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果》 分卷阅读1 《姻果》作者:芸生芸豆 文案 五国乱世,男子尚不能独善其身,何况女子? 一个国灭的公主,流放到了乱世,她该如何在乱世中自处? 一个没有兵马的女将军,她又如何在这天下中角逐? 九儿深受俗世之害,世人教她三纲五常,以父,以夫,以子为纲,只是,父亲不慈爱,谁又能教她奋起而战? 她本是个无忧无虑的农家女孩,甘于平凡,却未想,战火燎原,连幸福也随之化为灰烬... 她站在废墟里,手里拿着砺石,将那个未足月的婴孩从腹胎里剥出... 片段一 唐余:“主子,少主又将各位大臣的孩子扣押下了,要拿钱去赎....” 瑾凌:“太不像话!还不快通知他们拿钱去赎 ” 各位大臣“...…” 瑾凌语重心长地与木子聊到孩子的教育问题:“木子啊,我们栖羡拿了赎金要去浪迹天涯…” 木子闻言正襟危坐:“不成体统!他竟不把得的钱给我!” 瑾凌:“...…”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爱情战争 搜索关键字:主角:瑾凌,木子,柏居 ┃ 配角:萧旬,木越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起源 起源。 陌国的的君王瑾瑜死后,陌国的太子,皇后,公主,一夜之间又了无踪迹。 在商央这块浩土上,前尘不知名的人物为它划分了七大板块,莫墟,明隍,后土,商陲,皇乾,绍靖,古冥。七大板块依次相连,有数不清的小国,而大国则以,央国,明国,楚国,陌国,羽国为主,五大国虎视眈眈与周边小国征战不断,妄图用吞并各小国来强大本国实力,各自谋划着在五大国的角逐中脱颖而出,一统天下! 而陌国的君主则是这场角逐中的佼佼者,三十岁出头的他,以权谋为盔甲,征战为刀刃,一步步踏着血,割断五大国互相平衡牵制的脐带,预备创造出属于他自己的一番天地,而这!无疑对其他四大国是一场灾难! 而这场灾难是以陌国君主暴毙而终结,天下一时之间谣言四起,有说陌国君主是被其他四国联手雇派的杀手所杀,也有说陌国君主四处征战讨伐小国,其中就有盛行巫蛊之术的巫国,巫国的有能之士在陌国君主身上下了诅咒,所以巫国灭国之后不久,陌国君主也暴毙而亡;而,流传最盛的还是第三种说法,据有知情人称,陌国君主是被弟弟季王所害,陌国君主死时流的血泪就是铁证,天下人都知陌国君主本家姓瑾,瑾家秘制一种名为血滴子的□□,中毒者就是流血泪而死,而在陌国君主死后不久,他儿子瑾凌的相继失踪,更是让季王成为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这更是增加了第三种谣言的可信度! 而这场变故不得不让陌国先解决国内的忧患,暂时无心于参与外界的争斗,这无疑让各国都松了一口气! 宿命。 在那个动荡时代过去的许多年里,我早已隐居于世,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里生活多年。 柏居成了这个村庄里家喻户晓受人爱戴的名医,而弑凌我的儿子,早已长大成人,丰神俊朗的模样常常引得村里的小姑娘,小媳妇侧目追捧。 他真的像极了他的父亲,那个天下间最有权势的男人! 连眉宇间的冷若冰霜都如出一辙。 他刚刚练完武从门外进来,满头满身都是可滴落的汗珠,两个衣袖卷起,衣服的前摆也极为不雅地卷起塞在腰带里。 他从木板上拿起瓢,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最后酣畅淋漓地打了一个“嗝”…… 额,这么个村夫模样可与他的父亲不相像。 我眨着眼,将他唤来,“弑凌,过来” 自觉庄重的模样,可在他看着却是笑得一脸狡黠,他一脸戒备地向我走来,以防我从手里再扔给他一条小蛇或是老鼠。 我将一块质地通透的玉佩塞进他的怀里,“你父亲给你的” 弑凌一惊,似乎从来没从我手里得到过这么好的东西,摸着冰冷的玉佩还以为是一条蛇,下意识地掏出往外扔去。 幸好我们的地面是软和的土,这玉佩还未碎,我翻了他一个白眼,躬身从地上将玉佩拾起,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弑凌对于将这玉佩扔下的举动并不觉得羞愧,他将腰间卷起的衣摆以及衣袖放下,冷冷道:“他的东西你给我干嘛?” 根正苗红的他又恢复了那个清高冷傲的形象。 高冷的油盐不进! 我抬手往故作姿态的弑凌头上一拍,弑凌吃痛捂着被拍的头顶,气呼呼喊道:“娘亲!” 我见他终于可以让人正常沟通了,才继续道:“你这小子,给你这么好的玉佩你还给我摔了,你知道这么好的质地去到外面能卖多少钱?!” “… 分卷阅读2 …” 我絮絮叨叨地终于从钱眼里钻了出来,故作高深地道:“你信娘亲,拿着这玉佩出去,到外面大有好处!” 弑凌看着冲他挤眉弄眼的木子,一头黑线,连着脸都变黑了,“你不过就是想让我去找那人!否则还有什么好处!” 木子终于叹道:“说到底,他还是你的父亲” “不!他才不是!”他神情狂热偏执地冲木子吼道,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小兽,“我的父亲就在这里!他是村里受人尊重的神医!才不是那个坐在皇位上心思诡谲的男人!” “他杀了萧姨!将你逼疯,我不会放过他!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他,用他的血来祭奠萧姨的亡魂!” 木子看着一脸执拗疯狂的弑凌,握着手中的玉佩叹了叹,对于以前的过往她都已不再在意,只是弑凌…… 弑凌!也许从她取的这个名字开始…… 这一切,都是宿命! 第一章 开端 那是一处三米多深的坑洞,只用几根木棍钉住,看上去像是平常猎户用于困住扑捉猎物的陷阱。 现在被临时改装成了一个简易的牢房,地面栏杆旁还站了两个拿着矛的皮肤黝黑的女人。 而,坑洞里被关着的四人,佝偻着窝在坑洞的一角。 “母后,凌儿好饿……”小男孩舔了舔已微微有些发白的嘴,一脸茫然地望着母亲,他记得上次吃饭还是昨天。 被叫母后的是一锦衣华服的女人,她发鬓微乱,脸上原本服帖考究的妆容也已融化在了露天坑洞的风吹日晒下,虽说她平时保养得极好,但如今这番下来眼角的鱼尾纹还是藏不住,脸色也变得蜡黄。 她无奈地用脸颊轻轻摩挲着男孩柔软的头发,眼底有掩盖不住的爱意,然后虚弱地扶着墙站起身,来到坑洞里一个低洼处,那里有昨天下雨囤积下来的一滩雨水。 她俯身蹲在地上,轻轻呼唤“凌儿,快过来……”被叫的小男孩缓步挪上前,美妇人用手轻轻地拂开漂浮在水面上的树叶和杂物,掬了一捧水捧到男孩面前,柔声说道“喝吧,喝了就不那么饿了……” 旁边仆人打扮的妇人见状有些不忍,忙从胸前衣襟处掏出一包包好的蓝色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硬梆梆的馒头,那是她上一顿没舍得吃留下的,她匍匐着跪下双手捧给男孩“主子,吃吧” 小男孩不谙世事,抓过馒头一阵狼吞虎咽,因吃得太急,脸被噎得通红,忙俯下身子,叩头喝起沟里的水,已然顾不得水里的浮游物。 美妇人眼眶一阵发热,充满感激地扶起还跪在地上的妇人“嬷嬷,多谢你……” 她一时百感交集,在十几天前,她还是尊贵的一国之后,她的孩子是国家未来的君主,是皇储,而现在都成了连温饱问题都无法满足的阶下囚。 “母后,凌儿饱了”叫凌儿的小男孩递过来吃得还剩下半个的馒头,仰头看着母后和嬷嬷。 “嬷嬷,你吃”他递给嬷嬷。 嬷嬷连忙慌乱地跪下,“主子,奴才受不起”, 美妇人莞尔一笑,把那半个馒头递给嬷嬷,“既然是太子赏给你的,你就吃吧” 嬷嬷连忙叩头告饶:“请主子赦奴才违命不遵之罪” 美妇人微微叹了口气:“嬷嬷,都这个地步了,还分什么主子奴才” “主子可以不分,可奴才可不敢忘,当年主子赏赐的一碗粥可救了奴才一家老小的命!” 原来十几年前美妇人陪夫君出巡正遇上嬷嬷家乡闹灾荒,美妇人见乡民可怜,于是开布粥棚,广济难民,又见嬷嬷为人实诚灵敏,便给了她一份宫中差事。 如此而已,自己根本没有放上心,却没想到这位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间妇人,对当年自己施的一个小恩惠挂恋至今。 美妇人眼眶湿润,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无奈接过凌儿手中的半个馒头,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塞到嬷嬷手中,嬷嬷还想拒绝,却被美妇人拦住: “嬷嬷,不必多说,既然当年你的命是我救的,那我现在要你跟我们一起活下去” 嬷嬷一行浊泪流下,“是”,叩头谢恩。 美妇人看着忠厚的嬷嬷点了点头,皱着眉看向洞里角落处,只见那里躺这一十岁大的小女孩,虽然她也饥饿难耐,可如今她还顾不得自己,她走过去俯身抱起女孩。 “敏儿,来吃点”美妇人掰下一小块馒头,和水塞到敏儿嘴里,女孩艰难地咽下。 瑾敏本来就是早产儿从小身体就不好,自昨天淋了雨受了凉身体就开始发热,再加上这几天的食不果腹更加剧了她的病情。 “母后,姐姐怎么了?”瑾凌小脸上一片担忧地望着吃了几块就不吃的姐姐,任他年纪小也察觉到了自己姐姐的不对劲。 美妇人把脸颊紧紧地挨着一直处在昏睡状态脸色苍白得就像一张纸的瑾敏,她都不敢想最坏的结果,一定,敏儿一定可以熬过去。 她把剩下的小半 分卷阅读3 个馒头递给瑾凌,柔声安慰道“姐姐没事,凌儿不用担心,先吃馒头” 她知道瑾凌还没吃饱,只是不忍心让她们饿肚子才谎称自己吃饱了,把馒头让给她们吃。 凌儿从母后手中接过馒头,撒娇似地扑到美妇人怀里掰了一小块塞到美妇人嘴里“母后吃”。 几天后,“上面的人”终于记起他们了,一天从栅栏处扔下一个灰色布包,里面包着几个馒头。 美妇人愁眉不展,瑾敏病得越来越严重了,渐渐开始说着胡话。 她叫住给他们送食物的人,一脸恳求“各位妹妹,请慢走,我的女儿患有隐疾,你们缴获我的包袱里有药,求你们向女王通报一声,无论她要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救我女儿一命一切都好说!” 美妇人也不懂她们有没有听懂,只见那俩人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美妇人长叹着瘫倒在地,也不懂这羽国的女王打得什么主意。 十几天前她带着她的一双儿女被仇家一路追杀,在她夫君秘密留下的一队护卫的掩护下混乱逃到羽国,仇人明显是有所准备,预备将他们赶尽杀绝。 也幸得遇见女王护卫队把她们从刀口下解救出来,但救了她们之后女王一直把他们关在这个坑洞里,未曾接见。 可这样做的原因并非是未曾识别他们的身份,只是把他们当做是无名小卒。 因为在关进来之前已经把他们随身携带的物品都搜刮去了而且因为仇家来的突然他们的衣着也没有任何伪装,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为摸清他们的身份对方绝对会翻她们的包袱,而她的凤印就放在包袱里!既然对方未曾把自己交给仇家,也未曾以礼相待,那么对方一定是另有打算! “不论你要什么,我都给,只要能救敏儿……”美妇人苦笑着喃喃自语道“反正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从她的夫君被谋害开始,她除了这一双儿女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羽国地处绍靖,首城明凰城,四周环山,山谷不光为羽国提供生活资源,也做为天然屏障,所以即使羽国是五国最小的一个国家,但因其地势的险峻,五国也不敢轻易来犯。 而羽国一直是母系社会,她们世代尊奉女王,男性在羽国地位底下,而羽国女性十五岁成年以后可任意挑选中意的单身男子,与其成亲欢好,怀孕生产后,通常会以女孩作为家庭继承人。 一清幽的山谷中坐落着一小榭,通往普拉帕普拉榭的路是由平整的砖玉堆砌而成。 两侧是潺潺奔动的流水,水的周围种满了鲜花,红的,紫的,粉的,争奇斗艳,而小榭四角屋檐上展翅的凤凰更预示了小榭主人身份的不凡。 “终于耐不住了吗……”小榭内,放着一张白玉做的玲珑剔透的卧榻,卧榻上铺着软垫,最引人注目还是软垫上的那张的纤尘不染的白狐毛。 那是从一头毛发如雪的狐狸身上完整剥下狐狸皮,根根晶莹的毛发,完美弧度的耳朵,墨玉似的鼻头,低垂的双眼神态安详得就像睡着了一样,高贵,平和。 而有资格侧坐在这张狐皮上的自然是羽国的女王――木越。 此时的她黛眉微挑,珠玉般煜煜生辉的眸子里此刻满是得意,而在她前面恭敬地垂首站立的就是看守美妇人的守卫。 木越手里把玩着从美妇人包袱里找到的凤印,那是由陌国独有的红玉特制而成。 “皇后之玺……”木越轻念。 陌国皇后云疏,你也有今天! 第二章 狠毒 下午瑾敏的药便到了云疏手中,吃了几天的药瑾敏慢慢地好了起来,看着渐渐活泼起来的瑾敏看着她的笑,连还是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云疏都觉得有希望了。 这天她和嬷嬷捡着枯叶,盘算着将叶子铺在身下会睡得舒服些。 正在跟瑾凌追逐打闹的瑾敏突然顿住,呆呆地看着她,叫了声“母后……”接着便毫无征兆的晕倒在地,云疏扑了过去,搂着她如同搂着一个掉在地上的泥娃娃,她的心就被她摔得支离破碎,阵阵不好的预感蜂拥而至。 云疏掀开瑾敏的衣物,看见胃部皮肤微微发黑。 也许算计她的人祸藏着的是天底下最狠毒的心! 几天后,黑色部分越扩越大,直到后面开始溃烂,流脓,瑾敏痛苦无助的眼神就像一把刀一样在剐自己原就支离破碎的心,一点肉一滴血,她的整块心都快被生吞活剥了。 命都快没了,她还要什么尊严! 她这一国之后跪在地上将头磕得“咚咚”响,只为求她们发发慈悲,救救瑾敏。 嬷嬷将瑾凌搂在怀里只是哭。 上面的侍卫见着这坑洞里充斥着一股子血肉腐烂的臭味,捂着嘴像避瘟疫一样避着这个坑洞远远的。 几天后瑾敏的胃部已经全部融化变黑,可以看见一根根惨白的肋骨,肋骨上挂着一丝黑色的腐肉。 磕了几天的头,云疏 分卷阅读4 额上鲜血淋漓,许是磕得累了,她终于不在动作,直着身子坐在地上像失了魂一般呆呆地看着此时还吊着一口气不肯咽下的瑾敏。 她阴阴地一阵发笑,笑自己天真!还将自己当个皇后!还以为会有尊严!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许久,笑声嘎然而止,她扑上去一把掐住瑾敏的脖子,摸样狰狞得仿若会勾人魂魄的黑白无常。 这可把嬷吓了一跳,顾不得一旁哇哇大哭的瑾凌,拉住云疏“主子,使不得……” “让开……” 不知云疏哪来那么大力气,已几天水米未进的她一把推开比她还大一个身形的嬷嬷。 只见此时的她形容枯槁,眼睛发红,头发蓬松凌乱,哪里还有母仪天下的仪态,简直就像一个疯婆子! 她一把死死地掐住瑾敏的脖子直到她断气。 瑾敏断气之后她也像似抽光了所有的力气,她瘫在地上看着死不瞑目的瑾敏一脸慈爱,她就那般摸样看着瑾敏尸体慢慢融化变成一滩血水,不吃不喝,不哭不闹。 “母后……”瑾凌见云疏这几日神经兮兮样子有点害怕,捧了水想给她喝。 这时上面守卫再一次扔下来一包馒头,总是那么几个,吃不饱也饿不死。 几天没有任何动静的云疏见到守卫像是活过来一样,她不要命似地跳起来踩着石头一把抓住守卫的手要拉她一起下这修罗地狱! 守卫见她癫狂的模样惊惧不已,急忙叫来她的同伴,在一阵拳打脚踢下云疏还是死死地抓住,并一口咬在守卫手上,守卫吃痛大叫,情急之下同伴用手上的矛枪撮向云疏的眼睛。 云疏吃痛松开手,捂着眼睛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丝丝的血水从她指缝里流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敏儿……我的敏儿……” 她泣不成声,泪水与血水交杂,痛得受不住便晕了过去。 醒了后的云疏出奇的平静,她的一只眼睛已经被戳瞎,血水陆陆续续地沿着她的眼角流了几天,刚开始还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得见,现在已经发肿流脓完全看不见了。 而云疏像是察觉不到痛苦一样,就那么躺在地上,递给她馒头她就吃,递给她水她就喝,可是跟她说话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她有时会用一只眼看着天,看那几根栅栏外面的蓝天,想着在蓝天下蹦蹦跳跳的瑾敏与瑾凌,只有这时她的脸上才会挂上丝丝笑意。 “主子,你振作点……”嬷嬷看见云疏这样心疼得直掉眼泪。 没读过书的她也不善言辞,只能紧紧地抱住啜泣不止的瑾凌。 也许,云疏现在就是在等一个答案。 第三章 她要的答案 终于,那个答案来了。 这天守卫将他们三人蒙眼带到一处金碧辉煌的琉璃宫殿的大厅,正殿的金椅上正坐着一女人,只见那女人化着细致的妆容,头戴凤冠,不怒自威,身着羽国特制的玉锦纱,此纱轻盈飘逸,触感柔滑,但因做工繁杂,千金难求。 正黄色的衣裙上绣着百鸟朝凤,一针一线栩栩如生,腰带山系着一凤凰玉佩,质地通透翠绿,一看就知绝非凡品,但最奇怪的便是她穿着的那双靴子,竟是用金黄色的线绣着一条龙!,果真羽国崇尚女性,以母为尊,以凤为首。 而女人旁边除了一众随从之外,近身处还坐着一位五六岁的小女孩,女孩乖乖巧巧地坐着女皇身边,甚是惹人怜爱。 云疏因为太久没离开过灰暗的坑洞,她恍惚地看着这座通体琉璃构造,极尽奢华的宫殿,她睁大眼睛,想看清坐在金椅上的贵气逼人的女人的模样,可奈何有眼疾,只能隐约地看见琉璃地砖上折射出的自己潦倒憔悴的模样。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瘦成这个样子,原本和身的锦袍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自己身上,上面满是发硬的污垢已看不见原本的模样,头发蓬松凌乱还散发着一股股令人作呕的馊味,眼睛处的伤口让她看起来有些狰狞,现在的她可怜的像个乞丐,让人怜悯! “女皇,人已经给您带到”侍卫向木越行了叩拜礼之后回道。 “陌国皇后云疏?”看着潦倒的云疏,木越眼睛里有掩饰不了的笑意“听说你想见朕?” 云疏脑子在不停地回放着瑾敏临死前痛苦的模样,她稚嫩的脸庞和眼前自己狼狈潦倒的模样一直在重叠着,交织着…… 要是敏儿活着该多好啊!哪怕像她现在一样苟延残喘。 云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原纤细白嫩的手指上布满泥垢,瘦骨嶙峋,显得那么可怖,就像阎王的手一般会夺人性命!就是这双手杀了瑾敏! 她神色一阵恍惚,眼光涣散,似乎又看见了瑾敏在她面前笑意盈盈地喊她“母后” “母后……”身旁的瑾凌一脸担忧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将她拉回现实中,凌儿眼前的瑾凌和脑海里的瑾敏模样重叠着,将云疏从瑾敏对她的呼唤声中惊醒,瑾敏渐渐变得 分卷阅读5 模糊,她看着眼前清晰的日渐消瘦的瑾凌。 敏儿她已经救不活了,今后还是要为凌儿打算才是! 她跪在地上望着那个坐在自己正对面看不清模样高高在上的女人,一脸悲凄地苦笑着“你究竟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求你放瑾儿回陌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见到云疏狼狈的模样,木越一脸快意,她起身优雅地踱步朝云疏走来,仿佛这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踏着云疏血泪的时装秀,她看着云疏仅剩一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朕要你死!” “不过死之前也要让你看清朕的模样,这样你下了地狱也知道该找谁!” 木越越走越近,云疏看着眼前越来越清晰的女人的面孔,看着她珠玉般的眼睛,一直在脑海中搜寻这关于这副面孔的记忆,五官很是熟悉。 “是谁,你究竟是谁!”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她伸手却什么也抓不住,一时之间,心里的急迫与怨恨在脸上表露无遗。 木越一脸戏谑地看着云疏,她仰头笑了几声后,讽刺地带了几丝怜悯地说道:“真是愚蠢,可怜你到现在还不懂你的女儿因为什么而丧命,既然如此,朕便好心来提点你,你可记得木雨?” 第四章 前尘往事 “木雨……木雨……”云疏来回反复念着这个名字,随着木越越走越近,她的面孔也越来越清晰。 “是你,木雨!”云疏咬着牙道,仅剩的一只眼里透露出不屑。 她原本混乱不堪的脑海里渐渐清晰地浮现出那一段她夫君的风流债,她心里永远也抹不去的一颗朱砂痣。 她的夫君少年得志,长得又很俊朗,所以总是有些莺莺燕燕围绕在他身边,难得的是夫君对她一心一意,夫妻伉俪,在她为夫君生下一子一女后她便全心全意的将自己的心思放在孩子的抚育上。 而身为陌国君主时常征战北伐,夫妻俩聚少离多,以至于有一次夫君征战回来竟随行带着一蒙着面纱的女人,那女人有一双珠玉般煜煜发光的眼睛,骑着夫君的战马,望向夫君的眼神有融不化的柔情,她是一个温柔的女人,而男人总是流连于温柔乡里。 夫君立她为妃,地位只在她之下,虽然理智一直再告诉她,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特别是她的夫君还是一国之君,可她终究还是女人,一个深爱自己丈夫的女人,她怎能容忍她的丈夫枕榻有她人酣睡。 硌在她心里的那颗朱砂越来越大,终于她决定要把那颗朱砂磨研成粉兑了水,一口一口灌着给那女人和她的孩子喝下! 那女人死里逃生活了下来,可那孩子却死了。 她望着那双自己心里梦里恨过千百次的眼睛,站起身,笑得癫狂:“本宫还说是谁原来竟是你这贱人!” “朕可不是姐姐,朕可怜的姐姐不是早就被你给害死了?”木越面色一冷,挑眉道。 云疏闻言眯着仅剩的一只眼细细打量着木越,只见她两五官虽相似,但细看之下,眼前的木越气质凌厉果断,不似木雨温婉柔和。 木越与木雨本是同胞姐妹,自是长得相似。 “那贱人是你长姐”云疏微微有些吃惊。 木越听云疏嘴里左一个贱人右一个贱人的,心内不悦,反手给了云疏一巴掌,云疏猝不及防,扑倒在地,嘴角微微溢出血渍。 “母后……”瑾凌见母亲被打得嘴角出血,扑上前扶住云疏,一脸恨意地看向木越。 “娘亲……”本是乖乖坐在金椅上的小女孩也走上前来,牵住木越的手 撒娇道“娘亲不要生气,木子乖乖听话”,木越低头看着小女孩那张五官像及了自己的脸,原本有些铁青的脸慢慢地变得柔和,眼里不经意地流露出爱意。 “虽说是姐姐不自爱,为了瑾瑜甘愿放弃王位继承权,隐瞒身份随他去到陌国,可你还没有资格能诋毁羽国皇室!” 云疏嘴角含血,看向她的眼里尽是不屈与疯狂,嗤笑道:“她不去陌国你怕是也当不上女皇吧!”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木越声音变沉,“今日朕既是来清算当年你谋害姐姐的事,你的女儿便是这件事的利息” 云疏一听见瑾敏的死,脑海中就像被一根闪着寒光的针扎破,原本分明神志的又开始乱了,眼前有无数个瑾敏在眼前打转,开心的,伤心的,痛苦的,哀求的,她失了理智,疯狂地冲木越嘶吼着:“果然,果然是你下毒害的敏儿……你好狠的心,当年你姐姐是自杀的,关我何事?就算你恨我,你害我啊,何必害我女儿?她只是个孩子……敏儿……敏儿……哈哈……我杀了她!”她思绪混乱得不知是悲是喜,哭完之后只坐在地上森然一笑。 “当年要不是你暗中下药流掉姐姐的孩子,将她打入冷宫,她怎会自缢身亡?无辜?瑾瑜为修复与你的关系,讨好与你,对你所做的一切视若无睹!在我看来你们这一家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木越一脸的默然。倒与云疏的时喜时悲形成鲜明的对比。 “即使当年姐姐为与瑾瑜在一 分卷阅读6 起离开羽国之时与朕断绝了关系,可她终究是我羽国的皇族血脉!不容玷污!”当年还在世的皇母将她的行为视为背叛,是羽国的耻辱,为掩盖这个丑闻,对外宣称木雨是暴毙而亡,更因这件事致死都不能瞑目。 “不杀你们实难消朕心头之恨!” 云疏像听不见木越说话似的,眼神混浊,她一直沉浸在瑾敏的回忆里,自说自话,“她学走路比同龄人都要晚,体质也比常人要弱,有次她学走路摔破头,我担心得一整晚都睡不着,她是最怕痛的……”回忆里她目光如水,她伸出手还来不及触摸到瑾敏的笑颜,画面一闪,眼前又满是瑾敏的腐肉黑血,满是惨白的骨头,满是瑾敏的哀嚎“娘,痛……好痛……” “血啊……好多血啊”她像受不住眼前浮现的画面的刺激,看着自己的手,惊恐的大喊出声,“敏儿的血!”哭了一阵后,她看着手又是一阵发笑,此时的她瞎了一只眼的脸显得格外狰狞,行为怪异让大殿里的所有人心里都发毛。 “女皇……”木越的贴身侍卫蔻楼向木越请示是否要拿下控制住云疏。 木越抬手拦住,她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云疏越痛苦她心内越痛快,“要是,瑾瑜看见她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知还会像之前那样爱她”木越想道。 她很清楚当年姐姐木雨与瑾瑜的相逢。 那年瑾瑜出战羽国边境小国冥妳,冥妳向羽国发来求救书,于是母皇便派出木越和木雨前去援助,一是对她俩的一种磨砺,二则是对她们的考验以便从她们两个之中选出一个皇位的继承人作为。 记得她俩初次见到瑾瑜便是在战场上,那时情窦初开,见到一个气宇轩昂,俊朗不凡的男人自然会心动,姐姐便深陷了进去,她为了接近瑾瑜,不惜出卖母皇。 她偷听木越的战术并透露给瑾瑜,以求得到瑾瑜欢心,最终因为木雨的背叛,冥妳这场战役以失败收场,冥妳被侵占,而羽国也因为这次的战败不光损失了不少的人马,而且由于周边小国的被灭每月的供奉物资也变少了,此消彼长之下,陌国势力增强,并且在冥妳一役后,尝了一点甜头的陌国,渐渐将魔爪伸向羽国,时派有军队徘徊在羽国诸城,多加试探,羽国的处境也更加险峻! 皇母这时也开始根据时势变更外交手段,为寻得其他四国帮助,凡事退让,以与各国交好为主。 而姐姐如愿嫁给瑾瑜以后,过过一段缱绻羡爱,鹣鲽情深的日子,但这一切都在回宫以后发生了变化,瑾瑜最爱的还是自己的皇后,木雨只是他们婚姻生活的一段插曲,一段时间后瑾瑜便抛弃了她,没了瑾瑜,接着又没了孩子,她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也或许,在她听见自己登基的消息时,冰雪聪明的她已然察觉到当年自己是故意让她知晓战术的。 于是已是一无所有的她在得知自己现在的悲惨境遇是生命中最亲近的人算计的,才会觉得生无可恋,结束自己可悲的一生,木越如此想道。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木雨你安息,朕会让这女人为你陪葬!”她看着眼前不人不鬼的云梳,心里倍感舒畅,脑里浮现出那个挺拔的骑着骏马的身影,疯狂的想道,瑾瑜你不是爱她吗?我这就送她下地狱陪你,只是你看见她这般模样还会与她夫妻伉俪,恩爱缠绵吗? “凌儿……”原精神有些恍惚的云疏倏然回神看着瑾凌,猛地一把掐住瑾凌的脖子,就像当初把瑾敏掐死的那样。 瑾凌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敏儿……你等着……”她神志不清地将瑾凌当做了瑾敏。 “母后……”瑾凌的眼里溢满了泪水,满是恐惧与无助,此时的云疏简直不能用面目可憎来形容,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母后!眼神混浊,咬牙切齿的模样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这还是他之前温柔慈爱的母后吗?他心里最后一个温暖的可以依赖的臂膀此刻都把他抛弃了,这世界上就剩下他一人孤苦无依了吗 他努力地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嬷嬷……救我”,此时嬷嬷有心无力,这几天的她原是为给主人省下口粮,不曾吃过什么东西。 她虚弱无力地扯着云疏衣袖,求道“主子,你看清楚,那是少主啊,公主已经不在了,你连皇上最后一根血脉都不留了吗?” “凌儿?”云疏一阵恍惚,听到嬷嬷的话慢慢回过了神,眼神变得清明,那是她与夫君的儿子,瑾凌! 她渐渐松开了手,眼里变得温柔,但转瞬她像想起了什么似地,温柔变得荡然无存,面色开始凶狠,更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就像现在掐的是一个与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喃喃自语,“凌儿,凌儿也要死!,死了就不会痛!与其让你在仇人面前屈辱地活着,还不如我们一家四口在地底下团聚! “凌儿,别怪母后!别怪……母后……”,眼看着瑾凌的脸开始变得通红,瞳孔也开始放大,张大着嘴,气只进不出。 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木越示意身边的寇楼将云疏拉开。 而此时的瑾凌被掐得晕了过去。 “贱人,现 分卷阅读7 在就想死?还早着呢!”木越冷笑。 云疏知道木越是以自己的痛苦为乐,她这是还没折磨够自己! 她凄然一笑,用尽全身力气从寇楼手里抢过刀剑,决然地往脖子上一抹,滚烫的血液从她脖颈处“噗噗”涌出。 临死前她眼眸清澈,满是慈爱地看着一旁瘫倒在地的瑾凌,也许,只有自己死了,瑾凌,她的凌儿才有机会活下去! “夫君”她看着眼前的虚无,笑得一脸温柔。我来了。 第五章 命运的转折 “主子……”嬷嬷见到云疏抹脖自杀,一声哀嚎,像是禁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而木越见到云疏自杀,心内反而不快。 “这么死了也太便宜她了!”她示意寇楼上前去查探云疏的鼻息。 “主子,已经断气了” 而这时一直乖乖拉着木越裙角的女孩从未见过死人,她被吓得呆滞许久,如今才后知后觉地哇哇大哭起来。 木越一脸心疼地抱起女孩,哄道“木子乖,不哭啊” “娘亲,那阿娘是谁?为什么要砍自己?小哥哥是不是也死了?”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哭得满是鼻涕和眼泪,凑过去,紧紧挨住木越的脸,小声啜泣地问道。 木越倒未曾嫌弃,她一脸爱意,颇为无奈地拿出丝巾,轻轻为木子擦拭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心内暗自懊恼着自己的不小心,今天怎能让木子在场她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看到如此血腥肮脏的场面,当真不妥! 但母性过后,她转念一想,木子以后是要继承自己的皇位,心疼归心疼,可越早让她接触到死亡,这对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哄了半响,木子终于止了哭,她挣脱掉木越的怀抱,吮着手指看着躺在地上连自己母亲自杀都毫无反应的瑾凌,对他有气没气,好奇不已,正踌躇着要不要靠近他。 可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原本同样和瑾凌瘫倒在地的嬷嬷这时醒了,她一把扯过来不及反抗的木子,死死地掐住木子柔弱的脖子。 事发突然,木越和寇楼有些措不及防。 “木子……”木越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向嬷嬷扑过去。 “主子,不可”,却被寇楼拦住。 木越惊魂未定,她慌乱地看着木子在嬷嬷手里小脸胀得通红。 “别乱来,一切都好说……”她稳定心神,安抚着嬷嬷,却未曾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被吓得变了调。 此时的她哪还有半分刚刚居高临下逼死云疏的模样。 嬷嬷似乎很满意木越的变化,她知道了自己手中的筹码对木越有多重要,虽然她现在恨不得掐死木子以报复木越,可理智告诉她这于大局无益。 她慢慢减轻手上的力度,木越见木子的呼吸慢慢也变得顺畅,也松了一口气。 “毒妇,快让你的人后退”嬷嬷防备地看着渐渐将她包围的侍卫。 木越听到原本她都没正眼瞧过的仆从竟对她言语不敬,不禁脸色微变,但还是挥手让侍从退下。 “你还是快放开公主,我本就是恩怨分明的人,你不过是云疏的一个仆从,我与她的恩怨自不会牵涉到你,况且她现已归西,我自不会再与死人计较那么多,我不光会放了你,还会放了你的少主,毕竟我也是做母亲的人,小孩也是无辜的”木越言辞恳切,一脸真挚。 “不过……”她话锋一转“如果你执意要与我作对,那我自然也不会客气!希望嬷嬷是个聪明人不要选错!” 嬷嬷听完一愣,暗暗思忖着木越的话,原本已定的打算也开始有些动摇。木越见嬷嬷的神色飘忽不定,便知自己的话有了效果。 她看了寇楼一眼后,一边佯装关切地说道“我见你家少主的神色有些不对,至今还未醒,你快快把公主放开随我一起找太医来为他诊治” 寇楼会意,伺机而动。 “哼,你会有那般好心?”嬷嬷定下心神,心中百般提醒自己不要被木越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她脑海里浮现出主子以及敏儿公主惨死的模样,暗道,木越这毒妇绝对是个会赶尽杀绝的主! 想到这,她加大了手中的力度,狠狠掐住木子的脖子,发狠说道“别想耍花招,快给我们备好马车准备好食物和水,送我们离开这里!” 木越见嬷嬷已经察觉,便幽幽叹了口气,吩咐道“按她说的去做”。 嬷嬷从身旁的侍卫抢过一把刀,侍卫碍于公主在她手中,丝毫不敢反抗。 然后把刀架在了木子脖子上,木子被锋利的刀吓得不轻,嗦着身子不敢动弹,又不敢哭的模样让木越心疼不已。 不一会儿,马车便被牵上了大厅,嬷嬷示意刚刚被自己抢夺刀的侍卫将还在昏睡的瑾瑜搬上马车,然后便恶狠狠地冲木子说道“上去” 木子脚短手短的,又被嬷嬷吓得腿软半天都爬不上去的模样让嬷嬷失去了耐心,她狠狠地一把揪住木子的衣襟丢到马车上,自己也跳上车后说道。“往城 分卷阅读8 外走!” 马夫将马车赶到城外的一条大道处,嬷嬷见这里四处绕山,道路平坦,也没有什么守卫,于是便一脚踢开马夫,驾着马车走了。 而城墙上,木越看着那辆越走越远的马车, “寇楼,紧紧地跟着他们,记住何事以公主的安全为主!”虽然是自己引嬷嬷走这条路,可眼里的担忧却越来越深。 “是”寇楼应声退下。 第六章 救命之恩 树木丛深的森林中,一条碎石子铺成的小道上,因为道路不稳一马车晃晃悠悠地跑着。车帘内,嬷嬷拿起水袋,轻扶住瑾凌,让水缓缓地顺着瑾凌的嘴唇流进喉咙让他喝下:“少主,醒醒”。 迷迷糊糊听见嬷嬷的叫唤,瑾凌艰难地睁开眼睛,嬷嬷见瑾凌有了反应终于放下心来。 瑾凌缓了许久,眼神终于变得清明。 “嬷嬷,这是哪?母后呢?”瑾凌醒来后没有见到云疏问道。 见嬷嬷在他的询问下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隐约地预感到母亲已经发生了不测,心里的难受再加上马车的颠簸,瑾凌刚刚喝进去的水又被吐了出来。 嬷嬷看见瑾凌虚弱的样子有些心疼“少主,你快躺下,这样舒服一些”。 她在马车里搜寻着让瑾凌可以枕着睡的衣物,奈何马车物资匮乏,除了点粮水之外,并无半点东西。 此时,嬷嬷眼睛余光瞄到了蜷缩在马车一角瑟瑟发抖的木子,厉声呵斥道“过来!” 木子见嬷嬷叫她,纵是百般不愿,因为害怕还是乖乖地慢慢挪过来。 嬷嬷摆弄着让木子的双脚伸直并拢,然后轻轻扶着瑾凌的头让他枕在木子的腿上。 瑾凌见到木子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不忍道“嬷嬷,算了,我躺在木板上也可以休息的” “少主,你可千万不能心软,主子因为这女娃的母亲已经死了,你还要为她报仇咧!” 嬷嬷想到云疏的惨死,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但当她见到瑾凌眼眶也微微有些发红,便拿衣袖抹了抹眼泪,“是奴才不好惹主子伤心了,奴才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埋伏,那毒妇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我们离开羽国!” 嬷嬷打起精神,拿着干粮大口咬着,她已经有几天没吃顿饱饭了,之前全是凭着护主心切在强撑,当务之急是得先填饱肚子,然后才有精力来应付木越那群人。 她不担心木越在准备给她们的食物中下毒,因为木越吃不准她会不会拿木子去试毒,护犊情深的木越自然不会拿木子的性命去赌。 “乖乖坐着别乱动,否则我便砍下你的双腿”她冲着木子疾言厉色道。 见木子被吓得乖乖地点头后,掀开帘子坐在马车车沿处,一脸警惕地打量着沿途的风吹草动。 她可不敢把自己身体的要害暴露在马车外面,因为担心周围会有弓箭手埋伏。 马车内,瑾凌枕着木子的大腿沉沉地睡去,木子百无聊赖,腿微微有些发麻,可想起嬷嬷凶神恶煞的模样又不敢动,只能细细打量着睡在自己腿上的男孩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只见男孩皮肤细腻,虽然脸上有污垢,但依旧可以看见白净的皮肤,一双眉毛不粗不淡恰到好处,但可能是因为做了噩梦,那双眉毛始终紧紧地皱着,长长的睫毛也因睡得不安稳而微微掀动,隐约看见泪珠在闪动。 “哥哥,可能是因为娘亲死了难过”木子想起那用刀抹脖子的妇人。 再往下,鼻子小巧高挺,很是精致,“娘亲常说我的鼻子好看,可我觉得比不上他”木子心想。嘴唇不薄不厚,嘴唇弧度恰到好处。 “这个哥哥看着让人很舒服呢”小小的木子想伸手摸摸瑾凌的脸,却又不敢。 她看着看着小脸变得通红,觉得瑾凌脸上的污垢碍眼便拿起旁边的水壶,用衣角沾了点水,轻轻地擦拭着瑾凌的脸,她这一动作将瑾凌惊醒了,瑾凌坐起身一脸防备地推开她。 “你干什么!” 木子见瑾凌质问,脸变得比之前更加红了,嗫嚅着不敢说话。 前面的嬷嬷听见动静,在外问道“少主,什么事?” “没什么”瑾凌见木子的模样也没什么恶意,便作罢。 “哥哥,我见你脸上脏想给你擦擦”木子见嬷嬷没有进来,小声解释道。 “哼,我可不是你哥哥,离我远点” “为什么?是因为外面的阿娘吗?”木子不解。 “不是,是因为你的娘亲!” “我的娘亲?娘亲对我很好的,什么都会听我的,等我见到娘亲我会求她让你留在皇宫陪我玩好不好?”木子像是很久没有玩伴,也不顾瑾凌眼神中的不耐烦与厌恶,缠着瑾凌喋喋不休地说起话。 自顾自地说了好一阵,许是太累了,见瑾凌又不搭话,便摊开手脚呼呼地睡了过去。 瑾凌心内无语地看着没心没肺的睡得死死的木子许久,长叹了口气,掀开马车窗上的小帘,一脸忧愁地 分卷阅读9 看着渐渐落山的太阳。 小小年纪的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自从母后死后他就不能再是那个遇到事情只会哭的瑾凌! 想到这,瑾凌握紧了拳头,将来自己不光要活下去!还要报仇! 天慢慢地变黑,渐渐地黑得不见五指,马车自然不能在前进,嬷嬷把马车牵到一处树叶青翠肥美的地方让马进食。 她在干粮的包袱内找到了一块火石,心中只想,木越为了她女儿准备得还挺齐全,不在思及其他。 她将刀递给瑾凌,嘱咐他看好木子,在附近拾柴准备生火。 火燎燎升起,嬷嬷就着火把馒头烤热后递给瑾凌,然后自己再从包袱里拿出馒头自顾自地吃起来。 见木子眼巴巴地看着,便掰了小半个扔在木子面前,木子从地上捡起,一天都没吃饭的她顾不得挑三拣四,狼吞虎咽地吃光了。 “呜……呜”此时漆黑的深林里传来一阵野兽的悲鸣,声音凄厉,让人毛骨悚然,嬷嬷本来就没有在深林里过夜的经验,顿时慌了神,“少……少主,我们还是回马车上吧……”, “那是……”木子听见叫声似察觉到了不对劲,害怕地抱紧了瑾凌的手臂。 “你这女娃在干什么”嬷嬷一脸不满地推开木子,揪起她的衣领朝马车上扔去,紧接着瑾凌也坐上马车。 嬷嬷坐在车沿思索,虽说是往城外走,可走了一天地势越来越险峻,他们好像是在上山,路旁的坡越来越陡,也没有见图标,不知到了何处。 又暗自恼悔自己当初不该踢下车夫,都是木越给自己的印象太过狡诈,所以她除了自己和少主谁都不敢信! 幸好还有几天的口粮,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相信只要这女娃在自己手中,木越也不敢乱来! 只希望能顺利离开羽国,回到陌国,这样她也算是对主子有个交代了,嬷嬷想到主子就一阵伤感。 而,对于自己将来的去处,马车内瑾凌有着跟嬷嬷不同的打算,不,应该说没有打算,他只是知道陌国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要是有,他和母亲也不至于会逃出来。 “你刚刚发现了什么?”瑾凌看着木子问道。 木子虽说是不谙世事的公主,可她到底是在羽国长大,而这座山又在羽国宫殿的附近,她自然会对这边环境更为熟悉一些。 木子见瑾凌跟自己说话很是开心。 “哥哥,你理我啦”她不顾瑾凌身上的污垢一把抱住瑾凌。 瑾凌一脸无奈。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没有发现什么啊”木子歪头看着瑾凌认真说道。 “……” 木子见瑾凌似乎对自己的这个答案不满意,又歪着头思索许久,神秘兮兮地附在瑾凌耳朵旁又补充说道“不过,我之前在皇宫里听过刚才那种叫声,娘亲说这是我们皇家御林中的一种野兽的叫声” “皇家御林?!”瑾凌闻言失声叫道。 木子用力点点头,继续道。 “是啊,哥哥,我们现在就是在这片林子里啊,这片林子只有国中最勇猛的战士才能进来狩猎的,平常娘亲跟我说我还太小,都不让我进来玩,今天不懂为什么会放我们进来”木子托着圆鼓鼓的腮帮子思索着。 “皇家御林……”瑾凌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看着马车外的嬷嬷苦笑,可怜的嬷嬷还以为这条路可以离开羽国,却只是进了羽国的后花园而已。 “哥哥,娘亲还说,这种野兽是叫火熊,它一看见火光就会兴奋”木子认真地说道。 “火光……”瑾凌看见马车外的火堆以及嬷嬷手中的火把,暗叫不好。 “嬷嬷,扔掉火把!”嬷嬷转过身一脸奇怪地看着瑾凌,瑾凌来不及解释,便想扑上前去打掉她手中的火把。 可已经来不及了,一头红色毛发的熊已经先他一步扑向了嬷嬷,将她从马车上扑倒在地,嬷嬷被摔断了脖子一命呜呼。 而马也因此受了惊,从栓它的树枝处挣开,拖着马车在黑夜中狂奔了起来。 这时几道黑影出现在这辆发狂的马车周围,黑夜中她们手持弯刀,骑着马灵敏地穿梭着,试图割开马鞍。 在几番不成功后,“嗖嗖”几只箭破风刺入了马的脑袋,马栽倒在地,而马车因为惯性继续向前冲,绊住了倒在地上的马,重心不稳地朝一旁倒去。 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寇楼她们一时来不及防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向一侧倒去。 马车内,瑾凌紧紧地抱住木子,两人相拥着滚下山坡。 寇楼施展轻功终于在山腰处截住了两人,而此时两人因为撞击都已昏迷不醒。 第七章 命里有时 软榻旁,木越一筹莫展地看着还在昏睡的木子,太医跪在地上不住地擦汗。 “我的小姑奶奶,求你了,快醒啊”太医捶了捶跪在地上已经发麻的腿,心中暗暗叫苦,她本已诊断 分卷阅读10 出公主只是昏睡过去,并无大碍。 可见木越一直阴沉着的脸,迟迟不见吩咐自己退下,她丝毫不敢动作。 许是听见了太医的呼唤,榻上,木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娘亲……”听见木子奶声奶气的声音,木越红了眼眶,她紧紧地抱住木子,“都是娘亲不好,让木子受惊了!” 好一阵后,她方才调整好情绪,吩咐道“劳烦太医,快上前为公主诊脉” 太医连连跪着上前,一阵把脉细细查看后。 “回女皇,公主只是有些轻微擦伤,并无大碍,好好调养休息即可” “那就好,你下去吧”木越的心终于放下。 太医擦着汗双腿哆嗦着站起身,强撑着走到殿外,扶着门框缓了许久,方才退下。 “娘亲,哥哥呢?他在哪?” 哥哥?木越脑里想起云疏的儿子,一愣,不知女儿为何问起他,便答道 “他就在你隔壁房间休息” 哪知木子兴奋得便要去看他,木越只有哄道“不要打扰他休息,等他醒了,木子再过去” “嗯”纵不情愿,可木子还是嘟着嘴点点头。 待木子睡下后,木越出到殿外,只见寇楼正候在院外,见她出来,连忙曲腿跪下,取下背后的剑双手呈上。 “奴才保护公主不力,请女皇治罪” 原来那天寇楼奉命跟着嬷嬷,本想伺机救出公主,可奈何嬷嬷一路一直很谨慎,寇楼为避免打草惊蛇,白天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夜里骑着快马赶路,等到她们追上嬷嬷,已经来不及了,马已经惊了。 “罢了,公主到底也没什么大碍”木越神情淡然,“那小子怎么样?死了吗?”见木子醒来问及瑾凌,木越对此倒也上了心。 “回女皇,已将他关入牢房,等候女皇发落!但奴才见他滚下山坡时一直护着公主,导致头上手上多处撞伤,又高烧不退,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木越闻言黛眉一挑,脑海里浮现出云疏死前要掐死自己儿子的狰狞模样,倒不像是演出来的,她倒真想让瑾凌死不曾 难道云疏恨自己已恨到宁愿让儿子死,也不愿让他在自己身边苟延残喘的地步 木越笑道,若真如此,这反倒有趣! 况且这瑾凌死了对羽国也没什么好处,反倒是他活着用处还大些! 她看着寇楼笑道:“如此说来,这瑾凌对公主还是有救命之恩!便将他带到公主的隔壁安排太医好生治疗” 寇楼见木越吩咐,不敢多问,唯有领命退下。 自从瑾凌挪来隔壁后,最开心的就是木子了,之前最喜欢的吃食和玩具也勾不起她的兴趣,有事没事就往瑾凌房里跑。 她日日撑着下巴守在瑾凌床前,有时候看着一直高烧不退的瑾凌,幽幽地叹气,有时候又看着昏迷不醒的瑾凌,嘿嘿地傻笑。 终于有天,木子看见瑾凌眼眶微动,艰难的撑开眼帘,开心得连忙蹦蹦跳跳地去找来太医。 太医一边擦汗一边为瑾凌诊脉,许久后,起身踱步向宫殿外厅走去,向正在正殿批阅奏章的木越回道。 “回女皇,人已经醒了,看脉象并无大碍,但,恕微臣学艺不精,暂时还看不出来失忆散有没有效” “这倒不难”木越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不禁发笑。 第八章 谋划 云疏的尸体还在大殿上,没有女王的命令谁都不敢碰。 瑾凌的身体渐渐好转,木子越发像个跟屁虫一样天天跟在瑾凌身边打转。这天木越趁木子午睡,偷偷命人将还是很虚弱的瑾凌带到大殿上,指着云疏尸体问道“你可认识此人?” 瑾凌一脸茫然地摇头。几个侍从把云疏的尸体架起,木越示意寇楼将她的配剑递给自己。 “女皇,不可……恐污了女皇的手,奴才愿意代劳” “无妨” 木越手持配剑,高高扬起,重重挥向云疏的脖颈,云疏身首分离,头咕噜噜地落在地上打了个滚,因死的太久,脖颈的伤口处已没有血液喷涌,只有见发白的肉和污黑凝固的血,还有些许尸首的腐味。 由于场面有些触目惊心,不少在场的宫人都有些作呕,而大病初愈的瑾凌更是一口一口地将刚刚吃进去的药吐了出来,殿中飘散着一股药味与酸臭味。 木越见瑾凌除了呕吐脸上并无什么其他明显变化,顿觉无趣,“带他下去吧”木越掩住鼻吩咐道。 “顺便将这尸首拿去喂狗,至于这头,我则另有用处”木越浅笑。 陌国地处皇乾,地势平坦,常人出行都坐马车。 陌国首城宣城,季王府内。 瑾季在公案前批示公文,自从陌国君主暴毙,他暂代处理政事,后在其皇后,公主,太子失踪后,他地位虽不如瑾凌高贵,可也是皇族至亲,理应由他来继承皇位,可奈何天下的谣言与他不利,他要是急于继位反倒是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处。 分卷阅读11 且国内有那个眼中钉李坡在朝中与他作对,说起李坡,他是两朝元老,位及丞相,在朝中颇有势力,但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皇族失踪他也不着急,一听选新帝他又跳出来反对,说什么太子生死未卜,不宜立新主,刚开始瑾季以为他是想吊着自己,多拿点好处,所以隔三差五地给他送礼物,每次都见他笑嘻嘻地收下,可依旧不识趣,打死不同意立新帝。 不过好在陌国其他事务他倒是听之任之,瑾季决定的他毫不插手,这也是他不急于拔除这个眼中钉的缘由。 这时,一仆从来报。 “参见季王,门外有人送来一个木盒” “里面是何物件?” “奴才不知,盒子上标注要求季王亲自验收” 瑾季的长子瑾附这时正从外面大步走回来。手里拿着个盒子,他示意仆从退下。 “父王,你看这盒子材质不像是我国所制” 瑾季接过盒子细细打量,“恩,这是羽国特有的檀木”细闻之下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香。 瑾季打开盒子,顿时吓得将盒子扔掉,瑾附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好奇地看着从盒子里掉出来的物件,只见是个死了很久的人头,他胃里翻江倒海,好久才缓了过来。 “木越那个疯子”镇定下来的瑾季说道。 他细细打量着那人头发现是陌国皇后云疏,而她的嘴里叼的那枚玉佩,瑾季认出是当时庆贺瑾敏满月,他送给瑾敏的礼物。 瑾季见云疏眼睛的伤疤心里一阵伤感,他们死前一定受了不少的罪;究竟是血浓于水,瑾敏到底是他的亲侄女,他幽幽地一阵叹息道。 “附儿,好好安葬她” “是” 许久,瑾附打扰还在沉思的父亲道 “父王,依你看是谁送的?” 瑾季答非所问道 “我倒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孩儿刚刚接到前线来报,说这几天陆陆续续有羽国士兵偷袭冥妳,而木越这时送这人头过来,肯定是示威,威胁我们把冥妳让与羽国”当初瑾季他们派人追杀云疏,不料却被羽国侍卫拦下,至此原本一直主和的羽国开始跟陌国小冲突不断。瑾附对此很是不满。 “那你有何对策?”瑾季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问道。 “依孩儿愚见,不如来个死无对证,现在云疏死了谁也不懂是我们当初暗杀她,而且到时候如果木越敢抖出去,我们手上也有云疏的罪证,这个装着云疏人头的檀木盒子便是最好的证据”见父亲没有赞成也不曾反对,瑾附揣测不住他的心思,斟酌再三说道。 “哦?此话怎讲?” “父王,你刚刚说了,这是羽国特有的” “现在五国也时有贸易往来,你怎么证明这是木越寄给你的?到时候有人问你,木越为什么不寄给别人,偏偏寄给你,你又该如何回答?” “即便我们要与木越扯破脸皮拼个鱼死网破,木越最坏打算不过是与陌国兵戎相见,而你我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况且……”他顿了顿,叹气说道:“你有见到瑾凌的物件吗?瑾凌如今肯定还在她手里,这便等于她手里捏着我们的命脉,如果让瑾凌回到羽国,那还有你我容身之地?到时冥妳就算还属陌国边境,与你我也没多大关系!还不如现在将它给木越,卖个人情!”。 瑾附听见父亲的教诲,心中暗自敬佩不已,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孩儿受教,愿听父王高见” 瑾季摇摇头,还是太年轻。耐心地教导道。 “木越这次送这个木盒过来,第一,是示好,暗示她与我是一条船上的,她若真想与你我作对,早可选择将云疏及她的孩子交给陌国,第二,才是示威。” “父王说的是,今晚我便拟一道公文,就说现在陌国太子下落不明,撤出驻守在冥妳的人马,返回国内搜寻太子。” 瑾季见瑾附如此方才欣慰地点了点头。“附儿,你以后需得切记小不忍则乱大谋!” 瑾附躬身行礼道:“孩儿谨记!” 几天后,陌国兵马撤出冥妳,羽国紧跟着进驻,不费一兵一卒收复冥妳成为它的领地。 第九章 温暖几许 几个月后,陌国颁布新政策,羽国物产丰富,为促进两国贸易往来,凡羽国商家来陌国经商均免于赋税。 木越坐在文案上笑盈盈地看完各位官员呈上来的奏章,形势大好。 木子见娘亲心情好,胖嘟嘟的小脸凑上来,撒娇说道“娘亲,哥哥呢?” 木越佯装生气说道“木子,我要再说多少次,不准叫他哥哥,他身份低微,可担不起你的这声哥哥,你以后要是再叫,我就杀了他!” “娘亲,不要生气,木子以后不叫就是了,可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木越见木子一脸委屈,哄她道“你可以给他取个名字,你不是说一直想养个小猫吗?你想给小猫小狗取什么名字他就叫什么”b 分卷阅读12 r   他才不是小猫,木子担心娘亲生气,不敢反驳只能腹谤道,“娘亲,叫木子凌好吗?” 木越一愣,“你怎么取得这个名字?” 木子狡黠一笑“我听见他的娘亲叫他凌儿,知道他的名字里有个凌字,我想和他做朋友所以要他跟我名字差不多” 木越宠溺地看着一脸得意的木子,小丫头,小小年纪主意还挺多。 木越经不住木子的软磨硬泡,吩咐着寇楼将正在马栏里喂马的瑾凌带了上来。 木子几天未见,瑾凌便瘦了好多,看得她眼眶微红,便像小猫似的往木越身上蹭去,小小年纪的她不知哪里学来的说辞,道“娘亲常常教导女儿要知恩图报,木子凌救过女儿的性命,娘亲不要难为他好不好” 木越见木子泪眼婆娑的样子,早已心软,无可奈何地说道“木子年纪还小,正是需要玩伴的时候,既然你喜欢他,娘亲便把他赐给你,做你的奴仆”木子开心地朝木越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便欢天喜地地走了。 木子牵着瑾凌的手,心满意足地走出宫殿,她洋洋得意地冲瑾凌说道“你看,我就跟你说娘亲很听我的话的,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没跟我说过你叫什么名字呢?” 瑾凌望着一直冲他喋喋不休的女孩,他在昏迷的时候好像见到她一直守在自己床边,他心里一阵暖意,原来还有人在意自己的死活! “我忘了”他看着一脸稚气的女孩笑道。 “那我就叫你木子凌好不好?”“木子凌……”瑾凌在心里念了许多遍,“可以,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木子听见瑾凌说喜欢,开心得亲了他一口后便蹦蹦跳跳地跑开了,瑾凌站在原地脸红的就像风中盛开的木棉花。 入夜,一肮脏陈旧的下人房内没有任何摆设,孤零零的角落里只有一张土炕,炕上瑾凌盖着一张单薄的烂棉絮,此时的他一脸惊恐满头大汗,梦里有个他不认识的瞎了半只眼的女人,狰狞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挣不开来。 “母后……”他大叫醒来,身上的汗早已沁湿了身下的褥子,他一直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叫那女人母后。 他望着眼前虚无一物的黑夜,从未感觉到过如此的害怕,梦里女人的手似乎又再掐着他的脖子,他害怕地用被子蒙住头蜷缩着,当他以为自己快要被自己闷死。此时,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柔软的小手正轻轻摸着他的头。 “子凌哥哥”黑夜里,木子躺在他背后就像会发光的天使一样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木子凌转过身紧紧抱住了她。 木子被木子凌用力抱着不敢动弹。一双眼睛却咕噜噜地转向他,可怜兮兮地问道“子凌哥哥,我可以动了吗?我手麻了” 木子凌看着黑暗中的木子含着笑,“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要知道木子的寝殿离他这还要相隔几个宫殿,也不知这小丫头是怎么躲过夜里当班的宫人来到这的。 “我睡不着,就想过来看看你睡着了吗?” “……” 不多时,这小丫头迷迷糊糊地便进入了梦乡,木子凌看着四脚摊开,微微打呼,睡得香甜的木子,不经意地扯起嘴角,眼里有化不开的柔意,轻轻吻了吻她的嘴唇,抱着她,轻声道“晚安”。 第十章 杀机四伏(一) 两年后,木子在宫里无拘无束乱跑的日子结束了,她开始上学堂,作为羽国未来的女王,除了一般贵族学基本的琴棋书画,歌舞骑射外,还要为君为王的权谋之术。 木越平常虽然宠她,可对于她的课业却十分严苛,不光精心为她挑选授业的夫子,还会定期抽查她的课业。 木子凌虽然得到了作为侍卫随侍左右的资格,可以却不允许旁听。所以每次木子上课时,他都是百无聊赖地在学堂里瞎逛。 学堂里除了木子外,最为尊贵的便是木舞塔,她的母亲,位及丞相,颇有手段,先皇特赐国姓木,在羽国颇有权势,党羽众多,连木越都要忌惮三分。 而这木舞塔长得也十分美丽,一双眼睛十分灵动,顾盼生辉。 因为木越不让木子凌旁听,木子每天放课之后便自发瞒着木越给木子凌讲解今天的知识。木子凌思维敏捷,且过目不忘,有时他问的问题连木子这个半吊子师傅都无法解答,只得拿纸详细记录下来,上课的时候再询问夫子。 夫子是一个温婉的妇人,有时候木子提的问题,她也得抓耳挠腮半天才有答案,寇楼每每将这一情况上报上去,常常引得木越喜笑颜开。 三月初,正是木棉花盛开的季节。木棉花是羽国的国花,花开遍野,羽国的大街小巷全都布满绯红色的花朵,又正值木子生辰,羽国皇室开仓放粮,救济贫苦百姓,为公主广积功德。 这天,木越考完木子的课业后,很是满意。笑意盈盈地说道“木子,皇母今日可答应你一个要求”木子如今也有八岁,自不能像之前那样不知礼满口叫着自己娘亲。 “皇母,我要让木子凌跟着寇楼学功夫,寇楼是 分卷阅读13 母后的护卫,是羽国第一勇士,我的护卫可不能比她差”木越一听,先是一愣,后暗自思索着一直沉默不语。 “皇母,你不是要反悔吧!”木子嘟着嘴一脸不满“君无戏言” 木越洒然一笑,应道“好好好,皇母绝不会失信于你,就让木子凌跟着寇楼学武,现在开心了吧”木子搂着木越的手臂,撒娇道“就知道皇母最好了” 木子走后,身旁的寇楼连忙下跪回道 “主子,寇楼可不敢教” 木越随手拿起文案上的公文,问道“为何?” “那小子可是陌国的皇储,我们教他本事可是养虎为患” 木越闻言轻叹一口气,知我者,寇楼也。她起身扶起下跪的寇楼 “朕知道你忠心,朕也一直防着他,木子的课业更是不敢让他沾染毫分,可朕刚才已经答应木子让你教他,你只管教你的,至于学不学的好还在个人的天赋,与你这个师傅并没有多大关系” 寇楼会心一笑“奴才明白” 自此后,每当木子上课后,寇楼便会借着教他习武的名义将他带到马栏,以强化筋骨为由命令他挑水,洗马,喂马等粗活。 马栏里还有一群像他一般大小的奴仆,刚开始见是寇楼带他过去的,又衣着光鲜,不似他们身上满是补丁,还有一股马尿味,对他也是客客气气,后面时间久了,见寇楼对他颐指气使,动辄打骂,渐渐地他们也开始见风使舵地欺负他,时常偷闲躲懒地到处瞎逛,把粗活都丢给木子凌去干。 第十一章 杀机四伏(二) 几月后,时逢木越寿辰,宫内邀请羽国上层社会举办盛大宴会。宴会这天,木越盛装出席,一身正黄色的罗裙,头戴皇冠,端坐在大殿中央的黄金凤椅上,神态威严。 她的左下角排列坐着的是木子,木子也是身穿正黄色的罗裙,一脸严肃,木子凌随侍在她右侧。而木越的右下角坐着的是她最喜爱的男宠傅翼,是个五官精致,温润如玉的男子。 羽国贵族分坐着两侧,左侧是以羽国丞相木睇为首,而木舞塔乖乖地坐在母亲身侧。右侧坐的便是木越最为器重的武将萧源,此人对木越及为忠心,木越还是公主时便一直与木越共同进退。而今天萧源也将自己的女儿萧旬带来见见世面。 木越见众人也都来齐,便轻轻微笑颔首。寇楼见状,便暗示宫人开始奏乐,宴会正式开始。 先是木子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跪下,“孩儿恭祝皇母寿辰大吉,奉上字帖一副” 宫人接过木子手中的字帖,缓缓打开,只见上面苍劲挺拔地写着一个寿字,这寿字铁画银钩足见写字人的用心。 木越心里颇为受用,但只是含笑轻轻点头称许道“皇儿有心了”寇楼连忙上前接下字帖。 “哎呀哎呀,公主果真是多才多艺,微臣准备的礼物都不敢送了,要不反倒显得微臣有些玩物丧志了”木睇扶额摇头笑道。 萧源见木越微笑着默不作声,也佯装玩笑道“丞相哪的话,我们送的礼物再珍贵自然都比不上公主对女皇的一片孝心了,丞相要是不好意思,微臣可要先你一步恭贺了” “你这萧源,什么都要跟我抢,你先慢着,待我庆贺完你在庆贺完也不迟”木睇作恼怒状率先一步来到大殿中央跪下。 木睇与萧源的一唱一和惹得殿内一阵欢笑。 “微臣素闻女皇好男色,遍寻五国,终于为女皇找到一天资国色”说完,只见一木丞相的侍从押着一十五六岁大的少年走进来。 羽国本就以母为尊,殿上的人物个个身份更是无比尊贵,家中豢养的男宠无数,一个个容颜俊美不凡,可这位少年出场还是让殿中在座各位一阵骚动。 少年面容仿若天人所化,五官精致得仿佛不似人间人,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魄,他又不似一般男宠般柔美,可又不像寻常男人一样刚武,总之,一切都那么巧夺天工。而他甫一进来,殿中就围绕着一股奇香,沁人心脾。 “他不光是容貌倾城,难得的是天生一股奇香”木丞相看着众人惊艳不已的反应,娓娓道来。 “木丞相有心了”木越初见也很是心动,“但……”她看着被木丞相侍卫押着上殿的少年道“他似乎不太情愿” 木睇作揖道“女皇多虑了,谁人不想做女王的裙下之臣?这少年原是读书人最是迂腐,只要放在皇宫里□□几天便好”闻言,坐在木越身边的傅翼脸色微微一变。 “木丞相所言甚是,寇楼,收下吧!” “是”少年推搡着被带了下去。 “哈哈,到我了吧”萧源笑道。 “就知道你等得不耐烦了”木睇轻啐道 “微臣为女皇献上的是一幅画,这画并不是什么名家所绘,而是微臣巡查民间,画的一幅人生百态图”宫人缓缓拉开画幅,足有两米之长“画上描绘了我国的国民国泰民安,安居乐业的生活场景,这全是女皇日以继夜的功劳,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起身齐呼,一时呼声响 分卷阅读14 彻整个大殿,许久才平息。 “诸位都是我朝肱骨之臣,快快平身就坐”木越高坐龙椅,尽显王者风范。 众人相继归位,宴会继续,后面朝臣供賀的一些都是投其所好的珍贵之物。 过后群臣便开始欣赏歌舞,宴会进行到一半,木睇便叹道“每年都是这些节目,当真是无趣” “哦?爱卿可有什么好建议吗?” “微臣小女与公主有同窗之谊,今天恰逢女皇寿宴,不如由夫子来出一谜题来让她俩猜” “甚好”木越笑道。 “只是光她俩人有什么乐趣?不如殿上所有未满十五的人都可参与这才有趣!朕就以这一块玉佩作为彩头,谁猜对就赏赐给他”寇楼端来一个锦盒,锦盒里的黄绒布上放着一块通透翠绿的玉佩。 木睇瞄了一眼,摇头道“不好,不好,这个彩头可不怎么吸引人” “那依丞相所言?” “最好的彩头便是女皇随身携带的那一块凤凰玉佩,只不过不知女皇舍不舍得?” 木越闻言浅笑“不过是物件有什么舍不得的,不过依丞相所言,光是一个玉佩确实吸引不了人,朕也要问丞相要件宝物一同作为彩头才好” “不知女皇看中微臣哪件?”木睇脸上笑意盈盈。 “听闻丞相家奇珍异宝无数,可最稀奇的还是那对晚上会发光的琉璃手镯,不如就以这一同为彩头” “好好好……”不等丞相作答,萧源扶掌称赞道“微臣也有所耳闻,但一直无缘不曾得见,如此才有趣” 木丞相见状只能干笑道“自无不可”,那原是她费劲心力寻来的稀罕物,当真宝贝儿似的东西,故趁众人不备,暗自瞪了一眼出声附和的萧源。 夫子原本是没有资格参加寿宴,现临时受邀赶来出题。 不多时,夫子拿着花题便出来了,只见宫人摊开锦布,只见上面写着: 金樽对月,满捧金蕉。 岁岁圆圆,红中楚翘。 (打一吃食) 为彰显公允,花题谜底就放在大殿中央的锦盒内。 花题刚刚公布完,萧旬便迫不及待地对萧源说道“母亲,旬儿知道了” “哦?”木越望向比木子只大了一两岁的萧旬笑道“你只管说来” 萧旬憨笑着挠头说道“是香蕉”,萧源闻言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木越也是一呆。原来她是见花题里有个蕉字,故猜测为香蕉。 木睇倒是扶掌笑道“侄女好胆气!”而她身边的木舞塔一脸鄙夷,小声说道“蠢货!”说罢,她看着桌子上的苹果,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木子一筹莫展,她从一首古诗词中听过满捧金蕉这句词,可一时脑里里就是想不起来。此时站在她身后的木子凌,小声提示到“是王观的祝寿词《减字木兰花》”木子茅塞顿开,说道“是寿桃!”木越闻言笑意更深。 木丞相也开口笑道“哎呀呀,公主真是了不得了,身边的侍卫都满腹经纶,让我们不得不服”木丞相一直留意着木子的一举一动,将木子与瑾凌的窃窃私语看得一清二楚,故开口讽道。 木越的笑意渐渐变冷,说道“丞相,答案还未揭晓,你还是坐在一旁吃酒罢!”木丞相笑而不语地归坐。 女皇虽说全场可参与,但其他人倒也识趣知道女皇身上的凤佩意义非凡,便地胡乱说个名字搪塞过去。 到了夫子揭晓答案,从锦盒里拿出字条,上面写着“寿桃”。 木丞相一旁冷笑。 木越从身上系下玉佩转交给夫子,夫子又从丞相侍从手中接过手镯。恭敬地双手举起递给木子“恭喜公主获得好彩头”,木子双手接过。 “皇儿学业还需多加用心才是,适才丞相献给朕的人,听说是个书生,朕料想丞相的眼光自不会错,不如就让他作为公主的书童随侍左右,也算人尽其才,只希望丞相不要怪朕借花献佛才好”一直襟坐在她身旁的傅翼闻言松了一口气。 “微臣不敢”丞相见木越如此说也不好提出异议,只得应允。 宴会歌舞继续,皇宫热闹至亥时终于散场。 众人都走后,寇楼将木子传唤到了偏殿。 “跪下” “皇母……” “我叫你跪下!” 木子从未见过如此生气的木越,一脸委屈地跪下“皇母要罚皇儿,也得跟皇儿说个明白,皇儿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我的命令,私自教授木子凌学业!” “皇母当时只是说不准木子凌旁听,没说过皇儿不准教授木子凌学业”木子嘟囔道。 “你还学会强词夺理了?既然如此,以后木子凌还是回马栏干活,以作惩戒!” “皇母……”木越挥手阻止还想求情的木子。 “不必多说!你还是退下吧”木子知道母亲向来果决,她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更改,再多说下去只会让她更加生气。 “皇儿告退” 分卷阅读15 木越看着赌气退下的木子,幽幽叹了口气后道“寇楼,问得怎么样?” “奴才细细盘问过,可那人一字都不肯说” “罢了,我见那人气度不凡,应该不是寻常人家子弟,你速速去五国查探,看有无显赫世家子弟走失,这期间先暂时将他送到公主寝殿隔壁的厢房去,那丫头因为木子凌的事有些不开心” “是,只是此人来路不明,恐对公主不利” “无妨,叫值班宫人细细留意便可” “是”寇楼退下。 宴会散后,木子凌便被一不认识的宫人叫去打水,木子凌提着水桶到水井处,刚把木桶放下井去,便被身后一人大力推入井里,冰凉的井水一股脑地望木子凌口里眼里灌,“救命……”木子凌不习水性,上面的人见他在水里扑通着没了反应,恐被人发现,便快步走了。 第十二章 神秘人 “凌儿,你今年的八岁生辰想要什么礼物?”眼前妇人一脸慈爱地摸着他的头。 还没等他回答,一旁正在陪宫人打闹,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孩便抢说道“我知道,他想要把剑” “敏儿,你怎么知道?” “因为弟弟想像父皇一样英武,可惜……”女孩调皮地眨眨眼捏着他脸道“你现在还是一个只会哭的小鼻涕虫!” 瑾凌见她取笑自己,便叫嚣着要打她,瑾敏做着鬼脸便跑开了。 “是谁说我家凌儿是小鼻涕虫?”远处一气宇轩昂的男子踱步向他们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五官虽与他有些相似但气质却斯文儒雅的男子。 “父皇”瑾凌撒娇着扑过去抱住瑾瑜的大腿,瑾瑜双手举起瑾凌,大笑道“又长高了” 瑾敏见瑾瑜只顾着弟弟,便嘟着嘴说道“父皇偏心”,瑾瑜身后的男子见瑾敏生气便笑道“皇叔可记着你呢!”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布娃娃递给瑾敏。 瑾敏开心得抱住瑾季,“啪”地亲了他一口,开心说道“就知道皇叔最疼我了!”,瑾凌见瑾敏有礼物便冲着瑾季喊道“皇叔,皇叔,还有我呢?你还没给我礼物呢?” 一旁的云疏见瑾凌没有礼貌,便笑骂道“凌儿,不准对皇叔无理”瑾凌看着母后,只见此时原本一脸慈爱的母后渐渐变得狰狞,她的一个眼睛溃烂流脓,掐着他的脖子说道“死了就不会痛苦了” “啊……”木子凌大叫着醒来。梦里的那些人究竟是谁?那女人又是谁?为什么每晚她都在自己的梦里或一脸慈爱,或一脸狰狞地要将他掐死。 木子凌痛苦地抱住头,为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他们了?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什么人想要他的性命? 谁能告诉我答案! 这时黑暗里传来的阵阵咳嗽声打断了木子凌,木子凌从方才的梦里警醒,他打量着自己醒来的这个堆满干草的木棚,自己现在就是睡在一干草堆上。 此时棚外又传来一阵咳嗽声,木子凌沿着声音走出来,只见月光下一老叟戴着一顶斗笠,在磨盘前一边咳嗽一边赶着驴子磨豆子。 “这位前辈不知该怎么称呼?”木子凌恭敬地向他作揖问道。 这人却不急着回答,只是扔给他一酒囊。 “先喝点酒暖暖身子”木子凌见酒囊囊口处还有那人的唾沫星子,也不忌讳,拿起便喝。好烈,那人看着木子凌被呛得连连咳嗽的样子哈哈大笑。 喝过酒,木子凌确实觉得身上一阵暖和。 “是前辈救了晚辈?”在得到那人的首肯后,木子凌便跪下磕头。 “晚辈多谢救命之恩,望前辈能告知姓名,晚辈定当报答前辈的恩情,永志不忘!” 那人见木子凌下跪后先是有些忐忑,后又释然“你确实应该跪我,不是为这救命之恩,而是要拜我为师” “拜前辈为师?” “你知道你今晚为何会遭此劫难吗?” 那人见木子凌沉默不语,便叹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谨言慎行,碌碌无为才是生存之道!” “可晚辈不甘……”木子凌脑里突然浮现出望着他笑得一脸灿烂的木子。 自己若是不优秀,又怎能配得上她 那人听见木子凌说不甘很是欣喜,“所以我自会暗中教你本事,不过这本事可不是让你出风头瞎显摆的” “教我本事?”木子凌狐疑地看着那人,并非不敬,只是月色下,只见他衣衫褴褛,胡子拉碴,一靠近便会闻见一股子馊味与酒味。 “唉,真是不长眼,以前多少人想拜我为师,我都不肯,现在居然被你这小娃娃怀疑” 那人一副悲天悯人状,随既又精神一振“看来不露一手是不行了”只见他身形一阵飘忽,来到木子凌眼前并夺过他手中的酒囊,往空中一抛,随手拾起一直木棍,劈向酒囊,只见酒囊爆裂,酒水挥洒,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酒香。 而后那人身形闪进那酒香中,只见他仰着头贪婪地喝着口气中洒落的酒,身形倒是飘逸 分卷阅读16 ,只是表情过于猥琐。 不多时,酒香散去,那人蹲在地上,一脸惋惜地看着被酒水染湿的泥土地“唉,好可惜,还是浪费了不少” “前辈不必在意,前辈轻功卓越,是刚才晚辈唐突,请前辈见谅” 那人翻了个白眼“傻小子,你朝那看” 木子凌顺着那人的指去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有棵槐树,枝桠繁茂。 那人看见木子凌一脸不解,继续说道“你走近些看”木子凌走到槐树下,只见树叶上密密麻麻都是小洞,他摘下一片树叶放在鼻子前,一阵酒香! 原来适才,那人用木枝劈向酒囊时,洒出的酒滴喷射而出,可射穿几米开外的树叶,足见内力的深厚。 那人从地上捡起酒囊,他用力虽大,可酒囊还是完好无损,足见他收放自如。说道“怎么样?我担不担得起你这一声师傅?” 木子凌此刻已是心服口服,他连忙下跪拜到“师傅在上”。 那人笑嘻嘻地答道:“以后只有我两人之时才能叫我师傅,平常,你就随他们一样叫我老树” “是,师傅” 转瞬,老树难得严肃地说道“为师要教你的第一课便是平庸之道,徒儿,你要记得,在你受制于人之时,唯有示弱才是生存之道!” 木子凌沉呤许久,今晚的杀身之祸许是因此而起,只是不知,那个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究竟是谁。 他忽然想起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女人,是她吗?不然除了她谁会有胆量在她眼皮子底下害自己?可是为何?因为木子?不对,要是为木子好,自己变得优秀她应该开心才是。 那究竟是为何? 老树见木子凌沉思着不说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你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是无益,只要你变得强大,你的疑问便都会迎刃而解。” 瑾凌垂眸拱手道:“徒儿知道了” 天蒙蒙亮时,木子凌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他的住处,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他现在只想好好地蒙着头睡一觉。 推开门却看见木子趴在他的床上,她原是睡着的,听见开门声便惊醒坐了起来。 “子凌哥哥”虽然木越不允许可木子私下里还是叫着他哥哥。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去哪了?” 木子跑过来抱住木子凌,摸到他全身已半干的衣服,惊呼道:“你身上怎么有些湿漉漉的” “没有,没有什么”木子凌抱着木子,轻吻着她的额头,闻着她的发香,眼眶湿润,他知道,无论如何,无论有多少人要害他,他的木子都会等着他,关心他。 第十三章 保持距离 那晚后,老树为以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见木子凌便教了第二课:反跟踪。 木子凌至那以后便能敏锐察觉到自己身边时常有人在监视他,但奇怪的是加害他的人也没在出现过。对此他不予理会,只在发觉监视自己的人走后便去找老树。 他被安排到马栏里干粗活。羽国女皇的马栏中养着二十几匹上好的马匹,这是预备平常贵族外出狩猎游玩所用。 老树是膳食宫的仆人,做的便是每日为宫里提供新鲜豆浆的事。因为马栏里铺的干草放在老树的棚子里,所以木子凌每天倒时常与老树碰面。 老树无论天晴还是下雨,白天还是黑夜都时常戴着一顶斗笠,且不爱与人交流,身份略显神秘。 在羽国这种以母为尊的风气之下,男子除了世家子弟才会读书识字之外,老树身为羽国最为低贱的奴仆,不显山不露水,不光有一身好功夫,而且诗词古句文义皆通,懂权谋,有见识,无论木子凌提任何问题他都可以游刃有余地解答,光这一点就是负责教导木子的夫子所不能比拟的。 虽然木子凌知道老树的来历绝对不简单,但他不准备深究,只要他知道老树对他没有恶意,那就够了! 就像老树说的,知道的越少对他越安全。 木子寝殿内,一容貌俊美的男子一脸防备地看着木子,木子倒是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男子, “我叫你木子君,好不好?”木子笑道,这是皇母刚刚派人给她送过来的,明明这男子还比自己大六七岁,但却一脸怕自己吃了他的表情。 男子不作回答,早就听说羽国女王好男色,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男子见到木子冲着他笑,像是看见一头还没长大的母色狼盯着她的猎物。 木子见到木子君一副见鬼的表情,哈哈大笑,她趴在木子君脸上便“啪”地亲了一口。 “啊”来到羽国一直未曾开口说过话的木子君终于承受不住,大叫起来。 “你不要过来,我宁死不屈!” 木子笑得更欢了,玩心便起,故作天真道:“姐姐,你好可爱” 木子君顿时无言以对,“姐姐!”虽然平时有人夸过他长得好看,可还没有人把他当过女性的好不好!这比当男宠还要伤他的心。 木子逗完木子君后, 分卷阅读17 笑了许久顿觉无趣,她躺在床上,看着宫殿的木檐叹道:“也不知子凌哥哥在干什么?”自从那晚后自己便很少再见到他。 木子君见木子神情伤感地发呆,也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见到木子文案上有很多书,他便挑了一本细细品读起来。 木子见着木子君看得认真的模样也好奇地凑了过去“这书好看吗?说得是什么”这些书放在她案上她倒从未细细看过。 木子君“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见木子还不走,直看着他,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他脸红得到了耳根,撇过头故作高冷地问了句:“你要听吗?” 木子头如捣蒜地点点头,木子君将书摊开,一说到书木子君丝毫不见方才的拘谨,说得滔滔不绝,起初木子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但后来便觉乏了。 到了亥时,木子君还在喋喋不休,他看着昏昏欲睡的木子,轻笑道:“倒把我当成是说睡前故事的了” 说归说,还是将木子扶到床上,为她整理好衣袜,正准备走,却被木子一把抱住, “子凌哥哥”,木子君呆住,这小丫头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又吃他豆腐,他一把推开木子,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走了。 此后木子读书木子君便长伴她左右。 木子君刚开始对木子还是有所防备,可木子房里的书,有些还是珍藏版的,外面有钱都买不到,这是木越特意为木子搜寻来的,涉猎广泛,有古文,有史记,还有医术等等,也不知是相处久了还是书太好看了,木子君不久后便与木子打成一片。 而自从木子君成为木子的书童后,学堂里的学生对木子君妖孽般的长相垂涎三尺,时不时地便去调戏他,而木舞塔更是明目张胆地趁着木子不在便对他动手动脚。常常惹得木子君一身鸡皮疙瘩。 他垂首顿足“耻辱啊,我竟然会被一群小屁孩吃豆腐!” 这时的木子咬着宫人奉上的花生酥,幸灾乐祸地说道:“谁叫你长得这个模样。”心里却暗自盘算着:以后凡是摸木子君都要供奉她点好处才行,想到这,她看着木子君,笑得就像妓院里的老鸨子。 木子君看见木子的笑心里一阵发毛,暗呼道,自己这是入了狼窝。悔不当初地想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偷溜出宫。 “这里好热闹”木越从门外大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宫人。 自从那天寿辰后,木越一直忙于国事,今天得空便过来看木子。 木子君见到木越望向他,身体一僵,硬着头皮行礼“参见女王” “起来吧,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木越看见木子君胀得通红的脸,忍俊不禁。 “多谢女王关心,公主很好相处,小的在这里住得很开心”木子君生怕女王反悔将他要回去,虽说木子行为有些不着调,可毕竟现在还小容易驾驭,不像眼前这说一不二的主,自己要是落在她手上,绝对会饱受摧残。 他打了个哆嗦,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微笑,能回答得多谦卑就有多谦卑,能表现得多高兴就有多高兴。 “那便好”木子君见木越越过他看向背过身不理她的木子,刚松了一口气,只听见木越又道:“可是公主好像不太高兴。” 他吓得心里一紧,心里百转千回地编好理由,讪笑着正要解释,却见木越身边的侍卫寇楼朝他示范了个眼色,他便逃也似地随着寇楼关好门退了出去。 宫殿里只剩下木子与木越两人,木越轻扶着木子的肩,柔声道:“娘亲知道你还在为木子凌的事与我呕气,可你要知道,无论娘亲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木子见木越眼眶乌黑,一脸慈爱,丝毫没有平时女皇的威严模样,想到木越可能是刚忙完还不曾歇息便过来看自己,原跟她赌的那口气便慢慢泄了,她抱住木越渐渐泪目亲昵地叫道:“娘亲……” 她虽然心里猜到,木子凌寿宴那晚晚归以及当晚的憔悴潦倒可能与木越有关,可见木越这般模样又不忍心破坏质问,只想着自己以后越少见木子凌,木子凌便越安全!,这也是她这段时间没有再去找木子凌的原因。 木越从木子的宫殿处走出,寇楼紧随其后。 “你有查出木子凌的来路了吗?” “经过奴才查探,发现五国中,楚国境内各城楼守卫比平常增加了不少,不光进出城门要细细排查,平常也有不少巡卫队四处搜寻,似乎再找什么人” “经过奴才打探,得知原来是楚国君王最喜爱的五皇子偷溜出宫,下落不明!传言这五皇子容貌出众,带一股奇香,所以极得楚国君王的欢心” “这么说来这木子君便是楚国五皇子了?”木越冷笑,这木丞相真是居心叵测,居然将楚国皇子送来给她作男宠,这要是被楚国君王知晓,肯定会与羽国兵戎相见! 木越原早就知道木睇一直对自己继位极为不满,当年她是木雨的心腹,一心想要辅佐木雨登上皇位,但后面木雨因为瑾瑜的事被剥夺继承权,木睇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但木越一直以为她只是对自己不满,对于羽国还是忠心的,但现在她似乎 分卷阅读18 是想错了!木越目光变冷。 可奈何这木睇在羽国势力盘根错节,处理起来颇为棘手,还需静待时机才是。 “木丞相将楚国皇子送给陛下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幸好陛下有先见之明,要不会置羽国子民于水火之中!依陛下所见,是否将木子君送回楚国?” “暂时不必,既然当初我们再三询问过木子君,他不做回答,自是有他的原因,也不必点破,他和公主相处融洽,对羽国也并没有坏处,羽国以礼待他,楚国君王自然也挑不出我们的错来” “奴才明白了”寇楼点头后,又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一件事,前几天您在忙,奴才一直未曾禀报,我们派下去的人失手了,您看,我们是否要找时机再下手?” 木越思虑许久叹了口气道“罢了,只要他安份守己朕也不愿赶尽杀绝” 她能察觉到木子凌在木子心中还是占有一定位置的,她要是做得太绝恐怕会伤到母女之情。再说,现在这木子凌还算有用! 第十四章 书呆子 木子君可真是个有书万事足的书呆子,相信只要有书就算把他卖掉也都是轻而易举的。 木子看着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木子君想道:他真是把她的寝殿当书房了? “公主,萧旬求见”门外一宫人来报。 “快让她进来!” 木子虽然平时和萧旬并无过多交集,可她母亲觐见木越时倒是常常带着她,所以倒也玩耍过几次,再说,有个人陪着自己也比对着这个书呆子要强。 “萧旬拜见公主” “无需多礼,你来找我是有何事?” “小的……小的是有课业要请问公主”木子见萧旬说话结巴,目光闪躲,余光老是似有似无地瞟向一旁看书的木子君,便了然于胸,偷笑道,恐怕请教是假,看木子君才是真吧!不过,借此机会也可以开始实施自己的宏伟计划。 她摸摸下巴,一脸为难道:“我也很想帮你,可皇母要求我抄写史记的篇章,我一直苦于没有趁手的毛笔,进度缓慢……” “公主如有需要,我家中有一只上好的狼毫毛笔,公主不嫌弃的话小的这就派人回去拿” “君子不夺人所爱……” “公主,你莫要拒绝了,我本就不爱写字,那支笔放在小的这也是浪费,不如给公主倒物尽其用”萧旬一脸严肃。 “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木子内心狂喜,早就听说萧家有杆上好的毛笔,没想到这木子君的生意这么好做,手到擒来。 “为弥补你,我虽说没有时间,但我可让书童伴你左右,你有问题可以向他请教,还望你能体谅” 萧旬眼睛发光,连连点头:“小的自当领命” 说着便铺着书挨着木子君坐下,木子君虽说不知道木子将他卖了,但被人打搅也是不满,见是一望着他眼睛发光的小迷妹,只得硬着头皮教下去。 木子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旬,脸红得快要滴血,手不停的揉搓着衣角,木子君发问结结巴巴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印象中的萧旬应该是大大咧咧,喜欢舞刀弄枪,说一句话整个皇宫都可以听见她的声音的人。 木子撑着下巴,忽然想道:“也不懂子凌哥哥在干什么” 下午萧旬瞒着萧源便把笔送了过来,木子喜笑颜开地拿着笔在纸上临摹,暗叹道:果然是只好笔!,笔杆是由上好的玉石所制,晶莹剔透,触手生温,笔毫软硬适中,尖端通明,毫无杂质。 木子君的美人计看来还是颇有可行性,木子摸着下巴坏笑道。 消息不胫而走,学堂里的学生们都知道木子君课下开始授业,凡是供奉家中珍藏的物件即可参加。 于是各大贵族在美男的作用下,纷纷收罗家里木子看得上的奇珍异宝献给木子,一浩浩荡荡的学习班正式开始。 木子君在文案前苦大仇深地教得汗流浃背,木子看着已将整个桌上都堆满的宝贝心满意足地侧卧在软榻上,吃着宫人奉上的干果,一脸惬意。 下课完毕后,木子君累得瘫倒在床上,木子连忙上前奉上一杯参茶,讨好似地为他捶肩揉腿,木子君翻身将木子压在身下,掐着她的脖子威胁道:“快把东西退给他们!” 木子挣扎着示意宫人拿来画轴,摊开。 “你看” 木子君挑着眉瞄了一眼,却再也挪不开视线,是他一直在找的唐寅的《仕女簪花图》,他连忙起身细细品鉴。 木子一脸讨好地凑上去:“知道你喜欢,这是我特意给你留得” 木子君冲着木子坏笑道:“想让我继续教也可以,礼物对半分,而且我从今天开始要睡你的床”说罢便躺在木子的床上再也不肯起来。 看着木子君差不多占了她整张床,木子连忙上去保卫自己的领地。 如此两人在床上又是一阵打闹。 第十五章 再相遇 分卷阅读19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院子里的木棉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转眼已经过去四个年头。 这期间木子凌偷偷地去过木子寝宫,时常见到她与一容貌气质俱佳的男子在木棉树下嬉戏打闹,那男的气质高贵,容貌俊美,自是他不可比拟的,她一定是快忘了自己了吧! 木子凌黯然神伤。为有一日能站在木子身边,更加勤学苦练,进步的速度之快让老树都为之咋舌,他看着在树下舞剑舞了几个时辰还未曾有倦意的木子凌,怀里抱着酒囊,醉眼朦胧地叹道:“可真是个怪胎”。 木棉花下,木子君抚琴轻弹一曲凤囚凰,他看着在鲜艳的木棉花映称下的木子正拿着一面铜镜左看右看,木子已十二岁有余,身体已渐渐开始发育,微微勾勒出曲线,此时她不时地撑着下巴发呆,时不时又细细端详镜子中的自己。 终于她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精神一振,吩咐宫人道:“你快去把我的金色的云锦斗篷拿来,我要去骑马” 这云锦斗篷是木越得了一上好的布匹特意选能工巧匠为木子赶制的,木子喜欢得不得了,平常也舍不得穿,今日却要穿着去骑马,这实在反常。 “是,我这就安排人为公主把马牵上来” “不必了,我自己去马栏挑选钟意的马” “是” 木子和木子君来到马栏,身后还跟着一众宫人。马栏的领事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他从小在皇宫熬到大,这几天才当上领事,一般贵族要骑马都是由下人牵上去的,所以他平时都没有机会见到平常的贵族,何况是尊贵的公主。 所以此刻他显得十分的热情,见木子多看了哪匹马几眼,便详细地为她介绍马的品种。 木子的随侍的宫女看见喋喋不休的领事,一脸不耐烦道:“你还是下去侍候吧,这边用不上你” 领事讨好地对宫女笑道:“姐姐有所不知,这马栏里的马烈得很,小的得跟在公主身旁细细挑选才是,不然伤了公主便是我的罪过了” “不用,我已经挑选好了”木子指着其中的一匹黑马道。 木子君此刻也挑选好了一匹白马。 领事连忙道:“公主好眼力,这是我们马栏中最好的一匹马,就是性子烈一些,不如就由奴才为公主牵马,保证万无一失” “不必,就由他牵好了”木子指了指一旁默不作声一直在整理草料的木子凌道。 领事虽心有不甘,可也不敢有任何异议,只得俯身称是,心里却暗骂道:便宜这小子了!如果这次被公主看上,且不说公主貌美如花,单就地位来说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要被她纳入裙下作为男宠,那便是一步登天,就算不做男宠,哪怕就是伺候得公主一高兴随便赏他职位,也比在这马栏里干这脏活累活要强太多。 进入御林后,木子将身边众多的宫人都打发走,骑在马上任由木子凌牵着马走。她看着木子凌俊挺的背影,轻喊道:“子凌哥哥” 木子凌一顿,抬头看向马上的木子,木子翻身下马,十二岁的她已经开始意识到男女的不同,她扭捏着,想向前挨得木子凌近一些,但又不敢上前,只得把头低得低低的,眼睛望着自己的鞋尖,双手也不懂往哪放。 木子凌轻笑着双手环抱住木子,抚摸着木子柔顺的头发,原来他的木子一直未曾忘记过他,木子被他猝不及防地抱住,身体一僵,再也不敢动弹,脸也变得通红。 在他们身后骑着白马的木子君从未见过如此姿态的木子,他心口一滞,苦笑着,原来她已经有思慕的君子了吗? 木子凌和木子牵着马走在小道上,木子看着木子凌的侧脸,一阵眩晕,其实论相貌木子君明明更加好看,可木子凌就是有一种气质,傲立俗世,对木子有一种致命的吸引,让她欲罢不能。 很快,木子拘谨不在,他俩仿佛回到了四年前一样,她滔滔不绝地向木子凌讲述与他不见的这两年所发生的事,木子凌则还如以前一样安静地看着眉飞色舞的木子笑得一脸温柔,时不时会替木子轻轻挽起被风吹落的秀发。 夜色渐渐暗了,他俩恋恋不舍地分开。木子细声叮嘱他道:“在宫中凡事都要小心,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瞒住我,一定要告诉我!” 木子凌看木子一脸认真,便点了点头,他敏锐地想道:木子一定是察觉了什么,所以才会四年都未曾来见过自己。 第十六章 别离 那日木子君意识到木子已心有所属,便搬出了木子的寝宫,况且木子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整天跟在木子君屁股后面叫“子君哥哥”的小丫头了。 只是日日见着木子撑着下巴对着院内的木棉花叹气,心里着实难受,便去见了木越表明身份,要求送他回到楚国,木越自是应允。 木子君也不知如何跟木子开这个口。 那日见着她撑着下巴在木棉花下发呆,连宫人拿来她平日里最喜欢吃的酥糖都没了兴致,他故作轻松地坐过去拍了拍木子的头:“傻丫头,想 分卷阅读20 什么呢?” 木子见在木棉花映衬下,木子君面如冠玉,唇若涂朱,不由得愣了神,随既便笑嘻嘻地觍着脸凑过去:“子君哥哥好相貌!” 木子君见木子没个正形的模样,心内的抑郁不禁被扫去了一半,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哈喇子都快流下了!” 两人笑着打闹了一阵后,转瞬,木子君看着眼前笑得眼睛眯眯的木子,正了正神色,:“木子,我要走了” 木子闻言愣了一下,慢慢止住笑看着他许久,随后又嘻嘻笑道:“你要去哪?要是再被别人抓住,可就遇不上像我对你这么好的人了”像是要证明这一点,木子将宫人端上来的酥糖捧了,讨好似地递给木子君。 木子君从未告诉过木子自己的来历,如今也不准备告诉,他伸手揉了揉木子柔顺的头发,“我是楚国人士,以后若有机会你可来楚国寻我” 木子见木子君不像玩笑,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被水汽氤氲,她可怜兮兮地拽着木子君的手臂摇晃着撒娇道:“我舍不得你,你就在皇宫里陪着我好不好?” 木子君见着这般的木子,原本如磐石般坚定下来的决心,不由得松了松。 木子见木子君表情不似方才那般坚决,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趁着这机会再在这块磐石上撬了撬,“以后我再也不逼着你教学,你爱看书我便陪着你,想出去玩我也陪着你,把你就当亲哥哥一样好不好?” 木子君听到最后一句,顿了顿,确定自己并未听错后,脸上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心内原松动的磐石往下压了压:“罢了,这样倒无趣,不如你我好聚好散” 木子听着这句话,心内莫名伤感,她放下原拽着木子君的手,眼神暗了暗,鼻子一酸,一颗颗豆大的泪珠落下,又只剩她一人了! 木子君见木子如此,心内也不好受,将她揽入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从袖中掏出支木钗递给她哄道“这是我自己刻的,你看好不好看?送你可好?” 木子吸着鼻子接过这钗,见这钗上刻的是她最喜欢的木棉花,含着泪点了点头。她抬手将钗插上,挤出一个笑问道:“好看吗?” 木子君看着戴上木钗的木子,再加上离别在即的不舍,一时情不自禁吻上了木子的唇。木子与木子君唇齿相依,感觉奇妙,情窦初开的她对异性有诸多好奇,不禁有些目眩神迷,口鼻间充斥着异性荷尔蒙的味道。 木子与木子君两人颤着手互相在对方身上细细摸索着,探究着女性与男性的不同,可终究还是没有越过去那道洪沟。 第二日,木越派遣将军萧源将木子君送往楚国,随行的还有丰厚的物品。 萧源往返半个月,一回到羽国便连忙进宫向木越禀告。 “启禀女皇,已将柏居皇子安全送回楚国”柏居便是木子君的真名。楚国国姓柏。 “已向楚皇表达过歉意,因柏居皇子执意不肯透露他的来历及姓名,我国只能让他以公主书童随侍左右,吃住都与公主一起。柏居皇子对此并不介怀,向楚皇说明我国待他礼遇有加,对他有诸多恩惠” “第一件你做得很好,那第二件呢?”木越微笑,她没看错木子君,他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微臣已奉女皇旨意向楚皇表明羽国与楚国和亲的来意,楚皇因感谢羽国对柏居皇子多年的照顾,并没有拒绝” “但令微臣觉得奇怪的是,柏居皇子却婉言相拒,楚皇为此不得不回拒,为表歉意不光回礼数倍于我国奉上的彩礼,还特奉上一份和书,表示楚国愿与羽国交好,互通有无。” 虽与楚国联姻失败,但木越并没有觉得惋惜,原本她也不看好这段联姻,木子为楚国未来的女皇,柏居又是楚皇最喜爱的一位皇子,将来也很有可能继承皇位。 两位君皇成亲,虽说是有四年的青梅作为感情基础,可当两国利益冲突时难保不会有摩擦,再者说,俩国君皇联姻以后孩子是姓柏还是姓木?这将决定以后这国家是在姓木人的手里还是姓柏的人的手里! 总之,问题太多,还不如现在,有楚国的示好,为如今的羽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长远来看,以后柏居如要继位,他是个性情中人,当木子为羽国女皇时他肯定会顾念旧情多加照拂,这样木子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朕知道了,劳烦将军奔波多日,可羽国朝堂之内朕最为倚仗的便是将军,将军虽为武将,可行事有勇有谋,将这件事交给你,朕最为放心!” 萧源受宠若惊,连忙叩拜“微臣自当为女皇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木越起身扶起萧源,柔声道: “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微臣告退”萧源意气风发地退了出去。 萧源走后,木越想起木子,为避免她挂恋,她偷偷将木子君为楚国皇子的事暗暗瞒了下来。 木子君走了以后,木子心里肯定空荡荡的。木越来到木子宫殿外见木子看着手里的一支木簪发呆,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皇儿你贵为羽国未来的女王 分卷阅读21 ,不可如此多愁善感,你要知道,羽国的子民未来都寄托在你一人身上,朕虽不要你断情绝义,可切记情之一物害人不浅,你的皇姑木雨便是最好的例子” “母皇,木子知道” “知道便好,你便用心学习为君之道” 木子颔首称是。 第十七章 十五成年 十五岁的木子行成人礼当日,羽国的三月份木棉树枝繁花茂,木子坐在白色的马车穿行在沿途都是红色木棉花的街道,红色的轻纱覆着白色的马车,红白相映,甚是好看。 公主的成人礼对羽国可是个大日子,羽国人民纷纷聚集在街道旁围观,一睹公主的真容。 只见飘扬的红色轻纱里隐约可见一身身穿红色罗纱裙,眉目如画,笑意盈盈的女子,女子清姿曼妙,皮肤白皙,已发育完成的身体凹凸有致,此时她正微笑着向围观的民众挥手示好。 马车到了羽国中心地带一株巨大的木棉花树下停下,这是一株羽国开国来就已种下的古树,树干要几个人环抱方才可抱完,树枝繁茂,七八月份的炎夏坐在树下丝毫不觉暑意,树下埋着羽国诸位先皇的骨骸,对羽国人民老说意义非凡。 古树的前方有九十九阶阶梯,此时阶梯上铺满了红色的木棉花,这是通向羽国成人礼的祭台。 上方的祭台处,有一个直径五米的圆盘,此圆盘质地刚硬的灰石所制,上面最引人注目的是刻着一直翱翔于九天的凤凰,栩栩如生,而凤凰爪下有诸多的禽兽,无不是雕刻精美,羽国称此圆盘为槃。 而圆盘的前方,木越携朝中重臣恭候在此。马车上,木子赤足而下,她踏着台阶上的鲜红如烈火的木棉花徐徐而上,如藕般细白的双脚上各用红线系着一个铃铛,随着她的迈步而发出一阵清脆的铃声。 而祭台上方一群妙龄少女脚上同样也系着一个铃铛,她们自木子踏上台阶起而踏着一层烧红色木炭,在木炭上她们跟着前面一手持木杖的说着仙话的巫师起舞。 “我主凤凰浴火而来!”随着木子踏上最后一台阶梯站上祭台,巫师带领一众少女跪拜在地。“吾皇万岁”而木越身后一众臣子也一齐叩拜木越。 仪式正式开始,木子跪在圆盘的中央,执着木杖的巫师嘴里念念有词,她接过少女递给她的柳枝,这柳枝上不懂沾了什么液体,只见她轻轻用柳枝一下一下地抽打在木子身上,木子的的衣物便被浸湿了,不一会便又被风吹干了。 接着她手持一圆钵,缓缓倾斜钵头倒出一些漆黑的液体,液体从圆盘雕刻的凤凰冠处的凹槽缓缓向蔓延至整个圆盘,巫师手持的木杖用力敲击着圆盘,火星迸裂,火光沿着黑色液体蔓延,将木子包围,木子缓缓起身,无惧火光在圆盘上一步一步向外走来,火光将她的衣物吞噬,衣不遮体也没有挡住她前进的步伐,她以火为翅,圆盘为爪,一脸坚毅! “我主凤凰浴火而来!我主凤凰浴火而来!我主凤凰浴火而来!”巫师以及朝臣,民众皆下跪叩拜。 自此,木子已满十五成年,开始正式接触学习羽国政事。 一年后,木越便开始细心为木子挑选随身的侍卫长以护她的安全,为此便举办了一场擂台赛。参赛者都需得身家清白。能够护卫公主是无上的荣耀,而且没有限制男女,许多在羽国地位不高的男人都在摩拳擦掌,这次的比赛无疑对他们是最好的出路。整个羽国都处在一种斗志昂扬的状态。 比赛是在祭台处进行的,木越跟木子坐在祭台上方,身后一众大臣依次排列而坐。木舞塔随木睇坐在木子的侧方,她见祭台下面围得水泄不通的民众,不由眉头微微一皱,手持花扇微微掩住鼻子,心中厌恶地想道:一群生活在底层的臭虫。 在寇楼的一声令下,比赛开始。坐着祭台一侧的萧旬伺机而动,却被身旁的萧源一瞪眼给生生按在了椅子上,这本就是个挑选侍卫的比赛,萧源自是看不上的,萧源的志向是把她培养成羽国的将军,继承她的衣钵。 率先上场的是一位皮肤黝黑的女侍卫,她名唤檬引,已在宫里任职多年,深得寇楼的器重,这次对她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升职的好机会,她自是不会错过,以至于她按捺不住第一个便上了场。 一连打败几个挑战者,不由得让木越微微侧目,点头微笑。而檬引干净利落的战斗手法让不少原先跃跃欲试的参赛者都开始踌躇不前,一时之间场内竟无一人应战。檬引见此心里雀跃。 “可还有人应战?”一旁的寇楼说道,其实她见此心里也很是舒畅,这檬引是她一手训练,她若得出头之日,寇楼自然也如有荣焉。 见场内还无动静,寇楼笑道:“如此便由檬引得这侍卫一职……”这时候祭台下方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且慢”,檬引眉头一皱,颇为不满地看着从祭台下方轻踏阶梯往上走的男子。 逆着光,她们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见他着一件青衫,头发简单向后束起,背脊挺得笔直,走得不卑不亢,他虽衣着质朴无奇,但也不懂是身后的阳光太过耀眼还是 分卷阅读22 他太过引人注目,竟叫人看不清模样又舍不得挪开视线。 木越看着一步步渐渐走进的男子,心神一阵恍惚,阳光中她似乎又看见当年那个骑着白马举世无双的君主,都已经十多年了,恐怕他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了,木越伤感地想到。随着男子的走近,他的面容越发清晰,木越心口一滞,脑里浮现的男子模样与眼前之人重叠变得越发清晰。她脑子一片空白,一时竟说不出话。她身旁的木子却喊道:“子凌哥哥” 虽然已经四年未见,他的模样变化很大,可她一见便知他便是子凌哥哥。木子凌看见木子认出了自己很是高兴,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而一旁的原本百无聊赖的木舞塔自木子凌出场便来了兴致,她上下打量着木子凌,只见他身形俊挺坚毅,五官精致分明,最是那一双眼睛,明明清澈得黑白分明却又让人琢磨不清,天生与人带着一种疏离,似乎这世间没有人能掌控降伏与他。我一定要得到他!木舞塔暗自发誓,目光灼灼,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如此迫切地想要过一件东西。 寇楼此时也正上下打量着木子凌,她冷笑道“你即是要比武,便上台来吧,比武生死与人无尤,你好自珍重!” “子凌哥哥”木子担心得站了起来,轻呼道。刚才檬引的本事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木子凌不过是平日里在马栏里做些粗活重活,他怎能打得赢? 见到木子失态,木越轻声叱咤道:“皇儿,注意仪态,规则便是规则”。木子见木越威严只得坐下,担忧地看着木子凌。 木子凌沉呤片刻叹道:“生死由命,我自不会怨谁” 他对面的檬引冷笑道:“那便好”便出招向木子凌劈去。 木子凌侧身险而又险地躲过,可还容不得木子凌反应,檬引的下一掌又劈至他的身前,木子凌闪躲不及便生生地接了一掌,嘴里一阵腥甜,嘴角渗出血渍。 木子见状全然不顾周遭,她冲上前护住木子凌冲檬引道:“你快住手,否则我赐死你”,檬引一阵为难地望着寇楼,寇楼望向木越,却见木越面无表情,没有阻止,也无示意继续,她便也沉默不语。 檬引见寇楼迟迟没有回应,心中无法决断,思索许久,便咬牙道:“公主,规则便是规则,您虽是千金之躯,我却也只有得罪了!”说完她便绕过木子径直劈向木子凌。 木子见檬引下手果决狠辣,顾不得后果便闪身在木子凌身前。 檬引虽见木子已在自己掌下,但因抱着至木子凌于死地的用意,所以这便是竭尽全力的一掌,一时想要收回却也力不从心,眼看就要劈着公主,却见木子凌转身护着公主硬挨了她一掌。 第十八章 算计 木子凌挨了那一掌后,喷出了一大口血后便晕了过去。 檬引被惊得出了一阵冷汗,她不敢想象要是那一掌落在公主身上那会是什么情形,呆了许久她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叩拜求饶:“请女皇,请公主饶恕奴才大不敬之罪” 木越面带笑意,只是眼里藏不住的冷意,无形的女王气势压下,让檬引打了个寒站,她从未觉得一个人的笑也可以让人心惊倒如此地步。 “侍卫长职责便是守护公主安全,万事当然以公主性命为首要,你为一己私利置公主于险境,光这一条便不如木子凌!” 檬引闻言双腿发软,要不是想着圣前不可失仪她早已瘫倒在地。 “但,朕刚才已说过,规则便是规则,任何人都不许坏了规矩,是公主无理在先,朕自不会责怪与你,你还是下去吧”压着的气势散去,檬引如蒙天赦,她心内松了松,连连叩谢退了下去。 “女皇仁义无双是我羽国之福”萧源连忙跪拜,感慨道,群臣见状连忙跟着下跪,大呼万岁。 木睇心中冷笑不已,木越果然虚伪,料想要是伤及公主,她便不会在这假模假样地装什么好人了。 木子静静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木子凌面色绯红,一双如珠如玉的眼此时又亮了几分,他这已经是第二次救我了,我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了,只求他能安然无恙,就是让我吃一辈子的斋,要我出家做尼姑我也愿意! 不对,她微微蹙着眉看着木子凌俊朗的脸庞迟疑地想道:我要是做了尼姑那还怎么与他生小孩?不如……就让老天爷罚自己为他生一辈的小孩就好了。想到这,木子捂着嘴吃吃笑着,带着小女子的娇羞。 木子凌迷糊中听见木子的笑,便意识不清地叫道:“木子……”,木子听他喊自己的名字,高兴地说道:“你醒了?”许是自己的誓言生了效,想到她刚刚许下的誓原本绯红的脸变得通红。 她见木子凌只叫了她的名字却又不醒,便撑着脸静静地守着在床边等木子凌苏醒。 木越倚在门旁看着一直守在木子凌床边一时欢喜一时愁的木子,过去就如潮水般涌来,当年自己当时不执着于这皇位,凭她的手段,他和自己是否也会有结果? 这样呆了许久,方才苦笑道:“他已是一抔黄土,还想这么多做 分卷阅读23 甚?” 她看着远处的木子因木子凌而羞得通红的脸,心绪万千,都说,情之一物最伤人,可有谁提,被伤之前两情相悦的甜蜜,两厢缱绻的欢愉,而我,便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我没有的,也要剥夺木子的不成?想着祭台上木子与木子凌奋不顾身都想为对方挡的那掌,她的笑容又苦了三分,若不能阻,那她便护! 愿木子凌是真心待你,他如若敢负你,我便要他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木子凌用性命来赌,如此便成了木子的侍卫长。 夏去秋来,木子凌精心调养了小半年身体方才见好转,这天在木子陪着木子凌去花园处逛了许久见木子凌有些疲倦送他回了宫,便匆匆地赶过宫殿拜见木越学习处理政事。 木子一走,木子凌便打发掉木子派来伺候他的宫人,脱掉披在身上的披风,原本柔柔弱弱的他此时像换了个人,眼睛明亮哪里还有一丝倦意?只见他纵身一跃,身轻如燕地穿梭在宫殿里,而宫里各处巡逻的侍卫在夜幕的掩饰下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就连寇楼也无任何觉察。 只见他来到一处满是草垛的茅屋处停下,他轻轻叩了两下门,停了一会儿,再扣了三下,这是他与老树约定的暗号。 “进来”门里传来老树沙哑的声音,木子凌推门而入,只见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利剑,木子凌不躲不闪,任由剑锋向他砍来,剑在离他喉咙只有几厘米处停住,老树冷笑道:“你胆子倒也挺大的” “我知你生气,你说我要怎么你才能消气?”虽剑在喉上,可瑾凌从容淡定,不见任何慌乱。 “你为了个女娃娃连性命都不要了,我还能如何?” “师傅,你有所不知,我知道木越不喜欢我,可木越极为疼爱木子,木子比她的命还要重要,只要木子对我死心塌地,我便可掌握木越” 老树脸色一变,失声问道:“你为何要掌握木越?你是知道了什么?” 木子凌见老树如此反应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果真没错,自己的身世与木越定有脱不开的关系,木越或许就是自己身世的突破口。 老树见木子凌又是沉默不语,心中暗道,这小子越大心思便越难以琢磨,而且极善于揣测人心,只是木越实在心思诡谲,但凡处理不好,便会有杀身之祸…… 见老树还在犹豫,木子凌便继续说道:“你这几天可见木越有对我下手?要是她想继续阻止我与木子的来往,她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服用的药物里下□□,到时大可对木子解释,我伤重而亡,这样木子不会起疑也不会破坏她与木子的感情,而她没有这样做,证明有二,一是,我祭台上装出的无能,她相信了而且为木子挡下的那一掌确实打动了她,其二,便是她愿意放木子与我交好,因为她不想看见木子伤心难过” 老树听完,阴晴不定,看不出什么,可手上原本紧握着的那柄剑松了松渐渐往下移,他便知,老树已被说服。 “好吧,我允许你继续呆在那小娃娃身边,夺取她的信任,但你可得谨记切莫向木越打听你的身世,否则让木越察觉到什么,你我将是万劫不复!”老树收回顶在木子凌脖子上的剑无奈道,也许木子真的是木越的软肋,从木子处下手真是对的。 许久,他似不放心又补充道:“至于你的身世当时机成熟我自会与你说明,这药你先拿着,好好养好伤再说”说罢便扔给他一小瓷瓶,这可是上好的金创药,老树身上也只有一两瓶。 他知木子凌此次受伤不轻,只是因他有深厚的武功底子所以才恢复得比常人要快上许多。 木子凌撇嘴,说来说去还是这句话,我可等不了了,每日梦里都有一位他不认识的女人朝他索命,这种日子他可过够了! 木子凌伤势渐渐康复,便开始跟随木子,上午木子去学堂学习课业,木子凌便静候在学堂外面,因有之前木子擅自教导木子凌知识,木越严惩木子凌的先例,所以木子不敢再私下教授木子凌知识,每天上午学完课业便去宫殿跟木越学习政事。 木子凌倒对此不以为意,这几年他跟随老树,老树能文能武,教授的学业也很是受用,一般的夫子他倒是看不上。 这天中午学堂放学,夫子把木子单独留下授业,木子凌百无聊赖地在园子里闲逛,不巧,迎面走来一群着学服的学生,她们中以木舞塔为首,有说有笑。 身后跟着一群穿着常服的各自的侍从,贵族上学堂为彰显身份便会把自己的侍从带来,说是侍从实则为男宠。 羽国女性不讲究三贞九烈,凡是已成年便可豢养男宠,有些贵族未成年起便开始豢养男宠,甚至以此为荣。 木子凌不准备与她们有任何瓜葛,抬腿便要走。 “你站住”身后的木舞塔对他的态度颇为不满,叫住他道。 木子凌转身看着木舞塔,眉微微皱起。 还未等木舞塔说话,她身旁一女伴,便不满道:“你是何人的随从?见到我们为何不行礼反而调头便走?” 木子凌不想与她们冲突,便屈 分卷阅读24 膝行礼道:“是我刚才唐突了” 木舞塔不气反笑,她扶起木子凌,笑道:“我不怪你” 她身旁的一众女伴见状心中顿时明了,全都捂着嘴一阵怪笑。 木子凌见木舞塔扶着他的手臂不肯松开,心里好一阵不舒服,他挣开手臂,说道:“公主还在等着我,请恕我先行告退!”说罢,他便要走。 却见木舞塔向身后随行的一众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便团团将木子凌围住。木子凌见这一众侍卫个个全无阳刚之气,一个个油头粉面,暗道:自己若真想要走,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可如若贸然行动,传到木越耳中于大局无利,便按捺着伺机而动。 木舞塔冷笑道:“不识抬举,别以为木子赐你国姓木,你便就可以与我们同起同坐,那不过是她仗着自己是公主在瞎胡闹,你不如好好依我,我自不会亏待与你!” 说完见木子凌还是不为所动,恼怒道:“将他给我拿下,送往我的府里!” 身旁的一身形瘦小的女伴见木舞塔动了真怒,反倒踌躇起来,她素知木舞塔的为人,极好男色,而且有诸多手段,经她手折磨的男宠多半是要死不活,刚才从谈话中她已得知木子凌是公主的人,这公主不似木舞塔,她极少亲近男色,洁身自好,这木子凌既然能得公主亲近,想在公主心里的地位必定是与众不同,要是木子凌有个三长两短,公主怪罪木舞塔也就罢了,要是牵累旁人……那女伴擦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求情道:“舞塔,罢了,好皮相多得是,你何必要在这找不痛快,强扭的瓜不甜,我最近新寻来一男宠,比他可俊多了,改天便派人送往你府里” 木舞塔冷嘲热讽道:“你们怕了公主,我可不怕,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给他姓木,到时女皇若要因这怪罪,我自会负荆请罪!” 女伴见木舞塔跟木子犟上了,连忙向她的侍从使眼色派他去通报公主。 见木舞塔押着木子凌便要离开,拖延道:“我听闻这木子凌与公主小时便有瓜葛,想是公主年幼,这姓氏是胡乱给他取的,较不得真的” 木舞塔似不愿与她纠缠在这,不耐烦道:“较不较得真,我心中自有论断” 正当木舞塔执意要走时,一清丽的身影挡住了她们的去路。木子凌见来人是木子后,不由得眼睛一亮,心里满是说不出的喜悦。 “参见公主”一众人见到公主来到,连忙叩拜施礼。木舞塔纵有再多不满,见到此状,也不得不随众下跪。那瘦小女伴的侍从倒也聪明,未避免给主子添麻烦,便远远躲着未曾现身。 “都起来吧”木子在众人之间来回打量,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气氛压抑,冷笑道:“这里可真热闹” 木舞塔其中另一女伴连忙圆场笑道:“不过是舞塔姐姐跟我们在开个玩笑” 木子带着笑意上下打量着那位圆场的女伴,那女伴见木子看着她,不敢对视,只低着头暗自懊恼自己不该多这一句嘴。 她看着木舞塔意味深长地笑道,“姐姐,玩笑可不要当真才好!” “子凌,走吧,陪我去见皇母”说罢便带着木子凌拂袖而去。 木舞塔的女伴见木子走远,心有余悸说道:“公主不会是去向女皇告状吧?”木舞塔冷哼道:“我可不怕”。 第十九章 初知人事 木子凌随木子回到宫殿内,木子方才对木子凌说道:“你刚才吓到了吧?我知道你委屈,可皇母要我与各贵族交好,我自然是要按她的吩咐办的,而且,这事闹得太大,皇母知道了反而与你不好恐她会降罪与你” 木子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木子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微笑,不知为何,自己一看见她就算心中再没着落,也会变得很开心。 木子见木子凌看着她目光如炬,只笑着又不说话,白净的脸顿时羞得通红,煞是好看。 “唔……皇母还要见我,我先走一步……”她逃也似地离开宫殿,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脚,一脸希冀地看着他道“晚上我来见你,可以吗?”木子凌点头默许。木子灿然一笑,兴高采烈地走了。 晚上,木子凌见木子迟迟未归,便四处在宫殿游荡,他越走越偏,突然听见一阵不易察觉细碎的声响,因他本是习武之人五官自比常人要灵敏。 “有贼”他心中暗想,便循着声音找了过去,来到一座宫殿角落处不知为何长期无人修缮打理的废弃小院,只见原细微的声响越来越大 “是他!”木子凌在看清在女人身上动作不断的男子后暗自一惊,不小心碰到地上的木棍。木棍发出的声响惊醒了沉醉其中的男女,男子卷起地上四处散落的衣物递给女子遮盖好躯体后,低声问道:“是谁?” 木子凌见已被发现,连忙施展轻功逃出小院。 回到宫殿,远远便见木子在门口等他 木子对这些不觉,站在门口许久见着他回来,便开心地跑出来迎他。 “你去哪了?我担心死了” “我累了,有何事,明天再说吧”木 分卷阅读25 子凌看也不敢看木子一眼,进入木子旁边的寝殿,便自顾自的把门关上了。 木子面对紧闭的门,想着方才满脸通红的木子凌,暗自思索:是否是因为自己的晚来所以他生气了?,想到这便敲门大声道“子凌哥哥,今晚是皇母有事与朝臣商议耽误了些许时间,所以留我晚了些,我下次保证不会这样了,你不气了好不好?” 木子凌在里屋哭笑不已“我不是生气,只是累了,明天再聊” “真的不气?” “唔……”里面传来木子凌含糊不清的回答。 原本是木子凌羞赧,可在木子听来这声“唔”便成了敷衍,她神情低落地回到瑾凌隔壁自己的寝殿。 那一晚,木子凌的梦里都是木子。 第二天打开门便见木子早早地等候在他门前。见他出来,满心欢喜地道:“今日我向皇母请了一天假,陪你去御林处狩猎可好?”原来她昨晚见着木子凌闷闷不乐的为做补偿便求了木越,带他前去狩猎。 他见到木子穿着一身粉色的薄罗衫裙儿,披着件绣着木棉花的白色披风,衬得她的脸格外清秀白皙,木子凌脸瞬间变得通红,听见她说话,便含糊着粗着嗓子说道:“好” 他们各自牵过宫人从马栏里牵来的马,来到御林里,这御林树木繁茂,本是一座深山,里面有许多凶猛的野兽,木越因喜爱狩猎便派人将这座山围住,修砌了国道,成了专供皇亲贵族涉猎的场所。 这山不光曲折蜿蜒,地处山里除了猛兽还有许多外面未闻未见的草药,所以宫中御医也时常向女皇请旨在侍卫的保护下进山采药,而且拒御医称,就算是寻常药材凡是这山中生长的便比外面山头长的个头要大,用药药性也更足。山中更深处的某些区域因太过凶险还尚未有人踏足。 木子难得出来游玩,沿途风景秀丽,但见左右都跟着不少侍从,去哪都有限制,心里很不痛快。 她见树丛里蹿过一只鹿,便随手向鹿射去,大声冲随行的侍从道:“射中它了,别让它跑了,抓回来我有重赏!”其中几个侍卫眼明手快地追了过去,只剩下几位反应慢的呆在原地,想走也不能走。 “你们为何不去?要是让鹿跑了,坏了我的兴致,我可不饶你们”木子看着侍卫笑意盈盈道。 “可是公主一人在这……”侍卫想起女皇的吩咐,颇为为难。 “子凌留下陪我便是了,况且我们就在这等你们回来,哪也不去”侍卫见公主态度坚决,只好领命。 “奴才们快去快回” 木子见侍卫走远,便调皮地冲木子凌眨了眨眼,骑着马挥鞭向远处跑去。木子凌见状担心木子,挥鞭连忙跟上。 跑了许久,木子见侍卫不曾追来,便开始放慢速度,兴致勃勃地狩猎起沿途的禽兽来。见到远处有只浑身洁白的狐狸,木子眼睛一亮,想起木越也有一件白狐皮,这只虽不似那张皮一般大,可与之相比毛色却丝毫不差。 那张狐皮自幼便听皇母提起,那是她像木子一般年纪时外出狩猎的战利品,木子想到木越平时还将自己当个小孩子般唠唠叨叨的便有些置气地想将这张狐皮献给木越,向木越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像她当年一般厉害! 她挽弓朝那只白狐射去,弓箭射进了狐狸的眼睛,狐狸吃痛倒地。 木子毫不防备地翻身下马,来茂密的灌木丛中却不见那狐狸的身影,顾不得木子凌,木子在灌木丛中来回寻找,听见远处的有声响便跑了过去,找了许久也不见白狐,她便想回去找木子凌,却发现自己此时只在一片一人多高的灌木里竟分不清方向。 她有些着急,暗自责怪自己鲁莽,不该扔下木子凌独自一人走来,她见天色慢慢变阴,似要下雨,四周又无人烟,心里害怕,大声叫道:“木子凌……”她的声音在深林里空旷地回荡没有丝毫回应,她急得快要哭了! 不料脚踝处吃痛,她叫出声来,却见那只被她射中的狐狸正紧咬着自己的小腿处不愿松口,眼睛处还插着她射的那支弓箭,鲜血淋漓的,竟还不死!原来这狐狸既狡猾又记仇,特意装死引她进来,躲在远处趁她不备伺机报复。 她恨恨地从地上随手扯起一根灌木砸向狐狸,却被狐狸灵巧地躲开了,她娇嫩的双手却被划出道道血渍,狐狸在远处蓄势以待准备向她发起第二轮攻击,在这千钧一发这刻,远处一支弓箭径直射向狐狸,贯穿狐狸脑部,狐狸头一歪便再也没了气息。 木子看着远处拿着弓箭的木子凌,惊魂未定,头微微有些发晕,脚步不稳仰头向后倒去。 木子凌飞身接住木子,见木子被狐狸咬到的伤口处溢出的血为黑色,额头冒出豆粒大的冷汗,昏迷不醒,心中暗叫不好,狐狸有毒! 他连忙点住木子穴道,防止毒性扩散,接着便从木子身上掏出一玉色的小瓷瓶,他知道木越为防木子遭遇不测,时常会随身为她备一瓶清灵丸,这种丸药不光能解毒,受外伤捏碎敷在伤口处还能止血,内伤则可化瘀,是御医潜心钻研研制出来的。 木子凌从瓷瓶里倒出一颗墨绿色 分卷阅读26 的药丸喂木子服下。天气快要下雨,当务之急便是找避雨之地,木子凌背起昏迷不醒的木子,身手矫健地穿梭在灌木之中,就如同森林中的幽灵。 第二十章 我的名字 雨渐渐落了下来,越落越大,木子凌背着木子在森林里穿梭了许久,虽然为木子披上了他的披风,但他还是感觉到背上的木子在瑟瑟发抖不住地说着胡话。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助过,那年他被人推下水井都不曾像现在这般害怕,他不住地叫着木子的名字,想把她叫醒,却始终未曾有过回应,可越是无助他的思维便越清醒。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山洞,他把木子放在地上,找来些许半干的木材,取出火石,艰难地生起火,又在旁边搜罗了一些半干的草,垫在木子身下。 然后卷起木子的裙角,见被狐狸咬到的伤口处往外冒出阵阵黑血,俯身一口一口地吸出伤口的毒血,见自己嘴里吐出的黑血颜色渐渐变得鲜红,他方才解开之前为防止毒性扩散点上的穴道,然后再喂她服下一颗清灵丸后,再倒出一颗清灵丸喂自己服下。 他把木子抱在怀里,见火光下木子的脸色渐渐好转,悬着的一颗心方才放下,但双手还是冰凉。 他拿起木子的双手放在火光前取暖,木子从小娇生惯养,手柔嫩纤细,如同一块上好的丝绸般柔滑,细细端详之下,见她的手上有几条细细的血痕,血痕里还有几根倒刺,他亲手轻脚地为木子挑出刺。 “木子凌……”木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看着面前细心为自己挑刺的木子凌轻声叫道。 “你醒了?”木子凌一脸欢喜。 “嗯”当她发觉自己整个人缩在木子凌的怀里原本毫无血色的脸微微发烫。 “唔……你的身体还是很冰凉,我先出去外面守着,你烘干自己的衣物便会暖和许多”木子凌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慌乱地走到洞口处。 木子虽然醒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脸色嘴唇都是发白,身体软得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她坐在火堆旁缓缓将自己湿漉漉的衣物褪下搭在火架上,只剩下一件藕色的肚兜还有一条裘裤,火越烧越旺,红红的火光投射在她身上,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一阵惬意,好受了许多。 她见木子凌直挺挺地站在洞口处,身上的衣物,头发还在滴水湿淋淋地紧贴在他身上,怕他着凉,便将只烤得半干的衣物穿好,披上披风。 “你进来吧”木子有气无力地叫道。 木子凌进到洞中见木子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但还没什么气力,急于为她补充点体力说道:“你饿了吧?我去外面摘点果子回来给你充饥,你在这好好照顾自己”说着便要往外走。木子见洞外的雨越下越大,连忙叫住他“子凌哥哥……” 木子凌见木子叫他,便来到她面前蹲下身问道:“何事?” “我不饿,外面雨这么大,你还是不要出去了”木子看着木子凌被雨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前,末梢处还有水珠滴落,心里好一阵心疼,便用衣袖为木子凌擦拭着脸上的雨珠。“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如此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要是病了,那可如何是好?还是把湿的衣物脱下烘干” 木子言语中的关切让木子凌心中一暖,眼眶微红,便笑着摸摸她的头,应承道,“我听你的”他顺从地脱下外衣,放到火架上烘干。 火腾腾地在木材上跳跃,暖暖的火光似乎能勾起人心底深藏的欲望。 火光下,木子也没避讳,她好奇地看着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的木子凌,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的木子君,心中暗道,这样看来还是子凌哥哥身材比较好,也不知脱下怎么样?木子凌见她捂着嘴吃吃偷笑,不知想的内容邪恶,只是见她模样甚是俏皮可爱,不禁看得有些发呆。 木子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便俯身过去蜻蜓点水般亲了他一下。“木子……”木子凌抓住想抽身离开的木子,轻轻含住她的唇,再也舍不得放开。 半个时辰后,磅礴大雨中,木子凌扛着一只麋鹿站在洞口。他见木子还未清醒,便用配剑将鹿肉剁成肉糜,熬了肉汤喂木子喝下。为让她睡得舒服一些,又将麋鹿的皮剥下,在火上烤干,垫在木子身下。 入夜后,木子凌便睡在离木子不远处的草堆上,直至第二天天亮,雨渐渐停下,木子凌辨别方向后,强撑着将木子带到了这片御林里木越命人修砌的国道上,狐狸毒发作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 梦里,他又见到了那个瞎了眼向他索命的女人,现在这女人一脸柔色地叫着他,“瑾凌,……我的凌儿”还把手中的馒头微笑着递给他…… 而羽国宫殿内,木越寸步不离地守在昏迷不醒的木子身旁,一脸严肃。派去搜寻的侍卫是在国道上找到他们的,御医第一时间上前为木子服下专解狐狸毒的解药,木子被带回宫殿细心照料,而她身旁的木子凌被侍卫带走随意的扔进了肮脏的牢房。 木子的脸色渐渐好转,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御医见木越的脸色变得和缓,不住地擦汗,便开口道:“适才奴才 分卷阅读27 伺候公主更衣,发现公主**红肿,似有欢爱的迹象” 木越挑眉,木子十五岁之前她一直要她潜心学习,修身养性,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 “木子已满十五,有男宠实属正常”如她这般大的年纪,这般地位的早已有多位男宠。只是,这位男宠似乎不合格。 她问身旁的寇楼道:“木子凌呢?” “回女皇,他因保护公主不力已将他押入牢房,但似乎他也中了狐毒,只是比公主中毒要浅些”木越想起御医说过有人将木子的狐毒吸出了一大半,所以木子才能安然等到她们的救治,心中已了然。 “只是有件事,奴才不得不禀报,木子凌在意识不清时一直在叫着母后”寇楼伏在木越耳边轻声说道。 寇楼最后那句母后,让木越惊惧不已,她拍着文案道:“大胆!” 木越浑身散发的女皇气势令不明所以的御医无形中感到阵阵压迫,她吓得花容失色,连忙随着寇楼跪拜在地,不敢多言。 第二十一章 中庸之道 木越携御医与寇楼一起来到关押着木子凌的牢房。那是一座暗无天日,有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牢房里几块石头上搭着块木板,便作为床。而木子凌此时便睡在这块木板上,昏昏沉沉,口中不住地在说着胡话。 “如何?”木越轻呡一口茶后,悠悠然朝正在为木子凌细细检查的寇楼和御医问道。 她存了一股疑虑,昨天为雨天,侍卫发现他们时,身上所着衣物虽然有不少污渍,可却未有淋湿,证明他们已经找到洞穴避雨,御林猛兽繁多,平常人不敢踏足半步,木子凌与木越能在所中狐毒的情况下穿越灌木丛安然到达国道,这木子凌有可能并未像他之前所表现的那样无能。 御医叩首回道“奴才已细细为此人诊脉,并未发现有内力涌动的气息” “你呢?”木越问向寇楼。 寇楼摇头道:“奴才用内力查探也并无所获” “朕知道了,御医你退下吧” 在御林里度过一夜莫当真只是气运使然? 木越瞧着木板上的昏睡不醒的木子凌俊朗的面容,心里不知不觉地泛起了阵阵涟漪,他果真像及了那个人。 但在听到他口中那含糊不清的一声声的母后,她便杀心四起,虽说从未听过失忆散有药可解,可留着他便是给自己留个祸患,斩草还需除根!可是木子,她想起祭台上木子为他奋不顾身地挡那一掌,料想木子已对他情根深种,自己难道要她饱含相思苦吗? 寇楼见木越眉峰紧蹙,似犹豫不定,见宫人拿了一杯热参茶来换,便接过手,把原桌上变冷的参茶递过去,打发宫人下去。 她将参茶端在木越桌前放下, “主子,喝杯热茶” 木越回过神接过热茶,轻轻呡了一口,发觉寇楼在侧,问道“寇楼,都说当局者迷,朕有件事倒想听听你的看法” 寇楼诚惶诚恐下跪道:“奴才见识浅薄,不敢在主子面前瞎出主意” “你何需妄自菲薄?你自小便伴朕长大,朕的习性你最为清楚,你只管说你的看法,听或者不听都在朕” “是”寇楼见木越坚持咬牙道。 “你知道这木子凌的底细,倒说说他到底该不该杀?” 寇楼思忖许久,小心斟酌道:“奴才愚见,不杀木子凌对羽国最好,且不说失忆散无解,无法威胁到主子,便就是解了,木子凌也无法离开羽国,难逃主子手掌,陌国唯瑾季一人独大,瑾季若是容得下他,这几年便不会三番两次派人暗杀与他,而瑾瑜遗下的党羽这几年也被瑾季清理干净,木子凌已在陌国失去了政治支持,回去也只能任人鱼肉,反倒是杀了木子凌只会便宜了瑾季,木子凌活着一天瑾季便一天不敢名正言顺地坐上皇位,而我们掌握着木子凌便像是掌控着瑾季,这对羽国自是有莫大的好处。” 木越没有表示赞同也不曾反驳,只是忧心忡忡道。 “只是木子……木子这丫头对木子凌过为迷恋,凡为君者,这最不可取” “公主情窦初开,见到皮相好的男子自会倾心不已,主子今后便细心为公主择选男宠,公主见到更为优秀的男子便不会对木子凌恋恋不忘” 木越听完寇楼的话,眉头渐渐舒展,她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寇楼许久,似笑非笑道:“寇楼心思细腻,朕自会听从于你” 寇楼听见木越的话,冷汗直流,她叩头连连:“主子那里的话,因主子看得起我,小时候把我从荒野里捡回来,赏我口饭吃,无依无靠的我才能活到现在,我那来的胆子敢指使主子,就是有这胆子,也没这个本事啊!” 木越见寇楼叩头叩得头都红了,才道:“朕与你玩笑你也听不出?你自小与朕长大,朕怎能不知你的心思是一心只为朕?” “主子明察”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呆会儿” “是” 牢里只有她与木子凌二人,她定定地瞧 分卷阅读28 着昏睡的木子凌有些发痴,不自觉的走过去抚摸着他俊朗的脸庞,心中想道:从未离他这么近过。 木子凌意识不清,半梦半醒之间觉察到有人触摸他的脸,心中好不舒服,强撑着睁开眼,模糊看见眼前的是一张与木子长得颇为相似的脸,他握住她的手,动情叫道:“木子……” 木越见木子凌似水柔情的模样初是一片沉醉,可听见他口中叫着自己女儿的名字,便骤然清醒,她甩开木子凌的手,呵斥道:“公主的名讳岂是你可叫的?” 原本就在牢房外的寇楼听见声响便冲了进来,木越见到寇楼,吩咐道:“给我拿下这狂徒” 此时木子凌也看清眼前的是木越,并非木子,脸色变冷,不发一言。任凭寇楼将他扣下。 木越见木子凌并未反抗,冷笑道:“我知你与公主发展到已宽衣解带的地步,可你不过是一个奴才,怎可不分尊卑地直呼公主名讳?” 木子凌听到木子,无动于衷的脸终于开始有了变化,想起幼时木越便对他不喜,曾想要过他的性命,现如今自己与木子交好,她自会有诸多手段,木子凌毒性还尚未解,混沌不清的脑子里满是木子与别的男子成亲在榻上恩爱缠绵的画面,一时受不住,他试图挣开寇楼的挟制,眼眶通红,哑着嗓子冲木越喊道:“不准你碰木子,她是我的!”形态癫狂。 木越见木子凌如今已落得这般下场,心心念念的还是木子,心中一颤,脑里又浮现那个骑着白马俊朗非凡的男子模样。许久,她方才冷笑:“不自量力!” 寇楼见木越看向木子凌的面色变冷,便一掌打向他的胸口,木子凌原本就中狐毒未曾医治,现哪受得了寇楼一掌,吐出一口鲜血便晕了过去。 木越见木子凌面如死灰,心内纠结许久方才幽幽道“为他找来御医好生医治吧。” “是”寇楼吩咐宫人去找御医赶来为木子凌医治。 “慢着……”她想了想,叹气道:“把木子凌送回木子寝宫,便叫御医赶去寝宫吧!” “是”寇楼见这几日木越行事不似平常雷厉风行,颇觉奇怪,虽如此,她不敢多问,连忙吩咐宫人办妥。 木子凌不知自己方才已因为老树又躲过了一劫,老树传授木子凌的内功自成一派,这内功轻柔纯正,奇就奇在,当不运转时练功人便如不会武功的常人一般脉息,这也是老树隐藏羽国宫殿多年未曾与人发现的原因所在。这便是老树的中庸之道。 第二十二章 众多男宠 木子的毒是解了,但余毒未清,时常头晕目眩,木越见木子整日焉焉的没什么气力,便特意让她放假修养一段时间。 她整日无所事事呆在宫里不是赏花便是弹琴,撑着下巴看着宫墙外广阔无垠的蓝天,心里满是憧憬。以前自己忙于课业,倒也没觉得宫里有多不好,现一闲下来,便觉得实在是无趣。便向木越请旨要出宫游玩,木越见她一脸希冀,不忍拒绝,又不放心,便再三叮嘱她许多注意事项。 到出宫那天,除了为侍卫长的木子凌,随行的侍卫,还有许多木子未曾见过的妙龄美男。这是木越特意命人为木子搜寻的。 她见这些美男皮相虽好,可一个个油头粉面,对自己阿谀逢迎,实在是没有丝毫魅力。虽无兴致,但见这是木越安排,也只得带上他们一同前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坐着来到宫外,原有两辆马车,男宠们却放着自己的马车不坐,蜂拥至木子的马车内,木子见他们也没有打扰到自己便懒得与他们计较,她从未出过宫,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沿途的小溪,花草,牛羊,乡间小野时不时蹿过的一只母鸡都让她惊叹不已。 随行的众多男宠见到车道上有牛马随地拉屎,便觉一阵恶心。沿途的风景更觉无趣。倒是纷纷打量着一脸天真烂漫的木子,她今日为方便出宫,穿得一件质地普通的淡紫色纱裙,身上没有任何随饰,长发只由一支素钗随意挽在后面,整个人显得清丽文静,不施粉黛的模样仿若一个寻常人家的少女。 这些男宠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因生得好便从小被贵族人家带回作为男宠豢养,平时伺候得都是达官贵人,见惯了锦绣浮华,如今见到木子便想起小时候在家里见到的邻家小妹,眼睛一亮,心里一阵心动。 木子对众多男宠炙热的目光视若无睹,她打量起车外骑着一匹白马的身着一身白衣的木子凌,那晚山洞里的事她虽已记不真切,可自那晚后她还是羞怯地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马车行驶到一片田野,时值四月份,木子看着遍野的油茶花眼前一亮,她叫停马车,在宫内从未见过油菜花的木子,见到足有一人高的油菜花,花间不停有蜜蜂在飞舞,便流连着不肯离去,木子凌见状,便下令全员在此休整。 她在油菜花田里玩得欢,越跑越远,木子凌见田里蜜蜂繁多,便不放心地远跟在她身后,见她在田野里追蜂采蝶的明媚模样,嘴角不禁上扬,心里满是暖意。 “呀”他听见不远处的木子娇呼。连忙跑过去,满脸焦急地问道:“ 分卷阅读29 怎么了” 见着她捂着脸,一副泪光闪闪的委屈模样。拿下她的小手,却见原本无暇的脸上,此刻多了个红色的小包。一时忍俊不禁,笑道“我当是何事?原来是被蜜蜂蛰了” 木子原本疼得眼泪直流,见到木子凌笑一时倒也忘了。她有些痴痴地看着他,难得见到他笑,竟如此好看。 木子凌见木子呆呆的模样,她脸上的伤口再不处理便会红肿,便趁她出神之际把蜂针挤出。木子疼得龇牙咧嘴的便想推开他,却未料木子凌俯身亲在她伤口处,他柔软湿润的嘴唇让她一时忘记动作。木子凌吮吸出里面的毒血吐掉,看了看还在发呆的木子,刮刮她的鼻子道:“在想什么?” “子凌哥哥……”木子浅笑嫣然,抱住他,踮起脚轻咬他的耳垂,轻声在他耳边说道“皇母说做任何事都不可半途而废”,说完便吻上了木子凌湿润的唇…… 随行的一众人见木子与木子凌两人进了油茶花田好半天都没出来,心里阵阵焦急,这里都是成年人,素知木子与木子凌关系素来亲密,所以不敢贸然进去,恐有所唐突。只能守在田外伸长脖子地左顾右盼,又过了许久,一个在宫里当差许久的女侍卫,耐不住性子说道:“罢了,你们都不去寻,公主要是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你们可担待得起?你们既不愿去,我去便是了!”说着便大步朝油菜花田里跨去。 还没等她走远,木子与木子凌便一前一后地从田里走出来。有一男宠甫一见到公主便迎了上去。“公主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 木子见到直往她身上蹭的男宠,一脸尬笑:“无事,无事” “你的脸怎么了?被蜂给蛰了?我这有药,都说了,这种田里蜂最讨人厌了,专蛰人脸”男宠名叫昆华,不同于这里面的其他男宠,木子是他的第一个主子,他本是罪臣之后,自幼寄人篱下受尽白眼,因长的出众便被主子献给了木越,木越又安排给了木子。 昆华见木子容貌出众性格随性,不似他之前主子般尖酸刻薄,也不似其他贵族一般对人颐指气使,又是羽国未来君主,身份尊贵异常,便费心讨好,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些许露液,一脸亲昵地为木子涂抹。其他男宠见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与公主亲近的机会,颇为不忿,便纷纷一脸殷勤地为木子捶肩捏腿,端茶倒水。 木子尬笑连连,她见这么多貌美男子围着自己打转,盛情之下,一时也不知拒绝。 身旁的木子凌反倒一脸不悦,他黑着脸道:“公主今日累了,各位公子还是回你们的马车吧” 说着便抱起木子上了马车,不等男宠们拒绝,翻身上马,冲队伍道:“启程” 男宠们迫于威势只得悻悻地回到另一辆马车。 入夜,木子凌护送木子回宫后,见木棉树上站着一只头顶带白毛的喜鹊,这只鸟是老树驯养出来的,老树有事要见他便会放出这只鸟,鸟似有灵性般无论他在哪总是会找到他。 子时过后,宫殿陷入沉寂,木子凌锁好他的房门,然后从窗口跳出,跃上屋顶,穿过宫殿来到老树木屋旁,却见老树着一身黑衣,负手站在槐树前早已在等他。 “师傅找徒儿来不知何事?”木子凌半跪行礼道。 老树转身端详了木子凌许久才道:“你最近与木子那女娃娃走得很近?” 木子凌神色一滞,答道:“不错” “那女娃娃你与她玩玩可以,切记不可认真” “为何?木子真心待我,我也真心待她” 老树听见这话勃然大怒“真心?你若是知道她的母亲做了何事便不会再这般说了!” “木子不像她的母亲,我知道的” 老树见木子凌如此执迷,气急之下便扬手想把他打醒,但见到木子凌看着他的眼里满是坚决与无畏,那只扬在半空中的手许久都没落下,他颓败地往后退倚靠在树上,叹了一声:“唉……” 木子凌见老树许久未曾开口说话。缓缓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瑾凌……” 老树眼睛一亮,颤声问道:“你都……记起来了?” 木子凌摇头,“不论我记不记得起,无论木越对我做了什么,因为木子我都会原谅她,师傅,我感谢您对我的教导之恩,可是这是我的事,无需他人指手画脚!”说完,木子凌朝老树磕了个响头,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老树瘫坐在树下,思绪凌乱,许久,他望着木子凌离去的方向摇头道:“有一天,你记起来便不会再这般说了!” 第二十三章 温存 木子与木子凌自油菜花地后,感觉彼此又靠近了一步。木子初觉疼痛,但后时感觉妙不可言,像迷上了木子凌一般,放着宫里众多男宠不理,时常与木子凌耳鬓厮磨共赴鱼水之欢。 而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木越耳中,木越极为不悦,她下朝后便召来了木子,本想训斥,可当她见到木子面若桃花,举手投足如若一个处于热恋中的少女模样,心情极为复杂,如若可能她宁愿她生于普 分卷阅读30 通人家,便可与自己相爱之人举案齐眉。 她既生在帝王之家,便须知有许多事不可随性而为! 木越打发掉随侍宫人,招来木子挨着自己坐下。她看着木子那双像及了自己的眼睛,眼里尽是柔意,心中暗叹道,不知不觉她已长得这般大。 木子如小时一般挨着她的脚坐下,随势亲昵趴在木越膝前,木越轻抚木子柔软的秀发,柔声道:“你我母女已好久未曾谈心”她在八岁之前最喜欢趴在木越膝前闹着她给自己说故事,自长大后便再也没有了“如今你也大了,可有倾慕的男子?” 木子呡着薄唇,含羞点头,想到木子凌,脸上漾起甜蜜的笑意,没有设防答道“娘亲,你知道的,便是木子凌,自幼时他救我一命,我便对他念念不忘” “那你可还记得当时他为何事救的你?” 木子思忖许久,当时因自己太小许多事也记不清当时更是理解不了。便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可还记得那抹脖子的妇人?” “记得”当时那妇人还一度出现在六岁木子的噩梦里。“那是木子凌的娘亲”木子蹙眉说道。 “不错,你当时还小,可能理解不了,但现在你可以再好好思虑这件事” 木子闻言一愣,不知母亲这话何意,思虑只下,她神色变得阴晴不定,她已察觉道木子凌母亲的死与木越有关。 如此,此番木越召她前来便是为着这事?她从木越膝前爬起,站起来大声说道:“皇母,你召皇儿来有何事便直说” “你明明已经想到木子凌他母亲的死与我脱不了关系,就应当知道木子凌并非你良人!” “他的母亲是自杀的与你何干?即便是你与她有何恩怨,那已经是你们这辈的事,与我们无干!” “混账,不知这木子凌是给你喂了什么迷魂药,如此执迷不悟!”木越声音变冷。 木子见木越脸色变得阴沉,想起八岁那年木子凌一夜未归的那晚,那晚并未下雨可他浑身湿漉漉的,细思之下,便是因自己与木子凌走得太近的缘故,所以木越动了杀机。 想到这,木子缓了缓面色认错道:“娘亲,是木子放肆了!” 见木子认错,木越也不忍苛责,放柔声音说道:“我知你正是青春年华,见到好的男子自会动心,可你将来为羽国女王不可太过沉迷于男色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木子颔首“皇儿受教,今后自当恭敬勤勉,与母后学习治国之道” 木越见如此方才点头,道:“既如此,娘亲今日便再教你一条,今后处事,唯有记住这四个字,过犹不及,凡事适度方能长久!” 木子若有所思,俯身称是。 “你这几日也休息够了,从明日起便继续去学堂,学堂内的学生身份虽比不上你,可个个都是羽国名门之后,以后你继位,凡事还少不了倚仗她们,平常也该多与她们来往,打好关系才是!” “是,这几日我得空便去寻她们” “不必,明晚我已邀请各族参加晚宴,到时你盛装出席便可,木子凌得你倾心自有他的好处,我因不愿你不开心故不曾阻拦你们的来往,但木子你还需记住,凡事有度方可长久!”木越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寻常男子你看不上,是娘亲一时疏忽,你也大了,各族有权有势的人家也有与你一般年岁的,明晚我都叫她们带来,与你细细挑选” “娘亲为木子考虑周全,木子自无不听从之理” 木越见木子一脸受教的模样,放下心,见难得与木子亲近一回,如今又坏了气氛,缓和说道:“说了这会子话,你也饿了,我叫寇楼为你准备了你爱吃的吃食,这就叫她们给你端上来!” 她拍手,门外的寇楼听见动静,便招呼宫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吃食端进去。满满地堆满了一桌。 木子见着都是自己爱吃的,心中一暖,见木越还是在意她的,抱着木越,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般,撒娇道:“皇母”, 木越带着笑意嗔怪道:“多大的人了,也不怕旁边的人看了笑话!” 第二十四章 宴无好宴 晚宴如期而至,宾客熙熙攘攘地准时到场,木越携木子入场。 今夜,木越命人精心为木子装扮,一袭合身金色的长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更衬得她皮肤白皙;更难得的是上半身穿的是件裹胸,胸脯完美地呈现出匀称的半圆状,沟壑半露,引人浮想翩翩;修长的颈上带着流金镂空项链与发上的流金步摇相辅相成,显得高贵不可轻视;粉黛薄施更让原本姣好的五官更加精致了几分;长发由一支金钗挽起,由小珠固定,虽珠翠罗绮,可鬓边斜插的一朵开得正艳的木棉花更衬得她颇为不俗。 今日宴席木子并未带木子凌,只带了能说会道的昆华作为护卫随侍在侧。 昆华原对木子不存其它心思,只是觉得她个性随和为自己在宫中好过便对她多加讨好,今日一见木子便愣住了,手心出汗,不知所以,平时伶俐敏慧 分卷阅读31 的他此刻也没了半分主意。 木越见昆华呆立在侧很不欢喜,眉头一蹙,吩咐道:“今日场所你也不便在侧,下去吧!”昆华如逢大赦般退了下去。 木子见木越说完后便望向自己,眸光闪动不定。 木子从一出场便得到了满场男子的瞩目。 木越对这效果很是满意,从容的笑道:“各位爱卿,不必拘礼,请就坐” 今日木越一反常态,并未穿凤装,一身常服出席,不似平常一般威严,反倒显得格外平易近人,身旁跟着同样一身常服,俊美无比的男宠傅翼。 “是”众宾客依次而坐,木睇在木越左侧入座,位列首席。 木梯今日除带了木舞塔外,还带了一与木舞塔年龄相仿,模样及其相似的男子,那男子名叫木清,与木舞塔本是同胞所生,平时母亲参加宴会只带木舞塔,极少理会他,今日破例得以参加这等宴会,心中不甚欢喜,自见到木子后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木舞塔看不上哥哥这般直勾勾地看着木子模样,眉头紧皱,低声呵斥道:“不可无礼!”木清见妹妹大庭广众之下呵斥自己,心中颇为不悦,但撇了撇身旁不置一词的母亲,便按下心中不快,不敢言语。 坐在木睇对面的萧源今日倒也带了与公主年岁相仿的男子,这男子名叫萧闵,小萧旬两岁。 各宾客家中凡是有已成年还尚未婚配的男子今晚宴会都已携带出席。 “今日公主可真是明艳照人!”木睇“啧啧”夸耀道。 木子落落大方地施礼,浅笑道:“多谢丞相缪赞” 木越一旁笑道:“羽国上下本属一家,今日还属家宴,众位爱卿平日劳苦功高,朕体感于心,所以今日特设此宴,今夜席上还需无君臣之分!” 左侧的木睇站起笑道:“那今晚微臣可要唐突了,微臣见今日席上的各位贤侄个个样貌出众,还请女皇容微臣为小女木舞塔挑选如意郎君,结为姻亲才是!” 明眼人都能看出今日是木越为公主挑选夫君,木越还未曾说话,木睇借着她话语间的“无君臣之分”便先行开口要木舞塔挑选,当真是给了个台阶便下,毫无客气所言啊! 即是木越亲口说出的话,木睇又这般不识趣,她倒也不好相拒,只三分笑意地端起桌上的茶杯,不住地来回掀盖凉着茶,蒸腾的水汽上涌,茶香中,木越眼里有说不出的冷意。 