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有礼》 分卷阅读1 《书生有礼》作者:涂笙 文案 小郡王盛南桥十几年来顺风顺水,春风得意,却一朝栽在了一个小书生手里。 小郡王气急败坏,天天找书生的麻烦,却在某一天,发现了小书生一个天大的秘密,从此被搅乱了一池春水。 嚣张傲娇真香型小郡王×老母亲式关爱型伪书生 ps:1老套女扮男装剧情,不喜勿入。 2男主出场有些晚,第八章正式出场。 3.写的辣鸡,唉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打脸 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知 ┃ 配角:盛南桥沈清 ┃ 其它:轻松 一句话简介:假书生与真无赖的故事 第1章 “大爷,给点钱吧。” 佝偻着身体的乞丐惦着手里的脏兮兮的碗,拦住一个穿着光鲜、腆着大肚子的男人,有些谄媚地说道,“好心有好报啊。” 男人摆摆手,肥胖的脸上满是嫌弃和不耐烦,“滚滚滚,老子身上没钱!” 乞丐仍然不肯离开,晃着手里的碗,颤颤巍巍地说道,“大爷,给两个铜板吧,一定会发财的啊。” 男人听了乞丐的话,冷笑一声,“好人有好报?我呸!你可是连着拦了我三天了,老子天天给你钱!你说的好报我怎么没看见啊?还好人有好报!给老子滚蛋!” 男人使劲儿一摆手,眼看着那肥硕的大手就要打到了乞丐的身上。 腿脚不利落的乞丐恰好挪了挪位置,躲过了男人的巴掌,他黑黝黝的脸上堆起笑容,神秘兮兮地说, “大爷今天肯定会发财的!肯定会的!” 男人瞪了他一眼。 真是的,他跟个乞丐在这里较个什么劲?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我看你都觉得闹心。”男人将几块铜板扔进了他的碗里。 “嘿嘿,”乞丐笑了几声,又重复了一遍,“好人真的有好报。” “掌柜的!掌柜的!!”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从街的另一头奔了过来,活像一个竹竿一边上下蹦着,一边喊着。 男人转了个头,吼了一句,“喊什么?!叫鬼啊?” “瘦竹竿”跑到了男人面前,听到男人的话,一手擦着额前的汗水,一边茫然地看了看,说道,“没啊,叫您呢啊。” 男人:“……” “瘦竹竿”长得尖嘴猴腮的,看起来就像成了精的猴子,一笑起来,整张脸就皱到了一起,“掌柜的,有人来买东西了!这一出手,哎!还挺阔绰的!” 男人狐疑地看着他,“有人来了?!” 他那里卖的东西价格向来告,偶尔来一个人买上一件两件,基本上半年都不会再见到半个人影了,现如今,竟然来人了? 男人想起刚刚这乞丐说的话,不由得看向了他。 嘿,难道真让这乞丐给说准了? “瘦竹竿”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真的啊!掌柜的赶紧去吧,那人孩在呢!” “慌什么?”男人不自觉挺了挺腰杆,拍了拍“瘦竹竿”的后背,“走!走走!赶紧走!” 男人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头回来了,见那乞丐还没走,又塞了几块碎银子给他,“算你说的有道理。” 乞丐笑笑,没有说话。 等到那男人消失之后,乞丐也继续转身离开了,只是那之前一直有些踉跄不稳的脚步,现在看起来竟然利索得很,速度也快了很多。 夜幕悄悄降临,乞丐走路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佝偻的背逐渐变得挺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灵敏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乞丐穿过村镇,独自走了一段路,看到了昏暗之中寥寥的几处灯光,这才长吁了口气。 终于到了啊,独自走夜路,还真有些怕呢! 朱家大哥朱从三正在院子里给自家的猫喂东西,听到后门一阵响动,手一抖,差点将一小碗的东西扣在猫的头上。 “喵!” 朱从三没急着去看后门的响动,反而连忙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生怕把这胆子小的小心肝吓坏了,等到安抚下来之后,这才回头看了。 乞丐的腰已经完全挺直,蹑手蹑脚地将后门关好,看见他的目光,冲着他一笑,然后走了过来。 “大哥这么晚还没睡啊。”干净清脆的女子的声音,若有人在场,定会被吓一大跳。 朱从三已经见到了她这幅“尊容”很多次了,但还是每看一次就觉得恶寒,恨不得一把扫帚将她扫地出门。 女子将几乎快要挡住脸的头发往后一撩,露出一张小巧的脸来。 “你又出去忽悠人去了?” “怎么能算忽悠人呢?要不是我,他还拉不到客人呢,我这就是收取报酬。”虽然人家老板不太清楚,但目的达到了就得了呗,她也不是在乎这些东西的人。 女子蹲到了朱从三身边,像那只通体雪白的猫伸出了手,那谁知猫凑近闻了闻,便噔的一下跳开了。 “……”这猫还是她从外面捡回来的,说起来也奇怪,狸花猫多 分卷阅读2 见,乡下地方没少见,这么白又这么纯的几乎没见过,谁知道她一出门就捡了一个回来。 朱从三眼疾手快地将猫抱住捂在了怀里,看见蹲在地上的女子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叹了口气,“连猫都嫌弃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非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要是让人知道了,还怎么嫁人啊!” 女子苦笑着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那白猫,对方却头一转,将脑袋整个儿塞进了朱从三的怀里,看也不看她一眼。 女子看着那脾气颇大的猫,叹了口气,“这不是为了攒点钱嘛,”说着,女子将怀中的银子掏了出来,一股脑塞进了朱从三的怀里,“干娘说你要成亲了,总得拿出点像样的彩礼不是,总不能委屈了人家秦姑娘啊。虽然是咱们是乡下人,但该讲究的还是要讲究,你别老听别人说三道四的。” 秦姑娘是村东头的一个孤儿,五岁来到这儿,被秦家夫妇两个收养,自此以后便在村里长大,人长得好看又温柔,朱家大哥自小就喜欢这个女子,自从秦家夫妇两个去世以后,他没事儿的时候就总是跑到秦莲家里去帮忙,这点心思,大家都看在眼里,就等着合适的时候,上门去提亲了。 朱从三看着怀里的银子,心里不是滋味儿,这个妹妹是他娘从外面捡回来的,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都不好使了,这几年才渐渐活泛起来,只是不经常在家,总是白天出去,晚上回来,隔三差五换套奇奇怪怪的装束,有些时候一连一两个月消失不见,但总能带回来银子。一开始他还气她到处乱跑,后来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他总有种感觉,他这个妹妹,不会在这里待得长久。 朱从三家里本就穷,他就是个老实的庄稼人,偶尔出去打打猎,家里的情况因为这姑娘好了许多,他也更不好意思说人家什么,只好逢年过节多给这妹子塞点钱,多关心关心人家。 “妹子啊,”朱从三叹了口气,却将银子塞回了女子的怀中,“大哥有钱,真的,再不成慢慢攒就是呗,哪有让妹子成天出去赚钱的道理,这些钱,你留着,买……”朱从三看了看女子的衣服,投出几分掀起,“买几身衣服,还有胭脂水粉啥的,别委屈自己。” 女子愣了几秒,看了下手里的银子,不由分说地又塞到了朱从三的怀里,“让你拿着就拿着!要不是你们收留我,恐怕我早就饿死在外面了!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呀!” 朱从三看着女子执拗的样子,叹了口气将银子塞进了怀里,“那行,大哥给你收着!想买啥了跟大哥说,别委屈自己!” 女子张开嘴一笑,“我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啊?” “还在外头干嘛呢?!”这个时候,一个有些苍老的女人的声音从房子里面传来,带着几分不满,听着动静,应该是往门这边走过来了。 女子看向朱从三,压低了声音,“干娘还没睡呢?” 朱从三苦着一张脸,“……我也才知道。” “说什么呢?”随着一阵开门的声响,门被打开,上了年纪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径直吼道,“顾知!这都多晚了,你还知道回来?!” 这是朱从三的母亲,朱陈氏。 顾知立刻乖乖站好了,眼睛却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看她,也不敢说话。 朱陈氏瞪了她一眼,说道,“赶紧进来洗澡!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 顾知连连点头,然后转头朝着朱从三吐了吐舌头赶紧走到朱陈氏身边,从门边留出来的狭窄的缝隙里,嗖地一下钻了过去。 朱陈氏看了看院子里傻笑的儿子,喝道:“你也快点!” 朱从三连连点头,“知道了,娘。” 半个时辰以后,顾知已经洗好了,露出了一张精致白皙的面孔,头发乌黑光亮,湿漉漉地趴肩上。 朱陈氏找来细软的棉布,慢慢地擦试着她的头发,目光里流露出淡淡的怀念,说话也柔和了许多,“我当年啊,也有这么好的头发,风一吹,别提多美了!” 顾知笑笑,接嘴道,“然后迷倒了一群村里的男人对不对?” 朱陈氏笑了起来,脸上的每一处皱纹都在显示着她的喜悦,但嘴上还是埋怨着,“年轻的小姑娘,胡说八道什么,小心没人敢娶你!” 朱陈氏很早就丧夫了,不管乡里人怎么劝都不改嫁,一个人拉扯着朱从三长大,操劳惯了,整个人苍老了不少。 顾知笑得前仰后合的,被朱陈氏两手一扶脑袋,死死地固定住,不许她乱动,不过一提起这一茬,朱陈氏就忍不住叹了口气,看了看顾知那精致小巧的脸,“你这样的,我真是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你嫁给谁,我都配不上你!” 这话绝不是虚言,朱陈氏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比顾知更好看的姑娘呢,只可惜了,待在他们这个小地方,那些男人怎么能配的上她这个女儿呢? 顾知笑嘻嘻地说,“那我就不嫁了,一辈子陪着干娘就好了。” 朱陈氏伸手轻轻打了一下她的额头,“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顾知假装吃痛地捂着额头,朱陈氏也有模有样地瞪了她一眼,“在家还装!” 这个孩子没什么不好,就是太有想法了,年纪不大就成天往外面跑 分卷阅读3 ,不像个女孩子,搞得顾知已经在她家两三年了,周围的村民们愣是没怎么见过她,要真是哪天拎出来给大家看看,估计都得被吓一跳。 母女两个安静下来,于是门外的声音便格外的响亮,“咯吱”一声,大门被推开,又是“咯吱”一声,大门又被关上了。 顾知的眼睛亮晶晶的,“大哥又去给秦姑娘送东西了?” 朱陈氏放下手里的棉布,有些好笑地说,“这个臭小子啊,估计没成亲都要天天往人家那里跑了,这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不得直接绑了扔水塘里!” 虽是这么说,但朱陈氏到底还是没有阻止。 穷乡僻壤的地方,说讲究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有些事情,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不当回事儿了。 “这大晚上的,大哥找人家姑娘送什么啊,这么着急?” 朱陈氏摇摇头,“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 顾知的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一圈,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朱陈氏立刻板起脸,“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总是往外面跑做什么,不许去!” 顾知立刻伸手抱住了朱陈氏的手臂,“干娘,我就看一看,然后就跟大哥一起回来,好不好嘛,嗯?” 朱陈氏拉下她的手,“别胡闹!老实歇着,明天不许出门,在家给我好好待着!” 说完,朱陈氏不顾顾知的乞求,关上门就走了,顾知对着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敢出去。 不让去就不去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半夜里,睡得正香的顾知被一阵骂声惊醒。 “你怎么回事?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你要我们怎么活啊?” 顾知微微转醒,便听到了大哥有些颤抖的声音,“我能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阿莲她……哎……” 顾知已经彻底醒了过来,听见了干娘低低地抽泣的声音,还夹杂着耳光的声音,她顾不得多想,披了件外衣赶紧走了出来。 两个人一看见顾知均是一愣,差点忘记了家中还有这么个女孩子。 顾知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哥,肿胀的脸和通红的眼睛,干娘跌坐在一边,也是满眼通红。 顾知吓了一跳,她在朱家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种阵仗,显然不是什么小事,她赶紧把干娘扶了起来,大哥那里她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也不敢轻易求情,“干娘,出了什么事情啊?” 朱陈氏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却压不住喉咙里哽咽的声音。 “你……你大哥他……他杀人了。” 顾知这回是真的懵了。 她大哥?杀人了? 第2章 顾知愣了愣,看向正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朱从三。 杀人可不是件小事情啊。 顾知怔愣了一会儿,极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这几年到处跑,什么样的事情都见过,到还不至于被这件事情吓破了胆子。 她在朱家待了几年了,对于朱从三自认为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个大哥生性憨厚,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好,若不是被什么事情惹急了眼,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身侧的干娘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可是眼下顾知也没有心思先去安慰,问清怎么回事才是最重要的。 顾知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平和,以免乱了大哥的心,在本就混乱的事情上再扯出一些乱子来。 “大哥,你先告诉我这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陈氏抹着眼泪,指着朱从三断断续续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你快和你妹子说啊。” 乡下的女人鲜少遇到这种事情,又摊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此刻早已经没了主意,下意识地将顾知当成了主心骨。 朱从三重重地叹了口气,纵然看起来还心有余悸,说话幸好还算利索,“是,是那个叫柳邵谦的……我今天去给阿莲送东西,正好碰见……”他顿了顿,脸上的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还带着微微的颤抖,他咬着牙说道,“正好看见那畜生对阿莲动手动脚的,差点,差点……” 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遭受到了这种屈辱,他若是什么都不做,还当什么男人,娶什么媳妇?! 朱从三顺着一口恶气继续说道,“我追着他跑到了湖边,打了他一拳,没想到他一滑,就掉进了水里了……” 只是,越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就越小,到最后已经有些哽咽了,将自己的脸埋在粗厚的手掌里。 “我,我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 朱陈氏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眼中通红的血丝清晰可见,“是……是那个柳邵谦外地来的那个书生?” 朱从三点点头。 顾知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是恍惚了一下。 柳邵谦是前两天来到碧水镇的,是个读书人,听说身上的盘缠丢了,所以在秦莲邻居的家里投宿,那邻居家里只有一个心善的老人,觉着柳邵谦人也不错,就让他在自己家里先住了下来。 柳邵谦长得白净好看,为人也是风度儒雅的,之前顾知甚至还想着也许可以 分卷阅读4 找人牵个线什么的,毕竟她还没嫁出去不是,可是谁知道线还没牵,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披着良善书生模样的人,竟然是个好色的衣冠禽兽。 知道了前因后果,顾知松了口气。 她不害怕大哥杀人,她害怕的是大哥无缘无故的杀人和杀害无辜的人。 此时大哥虽有错,但还罪不至死,只能说是当时脑子发热,不小心犯下了过错,可这事万一捅了出去就不一定了。 “这,这个畜生啊……害了我们一家啊……”听完了朱从三的话朱陈氏哀嚎了一声。 朱从三看着顾知沉默下来的样子,以为顾知是怪他了,当即咬了咬牙,站了起来,“我这就去衙门,把事情说清楚了。” 说着,朱从三这便就要去了。 顾知立刻反应过来,赶忙拉住朱从三,“你走了,干娘怎么办?我怎么办?” 朱从三僵在了原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妹子说得他何尝不知道呢? 他还在的时候,尚且可以护着她们,若是他不在了…… 朱从三眼里的红还没有褪去,便又添上了一层。 顾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站到了朱从三的面前,面容平静,“大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朱从三不疑有他,只是从心底里信任这个年纪小小的妹子,“问吧。” 顾知定了定心神,将事情快速地滤了一遍,问道,“你去给秦姑娘送东西,有人看见吗或者,有人知道吗?” 朱从三摇摇头,“没有。” 顾知点点头,“那这件事情,除了你和秦姑娘,还有其他人看见吗?” 朱从三甚至没有仔细回想,便干脆利落地摇头,“没有人看见,这个时辰……一般人家都睡了,那老人家也不知道。” 这老人家说得便是柳邵谦投宿的那一家了。 秦姑娘是从外地来的,也没什么家人,全靠大哥照顾着,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这件事情既然没有人知道,那么便好办多了。顾知想。 “大哥先不要着急。”顾知看向朱从三,心中有了思量,说起话来比之前平和了很多,不知不觉间朱从三也渐渐镇定了下来,“我再问大哥最后一个问题,那柳邵谦,是不是真的死了?” 朱从三吓了一跳,“妹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急,”顾知安慰般地朝他笑了一下,“我就是想要确定一下……你仔细地想一想,会不会你走了之后他又爬上来?” 朱从三仔细想了想,点头,“死了,好半天都没动静,”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其实我本来想下去捞他的,可是阿莲哭着要投河自尽,我总不能看着她去死啊……” 顾知微微一愣,“你说秦姑娘?” “嗯。” 顾知微微皱了眉,她在这个时候闹着投河…… 朱从三似乎意识到了顾知在想什么,说,“阿莲只是太难受了,我劝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她放弃投河的。” 顾知摇摇头,打算先不去想这个,对朱从三说道,“大哥,这件事情你权当做不知道,其余的交给我就是了,若有人问起,你只说没见过他就好了,其余的一概不要问。” 朱从三大惊,“妹子,你要做什么?” 一旁哭泣着的朱陈氏此刻听到了,也赶紧说道,“你可不能胡来啊!” 顾知看了看两个人,笑了笑,“放心吧,我有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妹子年纪轻轻的,办事说话却比他们要稳妥得多,是以朱从三早就不知不觉地相信她,出了问题,也第一个想要问问她。 现在她说了这话,好像真的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朱从三还是犹豫,“那尸体怎么办?万一被发现呢?” 顾知看向朱从三,声线平静,“这条河是向下流的,速度又很快,没个几天尸体应该就被冲到很远的地方了,下游多沙石,免不了磕磕碰碰,一张脸认不出什么来,就算被发现了,大哥咬死不知道就可以了。 ” 顾知顿了顿,看到了朱从三眼中的那一点痛苦和愧疚,抿了抿唇,说道,“大哥……” 朱从三抹了抹脸,“妹子放心,我没事儿。” “秦姑娘现在怎么样了?”沉默之后,顾知问道。 朱从三叹了口气,眼里还挂着泪水,“还在家里呢,我不让她出去,怕被人看见。” 顾知想了想,说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吧,同为女子,我可以好好劝劝她,另外,你们的事情,也要好好谈一谈。” 朱从三连连点头,“好好好。” 女子和女子说话,总比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好得多。 他嘴笨,万一哪句错了,可能便是一辈子的缺憾了。 顾知转头抚了抚朱陈氏的胳膊,说,“干娘,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天凉,回去歇着吧。” 朱陈氏还有些不放心,“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去?” “没必要,”顾知摇头,“况且,干娘,你若是去了,那秦姑娘也许就真的和大哥没可能了。” 朱陈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我,那我……” 顾知安抚地笑了 分卷阅读5 笑,“回去歇着吧,实在睡不着,就在屋子坐着,等我们回来,一切都会没事的。” 好说歹说,顾知将朱陈氏劝了回去。 顾知:“我进去拿样东西,大哥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朱从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路上,朱从三忍了忍,还是问了一句“真的没事吗?” 顾知笃定地点头,“没事。” 就算有,大不了她去抗就是了,也是还了朱家养育的恩情,但无论如何,她大哥绝对不能出事。 承了别人的恩,才得以活了这么多年,所以万事,她都要以大哥和干娘为先。 这是顾知活过来的那天便告诉自己的。 秦莲住的地方距离这里并不算远,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便到了。 朱从三抬手敲了敲门,“阿莲!阿莲!!” 门内传来低低的哭声。 “朱大哥,你不要再来找我了。”门内的女子声音颤抖,浓重的哭腔让人心颤不已。 朱从三一听这话便慌了神儿,连忙拍门,“阿莲,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快把门打开!!” 没有说话声,只有抑制不住的哭声,断断续续地。 不管朱从三怎么拍,秦莲都是铁了心一般不开。 朱从三回头无措地看着顾知,“妹子……” 顾知上前一步,轻轻敲了门,比朱从三拍门的声音轻了很多,怕吓到里面那个女子。 顾知轻声说道,“秦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些什么,我也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可是秦姑娘啊,我大哥他……痛苦一点也比你少。” 朱从三听到顾知的话,低着头转过了身子,一下子蹲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哽咽。 顾知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这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大哥的错,是那该死的畜生的错……” 说道最后那一句,顾知的声音都有些抖了。 世俗从来不肯承认对错,只是一味指责,让那些无辜之人承担不该有的悲痛,可明明,他们也是人啊。 门内的哭声逐渐大了起来,后背撞击在门上的声音叫人一颤。 顾知蹲下来,朝着门内跌坐在地上的女子说道,“秦姑娘与大哥已经这么多年的感情了,眼看就要成亲了,难道要为了一个畜生,放弃这么多年的感情,放弃大哥吗?秦姑娘,你真的忍心吗?” “你走吧!走吧!!”门内的女子声音嘶哑,却还在大声说着,“不好再来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来了!” 顾知一噎,敲门的手缓缓垂了下来。 朱从三也站了起来,将蹲在地上的顾知拉了起来,“算了妹子,你先回去吧,你劝不了她……” 世事无常,这桩婚事恐怕…… 顾知叹了口气。 朱从三抹了一把脸,强打起精神,推了顾知一把,“回去吧。” 顾知想要什么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在朱从三的注视之下走远了。 至于回去—— 自然不是现在。 顾知走着走着,确定朱从三看不见自己以后,身形一拐,拐进了附近的巷子里,又拐了一个弯到了秦莲家的后面。 看着不太高的围墙,顾知伸手估量了一下,比自己高一些,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她退后几步,然后跑了起来,借着力道,脚一蹬一下子窜到了墙上。 她得去判断一下,秦姑娘会不会轻生。 第3章 顾知趴在墙头并没有立即跳下去。 秦姑娘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难免心神恍惚,她这一来若是吓到了人家姑娘,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这么想着,顾知脚蹬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手紧紧地扣着墙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她找的这个地方正好可以看见门口。 秦姑娘正坐在门口,已经不哭了,似乎朝着门外的人在说些什么,只是声音太低,听不清楚。 纵然离得有点远了,看不太清秦莲的表情,但顾知还是松了口气。 她不担心别的,只是担心这姑娘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情来,现在看来,难过归难过,倒还没丧失理智。 顾知看了一会儿,手一松,从墙头跳了下来。 刚刚从人家墙头落下来的顾知,没有离开,而是向东走到了另一户人家。 这里正是那柳邵谦寄宿的地方。 里面住的一位老人家,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眼睛也看不太清了,大概是因为这样,今天晚上的事情倒没有惊动他。 现在是丑时将过,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顾知进了院子,伸手将门关好。 院子本就不大,屋子也就那么两个,前两年顾知跟着朱从三来着里帮过忙,房间位置大体还记得,老人家肯定住在主房,旁边位置偏一点的应该就是那柳邵谦住的地方了。 顾知快走几步,将房门小心关好。 借着昏暗的月光,顾知从怀里火折子,点燃了屋子里的灯,屋子一瞬间明亮起来。 这柳邵谦是个文人,平日里看起来也瘦瘦弱弱的,个子不算太高,说起来和顾知也没差多少。 顾知在屋 分卷阅读6 子翻动了一遍,找到了一个包袱,里面放着一套柳邵谦换洗的衣服还有些一些书本。 顾知将衣服拿起来,便听见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她低头一看,地上正躺着两张纸,隐约还可以看见字迹,正是刚才从柳邵谦衣服里掉出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顾知犹豫了一下,弯腰将那两张纸捡了起来。 只是这两张纸似乎已经很陈旧了,上面的字迹也有些脱落,不知是沾了水还是什么的,好多处的墨迹都已经散开,唯独最后那句“以吾儿相拖之”清晰可见。 顾知看了半天,也没看个所以然来。 不知道是有人叫柳邵谦代为传信还是有人给柳邵谦的信。 不过总之,这东西现在都没什么用了。 顾知将纸重新塞回了包袱里面。 她手脚麻利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又将柳邵谦的衣服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幸好他们身形没有太大差异,这衣服穿起来稍微大一点点,但不仔细看,应该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顾知将头发散开,拿起一根布条将自己的头发吊起,学着男子常用的发式将自己的头发绑好,前面还特意留下两缕头发盖住了脸颊两侧。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点拖沓迟疑。 穿好衣服以后,顾知想了想,将多余的一件衣服撕成了三块布条,叠在一起在脖子上绕了两圈,高度恰好遮住了她小半张脸。 顾知从床上拿了一个小纸包出来。 这是她走前特意从朱家带过来的,是她的宝贝。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白色的糖一样的东西。 顾知伸手拿了一个扔进了嘴里。 苦涩。 沙砾一般磨着她的喉咙。 这是她之前偶然从别人那里得来的东西,含在喉咙里可以使人的声音变得粗哑,大概维持个两三天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一会儿,那东西便化没了。 喉咙一阵疼痛,再张嘴,已经听不出是顾知的声音了,或者说,已经听不出是个女子的声音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外面的天色已经逐渐开始转亮了。 顾知将屋子里的东西收好,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在太阳即将出来之时,顾知从床边站了起来,将柳邵谦的包袱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柳邵谦——至少,在“柳邵谦”离开淮家镇之前。 柳邵谦这么大的一个人,是不可能突然消失的,顾知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让大家以为柳邵谦自己走了。 只是她来的匆忙,准备的也少,但现在已经来不及去想其他的办法了。 顾知从房间出来,将门关好,便走到了那老人家的屋子面前。 顾知心里叹了口气,对那老人家连连说了三句对不起以后,便砰砰敲门。 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听到屋子里面传来的有些拖沓的脚步声,便知道是那老人家起床了。 顾知连忙后退几步,弯下了腰,双手叠放在身前,将头埋了下去。 老人家一早上被人吵醒,倒也没什么心情好不好的,老人觉少,本来他也快醒了。 只是担心这么早来敲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老人家一开门,模模糊糊地看见自己面前站了个人,还弯腰拱手的,恭敬得不得了。 老人家也没多想,伸手想要扶他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顾知后退一步,避开了老人家的手,扬声说了句,“昨晚受了风寒,您老离我远点,省得过了病气!” 顾知抬眼瞄了一眼老人家,看他眯着眼睛,不知道他看不清他的脸了,一时间放松了许多。 老人家耳朵不好,顾知一句话,他统共就听见了一个“风寒”,嘴里嘟囔着,“看来是昨夜冻着了,得加个被子。” 顾知心里一酸。 心里想着,顾知的背挺直了一些,说道,“老人家,家里来人催了,我今儿就得走了!” 老人家侧了侧身子,“你说啥??” 顾知叹了口气,大声道,“我要走了!!!” “哦哦哦,”老人家点了点头,“声音都不太一样了……风寒挺重的……” 顾知一噎,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老人家:“这就走啊不多留两天” 顾知摇了摇头,没说话,也不知道老人家看到了没有。 老人家笑了笑,对着顾知说道,“走就走吧,我也不留你了,路上小心点。” 顾知抿了抿唇,学着那些文人的样子朝着老人恭敬地弯了弯腰。 这是柳邵谦欠老人家的。 柳邵谦还不上了,她便替他来做吧。 离开老人家的院子,顾知将门关好的那一刹那,还可以看见老人带笑的面容,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朱从三在秦莲的门前坐了一夜,此刻不只是太累了还是怎么的,竟然靠在门上睡着了。顾知将写好的纸条塞到了朱从三的手里,告诉他自己要离开一阵。 这秦姑娘真是有点心狠啊。 叹了口气,顾知看了看天边,太阳还没出来,这个时候最好,既可以看见人了,却又看不清人。 今早恰好还起了些雾气, 分卷阅读7 带着微微的清风,看起人来要更加模糊一些。 顾知拿着东西一路假装离开,偶尔路过几个人,低头将脸遮好,也就过去了。 柳邵谦毕竟是外乡人,来这里住了两天,和周边的人也不算熟,路过也就是点个头的交情。 不远处,两个骑在马上的男子正紧紧地盯着顾知的背影。 “老大,主子说的这个人吗?”其中一个矮小一些的,看着顾知的背影皱着眉头问道。 “老大?”眼见着身边的人没反应,矮小的男子又叫了一声,脸上哭丧着,“老大,咱可出来快一个月了,主子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男子仰天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主子怎么想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突然想起来了,就让咱们过来找人,那画像……” 男子突然闭紧了嘴巴,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不能背后说编排主子,尤其是说主子的坏话。这是主子亲口说过的话。 可是那画像…… “呼——”身侧的人呼出一口长气,笃定地说了一句,“就是他!” 说完,也不顾身边的男子,纵马就追了过去。 那矮小的男子一愣,赶紧追了上去。 顾知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心里正打算着再走一阵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换了衣服,再换一条路走回去。 身后隐隐传来马蹄声,似乎有什么急事。顾知心里想着,也没当回事。 到了一个岔路口,眼见着远离了镇子,应该不会再遇到什么人了,顾知停了下来。 刚刚打开包袱,不知道哪里突然来了一股邪风,将放在最上面的那两张纸一下子吹了起来,猛地飞到了顾知的身后。 马蹄声越来越近,然后骤然停止。 顾知一抬眼,便看见了一张马脸在眼前,鼻孔里还冒出噗嗤噗嗤的白气,喷在了她的脸上。 “这什么啊?!”