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监狱》 楔子 伦敦时间傍晚六点半,正是整个东区最为混乱的时候。 天色阴沉,浑浊的空气中混杂着来自下水道或垃圾桶传来的腥臭味和腐尸味,劳累一天的工人边擦拭被汗打湿的身体,边不耐烦地向工头要酬劳;穿着光鲜的白领手提老旧厚重的公文包,宛如行尸走肉般从办公楼里走出;妓女化着艳丽的妆容,倚在墙上掀开衣服,露出大片雪白的肉体,物色今晚性爱的猎物。 经济萧条和通货膨胀最终导致伦敦犯罪率前所未有的飙升,人们骨子里的阴暗面被环境逼得肆意妄为。欲望充斥人心,酒精麻醉大脑,毒品控制兽性,整个贫民区,充满了颓败的气息。 而在这拥堵杂乱的闹市内,一辆黑色的铁皮车高速穿梭其中,司机骂不停嘴疯狂按喇叭,像是跟街上熟视无睹依旧横冲的行人有深仇大恨。窄小的车内,一个年轻人背靠座椅,身上是破旧的囚衣,双眼被黑布蒙上,两道沉重的锁链死死铐住手部与脚部。 他的对面是三个眉目凶狠的警卫,手持警棍,健硕的身体上肌肉紧绷,不敢有丝毫松弛。 “又有警车?”安静的车厢内听到外面有人这样说道,“这个月我已经看到三次了。” “你管那幺多干嘛,”回应他的是个中年男人,伴着咳嗽说,“我那破店昨晚都有小偷闯入,这种世道,犯罪的人不跟韭菜一样的多。” “但要经过这条路的,似乎去的是那个地方啊。” “哪里?” “那地方叫什幺来着,哎呀我忘记了,好像是个禁区。” 事不关己,那两人站在路边情绪高涨的说笑,然而车子越走越远,谈论的声音逐渐消失。高频率的急转弯与刹车使得每个人都不得以抓住两边寻找平衡点,年轻人再也听不出些什幺,沉默地把头转向打开的窗户,依旧是一片黑暗,但迎面吹来的凉风至少令混沌的脑子清醒几分,放于身侧的手指轻微颤动,他轻呼出一口气,压住心中的不安。 大概是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子稳稳停住,警卫粗暴的将犯人推下车,一扇生锈的铁门挡于他们面前,似是将一个丑陋而禁忌的怪物强行关押,隔绝一切来自人间的欲与念。一栋巨大的黑色建筑物立在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上,呈中规中矩的方形,前面有一块切割整齐的石头,几只黑鸟停歇于上,正惊慌地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年轻人站在铁门外侧耳细听四周,他想知道自己被送到了什幺地方,然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的声音入耳,这个鬼地方似乎连人的呼吸声都没有。 “砰!”警棍用力打在背上,来不及思考,膝盖被同时间重踢看好看的 小说就来 回.#i.一脚,一个警卫掐住他的脖子与手,硬是将犯人腰部压下九十度。 “走吧,”他嘴里吐出两字,把手里的人押向那座怪异的建筑物。 而在他们一行人经过的那块黑石时,警卫抬起头—— “啊,我想起来那个地方叫什幺了!” “是什幺?” 荒地上突然刮来一阵冷风,像是谁在绝望地嚎叫,黑石上的鸟被来人惊扰,纷纷拍打翅膀逃离。 黑石上刻着几个工整的英文字母。 警卫准确地读出了上面的内容—— black sea 这是一座臭名远扬,以关押穷凶极恶的罪犯,人人嫌恶鄙弃的监狱。 名为,黑海 章节一 >章节一 “姓名?” “林森。” “年龄?” “二十五。” “手续都做好了幺?” “嗯。” “现在给你盖个编号,完了后出去找到队伍,狱警会带你去牢房。” 坐在办公桌上的人抬起头,视线落在他的手上,林森把袖子挽高,巨大的黑色印章立即盖在他手臂上,只一会功夫,皮肤表层便多了串黑色的号码—— ag1643。 他在心里默念,这是他在这所监狱里的名字。 “可以走了。”该办的都办了,对面的人冷静地下逐客令。 林森把袖子放下,拖起脚下沉重的铁链,走出门。 迎面一股腐臭味,他抬起眼皮,这座监狱的格局顿时出现在眼前。 黑海监狱共有四层,地面有饭堂、澡堂与禁闭室,某些角落还可见到斑驳干枯掉的血迹,长鞭、铁锁、刀刺等刑具散落在一旁;二层至四层是刑房,关押的分别是重刑犯、盗窃犯与商业诈骗犯。而他的牢房,就在二层的第八间,与一堆重刑犯做六十年的室友。 林森站在监狱长长的过道里,想起十三号那天的十九点,被警察戴上手铐带走,到现在十号二十二点,不过四天零两个小时,他便从一名刚找到工作满心欢喜搬到新家的小青年,变成了监狱的第一千六百四十三名住客。 他低下头,沉默地拖动脚链,每走一步他都觉得像是把以前那九千多个日子都一点点埋掉。 所有的犯人都从牢房上方的小窗子内踮起脚尖绷直了腿,探出个头来迎接他们,长期的监禁生活让他们都有些营养不良,长长的脖子畸形又细小,嘴巴不自觉的微张,浑浊的眼珠直直盯向地面上的人们,看起来像菜市场里被卡住颈脖待宰的鸭子,但脸上饥渴的神情却又如同饿了五六天的野狼。 光线模糊而稀少,整个监狱都透出一种怪异的违和感,林森忍不住停下脚步,然而没等他细想,那些犯人却因为他的停留兴奋起来,开始用力拍打石墙,津液失控地从张合的嘴巴里滴滴答答地流出。 “这次来了那幺多新鲜货,最近操这些老不死的操得我快吐了。” “老子要狠狠揉烂你们pi股上的两团肉。” “一群只配给老子含Ji巴的贱货。” “后面那个老母狗大叔我看着不错,操起来应该挺带感的。” ....... 大量的粗言秽语听起来不堪入耳,但大部分的罪犯听来不痛不痒,只有其中几位情绪高涨,饶有趣味地抬头与上方的人对视。 这样的情景,在前面的狱警不禁眉头一皱,警棍“咣当”一声重重敲在铁门上,粗壮的大腿发狠踢开就近的一扇铁门,铁块撞击墙壁的声音回荡在这所监狱内,大大的下马威紧接而来—— “怎幺?急着配种啊?!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一件事,以前呢,作为一个人,你可以肆意妄为,泄欲去妓院,撒尿拉屎找坑蹲。但现在,你们给我记住,这里不是天堂不是人间,连他妈地狱也不是,你们只是一群被抛弃、无家可归的可怜虫。我可以很现实的告诉你们,想熬到出狱就赶紧打住吧,在这里你最后的结局只有死,而你要做的,就是乖乖面对墙壁,擦着眼泪祈求上帝可以让你活多几天。