气氛微妙中,坐她右侧萧源佯装玩笑道:“木丞相,贤侄女用你费心?微臣可听说了,贤侄女豢养的男宠数量恐怕都不会少于你,怕是桃花多得看花了眼了吧?” 虽说这是事实,可在场的人无不是在羽国有身份的人,木睇见萧源当众揭自己的短,不悦道:“哪都有你,小女少不更事,外面风言风语岂可当真?” 萧源“嘿嘿”笑出声:“丞相莫怪,我可一片好心,担心各位贤侄与侄女成亲后独守空房,故此一说,既莫须有,丞相更无需动怒” 木越见木睇隐忍着要发怒,不愿闹僵,便道:“木丞相还请坐下” 见木越发话,木睇方才一脸不满地坐下。 木越继续道:“木丞相所言甚是,只是各位贤侄,贤女年龄相当,自是有他们的话可聊,不虞你与朕操心” “微臣也觉甚是,女皇既说是家宴,不如让孩子们去一偏殿自由交流,与他们在一处,他们倒还拘谨”萧源附和道。 “甚好,寇楼你去安排” “是” 自离开木睇,木清如解放一般,迫不及待地围在木子身边。 不光木清,其他世家子弟都见木子不光身份尊贵,容貌出众,而且性格随和,谈吐颇为不凡,也都愿与木子呆在一处,一时木子处热闹无比。 连坐在萧旬旁的萧闵看见浅笑焉然的木子也耐不住,想要与之亲近。却被身旁的姐姐按下。 原来萧旬极为疼爱这个弟弟,她素知木子心性倒是极好,可已有意中人,而且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不愿弟弟陷进去,只愿他能做个闲散富贵的世家子弟,以后找个自己相知相爱之人相守一生罢了! 萧闵见萧旬不悦,也知姐姐疼自己,何事都是为自己好,不愿伤她的心,便忍着坐下不动,不自觉地又多喝了几杯酒。 此时一女子悠然来到他身前,笑道:“你可是萧将军家的萧闵?”,萧闵一脸迷惑地看着眼前笑得一脸温柔的女子,茫然道:“正是,你是?”“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林侍郎的女儿林涂如,去年我见过你”林涂如见萧闵与她说话,脸变得通红。 原来去年林侍郎携女儿拜访将军府,曾远远看见过萧闵练剑,剑术潇洒飘逸,令她久久不忘怀,当时她曾上前与他交谈过,但一根筋的萧闵当时对容貌并不出众的林涂如印象不深。 “哦”萧闵记起,萧旬见林涂如斯文大方,颇有好感,但见萧闵态度冷淡,便说道:“林侍郎与母亲向来交好,你快请坐” “多谢萧旬姐姐”为不冷场萧旬与林涂如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林涂如颇通史书,出口成章。 分卷阅读32 萧旬本就是爱舞刀弄剑之人,看书就想睡觉,萧旬越聊越觉无趣。 倒是萧闵自幼便对诗书感兴趣,因萧旬要他强健体魄所以才习武,至静心听过林涂如言谈,便觉投缘。 两人原是隔着萧旬的,后两人越聊越近,萧旬见两人中间已容不下自己,便退到一旁,一脸哀怨地看着相聊甚欢的两人。 而萧旬对面,孑然一身的木舞塔同样是一脸不满,她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将木子围得水泄不通有说有笑的人群,而且里面笑得最大声,不住卖弄的是自己同胞哥哥。心中暗骂道:“蠢货,回去有你好处!” 第二十五章 忆起 木子凌站在灯火通明的宫殿外,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他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还夹杂木子的声音,心中苦闷不已,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鬼使神差之下他来到槐树下仿佛不知疲倦一样反复练剑,汗水如雨水般湿透了他的衣物。 之前在马栏当职,做着脏活苦活受尽人家白眼也不曾有过如此感觉,迫切想站在权力巅峰,获得权力的感觉!只有拥有权力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老树坐在槐树上呡了口酒,叹气道:“问世间情为何物?”脑里不禁浮现出一个温婉女人的模样,满是歉意,也不知她带着女儿过得如何? 带着对妻女的歉意,他从怀里摸出一小瓷瓶,这里面是他费尽心思猎来狐狸取出狐毒制成的□□,他想也不想地倒进酒壶,如果这事顺利的话过不久他便可回去陪着他们,再也不分开! 他把酒壶抛给木子凌,“小子……” 木子凌飞身接住,想都不想,便仰头喝下,火辣辣的烈酒顺着喉咙流下,他极少沾酒,被呛得眼泪直流,酣畅淋漓,好不痛快!直至将壶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方才醉倒在地,精疲力尽地睡了过去。 木子凌意识不清时狐毒发作,他面如死灰,浑身冒冷汗,一时冷一时热,不停在床上翻滚,说着胡话。 老树坐在床前看着在床上痛苦不已的木子凌,心内不忍,对着前面遮着黑纱的黑衣人说道:“我见要有效,早就该有效了,要不然,我们喂他解药罢了,失忆散再另外想办法” 黑衣人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说道:“不急” “怎么不急?你知道他的身份,这一切不过是你我的猜测,并无任何实质证据,要是出了何事,你我负得了责吗?”老树一脸焦急,压低声音说道。 原来他与黑衣人从上次木子凌中狐毒,迷糊中记起他的名字便揣测狐毒可能是失忆散的解药,便想出来这招。 “如今他迷上那女娃娃,一心只想与她厮守,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岂料黑衣人听见老树的话依旧无动于衷。 老树见无法说动黑衣人,又实在不忍心见到木子凌痛不欲生的模样,便要离开房间。 “母后云疏……父王瑾瑜……皇姐瑾敏……”床上的瑾凌流着冷汗喃喃自语。 老树刚迈出房间的半只脚收回,满脸欣喜地看着床上瑾凌,嘿,还真有效! 梦里瑾凌回到了小时候,母亲教他识字,跟他说他是陌国未来的储君,要如他的父王一般做个明君。 后来父王出征,带回来一个女人,那时他还太小,不记得,只是后来听姐姐说起,自那女人进宫,母后便夜夜哭,父王也整日闷闷不乐地喝闷酒。 等他长到会跑时便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母后与父王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时常见到他们在宫里的那棵梅花树下谈笑,母后是最喜欢梅花树的。 他本以为自己会如此生活长大,直到自己八岁生日过后不久,母后便开始夜夜搂着自己哭,幼时他抹干母后眼泪,不解地问道:“母后为何要哭?是因为凌儿不乖吗?”母后只是摇头不发一言。 现在他想起那时自己已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父王,而母后,姐姐与他无论身上穿得如何华贵,在那段时间衣物外都会套一身白色的麻衣。 之后不久的夜里,母后一脸慌忙地将他叫醒,在侍卫的护送下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母后的手都在发抖,她紧紧地搂着他与姐姐,说道:“你俩记住,以后再亲近的人都不可信,唯一能相信的就是自己!” 当时的他一脸天真地问道:“姐姐也不能信吗?”“不能!姐姐也会害你!手足相残!”母后一脸认真,模样痛苦,仿若真有那么一天一样!,姐姐摸着他的手对母后说道:“我不会!我要保护弟弟!”母后泣不成声。 接着她们便过起亡命天涯的日子,身边侍卫经过一次次暗杀越来越少,但杀手仿佛杀不尽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要置他们于死地。 在最后一个侍卫倒下后,在他以为自己死定时,一队与陌国服饰不一样的侍卫救了他们,而且更为奇怪的是那队侍卫全是女人,他从未见过女人能做侍卫的。 接着他们便被关到了一座牢房,母后亲手掐死姐姐,姐姐化为一滩污血,融化在泥土里,了无痕迹。 之后母后便开始疯癫无状, 分卷阅读33 直至她们被带到宫殿,带到那个女人面前,瑾凌想起木越,想到那张脸,那双如珠玉般的眼睛! 他双手握紧,指骨发白,指甲掐肉里,恨地咬牙切齿狰狞的模样,把一侧的老树吓得心里发毛,他用手捅了捅身旁的黑衣人,问道:“你说他想起什么了?”见黑衣人没有理会,便觉无趣,继续看着床上的木子凌,他似乎经历着比刚才狐毒发作还要痛苦的事。 他面色惨白,呼吸急促,似受不住刺激坐起来,睁大双眼看着面前的空气大喊道:“母后!”便晕了过去,一滴清泪缓缓从他眼角流下。 他已经全部记起,是她,用手段害皇姐惨死!是她,逼死母后,尸首分离,让母后不得善终!是她,要置自己于死地!是她,木越! 老树见木子凌如此便赶紧上前喂他服下解药,怕他情绪激动大喊大叫为他们招来麻烦,便点了他的睡穴,让他昏睡了过去。 黑衣人见瑾凌已清醒,喝了口茶说道“如此,你即刻通报主子说任务已完成,可进行下一步计划!” “喂,你这女娃,没大没小,倒吩咐起我来了想当年……” 那黑衣人目光如刀,打断老树道:“少贫嘴!这可是在羽国境内,你我的脑袋都在手里提着,隔墙有耳,你也知我的身份特别!” 老树虽被一女娃指使不服气,但听黑衣人说的在理,是自己刚才见木子凌记起往事心中高兴,一时疏忽了。 “我知道了”他低眉说道。 黑衣人不再多说,她起身推开门悄然离去。 第二十六章 神秘宝藏 陌国宣城内,刚上完早朝的瑾季还未进家门便被守在府门口的瑾附拦住。 “父王,您还请跟我来……” 瑾季见瑾附神态紧张,知他有事汇报,朝服还未换下便随他进了书房。 自羽国君主瑾瑜死后,他一直暂理朝政,也没曾想,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处在这个位置,明明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却始终未曾如愿。 瑾附打发走下人后,掩好房门,方才说道:“父王,据可靠线报,李坡近日在各国内大肆寻找云疏,瑾凌的下落!” 瑾季心中一颤。这李坡果然又按捺不住了!本以为他只是仗着两朝元老吃老本罢了,起初瑾季到未曾将李坡放在心上,他原计划是一步一步削弱李坡在陌国势力,主要还是清除瑾瑜余下党羽,却未料,这瑾瑜的人好对付,倒是这李坡深藏不露,隐藏了自己的实力,比自己想象中难对付得多,前几年还好,他不曾插手朝堂之事。 可近几年便开始对朝堂之事诸多异议。他这才察觉事态不对,方派出探子细细查探,得知,原来这李坡一直涉及商业,在五国享有盛名的“聚得来”便是他名下的产业。 这“聚得来”瑾季一直也有耳闻,传言这“聚得来”做的便是奇货可居的生意,凡是你想要的只要你交得起钱他便能供货,主要是将五国物品互相进行交换销售。 举例说来便是把在羽国稀疏平常的物品通过一定渠道运向陌国,那这原来在羽国满大街都是的物品到了陌国便成了稀有物品,而“聚得来”便从中赚取差价,由此可见这老板颇有手段,平常人就算有这想法也没有实力能在纷争不断的五国运输这些物品,但幕后老板身份一直未明。 瑾季从未将闲云野鹤般的李坡与这“聚得来”的老板想成一人。如此一来便能理解为何前几年为何李坡不曾插手朝政,前几年因瑾凌到处征战,各国之间关系紧张,稍有不慎便会倒戈相向,“聚得来”的生意自然难做。可瑾凌死后局面便开始不一样了,各国经过长年征战,早已疲惫不堪,虽还为争夺土地时有纷争,也只是小战不断,各国有所收敛,开始修养生息,与诸国交好,互通贸易。 这时“聚得来”便如鱼得水自然财源广进。俗话说财可通神,生意的顺风顺水李坡在陌国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有了与瑾季一争高下的本钱。 瑾凌已失踪数年,李坡一向未曾上心,现如今大费周章地请旨找寻,此事绝非寻常。 “父王,您看这李坡是否发现了什么?”瑾附慌张道。 瑾季沉思许久说道:“以他的城府,他应早已猜到瑾瑜的死与我有关,他若真想借此来对付我,早该有所行动,为何要等到今日?” “那依父王所见?” 瑾季未曾说话,自他知晓“聚得来”后,他越发觉得自己小看了这李坡。 “附儿,你速去联系盘封探听消息” “是”瑾附知晓这盘封是父王派去李坡身边的细作,素日不轻易动用。可见这次父亲也上了心。 好一段时日后,他便接到盘封用飞鸽递出的消息,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以此寻宝”瑾季轻念。 瑾季见这几字,悠自想起幼时他的母妃曾向他说过的秘辛,陌国非瑾家为第一任君主,传言前任君主曾在陌国埋下过一批宝藏,而随着覆灭,这份埋着宝藏的图纸与皇位便落到了瑾家,皆由瑾家的历任继承人进行保管,以防不 分卷阅读34 时之需。 “父王,这是何意?”瑾季将缘由转告给瑾附。 瑾附失笑:“这李坡当真是老了,这也信?” 要是以前,瑾季与瑾附一般听此消息不过一笑置之。可细想之下,母妃当年既说是秘辛,如消息真是荒诞那应是无迹可寻,李坡从何得知这消息? 况且,瑾季不禁想道,李坡现在在羽国与自己平分秋色,如让他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这批宝藏,那自己在陌国便如履薄冰! 但如果,是自己得到这宝藏,那便再也不用将李坡放在眼里。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让瑾季心动不已。 现在自己的优势便是他知道瑾凌所在位置,而李坡还不知云疏早已魂归黄泉。 只要他赶在李坡之前把瑾凌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便好办了!只是,那个女人……他想起木越,眉头紧皱,原是可以将这消息透露给她,届时两人携手合作再无不可,可那女人他早年接触过疑心极重,诡计多端,和她合作实在太过冒险。况且,这么多年下来自己受制于她,也该是时候予以反击了。 “附儿,这次我要你亲自潜去羽国做件事”瑾附自幼习武,极为卓越,羽国内可与之一较高下的便只有木越的贴身侍卫寇楼。 “何事?” “杀了瑾凌!” 第二十七章 渐行渐远 恢复记忆后的翌日,“木子……”瑾凌如幼时般从梦中惊醒,梦里一女人掐着他的脖子向他索命,那时他还不知梦中的是他的母后,梦里还有木子,木子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在梦中,母后的惨死与木子一脸悲凄的画面在他梦中不停转换,他一时受不住大叫惊醒。 “木……木子” “你醒了?” 老树就坐在他的床边守着他。见他醒了惊喜万分,只是听见他醒时口中叫着的“木子”眉头不禁一皱。 瑾凌从梦中昏昏沉沉地醒来,揉了揉头痛欲裂的脑袋,看着如常日戴着一叟斗笠的老树,一脸审视,“你究竟是何身份?” 老树见瑾凌问起,煞有其事地正了正身体,摘下头上的斗笠,跪下行礼道:“不才庆德宇参见太子!” 老树自摘下斗笠,瑾凌方才看清老树头顶处与周围皮肤颜色不一致,似乎无皮。 “你……” 老树见瑾凌盯着自己头看,洒然一笑,带起斗笠,说道:“吓到太子了” 瑾凌摇了摇头,“你这头是为何?” 老树思虑了片刻,方才笑着说道:“从前在这当职的老树头上出过事故一整块头皮都被削了去,所以常年便带一顶斗笠,我为身份不引人怀疑,为求周全,便也如他般剥了头皮,幸这老树平日不爱交际,唯一爱好便是喝几口小酒,这点倒与我相似” 老树云淡风轻的模样让瑾凌动容,他扶起老树“你与我有恩!” “太子,我这般也只是报恩罢了,你无需介怀”瑾凌见老树不曾点明他报恩何人,自是有他的缘由,不便多问。 “既如此,我总归还得叫你一声师傅”他跪下道。 老树连忙扶住:“太子这般是要折煞我也,之前原是形势所迫,不得以才以你师傅自居,现太子已恢复记忆身份尊贵岂能跪我这一介布衣?” 瑾凌推开老树,恭恭敬敬向他叩了三个响头。方才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岂有不认之理?” 老树眼里带笑,甚感欣慰,他扶起瑾凌:“太子若真拿我当师傅,也不怨我多说几句,还请太子不要为情所迷,忘了皇后的血海深仇!” 瑾凌抬眼看了看老树无皮的头顶,又听得他言语情真意切,心内五味杂陈,无奈叹道:“这是自然!” 老树见瑾凌应承,才稍稍安下心来。 瑾凌回到宫殿,却见木子如以往一般站在宫殿外等他回来,只是,虽只不见她一日,却恍如隔世。 如今再见这般情形却也没了昨日的心境。 “你回来了?” 木子见他回来满脸欣喜,她对瑾凌的一夜未归只当是呕气,气自己未带他参加宴会,气自己周旋在诸多男子身边,并未做他想。 正想迎上去。却见宫殿行廊处寇楼跨步走来拦住她,说道:“公主,女皇召见” 木子望着几步之遥的木子凌,只应了寇楼一声,便继续向木子凌走过去。 寇楼再次拦住她,补道:“急召”。 木子沉思片刻,恐皇母久候不喜,便笑着对木子凌说道:“你等我回来”便随着寇楼离去。 金色的夕阳下,木子凌站在原地看着木子离去的背影,越行越远直至不见,始终未发一言。 许久后,他方才叹了口气,迈进宫殿,将门关上。 第二十八章 宠而不爱 寇楼将木子带到木越寝殿处便退了下去。 木子向内室走去,只见轻纱罗曼间,木越侧卧在榻,闭目养神,傅翼 分卷阅读35 半跪在她榻前,正一脸恭敬地为她捶腿,傅翼捶得她舒服处,她便从桌上拿起一颗葡萄,用食指勾起傅翼弧度完美的下巴含着半颗俯身送入傅翼唇齿,傅翼含住叩下谢恩。 木越如女王般尊贵得不可方物。 木子搅扰道:“参见皇母” 木越眼皮微抬,淡淡说道:“你来了,今日可有相中的?” 木子头微垂,知道木越态度这般冷淡许是再为自己今日带昆华前去参加宴会而生气,态度越发谦恭道:“但听皇母的” 木越见木子乖觉的模样,心内一软,便柔声道:“你知错便好,你明知昆华为你男宠,你还带他参加此次宴席,岂不是要拂我面吗?“木越面上一阵责怪,可语气却满是对木子的怜爱。 “皇儿不敢” “罢了罢了,我也知你心里不想参加此次宴席,又不敢逆我的意,便来捣乱”木越扶额无奈道。 木子知木越已不恼,便嬉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皇母” “少贫嘴,你即愿听皇母的,皇母便多一句嘴,我倒是觉得木清处事大方有礼颇合我的心意,样貌才学也算与你般配” 木子想起那晚自以为幽默一直话语不休说些冷笑话的木清,眉头一皱。说道:“他母亲向来与皇母不睦,何必选他?” 木越见木子不悦,便叹道:“你现在还小,不知世事,你未来既为君王,婚姻大事就由不得自己的喜好,有时婚姻便是一种手段,可以拉拢人心,也可以排除异己!” 木越见木子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长久不言语,摇摇头说道:“你回去想清其中的厉害关系,再来回我!” “是”木子行礼后方退出宫殿。 木子一路走回宫殿思索木越的用意,不知不觉已走到宫殿。她见瑾凌的房里已熄了灯,扣门也未曾有人应,便叹口气,打开自己的房门,却见昆华正襟坐着在等她,见她回来,连忙起身。“你为何在这?” 昆华行礼道:“回公主,是女皇着人送奴才过来的” 木子明了木越的意思,这是派昆华过来分瑾凌的宠,为安她的心,木子不在言语,越过昆华坐在床上,打发随行宫人下去后,方吩咐道:“你起吧” 昆华今日为见她特地装扮,身着一身淡紫色华服,长发随意挽在后面,原本五官精致的他,此刻又好看了几分,不似木子君那般惊艳,也不似木子凌那般高傲疏离,倒让人很是舒服,显得高贵斯文,不明人一看只管是以为哪家贵公子,不似男宠。此时的昆华倒也不似平时般能说会道。 “公主,你累了吧,我伺候你休息”昆华解开木子华服,说道。 木子见昆华靠自己越来越近,一阵香味袭来,也不知是他的体香还是特意熏的香,似与平时的香味不同,甚是好闻。呼出的热气扑在她颈脖处,似痒不能挠,她身体一阵酥软。她转过身去看着昆华,昆华似不敢与她对视,低下头去,耳根处变得绯红。 昆华一滞,许久,他泪光闪烁,卷起床上他的衣物,也不整理,只包住自己的身体,系好衣带,道:“不劳公主费心,我昆华自幼命苦,旁人都轻贱我,我也不会轻贱自己” 自幼起,他便寄人篱下,相貌姣好的他,不光有女性,便是男性也时常对他有所企图,为保全自身清白,他自是养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习性来周全自己,今日原是痴心错付,原是以为自己情深所致,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谄媚奉承,不过尔尔。 木子听他言语,心内一动,昆华似平时真是大不一样了。她伸手拉住正要离去的昆华的衣角。怜惜地说道:“对不住”,昆华见木子语气便软,便将她抱住,香气袭来,泪水涟涟说道:“我不怪你,你原是不懂我,从今日起我不在瞒你,以前是因为没人护着我,我便要伪装护着自己,今日起我知有你,你不会弃我便是了!” 木子搂着昆华,安慰说道:“有我在一天,便没人敢欺你。 四目相对之下,春意无限。 隔壁寝房里,黑暗中,瑾凌对月一夜无眠。 第二十九章 贵族奢靡 木子原是男宠凋零,不似其他贵族一般。所以平日极少能与她们聚在一起。 今日,贵族们计划着举办一次宴会,虽知道木子素日不喜爱这等场所,但因她公主的身份,便象征式地给她发了一封邀请函,而木子因记着木越嘱咐她与其它贵族交好,不仅点头应下,还应允可在御花园内举办。 宴会这日她携木越赐她的众多男宠一起参加,这里的男宠大多与木子并无实质关系的,平日极少能见到木子,今日见木子带他们参加宴会,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便是使尽浑身解数讨好于木子。 聚会场所是一有水池的花园,时值七月,天气原是炎热无比,可因花园里树木茂密竟是一点夏意也不觉;夏花盛开,时有蝴蝶流连于此,水池里洒着诸多玫瑰花瓣,香气扑鼻,甚是好看;水池的平地上摆着诸多文案,在这许多人还吃不饱饭的世事下,文案上美酒佳肴无数, 分卷阅读36 天气热气味微变时,还有宫人时常来往替换。 当真是奢靡无度。 因花园外有侍卫守候,旁人不得随意进入,所以宴会上的俊男美女们都衣衫不整,女人们都只着裹胸,沟壑半露,下面套着丝裙,再随意披着一件轻纱,若隐若现,举手投足便会露出白腻的肌肤,阳光下耀人眼目;男士则着一件单衣,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胸脯半露。 枕靠在男宠腿上,嘴唇上正衔着一颗男宠用嘴递过来的葡萄的木舞塔,见到木子姗姗来迟,且衣杉整齐,她身后的诸位男宠也如此。 一时兴起,便示意身旁的男宠上前献媚,自己则饶有兴味打量起木子身后的男宠,不由感叹,果真是木越为木子挑选的,个个都品相不俗。她上下打量许久,最终落在了昆华身上,此时的昆华不施粉黛,头发随意束在身后,淡然出尘的气质,在一众涂脂抹粉的男宠中显得颇为不俗,竟似贵公子。 她上前捏住昆华的脸细细打量,昆华心里原是排斥,但面上咧嘴朝木舞塔讨好一笑。“主子宠我!”木舞塔见昆华满脸谄媚讨好,言语更是粗俗,刚才的气质全无,颇为俗气。顿时兴致全无。 旁边的木子好不容易从众多男宠围绕中挣脱出来,此时只着一件裹裙,众人眼前一亮,只见阳光下木子肌肤如雪,前凸后翘,腰肢更是盈盈一握,有平时不见的媚态。 木子远远听见昆华不愿的声音,冲昆华叫道:“昆华,你且过来”木子素日便有耳闻,贵族似有交换男宠的癖好,她虽不屑于此,但世风所致,又岂是她一人能改,但若昆华不愿意她自是不会勉强的。 木舞塔本就觉昆华无趣,便放他过去,挑了一个皮相好的,耳鬓厮磨起来。 一时间,花园里欢声笑语不休,春意不限。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无限的春意,隐隐地还夹杂着呵斥声,被拂了兴致的木舞塔,很是不快,真想发作时,一阵风过,却见一束着玉冠,唇红齿白,俊朗非凡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木舞塔见到此人呼吸急促,手心不自觉地微微出汗,方才的不快被春风吹散,目光炙热地看向来的男子。 只见男子似有恼意,一脸不快地看着园中众人。他身后不远处的侍卫不敢进园中冒犯,只得在园口外冲他喊:“大胆狂徒,你擅自闯入冒犯贵人,该当何罪?” 木舞塔见侍卫毫无眼力,一脸不悦,呵斥侍卫道:“蠢货,快退下!” 侍卫见此,自然明了这男子身份非凡,便应声退了下去。 木子见瑾凌跨步进来,想着自己衣杉不整,一时不敢与他会面,便侧身往后躲了躲。 瑾凌自从进花园起便吸引了诸多目光,其中不少贵族因见木舞塔目光热烈,迫于权势,一时不敢有所作为。木舞塔扭着腰肢朝瑾凌走去,双手扶在瑾凌的胸膛,柔弱无骨地说道:“好久未见” 瑾凌按捺住心中的不悦,并未推开她,只是神情很是冷峻。 原本躲着的木子见木舞塔对瑾凌动手动脚,顾不得许多,急得连忙从水池里淌过,推开木舞塔,护食般地护在瑾凌身前。 瑾凌见木子终于不再躲了,看向她的眼光原是带着一股笑意,再细细一看木子只着一件裹裙,淌过水的丝裙紧紧贴在身上,还有瓣瓣玫瑰,肌肤若隐若现,顿时由喜转怒,心中不悦,眉头一皱,身后的披风一挥,将她袒露在外的春光牢牢裹住,抱起她,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留下一众人目瞪口呆,甚至有一小部分贵族女子瞬间成了小迷妹,低低地惊呼出声。 就是木舞塔见到瑾凌如此霸道的一面,目光更加炙热了几分,再看他人只觉得索然寡味了! 此次宴会因为瑾凌的出现也就不欢而散。 第三十章 木棉花下 瑾凌将木子抱到木棉花树下,方才停下。 七月份的木棉花,褪去层层红色的花纱,一树挂着青青的果实,一个个似绿色的灯笼。 在那一排排绿色的灯笼下面,瑾凌望着她许久不曾说话。 不知怎的,在瑾凌的目不转睛地注视下木子不禁想起自己与昆华旖旎的一晚,她本来与瑾凌无名无份,以她的地位在羽国宠幸一两个男宠更是稀疏平常,可或因对瑾凌的爱意,或因她本性就不是轻浮之人,心中还是泛起丝丝愧意,低着头不敢注视瑾凌。 烈日下,木子所坐之处正好有阳光灼下,她只着一件裹裙,身上的水已被慢慢蒸干,附在裙上,身上的玫瑰花瓣片片掉落。瑾凌见木子鼻尖额头微微冒汗,裸露的脖颈,胸前处的白皙肌肤变得绯红,心里一软,便搂着她挪到一阴凉处。 “子凌哥哥……”木子轻声叫道。今天原是与各贵族交好,现经他这般一闹,又要费好一番功夫与皇母解释。可见他如此待自己,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欢喜。 瑾凌脸上忧喜未辨,只是静静将木子搂在怀里,低声说道:“我送你回宫” “不,我不要回宫”木子摇头道,她觉得如今这般 分卷阅读37 窝在瑾凌怀里听着夏蝉的感觉甚好。 现虽已夏天,可瑾凌依然按照侍卫编制身着一件单薄的披风,听见木子如孩童般向他耍赖不肯走,又衣杉不整,实在不成体统,便从身后取下披风给她系上。 木子用披风将自己裹住,布料清凉,甚是舒服。微风吹过,她微微有些倦意,听着蝉鸣,鼻间嗅着瑾凌身上好闻的气味,如同一个婴孩一般沉沉地睡了过去。 瑾凌看见怀里睡得香甜的木子,微微一叹,木子太过于听木越的话,没有主见,需还得循循诱之。 虽然他脑子里满是算计,但在思虑中听到木子睡得微微打鼾,甚是可爱,即便知道自己不能动情,可眼里还满是爱意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半个时辰后,瑾凌见太阳越来越大,便将木子送回了宫殿,自己也就此歇下。 直至午时过后,木子方才睡醒,见到身旁躺着的瑾凌,满是欢喜,见瑾凌睡相好看,便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寝殿外室随侍的宫人见木子榻上有了动静,便踌躇着叫道:“公主……” 木子脸上一臊,整理好衣物,为不惊醒瑾凌,蹑手蹑脚地起身下床问道:“何事?” 宫人原知自己如此打搅公主于理不合,可见外面那人等得实在可怜,心中不忍,见木子并无不悦,方壮着胆子说道:“昆华公子已在外等了两三个时辰,只求见公主一面” 如今天气炎热,这个时辰外面日头更是大,这个时节宫殿内室是放了降温的冰的,便就是宫人在外屋也觉闷热。 听见昆华在外守着等她许久,着急问道:“怎么不请进来?在外头可要晒坏了!” “奴才请了,可公子就是不进,说木子凌侍卫与公主在一处,他在场颇为不便,今日见公主只为要一答复,要完边走……” 木子顾不得听宫人说完着急忙慌跑出殿外,见到昆华直挺挺站在她的宫外,满头满脸都是汗,被汗水浸湿衣物紧贴在他身上,脸色绯红,可神色如绿柳拂风一般淡然处之,不见丝毫不耐。 “你在此候着是为何?”木子见到如此的昆华心里动容不已。 见到木子急得满脸是汗,昆华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满是满足满是笑。他用衣袖轻柔地为木子擦着汗,说道:“我只想问你,那晚你可是真心?不是怜悯或者旁的?” 木子一滞,他久候在此,就为这?她走上前安慰地抱住昆华,笑道:“这是自然,天下可怜人那么多,我操不过来这闲心!” 昆华得到木子肯定的答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自上午他甫一见木子看瑾凌的眼神,便知自己已经输了,可他唯一的自尊告诉他,不愿连那仅属于他和木子的一晚都是假的,所以他便急着守在门口等一个答案。 木子满是愧意地接过宫人准备的冰水为昆华擦拭着脸降温,嘱咐道:“等下还需得去我那喝杯冰镇酸梅汤降降暑” 她的话音还未落,这时宫人来报:“公主,木子凌侍卫醒了,在里屋寻你” 木子知瑾凌颇为在意昆华的存在,想着方才的相邀,过于莽撞,将自己夹在中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昆华见木子眉头微蹙,不愿她为难,手抚平她的眉头说道:“你先进去,我回宫好好睡一觉便好了” 木子愧意更甚,但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只得轻声说道:“你好好休息,我有空便去看你” “如此就好”昆华笑得风轻云淡,向木子行礼后退下。 木子细细嘱咐好宫人为昆华送去冰镇酸梅汤,再派谴御医前去诊脉,方才进到里屋。 里屋内,瑾凌正襟自坐着,手中端着一碗茶在细细品茗,形态雍容。见到木子进来,微微挑眉,说道:“他可好?” 木子讪笑,挠头说道:“子凌哥哥,你还是不要生气了” 瑾凌苦笑道:“木子,你既如此惧怕你皇母,连你我感情也不顾了?既如此,你我只怕有缘无份” 木子闻言,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她颤声说道:“你要抛下木子?” 瑾凌痛心疾首道:“不是我要抛下你,而是你先置我于不顾,我就愿你皇母将我杀掉,也不愿见你在别的男子怀里承欢!” 木子抱住瑾凌,眼里含泪,坚定地摇头说道:“我不会让皇母伤害到你!你要死了,我便也不愿活了!” 瑾凌心里一动,他低头看着一脸泪水一脸认真的木子,不禁将她的泪拭掉,吻着她的唇道:“如此你我便于地下再做夫妻!” 轰! 瑾凌这话如同轰雷砸住木子,她一时呆住,心里满是瑾凌话里的夫妻。 她未来既是女王,便已注定了,她未来的男皇需得对她的皇位稳固有所助益,身份须得非富即贵,她虽爱瑾凌,却从未想过要与他结为夫妻。 况且在这诸多缘由之中,第一要紧的便是木越不许。 一时间,那晚与昆华颠鸾倒凤的画面与此刻情真意切的瑾凌不断在她脑里重合,对瑾凌的辜负让她又羞又愧,泪如雨下。 分卷阅读38 第三十一章 夜袭 这日,木子被木越召去议事。瑾凌见天已入夜,还未见她回来,便提着马灯去往书房接木子回宫。 去往木越宫殿的路上他心中暗自思索,羽国这几日雨水涟涟,听说好几处山洪倾泻,伤了不少人,木越此次召去木子与众大臣一起议事定是为此。 这样也好,前朝事忙,木越便无心思在对他与木子横加阻扰。 他正兀自思索之时,却敏锐察觉有身后似有杀气涌现,他暗自运气搜寻,察觉到于自己西南方向气息涌动。 那绝对是个高手,羽国守卫森严,来往都有侍卫巡逻,可他置诸人如无物一般,紧跟在自己身后,实不简单。 心中估摸了胜算之后,他特意走了一条近路,这条路人迹罕至,守卫疏松,实是那人下手的好时,令瑾凌起疑的是,那人只是跟着他,按捺住杀气,并未动手。 前面不远处便就是木越的宫殿,他们似乎已议事完毕,瑾凌远远便听见木子与众人相互寒暄告别。 他正想走上前去时,突然,身后杀机来袭,那人一掌朝他打来,瑾凌故意毫不设防被他打了个正着,紧接着那人便把他逼至墙角,用手紧掐住他的颈脖。 瑾凌暗中打量,只见那人穿的夜行衣非羽国样式,蒙着黑纱,身手也不似羽国人,那人若是真想要自己的性命,应早动手才是,何必等到现在?他定是别有所图! 那人见瑾凌被掐得毫无还手之力,呼吸困难,嘴唇已微微发紫,还有那因缺氧微翻的白眼,一脸痛苦的模样倒不是演戏,恐真要了他的性命,手微微松开,待他面色稍稍缓了过来,恢复理智,方才说道:“女王叫我来杀你!” 瑾凌得以喘气,用手捶墙发出声响断断续续地喊道:“救……救命”,远处值班的护卫听见声响,便簇拥着朝这边跑来。那人见侍卫已招来,便放开瑾凌,跃上宫墙消失在黑夜里。 木子听见瑾凌的声音急忙地赶了过来,随行的还有寇楼,她吩咐好侍卫到处搜寻,便守在木子身边护她安全。 木子见到瑾凌瘫倒在地,惊魂未定的模样,颇为心疼,抱住瑾凌,说道:“子凌,你没事吧?” 瑾凌死里逃生,似被吓傻了似地,拉着木子情绪激动,脸色苍白如纸,不住地大叫说道:“是……是你皇母她要杀我!” 木子看了一眼随侍在侧的寇楼,向瑾凌摇摇头使了个眼色,皱眉道:“不会的,皇母不会这样做” 瑾凌似乎惊吓过度,他体会不到木子的暗示,并未变得安静,他不住地摇着头更加惊恐喊叫着说道:“怎么不会?幼时她便害过我……”瑾凌话还未完,木子见瑾凌言语越来越无状,情急之下便用手打了瑾凌一巴掌。 瑾凌愣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木子。木子见瑾凌安静下来,努力平复下心绪,方才好声好气哄道:“刚才那人衣物身手都不似羽国,决不会是皇母派来的人,今日你吓傻了,竟说些胡话,我着人送你回宫,你好好歇息一下”说完,便命护卫将一脸呆滞的他送了回去。 待他走后,木子见一旁的寇楼神色未明,嘴角噙着笑踱步上下打量着看似在她面前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忤逆,实则怀有鬼胎的寇楼,出言警告道:“寇楼,我知你是皇母身边的贴心人,可有些话你无需让皇母知晓,徒增她的烦恼,皇母总有一天护不住你,届时,你还需倚仗于我!” 寇楼只思索片刻,更加恭敬地行了个礼回道:“公主放心” 木子见此方才满意地点点头,拂袖而去。 回到宫殿,她见瑾凌呆坐着,似乎被刚才的事吓得还未回过神,木子上前抚摸着他红肿的脸,那是方才她打的。 “子凌哥哥,还疼吗?”见瑾凌未说话,她叹道:“我若刚才不这般做,你不知还要说出什么胡话来,你应知寇楼是皇母的人,还敢当着她的面这般说,也真是不想活了” 说完许久,见瑾凌还没反应,又想起瑾凌之前说的夫妻,她与昆华的那一晚,再加上今日的这一巴掌,她的愧意更甚,一时气血上涌,说道:“子凌哥哥,我们成亲吧!” 他若成为自己的丈夫,在羽国有了地位,皇母就会有所顾忌,而木子凌也会心安,不会日夜担心母亲要他的性命。 瑾凌听见木子这句话,面上终于有了反应,他不敢相信地望着木子,嘴唇颤抖地说道:“你皇母不会同意的” 木子抱住瑾凌,说道:“皇母那里我自有办法,你就说你愿不愿就是了!” 瑾凌紧紧抱住木子,将她往怀里搂了搂,重重地点了点头,神色未明,喜怒未见地道。 “好!” 几日后,陌国,瑾季在书房来回踱步,极少时候能见到他如此沉不住气。瑾附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一下马便直奔瑾季书房。 “父王”瑾季见爱儿安全回来,悬着的心终于定下,他扶起行礼的瑾附,说道:“附儿辛苦,如何?” 瑾附将过程说于瑾季听。原来瑾附跳上宫墙后并未离去,他偷偷躲在暗处 分卷阅读39 ,隐藏起气息看瑾凌如何反应。 瑾季听到瑾凌在众人面前大叫着木越要杀他,不禁笑道:“愚蠢至极!” 瑾附见父王心情不错,问道:“父王,儿臣不懂,今日我们本可取瑾凌性命,斩草除根,为何要让儿臣留他一命,诸多试探?” “附儿,你可知曹操?” “自然知晓,父王书房诸多他的兵书,儿臣耳濡目染” “那你一定知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瑾季捻胡一笑。 “父王是想效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瑾季不置可否,现在李坡在陌国与自己势均力敌,未曾想他的一时情敌,李坡闷声不响地如今竟成了他的心腹大患,为今之计,万万不可让他再培养势力! 这几年来,明明皇位就在眼前,他却始终无法坐上,他真的等不了了!倒不妨冒险一博,破釜沉舟,料想瑾凌在朝中没有政治支持,在利用他登基为帝为他除掉李坡后,还不若板上的鱼肉一般任由自己宰割。 “只是,父王,也不知云疏死前有无跟他说什么,若知道什么,瑾凌恐怕不会听我们的话” “所以才需要附儿再冒险跑一趟羽国探听清楚才是” “是” 第三十二章 叛逆 自木子提过要与瑾凌成亲便一直找与木越提的机会。这日,她在木越宫外徘徊许久,咬咬牙,便要进去。刚走到外室便听里面传来一阵笑声,似还有男子的说话声。 木子走进,便见木清杵立在侧,也不知说了何话,逗得木越开怀大笑。 木子上前行礼,“参见皇母” 木越见到木子,颇为欢喜。“皇儿,你来得正好,这木清谈吐风趣,颇和朕的心意” 木清见到木子,眼前一亮,听见木越对自己赞许有加,心里极为欢喜,面上却只是谦恭有礼地浅笑。 “拜见公主”木清行礼道。 木子笑道:“免礼,今日怎么得空来宫里?” “小臣是奉召而来” “是皇母那日宴会上见这孩子十分投缘,便召他前来聊天解闷”木越笑着道。 “小臣也觉得女皇亲切,倒像是家中长辈一般,小臣与家母都未曾有过这种感觉”木睇素来偏心于木舞塔,所以他在家里地位很低,今得木越如此看重,一时激动,连忙对木越诉明心迹。 “如此你倒要常来宫里走动才是,陪陪我这老人家”木越玩笑道。 木清受宠若惊,连忙应下,欢笑一阵后,喜滋滋地走出木越宫殿。 现宫殿内只剩下木越与木子两人,木越见木清走出老远,望着他的背影冷笑说道:“蠢货!” 接着便看向木子:“可你知,他虽蠢,我为何还要你嫁于他?” 木子低着头,看不见喜怒,淡淡说道:“不知” 木越说道:“因为只有蠢货才最好控制,他的母亲便太聪明,太能干了!” 见木子不说话,她长叹一口气,招来木子挨着她坐下,抚摸着她的手说道:“木子,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木清虽愚蠢,可他对娘亲对付木睇有大用!他从小便在木睇身边,知晓木睇的底细,而且他对木睇偏心于木舞塔诸多不满,娘亲只要稍加示好,他便会对我感激涕零。届日,娘亲自能从他口中套出话来找到木睇死穴。娘亲只有为你除掉木睇,你以后的路才好走,如若你真心不喜欢木清,事成之后,再娶便是了!” 木子见木越何事都为她思虑周全,句句发自肺腑,字字满怀爱意,一时心内纠结不断。她的脑里木越的话语与瑾凌之前说的地下夫妻话语相交缠,一时胜负难分。 她的脑里不住浮现她与昆华榻上缠绵的情景,她是对瑾凌有愧疚之心的!瑾凌一心一意待她,而她与昆华却是纠缠不清,那晚的自己也不知怎的,情难自控至此。 木子起身叩拜,说道:“请恕皇儿不孝,不能从命!” 木越脸色变冷,长久未曾说话。许久,她才冷冷道:“为何?” “木子已心有所属,此生,非他不嫁!” “木子凌?”木越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她看着如今的木子倒像是看到当年的木雨一般,情之一物,大过天!为何?木子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她从小对她悉心教导,从不让她醉心于风花雪月之事,可她为何会像个小女子一般儿女情长,一点都不似她木越! 木子见木越杀机四起,跪地道:“娘亲如要杀他,便杀吧,木子也不会苟活于世!” 一句话便把木越眼里的杀意驱散,木越起初觉得愕然,一脸不可置信,而后悲从中来,眼里浮满泪水,这句话犹如在她脑中置了个铜鼓,震得她头痛,青筋一跳一跳地似要胀裂,她痛苦扶额,泪水悄然滴下,哽咽道:“你便如此伤害娘亲!” 木子心软,她跪下膝行几步,趴在木越的腿上,噙泪说道:“娘亲,你从未对木子说过木子的生父是谁,木子也不敢问,只是幼时,有次木子去到娘亲的书房见到了一男子的画像, 分卷阅读40 那男子英姿勃发,甚是好看,木子以为那是木子的生父,便一直悄悄记得,直到那次比武遇见木子凌,他长得与那画像里的男子颇为相似,娘亲望他的眼光有一种不同于别的男子的柔情。我知道娘亲年轻时也如木子一般也是爱过人的,那便请娘亲体会木子,便应允木子吧!” 木越想起瑾瑜,更是头痛欲裂,扶着额叹息着,有气无力道:“你下去吧,我要好好想想!” 木子知道此事有待商酌,一时决策不下,便起身行礼退下。 木越撑在桌上,长吁短叹,叫道:“寇楼” 寇楼应声走进,见木越脸色苍白,眉头紧蹙,额间似有冷汗冒出,急道:“女皇可是头风痛又犯了?奴才这就去宣太医!”便要走。 木越叫道:“慢着,让她们去!朕有话想与你说!” 寇楼应下,吩咐宫人办好,进殿时看到木越因疼痛,太阳穴处青筋冒出,她的指甲用力碾压缓解,十指纤纤已印出道道指甲印,见她头痛难忍,去到木越身后,为她按摩太阳穴,舒缓疼痛。 木越得已片刻缓解,幽幽叹道:“这原是生木子时落下的病根,当初怀有她时,太医便跟朕说,朕体质虚寒,平日又操劳,不宜有孕,如要生下这一胎,恐后半生都会落下病根,朕当时摸着腹部还未足月的她,感觉甚是奇妙,不忍将她打去,便留了下来!” 寇楼皱眉说道:“公主也太过任性,那木子凌本就对女皇颇多异议” 木越挑眉:“哦?” 寇楼将那晚木子凌遭暗杀所说的话据实描述了一遍。 木越听完冷笑:“如此,朕倒要成全他了!” “主子打算怎么做?” “木子不是要与他成亲吗?为了朕与木子的母女情朕自然是要应允,可是,为了羽国,她与木清的婚事也要如期举行,不如就抬举他,与木清一起为木子的平夫,婚礼规模服制与木清相等!” “主子,这可使不得,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况且,这木子凌哪有资格得此殊荣?”寇楼一听大惊失色,手上不自觉地重了一些。 见到木越眉头微微皱起,方才平复心绪,缓了缓手劲。 “寇楼,他好歹也为陌国皇子,虽落难,自是有这资格,只是,他现在无权无势,与木清平起平坐,你说,木清心里会平衡?届时,就算朕不出手,木清怕也容不下他!” “主子思虑周全!” 木越抬手拍拍寇楼的手,道:“朕舒服多了,你歇歇吧”,她拉起寇楼的手,细细端详,她手因常年习武的缘故骨骼粗大,满是老茧,倒不似女人的手,此时手上还涂有一层淡淡的黄色粉末,许是护肤药物,笑道:“为我这病倒是难为你去跟御医学了这按摩手法,每每发病时经你一按倒是舒服许多!” 寇楼自小跟她长大,凡事总是为自己着想。 寇楼跪道:“奴才命都是主子的,为主子做何事都是应该的!” 第三十三章 贵人相助 木子走出木越宫殿后不久,便听到木越头风痛发作,急召御医的消息。 她心内焦虑不安,着急忙慌地往回走,可走到半路,便住了脚,若有所失地苦笑道:“皇母如今必定不想见我,我让她伤心了!”她怔怔地往自己宫殿走去。 木越这次病为大病,御医都被召了去,木子茶饭不思,只靠着参汤吊着,寸步不离地守在木越榻前,谁劝都不肯离开。 整个皇宫都在为木越而奔波,搜集御医所要的药材,侍卫也主要集中在木越宫殿,外面的宫殿侍卫倒是松懈了许多。 这日入夜后,瑾凌在榻上眯眼思索接下来自己的动作……此时一支飞镖擦着他的发丝飞过,插入他身后的木制屏风,瑾凌从屏风上取下飞镖,只见上面附着一张纸,写着:西南角花园会面,附注:你的贵人。 瑾凌挑眉,贵人么?他倒是想见见! 于是他披上披风,绕过侍卫来到西南角处这座花园内,花园地处偏僻倒甚少有人经过。 瑾凌站在花园内见无人在候,便想离去,此时假山后走出一男子拦住他道:“这点耐心也没有么?” 瑾凌吓一跳,他一脸防备说道:“你是何人?” 瑾附见他不认识自己,吃惊道:“凌儿,你连你堂哥都不认识了吗?是你皇叔让我来接你!” “皇叔?”瑾凌一脸狐疑地摇头道,“我没有听过有皇叔,我自记起便在离这处不远的马栏里当职了” 瑾附听见这话先是一愣,后便明了这是木越的手段。他心里雀跃,如此这般一来便好办许多,木越无意中倒是帮了大忙! 他一脸怜惜抱住瑾凌说道:“你受大苦了,你原是陌国皇子,自你父皇死后,木越那毒妇与你父皇有仇,掠你而来,杀了你的母后与皇姐,又将你迫害至此,我与你皇叔一直在想法儿救你出去,奈何羽国守卫森严,一直无功而返,这几日原是那毒妇得病,趁此才能来见你一面” 瑾凌起初听到自己是皇子 分卷阅读41 喜笑颜开的模样看得出他的心里很是雀跃,而后听到母后皇姐被害死伤心不已,大骂道:“果真?怪道木越这毒妇从小便对我诸多刁难,便是为这?” 瑾附见瑾凌如此喜形于色,点点头说道:“今日我不便久留,便要走了” 瑾凌不舍道:“堂哥,你以后还来看我吗?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这里我只有一人,不知跟谁聊天” 瑾附揉揉瑾凌的头,递给他一个哨子说道:“你要找我时,便找个偏僻处吹响这个哨子,便有我们豢养的鸟儿过来找你,你把要跟我说的话写在纸上捆它脚上,它自会带给我” 瑾凌乖乖点头。瑾附知道瑾凌蠢笨不堪,怕他坏了大事,不放心地冷着脸嘱咐道:“记住,平常不许乱用,有要事时才准用!” 瑾凌点头说道:“堂兄放心” 见瑾附掠墙走远,瑾凌方才恢复性情,打量着手中平淡无奇的哨子,嘴角微微上扬,嗤笑道:当真是贵人,倒是来得很及时。 他细细打量着四周,黑夜笼罩,只有风沙沙吹过,他感知到周围并没有除他以外第二人的气息,而后跃上高墙,身影快如鬼魅,融入了黑夜中。 刚回宫殿不久,木子便被宫人送了回来,她身体虚弱得连站立都不能,眼圈乌黑,头发凌乱,憔悴不堪,见到瑾凌,木子含泪看着他说:“皇母醒了……她同意你我的婚事了……皇母这次发病都是为我……我不孝……” 瑾凌见此心疼不已,不可自控地将木子紧紧搂进怀里,冲昏头脑地说道:“不怪你……是我……”后半句却再也说不出。 他见怀里传来木子匀称的呼吸声,便知她已睡着,怜爱地用脸颊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吩咐好宫人准备好她爱吃的吃食后,便将木子抱回榻上。 第三十四章 婚事 夜晚,瑾凌担心木子饿坏,吩咐了宫人煮了燕窝粥,叫了木子许久都未见她有反应,又吩咐宫人将燕窝粥换了肉汤,便自己含着一口一口喂了进去。 木子直睡到第二天凌晨才醒,醒来后,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食物后,倒头便又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黄昏时刻,木子才醒了过来,她睁开眼便看见一旁下着围棋的瑾凌,只见他只白衣黑发,眸若星辰,认真的模样煞是好看,木子伸了个懒腰,披着件披风就凑了过去,见到瑾凌拿着一颗白棋想了许久,落定子后,又拿起一颗黑棋冥思苦想。不由得笑道:“等下你是要黑棋赢还是白棋赢?” 瑾凌原本心思都在棋上,听她搭话,抬头看她,见她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便知她已休息够了,便取笑她道:“也不知谁昨晚睡觉磨牙流口水,还好我画了下来”怕木子不信,瑾凌还拍了拍放在他一旁的画轴。 木子脸上一窘扑过去就要抢,瑾凌拿着画轴闪过,笑道:“这么轻易就想毁尸灭迹?可问过我应允了?” 木子厚着脸皮凑上去,“好哥哥,好哥哥”地哄着。 瑾凌见她如此模样,忍俊不禁,揉着她的头道:“傻丫头,谁要画你?浪费我上好的宣纸” 木子见自己受骗,坏笑着顺势勾住瑾凌的脖子,双脚环住他的腰部伏在他的耳边耍赖道:“不准跑” 木子呼出的温热气息似有似无地抚摸着耳朵的敏感地带,瑾凌身体一僵,看着木子不怀好意地望着他的模样,回吻她的唇,声音低沉,叫道:“木子……”便怀抱住她往榻上走去。 第二天一早,木子携瑾凌来到木越宫殿处,木睇携木清还有礼司监早已候在此处。 木越身体还未大好,侧卧在榻,身旁还有傅翼在旁随侍。 瑾凌见天气炎热,木子刚走几步便出了一身汗,便从身上掏出一条女人的丝巾细细地为木子擦拭头上的汗珠。木子素日是知晓瑾凌没有带女人丝巾的习惯的,问道:“谁的?” 瑾凌见木子吃醋,笑道:“捡的” 木子一脸不信,但向来知道瑾凌一向不近女色,也没再多疑。 只是,木越身旁的傅翼见到这条丝巾上绣的比翼鸟脸色露出一丝惊恐,一闪即逝。 木越与木睇两人在细细商量婚礼的日期与服制,礼制,一旁伫立在侧的司礼监默默将她们所说的着字记下,因此次公主同时与两人成亲,祖上并无此例,她也没了主意。 木睇对这场婚事倒不在意,只是颇觉奇怪,为何木越不选萧源的儿子,偏偏要选中木清? 不过,想来木越自是看出萧源素日便不喜儿子与公主交流,不便勉强萧源联姻。除了萧源,这羽国上下身份与公主相配的也只有木清了,况且木越素来对我颇为忍让,这次便又是想通过这次联姻向我示好。 想到这,木睇不禁冷笑。这木越也太过天真,殊不知,当年她算计木雨一事,自己便已恨透了她! 自己自幼与木雨交好,感情早已超脱君臣,情如姐妹,素知木雨品性纯良,不似木越心狠手辣,当年自己因病不能跟随木雨出征冥妳一役,岂料竟成大憾。 分卷阅读42 不过即如此,自己也可借此次联姻假意缓和与木越的关系,况且木清在宫中也可为自己多多探查宫内消息,木清平时虽爱与她闹些小脾气,可血浓于水,在大事情上她是愿意相信他分得轻重的。 况且,此次木清只为公主平夫,公主素日便对木子凌颇为宠爱,木清要想地位稳固,少不了要依靠自己的权势,自是不必担心他不听自己的。 木越见木睇许久未曾说话,叫道:“爱卿?” 木睇回神笑道:“一切都由女皇做主” 木越笑道:“朕素来便喜欢木清这孩子,自然不会亏待与他,爱卿刚才想是舍不得木清,方才走神了,以后若是想他便多来宫中走动走动也就是了” 木睇笑笑并未说话,倒是她一旁木清冷笑了一下。 木子见她们聊得都是她与木清的婚事,丝毫没有提及瑾凌,心内不快。握紧瑾凌的手说道:“我决不会让你的服制低于木清,以后让人瞧不起!” 瑾凌浅笑,摇头说道:“我不在意许多,只要与你一起便好了!” 木清见到木子与瑾凌低头耳语不断,甚是不爽,暗道:“母亲不疼我也罢了,就是为了她的颜面也该与女皇说说,怎可让我与一身份卑贱的侍卫一同与公主成亲?岂不是降了我的身份?”如此想来,对木睇多年累积的怨恨又多了一层。 商议许久,也只决定了婚礼日期定在两月后,木越知公主大婚兹事体大,许多事项还得细细商榷,见已近晌午,便命木越及司礼监先行退下,只留下木子,瑾凌,木清又细细叮嘱了些无关紧要之事,便让木子,瑾凌退下,只留下了木清。 木越看着木清恭敬站在一旁,叹息着把木清招来榻前,说道:“公主年轻,许多世事不知轻重,你是个好孩子,朕原只属意于你,可奈何公主招人蛊惑,偏要与那木子凌成亲,别的不说,只委屈你了!” 木清被木越这番话说得鼻头一酸,眼眶通红,自己母亲都未曾与他抱过不平,倒难为木越心疼他,知道他的委屈。他跪下恭恭敬敬地给木越磕了个头,说道:“有女皇这番话,木清不觉得委屈!” 木越示意傅翼扶起木清,说道:“木子凌对公主有救命之恩,以后你少不得要受他气,你不必隐忍,他给你委屈受你便只管来找朕,你有何错处,朕都会替你担着!” 木清见木越似话里有话,细细琢磨了一阵,方才明白:想是木子凌得罪过女皇,女皇碍于公主不得作为,要是自己替女皇收拾了木子凌,除了可以除掉这颗眼中钉,稳固自己地位之外,还能取悦于木越,只要有木越这个大靠山,别说木舞塔就是母亲木睇也要敬自己三分。 想到木舞塔平日里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模样,他就来气!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们刮目相待!想到这,他连忙应道:“小臣知道如何去做,请女王放心!” 木越见此方才满意地点头,拉着木清说了一会儿家常话,便让他退下。 第三十五章 诸国 木子站在离木越宫殿不远处看着木清离开后,思忖许久,还是来到了木越宫殿。 于正殿门口处遇见傅翼走出,傅翼拦住往里走的木子。 “公主,哪里去?” “我要见皇母”说罢便准备推门进去。 “公主,慢着,你去见女皇可是为了木子凌?”傅翼走到她的前面拦住了她的去路,拱手向她行了一礼,一张俊脸是谦恭卑顺之极。 木子止住脚,颇为奇怪地看着今日三番两次拦她的傅翼,平日自己与他交集不多,木子对他也并无好感,他对木子除了一般礼节外也并无旁的言语,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木子上下打量了与平日尤为不同的傅翼,问道“是又如何?” 傅翼认真为木子分析道:“女皇方才说了许久话,现已累了,已然休息,公主何苦将她吵醒?” “况且,公主这次寻她不外乎是为木子凌一事打抱不平,可公主可知木子凌无权无势,能与你成亲本就是天大的恩宠,你如要为木子凌再讨脸面,便又惹得女皇不快,闹出许多事端来,不如还是回去细细想了!要什么恩典,你与我说了,经我口一提,再由女皇与你商量,岂不是于你们母女情份上有诸多助益?” 木子平时与傅翼接触不多,听他这番话,心里感叹,皇母身边男宠无数,而且时有新人在侧,而多年来皇母最为看重的还是这傅翼,想是除了这张皮相外,便是这心思细腻周全,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如此,那到要麻烦你”木子朝他行了个礼,这其中的关节她自是想过的,只是不愿木子凌为她受委屈,便拼着被木越训斥为他挣这份荣耀,如今傅翼愿意做这中间人自是再好不过。 傅翼见木子向他行礼,知自己不过是男宠,地位不高,于礼不和,连忙拱手道:“公主如此倒是折煞我了!” 木子笑道:“你肯帮我,该我谢你!” 日子定下后,按照祖制新婚夫妇大婚之前不宜见面,瑾凌便搬出了木子 分卷阅读43 的宫殿,极少往来。 木子知瑾凌在羽国举目无亲,此次婚礼上无他的亲朋好友见证,甚是孤寂,经傅翼提醒他原是陌国人士,便想婚礼当天可找些陌国本土事物来慰藉瑾凌思乡之情,给瑾凌一个惊喜。 只是木子未曾远游过,思虑许久都未有主意,记起木越曾说起傅翼进宫前曾是个四处游玩的雅士,便找来傅翼与她出主意。 傅翼悠悠然地喝了口茶,将茶杯放下,思虑许久后说道:“从前我去陌国时,印象最深的还是那边的杂耍,当真稀奇!” 木子撑着下巴,一脸憧憬,好奇地说道:“杂耍?那是何物?” 傅翼见木子涉世未深,从一出生便只呆在羽国宫殿从未出过外面,叹道:“公主不若婚礼那天召来杂耍团一瞧究竟。” 木子点头道,:“还要烦请你在皇母那多多费心” “公主取笑,女皇自幼疼爱你,但凡你喜欢的事物都不会阻止,这次也不会例外” “你以后可常来我这,我想听听外面的世界”木子眸光煜煜,对羽国宫殿以外的世界一脸向往,以往听夫子,木越提过外面五国,只分析了地理环境与诸国关系,其他的一字未提。 听到傅翼与自己聊的许多风俗礼节,当真新奇,比如楚国盛行文风,男子成年时需得于楚江边上赋诗一首,写得好才有资格烧掉,倒进江中;明国祭祀需以面有黑痣的处女献祭,以处女之血为巫师敷面,被献祭的少女三年后需得找到下一位少女献祭方能出嫁;央国好斗,最奇特的便是一年一度的斗鸡节,摆擂台斗鸡,擂主可得赏银;…… 木子越听越心痒难耐,暗中寻思,以后需得找机会出宫去世界上走一走,人生方才无憾。 谁知,竟一语成谶。 第三十六章 大婚当日 木越因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又因洪涝刚过,百废俱兴,心思全花在前朝上,无暇顾及其他,见木子常常召见傅翼,为博木子开心,便将木子婚事的大小事宜均交由傅翼与司礼监商议。 木子这两月来一直沉浸在傅翼为她构画的诸国蓝图里,每日听得茶饭不思。 婚礼日期将近,公主大婚,这对羽国来说是天大的喜事,街上每户人家都换上了新对联,挂上了红灯笼,街道的树上都挂着红绸带,风一吹,举国上下红色飘荡,甚是喜庆。 大婚前夜,木越撂下前朝繁杂的事物,来到木子宫中,见木子身着寝衣,径自坐在床上发呆,便笑道“想什么呢?” 木子见到木越过来,起身行礼道。 “参见皇母” 木越扶起木子,摸着她柔顺的头发上下打量道:“我的木子真是长大了,娘亲还未见过你的嫁衣,试给娘亲看看可好?” 木子莞尔一笑,撒着娇扑进木越怀里点头道:“娘亲前朝事忙,还记得来看木子”。 木越搂着木子,满脸慈爱:“傻孩子,娘亲再忙都不曾忘记过你!” 随后木子便随着宫人进到内殿,不一会儿,从内殿换好礼服的木子在宫人的搀扶下走出,木越左右打量,剪裁合身,正红色衬得木子更为娇艳,最为难得的还是她身上这身礼服,这是由百十名宫人用金线历时三月一针一线绣成的凤遨九天,上面的凤凰端的是栩栩如生。木越满意地点点头,赞许道:“傅翼这事儿办得不错” 木子试衣试得头发略微凌乱,木越笑着为木子理了理头发:“你看你,都要成亲的人了,还想个小孩子似地,娘亲为你梳梳” 她拉着木子来到梳妆台坐下,看向木子的目光很是柔和:“你小时候最喜欢缠着娘亲给你梳头了,那时你学话较晚,看见喜欢的东西说不出话,只会指着那东西哭,娘亲为你找了好多个御医来看都没法子,后来有天不知怎的就会说话了,叫的第一句,便是娘亲……” 木子听见木越声音哽咽,从铜镜里看去,见木越用衣角轻拭眼角,一时心里难过,转过身,扶住木越的手叫道:“娘亲……” 见到木越眼里含着泪花,眼角处又多了几条细纹,浓密的青丝里拢着几根掩不住的白发,平时她未曾留意过,今日细看之下,娘亲真是老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木越,这还是平日里坐在皇椅上运筹帷幄的女王吗? 顿时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水,起身抱住木越手臂,笑道:“娘亲,我又不走,明日我成亲了不还守着你吗?金山银山我都不去!” 木越被木子逗笑,含着泪点点她的鼻子,道:“你呀你……” 转瞬,似想到什么,一脸认真地道:“成了亲之后不要如现在一般胡闹了,从小到大凡事你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娘亲在一日便可护着你一日,可若哪天娘亲不在了,你便要自己护着自己!” 木子“吧唧”一口亲在木越脸颊上,“知道啦知道啦,今晚娘亲便不走了,我要像小时候一般听娘亲讲故事” 见到木子这般无赖模样,木越嗔怪着轻轻啐了她一口:“越说越像小孩子了”嘴上嘴硬,到底还是 分卷阅读44 应下了。 月光下,在离她们不远的一宫殿处窗边,瑾凌负手而立,他似喜似忧地看着明月当空,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说道:“该来的总该要来” 这日,傅翼请来的杂耍团便住了进来,有三十二人,木越见人多手杂,恐生变故,便吩咐下去,当职宫人需打起十二分精神,严加防范。 成婚这日,天还未亮,便有宫人沿街铺满了玫瑰花,浪漫的气息在街上飘荡,满街花香。 木子早早便醒了,身侧的木越早已没了身影。 守在榻前的宫人见木子醒了,便向外招手外面候着的诸多模样周正的宫人,见到暗号,便轮着个儿进来伺候。 先是捧着盆清水伺候木子洗涑完后退下,接着便随宫人来到梳妆台处,一绾青丝挽成朝凤髻,换上凤冠霞帔,用胭脂红的花细妆点眉间,玫瑰色的细粉轻敷脸颊轻轻扫开,朱唇轻点,最为出彩的还是那双凤目,金色的眼影细细晕开来,长眉斜飞入鬓,尽显霸气与身份的不凡。 装扮好后,已日上三竿,众多宫人簇拥着走出宫外,根据羽国习俗,公主成亲需携新人沿街前往祭台叩拜。 宫外,瑾凌与木清早已候在此处,二人着一身喜服,淡粉轻描,头束金冠,服制虽为一样,可二人皆穿出不同气势,瑾凌显得卓尔不凡,木清气势稍弱,傅翼便巧妙地将木清原为墨玉的腰带改为黄金制成的螭龙扣。 如此这般看起来二人倒是不分伯仲,各有千秋,既避免得罪木子,又讨好了木越,可见此次婚礼傅翼是费了诸多心思。 木子捧着结发球,她走至二人中间,瑾凌便与木清各自牵起结发球两边的红绸带随着木子上了□□的马车。 “哒哒”的马蹄踏着铺满玫瑰的街道,十二月,沿途栽种着木棉树生出白色棉花,棉花飘絮中马车缓步前行,周围民众向车上的他们不住地抛洒着花瓣表示祝福。 花香中木子笑意嫣然,瑾凌看得一呆,心口一滞,此时的木子如天上的仙子般,一颦一笑无不牵动他的心弦,那双与木越极为相似的眼睛,让他又爱又恨。 木清则是与木子一般忙着与周围民众打招呼,如今这万人瞩目的处境令他很是享受。 走过街道来到祭台处,祭台处的木棉树满树洁白,一阵风拂过,白色的棉花,裹着新人,随风而动。 木越与诸大臣早已恭候在此,木子携瑾凌,木清同步走上九十九阶台阶,木越携木睇迎上去为木子与木清腰带各系上一个同心结,瑾凌因并无亲属,便特令傅翼代替为他系上同心结。 系过同心结后,木越向木棉古树叩过羽国诸位先皇,说道:“今日,羽国第五代君王木越之女木子,羽国未来女王,在此完婚!木越叩请各位老祖庇佑羽国,国泰民安!以此献祭!” 她接过巫师递来的木杯,木杯里盛满了腥红的液体,是位年逾十八妙龄处女的鲜血,木越将杯中的血倒向圆盘,木子成年时便于这圆盘上完成过浴火重生仪式,羽国国人例来相信这圆盘与木棉古树相通,通过圆盘可与埋在古树下的诸位先祖对话。 巫师随着鲜血滴落在圆盘,开始跳祭舞,通过这一祭礼与祖先对话。 祭礼完成后,司礼监便开始念词,新人相互叩头行礼,这一套仪式下来已至黄昏。 木越高坐祭台,看着一脸认真听着司礼监礼词的木子,黄昏已为木子披上一层金纱,她眼里已看不见木清,看不见瑾凌,听不见司礼监絮絮叨叨的话语,只有她的木子,她已长大成人,成家的木子。 她这一生,男宠无数,却从未成婚,这般仪式与她来说为第一次,她私生活糜烂,木子的亲生父亲她都不知是谁,可却真心爱护她,让木子活成她想活的模样,明媚纯洁,不谙世事,与自己爱的人相爱,卑劣的事情她来做!恶债她来偿!木子只要活在阳光下便好了! 活在阳光下便好了! 第三十七章 被擒 入夜后,羽国每家每户都点起了门口的红灯笼,整个羽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木越为表示与民同乐,特将戏台摆在了羽国高墙处,民众将城墙围了个水泄不通。 木睇花重金请来的唱戏班果然非同寻常,不光民众捧场,木越与诸位大臣坐在不远处的行宫也看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木清颇觉自豪,有意无意地瞥向坐在木子另一侧的瑾凌,心中感叹,母亲此次总算给他长了脸。 下一个上台的便是傅翼请来的杂耍团,木子颇为期待,杂耍团做的许多高难度动作让人惊叹不已。 戏台唱至亥时方才散去,接下来便是木子今晚与谁洞房的事了。 木子兴起喝了不少酒,醉眼迷离,抱着身旁的瑾凌不撒手,整张脸红红的,吐着酒气直往瑾凌身上凑,弄得瑾凌哭笑不得,一旁的木清急得扯都扯不住。 见如此闹剧,木越眉头一皱,身旁的木睇冷笑不已。 萧源出列说道:“公主今日怕是喝多了,不如就送回自己寝殿歇息一日 分卷阅读45 ,明日酒醒后才做决定!” 一旁扯着木子的木清见木子行事与自己不利,况且若执意拉着木子来自己宫中也是不妥,便也附和道:“小婿也觉得如此甚好” 木越见木清也如此说,便无奈说道:“那便这样罢” 一旁宫人便扶着木子回到了自己宫殿里。 木越回到自己殿中方才与傅翼叹道:“木子今日可真是胡闹,变着法儿来躲我!”原来木越早已看出木子方才是装醉,想是,今日洞房如要选瑾凌,木越不快,选木清,又有违自己本心,便如此周全。 傅翼斟了杯酒递给她,笑道:“当真只有木子才治得住你” 木越摇头苦笑不已,接过一饮而尽。 宫殿内,诸侍卫当职处。 寇楼提着一坛酒来到此处,笑道:“女皇叫我来给姐妹们带口酒喝,今日原是公主大婚,普天同庆,倒辛苦诸位还在这当职” 诸侍卫笑道:“寇侍卫长哪儿的话,这原是我们的职责”知道寇楼乃是木越贴身侍卫,也不曾多疑,各自从坛中倒出碗酒喝得精光。 寇楼笑意更深:“外面还有当职的姐妹,不如叫上她们一起来乐乐” “这……”她们迟疑了一下,原是女皇下令这几日当职不可懈怠,可想来寇楼是木越的贴心人,她说的话怕就是木越的意思。便点头道:“好,我这就叫她们回来吃杯酒,暖暖身子再去当差!” 夜色渐深,许是天气冷喝完几杯酒后,诸侍卫便有些乏,全都焉焉地毫无精神,这时有诸多人影闪到身后将他们一个个割了喉。 这批人训练有素,形如鬼魅,悄无声息地在夜里进行着一场屠杀,黑夜中一双眼睛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无论昨晚发生何事,第二天的朝阳还是会将昨夜的污秽驱散,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 木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晚,从她坐上这皇位起她便再也未曾像昨日一般睡得那么香甜,做过这么长的梦,她的梦里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皇,都是木子。 呀呀学语的木子,蹒跚学步的木子,凤冠霞帔的木子,儿女俱全的木子,被心爱之人搂在怀里一会儿看心上人,一会儿看着她笑的木子,只是她的心上人,梦里总是看不真切,她越挨木子越近就越看不清楚,急得她满脸是汗,若是看不清,她怎么为她的木子挑选她中意的夫君呢? 她追着那相拥的两人越跑越远,越追越远,任她跑得再快,也始终追不上他们,眼看着他们快要没了身影,她一急,腿一蹬,被激得满身大汗地从梦中醒来。 她一睁眼迎面而来的便是刺眼的阳光,刚刚清醒过来她脑子一片空白,想着那个奇怪的梦,她缓了缓,努力地平复下焦躁的心情,方才听到周围的高低起伏的抽泣声。 她揉着昏昏沉沉的头,便觉不对劲,以往她入睡很浅,一点声音便可将她惊醒,不似昨晚,毫无知觉。 当她摸到身下冰凉的大理石板,心里一惊,连忙坐起,还未等她下步动作,一把冰凉锋利的剑刃便抵在了她的颈脖处。 她眯着眼看向那被门外阳光照射,渡了一层金光的俊秀身影,“木子凌!”咬牙切齿。 瑾凌神色不明地看着正殿中衣杉不整的木越,便是在这,他亲眼看着木越斩下他母后的头颅。 木越身后的众男宠见到木越醒了,哭泣得更大声,其中一位平日颇受木越宠爱的,察觉到平日里闷声不响的瑾凌似乎是领头人,便是跪着扑过去抱着瑾凌的腿道:“求你救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求你……”哭着求了半响,见瑾凌毫无反应,便觉无望,瘫倒在地,看着处事不惊的木越,病急乱投医,朝木越爬去“女皇……女皇,看在素日情份上,你说说情,求他放过我……” 木越看着还辨不清形势的男宠,一时气急,一巴掌扇去,“蠢货,下去!”身后一众男宠见木越发作,连忙停止哭喊,殿中只剩下声声时断时续的抽泣声。 被打的男宠捂着打肿的脸,吓得小声啜泣不住,不敢动作。 木越环视大殿一周,见到身后跪着的一众人中没有木子,松了一口气,她细细打量,见殿中手持剑刃的二十几人,看着面熟,似乎 是傅翼请来的杂耍成员,又见殿中并无傅翼,想起昨日傅翼递给自己的那杯酒,心里了然,冷笑着,是傅翼背叛了她! 只是,为何?木越自认对傅翼不薄,当年他受伤之时是她救他一命,见他姿色不错,便纳为男宠,这些年来更是恩宠不断,究竟他是为何要背叛她! 她抬眸,一脸森然地看着瑾凌道:“你究竟想如何?要杀便杀!” 瑾凌不予理会,踱步来到大殿处的椅子坐下,端起桌上的热茶,呡了一口,气定神闲。 许久后,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木越沿着声音向外望去,只见傅翼神色匆匆,带着一群人走进殿内,领头的那人身形俊朗与瑾瑜倒有许多相似。 待到他们走进,看清来人是瑾季,木越一脸诧异。 瑾季径直向木子凌走过去,一把搂入 分卷阅读46 怀里,眼眶微红,眼里尽是怜爱,口中不住说道:“孩子,你受苦了!”见他们一副叔侄情深的模样,木越顿觉这个世界都疯了不是?黄鼠狼与鸡什么时候可以和平相处了?” 瑾凌哽咽:“皇叔……” 木越见两人虚情假意嘘寒问暖许久,想着当年若不是瑾季将他们母子三人赶尽杀绝,他们也不至于逃命到羽国,受她这些年的折磨,见瑾凌还当他是恩人,瑾季也厚着脸皮应承,便觉好笑。 “哈哈哈……”在殿中一行人奇怪的注视下,她笑出了眼泪,极为不雅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别装模作样了,看着便觉恶心!” 第三十八章 死亡 瑾季居高临下审视着木越,朝瑾凌笑道:“你我叔侄回去再叙也不迟,正事要紧,如今我带领的军队已占领了羽国凰城,控制住了羽国大小官员数几十人” 木越闻言色变,她咬着发白的嘴唇看向一旁恭敬站着的傅翼,颤声问道:“为何?你为何要背叛我?” 只有傅翼才知道可命令守卫大开城门的令牌她收在哪,因为木越一直将他当枕边人,未曾刻意隐瞒过他何事。 只是她不明白他与木子凌平日来往不多,富贵,地位她都已许他,究竟为何他要如此帮他? 瑾季想起多年来受她挟制,事到如今她还被蒙在鼓里,心中大快道:“你竟如此愚蠢!他早已有了姘妇” 木越得到一直想要答案,只是这答案太过不堪,她脸色一白,心中先是不快,后一想自己也未曾对傅翼守身如玉过,事到如今,这还有什么好计较?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瑾季冷笑道:“多谢你也算是解了朕心中疑惑” 瑾季见如今这般情形下木越居然还以“朕”自居,这女人当真是看不清形势吗? 便挥挥袖袍,令人将降书铺在她面前。 “你快签了这份降书,命令在外驻守的诸多将领举旗投降,别增加无谓的牺牲” “朕若说不呢?”木越见他们主意打在这,拢了拢衣杉,有恃无恐地说道。“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左右不过一死,你想要这条命便来拿好了!” 瑾季见木越如此反应,便知她是要与他们硬来了,如此一来,这一时三刻倒不能拿她怎么办了,毕竟杀她容易,但要将羽国收入麾下非要这一纸降书不可。 他在殿中来回踱步许久,突然想起何事,阴恻恻地看着木越道:“本王听说你的女儿貌美,今日还未曾一见,不如将她请来” 木越见瑾季提到木子,心里一阵慌乱,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瑾季见木越处事不惊,神色未见任何异常,知道只说没有说服力,便朝身后的瑾附使了个眼色,瑾附会意走出宫殿朝木子宫里走去。 瑾季继续说道:“本王的手下许久未曾开荤,今日趁此机会倒也可以快活快活” 周围的侍卫随从发出阵阵□□,其中一人大声说道:“多谢季王赏赐,奴才前几日见着公主便想一亲芳泽了!那公主当真是国色天香,滋味一定好极了……” 木越神色未动,一旁的瑾凌听见如此秽言秽语,将握紧的手藏进衣袖里,苦苦地抑制住外露的杀机。 瑾季见听得如此羞辱木子,木越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没了耐心,恼怒道“如果你还不满意,我便将公主卖进下等的窑子,专门伺候最卑贱最肮脏的下等人,甚至发春的牲畜……” “够了!”木越再也受不住,一滴清泪从她眼里滴下。 木子,她可怜的木子! 瑾凌杀意更甚。 瑾季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瑾凌暗藏的杀机,他见木越松了口,便示意手下把笔递给她。 木越颤抖着在降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取过傅翼递来的印章盖上。 瑾季见木越如此配合,心满意足地拿着降书端看许久,拿起配剑递给瑾凌,对瑾凌道:“凌儿,你有何旧账便与她清算吧!” 瑾凌从他手中接过剑,高高扬起,如同当时木越砍他母后头颅一般。 木越见这个姿势先是一愣,而后似想到什么,看着一旁的瑾季大笑,原来谁是黄鼠狼谁是鸡,现在定论还为时过早! 瑾凌全都记起来了! 瑾凌用力向木越脖颈挥去,鲜血四溅,木越头颅咕噜噜地滚下,这时瑾附正带着不知所以的木子赶来。 她一进殿便看见瑾凌手上,身上,脸上满是血迹,手上还拿着的那把滴着血的剑刃。 木越的头颅滚在她脚边,喷涌的鲜血染红了她的鞋袜,脸上还带着奇怪的笑望着她。 娘亲!!! 心爱之人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这个打击太大,木子一时受不住晕了过去。 木越死后,瑾季便拿着木越签的降书奔走在羽国各处,收复城池。 而瑾凌与瑾附则呆在羽国首都清除木越余孽,木越男宠赐死!羽国三品以上官员一律赐死!三品以下官员投诚者留职查看,拒绝投诚者赐死! 分卷阅读47 一时之间,整个羽国笼罩在腥风血雨中! 至此,商央打破五国鼎立局面,陌国收复羽国成为领地,进一步壮大势力,其余三国皆哗然,一时风声鹤唳。 木子自亲眼见过瑾凌杀死木越后,每日不能安寝,一闭眼就是滚在自己脚边木越的头颅。 她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睡,每日只呆呆地盯着屋梁,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木越曾为木子搜寻过十几位男宠,这些男宠虽大多与木子并无实质关系,但还是赐死,一时殿内抽泣声不断,各位皆是为自己而哭,只有一位面无悲色,淡然地看着这一切。 瑾凌看见昆华死到临头还如此淡然出尘,当真是与众不同,想起那晚他曾与木子缠绵于榻上,如鲠在喉。 他指着昆华淡淡道:“除了他,其余人皆赐□□” 瑾附搭话道:“那他呢?” “凌迟处死!”众人闻言皆止住抽泣,只是看着瑾凌一脸惧意。 昆华听到这句,脸上无惧,只是深深地看了瑾凌一眼,然后出列,跪下给瑾凌叩头,众人皆以为他这是要求饶,未料他只是说道:“昆华自知难逃一死,只求开恩能让昆华死后遗下的骨肉烧成灰送去公主身边,常伴她左右!” 瑾凌动容,他原只是以为昆华样貌出众罢了,不想如此痴情,他倒不如!倒有些敬他! 一旁的瑾附闻言也是一愣,他原也是痴情人,见如此情形也只有叹息一声。 “可以”瑾凌点头说道。 昆华如获大赦,向他重重磕头。“多谢!” 那天你披着凤冠霞帔,却不是为我 我躲在人群里,看花瓣雨中的你,笑靥如花 红的衣,白的马,成为命中最美丽的画 第三十九章 逃离 子时过后,瑾凌应邀来到当初自己撞见傅翼偷情的废弃宫殿。 傅翼早已候在此处,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的圆月,见到瑾凌,笑着看他道:“你来了?” 瑾凌皱眉“叫我来何事?” “如儿和孩子如何?” “你希望她们如何?”瑾凌反问。 傅翼微微叹气,自那次瑾凌借着为木子擦汗掏出那条如儿的丝巾起,他便开始疑虑那晚发现他与如儿共度春宵时的那人便是瑾凌。 他知道瑾凌不如表面那般简单,瑾季一直以为傅翼是按照他的指示做事,殊不知实际操控着自己的便是瑾凌,可即使自己对他言听计从,可瑾凌还是防着他的。 也许只有自己死了,瑾凌才会放心,如儿和他那未出世的孩子才能远离这场是非。 死到临头,他心里一阵悲凉,他想起那个强势的女人,那个从未为哪个男人停止过招蜂引蝶的女人。 “那年我刚进宫时也是对木越动过真心的”傅翼也不管瑾凌想不想听,也不是天真到想借此博取瑾凌的同情,此时他只想找人倾诉。 “木越不似木子,她太过要强,谁都无法降伏于她,这些年她身边男人换了又换,我摸着宫殿冰凉的墙角,一夜一夜地等,等她累了便回到我的身边,再也不走……” “如儿与她不同,如儿性子柔顺,她见我的第一面便有我在木越脸上看不见的柔情,她俩太不一样了!”傅翼看着空中的月亮,顿了许久,才又说道:“你答应我,我死后,你给如儿一个富足,安稳的生活” “那是自然” 月色下的瑾凌面无表情,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后便走了。 傅翼在瑾凌走后,独自一人站在在寒风瑟瑟的荒院里许久,方才避开瑾附派遣巡罗的侍卫来到木越的寝殿。 他打量着周围熟悉的事物,因动乱一直未有宫人打扫,一切还如事发当晚一般,桌子上还有那一壶放了蒙汗药的酒,那晚,便就是在这张桌上,他亲手将酒斟给木越喝下…… 报应不爽,他苦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包毒药,倒进那个壶里,摇匀后,为自己斟上满满一杯,仰头喝下。 而后来到床边,褪下鞋袜,叠放整齐,枕着木越平日的枕头,呼吸着木越熟悉的气息,沉沉地睡了过去,一脸安详。 瑾凌每日将伺候木子的宫人招来细细查问一遍,每次问都只是得到一个不吃不喝的答案,长叹一声,只得吩咐宫人将参汤强灌进去,只是,忧虑到如此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日,宫人将参汤灌给木子喝过后。 有一宫人抱着一盒子进来行礼道:“奴才受命将昆华带来见您” 木子听见昆华,呆滞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反应,木然地看着那宫人。 宫人将骨灰盒递给木子。 木子已多天粒米未进,瘦骨嶙峋,全然无平日的风采,她已是皮包骨的手在发抖,颤声问道:“这……是昆华?” 宫人点头称是。 “哇”木子刚刚才喝进去的参汤大口大口地吐了出来,她浑身发凉,眼眶发热,她脑里满是,那天艳阳下,她 分卷阅读48 许诺有空便去看他,笑得一脸满足的昆华,可……可自己……那天后却将自己的诺言抛到脑后,一直在围着瑾凌打转……瑾凌……她想到那个人,一直与自己虚以委蛇的那人! 想到那双满是鲜血的双手,想到滚到自己脚边的头她母亲的头,想到尸骨无存的昆华……心里抑制不住地产生一股恨意,恨得她全身发抖,紧紧咬住自己干燥的嘴唇,直至渗出丝丝鲜血……不可以……自己不可以就这么倒下……终有一天……她要踏着瑾凌的尸首,将他在意的人全都杀掉!凡是与他一个姓的都不能活!与他有关联的人都不能活!恨意要将她吞噬……此时的木子因几天未睡,眼眶通红,眼白布满血丝,“哈哈哈……”她仰天大笑,黑发披散,形态癫狂。 送骨灰的宫人见她如此模样,吓了一跳,放下骨灰盒,福了个礼便匆匆地走了。 羽国监牢里。 此时的萧旬头发凌乱,满是凄凉,这是一座铺满干草,满是虱子与老鼠的囚牢,里面关着几十位羽国平日显贵的贵族女子,她们的母亲已被赐死,而她们因无权无势,又正值妙龄,暂被关押,生死未卜。 赐死的权势当中首当其冲的便是颇受木越宠信萧源,萧旬想起萧源那日赴死之前与自己说过的话,她虽因木越遭劫,死之前不曾担心过弟弟与自己,心心念念得反倒是羽国皇族唯一的血脉木子,千叮万嘱地吩咐萧旬想尽办法救出木子,复国! 复国?萧旬苦笑,如今,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哪里来的复国? “吱呀”牢门一声打开,一丝丝光透了进来,随着光一起进来的还有一股酒气,以及一群人的喧闹声。 接着便见一群醉汉东倒西歪地走进来,大着舌头,嘴里还说着秽语。 “兄……兄弟们,我……跟你们说,羽国那一群老娘们长……得嫩得能掐出水来,今日我们好好快……快活快活才是” “好好……好,反正……现在小王爷要顾及正事,没空……没空理咱们” 这一提议让门外诸多醉汉激动不已,七手八脚地便忙着找钥匙打开牢门,因喝得多,走路都走不稳,拿着钥匙的手一直抖着插不进去洞里。 旁边那人见他磨磨蹭蹭,一把推开他。 “一……一边去,没用……的东西”接过钥匙对着孔摸寻半天,终于打开了牢门。 而有部分醉汉因等得不耐,早已将自己的衣服扒光,只剩下一条裤衩。 牢里的诸位虽说不是未经人事的,但见这群人这般模样,在平日,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哪肯委身与他们。 一些性子弱的便缩在墙角哆嗦着不敢出声,个性强的喊骂不断:“狗奴才,我等身份尊贵,岂是你这等人能够觊觎的?”声音发颤,底气不足,可见她们也知今时不同往日了。 那些醉汉一巴掌将喊骂的人扇倒在地,按在地上便开始撕扯她的衣物,一时间这些醉汉便如进了羊群的狼一般,为所欲为。 萧旬不似平常贵族肤色雪白,她自幼习武,皮肤黝黑,五官不精致,所以并不扎眼,一时没人注意她,直到那个站在门口处插了半天钥匙没插进去,被人嫌弃的醉汉慢了一步进来,见到各位“老友们”都有了“对象”,他也不好过去横加干涉,见到窝在墙角的萧旬,便踉跄着朝萧旬走去。 萧旬是蜜水里泡大的,还未经人事,平日里她看起来大大咧咧,也是没有受过苦难有过实战,见到这般状况早已将平日所学的武功招数,侠女情怀忘到九霄云外。 见到那醉汉朝自己走来,她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本能地抱住自己的双腿,蜷缩着,惊恐地摇头说道:“不要……你不要过来……” 那醉汉听到萧旬的话语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更加快了速度向萧旬扑去。 双手不住地撕扯着萧旬的衣物,醉汉毕竟是五大三粗的男子,萧旬挣脱不过,衣物被扯烂,醉汉如获至宝一般抱着便啃,黏湿的带着怪味的口水,让萧旬泛起一阵恶心,她不管不顾地用力用腿一挣,正踢在醉汉档处,那醉汉抱着档处一阵哀嚎,在地上打滚求救,再也顾不得萧旬。 萧旬双手抱头,害怕地哭起来,她耳边全是同伴的痛苦□□声,泪眼中她看见打开着的牢门,她本就是是高手,在此时因为求生欲本能地运用轻功向外面跑去,顾不得自己衣裳不整,顾不得身后同伴的求救声…… 她现在只想逃出去,只要自己远离这里就好了! 羽国余孽已收拾得差不多,各驻守城池的将领或迫于公主在他们手上或因木越降书也已大多归顺与瑾季,局势已稳,瑾季便只留了他麾下的一威武大将军贺午镇守在此,携瑾凌与瑾附回陌国。 木子也一同被带回了陌国,这便是她第一次出远门,作为俘虏。 而此次收复羽国太过顺利,连平日与木越寸步不离的寇楼像听到什么消息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瑾季心中便一直存了一股疑虑。 第四十章 太子的身份 陌国内,以李坡为首的朝臣对 分卷阅读49 瑾凌太子身份很是怀疑。 他们集结在一处与瑾季一起求证瑾凌的太子身份。 李坡胡子花白,年过六旬,精神矍铄,一双浓眉,倒不似文臣似武将,他率先拱手作揖说道:“各位同僚,太子已失踪数年,现突然从羽国境内找出一小子,因长得与先皇有点相似,便称他为太子,未免太过儿戏” 瑾附冷笑:“太子与先皇样貌可不止有点相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再说了,本王是先皇的亲弟弟,太子的亲皇叔,总不至于连自己的侄儿都认不出?诸位该不是怀疑本王会别有用心吧?” 李坡胡子一抖,嗤鼻道:“世上长得相似的人有许多,总不会个个都是我国的太子吧?我等自是不担心季王有什么别的企图,而是怕季王这么多年都未曾找到太子,因太过思念侄儿,中了奸人的计,误把狸猫做太子罢了” “你……”瑾季见李坡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都在讽刺自己,恼道:“是本王无能才让侄儿流落在外多年,自会向先皇请罪!” 一旁的一大臣见瑾季恼了,便圆场道:“季王莫恼,实在是这太子对先皇,先皇后,一问三不知,太子身份尊贵,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我等为了陌国皇位不落入外人之手,自是要谨慎许多!” “太子失忆,是羽国女皇使下的手段!” 那大臣捻胡笑道:“证据呢?” 瑾季哑然,他之前原是打过要人假扮太子的主意,如今看来幸好没有这般做,真的在这尚且说不清,要是假的更别说会出多少乱子了。 他叹气道:“那便滴骨认亲罢” 李坡呵呵笑道:“验出了又如何?季王风流,谁知是不是你一段桃花债?” 瑾季见这李坡颠倒黑白,他明明知道他指的滴骨认亲是瑾凌与瑾瑜!偏偏他故意曲解,借此来羞辱与他,真是与自己颇不对付,拍着桌子站起,正要理论。 这关头,瑾附匆匆从外走来,附在他耳边耳语一阵,瑾季大悦:“果真?” 瑾附含笑说道:“自然” “那还不快请进来” 诸人只见外面颤颤巍巍地走进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叟。 老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位高权重之人齐聚一堂,又见这些“大人们”均一言不发,拉长着脸看着她,吓得腿一哆嗦便跪了下去,没牙的嘴吧唧着,说道:“奴才,参见诸位大人”声如细蚊。 瑾季扶起老叟,蔼声道:“你可是罗嬷嬷?” 老叟年纪是有点大,可耳朵还是很灵光,“正是老奴” 瑾季见有些臣子一脸不解,不知瑾季卖的什么药,笑着解释道:“这位罗嬷嬷至仁和皇后在时便侍奉的了”仁和皇后乃是先皇的母后,瑾瑜的生母。 “李丞相是两朝元老,应该有印象吧?” 李坡冷哼一声,不在言语。 见李坡默认,瑾季继续笑着说道:“这罗嬷嬷跟随仁和皇后多年,一直未嫁,仁和皇后去世之前嘱咐先皇对她要如亲人般多加照顾,先皇自小时便跟着罗嬷嬷长大,感情十分深厚,又素日不拘小节,待她就如待自己的长辈一般,礼遇有加,便是自己的儿女,也称她为罗奶奶” “这又如何?”李坡不耐。 “罗嬷嬷自瑾凌出生时便侍奉在右,对他自是十分熟悉,瑾凌虽已长大,但身体上的某些印记也不会变更,罗嬷嬷一见自是能认得出。” 瑾季吩咐瑾附下去将瑾凌带上来。 这老叟本是一介村妇,大字不识一个,只因会伺候仁和皇后,对仁和皇后忠心,才得仁和皇后看中,如今已至暮年,黄土已埋到颈子脖了,本不想多管闲事,听见瑾附向她说起找到先皇的独子,便想着来看看瑾凌,见他们说了半天,她也听不懂,只得佝偻着身子,低着头不敢多加言语。 至见到瑾凌,她原混浊历经风霜的眼睛明亮了许多,她噙着泪,干枯的双手颤抖着不顾礼节摸着瑾凌的脸道:“可是瑜儿?” 一旁的瑾季答道:“这是先皇的儿子瑾凌” “凌儿?”罗嬷嬷思索许久,想起瑾瑜已仙去,泣不成声,捶着胸道:“都是老奴不中用,没护好瑜儿!我对不起皇后,我真是死也没脸去见她!”哭得岔过气去,晕了过去。 瑾凌见状眼眶也是一红。 瑾季连忙宣来太医,又是掐人中又是抹薄荷油,老叟总算缓了过来。 瑾季皱眉:“罗嬷嬷,逝者已逝,此次叫你来是让你看看这位是不是瑾瑜唯一的血脉”瑾季指向瑾凌。 罗嬷嬷长叹道:“我见他第一面便知他就是凌儿,不过你们既然想要证据”她抖着手从身上掏出一个只剩半块的玉珏,颤颤巍巍递给瑾季,道:“这块玉珏是当年凌儿调皮,将玉扔进火里摔成一半,因这玉是皇后赏给老奴的,老叟便从火里将玉拾了出来,凌儿又来抢,便不小心在他手上烫了个与这玉珏相似的疤痕,你便拿起对罢” 瑾季接过玉佩,在瑾凌的右手掌处果然发现一块疤痕,拿起玉佩一对比,果然一般大小。 此 分卷阅读50 时李坡又冷哼道:“罗嬷嬷这么个年纪了,倒难为记得这般清楚!” 罗嬷嬷再老眼昏花,也能听得出李坡话语里的阴阳怪气,她拾起一旁的拐杖,撑着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说道:“老奴没读过几本书,不如诸位大人,也不似诸位大人一般野心勃勃,可老奴就知一件事,对主子忠心!现在,就这点看来,丞相便不如老奴!”此时的老叟神态傲然,与之前战战兢兢的形态,简直判若两人。 李坡被罗嬷嬷噎住,刚要发怒,见一旁的瑾季看着他似笑非笑,思虑许久,才圆着场赔笑道:“罗嬷嬷的忠心,微臣不敢怀疑!微臣别无他意,嬷嬷还请见谅” 罗嬷嬷斜睨着看了他一眼,冷哼道:“老奴还是回去罢,省得惹人厌” 瑾季笑道:“嬷嬷慢些,谁都知道嬷嬷自仁和皇后便侍在左右,谁都不敢胡说!是吧?诸位” 众想着刚才为瑾瑜的死这罗嬷嬷一口老气差点没缓过来,如今这形势,质疑她到显得有异心,便是不忠,这顶帽子戴下,连丞相也担待不了,何况他们,况且嬷嬷说得有凭有据,许是真的,皆附和道:“季王所言甚是,臣等再无疑虑。” 嬷嬷活得久,见殿中各位都结党营私,各怀鬼胎,唯独瑾凌一个人。心内心疼不已,泪了目不忍再看,只对瑾附道:“你送我回去罢” 瑾附恭恭敬敬地送着她出去。 第四十一章 柏秣 嬷嬷走后许久,这群人也还未散,瑾季向后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礼部尚书会意,出列提议道:“既然太子身份确认,按照祖制,择日太子便可登基!” 这本是实话,顺理成章的事,可在这朝堂上却未曾有人出言附和,气氛冷得可怕。 可见瑾凌在这朝上只是孤家寡人一个,并无旁助,瑾季见状越发放下心来。 这时李坡出列反对:“老臣觉得不妥,这太子诗词古书皆不通,只约莫识得几个字,不似文盲罢了,把皇位交到这么个人手里甚是儿戏!” 瑾季冷笑,也不反驳。 此时瑾凌在一旁,作揖行礼道:“各位伯伯,这里我年岁最小,本应不便搭话,可既涉及到我,我便说句,这里论辈分,季王为我皇叔,自是最尊贵的,论才华,季王通诗书,明古今,况且我父皇去世许久都是皇叔在劳心劳力治理国家,可见皇叔是有这个能力的,不如就恭请皇叔继承皇位,我也无任何怨言!” 瑾季听见瑾凌这番话,感触良多,摸着瑾凌的肩膀道:“凌儿……”此时心内再无疑虑。 李坡见如此“叔侄情深”,冷哼道:“若论正统,太子都未能继位,何况是皇叔?” 瑾季恼道:“李丞相,这不可,那不可,陌国已多年未有君主,丞相还诸多言辞,可是对陌国有了异心?还是依丞相看,丞相是这大殿中最有资格坐上这皇位的吧!” 这句话压下,李坡微微色变,压着声音说道:“季王,你说什么?你别诬陷于我,我只是就事论事!” 瑾季冷笑“既如此,本王也就事论事,这里若论正统,本王自是不及太子身份尊贵,诸位若是担心太子诗意不通,那便简单,本王才疏,但也可教得他一二!” 见瑾季态度坚决,李坡也无异议,诸臣面面相觑,思虑再三,方跪下道:“一切便听季王的就是,臣等再无异议” 李坡见状拂袖而去。 登基仪式便定在一月后。 各国接到请帖,陌国新帝登基。于是纷纷派遣使者前往陌国,一为,庆贺;二则为,探听,陌国收复羽国后,诸国本就颇为忌惮,又听说新帝乃是瑾瑜之子,想起瑾瑜生前的行事,各国君王心内郁结不已,此次查探后方才有应对之策。 而素来与陌国交好的楚国,更是早早地派出楚皇疼爱的秣公主,提前一步来到陌国。 秣公主进了陌国后并未声张,而是径直来到季王府。 瑾附听闻秣公主来到,心内欢喜不已,他早年便见过秣公主,那时秣公主只有十二岁,虽未成年,但已是花容月貌,一见便再不能相忘,后又一直与她有书信往来。 今日于园中遥遥相望,见她身着鹅黄色纱裙,面覆轻纱,身姿曼妙,当真就连她身旁牡丹花与她一比都逊色了几分,心内悸动不已。 “秣……秣公主……”平日里言辞善辩的他,此时结结巴巴地唤了名字后,挠着头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只得傻笑。 秣公主见到瑾附如此傻里傻气的模样,觉得有趣,捂嘴轻笑,眸若星辰,倒把瑾附看得一呆,许久才想到如此盯着一未出阁的少女甚是不妥,羞得红了脸,明明此时的瑾附还大秣公主九岁,却在她面前如个小媳妇一般忸怩,许久才调整过来。 “附哥哥”秣公主福了福,行礼道,“此次父皇叫我与三哥一起来陌国祝贺,我在信中听你说起陌国有许多好玩的事物,便先三哥一步来到陌国”被面纱遮住的脸庞看不见表情,只露出一双眸子里满是狡黠。 瑾附见秣公主小孩子心性,禁不住笑道: 分卷阅读51 “明日我便带秣公主在城里好好逛逛,楚国距陌国路途遥远,今日你也累了,便在家休息吧”本想多与秣公主待得久一些,见秣公主似有倦意,连忙吩咐下人准备好一间上房,方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告别。 第二天,瑾附起了一大早,怕秣公主吃不惯陌国的吃食,连忙吩咐下人准备了一些楚国的吃食,又担心下人准备的楚国吃食不正宗,料想秣公主来到陌国想尝鲜,便又吩咐下去准备了一些陌国的风味美食。 吃完早饭,随秣公主正要出府,却于府门处遇见正进王府找瑾季的瑾凌。 瑾凌见到瑾附,行礼道:“堂哥” 瑾附见瑾凌即将继位还如此这般敬他,当真知礼,又是当着秣公主的面,倍觉有面儿,心中甚是畅快,口中却是说道:“你我本是一家,你地位尊贵,不要如此拘礼” 瑾凌低头说道“是” 一旁的秣公主见瑾凌俊朗不凡,一瞧竟再也挪不开眼,向瑾附问道:“这是?” 瑾附见秣公主一直看着瑾凌,心中不悦,说道:“这是我的堂弟,瑾凌”又向瑾凌说道:“这是楚国公主,泊秣” 泊秣向瑾凌福了福,行了个礼,瑾凌抱拳还礼后,向瑾附道:“皇叔还在里面等着我,堂哥你忙,我先进去” 瑾附知道这几日,瑾季都会叫瑾凌进府教导,便说道:“你去罢” 随柏秣上了马车,见柏秣公主还在盯着瑾凌走进府里的身影还不肯转目,妒火中烧说道:“那不就是个蠢小子,有什么好看?虽说他现要登基成为皇上,可也不过是在我父亲的掌控之下” 柏秣知道瑾附所言不虚,否则何以一位储君还要来一位亲王的府里聆听教导?知瑾附不悦,便笑道:“我不过是见到陌国未来储君好奇便多看了几眼,附哥哥便说了这些话”说完,又向他狡黠地眨眼道:“当真小气!” 瑾附见柏秣这般模样,心内的闷气顿消,兴致勃勃地为柏秣介绍起陌国的好玩好吃事物。 第四十二章 登基 随着三国以及各个小国派来观礼的来使带着贺礼陆续到来,一个月很快过去,今日便是瑾凌登基为皇的日子。 新皇登基,到处张灯结彩,就连原本冷寂的木子住的宫殿处都热闹了许多。 此时的木子一身素白,柔顺的头发一披而下,只用一只银簪挽了一个发鬓,抱着昆华的骨灰,随意地倚在门框上。 来到陌国后他们便如同忘记她这个人一般,再也没提起过她。 每日她不过呆在这个几十米大的小院里,看看天空的云卷云舒,猜猜给她送饭的宫人今日是不是又忘拿了饭还是忘拿了菜,瞧瞧院子里的花又谢了几朵…… 左不过是这样罢了…… 热闹了一天,天渐渐变暗,云彩便躲进去了,皇宫里点起灯笼,红红的灯笼将黑夜照亮,甚是好看。 就如那日大婚。 她将带着素钗从鬓上取下,乌黑的发散开,更衬得她的脸煞白得有些狰狞,她咬着银牙将带着血的素钗狠狠地扎进门框,再划下,木框上留下一条深深的痕迹,还是气不过,如此三四番后,她方才将损坏得变形的银钗扔掉,仰头大笑着关门回房。 观完登基礼后,接下来便是晚宴。 秣公主已搬出季王府,随三皇子柏伱,与五皇子柏居一起住在安排的某处行宫里,此时的她取下面纱,正在铜镜前细细地描着眉。 “五哥呢?”她随口朝一旁正百无聊赖的喝着茶的柏伱问道。 “谁知道,他自来陌国就一直待不住,准是去看什么诗词古画去了”柏伱皱眉道,父王原打算只派他与八妹秣公主过来,谁知柏居去求了父皇也要跟来,父王自幼便疼爱柏居,如今更是有求必应。 “父皇吩咐你先行一步是要你来查探消息的,可不是要你与瑾附卿卿我我的,消息查得怎么样?” 柏秣听见柏伱如此说,挑起刚刚画好的黛眉,“三哥,你莫来笑我,谁要与他卿卿我我,我自小对他都没什么好感,要不是父皇要我与他虚与委蛇我才懒得跟他费功夫呢!” 柏伱看着柏秣倾城绝色的那张脸,每见一次就可惜一次,这若不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妹妹,他早就费尽一切手段将她纳入自己的府内做夫人了。 见她生气,连忙哄道:“好妹妹,别生气,三哥不过玩笑罢了” 柏秣轻哼了一声,才说道:“陌国还是季王为大,这新皇却是没什么势力” “果然厉害,瑾附那傻小子还未见过你的脸便已将他迷得五迷三道,要是见过你的脸,便就是让他背叛他的父亲也是有可能的”柏伱笑道。 “唉,他当真是无趣”柏秣纤细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不停绕着发丝,尽显小女子的天真烂漫,“比之我国的世家子弟还不如,我只是略施手段罢了,都不用问,他便什么都说了” 柏伱闻言哈哈大笑,心中揶揄道,真是个傻小子。 晚宴伊始,央国派来的大皇子黎宇山,以及明国 分卷阅读52 的三皇子卢明川都已进场,却迟迟未见楚国皇子。 稍后才见柏伱携泊秣姗姗来迟,只见泊秣一身紫色宫廷装,头上一支淡紫色的步摇,显得华贵又温婉。 难得的是未面纱遮面,又使了心机,晚来了一步,甫一出场便吸引了全场男士的目光,瑾附更是看得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柏伱见全场目光都聚在妹妹身上,心内大悦,如今在场的都是显贵,先不说瑾附,其余两国也都有派皇子前来,如果得了他们的倾慕,于楚国也是诸多助益。 “楚国三皇子柏伱携八公主柏秣,参见陌国君主”柏伱作揖行礼道,一旁的柏秣也跟着福了福。 “可是水土不服?因何故迟来?”瑾凌高坐龙椅,蔼声问道。 “多谢陌皇挂心,陌国招待周到,今日晚来实则是小妹女儿心思之故”柏伱扶额无奈道,言下之意,是柏秣对镜梳妆耽误了时辰。 柏秣捂嘴偷笑,甚是娇羞,看得在座宾客阳光又炙热了几分。 瑾凌含笑道:“既如此,那倒也情有可原,还请入座吧” “多谢陌皇” 柏秣随柏伱在上席坐下,身旁的瑾附连忙献殷勤道:“八公主,这是藕粉糕,我听闻你们楚国没有,特叫厨房做的,你尝尝,喜不喜欢吃?” 柏秣笑道:“多谢小世子”瑾附尚未封王,故这一称。 瑾附见柏秣看向自己,今晚的她光芒万丈,竟叫他不敢睁眼,只得低着头,不敢多言。 坐在瑾凌身旁的瑾季看见瑾附如此模样,叹着气摇头。 一旁的李坡则是一脸蔑视地轻笑。 奏乐响起,歌舞升平。 柏伱起身端起酒杯:“今日有幸观得新皇登基,愿陌国国泰民安,长盛不衰”说完便一饮而尽。 瑾凌举杯还礼,接着各国的皇子相继祝贺,酒过三巡,瑾季见瑾凌有些不胜酒力,小声说道:“皇上可是有些醉了?要不先下去歇息片刻,这边本王先应付” “如此倒劳烦皇叔” 宫人扶着瑾凌下去,来到御花园,瑾凌打发掉宫人,独自一人站在园中,凉风拂过,倒吹散了他一些酒意,他看着夜色下开得依旧正艳的花,突然想起那时,那片油菜花田,想起木子,一阵悲意涌上。 “这花开得真好”身后传来一声赞意,声若清铃,悦耳动听。 瑾凌抚着花瓣的纹路,一脸柔色,“是啊,开的真好” 柏秣见瑾凌无视她的存在,心内不悦,故作笑恼道:“陌国便是这般招待贵宾的?” 瑾凌方才回神,转过身看向柏秣,只见伊人于月下,浅笑嫣然地看着他。 瑾凌原似有醉意头昏昏地只想着木子,见到柏秣,眼里迷离渐消,神色泰然,他向柏秣笑道:“秣公主怎么出来了?”明明笑得那么和善,却让柏秣看到了他眼底的疏离 “我微微喝得有些醉了,便也出来醒醒酒”她掩唇笑道“刚刚可是想到了自己的意中人,那般入迷” 瑾凌摇头苦笑,见到柏秣身后出来寻柏秣的瑾附,叫道:“堂哥” 瑾附看见瑾凌与柏秣两人单独站在一处,孤男寡女,又见月下两人身姿卓越,当真是男才女貌,心里吃味,当下皱眉说道:“皇上,宴席上你缺席太久未免不妥” 瑾凌见瑾附面色不善,知瑾附一向倾心柏秣,说道:“酒也醒得差不多了,自当如此”说着便要走。 柏秣见他要走,故作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说道:“我跟你一起” 瑾附到柏秣如此,眼里快要喷出火来,面色阴沉,泊秣恍若不觉似地,望都未望他一眼,眼里只看着瑾凌。 瑾凌一愣,许久后才笑道:“如此也可” 便随着柏秣一起扔下瑾附向宫殿处走去,待到看不见瑾附后,瑾凌低声说道:“秣公主,瑾附已经不在了,你不必再与我演戏了” 柏秣放下挽在瑾凌臂处的手,一脸狡黠的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演戏?万一我真看上你了呢?” “你明知瑾附爱慕你,如今这般与我亲昵,置我于险境,你究竟是何意图?你应该知晓我这个皇上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难道真是要害我不成?” 提到瑾附,柏秣一脸轻蔑,呲鼻说道:“瑾季势力再大,于我们楚国而言不过是个藩王罢了,终究不是正主,我这几日与瑾附呆在一处当真闷得慌”说完这句,似玩笑似认真地说道:“他若真要怪罪,我来护着你” 瑾凌若有所思道:“公主,不可玩笑” 柏秣孩子气地向他做了一个鬼脸。 瑾凌苦笑着摇头不已。 他进殿后,见到席中瑾季与各国来使谈笑风生,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做派,引得一旁的李坡冷笑不已。 “季王真是好气派”他身后的柏秣摇头赞叹。 瑾凌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大步踏进殿中,瑾季见到他,站起身行礼说道:“皇上” 又见他的身后紧跟着柏秣,两人一前一后进殿入席,瑾附方才一脸阴沉入殿, 分卷阅读53 知子莫若父,见到瑾附如此,他知道恐怕又是柏秣给他不痛快了,心中叹道:这柏秣当真是红颜祸水,附儿沾上也不是件好事! 第四十三章 涅槃 宴席散会后,着人将贵宾们都送回家后,宫人伺候着瑾凌睡下。 直至子时,殿外当职的侍卫都没了动静,本已入睡的瑾凌睁开眼,手脚麻利地换上夜行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窗,身如鬼魅般地掠上屋顶,越过高墙,拐进一处宫外的小巷,东绕西绕地来到一处小屋前停下。 瑾凌叩门,三长两短。 许久后,门“吱呀”一声打开,老树露出个头,见到瑾凌是一人,方将他请进去。 瑾凌进去后,只见里面的圆方桌前坐一人,此人头戴斗笠黑纱遮面,看不见样貌,一旁的寇楼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坐着的那人见到瑾凌进来,方取下斗笠,只见浓眉大眼,在座之人赫然是当朝丞相李坡。 李坡见到瑾凌,跪拜道:“微臣李坡参见皇上!”身后的寇楼以及老树也跟着跪下。 瑾凌起先很诧异,原听老树隐约提过他是为报恩才去到羽国教授于他,只是不知他的恩人所为何人,也知道除了老树,此人还苦心积虑地安排了寇楼潜伏多年,只为关键时刻一用。 有耐性,有权谋,当真心机深重! 他平复心绪,“丞相还是请起” “微臣不敢起,之前于殿上多有冒犯,还请皇上降罪!” 瑾凌既知李坡既为此人,自然明白,李坡先前于殿上说的那番话,不过权谋人心罢了。 瑾季素来多疑,李坡越是反对,他便越觉得能掌控瑾凌,越能放下心,全力扶瑾凌上位! 李坡当真是心机深沉!不可掌控! 他扶起李坡,斟酌说道:“李丞相于我不光有救命之恩,还有知遇之恩,全靠丞相于我一一谋划,我今日不光能报得血海深仇,还能登上皇位,一展宏图。” “不敢不敢……明乾先皇于我一家有救命之恩,微臣一直未能忘怀,今日见他的皇孙有难,自不能袖手旁观!”明乾先皇是瑾瑜生父,瑾凌祖父。 早年间,李坡尚未满十五,他父亲犯了冤假错案,要满门抄斩,幸得明乾先皇广施恩德,命人一一彻查,这才沉冤得雪,不至枉死! 瑾凌叹道,心渐渐放下,果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万事皆有因果,为善者才有善报! 他扶着李坡坐下,叹息道:“只是丞相如今为我铺的瑾季这条路也不好走了,如今因柏秣公主,瑾附怕对我有所介怀了” “瑾季疑心重,容不得人,皇上依附与他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还要有自己的打算” “这是自然,柏秣断了我的后路,却也为我指了条路,楚皇野心勃勃,估摸着他不过是见我年幼不知事,在朝无依无靠,想拉拢于我!” 他见瑾凌思路清晰,自有打算的模样,长起身跪拜,身后寇楼与老树同跪,李坡言词慷慨:“皇上果真不似先皇,先皇刚武,不喜权谋,在政期间动辄发动战事,百姓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微臣再三劝谏过,都未得其果,此番如果皇上能兵不血刃收复楚国,实乃万民之福!” 瑾凌被李坡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他从小膜拜瑾瑜,如今听见李坡言辞中肯地将自己与瑾瑜评论一番,倒也觉得当时父皇太过正派,不懂迂回,焉知这不是他被奸人所害的缘由? 他沉呤许久,平复波动的思绪,扶起李坡,方才说道。 “丞相,还有一事还需你暗中替我留意,清除羽国余孽时并未见到木睇以及她的一双儿女,此次夜袭事出突然,她不可能提前知晓消息,应是有人故意放她逃走,而有这权利这般做的,除了瑾季,再无旁人,你还需帮我摸清瑾季放走木睇的用意,好作打算!” 李坡领意,“这是自然,这事便交待庆徳宇与寇楼去做吧” 一旁的老树与寇楼朝李坡半跪受命:“是!” 见他们如此,瑾凌浅笑着从桌上端起茶杯,拿起茶盖浮了浮茶叶,李坡当下眉头一皱,眼里满是不悦,责怪道:“皇上在此,万事以他为尊,你们跪我是要置我于不忠吗?” 老树与寇楼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收场。 瑾凌抬杯呡了一口茶,方才说道:“丞相哪里的话,庆徳宇是为我恩师,他跪我才诸多不是才对” 李坡“嘿嘿”笑道。 “君为臣纲,岂能论师徒情份?”向还跪在地的寇楼与老树使了个眼色。 他们会意起身,向李坡与瑾凌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门外,老树抹了抹脑门的汗,说道:“瑾凌这小子是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 寇楼冷笑道:“你要还把他当做在羽国的那个毛头小子,也太过愚蠢了!” 瑾凌与李坡惺惺相惜地聊了许久,方才踏着月色回到宫中。 来到宫里,见无边月色,思念木子,循着路来到关押木子的宫殿处,在门口处,听见一阵细 分卷阅读54 微的声响,见从木子宫殿里蹿出一黑影,身手敏捷,她径直朝宫外掠去,可知此人熟门熟路,已不是第一次来皇宫,可叹,这皇宫守卫警戒还不如季王府! 他翻身进到院子,打开窗,透过床幔,看见睡梦中依然眉头紧蹙的木子,她的两只手还紧紧攥住被角,额头微微冒汗恰似他以前一般为噩梦所惊扰。 他轻手轻脚地跃进寝殿,在木子睡穴上轻轻一点,原本木子紧绷的身体渐渐轻松,眉头舒展,呼吸渐渐匀称。 瑾凌俯身端详木子许久,在她唇边亲亲一吻,又用衣袖轻轻为她拭去汗珠。 见木子清瘦了许多,埋怨道:“就算是我对你不住,你恨我便是了,何必要与自己作对,不肯吃饭呢?” “好久都未见过你睡觉,倒不似从前一般毫无形象……” “这几日我游逛陌国,觉得一些民俗风情甚是奇特,你一直在宫里一定未见过,我一一说给你听可好,指不定你梦里也能梦得见” …… 天微微亮,瑾凌趁着侍卫换班的空隙,回到自己的寝殿,换下夜行衣,小憩一会儿后,便有宫人进来招呼他洗涑,换好朝服后文武百官已在朝上,朝堂上,不过是瑾季在说,瑾凌在听罢了。 日至三竿,木子方才睡醒,自木越死后她已好久未能睡得如昨晚那般踏实,梦里不再是木越血淋淋的人头,是一个千奇百怪的她见所未见的世界,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梦见。 她起身摸了摸身旁的昆华,轻声说道:“早安” 来到院里,从井里费力地打了桶水上来,洗涑好后,便抱着昆华坐在门框上,等着送早饭的宫人来。 只是,今日这送饭的宫人忒不对劲,平日里虽有所懈怠,倒也不至于这个时辰还未见人影。 到了午时,才见一身影匆匆而至,木子远远瞧见这人身形高挑,走路无声,一看就是练武之人,不是以前送饭的宫人,她一脸戒备,待那人走近,看清来人面貌后,满是诧异,竟是萧旬! 她从未想过素来没有交集的萧旬会冒死前来救她。 萧旬见到木子一声素白,身形小了一圈,便知她在宫里没少受苦,红着眼眶,跪拜:“参见公主” 木子苦笑,如今羽国都没了,她食不果腹,哪里来的公主? 萧旬见木子神态颓废,再不似之前一般意气风发,知道如今受制于人,多说无益,从此处逃出去才是正道。 将饭盒递给木子说道:“我不宜待得太久,公主今日白天养好精神,晚上我便带你逃出宫去!”原来她是将送饭的宫人打晕,换了宫人的衣物前来。 木子木木然地接过饭盒,她捧着昆华,手微微发抖,虽每日她都想过逃出此处,可这个机会真要来了,她却心惧不已,自己从未出过宫,也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况且她只是一位亡国公主,去到外面该如何存活?再说……再说,那人决计容不下自己,届时会派出大量追兵,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她抱着昆华摇着头向后退了一步,说道:“你走罢,我不走” 萧旬听见她话一惊,见她这般胆小不争气,想起萧源临终前还心心念念这么一位公主,心被扎了一下,她抡起一掌打向木子胸前,她虽未动用内力,可木子毫无防备,被打得跌倒在地,“哐啷”饭洒了一地,昆华的骨灰盒摔在地上。 碎了一地,骨灰洒出,随风飘散。 木子泪如雨下,不顾破碎的瓦片,用衣物紧紧遮住余下的骨灰。 萧旬不顾木子的反抗双手钳住木子的肩膀,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好好想清楚,今晚我来时如再说这种浑话,我便自己动手杀了你!” 说完便放下木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木子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昆华骨灰上,见没有什么效果,又跑进殿里寻找能储物的盒子或者坛子,搜寻了许久,才发现房子空空如也,自己竟无一点物品。 无力感充斥全身,她瘫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望着地上被她外衣遮盖不住,一直随风飘散的昆华的骨灰…… 原来这宫里始终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她突然想起木越,不再是那个鲜血淋漓的头颅,而是那个高坐龙椅,睥睨天下的木越。 娘亲至死都是敢作敢当,而不似她一般躲在一处苟延残喘…… 她心里就像这屋子一般空落落的。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屋子,抬着头看着围墙外无边无际的天,看着自由自在的云,眼神徒然明亮,一切迷茫与胆怯随着昆华一般散去…… 世间之大,谁也困不住翱翔在九天的凤凰! 她俯身拾起盖在昆华骨灰上的衣物,穿上,跪在地上三拜九叩,跪拜天地。 “今日,我羽国第六代君王木子,叩拜天地,愿与昆华结为夫妇,为表诚意,以此为祭!”拾起碎的骨灰盒的瓦片,划过手掌,鲜血滴滴落下,此时,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再裹着骨灰围着她绕了一圈,便向远方飘去…… 木子被骨灰迷眼,又见骨灰渐渐飘散 分卷阅读55 ,昆华离自己似近似远,这世间再也没有他,也又都是他,看似虚无,却又有迹可循,有风便有他。 唯念一句,你在宫外,等我。 第四十四章 逃脱 日头落下,天暗暗地看不见人的模样,萧旬便是这个时候来的,她为木子带了另一套宫女的衣物。 木子换上后,便随着萧旬急急朝宫门处走,萧旬练过武,虽穿着宫裙,跨步依然有练武人的豪爽,木子需得小跑才跟得上。 她们快要到宫门口时,却被一群巡逻的侍卫拦住。 “你们急急忙忙地要往何处去?” 萧旬是武人不懂玩小心思,难说曲曲弯弯的废话,当即便要动武,却被身后得木子拉住。 木子这几天耳濡目染,便也学着那些宫人向侍卫福了福行礼道:“我们是沁和殿的宫女,今日原是领事叫我们出宫采购一些明日要用的物件儿,因宫里快要下钥了,便和姐姐走得急些” 为木子送饭的宫人便是沁和宫的,虽不知在哪,但隐约听那宫人聊过,时常会派出宫购买宫里一些女儿家的物件。 那侍卫长听木子声音软糯,天色渐晚,日头落下,昏昏暗暗的,虽看不见模样,但身形娇小,举止有礼,顿生好感,软下声音叮嘱道。 “各国来的皇子还尚未离去,你们这么冒冒失失别冲撞了贵人” “我们知道了,多谢侍卫长提醒”木子又向侍卫长福了福,模样甚是乖巧,让人心生怜爱。 “你是新来的吧?我姓汪,宫里的人都是叫我汪侍卫长” “是的,我和姐姐是新进宫的” 萧旬见那侍卫长扯着木子还想再聊几句,颇为不耐,便说道:“时候不早了,你我赶着出宫,买完物件儿还要赶在下钥之前回来呢!” 说着便学木子一般向侍卫长福了福,正要走。 还没走出几步,身后的汪侍卫长叫住她们。 萧旬以为身份暴露,运气正要动手。 却见那汪侍卫长快步赶上她们,问向木子:“可有领出宫令牌?” 木子摇头,一脸茫然的模样,令得汪侍卫长叹了口气,宫里向来欺负新人,否则这么晚明知宫里快要下钥了还吩咐她们出去采办,要是误了时辰宫里下钥回不来,明日便又是一顿责罚,就连出宫需要令牌这等要事也不与她们说清楚,便好心指点道。 “你们要出宫门需得去秦公公那领一块出宫令牌才是,否则到了宫门处,那边的侍卫也是不让出的” 萧旬可不领他的好意,她见一直絮絮叨叨的汪侍卫甚是烦厌,便挥掌要打向他。 这个当口,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的声音,满是笑意。 “本王带她们出去罢” 众人转身,见到一个身穿正黄丝绸用流金面具遮住半张脸,嘴角勾起噙着笑看着她们,却是个贵气逼人的公子哥。 那侍卫长见到此人气度不凡,又见他戴着面具,隐约想起之前说过楚国的五公子相貌俊美,平日去哪都以面具遮面,且来到陌国连宴会都未曾参加,只在宫里闲逛,连忙行礼道:“小的参见五皇子” “起来吧,你去忙吧,她们就交给我” 汪侍卫素来听闻着五皇子身份虽尊贵,但性格和善,见到他要带她们出宫也不多疑,便行了礼退下。 柏居只看了她们一眼,便朝前走去,木子与萧旬跟在身后。 到宫门时,侍卫拦住他们问道:“宫门即将下钥,尔等何处去” 柏居掏出之前来楚国时,瑾附为亲近柏秣,讨好于他送的一块令牌,也不说话,只递给侍卫。 侍卫接过令牌见到是瑾附随身腰牌,便知这人便是连瑾附也要礼让一二,连忙跪下:“小的该死,惊了贵人” 柏居也懒得与他计较,“还是快放我们出宫吧,别误了我的事” 侍卫顾不得盘问柏居身后二人,连忙放了行。 木子与萧旬跟着柏居走到宫外市集处,木子因跟着他们走得太急,又一天未曾进食,头一阵眩晕,扶在墙角处,胃里翻江倒海地吐了些酸水出来。 柏居停下脚步,倒不嫌脏,来到木子身旁轻柔地为木子拍着后背,木子瞧着他,竟看不真切,手脚一软便晕了过去。 柏居抱起木子,见木子体态轻盈得竟不似成年人,揪着一颗心,寻到一处郎中。 郎中摸着山羊胡诊脉诊了许久,方才贺道:“恭喜公子,夫人这是喜脉,已有三四月之久,只是这夫人调养不当,忧思过度,有些胎相不稳,似有滑胎之状” 柏居的心如在慢火上被油煎,心闷又疼,一时血气上涌,喉咙里有一丝腥甜。 他掏出钱袋递给萧旬,哑着嗓子说道:“你先去租辆马车,要舒适一些的,我们先离开陌国再说!” 萧旬打量柏居许久,明明连模样都未瞧见,却莫名让她踏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沉呤片刻后,便按照柏居交代的去办。 柏居掏出几 分卷阅读56 张银票放在桌上,冲郎中说道:“还得麻烦郎中跟我们跑一趟” 郎中颇为为难,他这店面是开了几十年的老字号,就这么跟着个身份不明的人离开一段时间,把这店面就这么放在这,也有诸多不便,恐下面做事的不仔细,砸了自己的招牌。 柏居见他迟疑,说道:“此次出来仓促,未曾多带银两,这是定金,要是你能保她母子平安到楚国,我许你黄金千两!” 郎中心里一震,黄金千两!那可是自己花一辈子都挣不到的,这位公子气度雍容,应是贵人无疑,绝不会哄骗自己,陌国到楚国,不过月余路程,确实是个美差! 他咬牙点头道,“公子稍等,我这就下去安排好,也准备下路上用的草药,咱们马上启程!” 萧旬牵着马车来到医馆,她特意挑了一辆空间宽阔,有软榻的马车,再加上结构紧实,虽为赶路配了两匹马,人坐在里面却丝毫不觉颠簸。 柏居将木子抱上马车,又垫了一层褥子,铺了一床棉被,带了软枕,方才作罢。 郎中本家姓黄,他谨记自己的使命,将外头买不着,又紧要的药物搬上马车,准备齐全后,踏着月色,这一行人方才出发。 来到城门,城门已经关闭,守城的侍卫拦住他们。 柏居将瑾附给他的令牌递给守卫,守卫见他身份非富即贵,点头哈腰说道:“贵人此番出城于规矩不和,小的还要向上面禀报一二才是” 柏居也不与他们废话,一巴掌扇过,厉声道:“自是有要事才出城,哪有那闲工夫等你!休再拦我,否则要你狗命!”他拔出配剑抵在守卫颈间威胁道。 守卫见他不好惹,便吩咐人大开城门放行。 萧旬驾着马车大摇大摆地跑出城外。 驶出城外很远,她见后面没有追兵,悬着的那颗心才算放下。 第四十五章 公主所踪 来到城外,黄郎中识趣地与萧旬坐到车沿处,马车内,只剩柏居与木子两人,柏居取下面具,油灯下,谪仙般的模样,不似凡人。 他看着混睡的木子还着一件宫衣,便把萧旬唤进来。 萧旬掀开车帘,见到未戴面具的柏居,看得有些呆了。 柏居见到萧旬模样呆呆的,对他说的话毫无反应,尬尴地咳嗽了一声,方把萧旬的心神唤了回来。 “这里有两套郎中夫人的干净衣物,你与木子换上,到下一个市集再为你们买新的”说罢便出去了。 本坐在车沿处的郎中转头猛的见到月光下未带面具的柏居,不由得一阵心神恍惚,脚下不稳,差点从车上掉下,幸好柏居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他余惊未定地摸着胸口,叹道,我滴乖乖,这位公子的容貌太有杀伤力了,差点就要了我的老命! 马车里的萧旬脸色绯红,她摸着柏居遗下的那两套衣物,拿到面前深深嗅上一口,似还闻得到柏居身上遗留的香味,窃笑不已。 她为自己换好衣物后,见木子昏迷不醒,便把她的旧的衣物脱下,正想为她换上柏居方才给的那套衣物时,见到木子洁白纤细的臂膀上满是针孔,甚是触目惊心,不由得惊呼出声。 车外的柏居听见萧旬的叫声,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连忙掀开车帘,见到只着一件裹裙袒胸露背的木子,不由得一愣,别过头,不敢再看。 此时的萧旬哪里还顾及得男女有别,把昏迷不醒的木子满是针孔的臂膀指给柏居看。 柏居见到木子藕白的臂膀上有大大小小的针孔,有些已结了疤,有些还冒着血。 他抬手一脸心疼地来回抚摸伤痕累累的手臂,眼泪滴下。 他都不知木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将外衫脱下盖住木子身体,只露出满是伤痕的手臂,唤了黄郎中进来,郎中看见这么个状况也是一愣。 他摸着木子的脉搏,斟酌许久说道:“之前为夫人诊脉时便发现夫人心内郁结,气血不畅,现如今看来,夫人比我原来估计的更为严重,已有自虐倾向,情绪极为不稳,为今之计还是不要刺激于她,这孩子……” 柏居抚着木子睡梦中都紧蹙的眉头,他也知木子的心结在哪,自他从父王那听说羽国国破,木越伏诛,他便无时无刻无不再担心着木子,那日听说陌国新皇继位,便立即求了父皇跟着前来陌国打听木子消息,在皇宫里的大小宫殿游逛数日,都未曾找到木子,直到那日于宫门处,只那惊鸿一瞥,虽已多年未见,他一眼就从人群里瞧出木子的背影,虽然她穿着与一般宫人无二的宫衣,但那是他夜里魂牵梦绕的木子! 而木子的心结便是那个辜负于她,置木越于死地,意气风发登基为皇的瑾凌! 现在木子还为那人怀上了孩子!柏居气得一拳砸在马车的木框上。 郎中见柏居如此不敢多说,缩着脖子,双手拢在袖袍里。 萧旬咬牙说道:“这本也是个孽种,不要也罢!” 柏居本气急,听见她这一句话,却拂了拂袖断然拒绝“ 分卷阅读57 这也是木子的孩子,我决不允许谁伤害他!”声音沙哑。 郎中听见这话,心里一惊,原来这姑娘肚子的孩子不是这位公子的!想着自己这一路一口一个夫人他就汗流不止。 柏居看向不住擦汗的黄郎中道:“这一路烦请郎中不要向木子提及她有孕一事,有何药物你便煎了,我哄着她喝下就是” “是是是”黄郎中陪着笑道“幸好夫人……唔……这位妇人还不显怀,如今还能瞒住,只是再过月余肚子大了起来,怕是想瞒都瞒不住了!” 柏居点了点头,为今之计只能瞒住等胎稳了,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也是,不可对木子提及她有孕一事!” 他征询似地看向萧旬。 萧旬虽不愿,见柏居看向她,无法拒绝,轻哼一声出到外面挥着马鞭赶马解气。 陌国皇宫内,当职的领事见到给木子送饭的宫人一天都未向她诉职,心中暗道那宫人现在做事越来越没有章法,今后需得好好惩戒才是。 直至第二天还未见到她前来领牌当职,方才察觉不对劲,因那宫人平日里主要负责给木子送饭,便来到木子宫里寻她,才发现别说那宫人,就连木子都没了踪影,方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连忙来到管事处向管事禀报,管事又呈禀上一层内侍监,内侍监方才将此事告知到瑾凌。 瑾凌找来瑾季进宫,又召来守宫门的侍卫,与守城门的守卫细细问话,方得知,有一戴着面具,身着华服的公子持瑾附小王的令牌执意出宫,一柱香后又强闯城门。 因那公子身份未明,近来各国皇族人物都来了陌国,他们恐得罪贵人,故不敢横加阻扰。 听得一旁的瑾季与瑾凌头疼不已,瑾季头疼的是牵涉到瑾附,而瑾凌头疼的是有牵涉到诸国皇子,素日里便听说楚国五皇子时常戴着面具在宫里游逛,即是戴着面具,便无人看见过面容,只靠猜测他们身份尊贵恐怕难以找人前来问话。 左右为难时,便有宫人禀报,外面楚国三皇子求见。 瑾凌将他请进来。 只见三皇子,来到瑾凌面前拱手施礼。 瑾凌还未开口,一旁的瑾季抢话道:“今日正有事找三皇子问清楚,素日都未见五皇子前来拜礼,五皇子即使来陌国庆贺新皇登基,岂有不拜之理?” 三皇子柏伱不慌不忙答道:“今日前来正是想向陌皇禀告,我五弟素来随性,不喜宫廷拘谨,今日飞鸽传书给我,说是前几日在宫外游逛之时被人蒙头打晕,醒来便见自己只剩一身寝衣,再无他物,甚觉无趣,便就出城回楚国去了,又恐那贼人会冒充我五弟不利于我与陌国,特飞书前来禀告,并让我尽快将此事告知陌皇!” 一旁的瑾季冷笑道:“如此说来,倒是巧得很!羽国公主下落不明之时偏偏遇上楚国五皇子遇袭!这歹人明明知道自己打晕的是受尽楚皇宠爱愿拿金山银山去换的五皇子,放着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不要,只去救一个灭了国的公主!可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五皇子虽然他自己都觉得很扯可事关陌国与楚国,纵使他再不喜欢柏居,于此事上也要帮柏居一次。 他眉头紧锁思虑一番道:“本王与丞相英雄所见略同!这一定是一个周详已久的阴谋,是羽国的余孽妄图借着这次机会救出羽国公主,再嫁祸给我楚国,挑拨楚国与陌国的关系,令两国,势同水火,兵刃相见,两败俱伤,生灵涂炭……” 瑾凌皱眉,“四皇子言重了!” 瑾季看着甩锅甩得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还将他拉为同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柏伱,气得胸闷,明知是胡说,可既已涉及到两国关系,他倒也不好发作,只得冷哼道:“依皇子所说,五皇子这封信是为天下苍生,倒真是用心良苦!” 柏伱拱手浅笑安然:“我五弟无大志,这点忧国忧民的心还是有的” 瑾季看着柏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想再与他胡诌,冷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对于瑾季一脸鄙夷的模样,柏伱佯装不知,抬头看向上座的瑾凌,只看他这位年轻的新皇如何处理此等状况。 瑾凌长叹道:“既如此,朕已知晓,还烦请三皇子回信替朕多谢五皇子的挂心,我国与楚国关系休戚与共,决计不会因为小人的挑拨而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柏伱见瑾凌言辞诚恳,斩钉截铁的模样有一种莫名让人信服的魔力,他未必没有猜到这不过是柏居使得计谋,却坦然受之,有如此胸襟,倒令他不得不高看瑾凌两眼。 “我自当领命,如今消息既已带到,告辞” 见瑾凌点头后,柏伱方才退了出去。 第四十六章 利用 见柏伱走后,瑾季道:“本王这就召集人马前去捉拿羽国公主!”也不等瑾凌应允,便要走。 却被瑾凌叫住,“皇叔” 瑾季转身看着皇座上的瑾凌,等待后话。 “皇叔还是放过她罢”瑾凌哑着嗓子 分卷阅读58 道“朕与她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在羽国对朕诸多照拂,朕不愿为难她!” 瑾季见瑾凌目光祈求,言辞恳切。 心中暗道,这瑾凌果真是像及了瑾瑜!妇人之仁!心中却是一松,这样的心性怎么能成大事?!他越是无用,对自己越是没有威胁! 虽然欢喜,可面上却颇为为难答道:“即是皇上要求,本王自当领命!” 念及这瑾凌怕是对木子还有旧情,突然想起之前胁迫木越之时对木子有诸多不敬,恐会引起他的记恨,试探道:“之前,本王为逼木越妥协,曾对公主有诸多不敬,这只是计谋,就算木越不肯签那纸降书,本王也决计不会伤害公主!还请皇上见谅!” 瑾凌起身扶起瑾季“朕知当时皇叔只是情势所迫,自不会怪罪,况且朕对公主只有愧意,并无他意!” 瑾季见如此才行礼拜别。 在车道上疾行的马车里。 木子醒后,入眼的便是一身穿紫色华服的男子倚在窗柩处借着透进来的光读着书,东风轻轻吹起,发丝飞舞,容貌俊美得仿似天人。 那天人见到木子醒了,笑道:“饿了吧?起来喝点燕窝粥”期间虽为木子喂了点性温的参汤,可一天一晚未进食光靠那点参汤也是不够的。 柏居见木子一直盯着她,摸着她的头道:“醒了就别躺着,起来坐坐” 木子坐起,柏居从一旁的保温壶里拿出还冒着丝丝热气的燕窝粥。 这是他吩咐郎中昨晚上马车前就煮好的,又寻了个分了两层的铁盒,铲了灰埋着一些烧着的木炭,放在一层,将燕窝粥放在第二层,倒也保暖,现在这粥还是暖的,他将粥递给木子,木子此时也饿了,便接过,乖乖地一口一口吃完。 吃完后,发觉自己摇摇晃晃地似在车上,便掀开马车上的窗帘打量着外面,原是初春,天气渐暖,外面阳光明媚,清风徐徐,路旁野花颜色鲜妍,马车疾驰而过,就似一幅幅色彩鲜艳会动的图画,甚是好看,木子从未见过,脸上不自已地露出微笑。 见到木子喜欢,柏居来到马车车沿处,拍着小憩片刻的郎中道:“赶了一夜的路,你老与萧旬进去歇息片刻,我与木子来接班” 郎中求之不得地应下,萧旬虽觉困顿,但想与柏居在一处,低声说道:“公主身子不适,这里风大且颠簸,不宜出来,还是在车里吧!” 柏居摇头笑道:“无妨” 说着便从马车里拿出一床厚厚的软榻,垫好,为木子披上披风,带她来车沿处坐下。 萧旬见状,只得进到车内。 柏居看着阳光下,木子发丝飞舞,看得出她虽在抑制,兴奋欢愉的情绪还是隐隐显现。笑问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木子看着柏居期待的眼神,思虑许久,摇了摇头。 柏居眼睛暗淡下去。 “无论公子是谁,我都很感激公子带我们逃出陌国,再无其他”说罢便别过头不再多说。 柏居洒然一笑,“我与你玩笑罢了,我也是第一次见你,我名叫柏居,是楚国的五皇子” 木子笑笑并未看他。 这次为躲避陌国派来的追兵,柏居特意先绕路去楚国附近的明国,他与明国的七皇子相识,可以去那稍作打算后再回楚国。 临近黄昏,他们驶到一名为福来的小镇,木子坐了一天的车,中途虽也停顿煎药煮食稍作休息,可她一天吃本就不多,再加上妊娠反应,吃得基本全都被吐了出来。 于是柏居决定先在小镇上找一落脚处歇息一晚后在启程。 来到一处客栈,此时柏居为避免麻烦早已带上面具,换上常服,虽是如此,善于识人见人的老板还是毕恭毕敬地将他们迎进二楼上房,又上了好久好菜,准备了热水澡,又将马牵进马栏为了上好的马料,服务甚是周到。 第二天天刚亮,这一行人睡了个好觉便开始启程,临走时给老板封了一封大大的利是。老板喜滋滋地将他们送了出去。 马车上,木子见今日的柏居与昨日甚为不同,浑身似有淡淡的香味溢出。 不光木子,萧旬与郎中皆有此发现,马车里充斥着这股香味,很是好闻,但都未做声。 上车前,郎中将碗药递给木子,木子一脸狐疑:“这是何药?为何我每日按点都需喝?”黄郎中语塞,看向柏居。 柏居笑道:“你原是晕车,吃了这药好受一些!” 木子见坐在前方的萧旬也未做声,便端过来仰头喝下。 喝完便对柏居笑道道:“我与阿旬还有话要说,劳烦公子与黄大夫一起在外赶车” 柏居笑笑,便与黄大夫退到车沿处将萧旬换下,又放下车帘。 马车里面,木子凝视萧旬许久,方才说道:“这几日那位公子喂我何药?他可知你我身份?” 萧旬看着木子,“公主当真不认得他了?还是公主不想承认罢了!”料想柏居那般品貌,况当时他身份为木子君时与此时模样并无二致,怎是让人过目就忘之人? 分卷阅读59 “反正他总不会坑害你我就是了!” 木子见萧旬提到柏居便情绪激动,心知萧旬自小便爱慕木子君,昨日车外她与柏居那番话,已被萧旬偷听到,叹道:“如今羽国被灭,今时不同往日,于国仇家恨面前哪还能谈什么儿女私情?” “既如此,利用他到楚国脱离险境之后,公主还是离他远些,别让他情根深种,成为下个昆华!”萧旬知道木子早已认出柏居,还不离开抱的便是这般打算。 “你如何知道昆华的事?你暗中调查于我?”木子问道,见萧旬只低着头不答话又见到她再三无礼,再好的性子也会动怒,冷声道:“萧旬,别忘了你的身份!” 萧旬见到木子动怒,不似平日般平和,只觉得她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威势,好似高坐皇位的木越一般居高临下,她连忙跪下不敢再放肆。 木子见如此长叹一声,方才叫萧旬退下。 第四十七章 试探 随着登基礼结束,各国皇子在陌国宣城游玩几天后,便都相继辞别归国。 他们走后不久,瑾凌便接到寇楼与老树传递来消息,曾有人在央国见过木舞塔。 央国?这次央国派来的是大皇子黎宇山,外表看起来为人爽朗,随和非常,可能得央皇看重之人,心计哪能寻常?如此看来瑾季与央国倒也有所牵连?只是回想素日里瑾季瑾附父子与各国皇子交谈接待之时,当真看不出对黎宇山有何特别之处,反倒是楚国,瑾附极其迷恋秣公主,时常去往柏伱的行宫。 “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寇楼与老树领命就要走。 这时,瑾凌将他们叫住:“慢着” 他起身走到他们身边,拍着老树的肩膀,笑意盈盈道:“师傅还请留下!朕有事相商!” 寇楼打量了一脸亲昵的老树与瑾凌一眼后才跨步走了出去。 老树自回到陌国后便将斗笠取下,只戴着一条灰色的头巾,如今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瑾凌只看得见他裹着灰巾圆圆的头顶,他将跪在地上的老树扶起,给他作揖行了个礼:“师傅” 老树连忙扶住他,诚惶诚恐道:“皇上这是做什么?老夫愧不敢受这礼” “朕有事求你,现朕在朝堂并无自己的势力,处处受制于人,你自小看着朕长大,对朕如再生父母一样,又是朕的恩师,满朝上下,朕自是只信得过你!” “不如朕在朝中为你安排一职务侵占,你替我暗中在朝中搜寻可用之人,如此一来,师傅学富五车,满身的才华也有用武之地!” 老树听此,长叹一声,他本是闲云野鹤,因早年受了李坡一点恩惠,便受命前去羽国教导瑾凌报恩,现瑾凌既已即位,他本可功成身退,奈何这段时日他四处搜寻他妻女的下落无果,已是心急如焚,如今见到瑾凌这般言辞恳切,心内不忍,瑾凌毕竟是他从小带到大,自己将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比自己的女儿费的心思还多些,个人情感上也不同,而且早年的不得志,导致自己一身才华被埋没,说没有不甘心那是假的,何况他要是在朝堂上有一官半职,于寻找妻女这事上也诸多便易,再说瑾凌今日当着寇楼面将他留下,让李坡对他存疑,这般心思着实让他心惊,如此一来,李坡今后怕也不会看重于自己,依附于瑾凌确实是成了他最好的选择,便咬牙说道:“得皇上看重,老夫不甚欣喜,只是老夫早年曾收过丞相恩惠,这事于情义上还需请示过丞相再做打算!” “师傅重情重义,这是自然”见瑾凌点头应允,老树方叩拜退下。 李坡住的府邸原是明乾先皇赐给他的,地处虽不是宣城闹市,但贵在清静,他以后纵因“聚得来”生意富可敌国,可这府邸他都未曾换过,屋内样式物件还如之前明乾先皇赐予他的一般,虽已几十年了可依旧保存甚好。 此时他坐在黄木桌前,端着碗茶水,细细呡了一口,听跟前的老树说完后,将茶杯放下,道:“既然皇上需要你,那你便去吧!” 原本老树以为丞相还需要思虑一些时日才能做出答复,如今见丞相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是始料未及,但以丞相的才智,他这般做自是有他的原因! 他也不敢耽搁,叩头拜别之后,便进宫去回瑾凌。 待老树退下后,李坡在堂前,看着堂中的一桌一椅,院中的一花一木,许久方才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寇楼道:“你自小在木越身前长大,几十年来尽心尽力取信与她,你于陌国于我都有恩,如今也是时候该功成身退,今日,我便还你自由之身,从今往后你想去哪便去吧!” 寇楼眼眶一红,她本长在农家,原本生活富足,岂料那年盗匪杀她全家,又将她四岁的她虏去,卖进青楼,本已为再无出头之日,幸得丞相将她买下,当做女儿一般养在身边,又教她识字,养至九岁,是她为报丞相恩德,方才自愿去往羽国接近于木越,潜伏几十年只为有一日能报得丞相那几年的养育之恩。 “寇楼不愿走,愿陪在丞相身边!”她跪地叩首道,她如今在羽国无牵无挂,谁都不识,如今李坡 分卷阅读60 要是不要她了,她当真在世上再无牵挂…… 那日木越身死,羽国国灭,她自幼是在羽国长大,每日每夜陪在木越身边,陪她读书识字…… 如今这一切都化作尘烟,灰飞湮灭,没了使命责任,她心里就像是被抽去一部份,空落落的,活着也没了寄托…… 李坡长叹口气,他于子嗣之事上福薄,为积善成德,平日都是乐善好施,可奈何一生无子无女,这寇楼虽不是在他身旁自小长大,他可也是当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既然你如此执着,今日我便认你为干女儿,吃穿用度皆按小姐的编制,免去一切职务,不必在抛头露面了!” 寇楼重重给李坡磕了三个响头,方才说道:“我心里自小便将丞相当做父亲一般,丞相好意原该应允,只是当今皇上多疑,丞相凡事还需可用之人,寇楼愿在外为丞相谋事,当牛做马!” 李坡见此反倒又叹气道:“我正是知道皇上多疑,才将你免职,皇上此番将老树要去原就是试探我有无僭越之心!” 寇楼闻言脸色变冷,声音变得锐利:“他难道忘记是谁辅佐他上位的不成?丞相即能扶他上位,自然也能拉他下马!” 李坡看了寇楼许久,多说无益,连连摇头道:“罢罢罢,你还是不理解!皇上看我倒是比你看得清!就按我说的去办,你还是退下罢!” 寇楼听见李坡这话脸变得一阵红一阵白,迟疑许久后才退下。 李坡见寇楼心有不甘,盯着她离去的背影,阴晴未定,隔了许久,才烦乱将手上端起的茶杯重重地摔在桌上,叮咚作响。 今后,她若是敢有不臣之心,他便亲手清理门户! 第四十八章 芳心暗许 几日后,李坡便奏上奏折,请批任庆徳宇为吏部侍郎,瑾凌准奏,瑾季见只是副位一职倒也没多加在意。 柏伱与柏秣于陌国逗留一阵后,柏伱方辞别归国,柏秣奏请楚皇,在陌国再呆一阵儿后再回国,楚皇准奏,瑾附不甚欢喜。 陌国的春日,阳光和暖,百花鲜艳,正是踏春的好季节。 这日,瑾附相邀柏秣来到郊外一处桃林踏春,那几里桃花盛开,风吹落下的花瓣,如铺了一层花瓣路一般,映得原本貌美的柏秣又娇艳了几分。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跟在身后的瑾凌,这瑾凌也太没有眼力劲了!原知他对柏秣的心意,虽是柏秣邀他,可他为何不拒?偏要来凑这个热闹! 走了一段路,瑾附见柏秣有些乏了,便吩咐随行的下人将垫子铺下,又摆上些许精致的茶果点心,茶香袅袅,空气中除了茶香还夹杂着桃花的花香,又有点心的香甜气味,好闻得很。 只是柏秣见一旁的瑾附喋喋不休,甚觉不耐,眉头不经意的皱起,见不远处瑾凌悠然自得地站在一株桃树下,她打了个哈欠,说道:“这桃花初看倒觉新奇,看久了倒是乏味得很” 瑾附附和:“我觉得也是” “我听闻今日陌国有集市,平民都会进庙里上香,倒不如我们也去凑凑这热闹!” 瑾附原本是想拒绝,那不过是一群卑贱的乡民的集会,熙熙攘攘地他们要是去,免不了磕磕碰碰,辱没了他们的身份,但见到柏秣一脸希冀地看着他,倒不懂拒绝了,只得木木地点了点头。 吩咐人准备了两辆马车和常服,便上了路。他与柏秣一辆车,瑾凌一辆。 来到宣城中心处,人挤人的,几人宽的马车再也走不动路。 车半天也走不动路,又处于闹市,闷热嘈杂异常,瑾附见柏秣香汗淋漓,神情不耐,也甚为烦躁,他招来那侍卫,一巴掌打下,才问到:“因何缘故还不走?” 那侍卫一脸委屈:“小王爷,是路上有一孩子拦路,他头上插草卖身,奴才好说歹说都决计不肯让路” 听到此,瑾附见柏秣脸上闪过一丝厌烦,便骂道:“不过是一乡野孩子,即是卖身,你就踏过去罢!大不了多赔点钱便是了!” 那侍卫见不过是一小孩闹事颇为不忍,但见到瑾附脸色不善,只得应下。 来到那孩子面前,先命旁人将这孩子抱开,谁知那孩子看着骨瘦如柴,力气却颇大,死活不让,只跪在地上求道:“请贵人买下我!”一时争执不下。 马车上的瑾附更为恼怒:“还不快走?” 那侍卫无法,只得咬着牙吩咐下去:“踏过去!” 眼看着马蹄要踏过,马车碾过,这一活泼乱跳的孩子变得血肉模糊,当场暴毙。 众人纷纷偏过头,不忍再看。 “慢着!”这当口,后面一辆车里,瑾凌叫住。 那侍卫送了口气。 瑾凌掀开车帘叫来侍卫,给了他两张银票,让他交给那孩子。 马蹄当头,那孩子颤着手接过银票,眼眶湿润,直盯着瑾凌,跪下拜了几拜,方让了路向人群中跑去,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瑾凌看着那孩子消瘦的背影叹了叹气,早些年因 分卷阅读61 诸国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如这孩子般卖身、居无定所的不在少数!死于非命的更是数不胜数! 如今天下尚未统一,诸国相交比之瑾瑜在位的那个时代虽说亲密了许多,可还是云谲波诡,动辄便起纷争,诸国人民朝不保夕!就说这些围观群众,方才见到这马车要踏过这孩子,都只是嗟叹一声孩子的生不逢时,竟无一人阻止,实不是他们铁血心肠,而是这般世态,人人能管好自己活下来就不错了,哪还能管他人的闲事? 瑾凌踌躇满志。 待到天下一统,他定还天下人一个太平盛世! 这场闹剧过后,周边民众见到瑾附强势,皆不敢挡路,看见马车过来便远远地侧身让出一条道让马车通过。 马车一路畅通来到寺庙山下。 宣城里信徒最多,最为灵验的寺庙便是这灵隐寺,只是这灵隐寺坐落在山半腰,通往寺庙的路虽有修葺,但道路狭窄,断断容不下一辆马车行过,他们便换了马匹骑乘。 一路上,前去灵隐寺上香的香客络绎不绝,路旁不时就能见到一些摆摊的商贩。 瑾凌他们虽换了常服,柏秣还蒙了面纱,可这一行人气度不凡,又有侍卫开路,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行了小半日,来到寺庙时,主持早已备好斋饭,他们上过香,用过斋饭,因午时太阳过大,主持为他三人各安排了一处清静地午休片刻再启程。 中午柏秣并无睡意,她本不信佛,今日本是心血来潮才来逛逛,见到这寺院山清水秀,山花烂漫,便颇有兴致地在寺院周围闲逛起来。 宫人陪着她走出不远,见到瑾凌负手站在不远处,微风拂过,身姿傲然飘逸,颇有俯视天下的气势。 柏秣见到如此的瑾凌倒是一愣,她走近几步,施施然行礼道:“陌皇好兴致” 瑾凌见到柏秣淡淡一笑,“见这寺院风景好便出来逛逛” “既如此,来时我见路旁摊贩处有不少好看的物件,可否请陌皇陪我去逛一逛”柏秣笑道。 “自无不可”瑾凌应邀前行。 路上,柏秣闻着空气中飘散而来的花香,耳边的鸟语,看着瑾凌,心情甚好,玩笑道:“今日见你救下那孩子,没想到你还是菩萨心肠,凭这,菩萨就该保佑你,刚刚上香许的愿就该灵验” “谈不上什么善心,只是见到那孩子想起幼时的自己”一样任人宰割,孤苦无依。 柏秣见到瑾凌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由一呆,她原是公主,地位尊贵,样貌出众,都是如众星拱月般的存在,没受过什么苦的,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她咬唇思索许久,方才一脸认真地看着瑾凌说道:“如此?以后我见到这般处境的孩子也如你一般对他多加照拂可好?”说完,脸不知为何变得通红,再不敢看瑾凌。 瑾凌见柏秣如此模样,也没说好与不好,只朝前走去,柏秣一脸羞怯低着头跟在身后。 离寺院不远处,便有一个小市集,一卖珠钗摊贩见到未遮面纱的柏秣,仿若天人,招呼道:“这位女菩萨,这边来瞧瞧珠钗” 柏秣第一次听见人称自己为女菩萨,又是当着瑾凌的面,心内一快,捂嘴轻笑,与瑾凌一起来到摊前,摊贩见到一旁的瑾凌也是俊朗不凡,便猜测他二人是一对,拿起一对绣着鸳鸯的荷包推荐道:“二位眷侣看看这个,这个荷包是请寺庙的高僧开过光的,凡是配戴的情侣都会白头偕老”柏秣听见摊贩说她与瑾凌是一对,脸又是一阵通红,但是没有反驳,拿着荷包却再也不肯松手。 瑾凌见状便将银子递给小贩,小贩连连道谢。 瑾凌见时辰不早了,便与柏秣走回寺庙,小憩一会儿后,等瑾附醒了便一起下山回宫。 第四十九章 以此为报 赶了几日路,柏居暗中细细探听都未见贴出过缉拿木子的告示。便决定不再舍近求远去到明国,加紧时间赶路回楚国。 走了大约月余,木子的妊娠反应越来越严重,本就吃得不多,现都吐了出来,小脸越来越消瘦,倒是手脚逐渐浮肿。 柏居见到木子整日焉焉的没什么精神,晚上找了处小镇客栈住宿,听掌柜说起这小镇有一湖颇为有名,湖光景色甚是好看,柏居心里想着木子之前从未离开过羽国皇宫,一定未曾见过,况且赶了这几日的路别说木子连他都有些受不住了,又见这小镇风景秀丽,民风淳朴,便决定在这逗留几日稍作调整再离去。 这小镇离楚国不远,柏居便飞鸽传书给楚皇派侍卫前来迎接。 木子留在客栈的当晚便发起了高烧,烧得人明明眼是睁着的可仍迷迷糊糊地不住在说胡话,她抱住柏居:“娘亲……我……我不该不听你的……都是我……都是我羽国才会这样……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木子……木子好怕……这世界上除了你我不知该信谁……”泣不成声,哭了好一阵后昏昏沉沉地睡了不过一会儿,她又坐起,眼圈虽乌黑,眼睛却发着亮,她直盯着柏居,面目狰狞:“瑾凌!我终有一天会要了你的命!”说完直愣 分卷阅读62 愣地瘫倒晕了过去。 柏居见木子嘴里不住地咬牙切齿地叫着“瑾凌”,叹气道:“我宁愿你不要恨他,忘了他这个人!” 一旁刚刚诊完脉的黄郎中愁眉不展,柏居皱眉问道:“如何?” 黄郎中摇头道:“夫人……”他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这位夫人她本来就有滑胎之状,这几日经过老夫调理胎像渐渐平稳,只是现在高烧不退,情绪不稳,为保胎恐不好用药!有几味药方老夫还得回房细细斟酌斟酌才是!” 柏居起身向黄郎中作揖道:“如此倒劳烦先生了!”郎中回礼起身离去。 柏居摸着木子滚烫的额头长叹口气,知道自己在这瞎着急也无用便吩咐萧旬备了热水为木子擦拭身子降温后,便也去到房外拿起《千金方》细细翻找。 不多时,黄郎中拟出药方,柏居连忙吩咐掌柜抓来,给木子服下后,守了一夜,蒙住被子出了身汗,见她温度降下后,才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柏居醒来吩咐人给木子熬了粥后,便来到郎中房前敲门,郎中已经起了,见是柏居连忙迎了他进去。 柏居思索一会儿表明来意:“我素日里也爱看一些医书典集,但从未为人诊过脉,对脉理更是一窍不通,能否烦先生指点一二?” 柏居原是想着这黄郎中不日到达楚国后便要离去,木子的身子一直都是他来调理的,情况他自然再清楚不过,届时离开后,楚国虽有医术精湛的御医,但恐不能对症下药,故他不如先摸清木子的病理,到时御医诊治时他在旁也可协助一二! 黄郎中见柏居贵气逼人,定是地位尊贵之人,难得的是柏居一路对他谦卑恭和,不曾以身份压人,本就对他颇有好感,见他对木子如此用心,心内也是感动不已,自是没有拒绝之理。 柏居吩咐萧旬在一旁照看木子后,便随着黄郎中进他的房间研究药理。 黄郎中教得柏居越多越是心惊,这柏居平日便喜欢看书,古词诗画,医书典集无一不可,便有些底子,诊脉断案一点就通。 郎中列了几个病例,要他一一开出药方来,不过教的这会儿功夫,他竟能根据病症准确列出药材与克数,当真天赋惊人! 黄郎中接过药方惜才地叹道,他若不是身份尊贵,自己高攀不上,否则说什么也要收他为徒,将自己这一身医术尽数教授给他! 柏居见郎中叹气,以为自己列错,笑道:“先生莫怪” 黄郎中见柏居误会,也没解释,只问道:“我初次见你时,见你身上并无异香,怎的过了几日,身上竟有阵阵香味?” 柏居见黄郎中问,哭笑不得道:“先生有所不知,我自生来便有异香,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一日从书里看见有一药材可遮这香味,便让人寻了来,出门便日日配戴,只是这东西效用只有七天,出来得急没带备用,倒让先生见笑了!”柏居从佩在腰间的香囊里取出一小块黝黑的东西递给黄郎中。 黄郎中接过,捻糊笑道:“原来如此”更觉得柏居和他心意,与他亲近了几分,说道:“你这几日先在我这好好学,学完之后我便将那女娃的病症以及应对之策一一告知与你!” 木子烧退了之后,又在床上躺了几日,方才好转,前段时间每日脑子里只有木越与昆华的死,终日昏昏沉沉的,这段时日经过调养神志清醒了许多,这日起床更衣时竟发现自己腰身粗了许多,心中一惊,一算,自那次淅淅沥沥地来过几天后停了,自己的例事已有三四月未来,之前虽也时有延迟,可时间从未如此久过,心中便存了一股疑虑。 这日清晨,柏居捧着一碗莲子羹进来,见到木子皱眉,问道:“可是吃厌了?” 木子点头道:“这几日躺着人都要躺傻了,我想出去走走” 柏居见木子精神状态不错,面色红润,况且出去走走对她的身心都是有好处的,便欣喜道:“好啊,我早听掌柜的说过了,这小镇有处湖光甚是好看,我们便去那!” 木子点头,见到萧旬站在门外踌躇着不进来,便说道:“阿旬也一起吧!” 萧旬喜不自胜地应下。 既叫了萧旬,柏居便索性将郎中也一起叫上,郎中是上了岁数的,不愿凑这份热闹,便给推了。 柏居将面具带上便出了门,因小湖离客栈也不远,他们便一路沿着市集走过去。这小镇果然热闹,还只是清晨便人来人往,有诸多商贩摆起了摊。这应算是木子第一次见到市集,前几次不过是于马车上匆匆而过,所以甚是稀奇,萧旬也看得兴致勃勃,看见一小摊便要过去看看。 “公……小姐,你来看这钗!”萧旬来到一首饰摊大声叫道。她原是习惯叫木子公主,后察觉如今处境这般称呼会引来麻烦,便改了口。 即使如此她也引起一旁来往的路人的侧目,这里不似羽国,女性讲究的是小姐风范,笑都不会露齿,更别说于市集上大喊大叫了。 见到一旁人的注目,木子不以为意,她甚少见到萧旬如今日般欢快了,以往总是见她一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模样 分卷阅读63 。便应声走过去,见到的是草编的钗,要说这老板当真手巧,原是遍地之物,经他手一编倒甚是精巧,颇为不俗。 萧旬挑中一只玫瑰样式的,见到萧旬爱不释手的模样,木子笑道:“我为你戴上?” 萧旬点了点头,她平日原是不注重这些的,可自见着柏居后,她这几日出门前总是在镜前流连许久,老是觉得自己衣物与首饰少了些。 萧旬戴上,接过老板递来的铜镜左右照了照,问到木子:“小姐,好看吗?” 木子点头:“好看” 见到柏居也含笑看着她,萧旬羞得满脸通红,看着木子一身素衣素颜,头上只簪着一支木钗便转移话题说道:“小姐,你也来选一个吧?” 