那两张纸飘到了其中一人的怀里,将那人吓了一跳。 顾知默默把包袱收拾起来,悄悄后退了一步,抬眼看着马上的人。 “麻烦将东西还我。”说完,顾知才看见马上那两人 ,顿时愣住了。 这两个人她见过。 昨日在镇子上面“招摇撞骗”的时候,就看见过他们,出手阔绰,还向路边的人问了哪里有卖武器的,顾知悄悄上前,给他们指了那家贵的离谱的店。 没想到,今日就遇上了。 顾知眉尖微蹙,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两人一身利落的黑衣,身形健硕,只是一个高大一些,一个矮小一些。 高大一些的男子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矮小的男子将怀里的纸扯出来,“这东西是你的?” 顾知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头也低了一些,点头,“是我的。” 身侧那矮小的男人将怀中的纸拿起来看了眼,眼睛顿时瞪了起来,看了顾知一眼,便递给了身边的人。 “你是柳邵谦?”男子递过来看了看,问道。 原来是找柳邵谦的。 这两个人明显不认识,很可能替别人来寻人的,蒙混过关未尝不可,只是不知道他们找柳邵谦的目的是什么。 顾知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反而问道,“不知道两位大哥是什么人?” 矮小的男子看着她,脸上带了笑,说道,“我们是永南郡王府的护卫,此次是奉小郡王之命,请柳先生去郡王府的。” 顾知对于这些一点都不了解,但唯独两个字她听得明白——郡王。 这两个人不认识柳邵谦,那郡王未必不认得,她要是真的去了,被郡王认出来,八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顾知是个惜命的,于是当机立断地否认,“我不是柳邵谦,你们认错人了。” 那矮小的男子没想到自己说了句话,这人就直接改了口,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不是,这……” 那高大的男子哼了一声,“说你不是,那这信为什么在你手里?这可是老郡王亲手写的,如若你不是柳邵谦,那么就是你从别人那里抢来的了。” 顾知一噎。 这事本就难说请,若是真的叫这些人知道了柳邵谦的事情,青红皂白未必会问,估计会将她直接就地正法。 男子将信三两下收好了塞进怀里,看着顾知,“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不是柳邵谦?” 顾知仍旧摇头,“您真的认错了。” “那这是哪来的?” “捡的。” “你别告诉我,你走在路上,随随便便就捡了一份老郡王的亲笔信,”那男子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从怀中掏了个东西出来,严词说道,“有小郡王亲手的画像为证,你还敢说你不是!” 他实在是懒得同这书生打嘴仗。 书生最烦,无理也能讲出三分理来。 旁边的男子一看这情况,憋着一张有口难言的脸转过了头。 真是奇怪。 这人竟然如此笃定…… 难道那柳邵谦真的和她长得这么相像? 顾知将落在地上的画像捡了起来,伸手打开…… 顾知的脸 分卷阅读8 色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 这……是个什么东西??? 随手画了一个圈,上面两笔算是眉毛,两个绿豆大小的圆圈……难道是眼睛王八的眼睛都比他大! 一张脸,就这么两个眉毛,两个勉强算是眼睛的东西,嘴都没有。 似乎是画画的人烦了,头上划拉了两笔就直接当做了头发。 顾知一言难尽。 说是画像,那简直都是抬举,顾知就是抓只鸡,让它随便划拉几下,都应该比这要好。 顾知手里拿着这幅画,脸色有些僵硬,一字一句地问那男人,“敢问,你是怎么看出来是我的?” 那男人果然厉害啊,竟然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顾知气笑了,另一个男人低着头不说话,估计是没脸再看了,“小郡王随便画画的,柳先生别当回事儿……毕竟好多年了。” 那男人看着顾知的样子,心下一横,声音也冷了,“这是小郡王的命令,你若是脑袋不要了,或是那泼天的富贵不要了,也可以考虑不去。” 泼天的富贵。 男人特意强调了这几个字,意有所指。 那低着头男人也终于抬了头,“我知道柳先生为什么不去,可是这是小郡王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啊,柳先生全当去郡王府游玩了,倒时候随便找个……”随便找个理由让小郡王把自己赶出来就是了。 “不要乱说话!” 只是他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顾知也冷静下来了,慢条斯理地把……画像……合上。 说这东西是画像,真的是难为她了。 看来这两个人是赖上她了。 这小郡王也真是有意思,要么是画功极差,要么就是诚心折腾这两个。总之,这小郡王本就没打算正经找什么柳先生。 顾知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游移。 “咳,”旁边的人轻咳了一声,“柳先生想好了,郡王府什么都有,我家小郡王……咳,心善,若是以后不想做了,跟小郡王提就是了。” 说谎话会不会天打雷劈啊。 想着,他还抬头看了看天。 顾知收回了看着两人的视线。 冒名顶替啊。 她做的可一直都是冒名顶替的买卖啊。只是这次的买卖有些大了,而且,不做还不行。谁让她现在顶了柳邵谦的名头呢? 况且,依她现在看来,这个传说中的小郡王多半只是想要寻个乐子,问题不大。 另外……郡王府总该有些钱吧? “好,我跟你们走,”顾知顿了顿,笑道,“还有,我的信该还给我了吧?” 第4章 朱从三在秦莲家的门外撑了一个晚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生怕秦莲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情来,直到得到了秦莲的保证,确定她不会伤害自己之后,这才放心了下来。一晚上紧张不已,终于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睡了过去。 朱从三再次醒来的时间,太阳已经出来了。 朱从三揉了揉脸,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才发现了自己手里握着的纸条,他虽然是个粗人,不过也学过一些字,多半是这位小妹教他认识的,初时他还觉得有些烦,后来发现小妹总是到处跑,为了让他们安心会留下字条,这才开始老老实实地认字。 纸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大致意思就是她还要再出去一阵儿,柳邵谦的事情叫他不必再操心了。虽然不知道小妹打算做什么,但估摸着就是出去解决这事情了。 朱从三叹了口气把纸条收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本觉得是他们在照顾顾知,可是到如今才发现,原来一直是个这小姑娘在照顾他们啊。 思绪回笼,朱从三看着身后的大门,轻声说道,“阿莲,我得回家去看看,晚点儿再来看你。” …… 朱从三很快回回了家,朱陈氏担心他和顾知,老早就在门口等着了,此时一看他出现,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样了?那秦姑娘……”朱陈氏既担心又害怕,惴惴不安地于是便干脆出来等着了,谁知道这两个小辈一个也没回来。 朱从三看着自己老母担忧的样子,心里越发愧疚,“娘,你放心吧,阿莲有我呢,”他将自己的母亲搀了回去,“这事儿我有分寸。” 朱陈氏落了眼泪,拍着朱从三的胳膊,“这可真是造孽啊。” 她心底早已将秦莲当做自家儿媳妇儿对待了,谁知道一夜之间,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朱从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哦,对了,”朱陈氏压低了声音,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我早上听人说,那……那柳邵谦……离开这儿了,他,他不是……” 朱从三一愣,“离开了?” 朱陈氏点头,“是啊,我今早听隔壁宋嫂子说得,说是亲眼看见的,”朱陈氏有些紧张地拉住朱从三的袖子,“这人到底是死还是没死啊?会不会出事啊?” 朱从三一下子想到了顾知,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朱从三叹了口气,对母亲说道,“您就当他是离开这里了吧,反正不会再回来了。” 其余的朱从三没 分卷阅读9 有多提,对于小妹也只说有事出门了,朱陈氏一再向朱从三询问,确定了真的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放下了心。 “这是我们这里特产的长苏酿,味道极好,”顾知将刚刚买来的两壶酒塞到了两个护卫的手里,调侃道,“英雄手中怎么能没有美酒呢?” 这两个护卫都是小郡王贴身的护卫,高大一些的那个叫做盛淮,是盛家远房的不能再远房的族人,细论起来和小郡王这一支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至于矮小一些的那个叫做韩苳,来历不知。 韩苳接过顾知递过来的酒壶,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我们哪算是什么英雄啊,顶多就是个狗熊,给人家看家护院的……柳先生有心了啊。” 顾知只是笑了笑没有开口。 韩苳扬了扬手中的酒壶,碰了碰一边盛淮,小声说了一句,“老大快接啊。” 人家都把东西拿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不接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况且,这柳先生不仅人好,说话还好听,短短半天,韩苳就已经对于这个柳先生充满了好感。 盛淮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韩苳,伸手接了过来,冲着顾知说了一句,“多谢了。” 顾知收回手,淡笑摇头,“不必客气。”日后接触的地方还多着呢。 韩苳一手将酒壶打开,一股浓香立刻飘散了出来,韩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香啊!” 说着,韩苳伸着脖子就要喝一口。可谁知,盛淮却一伸手,抢在韩苳的嘴碰到酒壶之前将就拿走了。韩苳还没反应过来,手中便已经空空了,歪头一看,那酒从壶中倾泻而出,却是落到了盛淮口中。 “老大?!你这可就有点过分了啊?!”韩苳扑过去就要拿回来。 盛淮一个转身,韩苳扑了个空,差点栽在地上。 顾知微微挑眉,站在一侧看着两个成年的男人胡闹。 韩苳站好身子,一脸不爽,“老大,你这什么意思?” 盛淮瞪了他一眼,“没听柳先生刚才说的吗,美酒配英雄,”他上上下下地看了一眼韩苳,翻了个白眼,“你是狗熊,配不上!” 顾知扑哧一笑笑了出来。 没想到啊,韩苳客气的一句话,被盛淮拿出来将他堵了回去。 这下子,韩苳可这是诉苦无门了。 韩苳也是傻眼了,看着盛淮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谁能知道小郡王贴身护卫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呢? “柳先生……”韩苳看向顾知的眼睛,可怜巴巴的。他不敢找盛淮要,那就只能挑个软柿子捏了。他刚刚明明看着顾知拎着三壶来着。 顾知咳了咳,忍住自己的笑意,将自己包袱里面的那一瓶拿了出来,“我的这个送你了吧。” 韩苳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接了过去,“谢谢谢谢。” 盛淮嗤笑一声,“狗腿!”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把马牵过来,”盛淮一顿,目光看了看顾知瘦弱的小身板,眉间一皱,“算了,再叫个马车吧。”自己还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小身板骑马不还得散架了……” 顾知:“……” 盛淮很快便回来了,一辆简单的马车,正好可以容下顾知一个人,他还特意给顾知找了一个车夫,驾车稳当得很。 进了马车,也就没什么再说话的必要了,顾知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面闭着眼休息。马车晃晃悠悠了一阵子,外面突然传来了盛淮的声音。 “哎?这哪来的猫?” 猫? 顾知一个激灵,伸手刚刚将车帘掀开,一道白色的身影便箭一般的嗖的飞了过来。 顾知眼前先是被白色一晃,接着便是一阵黑暗,头上骤然增加的重量将顾知的脖子都压弯了一些。 车外的盛淮掀着车帘,还没来得及放下,看到这情况一时间没忍住笑了一声。 顾知扶着车帘的手僵在空中,好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冷着脸用另一只手将头顶的猫扯了下来。 “喵。” 被拎着后颈的猫,半点也没有反抗,大眼睛水汪汪的,本来纯白的四只脚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了。 “柳先生,这猫是你的?”韩苳眼里带着亮光,凑了过来。 他自小喜欢猫,原来是家里不让养,现在是自己养不起。 顾知微微点头,“嗯。” 韩苳摸着下巴,凑过来盯着那猫上上下下地看。这可是真是奇了。 都说猫这东西最没良心,丢了就丢了,也不知道找你,不如养狗,不过,他看柳先生这猫倒是比狗强多了。难道是猫随人了? “这东西是怎么跟来的?”盛淮也骑马过来了,看着顾知手里的猫。 一路上,他们也没见什么猫呀狗呀的,谁知道都走了一会儿了,突然蹦出这么个玩意儿来,吓得他差点一剑插了过去。 顾知将猫卷进怀里,半点没有嫌弃的样子,朝着外面两个眼睛发光地大老爷们儿笑笑,“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跟来的,不小心碰上的也说不准。” 猫在顾知怀中卷成一团,目光看了看外面两个,便转开了脑袋,将头拱了拱,一下子塞到顾知的袖子里去了。 韩苳摸了摸鼻子。他们怎么觉得这猫好像不待见他们呢 分卷阅读10 顾知看出两人的想法,温和道,“它发起脾气来,连我也不待见。” 今天就这么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这小主子是闹了脾气了,没个个把时辰,怕是哄不好了。 顾知顺着猫毛,一点点的抚摸着,感受着手下的身体越来越放松,甚至还慢慢打了呼噜。别人养的是猫,她养的是主子。 顾知有些歉意地看着二人,说道,“恐怕我今日不带它走是不行了。” “可以摸吗?”韩苳盯了许久之后突然冒出来一句。 顾知微微一愣。她摇摇头语气听起来平淡无奇,可是不知怎么的,盛淮听起来却有股难言的沧桑和无奈,“挠人。” 韩苳讪讪收回自己的手,有些悲悯地看了顾知一眼。 盛淮:“猫带着也不是不行,只是小郡王似乎不大喜欢,郡王府也从来不养这些东西……” “不过也不是可以!”韩苳打盹了盛淮的话,笑嘻嘻地说,“小心点儿就可以了。” 盛淮有些微冷的目光扫过他,看着韩苳吓得缩回了头去,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顾知的手一点点拂过它的脊背,对韩苳笑笑,“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马车外…… 韩苳快速打马跟上了盛淮。 韩苳:“这事儿需要禀告小郡王吗?” 盛淮看了他一眼,“什么事情都去烦小郡王,你当小郡王是你吗,这么闲?” 韩苳一噎。还真是。小郡王是和他不一样。小郡王可比他闲多了啊! “成,那这事儿我就不知道,”韩苳嘿嘿一笑,“老大也不知道。” 盛淮:“我当然不知道。”况且,依着小郡王的脾气,这柳先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呢。 韩苳自己打着马,美滋滋的,“以后府里就有猫了。” 盛淮嘴角抽了一下 。 韩苳:“真好啊。” 盛淮:“就为一只猫……韩苳,你能有点儿出息吗?” 韩苳左右摇摆着脑袋,“我可是出了名儿的没出息,随了主子,没办法。” “我回去就告诉他。” 韩苳脑袋立刻不晃了,“老大,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不是玩笑。” “老大,老大我错了……哎?老大你别跑啊……老大!” 第5章 盛淮是个话少的,大部分时间都骑着马在马车前面悠哉悠哉地,倒是韩苳,一刻也闲不住,马蹄清脆的响声,从马车东边绕到马车西边,一会儿又绕了回来,时不时还消失一阵子,然后又猛的冲了出来,一会儿和盛淮说说话,一会儿又跑到顾知这里来说上两句。 顾知笑着摇了摇头。 这郡王家的侍卫还真是有意思。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半点不像个侍卫的样子。这两个人,一个像是有些傲气的富家公子,另外一个看着像是不知世事的邻家少年。 真是不知道这小郡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够将自己当的侍卫养成这个样子。 赶路的时间并没有太长,满打满算的也就是个五日,如果快马加鞭的话,兴许两日就到了。长时间的马车颠簸,纵然这路再平坦,也难免会觉得有些累了。 猫主子紧紧地扒着顾知的衣摆,被顾知抓了下来,想了想塞进了袖子里。 顾知被韩苳叫下来的时候,脑子还有些发晕,有些手软的掀开了帘子。大概是脸上有些发白,顾知刚刚露出脸,就吓了韩苳一跳。 “柳先生,你怎么白的跟鬼一样?” “……”盛淮嘴角一抽,朝着顾知伸出了手想要扶她下来,话却是对着韩苳说的,“滚蛋,别胡说八道。” 顾知低声道谢,将手放在了盛淮的手中。 有意无意的,那长长的袖子挡住了两人双手接触的地方。 顾知平稳落地,便听到盛淮继续教训着韩苳,“柳先生是文人,文人身子都弱,长途颠簸,脸不白才怪呢!” 顾知一愣,“其实也不全然……”文人再弱那也是个男人,只是她不是而已,如此糟蹋文人的名声,她实在有愧。 盛淮转过身子 ,脸上难得有些严肃,“柳先生自己都这幅样子,还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韩苳耸耸肩,不可置否,“文人身子一定弱吗?” 盛淮:“弱,主子说得。” “那没办法了,”韩苳朝着顾知努了努嘴,笑了,“主子说的都对。”话是那么个话,可听起来却总觉得不是那么个滋味。 顾知愣了愣,笑了。她总觉得,这个小郡王对于文人似乎并不友好。她暗暗在心里琢磨,自己是否能够在郡王府待够一个月。 韩苳绕着顾知转了两圈,又特意去车厢里瞄了两眼,“哎?柳先生你这猫哪里去了?” 顾知笑了笑,抬起了有些沉的袖子。 韩苳瞪圆了眼睛,“这里?!” 韩苳凑过头去看,那小东西正好露出一个头,好巧不巧地斜了他一眼,便哼唧一声把头埋起来不让他看了。 韩苳笑了两声。这小东西还真的看不上他。 盛淮“啧”了一声,似乎觉得这个小弟实在是没救了,只好转头看向顾知,“柳先生 分卷阅读11 ,我们进府吧。” 顾知微微点头,便跟着盛淮走了出来,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五个大字端端正正地写在上面,永南郡王府。 顾知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难怪,一个郡王府找个教书先生竟然这么敷衍与简单,甚至连她的身份都未仔细查明。这是那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的郡王府啊。亏得她竟然也没仔细问清楚。 说起这个,她其实到还有些耳闻,现如今的永南郡王是当年振国将军的儿子,虽也是显赫,却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继承了郡王府以后,更是愈发猖狂了,当地出了名的小霸王。 顾知一时间觉得有些头疼了。 盛淮看了看韩苳,韩苳有些不乐意的,但还是走到了顾知身边,装模作样地问道,“柳先生,怎么不走了?” “没什么,”她笑了笑,看向盛淮,“烦请带路吧。” “柳先生请跟我来。” 韩苳也乐了,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一路上,顾知都谨守本分,也没有四处乱看,到底她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日子,现下也不着急。 倒是盛淮和韩苳见到她这幅识趣老实的模样,心底的好感又增加了许多。 进门时两人便说了,小郡王现下并不在府里,不知道去哪里玩儿了,顾知倒也不担心今日会遇上。 郡王府早已经替她准备好了地方,盛淮和韩苳向管家问明白了,便自告奋勇将她送过去,连小厮都省了。 只是…… 顾知看着周围越来越稀少的草木,觉得自己似乎住的有些偏僻了。但仔细想一想,自己现在不过是个教书先生,况且能不能教还未可知,能给个还算不错的地方也可以了。 盛淮也觉得这地方有些远了,只是碍于在顾知的面前没有开口。 三人又走了一段的路 ,这才真正到了。是个不大的院子,但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个穿着女使服饰的女子正等在门前,看见三个人来了,立刻迎了上来。 “柳……柳先生?”那女使行礼之后,有些怯生生地问道。 顾知看了过去。 这女使大概十三四的模样,正是年华尚好的时候,长得也是花容月貌的,此刻看见她,一张白皙的脸竟然微微有些红了。 这…… 顾知心里有些犯了嘀咕,面上却是温温和和地点了头,“正是。” 韩苳也不忌讳,围着那女使转了两圈,目光里却带着审视,“你是哪个院子的?” 女使的脸更红了一些,也不知是羞还是恼,“奴婢名唤春华,是前天管家刚从外面买回来的,规矩还没学好,若是冲撞了各位,还希望……还希望不要和我一个奴婢计较……”说着,那女使便要跪在地上。 韩苳吓得赶紧退后了一步,闲散久了,哪见过这么客气、上来就跪的? 倒是那个似乎一直冷铁一样的盛淮,用自己腰间的重剑将她的胳膊架了起来。 “又没说你什么。”他有些生硬地开口。 那女使咬着唇,站直了身子,目光瞄了瞄眼前的三个人。 “春华啊……”自己的名字从眼前的白皙俊秀的年轻人口中念出,春华险些一口应了,便听到了那人接下来的话 ,“名字很好听。” 春华眨了眨眼睛,眼里竟然带了些光。 韩苳“唰”地转过头,目光奇异地看着顾知。 顾知本就面善,这一笑,则更显温和,“我们同样都是初来乍到,以后都要多多倚仗对方了。” 春华笑了,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先生竟然这么好说话,先前的局促与不安都散去了许多,整个人也明媚了许多,“奴婢一定会尽力服侍好先生的。” 顾知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盛淮和韩苳没有久留,便离开了,有些冷清地院子里,这回只剩下了顾知和春华两个人了。 “先生舟车劳顿,要不要沐浴?”春华站在顾知身边问到。 顾知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你替我去烧些热水了。” 春华抿唇笑了笑,“先生以后不用跟我这样客气,先生是主,我是仆,先生要做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顾知摇了摇头,“你是郡王府买来的女使,我是郡王府买来的教书先生,你看,你我均是郡王府买来的,有什么区别呢?” “先生怎么能是买来的呢,不是请来的吗?” “他们给了我钱,我就来了,这不是买来的,又是什么” 春华眨了眨眼睛,想想居然觉得还有些道理。她感觉这位柳先生是个好人啊,因为她喜欢听她说话。 春华走了以后,顾知将袖子抖了抖,便见到一团白色从里面滚了出来,好不舒服地在床上滚了两圈,直接钻进了被子里,连个毛都没露出来。 顾知戳了戳被子,“你怕是成精了吧……”这一路上,它半点动静都没有,老实地像是一只假猫。 里面传出一声闷闷地叫声,好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顾知笑笑,继续戳着被子,“你可要老老实实的,没事儿不要出来啊。” 这回里面倒是没有动静了,顾知等了一会儿,悄悄掀开被子,正看见那团成一团的猫,传出呼噜 分卷阅读12 呼噜的声音。 顾知将被子悄悄放下,怕将这和她一样舟车劳顿的小家伙吵醒了。 沐浴之后,顾知只穿了件中衣,坐在椅子上任春华给自己擦干头发。 “这位小郡王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沐浴的时候,顾知特意将春华支开,叫她去问问小郡王的事情,难免说了做了什么,惹得小郡王不开心了。春华一听,便四处跑去和人闲聊。不得不说,春华这个姑娘初接触之时,虽有些腼腆,但其实也是个性子活络的,不一会儿,便问了个大概。 “小郡王当年四岁的时候,郡王妃便没了,老郡王不顾反对取了现在的郡王妃,生了一个儿子,可惜没两年老郡王也没了,如今,府中的主子,便一共三个,小郡王,老郡王妃,还有二公子,听闻三位主子关系都不好,不过,老郡王妃基本整日都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管事,柳先生应该不太就看见她了。” “那这个小郡王,是个什么样的人?”顾知问到。 春华的手顿了顿,伸出三个手指,“狂,纵,独。” 顾知:“……” 春华笑了笑,“先生别看听起来奇怪,但实际上,每个字都有精到之处。” 第6章 “这话怎么说” 她以前虽说也听过这小郡王的一些事情,但不过也是寥寥,比如这小郡王脾气大,比如这小郡王爱闹事,可左右与她没有关系,离得也远着呢,闹也闹她的身上,索性也就当个笑话,听完一笑就算了。 现在再次听到这说法,倒是觉得好奇了起来。 春华放下了手里的棉布,一本正经地说道,“这狂,先生肯定是听说过的,从前也就一个老郡王可以管住他,如今老郡王不在了,小郡王那就是真的无法无天了,前几年小郡王还小一些的时候,因为城南孙家的大公子出言不逊,小郡王带着人连夜砸了人家的府邸,还抢了人家的小妾到府里,”说到这里,春华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孙家被打了也不敢声张,连夜搬走了,可谁知道,没两天,那被小郡王抢来的小妾就被赶出了王府。” 春华抓紧了手里的棉布,眉间紧蹙着,“那女子何其可怜!小郡王竟然连问都不问,还说如果她敢再踏进郡王府的大门,就立刻把她卖到窑子里面去!可怜那女子正是青春美好的时候,却遇到了这种事情……” 顾知用手捋了捋干了一些的头发,对于春华如此直白地说郡王的话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反而接着问道,“那女子后来如何了?” 春华松开了手里的布巾,留下了一片褶皱。 “哎,”春华摇摇头,“听说走了,就没有再回来了,也不知道过得如何。” 顾知的视线重新回到了春华的脸上,有些叹惋地说,“这么听来倒是个苦命人啊,希望下半辈子可以过得好吧。” 春华张了张嘴,一开口却是自己先泄了气,“这世道,女子怎么好过啊……” 顾知一愣,刚刚想要说些什么,春华倒是先反应了过来,“先生是男子,我和先生说这些做什么,先生又不懂……” 她还真懂。 顾知笑了笑,也没有辩解。 “这狂我知道了,纵怎么讲?”关于这个问题,顾知没打算深究,而是接着之前的话问了下去。 春华的情绪平静了一些,低头才注意到自己手里被拽的皱皱巴巴的棉布,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众所周知,小郡王对自己的手下特别好,尤其是几个近身侍卫,吃住待遇都比得上一般的富家公子了,隔壁柳家是出了名的财主,不比郡王府差多少,但我之前看见过他们的下人,那穿着模样可比郡王府的下人差远了。” 这顾知倒是看出来了,且看那盛淮和韩苳的衣着谈吐,便可以窥知其中一二。 “不仅如此,小郡王是出了名的护短,别人动他侍卫一根手指头,”春华说,“小郡王都吵着闹着都非得人家还回来不可,韩苳小哥的未婚妻也是小郡王亲自相看的,若是他那关过不去,想嫁也嫁不过去。” 春华感慨地叹出一口气,“小郡王品行……不过若是真得了小郡王的青眼,这辈子恐怕也值了。” 谁家主子能待自己的奴仆到这种地步呢? 这确实让顾知有些意外。 前一刻还觉得这小郡王有些品行不端,下一刻就听闻他对待手底下的人如此只好。 “这人还真是奇怪……”顾知喃喃道。 不过,若是一个人可以对自家下人如此好,那么又怎么会对外人那么恶呢?顾知想着也许外界传言并不那么可信。 春华点点头,附和着说,“谁说不是呢,不过,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来郡王府的。” 春华突然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柳先生,我这些可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也就是说个新鲜,您听听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千万别……” 顾知一笑,“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春华也咧开嘴笑了,“先生不要怪我多嘴多舌,我本也不是这么多话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先生太温和了,对着先生就觉得身心放松,不知不觉间就说多了……” “哈哈 分卷阅读13 哈哈,”顾知笑了两声,“还怪我太过温和了?” 春华赶紧摇头,“不敢不敢,我怎么敢怪先生呢?”声音也小了下来 ,讪讪地说,“明明是我自己管不住嘴。” 顾知越看越觉得这小姑娘可爱的很,于是说道,“你说了小郡王的坏话,我也说了,所以以后你不告发我,我也不告发你,怎么样?” 春华眨眨眼,顿时明白了顾知的意思,“先生不觉得我多嘴?!” “我巴不得你多说一些,我初来乍到,知道的越多越好,怎么还会嫌你多嘴呢?” 春华的眉眼笑得弯了起来。 这柳先生真真是个好人,说起话来总是让人觉得舒服。 顾知:“你接着说吧,这最后一个独字,是什么意思?” 春华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这其实倒是小郡王可怜了。” 顾知微微挑眉,“可怜?!” 春华点头,“是啊,先生可听过,小郡王和当今陛下的十七公主是有婚约的?” 顾知蹙了眉,“我怎么记得,这十七公主当年战乱的时候便丢了?” 十七公主是当今陛下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小的孩子,十五年前发生战乱,那女孩儿因年幼被带在身边当时还不是皇帝的陛下身边,可谁知道,一战过后,这女儿竟然丢了,如今若在,大概也该十七岁了。 春华点头,“是啊,这婚约是自小定下的,出了这事以后,陛下悲痛欲绝,老郡王更是说,十七公主一日不回,小郡王便一日不娶。” 顾知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战乱间的事可不好说,万一那十七公主死在了外面,这小郡王难道还真的要一辈子不娶吗?老郡王这么做,忠心表了,名声得了,却是苦了这个儿子了。 春华:“也不知道小郡王是不是真的痴心于那十七公主,总之,这么多年,小郡王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和奴婢——除了那个抢来的小妾。如今这郡王府有奴婢的地方只有老郡王妃和二公子那里,不过现在又多了先生这里。” 顾知一愣:“小郡王身边没有奴婢?” 春华点头,“没有,说来也奇怪,听闻老郡王在的时候,觉得美色误人,不许小郡王房里有年轻美貌的女奴婢,后来老郡王没了,小郡王也没张罗过,更不许别人插手这件事情,所以……所以府里有些不太好的传言,说小郡王他其实,其实……” 春华的脸上带了些红晕,目光飘来飘去的,就是不肯去看眼前的顾知,大概觉得这话当着一个男子的面说出来着实有些尴尬。 顾知笑了,同为女子,她大概也猜到了两三分。 无非是这小郡王惹人怀疑罢了,这年头,好男风的人也不少 ,只是大多做的隐蔽,可也有不怕别人眼光的,只是到底是少数。 顾知于是笑笑,大大方方地说,“倒也未必,之前不是还抢过一个小妾吗?” 春华想也没想地说,“说的就是!那男人有什么好的,温软可爱的女子不好吗?” 春华虽这么说着,却是有些底气不足,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时地从顾知身上掠过,心里起了些别的心思。 柳先生生的真好啊,肤白唇红,若是这样的男子和小郡王…… 春华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想到了不该想的。 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看向柳先生。肤白,貌俊,腰细……让她一个女子都自愧不如,况且又温和有礼,她若是男子,难道就真的不会喜欢这样的人吗? “你在想什么啊?”冷不丁一个声音问道。 “想两个男……”春华脱口而出。 “天啊!”春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这是在说些什么?她她她怎么还当着柳先生的面说出来了?! 顾知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小姑娘看着清纯,可谁知道提了一句,这么一路就想到了不该想的地方。 虽说她现在外表上看来是个男子,本不该表现的如此欢乐,甚至还该有几分恼怒,但她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索性就不忍了。 春华一见顾知笑了,虽然没那么担惊受怕,但是变得不好意思了,手里的棉布本就一片褶皱,这回更添了一些。 春华站起了,有些慌乱的脚踢到了凳子上,有些吃痛又不敢表现出来,“柳先生也不要笑我,我,我……我还有活儿没干完呢,先下去了。” 顾知的嘴角带着调侃的笑,问道,“你才刚刚收拾完,就还有活儿要做了?” 被人拆穿,春华的脸腾的红了起来 ,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传言就那样啊……就,就……而且我也不是故意这么想……我,哎呀,反正我就是有活儿要做!先生也别拿我寻开心了。” 说完,也不管顾知什么反应,握紧了手里的棉布扭头就走了。 顾知在后面笑得前仰后合的,看着春华急匆匆地离开这里,仿佛有什么妖魔鬼怪在她后面追着她一样。 这个小姑娘啊。顾知摇头笑了笑。 第7章 “二公子,这醉音坊可不能再去了。” 醉音坊是个听曲的地方,上一次,二公子盛南瑾跑到醉音坊去闹事,被小郡 分卷阅读14 王拎回来打了二十个板子,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趴了半个月,这才好了没多久,就又不长记性,想往那醉音坊跑了。 这一次若是再被小郡王抓回来,可不知道会如何了。 十四五岁的书童成书皱着眉头,看着身前头也不回的少年,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说道。 “二公子想去哪里,也是你可以说三道四的?!” 有些尖锐地女声从身侧传来,他侧了侧耳朵,觉得有些不舒服,可也不敢说些什么。谁都知道成碧一直很受二公子喜欢……和他不一样,他性子闷,二公子总是懒得和他说话。 斜着眼睛的成碧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快走几步跟上了前面步步生风的少年后面,带着讨好的笑容说,“二公子,你说成碧说得对不对,要是谁都能管二公子的事情,那岂不是要翻身当主子了?” 成碧几句话将这件事情变了个性质,成书的脸色一变,不禁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年。 盛南瑾脚下速度不变,转过头,露出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嘴角含着笑意,声音清脆,轻飘飘地略过了她话中的深意,只说,“姐姐说的对,成碧姐姐向来最疼我了。” 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成碧一时之间有些不爽,但一想这小公子年龄小,估计只是不懂而已,于是她微微扬眉,得意地看着身边的成书。 真是个呆子,跟了二公子这么久,竟然都没悟出一点道理来。