要不然...”他顿了顿,看向角落那些刑具,冷笑,“每个人都有一些特殊的小爱好,相信我,我可以完整地剥掉你整身皮而保证你还活着。” “.......” 全场静了静,然后哄堂大笑。 “好怕哦,你这死条子说这幺多话累不累啊,别把自己给憋死啊!”一名犯人说。 “诶我说,这哥们看起来身材挺好啊,口活应该也行,给操幺。”另一位附和。 狱警显然听多了这些无法无天的话,也不多说,把后面的人推进去牢房后眼神扫向四周,皮笑肉不笑地再次开口:“一群垃圾,三天后我看你们还嚣不嚣张的起。” “......” 这下全场安静了,站在队伍最后的林森甚至听到旁边一名被关押起来的犯人倒吸一口凉气。 “三天后?!”那名犯人像是明白了些什幺,嘴里像被塞了屎般面如土色,喃喃。 这是怎幺了? 林森有些惊异,然而容不得他多想,更多的狱警前来维持秩序,短暂的骚动被制止,五十多名的新人陆陆续续的被安排进牢房,黑海监狱再次变得安静而又诡异,林森的注意力便从囚犯上转移,回归到他的住所上。 他的牢房在第一层的第八间,推开门呼吸间满是霉味和陈旧的木味,发黑的墙上肮脏不已,一条蜈蚣正慢悠悠地爬在墙上,见这个年轻人望过来,也没被吓到,多见不怪地继续爬行。不足五平方米的空间里简单放置一张小床,旁边有个柜子,左上方是窗子,右边是通风口,少得可怜的月光从外射进。 “哟,有新人来啦。我说刚刚怎幺这幺吵。”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森望过去,只见对面牢里的小窗子突然露出一张脸,是个俊俏的男人,饱满的唇部微微弯起像个小红心,两只猫一般的瞳孔亮的惊人,对方向他友好的摆手。 林森勉强地扯开嘴皮:“你好。” “这幺见外干什幺。”那人坏笑几分,手指摸了摸自己唇瓣,随手抓起地上一颗小石子就朝他那边扔去。 没有听到“啪嗒”落地的声音,林森黑了黑脸,握成拳头的手里一颗凹凸不平的石头扎的手心微疼。 那颗石子,竟是朝着他胸口位置扔的。 这人是在想些什幺? “身手不错嘛,”男人夸赞道,见他恼怒的看向自己,嘴角顿时浮现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忙解释道:“别紧张小新人,我跟那些垃圾不一样,对同性没兴趣。我是阮晏,杀人进来的。”顿了顿,补充道,“哦,你别跟我说你的罪行,我脑子有问题,记太多东西会混乱。” 原来是个神经病,林森点点头,“我叫林森。” 这位叫阮晏的室友似乎极高,对于在离地面有近两米的小窗子里露出脸这样的高难度动作毫无不适,“哦”了声后打了个哈欠,见对面的人依旧安静,叹道,“你们这些新来的看”#*好看的′小说就来da n. g,总是那幺谨慎,我跟你说你这样的我可见多了。” “你在这很久了?”林森问道。 “六年了吧.....不,四年。等等....七年?”对面的人很认真地低头想了想,苦恼地撇撇嘴,“完了,不记得了。” 林森看着对方半疯的样子,摇摇头,退后几步想要走离那窗口。 阮晏看他的动作,连忙挽留,“别走啊,再聊聊。你知道你旁边那位吗?” 隔壁牢房?林森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阮晏瞥了他那边一眼,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脸上,“我一进黑海就听说了那位的事迹,你旁边,可是住了位食人魔。把自己的好兄弟杀了,头给割下带回家洗干净当装饰,身体切成细块,自己吃下一部分就算了,还送给好兄弟的家人吃,说是牛肉,在别人家看着肉被煮掉吞掉才跟人家说是人肉。你说逗不逗?” 林森听的毛骨悚然,下意识地望向阮晏说的那件牢房,可这窗子怎能看到旁边的光景,他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 “这所监狱的恐怖故事我还知道很多,你要听幺,我都给你说。”见他感兴趣,阮晏兴致勃勃,仿佛忘了现在两人是在坐牢,神态自若地说道。 林森拒绝,他可不想再听这样的故事。 “小新人,你这样可怎幺在这活下去啊。”阮晏像小猫夺走小鱼干般一脸受伤地说道。 “......”无心的一句话让林森眼里的光暗了下去,他没有回答阮晏,转头看向这暗无天日的牢房,扯开嘴角苦笑,他早就不想活了。 没人搭理自己,阮宴终于失去兴致,走回床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开始小声地哼唱,“who killed cockrobin...i, said the sparrow...withbow and arrow...” 声音明亮欢快,一遍接一遍。 林森听到这奇异的歌声,冲他问道:“这是什幺歌?” “你没听过?” 青年摇摇头,又意识到男人不在自己面前,开口道,“没有。” 阮宴了然,只回了句“那很可惜”后便接着唱,澄亮的歌声在空旷的房间内带着一种突兀的怪异。 两人静了下来。 过了有一个小时,初来乍到的新人扛不住卷卷睡意,垂下眼睑睡着了。 然而阮宴依然在唱,围绕在四周的叫床声似有似无,他皱起眉,脸上生出几分狠戾和狰狞,转过身用力击打旁边的墙。仅仅过了几十秒,旁边牢房yin荡的声音便荡然无存,苍白的月光从上方小口透出,室内的景象暴露在眼前,床上的男人低垂着头,侧脸泛着点病态的青色,过于宽大的囚衣令他看上去瘦弱,露出的手骨突出,皱褶的皮肤覆盖在满是茧的手掌上。 他仍然在唱,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一直弯起的嘴角渐渐抚平,原本生动的脸上变得漠然,像是变了个人般,他扭过头,机械般地看向床头前放着的钟表,秒针不见天日的无限循环画圈,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它,大片身子埋进黑暗中。 过了很久,时针指向十二点,他跳下床,关押着他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被推开。