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回于天》 沈阑意,救救我 我们不知道这句话会出现在您生活中的哪一个时段,但是当您看到这句话是请务必认识到,您已经昏迷很久了,您的爱人仍然在等您,请早日醒过来“ 林恒昭看到这句话是在正在逛的贴吧里,某个人的小尾巴。反复的把这句话读了几遍之后他带着一点不情不明的感觉截了张图发了微博。 恒昭不吃姜不吃姜不吃姜:看到一个有意思的段子,仔细想想有点细思恐极啊。图片 林恒昭是一个专门画素材的博主,偶尔po点自己做的海报或者是手帐,这年头男孩子会坐在桌子前拿纸胶带细致的记录每天的生活实在是太少了,靠着转发和分享也有了不少粉丝。 评论里清一色的回复6666有点诡异萌,脑洞真大。顺手回复了几个眼熟的id之后发现有一串数字回复他 9426484988426: 万一是真的呢,你会怎幺办? 林恒昭看到回复的第一反应是渣浪的id可以这幺长?然后坐在椅子上开始仔细回忆自己的人生,确认了没有任何的断层之后回复了一句那就等着他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嘿你该走了你得醒过来了。 回复以后觉得自己有点像是言情小说作者,又觉得自己仔细思考这些事情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一个段子而已。林恒昭笑了笑试图把这个段子忘掉,回身去厨房开始研究晚餐。 但林恒昭没想到的是之后的几天他过的都有点心不在焉,这段话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一直盘旋在他脑子里,他阻止不了自己思考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应该怎幺做。过度的走神甚至开始影响他的工作和睡眠, 恒昭不吃姜不吃姜不吃姜: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总想起来前两天那个细思恐极的段子。为了身心健康准备去找个靠谱的心理医生。 评论里有问他是哪里人的,有告诉他要给自己放松的,还有那串数字的回复。 9426484988426: 心理医生可以联系这个人,很不错。图片 图片点开是当地一个比较有名的私人心理咨询工作室,相比起心理医生更像是一个可以对人说出生活的不如意然后聆听专业人士的判断的地方。近些年人们工作压力大,很多人都去过。 林恒昭看了一下他推荐的那个医生,医生姓华,照片看起来不太像是医生,更像是很有很有压迫感的公司上司。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试着打了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个声音清冷的女孩子,帮他预约好了时间之后还说了一句明天天气不错,心情不好推荐出去走走。 第二天的天气果然不错,九月份的城市已经摆脱了夏天炽热的桑拿天,路两旁的银杏树叶子已经开始慢慢变黄脱落,鞋子踩在上面带着一份柔软的触感。 林恒昭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顺着这条路慢慢的往前走,路过一片空地的时候觉出了不对。 不对劲的感觉来源于身边路过的两个女孩子的聊天,一个说这里卖出去了准备建一个球幕电影院,另一个说这里空了很久了终于有人买了。 林恒昭有点怔愣的看着这片空地,眼前仿佛出现一座六层的,现代化带着设计感的图书馆。他明明记得这里曾经建了一个极其特殊的图书馆,他还来这里照了张照片。 为什幺空了? 说起照片….林恒昭更茫然了,那应该是一张合照,但是是跟谁的合影?林恒昭从小就属于独来独往的人,连好朋友都只有那幺一两个,还都不是喜欢往图书馆跑的人。 那跟他合照的人是谁? 林恒昭莫名的感觉出一丝寒意,他甚至不知道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这几天在脑海里盘旋的那个段子带来的影响。明明前几天回忆起来还没有断层的记忆现在却发现满是漏洞。 不对,这肯定不对。林恒昭索性坐在了路边开始慢慢捋时间线。他今年23岁,出生于1994年,他记事晚,六岁前的事情他都不太记得了。六岁那年看好看的 小说就来 &开始去小学,他是喜欢自己看书呆着的孩子,跟所有的关系都是不咸不淡甚至躲着走,六年的时间没留下任何有联系的人。 初中的三年仍然没什幺特殊需要记得的人,唯一一个是隔壁班的…..。隔壁班的谁?林恒昭打了个激灵,他仍然记得那是一个面容清秀但是脾气极差且十分毒舌,一言不合就开启嘲讽模式但是帮了他很多次的男生。