柏居之前见到木子情绪不稳,有自虐倾向,原是吩咐了黄郎中与萧旬不要将金属首饰等硬物给到木子,见这草编的首饰也很是精致,上面还簪有满天星或者一些颜色鲜艳的小花作为点缀,甚是好看,便挑了一株为木子簪上,左右打量道:“就这支吧?真好看!” 萧旬见到柏居为木子簪钗,心内泛起一股酸,但知道身份有别,便强压下酸意。 木子将钗取下,递给柏居,淡淡道:“多谢公子美意,我不合适”说完向他福了福,便朝前走去,萧旬紧跟上。 柏居将银两递给小贩,在他的道谢声中,赶上木子,笑嘻嘻说道:“你不喜欢也就罢了,不要生气才好”见木子不搭话,又说道:“你今早没吃什么,可有什么想吃的不曾?” 木子停下,看看前方说道:“我一路走来有闻见一股枣泥糕的香甜气味,还劳烦你替我去找找?” 柏居听见木子有胃口,忙不迭地应下,找了一处墙角,用衣袖抹了抹灰尘,拉着木子坐下,嘱咐道:“你在这等我回来”走前又叮嘱一旁心不在焉的萧旬照看好木子,方才离开。 “阿旬”木子如此叫了三四次后,萧旬方才反应了过来,木子见萧旬魂不守舍的模样皱眉道“我口有点渴,你去前面看看有没有水果卖” 萧旬应声离去后,木子起身利落地走进方才经过的药馆。 一柱香后,柏居欢喜地提着一小包的山药枣泥糕,心说,这木子鼻子也忒好了,这糕点隔了几条街,他问了几个人才找到的,倒难为她闻得见。 来到那墙角处,见没有木子的身影,看见远处萧旬也正搂着一包果子走来,便迎上去,顾不得礼节,扯着萧旬道:“木子呢?” 萧旬隔着衣物感觉到柏居手的温度,身体一僵,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 柏居见到萧旬嘟囔了半天都没说个所以然出来,知道再纠缠也无用,无奈地放开她,着急地在街上张望,扯着路人形容着木子的样貌衣着询问去向,均都无果,正兀自自责不该离开她一步时,却见到,木子跌跌撞撞地从不远处的医馆走出。 柏居初见她时欢天喜地地叫了声“木子”,后又见到木子神情恍惚,从医馆内走出,心内有不好的预感。 身后医馆的掌柜见木子没有付诊金,便追上木子,拦住她,道:“您看完病还没有付诊金呢?”木子恍若不觉,不见反应,呆呆地直盯着他。 那掌柜被木子盯得心里发怵,赔笑道:“小店小本生意,如有得罪还请贵人多多担待。”今日,他也不知他哪错了,这有喜原是好事,许多人盼都盼不上,偏偏这位,仿若见鬼一般,刚刚说完便直往外走,怎么喊都无用,不过这做生意以和为贵,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钱收回来就得了,赔罪就赔罪吧。 柏居迎上去,拿出银两给了掌柜的,掌柜千恩万谢地离去。 柏居拉着木子的手,手凉似冰,心里一疼,一时情难自禁地抱住她,摸着她的头,柔声道:“有我在!” 木子眼眶一热,一颗泪珠不经意地落下,怀抱虽暖,但,以前她便是在木越怀里呆得太久!所以她才不懂人心,被人算计!她推开柏居,原是白璧有瑕,玉难归赵,况且,她仍羽国女王不需要人可怜! 总有一天她会要了那人的命,就让他的儿子去取他的性命! 那腹中的孩儿,无论男女,皆取名弑凌。 第五十章 不速之客 出乎柏居预料的是,木子得知自己有孕后,除了当时在医馆的无状之外,后回到客栈出奇地平静,比平时更加注意饮食与休息,即使平日没胃口也要强撑着吃几口。 见到木子如此柏居便放下心来,喜滋滋地为木子四处搜罗来新鲜的吃食。 萧旬见到木子如今一副安心养胎的模样倒是颇有意见,但只压下不说。 几日后,清晨,小镇里来了一批队伍,这支队伍里每人标配盔甲与刀剑,目不斜视,行动颇为齐整,小镇居民朴实,未曾见过如此阵仗,摆摊的吓得早早收了摊,路人吓得队伍还未行到便让了路。 队伍中间还护着一骑着白马,戴着面纱看不见模样的女子,这女子趾高气扬连正眼都未瞧路旁的行人。 这队伍径直来到了柏居所在的客栈 分卷阅读64 ,这群人一下马,客栈掌柜便迎了上去。 那女子用马鞭指了指掌柜的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位公子前来投宿?” 掌柜讨好地笑道:“不知贵人要找的公子贵姓?小的也好去查一查” 那女子眉头一皱,柏姓为楚国国姓,柏居低调断不会用自己的真名。 她揪住掌柜的衣襟,用马鞭抵住他的头道:“哪那么多废话!你只说有没有一位俊美的公子就是了!” 女子旁边的一众侍卫见女子动作皆都用手按住了腰间的刀,似要有所动作。 掌柜的见状快要哭了,他哭丧着脸,原见这女子着纱裙,遮面纱,一副小姐派头,谁知如此暴力,一言不合便要动手,他安抚道:“倒……倒是有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只是这公子来时一直戴着面具,看不清样貌”那女子听见眼中一亮,掌柜见有戏,继续说道:“那一行有四人,都在楼上,还未走……”那女子将掌柜的放开,便大步朝客栈内走去,跨步上了二楼,也不顾礼仪,一间一间踹开房门,到了萧旬这间,萧旬正起床更衣,那女子将门踢开后见到不是柏居,便不再多看一眼,掉头边走。 “站住!” 萧旬见那女子这般无礼,清晨扰人还毫无歉意,便气得顾不得自己衣裳不整,上去便要教训她,抓住那女子的肩膀便使出一招分筋错骨手,却被那女子闪过。 萧旬冷笑,纵身跃起向女子踢去,女子闪躲不及,挨了一脚,受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女子见到自己拳脚功夫上吃了亏不如萧旬,鞭子一挥,向萧旬抽去,萧旬挡无可挡,只用手护住脸,手臂上挨了一鞭,这鞭上有倒钩,顿时手臂被抽处皮开肉绽,火辣辣地疼,那女子见萧旬吃了亏并不打算放了萧旬,继续加大气力挥鞭向她打去,这时,一道身影闪过,挨住这一鞭,护住萧旬。 萧旬一脸诧异地看着站在她身前护住她的木子,公主? 那一鞭生生地打在木子脸上,伤口从鬓角一直到了下巴,胸腹,脸上鲜血淋漓,胸腹处溢出丝丝血渍沁湿了衣物。 她只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朝她挥鞭的女子,不恼不怒,血顺着脸颊流下,流至嘴角,木子用舌头舔净,腥甜腥甜。 那女子不知为何觉得木子毫无情绪的眼神让她心里发寒,想着她刚才舔自己鲜血的怪异模样便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退了那一步后,她便开始后悔,那一步代表她内心的恐惧,恐惧?对面不过是一寻常妇人,她身份尊贵,只要一声令下,楼下的侍卫便会蜂拥将她踏成灰烬,一个蝼蚁般的人如何会叫她恐惧?那一步让她倍觉恼怒,高高举起鞭子准备再加大气力向木子抽去,她原是想要吓得木子也要后退那一步,找回心里平衡,可令她意外的是木子淡然处之,一双亮如珠玉的眸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波澜不惊。 她觉得更气了,她顾不得许多,她要抽过去!抽到木子退那一步! 这时,一只手钳住了她即将挥下的那一鞭,女子转过头正想呵斥,见到是柏居,之前满腹的心思什么恼怒什么不平衡都化作了一股春风,吹得她心内荡漾。 她把鞭子放下,环抱住柏居的腰,一脸娇俏地喊道:“柏居哥哥” 柏居一脸无奈。 木子未曾多言,她从衣架上将萧旬的外衣拿下给她披上,柔声说道:“这里人多,穿好再说” 萧旬见到木子如今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自己,鼻头一酸,她伸手抚上木子还在流血的伤口泪目道:“疼吗?”明明她比木子还大,身份也不如她尊贵,可木子却不顾自身护她,再想到这段时日自己对木子的诸多心思,真是……她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她紧紧抱住木子,泣不成声,如今羽国只剩下她与木子,相依为命!他们都死了,都死了……萧源,萧闵,还有林涂如……跟她有关系的都死了! 她在慌不择路地逃出监狱后,便隐下身份暗中打听过萧闵与林涂如的消息,陌国攻进城时,萧闵与林涂如出外游玩,所以抄将军府时并未捕到萧闵,费了许多功夫,终于从街谈巷闻中探听到,前朝羽国林侍郎家的女儿与萧将军府家的二公子在城外遇见陌国的巡逻侍卫,那些侍卫见他们衣着不凡,问他们的身份只支支吾吾地说不清,见林侍郎的女儿模样不错,色心渐起,便就地一个个轮着将她奸了去,萧将军家的公子性烈,誓死想要护住林侍郎的女儿,最终不敌,听说尸首被砍个稀烂,脸都看不清了,最可怜的还是林侍郎的女儿,怀着两个月的身孕…… 一旁的萧旬哭得稀里哗啦,再听不得后话,便踉踉跄跄地走了,她的弟弟,她最大的心愿便是看见他能成亲,子孙满堂,能安稳喜乐地度过这一生,不求富贵不求权利! 她从心底里原是恨木子的,要不是木子愚蠢,轻信瑾凌,怎会让他钻了空子?她的娘亲怎么会死?弟弟怎么会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他未出生的儿子都不得善终?凭什么!凭什么她还愿意为那仇人生儿育女!让他百子千孙! 但经过这事,见到木子毫不退缩地护在她身前,萧旬终于释怀,原来木子不过也 分卷阅读65 是个痴心错付被人哄骗的可怜人罢了! 毕竟,这世上只有木子与她亲近,与她相依为命了! 木子轻轻抚着抽泣不止的萧旬后背。 柏居推开女子,直盯着木子脸上的伤口,赶忙又去拿了药膏给她与萧旬敷上。 见到萧旬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情绪不稳的时候误以为她委屈,便厉声呵责女子道:“阿蛮,你果真是越大越不像话!” 那被叫阿蛮的女子原见柏居忙来忙去为木子与萧旬涂抹药膏便不爽,见到柏居如今还凶她,甚是委屈,便摘下面纱,一屁股坐在凳上“哇哇”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原是听见皇伯伯说起你要回来,便想着早点见你,马不停蹄地赶了来,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如今,你也不说问问我渴了饿了,只为这两个不相干的人来凶我!”阿蛮声泪俱下,哭得柏居头疼,他最怕小女子眼泪,只得服软道:“罢了……罢了……” 木子听此,站起身说道:“我与阿旬可不是你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如今我虽身子不便,可若是因此要连累阿旬与我寄人篱下受这个委屈,还不如就此与公子别过,多谢你这些时日的照料,我来日必报!” 说完福了福便搀着萧旬要走,柏居知道木子动了真气,拦住她,讨好道:“我定不叫你们受委屈,一定还你一个公道!你如今有着身孕,在外奔波多有不便,不如先跟我回楚国安顿好!” 萧旬见有理,如今说要复国,可她们无财无权,光有信念也是不够,不如先回楚国待公主生下孩子养好身子之后再做打算,便也劝道:“小姐,这般也好” 木子本也只是打算逼柏居一逼,自然点头应允。 柏居将木子与萧旬送到木子房间后,方冷冷对阿蛮说道:“从前便是太惯着你,才让你养成今日这般行事无忌的性子!你便好好在这反思吧!” 这阿蛮是楚国一老将的孙女,年幼时见过太后一面,太后喜欢,便时常接过身边养在宫里,她自小便聪明伶俐,讨人喜欢,就连当今皇上也拿她当女儿一般对待,她又生得貌美,宫里诸皇子也是宠之爱之,而她自小便爱跟在柏居身后打转,柏居十五岁失踪的那几年,她因思成疾,一度病得下不了榻,后柏居回了宫后,她的病才得以痊愈。 阿蛮见自己以往对柏居屡试不爽的杀手锏今日没了用处,抹了眼泪,不由恼道:“你便是为着那两个狐狸精才这般?那两个有什么好的?一个是大着肚子,一个又没有我好看!”她说着觉得不对劲“莫不是……那妇人的肚子……莫不是你的吧?!”如此想,她的眼泪又泛滥了。 柏居扶额无奈,也不想多说,放下阿蛮一人便走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偏心 柏伱骑得是单骑快马,而且马不停蹄地赶路,虽晚柏居他们一步启程,可在路上没耽误什么时辰倒先他们一步回到楚国。 一回楚国,柏伱连自己府里都未回,便先行来拜见楚皇。 楚皇年约五十,剑眉星目,虽年华不在,可依旧气度不凡,从柏居与柏秣的模样便可想见他年轻时的好样貌。 此时他于书房的文案前批阅奏章,见到柏伱风尘仆仆赶来为他请完安还不走的模样,心知决没有那般简单,皱眉道:“还有何事?” 柏伱将之前柏居飞鸽给他的信呈上:“这次五弟太过胡闹!于陌国皇宫里将羽国遗下的公主带走,险些闯下大祸!” 楚皇接过信件,只用眼扫了一遍,便将这信放在烛火上化为灰烬,他笑道:“你莫信谣言,这信上居儿已说明缘由,是有歹人将他的衣物面具掠去,况且陌国并无人确切看见居儿的样貌,也不能确定是居儿带公主出宫,否则,陌国哪肯善罢甘休?” 柏伱一噎,这原是对外人的说法,却未曾想父皇竟拿来堵自己的嘴,当真是父子情深! 这信上所诉,漏洞百出,禁不起推敲,柏居这次去请命去陌国本来蹊跷,何况一直都不以真面目示人,身上的香味也不知他用何法尽数掩住,到了陌国便直往外跑,登基礼都未去观,凡是有心人便能猜到他此行另有目的!可父皇就不愿意去听,去想,柏居说什么便是什么!当真偏心! 他知道自己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便行礼道:“父皇所言有理,孩儿先行退下了” 楚皇心知柏伱心中不满,便语气和软安抚道:“你和居儿是兄弟,手足情深,应当时常互相帮衬才是,你今日也累了好好歇息,我听闻各城池进贡的贡品也到了,届时叫人先送去你宫里,你先看看有无喜欢的,留下自己赏玩” 柏伱叩谢后,方才离去。 但并未回到自己府里,而是先去烟花柳巷里待至次日深夜,方才喝得醉醺醺地回宫。 再说阿蛮这边,她见柏居出去后任她哭闹都未再理过她,便觉无趣,见外面黄郎中探头探脑地往她房里探听消息,便一把将他揪了进来,得知他是跟着柏居一路的郎中,先是一急,以为柏居受了什么伤出了什么变故,后想明白了,原是为着那大肚子女人的胎,便阴阳怪 分卷阅读66 气道:“几个月了?” 郎中见这女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揪着他的手臂力气甚大,心中连连叫苦,他今日原起得晚,睡梦中听见隔壁房吵吵闹闹的甚是热闹,便连忙整理好衣裳,想来凑个热闹,却未曾想,热闹不曾看到,倒遇上这么个瘟神!虽这样想,为着自己还捏在这女子手里的手臂,恭恭敬敬笑得一脸谄媚:“五个多月了” 阿蛮心算了一下日子,心中一喜,笑道:“五个月前柏居哥哥还与我呆在一块呢!哈哈……不是他的!”她放开郎中,欢喜地在房里裙摆飞动转了一圈,随后便撑着下巴坐在桌前想着怎么跟柏居道歉和好。 郎中见到这女子喜怒无常,趁她不备,连忙灰溜溜地走了。 待吃过早饭,柏居一行人便启程回楚国,柏居与木子,萧旬,阿蛮四人一同坐一辆马车。 这马车比之前那辆宽了许多,四人坐在里面也不觉拥挤。 阿蛮是挨着柏居坐的,她拿起一盘酥饼递给柏居求和,柏居却并不承情。 见到柏居不理她,她觉得无趣,但又扯不下面子向木子二人道歉,只别过头暗自气恼。 柏居寻来的药膏极好,木子敷过一次脸上的伤便结了痂,只是模样有些不雅,柏居摸着木子脸上的伤道:“等回到楚国,我便在为你寻来更好的药,决计不会留疤”他倒不在意这条疤,只是凡女子皆爱惜容貌,他牵挂木子便这一说。 木子躲过他的手,没有说话。 一旁的阿蛮插话道:“柏居哥哥怎的如此在意这妇人的外貌,我倒觉得这妇人比起柏秣姐姐倒还不如!” 柏居没有搭话。 萧旬留意早上木子并未吃多少,拿起一盘桂花糕递给木子:“小姐,再吃些” 木子点头:“我知道了” 阿蛮见无人搭理她,气闷不已,本想拿起身旁的鞭子出外纵马,但一想,若将柏居与她们留在一处,这两人还不知怎么在柏居面前说她坏话,便按下烦躁,只闷在一旁不再说话。 如此行了几日,便到了楚国首城,大都。 柏居将木子二人安顿在他府里后,便赶回宫中向楚皇请安,说了许久的话,楚皇原是想留他在宫里住一晚的,但柏居心中牵挂木子,连夜赶回了府里。 第二天早上,阿蛮早早便进宫向太后请安。有意无意地提起柏居带回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还大着肚子,为着这二人竟还与她闹起矛盾。 太后是在宫里摸爬滚打过的,岂能看不懂阿蛮心中的小九九。柏居虽说是她的孙子,她平日里也疼,可阿蛮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素知阿蛮性子,要是柏居不理她,阿蛮便隔几天就要来闹她,她这老身子骨实在受不住,便下了道旨宣柏居进宫。 柏居随宫人进殿后,在太后的示意下,阿蛮丧着小脸向柏居行礼赔罪。 谁知柏居见状只是道:“皇祖母,此次阿蛮无故于大庭广众之下殴打一名身怀六甲的孕妇,阿蛮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那名妇人!” 太后见此心惊不已,她原是打算让这二人各退一步,阿蛮素日里性子虽傲,可让她跟柏居赔罪她还是可以愿意的,柏居也可以看在她这皇祖母的面上,不再计较许多,遮遮掩掩也就过去了。 岂料,这次柏居这般较真,可见是生了真气了! 于是她皱眉说道:“若真是如此,蛮儿确实该向那妇人道歉才是!” 阿蛮在一旁听见太后都不帮自己了,气得连连跺脚,“太后!”太后也只是轻笑,不为所动。 待柏居走后,太后将一脸委屈的阿蛮招来身前,拉着手说道:“哀家知你对居儿的心意,你若想要与他有以后,此次还得顺着他的意思去做才是!哀家若是借着身份押着居儿与你和好,于你与居儿之间的关系反倒不利!”太后话儿说得半透,阿蛮也不是蠢人,便解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她知柏居的性子,若是逼得他太紧,他反倒是会厌恶自己。 她才不要柏居讨厌自己! 她抱住太后撒娇道:“为了柏居哥哥,我这次可以向那妇人道歉,只是蛮儿实在不甘心嘛!” 太后拍着阿蛮的手,满心满眼里都是宠爱“居儿对这妇人如此在意,有机会哀家倒想见见!” 阿蛮听此便知太后这是要为自己出头,暗自窃喜,陪着太后说了一阵话后,便喜滋滋地出了宫。 出宫后,阿蛮备了厚礼,来到柏居府上当着柏居的面向木子与萧旬致歉此事方才作罢。 第五十二章 太后大寿 在柏居府上安顿好后,一日,木子将萧旬召来房中,从头上取下那支她一直戴着的木钗,木簪底部镂空,她轻轻扭开尾端,从里面取出一根金针递给萧旬。 萧旬双手接过,一脸疑惑,“公主……” 木子看着萧旬笑道:“你仔细看看这根针上刻的何物?” 萧旬将针放在眼前细细查看,只见金针上刻着一个木字,只是这木字细如发丝,不细看是决计看不出来的,在这针上做字显 分卷阅读67 然是费了许多功夫。 木子继续说道:“娘亲曾向我提过,她曾在五国各处都布有她的暗线,娘亲生性多疑,此事她对旁人只字未提,我大婚前一晚,娘亲与我同榻而眠之时方才告知于我,并给我这一枚金针”忆及往事,木子眼眶微红“她说以后如有何要紧之事可遣人去一名唤金木银线的制衣铺去找一名叫许娘的老妇人,那是带着娘亲长大的乳娘,身份清白可靠,将这枚金针交予给她,她定倾尽全力助你!” 萧旬郑重地点头,道:“只是不知这制衣铺在何处?” 木子沉呤了许久方才说道:“我现在对她知之甚少,只晓得她在央国,具体位置还需你细细去找!” 萧旬跪下给木子叩了个响头,一脸坚毅地说道:“公主,我必定不负使命!” 萧旬当天在药房里找到正与黄郎中专心研究药理的柏居辞行,黄郎中见她站在房门口看着柏居出神,识趣地离开。 她与柏居行至院中,桃花树下,她看着那如谪仙般的人物,认真道:“我有要事,要出去一段时日,公主我托付给你!”。 柏居一笑,“你尽管放心!” 萧旬点了点头,拿着把剑,快步行至府门,门外已有侍童牵马在侯,她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英姿勃发。 她向站在府门处看着她的柏居抱拳,“善自珍重” 柏居点头回礼。 萧旬洒然一笑,勒马前行,马声啸啸中,一骑绝尘。 黄郎中在楚国呆了几日便也走了,柏居担起为木子养胎的重责,家中不光花重金请了几位享有盛名的郎中,还时常进宫请教太医院的诸位御医,惹得众位御医皆惶恐不已,生怕哪日皇上降他们引诱五皇子不务正业之罪。 阿蛮还如幼时一般隔三差五地来府里找柏居,可见着如今的柏居一天不是陪在木子身旁聊天解闷,就是去药房里研究为木子养胎的药方,气恼不已,心内觉得柏居贵为皇子,居然做这种伺候人的事,实在是有失身份! 心里虽有气,可实在又忍不得一日不见他,矛盾地,一边去他府里找他,一边暗自生闷气。 如此两个月过后,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太后寿辰,因是大寿,楚皇为显仁孝,决定大办!举国同庆!凡满花甲之年,于楚国户籍在册者,皆可于当地衙门领取纹银十两,取十全十美,花好月圆之寓意,全国各城赈粥三日。 此公文一出,举国欢腾。 太后大寿,一个月后,柏秣便也从陌国千里迢迢赶回来为其祝寿,她于写给楚皇的书信上注明,陌国新皇瑾凌会一同前行,楚皇喜不自胜。 寿宴将近,阿蛮见太后自那次劝她去向木子道歉之后再未提起要见木子一事,心内郁郁,这日趁着进宫陪太后说话,便怂恿道:“太后不是一直想见见暂居柏居哥哥府上的那妇人吗?不若寿宴那日叫他将那妇人带来让太后见上一见!” 太后听出阿蛮言语中的怨气,笑道“那也简单,明日哀家就召居儿进宫与他说明此事!” 阿蛮听此方才作罢,闲话道:“我今日与祖父闲聊时向他说起过太后,祖父好一阵感慨呢!” 闻得顾老将军,太后心内一动,脱口问道:“他如何说起我?” 阿蛮左思右想了半天,“祖父年纪大了,许多事都记不清了,自个儿在旁嘀咕了半天,我也没听清,但是只一样,他可还记得七月十五是太后的生日呢!当真奇怪!” 太后闻言整个人想被抽掉魂儿似地,喃喃自语道:“他老了,我又何尝不是?” 阿蛮见太后不似平日般端庄严谨,又未听清她所言,一脸困惑“太后你说什么呢?” 太后回过神,方笑道:“顾老将军当真对楚国忠心不二!当年是先皇曾向他提过一句哀家的寿辰,要他记下想法子为哀家庆生,不曾想顾老将军至今还记着自己的使命!”太后摇头唏嘘不已。 阿蛮原心思单纯之人,再说她现在的心思也不在这事上,便也没多细想,乐滋滋地与太后聊起许多宫外趣事。 次日,太后召柏居进宫,向他提了将木子带来参加寿宴之事,柏居颇为为难。 “皇祖母,你本是美意,只是余觅她怀胎已快九月,既要待产,身子不便,实在不宜抛头露面!”木子自进了楚国后便化名余觅,萧旬化名余旬。 太后思此沉呤道:“原是如此,可见孙儿如此待她实在想一见,不如她寿宴当日,哀家可准许她可以面纱敷面入场可否?又可坐于雅座,以一块屏风避之,再无不妥了!” 柏居见太后是铁了心要木子参加寿宴,不知阿蛮在太后身旁吹了多少耳边风!心中虽觉烦躁,又见太后等他答复,不想引起太后不快,方回道:“太后思虑周全,孙儿自当领命!” 太后见此,方点头道:“哀家乏了,你退了罢” 柏居行礼退下。 回到府里,将此事与木子一说,木子倒不为所动,柏居提道:“几日前曾听父皇说起过,寿宴时瑾凌也会到场,你如果要参加,少不了要见面!” 分卷阅读68 木子听到瑾凌神色方起了变化,却冷笑道:“见有如何?这是楚国,在楚皇眼皮子底下他能奈我何?”楚皇应已得知消息,料到定是柏居将她救走,而后便听闻柏居将一身份不明的女子带进楚国,住进府里,楚皇不为所动,恐怕是自有他的打算!而楚皇无论有何打算,在楚国,他未动,何人敢动?! 第五十三章 阿蛮的求助 寿宴几日前,楚皇接到,柏秣飞鸽,说他们明日便会赶到。 次日后,楚皇于大都城外率诸皇子一同迎接。 楚皇原有五子,只是大皇子,二皇子早逝,现如今只剩下三皇子柏伱,四皇子柏昆,五皇子柏居,公主倒有不少,可在皇上心中排得上号得皇上看重的也就只有八公主柏秣而已。 远远的便瞧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了,马车通体烫金,罩着明黄色布幔,车前垂挂着一串串白玉珠,前有侍卫开路,后有侍卫顾后,均训练有素,保持着与马车最合适的距离,既不会打扰到马车里的人,又可护得车内人的安全,这一番阵仗下来,有眼力劲儿的人便能看出车里人身份的不凡。 车行到城前停下,见到瑾凌与柏秣下车,众人簇拥着楚皇迎上去。 柏秣已有半年未见楚皇,如今再见欣喜异常,但谨记礼仪,行礼叩首道:“皇儿参见父皇” 楚皇扶起柏秣,“皇儿免礼,去了半年,父皇还以为皇儿不记得父皇了呢!” 柏秣听此红了眼眶,扑到楚皇怀里,撒娇道“除非是父皇不要皇儿,否则皇儿一生一世都要赖着您呢” 楚皇笑道:”就算朕应了,只怕有的人也不答应吧!”说完,似有所指地看着瑾凌。 柏伱与柏昆相视一笑。 三人这样,惹得柏秣俏脸通红,娇嗔不已。 瑾凌见此,向楚皇拱手行礼道:“楚皇” 楚皇点头微笑,回礼道:“陌皇此次能亲自来楚国为太后庆寿,真是荣幸之至,楚国与陌国果真是友谊之邦!” 瑾凌笑道:“朕双亲早逝,甚少享过什么天伦之乐,此次听柏秣说起是为楚国太后庆寿便也唐突跟来了,本是家宴,多朕一人,还请楚皇莫怪才是!” “这是何话你与朕何尝没有机会成为一家人呢?”说完这话,看着柏秣与瑾凌两人一脸笑意。 柏秣脸羞得通红,轻轻跺脚恼道:“你们都取笑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去找皇祖母”说着小跑着进了城,侍女在后紧赶慢赶跟上。 柏秣一副羞得跑掉的小女子模样引得诸人哈哈大笑。 楚皇一一将皇子引荐给瑾凌后,便随他一起进宫,给瑾凌安排的行宫住所是在楚皇居住的行宫正方位,以示瑾凌身份正统地位与楚皇一致,楚国并无怠慢之意。 离太后寿宴还有几日,柏秣便时常带着瑾凌前去柏伱王府拜访,柏秣与柏伱是当今皇后所生,同父同母,关系自然比柏居与柏昆亲密。 这日,他们正在柏伱府内品茶赏花,这时,门外有一女子声音传来,:“你们在这儿倒是好不悠闲自在!”三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身穿碧色衣裙的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站在花园门口看着他们。 柏伱见此窈窕身影眼前一亮,柏秣笑着迎上去:“阿蛮妹妹,许久没见,妹妹倒是越发长得好看了” 阿蛮撇撇嘴,满是委屈“秣姐姐回到楚国也不见来找我,倒是我今日听闻太后说起才知道你回了,连忙去你宫里寻你,宫人却告诉我你往三皇子府里来了,我才寻了来” 柏秣挽着阿蛮的手臂道“妹妹别委屈了,我现在就把五哥叫来,保管你什么气都消了” 阿蛮“啐”她一口道“还来笑我!”余光看见远处站着的瑾凌,竟是一呆,原以为见过柏居之后,再无男子能入她的眼,可眼前这人,可气度倜傥不凡,一看竟叫人挪不开眼,问道:“这位是?” 柏秣见阿蛮呆呆看着瑾凌的模样,笑提醒道:“他是陌国皇上,你初次见他应该行礼” 阿蛮听闻,跪地叩拜道:“楚国将军顾虎之女顾蛮参见陌皇!” 瑾凌笑道:“请起,就如平时一般相处即可,切莫因为朕在场就太过拘谨” 阿蛮叩首道:“是” 柏秣一把扶起阿蛮,轻笑道“他既叫你起来你便还是起来罢,仔细跪久了膝盖疼” 拉着她坐下后,方才问道:“今日怎的会进宫去陪太后不跟在你的柏居哥哥屁股后面打转啦?” 阿蛮听见此话并不似平日般一脸娇羞,却只是恼道:“柏居哥哥也不知是被那妇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一日只围着那妇人!” 柏秣疑惑道:“是何妇人” “就是柏居哥哥此次外出带回来的妇人!说是半路上遇着的,身怀六甲,见她一人无依无靠心生怜悯便带了回来” 瑾凌听此,心内一动,拿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听见那妇人怀了孕,整个人都不会动了,只呆坐在那,柏秣见他将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也不叫疼,也不见擦,叫了好几声 分卷阅读69 后才见他终于有了反应,连忙掏出丝巾,为他擦去手上的茶水后,才一脸担心地问道:“可是不舒服” 回神的瑾凌只是摇摇头并没说话。 一旁的阿蛮从未见过柏秣对一男子如此上过心,坏笑道:“许久不见,秣姐姐倒是贤惠许多” 柏伱插话道:“你可不知你现在的秣姐姐,眼里心里的只有陌皇,我这亲哥哥在她心里都比不上” 柏秣佯装恼道:“你们再如此笑我,我可就要走了?” 柏伱连忙笑道:“别别别,你走了,陌皇也不肯在待了” 见到柏秣听见此话臊得脸通红,阿蛮担心柏秣真的要走,那她这次可就白来了,连忙转移话题,满是羡慕地叹道:“唉,我的柏居哥哥,就不爱理我” 柏秣一脸怜惜地握住阿蛮的手“怎么会柏居一向与你亲近,他平日里与你待的时间,比之与我与柏伱还要久得多!” 阿蛮一脸怨气:“是啊,自从那妇人来了之后他便变了,也不知那妇人在他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吹了多少耳旁风!” “柏居果真对那妇人如此上心” “秣姐姐,你可不知道,我算了算日子这妇人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他的,他一天到晚为着这妇人的胎,在药房里忙上忙下的,平白掉了身份!” 柏秣见阿蛮说了这许多,已然猜到了她今日的来意,却不准备淌这趟浑水,只是道:“哦” 阿蛮见柏秣不多说,急了,连忙道:“秣姐姐你要与我做主啊!” 柏秣面露难色,一旁的柏伱说道:“我到是想见见这妇人是何天仙般的模样,引得一向不近女色的五弟如此待她” 阿蛮知道柏伱素来喜爱美色,只说道:“不光是三皇子想见,太后也想见呢!这不,那日寿宴太后也特邀那妇人前去参加!” 一旁的柏秣素知阿蛮深得太后喜爱,却不知如今为了阿蛮,竟去为难得罪柏居,可见阿蛮在太后心里的地位比之孙子孙女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真不同! 为安抚阿蛮便说道:“那日寿宴,我也想看看这女子是何模样!” 阿蛮听见柏秣与柏伱都对那妇人产生了兴趣,欣喜异常。 柏秣看见阿蛮一脸欢喜的模样,心中却只道,那日不如看清形式再说,毕竟柏居与阿蛮,身后分别站着的是皇上与太后,她既身为女子,为着以后她的终身大事,两厢都不能得罪才是! 一旁的瑾凌只自顾自地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第五十四章 情之所至 七月十五日这日晚宴,接到过请帖的官员,皇亲,皆都凭帖入席,丝竹声响起,管弦不绝于耳。 木子身怀六甲,于楚国礼制本不应出席宴会抛头露面,因太后要求,便在大殿后方位处为她加了一个雅座,有屏风遮挡,也算楚国的礼遇有加。 太后地位尊贵,辈分最高,今日又是为她做寿,便于宴席正方位处端坐,楚皇与瑾凌,分别在她一左一右相对入座,皇后病重,恐有所冲撞,得太后首肯,未来参加此宴席。 楚皇听闻太医说起太后时常夜不安枕,凑巧得到一块散着香味的玉,这玉有安神的作用,又做工精巧质地通透,这次寿宴便献给了太后。瑾凌送的乃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这夜明珠别于其他之处就是不知是谁在上刻了一段佛经,夜晚发光是那一段佛经便会印在墙上,太后信佛,这礼物让她爱不释手。 皇后人虽未来,可着人送来一套琉璃杯盏,三皇子柏伱送的是个羊脂玉瓶,四皇子柏昆送的是株珊瑚,五皇子柏居送的是他手抄的金刚经,连着木子送的一串佛珠…… 太后似乎今日心情特别好,先是一一敬了楚皇与瑾凌各一杯酒,提到木子大着肚子前来参加寿宴,心里头甚是过意不去,便赐了一尊送子观音像以护佑她平安生产。 木子坐在屏风内,见太后说赐她一尊观音像,却迟迟未吩咐宫人拿进来,便猜到太后的心思,她是要她前去大殿行礼拿! 她一有孕在身的妇人,如此于宴会上抛头露面,出去受恩,往后只会让人轻看,平白丢了名誉,若不出去,又只会让人污蔑没有礼数不识大体!这个赏赐,看似赏,实则罚! 木子倒懒得在这小女子心思上下功夫,她的名誉,何须旁人来评说! 她从屏风后起身,来到大殿之上,轻纱覆面,行礼道:“小妇人余觅参见太后,楚皇,” 众人只见她一袭白裳,头上只簪着上一回柏居送她的那枚草制的有满天星的素钗,于这诸人皆着锦衣华服的宴会,让人耳目一新,纯白洁净得如同天上的仙子一般,唯有那一身长裳下隆起的小腹有些煞风景! 柏伱思此颇为郁闷地喝了杯酒,再好的女子也逃不过这一遭!当真无趣! 瑾凌原是有心里准备的,可见到她虽怀着身孕,可仍身姿单薄得让人心疼,心中一颤,为遮掩自己的诸多情绪,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见到木子大大方方地现身,太后略微 分卷阅读70 吃了一惊,笑道:“你这妇人当真是太讲礼数!,哀家着人给你送去也就是了”挥手示意宫人将那尊观音像送去木子坐席上。 木子身子不便向太后福了福谢恩道:“太后此次宴席邀我前来便是想要见我,我若躲在屏风后不出来岂不是扫了太后的兴致” 太后长居后宫,宫中妇人都是一句话遮遮掩掩地掰成三段说,甚少像木子这般把话说得这么干脆利落,但她的话里话间自己又揪不住错处,环顾场上的诸人,以及一旁径自喝酒的瑾凌,只笑笑,也不多计较,上下打量着木子说道:“你这胎已有八九月了吧你一妇人,既快要生产,住在居儿府里倒是诸多不便,也不知你是如何与居儿相识?” “我原本家中富足,原是因顾念一孩子孤苦无依,予以收留,多年后,甚至不惜违抗母命,与他成亲,谁知那人狼子野心,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更是弃我与这孩子于不顾,跟一女子瓜田李下!”木子说到此处时有意无意地看向一旁的楚皇,“幸逃亡路上得五皇子相救,将我母子带回府里,免受颠沛流离之苦!” 言辞肺腑令太后动容,她曾经也是流落于乱世的,当年若不是有顾老将军的护佑,断断活不到今日,忆及往昔,感触颇多,倒有些怜悯于乱世自处的木子,不由得叹道:“世上当真有这狼心狗肺之人!” 坐她身旁的瑾凌闻言身形一滞。 太后犹自不觉说道:“居儿虽是心善收留与你,可日子一久,于你于他皆名誉不利,不如住进宫来,得空与哀家聊天解闷倒是好极” 木子还未搭话,柏居起身拱手作揖道:“皇祖母美意!只是余觅身子一直是由皇儿照顾,住进宫里反倒诸多不便!” 太后犹觉不妥本想再多说几句,见到一旁默不作声的楚皇,不由幽幽叹了一口气,点头默许。 阿蛮见太后服软,不甘出声道:“你与那妇人是何关系?她住你府里以何身份” 柏居皱眉道:“这与你何干” 阿蛮闻言气得跺脚,一时又不知如何应答, “阿蛮,你退下” 见到太后出声,阿蛮虽心有不甘,也得退下。 木子见因自己的缘故有这一出闹剧,倍觉无趣,便福了福“小妇人身子不适,请太后,楚皇,准许小妇人回席” 太后只笑不语,并未应允。 一旁席上的柏秣开口道:“太后方才才夸你有礼数,你想是不知楚国礼制,你是第一次觐见皇上太后,该行大礼才是!怎么行得是常礼”柏秣说这话时神态淡然,仿若面前的不是一身怀六甲的孕妇一般理所当然。 木子眉头一皱,她即将临盆,走动尚且不便,行大礼需匍匐在地,即便是做了姿势恐怕也是不雅,况且她们即是处心积虑地想看她出丑,即便这次按她们要求做了,也还有下招在等着她,这小女子般无休无止的纠缠当真令人厌烦! 柏居拜道:“请皇祖母,父皇体谅余觅身子不适不宜叩拜,请免了她这一礼!” 楚皇未曾做声,太后只笑不语。 阿蛮见到木子骑虎难下的模样甚是痛快,脸上有掩不住的笑意。 这时,一直在一旁未曾出声的瑾凌说道:“你有孕在身,身旁又无人随侍,可免去这一礼,想太后与楚皇也不会在意” 从进殿开始一直未看过他一眼的木子,此时将目光挪在他身上,定住,未曾说话。 瑾凌见到木子看过来,虽看不见她的面容,可那双如珠如玉般的眼睛不知在梦里徘徊过多少次,宛如魔怔似地,再不舍得移开。 这原是场妇人之争,楚皇原不打算理会,见到瑾凌出声,想着这毕竟是家事,如此场合为难一怀孕的妇人传出去也有失颜面,便道:“罢了,你便退吧” 柏居见木子与瑾凌四目相对许久都未有何动作,这等场合瑾凌肯为木子说话,于礼木子也该谢恩才是,又见楚皇开口,他连忙道:“多谢父皇!” 便扶着木子进到屏风处入席坐下。 阿蛮见到瑾凌为木子解围,忿忿不平之余,一时摸不着头脑,这瑾凌不是秣姐姐的心上人吗?怎的不与秣姐姐一边儿反而要帮着旁人 本想找秣姐姐问个清楚,见到柏秣自顾自地喝着闷酒,知道柏秣心里见此状况心里也不好受,便压下心中的疑问,不在多说。 柏秣想着刚刚瑾凌与木子二人相对无言的那几分钟,心中甚是烦躁,大殿上这许多人,偏偏他二人眼中就只看到对方,再无旁人。 最让她介意的便是瑾凌望着木子的眼神,她原以为瑾凌生性疏离冷漠,所以不论是对待是对她,还是旁人,都是不冷不热。 直到他望着木子的那一刻的眼神,那么炙热,有藏不住的爱意,就如那日于他的登基宴上,瑾凌外出醒酒,月光下于花园里抚摸着那朵花一般,明明那么平常的一朵花,他却如获至宝! 思此,柏秣又多喝了几杯。 第五十五章 你好 宴席上,楚皇贺太后寿辰,一时高 分卷阅读71 兴多喝了几杯,微微有些醉意,太后吩咐人将他搀扶下去醒酒。 木子因坐得太久,有些不适,本就想出去走走,来到皇宫内的花园里,她原是第一次进宫,见到前面扶着楚皇的宫人走过,便跟了上去,一直跟到游廊处。 那宫人停下,扶着楚皇在栏上坐下,月光下,湖水水波荡漾,在湖光月光的映衬下,楚皇脸色虽通红,可眼睛明亮,此时的他应该还是清醒的。 他吩咐宫人将远处的木子招来后,示意宫人退下。 木子取下面纱如男子一般拱手作辑道:“楚皇” 楚皇看着她点头笑道:“朕听闻羽国国灭,女皇逝去时好生感慨了一番!你的母亲称得上巾帼英雄,朕从心眼里是佩服她的手段的!” 木子听到楚皇对木越如此高的评价,谦恭地拱手道:“楚皇既知我皇母的计谋,那应知瑾凌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瑾凌又何其不简单!楚皇此次将他引进楚国,并要将公主嫁给他,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楚皇闻言,神色未变,只是朗声笑道:“公主多虑!朕有句话恐会冒犯,但不得不说,羽国女皇再厉害,可终究只是女子!凡女子便少不了感情用事!朕则不同!若发现瑾凌不好掌控,那便弃了也就是了,若是八公主对她情根深种,那便连她也一起放弃也未尝不可,毕竟朕膝下公主多得是!虽比不上八公主貌美,可比她聪慧的大有人在!” 木子一愣,如此看来这楚皇倒是胜券在握,心内嘲弄自己的多管闲事,知再多说无益。 “朕今日找你前来却不是为这事,朕知居儿那年从羽国返来便对你情根深种,这也不稀奇,你可知,那时听他描述,你的性情很像他的亡母!”楚皇在提到柏居母亲时有一瞬间目光不经意变得柔和。 木子想到幼时自己在木越庇佑下做的一些荒唐事,苦笑着摇摇头。 “只是如今你身份不同,你与居儿已再无未来,你需明白才是!” “我知道,等我生下这孩子,有了去处,便会离去!” 木子自然知道楚皇的良苦用心,他虽不同意柏居与自己往来,可为不伤害他与柏居的父子情,知道木子席间一直看向他的眼神,似与他有话要说,便假醉酒引木子前来,再让木子自行离开柏居,与他并无关系。 绕了这么一圈,可见楚皇当真是在意柏居的。 楚皇点头道:“如此甚好,朕可以向你保证,你在楚国这段时间断不会有人像今日一般为难于你!” 木子向楚皇拱手,戴上面纱退下。 夜深露重,木子便觉阵阵寒意,她本是准备回到席内的,因不识路,偏行到园内深处,了无人迹,环顾四周又没了方向,她镇下心神,回想着来时的路,沿着走去。 这时一阵浓烈的酒味袭来,背后有人重重地推了她一把,她一时脚步不稳,摔倒在地。肚子狠狠地撞在园内的一块假石处,一阵绞痛,她匍匐在地,捂着肚子叫出声来,全身直冒冷汗,下身流出一股股血液将洁白的衣物染红。 出来寻她的柏居听见木子的阵阵吃痛的叫声,连忙跑来,见她落了红,焦急地将她抱起,来到离花园处最近的一处行宫,吩咐人去请接生的稳婆,太医,备好药材,剪刀,热水等一切他此时还能想起的物件。 这么一番阵仗下来,惊动了还在宴席上的诸人,太后闻言眉头一皱,楚皇此时已回到宴席,见太后皱眉,便说道:“这小妇人的孩子与太后有缘,希望太后送她的那尊观音像能护得她平安!” 见到楚皇如此说,太后将不悦隐下,附和道:“皇上说得是”又知楚皇素来挂心柏居,便说道:“这小妇人既然是在哀家寿宴上分娩,为显皇家恩范,也该去陪陪她才是!”楚皇点头称是。 太后看向一旁的瑾凌“陌皇意下如何” “也可!” 木子痛得身体像要撕裂,见到从自己身上流出的大滩大滩血液,心悸不已,她也不知自己身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血,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害怕地拉着柏居的手不肯松开。 稳婆一脸为难,这等情景,柏居一男子实在不便在场。 柏居也知道他在场有诸多不便,俯下身子在木子额头上轻轻一吻,柔声说道:“我就在外面等着你跟孩子,哪都不去!”拍了拍木子怕得颤抖的双手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出去后又将木子平日的脉象一一告知给御医,还是放心不下,直守在产房门口等着木子生产,后见到楚皇三番两次地着人来请他。 御医怕楚皇因此动气,迁怒于他,一直心神不宁,如此下去,反倒对木子生产不利,便随着宫人来到院外,那里太后,楚皇,瑾凌正坐在石凳处等候,离他们不远处柏伱与柏昆,阿蛮也等候在此。 见到柏居出来,楚皇神情淡然,问道:“那妇人如何?” 柏居见瑾凌一直盯着他沾满木子鲜血的双手,见到宫人端来一盘清水,便在里面洗了洗手,才答道:“无甚大事,只是分娩期要提前了” 楚皇点头说道:“那便好,你一男 分卷阅读72 子去里面倒是不便,不如就和我们一样在此等候便是了” 柏居颔首称是。 一行人在石桌前侯着,宫人将茶与水果点心奉上,一时无言。 院内充斥着木子撕心裂肺的叫声,声音凄厉痛苦,狠狠揪着柏居的心,他坐立不安,来回在院里打转,看得阿蛮气忿不已,低声向晚来的柏秣抱怨道:“当她是谁!也配让我们这些人在这等!” 柏秣只是看向一旁坐在石凳上眉头紧皱的瑾凌,未曾答话。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木子的喊叫声慢慢弱下,声音沙哑无力,急得柏居拦住一个跑出的满手是血的宫人问道:“里面究竟如何?” 这宫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倒也稳重,福了福答道:“听稳婆说,小妇人叫了这半日也是累了,吩咐我去取点参汤,补充体力” 柏居点头放行。 楚皇见天色不早,木子这里怕是还有得要等,太后似有倦意,说道:“太后今日也累了,不如回宫休息”又朝不远处侯着的诸人说道:“你们都可散了” 众人早就候得不耐烦了,见皇上首肯便都相继退下。 楚皇心知柏居挂心木子断然不肯离去,他为堵住悠悠众口,自然也是要陪在侧,这样众人因他在才不会妄加揣测柏居与木子的关系。 楚皇看向一旁毫无离去之意的瑾凌,在外人看来,于情于理他似乎没有留下的理由吧? 瑾凌见楚皇看向他,悠悠然喝了口茶道:“朕有事要与楚皇商谈,在这等等也无妨!” 这也算是个理由,楚皇点头应允。 又等了半刻钟,木子的喊叫声渐渐大了起来,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胡话,瑾凌与柏居在外只听见木子吐字不清地说着要杀了谁,还叫了几声娘亲,突然,她的喊叫声戛然而止。 瑾凌心中一紧,整个院子都静得可怕。 接着便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片刻后,御医功成身退,前来诉职行礼。 见到御医,柏居与楚皇还未开口,瑾凌上前率先问道:“她如何?”神态不似方才那般云淡风轻。 御医看得一头雾水,行礼搭话道:“母子平安” 瑾凌见楚皇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思及方才自己的失态,一时又找不到理由辩解,只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 柏居听得木子无事,放下心来,进到内殿,内殿中有宫人来来回回地在清理,血腥味极重。 见到稳婆抱着一襁褓中的婴儿走出,瑾凌心神一震,直愣愣地盯着那婴儿,再不肯转睛。 稳婆抱着孩子绕过瑾凌来到柏居身前,福了福行礼。 柏居掀开襁褓的一角,见到那孩子睡得正熟,百感交集,喉咙滚动,问道:“男孩女孩” 稳婆答话:“是个男孩” 柏居从稳婆手上接过这孩子,许是他抱得不舒服,这婴孩嘤嘤了半响后半睁着眼看向柏居,柏居抱着他感觉奇妙,这婴孩虽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但憨态可掬的模样确实让人越看越爱,况且这几个月以来费尽心力照料,如今平安生产,这又是木子的孩子,感觉自然不一般,他望着这孩子的眼睛,笑道:“你好” 第五十六章 有缘 柏居抱着孩子来到榻前,只见木子脸色惨白,虚弱地躺在床上,意识不清。 柏居握着木子的手,一时心内紧张,轻唤出声:“木子” 跟过来的楚皇闻言眉头一皱,轻咳一声,警醒柏居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得太多,不该叫的名字也不要叫出才是! 打发掉众宫人退下,他望向瑾凌道:“陌皇方才提到有事要与朕相商,此时正好,可借一步说话” 瑾凌看着榻前的木子在柏居的轻唤下有了反应,心神放稳,向楚皇点头道:“好” 在他随着楚皇行至门口时,听见身后的柏居柔声对木子说道:“你辛苦了!” 闻言,他不禁身形一顿,转过身看向榻前俯下身轻吻着木子额头的柏居,此时,他的怀里还抱着他的孩子! 瑾凌看着与木子宛如夫妇一般自处的柏居,目光逐渐变冷,不动声色地跟上楚皇出了行宫。 那原是他在心里对木子说的话!他才有资格说的话! 柏居将孩子抱到木子面前,“你看,你生了个男孩” 木子对这个自己拼了半条命生下的婴孩似乎并没有兴趣,只看了一眼,点头应了一声。 “你给他取个名字可好” 木子见柏居一脸兴奋的模样,微不可闻地叹气道:“我累了,这事以后再说” 柏居一时高兴竟忘了木子刚刚生产完心神倦怠,心中暗自埋怨了自己一番,将孩子放在木子的身边,好让木子一醒就能瞧得见她的孩子,又给木子掖了掖被角柔声道“你好好休息” 去到外面见天已半夜,连忙吩咐宫人去找稳妥的奶妈后,又留了稳婆在房外随侍休息,安排妥当之后,方才在这行宫内寻了一处挨木子房间最近的住所歇息下。 分卷阅读73 天还未亮,柏居便被一婴孩的哭声吵醒,他本是和衣睡下的,外衣都未脱,听见声响,穿上鞋袜便来到木子房外,见到有一妇人抱着婴儿在哄,稳婆立在一旁手足无措。 柏居问道:“怎的哭得这般厉害,可是饿了” 稳婆行了礼指着抱着婴孩的妇人搭话道:“那便是奶妈,刚刚才喂了奶,婴儿刚刚出生自然是爱哭些” 柏居皱眉,这般哭闹木子都无法睡好,只是这天刚蒙蒙亮,露气正重,要是将孩子带出去哄怕会着凉,又见奶妈与稳婆二人换着抱起哄了许久,婴孩还是啼哭不止,便说道:“我来试试” 柏居从奶妈怀里接过这婴孩,学着她们二人的样子抱着哄了一阵,这婴孩不知怎么竟慢慢地静了下来,小手直攥着柏居的衣服,沉沉睡去。 奶妈见此感叹道:“这孩子怕是与五皇子有缘!” 柏居怕惊了怀里的孩子,动都不敢动,奶妈见柏居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奴婢去为五皇子收拾一张床,天就快亮了,五皇子不如就在此歇下吧,奴婢们就在隔壁,有事您也方便使唤” 说着便退下,这奶妈动作倒也麻利,搂了新的被子枕头床垫换下,然后和稳婆一起退了下去。 柏居搂着娃娃在床上躺下,这娃娃刚刚喝过奶身上散着一股奶香,四肢摊开,睡得沉,微微打着呼。 就着娃娃的呼吸声,柏居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木子歇在的这处行宫原是不受宠的瑛美人住的,昨晚因事发突然,便就近选了这里。 第二日,楚皇说是顾及木子刚刚生产完不宜挪动,实则想要隔离她与柏居,便吩咐瑛美人搬离这处居所,将此作为木子的暂居之地。 即为木子好的,柏居当然绝无异议,便是瑛美人,也觉得此处过于偏僻,早就存了离去之心,见皇上赐她新居自然喜不自胜。 而自从木子在宫内住下,柏居进宫次数便频繁起来。 太后寿辰已过,按理说瑾凌已再无理由留在楚国,柏秣日日带着瑾凌在楚国四处游山玩水,至此,瑾凌离开楚国的日子便被耽搁了下来。 瑾凌即是贵客,诸皇子少不得去他行宫走动,柏昆不亲不疏,来往较少,柏居心思都用在木子身上,平日里见着瑾凌都只是爱答不理,反倒是柏伱,因他与柏秣自幼感情就好,如今柏秣与瑾凌亲近,他与瑾凌关系自然熟络了起来,比之其他皇子倒是亲近许多。 楚皇只看在眼里。 这日,柏秣带着柏伱来到瑾凌宫里,见着瑾凌拿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甚是入神。 柏秣见状笑道:“你今日倒是好兴致,可还出去不曾” 瑾凌见他们来到,把书收起“走了这几日,倒也有些乏了,今日我们三人呆在宫里好好说说话也可” 柏伱盯着他手上的书道:“你看得是何书” “左不过是一些诗词歌赋,也没什么好看的” 柏伱接道:“你若是想看好书,不如去找五皇子借,他素来雅趣,最喜欢收藏孤本珍品” 瑾凌面露难色“朕几日前便想去拜访,可不知为何,五皇子态度冷淡,不好开这口” “五皇子性格素来这样,不爱与人亲近,自恃甚高!”柏伱冷哼道,面露不屑,见瑾凌直盯着他看,面露审视,方才察觉自己言语的不妥,缓了缓面色,圆话说道“陌皇倒不必心有芥蒂,五弟性子傲虽傲些,但却没什么坏心思,陌皇去借,想他也没有不给之礼,若陌皇觉得不便,我可代为出面” 瑾凌笑道:“那便麻烦三皇子了”而后又顿了一下道:“择日不如撞日,便就今日吧!朕曾听楚皇多次提过五皇子博学多才,今日倒想见识见识”听见瑾凌说起楚皇多次曾向他夸奖柏居时,柏伱神情黯然,心中苦笑不已,即使自己为楚国做得再多,即使自己的母后为楚国一国之后,楚皇结发妻子,可自始至终,在楚皇心里他们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那个游手好闲的柏居! 连柏伱未曾发觉,以前原本只是对楚皇偏向柏居的不甘心,随着日子的积累,慢慢发酵变质,竟成了怨怼之情。 “也不知五皇子此刻身在何处你我好去寻他才是” 柏伱冷笑“还有何处便是那来历不明的小妇人那里!说起这小妇人,陌皇那日与她相见,虽未看见容貌,见她的身形眉目,可觉得熟悉”像不像羽国公主,最后一句柏伱生生憋了下来,他未曾见过那羽国公主,可依着他的推断,这妇人是羽国公主的机率倒是很大,如此,就算楚皇睁只眼闭只眼,可要是瑾凌追究起来,楚皇只怕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对柏居的包庇有所作为了! 瑾凌只是笑道:“朕倒不觉得”停了一下“说起这妇人,她那日产下一男婴,朕远远瞧见,倒觉得很和眼缘,今日既要过去,少不得要见面,还是备好礼物才是”他看似随意地从腰带上随手系下一块玉佩,放在手上好生抚摸了一番,别人只看这玉佩做工精致,成色通透,与宫里其他物件一般,好是好,并无什么出彩之处,却不知这玉佩的来源,瑾凌继位后曾去拜访过那位证明 分卷阅读74 她身份的老仆,便是从她手上得到的这块玉佩,得知这是他的父亲自幼时便带着的,去世后被老仆收了起来,想瑾瑜时便拿出来看看。 这块玉佩,瑾凌是视若珍宝的。 柏秣见瑾凌这是要去见木子,心内不悦,张了张嘴,但也不知要说什么才能阻止,便轻声叹了口气,再无他话。 柏伱见瑾凌这般言语,隐约察觉他待那妇人有所不同,也不再多话,此事就此了了也罢。 第五十七章 柏居心善 柏秣临行前还叫上了阿蛮。 阿蛮正苦于柏居近日来的不理不睬,柏伱见着她一路上都是皱着眉头,闷闷不乐的模样,费尽心思地编排了许多有趣的笑话,可惜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还是不曾赢得美人一笑。 这一行人来到木子住的行宫内,院子里只见有仆人在外忙碌,并未见着柏居,那些仆人见着他们纷纷行礼。 木子刚刚生产完,他们几人与木子关系不亲密,去到内殿也不合适,便指了一仆人前去通报,在外殿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等。 不多时,柏居从殿内匆匆忙忙地出来,见着他们先是一愣,想他素来与这几人没什么交集,不知他们此番前来是何用意,再见到一旁的阿蛮见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皱眉问道:“所来何事?” 柏伱笑着走上前,搭住他的背故作亲昵道:“五弟十日有九日躲在这里,也不说去找找兄长!怎么你不来找我,还拦着我来找你了” 柏居拱手道:“三哥说哪里的话”隔了半响,方才向瑾凌行礼道:“参见陌皇”态度很是冷淡。 瑾凌倒不在意,扶起柏居“今日来得突然,五皇子莫怪才是” 柏居笑而不语,场面一时冷得有些尴尬。 柏伱为缓和气氛,笑道:“五弟,此番前来,是陌皇听闻你有许多珍品书籍想借来一观” 柏居淡然道,“这也不是何大问题,陌皇看上哪本,我派人取来送去就是了” 瑾凌笑道:“如此,倒是劳烦五皇子费心了” 他顿了顿,方才说道,“不过,那日朕见着那妇人刚出生的孩子颇和眼缘,今日趁此机会也是想来见见” 柏居面露难色“那孩子刚刚睡下,此时倒也不便” 瑾凌心里失落异常,眼神暗了暗,只片刻后,便干笑道:“如此,倒不好打扰了” 他将那枚玉佩递给柏居:“朕送给那孩子的礼物,烦请五皇子转交” 柏居本想拒绝,但瞧着瑾凌眼神温和真挚,倒让人不忍,心内纠结一番后还是接下了玉佩。 瑾凌素来喜爱揣摩人心,知道以柏居的君子品性,既然决定接下,就一定会将这玉玦交到木子手里,他笑着点了点头,“多谢!” 瑾凌,柏秣,柏伱三人相继离去,只剩下阿蛮一人在殿外踌躇,想进不进,该走不走。 柏居见她如此,皱眉道:“你还有何事” 阿蛮见到柏居问到她,揪着衣角上前“柏居哥哥……”只叫出名字,便红了眼眶“我知错了,我不该怂恿太后与秣姐姐为难那妇人” 这几日阿蛮见柏居拒着不见她,知道柏居是动了真怒,甚至还开始厌恶她耍这种小心机,自此她才开始害怕,害怕以后柏居会真的不再见她。 柏居见着阿蛮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不禁一软,他是拿阿蛮当亲妹妹一般来疼的!颇觉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声音放柔道:“既做错了,便好好认错就是了,只不过你该认错的不是我” 阿蛮会意点头:“我现在就向她斟茶认错!”风风火火地说着就要进内殿去。 柏居拦下莽撞的阿蛮,看着她哭花了的脸,忍俊不禁道:“还是改天吧,今日她身子不适” 阿蛮点头,后又满是希冀地问道:“我以后可以每天都过来这里找你吗?” 柏居点头,逗趣道“只不过以后过来可不准使什么大小姐脾气了” 见柏居取笑,阿蛮不好意思,跺着脚羞恼道:“柏居哥哥,你要是再取笑我……”可一时又想不起什么能威胁柏居的话语,只能停在那,那歪头思索的愣愣模样,引得柏居大笑不已。 送走阿蛮,柏居回到殿内,见木子醒了,正气定神闲地坐着喝着宫人呈上的鸡汤,见着他进来,只抬着眼望向他。 见木子盯着他不说话,柏居上前问道:“怎么起来了?” 木子收回目光,并未答话,低头缓缓喝了口鸡汤道:“都走了” 柏居心道,原来方才的一幕,木子在屋内都见着了。 他将瑾凌给他的那块玉佩,递给木子。 “他给孩子的” 木子看了看他,并未接过。 柏居见木子这般反应,只道木子已全部放下,心内莫名愉悦非常,可转念一想,瑾凌纵有千般不是,可他终究是孩子的父亲,血脉关系是挥剑斩都斩不断的。 凡事不可两全,正当他两厢取舍之时,木子蓦 分卷阅读75 然出声,“给我吧” 木子从他手上接过了玉佩,看都未看一眼,随意收下。 柏居见此神色黯然了几分,原来他对此竟这般在意…… 木子将他这些情绪变化看在眼中,心内叹道,既然在意,当初又何必要接 柏居真是太过心善,何人稍稍示弱,他便以己度人,毫不防范,若不是在楚皇的庇佑之下,他这般的性格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真是,像极了从前的自己。 “你不必多心,我留着这玉佩,以后自有用处”木子心生怜意,寻思许久,还是跟柏居解释道。 柏居知道木子宽慰自己,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里屋传来一阵婴孩的哭声,原是那孩子醒了。 奶妈一边哄着一边抱着孩子来到他们面前,福了福行礼。 她见木子自生下这婴儿以来,不曾抱过他,之前是觉着木子刚刚生产完,身体不适,孩子又是个磨人精,故不曾有那么个心思。 今日见着木子精神好了许多,孩子也醒了,一番好意地将他抱出来给木子瞧瞧。 可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木子见着这孩子哭闹,态度异常冷淡,只见淡淡瞟了一眼,便走进了里屋,这倒把奶妈瞧得一头雾水,试问这天下,哪有不疼孩子的娘 反倒是一旁的柏居,接过这孩子哄了起来,孩子与他亲近,这么个年纪,竟也学会了认人,柏居一抱起他,他便止了哭,只睁着眼望着他。 奶妈心道,这二人真是奇怪,一个明明是自己的骨肉,却仿若陌生人一般,一个明明毫无血缘关系,反倒亲近的厉害。 第五十八章 柏伱的顾虑 楚国皇后自年初开始便病了。 刚刚开始只是小的伤风感冒,可也不知是调理出了错处,还是怎的,病情日益加重,直到今日的连床都下不了! 三皇子想了不少法子,觉着许是宫里的御医不顶用,便花重金从外面请了不少有名气的郎中,药吃了不少,可病却不见起色,急得他有些上火。 要知道,现在楚国太子未立,楚皇素日里便偏向柏居,而柏昆的母妃黎媲为央国公主,虽说不受央皇喜爱,明面上自她嫁到楚国以来,与央国联系并不密切,可有谁知,储位相争之时,作为柏昆最大靠山的央国会不会出手?! 柏伱不得不防! 可偏偏这时,在父皇尚无立储之时,他的母后偏偏病倒了! 皇后本家姓王,父亲更是三朝元老,她是最得父亲欢心的小女儿,平日里去应酬交际也时常带她在身边见见世面,就是那时有寒士前去王府拜访,父亲接待时她也是随侍在侧的,并不避嫌。 早年前去拜访的不少寒士,如今都已成了楚国的肱骨之臣,身居高位。 他们感念当年王老的知遇之恩,因这,对早些年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家小女王皇后礼敬有加。 所以,因着王皇后这层关系在这,他们平日里与柏伱的关系倒比与其他皇子倒亲密许多,柏伱相信,储位之争时,若是王皇后相求,他们必定会倾尽全力。 这批重臣同时跺脚,楚国也是要震三震的。 可如今王皇后病倒了,要是歿了,他柏伱最大的倚仗便没了! 自王老去世后,王家那些子弟一个都靠不上,一个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只指望他们在外少仗势欺人,不败坏他辛苦建立的名声也就是了! 唉,他心里叹了叹,于给皇后治病这事上更加用心了! 再说阿蛮,自从柏居允了她可来找他,她便隔三差五地进宫。 她原是个孩子性格,因木子的关系,刚开始见着那婴孩也是百般不喜。 后因这孩子爱黏柏居的缘故,她日日见得多了,倒也生了怜爱之心。 柏居见木子一天躺在床上,怕她闷得慌,待到有阳光时,便扶木子坐在院子里晒晒阳光。 婴孩一日日大了,会笑会闹,学的东西也多,她每日待在院子里与柏居逗着孩子倒也不觉烦闷,反倒有趣。 木子坐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光影斑驳地洒下,暖暖地照在她身上,她的手里拿着柏居从他府里为自己寻来的书,听着阿蛮的欢笑声。 有时也会觉得,其实现在的生活也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糟。 可这个想法,在午夜梦回时,被梦里那个举着带血的刀的瑾凌,那个滚落在自己脚边的她母亲的人头所击碎! 她便知道,那人一日不死,她的心一日都不得安宁! 月余后,木子出了月子,身体渐渐好转,便动了搬出皇宫的心思。 她敏锐地发觉自那日瑾凌送来那块玉佩后,在她行宫里巡逻的侍卫比之往日要多了许多,并且隔三差五的还遣人送来极为珍贵的血燕鹿茸等补品。 许是,楚皇发现瑾凌还是将自己与这孩子放在心上的,因而改变了主意,不愿意放自己走了罢! 思及此,木子眉头一皱,转身回了房。 分卷阅读76 这日,阿蛮被太后宣进宫里说话,只柏居一人在院里带着这婴孩玩耍。 柏居瞧着这孩子渐渐大了,五官长开来,倒越长越像瑾凌。 他叹了口气,心道:这宫里怕是也住不得了,要让有心人见着这孩子模样,怕是会揣测木子与瑾凌的关系,若是细查下去,只会发现木子羽国公主的身份反倒不妙。 这孩子不知大人的这些顾虑,胖嘟嘟的小手上拿着柏居递给他的一瓣橘子,他还未长牙,咬也咬不动,只拿在手上把玩,见柏居盯着他,原黑溜溜的眼睛眯成缝,“呀呀”地向他说话,把手上那瓣捏得流出水的橘子递给柏居,要他吃。 那可爱讨巧的模样将柏居逗得笑得不行,正玩得正欢时,见到木子从房里向他们走来。 木子子生下这孩子之后对他一直爱搭不理,甚少带他,可许是血浓于水,这孩子一见木子,便兴奋异常,直要扑过去要木子抱抱。 更令柏居吃惊的是,此次木子罕见地有了回应,她从柏居手里将婴孩接过,这婴孩扑在她脸上直吮吸不已,弄得木子脸上满是口水,木子将婴孩放在自己膝上,婴孩便舒服地缩在她怀里,不哭不闹。 柏居将贴身收着的手巾递给木子,木子接过,抹了抹脸上的口水,见木子今日心情不错,他便说道:“孩子这般大了,也该为他取个名字才是!” 许久,木子才淡淡道:“这倒不急,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这孩子的姓名我还要细细琢磨才是!”见柏居对着孩子的这般心思,不知为何,木子那早就取好的“弑凌”一直说不出口。 柏居一定不愿意这孩子的一生都为着仇恨。 柏居见木子不愿在谈这事,不想惹她不快,就此作罢。 木子抱起婴儿端详了许久,说道:“你可曾觉得这孩子长得越来越像一个人?” 见柏居点了点,她接着说道:“我不愿旁人误会我与陌皇有什么关系,为了不在多生事端,我还是搬出宫去比较妥当” 柏居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又思虑了半响,他才道:“这孩子你觉着叫子君如何?” 木子闻言一愣,知道柏居这是还记着以前与她在羽国的情分!木子君便是从前他在羽国之时木子一时胡闹为他取得名字。 见木子不做声,他一时情起,抓着木子的手不肯放,他的手真的好暖,暖得人如逢三月春风。 木子苦笑,自己原只是利用他,利用他离开陌国,利用他在楚国,在楚皇心中的地位为自己谋个栖身之所。 末了,他却当了真! 木子脑海里突然想起昆华,那个因为自己成了灰,随风飘荡的男子,想起萧旬以前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不要让柏居成为下一个昆华! 第五十九章 赐婚 木子挣开柏居的手道,福了福行礼道:“我孤儿寡母的,这些时日劳烦五皇子照拂,五皇子若真是为着我好,便还是快快送我出城离开楚国!” 柏居听见木子要走,心惊不已,心里想着许是自己方才吓着木子了,站起身颤声问道:“为何?是因为方才我的……” 木子打断柏居话语说道:“不与你相关,只是人各有志,便就拿你如今担着的这个闲散王爷来说,你是自得其乐,而在我眼中却是不务正业!” 柏居从前只觉得木子对自己只是态度冷淡,神情从不曾如现在这般带着轻蔑,他心一凉,脚下一趔趄,瘫在石凳上,原来他从来都不曾入过木子的眼! 许是察觉到他二人的不愉快,木子怀里的孩子哭起,柏居虽心灰意冷,却还是惯性地伸手去抱。 木子不予理会,只将孩子抱在怀里哄着,朝柏居行了个礼,便转身回了屋。 柏居瞧着自己在半空中扑了个空的手,楞在那里,叹了口气,在院子里呆坐许久方才离去。 他又岂会不知木子一直在利用自己只是不在意罢了。 他虽不关心政事,可这些时日楚皇对木子态度的变化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帝王的心思变幻莫测。之前的木子是以羽国前公主的身份来到楚国,因着自己的关系,父皇只能对她睁只眼闭只眼,可经过这些时日,父皇看出瑾凌还对木子诸多在意,若是将木子与孩子留在楚国,对他以后掌控瑾凌多有助益。 他原是看得清这些沟沟角角,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罢了! 离开后,他便去了楚皇行宫,跪在楚皇宫外求了许久,楚皇看着眼前他最疼爱的儿子,长叹说道:“居儿,你这又是何苦朕知道你对那小妇人的心意,你如今这样,便就是来求朕将她许给你为妃,朕也是会应允的,你又何苦来折磨自己,放她离开楚国” 木子是翱翔九天的凤凰,又岂是一个妃位就能困得住的? 他匍下身将头叩得“咚咚”响,口中只重复一句话:“请父皇允许她离开楚国!” 楚皇见柏居的头都要磕出血了,心疼不已,连连长叹,道:“罢罢罢!,那小妇人要离去便离去罢!” 分卷阅读77 跪着的柏居听见楚皇应允却不见喜色,久久地叩在地上不愿抬头。 楚皇见此,心疼的如同刀割,想起已经亡故的虞贵妃,她若在世,见着柏居这般模样又该多心疼 思及爱人,楚皇放柔声音,“只是,你如今已这般年岁,也是时候该成家了!”见柏居只低着头未曾出声,“阿蛮倾慕你多年,与你青梅竹马,又知根知底,不如就她了,朕明日便宣顾老将军进宫细谈你们的婚事!” 柏居听见是阿蛮,心内不由得一惊,他本对阿蛮有的只是兄妹之情,自己受的苦不想阿蛮再受一遍,抬头看向楚皇,刚想出言相拒。 “父皇……” 楚皇大手一挥,“不必多说!就这么办!朕今日也累了,你先下去!”说完便拂袖而去。 见柏居还想上前,一旁的宫人拦住他,恭谨谦卑地说道:“五皇子请回!” 第二日,柏居要大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楚国。 楚皇宣了顾老将军进宫商量着婚礼的细节,阿蛮满心欢喜地等着做柏居的新娘。 木子搬出楚国行宫,却并未搬回柏居府里,只在大都城中的客栈租了一间上房,等着萧旬回来寻她,而后一起离开楚国。 再说柏居自楚皇赐婚后,郁郁寡欢地流连在大都城的各个酒馆里,每日喝得醉醺醺的回府,楚皇日日听着柏居王府管事的来报,每次听完都只剩长叹。 这日,柏居打发掉随侍在酒馆喝完酒后,本是如同往常一般脚步踉踉跄跄地回府,快到府里时,见到府门口挂的两个红灯笼底下,石狮子旁站着一人,在静静等候。 柏居喝得眼花,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见着那人身量纤纤,身形是个女子,心头一动,不由得叫出声来:“木子”见那女子转身看向他。 又转念一想,凄凄一笑,木子又怎会来这她都瞧不上他!,想到这,心里闷闷地疼,胃里不禁一阵翻山倒海,扶着墙角吐出一些秽物。 “你没事吧?”他的身后递来一方丝巾,柏居接过擦了擦嘴,回头一看“木子……”他醉眼朦胧,情动不能自控,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只见眼前的木子叹了口气,张嘴想解释什么,可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随着木子呆呆地进府回到他的房里,扶他躺在床上,又为他褪下鞋袜,去打了温水替他轻轻擦拭着脸庞。 他握着木子的手,酒精涌上头,他只看着眼前模糊的木子,倾述着自己对她的情,那是从前一直不敢对她说的话,害怕一挑明,木子便如前几日那般,再也不肯理他。 “我原对你就是一见钟情,记得那年宴会上,在人群里你小小的模样,却学着大人一般端坐在那,模样甚是乖巧可爱,一见竟再也忘不了” “你知道吗,那日你皇母派人送我回楚国之时,本意是要你我联姻的,父皇要答应,可我却断然拒绝了,这……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那时年轻傲气,见你看瑾凌的眼神与看旁人的都不一样,那时我见着你们相处,便知我再也没了机会……” “就算你不爱我又怎样,至少当时你我成亲,我会真心待你,绝不会负你!不会像瑾凌一般伤你那么深!,我那时真是愚不可及,现在受的折磨,便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他抱头痛苦不已,不住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一旁一直听他的倾述默不作声的女子见他这般模样心疼不已,捧起他的脸深深一吻,唇齿交缠,柏居口中的浓烈酒意通过唾液慢慢传了过来,她都不知他喝了多少酒!竟会将自己误认为是木子,不过,既如此,那便就错到底吧! 她松开唇,轻声俯在他耳旁说道:“我现在不是还在这吗?现在还来得及!”声音低沉魅惑。 第二日日落西沉,柏居才醒转过来,他坐在床上想着昨晚他与木子的春光无限,嘴角不由自主向上扬起,眼角一瞥,却见月牙色的床单上有一抹鲜红的血迹,他心里一惊,柏居之前虽未经人事,可他也明白□□愉之后这一抹的血迹代表的是什么,可明明昨晚他看见的就是木子啊! 为求一个答案,他慌乱起身穿好衣物,来到那家他早就向家仆打听好的木子落脚的客栈,来到这里看着早已收拾利落的房间,才从店小二口中得知,木子今天早上便已退房出了城。 柏居跌跌撞撞地游荡在街上,见到有家酒馆门口处栓了一匹马,他解开马绳,翻身上马,顾不得身后呼喊不已的马的主人。 他骑着马来到大都城外,见着金黄色夕阳下四通八达的道路,看着风轻轻扬起的缭缭尘土,不知要去到何处才能找得到木子。 他在楚皇行宫外跪了一夜,父母终究拗不过儿女,终于求得楚皇改了心意,为此,楚皇又大费周章地将顾老将军请进宫里,陪着笑要柏居斟茶认错,又赏了不少宝贝,顾老将军纵有怨气,碍于身份只得作罢。 只可怜阿蛮因这退婚一事成了大都城里的笑柄,整日只躲在家日日悲戚,以泪洗面。 柏居心中有愧意,可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要是不情不愿娶了阿蛮,那才是毁了她 分卷阅读78 一辈子!倒不如现在断了干净! 他守在顾府外想当面向她致歉,可阿蛮一直躲着不肯见他,就是顾府一干人等对他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 柏居碰了一鼻子的灰,最后只得作罢! 第六十章 楚国秘辛 且说木子坐在颠簸的马车内,对面坐着萧旬与一头发半百的老妪。 老妪饱经风霜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毫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木子,显得极其无礼。 木子毫不在意,脸上只挂着不浅不深的笑。 萧旬见气氛微妙,圆场道:“许娘,这便是女皇唯一的血脉,羽国的公主了!” 许娘闻言轻笑:“怕就是那个引狼入室的公主罢” 萧旬而今对木子毫无介怀,听见许娘对木子出言不敬,便挺身护道:“许娘,注意你的身份!” 这几日她原与许娘相处之时,觉着她本是一个知进退明事理的人,却不知此时为何会出言无状。 木子却并未恼,拦住萧旬道:“阿旬,不可对许娘无理!你且退下!” 见木子出声相护,萧旬只得颔首退下。 萧旬走后,木子盯着老妪,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似乎毫不介怀许娘方才的无理。 “许娘,从前我便从皇母那听过您的名字,言语间满是称赞,说您是看着她长大的,为了她更是一生未嫁,是拿她当女儿一般来疼的!” 听木子并未气恼,反而提及木越,老妪原面无表情的脸上开始动容,令她想起幼时的木越不及姐姐木雨得她们皇母喜爱,受了冷落之时便时常缩在她怀里哭,那模样甚是惹人怜爱,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木越自幼便与她的皇母不亲近,对姐姐木雨也是心有芥蒂,倒是与自己亲得很! 木子见许娘脸上有了表情,继续道“只是晚辈一时糊涂做了错事,累得皇母性命不保,羽国国灭……”说到此处,木子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许娘见状长长叹了口气,再狠不下心,俯身上前摸着木子的头柔声道:“孩子,错了……便错了罢” 木子是木越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她起初那句话不过是为难她一下罢了,还能真的怪她不成? 想到木越就这么一了百了,撒手人寰,就留她这么一个老太婆在世上苟延残喘,许娘眼眶一红,一滴滴泪从那双浑浊的眼睛中流下。 老天爷,当真是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活了半辈子的许娘哭得像个孩子,抽泣不已,用手背直抹着眼泪和鼻涕。 木子见着许娘原是安慰自己的,怎的她自己倒哭了起来,知道她是为木越的死亡,心中一暖,起身亲昵地抱住许娘,“以后我便叫您姥姥可好?” 许娘闻言止住抽泣,用衣袖胡乱地抹了抹脸,吸了吸鼻子,慌乱道:“公主,万万不可,你我身份有别……您折煞老奴了!” 木子一把抓住许娘的双手,重重向下压了压:“莫要再拒!我想这也是我皇母的意思!” 许娘一愣,盯着木子看了许久,眼眶又变得通红,只是噙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原乖乖睡在一旁的婴孩哭了起来,木子将他抱起轻轻哄着。 木子刚刚认了许娘做姥姥,许是因着这层关系,许娘如今瞧着这孩子感觉与方才大不一样,越瞧越爱。 木子见许娘直盯着这孩子,笑道:“姥姥抱抱他罢” 许娘拘谨一笑,倒也不推脱,她搂着婴孩在怀里哄了哄,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将木越搂在怀里时光。 “这孩子取名了没有?”许娘问道。 “取了,名为弑凌” 许娘听见这个名字抬头看向木子,却见木子说完这句话波澜不惊的模样。 瞧着怀里不知世事的孩子,心里长叹道:可怜这孩子一出生便有着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使命,也不知以后会养成什么样子! 木子见许娘抱着弑凌许久未曾言语,寻思许久,一脸沉重地说道:“如今五国只剩下这四国,羽国灭了我们再没有靠山,凡事都伸不开拳脚,还劳烦姥姥去把这几年在诸国收集到的消息都整理好交给我才是!” 姥姥低头应道:“是!” 木子点头,再无他话。 楚国皇后陆陆续续病了半载,大历年十月五日歿了! 病重的那几日,柏秣与柏伱守在皇后榻前,那时她连话都说不出了,看着柏秣与柏伱只拉着他们的手不停地流泪。 看着原体态略微丰腴的母后病得瘦成那般模样,柏秣泣不成声,她在外人看来是集楚皇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可谁知她身为女儿身的如履薄冰? 为着自己能嫁得一个好郎君,谁她都不敢得罪! 你以为她喜欢利用自己的美色周旋在诸多男子身边那不过是为了讨楚皇欢心罢了!可如今,自己在世上连母后这最后一点温暖都没了! 是以,皇后的出殡礼上她是哭得最伤心的,为自己,为母后! 出殡后 分卷阅读79 的那晚,柏秣躲在花园内幽幽哭泣,柏伱知道柏秣伤心,便约瑾凌前去寻她。 来到园内,是瑾凌最先找到柏秣,他见着柏秣伤心的模样,不由得想到了木子,木越死时,她是否也是如柏秣这般哭得如此伤心可那时让她伤心的罪魁祸首便是自己! 看着柏秣抽泣不断的背影,瑾凌心中一软,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柏秣依靠在瑾凌怀里,原本空落落的心里此时像被填满了,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瑾凌,轻轻踮起脚吻住瑾凌的唇。 瑾凌本能地往后一退,推开她。 柏秣见自己已这般主动,瑾凌还要拒绝她,不由得又羞又恼,哭得比方才还要厉害。 瑾凌见此,无奈地摇摇头,递给她一方手帕,也不知说什么,只立在那。 柏秣甚少见到瑾凌这般呆呆的模样,不由得破涕而笑,接过手帕,轻轻地抹了抹眼泪,心情好了许多,她看着园内开得正好的海棠,折了一支,放在鼻间轻嗅,红着眼睛喃喃道:“以前母后便是最喜欢海棠了” “我听嬷嬷说过,刚刚进宫时,母后性子柔,父皇又不爱她,时常冷落于她,她虽贵为皇后,可还不如妃子得宠!就连父皇的长子都不是她所出!那些人见母后不得宠,便开始摆高踩低起来!那时,就连下人都敢给母后脸色看!” “直到那次冬日,母后因下人打扫院子遗下的水渍摔了一跤,她贵为一国之后,躺在地上呼叫了半响,都未有人应!” “还是当日做完粗活的嬷嬷看见,才将御医请了来,诊过脉才得知此时母后已怀胎三月,如今落了红,自然也是保不住了!那孩子的死去,似乎将原来柔弱的母后也带走了” “你可知,柏居的母亲虞贵妃在柏居之前还生过一个孩子那便是父皇的长子,可自母后生下柏伱之后,那孩子有天在宫中的湖里玩水便溺死了,如此,柏伱倒成了长子”柏秣看着瑾凌说着楚宫里的秘辛。 “而后,虞贵妃因爱子去世,精神便开始恍惚,在生下柏居后不久,便也在溺死那孩子的湖中自尽了,之后,父皇便将那湖给填了,就连柏居他也百般呵护,比对我们上心百倍” 说完,看见瑾凌眉头紧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苦笑道:“我们这楚宫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汹涌,只看你挑不挑得起罢了!” 她转过身,一脸柔弱地双手环住瑾凌的腰,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前道:“如今,我只剩下你可以依靠了!” 瑾凌低头看向她,柏秣见状又踮起脚尖吻向他的唇,瑾凌身体只僵了一下。 令她满意的是,这次瑾凌并未推开她。 瑾凌也该是时候回到陌国了。 皇后大丧,柏秣需服孝三年,她将瑾凌送至大都城外,轻轻伏在他的耳边说道:“我等你” 她站在城门外一直眺望,直到平行线上再也见不着瑾凌的身影,方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回城。 瑾凌走后不久,楚宫太医院新入职了一位太医。 第六十一章 美人 木越留下的这批暗线,是收留诸国战乱后遗下的许多孤苦无依的孤儿进行培育,主要以女子为主,待到长成后。 模样差的混迹在制衣铺,制鞋铺,菜市场等长舌妇的聚集地,主要是从妇人的家长里短里,筛选获取一些有用的消息以及散布制造谣言。 模样姣好的则安排在脂粉铺,首饰铺,古玩店等一些可以接触到王公贵族的场所。 而模样才艺皆上乘的妙龄女子则被安排进了 位于央国的伊生楼。 这是一个在五国都享有盛名的风月场所。 还有些身怀绝技的则是安插在诸国达官贵人府里的内线,身份隐秘,她们十年如一日地潜藏,只为能获取一点有用的消息,一报木越乱世中的抚育之恩。 世上分两种人,男人和女人,而有女人的地方可能就会有一两个是木越的暗线。 再说,这伊生楼里面的女子才艺双绝,入场者要交一笔不菲的入场费,进到这里的公子哥儿除了看才艺喝花酒之外,若能舍得钱,花上千金便可得与头牌凝香姑娘共度一夜良宵,是以公子哥趋之若鹜。 此时木子与许娘就在这伊生楼里的暗室里,她们面前站的就是这伊生楼的凝香姑娘。 说到这凝香姑娘,木子也算是个美人,也见过柏居和柏秣如仙子一般的外貌,可初见这凝香心还是被惊了一下,只见她身姿窈窕,肤白如雪,别的也就罢了,最勾人的便是那一双杏眼,只看你一眼,便能登时叫你没了主意。 听闻这凝香姑娘最擅长的便是长袖舞,真不知跳起舞来,这双媚眼又是何等媚态丛生了! 那凝香只见过许娘,未曾见过木子,踌躇着不知该如何称呼。 一旁的许娘见状引荐道:“这是我们的少主” 凝香跪下叩首道:“奴婢凝香拜见少主!” “不必多礼”木子上下打量着凝香,点头笑道:“果 分卷阅读80 然是个美人!” 凝香垂眸:“少主谬赞” “只是,以你这般容貌伺候外面那等俗物,不知你可甘心” 凝香闻言抬起一直低下的头,一脸希冀地深深看了木子一眼,等着她的后话。 木子不慌不忙地从茶案上端起一杯热茶,用杯盖拂了拂茶叶,方才说道:“你若愿意,可随侍在我身边,不必再与外面的人打交道了!” 凝香连忙下跪给木子叩头道:“奴婢多谢少主恩典!” 木子俯下身用食指勾起凝香的下巴,看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道:“你可知一女子有这等外貌,若只是用来取悦男子不免可惜!,但若想控制男子,这便是你最有力的武器!你若有志向,便用这张脸为你我打个天下!” 一番话说得凝香热血沸腾,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她直直盯着木子许久,目光灼灼,隐隐有泪光闪动,她以为自己的一生便会在这伊生楼过了!这一生都只能成为那些臭男人的玩物! 她也是有傲气的! 她重重地向木子叩了三个响头:“一切全凭主子吩咐!” 木子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木子坐在案前,台案上摆放着一堆许娘整理出来的卷轴,上面记录着诸国皇室子弟的秘辛,木子一边看一边细细分析着。 现在四国,陌国她自然是不考虑的,楚国因着柏居的关系,楚皇防她防得比瑾凌还严,况且瑾凌已经下手。 那剩下的只有央国跟明国,木子从那堆卷轴翻出这两国。 细细思虑了一晚后,第二日,木子便携凝香,萧旬坐着马车前往明国商城,只留下许娘在伊生楼打点一切。 明国皇帝多情,一共有九个皇子,公主若干,大皇子早逝,二皇子性格柔弱,素来不得明皇欢心,三皇子是明国皇后的儿子,又聪明伶俐,明皇虽荒唐,可对皇后,他的结发妻子却是又敬又爱的,故三皇子在诸皇子地位里最为尊贵。 瑾凌行了月余方才回到陌国宣城,宣城城门处有一衣衫褴褛的孩子一直缩在墙角,如果有有心人便能发现,这孩子在这等了约有两月有余,守在这每日只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如果遇上气度不凡的骑着大马的他便要多看几眼。 这孩子实在太瘦了,可一双眼睛却亮得紧。 见着瑾凌,这孩子那双眼睛登时又亮了几分。他快步上前,拦下瑾凌的马,跪下叩了三个响头,“咚咚”作响。 瑾凌在马上见着这孩子话不说一句,直冲着他叩头,一脸茫然,问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为何要拜我” 那孩子听见瑾凌问话,抬头看着他,神情悲凄,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瑾凌苦笑道:“那日你给我的!银子还没用完我妹妹便死了,我还你!” 瑾凌心里惊疑不定,他细细打量起眼前的这男孩,隐约想起那时与瑾附,柏秣去寺庙上香的路上因一时心软倒是赏赐过一小孩几张银票,那不过是他举手之劳! 却未曾想到这孩子还记在心上,只不过,这孩子是真心来还这银票,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另有目的呢? 瑾凌一时未曾接过这银票,只道:“即是给你的,我自然不会收回,你拿着好好吃上一顿,再找个安稳住所好好过日子才是!” 那孩子见瑾凌不接,带着泪给瑾凌叩了几个头:“我自己能养活自己,钱即是贵人的还要给回贵人才是!贵人大德,我今生一定要报!” 他将银票放在地上,转头便走了。 瑾凌见这孩子虽饿得骨瘦如柴,可仍忍住饥饿也要将银票还给他,性子如此倔强傲气,倒颇和自己的脾性,心里留了个心眼。 命人下马将那银票拾来揣进怀里,方才骑马回到宫中。 瑾凌未在陌国的这段时日仍是瑾季在处理国事,瑾季处理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见着瑾凌回国,瑾季行礼道:“参见皇上!” 多日未见,行得该是大礼才是,只是瑾季还未曾跪下,瑾凌便将瑾季扶住:“这些日子皇叔辛苦!” 瑾季见着瑾凌越恭敬,心里越是放心,“不曾辛苦,为皇上分忧是本王的本分!”瑾季略微拱手说道。 瑾凌留下瑾季大致问了他离开的这段时日,陌国发生的一些政事后,便放瑾季下去歇息几日,不必早朝。 入了夜,瑾凌借着公事的由头将老树请了来,又细细询问了他一遍陌国近期的政事,后又吩咐他去细细调查今日拦下他马的那孩子的身世是否清白。 几日后,老树带来了消息,这孩子原是陌国城外村庄的,名唤唐余,世代务农,身世清白。 父母前些年死于一场抢夺土地的纷争,只剩下他与妹妹相依为命,后妹妹身患痢疾,那次他拼了命拦下他们的马车便就是为得点钱为妹妹治病。 想着那日那孩子视死如归的模样,瑾凌长叹了口气,踱步走到窗前,看向窗外,思绪万千,十二月的宣城已入了冬,虽未下雪,可风却格外大,院中还有一棵入秋未曾落完枯叶的树,如今风一吹,落叶随风摆布,无自 分卷阅读81 己的居所,无自己的风向。 这世间像这唐余这般居无定所,生死由命的孩子又有多少呢! 老树难得见到瑾凌这般感性,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继续说道:“后来这孩子的妹妹没救过来,只留下他一人,这段时日不知为何一直守在城门,也不见他花过钱在摊上买过吃食,估摸着是捡大户人家馊了的不要的饭菜果腹!” 听完后,瑾凌背着身子一直未曾开口说话,良久,他才声音沙哑地说道:“老树你去将这孩子带回来,教他些本事” 老树拱手行礼:“是” 第六十二章 美人计 木子一行人入了明国,便先行找了一间客栈歇下再做打算。 央国地处商陲与位于皇乾的明国相隔不远,故木子她们行了半个月也就到了,明国商城,城墙依山而建,很是巍峨,初见时,看得能让人愣眼,心中很是惊叹,也不知是怎样的能工巧匠历时多久才能建出! 进了商城,一到客栈,凝香便给了小费吩咐店家备了新的澡桶与热水。 木子与萧旬聚在房里将明日的事一一计划好,在车上奔波许久,萧旬见木子神情倦怠为不打搅她休息,正要告辞时,凝香带着客栈伙计提了一桶热水,在房外行礼道“主子,奴婢为你备了热水,你先洗个热水澡再歇息也不迟” 木子在外倒不曾讲究这许多,但见凝香一片热枕,点头道:“也好” 凝香忙吩咐人将澡盆与热水一一置好,待伙计都退下,萧旬行礼道:“少主,你早些歇息!”,见木子应允后便抱着弑凌要走,余光瞥见凝香却未动。 凝香见萧旬看向她一脸疑问的模样,怕她看破,只低垂着头,声若细蚊地说道:“身为奴婢,我在这儿伺候主子沐浴” 萧旬闻言眉头一皱,许是她多疑,这几日与这凝香相处下来,总觉得她看木子的眼神与旁人不一样。 可她又说不出怎么不一样法,只得作罢,淡淡“嗯”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待到人都走后,凝香将玫瑰瓣与玫瑰汁儿都倒进热水里,见木子捧着本书坐在那儿看,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她看着这般模样木子,痴得笑了笑,走过去行礼道:“主子,奴婢伺候你更衣” “嗯”木子意犹未尽将书合上。 木子衣着朴素,身上并无别的饰物,凝香替她解开腰带,将衣物褪下,雪白的衣物下又见同样雪白的肌肤,凝香将木子乌发上的素钗取下,黑发散落,只见长及腰间的黑发覆着盈盈一握的腰肢,这一黑一白,美得很是纯粹。 凝香见此呼吸已有些急促,想看又不敢,她怕自己太脏,连看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等她回过神来时,木子已在浴桶里,撩拨着水花,水里还带着玫瑰花的香味,气味馥郁,甚是好闻。 她舒服地靠在木桶上,已不记得多久未曾像现在一样如寻常女子一般沐浴了。 浸在热水里,水汽氤氲中木子舒适得全身毛孔舒张,脸上还带着丝丝红润。 凝香拿过檀木梳为木子梳理着长发,而后纤细柔软的十指力度适中地为木子按压着头上的穴位。 木子舒服的倚在桶里微微打盹,许是靠得久了不舒服,她撑起身子换了个姿势,就连部分胸脯露出水平线都不知,白嫩细滑的肌肤在玫瑰花瓣下随着水波荡漾若隐若现,看得凝香转过头去。 这澡洗了有半个小时,还是凝香担心木子在水里待久了会着凉,才把她叫起,为她着衣,见着原白嫩的肌肤被水泡得皱皱的,她连忙去寻来润肤露为木子抹上,又是一段春意无限。 铜镜前,凝香轻柔为木子梳着已擦得半干的长发。 此时,木子歇了这会儿,原先的乏意早已一扫而空,她从镜中看着在她身后一直忙碌却依然神采奕奕的凝香,只见她嘴角噙着笑,一双杏眼此时又黑又亮。 如果说之前的凝香是个美人,恐怕只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头美人罢了!而此时,凝香似乎从哪里找到了她的魂!美得动人心魄! 见到如此的凝香,木子想道,此次美人计可万无一失! 多日后,坊间好事者有传言,明国三皇子得一美人,倾国倾城,一曲长袖舞动,魂动九天。 七皇子最爱喝的就是“聚得来”酒肆里的青梅酒,入口甘洌,绵远悠长。 二月初的明国冬日格外的冷,雪一日日地下着,整个商城仿若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袄。 即便如此,“聚得来”的生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有越来越好的趋势。 木子与萧旬在“聚得来”占了个二楼的位置,可将整个酒肆的情况都尽收眼底。 木子点了一壶青梅酒,几碟开胃菜,在那自饮自斟。 对面的萧旬则将弑凌搂在怀里逗弄,如今的弑凌已到了“呀呀”学语的年纪,见着人也不认生,咧着长了半颗牙的嘴直冲人笑,格外讨人喜欢,人家要是多看他一眼,他就冲人家手舞足蹈地“咿咿呀呀” 分卷阅读82 叫唤,也不知他在瞎兴奋些什么。 这酒肆里人多口杂,自然是少不了是非。 隔壁桌便有一群人聚在一起,他们围着的是一马长脸的青年人,那青年人见着围着他的人数差不多了,便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听说楚国皇后是被人毒死的!” 围着他的那群人中有人大着嗓子狐疑道:“真的假的?谁有那个本事能害一国之后”这一声倒将不少好事者也引了过去。 那马长脸咕噜咕噜喝了碗酒,壮了壮胆子,再压了压声音说道:“还能有谁!这个呗!”马长脸竖了竖大拇指。 人群里有人会意,说出声:“楚皇” 马长脸“哎”了一声,连连指着那人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那人脸色一白,知道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暗自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左右瞅瞅,见没人注意,便灰溜溜地走了。 幸好这是在明国,要是在楚国自己哪还有命活着! 马长脸抹了抹唾沫继续道:“听他们说是为着之前溺死的那个虞贵妃,这个,才要了皇后的性命!”他又竖了竖大拇指。 经方才那倒霉蛋的一点拨,众人都明白这大拇指代表的是谁,皆都“哦”了一声,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正待探究个中缘由时。 “聚得来”的掌柜见着火候差不多了,便笑眯眯地作着辑出来了“各位,咱们出来是寻开心的,还是不要为自己找麻烦,都散了罢” 众人意犹未尽,见这“聚得来”的老板一副怕事的模样心里对这“谣言”更信了几分,便都匆匆地喝了几口酒,约着走了。 坐在一旁看热闹的木子,举杯呡了一口青梅酒,冷笑道,瑾凌恐怕是下手了! 又在“聚得来”坐了半日,迟迟不见七皇子的身影,萧旬正在喂弑凌喝着羊奶,“少主,等了这半日,七皇子要来的话早就来了,不如我们今日先回去,明日再来” 虽等了半日,可木子并无半分焦急之色,她依旧悠然自得“阿旬,你可知打渔” 萧旬不知木子为何问这一句,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渔夫捕鱼最重要的不是撒网,而是收网,如今你我既已将网撒下,要想得到一个好收成还需有点耐心才是!” 萧旬如醍醐灌顶,拱手垂眸:“是” 第六十三章 小女子 这时,酒肆里冷风一作,有人掀开厚重的帘子进来了,为首的是一身着虎皮大氅,气宇轩昂的青年人,生得倒是浓眉大眼,颇为英俊,后面跟着俩随身奴仆,皆配有刀剑,一看就是身份不凡。 外面依旧下着大雪,雪花飘落在他们肩上落了白,进到酒肆后,身后的随侍替青年人将落了雪的披风取下。 店小二早已识得此人,殷勤地为这位贵人拂开落在肩上的雪,“贵人怎么才来位置早就给您留好了,您楼上请”,说着便勾头哈腰地将这位爷带着上了二楼。 此时,木子也起身朝外走去,萧旬抱着弑凌紧跟其后,与这位贵客一上一下之间,便“不小心”撞了一下。 “哐当”,七皇子卢氏宇听见声响,低头一瞧却见是一块成色翠绿通透的玉玦,聚得来的楼梯为防滑都是铺有一层厚厚的地毯的,故而这块玉玦并未摔裂。 见木子不觉,径自向外走,卢氏宇略一思索,出声叫道:“姑娘,你东西掉了” 木子回头,见着卢氏宇此时正拿着她掉的那块玉玦细细端详,脸上细不可闻地露出一丝笑意,走过去,拱手道:“多谢公子提醒,这块玉玦对我意义非凡,还望公子归还!” 卢氏宇闻言上下打量了木子,“这恐怕不是你的物件吧!你是从何处得的这块玉玦?” 木子浅笑:“确实不是我的,却是故人赠予我的” 那日她与柏居摊开说后,柏居在院子里坐了多久,屋里的木子看在眼里都知道,柏居走之前便在那张石桌上留下了这块玉玦。 这玉玦是柏居去世的娘亲虞贵妃留给他的遗物,柏居异常珍惜,凡是与他亲近之人都会知道这玉玦柏居是日日带着身上的,半刻不离。 而七皇子与柏居是有不浅的交情的。 “实不相瞒,你这位故人也是我的故人,只是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思及柏居,卢氏宇嘴角不禁上扬,一扫先前的漫不经心,看向木子的眼里尽是好奇。 “姑娘可否与我进雅间一叙” 木子点头道:“自无不可!” 进了雅间,店小二依着卢氏宇以前的习惯热了一壶青梅酒,几碟酱牛肉后便退了下去。 卢氏宇先给木子斟了一杯酒,盯着木子那双如珠如玉一般的眼睛许久,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和楚国五皇子什么关系?这次找我是有何事”聪明如卢氏宇,他自不会相信这次他们的相遇以及掉下的那块玉佩只是一个偶然。 木子见卢氏宇如此爽快,她也不绕圈子,她将卢氏宇斟的那杯酒举起,一饮而尽,虽已喝了一上午青梅酒,可这酒顺着 分卷阅读83 喉咙滑下,绵长的酒味带着青梅的香味在口中经久不散,她还是不禁在心里暗道一声,好酒! 卢氏宇见着木子痛快地一口将酒水饮下,倒不如一般小女子忸怩,有着一种大丈夫的豪迈,颇为爽快!又见她那张被酒微醺得有些绯红的脸,原姣好的面容此刻又俏丽了几分,不由得叹道:果真这才是柏居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子! “楚国五皇子幼时与我有些交情,此次我有难,便是他去救的我!” 卢氏宇见木子言语轻松,不由得挑眉笑道:“你说的难是指羽国国灭吧!羽国公主” 一旁的萧旬听出卢氏宇言语中的挑衅,不由得暗暗地握紧了拳头,面露不满,见木子没有动作方才将这种不满按捺住。 木子闻言神色未变,“七皇子殿下聪明绝顶,几句话便猜出了我的身份,不枉我从明国诸皇子里挑中了你!” 卢氏宇见自己明明在戳木子的伤疤,木子云淡风轻的摸样倒让他觉得有些无趣,便又恢复了之前漫不经心的摸样,听见木子说她挑中了自己,不由得笑出声:“选我” 她有何资格来挑还真当自己还是那个在羽国呼风唤雨的公主! “如此,本王倒甚是荣幸之至了!”眉眼里有说不出的轻视与戏谑。 “殿下是要看我的筹码”木子听出他言语间的讽刺,替他将酒斟满,不慌不忙道。 卢氏宇见此倒有了兴趣,他倒想看看这木子哪里来的自信:“是何筹码” 木子挥手,萧旬将一叠宣纸呈上,卢氏宇接过,只见宣纸上记录的竟是三皇子卢明川暗地里做的一些买卖官职的勾当,不光有详细的涉及此事人员的名单,还有他们与三皇子往来书信的拓本! 他细细地看过确是三皇子的笔记后,如获至宝一般吩咐随从收下。 这木子倒也没他想的那般毫无用处,不过此时他倒无心与木子在这纠缠,他现在迫切地要将这些交给父皇,参上三皇子一本。 这些年来,明明自己样样都比三皇子出众,可因得不到父皇宠爱,事事都被他压上一头,一身的抱负无处可施。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本王回去后会好好考虑你的!”说着带着侍从便要走。 “殿下可是要将三皇子的罪证交与明皇”还未等他起身,身旁便传来木子不冷不淡的声音。 七皇子看向还如先前一般从容喝着小酒的木子,一副坐拥天下的摸样,这女人也太过聪明,竟能猜到他的心思! 此时,他才决定开始正视木子。 “殿下糊涂!殿下可知三皇子为何得明皇宠爱” 他沉呤片刻后,原本得到三皇子罪证的喜悦消失殆尽,皱眉答道:“因为他是皇后的儿子,父皇的嫡子!”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将这罪证交给明皇的不妥。 “殿下将这罪证呈给明皇能改变这个事实吗?” 木子见卢氏宇眉头皱得更紧,替他答道:“不能,明皇只不过会召来三皇子斥责一顿,然后费尽心思将这事瞒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涉事人等随意找个由头罢官的罢官,该处死的处死,然后,三皇子还是那个受尽明皇宠爱万民敬仰的尊贵的皇子,是殿下皇位上最大的绊脚石!” “这,就是殿下甘心看到的结果吗!” 听见木子一番陈诉,字字泣血诛心。 卢氏宇脸上变幻莫测,他思量着其中的厉害关系,最终他心里还是认同木子的,而此时木子在他眼中不在只是个聪明却成不了事的小女子。 第六十四章 承诺 先前说到卢氏宇虽接受了木子的意见,决定将三皇子的罪证压下不表,可心里如乱麻在拧,一时没了主意。 这时木子见卢氏宇许久未曾言语,为他又斟满了一杯青梅酒道,“殿下,不必急在一时,我手上三皇子的罪证可不止这一样,就算明皇有心偏袒,可这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总能逼得明皇下一个决断!” 此时木子在卢氏宇心里早不似先前那个只有妇人之见的小女子了,听得她如此说,心内的的烦躁不由得散了几分,探究着问道“依你之见,我又该如何散布这消息” 木子见七皇子一改当初对她的轻视,一脸认真地来寻求她的意见,笑道:“我既有法子搜集到这些证据,便有法子将这些散出去!” 卢氏宇看见木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摸样,心不由得又定了几分,他料到木子如此帮他必定另有所图,暗自揣摩道:“如此你是要寻求本王的庇护了?” 木子笑着纠正:“是合作!” 卢氏宇闻言一愣,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木子了,不由得摇头发笑,不知她是天真还是怎的! 就算算上她手上所有的筹码,她最多只是算个谋士而已,一个没落的亡国公主,何来的自信能与他平起平坐 木子将他的讥笑看在眼里,只是淡淡道:“七皇子,我手上既有三皇子的罪证,又岂会没有殿下的” 七皇子闻言敛笑,面上波澜不惊,可心内却是惊惧不已 分卷阅读84 ,马无夜草不肥,要想壮大自己的势力,背地里少不了会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况且他内心深处有一个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他现在终于从这女人身上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身后的两位侍卫见他脸色变得阴沉,将闪着寒光的剑从剑鞘里拔出,对准木子等人。 萧旬见状将怀里熟睡的弑凌放在榻上,也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一雅间,实为软榻,天气寒冷,屋内生着火炉,炭火在炉子里燃得噼啪作响,火光四溅。 一时屋内,杀气弥漫。 “哇哇哇……” 一声婴儿稚嫩的啼哭声,打断了两方的僵持。 却是弑凌尿了,尿液顺着小导管,在众目睽睽之下飙成了一道水柱。 方才的剑拔弩张到在场诸人都有些莫名尴尬。 卢氏宇看着榻上,挥舞着白嫩莲藕般胖嘟嘟手臂,张着只长了半颗乳牙哇哇大哭的弑凌,尴尬地捂嘴咳了咳。 “把剑收了”听见木子发话,萧旬顺从地将剑收回剑鞘,而后见弑凌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光着屁股实在不雅。 抱起榻上尿完就睡的弑凌,给他更换尿湿的衣物。 跟在卢氏宇身后的两名侍卫此时手上还握着刀剑对着木子他们三人。 见到萧旬旁若无人的给弑凌垫上尿布,还满是怜爱地拍了拍他白嫩嫩肉嘟嘟的小屁股,浑然沒将他们二位放在眼里,一时,倒有些窘迫。 木子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你可知我为何会选择将三皇子的罪证交给殿下,而不将殿下的把柄交给三皇子?毕竟,三皇子受尽万千宠爱,我若真要选人依附,依附于他反倒胜算大些!” 卢氏宇闻言思虑片刻之后,脸色松了松,他挥手让侍从将剑收起,继续听木子后话。 “正因现在殿下的一身抱负无处可施,我才选中了殿下,因为我手上有殿下要的东西,而殿下身上也有我要的东西,只有这一给一予之间才是最稳靠的关系!” “依殿下所见,这岂不是共同进退的合作关系吗?” 卢氏宇听完先是一愣,后洒然一笑,禁不住拍手叫了一阵好,好个有胆有识的女子。 他眸光微凝,细细打量着对面一身白衣飘然若仙的木子,嘴角微微上扬,他对她是越来越看不透,也越来越有兴趣了,抬手打发掉萧旬与他身后的随从退下。 萧旬略显迟疑,见木子点头后方才抱着弑凌退下。 卢氏宇见人都走了,起身挨着木子坐下,将手放在木子腰间,凑着木子耳边,阵阵幽香传来,声音低沉魅惑:“本王觉得最稳妥的关系便是这男女关系,不如你入我王府做我的王妃” 口鼻间呼出的暧昧热气,似有似无地撩拨着木子耳垂。 木子不躲不避地偏过头,看着卢氏宇近在咫尺棱角分明的脸,嘴角噙笑道:“殿下既知我羽国公主的身份,应该可以查到陌国的新皇与我的关系吧?你说要是传到他耳中,他拜过堂的妻子成了你的王妃,他会作何反响呢?” 卢氏宇见木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讪讪地笑几声后,渐渐放下了放在木子腰间的手。 他倒不是怕瑾凌,而是担心这事传到明皇耳中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况且他本就不是什么纵情声色之人,只是因柏居才对这木子有了觊觎之心。 他顺手拿过木子的酒杯放在唇边轻呡了一口,也不喝尽,在手里把玩着,摇头道“只是,如今与你合作还不是本王最好的选择吧?” 他这是要看木子的底牌! 木子轻笑出声,看向卢氏宇的眼里满是笑意:“明日,殿下请看三皇子明日会不会上早朝,再做论断!” 卢氏宇听见这一句惊疑不定,三皇子受明皇宠爱,诸皇子中只有他能获得允许上朝参政的殊荣,这等于是明皇已向朝臣,向天下,表明了他对于皇位继承人选的态度。 所以三皇子别的虽荒唐,但对这早朝却格外重视,每日按时按点从不缺席。 如今木子竟说三皇子明日不会上早朝,见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卢氏宇将信将疑,难道木子真的已然在三皇子府里安插好了内线,竟能操控三皇子了不曾 若真如此,他对木子倒真的刮目相看。 他起身整了整坐得有些褶皱的衣物,脸上辨不清忧喜“如此,本王便静候明日的佳音,你若真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你要什么,只要本王有的便都可以商量!” 木子谋的不过是他这个承诺。 他见着木子微笑颔首后,方才朝木子拱手道:“告辞!” 便打开门,大步往楼下走去,候在门外的侍卫连忙跟了上去。 三皇子府邸坐落在商城的繁华地带,地处广袤,因明皇对三皇子的宠爱,特赐誉王府。 誉王府里。 一容貌绝美的女子坐在园中的小桥石栏处,看着小桥下“潺潺”流过的溪水中倒映出的卓越身姿,看着看着,她竟呆了,里面 分卷阅读85 的倒影成了那个身着一身白衣的女子,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看着自己,说,为你我打一个天下! 她说的你我,明明她如高高在上的白云,自己就是任人践踏的泥土,可她说的是你我! 她正想得痴了,这时一男子的手扶上了她的肩膀,“想什么想得这般入迷?” 凝香被打断思绪,回过头见着来人是三皇子卢明川,眼底不经意地闪过一丝厌恶,转瞬即逝,随后便只是懒懒得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询问也未做回答,态度不冷不淡。 卢明川对她的冷淡倒也不在意,反倒从怀里掏出一支扇面琉璃珠钗,上面还镶着一颗颗圆润精致的珍珠,琉璃通体淡紫通透,触手冰凉,他将这钗递给她, “好看吗?是我吩咐人从墨品轩定做的” 墨品轩是明国首都商城里最好的首饰店,最擅长的便是这各式各样琉璃材质的珠钗,要想在里面定做饰品,光有钱还不行,还要有权。 凝香看了一眼,只“嗯”了一声。 虽只一个字,可卢明川对她的有所回应却开心不已,“我为你戴上”他左右端详了一下,最终为凝香插在云鬓上。 看着这琉璃钗插在凝香鬓间煜煜生辉,将她艳丽的面容衬得又动人了几分,一般女子新得了首饰应是欢喜才是,可凝香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摸样,对什么都不在意,唯有跳舞时那双眼睛媚得人都会酥。 可偏偏怪就怪在自己就喜欢她这副淡淡的摸样,不似一般胭脂俗粉,为着他这皇子的身份拼了命的凑上来,倒不如凝香这样爱答不理的这才有趣。 想起初次见着凝香便是被她这双眼睛吸引住,那时他乘着轿撵从市集路过,见着一五大三粗的大汉正手持马鞭鞭打与她,蒙蒙的细雨中,她被撕扯得衣裳不整,白嫩肌肤上一道道血痕,血痕上又沾些许泥泞,坐在雨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他心都乱了。 想到凝香那时的模样,他叹了口气,紧紧地将凝香搂进怀里,如今她这般多愁善感,焉知不是遇见他之前受过太多苦的缘故! 口鼻间闻着她的发香,他心内一股暖流流动,横腰将她抱起,往房里走去。 第二日朝上,明皇接到三皇子随侍来报,三皇子因身体不适,特请了一天假,今日不能前来早朝。 明皇听闻三皇子身体有恙,连忙允了,临走之前还细细叮嘱了三皇子保重身体,下了朝还不放心特意派人送了不少珍贵药品。 再说三皇子这里,榻上是高烧不退的凝香,紧紧地握着三皇子的手,迷迷地说着胡话,榻前的三皇子见着美人烧得五识不清,小脸通红,心疼得不得了。 昨晚开始也不知是因先前在石桥上受了风寒还是怎得就发起高烧,三皇子陪着大夫一直守在榻前,只快天亮时,实在受不住便在床边打了个盹,便误了上朝的时辰,恐明皇那说不过去,便编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卢氏宇二十岁弱冠那年,内务府按照礼制封给他府邸,赐名为修王府。 修王府远离闹市,很是清静。 可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三皇子今日未上早朝的消息便传进了他的耳里。 卢氏宇哑然失笑,将手中的剪子放下,理了理枝繁叶茂的四季海棠上的枝叶。 一旁给他带来消息的侍卫垂手而立,等着他的吩咐。 卢氏宇对海棠花情有独钟,若是有能入他后院的,便能得知他的院中,海棠树遍地,一株株的,妖艳的红,稚嫩的粉,纯洁的白……每到春天,纷纷含苞待放…… 如今到了这寒冬,便只剩下这几盆四季海棠了…… 卢氏宇怜爱地伸手抚了抚,含苞轻吐的红色花蕊…… 柔情不过转瞬,他随意拂了拂袖,一旁一直察言观色的下人,小心翼翼地将这几盆海棠树端下,放置在他随处可见的位置。 卢氏宇在下人递来的盆里净了净手,看了一眼还在一旁垂手而立的侍卫,“你安排就是了” 下午时分他便换上了便装准时准点来到了与木子相约的那家并不扎眼的酒肆。 来到酒肆的雅间,见到木子候在那,气定神闲的摸样,他笑着在木子的对面坐下,恭谨地为木子斟了杯酒,“本王为先前的无礼向公主谢罪!” 木子洒然一笑,点头道:“殿下,无妨!” 见着木子如此豁达,卢氏宇心里又高看了木子几分,二人相视一笑,正式确立了合作关系。 众人都只知三皇子受尽楚皇宠爱,可却不知七皇子与明国的诸位肱骨之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的人脉,能力无不在三皇子之上! 况且现在三皇子风头正盛,如想借他来庇护自己,手中的筹码在他眼里实在不够看,但七皇子不一样,长期被三皇子压在底下,郁郁不得志,若木子能给他足够的筹码,七皇子就能成为她的靠山,为她挡风遮雨,毕竟最长久的便是利益关系,她与七皇子便是各取所需罢了! 第二日清晨,商城各大街道处的商铺都被塞了一叠三皇子与各大官员买卖官职的书信拓本, 分卷阅读86 消息在整个商城不胫而走。 也不知是哪位名人雅士还为此填了一首词,经舞女歌女传唱,市井街坊渲染,这消息就如同狂风席卷一般在诸国掀起了腥风血雨,成为各国贵族饭后茶余的笑谈。 这速度,等明皇反应过来已是想压都压不住了,为平民愤安民心,明皇当机立断忍痛夺了三皇子誉王的称号,涉事的官员一律免去官职,押入天牢,依罪论处。 一时之间,三皇子在朝中的支持不光少了一半,而且声名狼藉,民间风评不好,每每出门都会迎来一群痛恨这种阶级剥削的底层民众扔臭鸡蛋,烂菜叶。 明皇看在眼里心疼不已,便关了三皇子禁闭,免了他每日的早朝。 而这时,凝香一直都陪在三皇子身边,不离不弃。 第六十五章 皇后之死 一时之间,四大国皇室间流言不断,先是有楚皇为妾妃毒害楚后,后有明国三皇子把官职当白菜一般买卖,当真好戏不断! 前则消息传出时,楚皇惊惧不已,进而动了真怒,他第一反应便是下令彻查消息的来源,禁止楚国境内人民议论,用尽手段终于将这一流言压下。 但,这消息早已入了柏伱的耳朵,他初听这流言觉得不可思议,后见传得头头是道,况且还涉及到了楚国皇宫多年的秘辛,不像是一些不知所谓之人编出来的,心内不禁半信半疑了起来。 直到这日,柏秣将一叠这半年内楚后的脉案记录递到他的面前,他方才相信,原来他的父皇为了虞贵妃与柏居,竟可以做到毒害结发妻子的地步! 据柏秣带来的那位御医所称,楚后这半年来存在太医院的药方里掺着一味名唤莳萝的药物,长期服用此草,会令人产生幻觉,身体衰弱致死! 而无皇上的授意,谁有那个胆子敢在一国之后的药里加这一味 柏伱想起他从宫外请来的大夫,每次诊脉时都会安排一位在宫里德高望重的御医随侍在侧,就算他请来的大夫如有察觉到什么,他们有的是手段堵住他的嘴。 这不得不令他心寒! 楚皇如今向楚后动手便是断了他立储的根基,想到这,柏伱目光渐渐变冷! 如今,怕也顾不得什么父子之情了! 柏秣带来的太医是半年前方才入宫当值的,模样颇为年轻,温文儒雅得倒像是一个读书人,但医术精湛,太后的腿脚自年轻时便落下病根,天气一变就要疼,旁的太医想的全是即时止痛的办法,只有他想到用艾灸每日为太后灸上几罐,去除湿气,天气变化时太后倒也好受许多,所以深得太后赏识,在太医院里算是新起之秀。 如今他见着柏伱一副恨恨的模样,劝诫道:“三皇子如今还是为自己打算才是!前几日太医院存放药用记录的库房起火,烧了不少存档,其中便有一部分皇后这半年来的脉案,另一部分幸得奴才早一步请了出来!虎毒还不食子,只要三皇子恭谨勤勉,想必皇上也不会为太难三皇子才是!” 柏伱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太医,柏秣见状说道:“三哥,这是夏至夏太医,是我自母后去世之后心里存了一股疑问,方才请了他来” 见是柏秣请来的,柏伱倒再无疑问,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心内却想,楚皇早先便将脉案记录烧了,自以为万无一失。 岂不知自己已看过这脉案记录,敌在明我在暗,确实该为自己好好打算了才是! 他看向夏太医拱手道:“多谢太医提醒!若不赶着回去复差,不如在这用过晚饭?” 夏太医见天色已晚,宫内已然下钥,他也无何要事,况这次他与柏秣来得隐秘,便也不客气,点点头道:“三皇子的盛名奴才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无缘亲近!” 柏伱听见夏太医一番恭维话,朗声大笑,等下人布菜的时间,一番言谈之后,颇为相见恨晚。 一旁的柏秣也不插话,默默低头喝茶,只是眼底有藏不住的笑意。 不光楚国太医院有新起之秀,就是明国商城也有。 有一专做女人生意的商铺,在明国商城如雨后春笋一般崛起,一枝独秀,便唤栩生楼,幕后老板身份神秘,但肯定背景强大,一开业便拿到了专为明国皇室提供各式香料胭脂服制的特权。 皇室上至皇上,贵妃,公主,下至宫女太监拢共数千人的进货量,需求量大也就罢了,只要你货好还最不差钱,一时间,那钱就如水一般流进了栩生楼。 木子手上拿着萧旬交上来的账簿终于露出了这段时日以来第一次会心的微笑。 她将七皇子给的那枚金牌拿在手里把玩着,这是那天与七皇子确定合作之后七皇子交给她的,这牌子倒是好用得很,宫里负责胭脂水粉采购的管事一见着这块牌子,便拍了板。 不过若是将七皇子的势力只用在发财上那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如今还需培养自己的势力才是! 三年的孝期将过,柏秣就病倒了,她整日整夜地卧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口中只不住地叫着瑾凌的名字。 分卷阅读87 柏伱虽多情,可对他这个唯一的同胞妹妹却是真心疼爱,见着她这般模样便去求了楚皇,楚皇原就有意将柏秣许给瑾凌,借此顺水推舟,正好做个世人眼中疼爱女儿的好父亲,于是便伏低做小写了一封信相邀瑾凌来楚国。 性命攸关,瑾凌倒不拘泥,接到信的第二天便赶来了楚国,来时还带上了唐余,此时的唐余已满十五,再不是从前那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叫花子,老树的本事瑾凌自是毫不质疑,如今他已跟老树学了三年,趁此机会倒可以考验他究竟学到了何种地步。 一月后,柏伱守在城门将瑾凌迎到宫内见了柏秣。 三年未见柏秣瘦了许多,七八月份的天气身上还是盖了厚厚的几层棉被,小脸煞白,整个人埋在棉被里,像是被吞没了一样。 一旁的柏伱见原本明艳动人的妹妹成了这副模样,长长叹了口气“自你走后她便整日焉焉的,一天只晓得坐在园中发呆,不似从前一般好动,近段时间更是病倒了,也不知服了多少药,都不中用!”说到这,柏伱又叹了口气。 瑾凌听柏伱如此说,心里也不好受,他挨着床边坐下,看着柏秣一脸病容,虽模样憔悴,可她胜在五官精致,看着倒像是弱柳扶风的病美人。 “柏秣”他叫道。 许是听见他的声音,柏秣微微撑开眼帘,见着眼前的人好似她朝思暮想的瑾凌,这段时日神思都不清明的柏秣,竟开口说了一句整话:“可是瑾凌?” 瑾凌还未搭话,一旁的柏伱高兴得连连说道:“是是是,他就是!” 柏秣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她嘴角微微扬起,把那比脸还白的手从棉被中抽出,有气无力地握住了瑾凌搭在床边的手。 瑾凌看着柏秣虚弱的笑容,最终还是没有抽出自己那被柏秣握住的手。 待到柏秣睡下后,柏伱见天色不早,便将瑾凌带到安排的行宫歇下。 第六十六章 远嫁 第二日,又借着探病为由,早早地便来了瑾凌落脚的行宫。他来时瑾凌正好再吃早饭,见着柏伱对他此番来楚国这般热情,倒不只是为柏秣生病这般简单。 他吩咐唐余多加了一副碗筷,看着大清早便神采奕奕的柏伱,笑着道:“三皇子与秣公主当真是兄妹情深!” 柏伱倒也不客气,见桌上有他最喜欢吃的八宝血燕粥,便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陌皇对八妹何尝不是?” 柏伱见瑾凌却只是笑而不语,也不在意,他打发掉随侍的宫人后,见着一旁径自为瑾凌布菜的唐余,迎瑾凌进城时他便发现瑾凌身边的这个唐余了,见他气质冰冷淡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可偏偏那双眼睛如鹰一般锐利地带着审视,柏伱虽贵为楚国皇子,可貌似依旧入不了这唐余的眼! 不过他即是瑾凌身边的人,他倒也不好指使,只看着他。 瑾凌知柏伱恐有话要对自己说,便向唐余说道:“这里暂时用不上你,你下去吧!”唐余领命退下。 见唐余走后,柏伱方才说道:“既然我与陌皇都在意八妹,你我何不合作共谋一个大好的前程?”他这段时日与瑾凌相处下来,知道瑾凌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听柏秣说来并不甘心受制于瑾季,还另有筹码,只是苦于现在没有势力依靠,所以不敢有所作为罢了。 不过父皇有意用柏秣拉拢瑾凌,成为他的靠山,操控他来对付瑾季,引起陌国内乱然后他再乘虚而入,既然父皇懂这招借力打力,那他也可以借着父皇的这个心思,与瑾凌合作,一起为他先谋得楚皇的皇位,然后再辅助瑾凌将陌国的实权握在手里,这样他与瑾凌岂不是双赢? 不得不说,柏伱太过急于求成了,不曾想到自己一摆一摆的正如鱼儿一般游进瑾凌为他撒的一张网。 听完柏伱的话,瑾凌皱着眉头沉呤许久未曾开口,而一旁的柏伱等得越久,心里越是急躁,此次柏秣生病本就是他与柏秣演的一场戏,他是为着与瑾凌聊这合作的大事,只要届时楚国立储之争时,瑾凌无论用何方法帮他一帮,成为他的臂助,他都不至于太过被动,自得知楚皇将楚后毒死之后,他便方寸大乱了,他日日提心吊胆担心楚皇为着柏居要斩草除根除掉他! 他是为自己的前程,柏秣肯配合自然是为着瑾凌。 正当他担心瑾凌开口相拒之时,瑾凌点了点头接下他递过去的那根橄榄枝:“与三皇子合作朕自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朕如今有何能帮得上你的呢?”一副我很被动的模样。 听见瑾凌应允,柏伱喜笑颜开,他言语轻松雀跃道:“如今不用,只是以后需要陌皇助我一臂之力时还请不要吝啬” 瑾凌点头,“这是自然” 柏伱像是担心他反悔一般,玩笑道:“如今八妹为着你都病了,对你可谓痴心一片,你们男未娶女未嫁,不如……”他嘿然一笑,话未说全,只看着他。 瑾凌知道只有他与柏秣联姻,柏伱,楚皇才会放心,于大局有利。本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儿,可不知 分卷阅读88 为何,他听完后并未立即应允,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下了个决定,“待楚后丧期过后,朕便会向楚皇提亲!” 柏伱听到瑾凌有个准确的答复,心彻底定了下来,又“嘿嘿”笑了几声,心情愉悦之后,胃口大好,喜滋滋地又盛了一碗粥。 瑾凌倒未见欢喜,神色平淡得很,只是虽去柏秣床边陪了一天,可晚上梦里还满是看着他笑得眼弯弯的木子,宜喜宜嗔的模样。 看得他竟不愿再醒。 三个月后,楚后丧期过后,瑾凌依约向楚皇提亲,可却不是予以皇后之位,却是位列贵妃。 楚皇知道这一消息之时也是一愣,他虽然也知道瑾凌与木子的事,可那段感情是无法见光的,否则无论是陌国还是瑾凌都会声名有损,因为对于民众来说他们的君王是一言行坦荡的君子,而非一位用尽心机谋权篡位,甚至为过奴做过男宠的君主。 只是他们不懂的是,瑾瑜言行坦荡,光明磊落,他谋取政权的方式是靠自己用一刀一剑打出来的,不屑于用阴谋诡计。 可最终那些剑还是砍在各国国民身上,流血的还是这些无辜的民众罢了!最终他得到的下场也不过是英年早逝! 可无论怎么说,当时是他与另一人同时嫁于木子,这木子与他的婚事对他该是一件丑闻才是!可瑾凌这皇后位置不是为木子,又是为谁而留? 不过楚皇只是微微有些吃惊罢了,他最终的目的便是将柏秣嫁于瑾凌,至于什么地位吗?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节! 况且要是这皇后之位若是留给木子的,楚皇与木子有过一面之缘,倒是看得出那丫头心比天高,还未必能看得上他那皇后之位!如此,柏秣依旧是最为尊贵的贵妃! 柏秣对此又有不同的看法,妃即是妾!以后生的儿女也只能是庶子庶女,没得低人一等! 可这事何时又能由她做主呢? 纵使再不心甘情愿,她也得身着一身绯红非正红的嫁衣,千里迢迢坐了月余的马车嫁往陌国,中途她也不知自己流了多少泪。 直到洞房花烛,瑾凌用喜杆挑开她的盖头,看着眼前眉目俊朗的男子,这个自己即将他的女人的男子,此时,她才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洞房花烛夜她与瑾凌恩爱缠绵,可不知瑾附那晚在酒馆整整喝了一夜,喝到第二天凌晨,心疼不已的瑾季派人寻他将他抬了回去。 婚后,柏秣最幸福的事就是每天等着瑾凌下朝,瑾凌不愿来,原在楚国十指未沾阳春水的她如今捧着自己做的糕点每日去寻他,他在批奏章,她就在一旁为他研墨,每日每夜都能见得到瑾凌她倒自得其乐。 可这段时日,在瑾季提议秀女大选时被打断了。 那时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寂寞,原来人在尝过甜后便再也吃不了苦的! 第六十七章 保护 木子他们此时也不住在客栈,租了一所宅邸安家,这宅邸不大,却处于闹市,外出倒也便利。 陌皇与楚国联姻的消息自然也传进了木子耳中,只不过恩爱一段时日后,不久便又传来秀女大选的消息。 对于瑾凌传来的接二连三的“桃花运”,萧旬看了看坐在荷花亭中对着一盘棋冥思苦想的木子,只见她依旧是一袭白衫,一头秀发也只是用一根木簪束起,自羽国国灭以来,木子似乎是在为羽国服丧一般再也没有穿过其他颜色的衣物,要知道以前的木子是最喜欢颜色鲜艳娇嫩的衣裳的! 不过,明明是那般平淡普通的装扮,却因这几年来木子身上沉淀出来的那股沉静悠然的气质,反而让人耳目一新,颇有返璞归真的韵味,让人说不清道不明,又猜不透那个坐在棋盘前的人。 她自听见瑾凌成亲的消息时便开始坐在那盘棋前了,神态淡然,不悲不怒,似乎真的已然放下? 只是,棋盘上的黑子与白子一直未曾分出胜负。 木子旁边坐着三岁大的男孩,在她静静看着棋盘同时,而这孩子也挺着直直的背静静地坐在一张小凳上看着铺在他面前的一本书。 这一大一小之间没有任何互动,气氛显得沉闷而融洽。 萧旬有些无奈,她看着那个明明刚满了三岁不久,行坐已如同一个小大人一般的弑凌心疼不已,别的孩子在他这个年纪还是是个被长辈抱在手里,一字一字教着读的孩子,可如今的弑凌已然会背三字经。 这孩子不知是继承了父母优秀的基因还是因为木子对他的苛求,学字认字已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 她走过去摸了摸弑凌的小脑袋,毕竟是她从小养到大的,若不谦虚地说,木子带他都没有萧旬带得多,她眼里有说不出的怜爱:“小少主,你看许久了,也歇一歇,别看坏眼睛!” 弑凌抬起那张小小的脸,看了看萧旬,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木子,见她没有反应,便握紧了自己放在桌下的小手,“萧姨,我还不累,我要看完这本才休息,等下娘亲是要抽查的”脸上并没有寻常孩子的稚气。 萧旬看着懂 分卷阅读89 事的弑凌,长长叹了一口气,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不再多说。 这时坐在棋盘前一直未出声的木子,开口问道,声音清冷“阿旬,那批人培养得怎么样了?” 这几年来她们一直四处搜罗人手,流浪的孤儿,被人践踏欺凌的妇人,监狱的死囚…… 训练他们成为细作,刺客,如今三年时间已过,训练已成,也到了她们该报恩的时候了! 萧旬拱手,恭谨地答道:“奴才这几日就选出几个模样,身手都好的” “嗯”木子淡淡地点头,辨不清忧喜。 她又看向一旁的弑凌,“你下去吧” 弑凌见木子瞧向他,眼神亮了亮,小手捧着书,迈着小腿向木子走来,讨巧似得扬起头,阳光倾泻在他脸上,看得清健康的绒毛,眼睛笑得弯弯地:“娘亲,我会背了呢!”萧旬见着弑凌这般模样,才像个这个年纪该有的,也带着笑意看着木子。 木子听见他的话微微一愣,那不过是早上才递给他的《子弟规》,这孩子也太过妖孽了吧!真是那人的好孩子! 木子不知为何心中冒起一阵无名火。 看他表现得越是聪明,就越像瑾凌! 弑凌长久等不到木子的夸将,反而见着木子的的脸色越变越冷,不禁打了个冷战,原举着书递给木子的手也渐渐放下,神情低落。 萧旬见状,将弑凌抱起,在他又白又嫩的脸上亲了亲,“小少主好棒啊!萧姨奖你一个香吻,等下带你去吃好吃的” 见着木子点头,才带着弑凌走出凉亭,一路出来都见弑凌闷闷不乐的模样,萧旬将他放下,见着一旁的荷花亭亭玉立的,开得正好,便气运丹田,脚尖轻点,使了一招蜻蜓点水,再一个翻身摘下一朵荷花,然后在点着清水回到岸上,笑着捏了捏弑凌的鼻子,将那朵摘下的荷花递给弑凌。 弑凌见她身姿潇洒轻盈,煞是好看,毕竟是个孩子,如此就把刚才的不快扫了一大半,拍着手直要萧旬教他,萧旬被闹得没法儿,心中也知道木子迟早也要弑凌学功夫,便耐着性子做上弑凌的师傅,只半日的功夫弑凌倒学得有模有样。 下午时分萧旬带着弑凌出到府外集市上逛了逛,集市上车水马龙,有小贩在不住地叫唤着为自己拉拢生意,别的小孩见着卖娃娃卖糖葫芦的便走不动道,弑凌对这些倒无动于衷,只站在一墙角处看着一妇人在哄她哇哇大哭的孩子。 那孩子与弑凌一般大小,因在街上看中了一糖人,哭着喊着要买,那妇人衣着素朴,洗的发白的衣服上还打着一个补丁,一身药味,手中拿着几包药,应是家里人有重病,家中经济又不好,所以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这时候孩子买糖人的要求便是无理的了。 但在大街上孩子不住地哭闹惹人笑话,便带来小巷里轻声细语地哄着,纵是孩子不住的哭闹,她也没有任何不耐,渐渐地孩子哭声小了,妇人搂着他亲了亲又说了几句好话,那孩子便乖乖地跟着走了。 弑凌看着那空荡荡的小巷,却还不愿走,见着萧旬来寻他,仰起头看着萧旬,一双眸子漆黑如玉“萧姨,我真羡慕那孩子” 这句话差点将萧旬的眼泪都说出来了,她蹲下红着眼眶揉了揉弑凌柔顺细软的头发。 “一定是我现在还做得不够好,所以娘亲对我才如此冷淡!”弑凌若有所思,“以后我会更加努力,娘亲总有一天会看得见我的!我还要学武,还要保护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他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壮志凌云地说道。 又见萧旬直直地看向他,眼眶似有泪水在闪动,他一把抱住萧旬撒娇道:“还有萧姨,我还要保护萧姨” 心中涌过暖流,萧旬搂紧怀里的弑凌,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六十八章 暗杀 三月后,一批批从陌国各个城池挑选上来的适龄少女进了宫。 柏秣衣衫单薄的站在宫墙上,看着宫墙下排着队进宫的,一个个如花似玉的面孔。 即便她是独一无二的贵妃,可还是嫉妒得发狂。 咬着的嘴唇已溢出丝丝血水,水葱似的指甲掐进肉里,她察觉不到任何痛楚,她的所有感官都被一个念头堆得满满的。 瑾凌只能是她的!谁都不能跟她抢! 宣城最近新来了一家戏班,名唤喜来班。 戏班里唱戏的,打板的加加减减的拢共十二人便在宣城随意一家客栈落了脚。 喜来班最有名的还是那一出贵妃醉酒,扮贵妃的那个花旦,身姿婀娜,眉目婉转传情,一时很受宣城人士热捧。 传得最甚的便是花旦的那双如珠如玉般的眼睛,看一眼仿若能将人的魂给吸进去! 喜来班的风头无量,惹得不少酒家都会邀请喜来班驻台唱戏来拉拢生意。 就连享誉四国的“聚得来”酒家也向喜来班抛过橄榄枝,可喜来班不为所动,最终千挑万选,选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酒家驻台。 每日来捧这花旦场的人络绎不 分卷阅读90 绝,仿佛能将这酒家的地板给踏烂。 老板喜滋滋地站在柜台后算账,原本就小的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儿,也不知今年怎么的就走了这等财运。 未不放走这位财神爷,他日日将这“喜来班”的班主当恩人一般供着。 这日,这客栈里便来了一位贵人。 他在二楼包了一间带着帘子的雅间,迎客的小二见这公子,身着一身银白色的长衫,气质高贵,眉目俊朗如画,一看就是个非富则贵之人,脸上堆起十二分的笑迎了上去,只是还未等他近身,便被这公子身后一长着鹰眼的男子拦住。 “我们已定了位置”鹰眼男子冷声说道。 小二问了他们的房间号,带着上了二楼,为他们布置好酒水后,领了沉甸甸的赏金,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因是看好时辰才来,待他们坐下不多时,那出贵妃醉酒便敲敲打打地上场了,那扮贵妃的花旦唱声如泣似诉,一双眼睛顾盼生辉,不负盛名。 初看时很像木子的眼睛,不过……瑾凌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还差了那么一点味道,虽然有些失望,可又释怀,也是,木子又岂是她人可以比拟的? 他不愿再留,起身向外走去,走至门口,正撞上刚刚迎他们进来的店小二,那店小二见他们要走,一脸讨好道:“贵人,戏还未曾唱完,怎的要走?” 面上带着笑,袖里却是一阵寒光闪过,一把一寸长的匕首径直割向瑾凌的喉咙,幸得瑾凌身形一闪躲过。 那小二似疑惑自己怎么会失手,耳边有一声惊“咦”声响过,只是还未等他反应,唐余已掏出利剑,一剑割了他的咽喉。 楼下坐得满满的人群见着二楼上发生了此等变故,纷纷作鸟兽散般地逃了。 不过瞬间,这“栩生楼”只剩下瑾凌,唐余,还有那横着地上的店小二的尸体,以及被这变故吓得腿软不已,直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挪不开步的掌柜。 不过戏台上那群唱戏拍板的人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未挪步逃走。 戏台上那唱杨贵妃的花旦明显是这群人的头,她手中还持着花扇,涂满脂粉的脸上满是决绝,长眉入鬓更为她带了一丝狠意,等闲人散去,她将花扇一挥,十一名唱戏班成员拔出贴身的配刀,脚尖轻点,一个个从戏台处飞身至二楼,有序地将瑾凌二人团团围住。 唐余拔起剑护在瑾凌身前,他们虽人多势众,可他一脸无畏。 瑾凌处变不惊,今日他扮的不过是一外出游玩的贵公子,所以持了一把骨扇,见这群人行动训练有素,应是早有预谋,先放出消息引他上钩,再来个瓮中捉鳖。 只是这瓮是好瓮,可他却不是那只任人宰割的鳖! 方才那店小二的那声惊咦声,似乎未曾料到瑾凌会武,这便是这次暗杀的转机! 这气氛压抑的对峙关头他“啪”地一声将骨扇打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 台上的花旦见着瑾凌死到临头还这般装腔作势,冷冷一笑,随着她的手一挥,这十一人从四面八方持着寒剑朝他们扑来。 这十一人无不是武功卓绝的高手,出手狠辣果决,一招一式攻得都是唐余与瑾凌的死穴,唐余拼了命将瑾凌护在身后,他采取的是自杀式的打法,伤人一千自损八百,虽然这十一人倒了一半,可唐余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身上的一袭灰衫已是满是血迹。 有他的也有敌人的。 可虽是如此,不知是凭着什么样的执念,依旧持着剑立在那里,一双鹰眼满是无畏以及冷冽。 那还站在戏台上的花旦,见原胜券在握的战役迟迟不见收场,心中不耐,扔掉花扇,扯掉头冠,抽出缠在身上的软剑,向他们杀来。 她这一剑刺的便是唐余一时顾及不到,暴露在她面前的后背,直指心脏,一剑便想要了唐余的性命! 唐余忙着与其他几人纠缠,根本无暇顾及她的动作,原本万无一失的一剑,却被一旁一直故作姿态扇着折扇的“浪荡”公子瑾凌给挡了。 瑾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他不光能将她拼尽全力的一剑轻而易举地拂去,还顺势夺过他们其中一名刺客的利剑,割开他的喉咙,接着再转身割向下一个,因事发突然,这群人本来就被唐余缠得精疲力尽,面对来势汹汹的瑾凌毫无招架之力,过不了几招便被切中要害,倒地身亡。 那花旦见着如同地狱修罗一般杀红了眼的瑾凌,见他一击毙命,杀完一个刻不容缓地又跃向下一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般手法,让她这位从经验老道的杀手差点惊呼出声一个“好”字。 待她反应过来,瑾凌如今如同割菜一般杀的都是她的“自己人”,原本敷着厚厚脂粉的脸不由得又白了几分,忙不迭地向外逃去,心中暗骂不已,谁说瑾凌不会武的?!!! 可这时已然晚了,她虽轻功卓越,可离了戏台,到了二楼便半分优势都没了!待她想要脱身时,发现此时的瑾凌已然将那几个小角色杀完,手中持着一柄滴着血的剑,目光禀冽,这时的他 分卷阅读91 仿佛是从地狱来的无常,一步步地朝她走来要勾她的性命! 从狩猎者变成垂死挣扎的猎物,这中间巨大的落差让她一时心绪不稳,向后退了一步,但毕竟她也是腥风血雨里杀出来的,很快便稳定了心神,握紧了手中的软剑。既逃不了,她便拼死一博,为自己博一条出路! 第六十九章 撕破 半柱香后,已被挑断手筋脚筋的花旦匍匐在地再也动弹不得,身上流出的血将地板与她那张涂着厚厚脂粉的脸染红,鬼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她全身痛得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越痛越清晰的意识又在提醒着自己还在活着! 瑾凌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已收敛气息的他如今一副翩翩贵公子人畜无害的模样,即使他的手上已掠夺了五六人的性命,可身上那袭银白色的长衫不曾沾染一丝血迹,干净得令人害怕! 一旁的唐余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他身上的长衫已被染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脸色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站立不稳。 瑾凌将一枚丸药喂着他服下,又脱下他的衣物,在比较严重的伤口处将丸药捏碎涂上,这是老树为他备的上好金创药。 唐余运气凝神缓了许久,脸上终于恢复了点血色。 他见瑾凌坐在一旁,悠然地喝着热茶,看着在地上不住抽抽的花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冷冷地道:“也不知是何人要主子的性命!”自那日瑾凌嘱咐老树将他从破庙中带回,他早已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除了瑾凌,这普天之下他谁都不在乎! 不光是因为瑾凌曾经对他的恩情,而是他在瑾凌身上看到了底层人民的希望!在那些所谓的贵族人的眼里,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一群污染环境的臭虫!是这个社会的遗弃者!贵族家里养的一条狗一只猫的命都比他们值钱!所以可以任意践踏,肆意打骂,没有尊严,没有思想地活着! 他以为他以后都是这般活着…… 直到遇见瑾凌,他懂众生疾苦,有能力有信念去改变! 而他又怎会让人去伤害到他呢?他怎会让发生在他身上家破人亡的悲剧再在无数个家庭重演呢?他怎会让无数个如他妹妹一般大小的孩子因为没钱治病而早早告别这个世界呢? 他不会! 瑾凌见唐余脸色比方才好了许多,不禁面露赞赏之色,这唐余体质还是不错,流了那么多血,不过半柱香便缓了过来,方才见他与那几位刺客对峙,虽只跟着老树学了三年,可招招见血毫不拖泥带水,倒是个可造之材! 他将茶杯放下,起身拂了拂坐得微微有些褶皱的衣服,半是怜惜半是冷峻地看了看地上的花旦道:“可惜你这双眼睛!” 那花旦身体一僵,不知瑾凌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是何意思,眼睛直溜溜地跟着瑾凌走到门口,见他止步,半侧身露出的轮廓分明的侧面让她的心越看越凉。 “把她那双眼睛给我挖出!然后不管用任何办法都要让她把这次幕后主使给吐出来!” 唐余低头应了一声“是”。 季王府里。 瑾附在瑾季书房外来回踱步,纠结着要不要将他手上掌握的这则讯息报告给瑾季。 前段时日,他瞒着瑾季派出的那批人已多日未曾与他联系,按理说这批人是他花大价钱请来的杀手,个个武艺高强,瑾凌不会武,他身旁的那个唐余倒是有点本事,可双拳难敌四手,倒也不足为患才是! 正当他思忖着是哪步出了错时,瑾季穿着常服走出,似有事要外出,见着瑾附似乎在书房外踌躇许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皱眉问道:“附儿,你究竟是有何事?” 待到他听见瑾附找来一眉目形似木子的女子引得瑾凌上钩时,眉头不禁紧锁,想起先前瑾凌向他说过的对木子只有愧意,若真无爱意,应当不为所动才是! 看来这瑾凌还是瞒了他许多! 再听到瑾附雇了十二名高手暗杀瑾凌时,他不禁气的脸通红,颤着手指着瑾附的鼻子骂道:“混账东西!也不知那柏秣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差点毁了我的大事!” 对于父亲的生气,瑾附只是低着头连连说道“父王息怒,是儿子的不是!”不敢有任何怨言。 见瑾附恭恭谨谨认错的模样,瑾季心内的怒气消了一大半,看着自己跟前这个已经三十多岁,为着柏秣至今未曾成婚,现在还像个善妒的妇人一般争风吃醋不成器的儿子,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心内疲倦不堪,拿起桌上的茶杯喝口热茶压压。 瑾附见瑾季怒气已消,方才强调,自己请来的十二名高手暗杀瑾凌不成,反而了无音讯。 果真,瑾季听到这一扫原先的漫不经心开始变得认真,瑾季与瑾瑜毕竟是兄弟,五官还是相似的,他俊朗的脸上满是沉重,暗自思忖,在决定将瑾凌从羽国迎回宫时,他也曾派过瑾附去羽国稍作试探,那时瑾附手里掐着他的颈脖,性命攸关之时都未见他有反抗之力,若真如附儿说的那样,有十二名高手 分卷阅读92 围困,瑾凌真的像之前表现的那样手无缚鸡之力,他身边的唐余在对付这十二人之时,还要护着他,根本不可能安然退下! 看来,这瑾凌瞒着他的还很多啊! 瑾季目光渐渐变冷。 瑾附见瑾季面露杀机,心中暗喜,暗喜过后又想着柏秣与瑾凌翻云覆雨的场面不禁一阵胸闷,牙龈都快咬碎了。 瑾凌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一昏暗的牢房里,搭着的一个十字架上,挂着一浑身是血的女子,之所以说她是挂着,是因为这女子手脚筋都已被挑断,站立不稳,全靠麻绳紧紧地将她双手捆扎在架子上她才勉强能够立起来,但因她身形高挑,架她的架子做的又不够高,她的脚有一部分是软塌塌地搁在地上,让人看着她像是站立,又像是跪着,甚是诡异,她身上穿得那身沾满血渍的贵妃戏服,在诡异中添了几分惊悚! 女子面前坐着的是一位眼睛锐利如鹰的男子,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看女子那双空洞的眼,姑且还能称眼,因为里面的眼球已然被挖出,就摆在女子面前,不过她已经看不见了。 “你还不准备说吗?” 女子听见唐余的声音,害怕得不住地打着冷战,奈何如今这般倒生不如死,她在被带进这牢房时已试过咬舌自尽,可能是寻死之心不够坚定,只咬伤了舌头。 她死了,看守的人可是大罪,为防她早已在她口中塞了一块带血的黑渍渍的木塞阻隔。 唐余见着女子只是发抖加不住地摇头,叹了口气,他见这女子容貌秀丽,倒也不想多加为难与她,奈何是个硬骨头,无论怎么折磨就只会点头摇头。 正要下手时,见着女子“呜呜呜”情绪激动地叫个不停,不住地摇着头,似有话说不出。 他细细看去,原先以为她那张鼓鼓囊囊满是血渍的脸是受刑肿起来的,如今细看之下,方才察觉嘴里似塞了一块黑色的木塞,心中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将木塞从女子的嘴取出,女子如释重负,还不等唐余发问,因先前被自己咬伤过舌头,大着舌头说道:“似……似紧富……” 她“呜呜”地哭着,其实那日他们挖她眼睛时她便想说了! 唐余看着如此配合的女子,尴尬地干笑了几声,瞪了那位挠着头立在一旁的看守一眼,同情地拍了拍被他折磨得浑身没有一块好地的女子的肩膀。 在他把这消息上报给瑾凌时,瑾凌皱着眉头想到,这十二人不曾回去诉职,瑾附恐怕已经料到他们已遇到不测,若是将这消息报给瑾季,瑾季可能已然想到其中的关窍,对他动了杀机! 不过,如今的他早已不怕,因为瑾季过不久便会吃惊地发现,他已不再是之前那个任人宰割,在朝中孤立无援的瑾凌了! 如今,已到了该撕破脸皮的时候了! 第七十章 女子之苦 栩生楼生财有道。只不过此道非邪非正。 非邪,栩生楼如今在各国均开有分店,价格公道,童嫂无欺,做的便是回头客生意。 非正,对于泼皮无赖之徒,栩生楼便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央国宁城,有一姓关的员外老爷,年过六十,两鬓斑白,可奈何这老大爷人老心不老,平生最喜美妾。 这日,他的狗腿在街上闲逛,看见张大妈家的前几年还穿着开裆裤的闺女张九儿,如今竟出落得亭亭玉立,跟着张大妈在街上卖着豆腐,见那张九儿小手比豆腐还白,小脸比豆腐还嫩,为讨关员外的赏钱,便颠颠地跑去报告了关员外。 来回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这关员外腆着肚子随着这狗腿还有管家来到豆腐铺,见着这窄窄小小的铺面里,立在豆腐摊前的张九儿的确生得唇红齿白,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让管家将赏钱给了那狗腿。 狗腿领了钱,知道后面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屁颠屁颠地走了。 张大妈是个老实巴交的妇人,见关员外穿着的是她们见都没见过的绫罗绸缎,长得肥头大耳的,周身流油,浑身是膘,那肚子比她见过的怀胎十月的孕妇还要大,偏偏眼睛比她见过的老鼠眼睛还小。 而此时那双老鼠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家的闺女张九儿呢!嘴里的哈喇子差点没流出来,一副色迷迷的模样。 虽知无礼,可当家的不在,她一妇道人家也不敢说话,只搂着自己的闺女缩在一旁。 这时,正外出送货的张大叔,听到旁人说他家来了位贵人,也不知何事,知道自家的婆娘嘴笨,不会说好话,恐得罪贵人,匆匆将货收回,着急忙慌地跑了回来。 张大妈见着张大叔回来,像见到了主心骨,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当家的……”,连忙搂着闺女躲在张大叔身后。 这张大叔常在外送货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 他见关员外衣着不凡,脸上连忙堆起十二分谄媚的笑着道:“贵人,有何事?” 那关员外此时眼睛已离开张九儿,见着张大叔点头哈腰的样子,睨 分卷阅读93 着看了他一眼,傲慢问道,“你就是一家之主?” 张大叔连连称是。 关员外越发看不上他,挥了挥手,他身后的管家会意,将他手上一直端的托盘上的布掀开,只见满满地放着一锭锭沉甸甸的金子。黄澄澄的金子霎那间便把家徒四壁的豆腐铺给照亮了,也照亮了张大叔原本浑浊无光的眼。 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金子,一时眼睛也不会转了,直勾勾盯着那些金子的模样让张大妈想起方才关员外盯着闺女张九儿的样子,同样贪婪地想占有。 她出声扰道:“当家的……” 那管家见着张大叔这副样子,心里滋生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几分,俯视张大叔道:“这是我们员外老爷赏你的,你家闺女生得漂亮有福气,我们员外老爷要娶她做小老婆,这只是定金,你把你家闺女好好拾掇拾掇,晚上我们就来接人!” 他这话一落,张大叔还未开口。 张大妈便“嗷”得一声哀嚎出来,哀求道:“使不得……使不得啊……大老爷,我家九儿今年才十三岁啊!……”说未说完,急得又是一阵抽抽咽咽。 她这副模样让张九儿悲从中来,也跟着在一旁抹眼泪。 管家露着黄牙,看着哭得伤心的母女二人,眯眼笑道:“所以说你家闺女有福气啊” 那关员外见着哭哭啼啼地晦气,面露不耐。张大叔惯会察言观色,见到关员外不快,忙转过身抡起一巴掌就扇在他婆娘的脸上。 打得张大妈转了个身,噤了声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张九儿连忙过去扶她,见到母亲的脸都被打肿了,哭得更伤心了。 他连看都未看地上哭泣不止的妻女,一把从管家手中接过金子,哈着腰道:“老爷放心,我闺女有福气得老爷看中,等下我去为九儿做身新衣,下午老爷过来领人就是!” 原来这张大叔膝下只有这个闺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些年来,见着张大妈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早就动了休妻再娶的念头,可奈何家徒四壁,没有人肯再跟他,如今见了关员外送钱来,还不乐得笑开了花?这闺女养大了以后还不是别人家的?是个赔钱货!还指望她为你养老送终? 还不如现在让他捞点钱,找个能生儿子的婆娘,以后老了也好有个依靠! 这关员外原本就有了十四位小妾,如今张九儿入门排在十五,因此这仪式能简单就简单,随意穿了件红衣,雇了几位轿夫抬着进了府,当晚关员外便火急火燎地入了洞房。 如此过了几月后,关员外很是满意张九儿,见着她穿来穿去还是那么几身衣服,便吩咐八姨太带着她去享有盛名的栩生楼挑件衣服首饰。 这八姨太生得美貌,性格八面玲珑,很得关员外的欢心,平日里有何事都爱交待八姨太去办,她倒也有些本事,何事都办得妥妥贴贴。 她来到九儿房里,见着都晌午了,九儿还未起床,只躺在床上眼泪直流,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呆呆傻傻,幽幽地叹了口气,立在床边,握着九儿的手长吁短叹半天,作孽啊!也不知这孽啥时候才能是个尽头! 带着她来到栩生楼,趁着九儿挑衣服的功夫,见栩生楼的侍女伶俐可人,八姨太与她聊得甚是投机,便将九儿的事与他家老爷强娶的另外几位姨太当做闲话一般说于侍女听,本来只是发发牢骚,却未曾想这为关员外带来了杀身之祸。 几日后的深夜,一群穿着黑衣蒙着面身份不明之人,偷偷地潜进府里,凡见着男丁二话不说便割开他们的喉咙,女眷则赶到院内聚集。这时的关员外正搂着九儿睡得正香,未曾察觉到他的府里正进行着一场屠杀。 