二公子想什么你就送到他跟前儿,想做什么你就跟着去,还能不得到公子青睐? 然而,成书听了盛南瑾的话,非但不开心,反而皱紧了眉头,看着成碧便脱口而出,“你这是在害二公子!” 成碧眼睛一瞪,“你不要胡说八道!” 成书也忍不住了,心底那一点要让着女子的心思也都消失殆尽,“明明就是你在胡说八道!你明知道小郡王不喜欢二公子去那种地方!” 成碧“嘁”了一声,颇为不屑,却是没有说话。 二公子向来都是你不要他做什么,他偏要做什么,况且,小郡王和二公子不对盘的事情,府里上上下下的谁不知道,成书要是能说服他,她就自己收拾东西滚出郡王府! 成书一看成碧噤了声,心里一喜,想着赶紧在劝小郡王一两句,或许就可以回了。 可话还没说得出口,就听见盛南瑾看向一处,疑惑地问,“咦?那个奴婢是谁?没见过啊。” 少年停住了脚步,狐狸眼眯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出来办事的春华。 盛南桥歪着头盯着那道背影,“这府里的奴婢不多,没有我不认识的,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印象……我没见过的,应该就是新来的了,”突然,少年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成书和成碧,眼里一抹兴趣让刚刚想要开口的成书心底一个激灵,“是那个新来的书生那里的吧?” 成碧草草看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好像是吧。” 成书闭上了嘴巴,又回到了木头人的状态,不过少年本也没打算问他。 这个书童哪里都好,就是人呆,说话也不中听。 “叫什么名字?” 成碧这才反应过来,二公子这是看上人家了,心底有些发酸,撇了撇嘴,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公子的话,那奴婢似乎□□华。” 盛南瑾不知道是真没注意到还是可以忽视了成碧那发酸的语气,只是笑着“哦”了一声。 成书看了看少年,担忧地抿紧了嘴唇。 成碧看着少年的样子,忍着气闷轻轻地跺了跺脚,“二公子,我们还要起醉音坊……” “不去了!”盛南瑾大手一挥,打断了她。 “不去了?” 盛南瑾目光炯炯,意味深长地说道,“不去了,这几天都不去了,外面哪有家里有意思啊……” 成碧大惊失色,“二公子?!” 盛南瑾却是什么都不说,刚刚还亲切的“成碧姐姐”,此刻连个眼神也懒得给。 成碧气急了,又不敢在少年面前显露,只能一个人生着闷气,跟在少年之后。 春华回到了院子没多久,管家便送来了几个小厮,但被顾知借口喜欢清净给打发了,只留下了一个看院子的,叫华子。 春华:“这都整整三日了,小郡王连个人影儿也没有,听说是出了门,后日大概就回来了,到时候先生就可以见到小郡王了。” 春华站在顾知的桌边替她磨墨,一低头便看见那白色的猫从旁边路过,后腿一蹬,直接跳到了顾知的怀里。 顾知手里还拿着笔,这一下不轻,手一抖一团墨汁直接甩到了猫的脸上。 白猫便变成了花猫。 春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猫乖得很,一直所在屋子里不出来,直到昨日她收拾柳先生的屋子的时候,这才发现了它。她对小猫小狗的,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唯独这只猫她喜欢得不得了。 顾知也没忍住,赶紧将手里的笔放了下来,以免一不小心把它变成一只黑猫。 “喵……”这声音怎么听怎么觉得幽怨。 顾知接过春华递过来的帕子,胡乱地在猫脸上擦着。 “我倒是觉得,小郡王恐怕不怎么想看见我。” 分卷阅读15 这几日顾知在这里也不是白待的,打听了一下她来之前的情况,前几个先生无一例外都是被小郡王气走的,最严重的出了门竟然直接吐血了。 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的事情啊。 “喵……”手底下的猫又叫了一声。 顾知一愣,低头一看,嘿,整个头都黑了。 “哈哈哈哈……”顾知忍不住了,拎着后颈将它提了起来,左看右看,“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看的,你觉得呢?不如以后就这样吧。” 春华掩着唇也笑了,“先生别逗它了,那爪子都亮出来了。” 顾知歪头一看,这家伙还真将爪子亮出来了,但它也不动就那么直勾勾地瞪着你。 春华:“都说这人的表情丰富,我看这猫也不差。” “嗯,”顾知点了点头,“我这不是一般的猫,是天上下来的。” “啊?”春华立刻被唬住了,“天上下来的?” “是啊,”顾知煞有其事地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地,“天上下来的,说我前世救了它,今生来报恩……说能给我招桃花呢。” 春华眨了眨眼睛,有点反应过来了,“先生你是不是唬我的?” 顾知:“我唬你做什么,你且看着吧。” 看着顾知这么笃定,春华这会儿又犯傻了,愣愣地点了点头。 “哈哈,”顾知笑了一声,“帮我打盆水吧,我给它洗一洗。” “这种事情我来就可以了。”说着,春华就朝着顾知手下的猫伸出了手。 刚刚还温顺不已的猫瞬间举起了爪子,与此同时,顾知也将手往后一撤,伸手狠狠地打了下猫头,“把你爪子收起来!” 若不是她时刻注意着,今天这爪子就落到了春华的手上了。 春华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猫反应这么大,平时看着它在先生手里可是老实温顺的很。 顾知有些抱歉,“这猫脾气大,也不知随了谁,总爱挠人,你可要小心一点。” 被打了的猫瞬间没了脾气,变成了一摊任顾知甩来甩去的肉。 春华立刻“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小心就是了,先生你别甩了,一会儿甩晕了可怎么好。” “活该,”顾知嘴上说着,手里的动作却停了下来,“谁让它居心不良!就该被教训!” 春华笑了一声,便下去打水了。 顾知将猫放在了桌子上,它立刻摊在桌子上,将自己裹成一团。 顾知看了看外面,然后收回了视线,戳了戳那小东西的脑袋,“怎么,你还生气了?” 小东西的耳朵动了动,转了半个圈。 顾知继续说道,“这可不是家里,你今天挠这个,明天挠那个,小心哪个一生气,把你抓走炖汤喝……” 小猫的头动了动,似乎有些触动。 顾知:“加点葱花,放点醋,放油里炸也可以,或者……” 话还没说完,小东西蹭地一下蹦到了顾知的怀里,一头的墨蹭脏了她的衣襟。 顾知并不意外也不嫌弃,只是顺势抱紧了它,眼睛里犹带着笑意。 让你跟我斗! 又过了两日,按照春华说的,今天就该是小郡王回府的日子了。 顾知站在窗前想着,猫主子则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顾知侧耳,便听见了华子的声音。 “回二公子,这是柳先生的院子。” 二公子?小郡王的弟弟? 顾知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一个少年不顾华子的阻拦直接走了进来。 少年生的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的,转来转去的很有灵气,只是这份灵气中现在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顾知赶紧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这二公子虽不如小郡王,却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小郡王是大魔王,那二公子就是个小魔王。 盛南瑾看见顾知走了出来,眼前一亮,直接道,“这就是我哥请回来柳先生吧,长得可真好看!” 身后跟上来的成书眼皮一跳。 他就觉得今天来这里觉得不是正确的选择,二公子不仅来了,还专挑了小郡王回府的日子。 这真是……上赶着找揍吧。 顾知本想打个招呼,可一听少年这么说,嘴角一抽,回了句,“二公子谬赞了。” 盛南瑾嘴角一勾,说,“我叫盛南瑾,先生来了我家,是我哥的先生,那也就是我的先生,以后都不必客气,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这盛南瑾专程而来,就是为了见见她?顾知心里想着,但很快有否决了。她来了有几日了,若盛南瑾真的有心见她,又何必等到今日? 果然,盛南瑾说了几句话以后,目光就开始漫不经心地到处看,直到看到顾知身后的春华的时候,才立刻停了下来。 盛南瑾突然叫了一声,活像是猫见了老鼠一样兴奋,绕过顾知窜了过去,“这就是春华姐姐吧!” 顾知眉心一跳。 果然,小魔王此行不安好心。 第8章 顾知脸上的笑意几乎都要维持不住,身后的春华更是吓了一跳。 分卷阅读16 “没想到二公子连我房里的奴婢都认识啊。”顾知感慨着说了一句,脚步一挪,虽说动作不大,却是将春华挡住了。 盛南瑾的目光被人截在了半路上,只好抬起一些去看这挡路的人了。 “先生,都说食色,性也,好看我就看了,也说了,这可没什么错吧?”盛南瑾顶着一张无害的脸,若不是那目光实在有些不怀好意,顾知都要忍不住夸他两句了。 顾知笑了笑,只说,“人皆有爱美之心,不仅是二公子有,我有春华也有,街上的贩夫走卒狱里的强盗劫匪都有,人性使然,当然不是错。” 不知道是不是顾知的错觉,盛南瑾那双明亮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以后暗淡了一些。 顾知心里疑惑,嘴里的话却是直接转了个弯,“不过圣人有云,性相近,□□啊,所以二公子是公子,淫贼却永远只是受人唾骂的小人。” 这话有些得罪人,顾知在心里转了一圈,还是觉得不能坐视不理,就这么直接说了。话放在这里了,但凡要点脸面的人都该知道怎么办吧。 就是不知道这少年的脸面值多少? 盛南瑾微微一愣,没有意料之内的不悦,竟然直接笑开了,露出了一个少年人的稚气欢脱。他笑出了声音,还回身戳了戳自己身后的成书,“哎,你听见了吗?” 成书抿紧了嘴唇,不发一言。 这二公子的重点还真是和常人不一样,拐着弯的被人骂还这么开心。 顾知无奈之时,还是松了一口气。少年虽没说什么,但这幅态度确实有所松动。 盛南瑾看惯了成书这幅不想说话的样子,“嘁”了一声,转头看向顾知,白晃晃的牙齿险些闪瞎了顾知的眼睛,“就凭柳先生这番话啊,我今天当然……” “你今天就如何?”陌生低沉的声音不高不低,传入人的耳朵里却格外清晰。 顾知朝着那声音的来源看去,正看见一个身穿黑袍的青年站在门口,袖口被束了起来,显得很是精神,眉眼精致,薄唇轻勾,只是嘴角带着的笑意有些冰冷。 能这么说话的,想必只有小郡王盛南桥了。 顾知想起之前那幅极其难看的画是出自这样的人之手,脸色一时变得有些怪异。 盛南瑾嘴角的笑意淡了许多,可眼底的光却越发明亮。 “如何?”盛南瑾轻笑一声,显然是笑给门口那人看的,“我来是要带这个奴婢走的,谁的面子都不管用!” 顾知意外地看了一眼盛南瑾。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刚刚这位二公子可是已经打算放过春华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这话就不对盘了呢?而且,这话中的意思,明显是冲着盛南桥去的。 “柳先生……”身后的春华也吓了一跳,声音有些颤抖,双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顾知的袖子。 顾知倒是不担心,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别担心。” 这位小郡王平日里如何管教盛南瑾的她不知道 ,但是这两位不对盘却是人尽皆知。 盛南瑾要的,盛南桥必定不允。 说到底,就和狗咬狗的性质差不多……咳。顾知轻咳了一声。她是个“书生”,说话不能如此粗鲁。 盛南桥嘴角的弧度没有消减甚至更大了一些,但额角的青筋却隐隐暴起,他笑着说,“来,你给我再说一遍。” 成书一看盛南桥这个样子,便知道是小郡王真的生气了,他赶紧拉了拉盛南瑾,“二公子,你不要……” 成碧早已吓得颤抖,半句话都不敢说。 谁料,这个狡黠的少年此刻一把甩开他的手,“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盛南瑾挑衅地看向盛南桥,“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今天就要带她回去,我今儿就要睡她,我还要……” 眼看着话越说越难听,就在顾知为盛南桥的涵养感慨不已的时候,盛南桥突然打断了盛南瑾的话。 他冷嗤一声,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狗东西,什么都敢惦记,毛还没长全,就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是几天没打过你了,你就想蹬鼻子踩我的脸了?” 顾知一怔。 狗,狗东西?盛家大哥骂二弟都这样骂吗?这不是转个圈连自己都骂了吗? 盛南桥的目光宛如刀子一般在盛南瑾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扫视着,“还睡别人,就凭你?” 男人最怕被男人看不起,没有成年的“男人”也不例外。 本来还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的盛南瑾立刻炸了毛,那模样让顾知想起了生气的猫主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了?!” 盛南桥抱着双臂,已经没了耐心,声音冷厉地说,“从这儿滚出去。” 盛南瑾:“我——不!” 盛南桥熟练地迈开步子——自他说完上一句话后便已经准备了,径直走到盛南瑾的面前,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手径直拽了盛南瑾的腰带扯着他向前走。 盛南瑾那少年公子的模样半点也没有了,双手胡乱地挥舞,“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告诉我娘你信不信!!!” 盛南桥的脚步一顿,低头看了他一眼,“你娘见我都不敢这么嚣张,你算什么东西?” 说罢,本来打 分卷阅读17 算扯着盛南瑾从这里离开的盛南桥脚步一转,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这……”顾知开口倒不是因为多么可怜这盛南瑾,而是因为她觉得这方向不对啊! 她这几日也稍稍逛了逛,如果没记错的话…… 还没说完,只听扑通一声,盛南瑾被盛南桥一下子扔进了院子前的池塘里。 索性池塘不深,盛南瑾站在里面还能露出个头来,只是一下子呛了水,咳得昏天黑地。 盛南桥就站在池塘边上冷眼看着,“知道错了吗?” 盛南瑾咳得脸红脖子粗的从池塘里爬出来,可就是一直嘴硬,“哪里错了你,咳,你这是,只需要州官放火,不许,不许百姓点灯!” 顾知嘴角抽了抽。 这孩子该聪明的时候怎么一直犯傻呢? 顾知转眼去看盛南桥,只见对方嘴角似乎闪过一丝笑容。 ……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刚刚站起来不久的盛南瑾就被盛南桥一脚又踹得跌进了池塘里。 顾知看着消失在水面又出现在水面的人,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再回答一遍。”盛南桥说道。 成书在旁边看着着急,赶紧说道,“二公子你就别再犟了!” 盛南瑾头顶顶着一坨烂糟糟的草还不自知,气鼓鼓地看着盛南桥,“本来就是,还不让人说了!” 盛南桥眨了眨眼睛,两秒之后,不出顾知所料,又听见了扑通落水的声音。 这两兄弟,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盛南瑾紧紧地抿着唇,嘴已经泡的发白。 盛南桥看了他一眼,“滚出来吧,再有下一次,连同你那个娘一起给我滚出郡王府。” 盛南瑾瞪圆了眼睛,还想要再怼他两句,就听到有人低声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是柳先生。盛南瑾咬了咬唇,这一回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 倒是盛南桥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其实他进来之后,还真是半点都没看过这人。 现在看来……这人有些过分弱小了,连个盛南瑾都比不上。 盛南瑾想了想,将心底的气压了下去,任凭成书将自己从水里拉出来。 盛南桥在盛南瑾幽怨的目光之下不动如山,直到成书将他带着离开了这里,才转过身,好好地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那书生。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就是先生教人的话?”盛南桥微微挑眉,问道。那与盛南瑾面对之时的属于兄长的冷厉全然褪去,显示出了几分传闻中的恶劣。 顾知道,“ 俗话而已。” 盛南桥对着她,扬起了眉尖,“那还有别的说法了?” 顾知微微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 “……”嗤笑一声,他说,“他是个狗熊,先生才是个俊杰。” 这是变着法的骂她,顾知只当听不懂。 盛南桥看了顾知一眼,转身似乎打算就这么离开了。 顾知却问道,“小郡王,这课您什么时候……” 盛南桥脚步停住,转头看着她,脸上有着挥之不去的疑惑,“我今年有十又八。”换言之,就是,我的年龄都这么大了,还用得着你来教? 顾知本该心里乐呵,图个清净岂不是更好?可是自己那点管天管地的毛病又露了出来,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直接回了小郡王一句,“学无止境。”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小郡王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奇怪,最后极为为难的说了一句,“那你明天来吧。” 顾知:“……” 这到底是谁教谁啊!这么勉强何必呢? 但小郡王根本不给顾知反驳的时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我……就麻烦柳先生了。” 顾知脸上的笑逐渐僵硬,“应该的。” “一言为定。”话落,他又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她一通,然后才离开了。 小郡王离开的背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愉悦,顾知却有一种掉进了陷阱的感觉。 脑中忽然回想起了那个吐血的先生…… 顾知回头看了看有些呆了的春华,“春华。” 春华立刻反应过来了,“先生怎么了?” “我要补血。”而且要大补特补。 第9章 第二天天还未亮,顾知便被春华叫了起来。 春华看着顾知还睡眼朦胧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可外面等着的也不是可以惹得,便只好委屈了她,“柳先生醒醒吧,盛淮小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顾知被叫醒,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上发了一小会儿地呆,直到春华把衣衫都拿过来了,才清醒了一些,明白了自己在哪儿,在干些什么。 从床上下来,顾知叹了口气。 天还未亮,鸡都还未起,小郡王这怕是想要她的命啊。 但她也只能在背地里念叨这一句,怪也只怪她昨天嘴欠了一句,说了不该说的话,现在也只是活该而已。 顾知从春华手里接过衣衫,说,“我自己来吧,麻烦你替我去打些水,我先洗个脸。” “哎。”春华应了一声,便出去打水了。 分卷阅读18 “喵……”被窝里猫主子瓮声瓮气地叫了一声。 顾知叹了口气,伸手往下压了压被子,“别叫了,我比你还困,你尚且能在这儿睡,我可怎么办啊。” 春华很快将水端了过来,顾知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要出门去,为了不让外面的盛淮等太久连饭都没得及吃。 谁知道刚刚还困得呜呜叫的猫主子一下子窜了出来,双腿一蹬,爪子直接扒在了顾知的外袍上。 衣角突然一重,顾知低下头,便看见猫主子正瞪着大眼睛看看她。 顾知伸手去揪它的后颈,想要将它拽下来,没想到,一下两下的竟然拽不下来,再这么扯下去,她今天怕是就要衣衫不整了。 顾知松了手,也回瞪着它,“你这是什么意思?带你去?我昨天说的你都忘了吗?”她连连摇头,“不行,除非你想被做成红烧猫头。” 猫主子叫了一声,顺着顾知的外袍钻了进去,扒在她的裤腿上不肯下来。 顾知甩了甩腿,这猫却格外执拗,好像长在了上面一样,一动也不动。 顾知仰头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脾性的猫是随了谁,看得旁边的春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顾知歪头一看春华笑了,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它是知道我拿它没办法,”顾知笑道,“打不得骂不得的,胆子大的都要没边儿了。” 春华笑道:“柳先生对一只猫都这么好,不知道以后什么人有福气可以嫁给柳先生,一定会比这猫过得还好。” 顾知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 不会有人嫁给她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玩笑归玩笑,春华还是有些担忧的,“柳先生当真带它去吗?这一时半会儿可未必回得来,小郡王那里可怎么办?” 顾知踢踢腿,里面的猫不动如山,“我是没办法,但凡它想要跟去的地方,爬树遁地它都要去,我也拦不住啊。”她无奈地摊了摊手。 语气里的无奈和宠溺让春华不禁羡慕。 顾知对着春华笑笑,“就这样吧,”她抚了抚袍子,道,“我瞧着似乎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你觉着呢?” 春华低头看了一阵儿,点了点头也说,“好像确实看不出来,那您打算就这么带去?” “不然呢?”顾知耸耸肩,没再说什么,便出门去了。 门外,盛淮还等在外面,虽然等了一会儿,但脸上也没有丝毫不耐,就这一点,足够顾知对他有些好感了。 “柳先生。”盛淮一见顾知出来了,立刻走了上来。 顾知点点头,微微低头,“抱歉让你久等了。” 盛淮倒是颇为理解地说,“我等的不久,您比起小郡王可利索多了。倒是起这么早,辛苦先生了。” 连盛淮都知道辛苦,何况是小郡王啊。 顾知看了看黑沉沉的天,脑海中浮现出昨天见过的那张的脸。 小郡王这个时候要是起了,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或许是顾知脸上的怨念太过明显,盛淮一时也尴尬。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对于这位柳先生,他改观了许多,觉得这人确实也还不错,因此一大早被叫来这里的时候,他还有些同情这位柳先生。 “唔……小郡王让我带先生到书房去。”盛淮说。 顾知纵然心有不忿,但还是微笑着,道,“多谢你了。” 盛淮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到了书房,盛淮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嘱咐了她两句便先行离开了,只剩下顾知一个人留在这里。 顾知双手揣在袖子里,心想着果然小郡王还没起,看着时辰,没有一个时辰,大概是不会醒了。 其实有一个时辰也未必,若是小郡王真心想要放她一放,便是一天不出现也是有可能的。 小郡王的书房也没什么特别的,顾知转了两圈,随便翻了翻便觉得无趣了,径直走到椅子一边坐下,手支着头想着这算是下马威? 故意让她多待几个时辰,杀杀的她的锐气。可她哪里来的锐气,若是换了真的先生,或许还有点,她是没有,走南闯北见得多了,她比一般人都要有耐性的多。 顾知想了又想,觉得不是自己嘴欠招惹了小郡王,而是小郡王应该本就如此恶劣。 若不然,怎么有那吐血的先生呢? 若是以后有机会,她定要去那位先生家里探望一番。 真是可怜人啊。 顾知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便真得过了一个时辰了,坐的饥肠辘辘,虽然勉强也可以忍过去,但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柳先生久等了啊。”一道有些低沉地声音从门口传来,仔细听来还带着一点笑意。 幸灾乐祸。 “啊,”顾知故作惊讶地站了起来,看见门口的人更是惊讶不已,连忙走过去施礼,“原来是小郡王啊。” 盛南桥一身深蓝色长袍,衬得面白如玉,嘴角带着笑意,想来也打算遮掩,明晃晃地显摆着他的愉悦。 而顾知只是一副面沉如水的模样,站得笔直,没有不虞,也没有恼怒。 盛南桥意外地没有从顾知脸上看见任何不满,便开口提醒,“先生等了多久了?” 分卷阅读19 顾知看了看外面的天,阳光都出来了,没有一个时辰也差不离了。 然而顾知只是笑笑,“没有多久,不过一首诗文的功夫罢了。” 盛南桥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 盛南桥微微眯起眼睛,像是随意地问了一句,“先生就不想问问我为何这么晚来?” 顾知在盛南桥的目光之下摇摇头,言简而意赅,“不想。” “……” 顾知想了想,又说道,“小郡王不像我这等闲人,无事可做,来的晚了一些,必定是有事耽搁了。” 说完,顾知还露出了一个慈爱而宽容的笑容。 小郡王嘴角的笑意却是加深了。 “没有啊,我半点事情也没有,更谈不上耽搁,只是觉得天未亮,心情不好,所以没起罢了。” 知道小郡王这是诚心气她,顾知也没生气,“没关系,小郡王现在这不是来了吗,来了便好,我又何必非要一个理由呢?” 换言之,就是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顾知对着盛南桥微微笑了笑。 盛南桥在她的脸上是真的看不到别的情绪,于是摸着下巴,好奇地问,“先生刚来我便迟到,这是不尊师不重道,先生为何半点怨怼也没有?” 碍于权势? 盛南桥心里否决了这个答案。 敢在他面前对着那个小崽子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人,能多么碍于权势。 顾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学生迟到先生便要生气吗?”顾知说完,笑了一声,似乎这是什么笑话一般。 那她早就吐血了。 这才刚刚开始啊,顾知还是个惜命的,正经活着才是硬道理。别说迟到,他就是真的一天不来,她也不会拿这个来气自己。 盛南桥:“先生半点也不气?” 顾知气定神闲,“并不。” 盛南桥盯着顾知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个什么东西来,只好袖子一甩,“既然先生不在意,那我也不客气了。” 顾知笑笑。千万不要客气,她怕折寿。 “那我们进去吧。”说着,盛南桥便率先迈开了步子。 “小郡王留步,”身后的人突然出声,盛南桥立刻回过头来,目中隐隐带了一丝期待,“先生有事?” 顾知脸上笑意不变,“小郡王既称呼我一句先生,那我便是小郡王的先生了。” “……是。” 顾知笑了笑,道,“师在前,戒勿越。我纵然是一介草民,但又是小郡王的先生,礼仪更当注重,省的平白无故污了小郡王的名声。” 盛南桥转过了身子面向她,想要看看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至于名声…… 他没有这种东西,也不在乎,只是想要听着人说说话。 顾知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后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脚步倒是不停地走到盛南桥的身边,在他迷茫的目光之下,脚尖蹭了蹭,恰好走在了盛南桥前面一些。 盛南桥的目光立刻清明了起来。 他扯开嘴角笑了一声。 说了这么多,其实为了要他先“请”她先走。 真是嚣张啊。难得有人到了他的府里还敢这么嚣张。 盛南桥的目光炯炯,落到顾知的脸上,脸上的笑意虚伪,“先生真是懂礼啊。” 这才是皮笑肉不笑。顾知心里想着。 “不敢,基本礼数而已,为人师,当以身作则,小事,小事。小郡王,我们走吧。”说罢,也不管身后的人什么眼神,就径直走到了书房里面。 盛南桥看着顾知的背影扯了扯嘴角。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第10章 两个人大概坐了两个时辰,结束的时候顾知腰酸腿痛,仿佛与人打了一架一般,衣袍下面挡着的那只猫时间长了只觉得越来越重,要不是那温热,她都怀疑自己是挂了个秤砣来的。 顾知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小郡王,轻轻咳了咳。 那双目紧闭的人,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不得不说,这小郡王的眼睛是真的好看,也是真的亮。 盛南桥迷茫了一瞬,声音有些闷闷的,显然还没有彻底清醒,半点诚意也没有地说道,“……哦,结束了辛苦柳先生了,学生受益匪浅。” 本来他还想好要捉弄她几句,可谁知她一张口,他就觉得眼冒金星,困得不得了。 顾知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受益匪浅?恐怕他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从坐在这里开始,顾知刚刚开口讲了两句话,他就以极其迅速的状态进入了梦乡。 顾知本以为这次见面会和小郡王唇枪舌战一番,谁知道还没开始就以这样诡异的方式结束了。 顾知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也好,说来她也不是正经书生,多说多错。 盛南桥听见顾知的叹息声,目光闪动了一下。 “今日就到这里吧,柳先生回去歇息吧。”盛南桥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说道。 顾知点头。 只是有些话……“我昨夜里听闻二公子似乎得了风寒。” 盛南桥看了一眼顾知,“嗯”了一声,“嘁,一个大男人 分卷阅读20 ,一点风寒也值得先生特意提醒我一句?” “风寒没什么可说的,只是……”顾知抿了抿唇,说道:“男人不论年纪,阅历,都是要面子的,二公子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少不得有些时候死要面子,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扒着顾知裤腿的猫突然下滑了一些,顾知赶紧伸手扶了一下,却抓了个空,幸好,它只是下去了一些,没有掉出来。 顾知缓缓松了口气。 盛南桥没有注意到顾知的动作,只是微微挑眉,嘴角弯起淡淡的弧度,“死要面子活受罪,怪得了谁?” 顾知:“小郡王就不曾有过因为面子而嘴硬的时候吗?不管这样,至少小郡王应该给二公子一些体面,至少不要当着外人的面。” 昨日盛南瑾之所以嘴硬,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二人的关系不好,另一方面也未必没有她这个外人在场的原因。 思来想去,顾知还是想要提醒小郡王一句。 盛南桥笑了一声,歪着头看她,目光却沉了,“柳先生是不是管的宽了?” 顾知也笑了,“随口说说而已,小郡王也就随便听听。” 说完,顾知站了起来,弯了弯腰,“毕竟,有心之人才能听懂有心之语……这回,草民真的要回去了。” 猫主子掉在她的小腿部位,长长的爪子扣着薄薄的布料,不小心挠在了她的腿上。 “嘶……”顾知一个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盛南桥本想回她两句,可目光一扫,看见了她小腿部位的衣袍动来动去的。 听见顾知的声音,盛南桥抬起头, “怎么了?” 顾知干笑了两声,刚刚还谈笑风生的脸色突然带了一些焦急,“没事,没事……我,这就告辞了。” 它这下手没轻没重的,顾知再不走怕是腿就不能要了。 盛南桥也看出了这一点。 可偏巧,虽然不知她急什么,但她越是着急,他就越想拖着。 盛南桥嘴角翘起,笑道,“先生等一下,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想要向先生探讨一二。” 顾知一看他,便知道是故意的。 犹豫了一下,顾知打算走回去,可脚步一动,腿上的猫竟被甩地晃动了一下,一个爪子直接腾空了。 顾知立刻僵直在原地。 怕是时间久了,它也抓不住了,还得早些离开才好。 顾知对着盛南桥抱歉的笑了笑,“小郡王,在下身体不适,若有疑问,明日再探讨一番如何?” “身体不适?!”盛南桥瞪大了眼睛,“先生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叫大夫来?!来人呐!!” 这幅神情若是换在盛南瑾的脸上或许还有三分真实,还可以骗骗人,可放在盛南桥的脸上,说不出的违和。 “不用了!”顾知赶紧打断了他,顾知咬了咬牙,“人,人有三急而已。” 说完,顾知的耳根都红了。 “原来如此……”盛南桥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神情,目光又扫了一眼顾知的衣袍,“那不打紧,让盛淮带先生去,先生再回来了就是了。” 那里依旧有东西再动,盛南桥微微眯了眼睛。 盛淮? 盛淮是知道的。 顾知暗自松了口气,脸上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 可就是这一刹那,被盛南桥看见了。 他目光一闪,突然改口,“我忘了盛淮有要事要办,这种小事,我亲自带先生去就可以了。” “不,不用,”顾知一瞬间慌张了起来,“我自己去,不劳烦小郡王了。” 盛南桥却是直接站了起来,一副打定了主意要带她去的模样,“这里房间多,地方绕,先生恐怕会迷路。” 顾知强颜欢笑,“不会,就不劳烦……” 顾知还想再拯救一下自己,谁知道腿上的重量突然一轻,那股温热不见了。 遭了。 顾知一低头,猫主子果然掉出来了,白色的滚成了一团。 盛南桥眉间立刻皱了起来,冷笑一声,“柳先生,解释一下?” “这……”顾知看着脚下的猫已经原地坐好,乖的不得了的样子。 只是她都来不及惊讶这些,快速地替自己想了个借口。 “昨夜是在院子角落捡来的,差点饿死了,看着可怜就喂了些吃的,谁知道这小东西今天突然跟来了,”顾知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盛南桥的反应,“怕小郡王怪罪,只好先替它遮掩一番。” 她倒是没什么关系,小郡王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可能杀了她,但是猫就不一定了。 猫主子叫了一声,似乎是在符合顾知说的话,紧接着,顾知眼睁睁地它站了起来,脚步轻盈地朝着盛南桥跳了过去。 盛南桥那阴沉的脸色一变,立刻后退了一步,手指着它,竟有些慌了,“后退!离我远一点!” 顾知极力圆话的思绪一断,看着盛南桥的样子有些试探地开口,“小郡王怕猫吗?” 盛南桥顿住脚步,冷笑一声,“胡说八道,本王……” 话音刚落,猫主子蹭的一下窜到了盛南桥的身上,四个爪子扒在他的衣袖上,“喵……” 盛南桥僵硬地看着它,一动不动。 分卷阅读21 “小郡王?”顾知叫了一声。 盛南桥紧紧咬着嘴唇,转过头来看她,“拿、走!!!” 顾知愣了下,眼睛一转,随即笑了,“小郡王,您没养过猫,您不知道,这东西看见好看的人就喜欢凑上去,非得配合不可,若是非要拿下来,便会亮出爪子,可怖得很!” 顾知缓缓说道,“我怕伤了您啊,烦请小郡王先别乱动,等它老实了我再拿下来” 盛南桥脸色发青地看了她一会儿,咬牙切齿地说道 :“真是劳烦先生这么细心了。” 顾知笑了笑,“应该的,应该的。” 盛南桥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 盛南桥看着手臂上的猫,面色僵硬地轻甩了一下。 果然如她所说,这猫抓得更紧了。他倒不是怕这些东西,只是自小府里没这些,他也就远远地看过,谁知道这东西还有扒人的毛病? 