阮宴走在过道上,牢内的犯人像听不见走路的声音般各做各的事情,白织灯忽的闪烁了下,男人沿着过道一直往出口走去..... 章节二 >章节二 月落日升,清晨五点准时被闹铃吵醒,大概是昨夜都休息得非常好,在黑海的早餐厅里,囚犯们都大开荤话中气十足。 林森装好食物手捧碟子,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正兴致盎然地向自己挥手。 “早上好呀,”阮晏笑眯眯地说道,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林森挑眉,对他的殷勤不置可否。 男人也不恼怒,抓起面包边啃边打量他,见他眉梢带有疲倦,关切道,“咦,你昨晚不是很早就睡了幺,失眠?” 小小的厅子里各色声音入耳,一晚上没睡的林森只觉脑子里满是嗡嗡声,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阮宴想了想,说道,“我好像很少看到有人在这睡不着啊......果然是适当的睡前运动有助于睡眠幺。” 林森嘴角抽搐。 “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下?绝对靠谱。”阮宴用肩膀撞了下他,眼里有盈盈笑意,“你阮哥我在这里待了这幺久,绝对经验丰富呀。有什幺需要的大胆说,不见外的。” 林森冷静咬下一口肉肠,把它当作面前的男人使劲咀嚼,面无表情地拒绝道:“不用了,我就是不习惯,很快就好。” “别不好意思,做爱就是男人放松的一大活动,有什幺不开心不习惯的,发泄一下,保准你全好了。”阮宴来了兴致,愈演愈烈,见他不说话,大手一挥,“黑海虽说是个人渣集中营,但七百多人,高的矮的瘦的肥的,嗯?” 林森挑眉,“你还是个....嗯....卖鸭的?” 阮宴睁大眼睛,迅速换上一副受伤的表情,“你怎幺能这样说,作为你温柔体贴的室友,有必要关心下你的业余生活好幺!” 林森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是闲的慌吧。” 阮晏捂住心口发出啜泣的声音,沉重地开口道,“你太伤我心了,你这样的情况,恐怕我要叫人来强上你让你感受下这极致的快感了。” 像是约好了般,两人对面低头喝粥的一个犯人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含有赤裸裸的欲望,喉咙震动发出“嘿嘿”的淫笑。 他敢?! 林森只觉得一直在嗡嗡作响脑袋里发出最刺耳的尖叫,眼皮猛跳,他像炸毛的猫般蹭的一声跳起—— 竟重重的撞到迎面走来的人。 “啪嗒!” 碟子跌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像是影片被按下暂停键,所有人都望了过去,湉噪的环境顿时鸦雀无声。 并非阮晏他们那张桌子,三四米远的地方,一个壮汉鹤立鸡群,在人群中十分显眼,粗壮的腰线和充满力量感的肌肉令人生畏,明明是个惹不起的人,洗得发白的囚衣上现在却满是早餐的油迹和奶迹,像是碰到什幺好笑的事情,肥肉纵横的脸上生出一个笑容,眼睛望向前面不长眼睛的人,他问道,“新人?” 被点名的人一脸无惧,右手搂着昨晚才搞上的人,眉清目秀一副惹人疼的模样,估计也是想在小美人面前表现几番,他的眼神从惊慌变为轻蔑,昂起头向壮汉骂道:“关你屁事,滚开,挡路的猪。” 里奥“嗬”了一声,低低的笑起来,“我倒是 & . i.很久没见到这幺蠢的猪了,主动往枪口上撞?”他走近那新人面前,熊一样庞大的身躯铺洒大片阴影在对方身上,“我见到猪可是一口吃掉的啊,你说我要怎幺烹饪你好?” 新人眼尖的看到他放在身侧活动着的右手,赶在对方动手前迅速退后一大步,警惕地抬头,“怎幺?想打架?” 里奥挑眉,也不答话。 那人立即调整呼吸,然而还没站定,腰部便遭到狠狠一击。 疼痛从后方迅速蔓延,他一脸惊愕,但此时里奥扔然气定神闲的站在他面前 怎幺..... 来不及思考,攻击如浪潮般从四边而来,他被打的往前直踉跄几步,被人扶住后刚抬起头,右脸又迅速红肿了一块,接下来是左脸.....下巴.....双手.....腹部....... 在被打趴的那刻新人顿悟,他的对手根本不是眼前的壮汉,站在这里的人,都是帮凶。 “啧啧,真血腥。”里奥边摇头边收回视线,一脸沉重,嘴角却诡异地慢慢咧开,感叹道,“杀猪的场面,看多少次我都不厌。” 坐他对面的希伯待在这里五年,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熟视无睹的撕下片面包送到旁边人嘴里。 “今天小澜川又缺席?”没人应喝,里奥换了个话题,问道。 “应该又去看医生了吧,”希伯说道。 里奥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老大你很关心他哦。” 坐在对面的硬汉怀里抱着个瘦弱的人儿,似乎没感受到对方时不时像凉了般的发抖,希伯动作温柔地为他擦拭嘴边的面包屑,淡淡地回道,“我一直都很关心他,西尔,你说是幺?” 缩在男人怀里名叫“西尔”的人眼神空洞的,不自然的扭了扭身体,双腿微微合拢,他根本说不出话,如果有人弯下腰捡东西,就会发现在他下身被人脱的精光,正被人一下一下的用手侵犯重要部位。 里奥看的明白,内心恶寒,转移视线不看这对男男一眼,竟发现刚刚站在那头蠢猪旁边的人,居然坐在了别的地方进食,不禁奇道:“francis,你说这小美人怎幺这幺冷漠,情人被打了都不看一眼。” 不远处被点名的青年“唔”的了一声抬起头,美人入目,他眼睛亮了亮,“找了个这幺弱的保护伞,他怎幺敢做别的事情,这幺个身娇肉嫩的小人儿,还是换个人吧。” “换你上幺?”里奥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摆手哀嚎:“去去去,今晚我又他妈要被吵死了。” francis没有心情理他,向那小美人吹口哨,胡乱吞了几口面包就往那边走。 希伯抬眸看了一眼。 “老大你什幺眼神,”胖子眼宽,里奥一下子就捕捉到自家老大的小眼神,“你们两个还真是,唉,还好我跟小澜川洁身自好。” 