第七十一章 栩生楼 直到领头人一脚将他的房门踹开,把他从被子里揪出,他才意识到坏了事。 九儿也被惊醒了,她害怕地揪着被角,望着一个个来势汹汹的蒙面人,洋洋洒洒的月光下只见她们穿着的都是黑色夜行衣,胸前微微隆起,隐约地勾勒出前凸后翘的曲线。 她们竟然都是女人! 这群人并没有为难九儿,只将她带到院内,她见院中有许多与她一样的妇人,便识趣地走过去与她们站在一起。 领头人揪着关员外的衣领来到她们面前,抬脚用力踢了一脚他的膝盖,这群妇人只听见“咔嚓”一声,似骨头盖碎裂声,关员外直抱着腿倒在地上打滚,哀嚎不断。 领头人丝毫不见怜悯,只冷笑道:“你的金库钥匙藏在哪?识相的便快给我交出来!” 她们方才已在府里四处搜过,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金银,倒是找到一金库,可奈何那金库的门是个铁门又做得牢实一时倒打不开。 九儿在下面见着心中只道,原来是打劫的,不过见着关员外受皮肉之苦她心里还是一快。 那关员外见领头人是个硬角色,他也是个怕死的,他痛得直流冷汗,可还想着讨价还价:“要我……要我给你也可以,你答应留我一命,这些钱都是你的!”钱没了还可以再挣,人 分卷阅读94 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领头人笑得更冷了:“那要看你给的钱值不值买你这条命了!” 关员外见着领头人的目光越变越冷,不由得打了寒站,颤颤巍巍从自己的□□里掏出一串钥匙。 领头人鄙夷地看了关员外一眼,嫌脏的她并未接过,挥手示意旁边的另一黑衣人拿过去试试看能不能打开金库,另一黑衣人也是一小姑娘,见着这钥匙是关员外从□□里掏出的,嫌弃地从身上掏出一块纱巾包了,方才颠颠地跑去试钥匙,不久后便来回话说是这把。 待到她们把金库里的金银,还有其他关员外收藏珍品的都搬出来后,院子内外都快堆不下了。 九儿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一时有些看不过来,再想着他的父亲为着那几锭金子便把自己给卖了,不由得又悲从中来,不住地抹起眼泪来。 再说那关员外见自己大半生的积蓄都被搜刮空了,虽然肉疼,可想着自己的命好歹保住了,幽怨地望了领头人一眼,“这些钱你都可以拿走” 领头人满意地看着院里堆得满满当当的箱子,心想这趟总算没白来,她见着坐在地上不住叹气的关员外,像看见冤大头一般,蹲下身,抽出贴身配着的匕首,抵在他的喉间,挑着眉,声音低沉危险“你不会还有其他金库吧?” 关员外见着这匕首已经割到自己肉了,害怕得紧缩着又短又粗的脖子连连道:“没有……没有……” “你若敢骗我……” “我哪里有哪个胆子,只盼着壮士留我一命也就是了!” 关员外的冷汗都被吓得冒出来了,在那里求爷爷告奶奶的模样,引得院中的姑娘都捂着嘴轻笑,就连九儿见着他那般模样也不禁笑出声来,她暗自观察着见身旁的许多被关员外压迫的女子也都在偷笑,明明她们如今生死未卜可院中的气氛出奇地融洽。 领头人见关员外脚下流出一摊黄水,泛起一股子骚味,竟是他吓得尿了裤子。 也不再逗他,收起抵在他脖子上的匕首。 关员外以为领头人信他了神色一松,一脸谄媚地问道:“壮士,可以放我走了吧?” 岂料这领头人望都未望他,她只将脸上的蒙面巾取下,九儿见月光下的她皮肤黝黑紧致,五官称不上秀丽,但别有一股味道,赫然是萧旬无疑。 她环顾着聚在院子中间的众多女子,持着手中的配剑指天,声音响彻云霄:“从古至今,凡为女子者,或为父亲,或为丈夫,身不由己!但从今日起,我们只为自己!” 九儿心中一颤,她看着月亮下萧旬坚毅的面孔,眼神煜煜闪动着别样的光芒,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独立自主,有自己的思想,人格,仿佛即使她生而为女子也能与男子一起角逐这天下! 她以为这世间的女子都如她的母亲一般,以夫为纲,受到何种不公平的待遇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所以她在父亲将她嫁给关员外之时连个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想。 因为父亲便是她的天!这就是她的命啊! 萧旬转身将剑锋对准关员外,透过剑的寒光,关员外能看见自己害怕得不住颤抖的身体,他牙齿打着战说道:“我……我已经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了,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萧旬如同小女子一般耍着赖目光狡黠地笑道:“关员外,你没听过古人都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们女子品性高洁,又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呢?所以……”她笑容渐渐敛去凑近在关员外耳边说道“该杀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呢!” “你……你……”关员外见萧旬翻脸无情,气得指着萧旬“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整句。 缓了许久才缓过来的他,威胁道:“央国的大皇子是我的贤婿,你若敢动我,他决定不会放过你!” 原来这关员外有一女儿得大皇子看中,做了妾,如今虽说不得宠,但大皇子身份尊贵,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关员外平日里没少借着这名头耀武扬威,不少人为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少也会卖大皇子这一薄面。 他令他绝望的是,平日里百试百灵的一招,到了萧旬这竟毫无用处,萧旬看着他冷笑道:“那你便去到阴间托梦让你的贤婿来找我吧!” 她高高扬起的剑,眼看着就要挥下,关员外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哀求道:“求你……求你饶我一命,我还有……我在别的地方还藏有金库,你若肯放过我,我便把……”他的话还未说完,萧旬的剑已挥下,他的头与身体分离,骨碌碌地在地上打了个滚。 院中的这群妇人从未见过杀人,顿时吓得惊叫连连,生怕下一个便会轮到自己。 可令她们意外的是,萧旬拿着还滴着血的剑指着死不瞑目的关员外的尸体道:“如今我杀了他,还你们自由,若是担心以后没有依靠,可以加入我们,为女子为自己而战!如果另有打算的,可过来我这里领一笔钱财,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第七十二章 血债血偿 九儿闻言一愣,她们不是强匪吗?怎的还要 分卷阅读95 送她们钱财?不过,想到这两个选择九儿皱眉,她这一生,事事都是听人安排,从未自己做过选择,如今真要她选反而抉择不下。 不过料想如今这世道时有战乱发生,她若是选择第二种,为自己有个安身之所,不得已还是得回到父亲身边,想着要回去,九儿不禁眉头一皱,难不成还要再让父亲卖自己一次不是? 再仔细打量着跟着萧旬的那群人,她们虽未像萧旬一般摘下面巾,可露出的那双眼睛无一不是像萧旬一般是有灵魂有血性的,那才是自己想活的样子! 这院子里有不少女子是同她一样的想法,若是拿着钱走,她们只是一群弱女子要想在乱世中存活谈何容易? 过了大约一柱香,院中原站在一堆的女子们分成了两队,一队走,一队留。 选择走的那群人,萧旬信守承诺每人给了她们二十锭金子,不过,为防她们出卖自己,她特意给的是搜刮的关员外刻有印记的金子,这样,她们若动了其他的心思,便会惹火上身! 如此一来,无意之中她们这些人倒成了萧旬的同伙,自然会想尽办法地隐藏自己的行踪! 待到那群人都走了,萧旬见着留下的这批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她柔声说道:“从今以后你们便都是栩生楼的姐妹!” 第二日,央国的宁城里都在传昨晚有匪徒进了城,将关员外家洗劫一空,男的都杀了,女的带走成了压寨夫人。 关员外的女儿听闻父亲身首异处,梨花带雨地跑去求大皇子彻查此事,大皇子黎宇山不厌其烦,敷衍地将此事交给下面的官员。 负责这事的官员姓赵,他虽然对爱狐假虎威的关员外有诸多不满,但见着此事已传到大皇子耳中,仍要硬着头皮查下去。 赵官员带着人来到此时已沦为废宅的关员外的府邸,诸多人在府里细细查看有无关于劫匪的蛛丝马迹,在查到金库时,发现开着的金库铁门上画了一双鲜红的翅膀,这翅膀好似被刚刚折断一样还淌着血,画在门上张牙舞爪的模样像是要找人血债血偿,赵官员见着这幅怪异的画心中发颤,他沾了一点上面红色的颜料,用手捻开,一股女子脂粉香味扑鼻而来,他想起这些时日各国都在盛传有一神秘组织,转挑那些欺辱女性的贵族,杀人夺财,她们做完案后通常会在现场留下一幅用女子胭脂画的翅膀。 赵官员眉头微皱,他对这组织早有耳闻,她们已在各国犯了数十起案,手法毒辣,凡男性者无一生还,都是一刀毙命,女的不知所踪,但这组织似背后有人在帮它打点关系,所以这十起案件一直被压下,没再深查,想到这,他不敢自作主张,便将此事报给了大皇子黎宇山。 大皇子听见这事不是普通的劫匪,另有隐情,在听到似乎还牵涉到什么神秘组织,顿时没了耐心,他如今一心只在前朝,哪管的了这档子闲事! 这关员外平日里没少仗着他这皇子岳婿的身份耀武扬威,见着没出什么大事,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如今没了倒好,省得在外辱没他的名声! 不过,想到那个成日里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侍妾,不由得一阵烦闷地挥挥手道:“罢罢罢,你去死囚里随意找个替死鬼顶了,这件事就了了!” 关员外本就不想查这起案件,如今反倒遂了他的心意,连忙应下。 被救下的九儿没有马上离开央国,她心里记挂着母亲张大妈,便找到了萧旬,请求回去看看母亲怎么样之后,再来与她们一起汇合。 萧旬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三四岁大的小姑娘,见她跟自己扭扭捏捏地说了来意,几句话的功夫便羞得脸通红,将头埋得低低的只看着自己的脚尖,紧张得手上还不停绞着手帕,突然想起弟弟萧闵,他死时比九儿也大不了多少,幼时的弟弟嫌弃萧源太过强悍,老是吵着要一个柔弱的小妹妹,他想要的便是像九儿这样的妹妹吧! 一阵悲意袭来,萧旬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放不下心就去吧,只是如今你的身份特殊,万事还需小心,如果你的母亲愿意,可带她一起来栩生楼!” 九儿听见栩生楼愿意收留母亲,顿时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她眼眶一红,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萧旬磕了三个响头。 第二日她披了一件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还特意走着小路躲开人群。 一路上她行色匆匆,一双手紧紧握着怀中以防万一备着的匕首,终于有惊无险地到了那间小小的豆腐铺。 不过几个月的时光,她看着那间她从小长到大的生活了十四年的豆腐铺,现在只觉得它是那么小,那么萧条。 以前她觉得这是她离不开的家,可如今看来不过是所在她生命中可有可无的房子罢了! 也不知是它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今日怪就怪在母亲未曾出来摆摊,要知道这是连母亲生病都从未有过的事! 她站在门口抬手正要敲门,隔壁的王大婶出来提水正好见到她,喊了句:“你找谁?” 王大婶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幼时父亲打她,王大婶还劝过,她记得恩情自是相信她的。 分卷阅读96 她将斗篷掀开一角,王大婶看清她的样貌后不禁惊呼出声,见着九儿示意她噤声,方才捂着嘴呆呆地点头。 她将九儿拉进屋子后,又将门窗关好,才一脸怜爱地把九儿抱在怀里,哽咽说道:“你父亲也是作孽啊!这么小就把你卖给人家做小老婆,九儿啊,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啊!” 九儿闻着王大婶身上与母亲相似的味道,不禁又想起了母亲,鼻子一酸,以前她也是信命的,可现在不了!没有人能决定自己过什么样的生活! 她知道王大婶半辈子都过来了,跟她说这许多也无用,当务之急还是问清楚母亲的下落才是! 她挣开王大婶的怀抱,坐正看着她问道:“王婶,我娘呢?” 第七十三章 命 见九儿问到她娘,王大婶哭得更伤心了,抹着泪说道:“张嫂也是命苦,嫁了这么个丈夫,又只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没生出儿子,你爹早就嫌她了!” “自那日关员外将你接走后,你娘想你便想得病了,你爹得的那些钱也不说给张婶治病,成日地往外跑,要媒婆给他找个能生儿子的婆娘!一天天地都不着家!” 她捻了捻鼻涕继续道: “婶子家中不富余,本想与你叔商量着要将家中的几只鸡拿出去卖了存够钱给你娘治病,只是你娘命苦,出门那日喂了她点粥,晚上回了摸着她的身子已经冰凉,如今行情不好,世道艰难,卖了几天的鸡才存够钱张罗着将你娘给埋了,可怜你的娘亲在家都臭了,你父亲连个影子都不见啊!” 九儿听完呆住了,一颗颗的眼泪滴下,她没曾想过会这样,母亲怎么可能会死呢她不肯相信!她跌跌撞撞地跑出王婶家,来到那间豆腐铺,一脚把门踹开,只见豆腐铺的正中央放着母亲的灵位,她就像心被掏空了一般,再也没了念想,瘫坐在地,呆呆地望着母亲的灵位连哭都不会。 紧随而来的王婶见九儿这副模样,一边落泪一边劝道:“九儿,别伤心了,前几日听关员外家被土匪打劫,女眷都被劫走了,如今你回来了就好,就呆在王婶这!你父亲如今娶了个新婆娘,顾不上你,他要是再打你主意,王婶跟他拼命!” 九儿听见母亲尸骨未寒之时,父亲又成了亲,目光变得冰冷,“他在哪?” 王婶见此时的九儿全身散发着一股子寒气,眼神就像是出了笼子的吃人的野兽,不禁一愣,这,还是原来那个她看着长大的柔柔弱弱的九儿吗? 她被一十三岁的少女唬住了,止了哭,颤颤地说出张大叔如今的住址。 九儿起身将母亲的灵位收起,披上斗篷,头也不回地走了,还如来时一般行色匆匆,只不过这一次她手里握着的那把刀握得更紧了! 入了夜后,贫苦人家也没什么事做,便早早地关了门睡觉,到了亥时,张大叔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张大叔本不想理,可见那人不识趣一直在敲,也不说话,扰得他也睡不着,便骂骂咧咧地起来开了门。 见外面敲门的那人披着披风,头埋在披风里也看不清模样,正想问她有何事呢,只见一阵寒光从他的喉咙处闪过,他便发现自己开口没了声音,喉咙间有丝腥甜,他用手一摸,发现全都是血,血“噗噗”地从喉咙处喷出来,张大叔捂着脖子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 他睁大眼睛想看清那个取他性命的人,只见披风下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他到死都未曾想明白,以前的小绵羊究竟是因何而变成了如今会割他喉咙的恶狼。 九儿看都未看地上的张大叔一眼,跨过他毫不客气地进了屋,不得不说这屋里比他们原来的豆腐铺好多了,有个大院子,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九儿冷笑。 张大叔新娶的妇人听见外面有声响,顾不得自己衣裳不整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见着院内倒在血泊中的张大叔,与手持一把带血的匕首向她走来的九儿,吓得叫出声。 九儿一把捂着她的嘴将她按在墙上,用那把还带着血的匕首抵在她的喉间,威胁道:“若还想活命,就不要出声!”见着那妇人害怕得点了点头,九儿继续说道:“你知道那笔钱放在哪?” 妇人早吓得六神无主,本能地点了点头,九儿松开她,将刀抵在她脖间妇人顺从地从床底将还剩下的九儿的卖身钱拿给她。九儿将那妇人打晕后,在夜色的掩护下快步离开了这所房子。 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的东西自然只有她自己才能做主!九儿将从张大叔家取来的那笔钱尽数放在王婶家的鸡窝里面,她知道王婶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她家那只鸡有没有下蛋。 接着她便悄然回到了栩生楼,在萧旬的安排下连夜离开了宁城。 而在陌国,自那日,瑾附说过暗杀事件之后,瑾季便对瑾凌留了个心眼。 他一方面派暗探去调查瑾凌的底细,一方面在朝堂上多加试探。 一段时日后,他手里拿着暗探交上来的书信,越看越是心惊。 分卷阅读97 想起这三年来瑾凌就像一块海绵一般,看似任你拿捏,可如今你再用力一压,这些年积蓄的水,就会一股脑地溢出来,打湿了他的手!失去了控制! 起初他以为这庆徳宇是李坡的人,如今一查探发现他与瑾凌暗地里有诸多联系,而且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官员如今都成了瑾凌的坐下客! 当初这庆德宇就是李坡举荐的,如今看来这李坡与瑾凌可能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瑾季回想当初,为阻止瑾凌继位,李坡做出的那等小人模样,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要不说他是老狐狸呢! 他心里指不定多希望瑾凌继位!他便是猜中了他越是反对,自己便越会坚持! 瑾季想着自己如同一个傻子一般被瑾凌跟李坡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时气没上来,白眼翻了翻差点晕了过去。 瑾附原是等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瑾凌怎么个死法,如今再见到父亲看完信之后,差点没背过气去,吓得他脸色一变连忙叫下人去请大夫,一边给瑾季抚胸顺气一边问道:“父王,怎么了?可是有何变故?” 瑾季看着眼前的瑾附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瑾……瑾瑜生了个……好儿子!”说罢手脚不住抽搐着晕了过去。 瑾附被瑾季这般模样吓得不轻,也不敢乱动他,只得着急忙慌地再三着人去请大夫。 一时之间,整个季王府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瑾季那里不痛快,柏秣这里也添了堵。 瑾凌本不是纵情声色之人,虽说是选了秀女,得了不少佳丽,也甚少踏进后宫。 可纵是如此,可女人的妒火源自贪心,不是你不点她就不会着的。 第七十四章 妒妇 瑾凌并未立后,便将处理后宫诸事的权柄交托给了柏秣。 柏秣自那批秀女进宫之后,日日召来内庭查看侍寝记录。 这日,她翻看记录后,发现瑾凌近来这段时间时常去周贵人的宫里,一想到瑾凌与别的女人缠绵于榻的画面,她只觉得胸口有火在烧,让她透不过气来。 “啊”她一把将桌上的碗盏扫落,碗盏,酒杯碎了一地。 她一脸痛苦,眼角挂泪,似还不解气,胡话地将一旁摆设的花瓶玉器尽数推倒,摔落。 自小伺候她的丫鬟翠儿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即便是花瓶的碎片溅落,划破她的脸颊,她连抬手将脸上的血渍擦去都不敢。 柏秣看一次记录,便要发一次脾气。 她自在楚国之时便在柏秣身边伺候,柏秣待字闺中之时,脾气虽不像与各位贵族子弟周旋之时表现的那般明媚可亲,可那时伺候她的宫人们做错了事,她也只是厉声呵斥一番,从来未有像现在这般歇斯底里的时候。 她畏缩着瞥了一眼此时发了疯似地砸东西的柏秣,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竟,像个妒妇一般。 殿中能摔的都摔了个精光,看着满屋狼藉,柏秣终于泄了气,一脸阴郁地看着正安排人收拾满地碎片的翠儿,“吩咐下去,让刚刚值班的人都管好自己的嘴!今日之事若是泄露出去半分,当心自己的舌头!” 翠儿低头,“是”。 那些值班的宫人闻言,手脚麻利地在桌上原封不动地摆上一批与原来款式相同的摆设。 柏秣抬手拢了拢因刚才的疯狂而略微有些凌乱,散开的发髻,“翠儿,扶本宫进去梳妆,稍后便请这位周贵人来本宫这里用膳” 周贵人家世不显,父亲只是个没有前途的小官。 因正值瑾凌秀女大选,她的父亲为着自己的锦绣前程,便将模样还算不错的女儿送去了选秀,又花了不少金银,才为女儿谋了一个贵人的位份。 周贵人模样只算清秀,瑾凌素来又不喜美色,本以为自己再无出头之日。 谁知,于那日御花园中,她与瑾凌的惊鸿一瞥,竟不知是怎样的气运,才让她得了瑾凌的青眼,得他垂怜,时时常有面圣。 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父亲因这么个关系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好不风光。 只可怜周贵人表面看来受尽宠爱,背地里却处处遭人白眼,受人排挤,前朝后宫处处关连,父亲无依无靠,在前朝还需多多仰仗各位大人,为着父亲的前程,平日里受了委屈,也不敢说与旁人,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没少背着人暗地里抹眼泪。 柏秣与她素日里并无交集,突然传来话要见她,她就诚惶诚恐地去了。 柏秣上下打量着一身淡紫色月华裙逶迤身后,斜鬓上只簪着一枝淡紫色的水晶簪花,装扮过份简单的周贵人。 见她一脸羞怯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局促不安地揉着手中的手帕,小家子气的模样尽显,眼底不经意地闪过一丝轻视。 不过转瞬,她不动声色地将那抹轻视掩去,见到她那双像极了那日在楚国,太后生日宴会之上的那位身份不明妇人的眼睛,咬着牙,眼底露出一丝嫉恨。 周贵人匆 分卷阅读98 匆一瞥雍容华贵的柏秣,垂着头,声若细蚊地行礼道,“参见贵妃娘娘” 未等她跪下,柏秣一脸热情地奉承地拉起周贵人的手,“妹妹可真是生得惹人怜爱!” “以后还是叫本宫姐姐吧,显得亲近些” 长期在宫中受人欺凌的周贵人见到如此平易近人的柏秣心中一暖,暖流上涌让她红了眼眶。 那日她进宫之时在芸芸的秀女之中,曾见过柏秣一面,那倾国倾城的样貌,尊贵的羽国嫡公主的身份,自然是她无法与之比拟的。 那么一位天仙一般的人物,突然间近在咫尺,如同一位姐姐一般对她柔声细语,让她放下心中的防备,点头唤道:“姐姐” 柏秣扶着她的手在凳子上坐下,“姐姐也不知妹妹的口味,只有捡小厨房拿手的准备了,妹妹尝尝,可还吃得习惯?” 周贵人自一进殿就闻到一股浓郁醇香,香味如初春的暖阳,只裹着人打转,闻着让人浑身暖洋洋的,将冬眠的馋虫勾出,令人食指大动。 她看了看一桌子的鲍鱼翅肚,滚动着喉咙,咽了咽口水。 与柏秣吃完午饭后,又寒暄一阵,周贵人方才起身告辞。 柏秣见她要走,顺手从发鬓上取下一枝黄金牡丹步摇,一脸和善地将之插在周贵人的鬓间。 周贵人婉拒,“姐姐,这怕是不好……” 柏秣握住她的手道:“难为你唤本宫一声姐姐,本宫也没有什么好送给妹妹的,就是这支金色的步摇是本宫还在闺中之时,父王赠予的,本宫见妹妹打扮实在朴素,节俭是好,可若是节俭过了头,难免引起那些市侩小人的轻视,这支金色步摇虽是本宫戴过的,可平日里也舍不得拿出来,拢共戴过不过几次,还请妹妹不要嫌弃才是!” 周贵人摆着手道:“姐姐哪里的话,姐姐送的东西我平日见都未见,自然是好的。” 此话倒不假,她在家虽也爱戴金银首饰,可那等拙劣的做工,质地又不纯的金银哪里能跟柏秣送的这支金步摇相提并论? 柏秣嘴角上扬,挂起好看的弧度,看着欣喜若狂的周贵人,笑道:“你喜欢就好” 席间她就注意到周贵人一直盯着自己鬓角的这支金色的步摇,眼里流露出艳羡。 见识决定格局,东西再好也只是身外之物。 柏秣抬手为周贵人理着金色步摇垂下的金珠络,笑得越发和善。 瑾凌不知,因自己的一时私心,竟害了一个花季少女的性命! 他原是见着这周贵人眉眼处长得有点像木子,便时常过去看看周贵人,一是他自己心里对木子的补偿,二则是以慰藉自己的相思之苦,如此而已,可他却不了解女人! 当一女人深爱着一男人时,他的一举一动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值得深思的迹象,对于自己在意的得不到的东西有种莫名的执念! 第七十五章 孩子 贺妃自选秀入宫已三月有余,与瑾凌除了寥寥无几的几次会面外,再无旁的接触,每每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瑾凌殿前献殷勤,都会被瑾凌不冷不淡地婉拒回来,也不知是何缘由。 她家世显赫,那时收复羽国后,瑾季留下驻守羽国的那名威武将军贺午便是她的父亲。 她这番进宫为的便是家族,如今不得瑾凌看重,感觉有负父亲所托,心中郁结不已,又见着周贵人那等破落门户,样貌才学样样都比不上她,反而得瑾凌另眼相待,忿忿不平之下没少给周贵人小鞋穿,周贵人性格懦弱,不敢反抗,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这日,柏秣将贺妃宣了过来。 贺妃本就是个势利小人,素爱拜高踩低,见着柏秣位居高位,生得貌美有又是楚国的嫡公主,平日里便想方设法地要与她亲近,可奈何柏秣不爱搭理她,只得作罢。 今日听得柏秣要见她,为示隆重,她特意盛装出席,将平日里她舍不得穿的衣物都寻了出来,又细细妆点了一番。 到了柏秣宫里,柏秣坐在殿中看着贺妃穿得花花绿绿珠翠满头地向她走来,远远瞧着好似一只披着花毛的鹦鹉,起初先是一愣,后用丝帕掩唇讥笑不已,见着贺妃进殿,她连忙将这股笑意隐了下去,起身相迎,“妹妹今日好气色!” 贺妃满脸喜色地行了个大礼,“参见贵妃娘娘” 柏秣虚扶她起身,吩咐宫人将她珍藏的碧螺春拿出招待,茶香萦绕,清香扑鼻,贺妃看着透过氤氲蒸腾的看着对面雍容华贵的柏秣,心中向往不已,自己这一生生而为家族,若是再在宫中挣不着出路,便会沦为弃子,再无依靠,不像柏秣,女人有这般身份地位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柏秣与贺妃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见无论自己说什么,贺妃都是出言附和,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当真无趣!像是一只只会学舌的鹦鹉,愚不可及!再看到她那一身花花绿绿的装扮,顿时觉得又像了几分,不禁掩唇轻笑出声。 贺妃见着柏秣似想到何有趣之事,虽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嘿嘿”傻笑几 分卷阅读99 声后,没话找话地问道:“贵妃娘娘是想到了何趣事?” 柏秣见她如此蠢笨,连别人对她的取笑她都分辨不出,心生戏弄之意,“本宫昨日与周妹妹在花园里赏花时看见一只鹦鹉说话,方才想起,便觉有趣!” 贺妃本想搭话道,鹦鹉说话也不稀奇,但恐柏秣会意自己笑她见识浅薄,心生不悦,便又跟着“嘿嘿”笑了几声,“娘娘最近与周贵人走得很近啊”贺妃一脸羡意,也不知这周贵人交了什么好运,能得皇上看中,就连天仙似地娘娘也与她格外亲近。 见贺妃问道周贵人,柏秣皱眉闷闷地道“也算不上亲近!只是如今她得皇上在意,她日日来找本宫,本宫碍于情面也得陪着才是!” 看见柏秣满脸心不甘情不愿,似有万般苦楚无处说,这引得贺妃气愤难当,脱口而出道:“她当她是谁,不过一小门小户的女子,也配让娘娘作陪?” 柏秣似有深意地拉住周贵人的手道:“今日见着妹妹不像旁人说的那般行为乖张,倒甚和本宫心意!” 听见柏秣口中的旁人贺妃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周贵人,除了她还能有谁在柏秣身边嚼这舌根,怪道平日里柏秣都不愿搭理她,就连瑾凌那边她不得意,保不齐都是周贵人吹了耳旁风! 再想到平日里周贵人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模样,背后却来这一招坏她名声,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柏秣佯装对贺妃周身散发的怨怼之气不觉,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呡了一口,茶香在口鼻间经久不散,回味甘甜,果然是好茶! “妹妹”她打断贺妃的沉思,“你觉得这茶如何?” 贺妃脸上堆满笑意:“娘娘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柏秣不置可否:“本宫的东西样样都是好的,既然是好东西便一定会有人觊觎!像前日周贵人问本宫讨要的那支步摇,虽是本宫的心头好,可周贵人得皇上宠爱,别说是步摇这等身外之物,便就是人本宫都留不住!” 贺妃听得糊里糊涂,柏秣似有所指,她是在意周贵人抢了她的步摇?还是皇上?还是二者都是? 不过就算她再不聪明,也知道这是个依附柏秣的好时机,自己若能跟上柏秣倒也不无出头之日! 既如此,她连忙表忠心道:“无论步摇还是旁的,是娘娘的谁都抢不走!谁若与娘娘作对,断断没有好下场!” 柏秣低着眉呡了口茶,悄无声息地,笑了。 三年的时间,三皇子卢明川买卖官职的事淡了下去。 时逢明国连着下了两个月的大暴雨,南边雨水泛滥,冲了不少民田民居,一时之间无数明国的难民奔向商城,他们居无定所,入了夜就裹着一床烂棉絮挨着在众街道的商铺屋檐下安身。 人满为患之下,商城平白多了许多盗窃之事。 明皇为肃清纲纪,安抚民心,特建立难民居,广设粥棚镇济,为三皇子重新收复民心,这事,明皇用心良苦地交给三皇子全权去办,为给他鼓气连平日里贴身带着的,明国国师为明皇求的护身符也赏给了他。 七皇子得知这一消息在府里一阵大发雷霆之后,便去了木子的府邸。 他本是常客,未经通报便径直入了府,他来到后花园的荷花亭中,他知道木子平日里最喜欢呆在这下棋。 果不其然,只见荷花亭里木子还是那一袭白衣,旁边坐着一个胖嘟嘟的三四岁大的孩子。 这孩子捧着一本书踮着脚正询问木子一些问题,木子一脸认真的模样,可孩子那双滴溜溜的眼睛没有看向书,而是一直盯着木子,带着笑意,眼睛明亮异常,有时得她侧目,或者一两句解答,孩子便笑得眼眯眯的煞是可爱。 瞧着这母子俩这温馨的画面,七皇子卢氏宇不禁勾起嘴角,来之前的烦躁不知不觉已去了一大半。 第七十六章 害人性命 “你们俩倒是好兴致!”卢氏宇大步走进亭子,见着这孩子生得虎头虎脑的甚是讨喜便伸手想把他抱起。 谁料方才看着木子一脸亲近的孩子,见着他脸色登时冷了几分,见他伸手来抱,一脸不愉地拂开他的手,冷冰冰的眼里满是警惕与审视。 卢氏宇不知哪里得罪了这孩子,伸出的手扑了个空,也不好缩回,一脸尴尬,干笑了几声,佯装无谓地揉了揉弑凌柔顺的细发,“呵呵……小小年纪脾气还挺大!” 木子对这一切恍若不闻,浅笑着问道:“殿下来我这,是有何要事?” 卢氏宇捧过下人递上来的茶在木子对面坐下:“如今三皇子得了个好差事,就怕你与我之前那番功夫都白费了!” 木子似笑非笑指点道:“办得好才算是好差事,三皇子再能干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若是中间出了纰漏伤了人,只会雪上加霜罢了!” 卢氏宇沉呤许久,体会到了木子的言下之意,心中便有了主意,面上却不见欢喜,他面露难色,皱眉说道:“本王倒是有治这场水涝的主意,也有办法让父皇将这次水涝的事全权交与我负责,若 分卷阅读100 能成事,本王在朝中的地位肯定不可同日而语,能于朝堂之上议事也无不可!只是……” 卢氏宇看向木子,见她只低眉看着手中的青花瓷茶杯不语,摇了摇头,这女人也太过聪明! 原指望她搭话问上一句,如今只得厚着脸皮自顾自地开口继续说道:“只是奈何囊中羞涩……” 木子嫣然一笑,“殿下若是手头紧,只管开口便是!木子定当倾囊相助!” 卢氏宇心头一震,虽知道木子如此有先抑后扬之嫌,可心头还是涌起一阵暖意。 “如此,我在这多谢过公主!” 木子看着卢氏宇投来的感激的目光,含着笑点头“殿下客气,我与殿下本是一条船上的,哪有不帮之理!” 三皇子这次是铁了心要将此事办好的!明皇拨下的钱款他一分不减地全用在了难民身上! 难民得到了实惠,有奶便是娘,早将他之前犯下的过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提到他,一个个地竖起大拇指。 眼看着买官的事翻了篇,明皇便可借着三皇子差事办得好这个由头,不日便会在朝上予以嘉奖,不光恢复他誉王的封号,还允许他继续上朝听政。 偏偏这当口闹出了人命! 死的是五六位在粥棚领了粥的难民,这些人领完粥后相约来到难民营聚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喝粥,兴起之时还说了几个黄色笑话,一时血气上涌一个个轮着倒在地上再也没了气息。 起初另外那些同伴以为他们这群人是玩笑,但后面见他们一个个地脸色都变了,口鼻还流出黑血,方才发现不对劲向官府报了案。 官府听闻这五六人是喝了三皇子搭建的粥棚的粥后才身亡的,又让仵作验了,证实是中毒,因事关重大,也不敢声张,只将这事瞒下,先报给了明皇,再做处理。 天下无不透风之墙,这事渐渐闹大,难民们都得知有人喝了粥棚的粥害了性命,这事虽未得官府确认,可一个个地都不愿再去粥棚领粥,生怕下一个死的会是自己。 这事还未了结,大约过了三四日后的深夜,修葺的难民居房檐突然塌下一角,砸伤了数十余人,有人反应过来立马去请了大夫,其中几位还未等大夫赶到便重伤得咽了气,一时之间失去至亲之人的呜咽声,伤筋动骨的哀嚎声,充斥了整个难民居,点燃了这段时日以来累积下的怨气! 气愤难当的他们顾不得天还未亮,怒气冲天,他们誓要将这还蒙蒙亮的天空撕开道道口子! 众多难民们相邀着聚在宫门口,要求他们的天子给一个交代,并且要把罪魁祸首三皇子交出来! 明皇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是若派士兵去镇压,这毕竟是他的子民,又于心不忍,骑虎难下之间,场面已一度控制不住。 木子在府里接到萧旬来报,说已闹出了多条人命,摇头嗟叹不已,如今的效果是最好,只是三皇子如此行事也太过狠辣!视人命如草芥!如何能当这天下之主! 三皇子进宫叩在明皇面前,他着实是冤啊!原是一心一意地想将这事办好的,也不知是哪步出了错,如今倒雪上加霜,入了万劫不复之地!人人都想要他性命! 明皇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幼受尽他宠爱又不争气的儿子!事到如今他真的是失望了! “父皇,孩儿是冤枉的,还请父皇还孩儿一个公道!” 明皇苦笑,粥场与修盖难民居也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想要找到是何人动的手脚又谈何容易? 要怪就怪三皇子不会识人用人!才导致今天这番局面。 如今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是以后将这天下托付与他,当真是将明国假手于人! 三皇子见明皇不言语只是摇头苦笑,他从未见过父皇对他这样,心内忐忑不安,哽咽着悲呼道:“父皇……” 明皇哑着嗓子道“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安抚民心……” 而不是想着怎么把自己撇清! “父皇……” “罢了!”明皇拂袖拦住还想继续说下去的三皇子,一脸不耐“你先下去吧!朕自会想办法!” 三皇子瘫倒在地,这句话似将他打入了无间地狱,浑身透着冰凉,他知道自己在父皇心中地位再不同往日了! 浑噩噩中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告退,出宫,回了王府…… 到了王府,唯一令他怀慰的是凝香还在院中等着他…… 三皇子走后,这一摊烂摊子便扔给了明皇。 明皇在榻上辗转难眠,一闭眼就是他的子民们呼天抢地地要他主持公道,声音不绝于耳…… 他背着手站在城墙上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的难民,其中还有不少人披着孝服…… 他心生退意,不知以何脸面面对这些被他辜负的人民…… 他寝食难安,宫人每日送上的饭菜便原封不动地端回去。 第七十七章 出策 直至这日,宫人来报,七皇子求见 分卷阅读101 。 明皇心内郁郁不得疏解,每日见着群臣左右不过提出一些赔偿丧葬费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倒不是他们没有好主意,而是这主意太大太重,他们头上的乌纱帽顶不住也就罢了,恐怕还要搭上项上人头! 七皇子母妃虽不得宠,可七皇子素来能干,交下去的事没有办不好的,如今烦闷不如见见他有无妙招,便着人宣他进来。 七皇子今日身着一墨绿色的长袍,原本是沉闷的颜色,可袖头与衣领处由烫金一滚,颜色登时亮了几分,七皇子体型高大,这一身格外衬得他沉稳内敛,让人看了心内莫名一静。 他提着一紫檀雕花的食盒,饭香阵阵,似乎还有酒的清香,明皇本来没有胃口的,如今闻见这香味倒想尝上一尝。 “孩儿拜见父皇!”七皇子见着明皇,单膝下跪,行得是大礼。 这让明皇方才想起已有段时日未宣见过七皇子,他看着平日里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儿子,心内油然生出一丝愧意:“不必多礼,快起身吧” “父皇,孩儿最近听说您胃口不好,特命人做了几道开胃小菜,您看看合不合胃口?”宫人会意从七皇子手中接过食盒。 面上那层是碟酱黄瓜,一碟鱼香蒸豆腐,下面那层放的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米饭,一壶清酒。 都是很普通的食材,可菜式精致,足见制菜人的用心。 如今出了洪涝,许多子民都食不果腹,若送些大鱼大肉,明皇平日吃腻不说,恐还会引起他心内不安,龙颜大怒,到时反倒得不偿失。 反倒是如此小菜才是送到了他的心坎里。 明皇闻着飘出的阵阵家常菜的香味,食指大动,见七皇子恭恭敬敬地垂手立在一旁,笑着柔声道:“皇儿,你我父子二人好久未曾一起用膳,今日你便坐下,陪父皇我小酌几杯!” “是” 宫人连忙将案上的奏折文书等收拾好,又将这几道小菜摆上,为七皇子端来一张坐席,添上一副碗筷。 七皇子落座后拿起酒壶先为明皇斟上一杯,推杯换盏间,几杯酒下肚,明皇面色微醺,开怀一笑,心情很是愉悦。 笑不过转瞬,想起皇城外跪的黑压压的人群,不禁哀声一叹。 “宇儿,朕想听听你对此次难民□□有看法?” 七皇子垂眉:“孩儿不敢妄议政事!” 明皇看着眼前这个恭谨知礼的儿子,疏朗一笑:“无妨!男儿志在四方,以前是见你还小不知事,所以大事都由你三哥顶着,如今你也大了,不该只做些跑腿的杂事,也该学学朝堂之事才是!” 七皇子听见明皇冠冕堂皇之言,心内冷笑不已,好一个“还小不知事”!将自己的偏心摘得干干净净! 眼中的讥笑一闪而过,七皇子如明皇所愿眼里堆满感激之情,“是” “父皇深受子民爱戴,他们此番不过是被洪涝逼得没有办法所做的无奈之举罢了!所求不过有三,一是,如今朝廷赈灾一事已经闹出了将近十条人命,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出罪魁祸首还他们一个公道才是!” 明皇一脸认真地暗自思索,若是找人顶包,这倒也不难! 七皇子见明皇听得仔细,接着道:“第二,便是解决根本,如今难民们最关心的不过是生计问题,如今商城商铺,客栈林立,百业待兴,正是需要用人之际,一方面我们可以登记灾民信息,鼓励灾民就业,制下规定,若是商铺有雇佣记录在册的灾民做工,满了五个以上可免征百分之三的税,满十个以上可免征百分之五,往上类推,二十封顶!” “另一方面,便可派人前去治疗水患,百姓安居乐业,这次□□自然迎刃而解!” 七皇子说完头低得更低了,恭顺十足。 明皇听完朗声一笑,扶掌说道:“好!枉前朝官员每月领着俸禄,竟还比不上朕的孩儿,每日想出的不过是些赔偿丧葬费的主意!”言语里满是骄傲。 七皇子早就请与他交好的朝堂官员深聊过,这些主意也都不是他想的,而是由那些官员想出,按下不表,交由他来说罢了! “你说有三,那第三点呢?” 他起身向后退上一步,跪地作揖道:“父皇既要听第三点,还请恕孩儿不敬之罪!” 明皇点头:“这是自然” 得明皇应允,他方才说道:“这番事故负责人是皇室,为安抚难民,理应由皇室人员出面致歉才是!” 明皇眉头皱起,这位人选第一便是负责人三皇子,可想起三皇子那不争气的模样,他就心里压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唉……” 他叹道,子债父还,为今之计也只有他拉下这张老脸。 “是朕用人不淑,如今便由朕向万民请罪!”他说完这句恍若苍老了十岁,充满了无力感。 “父皇”七皇子重重叩头点地说道“孩儿平日里不曾有机会呆在父皇身份尽尽孝心,儿子也是皇室成员,便由儿子来替三哥向难民致歉最为妥当!”他不敢说是替明皇,恐有僭越之嫌。 分卷阅读102 明皇看着跪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三皇子,如今遇见事在他身边为他着想的只有这个平日里不受他宠爱的儿子,他心中一暖,之前的愧意被这暖气一熏,胀得更加大了,像要把他的整个心都堆满。 他从绣着祥云盘龙的金座上起身,将还叩在地上的七皇子扶起,拍着他的肩,一时无言。 连着几日,明皇雷厉风行,以失职之罪将负责难民居修葺与施粥的主要负责人革职定罪并于午门外斩首,允许众人围观。 由七皇子监斩。 监斩那日,七皇子身着白衣,草绳束发,后背缚着一根藤条,他是要学廉颇负荆请罪! 待到他将签令牌扔下,那人人头落下,骨碌碌地滚向人群,在他们脚边停下,一双还未闭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群难民,他们被盯地心里一阵发毛。 第七十八章 蛇蝎心肠 为这群暴动的民众选了一个观赏行刑的绝佳位置,一是给他们一个交代,二是示警! 七皇子看了看地上的人头,再看了看那群黑压压的人群说道:“皇上时时刻刻都在牵挂他的子民,如今被斩的这位便是这场事故的始作俑者!三皇子也因失职而遭到宗人府的调查及软禁,在这里本王代表三哥向各位遇难者的家属表示歉意!” 七皇子向众多衣裳褴褛的灾民恭恭敬敬地作了个九十度的揖。 难民们本不甘心,可再看见那滚在他们脚边死不瞑目的人头,心里都泛起阵阵寒意,若是将皇室惹急…… 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到时别说公道未曾讨回,恐怕还会丢了自己的性命…… 卢氏宇看着渐渐向后退的民众,嘴角微微扬起胜利的笑意,但很快抹了去,他继续一脸谦恭地道: “为表歉意,皇上不光会给受难家庭一笔丰厚的丧葬费,保他们的家人下半辈子都衣食无忧!其余流落在外的难民可去衙门口处登记在册后也可领一笔安置费,并且凡登记在册的难民,任何一商铺都欢迎你前去应职” 难民们听到这消息,互相交头接耳地议论一阵,叽叽喳喳过后,最终妥协地点了点头。 在这天灾人祸之下,他们要的不过就是能活下来罢了,这样安排当然再无不可了! 他们当即拍了板,在难民的领头人带领下,零零散散地跪下,参差不齐地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明皇站在暗处,看着跪下齐呼万岁的子民,心内愉悦不已,这件事,七皇子办得很好! 第二日他便下了旨,允许七皇子上朝听政,并派七皇子南下前去治理洪涝。 皇上这道旨意一下,引起朝中有不少人猜测到,这是明皇给七皇子的试炼,七皇子若是办好…… 明国怕是要变天了! 经过这些时日的酝酿,瑾凌的后宫开始起了火。 贺妃自认为是在柏秣的示意下,与周贵人示好,伺机而动,推她进万劫不复之地! 殊不知自己正一步一步掉进柏秣的坑里。 这一日她如往常一般领着宫人往周贵人住的毓秀宫走去,她的丫鬟紧赶慢赶地跟在她身后,手上还提着一食盒,食盒里有做好的桂花糖糕,为示与周贵人亲近,她每次过去时便会带上一些她小厨房做的吃食,就是得了一匹时兴的布匹也会给周贵人带上一匹,如此一来二往之下,周贵人很快就放下了对她的提防。 她走在路上正盘算着这段时日怎么陷害周贵人好寻个由头将她赶出宫去。 正行至毓秀宫的宫门口,却见着周贵人宫里的宫人一阵手忙脚乱。 周贵人位分只在贵人,故这毓秀宫不是她一人居住,另还有一姓刘的贵人一同居住。 此时那位刘贵人便守在周贵人门口看着热闹,见着贺妃,连忙迎了上去,行着礼道:“臣妾参见贺妃娘娘” 贺妃点头示意她起身,看着周贵人宫里忙里忙外的宫人不解地问道:“周妹妹宫里今日是怎么了?这般热闹?” 刘贵人一脸八卦向贺妃侧身说道:“不知这周贵人这段时日用错还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今日起床一双眼睛肿得便像个核桃一样,看不见东西,宣来太医一瞧,竟是中了毒!如今正在查呢!” 贺妃闻言却不见幸灾乐祸,任她再蠢笨,当看见有不少宫人捧着她近日送给周贵人的那些布匹跑进宫里,也知恐怕是送给太医检查的。心内莫名不安,她虽说未曾在这布匹上做过手脚,可架不住有人陷害啊!否则何以她这段时日给周贵人送了东西,周贵人就中了毒!可不是她的嫌疑最大?! 她不再迟疑,没有再继续进周贵人宫里,反而快步向柏秣处走去。 她来时,翠儿正在为柏秣染着指甲,手敷着猩红如血的凤仙花蕊制成的汁液,美丽中带着一丝残忍! “娘娘……你可要救我!”贺妃一脸慌乱地扑在她的脚边,脸上挂着点点泪珠。 柏秣看着眼前遇见一点事便吓得失了魂的贺妃,脸上露出丝丝笑意:“瞧把你吓得,是出了何 分卷阅读103 事?” “娘娘,周贵人中毒了!” 令周贵人不安的是,柏秣听见此话并未做任何反应,就连她身边的翠儿也一脸淡定地继续为柏秣染着手上的指甲,丝毫没有情绪波动。 “嗯,请太医前去治了吗?” 贺妃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个傻子似地点头答道:“请了” “那便好,本宫又不是太医,怎的要来找本宫?” 贺妃瘫倒在地,一时语噎,这都是她自作聪明从柏秣言语里暗自揣测出来的,柏秣说周贵人喜欢她的步摇,她便认为周贵人好小利,于是平日里时常会给她带点好东西示好,博取她的信任之后再下手,若真是自己的东西上出了问题,如今,她又怎么能辩得清楚呢? 柏秣看着呆坐在地的贺妃,嘴角泛起笑意,看来这贺妃察觉到不对劲第一时间便能想到来找她,倒也不算蠢得太厉害,日后这宫里总得有个替她唱黑脸成全她贤名的人,便临时变了主意,指点她道:“你若真没有动过手脚,便不必太过忧心,你以后替本宫办事,没有谁会冤枉你!” 贺妃听见这话知道柏秣这是要出手保她,用手抹了抹眼泪,连连在地上磕头:“臣妾一定唯娘娘马首是瞻!” 柏秣满意地笑了:“三哥来信说,父皇近日以来身体不大好,本宫与皇上要去楚国尽尽孝心,我们不在的这段时日本宫会跟皇上说,让你暂管后宫事宜,你还要好好表现才是!” 贺妃似有从柏秣话里听出潜在意思,但有上次的教训,这次,她不敢自作聪明,温顺十足道“臣妾知道了” 柏秣见她似乎未曾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脸色变得阴冷,声音冰冷得让还跪在地上脸上挂着泪水的贺妃直打哆嗦:“若我们从楚国回来还能见着周贵人,有她没你!你好自为之!” 第 七十九章 谋储君 这几日经过太医细细盘查,查出周贵人的饮食物件都无任何问题,眼睛变得肿胀发炎是过敏所致!过敏的根源便是在金银上面,太医还细细叮嘱道,以后凡是,金步摇,银发簪都不要再戴,以防有性命之忧! 周贵人的眼睛虽消了肿,可视力却受了影响,不像以前那么明亮灵动。 对于太医下的对金银首饰过敏的结论她只觉得荒唐,她在家时自小便爱戴金银,也不见有何问题,唯独来了宫中数月便对金银过了敏?! 可纵有再多怨言,她人微言轻,瑾凌又不爱管这后宫之事,她哪能对太医的结论说个不字呢?! 楚皇的头疼是老毛病,只是这次发病尤其严重,脑颅中像是有无数条小虫在爬,吞噬他的脑髓,每日每夜疼得都无法安枕。 可虽是老病,可太医照之前的药方开药也不见成效,无奈之下只得聚在一处苦心研究新的药方,就是柏居为表孝心,也日日守在太医院,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太后再精明也只是个妇道人家,看着儿子的太阳穴因太疼被捏出道道发白的指印,每日头疼得恨不得去撞墙以求减轻一点痛苦的模样,心疼之下又无计可施,每日只守在楚皇榻前掉眼泪。 原本体型健硕的楚皇因这场病渐渐消瘦下来,形容枯槁,许是预感自己时日无多,竟想起了自己的身后之事,他每日被痛得昏昏沉沉之时,脑海里满是逝去的虞贵妃的一颦一笑,那个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也因为他的爱让她红颜薄命! 他的意识里满是与她一起对月呤诗,一起温酒赏梅,执着她的手看着居儿在院中嬉戏…… 原来他一生中最快乐的不是高坐龙椅,众人齐呼万岁的那片刻虚荣,而是与她一起平平淡淡地终老,这就是他的所求啊! 居儿,他们唯一的孩子,难道要他与自己一样在这皇位上孤独终老吗? 瑾凌携柏秣前往楚国,行了月余,在毗邻大都城的小城镇落了脚。 这晚她见这几日赶路瑾凌都未休息好,想着明日再行一天也该到了大都了,既要见着柏伱,恐怕有正事要谈,自然是要养好精神才是,便吩咐人备了热水,又为他备了一件新衣。 正要推开他的房门时,见着瑾凌正负手立在窗边,窗外正有一只白鸽扑腾着往外飞去,负着的手掌中似还拿着一张从飞鸽上取下的白纸条。 “可是三哥有信?” 瑾凌转身见着是她,并未搭话,只是手掌里的纸捏得更加紧了,他走到书桌旁坐下,从笔筒里拿出一只朱砂笔,在唐余呈给他的那叠奏折上坐着批示,神情冷淡:“有何事?” 柏秣知道瑾凌的性子对谁都不易亲近,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颇为期待瑾凌要是听见这消息的反应,她走到瑾凌身后,双手扶在他的双肩,身体微倾,凑近他的耳边说道:“我有喜了”言语间欢喜异常。 瑾凌只是微微一怔,神色依旧淡漠,只轻轻“嗯”了一声。 这让柏秣的心顿时跌入谷底,若是他的至亲骨肉都不能唤起他的一丝热情,她真不知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期盼的。 正暗自神伤时,耳边又 分卷阅读104 传来瑾凌的关切,“这些时日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虽只寥寥数语却让她心神一振,脸上重新挂起知足的笑意,声音轻柔:“我给你备了热水,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再处理政事” 瑾凌含糊着“唔”了一声 ,“我知道了,你先去睡吧” 她知道瑾凌虽在外,可每日的奏折都是由唐余送了来由他批示完再传达出去的,便也不勉强,为他又添了几根烛火,加了热茶后方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出去前她的眼睛余光瞄到,瑾凌方才手中捏着的那张飞鸽传来的字条,此时就放在桌子上,在字条的署名处,她隐约看见一个逸字。 几日后,瑾凌到了楚国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访了柏伱。 柏伱见到他前来欣喜异常,顾不得柏秣,将他迎进书房聊了许久。 许是御医新研究的药物有了效用,这几日以来楚皇面色变得红润,意识也清醒了许多,见着楚皇精神好了许多,柏伱将瑾凌与柏秣带来见他。 柏秣走进寝殿看见楚皇因病痛折磨,瘦骨嶙峋的憔悴模样 ,眼泪即时就流了下来 ,扑在楚皇的榻前,捂住楚皇瘦骨如柴的手,“父皇……”泣不成声。 见着柏秣这般模样 ,楚皇心中一软,无言地摸着柏秣的头,叹了一声:“傻孩子,哭什么” “五皇子” 远远的听见侯在门外的宫人行礼的声音。 柏居微笑着向她点头示意走进,他的手里还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看见瑾凌与柏伱二人,略一拱手行礼:“陌皇,三哥” 瑾凌多日未见柏居,见他眸若星辰,身穿一件碧青色绣着墨竹的长袍,入骨风流,身上还散着特有的奇香,想起他与木子倒颇有渊源,眼睛微微一眯,也略略欠身行礼:“五皇子” 柏居端着药走到楚皇榻前,柏秣抹了抹眼泪,接过柏居手里的药:“五哥,我难得回来,就让我给父皇喂药尽尽孝心!” 柏居见柏秣哭得红肿的眼睛,点点头,将药递给柏秣。 柏秣舀了一勺药,这药粘稠,散着一股异味,但对治楚皇的病倒是极好的,就看楚皇服了这药以后,如今的好气色就知道了。 她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散了热,方才喂楚皇服下。 服了药的楚皇精神奕奕,便留下了瑾凌与柏伱。 他与瑾凌三年未见,不知是他心有所感还是岁月的沉淀,如今再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瑾凌只觉得他有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沉稳内敛。 “朕身体不好,倒劳烦陌皇走这一趟!” 瑾凌略微拱手行礼“楚皇即是柏秣的父皇,朕理应尽孝心,况且是三皇兄邀朕前来,朕自无不来之理!” 楚皇得知柏伱自作主张邀瑾凌前来楚国,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神微妙地看了柏伱一眼。 说了一句意味未明的话,“朕这些皇子当中,你偏偏就与三皇子交情甚笃” 瑾凌低头浅笑,不置可否。 第八十章 继位之人 这几日以来,柏秣每日按时按点去服侍楚皇服药,孝心可表,就连太后知道之后也是对柏秣赞不绝口。 不知是被柏秣的孝心感动还是这药方的作用,楚皇身体渐渐好转,身形也变得圆润起来,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正当太后思虑,那几日楚皇病重之时留下的遗诏用不上时。 这晚,她一时感慨与身边随侍她几十年的嬷嬷说起这三个孙儿,柏居是最像楚皇的,一样感情至上,当年若不是她威逼利诱之下,皇上广施雨露,恐怕如今她就剩柏居这一个皇孙了,不过焉不知也是因这众多后宫佳丽,才导致虞贵妃红颜薄命,太后因此对皇上有诸多歉意,平日里待他待柏居也诸多忍让,就连心中明知皇上在皇后饮食里下药…… 唉……太后叹道,都是冤孽! 嬷嬷见太后徒然伤感,将一碗安神茶递上,劝慰道:“太后,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就安心颐养天年,享自己的福吧” 太后接过茶放在一边,笑着拉着陪伴了她几十年的嬷嬷的手“你就让我说……今日心烦得很,不说我睡不着” 她又叹道:“三皇子柏伱就太过聪明,主意太大!哀家与皇上将这些时日以来他与瑾凌的来往都看在眼里,他有什么想法我们会不知?!”她抬手将桌上的安神茶端起,喝了一口,皱着眉继续说道。 “四皇子……”这时外面的宫人来报,声音急促,带着颤音打断了太后的话:“太后,皇上不大好了!” “啪” 太后被这消息惊得手中的茶碗应声落下,在地上摔个粉碎。 待到嬷嬷扶着太后一步三晃地赶过去,楚皇已躺在龙床上有气出没气进了。 此时柏伱,柏昆,柏居还有柏秣等皇子皇女都在,就连瑾凌也在。 柏秣跪在床边哭得厉害,还有许多皇女们大大小小地也都跪在房里哭哭啼啼,只是因不受宠爱,不得上前,这些皇女中绝大多数也不是真心为 分卷阅读105 楚皇哀哭,有些是出于礼节,有些是哭自己。 “居……”楚皇含糊地从嘴中吐出这个字,手颤颤巍巍地抬起,像是放不下什么,撑着最后一口气不愿断下。 太后了解儿子,连忙将眼睛红红的柏居招来,柏居跪在榻前紧紧捂住楚皇抬起的手,叫了一声:“父皇……”哽咽着再也出不了声。 太后含着泪强忍下哭意说道:“皇儿,你安心去,居儿我会替你照看好,决不允许别人动他一根毫毛!” 楚皇濒临死亡意识还是清晰的,他听见这句话,微不可闻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最后一口气终于咽下,握住柏居的手也渐渐垂下,神态端详地走了,可眼角处还带着一滴泪。 他空有抱负不得施展,如今临终之时才看清许多事,可又有何用?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一生最后悔的事便是去招惹瑾凌来楚国! 楚皇走得蹊跷,连带着太后也因儿子的病逝哀痛过度病倒了,国丧都未能参加。 楚国国丧三月,民间三个月不得嫁娶,皇室子女守孝三年。 如今楚国太子未立,立储之争很是激烈,朝臣各执一词,一时争执不下。 一时又有谣言四起,说楚皇骤然病逝与七皇子有关,楚皇病重之时喝的药便是出自七皇子柏居之手,楚皇看似有所好转实则内里已被掏空,身体越来越虚,最终虚不受补,葬送了他的性命。 明眼人都能听出这属于无稽之谈,柏居深受楚皇宠爱,没有动机,楚皇死了他在楚国只会无依无靠罢了。 可楚皇死得突然,让人不禁怀疑到他病重之时服的药物上,能在楚皇病重之时随侍在身边做得手脚的自是得楚皇看中之人,只是不知哪一步出了错,但如今太后抱恙,诸位皇子又并未提起,诸大臣只得将此事按下不表,毕竟如今时局未明,哪位皇子都有继位的可能,若是牵涉太大,只会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 因素来与瑾凌交好,在这三方中,柏伱有着无形的优势,陌国成为他的臂助,天平无形中向他倾斜。 这时嬷嬷扶着病恹恹的太后出现了。 她说,关于储君继位,陛下是留有遗诏的。 柏伱慌了,他仓惶说道:“父皇服的药出自七弟之手,七弟尚未洗脱嫌疑,不足以继位!” 太后虽身体抱恙,可脑子却并不糊涂,从未有人下过定论说楚皇是因为服的药出了问题而逝世,如今柏伱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柏伱一眼,柏伱被她看得心里发虚,将头垂下,再不敢发一言。 “谁说皇上的遗诏上是七皇子继位” 柏伱眼中一亮,泛着野心的涟漪,他希冀地想着,若不是柏居,难道是自己! 皇太后轻轻推开扶着自己的嬷嬷,正了正衣裳,她虽是疾病缠身,可因今日场合,她身着一件暗紫色的宫袍长衫,上面用金线绣着凤凰,因国丧,头上只戴着几支素钗,为遮掩病容,轻施粉黛。 太后宝相庄严,声音响彻云霄:“传皇帝遗诏!”诸位大臣面面相觑,太后深居后宫,从不涉及国事,不过这等关乎国家命运的大事,理应由她来主持大局,于是便应声而跪,齐呼万岁。 场中除了瑾凌未跪,诸位皇子皇女均跪下领旨。 “楚国皇四子柏昆,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既皇帝位!” 柏伱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楚皇竟宁愿选择四皇子也不愿选他来继位!究竟是为何!自己比之他们差在哪! 他顾不得礼数,骤然起身,眼睛变得通红,他指着皇太后的鼻子吼道:“荒缪!这道旨意一定是假的!父皇怎么可能会选柏昆!” 皇太后看着在诸人面前失了伦理纲常的柏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遗诏便放在御书房的勤政亲贤牌匾后面,是皇上亲笔所写,上面还盖有皇上的印章,三皇子若有异议,可取下来一观!” 第八十一章 庇护 虽然柏伱意难平,可如今他也冷静下来了,想到自己还有筹码,他当初写信给瑾凌时,未雨绸缪特意嘱咐他来时带了大量亲兵,就是防着这一天。 于是他按捺下自己的不满,将目光投向在远处泰然处之的瑾凌,不得不说瑾凌的修养还是在他之上,处事不惊,无论是何变故,他都还从未见瑾凌慌乱过。 这时,柏昆出列叩拜领旨,皇太后曲身执着柏昆的手扶他起身,意味深长地说道:“昆儿,今日之后你便是楚国的新皇,你父皇见你仁孝,你不要辜负你父皇对你的期待,今后还要兄友弟恭才是!” 柏昆眼眶一红,想着父皇不介意他母后为央国公主,放心将皇位交托给他,他真的从心眼里感激,“皇祖母放心,昆儿自当如此!” 皇太后欣慰地拍了拍柏昆的手。 柏伱见此场景,心中如有火在烧,心闷得厉害,喉咙里都有一股血腥气上涌,泛起丝丝甜味,他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为寻求宽慰看向远处的瑾凌。 分卷阅读106 瑾凌淡然地避开柏伱征询的目光,径直看向站在皇太后身旁的柏昆,点头一笑。 柏昆也心有灵犀迎上他的视线,唇角微微上扬,报以微笑。 柏伱见瑾凌与柏昆的此时的眼神交流,一来一往间,并不像平日里表现出的那般疏远,反而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心内一跳……若……真是这样,那自己便什么都没了! 他一时禁不住这打击,脚步不稳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喉咙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双脚一软瘫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来。 “三哥……”一旁的柏秣担心地叫出声。 柏伱嘴角溢出一丝血,看着眼前这虽已嫁作妇人可依然美貌绝艳的妹妹,只有他知道这张绝色的容颜下藏的是和他一样阴狠的心! 他勾结夏太医将毒药下到楚皇的平日的养身药物里,这毒是他知道楚皇素来有头痛症的隐患,特意花重金秘密寻来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让人以为楚皇是旧疾复发,可这柏居倒是有点本事,能将这毒慢慢地解了,眼看着就要功亏一篑…… 幸好是他的这位“好妹妹”,将毒药藏在指甲里,借着每日为楚皇尽孝喂药之名一口一口将毒药喂给生她养她的父皇服下! 当真是蛇蝎心肠! 只是不知这妹妹对瑾凌与柏昆平日里有所往来知不知情了! 国不可一日无主,楚皇虽丧期未过,一月后待诸事妥当,柏昆依旧正式继位。 龙服加身的柏昆站在商城城墙上俯瞰着这座富饶的属于他的城市,心内涌动着问鼎天下的雄心壮志。 瑾凌今日身穿一身藏蓝滚边的锦袍,锦袍上用极为细致的隐线绣着云海翱翔仙鹤图,如墨一般漆黑的发用玉冠束起,体型欣长,气度不凡。 他站在身穿龙袍的柏昆身边,气势浑然天成,丝毫没有被比下去。 “子逸,恭喜你达成所愿”,子逸便是柏昆的字,只有最是亲近之人叫的。 自他第一次来楚国之时,他俩已有往来,只是为着楚皇顾忌,所以一直未曾表露出来,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暗里也时有书信往来。 柏昆看着身旁的瑾凌笑了:“朕会实现承诺,楚国与陌国在朕继位期间永不开战!楚国会成为你的臂助,助你从季王手里夺回陌国的实权!”他曾与瑾凌达成过协议,这些年来瑾凌表面佯装与柏伱来往过密,引起楚皇对柏伱的猜忌。 帝王之心,忠臣无境外之交。 瑾凌点头,似再无异议,可柏昆不知,如今的陌国,瑾季早已不足为惧,形势微妙易生变故。 “三皇子与七皇子你预备如何处置” 提及他们二人,柏昆眉头微微一皱,踌躇不已,他二人地位尊贵,一个是楚皇曾有意立储,一个野心勃勃…… 为稳固皇位,本该赶尽杀绝! 可,他想到太后说的“兄友弟恭”,这未尝不是父皇对他们兄弟三人最大的期许,他又怎能让父皇死不瞑目! 他长叹一口气道:“便各自封了亲王,明日启程去他们的封地罢!” 瑾凌将柏昆的神情看在眼里,言语里满是赞许:“子逸兄,当真是手足情深!” 太后见柏昆虽继位可未对瑾凌下逐客令,更将柏昆与瑾凌这几日以来的交往看在眼里,越看越心惊!她万万没料到,这瑾凌除了柏伱还留有柏昆这一后手,当真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可事已至此,她已病重垂危,无力再改变什么!想着楚皇临终之时自己答应照顾好柏居,唯有拖着这副半死不活的身子在硬撑,也不知还能护着柏居多少时日。 这瑾凌心思诡谲莫变,当真是防不胜防!也不知何人才能抓得住他的软肋,降得住他! 初见木子,九儿从未见过如此这样的女子!明明她一身素白,是天底下最纯净的颜色,可通身却那么不易琢磨,就像无尽的黑暗一样让人看不穿。 九儿将楚国换了新皇的消息报上去后,对于楚国三位皇子中是最不起眼的柏昆继位这事,木子并未觉得诧异,她起身踱步走到雕刻着木棉花的窗前,看着还在外面苦练剑术的弑凌说道:“你去将萧旬召回,我有事吩咐她办!” 九儿领命退下。 几日后,萧旬风尘仆仆地从府外赶回,弑凌一见着她,亲昵地抱住她的腿,缠着要她看自己这几日苦练的剑术。 萧旬捏了捏弑凌胖乎乎的脸蛋,一脸无奈“你娘亲有要事要找我谈,我若在这里陪你,她恐怕会不高兴” 一听到木子,弑凌乖乖地放了手再也不敢放肆,萧旬见一脸委屈嘟嘴的弑凌甚是可爱,又伸手在他软乎乎的脸上捏了捏,这才走进木子的房里。 木子这时正坐在文案前撰写信件,见到萧旬进来,将写好的信塞进信封,递给萧旬说道:“你去楚国将柏居接来!” 萧旬听见柏居的名字,一阵恍惚,原本波澜不惊的心里像是被人拨了一下,点点波纹向全身散去,全身都酥酥麻麻的。 “不必跟他说是我的主意! 分卷阅读107 这封信也是你伪造的” “是” 萧旬不知木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这些年来木子的智谋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她这么做自是有她的原因。 “这事你要做得隐秘!带他来明国时切记不可走漏消息!” “是”萧旬行礼退下。 第 八十二章 迟暮 柏伱被封安亲王 ,封邑楚国境内的奉城,奉城地位偏僻,物资匮乏,常年伴有风雪,柏伱得此封地,与其说是封邑,不如说是流放。 他去得心不甘情不愿! 柏秣将柏伱送至大都城外,流着泪叮嘱:“三哥,奉城条件艰苦,你自小就没受过什么苦,在那要好好保重自己!常要给我来信!” 柏伱看了看随柏秣一起送行,站在远处的瑾凌,什么话都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柏居被封为荣亲王,封地在秦城,也是一个偏远的小城。 太后舍不得,留着他在商城多待了一些时日。 萧旬快马加鞭地赶着去了楚国。 她打听得知太后宣柏居进了宫,便守在柏居王府门口等着柏居。 太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可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留得柏居越久,柏昆的猜忌就越大,她流着泪拉着柏居的手,说道:“居儿,你父皇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柏居听得心里沉甸甸的,执着她的手,言语故作轻松“皇祖母,你若舍不得我,以后我得空便来看你!” 皇太后拍着他的手道“我知道你有孝心,明日启程去到秦城以后你就做一个闲散王爷,无论朝中发生何变故都不要回来!养足兵马,只求有一日能自保,给你父皇留条血脉” 言语间竟是永别,这让柏居心里一惊,他疑惑地问道:“皇祖母这番话是何意” 太后只是摇着头不再多说。 出了宫回府的路上,柏居想着太后的一席话出着神,太后比他们多活了几十年看事情看得比谁都清,她今日这一番话似乎是有预感楚国今后恐怕会有一场政变,还殃及楚国的皇室。 直至府门口他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府门口有一段在填路,乘轿不好走,他让轿夫停下,下轿时看见有一女子站在府门口,挺拔消瘦的似在等他,因离得较远,面容看不真切,只是身量纤纤立在石狮子旁的画面倒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 他走过去,临近时才看清是萧旬! 萧旬见到他,她在这原本就是在等他,可到他出现时反倒是像没料到他会来一般呆呆地怔住,然后脸慢慢变得通红,耳根处也变得绯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柏居也很是激动,“你一人木子呢?” 萧旬听见柏居开口便是木子,脸上的红潮慢慢散去,散到眼眶处,再也不肯走,她眼眶红红的答道:“我此次过来便是将你带去见她!”她从怀里取出木子给她的信,递给柏居。 柏居接过,细细看着,他认出这信上的就是木子的笔迹,一扫之前因楚皇病逝而呈现出的萎靡,意气风发中眼睛变得明亮异常。 萧旬见着眼前看完信与之前相比仿佛变了一个人的柏居,苦涩地说道:“你若要去,今晚便要启程了!” 柏居略微迟疑后说道:“好!你在外等我片刻!” 他回府后写了一封书信递给侍从让他转交给皇太后,又收拾了些细软,又叫人备了两匹好马,即刻便随萧旬启了程。 这些年里,他在心里一直藏有个疑问,需要见到木子问个明白。 当晚,瑾凌安排在柏居府外的暗线紧跟着将柏居跟一身份不明女子马不停蹄离开楚国的消息上报给了他。瑾凌听到这消息,眉头微微一锁,放下手中的茶杯,这些年身居高位养下来的嫩白修长的手微微蜷缩,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 柏居因何要事会放着好好的荣亲王不做,秦城不去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当真让他心内不快。 “主子,要动手吗?”他身旁的唐余察觉到瑾凌的不悦,问道,他们在柏居身边布下的暗线时刻注意着柏居的动向,伺机取他的性命。 “不可,如今倒也不必急于他身上费这些功夫!如今形势,不宜节外生枝,只需密切注意他的去向” 不日,等我大权在握,他能逃到哪去 瑾凌端起刚刚放下的茶杯,神情淡漠。 从鬼门关上走过一回的瑾季卧在榻上有气无力,他的嘴角手指因为脑中风而抽搐不止,躺在床上养了大半年还没有将养好。 如今虽已可以下地,可嘴歪抽搐,浑然不不复以前的倜傥风姿。 今日他刚刚服过大夫开给的药,儿子瑾附前来看他,见着父亲这么一副模样,幽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瑾季虽一时心绪不稳被心魔所侵落得这么一副模样,可养了这半年身体虽未复原可心绪却已然平复,他看着跟前唉声叹气的瑾附,皱眉歪着嘴说道:“复儿,窝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喜露不形于色,为复窝一时不察被李坡与瑾凌这两人算 分卷阅读108 计!可幸好窝在朝中的势力还未曾伤到根基,只要窝运筹得当,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瑾季踔厉奋发,一双浑浊的眼里精光闪闪,踌躇满志地要一雪前耻,瑾附被他带动得情绪高昂,只是,瑾季一个不察,口水顺着他歪着的嘴角流下,站在他身旁的大夫见状连忙拿起毛巾为他拭去。 这画面无疑是给瑾附当头浇了一盘冷水,如今再看着瑾季的踌躇满志,瑾附只能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父王终究是老了! 想着他们被瑾凌摆了这么一大道,悠自不甘心地问道:“父亲,依你看这宝藏……” 见到儿子如此蠢笨,事到如今竟还没明白那宝藏之说只是引他们上钩的饵罢了,再想到一肚子阴谋诡计的瑾凌,好不容易调整好的胸腔又是一阵气闷,这两堂兄堂弟怎么相差这么大? 不过又想到这几年来自己何尝又不像这个傻儿子一般时常在瑾凌面前旁敲侧击地打听着这宝藏的事? 如今想来,当时瑾凌看自己的眼神不就如自己此时看瑾附一般,犹如是在看一个傻子。 想到这,他再也提不起怒气,只望了望天,幽幽地叹出一口浊气。 瑾附见父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抬头望天,一脸不知所以。 第八十三章 爱 柏居跟着萧旬骑马驰骋到明国商城城门处停下,因柏居样貌过于引人注目,萧旬带着他又绕回周边的城镇换了一身并不显眼的常服,再为他买了一张布制的面具,叮嘱他将自己身上的香味掩住,方才带他进到商城。 柏居对于萧旬的这般大费周章尤为不解,他与明国七皇子是相交甚好,楚国重文,当年有一楚国名士隐居在明国,楚皇特意安排自己去求学,在那位名士处他见到了同样来求学的七皇子,算起来他们还属同窗密友,平常更是有书信往来,他虽不关心政事,可连他也听说过,近来七皇子治理好了明国洪涝,不光得到了满朝的赞许,就连在民间也是名声赫赫,受到百姓的爱戴,凭着他与七皇子的关系,在明国多有便利才是,怎的还要隐瞒 萧旬看着诸多理由的柏居,一句,这是木子吩咐的堵住了所有,柏居软下,好吧,即是木子的安排,那自有她的理由。 他乖乖地跟着萧旬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在商城兜兜转转。 如今的明国也开有“伊生楼”,入夜时分,正是“伊生楼”客似云来的时候,萧旬扮着男装于这时带着柏居作为“登徒子”来到了伊生楼。 伊生楼新来的头牌姑娘云仙,自负美貌,于相貌一事上从未将何人放过眼里,许娘自当初木子将凝香选走后,便一直在为“伊生楼”的头牌挑挑拣拣,一直都不如意,直至那次从一群花骨朵儿一样的姑娘里看见了云仙,那般样貌连见多识广的许娘也看得一愣,不同于凝香的妩媚,云仙的气质傲立,如一朵凌霜而开的梅花一般,刺骨般的寒冷也挡不住她的俏丽。 可如今云仙见着踏着夜色而来的柏居取下面具,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萧旬见云仙直愣愣地盯着柏居,心内不愉,佯装生气地敲了敲那丫头的脑门道:“再看,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云仙只有十六、七岁,对外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她与萧旬亲近,在她面前就像一个孩子,她向萧旬吐了吐粉舌,做着鬼脸道:“萧旬姐姐,他可是你的如意郎君” 柏居闻言略显尴尬,目光瞥向别处,没有答话。 萧旬羞恼着在云仙细腻嫩白的臂上轻轻一拧,还未用力,就被云仙轻巧圆滑地躲开,向房外跑去。 萧旬见云仙一走,房里就剩下她与柏居二人,有了刚刚云仙那出,两人面对面坐着喝茶喝了半响,无话。 萧旬见着一壶茶都快喝光了,她与柏居也未曾说上一句,拿着空壶说道:“我去给你添壶茶” “萧旬……”柏居叫住拿着茶壶往外走的萧旬,“木子何时能来” 萧旬立住,默然半响道“少主她这段时间在忙,等她忙清楚便会来这看你” 柏居眸光黯下,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若是我跟你说,那封信不是她写的,她也不会来见你,你会如何?会马上回楚国吗?”跳跃的烛光下,半明半暗的窗柩上映出萧旬虚虚实实的身影,她的声音也因这夜色而虚虚浮浮。 “不会!她若不来,我便去找她!只要知道她的方向,总有一天会找得到她!” 萧旬听得柏居言语中的坚定,心沉得仿佛要将她的身体压出一个洞,心底深处藏着的对柏居的暗恋从那个洞中漏了个干净,反而如释重负一般,浑身飘然轻盈。 她转过身看着柏居如朋友一般大大咧咧地捶了捶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我跟你玩笑,你这么认真干嘛?这次去楚国找你是木子吩咐的,这信也是木子写的!” 柏居看着如此的萧旬,很是坦然地笑了。 第二日的上午,萧旬便将柏居领出伊生楼,带着乔装了的他来到了木子的府邸 。 分卷阅读109 弑凌还在院中舞剑,要说弑凌天性聪颖,学什么都一点既通,萧旬教给他的这套剑法被他舞得虎虎生威,把柏居也看得也是一愣一愣的。 舞完剑的弑凌大汗淋漓,他用衣袖抹着汗,红扑扑的脸镶着两颗亮得好像黑宝石一样的眼珠,五官小巧精致,就像个缩小版的瑾凌,看得柏居又是一怔。 弑凌也站在那定定地望着柏居,“你是……”他上下打量着柏居后问道。 弑凌会主动跟柏居说话这让萧旬很是意外,自弑凌记得事起,他性情完全不像小时候一般不认生,反而看见陌生人有种天生的防备感,不爱与人亲近,就是萧旬也是因为她自小把他带到大的缘故才会与她如此。 柏居取下面具,风拂杨柳,长发飘飞,他蹲下轻轻地摸着弑凌的头说道:“我名叫柏居,你呢?” 弑凌对他没有抗拒,他笑着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娘亲叫我弑凌” “弑……凌……”柏居缓缓从口中吐出这两字,领会着它的含义,看着在他面前笑得天真无邪的弑凌,心中一酸。 她果真还没放弃找瑾凌复仇…… “你娘亲呢?她在哪?” 弑凌指了指房里,答道:“娘亲每日上午都要在房里看书” 柏居揉了揉他的头,牵起他的手向房里走去。 多年未见,虽已是四岁孩子的母亲,可木子还是身量纤纤,及腰的长发散下,只用一根木簪将长发服服帖帖地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柏居见着木子头上簪的那根木棉花式样的木簪很是熟悉,细看之下,竟是那年年少的他流落在羽国送给木子的信物!她竟一直贴身留着…… 原来她一直都是记得的!原来她早已认出了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木子似察觉到有人进来,抬起头,见到柏居牵着弑凌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有些发懵,原本那双又黑又冷的眼睛,此时只有一丝茫然。 她越过柏居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萧旬,后者见到木子投来的目光,没有做出任何答复,只轻轻巧巧地避了过去,转身走了。 对于萧旬的选择木子心中了然,她叹吁着说道:“你怎么来了?” 柏居笑得有些无赖:“你要躲我,我只能来你府里找你”他在未见木子之前心中已经准备好了有无数个问题要问她,可见了她才明白原来那些问题都只不过是自己想要见她的借口罢了! 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第 八十四 章 义父 木子看见弑凌乖乖巧巧地跟在柏居身边,她素日里也知道弑凌的脾性,略微诧异,但随后释然,当初在楚国,弑凌自生下来就跟柏居莫名亲近,想来二人当真是有缘! 此时的木子见到柏居后神情不似平日一般漠然,弑凌略微有点孩子气地抬头看了看柏居,又瞧了瞧木子,眨着眼睛问道:“娘亲,他是弑凌的爹爹吗?” 提到弑凌的父亲,木子神情一冷,隐隐有怒气在眉间浮现,空气凝结,弑凌知道自己问错了话,嘟着嘴垂下头,一脸低沉。 柏居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你若愿意,以后就叫我爹爹好了” 弑凌听得柏居如此说,一扫之前的颓靡,眼睛泛着光,一脸激动地抱住他的腿,看着柏居重重地点着头,生怕他反悔。 柏居飒然一笑,蹲下将弑凌揽进怀里,揉着他的头道:“但是若认了我做父亲,以后何事都要听我的才是!” 想到瑾凌与木子的纠葛,木子执念太深,难以释怀,可这孩子何其无辜?他实在不想这孩子成为木子和瑾凌的恩怨的牺牲品。 他想救这孩子一救。 弑凌猜不懂此时柏居心中的想法,尚且稚嫩的他只想像别人一样有个爹爹有娘亲,他头如捣蒜一般点着,附身上前在柏居脸上亲了一口,应道:“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 木子看见这两人无视于她,就这么在她面前就认做了父子,知道柏居这是圣母心开始作祟,对于总是天真的柏居,她只能苦笑着摇头不已,只是看着弑凌一脸满足地看向柏居,嘴角挂起的笑,心中一软,倒也没有出言拒绝。 五皇子卢氏宇如今在明国如日中天,明皇见他知事懂礼,对他孝顺之外,对失意的三皇子——他的哥哥也是友爱有加,并无刻薄亏待之意,越看越是中意。 自他治好水患之后,名声在外,明国的人民凡提起五皇子没有不说好的。 眼看着,明国这些皇子中唯有他一人可朝上议事,他离储君之位一步一步离得更近。 明国皇后再也按耐不住,这日黄昏,她特意亲自煲了一罐乌鸡汤为皇上补身,她与明皇青梅竹马,深知当今皇上最爱喝的便是她亲手煲的汤。 三皇子不争气,如今只有她这母后出马,这局面才有回旋的余地。 她对着明皇一阵梨花带雨地哭泣之后,明皇心就软了,他虽爱沾花惹草,可与皇后有着多年的情分,待她自然与别的女人不同,他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扶着 分卷阅读110 皇后的肩,柔声细语地安慰着,虽说上次赈灾的差事三皇子办得让他生气,可到底是他自小带大的皇子,感情总是在的,这些时日虽然冷落了他,可心里也只是当个不争气的儿子记挂着。 如今皇后软磨硬泡之下,他再也招架不住,为讨皇后欢心,即时拟了一道旨,自明日起,三皇子禁闭解除,可上朝听政。 只求三皇子安稳度日,再无错处地做他的皇子。 这时的三皇子正在府里搂着凝香醉生梦死,听得这个消息,惊得手一滑,酒杯落地,摔了个粉碎。 第二日下朝后,三皇子刚出朝门,皇后便将他召进宫中训话。 三皇子来时,明国皇后才刚刚起身,她长得极美,虽上了年纪,没有青春年华,可犹存的风韵可以想见年轻时的貌美,再加上她保养有方,打扮得当,此时人懒懒地扶额卧在榻上,当真是我见犹怜。 果然明皇如此宠她也是有缘由的。 她如今见着三皇子身上虽换了一身整洁的衣物,可一开口说话,大清早的,隔老远便能闻见一股子酒气,气得不行,好生将他训斥了一番。 三皇子见着母后疾言厉色的模样,一脸木然,他此时只想着回府陪着凝香。 在他最无助,最落魄的时候只有她还在陪着自己,就连此时这个在他面前一副“用心良苦”的母后都未曾派人过去问候过一声! 她从来都不关心自己的感受,心思都只在皇位继承上面!自遇见凝香后他才明白自己一直都不想要什么皇位,他早就厌倦了勾心斗角,就想做一个闲散王爷,与凝香瓜田李下! 是她自己!非要将她的野心强加在他的身上! 似骂够了,明国皇后端起茶碗喝一口润了润喉后,冷着脸千叮万嘱地要他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不要让她失望! 三皇子实在不想再听她的唠叨,佯装恭敬地拱手称是,明国皇后方才点头,放他回府。 三皇子府里,凝香一如既往地坐在石桥上幽幽地望着水中的倒影出神,与往日不同的是此时她的手中还执着一个布娃娃。 赶回府的三皇子见此,哂然失笑,都多大年纪了还玩娃娃? 但见着凝香将这娃娃搂在怀里很是宝贝的模样,便没再在意地向她走去。 凝香见他过来,下意识地将娃娃往身下掖了掖。 定是她在担心自己会嘲笑她,三皇子见她因此而一脸羞赧的模样甚是可人,又是一阵失笑后,一脸怜爱地用手轻轻地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这里风大,别吹坏了身子”说着便搂起她向房里走去。 还未走上几步,凝香停在原地止了步冷汗直流 话未说上一句,就受不住地捂着胸口蹲在地上一阵□□,三皇子被她这般模样吓了一跳,顺着她蹲下身,抚着她的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凝香捂着胸口喘着声声香气,眼眸含水,紧咬朱唇的模样惹得三皇子心疼不已,她好容易挤出一句。 “三皇子不必挂心,是之前的老毛病,几年都没有再患过,今日也不知怎的……缓缓也就好了…… ” 三皇子想吩咐人去请太医却被凝香拦住,他看着脸色已疼得煞白的凝香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所想,凝香总是如此善解人意,不愿意麻烦旁人。 心内更是对她的疼惜更添了几分,可见她如此,他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心中实在难受又无奈,只恨自己不能替她受这份疼…… 唯有从身上将前些日子明皇赠予他的护身符取下为她系上。 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在她额间一吻“这是父皇给我的护身符,我把它送给你,愿它能将我的福气都带给你,让你延年益寿” 第八十五章 娶亲 楚国新皇继位,剩余的两位皇子也相继封王离开商城,未免落人口实,多留无益,瑾凌便也启程回了陌国。 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太后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她的病并没有因此好转,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进了陌国,路经一名为破云的小镇,因天色渐晚要在往前走不容易找到住宿的客栈,于是便选择在这小镇最大的客栈落了脚。 柏秣已有三四个月的身孕,舟车劳顿之下妊娠反应得厉害,一日吃下去的东西还来不及消化便全吐了干净,整个人都是恹恹的,没什么气力。 瑾凌看见柏秣这般模样,想起那时木子生产的时间,算下来也是怀着这般月份的时候从陌国逃亡至楚国,每每想起,他便心中一疼,在她和孩子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都没有在场,罕有地生出一些伤感。 没日没夜的坐车,真不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二日,瑾凌下令在这小镇驻扎几日,等柏秣养好身体再启程,见到他如此贴心,柏秣不禁暗自欣喜,就连胃口也好了许多。 这日瑾凌坐在案前处理了半日的文书,小憩一会儿,正坐在二楼的客栈窗前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笑意。 一旁的唐余随侍在侧。b 分卷阅读111 r   破云镇下起了蒙蒙细雨,一丝丝细线般的雨滴落在街道的青砖上,晕染开来,周围景致颜色加深,青砖白瓦,形成了一副可以融入的水墨画。 像极了那年夏日在羽国他与木子一起对雨临窗画的那副水墨画,那时,他们约好以后便找到这么一处地方白头偕老。 正当他思绪飘远时,远处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原来是这破云镇有人于今日要办喜事。 这一群人身穿大红的喜服,四位轿夫抬着一顶大红花轿,一路锣鼓唢呐响动天,好不热闹。 这群人最前面的是一位骑着白马的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长得尖嘴猴腮,穿着的那身喜服看得出是量身定做的,合身是合身,只是因他浑身没有几两肉,只干巴巴地贴在身上。 虽下着雨,但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这位新郎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向街道上打着伞的围观群众一一作揖道喜。 原是喜事,只是在这一阵热闹中还大煞风景地夹杂着一阵妇人的哭闹声。 那是一位身着灰白麻衣的妇人,在雨中她一边抹着泪一边跟在花轿后面走,几次三番地想掀开轿帘,但都被一青年男子拦了去。 因一路与这青年男子推搡,这妇人身上衣衫淋淋漓漓地落着水,头发散开,连脚上的一只鞋也不知踢到哪儿去了。 看得路旁,客栈内的各位看客唏嘘不已,谈道,这娶亲的新郎名唤贺勤,在破云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无官职,可因与当朝将军贺午沾亲带故,破云镇大大小小的官员无不给他一分薄面。 他原是有原配妻子的,可有日在街上闲逛无意间见了一面轿中的新娘,便似入了魔怔一般,整日痴痴呆呆的,茶饭不思,每日只守在新娘家门口偷窥。 后来更是,不光将原配妻子给休了,连之前娶的几房小妾也给赶了,请了媒人下了聘礼正正经经地去新娘家提亲。 新娘家是几年前才在破云镇定居的,母女二人在这镇上属于外来户,无依无靠,但应是个书香门第,教出的女儿知书达礼,很是温婉。 家中只有这一个独生女儿,自然是疼到心肝里,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日不过是母亲生了病,她出门买药的功夫被贺勤看了一眼,就被惦记了去。 这贺勤在破云镇欺男霸女,名声不好,又已年至中年,任他聘礼再丰厚,新娘的母亲说什么也是不允,无奈之下,欲望挠心,贺勤便动了强娶的心思。 于是今日才有这么一出。 瑾凌只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辨不清喜怒。 这个乱世,活下去已是不易,看雨中的妇人穿着麻衣,应是家境清贫,女儿若是嫁过去,她们日子比之前应该要好过许多。 只是他不明白,有些女人将贞洁看得比命还重。 见自己哭喊了半日未曾有人理会,这妇人在情急之下,想出了个愚蠢的主意,她对着天哀嚎一声,卯足了劲向花轿上撞了过去,正撞在轿子尖角上 ,妇人躺在地上一动未动,血流了一地。 那四位轿夫与一路拦着的妇人的青年管家见着出了人命都吓得滞在原地不敢动弹。 花轿里的新娘听见母亲的一声凄厉的嘶吼之后,紧跟着轿子就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心中预感不妙,她拼尽力气,犟着身子从轿中滚下,众人方才看清这新娘手脚身上都由麻绳捆得紧紧的,口中也被塞进一块麻布。 新娘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美目含水,小巧精致的嘴巴微张,看见母亲倒在血泊之中,口中不住地发出“呜呜”地呜咽声。 这番情景,看着让人心中实在不忍。 众目睽睽之下,那贺勤见着新娘这般,气急败坏翻身下马朝着那管家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新娘子扶上花轿!”丝毫没有顾及躺在轿下人事不醒的妇人。 瑾凌眉头微皱,看向贺勤的目光变得冰冷,只侧目予唐余一个眼神,他便领会到了瑾凌的吩咐,受命出了手。 在那青年管家扶起新娘,挟制着她往花轿上走去之时,唐余顺手从桌上拿的茶盖,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手臂上,那青年管家吃痛放了手,他看着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的瓷制茶盖,捂着被打中的关肘,向茶盖飞来的方向怒吼道:“是谁暗算爷爷!” “啪”的一巴掌,猝不及防地扇在那青年管家的右脸,右脸浮出青白的掌印,待掌印褪去,右脸登时肿了起来,与左脸相比极不对调,那青年管家怒不可遏,张嘴正想骂时,不知何处而来又是一巴掌扇在他的左脸上,那青年捂着一张红肿的脸再也不敢搭话。 唐余真气涌动,他从二楼飘然落下,挡在这群人正前方,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青年肿得一张跟猪头似的脸,低沉着声音满意地说道:“这次总算对调了!” 第 八十六 章 嚣张 那管家青年意识到他这是在揶揄自己,心头又是一恼,正想还嘴时,想着唐余这干脆利落的两掌,摸了摸自己的火辣辣疼的脸, 分卷阅读112 忍下不再做声,只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主子——贺勤。 贺勤见唐余这办有恃无恐的做派,恐怕他是有所倚仗,上下打量了一番唐余,见他十六七岁的年纪,衣着不凡,不像是普通人家,便赔着笑道:“今日鄙人娶亲大喜,若有惊扰贵人还请见谅”说着便给唐余鞠了一躬,态度很是恭敬。 唐余双手抱胸,将头一偏,看都未看贺勤一眼,傲娇的模样让贺勤面上有些挂不住。 这时,瑾凌随行的太医,接到瑾凌的吩咐,颠颠地捋着山羊胡,提着药箱跑了来,他蹲在地上探手试了下这妇人的气息,见还有救,便着人将这妇人抬去客栈避雨,自己又提着药箱颠颠地跟在后面,来去匆匆,理都未理站在这儿的一群人。 被五花大绑的新娘,见着母亲得了救治,心下一松,呜咽声渐渐地小了下来。 贺勤见着新娘变得安静,便向青年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将新娘抬上花轿,青年管家用余光瞟了瞟一旁的唐余,见到他手中那把漆黑的长剑,摸了摸自己发肿的脸未曾动作。 见他如此,气得贺勤一巴掌打得他一个趔趄,趴在地上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血中还夹着一颗牙齿。 贺勤转头看着唐余冷笑:“朝中位高权重的季王麾下的大将贺午,论亲我该叫他一声叔叔,贺某人在这破云镇还有几分薄面 ,还请贵人卖我个面子,若是赏脸可随我一起去府里喝杯喜酒,若不愿意你我则井水不犯河水!别自添烦恼!” 唐余懒得与他多费口舌,一阵寒光闪过,还未等众人反应,血光四溅,贺勤身首异处。 他这一生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向他提起跟瑾附有关的人,他可未曾忘记当年便是瑾附下令要马车从他身上踏过去! 况且既然是瑾凌让他出手,不过是一个陌国的蛀虫,杀了也就杀了! 他这等一言不合便杀人的行为让众人心中一阵惊惧,那青年管家脖颈处一凉,暗自庆幸地摸了摸自己还在颈上的脑袋。 瑾凌也是被唐余这毫无预兆的一刀惊了一下,随后苦笑摇头不已,这唐余,戾气太重,还是太过年轻! 青年管家见唐余杀完贺勤之后将目光瞟向他,手上握着的那柄剑还沾着贺勤的鲜血,被滴在剑上的细雨滴裹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他腿一软,连忙跪下叩头,求着唐余放他一命。 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吓得眼泪鼻涕涟涟,双腿,舌头都在打着哆嗦:“大爷……既然看上了这小娘子……我们马上就走……只求着爷饶我一命……” 唐余看不上他这模样,懒得动手,冷冷地从嘴中吐出一个字:“滚” 青年管家与那些穿着喜服敲锣打鼓的仆人及轿夫如蒙天赦,顾不得在雨中身首分离的贺勤尸身,连滚带爬地走了。 唐余持着剑,走到瘫在地上的新娘身边,将剑身贴着她的身子伸进去,剑锋再轻轻一转一挑之间,新娘身上的麻绳被锋利的剑刃割断,新娘轻轻挣开麻绳,伸手将塞在嘴中的麻布取下,正想开口向唐余道谢,岂料唐余正眼都未瞧她,转身进到客栈找瑾凌复命去了。 新娘心里记挂着母亲,未多加在意,跟着他进了客栈。 客栈里吃酒的众人都是将这事从头到尾看在眼里,见唐余这般肆无忌惮的模样,全都倒吸一口凉气,知道贺勤死后家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还会有一场风波,为不惹麻烦,便都匆匆吃了酒,走了。 再说店小二见着新娘进了客栈,原先头上的那顶凤冠也被她扯了去,一头直溜乌顺的长发披散下来,一身霞帔因在外落了雨,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凹凸有致的身材让店小二不禁多看了几眼,想起凶神恶煞的唐余打了个激灵,连忙将自己起的色心赶了去 。 店小二迎上去,“姑娘可是要找那位公子?” 新娘点了点头,福了福行礼道“烦小二哥带我去” 店小二不过十五六的情窦初开的年纪,见她长得美,说话又客气,好感倍曾,红着脸连连摆着手说道:“姑娘客气,我这就带你上去” 到了二楼,见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唐余此时正恭谨地侯在一旁,全然不复杀贺勤时的跋扈嚣张,他面前的是一身年约二十,相貌俊俏,沉稳内敛的男子,看来唐余救她便是这位男子的授意了。 她施了一礼,“多谢两位公子仗义相助!” 瑾凌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必多礼,还是去看看你的母亲吧”有可能便是最后一面。 新娘似有所预感,眼眶微微一红,哽咽着艰难地将泪水噎了下去,伤心至此,还是未忘礼仪,向瑾凌福了福,方才告退,去到她母亲落脚的客房里。 进到房里,只见大夫随侍在侧,见着她进来,摇着头叹了一声便出去了。 床上的母亲脸色惨白,额上缠着一块白纱布,原是给她止血用的,可这血越流越多,将那块纱布染得通红,没了半点用处。 母亲一向是最注意形象的,即便再贫苦,衣裳布料再粗糙,都是整洁干净的,可如今再看她,衣裳,鞋上满是雨水,泥 分卷阅读113 渍,甚至连一只鞋都趿拉着早已不知去处,裸露的脚上满是还溢着血的刮痕。 看到这,新娘再也忍不住,扑过去跪在床边,带着哭腔喊道:“娘……” 母亲似乎听到她的呼唤,原本模糊的意识渐渐变得清明,她轻轻拍了拍新娘的手,气息浮弱“傻孩子……”只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许是还有心事未了,她撑着一口气迟迟未曾咽下,缓了许久,方才有气力接下后话:“冰儿……你去将恩人请……进来……” 原趴在母亲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冰儿,见到母亲吩咐,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又恐在恩人面前失礼,理了理方才弄得有些褶皱的衣裳,方才去到堂前将瑾凌请了进来。 第八十七章 寻仇 即将往生者为大,瑾凌向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妇人拱手行了一礼。 那妇人见他一身气度,衣着不凡,行事更是不将贺勤放在眼里,如今倒对着她这么一位要死不活的老太婆彬彬有礼,越看瑾凌越觉得顺眼,笑得很是慈祥:“恩人不必多礼……” 示意瑾凌上前,挨着她近些,她抬手握着瑾凌的手,瑾凌素来不喜与人亲近,身体一僵便要抽走,可看着那妇人一脸的希冀,似有话要与他说,便忍着不曾动作。 “恩人……老妇命不久矣……只可怜我冰儿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妇人言语凄哀,引得一旁的新娘冰儿直抹眼泪,啜泣不止。 瑾凌从八岁那年起便不曾感受过母爱,就是对于母亲记忆大多数便是来自梦里,梦里温情片段乏善可陈,最常见的便是她掐着自己脖子面目狰狞地要取自己性命…… 如今再见着这妇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心心念念的还是自己的女儿,突然想到,这天底下每个母亲都是一样的,他的母亲行这一步何尝又不是竭尽心力地为他打算…… 母亲杀他是为了护他……起初他也是被自己这一想法吓了一跳,后又仔细一想,当年木越强势,对母亲已恨得入骨,心理变得扭曲,以她的痛苦为乐,母亲以要他的性命徐徐诱之,引导着木越饶他一命……任他在这世间苟延残喘…… 焉知,看似无情之举,却是隐藏着的却是对他最深的爱意。 想通其中的关窍,瑾凌豁然开朗,多年以来缠着他的心结得已疏解。 他轻轻拍了拍妇人的手,宽慰道:“冰儿在这世上还有何亲人?所在何处?晚辈答应你一定将她送到!” 妇人无言地点了点头,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冰儿的父亲……名叫庆徳宇……陌国人士……” 瑾凌一惊,老树的全名便唤庆徳宇,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许是同名同姓之人也说不定,便未做声继续听这妇人说了下去。 那妇人惨着一张脸,缓了缓后,继续说道:“近来……我探听得知……如今他在宣城……做……官……你若是见……见着他……便将这手镯……交给他” 她费力地从手上将手镯摘下,等到瑾凌接过,有所寄许地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后,嘴角带着笑,浑身劲一松,神态安详地走了。 一旁的冰儿见着母亲没了气息,泪水似泉涌,趴在母亲的身上抽抽噎噎地哭晕了过去。 瑾凌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也不敢去扶,只召大夫进来为她诊治。 大夫拿出银针轻轻在她鼻上一点,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壶薄荷香油,放在她的鼻间,见她有了些许意识,连忙招呼丫鬟进来扶她去隔壁房里歇息半日。 这边刚刚忙完,外面便有下人来报,说唐余放走的青年管家,带着一姓贺的老爷进来客栈寻他,如今他们带来的那群人正在客栈一楼见着人便打,看着东西就砸,好不嚣张! 瑾凌见着刚刚死了人,心情不好,如今再见着这群人敢太岁头上动土,任他再沉稳的性子也动了怒,可他越是生气便越是不动声色,只站在二楼楼梯处静静地瞧着。 这时青年管家发现了站在瑾凌身边的唐余,附在贺老爷耳边一阵耳语。 贺老爷遥遥看向他们,他原先听青年管家说起唐余那般行事,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但如今见着自己在这闹了半日,瑾凌与唐余只站在那看着不敢吱声,凭着他欺软怕硬的性子,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抬手指着瑾凌二人的鼻子骂道:“便就是你们两个有眼无珠的东西……” 话还未完,瑾凌身形一动,青年管家只感受到一阵风过,他便看着贺老爷喉咙处有一丝红线,这条红线越变越宽,最终从线中喷出一股股血渍,这血渍四溅,就快要将他的眼睛染红了,意识都变得有些模糊…… 不对……他低下头,才发现染红自己的不是贺老爷的血,而是自己的…… 临死前,他匍匐在地最后一眼看向唐余站的那个方向,只见唐余还在,只是他身边的那人没了踪影!与之一起不知所踪的还有他那柄剑! 他细思极恐…… 他竟未曾看清这人如何出的手……便没了性命…… “聒躁!” 分卷阅读114 瑾凌将那柄从唐余剑鞘中拔出的剑抛给唐余,没在多说,转身上楼回屋。 唐余细细擦拭了剑上的血渍,将剑收回剑鞘后,也随他一起转身回了屋。 只留下青年管家与贺老爷带来的那群人在面面相觑,原以为只是唐余行事狠辣无情,原来这位才是一深藏不露的主儿!唐余只是一言不合而已!这位直接话都未完便要了你的性命! 这群人见瑾凌与唐余如此可恶都未曾为难自己,有些感激涕零,早把报仇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一位位放下高高举起的桌椅花瓶,打量着被他们破坏得面目全非的客栈,纷纷笑意盈盈地跟客栈老板打着招呼,不光吩咐人去新做了上好的桌椅摆设,还一一为老板布置妥帖。 客栈老板见着方才还凶神恶煞的诸位,如今变得如此慈眉善目,虽有些不适应,但见着自己捞了便宜,笑得比他们还要和善。 柏秣昨日昏昏沉沉地在房里睡了一日,第二日起来便发现瑾凌身边又多了一位楚楚动人的佳人! 虽醋得烧心烧肺,可面上还是要浅笑嫣然地叫她一声“妹妹”! 瑾凌心内猜测这妇人与冰儿及有可能便是老树的妻女,如此算来,他还要称这妇人为师娘才是,于是他陪着冰儿将母亲安葬好,原计划是买下一块地皮作为这妇人的墓地。 可冰儿搂着她母亲冰凉的尸身哭得梨花带雨,断断不让母亲下葬,她不愿母亲一人孤零零地呆在冰冷潮湿的泥土下腐烂,她要为母亲火葬。 母亲对当年那个男人的不辞而别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带着年幼的她背井离乡地躲了他半辈子! 可她心里明白,母亲心里一直还是惦记着那个男人,她对那玉镯视若至宝,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抚摸,只是因为那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就是死前她还是想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而为着母亲这份遗愿,她就是再怨恨那个男人,也得将母亲的骨灰带回他身边! 等这些事办妥后,柏秣恐再生事端,她顾不得自己身子不适,抓紧时间回了宣城。 第八十八章 决绝 他们回宫的第二日,老树就进宫将瑾凌不在陌国的这段时日朝中的风吹草动一一汇报给他。 瑾凌穿着皇服,玉缨束发,一身贵气令人不敢直视。 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有当听到瑾季身体好转,瑾凌皱了皱眉头,忍了瑾季这么些年,借着柏昆的手也该是时候动一动他在朝中的势力了! 老树见瑾凌松了松皱起眉头,眼底泛起一阵冷冽的笑意,便知他的心内已有了主意,也不再多说,行礼便要告退。 瑾凌叫住他:“师父……” 老树微微一顿,他都好久未曾听过瑾凌开口叫他师父了,以至于他都反应不过来。 瑾凌如今对这称呼也陌生得很,略微生硬地清了清嗓子后,从怀里掏出那妇人交给他的玉镯,问道:“你可认得此物?” 自瑾凌从怀里掏出这玉镯时,老树看得眼都直了,离得太远,又担心看错了眼,也顾不得礼仪,向前几步,从瑾凌手里接过这玉镯,他拿在手里细细地抚摸,触手温润饱满的感觉仿佛让他回到了那韶华笙歌的年纪。 那年他还是一四处漂泊的浪子,因才气与武艺在诸国颇负盛名,成为各国权势争相拉拢的对象,直到在一次参加央国的宴会上看见了她,才子佳人,一见钟情。 瑾凌见老树这般模样,原先的猜测又肯定了七八分,他叹了口气道:“这是一妇人临终之时交与朕的” 老树听闻妻子离世,呆傻在那,一脸的不可置信,后又想到这玉镯他的妻子是时时刻刻戴着,轻易不肯离开身边的,如今玉镯交由瑾凌转交,肯定是发生了何变故。 想到这,他脚一软,踉跄着退了几步瘫在一旁的桌椅上,双掌扶着额头,头低低沉下,让人辨不清悲喜,可抑制不住抽搐抖动的双肩,以及低沉的呜咽声让人心中莫名一哀。 瑾凌从未见过老树这般,一时也不知如何。 “逝者已逝,师父还请节哀”隔了半响后,为作宽慰方才说道:“此次除了这手镯,师娘还交托朕要将您的女儿带回,师父若是愿意,今晚便可父女相见,享受天伦之乐” “冰儿……”果然,老树听得可以父女相认,精神为之一振,他激动得声音都微微发颤,一扫方才的颓靡,站起身问道“她如何……过得还好吧?”那年他离开她们娘俩时她才四岁,如今怕也是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吧。 瑾凌点了点头,见着老树如此欣喜若狂的模样,神情淡漠地拿起桌上的一杯热茶,用茶盖浮了浮杯碗中的茶叶,不慌不忙地说道:“师父,不要怪徒儿多嘴,这次与师娘两人相遇太过巧合,您多年未见她们,如今师娘已逝,朕描绘不出她的样貌,您老人家在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还要派人去细细摸清冰儿的底细才是!免得中了歹人奸计,于大局无利!” 老树刚才从极悲到极喜,头脑一阵发热,来不及多思,如今才想到瑾凌素来 分卷阅读115 多疑,不肯轻信旁人,再说如今瑾季身体渐好,蛰伏在暗处等待时机反扑,此时他们自当多加小心才是! 狂喜散去,他平息心绪,恢复理智,神情肃然,拱手行礼。 “是” 瑾凌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老树又行了一礼,方才退下。 入夜后,瑾凌便将冰儿送至老树府里。 冰儿出宫之前特意去拜谢过瑾凌,她是那日跟着瑾凌回到宣城时朝臣城外跪拜相迎,才知道他原来就是陌国的皇帝。 她原来只知道他地位高贵绝非池中之物,可万万没曾想到他竟尊贵得是九五之尊,难得的是他平日与她相处谦恭有礼,在母亲的后事上更是尽心尽力办得很是妥帖。 她本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女子,遭逢这等变故,伤心之余心内本就没了主意,如今再遇上一个长相俊朗,又事事可以依赖的男子,自然芳心暗许,如今要走,竟有些恋恋不舍。 再不舍,她也没有理由留下,拜别过后,瑾凌便着人将她送到了老树的府里,老树已早早侯在府门口。 她对于老树的认知都是在母亲只言半语的描述里,母亲说到父亲,言词都是高大俊美,身姿卓约,才华横溢,仿佛世间一切象征美好的词都无法形容得出他在她心目中的风采,一提及他,即使她年华不在可仍然满脸都是小女儿的娇羞。 今日一见老树,只见他身形佝偻消瘦,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沟壑,因遮掩头上被剥去的头皮蒙了一块头巾,今日为着见她还特意换了一身新衣,瞧见她,第一反应便是呆在那,见着女儿上下打量着自己,后竟如个小媳妇一般扭捏拘谨,话也不敢说。 他这形象与母亲形容的相差甚远。 冰儿搂着装着母亲骨灰的瓮罐站在那,不曾唤他一声父亲。 她长得极像那妇人年轻时候的模样,鹅蛋脸,大眼睛,温婉动人的模样让老树神情一阵恍惚。 “冰儿……你吃过饭了吗?”因冰儿去瑾凌宫里辞别耽误了些时候,如今已经子时,虽然老树这话问得多余,但冰儿还是点了点,低头看着母亲的瓮罐,心中一哀,母亲,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盼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男子?! “祠堂在哪?” 见到冰儿开口跟他说话,老树乐得咧着嘴笑得脸上的皱纹沟壑又多了几条,又深了几处,“我带着你去” 随着老树来到祠堂,冰儿将瓮罐放在香火台上,为母亲点上几柱清香,看着一旁直愣愣盯着母亲骨灰瓮罐的老树说道:“明日你去找人为母亲做一尊牌位” 老树上前抬着手摸了摸那妇人的骨灰,“那是自然……”动作很是轻柔。 “嗯”冰儿见他应允,福了福“今日我也累了,先行告退”顾不得老树反应,说着她便要走。 仓皇间,老树叫住她“冰儿……这些年来我对不住你们母女俩!以后我一定加倍补偿……” 冰儿冷笑道:“补偿?!我只想要我的母亲!你若可以将她救活,我就原谅你!” 当年若不是他一声不响地离开她们,她们又怎会背井离乡,任人欺凌?母亲颠沛在诸国找了他这么些年都毫无消息,直到近几年才得知消息,他到了陌国得了一不大不小的官职!母亲激动得热泪盈眶,那晚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第二日她们便启程搬来陌国。 母亲爱着他又是恨着他的,见到到处贴着找她们的告示,报复性地忍着不去见他,在折磨他的时候也折磨着自己…… 冰儿的眼泪滴下,为母亲矛盾的一生……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要走便走,想回就回!凭什么?! 老树见冰儿走得坚决,年约半百的汉子,抱着妇人的骨灰,哭得像个孩子。 第八十九章 威武将军 瑾凌一回宫,贺妃便来禀报,说周贵人殁了。 她来之前还特意带上了太医,太医说是前些日子周贵人的旧疾复发,药石无医,是以丢了性命。 人都死了,既然他们都有了说辞,瑾凌听完只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追究,下令为周贵人的父亲晋上一级,予以厚葬。 一日夫妻百日恩,那日下葬,瑾凌去为周贵人送行,见石棺中她身形槁枯,原本像极了木子的那双眼睛,此时变得乌黑还溢着丝丝黑血。 不过几月的功夫,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便成了这副模样! 羽国自灭国后,瑾季便安排贺午在凰城驻守,贺午生性好色,在凰城一人独大,拥兵自重,竟成了土皇帝,每日只派出爪牙去搜刮美女供他享乐,生活奢靡无度,民怨沸腾,时有□□发生。 楚国新皇继位三把火,这火就借着为民请命烧到了凰城。 他派了数万精兵强将,强攻凰城。 瑾季本就忧心朝中动向,如今朝中半壁已在瑾凌手中,他人马调配不及,楚国此番来势汹汹,一时之间,内忧外患之下,贺午兵败如山倒。 分卷阅读116 朝中弹劾贺午的奏折络绎不绝,有些平日里与贺午不睦的官员更是连着上了三次。 瑾凌震怒,以贺午玩忽职守为由,夺了他威武将军的封号,削了他的军权,命黄虎威将军前去凰城交接贺午手中的兵符,调派军队,又命滕之同去与楚国和谈。 瑾季在家中听到如此消息,心中一阵气闷,这黄虎威与滕之都是朝中的新起之秀,是庆徳宇为瑾凌拉拢来的,明明知道瑾凌这是在壮大自己的势力,可偏偏又说不出什么错处!当真让人心里憋屈得很! 贺午这兵符交得不情不愿,可他知道只凭自己一人无法扭转这局势,大丈夫能屈能伸,如今还是得尽快回到陌国宣城找瑾季从长计议才是! 黄虎威有勇有谋,他已为官多年,可生性刚正不阿,对于阿谀奉承这一套向来不耻,所以在朝一直郁郁不得志,即便才能,智谋远远在贺午之上,可仍被他压在底下,处处仰人鼻息,事事看人白眼。 对于这次瑾凌给他的这个大好机会他自然倍加珍惜,自他到凰城后,不曾歇息片刻,呆在案前,仔细分析如今的时局,细细推理揣摩后,终于有了对策,待到他再出房门时已是七日之后,这段时日他吃住都在书房,七天未沐浴更衣。 他与楚国交战的第一役便大获全胜,扬了陌国国威,长了士兵气势! 这场战役虽然是瑾凌与柏昆设下的一个局,柏昆攻打凰城时原也只是为了与瑾凌的承诺,可到后面见着陌国内讧以及贺午守在的凰城民心不稳,在他屡战屡胜之下,到底生出了旁的心思,毕竟凰城是一块人人都想吞食的大肥肉,毕竟柏昆也不是个傻子! 而黄虎威这胜利的一战将柏昆从自己构画的野心蓝图里惊醒!陌国骨头太硬,还不是如今的楚国能够啃咬的! 接下来,便是由滕之与楚国议和。 在黄虎威这一役震慑下,议和进行很顺利,只将原隶属前羽国的一座小城池划分给了楚国,楚国便退了兵! 得此消息,瑾凌龙心大悦,为示嘉奖,命黄虎威与滕之共同镇守凰城,各司其职,以贺午为诫,不可行不礼不义之事,互相勉励。 再说贺午回到陌国后,当晚便去拜访了瑾季,向瑾季大吐苦水,言语中都是对当今圣上的不满。 瑾季如今还在家中静养,看着贺午不争气,原本歪着的嘴此时又歪了几分,懒得再动气骂他,便叫瑾附打发他走。 贺午见原本在他心中志高意满的季王,如今变得畏畏缩缩地越来越像个小老头,心中不免失落,郁郁寡欢之下便去了花街柳巷喝闷酒。 软香温玉在怀,再坏的心情也好了几分,禁不住美人劝酒,贺午一时兴起多喝了几杯后,便醉倒在地不省人事。 梦里还是与佳人在行秽乱之事,直到被强按进一缸凉水中,冰凉的水灌进他的口鼻,窒息感袭来,他方才清醒,意识到不对劲的他用力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使不上任何劲儿,在他以为对方就这么将他淹死时,对方却揪着他的头发将他从水中提起,像扔垃圾一般将他扔在地上。 重新呼吸到空气,平日里无处不在的空气此时就像一位绝世美女一般对贺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呼吸一阵急促,瘫在地上咳嗽不已,鬼门关走过一次的他,从未觉得活着是如此美好。 缓过来的他开始四处打量,只见这是一个灰暗的地牢,坐在他面前,身穿一身白衣的女子,那双如珠如玉一般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冰冷得让人看不到一丝情绪。 女子的身边还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 贺午打了个哆嗦,这个威武将军撑着身体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再也不复平日以势压人的风采。 木子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贺大将军,冷笑道:“将军,在羽国威风得很哪!” 贺午听得这句话,想到自己多年来在凰城的处事,冷汗涟涟,头叩得更加响了。 木子不为所动,她挥挥手,一旁的萧旬会意,拔出配剑,在贺午的哀嚎声中生生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贺午被这巨大的疼痛痛得晕死了过去,萧旬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按进缸里,见贺午有了反应,便又将他提出,扔在地上。 木子看着瘫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贺午,拿起身边的一把钳子笑道:“将军武艺高强,动刑之前自然与旁人待遇不一样,若有唐突还请将军见谅” …… 一月后,失踪已数月的贺午大将军,赤身裸体地挂在凰城城门口,随风飘荡,城墙上还用血红的胭脂画了一双翅膀,那双翅膀似被刚刚折断一般,流下的那鲜红的胭脂,便是它的血。 不过月余,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折磨得皮包骨头,身上伤痕累累,让人不忍直视,见他如此,饱受他摧残的凰城人民,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第九十章 木子的恨 贺午的死让瑾季动怒,而且尸体还于大庭广众之下,不着寸缕地挂在城门之上,更是屈辱。 这城楼上与贺午尸体同时出现的记号 分卷阅读117 ,他瑾季也早有耳闻,这是个流窜在诸国兴风作浪的组织,专门惩戒那些侮辱女性,对女性不敬的男子。 如今嚣张得竟敢惹到他这儿来了!敢动他的人! 于是他嘱咐瑾附费尽心思地去查,终于得知贺午在失踪之前去的是近段时间在诸国崛起的“栩生楼”开在陌国的一处妓院 第二天,他便以“栩生楼”侮辱朝廷命官,挑衅陌国为由,上了一道奏折给瑾凌,要求他派人彻查此事,找出这“栩生楼”的领头人,将这组织一网打尽。 按理说,瑾凌虽野心勃勃,可对外还未与瑾季撕破脸面,而且此事有理有据,对瑾凌也并无任何害处,瑾凌是没有理由不允的。 可这道折上给瑾凌后便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音信。 “栩生楼……”此时,瑾凌坐在龙椅前拿着瑾季上的这道折子,轻念出声,栩字拆开,便是木羽,木子,羽国…… 贺午在羽国这番作为,她不生气才怪呢! 想到木子,瑾凌轻笑出声,眼里不自觉地浮出一丝深掩在心的宠溺,将这折子随意扔在一边,她出气了便好! 可转眼想到回陌国之时她安排的一次暗杀,竭尽心力,他摇着头无奈地想到,她是真的想要他的性命! 那次暗杀是在瑾凌与柏秣此次回陌国的路上。 一群泛着一丝脂粉香的女子在闹市与他们这行人擦着肩过,一个个正值妙龄,扭着小蛮腰,朝他们笑意盈盈地抛着眉眼,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便就是瑾凌这一行侍卫,也被这一股若有若无的女子气息,被挠得心里如有细蚁在爬一般,痒得有迹可循,无计可施…… 这群女子见着众人被她们撩得痴痴傻傻的模样甚是好笑,个个捂着小嘴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许是觉得好玩,其中一位女子手中拈着一块粉色带着香味的手帕,诱惑性地在拉着柏秣车的马脸上一扫,许是香味太过刺鼻,马抖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那女子见马这反应,捂嘴“吃吃”地偷笑,甚是娇俏可爱。 正当侍卫们都浸淫其中之时,空气中洋溢着荷尔蒙的味道…… 那被女子用帕子扫过的马受了惊,于闹市发起了疯,它仰天一阵长鸣,前蹄高高抬起,直着的身子让套在它身上的马车向后直倾,引得车内的柏秣与冰儿惊叫连连。 柏秣怀着身孕,担心冰儿一路上与瑾凌太过亲近,养出感情,便借着找人说些体己话的由头,邀着冰儿与她一同乘坐一辆马车。 这时,唐余发现了马受惊的不对劲,他握紧了手中的剑,第一时间来到了瑾凌的马车前,一脸戒备。 此时正处在闹市,马这一惊,引起了不小的慌乱,惊惧万分的人群叫着四处逃蹿,人群越是躁乱,马就越是烦躁,此时,似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一般,场面已是控制不住。 侍卫们从美色的吸引中醒了过来,正想动作前去挟制住受惊的马时,一旁原本对他们巧笑倩兮的女子,此时一动,罗裙袖中露出了藏着的匕首,身形闪动至毫无戒备之心的侍卫身后,一刀割开他们的喉咙,手法很是果决。 偷袭完毕后,侍卫已倒下一大半,女子们知道剩下的侍卫已有了防备之心,匕首已没了优势,持着匕首的手用力一甩,匕首机关打开,里面竟另有乾坤,一节一节散开,原本利于近战的匕首此时竟成了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 远处的唐余见着这群女子训练有素的模样,心中一寒,眉目紧皱,手中的黑剑又握紧了几分。 马车上的瑾凌也见到了这一幕,他拍了拍一旁严阵以待的唐余肩膀,吩咐道:“你先去制下那受惊的马匹,以免伤了人!” 唐余下意识想相拒,可又转念一想,瑾凌素来有决断,他决定的事还未有人能改,况且柏秣肚中还怀着他的骨肉,再说,瑾凌的武艺还在他之上,一般人还真伤不了他。 如今一想,他拱手行了一礼,便施着轻功跃向了柏秣马车处。 唐余刚走,这边一直躲在暗处的人马,一位位持着一柄长剑便向瑾凌出了手。 瑾凌心中暗笑,果真是声东击西! 围着瑾凌的这群黑衣蒙面的人武功比制造混乱,偷袭的那群女子武功明显要高出一大截,而且出手更是狠辣,一招一式都是要他性命。 可见安排此次暗杀之人的心机城府!玩得一招抛砖引玉,先用貌美女子霍乱人心,再伺机在闹市引起混乱,然后牵制住瑾凌身边援助他的力量,后乘他的侍卫无暇顾及其他,再用高手围堵瑾凌,夺他性命! 只是瑾凌尤然不惧,他佯装用尽全力向其中一位黑衣人一掌劈去,那黑衣人侧身闪躲的功夫,瑾凌乘她不备反手扼住她的手腕夺过她手中的长剑。 “呀!”那被他夺去剑的女子一阵娇呼,声音清脆,是个女子。 瑾凌此时可顾不得怜香惜玉,一剑刺向她的要害,这女子虽身手敏捷地躲过,可还是被剑擦着血肉,见了血。 这群黑衣人见瑾凌手中有剑,并且让她们其中一人负了伤,而且不远处的唐余已一剑将受惊的马刺 分卷阅读118 死,如今正着手对付那群女子…… 情急之下,那群黑衣人的领头人,持着一柄吊着玉佩的长剑,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誓死要他的性命。 这黑衣人使的是鱼死网破的一招,在她直直刺向瑾凌心脏之时,瑾凌也可以轻巧地挥剑要了她的性命。 只是,瑾凌可不打算与这等无足轻重之人拼命!他的命由已不由天! 他用剑一挑,内力汇于剑锋,将这黑衣人一剑拂了过去,他正想反手一击要了她的性命之时,突然余光瞄到这黑衣人持的剑柄处挂着的玉佩分外眼熟,似是他当年木子产下婴儿,他送给他们孩子的礼物! 第九十一章 巫术 木子!他看向那黑衣人,猛地收回自己用全力刺向她的一剑,心神一乱。 乘着瑾凌这一乱,黑衣人眼底浮起一丝得意,重新运气提剑刺向瑾凌。 而瑾凌此时心心念念地都是木子,对这一要他性命的一剑毫无躲闪之意。 眼看着……就要刺进他的胸口…… 一旁的唐余见平日里无比精明的瑾凌,于这紧要关头犯了傻,强行从与那群女子的打斗中抽出身,挨了她们一剑后,他顾不得自己鲜血淋漓,用尽全力将那黑衣人刺向瑾凌的一剑挑开,护在瑾凌身前。 黑衣人两次拼尽全力的一击都被瑾凌与唐余生生挑去,找不到施力点,受到内力反噬,口中咯出一口鲜血。 见着杀瑾凌最好的时机已去,她也不再恋战,便向她身后的黑衣人与那群女子做了一个后退的手势,众人掩着她施着轻功有计划退了下去。 自那次暗杀他失败之后,木子便再也没有动作,似销声匿迹了一般,这次“栩生楼”倒是意外之喜…… 瑾凌的不作为,惹得贺妃满腹委屈,她不敢去找瑾凌说,天天地来烦柏秣。 柏秣见着贺妃日日在自己面前哭哭蹄蹄的,虽然心内暗暗翻了她一个白眼,可到底她还有用处,拉着她的手将心比心宽慰道:“本宫知道你父亲死得冤,伤心也是自然的,可为着你的前途还是要劝你一句,夫为妻纲!皇上既然是我们的丈夫,那便是我们的依靠!凡事要以他为主!” 见贺妃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似是听进去了,她笑着继续说道:“皇上未对贺将军的死追查到底,自然是有他的用意,如今你不该做出这个样子,让皇上为难才是!” 贺妃听了柏秣的话,渐渐想了过来,贺家别说女儿数不清,就是撑门面的儿子也有好多个,哪用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女儿来操心这种事儿! 如此一想,心下一宽,将眼泪抹了干净。 如今世道不利,楚皇刚刚病逝,明皇这里也得了病。 四国君王纵使再有宏图未展,再不服老,也不得不力不从心地叹上一句,如今怕也是得由下一代来角逐这天下了!诸国于选继承人一事上更为上心了! 明皇起先是胸闷不已,觉得不甚严重便也没多加在意,后大约自允许三皇子上朝之后没多久,便常常梦靥惊醒,这几日更是浑身像针扎一样,不光从毛孔里溢出丝丝污血,这些冒出的污血里还带着一丝臭味。 明国举国以来便信奉神明,每三年举办一次祭祀大典,每年献祭少女给神明,以护佑国泰民安。 是以,明皇此次得此怪病,不去求医,反求起了神,他深信自己这般是被心怀不轨之人诅咒,拒不就医,第一时间找来了国师为自己解咒,强撑着跪在国师面前忏悔,不知自己哪里触怒了神,神要放弃一直供奉他的子民,任小人来加害与他,遭这般罪! 国师年约五十,身着白袍,额间用红线编了细绳缠了一只长约十厘米的翎羽,执着一根通体漆黑的木杖,手里拿着圆钵,钵里盛着一碗清水,他凝睛会神地盯着那钵只有着自己倒影的清水看了半响,口中不断念着令人听不懂的咒语。 “喇无忧……喇无忧……喇无忧……” 明皇等了良久,虽然身上疼痛难忍,恐再得罪神明,心中不敢有一丝不耐。 终于,国师似得到神的指点一般,身形一僵,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圆钵随着他的身形晃动,从他的手中滑出,水洒了一地,钵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这圆钵破碎发出的巨大声响让他心中一揪,顾不得疼痛的全身,颤颤巍巍地起身,扶住靠着手杖才能定下身形的国师,颤着声问道:“国师,如何?寡人身上这咒还有得解吗?” 国师喘着粗气稳下心神,脸色苍白地说道:“情况不大好啊!” 明皇心中一紧,全身上下的疼痛似乎又剧烈了几分,痛得他只觉得此时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箍住他的脖颈,要取他的性命…… 眼看着他被掐得有气出没气进,快要昏死过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刻…… 这时,国师的一句话又救了他一命,“不过……倒是有法儿可解……” 明皇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抓紧时间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顾不得对神明的不敬,还不等国师 分卷阅读119 说完抢着问道:“是何法?” 国师对于明皇的急切,尤为不悦,浓眉皱了皱,也不直接回答他,反而自顾自道:“皇上这次龙体不愉,确实是有宵小之辈在作乱,行得便是巫蛊娃娃之术,手段论不上有多高明,只是居心歹毒,娃娃上不光有皇上的生辰八字,还有皇上的贴身之物!故效力比普通的巫蛊娃娃要大上几倍! ” 明皇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明国上至君王下至臣民,都信占卜,知巫术,故为防着遭仇人诅咒迫害,都甚少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与旁人!这次置他于死地之人不光有他的八字,还有他的贴身之物,看来必是平常与他亲近之人了! 明皇眼中划过一丝冷冽的寒光,皇权之下无父子手足,他既做得出害他性命这等事!就休怪他无情了! “依国师所见,寡人应当如何?” 国师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瓶递给明皇,明皇双手接过。 “这是一瓶白露丸,你每日服上一颗,可延缓你的痛苦,至于解咒之法便是将那下咒之人找出,用神火将作法的娃娃烧掉,诅咒便也就解了!” 见巫师有法可解,明皇心下一松,身上的疼痛都轻了几分,他咧嘴笑了笑,“劳烦国师费心” “嗯”这国师眼微微轻阖,睨着眼看向眼前这个在他面前鞠躬作揖的皇帝,这位在明国虽是九五之尊,可甚是信奉神明,是以对神明的使者国师更是有十二分的敬意。 他毕恭毕敬地送着巫师出去,拱手行礼:“等寡人找到那巫蛊娃娃,还得烦请国师替我作法烧掉!” 国师将头一扬,额间的翎羽高傲地一颤,睨着眼,“那是自然” 第九十二章 明皇的觉悟 制蛊毒娃娃除了被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之外,娃娃的制作也很有讲究,明皇地位尊贵,若要邪魅压得住他身上的真龙之气,须得以明黄绸布,再由高人作法将生辰八字,以及贴身之物与小人以二为一。 下咒之人既然行这巫蛊之术来害他的性命,于这事上更要妥帖,细节上做得全面才是。 明国在巫术上有这造诣的除了国师之外,数不过五。 为着自己的性命,明皇顾不得冒犯,一面派人将这五位巫师请回了皇宫,一面派人将记录着他们近段时日内做的法事的登记册都一一拿了出来。 明皇拿着这几本登记册,细细翻看着,终于在一姓莫的巫师记录册上发现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明皇冷冷一哼,将其他人都打发走,只留下那位姓莫的巫师。 莫巫师立了半响,见明皇只留下他,未曾说过半句话,心内惴惴不安,心想,肯定是登记册上的生辰八字出了问题。 明皇抬手示意莫巫师走近一些,然后指着他登记册一页纸上的其中一个生辰八字问道:“你可知,这是何人的?” 莫巫师年约巫师,一袭灰色长袍,并未像国师一般额间配有翎羽,他心中已猜到这生辰八字的不凡,见着明皇白的毫无血色如同一张白纸的脸和嘴唇,咽了咽口水,用衣袖擦了擦额间冒出的细细汗珠,拱着手答道:“老叟不知” 明皇将纸拿起重重地往案上一摔,发出一声沉闷的“嘭”的声响,吓得莫巫师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不已,还未等他发问,便什么都招了,“小的……小的……不知道那人做这巫蛊娃娃是要毒害当今圣上,要是知道的话就是再给小的一座金山,小的也不敢啊!” 明皇见莫巫师跪在地上叩头不已,想他不过是财迷心窍,如今他的心思都在追查这巫蛊娃娃在谁手上,哪有功夫在这听他忏悔,不耐道:“你只要肯说出那人,朕不光不会追究你的责任,还有重赏!” 那莫巫师听到明皇不予追究,微微松了一口气,原紧梆身形一松,再听到有赏,一双眼睛亮了亮,他歪着头想了半日,面露难色:“那人那天是蒙着面来的,小的倒不曾看清过模样……” 说到这他发觉明皇的脸色一冷,连忙补充道:“不过……即便她蒙着面可小的还闻见她身上的脂粉香,名贵得很,头上簪着的一枝琉璃钗很是别致,看材质应该是墨品轩做的” 在墨品轩定做首饰一般都会留有客户生意往来的留档,明皇一听来了兴趣,身子微微前倾,挨得莫巫师近了一些:“你可还能画出这钗的式样” “能能能”莫巫师点头连着说了三个能。 明皇挥手示意宫人将笔墨递给莫巫师,莫巫师心内想着那女子头上那钗的式样,他为讨好明皇,不光将这钗画了出来,连着那蒙着面纱的女子身形眉目也都一一描绘了出来,画了约莫半刻钟,他拿着手中的那副画,满意地点了点头,虽说不上十分相像,但也有十之八九了! 他将画毕恭毕敬地呈递上去给明皇,明皇见莫巫师如此配合很是满意,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领赏。 派了官差去到墨品轩,要老板依着这副画将定做这首饰的客户翻找了出来,当晚便将这资料上交给了明皇。 明皇翻开,见着墨品轩上的存档上这琉璃钗图画 分卷阅读120 右下角赫然写着,三皇子亲定! 明皇心中一惊,以为自己眼花看错,定睛一看还是那五个字!是赖都赖不掉了!他扶额看着这五个字,突然生出一股老来悲的心酸,想着这些年以来对三皇子倾尽心力,是当做未来储君一般去扶养,如今看来倒养出了个白眼狼来了! 悲意过后又是一阵气忿,他将那副琉璃画揉碎,还不觉得解气又将文案上的文书,奏折一股脑地扫在地上,喘着粗气瘫坐在龙椅上,这几日被巫师赐的白露丸压下的疼痛可能因方才情绪波动又开始反噬,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比前几日还要剧烈,深入骨髓,他从怀里掏出白瓷瓶倒出一颗白露丸颤着手送进嘴里服下。 那白露丸当真是好药,服下之后,它便似一股温泉一般缓缓在他身上流淌,轻轻地抚摸着他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将不要的污血腐肉冲掉,又将那一个个小孔修补填满,让他整个人焕然一新,舒服得快要□□出声。 就连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三皇子是他自小看到大的,比起其他的皇子花的心思要多,自然为人品性也是了解的! 三皇子虽然庸庸碌碌无所作为,可极重感情,平日里对他与皇后都是孝敬有加,不敢有丝毫忤逆之心,之前虽因赈灾之事与他有过不愉快,可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 而且如今在他这么多皇子里面,唯有他与五皇子才有上早朝学习政事这一殊荣,明皇对他并无任何亏待,比起五皇子的能力,三皇子毕竟是他一手拉拔长大的,他心底自然更是偏向三皇子! 于情于理,他都没有这般做的理由才是! 此番,会不会是有人蓄意谋划算计于他?! 他不动声色地找来他的亲信石侍卫长,决定先瞒下将这位蒙着面的女子找来问个清楚再做打算! 这日,散朝之后,明皇特意留下三皇子训话,趁着这空档,石侍卫着侍卫服制拿着御赐的令牌带着一队侍卫闯入三皇子府里搜人。 他们拿着莫巫师画下的那副蒙着面纱的女子画像逐个与府内女眷对比。 此时的凝香衣衫半褪,素手执着一把桃木梳,对镜梳着残妆,因昨晚与三皇子贪欢,故今晚起得有点晚,她看着镜中春残红粉的自己怔怔地发呆,桃木梳只在乌黑的发上梳了一半便再也不动作。 三皇子派来伺候她的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名叫童儿的小丫头,此时她正再为凝香往洗脸的清水里加完花瓣汁儿,见着凝香坐在镜前发呆,也不知再想些什么,叫了几声凝香姑娘,都未曾得到回应,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第九十三章 巫蛊娃娃 她伺候凝香也有些日子了,略微摸清了她的脾性,人倒是随和得很,就是对何事都漫不经心,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就连陪着三皇子殿下时也是这个样子。 三皇子是多尊贵的身份!在这凝香姑娘面前倒是有些……唔……卑躬屈膝!像是处处要讨好她一般!即便如此,在她看来这凝香姑娘对三皇子也没有多加在意。 唉,正当这小丫鬟又为三皇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时只见几位身形魁梧,身着侍卫服制的青年抬脚将门一踢,强行闯入房里。 小丫鬟童儿见着凝香衣裳不整,□□处还有一大片嫩白露在外面,惊得“呀”得呼出了声,连忙从床上将凝香的外衫拿起披在凝香身上,气鼓鼓地瞪着眼看着这几位不知礼仪的来势汹汹的大汉。 此时正发呆凝香也被来人惊了一下,抬着眉俏生生地望着这几位不速之客。 领头的石侍卫原本一脸无谓地看着大惊小怪怒视他的小丫鬟,只是见到凝香转过头看向他时,看清她的容貌后,心不由得跳停了几拍,只见这凝香,翠鬟半亸,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眉尖微蹙,好看得紧! 只是这个眉眼好看是好看……倒很是眼熟! 他拿起手上的画卷对着凝香比对了半饷,心中暗骂画画的莫巫师,他画的这画女子眉眼的大致轮廓与凝香倒很是相似,只是这画半点都没画出凝香的风流! 所以这画初一看像凝香,细看之下又不像,但你若在乍一看,也还是有几分相似的!这像与不像之间一时倒让石侍卫难以决断。 罢罢罢,捉人捉脏,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向身后的几位侍卫示意,“进去搜” “是” 那几位侍卫进到房里不顾童儿的阻拦开始到处搜罗。 石侍卫见着凝香这般人品,在府里肯定是得三皇子另眼相待,身份自然不与旁人一般,如今既然还不能肯定这位就是制作蛊毒娃娃的女子,为不得罪,恭身拱手道:“姑娘莫怪,明皇丢了一重要东西,特派小的前来搜查!” 凝香还未做声,护主心切的小丫鬟拢了拢覆在凝香肩上的外衫嘟囔道:“凭你有何紧要事,也不该门都不敲闯进姑娘房里,三皇子知道自然是要怪罪的” 小丫鬟胆子小说得小声,石侍卫笑了笑,听见只当做没听见。 即使石侍卫说得 分卷阅读121 冠冕堂皇,凝香也知道他们此番是要找什么东西,她淡淡地扫了一眼石侍卫,见着翻找的侍卫已然将她放在箱底的贴身衣物也找了出来,随意地丢在一旁,冷冷一笑,拍了拍小丫鬟的手道:“童儿,替我更衣” 童儿点点头,她扶着凝香走到披风后面,贴心地用自己的后背挡住石侍卫他们的视线,方才将披在凝香身上的外衫取下,为她穿好,系好绳带。 等她穿戴整齐,方才搜查的侍卫终于在床底下最里边的箱子里翻出来了个布娃娃。 他见着这娃娃连忙将它交给了石侍卫,石侍卫见这娃娃模样普通,倒不像是个害人的,捏了捏这娃娃,阴阳怪气地笑道:“真没想到姑娘这么个年纪,还有闲情玩这小孩子的东西……” 可这一捏他的手指觉得一阵刺痛,接着便是一片冰凉,指尖被刺出一颗颗血粒,他察觉到这娃娃里面另有乾坤,粗暴地将娃娃的头拧开,再用手一撕拉,只见娃娃洁白的棉絮里面还塞着一个更加小巧精致浑身插着一根根细细银针的玩偶掉在地上,他躬身将这娃娃从地上捡起,只见这娃娃用明黄色的上好绸布所做,上面还写着生辰八字,一根银针将一护身符牢牢地定在这娃娃头上。 巫蛊娃娃! 石侍卫冷冷一笑,他挥了挥手,其他侍卫蜂拥着围住凝香将剑抵在她的颈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一旁的童儿吓得惊叫不已。 “姑娘,随我一起去见一见皇上吧!” 明皇第一眼见着凝香任凭他阅人无数也是惊艳的,心中暗叹他这傻儿子艳福不浅。 可一想到她这歹毒的行径,顿时将他的猎艳之心压了下去,沉着声问道:“是何人指使你潜伏在三皇子身边,伺机谋害于朕?” 凝香见明皇下了定论心里先是一惊,随即凄然一笑:“皇上如此圣明,我无话可说,全都是小女子的错,与三皇子并无半分关系!” 谁人不怕死?他原是想等她为自己辩上一辩,如今见她反而干脆利落地认了,将三皇子摘得干干净净,心内反倒生出几分疑虑,他先命石侍卫将这巫蛊娃娃拿去交给国师作法后,面无表情地冷哼出声:“你我素不相识,只凭你这么一个小女子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背后定是有人指使!说!他是要你害朕再嫁祸三皇子是吗?!” 面对明皇的咄咄逼人,即使是跪在地上,凝香也是不卑不亢,她抬起头看着明皇,一双媚眼不见丝毫波澜:“都是小女子一人的错!与三皇子并无任何关系!” 见凝香只口口声声说与三皇子并无关系,别的一概不提,长久被巫蛊娃娃折磨的明皇笑得有些狰狞:“你若不说,朕有的是办法与耐心让你开口!”无论是三皇子还是谁!总要有人对这件事付出代价! 随着他一挥手,一旁的宫人受命,一脸狞笑着将她押了下去。 再说三皇子回到府里,才知道父皇已派人来搜过府,听着童儿抽泣着断断续续的描述,从凝香的衣箱里翻出了个布娃娃,这娃娃里面还包着一个浑身插满银针的巫蛊娃娃! 想着凝香那日坐在石桥上手里拿着的那个娃娃,再想着自己为凝香系上的那个明皇赏给他的护身符,护身符里面包有明皇的生辰八字,再联想到这些时日楚皇的病,心像是巫蛊娃娃身上的针被扎了一下,直往外淌血,他瘫在坐椅上。 第九十四章 凝香的恨 童儿见三皇子听说凝香被抓,扶额撑在桌上,没有说话,心中一阵心疼,三皇子平日里那般对待凝香姑娘,如今,怕也是担心得紧,只是,任她年纪小,也知道石侍卫此番过来是皇上示意,以皇上对三皇子的看中,敢不通报三皇子就抓人,恐怕凝香姑娘此番牵涉不小,若三皇子插手,只怕自己也不能善了! 若真如此,她倒宁愿三皇子舍弃掉凝香! 不过她不过是一微不足道的丫鬟,纵然她想得清这些事,也没有资格多嘴。 看着三皇子紧紧地拧在一起的俊眉,紧呡的嘴唇,她只去打了一盆热水,用毛巾浸了,拧干了,敷在三皇子的眉间,在他脸上轻轻地来回擦拭。 蒸腾的热气麻痹了神经,让三皇子原绑得紧紧的思绪得到片刻松弛 ,他眉头渐渐舒缓,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童儿稚气未脱的脸庞,挤出一个笑来,“多谢” 童儿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挨得三皇子太近,见三皇子跟自己说话,温润的气息似有似无地扑在她面上,将她的脸都扑红了,心都乱了,胡乱地收拾了一通,施了一礼,踮着脚逃了出去。 三皇子在房里待了一晚,想了一晚,房里还残留着凝香的气味,原被侍卫翻乱的衣物,已经被童儿恢复了原样,他想着这些年来他与凝香的点点滴滴,再想着如今她也不知在哪里受苦,心内不忍,虽然凝香要害他,可他若不救她,她便要没命了! 明国皇宫里的深夜,凝香吊在半空中随着宫人的鞭打来回晃动,血滴答滴答地顺着她的晃动而无任何轨迹地滴下,身上原本整齐的衣物也随着被□□与鞭打而变得凌乱得成条状。 分卷阅读122 她意识不清,口中只喃喃地念着一句话:“都……是我……与……三……皇子……并……并无关系” 那鞭打她的侍卫人也觉得有些倦了,这都半夜了!来来回回地就这一句!什么都问不出!他无奈地看向被折磨得不成人型口中还念着那一句为三皇子摘清嫌疑的凝香,任他铁石心肠也叹了一口气,真是个痴情女子! 因这是关押重要犯人的地牢,牢门是由一整块钢铁做成,没有钥匙不知开关的,别说是凝香这一身负重伤的弱女子,就是生龙活虎的武林高手到了这也出不去! 所以他只将凝香放下,便自顾自地走了。 她恨男人!恨那些只把她当玩物的男人! 第二日下朝之后,三皇子还是放不下凝香便去拜见了明皇。 明皇听了侍卫来报说凝香嘴硬得很,审讯至半夜只死死地咬住与三皇子并无关系,他越听眉头便皱得越紧,那女子他派人偷偷查过,身世倒无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一个活在乱世,饱受艰辛的寻常女子罢了,只是几年前来到三皇子府里,三皇子对她宠爱有加,在他失意之时更是不离不弃,当真是郎情妾意,痴女子一个! 如此看来,三皇子怕是与此事脱不了关系了! 这时正好宫人来报说三皇子求见,明皇这时正在气头上,沉着脸闷哼了一声,原狠下心来不见,可念及父子情分,还是想听他一辩,冲着宫人挥了挥袖袍,“将那不肖子带进来!” 不一会儿,三皇子垂首随着宫人进来,还未等明皇发问,三皇子跪地叩首匍匐在地,“父皇……” 明皇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想听三皇子有何要辩。 谁知三皇子色迷心窍,开口便是:“父皇,凝香她……” 明皇气急,将文书奏折一股脑地扔向三皇子,愤然道:“当真无用!事到如今还惦着女人!” 想着那蛊毒娃娃恐怕与三皇子有脱不了的干系,口不择言地骂道:“你这个讨债的!朕对你比对其他皇子不知多费了多少心思,竟教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如今老了要我的命!是嫌朕碍你的事,急着要坐上这皇位了不成!” 三皇子不敢多言只跪在地上不停地叩首,他知道父亲说了这么多,实际上还是惦记着与他的父子情分,可他不敢辩,他若一辩便是判了凝香的死罪。 明皇骂得坐在龙椅上气得喘不过气,昨日自从将那巫蛊娃娃交给国师之后,喝过国师做过法的符水之后,浑身的疼痛便散了许多,只是身体还虚得很,如今一动气,气血上涌只觉得头晕脑胀,他倒懒得骂了,单手撑着额,托在桌上叹气。 伤心之下下定决心,若真是他做的,也休怪他这做父皇的无情! 他不耐地挥了挥袖子,吩咐道:“将这逆子带过去见见那贱人!” 三皇子流着泪谢恩,随着宫人前去。 见到三皇子离去的背影,他只觉得此时头比之前受诅咒之时还痛了几分,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去地牢!”如今从凝香口里问不出半句话,只有从她与三皇子见面时说的只言片语看出端倪。 三皇子来地牢之时,关押凝香的侍卫今日还未给凝香施刑 。 凝香软绵绵地趴在潮湿的地上,身旁都是从她流出的污血,一夜的时间,原本流动的鲜血如今已经变得凝固,散发出阵阵刺鼻的腥味,令人作呕! 三皇子看着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凝香,心中比被针扎了还疼,他推开阻拦他的宫人,将凝香从地上托起搂进怀里 ,她的浑身滚烫得紧! “凝香……”他一脸怜惜,看着眼前毫无血色,浑身是伤的凝香,与平常坐在桥上笑得一脸娇媚的模样在他脑海中不停地重叠! 第 九十五章 爱如山如海 那时,坐在轿撵上 的他,自第一眼看见匍匐在壮汉马鞭下的凝香时,便向自己发过誓,永远不会再让人欺负她! 许是他将凝香搂得太紧,伤口处的疼痛让凝香下意识地一阵痉挛,她轻哼出声,微微抬起眼帘,见到眼前的三皇子,又看到紧随而来的明皇,满是血的手看似深情地抚上他的脸,嘴角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笑道:“与……三皇子……并无关系” 三皇子一愣,他转身看向站在他身后阴沉着一张脸的父皇,顿时明了,只是他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凝香,她竟如此恨他竟要他死! 只是,只是他舍不得,舍不得要她一起陪葬啊! 他抱着凝香站起来,越过明皇,一步一步向地牢外走去,“是我做的!是我给凝香的附身符,是我将生辰八字告诉给了凝香!凝香只是从犯,我才是主谋!父皇,我对你不住!