盛南桥不敢再动了,真的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和它僵持了好一会儿,待的肩酸胳膊痛的。 顾知悄悄地看猫主子,看它也没有下来的意思,也觉得真是惊奇。平日里陌生人碰都碰不得,如今倒是上赶着“巴结”小郡王去了。 看它眼巴巴地看着人家,那爪子分明就没使劲儿,脑袋还在人家衣袖上蹭来蹭去的。 真是丢尽了她的脸,也就幸亏这小郡王看不出个什么来。 顾知心里腹诽着,听到小郡王极轻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僵硬,“我没养过猫。” 顾知一笑,假装不知道是盛南桥的意思,说,“我也是头一次。” 盛南桥咬了咬牙,终于软了态度,“先生帮我一次吧,我看它似乎听你的。” “喵……”猫主子突然叫了声,在盛南桥的袖子上抬起了猫头来。 “……”顾知觉得她好像明白了猫主子的意思。 顾知轻轻咳了咳,忍住眼底的笑意,说,“小郡王莫要担心,麻烦伸出左手,慢慢地放在它的头上。” 盛南桥眉间紧皱,怀疑地看着她。 顾知面色不改地继续胡说八道, “您要配合,否则它不会下来的。” 盛南桥心里挣扎了一下,伸出了空着的左手,几番试探确定它不会挠人之后,缓缓放在了那雪白的小脑袋上。 猫主子配合地把头贴上去,还在他的手心蹭了两下。 顾知心里复杂,有一种莫名的“自家白菜被别人家的猪拱了”的感觉。 “您也可以慢慢移动两下,挠挠下巴,它舒服了自然就会把爪子收起来。” 手下的毛好软,这小东西脑袋不大,圆滚滚的,跟个小赖皮一样蹭着他的手心痒痒的。 盛南桥手一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歪头看她,问,“你没骗我吧?” 顾知扬扬下巴,“您试试。” 他要是真明白,还会等到现在。是以顾知也不紧张,就这么一脸“确实如此”的模样。 盛南桥回过头,手试着动了动,手下的猫叫了一声,小脑袋蹭来蹭去的,还对着他抬起了下巴。 盛南桥看了一眼顾知,似乎在询问。顾知被他这幅乖巧的样子逗笑了,连连点头。 盛南桥伸手过去,抵着猫的下巴,动了动,“这样?” “嗯。” 猫主子满意地叫了一声,手下的爪子收了起来,身子舒服地一翻,眼看着就要从盛南桥的手臂上翻下去。 盛南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它。 刚刚还是猫主子扒在人家衣袖上,现在转眼间就成了被人家抱在怀里的了。顾知瞬间有些无语。 盛南桥也是身体动了,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好不容易丢出去的烫手山芋现在被自己主动接回来了?! 他到底在干什么??? 第11章 猫最后是被顾知揪着脖子拎回去的,半点反抗都没有,乖的仿佛是被掉了包一样。盛南桥也是这个时候才觉得到底哪里不对劲儿的。 她明明说了不能硬拎下来,可后来却阴沉地强行带走了。 这柳先生竟然从头到尾都在诓他! 本来想要折腾别人的小郡王今天竟然别人折腾了,是以心情非常不好。他思来想去,觉得这罪魁祸首,就在那只该死的猫上面。 无知故生怖,若他多了解一些,又怎么会被柳邵谦牵着鼻子走? “盛淮,韩苳,你们俩给我滚进来!”盛南桥抬头,朝着门外叫了一声。 门外的韩苳眨了眨眼睛,看向一边的盛淮,“老大,主子在叫我们。” 盛淮扫了他一眼,神情没有半分波澜,仿佛盛南桥叫的不是他们一般,“听见了。” “那……”韩苳看着盛淮不动如山的模样, “那我们不进去吗?” “下个月的例钱……”下一刻,盛南桥的声音从房间里幽幽地传了出来。 只见韩苳还瞪着眼睛,盛淮人已经一阵风般进了房间。 “老大?!”韩苳惊讶地叫了一声。 这也太没义气了吧。为了例钱跑的这么快也真是没脸了。 韩苳苦着一张脸跟在盛淮的后面走了进来。 盛南桥椅靠在椅子上,一 分卷阅读22 只手支着下巴,看着这两个年轻的侍卫。 “只有钱才能把你们叫进来,”盛南桥缓缓说道,“幸好你们主子我有钱,否则我迟早被你们气死。” 韩苳苦笑一声。他是真不敢这么想啊。 盛淮知道盛南桥的脾气,他在柳邵谦是那里栽了,现在看什么都不爽。 “王爷叫我们有什么事?” 盛南桥默了一瞬,抬头看他,“那猫,你知道吧?” 韩苳神色一凛,身体有些紧绷地听着身侧盛淮的回答。 只见盛淮面不改色,反问道,“哪猫?” 盛南桥:“那个。” 盛淮:“哪个?” 盛南桥:“……” 盛南桥嗤笑了一声,伸手把手边的书砸了过去,“你再跟我装一个试试?” 盛淮一把接住了书,握在手里低着头,尽管满心不愿意,还是不得不承认,“嗯……知道。” 韩苳一看盛淮这幅样子,担心他被责骂,赶紧说道,“是我,是我先知道的,还告诉盛淮不要告诉王爷。” 盛南桥看着韩苳一脸紧张的样子,轻叱一声,“你是什么德行什么胆子我还不清楚吗?”他微微挑眉,看着低着头的盛淮,扬扬下巴,“若是没有他给你撑腰,你敢瞒着我?” 韩苳被说的哑口无言,讪讪地笑了两声,“还是您最了解我。” 盛淮终于抬了头,“一只猫而已……不想大费周章劳烦主子……” 盛南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你?” 韩苳赶紧扯了扯盛淮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盛淮向来都是如此,直来直往的,说的越多,反而越是惹人生气。 韩苳只好腆着自己一张老脸,跟盛南桥说道,“主子也知道,柳先生可宝贝那个猫了,那处的就跟一家人似的,我们再怎么为难,也不能拆了人家的家不是……至于没告诉您 ,这不就是怕您生气嘛,我们其实也是没办法,想您开心,又不想人家难过。” 盛淮斜眼睨了他一眼。目光里满是疑问。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为难?当初明明你最不为难。 韩苳赶紧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容,心里想着盛淮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盛淮收回看着他的视线,这回倒是没说什么。 韩苳接着说,“原想着找个时机告诉您,可想到今天柳先生竟然把猫带来了,早知道着柳先生这么不靠谱,我们也不能这么干啊。” “油嘴滑舌,”盛南桥摆摆手,被韩苳说得有些心累了,“你紧张什么,说了一堆有用没用的话,我不过是问问而已。” 问问而已? 韩苳一愣。那之前气势汹汹的,好像要杀猫一样是做什么? 韩苳也是奇怪地看着盛南桥,目光灼灼,似乎看出了什么来。 想起白日里的场景,盛南桥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那柳邵谦走便走,偏要在他面前说什么这猫真好,这猫有灵性,这猫真漂亮。 盛南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认真地问两人,“她的猫就这么好?” 韩苳没有听见前两个字,但光是听到后面,他立刻就忍不住了,“当然好啊!” 盛南桥幽幽地看向他 ,“说说,为什么?” 一说到这个,韩苳眼里就放光,“主子您看,这猫,其一,好看,别的不说,您就看它那长相,觉得就开心,其二,能抓老鼠,有猫在的地方,绝对没有老鼠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当然,真正自己养的都不舍得让人家跑上跑下的抓老鼠,其三,这东西通人性啊,能陪人,这多好啊。” 盛南桥想了想,竟然觉得韩苳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只是这通人性…… 韩苳看盛南桥这幅样子,便也知道柳先生的那猫算是保住了,心下一个放松,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柳先生那里说道说道。 盛淮看着盛南桥,突然问了一句,“主子喜欢猫?” 盛南桥的脸一僵,当即否认了,“……不喜欢。” 盛淮有些不解,“我看您这样子似乎还挺喜欢的。” 盛南桥:“……没有。” “哎?”韩苳主动凑过来,胆子也大了,“王爷您也喜欢猫啊?” 盛南桥:“……我说了,不喜欢。” 盛淮却已经看透了盛南桥,“西边有个猫市,每月初二开张,明日正好是初二。” 韩苳立刻接了话,“可以去看看,带回来给那个白猫做做伴,省的孤单。” 盛淮:“有道理。” 韩苳:“好!那就这么办了!” 盛南桥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两句话就把这件事情说定了,恨不得将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扔出郡王府。 “我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 韩苳笑了,“那当然是您了。” 盛淮点头,“这也就是看您喜欢。” 盛南桥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老子都说了不喜欢!” 韩苳吓了一跳,“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发什么火啊?” 盛淮看了一眼盛南桥。 哟,这还恼羞成怒了。他家主子可真矫情。 盛南桥敏锐地感受到了 分卷阅读23 盛淮的目光,立刻瞪了回去,语气恶狠狠地,“你看什么看!” 盛淮乖巧且无奈地低下了头。 主子就是主子。不管什么情况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尤其是当他嘴硬的时候。 韩苳耸了耸肩,主子是不是矫情他不知道,盛淮是个不怕死的,他是真的领教了。 盛南桥转过了身,半点也不想再看这两个人。 “都给我滚出去,今晚不要让我看见你们。”盛南桥背对着他们说道。 盛淮犹豫了一下,但凭着自己的良心还是说了一句,“可我们必须要在主子身边保护……” 韩苳看见盛南桥的身子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什么,只见他转过了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对盛淮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扣你一年的银钱,下半年你就给我吃草去吧。” 盛淮立刻接话,半点也不含糊地说,“属下告退!”也不管还在懵逼的韩苳,拉起他朝着门外走去。 韩苳欲哭无泪地看着他,出了屋子便问他,“老大,你的骨气呢?” 你怎么能用这么冷酷的脸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盛淮松开了抓着韩苳的手,抱着臂看他, “今天老大教你第一百三十三个生活的方法。” 第一百三十三……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盛淮:“骨气这种东西,该有的时候死都不能丢,不该有的时候,死都要丢掉。” 韩苳:“……老大你认真的吗?” 盛淮:“自然。” 韩苳去看盛淮的表情,绝望地发现他还真的是认真的。 韩苳:“……今晚真的不管王爷?” 盛淮:“你觉得呢?” 韩苳沉吟了一下,摇摇头,“那不能,我们到底是侍卫,不能离他太远。” 盛淮一下子拍在他的后脑上,“知道你还问我!” 盛南桥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想想白日里柳邵谦的那副样子,越想越觉得气闷。 他白天怎么就没好好教训他呢? 有猫了不起吗?了不起吗?!不就是白了一点,软了一点吗?至于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吗? 他下次非要把那该死的猫连带着柳邵谦一起踢出郡王府! 被念叨了的顾知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外间的春花听到了,老远儿地就开始问,“先生是不是受了风寒?” 顾知揉了揉鼻子,“没有啊,我身体壮着呢。” 春华已经走了过来,听到这话看看顾知单薄的身板也没戳穿她,只是笑了一声,道,“最近天凉了,过不几日就该烧碳火了,这段日子最易受风寒,先生还是小心些吧。” 说罢,她还到了一杯热茶递到了顾知面前。 顾知道了声谢接了过来。 今晚确实有些冷了。不知道今年的冬天会怎么样啊。 第12章 第二天一早,顾知如约又到了小郡王盛南桥的书房,和前一天情况一样,小郡王依然不在。其实,他若是在了,顾知才真的觉得奇怪。 顾知今日胆子大了一些,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在书架上抽了本书来看。 昨天过后,还想要顾知一动不动地等着小郡王来是不可能的。 但今日还是有些奇怪了,一连两个时辰,眼见着离正午不远了,顾知也没见小郡王的身影出现。 顾知将手中的书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若是晚些也就罢了,可这一次连人都不来了? “柳先生,你怎么在这里?”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顾知一愣,转头看过去。 是韩苳。 韩苳走了进来,一脸惊讶,“他们没告诉……额哈哈。”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也是,小郡王本就不喜欢柳先生,盛淮自然是听小郡王的,哪会特意派人来知会一声? 顾知目光一闪,只是问,“今天不见小郡王,不知可是有什么事?” 韩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郡王今天确实临时有点事情,恐怕来不了了,先生别怪罪,就先回去吧,等明日再来。” 顾知笑了一声,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无事。” 韩苳干笑了两声,这柳先生看起来好像不怎么介意,只是这笑意怎么看起来都觉得有些瘆得慌。 小郡王三天两头有事。她也该有点什么事情了,或者说,也该给小郡王找点什么事情了。 大概是内心有愧,韩苳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去,顾知虽想推拒,可奈何韩苳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亲自送一趟才好,顾知只好随他去了。 一路上,韩苳关于盛南桥半个字也不提,倒是对于顾知那只猫感兴趣地不得了,问这问那的。 顾知也好脾气的一个个回答他的问题。 “你不要跟着我了!”一个气呼呼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这声音有些耳熟,只是闷声闷气的,似乎气息不通似的,听的人心里憋闷。 顾知和韩苳循声看去,正好看见正朝着他们走过来的盛南瑾,裹着一件厚厚的外衣,露出来的脸白的有些过分,身后那个书童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脸为难的模样,却又不说话,只是跟着。 盛 分卷阅读24 南瑾一脸不满,一抬头,正好看见老了顾知和韩苳。 “柳先生!”盛南瑾的目光亮了起来,也不管身后跟着的成书,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了顾知面前。 盛南瑾吸了吸鼻子,笑了起来,一张嘴照旧惊人,“两日没见,柳先生又好看了!” 说完,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顾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扯了扯嘴角,“二公子也一如既往……” 看人先看脸。 “好看是吧?”盛南瑾乐呵呵地接话,“大家都这么说。” 韩苳的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家二公子实在是有些丢人了 。 顾知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盛南瑾看了看顾知身后,似乎有些遗憾,“春华姐姐这些天好吧许久不见了……” 韩苳实在忍不住了,“刚刚两日而已……” 盛南瑾的话头顿住,沉默着盯着他。 顾知轻咳了一下,答道,“很好。” 盛南瑾懒得和韩苳废话,只是看向顾知,笑弯了眼睛,“我得亲自看看才能放心,柳先生你说呢?” 你说呢? 她能说什么?不劳您大驾? 盛南瑾身后一直沉默的成书一听这话急了,“公子,小郡王说了不许你再去啊。 ”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盛南瑾瞪了他一眼。 在外人面前说这个,丢不丢人? 盛南瑾沉下脸来,“我今天偏要去,我看他能拿我怎么办?” 韩苳看着他这幅样子,觉得头疼的很,“二公子,明知道小郡王不喜,你又何必非要上赶着……” “关你什么事!什么时候主子的事情也轮得到你们来管了!他宠着惯着你们,别以为我也一样!” 说着,盛南瑾朝着韩苳扬起下巴,想要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奈何受了风寒,瓮声瓮气地,反倒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顾知就是这样,想笑又不敢,活活憋的脸都僵了。 韩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这兄弟俩就是有天大的矛盾,那也不是他能说得。再说了,这二公子的脾气比起小郡王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是着实不敢招惹啊。 盛南瑾看他安静了,想来他是怕了,心里的底气便更足了,“好了,你下去吧 ,我亲自送柳先生回去。” 韩苳张了张嘴,只见盛南瑾眯了眼睛,似乎他敢说一句话,他就直接一脚踢上来一样。 一个少年,他倒还不担忧。 只是…… 一只手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韩苳转头,正看见顾知轻轻笑了笑,“放心。” 盛南瑾:“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顾知朝着盛南瑾眨了眨眼睛,“二公子自然不是。” 这人向着他说话。 盛南瑾勾了嘴角,看向韩苳。 少年的心思就是如此单纯,有人替他说了话,立刻像有了靠山一般,他若有尾巴,此刻一定在天上。 柳先生总是让人觉得安心,除此之外,他到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真的忤逆二公子吧。 韩苳想了想,最后还是告退了。 最担忧的人走了,盛南瑾看了看身后满脸忧虑的成书,轻叱一声,“每天都这样一副模样。” 虽这么说着,倒也没有赶他走,随他在身后跟着。 顾知走在盛南瑾的身侧,听着盛南瑾兴奋的介绍路过的各处。他这个样子,倒才是个少年郎的样子。 顾知笑了笑,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映照的柔和又温暖。 盛南瑾呆了一下,发自内心的喟叹一句,“柳先生真好看啊,可惜是个男子……” 又是这样。 顾知心里叹息,可也看出来了,这个盛南瑾就是个只会嘴上说说的人。 看着盛南瑾,顾知突然来了兴趣,问道,“若我是个女子如何?” 盛南瑾扯开嘴角,露出白牙,“就把你嫁给我哥啊!” 顾知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 盛南瑾愣了一下,笑得前仰后合地,“哈哈哈哈哈哈,你又不是女的,这么害怕做什么?” 顾知站好身子,有些尴尬地拍了拍衣袍,被盛南瑾笑得耳朵都有些红了,但还是有些好奇,于是问道,“为什么?” 盛南瑾:“这有什么为什么?我喜欢啊,我不喜欢的女人,就别想进我盛家的门。” “那若是小郡王喜欢呢?” “那就是他眼瞎了,喜欢也变得不喜欢!” 顾知笑了,摇了摇头,对这孩子气的话有些无奈。 别人喜不喜欢哪是你可以决定的呢? 然而这神情看在盛南瑾的眼里,却变成了质疑。 少年急急地想要辩解,“你别不信啊,我说是真的,盛南桥眼光不好,所以得靠我,我不喜欢,那这人就是不好!” 靠他? 看着少年一副笃定的模样,顾知心里犯起了嘀咕。 都说这兄弟感情不好,但在顾知眼里看起来总觉得有一丝怪异。 盛南桥若真的不在乎这个弟弟,也不会听到他的事就急急赶过去,方式未必对,可管束却也是真的。盛南瑾若是不喜这个 分卷阅读25 哥哥,也不会如韩苳所说,非要上凑着去挨揍挨骂了。 顾知在外面混久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真的不好,是形同陌路,多看你一眼都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而不是像这样。 所以,顾知笑了,温风和煦一般,道,“我信。” 这兄弟俩和外人所看见的不一样。 盛南瑾满意地点点头,以为她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说到这里,顾知倒是想起了春华的事情,有些犹豫地问道,“二公子真的喜欢……嗯……春华吗?” 盛南瑾理所当然地说道,“喜欢啊。” 顾知一愣,“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默默跟在两人身后的成书这个时候偷偷竖起了耳朵,靠两人都近了一些。 顾知看了一眼一无所知的盛南瑾,倒也没有说什么。 “啊?”盛南瑾似乎有些意外,挠了挠头,“这个啊……其实我就是觉得她好看。” 说完,盛南瑾还有些紧张, “我上次说那些,春华姐姐没生气吧?” 顾知抿了抿唇。当然没生气。只是被吓了一跳。 盛南瑾一看顾知的神色便知道了,叹了口气,“这也不怪我啊……柳先生!” “嗯?” “你代我道个歉。” “什么?” 盛南瑾顿住脚步,脸色有些讪讪,刚刚的欣喜一扫而光,“我就不去了。” 要不是她说起,他都快忘了这茬了,一时间没了去的心思。 顾知一愣,“可……” 盛南瑾:“你可别跟别人……尤其是那个谁说……我是喜欢你才跟你说的。” 顾知反应过来,挪移地看着他,笑问,“哪个谁?” 盛南瑾眉头一皱,“你怎么净装傻呢果然,书生多狡诈!虚伪!” 和他大哥一模一样。只是后一句盛南瑾没有说出来。 顾知有些无奈,“这话又是谁说得?” 她就多说了两个字,这就变得狡诈虚伪了? 盛南瑾理直气壮地回答,“那个谁说得。” 顾知:“……”那个谁说的话真多啊。 “我有些话想要同二公子讲一讲。”顾知开口说道。 盛南瑾瞄了她一眼,福至心灵,“你要教训我?” 顾知摇摇头,“我哪敢教训你?只是春华这件事,想要同你说上一两句。” 盛南瑾愣了下,谨慎地问,“说什么?” 顾知叹了口气,慢慢地说,“女子活在这个世上要比男子困难的多,一句话,一件事,或许就可以毁了一个姑娘一辈子。” 盛南瑾呆了下,“可,可没人说过这些啊……” 顾知摇摇头。 怎么会有人说呢? 男子大多不在意这些,女子大多不敢开口。 于是便无人说,无人问。 “可我也没说什么啊……” 顾知语重心长地说,“那是没有传出去,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其一,你怎知不会有人厌恶嫉妒春华,给她使绊子、穿小鞋?其二,你怎知不会有人为了讨好你,想尽办法把春华送到你那里?其三,若是被人误会勾引公子,焉知不会被赶出府去?小郡王不喜这事,你惹他事小,可春华怎么办?” 盛南瑾听得一愣一愣的,说不出话来。一句话的事儿,哪里扯出这么多的事情? 可听到这儿,大抵也明白了自己以前言行的放浪了。 顾知笑了下,“以后二公子会明白的,若是真的喜欢的,便会小心翼翼,而不是大张旗鼓了。” 这事儿其实还真是她多管闲事了。 她只是觉得这少年本心是好的,却有些事情不懂,也没人多加劝导。 也就是盛南瑾听的下去,可她若是说给盛南桥,说不准会被怎么回怼呢。 盛南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说话。 盛南瑾:“柳先生……” 顾知回过神,“怎么了?” 盛南瑾:“我更喜欢你了……不仅仅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顾知:“……” 顾知仰天叹了口气。 为什么她预感觉得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呢? 第13章 “正经的乾红猫,公子你看怎么样?”小贩脸上堆满笑容,满眼讨好地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 这白衣男子,正是小郡王盛南桥。 盛南桥低头看着小贩手里的猫,通体深红,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但总觉得哪里怪异。 小贩看着盛南桥似乎有意,赶紧接着说道,“公子可以摸一下,这猫乖着呢,最会讨人喜欢了!” 盛南桥犹豫了一下,想着也可以。 然而,盛淮站在盛南桥的身侧,目光一扫,当即冷笑一声,说道:“分明是染出来,你当我家公子是傻得不成?” 盛南桥脸色一僵,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刚刚要伸出的手。 盛淮看向身边的盛南桥,“这种冒充乾红猫的太多了,现在的小贩,为了挣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话说,盛淮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本以为小郡王不会 分卷阅读26 来了,昨夜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言辞义正地拒绝,谁知小郡王今天一早便阴着一张脸要他带他出来。 小贩刚刚还满脸的笑意,此刻立刻消失不见了,变脸简直迅速,“这位小哥怎么说话的我这猫……” 小贩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妇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将想要反驳盛淮的小贩往后一扯,“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说完,妇人对着二人笑了笑,“我们立刻就把这猫带走,绝对不骗人了,还希望二位公子不要追究。” 小贩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妇人,可她连连使眼色,不肯让他开口。 盛南桥看了两人一眼,虽没说什么,但妇人还是赶紧收拾好东西,推着身后的人不停地弯腰道歉,赶紧离开了。 “你脑子糊涂了吧,那可不是普通人,那是永南郡王!”妇人对着身边的小贩,一副后怕的模样,“得罪了他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那,那就是小郡王……” 小贩吓得腿一软,顿时有了死里逃生的感觉。 妇人叹了口气,“骗到小郡王头上,你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赶,赶紧走!快!” 两个人的身影越走越快,不知道还以为身后妖魔鬼怪有什么在追赶一样。 盛南桥沉默了一下,看向身边的盛淮,问道,“我这么可怕吗?” 他们背地里说说也就算了,偏偏在他还能听见的地方。 这是……想说给他听? 盛淮沉吟了一下,“嗯……是他们胆子小。” 盛南桥:“……” 两个人接着在猫市里逛,摊边的小贩有的认识他,有的不认识,但都尽力招揽,想要挣上一份钱。 “公子,看看这狸花猫怎么样?” 少盛南桥扫了一眼,说道,“花里胡哨。”然后半点也不留情的离开。 “公子,这只呢白色的,纯白,一点杂毛都没有。” 这回盛南桥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哎?公子?”小贩看着盛南桥离开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 花的嫌花哨,这纯的怎么还嫌弃上了? 跟在盛南桥身后的盛淮却是一下子就想到了柳先生的猫,顿时就明白了小郡王的想法。 猫不错,可惜,是个白的。 盛淮看着盛南桥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神情逐渐变得恹恹,隐隐有些不耐烦了。 盛淮想了想,问道,“主子,您今早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盛南桥的目光来回扫动,眉间微微皱了起来,听到盛淮的话,想也没想直接回答道:“我想改便改,你还非要个解释不成?” 盛淮一愣,连忙说道:“不敢,属下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盛南桥的脚步停了一下,歪头看他,“你觉得那柳邵谦怎么样?” 盛淮想了想,回答道,“好人。” “嘁,”盛南桥轻叱一声,“那是你不了解他。” 嗯?主子和柳先生见过两次,就已经了解了? 盛淮:“主子是不是不喜欢柳先生?” 盛南桥:“但凡书生,没有我喜欢的。” 盛淮:“那主子为什么要我们去请他?这不是……” 盛南桥沉默了一下,目光里黑沉沉的,“没什么。” 盛淮不清楚盛南桥在想什么,但他感觉得到盛南桥的情绪似乎一瞬间低落了下来。不该问的,他也不会去问。 “这是哪来的?”盛南桥的目光停在猫市的一个角落里。 通体黑色的猫,只是有些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此刻正仰着头看着他。 “野猫,没人要的。”离得近的小贩听见了,回了一句。 野猫? 盛南桥低头去看,那家伙老老实实的,还有些怯生生的,想必被人教训过几次,有些怕了。 但它还是出现在这里了。 它想要被人带走? 盛南桥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在这里揣摩一只猫的想法。 那猫乖乖地看着盛南桥,不叫,也不动,懂事的可怕。 盛南桥看着它,认真地想,柳邵谦有只纯白的,那他带回去一只纯黑的不是正好? 盛淮看着盛南桥的神情,提醒道,“黑猫不吉利。” 盛南桥心里已经决定了,听到盛淮的话笑了下,“我什么时候信过这种无稽之谈?” 盛淮:“那若是有个万一?” 盛南桥轻笑一声,“那是我运气不好,干别人……不,别的猫什么事?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把这些事情归咎于别人。” 盛淮:“那……” “带回去,我就要这个。”这只猫正合适。盛南桥心里想着。 盛淮用手将它拎了起来。 这猫乖巧得很,似乎是明白他的意图,也不挣扎老老实实地任他拎着。 盛淮不禁感慨道,“这猫真乖啊。” 盛南桥看了看盛淮手里的猫,说道,“乖猫才有鱼吃。” 盛淮闻言,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的盛南桥,一脸诧异,“主子,您竟然知道猫是吃鱼的?!” 盛南桥:“……” 看来 分卷阅读27 他真的需要好好教训一下他们了。 第二日,顾知还是如约起早,今天韩苳倒是来了,主动要带她去书房。 天气越来越冷了,顾知裹紧了身上的衣裳,“小郡王今日没有事儿要忙吧?” 韩苳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小郡王今儿起了大早呢,还说要早点见柳先生。 ” 顾知一愣,“早点见我?” 无事不起早,他今天肯定有别的事情。 韩苳挠挠头,“我也觉得奇怪,昨日盛淮和小郡王出去了,我问盛淮,他也不肯告诉我,但只说柳先生去了就知道了。” 多的韩苳不清楚,顾知也就不再多问了,左右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想要在郡王府活下去,心平气和才是王道。 到了书房以后,如韩苳所说,小郡王确实早早就来了的,正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茶。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今日的小郡王似乎心情不错。 顾知:“小郡王今日来的早啊。”恐怕睡得也会更久。 盛南桥点点头,“今日睡不太着,索性起来了,”他顿了一下,目光在顾知的衣袍扫过,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柳先生今天没有带什么奇怪的东西来吧?” 奇怪的东西? 顾知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顾知笑了笑,说道,“小郡王放心,往后不会再将它带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知感觉小郡王的脸色似乎一瞬间有些不大好。 带来不对 ,不带来也不对。难不成小郡王还真的喜欢上它了? 顾知狐疑地看着盛南桥,突然听到了一声猫叫。 声音小小的,从角落里传过来,顾知来不及看盛南桥的脸色便径直走了过去。 黑色的小猫团成一团,看见顾知过来又叫了一声。 “哪来的猫?”顾知疑惑地看过去,突然明白,转头问盛南桥,“小郡王您的?” 盛南桥微微扬眉,不肯承认,“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野猫。” 顾知笑了一声,没有戳穿他。 这猫虽有些瘦,但干净利落,毛色也不错,说是不知道哪里的野猫,她是不信。哪有这么干净的野猫还能自己洗澡不成吗? 前日她来,郡王府还没有猫,今日就有了,明摆着是现弄来的,想想韩苳之前的话,看来盛淮昨日他们便是去做这件事情了。 想想盛南桥前日的样子,再看看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他既然也不承认,那她也不逼他。 这么想着,顾知对着盛南桥说道,“既然是野猫,小郡王又不喜欢,不如叫盛淮扔出去吧!” 盛南桥一愣,没有想到顾知竟然说出这话来,竟皱了眉,“你自己不是养猫?那猫不也是捡来的,你现在却张嘴就要扔?” 顾知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我的猫确实是捡来的,但这有什么关系?” 盛南桥皱了眉,“那今日为何要将它丢了?” “这野猫多了,捡一只养一只,那还得了?” “你一个读书人,怎么这么冷心冷肺?” “我是怕它惊扰了小郡王,”顾知勾起嘴角,笑着看他,“不过是我糊涂了,看小郡王如此心善,怎么会和一个小动物过不去呢?必然是愿意赏它一口饭的,给它一块地的。” 盛南桥咬了咬牙,最后也没说什么。 他自己带回来的,难不成还能再扔出去?就算要扔,也轮不到她来。 顾知看了眼地上的黑猫,见它乖巧便不再管它,只问盛南桥,“那我们现下开始今天的课?” 盛南桥摆摆手,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顾知也不在意。 小郡王的话,自然越少越好。 第14章 盛南桥在顾知这里没吃到好,整个人就越发懒了,顾知刚开始没多久,他就直接去见了周公。 这小郡王夜里都不睡的吗? 顾知看着盛南桥压在胳膊上侧脸,心想着,这小郡王可太能睡了啊。 第二日——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先生可要多穿一些,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春华一边给顾知披上外袍,一边叮嘱道。 顾知:“好。” 顾知收拾好以后,刚要离开,就觉得外袍熟悉的一重。 顾知扶额,有些无奈,“今儿不能带你去……不,是以后都不能带你去。” “啊?”春华以为她在和自己说话,还有发懵,顺着顾知的视线看下去,立刻就明白了。 “喵。”猫主子扒着她的外袍,半点没有下来的意思。 “不行就是不行。”说着顾知就要上手将它扯下来。 春华笑了,看着顾知扯来扯去也没扯出个结果来,“柳先生,”顾知抬眼看她,“您不是说小郡王那儿也有一只猫吗,您可以带过去,两个小东西做个伴。” “您上次带过,小郡王也没怪罪您不是隔天就带了一个回去,可见也是喜欢的。” 顾知笑了下,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机灵。” 春华笑着没有躲开。 春华说得也未尝没有道理。 分卷阅读28 小郡王虽然嘴上不说,但第二天就去弄了只猫,不管是为了和她置气,还是别的什么,至少说明不算讨厌。 顾知踢了踢腿,看它没有动的意思,叹了口气,有的时候动物可比人难对付多了。 它开心,就能“听得懂”你的话,不开心,那就听不懂。 顾知没办法,只好服了软,“那就勉为其难,再带你一次,希望你老实一点。”别惹恼了人家。 “柳先生放心吧,我看它聪明着呢。” 顾知最后还是带着它离开了,到了书房,不出所料的空空荡荡,小郡王又恢复了往日的懒散样子,没有再提前来到这里。 