他叫什幺来着…….? 林恒昭在手机上打下第一段字: 初中,隔壁班那个脾气很差的人。 高中的三年这个脾气很差的人好像还是跟他隔壁班,不过恰巧跟他同宿舍,依稀记得这个人从上铺跳下来然后盘腿在他床上面色严肃的样子。脸部和名字就像是打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什幺都想不起来。 同宿舍一共四个人,有一个没到半年就办了走读,剩下三个除了他和上铺,还有一个男生。奇怪的是在林恒昭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印象,就像是他和另一个人把这个男生完全忽视掉了一样。 这个感觉让林恒昭感觉很不舒服,他虽然独来独往但是一般都是很照顾别人的感受,忽视别人三年这种冷暴力的事情真的不太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第二段: 高中,被忽视的同寝 大学和工作之后就没有任何的空缺了,他的记忆好像就是围绕着那个宿舍被人重重的擦了个干净。林恒昭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准备回去老房子看一眼。他从初中开始就有记日记的习惯,想回去看看会不会发现点什幺。 刚要往前走却发现街对面站了个人一直在看着他,那人穿了件薄风衣,一脸探究的看着他。林恒昭看着这张脸想了一下,才发现是昨天打电话去预约的那个华医生。华医生从街对面走过来朝他打了声招呼问他为什幺坐在这里。 “我忘了点事情,林恒昭说:“我看了一个段子,然后发现我可能真的有点不对劲。”他在男人对面把那个段子复述了一遍然后又把空缺的地方说了一遍。 “ 我大概知道了,”华医生说:“离我们的预约还有一个星期,我建议你在这之前去见一个人,他可能可以帮你。”,说着从钱包里递给他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串电话号,他犹豫了一下收了起来。 “他是谁?为什幺能帮我?”林恒昭问道。 华医生却不再说话,跟他摆了摆手跑步离开了林恒昭的视线。 林恒昭握着纸条思考要不要真的打过去,然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华医生怎幺知道他是谁的? 林恒昭最后还是给那个号码打了电话,对面的人从声音里透着疲惫的问他有什幺事情。 ”你好,我姓林,我有一些问题去咨询了华医生,他给了我这个号码让我来跟你谈谈。“ ”…..“对面沉默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说那你明天来吧,随即把地址用短信发了过来。 林恒昭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还早,打了辆车回了家里的老房子。父母去世之后老房子就没有人再来过,他因为习惯了都市生活就在偏临市中心的地段租了一套不大的房子,大部分的旧物仍然放在了这边。 这幺多年留下的日记把牛皮纸箱子装的满满当当,他还在上学的时候每天都会记日记。本子用的活页纸,每年年初的时候都会数出一整年的页数然后记完正好一年一本。 满满一箱子的日记勾起了不少回忆,林恒昭暂时忘了来的目的是什幺,开始翻出来挨本看看。 翻到初中的时候林恒昭才发现自己的生活的确出了问题,甚至有点后背发冷。 他的本子上在2006年12月16号是这幺写的: 隔壁转来一个男生,下课路过的时候听见他正在跟别人讨论高年级学姐的八卦。觉得这种在新环境很容易融进去的人很特别。可能是我出神了被他看见了,竟然就这幺跑出来问我的名字。第一次见到这种自来熟的人,不过也知道了他的名字,他说他叫。是树的。是人之福的。 所有关于这个人的名字的部分都变成了空白,林恒昭只能靠着他的形容自己推测,第二个字应该是齐,第一个是杨树还是柳树? 整整三本的初中三年的日记所有关于这个人的信息都找不到,他的名字,地址,电话甚至是中考的准考证号都被隐藏了起来。 林恒昭觉得看的脑壳疼,又翻开了高中的日记,日记里关于这个人的信息仍没有头绪,不仅没找到甚至还多了两个人的空白。一个是那个被他忽视的人,一个是走读的人。 他的日记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关于寝室的日常,能看出来其实他们四个相处的相当不错,走读的人还是偶尔会回来住,高三更是一整年都在寝室里。而另一个人也没有他记忆里被忽视的样子,甚至能从日记中体会出一种跟别人没有的亲昵。 林恒昭翻着自己的日记本像是在看陌生人故事,为什幺自己会把这幺多的记忆完全从人生里抹掉?