不求你能原谅只求你看在我们的父子情分上放凝香一命,我将她安顿好便来请罪!” 侍卫见三皇子越走越远,正要去拦,明皇却挥手制止,他费尽心机地从三皇子身上找到答案,如今,他心内只闷得厉害,不知该喜该悲,就像他也不知是希望三皇子承认还是矢口否认…… 没有真相 分卷阅读123 ……似乎一切都是错的…… 他看着三皇子走得坚决的背影,不知为何,透过昏暗的光,恍惚间想起那年幼时三皇子的蹒跚学步,心中不悲不怒,只是倍感欣慰,他的皇儿终于大了!不再是那个遇事只知逃避推卸责任的孩子了! 他,也老了,深感岁月催人老的他弓着腰跟着三皇子的投下的高大背影走了几步,再也撑不住,身形一个晃动,跪倒在地,不省人事! 凝香被三皇子搂在怀里一步一步地走出昏暗的地牢,走进温暖的阳光里,刺眼的阳光投下,微微有些刺眼,她看着明媚的阳光下三皇子白净的肌肤下细细的绒毛可见,她觉得她从未像此时一般看他看得这般清楚! 他的那番话让她触动,明明他都知道自己一直对他都是虚情假意,可能连他们的相遇都只是设计好了而已! 他如此一来,倒让她觉得是自己负了他!欠了他!这让她心里不喜,就好像是,明明是一场交易,有人却自愿血本无归,赔得心甘情愿! 出了皇宫,她不顾身上撕裂般的疼痛,不顾摔倒,使劲从他身上挣开,艰难地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不想欠他的!他的情,她一定要还! 人多眼杂,为避免人跟踪,虽然她逃出之后第一时间想见的就是木子,可却并未直奔木子的府邸,而是来到了“栩生楼”下的产业,识得她的姐妹先为她疗伤,心中记挂着木子的她不肯配合,只略微为她包扎了一下,黄昏后,掩人耳目地将她送进了木子瞒着五皇子在明国秘密置办的一处府邸。 来时正值黄昏,她依着一股信念撑着来到府内那一片木棉花树下,可木子身侧已有了旁人,那是位用风华绝代都无法形容的男子,就连那位只有四岁不爱与人亲近的小主子有事无事都爱粘着他,木子待他也与旁人不一样。 三月,红如艳阳的木棉花下,他们如同一家人般相处,那男子与木子在下棋对弈,弑凌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看着,见着木子快输了,无赖地偷偷将母亲的白子又放上几颗在棋盘,男子故作恼怒地将弑凌抱起放在膝上,高高抬起轻轻落下打他的屁股蛋,引得木子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她看着笑着的木子,金黄色的夕阳为她镀了一层金缕衣,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笑得弯弯的。 她历经千辛想要得到的,那人轻而易举地都有了。 撑了许久,她从未觉得这般累,一个眩晕,身形不稳,晕之前她终于看见木子将目光遥遥地投向她。 再醒来时,木子正守在她的榻前,手中捧着一本书,看得聚精会神,见她醒了,将书放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身体前倾将手往她额间探了探 ,一阵阵幽香向她袭来,木子笑着道:“倒不像之前那般烫了” 凝香情难自禁,一时失去理智,伸手握住木子的手,见到木子皱眉,方才恢复了些许理智,将她的手放下,嘴角扯出一个笑道:“多谢主子照拂!” 木子恢复了以往的冷淡,起身踱步走到桌前将书放好,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次的差事你办得很好” 提及三皇子,凝香心神一动,她不想承他的情,看着坐在桌前淡漠的木子试探地问道:“主子,三皇子如何?” 见凝香问道三皇子,木子举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打量了凝香半响,见她面上并无异色轻呡了一口茶后,云淡风轻地答道:“你昏迷的昨日三皇子已然去请罪,明皇将此事交给了五皇子公事公办!” 凝香心想,明皇若真想公事公办大可不必将此事交给七皇子,只需交给刑部便能眼不见心不烦了,如今交给七皇子,只怕是盼着七皇子顾着兄弟之情,放三皇子一马!当真是用心良苦! 只是明皇平日被七皇子谦恭有爱蒙蔽得太过了!不知他狼子野心! 木子见凝香听完沉默许久未曾说话,一副自有打算的模样,半是警醒,半是衷告她道:“如今到了这般地步,你我怕是做不了主!你若胆敢为一己私心坏我大事,我定饶不了你!” 凝香听得木子疾言厉色,眼眶微微噙泪瞧着她,很是委屈。 这时柏居端着一碗药走进,见着木子一脸不悦,凝香楚楚可怜的模样,很是微妙,将端着的药放在桌上,笑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个病人在这置气?” 柏居一来,木子神色缓和了许多,将他放在桌上的药端起,走到凝香床前坐下 柔声道:“我是担心你身体不好,操心太多事伤口好得慢,等你伤好了,这事也就解决了!”她舀起一勺药放在嘴边吹了吹,将变得温热的药送至凝香嘴边。 凝香顺从地点了点头,乖乖巧巧低着眉将苦涩不堪的药服下,甘之如饴。 第九十六章 还情 应是应了,只是有些事不得不做。 凝香探听到,三皇子以弑君弑父之罪被削去皇子的身份,押入天牢,生死未知。 几日后,略微好转的凝香趁着木子外出这个空档,来到七皇子府前等着他下了早朝,远远地朝他施了一礼。 “七皇子” 分卷阅读124 七皇子掀开轿帘抬起眼帘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浑不在意地轻轻巧巧放下轿帘,乘着轿子越过她去。 凝香对七皇子如此倨傲,不在意地笑了笑,提高音量说道:“这几日见着一人,当真是陌上人如玉,举世无双,原以为是七皇子牵挂之人,原来竟如此不在意”自嘲地笑了自己几声,便要走。 轿中的七皇子,敲了敲轿门,轿夫应声停下,“慢着” 凝香止步,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胜利的笑意,收起笑容,转过身,却是不卑不亢地看着坐在轿中高高在上,一脸审视上下打量她的七皇子,又欠了欠身行了一礼。 “七皇子” “嗯”七皇子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随我进府吧”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七皇子府,七皇子不似三皇子有封号,府里装饰比之自然也要低调许多,桌椅用的是柏木,摆设很少,可有心人仔细看便能发现凡是三皇子用上看上的俱不是珍品。 沉稳内敛大气。 一进府,刚一坐下,便有侍女奉上一碗茶,凝香接过,甫一掀开茶碗,茶香袅袅漫出,满室都漾着一股清香,还未喝,凝香叹道,真是好茶! 看似风光的三皇子与其比之还不如! 七皇子端起茶碗拂了拂,问道:“说罢,何事?” “小女子听说七皇子与楚国的柏居皇子有多年的交情,如今,小女子知晓柏居皇子的下落,特来告知。” 听到凝香提及柏居,七皇子来了兴趣,他放下茶碗看着凝香问道:“你要什么?” 凝香见七皇子处事爽利,一眼便看清自己定有事相求,心中又是一叹,难怪比之他,三皇子会输! “我要七皇子留三皇子一命!”凝香看着七皇子的眼睛正了正神色说道。 七皇子似乎没有料想到凝香会提这个要求,先是一愣,随后哑然失笑提醒凝香道:“当初可是你送他进的天牢” “当初是凝香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他已不是皇子身份,没有资格继承大统,对七皇子已无威胁,况且此次明皇将他交给七皇子处理,实际上是希望借七皇子之口放他一条生路,希望七皇子不要让明皇失望才是!”说完 ,凝香起身蹲下,恭恭敬敬地给五皇子行了一个大礼。 七皇子又恢复了淡淡的神情,他食指与中指拈着茶盖有一下无一下地敲打着茶碗,瓷器互相碰撞着,发出阵阵清脆锐利的声音。他并未说允与不允,只问道 “柏居在哪?” 凝香思索了半日,下定决心地咬紧了嘴唇,答道“与木子呆在一处” 七皇子挑眉,倾下身去捏住凝香下巴,与她视线平行,紧盯着她那双氤氲着水汽的杏眼,“你可知你如今已经背叛了木子,她若知道可不会轻饶你!” 凝香苦笑:“我欠主子的,日后自会还,只是若不救卢明川,我心内难安!” 七皇子放开她,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向殿外走去,懒懒地丢下一句话:“告诉卢明川,以后不要再踏进明国地域一步,若让我在明国再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好自为之!” 凝香叩头 “多谢七皇子!” 那日之后,七皇子卢氏宇顾念手足之情,网开一面,留三皇子一命,降三皇子为平民,褫夺姓氏,驱逐出明国,永不许踏入! 卢明川离开那日,商城前,凝香在城门上为他送别,她躲在暗处看着只着一身灰麻布衣,身形比之从前消瘦许多,体态潦倒的三皇子,心中感慨不已。 他走了几步定在原地,往商城定定地愣着神看了许久,似还在盼着一人前来送他,凝香躲得越是严实,三皇子神情更是落寞。 正当他心灰意冷转过身,大步迈向自己的新生活时,身后传来一阵气喘吁吁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三皇子……” 卢明川转身,却见是童儿,她与他一般身着一身粗衣麻布身后背着一包袱,许是走得急,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落着粒粒汗珠。 自他落了势后,他的府邸被抄,所在的奴仆卖了身的充公,没有卖身的便遣送回家。 童儿,他记得是没有卖身的。 如今他与她也该桥归桥路归路了,只是不曾想,事到临头,只有一个与他平日不相交的童儿前来送他。 “多谢你……”他感慨地向童儿作了一个揖,转身便要走。 却见童儿跟上他,向他举了举身后的包袱道:“我与你一起!” 卢明川站住,看着只有十三四岁还未极笈的童儿,她的目光炯炯坚定,满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他的心被她的这种无畏震得颤了下。 随即,像看着一还没长大的孩子瞎胡闹一般,无奈地笑道:“你还小,将来大了怕是会后悔,还是回去吧”说完,踏着步往前走。 童儿小跑几步跟上他,“我父母去世得早,家中只有一位兄长相依为命,前几年哥哥娶了一位嫂子,嫂子嫌我碍事,本打算将我卖给你做丫鬟,哥哥舍不得,便压着只让我跟在你府里当差,吃住都在王府,每月发了月 分卷阅读125 银尽数都要寄回去,如今没了这个差事,嫂嫂指不定要打我什么主意!与其要我许给那些老爷少爷为奴为妾,倒不如跟着你好!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一定会对我好的!” “我身无分文,在这乱世自己都不懂怎么活,如何顾得了你?” 童儿一听,将身后的包袱取下递给他,“有人托我转交给你的”又凑近他,笑得一脸狡黠“我偷偷打开看了,好多银票!你我怕是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她歪头一想知道三皇子地位尊贵,怎能过平常人一样生活?就像他身上穿得这身衣服,便就让她看着不喜,他生来便是人上人,这粗衣麻布实在配不上他,于是便偏着头勾起自己的小指头,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以后只一味地精打细算是不行的,如今正处乱世,生意虽不好做,可若是找准机会未必没有活路……” 三皇子看着铁定心思要跟着自己的童儿,想说什么,但见她年纪小小的,主意比自己的还大,闷闷地将话憋了回去,跟着她走在后面摇着头苦笑不已…… 凝香在城门上看着在山河锦绣里走着的童儿与卢明川,一前一后的背影,眼里尽是艳羡…… 若有那么一日,她也想像他们一般,与木子一起隐于万里河山…… 欠你的,我终归还了! 第九十七章 卢氏宇的心思 柏居跟着木子在一处院中住了一段日子,这院中以女子居多,只柏居一男子原本是有诸多不便,这些女子平日里尝尽世间冷暖,饱受男女不平等之苦,受尽压迫,就如九儿,原对男性抱有敌意。 可日子久了,发现这柏居与世俗男子不同,并未因为她们是女子或者说是风尘女子而有半分轻看,与他相处下来只觉得他随和风雅,颇通医术,与他熟络之后,有些女儿家的小病小痛都爱找他。 柏居呆着无聊,也乐得给她们号上一脉。 这日,柏居带上面具正要外出置办药材,出了门只见卢氏宇一身便服站在府外的那棵大榕树下,衣裳楚楚,看着他的那双眼笑得很是温和。 柏居见他好似刻意守在这儿等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卢氏宇见他立在那里,一脸怔然的模样,失笑道:“怎么?多年未见,你带着面具我都认得出,你倒不认识了?” 柏居洒然一笑,快步走上前,伸手捶了捶他肩膀道:“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卢氏宇见柏居还如往日一般待他,笑得很是粲然。 虽三月初春,天气回暖,可他依然邀着柏居来到了“聚得来”,依然烫了一壶青梅酒,一碟酱牛肉,就如那年他们同窗之时一样。 彼此间聊了许多往日相处之时发生的趣事, 卢氏宇爽朗开怀的笑声不绝于耳,单间外他的两位随侍相视一笑,很久都未见到主子如此高兴了! 卢氏宇倒了一杯青梅酒,仰头一饮而尽,看向对面的柏居,此时他已摘下面具,虽着青灰色的常服,可面如中秋月,色如春晓花,好似谪仙一般蓬莱高坐。 他从腹腔中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你那年时常提及的那位羽国公主,那位女子,我已然见过,当真与寻常女子不同!” 说起木子,那年她便是借着那枚柏居随身携带的玉玦,借故拉拢说服与他,当真令他刮目相看! 那块玉玦是柏居母亲的遗物,在这世间,他会心甘情愿交托出去的唯有他倾心不已的羽国公主罢了! 见他提到木子,柏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那是自然!” 卢氏宇见柏居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苦笑着摇了摇头,直叹他已无可救药。 柏居当玩笑话听了,他笑了许久,说道:“哪日我邀你去府里做客,你再见见她” 见木子未将自己与她这些年的来往告知柏居,他心领神会地笑了笑,也没有多说,只附和应下后,思忖了一下,又问道:“你这次准备在明国待上多久?” “木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半步不离,柏居笑着道。 似乎没料及柏居会是这么个回答,卢氏宇朝他失落地笑笑,杵在那儿,好一阵愣神。 柏居见卢氏宇听完自己这句许久未曾开口说话,知道他素来心比天高,定是看不上自己的儿女情长,所以才默然着不置一词。 只是个儿人有个儿人的活法,卢氏宇要他的天下,他只愿陪着他的木子。 他低着头默默地喝着青梅酒,心中想着,明国盛产青梅,楚国虽也有“聚得来”,也有青梅酒,可到底还是不如这家“聚得来”的青梅酒这般口味纯正,这酒性温不烈,入口绵延,也不知木子喝过没有,今日便带上一壶给她尝尝,不过若是只为木子带了,弑凌怕是说他偏心,那便有得闹了。 是以,他想着弑凌平日里一副小大人的做派,倒不像个孩子,看着卢氏宇道:“你可知这附近有冰糖葫芦吗?” 卢氏宇见柏居问他要买这等小孩子的吃孩子食,一扫刚才的不愉,觉得有趣,也不吩咐 分卷阅读126 侍从去办,朗声笑道:“我陪你去” 这两位气质不凡的贵公子并肩走在商城大街小巷,谈笑风生地满大街找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很是引人注目。 糖葫芦的小贩平日里打交道的不过是一群围着自己嗞拉着鼻涕光着屁股蛋的小破孩,如今与他一起做了十几年生意的卖咸鸭蛋的老头踮着脚小跑着过来告诉他有两个贵人找着要买他的糖葫芦,一时受宠若惊 。 虽有心里准备,可一见着未戴面具恍若天人的柏居和他身旁一身绫罗绸缎的卢氏宇,以及他们身后执着两柄利剑肃然而立的两名随侍,腿脚还是发软,哆哆嗦嗦地从糖葫芦架上取下一枝糖葫芦颤颤巍巍地递给他们。 柏居向他一笑,伸手接过,轻声道谢。 卢氏宇从腰包处掏出银钱递给小贩,小贩还未从柏居那一笑中回神,银子也忘了接,直到那卖咸鸭蛋的老头扯了好几下他的袖子,方才反应过来,见着是一锭能买下自己整个摊子还富余的整银,连忙千恩万谢地收下。 卢氏宇心情好,便未乘坐马车,与柏居散着步一路走着回去。 来明国求学那年是柏居离开羽国那年,那时,他每日所思都是与木子四年的点点滴滴,楚皇见他神情倦怠,身形消瘦,心中不忍,便借着求学为名,游玩散心为实,送他来了明国。 如今算起来离开明国也有五六年了,这一路走来见商城商铺林立,比从前倒是繁华了许多,许是近年来诸大国虽暗潮涌动,可明面上甚少起什么大的争执,无意间也给了诸国调养生息的机会,经济自然越发繁荣。 只是,在这繁华的假象之下,普通民众也只是如履薄冰,受尽剥削,处道艰难,若能天下一统,在明君的治理下,人民的日子也不可同日而语。 卢氏宇在明国很是受到民众爱戴,他因南下亲力亲为治过水,故有民众相识,看见他便亲切地打着招呼,一路走过来都是欢呼声不断。 民众朴实,能表达对他的感谢的只有送点家里有的又实在的东西,于是一路便是送青菜送葱姜蒜,更有甚者省下自己的一家人的几天口粮说什么也要送他一篮鸡蛋,卢氏宇推脱不过,只得收下,在柏居的注视下将一锭银子偷偷放进那人的衣兜。 第九十八章 同病相怜 他们走过闹市,柏居看着塔拉着脸一脸无奈地怀里搂着一堆葱姜蒜的卢氏宇,忍俊不禁调侃道:“看来今晚若是去你府里吃晚饭都不用买菜了” 卢氏宇将怀里的葱姜蒜一股脑儿地塞给身后随行的两名侍卫,笑恼道,“你倒在这看我的笑话” 柏居听到他这句话,敛了笑容,正了神色看着他认真说道:“不是笑你,而是为你高兴!如果有天你成了天下之主,举手间便能决定人的性命,你一定不要让天下人失望!” 卢氏宇见他说得认真,看着他点了点头,拍着他的肩膀:“我必不负你所望!” 柏居“嗯”了一声,和他一起往前走了一段便能看到府门,他向卢氏宇拱手告辞:“多谢你相送,我已经到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卢氏宇一顿,看着不远处的府门,竟不知时间过得如此快,这条路如此短,他看着柏居笑道:“你若真心系这天下,明日可来我府里找我,你我共谋!” 柏居摇头,“我没有那个野心,也未必能担得起那个重担,不过,若得空是要去你府里叼扰的”他拱手行了一礼告别。 卢氏宇还礼,“欢迎之至!” 见柏居越走越远,直到那扇重重的门将他的背影与自己的视线隔开,车夫这时正将马车牵来,他看着那扇禁闭的府门许久,悠悠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掀袍正想上马车,见着他的近身侍卫正傻傻还搂着那一怀的葱姜蒜,提着一篮鸡蛋杵在那,掩了掩鼻,一脸嫌弃地道:“还搂着这种东西做什么?!还不快找个隐蔽的地方扔了?!” 那侍卫反应过来,连连说着“是”,小跑着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将这些一股脑地扔进了垃圾堆。 再说柏居举着一串冰糖葫芦,拎着一壶酒,悠悠然地走进府,弑凌看见他连忙迎上去,欢天喜地围着他叫道:“爹爹” 柏居揉了揉他的头发,将冰糖葫芦递给他,弑凌从未吃过这种会将手和脸弄脏的东西,见是柏居给他的,便高高兴兴地接过,想起那时在巷中看见的那个向母亲哭着闹着要吃糖人的小男孩。 弑凌伸出粉嫩的舌头如同小猫喝水一般舔了舔糖衣,如今他也有肯让他撒娇的人了,甜丝丝的味道浸透到他的心里,他乖乖地一边舔一边牵着柏居的衣角,跟着他往里面走。 九儿按着萧旬的吩咐将这段时日“栩生楼”的经营的账目拿给木子过目,木子此时正细细地翻看,“栩生楼”这几年在各国都有生意,都已渐渐地站稳脚跟,稳步前进。 这账本的数目很是好看。 即便如此,她依然皱了皱眉,只是对她以后要对付的人来看,依然是进步得太慢了。 毕竟以后她要作对是一个国家,甚至是两个国家。 分卷阅读127 她越皱越紧的眉头,让九儿看得一头雾水,“栩生楼”的发展她也是看在眼里,木子是她平生见过的最厉害的女子,原本她以为女子生而的责任便是相夫教子,嫁得差的一辈子为着柴米油盐打转,嫁得好的一辈子围着相公娶的三宫六院勾心斗角。 哪像现在与他们这群男子一起共谋天下这般痛快! 如今“栩生楼”在诸国已然有了一席之地,可木子看着对如今的成就还不甚满意的样子,看向木子的目光里带了一丝狂热。 木子远远地便闻见青梅酒的味道,抬头一看见是柏居牵着弑凌朝她走来,手里拎了一壶青梅酒,眉头松了松,嘴角扬起,馋虫勾人,她将账簿合上递给九儿,“你先下去吧” 九儿福了福,接过账簿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柏居见木子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这壶青梅酒,拿着酒壶在她眼前晃了晃,“你鼻子倒灵,闻得出这是好东西” “娘亲”弑凌一板一眼地向木子行了一礼。 木子这才看向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的弑凌,见他手上,嘴角沾着一丝丝红色的糖衣。 弑凌见到木子看向他,恐木子不喜,下意识地将手上的糖葫芦往身后藏了藏。 “嗯”木子淡淡地向弑凌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你今日倒有兴致”木子笑着从柏居手里接过这酒,这些年忙着经营,“聚得来”虽近在咫尺,她倒也没心思去,她仰头直接就着酒壶倒出喝下,酒香四溢,青梅酒特有的芳香在口鼻间萦绕,顺着喉咙带着一股暖流滑下。 柏居在她对面坐下,“我是遇见了一个在明国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他邀我去的” 明国的朋友?木子听得眉头一皱,莫不是……“明国七皇子?” 柏居没料到木子一猜就中,讶然道:“你如何知道的?这些年你与他在明国有交集?为何不曾跟我提及?” 木子见柏居今日见的真是他,冷着笑了一声,“没有什么好提的” 柏居此番来明国来的隐秘,每日也只是呆在府里,甚少出去走动,即便是出去也会乔装打扮一番,不会引人注目,他的行踪也只有这群时常在府里走动的姐妹知道,可在这群姐妹里,若是论起来知道柏居是卢氏宇软肋这等机密之事的人绝对屈指可数!看来,是出了奸细了啊! 木子目光变冷,闪过一丝狠戾。 如今,柏居怕是在明国待不下去了,只是,她想到自柏居到明国,便跟着过来的那群隐藏在暗处的杀手,眉头皱得更紧了,柏居怕是一出明国便连命都没了! 楚国也不能回,谁也不能信!他们俩可真是天涯沦落人,天下之大,竟没有一处都容得下他们! 而自卢氏宇知晓柏居在明国后,三天两头便来木子府里找他,木子虽然不悦,但如今她与卢氏宇尚有合作关系在,撕不开脸面,而且虽然七皇子在明国风头无量,可如今明皇尚还在位,谅他也不敢行什么出格之事,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倒是弑凌每次见着卢氏宇都不会赏什么好脸色,甚是疏离高傲,像极了瑾凌。 第九十九章 孝难全 楚国的太皇太后撑了两年,终究还未能撑过这年年关,撒手人寰。 临终之前她竭尽心力地为楚国做尽了打算,先是给顾府去了一道密函,也不知信上说了什么,本已解甲归田的顾老将军看了这封密函后,眼睛红红的似辗转一晚未眠,第二日便带着顾家嫡子顾将军进宫请命,自愿调到苦寒之地洛城镇守。 说到洛城,虽说四季苦寒,物资匮乏,可处于边关要塞,是他国入侵楚国必过的一道关卡,顾家三朝为官为将,对楚国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原是去守洛城不二人选,柏昆再放心不过。 可顾老将军年逾古稀,洛城天气恶劣,他实在于心不忍!但见顾老将军再三坚持,他犟不过到底还是允了。 第二日清晨,顾老将军带着嫡子顾将军启程去往洛城。 他在离开大都城之时,站在城墙下,遥遥地望着那座巍峨的皇宫方向,想着那个自己记挂了大半辈子的深宫妇人,喃喃自语道:“欠他的你我这辈子都还清了,若有一日在地下相见之时,你万万不要再做他的皇后……” 太皇太后便是在他走的那天晚上殁的,临终之时手上还攥着一块帕子,帕上用红丝线绣着,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她留下遗诏,命柏伱,柏居不得回大都城服丧!只需在封地披麻带孝,以尽孝道! 柏伱虽不知太皇太后这道遗诏意有何指,可毕竟是她的遗愿,万万没有不遵之理,便命安亲王柏伱,荣亲王柏居,太皇太后大丧驻守封地尽孝,无召不得回朝! 太皇太后这道遗诏传来奉城时,柏伱气得拿起挂在墙上的佩剑挥向桌案,结实的红木桌案坍塌,劈成两半,桌上的水酒佳肴洒落一地,宣诏的宫人被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长年吹着风霜让柏伱皮肤变得黝黑粗糙,不复以往的细皮嫩肉,此时被 分卷阅读128 气得布满血丝的眼睛更为他平添了一股狰狞,长期被困在这荒芜之地,让他寡言阴郁,喜怒无常,变得暴扈。 此时的他就好像是一只被困在笼里的野兽,一旦给他机会逃了出去,他就会将所有人都撕成碎片! “老太婆,你在天上好好看着!看着我怎么把你的好孙子们一个个地送下地狱陪你!”他指着天,狂妄至极。 瑾凌这里也收到了楚国太皇太后这一遗诏的消息。 他轻笑了几声,食指与中指夹着这张纸笺将它送进雀跃跳动的烛火里,看着它在自己眼前化作灰烬。 螳臂挡车!她以为如此一来便能保得下楚国了? 瑾凌笑得很冷,殊不知,人的欲望无穷无尽,见缝便会钻! 柏居从木子口中得知这一遗诏之时,他正在教弑凌书法,他的一手草书写得很是飘逸不凡,带着超脱世俗的气度。 听得太皇太后仙逝,他对于不能前去大都城吊唁烧柱清香以尽孝道,视为平生之憾,他不光为太皇太后在府内供奉灵位,香火不断,更是取下浑身配饰,只已草绳束发,披麻百日,三年内荤腥不沾,不杀生,不作孽,以求太皇太后早进极乐净土,以全孝道。 终于得到百日孝过,熬到清明时节,柏伱上了一道折,书中言词恳切,声泪并下,提及他与柏昆幼时的兄弟情分,对未能在太皇太后灵前尽孝,深以为憾,企盼清明回乡祭祖以尽孝意。 柏昆接到他的这道折,很是感慨,想起幼时他与柏伱,柏居兄弟三人的兄弟情分,那时他们还不知何为储君,何为权力,皇位在他们看来还不如手中花花绿绿的糖果来得实在。 柏昆在诸位皇子中是最不起眼的存在,柏居有父皇的疼爱,柏伱有身为皇后的母亲撑腰,而他有的不过是一个不受楚皇宠爱的无依无靠的母妃! 那时的他地位比起在朝中位高权重的重臣的嫡子还不如!身形瘦小的他常常受到同龄孩子的排挤欺凌,那时的柏伱体型高大,作为三兄弟中的老大,他素爱抱打不平,常常会将他与柏居护在身后。 那时他是他们的主心骨,是他们心中予取予求的好大哥。 “唉……”思及往昔,他看着手中那份似沾上几滴泪水的书信,上面的些许墨迹已淡淡地晕染开来。 他心中一阵伤感不忍,其实他内心对于太皇太后下令柏伱与柏昆不得回朝服丧尽孝的遗诏也是觉得太过,在他看来,柏伱再如何,对于父皇与皇祖母还是有几分孝意在的,再说不能灵前尽孝,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怕是都要将他们淹死了! “回吧……回吧……”柏昆提起朱砂笔,在柏伱那道折上画了一个圈。 柏伱赶在清明时分回了楚国,他骑着白马,一袭白衫,只以布巾束发,温婉恭良,半点都没有在奉城以手指天的暴扈之气,让人一看只以为是个被奉城风霜磨砺尽锋芒,安分守己的安亲王! 进了大都城,不等回原本的三皇子府里安顿,抓紧入了皇宫给柏昆请安,他翻身下马,解下配剑,拒不乘轿,一步步走着进正殿觐见楚皇。 柏昆听得宫人来报,说安亲王柏伱进宫请安,左右他每日处理折子都要处理至深夜,他便在大殿中一边批着折子,一边等他,等了半响,蜡烛也不知添了几根,还未见着安亲王人影,派人前去询问才得知,安亲王拒绝坐轿,是走着进来的。 听到柏伱恭谨至此,原本对柏伱此番回朝的顾忌之心尽数消去,他对着烛火幽幽地叹了一气,看来三哥在奉城待的这几年是幡然醒悟! 他若是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安亲王,几年后,另外为他择一处富饶的封地也不是不可能。 回了楚国的安亲王,勤勉过人,每日都准时来给楚皇请安,请安后便回府,无欲无求,甚少与人交往,更不与朝堂之臣有所牵连。 他越是老老实实,恪守本分,柏昆越是放心。 那日清明祭祖之后,柏昆见湖光山色,景色甚是美妙,便定下几日后在山上狩猎,负责这事儿的是一位姓卫的官员,这几日他忙着清场围山,已确保柏昆狩猎当天安全无虞。 正当他忙了一天,回府歇息之时,路上一披着黑色斗篷,斗篷下一身白衫的贵人拦住了他。 第一百章 谋反 狩猎那日,卫官员清除了一切在山上的闲杂人等。 柏昆今日一身玉白色的云锦制常服,玉冠束发,持着一把上好紫檀木所制的弓箭,遗世独立,飘然得不像一位君王。 他看向一旁入大都城多日,依旧只一身白衣,浑身无任何配饰,清新寡淡的柏伱,笑道:“安亲王与以往相比,好像脱胎换骨一般” 以往,安亲王柏伱最喜奢华,重□□。 “托皇上鸿福,本王恍若新生” 柏昆点头轻笑不语,遥遥看向被清明雨水洗过,满山郁郁葱葱,时不时有一只狡兔野鹿跑过的山野,想起那年七八岁之时也是这个时节随先皇出来狩猎,那时,他见柏居处处受到先皇注意庇护,心有不忿,鲁莽地只想在先皇 分卷阅读129 面前表现自己。 小小年纪的他不服输逞强地拉起一柄比自己还大的弓箭作死地射向一头落单的正在进食的野猪幼仔,却因箭术不精,这箭只擦着野猪皮而过,锋利的箭锋将猪皮划破,露出一道鲜红的血肉,这让这只野猪幼仔暴怒不已,狂奔着向他冲了过来。 他被这等变故吓得不轻,完全忘记了拔箭,只呆呆地立在那里,只等着野猪长长的鼻子将他拱倒,再从他的身上踏过去。虽说只是幼仔,可来势凶猛,体重不轻,要被它来回碾压的话,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穿肠破肚。 还是当时比他大了两岁的柏伱,拔出箭筒里的一只箭射向那只已经奔到他面前的野猪眼里,横穿脑颅,一箭毙命。 不得不说,那时的柏伱便展现出狩猎的天分,他是个难得的好猎手。 也不知这么多年他的箭术有没有退化。 若真论起来,自己还欠他一命! 柏昆毫不设防地将手中的箭递给柏伱,指着远处一直正在进食的野鹿,说道:“多年未见你骑射,朕倒想看看你的本事,你若能将它射下,朕便应你一件事” 柏伱接过箭,低头看着手中的弓箭神色莫辩,许久才抬起头,将弓满起,箭锋对上远处的野鹿,笑道:“君无戏言”手指一松,箭似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地没进野鹿的心脏,话音刚落,野鹿应声倒下。 柏昆扶掌,“安亲王好本事!”他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近身侍卫去将倒下的野鹿拾起,他偏过头看向一旁的柏伱,他似乎又成了他心目中那个无惧天地,射野猪,救他一命的三哥了!丝毫未曾注意到他手中越握越紧的弓箭。 “君无戏言!你要什么?朕都会准予!” 柏伱将弓满起,箭锋对准柏昆,在他的一片愕然下,“我要你的命!”射箭出,话音落,柏昆应声而倒。 去捡野鹿的侍卫刚刚扛着野鹿回来,见到如此场景,一声惊呼,正要拔出配剑朝柏伱砍去,只是还未等他近身,便有人绕到他身后一刀将他抹了脖。 接着便是一场势力悬殊,早有预谋的大屠杀。 卫官员清的便是柏昆的场,闲杂人等便是柏昆的亲信! 自此,楚国易主,柏昆猎场狩猎身死,死因未明,尸首未见,只说是一味冒进地射杀一匹野狼,却被野狼反扑咬断了脖颈丧了命,就如同他七八岁那年贪功冒进妄想杀了那头野猪一样,引火上身,要了自己的性命。 这理由经不起推敲,可柏伱强势,来势汹汹,对朝堂内外进行了一次血色洗礼,凡是有疑问的可亲自下地狱找柏昆问个清楚! 也不知他哪来的势力,深不可测,养的好一批躲在暗处为他清除异己的杀手。 一时间,朝堂上,夺兵权,削重臣,明里暗里,动作不断。 等他将朝堂之上反对他的势力清除得差不多,楚国原来驻好的根基也动得差不多了,风雨欲倒! 他便开始培植他的新势力,奈何全是些投他所好,阿谀逢迎之辈!可无论时局如何变化,负责狩猎之事的卫官员屹立不倒,混得风生水起! 而楚国百姓处处受尽剥削,世道更加艰难! 如今楚国兵权一分为二,柏伱如今手上有一,顾家手上有一。 柏伱也总算名正言顺继承了皇位。 等到远在天边的顾将军赶回来主持大局之时,他早已登基为帝,朝中顽固势力清除殆尽,顾将军已无力回天。 得知顾将军回朝,一直侧立在旁的赵将军按捺不住出列抱拳道:“顾将军此番回朝来者不善!谁人不知顾将军得柏昆,太皇太后看重!他怕是对柏昆之死诸多疑虑,誓要彻查到底!” 听得赵将军直呼柏昆名讳,本是大不敬,可却很得柏伱的意,他坐在黄金铸造的看似牢不可破的龙椅上,俯视着这位自柏昆死后第一时间握着手中兵权向他投诚的将军,若是没有他倒戈相向,恐怕他还要再费一番功夫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 明明知道他此番言辞心怀叵测,全是妒忌平日里顾将军得柏昆看中的一番酸话,可奈何他抓住了柏伱的痛点,对天下来说,柏昆死因未明! 柏伱眉头一皱,心中对顾将军颇为忌惮,“依爱卿看我们该如何应对?!” 赵将军思虑片刻拱手回道:“顾老将军颇为迂腐,对楚国忠心不二!如今皇上已行登基之礼,您才是楚国的正主!您若是下令收回顾家兵权,顾老将军定当听从!顾将军重孝道,只要顾老将军允了,他再无不允之理!” 不得不说,这赵将军为人虽势利,惯会见风使舵,可看人的本事比柏伱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善于抓人软肋,这恐怕也是他能在楚国位极人臣的缘由。 柏伱点头,看向赵将军的眼里带了几分赞许。 顾老将军到底是将手中已握了几十年的兵符交了出去,他无力地摇头叹道:“我顾家世代忠烈!难道如今竟要我晚节不保?” 太皇太后终究只是女流之辈,以为顾老将军守在洛城,再阻拦柏伱回朝便能保得住楚国河山,却未曾想到无意之中竟帮了瑾 分卷阅读130 凌一把,顾老将军出守洛城,大都城有机可乘! 从头至尾,瑾凌的棋下得比她想得远,他谋的不只是地域,不是山河,而是人心! 第 一百零一章 勾起 楚国不过两年时间,又一新皇继位,登基仪式虽然仓促,可诸国仍派来使者道贺,名为祝贺,实为探究。 央国派来的依旧是大皇子黎宇山,明国三皇子卢氏宇,两大国派出的都是皇室,当今小国接二连三地或被吞并,或自愿依附大国,如今仅剩的二三小国,夹在四大国之间战战兢兢,见各大国来的是皇子,便也跟着派着各自的皇子前来。 陌国瑾凌未有子嗣,派出的是如今刚刚晋升的礼部尚书年理怀,这位尚书是近来瑾凌扶持上去的,惯会察言观色,精于世故。 见别国派来的都是皇室子弟,唯他一人属于外室官员,为不使楚国新皇说陌国轻视,特备了比其它各国丰厚的贺礼。 柏伱本就好色,如今登上皇位之后,似之前被压抑太久,如今万事都随自己心意,更加是纵情声色,毫无顾忌。 今日宴席,各国皇子在场,他自然不会怠慢,一时鼓乐齐鸣,费尽心思地挑选出的身姿曼妙的女子踏着配乐翩翩起舞,一举一动之间,露出隐秘细白的肌肤,凹凸有致的曲线。 心思坦荡之人看的是艺术,心生淫邪之人看的是□□。 得到柏伱器重的赵将军更当着席中跟来的诸多皇室女子的面,将一歌姬招了过来,当众饮酒做乐调笑起来,这惹得志趣相投的柏伱狂笑不已。 如果说之前柏伱还只是风流,如今只恐怕愈演愈烈逐渐变成毫无底线的下流了! 他伸手揽过几位娇笑连连的歌姬,旁若无人地亲热,这下作的模样引得席中诸多女眷心生不满,相约拂袖而去。 柏伱心中并不在意,诸位皇子本就不是未经人事之人,只是平日里有许多繁杂琐碎的礼节制约,才未将掩藏在心底的欲望释放,只觉得她们走了,在场的男子才放得开,兴致高昂地招呼歌姬招待。 一脂粉味浓烈的女子扭着细小的腰肢按照柏伱的吩咐前来招待卢氏宇,只是还未碰到他的衣袖,就被他的一个眼神吓退了去,她从未从她的那些裙下之臣眼中见过这般凌厉的眼神,就好像一只被入侵领地的狮子…… 她低下头战战栗栗地退了下去…… 卢氏宇冷眼看着场中一个个衣裳不整的诸国皇子,眼里有藏不住的轻视,如果连这般□□之事都不能自控,哪能做什么大事? 年理怀本也不是纵情声色犬马之人,如今怕只得入乡随俗,他左拥右抱之下,艳羡地说道:“楚国山水养人呐!早就听人说过佳丽无数,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柏伱听到这番话颇和自己心意,喜笑颜开。 见此,年理怀又故作遗憾地摇着头说道:“只是……”他欲言又止,“听闻顾将军家有一幺女,长得倾国倾城,今日不得一见深以为憾!” 柏伱心知他说的恐怕就是阿蛮,他自少年时于已逝的太皇太后处第一面见着阿蛮明艳动人,宜喜宜嗔的模样便心动不已,可奈何阿蛮眼中只有柏居,丝毫未将他放在眼里! 自柏居退婚之后,阿蛮仿若心死了一般,每日只待着府里发呆,他也再未见过她。 得不到的总是对人有致命的吸引力!想着阿蛮,方才还觉得温柔似水搂在怀里的美人儿,如今再看,也只是个只会一味儿取悦讨好,俗不可耐的歌姬罢了!越看越觉得俗气,令人丝毫提不起兴致! 可是,她毕竟是顾将军家的幺女,很是受到顾老将军喜爱,虽然已经二十好几,成了远近闻名的老姑娘,为此不少浑人想混水摸鱼抱得美人归之外再抱上顾家这颗大树,可都被顾老将军命人打了出去,还放出话去,他家的姑娘再大都不愁嫁,要嫁就要嫁一个配得上她,顶天立地的君子!若真是嫁不出去,顾府便养她一辈子! 深夜,自年理怀看似无意地提了阿蛮一句后,撩拨得柏伱想着睡不着,闭上眼便是身着一身红衣的阿蛮,或对着他古灵精怪做着鬼脸,或看着柏居呆呆傻傻犯着花痴,或单手撑着下巴幽幽叹气…… 一夜无眠的他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地上完早朝,赵将军见他似有心事,讨好道:“皇上如今生杀予夺,天下都是您的,您还有何烦心之事?” 柏伱叹道:“如今朕只想要个顾阿蛮,怕是顾将军都不肯哪!” 赵将军听柏伱听到顾将军,面露不屑:“顾家不过是一个拔了牙的老虎!有何可惧?” 柏伱迟疑:“可若是如此强娶……”他怕阿蛮会恨他一辈子! 可笑他这一生弑父弑弟之时,从未有个犹豫,可唯独,在意的却是一个女人的恨! 赵将军笑道“皇上看上顾阿蛮是她顾家的福分!若她进宫能为皇上生下一男半女,那顾家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经赵将军如此一开解,柏伱心下宽了许多,露出自昨晚年理怀提起阿蛮后的第一个微笑:“那就有劳 分卷阅读131 赵将军替我办妥” 能给顾将军添堵的事他自是乐得去做,他的办事效率倒快,傍晚时,他便将顾阿蛮抢进宫来。 红鸾帐内,高床软枕之处,那个纤细窈窕的身影着一件红衣,描着精致的妆容,显得楚楚动人,可见赵将军已经派人为她精心打扮过的。 她就坐在软榻处,用丝巾抹着泪,小声的抽泣不止。 见佳人有泪,倒是勾起柏伱的怜香惜玉之情,他走过去扶住阿蛮的肩膀,柔声道:“怎么了?” 第一百零二章 徐徐图之 阿蛮转头见是柏伱,她自小是在宫内与诸位皇子皇女混迹长大,见到柏伱便如见到家中兄长一般,只见此时她如同一个小白兔,眼睛哭得红红的,看见他如同见到救命的萝卜,顾不得男女有别,拉着他的手道:“柏伱哥哥,你送我回去好不好?赵大人带我进宫之时,爷爷被气得晕倒了,我心里担心得紧……”说到伤心处,大颗大颗的泪水落下滑过脸颊,快要打花她的妆容。 柏伱见状心疼不已,情不自禁地为她拭去眼泪,捧起那张朝思暮想的脸,颤抖着覆上那樱桃般鲜艳欲滴的唇,阿蛮被柏伱如此举动吓得一惊,连忙推开他,脸色被吓得阵阵发白,“你做什么?!” 只是令柏伱想不到的是,阿蛮心高,不甘受辱,被他□□的第二日便郁郁寡欢,上吊自尽而死,消息传来,顾老将军受不住,也跟着去了,顾府丧事连连,沉寂下来极少参与国事。 而柏伱也自那日后,似自暴自弃一般,沉迷于酒色比往日更甚,以致不理朝政,但独独对找五皇子柏居之事尤为上心。 中秋对于楚国来说是一大节日,这日楚国家家户户门前挂起一个个红灯笼,无论贫穷富贵人家,在这一日俱不是团团圆圆的。 可柏伱,□□过后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空虚与黑暗,在洛城之时他无时无刻想的莫不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可如今美梦成真之后,他高高在上,看着臣服在他面前这些黑压压的人头,竟找不到一个能有资格跟他过中秋佳节的人。 他将宫人支开后,将烛火熄掉,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正殿中透过窗柩看着圆圆的月亮发呆,端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买醉。 酒过三巡,他看着空荡荡的宫殿里银白色的月光洋洋洒洒撒下,醉眼朦胧中,一出神回神的功夫,原本空有摆设的大殿中多了一人的身影,这人丰神俊朗,气度不凡,是瑾凌无疑。 柏伱原本迷离的眼里分外柔和,看着瑾凌亲切异常:“柏秣过得如何?” 瑾凌看着瘫在龙椅上,毫无为君为王之气,倒是酒气熏天的柏伱,答道:“她很好” 柏伱欣慰地笑了,答道:“那就好……那就好……”他顿了顿,“你好好待她……我看得出……她真的是很爱你……” 任他再糊涂,他也看得出,瑾凌对柏秣谈不上喜欢,更谈不上爱…… 瑾凌见今日的柏伱前所未有的萎靡,眉头微微皱起,他与柏伱的关系还未到这等可以交心的地步,淡淡地道:“你想要的东西我助你拿到了” 柏伱笑着又灌了几口酒,看着月下神色莫辨的瑾凌道:“是吗……”可为何自己还是不开心,寂寞异常…… 他似乎除了王位什么都没了…… 想起那时在洛城之时与瑾凌的约定,他知道瑾凌野心勃勃,他要的远远不止柏昆给他的这些,而他那时亦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输了,输给样样都不如自己的柏昆和柏居,输了江山输了美人…… 他知道自己那时求而不得之下变得有些癫狂,答应只要瑾凌助他登上皇位,他便分他楚国的半壁江山…… 他将酒一口一口地灌着,用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的同时,迷迷糊糊中又想起强迫阿蛮求欢的那一晚,□□与酒意相约袭来,让他眼里布满血丝,盯着瑾凌的眼再无方才的半分柔和,犹如从地狱觉醒的无常,吐着扑鼻的酒气说道:“你杀了柏居,楚国的半壁江山我双手奉上!” 人人都有家可回,有爱可寻!唯我没有…… 天下人都负我!那我便屠尽天下人! 对于柏伱的爽约,瑾凌冷声威胁道:“我能让你坐上这个皇位,自然也能让你下去!” 柏伱仰天笑了几声,笑自己笑瑾凌:“楚国姓柏,你姓瑾!楚国人民不会认你为王!就像你收复羽国多年,只怕也是人心不齐,时有反叛,如今地域分别化越来越严重,你若用强,就算攻下楚国,对楚国人民来说你也只是外来的入侵者!是外来者!” 柏伱糊涂了半辈子,在这事上倒是看得很清楚,分析得很是透彻。 “如今楚国除了我之外,唯一有资格能继承王位的只有柏居,瑾凌,木子凌!别以为我看不明白,你因为那个怀着身孕的妇人!恐怕比我还要恨他!”他自那次瑾凌瞒着他与柏昆来往,合谋算计于他之后,便对瑾凌留了个心眼,特意在决定与他再次合作之时派人摸清了他的底细,得知了他一段不可告人的过去! 瑾凌听完这番话开 分卷阅读132 始正视柏伱,他上下打量着软软瘫在椅子上,喝得脸红红的柏伱,都说酒是穿肠药,如今看来也不如是,至少柏伱智商倒是喝高了一点。 他自收服羽国后也发现,诸国地域差异大,就像羽国是母系社会,而在陌国有身份有官职在身的都是男性,所以派去驻守的官员时常遇到或明或暗的反抗,是以,统治多年来,即使他们励精图治,可还未能完全得到羽国人民认可,对她们来说他们一直都只是一群外来的剥削者,没有归属感! 羽国地域在四国中最小,人口密度最是稀疏,若是一个羽国都无法稳下,谈何统一天下? 是以,瑾凌不得不徐徐图之,不急功,不近利。 瑾凌沉思片刻,似在权衡,须臾,方才沉声道:“好,一言为定!” 见瑾凌无奈地妥协,柏伱自瑾凌与柏昆一起合谋将了他一局之后一直郁郁在胸中不可疏的闷气,终于得已疏解,他乐得看瑾凌吃瘪。 可,他没有留意到转过身时瑾凌嘴角微不可闻漾起的那一抹笑…… 第一百零三章 奸细 柏居在明国听闻楚国发生的变故,对于柏昆之死很是触动,想起幼时与他相处的时光,嗟叹不已。 而后柏伱继位,大肆清除异己,残杀了不少忠臣之士,更是让他坐立难安,每每入夜之后,都有父皇入梦,梦中俱不是责怪他置楚国子民于水火之中不顾,以致他夜夜不能安寝。 再之后传来的阿蛮自尽,顾老将军仙逝的消息更是让他五内如焚,他再也不堪忍受夜夜噩梦的折磨,未经深思熟虑之下,他做下决断,来到木子房中,向她提起离开明国。 木子似早已料到这一天,那双黑如墨玉般的眼睛看着他许久,神情严峻地向他说道:“只怕你一出了明国就没了性命!” 柏居愣了一会儿后,问道:“为何?” “你知道为何你的皇祖母不要你与柏伱回楚国尽孝?对你是保护,对他则是顾忌!她知道你一回楚国便会将你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你若是真回去,才是辜负了你父皇与你皇祖母一番苦心!” 木子的话柏居总是听得进去,他瘫在椅上,细细地想了一下,心中五味杂陈,以前在父皇与皇祖母的庇护下,自己一直都活得太过自我,一直都再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如今他们走了,自己不过是一乱世的浮萍,自保都不能,谈何救楚国? 柏居苦笑着摇头不已,木子见柏居这般,想起木越的骤然离去,只剩她一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她是最感同身受的,她起身无言地扶上他的肩。 感受到肩上温暖细腻的体温,柏居心中一暖,起身执着木子的手相看无言,她那双明亮清澈的眼里如同磁石一般,将他慢慢地吸引,靠近,覆上她的唇,这是自羽国与她一别后第一次靠得她那么近。 即使他这两年来与她朝夕相对,即使弑凌口口声声叫的“爹爹”,但他与木子都是止乎于礼。 他越靠得木子越近,就越是怕木子推开他,那张唇还如记忆中的那般柔软湿润,带着一股木子与生俱来的淡淡幽香,幸而木子也未曾抗拒,相互厮磨的二人之间,气氛暧昧炙热起来。 这时,萧旬带着弑凌走了进来,凝香紧随其后,看着耳鬓厮磨的二人,俱是一愣,弑凌轻声叫了一声:“娘亲” 木子听到这句骤然清醒,推开柏居,很是尴尬地看着他们。 柏居虽然也是一脸窘态,面色绯红却隐隐透着兴奋,几年来,他与木子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若即若离,被他们撞见也好,可借此机会将他与木子的关系确定下来。 木子面色很快就恢复正常,悠然地转身坐下,看着三人淡淡地问道:“找我何事?” 萧旬似料到一般,是这三人中最早从震惊中缓过来的,她拱手回道:“主子要我查的事终于有了着落!特来禀报!” 柏居与凝香会意,带着弑凌往房外走去,顺手将门带上。 等到屋内只剩下她与木子之时,萧旬方才说道:“根据主子吩咐,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查李坡安插在各国的奸细!” 原来,当年羽国宫变一事后,除了自尽的傅翼,一向在母后身边忠心耿耿的寇楼自事发后再也没了身影,心中便有疑虑,细细打探之下才得知如今寇楼身份高贵,竟是陌国重臣李坡李丞相的干女儿!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寇楼是伴着母后从小长大的,为母后鞍前马下之时,木越远还没有姐姐木雨得宠!断断不能想到有人在那时就已在不起眼的她身边安排奸细,因这个缘故,母后从未对她有过疑虑!却未曾想,这位李丞相颇有远见与心机,布下的棋如此精妙,看似毫无用处的一颗棋子,竟成了扳倒木越,灭了羽国的点睛之笔! 而李丞相既然能在羽国,在木越身边安下棋子,只为数十年以后派上用处,难保他不会在其他三国安排奸细。 这些年来,木子与萧旬处心积虑地想找出他布在诸国的暗棋,一直苦于无果,今日终于有了眉目! 木子按捺住心中的激 分卷阅读133 动,心中喃喃道,娘亲,木子一定将这些害你的人一个个地送下地狱以祭你的在天之灵! 等到萧旬从怀里将名单掏出递给木子时,木子目光一冽,这李丞相,果真绝非常人! 柏居与凝香出了房门后,向他福了福行礼道:“公子可否赏脸随凝香园中逛逛” 柏居听得凝香相邀,他与凝香素来没有交集,她像是有话要与他说一般,心中虽有疑虑,可无相拒之理,拱手还礼后,摸了摸弑凌的头道:“你先回去,我园中逛逛就回来寻你” 弑凌如今已经六岁,像春天的嫩芽抽丝一般渐渐褪去婴儿肥,小小年纪已有一种傲然凌人的气质,他淡淡地瞥了凝香一眼,然后对在柏居轻声说道:“无论她说什么,都别信” 凝香见到弑凌与柏居有了小秘密,心口一滞,不知为何她无论做什么都讨不了这小少主的欢心,他对人与生俱来有一种距离感,可唯独对柏居,单单是对柏居!他总是愿意亲近!他们都是这样! 凝香的手越攥越紧,修得弧度尖尖,指贝饱满光润的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的妒意更甚。 她领着柏居来到园中,这个五六月的时节,原本犹如璀璨的烟花般绽放许多红色娇嫩带着春天勃勃朝气的木棉花树,此时也已沉寂下来,只留下一个个绿色沉闷的树果,有些已抽出丝丝白絮,惹人厌烦! 她伸手将一颗不甘寂寞冒着白絮的果实摘下,扔进一旁的湖水里。 “公子可知,主子这几年费了多少苦心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她看着木棉果落入湖中荡起的层层波纹,眸光一凝,出声问道。 柏居直到来到明国之时才知道木子便是在各国风头无量的“栩生楼”的幕后老板,想起那年他从陌国将被软禁的木子救出之时,她还只是个怀有身孕的小女子,至今,想起那时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他还嗟叹不已。 几年时间,当年那个躲在他身后,依赖着他的小女子,如今不光自己有了避风之所,还可以为他挡风遮雨了。 只是,他不知该悲该喜,无人知道她这几年历经了多少辛酸。 见柏居沉默着不说话,凝香将手扶在将另一颗冒着白絮的木棉果的枝桠上,浅笑垂眉继续说道:“你又可知她这几年瞒着你都做了些什么?” 柏居眉头一皱,盯着凝香的眼,言语中已带了一丝不善:“你叫我来究竟要说什么?” 凝香将那棵握在手里的木棉果摘下,拿在手里把玩着,看向柏居的眼里蛮是意义不明的笑意:“我想说的是,主子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你根本都不了解她……” “凝香!” 他们的身后,萧旬牵着弑凌突然而至,叫道。 凝香未曾理会萧旬,脸上只带着莫名的笑意盯着柏居。 柏居看了看远处一脸紧张又带着一丝恼意的萧旬,转头看着凝香,认真答道,“我从未将木子想得多好,同样,我也没有多好” 他曾经负过一个女子,想起他喝醉的那晚,那张以血为花的床单,那份他负不起的责任。 他不愿意为着那错的一晚,而让自己的身体呆在另一个女子身边一辈子,而心里却一辈子都在惦记着那么一个人,挥之不去。 这对三人都是不公平的。 似乎未曾想过有这么个回答,凝香的笑容凝固,自己早就想好,紧接而来的那些话在此刻全都没了意义,她怔在原地,看着柏居向萧旬与弑凌走去,看着他们离开,眼睁睁地看着这里孤零零地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第一百零四章 取巧 当晚,木子派萧旬去给五皇子卢氏宇秘密送去一句口信,入夜后,卢氏宇如期而至。 木子将那张写着明国奸细的名单递给他,他打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惠贵妃。 卢氏宇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木子,得到她的首肯之后,眼里的惊疑散去渐渐笼上阴霾。 当今明皇的惠贵妃乃卢氏宇的生母,地位尊贵。 在明皇还是王爷之时便以侍妾身份入府,受明皇宠爱多年,后更是因生下卢氏宇——明皇的第五子而母凭子贵,于明皇登基时,毫无背景后台的她被册封为妃。 而自明皇登基后,各位宠臣投其所好地为他搜罗了不少美女,无情最是帝王家,明皇好新鲜,渐渐地便将宠冠六宫的惠妃抛之脑后,失了宠的惠妃,将全部身心都放在卢氏宇身上。 而最近这几年来,卢氏宇的优秀让明皇想到了已被他忽视多年的惠妃,为做弥补,便升了她的位份,晋封她为贵妃。 想着相处多年来,血浓于水的母妃竟是明国丞相派过来潜伏多年的奸细,卢氏宇心中一沉,也许,自己对她来说不过是李丞相——她的主子布在明国这棋盘上的一颗随意摆弄的棋子而已。 可卢氏宇终究不是一颗任人宰割的棋子,他有野心有抱负,将皇位看得高于一切。 他若无其事地将此事瞒下,依旧向惠贵妃请安,与她虚以委蛇,并按 分卷阅读134 照明皇的吩咐去了楚国拜贺柏伱登基。 只是,他回了明国,再去拜见了明皇之后,也去见了他的嫡母皇后。 这时的皇后正苦于亲儿子卢明川被废黜,她没了依靠。 见平日里与她并不来往,如今风头正盛的“儿子”来请安,也疲于应付,本想敷衍两句就打发他走的。 可卢氏宇投其所好,知道她爱惜自己的容貌,在去一趟楚国后,千里迢迢为她带来了秘方调制的养颜珍珠蜜粉,此时楚国仅有,甚是珍贵,皇后自然喜不自胜,见他识趣,便留下他在宫中用晚膳。 与他用过膳后,明后召来她的心腹太医为她细细查过这珍珠蜜粉,确定未曾有人动过手脚之后,当晚便欢天喜地地用了。 之后,卢氏宇隔三差五地便会送去一些护肤养颜的珍品,去明后的宫里去得比自己生母惠贵妃的宫里还要勤,这一番下来,讨足了明后的欢心,对着明皇说了不少他孝顺知礼的好话。 而惠贵妃也发现了这段时日卢氏宇的不寻常,这日黄昏后,她做了卢氏宇平日里最爱的吃食,守在他的王府里等着他回来问个清楚。 等到月上柳梢头时,才见到卢氏宇气宇轩昂地从府外回来。 卢氏宇一进府就见到惠贵妃守在桌前等他,桌上还备了不少好酒好菜,他不见丝毫意外,向她施了一礼后,毫不拘礼地坐在桌前自饮自酌起来。 惠贵妃是个年过不惑的妇人,虽青春貌美不在,可气度雍容,浑然天成。 她看着卢氏宇吃得香,脸上笑得很是慈祥,眼里露出丝丝爱意:“宇儿,这次你去楚国收获如何?” 卢氏宇眼都未抬,不加隐瞒地答道:“楚国新皇纵情声色,我倒未放在眼里,倒是这次见到陌国派去的官员,手段倒是颇为高明” 果然,再听到卢氏宇说到陌国,惠贵妃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而这,被卢氏宇敏锐地捕抓到了。 他盯着惠贵妃道:“母妃,你今日来是有何想要跟我说的?” 惠贵妃举起面前的筷子为他夹了几夹他素日里最爱吃的菜,笑道:“没有什么,左右是母妃太久没有见你,记着你日日在外奔波,担心你吃不好,特意做了你爱吃的菜,送过来给你” 卢氏宇见惠贵妃不准备向自己坦白,笑了笑,不再多说,继续夹着饭菜,再无话可说。 他不知惠贵妃这些年是怎么想的,只一味教他为君之道,从未向自己提过半句她的身份,提起她与陌国的那番渊源,也许,这几年在楚国养尊处优下来,她早已不复当年那个用大半辈子潜伏在明国只为在关键时刻一用的奸细的初衷了! 毕竟,她在这身居高位,还费尽心思地抚育了一位优秀的皇子,前途一片光明! 她又有何理由要破坏这一切呢? 可不论如何,抛开这一层,她是奸细这一身份来说,他也不会允许在他登上皇位的那条路上有任何的绊脚石和污点!就是他的亲生母亲也不可以! 在欲望的驱使下他的眼里划过一丝狠戾,一闪而逝,快得惠贵妃没有任何察觉。 二人闲叙一番,过了子时,惠贵妃方才告别回宫,待到她走后,一直躲在后院的暗处一袭白袍,额间配着一只十厘米长的翎羽,明国国师走出来。 “五皇子”国师在暗中等了半日,态度不冷不淡。 卢氏宇一脸歉意,“国师海涵”他恭敬地给他作了一揖。 国师见到五皇子如此,也不好多加为难,可态度依然是淡淡的:“你要我与你做的一场戏,我都办到了,如今你我互不相欠,三皇子如今已不知所踪,你做不做得了皇帝,这还是得要看你的造化!” 原来早年,国师还没有如此地位修为之时,遭逢劫难,幸得五皇子出手相助,得势之后,国师感念恩德,故应允他一件事。 这么多年以来即使他丝毫不得明皇看中,即便他知道明皇迷信,对国师言听计从,可从未想过要将国师给他的一个承诺用在这上面。 他要等,等到一击即中,让三皇子永无翻身之地!让他在明国的地位谁都无法取代! 国师言语中对自己谋害自己亲兄弟的行为似乎颇为不屑,急于与他撇清关系,以后都不想与与他再有瓜葛。 五皇子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更加恭敬地给他作了一揖,“这是自然” 国师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卢氏宇看着国师的白袍隐于黑暗之中,脸上的顺从恭敬被鄙夷所取代,他对着黑夜骂了一句:“神棍!” 第一百零五章 局势 而后的两年,各国形势云谲波诡,暗藏诸多变故,先是明国惠贵妃得怪病去世,而后只剩七皇子在明国无依,而皇后娘娘因思念三皇子过度成疾,日日在榻上以泪洗面…… “噗……”那位说书人说到这身后传来一阵嗤笑声,各位听客见他打断不喜,双双怒目相视。 只见是一位二三十左右的年轻人,衣着倒不 分卷阅读135 见华贵,只是气质高贵,如今他此时坐的只是一个青砖白瓦的小茶馆的角落,桌上点的那壶也是再普通不过的清茶,可偏偏他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倒似华屋高坐。 那年轻人见自己的笑声惊扰了诸人,向四方抱拳行礼以示歉意。 诸人见那年轻人和气,倒也不再为难,继续将注意力转到说书人的身上,这个年月信息不发达,百姓对外面的了解全靠去酒馆喝酒听到的只言片语,再有的便是说书人每日在说完书后,也会将如今四国的局势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而这也百姓茶余饭后唯一的乐趣了。 再说那说书人见众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他身上了,清了清嗓子后,方才接着说道:“明国皇后日日在榻上以泪洗面,明皇实在不忍,七皇子孝心有加,四处搜罗上好的补品跟药品给皇后送去,皇后受用,身体倒是好了许多,明皇见七皇子与明后颇有缘分,便允七皇子认明后做母,以慰藉明后的思子之情!一时,七皇子身份从庶子变成了嫡子,身份更加高贵,风头无量啊!” 说书人说完之后,底下一片议论之声。 “这人比人,就是不一样,我们一天累死累活,每日吃的饭还不如那些富人家养的一条狗的呢!”愤世嫉俗的有之。 “哎……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投胎虽是门技术活,可你胎投好了,也要有这个脑子啊,就拿明国原三皇子来说,胎投得好吧,可他就没那个命!”幸灾乐祸的有之。 听了这一句,一旁原坐在一旁听戏的那位年轻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悄无声息地走了。 明国皇后会思子成疾?!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那日他被冤枉查出弑父谋逆之罪,她生怕连累与她,都未去看过一眼,在他离开明国之时,更是送都未送! 只有他才能明白她是有多无情! 而这场议论并未因他的离开而停止,诸人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许久。 等到说书人的惊堂木拍了几拍,方才陆陆续续地静了下来,等着说书人的后话。 “再说到楚国新皇继位这两年来,荒淫无道!每隔半年一次大选,凡及笈的女子都要参选,大选期间一律不许婚嫁!不光如此,近年来听说这位,女子玩腻了,竟昏淫到选小倌,送进宫里供他玩乐,光好色也就罢了,还万事主奢靡,三天两头一次宴会,宴会之时俱不是鲍参翅肚,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叹楚国如今朝堂上下都是昏君佞臣,百姓为满足豪门贵族的□□,骨肉分离之外,还要忍受苛捐杂税,处境日益艰难,民不聊生啊!”说书人唏嘘不已。 这一番感叹,引得一旁的群众都伤感不已,他们同楚国受尽剥削的民众一般同是位于底层的民众,或因昏君或因战乱,都不能安稳度日。 如今天下尚未一统,周边大国小国,时有碰撞,不定哪一日他们变成了战乱下的亡魂,所以等到说书人说完这番话后,一时之间茶馆里鸦雀无声,众人无一不是思及楚国人民如今的处境,沉浸在以己度人的悲伤之中。 “其实……这般看来,我国君主还是一位明君!我等应该庆幸得此一位勤政爱民的君主!”场中一位围观者见众人伤感不语,开解道。 众人如醍醐灌顶,愈发惦记瑾凌的好来。 说书人闻言也精神为之一振,惊堂木拍得啪啪响,竖着拇指道:“此言不虚!别看我们陌国这位君主年纪不大,可本事不小!自他握得实权这几年来,对朝堂内外进行大刀阔斧地改革,对待贪官污吏,仗势欺人者更是毫不手软,如今陌国朝堂上一改往日唯亲任亲的风气,有能者居之!我老头活了大半辈子,连他的父皇我老头都不说服,唯独他,我老头才是大大地一个服字!” 见到说书人说到瑾凌时这般亢奋,众人被他带得情绪高涨,一扫方才的萎靡,交头接耳地赞起瑾凌的好处来。 “俺前几年因俺妈得了病,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到了交税,手中都拿不出钱跟米,本以为要将家中的唯一那头耕地的牛卖了好交税金,谁知道,俺家族长说,如今有个什么政策,每个村可得两个借条名额,今年族长把这名额给了俺,俺今年的税可以拖到和明年的税一起交”这位说话是位农夫,手舞足蹈的模样引得一旁的人大笑不已。 有位认识他的打趣着道:“这是你家族长担心你娶不上媳妇,特意给你开的后门吧” 那农夫憨厚地挠了挠头,“谁说俺娶不上?今年俺妈就给俺介绍了一位大闺女,年底俺就去接人!” “哈哈哈”众人再一次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大笑,这场说书在众人的嬉笑声中散了场。 这两年时间,柏居从一次次险之又险的暗杀中逃生之后,渐渐相信了木子的说法,他只要一出明国便会没了性命! 而弑凌这时也已经是个八岁的孩子了,这几年他跟着萧旬学武,日日苦练再加上他天赋异禀,武艺倒是小有所成。 瑞雪兆丰年,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冷,可对于贫苦百姓来说这这意味着明年是个丰收之年,他们在大年三十团团圆圆地吃过年夜饭后。 大年初一一早,红红 分卷阅读136 的灯笼沿街挂起,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一位位满脸带着笑意去庙会赶集,三五成群地挤在一处,似乎连寒冷都没了容身之所。 庙会最热闹的一处还属一外域来的杂耍团,杂耍的技艺倒说不上多高明,引人注目的是他们奇特的长相,一个个金发碧眼,高鼻深目,这还就罢了,最吸引人的还是他们这一群中的那位穿着裹胸,虽是寒冬腊月,可依旧露出半个白嫩饱满胸脯的女子。 如今四国虽习俗不尽相同,可对女性社会风气皆是保守,非风尘女子,断断没有露出半个胸脯的道理,可风尘女子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揽客,男子簇拥在这是何缘由自不必说,就是众女子也是一边捂眼一边看,是以,这几人这里被猎奇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第一百零六章 好人坏人 袁官员平生最喜欢的就是猎艳,再听闻这里有有艳色可猎,听说还是个洋妞,这等机会千载难逢,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不顾身份的挤进人群,见到那洋妞胸前的一抹艳色,直呼受不了。 他丝毫未曾注意到有一七八岁的孩子仗着身形的优势,挤过人群,向他靠近,从衣袖里闪出一道寒光,举着藏在袖里的一把刀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连着捅了两下。 血缓缓从袁官员的腹部溢出,他转过头想看清是谁偷袭他时,那把刀又用力地向他柔软的腹部捅了一刀,搅动刀柄,血肉撕裂的痛楚,他再也承受不住,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抽搐不断。 他身边的那群人见他状况不对,见血“噗噗”不断地从他腹部冒出来,眼见方才一个活人如今受到不明袭击倒地不起,又惊又吓之下,方寸大乱,人群尖叫着向四面八方散去。 这时谁也来不及注意到那七八岁的男孩一脸冷漠地将手里带着血的刀拢进袖里,趁乱随着人群散去。 他回了府,将这把带着血的刀交给木子,木子拿起那把还带着鲜红血肉的刀,满意地看着眼前对生死一脸淡漠的弑凌,点了点头,眼里难得地露出一丝赞许。 她派下去的任务他总是能完成得很好。 交了差后,弑凌拿着那把带着血的刀走出,正见着柏居坐在院中等他,看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弑凌原本木然冷漠的眼里终于开始有了一丝温度,他持着这把刀,走到柏居身前,叫道:“爹爹” 见到弑凌手里那把刀,柏居叹了口气,从他手里将刀接过,揉着他的头道:“弑凌,你知道为何你的娘亲要你去杀那些人?” 弑凌见柏居问起他从未想过的问题,看着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仍然一脸茫然地答道:“不知……” 他只知道娘亲叫他去杀他便就杀了…… 柏居看着弑凌认真答道,“你娘亲叫你杀的那些都是死不足惜的坏人” 弑凌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后又问道:“我从书上看到弑便是杀的意思,娘亲给我取名弑凌,是要我长大后去杀一位名字里有凌字的一个人吗?他也是坏人吗?” 柏居看着弑凌偏头问他,脸上难得地露出符合他年龄的天真来,只是他的问题令他一时哑然,须臾,待他想明白后,很是中肯地说道:“对于你的娘亲来说他是个坏人,可对于这天下人来说,倒是未必!” 毕竟,瑾凌虽有负于木子,可他的治世之才有目共睹,柏居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来便适合做皇帝。 弑凌闻言低头不语,思索了片刻后,才说道:“那对我来说他就是个坏人,该死!天下人与我都没有关系!” 似乎没有想到弑凌是这么个答复,柏居不禁被他的狭隘惊得一愣,想到也许是木子对瑾凌的恨对这孩子影响太大,若要这孩子以后有大出息,不成为一个只会杀人复仇的机器,平日还需得循循诱之,“弑凌,人这一生,有大我,有小我,大我中有小我,而只有小我的人,这一生便只能围着这方寸之地打转!” 弑凌听完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里氤氲上一层水汽,变得更加茫然了,“弑凌不懂……” 柏居笑了,“你的娘亲便是小我,大我是天下,大我中有小我,你的娘亲也是这天下人中的一位,你怎能说这天下人与你没有关系?” 弑凌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道:“弑凌受教……”顿在那里想了许久,终于把柏居说的话想了个通透,精神抖擞,看向柏居的眼里尽是钦佩与敬爱,一扫之前持刀杀人的戾气,孩子气地缠着柏居道:“爹爹,我喜欢听你跟我说这些,你有空再教我好不好” 柏居见弑凌实在有慧根,只是如今还需一人慢慢引导他找到正确的方向,将他引上正途,他既然愿意听,他自然是乐得教的,他点点头,如沐春风地笑了。 前章说到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楚国也不外如是,只是这里的百姓对于这个冬天并没有瑞雪兆丰年,对来年充满希望的期待感,只觉得是给他们原就一塌糊涂的生活雪上加霜罢了!连今年的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了,谈何明年? 他们搂在破落屋子里用彼此的体温相互取暖,而上面的官员又派下官兵随意安排个名目征收 分卷阅读137 税费,他们都记不清这是今年第几次缴纳的税费,看着官兵手中磨得锋利的刀刃,他们别无选择地只能紧着自己过冬的口粮将税费交完。 不见丝毫怜悯,雪越下越大,肚中饥肠辘辘,温度越低心就越凉,他们看着白雪皑皑的天地,流着泪跪拜,谁?又是他们的救世主? 而听闻这个冬天柏伱又新得了一位美人,传言这美人长得倾城倾国,就连楚国的八公主柏秣待字闺中之时的模样还不如她,模样好就罢了,还知情识趣,柔媚无骨,所以一进宫便将柏伱迷得神魂颠倒 ,为博美人一笑,竟将统领三军的虎符送给美人把玩! 顾将军虽然在朝堂上沉寂下去,可他心怀天下,看着楚国人民水深火热之中心内实在不忍,有心想寻柏居回国另作打算,可他如今并无实权,见柏伱手握兵权一心想置柏居于死地,若是真将柏居寻回楚国,实在施展不出任何实质手段保护他,也只是在世间空添一亡魂罢了! 为今,他只得日日躲在顾府不出门,眼不见为净! 这时,瑾凌也趁着这个冬天秘密来到了楚国,他看着如今的楚国,遍地都是衣裳褴褛的乞讨者,心境很是复杂。 他虽为一国之主,可还是礼贤下士地来到顾府拜访,请顾将军助他谋一大事! 众人只看到如今的顾将军无兵无权是只拔了牙的老虎,而不知顾家行军打仗几十年,靠得不仅仅是一个虎符统领三军,而是在楚国士兵立了威信。 在他们眼里,顾将军即使没有兵符,不能号令三军,可仍然是他们的信仰,是指引他们航行的灯塔,是人心所向。 若能得到顾将军相助必定事半功倍,也不枉他几年前谋划的阿蛮一事。 阿蛮的自尽与顾老将军的郁郁而终已经让顾将军对柏姓一家心有芥蒂,而这几年柏伱在楚国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们心凉。 是以,顾将军起先见到瑾凌虽未曾给过好脸色,可也未作声张,三番两次下来,见瑾凌并未自恃身份,待他很是恭谨有礼,再者看见柏伱行事奢靡丝毫未曾收敛,民不聊生,况且任他再无心机城府也看得出如今楚国大厦将倾,瑾凌此番志在必行,他应与不应之间差的不过是在这乱世中多不多添几个甚至几百个孤魂野鬼罢了! 顾家世代忠烈,在他答应瑾凌之后的那一晚,瑾凌走后,已过不惑之年的他在祠堂,对着顾家列祖列宗几十块灵牌跪了一夜。 第一百零七章 遗世独立 几天后,顾将军提了好酒好肉,奇珍异宝去赵将军府里拜访,如今楚国朝堂之上,柏伱沉溺酒色,不理朝政,赵将军只手遮天,见到食古不化的顾将军终于开了窍贿赂与他,给他使了不少脸色之后,才答应为他在柏伱面前美言几句。 而就在赵将军与顾将军推杯换盏之间,柏伱纵欲过度,死在了那位倾国倾城的美人的床上,如同当年在羽国一般,那位美人拿着柏伱为逗她一笑给她的虎符,将大都城的城门打开引着他带着军队进了城。 此时的顾将军还再与醉意微醺的赵将军假意周旋,他的耳中满是充斥着这赵将军喝醉酒之后一些不知所谓的话,再听到他口口声声都是称顾将军的父亲为老匹夫,更大言不惭地吹嘘着楚国的天下都是他赵家打下之时,顾将军按捺不住地想要一刀结果他的性命,可他看着无繁星明月,漆黑一片的府外,叹叹气将藏在袖中的匕首按下。 在他听赵将军的醉话听得阵阵头疼之时,终于,解放他的那一束烟花冲天炸裂,五彩斑斓,甚是美丽,顾将军暴怒而起将桌子掀翻,执着匕首,拎起对面的赵将军。 赵将军见到拿着匕首的顾将军,被他眼里的怒火吓得不清,酒意散了几分,结结巴巴地道:“顾……顾兄,有话好说,你若杀了我,你的亲人以后怕也不好过……” 顾将军见赵将军如今还不知这楚国已不在柏伱的控制,还想以他亲人的性命来要挟自己,不由得好笑,也不跟他废话,一刀将他抹了喉,然后将他扔在地上,向他吐了一口唾沫,鄙夷地说道:“今晚跟你说得够多的了!你找先皇与父亲说去吧!” 这一晚之后,楚国的变化便是翻天覆地的。 如今的楚国在柏伱的这几年的折腾下千疮百孔,举国上下贪污腐败,官不像官,似土匪,民不像民,似刁民。 而陌国兵权马壮,再有楚国德高望重的顾将军的拥护下,很快,楚国附属的城镇尽数投降纳入陌国领土。 再打开楚国国库时,瑾凌知道这几年的柏伱一直醉心于搜刮民脂民膏,数目肯定不少,可打开国库门,看到里面的奇珍异宝,还是吓了一跳。 他行事果敢,在楚国臣服他的第二日,杀贪官污吏,治无良刁民,用国库里的钱开粮放仓,凡在楚国登记在黄册之上的,均可去衙门领两套棉衣,一床棉被,几筐木炭,五两银钱。 这一政策一出,举国同庆,他们对瑾凌感恩戴德,早就忘了他们的君主姓柏。 柏伱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费尽心思,背着恶名搜罗来的钱财,最后尽数落入瑾 分卷阅读138 凌腰包不说,还成全了瑾凌的美名,为瑾凌做了嫁衣! 人民,最在意的便是如何活下去,活得更好,这是他们想要的,也是瑾凌所图的。 四年前,瑾凌本可将柏伱推上皇位,只要他想,轻而易举。 可若是当年柏伱在他的帮助下继位,他的昏庸会让楚国人连带着将瑾凌也一并记恨上,即使有朝一日他收复楚国,那时他在天下人看来也只不过是一个为图谋楚国而置百姓疾苦于不顾的暴君,必定有所怨怼。 倒不如先为楚国挑上一位明君,再掩人耳目地暗中助柏伱登上皇位,那时,他才能从柏伱在楚国施行的□□中摘得干干净净,再于救世主的姿态登位,收复楚国。 那时楚国人民食不果腹,连最基本的需求都满足不了,对于他们来说,连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哪里来的大义?再说当年柏昆本就死得不明不白,嫌疑最大的便是仓惶登基的柏伱!如今他们再细细究来,这样一位弑兄夺位,为一己私利辜负他们的人,他还有何资格为他们的君主?有何资格要他们臣服?! 而这,便是瑾凌用八年时间谋划的攻心之策! 尽管干尽世间的腌臜之事,在天下人看来他的手始终都是干净的!谋人心,算人心,看似他一直悠然置之度外,可不过是一一谋划,借着人性,让敌人,盟友都成为他的棋子,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圈套,为他所用! 至此,他不费一兵一卒收复楚国成为领土,占据一方,成为霸主!令明国,央国大为震动!为求生存,这两国开始商讨合作事宜! 瑾凌手握三国的领土势力让明皇震动,国无本而不立,他膝下皇子众多,而如今他因伤感三皇子一事,自那次晕倒后身体便一直不大好,若有一日他撒手人寰,为明国稳定,诸皇子不至为皇位,手足相残,让外人有可乘之机,便立下人品才华皆优,又是嫡子的七皇子为太子。 而似一语成谶,自立下太子后不久,他因病去世,七皇子顺理成章继承皇位,成为新一代明皇。 而他行登基之礼时,并未给陌国送去请帖,只邀了央国与三三两两的诸小国,可见他对瑾凌的忌惮,也可见如今天下局面,陌国自成一派,央国与明国交好。 那日登基宴会,卢氏宇特意相邀木子与柏居一同赴宴。 宴会上,木子还是那一袭白衫,身后跟着同样一身白衣,为不泄露自己的身份戴着面具与遮掩他身上气味的药囊的柏居。 他们遗世独立,与这奢侈浮华的宴会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来时,各国派来参加宴会的皇子都已入席,身旁坐着各自带来的女伴,俱不是锦衣华服,珠玉满头,整个大殿之上飘荡的都是女子用的上好的脂粉气。 诸位皇子见惯了穿金着玉的女子,如今见到一袭缟素白衣,一头乌发只用一素簪束起的木子,不觉耳目一新,都颇有兴味地上下打量起她。 他们的目光都在木子身上,唯有卢氏宇看见木子身后的柏居眼神亮了亮。 木子大步走到殿中央,与柏居一起拱手行礼道:“参见明皇” 见她身为女子,却与柏居一样行的却是男子礼仪,众人心中一惊,但见着卢氏宇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也不好多言。 卢氏宇扫过柏居眼里有说不出的笑意,点了点头,“免礼,请入坐” 木子谢过恩,与柏居一起落落大方地入座之后,想到自她进殿再至行礼,一直有几道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紧盯着她,悠然自得地环视大殿,在迎上那几道目光时,不躲不避,丝毫没有平常女子与异性对视时的拘谨。 而这,不禁引起了央国大皇子黎宇山的兴趣,他将酒杯斟满,看着木子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起身敬酒道:“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第一百零八章 变化 木子自他出声后才将目光转到坐在她对面,拿着酒杯的黎宇山身上,对他无感,只觉得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倩影很是熟悉,只见那人着高贵紫色丝绸大秀衣,衣身处用金线绣了一朵花开牡丹,一头青丝挽起,头上簪着琉璃孔雀簪,鬓角流苏垂下,显得她高贵而不张扬。 可见她今日的装扮是费过一番心思的。 而最动人的还是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木子看了十几年,自不会看错,是木舞塔无疑! 想着自羽国出事之后,她与木舞塔已经八年未见,未曾想,再见时竟是这番局面,一时心内感慨万千。 黎宇山见木子许久未有回应,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木子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向黎宇山拱手行礼道,“殿下,叫我余觅即可” 余觅便是柏居之前在楚国为木子取得化名,木子倒是喜欢得很,为出门在外方便便也用了。 寻寻觅觅,她这余下的一生可不就是在四处寻觅一个安身之所吗? 黎宇山见木子率性得很,觉得有趣,也以礼相待,向她拱手行礼道,“幸会幸会!” 丝竹声响起,一个个身姿窈窕的歌姬扭动着腰肢 分卷阅读139 ,挥舞着红袖,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卢氏宇见黎宇山席间都是似有似无地打量着木子,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木子最吸引人的便是她身上有种不输于男子的倨傲之气,让人想要征服,可是,若是黎宇山只将木子当做寻常女子一般去猎艳,恐怕未必能降得住她。 况且,就凭着她与瑾凌的那段过去,便能吓退不少对她心怀不轨之人。 他看向坐在木子身旁的柏居,见他席上都是一脸安静地偏头看着木子,面具下的嘴角总是微微上扬挂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不自觉地,他的嘴角也随着微微扬起。 席上,木舞塔坐在黎宇山身边一脸殷勤地为他夹菜倒酒,一副温柔恭顺的模样,与之前在羽国的嚣张跋扈,陌生得简直不像一个人。 木舞塔嘴角噙笑,心里眼里都是黎宇山,席上都未曾正眼看过木子,也不知她有无认出她。 宴会进行到一半,木舞塔笑宴宴地对着一旁的黎宇山说了几句话后,起身在丫鬟的服侍下袅袅向偏殿走去。 木子知道这宴会上都会留一处偏殿,专给女子补妆换衣,想来这木舞塔便是去了这处。 喝了这半天的酒,也该出去散散步了,木子微微舒展腰身,低头轻声向柏居打了个招呼,起身向外走去。 须臾,朱红色的走廊处,木舞塔换了一件深蓝色对襟丝绸衣,衣裳袖口衣领均用金线滚边,衣摆处艳压海棠,头饰为搭配衣服换了蓝宝石镶在鬓角,再用花钿细细点缀,额间华胜坠下浑若天成。 守在走廊处的木子上下打量她一番后,看得“啧啧”咋舌,“木大丞相的嫡女,果真是花容月貌!” 木舞塔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在揶揄她如今竟沦落到以色悦人。 自羽国被灭之后,木子这位羽国女王的“继承人”、余孽、瑾凌的心腹大患、倒不见落魄,还成为明皇的座上宾,躲在明国安逸得很,倒是她,虽说免遭劫难,可躲在央国处处看人脸色,受人白眼。 “公主如今已经看到我的处境了,满意了吧?开心了吧?”她如今无心与她纠缠,这次来明国参加宴会的机会是她费了不少功夫争取来的,现在只想尽快回席,免得惹大皇子不快! 她向拦住她去路的木子福了福,曲身道:“公主笑够了,请让路放臣妾过去” 木子这番拦住她并没有取笑她的意思,只是她在羽国与木舞塔从小到大斗了十几年,无论何事木舞塔总是乐得与她争上一争,就是为着瑾凌,当年她也没少与她作对,如今见她在黎宇山面前一副、做低伏小的模样,心内一时感触。 以前,是真的回不去了!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豢养男宠,随心所欲,与她作对的木舞塔,真的回不去了! 她微微侧过身,让木舞塔过去。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过得好!” 在木舞塔走到走廊转角处,她听到木子没头没尾地冒出这句话,脚步一顿,莫名勾起心里一阵伤感,但只一瞬,她理了理并未凌乱的鬓角,仰起头脚步匆匆地向正殿走去。 在木舞塔走了之后,木子看着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静默了许久,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临了要补上这么一句,只是觉得经历了国破家亡了之后,她与木舞塔那些女儿家的小摩擦倒显得那么令人怀恋 ,那时她还是个被木越宠坏了的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是个为了一个男子不惜违抗母命的蠢货! 柏居见木子从宴席上出来许久不见回去,后见着木舞塔都已回席,还未见她的踪影,放心不下,便离席去寻。 他思及在楚国太后的宴会上,木子在偏僻处摔倒,当时她身怀六甲,险些酿成大祸,于是他便一直往偏僻处寻。 柏居在园中错落有致的假山中穿行,今夜没有银白色的月光,没有闪烁如明珠的星星镶嵌,夜色黑得具有侵略性,让柏居一时辨不清方向,他只能借着提着的灯笼发出的微弱光线驱散黑暗,只是这视线范围实在有限,只看得到几步之远。 “你在找谁?”这时,一只温暖厚实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肩膀,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低沉嘶哑,魅惑十足,像是行动在黑夜中的精灵。 柏居转过身,见着是穿着一身玄黄帝服的卢氏宇正站在他身后,笑意盈盈。 “许久未见木子回席,我过来寻寻她”他侧身向他身后探了探,见他只身一人,“怎么未见你的两个侍卫?” “我没让他们跟过来”卢氏宇耸耸肩,柏居提的那个灯笼是用画着美人的宣纸糊的,上面的美人眉目传神,身姿婀娜。 而在灯笼散发的昏暗光线中,他看着柏居那张带着面具的脸渐渐恍惚,脑海里都是平日里柏居未戴面具的样子,今晚若是有月亮,月宫中的嫦娥仙子怕也就是那副模样了,“我也不喜欢今日这种场所,太闹!” 柏居见他与他聊天用的是常语,并未自称“朕”,本来今日赴宴,想着如今卢氏宇已贵为天子,自是不能像平日一般相处,但真要他卑躬屈膝,他又实在不擅长,故席间一直都是闷头喝酒,很少与他交际 分卷阅读140 ,现在见卢氏宇并没有自恃身份,还如以前一般待他,之前的拘谨倒散了去。 柏居笑道,“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自然热闹,你不喜欢,说明你不是个穷奢极欲之人,是天下人之福!” “我不要天下人,我只要你!”他看着柏居入了迷,伸手将他面上的面具摘下,一时情难自禁,脱口而出。 “从遇见你的那天开始……我一直想要的只有你!”那天,在夫子院,柏居还是楚国那个最受楚皇宠爱,身份高贵的五皇子,千里迢迢来明国求学,站在海棠花下,意气风华,只一眼,那个男子便从他的眼里走到了他的心里。 第一百零九章 柏居的选择 你说什么?”柏居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见着卢氏宇抬手将自己的面具摘下,看向他越来越炙热的眼神,一时不知如何缓解这时的尴尬。 眼看着卢氏宇低着头缓缓向他靠近,那张唇就要覆上他…… “柏居”,远处,身穿一袭白衣的木子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显眼,离得太远,天太黑,虽看不出她的神色,可方才的呼唤他的声音比这夜晚还要冷。 被打搅的卢氏宇尴尬地干咳了两声,阴恻恻地看了远处的木子一眼,并未给在场的柏居与木子一个交代,只将面具还给柏居后,便匆匆地走了。 “木子……我……”柏居为刚刚的场景开口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他一直当同窗好友,知己的卢氏宇似乎已经惦记他很久…… 这种被一个男人觊觎的感觉真的……很恶心! “我们回去吧”木子淡然地说道,似乎对方才发生的一个男人要强吻另一个男人之事,丝毫不觉得吃惊。 柏居心中疑虑丛生,难道木子对卢氏宇的心意早就知晓?那她为何不跟他说? 看来如同凝香所说,木子瞒着他瞒了很多,他对如今的木子知之甚少! 他们两人回到席间时,已见到卢氏宇坐在正殿上,无心歌舞应酬,只一脸阴沉地独自喝着闷酒,见他们入席,淡淡地瞥了一眼,情绪只低落了一会儿,便侧着身与一旁的黎宇山一阵寒暄。 席上,柏居见卢氏宇与黎宇山相谈甚欢,仿若刚刚在园中侵犯他的事没有发生过,胸中一阵气闷,酒一杯接着一杯往口里灌。 木子见柏居这般喝下去,怕是要醉了,便起身找了个借口向卢氏宇辞行。 卢氏宇冷着脸打量了木子许久,最终还是未为难与她,点头允了,只是在木子扶着柏居走出大殿之时,卢氏宇将眼光从与他说话的黎宇山身上挪开一瞬,看向木子与柏居搀扶的背影,眼神意味深长。 马车上,木子看着一旁半醉半醒的柏居,眉头紧紧皱起,她知道从今夜开始,因为柏居,她与卢氏宇的合作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痕,尽管她已经料到了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从七年前她从楚国逃出来之时,拿着记录着明国五皇子的那卷卷宗,她便知道,五皇子卢氏宇的龙阳之好,为遮掩他这个癖好,早早地就立下了王妃,妾侍无数,可挡不住那次他在府里买醉之时,无意中梦呓唤出的一声“柏居”被有心人听了去。 只是没料到的是卢氏宇猴急至此,于他登基伊始根基未稳之时便对柏居下了手,若是如此…… 木子的眉头皱得更紧,眸色变得更沉 ,只怕自己还未能准备好,并无万全之策! 自那次宴会后,卢氏宇对柏居再也没有越规之举,更是从未下过旨意召柏居进宫,可只有木子知道卢氏宇暗中在给她施加的压力。 “栩生楼”开在明国的产业,每月要多交百分之五的赋税,而且明国皇宫借口她们的胭脂,布料出了问题,已经拒绝与她们拿货,这无疑又失了一笔进项。 木子看着九儿交来的上个月的账目,摇头不已,知道这只是卢氏宇给她的一个下马威,逼她交出柏居,如果与他僵持下去,恐怕他还有后招。 要美男还是要事业,这是卢氏宇给她的一个选择。 只是这个选择在凝香将上个月的账本拓本扔在柏居面前时,柏居替她做了决定。 柏居看着相比上个月少了十几万两进项的账目,才知道原来在明国原来木子一直暗中与卢氏宇有合作关系,而如今因为他,卢氏宇已经开始发难与木子。 如今三国,陌国自不用说容不下他们,而央国如今迫于陌国势力,与明国交好,同仇敌忾,也不会容得下他们,事已至此,放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他雌伏于卢氏宇! 他心灰意懒,看着面前不怀好意的凝香,单手扶额撑在桌上只觉得疲惫异常,“你去告诉他,让他不要再逼木子……我答应了……” 这事自然是要瞒着木子进行,这段时日,许是木子苦于卢氏宇发难,四处为生意上的事奔波,一连几日早早出门,忙至深夜才回。 这日,凝香见木子带着萧旬早早地出了门,连忙叫人给卢氏宇捎去口信,派人来接柏居。 一柱香后,卢氏宇派了一支十几人 分卷阅读141 的队伍,一辆黄金轿撵,特由他的两个贴身侍卫前来接他,对外则称是宣柏居进宫有要事相商! 岂料这行人刚启程没多久,木子便回了府,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似有好事说不出,前段时间的压抑阴沉一扫而光。 进了府,看见只有凝香一人在院子里坐着绣花,似未料到她这时回府,吓得一惊,锐利的针一歪扎破了手指,但她心智終非寻常,很快就又恢复了常态,将往外冒着血珠的食指放在嘴里吮吸着,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主子,今日怎的回来得这般快?” 即便凝香善于伪装,可她那片刻的惊慌失措还是被木子敏锐地捕捉到了,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左右看看未见柏居,黛眉微蹙问道:“柏居呢?” 凝香正心中百转千回地找借口拖至午时,到时生米做成熟饭,木子虽会责怪她一番,但她也会拔了柏居这根心头刺。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一旁的弑凌态度冰冷地替她答道:“被卢氏宇派来的人给接走了” 还未等木子发问,一旁的萧旬一惊,脱口问道:“何时的事?” 弑凌倒是很淡定:“只走了半柱香,他们坐的是轿撵,行程慢,你骑马去倒是来得及” 木子吩咐一旁的九儿去备马,与萧旬急惶惶地就要往外走,可被凝香紧紧地抱腰拦住,声泪俱下“主子,你可要想好了,你这一去可是彻底跟皇上撕破脸皮了,只为这么一个男人,值得吗?” 木子冷冷地看了泪水涟涟的凝香一眼,“看来之前将柏居在明国这件事泄露出去背叛我的就是你了?是吗?” 凝香挂在眼角的那颗泪珠堪堪落下,听她提到这事,无处反驳,脸色时红时白变幻莫测,她摇着头,头上的步摇首饰碰撞,叮当作响,“奴婢辜负了三皇子……无以为报……为求心安……只有保下他的一条命……” 第一百一十章 张狂 木子气急反笑,“那你便对得住我了?” 凝香流着泪叩头不已:“欠主子的,凝香愿一辈子当牛做马跟在主子身边还债,绝无怨言!”她这一生所愿的不过如此。 萧旬见到府外九儿已将马儿牵来,看着跪地拦在她们面前凝香,抱拳说道:“请主子尽快决断!” 木子今日原本大事初成,只需时间等着那人的答复罢了,却未料被凝香为着自己的一己私欲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想着这几年她费心谋划的这一切,在今日功亏一篑,不由怒火攻心,反手一巴掌将凝香扇倒在地,怒骂道:“贱人!坏我大事!” 说着便与萧旬一起大步跨过她,向府外走去,从九儿手里接过马绳,利落地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还匍匐在地的凝香,对着九儿冷冽出声:“看好她!” 去时脑子一热,雷厉风行,可真当她与萧旬追上那十几人护着的柏居乘坐的黄金轿撵时,木子却是踌躇不前,只远远地那么瞧着。 她刚才在马上的一番颠簸,清醒了不少,让她看清如今的形势,柏居已上了这轿撵,断难回头,她已无万全之策。 这时,她想到了瑾凌,如今瑾凌势力越来越大,事到如今,她今日若真的上前拦下柏居,只怕卢氏宇真的要与她决裂,若如此,她这几年的心思都白费了!她的杀母之仇,国灭之仇何时能报? 这时她才开始仔细想凝香问的那句,“值得吗?!” 值得吗?值得吗?她在心里反复问着自己…… 那个自羽国国灭之后,一直陪着她,对她好的柏居……将弑凌当自己孩子一样去爱的柏居……为了她肯牺牲自己的尊严做娈童的柏居…… 可,这些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去做的不是吗?从未有人逼过他,求过他,是他傻…… 她狭隘地如此想到,对她来说,世界太小,只容得下她与对瑾凌的恨! 木子脑海中柏居的爱与对瑾凌的恨,似天人在交战,让她头痛欲裂。 因她们的府邸偏僻,所以虽然这群人虽行了半柱香,现在也还未到闹市,萧旬见木子都在跟前了反倒止步不前,眼看着轿撵越走越远,若到了闹市,恐怕就不好下手了,不由得焦急叫道:“主子!” 在萧旬的这声呼喊声中,她突然想起那个因为她挫骨扬灰了的昆华,那个午后,他在烈火似的太阳下守着,等着她…… 而柏居更是从他十五岁便开始等她…… 似被风卷起的灰迷了眼,一滴清泪落下,一直被对瑾凌蚀骨般的仇恨遮住眼的她明悟一般,世界都变得清明,转头朝萧旬灿然一笑,明媚得就像长期阴霾的天空里投下的那束阳光,策马扬鞭,在马蹄声中,滚起红尘,那一层层灰色的迷雾随风而散…… “萧旬,我们带他回家!” 风又卷着木子的声音遥遥传来。 萧旬看着木子洒脱随性的背影,笑了。 卢氏宇的两位贴身侍卫护在黄金轿撵旁一脸防备地看着来者不善拦住他们去路的木子与萧旬。 僵持许久,还是其中一位侍卫向木子施了 分卷阅读142 一礼:“不知前羽国公主有何要事?”他嚼字特意强调前公主,似在提醒木子注意自己的身份。 木子挑眉:“你从我府里带人,可有经过我的同意?” 侍卫再拱手行礼:“是皇上的命令!” 木子仰天大笑,黑发迎风飘扬,很是不羁,“你既然称我是前羽国公主,那应该知道你口中的皇上与我并无关系,他的话在我这并没有用!” 侍卫怒视,“你……” 木子将手中的剑搭在他的脖子上,萧旬见木子动手,也跳下马制住另一侍卫。 “你还是莫与我废话,你知道我的脾气,今天就是你家主子在我也是不惧!” 剩下的那十几人本来是以这两位侍卫马首是瞻,见他们被挟制住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那被木子拿剑抵住脖子的侍卫,看着木子问道,“只为这一男子与主子闹翻,真的值得吗?” 木子勾唇:“不是我要与你家主子闹翻,是你家主子欺人太甚!敢动我的人!” 侍卫继续苦口婆心:“你要知道,如今主子要是容不下你的话,这天下怕是再无你立足之地!你真要为着一个柏居,与天下作对?” 木子手上一用力,侍卫被剑刃抵着的喉间,冒出鲜红的血水,血水缓缓沿着剑身滴落,疼得他龇牙咧嘴委实吓得不清,这木子怕是疯了。 如此想着,他一时倒不敢动作,生怕她的手上再用点劲他的性命就要不保。 “你与其担心我,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怎么从我这把剑下逃出去!” “你……你若是敢对我们怎么……样,主子……是不会放你出明国的”他到底还是怕死,惊恐出声。 木子大笑,拿着带血的剑轻轻在他脖间来回摩擦,“你们不过是卢氏宇的两条狗罢了!杀了,他再养也就是了!我有何惧?” 那两侍卫闻言,腿脚一软就要跪下求饶,但靠着仅存的一点理智苦苦撑着,只是双脚不住在发抖,他们总觉得今日的木子怪得很,天地不惧,很是张狂!简直不按常理出牌! 木子见他们老实了,也不与他们在这废话,示意萧旬将轿撵夺下,萧旬一掌将车夫打下,跳上黄金轿撵,挥鞭驱车扬长而去。 木子将剑收起,扔下面面相觑的众人,拍马追上萧旬。 她从马上下来,跳上马车,掀开帘子,里面的柏居身穿一身紫色华服,轿撵开了两个小小的窗子,此时的柏居倚在窗柩上,呆呆地看向外面,也不知在瞧些什么,瞧得那般入神,就是方才在外面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惊扰到他。 见到木子掀开帘子进来,坐在他身边,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木子答道:“你若真甘心为卢氏宇的娈童,我这就走!” 柏居凄然一笑,“不是我愿,只是我们还有选择吗?” “当然!这明国不是卢氏宇一手遮天!原本我们在他的打压下只需捱过这段时日,等三日后国师给了我答复,我与他一起可暗中谋划扶持另一位皇子继位!可……”木子黯然一叹。 原来,木子一直与明国国师一直暗中有来往,她这段时日一直借着卢氏宇龙阳之癖在大做文章,只可惜国师疑心重,再加上卢氏宇一直掩饰得很好,直到那日宫宴上,卢氏宇在花园里要强吻柏居一事……不留心被一躲在暗处躲懒的宫人瞧见,这才留下马脚。 原本在其他两国而言,君主豢养一两个清俊小倌泄火不是什么大事,但在明国,人民信仰诸神,诸神将同性之恋视为禁忌,堕落。 国师早就对卢氏宇算计自己手足就颇有微词,如今再见他触犯禁忌,便动了废黜的心思,只是兹事体大,要给他三日,思虑周全! 第一百一十一章 前途未卜 柏居第一次听到木子这么与他说自己的想法,想着自己今日上了这个轿撵等于给了卢氏宇一个答复,若再推拒不入宫便是出尔反尔,卢氏宇怕是一刻都容不下木子了。 都是自己一时莽撞,才打乱了木子的计划,见他自责的模样,木子执着他的手宽慰道:“是我有错处,不该事事都瞒着你,让你没有安全感,况且,就算我们与国师合作,解了一时燃眉之急,只怕我以后要走的路隐患更大!” 柏居怔然出声:“为何?”他只觉得自己对这朝堂之上勾心斗角之事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些曲曲弯弯的人心,他当真是半分都看不透。 这次木子没有沉默不言,皱着眉耐心分析给柏居听:“我与卢氏宇是一步一步相互扶持走到这一步的,与他虽利益居多,可里面还有一分半分的情义 ,但国师则不然,他对我来说是一枚棋子,我对他何尝又不是?哪一日我们两方对彼此都没了用处,那便是我们反目的一天!” 柏居看着近在咫尺的木子,却发现他怎么都看不清她,不知何时起,木子身上似笼罩了一层深深浅浅的迷雾一般,让她看起来又近又远,让人捉摸不透。 不禁让他想起那年坐在羽国的木棉花 分卷阅读143 下,向他撒娇耍赖婉转嫣然的女子,那是多么的天真可爱,让人想要守护。 这些勾勾角角的人心当真让他倦意丛生,“真想找个世外桃源,就只有你,我弑凌三人,与世无争地过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生活……” “子君哥哥……”木子见他神情这样落寞轻唤出声,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脸色变得柔和,不似方才那般强势,“你若是担心我会穷途末路,那我告诉你,任何困境我都有办法过去,无论我以后遇见何事,我最想要的便是你能信我,我会把自己照顾好,你不要委屈自己去做违背你意愿的事,这就是我的所求!” “木子……”他自离开羽国那年后,一直都未曾听到过木子唤他一声“子君哥哥”,要不是那日看见她头上簪的那支刻着木棉花的木簪,他都以为木子早就忘了自己与她在羽国的那段过往了,他握着木子的手,听她说着掏心掏肺的话,只觉得这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昏昏沉沉地好似一块砖头,将他的人砸得恍恍惚惚地,那一双眼睛却明亮异常…… “主子,到府了”马车停下,外面传来萧旬的声音。 木子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脸色再无半分在车里与柏居四目相对时的柔和,她冷着脸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垂手而立的众人,见到凝香站在人群最后面,头发微微散开,略显凌乱,平常那双能勾人的眼也没了神气,定定地望着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挨了一巴掌的脸上微微肿起,印出的那几个红红的指印与小脸的惨白颜色鲜明。 木子冷冷哼了一声,跃下马车,径直去了书房,众人散去,唯有凝香识趣地跟着木子进了书房,待九儿将书房门掩上,房中只剩下木子与凝香时。 木子将剑拔出抵在她的脖颈,面色阴沉道:“我说过,你若敢背叛我,我饶不了你!” 凝香不惧刀剑,向前走了一步,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地划开她颈间薄薄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流出,如一条可无限延长的红线一般,在她的剑上缠绕,她不痛不觉地握住木子的手,看向木子凄然落泪,一滴泪落在剑上,溅起泪花将她的鲜血稀释,“主子,为何奴婢为主子的前程做侍妾,他柏居又为何不能做娈童?” 她为着木子可以在不爱之人身下承欢,与他恩爱缠绵,为何柏居不可以? 难道就因为他是男子,是楚国的皇子 ,他生来就是尊贵的!她为生活所迫生为□□,她就是下贱的!为什么?!凭什么?! 凝香看着木子,言语中的抱怨被灼热的目光融化,眼里只剩下乞怜与控诉。 见那剑在凝香的颈间越割越深,鲜血越漫越多,木子握着剑的手染上黏黏的血,空气里都是血腥味,木子想着这些年凝香为她做的一切,当初她因她的美色将她从妓院带出,之前,为着自己,又将她推进三皇子的怀里,对她来说,这与她在妓院并无二致,三皇子府就是囚禁她的“伊生楼”,三皇子就是她费心讨好的恩客。 木子也是女人,将心比心,她实在不忍将那剑再深入几分,握着剑的手松了松,无奈地叹了叹,叹自己的心太软,太过优柔寡断!今日,若是换作瑾凌,哪怕是木越在世…… 凝香见木子神情不似方才那般冰冷,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主子……” “你走吧……”木子将剑收回,拂袖甩开凝香的手“念你扳倒三皇子有功,功过相抵,这次饶你一命,离开这里,今后都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木子说的决绝,凝香对木子的情意已到嘴边的到底没有说出口,她的那双媚眼闪着泪花幽幽地看了一眼木子,最终踉跄地转身离去…… 木子见凝香走后,想到以后只觉得疲惫不堪,她瘫在座椅上,虽然她在马车上为安柏居的心,一副自有打算的模样,可,其实,她也不知以后的事态会往何处发展,前途未卜…… 她扶额叹了口气,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离开明国,再晚就走不了了! 木子清点了在明国的产业,收拾了细软,当天晚上便在暗卫的掩护下带着柏居,萧旬离开了明国,入了这被三国分踞天下的大染缸。 而后不久,卢氏宇给“栩生楼”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封了它名下在明国的所有产业,这几年来,木子知道太多他的秘密,就算没有柏居的原因,在他与木子决裂的那一天他便动了杀机,他不断派下杀手偷袭暗杀,试图将木子在这世上抹除。 在萧旬带着暗卫将卢氏宇派来的那波人除掉之后,木子看着满地的尸首流出的血,将土地都染成了红色,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姐妹,眸子危险地眯起,卢氏宇,你既做初一,休怪我做十五! 第一百一十二章 老姑娘 几年来,与卢氏宇来往的书信她都未曾销毁,一时拓本满天下飞,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大事,唯一掀起轩然大波的还是,有谣言散出,那时震动明国的灾民遇难事件都与卢氏宇有脱不开的关系,便是他在粥棚以及难民居做了手脚再嫁祸给了三皇子…… 还有传言卢氏宇有龙阳之好,要不何至于成亲多年, 分卷阅读144 还无子嗣? 这两种谣言一出,经有心人渲染,迅速扩散,明国人心渐渐涣散,纷纷都在猜测其中的真实性,而卢氏宇分身乏术,不得不将追杀木子的杀手尽数撤回。 他本就刚刚继位,根基不稳,不得不将重心放在安稳人心,稳定时局上,他知道先前散布的那些拓本,是木子给他的一个下马威,是在给他传递一个讯息,告诉自己,她手上一直握有他把柄的实证,有凭有据,可以让他无从抵赖。 而后散下的那两则谣言看似无凭无据,实则一针见血抓住了他的死穴,这是对他的一个警告,警醒他若在对她这般赶尽杀绝,那就休怪她将与他这些年一起暗地里做的那些勾当捅出落实!与他鱼死网破! 也或许这是木子在虚张声势,她根本就没有实证! 只是卢氏宇不敢,他不敢拿自己的前程与木子赌!毕竟,事到如今,谣言只是谣言,还有办法压得住,若是有亲笔书信或者其他物件为实证,他便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冰儿自回府后再未理过老树,每日他俩在府内碰见,疏离得比陌生人还不如,就是对着府内服侍的下人,冰儿还是一脸和善,唯独见着老树,就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可凡事也有例外,若是知道瑾凌召老树进宫,冰儿会去厨房炖上一蛊汤或是一小碟自己做的点心,提着一个刻着桃花的小食盒,跟着老树一起进宫。 他们在书房里议事时,她就提着食盒站在树下等着,天气冷时,心里满是怎么才能让汤不凉,天气热时,心里满是怎么才能让点心不变味…… 老树吃着女儿亲手做的吃食,看着坐在一旁享受着冰儿忙前忙后待遇的瑾凌,摇头苦笑不已,没想到还是沾了这臭小子的光! 如今冰儿算来年岁已有二十好几,已经是老姑娘了,老树便动了为他择婿的心思,凭他今日在陌国的地位,他与瑾凌的感情,就是王孙贵族,冰儿只要喜欢,也没有配不上的! 只是委婉跟冰儿提过之后,冰儿断断不肯,她说,她已有了意中人! 老树也年轻过,也两情相悦过,自然知道冰儿说的是谁。 冰儿在望着瑾凌时,眼睛都在泛着涟漪,像是在看着一位举世无双的大英雄,又是倾慕又是小心翼翼…… 论人品相貌,地位才华,世间难有比瑾凌更出色的了!可他,或许是一位好君主,可绝不是一位好夫婿!且不论他的三宫六院,就是一位柏秣,就不是好相与的,他虽在前朝,可也听过周贵人暴毙之事,这等杀人不见血,尔虞我诈的后宫,老树实在不想冰儿参与进去。 是以,一向对冰儿百依百顺的老树在为她择婿一事上有着莫名的坚持。 岂料,冰儿比他更犟,她将自己关在房里以绝食来胁迫老树妥协。 老树气急,一脚把门踢开,见冰儿倚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又不忍再苛责半句,无奈地劝解道:“冰儿,父亲知道你对瑾凌的心意,可他实在不是你的良人哪!你根本都不了解他,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他一时着急,直接称呼起瑾凌的名讳,瑾凌虽是他一手□□出来的,且不论他看不清他心中所想,就是李坡李丞相,怕也是对他忌讳颇深。 冰儿见老树将她女儿家的心思点破,俏脸红得滴血,强撑着脸面,犟着脖子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思,为何还要违背我的意愿为我选一个我不喜欢的夫君?” 老树摸着冰儿的头道:“孩子,你还年轻只想着风花雪月,父亲总不会害你!你找个能一心一意待你,平安喜乐地过这一生,看着你生儿育女,子孙满堂,这样去到九泉之下,我对你的娘也有个交待!” 一个同床异梦的枕边人,世上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他是看着瑾凌长大的,唯一见到他动过真情的便是木子了,那时在羽国,木子高高在上,就像是他的信仰他的光一般,他总是在追逐,为了她赤手空拳地拼搏,为了她以身犯险,为着她想过放弃至亲之仇,为着她月下醉酒舞剑…… 瑾凌最爱的是木子,可木子的结果如何?杀母灭国,瑾凌干起来毫不手软,这种结果虽然瑾凌别无选择,也是老树喜闻乐见的,可是如今他作为一个父亲角度来看,他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心机城府深不可测的人! 可奈何,陷入爱情的女人不仅犟,智商还为零,冰儿摇着头泪如雨下道:“你抛下我和娘十几年了,没有管过我一天,现在谁要你来操心我的事?” 老树一急,脱口道:“当年便是为着瑾凌我才离开你们娘俩……” 冰儿一惊,她从未听老树说起过有关他失踪这些年的事,没想到竟与瑾凌有莫大的关系,立时,她脑海中浮现一个荒唐的想法,若是……若是老树出面向瑾凌提议,留自己呆在他的身边,瑾凌必会应允! 这次老树急于将她嫁出去这事,让她不得不想自己的未来,一想到未来与自己携手一生的人只是一位碌碌之辈,不是瑾凌,她便觉得心似火在烤,心揪得难受,这时她顾不得小女子的矜持,“父亲,你替我向皇上说情,就让我留在他身边伺 分卷阅读145 候吧!就是做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我也愿意”只要能时时刻刻地见着他就心满意足了! 老树没想到冰儿叫自己第一声父亲竟是为这,他怔愣着向后退了几步,看着执拗的冰儿,最终无力地瘫在靠椅上,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平日里温婉恭顺的女儿,对瑾凌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不光守着二十好几还不愿出阁,就是一向传统自矜的她 ,竟为着瑾凌连女儿家的矜持都不顾了,满脑子都是与瑾凌的厮守,瓜田李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承恩 老树再无话好说,也未说允与不允,摇着头背着手佝偻着向外走去,也许,这是他上辈子欠瑾凌的,他用自己前半生的幸福去还了,如今还要女儿来还他的情债! 在他腆着老脸将冰儿对瑾凌的情意与瑾凌说了之后,瑾凌许久未出声,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瑾凌知道老树说这番话时一定经过深思熟虑的,盯着老树包着头巾的头看了许久,他为着自己剥了一整块的头皮,为他忍了常人所不能忍,对于老树瑾凌心中始终是有愧意的,况且,如今老树不过是想结姻亲之好,不算强人所难,他想着他的那些三宫六院的佳丽,多个冰儿,也只是多个人好吃好喝地养着也就是了,他认真地看着老树道:“师傅,你放心,朕定会好好待冰儿” 老树心中一暖,眼眶一热,哽咽着道:“好孩子……” 即日,降下旨意,冰儿册封宛妃,是瑾凌后宫之中唯一一位有封号的妃子,地位尊贵,仅在柏秣之下。 那日承恩,冰儿穿着自己亲手做的礼服,坐在鸾帐里,看着身穿一袭绣着九龙夺珠明皇色帝服的瑾凌向她走来,英俊潇洒,风流不凡,她从未觉得自己能像今日一般挨瑾凌挨得那么近,虽有所准备,可还是紧张到战栗不止,她要与瑾凌相互纠缠,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第二日,瑾凌早早地去上了朝,她看着凌乱不堪的榻上,想着昨晚与瑾凌的颠鸾倒凤,脸上已是一阵绯红,只是还不等她细细回味,便有宫人来传,柏秣请她去用早膳。 冰儿在宫人的服侍下,梳洗完毕后,向柏秣宫里赶去,只是她的脚刚刚踏上宫门,便有一颗弹石不轻不重地打在她的小腿上,她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麻麻地,倒也不疼。 看向弹石弹来的方向,却见是一位四五岁大的孩子手中持着一把弹弓,正死死地瞪眼盯着她。 冰儿知道这是瑾凌的孩子,脸上露出一个笑意,向他招了招手,那孩子朝她做了个鬼脸,飞也似地逃走了。 这时宫内一位嬷嬷正好走出,见着冰儿在外面站着,笑吟吟地走过来福了福行礼道:“宛妃可来了,可是让我们主子好等” 冰儿垂眉,福了福行礼道:“是妹妹的错,劳烦嬷嬷带路,好让妹妹亲自向姐姐赔罪” 那嬷嬷见冰儿一脸和善,知书达礼的模样,知道她是当今天子的新宠,一时倒不敢轻看,连忙还礼道:“方才是奴婢与主子玩笑,主子可不要当真了 ,我们娘娘刚刚备好早膳,还请主子跟我来!” 冰儿福了福,跟着嬷嬷向殿中走去,还未走进殿,便闻见了一股子香甜气息扑面而来,只见殿中,柏秣此时身穿一件绛紫色的宫服,高贵典雅,而她的面前摆了不少模样精致的吃食。 见着冰儿,柏秣笑意盈盈地迎上去,上下打量这冰儿,只见她面泛桃花色,眸光煜煜含水,甚是惹人怜爱,打着趣儿道:“许久不见,妹妹倒是越发标致了!” 冰儿福了福,乖巧地给她行了一礼,“姐姐” 只是还未等她曲身,柏秣早已将她扶住,迎着她落座,为她舀了一勺牛乳炖燕麦,“咱们姐妹好久未曾说过体己话了,今日叫妹妹过来便是想跟妹妹说说贴心话!” 冰儿垂眉含笑道,“多谢姐姐挂念” 柏秣见冰儿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看似软弱可欺,可实则说话滴水不漏,让人抓不住错处,脸上挂着笑拍了拍她的手。 风轻轻卷起纱帐,红色的轻纱在风中摇曳,朱红色的软榻上,一男子黑发如墨,温润如玉,身着玉白色的常服,手执着一本书单手侧卧,一温婉可人的女子微微蜷缩枕在他的腿上,脸上挂的笑意虽是浅淡,可时不时看向男子的眼里尽是满足与幸福。 摇曳的烛火下,女子秀丽的眉目上印上飞舞着的纱帐的影子,影影绰绰,漂浮不定,男子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子的脸颊,如同一块触手生温的美玉 ,可手上传来的良好触感似乎并未让他心怡,他遥遥看向远方,思绪一阵恍惚…… “皇上,你此时再想什么?”冰儿偏头看着心不在焉的瑾凌问道,大大的眼睛里浸润上些许水汽,显得此时的她有些天真。 此时的瑾凌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触摸,可为何她还是感觉到了疏离,就像此时在她身边的只是一个一碰就碎的水中倒影,那个在水中高高在上的月亮的倒影,她连碰都不敢碰,就怕这段时日是自己的一场痴心妄想的梦。 瑾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分卷阅读146 ,并未回答,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冰儿光洁细腻的脸颊。 冰儿看着对她浅笑的瑾凌,看得心都在随风,随纱帐,随烛火一样摇曳,让她心神迷离。 一时之间,温香软玉在怀,夜风轻卷纱帐拂面,春意无限。 而柏秣听闻瑾凌今夜留宿冰儿处,呆呆地赤着脚倚坐门廊处,脑海中都是瑾凌与冰儿涟漪的画面,今夜风虽大,凉风袭来,可看着当空明月,孤零零高悬,两行泪落下,只觉得心凉尤胜身凉。 可是,对冰儿来说,恩爱缱绻的时光如同流沙,你越是想握紧,越是用力,它便逃得越快。 瑾凌在楚国治理得当,越发得了人心,对顾将军更是重用,他的长子顾洛更是加官进爵,恩宠不断,一家老小风光无限,顾洛更是深陷权力之中,无法自拔。 只有顾将军在祠堂面对列祖列宗时,想起顾老将军的自小对他的教导,更是羞愧难当,时常在顾洛面前提起楚国皇族柏家,叹道,当年若不是柏伱于阿蛮一事上做得太过,气死顾老将军,他们顾家与柏家何至于走到今日地步? 许是因这事心内郁结,或又是因为旁的,顾将军也是福薄,瑾凌赐下的福份还未享尽,便因忧思过甚,郁郁而终。 顾将军去世的消息传来,楚国百姓俱是伤心不已,纷纷相邀自发为他披麻戴孝。 瑾凌也是深感痛惜,不光将顾将军生前的爵位权力尽数交付于长子顾洛,对顾家上下更是优待万分,恩宠更甚!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交集 几月后,陌国开始盛传,“栩生楼”的幕后老板来了陌国,是位飘逸不凡的男子,喜穿一身白衣,身姿卓约,眉目俊朗,特别是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像这等身家不凡,有才有貌的男子自然吸引了不少女子围观,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借着买脂粉买服饰的名义时常光顾“栩生楼”,期待着与他来场美丽的“邂逅”。 而听说,“栩生楼”近来新研制出了一种胭脂,名唤“月影”,闻言这“月影”有改头换面的奇效,同一盒胭脂不同的人用着会有不同的效果。 “月影”还未出,坊间便其效用传得神乎其神,引得不少爱美的女子翘首以盼,为此,“栩生楼”还专门为“月影”举办了一次宴会。 每进一位拿着请柬的贵人都有打扮精致不俗的侍女前去迎接,恭顺地引至坐席。 来的都是有地位权势的贵妇小姐,家中自然不乏女婢随侍,可任她们再机灵的丫鬟都比不上这“栩生楼”随处可见的侍女。 倒不是样貌或者服饰,而是在气度处世上,以往她们的丫鬟,要么就是太过恭敬,显得有些畏畏缩缩,行一步要想三步,要么就是太跳脱,极不稳重。 而“栩生楼”这些迎来送往的侍女,看向她们的眼神不卑不亢,处事大方懂礼,服饰妆容得体,没有半分女婢的模样,让人生不起轻贱之意,一个个不禁细细打量着她们,见她们一个个细皮嫩肉的稚嫩模样,像是年约十五,但见她们行为不似一个十五岁的小丫鬟,顾不得礼数,不禁好奇地打探她们年岁,再得知她们一个个已经年逾二十四,二十八时,见她们那一个个的如同剥了皮的鸡蛋,又滑又嫩的肌肤,不禁咋舌,对这次的宴会有期待了几分。 外头人头攒动,虚无坐席,躲在幕后的九儿从未见过如此世面,只躲在屏风后不敢出去,引得云仙娇笑连连,取笑她道:“看你这丑媳妇怕见公婆的样儿,不会是有看中的情哥哥了吧?” 九儿抬手在她胳膊处拧了一把,云仙今日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轻纱,被九儿掐得实,疼得跳着向外躲去:“你这小蹄子,下这狠手” 九儿转身向她做了个鬼脸,一旁萧旬看着如同两个稚儿一般打闹的九儿与云仙,笑着一脸无奈地摇着头。 柏居凭着他在草药上的造诣苦心积虑研究出来的“月影”经过她们的运作,还未出便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可谓是万众瞩目,只等着在这次茶会上大放光彩。 萧旬平素便无心于女儿家的脂粉,可不得不说,这次的“月影”当真是是女人都会无法抗拒!护肤,美颜合二为一,如同画皮一般的功效绝对会一鸣惊人! 而等到名声传进陌国的深宫里,传到那人的耳朵里,木子便可以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宴会开始,先是云仙一曲轻歌漫舞,飞扬的罗纱飘起,明眸皓齿,肤若凝脂,螺黛描眉,细粉轻扫敷面,又轻又薄 ,若不是那如抹着石榴汁般嫣红的薄唇,众人只管以为她是素颜呢! 云仙舞罢,九儿一袭月牙色的薄纱裙,袅袅走出,纤细嫩白的手上还拿着一个描着月下竹林的胭脂盒。 众人便知那便是这次宴会的主角,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瓷□□致小巧的胭脂盒,在九儿十指纤纤的映衬下,这胭脂盒又精致了几分。 在台下虽紧张,可真上了台九儿倒不怕了,她福了一福行礼,勾唇笑道:“九儿给各位贵人请好,都说佛靠衣装马靠鞍,可今日“栩生楼”推出的这款名曰月影的胭脂,无论 分卷阅读147 您衣裳褴褛还是锦衣华服都不能决定您的美丽!您的美丽掌握在我们的手上!” 这话说得狂妄,众人交头接耳过后,纷纷露出一脸不屑的笑,只是碍于素养,并未出言讥讽,只是用衣袖掩唇轻笑,眼底有说不出的轻蔑。 九儿也不觉得窘迫,她施施然地福了一福后,而后拍了拍手,一侍女便带着一位穿着粗布的农妇进来,接着便有两位侍女抬着一张椅子,一张桌子,桌子上还放着不少的描图精致瓶瓶罐罐。 众人看着粗衣麻布的农妇一脸鄙夷,也不知这“栩生楼”卖的什么关子,竟敢让这么一位低贱粗鄙的农妇与她们一起同堂! 九儿对殿中各位贵人的不满之意视若无睹,她浅笑着将手中一直拿着的胭脂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粉红透明的膏状粉末,上面印了好几朵精巧的梅花图案,这瓷盒甫一打开,馨香扑鼻,殿中满是洋溢着一股奇香,这香气中还带着一种定气凝神的药香,甚是好闻。 “各位贵人,这便是我们栩生楼费心研制的月影,这胭脂因人而异,不同的肤质涂上会有不同的效果,最难能可贵的便是这胭脂中我们还加入了不少美颜养肤的药材,在让您变美的同时还能滋养您的皮肤,可谓是一举两得!”九儿自始至终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显得很是谦恭有礼,言谈大方,吐字清晰。 见众人将信将疑的模样,九儿浅浅一笑,再施了一礼,“下面便由九儿与大娘一起来给诸位贵人们演示一番月影的奇效” 九儿莲步轻移,将还一脸茫然不知所以的农妇扶到侍女方才搬来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见似乎这位农妇也是今晚的主角,众人这才抛开成见,细细打量着这位农妇来,只见这位农妇长年劳作,风吹日晒之下,皮肤黝黑粗糙,这农妇没见过大世面,见着堂内众多贵妇小姐,个个涂脂抹粉,满头的珠翠直晃人眼,如今见着个个神仙似儿的人物都望着她,不由得拘谨起来,手足无措地揉捏着自己的衣角。 九儿见着朴实木讷的农妇不禁想起了她的母亲,她目光变得柔和,嘴角噙着笑,握着她的手道:“大娘,您不用紧张,等会儿您不要动就是了” 那农妇见九儿同她女儿般大,倒也生了亲近之意,看着她点了点头,咧着嘴笑道:“囡囡,俺晓得咧,随便整,被你们折腾一下赏俺一锭银子 ,俺怎么着都不会亏” 九儿被她那句“囡囡”叫得眼泪差点留下来,以往在家,母亲闲时也是最喜欢称她为“囡囡”的。 知道还有正事要办,她咽下眼泪,先是用清水为农妇洁面,用面巾为她擦干,而后从刚刚打开的月银胭脂盒中用指甲抠出一小点儿,细细地在农妇脸上抹匀,农妇只觉得一阵药香扑面而来,脸上丝丝凉凉地甚是舒服,而后,只感觉到九儿纤细柔软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在她脸上按压抚摩,原本的舒服又添上了几分,她闭着眼,眼看着竟要沉沉地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大娘”九儿轻唤出声。 这农妇一惊,抬着眼站起,心中暗骂自己冒失,睡觉解乏也不分场合,她唯恐九儿不悦扣下她的那一锭银子,慌忙起身道:“姑娘莫怪,俺是觉着姑娘摸得俺舒服,这才睡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名声在外 大娘这番手足无措的模样惹得躲在屏风后看热闹的侍女们“吃吃”发笑。 就是九儿一时忍俊不禁,“大娘,我是想叫您睁眼,方便给您上妆” “睁睁睁,只要你们不扣俺的银子,要俺做什么都可以” 虽然这话市侩得惹得坐席上的那些贵人们阵阵白眼,可她们细细打量着这农妇,见她原本粗糙不堪的脸,被九儿这么一抹一按,倒真是白嫩通透了许多。 九儿笑着将局促站起的农妇按着坐在椅子上,“您还是先坐下吧” 她从桌上拿起一个描着梅花的瓷盒,打开里面是一层细腻的脂粉,她用扑子沾了少许为农妇淡淡轻扫额面,脖颈,而后又从盒子取出眉黛为她描眉,淡粉的胭脂扫过脸颊,口脂轻点。 成果出来之时 ,诸位贵人不禁轻呼出声,只见此时的农妇身上虽依旧是一身粗衣麻布,可脸面白皙得很是自然,气色红润有光泽,一双柳叶眉衬得天天饱满,不过须臾,方才还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妇,如今经九儿这手一拾掇,竟也成了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可真是如改头换面一般。 九儿笑着将铜镜递给农妇,“大娘,看看可还满意?” 农妇接过铜镜,看了看,第一眼愣是没有认出自己,而后左顾右盼,见旁边没人,方才细细打量着铜镜里的那个皮肤白皙,眉目就好像画中描的小人那般精致的人,见她同她穿的是一样的粗衣麻布,只是头发给九儿帮她拾掇了一下,挽成了一个妇人鬓,这才认出镜中的是自己。 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又滑又嫩的,她的手未曾保养,还是黝黑粗糙,如今在她脸上一比,才让众人看出与之前差别是有多大。 “这神仙儿般的人物是我?我十六岁成亲那年都没这么漂亮”女 分卷阅读148 人都是爱美的,这妇人拿着铜镜端详了自己半天都还舍不得放开,“囡囡,你这手上这些瓶瓶罐罐里面是什么东西?怕是神仙儿才能用的药水吧?!你这手是怎么长的啊,怎么这么巧?”农妇拿起九儿的手细细端详,她手上厚厚的老茧让九儿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着她生前都未曾享过自己一天的福,不禁眼眶又红了红。 在坐的贵妇小姐见效果如此显著,也蠢蠢欲动起来,一位侍郎家二十岁还待字闺中的小姐,按捺不住,也要上前一试,她起身福了一福,说道:“栩生楼果真名副其实,可否劳烦姐姐为我上妆一试” 她一出言,坐上的贵人们纷纷打量起她来,只见她一身绿裳,身姿窈窕,眉目俊秀,很是清新可人,只可惜虽抹了粉,但肌肤不甚白皙,嘴唇微厚,只能算个中等美人罢了! 众人肆无忌惮打量着侍郎小姐的目光,引得坐在她旁边的母亲面色阵阵不虞,这大家小姐哪有如农妇一般抛头露面当众卸妆做展示的?心中虽暗怪女儿的鲁莽,可她也知女儿这是急了。 她眉目长得都不错,可女孩家都讲究肤白唇薄,可偏偏她肤色偏黑,若是脂粉涂得多,显得又不自然,可若是涂的少,又盖不住,是以,很是困扰了她们许久,再加上她的厚唇,原本心思敏捷的她,平白添了蠢笨,让人一眼看着只觉这小姐木讷不会持家,不懂情趣,是以,因这相貌原因,她与姻缘之事上一直都是一波三折。 原本按照她与老爷的打算,降低要求,挑些小门小户的男子,可偏偏女儿气性高,断断不肯降低身价,所以,这婚事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就成了这远近闻名的老姑娘! 九儿还礼,知道她一大小姐不可能像农妇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上妆的道理,“贵人客气了,请贵人随我进内室” 侍郎小姐见九儿将方才给农妇涂抹的那些瓶罐好生收起,不禁面露厌恶,掩着鼻道:“劳烦姐姐给我备一份新的,钱银我稍后奉上” 九儿见她误会,福了福笑道:“这是自然”,转身将这些收好的瓶罐递给侍女,嘱咐她尽数将之送给农妇,而后领着侍郎小姐来到了内室。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侍郎小姐再出来时,不禁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见烛光下的她,一身绯红罗纱裙明艳张扬,绸带紧束盈盈一握的腰肢,更显得胸脯饱满□□,散发着成熟美人的魅力,发鬓微微拢起,珠钗斜插,略显慵懒。 再见她的面上,也不知是抹了什么,虽称不上肤若凝脂,可肌肤细腻均匀,别有一番韵味,眉眼轻描远山黛,再用花钿在眼角处描绘出精致的牡丹花开,尽显妩媚,唇只用石榴汁的口脂半涂,自有韵味,整个打扮浑然天成,是个上等的美人! 侍郎夫人一时未认出女儿,平日里她只教女儿按照当下时兴的打扮,却未曾想过女儿却并不适合,她连连吩咐丫鬟打赏九儿,欢天喜地地拉着女儿左看右看,而后为证明效果,宴席散后,她借着逛珠宝首饰的名义,拉着女儿来到了闹市,自一下轿,便迎来了不少风流公子的瞩目,母女二人不甚欢喜,自是成了“栩生楼”的常客。 再说这些妇人小姐见着“栩生楼”当真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自然喜不自胜,纷纷流连。这些都是些成日无可事事的妇人,平日最爱聚会,妇人相聚,最爱谈的不过是男人与脂粉,是以,经众口相传,不过数月,“栩生楼”的本事便入了柏秣的耳。 如今,陌国没有立后,柏秣地位最为尊贵,事事都由她做主,而“栩生楼”为在陌国站稳脚跟,拟了一张合作函着人给她送了过去。 “栩生楼”名声赫赫,柏秣本就颇有兴趣,便顺水推舟地特邀“栩生楼”的老板进宫商议合作事宜。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进宫 进宫的那日,木子一袭白色男子的束腰长衫,玉缨束发,手持折扇一副风流入骨的模样,惹得九儿与云仙频频侧目,她俩当着木子的面不敢造次,等送着木子上了马车,耳语道:“你说我们主子这副模样,又是做男子打扮,去到后宫别把那些妃嫔宫女迷得神魂颠倒的,倒把当今的皇上给比了下去!” 见两人说到瑾凌,萧旬不觉一燥,厉声呵斥道:“胡说些什么!” 九儿与云仙原本嬉笑不已,见到萧旬疾言厉色,她们从未见过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吓得脖子一缩吐了吐粉舌不敢多言。 木子在宫人的引领下一路进了宫,她对这陌国的皇宫虽不认识路,倒也不陌生,几年前她还被囚在这宫中几个月,若不是柏居救她,她恐怕如今还被囚在这深宫里,无所作为。 那嬷嬷引着她在后花园里东拐西拐地来到了一凉亭,凉亭里砌了一张石桌,几张石凳,桌上摆了不少精致的点心,还有几盘茶果,如今正值夏日,四角都有宫人侯在一旁用蒲扇扇风。 这宫人向木子福了福道:“公子在这里稍侯,我们娘娘稍后就来” 木子点头笑道:“无妨”便自顾自地坐下,接过宫人递来的香茶,打开茶盖拂了拂茶叶,茶香沁人心脾,“好茶”木子赞了 分卷阅读149 一句,却将茶盖盖上,并未入口。 等了约莫一柱香,柏秣方才在宫人的簇拥下姗姗来迟,一宫人小跑着进亭将一精巧的软垫垫在石凳上。 木子起身向她拱手行礼道:“娘娘金安” 柏秣看都未看她一眼,径直走进亭中,在那垫了软垫的石凳上坐下,用手帕轻轻擦了擦汗,方才上下打量起行礼的木子,淡淡道:“坐吧” “多谢娘娘”木子掀袍于她的对面坐下,见柏秣看她的目光还未收回,抬头毫不拘束地向柏秣一笑。 “公子与本宫是否见过?”柏秣收回目光,抬手端起香茶呡了一口。 “余某怕是没有那个福气”木子淡淡一笑。 “哦?你姓余?”柏秣挑眉,她记得当初五哥柏居带回的那个小妇人她听阿蛮说过也是姓余。 木子本就不准备隐瞒,微微颔首笑道:“单名一个觅字” 柏秣一惊,手中的茶杯晃了晃,茶水洒出烫了她的手,翠儿被吓得“呀”出声,连忙拿手帕将洒出的茶水拂去,见着柏秣的手都被烫红了,又吩咐宫人去宣太医拿烫伤药。 翠儿急得不行,柏秣倒是很淡定,她死死地盯着一旁云淡风轻的木子,不知她再打什么主意,冷笑道:“你倒是不怕!”不怕她将她千刀万剐! 木子见柏秣恨她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轻笑出声,将折扇“啪”地打开,眉微微挑起,问道“余某从未得罪过娘娘,有何可惧?” 柏秣见木子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拍着桌站起,手上的玉镯磕上桌角,碎了一地,她倾身望向木子:“既如此,你我怕是没什么好说的了!”说着袖袍一挥便要翠儿送客。 这时,一阵锐利的声音,高声唤道:“皇上驾到” 接着一群紫袍,红衫形色匆匆涌现,簇拥着明皇的龙袍而至。 花园里无论大小宫女,当职太监,就连柏秣也曲身跪在地上,叩头大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唯有木子坐在石凳上,屹然不动,悠然自得地举起茶杯喝着香茶。 站在瑾凌旁边的紫袍太监,见木子如此不懂规矩,拈着兰花指就要训斥出声,只是话还未出口,便被瑾凌拦下。 跪在地上的柏秣脸色微微发白,藏在宫服下的双手越握越紧,在掌心抠出一个个月牙形状的指甲印。 “起身吧”瑾凌挥了挥衣袖,看着坐在凉亭里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嘴角不经上扬,微微噙笑,他径直向凉亭里走去,而后在木子的对面坐下,看着一身男子装扮的木子倒觉新奇,上下打量着。 “皇上,今日怎么得空过来?”柏秣将宫人奉上来的茶碗接过,打开茶盖晾了晾,等到不那么烫手,方才将茶碗递给瑾凌。 瑾凌接过,看着默不作声望向别处的木子笑道:“今日朕听闻“栩生楼”的老板要来与贵妃议事,朕对栩生楼早有耳闻,想着这老板年轻有为,定是个可造之材,故来见见!” 木子心中冷笑,这瑾凌倒是给她戴了好大一顶高帽子,“皇上过誉,只不过娘娘恐怕对我们栩生楼有诸多不满,方才只不过见了余某一面便下了逐客令” 柏秣堆着笑,“你与本宫之间怕是有误会,本宫虽在宫里,也常常听人提起栩生楼,提起月影,今日我一深宫妇人见余公子一面就是诚心诚意地想与公子商谈合作一事” 木子借坡下驴噙着笑,一脸和颜悦色道:“既如此,那余某回去便拟个文书,确定今后陌国皇宫所需的衣物,首饰,胭脂都从栩生楼订货,明日便派人将文书送来给贵妃娘娘盖上您的贵妃金印” 柏秣听得一愣一愣,心中暗道:“后宫人数众多,以后若是胭脂,首饰等都跟栩生楼合作,恐怕也不是个小数目,来之前可未曾提过,正想着借口搪塞过去。 这时,一旁的瑾凌看着眉飞色舞的木子道:“不必将这文书拿给贵妃,不若你明日 亲自送来朕的书房” 柏秣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瑾凌,他素日便不爱管这后宫之事,更遑论这种女儿家的脂粉之事,无论大小事物都是由她来做主,果真是那人一回来,他的性情都大变了! 她将头埋得低低的,垂着眉将眼里的怨怼都藏得好好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邀请 木子挑眉:“如此也好,后宫是皇上的后宫,皇上做主再无不妥了” 就连瑾凌身边随侍的太监都能听出木子口中的皇上叫得阴阳怪气,毫无敬意,原以为主子是要不悦,谁知他只嘴角噙笑地看着木子点了点头,眼里不自觉地浮现一丝宠溺,就好像再看一个在胡闹的孩子一般。 想着方才行礼时,也是只有木子一人未跪,主子也毫无怪罪之意,由此看来,主子对这人似乎与对旁人不同,他上下打量着此时一身男装的木子,见他眉目俊秀,风流倜傥,我的个乖乖!主子该不会是喜欢男子吧?! 他如醍醐灌顶,怪道,主子对后宫的天仙似的佳丽都爱搭不理的,这么多年来,只有贵妃一人诞下子嗣 分卷阅读150 ,原来是有龙阳之好!想着平日里与主子形影不离的唐余,心中的猜想又确定了几分!他下定了主意,以后见着唐余定要恭恭敬敬地才是,毕竟是能爬上皇上龙榻之人! “余公子客气”瑾凌收回目光,淡然地抬手举起茶杯呷了一口,他知道木子此番来陌国来得突然,甚至要与他合作,一副要与他冰释前嫌的模样,全然忘了与他之间的恩怨,可是他了解木子,眦睚必报!他杀了木越这一直都是横在他俩中间的洪沟,不管他愿不愿意,他与木子都回不到以前了! 这次木子来陌国寻求庇护,他若是表现得太过急迫,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恐怕会陷自己于被动,只有被木子牵着鼻子走的份儿! 木子看着泰然处之的瑾凌,紧紧地握了握手中暗藏钢针的折扇,她真的恨不得将之插进瑾凌的喉咙,一报杀母之仇!可她知道如今杀了瑾凌,对她无益,倒不如借着瑾凌对她还有旧情,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而后等到她有能力那一日再来取他的性命! 她起身拱手道:“既如此,余某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瑾凌淡淡地点了点头,见木子只身一人,吩咐身边的太监道:“你稍后送公子回府” 那太监一脸了然,“是”。 木子颔首,知道瑾凌这是有意探查她在陌国的底细,却并未推拒,掀袍向外走去。 回到府邸,木子吩咐萧旬将与陌国合作的文书拟好,唯有在价格一事上决策不下,将文书呈给木子补充,木子大笔一挥,随手填了一笔数上去,萧旬倾身一看,两百万两!愣住了“主子,这只是定金,这么大的一笔数……瑾凌给吗?” 木子洒然,“这只是收回他欠我的利息罢了!” 第二日,进宫之前,几年未穿其他颜色衣服的木子,今日竟穿了件紫色衫裙,发鬓挽成妇人鬓,鬓角一朵海棠花,珠络鬓间点缀,淡淡的脂粉敷面,明媚动人的模样将弑凌看呆了去。 木子弓身将瑾凌之前交托的玉佩给寄在弑凌腰间,道:“今日你跟我进宫,若是问起你的名字,你就答思凌,记住了吗?” 弑凌点头,“是的,娘亲” 木子奖赏地摸了摸弑凌的头,牵着他上了马车。 到了皇宫,还是昨日送她回去的那位公公接的他,忽然见到一身女装的木子呆呆地愣住,打量了半天都未认得出来,再见着她手上牵着的弑凌,无论五官还是浑身疏离的气质都与他的主子并无二致,整个一迷你版的瑾凌,登时,他昨日下的结论似乎都被推翻了。 但无论如何,木子在瑾凌心中占的地位比他想象中还要高一些,否则主子今日也不会派他早早地守在宫门口等木子,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迎着木子去了御书房。 这是弑凌第一次见着瑾凌,见到他身穿一身金线绣着金龙的明皇帝服,金冠束发,坐在堆满奏折的文案后,面无表情,更显威严。 他眉头一皱,不似柏居,总是如沐春风,一副慈父的模样。 “皇上,余公……”他看了看一身女装的木子,改口“小姐……”看了梳了妇人鬓的木子,连忙改口“余夫人……”好似也不妥,最后放弃地吐了一口气,“到” 瑾凌自他们进殿便看见了一身紫衣的木子,恍惚中又好像回到了那块油菜花地,被蜜蜂蛰了捂着脸,宜喜宜嗔的木子…… 而后,便是她手中牵着的那个皱眉望着他,一脸不悦的小孩,那,便是他自生下便未谋面的孩子吗?他看着弑凌腰间的那块玉佩,心内一动。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公公正为自己刚才的失言而惴惴不安,见瑾凌今日心情好,并未怪罪,公公识趣地退下,顺手将门给掩上了。 木子将昨日拟好的文书呈上,他浏览的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便已看完,再看到最后的价格时,他纵是有了心理准备,可凭他的城府,还是不负所望的微微吃了一惊,他为木子的狮子大开口,叹了一口气,提醒道:“这可只是定金……” 两百万两可不是笔小数目,论这三国中,没有那国君主会将这笔钱花在后宫的脂粉上,若是有,怕也是离亡国不远了! 木子嘴角带笑,一脸的真情实意:“我是真心实意相与陌国合作,这笔是定金,也是陌国十年来的后宫的脂粉钱” 瑾凌道“有没有诚意,朕自然会判断,听说前楚国的五皇子在你府上,你若是将他交给朕,这笔钱朕自会双手奉上!” 见瑾凌提及柏居,弑凌的手微微攥紧,木子道:“你我之间的合作何必要扯上他?” 瑾凌轻笑,“女人的脂粉罢了,朕不是非要与你合作吧?!况且,为着一个柏居,你已经将卢氏宇得罪了,若是朕再容不下你,如今这三分天下的局面?谁敢留你?!” 木子抬眸看向瑾凌,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地直直地盯着他,渐渐地雾气氤氲,眼眶像是化着桃花妆一般变得通红,一颗泪如露珠般滴下,“我与思凌,柏居,本就在乱世漂泊,若都容不下我们,只留我们相依为命,不过是受尽奔波,居无定所之苦罢了! 分卷阅读151 ” “娘亲……”弑凌从前见到的木子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爱与人亲近的模样,从未见过她像现在这般柔弱,心内觉得这样的木子与自己近了许多,紧紧握住她的手。 瑾凌见木子的那滴泪落下,心都软了,方才的果决,此时半分都没了,想着这些年木子带着孩子在明国讨生活,着实不易,这么多年,他是半分丈夫,父亲的责任都没有尽到,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略显无奈,妥协着取出玉玺在文书上盖上印章,递给木子。 木子接过,抬手抹了抹泪,面露狡黠之色,牵着弑凌就要走。 身后瑾凌明白自己中了木子的苦肉计,只是这苦肉计木子使得毫发未损,只一滴泪,就让他轻易地入了套,他无奈地苦笑着摇头不已,看着这离去的一大一小二人,最终出声道:“几日后宫中有场宴会,你可否带着思凌以一起来参加?” 木子笑道:“这是自然”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冤家 柏秣居住的宁坤宫内,纵使她知道瑾凌是铁定心思要与木子打交道,少不了要有些荒唐消息传出,但再听到一向不喜铺张奢华的瑾凌一次性支出两百万两雪花银只用于后宫用度上,不禁怔在那,许久未做反应。 她想起瑾凌一直空出的皇后之位,心中惶惶不安,她怕及,深怕有朝一日有人将她踩在脚底,到那时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陌国□□皇帝共八子,除瑾瑜,瑾季外还有六子,这六位郡王各自盘踞在封地,瑾季也有封地,但因得瑾瑜看中,封为亲王,也允他长期在宣城逗留。 瑾瑜死后,各位郡王各怀心思,妄想趁机作乱,但因有瑾季的压制,手中能用的权利实在有限,再加上人心不齐,各个郡王互相忌惮,牵制,故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只是近来,瑾季连连被瑾凌压制,眼见着瑾凌在朝中势力日渐强大,心中郁结,便动了联合各位郡王,携手共同抵抗瑾凌的心思。 一人揭竿而起,本就野心勃勃的各位郡王们明里暗里纷纷响应,他们对这位差着辈分的毛头小子新皇本就不放在心上,就是几年前的登基典礼上不过就是敷衍地走了个过场,喝了几杯酒也就散了。 如今再见这新皇将瑾季也得罪了,想趁火打劫的有之,想隔岸观火后再趁火打劫的也有之…… 只是如今天下风云变幻,陌国接连将羽国与楚国收入囊中,国力日渐强盛,同是皇族,说他们不想分一杯羹是假的,而他们也看出如今的陌国表面看一团和谐,其实暗潮涌动,他们想置身事外怕也不能了。 无论如何,各位的郡王都想借着此次的宴会来摸清陌国的形势,利益最大化地选择站队。 凡是宴会,总不会缺了俊男美女,且不说诸位高贵不凡的世子,就是他们宴会上带来的女伴,容貌之妍丽,服饰之华贵都令人叹而观之。 况且,传闻还有几位郡王在封地上四处搜罗绝色美女想借着这次宴会献给皇上,想这当今皇上不过二十几岁,少年心性,见着奇珍异宝或许不动心,可若见着绝世佳人没有不心动的,传言,这受尽瑾凌宠爱的柏秣,当年便是艳压群芳的第一美人,当年,瑾凌为将柏秣追到手,纡尊降贵地追随着柏秣去了楚国…… 这次宴会,木子不光将弑凌带了去,还带上了萧旬,九儿与云仙,那日,她们这一群妇人带着弑凌这个只及龆年的幼童大步跨进大殿中。 在这皇亲贵胄,朝廷高官中,她们本来就只是商贾,身份不显,偏偏身边又没有当家的男子,自一进场便“惹人注目”,偏偏这“注目”是带引号的。 周围耐人寻味轻视的眼光,让弑凌的拳头紧紧攥起,按了按偷偷藏在腰间的匕首。 云仙本是“伊生楼”的头牌,不知有多少贵族子弟撞破了头要见她一面,可她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恩客”,可以将她捧上云霄,也可以将她踩入泥泞,摆高踩低不过是人之本性!不过尔尔!周围的人轻视她,而轻视她的人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今日的她一袭白衣,彩带束腰,轻纱遮面,目不斜视,颇有云外仙人的飘逸高冷是以,这份不同倒引了不少年轻世子的瞩目。 而九儿恭顺地一路低着头跟在木子与萧旬身后,最不起眼,一脸人畜无害,可谁也不知她的袖中拢着一把能割开亲生父亲喉咙的匕首。 那日在宫外迎接他们的公公,原本在远处指挥着那些太监侍女布置宫宴的,见着他们进来,欢欢喜喜地拿着拂尘踮着脚朝她们跑来,“余老板,来得早啊,洒家带你们入席” 木子与他打过几次交道,见他年纪约莫四十岁,办事机敏灵活,记得他姓刘,笑道“刘公公你去忙就是了,不必麻烦” 刘公公扫了周围投来不善目光的诸人一眼,特意大声说道:“洒家是接到皇上的吩咐,特意来接余老板入席,职责所在,哪来的麻烦?” 众人闻言,料想刘公公是瑾凌的贴身太监,所说不应有假,见木子受瑾凌另眼相待,连忙收回目光。 见到刘公公 分卷阅读152 贴心地为自己解围,木子洒然一笑,她虽觉得刘公公此举是冠上加冠,可对于他的好意也乐于接受,“如此,那便有劳刘公公了” 刘公公连连点头:“余老板客气” 待到坐定后,才发现冤家路窄,她的对面坐的就是一身华丽服饰,居于上座的寇楼,此时的她显然已经看见了木子,皱着眉挨着坐在她旁边的李坡李丞相在窃窃私语些什么,不多时,李丞相便将目光转到木子身上,上下打量。 木子放在案下的双手攥紧了衣角,嘴上薄唇微勾,仿若多年老友未见一般,对着李丞相微笑点头示意。 李丞相似未料到木子对待自己的杀母仇人会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微微吃惊,而后恢复常态,还礼一般也微微含笑点头。 她嘴角上扬,看着李丞相与寇楼,笑得更欢,可文案下的双手却越攥越紧。 终有一天,所有欠我,负我的人,我要加倍讨还! 而后,两人再无交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起舞 只是,瑾凌出来时,身边的一位威风凛凛的女侍卫,硬是将满堂的粉黛给比了下去,她那一袭修身的黑色侍卫装,将近乎完美的身材勾勒得令人欲血喷张,再加上那恍若玉雕似的五官,纵使面无表情,也是个冷冰冰的冰山美人。 她持着一把剑,冷冰冰地在殿中来回巡视了一番,再见到瑾凌以及紧跟在他身后的唐余时,萧旬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剑,木子察觉到萧旬的异常,伸手拦了拦萧旬的手,对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接着才是一身金黄碧霞罗,大绣牡丹,妩媚高贵的柏秣,而柏秣身后跟着近来颇受瑾凌宠爱的冰儿,一身青色千水裙,小家碧玉惹人怜爱。 坐在席间的老树见到女儿,眼睛一亮,盯着冰儿上下打量着,见她比往日倒是胖了几斤,欣慰地点了点头,眼神刮过坐在上座浅笑的瑾凌,心道,这臭小子还算有良心总算没有亏待女儿! 而坐在瑾季旁边的瑾附自柏秣出席,眼睛便未离开过她的身影,见到她牵着一三四岁的稚儿,知道那便是她与瑾凌的孩子,瑾栖止,苦笑不已,为自己斟了一杯苦酒,仰头饮下。 木子冷笑地看着左拥右抱的瑾凌,将酒杯举起掩在唇边,见到一旁自柏秣出现后,一直看着她喝闷酒的瑾附,摇了摇头,轻叹道,果真是个痴情种子! 佳丽无数,瑾凌大殿环视一周后目光还是直愣愣地落在了穿着一身白衣的木子身上,见她黑亮的头发只用一根素钗盘起,束着一根纯白的丝带,周身素白,无半点颜色点缀。 待瑾凌坐定,众人起身行礼高呼万岁,好不威严。 瑾凌一身明皇龙袍高坐,微微颔首,“诸位平身” “谢主隆恩”众人起身齐呼。 “朕难得与各位皇叔相聚,今日趁这次宴会,我们叔侄也好联络联络感情” 在座的诸位郡王数排在第二的瑾昀最为尊贵,他今年已过不惑,瑾瑜本来是与他同岁,若仔细论起来他比瑾瑜还长几个时辰,可尊卑有别,他的母亲只为妃位,故瑾瑜母凭子贵,落得个大皇子的名位,而他只能屈居第二! 他笑吟吟地起身敬酒道:“小王早就听闻皇上年少志满,只是一直无缘得已亲近”他举着杯与瑾凌隔空相碰,仰头喝下,看不出半分不满之意。 