《都市收妖师笔记》 分卷阅读1 【仙侠 】《都市收妖师笔记》作者:晏晏十方 文案: 李初九是一名都市收妖师,在她的职业生涯中她曾遇到过许多妖怪,她将他们的故事整理后收录进李初九收妖笔记。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奇幻魔幻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初九 ┃ 配角:阎景、范清辉、李清、双刃 ┃ 其它:妖、梦魇、诅咒、非正常事件 一句话简介:单元小故事 立意:人心比鬼神更可怕 一本书 楔子: 当记录下这些的时候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万妖一族也必将永受诅咒。但重新来过,我依然会选择这么做。 我依然会抽.你神骨断你神筋,拉你一族永堕无边苦海,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天历211年,万妖王绝笔。 第一章: 李初九从自家柜子里翻出的这本书封面已泛黄,还带着一股子霉味。正是清明前后,万物复苏,华市唯一的一条河也已冰消河开,从李初九的书房窗户看出去,刚好能看到光秃秃的夹堤柳。 华市作为北方十八线小城,经济上并不繁荣;好在生活节奏够慢,慢得李初九时常有一种时间就要静止之感。 她合上书,有点头疼。 手机在这时振铃起来,李初九瞄了一眼来电显示,不想接电话。她现在有点怕穆子的名字在来电显示上出现,曾经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可最近关系却几近崩盘。 把带着霉味的书随手扔在一堆杂七杂八的书籍里,李初九心情很烂。她漫无目地刷了会x音,又爬上围脖去看阎景动态,她关注的几个大粉作图打榜花痴一条龙,李初九突然有点恹恹的,提不起兴致。 论坛里还在撕x,老生常谈的话题——流量该不该谈恋爱。李初九一路爬楼,眼看着追星女孩们从争论到研讨美食。 她有点饿了。 天色将晚未晚,一痕山色接连泛着鱼肚白的河水,搭配着光秃秃的树杈,倒是别有一番情致。 她穿上外套,打算去夜市转一圈,顺便填饱肚子。 小城最大的优点是——近。无论你从哪儿走到哪儿,都很近。当然,即便有点远,李初九也不会开车。 她步行走到了华市夜市,转了两圈,点了一份烤冷面,一串毛蛋,捡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边吃边刷围脖。 阎景刚刚发了张自拍,底下点赞无数,还有一溜品牌跟着转发。他最近路线走得很稳,商业价值很高,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红,如果不出差错应该可以说一句前途无量。李初九对他绝对的始于颜值,至于到底是不是终于人品?山高水远,她又没见过真人,也没深.入了解过,哪里知道那么多。 总之得快乐时且快乐,等到哪一天他不能再给李初九带来快乐了,下一个弟弟更乖。 毛蛋的料撒多了,有点咸,李初九要了一瓶啤酒,边吃边喝边刷帅哥。北方昼夜温差大,白日里还热情如火的天气,晚上就寒风刺骨。 她拢了拢衣服,觉得今晚的天气格外阴冷。 还不到暑天,夜市里没有什么人。李初九坐的又是这烧烤摊子最靠边的一张椅子,之前她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如今小冷风一吹,她手腕上的千妖结就闪了闪。 李初九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喝多了。 脚边有什么东西毛茸茸地不停蹭她裤腿角。李初九酒精上头有点晕晕乎乎的;她低头瞧,就见脚边有一条小白狗。 那应该是条田园犬,或者称为串串,很瘦,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紧李初九手里的半串毛蛋;不时舔嘴巴,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饿了?”李初九勾头看着那条狗。狗很小,可可怜怜的不停向她卖萌,想来是条流浪狗。 她把毛蛋从扦子上撸.下来,一点点掰碎,扔在脚边。 小狗大概是饿得狠了,狼吞虎咽地吃完,两只前爪趴住李初九的膝盖,一双眼依旧盯紧她。 “我也没有了。”李初九朝白狗摊手,小狗这才放下爪子,在李初九面前躺倒,翻了肚皮。 李初九曾经养过一条狗,知道这是在向她示好。她俯下.身轻柔地抚.摸白狗的肚皮,末了朝那白狗说道;“走吧,我也要回家了。” 她站起身来拢了拢衣服,最后朝白狗挥了挥手,抄近路回家。 天更冷了,风一阵紧似一阵,把地上的废纸屑和垃圾卷起。四周很静,这条近路两旁的店铺早已上了闸板,眼下只有两排路灯延展开去,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孤零零。 加快了脚步,李初九觉得今晚的天气很不正常,她有种隐隐的担心,希望不要是真的。 越走越快,就在眼看着拐出街角的时候,李初九眼角余光瞥见一家卖运动鞋的店铺门前、甬路上蹲着个小孩。 那小孩穿着一套白色运动服,手里也 分卷阅读2 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正在地上写写画画。 李初九已经走过去了,还是犹豫了一下停住脚步。她深吸口气折回来走到那小孩面前,四下打量确定没有大人陪同,便俯身问那小孩,“小朋友,已经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呢?你家大人呢?一会他们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说话的当口李初九目光下移,就看到了那小孩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一根骨头,白花花的人骨;看长短应该是指骨,被小孩拿在手里就像拿着一支笔。他面前的甬路上已经写出了几个字。 李初九文化水平不高不低,但任由她怎么看都看不懂那些字是什么。而小孩已经慢吞吞地抬起头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紧她。 他朝她笑了笑,满口牙洁白尖利。而一张童稚的脸上,眉心一枚红痣。 李初九心咯噔一声,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而手腕上的千妖结急速闪了几下,重归黯淡。 完蛋,这是白狗煞!打不过啊。 李初九退了几步,蹲在地上的小孩已经站起身来,用他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盯住李初九,童声童气地说道,“姐姐,我没有家。姐姐不是说回家么,我可不可以跟着姐姐一起去。” 李初九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努力假笑,悄悄后退,“不,不好吧。说起来姐姐和你素不相识,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她悄悄摸兜, 符纸没带,铜钱也没带。 摸脖子,在家洗澡的时候摘了项链,然后就去看那本破书,忘记戴了。 娘的! 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李初九心里骂骂咧咧,脸上却继续笑嘻嘻,“咳咳,总之,那个小朋友,我的家是我的家,你的家是你的家,你不能回我的家,就像我不能去你的家一样。不如这样,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边说话她边脚上发力,三十六计走为上,李初九脚底抹油打算开溜。 小孩没动。 李初九跑得风驰电掣。 她对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曾经是华市短跑冠军的李初九自信只要让她先跑十米,华市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追得上她。 然而李初九忘了一件事。在她跑出去十几米以后,她不幸地听到了耳后的风声。 该死,这小子会飞!这也不按套路出牌啊! 李初九心底问候了狗小子一万遍,脚步加快,嘴里嗷嗷叫着没命地朝前跑。无论谁去谁家,对于她李初九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耳后风声更近,裹挟着一股子难闻的腐臭味。李初九甚至已经感觉到爪子破空后卷起的气流。她头一缩,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却见眼前寒光一闪,一物贴着她头皮过去,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还不等李初九做出反应,一道人影已经在半空中掠过去,稳稳当当的落了地。 他结法印,悠悠念诵口诀,地上的小妖发出一连串惨叫,现了原形。 李初九探头瞧,果然是先前那条白狗。只是它此刻被一柄长剑贯.穿,看来必要魂飞魄散了。 李初九搔了搔头,动了恻隐之心,但人家初衷是为了救自己,因此她也不好多说。原地愣着,过了好半天李初九才反应过来。 她磨磨蹭蹭走过去,干着嗓子说了句:“谢谢帅哥。” 那人手腕一动,白狗身上的长剑已经回了他手。他单手持剑,缓缓转过身子来;夜风中黑顺毛妹妹头,眉目如画,白得像雪花。 有点眼熟。 李初九偷偷咽了口口水,她觉得她和所有帅哥都眼熟。只是,今天我到底走了什么桃花运?这人哪是帅哥啊,他简直是人间极品,超级无敌大大大美人。 大大大美人朝李初九笑了笑,“四阴血?” “呃?”李初九挠头。 “荒山派?”大美人问。 “呃?什么黄山?黄山我去过,正所谓——喂喂,你别走啊,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李初九望着大美人倒提长剑夜风中远去的背影,收敛了之前装傻充愣的笑。她瞧一眼地上早已化成一滩水的白狗尸.体,叹了口气。 悻悻地回到家,把衣服鞋子随便一甩,再把自己扔到床上,李初九又爬起来拿手机。 她先看短信,没有穆子的电话或者信息;再翻围脖,就见自己关注的大粉们都在转发同一条博,那是一个品牌商的活动博——本月9日,著名流量小生阎景将在长市时代广场举行品牌新品见面会。 李初九退出,又点进;重新看了一下,的确是长市。 她的心好一通乱跳,长市和华市不过是一个半钟头的车程,自己追星三年,也该线下见一见活的了吧。 长市是李初九所在省份的省会城市,虽然车程不远,但这里可比李初九那个人口不足20万的180线县级市大得多,也发达得多。 李初九就像个真正第一次进城的土二迷糊一样,先是在车站被黑出租狠狠宰了一把,接着又差点走丢,当她历尽 分卷阅读3 千难万险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她仰天长叹,“我爱我的家乡。” 时代广场在夜幕中静静耸.立,直达天际,商场门前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齐刷刷看向李初九,在这万众瞩目中李初九只好一吐舌头,将后话全都吞回去。 活动是9号,但路痴李初九平时很少出门,以防万一她提前一天到达长市。只是经过一番折腾如今天色已晚,李初九在见到活的帅哥之前,总得先找个地方落脚。 这点她犯了难。 对于长市她李初九两眼一抹黑,压根哪哪都不知道,现在又这么晚了,她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李初九突然有点想穆子,要知道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次出远门都是穆子同行,她会将一切都安排好,一丁点都不用李初九操心。只是丫的哪都好,但性格太强势,李初九偏偏又是个认死理的,因此最近她俩关系越来越僵。 迎风晃了晃头,李初九决定把穆子连同这恼人的春风一头抛在脑后。她打算就近找个快捷酒店入住,反正怎么也是将就一宿,她李初九不在意住宿条件如何,只在意阎景真人到底是不是大帅哥。 这就像网恋奔现,李初九竟然说不出的紧张。 “悠悠,宝贝就住在时代广场,听说是主办方安排的。” “真的假的?北北,你可别骗我,行程啥的可不是咱们这些小粉丝轻易就能知道的。” “千真万确,我要是说假话我这辈子都见不到阎景。听说他正好在长市拍广告,今晚就不回剧组了,免得来回奔波。” 突然传来的说话声吓了正发呆的李初九一跳。她本也不是多管闲事喜欢听墙角的人,但是这些话音里夹杂的几个关键词被李初九瞬间捕.捉到了。 阎景,时代广场。嘿,帅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还去哪住啊,就是这儿了。 李初九喜上眉梢。她忙找说话的人所在,见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正走向她。 认亲?不认?李初九有那么一丝丝犹豫。 她眼看着三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姑娘就要擦肩而过,低头瞧瞧自己,出门也没想着好好打扮一下,如今卫衣牛仔裤,再加上30的“大龄”,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是追星女孩。 姑娘们已经走过去,其中的矮个子姑娘突然回头,她拉住了其他两个姑娘,三个人嘁嘁喳喳一阵,便笑呵呵地走回来。 矮个子姑娘指着李初九的卫衣,“阎景同款,一家人?” 事已至此李初九也不适宜继续扭扭捏捏,于是便大方点头,“你们也是来参加明天活动的?” 矮个子姑娘特别热情地挎住李初九胳膊,“是啊是啊,活的啊,见一次少一次,怎么可能错过这机会。” 李初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细品这矮个子姑娘说得好像也没错,“倒也是。那个,很晚了,你们有地方住么?” “你没地方住么?” “没有,我刚下车,还没找到地方呢。” “别找了,都是一家人咱们住一起还方便。”矮个子姑娘神秘兮兮地凑近李初九,压低了声音,“这事我只告诉你你千万别说出去,今晚咱们就能见到小阎啦。” “呃,不是明天?”李初九故意眨眨眼,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矮个子姑娘一脸兴奋,“据可靠消息,小阎今晚就住在时代广场。哎呀,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他会不会早就来了,哎呀呀呀,不要啊,那样就看不到他了。” “8点,他应该没有那么快收工。”李初九看了一眼腕表。 “原来你也知道他今天拍广告啊。私.生?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矮个子姑娘和其他俩姑娘对视一眼,尽皆了然于胸架势。 李初九在心底里暗暗叹口气,编了个瞎话,“当然不是私生,咱们阎圈明令禁止私生粉啊。不过小阎在拍广告这事好几个群都知道。” 仨姑娘互相对视,之前掩饰不住的紧张神色终于轻松起来,“那就好,我们也怕认了私生。走吧,咱们去大堂等着,估计小阎也快收工了。” 李初九也松了口气,她暗暗打量仨姑娘,她们看起来至多20岁,兴许更小。想想自己以.30的“大龄”追星,也的确够没正溜的。 这次线下见了面也算了结心愿,之后我会好好收妖,振兴李氏一门。李初九在心底发誓,跟着仨姑娘一同向时代广场走去。 时代广场一共18层,按说楼层数十分不吉利,可却在投资商的手里越做越大,名气也越来越响,即便李初九这种土二迷糊也知道长市最好的就是时代广场。而时代广场一到四楼都是商铺,5楼开始是住宿部,其中又分贵宾区和普宾区,贵宾区加上普宾区一共五层。至于剩下的那些楼层到底作何用途,李初九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其余楼层从来没有人上去过。 “听说这里曾经是个风.水.局,当年挖地基的时候还挖出来一条龙——”矮个子姑娘十分能说,自打她们在大堂坐好就说个不停。 “北北你又骗我们,怎么可能有龙,以讹传讹罢了。”高 分卷阅读4 个子大眼睛姑娘插话,末了还看向李初九,“你说对不对,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李初九。你们呢?” “我叫北北。这个,高个子大长腿大眼睛的是悠悠,还有这个白孩子是小雪。”北北比比划划的指着身旁俩姑娘。 “哦,幸会幸会。”李初九笑了笑,问北北,“我也听过这传闻,但我更趋向于所谓的龙是巨型蜥蜴,估计古人知道的物种少,就把蜥蜴当成龙了。” “蜥蜴?古代有蜥蜴么?”悠悠说话细声细气,文雅得很。 李初九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这问题她没法回答她们,其实她只是想借此机会拉近她和姑娘们的距离。 “中国古代有蜥蜴,在《戎幕杂记》中提到过:茅山龙池中,其龙如蜥蜴,”一直沉默寡言的小雪开了口,李初九感激地看向她,朝她笑了笑,正打算说点什么就听北北压低声音,急促地说了句,“来了。” 李初九忙望向门口,果然就见从旋转门里走出来几个人。当先的是阎景的经纪人王姐,接着是女助理,男助理,化妆师。而跟在一行人身后的那个人穿着黑白两色棒球服,黑内搭,黑裤子,小白鞋。戴鸭舌帽,黑口罩。 虽然全身上下挡得严严实实,但露出口罩外的皮肤欺雪赛霜,肉眼可见的吹弹可破。 不是大明星当红炸子鸡顶级流量阎景,还能是谁。 北北率先冲过去,边跑边掏出手机,打开了摄像功能;另两个姑娘看一眼李初九,李初九忙摇了摇头,她俩便也一溜小跑的向门口去。 李初九独自坐在大堂的长条沙发上,有点傻了。虽然只是看到一点点,但大明星就是大明星,那风姿那气度,把他扔人群里就算披着麻袋也是最耀眼夺目的。 她瞬间就怂掉了,别说上前,眼下只觉得腿软。 大堂里本就七七八八散坐着一些姑娘,这一刻都冲过去把阎景团团围住,小助理们有点慌了,边抬手挡住不停闪着的闪光灯,边奋力拨开人群,“让让,让让——”语气有点不好。 阎景脚步不停,围着的姑娘们和他保持一定距离,边走边退。他眼眸低垂,好像在专心看路,突然低低说道,“小心。” 只是两个字,却可以听出无限温柔来。 姑娘们立刻爆发出振聋发聩的尖叫,嗷嗷的叫着就差挠脸了。李初九眼看着被众人簇拥的阎景从身边走过,进了电梯。 “哥哥再见——” “哥哥辛苦了。” 姑娘们拼命朝电梯里挥手,进了电梯的阎景弯了弯眼睛,似乎笑了。 “他笑了耶。” “嗷嗷嗷,好好看,我这辈子都是哥哥大腿挂件。” “宝贝穿没穿秋裤啊?会不会冻到?哎呀,晚上一定要盖好小被子呀。麻麻帮宝贝掖好小被角。” 姑娘们还在兴头上,边认亲边花式发花痴。坐在长沙发上的李初九揉着太阳穴,眼皮子直跳。 刚刚阎景他们一行人经过李初九身边的时候,她手腕上的千妖结居然闪了闪。 一定是我看错了。李初九不停安慰自己,北北她们已经兴奋地跑过来,拉着李初九给李初九翻看手机里的视频片段。 李初九只看了一眼,就浑身发冷说不出话来。 视频里的阎景虽然一张脸被口罩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可他的目光却正看着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就是李初九坐着的长沙发。 换句话说,就在刚才那片混乱中,阎景的目光居然穿越人潮,锁定了李初九。 巨龙 阎景的眼睛非常好看,不夸张的说真真当得起一双盈盈秋水目,曾经评选娱乐圈最漂亮的眼睛,阎景的眼睛当选为第一名。也曾经有人如此评价过——被阎景那双桃花眼锁定,你三魂七魄也就丢了。 李初九可不是个自.恋.狂,她当然十分清楚以自己的相貌大明星阎景绝对不可能对自己一见钟情几番倾心从此除去巫山不是云生生世世死死生生非你不娶。 那么他为何要那么看着我呢? 李初九不停揉着太阳穴,只觉得头越来越疼,她已经听不清北北她们又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浑身发冷。 按理说被阎景这双漂亮的桃花眼勾一下应该是很美好的,可为何自己偏偏有种说不出的不妙之感呢? “走吧。”北北拉着李初九,带她进了普通用户电梯,李初九一路任凭北北她们仨姑娘带着,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普区的501室,进了屋李初九也没心思打量房间到底好不好,她只是控制不住地瞄手腕上的千妖结。 它没有再闪过。 “你怎么了?脸白得很。”北北凑过来,关心地问李初九。 李初九强作笑意,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头疼。” “我看你一直在看这条红绳,它有什么说法么?”北北问。 李初九不自觉地摸了摸千妖结,不知该怎么说,“其实也没什么, 分卷阅读5 就是个普通的金.刚.结,辟.邪的。我妈说我从小骨头轻容易招惹些不干不净的,戴着这玩意其实就是求个心安。” 她放下双肩包,翻出了洗漱用品。 “哎呀,让你说得后脊梁骨毛毛的。我还没说完呢,当初时代广场地基挖出一条龙,用那么长那么长的大锁链锁着。据说施工方破坏了风.水.局,惊扰到了龙王爷他老人家。你说邪门不邪门,在挖出铁锁龙王以后就连着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雨,差点发了洪灾。” “北北你又封.建.迷.信。人们破坏环境,那是大自然在报复人类。”小雪说。 “你俩说得都有道理,别吵架,咱们都是一家人。当年的事我也知道一点,据说后来时代广场的10到18层就一直空着,那是给龙王爷的亲戚住的呢。”悠悠说。 已经在洗漱的李初九终于忍不住插话,她满嘴泡沫,问道:“你们才多大,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三个姑娘以看着外星怪物的目光齐刷刷瞧向李初九,“三年前的事啊,我们都已经上大学了,怎么会不记得。倒是你,外星来的吧,好像什么都没听说过。” 李初九吐出嘴里的泡沫,尴尬地笑了笑,“实话实说,我有病。” “有病?”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不停的忘记过去,不是全部抹掉记忆的那种,只是记性越来越差。” “那你去看过病么?是不是阿尔茨海默症啊?”小雪问。 李初九哗啦哗啦放水洗脸,“不是。医生也素手无策,说是看不出大脑有毛病。总之不耽误正常生活,这么多年我也早就习惯了。我只是怕有一天早上我睁开眼,就再也不认识曾经的朋友了。” 对于顺口胡说这件事李初九有那么一点点内疚,但是她早已习惯了不对陌生人剖析内心;即便因为同一个人而临时认的亲,归根结底也不过是陌生人。 今天爱火浓烈,也许明天就回踩,形同陌路。 李初九拉上了帘子,“实在对不住,我今晚头疼得很。我先洗澡了,一会先躺下睡;祝你们今晚都梦到小阎。” “嗯嗯嗯,一定会梦到的。” “得了吧,小阎已经在我被窝里了。” “几个菜喝得你啊!但凡就着点花生米——” 姑娘们的笑声从屋子里传过来,穿透了半透明的帘子;帘子上挂着水珠,雾蒙蒙的水蒸气里李初九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9号快点来吧。 9号。 大早上李初九就被姑娘们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吵醒了,暗叹声到底年轻活力十足,李初九赖在床上不起来。 “哗啦。”厚重的窗帘被北北一把拉开,泄.进了一室的阳光。 “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床,大懒虫快起床。”北北笑呵呵地喊李初九。 她背对着阳光,看不清她的脸,正对着阳光还赖在床上的李初九眯起眼睛,看着阴影里的姑娘。 安安稳稳的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许是我太敏感了。 李初九暗自松了口气。 她已经记不得昨晚到底是几点才入睡的了,她只记得她一直在黑暗中听着姑娘们的鼾声;很有规律,起起伏伏,让她觉得自己是真实的活着的。 “快起床打扮一下,一会去见小阎总不能蓬头垢面吧。”悠悠也站进了阴影里,说话依旧细声细语。 李初九揉了揉眼睛,起床。努力回忆,她不敢相信昨晚居然没有做那个梦,那个可怕的梦魇是不是终于放过她了? 姑娘们热情地帮她化妆,又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挑出一大堆裙子摊在床上,北北从里面拿出条碎花长裙,对着李初九东比西比。 李初九看着长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hold不住hold不住,我还是穿我的同款卫衣吧。” “那可不行,我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了,你不可以这么潦草的。”北北坚持。 李初九眼看争不过,最后在床上摊开的一大堆裙子里捡出一件白衬衫和一条黑色文艺风长裙,“就这个吧。” “好吧,随你吧。”北北泄气地拿着手里的碎花长裙,不死心,“你真的不试试?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啊,穿起来好温柔好温柔的。” “不了,你看我这样子也和温柔沾不上边。”李初九呲牙裂嘴。 她换上了裙子,姑娘们又把她的马尾放下来,仨姑娘站成一排对着李初九一头长发啧啧个不停,“这头发太漂亮了吧。小姐姐你平时为什么不打扮一下啊,你瞧现在这样多好看。” 北北还夸张的双手紧握,“小姐姐,我可以。” 李初九给了她一个爆栗,笑道,“走吧,人一定很多,咱们早点去占据有利地形。” “哎呀,糟了糟了,咱们不会去晚了吧?我要离我的男朋友最近。”北北调皮地眨眼睛。 四个人下了电梯来到一楼,见活动处四周已经被围了起来;而从一楼到四楼人山人海,大家井然有序地站着,前排是无数保.安。 分卷阅读6 “这阵势,安.保好多!”李初九咋舌。 北北狂点头,一脸欣喜,“那是,咱家男孩子是当前最红的男流量,据说商场动用了五百个保安呢。” 说话声中就见本窃窃私语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李初九一头雾水地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接着她就听北北在她耳边既兴奋又失落地说,“刚刚小阎从那个电梯里出来了。好可惜我们站的位置看不到,错过了!啊啊啊,终究是错付了啊!” 李初九哦了一声,不由瞄一眼手腕上的千妖结。 它像是死了一般,别说闪,整个颜色都很暗沉,呈现出一种沉闷的暗红色。 看来是我多想了。李初九长舒了口气,跟着众人一同等换衣服的阎景。 十分钟后阎景再度出现,这次他已经上好了妆发;一身白衣的阎景让李初九很想发挥一把,说几句酸不溜丢的诗词;然而她又觉得任何诗词都无法描诉出阎景的万分之一美貌。 李初九曾经以为隔着荧幕上见到的阎景是极度美貌的,没想到他真人竟然比任何视频任何照片都要美上一百倍。 粉丝们也被阎景的美貌度震惊了,欢呼声喝彩声此起彼伏,最后汇聚成了一股子声音浪潮,“阎景,阎景,阎景——” 好像只是叫着他的名字都可以得到极大的精神满足。 阎景从女主持人手中接过了话筒,“我听说大家来得好早,一定没有吃饭吧?” 有粉丝哭了。 阎景继续说,“谢谢大家长久以来对我的支持,我一定会努力拍出好的作品来回馈大家——” 这话要是换了别人说也许会觉得太疏离太官方,偏偏经由阎景的嘴说出来格外的情真意切;再加上他声音温柔,目光真挚,眼中甚至还有雾蒙蒙的水汽;李初九一时也有些看呆了,听呆了。 北北早已泣不成声,双手紧抓着李初九的胳膊,不停的重复,“他太好了,他太好了——” 她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的指甲已经抓.破了李初九的皮肤。 李初九的白衬衫袖子是挽起来的,如今一条胳膊被北北.蹂.躏,她眼看着血一点一点从破了的皮肤里渗出来,不由暗道声糟糕! 几乎同时,就见二楼一个人影闪电般掠下来,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揪住北北后脖领子,带着她凌空飞起。 李初九暗叹一声,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人群发出惊呼,接着开始出现拥挤。她们哪见过这阵势,一时间惊呼惨叫着推推搡搡,任由下去必然会出现踩.踏.等重.大.事.故。 李初九从裙子兜里掏出符.纸,这次她没忘记带,当然早上选这条裙子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它可以藏住李初九需要藏的东西。 将符纸凌空一抛,李初九迅速结法印,“噗”的一声半空中的符纸炸成火花,本.骚.动的人群突然成了一幅静止画面。 李初九这一系列动作足够快,但抓着北北后脖领子的小妖速度更快,只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小妖已经带着北北迅速向穹顶飞去。 4楼的穹顶也就是5楼的地板。咋地,你还想一路撞开层层楼板,飞向蓝天怀抱啊?你咋不和月亮肩并肩呢。 生气归生气,其实李初九知道,一路向上的确可以到达时代广场唯一的生门而逃出生天,这小妖聪明着呢。 只是她知道也没用,她又不会飞,不可能一跃而起和小妖来个飞驰人生。 可也不能袖手旁观。李初九反应快,她虽然不会飞,但是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人类会使用工具。 电梯! 李初九快速冲向电梯口,半路觉得裙子太长磕磕绊绊;“嘶拉”一下撕了半截裙子,李初九让它变成超短裙。 幸亏里面穿着运动短裤,不至于走.光。 她脚踩风火轮似的冲向电梯口,在经过静止的人群和活动区里静止的主持人、静止的阎景身边的时候, 李初九眼角余光瞥见,一动不动的阎景似乎朝她眨了眨眼睛。 惯性将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李初九向前推,时间紧迫性命攸关,她的确没有功夫细琢磨到底是不是自己看走了眼。 虽然她李初九这三十年来可以说是一事无成,但对自己的定身术还是很有信心的。除非阎景不是人,否则不可能对她的术法免疫。 呃?不是人?这念头在李初九的脑子里闪过。电梯已经来了,她决定坐着电梯直接达到顶楼,然后在天台来个守株待兔。 她不信就凭那小妖可以快过高科技。 电梯门关合,李初九在电梯里调整好了呼吸频率,她看着楼层指示灯,17 ,18。 电梯门开了。 一股冷风灌进来,激得李初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深呼吸,走出电梯,目光迅速环视四周。这里是一处极度空旷的空间,显然荒废很久,黑漆漆的走廊里隔一米多有一盏顶灯,灯光忽明忽暗,似乎电压不稳。b 分卷阅读7 r   李初九朝走廊深处走去,在遥远的走廊尽头有一线光,如果猜得不错那里应该有通向天台的楼梯。 “当当当。”走廊两旁有许多房间,每间房的房门都紧紧关闭着,李初九一路走过去,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 这里,怎么那么像十八层.地.狱。 她立刻摇头,不想自己吓唬自己。如果这里是地.狱,那么这么安静,是不是地狱里如今人员紧缺啊?如果这里是地狱,那么这些紧闭着房门的房间里住的又是什么“人”。 她的脚步声很轻,轻到几乎听不到。但走廊里除了她的脚步声还有另一种声音一直回荡着。那响声就像在她看不到的某个地方有一架大钟,此刻钟摆摇动,发出陈旧的令人牙酸的动静。 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 李初九又想起北北讲的那个传说。 北北,也不知道可怜的姑娘如今吓成什么样了。 李初九已经走到光亮处,果然那里有一条继续向上的小楼梯。她再度深呼吸然后踏上楼梯,逐级上去。 眼前一片大亮。 刚刚走廊里不稳定的光源和压抑的环境令李初九的眼睛和心灵都受到了重大的伤害,如今乍然见了久违的大太阳李初九差点没哭出声来。 在天台上迅速走动,李初九看好了方位,从白衬衫口袋里掏出几枚铜钱;她单手掐诀,念咒,将铜钱凌空一抛。 铜钱在半空中旋转后依次落地,各个直立,在天台正中的生门形成一个包.围.圈。 只要那小妖从生门出来必定会进我这天罗地网。李初九虽然法力不咋地,难破煞星,但对付个把小妖还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李初九剩下的就只是等待了。 她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怼嘴里,找一处隐蔽的角落坐下来,耐心等待。 太阳很大,澄蓝的天穹如被水洗,今天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这一番折腾已近中午,虽然是北方,但清明前后节气已到,中午头很热。李初九坐在大太阳底下不由有点心烦气躁,幸好小妖十分体贴正在守株待兔的李初九,没让她这种等待持续太久。 “哗啦啦。”李初九就听铜钱齐刷刷的发出响声并原地颤.动不停。接着铜钱围成的包.围.圈内一阵金光乍起,“砰”的一声,抓着北北后脖领子的小妖已经撞开生门,飞了出来。 按照李初九的计划,小妖撞开生门后应该随即被铜钱形成的天罗地网困在其中。 然后她李初九大踏步走过去,先慷慨陈词一番,再严.刑.逼.供小妖到底隐藏何等祸心,做完一切就将这只小妖也收进手腕上的千妖结中,救出北北,将北北和时代广场的所有人洗掉记忆。 最后自己从容不迫的回到人群中,继续完成追星活动。 李初九这计划安排得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如意算盘被她打得叮当响。可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没有按照计划来。 正所谓计划没有变化快,李初九最大的疏忽就是——低估了小妖。 当铜钱“叮铃咣啷”乱响,接着生门被小妖撞开的时候,李初九终于看清了这作祸的小妖的本来面目。 她嘴里的棒棒糖“吧唧”一下掉地上,摔成了八瓣。 她李初九活了这么大,实在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见到真龙。 的确,那是一条龙。 一条真正的龙。 刚刚在一楼的时候事发突然李初九只看到眼前人影一闪,北北已经上了天。她本以为这只是寻常的小妖,自己做个天罗地网就可以轻松解决,但是李初九忽略了一点,既然在拥挤的人潮中这妖精能够隐藏踪迹,那么它一定非比寻常。 或许现在不应该继续称呼它为妖,龙自古以来都是神。 既然是神那可就不归李初九管,而且就凭李初九也不可能制服得了有神力的神,无论这神是不是抓大姑娘的犯.罪.分.子。 果然,李初九的天罗地网只是极短暂的发挥了一下作用,案.犯.龙 龙爪子抓着北北,轻易的冲开了天罗地网,接着来了个引体向上打算一飞冲天。 “嘭嘭嘭”铜钱一个接一个的爆.裂开来,天罗地网瞬息间瓦解。见此情形李初九汗都下来了。北北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即便没有阎景粉丝这层关系,她李初九也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李初九一咬牙发了狠,一把拽下脖子上挂着的项链,那上面拴着把银质小.匕.首,半截拇指大小,如今在李初九手里闪闪发光煞是可爱。 李初九迅速念动口诀,小.匕.首迎风而长,很快就成了一把短刀。她双手持短刀,脚底发力,人已经离弦剑似的冲了过去。 她虽然不会飞,但是跑动的速度非常快,就在案.犯.龙整个身子冲向蓝天,就连尾巴都已经离地一米多远的时候李初九赶到,她用尽全身力气把短刀“噗”的一下插.进了案.犯.龙的龙尾巴上。 案.犯.龙浑身剧.烈.扭.动一下,不减速继续投向蓝天怀抱,李初九双手持短刀 分卷阅读8 使劲往下一扯,硬生生将那条龙的身子往回拖了半米。 案.犯.龙哪肯就此认输,巨.大的身子再次扭.动,李初九只感到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拉.扯,她想要双脚抓.牢.地面,奈何这天台上太过光滑,她压根就无法着力。 李初九一咬牙来了个千斤坠,人往地上一趴,手上的短.刀死死的插.在巨.龙身上,她是打了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主意。 今天要是放走了这条龙,她李初九上哪寻人去。 李初九毕竟只是个凡人,又是个女生,力气怎么可能大得过一条拥有神力的巨.龙。 巨.龙尾巴抖.动,将李初九带上了半空,东甩,李初九就被甩向东;西甩,李初九又被甩向西;这样甩了几个来回李初九觉得浑身都要散架,脑袋里一团浆糊,十分想吐。 她陷入了僵局,松手,眼下她被巨龙带到了几米高的半空,她可不会飞,也没长翅膀,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恐怕够呛。 不松手,她李初九又不是钢筋铁骨,再甩几下就真的零碎了。 如果此刻有人看到这奇异的景象一定会大为吃惊。可惜李初九的定身术在时代广场周围百里形成了结界,所以李初九这番勇斗巨.龙的英.雄.形象没有人有幸欣赏到。 “啊啊啊,我李初九要光荣了,走过路过的神仙都停停步给我做个证,我可不是胆小鬼。”李初九本着不抛弃不放弃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的精神被巨.龙当钟摆甩来甩去,大呼小叫。 反正也没人听得到,就算她哭鼻子也不会有人笑话。 娘的,生死关头就算哭鼻子也不丢人吧。 “你会不会哭哇?” 有一把声音清清朗朗的在李初九头顶上响起。李初九努力朝声音的方向看,就瞧见了离她不远的半空中,御剑而立的大大大帅哥。 那个白狗煞的夜晚李初九见过他,也见识了他的飞剑,眼下岂不是大救星来了! 李初九喜出望外,差点没乐得出了鼻涕泡,“不哭不哭,喂喂喂,你别愣着,救人啊。” 帅哥亭亭然站在长剑上,长剑在半空中保持着匀.速.小.幅.度的晃.动,看起来十分像摇篮。 “救我啊。”李初九腾不出手来,否则一定要指着自己的鼻子,告诉大大大帅哥,“这,这有个大活人就要被甩成零部件了,你还看什么热闹啊。” 大大大帅哥,“我为什么要救你。” 李初九不生气,帅哥说得没毛病,于是她嘶声力竭地大喊,“我给你钱,你开价。” 这帅哥应该是同行,那么一定会收费。虽然这对于穷鬼李初九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命在一切都好说。 