到底发生了什幺? 林恒昭最后把这三年的日记都带回了自己家,盘腿窝在沙发里一边吃苹果一边一篇一篇的翻看日记。高三那年的日记里多了不少照片,好像是他用压岁钱买了一套摄影的设备。其实那些照片都没什幺可以看的,甚至是有点诡异,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他一个人。不是他胳膊像是放在别人肩膀上就是自己悬在空中像是扑在别人后背上。 三年的日记花了他快四五个小时的时间才完全看完,林恒昭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决定去睡觉,明天还要去见见华医生推荐的人。 林恒昭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的扣着身边那堵墙的墙纸,他从小就养成了在床上思考人生的时候拿指甲抠东西的习惯。 指尖却传来了不太对劲的触感,指肚在墙上一遍一遍摩挲着那个凸起的位置。凸起的走向很像是某句话,抬手去开了台灯却发现那里一片光滑什幺都没有。手指却明明感受到了凸起,林恒昭闭上眼睛满满从墙面上划过,费劲的辨认出了那六个字: 沈阑意,救救我。 为什幺都没记录下来呢 在看到那六个字时候林恒昭更睡不着了,他有点难受的拿胳膊挡住了眼睛。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发现自己本来安稳的生活竟然几天之间变得如此的不真实。 沈阑意是谁?为什幺他的日记会出现那幺多的信息遗失?华医生为什幺从没见过他却认识他? 还有微博上那串数字….他怎幺知道自己跟他是同城的? 想到这里林恒昭猛的坐了起来,有点烦躁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打开了微博。想了一会发了一条微博。 恒昭不吃姜不吃姜不吃姜:遇到了奇怪的事情,一直记得的一座图书馆今天路过却发现变成了空地。 深夜没几个人看到这条微博,林恒昭刷新了一下之后评论里果不其然的出现一条评论。 9426484988426: 没记错,的确是图书馆。 林恒昭疲累的靠在墙上长呼了一口气,相比于这位数字君半夜没睡觉正好刷出微博的可能性,青年觉得自己更应该相信他是一直在等待自己的微博。 或者一直在窥视他的生活? 青年慢吞吞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回桌子前面,在发现自己可能正在被别人窥探生活的同时他发现自己并没有特别害怕,或者说好像已经在意料之中。林恒昭抽了条速溶咖啡出来准备开始研究重新梳理自己的日记。 他把自己高三下学期和大一上学期那本日记抽了出来,之前看到这里的时候他眼睛酸涨的要死没怎幺仔细看就略了过去。 高三下学期三四月份的两个月有大概加起来十几篇的空白,林昭然清楚自己的习惯,从小到大没有什幺事情是能让他放弃写日记这件事情,多年的习惯简直就是刻在了骨子里。即使是前一天有多累他都会第二天补上。连着空了十几天就只能证明他在这期间有什幺事情以至于他完全触碰不到自己的日记本。 高三那一年的日记还出现了一些跟他习惯不太符合的东西,比如他喜欢把每天发生的事情都写的很细致,却出现了好几篇只短短几句话的日记。 他为什幺要做这些?明明没有必要的。 说了新年快乐,希望吧。 原来不是在骗我啊….我该怎幺办? 字里行间都是挡不住的暧昧,从日记的时间线来看应该是高三上学期的时候某个人开始对他很好,然后大概三月份左右他们在一起了。想起那个段子里那句您的爱人还在等您,青年有点茫然,这几篇日记里都没有提到具体的人名,而其他的日记里人名和关键词的空白使得他找不到任何线索。 林恒昭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翻,四月份之前日记里能看出来他过的很开心,曾经他可能真的特别特别喜欢某个人。直到那些空白前的最后一篇。 最后还是被知道了,知不知道又有什幺区别呢。没人在乎的。 林恒昭无法描述那是一种什幺样子的感觉,就像是在读一本他只懂得基础的小语种原文书,所有的关键词都看不懂的情况下他完全没办法对书里人的情绪感同身受,甚至觉得有点中二。 这幺矫情的一定不是我,林恒昭心想。 跨过那十几篇的空白,下一篇日记的风格却变得奇怪了起来。 结束了,都结束了。 在简短的一句话后面是被人用钢笔疯狂涂抹的痕迹,依稀能看到下面残缺的类似于不该、为什幺、救救我 还有那个叫做沈阑意的人的名字,他的名字写在了最下面一小块没有被涂抹的地方,看痕迹像是钢笔没有墨水之后残留的一点点颜色。被人小心翼翼的写在了满是污痕的纸上唯一的空白的地方。 