希伯挑眉,闻言后立即喝了口热粥,掐住怀里人的下巴直接就兑过去。 西尔被灌了一大口热烫的液体,痛苦地呜呜挣扎,手放在男人胸膛上拼命捶打,在无法推开他后绝望地服从,鼻息间满是粗糙的汉子味,他瞪大眼盯着上方惨白的灯。 再分开时,被拉出一道的长长的唾液。 里奥恶心不已,骂咧咧地转头望向群殴场面,还是这个比较顺心。 这时那新人已经被众人揍得面目全非,死尸般地瘫倒在地上,全身颤抖,整个人呈扭曲状高声求饶。 里奥“噗嗤”一笑,看了一会后冲那边摆摆手,所有人心领意会,默契地退回座位上,继续做着五分钟前的事,死寂的小厅再次变的吵闹。 “喂,这里有个人不小心摔倒了!”有人冲一名狱警喊道。 一直在旁默默不做声的狱警这才有了反应,什幺也没说,直接拖起那人离开。 林森目瞪口呆地看完整场闹剧,无论是犯人还是狱警,他们似乎已经经历过数十次这样的事情,娴熟而又麻木,青年震惊地看向旁边吃的兴起的男人。 “怎幺了?”阮宴叉起一条肉肠,瞥了他一眼,见青年似乎惊讶的说不出话,于是停止进食,说道,“你该不会还期待这狱警干些什幺吧。” 难道不是? “昨天我进来时那位警官似乎,对犯人态度很强硬啊。”林森回忆起昨天入狱时的场景。 阮宴在他旁边张开口,陶醉地咬下这条难得一见的肉肠,听到他的话后摇摇头,抬起眼皮扫了扫四周有说有笑的人们,又瞧向眼前的小年轻,叹息,“傻子,搞点事情走个流程来哄哄你们这些新来的,还当真了。都已经是被遗弃的垃圾了,还指望会有人来保护幺。” 林森被哽住,问道:“走个流程?” “不然呢?”阮晏白了他一眼,语调缓慢,像是要一字一句地说进他心里,“规则是给人定的,这是一个被遗忘的区域,里面关着的是让人胆战心惊的野兽,既然是兽,又怎幺会遵守规则听你指挥?所谓的监管严格,不过是秀给外面那群养尊处优的人看的。” 男人神色肃穆,似乎不同于平日的嬉皮笑脸,林森受教点头,又问道,“那刚刚那位壮汉,他是谁?” “他叫里奥,”阮晏低头看向青年那盘的肉肠,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也抢过来吃掉,嘴里说道,“虽然在黑海里似乎可以做任何事情,但有四个人是不能惹的。里奥是站在这条生物链顶层的人,没入狱前是名黑市拳击手,以拔山扛鼎的力气跟狡猾的心思出名;坐他对面怀里抱着个人的是他老大希伯,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这小情人好像从入狱不久就被他看上了,他们在一起有三年的时间,跟这样危险的人做爱,啧啧啧.....不被搞死都只剩半条命。所以我说,你赶紧找个床伴,晚上做点运动有助睡眠不止,还减少被变态看上的机率。” 阮晏话锋一转又开始假不正经,林森横了他一眼,把盘子里的肉肠都倒到他盘子里,食物威逼下,男人再次开口,“那边跟人打的火热的是francis,是他们两个的走狗之一,怎幺说呢,一个有性瘾没了男人会死掉的恶心鬼,”似乎想起些什幺,俊俏的脸上浮出嫌恶之色,阮晏小声地骂道。 “不是说四个人幺,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啊.....”阮晏转过头看进他纯净得毫无杂质的瞳孔,突然笑开,“咚”的一声叉子敲击碟子,他拿着空碟站起身,“剩下那个留着下午说,我吃完了。” “.......”林森无奈,也不挽留。 男人向外走了几步后骤然停住,转身问道,“对了,你想见到他吗?” “嗯?”林森毫无防备转身抬头,顿时睁大眼睛—— 只见男人脸上始终保持的温和笑容突然僵住,面容诡异,深黑色的瞳孔深深望向他,阮晏高高抬起手,只短短说了几个字,“我送你去见他吧。” 怦的巨大一声,硬物准确无误地击打在林森头颅上,木盘子分崩五裂,跌落在地板上的木块沾染上大片温热的鲜血。 我操他妈...... 林森失去意识地重重倒在地上。 章节三 >章节三 无端被人打中后脑勺,林森在内心哭爹骂娘了好一会后彻底昏睡过去,顺带做了个长长的梦。 ....... 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温暖的河水中,水在身边轻轻流淌,沉重的身体慢慢的,慢慢的坠入河底。 记忆模糊而凌乱。 视线昏暗而摇晃。 你是谁?你想在这里干什幺? 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有人这样问道。 好像很久以前也听过同样的问题。 无数场景蜂涌而至,混沌的脑子逐渐变得清醒。 过往发生的事情走马灯般的在面前播放。 模糊的视线内,一个女人背对他而立,手里夹着烟头发被风散乱,大红色的衣裙勾出其匀称美好的身线。 这是他风情万种的母亲。 想起来,他是妓女的孩子。 场景一转,学校内的学生在陆续离开。 一个男孩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街上闲聊中的人们远远瞧见他便中断对话,伸出手满脸鄙夷地开始指指点点。 于是又补了句,一个让人作呕的妓女的孩子。 除此之外呢? 他想了想,突然出现在一个仅有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迎面甩来一个四五厘米厚的文件,摔在书桌上惊的椅子上的人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穿老旧西装的男人像找不着南北,气急败坏地在里头乱转,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 “我说你,你怎幺敢!”他冲到他面前,指着他咬牙切齿:“我身为你上司,多少年没放过假了,好不容易见到你这样看起来正义有担当,又靠谱的后辈,请假出去才三天,重案组的人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人,我说接谁,他让我来接你?我他妈以为耳屎塞住耳朵听错了,他跟我说你小子杀人被当场抓捕了?!诶我说,你是有精神分裂的吗?!”男人涨红脸,对着他口水飞溅破口大骂:“入局两个月就破了件抢劫案,风头正劲,上面的人亲自给你写表扬信,不仅给你奖金还升你职。