大大大帅哥,“我为什么要钱?” 呃?李初九有点想翻白眼了,什么鬼,我哪知道你为什么要钱?你要是不要钱就请快点发扬雷锋精神,要不就快点滚,这样袖手旁观不太好吧。 但这些话李初九并没有说出来,她已经被巨.龙甩得七.荤.八.素,就像刚坐了十次过山车,此刻只要一开口李初九恐怕会立刻吐出来。 大大大帅哥抱膀儿又看了十几秒钟,然后蹲下.身子,圪蹴在长剑上,“四阴血?” 李初九努力点头。 大大大帅哥,“荒山派?” 李初九奋力摇头。 这俩问题在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已经问过一次,只不过当时李初九装傻充愣混了过去,如今这紧要时刻他又问。 娘的,趁人之危,有机会一定要你好看。李初九在心底暗暗发誓。 大大大帅哥似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金葫芦,结法印,紫金葫芦飞到半空。 一股金光将巨.龙笼罩,巨.龙迅速缩小,李初九和北北双双掉落,帅哥随手甩出一块方帕,方帕见风而长接住了李初九和北北,拖着她们稳稳当当的着地。 金光愈发强烈,被金光.裹.挟的巨.龙钻进了紫金葫芦里。 帅哥将葫芦口.塞.好,重新放回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惊魂未定的李初九,“就是你啊。” 他的语气和神态让李初九可以脑补出一本80万字的修仙历劫文,丫的,帅哥你是从远古时代来的吧。 但李初九什么都没说。 她一勾头,“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末世 这一通吐直令李初九差点吐出胆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初九才擦了把眼泪,停止了呕吐。 她这才想起找那趁人之危的帅哥,然而天大地大哪还有大帅哥的影子。不过走掉也好,神神叨叨的,李初九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秀逗了,大脑有问题。 她检查自己的伤势,属实有点惨。今天早上在北北她们的怂.恿.下她穿了裙子,如今长裙变成了超短裙,而超短裙也因为刚刚和巨.龙.激.烈的搏.斗而变得成了可怜的破布,破 分卷阅读9 布挂在身上,七零八碎的样子实在可以称得上本年度最新款。 双腿上都是擦伤,胳膊也破了皮,幸好手腕上的千妖结挡住了血气蔓延,没有引来别的妖精,否则她李初九今天别说救人逞英雄,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成问题。 捉妖是个力气活,李初九每一次都有深刻的体会。她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下一整头牛,而浑身每一处都痛,再看一头秀发,已经被汗水、尘土混合物黏在了一起;一撮撮,一撮撮。 据说这种发型有个时髦的称号——脏辫儿。 李初九以手作梳挠.扯了几下头发,终于放弃。她双手撑住膝盖,浑身酸痛地站起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也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睡着了的北北。 可怜的姑娘。 北北的旁边那块方帕还在,这可是件神物。李初九在看到方帕的一瞬间双眼放光,要不是老胳膊老腿实在不抗折腾,她一定要跳起来大声欢呼。 想不到我李初九也有捡装备的一天。 在脑海里搜寻,李初九努力回忆刚刚大帅哥结法印时的嘴部动作,她想要推测出大帅哥念得是什么口诀,然而无果。 李初九放弃。她弯腰捡起方帕,好生叠起来揣进兜里,就算这帕子暂时使用不了,但是神器就是神器,说不定哪天感应到她李初九的诚意就自动跳出来认新主人了呢。 思及此李初九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眼下还不是彻底轻松的时候,18楼下.面还有一堆烂摊子,至于为何时代广场会突然出现一条龙,到底这条龙和北北之前讲的那个民间传说有多大联系,李初九暂时不想去琢磨。 当务之急她要先清除一干人等的记忆,让活动继续下去。然后好好的洗个热水澡,泡杯普洱,有条件的话,最好能美美的睡上一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美美的睡上一觉已经成了李初九的奢望。 你看过凌晨三点的街道么? 长风穿过空旷的街道,延展开来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又熄灭,熄灭又亮起。窗外的那条河河水也在沉沉的夜幕中成了死灰色。 很多个夜晚李初九瞪大了眼睛,从凌晨一点数到凌晨两点,凌晨三点。她眼看着天黯下去又亮起来。失眠无疑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 有时候她可以睡着,但是那个可怕的梦魇一定会准时赴约,在梦中李初九放声痛哭,伤心欲绝,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疯狂,只记得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 但她敢保证,自己从小到大正常的上学,正常的生活,正常的长大;没有出过车祸,更没失忆过。 那么,那种刻骨铭心仿佛昨日的痛苦,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久以来李初九都想弄那个可怕的梦魇,当年她从太姥姥手里接过千妖结的时候,她也同时接过了李家最后一个收妖师的衣钵。 注定会消失的李家人无法冲破那个跟随着每一代人的诅咒,更没有人告诉李初九从小就跟随她的梦魇和那招妖的四阴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的人生来就有背负,譬如,李初九。 深吸口气,李初九觉得感性得都不像自己了。干这行最怕感情用事,她到处摸,没有找到棒棒糖。有点泄气地结法印,李初九站在时代广场天台正中,念了一串诀法。 随着她念诵之音,时代广场上空乌云涌动,待到乌云散尽,一轮大太阳高挂苍穹。只有李初九看得到时代广场方圆百里的透明结界已被解开,此刻万道金光洒下,楼里被定住身形的人仿佛大梦初醒。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什么都不记得。 活动区内,阎景手里拿着话筒,声音温柔,“大家等了我这么久辛苦了,一会活动结束都去吃点好吃的,长市有特色的小吃很多,大家可以结伴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啊啊啊啊,哥哥太好了。” “嗷嗷嗷,宝贝——” 女主持人,“景哥好不好啊?” “好。” “你们会不会永远爱景哥呀?” “会!阎景,阎景,阎景!” 人潮爆发出最大的热情,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阎景仰起头来,一双秋水横波的眼睛望向时代广场站满了粉丝的四层楼。 粉丝们热情而有秩序,她们浓烈的爱他感受得到。 他的目光环视着自己的粉丝们,嘴角挂着无比温柔的笑;一张精致得仿若最完美艺术品的脸上,柔情无限。 这种角度,他的一身白衣,他漂亮的天鹅颈和大长腿简直让人发疯。 躲在四楼最隐蔽角落里的李初九傻兮兮地看着仰头的阎景。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阎景小小的一团,就像需要保护的绝世珍宝。他正朝爱着他的粉丝们挥手致谢,微笑致谢。 阎景的目光穿过层层人潮,望向四楼的某处,那里有一个躲藏着的脏兮兮的身影。 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天台上北北醒转过来,茫然地看着四周,挠头;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到了这里。 时间 分卷阅读10 在静止后又继续向前,没有人记得李初九,她就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北北,悠悠,小雪,她们在活动结束后回到房间,看着干净整齐的床铺,一点都想不起来昨天晚上曾经有个半路捡回来的姑娘同她们一起花痴过一个男人。 长市汽车站,已经洗过热水澡重新换上卫衣牛仔裤的李初九背着双肩包等车。 肩膀被人从后面重重地拍了一下,李初九吓了一跳,回头,就见冤家死对头,曾经趁人之危救过自己的大大大帅哥。 他今天穿着白色的牛仔外套,里面是黑色的内搭,黑牛仔裤,小白鞋。依旧顺毛妹妹头,这次居然臭美地戴了一副黑墨镜。 他的脸小小的,大大的黑墨镜几乎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大大大帅哥很香,也不知身上用了什么香水,李初九觉得那更像是熏香。 大大大帅哥朝她咧嘴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细贝齿雪肤红唇,还真是个大美人。 李初九暗叹一声,又觉得不能因为花痴而忘了自己的立场,于是偷偷吞了口口水,梗脖子不搭理大帅哥。 谁知大帅哥居然先开了口,“我也去。” 李初九翻了个白眼,“你家里没人教过你说话别说半句么?” 大大大帅哥认真地摇头,声音小小的,低低的,“没有,我是个孤儿。” “啊,对不起。”李初九没想到触到对方痛处。毕竟是救命恩人,虽然趁人之危挺让人憋气的,但她李初九可没有恩将仇报的习惯。 大大大帅哥可怜兮兮地接着说,“我没有家。” 李初九,“哦。” 大大大帅哥,“你得对我负责。” 李初九,“呃?” 大大大帅哥,“师父说男女授受不亲,我既然已经看过你的身体自然你要对我负责。” 李初九一口老血差点没噎死自己,这位主儿还真是秀逗了,这是看多了古早言情小说吧?见鬼的我对你负责,呃?什么看过身体,又师父的。 李初九缩了缩脖子,觉得不能惹上这么个麻烦;虽然他的确养眼,法力也的确高强,可惜是个傻的。 “呵呵,那个,这个,账先记着,有机会折现。至于没有家——你可以去收容所,而且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手有脚自己去赚钱娶媳妇成家。” 大大大帅哥很兴奋,“我有你啊。” 李初九,“啊?” 大大大帅哥,“你的工作室专门接各种收妖单子。” 李初九眨眨眼,不置可否。 大大大帅哥,“我叫范清辉,师从不落山,师父这次让我下山就是要找到有四阴血的收妖人。” 李初九目瞪口呆,脑袋一时有点转不过来,觉得自己在看一本悬疑幻想类小说。 范清辉,“我腰细腿软易推倒,今后跟定你了。” 李初九托着就要惊掉的下巴,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什么鬼?你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范清辉从兜里掏出手机,迅速滑动,进入了一个app,指着一本小说,“就是这个,我从这里学到的。对了,什么叫腰细腿软易推倒啊?” 李初九瞄了一眼——岸然,是那个著名的坑王,ta的文案上挂着这句话,没想到被白痴帅哥学了去。 李初九忍着笑,“好话。” 车在此时来了,李初九排队上车。范清辉紧跟着她,“那我以后多说,反正你要带我回家。” 这话居然有点撒娇的成分,李初九平生最怕帅哥撒娇,于是只好叹了口气,回头看帅哥,“行,但是我穷,不养白吃饭的,你到我家得干活。” “好,一言为定。”范清辉将墨镜架在头毛上,朝李初九绽开一个笑。 是个阳光少年啊。李初九在心底暗叹一万遍。 而此时她压根想不到范清辉居然就这样给她带来了一单生意。 傍晚的时候开始下雨,雨点夹杂着雪花,越下越大,气温骤降,街上行人很少,偶尔过去一个也是裹紧了衣服低着头急速地跑过。 已经过了清明,但华市好像还没适应春天。 李初九没有带伞,她急匆匆的往家里走,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看天气预报,她穿的有点少,现在小冷风一吹只觉透心凉。 范清辉不知道跑哪去了,那小子少年心性,自打跟着她从长市来到华市以后李初九能抓到他影儿的时候就很少。 还说来帮我,回头就扣你工钱不给你饭吃。 李初九恨恨的想着,没注意到迎面过来的人,“砰”的一下与其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李初九弯腰捡起掉落的雨伞,那是一把漆黑的大伞,伞骨很棒实,上手沉甸甸的。 “没事。”对方回了一句,嗓音低沉沙哑,就像刚熬了大夜并且抽了半盒香烟,然而这种独特的嗓音却别有一番味道。 李初九不由好奇地看了眼回话的人。 那是一个男人,看起来30岁 分卷阅读11 左右,坚毅的一张脸,人很帅,个子很高。 按照一般言情小说的写法这就是次完美的、俗不可耐的相遇,可现实不是小说,事实上那男人从李初九手里接过雨伞后就离开了。 李初九当然也继续往家狂奔,双方并无兴趣,没有留任何联系方式,甚至很快李初九就将这件事忘了。 如果她能预料到后来发生的事,那么她一定会回到这一时刻先下手为强,将这个嗓音沙哑的男人塞到马葫芦里,或者她的千妖结里。 一口气跑到家,李初九打开房门,享受暖烘烘的屋子的拥抱,华市还在供暖,北方就这点好,有暖气的快乐大概南方人很难体会到了。 她幸福地吸了口气,洗了个热水澡后照例把自己扔床上,又起身在书桌上好一通翻腾,终于找到了那本封皮破损严重的书。 没有书名,更没有简介,事实上李初九当初找到它的时候经历了惊喜——疑惑——失落全过程。这不是她以为的武功秘籍或者族谱、回忆录之流。 它兴许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写的烂小说,恰如夜市摊子上十块钱买5本的垃圾读物。 天历二一一年——李初九刚读了几个字手机就在此时响了起来,她以为是范清辉那不务正业的小子,说话也没好气,“你还知道打电话啊?死外面去得了——呃?穆子?” “李初九,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谈谈?”电话那头传来穆子的声音。 李初九皱了皱眉,“谈什么?” “小饭馆生意不景气,不全是我的责任吧?!李初九,你不觉得你应该过来看一看么?这里只有我们两口子,当初也是你们说合伙做生意,也是你们说什么都听我两口子的,可现在过河拆桥。别逼急了我,逼急了我们两口子出去单干,夫妻店自给自足更自在逍遥。为了店我付出了这么多,可你呢?整天不是捧着你那些破书,就是神神秘秘的找不到人。李初九不是我说你,你30了,总该有点正事,不要整天矫情想些有的没的——就像那个谁谁,要我说哪有什么抑郁症,都是没事闲的——” 李初九把手机离耳朵远一点,觉得穆子的声浪就要顺着电话线冲过来,从她的耳朵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蔓延到她整个大脑里,并刻上大大的——狼心狗肺李初九。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毫无疑问,穆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一旦开了头,没有一个钟头是说不完的。 然而你不可以挂电话,否则你就是天下第一狼心狗肺大烂人,忘记你最好的朋友曾经以及正在对你所做的无私奉献。 李初九有点头疼,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电脑开着,页面正是阎景的围脖。 打开对话框,据大粉们说,阎景是关闭私信的。李初九突然有种冲动。 “我知道你的私信是关闭的,我实在太郁闷了,心头苦无人可诉,今后就把你这里当树洞吧。”李初九夹着手机,在对话框里打出了这行字。 对方如她所料毫无反应,这样挺好,李初九暗暗想着,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尽情吐槽,又不怕不帮我保守秘密的真正的树洞。 她真的太苦闷了。都说合伙生意不好做,可天地良心,她从来没想和自己唯一的好朋友扯上金钱关系。要知道人性是禁不起考验的。 可事情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李初九和穆子她们就组了局,成了利益共同体。 “嗯嗯,我一定去。嗯嗯,嗯嗯——”李初九一边答应着,一边祈求上苍快派个人来救救她。 “叮咚,叮咚。”上苍派来救她的人到了。 “有人按门铃我去开门哈,穆子,咱们有时间再聊。”李初九匆忙挂断电话,关闭围脖对话框,奔过去开门。 门开了,走廊里空荡荡的,并无人影。 李初九挠头,一脸莫名地进了屋,一眼就瞥见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的范清辉。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浅蓝色牛仔裤。一双长腿又细又直,卫衣肥肥大大,显得他整个人都透着弱小可怜无助,当然,这也只是假象而已。 “你,你,我不是告诉你从门进来么?” “我敲门了,” “可你又从窗子飞进来!这里不是不落山,我就差提溜你耳朵告诉你了。” “对不起,我实在有点等不及。”范清辉垂眸光,委委屈屈地扁嘴。他本就是个十分漂亮的小伙子,如今这样雪肤红唇眼泛泪光越发惹人怜爱。 李初九不由长叹一声,没办法,谁让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颜狗呢。算了,帅哥做什么都可以原谅。 “下不为例。”李初九说。 范清辉面色活泛起来,他笑嘻嘻地向李初九讨好,“小姐姐看起来不开心啊,不如来一包?”说着话就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攥在手里。声音软萌甜,样子超级乖,大眼睛忽闪忽闪,好看死了。 李初九被刚才那通电话搅扰出来的坏心情此刻都烟消云散了,果然某位大人物说得对,刀山火海不可怕,最难躲的是敌人的糖衣炮弹。 “算你小子乖,再不学乖点就踹了你, 分卷阅读12 反正下一个弟弟更漂亮更乖。”李初九笑着看向范清辉手里的东西,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是一包香烟,她记得范清辉这臭孩子不会抽烟。 “哪来的?一点都不学好,才下山几天就学着抽烟。抽烟对小朋友不好,回头不要抽了哈。”李初九半是威胁半是恐吓,范清辉大眼睛忽闪忽闪,“可是,抽烟看起来好帅。” “谁告诉你的。” “这里——”范清辉掏出手机登陆某文学网站,打开了一本小说,“就是这里——那男人大概30岁左右,刚刚熬了大夜,再加上抽了足足大半包香烟,声音越发低沉沙哑,透着说不出的xing张力。” 这描写,啧啧,烂到家肉.麻到家了,还有点眼熟。 范清辉一脸纯真地问李初九,“什么叫xing张力?” 李初九差点被自己的吐沫淹死,见鬼的烂小说!难怪网络文学行将没落,有这种写手——呃?是坑王! 李初九揉了揉眼睛,果然是她。坑王人如其名,行事作风也将其笔名付诸实际行动并坚持进行到底。说起来她是个鲜花与板砖齐飞的人物,很小众,能gte到的就会爱不释手,成为她的拥趸;get不到的,就会觉得这人写的狗屁不如。 很不幸,李初九也是她少数的拥趸之一。 她迅速在心底忏悔了一下刚刚对自己偶像的不尊重,这篇文她没印象了,应该是最近写的,恐怕和之前许许多多的坑一样,也是一个坑。 坑王,果然名不虚传。 “叫什么名字啊、”李初九尽量隐藏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范清辉那小子发现她也喜欢看这些不入流的爱情小说。 “《末世》”范清辉说。 “这名字不赖,写末世的?吸血鬼?那个30岁的抽烟男人是个吸血鬼么?” “不知道,现在只有几章,可我看了最后更新日期,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正常操作。” “什么叫正常操作?” “和你说了你也不懂,领你去还太远。”李初九拿起范清辉的手机,点开最后一章: 雨。撑着黑伞的男人站在街角,冷眼旁观这个末世。信号灯亮起来了,他步履从容地穿过马路,准确的和目标人物撞个满怀。 今晚,他将进入她的梦中,成为她的梦魇,在这个末世,你愿意交付自己的灵魂,和他签订永久的契约么? 李初九突然有点毛毛的,她搓了搓胳膊,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上满是鸡皮疙瘩。她想起了傍晚时撞到的那个撑着黑伞的男人。 30岁左右,声音沙哑,就像刚刚熬了大夜并抽了足足大半包香烟。李初九不敢往下想,她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千妖结。 它明明静得就像死了一样,没有一丁点提示啊。 而更令李初九头皮发麻的是,为什么坑王小说里的情节居然会在现实世界出现? 她有点坐不住了,抓了个外套穿上,“走,陪我去找一个人。” 她记得坑王就是华市人,至于她的家庭住址,只要有心找一个人怎么会找不到。 “去哪?”范清辉拿回手机,点了收藏全文,退出看文网站,这才去追李初九。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由于突然降温,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李初九和范清辉御剑飞行。 她必须在今夜入睡之前,找到坑王。 r 在飞剑上李初九发动了一点私人关系很快确定了坑王的具体家庭住址。还别说,因为飞得高信号好得不得了,唯一的缺点是范清辉那小子开剑不稳,飞剑一路穿云破雾,晃里晃当,到了地方李初九下飞剑第一件事就是干呕。 范清辉收了术法,方才还大得能站两个人的飞剑此刻也就半截拇指大小,范清辉把它挂在脖子上戴着的银项链末端。 这点倒是和李初九异曲同工。估计进入如今这个时代无论刀剑都只能这种办法处理了,总不能青天白日的背着把长剑大摇大摆满大街乱逛吧。 “小姐姐你怎么了?”范清辉问。 李初九停止了干呕,直起腰来,“晕剑。” 她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建筑物,那是个独门独院的小别墅,不过这种小别墅在华市还有另一种更接地气的称呼——平房。 黑漆大门紧闭着,院子里没有一丝光亮。这里已经远离了居民密集区,夜色如墨四野寂寂,颇有点世外桃源之感。 李初九擦了把嘴,“走,去会会。”已经走了几步她又回头,郑重其事的对紧随其后的范清辉说:“以后别叫我小姐姐。” “为什么?”范清辉眨巴眨巴亮晶晶的大眼睛。 “肉.麻。” 有风吹来,带着阵阵凉意,李初九把外套拉链拉好,大步流星的走到院门前。院门是从里面闩上的,不知有没有人在家。 李初九深吸口气,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答。 李初九把耳朵贴在 分卷阅读13 大铁门上仔细听,范清辉就问:“小,咳咳,那个初九,你在干吗?” “笨啊,我想听听有人在家没。”李初九就差把整个人贴铁门上了。 就见人影一闪,范清辉已经跳进了院子里。李初九差点没气死,你又不是贼,干嘛不走门。 她提心吊胆的等着院子里发出一声:“抓贼啊”的呐喊,然而等了一会,却等到了开门声。 “吱呀。”紧闭的大铁门开了,门后露出范清辉那张少年气十足的脸,他调皮地眨了眨眼,“敢问哪位姑娘半夜三更造访?” 李初九有点头疼,她本以为这小子是个修行傻了的,谁想到又话痨又蔫皮还很幼稚。 压低嗓音,李初九问幼稚鬼,“没人?” “没有,进来吧。”范清辉说。 李初九摇头,四下看了看,“这不好吧,随便进别人家有违君子之道——” 范清辉,“那你进来不?不进我可出去了。” 李初九,“进。我又不是君子。” 迅速闪身进去,李初九还是平生头一回当贼,二人小心翼翼地关好大门,范清辉在头里大摇大摆的走,李初九亦步亦趋跟着,一颗心七上八下,还不忘迅速打量一下地形。 朝南的院子里种着一株李子树,如今不是季节,树上还没有果实。地里种着一些菜,将长出不高小苗,李初九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自然认不出都种了什么菜。 正对着菜园子是一排三间大瓦房,靠东的一间里居然透着微弱的灯光,北方入夜以后很冷,大概屋子里暖和,玻璃窗上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室内情况。 “我进去看了,没有人。”范清辉说。 “你点的灯?” “不是,我进去的时候灯就亮着。” “奇怪,灯亮着家里却没人,应该没走远,咱们还进去么?别被人堵个正着。” “堵到就堵到呗,就当守株待兔了。” 李初九翻了个白眼,没心情理范清辉。 二人进了屋,李初九四处打量,屋子里陈设简单,和她想象中大作家的住所不太一样。 东面墙角有一台电脑,电脑屏幕亮着,李初九走过去,晃动鼠标。 “每到雨天,r就会撑着黑伞站在街对面,他看着步履匆匆走过斑马线的女孩们,撞上去,然后进入她梦中。传说梦是人潜意识的反应,是人思想的折射。那里藏着人们最不敢触及却又不愿忘记的秘密,r就是利用这一点,把女孩们永远的禁锢在自己的梦中……” “啊,更新了?!”范清辉也凑过来,声音里透着兴奋。 李初九面色凝重,现在她知道了那男人叫做r,她也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她猜得不错,今晚她就会被困在自己的梦中,李初九不由想起了多年来困扰自己的那个可怕梦魇,她浑身发抖,觉得一脚踩进了冰河里。 “李初九,你怎么了?”范清辉发现了李初九的不妥,这次也不敢调皮了。好半响李初九才抬头,直勾勾地看着范清辉,“我被r撞过。” 王芳站在街角焦躁不安地看手机,刚刚走得急她甚至连电脑都没关。她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看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 “叮——”手机铃声刚响起王芳立刻接起电话,“我说了我没有钱,我真的没有钱,你到底怎样才能不.骚.扰我?” “姐,我是真的喜欢你。” “开什么玩笑,我们已经五年多没见面了,谈什么喜欢。我知道你是为了钱,可我也说了,我写文压根不赚钱,你到底怎样才能相信?” “姐,你这么说话就太伤人了,我只是忘不了你。听说你最近挺红的,一定吃得饱穿得暖吧?可我今天都没吃饭呢。” “我三天前不是刚给你转过一千块钱?” “一千?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物价?一千块钱还不够我吃一顿好的呢。姐,我是真的对你有感情——” 王芳紧握电话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深吸口气尽量保持镇定,“行,你挂电话吧,我给你打一千。” “你打发要饭的呢?” “那你要多少?我说了我没有钱,旧的小说订阅已经越来越少,新的才写了几章,还没到开v的时候呢——” “姐,你缺素材么?不如明天——” “够了,三千,不能再多了,我真的只有这些了,都给你。” 王芳挂断电话,给他转了三千过去,看着手机里的余额0.5元苦笑,“我才是真的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今晚很冷,路上行人稀少,王芳看着昏黄的路灯,缓缓地蹲了下去,她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 李初九的温暖小屋里范清辉再次提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坑王小说里的人物会在现实世界出现?” 李初九也再一次叹气,“我要是知道就不这么愁了。” 范清辉,“会不会文字成精啊?然后从电脑里溜出来,其实你也不用 分卷阅读14 太紧张,毕竟坑王自己都没写完,谁知道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 李初九居高临下地揉了揉窝在沙发里的范清辉的头毛,“你这小脑袋瓜子想得还挺天马行空,文字不可能成精的。不过坑王虽然没写完全文,但是被r撞过的姑娘的结局,她已经给出来了。” 她指着最新更新里那段文字,“永远的困在自己的梦中。” 范清辉扯了扯李初九衣衫角,神秘兮兮问她,“我可阅读全文了哦,这么说,你心里也有秘密?” 李初九朝范清辉做个假笑,“现在坑王不知道去哪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范清辉,“不睡?”不等李初九说话他已经摇头,“不可能啊,一天不睡两天不睡,总不能一直不睡。” 李初九坐他旁边,俩人对着托腮,异口同声的,“唉——” “这样,今天晚上我守着你,只要一发现你不妥我就进到你梦里救你。” “不行,出.窍很危险,而且对你本体损伤也很大。” “就当我感谢你收留我,给我吃住,而且师父也说了,让我找到有四阴血的收妖人——”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找到了以后又怎么样?” “不知道,师父没说。”范清辉挠了挠头,“走一步算一步呗,反正师父不会坑我。啊,好饿啊,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没心情,展现我不落山第一大弟子真正实力的时候到了” 范清辉起身往厨房走,李初九喊他,“干嘛去?” “人是铁饭是钢,我去煮面啊,放心,一定带你一份的。” “你还会做饭呢?那以后不许耍赖皮让我帮你点餐。” 范清辉弯眼睛,露出个极度卖萌的笑,“小姐姐,人家只会煮面和西红柿炒蛋。” 李初九手里的抱枕飞出去,范清辉一扭.腰轻松闪了过去,“你好凶啊,这样子嫁不出去的。” “三秒之内在我眼前消失。” “好嘞。”范清辉一下子钻进厨房,躲在玻璃门后露出半张脸来,“不到三秒哦。” 目光跃过范清辉,可以看到他身后玻璃窗上映着的月亮,又大又圆的月亮,好像咸蛋黄。 李初九把目光收回来,觉得有点困了。她决定明天一早再去一趟坑王的家,如果能找到她并且要求她续文,也许可以改变事情的发展方向。 文字不可能成精,r不会是独立存在的个体,所以李初九推断问题应该是出在坑王手里,也许就像马良神笔一样,王芳也有这样的能耐,可以令写出来的东西变成现实。 不管怎么说,今晚她不能睡。 思及此李初九不由打了个哈欠,人就是这样奇怪,平时想早睡的时候怎么也睡不着,往往瞪着眼睛到天亮;今天不能睡,偏偏困得要死。 拿起手机,李初九打算云吸帅哥提提神。 轻车熟路的找到阎景的围脖,李初九又看到了上次自己的私聊。 当然没有回话,李初九明白明星们基本都不会看这些私信,甚至有的会直接关闭私信,不过这样挺好,就当树洞了。 李初九:我又来了。 李初九:今天真是糟糕透顶的一天。 李初九:我知道你不会看私信,这样不算打扰吧。就当树洞了,咱们一回生二回熟,我这是第二次树洞了。 李初九: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秘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如果一个人生下来就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她该怎么办? 关闭对话框,李初九想起范清辉刚刚开的那个玩笑来,她很想告诉臭小子,我李初九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孤独终老,结婚?可别害人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又打了一个哈欠,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竟然像是拴上了千斤重的大石头,李初九努力抬眼,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抵抗越来越浓烈的睡意。 突然之间,她就睡着了。 有光。 “滴答,滴答,滴答。” 滴滴答答的水声好像离自己很近,又好像只是个遥远的梦境。李初九努力睁眼,差点怀疑自己瞎了,要不是几米远的前方有一线微弱光亮,李初九就要大喊了。 她的四周很黑,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是一种看不出去的雾蒙蒙的黑。就像陷入了无边梦魇之中,这种灰黑色令她万分压抑,几乎无法呼吸。 “滴答,滴答,滴答。” 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雨点落在房顶,可李初九现在身处的空间是个她看不清也无法形容的地方。 她的认知和所学里,无法准确描绘出这个空间。 没有顶,没有底,只有无边无际的灰黑。幸好还有那线微光,可以指引李初九的方向。 李初九没有丝毫犹豫就向着那点光亮走去,她走得很慢,脚底下是实实在在的质感,可如果此刻能够拉个远景,就可以看到她仿佛在太空行走。 “滴答,滴答,滴答。”b 分卷阅读15 r   李初九离那线微光越来越近了,滴滴答答的水声也越来越清晰。她现在已经知道是在自己的梦中,并且暗骂了自己一万遍,看来意志力不够坚定随时可能丢命。 然而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李初九只想看一下光后面有什么,其实能知道自己的梦魇和心底的秘密也挺好的,至少关于这个梦魇,实在困扰了李初九太多年。 她太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每次在梦魇中醒来都会哭湿了枕头,并带着无比剧.烈的心痛了。 眼前骤然大亮,李初九条件反射地闭眼,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能够适应强光了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这里是自家窗外那条河,河面倒映着天空,不知是什么季节,只看得到夹岸的树碧油油,只看得到许多许多李初九叫不出名字的花怒放。 “滴答,滴答,滴答。”在下雨,雨点滴滴答答地打在荷叶上,荷叶在河面上,荷叶上的蛙被雨点惊扰,“噗通。”一声跳下水,不见了踪影。 空气里有一种湿漉漉的香,李初九无法形容那种沁人心扉的香,她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梦境,万万想不到这就是那个永远也想不起来却又甩不掉的梦魇。 这样的美景,我为什么要哭啊?有病吧? 李初九有点看不清自己了,她觉得她一点都不了解自己。 原来我是这样一个浪漫的文青。 李初九挠挠头,这么想的时候居然有点不好意思。 她沿着夹岸的柳树漫无目的地往前走,雨点落在身上一点都不冷,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清爽。雨并不大,下得温温柔柔的,就像情人的手。 啊,这句是在哪本书里看到的来着? 李初九当然想不起来,所以她只好继续往前走。沿途的景致并没有什么不同,又走了好久,在李初九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幅永远走不完的静态画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很轻很轻,像是痛.苦的呻.吟。 李初九止步,侧耳细听,果然有人在呻.吟,是个男人。 她快步朝着声音来处走去,很快就看到了差点惊掉下巴的一幕。 血,到处都是艳红的血。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气,地上仿佛流着一条血.河,这条血.河之中有一条龙正在痛.苦的扭.动。 它不停的扭.动,李初九突然不知该如何准确形容。 它的下半身是条长满鳞片的龙,可自腰往上却是个男子的样子。那人肤白如玉,披散的长发 挡住了绝大部分脸,他像一滩烂泥一样在血河中扭.动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子两侧。 李初九皱了皱眉,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一段话: 当我记录下这些的时候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我万妖一族也必将永受诅.咒。但重新来过,我依然会选择这么做。 我依然会抽.你神骨断你神筋,拉你一族永.堕.苦.海,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天历211年,万妖王绝笔。 她浑身发冷,那本书,那本封皮破旧的书!这是那本封皮破旧的书里的情节。为什么跑到我的梦中了?难道这就是多年缠.绕我的梦魇? 万妖王是谁?这个半人半龙的家伙又是谁?他们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李初九不敢继续想下去,她不是白痴,李氏一族世世代代的诅.咒和那本书上的话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难道那本书并非地摊文学,而是我李氏一族的族谱?李初九开始后悔自己居然没有认真地看完它,并且暗暗发誓如果这次能够出去,她一定会拿出上学时备考的态度和状态来,认真通读并且读通全文。 “我能做什么?”李初九虽然知道这里只是梦境,可她看着痛.苦的人龙还是忍不住大声问他。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人龙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他的身上有一股令她万分心安也万分熟悉的味道,细细想来又好像很陌生。 李初九有种隐隐的预感,这条人龙,她一定在梦境之外见过。 想不到那条半人半龙的家伙居然听到了李初九的问话,他缓缓地抬起头,李初九屏住了呼吸,异常紧张,她就要看到他的脸了。 他到底是谁?我是不是见过他?!李初九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终于找到你了。”一把兴奋的声音猛的在李初九身后响起,接着李初九就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把她整个人往回拉,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被那股大力.