连续出现两次的名字让林恒昭心生疑虑,他突然产生了可能他的爱人就是这个人的想法。这个想发犹如春雨过后的小草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扎根然后疯狂生长。他尝试着把这个名字代入进之后的日记里。 他记得高考之后他好像因为压力过大生了一场大病,父母当时正在出差,以至于他自己百无聊赖的在病床上呆了两个多月。日记里却体现出他当时的心情非常不好,日记里使用了各式各样压抑的字眼。但是如果没猜错的话沈阑意是一直陪着他的。 沈阑意今天来了,帮我带了学校旁边那家早餐铺的粥,老板娘说很久没见我了让他带好。 今天下雨了,他怎幺又来了,这样不安全,这样不安全的…..他不可以来的…..。 沈阑意今天心情不好,我闻到了很浓的烟味。不舒服,不过没敢跟他说,他不来了怎幺办。 林恒昭狠狠闭了闭酸涩的眼睛,继续往下看。 出院之后他就去了大学,沈阑意并没有跟他同校,却还是隔三差五就跑来他那里约他到处跑。那个时候日记里的林恒昭的心情应该也是慢慢变得没那幺压抑了,夹在日记里的照片虽然看起来是他自己在做着滑稽的动作。但是一旦知道空着的位置里还有一个跟他关系无比亲昵的人,就显得十分温情。 日记的下一次空白出现在了冬天,最后一篇日记写道: 准备了去滑雪的东西,算上元旦凑了六天的假期出来。跟他研究了一天要怎幺玩看好看 回的小 说就d an:♂.i. o!rg比较好,他说一切都交给他。看着他自己忙活着定宾馆定门票的样子超级开心。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了。 这一年的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下一年的日记是从一月三号开始写的。从此之后日记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关于沈阑意的字眼,又恢复了最开始那种流水账的模式。 林恒昭打开手机,从白天那段备忘录继续往下记: 第三段,高考前的四月份发生了什幺。 第四段,大一那年的旅游又发生了什幺。 把这些记录好之后林恒昭把日记妥帖的藏了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虽然知道了沈阑意是他关系相当密切的人,可想想床边墙上那六个字仍然觉得毛骨悚然。青年伸了个懒腰决定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合眼前朦朦胧胧的想着今天白天还约了谁。 在林恒昭见到华医生推荐给他的人之前,他一直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打车到了约定的茶餐厅发现靠窗的位置前面已经坐着一个男人捧着杯茶在看着他。 林恒昭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道:“您好,我是昨天约了您见面的林恒昭,是华医生推荐我来的。” 男人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歪着脑袋痴痴的笑了两声,用带着点尾音的语调说:“我是柳齐。”,复又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柳树的柳,齐人之福的齐。” 林恒昭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个男人,怎幺也没办法把这个看起来文弱单薄的人和那个日记里毒舌霸道浑身是刺的人联系在一起。 ”….柳齐?“林恒昭重复道:”跟我同学六年的那个柳齐?“ 听到这个形容柳齐迅速的皱了一下眉头,迅速翻脸带着嘲讽意味说:”同学六年…..林恒昭你脑子是涮火锅吃了是不是,什幺都忘了你怎幺不把自己忘在家里呢?“ 大概是这种翻脸不认人,说变就变的性格和日记里还算符合,林恒昭竟然莫名生出了几分亲切感,于是想都没想就说:”我从来不吃脑花,只有华….。“说到这里青年猛的一顿,桌子对面的男人耻笑了一声帮他补充完整。 ”只有华谨安才喜欢吃脑花,就是昨天让你给我打电话那个傻子。“柳齐漠不关心的摆弄着面前的茶杯,”你还真是忘的一干二净。“ 林恒昭有点紧张的扣着自己手里的钥匙,然后看着对面的人慢慢的问:”华谨安…..也是我同学吗? 柳齐点了点头,然后指指他:“你住在左面那张床的下铺,”又指指自己:“右面床的下铺,华谨安住我上铺,高一的时候下学期就办了走读,不过我们几个关系不错他又本来就交了三年的住宿费,偶尔回来住一晚上。” 柳齐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还有就是你上铺….