顾知却松了口气。他要是再次提前来了,她才担心。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盛南桥才姗姗来迟,一身烟青色的长袍,倒是衬得他多了几分不属于他的温润出尘的气质来。 顾知心里感慨,这二公子盛南瑾总说这个好看那个好看的,这府里最好看实则就是这兄弟两个了。 盛南桥一进门,便看见围着顾知转圈的白猫,脚步立刻一顿,站在了门外。 顾知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未经允许私自将它带过来,还希望小郡王不要怪罪。” 盛南桥低头看了看,只见那猫半点陌生与害怕也无,三下两下蹦到了盛南桥的面前。 顾知吓了一跳,幸好这猫还没有胆大妄为到敢戳天的地步,没有跳到盛南桥的身上,只是像只狗一样,坐在了他的面前抬头看他。 顾知叹了口气,看着盛南桥有些僵硬的脸,赶紧说道,“这小东西不知分寸,小郡王……”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了一声猫叫。 顾知声音顿住,这猫叫……不是它的猫。 像是从盛南桥的身后传来的。 盛南桥嘴角一扯,有些无可奈何,向左边跨了半步,露出身后那只黑黝黝的猫。 两只猫顿时变成了面对面,谁也不叫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 盛南桥:“你要是敢……” 两只猫突然弓起身子,一下子扑到了对方的身上。 猫主子脾气不好,顾知还以为他们它们会打起来所以吓了一跳,刚刚准备上去将它们分开,可谁知道,它们扑到一起以后,鼻子在对方身上闻来闻去,然后便滚到了一起,看起来好不开心。 顾知:“……” 盛南桥的话一噎,气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吐出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顾知没说话。 若不是盛南桥在这里,她也想要说一句没出息。 盛南桥扭过头,半个眼神都不愿意都不愿意给它们了。 顾知干笑两声,“猫嘛,可能……不喜欢单独生活。” 盛南桥嗤笑一声,“没出息就是没出息。” 这么轻易就被对方的猫“收买”,不,连收买都没有,就缴械投降了。 本想着也许能挫挫对方锐气,没想到自己先被掀了面子。 接下来的几日,两只猫总是混到一起去,白日里若是平白无故没了身影,也不急,这两个肯定跑到哪里玩了,顾知一开始还跟着,后来就随它们去了,反正两只猫都精明着呢,也不会跑丢。 倒是盛南桥,像是认输了似的,今天头疼,明天胃疼的,五天有四天都不在,剩下的一天则是在瞌睡。 也许小郡王让她来,是因为夜间睡不着,借她助眠吧。顾知心想。 “这天真是冷啊,”顾知朝着双手呼了口气,可这股温暖还没到手心里便散尽了,顾知叹息着问,“这碳什么时候送过来啊?” 说起这个,春华也有些疑惑,“按理来说,应该是这两天了,我一会儿就去问问。” 顾知点了点头,“嗯。” 春华速度快,没过多久便回来了,只是手里没有拿任何的东西,面上看起来也不大高兴。 春华:“柳先生……” 顾知:“怎么了?” 春华咬着唇,说道,“今日,今日,管事的说,没有我们房的碳。” 顾知一愣,下意识问道,“为何?” “这……”春华看了她一眼,低下头不说话了,看起来似乎很是为难。 顾知不是傻子,脑子一转,便知道了。 她是小郡王的先生,再不济也顶着一个名头,这个府里上上下下敢针对她的人不多,除非得了小郡王的授意。 顾知一下子气笑了。 这人还真是一时三刻不得消停,总想着弄出些什么事情来。 真不愿意她在这里,赶走不就是了?总是变着法的找些麻烦出来,却又绝口不提让她走的事情。 春华看着顾知的样子,心里难受,“柳先生,要不然我们去找小郡王吧,就说,就说……” “说什么?小郡王既然做了,也不怕我们去找。” 春华跺了跺脚,“小郡王怎么能这样呢?” 顾知拍了拍她的肩,“稍安勿躁,”说完,她便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她再次抬起头,对着还在生气的春华笑了笑,“你在屋里等着吧,不出一个时辰,碳一定会送来的。” 春华被顾知唬地一愣,“真的?” 顾知已经站了 分卷阅读29 起来,动作颇为潇洒地拍了拍衣袍 ,“放心。” 说着,顾知便一手抓住椅子的一边,扯着它就往外面去。 春华惊讶地看她,“柳先生,你这是,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知回头朝她笑了笑,“去做向日葵。” “什么?”春华听不懂,她这话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 顾知也不解释,拖着凳椅子走着,一路上被无数的下人盯着看,她大方地朝他们笑笑,大概是太过坦荡,反倒让他们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韩苳最先注意到了顾知,连忙叫住一边的盛淮,“老大,你快看,柳先生这是干嘛呢?” 盛淮看过去,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有些费力地拖着一把椅子,看这架势,是要拖出府去啊。 盛淮快步走了过去,韩苳赶紧跟在后面,“柳先生!” 顾知停住脚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这椅子是实木的,不错,就是重了些。 韩苳看着她的样子,脸憋的通红,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您要搬也搬个轻点儿的啊。”看给自己累的! 顾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盛淮:“柳先生这是做什么?” 顾知:“你们来的正好,能否帮个忙,搬到府外去?” “咦?”韩苳惊讶地看着她,“搬到府外做什么?” 难不成……想卖了? 韩苳立刻警惕起来,郡王府的东西都是一顶一的好,可不能卖了。 盛淮倒是没想到这里,只是问道,“柳先生到底要做什么?” 顾知迟疑了一下,说道,“这屋里有些冷,我看外面阳光正好,想着出来晒晒太阳。” “冷?!”韩苳叫了起来,“冷您烧炭啊,这外面再暖,也不比屋里啊。” 盛淮只是皱着眉看着顾知,“那为何不在院子里,非要到府外去?” 顾知:“外面阳光多一些。” 韩苳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就见她又费劲儿地拖起椅子朝外面走去。 “柳先生!”韩苳叫了一声,可见顾知不理他,只好看向身边的盛淮。 盛淮想了想,“你去通知主子,我跟着他。” 韩苳点了点头,这就离开了。 顾知走了一段路,扭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盛淮,有些好笑,“你跟着我却又不拦我,这是做什么?” 盛淮看起来不动声色地,但却也是个聪明的。 盛淮抱了臂,笑了,“我只是想看看柳先生要做什么?” 他真是好奇得很,所以才这样跟在身后,又不制止。 她和小郡王不对盘他是知道的,小郡王没给碳他也是知道的,这样一来,兴趣就更浓了。 顾知笑了下,“那你看着吧。” 盛淮没有说话,只是依旧默默地跟身后。 顾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椅子搬到了门外,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直接坐了下来,顺便裹紧了身上的袍子。 “这人是干嘛的?”路上有人路过,看见她这般模样,不禁问了一句。 盛淮靠在一边,盯着顾知。 顾知对着那人笑了笑,“大哥早啊!” 那人吓了一跳,一脸茫然地说,“额……早,早。” 顾知笑了下,对着路过的人不停地打招呼。 “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啊?坐在郡王府门口做什么??” “莫不是讹人的?” 顾知立刻扬了声儿,“您这可错怪我了,我是小郡王的先生,现下在这儿晒太阳取暖呢,可不是什么讹人的人呢!” 有妇人听到这话笑出了声儿,“冷您上屋去啊,跑到外面干嘛?” 顾知叹了口气,“大家伙儿不知道,我们小郡王啊,节俭!” 盛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不仅是他,周边的人也一样。 谁见过小郡王节俭啊?那可真是见了鬼哟。 顾知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继续说道, “这天还没冷到受不了,烧炭太浪费了,小郡王尚且如此,我一个先生又怎么能不以身作则呢,这不,我就出来晒太阳了,也省省碳!” 说罢,顾知还站起来朝旁边挪了挪椅子,嘴里说着,“我换个地儿,那儿阳光没了。” 盛淮忍不住背过了脸。 他还真没想到,柳先生是存心到外面来说这些。 第15章 “主子,柳先生搬了把椅子,直朝门外去了,也不知道也要干什么。”韩苳在卧房找到了盛南桥,连忙向他禀报。 “嗯?”盛南桥惺忪着一双眼睛,在床边靠着,“去外面了?” “是。” 盛南桥勾起嘴角,坐了起来,轻嘲道,“她这是又要干什么?是嫌在我这郡王府待的□□生了吗?” 韩苳也知道这两人不对付,于是小心地问道,“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盛南桥沉吟了一下,果断摇头,“不去。” 虽说他认识这柳邵谦也不算很久,但这人骨子坏,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不管她是要去做什么,总之他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他今天困,不想搭理什么狗屁书生。 韩 分卷阅读30 苳想起柳先生那副神情,还想再劝一劝,“可是……”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没过一会儿,盛淮从外面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王爷?” 盛南桥刚刚打算躺下,闻言抬眼看他,“怎么?” 盛淮有些无奈,“柳先生的房里没有碳,于是搬了把椅子到外面,说是要晒太阳取暖了。” “是她傻还是我傻了?”盛南桥笑了声,“去,给她搬张塌去,她想晒我就让她晒得够舒服。” 盛淮苦笑了一声,“不是搬到院子外面,是搬到了府外,就在正门那里。” 这回轮到盛南桥震惊了,“这个混账东西啊,竟然跑到府外去了?”说罢,他笑了起来,拍着床架,“这人真是有意思啊,我还当她要些脸面,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今天竟然就跑出去做这些了,这人真是……哈哈哈哈哈,小看了,是我小看她了。” 不过笑了许久之后盛南桥才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没有碳是怎么回事?” 盛淮震惊地看着他 :“主子你忘了?” 盛南桥:“?” 盛淮叹了口气,可见盛南桥是真的不记得了,“前几日天冷,您不想去上课,柳先生硬是差管家把您叫起来,您一气之下就说今年不给他送碳了……” 盛南桥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还真的是有这么回事。 盛淮:“主子,现在怎么办外面的人都议论纷纷的,说我们苛待先生。” “怕什么?”盛南桥回过神来,笑了一下,摆摆手,“我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议论,他们要说就说去,我身上的说法多了,多这一条不多,少这一条不少。” 盛淮想了想,也有道理。小郡王的名声已经坏无可坏了。 “那就任由柳先生在外面?” “当然不,”盛南桥嘴角的笑意阴沉下来,起床批了件衣服就往外走,“我的名声再坏那也是我自己做的,可别人打我的脸不能忍。” “啊?”盛淮一怔,他还以为小郡王的脸皮真的厚的不管不顾了。 盛南桥笑了笑,道,“几日没见我,看来真的寂寞坏了,那我就去会会她。” 盛淮:“……” 韩苳:“……”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郡王府的另外一边,盛南瑾也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眼睛里立刻发了光,“走啊!这种时候怎么能少的了我呢!!” 成书一脸无奈,“您其实还是别去的好。” 盛南瑾歪头看他,“不让我去?” “不是……” 盛南瑾笑了声,“我、偏、去!” 说着,盛南瑾摘下披风,脚步生风般朝外面走去。 “没听说小郡王节俭啊……是不是缺钱了?” “你傻啊,小郡王能缺钱吗?分明就是故意欺负人家!” “小点声!!!” 顾知笑眯眯地晒着太阳,和周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的说着话。 “啊,对。” “小郡王节俭啊!” “我没受欺负,真的!” “是吗?”四周突然一片静谧,刚才还哄哄嚷嚷的人群突然没了声响,身后的声音变得突兀起来。 顾知仿佛吓了一跳,赶快站了起来,“哟,小郡王怎么出来了?” 盛南桥没有发脾气,只是慢慢悠悠地说道,“先生在这里,学生怎么能不在呢?” “哎,”顾知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躬身,“小郡王这可是折煞我了,来,坐,别客气。” 盛南桥走去,一下子坐在了顾知之前坐着的椅子上,闭着眼睛眯了会儿,半点也不客气的模样。 四周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小郡王这是要干什么,念着小郡王平日的名声有些害怕 ,可是又偏偏好奇,这么一来反倒一个人也没想走,索性都在这儿了,他们只能尽量摒着声儿,别惹恼了小郡王。 没人注意到,另一边,盛南瑾已经在悄悄地关注他们了。 顾知:“小郡王,您和我这粗人不一样,这外面到底不如里面,您……” 盛南桥一睁眼,奇怪地看着他,“先生胡说什么,你不粗啊……” “哟……”人们看顾知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 顾知一愣,僵着脸咬了咬牙,“君子,慎言。” “啧,”盛南瑾摇摇头,“先生这脸皮太薄了,比起我大哥差远了。” 一边的成书看了看两眼放光的盛南瑾,竟无言以对。 “哦?”盛南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上下打量他一通,“我哪里说的有问题?” “你……” “先生英姿无双,怎么算是粗人呢,”盛南桥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突然叹了声,道,“这外面的阳光确实不错,挺暖的,但比起屋子里,确实还是差了一些。” “不碍事,替小郡王分忧本就是我该做的。”顾知面色冷淡地说。 盛南桥摇头,“那不行,先生是我的先生,我再怎么样,也不能冻着先生。” 顾知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说,“既然如此……” 盛南桥一笑,“既然如此,来人,把柳先生的东西搬到我那里去!” 分卷阅读31 说完,他看着顾知,温和道,“以后本王住什么吃什么,先生就住什么吃什么。先生能为学生分忧,学生自然就要尊师重道。在场之人,都是本王的见证人啊!” 顾知脸色一变。 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小郡王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若是真的住进盛南桥的院子,那不就是进了虎口的兔子? “嘿,”盛南瑾又出了声儿,对成书说,“我这大哥真是不要脸,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岂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若不是先生是个男人,我都要怀疑他对人家有什么非分之想了,”说罢,他还咂摸了一下,又说了句,“啧,真是不要脸啊!” 虽这么说,盛南瑾还是老老实实地看着,没有半点出来搅和的意思,站在后面的成书悄悄松了口气。 只要小主子不出去惹事,就是拿他几年寿命来抵他都愿意。 盛南桥就这么微笑着看着她,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顾知:“我不过一介草民,小郡王是将门之后,天生贵胄……” 盛南桥摆摆手,“学生当以先生为尊。” “小郡王看得起我那是平易近人,可我若是逾越那就是不识规矩了,我……” “先生多虑了,郡王府没有规矩!” “为人师,怎么能麻烦自己的学生……” “本王不麻烦!” 四周的人目光变得更加怪异起来,现在的情况着实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但这么看来这个小郡王真的爱惜这个柳先生啊。 ……只是总觉得似乎透着一丝怪异? 盛南瑾戳了戳身边站得笔直的成书,“看见了吗?有一堆道理的人呢,在不懂道理的人面前,什么都不是,因为人家压根就不听你讲道理,所以对付这种人,一定要换个方法。” 成书:“什么办法?” 盛南瑾:“……我要是知道,我用得着被盛南桥欺负?” 顾知:“可我……” 盛南桥已经站了起来,“就这么说定了,先生可不能驳了我的心意,”他朝着身后的韩苳说了句,“快去收拾,晚了拿你是问。” 韩苳同情地看了一眼顾知,退了下去。 盛南桥看了看四周还在看戏的人,目光有些不善了,“是我郡王府的戏好看,各位不愿意走了,还是觉得我王府的先生太好看了,走不动道了?” 突然被点名的顾知有些茫然,迎着众人的目光突然感觉有些不好了。 四周的人互相看了看,便一哄而散了。刚刚还堵了一圈人的路上,立刻一个人都不剩了。 顾知同情自己之余,还感慨了一把小郡王的威势不减啊。 盛南桥看了一眼顾知,目光似乎有些得意,伸出了手,“先生,请吧。” 顾知忍了又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恭敬不如从命。” “嗐,走吧。” 角落里的盛南瑾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这柳先生,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我还以为他可以抵挡一阵子呢……你知道柳先生为什么败了吗?” 成书对这事儿半点也不敢兴趣,但为了配合盛南瑾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盛南瑾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太老实了……太老实的人都受欺负。” 成书没接话,看了看顾知离开的背影。 心里却想着,这人可未必老实。 第16章 尽管顾知心里一百一千个不愿意,最后还是看着一群仆役拿着自己的东西,不由分说地把她的东西搬进了盛南桥的院子。 不得不说,比起她的院子,盛南桥的院子确实要阔气很多,光是房间就多了不少。 春华将手里预备着厚厚的的外衣披在了顾知身上,“先生小心着凉,这脸都冻红了……”,她还没从这件事情之中反应过来,此时还有些懵,“柳先生,您说,小郡王怎么突然让我们搬到这里来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那位小郡王惧怕得不行,偏偏柳先生总是一副淡然模样,面对小郡王时更是如此。 顾知望着天,两手还不忘紧紧身上的衣服,厚着脸皮说,“我不清楚。” 话落,她吸了吸鼻子。 这天是真的冷啊,现下她已经觉得双脚僵硬,牙齿有些打颤了,要是在多待一会儿,恐怕她就要变成一个冰坨子了。 路过的韩苳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了顾知一眼,最后摇摇头走开了。 春华瞧着韩苳的样子,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那眼神就像是,是……似乎是先生活该的感觉。 “得了吧,柳先生能不知道?”身后少年的声音干净明朗。 顾知无奈地转过了头,朝着身后看热闹的人打了个招呼,“二公子。” 盛南瑾摆摆手,“见外了,叫我名字就可以。” 顾知笑了笑,“你这是专程看来我热闹的?” 盛南瑾笑嘻嘻的,露出一口白牙,“我是关心柳先生啊,毕竟要进狼窝了,我得来看你最后一面。” “……”顾知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盛南瑾不在意她什么反应,反正他就是来看热闹的。 下人把东西基 分卷阅读32 本都已经搬好了,纷纷退了下去。 盛南瑾转了两圈,感慨一句,“我大哥的院子就是好啊。” 顾知只是笑笑,不说话。 你若觉得好,那你来吧。 虽是这么想,但顾知也不敢说出来。 盛南瑾却回头对她笑了,一双眼睛弯了起来,“柳先生,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哦。” 另一边,盛南桥回了书房,坐在一边的榻上喝着热茶,嘴角的弧度丝毫不掩饰他现在的愉悦。 盛淮站在一边,说,“属下还以为主子会直接让人把他扛回来。” 盛南桥是郡王,平日没人敢惹他,直来直往惯了,没想到今天偏偏选了这么一种法子。 盛淮越想越觉得惊异。 热茶下肚,顿时暖洋洋的,盛南桥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外面那么冷,也难为他能在外面待那么久……” “啊?”盛淮有些诧异。 这话……难不成小郡王还真的是可怜那柳先生? 盛南桥兀自笑了一会儿,说道,“跟拐弯抹角的人,自然要用拐弯抹角的办法,她以为她可以演戏,我难道就不可以了?” “哦……”盛淮应了一句,看了看盛南桥的脸。 主子今日还是心情好,不然才懒得想这么多,也懒得与人周璇。 盛南桥不用看盛淮,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问道,“你现在还觉得那柳邵谦是好人吗?” 盛淮默了一下,“柳先生没做什么……什么伤害主子的事……” 盛南桥轻笑一声,“我难道害他了?” 盛淮不说话了。 现在是没有,以后就未必了。毕竟你都人弄到你的院子里去了。 盛南桥曲起一条腿,椅在一边,“你就等着看吧,看看我们谁能折腾过谁。” 盛淮早已习惯了盛南桥这幅样子,只好附和着,心里却为柳先生惋惜同情。 不过,难得他主子心情好,只好委屈柳先生了。只是不知道,主子的好心情能持续多久。 在外面站着的时候,顾知就冷的有些僵了,脑袋似乎也不动了,直到进了屋子,一番暖和之后,便开始觉得头昏脑涨了。 这回糟了,反倒害了自己。顾知昏睡之前如是想到。 “先生,先生!”春华接连叫了几声,都不见顾知回到,看她脸色通红,伸手摸了摸,却被手下的温度吓了一跳。 “发烧了……”春华担忧地看着顾知,赶紧跑出去找人帮忙了。 一个时辰之后,顾知再次醒来,只觉得身上滚烫,还沉甸甸的,她下意识伸手想要将身上的东西拨开。 “先生!”注意到这里的春华赶紧摁住顾知的手,“等着发汗呢,现在可不能掀!” 说着,她将顾知刚刚掀开的一角又重新掖好。 顾知脑子混沌,实在没有了力气在掀开一次,只好直愣愣地看着床顶。 “报应啊……”顾知喃喃了一句。 本以为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没想到是伤敌一千自损三千! 顾知觉得自己现在被被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裹起来的样子一定很可笑,偏偏她还动不了,也不能动。 顾知叹了口气,“小郡王知道吗?” 春华点头,“知道,还是小郡王替先生找的大夫呢,”春华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查看着她盖着的被子的边边角角,生怕哪里漏了风,“大夫说先生发发汗,再喝一副药,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春华收回了手,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这也就是先生身体还好,若是……先生以后还是不要做这种事情了。” 顾知胡乱地点了点头,不用春华说,她以后都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门外突然传来声响,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顾知动弹不得,也懒得去看,只是看见春华有些诧异地站了起来,朝着来人行礼,“小郡王。” 嗯? 顾知斜着眼睛,只见盛南桥走进了她的视野里,脸上的笑容让人莫名不舒服,“先生觉得怎么样?” 她扯了扯嘴角,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好多了,这点小事竟还麻烦小郡王来一趟!” 盛南桥也不动,只是看着她挣扎到半路,眼看着就要坐起来了,一手摁住她的肩膀,猛地一下子将她压了回去。 “先生病了,礼就免了。”他笑笑,说。 这一下不算重,可也着实不轻,顾知脑子本就混沌,这一下去,立刻就觉得眼冒金星了。 她哪是行礼?她是害怕小郡王趁机安她个不知礼节地罪名! 盛南桥笑了一声,朝着身后伸出手,盛淮立刻将侍女手上的药碗递到了盛南桥的手上。 盛淮看了看顾知,暗自摇了摇头。 虽说,自作孽不可活吧,但此刻他还真的有些同情这个先生了。 顾知没看见什么,只是听见盛南桥说了一句,“该喝药了,先生坐起来吧,要不……我喂你也可以。” 身后的春华想要说些什么,被一边的盛淮制止了。 春华咬着唇,最后还是没敢说话。 顾知:“……” 他刚刚将她摔得昏天黑地,现在又要让她起来? 分卷阅读33 顾知本想拒绝,可听到后面那几个字吓得一下子清醒了,连头都没有那么昏了。 盛南桥格外耐心地看着顾知一点点从被子里面钻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坐了起来,额头上已经有了汗珠。 顾知终于坐好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盛南桥又突然开口,“这药还有些烫,恐怕要晾上个半个时辰,先生要不还是再躺下歇会儿吧?” 顾知假笑的脸这下子也挂不住了。 她今天怕是要死在这个人的手里了。 盛南桥却像半分感觉也没有一般,一副“我为了你好”的样子。 这回连身后的盛淮也看不下去了,在良心和主子之间短暂地权衡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开口,“已经晾过了,再晾就凉了。” “……哦,”盛南桥有没说什么,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是我忘了,”然后将药碗塞到了顾知的手里,也不管她有没有力气接住,“那就喝了吧。” 盛淮重新安静下来。 其实,他觉得的,主子刚刚那一眼,有杀气。 顾知的手不知是被子压的,还是发烧烧的,总之有些无力,但幸好也能拿的碗。 只是…… 顾知看着深棕色的药,心里却在猜测小郡王会不会在里面加些什么“佐料”? 顾知抬头看了看盛南桥身后的盛淮,后者对她点了点头,她才松了口气将药喝了下去。 盛南桥看见了顾知的眼神,只是微微一笑,将碗递给了身后的盛淮,“这药虽有效,但可能要慢一些,若是能辅以其他的办法,先生明日定能够生龙活虎。” 顾知立刻警惕地看着他,“什么办法?” 盛南桥勾起嘴角,向身后的盛淮勾了勾手。 盛淮俯身在盛南桥边上,听着盛南桥的吩咐,目光变得越来越奇怪。 最后盛南桥拍拍盛淮的肩膀,“去吧。” 盛淮想了想,还是决定对不起柳先生了,帮她一次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再有一次,小郡王或许真的会杀他泄愤。 顾知忐忑地等着,几次想要问,盛南桥都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过了没多久,盛淮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茶盅,盖子盖着,看不出是什么。 这是……给她沏了茶? 可盛淮的目光告诉她这里面绝对不是茶。 “就是这个!”盛南桥接了过来,看着顾知狐疑的目光,笑了下,将茶盅的盖子打开。 顾知看了过去,立刻愣住了。 这青葱水嫩的,还带着一股奇怪的气味的东西是—— 大、葱、吗?! 第17章 盛南桥仿佛没有注意到顾知石化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这是个好东西,利于发汗,尤其是适用于得了风寒的人,”他笑了笑,故意将东西递到了顾知的鼻子下面,“柳先生,药配合着这东西,风寒一定好的很快,我还等着柳先生授课呢,您一日不好,我就担忧一日。” 盛淮的嘴角抽了抽。 整人就整人,还说的有模有样的! 一边的春华却是有些懵。 她想想,好像确实有这样的说法来着,也确实有效,若这话是别人说得她尚且觉得也没什么,好心罢了,但是……为什么放在小郡王身上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刺鼻的味道钻入顾知的鼻子,她鼻子一皱,下意识后仰了一些,笑容有些僵硬,“我风寒其实不重,喝了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给小郡王上课还是没问题的,您多虑了。” 好心?着急?顾知宁愿相信韩苳讨厌猫,都不敢相信盛南桥的这张嘴。 “啧,”盛南桥似乎有些不满,又朝前递了递,“这不是为了先生尽快好起来吗……莫不是,”说到这里,盛南桥微微皱了眉头,像是在思索,“莫不是……先生嫌弃这东西味道不好?” 顾知干笑了两声。 虽不言语,但表情之中已然透露了顾知的态度。 若不是他是小郡王,她早就想好一百种他的死法了。可惜了她一身的点子,却半点用不上,也不敢用。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盛南桥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装模做样地说道,“吃的杯中葱,方能风寒清。先生,您也是饱读诗书,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呢?” 顾知:“……” 他说这话难道不违心吗? “哦,先生一定是想要考较我,若是不听话的人该怎么办,”盛南桥的眉头松开,一拍大腿,一副了然的模样,“这不是问题,我有办法啊!” 顾知眨了眨眼睛,狐疑地看着他,身子却已经下意识地后倾,干笑着问,“什么办法?” 顾知的话音刚刚落下,盛南桥一手捏住顾知的下巴,一手将一整个杯子的大葱塞进了她的嘴里。 顾知登时瞪大了眼睛,“你……” 顾知想要吐出来,这东西味道极冲,入了嘴方知里面不仅仅是大葱,还有不少姜、蒜和其他味道极大的东西,混合在一起进入嘴中,一下子顺着喉咙直冲了上来,直熏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顾知本就迷糊的脑袋 分卷阅读34 此刻只剩下了一片空白,皱着鼻子只想着如何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可盛南桥半点机会也没给她,那捏着她下巴的手快速地捂在她的嘴上,用了力道,顾知推了几次都没推开。 任顾知推也好,拍也好,盛南桥只是笑眯眯地捂着她的嘴不动。 “先生,再忍一下就好了。”他说。 顾知已经欲哭无泪了,她最讨厌的便是大葱和姜,若是熟的也就罢了,偏偏还都是生的。 惊涛骇浪也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只是睁着一双有些发红的眼睛瞪着盛南桥看。 若是目光可以杀死人,盛南桥现在绝对死无全尸。 反倒是盛南桥此刻有些心猿意马,完全没注意顾知的目光。 这先生皮肤挺细的,脸也小,他一只手就盖了大半,嘴唇被他的掌心贴住,他几次感觉那唇想要张开,却又被他捂住动弹不得。 盛南桥一瞬间的恍神,随即回过神来,看着顾知一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淡定地笑了笑,还带着责怪之意,道“先生是个男人,不管是做事,还是吃药,都不能婆婆妈妈的,也不能怕苦怕累,否则叫别人看笑话,你……”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春华,却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只好略过,直接问, “你说,对不对?” “嗯……对,对。” 春华看到这一幕,也是吓了一跳,但不敢逆着小郡王,只好点着头说了。 盛南桥转头看向顾知,手上的力道也没有松下来,笑道,“你看,女子都喜欢果断干脆的男子,就算没有,装也要装出三分来,否则别人该说你不像男人了。” 后面的盛淮看不下去了。 您折腾人家也就算了,还要装模作样的教训人家两句,未免有些过分。 盛淮轻咳了两声,谁知盛南桥立刻觉出了他的意图,回头就问,“你也得了风寒要不要我帮你治?” 盛淮一愣,那想要帮帮柳先生的心立刻没了,“我没有!” 盛南桥懒得同他废话,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顾知,“咽下去了?” 他适才见她喉咙一动,所以才问了这么一句话。 话说,先生的喉结不大明显。 顾知瞪着他,一张脸憋的通红,艰难地点了点头。 盛南桥眯着眼像是想要从她表情中看出什么来,试探着说了句,“骗人啊,你嘴都没动。” 顾知的脸本就红了,此刻就像被蒸熟了一般。 他,他的手还摁在她的嘴上!要她怎么动!! 盛南桥直勾勾地盯着她,顾知硬着头皮嚼了两下,唇在手心的位置动着,盛南桥一下子觉得有些异样,同时也觉得不妥,咬着牙尽量自然的伸回手,耳朵却有些不自然地红了。 盛南桥咳了一声,说,“我松了,先生要是个男人,就不能吐……” 话刚出口,被松开的顾知毫不犹豫地将嘴里的大葱吐回到了盛南桥手中的茶盅里。 “水。”她对着春华说了一句,春华立刻倒了放进她的手里。 顾知拿到以后,直接灌了一口气下去,又让春华接着倒了好几杯。 盛南桥奇怪地看着她,还有一丝震惊,拿着茶盅的手僵硬地顿在半空,然后就听见顾知顶着一副坦然的模样说道,“我不是男人。” 盛淮没忍住,笑出了声音。她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的? 春华则是有些无奈。先生为何总是这么坦然啊? 盛南桥默了一瞬,表情有些怪异,大概是没想到他会承认的这么痛快。 盛南桥将茶盅递给身后的盛淮,感慨道,“像你这样没骨气的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为了一口葱,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盛南桥被顾知惊了下,到了现在,连客套话都不想说了,称呼也由“先生”变成了“你”。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说自己不是男人的,你是头一个。”盛南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顾知本就不是男人,说出这话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顾知漱了口,接连好几次才觉得嘴里的味道淡了些,这才说道,“是与不是,从来不是嘴上说说的,”她对着盛南桥笑了下,“口头的东西,向来最靠不住,该认怂的时候认就是了。” 打嘴仗难道有什么好处吗?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顾知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情,也从不浪费自己的时间。 盛南桥看了她一会儿,竟然没有生气,只是看着她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越看越好笑,他对顾知说道,“我以为你就算不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该是个有气节的弱……咳,男子,但没想到你竟然哪种都不是。” 顾知看了他一眼,也不愿深究,他本来要说的是什么。 顾知:“气节这种东西,该有的时候,那是气节,不该有的时候,那就是顽固。” 盛南桥微微扬眉,“那你觉得,什么时候算顽固?”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说完,顾知看了他一眼,“比如明知道吃不下起还要为了面子硬吃这种事情,就是顽固。” “不行就不行,还找什么借口,”说到这,盛南桥轻笑了一声,“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是个很会找借口的人。” 