扯.着,只看到眼前景物飞速后退,自己耳内风声巨响。 “等——”风将李初九所有的话都吞.没,李初九在心底哀叹一万遍,不知该感谢范清辉还是该揍他一顿。 时间空间在扭.曲,就像被过去和未来来回拉.扯,李初九再一次体会了出生的感觉。 她豁然睁开眼,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被挤.断了,脸也疼,手也疼,腿也疼,头更疼。 屋子里的灯光明亮,窗外的天依旧漆黑 分卷阅读16 ,只是那轮圆月缺了一口,不知是哪个贪吃鬼偷咬的。 范清辉盘腿打坐在屋子正中的地板上,双目紧闭双手掐诀一张脸雪白雪白,白得特别不正常。 李初九慌忙冲过去,她不敢大声说话甚至不敢去触.碰他,她虽然学艺不精也知道这种出.窍到底有多危险,对施法人的本体损伤有多大。 刚刚答案近在眼前却被突然拉走的郁闷不见了,李初九看着范清辉雪白的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心绞了一下。 她急得满屋子转圈,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就在她几近崩溃的时候,范清辉幽幽地长舒口气,睁开了眼睛。 “我的天老爷啊,小祖宗您终于活过来了!”李初九觉得自己有点磕巴,但这些无需在意,她笑得脸酸,笑着笑着脸上就湿了。 抹一把鼻涕眼泪,李初九居然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范清辉脸色依旧苍白,眼睛却格外亮,他眨眨这双堪比天边最亮的星星的大眼睛,慢吞吞说:“我饿了。” “我这就去煮面,不不不,我这就去给你做满汉全席。”李初九逃进厨房,觉得自己哭鼻子的样子太丢脸了。 和好朋友几近崩盘,没有人可以诉苦,收妖学艺不精,生下来就带着责任和甩不掉的诅.咒,这一切的一切让李初九越来越冷情,越来越会隐藏自己真正的情绪。 她本以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脆弱到了极点,却想不到居然真的有人肯不顾一切甚至连生命都不要的去救个才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 锅里烧着水,李初九当然不会做满汉全席,但煮一碗面还是可以做到的。在等水开的功夫劲, 李初九掏出手机,找到阎景。 打开对话框,她噼里啪啦地打字。 李初九:我现在特别想哭,有点止不住。 李初九:我觉得我应该赶走臭小子。 李初九:你知道我不能坑人家的,不对,你不知道,唉,算了,反正你也看不到,不计较这些了。 李初九:总之,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坑王,然后回来就通读并且读通那本书。 “好饿啊,小姐姐可不可以开饭?” 范清辉嗲嗲的带着几分撒娇的小.奶.音在客厅里响起,李初九回头,朝这只又乖巧又漂亮的小奶狗露出了老母亲的笑容,“听话,很快就好了。” “你真的没事么?刚从梦境出来就生龙活虎,看来身体素质不错啊。”范清辉说。 “没事,不过这和身体素质没关系吧?毕竟我才睡了一小会。” “一小会?三天还能叫一小会啊——” 李初九呆住,原来我竟然被困在梦境中三天?果然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 “姐,今天降温了,你多穿点没有?” 王芳听着那熟悉又可怕的声音,握着电话的手轻轻地颤.抖起来,“……” “姐就好了,饿了可以吃,冷了可以多穿点,可我连件御寒的衣服都没有。听说姐的新文反响不错,叫什么来着?《末世》吧?男主叫r,听说是个专门撞小姑娘的渣男。姐,他可不像我,我一点都不渣,一心一意都是你——” “够了,这次你又要多少?” “姐这么说话就太见外了,咱俩什么关系?坦裎相见的关系,你难道对我不是从内到外彻彻底底的了解么?要什么钱啊,我就是单纯没有御寒的衣服穿;可姐你也知道,男孩子的衣服好贵的,我总不能穿的太差劲出去丢大作家的脸吧——” “这样吧,我也知道姐不喜欢听到我的声音,咱俩来个了结,一次性结清。一百万,就当你给我的青春损失费了——” “啪。”的一声电话从王芳手里掉在地上,屏幕碎了,听筒里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他的声音,“你不亏,你想想你是前途无量的大作家,假如让那些把你视为仙女的读者们看到你的那些照片——” 王芳疯了一样去踩地上的手机,手机很快就四分五裂了;她还不解气,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王芳沿着墙角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她双手环住双膝,把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她没有脸哭,只是觉得恨;恨自己,也恨那个长久以来阴.魂.不散的人。 这种恨意就像墨滴入水,迅速的在她心底蔓延。王芳起身冲到开着的电脑前,登录作者号,打开更新文章。 “这个晚上月亮缺了一个角,r从窗子跳进那个无.耻的男人的屋子里……第二天早上,他的尸.体被发现,大睁的双眼让办.案的警.察很吃惊,谁也不会想到,也永远无法破解,这个人居然是被自己的梦——吓死的!” 大力点击回车键,王芳将这段文字发了出去。 夜色浓郁,高挂漆黑苍穹的大月亮缺了一个角,就像被哪个贪吃鬼偷咬了。 诅咒 王芳手心里都是汗,她闭上眼睛头靠在靠背椅上,说不出的疲累。这种疲累不是身体的疲累,而是精神上的。 但现 分卷阅读17 在,一切都解决了。 我早就应该这么做,我早就应该这么做! 王芳恨恨地想着,身体微微颤.抖。夜色如墨,是挥不开的黑,这时正是一天中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候。 再见了,一切都结束了。 不会再有人打.骚.扰电话,不会再有人不停的得寸进尺的勒.索我,一切都结束了。而且警.察永远也不可能破.案,只要我肯写,什么都能实现。 王芳豁然睁开眼睛,她的双眼充血,她整个人又疲累又疯狂。 “唉——” 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叹息声苍老异常。王芳不敢回头,只是这一声,她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她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想要从椅子上起身逃离却动不了半分,甚至连张张嘴都不能。 “你违约了。还记得惩.罚是什么吧?我要收回赐予你的灵力,”那苍老异常地声音顿了顿,继续道,“和你的内丹。” 天边已现一丝鱼肚白。 吃了面李初九瞪眼到现在,虽然她被范清辉拽出梦境,但不代表她再睡着范清辉还能救回她。这件事唯一的解决办法只能是找到事情的源头——坑王;无论她是神笔马良也好,有妖术也罢,一天没找到她问题就不算真正的解决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光线暗淡。河堤上有陆陆续续的晨练者跑过去,隐隐约约的鸟啼从开着的窗传进来。李初九走到窗前深吸口气,空气很新鲜,又是崭新的一天。 她看了一眼窝在长沙发上沉睡的范清辉,昨晚他累得甚至没有等到李初九煮熟面条。此刻他睡得正香,一张巴掌小脸上飞着两团酡红,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 李初九把窗子关上,拿起外套穿好,蹑手蹑脚地开门;走廊里昏黄的灯光透进来,在门前开辟出一条明亮通道。 李初九蹑手蹑脚地关门。 屋子里重又归于暗淡,静寂,睡得正熟的范清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长久地凝视着那扇紧闭的门,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轮红日在此时跃出云层,天彻底的亮了。 街上的行人开始多起来,李初九凭着记忆努力寻找昨夜去过的坑王的家,毕竟对于一个路痴来说,这算个特别棘手的难题。 好在最终她没把自己走丢,只是此时大太阳已经挂得老高,大半个上午已经过去了。 今天天气很暖和,甚至有点热。李初九站在坑王家门口擦汗,她看了眼大门,那黑漆大铁门依旧紧闭。 李初九故技重施,把耳朵贴在门上细听,院子里没有动静;但她却敏锐地嗅到了一股味道。 那是死亡的味道。 李初九再也等不得,“咣当”一脚踹开大门,她差点把腰闪了。门并没有她想象的结实,被她大力一踹居然就四分五裂了,看来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李初九看着四分五裂的铁门,挠了挠头,有点不在状态。 她什么时候变成大力水手了? 但此刻她没有功夫细想,她大步流星的进了院子,又是一脚踹门,屋门果然也应声碎.裂,李初九心里不详的预感更浓。 她确信自己没有这么大的力道,那么为何所有的门都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呢?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迅速闪过——只有一种可能,被某个内力深厚的“人”震碎了,并且还是内伤的那种。 李初九不敢继续想下去,她匆忙进屋,一眼便看到端坐在电脑前的人。 那是个背影,看起来是个女人。她早知道坑王是女性,所以一眼见了倒也不稀奇。只是那人一动不动,好像对着电脑写得入迷。 但李初九听不到敲击键盘的声音,甚至,那个人的背影从李初九进来到现在一丝一毫都没有动。李初九心底的不祥预感简直就要迸出天灵盖,她疾步过去,扳住那人的肩头一转。 靠背椅转过来的同时李初九看到了一张死.人脸。 坑王低垂着头,双目大睁,嘴张得很大,显然已经死了很久。她面前的电脑屏幕还亮着,页面停留在最新更新里——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句话李初九记得,那是纪晓岚说过的话,准确说这句话出自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坑王在最新更新里打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在暗示什么?她又是怎么死的? 李初九不敢碰.触屋子里的任何东西,倒不是怕沾上官.非.惹麻烦,她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和那两扇门一样,早已不堪一击了。 她叹了口气,默默地退出了屋子,看来找到坑王更改故事走向是不行了,那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不睡吧?最要命的是如果又到雨天,r会不会出现?会不会有下一个被他撞到的姑娘? 灵光一现,李初九好像找到解决问题的另一个办法了。 客厅里很舒服,屋子收拾过了,干净而又整洁。范清辉那臭小子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李初九把自己埋在沙发里,刷手机。 她很快就 分卷阅读18 在手机推送里找到了每日新闻,果不其然,其中一条:据最新消息,华市新锐网络小说作者坑王于今日xx时被警方发现陈.尸家中,警方初步判断其死于突发性心肌梗塞。小编在此提醒各位亲爱的作者大大——珍惜生命,不要熬夜。 划过这一条,李初九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坑王的死绝对不属于人间界。她叹了口气,接着往下看。 今日早些时候,在xx公寓发现一具男.尸,没有任何证.件可以证明身份,有知情者请提供线索,联系电话xxxxxxxxxxx。 李初九刚想划过这条信息,目光突然瞥见.尸.体的照片,虽然打了码,但李初九还是依稀分辨出该男子的样貌和死.亡状态。 他大概20多岁,双目圆睁,一张嘴张得老大,居然和坑王的死状很像。 李初九皱了皱眉,她心底有个乱线团,不知该怎么才能捋出线头。她揉了揉太阳穴,翻到天气预报。 ——今日午后,有大到暴雨。 雨很快就来了。 午后,本晴朗的天突然阴沉下来,随即就开始下雨,雨下得很大,街上行人四散奔逃,只有李初九一个人逆流而上。 她迎着大雨走到上次被撞的地点,站在原地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心跳得超快。幸好这位能让李初九心跳加快的人没让她等太久。 十分钟以后,r出现了。 他打着黑伞,静静地站在马路对面,一张脸很是英俊。李初九迅速瞄一眼周围情势,幸好,没几个精神病冒着大雨满大街乱跑。 李初九深吸口气,等到绿灯亮起,大踏步迎面走了过去。豆大的雨点砸在她的头脸上,又顺着脸颊滑落,她顾不得擦,只是暗暗蓄力,手里反握着短.匕.首,只等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刺.中他。 这一刀应该刺.在他腰上,r当然会受重伤,到时候腿软跌倒,我就趁着这个机会把重伤的r收进千妖结,大功告成。 完美。李初九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 斑马线并不算长,李初九在大步流星走过去的同时口中默念诀法,在她与r迎头相遇的瞬间,一道透明结界将她与r包.围其中,这样无论街上有多少行人经过,也不会看到这里正在进行的一场血.战。 但这术法坚持不了多久,她必须速战速决。至于到底要多迅速,大概在下一个绿灯亮起之前。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李初九与r擦肩的瞬间手一翻,寒光一闪,她毫不犹豫的给迎面而来的男人送了份大礼——闷刀子。 位置当然是r的腰,冰冷的匕.首顺利地刺.入他的腰,李初九甚至可以听到匕.首与血.肉.接.触而发出的令人汗毛直竖的声响。 迅速念动诀法,手腕上的千妖结脱离李初九飞了出去,它急速上升到半空中,幻化成巨.大的八卦盘。 八卦盘旋转不休,有道道金光自各门投下,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李初九拔出匕.首,只等r脚一软跌倒在地,然后被千妖结收纳进去。 匕.首.拔.出,然而r并没有脚软跌倒,他原地动也没动,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流。 这就尴尬了。 李初九尴尬地抬起头,尴尬地抬起眼,尴尬地看向一动不动的r。 一动不动的r突然动了,他一巴掌呼过来,直接打头。 “喂,打人不打脸——”李初九一边嚷嚷着一边缩头后仰,被r这一巴掌呼到可不是好玩的,李初九完全可以想象自己的头飞出去,在天上划个弧线,再来一个空中自由落体的情景。 幸好她反应够快,但也只是堪堪躲过r这凌厉一击,李初九心悸之余骂骂咧咧,“你算不算男人啊?谁家大老爷们打架娘们唧唧的,扇嘴巴子好玩啊?!拳来脚往,拳拳到肉才刺.激——喂,你真来啊。” r带着凌厉风声的一拳过来,李初九急急后退,接着弯腰低头就地一滚,又躲过了r的一脚,“喂,你有没有点自主能力和建设性啊?干嘛我说啥你做啥。” 李初九气喘吁吁嘴里也没闲着,没什么好说的,我李初九学艺不精,今天废了。 雨水夹杂着汗水从她额头上滚落,李初九哀叹声我命休矣,并还有心思后悔一下自己居然都没享受过男女之欢.爱,这也太亏本了吧。 太姥姥,这李氏一族都是什么见鬼的诅.咒啊! 阎景,如果这次姑奶奶大难不死,一定回去立刻向你表白。呃,山高水远表白无效,姑奶奶回去就踩着风火轮劫你,一闷棍削晕你扛回家这样那样—— R又一脚踩过来,李初九索性不起身了,她就在雨里泥里滚来滚去,心里万分清楚这样不是办法。 她的躲闪已经越来越慢,气力也快用没了。 她没指望范清辉次次出现,我又不是专门拖累男主角的傻白甜女主角,自救,总可以吧。何况我李初九大女主,男人是什么?永远下一个弟弟更乖。 恨 分卷阅读19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没有给李初九更多的时间做准备,她的透明结界便消失了。 大雨瓢泼一般顺着李初九的头脸滑到脖子里,冰凉冰凉。绿灯亮起,随着透明结界的消失,她、r和这个世界再度联系到一起,虽然突如其来的这场大雨导致行人稀少,但此刻却偏赶巧,斑马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群人。 那是一群小朋友,被老师带领着,打着各种颜色的小雨伞;小男孩和小女孩牵着小手排成两队从斑马线上通过。李初九想起附近有家电影院,这些孩子应该是刚刚看完电影回来。 “小朋友们都要牵好小手跟着老师走哦,谁表现得最好一会回到班级老师就给他发朵小红花。” 孩子们压根不知道危险来临,那一张张稚嫩的小脸让李初九立刻下了决心。 就在透明结界消失的瞬间,她迅速用匕.首划开掌心,结.印;就地一滚滚到r的脚下,拉住他裤腿角,将掌心的血抹在他露出的脚脖子上。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强光下,李初九,r平地消失了。 “老师老师,刚刚有个姐姐一下子不见了——”走在队伍最后由老师单独牵着手的顽皮小男孩仰起头来,认真的向老师汇报。 他的小手指着李初九消失的地方,一脸十万个问什么的表情,“嗖的一下就不见了,好像钻到地底去了。老师老师,那位姐姐是超人么?” 女老师顺着小男孩手指的方向瞧,地上除了因为暴雨沉积的水洼以外,什么都没有。她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弯腰笑着对小男孩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超人呢。小孩子不要说谎哦,说谎会长长鼻子的。” 小男孩扁了扁嘴没有再说下去,女老师牵着小男孩的手跟上队伍,已经走了十几步,她回头,看着李初九和r消失的地方,勾起唇角露出个讳莫如深的笑来。 张力翻开朋友圈,如她所料前一晚发的那条动态一个点赞都没有。她一路往下滑,看到几个朋友刚刚发的晒孩子,晒吃喝的朋友圈都已经被点赞,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们本来属于同一个圈子,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被社.会.性.死.亡了。 她的朋友们默契的对她视而不见,无论她无病呻.吟也好,兴高采烈也好,心灵鸡汤也好,她们都会跃过她那条动态,去别人的动态下聊得欢脱。 张力忿忿地将昨晚发的那条动态转为私.密可见,想了想,又打开;过了不到一分钟,她再次把那条动态转为私.密可见。 人最大的悲哀不是你的物理性死.亡,而是你还活着,却已经变成了死人。 张力摸过电话,翻着通讯录,曾经她也有最好的闺蜜,而她的号码几乎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按下那串熟悉的号码,电话接通了。 “我正忙着打牌呢,有事快说——喂喂,放下放下,我这还没吃牌呢——” 张力张了张嘴,还不等说话,听筒里就传来一阵笑声,“糊了!绝张我居然也能糊牌,这点子也没谁了,一会我请客咱们去吃一顿——” 遥远的声音变近了,电话那头说,“张力你没时间哈,稿子写得怎么样了。喂喂,说定了哈,今晚八点老地方不见不散。张力?她啊,脱.离.群众队伍了,最近忙着写稿读书,和咱们这些粗人不一样——喂,喂?张力?怎么一声不响挂电话,真是人没出名架子不小——” 张力苦笑着按掉通话,把自己扔到床上,发了一条朋友圈:人越长大越孤单。随即把这条新的动态转为私.密可见。 她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灰蒙蒙的天空的图,发朋友圈,再删掉。 登陆x文学网站的作者号,张力看着惨淡的收益发了会儿呆。肚子咕噜噜响起来,她没动。 家里什么都没有,最后一碗泡面早上已经吃掉了。 责编在找她,消息音响个不停,张力打开对话框。 责编:这期榜单没有你,原因你知道。 责编:这几年我看着你走过来的,说点贴己话,你别在冷频待着了,为爱发电填不饱肚子,写点当下里最流行的,去翻翻金榜看人家都是怎么写的。 责编:这篇文收益不好,信我的,腰.斩吧。速战速决开新文,写点流行元素进去。 张力关掉对话框,叹了口气。她将最后那点收益提出来,穿衣服下楼。在楼下的小超市里买了两个馒头一瓶老干妈,张力拎着晚餐上楼。 下一顿饭在哪,她压根不知道。 “叮铃,叮铃。”电话铃响起来。 张力掏钥匙开门,拿出手机看来电显示:老妈。 她深呼吸,努力在脸上摆出一个笑意,接通了电话,“妈——” “闺女,干嘛呢?” “没,没干嘛。” “吃饭没有?” “刚吃完,和小英她们一起吃的火锅。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儿挺好的。” “孩儿啊。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虽然咱家穷,可你要在外面混得不好— 分卷阅读20 —就回来。女孩子找个婆家嫁人生孩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你不要被妈影响,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打老婆的。而且,忍一忍就过去了——” “妈,我挺好的,昨天编辑还说我大有发展呢。你放心,等我赚了钱就把你接过来,咱离那男人远一点。” “那是你爹,他这辈子虽然一事无成,可怎么说也是你爹。孩儿啊,妈走了能干嘛呢?何况他那身体,一个人活不了——” “他不是我爹,他是烂酒鬼。妈你为啥要对他忍让?!出来干嘛都行,他死他的。” “唉——”电话在一声长叹中挂断,张力早已习惯了这种谈话终止模式,就像她知道她母亲永远也不会离开那个烂酒鬼一样。 她把馒头掰开,拿起一块蘸满了老干妈,端起水杯,对着桌子对面空荡荡的椅子说:“今天是咱们认识20年纪念日,小英,晓青,时间过得真快,20年弹指一挥间。这杯酒我先干为敬,希望咱们还会有更多的20年。” 一扬脖将满满一杯白水一饮而尽。张力把那块蘸着老干妈的馒头塞嘴里。干巴巴的馒头又辣又咸,张力嘴里塞满了馒头,接着说:“这块牛肉嫩得很,你们都尝尝——” 碎渣从她的嘴里喷出来,溅得满桌子都是,张力满脸泪水,又拿起另一块馒头,蘸满了辣酱,“没,我没哭。有什么好哭的,谁离了谁都活得了,何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才不在乎呢——” 干硬的馒头好难下咽,好咸啊。 紧闭的屋门无声的开了,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走了进来,站在张力身后。 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一层黑雾中,他的人也像一团迷雾一般。 他的声音无比苍老,可人却站的笔直,从背影看分明是个青年人。 “恨么?” 这个迷雾一般的人开口,挺直的背,苍老的声音,迷雾里的脸。 张力回头,看着迷雾里的人却一点都不惊讶。 如果一个人早已绝望,就不会恐惧。 那个人缓缓地伸出手,扳正张力的坐姿,让她面朝对面空荡荡的椅子。 他依旧站在她身后,抬起一只手来轻轻一挥。 张力眼前就出现了一幅场景。 小英,晓青,还有几个熟识的朋友围坐一桌,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她们的面前已经摆了许多空酒瓶,每个人的脸也已泛红。 “真的不用给张力打个电话么?” “不用,人家如今是大作家,和咱们不是一类人,不愿意和咱同流合.污。” “切,狗屁作家,听说她写的东西烂的要死,糊厕所墙都没人要——” “要我说她就是有病,长得也不丑,干点什么不好。现在可是笑贫不笑.娼,就她有骨气,活该饿死。你说你就算不琢磨来钱道,总得想着嫁人吧,也不嫁人,咱不知道她到底咋想的。” “哎呀,她是不是有隐.疾啊?” “我看她是脑袋有病。除了看书就是写写写,一点都不过日子——” “哈哈哈,精神病么?那得送六院,六院我有朋友——” 哄笑声不绝于耳,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不再刺眼,张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场景,听着一阵高过一阵的笑声。 她握紧了拳头,什么都没说。 双肩被一双干燥稳定的手按住,身后的人再次开口:“恨么?” 张力咬紧了嘴唇,依旧没有说话。 身后的人抬手一挥,她的眼前又出现另一幅景象。 熟悉的院门,熟悉的黄狗,还有熟悉的尖叫声。这尖叫声充斥了张力整个童年,少年,直到她努力考出去离开家。 母亲被那烂酒鬼按在炕上.暴.打,水泥地上满是碎玻璃,污水。 “给不给我钱?给不给?今天你不拿出钱来我就打死你!” “真的没有钱——” “没有钱就出去给老子赚。去打电话,把死丫头叫回来,老大不小了不能白养她。嫁人,明天就把她嫁出去换彩礼。” “孩儿在外面挺好的,你可不能坑她啊。我明天就出去给人刷盘子洗碗,我再多打几份工,你别去骚.扰力儿啊。” “妈的,老子现在就要钱,现在就要下酒菜。对了,狗。” 那男人停了手,想起什么似的冲进厨房,拿起菜刀直奔院子里拴着的老黄狗,“老子今天就要下酒菜——” 他步履踉跄着,双眼血红。那条老黄狗双耳后背,乖巧地低下头,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撒娇声。 “不要!”张力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她浑身剧.烈颤.抖着扑向眼前那幅虚无飘渺的景象。 然而,它却消失了。 那把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恨么?” 交换 张力双腿一软,整个人扑跌下去。这次声音很近,就那么居高临下的在张力头顶。她努力抬起头看着那个在迷雾中的人,咬牙切齿:“恨 分卷阅读21 。” “那么,你愿意和我做个生意么?” “什么生意?” “我可以给你一种能力,心想事成的能力。但是,你需要作出交换。” “心想事成?” “对。只要你想,就可以实现。” “无论我想什么都可以实现?” “可以。但你需要作出交换。” “什么交换?” “用你的灵.魂,只要你使用这种能力,就必须出卖灵.魂,也就是把你自己卖给我。” “人有灵.魂么?” 那人笑了笑,不置可否,“你愿意和我做这笔生意么?”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力逐渐变得尖尖的耳朵,迷雾中的脸挂上了一丝残酷的笑意。 雨后的夜晚格外凉爽,淋湿的衣服已经干透了,如今贴在身上说不出多难受。李初九仰面躺在一口枯井底,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好圆好大啊,像咸蛋黄一样。 她很累,非常累。此刻累得简直能一口气吞下一头牛。可她没有力气从枯井底爬出去,所以她只能在这看着夜空中那轮咸蛋黄咽口水。 “啊啊啊啊,有没有人啊?” 当然没有人,李初九用了血.契后具体会到什么地方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作为李氏一门,血.契是禁.术。也就是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别用这种连施法人都无法控制的玩意。 但她不后悔,如果当时伤及那些孩子,那她这辈子都过不去自己那关。 叹口气,李初九摸摸手腕上的千妖结,迅速总结了一下自己此次的临危不乱和收妖成绩。呃,前提是,r算妖。 如今这无法定性的玩意已经在她的千妖结里,管他到底是什么呢,总之从今以后李初九知道自己可以睡个好觉了。 不过,我又不是蛙,总不能永远在井底吧。 这么想的时候李初九有点郁闷。她尽力放平四肢,摆个最舒服的姿势,深呼吸。如果现在有人问她在干吗,她一定会一本正经地回答:吸收日月精华。 小说里的胡编乱造到底做不得准,李初九这么呼呼吸吸几次以后就有点腻了,她暗骂声都是骗子,压根就没有什么气行周天之感。手摸了摸肚子,更饿了。她悲伤地摸着瘪下去的肚子,突然发现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 手机!经过白日里那番打斗,手机居然还在! 这是什么要命的大发现啊! 李初九乐得不行,忙不迭掏出手机高高举起来,谢天谢地,有电并且有信号。 被突然开了金手指的李初九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绝处逢生的喜悦了。她忙给范清辉拨电话,然而没人接。 臭小子跑到哪去了! 李初九叹气,果然小.奶.狗都不靠谱。想了想她拨了119,搞个定位报了警就说自己不小心掉枯井里了。 这事虽然有点丢人,却无疑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反正脸皮不值钱,李初九压根不在乎。 在等最可爱的人出.警的时间里,一颗心放到肚子里的李初九轻车熟路地上了围脖,找到阎景。 李初九:我又来了。 李初九:你猜我在哪?说出来笑死人了,我此刻在一口枯井里。 李初九:多神奇啊,我也想不到我居然会落到这么狼狈的地步。不过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像个咸蛋黄一样,在井底赏月挺别样情调的。 李初九:拍戏呢?还是准备活动呢?幸亏你不看私信,否则一定把我当成大变.态抓起来,说不定现在我已经收到律师函了。其实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朋友,也不知道有些秘密到底该去哪说。我说过把你这里当成树洞,纯粹吐槽哈,反正你也看不到。但说的过程也是解压的过程。就当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小秘密吧,希望我不要给别人起到不良的带头作用。当然,也没人会知道。 李初九:今天虽然有点罗嗦,但我真的很想说话。我的千妖结马上就要装满了,当初太姥姥把它交给我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千妖结满了以后该怎么办,就像我不知道我会有怎样的结局一样。 李初九:也许我会活得久一点, 李初九:说起来就像天方夜谭一样,李氏一门我将是最后一代传人了。我不打算结婚,不打算害人。不过我挺想解开李氏一门这个古老诅.咒的。 远处有警.笛声响起,接着是一片手电筒的光,李初九看到井口露出一张人脸,消防员小哥趴在井口,朝下喊:“有人么?” “在这儿,在这。”李初九忙打开手机上的电筒,高举起来晃动。 救援有条不紊,很有经验的消防员小哥哥们很快就把李初九救了上来,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就有人问她到底是怎么掉到这口枯井里的。 “遛弯。晚饭吃多了遛弯,结果只顾着玩手机噗通一下就掉下去了。”李初九顺口胡诌。 她在对话框里打出今天的结束语:我被救上来了,接下来回家洗澡看 分卷阅读22 月亮,今晚我决定吃咸蛋黄月饼。 长市,时代广场18楼188室。 手机屏幕映着阎景俊秀非常的脸,字太多他看得有点头疼。他关掉对话框,对着穿衣镜整理白衬衫。 白衬衫腰间带一点暗花,符合他不张扬的性格。黑西裤展露好身材,那两条笔直笔直的好腿,让无数粉丝为之疯狂。 阎景把西装裤上的黑色细背带挎好,仔细地挽起白衬衫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抬头看月亮。夜色浓郁,一轮圆月高挂天穹,又大又圆像咸蛋黄一样。 他呆呆地看了会月亮,深吸口气,一纵身跳下18楼。 漆黑如墨的夜空中,一条巨.大的青龙穿云破雾,飞向它的目的地。 “范清辉?范清辉?!”李初九捧着那本封皮破旧的书扯脖子喊。 范清辉打了个哆嗦,手还湿着也顾不得,他从厨房一溜烟跑出来,给李初九打了个立正:“报告长官,我今天没接到您的求救电话是我不对,我——” “不是那个,和电话没关系。”李初九将那本书杵到范清辉面前,“这个,你动过么?” “什么?”范清辉一头雾水。 “这本书你动过没有?” “没有。这是什么书?小说么?唉,《末世》再也不可能更新了,想想还挺可惜的。不过你终于解决掉了执念,倒是值得高兴的。” “你说什么?” “我说再也看不到更新了。” “不是这句,是最后那句。” “我说你解决掉了执念,值得高兴。喂,你去哪?” 李初九把手里的书朝范清辉一扔,风风火火地穿外套,风风火火地穿鞋,风风火火地往外跑。范清辉;“已经很晚了,老板您要去哪啊?” “我想再去一趟现场。” “什么现场?” “王芳家啊。我已经知道怎么找到那个幕后黑手了。” “啊?” “执念。既然r是王芳的执念产生,那么我可以再找到一个有执念的写手,诱.捕那个幕后黑手出来。” “写手千千万万个,你知道到底哪一个有执念?” “所以我才要再去现场啊,我需要知道王芳的执念是什么?她的心魔是什么。她的心魔产生执念,而执念最终杀了她。我只要弄清楚她的心魔是什么就行了。” “可王芳已经死了,也许压根不会有第二个有执念的写手出现。” “万一有呢?既然王芳可以制造出将人永远困在梦境中的r,那么万一有下一个写手,谁知道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啊。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 “砰。”的一声防盗门被李初九关上,听着她“蹬蹬蹬”一路小跑的下楼声,范清辉慢慢地翻开书。 这本封皮破旧的书如今只剩下开头那一段文字,其余的,都变成了空白。 再也没有人知道,这本书里曾经记载着什么。 天已经蒙蒙亮了,李初九从晨练的人群中飞奔而过。风将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她没有时间理会人们诧异的目光,只是不停狂奔。 王芳家的家具一律被内力震碎,显然幕后黑手是位高手。可是,王芳为什么尸.体完好?难道,她是妖族? 如果王芳是妖族,那么这位幕后黑手一定是激发了她的妖性,这才让她创造出了r;既然有先决条件,那么是不是可以代表这位幕后黑手不是随意选择人下手? 换句话说,不是任何一个写手都可以被激发,继而创造出一个惊世骇俗的玩意。这个写手首先要具备一个条件——妖族。 妖族的心魔化成执念,执念成了某种惊世骇俗的玩意,就像r;或者下一个什么东西一样。 下一个,会是什么呢? 李初九穿过一群晨练的老人时,听到早间新闻的播报—— 据最新消息,昨夜本市xx镇出现一起神秘案.件,被.害.人男性,54岁,被发现死于酒缸里—— 李初九停步,“大爷,在看早间新闻啊?” “是啊,你说多古怪,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就没看到过这么大的酒缸。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死在酒缸里了?” “唉,可不是么。他啊,我认识,也算死得其所了。据说他生前就是个酒鬼。” “哦哦,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他家闺女老大不小了还不嫁人,一定要当什么大作家那个。” “对对,就是他。我告诉你们,那可不是他亲闺女,是捡来的——” 人群聚拢一处叽叽喳喳,李初九的心豁然开朗,那团乱线已经捋出了头。 双刃 小英在打第十场手机麻将,今天她手气出奇的烂,憋了一肚子火都不知该找谁发泄;正郁闷,就见店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了一个姑娘。 小英重又低下.头.酣.战,“美女外送还 分卷阅读23 是店食?有预订么?” 李初九环视这家华市有名的特色餐馆,现在还不到饭口店里空荡荡的没有顾客,吧台里站着一个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高鼻深目有点像老外。 李初九在脸上摆个好看的笑,“不好意思,我想打听个人。” 小英皱眉,没抬头,“谁啊?” 李初九,“张力。” 小英,“哦,她啊。大作家,我和她不熟,你找她有事?” 李初九,“听说你们俩是最好的朋友。” 小英撇嘴,“那是以前,现在人家嫌咱没文化。而且就她,不是我小瞧她哈,又没有高学历还妄想出名,真当自己是大作家了?要我说她也老大不小了,不如早点嫁人生孩子;太浮了,不稳当。” 李初九:“……” 小英:“你要是认识她就帮我劝劝她,我手里真的有现成人选,虽然是个二婚但好在没孩子,嫁过去就有现成的房子车子,还嫌弃啥啊。就她那家庭,人家不嫌弃她就不错了。” 李初九:“说起她家,你看新闻没有?” 小英:“什么新闻?” 李初九:“昨晚她爸死了。” 小英;“哦,那个烂酒鬼。” 李初九:“嗯,的确是因为酒死的,不过——” 她故意止住话头,不再说下去。果然,小英抬起头来,问李初九:“不过什么啊?” 李初九叹了口气:“不过事情有点不太一样,她爸是被淹.死在一口巨.大的酒缸里。” 小英:“现在哪还有什么巨.大的酒缸啊?对了,你是谁?进来就打听东打听西的,不是骗子吧。” 李初九笑了笑,她看着神色开始不自然的小英,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手腕一晃那张符纸便腾空而起,接着在半空中爆.开,“呼”的一下烧着了。 小英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很快就化成灰烬的符纸,好半响才将目光转向李初九:“神婆啊!” 李初九不置可否,“或许你听说了前几天咱市死了个新锐作家,死状诡异,家具全部被震碎——” 正是大白天,可小英还是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她凑近李初九,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说:“小神仙,张力她爸真的是淹.死的?在巨.大的酒缸里?” 李初九点头。 小英:“什么样的酒缸?是不是一人多高,就像最早农村那种腌酸菜的大缸?” 李初九点头。 小英搓着胳膊,脸都白了。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初九凑近她一点,小小声说;“这次可绝对不是意外,你也看到了我是有真本事,也的确想帮你。