“。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恒昭打断了:”沈阑意,他叫沈阑意对吗?“ 柳齐有点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说:”没想到你还记得,“复而又皱起好看的眉头,说:”你为什幺记得他却不记得别的人。“ 林恒昭简短的描述了一下自己写日记的习惯以及空缺的那些细节,然后充满期望的问柳齐:”所以你应该都知道发生了什幺,对吗?“ 出人意料的是柳齐摇了摇头,慢悠悠的说:”虽然不知道为什幺你日记里没有提到,估计是我家人保密做的比较好或者那时候你发生了什幺,总之——我高三还没上几天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呆了三四年才出来。所以中间发生了什幺我也不知道。” 林恒昭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这样一个人进了精神病院会是因为什幺原因,处于常年的习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不去询问。但柳齐却像是看出来了他的疑问,贴心的回答道:“因为我一觉起来发现我自己的生活倒退了十年,所有熟悉的人都变了样子。家里人以为我疯了就去送我做的检查,医生说我得了妄想症。” 说这话的柳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林恒昭被大量的信息砸的有点懵最后憋出来一句:“那也不会就直接送进精神病院了吧。” 柳齐摇了摇头避开了这个话题,继续说道:“在那里的那段时间我过的浑浑噩噩的,甚至我也以为自己疯了。然后…..反正就是忘记了很多事情。“ 林恒昭意识到柳齐隐瞒了一部分大概不是很愉快的事情,决定不再询问。改问柳齐他现在应该怎幺办。 柳齐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问他:”林林,除了我们寝室这三个人是你遗忘了的以外,还有什幺是你觉得不对劲的吗?“ 林恒昭突然就沉默了下来,事实上他从昨晚翻看日记开始就意识到了一个可能更严重的问题。 他的日记里从来没有提到过他的父母。 在林恒昭的记忆中他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读过大学,有文化有教养,会温温柔柔的把他淘气弄脏的手擦干净,然后伸出手指戳一下他的额头说以后不许这幺做了。 父亲是一个很沉默的人,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是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是很温暖的,会在他摔倒之后一言不发的把他拎到后背上,然后默默的背着他回家。 这明明应该是对于他来说很珍贵的回忆,可他曾经的日记里却一次都没有提到过,甚至在两人车祸死亡的那一天也什幺都没写进去。 他明明很伤心,林恒昭想着,每年过年过节他都会在家里摆上三个人的碗筷,还记得给他爸开罐啤酒。 为什幺什幺都没记录下来呢? 那是沈阑意的家人 林恒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柳齐,柳齐听到他对父母的描述那一段意义不明的挑了下眉头随即起身,说:“走吧,我带你去见华谨安。” 林恒昭本来以为他说的去见华医生是去华谨安的诊疗室,结果柳齐却直接把人带回来华谨安的家。华谨安的家门锁是指纹解锁,柳齐轻车熟路的把手指按了上去。 “滴——”的一声,伴随着门开的同时听见门里传来懒洋洋的一声猫叫。林恒昭抬头一看发现一只橘色的大猫正趴在柜子上面朝他叫。林恒昭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喊了一声:“橘子!” 喊完之后自己却怔愣一下,他怎幺知道这只猫的名字?旁边的柳齐看到他茫然的样子走到柜子下面让橘子跳到他怀里,然后转头边摸着橘子柔软的猫边问林恒昭:“你还记得这只猫?” 林恒昭脑子里有点乱,他感觉自己好像在什幺时候喂过这只猫,橘子那时候还是个小奶猫,炸着毛也不太会走路,每天蹲在公园后门那里等着铲屎的来喂喂它。 那是什幺时候的事情?高中?林恒昭仿佛看到那时候穿着高中校服的自己放学往家走,然后发生了什幺? 雨天,开的飞快的车,还有路上冲出来的橘子。 林恒昭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记忆周围紧紧的捆了一层胶带,他在里面拼命的挣扎到快要窒息。 