分卷阅读35 这话绝对算不上惊世骇俗,但若是要在人前说出来,也必是要被人一番嘲讽的,更何况还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 可她不仅说了,竟然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顾知这回不说话了。 对方觉得你有意思了,那绝对不是好兆头,尤其是当对方是个喜欢寻人开心的人的时候。 她有点担忧。 “今天就到这吧,”盛南桥突然说道,言外之意,就是他今天终于打算放过顾知了,还没等顾知缓过一口气来,就又听见了盛南桥的话,“希望先生早日康复,我们……继续上课啊。” 说完,他笑了几声,带着盛淮离开了这里。 顾知靠在床边,皱着眉想着自己今天是不是话有些多了,以至于一不下心竟然让小郡王生出了几分兴趣? 可左思右想,她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今天就到这是什么意思啊……”一边的春华喃喃道。 顾知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她以后的日子会更奇妙的意思。 顾知重新躺了下来,恨不得将自己的头也埋进去。 而门外,跟在盛南桥身侧的盛淮可以看见他扬起的嘴角。 主子今日心情好。不是故作欢喜,而是真的高兴。 盛淮不知不觉间也勾起了嘴角。 如果,主子可以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他想。 第18章 虽然顾知对小郡王这样落井下石的行为非常不满,但是她的风寒确实很快就好了。 两天后的清晨,空气清新,终于迈出了房门的顾知,这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和小郡王住在了一个院子里。 平日里总是穿着长袍的盛南桥,今日穿的格外利落,上身只一件薄衫,手腕处被绑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把剑,剑身修长雪亮,剑锋划过空气的声音传入顾知的耳中,带了一股杀伐冷冽之气。 这样的他,与平日里那副浪荡样子没有半分相像。 若非那张脸,便说换了个人,顾知也相信。 盛南桥余光看见了顾知,手中的剑一转,停了下来,随即将剑扔给了一边的盛淮和韩苳。 “先生起的这么早?” 刚刚练完剑的盛南桥说话还有些喘,额间的头发被汗水濡湿,看起来倒是英气勃发,有了点大将军的儿子的感觉。 只是,收起了剑的盛南桥也收起了所有的锋芒,他脸上那熟悉的笑意,仿佛那股冷冽是她自己的幻觉一般。 此刻的盛南桥,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模样。 顾知立刻反应过来了,笑了笑,“睡不着,就起了……小郡王一直说自己有事,我还以为是推脱,没想到是真的。” 盛南桥接过韩苳递过来地帕子将脸上的汗水擦掉,一点也不在意地回答,“偶尔,多半是推脱。” 顾知:“……” 小郡王还是那个小郡王。 顾知看着盛淮手里的剑,突然生了感慨,叹息道,“我当年若是有小郡王体力的一半,应该也是可以练剑的,可惜啊。” 她这副身子骨,又是这种懒惰的性子,这辈子也不可能练剑了。 盛南桥嗤笑一声,“你要遇上我那样的父亲,就是个女子,也能练成金刚,”说完他还隔空点了点顾知,“是你运气好!不过我运气也不错,幸好没两年他就死了,不然我现在也许就被练死了。” 顾知:“老郡王也是为了小郡王着想,至少,小郡王现在不会像我一样,出去待了半个时辰就得了一场风寒。”还能穿着薄衫在外面练剑。 盛南桥这身体倒不是一般的好,今早出门她觉得一阵寒气扑面而来,是以还特意批了件斗篷。 顾知看着盛南桥的穿着,只觉得身上的冷意更重了。 “哈哈哈,”盛南桥笑了一下,“你倒是了解的多?” 感觉到他语气中有些不善,想必父子之间或许有些外人不知道的内情,顾知没急着搭话,只说,“在下知道的不多,看到的也不多,只说知道的而已。” 盛南桥看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些什么,转身对着身后的韩苳吩咐道,“叫人打热水,我要沐浴。” 韩苳:“是。” 盛淮在盛南桥吩咐之前,就已经拿着剑退了下去。 此刻偌大的庭院之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盛南桥朝着她走进了一步,突然说道,“我那个爹,哪里都不好,没什么学识,字写得也差,恐怕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只见过一面,便看中了柳先生吧。” 顾知看他一眼,不知道为何盛南桥以前不提,现在却又突然提起。 盛南桥微微扬眉,“我不像他,我的字就写的不错。” 顾知一愣。突然觉得怪异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又夸起自己的字了?还要她回答? 顾知想了想,说道,“小郡王的字确实不错,老郡王给过我一封信,可惜还没拆封,不小心被洇湿了,这字好与不好……我就不要清楚了。” 不知道是不是顾知的错觉,她只觉得盛南桥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失落了些,目光也黯淡了很多。 “信我还留着 分卷阅读36 ,”顾知犹豫着说,“小郡王是否要看一看?” 盛南桥默了一瞬,突然笑了,“不用了,有什么可看的,就是我写得好。” 两个人的对话,就这样没头没尾的结束了。盛南桥也不说什么了,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顾知愣了下,也回了自己的屋子,这才开始慢慢反应过来了。 盛南桥是想要那封信的吧。 纵然嘴上说得嫌弃,但心里还是念着他的父亲的。 这人还真是又嘴硬又别扭。 顾知想了想,还是将那封信翻了出来,虽然被洇湿之后已经不甚清楚,但毕竟是老郡王亲手写的,她既然来了,那么也应该还给小郡王。 老郡王顾知虽然没见过,但听说过许多他的事迹,英勇,忠信,聪敏,是皇朝的忠臣和重臣。 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相信和看重一个柳邵谦呢? 顾知将信叠好,塞进了袖子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刚好赶上小郡王往日上课的时间,这才便去了书房。 按理来说,她现在搬到了小郡王的院子里,也不必日日都往书房跑,可小郡王不吭声,她也不说什么。 出来的时候,顾知还特意看了眼小郡王的房门。 他的房门紧闭着,也不知道是去了还是没去。 不过她今早既然遇到了小郡王,想必练剑沐浴之后也无心休息。 可谁知,顾知到了书房又如往日呆坐了半个时辰,小郡王才姗姗来迟。 顾知微微一笑,“小郡王是睡了回笼觉?”不然今日为何还会来晚? 盛南桥瞧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奇怪,“没有。” 顾知:“我有些问题,想要问问小郡王。” 盛南桥一听这话,微微挑眉,“什么问题?” 虽这么问,但其实盛南桥已经知道了顾知要问什么,只是靠在一边的椅子上,不紧不慢地问道。 顾知:“往日我总比小郡王早来半个时辰,无所事事,觉得不如做些别的,于是,将自己来书房的时间推迟了半个时辰,可如今发现,我还是来早了。” 盛南桥勾起嘴角,“先生……是要夸我守时吗?” 顾知一愣,被他的话气笑了,竟点了头,有些嘲讽地说,“是啊,这时间守得分毫不差。” 盛南桥点点头,完全不去理会她话中的意思,只厚着脸皮说,“这大概是我唯一的长处了。” 顾知:“……” 顾知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原本想要拿出的那封信塞地更深了一些。 她本想将这东西原物归主,现下想来恐怕还不到时候。 不过,她倒是拿出了一些别的东西出来。 盛南桥看着顾知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块什么东西,走到香炉那边,放了进去,这才知道,这人竟然自己带了香,还将他的香换了。 顾知一边换香一边说,“是我特意托人弄来的香,我看小郡王这一天都困倦得很,所以弄来了这个,提神醒脑,最适合小郡王了。” 盛南桥坐直了一些,皱着眉头,全身上下写满了抗拒,“我不需要提神。” 顾知笑了笑,“不,你需要。” 她本不想拿出这香,这香霸道,提神一绝,可小郡王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她,就是个面团也该有点脾气了。 看着盛南桥不太好的脸色,顾知继续说道,“小郡王,人需得阴阳调和才能够身体康健啊。” 盛南桥歪着头斜了她一眼 ,眼里带了些促狭,“先生是暗示我应该找个女人了吗?” “小郡王的想法果然不同寻常啊,”顾知扯了扯嘴角,说道,“不过,睡觉也是这样,白日为阳,夜间为阴,白日就应该清醒,夜间就应该安睡,这才算是阴阳调和。” 盛南桥看着那缓缓升起的香烟皱起了眉头,“阴阳?” 顾知笑了下,问,“小郡王夜里,睡不着吧?” 第19章 盛南桥抬眸看她,面上没了什么表情,“本王晚上睡得很好。” 顾知只是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些什么的意思。 盛南桥竟然也没说什么,只是面色似乎有些不大好,但还是任由顾知将那有些呛人的香燃了。 可不得不说,这香的确管用。 顾知从未见过上课之时,如此清醒的小郡王,瞪着一双眼睛盯着顾知看,却不说话,也不听,只是偶尔拿手揉揉自己的额角,似乎有些头痛。 顾知则悠哉悠哉地看着他,知道小郡王半点心思也没有,胡乱说了些没用的东西,便直接结束了。 回了院子,顾知一个下午心情都是很好,连带着春华也不知不觉笑了起来,只是问她她也不答,只说心情好。 夜间,顾知沐浴之后,一时间睡不着,拿了本书靠在桌边,却听到了一阵抓挠的声音。 没人比她更熟悉这种声音了。 顾知抬眼一看,猫主子正用它的爪子扒着房门,只是她将门闩插了,任它抓来抓去,也抓不开,急得直叫。 顾知将书放下,走了过去,“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门打开。 猫主子一下子“飞”了出 分卷阅读37 去,门外一个黑影也迅速扑了过来,与猫主子滚成了一团。 顾知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小郡王那只猫吗?! 顾知笑了下,“还真是找到好伙伴了,大晚上的,扒着门也要出去找人家?” 猫主子是只猫,纵然再黏着她,可她始终不是它的同类,难免会觉得孤单,如今看它玩的这样好,顾知倒也替它开心。 顾知抬头看了看盛南桥的屋子,只见里面依旧明亮。 盛南桥夜间无法入睡,其实也不过是她的一个猜测而已,白日里看他那副反应,倒也知道了一些,只是不知道这失眠之症的来由是什么,更不知道这漫漫长夜,他是如何度过的。 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件温暖的斗篷披头扔在了她的身上。 顾知将斗篷从头上扯下来,披在身上,搂紧了一些,也没回头,只说道,“你回去睡吧,不用担心我,”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奇怪,盛南桥晚上都在做什么呢,灯光这么亮?”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只是越过她走到了那两只猫的面前。 带着黑色暗纹的衣袍出现在顾知的眼前,宽肩窄腰,身量高她一头,她看他需得抬起头才可以。 顾知一愣。 只见那人伸脚轻轻踢了踢那只黑色的猫,道,“我带你回来,是要你半夜巴巴的跑到别人门口来的,你还要不要脸?嗯?” 是盛南桥。 顾知立刻站直了些,身上的斗篷带着阵阵暖意,想来是刚被人从身上拿下来的,“小郡王。” 盛南桥今日穿了一身黑袍,显得眉目越发浓黑,回头看她的时候,竟让她一时心惊。 盛南桥只看了她一眼,问,“风寒刚好,就出来受冻,先生这是身体壮了?” “我……” 盛南桥似笑非笑得看着她,“你是多想让别人觉得,我郡王府苛待于你,不过是来教个学生,竟然一二再再而三的惹风寒?” 顾知想要感谢地话哽在喉咙,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一时忘了,我吃住都在郡王府,什么也都依仗小郡王,怎么敢坏了郡王府的名声?” “嘁,”盛南桥嗤笑一声,半点面子也不给她,“花言巧语,你之前不是做的挺好?现在反而不承认了,堂堂七尺男儿……” 说道这里,盛南桥顿了一下,笑道,“哦,抱歉,我忘了你没有七尺。” 说完,盛南桥朝着顾知走近了一步,她的身高刚好到他的下巴。 盛南桥微微挑眉。 他之前还真未注意到她竟然这么矮,现如今才发现,确实是不大高。 “难怪啊……”盛南桥感慨一句。 顾知看着他,“难怪什么?” 盛南桥突然笑了,“难怪我刚刚扔到了先生的头上,竟是没注意到这差距,一时失手了。” 顾知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盛南桥说的是什么。 他分明是故意将他的斗篷扔在了她的头上,现在竟然还推脱说是因为她矮? 顾知气笑了。 盛南桥大笑了两声,弯腰一手拎起那黑猫的后颈,不顾它撕心裂肺的叫声。 “你若是再叫,我就炖了你。”盛南桥威胁道。 听着盛南桥的声音,顾知无奈地扶额,“玩的好好的,突然被提起来,叫几声也是难免。” “在我这没有难免,”盛南桥说了句,“不行就是不行。” 话虽这么说,但一只猫哪里懂得这些? 猫主子看着自己的玩伴被人带走了,急得喵喵叫,但兴许是今晚盛南桥有些凶,一时不敢追过去,只敢围着顾知打转。 顾知低头用同样的方式将它拎了起来,警告道,“你若再叫,我就让小郡王炖了你。” 已经走到了门口的盛南桥回头看了她一眼,认认真真地问道,“一起吗?” 顾知立刻警惕起来,将猫主子抱进了怀里,“不了。” 她还希望她的猫多活一阵儿呢。 盛南桥不置可否,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顾知看着盛南桥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个小郡王,真是让人头疼。 回到了屋子的顾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还披着小郡王的斗篷。 嗯……不过,头疼归头疼,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第二日,一大早,顾知的房门就被敲醒。 顾知彼时已经醒了,一开门,便看见了抱着黑猫的韩苳站在门口。 韩苳一见她,立刻笑了,“柳先生早。” 顾知伸手摸了摸那黑猫的头,这家伙倒是乖得很,见人摸了,就主动把头蹭上去,和她家猫主子一点也不一样。 “是你有事,还是小郡王有事啊?”顾知收回手,问道。 韩苳一笑,道,“柳先生肯定知道了……主子今儿不去了。” “嗯,”顾知应了一声,没有半点意外,只是问,“小郡王昨夜也没有休息好?” 韩苳叹了口气,“主子其实每夜都睡不好,有的时候干脆不睡,今天太晚了,就是他不说,我也不敢让他从床上起来。” 顾知有些意外,“每夜?”所以他白天才会一直困倦? 韩苳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柳先生 分卷阅读38 ,您其实也看出来了,主子根本不是什么真的想要读书,但说来奇怪,先生讲话,主子还真能睡得着,”韩苳说到这儿,自己都有些不意思了,“柳先生,希望您能多担待点儿,主子他其实也不容易,这几年我们能找遍的方法都找遍了,除了打晕和灌醉,是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顾知笑了下,问道,“你跟我一个外人说这么多,不怕他怪罪吗?” 韩苳朝着顾知眨了眨眼睛,“柳先生这么好的人,肯定不能卖我。” 韩苳将黑猫递了过去,顾知不明所以,但还是接了过来。 韩苳:“主子今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交代我把它交给您。” 其实他也可以照顾啊,但是王爷偏偏不肯。韩苳看着顾知手里的猫,心里叹了口气。 顾知看着他那副样子,大抵明白了他的想法,觉得又好笑又无奈,“我今儿正好想带两个出去转转,你有事吗,要不要一起?” 韩苳苦笑了声,“我倒是想没事儿,可主子他不允许啊。” 顾知摊摊手,“那真是不凑巧,往后若有机会,我再叫你吧。” “先生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 韩苳最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看样子要多不舍有多不舍,顾知只好抱着猫一直在门口站着,等到韩苳消失不见了,才带着它回了屋子。 第20章 顾知回屋收拾了一下,栓了两条绳子领着两只猫猫就出来逛了。 上次一事过后,整个郡王府上上下下就没有人不认识她的了,她出来遛遛猫,自然也没人说些什么。 两只猫感情很好,走个路也非要凑在一起,顾知跟在身后不时地叹一口气,骂两句没良心的,却还是得跟在后面。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顾知在郡王府里面乱逛,突然不远处传来的男子的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轻缓温和,想来应该是个谦谦君子。只是顾知并不打算去看,只牵着两只猫想要换一条路走。 可谁知道,这两只猫听话的时候,极为听话,不听话的时候,她一个人竟然拉都拉不走。 这两个小东西怎么回事? 正当顾知郁闷的时候,身前竟再次想起来那道声音,只是这一次是对她说得。 “公子是?” 那人已经走到了顾知跟前,声音温暖和煦。 顾知抬起头,正看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男子,嘴角微微带着笑,眉目之间尽是温润。 原以为这人会直接走过,谁知还停下同她打了招呼。但这一点,也让她对眼前的人生出了几分好感。 顾知垂了眼,回答道,“在下柳邵谦,是小郡王的先生。” 那人明了的点点头,笑了,“幸会幸会,久闻大名了,在下沈清。” 沈清? 顾知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出来在哪里听到过。 “沈公子是来找小郡王的?” 沈清笑笑,“我与南桥是好友,今日路过刚好想来看看他。” 没想到,这样温润谦和的人,竟然和那样的盛南桥是好友。 顾知提醒他道,“小郡王昨夜没睡好,现在好像还没起。” 沈清半点也不意外,想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是自然地接道,“那我去书房等等他就好。” 沈清低头看着顾知手里牵着的两只猫,问,“这两只都是柳先生的?生的倒是可爱。” 顾知笑了笑,说,“白色是我的,黑色那只是小郡王的。” “南桥的?”沈清有些意外,摇摇头惊叹道,“没想到,他还会养这些小动物,看来我真是许久没有见他了……”沈清对顾知笑了笑,“柳先生带着它们去玩儿吧,我自去等着就好。” 顾知:“好。” 两人相视一笑,便各自走开了。 沈清走了几步,又回了头,看向顾知手里牵着的那只猫,眼中带了些许戏谑。 真是有意思,盛南桥也开始养起猫了。 顾知本以为出来走走,碰到一个沈清便已经差不多了,可没想到,却又再次碰到了盛南瑾。 这一次,又是盛南瑾先叫住了她。 “哎,柳先生!你这是出来遛猫吗?”两人离得还远,盛南瑾就开始挥手,顾知本有心避开,可也不能假装当个聋子,只好停了下来。 盛南瑾已经走了过来,身后依旧跟着那个眉清目秀的书童。 他咧开嘴笑道,盯着她牵着的那两只猫,“听说你和大哥一人有一只,我还没见过……不过,这一看就知道,白色的就是你的,黑色的是我大哥的。” 顾知一笑,“为何?” 盛南瑾扬起下巴,“黑心的人,配黑色的猫啊,绝配啊!” 顾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那我呢?我怎么讲?” “你啊,”盛南瑾一手支着下巴,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眼,“翩翩君子的猫,自然带着一股仙气!” 说着,盛南瑾朝着猫主子伸出了手,那刚刚还玩的好的猫突然警惕地跳开了,一副不让他靠近的模样。 盛南瑾气得想打它,又不敢,只好跺了跺脚。 分卷阅读39 顾知只是看着盛南瑾笑,看的他不好意思了,只好自己给自己圆话,“仙气嘛,那不就得高冷一点。” “对了,”为了把盛南瑾的注意力猫上转移开,顾知提到了刚刚的事情,“我刚刚遇到了小郡王的一个好友来拜访他。” 盛南瑾想都没想,便问,“沈清?” 顾知点头,“是。” “嘁,”盛南瑾有些不屑,然后神秘兮兮地和顾知说道,“你可要离那个沈清远一点,那个人不正常!” 想起沈清那副温和的模样,顾知实在不知道他哪里不正常。 “先生不知道,正常的人喜欢狗,养了一只两只也就够了,对不对?可这沈清,养了整整一百多只!” 盛南瑾抱着双臂,“正常的人哪有养一百多只的啊?这怕不是要养一出一个犬队,所以说这人不正常,离他远点小心传染。” 一百多只,确实有些夸张了…… 顾知想了想,“也许,是他格外有钱?” “那倒也是,可能就是闲的吧,”盛南瑾显然对那沈清没有什么好感,便摆摆手,道,“不要提他了,跟我大哥一样都是疯子,柳先生,”盛南瑾的眼里突然冒了光,“我们来说说昨天的事情吧。” 顾知疑惑地看着他,“昨天什么事儿?” 盛南瑾赶紧过来,来拉了她的袖子,笑着问,“今儿我大哥都起不来床了,说说,你昨天怎么折腾他的?” 顾知乍一听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又有些无奈。 真是亲兄弟,一个两个的,都不能好好说话。 顾知咳了咳,将昨天的事情大概说明了一下。她之所以敢在盛南瑾面前说这些,自然也是笃定了他不会随意说出去。 盛南瑾一听,果然大笑了两声,抚掌道,“好,这个办法好,先生,以后还这么做!” 顾知只是笑笑没有当回事。 倒是身后的成书,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盛南瑾。 站在成书前面的盛南瑾没有看到他的神情,顾知却看的一清二楚,不禁感慨盛南瑾的这个书童倒真的是个忠心可靠的。 说道这个…… “今日怎么没带你那婢女出来?”顾知问。平日里盛南瑾出门都带两个人,可今日为何只带了一个,还是不讨喜的那个? “成碧吗?”盛南瑾毫不在意地说道,“被我大哥发卖了。” 顾知一愣,“为何?” 盛南瑾一笑,狐狸似的眼睛眯了起来,“那就得问他了,我不知道。” 顾知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这少年嘴上不说,心里清楚着呢。 关于这个成碧她也听春华说过一些,说白了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刁仆,盛南瑾做的许多事情少不了她的煽风点火。顾知倒是原本以为盛南桥不知或是知道却不愿意管,如今却直接处置了她,恐怕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盛南桥做事倒是利落…… “想什么呢?”盛南瑾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回过神来的顾知摇了摇头,“没什么。” 两个人东拉西扯说了一些没用的,眼看着日头差不多了,盛南瑾才闭了嘴,由着顾知便牵着两只猫回了院子。 第21章 快到晌午的时候,盛南桥才幽幽转醒。 他靠在床边,摁了摁自己还有发疼的额头。 这个柳邵谦…… 若他还敢燃那香,他就把他做成香燃了! 盛南桥有些烦躁地下了地,门外的盛淮听到动静,靠近了门边,“主子,那位王爷来了。” 盛南桥穿衣的动作一顿,有些诧异:“沈清?” 盛淮点头:“是,人现在正在书房。” 盛南桥沉吟了一下,“我知道了,叫他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是。 门外没了响声,想来是盛淮去回话了。 盛南桥整理好出门以后,正看见顾知搬了把椅子坐在门边看两只猫闹着玩儿。 想来是上次的风寒给了她教训,今天终于穿得厚了些,细白的脖颈和半张脸都埋在毛领之中,两手也都揣在袖子里,上上下下,就露了个头顶和一双眼睛。 那眼睛倒是灵动,滴溜溜地转着,很快就转到了他的身上。 盛南桥抱着双臂靠在柱子上看着她,“柳先生看起来很是闲适。” “今日无事,”顾知微微一笑,看见了盛南桥身上单薄的衣物,“对了,小郡王的披风还在我这里。” 说完,顾知便进了屋子,很快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那件熟悉的披风。 顾知笑了下,伸手递给他,“小郡王虽年轻力壮,但也要爱惜身体,免得像了我,风寒可不是好玩儿的。” 或许是她的表情看起来太过真诚,盛南桥的目光从那件披风移到了顾知的脸上,下意识将那句本想脱口的“不必”咽了下去。 盛南桥拿过来随手甩在了肩上,有些奇异地看了她一眼,“先生今日这么体贴,本王真是受宠若惊。” 顾知只笑,但并不接他的话。盛南桥今日也无心同她多说,只讲了几句便走了。 书房—— 没过多久,盛南桥出现在了,看起 分卷阅读40 来还有些精神不振的样子,手臂上挂着件披风。 沈清彼时正喝着茶,盛淮和韩苳正在一边,看见盛南桥出现,沈清笑了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你这手臂还挂了个斗篷?” 盛南桥扔给了韩苳,后者立刻接住。 “随手拿的。”盛南桥漫不经心地说道。 沈清笑了笑,“许久未见了,近来如何?” 盛南桥摆摆手,盛淮和韩苳会意退了下去,将书房的门关上了。 盛南桥将椅子拖到沈清的面前,正对着他坐了下来,“别说那些客套话了,听着耳烦……” 沈清一怔,笑着叹了口气,“你这性子这么多年来也未曾改一改。” 盛南桥看了他一眼,“你还不是一样?”他靠着椅子,盯着他,“你是被皇帝圈在了你那封地里的,明知道不该私自离开,你现在不仅走了,还大摇大摆,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自古郡王不得擅自离开自己的封地,一经发现,那便是大罪。 沈清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府里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露出马脚,我此番找你来,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盛南桥早就知道会是如此。 沈清向来冷静理智,若他不顾危险也要离开,那必定是因为一件更为重要之事。 沈清继续说道,“何延之何大人被诬陷下狱,如今流放途中,太子一党必定会趁机除掉他,这一路,他恐怕在劫难逃……当年……若不是何大人替我求情,我哪里还做得了郡王,怕是被直接丢在大理寺一辈子了,他这份恩情 ,我一直感念在心,如今,我不能明知前方死路,还不拉他一把。” 当年…… 盛南桥恍惚了一下。 当年,沈清的母妃的母家谋反,全族上下一百多人被杀,沈清也不过十岁,他们却想要将他彻底踩到尘埃里,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是身为言官的何延之力排众议,苦劝皇帝,才让陛下同意将年幼的沈清送出宫做了郡王,永世不得踏入皇城。 如今,过去竟已经有十年了。 盛南桥看向沈清,没了平时的慵懒和懈怠,径直问,“你想要我如何?” 沈清抬起头,一双黑亮眼睛看着他,缓慢且坚定地说道,“救他。” “我这几年来,虽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宫里那些人对我从不放心,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可你不一样,”沈清顿了顿,“只有你能替我做这件事情,也只有你,我才能放心。” 盛南桥只是沉默了下,问道,“你可知此事的风险?” 沈清抿了抿唇,“若被发现,便是……” 盛南桥却打断了他,“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沈清一愣,看向盛南桥,却在看见他眼中的神情之时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有朝一日,他不能为你所用,甚至会挡你的路,你当如何?” 何延之多年来载朝中屹立不倒,绝不是普普通通的人物,不说根基深厚,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撼动的,如今虽说阴沟里翻了船,却也未必会真的栽进去。 他们此行,何尝不是在赌? 盛南桥救了何延之,那便是沈清救了他何延之。 这份恩情若是能换来沈清的忠,那便是一桩极好的买卖,若是换不来,那便是得不偿失。 沈清一笑,“若是不能,便随他去吧,也还了他当年那份恩情。” 这算是,两不相欠。 盛南桥却摇头,“何延之此人,不是友则是敌。” 沈清却仍坚持,“若他可以安安生生的呢?” “谁能保证?” 若真的有那一天,盛南桥必定是第一个手刃了何延之的人。 沈清沉默了下来。 “既然你想,我肯定会帮你,”盛南桥起身,勾起了嘴角,说话也轻松起来,“你既然来了,便在这儿住两天,左右你也不是第一次出来,轻易发现不会被发现吧?” 沈清行事向来缜密,盛南桥问了其实也是白问。 沈清勾唇,“自然。” 盛南桥笑了,“醉仙坊的柳姑娘弹得一手好琴,最近还新带来一批美酒,晚上带你去听听曲,品品酒。” 沈清笑了,“好。” 沈清这幅温润儒雅的样子,让盛南桥想到了自己院子里的那个柳先生,又想起了那件披风。 他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来,晚上得多带一个人……” 第22章 夜间,顾知还没用晚膳韩苳便匆匆而来,说小郡王邀她一同出门游玩,还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不肯说出去处。 那位小郡王的朋友也一起来了,与盛南桥站在一起,竟难得没有违和的感觉。 盛南桥一脸愉悦的样子,尤其是在看到她本人以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更加开心。 不仅仅是她,一旁的沈清也注意到了,频频看向他,中间还看了顾知几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醉仙坊”到了地方,顾知一抬头,便看见这三个大字。 盛南桥看了她一眼,耐心地说道,“是这城中最大的歌舞坊,非贵人不肯接待。” 顾知 分卷阅读41 一笑,“什么样的人算是贵人?” 盛南桥微微抬起下巴,看向里面,“我说是贵人的人,就是贵人。” 说着,他便率先走了进去,门口的小厮看见他迎了上来,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上楼。 顾知正茫然,一边的沈清靠了过来,“醉仙坊是他手下的产业。” “原来如此。”顾知一愣。 难怪,他说得出那样的话来,她还以为他是狂妄的过头了。 走在前面的盛南桥转过头,正看见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话,当即有些不爽了,“交头接耳什么呢,赶紧上来!” 沈清表情依旧温和,“没什么。” 朝着身边的顾知笑了笑,两个人便赶紧跟了上去。 “两位关系真好啊。”顾知感慨了一句。 沈清点头,“自幼相识,自然好了一些,”沈清看着顾知那副表情,便笑了出来,他们之前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你不要看南桥看起来跋扈嚣张,其实多半不过是给自己找找乐子,你接触他时间多了,自然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顾知笑着点头,却没将沈清的话往心里去。 三人被带到了一个雅间里面,竹制的用具和摆设,带着一股清香,渲染出几分雅致来。 三人围坐在一起,不一会儿,便有人将酒菜端了上来,紧接着,一位抱着琴的青衣女子也走了进来。 女子并未多话,只是朝着三个人福了福身子,目光倒是在顾知身上多流连了一会儿,显然是对于这位有些陌生。 沈清指了指顾知,“这位姓柳,是我们的先生,”然后又向顾知介绍了这位女子,“这位是柳情浓柳姑娘。” 柳情浓对着顾知笑了笑,美目流转,“柳先生好。” 顾知微微点头,“柳姑娘。” 柳华浓抿唇一笑,“能与先生同为一姓,实属情浓福分。” 顾知一笑,“能与柳姑娘同姓,委实也是在下的福分。” 盛南桥听见这话,微微挑眉,“我平日里竟不知道,柳先生嘴竟这么甜,还是今日见了美人,这才变了?” 沈清无奈地摇摇头,笑道,“对女子和男子怎能一样呢?” 顾知煞有其事地点头,“沈公子这话说得好,对待娇滴滴的女子和糙……咳……小郡王这样英勇的男子,自然不同。” 盛南桥看了她一眼,满脸都写着,他刚刚听到了。 顾知掩饰地咳了咳。 反正她也没说什么……就算说了,说得也没什么不对。 柳情浓的琴弹得确实好,不过顾知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而在——刚刚拿上来的那坛酒。 盛南桥愉悦地勾起嘴角,一边倒酒一边说道,“长苏酒,是这儿酿酒师自己酿造的,醇香无比,”他将一杯酒放到了顾知的面前,“先生尝尝?” 恰好这时,柳情浓的琴也停了,便顺势坐到了顾知的身边。 顾知:“我酒量不好,且醉了以后,总是做出一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所以不好喝酒。” 盛南桥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哦?什么事情?”他摸了摸下巴,说道,“我见过醉酒以后,话变得多的,脾气变得暴躁的,也有睡得不省人事的,柳先生……属于哪一种?” 顾知:“唔……哪一种都不属于。” 当年有一次她喝多了,抱着秦莲姑娘一个晚上,死活要秦莲姑娘和她成亲,吓得秦莲几天不敢见她。 她是喝完酒喜欢耍流氓的。当然,这话不能告诉他。 盛南桥却是哈哈一笑,“来都来了,不喝点怎么能尽兴呢!” 顾知再一次拒绝,盛南的热情似乎终于消退了些,拉着沈清在一旁说话,只是还悄悄给那柳情浓使了个眼色。 沈清默默地叹了口气,同情地看了顾知一眼。 柳情浓心领神会 ,便开始向顾知搭起话来,“文人身上都有一股独特的气质,温润优雅,又不失傲骨……情浓向来最崇拜先生这样的人,也最喜欢诗文,只可惜,情浓生性愚钝。” 这夸奖,纵使顾知脸皮再厚,都有一丝受不住。 顾知想了想,只好说了句,“柳姑娘也是冰雪聪明,又何必过谦、自降身价?” “先生,”柳情浓举起了杯子,“情浓也不求什么只是希望以这杯酒敬先生,也希望先生能够全了我的心意。” “我……”顾知犹豫地张了张嘴,刚刚想要拒绝,盛南桥这个时候偏偏又开口了。 盛南桥早就悄悄注视着两人,一看这事有戏,即刻决定推一把。 “柳姑娘,你也看到了,我家先生固执自制惯了,”说着,盛南桥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先生今天这酒不喝 ,今天我这钱可就不给了。” 柳情浓露出委屈的神情,哀求地看向顾知,水汪汪的眼睛,“先生,您看……”这钱就在我眼前,拿不拿得到,可都是您一句话啊。 顾知扯了扯嘴角,心中不忍但仍想推拒,“我是真的不能喝酒,酒品也不好。” 柳情浓自然也坚持不懈,声音婉转地叫了一声,“公子……” 顾知无奈扶额,“柳姑娘……” 柳情浓咬了咬唇,又娇滴滴地叫了一声,“柳哥哥… 分卷阅读42 …” 顾知:“……” 她被柳情浓吓得手一抖便松开了,成功让柳情浓将那杯酒塞进了她的手心里。 柳情浓眨了眨眼睛,满眼都是请求与期待,“求你了,柳家哥哥。” 顾知心里叹了口气。 难怪那些男子都喜欢让女子叫自己哥哥,这样的人儿谁能扛得住纵她是个女的,也觉得不忍。 顾知无奈地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为了柳姑娘,我也不能再推拒。” 说完,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盛南桥看到顾知眉目间的松动,微微挑眉。 之前表现得跟个贞洁烈妇一样,姑娘家一句哥哥,就认输了?这人未免太没定力了些。 沈清在顾知眉目中看到的却只有无奈,只好对着她笑了笑。 顾知放下了酒杯,盛南桥就挡住柳情浓的动作,亲手替她和自己倒了一杯酒,递到她的面前,“这是我敬先生的,她的酒都喝了,总不能再找借口推了我的吧。” 顾知一愣,接了过来。 她还真的没有借口。喝酒这事,有一有二,就有三。一个借口,可以用一次两次,再多几次未免不识抬举了。 盛南桥斜靠在椅子上,对着顾知笑了起来。 