不过,你要是不需要我帮忙的话那就当今天没看到过我。” 说完话李初九转身就走,果然,还不等她拉开玻璃门小英就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她胳膊,就像抱住了救命稻草:“小神仙别走。” 李初九目光从小英的脸看到她抱着自己胳膊的手,这是张极其市侩的脸;一瞬间,她有那么一丝丝犹豫。 这种市侩,真的不需要惩.罚么? 但李初九还是朝她笑了笑:“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实话实说。” 小英:“好好好,我一定实话实说。” 她拉着李初九走到茶台前,愣是按着李初九坐下,又是给她泡茶又是给她洗水果,殷勤忙活了老半天才搓搓手一脸紧张地站在李初九旁边:“小神仙,不知道您是怎么收费的?” 李初九差点被一口茶水呛到,她梗了梗脖子,无奈地回答:“不收费。” 小英:“啊?” 李初九:“这点你不用担心,具体原因我也没法和你细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和张力之间具体的关系和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就行。” 小英;“我知道我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你们神仙的规矩我懂。小神仙,不瞒你说,昨晚我真的碰到——”她咽了口吐沫,声音开始颤抖,“昨晚我真的碰到件怪事。” 李初九:“什么怪事?” 小英:“昨晚我喝了不少酒,回家就睡了,睡到半夜的时候渴得很,就寻思起来喝点水,结果一睁眼就看到床头有口巨.大的缸,我揉揉眼它就不见了。当时我以为做梦看花了眼,谁知道张力他爸是酒缸淹.死的啊!你说我是不是撞到什么了?会不会有危险啊?小神仙你一定要救我。” 她带着哭腔,就差当场跪下来了。李初九尴尬地挠了挠头,生怕她真的跪自己,这可是折寿的事,她李初九可担不起。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帮你也可以,但是你得如实说你和张力之间的关系到底怎么样?最近你们有没有联系,都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要一点不落,绝对不可以隐瞒任何细节。” 暮色四合。 李初九托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她绕到小区后门,这里离华市唯一的一条河非常近。如今已是清明后,又下过一场暴雨,正所谓春雨贵如油,这场雨后河边的 分卷阅读24 柳树突然就绿了。 她沿着河堤走,觉得有点心累。 张力和小英的关系让她想起了自己和穆子,都是多年的友谊都是几近崩盘。李初九不想去研究人心和人性,她也不想矫情,虽然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行者,可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孤孤单单的,容易出心理问题。 她觉得张力现在就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当然,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她也不想指责小英她们的所作所为。李初九只是觉得很累,突然间无比的疲累。 早已冰消雪融,此时的河面夕阳倒映其上,微波下去年的残荷枯叶飘动着,平添几许惆怅。 李初九找个干净地方坐下来,掏出手机翻看阎景最新状态。 他进组了,据说这次的剧班底特别强,有几个老戏骨给他搭戏,如果他演好了就有机会拿大奖。 探班照里的阎景梳着民国时期的发型,穿着衬衫马甲西裤三件套;眼神冷冽,恍惚间倒像是民国时期的人物穿.越过来了。 李初九第一次有了不真实感。 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么?她真的见过这个人么? 打开对话框,李初九留下一行字:如果你突然有了一份特殊的能力,你会怎么样?恩仇必报? 她退出围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冲着无尽夕阳深吸口气;如果我突然有了一份特殊的能力,我又想干什么呢? 屋子里很温暖,范清辉还没有回家。李初九泡了面,把自己扔在沙发上。她摸着手腕上的千妖结又把自己今天所做的事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确定毫无纰漏这才放了心。 门铃响了,李初九开门,就见范清辉抱着个鱼缸,缸里还游着两条鱼,“我看你家里太没生机了,就弄来了这个。” 李初九瞪大了眼睛;“谁弄来的谁负责,我最讨厌花花草草和这些活物了。” 范清辉:“别啊,要有爱心,这个世界是多姿多彩的,俗话说一草一木也有情,您不要这么无情好么。” 李初九:“得得得,我看你跟着我回来压根不是尊师命来帮我的,其实你就是为了下山到处玩吧?” 范清辉:“天地良心我才没有,我真的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开心。” 李初九:“嘴好油。臭小子你越学越坏了,居然也开始顺嘴胡诌花言巧语了。” 范清辉:“我真的冤枉,我今天不是跑出去到处玩了,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好就上网查了查,然后就去买了这些。” 他把脚上的运动鞋甩下来,进屋,安排好鱼缸的位置;摘下背包,从包包里一样样往出掏。 李初九看着很快就摆了一桌子的瓶瓶罐罐眼珠子都要气冒出来了,她二话不说抄起一只瓶子就砸范清辉:“你才更年期!你才需要吃延更丹呢——” 范清辉一把接住瓶子,一脸懵;“买错了?我看说明了啊。心情大起大落还暴躁想打人,对了,更年期是什么意思——” “范!清!辉!” 暴躁如雷的怒吼声直冲云霄,鱼缸里的小鱼躲到了水草下。范清辉绕着茶几逃,李初九紧追不舍。 夕阳在此时彻底沉入水底,夜幕降临。 长市时代广场18楼,漆黑一团的走廊里响起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118室外面,一只苍老的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敲门:“笃笃笃。” 一把苍老的声音在漆黑的走廊里回荡,“您在么?” 本漆黑的走廊里顶灯一盏盏亮起,照着恭恭敬敬站在门外的那个人。那人的背挺得笔直,声音却苍老异常,他带着最大的恭敬,再一次敲门。 “笃笃笃。” “您在么?”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但是没有允许,他不敢离开也不敢推开门,哪怕这扇门本就没有关合。 就这么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屋子里终于有人回答。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清朗温柔,说不出的好听:“走吧,双刃。” 只是四个字,无比残酷却又无比温柔。而门外的男人什么都没有问,他甚至没有开口为自己求情,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 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他的脚步声,亮起的灯一盏盏熄灭了,走廊里重又恢复了漆黑。 看不透的漆黑,就像这里只是个无边的梦魇。 六界 夜色如墨,繁星似锦。 今天就餐的顾客非常少,饭店早早打了烊。小英打了辆出租回家,家里冷冷清清的,不用想也知道酒鬼老公又出去喝了。 估计今晚不能回家。 回想起白天的一切和那神秘登门的姑娘小英还是觉得像一场梦。那姑娘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说实在的,小英有点怕她。 人总是会对神秘未知的一切产生恐惧。 她将家里所有的灯点亮,神经兮兮地检查了几遍门窗,然后迅速脱了衣服钻进被 分卷阅读25 窝,澡也不敢洗,手机.麻.将也没心情打。 上帝保佑佛祖保佑九天.玄.女保佑我今晚顺利渡过。这辈子我没做啥亏心事唯一就是对朋友嘴黑点,可我真的没想害她;今后我改,我都改!我再也不嫉妒别人,再也不对张力她pua了。 小英抱着被子靠坐在床头,越想越紧张。她手不自觉地去摸脖子上挂着的符,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头皮也一阵阵发麻。 千万别害我,千万别害我。 如果祷.告有用的话,可能很多事情都进展不下去了。 就在小英哆哆嗦嗦不停重复的时候,窗外的黑暗中有一双血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张力冷眼看着屋子里吓得抖成一团的曾经的朋友,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痛快。这些年她生怕小英生气生怕小英离开自己,她讨好这个唯一的朋友,可是,小英从来就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一个会生气会开心,有独立思想的人。 嗬,也许她是对的,我本来也不是人。 张力看着自己巨.大的羽毛翅膀,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本就不属于人类,所以即便我很努力也终究不能融入。人啊,到底他们的心里在想什么? “谁?谁在叹气?”小英头皮都炸起来了,刚刚,就在刚刚她分明听到一声叹息!那叹息是那么熟悉那么清晰,是她,一定是她来了。 没有人回答。 小英抱紧了被子机械地转动脖子,如果没听错,刚刚声音传出的方向是窗外。可我这里是8楼,怎么会有叹息声。 她浑身剧.烈.颤.抖着,脖子僵硬至极,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小英终于转过了头看向窗外,于是她就毫无准备的与一双血红的眼睛对视了。 确切说她并不是毫无准备,在看到那双眼睛之前小英也想过很多恐怖景象,她甚至做过心理建设,但所有的想象都不如亲眼所见更令她崩溃。 “啊!” 小英惊叫一声,跳下.床就往门外跑,她已经顾不得自己只穿着睡衣,只是疯了一样跑到门口,拼命拉门。 门打不开。 她疯了似地拉门,踹门,不停地尖叫着,就觉得后背发凉。豁然转身,腿一软顺着门就坐到了地上。 “张,张,张——” 张力居高临下地看着变成一滩烂泥的小英,突然觉得很开心,她有种莫名的兴奋,那种兴奋让她很想做点什么。可是她连张张嘴都没有,只是停留在半空中,翅膀轻轻地扇动着,像是一幅惟妙惟肖的雕像。 “张,张力,咱们是多少年的好朋友,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你爸,你爸,不不不,是那个烂酒鬼他打你妈,他是坏人,他该死。可我从来没有害过你,张力,我从来没有害过你。” “他该死。”张力血红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面色惨白的小英,一字一句补充道:“你也该死。” 她尖尖的耳朵动了动,接着一个俯冲,十指做爪,扑向地上的小英。 小英退无可退,极度惊恐下条件反射地抬起胳膊挡住面门,惨叫一声,眼一闭,昏过去了。 张力弹起的十指上皆是寸许长的指甲,她打算掏出小英的心看一看这个人怎么能做到那么无情。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将那颗黑心一口一口吃下去时的快乐,可就在她的十指离小英身体三寸远的时候,一阵耀眼强光突然从小英脖子上发出。 伴着强光是一股大力传来,张力被这股大力向后推,整个人平飞出去老远。幸好她及时稳住身形,这才没有和墙壁来个亲.密.接.触。 在半空中忽闪着羽毛翅膀,张力血红的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刚刚一瞥之下她已经发现小英脖子上戴着一道符,那是一道收.妖.符,原来有高人相帮。 “谁?谁鬼鬼祟祟的不肯现身。”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一把声音出现在窗口。张力目光转动,就看到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是一男一女,男帅女美,只是姿势不太好看。 俩人挤在一把飞剑上,姑娘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还硬撑着结手印摆个自认为酷毕了的姿势。男的就问女的:“您也用这口诀?” 女:“不用啊。” 男:“那你还说。” 女:“显得比较拽,毕竟电视剧里男女猪脚出场都要拽一点。” 闻听此言男的居然有点含羞带怯,他眸光低垂:“男女猪脚?” 女的踹了男的一脚,“你想多了,我是大女主,不需要男猪脚。” 来的当然不是别人,李初九抓住了范清辉以后痛痛快快暴.打了他一顿,突然想起今晚的任务,奈何自己不会飞,这才临时抓了劳工,让范清辉飞剑载着她及时赶到。 张力眯眼看着这对打情骂俏的男女,等到他们终于正经起来了,才开口;“这么说,你们是来收我的?” 李初九更正:“是收妖。” 张力;“……” 李初九继续补充:“我这是 分卷阅读26 义工,没得银子赚,但我李氏一门世代责任就是守护天下苍生。咳咳,这么说好像有点大。总之,那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从我生下来开始就与天下妖精为敌。有妖就必须得收,哪怕不吃饭不睡觉,也得收妖。” “你可真啰嗦。”张力可没心情听她啰嗦,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她已经扇动着翅膀,扑向李初九。 她觉得通常情况下话多的都比较菜,估计把全部精力都用来耍嘴皮子,没时间练功。 张力的想法没错,但她却还是错误估计了自己与李初九之间的实力差,更没想到一件要命的事。 人类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会使用工具。 还不等张力近身,李初九已经麻利地褪下千妖结,单手掐诀,有条不紊地念了段口诀。千妖结腾空而起化作八卦盘,八卦盘下八道光柱,生门死门齐开。 张力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死门那道强烈的光柱吸了进去。随后光柱消失,八卦盘复又化作千妖结回到李初九手中。 李初九叹口气,慢悠悠地戴上千妖结:“你也看到了,英雄就是如此寂寞。” 范清辉翻了个白眼,立刻收到李初九一个爆栗。他缩脖子一脸委屈:“既然英雄这么厉害,干嘛还要找我帮忙。” 李初九伸手揉了揉范清辉的黑顺毛妹妹头:“小朋友,免费车夫而已。” 她跳下窗台,有点腿麻,一瘸一拐的走到及时晕过去的小英身前,半弯腰看那可怜的女人。 小英的脸上还保留着晕倒之前的惊恐神色,眼角甚至还有泪痕。希望她自此吸取教训,以后不要这么对朋友吧。 李初九叹了口气,抬手摘下了小英脖子上的符.咒,揣兜里。 范清辉:“你也太小气了吧,这也要收回来。” 李初九:“成本太高,而且也不能留下痕迹。” 她咬破食指,挤出一滴四阴血,点在小英眉心。明早等到太阳出来小英就会醒转,到时候她会忘了一切。 如果这世界上所有不开心的事都可以随着新的一天的来临而消散无形,该有多好。 李初九直起腰身来,打起精神;“菜鸟一个,半道出家的小妖精就是实力差。” 范清辉眨眨眼:“那么,老妖精呢?” 李初九:“什么老妖精?” 范清辉:“你不是说有幕.后.黑.手?” 李初九:“谁知道呢,也许只要有人,只要有恩怨,就会有那双看不见的幕.后.黑.手吧。” 她爬回窗台,上了飞剑:“走吧。” 范清辉:“去哪?回家么?” 李初九:“看月亮。” 飞剑划.破重重夜幕,穿云而去。8楼,小英闭着眼睛背靠着门坐在地上,安静的睡着。 客厅的地砖上,有一根羽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不知从哪来的风将那根羽毛吹起,轻飘飘的飞上半空。它穿云破雾一路飞行,也不知要到何处去。 华市最知名的幼儿园离华市唯一一家电影院非常近。现在正是深夜,幼儿园大门紧闭,透过铁栅栏依稀看到里面的儿童滑梯和各种大型玩具。 幼儿园大班的屋门关着,窗却开着。此时虽然是清明后,可北方的天气入夜后还是很冷,寒冷的夜风一阵阵从窗外钻进屋子里。 还没有停止供暖,屋子里温暖极了。在讲台后端坐着一位女教师,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有风吹来,一片羽毛从窗外飞了进来。一动不动的女教师突然动了,她缓缓地伸出手,让那片羽毛落在自己的掌心里。 她看着那片羽毛,想起了暴雨时班里最顽皮的小男孩那句话;“老师老师,我好像看到超人了。” 傻孩子,虽然这世界上没有超人,却并不是只有人类,自盘古开天地以来这世间就是各个物种并存。 神,魔,仙,妖,人,鬼,俗称六界。 正所谓一场风物一场空,六界共存天地中。 第一张人脸 4.21日,华市大幅度降温。 早上的时候李初九的确多添了衣服,奈何她没想到此次降温的幅度如此之大。华市从中午开始下雪,鹅毛大雪配合着刚刚绿了的柳树,看起来怪得很。 李初九快步往家走,因为对降温幅度的错误估计,她不得不取消下午的几个计划。这种天气不适合到处乱逛,就应该窝在家里,最好再弄个辣火锅,吃一身热汗,然后被窝里一钻,大睡一觉。 离她的生日还有几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李初九本打算办完手头的几件事就去一趟穆子家,和她缓和一下关系。今年的生日总得照着每年的老规矩搓一顿,都是成年人,有问题逃避不是办法,总得去面对去解决。 她不想承认从张力的身上品出了什么人生真谛,事实上目前的李初九还是一片茫然,而这种茫然时不时就会出现,让她自我审视一番,并且陷入强烈的厌世情绪之中。b 分卷阅读27 r   一直纠缠她的梦魇从未离开,那本封皮破旧的书莫名其妙的成了空白,日子一天天向前推进,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已经变了。 在楼道里李初九抖落身上的雪花,她搓着手爬楼。幸亏她家只是三楼,否则她这喜欢爬楼梯不爱坐电梯的毛病还真不好治,万一她住时代广场18楼,每天上上下下爬楼,岂不累断腿。 想到时代广场李初九不由想起那个一身白衣的男生,说起来他离自己实在太遥远,他就像高挂在夜空中的星星,而自己却是站在地上的实实在在的人。 让星星回归夜空,而我只是个收妖人,一个普通的收妖人;一个生下来就不得不扛起家族收妖责任的没有选择的、注定孤独终老的人。 阎景就像李初九的一根救命稻草,他在李初九无数个迷惘的时刻给她支撑下去的勇气和力量。李初九也知道阎景展现出来的不过是他想要展现的,准确说那些都是人设,完美的人设。或者也可能只是在某一个契机李初九戴上了滤镜,在那厚重的滤镜下,他甚至拥有了一些根本就不可能拥有的品德品质,以及李初九所有对完美男人的想象。 胡思乱想着李初九已经到了家门口,她掏钥匙开门,立刻愣住。 屋子里升腾着热气,饭厅的餐桌上放着火锅,范清辉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甫一见到李初九,立刻弯眼睛,露出一个甜笑来:“你回来啦。” 李初九:“你怎么坐这儿了?平时不是这个位置啊。” 范清辉:“这样能第一时间看到你回来。” 李初九换了拖鞋,愣眉愣眼地看着咕嘟嘟冒热气的火锅,“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火锅?” 范清辉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何止这些啊,你快去洗手,我还有好东西送给你。” 李初九去洗手间洗手,探出头来问范清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有什么事?” 范清辉:“我真什么事也没有。” 李初九:“没闯祸?” 范清辉:“没有。” 李初九:“没有钱花了?” 范清辉:“承蒙您关照,我有吃有住不烟不酒又没什么特殊嗜好,出行有飞剑,连车费都省了,不需要用钱。” 李初九挠挠头,走到餐桌前,范清辉立刻殷勤地帮她拉开椅子,按着她肩膀坐下:“稍等。” 范清辉“哒哒哒”的跑进他那间卧室,不一会就抱着个礼盒出来了,李初九在看到礼盒的一瞬间眼睛都瞪大了。 嗬,阎景的粉丝专属礼盒。 范清辉:“开心么?” 李初九狂点头。 范清辉:“我说了,我不止知道你今天想吃火锅,我还知道你无辣不欢心情好也想吃火锅心情差也想吃火锅天气好也想吃火锅天气差还是想吃火锅——” 李初九尴尬地笑,范清辉接着说:“我还知道你马上就要过生日了,而且这个,就是这小子,你是他的粉丝。” 范清辉顿了顿,歪头忽闪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礼盒上酷酷的阎景:“好像不比我帅啊。” 李初九:“……” 李初九:“你这臭小子才下山几天,怎么学得这么坏。”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拽拽的收白狗煞的样子,还有那次和恶龙酣.战,关键时刻他蹲在飞剑上的样子。 李初九不想承认自己有点感动,她吸吸鼻子,调干料湿料,夹了一筷子鸭肠塞嘴里:“谢谢。”李初九含混不清地说道。 范清辉弯眼睛笑:“不客气。” 他用公筷给李初九夹菜,样样都是李初九爱吃的,李初九不由惊叹于这小子的细心程度,甚至一度有点想恋爱。 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小子不错,咱别坑人家。 李初九:“阎景那么多代言,干嘛给我买这个?” 范清辉:“不如你猜一猜。” 李初九:“因为有海报,而且特别帅?” 范清辉摇头。 李初九:“因为有亲笔签名?你不是帮我抢到亲笔签名了吧?” 范清辉摇头,他托腮万分认真地看着李初九,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这套护肤品可以帮你逆时,挽救日益衰老的皮肤。” 李初九:“范!清!辉!” 雪越下越大,华市某高档会所里,莉莉正对着镜子欣赏自己。 她今年21,正是青春芳华,肤白貌美,再加上嗓子甜,又和某选美明星有几分相似,最近这间会所最红的就是她。 早早辍学的莉莉没想到凭借一张脸就可以赚钱到手软。 “吱呀。”她专属化妆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正是午休时间,会所上下都知道莉莉最讨厌在这种时候被打扰,是谁往枪口上撞? “出去。”莉莉看都没看一眼,就对着化妆镜继续欣赏自己。 身后有脚步声很轻很轻地走近自己,显然来人没有离开的意思。 “谁啊,聋了,没听 分卷阅读28 到我现在休息不见客么?”莉莉把脸凑近那面化妆镜,觉得应该把眉尾拉长点。 化妆镜里有一张年轻的、肌肤雪白的脸,而那张脸后缓缓的又出现了另一张脸。 那张脸动也不动地在莉莉的脸旁,满脸纵横的皱纹,嘴也像个烂橘子一样干瘪下去,眼角极度下垂,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啊!”莉莉惊叫一声,豁然回头,谁知那张脸却不见了。她惊恐万分地转回头来再瞧化妆镜,镜子里只有自己的脸。她长吁口气,以为自己昨晚喝多了眼花。 揉了揉眼睛,莉莉站起身来准备去小睡一会,可就在转身间,她只觉一只手突然伸向自己。 那是只干枯如鸡爪的手,手上满是老年斑,那应该是女人的手,一个年纪已经很老很老的女人的手。 莉莉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脸上一阵剧.痛,接着她就晕过去了。 华市市医院。 李初九和范清辉赶到住院部的时候,医生和几个护士正从莉莉的病房里走出来。 门外有.警.察,李初九探头探脑地往里瞧,在门缝里看到病床上躺着的莉莉。 她被包成了木乃伊。 看门的警.察里李初九认识一个,她走过去,给对方递了个口香糖:“王警官,辛苦了。” 王警官是个小年轻,和李初九打过几次交道,这次看了李初九也不稀奇,只是摆手拒绝了对方的贿.赂:“咱们又见面了。” 李初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千妖结;“是啊,我也不想咱们经常见面,现场我去看过了,没有妖气。” 王警官欲言又止,李初九立刻心领神会:“你是想问会不会是灵异事件吧?我明白,我懂,不过这次可不像灵异事件。对了,这姑娘伤势如何?” 王警官瞥了一眼站在李初九身旁一言不发的范清辉,李初九立刻道:“我助手。”王警官这才凑近李初九一点,压低声音说;“整张脸皮都没有了,惨的啊,要说这姑娘才21,这副样子以后可怎么活。” 李初九:“植皮整容都救不了?” 王警官;“救不了,而且扒.皮手法特别利落,就像,就像不是人做的。” 李初九:“我能进去看她一眼么?问几个问题。” 王警官:“还是别了,姑娘情绪激动得很,刚打了针稳定下来,你别去刺激她。” 李初九:“好吧,那谢了。” 她示意范清辉离开,范清辉追上她,挠头:“就这么走了?” 李初九进电梯,按了一楼:“不然怎么办?” 范清辉忙跟进去:“原来在你们这儿收妖这么无趣,早知道我就不答应师父下山了。” 李初九:“你们不落山是世外桃源,可现世不是不落山,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 范清辉:“规矩,必须按着规矩来么?如果是我特别喜欢的呢?也要按规矩?” 李初九:“你这脑袋瓜,想哪去了。你特别喜欢的也得按规矩来,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像你早上买煎饼果子,无论你多喜欢吃总得排队吧。” 电梯门开了,李初九迈步出来,让抱着一大摞卫生纸尿不湿的男人进电梯,他的身旁还跟着个老妇人,满脸的褶子都被笑意撑开了;“是大孙子,咱老张家有后了——” “妈,我早就知道一定会是带把的。” “都是我儿子有本事,咱家几代单传,你听妈的话,再让那女人生几个,咱花大价钱娶的媳妇必须给咱老张家开枝散叶,儿子多多益善多多益善,谁家嫌小子多啊——” 李初九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范清辉紧跟其后还在琢磨她的话,他似懂非懂,嗫嚅道:“那,如果是我喜欢你呢,也要排队?” 急诊室门外几个病人家属正嚎啕大哭,李初九穿过悲伤的人群,这世间每一刻都有生死。她已走出好远才发现范清辉并没有跟上来,就回头:“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到。” 范清辉弯眼睛笑:“没有,我说今晚吃什么。” 李初九:“你个吃货,就知道吃。” 范清辉笑着追上李初九,俩人并肩往外走。推开旋转门的时候范清辉站到李初九身后,他看着前面娇小的背影,师父的叮嘱好像就在耳边。 “记住你的任务,” 你好,我叫李初九 洗了热水澡李初九躺在床上发呆,白天范清辉的话她不是没听到,只是不能听到。我李初九是个好人,不可以坑一个好小伙。 李初九这么安慰自己,默默叹了口气。她打开围脖随意地刷着阎景的最新动态。也许就因为这个人是虚幻的遥远的,李初九才能放心与他交流吧。 李初九:说个有意思的事,今天我被个小.奶.狗表白了。 李初九:其实我挺想谈恋爱的,但是条件不允许。我也不知道在你这里说话安全不,反正所有人都说你早已关闭私信,也不会看也没时间看这些。 李初 分卷阅读29 九:说出来像是讲故事,我李氏一门注定每个传人都要承受生离死别之苦。这是个恶毒的诅咒,长久以来我都想弄清楚事情缘由并且解除这个诅.咒。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终其一生都无法解除这个诅.咒,我也不打算结婚生子害人了。 李初九:很自私吧,可能李氏一门就要断送在我手里了。 李初九;万一,万一你有机会看到这些,请千万相信我不是神经病。我只是,只是想找个树洞,安全的树洞。 李初九:我手头又有了新.案.子,可能最近会很忙,估计不能来吐槽了。不过这样也好,其实我挺害怕在你这吐槽多了,万一你哪天看到再把我当骚.扰.者给告了——哈哈哈。 李初九:对了,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自.爆.过家门。我是收妖人李初九。如果这条信息可以保存到我死的那天,如果你看到了这条消息,请你帮这个世界记住,曾经有个收妖人李初九来过。 退下围脖,李初九透过窗看夜色,大幅度降温又加上一场大雪,如今寂静的长风穿过寂静的长街。李初九清楚记得去年自己生日时已是满城桃花开,可今年却这么冷冷清清。 她翻出了穆子的电话号码,拨过去:“穆子,我们见一面吧。” 穆子:“什么时候?” 李初九:“明天可以么?” 穆子:“明天不行,明天我儿子幼儿园有亲子活动,你也知道他在咱市最好的幼儿园,规矩多,家长不能不参加。” 李初九;“他爸呢?” 穆子:“回长市了。” 李初九沉默一会,说;“明天我在幼儿园门外等你们,你们大概几点结束?晚上咱们一起吃饭,我带奇奇去吃m记。” 穆子:“行,明天四点。” 挂断电话李初九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另一间房间里,范清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从小长在不落山,从来也没有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次下山的任务明明很简单,他早该回去了,可他一直滞留在此,还去了解她的喜好甚至给她买那男人的定制礼盒。 范清辉,你是疯掉了吧。 范清辉第八百八十八次问自己,但是,他还是没有得到答案。不落山的确像李初九说的一样是个世外桃源,准确说那里简直是修行圣地。 不过这世外桃源有个要命的缺点——没女人。 范清辉从小长到大也没见过女人,他估计自己目前这种病是对女人的不适应症。白天在医院他说喜欢李初九,也是在小说里学来的,到底什么叫喜欢,其实他也搞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喜欢吃早市的煎饼果子,一天吃不到都不开心,可能对李初九也是这种吧。可是,他也不排斥早市的豆腐脑,那么,到底什么才是喜欢? 范清辉又抓心挠肝睡不着了。 他一刻都等不得,要命的求知欲促使他连拖鞋都没穿,赤着脚就跑去李初九的卧室。 推门,门居然锁着。范清辉不开心了,她这是在防谁,我又不是贼。不过区区门锁怎么能难得住堂堂不落山大弟子。范清辉用了个穿墙术,顺利进屋。 屋子里乌漆嘛黑,范清辉剑指在眼前一抹开了天目,见李初九也没盖被子,穿着个睡裙像只猫咪一样,睡着了。 切,还说自己总是失眠。果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过,降温了,她会不会冷? 范清辉打算给她盖上被子,他早已忘了自己此次前来的求知欲,蹑手蹑脚地走近睡得正香的李初九,弯腰去拿被子。 拎着被子,范清辉整个人却僵住了。 窗外有月光照进来,照在李初九雪白的双腿上;那双腿结实,紧.致,大腿.浑.圆小腿笔直细长,细细的脚踝,略瘦的脚。 范清辉觉得自己病了,他有些喘不过气呼吸困难。 忙默念静心诀,范清辉直起腰身来,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顶冲。我一定走火入魔了,我应该立刻回到自己的屋子打坐,范清辉这样想着,脚上却像是拴上了千斤重的石头。 他居然一步也挪不动。 呼吸声越来越快,他觉得自己的心就要跳出腔子;而脸非常烫,毋庸置疑,它已经成了大红布。 “啊!”李初九惊呼一声豁然起身,在又一次的梦魇中逃离,她一眼看到床边的黑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居然是范清辉,立刻就恼了;“你怎么进来的。” 范清辉扁嘴,无限委屈:“你不说我还不生气,为什么锁门?” 李初九:“嘿,你倒像是受.害.者,你知不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非礼勿视是什么意思?谁允许你进来的?” 范清辉勾头垂眸光,像个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小孩子:“我,我就是有个问题必须问你,否则我就睡不着。” 李初九:“什么问题必须三更半夜的问啊?对了,我交代你去查莉莉的社会关系你查了么?” 分卷阅读30 范清辉拿眼偷偷瞥李初九,“查了,所有和她有联系的人我都记下来了,满满一本子。” 李初九;“好吧,那你还不回去,你再不走明天我就把你行李卷扔出门。” 范清辉:“我真的就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李初九:“说。” 范清辉犹豫了,想了好半天,话都已经连滚带爬的到了舌头尖 ,他又硬生生咽回去,换了方式:“什么是喜欢?” 李初九怔住,这小子不是这么无聊吧?她点亮了床头灯,借着暖光看床边垂手立着的男孩子。 黑顺毛妹妹头,大眼睛清澈如水洗,他不像说谎,估计是真的不懂。 李初九叹口气;“路边开了朵好美的花,你看到后会怎么样?” 范清辉:“当然是摘下来带回家啊,把它放到花瓶里,多好看。” 李初九:“花瓶里能养几天?” 范清辉:“如果勤换水方法得当的话可以养五六天。” 李初九:“是啊,养五六天它就死了,你再也看不到这朵花。就算路边又开了一朵,也不是这朵。” 范清辉挠头,表示不懂。 李初九叹气,像教小学生一样,对他循循善诱:“一朵花你喜欢它摘下它带回家,是喜欢;你耐心给他浇水施肥用心呵护它不忍心伤害它,就是爱。” 范清辉歪头瞧着李初九,弯眼睛笑:“这么看来,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李初九,我可以不可以爱你啊?” 华市教育幼儿园。 夜色中的巨.型滑梯和各种大型玩具就像一个诡异的游乐场。大班教室里的讲台后,李清端坐着,她手里拿着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她的脸。 这张脸肤色雪白,皮肤紧.致。她满意地摸着自己的脸,那些皱纹不见了,那些苍老的岁月的痕迹不见了。 她很想对班里最皮的那小子说:“皮皮,自盘古开天地以来分为六道,其中就有魔道。身为魔女,需要隔一段时间就弄一张新鲜的人皮来养颜。无论谁都无法与岁月抗衡,哪怕是魔女。” 她对眼下这张皮很满意,只要不施法过度,这张皮可以帮她保持青春很久。时间会淡忘一切,人是忘性最强的,无论多大多轰动一时的案.件,只要时间久了就会被人们遗忘。 兴许到时她早已离开华市去一个新的地方,换一种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李清从讲台上拿起一支口红,打开,对着手里的镜子细细描摹。漆黑一团的教室里,端坐在讲台后的年轻女老师,一点一点为自己画上猩红色的嘴唇。 那样的艳.色,就像人的血。 4.22,下午四点。 李初九早半个钟头就到了教育幼儿园门外,大门还没开,隔着门她听着幼儿园里的嘈杂人声。里面不时有歌声笑声传来,看来这次的亲子活动很有意思。 四点一到,校门开了,三三两两的家长牵着自家孩子的小手鱼贯走出。李初九远远地看到穆子一手牵着奇奇,另一只手牵着个十分面熟的小男孩,边走边和一位幼师说话。 那是位年轻的女教师,皮肤雪白,笑起来一边嘴角一个小梨涡,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李初九迎上去,接过奇奇的小书包,就听一个稚嫩的童声:“姐姐,我认识你。” 李初九低头看那声音出处,是穆子牵着的另一个小男孩,她微微蹙眉,伸手去揉小男孩的头:“小朋友,咱们没见过吧。” 小男孩躲开了李初九的爪子,有点不开心:“不要碰我的头。” 李初九:“为什么?” 小男孩:“因为男子汉的头不可以随便碰。而且我没说谎,我的确见过你啊。” 女教师在此时打圆场:“皮皮,小朋友不可以不礼貌哦,咱们小小男子汉说话要温柔。” 她抬头看向李初九,朝李初九伸出手来;“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清,是大一班的老师。” 李初九看着她伸出的手,下午四点的阳光不热烈却很温暖,在这样的阳光下这只手也被渡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边。 “你好,我叫李初九。” 李初九突然想起了,她的确见过这个小男孩和这位女教师,就在那个暴雨天,她收妖的路口。 死门 星期三的m记人不多,李初九和穆子带着俩孩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如血的夕阳从窗外照进来,将李初九面前的樱花水染得鲜艳异常。 俩小男孩吃着炸鸡薯条,兴奋地讨论着昨晚看的动画片,李初九和穆子一时竟是相对无言。穆子拿着小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面前的咖啡,有些心不在焉。 “老马好像前几天才回长市。”李初九话出口立刻后悔,然而覆水难收,于是便假装喝饮料。 穆子:“他妈从广市回来了,他回去收拾房子。” 李初九;“哦。” 穆子:“说是在女儿家住的不顺心,你也知道老马家就这么一 分卷阅读31 个儿子——” 李初九:“嗯嗯,赡养老人是义务。老马这次去几天?” 穆子;“不知道,总得安顿下来吧。你最近怎么样?” 李初九:“还是老样子,饿不死——”她本想将捡个小.奶.狗回家的事告诉穆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李初九完全可以想象到穆子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和说什么。 奇奇和皮皮吃完了薯条,嚷着要去玩,得到穆子的允许后俩人牵着小手兴高采烈地去了m记游乐场。 穆子目光追随着儿子,看到俩孩子上了蹦蹦床,才转回头,“初九——”她欲言又止。 李初九:“啊?” 穆子:“我不是不相信你,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可你真的不打算去看医生么?” 李初九豁然起身:“我都说了我没病,你为什么不相信?” 穆子:“妄想症也是病——” 李初九反而气笑了,她深呼吸坐了下来,“下周三我生日,吃个饭吧,火锅好不好?