这时,一位墨玉束发的男子,颇为不耐地对着挥袖起舞的诸位歌姬挥手道:“去去去,成天跳的那些舞一点花样都没有 ” 他站到殿中央,向瑾凌拱手施了一礼道:“我近日得一美人,跳舞乃是一绝,飞燕在世也不过如此!皇上可要一观?” 说话的是排行第五的煦郡王的长子瑾铭虞,此次煦郡王身体抱恙,便是派了他前来,瑾凌心中知道他此番另有目的,故作一脸期待地勾唇笑道:“能得世子如此赞誉的,朕当然不能错过” “子虞眼光极高,自然不会有错”坐在他旁边的一位青衣男子笑着插话道,听他对瑾铭虞的称呼,平日里与瑾铭虞似乎多有往来。 瑾奉这番话惹得他旁边的一中年男子神色微变,他眼神变得锐利如刀生生地刮过瑾奉,瑾奉打了个寒颤,吓得噤声缩脖再也不敢多话。 瑾凌脸上尤带着笑,看着如同一直淋了雨的小鸡一般蜷缩着的瑾奉,知道他身边一脸正气凛然的中年男子就是他的父亲,被称为常胜将军的瑾科。 瑾科排在第四,生性刚直,处世死板迂腐不知变通,但极为擅长行兵打仗,当年原本与瑾瑜两人,识英雄重英雄,彼此惺惺相惜,后也不知为何,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两人心生芥蒂,难以挽回。 瑾凌虽不知缘由,但料想瑾科与瑾瑜二人老死不相往来,与瑾季一定有脱不了的关系。 瑾铭虞不置可否,傲然地拍了拍手,几个宫人接到号令便搬着几个涂着红漆牛皮鼓进来摆好。 随后是一位□□浑圆半露,只着裹胸,水蛇般的腰肢袒露,外披大红纱衣飘飘,赤着雪白的玉足,脚踝处还系 分卷阅读153 着一个精致的小铃铛,红裙开大开,尽显修长纤细的美腿。 这大胆暴露的着装,女子傲然的身材一览无余,一下子吸引了殿中所有男子的目光,而有资格坐在殿中的女子无一不是大家闺秀,她们都略带羞怯地看着衣着寸缕的女子。 其中一位着粉裙,约十六的女子见凝香吸引住了全场的目光,用宽大的轻轻掩面,鄙夷地小声说道:“不知羞耻!” 明明她不该露的都露了,偏偏倒用薄薄的一面轻纱遮面,只露出那一双如丝般挠人勾人的眉眼,雪一般嫩滑细白的肌肤,让人不禁想揭开那一层恼人的轻纱,看一看半遮半露的是怎样的美人儿? 木子见到那双眼睛,顿时认出了那位舞姬是谁,而那位舞姬从人群中搜寻到了木子,眼睛又亮了几分,像是寻到了她的灵魂一般,煜煜生辉。 她自明国离开后,遍寻名师,从异域的舞姬那里学了这鼓上起舞,只为能有朝一日,能再见到木子。 她莲足轻点,轻巧地跃上牛皮鼓,挂着银铃的双足随着韵律踏着鼓,慷慨激昂,好像是个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巾帼将军,媚眼如刀,舞衣为盔甲,鼓声为号角,听得人平白生出大杀四方的热血;继而,鼓声与丝竹管弦戛然而止,就好像是战场上的将军或是战死或是迟暮一般,世界了无生息。 接着弦乐如流云绕山一般缓缓而起,似蛇般的腰肢轻轻扭动,她眼神哀怨,如泣如诉,望向的却不是正殿而坐的瑾凌,而是旁席的木子,一滴泪悄然落下,面纱缓缓拂面而落,白玉面,红朱唇,刀削鼻,正是凝香无疑! 在凝香的注视下,木子心乱如麻,对于凝香的执着她很是触动,心中平白生出一丝怜意。 瑾凌从凝香望着木子的眼光里,敏锐地察觉出一丝异样,对着这个妩媚如水的女子,他眉头一蹙。 而瑾铭虞见到凝香眼中都是木子,眉头挤在一处,他原本的心思是要凝香勾引住瑾凌,好纳她为妃,以作大用,可如今看来凝香的心思都在这个声名不显的什么余觅处,况且还只是个不堪大用的女子,心中甚是不悦,又不好当众斥责,只得忍下。 第一百二十章 误判 瑾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很是满意地点头道:“果然是位知情识趣的美人儿!” 瑾铭虞闻言一扫方才的不快,朗声道:“皇上谬赞!” “不知世子能否割爱?留她纳入歌舞房留用”瑾凌带着笑端起茶杯道。 “自无不可,得皇上看中是她的福份”看着瑾凌笑意连连,一副色迷心窍的模样,瑾铭虞再无方才的半分嚣张,一脸谦恭。 木子如看戏一般看着将计就计,佯装入套的瑾凌,心中揶揄道,这瑾铭虞怕是还未下功夫打听清楚瑾凌的本性,只从市井间的只言片语就敢来给瑾凌下套,当真是愚不可及! 而场中看清这一点的不光只有木子,而他人不约而同选择了笑而不语,瑾季颇为无奈地摇头,对于这种猪队友,只能做刀子使使,若是真的一起要共谋大业,只怕还要坏他的大事! 他心一横,索性将局面搅得更乱,见到坐在一旁大口喝着酒的三哥瑾谬,故作亲昵地拍着他的肩歪着嘴道:“三哥,多年未见,你的右腿还疼吗?” 这时瑾谬正一边喝酒,一边色迷迷地盯着凝香的胸脯与大腿,那饥渴的模样,嘴角流出的哈喇子才能凸显他的猥琐模样,见到瑾季跟他说话,受宠若惊,他虽然比瑾季大,母妃也比瑾季的母亲得宠,可奈何瑾瑜做了皇帝后,极度看不上他,随意赐了他一封地打发他走了。 所以近年来,他的地位倒是越发比不上瑾季,得了势的瑾季也不爱搭理他,今日不知怎的想到了他,他连忙举起酒杯敬酒,拍了拍自己瘸了的这条腿,也不敢接话称瑾季为五弟,“有劳季王挂心,刮风下雨的还时不时疼上一两天,这大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也习惯了” 传言,这瑾谬的腿当初便是被瑾瑜派人打断的。 那时的瑾谬看上一位医女,威逼利诱地要纳她为妾,后来这医女为躲避他,一怒之下,女扮男装,服了兵役,当了军医,而恰好有一次瑾瑜重伤,她救了瑾瑜一命,她便向瑾瑜袒露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将个中缘由一说,瑾瑜一怒之下,回朝后便将瑾谬召来宣城,痛打了一顿,他的那条腿便是那时被瑾瑜活生生地打断的。 自此以后瑾谬即使是在自己的封地也不敢乱来,而对于瑾瑜是又敬又怕,只是下雨天时那条短腿痛得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时,少不了会有一丝怨怼之情。 瑾季举杯与瑾谬碰了碰,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得一旁的瑾附忧心不已,“父王,您的中风才好,太医嘱咐是沾不了酒的” 这时的瑾季经过这些年的调养,身体也好了许多,虽然还有点嘴歪,原来的风度翩翩已相去甚远,可吐字好歹也清晰了不是? 他“哈哈”大声笑道:“今日见着各位老哥老弟们心中高兴,免不了多喝几杯” 他一多年来在朝中位高权重的王爷如此与他们如 分卷阅读154 此周全,诸位郡王纷纷识趣地举起酒杯站起与他寒暄,他们聚在一起欢笑者聊着往日的旧事,一时间,倒将瑾凌冷落了去。 如今在场的大多数都是与瑾季同一辈份的,就是随行带来的世子比瑾凌年长的也大有人在,于礼而言,坐在上座的瑾凌如今倒是处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虽是皇族亲贵,身为三朝元老的李坡自然是有资格插话的,他撩着胡子阴阳怪气地道:“之前倒未看出季王爷兄弟情深,如此顾念旧情” 李丞相与季王爷不对付,这在陌国也是公开的秘密。 诸位郡王面面相觑,彼此心领神会,他们自然猜得到瑾凌继位的这些年来,瑾季在陌国的地位已大不如前,所以才想起他们这些兄弟来。 瑾季见李坡当众又拆他的台,怒火攻心,恼着要与他理论,“你……” “四皇叔莫怪”瑾凌笑着对瑾季举杯道:“丞相有口无心,若有得罪之处,朕这里代他想皇叔赔罪”说着仰头将酒一口喝尽,李丞相再恰到好处地与瑾凌相视点头报以微笑。 这二人亲密的互动像是将瑾季排除在外的态度,很是值得诸位郡王深思,他们若是跟瑾季在一条船上,在瑾凌与李坡的联手敲打下,这条船会不会沉。 在未下定这个决心之前,诸位郡王对待瑾季态度冷淡了许多,重新将探究的目光锁定在了瑾凌身上,毕竟,在有心人看来,在李坡,瑾季这老谋深算的两人当中,还是涉世未深的瑾凌比较容易驾驭。 瑾季原本有满腔的怒火要发,被瑾凌这么一噎,就那么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本想趁机迁怒于瑾凌,可偏偏瑾凌语气之诚恳,态度之恭谦,在人前看来,他是挑不出半分错处,他冷冷地一哼,掀袍坐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出其不意 为增加宴会的趣味性,瑾凌举起酒杯道:“今日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朕近来得一物件,虽称不上价值连城,可却是稀有得很,趁今日宴会,不如拿出来做一彩头,为博大家一乐” 刘公公会意,端着一盖着红布的托盘走出,瑾凌揭开,只见上面放的是一串散着绿幽幽光的翡翠珠串,翡翠不难得,难得的是它珠子粒粒匀称饱满,通透翠绿。 “这珠子定是集天地灵气孕育而生,似有灵一般,冬天触手生温,夏天清凉,实在难得!” 刘公公将这珠子一一递给在座的诸位把玩一阵,到了瑾科这,瑾科只神情冷淡地摸了摸这珠子后,再未看上第二眼,而他身旁的瑾奉却迫不及待地将这手串拿在手里,见果然如瑾凌所说,如今七八月份的天气,将这珠子握在手里许久还是冰凉透骨,心中暗道,真是一个好宝贝! 他素来便醉心与搜罗这些奇珍异宝,按捺不住性子问道:“不知皇上要将这串珠子作为何种比赛的彩头呢?”他这句话刚一问出,又惹来瑾科的一个白眼。 瑾凌甚少见到如瑾奉这般心直口快的,道:“今日殿中来的各位王爷世子不乏文武双全之人,便做武斗切磋,点到为止!” 瑾奉一听要武斗,登时泄了气,如被霜打的茄子似的焉在那,他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不要出去丢人现眼了,不讨好也就罢了,最后还落得瑾科一阵数落。 这串珠子虽说稀有,可在坐的也都不是见识浅薄之人,这场武斗的目的所在还是分出伯仲。 席间的诸位郡王之间谁都不服谁,既然是想通过这次宴会选择站队,免不了也要亮出自己的实力,得瑾季或是瑾凌的另眼相待。 率先出列的是瑾铭虞,他身形修长,眉目与瑾凌有几分相似,墨玉为冠,很是张狂桀骜不驯 ,“不知哪位能上场与本世子过上几招” 弑凌听出方才他们入场之时,便是他笑得最大声,笑他们一群妇孺不自量力,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下贱之人也敢来这儿丢人现眼! 殿中的诸位还在心中计算着胜算,若无必胜的把握,上场也是自取其辱,倒不如不上。 素来谨慎的木子却出声道:“孩儿,天气暑热,娘亲很是中意那串翡翠手串,不如你去取来,尽尽孝心!” 木子神色不冷不淡,像是再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却引起堂上一阵哗然,打量着弑凌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与瑾羡比武岂不是螳臂挡车? 弑凌偷偷按了按藏在腰间的匕首,一脸冷然道:“是” “哎……哎……哎,慢着……”瑾铭虞见到身量不过到他腰间的弑凌上场,阻拦道:“拳脚无眼,这小娃娃挨不挨得过我两掌还两说,本世子下手也没个轻重,若是打死打残了?这该如何?” 身后的萧旬闻言紧紧握了握手中的配剑,木子端起一碗热茶浅笑:“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若是死在世子手下,只能怪这孩子学艺不精” “如此便好”瑾铭上下打量着弑凌狞笑着道:“孩子,做了鬼千万不要找我,要怪就怪你投胎投了个铁石心肠的父母” 弑凌不言,挥拳砸向瑾铭虞的胸前,来势突然瑾铭虞轻敌一时闪避不过,生生被砸了一拳,胸中一阵气闷, 分卷阅读155 怒从心起 ,运足内力,一掌拍向弑凌,弑凌运着轻功躲过。 瑾铭虞刚开始挨了一拳,吃了个暗亏,心中本就憋着一口气要出,挥向弑凌的掌风一掌比一掌凌厉,岂料弑凌就像一条泥鳅一般,仗着他的身形小,只知闪躲,硬是不与他正面冲突,他掌掌落空,对着这么一个小娃娃抓抓不住,打打不着,众目睽睽之下,他是又羞又恼,又气又急,一不小心露出了背后一个破绽。 弑凌揪住这个破绽,牟足力气朝着他的肩膀又是一拳,瑾铭虞被他一拳打得一个趔趄,脸色发白,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打的,他朝着一旁淡定喝着茶的木子近乎是吼着道:“你是什么意思?要么打,要么认输,老是躲着放阴招算怎么回事?” 木子吹了吹茶碗中的茶叶,轻轻呡了一口,茶香在唇齿流连不散,陌国果然地大物博,所用之物都是外面千金难求的,她看了看气急败坏的瑾铭虞道:“世子大人大量,孩子小,调皮捣蛋起来,我也管不住,况且方才也并没有规定只能打不能逃吧?” “哎,世子小心,他要攻你后背了……唉唉唉,不好意思,我看错了,他攻的是你的左肩,怎么样?世子没事吧?” “都说了,这孩子我是管不住了,世子还是好好打吧,别费神与我说话了,看你的脸都青了,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我栩生楼人虽下贱,可药可是好药的” 瑾凌摇头轻笑,果然是宁惹小人不惹女子,女子要是记起仇来,当真是锱铢必报! 瑾铭虞被气得不轻,气息紊乱,弑凌一鼓作气一脚踢在他的胸前,瑾铭虞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可弑凌并未住手,他从腰间将匕首拔出,冷冷道:“我栩生楼说要给你上好的金创药 ,你便要用得到”说着便要在人事不醒的瑾铭虞身上再戳几个洞。 这时,一旁的瑾附出手拍向弑凌,“孽障,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凡事都要做绝不曾?” 弑凌闪避着躲过,瑾附示意刘公公将瑾铭虞抬下去救治,而后看着弑凌道:“我本来看你年纪小还不懂事,不想与你计较,如今看来你这个心性留着以后怕也是个祸害,便由我来替你父母教育教育你” 说着又是一掌拍向弑凌,弑凌灵巧地躲过,还未待他落地,而后又是一掌蜂拥而至,瑾附不同于瑾铭虞,他的掌风之凌厉,内力之雄厚,瑾铭虞望尘莫及,弑凌到底是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方才与瑾铭虞过招更是消耗了一些体力,不过几招,他便已经招架不住,脚步开始虚浮。 又是一掌径直劈向的却是弑凌的天灵盖,却被弑凌险之又险地躲过,萧旬看得神情紧张,便要拔剑而上,却被一旁的木子拦下,她知道木子自有打算,可弑凌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心中实在不忍。 瑾附诡计多端,先是佯装一掌挥向弑凌的掌心,弑凌正想往右一躲,岂料他突然改变方向劈向的却弑凌的臂膀,弑凌生生挨了一掌,吐出一口鲜血,躺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弑凌虽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可瑾附下定决心要赶尽杀绝,恐生变故,他一鼓作气,运足内力,一掌劈向的是弑凌的天灵盖,眼见弑凌在劫难逃,而木子神色未变,丝毫没有援助的打算,萧旬心急如焚,又不敢贸然出手,打乱木子的计划。 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黑影闪过,却是唐余运足内力迎击对了瑾附一掌,巨大的冲击下,瑾附向后飘然落下,脚步轻浮,只后退了,一,二,三步。 而唐余被瑾附雄厚的内力震得身形飘忽得向后退不住,直到身后的瑾凌拖住他,方才止住,可与之对掌的虎口处颤抖不止,他按着住已微微肿胀的手腕道:“小王爷,方才皇上已经说了点到为止!况且他只是个孩子,你与他较什么真?” 第一百二十二章 威慑 瑾附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如何辩驳,但不知为何,看着弑凌那张与瑾凌相似的五官,他心内便憋着一股火要发,瑾凌他奈何不了,如今连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都无法收拾了不曾?盛怒之下,他连脸都不要了,众目睽睽,他又是一掌挥向躺在地上毫无反手之力的孩子。对于瑾附劈头盖脸的一掌,弑凌稚嫩的脸上未见丝毫恐惧,他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盯着瑾附的一招一式,似乎只要找得出破绽,就是拼着生生挨上他的一掌,他也要用这匕首在他身上戳上几个窟窿,拼着自己的命,他也要斗! 只是,这时的瑾附还未近得弑凌的身,那一掌便被瑾凌给拂了去。大殿之上,他孑然而立,一身明黄龙袍上绣着龙张牙舞爪,似要将他原本温文无害伪装的外皮撕开,锋芒毕露,帝王霸气尽数显现。诸位围观的郡王面露惊疑,似未料到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瑾凌还有如此凌厉的一面,只有瑾季发出一声冷笑。萧旬趁着这个机会,连忙上前将躺在地上的弑凌抱起,回到席间,从怀里掏出一颗碧绿色的丹药给他服下,而后又为他运功疗伤。 “小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瑾凌冷冰冰地道,“他自有人管教,还轮不到你!” 瑾附见瑾凌终于按捺不住,眼白布上一丝血丝,显得有些疯狂,如今的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只想与瑾凌 分卷阅读156 拼个你死我活! 他身影闪动,将全部的内力灌注凝练在掌中,一掌挥向瑾凌,瑾凌见他这一掌来势汹汹,也不敢轻敌,他催动内力,衣玦飘飘猎猎作响,此时的他如同一把宝剑出鞘,锐不可挡,直击天地,不躲不避,一掌与瑾附对上。桌上的酒杯被强大的内力碰撞震得晃动,伶仃作响。殿上的诸位从未见过如此的瑾凌,原先不少对瑾凌动了旁的心思的,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瑾凌隐藏得比谁都深,这一位少年天子,惯用的就是扮猪吃老虎,他们差点着了他的道,结果或许就是被他吃得连渣都不剩! 而这一战,一定会经过在场众人的口口相传,彻底撕开了瑾凌的伪装,注定瑾凌以后的路走得不会像之前一般顺风顺水,坐收渔利。木子冷眼相看,嘴角处泛起一丝得意。瑾凌与瑾附两人对掌而立,大殿上,几十数人,却寂静得针落可闻,两人都未后退,看似不分胜负,旗鼓相当,可有明眼人已看出瑾附已身形晃动,嘴角一开始溢出丝丝血迹。他再也强撑不住,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脸色变得灰白,蹲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瑾季见儿子这般,心急如焚,连忙上前扶住他。 “他说到底是你的堂兄,你怎么能下如此重手?!”瑾季心疼不已。 “皇叔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方才大家有目共睹,是堂兄对朕出手在前,朕不过是自卫反击,还未追究他的弑君之罪,已是仁慈至极!”撕开伪装的他气势凌厉张扬,神态睥睨,俯瞰众生。他看着在座的各怀鬼胎的诸位道:“今日只是对小王爷的一个小小惩戒,游戏规则是朕来定!无论愿不愿意,都要遵守!若有阳奉阴违者,朕必定严惩不贷!” 见瑾凌意有所指,君王睥睨天下的威严压下,诸位郡王们入座针毡,心中泛起一丝丝的凉意,全都低了头不敢与之对视。李丞相起身跪地匍匐,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反应过来,全都起身高呼万岁,恭恭敬敬,再不敢露出别的心思。瑾凌回到坐席上,方才挥动袖袍“起身吧!” 听得瑾凌松口,众人只觉得好似愚公将压在他们身上的泰山移了移,身上一松,压迫感全无,全都抖抖擞擞地起身,入了坐后,一摸身上的锦袍,竟已半湿。瑾凌接过刘公公递来的那串翡翠珠子,“方才那位小孩过来” 弑凌此时已缓了过来,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异常,可已能正常走动,见瑾凌叫他,他并未做任何应答,反而直直看向木子,见到木子点头后,方才出列,只拱手行了一礼,并未说话。这时,一直呆在柏秣身旁的只有三四岁的瑾栖止,见到自己父亲手里拿的那串翡翠珠子,很是喜欢,挪着小脚,走到瑾凌身边,抱住父亲的大腿,抬起头,眼巴巴地瞧着他,“爹爹,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是弹珠么?给止儿好不好?” 瑾凌低头看着一脸稚气的栖止,不曾应声,一旁的柏秣见状连忙将儿子抱起哄道:“你先跟着嬷嬷出去玩,等会儿叫爹爹给你一个更好的” 瑾栖止不知事,听见娘亲说有更好的,连忙点头,乖乖地跟着嬷嬷走了出去。 “你离朕再近些” 弑凌应声走到瑾凌的面前立住,瑾凌面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柔和,抬手想抚上他的头,弑凌闪过,他的手扑了个空,却未见恼怒,倒是一脸无奈,“小小年纪,勇气可嘉,这串珠子便作为奖励赏给你吧” 弑凌从他的手上接过珠子,贴身收下,正要走时,却被瑾凌叫住,“朕见你身手不错,可惜还不是最好,你想不想进宫跟随朕学武功?” 旁人还未见反应,离瑾凌最近的柏秣闻言愣住,她看着笑得一脸仁慈的瑾凌,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此时的瑾凌才像是一个父亲,她的止儿从未有过这个待遇,苦笑道,只是怪他投错了胎,做了她的儿子! 弑凌方才见过他与瑾附对掌,本事了得,心里本心动不已,可再三思虑之下,反倒没头没脑地问道:“你叫何名字?” 瑾凌看着问得一脸认真的弑凌,不知他何意,但仍答道:“瑾凌” “凌……”他喃喃半响后,答道:“我若是认你做师傅,我的本事都是你教的,以后都没有办法打过你,我才不要,我要变得比你更厉害!” 瑾凌哑然失笑,“你为何要打得过朕?” 弑凌低头不言,拱手行了一礼,便回到木子身边,将那串翡翠珠子交给木子,瑾凌见弑凌对木子言听计从,摇着头,对他方才的话只当他是童言无忌。 瑾凌方才那般一闹,瑾季觉得无脸,带着瑾附回了府,而在座的诸位郡王各怀心事,也都没了兴致,一时间,殿中的气氛沉闷不已。 第一百二十三章 狠心绝情 这时的柏秣想着近来恩宠正盛的冰儿,看着满堂正值妙龄的少女,活跃气氛道:“年年都是这些歌舞,着实无趣,今日本宫见着一位位妹妹们花容月貌,也不知可有一技之长?” 在座的女子都不是糊涂人,知道柏秣这是在给她们露脸的机会,且不说瑾凌地位尊贵,仪表不凡,就是席间的那一位位风流倜傥的世子,任选一位也都是如意郎君。之前骂凝香不知廉耻的那位粉裙女子,早已顾不得身份,率先起身福了福:“小女子略通琴音” “哦?”柏秣上下打量着,见她一袭粉裙,甚是娇嫩讨喜,很是满意地点头笑道:“你是哪家的闺女?” 粉裙女子垂眉“小女子 分卷阅读157 黄琉语,家父是驻守凰城的黄虎威将军” 听得她是黄虎威的女儿,一直静默不语的贺妃脸色一变,闪过一丝嫉恨,想着若不是黄虎威顶了自己父亲贺午的官职,贺午何至于会死于非命? “黄将军是陌国的功臣,他与滕之将凰城治理得很好”瑾凌提及黄虎威赞不绝口。听得瑾凌夸赞,黄琉语心里满是自豪,腰杆不禁挺直了几分,“父亲时常教导我与家中几位妹妹弟弟要忠君爱国,不可行不忠不义之事” 瑾凌点头神情间满是赞许,柏秣笑道:“本宫虽在深宫,你父亲的威名也有耳闻,不曾想,黄将军不光在战场英勇无敌,就是教出来的女儿也如此多才多艺,妹妹请” 黄琉语福了福,“娘娘见笑” 刘公公机灵,听到要奏乐,早已安排人备好了上好的古琴,琉语在宫人端上的一盆清水中净了净手,而后莲步轻移,在刘公公摆在殿中央琴座处入座,轻抬素手拨琴试了试音,琴音清脆悠扬,可见是上好的古琴,向刘公公报以感激的微笑。一曲秋水悠悠,伊人月下相思,曲触我心,若秋悠扬,好则好矣,可曲中全是女子的相思,俗之又俗,缺少意境。 木子叹息着摇了摇头,似是可惜这般好的曲子。 这时,在身后的有萧声相应,萧音清远虚淡,缠绕于室,木子转身,却见是云仙,此时的她已将自己的面纱揭下,席间有不少流连在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弟,已然认出她是“伊生楼”的头牌姑娘,面上不禁露出一丝轻浮鄙夷。 云仙浑然不觉,她似有感而发,和着曲漫步至正殿中,一身白衣飘然若仙,眉目俊秀淡然出尘,竟似方外之人,她的曲中,木子似看见在月下一人孤独起舞落入凡尘的仙子。 树影浮华,握得住的,握不住的,终会烟消云散。 一曲散去,怅然若失,她将萧放下,禅心难收,知音难求! 许久后,余音依旧绕梁,殿中鸦雀无声,性情中人无一不为云仙哀叹,叹她一生不由己,身入尘埃,心在云间。 木子静默许久后,鼓掌道:“好好好!”她接连说了三个好。 “自今日起,云仙,你自由了!去过你想要的人生!” 云仙一滴泪悄然落下,她未想到木子会有这个决定,如今她正值青春,作为一个女人,是她最美好的年华,名声在外,说日入千金也不为过,木子身为商人,将她放走,这实在是个亏本的买卖! 她挂着泪向木子微微一笑,而后将一直随身带着的玉萧,呈给木子,跪在地上,给她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她与这俗世脱离干净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轻灵,挥了挥袖,飘然离去。 一月后,陌城外的一座空山庵里来了一位极为俊俏的尼姑。 宴会后,瑾凌单独留下了木子,他看着受了瑾附一掌,至今小脸惨白的弑凌道:“朕想与你商量一件事,以后不如就让他进宫,在朕身边!” 木子未有片刻的迟疑:“要我答应也可以,条件就是,不管你与柏居有何恩怨,以后都不要再揪着他不放!” 瑾凌眉头紧皱,“柏居比他还重要?” 木子并未应声,“这个用不着你操心,你只需回答我就是了” 瑾凌沉呤许久,答道:“朕答应你!” 木子颔首,带着萧旬,九儿,转身向外走去,弑凌想跟上,木子拦住,冷冷道:“你留在这,不必回去了” 弑凌怔然,霎那间眼眶溢满了泪水,他从未想过这样……想过有一天娘亲会不要他……他嘴角艰难地扯起一个难看无比的笑:“娘亲,我还有衣物……” “后面我会叫人给你送来”说完便头也未回地走了。 萧旬不忍,搂着弑凌在怀里亲了亲,轻声抚慰道:“我与主子过段时间便来接你,你在这乖乖的,有人欺负你你便打回去!有你娘亲与萧姨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弑凌听着萧旬的碎碎念,看着木子抛下他决然离去的背影,脑中一片空白,他想像当年那个在巷中哭闹的小孩子一般,冲过去抱住她的腿,声嘶力竭地告诉她,他不想离开她,即使她老是对他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即使她拿他的命去冒险,他还是不想离开她,她也不要抛下他…… “娘亲……娘亲……”他在心中呐喊了无数次,始终未能盼到木子的一个转身…… 瑾凌看着呆坐在宫门口许久,直愣愣地望着无边黑暗的弑凌,故作轻松地挨着他坐下,和颜悦色地道:“方才你问朕的名字,朕告诉你了,现在该轮到你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随便你,你想叫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惘然若失,似乎一切都没了意义,弑凌起身向点着灯的殿中走去,他要从黑暗中走出来,走进光里,这样就不怕了,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至少他还有影子做伴。 他挨着烛座越近,他的影子就越大,恐惧就越小。 本来以为第二天,木子会来给他送衣物,他特意起了个大早,从瑾凌给他准备的那些衣服当中,挑了一件最好看的,希冀着木子改变主意。 他守在宫门口等了半日,却只等来了一身紫衣的柏居,看见温和如煦的他,弑凌昨晚筑立 分卷阅读158 的所有防线都崩塌了,他扑过去抱住柏居的腰身,泣不成声道:“爹爹,娘亲不要我了……呜呜……呜……娘亲……她……她……不要我了!” 柏居摸着弑凌的头,红了眼,“傻孩子……你不知道……你娘为你受了多少苦” 远处的瑾凌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人,冷笑着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去,刘公公连忙提着拂尘跟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浑小子 进了宫里的弑凌总是闷闷的,对一切事情都没了兴趣,瑾凌赐了他一个新的名字瑾栖羡。 这日,瑾凌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弑凌跟在一旁磨墨,这时刘公公来报,说柏秣来请皇上挪步前去用午膳,说是备了皇上喜欢吃的酥油豆麦。 瑾凌看着弑凌笑道:“你饿了吗?” 弑凌红了眼眶,“娘亲最喜欢吃的便是酥油豆麦” 瑾凌无言地叹了一口气,带着他来到了柏秣的宫里,还未进去,栖止已迈着胖嘟嘟的小腿跑出一把抱住了瑾凌的腿,瑾凌看了看弑凌,见他一脸冷淡地望向别处,低头跟栖止说道:“叫哥哥” 栖止将手指放在嘴里吸溜着,上下打量了弑凌,闷声闷气地叫了一声,“哥哥” 弑凌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瑾凌将栖止抱起,带着瑾凌向里面走去。 柏秣早已侯在大殿门口,见到瑾凌抱着栖止,面上不自觉地漾起一抹笑,半蹲身子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起身吧”瑾凌带着栖止与弑凌,进殿在摆满了各种各样吃食的桌子面前坐下,柏秣随后而坐。 瑾凌见弑凌站在那,没有动作,柔声说道:“栖羡,坐在朕的身边来” 栖止见瑾凌未叫他,嘟着嘴,从柏秣身上挪下来,走到瑾凌身边,“我要挨着爹爹坐” 弑凌不屑与跟他抢,顺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位置坐下,闷头不做声地吃着饭。 柏秣夹了一个酥油豆麦放在瑾凌碗里,“臣妾亲手给皇上做的,皇上尝尝味道可好?” 弑凌夹了一个,“没有爹爹做得好,我娘亲爱吃,我爹爹是跟最好的厨子学着做给她吃” 柏秣闻言并未有任何不悦,眼睛用余光看了瑾凌一眼,脸上带着笑问弑凌道:“你爹爹?” 弑凌默然不语,柏秣尴尬地笑笑。 瑾凌夹了一个酥油豆麦,故作毫不在意地问道,“你……爹爹跟你娘亲住一起了吗?” 弑凌摇头道:“他们是分开住的,不住一起” 一旁的栖止插话道:“就像我爹爹和我娘亲也是不住在一起,爹爹只是偶尔过来看看娘亲,抱抱娘亲” 柏秣笑而不语,看着父子二人的眼神分外柔和,见这三人分外和谐,弑凌黯然,伤感自己的多余。 瑾凌看着弑凌教导道:“爹爹可不是乱叫的,你可以叫他干爹,但不可以叫他爹爹” 弑凌撇撇嘴,不以为然。 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弑凌的伤渐渐好得差不多后,瑾凌便教了他几招入门的招式,每日天还未亮他就在花园里练,刻苦异常。 这日,瑾凌与众大臣在书房商讨国事,只剩下弑凌在御花园中持着一把剑练,唐余随侍在侧。 这时,正好碰上栖止带着一群孩子在御花园玩,栖止只有四岁,在宫里浑闹惯了,宫女太监因他皇子的身份又总是让着他,所以,他年纪小小便养成一个娇纵跋扈的性格,就是很多身份尊贵比他大的贵族子弟,也都是以他马首是瞻。 平日里见着瑾凌对弑凌宠爱有加,与弑凌相处的时间比他还多,早就看他不惯,平日里有瑾凌在,小小年纪的他也不知从哪学得,还懂得装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博人喜欢。 今日,见着瑾凌不在,没人护着弑凌,举起手中的弹弓满弓向瑾凌射去,瑾凌手肘处一阵麻痛,他轻呼出声,气恼地望向握着弹弓笑得一脸狡诈的栖止。 见他年纪小,也不想与他计较,转过身继续练武,谁料,栖止并未罢休,满起弹弓又射出一颗比方才还大的石子,弑凌有了防备,闪身接过,看着罪魁祸首挑眉问道:“你究竟要如何?” 因身高不够,为有气势,他站在假山上,插着腰立眉瞪眼说道:“我要你滚出我家,回你的家去,别再缠着我爹爹,那是我的爹爹!” 许是觉得还不够,他再补了一句,“你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弑凌听到最后一句,被戳到他的痛处,脸开始变得狰狞,眼白布上血丝,握着剑的手在发抖,怒吼道:“我不是!” 栖止看见弑凌扭曲可怖的脸被吓了一跳,见平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贵族子弟都在看着,也不肯丢了脸面,犟着嘴道:“我娘亲说的还有假?” 围着栖止的有几个是已经十二岁的大孩子,膀大腰圆,身高体型都比弑凌大了一倍,又是武将家的公子,自幼习武,有一两分本事在,便将孤身一人的弑凌不放在眼里,见弑凌气得脸都变了形,不觉得可怕,反而火上浇油道:“他是不是就 分卷阅读159 是从栩生楼出来的公子?我听我父亲说过,说他的娘亲一个妇道人家,成日在外抛头露面,不自量力,还想与男人一起平起平坐” 另一位鄙夷道:“我也听我娘亲说过,说他的娘亲不守妇道,若不是凭着与众多男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凭什么将栩生楼发展得这么大?” “他栩生楼还开妓院,做这种下贱肮脏生意的人,也配与我们呆在一起,还是快滚回家吧!” 七八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哄笑做一堂。 弑凌气得红了眼,提着一把剑便向那几人砍去,那几人原是轻敌,本是逗乐一般躲开弑凌这一剑,可一剑躲开,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一剑又迎面而至,其中一人闪躲不及,在白净的脸上划出了一道大口子,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颤着声缓和气氛道:“我们方才与你说笑的,你还当真了?” 弑凌持剑冷笑:“谁与你们说笑?”说着又是一剑挥去。 那几人见弑凌未给他们无退路,卯足了劲应战。 一柱香后,与瑾凌开完会的大臣们吩咐宫人去找他们去御花园玩耍的孩子出宫回府,宫人去了约有半柱香,两手空空地又跑了回来,抓来一问,只不住地叹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叫大臣们去看。 御花园是后宫嫔妃赏花解闷所在,外臣哪敢轻易踏入? 战战兢兢地奏明了瑾凌,最终还是在瑾凌的带领下,向御花园走去,走在后花园的亭中,才明白了宫人为何说一半遮一半了,实在是…… 太丢脸了! 七八个孩子,被叠罗汉似地叠在一处,一个个脸上身上挂着一道道血痕,最下面的是那个说木子不守妇道的孩子,他身形不算最大,此时被这八九个人一压,压得翻了白眼,最上面是最小的栖止,此时的弑凌持着一把剑踩着说下贱肮脏的孩子的头,一脸挑衅地望着熙熙攘攘走来的这群大人。 这些孩子原本只是小声抽泣,见着自家的大人来了,连忙大哭起来。 骂木子不守妇道孩子的父亲,见自家的孩子已被压得翻了白眼,护子心切,顾不得瑾凌在场,吼道:“哪里来的没有教养的野孩子?快给我下来!” 瑾凌听得这句微微挑眉,望向他的眼里带了一丝不悦。 弑凌将剑搭在那位说木子不自量力的孩子颈间,看着他们道:“要我放开他们也可以,我在这等着,你们瞧着自己儿子的命值多少钱便给我多少金银珠宝也就是了!” 诸位大臣们对弑凌这明目张胆的打劫行为吐血不止,见最上面的是栖止,是皇子,纷纷主心骨似的望向瑾凌。 瑾凌吩咐刘公公去通报柏秣,半柱香后,柏秣带着翠儿,翠儿抱着首饰盒风风火火地赶了来,将赎金交了,方才把哭哭蹄蹄的栖止赎了出来。 大臣们见瑾凌“以身作则”,纷纷派了自家下人火急火燎地去取钱,来回需要时间,诸位大臣大眼瞪小眼地在哪等,那位骂木子不受妇道孩子的父亲见自家的孩子被压得有气出没气进,见自他们来便一直抱着手斜靠在柱子上,一脸悠然的唐余,急得气没打一出来,阴阳怪气道:“唐护卫,好大的本事!连几个小孩子打架都治不了!” 唐余见他是怪自己袖手旁观,眨着眼睛无辜答道:“我手有伤” 那位大臣一噎,心知肚明唐余这是推脱之词料想唐余武艺高强,就算是手有伤,不过就是几个毛头小子打架,动动手指的事,哪用费什么功夫! 瑾凌在场,见他未说话,也不好点破,冷冷地从胸腔哼了一声,等到下人将自己珍藏的宝贝拿了过来,连忙给了弑凌将儿子赎了出来,喂了他一颗续命的丹药,顾不得与弑凌再计较,带着他回府找郎中诊治。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以往 其他交了赎金赎了孩子的大臣却未急着走,他们守在那儿本想等着瑾凌发话,怎么收拾弑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岂料,瑾凌挥了挥袖袍道:“各自领了孩子就回去吧,还在这杵着做什么?” 自家七八个孩子围攻弑凌一个,其中还有几个年纪还比弑凌大,本就是自己理亏,如今见瑾凌发话也只有自认倒霉,全都悻悻地行礼告退。 待他们都走后,瑾凌看着一脸小财迷模样,蹲在地上清点战利品的弑凌,掀袍坐下,接过刘公公递来的茶碗,随口问道:“这些宝物你准备怎么办?” 弑凌答道:“换成银票,贴身收着”他望着悠然倚在亭柱上的唐余。 唐余望向瑾凌,见瑾凌点头,方才将外衫脱下,将弑凌身前的那一堆宝物包起,提着向外走去。 “你很缺钱吗?” “没有谁不缺钱的”弑凌满不在乎地答道。“若是我娘亲过来接我,我就把钱给她,她若是……” 他咽了咽口水,“她若是不来,我就拿着这钱浪迹天涯!” 瑾凌听到他提到木子,心软了下来,道:“她若不来,你也可以在皇宫陪朕” “朕会好好教导你” 分卷阅读160 “不要,我与你都无关系,这里才不是我家!你也不是我爹爹!” 瑾凌起身上前抚摸着弑凌的头道,“朕就是你的亲生爹爹” 弑凌将瑾凌的手拂开,也不知是哪触到了他的逆麟,他大声向瑾凌吼道,“不!你才不是!你是我的仇人!” 瑾凌目光一凝,“仇人?” 弑凌见自己气急之下说错了话,将头偏过别处,撅着嘴道“我听我娘亲的,我娘亲从未说过你是我爹爹,那你就不是!” 瑾凌默然许久,看着弑凌态度强硬道:“从今以后,不准再说什么离不离开的话,这里就是你的家,不管你承不承认朕都是你的父亲,若是再让朕听见你再乱叫其他人爹爹,休怪朕对他不客气!” 见瑾凌似有恼意,生气地拂袖而去,他一人呆在亭子里,向木子府邸处的方向看了许久,在这宫里他也不知去哪,就坐在亭子里待到天变黑,肚子咕噜噜叫着,他对着入了夜有些凉薄的空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饿了吧?”这时从黑夜里走出一个明黄的身影。 见到他弑凌倔强地望向别处没有说话,瑾凌无奈地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后一阵让人食指大动的饭菜香味飘散开来,弑凌脸上神情并未松动半分,肚子却毫不争气地“咕咕”作响。 弑凌窘得红了脸,低了头未曾说话,黑夜里,瑾凌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掀袍在石凳上坐下后,道:“你要与朕置气,也该吃饱了再说,不然栖羡要是再说你坏话,你都没有力气揍他了” 弑凌看着黑夜中神色不清的瑾凌道:“你知道今天花园里的事?” 瑾凌点头:“唐余都跟朕说了”他拍了拍弑凌的肩,“你做得很好,若是朕年轻时候,知道他们这样说你的娘亲,也会揍他们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大笑出声。 弑凌见瑾凌开怀大笑,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心情好了许多,他拿起一碗米饭,拔了几口。 “栖羡年纪小,不知事,你别记恨他,他心眼不坏!,不过若是他再敢胡说,你只管揍就是” “我就是知道他年纪小,才让他趴在最上面的”弑凌嘴里塞着饭菜含糊不清地道。 瑾凌轻笑,弑凌狼吞虎咽地将饭菜都吃光了之后,抹了抹嘴,方才扬着头一本正经地向瑾凌说道:“若是你以为我这些饭菜就可以收买我,要我叫你爹爹,你就错了,还有你要我不要叫其他人为爹爹,对我来说,柏居不是其他人,他就是我爹爹,我不会答应你的!” 瑾凌看了一眼被他扫荡一空的饭菜,再无言地看着他,弑凌连忙道:“这些饭菜你可以从我的银票里面扣” “好吃吗?那是我亲手做的,你的娘亲那时候最喜欢吃的便是我做的这几道菜”瑾凌嘴角微微噙笑。 往事不可追,以前只觉得在木越的挟制下,日子过得如履薄冰,如今想起,想到与木子一起度过的时日,回味深长。 “娘亲那时候是怎么样的?”弑凌想起在他面前总是一副不苟言笑,拒人千里的木子,好奇地问道。 提到往昔,想到木子,瑾凌眸若星辰,像是要将整个黑夜照亮一般,煜煜生辉……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变化 那时的木子还是个又懒又馋的公主,羽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 他是受过苦的,幼时在马廊里当差,处处受人欺凌,有时饭都吃不饱,不会做什么富贵菜,就是用宫里随处可见寻常简单的材料做一些家常菜,味道也说不上多好,主要是管饱,倒也难为吃挑嘴的木子吃得津津有味。 他带着她在宫里躲过巡逻的侍卫当值的宫人,偷偷跑去羽国的几处废弃的没人打理的宫殿里,摘些能吃的野菜,运气好的时候还能遇上一直膳食宫跑出的一只母鸡。 他们逮了来,找到一处水井,就地杀鸡,拔毛,起火。 他忙上忙下的时候,木子就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一块从宫里偷偷带出来的酥油豆麦,往自己口里塞了几口后,又将剩下的递给他,他看着吃得一嘴芝麻可眼睛还盯着剩下的半块酥油豆麦的木子,故意张大嘴狠狠地咬了一口,将剩下的酥油豆麦都咬进嘴里,登时,香甜酥软的酥油豆麦塞满嘴,口鼻里都充斥着一股酥油的香味。 木子没了吃的,看着渐渐烤得外酥里嫩的鸡肉,眼巴巴地又凑了过来,见到木子馋得口水直流的模样,他伸手将木子的头发揉乱,见鸡肉烤得差不多了,将鸡腿扯下,递给木子。 木子忙不迭地接过,顾不得上冒的热气,迫不及待地先咬了一口,满嘴流油,烫得哈气不止。 瑾凌见着木子这个傻样,忍俊不禁,故意逗她,张大嘴道,“我尝尝” 木子有了酥油豆麦的经验,躲开他,呼哧呼哧地又咬了一口,瑾凌看到如此护食的木子笑得眼睛眯眯的…… “主子?”萧旬一脸担忧地看着倚在房门处,望着天神情恍惚的木子,自那日宴会回府后,木子便一直这样。 木子转身,偏着头看着 分卷阅读161 萧旬,明明他近在眼前,可声音却在她脑海中飘忽不定,似远非远,她莫名笑着问道:“弑凌呢?” 萧旬红了眼眶,“主子糊涂了吗?在皇宫啊,不是主子吩咐送他去的吗?” 木子眼底闪过一抹悲色,淡淡地“哦”了一声,看着面前的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庭院,不再说话。 这时,柏居捧着一碗黑糊糊的药走进,笑道:“木子,先把药给喝了” 木子看着他手中的冒着阵阵热气的药皱眉问道:“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喝药?” 柏居舀了一勺吹散了热气,伸到她的嘴边哄道:“你把药喝了,我就告诉你” 木子脑子转不过来,乖乖地张嘴一口一口接过。 “苦吗?”这药是他开,他煎的,都说良药苦口,他下的是十足十的量,半分都没掺假,味道自然差强人意,可木子喝的眉头都未皱一皱。 怕是心里还要苦吧,柏居心疼地拿起一颗蜜饯喂进她的口里,从脸上挤出个笑,“苦中一点甜” “主子这样,怕是旧病复发了”萧旬皱眉道。 柏居想起,他带着木子离开陌国的那年,她手臂上那一个个冒着血渍的针孔,心里打了一个寒颤,伸手将木子头上的银钗取下,看着萧旬道:“为避免她再做过激之事,这段时日我便在她榻前守着睡” 萧旬道,“时间久了,任你是铁打的身体都扛不住,再说……再说主子毕竟是女子,男女有别,晚上她若是起夜什么的多有不便,倒不如我与九儿与家里的丫鬟们轮换着伺候,倒也妥帖” 柏居略一沉呤,知道萧旬说得在理,况且自己本就住在隔壁,夜晚睡得浅些,有些风吹草动倒也可以听得见,便点了点头,应允了。 前几日晚上倒未有什么动静,偏偏这晚是一粗线条的丫鬟当差,一入夜,趴在木子的榻前打着呼噜地睡去,而隔壁房间的柏居撑了几晚,也撑不住,一不留神也睡得深沉。 深夜时分,木子被这丫鬟的呼噜声吵醒,恍恍惚惚地听见有人在远方叫她,便赤着脚,打开门,向府外走去。 天将明,宣城里的一小叫花子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饿得“咕噜噜”响的肚子将他叫醒,一睁眼,却看见,一身着白衣,头发披散的女子,赤着脚,手里拿着一个雪白的馒头,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见到他睁眼,嘴角泛起一抹笑,眼里有说不出的爱意。 此时她正将馒头递给自己,“吃……” 这小叫花子只有七八岁的年纪,肚中饥肠辘辘,这馒头对他来说诱惑力很大,虽然这女人行为举止很怪异,可未能抵抗住本能,接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那女子见他吃得急,蹲下,一脸温柔地抚着他的背,口里不住地念道:“慢点……” 清晨,寇楼坐在马车里,看着发生在街道上的这副温馨画面,举止异常,神情呆滞的木子,让她嘴角微微泛起一抹微笑。 她挥了挥手,随行的仆人接到她的命令,下了马车向木子走去,这仆人是个五大三粗的男子,见木子不过是个弱女子,想速战速决,粗鲁地一把抓住木子的手腕,带着她向马车走去。 木子此时脑袋虽不清醒,可因缺乏安全感,条件反射一般,顺势抓着那仆从的手臂向后一翻,再伸手向后掐住那仆从的脖子向后用力一扳,伸腿将他绊倒,再顺手捡起地上的枯木枝,狠狠地捅向那仆从的喉咙,动作一气呵成。 即使是捅向侍从的是易折的枯木枝,可捅在他的喉咙上,一阵让人窒息的疼痛感袭来,仆从一时失声,难受地捂着见血的喉咙,一脸后怕地看着神志不清的木子,若是……若是刚才她的手中握的是一把匕首,哪怕是一支银钗,都能要了他的性命! 他踌躇着不敢上前再招惹木子,马车上的寇楼见着侍从这一副没出息的模样,怒从心来,恐耽搁久了,街面上人多起来,人多眼杂那,倒不好办事,急步走出马车,以她的身手,无知无觉地闪到木子的身后,一掌劈向她的颈肩,木子晕了过去。 她拦腰抱起毫无意识的木子,没好气地看了看那还捂着喉咙一脸惊恐的仆从,压低声音吼道:“还不走!” 见那个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个咬了一半的馒头的小叫花子眼睛定定地看着这儿,从腰间将沉甸甸的钱袋取下,抛给他,冷冷道:“若还想活命,就管好自己的嘴!” 小叫花子将钱袋接过拢进怀里收好,识趣地收回视线,将头往地上破旧的棉絮里埋了埋。 寇楼满意地点了点头,抱着木子向马车里走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死 这夜,瑾凌见天色不早,吩咐唐余将弑凌带去休息后,独自一人待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这时,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来者不善,本事恐怕要在瑾附之上,瑾凌暗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防备着。 这时,来人出招凌厉果断,半点不含糊,瑾凌看不见人影,只凭着周身的感知,条件反射地闪身一躲,脚尖轻点,飞身来到书房里的另一侧, 分卷阅读162 拂了拂衣袍,面色不虞地看着眼前这着一身黑衣,黑色面巾遮面的黑衣人,以及被她打得散了架的文案,散落一地的奏折。 “你是何人?” 那黑衣人见瑾凌躲过自己的一击,倒不见怒气,压着嗓子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是何人不重要,不过我的手上有你在意的人,她能不能活得过今日,就要看你敢不敢跟我来!”说着,便从鼓鼓囊囊的怀里掏出一件白衫抛给瑾凌。 瑾凌接过,一阵阵木子身上特有的幽香似有似无地在鼻间萦绕。 这黑衣人也不废话,扔完衣裳,飞身离去。 瑾凌顾不得多加思虑,拿着衣衫,紧跟着她飞檐走壁向宫外跃去。 “木子……为君者……为情所困乃是大忌……” “木子凌绝非你的良人……你不要执迷不悟……” 眼前的木越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这么多年来,即使木子以为人母,都未见她衰老,她一如既往恨铁不成钢地劝道,痛心疾首模样印在了木子的脑海里一辈子都去不掉…… “那晚你是真心的么……不是因为旁的……”昆华晒得满脸通红,看着她局促地问道。 “我……要学武……保护她……不受伤害……”脑海里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巷间握着小小的拳头,说得斩钉截铁,木子就站在巷子的另一头静静地看着…… “弑……凌……”木子眼睑微微开合,吐字道。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想看清自己身处何方,可眼前只有一片空白,只觉得是有一块白绫遮住了她的眼,让她难受得紧…… 她伸出手想揭开,双手双脚是被捆在了凳子上,却半分动弹不得…… 四周炙热一片,不明物件被烧焦的难闻气味……火舌滋滋吞噬一切的声响……被缚住的双手双脚……热浪滚滚袭来…… 她已经闻到了绝望的味道。 也许死了也好,就让她像昆华一样化成一阵风,随风动……随风停…… 不会再有木越、昆华、弑凌……这些她辜负了的,还不清的债,就让她下世再还好了…… “嗒嗒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木子心神一动,是谁要来救她了吗?或者……或者是傻得要来陪她一起死。 “柏居?”木子开口问道。 那人听着木子的声音,脚步逐渐稳下,渐渐没了声响,可木子能感觉得到他还在,他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柏居?”她再一次开口问道,“是你吗?” 那人未开口回答,也许……此时他就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却并未出声应答…… 木子眼睛看不见,让她对周遭的一切极度敏感,负面情绪加倍扩大化,更是毫无安全感,她颤着声问道:“柏居……是你吗……是你的话答应我一声好吗?……我害怕……” 还未等她说完,便落入了一个厚实可靠的怀抱,紧接而来的是她的唇被一温润带着丝丝甜香的不明物体紧紧地覆上。 许久,那不明物体方才挪开,眼前的空白处,有人哑着声音说道:“猜错了,重猜!” 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木子颤得更厉害了 “瑾……凌……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 瑾凌将脸轻轻贴在她的额间,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听见你的声音,我就过来了” 木子依偎着额间细滑冰凉的肌肤,鼻间嗅着瑾凌的体香,沉默许久,方才问道:“那我们还出得去吗?” 瑾凌松开她绕到她的身后,将她被捆在椅背上的双手解开,想到自他进来后就被关上紧锁的门,已经越来越大的火势,答道:“怕是不能了” 木子手上一松,可以自由活动后,将遮住眼睛的白绫取下,迎面却见此时瑾凌正单膝半跪在地上为她解着捆着脚的绳子。 木子局促,“我自己解吧” 瑾凌未说话,埋头将绳子解开后,并未起身,半跪着扶着椅子把手倾身向前,盯着她认真问道:“你是不是从未想过我会来?” 木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瑾凌,只觉得他的鼻尖快要与她的鼻尖相碰,他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似有魔力一般,让她不禁想要再靠近他一些…… 反正都出不去了…… 明明木越的话时时响彻在耳,可她恍若魔障一般,脑子陷入空白…… 待到她反应过来时,自己的唇已经与瑾凌紧紧相贴。 也不知是谁主动的。 瑾凌顾不得计较着答案,搂过木子,将她紧紧地箍进自己的怀里,用舌头撬开木子的唇瓣,唇齿相依,相缠…… 许久,木子感觉到自己快要被吻得窒息之时,瑾凌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木子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心前所未有的平静,看着在红彤彤的火光映衬下,目光灼灼看向她的瑾凌,问道:“既然知道可能出不去了,你为什么还要进来?” “我想陪着你,你一个人一定很怕……”瑾凌将木子搂得更紧了,似乎什么天下,什么仇 分卷阅读163 恨,什么野心在这时都已经不再重要了,自他跟着那黑衣人来到这座宅院,跨进这片火海开始,他就已经将一切都置之度外。 木子看着一脸认真的瑾凌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如在几年前在羽国时一样,将头深深地埋进瑾凌的胸前,蹭了蹭,“木子凌……等我们到了地下,再一起向娘亲请罪就好了……” 握着瑾凌的手,十指相扣。 “弑凌……只可怜了弑凌在这世间无父无母……无依无靠……” 瑾凌轻轻吻了吻木子额头,想到在皇宫将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垒在一堆,准备拿着赎金浪迹天涯的弑凌,轻声笑道:“那孩子主意大得很,再说唐余拼了命也会将他照顾得好好的” “弑凌聪明得紧,像极了你……咳咳……”木子被滚滚浓烟呛得意识薄弱,昏昏沉沉地看着眼前的瑾凌,嘴角尤挂着笑,她就想像现在这样,与瑾凌一起相互拥抱相互偎依着共赴黄泉…… 也算是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了…… 这样就不用再爱恨两难了…… “我为我们的孩子取了个新名字,叫栖羡,好不好?”见木子声音越来越小,瑾凌不舍地将脸紧紧贴在木子脸上,喃喃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咳咳……这不过是我的毕生所求……只不过……咳……老天从来未给我……咳咳……选择的机会……” “你叫……我们的孩儿……为弑凌……是……是真的想要杀我……报仇的……是吗?”他眼神逐渐迷离,浓烟呛喉,咳嗽不断,看着昏睡不醒的木子问出了一个她已不能给出的答案,握着她的手却并未松开,反而越握越紧。 “你可知……当初……我若是手下留情放过……你的母亲……以她的手段……今日躺在地下……为一抷黄土的……咳……就是……就是……我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求情 一袭夜行服的寇楼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场差不多照亮半个天际似要吞没一切的大火,笑得前俯后仰,尽显疯狂。 正当她洋洋自得之时,李丞相不知如何得知的消息风尘仆仆地赶了来,已年至花甲的他,见到那熊熊的大火,二话不说,从井中提了一桶水,尽数浇在自己的身上,抬着脚一下一下地想将门锁踢开,预备浑身湿漉漉不要命似地就要往大火里冲。 寇楼一惊,连忙飞身上前拦住,“义父,你这是为何?” 李丞相怒不可遏,狠狠地扇了寇楼一巴掌,怒喝道:“我李坡真是有眼无珠,怎么养了你这个弑君弑父的大逆不道之徒!” 寇楼惶惶,“弑父从何说起?孩儿不敢!” 李坡冷笑,“我李坡与皇上共进退,若皇上出了什么意外,老夫绝不苟活!” “瑾凌平日里对丞相不敬,处处防备挟制,如今更是为了一个女子连命都不要,置天下人于不顾,义父难道至今还未看清?他实不是一位可与丞相一起谋大事之人?!”。 李坡见寇楼忿忿不平,反应很是激烈,思量许久,语气和缓不少,缓兵道“你先将他救出,别的我们后面再说!” 寇楼见李坡似听进去了,紧绷的弦松了松,知道瑾凌的祖父对李坡有恩,李坡对瑾凌不止是君臣之情,妥协道:“丞相,如今瑾凌权倾朝野,再过几年怕是连丞相也不放在眼里了!丞相有情有义,自然不会置他于不顾,不过,为着自己的往后,还得另做打算才是!” 李坡颔首,“那是自然,救了他这一次,欠他们瑾家的我也算还清了,以后自会为我自己打算” 寇楼听李坡如此说,松了一口气,从身上将钥匙掏出,拿出面巾将口鼻掩住,为将瑾凌困住,她特意在这火里洒了点迷药,剂量合适,人在火外无妨,若在火里会手脚疲软,用不上劲儿。 她将门打开,在跳跃的火苗滚起的黑色的烟雾里,瑾凌与木子被熏得晕了过去,即使毫无意识,瑾凌还是将木子护得好好的,两人双手紧紧相扣。 “不知死活!”寇楼冷笑一声,见火已烧到瑾凌袖角,并未多管,拎着木子就要走。 这时,李坡冲了进来,用衣袖将瑾凌身上的火扑灭,扶起瑾凌匆匆往火外走,寇楼吃惊花甲之年的李坡那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见他走远,连忙跟上。 李坡费尽力气将瑾凌从火中救出,他在火中中了迷烟,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见他这样踹不上气的模样,将寇楼吓得不轻,忙将木子扔下,从身上掏出解药瓶,递给李坡嗅了嗅。 李坡呼吸平缓了许多,冷冷地瞧着急得出了一身汗的寇楼,这时,后知后觉的丞相府的侍卫赶了来,将李坡扶起。 李坡拂了拂衣袖,“先将皇上就近请进丞相府,找来御医诊治!” 瑾凌解了毒,在榻上浑浑噩噩地睡了不知多久,昏沉沉地睁开眼,就见着在一旁书写的丞相。 瑾凌摸了摸身旁空荡荡的榻,急问道:“木子呢?” 李丞相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未急着回答,行云流水地在宣纸上书写了一个“静”字, 分卷阅读164 等落了笔,方才不慌不忙地问道:“老夫从未见过什么木子!皇上怕是被烟熏糊涂了吧!” 瑾凌见李坡有意与他做哑迷,顺着他说道:“朕是问,与朕一起在火海里的那位姑娘去哪了?” “她从哪来便回哪去了!她与皇上本就不是同路人,皇上不虞将她过于放在心上!凡事应已江山社稷为重,小孩子一般不管不顾胡闹的行径就昨晚一次就够了!” 瑾凌被教训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可也知李坡说得在理,他并无反驳的依据,况且李坡于他有救命之恩,他无不听之理,连忙起身作揖行礼道:“丞相的教导,朕定当时刻谨记!” 李坡叹气,苦口婆心道:“皇上,如今我国强敌环伺,内忧外患之下,更不可于这儿女之情上分心!若有一天天下臣服,到那时,皇上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得?何苦为这一区区小女子辜负自己,辜负天下?” 瑾凌沉默不言。 李坡双膝跪地继续道,:“这次皇上遇险是臣之过错,请皇上责罚!” 瑾凌皱眉,“丞相这话从何说起?” “启禀皇上,是微臣管教无方,这次引皇上去火海的黑衣人仍是臣的义女寇楼!臣已料到她已有不臣之心,早与瑾谬勾结在了一起,却因一时仁慈,并未上报只派下人追寻她的行踪,险些酿成大祸 ,还请皇上降罪!” 瑾凌起身将李坡扶起,“丞相言重!此次若不是丞相搭救,朕恐怕就要葬身火海!” 话锋一转,疾言厉色道,“只是这寇楼,妄图夺权弑君,实在罪不可恕!” 李坡面露悲怆道:“臣已年迈,于子嗣一事上福薄无缘,膝下无儿无女,却是把寇楼当亲生女儿一般来待,如今冒死斗胆请皇上给寇楼一次悔过的机会!若她以后还是执迷不悟,微臣定当严惩不贷!” 瑾凌看着白发斑驳的李坡,有种英雄迟暮的沧桑感,嗟叹往昔,拍着他的肩膀道“朕信丞相!愿给她一次悔过的机会” 李坡匍匐在地,叩头行了一个礼:“谢主隆恩!” 第一百二十九章 揣测 回了宫的瑾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火海中与他相依相吻的木子,木子炙热的唇畔,口齿间的幽香,至今还在口鼻间绵延,流连不断。 他对于木子原本也不做他想,自他亲手砍下木越的头颅那日开始,他知道这一辈子木子都不会原谅他! 可那日,经过火中的那日,木子意识模糊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喃喃,说得都是幼时的弑凌,像是要将他不曾参与过的日子都复述一遍给他听…… 原来木子的内心深处也是在记挂他的…… 这个念头一发不可收拾,占有欲就像花儿一般在心底扎根,蔓延…… 冰儿看着自她进来,一直呆站在窗前出神的瑾凌,出声扰道:“皇上?” 瑾凌回神, “何事?” 冰儿上前将瑾凌的衣袖卷起,看着即使是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依旧溢出丝丝血渍的手臂,叹道:“太医粗手粗脚的,别将你弄疼了,还是让臣妾为皇上换药吧” 冰儿轻手轻脚地将粘着皮肉的纱布撕开,血肉模糊的模样让她都不忍直视,却见瑾凌一点疼痛反应都未有,只怔愣着出神,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冰儿将药为他敷好,重新换了一块纱布,这时唐余带着弑凌进来,拱手行礼:“皇上,宛妃娘娘” 见到弑凌,瑾凌方才回神,带着笑柔声道:“等一会儿,你的娘亲便会来接你回去” 弑凌听得木子要来,眼睛一亮,直盯着瑾凌,确认道:“真的吗?” 见到瑾凌点头,他差点欢呼雀跃,可顾忌冰儿,唐余都在场,他又素来不是一位喜形于色之人,连忙苦苦压制住,又问道:“爹爹也会与娘亲一起来吗?” 听到弑凌的这个称呼,知道他说的是谁,瑾凌心中不悦,淡淡地摇头答道:“朕不知” 弑凌点了点头,一脸希冀地等着。 这时刘公公来报,说余觅携一位公子觐见。 瑾凌面露愠色,恼着挥了挥袖袍 “带他们进来!” 而后,跟在刘公公身后的除了一身白衣的木子外,还有一件紫衣的柏居。 多年未见,柏居玉冠束发,身姿翩然,真是一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将素未谋面的唐余与冰儿都看得呆了去。 木子神色如常,恍惚那场大火从未发生过一般,依旧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 倒是弑凌许久未见木子,原是迫不及待地想扑过去,但看见一脸冷漠的木子,吓得连忙收住,耐住性子不敢放肆,只恭敬地作揖行了一礼:“娘亲” 木子漠然应道:“嗯” 见到他身后的柏居之后,弑凌才释放天性一般一把搂住柏居的腰,挂在他的身上,头直往柏居身上蹭,“爹爹” 柏居带着笑捏了捏弑凌的鼻子,双手举起他称了称,“你这小子,又重了些” 见弑凌如此与柏居亲近,瑾凌心里泛起 分卷阅读165 一阵阵苦涩,皮笑肉不笑看着柏居道:“多年未见,公子容颜依旧” 柏居将弑凌放下,拱手行礼:“皇上谬赞” 木子道:“皇上若无他事,我们就此告辞!” 瑾凌微微颔首应允,这时冰儿已为瑾凌包扎好,将他衣袖放下,收拾好东西后,正要退下,见她额发微微垂下,瑾凌伸手将她的额发拨到耳后,动作轻柔,很是浓情蜜意。 冰儿见瑾凌当着众人的面与她如此亲近,当真受宠若惊,白净的脸羞得绯红,眸光盈盈地望着瑾凌。 木子与柏居带着弑凌退下。 刘公公带他们进的宫,自然也是他带着他们出宫。 这位公公,许是见她有缘,每次接送她总是愿意与她多说几句。 他见了方才那副瑾凌与冰儿恩爱缱绻的模样,感叹道:“如今,这后宫且看是数贵妃娘娘地位最为尊贵,可依洒家看,这后宫还不一定是谁做主呢!” 冰儿眼看着位份不及柏秣,膝下又无皇子倚仗,难及柏秣,可她如今圣绻正浓,得一皇子皇女是早晚的事,再说如今她的父亲庆徳宇在前朝很是得皇上宠信,前途无量,而柏秣自楚国被灭,没了娘家靠山,如今看着耀眼,以后形势如何还真是说不定呢! 木子颔首,浅笑答道:“无论这后宫是谁做主,只要公公将皇上的心思摸准,总是不会出错的” 刘公公苦笑摇头:“这皇上的心思哪是洒家能摸得准的?” 木子低头不语。 第一百三十章 血刺猬 回了府,弑凌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手中还捧着一沓银票,“娘亲” 木子伸手将那一沓银票接过,“哪儿来的?” 弑凌答道:“一群不长眼的东西送给我的” 木子扶掌,将银票递给萧旬收好,“果真是我的好孩儿” 听到木子夸赞,弑凌咧嘴笑得很是灿烂,从木子房里出来后,见着柏居皱着眉头看着他,一副忧虑的模样,抱着他的腰,撒着娇道:“爹爹不要生气,弑凌没有学坏,这些银票原是皇上赏的,只是我见娘亲素来不喜欢皇上,为不惹她动怒,所以那么一说” 柏居见弑凌眼睛一眨一眨说得真诚,也就信了,将他抱在膝上坐下,教育道:“弑凌,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你娘亲素爱胡闹,做事没有章法,你不要学她。” 弑凌点了点头,神色黯然, “我就是担心娘亲生气,她一生气就不要我了……” 柏居揉了揉他的头道:“你娘亲并不是真的不要你,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怪道这些时日不见,娘亲又瘦了许多,弑凌眼眶一红。 “是皇上在逼她吗?他一句话,娘亲就不要我了!”弑凌捏紧了拳头,忿忿道,“他还说他是我的父亲,我才不信,他若是我父亲,我怎么从来未听娘亲提过他?” 柏居叹道,“关于你亲生父亲的事不该我来告诉你,你若是想知道应该去问你娘亲” 弑凌望着柏居认真道:“我不去,我一问我父亲的事 ,娘亲就不高兴,况且我才不需要什么父亲呢!像现在这样有爹爹跟萧姨疼我就很好了!” 柏居摇头苦笑,对弑凌如今与木子相处时的小心翼翼,他倍感无奈。 丞相府里。 李丞相坐在太爷椅上,手里端着一盏茶,拿起碗盖散了散热气,悠然自得的模样,瞧都未瞧跪在地上的寇楼一眼。 寇楼如此跪了已有半柱香的时间,李丞相手里的那杯热茶换了又换,纵使寇楼内力雄厚,也有些吃不消了,腿脚发麻,如有蚁虫在噬 ,她运转内力,暖流在周身游走,让她又好受了许多,如此循环又过了两柱香时间,过度地消耗内力,她的脸色微微发白冒着汗珠,体力不支,忍不住出声:“义父……” 李丞相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盏,“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寇楼你可知你错在哪儿?” 寇楼此番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夺瑾凌的性命,其一,是见瑾凌日益势大,地位越发稳固,再拖下去,政局一稳,此长彼消,日子久了,李丞相手中权势被夺,于她无益。 其二,只有杀了瑾凌,到时局势一乱,未对付瑾季,李丞相一定会再另外从陌国皇室之中挑选合适的人继承,届时,寇楼再从旁提点,推举瑾谬,以李丞相待她之情,再无不妥。 再说瑾谬外强中干,□□熏心,十足十的草包一个,若真是他做了皇帝,还不是一个成日纵情声色的昏君,到时,陌国还不是她一人独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见李丞相处事与那晚承诺的相悖,寇楼并未恼怒,只是像一个与父亲闹别扭的孩子一般犟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瑾凌有负丞相在先,寇楼没有错!” 李丞相摇头心中嗟叹,朽木不可雕,杀意顿起。 他起身将寇楼扶起,虽已狠下心,可看着眼前的寇楼仍红了眼眶,掬着老泪哽咽道:“孩儿,为父年事已高,活了大半辈子,无愧天地!你若是真执迷于此,人各有志 分卷阅读166 ,我也不会阻拦,你跪下给我磕几个头,你我的父女之情就此了断!出了这道门,你以后如何皆与我不相干!” 李丞相这番话说得发自肺腑,流的泪也是真心实意,从未有片刻软弱的寇楼听得泪了目 ,她恭恭敬敬地给丞相叩了三个响头,泪水涟涟,打湿她面前的那一寸三分地,“请义父恕孩儿不孝” 而后起身,一脸决然地转身离开,意气风发,从今天高地阔任鸟飞! 自她走出门后,李坡一滴浊泪悄然落下,他伸手轻轻拉动藏在桌面下的暗线,几米外的八扇大门同时关闭,砰然作响,似一个暗号一般。 一直埋伏在庭院四周的黑衣人纷纷显现,手中拿着一支支强弓强弩,动作整齐规划,利落地向刚刚走出门,毫不设防的寇楼射去。 这一场箭雨足足下了半柱香,待到溅起的血染红了那扇黄梨木的门,又沿着门缝流进大堂里,那一道道血的沟壑如同最新鲜,最艳丽的胭脂一般,红得那么刺眼,刺得他的眼疼…… 他起身佝偻着身子将门打开,看着外面已被射得面目全非,宛如一个血刺猬一般的寇楼,老泪纵横, “我的儿……” 第一百三十一章 铁石心肠 几月后,李丞相上交辞呈,奏请告老还乡。 瑾凌准奏。 有人说李丞相病重,回乡长年卧于枕榻,药不离口,是为养病;而有人说,隐约几回在“聚得来”的商铺里见过他的身影徘徊,精神矍铄,似是弃政从商…… 不论如何,他离开宣城那日,瑾凌一身皇袍,亲自出城门相送,赏下的金银珠宝更是无数,仍是以最高礼遇相待。 而李坡走后,丞相一职得已空缺,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炙手可热! 明争暗夺之下,还是老树在瑾凌的扶植下脱颖而出,瑾凌于正大光明牌匾下,高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上,手中拿着李坡离去之时上给他的最后一道奏折,“李爱卿,李丞相乃是朕的肱骨之臣!是陌国是朕的恩人!对陌国尽心竭力,忠心耿耿!他在最后上给朕的一道奏折上已选定了他的继承人,朕相信他的眼光!他选的人绝不会有错!” 次日后,老树一跃而上,成为一国之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后不久,冰儿晋封为庆贵妃,与柏秣平起平坐,一时风光无量。 这日子时过后,冷清寂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疾行而过,最后在季王府的后门停下。 七八月份的天气,从马车上下来的人,还裹着一件斗篷,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虽是深夜,可脸上还覆着轻纱,叫人看不清样貌。 瑾附早已侯在府门了,见到来人,欢天喜地地迎上去,眼睛直勾勾地直看着她。 带着她进到了内堂,见到坐在堂前椅上的瑾季,她见四下无人方才将自己面上的轻纱以及斗篷取下,昏黄的灯光下,来人容颜无双,正是柏秣无疑。 柏秣福了福行礼道:“参见季王” 想着瑾附被她耽误的这些年,对这么个红颜祸水,瑾季神情冷淡,对于她的行礼只微微点了点头。 瑾季态度傲慢,瑾附生怕柏秣因此心生不悦,连忙将她扶起,“秣妹妹,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柏秣感激地看了瑾附一眼,“多谢附哥哥”,这一眼将瑾附看得动都不动了,只挠着头站在原地傻笑。 见到瑾附如此不争气,瑾季摇了摇头,扶额无奈道:“你信上与附儿说的要与本王合作是何意思?” 柏秣行着礼道:“而今在陌国,庆冰儿父女风头正盛,过几年待她生下皇子怕是再没我容身之处了!” 柏秣说得眼眶一红,泪珠堪堪就要落下,看得一旁的瑾附心疼不已,连忙掏出手帕递给她。 “自楚国国灭后,我在陌国无依无靠,只盼着能寻个依靠,为我,为我的栖止挣条出路罢了!” “秣公主,当年你放着对你一往情深的附儿不选,选了个瑾凌,如今怎的想起要与本王合作来了?” 瑾附懊恼道:“父亲,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 瑾季没好气道:“实在不是本王要提,而是另外有人要知道!” 说着头微微偏后,说道:“本王是真心要与你合作,你若是也如此,就不要躲在后面了,出来将你的疑惑问个清楚” 瑾附与柏秣一脸好奇地向瑾季的背后的屏风看去,方才他们未曾留意,如今才发现后面真是有个人影在晃动。 等到那人影完全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一脸诧异,缓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 竟是木子! 这时的木子仍是一袭白衣,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盯着柏秣问道:“秣公主,您贵为一国公主,不惜千里迢迢地嫁到陌国自降身份只为一贵妃,足见你对瑾凌的一往情深!如今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怎么现在想到要背叛他?” 对于柏秣方才的说辞,显然不能将木子说服。 缓过神的柏秣 分卷阅读167 ,上下打量着木子许久,方才叹着气道:“其中的内情,你们有所不知,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我父皇以及我四哥的死恐怕都与瑾凌有脱不了的干系!” 木子挑眉,“哦?”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说到往事,柏秣红了眼眶,哽咽道:“原本对于我父皇的暴毙我一直心存疑虑,而后机缘巧合之下,一位自幼时便伺候在我父皇身边,忠心耿耿的老太医临终之时,暗中寄了一封密函给我,说父皇自去世的前几年起便一直有人在他的日常服用的补品里下着□□,因剂量不大,所以不容易查出” “他的信中还指出恐怕与太医院中的一名名唤夏至的夏太医有关系,而后费了不少功夫找到了自父皇死后辞去太医一职,隐姓埋名的夏至,在我威逼利诱之下,他方才供出,他是受瑾凌指使!加害我的父皇……” 说到这,柏秣早已泣不成声…… 瑾附见她如此红了眼眶,无言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木子这时早已与瑾季同坐在椅上,见柏秣哭得这般伤心,她耸耸肩无感地打断道:“继续” 瑾附见木子如此铁石心肠,要为柏秣打抱不平,犟着脖子就要与她理论,却被一旁的柏秣拦下,“附哥哥,我没事……” 她抽抽搭搭地努力平复了心绪,继续说道:“而后我对瑾凌彻底寒了心,只顾及我的栖止还那么小……我不为自己……也该为栖止打算打算……即便每日与瑾凌同床异梦……为着栖止我也要忍下去……” “直到那日我四哥暴毙,瑾凌兵不血刃地收复楚国,我方才明白瑾凌的狼子野心!” “原本我还一直心存幻想,以为瑾凌就是为着与我的丁点儿夫妻情份,事情也不该做得那么绝…… ” 木子冷笑道:“公主当真是情深义重!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如今地位受到威胁,倒想起秋后算账来了?” 一旁的瑾季眼底有掩不住的轻蔑之色。 木子话里话间阴阳怪气,柏秣脸上挂不住,强颜欢笑尴尬道:“既然你们不愿意,我再另寻出路就是了!”说着就要走。 却被瑾附一把拉住,瞪了木子一眼,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瑾季叫道:“父王,这里还是得您老做主才是!”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退路 瑾附一脸焦急讨好的模样看得瑾季叹气连连,虽瞧不上他那副德行,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脸上堆起笑看向木子,缓和道:“如今瑾凌大权在握,为与他抗衡,当务之急是你我将瑾凌的敌对势力化零为整,只要视瑾凌为敌人的,都是你我的朋友才是!” 木子将茶杯端起,淡淡道:“我对公主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意思,还请公主不要误会才是,只不过,我是见过太多情之一物大过天的女人,公主的这些说辞恐怕还是说服不了我!除非……”她轻呡了一口茶,恰到好处地住了口。 “除非什么?”柏秣还未作声,瑾附迫不及待地出声问道。 木子看着一脸心急的瑾附,嘴角微微勾起,玩笑似地道:“世子等你多年,至今还尚未娶亲,当真对公主是一往情深!公主也该毫无保留才是!” 柏秣黛眉远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木子淡然道:“今晚天气不早了,按理说宫里也因下钥了,公主不如就在季王府里留宿一晚,明早再做打算!” 柏秣听木子话里似有深意,想她能在宫里下钥之后出来,自然是在宫里安排了人手,自有办法回去。 如今看来,这木子是要断了她的后路,想她要是在季王府待上一晚,众人皆知,瑾附对她痴心一片,即便是没有什么,传出去,怕也是百口莫辩。 可若是要取得木子与瑾季的信任,她与瑾附就不能是没有什么。 她咬了咬唇,狠下心,看向一旁的瑾附福了福道:“但凭世子安排!” 瑾附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只知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面前貌美如花的柏秣。 瑾季看了看自己钟情柏秣许久如今终于得偿所愿的傻儿子,叹了口气,起身向内堂走去。 木子见瑾季默许,看着瑾附淡淡道“公主只有成了我们自己人,我与季王才能毫无保留地信她!” 瑾附瞥了木子一眼,冷冷道“我有话与秣妹妹说,还请你避一避!” “这是自然”木子理了理衣角边的褶皱,悠悠然起身,朝内堂走去,里面已有萧旬与瑾季在侯。 见木子走了,瑾附执起柏秣的手,看着她深情款款:“秣妹妹,自始至终我都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未变过!你若不是真心要与我在一起,我跟父王说,他决计不会为难于你!” 柏秣长长叹了一口气,瑾附对她的痴情如同一根套在她脖子上的麻绳,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又不得不扯着它往上爬,她无言地倾身靠在他的身上,在昏暗的灯光下谁都未曾看见她紧闭的眼角处闪动的泪光。 那夜下了一整夜的雨,第二日的天,蒙蒙亮起,布起薄 分卷阅读168 薄的雾,为天地遮起一层轻薄的面纱。 柏秣拖着身子从房里走出,她抬着头看向天,空中闷雷滚滚,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天,只怕还未亮起,又要黑了! 苦笑着,她拢了拢披风,向外走去。 刚出府门,就看见侯在远处着一身灰白斗篷的木子,萧旬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她的身后,见到她出来,木子并未上前,就站在远处看着她,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在沉沉的雾霭里仿若会摄人心魄的精灵。 “在楚国花园的那晚从背后推我的那人是不是你?” 柏秣茫然出声,“你说什么?” 木子勾唇一笑 ,“没什么,都不重要了,你只要知道你与瑾凌之间已经回不去了!你除了背叛他别无选择!”她向前跨出一步,走出萧旬撑着油纸伞的庇护下,雨滴稀稀拉拉地落在她的身上,却又沿着她的披风滑下,落入沟渠,奔流入海。 她倾身向前附在柏秣耳边说道:“你已没有了退路!” 第一百三十三章 转嫁 秘密回到宫里的柏秣,卸下身上所有伪装,想着昨晚与瑾附的恩爱,后背一阵阵发凉,瘫在贵妃榻上,只觉得恶心,一口呕在了榻上,翠儿拿着手帕连忙抹净,却被柏秣一把推开,嘶声竭力地吼道:“滚开!” 她从桌上的针线盒里抢出剪刀,把铺在贵妃榻上的冰貂绒毯拿起一把一把地绞烂,喃喃道:“脏了就扔了……扔了……不会有人再想要……” 翠儿缩着脖子跪在地上看着柏秣咬牙切齿地将她平日里最喜欢的冰貂绒毯剪成碎片…… “娘娘,您最近听说了吗?皇上赏了庆贵妃一颗龙眼大小的东海夜明珠,更罕见的是发的是紫光,一到晚上,紫气东来,好看得紧哪!” 柏秣侧着身躺在贵妃榻上,神态慵懒,听得贺妃的酸言酸语眸子微微开阖,睨了她一眼道,“这算得了什么?只怕她的福气还在后头” 贺妃抱不平道:“皇上也不知看中了她什么,那样宠她!论样貌,娘娘天资国色,不知胜过她多少倍!娘娘还诞下了我国唯一的一位皇子,地位尊贵!只待有一日,皇上立您为后,您的孩子就是皇上的长子嫡孙,未来的储君了!” 柏秣如今心思已不在这后宫的争风吃醋上,听贺妃一直在耳旁絮絮叨叨的,实在烦不胜烦,挥了挥袖袍道:“只怕以后这宫中未必就栖止这一位孩子!” 贺妃以为柏秣说的是冰儿以后诞下皇子,讨好道:“别的孩子哪里有娘娘的孩子尊贵?娘娘宠惯后宫多年,如今皇上不过是贪一时新鲜宠幸与她,哪比得上皇上与娘娘多年的感情情份?” 柏秣暗中翻了她一个白眼,实在不想与她在这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抬起刚刚染过凤仙汁儿的手反复端详着,别看翠儿平日里闷声不响,不爱说话,手上的功夫倒是极好的,她的手被她每日用玫瑰汁儿养着,当真是又白又嫩,十指纤纤,再用鲜红的凤仙花一染,红的鲜艳,白的娇嫩,甚是好看!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佯装不在意地问道:“自你父亲去世后,你与季王怎么就不大走动了?” 贺妃委屈道:“娘娘有所不知,为讨好季王,为在宫中埋下眼线,父亲原本是安排我进宫争宠的,岂料我一直不得皇上的看中,没了用处,再加上父亲一死,季王自然懒得搭理我” 柏秣摇头叹息,“妹妹这般境遇本宫也很是同情,只是妹妹早已被人划入季王一党,除了季王,旁的人怕也依靠不了” 见贺妃面露忧虑之色,低头沉思之际,她又安慰道:“妹妹也不用太过担忧,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季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你再去示好看看,结果肯定会大不一样!” 贺妃闻言一脸希冀地看着柏秣问道:“娘娘是说真的?” 柏秣看着对她有种谜之相信的贺妃,点了点头,如今她虽与瑾季与木子达成共识,可她深居后宫,素来与季王府也没有什么交情,若是近来与季王府走动得太近,难免惹人怀疑,倒不如为自己与季王府安排一位跑腿的,而这人一定要是平日里与季王府亲近又要与她亲近的,可不就是这个在她跟前阿谀奉承傻乎乎的贺妃最合适了吗? 柏秣笑道:“当然!” 这日,木子进宫将皇宫这个月的脂粉,以及衣裳的清单拟出交给柏秣。 柏秣见过,略略地扫了一眼,点头道:“余老板有心了” 此时的木子做白衣长衫,一袭男装打扮,白玉腰带轻束腰肢,盈盈一握,身量纤纤,身后跟的却不是萧旬,而是一身黑衣,持剑而立的弑凌。 “稍后本宫与皇上,庆贵妃一同在行政宫用晚膳,也不知余老板是否赏脸?” 木子略一拱手道:“娘娘盛情,余某不敢相拒” 柏秣带着笑道,“如今天色还早,本宫还有事要忙,免不了要怠慢,还请余老板自行在花园里逛逛解闷” 木子颔首,“娘娘客气” 木子与弑凌退下后,绕过御花园 分卷阅读169 ,在后宫里没方向地乱走,这后宫里不是太监就是侍卫,唯有一位皇上还不是她们这等身份可以见得到的,甚少见到如木子这般陌上人如玉的公子,路过的宫女嬷嬷纷纷侧目,若她多看谁一眼,还会引来同行的姐妹插浑打科,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看都不敢看一眼…… 弑凌见着木子越走越偏,只以为木子迷了路,见木子走得一脸认真,却又不敢打搅,只跟在她的身后。 木子走到一个庭院处停下,她看着已是杂草丛生的庭院,里面似藏了一个会吃人精血的妖精,让人浑身无力,一个趔趄,她身形不稳靠在墙上,弑凌连忙上前将她扶住,“娘亲,你怎么了?” 木子将他推开,拨开一人高的杂草走进院子里,看着长满青苔,被她用银钗戳得伤痕累累的门框,“弑凌,你过来” 弑凌走上前,木子摸着那些伤痕的纹路看着他道:“当年我怀着你的时候,便被你的父亲关在这儿,这些刻在木框上的伤痕就像我对你父亲的恨!深入见骨!不死不休!” 弑凌沿着木子的手将这些刻痕摸了一遍,他是何等的聪明,如果说之前他对瑾凌说他是他父亲的话将信将疑,再听到木子曾被他的父亲关在陌国,基本上已经可以证实瑾凌的话是真的。 如果说他之前对瑾凌的感觉只是不喜欢,而今随木子一样对他带上了一股恨意,他将这些刻痕深深地看在眼里,握拳道:“孩儿知道怎么办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病发 木子带着弑凌一进场,一颗弹珠便对准弑凌的脸上打去,弑凌眼疾手快地接过,抬眼看去却是缩在柏秣身后的栖止。 弑凌看了看前面的木子,低下了头,未曾作声。 木子与瑾凌对席坐下,冰儿本觉不妥,见瑾凌并无异样,也就垂下眉不再多言。 躲在柏秣身后的栖止原本对弑凌还有几分害怕,后见自己打了他一弹弓,闷声不作再无半分之前在花园里的跋扈之气,不禁肆无忌惮了起来,举起弹弓,拉满了,瞄准弑凌的眼睛就要射去,只是还未射出,便被一颗石子打在手腕,栖止吃痛落了弓。 他疼得龇牙咧嘴,捂着手腕,看着还在手上一起一落抛着石子把玩,脸上挂着笑意的木子,恼怒道:“你不要脸,欺负小孩!” 木子偏过头,笑着道“就算是这样,你能奈我何?” 栖止见自己吃了亏,要引起瑾凌与柏秣的注意,嘴一撇哇哇地哭出,柏秣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揪着手帕直给他抹眼泪。 瑾凌将方才的都看在眼里,只心中叹道,自己对栖止平日里看管得太少,才将他惯成了这一点亏都吃不得的性格! 他将上前预备将栖止抱在怀里哄的嬷嬷喝退,厉声道,“将他带出去,无论他如何哭闹,都不许管!等他认识到自己做错了,过来道过谦才给他饭吃!” “是”,嬷嬷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叩拜之后,才将栖止抱着进了花园。 柏秣连忙吩咐翠儿跟了过去,而后一脸歉意地看着木子道:“小孩子不懂事,还请余老板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木子将手中的石子放下,“不懂事倒是小事,不要欺软怕硬才好!” 柏秣笑得更加谦恭,“余老板见笑!” 瑾凌见一直安静站在木子身侧的弑凌,明明只有八九岁的年纪,却沉得下性子,收敛锋芒,知趋利避害,当真是难得! 他看着弑凌笑道:“这里有你爱吃的,你也坐下陪朕一同用餐吧” 弑凌看向木子,见到木子点了头,方才掀袍挨着木子坐下。 热腾腾各式各样的宫廷菜端上来后,香喷喷的气味让木子食指大动,她倒没客气,自顾自地吃得津津有味,懒得与他们说些场面话。 瑾凌看着大快朵颐吃得有滋有味的木子,嘴角上扬,不经意露出一个笑意。 冰儿先为瑾凌盛了一碗老鸭汤,“皇上,您近来劳累,这老鸭汤是加了党参炖的,您尝尝” 冰儿对瑾凌的心思都在他的衣食住行上,对于后宫妇人的尔虞我诈能避就避,平淡随和不爱掺合其中。 安分守己,这正是瑾凌喜欢冰儿的一点。 瑾凌握着冰儿的手,柔声道:“辛苦你了”冰儿低头垂眉,一脸羞怯。 这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被坐在一旁的柏秣看了个真真切切,她克制不住地攥紧手中的帕子。 她这一细微动作都被木子看在眼里。 这时,一位给木子布菜的宫女,失手将碗打翻,菜汁淋了木子一身。 木子皱眉,脸色不善,那宫女叩拜在地,抬着头看向她,“公子饶命!” 木子看去,却是一身宫女装扮的凝香无疑,责怪的话如鱼刺般哽在喉间。 她艰难地咽下,拂了拂衣袖,挤出两个字,“无妨”,再无他话。 凝香眸子暗了暗,她费尽心思才换来这么一个与木子相见的机会,而木子的浑然不在意,当真是要置她于不顾了 。 瑾凌 分卷阅读170 认出她就是那日献舞的凝香,今日乔装成宫女自然是为见木子一面,他皱眉道:“退下!” 凝香失魂落魄地退下。 柏秣见木子与自己身形相仿,连忙吩咐嬷嬷将木子带去内室另外换上一套她的衣物。 半柱香后,一身金色宫廷服饰,戴着金色步摇的木子翩然而至,她不似寻常女子一般步步生莲,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带着男子的率性风流,却又不因此让人心生怠慢。 长久以来一身纯白,将木子的锋芒都尽数敛了去,直至此时,一身金色宫装的她,光芒尽显,如同她还是那个一人之下的公主 ,有与生俱来的一种尊贵。 木子方才内室的铜镜中端详着自己,恍惚回到羽国,走出再看见瑾凌,魔怔似的叫出:“子凌哥哥……” 瑾凌一滞,远远瞧着她,脑海里似被开启一坛陈酿,回忆如同酒香四溢,将他熏得晕晕醉醉的。 弑凌见她不对劲率先起身,“娘亲……” 木子瞧见他,笑道:“弑凌,过来娘亲这里” 弑凌从袖中掏出上午临走时柏居递给他的一瓶药,方才想起自己一时大意,竟未给木子服用,再加上之前在那个废弃的杂院里勾起她的伤心回忆,一时心绪频繁波动,方才犯了病。 弑凌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上前递给木子像柏居一般哄着她服下,“啊……张嘴” 木子偏过头,“这是什么?” “糖” 木子接过,将那颗药丸塞进弑凌的嘴里,而后抱着弑凌,嘴唇轻触他的额头道:“弑凌吃” 弑凌从来不曾与木子这般亲近过,鼻间嗅着木子身上的幽香,流连着不肯离开,就连含在嘴里的那颗药也都是甜的,头在她柔软的胸前依恋地蹭了蹭,“我们回家” 他牵着木子的手就要走,瑾凌看出木子的不对劲,着急起身,唐余见状将他们拦住。 弑凌护住木子,拔剑对住挡住他们去路的唐余 ,冷声道:“让开” 唐余不做声,望向他们身后的瑾凌,见到瑾凌摇头,方才让开让他们通过。 第一百三十五章 缺月 回到府里,柏居喂木子服完药后,弑凌见精神恍惚一直看着他笑得一脸温柔的木子,问道:“娘亲究竟是怎么了?” 柏居揉了揉弑凌的头,“你娘亲自你那次走后,精神状况一直都不大好,一时清醒一时糊涂” “你先去睡,这里有爹爹和萧姨就可以了” 弑凌见木子不似平日一般拒人千里,机会难得,嘟嘴道:“我不,我今晚要跟娘亲睡” 柏居忍俊不禁道:“这么大个人了,哪有跟娘亲一起睡的道理?” 弑凌偏过头,执拗道:“我不管!” 萧旬自幼看着弑凌长大,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对柏居说道:“罢了,今晚就由他任性一次” 弑凌冲着他们做了个鬼脸,喜滋滋地回房将自己枕头拿来。 萧旬一脸担忧地看着神志不清的木子,想到近来她做的那个大胆的决策,与瑾季合作,不外与虎谋皮,也不知是一时糊涂,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入了夜,木子睡得昏昏沉沉,脑海里一时是铺天盖地的欢欢喜喜的红,一如那日的大婚……;一时又是血淋淋到处流动的血液,粘稠的血液里是嘴角挂着怪异笑容的木越的头……;时而又回到烈火炎炎的火里,瑾凌在火里搂着她,十指相扣,眼里都是笑…… “我想陪着你……” 陪着我一起死吗? 木子从梦里被吓醒,大汗淋漓…… 她擦着脸上的汗,方才感觉身侧还睡了一个人,却是双手环抱着她的腰,睡得一脸香甜的弑凌。 也不知他何时来的…… 木子捶了捶脑袋,近来总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的脑子里总是一片空白。 弑凌睡觉也不安稳,双脚乱蹬,将被子踢到她的腰间,嘴里含糊不清地嗫嚅道:“娘亲……” 脚虽不安分,倒是未松开抱在木子腰间的双手。 木子眼睛变得柔和万分,俯身在他额间一吻,轻手轻脚地将被子掖到他的腋下,微微阖眼眯至天蒙蒙亮。 隐约察觉门外有人来回徘徊,起身将门打开,却是萧旬。 萧旬见木子眼神明亮,不再似从前那般恍惚,知道她清醒了,躬身拱手道:“主子……”似有所顾忌,没了后话。 “进来吧”木子知萧旬有话要说,放她进来,转身进了她房里的外室,在文案后坐下,看着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萧旬,叹道:“凭你我多年的交情,于我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萧旬咬了咬唇,似下了决心,道:“身为仆从,本不该疑虑主子的决定,可有一事,事关国仇家恨,萧旬不得不问,还请主子明示” 木子与萧旬相交多年,心意想通,问道:“可是为着与瑾季合作一事?” 萧旬颔首。 木子凝眉,“我知道 分卷阅读171 你的忧虑,来陌国的这段时日,算作故地重游,勾起我不少前尘往事的回忆,心魔作祟,让我寝食难安!” “瑾凌在一日,这心魔便缠着我一日……实在让我疲于应付……逼得我不得不兵行险招!瑾季虽然是灭我羽国的罪魁祸首,可眼下,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瑾凌,瑾凌正值盛年,有胆识,有谋略,实在是心腹大患!” “而瑾季,年过不惑,将近天命,又有中风,看似精明,可十几二十年后,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罢了!何足为患?” “瑾附痴心柏秣,不堪大用!只要瑾季一死,他不过是一个只知用蛮力的匹夫!倒时你我什么新仇旧恨报不得?!况且,这瑾凌实乃我命中一劫,只要除掉他,万事好说!他一死,我们只怕用不了一二十年,复国便有望了!” 萧旬听得认真,她是个武人,理不清这里面的曲曲折折,只是担心与瑾季合作是木子草率做出的决定,现下见她条理清晰,思虑周全,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单膝跪地,“主子远见卓识,是我一隅之见,只局限于个人的喜恶了” 木子将萧旬扶起,“再说,我与瑾季一起,谋的第一件事,你可知是何吗?” “是什么?” 木子一笑,“便是他助我夺回羽国!” 萧旬大惊,“主子,他怎么肯?!” 木子冷笑“他自然不肯将羽国全部势力交付于我,事若成了少不了在我身旁安排他的人” 说了许久,天也渐渐全亮了,弑凌睡眼惺忪地从内室走了出来,见到木子与萧旬都在,揉着眼睛,闷声闷气带着鼻音叫道:“娘亲……萧姨……” 见弑凌醒了,木子与萧旬对视一眼,便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清晨,天气凉,露气重。 萧旬见到弑凌光着脚走出,惊呼道:“小祖宗!怎么不穿鞋?”她连忙去脚踏处将他的鞋拿来,给他穿上。 弑凌见木子又恢复了平日里一脸淡漠的模样,不敢像昨日一般放肆,待到萧旬给他穿上鞋,又披上了衣物之后,去内室拿了自己的枕头,向木子请了早安,便匆匆地走了。 再说,昨晚自弑凌护着木子出了宫后,席间瑾凌一直都是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桌饭菜动都未动,便匆匆带着唐余回了御书房。 而后,冰儿又为他做了夜宵送去,他更是见也未见,更深露重的,任她提着食盒在御书房外站了半夜。 冰儿站外书房外,看着禁闭的门怔怔地出着神,她身旁派过来服侍她的丫鬟绿引,将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肩上,为她系好颈带,看着小脸苍白的冰儿叹道:“娘娘,皇上怕是有要事,您还是不要在这风口上站着了,容易着凉” 冰儿抬头看着天上缺了一半的月亮,喃喃道“没有什么要事,他只是……只是不想见我……” 月盈则亏,未曾想,人也是这样。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书奴 许娘看着文案后拿着笔在账簿上圈圈点点的木子,直皱眉头,“不得不说,主子将云仙姑娘放出,这个决定太过草率了!” 木子将笔放下,看着已至耄耋之年,还四处为羽国为她奔波劳碌的许娘,笑意盈盈道,“姥姥,这事是我一时糊涂,只不过这天下之大,销魂蚀骨的美人多得很,这云仙未必就是最好的” 听得木子言语里带的几分撒娇,许娘无奈地叹了叹,“云仙自然不是最好的,我知道主子欣赏品性高洁之人,可如今,我们的心思应在匡复羽国的大业上!这时,理应不能放过任何一位对我们有用之人!哪怕这作用只有一丁点儿!” 木子听得许娘的谆谆教导,语气更加软糯了几分,“我已经让萧旬四处去寻找顶替云仙的美人了,等找到了,第一时间带过来给姥姥看看” 许娘看着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木子,就是有再多的责怪都说不出口了,她也知道木子行事看似肆无忌惮,实际上却是有分寸的。 栩生楼交给木子,这几年下来,比之在她手里,资产不知厚实了多少倍,这也给她们以后复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罢罢罢……土都埋到我的颈子脖了,我还去操那些闲心做什么” 木子起身双手勾住许娘,这么些年,她是打心眼里将许娘当做亲人来看,否则决计不会做出这等亲密的举动来,“姥姥还要长命百岁,看着弑凌长大,给你生个重孙子” 许娘嗔怪道:“这么大个人了,勾勾搭搭地成何体统?这般言行无状,倒时弑凌有样学样,出去还不惹人笑话?” 木子挑眉,“谁敢笑?我教弑凌割了他的舌头,给姥姥下酒!” 许娘捂嘴笑道,满脸的沟壑漾起,“我可不敢喝” 央国借着一莫须有的由头出兵临近小国,小国奋起反抗,凭着割让土地的代价向陌国发去求救。 救兵是到了,可两大国相继发兵,交战,战火在这片小国绵延,人家,城池化为废墟,等到陌国将央国逼退之后,这小国已被毁了一大半 分卷阅读172 ,而后又割了一半土地献给陌国,以求获得他的庇护。 如今的小国,四分五裂,早已是家不家,国不囯了。 小国的不起眼的村庄里,央国的府兵刚刚撤去,所过之处,皆是废墟。 书奴站在废墟里,看着身边被她码成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尸体,有她的父母,哥哥,嫂子…… 虽是逢头垢面,可还是掩饰不了眉宇间的秀丽,她敞着上衣,白嫩的胸脯大喇喇地暴露在浑浊的空气里,染上的污渍,倒让人将袒露的肉体看得不怎么清楚,遮了风化,免了低俗…… 她呆呆地看着嫂子凸起的肚子,身怀六甲的她因未能满足那些府兵的□□,被乱刀刺死…… 嫂子拼死护住了肚子……里面有她的侄子…… 她面露狰狞,嘴角嗜血般地勾起一抹笑,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的脑里横空出世。 她从身旁拾起一块尖锐的石块,将它磨得更为锋利,掀起嫂子的衣服,毫无章法粗暴地用它将她肚皮划开。 先是白皙的肚皮,再是黄澄澄的油脂,她轻轻地将薄薄鼓鼓粉嫩的子宫划开,里面有个成形的皱皱巴巴的婴儿,她将子宫撕开,小心翼翼地将这婴孩从子宫里抱出,那小孩还有微弱的气息,小小的手指轻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指。 书奴欣喜若狂,从这个弱小的通过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孩身上她看到了希望,原来只要你不放弃,这个世界里也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只是那小小的手指握不过三秒,软耷耷地便松了下去,书奴的脸上的笑容凝固,她甚至还没来得及为他剪下连接这个世界的脐带,他就没了气息…… “不!”被战火烧焦的村庄里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吼叫,她握着那石块用力地敲打这地面,敲打着她被战火毁掉的一生…… 她将石块举起,尖锐的顶端对准自己的喉咙就要戳下…… 这时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她猝不及防地落了手。 一个沙哑磁性的女性声音入耳传来,“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不如就加入栩生楼。” 书奴逆着光抬眼望去,见是一身着黑衣,黑绳束发,眉目坚毅,初一看像似男子,可细看凹凸的曲线,又是女性无疑。 是个陌生的女子。 书奴将萧旬上下打量了一番,面露防备之色,“我不认识你,你为何要救我?” 萧旬洒然一笑,“见你还这般年轻,死了可惜!” 书奴凄凄然一笑,看着战火绵延的焦土,喃喃出声:“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还是个读过书的,极好极好……”萧旬点头,面露赞许。 书奴听她夸赞,泥渍下素白的颈面一红,前几年,家中富余,爹爹送他跟乡中的秀才学过几年书。 说起来,爹爹待她是极好的,从未因她是女子而有半分怠慢,自幼时起,哥哥有的,她都会有一份,就是今年都为她选好了一户人家,备好了嫁妆,只等着年底,日子到了便嫁过去。 她再想到如今家破人亡,自己已是残花败柳,再也没了以后,眼眶不禁一红,咬紧了唇,再次举起了石块。 “这石块杀人可不痛快!”萧旬双手抱胸,悠悠哉道,“既然你一心寻死,我可以借我这把利剑给你,一剑抹喉,死得痛快!” “……” “只不过,我来的路上可听见有不少穿着官服的在那相互吹嘘自己又毁了多少位黄花大闺女,杀了多少位手无寸铁的妇孺……” 书奴听她如此说,手中的石块握得更加紧了。 “唉唉唉……真是可惜,这些受尽迫害的妇孺们,现在怕也只是像你这般找个地方了却残生,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所受的奇耻大辱!” 她的耻辱,她记得!全都记得!她痛苦地抱头跪在地上,低声呜咽不断,眼前不断闪现出匍匐在她身上起伏不断的男子,一个个□□张狂的模样,一句句的秽言秽语犹在耳畔…… 最终她安静下来…… 抬起的脸上不再是光有焦黑的泥渍,还露出一丝狰狞的不甘…… 从极悲到极恨,两种极端的情绪让她眼里布满血丝,她拿着石块迎着焦糊的风缓慢踉跄地站起,嘴角上扬,脸上身上都是方才剖腹时沾上的血,她犹如从阿鼻地狱里逃出的恶鬼,一笑,嗜血魅惑…… “不该……不该饶我一命!”像是地狱里的靡靡之音,她握着石块就是会勾人性命的弯钩。 第一百三十七章 怪物 几月后,陌国的某处城镇。 屯子从掌柜的手中接过一壶酒,见天色越来越暗了,连忙加快步伐赶回兵营,带他们的那位兵长,还等着喝咧! 他所在的队伍在这已经驻扎了半个月之久,冬日都要来了,他拢了拢军队上统一发的薄棉衣,缩了缩脖子,将被冻得直流的鼻涕捻了,随意地抬脚抹在鞋底。 身上越冷,对那位时常对他颐指气使使唤他做这做那的兵长怨气就越重。 他不过就 分卷阅读173 是欺负自己是个刚刚入伍的新兵!便倚老卖老了起来!等有一天,自己发达了!那才有他的好看! 越想越气愤,可奈何自己人微言轻,做不得什么实质性的报复,掂着手中的酒,突然,他计从心来。 见左右都是着急忙慌赶路的人,闪身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将酒放在地上,打开酒盖,顿时,酒香飘满整个巷子。 屯子吐了口唾沫在酒里,骂道:“惯是享福的人,要我日日大老远地来买这家的酒” 还是气不过,脱下裤子,往着酒里撒了几滴尿,他不敢撒多,知道兵长嘴刁得很,若是被他喝出不对劲,有他的好果子吃! 正要穿裤子,这时巷子的尽头,有娇滴滴的女声嗔怪道:“忒不要脸” 屯子沿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是一位明艳风流的女子,正用手帕遮着面半是娇羞半是气恼地看着他,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像会说话。 屯子想,天仙下凡大抵不过就是这个模样了。 他被那双眼睛看得失了神,尿意就如同泄了的河堤,奔流直下,淋淋洒洒地落入了酒坛里。 屯子回过神,暗呼一声,糟糕,这下还要重新去那家店再买一坛,也不知店门这么晚了开还是不开。 正暗自懊恼时,却听得远处的女子“吃吃”地笑出声,屯子看得又是一呆,而后憨厚地挠着头直冲女子傻笑。 五大三粗的汉子软绵绵地瘫在地上,想起女子身上的幽香,这才发觉自己此时成了待宰的羔羊,也不知那女子用的是什么熏香,被石块戳瞎的眼睛上的伤口疼了十倍不止,让他的额头冒着丝丝冷汗,可偏偏手脚连一丝力气都没有。 他张大了嘴,想呼救命,却只见嘴巴动,未有声音出。 此时,方才还魅惑众生的女子脸上露出嗜血的笑,她举起手中的石块,“你们不该……不该留我的性命啊……” 她拿着石块如同毫无感情的机器一般一遍遍地锤击在屯子身上,口中一直喃喃道“死得不那么痛快……” 屯子致死都未曾想起自己何时见过她,他参军不过两个月,明明还是个不入流的新兵蛋子…… 萧旬看着一身黑色斗篷下,妃色衣物上沾满鲜血,衣裳不整的书奴,皱眉道:“别再疯疯癫癫了,今日,我带你去见主子” 书奴媚眼扫过萧旬,掩唇“吃吃”笑道:“你是知道我的,我最喜欢的就是采阳补阴,当兵的阳气最重了,我杀得越多,对我越是妙不可言……” 萧旬知道如今的书奴对府兵的恨意已经到了滥杀无辜的地步,叹气道:“在我面前这样就罢了,到了主子面前不许再放肆!” 书奴不再多说,当着萧旬的面毫不避讳地将身上的血衣换下,再将凌乱的发盘好,向萧旬抛了个媚眼道:“还不带路” 萧旬摇着头苦笑,领着她出了府,上了马车。 到了余府,九儿接到萧旬的来信,早早地守在府门口,看见马车,兴奋地冲着她们招手。 马车上的萧旬看着九儿还是小孩般的心性,心里一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萧旬跳下马车,揉了揉迎上前的九儿的头,九儿瞥向马车里一直向她抛媚眼的书奴,疑惑地问道:“这位是谁” 萧旬答道:“见过主子,她就是我们自己人了” 书奴以为能让萧旬一口一个主子称呼的人,必定是一位锦衣玉服,气度雍容的贵妇人。 直到她随着萧旬绕过喧嚣的外院,路经一片竹林,来到那个以满满当当的书籍为装饰的小屋时,看见坐在文案后,那个一裳白衣,长发简单挽起的妇人,只觉得这妇人倒不似锱铢必较的商人,反而像一位飘然于世的仙人。 妇人抬眸,黑亮的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扫过,这一眼,反倒比平日里萧旬冲她大吼大叫有威慑力得多,她低着头,不敢放肆,这妇人看似无害,与生俱来的气势倒是压人。 “不错,是个美人”木子点头。 萧旬行了一礼,“主子,她叫书奴” 书奴跟着福了福,木子淡淡道:“我听说过你,手上背负的怕也有几十条人命了,戾气太重可不是好事” 轻轻巧巧的几句话,让书奴后背一阵发凉,丝丝冷汗冒起,战战兢兢地等着她的后话。 木子使了个眼色,九儿会意下去押着几个人走出,“冤有头债有主,当初欺辱你,灭你满门的可是这几位?” 书奴转身,看着那几位面色苍白的男子,咬牙回道:“是的!” 木子将杯盏端起,“既然如此,这几人就交由你处置好了,但是有一条,不管你之前如何,到了我的地盘不可再生事端!” 书奴勾唇,邪魅狂狷,“主子放心!” 坊间有传,三王爷瑾谬生性好色暴扈,折磨人的手段数不胜数,能叫人生不得生,死不得死。 只是近来也不知他从何得了一位趣味相投的美妾,这美妾身后时常跟着几位奴仆,这几位奴仆割耳削鼻,十指不全,有口不能言,面目上数十道疤痕扭曲,头光溜溜的好似一个 分卷阅读174 被烫去皮的人猴,双眼微微冒白像似让人灌了水铅,看你一眼狰狞得直让人心里发怵。 这么些个怪物,日日跟在那位美妾身边与她同进同出,日日听着美妾银铃般的笑声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公主 瑾凌收复羽国多年,人心不稳,羽国女子偏多偏强,本自诩为巾帼,奈何时移世易,成了需遵三纲的妇道人家,自然颇多埋怨。 瑾凌虽有木越亲笔所签的降书,可谋朝篡位,名不正则言不顺,料想瑾凌在中间使了多少不光彩的手段! 再说,前羽国的官员、女兵都被夺权的夺权,遣散的遣散,一时怨声载道,可奈何瑾凌勤政爱民,放眼其他三国,是一位难得的明君,况且公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们没有主心骨,倒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 而如今,萧旬已在四处奔波联络母亲萧源以前的旧部。 三月三的上巳节,木棉花开的时节,羽国虽已灭亡,可瑾凌还是允许他们保留了向天祭祀的习俗,并且为得凰城上下人心,这般重要的日子,他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偏偏在这等紧要关头,瑾铭虞叛乱,在他的封地举兵谋反,瑾凌在陌国能动用的武将不多,派下忠心耿耿的黄虎威将军前去平乱,只留下文臣滕之镇守。 这一日的凰城繁花似锦,一株株红得好似艳阳满天的木棉花,沿街,迎春风,花开十里。 木子看着铜镜中一袭红裙珠钗斜鬓,妖艳花钿轻描额间,涂脂抹粉的……那个陌生的自己,恍如隔世地想起十五岁成年那日,她也是这么一裳红衣,在祭台上万人叩首,欢呼他们的公主成年。 也是那个祭台上,瑾凌的拼死一护后,才会让她产生他可托付终身的错觉! “瑾凌!”她咬着红唇吐出这两个字,既然他们是从这祭台上开始的,今日,她便从这祭台上再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权力!地位!他的性命!她都要! 红衣下,赤足而立,嫩白的脚踝处还挂着一个铃铛,随着她移动而发出悦耳的声音。 她坐着白色的马车,马车上红色的纱幔,迎风飘荡,一路上,红如血的木棉花花雨洋洋洒洒的落下…… 一切都与她十五岁成年那日如出一撤。 如此这般,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踏着祥云,披着霓裳而来的仙人,让人不自觉地让开一条道,她最终在那株凰城最大的木棉花树下,祭台前停下。 而此时,瑾凌与柏秣,冰儿一起高坐祭台,瑾季,老树,滕之依列在侧。 他们的面前,那位新任的巫师,手中正拿着一个圆钵,像模像样地在那个圆盘前主持着祭礼。 就在埋着她羽国历代先帝骨灰的木棉树的庇荫下! 他们这群乱臣贼子倒也不怕惊扰了亡魂!不怕因果报应! 木子大笑出声,笑声惊扰了沉浸在祭祀上的诸人,众人只见她素手撩开红色的布慢,侍卫要将她拦下,却被萧旬挺身将她护住。 她白皙细嫩的玉足踏上祭台,踏上被烈日烫得滚热的砖石,脚踝上的银铃发出的声音动听悦耳,她看着祭台上高高在上的男人,走得坚如磐石。 “公主……”不少有幸看过木子成年礼的人,惊呼出声。 而后有人后知后觉地跟着叫出声,“公主” “公主……” “公主” “公主” …… 场中高呼公主的声音络绎不绝,一浪高过一浪,隐隐有将天捅破的气势! 伴随着木子踏上最后一道台阶,她的手轻轻一挥,呼声嘎然而止。 木子抬手遥遥指向一身龙袍的瑾凌,挑眉道:“我的子民们,那便是我的平夫,我的东宫皇夫!” 祭台下她的子民欢声惊呼不已,未作丝毫疑虑。 那日,木子成亲,瑾凌,木子,木清三人的婚礼,有目共睹,她们自然也是认识瑾凌的,只是碍于陌国淫威不敢多提。 敢以天子为平夫,能人所不能,阴阳颠倒,从不雌伏于何人 ,这才是她们的公主,能让她们臣服的君主! 冰儿与柏秣闻言诧异不已,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又不约而同地将头埋下,静默不语。 瑾凌倒是不慌不忙地茶碗端起,气定神闲的模样,丝毫未曾理会一旁一脸幸灾乐祸就等着看热闹的瑾季。 木子转身看向他的眼里全是凉薄的笑意,“也是这位我明媒正娶的好夫婿,于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引狼入室,算计皇母,置她,置羽国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么一位甘为男宠!恩将仇报!薄情寡义的男子!有何资格做我们羽国的皇?!有何资格做这天下的皇?!”木子脊背挺直立于天地之间,袖袍一挥,顿挫激昂,有气吞山河的气势,铿锵有力的话语久久在祭台上回荡,引起祭台下的民众共鸣,她们振臂高呼,经久不散,势要将这天捅下! 瑾凌左右随侍的唐余与那位冰山美人察 分卷阅读175 觉到了危险,纷纷握紧手中的配剑,一脸戒备地看向台下情绪激昂的人民。 而城外,一支秘密的队伍,悄然地潜入瑾凌带来的护卫队,偷袭,暗算,有序不紊地将瑾凌的暗卫秘密地处理掉。 此时,凰城外几十公里外,瑾谬带着一只军队隐秘地隐藏在在树林里。 虽在野外,仍有美人佳肴相伴他左右,他倚在软榻上,捏了捏趴在他身上柔弱无骨的女子丰满的屁股,抬眸看着凰城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道:“你主子有跟你说过什么时候我们该杀进去?” 为他这条断了的腿,他早就恨瑾瑜入骨!可奈何瑾瑜死得早,以致他未能得偿所愿,父债子偿,对于瑾瑜的儿子瑾凌,他早已为他想好一百多种刑罚,要他一一受过之后,方才对得起自己这条断腿! 趴在她身上的书奴见着瑾谬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捂嘴“吃吃”笑道:“我倒是听九儿说过,这位小皇帝长得倒是不错,到时候活捉了不如给我玩上一段时日……” 瑾谬是见过书奴折磨人的手段的,论起来,他都自愧不如,他顶着一口黄牙在书奴娇美的脸上亲了一口,□□道:“不如,到时候带上我,我们三人……” 书奴见到瑾谬挤眉弄眼坏笑的模样,面做娇羞地拿着手帕遮,眼里却是发着光……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子怒 “这等不择手段的小人怎能当我们的皇!”祭台下,一位泯然与众之人隐于人群,忿然出声。 就像是火上浇了一把油,熊熊烈火燃起,几年以来憋在胸口的怨气一触即发,不少民众愤然而起,跨步就要冲上祭台,幸被四周的侍卫拦住,底下的民众虽没有兵器在手,可奈何人多势众,侍卫已有隐隐招架不住的趋势。 瑾季在一旁满脸笑意地就等着看瑾凌如何圆场,但凡瑾凌表现出一丝慌乱或者逃窜的行为,他转了转尾指带上的一枚银色戒指,他只需轻轻一按,里面藏的信号弹弹出,他暗中布下的人便会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到时,没有他的指令,谁都别想离开!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无论下面的民众如何奋起反抗,瑾凌仿佛局外人一般安之若素自处,就像是一口大渊,深不可测! 瑾季稳下心神,手从那枚尾戒上放下,切莫心浮气躁,还是再看看形势! 现在的这个时候,木子安排的那些人应该解决掉瑾凌的暗卫,他只要等着看戏,等到她解决得差不多,他再坐收渔翁之利就是了,他松下紧绷绷的身体,舒舒坦坦地靠在椅背上,再顺手从桌上将茶杯端起。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斗志昂扬的台下,不曾有人注意到此时瑾凌的身后多了一位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披风将她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半张涂着红唇的脸。 那女子抬头与瑾凌对视一眼,见他点头,方才将披风帽子摘下,满头珠翠下的一双眼睛顾盼生辉。 瑾季这时方才留意到这女子,见她的那双眼睛只觉得熟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那女子将披风取下,披风下是一身紫色的锦衣华服,她暴露在阳光下,四个手指微微蜷缩,染了丹蔻的食指来势汹汹地指向人前的木子,声音高亢,“你撒谎!” 瑾季心中暗道不妙,手上的茶杯落地,这时他才想起那女子是谁,木舞塔! 怎么会?她怎么会在这?当年若不是自己看在央国故人的面上,将他们放出去,她们怎能苟且活到今天? 瑾季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苦不堪言! 究竟是为何,为何她会背叛自己! 木子循声看过去,显然她也认出了木舞塔,微微有些惊鄂之后,看着她阴阳怪气道:“早就知道木丞相心比天高,她的女儿不遑多让!你为臣,我为君,以下犯上可是大罪,萧旬,我命你将她拿下!” “是” 萧旬与木子心意相通,恐会再生变故,毫不迟疑地飞身扑向木舞塔,却在半路被那冰山女子截下,最让人意外的是她竟能与萧旬僵持不下,打个平手,想着平日里女子默默地跟在瑾凌身边,从不轻易出手,连话都不多说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 木子眉头紧紧皱起。 未曾想,瑾凌自始至终都有保留自己的实力。 木舞塔见萧旬不能近她身,眉眼弯起,看着木子有恃无恐道:“我仍前羽国丞相木睇之女—木舞塔,我的母亲深得阖凰先皇及木雨长公主宠信,为示恩宠更是赐下国姓木!她木越本就是乱臣贼子,当今陌皇反她不过是匡复正义!何来谋朝篡位之说?” 木子冷笑着将她打断,“妖言惑众!” 木舞塔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莲步轻移,上前与木子并立,而后将书信展开,面向祭台下的民众徐徐道:“当年木雨公主并不是因病暴毙,而是因于冥妳那场战役中出卖我国情报给瑾瑜,并与瑾瑜珠胎暗结,跟着他远赴陌国共结连理,当年的阖凰先皇为将这桩丑闻瞒下,方才对外宣称木雨公主暴毙身亡!而阖凰先皇未曾 分卷阅读176 料到,这一切不过是木越使的引诱木雨公主入套的阴谋诡计!这封木越亲笔所写的书信就是铁证!” 祭台下的民众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之声不断。 人群里有不少年长之人,当年在木雨贵为长公主之时,见过她的风采,她亲善随和,主张以仁治国,深受百姓的爱戴。 当年,比起她的妹妹木越,她的呼声在民间显然要高出许多。 在得知她因病去世后,全国上下悲痛欲绝,自发为她诵经祈福,望她早登极乐。 “当年羽国阖凰先皇对于储位原本属意的是她的长女木雨公主!是木越使用诡计诱使长公主倾心当时的陌皇瑾瑜,又施计将情报透露给长公主,长公主性情纯良,不知人心复杂,如今一想当年她就是偷听,怎能将那场战役中我国何时布兵,布兵运用的战术变化其中的细枝末节知道得那般清楚?” “这怕是只有当时负责出谋划策的主将木越才有本事知道得一清二楚!而这封信便是当年她亲笔写给瑾瑜的!上面清楚地记着我国会在冥妳那场战役上使用的战术,清清楚楚,半点遗落都没有!” “不仅如此,这上面还写有当年她与瑾瑜达成的一个交易就是,瑾瑜纳木雨为妾!让木雨远离羽国!成为羽国抹不掉的耻辱!再无继位的可能!而她付出的代价便是冥妳!用失去冥妳,失去姐妹至亲,用让羽国落入强敌环伺的险境为代价来为她换取皇位!木越,你好恨的心哪!” 木子得知这一秘闻,虽然也是惊骇不定,可现在还不是追究这封信真假的时候!方才的这番话已经将她刚刚煽动凝聚起来的人心都散了。 幸而。 她还有后招。 祭台下,她们早就埋伏好的人见到木子打出的暗号手势,悄悄从一旁的摊位上抽出刀剑,大声喊道:“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女子再蛊惑人心!我们大家一起杀了她!” 说着训练有素地举起刀剑冲上祭台,看似冲向的是木舞塔,实则目标却是瑾凌。 木舞塔被来势凶猛的那群人吓得脸色煞白,手脚哆嗦不止地直往瑾凌身后躲。 瑾凌冷笑,他隐忍许久,等的便是木子这破釜沉舟的一击。 他临危不惧,从唇齿中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一声令下,气质凛然,威仪天成。 不知从何处,或是从四面八方飞出一枝枝利箭,对准的就是那几位拿着利剑暴动的人。 “咻咻咻”…… 尖叫声…… 临死前的哀嚎声…… 利箭活生生插入血肉,鲜血四溅…… 站在祭台最前面的普通民众抹了一把被溅得满头满脸的鲜血,温热的带着一股腥味…… 他似乎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颤抖着退到了最后,隐入人群深处……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屠杀!铺天盖地的鲜血将人群的躁动的火苗浇灭! 天子一怒,生灵涂炭! 第一百四十章 救赎 见那些暴徒被瑾凌轻而易举地拿下,木舞塔理了理因方才慌乱逃窜而有些凌乱的发鬓,从瑾凌身后走出,故作淡定地继续回到祭台前,看着对方才发生的变故还处于一脸诧异的木子,继续道:“公主可知,当年陌皇贵为一国皇子,因何流落至羽国,沦落到甘为男宠的地步?” 见木舞塔提到往事,原本正犹豫出不出手助木子一臂之力的瑾季心神一紧,身体紧绑,微微前倾,生怕她将当年他追杀瑾凌母子三人的真相抖出。 那样,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他将手放在自己的尾戒上,神情严峻。 若真到那么一步,那便拼个鱼死网破好了! 木子从方才发生的变故还没缓过来,她心神不定,她在想自己到底是哪步出了错,为何她派去解决掉瑾凌暗卫的那批人会失手?为何木舞塔会在这?她怔怔然下意识地问道:“为何?” 木舞塔看向木子的眼里全是怜悯,“那全是你母亲的杰作!” 瑾季闻言身形一松,将手从尾戒上收回,回靠在椅子上,仍是一副局外人的模样。 “当年她用诡计将陌国皇后云疏以及她的儿子瑾凌,女儿瑾敏三人掳获到羽国,关在一个石坑里百般折磨,甚至丧心病狂给地只有十岁的瑾敏公主服下化骨水,那只是一个不明事理的黄口小儿,活生生地化成了一摊血水哪!” “她也是一个做母亲的人!亏她狠得下这个心肠!只可怜当时的云疏皇后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中毒全身溃烂,死不得死,生不得生!日日听着女儿的痛苦的□□,被折磨得精神失常,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掐死!逼得她自刎!” “你说,公主,你的母亲是不是死有余辜呢?” 听至此,木子再不复之前的冷静“你胡说!我皇母贵为一国之君!怎是那等对一个孩子使用如此狠毒手段的宵小之辈!” 她上前从木舞塔手上将书信抢下,她要证明从头到尾,木舞塔 分卷阅读177 从头到尾说的都是错的! 她的母亲是高高在上的王!不会是算计骨肉至亲,残害弱小的阴险小人! 看着信上那几行龙飞凤舞的熟悉的字体,木子泪了目,越看眼前越模糊,这天下,论起来谁都不会比她熟悉木越的笔迹,当年木越拿着她的手,一撇一捺,临摹的就是木越的字画,她教她,做人要像字一样,不拘小节,不惧天地! 也要有自己不可触及的底线,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果木越还在,如今,木子倒要问她一句,何为她的底线? 残害手无缚鸡之力的稚儿,这,就是她的君子之道?! 这一刻,她的信仰开始崩塌,原来,这么多年,她都是活在木越画给她的假想之中! 原来,这一切,她的死真的是罪有应得! 她倒不知要恨谁了…… 她跪在地上,拿着信的手无力地垂下,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累!这么多年的步步为营,如今看来,全是一场笑话! 一阵风来,裹着那封信四处飘荡……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向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木子扔去了一个鸡蛋,紧接着,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方才还极力拥护木子的民众纷纷倒戈相向,用尽一切最恶毒的话语辱骂她。 “木越这贼子,狼子野心,这么多年,人前一副重情重义的模样,背后却干着令人不齿的勾当,骗得我们好苦啊!” “木雨公主当年仁慈博爱,对妹妹木越也是爱护有加,谁知竟养了一个白眼狼……” 无数的臭鸡蛋,烂白菜从台下扔在木子身上,将木子的一身红衣打湿,散着一股异味…… 她对周遭的一切无知无觉,只跪在地上神志不清地喃喃道:“谎言……都是谎言……全都是……” 一直与那冰山女子僵持不下的萧旬见木子神态不对,怕是又要犯病,况且如今形势对她们不利,为今还是走为上策,便用尽全力与那冰山女子对上一掌,二人内力交锋,势均力敌,彼此都被震出几米远。 萧旬手虽微微发抖,但得已脱身,搂着木子飞身就要走,岂料木子此时意识还有半分清明,知道萧旬若是将她带上,她们二人怕是一个都走不了,将她推开,轻声道:“你尽快带上柏居与弑凌一起,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他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一个都不会!” “你与我们一起!” 木子摇头面露凄苦,“我走不了了……他不会将我怎么样的……你们还是走吧!” 萧旬一急,执意拽住木子要将她强行带走,这时,她的身后,那冰山美人提着一把弓箭,向她射去,情急之下,木子下意识地用身体为萧旬一挡…… 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瑾凌,见到利箭与木子只有咫尺,再也无法淡定,一脸紧张地站起…… 并没有预想而来的疼痛…… 木子顾不得自己,先将萧旬推开,而后大吼道:“走啊!” 萧旬见木子坚决,点了点头道:“你等我!” 拿着剑,踏着风,从祭台下杀出去。 冰山女子拿着弓箭紧随其后。 木子这才转身,见到的却是倒在血泊之中的凝香…… 是凝香为她挡了这一箭! 木子将奄奄一息的凝香抱起,从她心口上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红衣,看不出颜色…… 就像,凝香这一生,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木子泪眼婆娑,哭得很是伤心。 “你怎么这么傻!” 凝香笑着为木子拭去眼泪,手上的血印在木子白皙的脸上。 “我可以……亲亲你吗?”凝香从未觉得自己像今日这般干净过,从她身上流出的血将她身心洗涤了一遍,尘世间的污秽与她再无任何关系。 终于,她终于有资格与木子一起站在阳光下了…… 她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眼里见的,是木子附身,是木子温热的唇,是木子为她留下的那滴泪……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 这凡尘与她再无干系…… 这些嘈杂的声音虽然入不了她的耳,可从未停止过。 “这么一位心狠手辣的无耻之徒,她的骨灰有何资格埋在木棉树下,接受我们叩拜,享人间香火?大家听着,让我们一起将她的骨灰从木棉花树下挖出,挫骨扬灰,一解心头之恨!” “好……” “好……” 当年瑾凌将木越杀死之后,看在与木子的情份上,手下留情,允许她的骨灰葬入祖坟,与木家的列祖列宗们一起共享人间香火。 不少民众情绪激动相邀着跑回家拿来了锄头,预备刨木棉树下,埋着木家历代先祖骨灰的地。 经过方才的腥风血雨,她们也许是意识到,现在在暗处瑾凌还埋伏着不少暗卫,此时正拿着一把弓箭或是一把上了弦的弩正对准他们,清除异己。 毕竟,方才他们因为木子,对于瑾凌奋起 分卷阅读178 反抗,出言不敬过。 而今,他们知道,在这里,瑾凌才是主宰! 为求得瑾凌的原谅,对于他们之前的主子,无论是木越,还是木子,他们都不得不尽可能地表现厌恶! 生死攸关,摆高踩低是人之常性! 木棉花树下,木棉花飘散,凝香的魂随着木棉花,一起飘散…… 就围着木子…… 俗世的声音还在继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韬光养晦 萧旬那边腹背受敌,举步维艰,被逼无奈之下,向城外的小树林外发出红色信号。 树林里的书奴看着发在半空中的求救信号,眉头紧紧皱起。 瑾谬抬头,一脸疑问,“怎么跟之前说的不一样?之前说的是蓝色信号,如今怎是红的?” 那是“栩生楼”的特有的暗号,红色代表大事不妙,需要援助。 书奴看着瑾谬媚笑,将整个身子都化在了瑾谬身上,附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红色是主大喜的,王爷就不要计较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了,奴家还在等着王爷凯旋,将小皇帝抓来,与我一起共度春宵呢!” 似有似无的气息犹在耳边撩拨着瑾谬的神经,精虫上脑,□□熏心,他顾不得思量,毫不生疑地在书奴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拍了拍她滚圆的屁股,整了整盔甲,转身向着他身后的将士道:“准备出发” 书奴从他手中接过马匹的缰绳,翻身上马,笑得魅惑众生,“奴家就在远处等着王爷的好消息!” 等到他举兵到了凰城底下,看着落荒而逃的萧旬,才知道他中了书奴这个小贱人的计!哪有什么大喜?!她是诳着他救人来了! 看着萧旬身后数量众多,手持利刃的侍卫,瑾谬狠狠地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果然是□□无情,戏子无义!等老子回去再弄死你!” 他一共带了几千精兵,这么点子侍卫他倒是不放在眼里! 只是,战役快进行到尾声,还未等他享受到胜利的喜悦,这时几里外震天响,像是有大军压阵。 他骑在马上遥遥望去,却见前方几里外带兵镇压瑾铭宇的黄虎威此时就在阵前与他遥遥相望,身后却是数以万计,严阵以待的精兵。 瑾谬左右环顾,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萧旬早已趁乱逃走,不知所踪! 他妈的! 瑾谬仰天长啸。 忍不住爆了粗口。 远处的城池,瑾季看着城池下黄虎威统帅下的黑压压的大军,恢宏壮丽,心有余悸,这瑾凌竟使了一出空城计,只是黄虎威在凰城镇守,何人领兵前去镇压瑾铭宇? 自那日后,木越在凰城声名狼藉,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就是对于她留下的血脉木子,他们曾经的公主,也毫不顾念,杀之而后快! 公主,终究是要死的。 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不死,瑾凌坐在皇位上寝食难安! 斩立决,就定在几日后。 那日午后,蓬头垢面的木子再也不复之前在祭台上的意气风发,目光呆滞地望着台下那群神情亢奋,冲她喊打喊杀的民众。 直到她人头落地,她都未曾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 木子死后,在陌国的“栩生楼”的产业,遭到大清洗,仓惶逃窜的萧旬未能带走的家业全部收归陌国,全国下了通缉令,缉拿萧旬与柏居二人,不论生死! “栩生楼”相继受到陌国与明国的清扫,难以立足,唯在央国苟延残喘,只遗留下一看似与“栩生楼”毫无瓜葛的风月场所“伊生楼”。 瑾谬在与黑暗共处一段时日后,在他摸着黑从自己身上抓到一个虱子,正准备放进嘴里时,突然一束久违的亮光射来,让他睁不开眼,下意识地用手一挡。 唐余见他动作,以为他是要偷袭,拔出剑,往空中轻轻一划,剑气袭来,瑾谬的四根手指齐刷刷地被斩落。 瑾谬初时还未察觉到疼痛,只觉得一股温热带着血腥气的液体劈头盖脸沿着他的头流下,四个不明物体落下,待到他适应了光亮,将手放在眼前时,才发觉左手光秃秃地只剩下了一个拇指。 十指连心,疼得他在地上哀嚎不已。 瑾凌看了斩错人还毫无愧意的唐余一眼,吩咐御医为瑾谬上好止痛药。 折腾了许久,瑾凌笑呤呤地看着捂着鲜血淋漓的左手蜷缩在牢房一角瑟瑟发抖的瑾谬道:“皇叔,现在天下都在传你犯上作乱,谋朝篡位之事!” 瑾谬抖如筛糠,“小王冤枉!皇上明鉴!” “那日,你举兵到凰城底下,可是有目共睹!” 瑾谬见推脱不了,连忙从轻认罪,“小王受前羽国公主蛊惑!一时不察,犯下大错!” “这么说,你是从犯?” 瑾谬叩头不已,“皇上圣明!” “依皇叔看,主谋是谁?” 瑾谬不明白瑾凌的意思,老实答道:“自然是前羽国 分卷阅读179 公主” 瑾凌为难道:“几日前,她就被斩立决了!如今尸身怕是都臭了……你这番话是死无对证” “……小王句句属实” “如何证明?”见到瑾谬急得抓耳扰腮,瑾凌似笑非笑地将茶杯端起,拨了拨茶叶道:“来这之前,朕去看过你准备的那一百多种刑罚,当真是巧妙得很哪!只是,不知用起来是怎么个滋味了!” 瑾谬万万没想到之前他为瑾凌准备的刑罚,如今反被瑾凌搬来对付他,想着那些自己研发出的折磨人的手段,他被吓得脸色一白,匍匐在地连连求饶。 瑾凌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皇叔,朕再提醒你一句,这段时日以来,季王爷与你走得倒是很近哪!” 瑾谬听完若有所思,都说君心难测,他现在好像能揣测到了那么一点点…… 瑾季,想到他这个不安分的五弟,瑾凌怕是忌惮他许久,欲要除之而后快了! 瑾谬迟疑道:“可空口无凭,我也没有证据证明瑾季便是主谋啊!” 瑾凌看着一脸茫然的瑾谬笑得和颜悦色:“朕这有” 他抬手,唐余上前将一沓文书递给他 “……” 瑾谬将那沓文书接过,却是几封瑾季写给他的书信,信上所谋的都是如何与他一起谋朝篡位,大逆不道之事! 瑾谬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于这位小皇帝的心计之深!瑾季那日宴席上曾当众向他示好,过后,他与瑾季私下却是半分瓜葛都没有! 看这字迹根骨,与瑾季的字相似得已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可以想见,瑾凌为这一天费了多少功夫! 这么些年来,这位小皇帝一直都在韬光养晦,如同一匹埋伏在暗处的孤狼,苦心孤诣地等着一个最好的时机,给瑾季这致命的一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当众弑君 当黄虎威带着大批人马到了季王府,瑾季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祭台上为何只字不提他瑾季当年追杀云疏三人,反而将这脏水泼向木越? 不是瑾凌不知道真相,而是故意为之! 他若大庭广众下指出,触及瑾季的逆鳞,只会将他逼向木子,与她抱成团! 倒不如现在这般,分而化之! 瑾季于木子来说也有国仇家恨,他们合作自然不会同心协力! 木子在树林里暗中安排了瑾谬,而瑾季,自然对她也是留有后手! 毕竟,当年木越的死,虽不是他亲自动手,可他也算是始作俑者!木子对他的恨不比对瑾凌的少!他岂能毫不防备! 唉,瑾季叹了叹,唇亡齿寒!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他怎么就没想明白! 黄虎威自幼习武,身形魁梧,说话也是粗声粗气,他见瑾季哀声叹气的模样,颇为不耐地道:“季王,请吧!” 瑾季冷笑着起身,理了理未有褶皱的衣袍,从容不迫地跟着黄虎威进了宫。 他瑾凌若是想仅凭这几张莫须有的文书就想定他的罪,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他可不是在四国都毫无倚仗的木子! 且不论他在陌国根深蒂固,就是与央国的柳丞相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年的木睇可是这位柳丞相的一笔桃花债! 瑾凌一身九龙夺珠明黄龙袍,以黄金镂空冠束发,坐在正殿的正大光明牌匾下,添了一丝冷峻。 黄虎威将瑾季带到殿前跪下。 瑾季匍匐在地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瑾凌,此时此刻,与生俱来一种压迫感让他都不敢与之对视。 他真的不是当年那个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少年了。 瑾季嘴里一阵发苦,扯了扯嘴,还是叩首道:“皇上明察,小王冤枉!” 声音刚落,紧跟着,殿外一阵惊天的呼声传来,“皇上明察!季王忠心耿耿,绝无谋逆之心!”这呼声中还夹杂着一阵阵的血肉叩地发出的撞击声。 这时,刘公公仓惶来报 ,“启禀……”他缓了缓,“启禀皇上,以兵部尚书,户部侍郎为首的十几名官员跪在乾皇正殿门前为季王 ……为季王叩首求情!” 终于,在此时,瑾季虽还在叩首却当着瑾凌的面露出了会心一笑。 殿内静得针落可闻,刘公公抖了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明明此时的瑾凌脸上未见丝毫怒容,一脸沉着,为何他只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可怖得很。 这时殿外不知死活地响起兵部尚书的泣血呼声,“皇上明鉴,季王对陌国披肝沥胆!绝无半分不臣之心!” 瑾凌凝声道,“对陌国!季王你就是对陌国太过用心了!” 外面的人离着殿里离得远,听不见里面的谈话,只能看见,瑾凌盛气凌人地坐着,瑾季卑躬屈膝地跪着。 所以,瑾季跪在地上丝毫未曾掩饰自己的放肆,笑着答道:“本王如何尚未可知,只是皇上可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你真的以为朕奈不何你?” 分卷阅读180 瑾凌笑意更盛,“本王自然是相信皇上的本事,但是外面跪的那群人是陌国的中流砥柱,如今三国平分天下,明国,央国自成一线,若是此时陌国朝堂之上再出什么岔子只恐怕到时皇上无人可用,坏了皇上的大事!” 瑾凌权衡再三,从袖中拿出那块玉佩满是缅怀道:“季王当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鞭辟入里,事事为朕周全” 他身体前倾,将这枚玉佩递到他面前,眸光闪过一丝狠扈,声音骤变,带着一丝决绝道:“可若是不杀了你!我怎么对得起我泉下有知的姐姐!” 先是一股奇香袭来,香味扑鼻萦绕,熏得瑾季莫名有些烦躁,还未等他察觉出不对劲时,突然见到瑾凌递在他眼前的玉佩,他睁大了眼,呼吸变得急促,一脸惊恐地往后退,“怎么会……怎么会在你这?!” 这玉佩为鱼形,原本是用红线穿孔而过,是他送给瑾敏的礼物。 想到那个老是缠着他要礼物,讲故事,爱蹦爱跳的小姑娘,瑾季至今,心里还会浮过一丝感伤。 那时,他跟随瑾瑜出征巫国,巫国国破,他从那位已死的巫国小公主胸前找到了这块鱼形玉佩,远在陌国之时,他就听传闻说起过这巫国小公主自幼体若多病,巫国国王爱女心切,特让国师为她制了这一枚玉佩,传闻中,国师是将美人鱼的血封在了这一枚玉佩之中!庇佑她延年益寿! 瑾季挂念瑾敏身患隐疾,伸手将那枚沾满鲜血的玉佩从巫国小公主脖颈处扯下,用衣袖擦净了,又将带着血的绳子割断扔掉,方才宝贝儿似的揣进怀里。 那时,瑾瑜心里心心念念的是儿子瑾凌,只有他还记挂着年幼体弱的瑾敏。 “那块玉佩……附儿……”瑾季踉跄起身,转身要去找瑾附,当年,当年是附儿处理那块玉佩与云疏的头颅的……他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只想找到瑾附…… 他跌跌撞撞地扶着门框走到殿外,唐余见时机成熟,伸手将瑾季拦住,左手举着剑拱手行礼道:“季王,还请慢些” 这时,瑾凌追着他出殿外,抬手搭住他的肩膀,脸上带着贯有的恭谦和善,“皇叔……” 瑾凌刚刚触及他的肩膀,与他亲近,瑾季身形一颤,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躁动,顺手拨出唐余手中的配剑,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剑刺向瑾凌的胸前。 瑾凌也是学过武的,身形一闪,剑擦着他的左肩堪堪划过,一道血花迎剑绽放,越开越大,越开越艳,最终将整个龙袍的左肩染成一片红色。 黄虎威见状,胀红了脸,仰天吼道:“护驾!” 他本就人高马大,声音也是粗犷,平日里说话都比平常人声音要大上许多,如今牟足了力气震天一吼,惊天动地! 瑾季被他震得心神发颤,恢复了些许意识,看见瑾凌肩上的伤口以及自己手中握着带血的刀剑之时,才察觉到方才发生了什么,惊惶出声,“不是……不是我……”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将功补过 不等他解释 ,唐余一个闪身,从他手中夺过剑刃,运足内力一掌打向他的胸口,冷声看着满脸惊慌无辜的瑾季道:“来人,快将这逆贼拿下!” 附近听见动静,赶来的侍卫上前将躺在地上深受重伤,口不能言的瑾季扣下。 刘公公将受伤的瑾凌扶住,见他脸色白得像张纸,吓得声音都变得锐利了几分,冲还在身后直愣愣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的小太监喊道:“这帮小崽子,还不快去请太医!是要作死吗?!” “是”那几位小太监反应过来吓得着急忙慌地奔向了太医院。 那几位跪在殿前为瑾季求情的大人顶着叩得红肿头面面相觑,想到方才他们还为瑾季求情表忠心,如今几十双的眼睛看见瑾季行刺,再加上文书一事,瑾季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瑾季行刺随发生得蹊跷,量瑾季有再大的胆子,串通瑾谬谋反,可也不至于会蠢到会在大庭广众,高手如云之下行刺一国之君!实在是蹊跷! 可再蹊跷,这事有目共睹!瑾季想赖也赖不掉!况且,瑾凌好像伤得还不轻! 这事可大可小!众位跪在地上的大臣见着瞪圆了双目看向他们,一脸凶神恶煞的黄虎威! 抹了抹汗雨,为今之计还是得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首先是兵部尚书膝行上前,给瑾凌如同点豆 子一般地磕着响头,声音发颤,“皇上,微臣一时被季王……不……奸佞小人蒙蔽了,一时糊涂,还请皇上恕罪!” 他的身后,以户部侍郎为首的也连连磕头不知,齐呼道:“微臣糊涂,请皇上恕罪!” 许是伤势严重,瑾凌只异常淡漠地瞧了他们一眼,以兵部尚书为首的众大臣心中一凛,幸而他们以为的暴雨还未至,瑾凌便被唐余与刘公公扶进了内殿。 兵部尚书茫然看向一旁的黄虎威:“黄将军,这……” 黄虎威冷哼了一声,也学着瑾凌冷冷地睨了他们一眼,向几位还扣着瑾季的侍卫道:“将这逆贼押入 分卷阅读181 天牢,择后再审!” “是” 黄虎威与侍卫一起将已疼得昏厥过去的瑾季押了下去。 那几位跪在地上的大臣见人都走了,空荡荡的殿前就剩他们这几人在面面相觑,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们一步都不敢离开,只得硬着头皮在殿前继续跪了下去。 内殿中。 瑾凌将唐余与御医挥退后,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殿中坐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按了按榻前的暗扣。 身后的宫墙一转,露出个黑漆漆似要将人吸进去的大洞。 瑾凌拿着火折子将挂在墙壁上的灯点亮,沿着暗黄的灯光向里走去,越走越亮,直到来到一个挂着淡紫色丝质布幔布制雅致的闺房。 闺房里,描着精致花纹的铜镜,布着紫色床幔的软榻,桌上的青瓷花瓶中插着还滴着露水,散着余香的木棉花枝,为给她解闷,红木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涉猎广泛…… 房中,一应俱全。 他将一直守在房门口的冰山女子驱退之后,走进房里。 这时,瑾凌已将染了血的衣裳换下,换上一件玄衣长袍,脚踏黑靴,墨玉束发,更衬得他俊朗了几分。 他看着床上蹙眉昏睡的木子,叹了叹气…… 天下人眼中的公主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却是木子。 床前的红木桌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他摸了摸碗,见热气散得差不多了,将药端起,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把药喂进木子嘴里。 在外,他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国君,唯有对她,极有耐心。 这药,一定是很苦吧,见木子喝得眉头越皱越紧,瑾凌这般想道。 他低头尝了尝,咋舌不已,脸上罕见地带了一丝孩子气。 空气里甜蜜暧昧的气息在二人中间游荡,瑾凌情动,附身想在木子唇上轻轻一吻。 这时,木子喃喃唤道,“柏居……” 瑾凌在离木子唇边的一厘米处停住,定定地看着她,一脸受伤,而后,妒火中烧,将药碗随意地往桌上一摔,药碗,瓷白的勺子,桌子相碰,伶仃作响。 瑾凌怒急拂袖而去。 留在房里,原本人事不醒的木子脸上露出了一抹报复性的笑意。 诸位大臣在殿外跪到子时,跪得他们只觉得腿都要废了,可为了自家身家性命,没有瑾凌的命令谁都不敢起,一直到丑时,刘公公方才传来瑾凌口谕,命他们即刻散去,命兵部尚书明日领兵前去季王府缉拿世子瑾附归案。 兵部尚书哆哆嗦嗦地起身回府,坐在府里想了一夜,瑾凌命他前去缉拿世子瑾附的用意,隐约揣测到瑾凌这是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是失手,数罪并罚。 他看着他的尚书府,里里外外的一大家子人,一夜未眠。 第二日,天还未亮,便带着一大群人来到了季王府。 瑾附在府里等得焦急,自瑾季进了宫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按理说,那些平日里与瑾季交好,依附于他的官员,就算好坏,也会着人给他带个口信。 他来回在府里踱步,好不容易盼着天快亮了,想出府去与瑾季交情深厚的尚书府找兵部尚书问个清楚时,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来人,快去开门”瑾附烦躁不已,转身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已然晾凉了的茶水。 随侍的仆人昏昏欲睡,长久未有人应答。 这茶刚一入口,苦涩不堪,瑾附吐回茶杯中,将茶杯往桌上一摔,见外面的敲门声还如雨点般响起,即使无人应答,也丝毫未有停歇之意。 