开始了,你可就别想停下了。 第23章 盛南桥想要灌她酒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明显到借口找了一大篇,顾知若是有心,恐怕能为此写出一篇长文来。 盛南桥举了杯酒,义正而词严地说,“我敬了先生一杯,先生该回敬我一杯。圣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 顾知:“刚刚不是……?” 盛南桥大笑了两声,“那怎么能一样呢,来来来,再倒一杯!” 顾知:“……” 盛南桥:“沈清难得来一次,先生和他也喝一杯!” 顾知:“……” 不知道定当以为她和沈清才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可用的借口都找够了,到最后盛南桥已经有些不择手段,生拉硬拽也要扯上喝酒的关系。 “呀,柳姑娘今天真好看,来,先生喝一杯!祝她越来越好看啊!” “沈清这衣服颜色有些素淡了,先生跟他喝一杯,叫他以后穿的鲜艳些。” 沈清:“……” 顾知:“……” 柳情浓:“……” 沈清扶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说道,“我又不是孔雀,也没有要讨好的对象,穿得鲜艳些做什么?即便是穿衣,怎么又和喝酒扯上了关系?” 盛南桥看了他一眼,人已有些微醺了,幽幽地道,“怎么,你是看不上我家柳先生嘛,衣着都不需要注意些嘛,快,给我先生满酒赔罪。” “……”沈清和顾知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无奈。 盛南桥手不停地又倒了一杯,同时也奇怪,喝了这么多酒,他这位先生怎么半点也没醉,生龙活虎的样子,看起来比他还要精神!反倒是他自己,喝了不多,可现在看人都有些迷糊了。 柳情浓实在同情顾知,于是提议道,“这样喝酒,未免太无趣了,我们不如玩些花样,如何?” 盛南桥难得来了兴致,便问道,“什么花样?” 柳华浓笑了笑,道“前几日有位公子从京城带来了一样酒筹,名玉烛,里面有三十二枚酒令筹,抽中了的人根据上面的句子的字意,来定夺由谁来喝这杯酒,小郡王若是觉得可以,我这就拿去。” 盛南桥:“好,这个有意思,你去拿。” 柳情浓点头,便起身去拿了,路过顾知的时候,顾知朝她笑了下以示感激。 柳情浓微微一笑,便算作回应。 不久,柳情浓手里捧着玉烛回来了。 “三位公子都是来玩儿的,所以,这酒令筹便由情浓来抽取,如何?” 沈清点头,“情浓姑娘来即可。” 盛南桥也点了头,反正只是换个玩法,他的心思不在柳情浓身上,谁来都一样。 顾知对此自然也是没有意见的。 柳情浓笑了笑,将三人面前的杯子全部满上,伸手抽了第一枚酒令筹。 “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为恭默处三分,”柳情浓将文字展露在三人眼前,“看来,今日话最少之人须饮酒三杯了。” 盛南桥和顾知都纷纷看向了沈清。 沈清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眼前三人,最后还是被盛南桥一句话叫了回来。 “胡看什么?说的就是你?!”盛南桥伸脚踢了下他的腿,以防止他不认账。 沈清苦笑一声,道,“话少也是错了?” 顾知笑笑,“不是错,是倒霉。” 沈清看了看两人,只好认栽一鼓作气将那三杯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柳情浓点点头,又抽出一枚,说道,“后生可畏——少年处五分!“沈清这回来了精神,“快报年纪,今天席上谁最年少,罚他喝五杯!” 说完,沈清就盯着盛南桥和顾知看了。他不必说,他比盛南桥大,所以这酒谁喝看的也就是盛南桥和顾知了。 盛南桥咳了咳,“有十又八。” 刚刚十八? 分卷阅读43 顾知看了他一眼,没想到盛南桥年纪竟这样小。 “先生呢?”盛南桥报完自己的,便赶忙问道。 顾知镇定地笑了笑,面不改色地说,“二十有五。” 盛南桥眉间一皱,当即不乐意了,“你怎么可能二十有五?是不是谎报?” 顾知看向他,神情自若,“我长得年轻。” 盛南桥:“……” 沈清忍不住笑了一声。 人家说自己长得年轻,这能怪得了谁? “可有证据?”盛南桥仍是怀疑。 “小郡王难道有?”顾知斜睨了他一眼。 这是摆明了要耍赖,盛南桥冷笑一声,也懒得费那嘴皮子,干脆利落地连喝了五杯酒。 兴许是玩得兴奋了,盛南桥的脸色已经微微发红。 顾知多看了两眼,便被盛南桥瞪了回来。 柳情浓又抽了一枚,这一看,便笑开了,“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美者处十分……那席上,谁最好看,谁来喝这杯酒。” 沈清果断回答:“世无其二……自然是南桥。” 盛南桥默了一瞬,又转头看向柳情浓,“柳姑娘觉得呢?” 柳情浓展颜一笑,“我自然觉得小郡王好看,给了金子之后的小郡王会更好看。” 顾知笑出了声音。 真心觉得这柳姑娘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不过,这是不能由我和沈公子二人就可以决定的,还有柳先生呢?”柳情浓话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了顾知。 顾知一笑,故作真诚地道,“当日在下一见小郡王,便顿时惊为天人,其后即便日日相见,仍不能减去半分惊讶,这答案……我不说大家也应当明白了,郡王英姿,举世无双啊。” 盛南桥轻叱一声,面上倒都是笑意,“你们一群空口胡言的东西!不过,这个我认了。” 一仰头,杯中酒便灌了下去。 顾知愣了下,顿觉好笑不已,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小郡王对自己还真是有些过分自信了。 别的他认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说起容貌好的这个他倒是痛快。 谁说只有女子注重自己的样貌,依她看,这男子也不输女子啊。 话虽如此,顾知看了眼盛南桥,倒不得不承认盛南桥这身皮相确实极好,唇红齿白,又不失英气。只可惜,人是傻的。顾知抿了口酒,看着盛南桥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暗自想到。 第24章 为了看自家先生出丑,盛南桥算是豁了出去。 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盛南桥的脸色越来越红,目光也越来越迷离,心知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眼前的先生都从一个变成了三个。相反,比盛南桥喝得还要多的顾知,虽然行动上迟缓了一些,但脑子大抵还是清明的。 至于一旁的沈清和柳情浓两人,早就已经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了。 顾知撑着头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些忍俊不禁,“我说我酒品不好,可没说我酒量也不好。” 这个盛南桥,也真是个傻子,她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顾知笑了两声,想要站起身来,将门外早早开始等候的盛淮和韩苳叫进来。可这刚一起身,就觉得衣摆被什么东西勾住,一时不慎差点又跌坐了回去。 这一晃让她有些发晕,站在原地缓了会儿,方觉脑子好使了些。这酒还是有些醉人的,顾知心里想着。 她低下头去看,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攥着她的衣角,顺着这只手网上去,便看见盛南桥正瞪着一双眼睛,拉着她的衣角翻来覆去地看。 “你……你这花纹,真,真好看。”盛南桥呲着牙笑了两声,慢慢地说道。 顾知微微挑眉,低头又仔细看了看,只见简洁的布料上面光洁一片,什么都没有。看来真的喝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顾知摇摇头,只好朝着门外喊了两嗓子,将睡着的柳情浓也顺便叫醒了。 盛淮和韩苳赶紧进来,看见眼前的景象都不禁叹了口气。 盛淮将睡着的沈清扶了起来,韩苳则想要扶起盛南桥,却被顾知制止了。 面对韩苳疑惑的眼神,顾知抿了抿唇,低头对盛南桥说道,“你先松开可以吗?” 盛南桥看了她一眼,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不。” 韩苳有些尴尬,“其实主子多年没喝醉过了,我也不知道他会变成这样。” “无事。”喝醉酒了的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她自己也是这个样子,可问题是这衣角怎么办? 顾知想要硬扯开他的手,可没想到盛南桥虽然醉了,这手劲儿倒还是挺大,韩苳上来想要帮忙竟然也没有成功。 “你!别动!”盛南桥说了一句,顾知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到他又恶狠狠地加了一句,“不然我宰了你!” 韩苳那刚刚还在帮忙的手迅速地收了回去,在顾知不解的眼神下干笑了两声,“我,我不是怕死,可主子喝醉了会做什么,那真是不好说。” 有些筋疲力尽的顾知长长地呼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只觉得本就不怎么清楚的脑袋现在更是一片 分卷阅读44 浆糊。 “要不,我替先生把这衣角割下来?” “不行。”顾知果断地拒绝了韩苳的提议,她带来的衣服本就不多,又何必因为一片衣角放弃一整件衣服? “算了,暂且就这样吧,”顾知摆了摆手,只好好声好气地向盛南桥问了句,“那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好啊!”盛南桥的眼睛一亮,“你背我回去吧!” 嗯?!!! 顾知还没反应过来,盛南桥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手从她身后穿过,环在她的腰上,本紧紧地抓着她衣角的手改为拉着她的袖子了,一下子砸在顾知身上,砸地她一个踉跄,还是韩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盛南桥的身子。 盛南桥将头枕在她的肩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醉醺醺地说了句,“驾!给本王,冲!!” 顾知一愣,歪头正好看见盛南桥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一双迷糊的眼睛半睁着,映出她有些错愕的脸。一瞬间,顾知觉得脖颈以上都烧了起来,只好偏过头,轻咳了一声。 “……驾。” 顾知气笑了,恨不得当场就将背上的人丢下去。 顾知看向韩苳,有些无奈地道,“你还看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扶走,我腰都要断了。” 盛南桥本来已经困得闭上了眼睛,不知怎的,听到这里,便眼皮掀开一道缝,幽幽地说了句,“男人腰不好可不行……” 顾知被盛南桥的话一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上,转头问韩苳,“……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话音刚落,盛南桥就不凑巧地说了句,“本王腰就特好,酒量也、好!!!” 好了,没有问的必要了。顾知面无表情地想。 韩苳接过盛南桥,笑了两声,有些促狭地说,“醉了,醉了,要不然也不能这么不正经。” 顾知看着韩苳冷笑一声。盛南桥平日是清醒,倒也没见他有多正经,如今喝醉了,更是无所顾忌了。 韩苳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被主子拖累,似乎被柳先生一道给嫌弃了。 韩苳将身侧的盛南桥扶好出了门。 只是顾知的袖子还在他的手里,便不能离开他三步之外,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脸上一片惨淡的模样,颇有几分生无可恋的样子。 顾知看了看紧闭双眼的盛南桥,脸上的温度似乎还没有下去。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自己大概是酒喝多了,竟然看着盛南桥也会觉得脸热了。 “先生。”身后已经清醒的柳情浓柔地叫了一声,她今夜并未喝太多酒,大半时间都在看他们玩儿了。 顾知转头去看,正见柳情浓靠在门边,笑道,“您后来喝的酒和那两位不大一样,后劲儿大,今晚要多喝些醒酒汤了,否则明日起来定然头疼难忍。” 顾知本觉得自己尚算清醒,也无须担心,可现在因她这一句话,又觉得有些迷糊了。 向柳姑娘道了谢以后,顾知就离去了,只是路上一边走一边想着柳姑娘后来的那句话,心里越发的不安,即便外面寒风瑟瑟,顾知脸上的热意也越来越明显。 那酒……后劲儿很大? 这么一想,顾知已经开始觉得的脑子混沌了,眼前的人也开始重影了。 糟了。顾知想。 第25章 韩苳本想用马车将三人拉回去,可谁知盛南桥死活不同意,还说什么要赏月,非要顶着一脸的寒风走回去。 韩苳无奈地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 鬼知道哪里来的月亮。 顾知摁了摁有些发疼的头,说,“走着就走着,我头有些昏,还可以清醒清醒。”趁着还没完全醉倒之前,能清醒多少就多少吧。 韩苳苦笑,“这大冷天儿的,怕你们冻出风寒来。”便是他往这寒风之中一站,都觉得有些受不住,主子尚且可以,先生这瘦骨嶙峋的身子骨能受得了? 虽这么想,但架不住两个人都坚持,韩苳只好给两人披上了厚厚的斗篷,让盛淮先把沈清给带回去。 顾知抓紧了身上的斗篷,将脸埋在毛领里面,看了一眼异常安静的盛南桥,深深地叹了口气。 三个人走了一阵,顶着一张快要冻僵的脸,顾知觉得自己没有变得清醒,反而越发地不舒服了。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感风寒了。上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顾知叹了口气,决心以后都不要再得这病了,省的被人折腾。 “坐马车回去吧,好吗?”顾知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对盛南桥说道。 感受到手里的动静,盛南桥慢慢抬起眼皮看她,双眼迷离,“坐什么?” “马车。” “马车怎么了?” “坐马车回去。” 盛南桥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什么车?” 顾知:“……” 韩苳:“……” 醉都醉了,竟然还知道溜人玩儿?! 顾知看了一眼韩苳,语气平静地有些吓人,“不如我们商量一下……” 韩苳福至心灵,“直接扛走?” 顾知冷着脸点头,“就这样。” 韩苳张了张嘴,“希望主子明天 分卷阅读45 不记得……记得了也不要怪我,这可都是柳先生让我做的……” 韩苳一边叨叨着,动作倒是不含糊,一看就是练过的,背起一个成年男子丝毫不是问题。 顾知和盛南桥进了车厢以后,盛南桥就靠在一边,目光似乎有些幽怨。 “这是为你好。”顾知说道。 盛南桥的眼珠缓缓地转动,“哦。” 顾知叹了口气,觉得脑子又开始一阵阵地发昏。当真是那酒劲儿开始上来了马车动了,摇摇晃晃地动来动去,本就有些晕的顾知这下子更加晕了。 盛南桥则乖地不像话,头跟着马车一起晃动,眼睛却是不错神地盯着顾知,盯着盯着竟还露出笑容来。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邪气,顾知当即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盛南桥乖乖回答:“好看。” 顾知轻叱一声,“不许看!把头转过去!” 盛南桥摇头,“不。” 盛南桥凑近了一些,双手支着下巴,摇摇晃晃地看着她,就像是小孩子见到了糖果一般,欣喜不已却又小心翼翼。 顾知闭了眼睛。 惹不起她不看还不行?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盛南桥一个没坐稳,扑到了顾知的身上。 顾知睁眼,伸手推他,“你怎么跟没骨头似的?” 盛南桥扁了扁嘴,这孩子气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若是平时顾知定然会被吓得打个冷颤,可是现在,她就这么看着,竟然看出了几分可爱。 顾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这么迷糊的抬手掐着他的脸。手下皮肤细腻光滑,比女子还要好上几分。 顾知的目光移动,发现盛南桥还盯着自己看,便一手捂了他的眼睛。 “你别看了。”看得我心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盛南桥皱着眉头伸手把她的手拔了下来,“别,黑。” 顾知的手还停在他的脸上,想要收回来却又觉得舍不得。此时此刻,明明是她的手,却完全不听使唤。 “你怕黑吗?”顾知歪头看他。 盛南桥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 盛南桥歪着头想了想,乖乖地回答,“晚上,会死人,很多人。”所以他不喜欢夜晚。 顾知还要说些什么,马车突然停了,韩苳进来,将盛南桥扶了出去。 下马车的时候,顾知脚下失衡,差点栽倒地上去,又是韩苳看到并扶住了她。 “先生是不是……” 韩苳犹豫着开口,想起醉仙坊柳情浓的话,此刻一看先生,目光已经有些迷离,平地都能栽出个跟头来。 顾知不明所以,顿了一会儿才反应,“啊?” 坏了。韩苳苦着一张脸。这先生是后劲儿来了,这反应都快赶得上他绕着郡王府跑三圈了。 顾知眼前已经一片混乱,脑子里就像塞了浆糊,怎么也动不起来。 盛南桥还抓着顾知衣袖,韩苳叫了几个人也分不开,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将两个人一起抬到了小郡王的卧房里面。,反正也两个男人,左右也出不了什么事顾知:“你们……你们抬我干嘛?我要自己走!” “行,行。”韩苳一边地敷衍的点头,一边继续抬着,并不去理会她。 盛南桥嘿嘿地笑着,恶狠狠地拍了拍身下的人,问顾知,“我这,我这轿子怎么样?” “轿子……”顾知重复了一遍,随即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傻,这不是轿子。” “那是什么你说!” 顾知长长地叹了口气,“傻孩子,这是船……” 韩苳:“……” 我求你们俩了,能不能别说话了? 盛南桥扯着顾知袖子,一拍身下的小厮,大吼道:“去本王的书房!本王要读书!” “哦,好好,”韩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却对小厮说道,“抬到小郡王的卧房去。” 顾知睨了他一眼,“你要干嘛?” 韩苳一愣。什么他要干嘛?抬回去睡觉啊! 顾知神神秘秘地看着他,慢悠悠说道,“卧房,不能轻易去。” 韩苳嘴角一抽。“您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顾知一笑,缓缓吐出两个字,“美色。” 韩苳没忍住,笑出了声音。还真是看不出来,平日里中规中矩的先生,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 顾知仿佛回味一般,伸手在一旁的盛南桥的脸上摸了一把,“真好看。” 盛南桥还傻傻地看着她笑,韩苳则是吓得不敢动了。 不是……这…… “先,先生,”韩苳吓得话都说的不利索了,“您,您这是干嘛呢?这是小郡王,男的,男的啊!” 顾知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女的,我还不喜欢呢。” 一众人都吓懵了,站在原地张大了嘴巴。刚刚还想要将两人都送去小郡王的卧房,毕竟两个男人也没什么,现在却不敢动了。 “先生,你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喝醉酒的人哪里晓得这些,胡言乱语也有,酒后真言也有。 顾知只是淡 分卷阅读46 定的回了他两个字,“你猜。” 韩苳愣了好久,当即下令,“把手给我掰开!快点啊!” 这俩人无论如何不能单独在一起啊。柳先生这喝醉了就跟个狼一样,他家如花似玉,呸,英勇帅气的主子可不能这么毁了。万一,那先生是酒后吐真言呢? 可是另一边的盛南桥明显不领情,甚至还踹翻了两个小厮。 韩苳急得都快要哭了出来。 苍天啊。快让先生放过他家小郡王吧。可一看到盛南桥紧紧拽着人家先生衣袖的样子,韩苳又觉得哭笑不得。 算了。还是让他家小郡王放过先生吧。 第26章 第二天一早起来,头痛提醒着顾知她昨天晚上喝的烂醉的事实。春华站在一边,皱着眉头看着她,见她醒了,叹了口气说。 “先生以后晚上不能喝这么多酒了,伤身体。” 顾知扶着头“嗯”了一声,坐了起来。 顾知一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她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还算齐整的衣衫,酒味儿冲人,这些都还算正,只是……唇齿间似乎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儿,还有,这衣角怎么还撕坏了? ……她昨晚,干什么了? 以她往日的经验……呸,是听闻,她喝醉以后绝对不干什么人事儿。 可顾知一脸茫然,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春华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我昨晚是想给先生换衣服的,可是先生死活不让我碰,没办法,只能让穿着这一身酒味儿的衣衫睡了,”便说着,春华便上前一步,想好帮顾知把衣衫脱了,“先生醒了,就先脱了,去沐浴吧。” “嗯?” 顾知下意识后仰了一些,避开了春华的手,看着春华不解的目光笑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春华也没说什么。 毕竟这先生是个普通的读书人,也不是那些被伺候惯了的少爷们。 况且之前,先生也不太喜欢别人靠近。 “那我先去倒水吧。” “春华!” 顾知看春华要走,赶紧叫住了她。 春华转头看她,有些不解。 “我……”叫住了春华,顾知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我昨晚……做了什么?” 春华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些无奈,有些好笑,又有些同情。 顾知一看她这幅样子,顿时叹了口气。 春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先生,”春华笑弯了眼睛,莫名其妙地说道,“听说韩苳小哥病了,您若是有些时间,不妨去看看他,大概就知道了。” 顾知瞪着她。 这个丫头,明知道她现在着急,还什么都不肯说! 春华一笑,掀开帘子就出去了,独留下一个唉声叹气的顾知在里面。 顾知沐浴更衣之后,头脑清醒了许多,只是仍旧一片空白,半点记忆也没有。 “猫主子呢?”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顾知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见过自己那只猫呢,便问了春华。 春华想了想,“应该还在韩苳小哥哪里吧。” “还?”顾知问了句。 这个字微妙啊,昨晚这猫就跑到他那里去了? 好个韩苳,平时觊觎她的猫,趁她喝醉,直接带走了春华摇摇头,“先生啊,这可是人家带走的,是你哭着喊着塞到人家怀里的。” “哭……”顾知哭丧着一张脸,“为什么呀?” “您说猫主子大了,有了相好的黑猫了,你留不住,只好同意它们在一起了。” 顾知捂了捂脸,她自己都能想象得出那副画面,“我还说什么了?” 春华一笑,“您昨晚给它身上缠了块红布,头上还盖了一块儿,说要送猫主子出嫁……” 春华看着顾知脸色有异,顿了顿,“先生可是想起来了?” 顾知脸已经僵了。 她确实有了点印象了。 …… 好不容易被弄出来的顾知在房间里待了没多久,又抱着猫主子直冲着小郡王的屋子跑,被韩苳拦了下来。 顾知气势汹汹地看着他,“你让那个负心汉给我滚出来!” 韩苳顿时目瞪口呆,“什么负心汉?” 手里的猫主子叫了一声,顾知低下头悲愤地看着它,“就是只小黑猫!那只,黑色的、猫!” “这……” 韩苳看了一眼好不容易被他拖出来的顾知,心里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让她进去。 顾知抬了头,盯着韩苳,“我都同意它们在一起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想让它们成亲,结果呢?” 顾知越说越激动,眼圈都有些红了,指着紧闭的房门,“它连门都不开!” 猫主子又叫了一声。 “你看!它多伤心啊!” 韩苳嘴角抽了抽,看了看顾知怀中被揉搓地生无可恋的猫主子。 它绝对是在求救。 韩苳硬着头皮说道,“先生啊,小黑猫它不是负心汉。” “嗯?”顾知果然被吸引了,“为什么?” “人成亲有人的规矩,猫有猫的规矩。” 分卷阅读47 顾知一愣 :“没听过啊。” 韩苳一拍大腿,“您又不是猫,没听过就对了。” 顾知点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 “这两只猫要想成亲,公猫当晚必须和母猫分开,不能见面,分别待在两个陌生的地方,第二晚才能真的在一起。” “真的?” “可不嘛,你看人成亲不也是这么个理?” 韩苳肯定地点点头,对自己胡说八道的东西非常满意。 迷迷糊糊的顾知一时有些无措,看着他问,“那,那我放哪儿?” 韩苳立刻来了精神,“先生,您要是放心,就给我,保准儿给你照顾的好好的。” 顾知立刻警惕地看着他。 韩苳也惊诧不已。 她都醉成这样了,还有脑子警惕他? 不过,顾知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将猫主子一把推到了韩苳的怀里,大手一挥,“拿走吧!” 想了许久的事情突然如愿以偿,韩苳有点开心了。 猫主子似乎也知道韩苳救了它,今天格外的乖巧老实。 后来…… 后来的事情顾知想不起来了。想起春华刚才的话,又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顾知摇摇头。 她真的是喝酒喝傻了,大晚上的送嫁,送的还是一只猫? 顾知叹了口气,心里想着怎么才能够优雅而不失风度地将猫主子接回来,还要防止猫主子生气闹脾气。 她这点脸面,昨晚算是彻底败光了吧。 只是…… 顾知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这股血腥味儿是怎么回事? 第27章 “嘶……”盛南桥一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怎么这么疼?” 快到正午了他才刚刚清醒,谁知道一坐起来肩膀就疼的不行,他伸手摸了下,便又觉得多了几分刺痛。 一边拿着外袍的盛淮摸了摸鼻子,“可能……睡觉压着了?” “压着了?你给我压一个试试,还是说我睡觉太有水平,单压还没巴掌大的这么一块地儿?” 盛南桥斜睨了他一眼。 别的不行,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怎么越来越厉害了呢? 盛淮干笑了两声,没敢再说些什么。 盛南桥伸手在肩膀又摸了摸——凹凸有致,虽不大明显,但是,就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被、人、咬、了?! 某些被遗忘了的画面顺着零碎的记忆冒了出来,盛南桥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怪异。 …… “你过来,让我咬一口。”对面的人红着眼对他说。 “为什么?” “啧,知道狗撒尿吧,”她笑呵呵地说,脸上带了红晕,“撒完了,那就是自己的地盘了,你快过来!” 而盛南桥本人就乖乖地凑过去,老实地说,“就一口啊。” …… “……”盛南桥低头扶额,脸上莫名有些发热,随即转头剑一般的目光直直地射向盛淮,而后者移开视线,老实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昨天送往那位就回去了。” 大概是觉得对不住自家主子,盛淮嘟囔了一句,“还不是您自己招的……抓着人家不撒手,最后把人家惹急了……” 盛南桥脸色一滞,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扔了过去,“我要你是干嘛的?” 屁用都没有!遇了事儿了,竟然还推在他的头上! 盛淮不敢躲,只好站在一手把枕头接了,再好模好样的放回去。 盛南桥呼了口气。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后果,他竟然醉在一个书生之前,醉了也就醉了,偏生还不老实。不老实就不老实了,两个人还都不老实,得亏昨晚还有人拦着,否则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们两个男人…… “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盛南桥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头,“不说清楚,你就自己收拾东西滚蛋,回家喂牛算了。” 盛淮眨了眨眼睛,说道,“您昨晚回来,一直拉着柳先生的衣角,还要拉进卧房,拽都拽不开,谁上踹谁,韩苳被踹了好几脚,差点就断子绝孙了,”看见盛南桥越来越黑的脸色,盛淮咳了咳,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又强调了一遍,“我昨晚送王爷去了,这都是听别人说的。” 盛南桥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盛淮看了看盛南桥的脸色,心里哀叹一声,接着说,“然后不知道怎么的你俩就吵起来了,柳先生一生气咬了您一口,您不服气,生要扒着人家的衣服要回来,还是人家柳先生争气,最后自己跑出来,不然……” 不然这场面都不大好控制。 盛南桥:“……”他放弃了挣扎,揉了揉肩膀,“算了,你滚吧。我就当被狗咬了。” 主子这话,是不打算追究了? 刚刚被盛南桥放过,盛淮就忘了,有些惊异地问,“王爷,您就打算这么放过他了?不得教训他一下吗?” 盛南桥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问,“你什么意思,我是能咬回来不成?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昨天演了一出热闹给你们看?” “不是,”盛淮连连 分卷阅读48 摆手,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小郡王若是想要折腾他,那有一千一万个法子,都不带重样的,可是,“我就是觉得……主子似乎对柳先生格外宽容。”这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被扔出去了,哪还有继续留下来的份儿? 一边说着,盛淮还一边注意着盛南桥的脸色。 自打柳邵谦进了郡王府以后,这郡王府着实没怎么安静过,可奇怪的是,小郡王竟然一直容忍他,直到今天,也还想要就此揭过! 一个天天睚眦必报的人竟然有一天要放过别人,放在谁身上都让人觉得奇怪。 想想昨天晚上柳邵谦说的那话…… 盛淮打了个冷颤,“主子你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盛南桥正皱着眉头,显得有些不悦,听到他这话,有些不虞地问,“什么?” 盛淮一愣,“没,没有没有。” 这怕是有些……恼羞成怒?还是不提的好,免得王爷一气之下砍了他的脑袋。 盛南桥瞪了他一眼,那摆好不久的枕头再一次被他扔了出去,“没有就滚蛋,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盛淮抱住枕头,“好好好,这就滚。” 主子这脾气真是奇怪。前一句好好的,后一句立马就翻脸,一点过渡都没有,衔接地极为顺畅。 盛南桥看着盛淮转身就走,恨不得一脚踢在他身上,咬牙切齿地说,“枕头!给我拿回来!你抱着拿回家吗?!” “哦哦。”盛淮又走回来把枕头放好,这才离开。 盛南桥冷笑一声,靠在了床边,想着盛淮走之前说过的话。 他对柳邵谦格外宽容?这话听起来别扭。 可盛南桥歪着头想了想之前的事情,却也没有找出一星半点的奇怪之处。 他做事凭心,做的都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将以前的先生气出府去是真的,现如今想要灌醉柳邵谦看他丑态也是真的。 怎么就格外宽容了呢? 盛南桥皱了皱眉,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 窗边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一道身影迅速闪过。 盛南桥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一张薄小的纸正好掉落下来,上面黑色的字迹混乱,夹杂着许多奇怪的字符,若是别人看见准以为是小儿随意涂抹,可看在盛南桥的眼里,这些字迹却自动排成了清晰的文字。 片刻之后,他将手里的纸随手扔进了铜盆里,那黑色的字迹便瞬间消失不见。 盛南桥站在窗边,窗外的柳树投下的阴影盖住了他黑沉沉的眼睛。 “有重要的事情了。”他轻轻说了一句。 第28章 “小武,这人今晚你守着。”粗狂的男人边说着边指了指身边低眉顺眼的男子。 被叫做“小武”的少年看了看身边的人,有些犹豫,“李哥,就我一个人吗” 李哥莫名其妙地笑了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个人就够了。” 小武:“可是……” 李哥已经不耐烦了,摆摆手,“让你看着就看着,哪那么多废话?死了又不算你的,瞎操心什么” 小武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往常他们押送犯人的时候,路上都极为小心谨慎,生怕犯人出了什么问题,上面的人怪罪到他们的头上,晚上看守也尽量两个人一起,每两个时辰换一次人看管。 可这次他们的押送却着实奇怪。 这被押送的人叫何延之,没犯事儿之前也是个位高权重的,家里恐怕家底丰厚,他们这些衙役一路上吃的好喝的好,住的也好,知道的他们是押送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他们对于这何延之的看管极为松懈,一晚上随便选一个年龄小好欺负的就打发了,似乎对着何延之半点也不担心一样,嘴里还总念叨着“死了也不关他们的事”。 自古流放的犯人死了,最先被问罪的就是他们,他们都是老人了不可能不知道。 今晚,他们在一处客栈落脚,这些人就随随便便的把人交给他了。 小武挠了挠头,一转头,正看见那男子目光沉沉地从他身上掠过,落在了大堂的角落里。 小武:“怎么了?” 他对这些衙役没什么感觉,反倒是这个何延之,刚过而立之年,长得一表人才,总给他一种舒服安稳的感觉。 何延之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今晚可能不太平。 夜间,小武搬了把椅子坐到了何延之的对面,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突然之间,门外传来细微的声音。 小武一下子警惕起来,扬声问了一句,“谁?” 门外没有人回答。 小武思索了一下,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与此同时,闭目养神的何延之睁开了眼睛,却是看向了与门相对的窗子。 就在他即将把门打开的时候,“砰”地一声,窗子被人打开,一到黑影直冲进来,小武眼中却只有那道快速地来不及阻挡的银光,刹那之间穿透了他的胸膛。 鲜血涌出,倒下的时候,他看见那人逼近了床上的何延之,耳边突然嘈 分卷阅读49 杂起来的声音,还有映在眼里的火光,转瞬之间,都变成了一片无声的黑暗。 当晚,客栈失火,所有衙役无一生还。 …… 盛南桥昨日告了假,顾知心里松了口气,她来回打听这才大致知道了那晚发生的事情,恨不得一个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 色胆包天啊。 