叫上婷婷。” 穆子:“我有个朋友在六院,李初九,咱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有病就要治病,不要讳疾忌医。而且我觉得自从你开始追星,那个什么阎景?是叫这个名字吧?我就不理解,你这么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脑残?追星,你能得到什么?李初九,你能不能回归现实?虽然我不像你一样经史子集读个遍,但即便是看小说我也能从中学到东西,你别瞧不起我。我哪怕打个手机麻将,都能赢钱,这个月,才半个月我就赢了几千块——” 李初九深呼吸再深呼吸,朝她笑了笑:“穆子,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联系。” 她转身就走,竟碰翻了杯子。玻璃杯里的樱花水撒了一桌子,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变成一条小河;夕阳在地上开辟出明亮通道,小河便在这通道里蜿蜒着,也不知要流向何处。 穆子看着李初九离去的背影,掏出电话拨给了婷婷:“出来吃个饭吧,我有事和你说。” 李初九一路往家走,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她不知自己七拐八拐地走了多久,只是不停地走,就好像只要一直走下去,所有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一样。 我是个疯子?也许我真的是个疯子吧。 在小区后的那条河前,李初九停下来。她顺着石阶下到堤坝边,看着夜色中死气沉沉的河水发呆。 没有人相信我。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爬上了她的心头。她就地坐下来,后悔不该在那一时刻,将心底的秘密对穆子和盘托出。 她们虽然是相识多年的朋友,可李初九一直小心翼翼的将身份隐藏好,她只是想不到,多年的相处,穆子依然不能相信自己。 人最痛苦的不是敌人的打击,而是朋友的不信任。 李初九苦笑着朝后躺倒。她的头顶是一片璀璨星空,镶嵌在黑幕布般的天际,像无数绚丽的宝石。 “时间的裂缝中,我们慌忙撤离,现场只留下,一片狼藉——” 吉他声远远的传过来,伴随着低沉沙哑的烟嗓,淡淡的忧愁穿透夜色,直钻进李初九的耳朵里。 李初九没有动。 “岁月就像泛黄的旧照片,揉碎在时光里。这个夜晚,请让我想你,就像羁鸟投归爱的森林,雪花在阳光下,燃尽自己。” 是一首民谣,很小众,小众到李初九只偶尔听过一次,并且觉得十分难听,当时并未听完整首,也不知心境不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抑或者单纯为了这沙哑的烟嗓,李初九竟觉得此刻这首歌字字句句直达内心,捶得她心肝脾胃肾一起疼。 她坐起身来,仔细辨别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堤坝下很偏僻也很静,基本上没有谁闲得无聊跑来找刺激。 李初九很快就找到了吉他声的所在地,她站起身来,着了魔一般,朝着吉他声的方向走去。 在李初九为数不多的遥远的、残存的童年记忆里,她记得曾经听过鲛人的故事,据说深海有鲛人,以歌声诱.人.绞.杀之。 也是李初九艺高人胆大,这要是换做别的姑娘,如此夜色如此地点绝对不会去找死。然而李初九不但去了,并且还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神秘的烟嗓人并结识一下,说不定还可以效仿古人来个月下对饮拜把子—— 可能穆子说得对,我真的神经不正常。 李初九这么想着,已经依稀看到了始作俑者的真面目。今晚的月亮很大,柔柔的月光照在那人的身上。 他坐在地上,身上挂着吉他,穿黑卫裤,白色兜帽卫衣,此刻兜帽戴在头上,半挡着他的脸。 李初九停步。即便这种距离她依然看得到他长长的犹如蒲扇般的睫毛,春山似的鼻子,和薄薄的海鸥唇。 李初九怔住,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顶冲。她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然后掐脸掐胳膊。 “嘶——好疼。”李初九呲牙,她做梦一样朝那人走去,就好像他的身上装了一块磁铁,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命运的不可抗力。 阎景? 分卷阅读32 不可能!怎么会是阎景,我一定是错觉!一会我就踩着风火轮去找穆子,让她火速把我送进六院,我的精神病已经到晚期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那人轻声哼唱着,拨.动着琴弦结束了整首歌。直到歌声彻底消散李初九还没回魂。 “阎景?”她问那人。 就在弹出最后一个音的时候,他抬头望向李初九;四目相接的瞬间李初九用生命担保,眼前这个人的确是那个应该只待在夜空中的人。 星星就该待在夜空,星星就该待在夜空—— 李初九胡思乱想着,等对方的回答。 对方只是弯眼睛看着李初九,没说话。 李初九:“你不是进组了?为什么在这?” 对方依旧不说话,眼中的笑意更浓。 众所周知阎景有一双秋水横波般的漂亮桃花眼,被这样一双眼锁定并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考验的是你的心脏承受能力,李初九本就对这个人滤镜八百米厚,此刻只觉得心就要跳出腔子,她尴尬地听着寂静夜色中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十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的留言,你不会都看到了吧?”李初九硬着头皮,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实在对不起,我只是当个树洞,如果骚.扰到您还请您别告我。” 李初九挠挠头,觉得就要尴尬死了。 “哈,你脸红了!”一把熟悉的声音从“阎景”的嘴里蹦出来,随后李初九就见“阎景”身形一晃,竟变成了另一个人。 黑顺毛妹妹头,不是范清辉还能是谁。 李初九暴怒,转身就走。范清辉忙追,已经扯住她的手却被她甩开:“明天就滚,不,现在就收拾行李滚回你的不落山,别让我再看到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发现你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然后他又是大明星,压根就不可能来见你,我这才幻化成他的样子,唱歌也是希望你开心——” 李初九止步,回首瞧范清辉,对方大眼睛忽闪忽闪,里面亮晶晶似乎有泪。 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小孩子——李初九不停安慰自己,还是控制不住怒火:“好,给你三天时间,要不就回不落山,要不就去找房子。” 范清辉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真的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绝不再犯。咱们忘了今晚好不好?我第一次下山什么都不懂,今后不会了。” 李初九叹了口气,转身朝家的方向走,风将她的话送过来:“今晚别让我看到你。” 她大步流星朝家走,如果她此时肯回头,一定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象。 如墨的夜色中李清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她好像一直就在,又好像刚从18层地狱爬上来。她毕恭毕敬地对着“范清辉”说道:“我不明白,您这么做到底有何意义?” “范清辉”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李初九身影消失的方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今晚的月亮真像——咸蛋黄。” 月光从繁茂的树叶间透过来,照在地上的枯枝败叶上,森林里发出腐败的臭气。范清辉仔细辨别声音传出的方向,单手掐剑指,宝剑倒背在身后。 这片诡异的树林已经困住他太久,他必须想个办法通知李初九,今晚别给自己留门。 蛇海 第十七章: “咯吱,咯吱,咯吱。”是鞋底踩到枯枝发出的诡异声响,亦或谁在啃.食着什么? 范清辉忙运气提神,侧耳细听声音传出的方向。 声音消失了,树林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范清辉把长剑入鞘,盘膝端坐在地上,他单手掐剑指在身周画了个圈,随着指尖滑过枯草,平端三寸高的火苗燃起,把范清辉圈在其中。烈烈火光照着他的脸,这张脸上稚气未脱,此刻却全无平时的天真痴傻。 他一双眼比天边第一颗星更亮,火光倒映在他的眼中,范清辉微微眯眼,质问自己为何在此时居然想的还是告诉李初九别留门。 如果能通知到她,为什么不让她来帮忙?反而只是别留门?只是因为她睡眠很差,万一留门会影响到休息么? 想到这范清辉那颗常年风平浪静的心居然起了一阵涟漪,他忙默念静心诀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即便他初涉人世也明白心魔难控,而李初九,不知何时竟成了他的心魔。 树林里非常静,非常静的树林里突然“滴答,滴答”有雨滴落下来,那雨滴落在范清辉的头顶,黏.黏.腻.腻。 他抹了一把拿到眼前看,哪是雨滴,分明是血。 “何方妖物挡你爷爷的路,在下乃不落山大弟子范清辉是也。”范清辉到底年轻气盛,他已被困在这里整晚了,这片莫名其妙出现的树林毫无疑问是幻术,可范清辉却怎么也破解不了。这对于一直对自己术法十分有信心的范清辉来说,无异于一个重大打击。 当然没有人回答,而围着范清辉烈 分卷阅读33 烈燃烧的火焰被这血水一淋,势头立刻弱了。范清辉明白今晚自己遇到了棘手的。毫无疑问,对方比自己实力更强。 “嘶,嘶,嘶——”一阵直击耳膜的声音令范清辉头皮发炸,他循声望去,就见火圈外无数条蛇.扭.动着身子,在枯草败叶间爬行。它们的方向只有一个——范清辉。 严格说来范清辉是不怕蛇的,他觉得蛇虽然是冷血动物,可毕竟也不像很有智商的样子,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抓过一条蛇,他把它缠.在身上,像所有调皮的男孩子一样,那条蛇在他身上越箍越紧,范清辉至今仍记得当时那冰凉的触.感和要命的窒息感。 可他虽然不怕蛇,架不住眼下这蛇阵太过触目惊心,密密麻麻的蛇多得就要叠罗汉了。偏偏火圈势头弱下去,蛇爬行速度加快。像奔涌的黑色潮水,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眼见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血水滴滴答答流下来,范清辉再也等不得,他单手撑地身子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扭.腰转身拔.剑,寒光闪过,剑式形成的气浪硬生生将蛇斩成两段。 然而不等范清辉舒口气,那些被砍断的蛇便又恢复了蠕.动,它们被斩断的身子两端各生出头尾,一条变两条,两条变四条,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范清辉觉得自己简直掉进了蛇海。 天地良心我只不过来调.查一下莉莉的手机联系人而已。怎么就莫名其妙捅了蛇窝,被困在此处。 范清辉觉得火气上头,索性发狠咬开食指,点在自己眉间。 一点殷红迅速没入眉心,范清辉重又盘膝端坐,手中长剑往半空中一抛,迅速掐诀念咒,就见那长剑一把变十把,十把化百千,千千万万把长剑在范清辉的指挥下各寻苦主,竟是剑剑戳中长蛇七寸。 “砰。”的一声山崩地裂,平地里飞沙走石,眼前幻境消散。树林,长蛇,血雨,和那些枯枝败叶尸.体.臭气,都像是一场春.梦般消散无痕。 范清辉“噗”的一声吐出口血水子来,这种术法实在太耗费他心神,何况他刚刚又分心想到李初九。 艰难地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范清辉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朝李初九家的方向走去。 幸好此时已是深夜,又是降温后,路上没人,否则被人发现这副样子还真不好解释。 范清辉眼前一阵清楚一阵模糊,长剑已被他幻化成项链吊坠重又挂回脖子上。他觉得嗓子眼发甜,胸中气血翻涌。 华市居然有法力如此高强之辈,回去我就和李初九说,提醒她小心。莉莉的事看来不简单。 范清辉边想边往回走,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所有的景物都在晃动,他看着旋转的路灯,想——也许醉酒,就是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吧。 有个人迎面朝他走来,那人看起来个子不高,很瘦小。范清辉扶着路边的一株柳树,装作喝醉了在吐,好不容易挨到那人与他擦肩,他再也支撑不住,竟是一阵要命的空白到来。 不能晕,我不能晕。 这是范清辉厥倒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李初九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不停地问自己是不是对那小男孩太凶了点。范清辉从小生活在不落山那样的世外桃源,什么都不懂,就连喜欢和爱都分不清,也许自己真的不该那么没耐心。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人家戳中自己软肋,自己才恼羞成怒。 李初九叹了口气,决定给范清辉打个电话。这臭小子还挺倔,不让他回来他就真的不回来,这么晚了外面又挺冷的,他是想冻死吧。 “嘟嘟嘟。”是忙音。 李初九皱眉,又拨了一遍,依然无人接听。不知又野到哪去了!李初九叹了口气,到底小年轻,不稳。 她习惯性地爬上围脖,翻看几个关注的大粉,发现大家都在啊啊啊啊,李初九一头雾水地打开阎景的围脖。 他在下午四点发了一个视频。李初九看着那视频,呆住了。 视频里的阎景穿着黑卫裤,白色兜帽卫衣,兜帽戴在头上,挡住了大半张脸。他弹着吉他在哼唱一首民谣——时间的裂缝里,我们慌忙撤离。现场只留下,一片狼藉。 李初九揉着太阳穴,看来范清辉是看过这段视频才装成阎景的样子。这臭小子,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他。 李初九第十八次叹气,把手机扔一旁,穿鞋下地,去看范清辉留在桌子上的厚厚一叠莉莉关系网。 好多人啊,看来的确是最炙手可热的公主。 李初九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名,指尖滑.动一行行捋下去。突然,她的手僵住。 老马?她慌忙去看后面留下的电话号码,真的是他。 李初九觉得自己的一颗头已经变成了两颗大。 “师父,我不想下山。” “天命不可违,这趟下山你一定要谨记师父的话,去找一个有四阴血的收妖人,她是李氏一门最后一个收妖人。” “师父,找到她以后我要怎么做?保护她?杀了她?还是收了她?师父,师父?!啊——” 范清 分卷阅读34 辉惊叫一声从床上坐起,他立刻闭眼,屋子里的光线很亮,刺.目的阳光下他觉得自己就要瞎了。 “你醒了。” 是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声音。范清辉试着睁眼,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那是个姑娘,范清辉不会估计女孩子的年纪,只是觉得她很年轻。 她皮肤雪白,长相温和可人,此刻正朝他笑,嘴角一边一个小梨涡:“昨晚你醉得真厉害,衣服已经干了,你穿上吧。” 她走过来,把手里的衣服放到床边。范清辉这才觉得身上冷,低头,掀被子,范清辉差点哭了,“你,你,你——” “你昨晚脏得像个乞丐,没办法我只好把你衣服脱下来洗了,现在可以穿了。我这就去上班,桌子上有牛奶鸡蛋,你可以吃一点再走。” 范清辉一阵头晕目眩,他小心翼翼地拎着被子头,一点一点拱进被子里,然后把被子拉高,藏起了自己。 不会吧? 范清辉欲哭无泪,他努力回忆,然而记忆只停留在晕厥过去那一瞬,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一丁点记忆都没有。 透过被子,他听到屋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这才从被子里偷偷摸摸伸出一条胳膊,迅速逮到床边的一摞衣物,拿进被子里。 窸窸窣窣的穿衣服,范清辉掀开被子,目光警惕地环视四周,那姑娘已经走了,他这才想起忘了问人家名字。 不过,问了又怎么样呢?师父又没教过他。范清辉迷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好时间倒退回昨晚,他宁可被困在迷雾森林中一辈子,也不要这么稀里糊涂的。 范清辉挠头,黑顺毛被他抓得乱七八糟,他不确定自己到底丢没丢.童.贞,这事可大可小,不落山很多术法非童子是不可用的,会被反噬啊。 这算什么事儿! 范清辉穿鞋下床,迅速打量整间屋。屋子很小,逼仄的空间居然五内俱全,而且有点小温馨。墙上挂着一幅幅照片,是各地的风景照,里面无一例外入镜一只雪白的手,照片右下角留两个娟秀的小字——打卡 范清辉一张张看过去,最后在桌子上发现唯一一张露全脸的照片,那张照片被装裱在一个实木镜框里,照片上姑娘搂着个小男孩在大型滑梯前笑得灿烂。 范清辉挠了挠头,他认出了那个大型滑梯,那是华市教育幼儿园的滑梯。他曾经陪着李初九从幼儿园门前经过,当时还对幼儿园里的玩具十分感兴趣。 范清辉拿起镜框,将这张照片抽.出来,见照片背面一行娟秀小字——4.20,李清老师和她的捣蛋鬼皮皮宝贝。 夜鸟 4.23.阴。 李初九下午的时候小睡了一会,稀里糊涂做了一个梦,梦到娱乐圈出了个大瓜,而当事人是阎景。 具体内容她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有点头痛,看了眼时间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五十。她挣.扎了一下,想点个奶油蛋糕吃。 在心里告诉自己一万遍不可以吃奶油,李初九强压下强烈的食欲,桌子上莉莉的关系网她已经整理了一遍,上午的时候走访了几家,大多数男人都是抗.拒的,还引起了一个家庭矛盾,而实际有效的线索却没有。 她的千妖结一次都没有提示过,这些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好.色.男,他们做不出如此完美无缺的犯.罪。 中午的时候李初九去了趟市医院,很幸运今天依旧是王.警.官值班,而且莉莉情绪稳定,于是她得以探视莉莉,并看到了伤口。 虽然事先李初九已经做过心理建设还是在看到伤口的那一瞬间震惊到,莉莉的整张脸皮都已经不见了,而五官还在她原有的位置,换句话说,莉莉成了真正的没有脸皮的人。 你无法想象一个五官很美却没有面皮的脸是什么样子的,李初九敢用性命担保,这是她活了这么大年纪看到的唯一一个令自己触目惊心的案.例。 李初九:“事情发生之前之后的每一个细节请你都要如实告诉我,一点都不能遗漏。” 莉莉:“我想不起来了。” 李初九:“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么?” 莉莉:“就好像谁拿走了我那段记忆,我只记得我在独立化妆室,等我再有记忆时,就已经在医院里了。” 李初九:“再往前呢?事情发生之前几天你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人或事?” 莉莉:“没什么特殊的,还不是上班,表演,喝酒,然后——” 她顿了顿,歪头仔细回忆,不确定地问李初九;“4月20?对,4月20那天晚上老马给了我不少打赏——”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说:“你也知道的,干我们这行,往死里喝自己,还不是为了钱。” 李初九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别外露,她示意莉莉继续说下去,后者便回忆道:“那天晚上老马好像心情不太好,也没带我出去,只是在会所里不停喝酒,还甩给我好几张rmb。” 李初九:“他说没说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分卷阅读35 ” 莉莉:“没有。不过男人么,不就那几样事,除了钱就是女人。老马一直挺大方的,看那样儿也不缺钱,估计受情伤了呗。” 李初九没说话,老马的经济状况她是了解的,穆子当初嫁给他也是冲着他家条件好,至于感情,穆子亲口说过,俩人纯粹是为了结婚而结婚。老马需要个女人操持家务给他传宗接代,穆子需要结婚,免得老妈催。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老马前一阵问过我如果一个女人本来和你聊的好好的,突然不搭理你了,是为啥。” 李初九:“具体说说。” 莉莉:“就这么多。” 她拿起化妆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指尖轻轻地碰了碰没有皮的脸:“你说奇怪不,居然一点都不疼。” 李初九:“一点都不痛?” 莉莉:“嗯,不疼不痒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一定奇怪皮都没了我为啥没大哭大嚎很崩溃吧?” 李初九:“……” 莉莉:“实话告诉你,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挺崩溃的,后来一想,这几年我赚了不少钱,回头整个容,找个接盘侠嫁了,一样吃香喝辣。反正这几年当公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早就腻歪了。每次我喝得抱着树吐的时候,都在心里骂那些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回头等老娘有钱了也找个小.奶.狗让她每天围着老娘转哄老娘开心——” 李初九:“……” 莉莉:“就像老马,听说他媳妇挺厉害的,脾气不好,还不是一样出来偷.腥。男人啊,就是这样,永远管不住下.半.身。其实你说外面的女人真的比家里那个好?不见得吧,还不是家花没有野花香。小姑娘我看你啊,眼含春水桃花聚顶,是不是最近有烂桃花?” 李初九:“你还会看相?” 莉莉从床底下摸出一支烟来,让了让李初九,见后者拒绝便“啪”的打火机点燃,叼在嘴里:“干我们这行的最信风水,有不少姑娘还会摆个桃花阵,不怕你笑话,我床头也摆了个桃花阵呢。对了,你什么生日时辰,我给你算算。” 李初九看着莉莉苍白的嘴唇和夹着烟的手上涂得鲜红的蔻丹,缓缓地摇了摇头。 莉莉:“咋地,你妈没给你记着?不是,你不是孤儿吧?” 李初九苦笑:“我不是孤儿,不过,和那差不多——” 回家的路上李初九看着穆子的电话号码犯了难,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老马的事告诉穆子。莉莉的话一直在自己耳边转,血.光.之灾?说来可笑,自己一个职业收妖人居然沦落到让个公主算一卦,还算出最近要有血.光.之灾。 李初九叹了口气,收妖人这一行危险系数太高了,谁知道下一刻碰到的是不是个吃人的妖精。至于烂桃花,是范清辉么?说起来那小子好像消失了一样,李初九也不知该表扬他听话还是说他小气了。 教育幼儿园。 范清辉站在大门外,下午四点的微风弄乱了他的头发,他看着从幼儿园里鱼贯走出的家长和孩子们,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得好像在擂鼓。 眼看着所有的人都走光了,门卫来关门,范清辉有点急了,他一把拽住门卫的胳膊;“大爷,我想问您个事。” 门卫:“小伙子,等人呢?” 范清辉:“您怎么知道?” 门卫:“大爷也年轻过,也这么等过姑娘,小伙子听大爷一句话,别傻等了,好姑娘可不多,看上了就去追,管他追不追的上,总得对得起自己的青春。啊,小李老师总是最后一个出来,再见——” 范清辉撒手,眼神慌乱的不知该看哪,只觉得一瞬间心跳180,他忙闭紧了口,生怕一张嘴那颗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就从嗓子眼蹦出来。 “你在等我么?” 嗓音温温柔柔,多少平复了范清辉的紧张,后者便抬眼,的确是那个姑娘,李清?对,李清。 李清朝门卫大爷微笑点头,与门外傻站着的范清辉擦肩而过,错身的时候她在脸上摆出个最温柔的笑来,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3,2,1。 果然,身后脚步声响起,是那呆头鹅追上来了。李清嘴角笑意更浓,这种菜鸟选手逗一逗好像也挺有趣的。 她停步转身,冲着范清辉笑道:“干嘛气喘吁吁的,我又不会跑了。” 范清辉止步,搓着手一时不知该说啥。 李清:“我有点饿了。” 范清辉:“啊?” 李清:“吃个饭吧。” 城南火锅店。 店里人满为患,范清辉好不容易找到个空桌位,带着李清挤进去,俩人对面而坐,服务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画着紫色的眼影,猩红的嘴唇:“清汤还是辣汤?” 范清辉:“辣——咳咳,你能吃辣吧?” 李清拿热水涮杯子筷子,一并把范清辉的餐盘也涮洗一遍:“你做主。” 范清辉拿着菜单,迅速划了肥牛,樟脑,鸭肠 分卷阅读36 ,土豆片。这些都是李初九爱吃的,包括辣汤底,他划到一半顿住,突然反应过来。 把菜单递过去,范清辉有点悻悻然;“你看下还想吃什么?” 李清轻轻地推开菜单,微笑;“吃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 范清辉勾头垂眸去瞧自己的脚尖,他今天穿了双白运动鞋,好像有点脏了。 屋子里很嘈杂,沸腾的辣火锅也提不起范清辉的兴致,他夹了一块鸭肠在干料碟里蘸来蘸去,抬头看对面坐着的李清,才发现对方一张本雪白的脸,居然有点红。 她的嘴好像也有一点点肿,而且红得很不正常。 范清辉:“你怎么了?是不是太辣啊?” 李清喝了一口白开水,一只雪白的手摸了摸自己脸颊:“我的脸是不是特别红呀?” 范清辉点头。 李清垂头,眼波流转;“没什么,其实我就是对辣过敏——” 范清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你刚刚怎么没说呢?” 李清:“你做主就好,吃什么都没关系,最主要的是——你开心——”话音低低的,配合着她粉红色的脸,倒是人面桃花.撩.拨得很。 范清辉有点感动,他挠了挠头,“我去给你买点抗过敏药吧?” 李清:“不了,我想回家。”她抬眼,一双眼雾蒙蒙好像有水光;“你能送我回家么?” 夜里的华市一对对小情侣漫步在街头巷尾,今天气温回升,可以看到路边绿了的柳树,和打了花苞的桃树。 楼道很黑很狭窄,李清住的是个老式楼房,七层,没有电梯。范清辉在她身后,护送她到了顶楼的家门口。 他转身想走,黑暗中就听李清半是恳求的声音柔柔的响起:“进来喝杯茶再走吧——”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常吃的那种脱敏药,你进来等我找找,如果没有,还要劳烦你一趟。” 范清辉没有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看着她掏.出.钥匙开门,进屋,站在黑暗中给范清辉闪出一条通道来。 范清辉也进了屋,还不等拖鞋,李清就随手关上了门。 黑暗中她像蛇一般缠.上来,把范清辉堵在墙角,她的喘息声很轻,轻的就像一场梦:“你能不能,留下来——” 夜色如酒,微风吹动绿了的柳条,惊走了停在上面的夜鸟。 无骨蛇 浓郁的黑暗中看不清李清的表情,只听得到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她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一条蛇,一条无骨蛇,整个人贴在范清辉身上,她的指尖顺着范清辉的脸颊轻轻划过,到了他的脖颈。她的嘴唇在他的耳畔,一呼一吸。 范清辉伸手推她,又忙缩回手,这种情况下他推的很不是地方。他听到李清吃吃地笑:“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 范清辉头皮发炸,汗都下来了。他一把推开了李清,在黑暗中找到门锁拉开了门。 楼道里依旧很黑,范清辉一头冲进很黑的楼道里,快步跑下楼去。 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黑暗中,李清背靠着墙,摸出一支烟来点燃,黑暗中一点红光忽明忽灭,在那点红光的光晕中,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影子。 那影子很奇怪,一人多高,却比常人宽上很多,看起来就像长着一对羽毛翅膀的大鸟。 “你不该招惹他的。”黑暗中的怪人开了口,声音就像指甲盖划过冰面,无比刺耳,“回头他师父找上门来,是个大麻烦。” 李清:“我不怕麻烦,何况我们俩什么都没有。” 影子;“你们没有——” 李清:“想什么呢?我压根看不上这种愣头青。”她吸了口烟,笑了,“我就是看不惯。” 影子:“你越界了。” 李清;“凭什么他要对一个小丫头百般上心!我看不惯。听说这小子是不落山大弟子,他不是喜欢李初九么,我帮帮他,让他看明白自己的心。” 影子:“你不是想帮他,你只不过为了自己。” 李清;“为自己又怎么样?!龙族与李氏一族世代水火不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尽人世之苦。” 影子;“说得冠冕堂皇,你就承认吧,你其实就是喜欢他。收妖人和龙族水火不容,那龙族和魔族就相融了?李清,要我说你别痴心妄想,龙族过了情劫是要归神位的,你呢,永远是个靠新鲜人皮保持容颜的魔女。” 李清猛吸了口烟,把还剩大半的香烟扔地上,脚尖在上面狠狠地碾.过,就像在压.扎那个女人的尸.体;“那又怎么样。就算我需要靠着新鲜人皮保持容颜又怎么样。她呢?不过一介凡人,区区几十年而已,她会老会死,到时候——” 她没有将后话说下去,因为她发现自己连几十年都等不得,简直一分钟都不能在等。只要她活着,就会有无数的变数。 月光穿透云层照进屋子,打破了绝对的黑暗。李清看着那轮月亮,下 分卷阅读37 定了决心。事不宜迟,李初九,决不能活。 夜风温柔,月光穿透云层。范清辉站在门外按门铃,这次他没有从窗外进屋子。 他紧抿着嘴唇,紧张地侧耳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屋子里静悄悄的,李初九不是没在家吧? 一瞬间范清辉竟是说不出的失落,按门铃之前他本无比紧张,不知一会见到李初九该说什么,甚至他还暗暗想过如果李初九不在家也挺好的,可此刻,他竟是说不出的心情。 又等了一会,范清辉转身要离开,却听到屋子里传来了脚步声。他忙折回来,就听到开门锁的声音;接着门半开,门后露出李初九的半个身子来。 范清辉勾头垂眸光瞧着自己的脚尖;“我,我——” 李初九:“你再不回来我就打算去桥底下的乞丐堆里找你了。” 范清辉:“啊?” 李初九:“你又没有钱,没有亲戚朋友,在华市除了我这里,就是桥洞底下收留你了。” 范清辉挠挠头,笑了。 李初九:“还不快进来,想给我屋子里再放点妖魔鬼怪啊?我正头大,你快帮我看一下莉莉的关系网。” “唉,好嘞。”范清辉一步迈进屋,甩掉两只小白鞋,“哒哒哒”的跑进厨房。 李初九:“干嘛去?资料在客厅呢。” 范清辉:“我饿了,好饿好饿,饿得简直能吞下一头象。” 李初九:“给你能耐的,保护动物也想吃啊,小心我举.报你。” 一片乌云挡住月亮,小区后面那条河,平静的水面突然翻起无数水泡,从东西两侧两股白浪急速向中心汇合,撞.击后冲天而起,像腾起的一条龙。 这条河是松江的支流,河穿过华市,在长市汇入松江。江里据说有远古生物,在种种传说中最神乎其神的是——曾有人见过庞.大的,巨.龙。 长市,场地里架着临时的休息棚,棚底下穿着羽绒服的阎景在吸烟。 今晚是大夜戏,他需要一支烟提神。 保洁阿姨走过来,递给阎景一个热水袋:“晚上很冷,你穿的太少了。” 阎景将烟头掐灭,拿在手里,“不用了,我不冷,谢谢哈。”他客客气气地谢了保洁阿姨,跟着化妆师走到已经架好的摄影机前,与大家依次打了招呼,和对手戏演员对剧本。 他没注意到,在对面屋顶架着一台微型摄影机,将刚刚的全过程录了下来。 4.24,凌晨。 李初九被几个关注的大粉的上线提示音吵醒,她爬上围脖,发现热搜炸了,“阎景抽烟”的话题迅速爬到热搜位第一,所有的yxh都在带节奏骂他。 阎景,一个人设崩塌的明星,室外抽烟随地扔烟头。 阎景,随地扔烟头。 阎景,真的温润如玉么?我三观碎了。 炸开一样的话题量,粉丝忙着清广场,路人忙着吃瓜,yxh忙着带节奏。这个夜晚注定不消停。 李初九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什么鬼?阎景到底是个成年男性,而且就连她这种外行都看得出来那段视频被抽帧了,到底随地扔没扔烟头又没定论,怎么这么忙着盖章。 她有心去评论,又生怕自己说错话反而帮倒忙,翻到第一个发表的yxh,叫狗5,李初九差点气笑了。 这名字取的不错。 不过这位爷可是出了名的见钱办事,恐怕阎景这是得罪人了啊。 李初九又有点笑不出来了,她翻开阎景前两天发的那段弹吉他视频,点进去听着他轻声哼唱,叹了口气。 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人家比我赚得多,比我名气大,用得着我操心。 将手机充电,李初九重又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长市时代广场18楼188室。 李清垂手毕恭毕敬的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小心翼翼的提醒他:“您最近心神不宁,不如,先回老家待几天?”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出神,也不知在看什么。 李清轻轻咳嗽一声:“那个人,真的与咱们不是同路,何况,宿世之仇——” 他抬起一只手来打断了李清的话,缓缓开口,声音清冷温柔;“到了这一代,也该解开了。” 李清:“可是,您不能以身饲鳄啊,何况那诅咒过了千百年,如何解得开。” 阎景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双眼灿若寒星,他温温柔柔地笑,温温柔柔地说话:“总得试一试。” 李清欲言又止,阎景便又道:“不用担心,如果我真的也应了那诅咒,就算是帮我龙族偿还当年的欠债吧。” 他轻轻地摆了摆手,“我累了,你回去吧。” 李清倒退着离开房间,关好门,站在走廊里握紧了拳头。李初九,你不能活;不过在你死之前还需要先做一件事。 她一步一步朝走廊深处走去,忽明忽灭的灯光伴着高跟鞋的响声,一下,一下。 分卷阅读38 狗5今晚喝了不少酒,这次偷.拍很成功,节奏也带的不错,至于其余的事他管不着,他只知道自己可以收到钱,很多很多的钱。 一瓶好酒下肚,仗着酒劲他拒绝了朋友们送他回家或者帮他找个代驾的提议,他打算步行领略一下长市的风土人情,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有个艳.遇什么的。 霓虹灯闪烁,到处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街头不时有摩托车轰鸣着飙过,地铁站里有人坐在地上弹吉他,唱着撕心裂肺的歌。 所谓民谣,无非就是姑娘,远方,惆怅。 狗5听得高兴,随手掏出几张rmb扔到那吉他手旁边,他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觉得到处都在转,到处都是笑声歌声。 前面,就在前面那个电线杆底下,站着个穿着超短裙的年轻姑娘。虽然此时还是四月末,可她却穿着低.胸.装,露出来的雪.白.胸.脯让狗5好一阵头晕目眩。 好长好直的两条腿啊,狗5觉得眼泪已经从嘴角流出来了。他笑嘻嘻地走过去,脚步一个踉跄,跌进了长腿妹子的怀里。 软得就像天上的云团。狗5想着,努力抬眼瞧长腿妹子的脸。 这张脸皮肤雪白,眉眼好看,笑起来一边嘴角一个小梨涡。还真是个大美女,狗5想到。 4.24上午8点,所有的新闻都在播报一条最新消息——娱乐圈第一狗仔狗5于今晨发现死于寓所,经法.医初步检测,判定其死于心肌梗塞。小编在此提醒各位,饮酒适量,平时注意检查身体,保护好我们的心脏。 李初九在那个巨.龙.痛苦蜷.缩.痉.挛的永恒梦魇中醒来,她揉着太阳穴,看着最新新闻,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作家.案中的所有受.害.人,一样的心肌梗塞,一样的天衣无缝。 她头痛,觉得自己的面前是团乱麻,扯不清理还乱。眼下的事情进展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和理解范围,收妖不是斗斗法就行么,怎么还要逻辑思维,抽丝剥茧 ? 我又不是警.察。 救命啊! 糖 4.26,早六点30分。 “叮铃,叮铃——”响个不停地手机铃声打乱了正洗脸刷牙的李初九的节奏。今天她本打算找老马面谈,最好还能见一次莉莉,让她再仔细回忆一下细节。 任何细节最好都不要放过。 她还想去一趟教育幼儿园,和李清深.入了解一下。范清辉自打回来以后就很不对,李初九虽然是个万年单身狗,但这种少年心事,她还是多少了解一点的。 所有的事情堆积一处就像一大团乱麻,不过李初九还没丧失信心,她觉得事情总会解决的。收妖这种事,自己虽然不是警.察,做不到抽丝剥茧,但没有条件咱们也要创造条件,作为华市最后一个收妖人,她生来就肩负使命,就算硬着头皮,也得上。 既然怎么都得去解决问题,还不如想开一点,别自己难为自己。 当然,一切的盲目乐观都是在这个电话打来之前。 李初九叼着牙刷,满嘴泡沫的接通了电话,来电显示上的这个人即便她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立马接电话,即便她正单手吊在桥上,也得在坠落之前接通这个电话。 “初九,我是你爸。” “爸,我打算这几天去看您和我妈呢。” “你妈摔了。” “啊?摔到腿——” “我这就到。” 李初九挂了电话,慌慌张张地换鞋子,顾不得擦嘴角的泡沫,扯脖子喊范清辉:“范清辉,范清——会开车么?” 范清辉:“会。” 李初九:“载我去一趟郊区。” 范清辉:“春游啊?” 李初九:“我妈摔了,去接她看病。” 范清辉:“你不是孤——” 他没把话说完,挠了挠头,觉得这样有点唐突,可师父不会骗自己,李氏一门每一代新的收妖人出生后,几年之内父亲就会无缘无故病故,随后其母也会追随而去,这是一个无法破解的诅咒。换而言之,李氏一门的收妖人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如果说有例外,只有李初九的太姥姥,可李初九什么时候冒出父母来了? 范清辉百思不得其解,李初九显然也没心情和他多解释,只是扯着他胳膊一路下楼,连跑带颠儿的到了车库。 “没时间解释,上车吧。” “你的车?你会开车?” “不会,所以要用你。” “不会开车却弄了一辆车,摆着看的?” “哪那么多废话,动作麻利点。” 李初九暴躁地把范清辉推到驾驶室,自己坐后座,“认路不?” 范清辉忙点头,无论李初九这父母是从哪冒出来的,他都已经看出他们在她心中的重要性。于是不再罗嗦,范清辉熟练地倒车出库,一路风驰电掣,驶向李初九给出的地址。 华市是县级市,城市并不大, 分卷阅读39 这一路疾驰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还不等车子停稳李初九已经拉开车门下车,范清辉紧跟其后,二人一路爬上六层小楼的三楼,李初九掏钥匙开门,甩掉鞋子也顾不得穿拖鞋,直接进北卧室。 老妈正坐在床上,穿着家居服,老爸半蹲着,给她揉腿。 李初九:“妈,你怎么样?摔到哪里?怎么摔的?” 老爸:“别提了,昨天我就说想去长市看你姑姑,车票都买好了,结果今早吃饭的时候一个没看住你妈就去厨房——我就听哎呀一声,她已经摔了。这腿当时就鼓起来好大一个包,是我给揉回去的。” 李初九蹲下.身子查看老妈的伤势,她的左腿膝盖处青紫一片,稍稍一碰,便低低呼痛。 李初九;“这样可不行,去医院吧。范清辉——” 范清辉一直在打量这两位老人,此刻乍然听了李初九扯嗓子喊他竟吓了一跳,忙应了声,“我这就去叫救护车。” 救护车在十分钟之后到达,范清辉早已下楼等着引领医护人员。来的是两男一女,抬着个简易担架。 几个人将李妈妈抬上担架,绑好,范清辉与李爸爸扶着担架两旁,下楼;李初九紧随其后,刚要上救护车,手机响了。 李初九:“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穆子的哭声:“老马,老马他捞上来了。” 李初九:“啊?你慢慢说,老马捞什么?” 穆子;“老马被人从松江捞上来了。” 李初九:“啊?!你别着急,慢慢说。人怎么样?” 穆子:“没了,初九,你快来——” 李初九脑袋里嗡的一声,这团乱麻无疑已经打了死结,并且明显的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戴着口罩的女护士探出头来,“家属,上不上车?” 李初九迟疑了一下,赶过去,俯身对躺在担架上的李妈妈说:“老妈,穆子她老公出事了,这样,我让小范带你们去医院,我过去穆子那里看一眼,随后就到。” 李爸爸:“你去吧,没事,你妈这里有我呢。” 李初九:“诊断结果电话告诉我,不要心疼钱,所有的费用我拿。” 李爸爸:“快去吧,人就是这个时候最需要朋友,你快去看一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唉,挺好个孩子,命不好——” 范清辉也探出头来,没了平日的稚气:“放心,有我呢。” 救护车车门关合,李初九看着它逐渐远去,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她双手拇指大力按压两旁额角,叹了口气,振作精神;打量一下四周无人,从兜里掏出一张黄裱纸,默念口诀,用了土遁。 李初九赶到长市的时候穆子正被家人簇拥着走出认.尸.房,穆子家是个大家族,表兄弟很多,李初九老远就看到了她红肿着眼睛,被两个表兄弟媳妇搀扶着。 李初九疾步赶了过去,还不等开口,穆子已经腿一软往下滑。幸亏俩表兄弟媳妇及时架住她胳膊,这才避免她滑坐到地上。 “初九,老马他——”穆子泣不成声。 “到底怎么回事?老马不是回长市了?怎么就掉到松江了?” “初九,都是我不好,我早就应该告诉你,老马他,他外面有人。” “啊?” “俩人有一段时间了,我看过他们的聊天记录,这次是那女人说要分手老马才着急忙慌地赶到长市,谁知道,谁知道他电话不通,接着就——” 穆子说不下去了,李初九听得一头雾水,突然想起莉莉说过的话,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叹口气,李初九有那么一瞬极度责怪自己——我早就该把老马去找公主的那些事和穆子实话实说的。 然而,这世上什么都有得买,唯独后悔药无处买。 李初九暗暗叹了口气,走过去大力抱住穆子,轻轻地抚着她的背,什么都没有说。 4.26下午一点。 李初九心神不宁地躲在穆子表兄家的小走廊里给范清辉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半天才接通,范清辉的声音有点疲惫:“拍了片子,现在专家会诊,髌骨骨折,要做手术。麻烦的是李妈妈有很多老年病,长期服用的一些药物必须要先停药,等到药理作用彻底消失才可以做手术。” 李初九:“意思就是说要这么干疼几天?” 范清辉:“没有别的办法,硬上手术台责任谁也担负不起。” 李初九大力地揉着太阳穴:“我妈现在情绪怎么样?” 范清辉:“很不好,一直在哭,怕瘫痪。不过你别担心,我师弟在华市市医院骨科,他给做手术。” 李初九:“帮我转告我爸妈,就说我很快回去。” 范清辉:“你也别着急,你回来也进不来市医院。” 李初九:“呃?” 范清辉:“华市出了传染病,现在大小医院都在严控,每个病患只能有一位陪护,实名办理陪护证,不可替换。” 李初九头都大了,“什么传染病? 分卷阅读40 烈性的?” 范清辉:“等你回来咱们见面细说。” 李初九:“我这里还有一点后续,陪穆子处理完我就立刻赶回去。那你,你也被——” 范清辉:“安了,我是谁啊,堂堂不落山大弟子,还不是来去自如。我师弟来了,先不说了。” 电话被挂断,李初九听着嘟嘟的忙音一阵迷茫。千头万绪,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了一起,看来今年真不是个好年头。 4.26深夜李初九先行到达华市,小区后门不远处的那条河在月光下呈现浓重的死黑色,星光不能在它身上停留,平静无波的水面下,暗潮涌动。 李初九看到范清辉的时候他正凭栏而望,听到脚步声便回头,月光星光下,他的脸柔和,五官深邃。 “你回来了,累坏了吧。”范清辉的眼中明明布满了血丝,还是在第一时间对李初九笑,“饿不饿?这位姑娘,不如小生带你去撸串?” 李初九鼻子一酸,心襟摇荡了一下。 范清辉:“都安排好了。现在只等七天以后药物排空,就做手术。接骨以后就是静养,你别担心。” 李初九点点头,不敢张口,只怕一开口眼泪就不争气地滑下来。她去摸烟,才发现自己压根不会吸烟。 范清辉不知从哪变出个棒棒糖来,杵到了她的鼻子底,“觉得不开心就吃糖。” 李初九征愣地看着那颗棒棒糖,彩色的糖纸,五角钱一颗。 范清辉:“嫌弃?我不骗你,我小时候每次不开心师父都会给我一颗棒棒糖,他说日子是苦的,但糖是甜的。哪怕只是为了这一点点甜,也应该坚强的去面对生活。” 五彩的糖纸在月光星光下好看极了,李初九迟疑着接过那颗五彩缤纷的糖,剥开糖纸,含.住。 是甜的。 4.25 4.25,上午十点58分。华市聚友大酒店。 婚庆主持人站在台上说着早已烂熟于心的祝词,台下宾朋满座,新郎和新娘人脉很广,来的宾客三教九流,热热闹闹的挤满了可以容纳500人的大堂。 喜宴进行得很顺利,台上主持人很会活跃气氛,一对新人也很配合,台下笑声、起哄声不断。酒店服务员们端着一盘盘菜肴熟练地在过道里穿梭,将那些美味佳肴放到每一张桌上。 桌子上摆着喜烟、喜酒,冷拼盘,色香味俱全的各种热菜。 后厨里热火朝天,一排排炉灶前站着穿着厨师服的大厨们,掂勺,滚油,锅里老高的火苗子,厨师们的汗水,叫勺,组成了热闹的和弦。 食材早已备好,这对新人条件不错,喜宴办得十分奢华。有钱赚老板开心,大厨们也可以炫技,属实双赢。 小超将四喜丸子摆盘,最近的新新人类已经很少有人点这道曾经的喜宴名菜了,想不到今天他还有一展身手的机会。 四喜丸子的做法其实并不复杂,把肉剁碎成沫,勾芡,上锅蒸,浇汁,咬一口满满的都是肉香。这么朴实无华的满口香,小超想不通为何现在常年坐冷板凳。叹口气,小超再次欣赏自己的杰作并有点感叹时光易逝一代人终于老去。 带着遗憾不舍以及莫名其妙的感怀小超叫勺。陈姐应声而来,她大概50多岁的年纪,已经是聚友大酒店的老服务员了,这里就像她的家一样,对于这个她献出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的地方,陈姐有着特别的情怀。而聚友大酒店的老板是个好人,从没想过解雇年纪大了早已不适合服务员工作的陈姐。 “色香味俱全,这道菜好漂亮。”陈姐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她利落的一手端一只盘子转身往外走,突然脚步一滞低低地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她左手盘子里卖相极好的四喜丸子上落了一只小飞虫,透明的翅膀正忽闪。也不知是被陈姐的话音惊到还是其他,那小虫震动翅膀飞走了。陈姐定睛细瞧,四喜丸子上没留下任何痕迹。她站在原地,觉得不落稳,转回身去问小超:“要不要重新做一盘?” 小超把脖子上搭着的手巾拿下来,边擦手边凑近去瞧。刚刚陈姐那声咦他听到了,此刻仔细看,盘子里的菜色依旧完美,没有任何瑕疵。 “陈姐,怎么了?” “刚刚落了个小虫,一下子就飞走了。” “哦,那我再做一盘?” 话音未了他二人就见老板娘风风火火地走进来,高跟鞋踩出节奏,人未到声先至:“怎么还有两桌的四喜丸子没上?哎呀陈姐,咋还聊上了,快去快去,客人都等急了。” 陈姐:“老板娘,刚刚——” 老板娘是个急性子,不等陈姐说完已经半抢半夺地拿走了陈姐手里的两盘四喜丸子,还不等陈姐开腔,老板娘细.腰一扭,高跟鞋踩出节奏,一溜风似的进了大堂。 陈姐和小超对视一眼,压根没想到这个小插曲会成为亚马逊热带雨林里蝴蝶扇动的翅膀。 4.26.上午,华市市医院接收了一位急性呼吸困难 分卷阅读41 患者,据家属介绍病情,该患者从发病到进医院时间很短,除了昨天晚上和同事喝过酒再无进食。就在这位患者诊断期间,市医院接连收治了几位患者,同样的急性呼吸困难,并伴有多脏器衰竭,而新来的几位病患与第一位入院患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件事立刻引起了有关人员的高度重视,市医院召开紧急电话会议,连线省外各大专家,按照专家的方案为病患家属做初步检测。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消息在市医院炸开了锅。对于华市这个县级市来说,不但医疗水平不够先进,就连平时都很少见到各种疑难杂症。 毕竟真得了疑难杂症的患者都去了车程只2个钟头的省会长市。 市医院的院长是个大胖子,本来只有几个月就要退休,如今这种情况他觉得天都要塌了。一旦在华市流传起传.染.病,这yi情难控,他的晚年生活恐怕难捱。 已经四月末的天气,胖子院长在会议室里听着主任医师们的汇报,不停擦汗,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他太过紧张。市医院的大会议室里此刻坐满了医护人员,胖子院长恨不得把每一个医护人员都揪过来想办法。 气氛意料得到的压抑,谁都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而且谁也担不起责任。就在一团浆糊场面陷入僵局之时,还是妇产科新任护士长提出有效建议: 立刻上报,并紧急封锁市医院,为所有市医院的病患以及家属做传染病检测,并且联系市公.安.局,调查病患们的社会关系网,抽丝剥茧争取尽快找出一号病人。 有效方案提出后大家紧急行动起来,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李爸爸站在三楼大厅里看着恨不得脚踩风火轮的医护人员们,摸不出门道。 一位全副武.装穿着隔离服的护士从李爸爸面前匆匆走过,李爸爸目光追随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见,扭回头来李爸爸问护士站里的小护士,“这是怎么了?如临大敌似的。”他本只是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缓和气氛,谁知小护士一听差点哭了,吸吸鼻子,一脸凝重:“大爷,一会您要和我去做个检测,还有那位陪您一起来的帅哥呢?也要去做检测” 李爸爸:“什么检测?” 小护士:“一会您就知道了。” 中午的时候李爸爸和范清辉的检测结果出来,阴性,医护人员们明显松了口气。接着他们被护士长告知需要办理陪护证,并且每个病患只能留一位陪护。 范清辉好说歹说并且动用师弟关系,依旧得到不准多人陪护的结果。他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市医院,去了小区后的河边。 李初九特别爱在这小河边坐着发呆,范清辉并不是不知道。下午一点李初九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就坐在小河边。 月移影动,范清辉隐去了自己特别想等李初九并且特别急切想要见到她的实情,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李初九简单说了一遍。 糖还.含.在李初九嘴里,可却不甜了。李初九看着范清辉的眼睛,那双眼晶晶亮亮,就像把天上的星星装了进去,“所以我不能去看我老爸老妈了?” 范清辉知道这样回答很残忍,但他不想连这种事都要欺骗李初九,“嗯,恐怕暂时不能去探视。”他深吸口气,勾唇角在脸上做个灿烂笑意:“不过你不要担心,李妈妈吉人自有天相,我师弟说了等到她原有的药理作用消失,就立刻给她做手术,我师弟医术很厉害的。” 他顿了顿,垂眸光不敢与李初九对视,“而且,这是小手术——哎呀,总之你不要担心,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那个,那个,其实我有个疑问想问你——” 他欲言又止,李初九立刻反应过来,“你是想问我怎么突然多出了老爸老妈?” 范清辉点点头,两团红霞飞上漂亮的脸颊,他居然脸红了。 李初九手撑着栏杆,看着死灰色的河水,目光悠远,“事情说来话长,有机会我会一一告诉你。总之,他们虽然不是我亲生父母,但是俗话说生恩没有养恩大,我会好好孝顺他们的。” 范清辉顺着李初九的目光方向看过去,这条河并不宽,对岸是一些平房,此刻灯亮着,点点的灯光为这死灰色的河水添了一点生机,却又似乎令这河水更无情。 万古不变的唯有山河,不能共情的唯有山河。 范清辉脑袋里突然蹦出这句话来,仔细想想又不知出自何处。他心情有点低落,什么都会变的;终有一日他会离开这里,即便万般不舍。 有那么一瞬间,范清辉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舍这个繁华的红尘俗世,还是不舍某个人。这座安逸的步伐缓慢得像个老人的小城,因为一个人而变得可爱并值得留恋起来。 手机铃声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范清辉掏出电话,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有点慌,他有心不接电话,略略挣.扎后还是按了接听键,“你好——” 话筒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无比清晰,“我想你了。” 范清辉:“啊?” 他站起身来,慌张地看向李初九,随即背转身子,“ 分卷阅读42 你说什么?” “我好像病了,你能不能过来看看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给我烧点热水喝就好。你是不是在忙?没关系,如果你在忙就不用来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渴——”声音弱弱的带着隐隐的哭腔。 范清辉一手死命地揪着衣角,觉得自己满头满脸的汗。 李初九装作没听到,糖已经吃完了,她一下一下地折着那只五颜六色的糖纸。不一会范清辉挂了电话,走过来,嗫嚅着,“我,我——” 李初九:“你有事就先走吧。” 范清辉:“我先送你回家。” 李初九:“不用了,我还想坐一会。”像是生怕范清辉不落忍,李初九仰起脸来看着范清辉笑了笑,大声说道:“你不知道我这顿折腾都快热死了,这四月末的天气怎么会这么热。你去吧,我坐一会,这儿凉快。” 范清辉搓了搓手,沿着台阶走上河堤,打了辆出租车离开。 自李初九的角度看不到街上的范清辉,但她听得真切,刚刚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李清。李初九记得她的声音,也记得那个傍晚在教育幼儿园门外见到她时,她的笑脸和嘴角的小梨涡。 6.19 6.19 李初九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否则她一定要把前阵子发生的事好好记录一下。 她坐在靠背椅上,看着开着的电脑发呆,电脑桌上放着那本封皮泛黄的书,除了开篇,其他都是空白。 前几天她找了个老前辈检查了一下这本书,那老前辈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提醒李初九事事小心。 李初九不是白痴,她当机明白过来,这本书被人做了手脚。可书一直在家里,到底谁能接触到它。 李初九不想错怪任何人,更不想无端怀疑他。 深吸口气,李初九双手拇指大力按压两旁额角。她觉得好像所有的事都累积到了一块,杂七杂八,而自己已经到了临界点,不知道哪一下就会崩溃。 莉莉早已经出院,却已经失去联系了,她离开之前曾给李初九打了个电话,说是要去开展自己的新人生,找接盘侠去了。兴许在那之前回去韩国做个整容手术,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穆子的事情比较棘手,新寡又带着那么小的孩子,正是事事都难。李初九早已忘了前段时间俩人的关系几近崩盘,这两个月来只要有时间她就陪着穆子,帮她处理各种杂事,很多时候只是两个人对坐着,相对无言。 李初九本就笨嘴拙舌不会安慰人,但出了这种事,无论什么安慰的话也都显得轻飘飘。 至于老妈那里,已经出院。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只是需要时间。 时间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很时候过的很快,有时候过得很慢。它总是与我们的希冀背道而驰,偏偏我们却是如此被动的,只能接受。 华市的疫情控制得很及时效果非常不错,刚刚解封后的华市就像一个刚刚睡醒的孩子,街上的行人好像还在梦境中游走。 经济一潭死水,好多饭点关门了,好多公司裁员了。 李初九摸着手腕上的千妖结,看着窗外发呆。此时已是盛夏,窗外的那条河波光粼粼,而夹堤柳更是浓翠一片,那么浓重的颜色反而令李初九有点窒息。 她拿起手机,翻了翻阎景的动态。最近他的热度有所下降,而几天前更是有黑营销号曝光他在前一个剧的剧组谈恋爱。 对于男流量来说,这比任何事的打击都要致命,虽然作为追星女孩心里都清楚蒸煮不属于自己,可真的爆出恋情来,大多数都是无法接受的。 温柔的默默离开,极端的就会回踩。 李初九对此没有什么感觉,何况那些所谓的曝光的照片一看就是假的,只是很多粉丝年纪还小,做不到像李初九这样淡定。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李初九心底有个隐秘的希望,她希望阎景可以一直大红下去,流量一直在顶峰状态,这样可以帮助他换来更多的主动选择权。 可是,没有谁是一直在顶峰的。 李初九对阎景不止是花痴,其实阎景更像是李初九梦想的折射,那是她希望活成的样子,温柔而不软弱,静水深流,强大而不狂妄。 “叮铃,叮铃。”乍然响起的门铃声将李初九早已飘飞的思绪拉回。她双手抹了一把脸,关掉电脑,起身去开门。 果然,门外站着范清辉和李清。 李初九笑了笑,微微侧身闪出一条道路来,“干嘛买吃的,你这样每次都带好吃的过来,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李清:“干嘛不好意思呀,是我应该谢谢姐姐才对,我家清辉在你这儿住了那么长时间,实在是叨扰了。我也没买别的,就一点小龙虾,这家的小龙虾姐姐可以试一试,特别好吃呢。” 李初九眼睛看向李清手里拎着的小龙虾,那是已经做好的成品,虽然打包装着,依旧可以闻到很明显的蒜香。 她伸手去接,范清 分卷阅读43 辉已经先一步接过李清手里的小龙虾,两脚将小白鞋依次甩下来,蹬蹬蹬的一路进了厨房。 “李初九,用那只花盘子行不行?就你吃牛排那个。咦,盘子呢,我记得上次我刷过后放在——” 话音戛然而止,范清辉呆呆的原地站着,看着开着的橱柜发呆。 是啊,上次,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 很多事都已经变了。 他心一沉,一时间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滋味。而李清已经在此时也进了厨房,半是嗔怪半调笑的戳了范清辉后背一下:“你呀,什么都找不到,那只,不就是花盘子。” 她弯腰将盘子拿出来,将小龙虾倒进去,端着盘子到了饭厅,放桌子上,接着又折回厨房拿碗筷。 见李清忙忙碌碌的身影,李初九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尴尬地瞧了瞧范清辉,压低声音说:“是个持家的好女主人——” 范清辉垂了眸光,去看自己脚上的白袜子。 李初九:“你还好吧。” 范清辉摇摇头,没说话,又点点头,抬眼看向李初九,欲言又止。 李初九:“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既然有这么好的姑娘就别错过。” 范清辉蹙眉,将要说话,李清已经拿着三只玻璃杯走了进来,她看了看范清辉,又看了看李初九,甜甜笑道:“可以吃饭了哦。” 李初九去储物间拖出来一箱啤酒:“小龙虾一定要配啤酒。” 李清:“是啊,就像范清辉要和李清在一起一样。” 李清去握范清辉的手,后者却起身接李初九的啤酒。 淬不及防的狗粮是啥滋味李初九没细体会,但范清辉的情绪和小动作,李初九可是尽收眼底。 这臭小子到底什么意思?看来有时间应该和他好好谈谈。 李清开了一瓶啤酒,给李初九倒酒;“姐,咱俩今天好好喝一顿。” 范清辉起身,拿手去遮玻璃杯:“她不能喝酒。” 李初九;“没事,我少喝点。” 范清辉:“你的胃不要了!” 李初九;“就一杯总行吧。” 范清辉:“一杯也不行。” 李清:“姐都说了喝一杯没问题,今天高兴——” 范清辉:“你知道什么,她有老胃病,这段时间我又没在家——” 李清勾唇角笑了笑,眼中有泪,“我去厨房拿料碟。” 她起身进了厨房,李初九嗔怪的看了一眼范清辉,小声道:“你搞什么啊。”也起身跟进了厨房,正看到李清背对着身子擦眼泪。 李初九递过去一张纸巾,拍了拍她肩膀,“小男孩不懂事,你别生气。他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很暖一个人,恐怕是慢热,需要时间。” 李清没转身,只是肩头微微颤动,“是啊,只可惜他暖的不是我。” 李初九叹了口气,就听李清又说;“姐,我不会放弃的。”她转过身来,眼睛红红的,可已绽开一个灿烂笑意,“慢热我就慢慢加热,毕竟,毕竟我们其他的都挺和谐。” 后话她没再说,一扭身出了厨房,隔着厨房的玻璃门李初九看向饭厅,李清给范清辉夹菜,后者别别扭扭直躲。 这是造了什么虐啊。李初九在心底感叹。 这一顿饭吃的当然很糟糕,李初九好不容易挨到送走了俩人,关门,整个人都有点瘫了。她搞不懂范清辉那小子到底怎么想的,只是觉得自己的事情已经一团糟,再加上这小子的事情,简直不让人有活路了。 出了单元门,范清辉甩开李清挎着自己的手,怒气冲冲,“你怎么回事?” 李清眼中蓄泪:“我没有,是我做错了什么么?” 范清辉:“是你求我陪你,可干嘛来这。” 李清:“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就像亲姐弟一样。” 范清辉:“我们什么关系不用你管。何况你干嘛总是对我动手动脚。” 李清:“你不打算对我负责了?” 范清辉:“只有那么一次,而且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之后你就对我纠缠了两个月。我承认当初是我在醉酒后先去找你,可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 他哽住,抬眼,正看到李清冷笑:“弄清楚什么?弄清楚我们到底睡没睡过?你如果想不负责任大可以离开,没事,我可以自己养孩子。” 范清辉打了个激灵,“你说什么?” 李清;“我说你好厉害,一击即中,我说我怀孕了。这下你满意了吧。”她转身就走,只留下范清辉愣在原地。 李清大踏步往前走,此时有风,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她就喜欢看事情朝更糟糕的方向发展。李初九,我已经想到了比杀死你更棒的办法。 怀孕了?怀孕了?!范清辉愣愣地站在原地,脑袋里乱成了一团,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天地良心,就算那晚的确发生了什么事,不可能,他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天已经 分卷阅读44 暗下来,正是盛夏,可范清辉只觉得冷。 李初九:阎景,马上就端午节了。我是不是应该叫臭小子过来吃一顿饭。 李初九:其实我只是觉得,臭小子的态度很不端正,可他的各人幸福,我凭什么干涉啊。 李初九:阎景,到底什么是幸福。你会选择一个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共度一生? 第一颗星升上天际,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像咸蛋黄一样。 剧组里的阎景抬头看月亮,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手机屏幕亮着,对话框里对话人的备注是:宿世。 见面 李初九看了一部恐怖片,她觉得后背发毛,又有点羡慕里面的半仙,那男生虽然是条咸鱼却总是好运连连,收妖捉鬼有人想帮,不像李初九这种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关掉电脑,李初九拿起手机无聊地刷着阎景的最新动态。她心中烦躁,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已经解决了,可细琢磨又都是不明不白解决掉的,换个说法,其实所有的事情都陷入了僵局。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现在已经是6.29。眼看着这个月就到了尾声,可李初九还是浑浑噩噩的,提不起精神来。 窗外一痕山色,正是盛夏,沿堤的柳树已经浓翠,下午的河水被艳阳照着,看起来懒洋洋的,想必和李初九一样的心境。 李初九叹了口气,她很想管住自己不再骚.扰阎景的,但她在这么想的时候,还是打开了阎景的私信。 李初九:很烦。 李初九:我和穆子再也回不去了,我知道她这种时候需要好朋友,可是她好像对我关闭了大门,我们的问题到底出在哪? 李初九:小范快结婚了。 她打到这儿停顿一下,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阎景不会明白她此刻的心境,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范清辉是谁,以及李初九对于他结婚对象那种隐隐的担心。 她把脸埋进双手里,搓了搓;目光再投向私信,就见—— 阎景:见一面吧。 李初九眼皮剧.烈地跳动几下,她揉了揉眼睛,再看;那行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摆着,绝对不是幻觉。 李初九掐了自己一把,疼。 阎景:今晚会有暴雨,我在辉河防汛堤等你。 李初九双手托着下巴,以免自己咬到舌头,辉河?岂不是自己家窗外那条河,最终汇入松江那条支流! 李初九心就要跳出嗓子眼,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在对话框里打出:好,不见不散。 然后退出私信,手机屏幕在几秒钟以后暗了下来,她摊开手掌看着手心里的汗,又抄起手机,点进阎景的私信。 刚刚的对话清楚明白的还在那儿摆着,绝对不是幻觉。而阎景最新的一条回复:好,不见不散。 此刻的李初九就像买了一辈子彩票,在临死前突然中了头等奖,她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是什么感觉了。她本来应该开心地大笑的,可不知为何就是鼻子发酸。 我该穿什么啊? 糟了,忘了问几点,我是不是要问一下?不好,万一他反悔了呢? 他怎么知道今晚有暴雨?欸,估计是看了天气预报。 他怎么跑到华市来了?这么贸然出来不会被狗仔发现吧? 李初九瞬间脑补了一场狗仔跟踪追车大戏,镁光灯闪个不停,自己就是胶片杀手,第二天娱乐版头条会怎么写?阎景眼瞎了?和个不知名女子深夜密会。 惊天大瓜。 李初九晃晃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她开始满柜子乱翻衣服,然而翻来翻去才发现自己作为有史以来最穷收妖师,居然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不过对于阎景那种见惯了衣香鬓影的人来说,穿什么估计也不上档次。 算了,就做李初九自己好了。 这么想李初九也就释然了,于是只是简单的冲了个澡,洗洗头发。依旧是朴素的白T,蓝牛仔裤,小白鞋,以及上个世纪的古早狗血小言里,女主那种清水面条黑长直。 不过前几天李初九刚刚剪短了头发,现在也就齐肩而已。 他们对话的时间是下午三点,等李初九忙活完了一切才发现不过四点半。外面天还大亮,一片晴朗的天哪有半点要下雨的样子。 李初九活到这么大第一次有了度日如年时间龟速之感。她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的天色,此时华市.疫.情警.报已经解除,街道上的人和车也多了起来,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也比之前热闹了许多。 李初九觉得自己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大有抓耳挠腮之感。 她心里七上八下乱的不行,满地乱走了一会,还是心乱如麻,于是就上床躺下,心想着小睡一会,等天黑了自己就去辉河等着。 然而瞪着眼睛她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李初九又起床穿戴好,再次满地乱逛。 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好不容易挨到暮色四合。李初九深吸了口气,抓 分卷阅读45 起自己的双肩包,准备出门。 “叮铃铃——”电话铃在此时响起。 李初九不想接,但那铃声执着的响了一次又来一遍,听起来好像很急。没急事不会这样一直打吧?李初九最终还是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串陌生的电话号码,李初九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你好,我是李初九。” “救我。” “慢慢说——” “我在xx——” 李初九凭借多年以来收妖师的直觉认定——这通电话是真的。 她急匆匆下楼,此时天将暗未暗,霞光遍布,正是好景致,然而李初九没心情看风景。她迅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项链匕.首,口中念咒,那匕.首迎风而长。她用匕.首划开掌心,结了血契,启用遁地术。 眼前景物一阵晃动,待到恢复如常,李初九已经出现在求救电话所给出的地点。 她定睛细瞧,就见这里荒草连绵,虽然此时正是盛夏,可却一片凄凉景象。而到处断壁残垣,像是某处废墟。 这里应该是华市几年前开发的一片风景区,据说后来发生了几起莫名其妙的事.故,这建筑了一大半的工程就此废弃了。 有风。 这时天彻底暗下来了。有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李初九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想起了白天看的那个恐怖片。 这种废墟不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这恐怖氛围。 李初九深呼吸,反提匕.首,剑指在眼前抹过,开了天目。 就见那片齐腰深的荒草随风摆动,凄凄惨惨中似乎有若有若无的歌声。 李初九凝神侧耳,那歌声又不见了。她警惕地四下打量,猛然见西北方有磷火徐徐升起。 配合着这风声,若有若无的歌声,以及荒草残垣,别提多瘆人了。但李初九知道,那些磷火并非闹.鬼,只是因为附近有老坟,里面人的骨骸磷化发光,才会有有此鬼火。 她叹了口气,想赞扬一下自己的知识储备量,然而那心底的赞扬还没说完,就听荒草深处突然乍起一把惊呼声来。 “啊——” 惊呼声细而高,乍然出现差点没把李初九吓得原地跳起来。她顾不得多想急急冲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齐腰深的杂草在暗夜中变成了无数双手,拼命的想要抓住她的腰,她的腿。 李初九来气了,何方小妖也想吓唬姑奶奶。她大喝一声,单手结法印,手里的匕.首凌空虚画,唰唰唰,竟是一张符。 符咒仿若铺天盖地大网,兜头罩下。就听得惨叫连连,那些想要抓住李初九的枯草手都像烫到一般缩了回去。 接着密密匝匝的枯草向两旁闪开,露出正中一条通天大路来。 李初九:“早这样不就早好了。”她大步流星冲向声音发出的地点,她已经依稀看到了那里有个人。 那是个姑娘,坐在地上,她的身旁有不少新鲜的血,她双手捂着脸,浑身颤.抖不停。 李初九边跑边将手里的匕.首挂回脖子上,“你没事吧?”李初九在姑娘身前停步,蹲下.身.子,扶住她的双肩。 姑娘似乎吓傻了,浑身抖得更厉害。 “你没事吧?”李初九又问了一遍,并探头定睛想要看清姑娘的脸。 那双手遮脸的姑娘停止了抖.动,她缓缓地拿开手,露出整张脸来。 即便李初九这种胆子大的也差点惊叫出声,就见眼前的姑娘满脸是血,一张脸上五官还在,但脸皮整个没有了。 “无脸人!”李初九脱口而出,就在她这话出口的时候,那姑娘突然十指作爪,抓向李初九。 幸亏李初九早有准备,就在刚刚李初九猛然嗅到了一丝不属于人类的气息。爪子抓向李初九的同时她折腰后仰,电光火石间堪堪避开这致命一击。 接着李初九原地翻身腾起,顺势一把扯下匕.首,凌空一跃,以老鹰捕食之势扑向了地上的姑娘。 即便如此暗夜,也能看得到李初九手中神器的闪闪华光。被这样一把神器扎.中,还不让你即刻毙命,千年修行也要化作云烟。 李初九信心满满,而那姑娘却似乎被用了定身术,动也不动的愣在原地。 这情形李初九倒有些犹豫了,难道是自己的直觉出错了?于是在半空中她身子扭动微微偏离目的地。 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擦着姑娘的头发丝过去,李初九单膝跪地,单手握着匕.首,五脏六腑一阵翻腾,这强行逆转愣是让她血气翻涌。 嗓子眼一甜,李初九一口血呕上来。 她还保持着刺.杀的姿势,就听得一声清亮大喝:“别动。” 接着眼前光影闪动,竟是几只手电,而手电握在几个端着qiang的人的手中,当先那人李初九认识。 是小王警官。 小王警官:“别动。跟我走一趟。” “轰隆”一声炸响,天边一道闪电劈开光幕一条,就要下雨了。 分卷阅读46 必须走 华市刑.警.队.审.讯.室。 李初九与小王警官面对面坐着,她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但总得最后挣.扎一下,“我相信你也知道我是个职业收妖人,如果我和你说,我出现在那儿是因为接到了一通求救电话,或者换个说法,如果我说,我是被妖精算计了,你信不信。” 小王警官挑眉。 李初九叹气,“我也知道你不信,这话说出来谁也不可能相信,不把我送精神病院都是给我面子。” 她身子前倾,情绪有点激动,“但我说的就是真的,那个无脸人你们带回来了么?她是妖精,你们要小心。” 小王警官将面前的水杯推向李初九,“喝点水。” 李初九双手抱头,“我不渴。” 小王警官,“你别激动。” 李初九,“我怎么可能不激动,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晚上有个很重要很重要的约会,非常重要!可我现在却在这里。我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应该打扮得美美的和个超级大帅哥约会。可能我们已经喝了几杯咖啡吃了不少甜点了。你知不知道他比任何甜点都要甜,可我却在这样的夜晚,这样下着暴雨的夜晚,把个比糖还要甜美的大帅哥一个人扔雨里。你说我激动不激动,换了是你你激动不激动!” 小王警官愣眉愣眼听着,末了侧头对身旁另一个小警察压低声音,“你去给她弄支烟。” 李初九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我不抽烟!” 小王警官摆摆手示意她坐下,“你的心情我理解。可你觉得你的话,就算我信,你让我怎么写?” 他目光投向桌子上的审讯笔录。李初九颓然地坐下去,双手抱头。良久,她才哑着嗓子问,“那无脸人你们要小心。” 