他大步走出门外,暴躁地一脚踢向瘫在地上睡得深沉的仆从,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将门打开。 “哎呦……”被他踢了一脚的仆从,抱着痛腿,睡眼惺忪地跟在他身后。 瑾附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身宫服,官靴,官帽的兵部尚书。 瑾附欣喜道,“孙尚书大人……”,只是再见到跟在孙尚书身后的那一大群人员,微微有些失神,“这是……” 孙尚书面露愧意,“世子,对不住了……”而后,面色一冷,厉声吩咐道,“来人,将他拿下!” 瑾附武艺高强,孙尚书知道与他近身搏斗占不了便宜,特意为他准备了淬了麻药的利箭。 孙尚书一声令下,身后早就准备好的一支弓箭迅速射向他的左臂。 瑾附本来见门外是孙尚书就毫无防备,直接中箭,应声而倒。 孙尚书踩着晨曦铺成的金毯,押着昏迷的瑾附进了宫,俯首跪在瑾凌殿前,直至瑾凌召见他。 第一百四十四章 自白 瑾附醒来之时,四周昏暗无光,戴着几公斤重的枷锁,他挣扎着动了动,脚上的铁链伶仃作响,丹田处原本源源不断涌出的内力,如今竟好似一个干枯流尽的泉眼一般,再无任何动静。 鼻间尽是一股子霉味与馊味,像是几天前打翻过一碗饭。 分卷阅读182 牢里铺的这堆草湿湿软软,身上更是有无数的小虫在爬,将他当成了珍馐美味,肆意就餐,偏偏瑾附的双手铐在枷锁上,挠不能挠。 瑾附被磨得坐立不安。 这时,昏暗的光线中,可见度不过数米,瑾附能看见隔壁的牢房里匍匐着一个人,这人发出一阵阵痛苦不堪的□□声。 瑾附静下心,细细地听着,越听越是熟悉,最终失声唤道:“父王?” 那□□声闻言而止,许久,方才哑声回应道:“附儿,是你吗?” 瑾附听得瑾季声音有气无力,为不惹他忧思,便特意未提孙尚书叛变一事,只担心地问道,“父王,您身体如何?” 瑾季自受了唐余一掌后,便有一口瘀血郁结在胸,每呼吸一口气,胸口处便钝痛一次,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暂时死不了,附儿,当年云疏的尸首与那块玉佩你是埋在何处?” 瑾附未料到瑾季此时还有闲情问起陈年旧事,未加思索地答道:“您要我将她们好好安葬,我便吩咐人将她们带回了封地,与我的母亲葬在了一处” “这件事可有人知晓?” 瑾附见瑾季如此问,失笑道:“父王糊涂,这天大般的事儿孩儿怎么乱说?”顿了顿,思虑了一番,似觉不妥,皱眉道:“与秣妹妹倒是提了一提” 而后,像对自己说,又是对瑾季说道:“秣妹妹可是自己人!她怎么会?!” 原来,柏秣留宿季王府的那晚,与柏秣缠绵于榻之时,瑾附向她说起,待到大业已成,要带上她去到母亲墓前叩拜,与她结为夫妻。 瑾附对柏秣一心一意,在她面前更是知无不言,毫无保留。 瑾季叹着气摇头不已,若不是瑾凌借着瑾敏一事乱他心神,他怎么轻易着瑾凌的道? 瑾凌第二次踏入地道中已是三日后。 木子已然清醒,手中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听到脚步声,只异常淡漠的抬眸看了瑾凌一眼,又黑又亮的那双眼睛里未见任何情绪波澜。 瑾凌贵为天子,所到之处无不是阿谀逢迎,浸淫权力多年,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羽国处处看人脸色遭人白眼的少年了。 唯有木子,才敢对他不冷不淡。 瑾凌掀袍在木子对面坐下,将书从她手中夺下,“跟我去见两个人” 木子心里“咯噔”一下,像是平静的湖里被丢了一颗石子,漾着涟漪,乱得很。 提心吊胆地跟着瑾凌去到一座暗无天日的地牢,看见押在他们面前跪下的瑾季与瑾附,预想中的柏居与萧旬并未被抓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暗黄的油灯下,昔日不可一世权倾朝野的季王两鬓斑白,瘦骨嶙峋,不过几天的时间,原本饱满圆润的脸颊此时像被扎破的皮球一样,脸皮耷拉着,眼眶凸出,白得毫无血色,昏暗的灯光一照,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毫无生气,光鲜的绫罗此时已被附满了污垢,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他跪在地上,摇摇欲坠。 还是靠儿子瑾附的搀扶才能立得起。 纵使是这样,瑾季看向瑾凌的眼里也是不屈的。 “皇上来此是要羞辱于本王的吗?”瑾季知道此时自己犹如丧家犬一般,凄然笑道。 见瑾季如此,瑾凌心中并无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反而颇为感慨道:“你众有再多不是,终归是朕的皇叔,朕幼时记得的皇叔是对父皇恭敬勤勉的君子,是对朕与皇姐和蔼可亲的长辈,也不知是何时何事让你生了反叛之心!” 瑾季苦笑,“当年我与皇兄同为皇子之时,皇兄处处压我一头,论身份他是嫡子,我是妾侍所生,论才华他能文能武,最受父皇的宠爱,得他垂怜,我才在这后宫有了一席之地” “就是他继承大统之后,对我也是毫无芥蒂,许我富庶的封地,允我常驻宣城,赐我府邸,封我为王!” “他许我的权势越大,越是受人敬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就越是不服!皇兄他生而恣意,从他一出生,什么都有了,权力,美人,只要他想要什么都有了,而我呢?我的一切我得到的全是他赏的!他的施舍!” “总有一天,我也要像他一般站在这天下的顶端,掌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予取予夺!”瑾季昂首指天道,一时情绪激愤,扯动了内伤,闷声咳嗽不止,心口钝痛不已,捂着胸口弯腰匍匐在地,喘得下气不接,可即是如此,还是闷咳不断,胀得脸色通红,喉咙里一口腥甜之气涌来,呕出一口鲜血,瘫在地上呜咽□□不已,看得一旁的瑾附担心得一直不停叫着“父王”。 见他如此,木子不见丝毫怜悯之色,冷笑一声道:“狼子野心” 瑾季闻言嘴里含着猩红的鲜血,哑声大笑:“公主说得对!本王就是狼子野心!男儿在世,若是这点野心都没有,一生甘愿屈居人下,只怕是在这世间白走一遭!” “敏儿不过是这一切的牺牲品罢了”瑾季面露凄苦,“我本来也不想赶尽杀绝,怪就怪在云疏,你们的母亲太过聪明!她发觉瑾瑜的死是我买通了宫人在他 分卷阅读183 的饭菜之中动了手脚,便四处联络瑾瑜的旧部,伺机而动!” “皇上,你以为李丞相是什么好人?!当年你的母亲也曾求助与他,是他为了自保,袖手旁观,他活得太过明白!若无胜算,在他计划之外的事,他不肯为之冒一丝一毫的风险!也太没野心!毕生不过是想做一个待价而沽的商人,若我有他这心机城府,这陌国还不是唾手可得?” “也是你们命该绝,逃至羽国,落到了木越的手里,木越生性狠辣,对你母亲更是恨之入骨,你们又怎会有好果子吃?”瑾季摇头苦笑不已。 第一百四十五章 流放 听得瑾季提及木越 ,木子面上冷意更深:“我倒觉得,季王与之相比不遑多让!” 瑾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好容易缓下来,咳得眼角含着泪看着瑾凌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如今也到了我该还债的时候了,只是这里面的桩桩件件附儿未曾参与分毫,你对我或刀或剐我都受着,只求你放附儿一马,驱逐陌国也好,流放塞外也罢,只要留他一命,不要做绝了才好!” “父王!”瑾附唤道,“孩儿就是宁愿与父王一起死,也不愿一人苟活在世!” “世子好骨气”瑾凌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言语里都是赞叹,可声音却冷得出奇。 见瑾附说得决绝,视死如归,瑾季无奈只有摇头叹了叹。 瑾凌拂袖起身,与木子一起大步向牢外走去,远远地扔下一句话,“唐余,废了他的武功” 瑾季闻言脸色变得青白,想瑾附自幼就爱习武,苦修数十年才有今日成就,如今瑾凌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便将这些年他费尽心力铸造的一切毁为一旦。 将为人最引以为傲的一事毁掉,这怕是比杀了他还痛苦! 瑾季至今才声泪俱下地护在儿子身前道:“要杀就杀!何苦要折磨人!”一句话未落,早已咳得喘息不断。 瑾附双手被枷锁所缚,看见瑾季如此,心疼不已,可无奈动弹不得,七尺男儿流下一滴泪,看着运足内力,一掌挥向他丹田处的唐余,嘴角却是带着笑道:“父王,无需跟他们多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木子听得牢里传来的瑾附一身闷哼以及瑾季嘶声力竭的哭喊,想到瑾附与柏秣的春宵一度,只是不知瑾凌对此是否知晓了。 她眉梢都是笑,看着瑾凌道,“接下来你准备如何?” 瑾凌看着莫名欢喜的木子,“自然是褫夺瑾季王位,贬为庶民,流放边疆。” 木子笑意更甚,“皇上仁慈!只是贵妃娘娘怕是要恋恋不舍了” 瑾凌听得眉头一皱,知道柏秣告知他瑾敏玉佩一事 怕是在瑾附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只是不知他们到了何种地步! “并非是朕仁慈,而是天下人在看!瑾季纵有再多不是,在外人看来他都是扶朕继位,长朕一辈的皇叔!要以儆效尤,也不该拿他开刀!” “这事上,贵妃大功一件,自然要好好嘉赏才是!” 木子想着连自己的身体都狠得下心搭进去的柏秣,点头赞许道:“贵妃再往上就是皇后了,皇上可是要许她皇后之位?” 瑾凌见着一脸坏笑的木子,答道“天下尚未一统,立后之事也不急在一时” “瑾季既然除了,你便搬出密室,在皇宫里另外寻一处居所,给你住着” 木子听他如此说,终于敛了笑,“皇上是要纳我为妃吗?我羽国虽已国灭,天下人都想要我的性命,可我身为公主,就是死也决不为妾!” “况且说,当年可是你与木清一同嫁我!” 见木子又提及当年,瑾凌眸光微眯,如同一头正在捕食猎物危险的狼,“看来,朕今日还得再让你见一人!” 他拍了拍手,冰山美人释颖捧着一个木头盒子走来,瑾凌示意木子打开,却见是一颗带着血污的人头。 这人头模样与木舞塔有七八分相似,血污凝固,皮肤褶皱发白,可见是死了多日,正是许多年未见的木清。 瑾凌看着默然不语的木子,声音不自觉地放柔道:“朕从未想过要纳你为妾!”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木子识趣道:“即不为妃,住着也就住着罢” 瑾凌回去便拟了圣旨:楚人贵妃柏秣 ,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渊清玉洁,端静纯良,克娴内则,贤良淑德。着即册封为皇贵妃,钦此。 就连原来的贵妃宫殿也下令修葺一新,亲手书写一幅字,修德,做成匾额,悬挂与宫殿上,名为修德宫。 柏秣手里拿着传下的圣旨,看着朱笔写的“渊清玉洁”,“贤良淑德”只觉得讽刺万分。 原来,她万事做尽了,得的不过是皇贵妃一位,始终为妾! 第二日,木子便搬着进了一座位置偏僻环境清幽的小院,院中种着她最喜欢的木棉花。 每日她左不过是读书画画,天气好便出去观鱼赏花,像是回到了当年在陌国被囚禁的时日,只是这时的 分卷阅读184 她高床软枕,每日殿里还有来来往往服侍她的宫女,太监,定时定点为她诊脉的太医,形影相随的冰山美人释颖。 她在这后宫百无聊赖,瑾凌在前朝忙得热火朝天。 瑾铭虞造反被常胜将军瑾科大义灭亲,带兵前去平叛,并被生擒。 瑾铭虞为自保,招了不少与他一起密谋造反的藩王,一时间,瑾凌雷霆手段,整顿朝纲,杀了不少别有用心之人! 朝堂上血雨腥风,人人自危。 正当人们叹帝王寡情凉薄之时,可他偏偏对于弑君造反的瑾季,手下留情,饶了他们父子一命,只流放边疆。 对于功臣瑾科,更不惜权力下放,封瑾科之子瑾奉为王,赐下富庶广袤的封地。 流放边疆的消息传来,瑾季搂着瘫在地上高烧不退,意识不清的瑾附,忧心忡忡。 瑾附自那日武功被废,如同被夺了半条命一般,当晚便发起了高烧,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他重伤未愈瑾附又重病缠身,三餐无法温饱,就是牢房里的老鼠都敢视若无睹地在他们身上爬来爬去,入了夜,饥肠辘辘的老鼠趁瑾季不备,一口咬向瑾附的手指,待到瑾季从梦里被瑾附的哀嚎所惊醒,半个手指已入了鼠腹。 瑾季气急,脱下衣物将这老鼠裹了来,一脚踩下,肠子流了一地,这些天的压抑,饥饿一触即发,瑾季红了眼,蹲下身体,拿起老鼠的尸体,茹毛饮血,生生地吃了下去…… 第二天,瑾季与瑾附就被押着出了宣城,三月初春,天气凉薄得很。 在萧索的囚车里,瑾季搂着瑾附,看着熟悉巍峨的宣城越走越远。 押着他们的牢头嘴角扬起一抹诡笑,仿佛带他们踏上的是一条黄泉不归路。 第一百四十六章 背叛 女子身形袅袅,纤纤之姿,手里拿着一块绣着兰花的白帕,她行了一礼,“诸位姐姐,万事还请以和为贵” 木子认出这女子是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冰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赞道,瑾凌真是艳福不浅! 无论是明艳动人的柏秣,还是弱柳扶风般的冰儿,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人物。 贺妃见冰儿出言相阻,虽论位份,冰儿位列贵妃,在她之上,可冰儿素日里无心宫中各事,寡言少语,一副软弱可欺的模样,故她也不曾将冰儿放在眼里。 “庆贵妃,本宫奉劝你一句,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冰儿瞧着一脸倨傲的贺妃,淡淡笑道:“妹妹本来也不爱管这个闲事,只是担心姐姐会犯迷糊,做下糊涂事”她向着站在远方一直袖手旁观的释颖遥遥一指,“姐姐且看,若是继续闹下去,恐怕到时善了不了,姐姐身边可有能与那位侍卫姐姐过上几招的?姐姐细想就是!” 贺妃顺着冰儿所指的方向看去,见到是哪位经常跟在瑾凌身边的冰山美人正站在远处冷冷地望向这边。 纵使贺妃不懂武艺,也能想得到能做瑾凌的侍卫,身手自然不凡,只是不知她是派过来保护木子,还是监视? 如果到时候真要动手,若她出手,自己真的半分便宜都占不了! 她左右思虑了一番,总算想明白,如今木子是正得瑾凌的欢心,听说,瑾凌自那日从她宫里出去后,日日将自己关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就是冰儿也未能见上一面。 这么个风口浪尖上,还不是与木子撕破脸皮的好时候!不如先等上一段时日,到时候等瑾凌对木子的兴趣淡去,来日方长,她再慢慢收拾木子不迟! 她拂了拂袖,不屑地睨了木子一样,忿忿道:“我们走!” 听见主子罢休,那几位宫人连忙收势退下。 绿衣丫鬟原本一心想跟着原主子走,顾忌着自己身上被木子下的毒,心有不逮地垂手立在木子身后。 待到贺妃走远后,冰儿方才向木子走来,她位及贵妃,却向木子行了一礼,“唐突姐姐,妹妹可否在这坐下?” 木子看她外表虽是一副人畜无害,知书达礼的模样,可方才对贺妃说的那一番话,倒不像是个没主意的主儿。 她淡淡道:“我可不是瑾凌的妃子,你的这句姐姐我受不起” 木子说得刻薄,可冰儿笑得还如之前一般自若,“姐姐长我一段年岁,这声姐姐是应该的” 木子闻言失笑,“你这么好的脾气亏得能在这宫里站得住”见她行事不卑不亢,倒颇和自己的心意,面露欢喜,挥了挥袖,“坐吧” 这时跟在冰儿身边的宫女拿了一个描绘精致的食盒在石桌上放下。 木子闻见甜香味,眼馋着问道:“这是何吃食?倒是香得很” 冰儿笑道:“这是牛乳茶,是我特意为皇上做的” 木子羡慕道:“如此,他倒是个有口福” 冰儿想着自己在御书房外侯了半日,人都未曾见到,心里泛起阵阵苦涩,她将食盒打开,从壶里倒出一杯,双手递给木子,“姐姐若不嫌弃,可赏脸尝一尝” 木子 分卷阅读185 接过,只是还未等她入口,远处的释颖开口阻道,“且慢” 她走来,行礼道:“我奉皇上之命,凡是你入口的吃食,都需得用银针细细验过才是!君命难违,还请贵妃娘娘莫怪!” 她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将针尖放进杯里,见银针未变色,方才又作揖行了一礼后,退回原位。 木子将牛乳茶送进口里,笑道:“皇上真是好手段,如今我竟如一个废人一般,吃喝都要人允许照料” “值得皇上肯费这番心思的人不多,姐姐好福气 ” 木子细细打量了冰儿许久,当真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破绽,她将杯子递给身后的绿衣丫鬟,命她下去清洗。 绿衣丫鬟本是贺妃的有头有脸的贴身丫鬟,做得都是些轻巧事,惯是享福的,见木子要她做洗杯子这等粗卑之事,只以为木子整她,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去了。 待到她走远,木子方才意有所指道:“只是我不愿呆在宫里享这等福气” 见冰儿低头思索她言语中的关窍,方才压低声音道:“你父亲在宫外,可听过关于柏居,萧旬的消息?他们如何?” 冰儿知道木子想借着她来打听柏居与萧旬的消息,犹豫不定,不知该不该背叛瑾凌将这消息透露给她。 木子看出她的纠结,继续道:“我与柏居已有厮守一生的约定,只要他好好在这世上一天,我绝不会献媚于他人,弃他不顾!” 冰儿闻言终于咬唇道:“听我父亲说过,皇上并未抓住他二人,他二人逃到了明国,应该无恙” 木子听到他们逃到明国,眉头紧紧锁住,兀自沉思。 而冰儿见到释颖远远瞧来,起身告退道:“妹妹还有事,改日再去姐姐宫里叨扰,姐姐莫嫌弃” 木子知她的顾虑,浅笑道:“乐意之至!” 冰儿走后,木子独自一人坐在园中许久,想到卢氏宇对柏居的心思,心中便觉得烦躁非常。 如今,她被困陌国皇宫,瑾凌的宫闱之中,柏居怕是心急如焚了! 只是他走投无路之下,千万要守好本心,万万不要做出什么让他后悔一生的决定才好! 她叹了叹,转身回宫走了。 只是木子不可避免的是习武之人,五识都要胜于常人,她对冰儿说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瑾凌的耳朵里。 瑾凌听到那句与柏居厮守一生的话语,顾不得唐余与释颖在场,失魂喃喃道:“厮守一生……好一句要与他厮守一生!”想到那日木子声情并茂地跟他说,她不能与她的弑母仇人同床共枕,他竟还傻傻地信了! 原来竟是为了柏居!为他守身如玉!与他定下了白头偕老的盟约! 想到木子那日梦呓时唤的那句“柏居”,他只觉得妒火攻心,向来惯于不喜形于色的他,运足一掌拍向面前堆满奏折的文案,顷刻间,尘粉飘散,文案散架,生生受他这一掌的文案已然碎成木屑! 唐余与释颖从未见过这般的瑾凌,噤着声,垂手立在一旁,不敢多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婚配 这小丫头向来不禁唬,被木子一吓,不轻不重地捶着腿,倒豆子一般说起其中的缘由,原来这刘公公身为太监,却色心不死。 瑾凌不喜美色,现在纳的那些嫔妃,贵人们连瑾凌面都未见的也大有人在,更别提这些伺候人的宫女了。 宫女无出头之日,刘公公趁此便打起了那些颇有姿色的宫女的主意,只要被他看中的,千方百计都要弄进他的房里,而凡是进了他宫里的宫女,至多不过一个月,便会玉碎香消。 青梅要好的一位宫女便被刘公公看中了,不过半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被折腾得惨不忍睹,尸体扔在一个废弃宫殿的枯井里,无人敢去收尸。 说到惨死的好友,青梅红了眼,低下头不停地抹泪。 见青梅哭得可怜,木子心下不忍,将她扶起坐下,给她拭去眼泪,她万万没想到平日里见着她都是毕恭毕敬的刘公公背地里会是这等人,皱眉问道:“瑾凌难道不知?也不管管?” 青梅愣愣地看着为她擦泪的木子,她身为奴仆,就是伺候原主子贺妃之时,贺妃见她落泪也没有此时木子脸上的怜惜,她觉得心里暖暖的,整个人都快被这暖意填满了。 虽望着木子的眼神再无平日里的轻视,可青梅还不敢随着木子这般大胆直呼瑾凌名讳,“皇上心思都在前朝,哪里顾及得了后宫之事!这后宫都是皇贵妃在打理,皇贵妃不似之前得宠,关于皇上的心意都是透过刘公公知晓,平日里少不了笼络刘公公,对于他在宫里的这些事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木子了然,难怪,之前瑾凌人前人后都是一副与冰儿缱绻情深的模样,柏秣便依这为由,向瑾季与她示好,在他们面前做尽了一副走投无路的模样。 如今看来,未必是瑾凌与柏秣计划好的,而是柏秣透过刘公公揣测到了瑾凌的心意。 如今她踏着无辜之人的血肉性命位及皇贵妃,当 分卷阅读186 真尊贵! 想到柏秣对她的算计,木子摸了摸青梅的头,一脸狡诈地笑了,她又怎能不还礼,替她斩了这左膀右臂。 见到木子看着她笑得阴恻恻的,青梅不知为何,缩着脖子打了个冷战。 瑾凌来时,已至戌时。 一进内殿,就见木子卧在贵妃榻上呵欠连天,释颖立在旁侧。 青梅跪在榻前给她捶肩捏腿,有时捶得木子舒服了,贴面不知跟她说了个什么话,逗得青梅笑得前俯后仰,或是从盘中捏上一颗樱桃送进青梅嘴里。 青梅仰着头红着脸接过,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瑾凌见到如此的青梅,不禁想起那个能为木子舍命相护,与她祭台上拥吻的凝香。 要说这木子也真能折腾,早上出去之前青梅看她还如眼中钉一般,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便像换了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从前伺候贺妃之时,都未见她这般用心过! 瑾凌一脸不悦地走了进去。 青梅见瑾凌黑着脸,不敢多言,起身行了礼站在一旁。 瑾凌在榻上坐下,从盘中拿了一颗樱桃也不吃,只放在手里把玩,上下打量了青梅一眼,问道:“你叫何名字?多大了?” 他只隐约记得有在贺妃处见过这么一个模样的丫鬟,具体是什么名字他倒是记不大清了。 青梅行了一礼,软糯地答道:“奴婢名唤青梅,因为贺妃喜欢吃青梅赐的名,今年十七了” 瑾凌还未说话,一旁吃着樱桃的木子打趣道:“那我现在要是喜欢吃樱桃,赐你一个名叫樱桃可好?” 一句话逗得青梅捂嘴“吃吃”笑个不停。 瑾凌睨了木子一眼,继续道:“年纪也有这么大了,可有许好的人家?” 青梅敛了笑,垂眉答道:“回皇上,青梅自幼无父无母,自小跟着贺妃,还未曾有许人家” “你若是看上哪位侍卫太医,朕可以为你做主” 青梅又行了一礼谢恩道:“多谢皇上” 瑾凌轻轻“嗯”了一声,算做回应,而后挥了挥袖,刘公公识趣地将一旁随侍的宫人都带了下去。 待到殿中只剩下他与木子二人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簪,为木子插在鬓上,淡淡道:“昨晚你的那根玉簪碎了,这是朕赔给你的” 木子一阵晃神,方才想起昨晚戳向瑾凌胸口碎掉的那根玉簪,抬手将鬓间的那根取下,放在手里摩挲,这玉簪通体莹白圆润,泛着润润的水光,触手生温,比昨晚那根碎掉的还要好。 想到自己若有机会逃走,这还是可以换钱的宝贝,也不客气,抬手将玉簪插回鬓间。 瑾凌透过眼角余光,看着戴着玉簪拿起一旁的铜镜左右端详木子,越发觉得可爱。 转身将木子抱起往床上走去,木子被吓得一跳,不停地挥动双手双脚,挣扎不已。 瑾凌担心她摔下,站定看着怀里不安份的木子,冷声道:“你若是嫌昨晚还不够痛,我们就还是玩昨晚上的暴力游戏” 听到瑾凌说起昨晚的不过是一场游戏,木子愣了愣,心像被扎了一下,噤了声,乖乖地被他抱上床,任凭他将自己的衣物褪去,变得□□。 瑾凌看着木子眼角滴下的一滴泪,心虽软了,可想到木子用她的眼泪不知骗了自己多少次,硬着心肠道:“你是还惦着柏居?想着要为他守身如玉?” 木子偏过头,不愿看他,“我既落在你手里,自当任你处置,说这么多做什么?” 瑾凌见木子这般犟,半点软都不服,只觉得有火在烧,也分不清是妒火还是□□了,烧得他没了理智…… 第二日,木子醒来时,瑾凌已不在身侧。 她穿上衣物,艰难起身,看着空荡荡的殿里叹了叹,想到木越,果真是风水轮流转,木越从前最爱的就是男宠,报应不爽,也该轮到她的女儿成为别人的玩物了! 她牵动嘴角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知道木子醒了,青梅推开殿门一进来就见到木子坐在床榻上抱着腿发呆。 “主子,给您备了热水,您去洗洗?”青梅出声扰道。 木子看向青梅的眼睛亮得紧,乖乖地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她起身,只是赤脚站起,腿脚一阵发软,疲惫非常,意识不清地倒了下去,额头磕在桌角上,开着一朵血花,见了红。 “主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后事 从朝堂上敢来的瑾凌瞧着头上包着溢血的白纱布,神形憔悴的木子,皱眉向跪在地上的太医问道:“她如何?” 御医答道,“微臣之前开给娘娘的安神药,娘娘可在用?” 瑾凌闻言询问地望向一旁伺候的释颖。 释颖皱着黛眉思虑了一番,方才留意到,这几日以来,御医送药过来,她便再三推阻,有时还借口将她引开。 “主子,是小的一时疏忽!”她屈膝跪在地上叩头道。 御医悟道: 分卷阅读187 “娘娘素来就有心病,需要按时按点服用药物疏郁心结,再加上……”他看了看瑾凌的脸色,斟酌道:“再加上这几日劳累,心力交瘁,这是犯了旧疾,又添新病,微臣稍后为她在药中再添上几味药,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即无大碍” 瑾凌松了口气,“你好好去办!” 等到太医行礼退下,瑾凌为木子掖着被角,向还跪在地上的释颖道:“当日朕从万人之中挑中了你,看中的便是你的谨慎寡言,你可不要让朕怀疑自己的眼光!” 释颖闻言脸色变得惨白,想到若是让瑾凌失望,她就又要回到那个人间地狱…… 她紧紧地咬着唇,匍匐在地叩头叩得砰砰响,“主子,小的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得了,先退下吧” 释颖如蒙大赦地退下。 瑾凌抬手抚摸着木子凉冰冰的脸颊,自顾自问道:“朕知道药苦,可良药苦口,你又何必折磨自己,闹小孩子脾气?” 他又叹了叹,“还是你就想活得糊涂一些?” 这时,刘公公来报,“启禀皇上,庆贵妃听闻娘娘身体不适,特为娘娘熬了一蛊补身的参汤,现在殿外求见” 瑾凌知道这段时日以来,冷落了冰儿,就是今日老树也有提及,替他向冰儿问好。 想她一人独自在宫中,孤苦无依,老树对他恩重如山,如师如父,他这般怠慢冰儿实在是有欠考虑。 “请她进来” “是” 须臾,刘公公带着一身玉兰色衣裙的冰儿,缓缓而至。 “臣妾参见皇上” 冰儿多日未曾面君,跪下伏地叩首,行的是大礼。 见到冰儿如此,瑾凌心中的愧疚又重了几分,柔声道:“你身子弱,地上凉得很,还是快起身罢” “谢皇上”冰儿浅浅一笑。 她身边的侍女莲子起身上前将冰儿扶起。 “姐姐可好些了?” 听到冰儿问起木子,瑾凌眼里不自觉地带有怜意,侧过身握着木子还是冰凉的手,看着她越来越白的脸,皱眉道:“她自幼就体弱,自小虽生得尊贵,可旁人能吃的她都得忌着口,还是她的娘亲逼着她习武健体,身体方才慢慢地好起来” 想到那年羽国,他被发配到了马栏已有两年,这两年来每次干完活后,他就偷偷来到木子练武的地方,躲在暗处,看着十岁的木子咬着牙将比她手臂还粗的弓箭拉开,那般认真,胀得小脸通红的模样,瑾凌至今想起,还觉得有趣。 那是他那时唯一的乐趣。 连他都未察觉到此时的自己嘴角是噙着笑的。 全神贯注看着木子的瑾凌丝毫未注意到冰儿握紧了的,后又不动声色地松开的拳。 她依然浅笑,“姐姐福泽深厚,皇上不必太过挂心” “臣妾想着太医开的药必定是极苦的,臣妾幼时也撞伤过头,母亲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配方熬了这参汤,吃着味儿倒不苦,可功效极佳,臣妾那时伤得下不了地,吃了几副后,左不过养了几日便好转了,所以臣妾特意前来献给姐姐” 瑾凌见冰儿一如既往的和顺,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刘公公上前从绿引手里接过食盒,拿出参汤。 这时,青梅伶俐地巧笑倩兮地从刘公公手里接过汤碗,“刘公公,奴婢伺候就是了” 临走时柔嫩的手指似有似无地滑过刘公公的手,撩拨得刘公公心犹如小猫在挠,又痛又痒。 那双眼睛如见了腥的猫一般盯着青梅上下打量个不停,见她身形窈窕,眉目清秀,以前竟未注意到,她还是个独有韵味的美人! 因瑾凌曾有令 ,木子的膳食汤饮一律要细细验过才可入口,正当她将银针拿出之时。 瑾凌阻道,“不必了” 他从青梅手里将碗接过,用汤勺盛了一口参汤,吹了吹热气,送进木子的嘴里,等到参汤悉数沿着她的喉咙滑下,方才舀起下一勺。 这不过拳头大小的一碗参汤,瑾凌颇有耐心地喂了一柱香。 冰儿也就站在殿中,一脸恭顺地等了一柱香。 回到殿中,绿引将冰儿扶着坐下,跪在地上颇有手法地为她按着腿,看着冰儿微微发颤的腿,心疼得泪都流出来了,一边拭泪一边按,“主子这又是何苦!这时气不好,主子坐硬凳子久了腿都疼,还是老爷知道主子旧疾复发,让人做了不少软垫过来,生怕主子受苦!主子又何必巴巴地去给那无名无份的娘娘送那劳什子药!在湿凉的殿中站了那般久,也不见皇上心疼半分!当真……” 冰儿见到绿引越说越是激动,越说越过分,皱眉道:“绿引!隔墙有耳!你逾矩了” 绿引将头垂得低低的,哽咽着,“奴才就是心疼主子……” 冰儿叹了叹,知道绿引是老树特意为自己挑的,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跟她的时间不长,可生性单纯,又一心一意为她很和她的脾性,所以冰儿拿她也是当妹妹来疼的。 分卷阅读188 她将绿引扶起来,拿着手帕替她抹了抹眼泪,道:“我有自己的打算” “绿引,若是有一天我犯了杀头的大罪,你不必顾及你我主仆的情份,将自己摘得越干净越好” 她说到动情处也红了眼眶,哽咽道“还有……我的爹爹……他年岁也不小了,我若走了,还劳烦你替我照顾一下他,得空替我去看看他……” 自有次半夜撞见过老树披着一件外衣去擦母亲的灵牌,看着他微驼的身影,以及没有头皮,皮肉较之旁边微红的头顶…… 她的心突然一下子就软了,多年的怨气如那块被老树小心翼翼擦拭的灵牌,如灰尘一般,抹得一干二净…… 绿引见冰儿如交代后事一般,一颗颗泪如雨滴一般落下,黑白分明的圆眼里尽是惊疑,摇着头道:“主子不会……” 她不敢相信,平日里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对后宫诸位位份都不及她的娘娘无礼时也是一笑了之的冰儿,又怎会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若是有,也是旁人陷害她罢了! 第一百五十章 算账 许是冰儿的参汤与太医的汤药相辅相成的作用,木子第二天便恢复了意识,坐立起来虽还头晕,可躺在床上日渐清醒。 可众然如此,瑾凌还是未有放过她的打算,他将木子的景懿宫当做自己的常驻行宫一般,得空就往这宫里跑,夜里无论忙到再晚都要回她宫里就寝。 虽说两人在榻上时,瑾凌未曾再对木子做什么,可每日木子对着瑾凌的那张脸,都会想起木越,越是亲近,那个滚落在她脚边的木越带血的人头越是清晰。 她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一般挂着一股诡异的微笑…… “木子……瑾凌他绝非你的良人!” 木越的叮咛时时在耳边响起,她从梦里惊醒,骤然起身,汗水将她还包在额上的纱布浸湿,原本已经结疤的伤口,又开始溢出一丝丝血渍。 她看着包裹着她无边无际的黑暗,双手抱膝,哭得很是伤心…… 门外的瑾凌听着她深夜里的呜咽声,抬在半空中的手,始终未能推开那扇阻隔着他与木子的门…… 许是前朝事忙,自那晚起,瑾凌再也未曾来过。 木子的身体修养一段时日后渐渐好转,笑容也多了起来,释颖还是在一旁寸步不离地随侍,青梅端着太医熬给她的汤药,一日日地半哄着木子服下…… 一切都似乎进入了正轨。 直到有一日,这世界被青梅的一声尖叫声打乱,她衣衫凌乱地从刘公公房里跑出,露出的藕色肚兜在风中飘荡;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鬓,此时耷拉在了一旁,束不住的丝丝缕缕随着衣衫一起在风中凌乱;唇上的口脂不知怎的也被抹得相似唱丑角的戏子…… 她就那么一边哭喊,一边加紧脚步绕过一半个皇宫在宫里走…… 沿途与她交好的宫女见平日里打扮精细的她今日这般模样,本想嘲弄她几句,但见她哭得凄厉,连忙抚着她的背安慰道:“怎么了?” 青梅气得脸通红,张嘴就要辩,可想着那事实在羞耻,捂着脸“呜呜”哭个不停。 众人见她如此有苦不能言的模样,好奇心更重,连连发问。 青梅架不住东一句西一句,心中又实在苦闷,泪如雨下道:“刘公公……刘公公他……”她跺了跺脚,哭得泣不成声。 众人只听了个开头,联想到刘公公素日的品性,以及青梅这副模样,便猜到了她的下一句。 她们摇了摇头,都是在宫里伺候,看人脸色的,谁又好过谁,同情地为青梅理了理衣裳。 岂料,青梅将她们推开,气愤道:“我就要让宫里的人看看,将这事闹大了才好!他就没好果子吃!” 她们苦笑劝道:“傻妹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是不知道刘公公身后倚仗的是谁!你这次能活着出来已是万幸!快回宫里,想办法躲过刘公公才是!” 青梅冷笑,“我就不信这宫里就没人治得了他!你们等着吧,今天之前,我定要他的性命!”她不听劝告,将整理好的衣服向下拉了拉,众目睽睽,大摇大摆地回了景懿宫。 正午时分,木子带着青梅,一脚将刘公公的院门踢开,身后还跟着一群望风而来的宫人,以及拿着剑护在近前的释颖。 上午时分,青梅衣衫不整地满宫乱跑,由她的诸位姐妹添油加醋,不负所望地大肆宣传,让这事已最快的速度在宫中流传,未当职的宫人纷纷守在刘公公的房门旁边。 今日不该他当值,他此时在房里躺在床上拿着一个煮鸡蛋在敷鼓着包的额头。 见到木子带着青梅,面色不虞,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很是让他摸不着头脑,他日日跟在瑾凌身边伺候,从第一面见到木子时,就知道瑾凌待她与旁人不一样。 今日更不会因为瑾凌的一时冷落而对她有所怠慢,就是他看上的青梅,因她现在是伺候木子的丫鬟所以刘公公对她也是难得的耐心,若是旁的,他才懒得费那 分卷阅读189 么个功夫!叫人直接打晕,送进房里就是了! 今日他将青梅约了来,又是送金钗,又是送玉镯,左一句、右一句好妹妹地哄着,眼见着逗得青梅笑得花枝乱颤,他正凑上前想一亲芳泽,谁料一块突如其来的玉枕砸向他的脑门,而后他便人事不知了。 醒来,晕晕沉沉地躺了一天,门都未出。 是以,他瞧着如此的木子与青梅,很是莫名其妙。 “娘娘,您来这是有何吩咐?”他将手中的鸡蛋收起,笑呤呤地迎上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木子扬起一巴掌牟足力气向刘公公脸上打去,刘公公措手不及,打了个踉跄。 众目睽睽之下,他在宫里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脸面挂不住,盛怒之下,撕破了脸,指着木子口不择言地道:“叫你一声娘娘还真当自己在这宫里排得上名份了?” 木子见刘公公气得脸胀红,对于他口中的放肆并未在意,指着他问青梅道:“可是他?” 青梅拿着手帕拭了拭泪,哭得梨花带雨,一脸幽怨地瞧着木子点了点头。 刘公公一头雾水地看得这主仆二人。 未等他反应,这时的木子毫无预兆地翩然转身从她身旁的释颖剑鞘里拔出剑刃,再身形一闪,到了他的身后,闪着寒光的利剑就抵在他的脖颈上。 这番动作,从头至尾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看得青梅差点要呐喊助威,不得不顾忌着自己这受害者的身份,生生地压下,只是看着木子的眼里又亮了几分。 木子看着在她的剑下瑟瑟发抖的刘公公,眼里都是笑意:“刘公公,你可真是色胆包天!连我身边的人都敢碰!” 刘公公一边抖一边道:“娘娘误会,洒家与青梅妹妹两情相悦,是宫中互相慰藉的一对可怜人罢了!” 青梅将拭泪的帕子一甩,叉着腰骂道:“呸!你个不要脸的死太监!谁与你两情相悦!今日若不是老娘我极力反抗,怕是要折在你这死太监手里!” 刘公公见青梅翻脸不认,心中满腹委屈,平日里若不是青梅对他眉来眼去,有意无意地撩拨,他又怎会对青梅生出别的想法? 一丝阴狠在刘公公脸上一闪而过,又被他很好的掩饰过去,他瞧着木子还架在自己颈间的利剑,锋利的剑刃已划破他的皮肤,流出一道猩红的血沟,他可怜兮兮冲着青梅道:“好妹妹,现在可不是玩笑的时候,你快给我说说好话,放过我这次罢!”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主持大局 “皇贵妃娘娘驾到!” 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先是有四六名手持拂尘的宫人开路,层层叠叠地,而后便是柏秣,她一身鹅黄锦衣宫装逶迤身后,头戴金冠,金色步摇斜插鬓间,尽是华贵雍容。 身后还跟着同样衣着华贵的贺妃。 这一行人将本就不大的院落挤得满满当当。 围观的众人相继叩头行礼,刘公公如蒙大赦,他终于盼到了救兵,连腿都不抖了。 有宫人上前将软凳放好,丫鬟翠儿扶着柏秣坐下后便有位宫人撑着一柄华盖立在身后,将头上强烈的日头尽数遮了去。 “娘娘救我!” 柏秣望向将剑刃顶在刘公公脖间的木子,理了理衣裳上的奏折,皱着眉道:“皇上虽待你与旁人不一样,可这到底是陌国皇宫,刘公公是伺候皇上身前的人,你还是将他放了,别再徒惹事端!” “皇贵妃娘娘……”青梅不忍木子为难,跪在地上,一边流泪,一边膝行至柏秣身边,“是刘公公……是刘公公要对奴婢无礼,娘娘看不过眼,这才出的手!” 贺妃见青梅哭得可怜,到底是自小在她身边从小伺候的,心中不忍,蹲下身想将她扶起,却被柏秣睨了一眼,心下一凛,未敢动作。 见有柏秣撑腰,刘公公不顾还架在自己脖上的剑,指着跪在地上的青梅骂道,“满口胡言!休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加在洒家身上!洒家是太监,不能人道,洒家怎能对你行无礼之事?!” 柏秣瞧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丫鬟,倚在椅子上,将声音放柔了许多,“即是奴婢,就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受了何委屈,能忍就忍!何必撺掇着主子将事闹大? ” 她换了一边扶手,理了理弄乱的衣袖,继续道:“事情若是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青梅见柏秣如此,心里冰凉凉的,她瘫在地上,双眼带泪地看着柏秣那张艳绝天下的脸。 虽然知道柏秣对刘公公有所包庇,可未曾想,将事情扯到明面上,她还是叫她忍! 她看着咬牙切齿望着她的刘公公,一脸的狠扈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 柏秣应该知道,这次,刘公公若是能逃过一劫,以后,定会用尽一切手段叫她生死不能! 人,为了离权力更近一步,竟能心狠到如此地步! 她痛苦抱头,凄厉哽咽。 木子见青梅如此,将眉挑起,手上一用 分卷阅读190 力,一剑将刘公公干净利落地抹了脖。 刘公公呜咽着抱着血流涌柱的喉咙倒地,挣扎不止。 鲜红的血溅了她一脸,众人的惊诧目光中,她一脸淡定地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渍。 柏秣看着擦完脸,又继续擦着剑上血渍,丝毫未将她放在眼里的木子,拍着扶手,愤然起身,厉声道:“好一个无法无天的妇人!来人,将她给本宫拿下!” 见柏秣一声令下,就有不少待剑的侍卫应声上前,木子将刚刚才擦净的剑递给离她不远的释颖,笑嘻嘻道:“我打不过他们” 释颖看着笑得一脸无赖的木子,心里狠狠翻了她一个白眼。 柏秣冷笑,“释颖,这里还轮不到你来管这闲事!本宫命你退下!” 释颖面无表情道:“释颖除了皇上不受命任何人!” 说完她身形飘忽,游离在举剑向她而来的侍卫中间,不过转瞬,等她再回到原地之时,那起子侍卫一个个瘫软在地,睁着眼睛意识虽是清晰,可再不能动弹半分。 释颖吹了吹手上残余的粉末,神情依旧冰冷:“皇贵妃还请息怒,等皇上到了,一切自有论断!” 这时看着无礼的释颖,柏秣身边一太监装扮的,年约不过二十的宫人闻言就要动手,却被柏秣一个眼神喝退,他退回柏秣身后,将那张俊美的脸埋得低低的。 柏秣知道今日有释颖在,怕是不能奈何木子,拂着袖坐回椅上,“那就等皇上来!本宫看看这妇人藐视宫规纪律,肆意辱杀宫人,还有何理能辩!” 木子看着一身轻功,身形莫测的释颖,抱着剑慎重凝眉,心中暗道,这释颖轻功如此了得,以后这皇宫怕是不好逃啊! 等了大约半柱香,瑾凌方才行色匆匆而至。 他从未踏足过宫人住的廊坊,一进门就见跪在地上恭迎圣驾的诸人,以及躺在地上一命呜呼的刘公公,他身前流的那一大滩子血,东倒西歪的侍卫,还有拿着剑站着的木子…… 他皱了皱眉,掀袍走进院中,在宫人端来的椅子上坐下,见到木子日头下立得许久,有些发白的唇,吩咐人为她备了一张椅子后,方才挥袖,“都起来吧” 他看着狼藉的院里,问着柏秣道:“皇贵妃,这是何事?” 柏秣行了一礼,道:“启禀皇上,方才臣妾接到宫人来报,说……”她瞧了一眼木子,可木子实在身份尴尬,也不知如何称呼,在瑾凌面前知道不能对她不敬,思虑着道“这妇人……” 瑾凌皱眉打断,“她姓余” 柏秣脸色一僵,福了福,“是” “这位余夫人,带人到了刘公公院里兴师问罪,臣妾便来看看所谓何事,谁知话还未说几句,她当着臣妾与众人的面,一剑将刘公公抹了脖……” 瑾凌看着木子还抱着那柄剑,示意唐余去取来,望向木子,“你呢?有何话说?” 木子将剑交给唐余,看着瑾凌道:“我记得那日皇上在我宫里,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说过,要为青梅许一位侍卫或者太医,可有此事?” 瑾凌看着站在木子身后,脸色煞白的青梅,点头道:“确有此事” “当时刘公公也是在场,亲耳听见皇上的承诺,今日对青梅欲行不轨之事,岂不是违抗圣命,犯了欺君之罪?!” 柏秣见木子巧言善辩,能将事情白的说成黑的,辩驳道:“余夫人说笑了!刘公公是太监!” 木子冷笑“太监又如何?!太监也有七情六欲,欲求不满起来,要比平常人更可怕许多!” “再说,我看他气性大得很,竟敢出言讥讽我是宫中没有名份的娘娘!” 瑾凌闻言,眉皱得更深,看向立在一旁的释颖问道:“可有此事?” 释颖想起刘公公气急之下是说过这么一句话,但却是木子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巴掌的缘故,看着院里躺得七零八落的侍卫,如今她与木子俨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斟酌再三,点头拱手道:“启禀皇上,刘公公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话”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抚摸 柏秣出声,“就算刘公公如此说过,即是皇上委派臣妾管理后宫诸事,事情还未查清楚,余夫人便不顾臣妾的阻拦,动用私刑,将刘公公就地正法,如此罔顾宫中规矩,若是不惩戒,这让臣妾如何能在后宫之中立足?” 瑾凌看着双眼含泪,满腹委屈的柏秣,冷言道:“皇贵妃!如今后宫尚未立后,朕见你贤良,方才许你暂管宫中大小事宜!事情闹到今时今地如此地步,焉知不是你平日里失责之过?!” 柏秣见瑾凌似意有所指,匍匐在地,“臣妾惶恐!” 瑾凌缓了缓,“治理后宫,赏罚要分明,不可纵容,不可轻罚,更要广施恩德,善待宫人!唯这,方能长治久安!” 他瞧着跪着她身边的那位长相俊美的宫人,以及贺妃,冷笑着道:“你若以后另有要事,于治理后宫一事上分身乏术,不如就让冰儿与贺妃为你分担一二!” 分卷阅读191 柏秣脸色一白,强颜欢笑,“这次是臣妾一时不察恐犯下大错,今日受皇上教诲,以后定于料理后宫之事上更加得心应手!后宫诸事繁杂,冰儿妹妹身体不好,做姐姐的还是不要惹她烦心了” 这时得到柏秣眼色,一旁的贺妃跪着磕头不止,惊惶出声,“皇上,臣妾蠢笨,万万担不起协理后宫一职……” 瑾凌瞧着贺妃唯唯诺诺的模样,摇了摇头,“罢了,前朝事忙,朕实在无法顾及许多”他看了看木子,继续道:“明国屡屡冒犯边境,似有不轨之心!这般重要时刻,皇贵妃理应为朕分忧,行事不要让朕为难才是!” 柏秣叩首,恭敬答道:“是!” 瑾凌起身将柏秣扶起,执着她的手柔声道:“这事,也是她行事太过鲁莽,不如就将她身边的青梅丫头指派回贺妃身边,略做惩戒!” 青梅见贺妃唯柏秣马首是瞻,今日这事全因她而起,她怕回去之后,柏秣不会放过她,吓得揪住了木子的衣裳,噙着泪摇头道:“主子,我不走!” 木子原本一直在想瑾凌那句明国来犯,她与卢氏宇合谋几年,深知他不是个行事急躁,急功近利之人,如今,陌国与明国实力悬殊,实在应自保为上,硬碰硬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柏居能让他下如此决断,恐怕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木子眉头皱得更深。 青梅将她的思绪打断,她安慰地拍了拍青梅的手,“你若不想走,何人都不能将你带着离开我的身边!” 她起身,看着瑾凌与柏秣二人道:“皇上这个罚,有失公允!既然是我冒犯宫规,不如就罚我跪在午门思过,跪到皇贵妃娘娘气消” 瑾凌一愣,见她护青梅实在护得深,面色不虞,“你爱跪就跪罢!”说完,匆匆拂袖而去。 柏秣浅笑着来回踱步,看着一脸执拗的木子,出声讥讽道,“你与这丫鬟倒是投缘,肯这样为她” 木子见一脸幸灾乐祸的柏秣,也是笑道:“青梅助我斩了娘娘一条右臂,我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柏秣出声笑道,“你以为皇上对本宫与刘公公的牵连不知情?你也太小看皇上了!皇上在宫里埋得眼线,不会比谁少!他是乐得刘公公把他的心思透露本宫,倒省得他凡事都要说透,说明!死了一个刘公公,自然还可以再有下一个!” 她凑近,在木子耳边,吐气如兰:“你从来都看不透他!这就是为何每次你总是棋差一招!而本宫离他离得比你要近,看他看得也比你清!我与他才是最配的!” 木子望着近在咫尺,看得清她脸色绒毛的柏秣,仍旧笑着道:“既然你与他离得那般近,你说,他会知道你给他戴的那顶帽子吗?” 柏秣见木子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她深埋心底,最不愿曝光,不愿再提的秘密,虽是只用两人可闻的声量说出,可她仍旧气得将椅子掀翻在地,因用力过猛,留得长长的指贝翻起,鲜红的嫩肉暴露在空气中,一滴滴血滴落,十指连心,她疼得浑身哆嗦,红了眼看向还在笑的木子,咬牙切齿道:“我们走!” 木子跪在午门思过,来来往往的宫人路过,纷纷对她指指点点,唯有青梅撑着一把朱伞跪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释颖立在远处看着相互依偎搀扶的主仆二人。 再说柏秣回到修德宫中,咬着牙让御医将她外翻的指贝一个个地拔掉,含着泪看着御医为她上药包扎好。 这一番折腾下来,她心力交瘁。 卧在贵妃榻上,任由那位长相俊美的太监跪在脚榻上不轻不重地捶着腿,昏昏欲睡。 终于想起榻前还跪着一个人,她眼睑微开,看着闷声不响跪在她身前的贺妃,她虽蠢笨不堪,可对她倒是言听计从。 她慵懒出声,“退下吧” 贺妃给她叩了个头,揉了揉跪得发麻发软的腿,扶着丫鬟退下。 见殿中只剩下他与柏秣二人,那位俊美的太监由捶改为抚摸,隔着冰凉如丝的衣物,一下一下撩拨着柏秣的敏感神经。 柏秣骤然清醒,抬脚便往他身上踹去,“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宫动手动脚!” 俊美太监被踹到在地,浑然不在意地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看着暴怒的柏秣,笑意盈盈地道:“主子训得是,是奴才唐突了” 柏秣倾身上前捏住他的下巴,看着他的那双眼,迷离道“你的这双眼睛细看之下很像一个人” 她低头,红唇附在他的眼睛上一阵近乎贪婪地吸吮,含糊□□道:“抱着我……” 俊美太监抱着她起身向内殿的床榻上走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月中人 捱至徬晚,太阳西去,气温渐渐降低。 唐余看着坐在文案前用一整个下午只看了几本奏折,心绪不宁的瑾凌,无奈地摇了摇头。 “唐余,外面什么时辰了?” 在今天下午,这已经是他第三十次问时辰了。 唐余极有耐心地答道:“回 分卷阅读192 禀主子,刚过酉时” “怎么突然有些凉?外面可是降温了?” 唐余回道:“主子若是冷,我这就去给您拿件加绒的外衫” “不用”瑾凌白了听不懂他话的唐余一眼 ,故作镇定地坐下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看了半响,也不知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听到外面的风越来越大,终于按捺不住,拿起一件披风向外跑去。 来到午门,见着还倔犟地跪在青石板上的木子,身后是吹得猎猎的衣物,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盯着她挺得笔直的腰板许久。 摇头叹了口气,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一脸怜惜地将身形单薄的她揽入怀中,抱起她向景懿宫走去。 还跪在地上的青梅见瑾凌抱着木子一言不发地往宫里走,一急,仓惶起身,跪了大半天的腿重得毫无知觉,一个不稳,向前扑去,赶来的唐余见状扶了一把。 青梅跌进他的怀里,柔软的胸脯蹭在他的手臂上,一瞬间,两人都红了脸。 青梅被激得腿也不麻了,连忙起身,向他福了福,落荒而逃。 瑾凌抱着木子满宫走着,路上遇到的那些宫人,纷纷叩拜,连头都未敢抬。 还未到宫中,木子就窝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瑾凌轻手轻脚地将木子放在床上,附身在她额上一吻,柔声道:“我不想再走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等我把栖羡带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央国的老皇帝已年过半百,虽有鸿图未展,可陌国如今风头正盛,瑾凌又正值青年时期,血气方刚,自然他不可比拟的。 他大半辈子都过得平和庸碌,当政几十年虽无功业,也无错处,自然提议休养生息,与陌国不动干戈,安然相处。 可明国的新皇卢氏宇与瑾凌年纪相仿,凡事最喜争强好胜,怎甘心受人约制,胁肩低眉? 虽不甘心,可也知此时还不是与陌国撕破脸皮的好时机! 月下,他将海棠花变黄的枯枝剪掉,修理完枝桠,看着摆放在他面前开得璀璨的海棠花,原本阴晦的心情,也被映得亮堂了许多。 他将摆在桌上早就写好的给央皇的书信,交给随身的侍卫,那侍卫接过,正要传出时,此时有一披着斗篷的黑衣人翩然而至。 侍卫呵斥道:“来者何人!这是皇宫,岂是你能擅闯的!” 那人未做声,迈向他们的步伐沉稳矫健,未因他的斥责而有丝毫混乱。 卢氏宇远远瞧着那人的身影越发熟悉,直到越走越近,一束月光映照下,犹如踏着祥云而来的月中谪仙一般,举世无双。 只是他身上再无半分平日里的随性温和,许是月光太过薄凉,一身黑衣更是冷峻。 此时的他,目光冰冷毫无温度,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似乎再也不是那个与他谈天下人,救天下人的柏居了。 纵使如此,再相见,卢氏宇也是欢喜的。 “柏居……”他起身,只唤出个名字,便哑了言,立在那看着梦中人一步步向他走来。 柏居将披风的帽子取下,挥着披风在椅上坐下,看着还愣着神的卢氏宇道:“怎么?可以讨口茶水喝吗?” 卢氏宇微微抬手,便有宫人端来一杯热茶,侍卫拿着手中的信正要去识趣地退下,这时,柏居端着热茶拂了拂茶叶,道:“这是给陌国的求和信吗?” 那侍卫一愣,看向卢氏宇,见到他点头,拱手答道:“回公子,是皇上叫送去央国的” 柏居闻言望向卢氏宇。 卢氏宇见柏居对那封信兴致盎然,挥手示意侍卫将信放回桌上,而后侍卫还将修剪好的海棠花盆栽端走退下,临走时还颇为贴心地为他们将门掩上。 堂中只剩下卢氏宇与柏居二人。 卢氏宇看着一脸悠哉喝着茶的柏居,起身,挨着他坐下,笑着道:“许久未见” 柏居对于卢氏宇眼中的炙热,恍若无觉,淡淡道:“皇上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这封信是与陌国议和吗?” 卢氏宇点头,“自然,如今陌国独大,朕与央国携手也只能自保”。 “瑾凌狼子野心,你们不惹他,不代表他不会来招惹你!” “如今,陌国刚刚经历一次大清洗,先是各大藩王举兵叛乱,虽被镇压,可被杀的藩王如过江之鲫!” “再说瑾季谋乱之事,瑾季在陌国长年摄政,朝堂上与之交好的臣子不胜枚数,瑾季被流放,他们岂不人人自危?如今的陌国,表面上看瑾凌大权在握,实则朝中能用之人实在有限!若是央国与明国联合,与之交战,能派出的只有黄虎威,以及野心勃勃的瑾科!” “那时,瑾科肯出兵镇压瑾铭虞,怕也是为着瑾铭虞的封地,瑾凌若想使得动他,怕是还要付出一些代价!” 卢氏宇沉呤许久,犹豫道:“只是,央皇胆小怕事,朕一人怕是也无可奈何……” 柏居继续劝说道:“皇上,此番可是对付陌国的大好机会 分卷阅读193 ,切勿错失啊!若是等到瑾凌将时局与人心都稳下,你们不愿去招惹他,他怕是也不会放过你们!” “这天下,他是志在必得!” 卢氏宇听得最后一句,身形一震,皱眉思索许久,后避而不谈地握着柏居的手,看着他道:“朕还是那句话,朕不要天下,只要你!” 柏居将手抽出,端着茶杯道:“开门见山地说,这天下落入谁的手里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只想要见木子,你若从瑾凌手里将木子救出,她在哪我就在哪!” 卢氏宇不动声色道:“这天下人都在传羽国公主在陌国被捕,众目睽睽之下,身首异处” 柏居冷笑,“瑾凌是不会杀木子的!” 卢氏宇看着一脸肯定的柏居,“你既是为着木子来找朕,就应该知道朕想要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殿上侮辱 柏居皱眉,“我早就听说过,在明国龙阳之癖是为禁忌,皇上如此,也不怕天下人非议吗?” 卢氏宇发笑,“以前或许怕,可如今……”他不死心地再一次握紧柏居的手,“自国师渡劫失败,灰飞湮灭之后,还有谁敢背后议论他们的君主?” 那时,柏居远在陌国就听萧旬传过,明国国师出巡时遭到劫杀,曝尸荒野,未曾想到了卢氏宇嘴里,却是成了修道者飞升渡劫不利。 把人力而为的谋杀潜移默化纳为玄之又玄,不可更改的修仙者的天道命数,柏居摇着头失笑。 卢氏宇越挨柏居越近,最终半蹲在他面前,居于下方,仰视柏居道:“况且,现在明国还缺一位国师,以你的才貌,当之无愧才是!” “你做了国师,朕乃一国之君,这样一来,朕与你之事,谁还能指手画脚?” 看得卢氏宇眼里的狂热,柏居顿觉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到要他做国师,与之行□□之事! 可恰巧,自那日他跟着萧旬抛下木子逃出陌国的那日,他也是要疯了! 那日,他与萧旬一起带着弑凌落荒而逃,沿路遇上不少瑾凌派来的追兵,折了不少人手。 若不是他们偶遇下山化斋的云仙,云仙利用她尼姑的身份将他们藏起,躲过追兵,他们怕是也出不了陌国了。 出了陌国,萧旬与九儿,书奴回了央国找许娘商量对策,唯有他执拗地留在明国不肯走,还有同样执拗的弑凌陪着他。 能有实力与陌国对抗的就只有同为大国的明国与央国,也只有他们才能从瑾凌手里将木子抢出。 央国他不认识何人,但是他知道与明国的王同窗多年,甚至他还钟情自己多年,曾经塞给他一块在宫里畅行无阻的令牌。 他回握着卢氏宇的手,轻叹道。 疯了,便疯了罢! 那晚之后,卢氏宇专程去到央国与央皇秘密会谈许久,凭他舌灿莲花,却未能动摇央皇分毫,但只让他许下一个承诺,暂时观望。 一段时日后,明皇卢氏宇昭告天下,明国再得一位紫气祥瑞的国师,可保明国气运,国运昌盛,千秋盛世。 国师仍是神在凡间的指引者,指引他的迷途的子民们在俗世中辨明方向,是他们的信仰。 故而国师继位洗礼的那日,祭坛下被他的子民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翘首以盼,等着看这位被神选中的“神之子”。 那是位一身黑袍,墨色玉缨束发,额间再有一块墨色的抹额,明明通体邪魅狂狷,可偏偏他通体似有仙气萦绕,气质高贵,将个中的邪魅磨去了一大半,倒像个矛盾的画中人一般。 他一步一步地踏着祭坛的台阶,面目精致得恍若被精雕细琢过的玉石,美得让人平白生出抬头仰视之心。 此时,你就是说他是神!怕也是有人信的! 他从卢氏宇手里接过国师手杖,俯视他的苍生。 进而,明国开始了对陌国的屡屡试探。 不时地派遣士兵在陌国边境徘徊。 而陌国却偏偏一再退让,后更是主动向明国与央国发来请柬,共同商讨议和之事。 如今的小国被战被降,被吞并得差不多,仅剩下一衡国夹在诸位强权之中。 衡国玲珑地周旋在三大国之间,因他地势便利,位于三国国防要紧之处,任意被其中一国占领,其他两国无不自危,故而因是这么个要害之处,若有一国生不轨之心,怕是成为众矢之的,因而明面上倒无人敢生觊觎之心。 这么一处,不属三国之域,变成了此次议会的场所。 衡国用尽心思地准备着迎接三大巨头到来的诸多事宜,一点一点地小心安排妥当,生怕有一丝怠慢,一言未和,为自己引来灭国之祸。 战战兢兢地终于等来了那么一天,那日三国的王相继而来,骑乘的轿撵无不是鎏金,轿撵上挂的无不是珠玉。 可若轮及排场,谁也及不上陌国。 它的轿撵通体鎏金,金光灿灿,是陌国的百名能工巧匠耗费半年时间精心打造,体积庞大,轿中物事 分卷阅读194 一应俱全,可容纳十人左右 ,更为荒唐的事,拉动这轿撵不是马,却是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壮年男子。 明皇,央皇到了之后,相互持衡,倒不敢放肆,纷纷居于客座,而见他们如此,衡王虽为主人,可毫无底气地坐于位首。 唯有瑾凌姗姗来迟,却是毫不客气挥着袖袍俨然主人一般高堂而坐。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坐在客坐一脸不悦的明皇,不动声色的央皇,以及战战兢兢衡国的小王,端起酒杯:“这次,是朕有要事耽搁了,自罚一杯,诸位切莫见怪才是!” 喝完那杯,他拭去嘴角的酒渍,看着坐在卢氏宇身边一身玄衣的柏居,见他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倒似浑然不在意他的到来,不怀好意道。 “好俊的公子!明皇好福气!” 卢氏宇冷笑道:“陌皇这话从何说起?” “明皇不必不好意思,食色性也,这么一位俊俏的公子日日伴在身边,可真是羡煞旁人!” “不过,朕近日也得一美人,巧笑倩兮,眉目盼兮,比之倒不遑多让!”他拍了拍手,此时的释颖难得女装,绝美的身姿容貌让央皇眼前一亮 ,倒未曾留意到她身后带上的一人。 却是盛装打扮的木子。 见到木子,柏居脸上终于起了变化,见她比以前更瘦,脸上虽覆有脂粉,可仍旧掩不住脸上的憔悴。 他心疼得都在滴血,眼睛自她进来便从未离开过她的身影。 而木子显然也看见了他,身形停顿了几个呼吸后,待到释颖催促方才向瑾凌走去。 还未等她坐下,瑾凌一把将搂腰木子揽入怀里,衣玦飘飞中,瑾凌大庭广众之下深深吻住她的唇。 见瑾凌如此当众侮辱木子,柏居压抑着的再也无法淡定,摸索着藏在怀里的匕首,额角暴露着青筋,不管不顾地就要冲上去与柏居拼命,却被一旁的卢氏宇眼疾手快地按下。 第一百五十五章 酒色陷阱 躺在瑾凌的怀里的木子,余光瞄到柏居冲动得就要中瑾凌的计,一急,用力从他怀里挣起,随手从鬓间取下一根玉簪,乌黑柔顺的发丝散下,覆至腰间。 只是还未等她动作,瑾凌轻轻在她的腰间一点,也不知他用了何法,木子手中的玉簪还未挨至他的喉咙,身形一软便又跌至他的怀里,手中握着的玉簪也碰在地上碎成两半。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地像个只会眨眼睛的娃娃。 瑾凌难得见她如此乖巧,为她将半褪的衣襟拉上,刮了刮她的鼻子,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爱意,为避免木子察觉,不过一瞬,又是一脸玩味,他食指来回在木子细腻滑润的脸上来回摩挲,态度轻浮地看着坐在末座的衡王道:“这次宴席当真无趣,未见着什么绝色的美人歌姬” 衡王正要起身搭话时,却见瑾凌袖袍一挥,径直将他的话隐去,拍了拍手,却有十几位身着彩衣的舞女翩翩而来。 见着在场身着金黄色龙袍带着帝王之气的四位,一国之君原本稀有,可今日也不知是怎么样的造化,竟有四位君王齐聚一堂,眼花缭乱的,一个个地也不知行礼,半掩面身姿俏丽地立在那儿…… 卢氏宇此时还按着柏居的手,他笑道:“孤见着陌皇怀里的那位美人颇为眼熟,倒像是朕的一位故人,孤的这位故人与陌皇颇有渊源,正是羽国的前公主木子是也!” “只是孤听说,那位公主已被天下人前斩首示众,不应在此与陌皇寻欢作乐才是!”他嘴角的笑意更深,“难不成有何隐情?” 见卢氏宇将话说白,瑾凌却有恃无恐地搂着木子道:“明皇说笑,天下之大,相貌相似的人何其之多?再说,羽国公主自小是当男子来养 ,性子烈,不肯服软,若是她,怎能如此乖乖地躺在朕的怀里?” 他挥了挥袖袍,冲着那群莺莺燕燕道:“还愣着做什么,堂上的都是身份尊贵的大人物,你们更要好好伺候才是!” “是”那群容貌俏丽 ,身形窈窕的女子行了一礼后。 几位留在原地翩然起舞,其余的身子柔弱无骨地向在座的靠了过去。 卢氏宇制止住一直向他身上凑的舞姬,笑道:“这些美人惯会尔虞奉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容貌虽美,可着实无趣!” 他抬手指了指立在瑾凌身边的释颖道:“不如就由她来伺候” 释颖闻言僵直身形,定定地看向瑾凌,等他的反应。 瑾凌无动于衷地从食桌上捻起一颗葡萄,喂向木子,见她偏过头 ,无言相拒,也不觉尴尬,顺手塞回自己的嘴里。 他看都未看向释颖一眼,只向卢氏宇答道:“难为明皇看得上,只是这侍卫是朕贴身伺候的,不会送人玩乐” 释颖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唉,那倒真是可惜!”虽言语有憾,可神色却是与之前的意气风发,未有丝毫变化,倒是对面歌姬满怀的央皇神情失落了一番。 他见着一 分卷阅读195 反之前低调在这次宴会上极尽嚣张的瑾凌。 事出反常必有因,他须得多加试探瑾凌是否是虚张声势。 卢氏宇本想与柏居商议商议,可见着他眼睛从头至尾都未曾离开过木子,苦闷地端起酒杯来,仰头一饮而尽,眼前起舞的歌姬晃的他阵阵头疼,闷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见瑾凌一直搂在怀里的木子耳鬓厮磨,一副登徒子的模样,而对面的央皇更甚,舞姬一杯杯的烈酒灌下,说话都已大了舌头。 明明是来议和,商讨国家大事的,一个个的像是来寻欢作乐一般,没个体统! “陌皇此次邀请孤与央皇前来,说有要事相谈,这歌舞声色就是你要与孤谈的正事吗?” 他面上已带了一丝愠怒。 瑾凌见卢氏宇如此,反倒笑道:“明皇莫恼,朕只是见着近来三国关系剑拔弩张,为作缓和,方才请了这么一些歌姬前来做乐” 卢氏宇冷笑,“你有的是时间,孤可没有闲功夫跟你在这瞎胡闹!” 瑾凌见着卢氏宇动气,拍了拍手,歌姬乐师应声而止,原地跪下等着瑾凌的吩咐。 待到他挥手,方才有秩序地退了下去。 央皇喝得醉醺醺的,见着暖香在怀的美人就要走,不顾身份地恋恋不舍扯着美人的衣带,脚步虚浮地被歌姬带着滚在地上,沾了一脸灰扑扑的灰尘。 衡王见状就要去抚,瑾凌却挥手将他拦住。 他给释颖一个眼色,释颖领会,走上前将倒在地上的央皇扶起。 央皇醉眼惺忪,看着眼前天仙似的美人释颖,话都不会说了,由着释颖将他扶起坐下,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释颖从怀里掏出手帕动作温柔地为他擦拭着嘴角的酒渍,眼里却是一片冰凉。 央皇对于释颖冰山冷面倒是喜欢得紧,他是见惯了笑得谄媚的脸庞,对于冷冰冰的释颖只觉得新鲜有趣得很。 他将释颖的手握着放在嘴边轻轻一吻,紧贴在脸上,看着容貌绝丽的释颖,眼里再也没有旁人。 卢氏宇叹着气,可叹央皇沉迷在瑾凌为他布下的酒色陷阱里,如今早已忘了此行的目的。 见央皇如此,他一人也是孤掌难鸣,但,也难说,确是陌国当真政局不稳,需要拉拢央皇,才设下的这个陷阱。 这虚虚实实,百般决策不下,正要犹豫是否转圜时,他身旁的柏居却是拍案而起,看着瘫在瑾凌怀里动弹不得的木子,冷冷地下了决断,“我要你怀里的那个女人,你若把她给我,明国即可与你签下契约,自愿割让十余座城池,与陌国结百年姻亲,每年给陌国进奉贡品” 且不说被割让出去的城池,就是这每年给陌国供奉,这等于是明国成了陌国的附属国,受他挟制。 卢氏宇脸色一白,站起身,揪住柏居的袖角惊慌着脱口而出,“你疯了吗?!” 柏居只冷冷地瞧了卢氏宇一眼,径直看向坐在殿前的瑾凌,等着他的答复。 瑾凌看了看大惊失色的卢氏宇,眼底泛起笑意,抬手将木子略微凌乱的头发理了理,见到木子看向他的眼里已带上一丝猩红的血丝,夹杂着恨意。 他勾唇,明明对柏居说的话,眼睛却是看向的木子,“朕若是不愿意放过她呢?!” 柏居拂袖向外走去,远远地飘来他对瑾凌的回应,“那便短兵相接好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化干戈 木舞塔看着一身白色衣袍,黑发简单束起的木子,这个她自幼时便认识,一直暗中较劲的青梅,上前握着她的手,凄然一笑:“你知道么,自小我便嫉妒你,你是受尽女皇宠爱的公主,要什么便有什么,柏居,瑾凌更是倾心你,可我,什么都没有……” “这世上,除了母亲,没有真心待我的人……” “可是现在,陪我们自幼长大的人都去了,就连我弟弟也……” “现在我看见你只觉得莫名亲切,就好像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一样,有些话,除了你我也不知对谁说了……” “人哪,可真是奇怪……” 她扶着木子在台阶上坐下,木子枕在木舞塔的臂膀,耳边听得她的呢喃,嘴角上扬像是再说很久以前的事:“也是那时的我傲得很,不知天高地厚,自恃身份不肯与你们亲近” 木舞塔转身,捏着木子脸颊,嗤笑着“你还知道?那时的你眼睛只差没望天上去了!”一句话,倒把自己笑得前俯后仰,言语轻松雀跃。 见木子被木舞塔捏得脸圆鼓鼓的模样,一旁伺候的青梅捂着嘴“吃吃”笑个不停。 木子捂着被木舞塔捏红的脸,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你笑起来真好看” 木舞塔闻言与木子对视许久,再不复方才的轻松,长长叹了声,“那日,祭台上,你别怪我……” 木子将头靠回木舞塔的肩上,淡淡道:“你只是告诉了我一个事实,我怪不了你” 木舞塔回望她,木子抬 分卷阅读196 头,两位老友视线触及,相视一笑,笑意愈演俞烈,终于破空出声,笑声在这个寂静的宫苑中回荡许久,经久不散…… 木子在青梅的指导下熬了一蛊鸡汤给瑾凌送去。 她提着食盒,带着释颖与青梅来到御书房外,正要进去。 自刘公公死后,又有一位新的宫人被指派前来近身伺候着瑾凌。 他将木子拦下,问道:“贵人在此等候片刻,容洒家前去通报” 还未挨着木子,青梅上前将他的手拂开,行了一礼:“公公当值不久,恐怕还不认识主子,我们主子见皇上素来是不用通报的” 那位公公为难道:“如今皇上烦心与明国的战事,召集大小官员没日没夜地开了几日的会议,散完会后,又看了一会儿折子,刚刚方才打发人出来小憩片刻,这会子,要是再放人进去惊扰,恐怕……” 青梅态度更是恭谨,一身白色的纱裙的她,少了花花绿绿的点缀,敛了从贺妃身上学来的跋扈,她浅浅一笑,脸颊泛起两个浅浅的梨窝,身上温润纯净的气质尽显,比之往日那个只知穿红着绿的小丫头倒夺目许多。 “公公尽管放心就是” 公公见着笑得一脸温和娇俏的青梅,好感倍增,原本的顾虑无意中散了几分。 木子见着眼神闪烁不定,思虑许久,一直决策不下的公公。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也罢,你要去通报就去罢,耽误的这么会子功夫,都一个来回了” 公公神情一松,如蒙大赦地给木子作揖道:“贵人好肚量” 他向后招了招手,唤来个小太监,嘱咐他在宫殿的阴凉处为木子摆下休息的靠椅,方才走进去禀报。 他掂着脚走至立在外殿的唐余处,一阵耳语,唐余听得是木子主动前来,而且手里还提了一个食盒,顿时惊奇问道:“果真?” 音量徒然大了几分,惊得榻上的瑾凌颇不安稳地翻了个身。 公公吓得脸色一白,扯着唐余的衣襟,压着声音道,“可不敢大声惊扰到皇上……” “洒家跟皇上的时间短,凡事还需唐侍卫多多点拨点拨,这事儿还需沾沾您的福气,问问,这贵人该不该放进来?” 此时的唐余恢复了往日不苟言笑,神情冷淡道:“难为你能将她拦下,自然是要放进来的” 公公喜笑颜开,给唐余作了个揖后,出去将木子等人迎了进来。 木子走到内殿,将鸡汤提至桌上放下,见着瑾凌和衣躺在床上,禁闭的眼睫毛微微发颤,眼下都是乌黑的一片。 他定是睡不安稳。 木子叹了口气,鬼使神差地挨着床边坐下,定定地出神看着瑾凌,睡着的他,就像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娃娃一般人畜无害。 木子呆呆地瞧着他,像是回到了幼年时的马车上,那时她也是想现在这般静静地盯着他,看他睡得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发颤,极不安稳。 见着木子坐在榻前瞧得入神,唐余,青梅,释颖悄然退下。 也不知瞧了多久,恍惚地探究到自己的心意,她被惊得仓惶起身,将桌上的酒杯碰落,“砰”地一声,将瑾凌惊醒。 因未睡好,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随被吵醒,却并未见丝毫不悦,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在一旁惊魂未定的木子。 “何事?” 木子将心中起伏不定的心绪缓下,她狠下心做下了一个一直都在犹豫的决定。 她从食盒里拿出那蛊还冒着热气的鸡汤,笑意盈盈地道:“我见你最近劳累得很,特意给你熬了一蛊鸡汤” 瑾凌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木子一番,见她眼笑得弯弯的,未做声,从她手里将汤接过。 他拿起木子的手,见原本白嫩细滑的手上起了几个水盈盈的水泡,“烫的?” 木子将手缩回,掩饰着自己的局促从食盒里将白玉汤匙放进那盛着鸡汤的罐子里,“你晾凉了再喝” 瑾凌淡淡地“嗯”了一声。 木子眼睛眨都未眨地盯着瑾凌将她熬的汤喝进嘴里,初入口时,见他眉头微微皱起,颇为怪异地望了她一眼,后又不动声色地将汤喝得精光,只留下几块鸡肉在罐子里。 木子一脸希冀地问道,“好喝吗?” “嗯” 木子雀跃,将食盒收好,看着瑾凌道“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守着你” “嗯” 瑾凌安安稳稳地在床上不过半柱香后,便在榻上辗转反侧起来。 木子见时机差不多,一阵咳嗽后,叫道:“释颖进来” 释颖与青梅对了一眼后,应了一声“是”,推门进去。 青梅拦住想跟进去的唐余,“唐侍卫,主子只叫了释颖,未曾叫你,你进去恐多有不便!” 第一百五十七章 荒唐的计划 唐余神情坚定,“保护皇上是我的职责!” 青梅笑着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也是释颖释侍卫的职责 分卷阅读197 ,释颖武功高强,皇上更是文武双全,如今主子与皇上共处一室,自有私事,唐侍卫若是贸然闯进去,冲撞了主子,皇上追究起来,也不知唐侍卫担不担待得起!” 唐余皱眉,他虽未经人事,可也知个中的玄妙,再说他日日跟在瑾凌身边,瑾凌的心思他自然是再了解不过 ,对于木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更是洞若观火。 再说释颖对瑾凌还算是忠心不二,又有把柄在手,倒生不出什么旁的心思来。 他看着半只脚已踏入殿门的释颖道:“行何事之前,还请多顾忌你所在乎的人!” 释颖神情一滞,后点着头回道:“这是自然!” 推门进去后,走向内殿,见着坐在座椅上撑着脸呆呆看着床上翻来覆去躁动不安的瑾凌。 她同样随着木子的目光看向床上的瑾凌,对于她后面要做的事,握紧的双手早已被汗浸湿。 木子转头看着一脸紧张的释颖,一脸淡然地从桌上将茶杯端起:“既然开始了就不要后悔!” 释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粒粒汗珠,想到平时威严不苟言笑的瑾凌,她实在不敢在自己清醒之时对他做出这等大不敬之事! 她寄希望地看向方才瑾凌喝过的那蛊鸡汤,“都喝了?” 木子点头,“就剩下几块鸡肉” 她虽不爱吃人家的残羹冷炙,可如今骑虎难下,若是清醒的她,瑾凌威势一压,怕是她就要跪下。 她咬着牙拿起几块鸡肉,只是刚一塞进嘴里,忙不迭地吐了出来,一脸诧异道:“甜的?” 木子一愣,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许是将糖当成了盐…… 甜的鸡汤…… 想到瑾凌眼都未眨一口气将那蛊鸡汤喝了个精光,心里别有一番说不明的滋味。 她颇为烦躁地将食盒收起,驱赶着心中的那股子暖意,冲着一脸莫名其妙看着她的释颖,恶声恶气道:“你若不愿意吃,床头里备有媚药” 释颖从她手里将食盒接过,“媚药只能情动,无法幻化眼前人”,因知道瑾凌心性素来坚韧,怕寻常的媚药无用,还会将事情闹大,将唐余引来,故而她从外面找来的媚药,服下不光能动情,还能将人幻化成自己心中的意中人。 释颖甚少与异性接触,自小她在的那个组织只教会她杀人,从未教过她爱人。 就算是对在世上唯一的妹妹,她也说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只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精神寄托罢了。 她也不知吃了这药之后看见的会是谁。 只要,不是高高在上的瑾凌就好了。 木子失魂落魄地走到了外殿。 殿内只剩下瑾凌与释颖。 释颖吃下用药熬的鸡汤里面的鸡肉后,缓缓地向软榻上走去。 原本榻上辗转反侧的瑾凌,察觉到她的靠近,静了下来,睁开眼目光迷离地看着她。 在他的注视下,释颖条件反射地垂下头,就要跪下。 却被瑾凌一把拉进怀里,覆上她的唇,炙热灼人,烧得释颖的心跳个不停。 瑾凌在她的耳边呢喃道,“木子……” 唐余见着亲手将女人送进瑾凌怀里,居心不良的木子,冷笑道:“你可真是冷心冷肺” 瑾凌将自己的衣衫整好,也在脑中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想起木子的那蛊味道怪异的鸡汤,看着跪在他面前不发一言的释颖,冷冷道:“以下犯上!你好大的胆子!” 释颖跪在地上抖得更厉害了,“砰砰”地叩着头,挂着泪痕,看向瑾凌的脸上全是凄苦,“皇上,小的不知!” 瑾凌笑道更冷了,“你会不知?”她日日跟在木子身边,木子若是下药,她这药的来处岂能逃得过释颖的眼睛? 见着释颖又是叩首,将头低低地抵在地上,不置一词的模样,瑾凌倾身向前将她的下巴捏住托起,使之与他对视,“你究竟是为何要这么做?” 释颖泪珠大颗大颗落下,只会不住地摇着头。 瑾凌见她如此也问不出什么,想到这一切都是木子的策划,心里原本的怒气化为一把把刀,在割他的心,他竟红了眼,竟像血流尽要休克似地,只觉得累得很,已动不起深究的心思,一脸疲乏地挥了挥手,“罢了……你退下吧……” 释颖不敢再多留,仓惶起身退出内殿,待到她行到外殿,在瑾凌的视线之外,理整齐了衣物之后,方才意识到此刻自己只着一件中衣,而且这件中衣赏还染上了黄黄黏黏不知名的液体。 如此出去实在不像话。 她战战惶惶地来到内殿,畏畏缩缩地躲过瑾凌从软榻上将自己的外衣从瑾凌身下抽出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行到外殿,在瑾凌的视线之外之后,方才将外衣穿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 疏远 几日后,瑾凌方才踏入景懿宫。 他来时,木子正在看书,所看的正是兵法,青梅伺候在一旁,为她打着扇子扇凉。 而侧 分卷阅读198 立在旁的释颖见到他,略显局促地低下了头。 瑾凌见木子看书看得入迷,似笑非笑地道:“你看这兵法,是要对付谁?” 见瑾凌来了,木子将书合上,“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战事如何?” 瑾凌在凳子上坐下,从桌上拿起一碗茶,拨动着碗盖,“自然是有好消息了!” 木子一惊,慌乱起身,放在膝上的书本掉落,青梅蹲下捡起。 瑾凌见到在他面前一惯淡然的木子,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伸手气恼地将桌上的茶碗拂落。 杯盏落在地上,铃叮地碎了一地。 青梅及释颖吓得跪在地上,将头垂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出。 殿中针落可闻。 许久,瑾凌压抑着胸中的一股气道:“你还在担心柏居?栖羡还流落在外,也从未见你如此上心过!” 镇定下来的木子不慌不忙地坐下,理好衣袍答道:“弑凌有你这么一位好父亲,谁能动得了他?” “你就不怕明国拿他做人质?” 木子摇头轻笑,“你何必来激我?你心里也明明清楚,柏居定会将他护好,不然何至于会与明国这么大张旗鼓地开战?” 这时,青梅已将瑾凌脚下的碗盏的碎瓷片清理好,又给瑾凌换上了新的茶碗。 “你心里倒是明镜似的”他看着木子道,“真不知你每日在想什么!折腾什么!等着朕将栖羡带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团聚,等朕天下一统,你与朕一起看这锦绣河山不好吗?” 木子笑出声,“你是要我与娘亲纳的后宫男宠一般,每日等你上朝下朝,让你高兴了你就每日来看看我,不高兴了任我一人呆在后宫里,与你的三宫六院里的那些我名字都叫不上的妃子争风吃醋,做些无谓的口舌之争? 再或者是,为着你今日多去谁的宫里待了一会儿,因为你的喜新厌旧,处心积虑地就要置她于死地?” “今日,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瑾凌,我不愿这样过下半辈子!死都不愿!”她双手撑在桌子上,倾身向前盯着瑾凌一字一句地说道。 瑾凌被木子的一脸坚决所震慑,他张着嘴半天都未出声,他不知说什么,他想给木子一个承诺,想让她陪着他呆在这后宫里,让他不再是一个人……不那么孤零零的…… 可他却发现自己能做的实在是有限,柏秣为他弑父国灭,他能回报的也就是保她一生荣华富贵…… 冰儿为他恩师唯一的女儿,想到老树的救命之恩,以及为他生生剥去的半块头皮,与他所爱之人错过的一生…… 他的恩情,他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其他后宫里的嫔妃,他虽未宠幸过,可若是将她们都休弃,作为弃妇的她们又该如何在这世间自处? 原来,他早已不是那个可以随心所欲的愣头小子了! 他的肩上无形地担起了一份抛不开的责任。 见瑾凌沉默,青梅颇为不安地看了木子一眼,生怕瑾凌再发作。 谁知瑾凌只无力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木子道,“你既然不愿在这宫里呆着,朕明日就要亲征,你就随朕一起,出去散散心” 听得瑾凌要御驾亲征,木子掀起衣袍坐下,故作赞赏看着瑾凌道,“没想到柏居倒是有几分本事,逼你到了山穷水尽,竟要亲自出马的地步” 见木子对柏居赞许有加,瑾凌冷笑道:“就凭他?也不怕告诉你,这次战役本就是个陷阱,宴会是陷阱,示强是陷阱,就连战败都是一步步引柏居,卢氏宇深入战局的陷阱!” “黄虎威在长岗山的这场最为关键的战役上大败卢氏宇,活捉数以千计的俘虏,明国士气大跌,早已落荒逃回明国!” “卢氏宇更是天真地连夜给朕上了一封割地议和的书涵”瑾凌失笑 ,“战局到了这么个地步,早已不是他能掌控的了!主动权早已到了朕的手里!” 瑾凌为自己为木子斟了一杯酒,“这次亲征,便是去擒落水狗” 木子如愿从瑾凌口中套出话,却是忧心不已,她担心瑾凌擒住柏居后,柏居性命难保。 木子略微思索,笑着从瑾凌手里将酒杯接过。 出征那日,时值十月,天气渐凉。 木子骑着一匹白马,一身白衣男袍拢着披风,洁白玉冠束发,一把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瑾凌则一身玄衣披着披风,骑着黑马立在木子不远处,马前是过来送行的冰儿与牵着栖止的柏秣。 一段时日未见,冰儿一身宽大的衣袍罩在身上,再批了一件兔毛加绒披风,将自己裹得严实,可仍看得出身形臃肿许多,不似之前身量纤纤。 柏秣见冰儿日日呆在她的宫里不出门,原是以为她是为瑾凌宠幸木子而失意不愿出门。 如今见着宽大衣袍加披风也遮不住的微微隆起的小腹。 似乎是别有隐情! “爹爹,你要去哪?”未及马鞍高的栖止牵着柏秣的手,胖嘟嘟的脸仰着,望向瑾凌的眼里是不知 分卷阅读199 世事的天真。 瑾凌想起,恍如隔世的自己,那时,瑾瑜出征,他也是如此揪着母亲的衣角,昂着头,看着与天比肩高的瑾瑜问着如此的话。 柏秣躬身将栖止抱起,让他挨得瑾凌近一些,哄他道:“爹爹去去就回,栖止想要什么可以跟爹爹说” 栖止唆着手,偏头看天想了半响,“嬷嬷说过,外面像我这般大的孩子都有甜甜的张飞可吃,我从未吃过” 听得孩子的稚言稚语,柏秣一阵失笑后,抬眸看向瑾凌。 瑾凌猜到他说的是糖人,点头应道,“可以” 柏秣将拍手欢呼的栖止放下,栖止一下地,迈着小短腿蹦蹦跳跳跑远了,身后跟着随侍的嬷嬷跟宫人。 “皇上,此次一去,多加小心” 目送栖止走远后,柏秣一脸不舍地上前,眼角含泪,想要握一握瑾凌的手,却被瑾凌不动声色地避过。 “皇贵妃放心”言语之中如槁枯死灰,不带有任何情绪。 柏秣恍然若失,呆呆地立在原地有些痴迷地看着马上玉树临风的瑾凌。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逃脱 冰儿上前将瑾凌的双手握住,“皇上……”她踮起脚尖,似有话说。 瑾凌会意弓下身子 ,冰儿咬唇贴在瑾凌耳边说道:“臣妾有喜了!” 瑾凌始料未及,望着一脸羞怯,眼如星辰的冰儿,问道“果真?” 冰儿点头,用手抚摸着肚子,眼里有说不清的温柔,“已经有七个月了,太医过来回话说胎像很稳” 柏秣的猜想得到证实,见到浑身洋溢着幸福的冰儿,想到她有了瑾凌的骨肉,柏秣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一股子的腥甜味传来。 柏秣将血腥气咽下,嘴角带笑道:“恭喜妹妹好事将近,只是妹妹嘴巴太紧,怎么现在才跟皇上提?幸好妹妹有福,未出什么事” 冰儿向柏秣福了福,“妹妹少不更事,平日没少烦扰姐姐,为皇上绵延子嗣仍是我们为妃为嫔的本份,若是为这等小事,再去叨扰姐姐,倒是妹妹的不是了” 柏秣看着一脸恭谨的冰儿,只意味不明地笑笑,未曾搭话。 冰儿回望瑾凌,揉了揉手帕,忐忑地问道“皇上,您可以答应臣妾,等臣妾足月分娩之时,您可不可以陪在臣妾身边” 面对一脸期盼看向他的冰儿,瑾凌不忍相拒,为她拢了拢披风,点头答道:“你放心” 木子要走,青梅依依不舍,流着泪要随她一起。 木子摸了摸青梅柔顺的头发,轻轻地捏了捏青梅哭得泛红的脸颊,轻笑出声:“你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了” 青梅哭着脸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主子若有个什么好歹……” 木子看着一心为自己的青梅叹了叹,看着站在不远处与瑾凌依依惜别的冰儿道:“贵妃娘娘,烦你一件事” 冰儿闻言转身看向马上的木子道:“姐姐客气,有何事尽管吩咐就是” 木子拱手,“我不在的这段时日,青梅劳你多多照顾” 一直立在柏秣身侧默不作声的贺妃,闻言,终于有了反应,径直看向这边,青梅是自幼在她身边伺候,是她用惯了的人,是木子那时用计将她骗了去,见木子都要走了还未有将青梅归还的意思,本要犟起脖子争论,可见着自木子开口便望着她再不肯转眼的瑾凌,生生地又将话憋了回去。 冰儿见到攥紧木子衣袖,哭得一脸泪水的青梅,也是莫名喜欢得紧,她点着头,如同瑾凌对她承诺的那般应道:“你放心” “多谢” 瑾凌,木子拉动着缰绳,马蹄声“哒哒”响起,出城路上,沿途有不少民众欢送,木子此时已戴上一顶白纱斗笠,遮住了面目,再将胸束起,一身略微宽松的白色男子衣袍,通体不输于男子的气概,让人一眼望去,就像是一位气质超群的男子。 透过轻风扬起的轻纱,木子见路旁欢送的子民一个个无不是一脸欢喜,那一朵朵向瑾凌投掷的鲜花,昭示着他们对这位君王的爱戴。 终于来到了城门,根据品级身着官服的百官整齐地肃立在城门口。 见到瑾凌御马前来,纷纷下跪叩拜行礼。 “吾皇万岁” 瑾凌下马将跪在最前的老树扶起,“师傅,朕不在的这些时日,前朝诸事劳你费心!” 老树半跪行礼,态度恭顺,“皇上放心,微臣不才,虽做不得大事的主,可小事琐事还能处理一二!” 瑾凌摇头将老树扶起,“师傅自谦!” “冰儿如今已身怀六甲,皇贵妃虽能干,可难保有力不能及之处,后宫前朝都劳烦师傅多多照看一二” 老树听得冰儿怀孕,喜从心来,若不是顾及瑾凌在此,他早就乐得手舞足蹈了 。 狂喜过后,悲伤,愧疚接踵而来,他想到他那无福看见女儿开枝散叶的苦命的妻子…… 悲喜交接,他鼻子发酸,泪了目。 分卷阅读200 瑾凌见着身形佝偻,红了眼的老树,突然想起,那晚,在月下搂着酒壶,一剑驱动散落的酒滴,穿破几米之外树叶的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 与现在相比,竟判若两人。 原来,会迟暮的不光是美人 ,还有英雄。 他感伤地摇了摇头,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身上了马。 只是未想,他这一走,却已过半年。 次年四月,天气和暖,蓝天白云,草长莺飞。 一匹白马驰骋天地,木子紧握着缰绳,白衣黑发飞扬。 偶尔她也会回头看看有无人跟上,她逃似得到了一个小镇,勒紧缰绳,抬头看了看,见天色已晚,便进了小镇,在一处偏僻的客栈落了脚。 她戴着一顶斗笠,踏着夜风而来,一进客栈,从怀里取出一颗明珠耳环抛给正在算账的老板,“为我准备一间上房,几个酒菜,再把外面的马牵去喂喂” 老板将那颗明珠耳环接过,见这耳环色泽圆润,是上等货,连忙连连应是,吩咐伙计去喂马,亲自带着这人到了一间上房。 这老板麻衣在身,浓眉大眼,五官周正,一笑露着一股子憨傻,又是个话唠,见这位客人进了房斗笠还舍不得摘下,一身男装,却有女子的首饰,身份神秘,他也不顾来人爱不爱听,自顾自地念叨着 ,“公子,最近这镇中可不太平,您晚上将门窗锁好,听见什么声音可别开门!” 来人疑惑道:“为何?”声音清越,似女子。 那老板挠着头“嘿嘿”笑道,透露出一丝憨气,“见公子这气度,容貌必不会差!我们这近来闹采花贼,就怕这贼误将小姐掳去……嘿嘿” 那老板见她不言语,只一味地低头,将茶水倒进杯子里,也不喝,拿茶水淌了淌杯子,又倒回壶里。 老板急忙拦道,“哎……公子,我们着都是上好的茶水,您别浪费才是!” 他又挠着头看着她笑道:“公子定是大户人家来的,怕是也瞧不上我们这茶” 来人淡淡地挥了挥袖袍,送客道:“我累了” 谁知这老板一脸殷勤地问道:“公子路上舟车劳顿,也该备上一桶热水洗洗,解解乏” 这位客人将遮住面目的斗笠摘下,赫然是木子。 她一双如黑曜石一般煜煜生辉的眼睛微微含笑看向老板,别有深意地道:“只要老板备的饭菜干净,其余的都不打紧!” 第一百六十章 蛊毒 那老板在摇曳的烛光下见到木子的模样,不禁看得心神恍惚,直直地盯着,眼睛都不会眨了,许久才缓过神,笑嘻嘻地故意曲解答道:“公子放心,我们客栈每日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打扫,灶台更是擦了又擦,断断不会有一丝不干净的东西!” 木子收回目光,点头道,“那就好!” 睡到半夜,房顶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木子看了看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出声唤道:“何人?” 听到木子的声音,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 “可是瑾凌?” 见许久未有答复,木子佯装责怪道:“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才来!快快下来,我有要事与你相商,让那些跟着你的人离得远一些。” 而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却是俞渐俞远…… 这……怕是遇上黑店了! 留下的木子脸上不见任何惧怕,唇角扬起,摸了摸耳垂,露出一丝笑意,方才摘了耳环抵房费,自己虽说在瑾凌手里顺了不少宝贝,可要到央国,终究有限,正窘迫生计,却有人送上门来! 相安无事地到了第二天早上,那老板等了一夜,见木子口里的瑾凌迟迟不来,心里恍觉自己上了当,怒急,带着人一脚将木子的房门踹开,见着坐在凳子上,自顾自一脸淡然喝着茶的木子,桌上昨日备下的酒菜一口未动,冷笑道:“死到临头,你倒悠哉!” 木子将冰凉的茶喝下肚,摇头道:“别的倒好,就是空肚子的滋味不好受” 那老板再不复之前的憨傻,笑得有些狰狞,“你乖乖将身上的银钱宝贝交出,我大发一次慈悲让你做饱死鬼” 木子失笑摇头,“你只看得到我身上的宝贝,却未看到我远远不止那么一点价值!” “哦?”老板一副洗耳恭听得模样。 他是混江湖的,眼睛毒得很,他一眼就看出木子气度不凡,非富则贵,如今怕是一时遇难,才会落到要用首饰抵房费的地步。 木子徐徐道:“你听过伊生楼吗?” “那是一家在三国都有名的青楼!”那老板上下打量了木子一眼,见她姿色虽不错,可也不像是混迹青楼的女子。 “你是老板?” 见到木子点头,这老板兴奋地搓了搓手,伊生楼门庭若市,最不缺的就是一掷千金的客人。 “只是我现在被仇人追杀,与伊生楼失去联系,我拟上一封信,你送到央国,交到一名名唤许娘的 分卷阅读201 手里,到时别说金银享之不尽,就是美人在怀也是有的” 木子的魅惑人心的言语让他的心生之向往,一阵恍神过后,一脸贪婪地看向木子。 “你不会背着我再玩什么手段吧?”他阴笑着看着木子。 木子见在门外立着的那几位五大三粗的汉子,含笑道:“我们再厉害也只是几位女子,这里又是你的地盘,还能翻出天去?” 那老板摸了摸下巴,低头思索了一番,恶声恶气地说道:“你先把信写出来,我派人送去,你说的若都是真的那再好不过,若不是……” 他将脸凑到木子面前,深深嗅上一口幽香,面露猥琐的笑“嘿嘿”道:“咱们就走着瞧!” 他挥手招来人吩咐道“给她备上干净的酒菜,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再没拿到赎金之前,她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唯你们是问!” 来人只是一小卒,唯有应道“是” 将桌上冷的下了药的酒菜撤下,等到了厨房,方才与做饭菜的小厮,谈论道:“老大今日怪得很!” 那小厮与他熟络,手上拿着颠勺搭在他的肩上道:“怎么了?” 他想到原本气急败坏进去的老板,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木子坐在凳子上,身都未起,轻轻巧巧地同他说了几句话,竟像给他灌了迷魂药一样,服服帖帖地出来,还要好吃好喝地招待…… “老板像是被妖精勾了魂……” 被勾了魂的老板每日大鱼大肉地招待着,木子日日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就等着这老板派人把萧旬找来,到时,鱼入大海,只等着她将柏居从明国救出,找一处悠闲自在的日子,再将弑凌养大,随他与瑾凌斗去…… 只是,也不知为何,一段时日的将养后,木子也不见胖,几日过后更是神形倦怠,茶饭不思,心口绞痛不已,一口口的血吐在榻上。 听得小厮的禀报,这老板来到锁着木子的房里,见她身形消瘦,再无来之前的风采,心里也是莫名焦急,握起木子的手,憋了半天,只恶声恶气地道:“你的赎金还未见,若就这么死了,可对得起我这些时日的饭菜?” 那小厮闻言愣了愣,不知他要表达什么。 木子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本想缩回被他握着的手,使了半天劲,还纹丝未动,蓦地,她似有心灵感应,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门口。 一阵寒光闪过,原本握着木子手的手臂被直直斩落。 “她的手可不是谁都能碰的!”听得这道熟悉,冰冷的声音,见到立在门口的那道挺拔卓约的身影,木子身形一僵。 令她未曾想到,她在这等了七日,最终等来的却是瘟神瑾凌。 一阵强烈的疼痛袭击了这老板的神经,老板跳着起身抱着“噗噗”流着血的断臂哀嚎着…… 小厮想到他们布在外面的那些人,吓得语无伦次地指着瑾凌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唐余跟释颖道:“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在瑾凌的示意下,唐余将他及受伤后抱着手臂缩在角落的老板拎起向外扔去,而后转身带着释颖退出房外,将门关好。 瑾凌看着瘫在床上气息微弱,看向他的目光却灼热异常的木子。 他挨着床边坐下,叹叹气,抬手探向木子高温的额头,“可知错了?” 虽是质问可眼里却有说不出的怜爱。 木子内心虽不愿,可抑制不住地向他身上靠去,一脸谄媚讨好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瑾凌伸手将木子散落在脸颊上的碎发,轻柔地拨开,虽然知道木子这是在子蛊的作用下,难以自控地向自己示好,可心里仍旧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虽然卑鄙,可他自认从不是君子,为了留木子在他的身边,他在她身上下了蛊。 一子一母。 子在木子身上,母在他的身上。 是天下无解的蛊毒。 第一百六十一章 轻视 子蛊若是离开母蛊久了,便会因思成疾,一口口地撕咬着寄主的心脉,药石无灵。 若两个月后,没有母蛊的血去解,寄主便会虚弱而死。 母蛊已融入瑾凌的精血,瑾凌就是木子的解药。 瑾凌将手指咬出血,送到木子的嘴边。 一粒一粒血珠冒出,空气里散发着血粒腥甜的香味。 木子体内的子蛊作用,她一口含住他的手。 后觉不够,起身将桌上的碗摔碎,将碎瓷片捡起,划在他的手指上,一大股的血流涌出,她俯身在他的手上一阵贪婪地吮吸。 喝过血后,木子原本苍白憔悴的脸上泛起丝丝红润,精神也饱满许多。 她嘴角挂血,看向瑾凌的眼里尽是冰冷,显然,她也料到瑾凌在她身上做了什么,否则他也不会如此之快地找到她。 况且方才她竟如同一个瘾君子迷恋罂粟一般,迷恋着瑾凌的血…… 子蛊被安抚下,想到嘴里的那股无处不在的腥甜黏稠的鲜红液 分卷阅读202 体,木子一阵反感,俯在床角,干呕不断,顷刻间,原本恢复些许红润的脸上又变得苍白。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头发散落,她撑在床角,冷冷地问道。 瑾凌伸手为她将头发整理好,却被木子狠狠地将他的手甩开。 “我只是不想要你离开我”他看向木子的眼里尽是无奈与痛苦。 “你怕是想要我的命!”她与瑾凌自小相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她却从未将他看清过,他看似很爱她,为她不顾性命,以身犯险,愿意与她一起同赴黄泉,可,转身却能将伤害她的事都干了个净! 她也是。 似乎他们俩之间,除了阴谋诡计,相互算计,再也没有别的了。 她真的好累,她一心只想脱身,而他却怎么都不肯放手…… “那日,若不是你趁乱逃走,这蛊毒根本就不会发作,只要你不离开我,平日你与常人无异!” “就算你离开我,无论你在何处,我都会在两个月之内找到你!”他执着道。 原来那日,他们离开宣城,行了两月以后到了原楚国境内的库城,只是如今没有什么楚国,有的只是归陌国统治的新楚省。 到了库城便遭到一群身份未明的黑衣人的袭击,这群黑衣人训练有素,来势汹汹,应该是人豢养的死士。 这群死士拼了命将这支同样训练有素的队伍打乱,让木子趁乱骑着马逃了出来。 这群人用尽性命才给她带来的逃走机会,她东躲西藏不过两个月,瑾凌便找到了她。 为将自己困在他的身边,就连行程也耽搁了下来。 木子心中战栗地看着眼前对她有着几乎病态占有欲的瑾凌,只觉得可怕异常。 在他身边,对她来说就是个让她汗毛倒竖,冷得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冰窟牢笼,若在清醒的状况下,她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瑾凌对她的失魂落魄,她的恐惧都看在眼里,被木子划伤的手指还在流血,他也不理,他替木子将散下的碎发撩在耳后,流下的血少许沾上木子的脸。 白如纸的脸,红如木棉的血。 两厢碰撞,有着惊人的美丽。 瑾凌看得失神,倾身越挨木子越近,两瓣冰凉的唇相触,渐渐唇齿相缠…… 木子齿间用力,瑾凌吃痛皱眉与她分开,一丝血从他的嘴角溢出,他也未擦,继续倾身缠了上去…… 萧旬原本也是在这附近找木子,因木子逃得仓惶,又为躲避瑾凌,千方百计地掩藏行踪,也让她苦寻多日无果。 后来,许娘从老板派去的人手中接到木子的信后,一方面派人带上金银首饰跟上那人前去赎人,一方面暗地里给萧旬传了一封飞鸽传书,通知她前去解救木子。 等到萧旬带着人赶到那家黑店时,发现已成了一座堆满死尸,血流成河的废墟。 淅沥沥的的鲜血如同会流动的红地毯一般铺在地板上,血腥味就像雾一般弥漫蒸腾在空气中。 萧旬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滴血,见还散有余温,知道有人先他一步找到木子,将她带走。 这人,极有可能会是瑾凌! 萧旬皱眉。 找到木子之后,瑾凌一行人赶着前去与黄虎威会合。 明国倾尽将兵力用在了攻打陌国上,长岗那一战的惨败,几千俘虏被俘,更是元气大伤。 沿途,一封封战报传来,黄虎威战马扬鞭,将一座座明国的城池攻下,一路绿灯…… 天气日渐和暖,春风拂面,木子骑在白马上,一路上春花争妍,璀璨绚丽如同一副世间最美好的画。 可,木子就如一个散失所有感观的盲人…… 看不见春天,她的心里,只有冰凉跟阴暗…… 瑾凌看得出她的颓败,心灰意冷,却只能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不发一言。 现在她已经在他的身边,再不能逃,可为何,他一点都不觉得欢喜。 与黄虎威会合之时,已到了央国商城之下。 卢氏宇禁闭城门,拼死抵抗,宁愿鱼死网破,也不愿投降。 黄虎威带领的几十万大军的营帐就驻扎在商城的几公里之外。 卢氏宇负手站在城楼上,夜风猎猎,看着远方战营里亮起的密密麻麻的火光,长叹不已…… 进了军营,休整一晚后,清晨,唐余伺候着瑾凌换上盔甲,转过身,对着呆呆看着他的木子一笑,走过去,抬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等我回来” 木子偏过头闪过,她抬眸看着眼前一身冰冷厚重的银色盔甲的瑾凌,见他俊眉星目,气宇轩昂,盔甲将他平日隐藏起的肃杀之气全都显现。 明明是个惯于躲在幕后操控,算计人心的奸妄小人,却因他绝好的样貌气质,此时的他只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 瑾凌已经习惯木子对他的冷淡,自那日离开那个黑店起,她再未对他说过一句话。 嘱咐释颖将她照 分卷阅读203 顾好后,他带上头盔,扶着腰间的配剑,大步地走出营帐,唐余紧随其后。 营帐外,黄虎威早已恭候多时。 黄虎威久经沙场,在战场上,他如鱼得水,是个运筹帷幄的能人,可在朝堂之上,他不过是个心直口快,不知转圜的粗人,因口舌,他不知在朝上树了多少仇人。 对于瑾凌这位识他重他的皇帝,他又敬又畏,不会因他年轻,而有半分轻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阴狠 黄虎威将瑾凌迎进商讨战事,布有沙盘的营帐里。 里面站着几位面生的将军在讨论战事,似有分歧里面很是嘈杂。 本就是在战场上厮杀之人,议事也像打仗一般雷声滚滚。 瑾凌走进去,那几位将军纷纷抬眼望来,原本一点就着的气氛冷下。 将军们见着一向天地不怕的主帅黄虎威毕恭毕敬地跟在瑾凌身后,猜到他的身份,齐齐屈膝跪下行礼道:“参见皇上!” 瑾凌走到营帐内的主坐坐下,上下打量一番那几位半跪的将军,柏居料得不错,在陌国他原本只有黄虎威一位可用将才,其他用得上的将军自瑾季倒台之后,俱是半真半假臣服与他,倒是难为老树与黄虎威去为他寻来这么些可用之人。 他抬手道:“各位将军平身” 转眼望着他们面前的沙盘,见到上面的布局,一番若有所思后 ,看着自他进来默契地不发一言异常静默的各位道:“各位将军,你们继续,切莫因为朕在场而有所拘谨!” 这几位年纪都在瑾凌之上,又惯于混迹沙场,见瑾凌开口,也不拘泥,一个个的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说话音量也越来越高,全然不顾瑾凌在场。 瑾凌静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听他们的争论,听得异常仔细。 原来竟是为了围攻商城一事,卢氏宇作困兽之斗,将明国一切力量都用在了商城防守之上,无论他们如何在商城下叫骂,他们都拒不应战。 一路顺风顺水的战役,到了商城却一直久攻不下。 一部分人,主强攻,以硬碰硬,不给明国转圜之机。 一部分人,主围困,断他粮草,消磨士兵意志,付出最小的代价将其攻下! 瑾凌约莫听他们各抒己见地争论了一柱香后,还未曾将对方说服,没有决定。 他注意到一个侧立在旁着青衫的中年男人,见他对于这场争执一直处于观望状态,不发一言,听得却是聚精会神,偶尔又不知想到什么,会有片刻失神。 瑾凌指了指那位青衫的中年男子道:“可是俞行至,俞大人?” 瑾凌发言,场内静下,十几双眼睛直盯盯地看向瑾凌所指方向。 那青衫男子存在感不高,自瑾凌进入营帐后,各位行礼他跟着行礼,各位议事他就在侧旁听。 见到瑾凌提起他,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见惶恐,局促,从容行礼道:“回禀皇上,正是微臣” 瑾凌点头,滕之虽是文臣,可颇有胆识,黄虎威从凰城抽身,只留他一人镇守凰城,他与黄虎威是几十年的同僚,深知黄虎威性子急躁,临行前便推荐了这位俞行至,俞大人与他同行。 滕之的眼光,瑾凌是信的。 他点头道,“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俞行至低头一笑,似早有准备,徐徐道“明国皇帝既然已经打好算盘要与我们死磕,自然提前做了充足的准备,若这么等他粮草断绝,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我们这几十万大军耗在这里,走不得,留不得……”他摇了摇头。 其中一位长着山羊胡的将军是主张困守的,见他如此,冷笑出声:“这么说,那大人是主战的了!” 俞行至看着那位山羊胡的将军摇头失笑,“非也非也!” “商城依山而建,居高临下,地势险峻,城楼更是修得坚固巍峨,易守难攻!若我们强攻,只怕就是攻下,死伤无数,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 “况且,皇上别忘了,还有央国在那虎视眈眈,预备坐收渔翁之利!” 瑾凌听完,一丝惊艳之色从他眼里一闪而过,俞行至看事面面俱到,是个难得的人才,他曲身看着他问道:“那依爱卿所言,我们应当如何?” 俞行至叩头提醒道:“皇上,黄将军长岗山一战俘获了明国数千人!立下头功!” 瑾凌了然,却只点头笑道,“哪又如何?” 俞行至见瑾凌已心中有数,却并未直接说出,低头略一思量,便猜到了瑾凌的顾虑,他贵为天子,自然不是那种以他人性命为诱饵,以达到自己目的的小人,即便是敌人的性命! 还需他来担这个恶名!他点破道:“不如就从几千俘虏里选出一千受伤的人押来阵前,要明国皇帝拿粮食来换!若是不换,阵前鸣鼓,当着诸位明国士兵面前将他们就地正法!” 这一番话出,营帐里窃窃私语之声不断。 俞行至不顾,继续道:“皇上试想,且不论这千人 分卷阅读204 的亲人家眷在不在这商城里,见到此情此景是何感想,就是为明国皇帝卖命的大大小小数万士兵,见到他为了几石粮食,置那些俘虏他们的兄弟于不顾,以人度己,你说他们会不会心凉?肯不肯再为这么一位薄情寡义的皇帝卖命呢?” “可若是明国皇帝肯拿出粮食来交换,几千石粮食送出,再加上一千张嘴,还要拿出药物来为这些人疗伤,相信他就是准备再丰富,用不了多久,他也会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若是明国还在硬撑,那他们再故计重施一次就好了 ,毕竟,他们有几千人的俘虏! 俞行至低头,恰到好处地掩住眼里带的笑。 “俞大人闷声不响的,倒想出了这么个好主意!”那位山羊胡的将军看着俞行至阴阳怪气地道。 “吴将军缪赞,只是这主意太过阴狠,乃是下下之策!非迫不得已,微臣也断断不会提出!” 一旁一位络腮胡的将军看出吴将军的不满,认同道:“战场上无亲兄弟,本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若是对敌人心软,便会害死自己!吴将军 ,还是莫要有妇人之仁才是!” 瑾凌看向黄虎威,“黄将军觉得如何?” 黄虎威拱手道:“战场上,士气尤为重要,臣觉得此法可行!” 瑾凌点头,“如此,便交给俞爱卿前去布置安排!” 俞行至跪下领命,“是” 他知道这是瑾凌给他的一次机会,若是办好,飞黄腾达,高官厚禄也是指日可待! 所以,一出了帐篷他便给自己在宣城的心腹飞鸽传书去了一封信,为做保险,命他即刻带上两千人马押送一千俘虏伤兵前来,不容有失! 第一百六十三章 老叟 俞行至的俘虏运来还需一段时日,这些时日里黄虎威每日派下一名战将前去商城城下叫阵,其他未出战的将士则聚在一起商讨战术。 六月将近,商城犹如个蒸笼一般,闷热难当。 而瑾凌换了常服,悠然自得地带着木子骑马出了营帐来到一处距离商城不远的小镇闲逛。 他挥拒了黄虎威派去保护他的人马,只带了唐余,释颖随行。 这个小镇原本是有几百户人家的,在和平时期原是人口最为繁荣,后因陌国派了几十万大军前来围攻商城,这座小镇临近商城,恐遭波及,许多青年男女或走或搬,躲避战役逃了出去。 留下的极大部分都是走不了的老弱。 风险意味着商机,也有许多胆大之人,知道这里至少有几十万人的市场,不要命搬来这座小镇安家做起了买卖。 是以,人口少了,这座小镇的繁华不减,妓院,酒馆,铁铺……应有尽有。 木子骑着白马走在街上,未戴斗笠,一身男衣白袍的她,让人只以为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一路走来,得了不少沿街招客青楼□□的媚眼。 木子难得出来,原本压抑的心情舒解许多,摇着折扇,眉梢处带了些许笑意。 几位胆大的□□将自己的帕子扔向木子,木子会点武艺,在马鞍上脚尖轻点跃起飞身接过,衣玦飘飘地落在地上,那般翩翩少年的模样,惹得青楼上的诸位春心荡漾不已。 瑾凌看着走在他前面,时时刻刻都不安分的木子,一脸不悦地挥手将其中一块扔向自己的帕子打落,未等那块帕子落地,接着又是一块向他飘来。 还未等他再抬手,释颖拔出利剑,看都未看,随意向空中一挥,那块飘向瑾凌的手帕未等近他的身就已撕成两半,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瑾凌催马上前,攥着木子的手臂,用力一托,双手握着她的细腰,将她托到自己的鞍前,俯在她的耳边吐气道:“既然你不肯骑马,那便与我一起” 青楼上那几位与木子眉目传情的□□见到此情此景,只以为他二人有断袖之癖,相视一笑后,见着跟在瑾凌身后的唐余与释颖各自腰侧身负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剑,一脸不善的模样,识趣地转身进了屋。 木子与瑾凌坐在一匹马上,丝毫不能动弹,着实无趣,只能左右转头,打量起周围的新鲜事物来。 这几年,她虽也在诸国奔走流连,可那些时日心中心心恋恋的都是如何扩充自己的势力,如何复国,如何杀了瑾凌以报杀母灭国之仇! 如今,眼瞧着自己希望破灭,别说杀了瑾凌,现在的自己连自身都难保,被瑾凌禁锢,生不由自! 也正因为如此,前几年忙于奔波未看的美景,未享受的人生,趁着现在自己脚步慢下,多看看也是好的。 瑾凌见着木子眼睛一直盯着一家豆腐摊目不转睛的模样,勒紧了手中的缰绳,带笑轻声问道:“你想吃?” 木子未说话。 瑾凌知道她的回答,翻身下马后,又将她抱下,来到那个只有几平方大的小摊坐下,笑道:“老板 ,来两碗豆腐花” “好勒” 那老板是个老叟,系在腰间的那块围裙已黑的看不 分卷阅读205 出颜色,见有客人来,随意在上面抹了抹手,拿出两个空的瓷碗,在里面添了两勺豆腐花,笑嘻嘻地问道:“客官,是要甜的还是咸的?” 瑾凌知道木子爱吃甜食,答道:“甜的” “哎”那老板用脖子上的汗巾抹了抹汗,从灶下拿出一个土黄色的瓷罐,用小瓷勺舀了一勺金黄色像是蜂蜜的液体放进瓷碗里,再搅了搅,率先端到瑾凌面前放下,“公子慢用 ” 瑾凌将自己面前的那碗里面的蜂蜜与豆腐花搅匀了,然后再挪到木子面前。 那老叟见状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倒显得有些憨实,等他将第二碗豆腐花放在瑾凌面前,瑾凌笑着问道:“老伯是本地人?” 那老叟虽眼神不好,可还能看出瑾凌气度不凡,再加上守在他摊外,一脸戒备的两名侍卫,更猜得到他的身份非富则贵。 如今这个小镇乱得很,什么人都来,他也见怪不怪,平常得很,倒是难得能见到像瑾凌这般温润随和肯跟他聊几句的。 他话也就多了起来,“客官好眼力”他竖了竖有些变形粗糙的大拇指。 “我祖祖辈辈都是在这里落脚的,你看见前面那棵几个人都抱不完的树了吗?”他兴致勃勃地指了指豆腐摊不远处的那棵几人都抱不完的参天大树,“听我爹说,那就是我家先辈种的!” 瑾凌在这几平方大的铺子里打量了一眼,见后面有用一块乌黑的帘子隔开一处,问道:“这么小的一处,您还在这住?” 那老叟挠挠头,“我一老汉,有一落脚的地方就成,没那么瞎讲究” “你的孩子呢?”木子将含在嘴里的豆腐花咽下,问道。 瑾凌见木子开口说话,望向她的眼里都是笑意。 说到自己的孩子,原本正憨笑的老叟眼眶发红,泛起泪水,捻了捻发红的鼻子 ,哽咽道:“陌国的大军一来 ,我那孩子带着媳妇,孙子就走了,逃难去了……” 木子疑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跟他们一起走?” 那老叟用脖子上的汗巾抹了抹泪,强颜欢笑道:“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跟着没的拖累孩子,再说,我也舍不得这里,根都在这里,哪还走得” 木子见无端勾起他的伤心事,埋下头吃着豆腐花,不再说话。 瑾凌岔开话题聊道:“这里的天气怪得很,倒不似寻常六月天气” 老叟抹抹汗应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四周都围着山,热得比外面要早些” 瑾凌继续引导道:“这么闷热的天,还要防好火,若是烧起来可不得了” 这句话将老叟逗笑,“一看您就是外地来的,这个月份我们这虽热,可每年都会下好几场大雨,倒犯不上担心走火的问题” “嗯”瑾凌低头沉沉地应了一声。 第一百六十四章 靠山 见瑾凌沉默不语好一阵 ,那老叟觉得颇为无趣,自儿子,孙子走后,他一人在家本就孤寂,难得来个人给他聊天解闷。 他挠挠头恢复最初的憨厚老实,“嘿嘿”笑着,没话找话地接着方才那个话题絮絮叨道:“不过这几年,我倒是觉得这四周的山石是越来越不稳了,山上时常有几个碗大的银色石头滚下,看得让人心惊,我听我的父亲说过,银色石头是山的心,若是山的心坏了,我们这些住在底下的人可怎么办啊……” 听得他朴实的话语,瑾凌似有所得,沉思一阵后,见木子也吃得差不多,牵着她的手起身,“老伯,多谢您的招待”他从怀里掏出沉甸甸的银袋递给他。 老叟连连摆手,婉拒道“这么些吃食,哪里值得这么些钱” 瑾凌塞进他的怀里,“是晚辈谢您的,您这番话远比这要值钱许多!这地方太过简陋,您用这些钱将这修葺一下,这买卖也别做了,安享晚年,过不久,战争一结束,您的儿子自然就会回来了!” 老叟听他这番贴心的话心里莫名一暖,掬着一般老泪,握着他的手不肯松,明明他只是像他儿子一般大的年纪,听他说话,却让人格外踏实心安。 好像生活真的会想他说的那般,战争会结束,儿子会回来,会有那么一天,他坐在祖先种下的那棵参天大树下,儿孙绕膝。 出了豆腐铺后,瑾凌看着坐在马鞍上没心没肺直打哈欠木子,戏谑道:“吃饱了就想睡,你一天也是心大得很” 木子憋着半个哈欠咽下,偏头睨了他一眼,懒得理他,滴溜溜的眼睛看向别处。 走了大半圈,见不是妓院就是酒肆,着实无趣得很,太阳又烈,烧得人有些燥跟乏,木子朦胧着眼睛,仰头又微微打了个哈欠。 小镇外不远的就有一座小山,树叶淬了油般青翠碧绿,风一吹,在阳光下飘荡着一闪一闪地反着光。 瑾凌来到这座山下,下了马,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唐余,半蹲着捡起一块银色碗大的石头,见这块石头质地匀亮泛着银光,拿在手里颇有份量,再起身看见周围果然如同那老叟所说的,有不少同他手 分卷阅读206 中这块一样的石头。 他倒不真相信会如同那老叟说的那般神乎其神,山还会有心。 他将手中的石头抛回原地,从唐余手里将缰绳接过,翻身上马。 “回营!” “是” 回了营地,木子晒得脸红红的,瑾凌见她有些疲乏,嘱咐释颖伺候她歇息后,便带着唐余来到营帐的一处文案前,执笔在纸上书写不断,唐余在侧为他研墨。 释颖给木子放下纱帐退下后,在外原本哈欠不断的木子此时意识异常清明。 她睁着眼看向同一个营帐隔了几层轻纱,不远处奋笔疾书的瑾凌,想到在离她只有几公里的外,处于商城的柏居,一脸的忧心忡忡地叹了叹气。 她虽然现在已能猜到瑾凌要做什么,可,却无能为力! 瑾凌至黄昏方才拿着写好的那张文书,来到黄虎威与诸位将军议事的营帐,掀开帐帘,快步走了进去。 黄虎威与俞行至见他来,连忙起身行礼,他身侧的一众将军见黄虎威如此,略微迟疑后,方才跪下,虽下跪,可脸上尽是敢怒不敢言的不悦。 这时的瑾凌并未穿上盔甲,着一件银色衣袍,他略微扫过营帐里的诸位,掀起衣袍跨步走进去。 黄虎威退下,与诸位将军并立,将首座让出。 “起身吧” 瑾凌坐下,看着身旁石桌上摆的那杯燎燎升起白雾的热茶,颇不客气地拿起茶杯在手里漾了漾,而后将茶水倒掉,拿起茶壶另外给自己再倒了一杯 “朕这次前来,是想听听诸位将军对于商城一战商议得如何?” 黄虎威拱手,“启禀皇上,末将与诸位将军商量许久,火攻最为妥帖” “哦?有何凭据?” “这商城的六月份不同陌国,闷热异常,日头猛烈,极易起火,末将已派人找来当地的居民问过,据他们所说,这里四周临山,属于盆地,这只是个开始,一段时日后这里天气会更加闷热,这无疑是火攻的大好时机!” 黄虎威遥遥指向商城方向,“末将提议,可将菜油用坛子装好秘密运向商城不远处的那座山上,再派人从那座山上将菜油坛子扔向商城,坛子易碎,菜油流得整个商城都是,倒时再安排一群弓箭手,将燃火的箭射向商城” “火势大了,里面局势一乱,我们可从再从正面进攻,两边夹攻,杀他个措手不及!” 瑾凌听得认真,且看黄虎威平日五大三粗的模样,可在战事上计划周祥,面面俱到,是个难得的将才! 只是再听到他将附近的村民找来军营问过,摇了摇头,叹道他真是个不知人心世故的愣头将军! 是以怎会不知,对那些在这土生土长的村民来说,他们只不过是侵占他们家园的入侵者,又怎会真心相助? 见瑾凌无故叹气,黄虎威问道:“怎么?皇上?是有何不妥之处?” 瑾凌还未说话,站在黄虎威身后的一位将军不顾自己的臣子身份,冷哼着闷声闷气道:“游山玩水了一天,当然是累了!” 黄虎威见他对瑾凌不敬,厉声呵斥道:“住嘴” 那将军见黄虎威开口,连忙低下头,再不敢出声。 瑾凌将那茶杯端在手里摩挲着做工粗糙的杯沿,战营里的一应物件自是比不上陌国皇宫里的精致,这里的一切都只注重实用性,未经雕琢,自然学不会拐弯抹角。 瑾凌仰头将杯中的茶水喝下。 是以,何曾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过这等话! 他看向方才出声的将军,犹记得黄虎威曾向他介绍过,他姓邓,问道:“邓将军是觉得这计划无懈可击了是吗?” 那位邓将军年约四十,瑾季得势之时被派去长年镇守边关,极少有进京面圣的机会,与黄虎威是挚友,后黄虎威受重用后,他也得调用前来协助。 与瑾凌不过数面之交,瑾凌为君,他为臣,见瑾凌还唤得出他的姓,不由得心里生出异样情绪来,就连原本因瑾凌这些时日抛下战事出去游玩的怨气也散去了许多。 第一百六十五章 围困 他拱手行礼,“末将不敢” “朕这几日微服私访,听到的却与你们的不一样” 黄虎威瞪了老友一眼,拱手问道:“末将们愿听皇上高见” 瑾凌继续道:“朕听闻过段时日,这里陆续会有几场大雨” 那位说山羊胡将军妇人之人的将军出列道:“末将认为下雨也无碍,油不溶于水,一下雨,火势若一大,也只会随着油随着雨四处乱窜罢了,倒时商城局势越乱对我们越是有助益!” 瑾凌冷声称道:“周将军!商城里的不光有敌人!还有数以万计的无辜百姓!若是置他们性命于不顾,就算我们将商城那一亩三分地占了,又怎能服众?” 那位周将军听见瑾凌疾言厉色,脸色变了变,“是末将唐突!” “现在若论起这消息的真假还为时尚早,只不过为以防万 分卷阅读207 一,需得有个备用计划才是!” 黄虎威见瑾凌胸有成竹,自有打算的模样,心里莫名觉得踏实,问道:“皇上以为如何?” 瑾凌将手中的茶杯放回原处道:“朕以为不如借势打势来得痛快!” 一直未出声的俞行至茫然问道:“如何个借势打势法?” 瑾凌凝声道:“商城因背靠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占了地利,不如就从他背后靠的这山上下手!” 瑾凌将手上拟好的文书递给唐余,唐余转交给黄虎威,“传朕旨意,大军分三万驻扎在商城东南方向,离我军营帐远不至五公里;分三万驻扎在商城西南方向,离我军营帐远不至五公里,立即执行!” 营帐里,天子的威势压得诸位将军虎躯一震,不敢有丝毫疑虑,冰冷沉重的盔甲相互碰撞发出叮当声响,诸位将军叩首齐呼。 “是!” 震天高亢的声音震得帐中的门帘都颤了颤。 商城里,卢氏宇早已挪出皇宫,就在城楼处不远的一鼓楼里落了脚。 这日他正与柏居围在文案前讨论战事,这时有随侍来报,说,陌国驻扎的大营一分为三,向商城的东南及西南方向挪去。 卢氏宇闻言急急忙忙地冲上城楼接过随侍递过来的远境片瞭望,这是由一块晶石打磨得透明的薄片,然后再请工匠用细丝围了个框,用时手只用拿着框上留出的把。 这远境片甚为神奇,若是拿着看近处的人模糊万分,可若是拿来看远处,似能将人放大一般,如在眼前,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拿着这镜片,见着井然有序地向东南及西南方向撤离的那群人在队伍后面都跟着一行马车,车上似放了他们的行囊等物件。 看来他们是准备另外再扎两个营! 卢氏宇不知瑾凌葫芦里要卖什么药,眉头皱得更深了。 见到那呈插翅难逃三角形状将商城三个方位都围住黑压压的陌国军队,他失魂落魄地放下远境片,哀哀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身玄衣的柏居见他如此,走上前蹲下,拍着他的肩道:“是我对不住你,若不是我,你还好好地做你明国的皇帝,也不至于会到如此地步” 卢氏宇苦笑着摇摇头道:“不,不是你,我心比天高,即使没有你,我与瑾凌也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若我现在不能赢,以后也不会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眯眼对着天,感受着风掠着他的发拂过他的脸,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阵阵有条不紊的行军声。 唯有感受到柏居的手紧紧与他相握,原本仓惶受惊的心在此刻莫名静下,他睁开眼,看向柏居的眼里再无半分方才的萎靡,他回握着柏居的手,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地自信雀跃:“况且,现在他只能束手无策地守在城外” 只要,只要央国肯出兵相助,而不是在愚蠢地等着坐收渔利! 又或者,央国皇帝见陌国大势所趋,识时务地只等着投降,安安稳稳地等瑾凌封他为王。 卢氏宇拍了拍柏居的手,转身回了鼓楼,微不可闻地叹了叹。 只是,令他绝望的是,给央国皇帝去的几封书信都如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 约莫行了一天,那两军在相距五公里的地方停下。 卢氏宇日日派下人去监视,那次迁徙以后,陌国军队再无其他大的动静,只是来报,陌国日日拍了人前去商城背后的那座古坤山,背着的盖了黑布的大篓小篓里也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未等他烦心,思虑出其中关窍,便又有人来报,说,又有敌人在外叫阵。 这本是日日发生的事,见他还要来报,烦不胜烦地挥手骂道:“滚下去,没眼力劲儿的东西!什么大事,也要来报?!随他骂去!” 那士兵见卢氏宇动怒,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跪下答道:“禀……皇上,是……是陌国皇帝亲自在外叫阵,而……而且押了不少我们的俘虏在阵前,说是……说是要用粮食来换!两石粮食……一个人!城楼上镇守的杨将军决策不下,特……派小人前来请示……请示皇上!” 闻言瑾凌也上了战场,卢氏宇略一愣神,确定自己未听错后,起身快步来到了城楼上。 瑾凌一身银白盔甲骑在战马上,身后跟着披着冰冷黑甲的一众将军,很是意气风发。 他见到卢氏宇出来,学着木子挑眉挑衅道:“明皇,好久不见,你的胆子怎么也小了?只会缩在自己的龟壳里,连头都不敢露!” 这一揶揄惹得身后诸位将军皆附和大笑。 周将军□□几声:“莫不是与那位长相俊俏的国师躲在房里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山羊胡的将军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阴阳怪气地附和道:“明国皇帝不爱红颜爱蓝颜,自是我等不能比拟” “你……”含沙射影的话卢氏宇听得多了,他又何时将这风言风语放在心上过? 可唯独见到瑾凌神情睥睨,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莫名一恼,他以为他胜券在握,真的赢了吗? 分卷阅读208 ! 他气急之下,正要出声反击之时。 却被赶来的柏居拦住,他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图一时之快。 见卢氏宇冷静下,柏居先往城下远近扫了一眼,都未见着自己朝思幕想的那个身影,冷冷道,“陌皇,何必在哪像个妇人一般做口舌之争?商城在,明国就在!你若有本事尽管过来取!” “今日朕前来却不是来取东西的,而是要与你们做一个交易!” 柏居看着押在阵前的那千名,皱了皱眉,未曾搭话。 这时,一小小的身影走上城楼,在他身边站定。 瑾凌见到那个小身影,心中早已欢喜雀跃,却只是嘴角微微扬起。 弑凌也像柏居一般远近扫了一眼,看着城楼下骑着马的瑾凌问道:“我娘亲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败局已定 这时卢氏宇闪身到了弑凌身后,一双大手钳住弑凌细小的脖颈,将他提起,看向瑾凌的眼里全是狰狞与疯狂,“不如孤来跟你做一个交易,你若还想要这个孩子,就速速退兵!” 瑾凌神色未变地看着弑凌的脸被胀得通红,大口大口地往外踹着粗气,眼瞧着他翻起白眼,一旁的柏居一把将卢氏宇推开,从他的手里将弑凌抢出,一脸心疼地给弑凌顺着气。 死里逃生的弑凌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因吸得太过猛烈,呛得剧烈咳嗦不断,他发着抖躲在柏居的怀里。 卢氏宇一个眼神,他的两位随侍上前将他二人分开,拦住柏居不让他上前阻扰。 “国师,还请你顾全大局!” 柏居看着卢氏宇如老鹰提小鸡一般将弑凌从地上提起,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进,想到卢氏宇先前一脸殷勤地给弑凌喝过的一杯热茶,原本从不束手就擒的弑凌此时毫无反手之力…… 他望向卢氏宇的眼里全是失望,心里一发狠,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挥向那两位随侍,见他们轻轻巧巧地避过,未露出任何破绽,一急,直直刺向了自己的左肩。 一个闷哼,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半跪在地上,带着腥味的血透过看不出颜色的玄衣滴在砖石上,点点滴滴,红得像冬日里开得最艳丽的梅花。 见他流血,卢氏宇心神一动,握着弑凌脖颈的手却丝毫未松,眼瞧着弑凌快无生息,柏居也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而马上的瑾凌还是神色未动…… 这时,一只利箭破空而起,以百步穿杨锐利迅猛之势从空气中划过,穿过诸人,准确无误地射向卢氏宇提着弑凌的那支手臂…… 卢氏宇吃痛将弑凌放开,这时弑凌已经缺氧过度昏厥过去,他一松手,软趴趴地落在地上,了无声息…… 柏居推开面前的两位随侍,连自己还在滴血的伤口都顾不得,跌跌撞撞上前,从怀里掏出针包,取出银针,扎向他的人中穴。 卢氏宇捂着中箭后流血不止的手,看向这支箭射来的方向,却见,不只是何时来的,一身白衣,骑着白马,手中握着一柄弓箭的木子。 此时她立在陌国的千军万马之中,隔着千万人对城楼上的卢氏宇凛声道:“不要白费心思了,瑾凌爱的只有他的江山!他不可能为弑凌放弃他的宏图大志!为谁都不会!” 卢氏宇闻言一脸颓然地瘫在地上。 柏居见弑凌呼吸逐渐平缓,听见木子的声音,眼睛一亮站起,看向城楼下的木子。 木子心有所感地看向他,见他臂膀处被血打湿了一块的衣衫,不禁眉头一皱。 还未待瑾凌细细品味他俩对视一眼,产生何种情愫之时,木子策马转身,扬鞭离开了战场。 而此时,一直躲在队伍后面,满着重弓,一直寻找时机救出弑凌的唐余,见木子射出的那箭已打乱计划,已有士兵将卢氏宇护住,最好的时机已失去,方才放下瞄准卢氏宇头颅的弓箭。 见到弑凌被柏居抱回鼓楼里,瑾凌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看向城楼朗声道:“明皇!你的交易谈完了,也是时候该聊聊我的!” 这时的城楼上已有御医着急忙慌前来为卢氏宇处理臂膀上的箭伤,听见城楼下的瑾凌出声,他一把将御医推开,扶着城墙站起,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带着穷途末路的癫狂,“孤倒要听听!” 瑾凌微微一笑,指了指跪在阵前的那一千名衣衫褴褛的俘虏,“这一千人是从长岗山一战上抓的,今日特意给你送来,你只需用两千石粮食来赎” 卢氏宇看着重伤残喘,因日夜赶路面露菜色,精气神全无的那一千名俘虏,皱眉道,“孤若说不呢!” 瑾凌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既然你都要抛弃你的子民……” .“罢罢罢……他们既从战场上来,今日就在这战场之上送他们一程!” 随着他的马鞭扬起,俞行至得到指令,命人从左至右一个一个将这些俘虏的喉咙割开。 这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勇士,此时像待宰的牛羊一般,依次被 分卷阅读209 人用利刃将喉咙割开,放血…… 腥红的血流了一地,染红了尘土,他们瘫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发出“咕咕”声,似在求救,似在控诉…… 抽搐不止…… 偏偏死又死不了…… 他们的痛苦与挣扎都被城楼上,城楼下的诸位士兵看在眼里…… 除了濒临死亡的痛苦之外,更令人绝望的还有等待着如期而至的死亡…… 那一千名俘虏见到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被死亡和面临死亡折磨得他们意志消沉,此时哪里还顾及得了“敌方”“我方”,他们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求饶…… 呼声,哭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看得城楼上曾与他们并肩而战过的诸位战士,控制不住地红了眼…… 俞行至不为所动。 等到杀到五百个时,那五百个人流出的血早就流成了一条冒着热气的血河…… 在那把屠刀架在第五百零一个人的脖颈时,瑾凌出声,“慢着!” 他策马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剩余的那五百人,居高临下得如同一个普渡众生的菩萨,“今日若是给你们一个重生的机会,倒戈投入朕的麾下,你们可愿意?” 那五百人面面相觑,对于那个弃他们于不顾见死不救绝情的帝王他们早已寒了心…… 这一线的生机,让他们叩头不止,他们震天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在战场之上飘荡,经久不散,越过那条血河,飘进城楼之上,飘进诸位士兵的耳里…… 这呼声一起,惹得战场之上的十几万人纷纷响应,士气冲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骑马赶回营帐的木子,听到这十几万热血战士响彻云霄齐呼万岁的声音,勒紧缰绳,静立许久之后,仰头望天叹了叹。 “卢氏宇怕是败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收尸 那五百人的尸体就那么垒在战场上,无人来收,也无人看管,那一条血河也已从鲜艳刺眼的红过渡成了阴沉晦暗的朱红色…… 城楼上的各位放哨的士兵就那么笔直地站在那,看着昔日战友死如猪狗任人宰割也就罢了,还无人收尸,不得善终…… 原来他们活得连两石粮食都不如…… 将军已接到几十位士兵自愿请命,肯冒着生命危险去将战友的尸首运回故土稍作安置,以慰亡魂…… 卢氏宇颇为烦躁地听完,再听到要打开城门一柱香,他从桌上拔出利剑架在兵长的脖子上,磨牙道:“陌国的军队就在十里开外,你打开城门是要放他们进来吗!传我令下去!谁若敢开城门,都以军法论处!” 他倾身凑近这位将军,咬牙咆哮道:“告诉这些士兵,杀那五百人,让那五百人暴尸荒野的是瑾凌!是敌人!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要恨,就去恨瑾凌!就在战场上给我杀了他!” 失去理智的他连“孤”都未自称,完全失了作为君上的风度,倒像个被逼入绝境毫无安全感的疯子。 卢氏宇将剑收回剑鞘,仰天笑道:“对对对!传令下去!谁杀了他我就封谁做将军!做丞相!赏他封地,封他为王!哈哈!” 将军瞥一眼有些言行无状的卢氏宇,按下心中的不满,拱手行礼,身上的兵刃与冰冷的盔甲碰撞,铛铛作响,“末将知道了!”他按着剑退下。 几日后,还是倒戈的那五百俘虏为他们之前的并肩而战的战友能入土为安,选出一名领头人前去向瑾凌求情。 这名带头人忐忑不安地徘徊在瑾凌的帐篷外,说起来他们落得这个下场,对瑾凌来说是罪有应得! 毕竟,是他们先入侵的陌国,他们才是这场战役的始作俑者,瑾凌大发慈悲饶他们一命已是皇恩浩荡…… 他觍着脸,局促上前,“罪民有事要见皇上!” 营帐里许久未见回应,他正要打退堂鼓回去时,里面传来一声不冷不淡的回答:“进来吧!” 他理了理衣衫和头发,掀开帘帐走了进去,迎面先是见着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的唐余与释颖。 而后就是在文案前批阅文书的瑾凌,还有一位一身白衣若仙,似女子俊秀,似男子洒脱,坐在离瑾凌不远处的一张书桌前一身男衣白袍的木子。 领头人见木子一双眼睛如星辰,五官虽还比不上守在门帘处的释颖精致,可那双眼睛让人一看,实在难忘。 再加上坐在桌前手中拿书,虚怀若谷的模样,实在不是释颖所能比拟的,气势竟与瑾凌不遑多让。 见领头人看向她许久,木子心有所感地抬头,对着他轻轻一笑,这一笑,竟让他看呆了去,脸颊泛起丝丝桃花红。 瑾凌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木子,颇为不悦地道:“你所来何事?” 那领头人见自己逾距,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娃娃头 分卷阅读210 ,心怀忐忑地说出所求,“罪民是来……是来请求皇上……”他跪下地,重重叩了三个响头,才把难以启齿的话说出了口,“允许……允许罪民们为那五百人收尸!” 空气凝固,长久的静默,那领头人觉得营帐里静得可怕,连自己的呼吸声在此刻都变得清晰万分,他用袖角抹了抹额间冒出的丝丝冷汗…… 想象中狂风骤雨未来,瑾凌声音还是那般云淡风轻,“逝者已逝,你们想去就去吧!” 那领头人吐出一口浊气,扯了扯湿透了的单衣,给瑾凌连续重重叩了三个响头,“罪民多谢皇上!” 见瑾凌挥手,他起身弓着背退了出去。 他走后,一旁的木子笑了笑:“你这一招笼络人心的招数玩得倒好!” 瑾凌望向一旁悠然自得吃着点心瓜果,喝着热茶的木子,满是笑意地答道:“你又懂?” 木子不置可否地别过头。 出了瑾凌的营帐,那领头人便把这消息带给了剩余的俘虏。 原计划是为这五百人挖个大坑,做个大坟墓,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 可他们都是还在养伤的伤兵…… 无奈之下,那日的凌晨,天将明,明国世代相传,一天鸡鸣之时,会将人的魂魄叫回…… 他们五百人提了几壶酒拿着火把来到垒的那座尸山,每人满上一碗,看着死得惨烈的那五百人,活的人一个个都红了眼眶…… 领头人声音哽咽,“兄弟们!我们过来送你们!一路走好!” 他带头将那一碗酒“咕噜咕噜”喝干,然后将碗往地上一摔,尖锐的声音将城楼上放哨打着盹的士兵猛然惊醒。 接着其余的四百九十九人相继将碗中的酒喝尽,一个个快慢不一地将碗摔碎,络绎不绝,尖锐刺耳的声音不光将城楼上的人吵醒,连黄虎威都派了人前来打探消息。 喝过送行酒,其中一位瘸腿的俘虏提起地上的菜油桶,将菜油尽数淋在那五百人的尸山上,几桶菜油都淋尽之后,从旁边包着手臂的俘虏手里接过火把,递给领头人。 领头人接过,将火把抛向那座尸山,火把在半明的天空里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尸山之上,星火燎原,火舌瞬间将尸山吞没,火光将原本晦暗不明的四周照亮,就连日出也似有所感地在此刻缓慢地从西方升起,挂起金色的帘帐,映亮了整片天空…… 尸山烧起的乌烟燎燎升起,北风忽起,卷着乌烟飘向商城方向,城楼上的人,那五百的俘虏的视线不自觉地随着这乌烟飘远…… 也许,这阵风来,是他们迫不急待地想要魂归故里…… 领头人嘴角扬起,如是想到。 黄虎威这里接到线人来报,听闻那五百俘虏侥幸捡回一条小命之后,还不安分地放火烧了那五百具尸首,暴跳如雷,直呼坏了大事! 吩咐人去将那五百人给抓来,即刻送去瑾凌营帐,军法处置! 这时,一旁被他唤来的唐余将他派去捉人的副将拦住,道:“将军!那五百人去收尸是经过皇上同意的!” 黄虎威摸不着头脑道:“这是为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箭雨 唐余低头笑道:“皇上 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用意,将军细想就能明白” 黄虎威坐回椅子上,开始将心思放在人心这勾勾角角上,他只猜到了瑾凌最开始将这五百人的尸首垒在野外,是用这五百人的暴尸荒野来震慑城楼上的人!若敢与他们作对,最终能落得的不过是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若将他们焚化,岂不是前功尽弃? 见黄虎威越想眉头皱得越深,一旁的俞行至笑着点拨道:“皇上仁心治国!若真由这五百人的尸首在野外腐化,只会引起商城百姓以及明国士兵的怨怼之情” “再者说,我军十几万大军初来此地,水土本就有些不服,这五百人的尸首若处理不当,引起瘟疫,反倒影响大业,倒不如现在由活下来的五百人一把火烧了一干二净!” 黄虎威看着一脸笑意看向他的唐余与俞行至,摇了摇头,一哂,“老夫对于皇上的决策从未有过疑虑!想不清不想也罢” 他想了想又觉不妥道:“只是那五百活着的俘虏还要派人盯紧!那些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兔崽子们 ,别又生什么歹心做出些什么昧良心的事情来!” 俞行至捋胡大笑,坏心顿起,故意挤兑他道“你能想得清楚的事,皇上能想不到?” 黄虎威闻言讪笑不已,挠了挠头,笑骂一句:“你这老匹夫!”后撩开帘帐走了。 不出意外的,大雨接连落了几日,商城的天气怪得很,又是晴又是雨,阳光随着雨洒下,在雨中折射,在半晴半雨的天空里架起一座座彩虹桥…… 大雨过后,又晴了几日。 几日后,一阵震天的响声将卢氏宇从梦里惊醒。 他昏昏沉沉地从榻上起身,唤了三四次方才有穿着寒甲的士兵进来。 “皇 分卷阅读211 上” 卢氏宇捶了捶痛得头晕的脑门,声音沙哑疲惫不堪地问道:“怎么了?!” 那士兵懵圈答道:“小的不知” 卢氏宇闻言烦躁地一把将桌上的茶壶扫落,那茶壶带着一滩水不偏不倚地砸向那士兵。 那士兵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茶水与血水,埋得低低的头掩住了他咬牙切齿的不甘。 “那还不快去查清楚!” “是!”他躬身退了出去,等到了卢氏宇的视线之外,方才抹了抹自己脸上的血水,恶狠狠地甩了出去,瞥了一眼卢氏宇的方向,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呸!” 卢氏宇在房里坐立难安,可偏偏外面黑得紧,他连寝衣都未换,爬上城楼的最高处,远远地望着,今夜无月光,四周都是无边无际,似要将人淹没的黑暗…… 夜里的商城,没有白日的闷热不堪,他独自一人立在黑暗里打了个冷战,可还是孤零零地趴着冰冷的砖石上,伸长了脖子,努力地向黑暗之外看去…… 终于,让他看见了,躲在密林里的闪烁的星点,他从未见过会躲在林子里的星星,他想。 星星爆出强烈的火光,闪烁照耀着的那瞬间,他看见在远处的余光里,那几位身着陌国兵衣的士兵,他畏缩着向后退,却发现这狭窄不堪的瞭望塔,只容得下他向后退的一步…… 他向下对着执着火把仰头望向他的诸位士兵将军吼道:“快!快!快架起弓箭,□□,向那林子里射去!他们!他们就在林子里!”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一连串箭雨过后,林子里了无声息,那几只箭像是落入海里的雨,除了在黑夜里泛起了点涟漪,再也没有旁的了…… 那点涟漪不过一瞬,又被一阵“轰隆”声炸开。 “射啊!快射!”卢氏宇站在瞭望台上,指着远处一暗一明的林子里那几个依稀可辨的身影嘶声吼道,誓要把那阵轰鸣声盖过。 黑暗里又是闪过一阵箭雨…… “轰隆声”……箭雨……在黑暗里较量了一晚…… 那群林子里的士兵如同月下折桂的吴刚一般孜孜不倦,落向他们的箭雨并未影响他们挥起的斧头……直到第二天天明…… 天明之后见到的就是残缺得摇摇欲坠那座被预埋的□□炸了一半原本青翠碧绿的枯山。 “疯了!都疯了!”□□溅起的灰烬落了一夜,已有些蓬头垢面的卢氏宇略显狼狈地仰天吼道,他穿着沾满灰烬,一身灰白的寝衣脚步蹒跚地下了瞭望塔。 “瑾凌这是要将山炸开!”卢氏宇看了一眼从山上滚落的一块块巨大山石,自言自语道,“他要用山石来撞开我的城门!” 一块块地山石从山上滚落,原本坚固的城门城墙早已呈倾颓之色,而城墙上的人如惊弓之鸟一般乱作一团…… 巨大山石滚了一天,轰鸣声,惊呼声不绝于耳…… 终于,那坚不可破的城楼倾了一角…… 这时,天空里又开始在阳光里飘起雨,黄虎威扬起利剑指着那倾了的一角振臂一呼,“将士们!听我口令!冲啊!” 一个个轻甲士兵,身手敏捷地躲开向他飞来的利箭攀上岩石,再从腰间抽出弯刀闪到城楼上,他们手中的那柄弯刀闪着寒光,招招攻人要害,舞起来就像是缠着一条血丝带,刀刀见血,血光四溅…… 那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死士,以一敌百,武功高强,自然不是一般的士兵能够抗衡的,不多时,他们就占领了城墙的一角,更多的士兵举着刀剑盾牌从那一角蜂拥而上…… 木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雨中,看着那一座座绚丽的彩虹桥,以及远方那座残缺不齐的山和城…… 瑾凌走进雨里,躲进她的伞里,搂着她的腰,咬着她的耳朵问道:“再想什么?” 木子回望他,“我再想这么个天气,你如何将□□埋在山下不潮湿?如何将它点燃” 瑾凌笑道:“商城靠山吃山,那日在山下看到的有不少银白色的石头,看出那是可炼铁的矿石,又在豆腐铺里听老汉提及这些年有许多这样的石头从山上滚下,便猜出在那座山里应该有采矿炼铁的生意人,朕一个乡外人想到的方法都只是纸上谈兵,倒不如向他们取取经……” 这时远处一阵黑色的狼烟燃起,他后话戛然而止,远远地向那狼烟望去,那是黄虎威给他发来的信号,他低头在木子脸颊上轻如拂过的鸿毛一般落下一个吻,“你在这等朕回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搜捕 他从木子的伞下出来。 翻身上马,看着油纸伞下的木子,在细雨中笑道:“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为何不立柏秣为后” “因为我早就将你当做了我的妻子!这辈子,除了你,我再无其他的皇后啊!” 他连“朕”都未自称。 就变了那个简单得只有一个字的称呼却将木子与他的距离拉近,近得让木子呼吸急促,快要喘不过气。 马上,雨中的他看着她的眼 分卷阅读212 神是那么的耀眼,比起雨中的那些彩虹桥绚丽夺目得不遑多让! 木子想上前,想如同一个送丈夫上战场的普通女子一样握着他的手,可木越的头滚在她脚边的画面一直在她的眼前闪过,触手可及…… 等她从那个滚来滚去的头颅禁锢里走出来时,明明近在咫尺的瑾凌,想起他刚刚说过的话倒恍若隔世一般…… 最终她什么都未说,撑着油纸伞转身回了营帐。 瑾凌抬头看了看风中斜挂的细雨叹了叹…… 商城后方起火,又有瑾凌与邓将军在前方指挥,施以强攻,强撑不过半日,便已沦陷…… 黄虎威带着那批轻甲士兵以及数千骑兵大开城门将瑾凌迎了进来。 瑾凌骑马在原地踱步,身后是数万金戈铁马的战士,他扫了一眼黄虎威从鼓楼里抓捕来的那些俘虏,见未见卢氏宇与柏居冷声道:“即刻封锁商城城门,擒拿卢氏宇与柏居,生死不论!” “是!” 黄虎威领命正要下达指令时,瑾凌补充道:“黄将军,若是看见城墙上的那个小孩,还请手下留情!” 一声令下,将整个商城的无辜百姓从战争的硝烟中推到了恐惧的阴霾下…… 日日都有着寒甲拿长矛的士兵在城里的大街小巷捕风捉影,甚至睡至半夜,都会有拿着剑的士兵一脚将房门踹开,将你从被窝里揪出,只是因为你与媳妇晚上“办事”的声儿大了些…… 这些个让人担惊受怕的日子,终于以守城门的侍卫仓惶来报而结束,他捂着鲜血淋漓的头,语无伦次地道:“皇……皇上,那明国……的皇帝,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带着几十位高手……从城墙处塌了的那一角打了出去……” 那批轻甲战士攻进来的那处塌了的城角,没想到竟成了卢氏宇的逃生之处! 果然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瑾凌着急起身问道:“那个小孩呢?” 那侍卫许是没想到瑾凌此时还有心思关心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孩子,明显略一呆滞后答道:“小人看见那些人中倒是有那么一个小孩……只是不知是不是皇上说的那个……” “唐余带人去了吗?” “唐侍卫一听到动静就带人跟了出去……” 听见有唐余带人去追,自然再无不妥,追上他们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他坐回椅子上,思虑良久道:“黄将军,商城刚刚收复,又经过这么一次大搜捕,人心动荡不安,你与俞行至还是留在这里处理后续之事!” 黄虎威与俞行至拱手答道:“是” “嗯”瑾凌点头。 他离开朝堂已经半年有余,也是时候班师回朝了。 这半年以来老树时常有书信送来,上报朝堂之事,遇到紧要问题,他决策不下的更是将这奏章送来给瑾凌批阅。 快马加鞭地行了一半路程,这时正在一处荒野里扎营落脚,却有一路随行的御医来报,木子已怀有月余身孕。 