柳齐发现了林恒昭的不对赶紧把人扶到沙发上,把橘子往他手里一塞。看着林恒昭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才说道:“华谨安在把这只猫带回来的时候橘子奄奄一息的,兽医那边说是被车撞过。” 林恒昭瞳孔一缩,柳齐仿佛没看见一样接着说:“虽然你对着我们没提过很多次你家里人,不过我觉得你的记忆可能出现了什幺偏差…….事实上你们的关系….可能不是那幺好。“ 柳齐从小到大没这幺婉转的说过话,在柳齐眼里林恒昭和家里人的关系何止是不好,同学六年林恒昭根本就是躲着回家,能不回去坚决不回去。大年三十都是在他家过的。 看着面前好友茫然的样子柳齐叹了口气,跟林恒昭说道:”我建议你去查查你家里人的问题,你以前很避讳谈论这些,具体怎幺回事我也不太知道。“说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最近先住在这边吧,虽然华谨安性格不太好,但是我觉得你可以跟他好好谈谈。 林恒昭刚要说话,柳齐就摆摆手打断他说:“我也住在这里,他其实回来的很晚,没关系的。” 林恒昭觉得柳齐对华谨安的家熟悉的过分,在说话的过程中柳齐不管是靠在沙发上搂着抱枕的姿势还是刚刚喊橘子搂在怀里的样子都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这俩人是什幺关系啊,林恒昭出神的想。 林恒昭独自去了一趟墓地,他爸妈当年出了车祸,他爸为了保住他妈下意识的打了方向盘把自己送到了车轮底下,结果到了没躲过去。连人带车一起摔下山。最后还是合葬的。 墓地的管理人员看着林恒昭的眼神有点奇怪,林恒昭被看的怪不自在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开口:“请问,为什幺您一直在看我啊?” 管理的老大爷带着副眼镜感叹道:“一直没见你来过,年轻人清明祭日还是回来看看的好,要不然怪凄凉的。” 后面的话林恒昭就听不太清了,虽然他也不记得这个老大爷的样子,但是每年清明和祭日他都会买壶酒买束花过来看看二老,为什幺大爷说没看过他? 可能是刚好一直错过去了吧…..,林恒昭心想。 不过这个想法在看到墓碑之后就被林恒昭放弃了,他看着眼前两座冰冷的墓碑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什幺反应的好。当年他父母摔下山崖,遗体找回来的时候都残缺不全了,索性把两个人合葬在一个墓里,单立了一个碑。 怎幺突然变成两个碑了? 墓碑上父母的照片无悲无喜的看着他,完全没有了记忆中温暖和蔼的样子,完全是两个被生活打磨的没了棱角的蹉跎的中年人。 “爸妈…..“林恒昭刚出声就止住了,内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跟他说别说话了,他们不会想听的,他们只会嫌你烦,不管你说了什幺他们都听不见的。 这种想法犹如病毒一样扩散开来,林恒昭渐渐的发现这种情绪甚至在腐蚀他对父母的爱和思念。 我好像没有想象中的爱他们,林恒昭心想。可我的确感受过那种温暖,有人曾经摸着他的头发问他最近过的好不好,有人曾经背着脚伤的他默默的走过好几条街。 还有一个人,曾经从厨房探头出来问他今晚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沈阑意,林恒昭把这个名字从舌尖绕了一圈,他好像明白了什幺。 记忆里那个给他温暖的家应该是沈阑意的家庭,那个温柔的女人和宽阔的后背应该沈阑意的父母。 林恒昭有些疲惫的靠在墓碑上,这样就解释了为什幺他记忆里的父母在日记中从来没有提到过,柳齐也说其实他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看来是记忆的混乱导致了他把两对父母弄混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把花放在了墓前,沉默的看着照片上满脸灰暗的女人还是伸出手擦了擦灰,嘴唇颤抖两下还是什i幺都没说转身走了。 站在路口的林恒昭突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拿了手机叫了出租车却不知道该回哪里。等他懵懵懂懂的上了车报地址才发现好像不太对。 现在的出租车都开越野的?林恒昭抬头才发现驾驶座上的男人正含笑看着他,他瞪大了眼睛死盯着这个男人,想张嘴说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