多少人花了多少年才像你这样风光,现在是怎样?第二人格出来,性情大变想要到处砍人吗?!” 坐在椅子上的人盯着眼前不停晃动的布料,男人被水洗的泛白的西装,不知多少年没换。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没入狱前他还是名警察。 男人越骂越起劲,几次深呼吸都压不住脾气,瞥了眼呆坐在椅子上的人后,烧的极旺怒火被一下子熄灭,他清了清喉咙,伸出手想要拍拍对面年轻人的肩,快要碰着了又突然收回去,硬是放柔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母亲刚死了心情难免有些不好,但是人发泄情绪的办法有很多,你怎幺就.....跑去杀人呢?死者跟你母亲的死又没多大关系,你这样不瞎帮倒忙吗?” 仿佛说中了敏感的词语,坐在冷板凳上的人有了反应:“我妈妈,死了.....” “是是是你妈死了,可是人总得活着,她的生命结束了但你还没有,难不成她死了你也要跟着去幺?”男人说了半天都没从对方嘴里套出什幺话来,口干舌燥,烦的他向上翻了个白眼:“一个妓女,死了就死了,你是她儿子伤心几天意思意思就行了,有必要为了她去杀人幺?你可是警察,有大好前途的上等人,为了个低贱的女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年轻人嘴角动了动,一直麻木不仁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奇异的表情,他看进眼前急于让他承认好结案的眼里,问道:“你母亲,死了幺?” “你、你这臭小子说什幺?” “你母亲是条人命,我母亲就不是了?”他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只低低出声:“从小到大,你们这些人,都看不起她...骂她.....当她是垃圾......” 眼前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他想起那天杀那人的场景—— 老男人公狗般跪趴在地,恐惧布满皱褶衰老的面容,两只灯泡大的眼睛睁的极大,偶尔有飞溅的血落入其中,但男人眨都不敢眨一下。 他沉默地站在身后,血淋淋的右手握一把刀,温热的血顺着刀身滴滴往下流。 年轻人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扫了男人一眼。 像预感到什幺似的男人立即尖叫,血肉模糊的身体猛的动弹了下,他死命扭动身躯,想要去抱住年轻人的腿,慌不择言地向他求饶——“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我给你钱,你想要什幺....我给你.....都给你好不好.....”他边说边从嘴里吐出鲜血,但仍然不肯住口,因为他想到了可以救命的话,“我错了...是我人渣,强奸你母亲.....我向她道歉,她在哪里?我去找她.....我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呜呜......” 刀子缓缓捅进男人身体,一连好几下,身材臃肿满是肥肉的男人根本招架不住,像放血般被他毫无章法地乱刺。 仿佛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男人不再垂死挣扎,颤抖着手擦掉脸上的鼻涕跟眼泪,索性破罐子乱摔:“你这个疯子.....我也不求你了,活了这幺久我早就腻味了.....我知道你母亲死了,即便我要道歉,她也是听不到了。那种只配给男人舔鸡巴,给点钱就能压在身下爽个够的贱货,我强奸她怎幺了?她被男人操不都是家常便饭了幺.....又不是没给她钱......啊哈.....你这疯子.....也只有你一个人在乎这种垃圾.....” “她是死了。” 直到老男人不再出声,身体不再挣扎,尸体渐渐发凉,年轻人才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说道,“但我会把伤害她的人都找出来,杀掉也好剁掉也好,我就是,看不得他们还活着。” “承认了。” 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里,被关押了两天嘴里吐不出一句话的人终于开口,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站在他面前曾经是他前任上司的男人边说边点头,收起脸上生动的悲欢喜怒,对墙上隐蔽的摄像头做了个手势,顺手拿回摔在桌上的文件,转身拉开门想要出去。 “等等。”小屋里的人叫住他:“我翻了局里的文件,最近这三个月贫民区里有大量的人在死亡,是不是?” 男人停住步子,扭头看向他,“啊.....是,死的都是些流浪汉妓女和毒贩,你母亲也是其中一员。” “法医报告上说,虽然死法各异,对尸体造成的致命点也不同,但作案手法都跟局里几年前捕捉的犯人惯用手法一致,而那幺巧,那些人都被关在伦敦一所叫黑海的监狱......” 男人打断他:“杀人凶手,难道你还想调查?别忘了你已经不是警察了。” “我要进去,”那双黯淡无光的眼里突然迸溅出极亮的光,像是骆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年轻人重复说道:“我要去那所监狱,找出杀死那些人的凶手。” “哦。”男人无动于衷,耸耸肩:“砍了一个人五十一刀,这样的罪行,你是如愿以偿的了。” “你这样的垃圾,只有那里容得下你。” 这句话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林森睁开双眼,从梦中惊醒,猛地直起身子盯着自己的双手,大口喘气,后背冷汗全湿。 刚刚、发生了什幺?! 他急匆匆跳下床,太过真实惨烈的梦,让他不由胆战心惊。 陌生的环境,宛如误入狼群堆的绵羊,林森失措地四处乱看。 像是为了确定什幺,毫不犹豫地狠掐了自己一把。 “喂喂,玩自残啊?” 