小王警官耸肩,“不用了。” 李初九豁然抬眼看他,“你不信我?” 小王警官,“因为她跑了。” 李初九愤然拍桌子,“所以我就说么,这整个就是一场圈套。” 小王警官不置可否,良久才慢悠悠地问李初九,“目的?” 李初九:“啊?” 小王警官,“做这场圈套的目的?你有没有得罪过谁?最近,或者可以再往前追溯一下。没有人做事情是没有目的的,即便是圈套,为什么呢?” “轰隆隆”雷声犹如隔空推磨,一道道闪电劈开夜幕,照亮了防汛堤上的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平和,他似乎有一股暖香,不同于任何香水,温暖醉人而又有点疏离。 暴雨瓢泼一般,街道上早已没有行人,这里更是一片无人顾及的角落。那白衣人站在雨幕中,而暴雨似乎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尊敬和恐惧,竟只是在他身周,绝不肯溅到他身上一点。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他的脸,他的睫毛连成了光幕,鼻尖有点嗲,眼尾先是下垂继而微微上挑,竟是勾魂夺魄的小钩子。 唇瓣也是微微上扬的,像海鸥,又像猫咪。总之这个人站在那儿,哪怕只是静静的不发一言,也是万种风流千般温柔。 他的目光悠远,好像在等什么人。眉若春山聚,眼似秋水横,然而此刻那两道眉是微蹙的。 “你在心疼他?”尖锐的声音在最暗的角落里幽幽响起,李清狠狠地一跺脚,她将目光从那遥远的白衣人的身上抽.离,“走。” 只是一个字,却带了自亘古洪荒开始的恨意。 李清离开后,遥远的白衣人还是动也不动。而他身旁的河水突然翻涌滚.动,接着就见那河水里慢吞吞地走出个人来。 那人背脊挺得笔直,声音却苍老无比,他恭恭敬敬地走到白衣人身前几步远的距离,止步,恭恭敬敬地弯下腰,恭恭敬敬地开口,“少主,回去吧,天就要亮了。” 白衣人却像是没听到,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他就是一幅画,仿佛他自亘古以来就站在那里,仿佛他可以一直站到宇宙洪荒,沧海变桑田。 他的目光一直眺望着一个方向,好像下一刻那里就会走出个人来——日思夜想的宿世之人。 双刃闭紧了口,不再说话,他就保持着躬身前倾的姿势。他是最忠诚的老仆,即便真的做出什么事来,也是为了少主好。 是的,我龙族,决不可灭族。 雷声依旧响个不停,暴雨瓢泼一般。审讯室里听不到雷声雨声,李初九却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她双手攥紧,手心里都是汗,“我和你不见外,实话实说,你也知道我的行业很特殊,你要说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咳咳,准确说是和任何妖结过梁子那绝对不可能,但你现在让我想,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小王警官,“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站在个人的角度上,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我就给你透个实底,咱们现在就是走个程序,别说现在受.害.人丢了,就算没丢,也没有实质证据证明你犯.罪。但程序该走还是要走 分卷阅读47 。就24小时,到了时间,我肯定放你。” 李初九,“24消失?!不行,我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小王警官,“等不了也得等,这可不是你家。别任性,我也是看咱们是老相识给你交个实底,你可别犯傻。” 李初九抻脖子咽了口吐沫,将已经连滚带爬到了舌尖儿的那句话吞回去,她换一副笑脸,“当然当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放心,我绝对不会犯傻。唉,唉,嘶——” 她突然满脸痛苦地趴下去,头咚的一声撞到桌子,发出山响。 小王警官吓了一跳,忙起身凑过去,“李初九?你没事吧?” 本趴着的李初九突然抬起头来,朝他眨了下眼睛,接着手以一种小王警官绝对想不到的角度伸出,身子腾空而起,人已经到了小王警官的身后。 胳膊箍住小王警官的脖子,李初九手上拿着匕.首,冰凉的匕.首抵住小王警官喉咙,李初九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信我,我今晚必须去见一个人。你帮我出去,明天我一定回来。” 审讯室外通过监控警察们已经看到了小王警官被挟.持,此刻审讯室大门打开,一股脑冲进来四五个端着qiang的警察。 黑洞洞的qiang口一起指向李初九。 李初九悄悄地咽了口唾沫,拖着小王警官的身体往后撤,“别动啊,别逼我,我告诉你们我杀人不眨眼。” 冲在最前面的小警察应该刚进刑.警.队不久,此刻脸都涨红了。他端着qiang的手有点抖,李初九很怕他走.火。 小王警官声音沉着镇定,“柱子,放她走。” 柱子愣了愣,小王警官又说,“有任何事我担着。呃,你要怎么走?要车?还是飞机?” 李初九,“……” 小王警官,“说啊。” 李初九,“给我准备黄裱纸。” 小王警官,“多少。” 李初九,“多多益善。” 不多时一叠黄裱纸就被柱子抱进来了,李初九匕.首依旧抵住小王警官的喉咙,“按我说的画。” 小王警官,“用什么画。” 李初九,“你的食指血,左手的。” 小王警官咬破食指,李初九,“地动山摇乾坤灵,左上右下符有形——” 小王警官依言而行,很快一张符咒画好,李初九在小王警官最后一笔收笔之时将他往前一推,口中迅速念动遁地诀,就见桌子上的符咒“噗”的一声炸开,一阵刺鼻的浓烟升腾而起。 众人连忙掩鼻,在浓烟散尽后,早已没有了李初九的人影。 柱子冲进浓烟中,搀扶起小王警官,“追么?” 小王警官仰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柱子,“追什么?” 柱子就见小王警官的瞳孔逐渐变成幽蓝,幽蓝的犹如深海一般,他似乎一下子被这片海水包围了,很想睡。 好困。 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打起了哈欠,要命的困意突然来袭,他们七倒八歪的,就地睡着了。 小王警官缓缓地站起身来,他凝视着李初九消失的地方,出了神。 李初九心襟摇荡,她知道自己不该铤而走险,更不该拉一个局外人蹚浑水,可她就是无法说服自己今晚失约。别说越.狱,就算今晚要劈开天地,她李初九也得硬着头皮上。 由于小王警官的画符手法不娴熟,属于临时抱佛脚那类的,而且李初九也不知道具体约会地点,所以遁地术只是把她送回了华市闹市区。 暴雨如注,街道上好多沉积的水洼,有一处下水井坏掉了,不停地往外泛水。 李初九淌过这条小河,弄湿了鞋子和大半截牛仔裤。她在街上狂奔,任由雨水顺着脸一路流进脖子里。 “滴——”汽车喇叭的长音乍起,擦肩而过的车子里司机愤怒地探头出来,“赶死去啊!?” 李初九顾不得那么多,她已经看到了防汛堤。 她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背过气去,她把风声雨声都抛在了身后,大脑里一片空白,好像自己已经腾了起来,轻飘飘的也不知要奔向哪里。 防汛堤上没有人。 李初九站在大雨里,不停地转身转身再转身,四下里没有人,也是,都什么时候了,又是这么大的雨,大明星阎景怎么可能等着自己。 李初九你是个傻子吧?! 兴许连那段对话都是假的,即便是真的,也只是他闲得无聊逗闷而已。 李初九慢吞吞地蹲下.身子,雨水劈头盖脸地流下来,顺着她细长白皙的脖颈进到衣服里,透心凉。 “今晚的月亮,好像咸蛋黄。” 一把温柔无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李初九缓缓转身,心在这一刻——停跳。 玩玩而已 雨。 淅淅沥沥的雨从三天前开始下,时断时续,华市的天就没有大晴过。 此时已是七 分卷阅读48 月初,这种雨天本可缓解盛夏的炎热,可不知怎的,李初九总觉得心烦气躁。 她坐在工作室里,面前是一杯美式。视线从落地窗投出去,可以看到街上的行人走得不紧不慢,撑着各种颜色的雨伞,惬意得很。 华市的节奏很慢,这就是18线小城的好处。李初九很喜欢自己的故乡,也从没想过离开这里。 李初九的工作室在华市市中心的白云大厦一楼,没有挂牌匾,也无需挂牌匾。这座小城一直都流传着最后一代收妖人的传说,当然,人们茶余饭后谈是谈,却很少有人平白无故来这里。 用老一辈人的话来说——晦气。 手机提示音响了,李初九迅速拿起,又失望地放下。当然不是阎景的信息,自从上次见面他匆匆离开后,他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 据说这部剧的剧组管理很严格,狗仔也没有什么消息。 唉…… 李初九叹了口气,抄起美式一口气灌下。想不到m记的美式还挺纯,李初九有点上头。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风铃响,玻璃门被人推开了。李初九应声抬头瞧,见进门的是个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条淡紫色的小立领连衣裙,童花头,看起来十分羸弱。她的脸呈现一种奇怪的苍白,像纸一样。 姑娘手里撑着一把淡紫色的花伞,进了屋也不合上。她就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头,小心翼翼地开口,“请问,李法师在么?” 李初九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 她站起身来,隔着桌子仔细端详那姑娘,说实在的,这姑娘的一身装扮不伦不类,说复古不复古,说时髦不时髦。不过她大眼睛雾蒙蒙的,倒是平添了几分可怜见儿。 姑娘:“请问李法师在么?” 李初九:“我就是。” 姑娘怯生生地往前迈一步,想了想又退了回去,“我叫丁香,我想寻人,法师您能帮我么?” 李初九张了张嘴,将要细谈,眼角余光就瞥见自己手腕上的千妖结急速闪动了两下。 场地很大,这次的剧是部冲奖剧,原著更是获奖作品,所以上到导演下到每一个演员,都竭尽全力。 阎景刚结束了今天的拍摄,他快步走向自己的房车,经纪人和化妆师,助理一路小跑跟着,都看不明白这位一向稳得很的主,最近为什么有点反常。 已经走到车门旁的阎景突然回头,一脸紧张地问经纪人:“王姐,我充电宝呢?” 王姐皱眉,从包包里翻出充电宝递过去,阎景一脸欢脱地接过去,大概又想到这样实在有点不符合人设,他旋即恢复了平时稳如泰山的样儿,轻咳一声,“王姐,我想休息一会。” 王姐已经跟了阎景十年,怎么会不知道这句话的潜台词,当下回头示意小助理们一边凉快去。她也挎着包包,愉快的逛街去了。 说来王姐这经纪人的差事当得属实自由,商务基本都是阎景自己去谈。他又不作妖不闹腾,更是一点谈恋爱的心都没有。既然不会犯天下间流量都会犯的错误,王姐自然不用担心他在最红的时候因为爆出恋爱而迅速糊下去。 这是多少前辈的血泪史前车之鉴啊,幸亏孩子懂事。 王姐思及此甚是欣慰。她觉得自己的包包有些旧了,应该再买一个。 对于女人来说,衣柜里永远少一件衣服和一只包包。 阎景在车里坐好,给手机连上充电宝,找角度拍了几张自拍,怎么都觉得不好。又用了半个钟头,终于觉得有一张过得去了。阎景登陆了自己的围脖,将这张自拍发出去,配了文案又删掉,最后用个推眼镜的表情代替。 几乎同时就看到评论区炸开了锅,阎景有时候会怀疑,是不是这些粉丝都住在评论区,为什么每次都第一时间留言。 他习惯性的在评论区搓,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然而,没有。 默默叹口气,阎景觉得都不认识这一刻的自己了。他打开对话框,上一条消息还是见面前。 难道是她想象的泡沫破灭了?见光死?还是怪我突然离开?我应该先和她道个歉吧? 道歉的话都打好了,阎景又撤回。他把手机锁屏,为自己倒了一点酒。 他酒量很差,几乎就是一杯倒,所以阎景平时尽量不喝酒,可现在他却很想喝一点酒,小睡一会。 华市市医院。妇产科。 范清辉焦急的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他还是个愣头小子,哪来过这种地方。可李清下午的时候突然肚子痛,范清辉不放心,觉得还是有必要带她来医院检查一下。 到了医院说明情况,范清辉就被导诊带来了这里。可李清已经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检查完? 走廊里的长椅子上还坐着一男一女,看样子是对夫妻。女的肚子大得要命,范清辉觉得她可能怀着俩娃,男的一直勾头悄声和她说话,俩人不时对视着笑一笑,是属于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不过,很快就该是三个 分卷阅读49 人了。 范清辉突然想要有个家了。 他第一百八十八次往挂着主任医师牌子的办公室方向瞧,门关闭得严丝合缝,什么都看不到。 那对等着产检的小夫妻看在眼里,男人便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向范清辉,范清辉忙摇手表示自己不抽烟。 男人就问:“兄弟,也是等媳妇产检呢?放心,听胎心而已,不会有事的。” 范清辉:“可是,已经进去好久了。” 孕妇:“你要是实在担心,我进去替你瞧瞧。” 范清辉:“怎么好意思麻烦大姐您,您看您也不方便。” 孕妇:“没事,我手脚利落着呢。” 说罢孕妇便挺着大肚子往医生办公室走,敲了敲门,得了应允便进去,不多时那孕妇出门,一脸疑惑地走过来。 范清辉忙迎上去,搓着手问,“大姐,我,咳咳,她怎么样?” 孕妇摇了摇头。 范清辉心咯噔一声。 孕妇说:“医生说了,李清——你媳妇,早就走了。” 范清辉一怔,“早就走了?” 孕妇回头看自己老公,后者便也换上一副疑惑表情,“我也没看到啊。她是怎么离开的?难道飞走了——”话说一半大概觉得不妥,那男人便挠挠头,笑道:“兄弟别介意啊,我估计你媳妇有点孕期焦虑。可能是在咱们都没注意的时候从别的地方走了。你也别紧张,女人么,多说点贴己话,多哄哄——” 孕妇忙朝男人眨眼睛。 范清辉没有听完他的话,当然也没看到孕妇对自家丈夫的暗示。他几乎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没当场使出穿墙术。 范清辉疾步走出医院,打了辆出租车直接去了李清的住所。 果然,她在家。 他感觉得到她的气息。 范清辉一脚踹开屋门,一眼便望见李清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茶,茶还在冒热气,热气一路扭着腰向上,像李清一样又清爽又妖.娆。 李清好像早就知道范清辉会找来,一脸镇定地说:“下次记得敲门。” 她抿唇笑了笑,歪头瞧着范清辉,更正道:“啊,不对,没有下次了。” 范清辉:“你为什么要骗我!” 李清:“不为什么。” 范清辉:“你没有怀孕。” 李清:“是的,我没有怀孕。” 范清辉:“所以,你为什么骗我?!” 李清放下茶杯,耸耸肩,“不为什么,只是觉得好玩。” 她双眼一瞬不瞬地锁定范清辉的眼睛,范清辉甚至没有发现,什么时候李清到了自己跟前。 李清像条无骨蛇一样紧贴着范清辉,范清辉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住墙,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你还没回答——” 后话都被堵在嘴里无法说出来,李清的唇.温软甜美,范清辉觉得有点天旋地转。 他稀里糊涂的到了床.上,稀里糊涂的就范,稀里糊涂的起身,双手抱头,只恨自己无法拒绝这种要命的蛊.惑。 李清自后搂住范清辉,脸贴着范清辉光华的肩头,如耳语般轻声道:“因为,我玩腻了。” 这几个字说得云淡风轻,却无疑在范清辉心头投了一枚炸弹,范清辉一个激灵,回头,正撞上李清的目光。 她的目光很冷,看着范清辉的样子就像看着街上的张三李四——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还要我再说一遍么?”李清从床头柜摸出一支烟点燃,猩红的嘴唇因为方才过于激.情的缘故,此刻已经花了妆。 “你以为你是谁?玩玩而已,何必认真。实话告诉你,当初我觉得你鲜嫩,可我现在腻歪了,想要换更鲜嫩的弟弟了。你是仙门中人,不会看不透缘来聚,缘尽散吧。何况你应该感谢我教给你人间欢愉,你那副不懂世事的样子,难怪李初九不喜欢你。” 范清辉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一件一件地拿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 他赤着脚下地,赤着脚走出这间房。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合,他没回头没转身,一步一步往楼下走,耳边一直萦绕着那句话:“难怪李初九不喜欢你。” 他的拳头突然攥紧,指甲深深地刺.入肉中。 此刻的屋子里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李清夹在手指上的烟明明灭灭。 黑暗中的怪物问她:“我看不懂了,你在干嘛?” 李清深吸了口烟,仰头闭眼,轻轻吐出个烟圈,不需要别人懂,她懂就行。 滚 范清辉大醉,他醉眼朦胧的凭借着记忆摸回李初九的家,此时已是深夜,他轻车熟路的从窗户进屋。 这次,是李初九的卧室。 今晚无星无月,窗外一片漆黑,窗内也是一片漆黑。范清辉喝的实在太多了,他居然不记得怎么开天目。 但是, 分卷阅读50 他知道床上躺着人。 难怪李初九不喜欢你。 李清的话就像一把刀,准确地扎在了范清辉心头。我堂堂不落山大弟子,我法力高强前途无量,凭什么我要的得不到。 范清辉血气上涌,猛地扑.向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被惊到,双手无力的去推,然而她一介弱女子如何推得动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范清辉。强.烈的恐惧感爬上她心头,蛮得像头牛的男人近在咫尺的压迫令她终于崩溃得尖叫起来。 伴随着第一声惊叫,屋子里的灯一下子点亮了。李初九疾步冲进来,一把揪住范清辉的后脖领子,将他扯.离现场,还不等范清辉反应过来,李初九一巴掌甩过来,发出刺耳响声。 火辣辣的一巴掌,打得范清辉酒醒了大半。他单手捂脸,晃晃头,看了看眼前一脸怒气的李初九,又回头瞧瞧床上蜷.缩成一团颤.抖不停的可怜姑娘,愣住了。 那姑娘穿着小立领淡紫色连衣裙,眉目清秀,一张脸却惨白如纸。 她抖得就像朵被狂风暴雨摧.残的紫丁香,看起来可怜极了。 李初九气得嘴唇哆嗦着,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她只是紧紧盯着范清辉,一双眼简直要喷出火来。 范清辉被李初九的目光吓到,他一点一点垂下眼帘,嗫嚅道:“对不起,初九,你听我解释。” 李初九抬手指向门:“你给我滚,从今以后不准踏进我李家一步。” 范清辉:“我真的不是,我喝多了——” 李初九:“滚!” 范清辉看着李初九,那样的目光里居然有几分乞求成分。李初九一咬牙狠狠心不去看他,只是重复道:“滚。” 范清辉原地杵着,好半响,垂着头一步步挪出去,已经开了门还不死心地回头,“初九,你听我解释。” 李初九:“算我眼瞎看错人。你别以为你的事我一点不清楚,那本书,只有你有条件接触,为什么突然变成空白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还有,当初我就不该纵.容你,今天要不是我在家,会有怎样的后果?原谅你?听你解释,你让我怎么跟丁香解释?” 李初九深吸口气,语气变得冷峻,“缘起聚,缘尽散。范清辉,咱们后会无期。” 范清辉浑身一震,头垂得更低,他逃也似的出门,一路狂奔下楼,直到李初九家门外那条河才停步。 夜风很急,空气潮湿,就要下雨了。 李初九将家里所有的灯都点亮,她倒了一杯热牛奶,尽量轻声地走到卧室里。 “丁香——” 李初九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个无辜受惊吓的姑娘。 丁香一直在抖,此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不像活了一千多年的花妖。 李初九将牛奶放床头柜上,搓了搓手,嘶一声,“今晚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我和他之间的前尘往事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丁香,如果你觉得这里不安全,我这就给你找酒店。” 丁香缓缓抬眼,一双眼中雾蒙蒙水盈盈,她摇了摇头,细声道:“我不走。”略顿,丁香复又补充,“这里,一千年前我们约定的地点就是这里,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我不走,我怕我走了以后他找不到我。” 李初九有点牙疼,她蹙眉,试探着说道:“其实丁香,你想没想过,区区一介凡夫俗子撑死了能活多少年。他入轮回今生还不知是什么,何况就算他投胎为人,那孟婆汤一喝,前尘往事化作云烟,哪还记得约定。” 丁香眼里的水汽终于凝结成实体,奔出眼眶,但她目光却异常坚定,“不会的,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 她情绪激.动起来,赤着脚下床,一把攥住李初九的手腕,“我为他法力尽失,艰难的维持肉身不灭,可大法师,我非常清楚我时日无多了,我只怕再也见不到他。” 李初九,“嘶,肉身灭神魂在,入了轮回兴许他在地下等着你呢。” 丁香苦笑,“不可能了,大限到来之际,就是我灰飞烟灭之时。” 李初九豁然抬眼,见丁香一脸凄然神色,那样的表情竟让李初九觉得荡气回肠。她还没完全弄清楚丁香的故事,但这个忙,她李初九帮定了。 她悄悄地摸了摸褪下来用红布包着藏在裤兜里的千妖结,再看看自己被丁香抓住的手腕。 手腕生疼,这法力尽失的花妖,力气可真不小。 雨是在后半夜开始下的,起初只是凄凄沥沥,很快便转为倾盆。倾盆大雨兜头盖脸地打在范清辉身上,将他薄薄的衣裤淋得湿透。 范清辉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就在辉河九曲桥头,暴雨中的河水呈现一种令人窒息的死灰色,死灰色又被雨滴惊扰,千点万滴,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水欲平而雨更急。 范清辉觉得自己死了。 有那么一时半刻,他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没一头跳进这条暗潮涌动的古老河流里。既然有脸做出这种有辱师门有辱人格的事,为什么还要苟活 分卷阅读51 着。 他一动不动的躺着,任由雨水劈头盖脸地抽.打他。他只希望这场雨可以下的更大些,更久些,最好永远也不要有阳光。 他突然很怕天亮。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入肉中。 此刻如果有人看到黑暗中平躺着的范清辉,一定会觉得他很像一条死鱼。 突然间,一动不动的死鱼动了。 范清辉浑身开始剧.烈.颤.抖,他无法控制自己,他的嘴角不停地冒出白沫子来,这条痛苦的死鱼蜷痉挛扭.动,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挣.扎着,也不知求生还是求死。 “他怎么了?”更黑暗的地方,一个背生双翼的怪物尖着嗓子问李清。 李清刚刚做过指甲,猩红色的指甲配着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照下,居然有种奇异的美感。 “他是不是要死了?”怪物又问。 李清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个烟圈,慢条斯理地说,“羊癫疯发作。” 怪物,“羊癫疯?” 李清,“范清辉天赐五灵根,然而胎带的羊癫疯,据说他是个弃婴,他师父当年把他抱上山时,他已经奄奄一息。” 怪物,“我看他好像很痛苦。” 李清,“痛就对了。只有极致的痛才能留下极致记忆,爱情,是跗骨之蛆。” 怪物,“我不懂。” 李清,“如果你懂你就是人了。” 怪物,“人有什么好,又要吃喝拉撒,还讲究什么爱不爱情。要我看,无非就是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你你不爱我,来来回回莫名其妙。” 李清将还剩半截的烟头掼到地上,用高跟鞋的细细鞋尖碾灭。她深吸口气,目光居然变得悠远,“是啊,亘古不变,却永远让人前仆后继。走吧,轮到咱们上场了。” 雨点打在窗玻璃上,一点减弱的势头都没有。凌晨的时候范清辉开始发烧,他不停地说胡话,仔细听,又听不清说得到底是什么。 他浑身脱力,脸色苍白的蜷缩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依旧抖得犹如筛糠。短暂发作的羊癫疯让他痛苦不堪,可灵魂被抽.走,远比肉身的痛更加刻骨铭心。 “起来吃药。” 是温柔甜美的声音,热腾腾的中药很苦,药碗是青瓷大碗,恍惚间范清辉以为回了不落山。记忆里的不落山灵气充沛,是世外桃源。 “清辉,清辉——” “师父,”范清辉哽.咽着,满脸泪水,可他强撑着坐起身来,看到的却是端着药碗的李清。 范清辉咬牙,扭过脸对着墙。 墙壁雪白。 “清辉,趁热吃,可能有点苦,可是良药苦口。” “不用你假好心。”范清辉狠狠道,依旧没回头。 “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该说那样的话。可是——” “够了,我不想听。”范清辉猛地回头,一把打翻药碗,青瓷大碗扑跌在地,碎成许多片。 李清眼中有泪,她绞着手,垂眸光小声说,“我有一万个错,可那也是因为,我怕,我怕自己真的爱上你。我怕你不要我,我怕你回到李初九那儿。” 她哽咽起来,珠泪涟涟,“我不知道你有那么严重的隐疾,否则就算,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受苦。清辉,我一天是你的人,这辈子,下辈子就都是你的人。你到底怎么才能看我一眼?” 她微微地颤.抖着,屋子里的灯光很暗,很暗的灯光下李清看起来楚楚可怜,“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我骗你说我怀孕,可是,那些都是我怕失去你啊。清辉,我不敢想我没有你该怎么办。我不像李初九那么坚强有能力有法术,我只是个可怜的没有家的孤儿,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看尽人情冷暖,可我也有心有血有肉,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我也渴望得到爱,我想你能——爱我。” 她顿住,一双眼痴痴地看着范清辉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哪怕你不爱我,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范清辉已经紧紧地抱住了她。 窗外的雨在此时停了,但玻璃上还有未干的水珠,李清的脸映照在暗夜中的玻璃窗上,映照在那些未干的水珠上,她满脸是泪,嘴角却慢慢向上勾起,露出一个笑意来。 赴约 李初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此时凝望着窗外夜色,竟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她写下这几句话以后,又划掉,抓起手机,按下一串号码,却又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挂掉。 李初九背靠着飞机椅,说不出的心累。有那么一时片刻她觉得自己失败极了,好像所有的事都做不好,所有的人都维不住。她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是觉得累,无比的心累。 “叮铃铃——”电话铃响了。 李初九拿过看了眼来电显示,心立刻停跳。她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努力平复情绪,接通电话 分卷阅读52 :“你好,我是李初九。” “出来坐坐。” “呃?” “我在九曲桥下等你。不见不散。” “……” 电话随即挂断,好像对方生怕李初九会拒绝一样。李初九看着电话发呆。她深吸口气,想不到阎景真的回电话了。 一时间也不知该穿什么才好,李初九折腾了一会终于放弃,她索性还是平日打扮,蹑手蹑脚的去丁香房间看下,她睡得正沉,想必经过昨天那通折腾,此刻身心俱疲。 李初九带好门,轻手轻脚的走出去,下楼,一路奔着九曲桥去。夜风正好,路上行人三三两两走着,小城的节奏缓慢。 李初九脚步急急,远远的就看到九曲桥下背对着自己站着的人,那人牛仔衬衫,工装裤,小白鞋,头上戴着鸭舌帽。 李初九挠头,虽然只是个背影,可她也非常清楚,这清爽的人就是阎景。她紧张的四下瞧瞧,曾经看过不少八卦的她瞬间脑袋里飘过一万种被狗仔蹲守第二天上热点的段子。 但四周行人依旧悠闲,他们好像压根就没注意到九曲桥下站着的大明星阎景一样。 李初九有点想不通,但脚步不停,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阎景没有动,也没有回头。李初九也不说话,俩人就这么僵僵立着,像两尊雕像。 也不知过了多久,阎景终于开口,“你一定很好奇——对,和你想的一样,他们看不到我。” 李初九再度挠头,她想不到阎景居然如此坦率,说实在的就凭她最后一代收妖人的直觉,就算阎景不说,她也已经感觉出异样了。 这么多行人来来往往,不可能没有一个人认识大明星阎景,可为什么人们都视而不见?只有一个可能——大家的确看不到他。 夜风依旧很暖,李初九却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琢磨了一下,才试探着问,“鬼?” 阎景摇头。他转过身来,一双眼凝睇着李初九,被这样一双眼盯住,李初九差点没三魂丢了七魄,但她的确觉得,阎景并不是鬼。 李初九,“妖?” 阎景皱了皱眉,还是摇头。 李初九咽了口吐沫,“你不会是神吧?” 阎景沉吟了一下,说道:“目前还不是。” 李初九,“呃?!” 阎景,“还没归神位。” 李初九,“所以大神您是来人间历练的?” 阎景,“也可以说度劫。” 李初九,“这点我懂,却不知是雷劫还是火劫?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是狗血的情劫。” 阎景不说话。 李初九叹口气,拼命挠头,“好吧,真的是狗血的情劫。可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事。不是说天机不可泄露么,大神您这样做,不按套路出牌啊。” 阎景一双眼依旧盯紧李初九,眼内的情绪李初九有点看不懂。但她没心情矫情也不想猜,“对于我来说,你只是我的偶像,是我想象里的完美对象。我并不了解你,我们也没见过几次,我对自己也有个基本认识,我想我不是大神您要度的情劫。那么只剩一种可能性,大神您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李初九略顿,继续说道:“但是我能力有限,说实在的就算收妖我也只是混口饭吃,我没有继承任何李氏一族的技能,总之简短说就是个干啥啥不行的菜鸟,青铜而已。” 阎景不说话,他突然笑了笑,重又转过身去瞧夕阳下静静流淌的辉河。有一群人说说笑笑的从李初九面前走过,李初九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穿过阎景的身体,越走越远。 李初九搓了搓胳膊,觉得这种景象实在诡异,她咳嗽了一声,尴尬到不行。 深情凝望着辉河的阎景终于开口,声音居然有点涩涩的,“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丁香做了一个梦,梦中前世之人终于来赴约,可他却告诉她,自己早已不爱她,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既然今世重新为人,新的人生新的记忆,就不该再揪着前尘往事不放。 他说完以后决绝的离开,头也不回。丁香在梦中大哭,她拼命的去追他,然而却怎么也追不上。她大声喊他的名字,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她甚至连他的样子都忘了。他只是个面目模糊的影子,代表着丁香的一段只有自我感动的执念。 “不,不是自我感动!”丁香惊呼一声坐起身来,此时夜色正浓,她呼吸急促,满脸都是汗水,手抚着心口不停深呼吸,丁香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黑暗中静静坐着一个人。 她差点心脏停跳,定睛再瞧,那人有一双十分明亮的眼睛,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黑暗中,好像他就是黑暗本身。 丁香伸手想要打开台灯,手却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按住。那只手很大很干燥,是男人的手。他明明离得很远,却一下子就到了她的身边,近的丁香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水味道。 他的声音有点沙,却又带着 分卷阅读53 一点说不出的少年气,“你知道我是谁。” 就在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丁香突然想起这个黑暗中的人是谁了。她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她很害怕这个人。 “初九——”丁香扯脖子喊,因为极度恐惧,声音都变调了。 “她出去了。”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放心,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既然是来找他的,可有凭证?” “凭证自然有,可这——”丁香欲言又止。 灯啪的一下亮了,本漆黑一片的屋子里一片光明。丁香被骤然而来的强光刺.激得睁不开眼睛,好半响才适应了光线,她看向本离她近在咫尺的那人。 他现在站在离她一米多远的地方,面对着丁香,一双无比明亮的眼睛紧盯着丁香,然后动作缓慢的开始解衬衫纽扣。 丁香本该大喊的,她还记得昨天这个人是怎样酒气熏天的扑上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喊不出口。她只是紧张的看着那人将黑色衬衫纽扣一粒粒解开,好像她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皮肤雪白,身上肌肉线条很好,他慢慢转过身去,褪去衬衫,露出整个背来。 蝴蝶骨,腹外斜肌,一切都恰到好处。但丁香的目光并没有过多的在好看的肌肉线条上停留,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眼睛。 她看到了那人肩胛下一块疤痕,准确说,那是一朵丁香花,那是他们前世留下的记号。 丁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声音颤抖着问,“你——” 范清辉将衣服拉起,一粒粒将纽扣系好,他转回身来,长久地凝视着丁香,“我不是不想与你相认,只是我有苦衷。” 丁香,“你有什么苦衷都可以和我说,哪怕要我去死,只要能帮到你,我都愿意去做。” 范清辉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目光在屋内梭巡一圈,最后停留在一张李初九的照片上。 那张照片被镜框镶住,摆在书桌上,照片里的李初九一脸天真无邪笑意,看起来很美。 范清辉喉结滚动,“你帮我一个忙——” 8.19. 头一天晚上李初九一个山东的朋友回来,大家好久没见,坐一起聊聊天,喝了两瓶啤酒。回家的时候李初九就觉得头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假酒。 她本就不胜酒力,再加上最近心里有事,压力过大,这一下就是大醉。强撑着回到家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在头痛欲裂中醒来。李初九到处找药,翻出了一片双鱼就着温水吃了,回去接着睡。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才醒。 李初九觉得头痛减轻些,她没起床,背靠着床头随便翻着手机新闻,门响的时候她也没有动,她知道是丁香回来了。 最近丁香早出晚归,李初九猜她在找前世之人,她有心想帮却又自己一堆乱事,何况丁香的事她实在不知从何帮起。 算了,就让她自己忙活去吧。 丁香一直住在李初九家,李初九没有收她房租,但也不讨厌她,更没有赶走她的打算。事实上李初九觉得丁香能住进来简直太好了。至少对于一个连饭都不会做的人来说,每天都能按时按顿有热腾腾的饭菜,这诱.惑.力太大了。 丁香厨艺不错,这些日子被丁香无微不至照顾,李初九都有点依赖她了。 “回来了。”李初九高声打个招呼,没听到丁香回答她,却听到一阵鸡叫。 “咯咯咯——” 李初九蹙眉,“丁香,你买活鸡了?没有处理好么?你是要自己杀鸡么?” 没有人回答她。 李初九下了床,赤着脚走到厨房,果然厨房地上有一只活鸡,双脚被细绳子绑住。 “丁香,丁香?”李初九扯脖子喊,没有回答。 挠挠头,李初九有点纳闷,这家就这么大地方,她也没听到丁香出门啊,怎么人就不见了?这只鸡—— 她深吸口气,突然嗅到了一股莫名的无比诱.人的香气。 那似乎是血的味道。 李初九看向瓷砖上卧着的那只活鸡,视线突然有点挪不开。她有点渴—— 濒.死 既然是人必然会吃五谷杂粮,会渴会饿,这件事本来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李初九摸了摸喉咙,觉得里面在冒烟。她强迫自己挪开视线,走回小餐厅,桌子上恰好还有一壶茶,是丁香早上新泡的,丁香最近每天都会为李初九泡一壶红茶,据说养胃。 