瑾凌此时正在文案前拟写一封给老树的书信,告诉他,照这个行程,不过月余就能赶回宣城,宣纸上的墨字落了的那一半还未干透,剩余的还在狼毫笔上凝着一滴墨珠,瑾凌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惊,而后便是狂喜,他将毛笔随意放下,任凭墨珠在洁白的宣纸上开了一朵墨香四溢的花。 他欣喜若狂地赶到木子歇息的营帐里,掀开帘帐,便看见不远处躺在榻上和衣而睡的木子。 他走进去,越走越近,近得能看见木子微微掀动发颤的睫毛,她一定是又做噩梦了。 瑾凌怜惜地覆上她冰凉的额头,冷冰冰的触感通过指尖传达到他的心底,却被他心里隐藏的那股火给融化了。 木子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 瑾凌贴上她的面,看向她还未显怀的小腹,嘴角扬笑,声音轻软,“这次我们就要个公主好不好?” 木子这一孕,将他们的行程也耽搁下来,足足行了三个月,方才到了宣城底下。 老树远远地带着文武百官站在城墙下迎候,他几月前就接到黄虎威上的文书战报,那个笔墨不通,词意不达的武夫将军,连篇累牍地复述许多无关紧要之事,最后,总算将这场战役做了个贴合事实的总结:天子亲征,士气高涨,这商城他们折损不过数百人就已将其攻下,可谓是大获全胜! 而经此一役后,原本对瑾凌颇有微词的诸位将军,纷纷俯首,再无芥蒂。 远远就见到了护送瑾凌回城的周将军,老树带着文武百官叩首迎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瑾凌掀开轿帘,踏着早有人放好的木墩子下轿,将老树扶起,“庆丞相辛苦!” 而后对着还跪着的诸位大臣们,“诸位爱卿平身!” “谢主隆恩!” 瑾凌将木子带回宫里安顿好后,便进到御书房召见老树及众大臣商议朝堂之事。 直至缺月高悬方才散去,他回景懿宫时,在宫门处看见了一身单衣立在月影树下的冰儿, 分卷阅读213 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尚在襁褓的婴儿。 只半年不见,她却已瘦骨伶仃,站在树下翘首以盼望向景懿宫的模样,让瑾凌心中的愧疚之情在此刻油然生起,他想起半年前给冰儿的承诺,说好的,要在她分娩之前赶回来陪她…… 可,看到她怀里搂着的孩子,以及跟在她身后的青梅…… 她做到了给木子的承诺,他却未能做得到。 瑾凌叹了叹,从身上取下披风,走上前给冰儿披上,柔声道:“晚上天凉,你身体不好,还是要多穿些衣服” 冰儿转过身,看向瑾凌的眼睛有说不出的欢喜,化不开的蜜意,可即便心中的情意思恋在澎湃,她还是谨记自己为人妾侍的本分,她抱着孩子略一屈膝行礼道:“臣妾携二皇子参见皇上” 第一百七十章 妒火焚身 瑾凌将她扶起,掀开襁褓看了看熟睡的孩子,白里通红粉嘟嘟的脸颊很是可爱,“这里风大,怎么不进去坐?” 冰儿低头,“姐姐长途跋涉赶回宣城,臣妾不敢惊扰” 瑾凌见她如此知礼,心中的愧意更甚,又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得将眼神引到这熟睡的孩子身上,伸手将他接过抱在怀里,他甚少与孩子亲近,就是栖止也一直都是柏秣在带,更别说连面都少见的栖羡了。 许是因为经验少,抱得这孩子不舒服,这孩子朦胧地将小眼睁开,看了瑾凌一眼,而后“呀呀”哭了起来。 瑾凌面对这么一个小娃娃没由来的哭诉,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一向惯于临危不乱的他,显得有些局促…… 见瑾凌尴尬地立在那里,冰儿捂嘴偷笑一阵后,为瑾凌解难地将那小娃娃接过搂在怀里哄起来。 瑾凌看着在冰儿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的小娃娃,他感觉奇妙地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他握着冰儿的手,“是朕食言了,对不住你……” 冰儿笑得温柔,上前,依靠在瑾凌怀里,看着夜空上方的月光洒下那张密密麻麻的网,柔和温暖地罩在他们的上方,“无妨……臣妾只要皇上能够安全地从阵前回来就好了……别的臣妾什么都不敢求……” 一个女子无欲无求地爱着你,换做何人都无法不为之动容,瑾凌心里各种情愫涌上心头,他喉咙滚动着,却也只是安慰地拍了拍冰儿的肩,而后将她推开道:“这里还是冷,别冻着你跟孩子,不如进去坐坐……” 冰儿顺从地低下眉。 瑾凌嘱咐青梅将冰儿搀扶好,随他一起进了景懿宫。 景懿宫里灯火通明,木子此时正卧在榻上看书看得入神,许久未见,青梅一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眼都红了,她脚步一乱,就想向她冲过去,一诉心中的牵肠挂肚,可又顾及冰儿以及瑾凌在场,不敢放肆,有逾距的动作。 唯有冰儿将眼光放在了木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怀里的襁褓,心里五味杂陈。 木子听见脚步声,抬眸看来。 瑾凌快步上前,挨在榻前坐下,手很是自然地搭在木子的小腹上。 “可按时吃安胎药了?” 木子将书放下,点了点头。 冰儿乖巧给木子行了一礼:“妹妹前来打搅,姐姐切莫见怪” 木子对着冰儿身边红了眼眶的青梅点头一笑,而后将目光放在那小娃娃身上,柔声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什么时候的事?” 冰儿也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孩子浅笑答道:“已经有四个月了,是个皇子” “我可以抱抱他吗?” “这是自然”冰儿上前将孩子放在她的怀里,这两人一番动作后,这孩子只微微伸了伸手脚,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木子握着小娃娃只有她两根手指大小的小手,放在嘴上亲了亲,手不自觉地也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笑得一脸温柔。 “弑凌以前也是这样……” 瑾凌从未见过笑得这样温柔的木子,他戳了戳这孩子的脸道:“怎样?” 木子望向他,“这样小……我那时抱着他老是担心他吃不饱,养不大…… “那时的他又不认生,看见谁都笑……都要抱……” 想到弑凌“呀呀”学语的模样,木子至今还觉得有趣。 瑾凌无法将那个能将比自己大几岁的一群孩子捆了,跋扈张扬着要收赎金的弑凌与眼前这个乖乖躺在怀里,安安静静的小娃娃联想在一起…… 看来,与木子分开的这段时日他错过的太多了…… 不过……幸好,他带着笑摸了摸木子隆起的腹部,这一切,还有弥补转圜的机会! 冰儿看着木子搂着她的孩子,与瑾凌恩爱缱绻的画面,他们宛如一家三口,温馨和谐。 想起方才在宫外为自己披上披风,嘘寒问暖的瑾凌,明明相隔不过一杯茶凉的功夫,却判若两人一般,茶凉人走,心里再也没了温度。 原来,有木子在,她竟还是多余的。 第二日,冰儿接到旨意,孩 分卷阅读214 子得赐名栖顺,赐字执若,虽未晋冰儿的位份,可一般皇子能得皇恩赐名已是恩宠,像栖顺这般,还尚在襁褓就已得瑾凌赐下字号,更是少有,足见瑾凌对这孩子的宠爱。 冷冷清清的清华宫在这天门庭若市,前来祝贺的人,或是真情或是假意,迎来送往,冰儿都不在乎。 她倚在宫门前,绿引正在清点今日收到的那些贺礼,木子既已回宫,青梅自然派回了景懿宫。 只剩下绿引一个得力的,忙得不可开交。 她又是指挥着一小丫鬟小心地将一羊脂花瓶,拿下去库房收好;又是惦记冰儿晚上睡不安稳,嘱咐一小太监将红珊瑚盆栽挪去冰儿寝殿摆好,安神助眠…… 闲暇之余,留意到痴痴站在宫门口的冰儿,摇头叹了叹,现在已经子时,那人若是要来,早就应该来了…… 她故作轻松欢喜地拿着一块玉佩递给冰儿,“娘娘,丞相送来这块玉佩您看好不好,奴婢瞧着它通透碧绿,触手生温,细闻之下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好闻得很!一定是珍品!丞相真是疼我们的小皇子呢!不过也是,他就您这一个女儿,不疼您疼谁呢?爱屋及乌,我们小皇子自然也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娘娘,您说?绿引说得对吗?” 冰儿将玉佩接过,冲着绿引挤出一个笑,“我知道了,绿引你去忙,不必管我……” 绿引张嘴想劝上几句,冰儿却已转过头,未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知道冰儿看似柔弱,可她决定的事连她的父亲丞相都无法改变。 只是,冰儿未曾想到,她翘首盼来的却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柏秣。 听闻,柏秣昨晚守在御书房外等了几个时辰,只为见瑾凌一面,未曾想,瑾凌出来后将承诺卖的糖人递给栖止之后,与她说不过几句话便抛下她匆匆而去。 只是,今晚的柏秣似乎未曾被瑾凌的无情影响毫分,依旧华贵万千,前呼后拥。 她看了看冰儿身后堆成小山的贺礼,笑道:“妹妹这里今日可真是热闹非凡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回魂 冰儿此时懒得再与她虚以委蛇,淡淡道:“姐姐贵步挪贱地,是有何事?” 柏秣一抬手,身后的那位俊美太监见一礼盒递给绿引,道:“娘娘送上一尊玉观音,以贺二皇子大喜!” 绿引看了看冰儿,见她点头,方才接下。 柏秣见冰儿与她芥蒂颇深,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将这送子观音送给妹妹,实在是姐姐的一番好意,希望妹妹日后重获圣绻,再得一皇子” 冰儿默然不语。 柏秣继续道:“只是,姐姐虽是好意,可听闻景懿宫的那位身怀六甲,皇上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一时怕也顾及不上妹妹吧” “姐姐比妹妹多认识皇上几年,依着姐姐对皇上的了解,皇上对她用情至深,别说是皇子,就是生下公主,那也是会捧在手心上来疼的,也不知妹妹到时看着自己的夫君,孩子的父亲与她人旖旎缱绻,恩爱缠绵,会作何感想呢?” 柏秣见冰儿表面上还是未动声色,可心里怕是醋海翻天,波涛汹涌了。 她拍了拍裙摆上沾上的浮尘,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笑了几声后,张扬地拂袖走了出去。 “我们走!” 待到柏秣走后,冰儿一直压在心里的那滴泪方才落下,她夺过绿引手里的那尊玉观音,用尽全力向外摔去,“砰”的一声后,那尊洁白的玉观音在地上碰得四分五裂。 玉观音的碎片如同一把刀将她原本柔弱的皮割开,将嫉妒填了进去,她面露阴狠,含泪咬牙道:“谁都不能!谁都不能跟我抢!” 绿引看着与之前旁若两人的冰儿,一脸担心地唤道:“主子……” 收复明国之后,央国的皇帝便给瑾凌来了一封书信,信上极尽奉承之能事,称起瑾凌来一口一个吾皇,俯首向陌国称臣的意愿很是明显。 瑾凌心情大好,早早下朝后,就去了景懿宫。 还未进到宫门,远远的就能听见一阵欢笑声。 瑾凌走进去,原是冰儿带了栖顺过来,栖顺自出生起就由青梅在照顾,很是黏青梅,自她回了木子身边后,冰儿带着栖顺过来景懿宫的次数就开始多了。 此时,青梅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弄着栖顺,栖顺手舞足蹈露出无牙的牙床笑得欢乐,憨态可掬的模样让人心里莫名一喜。 难得见到木子笑得开心,瑾凌会心一笑,“你们在这倒是开心” 院中的众人这才注意到他,纷纷起身行礼道:“参见皇上” 瑾凌走到木子身边坐下,抬手,“起身吧” 他从青梅手里将栖顺接过,捏了捏他白嫩嫩的小脸蛋,见他也不哭 ,还盯着自己“咯咯”地笑,嘴角禁扬起,接过青梅手里的拨浪鼓,摇着,“嗯嗯啊啊”地逗起栖顺。 冰儿瞧出他的心情好,看看天,笑道:“天也不早了,玩了这些时辰,栖顺也要睡了……” “栖顺倒是很喜欢皇上, 分卷阅读215 不如皇上抱他回清华宫可好?” 瑾凌看见冰儿眼里的企盼,看了看木子,见她未作反对,拍了拍栖顺的屁屁,点头道:“也好” 冰儿与瑾凌就要走,这时,木子蓦然浅笑出声道:“今日多谢你的酥糕!” 瑾凌与冰儿闻言转身看向木子。 冰儿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福了福,“姐姐客气” 寂静冷清的清华宫终于将瑾凌迎了来,冰儿吩咐绿引下去给他泡了一壶他最喜欢喝的雨前龙井,看着坐在摇篮前哄栖顺入睡的瑾凌,心随着那个被瑾凌摇动的摇篮而晃动不止。 她上前,扶着瑾凌的肩,身体前倾靠在瑾凌身上,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道:“栖顺很喜欢皇上过来呢” 她似有似无的气息撩拨着他耳边敏感的神经,瑾凌被激得站起,看着面前一脸娇羞看向他的冰儿。 冰儿不复往日的矜持,上前搂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前,声音软糯地道“姐姐有孕在身,不便伺候,皇上这些时日有没有想臣妾?” 柔弱无骨的美人在怀,瑾凌将她推开,不为所动道:“今日你也累了 ,早些歇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快步往外走去,正好遇上将茶泡好端来的绿引。 “皇上……怎么这么快要走?”绿引见冰儿日思夜想,披星戴月盼来的瑾凌坐了不过一柱香就要走,着急之下,顾不得身份问出声。 瑾凌并未责怪她,只是吩咐她道:“照顾好你的主子” 未等她再多说,拂袖而去。 绿引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看了看愣在原地泪如雨下的冰儿,将端在手里的茶盘放在桌上,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安慰她,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冰儿泪眼朦胧地看着瑾凌离去的背影,眼里的悲伤被一股疯狂取代,她含着泪珠发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呵呵……” 她抬手理了理前额散落的发,将泪抹去,“总有一天……你还会再回来……” 那晚,木子腹痛难忍,召了十几位太医候诊,景懿宫热闹非凡。 可忙活大半夜之后,最终还是分身乏术,木子落红。 瑾凌一身寝衣坐在外殿的卧榻上,看着宫女太监来来回回地忙活,一大盆一大盆地血水往外倒,最后的那盆血水里还漂着他那个已成型,却未能有福气看这世界一眼的孩儿…… 明明殿上灯火通明,人来来往往,可他像置身黑暗一般,冰冷绝望,耳边尽是木子撕心裂肺的嚎叫…… 他像是回到幼年时在羽国里的那些日日夜夜,每日他都是从噩梦里惊醒,醒了之后要一个人面对无穷无尽要将他吞没的黑暗…… 那时,只有木子在陪着他……陪着那个怕黑的他…… 他好怕木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么他就又是一个人了……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这世界上…… 没有他的木子,他遇见黑暗该怎么办呢? 太医擦着手上的血终于出来了,瑾凌此时身形槁枯,眼里布满血丝,见到太医出来,发疯似地一把扯住他的肩膀,沙哑问道:“怎么样?她怎么样?” 太医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瑾凌,本来从容镇定的他,被瑾凌吓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答道:“回……回皇上……娘娘……流了很多血,但已无大碍!” 瑾凌松了一口气,全身的力气像被耗尽,瘫坐在榻上,两眼无神地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摇曳晃动的灯火。 “皇上?”太医出声将他的魂唤回。 第一百七十二章 试蛊 瑾凌终于回神,望向近在咫尺的太医的脸渐渐清晰,他后知后觉地快步跑进内殿。 殿中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他的木子脸色苍白地躺在血腥味的中心,七八月份的天气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褥。 瑾凌挨在榻前坐下,从被褥里寻出木子冰凉的手,轻轻一吻,而后贴在自己脸上,向来铁石心肠的他红了眼眶,一颗豆大的泪珠滚下…… 自他的娘亲死后,他竟不知,原来自己还有泪水…… “木子……”他喃喃道,“对不起……” 他自责于这段时日以来,对木子的所作所为…… 瑾凌在木子榻前守了一整晚,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清晨,见木子还未有清醒的打算,他脸色阴沉地将御医召来,“她究竟为何会流产?” 御医见瑾凌不复昨晚的惊惶,此时一夜未睡的他,昨晚眼里的血丝丝毫未消,更有俞加密布的趋势,像是一匹暴扈的孤狼,那双能轻易撕开他的喉咙,决定生死的利爪就暴露在外,蓄势待发。 御医在这双利爪下战栗,“微臣……微臣的安胎药都是按时给娘娘服用的……” “那是为何?” “微臣验过,娘娘身体像似经过一场剧烈的运动……娘娘平日里胎像虽稳,可孕妇怀孕期间不宜……”他抬头看了看瑾凌的脸色,“不宜有房事……” 瑾凌打断他道 分卷阅读216 ,“胡说!你说的这些朕又怎会不知?岂能莽撞?” 太医闻言,低头沉思许久后,拱手答道:“也不排除是中毒所致!” 瑾凌皱眉,撑在膝上,附身看向跪在面前的太医,脸色阴沉如水,按理来说,木子自进宫以来,她在宫中的吃穿用度都有安排专人负责…… “你去将释颖找来” “是” 释颖跪在地上,答道:“回禀皇上,娘娘这些时日的吃穿用度,在入娘娘口时都是一一查验过的,并无任何问题!” 瑾凌沉呤片刻后,多疑不定的他想起昨日来景懿宫,以及在清华宫里一反常态的冰儿,临走时木子的那句“多谢你的酥糕”…… 眉头一皱,“昨日冰儿过来,可有带什么吃食?” 释颖答道:“带了一碟桂花酥糕……可是不止娘娘吃了,小的与青梅也尝过,银针验过,并未见何不妥!” 瑾凌扶额,想到平日里不争不夺,一脸温顺的冰儿,暗嘲自己的多疑,“罢了……你去将这些时日木子用过的,以及昨日吃的都送去给太医检查一番……” “是!” “等等……” 释颖正要退下,瑾凌拦道,“你去将纳塔找来” 纳塔是唐余从塞外寻来的一位专饲蛊虫的能人,想到瑾凌让他下在木子身上的那道蛊,瑾凌就觉烦躁,他将桌上的茶杯拂落,“你下去吧……” 释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阴晴不定的瑾凌,“是” 不过一柱香,身着一身异域服饰,头戴毡帽高鼻深目的纳塔便被请了来,他虽是塞外人士,却常年在诸国游走,对诸国博文约礼。 因他的博学被瑾凌破例封了个少丞的闲职。 瑾凌摸着木子捂不热的手,吞了口唾沫 “那日,叫你下在木子身上的蛊,可有方可解?” 纳塔略一思虑, “唐突娘娘” 他上前一步,瑾凌让出一地,只见他将一块方帕铺在木子的手腕上,隔着一块方帕为木子搭脉一阵后,又翻看了木子的眼皮,方才退下,看着瑾凌摇头,“这蛊虫在娘娘身上长得很好,那日再下这蛊虫之前,臣已经跟皇上说过,这蛊是以前一位痴情女子为挽留多情的未婚夫制下的,天下无解!” “朕知道了……” 瑾凌神色俞加暗淡,有气无力地正想将他挥退。 “不过”纳塔补充道“臣在娘娘身上察觉到另外一种蛊虫” “哦?!” 瑾凌惊得抬头看向纳塔,而后脸上笼罩上一层阴霾,“细细说来!” 纳塔拱手,“是” “这种蛊虫与臣给皇上的相似,只是它是一公一母,据臣方才诊脉,发觉那只母的已下在娘娘身上多时,还在我们之前……” “那只公蛊虫是在昨日才进入娘娘的身体,一般来说,两种性质相同的蛊虫不可同时寄生在同一寄主身上,举例来说,就像是臣给娘娘下的是子蛊,那么对应的母蛊也只能下在皇上身上,若是将这子蛊对应母蛊再下在娘娘身上,则这两种蛊虫互斥或是在娘娘身体里纠缠不休,都会引起大祸!” “是以,昨晚那只公蛊虫进去娘娘体内后,与那母蛊虫相缠,方才引起娘娘诸多不适……” 瑾凌越听到最后,脸色越是阴沉,最后拍着桌子将纳塔打断,怒吼道:“查!给朕查!将这个皇宫翻过来都要给朕将这人给查出来!” 从未见过瑾凌如此失控,饶是纳塔再见多识广,处事不惊,在天子的逼压下也有片刻的慌乱,慌神中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匍匐道:“遵命!” 在宫里翻天覆地地查了几日,人心惶惶之下还是一无所获。 而木子也丝毫未有苏醒的迹象,瑾凌眉头越皱越紧,脑子里搜索着宫里能在木子吃穿用度上动手脚的人,最有心的无外乎修德宫的那位,青梅之前虽是贺妃的人,可瑾凌也看得出,青梅现在对木子死心塌地,就是木子要她命她也是愿意给的…… 自木子怀有身孕以来,释颖更是寸步未离,他人若要加害也并无下手之机。 那么,这人怎能在释颖以及青梅的眼皮子底下神鬼不知地下两次毒…… 瑾凌不知怎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念头,释颖说,昨日冰儿有带一盒酥糕……那时木子卧病,冰儿前来送的那碗参汤…… 蛊毒不似寻常毒物,银针也验不出…… 想到那次因自己的愧疚,冰儿的那碗鸡汤连验都未验就入了木子的口…… 他颇为烦躁地起身在房里来回踱步,脑子里越想越乱,他又烦又怒,一拳捶在桌上,震得桌上的杯子茶具叮当作响。 许久后,待他将自己浮躁不安的情绪平复下来,冷眼看着被吓得跪在地上的宫人道:“去将释颖,青梅,纳塔全都叫过来!” 此时被召来的纳塔手上端着一个黄金器皿,通体泛着黄灿灿贵气逼人的黄金器皿里面趴着一只圆滚滚,通体黄澄澄的虫子,这虫子没有角,没有触手,无事就像个死了的虫子一样趴在 分卷阅读217 那一动不动,有事就像个发福成球的春蚕一般蠕动…… 它的主人是用人血来喂养它…… 第一百七十三章 妇人心 纳塔拿着器皿踱步来到释颖前面,“劳烦” 释颖从身上掏出随身带的匕首,轻轻划开指头,一滴血落在黄金器皿里面,溅起一小朵血花。 原本趴在器皿里不动的虫,闻见血腥味,缓慢地向血滴移过去,最终那滴血悄无声息地没入它的体内。 纳塔皱了皱眉,接着走到青梅身边,“劳烦” 青梅从释颖手里接过匕首,拿起手帕将上面的血擦净了以后,咬着牙,狠心闭眼地在自己食指上划了一刀,将流出的血对在器皿里的那个虫身上滴下,血连浪花都未溅起,直接没入。 那虫得了两滴血后,许是吃饱了,满足地发出了几声细微的蜂鸣声。 纳塔将器皿放下,来到瑾凌身边复命,“回禀皇上,释颖与青梅体内都有被人种下公蛊虫,与娘娘体内的一致……” 释颖与青梅闻言俱是一惊,瑾凌似早就料到一般,脸上未见丝毫波澜,只是放在膝上攥紧的双拳像在压抑着不可言说的怒气,“朕知道了!” “臣告退” “等等……”瑾凌略微迟疑地将纳塔叫住,却许久未有后话。 此时已快正午可他一心在木子身上全然忘了要换下身上这身寝衣,宫人见他心情不好,不敢前来碰钉打搅。 他心里挣扎许久,将手握了又松,隔着单薄的寝衣,指甲深深镶进肉里,最终,他似下定决心,正面这个答案,发问道,“朕想知道如果在下母蛊之时,可能用银针验出?” 纳塔不知瑾凌这般发问的用意,沉呤片刻,如实答道:“一般蛊毒是不可用银针验的,可恰巧饲养这母蛊需用到一味朱砂,银针遇水银可黑化!因之后饲养的公蛊并未加上这一味朱砂,是以,一进到娘娘的身体之后,上瘾似的便会找到这母蛊,从它身上疯狂汲取,所以,这也是为何太医会诊断出娘娘在孕期也会有剧烈运动的原因,实则,不是娘娘在动,而是那两只小虫不停在娘娘身上运动……” 纳塔一说起蛊虫就滔滔不绝,全身心地就在他一板一眼的蛊虫理论上,以至于丝毫未能察觉得到瑾凌再听到他那“银针遇水银可黑化”后,眼神便已空洞失魂…… 他疲倦万分,想到那日他极有耐心喂木子喝下的那一口口的参汤,神色黯然得恍若夜里那块挂在满天上遮星避月的黑幕布…… 未曾想,原来竟是他亲手杀了他与木子的孩子! “更衣!” 清华宫里。 冰儿拿着拨浪鼓逗着摇篮里的栖顺手舞足蹈,他这个年龄对这种一晃就响的玩具百玩不厌。 “主子!”一向知礼的绿引极不端庄地从外面大喊大叫跑进来 ,脸上有说不出的兴奋。 因跑得有些急了,她微喘着道:“皇上……皇上来了!” 冰儿顺手将绣包递给栖顺玩耍,而后理了理鬓角散下的碎发,起身整了整衣裳,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望向绿引,“怎么样?” 绿引点头,为她扯了扯因方才蹲在地上有些褶皱的裙摆,“好得很” 她与绿引站在一起静静等着瑾凌摆驾进来。 一夜未睡的瑾凌脸上万分憔悴,憔悴之中还有隐发的怒气,一进来他抬手就将随侍的宫人及绿引打发了去。 “贱人!你干的好事!”瑾凌原本高高扬起的巴掌却迟迟无法向冰儿的脸上挥下,只有泄愤地将桌上的杯盏茶具花瓶一应扫落在地,在瓷器碎裂的噼啪声中,冷眼看向在他面前一直惺惺作态,故作柔弱的冰儿,他已懒得与她再多费口舌。 事情败露,冰儿似已料到这一天一样,纵使瑾凌恶语相向,可她看向瑾凌的眼里柔情不减,就连方才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未变之丝毫。 她蹲下看向躺在摇篮里的不知外事,依旧玩咬着她方才给他的绣包,自得其乐的栖顺。 “皇上,栖顺长得像极了你,长大了我想一定会像他的父亲一般是个能文能武的英雄。” 她的嘴角越发扬起,温柔慈善的模样让人怎么也无法将她与费尽心机加害一位尚未出世稚儿的歹毒妇人联系在一起。 瑾凌上前倾下身,冷冰冰的手用力捏住冰儿的下巴,让她抬头与自己对视,看到那张曾经与他耳鬓厮磨过的脸,即便是在此时此刻,在他的兴师问罪之下,她的脸上还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恭顺。 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何?究竟为何?你为何会变成这么个工于心计的毒妇?!” 至今他还记得初次在花轿里见到冰儿楚楚可怜,温良无害的模样。 冰儿显然也随着他想到以前的那个自己,扬起的嘴角慢慢落下,眼神逐渐空洞,直直地看向瑾凌身后的空无一物,失魂喃喃,“对啊,为何?”她突然想起那个身形佝偻,长年包着一块头巾的老树,现在的她能明白为何当年他会极力反对她入宫…… 分卷阅读218 或许便是因为身为父亲生来的敏锐…… 她凄然一笑,泪水沿着脸颊落下,似在自问,又像在回答“或许是以前的我……以为你生性就这么疏离……与谁都是这么不可亲近……即便后来进宫以后,与你同榻而眠之时,都未能感觉到你的心在我身上停留过片刻……”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谁争……我只要每天能远远地看上你一眼就好了……” “可木子…… 为什么?!我与柏秣都未曾得到过的东西……她一进宫毫不费力地就有了……我们视之若宝……她却偏偏不想要……” 不顾冰儿的声泪俱下,瑾凌手上用力钳制住冰儿的下巴与之对视,恶狠狠地道:“所以,这便是你谋害朕与她的孩子的理由了?! ” “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的孩子,只是……只是……我可以忍受你去柏秣……去贺妃的宫里……与别的女人缠绵悱恻……生儿育女……可唯独……唯独木子不行!她已经将你的心都占去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跟我们抢你的人?!” 顾不得瑾凌的挟制,冰儿嘶声力竭地喊道。 瑾凌看着有些疯狂,面露狰狞的冰儿,此时的她早已将方才尽力维持的柔顺的外皮撕破,剩下的只有赫斯底里,只有冲天的怨气。 瑾凌看着这个陌生的冰儿,痛苦无奈地摇了摇头,无可厚非的,自木子进宫后,他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她的身上,忽略了这些靠他的宠爱赖以生存的三宫六院。 可这!也不能成为她们可以害人的理由! 他想到那个如木子一般有一双如珠如玉般眼睛的周贵人,就应他较之旁人多出的那三分宠爱,她入棺之时,她的那双眼睛早已枯灰无光,再不见平日的半分光彩。 想到那位周贵人的下场,再想到这段时日以来木子的专宠,他只觉得后怕不已…… 都怪他以前太过纵容!才导致今日令人追悔莫及的局面!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因果 他心中的愤怒不在,将手松开,看向冰儿的眼里再无其他情愫,也无温度。 他不顾瘫在地上默默流泪呜咽的冰儿,转身离去,再关上那那道殿门时,远远传来他冰冷刺骨的声音,“庆贵妃庆冰儿,善妒无德!残害皇嗣!即刻剥去贵妃服制押入天牢,容后再审!” 这一消息,一经落实,便在宫里宫外普天盖地地传着。 那日,栖顺得皇恩浩荡赐名赐字,祝贺之人络绎如闹市之客,君恩如流水落花,来去匆匆无常,相隔不过几天的功夫,她便从人人妒羡的香饽饽变成生死未卜的牢中人。 老树听到这则消息,想到女儿在牢里受苦,再也坐不住,他来回在殿中踱步,焦虑不断,虽是坐不住,可他也知,现在,还不是他去求情的最好时机! 如今的瑾凌正在气头上,不然何至于冰儿连冷宫都未入,直接打入了天牢? 现在的瑾凌位及天子,惯于多疑寡断,且他能身居高位,得他重用,是瑾凌顾及以往与他的师徒情意,对他的三分看重,他若是利用这份情谊,贸然前去求情,才是将整件事情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千种万种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闪过,最终他似有了主意,可却叹着气服老地拍了拍因这段时间阴雨天气而有些风湿疼痛的腿。 最终还是他去药铺抓了几剂猛药不顾副作用地将疼痛压下,吩咐仆人备好快马,马不停蹄地连夜赶向了一百里开外的金山寺。 等他用马车将金山寺德高望重的主持普渡接回来时,已是三天后。 普渡主持年事已高,精通医理,但从不轻易远行,因着早些年与老树菩提树下论谈佛法,见他颇有慧根,竟成莫逆之交。 应老树所求,舟车劳顿之下他在宣城落脚以后连歇都未歇,就来到宫里为睡了几天还人事未醒的木子诊治。 瑾凌见到风尘仆仆将普渡请来的老树,许是赶得太急今日的他连头巾都未戴,露出那块光秃秃生生剥皮后较之旁边皮肤红了几分的头顶。 他无言地拍了拍老树的肩膀。 连着服了几天的药,木子渐渐有醒转的迹象。 这一日,在瑾凌与老树的殷切注视下,她终于能将眼睁开,一清醒一入她眼帘的就是近在咫尺的瑾凌的脸。 她看着那张丰神俊朗的脸,恍惚一阵后,方才后知后觉地惊恐大叫出声。 她赫斯底里地用尽全力将瑾凌推开,瑾凌猝不及防打了个踉跄向后退去,老树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差点摔倒的是瑾凌,可木子却一脸受惊地身体一直往后退,最后退无可退之时,抱头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模样让人心疼万分。 瑾凌上前,努力地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喉咙滚动半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木子,你怎么了?我是你的子凌哥哥啊” 木子像听不见一般,一直抱着头,喃喃自语,“别过来……别过来……” 瑾凌疑惑地转身看向身后的普渡高僧,那高僧稽 分卷阅读219 首道:“施主,这位女施主昏睡太久,刚刚醒来情绪不稳也是有的……只是……”他略微上下打量了木子一眼,“老衲见女施主眼神浑浊飘忽……请恕老衲多嘴问上一句,这位女施主以前是否患过失心之症?” 瑾凌皱眉,想起那日不过是换了一件衣物,出来过后,木子看着他精神恍惚叫的那声“子凌哥哥”,以及这段时日没有停下的安神药,面色严峻地点了点头,而后焦急追问道,“还可用之前的安神药去治吗?” 他一挥手,位尾的太医上前将药方递给普渡。 普渡接过药方,略微扫过一眼,看清下的几味药材,便知其中的效用,他看向瑾凌摇了摇头,稽首行礼,“施主,老衲还需在这观察女施主一段时日后,对症下药再拟一张新药方” 瑾凌点头,吩咐宫人为他备上一处清静少人的行院,而后转身看着缩在一角还在发抖的木子愁眉不展,他温柔细语地哄了半天,都未能将她安抚。 最终,还是他上前汇集内力轻轻在木子后颈处一点,木子顿时安静了下来,眼角挂泪地昏睡了过去。 他将她抱起,轻手轻脚地搂在怀里,她在宫里养尊处优了这段时日,却还是身量纤纤,就连怀孕期间都未见臃肿过。 可见,她在这笑里藏刀的宫苑里是不快乐的。 他抬手将她尚在睡梦之中,依旧褶皱的眉头抚平。 对于木子的这种不快乐,他心有芥蒂,难以释怀,纠结再三,他叩响了普渡的空门。 即便身在红尘浮世,但只要心立佛土,处处皆是空门。 普渡似料到他会来一般,那为他开门的小沙弥稽首后,“师傅他已恭候施主多时”,他未多问一句径直将他引进一花园,普渡就坐在花园凉亭里,点上一炉檀香,一壶清茶,悠然地看着浮生百态。 瑾凌在外虽贵为天子,可此刻也不过是个迷途的旅人,他双手合十,恭敬地低头鞠躬道:“大师” 普渡已年逾古稀,满是岁月沟壑的脸上,已耷拉着眼皮微微开阖,露出浑浊不堪的眼睛,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年轻天子,手中的佛珠转动不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还未开口,普渡便已知他要说的。 那年在羽国,老树将他从水井里救起之时,也曾对他说过这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为保命他学会中庸之道,凡事过犹不及,折中才是王道! “可是……”他辩道,“朕已经是这个国家,不,说这个天下也绝不为过!最有权势之人!难道连想与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朝夕相处的权利都没有吗?难道朕连她一个小女子都无法庇护了吗?!” 普渡看着眼前颇为意气用事,咄咄相逼的瑾凌,摇头叹了叹,“佛曰,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你与女施主的缘分在羽国之时就已尽,你又何必心生执念,苦苦相缠?如今这番局面,你与女施主所受的苦难焉知不是你执迷不悟所产生的恶果?” 第一百七十五章 疯魔 瑾凌愣住,呆呆地看向普渡,眼前这个饱经风霜的僧侣,他张嘴想辩,却辩无可辩。 失魂落魄地,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一处行院。 景懿宫里,木子已醒了。 她还是抱着头缩在床上的一角,口里不住地叫着的是,“子君哥哥……子君哥哥……” 正对如此的木子手足无措的青梅,见到瑾凌,知道他不喜木子嘴里叫着别人的名字,连忙上前将木子的嘴捂住,贴着她的脸颊低声告饶道,“娘娘,切莫乱说了,等下皇上又要生气了” 青梅抱她,木子倒未见任何抗拒,只是定定地望向她,又黑又亮的眼睛尽是茫然一片。 “你下去吧”瑾凌看着紧紧贴在木子身上的青梅一脸不悦地道。 “是”青梅满是不甘愿地退下。 青梅一走,木子又缩回了床角。 瑾凌脱了外衣在床上躺下,他侧身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看向快要缩成一团的木子,微微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空荡荡的褥子,“你躺下,我想跟你说说话” 木子木然地望向他,而后她一脸害怕地摇头答道:“你要害我……我一过去你就会害我……” 瑾凌不知她此话怎讲,着急坐起身,“我怎么会害你!”不自觉地声音高了几个分贝。 这几个分贝让木子抖得更厉害了。 瑾凌叹了叹,离她更近了几分,伸手揽他入怀,刚刚小产,只着一身单衣的她身上冰凉刺骨,他扯过丝被将她裹住。 许是怕极,她倒未曾再像之前那样用力将他推开,躲在他怀里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瑾凌搂着她睡下,双手不停揉搓着她的肩膀让她的身上变得暖和。 “我们的孩子没了……”他呢喃着,想到他亲手喂给木子那碗暗藏祸心的鸡汤,心里越是内疚懊悔,就越是将她搂得越紧,他将埋在木子的怀里,“都是我……我好怕……好怕你会跟孩子一起离开我……留我 分卷阅读220 一个人在这世上孤零零的……若是如此……我倒宁愿你从未进过宫……只要你好好地……” 木子被箍得快要喘不过气,可她僵着身子静静地听着一动都不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搂着木子渐渐沉沉睡去,可木子偎依在他的怀里依旧是抖的。 几日后,便接到唐余来报,已将卢氏宇与柏居擒住,已在押往宣城的路上,一同随行的还有弑凌。 瑾凌接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来到景懿宫,这些天的阴霾在此刻消失殆尽。 “木子……”他雀跃着快步走进。 此时,青梅正端着一碗药汁喂向木子,身边站着的还有老树。 他将堵在嘴边的话咽下,看向青梅手里的那碗黑糊糊的药汁,以及对药汁抗拒异常的木子,一瞬间所有不好的想法突如其来,他如临大敌一般上前将那碗药汁打落,而后一掌拍向青梅,将木子护在身后,一脸防备地问道:“你们在给她喝什么?!” 老树将中了瑾凌一掌,摇摇欲坠的青梅扶住,看向草木皆兵的瑾凌道:“这是普渡大师新研究出来的药方,我们正要给她服下” 瑾凌转身伸出手将木子嘴角留下的药汁捻去,冷笑道,“木丞相!你不觉得近来你对朕的后宫操心得太过了吗?!” 老树知道因为冰儿的关系,瑾凌必然对他有所防备,他却未为自己辩上一句,低头垂眉,拱手道:“是微臣逾距” 青梅见莫名让瑾凌疑心上老树,忍着咽下卡在心口的那口瘀血,跪下为老树辩道:“皇上息怒,今日普渡大师将药方拟了出来,原本是想第一时间呈给皇上的,奴婢去时正赶上皇上与诸位大臣聚在御书房商议要事,不便搅扰,此时主子又正闹了起来,是奴婢擅自做主将药方煎了给主子服下,一切都是奴婢的错,与丞相并无半点干系!请皇上明鉴!” 这一席话说完,青梅已是脸色苍白一片,额上布起密密的汗珠,微微轻喘。 木子见到青梅情绪不对,手里攥着一颗方才青梅塞给她的梅子,蹲在她的面前递给她,“你吃” 青梅忍着痛接过她手里的梅子,含在嘴里,酸酸甜甜的梅子香到心底,连胸口处郁结的痛都舒缓了几分。 瑾凌见到冲青梅笑得一脸柔和的木子,心都快软化了,他将木子扶起,看着青梅硬绷绷地道,“罢了,念在木子并无大碍,这次就先饶你,若再有自作主张的一次……”他冷声道,“你也不必再近身伺候了!” 听到瑾凌冷得刺骨的声音,更为那个未言明的下场增加了几分威慑,“是!”面对权力滔天的瑾凌青梅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力,唯有叩头谢恩。 这时释颖与普渡大师提着几包药,从外面脚步匆匆地走进。 见到如此情景,心中已猜到三分来龙去脉,释颖双膝跪下叩头,普渡稽首行礼。 瑾凌掀袍在凳上坐下,面如冠玉的脸上不带丝毫表情地看着擅离职守的释颖。 释颖在他的注视下如坐针毡,令她松一口气的是,不过须臾,瑾凌看向诸人中唯一淡然处之,如坐佛堂的普渡,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想到昨晚他说的那句“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淡淡问道:“木子病情如何?” “阿弥陀佛,女施主的病是由心生,老衲即便是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也只能将她的病情稳下,自问无法医治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普渡摇头叹了叹。 木子的心病?瑾凌心里长叹,怕就是这座如同囚牢一般困住他的皇宫了。 “罢了,朕知道了!你们退吧” 释颖将青梅扶起,正要与老树,普渡退下。 “丞相留下” 等到他们都走了,殿中只剩下乖乖坐在他身边,一脸好奇茫然看向他们,想动不敢动的木子后,瑾凌方才起身给老树作了一个揖。 面对对他这个礼有些手足无措的老树,他开口道。 “朕很感谢师傅这段时日为木子的四处奔走”即便他知道这段“奔走”目的不纯,“可冰儿这次已触及朕的底线!有些事,决不能善了!若有得罪,还请师傅恕罪!” 第一百七十六章 周全 面对老树听完这番话后一阵白一阵红的脸,瑾凌递给他一块令牌,“师傅可以拿上这块令牌去见见冰儿” 老树还想再说,却被瑾凌抬手拦住,“不必再多说!” 将欲言又止的老树送走之后,瑾凌偏头看着乖乖坐在他身边的木子,握住她的手,“木子,我们的儿子弑凌就要回来了” “弑凌?”终究是血浓于水,即便是木子神志不清,可依旧记挂着弑凌,她从果盘里抓了一抓梅子,笑嘻嘻地看着瑾凌道:“我留给他,等他回来再吃” 瑾凌见木子不像之前那般排斥他,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将木子手里的那捧梅子包好递给她,有些孩子气狡黠地冲她眨眼笑道,“这样就不会化了” 木子欢天喜地从他手里将那包梅子接过,柔软细滑的手绢上还 分卷阅读221 绣着一株木棉花图案。 她细细地摩挲着这精致的木棉花绣纹,再看了看瑾凌,只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就让她开心得手舞足蹈。 看着如此简单的木子,瑾凌揉了揉她的头,也跟着笑了。 老树拿着那块令牌去到天牢里看望冰儿,即便知道冰儿在牢里不好过,可在看到女儿只着一身单薄肮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衣物,原本服帖柔顺的鬓发,早已蓬松凌乱地搭在脑袋上,那一副憔悴潦倒的模样让老树心疼地红了眼眶。 一见到他,原本蹲在墙角的冰儿,激动地冲过来,穿过栅栏,拉着老树的手,焦急开口问道:“栖顺呢?怎么不带栖顺过来看我?” 老树为女儿理了理头发,擦了擦脸上的污垢,一脸怜爱地答道:“栖顺一切都好,你放心,他是皇上的儿子,名正言顺的皇子,皇上是不会亏待他的” 冰儿眼眶红了,哽咽道:“我知道,我就是想见见他” 老树用枯木似的手为冰儿将泪拭去,“爹答应你,只要有机会一定将栖顺带来见你……” “你看爹给你带了什么来”老树将食盒放下,一边往外拿,一边道,“燕窝粥,小米糕,还有清炖乳鸽,都是你最爱吃的,你先坐下尝尝爹做的合不合你的胃口” 冰儿的心思未再这吃的上面,接过老树递来的碗筷,食不知味地嚼着。 趁着冰儿吃饭的功夫,老树打量着冰儿住的这间牢房,见连个窗户都没有,密不通风,这么热的天气,还铺着厚厚的干草,现在还是白天有人在走动,这牢里的老鼠也不顾及分毫,肆无忌惮地出来觅食,真不知要是晚上又是怎么个光景了! 老树一脸不悦地让跟来的管家将狱卒叫来,睨眼看向他,“世事难料,贵妃不过一时失势,凭你们也敢摆高踩低了起来?!” 那狱卒嬉笑道:“丞相言重了,并非是我们故意苛待,而是您也看见了,牢里就这么个情况,奴才们也是有心无力,况且皇上已下令剥去贵妃服制,也不知丞相口中的贵妃如何说起?” 老树冷笑道,“有心无力?!当今皇上膝下只有两子,其中之一便是冰儿为皇上诞下的,劳苦功高!老臣虽不才,可也是朝中重臣,位及丞相!只希望你有朝一日,当真不要落到有心无力的地步才好!” 听得老树言语中的威胁,那狱卒收起脸上的嬉笑,不敢放肆,悻悻道:“奴才一时糊涂,还望丞相与娘娘大人大量,莫怪才是!” 老树冷哼着并未搭话。 狱卒见老树脸色越发不善,方才唯唯诺诺地跪下道:“奴才这就为娘娘换一间,直到丞相与娘娘满意为止!” 老树这才缓了缓脸色,淡淡道:“将这事办好,以后自有你的好处!” 等到那个狱卒识时务地走后,转身握着冰儿的手不舍道:“我不能在这待很久”他摸了摸冰儿比之往日消瘦许多的脸,从怀里掏出银袋偷偷递在她的手里,“你在这好好保重自己,经过方才对狱卒的威慑,他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你将这袋银子拿好,想要什么就跟狱卒买,不够就让他去丞相府找我……” 他握紧她的手,声音低沉地向冰儿保证道:“你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会救你出去!” 冰儿接过银子贴身收好,从老树进来到现在她方才打量起这位父亲,这些时日不见,老树似乎身形又佝偻了一些,原本就满布沟壑的脸上黝黑了许多,多日的夜不安枕更让他的眼里布上了一层血丝,竟比之往日老了十岁。 冰儿眼里含泪握回,“爹,你多多保重身体!不必太过忧心,皇上是个顾念旧情的人,就是为着栖顺他也不会将我怎么样” “哎,哎,哎”听到冰儿的那声久违的爹,老树连声应了几声后,眼眶更加红了几分,一脸知足地拍了拍冰儿的手,他转身背着冰儿用手掌将自己的泪抹去。 瑾凌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对瑾凌费的心思比冰儿还要多,别人或许看不透那孩子,可老树知道,他这次是动了真怒了,就像他之前对他说的那般,此事决不能善了! 木子服了普渡大师的几副药后,情绪渐渐稳下,不再像方前那般歇斯底里或是战战兢兢地躲在墙角。 瑾凌看着在花园里像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与丫鬟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的木子,嘴角也微微随着她的笑扬起。 木子最好的也不过是如此。 普渡自知对木子病情的进展再无能为力时,将他拟出的药方毫无保留地呈给太医院后,便回了他的方外之地,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满满几车金银首饰,那是瑾凌赏下的香油钱。 他走的那日,他向着前来为他送行的瑾凌,稽首后劝解道:“施主,一念愚般若绝,一念智般若生” ” 普渡吃斋念佛了大半辈子,眼里心里都只有菩萨,众生平等,即便眼前是天子,在他的眼里却与一被囚的牢里人也并无二致。 “贪嗔痴爱恨欲乃人生七苦,老衲会在佛堂为施主供奉一盏长生灯,长生不灭,我佛慈悲,愿施主能够及时顿悟,早日放下执念,脱离苦海。” 分卷阅读222 第一百七十七章 生如蝼蚁 瑾凌已经下定决心要开始整顿后宫。 贺妃自来不受宠,再加上父亲贺午莫名曝尸荒野,瑾季失势…… 这一系列的事让她不得不在宫中夹起尾巴做人,将柏秣当做是她在大海之中的救命稻草一般牢牢抓住,许多柏秣不方便出手的,她都首当其冲,唱着黑脸,做她亮出的利爪,为她将事情一一办妥。 可有一日,这位惯于在后宫恃强凌弱的贺妃突然暴毙而亡。 原来那日,贺妃在昨晚睡前照常喝下太医院开给的安神茶,柏秣新指派过来伺候她的小丫鬟见她睡至日上三竿还未有动静,发觉不对劲的她便敲门进来察看情况,掀开帘帐,只见贺妃神情祥和地躺在床榻上,寝衣洁白一尘不染。 那丫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气,“娘娘……”她将手抚在贺妃肩膀,入手却是冰凉一片,再无温度…… 她颤颤巍巍地将手探向她的鼻间,凉冰冰的鼻口处,气息全无…… “啊……!” 她被吓得尖叫出声,脸色苍白一片,瘫在地上,木木地望着那毫无生命特征,近在咫尺的尸体…… 最后,被吓软的双腿毫无章法地踢蹬着,双手强撑着向房外爬去,一边爬一边嘶声喊道:“死……死人了!” 贺妃死后,等于是拔掉了柏秣向外露出的獠牙,她怒火中烧,对御医给的贺妃心脏骤停死于意外这个结论是半分不信,脚步匆匆地来到景懿宫。 一进景懿宫,迎面就是一个花布扭成的蹴鞠打来,柏秣闪躲不及,生生地砸在她梳得精致的冠发上,金钗玉钗落了一地,乌黑的鬓发散下,略显狼狈凌乱。 而来捡蹴鞠的罪魁祸首正在远方捂着嘴吃吃地笑着。 因贺妃蹊跷的死,柏秣心情本来就不顺,再见到看着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木子,气得手指尖尖地指向木子,向站在一旁的俊美太监厉声道:“去把那个疯子给我抓来!” 木子看着带着诸位宫人摩拳擦掌向她走来的俊美太监,身边又没有释颖与青梅在侧,孤立无援的她,倒也不傻,身形伶俐脚步飞快地向花园中凉亭的方向跑去。 她跑到正在凉亭里看书的瑾凌的身后藏住,探头探尾地向她跑来的方向看着。 瑾凌见她如此,将书放下,带着笑问道:“你是在与谁躲猫猫不成?” 木子摇头,“嘘”她示意他噤声,“有个疯婆娘要来抓我” 正说着,那“疯婆娘”披头散发,来势汹汹地带着一群人前来。 见到凉亭里的瑾凌,柏秣气势明显弱下,用手将散下的秀发理了理后,方才慢条斯理地走进凉亭。 “臣妾参见皇上” 见到木子口里说的“疯婆娘”,瑾凌脸色明显冷下,淡淡问道:“你来这有何事?” 柏秣见到冷冰冰的瑾凌,眼里含泪哀怨地看着他,“皇上,难道非要对臣妾这样吗?” “臣妾就算有再多的不是,可到底为皇上生下栖止,臣妾不求别的,只求皇上能看在栖止的份上,对臣妾公平一些! ” “公平?”瑾凌冷笑,“如今你在后宫是朕唯一的皇贵妃,大权在握,风头无量!你所求的不就是这吗?” “不!才不是……”听到瑾凌对她做下的决断,她矢口否认,她最开始奢求的是她得不到的,权力只是她退而求其次。 她看着躲在瑾凌身后的木子,苦笑道,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再多说也无用,她将泪抹去,“臣妾今天来是希望皇上能下令彻查贺妃的死” 瑾凌从石桌上将茶杯端起,漫不经心地问道:“御医如何说?” “御医只说贺妃心脏骤停是死于意外……贺妃伺候皇上多年,劳苦功高……” “皇贵妃!”瑾凌沉声将她打断,“御医既然说她死于意外,那自然有她死于意外的缘由,你若是凡事都要来向朕禀报,要朕查个水落石出还她公道,那朕要你这协理六宫的皇贵妃有何用?!” 柏秣脸色一白,屈膝跪下,她身后的一众宫人也随着她跪下,“是臣妾一时糊涂” “既然想明白了,那以后就好办了,朕虽不常在后宫,可也想有个清静的三分地,你若再在朕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休怪朕容不下你!” 听得瑾凌的疾言厉色,柏秣脸色白得更厉害了,毫无血色,她唯有叩首答道:“是!” “下去吧”瑾凌将茶杯送到嘴里品茗一口,又恢复了方才漫不经心的模样。 此刻的柏秣跪得腿脚已微微有些发软,站立不稳,她身边的俊美太监下意识地上前搀扶她起身,毫不避嫌地紧紧握住柏秣的手臂,隔着单薄的衣物紧紧相贴。 瑾凌皱眉,在她们退下之前,他指着那俊美太监道:“你留下” 那太监此时才意识自己方才行为的不妥,仓惶跪下,看向的却是柏秣。 柏秣虽然心有不舍,可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此时最应该做的就是明哲 分卷阅读223 保身,她不顾俊美太监眼里的乞怜,笑得有些勉强有些残忍,“皇上既然要你留在这,你就留在这吧” 俊美太监跪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柏秣越走越远…… 柏秣一走,木子就开始活泛起来,她从瑾凌身后走出,看着之前还冲她耀武扬威来,现在一脸失魂地跪在地上的俊美太监,冲他做了个鬼脸。 几日后的夜里,从宫外流出的一条河面上漂着一具身份未明的尸体,下游纯朴善良的村民见这尸身泡得发胀,随波逐流,四处漂泊,实在可怜,便将他打捞上岸,却惊人的发现,已泡得辨不清面目尸身却是一去了势的男子…… 贺妃去世,宫中唯一真心实意为她哭上一场的怕是只有青梅。 她本是孤儿,无依无靠,在江边捡到她的老伯用五两银子将她卖到了贺府,贺妃平日里对外虽泼辣厉害,可对她倒也未曾有半分苛待。 她自幼便伺候在贺妃身边,知道她本性不坏,只是碍于时事,不得不依附于柏秣,做出了许多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情来。 青梅知道,贺妃只是柏秣的垫脚石,是瑾凌震慑柏秣的牺牲品! 只是……只是这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轻描淡写…… 青梅冷汗顿起,想到贺妃悄无声息的死,又是恐惧又是恶心,趴在床边呕吐不止…… 她原来位及妃位的主子尚且活得如此,又何论她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冤冤相报 一个月后,唐余将卢氏宇与柏居押解回了宣城。 那日,瑾凌坐在正殿之上见了这批人,除了他还有一直吵着要跟来的木子与当朝丞相老树。 只是令他未想到的是被唐余带上殿的除了他信上提及的卢氏宇,柏居,以及乖乖跟在柏居身边的弑凌之外,还多了一位同样被五花大绑的萧旬。 “回禀皇上”唐余将这群人押上殿,上前指着萧旬道,“这逆贼与柏居是一伙,路上三番两次偷袭奴才,妄想将柏居救出” 原来萧旬自听说柏居被捕后,就乱了阵脚,几次三番的贸然行动之后,一个大意便入了唐余精心布下的陷阱。 “你能将她擒住做得很好” 瑾凌知道唐余与萧旬武功尚在伯仲之间,能将她擒住实属不易,他一脸赞许地点头称赞,而后看着跪在他面前神形落魄的那一行人,笑道:“恐怕你们不会想到,我们再见会是如此局面” 卢氏宇抬起头看向他,见他一身明黄龙袍,仪态无双,一副大局在握的胜利者的姿态,心里泛起阵阵酸味,为求安慰,他偏头看了看跪在他身边的柏居,见到他如被精雕细琢的侧面,原本浮躁不安的心被安抚不少,即便没了天下,但若能与他携手共赴黄泉,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寂。 原本坐在瑾凌身边的木子,见到弑凌,眼里笑得温柔地向他走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木棉花纹案的手绢卷起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的梅子,拿了一颗递到弑凌嘴边,“你吃” 弑凌看了柏居一眼,见他点头,方才从木子手上将梅子接过,含在嘴里。 弑凌看向柏居之时,木子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跪在一旁的柏居,她笑着叫道:“子君哥哥” 柏居眼神一亮,“木子……” 见他唤自己,乖乖地靠近他,此时柏居虽蓬头垢面,落魄异常,可木子毫不嫌弃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坐在黄金椅上威严的瑾凌,以及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堂,喃喃道:“子君哥哥,你终于来了,我一个人在这好怕……” 瑾凌看着一脸安心地靠在柏居身上的木子,想到即便服药之后,每晚躺在他怀里还时常惊醒的她,妒火中烧,拍着椅子站起,狠话一在嘴边,却成了略带乞怜的呼唤,“木子……” 此时,原本一直沉默的萧旬,见到如此委屈求全的瑾凌,莫名觉得痛快,仰天大笑不止。 殿中诸人将目光都汇聚在了突然发笑的萧旬身上,萧旬止了笑,看着殿前的瑾凌咄咄逼人道:“可真是报应!像你这种只会用阴谋诡计的小人,又怎能懂得真心是何物?!不懂真心的人,又怎配得到别人的真心相待?!” 想到她死去的母亲,以及她的弟弟,还有她未出生的侄子,以及那位笑得温柔的弟妹…… 她被捆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紧,瑾凌一共欠她四条命! 瑾凌看着对他大言不惭的萧旬,话虽难听,可他想到他与木子的往昔,无不是在算计里周旋…… 到最后,他俩都早已分不清哪些是对方的真情哪些是假意! 正当他黯然思索他与木子的相处中出现的那些无法弥补的问题时,萧旬被缚住的右手偷偷将左手上的一个看似平常无奇的银手镯取下,摸索着在手镯上按下一个凸起的开关,一阵细微的不已察觉的声响过后,那个银手镯变成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 她将绳索割开,趁众人分神之际,飞身牟足力气刺向殿前的瑾凌。 萧旬本就是高手,动作迅猛不易察觉 分卷阅读224 闪避,再加上她特意制造看好时机,根本让人防不胜防,一阵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过后…… 瑾凌目光呆滞,愣然出神地看着挺身而出,生生用血肉之躯为他挡下这一刀的老树…… “师傅……”瑾凌将气息奄奄倒地的老树扶住,声音哽咽地唤道,用手掌不停地按着老树一直外外冒黑血的胸口…… 他虽然平日里猜忌多疑,可对于老树的恩情他是一直都放在心上,否则,何至于一直狠不下心来宣判冰儿的死刑? 在他的内心深处老树早已弥补了瑾瑜死后空下的那个位置…… 见到瑾凌流下的那几滴泪,老树吞着嘴里不断涌出的血,欣慰地拍了拍他的头,这臭小子平日里虽然臭屁,可还算有点良心,“小子……师傅为着你这臭小子欠冰儿与她娘太多了……”老树想到受了大半辈子苦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见到的冰儿她娘,声音变得哽咽,“临死之前……只求你好好待冰儿……让师傅……师傅下去对……她娘有个交代!” 冰儿杀了他与木子的孩子……还将木子害得疯疯癫癫…… 瑾凌看着那大口大口吐出的黑血,一脸痛苦可还是一直撑着一口气不肯断下等着他回答的老树。 他伸手将老树的眼睛覆住,呜咽道:“师傅……你放心!” 此时的萧旬正准备发动第二轮攻击,她持着短匕径直刺向瑾凌,却被有了防备的唐余挡下,唐余持着削铁如泥的长剑,只有一把短匕的萧旬根本无法抗衡,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这次唐余将她的匕首打落之后,没有手软,一剑贯穿她的胸口。 萧旬直挺挺地跪下,睁得凸出暴露血丝的眼直直地盯着跪在地上抱着老树尸体伤心不已的瑾凌。 “萧姨!”跪在柏居身边的弑凌看着一手一个血掌印奋力爬向瑾凌的萧旬,声泪俱下地叫出声。 瑾凌冷眼看着撑着一口气往他这边爬来的萧旬,将老树渐渐变凉的尸体放下,捡起远处被唐余打落的匕首,上面还沾着带着老树余温的鲜血。 他上前,扯着气息微弱的萧旬的头发,用尽力气重重地往萧旬纤细的脖颈处捅下,而后向右用力划开,就着她喉咙深处发出的“咕咕”声,生生地将她的头割下。 “不!” 两人的鲜血在这殿里弥漫,像泛起的一场血色的潮浪,将殿中的人一遍一遍淹过…… 弑凌跌跌撞撞地爬过去,扑在萧旬的躯身上,嘶声痛哭,“萧姨……” 听到弑凌撕心裂肺的呼喊,木子回神,呆呆地看着满身满手是血的瑾凌提着的萧旬的头,以及躺在地上那个没有头的躯身…… “啊!”有关她与萧旬的点点滴滴一直在她的脑海里不停闪过…… 一阵头痛欲裂之后,莫名的,她泪如雨下…… 第一百七十九章 种因得果 柏居看着身首异处的萧 旬,心中千滋百味,想到路上萧旬跟他说的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红了眼眶,泛起泪珠,哽咽着为她哀哀地叹了几声。 她说,那晚,她不后悔。 至此,他方才想起为何那日在楚国他的府门口见到萧旬立在石狮子旁的画面会如此熟悉,原来,他早前就见过。 只不过,那时 ,他误把她当做了木子。 瑾凌将萧旬的头颅丢到一旁,接过释颖递来的手帕擦拭着手上的血渍。 悲伤不在,他绕过老树的尸体转身继续坐回皇位,冷冷地打量着殿中诸人,唯有在看见趴在萧旬残缺的躯体上哭得伤心的弑凌,以及跪在柏居身边双手撑在地上,地上漫着一摊泪水,双肩抽搐呜咽声不断的木子,他冷若冰霜的脸上才有片刻动容。 “主子,他们该如何处置?” 一直对殿中这场变故冷眼旁观的卢氏宇在听到自己生死攸关的话题时,方才有了情绪变化,心中忐忑不安又心怀侥幸地等着瑾凌的回答。 也不知瑾凌有何顾虑,唐余等了半响迟迟未见他的答复,只见他打量着跪在殿中的那些人许久,方才声音疲倦地说道:“先押入天牢吧” 卢氏宇闻言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唐余正要将卢氏宇与柏居押回天牢。 这时,弑凌站起,将瑾凌丢在角落的萧旬的头捡回,安在她暴露着腥红发白血管的脖颈上,然后再起身,走远几步跪下,恭恭敬敬地给她叩了三个响头。 那双如木子一般又黑又亮的眼睛此时已经布满血丝,他盯着高高坐在皇位上的瑾凌,恶狠狠地说道:“我恨你!” 他用袖角擦净了脸上的泪,起身站回柏居身边,冷冷看着殿里人的模样宛如第二个瑾凌。 听到弑凌那句咬牙切齿说出的“我恨你”,瑾凌的心宛如刀割一般…… 他不知萧旬自小将弑凌带大,在弑凌的心里就如同老树在瑾凌的心里是一样的位置。 只是,为自己以后睡得安稳,为老树的枉死,他又怎能放虎归山? 他 分卷阅读225 是绝对容不下萧旬的! 他看着那个像极了自己的弑凌,无奈地叹了叹,为做缓和 ,他指着萧旬的尸身道,“唐余 ,将她好好安葬!” “是” 唐余挥手,便有人上前将萧旬的尸体拖下。 唐余押着柏居与卢氏宇正要走,身后还跟着一位弑凌,岂料没走几步,原本跪在地上失魂的木子,在此刻也回了神,站起身,上前扯住柏居的一片衣角,可怜兮兮地跟在他们身后。 这…… 唐余为难地看向了瑾凌…… 瑾凌见木子也执意要跟着柏居走,再无法淡定,着急从皇位上起身,“木子……” 木子转身看向一脸焦急的他,淡淡冲他一笑后,未见任何不舍或是犹豫,头也未回地跟着柏居走出…… 瑾凌见走得决绝的木子,扶着光灿灿的金龙扶手,瘫回他的金龙盘踞的龙椅上,神情孤寂落寞…… 昏暗的牢房里只有留出的几寸大小窗户透进一束漂浮着尘埃的光。 在那束光里,木子躺在松软的茅草上,枕着柏居的腿,睡得香甜。 她的嘴角漾着一抹淡淡的笑,虽在囚牢,到处都是虱子老鼠,可对她来说,那座别苑里的高床软枕她睡得患得患失,倒不如铺着这些茅草来得踏实。 此时的卢氏宇与柏居身上缚住他们的麻绳均已被解开,带上重达几斤让他们行动困难的手铐脚铐。 即便他们行动不便,许是因为木子的缘故,唐余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栏栅外面,为防备他们对木子有不轨之举,更是连牢门都未关,鹰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这几人。 卢氏宇见到木子还是如之前一般一身白衣,可方才在那殿里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精明,行为举止竟……像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 他本想上前,将木子推醒与他聊上几句印证自己的想法,可眼睛瞄到坐在他们旁边冷冷看着他的弑凌,他的腿却怎么都迈不动了…… 自从上次城楼上他差点将弑凌掐死一事,弑凌对他就防备无比…… 明明只是个只有八九岁大的孩子,可目光阴鹫冰冷得就像是一个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不出唐余所料,瑾凌不过半柱香就按捺不住,来到这座暗沉狭窄的监牢里接木子。 瑾凌见到枕在柏居膝上睡得安稳的木子,握紧拳头后,未发一言地躬身进了牢房蹲下,伸手正要将木子从柏居身上抱开。 还未等他挨着木子,坐在一旁的弑凌一掌将他的手打落。 他冷冷道:“别碰她!” 瑾凌知道他还在怪自己杀了萧旬,他从脸上挤出一个笑,“栖羡……” 还未等他说完,弑凌打断他道:“我不叫栖羡,娘亲给我取名是叫弑凌……”说着他一掌挥向瑾凌。 “弑凌……”一直沉默不语的柏居知道弑凌不是瑾凌的对手,急呼出声。 猝不及防之中,瑾凌堪堪躲过,这时他对弑凌的耐心已到了极致,他决定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伦理纲常的小子…… 他只动用了三成内力,与弑凌掌掌生风地对起了招…… 拳脚无眼,几招过后,高低立现,弑凌生生挨了瑾凌几招。 “就你这点本事,还想与朕动手,可真是不自量力!”嘴上虽在挫弑凌的锐气,可心里却是赞叹不已,弑凌虽功力不够,可底子极好,一招一式极为扎实。 听得他言语中的不屑,弑凌气急,挥的掌越来越狠,越来越急,“你杀了萧姨”他红着眼不管不顾地招招打向他的要害。 “是她要杀我!”瑾凌闪避着。 “是你将她害得家破人亡!”幼时的弑凌曾被萧旬搂在怀里,就着洋洋洒洒的月色,跟他说起一到三月就开满绯红木棉花的羽国,她爱文不爱武的弟弟萧闵,控制欲强但真心实意爱她的母亲…… “非要追根究底吗?!”那么又是谁先害死他母亲姐姐?!害得他过着苟延残喘,国不囯家不家的生活?! 瑾凌被他激得,掌力收不住,用尽全力地与弑凌对上一掌。 弑凌被他震飞,重重地砸在墙上,而后跌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后便昏了过去。 睡梦里的木子被这巨大的动静惊醒,她流着冷汗,大叫着坐起,“弑凌!” 第一百八十章 赌约 见到弑凌被震得飞起,瑾凌心里也是一惊,暗悔自己的鲁莽。 柏居见到弑凌受伤,一脸焦急地拖着叮铃响的铁链上前,先是颤抖着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见还有气,心内松了松,口中唤了几声“弑凌”后,见他还未有意识,便从怀里掏出的小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 ,撬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瑾凌则上前在情绪激动的木子脖颈处一按,木子登时安静下来,昏睡过去,他躬身拦腰将她抱起。 “唐余,抱栖羡去找太医!” 唐余不待他说,在状况突生之时,早已跨步进来,蹲在倒地的弑凌身边 分卷阅读226 ,等到柏居给他喂完药丸之后,方才将弑凌抱起,紧随着瑾凌走了出去。 他们一走,便有人将牢门锁了。 柏居看着渐渐消失在他视线里的木子与弑凌,满是担心地叹了口气,失魂坐下。 一直未出声的卢氏宇见到柏居如此,拖着铁链上前,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道:“瑾凌再如何,也不会对他们下手的,如今,该担心的倒是我们自己” 柏居见卢氏宇挨近,回过神的他脸色变冷,躲过他的靠近,不顾他的尴尬,来到牢里的一角,掀袍坐下,一双凤眸轻阖,再无话说。 弑凌是被自己的一个喷嚏给惊醒的,一睁眼就看见木子手里一片羽毛正在挠他的鼻子,他被近在咫尺的木子那张脸吓得猛然坐起。 动作一大,扯动伤口,浑身都疼,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 木子见他终于醒了,捧着一盘点心,凑到他眼前,嘻嘻地冲他笑着。 弑凌强撑着坐起,冷冷地看着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瑾凌,见他们二人对视气氛微妙,木子扯着弑凌的手,将点心递到他的嘴边,“弑凌……” 对上木子此时看向他如此温柔的眼神,弑凌面色一缓,张嘴顺从她心意地咬了一口…… “木子”瑾凌见弑凌如此听从木子的话,招手唤道,而后再示意青梅将药汁端上前,“叫他把这药喝了,他的病就好了” 木子从青梅手里接过药汁,吹着热气用白瓷勺舀着喂给弑凌。 弑凌揉了揉疼得快要裂开的全身,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瑾凌,他冷哼了一声,犯不着与自己过不去,咽下与瑾凌置的那口气,乖乖地一口一口接了这苦涩得难以下咽的药汁。 他喝得眉头皱起,木子从怀里掏出之前瑾凌送她的那条手绢叠起的小包,一层一层地打开,里面包着几颗圆滚滚饱满流蜜的蜜饯。 木子拿起一颗塞到瑾凌嘴里,而后又是一颗放进自己的嘴里。 甜腻腻的蜜饯将药汁的苦涩盖去,弑凌被甜得嘴角终于勾起,要不是瑾凌在,他此时就想扑进木子的怀里趁着她神志不清好好磨蹭磨蹭。 在瑾凌抱着木子走出监牢的当晚,冰儿也出了牢狱。 瑾凌降下旨意只夺去她的谥号,降为妃位,就连清华宫都还许她住着。 这真是无上的恩典。 里里外外的人群簇拥着她走进清华宫,站在宫门口迎她的绿引一双眼睛肿得像个核桃,眸光带泪,她的栖顺一如往昔地躺在摇篮里,见到她乐得手足舞蹈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冰儿将栖顺抱起,搂在怀里逗弄着,才月余未见,栖顺似又长大了许多,抱在手里比之往日又沉了。 好容易将目光从虎头虎脑的栖顺身上移开,她看向自她进宫门以来就一直望着她欲言又止的绿引,“怎么了?” 绿引才出声,哭意就止不住了,“娘娘……丞相……丞相他……薨了” 冰儿脸上的笑僵住,还未等她将笑收起,眼泪一颗一颗滴落,她将脸埋在栖顺身上哭了一阵后,努力地止了泪,颤声地问出两字:“为何?” 绿引答道:“是为了救皇上……” 冰儿愣在原地,眼泪却再也止不住,她想起在牢里,他枯皮老木的模样,曾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他一定会救她出来…… 未曾想,他是用他的命去救…… “爹……”她泣不成声,这些年来的怨怼在此刻体会到老树的良苦用心之后,全都发酵变质成了深深的爱意与愧意…… 原来在自己身边隐藏得最深沉,最奋不顾身的爱,就是老树对她的父爱! 他的爱如影随形,本该令人视之若宝,可却任凭有眼无珠,一直沉浸在小女子爱情里的她听之任之…… 临了临了,才后悔莫及。 接到冰儿已回到清华园的消息后,瑾凌只觉心里堵了一块,苦闷不已,他挥退身边人,独自一人拎了一坛酒,坐在凉亭里,喝得醉眼朦胧地抬头看向苍凉孤寂得月色,那个月盘莹润饱满,看似高高在上,可万事却不由己,只能挂在那里,任人瞻望…… 倒不如漂浮在他旁边的那些云,随风飘随风停,倒也痛快。 “唐余!”他唤道。 侯在不远处的唐余走来 ,看着喝得醉醺醺脸色绯红的瑾凌。 他趁着酒意,狠下心将这个决定做下。 “你即刻就去牢狱里将柏居提来!” “是” 不过须臾,柏居便被押了来。 瑾凌看着月下一身倜傥白衣变污垢灰衣,头发散乱,跪在他面前,落魄不堪的柏居,原本堵在一处的心里莫名一快,冷冷地居高临下道:“从那次在楚国见到你,朕就一直想杀你!” 柏居苦笑,“如今我落在你手里,你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瑾凌仰头喝了一口酒后,继续道:“虽然朕现在想杀你的心一分未变!可栖羡……”他想到栖羡为着萧旬恨他入骨的模样,“就是为着与他的父子情,朕都不能杀你!” 分卷阅读227 “不如朕与你打一个赌!” “赌?” “朕给木子下了一个蛊毒……”瑾凌想到自己做的糊涂事,苦笑摇头,“这蛊毒天下无解,你若能找到办法将这毒解掉,你可将木子……将木子与弑凌一起带走!带他们远走高飞!” 柏居似乎未料到瑾凌会拿木子与弑凌与他下赌,他似在黑暗未卜的前途里看见一丝指路的希望之光,狂喜之后,又是惊疑地问道:“为何?你为何要如此?” 即便,即便他因为弑凌和木子的原因杀不了他,可能折磨他的方法还有许多。 第一百八十一章 留下 瑾凌看了柏居半响后,“为何要再给你机会?”直至此刻,从柏居方才那句话里他才终于明白为何木子,弑凌都会选择柏居!明明他的样貌,才学与柏居相比不遑多让,甚至他有的权势地位,更是此时此刻身为阶下囚的柏居不能相提并论。 可柏居比他真,他对自己在乎的人不会掺半分虚情假意,阴谋算计,跟他在一起只会让人觉得安心,因为无论事情如何,即使天会塌,地会裂,可你始终知道身边会有那么一个人,他会用自己的性命去守护,爱护你! 即便瑾凌知道自己也能,可他终究只是个放羊的小孩,谎话说多了,真话也就成了谎话! 他用阴谋算得了皇位,天下,却始终算不来真心。 “朕不是给你,是给木子开始一段新生活的机会” 瑾凌强撑着醉眼看向跪在他面前的柏居,“你别在婆婆妈妈地了,趁现在朕还没有后悔,还不快走!” 柏居举起手上的铁手链看向唐余。 唐余犹豫不决地看向瑾凌醉得通红的脸,“主子,要不,我们先将这事搁下,等您酒醒后再说?” 瑾凌知道唐余这是担心他酒醉醒了之后,他会后悔,仰天笑了一阵后,答道:“朕乃天子!一言九鼎!快上前给他解开,再给他准备一匹马,一些盘缠,送他出城吧!” “是”唐余见瑾凌心意已决,这才上前为柏居解开手铐脚链。 “柏居,记着你我这场赌约长期有效!”他吩咐唐余呈上一张上好的宣纸,而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就着月光与血洋洋洒洒地在纸上写下几行他与柏居订好的赌约后,在落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取过玉玺印上。 递给柏居,“签了他,就开始生效了” 柏居接过这张以血为墨的纸,纸上泛着的不是浓烈的墨香而是淡淡的血液腥甜气味。 他扫了几眼,确认内容之后,同样咬破自己的手指,在落款处,瑾凌签字的旁边签下自己的姓名,而后以血为泥,盖上自己的指印。 赌约正式生效。 “到时候,你若能解开木子蛊毒之时,就拿着这赌约来找朕!侍卫看见这宣纸上的玉玺之印,必定不会拦你!” 唐余正要转身带着柏居出宫时,“等等……唐侍卫,在走之前我可以再见见木子与弑凌吗?” 唐余看向瑾凌。 瑾凌点头 ,“去吧” 唐余带着柏居换了一身衣物来到景懿宫时,木子与弑凌已经睡下。 柏居本不想再惊扰,正要走时。 这时,睡在木子寝殿外室的弑凌听见院中有动静,警觉地醒来,他从枕下摸出藏好的长剑,忍着浑身的疼痛,蹑手蹑脚地起床,通过门缝向外看去,见到外面的是柏居,他兴奋异常,将门大开,光着脚跑出去,喊道:“爹!” 柏居转身,见到向他跑来的弑凌,笑着将他揽入怀里,“弑凌” 弑凌在他怀里仰头看向他,“爹,你是要来接我跟娘亲走吗?” 柏居看着弑凌满身的伤,心疼不已,他从怀里将小瓷瓶掏出,“这里面有些药,可以疗伤与解毒,你留着以后备用!” “现在爹还不能带你们走,可总有那么一天,爹会回到这里,光明正大地带你们离开这座皇宫!” “爹,你要走?我跟你一起!” 柏居摇头,看着已长到他胸口的弑凌道“你已经大了,木子需要你,你在这里养好伤后,替我好好照顾你的娘亲,等着我回来接你们!” 弑凌即便要跟柏居同进同出的心迫切且强烈,可想到他的那位神志未清,做事宛如不知事的小孩子一般的娘亲,最终决定留在这将这份责任担下,将他的娘亲护好。 做下决定之后,他从柏居手里接过小瓷瓶后,赤脚站在宫门前眼睁睁地看着柏居走远。 却不知,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景懿宫里发生的一切。 柏居走后第二天,瑾凌酒醒之后,知道昨晚自己趁着酒醉做的那些事,心绪难平,后一思虑,当即将还苦苦在牢里等着柏居归去的卢氏宇定下三日后问斩。 三日后,被押赴刑场的卢氏宇,还毫不知情,一心只盼着柏居与他一起共赴黄泉,直到那把看得人心里发寒斩首的大刀落下,他看着的这世界最后一眼,还是在看他来赴刑场的那条路上有无柏居风华无双的 分卷阅读228 身影。 在得知卢氏宇被捕以及被当众处决之后,央皇在正殿前来回踱步,在他的那把龙椅上坐了又起,审时度势之后,当即决定给瑾凌去了一封书信,即刻启程御驾前去拜访。 路上行了月余,到了陌国以后,按照陌国的安排住进驿站稍作整顿之后,当晚,瑾凌特设下晚宴为他接风洗尘。 这次宴会,央皇去得格外早,且居与下坐,更是换下一身金龙蟒服,只穿一身金色的常服,金冠束发,已至中年,鬓发稀薄,再碘着养尊处优多年积下来的肚子,脱下龙袍的他,没了尊贵身份的加持,活脱脱地像一个油腻腻的中年大叔。 与正值风华年纪,风流根正的瑾凌相比高下立判。 就是他带来的那位大皇子黎宇山,虽与他五官相似,可也是气宇刚正,坐在他的身边气势也能将他盖去。 瑾凌来迟,身后依次跟着木子与弑凌,随后再是柏秣,冰儿。 释颖与唐余依旧是各持一把利剑开路。 央皇见到释颖,一双眼睛随着她的胸脯屁股处滴溜溜地打转,原本就看不过眼,再见到柏秣出来之时眼睛更是直了,惊为天人,一双小眼从释颖身上挪开,来回在柏秣与冰儿身上打转。 但她俩到底是瑾凌正经的妃嫔妾侍,虽色心四起,可到底他未忘记此番来陌国是示好的,不敢放肆,依依不舍地将眼睛从她俩身上收回,转回了释颖身上。 瑾凌将央皇对释颖眼里流露出的贪婪尽数看在眼里,若没有他与释颖的那一晚荒唐,释颖原本早在他进攻商城的那场战役上就该成了央皇的妾侍。 那次,瑾凌派下人去四处搜罗了十位倾城绝世的美人送上了央皇的龙榻,吹尽了枕边风。 只是,瑾凌看着一双眼睛像黏释颖身上的央皇,这十位美人终归难挽君恩,任她们百种手段,央皇终究还是厌烦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防备之心 这时,一个石子瞄准央皇油腻腻的脸颊射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鼓着一坨肥肉的脸颊,“哎哟”央皇吃痛捂住脸颊,一脸恼怒地看着手里拿着一把弹弓,看着他捂着嘴吃吃发笑的木子。 此时的木子一改先前的一袭白衣,今日宴会,青梅特意给她换上一身浅紫色罗纱裙,发饰也不再只用木簪简单地挽起一个发髻,而是用一株凤尾琉璃钗挽起,再用粒粒玉润银白的珠络点缀。 跟在柏秣身边的栖止见到木子手里握着的那把弹弓,嘴嘟得老高,看向木子的眼里全是记恨,那把弹弓就是木子刚刚从他手里抢过去的。 一向都是他在宫中横行霸道,只有他欺负别人的,现在一想到自己竟在自己的地盘被一个比自己大的人带着一位丫鬟,还仗着会武的弑凌,一起联手欺负他一个,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他再也憋不住了,大庭广众之下,“哇”地一声哭出,抽抽噎噎地抱住柏秣,指着木子跟她撒娇道:“娘亲……她不要脸……抢我的弹弓……” 木子朝他做了个鬼脸后,躲在了弑凌身后。 柏秣为难地看了看瑾凌,见他冷冷地望来,捂着栖止的嘴,抱起他向外一边走,一边软声软语地哄着…… 木子从弑凌身后探出一个头,见到捂着脸颊看向她的眼里尽是不善的央皇,嘟囔着骂了一句,“色鬼” 看着被她这句恼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央皇,原本一直冷若冰霜的释颖脸上多了些许笑意。 央皇拍着桌子站起,正要开口时 ,他的话却被瑾凌拦住。 “央皇莫恼”他将桌上的酒杯端起,“朕替她向央皇致歉”瑾凌仰头将杯中的酒尽数喝下后,嘴角噙笑地看着他。 央皇早在数月前他给瑾凌去的那封书信里已是自称为臣,此番来陌国臣服之心路人皆知,故而见瑾凌如此,他那些微恼怒就如同秋日起炊,炊烟刚刚冒出烟筒,路人还未见着颜色,就被秋风吹散,散落四方。 他将酒杯举起随着瑾凌一饮而尽,嘿嘿一笑,“皇上哪里的话”回敬完酒,坐下后的他有了方才木子给他的教训之后,终于将眼睛从释颖身上挪开,转到在他面前舞动衣袖,袒胸露背的妙龄舞女身上。 黎宇山之前在明国卢氏宇登基之时参加的宴会上见过木子一面,当时他对洒脱随性的木子很是有好感,如今再见未曾想她竟是这一副言行举止宛如黄口小儿的形象。 但见木子这一身上好丝绸装扮,更紧要的是头上簪的那只凤尾钗,瑾凌不经意间向她投去的那几道温柔含笑的眼神…… 想来,她在陌国地位也是不凡的。 见到黎宇山一直向他们投来的探究的目光,弑凌一皱眉,冷着脸远远地迎上。 察觉到弑凌的不善,黎宇山连忙将视线收回,端起酒杯将头埋下,心中暗道,这小娃娃年纪不大,身上的气势倒很是逼人得紧,况且见到他那张与瑾凌七八分相像的脸,直觉告诉自己,这娃娃还是不惹为妙! 又是几道美食上桌,木子见到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早已顾不得旁的,一心一意与这 分卷阅读229 桌上的美食打起了口仗。 瑾凌知道木子爱吃甜食,就连主菜口味也是偏向于甜,又担心她吃腻,特意给她备了几碟精致小巧的酸菜,果不其然,木子吃了几口后皱眉将筷子放下,他正要夹起一块酸黄瓜放在木子碗里时,却见她的碗里早已多出一块酸笋,却是弑凌快他一步。 弑凌将筷子放下,面色不虞地看向他,而后他扯着木子的手将她拉至自己的另一边,他则近了瑾凌几步,面对瑾凌,将木子护在了身后。 瑾凌皱眉,望向他,不知为何,小小年纪的弑凌对人总有一种敌意。 两父子正在电石火光对峙,此时,对着群美人用酒将自己灌得醉醺醺的央皇站起,向瑾凌敬酒道,“皇上……”一句话完,喷着酒气打了个嗝,拿着酒杯晃晃悠悠地站在那。 瑾凌见他这般,眉头越发皱得厉害,黎宇山起身将他的父皇扶住,“父皇,你醉了……儿臣扶你下去醒醒酒……” 央皇虽醉得站都站不住,可还时时记挂着这次他们来的使命,他指着上面的瑾凌大着舌头道:“那上面的才是咱们的皇上呢!” 黎宇山只当他是醉话,略尴尬地看了看瑾凌,拱手道:“陌皇,我父皇贪杯醉酒后就爱胡言乱语,请恕我们失陪一下” 瑾凌点头默许,笑而不语地端起酒杯。 等到他们退下后,弑凌冷笑一声,带着木子与青梅也退了席。 而后,弑凌从青梅口中得知,那日待他们退席之后,央皇后又回席,席间色胆包天,借着酒劲当着瑾凌的面对释颖动手动脚,更向瑾凌提出要他赏赐释颖给他为妃。 他已在席间对瑾凌做尽伏低做小的模样,如今只是要个对瑾凌无足轻重的美人,瑾凌不应相拒才是,岂料瑾凌即时在宴席之上赐释颖名份,封她为美人,绝了央皇念想后,又特意命人挑选了十位美人送往他的驿站以作安抚。 央皇见到送往驿站的那群美人个个天姿国色,早已乐不思蜀,对释颖的那几分求不得的不甘也淡了几分。 释颖封美人后,不方便再回景懿宫,便住进了瑾凌赐给她的宫殿。 为摆脱瑾凌对他们的控制,弑凌将除青梅之外,瑾凌派来伺候他们的宫人侍女全都打发了出去,偌大的景懿宫里就只剩他们三人,虽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可胜在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瑾凌见他如此防备自己,心里苦闷不已,日日在凉亭中当空对月喝着闷酒。 他每每下朝无事之后,不自觉地散步到了景懿宫,只为见见在园中空地里练剑习武的弑凌以及守在他旁边的木子。 想到他们母子留在这宫里,留在他的身边是为痴痴地等柏居前来接他们,他就觉得心里郁结不已。 可偏偏是自己与柏居定下的那个赌约。 瑾凌看着围着弑凌闹着要玩他的剑,笑得像个孩子似的木子,心里郁郁散不去的阴霾如拨开带雨云雾一般,晴空万里。 第一百八十三章 野心 再说央皇到了陌国之后对瑾凌极尽奉承,一副要将央国拱手相让的做派,引得黎宇山极度不满。 央皇日日笙歌,待到日上三竿,黎宇山叩响他的门,看着趁美妾伺候他起床穿衣的功夫还不忘揩油举止轻浮的父皇,眼里的不敬一闪而过,他拱手恭敬地称道:“父皇” 见到侯在门外的儿子,央皇不舍地拍了拍美妾的屁股后,让她退下后,坐回太师椅上,端起茶杯,“何事?” “儿臣此番来是想问,父皇对以后与陌国的共处作何打算?” 央皇看似浑浊的眼底深处含着一道精光,他看着站在他眼前的大皇子,这是他初尝为人父喜悦的第一个儿子,无论以后再有第二个,第三个皇子…… 第一都是最特别最刻骨的存在。 “皇儿,你觉得为父该如何?” 黎宇山沉思片刻答道:“这天下瑾凌恐怕是势在必得,儿臣觉得我们应该回央国好好思考一下对策,与瑾凌商讨两国如何共处” 央皇笑了笑,“如今瑾凌手上已有四国,皇儿也知他势在必得的天下也包括央国在内,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顺势而为?” “可……”黎宇山语塞,他处心积虑着一切要谋得不是一域甚至是一城之王,他不肯将偌大的央国就这么白白地拱手于人,即便它都还不属于他。 可偏偏他的这片野心不能让央皇知道。 “哈哈……”见到黎宇山自认为小心地向他藏起自己的小心思,央皇仰头笑了笑,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似糊涂的他比他这个儿子活得还要通透还要明白,“山儿”他难得地叫着他的乳名,“男子志在四方,有野心是好事,只是要识时务,明得失,瑾凌如今风头正盛,你何必要去与他硬碰?倒不如退上一步臣服他,讨他开心,得个封王也是好的!” 黎宇山见着央皇似能将他的心思看透,心下一惊,而后连忙应道,“儿臣受教,父皇说得是!” 他们肯不战而降,瑾凌也乐得如此,接 分卷阅读230 受央国投来的降书之后,封了他们一块还算富饶得封地,一虚王名号睿,便打发他们去了封地。 明国国灭,央国降伏,原指着相互制约而生存下来的小国衡国也顺势臣服,交上自己的玉玺后得了一块封地以及王位名号,便也赶着离开了陌国。 天下一统,瑾凌为五国时代划上句号,陌国国号改为宸国。 五国经年战乱,百废待兴,况且刚刚收复两大国,这两国内顽固势力未除,人心未稳,瑾凌在朝忙得是不可开交。 新收复的两国臣子中自愿臣服的有能之士不少,而在这大一统中,有功之人自当论功行赏,加官进爵,是而宸国栋梁日新月异,蓬勃而上。 而这些人中除了在前朝大展拳脚之外,还将心思用到了瑾凌的后宫,不少新旧臣子都劝说瑾凌借此机会大选,有意将自己家中尚在妙龄的女子送进宫中为妃。 瑾凌从三国的朝堂看似稳固的整合里看出人心浮动不安的乱,为稳人心,应当学央皇的“顺势而为”,这一次的选秀轰动天下,凡是正值妙龄,身世清白的女子都可参选,此令一下,不少自恃貌美的女子都纷纷摩拳擦掌如浪潮一般向首都宣城涌来,踌躇满志地要征服这个天下间最为尊贵的男子。 在这选秀期间,宫中往来人群络绎不绝,前所未有的热闹,木子趁着弑凌练剑期间,后面跟着青梅,两人躲在大理石台阶后,偷偷地看着宫门口在宫人带领下来来往往的一位位如花似玉的秀女。 她们身上那一身身花团锦簇的衣裳,随着轻移,在大理石装扮的白晃晃冰冷的皇宫里如同一只只银白花中翩翩飞舞的蝴蝶。 木子手里拿着从栖止手里缴获的弹弓,裹着一颗小西红柿,瞄准其中一位晃动的裙摆射去,那被射的美人吃痛,“哎呦”一声,捂着腿蹲下,抬手一看,手上都是红色的汁液,而地上则落了一个烂了的西红柿。 她一脸嫌弃地将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转过扑满香粉的脸看向木子所在的方向,见没人,撇撇嘴,揉了揉腿,顾不得脏了的衣裙,紧赶几步跟上人群。 木子看着那美人裙摆下流下的几行鲜红的西红柿汁液,恶作剧得逞的她,与青梅对视一眼,捂嘴“吃吃”偷笑不已,正当她瞄准第二个目标时。 “原来你躲在这里”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戏谑的声音。 木子回过头,见到正是一身九龙蟒袍服的瑾凌负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木子见到他心里徒然一紧,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弹弓藏在自己的身后。 “你就这么怕朕”瑾凌向前近她一步,青梅连忙挺身挡在他们中间,福了福道:“启禀皇上,娘娘出来太久了也该回去了” 瑾凌向唐余抛了个眼色,“青梅姑娘,我们还是借一步说话”他将青梅拉到一侧。 “可是……娘娘……”青梅看着已缩到角落的木子,一脸担心地就要上前,手腕却被唐余箍得紧紧的,挣脱不得。 瑾凌躬下身,凑得她近一些后,灼热的气息阵阵扑面,见她的脸变得通红之后,哈哈朗声一笑,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走进他的宫殿。 进了宫殿之后,将她放在卧榻上,为她褪下鞋袜,握着她柔嫩的小脚,坐在一侧静静地看着她。 木子想起刚才在宫门前那些秀女,想她们千里迢迢而来,费尽心机要得的就是她眼前这个男人的欢心。 不禁满是好奇地打量起他来,“你与我是什么关系?”对于此时的她来说,瑾凌是陌生又熟悉,她伸出手细细地描绘着瑾凌分明俊朗的五官。 在描到他的唇畔之时,瑾凌张嘴将她手指含住,他握着她的手道,“你是朕的妻子” 木子闻言更加茫然,“你是皇上,是一国之君,那我不就是皇后?那为何他们见到我不行跪拜礼?就是那位皇贵妃要人打我就能打我?”想到那日冲她凶神恶煞,颐指气使着要俊美太监将她捉住的柏秣,不忿道, “我这个妻子未免当得也太过窝囊了……” 瑾凌一时语噎,半响后答道,“是朕的错,只是现在时机不对……” “朕也不知何时才能不顾及天下人,明正言顺地给你个名份……可是……”他看向木子,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可是……在朕心里你始终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妻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宠娘 木子的亡国公主身份特别,若是大封她为东宫之主,等于是将她推到万众瞩目之中,危机四伏之下。 见他说得认真,木子呆呆地望着他两人视线碰撞相缠,气温上升,只觉得彼此越挨越近…… 木子在回到景懿宫时已是在黄昏之后,那时弑凌着急忙慌地在整个皇宫里找她,最终还是在青梅的带领下来到了瑾凌的宫殿。 此时木子已然穿戴好,刚与瑾凌结束一场欢好的她,还未能从刚才发生的事中反应过来,她像是回到了在羽国十五六岁时的年纪,呆呆地撑着脸望着窗外的那棵梧桐树上“扑通”飞起的小鸟,眼里,嘴角 分卷阅读231 都是笑意。 瑾凌坐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见她白里透红的脸上并无之前对他的抗拒,以及在她清醒之时对他的恨意,怀抱着希望地问道,“木子……如果……朕是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有人过来要将你带走,你是愿意跟他走,还是在这里陪着朕?” 木子认真地思索一番后,偏过头略显天真地看着他,问道:“你的后宫里那么多位娘娘,木子不会是唯一一个,为何要让木子陪你?” “可你是最特别,对朕最重要,最不可取代的一个!” “既然木子对你如此重要,你为何要木子陪你呆在这四四方方的宫里,为何不陪木子去宫外?” 瑾凌语塞,他只觉得神志不清的木子看似糊涂,可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要害,总能让他无从回答。 给出的那个答案也是最接近事实的。 也许,那次在火中,他说他不要天下,只是他的自以为是的谎言。 经历过这些事后,若再选一次,他还是会奋不顾身地冲进火里,生死都陪着木子…… 可他的野心让他不能放弃费尽心机才到手的天下,而他却能放手木子! 可是……就算他能将这天下放下,他与木子还能回到从前吗?在他杀了木越,杀了萧旬,灭了羽国,给她下蛊毒之后? 在她三番两次要取他性命,算计他之后? “娘亲……”他与木子齐齐望向站在门外的弑凌。 一场头脑风暴最终在弑凌来接木子之时结束。 那位被木子弄脏衣物得正巧是黄虎威的女儿黄琉语,因裙摆处的红色印记,被安了个不端庄的名号,落了选。 自有了那次瑾凌拐骗木子的先例之后,弑凌将木子看得更加紧了,就是每日他在练剑时,木子也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小小年纪的他每日天还未亮就已起床,提水将水桶打满后,揉面做好馒头上笼,忙到这时,青梅正好起床,嘱咐她将火看好之后,来到房里看着还在床上睡得欢实的“娘亲”,无奈地叹了口气。 后上床将她的被子掀开,伸手捏住她的鼻子,偏偏她不用嘴巴出气,直到快将自己憋死之时,木子方才睁开眼睛,将他的手打开,朦胧着双眼跟他打了个招呼,“弑凌……去别处玩……”她自认为将弑凌打发走后,翻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娘亲……”弑凌一头黑线地看着赖在床上不起的木子,若不是他还小,他真想揪起她的衣领坐起。 无奈,人小力气小的他只能推推搡搡地将木子从床上挪起,扯到梳妆台边,等他将被子叠好,转身一看,木子趴在梳妆台前睡得哈喇直流。 对木子懒的执着无计可施的弑凌,拿着梳子就着木子搭在梳妆台上的头梳起,因为是第一次替女子梳头,舞惯刀剑的手上也掌控不了力度,梳不了几下,木子被扯得惨叫连连,一直徘徊不散的周公也被赶了去。 她眼角含着泪花看向同样一脸委屈的弑凌,“青梅呢?” 弑凌揉了揉木子的头,可怜兮兮地道,“我轻点?娘亲” 见到弑凌软糯糯地叫着自己娘亲,木子母爱大发搂他进怀里,“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弑凌羞得脸通红,又实在迷恋木子身上的味道,他顺势靠在木子怀里蹭了蹭。 待到蹭够了,拿着梳子起身,轻手轻脚给木子梳着一头乌发。 木子眼里含笑地看着铜镜中映出来的自己以及身后给她梳发梳得认真的弑凌,转过身,眨着眼看向他,“弑凌,我们今天可以出这院子玩吗?就我们三个人呆在这里好闷啊” 弑凌看着冲他笑得一脸狡黠的娘亲,原本到嘴边的“不”字,生生地随着木子摇晃着他的手而有规律地晃进了肚子里。 想起木子这几日整日蔫蔫地跟在他身后练剑读书,许久没有出到外面闯祸捣乱,就连抢得栖止那把弹弓都不见了。 对于此时向他撒娇服软的木子,弑凌狠不下心,最终还是与她约法三章后,吃完早饭,将院门打开,带着她瞎逛着来到了御花园。 他们一进御花园,就听到御花园里传来一阵乱糟糟地喊声,弑凌最怕麻烦,牵着木子的手就要走,可偏偏木子爱凑热闹。 她挣开弑凌的手,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却见是一群孩子,将一小宫女手脚捆在一棵树上,在她头上放了一个苹果,十几个衣着华丽的七八岁的孩子排队,手里拿着一颗颗细碎尖锐的石子,轮流着向那名小丫鬟身上投去。 这些孩子里,以栖止为首,都是弑凌的老熟人,当年弑凌就是将他们一个个捉起垒在一团,还嚣张地问他们各自的父母要了一笔不菲的赎金。 第一百八十五章 认命游戏 而此时那群人中,还多了两位陌生的女孩,这两位女孩只八九岁左右,一样锦衣玉服,粉雕玉琢的模样很是惹人喜爱。 只是虽年岁相仿,可脸上的神情却大不一致,那位淡黄衣裙女孩五官比之粉裙要精致许多,神情也更是倨傲。 被 分卷阅读232 捆在树上的小宫女衣服上被锐利的掷向她的石子划破,一条条破布下,露出虽白皙但被划出道道深可见腥红血肉的肌肤。 而现在那位粉裙女孩就护在小宫女身边,揉着眼小声啜泣着不肯离去。 栖止旁边的一位高个子男孩粗鲁地将还在抽泣的女孩推搡在地,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不玩就走远些,别扫我们的兴!” “让我……我带着小叶一起走……好不好”那粉裙女孩被他推倒在地,滚了一身泥,揉着眼睛起身,又回到那小宫女身边,揪着她的衣裙,嗫嚅着可怜兮兮地望着对面的那群人道。 那高个子与同伙见她这般胆小怯懦的模样,纷纷“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道,“凭你这个身份让你与我们一起玩已是给你的恩赐了,能看得上你身边的小宫女更是你的福份” 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笑得有些狰狞,对他们来说宫中下人命如草菅,因他们一时兴起也不知作弄死多少位宫人了。 此番就是那位高个子出主意,将这个小宫女捆起做靶子,顶着苹果,看谁扔得最准,将她头上的苹果打落。 那个被她称作小叶的小宫女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有些苍白脸上挤出一个笑,“主子……你快回去找美人……不用管奴婢了……” 粉裙女子顶着哭得红红的眼和鼻子摇摇头,“小叶……他们会把你杀了的……我不离开你……” 那黄裙女子今日也是第一次进宫,初次见到拿活人做靶,玩这么残忍的游戏,她虽有此傲,可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也是不忍道:“要不我们将这苹果放在石头上,也可以比的……” 那高个子摆手,见她长得精致,又是栖止带来的,故而将她已视为“自己人”,拍着她的肩道:“妹妹,这些低贱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有谁查的……那石子纵使打偏了,打在嫩嫩的肉上,一打就是一个血迹,那才好玩呢!若是打在硬邦邦的石头上,火花四溅,有什么好看的!” “你说得对极了”他们身后的木子扶掌出声,一脸赞同之色,“我也最爱拿人做靶子了” 这群孩子这才发现身后站了三人,纷纷转身看向他们。 那高个子未发现,站在他身边,一直漫不经心的栖止再见到木子时,身子僵着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可未能忘记三番两次与他作对抢他弹弓的木子。 栖止认识她,可那位高个子不识,他扯着正在变声得鸭公嗓道:“你是谁?我在宫里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木子未回答他,从他手里将石子抢过,在那小宫女的战栗中向她掷去,这石子擦过那小宫女的衣角打向她身后的那片空地。 木子挫败地耸下肩,跺脚指着那小宫女道:“她老是抖,害得我都打不中!” 那高个子男孩见木子看着是个成年人,行为举止却像个小孩子一般,与旁边的孩子对视一眼 ,大笑出声讥讽,“原来是个傻子!” 木子身后的弑凌听到这句,眼里的寒光如同一把利剑向他们刺去,更是握紧了手里的长剑。 对于弑凌突如其来的恶意,这群人显然也有所察觉 ,他们虽不识木子 ,可却认识弑凌 ,原本的笑噎在喉咙,尴尬地收起。 “什么是傻子?”木子眨眼天真地望着这群人问道。 高个子本想出言揶揄一句,“就是你啊”,可见到弑凌手里的那把长剑,挠着头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木子无聊地撇了撇嘴,颠了颠手里还剩下的几颗石子,看向粉裙女孩搂着的抖得厉害的小宫女,以及她头上晃得厉害的苹果 ,转身对弑凌道:“她都在抖,一点都不好玩,你去将她放下,把她头上的苹果拿给我好不好? ” 弑凌见到玩心四起的木子,无奈地上前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待到他将捆绑小宫女的麻绳割开,粉裙女孩连忙上前将她扶住,可几十斤重的人又岂是她能够担得住的,她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得了一屁股的灰。 还是弑凌伸手将这小宫女扶在地上躺下,见她面白如纸,原本不想管闲事的他,反正都被木子扯进这闲事中了,便好人做到底地从怀里掏出之前柏居走时留给他的药瓶,倒出一粒塞进那小宫女的嘴里。 粉裙女孩怯怯地望了弑凌一眼,双手撑地起身,给弑凌福了一礼,软糯糯地道:“多谢哥哥” 弑凌冷着脸淡淡地瞥了这粉裙女孩一眼,捡起掉在地上的苹果转身回了木子身边。 木子欢喜地从弑凌手里接过苹果,张嘴想咬时,却被弑凌用手将她的嘴挡住,又从她手里将苹果拿过在衣服上将苹果上的灰尘蹭净了,方才递给木子。 木子张大口在苹果上咬了一口,极为不雅地鼓着腮帮子嚼了几口咽下后,将缺了一口的苹果放在高个子头上比了比,一脸真诚地看着他咧嘴笑道:“我见你们这群人里就你胆子大,不如,你来做我的活靶子好不好?” 那高个子男孩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连连摆着手道:“不行的……我不行的……” 退了这几步后,他镇定下来,方才想 分卷阅读233 起这到底是宸国皇宫,栖止是皇子,他又与栖止要好,应该是他们的地盘才是,他们忌惮着弑凌,不敢动他三人,可也断断没有在自己的地盘被欺辱去的道理! 他向栖止走近几步,扯着他的手指着弑凌道:“大皇子,我是你请来的客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们如此对我就是对你的不敬,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他一急之下,就用了个不恰当的比喻。 栖止在这里年纪虽最小可也不傻,他左右看看,这群孩子全是之前与弑凌交过手的手下败将,除了这几个人,身边还剩下的就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人太监,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木子此次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他退得比他还快,“你在这等我,我去找娘亲派人来救你!”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触即发 高个子像抓救命稻草一般一把将栖止揪住,“大皇子……你不能抛下我……” 栖止看着对他苦苦哀求的伙伴,最终不忍,指着木子三人,吩咐道:“全部上,给我把他们拿下!” “是”趁着他们扑上去捉人的功夫,他牵着高个子男孩的手往柏秣所在的修德宫方向跑去。 见他们要逃,木子急着就要追上去,“哎……你们别走……” 那几位宫人挡住木子,揪住她的手臂要将她擒下,岂料木子紧紧捏住挨着她的宫人的虎口,一转身将他的手臂反手一折,甚是干净利落。 这宫人一阵刺骨疼痛后,被木子捏住的那条手臂软塌塌地垂下,再也使不上力气,只能武着脱臼的手,冷汗直流地蹲在地上。 见到那群人对木子出手,弑凌也不再客气,他连剑都未拔出,用剑鞘左挡右击地不过几下的功夫便将空有架子向他们扑来的宫人给收拾掉了。 随后,他看向还未跑远的栖止与高个子男孩,气运丹田,脚尖一点,借着劲在宫中翻了个漂亮的跟斗,一跃到了他们的前头。 弑凌只有十岁上下,即便他身高上还矮了高个子半个头,可长久的习武让他力气大于常人,他看着吓得抱头蹲在地上的栖止,倒未曾为难他,只像拎小鸡一般揪着高个子的衣领,带他到树前,拾起之前捆着小宫女的麻绳,三两下将他捆好。 高个子此时已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嘴里不住地嗫嚅这,“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爹是副都统顾洛!皇上亲封的正二品官员!唔……唔……” 木子不顾他的嘶吼,将咬了一口的苹果塞进他的嘴里。 “你别动”她颠了颠手里的石子,对着他咬着的苹果比了比“我要将这石子射进这苹果里” 她后退了几步,离他约有一米远后,将石子往苹果上扔去,石子准确无误地打在了苹果以及……他的门牙上…… 鲜血流了一嘴,淅淅沥沥地裹着两颗白晃晃血淋淋的门牙流下,将他前面的衣襟都染得鲜红。 “唔……唔……”高个子吃痛,低声呜咽着。 “哎呀!”木子懊恼地看着未插进苹果,落在地上的石子,“进不去”她兴致乏味地将手中剩下的石子扔掉。 高个子以为她就此罢休,不禁身形一松,劫后余生般地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未等他那口气松完,眼前的瘟神木子不知从哪东摸西摸拿出来几把飞镖,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他预感不妙,咬着苹果,用着吃奶的力气左右挪动身体,试图将这绳子挣开。 蹲在地上的栖止见要出人命,快步向修德宫跑去搬救兵。 一旁一直未做声,将这场变故当闹剧看的粉裙女孩,见到木子手里锐利闪着寒光的飞镖,意思到事态严重到要出人命的地步,见到高个子男孩那满嘴的血,心里想的都是木子要给她和小宫女小叶打抱不平,所以才如此为难高个子,她迈着步,走到木子身边,牵着木子的袖角,“姐姐,你放过他吧,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与小叶已经不怪他了” 木子低头看着眼前这个脏兮兮身上扑了一层灰泥,粉裙变灰裙的女孩,将她的手甩开,跳远一步,躲在弑凌身后,一脸嫌弃地指着她道,“你好脏啊,离我远点……” 粉裙女孩见弑凌随着木子的手望向她,看着自己身上变得灰扑扑的衣裙,脸上脖子根都红得快要滴出血,低着头不敢迎上弑凌的视线,直到弑凌将视线挪开,她方才敢抬头。 而此时一直沉默的黄裙女子,从腰间抽出软鞭,“啪”她将软鞭用力在地上一抽,扬起的灰尘中,她神情倨傲地指着木子道,“疯婆娘!敢在宫里闹出人命!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听到她口中不干不净的那个“疯婆娘”,弑凌也未与她客气,直接拔出了长剑与她对峙。 黄裙女子方才见到过他连剑都未拔出三下五除二地就将这群人收拾了,心中知他是有些本事,如今再见他拔剑,不敢轻敌,脸色严峻地摆开架势。 见到这二人剑拔弩张的气势,木子不嫌事大的将一支飞镖扔向黄裙女孩。 黄裙女孩鞭子在空中一挥,将飞镖打落,“欺人太甚!” 分卷阅读234 她扬起鞭子挥向木子,被弑凌持剑挡开后,两人不对眼地在一人一剑,一人一鞭地缠在了一起。 木子见他们电石火光,一进一退,一挑一拔地打得精彩,拍着手,“好哎……好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模样。 粉裙女子看着丝毫不为弑凌担心的木子,摸了摸头,完全猜测不到木子与弑凌的关系。 即便这架打得精彩,可木子还未曾忘记此时还被捆在树上的高个子男孩。 她拿着飞镖瞄准了他塞在他嘴里的苹果,那男孩被她这动作吓得身体不住地摇晃抖动。 “唔……饶命……好……汉……不……女侠……女侠……饶命” 他咬了个苹果,又没有门牙,木子也听不清他嘴里叨叨着再说些什么呀,扣了扣耳朵,急道:“你别动!别动!要不等下我这飞镖射偏了,戳到你的眼睛或者是鼻子,我可不负责的哦” 高个子被他一吓,僵着身体,屏住呼吸再不敢动分毫,流血的嘴咬着苹果,睁大眼睛,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对准自己闪着寒光的飞镖,凸出的眼球布着血丝,憋着呼吸的脸,脖颈通红,很是狰狞可怖。 这时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皇贵妃娘娘驾到” 这一声起,原本长鞭,利剑交锋不断,打得难舍难分的弑凌与黄裙女孩,不约而同地身形各自一闪分开,望向对方的眼里全是忌惮。 而此时只有木子完全未顾这一声,她的飞镖依旧脱手掷向了高个子男孩,在粉裙女子的一声尖叫声中,那飞镖擦着高个子的嘴角,准确无误地插入那个苹果之中。 而那飞镖尖锐锋利的尖刃离割断高个子男孩的舌头只差之毫发。 “滴答……滴答”长久的静默之后,一滩黄色散着骚味的液体随着他的裤脚滴下…… 第 一百八十七章 借势压人 黄裙女孩本家姓黄,父亲不是旁人,正是近来在宸国风头正盛的黄虎威,黄将军。她不似她的长姐黄琉语柔弱,相反,平日她极爱舞刀弄剑,相比拳脚上的功夫她比之她孪生弟弟更有天赋,更有乃父之风,所以虽为女子,却也最得黄虎威的喜爱,得他倾囊相授。在今日之前,她还从未遇到过敌手的。 而今日,她本是陪姐姐进宫拜见柏秣的。 那日宴会上,柏秣与黄琉语一面之缘,而后柏秣在听说她落选后,便时常宣她进宫,稍作安慰。 黄虎威是一介武将,本就未曾费心思在瑾凌的后宫之事上,只是因黄琉语一意孤行想要借着选秀为瑾凌妃嫔,一跃而上,出人头地。 黄虎威一五大三粗的汉子最是受不住女儿家的软磨硬泡,再拗不过她,故而便由着她的性子任她去参选,得知她落选之后,反而松上一口气,只当绝了她淌后宫浑水的心思。 岂料,黄琉语将主意打在了柏秣身上,柏秣宣她,她自乐得进宫看望,期待着与瑾凌来一次“偶遇”。 栖止慌慌张张来时,她正与柏秣在园中赏花,再听到他抽抽噎噎地说起要出人命时,她第一反映便是想起自己那被父亲惯得极不安分的妹妹黄琉夏。 她提着裙摆跟在柏秣身后,着急忙慌地赶向那里时,果不其然的入眼就是与弑凌打作一团的黄琉夏,她正想上前喝止,但看了看身边仪态万千的柏秣,将头低下,未曾做声。 柏秣看了看被吓得尿了裤子,满嘴是血的高个子男孩一眼,“将顾公子扶下去更衣,再请太医给他治伤” 她的心腹翠儿明白主子的用意,连点了两位得力的太监,上前给高个子男孩解绑,架着被吓得失魂的他退了下去。 柏秣这才将目光投向有恃无恐的木子,见她目光不善地看来,木子一脸惊恐地躲在了弑凌身后。 见柏秣要发作,此时青梅上前,给柏秣行了一礼,低着头很是谦卑道,“皇贵妃娘娘还请恕罪,我家娘娘顽皮,作弄人下手也没轻重,稍后自当给皇上请罪!再请皇上向顾都统求情,若顾都统要怪罪我们娘娘,有什么惩罚,我们娘娘自然一力担下,不劳皇贵妃娘娘费心!” 柏秣看着眼前嘴角挂着得体淡定微笑的青梅,这个在她面前看似恭敬,却巧舌如簧,一口一个皇上,借着瑾凌来压她的丫鬟,从前在贺妃身边倒未看出这丫头的这等机灵劲来! “如此最好了!”她冷笑着打量了这三人,拂袖转身,带着跟在她身后的那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黄琉夏见姐姐走之前瞪自己的那一眼,暗自吐了吐舌,而后刮了弑凌一眼,握着鞭子双手抱拳 ,“小子!武功不错,我们改日再会!” 弑凌冷冷一哼,高傲地扬起头,未曾离她。 黄琉夏瞪了瞪如此记仇的弑凌后,方才小跑几步追上长姐。 青梅见柏秣走远,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收起,她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将木子从弑凌的身后揪出,“主子,你要再来这么几次,奴婢的小心脏可再受不了了!” “青梅”,木子“吧唧”一口亲在了青梅脸上,任由青梅在她面前变成 分卷阅读235 了“红梅”,“我就知道你们有办法解决的” 青梅捂着像被开水煮了的脸,一跺脚 “不理你了!”一转身看到站在他们面前衣服邹巴巴,成了个泥人娃娃的粉裙女孩,蹲下轻声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那粉裙女孩声音如细蚊般答道:“我……我的姐姐叫释颖,是皇上的美人……我叫释粟”说完头又低了下去。 青梅见女孩柔柔弱弱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揉了揉她的头,看了看昏倒在不远处的宫女小叶,“我见你的小丫鬟受了伤,这里离我们景懿宫最近,不如先安顿在我们宫里,然后我再去通报你的姐姐,叫她安排人过来接你,这样最为妥帖,你觉得呢?” “嗯”见释粟点了点头,青梅看向弑凌,“小主人,烦你与我抬一下那丫鬟” 弑凌未曾应她,只是走到躺着的丫鬟身边,蹲下,将她扛在肩上,走到木子身边,牵起她的手,往景懿宫走去。 景懿宫里。 木子手里捧着一盘弑凌塞给她的点心,自顾自地吃得欢。 此时释粟已经换下那一身脏了的粉裙,原本她与弑凌年纪相当,身形应当相差不远,可弑凌因从小习武,身高发育得比常人要早,故而小小年纪比木子身高高出了小半截,青梅便拿了木子的旧衣,按着释粟的身段剪了一截,临时给她做了一身衣物。 此时的她一身白衣,脸上的污渍也洗净了,白里通红,带着婴儿肥的脸上镶着两颗黑葡萄的大眼,很是可爱。 她眼睛直溜溜地看着木子手里的那盘点心,咽了咽口水。 木子将她洗净长得如此可爱,倒不护食,将点心盘递在她的面前,“你要吃吗?” 释粟看了看站在木子身旁的弑凌,小声地问道:“可以吗?” 弑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想到青梅出去找释颖还未回来,“你跟我娘亲在这里一起吃,不要乱跑,我去做饭” 释粟乖乖地点了点头,将手伸进点心盘,拿了一块桂花糕。 半柱香后,弑凌将米饭,几盘小菜端上桌后,等他为木子盛好饭,看了看对着菜不停咽口水的释粟,淡淡地道“青梅不会回来得那么快,你可以先过来吃点” 释粟满心欢喜地看了看对她依旧一脸冷淡的弑凌,捂嘴偷笑一阵后,两步迈作一步地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坐在木子身边。 自觉地给自己盛好一碗饭后,夹着一根青菜,放进嘴里,欢天喜地地嚼着。 弑凌的饭菜做得极好,米饭晶莹软和,即便是一盘普通的青菜,由他的手一炒,都让人胃口大开。 很快,几盘小菜犹如被暴风席卷而过,连盘子上的汤汁也被释粟倒出拌了饭。 弑凌看着平时矜持害羞模样,一上餐桌一反常态如狼似虎的释粟,暗下叹了叹,心中暗道,幸好提前给青梅留了饭菜。 吃完的释粟又恢复了以往的矜持,她揉着裙角看向撩起衣袖正收拾碗盏的弑凌,小声问道“哥哥,要我帮忙吗?” 弑凌看着释粟身上那身木子白得亮眼的衣衫,摇了摇头,拿着脏了的碗盏走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色胆包天 修德宫里。 躺在床上,只剩下半颗松动的门牙的高个子男孩抱着翠儿痛哭不已。 他的头埋在翠儿高耸挺立的xx磨蹭不断,眼睛却看向坐在一旁喝茶的柏秣,“娘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柏秣看着一直揩翠儿油的高个子男孩,心道,年纪不大,色心倒不小! 她不动声色地将茶碗放下,走到床边坐下,握住高个子男孩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道:“本宫与你父亲是同乡,相交甚笃,你又与栖止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本宫拿你当亲生孩儿来疼的!” 高个子男孩见到柏秣玲珑丰腴的曲线,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娘娘……” 柏秣见到他色眼盯着自己的xx眼珠都不转,心里冷笑一声后,手指抚上他的额头,轻柔地替他将未束起的额发扫开,一脸无奈道:“只是……只是本宫这个皇贵妃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实则在这宫里也有许多事力不能及!比如……皇上要护的人,本宫就万万动不得!” 柏秣冰凉柔嫩的手指轻轻地在他肌肤上酥酥麻麻地划过,透过她手指那美好的触感,他似乎能想象得到柏秣那被锦衣华服遮掩下的肌肤触感…… 他握着柏秣的手战栗不已,原本他生的一丝亵渎,在此刻如被冲塌的决堤,对柏秣的□□思想像是泛滥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柏秣看到他眼里的□□越来越重,心里泛起一股恶意,不露声色地将他推开后,向站在远处的栖止招了招手,“栖止,过娘亲这里来” 栖止乖乖上前,“娘亲” 柏秣见到在她面前乖巧听话的栖止,脸上终于发自真心地露出一个微笑,拍了拍他的头,“乖孩子,顾都统与各位大人此时正在朝堂之上议事,约莫半柱香后散场,你现在就带着子明哥哥去朝堂外等他的父亲” 分卷阅读236 栖止点点头,“娘亲,我知道了” 柏秣看着栖止那双与瑾凌相似的眼睛,将他搂进怀里,轻轻在他额头上一吻,“真是娘亲的好孩子” 等到顾洛与各位大人散朝,相聊甚欢地走出宫殿之后,入眼的就是两位太监抬着一副担架,自家儿子满面污血躺在担架上的惨样。 见到自己的父亲,顾子明顾不得什么众目睽睽,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从担架上挣着起身,故作艰难地向前一瘸一拐挪了几步后,一把抱住顾洛痛哭流涕,“爹……呜呜……孩儿……”他顶着只剩下半颗的门牙抬头仰视自己的父亲,“孩儿……再也没有脸见人了!” 顾洛又是心疼,又是尴尬地看着诸位看热闹的同僚,低声向他吼道,“起来,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了!有何事跟我去圣上面前说!” 瑾凌揉着眼角,一脸头痛地看着在他面前不时痛哭流涕,不时低声怒吼的顾洛父子俩。 从顾子明那缺了门牙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总算弄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木子又给他惹祸了。 顾子明自是将自己捆着宫女做活靶子这一环节巧妙地掩了去。 “皇上”顾洛一脸义正言辞,“这女子视人命如草芥,歹毒至极!依臣之见,应该严惩一正纲纪!” “顾大人言重,顾公子现在还生龙活虎,朕方才听顾公子能一边哭一边叙述完整件事,可见中气还是很足的” 瑾凌说到这份上,顾洛若还不知道他护短,当真是白在官场上混这么多年了 ,他也未再强硬,一脸委屈地道,“那小儿这顿打就白挨了?皇上若不做主,方才小儿在殿前那么一闹,老臣这张老脸……”他手掌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叹了一口气,“唉” 瑾凌笑了笑,指了指殿前铺着绒毯的座椅,“顾大人,顾公子,请坐” 待他们坐下,瑾凌一挥手,宫人连忙给他们奉上一杯参茶。 “多谢皇上”顾洛将茶端起,一掀碗盖,馥郁的参茶香味扑来,沁入心脾。 “皇上,可真是好茶” 瑾凌笑了笑,这是今年南边上供的贡品,自然是好的。 “顾大人若喜欢,宫里还有的,朕稍后派人都给大人送去” 顾洛连忙将手中的茶碗放下,诚惶诚恐地起身,“微臣不敢” “你坐下”瑾凌笑得越发和善,“这是朕独赐予你的一份恩宠,你受得起!” 顾洛吃惊地抬头看向瑾凌,此时此刻他不知木子在宫中的位份,是何人物,竟在瑾凌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竟能让九五之尊纡尊降贵地向臣子示好! 若他此时再继续追究下去,当真是太不识趣了! 他连忙跪下,“谢皇上垂爱!” 木木的顾子明根本想不明白其中的勾勾角角的关系,见父亲跪下,他也不明所以地跟着跪下磕头。 “此事子明也有错,臣回府后一定严加管教!”他深知自己儿子的品性,在这件事情中顾子明绝不像他描述的那般无辜。 见原本强硬的父亲突然软下,还扬言以后要管教自己,顾子明一脸不忿,“父亲!” 顾洛低声呵斥,“逆子!不许多言!” 见到顾子明心有不甘地低下头,瑾凌笑着将茶杯端起,拿着茶盖,轻轻刮着茶沿,一起一沉,在殿中格外明显地发出一阵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小孩子顽皮总是有的,经历过此事,顾公子若能有所长进,以后必定前途无量!” 顾洛闻言喜不自胜地俯首给瑾凌磕了一个头,“既如此,臣在这先谢皇上吉言!” “嗯”,瑾凌抬腕端起茶杯轻呡一口,看了看堆在文案上的那一摞奏折,“你若无事就先下去吧” “是”顾洛起身正要退下,跪在他身后的顾子明却迟疑着扯了扯他的衣角,“爹……儿子……”他捂了捂自己只剩半颗门牙的嘴。 “不长眼的东西!有何事回去再说!”顾洛见到自己这还看不清形势的儿子,无名火蹭地冒上头,一巴掌拍向顾子明的头,尽力压低声音怒骂道。 顾子明一脸委屈地捂着无端被父亲打的头,见他还在气头上,为不再挨揍,低低地应了声,“是”乖乖地跟着顾洛退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 情断 三月三的初春,飘着的细雨带着一丝凉气。 那群身着盔甲的士兵来势汹汹踢开景懿宫的宫门时,将正在用餐的木子,弑凌,青梅都吓了一大跳。 领头的是为带着黑亮头盔,浓眉俊目的侍卫,“我等奉命前来捉拿伤顾都统家公子的罪人”还未说清他是奉谁的命,一挥手,便有几位同样身着黑亮盔甲的士兵上前将木子押下。 连着弑凌,青梅也被扣下。 木子受惊,张嘴用力地咬在押她的士兵手臂上,只是这群士兵全副武装,手臂上也套有皮甲,木子用力咬了半响,入嘴都是坚硬的皮甲,臂上的皮肤都未挨到分毫试图,她绝望地松开嘴。 分卷阅读237 她用力地扭动身体,试图将钳制住她的手挣开,“弑凌……”她含泪望向离她不远的弑凌。 “娘亲” 弑凌听到她带着哭声的呼唤,用力挣开押着他的那两位士兵之后,不管不顾地抽出长剑向押着木子的那两位士兵砍去,却在半路被为首那个侍卫拔出配剑拦下。 趁着这个空隙,那两位士兵押着木子出了景懿宫。 弑凌眼都红了,他将剑一撇,露出摄人的寒芒,“让开!” 那侍卫看着弑凌眼里的狠扈,绕有兴味地摸了摸嘴角,“我倒要看看,你这么个年纪,能有多大的本事!” “找死!”弑凌冷着脸提着剑跃起向他劈去,逼得那侍卫用剑抵挡之时退了两步。 在第三步时,那侍卫止了步,眼里兴味更甚,“好剑法!是谁教你的?” 见他提及此,弑凌想起被瑾凌割头的萧旬,又是一剑劈向他,咬牙恶狠狠地道:“你到下面去问她吧!” 弑凌那里与那侍卫刀刃相见,而被带走的木子却被带到一个洒满玫瑰花瓣的浴池,在几位侍女的伺候下沐浴,之后换上一身绯红衣裙。 红如烈火的衣服更衬得她似雪的肌肤又白嫩了几分,再配上束腰裙带将纤细腰肢束起,尽显凹凸曲线,黑发斜挽发鬓,一根红似血滴的石榴发簪斜斜插在鬓间,再有花钿在额间轻描木棉花徐徐盛开图案。 一副美人打扮的木子被宫人簇拥着送进了一处花香四溢的暖阁。 木子一路走来透过雕着龙凤和鸣的紫檀木镂空屏风,依稀可以看见一身红衣,在暖阁里等着她的瑾凌。 她走过屏风,就看见瑾凌转过身,向她暖如春熙地笑着,“木子” 木子一阵恍神,鬼使神差地像是看见了多年未见的木子凌,“子凌哥哥” 瑾凌笑着上前将她拥入怀里,红衣的他白玉束发,少了坐在龙椅上的凌厉霸气,没有阴谋算计,如同还是当年那个对木子温柔和煦的木子凌,“我来还你一个洞房花烛夜” 他轻轻在她额前一吻后松开,将桌上的两个白玉酒杯斟满,其中一杯递给木子,在这壶烫过的酒蒸腾而上的暖暖酒香中,木子还未饮,就已红潮生面酒微醺。 她将酒杯接过,与瑾凌手臂交叉,“饮过这一杯交杯酒,我们就正式结为夫妇” 他们仰头将杯中温热的酒饮尽,酒香绵延入喉,酒性甘烈,极苦极甜的滋味,像极了他们的爱情,将两人呛得眼泪直流。 瑾凌抬起木子的脸,将她的泪拭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玉耳环,它在摇曳的红烛下,散发着晶莹纯白的光辉。 瑾凌给她戴上,留恋地在她唇边一吻,眼里泛着泪花哽咽道:“生辰快乐!” …… 两年后。 又是木棉花开的季节。 弑凌依然记得那晚木子回来时,身上的那身绯红衣物就好像现在院中开得最盛的木棉花,她捧着不知从哪带回来的木棉花种子,静静地站在宫门口处看着他们。 “弑凌”她轻轻唤道。 那日过后,只每隔一月有宫人准时将生活必需品送到他们宫门口,连带着还有一白瓷瓶装的一瓶血。 景懿宫便恍若与世隔绝一般,除了几个老熟人之外再无旁人走近 而瑾凌更是半步都未踏入过。 “释凌”记忆中的木子与眼前这个在绯红一片的木棉花树下看着他笑的木子重叠在一起。 “释凌哥哥”释粟小跑过来向他挥了挥手里的轻薄的丝巾里套的几只花蝴蝶,“看我们抓的蝴蝶” 见释粟跑得急,担心她摔跤的小叶跟在后面连连道:“主子……担心脚下……” 自那次他们将小叶救下之后,释粟便时常过景懿宫找他们。 她一来,有了玩伴的木子不会总想着出景懿宫惹麻烦,释凌自然也欢迎。 还未等她走近,半空中就有一根长鞭越过她们挥向木子,眼看着就要抽在木子身上,弑凌拔出长剑将那长鞭劈成两半,冷冷看向站在不远处一身蓝色衣裙,长发挽鬓,只简单簪着一根金簪,怒目望向他的黄琉夏。 黄琉夏叉腰指着他,好看的两道黛眉竖起:“臭小子!有本事再与我过两招!” 释凌挑眉看向来者不善的黄琉夏。 自她那次在花园里与弑凌打得不分上下后,回家便有缠着父亲黄虎威教了她两招,练熟之后,她在家左盼右盼着好容易等到柏秣再宣长姐黄琉语进宫之时,特意让她们母亲备上一盒她最爱的糕点,一脸讨好地来到了黄琉语的房里。 黄琉语看着上次带她进宫与释凌打作一团让她在柏秣面前丢尽脸面的妹妹,本想拒绝,可见到她那捧着一盒糕点嘟嘴站在她房门前,想进不敢进的可怜兮兮模样,心终究还是软了。 进了宫的黄琉夏从栖止口中打探到弑凌住在景懿宫后,一脚踢开景懿宫的宫门,盛气凌人地指着弑凌道:“臭小子,滚出来!” 听到那个“滚”字,弑凌只眉头皱了 分卷阅读238 皱,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将水提起,倒进几人大水缸里。 黄琉夏自小身份尊贵不说,容貌也是上等,生而就是天之骄子的她从未受到过别人的忽视,见弑凌如此,她的怒气更盛,上前一脚将他打上来的水桶踢翻。 拿着鞭不由分说地挥向他,却被他轻轻巧巧地躲过,鞭子落在她踢倒的那个木桶上,四四分五裂。 “无聊!”释凌瞟了她一眼后,神情冷淡地向屋里走去。 此时正好木子从屋里走出,见到黄琉夏手里的鞭子手把上镶着的那几颗闪着星光的红宝石,眼睛一亮,故作惊恐地捂嘴指着她的手鞭,大叫道,“啊!蜘蛛!” 正与释凌嘟嘴置气的黄琉夏听到木子的突然尖叫,吓了一跳,而后见她手指的方向是自己的长鞭,别看她平时凶神恶撒,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唯一会怕的就是那种毛绒绒黑黢黢长手长脚的东西。 “啊……” 惨叫声响彻天际,她吓得将手中鞭子向外一抛,甩着双手一蹦一跳地跑开,模样很是可笑。 木子仗着自己的三脚猫轻功,跃向半空将她扔出的鞭子接住,稳稳落地后,宝贝似地摸了摸鞭子手把上镶的那几颗红宝石,看向远处俏脸通红的黄琉夏一脸坏笑。 第一百九十章 敛财 黄琉夏意识到自己中了木子的计,更是看到她蹲下从旁边里的花圃里拾了一颗石子后,一心一意要将她鞭子手把上的红宝石抠出…… 她恼羞成怒地一掌打向木子留给她的后背,只是还未等她挨近,释凌早已挡在她身前,与她对了一掌。 见到弑凌出手,黄琉夏似乎意识到了弑凌的软肋,一扫先前的不愉,抱胸一脸玩味地看向他,试探地又是一掌挥向木子。 释凌像被摸到逆鳞一般,双掌翻转上前,运气与黄琉夏过上了招。 黄琉夏刚开始占了上风,可越是打下去,她就越是发现了释凌的可怕,再与她过招时,他竟还能分心偷学自己的招数! 如此一来,她倒渐渐落了下风,愈发不甘的她轻轻跃起身,腾空而起,左右手翻转使了一招“莲花落地”,运足掌力从上之下拍向弑凌的头顶。 释凌见她来势凶猛,一招“风起沙落”,脚尖点地堪堪躲过之后,又以迅雷之势向黄琉夏靠近,捻起手指,以“拈花指”在她臂膀处轻轻一点。 黄琉夏便如针扎一般,钻心疼痛过后,便是酸麻,整半边手臂都使不上力气。 她捂着受伤的手臂向后退了几步,最终在院中的一石桌旁停下,她半靠在石桌上,额前的秀发散下,噙着泪花看向将他打伤的弑凌,很是楚楚可怜,再无半分方才的泼辣。 此时木子正好将鞭子上的红宝石抠下,她上前扯了扯弑凌的袖角,“释凌……我饿了……” 听到木子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难受的模样,释凌这才将气势收起,估算着灶上的菜已经熟得差不多了,“我去把饭菜端出来” 此时青梅正好端着两盘菜走出,正好听到弑凌这句,笑道:“我都已经摆好了,主子跟少主去洗洗手就可以吃了” 说完,看到捂着手臂坐在石凳上脸色惨白的黄琉夏,“这位姑娘怎么了?是伤到哪了吗?” 黄琉夏见青梅与弑凌是一伙的,见她跟她说话,也不理,高高地将头扬起,很是倨傲。 早辰因急着进宫找弑凌,早饭她只随意扒拉了几口,如今已至正午,又经历了方才那一场大战,青梅手里的那两盘饭菜像长了眼一般,一个劲地往她鼻子里钻,杀伤力极大,即刻便让她饥肠辘辘的肚子投了降。 “咕咕”,黄琉夏羞得原本煞白的脸变得通红,只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红了脸的黄琉夏让青梅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见到因着她这声笑,脸又红了几分的黄琉夏,将菜递给弑凌,走上前亲昵地握住她的手,“论起身份我还得称你一声小姐,可我们这景懿宫甚少有外人踏进,也不讲究那么许多,只是来者为客,天下间论到哪里都没有会让客人饿肚子的主人,姑娘,你还是随我进来吃点吧!粗茶淡饭的,你别嫌弃” 见到笑得温柔和善的青梅,反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道:“不嫌弃……不嫌弃……” 青梅一笑,“那我就当姑娘应承下了” 这么一番,黄琉夏也略显诡异地与景懿宫熟络起来,只要她进宫必定来找弑凌较量一番她近来新学的本事,而后又颇不客气地蹭一餐午饭后再扬长而去。 而这次,面对黄琉夏的横眉怒目,弑凌淡淡吐出四个字,“手下败将!” 黄琉夏气急,挥动鞭子在空中擦着空气噼啪作响抽向弑凌,释粟第一次见到这个架势,吓得惊叫出声,“弑凌哥哥……” 就在她要奋不顾身上前为弑凌挡下这一击时,却被捧着一碟酥油饼的青梅扯住,“傻妹妹,他们在闹着玩呢” 释粟看着来势汹汹的黄琉夏,实在不能理解有人会将打架当做游戏,她眼看着那鞭子就要抽到释 分卷阅读239 凌脸上,还是忍不住失声叫道:“弑凌哥哥,小心!” 弑凌拔出剑,一边接住黄琉夏的拳脚,一鞭用长剑将鞭子缠住,见到鞭子的手把上又镶上了几颗宝石,缠着鞭子翻转着从黄琉夏手里夺过,而后向后一甩,扔到木子面前。 此时的木子正玩着刚刚与释粟捉回的蝴蝶,见到那鞭子上的几颗宝石,眼睛亮了亮后,将蝴蝶一扔,兴致勃勃地抠起上面的宝石来。 待到弑凌与黄琉夏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后,青梅的饭菜也都准备好了,今日的景懿宫热闹得很,连着今日的菜式也丰盛了许多,有荤有素。 释粟见到释凌流得满头大汗,掏出手帕递给他,“弑凌哥哥……你擦擦……” 黄琉夏见到对弑凌如此贴心的释粟,咬起嘴唇,面露不悦,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哼一声后,甩了甩袖裙,大步走进房里。 “不用了”弑凌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用袖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小姐,我们也进去吧”见主子被拒,小叶上前将释粟还拿着手帕停在半空中的手扶住,向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 释粟知道小叶这是怕她尴尬,她心有灵犀地向小叶同样报以一个微笑,点了点头“嗯” 弑凌走到木子面前蹲下,见木子拿着个石头还在抠着鞭子上的第二颗宝石,拿出剑,将剑刃插入宝石与鞭子的细缝里,再轻轻一撇,这宝石便掉了下。 “咦”木子如获至宝地将掉在地上的宝石捡起收入怀里,而后将弑凌手中的剑抢过,依葫芦画瓢地将鞭子上的宝石一一抠落收好。 弑凌见她忙清楚,牵起她的手道:“我们吃饭去吧” 木子乖乖地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他正要进房里时,只是还未走几步,宫门处传来三声熟悉的扣门声。 木子止步,转身向紧掩的宫门处望去,弑凌将她的手松开,走过去将宫门打开,只见台阶上依旧放着几套应季衣物,几篓时节蔬菜,几只鸡鸭,些许鱼肉…… 还有个小瓷瓶,弑凌见瓷瓶拾起,打开闻了闻,一股子腥气,而木子似有所感一般,从他手里接过瓷瓶,仰头喝下,而后嘴角还挂着一滴腥红的血渍冲他咧嘴一笑,“我们去吃饭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金秋 与柏居再见时,是在那个天下已是满片金黄的浓秋。 正在院中练剑的弑凌听到有人轻声唤他道:“弑凌……” 弑凌转身就见站在远处一身漆黑如夜的黑衣,笑得却明媚如旭日的柏居。 弑凌将手中的剑扔下,穿过日头透过金黄的枯叶撒下的不湿身的金雨,扑进柏居的怀里,欢喜叫道:“爹” 柏居揉了揉弑凌柔顺的发,历经两年,即便他看向弑凌的眼里温柔还在,可五官比之从前更加消瘦冷峻了许多,黑发高束,如墨染就的黑衣,脸色却苍白如纸,那双清澈分明的凤眼里多的一些复杂的内容,更为他无双的样貌增添了几分勾人的神秘。 他将释凌牢牢地箍进怀里,声音磁性沙哑道,“你娘亲呢?” 弑凌在他身上将泪蹭掉,他身高与柏居齐耳,躬身缩在他怀里实在不像话,他揉了揉已红了的眼,站直身答道:“在房里午睡” 柏居看着这两年来如雨后春笋一般,长成了个小男子汉模样的释凌,甚感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而后带着他向房里走去。 方才他站在院子里看到了他的武艺,一招一式刚劲有力,很是不错。 弑凌师承萧旬,萧旬的武艺招式柏居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方才见释凌的招式路数除了有萧旬的,还多了一些他未见过的,倒与那日大殿上将萧旬擒下的唐余招数有些相像。 他试探道:“这两年来你的武功越发进益了,可是另有名师?” 弑凌想到这几年来,生人莫进的景懿宫答道:“倒没有谁教我,只是这两年来一直有个野丫头隔三差五地来与我较量,见她武功招式越发厉害,我若不努力,岂不让一个丫头比了下去?” 见释凌头一扬,说得很是神气,柏居仰头朗声一笑,“哈哈……未曾想我们弑凌小小年纪就走起了桃花运” 见到取笑他的柏居,弑凌气得脸都红了,争论道:“我才不喜欢她,像个假小子一样!莫不是她老缠着我要与我过招,我才不看她一眼呢” 柏居继续揶揄道:“这么说我们弑凌是喜欢温柔的女孩子了?” 弑凌摇头,“我也不喜欢温柔的” “哦?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见柏居问起,十三四岁的弑凌过早地开始考虑起了这个问题,黑白分明的眼里笼上一层薄雾,满是茫然。 见到想得一脸认真的弑凌,柏居笑不可抑,“噗,大情圣,古人都说要文武齐修,你这武因美人练得是很好了,不知这文可有落下?” 弑凌拍了拍胸膛,一脸自信道:“爹爹教我的知识,叫我看得书我一本都未落下,你尽管来考好了!” 柏居与弑凌这两人说说笑笑着就到 分卷阅读240 了里间,木子躺在床上睡得熟,青梅坐在凳子上,桌上放着针线盘,她手里拿着几块料子极好的绸布,一堆棉絮,想着天气渐渐变凉,木子畏寒,再给她做上几件加棉的冬衣。 听到外面传来的阵阵笑声,一抬头就看笑得一脸明媚的弑凌,诧异不已,她是第一次见柏居,原本以为以瑾凌的样貌气度,天下再难有能与之比肩者,却未想,比之容貌,眼前的柏居还略胜一筹。 见到有外人,柏居将笑容收起,在青梅打量他的同时,他也上下打量起青梅。 释凌上前向青梅介绍道:“青梅,这是我的爹爹柏居” “爹?”青梅咬着舌更加惊讶地问道,见弑凌与瑾凌越发相似的五官,以及木子与瑾凌的关系,她早就认定弑凌定是瑾凌的孩子无疑,只是瑾凌一直是弑凌的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她也不敢多问其他的,现在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爹。 “嗯”弑凌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们先出去吧,爹爹很久未见娘亲,肯定有很多话要与她说” “哦”青梅上前给木子掖了掖被角后,这才跟着释凌出去。 房门关起,房里只剩下柏居与木子两人。 柏居挨着床边坐下,看着酣然入梦的木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伸出苍白可见青筋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张他这两年以来朝思暮想的脸庞,在他被毒药折磨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就是靠着这个熟悉的轮廓熬了过去。 “木子……”指尖传来的美好触感,让他眼里带着一丝迷恋,一丝癫狂,一丝迷惘。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满狰狞血丝的白瓷瓶,对着木子喃喃道:“你信我吗?”他将瓶上的塞子取下,从里面倒出一颗乌黑的药丸。 这瓶子一开,房里顿时充斥着一股强烈刺鼻的药味,可见药性极强。 他将那颗药丸放进木子嘴里,木子皱眉不安稳地翻了个身,意识到嘴里有异物,她嘴唇动了动,气味虽难闻了些,可味道却不苦,便滚动着喉咙吞咽了下去。 睡了约摸半柱香后,稀里糊涂咽下这颗药丸的木子,方才察觉到了这药的厉害之处,她浑身滚烫似火,从梦里惊醒后,坐都坐不住,跳起来在房里四处乱窜,看见桌上的茶壶,等不得倒进杯子里,如获至宝地举起对着壶嘴就要喝。 柏居将木子手里的茶壶抢过,搂她入怀,抚着她的背安慰道,“木子,你忍一忍,忍过这一阵就好!” 听到房里的动静,一直等在房外的弑凌担心不已,“爹,娘亲是怎么了?” “无妨”柏居将房门打开,将从木子手里抢来的茶壶递给释凌,一脸严肃认真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在门外守好,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 弑凌对柏居深信不疑,从未怀疑过他的任何决定,他向他坚定地点点头,承诺道:“爹爹放心!” 自柏居凭着与瑾凌盖着玉玺的一纸赌约进宫起,他的一举一动便尽在瑾凌的掌握之中。 听到他去了景懿宫,一想到他即将要与木子见面,瑾凌的心像被抽了一下,手微微发着颤,呼吸短暂窒息,剧烈跳动的心脏,每跳一次都是疼的。 已自我麻痹两年之久的他,对木子的思恋在顷刻间爆发,他再也坐不住,火急火燎地赶向了景懿宫。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句号 一进景懿宫,铺天盖地的都是木子撕心裂肺痛苦的哀嚎声,紧掩的房门里还不时传来摔砸东西的声响。 瑾凌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释凌与青梅,跨过他们,就要推门进去。 弑凌拔出剑将锋利的剑刃对向瑾凌,冷冷道:“爹说,任何人都不能进这间房” 见到弑凌一口一个爹地唤着柏居,再见到他抵在自己脖子上,冰冷得快要将他皮肤划破的剑,冷笑着向后退了一步,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朕在这里等着,就好好看看你的好爹要拿木子如何?” 说罢,他打量着这个自己两年多都未靠近过得院落,见到满院都种着吊着一个个青色木棉果的木棉树,让原本宽敞的院子拥挤了许多,原本种着一些牡丹花的后院一角也被栽上了两颗木棉树,两棵树之间的枝桠扯了一根麻绳,上面还晾了几件衣物,而院中的一口水井上还晾了几片红薯干。 瑾凌记得他上次并未曾派宫人给他们送过红薯作为食物,看来在后院他们还自行栽种了一片红薯地。 两年的时间,四季更换,这院落的变化真的很大。 瑾凌沉默不语,院中谁也不敢开口说话,院中针落可闻。 院子里越是安静,房间里木子的挣扎歇斯底里就越是明显,间或还夹杂着柏居低声安抚她的话语。 闹至月上木棉花树头,房间里总算安静了下来,而这段时间,瑾凌连带着院中诸人都滴水未沾,更遑论进食。 见到房间里没了动静,瑾凌率先上前,一脚将房门踢开,一入眼的就是在房里的一片狼藉中,木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此时坐在她身边的柏居正拿着一把匕首将木子白嫩的手腕划开, 分卷阅读241 “噗噗”的黑血流出,柏居将她的手搭在床边,让黑血流进放在床边的一个盘里。 瑾凌从木子手腕里流出的血是黑色的看出,柏居怕是在给她放毒血,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断他的动作,便站在房里静静地等着。 等到盘子快装满时,木子流出的血开始变得鲜红,而她的嘴唇白得早已看不出颜色。 柏居连忙将她的手抬起,从他身旁摆的瓶瓶罐罐中挑出一瓶,将瓶中的粉末洋洋洒洒地洒在木子还流血不止的伤口上。 那粉末也不知是何物,一洒上,便如棉絮一般冒着几个气泡就将流出的血尽数吸了进去,连着之后的要流出的血也被它堵在了伤口里,没了出路。 瑾凌见木子已被止住血,这才上前将柏居推开,“木子”他坐在床边一脸焦急地握住木子被划开一刀的手腕,想碰又不敢碰地看着她已露出血管白筋的手。 他抬手撩了撩木子沾满冷汗的额发,脸上难掩一抹心疼之色。 而这时,他身后的柏居却大笑出声,他躬身将倒了的木凳扶起,从青梅手里接过茶壶,自顾自地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了的茶,道“我劝皇上一句,还是莫乱动为妙” 瑾凌看向毫无预兆突然向他说出这么一句带着威胁意味话语的柏居,哑然失笑,他实在未能想清,在他面前如蝼蚁的柏居究竟哪根筋搭错了,才会想到威胁他? 他眸光一冷,握着木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却在这时发现自己此时根本不能感觉得到自己手的存在,他心里一惊,转身正要质问柏居只是,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对朕做了什么?”瑾凌冷声问向一直在桌边悠闲喝茶的柏居。 瑾凌身后的唐余见他如此说这才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将剑拔出将剑刃抵在柏居的脖颈。 唐余一动,紧接着弑凌也拔出剑对向他。 房里的气氛骤然冷下,剑拔弩张。 只有柏居对这变故充耳不闻,依旧自顾自悠然自得地喝着凉茶。 瑾凌出声,“唐余,将剑收起” “是”接着便是一前一后剑回剑鞘的两声。 瑾凌运了运气,见自己的内力还在,便动起了用内力冲破桎梏的心思。 “我方才说过,皇上还是莫动为妙” “皇上越是运气,毒性扩散得越快” 瑾凌见柏居似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但有没有要取他性命的意思,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不爽,有些恼怒地质问他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见瑾凌动气,柏居只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瑾凌如有神助一般,浑身一轻,禁锢不在,他转身看向依旧神色未变的柏居。 “朕想知道,你是怎么把毒下到朕的身上的?”瑾凌回想至他进屋起,他未碰过屋内任何器皿物件,未喝过茶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究竟如何莫名中毒。 “错了,不是我下在你身上,而是你自己下的” “朕?” 柏居看向瑾凌紧紧握着木子的手,“我早就料到你会将我推开,握住木子的手,而到那时候你自然就会中了我的毒” 瑾凌看了看还躺在床上人事不醒的木子,即便柏居说他是因握着木子手而中毒的,他都未曾将握着她的手松开分毫。 他从进门到至今才颇有兴味地打量起柏居,见他一身玄衣挺拔消瘦,脸白如纸,却唇如涂朱,有种不健康的俊美。 几年未见,洁白如玉的柏居不见了,现在的他如同盘踞在黑夜里的毒蛇,向他吐着蛇信子。 嗅到危险,瑾凌眼眸微眯,“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柏居绝对不会利用木子,将毒下到木子身上” 柏居见他误会,朗声一笑,“你说的对,我是与之前不一样了,只是你有一样说错了,毒是下在我自己身上”他抬手拍了拍自己衣袖上沾染的细微粉末,“木子手臂上的只是我这毒性的催化剂,无关大雅,伤不了人的,只不过会催化你的毒性” 瑾凌笑了笑,“你费了这么一番心思下毒,又轻而易举地为朕解毒,究竟是为何?” 柏居起身,“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我与从前的不一样”他向瑾凌凑近,“现在的我能神鬼不知地取你性命!” 听到这一句,瑾凌未动,唐余的右手就已搭在剑柄上,紧紧握住。 柏居看向杀气腾腾的唐余,加上一句,“还要在唐侍卫取下我首级之前”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不动手?”瑾凌对上柏居的目光,淡然出声。 “我在等” “等?” “等皇上履行你我的赌约,送我与木子,释凌一起出宫!”他将那张以血为墨的纸约拿出递到瑾凌面前。 “非到万不得已,我决计不会干出这等两败俱伤之事” 白纸红字,容不得瑾凌辩驳,他转头看向床上的木子,紧紧握了握木子的手而后又松开,声音低沉问道,“蛊解了?” 柏居指了指放在床边的那盆满满当当的黑色,“解了” 分卷阅读242 瑾凌沉默了片刻,而后道“等木子醒了,看她的选择吧” 那夜,瑾凌与柏居守在房里,送去的一桌子晚饭动都未动,还是唐余与释凌担心他们二人身体,各自送了一碗参汤进去,守着他们喝了几口。 第二日清晨,木子眼睛徐徐开阖眼睛,瑾凌见她有清醒的迹象,欢喜地叫道:“木子……” 木子一睁眼就是一脸焦急之色的瑾凌,她冲他笑了笑后,看向柏居。 从瑾凌的手里将手抽出,在他一脸呆滞中伸向柏居,“我好饿……” 柏居笑着接过她的手,“你想吃什么?” 见木子有了选择,瑾凌神色黯然地走出房门,“给他们准备马车” 宣城外。 柏居正将木子抱上马车,弑凌紧跟其后,青梅手里提着包袱,留恋地回头看了看这个她自小成长的宣城,只是,自贺妃死后,她在这个城里唯一的牵挂就没了…… 她微微抬头,手搭在眉间遮挡住投射的阳光,眼微微眯起看向马车前方明媚的旭阳,这个她即将迈向新生活的方向。 她露出一个堪比阳光明媚的笑,将包袱向后一甩背在身后,义无反顾地跟着木子上了马车。 瑾凌不舍,依旧来城门送行。 他看着坐在小小马车里的木子,心里冀望着她此时后悔,跳下马车,与他一起在这个偌大的宣城里…… 那么,只要他有的,木子要的,他都会给。 只是直到马车的帷幔掀下,木子都未再向他这边瞧上一眼。 等到帷幔放下,木子这才透过风吹动的帷幔的那细小缝中,看向那个站在城门口送她的男子。 他身穿紫色九龙袍,身形挺拔地立在城下,眼里望着渐渐离自己远去的马车却孤单落寞异常。 而他的身后,是高大巍峨得像能将形只影单的他吞下的皇城…… 马车渐行渐远,那个让她惦念的身影也逐渐隐没在了皇城下…… 木子将目光收回,伤感不再,她的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而后又很快地将之掩去。 而宣城楼上,冰儿看着载着木子走远的马车,思绪繁多。 “她终于得到她想要的了”不知何时来的,释颖站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看着奔向天高地远,奔向四方的马车,脸上带着衷心的微笑。 见到心如明镜似的释颖,冰儿至今方才明白,为何那日那一碟掺了蛊毒,比之平常略泛苦味的桂花糕,木子三人却甘之如饴。 原来竟是有心人算的有心事。 “走罢……走罢”冰儿听到城墙下的瑾凌叹了几声,喃喃不清道:“只是……以后发生的事谁都说不定……” 秋风吹起,刮着他的衣角,将他的轻声呢喃吹散,裹着他的发丝追随着木子的马车飘远…… 徒留一声叹息在原地…… 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