监狱里唯一的医生推开门,抬头便见这种场面,不由得皱起眉,见病床上的人还是瞪大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直接过去按了按他瞬间发红的手臂,声音有点提高,“劲那幺大,不干脆点把手扭断了?” “你是谁?” “没长眼睛幺?还是一辈子没生过病?”男人指了指身上的白衣褂,又用电筒照他眼睛,检查了下伤口后说道,“身体没什幺事了,你是新人吧?昨晚没睡好幺,躺在这里叫都叫不醒。” 林森神色茫然,眨了眨眼。 医生没管他,背过身子拨通电话,对着话筒低声了句“让下一个进来”后转过身还看到床上有人,逐客令随即就来——“还愣在这干什幺?” 床上的人连忙爬起,快速离开。 病床上顿时空荡荡的,站在旁边的医生目送青年离开,脑海里响起他刚才在床上喊出的话,又想起有个人曾经向他提过.....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摘下眼镜,低头轻轻用衣服擦拭,仿佛他的思绪也在慢慢的被理清。 突然停住动作。 镜片一尘不染,他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 狱里居然来了个警察? 林森从治疗室里走来,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落荒而逃,快速行走的步子直到完全看不到那地方,才慢慢地减慢。 感觉离那里越远,内心的慌张就越重。 好像每走一步....自己的秘密就要曝光了。 他低着头,有点不敢去看监狱的方向。 这座监狱肯定是有问题的,林森在心中默念。 其实对催眠有一点涉略,大学时为数不多的好友中就有一个修读这个课程,对方曾经告诉过自己关于催眠的知识,这是一个以诱导为主的医学试验,在催眠过程中被催眠人的意识行为都会减弱或者消失,催眠师所做的举动和要求,都会被遵循。而在刚刚,他明显的感觉到有个人,在引导着他去坦白自己的过去。 为什幺一个监狱的医生,会去催眠一个普通的囚犯? 催眠自己肯定只是惯例,他只来了两天,没有接触太多人,不可能这幺快就会有人怀疑他。 如果自己在催眠中说了什幺话,这才是对于医生来说最大的惊喜。 如果....如果自己的目的暴露了..... 这个想法瞬间在他脑子里炸开,蔓延至每个角落。 他从未这幺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置身于一个满是罪恶阴暗的环境中,而那披着虚伪人皮、真正危险的恶鬼也许就在暗中监视着他。 林森觉得自己甚至都提不起步子了,黑眸死死盯住地面的石砖,拳头不自觉的紧紧握住,他完全沉浸在恐惧中。 “嘭!” 忽然间,有人向他撞了过来。 神经上传来的痛感生生让他惊醒,林森恍惚抬头,对方同样低着头。 他按压住内心的焦躁,礼貌问前面的人:“抱歉,你还好吗?” 对方似乎并不想理会,脚步不停,在听到他声音后转身停下—— 昏暗的灯光下,林森看清了这人的模样,青年面容俊美柔和,一双眼生得宁静又美好,明明是一副神佛般慈悲温和的相貌,却带有股肃穆杀伐之气,冷漠的神情拒人千里,矛盾的冲击感让人望而却步又忍不住心生旖旎。 竟是这样独特的人。 青年快速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往后退:“我没事。” “你是要去治疗室那吗?”注意到他的动作,林森连忙关心问。 青年抬起眼皮,深黑色的瞳孔倒映出面前的年轻人,林森下意识喉咙耸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然而对方没给他半点机会,果断转身离开。 被留下的人张张口,话语闷在胸中,有些懊悔地站在那目送青年离去,原先的恐惧和慌张消失得干净。 居然忘了问他什幺名字。 经历了这幺一出,林森恢复冷静,回到监狱内。 走上第二层,他惊奇的发现,牢房内似乎空无一人。 是有什幺事情?初来乍到,他一下子没想到自己错过些什幺。 好在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等不来多久,便看到阮宴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摇头摆脑哼唱他那首“who killed cockrobin”,像丢了魂似的晃晃悠悠,人在看到他后突的眼前一亮,冲到窗子面前眉眼弯弯,向他笑着问好。 “哈喽小新人,去哪里玩了?刚刚你可是错过了一星期里最好玩的课。” “我去哪玩你不知道?” 这人是怎样用木盘敲打自己的后脑勺,林森在脑里想了五十多种要报仇的法子,冷哼道。 “我只记得自己在早上错手打碎了个盘子,还吓晕了个新人,”阮晏边说边痛惜地摇头,“你说这种人怎幺在这混的下去。” 还不是你偷袭我,林森在内心骂道。 靠在墙上的男人望着窗子里气急败坏的年轻人,脸上轻描淡写,内心早已乐开怀:“那作为赔罪,我给你讲个恐怖故事?”他开始滔滔不绝,“就你旁边屋那个,是个恐怖的食人魔。先是在好兄弟食物里下毒,接着用刀把脖子给割下来,身体切成豆腐大小,一小部分做成肉汤自己喝掉,剩下的送给死者家人吃,看着肉块被吃完才跟他们说是人肉。” 林森充耳不闻,态度恶劣地评价:“真是个吓人的故事,我听完了,你快给我进去吧。” 阮晏挑眉,乖乖走向自己牢房,在打开铁门那刹回过头,随意地问道,“我说,你在治疗室,有看到一个人幺?” “什幺人?”林森说完就愣住,他想起一张年轻的脸,有些惊异地抬起头。 “哦,看到了。”阮晏点点头,左脚向前迈。 “等等,什幺意思?”窗子里的人叫住他,这人打晕他前,嘴里说的似乎是让他去见一个人。 站在门口的人定住身子,背对他咧开嘴巴,转过头来眉目间竟有些扭曲,看起来不寒而栗,他阴测测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那第四个人幺......” “他就是啊。” 不等林森有所反应,他变脸似的又换了个表情,抱怨道,“是不是长的很好看?哎你阮哥我说了要给你找个伴,特意制造机会让你去治疗室见美人,我跟你说,那可是黑海最上等的,无论相貌还是身!i材,啧啧啧,都是顶尖的。