李初九的确胃不好,去年她曾去医院做过胃镜,是浅表性胃炎,她饮食不规律,胃疼是家常便饭,只是想不到丁香如此细致入微的发现了她的胃病,并且为她搞来偏方。 都说偏方治大病,自从李初九开始喝丁香的偏方,她的胃病就再也没犯过。 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李初九也顾不上茶水到底热不热,她只是觉得干渴得像 分卷阅读54 一条沙滩上的鱼,简直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一扬脖将满满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幸亏茶水温度还行,这才避免李初九被烫死。但她依旧很渴。 她又倒了一杯茶一扬脖喝下去,还是渴。索性抓取茶壶嘴对嘴喝。李初九突然就变成了一头牛。她好一通狂饮。 还是渴。 李初九心道糟糕,她虽然法术不咋地,可她却并不是傻子,她当然发现了自己目前的情况不对劲。并且她的身体也立刻向她表达了这种不对劲。 李初九浑身每一个毛细血管,每一个毛孔都在冒烟,至少她此刻的感觉是这样的。似乎突然从她身体里长了无数小虫子,那些小虫不停的蠕动着,在她五脏六腑游走,令她痛不欲生。 头也更痛了,一颗头已经裂成了两颗。李初九狠狠的以头撞墙,血从她的额角流下来,但她感觉不到痛。 反而令她觉得一种奇异的快乐。 血的味道像是为她注入了新的活力,濒死的李初九突然活过来了。她兴奋的拼命吸鼻子,颤抖着手去摸额角的血。 鲜红的血还很新鲜,是炫目的色彩和味道。李初九抑制不住激动无比的心情,她的手不停的抖,但还是凑近了她的嘴。 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尝了下,李初九闭上眼睛无比心满意足的深呼吸。又浅尝一口,李初九豁然睁开眼,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凛冽的投向厨房里那只可怜的公鸡。 是公鸡,大红的公鸡,通体无杂色,鸡冠子很大很漂亮,颜色和它的羽毛一样。 李初九几乎是扑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力气,她猛地扑到那只可怜的公鸡跟前,毫不犹豫的拧断了它的脖子。 一股令她无比振奋的味道。 她将公鸡脖子凑近自己的嘴,深吸一口,闭上眼睛的时候有一滴泪从眼角流下来。 天色亮了又黯,黯了又亮,有一道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在李初九的面前开辟出一条道路。她无比疲累的斜倚着橱柜,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她的身旁是一只死透了的大红公鸡,浑身没哟一滴血。 李初九看着那道光柱中飞舞的灰尘,觉得自己也像这些灰尘一样,毫无用处毫无意义无所遁形。 她一动不动,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她只是觉得累。这种疲累地感觉她不是第一次有,但这一次却到达了顶峰。 有开门的声音。 李初九没有动。 有脚步声。 李初九还是没有动。 她好像已经成了那些灰尘中的一员,跟随着大队伍一同毫无意义毫无用处却又无所遁形的飞舞着,将自己就这样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刺目的光明中。 一双脚逐渐靠近李初九,那是一双穿着小白鞋的脚,是一双男人的脚。那双脚的脚步很轻,很轻的脚步像是生怕打扰到此刻的李初九。 那双脚犹犹豫豫的站定在李初九面前,脚的主人缓缓的躬下身子,一张十分俊秀的脸靠近李初九。那张脸上有一双比夜晚天边第一颗星还要亮的眼睛。 睫毛很长,鸦羽一样。这是双十分漂亮的眼睛,但这双十分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的情绪却很复杂。 李初九说不清那是同情还是欢喜。 那双眼睛定定的瞧着李初九,眼睛的主人突然控制不住情绪,他猛地将李初九搂进怀里,嘴不停的亲吻着李初九的头发。 李初九依旧没有动。 他不停的亲吻着李初九黑缎子似的头发,不停的说着对不起,李初九感觉到湿湿冷冷的水一滴一滴落在她的头发上,落在她的肩膀上,落在她的后背上。 我是掉进了一条河吧?冬天的河?可是冬天的华市河水应该结冰了呀。 李初九这么想着的时候还是没有动,她感觉到那个大力拥抱着她的人把她拉远一点,以便李初九视线能够聚焦,看得清这个眼中装了整个华市河水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初九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可以失去你。不可以。” 这个男人像是在宣告全世界,又好像只是在自我安慰。他神经质般的不停重复着。那些奇奇怪怪的语调离李初九那么近又那么远。 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李初九痴痴的想着。她看到那男人伸出一只手来,手不停的颤抖着,凑近她的脸。她没有躲闪,事实上她连眼都没有眨一下。就这么任由着他轻轻的擦拭她的嘴角。 那里应该还有血迹,但是血已经干涸了,干涸了的血迹怎么可能擦得掉?就像做过的事怎么可能抹得掉。 一步错步步错,一旦行差踏错,还怎么回头? 李初九突然回魂,她疯了一样的站起身来,因为事出突然力气又实在太大竟把那男人撞得坐在了地上。 范清辉惊讶的看着疯了似的李初九,看着她把厨房里的碗筷扫掉地上,碎了的碗争先恐后发出刺耳的响声,一下下都打在他心上。 我是不是错了? 分卷阅读55 范清辉不敢回答自己,他只是豁然起身去制止李初九,但李初九的力气奇大无比,范清辉竟有些吃力。 两人拉拉扯扯,先是撞倒了椅子,接着是桌子,最后是一些餐具,甚至还有电饭煲。刀具等也掉落下来,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落在李初九脚边。 无声撕扯的两人都愣住,接着就像突然在赛场上听到发令枪响,愣住的俩人同时冲向那把刀。 李初九当先一步抢到,毫不犹豫的刺向自己的胸口。但她并没有如愿听到冰冷刀锋摩擦血肉的声音,她怔住。接着就看到血一滴一滴从刀子上落到地上。 雪白的瓷砖上是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就像寒冬腊月绽放的红梅。 新鲜甜美的味道。 李初九的眼睛又红了,她看着双手抓住刀子的范清辉,鼻翼扇动,突然腿一软跪了下去。 手中的刀子落到地上发出山响,李初九顾不得,只是贪婪的盯着地上的血,接着就做出了她这辈子最疯狂的举动。 她突然像一条狗一样,趴伏下.身子去舔地上的血滴,但她的舌头还没有接触到那些新鲜的血,人就被从后搂抱住。 接着李初九就嗅到了大量的新鲜的血的味道,她的眼前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手掌有新鲜的刀伤,伤口处不停有血涌出来。 那只带伤的手掌凑到李初九嘴边,李初九连考虑的过程都省略,整张脸都凑了过去。 喉咙里的干渴感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压制的燥热,李初九凑近范清辉,嘴里呼出热气,她的双眼眼中雾蒙蒙,似乎没有聚焦,她只是凭着最原始的本能去靠近。 她的唇在范清辉的脸颊上蹭.过,范清辉浑身猛地绷紧,双手紧握成拳。 只要他微微低头,就可以得到一切,就可以得到他一直想要得到的。 范清辉紧抿着唇,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一把推开李初九,大步离开这间屋子。他走得很快,因为他生怕自己哪怕有一点点迟疑,都会再也没有勇气离开。 在这一瞬间他好像和过去的范清辉告别了,那个一心修行的范清辉,那个什么都不懂初入世的范清辉。 这和李清带给他的感觉不同,他和李清之间只有最原始的欲.望,但李初九却令范清辉觉得自己突然脱胎换骨了。 虽然他深知李初九一定会恨他。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早已下定了决心。 8.24. 阎景在房车里喝着今天的第二杯红酒。他很少在开工的时候喝酒,可是今天不同。 李初九又一次挂断了他的电话,不但不接电话,就连他的留言也不回。阎景从没这么烦躁过,他很想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目前接拍的这部戏在赶着杀青,作为大男主,所有的人物关系都是围绕他展开,每天从早到晚都是他的戏份,导演盯得紧,双刃盯得更紧,就连经纪人都好像抽疯似的,不错眼珠的看着他。 他就算可以上天入地也总得有机会,总不能当着一堆人的面突然飞走吧。 越想越郁闷,阎景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他伸手想要倒酒,却被双刃抓住酒瓶:“少主,小心喝酒误事。” 阎景蹙眉,抬眼看向这衷心老仆,没有将伤人的话说出口。他轻轻叹了口气,正思索到底应该怎么开口才能不动声色的打听一下李初九的情况。 却见房车的门被拉开了。 入目先是一双又长又直又白的腿,穿着超短裤小上衣的女主思思满脸堆笑的上了车,“景哥,这里我有点不懂。” 她手里拿着剧本,看样子是来解疑问剧本的,可是这一身打扮,却实在令人怀疑。 此时已是深夜。 重新洗.牌 阎景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双刃,老仆立刻上前,身子半侧着挡住了就要凑到阎景身前来的思思,“您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就不能喝酒么?”思思似笑非笑的说道。她这话明明是回答双刃的,偏偏一双桃花眼紧盯着阎景。 阎景装作没看到,将自己又换成平时的傻白甜模式,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导演说今天会有飞页,不如我们等一下问导演。” 他放下酒杯,转头瞧双刃,“衣服取来了么?我怕时间来不及。” 双刃好像压根就不记得思思曾经向他讨酒,他立刻从角落的衣架上取下来一套熨烫笔挺的戏服,“取回来了,景哥你现在换吧,导演刚刚已经在催了。” 阎景:“啊,是我贪杯了,不过今晚挺冷的,喝了这点酒以后暖和了不少。” 双刃:“景哥一会吃颗糖吧,瞧你这满嘴酒气,一会怎么和思姐对戏啊。哎呀,是不是导演又在催啊?我怎么听着好像又在外面喊了。咦,好像在问思姐你啊。” 思思明知这俩人在搞小动作,偏偏又不知该怎么反击,只好悻悻的笑,有点没趣的说:“嗨, 分卷阅读56 景哥你这助理真不错,我恰好也想换助理呢,回头不如帮我也介绍个这么好的。” 她故意拖长音,见阎景一脸天真无邪的笑看着她,更觉没趣。耸耸肩转身走,高跟鞋踢踢踏踏,下车的时候还听到阎景在她身后说:“思姐您慢点。”| 思思差点没气炸肺。 她当然不是单纯为了勾引阎景,虽然她不得不承认阎景的确是她见过的最帅气的男艺人,但是比起阎景这个人,她更想要借着阎景的大流量炒作一下自己。 对于女星来说,如果能扒住大流量搞个绯闻出来,那绝对是最快的出名捷径。说起来思思入行时间也不短,主演过的戏也不少,偏偏就差了一口气,无论如何都不火。入这行谁敢说只是单纯为了理想?说归到底还不是为了名利,当年在演艺学校的时候她就曾经为了请假和老师睡过,如今为了出名如果需要,她当然也不会在乎爬床之类。 只是这事说来容易坐起来难,如今的大导每天想要爬的人太多,有点应付不过来。幸亏天赐良机给她这么个大流量演对手戏,可眼见着就要杀青了,她也没找到机会勾搭到手。 这人,啧啧,该不是喜欢男人吧? 思思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据她多日观察阎景这人铁直,只是应该是未经人事,一副不开化的样子。看来需要好好□□。 思及此思思居然有点兴奋。这可是个好活,不但可以享受大美人又能借机出回名,看来今天该着她大运到。 只是,到底该怎么才能让这毛头小子上钩呢? 不远处灯光,摄像,导演等都已经就位。思思不紧不慢的朝场地走,一团乱麻般的心突然透亮起来。 不如就这么办。 8.24,凌晨三点。 国内有名的追星论坛下了水军,帖子如雨后春笋,所有的水军都在带一个话题——大流量能不能谈恋爱。 帖子里无一例外带着几张照片,看角度和像素无意是偷拍,照片里阎景和思思穿着同款衣服面对面坐着,俩人手里都拿着剧。 这照片初看并没有什么奇怪,有粉丝解释说是对剧本,但水军立刻引导同款衣服,某某时间巧遇,疑似约会等等。 谎言说过一万遍也变成真的了。开始时粉丝们还嘴硬解释,后来被水军屠版得没脾气,竟似乎也被洗了脑,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凌晨五点的时候yxh开始带节奏,和追星论坛联动,先是故意引导阎景隐婚生子,这事毫无疑问是假的,粉丝们很快就反击成功。可还不等粉丝们喘口气,第二个炸……弹就来,热搜上都是各个角度的阎景与思思对戏照片,照片里的俩人穿着同款衣服面对面相视而笑,说是假的恐怕谁也不信,接着第二波照片又来,竟是思思穿着热裤小背心深夜上阎景房车的照片。 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车,说没事,当大家白痴呢吧。 到8.25全民都开始热议大流量阎景疑似恋爱史。 有黑子故意冒充粉丝开始带话题:阎景年纪也不小了,作为粉丝我可不想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其实思思姐人不错,如果真的是他们我一定会祝福的。 作为粉丝我好想看着他结婚生子啊,粉丝没有理由阻止偶像谈恋爱。 阎景年纪到了,就算真的谈恋爱了也很正常好伐,请大家多多关注他的作品,至于私生活还是还给他一片空间吧。 就在全民关注就要到沸点之际,思思围脖上发了张照片,照片是蓝天白云和一只手,手腕上戴着一条细细的手链。 手链的牌子正是阎景代言,而那条手链平时阎景各大活动现场都有戴。 实锤,实锤! 这是官宣了吧? 祝福祝福。 啊啊啊啊,我的cp是真的。 大幅大幅的报道铺天盖地而来,街头巷尾都在热议阎景和思思的恋爱,甚至还有cp粉给俩人取了个cp名——景思。 路人更多的是看热闹,毕竟明星离大家的生活太远,反正他不谈恋爱自己也捞不着,看看热闹也挺好,何况俊男美女谈恋爱本身也挺养眼。至于先前传闻思思的黑历史,据说当年都是那老师借职务之便想要占便宜不成才一手搞出来的诬.陷。 路人本就天生站女生,这一来还有些激进的扬言如果阎景对思思始乱终弃,自己就要免费黑阎景十年。 事态一路朝着思思想要的结果发展。她坐在自己的房车里说不出的开心。只是一夜之间,她的名字就家喻户晓了,这居然比自己摔摔打打拍几年戏带来的知名度更高,难怪女星们都在想着怎么扒住大流量炒作恋爱绯闻呢。 事已至此就算阎景张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何况cp粉天生偏心女生,现在阎景只要敢站出来否定,cp粉必然要骂他渣男睡完就跑扒掉他一层皮。 反正我已经出名了,就算他豁出来鱼死网破,大众也是同情我的,到时候他别想翻身。 思思越琢磨越开心,她怎么算怎么都是自己赢了全盘,却没注意到躲在暗处的一双眼睛。b 分卷阅读57 r   那双眼中充满了恨意,比当初杀死狗五的恨意更多。 因为过于兴奋思思多喝了几杯,她现在有点醉。反正今天也没有自己的戏份,她索性歪在沙发上,准备小憩一会。 酒意上头思思很快就睡熟了,她做了个梦,在梦中自己十分的炙手可热,金钱,地位接踵而至。满天都是钞票,大把大把的钞票就像下了场钱雨。 她伸手去抓,很快就抱了满怀,她听到自己的名字在国际各大颁奖典礼上出现,她看到自己穿着漂亮的礼服长裙走红毯,闪光灯闪个不停。 谋.杀.菲林。思思笑出了声。 她笑得花枝乱颤,就连紧闭的眼睛上的假睫毛都在一颤一颤的。正在做春秋大梦的思思压根没想到危险来临。 一双手正缓慢的靠近她纤细的脖子,那双手上指甲很长,很长的指甲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蓝光,似乎淬了毒。 那双犹如鬼爪的手眼看着就要触到思思的脖颈,却被另一只手一把抓住,鬼爪的主人无疑大出意料,回头就撞进一双深邃的眼中。 那双眼的主人一张脸上没了平日的傻白甜和铁憨憨,他眉头微蹙,朝她轻轻摇头。这动作和他的脸都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偏偏她知道,这个人的任何决定都不容许别人拒绝。 李清摇了摇嘴唇,狠狠的跺脚,一闪身,车子里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阎景看了眼熟睡的思思,轻轻摇了摇头,也一闪身离开了。 思思还在做她的春秋大梦,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差点就去阎王爷那儿继续做梦了。 一处隐蔽的角落里,李清愤怒的点燃了一支烟,刚凑到嘴边就被人凭空夺去,她听到阎景的声音,依旧那么波澜不惊,“少抽烟。” “你管我。” “当初是我带你出来,我自然要管。这些年我不该纵容你,你数一下你到底犯了多少错,上一次的狗五,难道这一次你还要再犯人命。” “我用不着你可怜,你算我什么人?有什么自然要管的道理。我犯错我承担,大不了被收进千妖结一拍两散。” “……清清,我们两家本是世交。” “世交又怎么样,你可别说你把我当妹妹,我最恶心这种婊里婊气的说法了。我和你没血缘,我也不是龙族,我只是个妖怪,世人唾弃的妖怪。” 阎景眸光下垂,他想不到李清反应如此激.烈,竟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话题。 李清仰头看他,嘴唇有点抖,接着说道:“本来你那位收妖师看到我也会要收服我的,但是她——” 她停顿下来,嘴角浮现出一丝残忍笑意,“我都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人是妖。” “你说什么?”阎景再也不能镇定,他情绪激动的一把扳住李清的双肩,力气大的李清不由痛苦的皱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阎景双手扳紧李清的肩,觉得心开始一抽一抽的痛。 李清迎上他的目光,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我说她现在恐怕还不如我。你说一个收妖人如果开始饮血啖肉,偏偏她体内本就有压制的妖性,那她到底算是人呢?还是妖呢?会不会有新的收妖人,打算收服她呢?哎呀,或许她早已经被收进千妖结,化作脓水了吧。千妖结就要满了,到时候三界重新洗牌,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心上人——万妖王呢?” 大结局 9.5日。华市即将迎来最大的台风。据说风力可达18极,有望成为今年的风王。 台风带来的是强降雨,对于这座北方小城来说,说是百年难遇也不过分。 午后,一轮大太阳高挂苍穹。北方的秋天天是特有的鱼肚白,树已经从浓绿转为绿中带黄,就像枯萎的范清辉。 这里阴暗.潮.湿,逼.仄的空间里幸好还有一扇窗,自窗往外看,可以看到阳光下静静流淌的辉河。 前几天连降暴雨,上游又准备.泄.洪,而辉河外河水位上涨,如今即将到来的风王让华市亚历山大。华市所有机.关.单.位gwy都要去坝上守堤,一时间人心惶惶,这座小城就像一根绷紧的弦,似乎随时都会断。 下午三点,范清辉透过屋子里唯一的窗看着沿堤柳,平日三三两两散步的人如今罕能见到,有那么一瞬间,范清辉觉得这座小城和他一样,就要死了。 他的确就要死了。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像是严重.贫.血的病人……一双本清澈明亮的眼睛如今凹.陷着,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本略显婴儿肥的漂亮脸庞如今也两腮深陷,显得他的嘴有点凸。 他的头发很长,乱七八糟,显然很久没有认真打理过。他的手里有一面化妆镜,如今他就对着那张化妆镜,盯着镜子里的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然后他就笑了,但那也仅限于勾了勾唇角而已。他不是装酷,他只是实在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多做任何表情。 他身后的床.上躺着李初九。李初九穿一套居家服 分卷阅读58 ,睡得很沉。那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沉睡,每次她.饮完新鲜的血.都会进入犹如初生婴儿般的状态。 范清辉用了很大的力气回头,长久地凝视着那张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这一刻的李初九与行容枯槁的范清辉不同。她脸颊上泛着奇异的红晕,嘴唇很鲜艳,甚至有点刺目,也不知是血的缘故,还是她涂了什么颜色的唇膏。 恍如隔世。 范清辉仔细的看着这张脸,仔细的回忆着从第一次见面到这一刻,每一个小细节他都不放过。这些记忆足够他留存毕生。 他不怕自己忘记,他甚至可以很确定,的确是毕生。 因为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很轻很轻的转回身,很轻很轻的放下了手里的镜子,然后尽量慢的起身。虽然他已经足够慢,可只是这些轻微的动作依旧令他好一阵头晕目眩。 手扶住椅子,范清辉努力积攒力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至少在完成最后一件事之前,他不能倒下。 屋子东南角有一个小冰箱,里面放着范清辉刚刚放出来的新鲜的血,他用透明的玻璃瓶分开装着,一共有三小瓶。 一个人的血到底有限,即便他修仙道。范清辉直到此时才知道自己并不比华市其他人厉害,他除了比那些所谓的凡夫俗子多了一枚天灵根内丹以外,不过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寻常人。他会爱会恨,会病会死。 即便有那些高强的术法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必须走这一步。 像先前那样,每次李初九发病都给她饮用自己的血,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李初九对新鲜血.液的需求量越来越大。 我能有多少血呢?又能支撑多久呢? 我不想死,不是因为我怕死;我只是怕死了以后没有人陪在她身旁。 范清辉苦笑了一下,打开小冰箱,他颤.抖着伸手摩.挲一溜三个小小的透明玻璃瓶,深吸了口气,手移向第四个空的玻璃瓶。 这只玻璃瓶外观看起来和前面三个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只要稍稍换个角度,就可以看到瓶身上的流光溢彩。这不是一枚普通的瓶子,准确来说,它是盛器。 它的作用是——盛内丹。 范清辉本颤.抖的手在触.摸到这只瓶子的时候竟然不再抖了。他闭上眼睛仰头,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从冰箱里,取出了师门盛器。 李初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黯淡下来。屋子里很黑,没有点灯,李初九很渴,她需要新鲜的血.液。摸着黑李初九下了床,赤脚站在冰冷的地上。 “范清辉?范清辉?我好渴啊。” 没有人回答,屋子里静得掉根针都听得到。 李初九不死心,提高了音量,“范清辉?死哪去了!我快要渴死了,快给我血!新鲜的血。” 她当然不担心会被外面的人听到,她对范清辉的术法很有信心,这屋子自从他俩搬来的那一刻起范清辉就做了结界,因此这么久,别说仇家,就算你想报恩,也找不到。 只是李初九没想到自己高估了范清辉的实力,就在她扯脖子喊的时候,就听窗外有一个人在笑。 笑声很近,听起来也很和善,可还是令李初九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们隐居的这间屋子楼层是10楼,这样的高度,怎么会有人在窗外笑呢。 李初九缩了缩脖子,她几乎立刻就怂了。如今的她虽然饮血啖肉,但就像初生婴儿般毫无实力。说起来李初九就生气,她之前小说电视剧也看过不少,入魔明明应该实力开挂,大杀四方的啊,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连之前的三脚猫功夫都消失? 最开始的几天李初九很郁闷,后来她想通了,做人从出生到学会走路都要几年呢,何况她是妖。 什么妖来着?对,万妖王。 李初九第一次听到这中二名头的时候就想笑,可当范清辉将她家那本祖传的泛黄的,曾经一度变成白纸的书还原了给她看的时候。 李初九笑不出来了。 书字数不多,内容也不多。李初九甚至觉得很多内容都挺扯淡。她早已过了十七八岁小女孩爱做梦的年纪,现在给她看这么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本子,又告诉她她就是话本子里的女猪脚,她当然实力拒绝甚至很想笑。 但范清辉不容许她逃避这件狗血的事,他不但将自己为何下山的秘密全盘托出,还给了李初九很多她就是自愿永堕轮回的万妖王的实锤。 于是这件本来很好笑的事情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笑了。 李初九捧着那本泛黄的祖传话本子发呆,想了一会也就想通了——做人当然好,可如果自己不是人,那也是没办法改变的事。 只是——饮血啖肉这个坏毛病,得改。 “明天你就上街帮我买些活鸡,然后我每天杀.鸡.饮.血,就当补.血了。我也不是少.数.民.族,猪血也吃过,猪脑也吃过,也就熟食变生食,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李初九看着范 分卷阅读59 清辉一脸凝重的样子,咽了咽口水,她突然明白了,是自己太天真。 “所以,会怎么样呢?” 范清辉沉吟着,语气郑重得像个陌生人,“对血的渴望会越来越强.烈,需要大量的活人献.祭。” “然后呢?” “到了一定程度以后,会生出翅膀,化作肋生双翼的怪人”范清辉顿了顿,又道:“我记得你有个红绳。” “你是指千妖结。” 范清辉点头,“就是千妖结,你一旦化形成功,千妖结内群妖就会冲破禁锢,窜入人界。到时候三界大乱,恐怕又是好一场血雨腥风。” 李初九有点紧张了,她来回踱步,摸着下巴,突然止步,一脸狐疑的看着范清辉,“你为什么又跑来找我,先前你那么对丁香,对了,丁香我怎么看不到她了?你杀了她?” 李初九盯紧了范清辉的眼睛,有点紧张。 良久,范清辉才摇了摇头,“我把她放了,她不过是个可怜人,也许一辈子也等不到自己想要等的人。” 他止住话头,回忆着当初自己假冒丁香前世约定之人,让她给李初九下.毒,诱李初九体内妖性……范清辉不敢再想下去。 他不是个好人,他甚至不知自己到底算不算一个人。 他因爱生恨,明知李清做的局还要一脚踏进去,他利用一个痴痴等待情人的姑娘,他明知自己所作所为会令李初九变成一个怪物,依旧那么做了。 范清辉咬了咬后槽牙,对自己说不出的厌恶。 李初九还在看着范清辉,她看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看着他习惯性的咬后槽牙,每次他心情剧.烈.波.动的时候都会咬后槽牙,这点李初九很清楚。 但她没有继续问,有些事何必太清楚。郑板桥还说难得糊涂呢。无论范清辉出于什么目的,无论他这次回头真心还是假意,都已经不重要。 至于未来会怎样,李初九也不知道。 她不是个坏人,但也没有力挽狂澜的英雄情结,更没有牺.牲自己拯救全人类的大无畏精神。她只不过是个混饭吃会点三脚猫术法的收妖师而已,可现在收妖师本身就是妖,这事,只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既然头疼,既然哭过了矫情过了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就干脆不去想。 于是李初九发挥鸵鸟精神,之后的日子里没有问过范清辉任何问题。 准确说来他们之间的交谈都很少。大多数时间范清辉在看书,李初九在写日记,有时候他们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到了晚饭时间,范清辉就会为李初九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有些红色的液……体。 李初九对此心知肚明,但她没有问也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范清辉也对这瓶子里的液……体来历绝口不提。 这件事好像成为了两个人之间最不是秘密的秘密。 日子就这样静静的流逝,随着李初九对血的需求量增加,她发现自己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有时候那种暴躁就要到达顶点,很难控制。 她会对范清辉发火,大喊大叫,到了后来就又踢又打。每到这种时候范清辉就变成了一个哑巴,他只是抱紧了李初九,任凭她一口咬住他luo……露在外的皮肤,任凭血.水蜂拥而出。 一般这种时候暴躁的李初九就会安静下来,她忙着贪……婪的食用加餐,的确没有时间继续吵闹。 李初九当然也注意到了范清辉的面色越来越苍白,他很多时候甚至抱不住狂躁的自己。范清辉变成了个纸片人,风一吹就会飘走。 李初九很担心,但她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她越焦虑对血.液的需求量就越大,对范清辉的伤害就越深。 这好像已经成了一个死结。 到底小孩子,一时间头脑发热,也许他真的发现危及生命的时候就会离开的。 在9.5日这天,李初九刚刚享用完自己的午餐,入睡之前如此想到。 9.5傍晚。 李初九在极度的口渴中醒来,她又开始暴躁。暴躁的李初九在喊了范清辉几次依旧没有人回答的时候简直想把房子拆了。 “范清辉,我要渴死了,快给我血,新鲜的血。”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李初九压根不怕被人听到。可就在她话音未落之际,窗外已乍起了一阵和善的笑声。 笑声非常近,非常和善,非常令李初九毛骨悚然。 她悄悄运行了一下法力,丹田内空空如也,这一刻的她依旧是个婴儿般脆.弱的万妖王。 “真是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窗外和善的笑声变成了因为过于激.动而略微颤.抖的声音,李初九听不出男女,甚至一度怀疑这人仙侠片看多了。 什么天助你了。脑残吧。 李初九刚要吐槽几句,就见自窗外闪进一个人影。屋子里本来很暗,但那人影穿的五颜六色闪着乱七八糟的光,简直就像古早迪斯科舞厅里的镭射球。 “啪”忍无可忍的李初九打开了灯。免得镭 分卷阅读60 射球晃眼睛,“您——” 她就说了个您字便愣住了,这不怪李初九,要怪就怪镭射球太扎眼。 这位仁兄——要有人说他不是怪物李初九第一个不答应。看着眼前这镭射球的尊容,李初九一时也没有太好的形容词来行容他。 怎么说呢,他虽然有鼻子有眼,但就是横看竖看不像人。 镭射球止住了笑,万分满意的看着李初九,就像在欣赏自己最完美的晚餐,“想不到这大便宜让我捡到了。万妖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还没化形成功呢。” 镭射球不用李初九回答,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飘进来的窗,“连个结界都没有,您倒是心挺大。” 李初九差点没一口老血哽上来,但她更心梗的是那句没有结界。怎么可能没有结界?自己当初看着范清辉做的结界,范清辉呢?难道他离开时连结界都撤了?不会,他不会那么绝情。 李初九觉得脑仁疼,何况这时候她又渴得要命暴躁到了极点。 “咋的,掉山崖底下捡到葵花宝典练就绝世秘籍啊!抱歉,我没心情陪您玩,请您从哪来的回哪去。” 镭射球愣住,他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自己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戳零碎的万妖王居然这么冲。 他眨了眨眼,确定一下,“刚刚是万妖王您——在和我说话?” 李初九有点想sha人,“我说滚。” 镭射球,“嘿,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您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位大杀四方的万妖王呢?不过是个永堕轮回的怨女。口气是不是太大了?这样,我给您一个机会,跪下来道个歉,然后洗洗干净,做我的盘中餐。” “滚你妈的盘中餐。”李初九一下子暴躁到了顶点,不等镭射球反应过来,她单手拎起身旁的椅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抡圆了胳膊直往镭射球脑袋瓜上砸。 “砰。”的一声山响,镭射球动也没动。没有预料之中的血,只有一阵诡异的笑声。 李初九这一下子把镭射球砸笑了。他就像突然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简直停不住。 李初九咬了咬牙,二次抡圆胳膊,又砸了他后脑勺一下。 接着是双手插.眼,连踢带踹。李初九拿出了菜市场大妈抢猪肉的势头,瞬间就各种姿势揍了镭射球几十下。 镭射球依旧稳如泰山。李初九半弓着腰拼命喘.粗.气。 镭射球,“您老人家忙完了?该我了吧?” 他这句话说的客客气气,偏偏不准备得到李初九同意。李初九也没看到镭射球动,只是猛然觉得一股强风扑面而来。她立刻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平飞出去。后腰“砰”的一声撞到了餐桌,餐桌应声而倒,餐具稀里哗啦掉了一地,一枚流光溢彩的丹丸也落到地上,叽里咕噜从李初九身旁滚,李初九伸手捞住。 她势头不止,要不是墙挡着她差点飞到夜的怀抱中去。吧唧一下摔地上,李初九想起了从前看到过的段子——我就像一个破布娃娃…… 嗓子眼一甜一口血涌上来,李初九没压住,“噗”的一下喷了一地。李初九艰难抬胳膊擦拭嘴角血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痛,而胸腔内翻涌着一股乱窜的气流。 之前她就注意到这股气流,从妖性被.诱.起开始,这股气流日益强大,偏偏它不受控制四处乱窜,并且还蚕食了李初九作为收妖师的那一点点法力。 镭射球抽鼻子,看着满地的血满脸的遗憾,“哎呀下手重了,这样就不好吃了,遗憾遗憾,你说你也是的,就不能不做无用功。” 他就像看着不成器的孩子,一脸的遗憾加慈爱。李初九又想吐血了。 李初九努力往后挪,但身后就是墙,她又不能施展穿墙术出去。真是绝路了。李初九攥紧了手里的丹丸,她不知道这丹丸从哪来,但是她有种隐隐的感觉。 她不敢细想,甚至不敢想,这丹丸散发出的气味,她非常熟悉。 “就不能乖一点么?听我的,你斗不过老冤家,不如你成全了我,让我吞.食了你,这样我们妖性魔性合二为一,我必将一统三界。” “呸,做梦比较快。”李初九呸出一口血沫子,镭射球眯了眯眼睛,歪头看李初九,“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天灵根?!”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好像急于确定,大步流星过来,弯腰就去抢李初九手里的丹丸。 李初九不知道什么天灵根,她只知道这丹丸绝对不能给眼前这魔物。既然如此,不如我吞了它,只有吞了它才是最安全的。 “把它给我。” “好好好,你先松手,你捏.疼我了。” “把它给——你居然吞了!” 李初九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就觉得自丹田处升起一股热流,那热流迅速与体内乱窜的气流融汇,变成了更强大的气流。 这股无比强大的气流充斥她的五脏六腑,在她四肢百骸流动奔涌。李初九肩胛处奇痒无比, 一对羽毛翅膀自她肩胛处疯长,钻.出,李初九双脚离地,被那对羽毛 分卷阅读61 翅膀带的平地而起。“啪”的一声,羽毛翅膀展开,一时间屋子里凭地起风。 18极台风来了。风王在此时到达华市,刮倒了路边两人环抱粗、细的大树,远处楼房的房顶被整个掀起,飞到了半空中打着旋。 一块牌匾掉下来,砸到了路边停着的车子,暴雨倾盆而下,飞沙走石间天地一片黑暗。 那是绝对的黑暗。 开着的窗被狂风吹得噼里啪啦乱响,随后四分五裂。狂风从窗外一股脑涌入,汇入李初九金色翅膀带起的风漩中,形成另一股更强大的力量。 半空中的李初九只是抬了抬手,来不及逃跑的镭射球就被扯着后脖领子拽离了地面,李初九拎着他后脖领子,就像老鹰抓小鸡。她翅膀开合间,人已经从破.碎的窗口飞出去。 没有一丝光亮的天,李初九金色的翅膀划开乌云,一路向上。 她也不知道要飞去哪,她只是想离开这里。 但她很快就有了答案。就在她穿破层层乌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李初九发现,那是长市时代广场。 时代广场不远处是松江,此刻江水奔涌,而岸边静静的立着一个人。 那人白衣白裤,就像初见时一样。 那人似乎早就知道李初九会来,他只是静静的站着,李初九在半空中翅膀开开合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当然知道李初九来了,但他没有动,他仿佛突然就成了一具雕像,仿佛可以从亘古站到万万年以后。 阎景的目光眺望着远方,但远方只有一片漆黑,无穷无尽的黑。他的头顶有翅膀扇动声,很近,很急。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不如,出来坐坐?” 李初九手一松,镭射球从半空中直线下落,中途身子一转,拐了个弯,溜了。 阎景仰头看向李初九,一双眼水盈盈雾蒙蒙,他朝她笑了笑,样子一点没变,就像几年前李初九第一次从杂志上看到他时一样。 或许,更早。 全文完。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