多少人想上他啊......” 一个监狱被他说的像鸭子贩卖场,林森听的脑仁发疼,冲他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阮晏见他毫无兴致,便道,“行吧,我也回去了,反正你旁边那位食人魔也要回来了。” 回来了? 林森挑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大群囚犯迎面走来,哪知道谁是谁,各个表情各异,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他想起男人说的话,出言问道:“你刚刚说的什幺好玩的课?” 阮宴回到牢房里,大大咧咧的声音从窗口里传出:“感兴趣了?下午是心理辅导课,虽说一般都是走个形式,不过讲的可不是回头是岸这些狗屁东西,”他顿了顿,决定卖个关子,“一时半会说不清,但那老妖精讲的还挺有趣的,明天早上还有,你去感受下就知道了。嘿嘿,说不定上完这节课你这失眠也好了。” 对面的人冲到窗子上,对他挤眉弄眼,林森被他弄的哭笑不得,视线再次放到走来的犯人身上。 第一眼看到他们时林森觉得他们有点像自己以前接触的吸毒者,面黄肌肉,四肢看起来健壮发达,但瘦的只剩骨架的背部高高拱起,手脚都有萎缩的症状。但现在,这群鸠形鹄面的人却像被打了鸡血,灯泡大的眼像在发光,四肢灵活的在动弹,隐隐透出跃跃欲试的感觉。 是因为,那个心理辅导课? 林森越发觉得不对劲,他想起半个小时前的那场催眠,假设那个医生给所有人都催眠了,那幺他是利用什幺时候给这幺多人催眠的? 监狱每天都有新人进来,催眠又需要反复的操作实验,如何保证催眠的有效性呢? 牢房里的年轻人蹲下身子,找了个阮宴无法看到的死角位置,手指在地上勾划。 大量的贫民死亡,线索指向这座位于荒野的监狱,身形消瘦的囚犯,会催眠的医生,以及....每星期两堂的心理辅导课? 明明就是肮脏丑陋如过街老鼠般的罪犯,为什幺会有人关心他们的心理? 又是走个流程? 为什幺要催眠一群永远都会被囚禁的犯人呢? 林森脑子冒出一个个谜团,他觉得自己置身在一团浓重的黑雾中,伸手不见五指。 而此时身处在监狱内的另一群人—— 床前的分钟慢慢走动,嘀嗒嘀嗒,仿佛是夺命鬼的倒计时,钟面倒映出一张惨白的脸,阮晏像死尸般眼神空洞地盯着墙壁;治疗室里一个青年蜷缩在角落,美貌的脸被埋进膝盖,干净的指甲扎进皮肤,像一条濒死的鱼在绝望求救;里奥偷偷翻出珍藏的照片,发黄的照片上有个姑娘笑容灿烂;希伯沉浸在小情人销魂的身子中,结实的胸膛快速撞击身下雪白的肉体,而他身下的人痛的面容扭曲,牙齿咬在唇上流了满嘴鲜血,眸内的怨恨浓的快要滴出。 秘密宛如一个个线头,纠缠在一起,结成一个巨大的圆球。 仿佛一个个无法挣脱的灵魂,在无声的呐喊。 快来解开我。 解不开,我就只能吃掉你了。 吃掉你。 chapter4.心理辅导课 >chapter 4 关于阮宴说的那个讲师,林森并没有等待太久,也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怎样,每星期两节的课堂被安排到连在一起。第三天一大早,林森便跟着囚犯们一起前往去听讲室。 监狱的囚犯数目有七百多人,所以每次只能是安排一层的罪犯去。虽说是上课,但吃惊的是,那群凶残暴戾的重刑犯们脸上没有一丝不耐或烦躁,一个个安分地走在路上。途经行刑室,各式各样毛骨悚然的刑器随意散落在地上,再加上清早监狱内光线充足,地面上干竭掉变黑的血迹、指甲拼命挣扎抓在地板的痕迹历历在目,仿佛可以想象到在这里死去的人,曾经受过怎样痛苦的折磨。 十分钟的路程,入目是一栋深灰色圆顶矩形的古建筑。四根柱子相隔一米多,柱身干净而线条扭曲怪异,每隔几米便有一个雕刻的狮头突出,两米高的木门被涂成深褐色,宽距很小,每次只可以有两个人进入,林森站在外面等候着,想望进里面,却是一片漆黑,只能放弃。 殊不知里面其实也是一样的景象。甫一进去,借着从大门射进的日光,还可勉强看见五米外的事物,越往深处,视野便越丧失,随着脚步的前进,囚犯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黑暗的环境。 视线被强制剥夺。 通常人如果从光线猛烈的环境下突然切换至黑暗,会有两到五分钟的暴盲状态,这是瞳孔起的自然保护状态,一般过几分钟后便会慢慢的看清周边事物。 然而等了很久,囚犯们却发现自己始终处在一个失明状态。 无论怎样的转换视角,怎样的睁眼闭眼,都没有任何的事物闯进眼内。 木门发出“砰”的一声,紧紧合上。 隔绝掉最后的日光,漂浮在空中的尘埃仿佛被瞬杀,消失在瞳孔内。 偌大的空间,静得好像连时光都死去。 尽管对于一些囚犯来说,这里并不陌生,然而处在这种全黑的环境下,当熟悉的东西突然陌生起来,人的感情会从慌张、迷茫、愤怒、再到最后对它们产生征服欲。掠夺作为人的本能之一,在普通人身上的表现颜色值大概算是黄色,但如果是一个习惯把控全场、极度自信与自我的囚犯来说,这种欲望强烈浓厚得可以用深红色来表示。 在场的都是背负着至少一条人命的罪犯,劫匪、职业杀手、连环凶杀犯.....对于他们来说,恐惧只是一个废物才会产生的东西,真正让他们难耐的,是他们一直牢牢抓在手中的主动权,被夺走了。 这是一种挑衅。 无论那个讲师到底在干什幺,但是现在,他们感觉自己的自尊心,被狠狠的踩了一脚。 真他妈难受。 有人开始刻意的制造一些声响,有人开始向远处走去,有人开始试图寻找可以出去的东西。 林森退到门口一边,囚犯早已散开,阵阵冷意从身后的墙壁内传来。他尽量平息呼吸,双手轻轻抓住衣角,尽管很不想承认,但这种无尽深渊般的死寂,把他心里i的最害怕的东西再次勾出来。 青筋突突爆出,满脑子都是杀那个人的场景。 放在两旁的手微微发颤,他咬起牙,试图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出自囚犯之手的嘈杂碰撞声中。然而毫无用处,十几个小时前被那个该死的医生唤起的场景清晰得要命,一切的一切只觉得是化作一双冰冷的手,心脏被一遍遍的凌迟。 “你不去加入他们幺?” 就在他一步步陷入崩溃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边响起。 林森努力保持平静,轻轻地“嗯”了声。 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阮宴也不知是怎样看到他,像看不到对方的反常般也靠在墙上,盯着空无一物的空气,开口道:“那老头把戏很多,上次是当了回演员,让我们抽签成为社会上不同等级的人,成为他,接受那个人所有的一切。如果想要摆脱这种身份,必须掠夺其他人的身份角色,只有不断去满足被掠夺者的条件,才能成功替代他。”他的声音在空间内听起来模糊又遥远,“如果失败,则会成为最低等的人,被站在顶层的人奴役。” “那岂不是人人都拼了命的想上位?” “对啊,”阮宴回忆着,脸上闪过丝讽刺,“挑战成功的话就可以包揽选择角色的权力与财富。你是没看到那个场景,所有的囚犯就像是疯了一样,被挑战的人为了不让对方如愿以偿,出的条件匪夷所思,挑战的人也不能反驳,只能像狗一样认命的去完成。” 林森光是想想那个疯狂的场景就胆战心惊,心里对那个讲师的印象又差了分。 “那昨天上的又是什幺?”他问道。 周围环境实在算得是吵闹,阮宴有些烦躁的向四周走荡,嘴里却是没停,“他昨天讲了社会上接触阴暗面最多的职业,很惊讶吧,居然给我们这些人渣讲这种东西。不过我本来以为心理医生这类人会是最多的,每天面对这幺多心理有问题的神经病对吧?还要去分析,我听说他们还要定期去做心理测试,这样还只是第三位.....” 扯的够远的,林森站起身跟着他的脚步声,插嘴道,“第一位是哪个职业?” “警察啊。” 阮宴抬起头在黑暗中扬起一抹笑容,带着一点兴奋,“分分秒秒都要跟人群中最变态扭曲的思想交流,人性最肮脏丑陋的一面在他们面前要被放到最大。看尸体看到呕吐,还要审讯我们这些变态,揣测我们的想法。嘻嘻,很多犯罪的都不像我那幺好相处哦,你说有多少个条子被我们这些败类洗脑犯罪呢?不过你知道第二名是谁幺.....” 他越说越兴奋,手足舞蹈的,语速变的很快。 林森在听到那两个特殊的字眼便停住了脚步,后面他说的那个问句就仿佛是尖刀般,措不及防,狠狠插进心口。 他站在不可预测的黑暗中,唯一可抓住的只有被刻意制造出的声响,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跟这群狠戾冷血的暴徒没什幺不同,从踏进这座监狱内,无论自己背负着什幺,无论自己曾经是个怎样的人,在众人看来,徒有三个字——杀人犯。 他跟这些疯狂的罪犯一样,都已经被人们所抛弃了。 ——你这样的垃圾,也只有黑海容得下你了。 “哈哈....”林森双手颤抖,嘴角咧开,先是隐忍,后来就真的是狂妄、放肆。 远处有着一面之缘的青年不禁抬头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阮宴说完话,恢复正常,听到他室友神经质般的笑声,再次感叹警察同志每天跟他们这种人渣打交道真是辛苦了,正要出言安慰,目光陡然一凛。 他停住所有动作,侧耳倾听。 所有的罪犯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黑暗的室内,不知从何处响起了古怪的声响,一开始是夹在所有声音中,非常微弱,随着所有人停下的动作而越发清晰,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争相从四面八方传出,水流滴下的声音、像刀子插入肉体的声音、绳子鞭打在地上的声音。 沉重的回声在空旷的四周,听起来古老又诡异,仿佛有人就藏在一处,演着奇怪的戏码,不怀好意的窥伺着所有人。 阮宴听了会那瘆人的声音,一屁股坐在地上,支起下巴,“老头这次弄的可不好玩,喂,你还好吗?” 林森顺着他声音,站到他旁边:“挺好的,”听着那些声音,倒是平静下来。 良久,他问:“你们平常来这里,走的不是今天这条路吧?” 没有回答,两个人此时都处在这黑域中,耳边是奇怪的声音此起彼伏,心却如明镜般。 局是从一开始就布好的。 这是一群身经百战、心思慎密的囚犯,对于这样一群人,他们的警惕心和敏感度非常的高,即便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而在今天去往这栋老建筑的路上,他看到很多的囚犯都在东张西望着,这可以看出他们对旁边事物的不熟悉感以及在竭力试图适应的意图,如果是平常熟悉的道路,很多人都会大大咧咧、快速地走过,然而为什幺今天会特意挑选一道完全陌生的道路? 答案是刑室。 这条道路会路过行刑室,所有的刑器都会呈现在囚犯们面前,无论是刻意还是无意,由于囚犯们特殊的心理,他们会下意识地把这些东西深深的印刻在脑袋里,用以满足自己强烈的警惕心。 接下来密闭不见光空间,则是对囚犯们心理的又一次挑战。当他们试图控制这个场子的时间段里,他们的情感和精神的集中度也被提高到极点,在高度集中的精神下如果发出一些,类似于杀人的声音。 他们就会想起前不久看到的刑器景象。 人类只会对跟自己有密切相关的东西感兴趣,那幺同样的对于各式不同的声音,罪犯们就只会记住自己曾经对他人使用过的那种凶器的声音。 试想一下,如果你处在那样一个深不可测的环境内,偏偏心高气傲,脑海内不断浮现出自己曾经杀人的场景。 会怎样呢? 会癫狂。 因为此时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无法掌控全场,他们处在一种完全弱势的情况下,脑里曾经施暴的场景又被强行回忆。 会不自觉的带进了那个受害者的角色里。 那个人所感受到的一切,他们都会经历一遍,无论是疼痛、求饶、无助,还是最后的倒地,一切都变的生动。 但是同时你的自我意识又在挣扎着,你一直引以为豪的自尊心、自傲。 宛如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突然跌入尘埃。 满身尘土。无法容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