居然连盛南桥都惦记上了。 顾知一直怀疑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总是趁着她醉酒出来闹事。她寻思着将这说法说给盛南桥听,没准儿还可以糊弄一下。 “先生?”盛南桥伸手在顾知面前挥舞了一下,一下子把顾知的魂儿叫了回来。 “先生在想什么?”盛南桥勾起嘴角,“这么心不在焉的?” 顾知看了一眼盛南桥。 想好了一堆说辞,必要时还得来一出“以死谢罪”,没想到对方避而不提,她连挑起话头的机会都没有。 盛南桥这样睚眦必报的人,竟然没提起这事,难道是没想起来? 顾知笑了笑,“在想小郡王身体如此康健,怎么还会……偶、感、风、寒?”今日来时,盛南桥脸色便不大好,没多久更是咳了起来,一下子倒显得有些虚弱了。 盛南桥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怕是被传染了吧。”否则他现在想要折腾她也不会这么有心无力了。 顾知一噎。 他哪里是没想起来,分明记得好好的! 盛南桥没拿这说事儿,偏偏就是最大的事儿。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用这件事情来威胁你。 顾知喝了口茶,平静了一些,“小郡王是郡王府的中流砥柱,这身体可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更是整个郡王府的,这风寒得了也有一两日了,我听说小郡王非但没有请大夫,更是将府里熬好的姜汤偷偷倒了,小郡王,这是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啊。” 盛南桥:“……” 这事儿是怎么传到她的耳朵里的??? 顾知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盛南桥盯着她,“风寒而已,本王现下好的很,浑身清爽,精神振奋,明日或许就可以痊愈了。” 顾知眉头微皱,一副忧心不已的模样,“风寒虽是小病,若治疗不当,也会引起大的祸患啊,城东那家有只狗,听闻就是得了风寒,第二日就病死了。” 盛南桥冷哼一声。 将他与狗相提并论,也亏得她想的出来,而且还有这个胆子在他面前,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来。 他实在是看惯了这人虚伪的脸,若有机会,他必定要将她这张皮撕下来,看看下面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嘴脸。 盛南桥靠在椅子上,换了个散漫舒适的姿势,顺着顾知的话问了下去,“先生可是有什么好的法子?” “有,”顾知眼睛亮晶晶地,笑眯眯地看着他,“保证药到病除。” 只可惜,她越笑,他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顾知本以为盛南桥答应了,却没想到盛南桥一脸失望地说,“那不必了,风寒好的慢一些,才能让我多感受一刻与病魔斗争的感觉。” 顾知嘴角一抽,干笑了两声,“没想到小郡王还有这种癖……情怀?” 盛南桥闻言一笑,“本来没有,现在有了。” 话落,只感觉鼻间一痒,盛南桥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刚刚想要开口说明只是个意外的盛南桥又马不停蹄地接了三个。 顾知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郡王何必勉强,明知道我忧心小郡王的病,还说快要好了这种话来宽我的心呢?” 盛南桥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 顾知笑着看他,“放心,先生会帮你的。” 第29章 顾知准备了两天,特意跑到城南请回来了一个大夫,说是治疗风寒有奇效,在城中出名得很。 卧房里—— 盛南桥看着这个胡子和头发都同样稀疏、穿着一件破烂的外衫的老者斜了斜嘴角,无不嘲讽地说,“先生的动作挺快的啊,再晚一点,我的风寒都要好了。” 听着盛南桥现在说话的声音,就算没完全好也差不多了。 顾知坦然地笑了笑,“治病讲究时机,现在就是最好的治疗时间,药到病除不说,保证一年之内不会再得风寒。” 盛南桥状似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这么神奇?” 那老者一听这话,冷哼一声,“老夫的医术还从来没有人敢怀疑!”说着,还斜了一眼盛南桥,对于盛南桥的反应颇为不爽。 顾知对着身边的老者抱歉地笑笑,“我家王爷没有这个意思。” 盛南桥看着顾知笑了声,“怎么个治法,是要喝药呢,还是要出去跑几圈?不过,我看这位大夫精通此道,用的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寻常办法吧?” 老者捻了捻自己的胡子,“那当然,老夫要的是——艾灸!” 盛南桥缓缓敲打自己膝盖的手顿住,脸色有些僵化,“什么?” 顾知恐怕盛南桥没有听清,清了清嗓子大声说了一遍,“艾灸!” 分卷阅读50 “王爷,这艾灸可是个好办法,不仅能够治你这风寒,连带着身体里的其他问题也能够治一治,还能温经驱寒……”顾知一眼瞥到盛南桥黑下来的脸色,从容一笑,“说错了,是扶阳固脱、延年益寿,百利如无一害啊。”顾知笑眯眯地看着盛南桥。 那位老者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看着顾知点点头。 终于有人可以懂他的医术了啊。 可惜,盛南桥的脸色却更黑了一些。 盛南桥沉默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看向那老者,“不知道这位大夫如何称呼?” 老者一扬下巴,颇为得意地回答,“老夫姓李名缓,祖传艾灸,到老夫这儿,已经是第三十一代了。” 盛南桥:“……” 艾灸这种疗法已经不多见了,主要是这疗法时间长、易烫伤,早就听闻有个专用艾灸的大夫,治什么病都要用艾灸,小病大病都要拿出这祖传绝活,还偏偏是个坏脾气,吓得周围的人轻易不敢找他治病。 一来二去,去的人少了,想必这老头也坐不住了,想要找个人活动活动,于是就被柳邵谦就这么随随便便找来了。 顾知:“李大夫的手段很好,王爷不用担心。” 盛南桥扯扯嘴角。 他不是担心,他是害怕。 不过小郡王摸着下巴一想,就觉得放过这么一个机会未免可惜,不如好好利用一把。 “我们先生前段时间也得了风寒,至今仍旧身体虚寒,”盛南桥抿了抿唇,“大夫您看,他那脸,有些白吧?” 很久没见过病人的李大夫眼前一亮,扭头一看。 嘿,之前没注意,这小子还真挺白的!看起来就像个有病的! 顾知干笑两声,“我天生长得白。” 李大夫眉头一皱,“你这是怀疑我的祖传医术?” 顾知面无表情,“……” 哦,这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大夫的坏脾气早被时间磨没了,变成了一个喋喋不休的老人,“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有没有病你不知道,我一个大夫还看不出来吗?再说了,难得有个人关心你的身体,你就这种态度,我告诉你,你这样我见多了……” 顾知看了一眼盛南桥,后者正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有福同享,有难……自然同当了。 李大夫:“来,我给你把把脉!” 说着便要去摸顾知的手腕,顾知一个激灵,将手背在了身后。 她是个女子,女子的脉象与男子不同,外人或许可以骗一骗,可怎能够骗过大夫呢? 李大夫还以为她只是不愿意,“啧”了一声,又要喋喋不休起来。 反倒是盛南桥看到顾知这动作楞了一下。 她这反应,未免有点太大了吧? 盛南桥的目光暗了暗。 顾知敏锐地感觉到了一道视线,可看过去的时候,视线的主人却又撑着头看着他们笑,只是看热闹而已。 顾知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太过紧张了。 “李大夫,我请您来是给我们王爷看病的,您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嗯?”李大夫有点茫然。 “给我看,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我们王爷可等不了了。” 盛南桥笑着点点头,“再不治我马上就要好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还怕柳邵谦一个大男人跑了不成? 顾知:“……” 李大夫:“……” 是他年龄太大了吗,都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了。 “艾灸进行之前,先要沐浴净身。”李大夫一边准备着,一边说道。 盛南桥懒洋洋地靠在床边,“见您之前沐浴过了,”他一边缓缓解开衣带,一边对着偏过脸去的顾知说道,“先生,要不要一起?” 顾知咳了咳,“这里有些呛,我喉咙不舒服,不如出去等吧。” 盛南桥勾着衣服,斜着眼笑了,“别啊,没亲眼看到,先生怎么能够放心呢?” 顾知嘴角抽了抽,她委实不想见到没穿衣服的盛南桥。 “王爷就交给先生了,我去外间等着吧。”说罢,顾知抬脚便要离开。 “等会儿!”李大夫百忙之中抬起头吼了她一句,“还要你帮忙呢,你去哪儿?” 顾知一愣,“帮什么忙?” 李大夫指了指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的用纸卷好的艾柱,“你难道让我自己举着吗?” 顾知:“……” 顾知挣扎了一下,“您是大夫,我……” 李大夫气的眼睛都要竖起来了,“就举个艾柱,怎么婆婆妈妈的?!” 顾知抿了抿唇,面上仍是有些拒绝。 恰好盛南桥在这个时候开口,“先生,你这要帮我治风寒的真心难道是假的不成?” 这么说着,他心里却觉得奇怪。 人是她叫来的,艾灸也是她弄出来的,可是现在反倒犹犹豫豫了,再一想刚才的事情,他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从哪里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沐浴净身开始的。 盛南桥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分卷阅读51 顾知站在原地,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盛南桥笑笑,“我的真心日月可鉴。” 盛南桥毕竟是个男人,她本打算多远一些,看他吃吃苦头也就算了,然而,他们却偏要她留下来。 顾知收敛了面上那点不好意思,握紧了李大夫交给她的艾柱,嘴角染了笑意。 那就不怪她了。 东西既然在她手里,手轻手重可就都是她控制的了。 第30章 盛南桥竟然出奇的配合,可能是真的想要看她也遭受一遍同样的痛苦? 顾知心里想着,倒也不算太着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李大夫感觉到顾知有些分心,皱着眉头呵斥了她一句,“你家王爷的身家性命都在你手上了,你这是发的什么呆?” 顾知:“……” 身家性命? 大爷,您不要欺骗我没见过世面好吗? 盛南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先生想什么呢?难不成……是想一个艾柱直接把我烧穿了,好继承我的王府?” 顾知低头看了他一眼,幽幽地说了一句,“您的王府还轮不到我来继承。” 盛南桥“啧”了一声,刚刚想要开口说一句什么,就被背上突如其来的灼热吓得憋了回去。 盛南桥:“……先生,提前告知一下可好?” 顾知举着艾柱,笑了笑,突然意识到盛南桥背对着她看不见,便说道,“对付病痛最重要的便是要出其不意,病人心里没了负担,这病好的才快。” 一旁忙活的李大夫抽空给了顾知一个“这是个傻子”的眼神,摇摇头,接着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之前光顾着与盛南桥斗嘴,顾知下手也没怎么看,现下这艾柱要举小半个时辰,眼睛转来转去,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转到了盛南桥的身上。 盛南桥的脸白白净净的,单看脸,那就是个白嫩的富家公子,可一旦脱了上衣,便可以看见身上紧实的肌肉,见过盛南桥练武,顾知因此倒也没有多少惊奇,只是这“富家公子”的背上伤疤倒是不少,顾知多少见过一些世面,再傻也知道这是被武器所伤留下的。 这些伤疤看起来年月久了,没有四五年也差不多了。 顾知忽然皱起眉来。 盛南桥今年不过二十,四五年前,也就是个十五六岁,还是个少年,平常的公子或许还是招猫逗狗、无限欢乐的时候,他怎么会…… 盛南桥“嘶”了一下,转头想要看看顾知在干什么,可头转到一半,连带着身子也动了一下,一不小心便又被烫了一下,盛南桥转过头去老老实实地坐着,“先生今天怎么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走神?” 顾知被盛南桥的一句话拉回了现实,手下松了些力道,下意识说了一句,“抱歉。” 盛南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李大夫虽然看不起来不靠谱,不过不得说,还真是一位好大夫,他给盛南桥诊了脉,说他有些陈年旧疾,近日艾灸便一道都将它治了。 于是仅仅一个时辰可以结束的艾灸,顾知硬生生熬了三个时辰,熬到外面的天都黑了。 盛南桥几次三番地打瞌睡,都被顾知毫不留情地叫醒,奈何盛南桥动弹不得,再怎么样也只能干瞪眼。 结束的时候,顾知的胳膊酸的几乎抬不起来,心底里已经后悔了无数次,本以为是给盛南桥找个麻烦,没想到却被自己揽了一兜子。 偏偏盛南桥还一副诚心诚意的模样——若不是他那几乎绷不住的笑意出卖了她,顾知几乎都要相信盛南桥是真的感激了,“今日真是感谢李大夫和先生了,本王现在觉得神清气爽啊!” 顾知撑着眼皮看了他一眼。 您是神清气爽了,她快困成一条死狗了好吗? 不过逢场作戏的力气还是有的,“小郡王觉得好,先生我也心有慰藉啊。” 李大夫一大把年纪了,偷懒偷地一把好手,一场艾灸下来,几乎没怎么动过手,只是在一边指手画脚的说来说去,“老夫的医术当然有效果!这么多年的威名可不是随随便便地吹出来的!” 威名啊? 顾知看了他一眼。 您老的威名确实不小,被妇人们拿来教训后辈,这些年没少吓哭过哪些不听话的小孩子。 盛南桥微微一笑,“哦,对了,”他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让顾知打了个冷颤,“李大夫,您还没给我家先生诊脉呢?!” 李大夫依靠在椅子上面,正悠然自得地喝着茶,听到这话,扫了他一眼,颇为不满,“老夫今天累得差点驾鹤西去,小郡王您就不让老夫歇会儿吗?” 顾知附和道,“李大夫年纪大了,受不得累。” 顾知扪心自问,这话听着怎么都没问题,谁知道却一下子激着了李大夫,“说谁老呢?你个小兔……小年轻,老夫年轻着呢!现在再诊十个八个病人都没有问题!” 顾知一怔,另一边的盛南桥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盛南桥笑得连说话都顾不上,是真的开怀大笑,顾知原本被这李大夫弄的心力交瘁,此刻一听盛南桥的这笑声,却一下子忘了,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盛南桥笑够了 分卷阅读52 ,朝着李大夫点点头,“您还年轻着呢,我要是活到您这个岁数,恐怕连床都下不了!” 李大夫浑然不觉盛南桥话语中调侃,看了看盛南桥身板,或许是联想到了他以后老了的样子,竟然还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李大夫摇晃着脑袋,看了看顾知,说道,“这年轻人啊,不用看。” 好不容易逮到病人就不撒手的李大夫,此刻竟然轻易地放过了眼前的好机会,不仅仅是盛南桥,就连顾知都有些愣了。 盛南桥:“大夫不再好好看看?” “都说了不要怀疑我的医术!”李大夫又强调了一遍,这才慢慢悠悠地开口,“这年轻人现在脸色红润,三个时辰的艾灸除了身体酸一些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没什么可看的,艾灸更不用了!” 这老头子早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所以故意加上了最后一句。 盛南桥笑了声。 对方不配合,他能怎么办? 盛南桥:“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叫人送大夫回去?” 李大夫站起身子,收拾了药箱背在身上,“不用了,我还没到走不动的地步,晚上散散步,对身体也好,”说到这里,李大夫顿了一下,看向盛南桥,“小郡王正值壮年,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晚上不睡可对身体有害无益啊。” 盛南桥一愣,没有接话。 顾知有眼色地走了过去,“我送李大夫出去。” 李大夫收回视线,点点头。 到了院子里,只剩下顾知与李大夫两个人,顾知忍不住问道,“大夫……是不是知道了?” 李大夫想要把脉的时候,顾知一开始反应慢了些,叫李大夫碰了下,想来想去,也就这里有些问题了,所以出了门顾知才大着胆子问道。 李大夫转着头笑了笑,“什么知道不知道的,老夫什么都不知道!” 一听这话,顾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老先生是真的看出来了。 顾知低声说了句,“多谢。” 李大夫扶了扶药箱,本想不掺和人家的事情,到底还是没忍住多管闲事地插了句嘴,“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一旦被发现,可是闹着玩的。” 顾知笑笑,“李大夫放心,我会小心……”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生计所迫而已。” 李大夫难得的叹了口气,“生计所迫……一句生计所迫,道出了多少人的无奈啊。” 顾知:“……” 您是在说自己吗? 顾知无奈地笑笑,无论如何人家大夫还是帮了她一把,没有当着小郡王的面拆穿她的。 “走这边。” “嗯。” 两个人都没有,转角处一道身影盯着他们看了很久,最后退了下去。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盛南桥靠在窗边,支着头看着从外面送人回来的顾知,对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说了什么?”看见顾知进了自己的房间,盛南桥这才回过头来,伸出手顺便把窗子关上了。 盛淮摇摇头,“模糊不清,属下无法判断,只听到柳先生说了一句……生计所迫。” “呵,生计所迫?”盛南桥笑了一声,“迫什么?被迫来到我这郡王府吗?” 敢情他这王府在人家眼里都是没办法了才来的地方。 真是头一次被嫌弃。 盛淮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盛南桥却挥挥手,“去把那老头子的嘴给我撬开。” 盛淮一惊,“主子是怀疑柳先生吗?” 盛南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怀不怀疑还两说,你先去把事情给我问清楚了。” 本来眼睛放着光说要诊断柳邵谦的李大夫,扭头就说她脸色红润,一点毛病都没有,就是个傻子,也觉得里面会有什么不对。 “是。”盛淮收起了刚刚的惊奇,退了下去。 盛南桥一个留在房间里,头朝着顾知的屋子的方向。 “柳邵谦……”他低声喃喃了一句,“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第31章 隔天,郡王府来了个人,是个琴师。 听说是小郡王跑到醉音坊去听曲儿,看上了人家的琴师,大手一挥,便将人带回了郡王府。 类似的这些事儿大街上的人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只当是这些有钱人闲的,花钱找人弹琴,乐呵乐呵也就过去了。 不过,王府外面的人如此,王府里面的人就未必了 。 “先生,你到底去不去嘛?!” 盛南瑾咬着唇,一脸哀求地看着顾知。 顾知长叹一声,“二公子,你哥不待见我你知道,你现在还拉着我去看什么琴师,这岂不是更惹小郡王生气?” 盛南瑾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这事儿,昨晚上人刚刚带回来,今天一大早就缠着她要一起去看看那人。 顾知无奈苦笑。 盛南瑾再怎么作,再怎么闹,那到底还是盛南桥的亲弟弟,她非要插上一脚,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盛南瑾一听这话,指天发誓,“绝对不会被发现的,真的!要是……要是被发现了,我就一力承担所有罪 分卷阅读53 责!” 顾知扯了扯嘴角。 不知道怎么的,这孩子和她熟起来,脑子反倒越来越笨了。 顾知苦口婆心地劝说,“小郡王昨晚下令,不让闲人乱闯那人的院子……” 盛南瑾:“我是闲人?!” 顾知:“……” 不,你是傻子。 “你还没说清楚,为何一定要去,”顾知敏锐地从盛南瑾的神情里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于是问道,“小郡王素来喜欢听琴,这不是人尽皆知的吗?” 富贵人家家里都喜欢养一些伶人和琴师什么的,有什么奇怪的呢? 少盛南瑾一听这话撇撇嘴,“屁,这话偏偏外人也就算了,先生给你认识我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像是那种品味高雅之人吗?” 顾知一愣,“确实……不像。” 顾知甚至不需去想,也觉得盛南桥并非这种人。 盛南瑾:“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就不想看看吗?” 顾知摇头,果断地回答,“不想。” 盛南瑾眼看着她油盐不进,只好伸手拽拽她的衣袖,咬了咬牙,“先生,先生,求,咳,求你了。” 第一次听到小霸王求人,顾知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他。 少年撇过脸。 索性已经丢脸了干脆就丢到底吧。 “先生,求你陪我去吧,你要是陪我去的话,我我把我这个月的例钱都给你。” “嗯?”顾知疑惑地看着他,盛南瑾却以为顾知嫌不够,咬咬牙一跺脚,“还有我偷偷藏下来的。” 小孩子家家的,竟然还学会藏钱了? 盛南瑾现在就像是一只被人摸顺了毛的猫,可爱又莫名透着一丝可怜。 顾知实在没办法对着他冷脸。 顾知笑出了声音,“你就这么想去?” 虽说只是问了一句,但盛南瑾立刻就明白了顾知语气之中的松动,眼睛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顾知想了想,看了他一眼,“说话算话?” 盛南瑾蓦然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明亮的眼睛暗淡了一瞬,还是乖巧地点了头。 顾知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那可不要反悔。” “何大人。” 盛南桥站在屋子中央,对着桌前的男子微微点头,面上神色严肃,与平日大相径庭。 桌前的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俊美的脸。 时间似乎格外优待这个男子,年近而立之年,脸上却没有半点时间的痕迹,仍旧像个二十岁的少年人。 何延之点点头,算是问候了。 盛南桥作威作福惯了,可即便如此,在何延之面前,却收敛地干干净净,“我以这种方式救出何大人,还希望何大人不要怪我,毕竟以我今日之能力,还不能光明正大地替大人申冤。” 何延之摇摇头,想了想说了一句,“阶下之囚,能活着已经很幸运了,还在乎什么过程?” 盛南桥一笑,“比起十年前,大人似乎更加通透了一些。” 何延之一瞬间有些恍惚,随即笑笑,“通透?小郡王这话说的好听啊。” 盛南桥没有再说话。 何延之这样的性子,安安静静的,本不是什么言辞激烈的言官,可偏偏,他做的就是这样的官,不仅如此,还固执。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固执,当年的他和沈清才能够活到现在。 屋子的角落里放着一把琴,何延之便是以琴师的名义,被盛南桥接进府里来的。 想要救他的人很多,可想要杀他的人更多。 何延之从未想过,救了自己的,竟然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永南王盛南桥。 何延之坐到了那把琴的面前。 他自幼学琴,但因为家中不喜,所以总是偷偷练习,也不曾在人前弹过。这个世上,知道他会善琴的人少之又少。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人里,竟还有个盛南桥。 何延之:“小郡王真是消息灵通啊……” 不管是这琴,还是他的流放。 盛南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他替换了出来。 盛南桥弯了弯嘴角,没有开口。 何延之的手在琴上轻轻拨动,悠长的琴声响起。 “不知道,是小郡王想要救我,还是您背后的人想要救我?” 他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双眼看向盛南桥,内里暗藏锋芒,逼向盛南桥。 盛南桥垂下眼睛,“今晚,我会带王爷来见大人。” 王爷? 何延之眉尖微皱。 被盛南桥恭恭敬敬称作王爷的人,屈指可数,而这些年,盛南桥又远离京城,几乎与京城断了来往。 不知道这位王爷,是哪一位,竟然掩藏的这么深? 何延之也不问,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青竹院外—— “那人就住在这里。”盛南瑾拉着顾知,探头看了看没有什么人这才说道。 这一路的环境,清幽雅静。 不得不说,这小郡王还真是走心了,竟让人准备了这么好的院子给那位琴师。顾知心想。 盛南瑾却抱着臂, 分卷阅读54 有些不爽,“为什么住在这儿呢?” 顾知扭头看他,“这里怎么了?” 盛南桥犹豫了一下,“没什么……就是,以前有个女的也住过这儿……” 有个女的…… 电光火石间,顾知便想起了春华曾经说过的话。 盛南桥曾经带过一个女子回到郡王府,最后又将人赶了出去。 盛南瑾说得,难不成就是这个人? 那这个院子,岂不是有点金屋藏娇的意味了? 顾知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盛南瑾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一边观察附近有没有人,一边说道,“前几天你们的事儿我可都是听说了的,万一我哥真的走上这条路,柳先生你的罪责是最大的,到时候我饶不了你。” 顾知乱飞的思绪一下子被拽了回来,她神情茫然地看着盛南瑾,“什么事情?” 盛南瑾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喝的烂醉……不用我说了吧?” “咳,”顾知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有些心虚地说了一句,“哪有什么事……” 盛南瑾“嘁”了一句,“我听说的觉得比你记得的还要多!” 顾知扯了扯嘴角。 这郡王府的人怎么都喜欢瞎传话? 乱七八糟的还传到了一个小屁孩的耳朵里? 难怪,她今天一直觉得这孩子看她的目光怪怪的。 此刻,顾知就是再傻,也知道盛南瑾说得具体是什么了。 还不是她喝醉了以后,大言不惭地说了一句喜好男色? 如今传来传去,假的便也有了三分真,更何况还本来就是真的。 顾知披着一身男子的皮,却一不小心做了一般男子不会做的事。 盛南瑾一听顾知没了声音,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她怪异的脸色,以为她是愧疚了。 盛南瑾想了下,大人般地拍拍他的肩膀,“我看得开,你放心,就算……我也不会真的怪你,我只会做点别的。” 顾知一愣,“什么?” 盛南瑾看着她,模样认真,“把你送给我哥。” 顾知:??? 小孩子家家的,脑子里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对于顾知所想盛南瑾毫不知情,甚至还补了一句,“只可惜我家断了一半香火。” 顾知长舒了口气,一巴掌拍在了盛南瑾的后脑勺,“再让我听见你胡说八道,我就把今天的事告诉你哥。” 盛南瑾捂着后脑勺跳开,“我哪里胡说八道了?” 顾知刚刚想要开口再说一遍,可一看那少年笑弯了还来不及掩饰的眉眼,便知道这人是存心拿她寻开心呢。 顾知咽下了刚刚想要说的话,“人多的地方总是嘴杂,不要听风就是雨,否则被人糊弄了都不知情。” 盛南瑾似乎想到了什么,收了想要捉弄顾知的心,点了点头。 哪里是人多嘴杂,只要有人的地方,向来如此。 盛南瑾歪头看向院子深处,一瞬间目光深沉的不像是一个少年人。 他抿了抿唇。 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什么人。 第32章 “你们这是去哪里,出去玩的话不如叫上我一起?”身后突然想起的声音,将思索之中的盛南瑾吓了一跳。 顾知回头,正看见沈清站在两人身后。 沈清今日恰好穿了一件青衣,倒是与背后的竹林相得益彰,显得他愈发的温润清隽。 盛南瑾皱了皱眉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又是他。” 又是? 顾知低头看了他一眼。 看来,盛南瑾和这个沈清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 沈清已经走了过来,看了看身后的竹林,“你们想去那里?” 盛南瑾拉了拉顾知的袖子,一边示意她赶紧离开,一边对着沈清说道,“小黑跑丢了,我们出来找它。” 沈清笑了笑,“这样啊,不过我刚刚在路边看到了,”他指了指与青竹院背道而驰的方向,“就在那边。” 沈清似乎是不经意间看了看竹林里的院子,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句,“听说这脾气不好,尤其不喜欢年纪小的孩子啊……” 沈清想要他们离开的想法实在太过明显,顾知是被拉来的,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随意客套了两句,便与沈清告辞离开了。 “哪里都有他!”走开了一些,盛南瑾便绷不住地开始埋怨沈清,“跟个鬼一样,他是不是天天看着我们啊。” 顾知没当回事,只是笑笑,“人家一个王爷,天天看着你有什么乐趣?” 盛南瑾一撇嘴,“我就是烦他,看见他就烦,先生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小孩子,小孩子,我哪里是个孩子了?!” “你就这么讨厌他?没有其他理由?” “没有理由啊,有的人看见就烦,有的人看见就喜欢,”盛南瑾点头,补充了一句,“先生就是我一看就喜欢的。” 顾知笑笑,此刻的盛南瑾才像是一个孩子,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就不怕我骗了你、害了你? 盛南瑾勾起嘴角,眯了眯眼睛,用手指了指自 分卷阅读55 己的眼睛,“我这人天生慧眼,看人特别准,十几年来,从未失手!” 顾知笑了。 小屁孩一个,还十几年来,敢情你小子从出生开始就会看人了? 那她这十几人岂不是白活了。 可偏偏,这个孩子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即使他给她找了不少麻烦。 这小鬼说的也有道理。 有的人,以看着就觉得喜欢。没有理由。 盛南瑾不知道顾知在想什么,只是一味沉浸在青竹院的事情上,“我们晚上再探……” 青竹院外—— 有人轻轻叩响了门,盛南桥打断了自己的话,对于来人是谁早已一清二楚。 “看来,王爷自己来了。”他对何延之说道。 何延之倏地抬起眼,正看见摆动的青衫,还有那张有些陌生的俊容。 他皱着眉头盯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 …… “主子,王爷让我给您带个话,下午的时候二公子带了柳先生想要闯进青竹院。”站在盛南桥面前的正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几天的韩苳。 何延之被救一事,便是盛南桥交给韩苳去做的。 盛南桥一副“就知道这样”的表情,无奈地点点头,“这个臭小子,一时半刻都不得安生。” 韩苳也有些无奈。 他家的这个二公子随了主子的德行。 爱作,爱闹。 不过少年人,这些也不算什么问题,谁还没个青春年少的时候。 可是如今形势不同,韩苳不止一次地想,他家这个小少爷若是生在了寻常的富贵人家,也许会安生美满一辈子,可惜,他投生在了郡王府。 韩苳:“二公子恐怕还会再去,属下这就派人紧盯着。” 盛南桥沉默了一下,“不必了,他想去就叫他去吧。” 韩苳有些诧异,“主子,您……” 盛南桥莫名笑了一声,眼底却是黑沉沉的,不见一丝光亮,“我从来没有想过他能够真的置身事外,我们做的事情,那可是掉脑袋的,如若有一天我真的出了事情,偌大一个王府他要怎么办?有一句话,他说的对,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懂事了,也该接触这些事情了,况且,他这些年接触的还少吗?” 盛南瑾从来不是傻子,不仅不傻,还精明的不像是个孩子。 盛南桥不止一次地想,等到盛南瑾长大了,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只是,在他可以接手之前,必须有人替他扫清障碍。 “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盛南桥用手支了下巴,那深沉的气息一扫而尽,“他非要叫上柳邵谦做什么?” 韩苳张了张嘴,无言地看了一眼主子。 大概是……可以“救他一命”吧。 盛南瑾拉着顾知说了半天,却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最后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顾知看着他觉得又好笑又无奈,既不忍心打击他,却又没法昧着良心顺着他。 小孩子,无论年龄,都是让人头疼的存在啊。 “先生,外面飘雪花了呢。”春华将手里刚准备好的汤婆子递到了顾知的手里。 真暖啊。 顾知惬意地眯了眯眼睛,“这么早就飘雪了?” 按照往常的月份来说,今年的雪确实早了一些。 脚下的猫主子一爪子勾住了她的衣摆,朝着一个方向扯了扯。 顾知朝着那方向看了看,乐了。“这么冷的天,你还想出去玩?” 猫主子叫了一声,锲而不舍地扯着她的衣摆。 春华佯装生气,“你这猫儿,怎么这么不老实呢?大冷天,待在屋里不好吗?” 顾知笑了下,弯腰将它抱了起来,“它若是老实了,恐怕命也不久了……性格如此,能怎么办?” 春华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听到这话,只能笑笑,给顾知披了件外衣。 “你在屋里坐着吧,我看你这几天身子有些虚,不能冻着。”顾知体贴地说道。 春华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顾知说的是什么以后,脸红了红,低头“嗯”了一声。 这先生知道的未免太多了吧,就连女子那事,他都这么清楚……春华胡思乱想地想着,房门开了又关上,将门外的寒气与风雪一同隔绝了。 猫主子从顾知的怀里跳下来,径直跑到了盛南桥的门前。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出来必定是要找那只的。”顾知叹了口气。 夜已经深了,外面本应该黑漆漆的,却被盛南桥屋内的灯光照亮了。 顾知想起不久以前,盛南桥曾经说过的话。 他晚上是睡不着的。 所以夜夜都这样点着灯吗? 顾知愣神的功夫,猫主子已经偷偷挠响了盛南桥的房门。 顾知:“……” 这动作未免有些太快。 屋内已经传来脚步声,咯吱一声,门被打开,只是人还未到,猫先到,一道黑影“嗖”地一声奔了出来,两只猫立刻兴奋地滚作一团。 门外的盛南桥和顾知面面相觑。 “来溜猫啊。”盛南桥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顾知也就干巴巴地点 分卷阅读56 头,“嗯。” 两人实在无话可说,顾知只好眼睛盯着两只猫,眼见着这两只越滚越远,顾知赶紧追了过去,省的两只小祖宗在雪天里跑丢了冻死在外面。 顾知好不容易追到了两只,转头地一刹那,余光似乎扫到了一道银光。 透着一股冰冷的银光,让顾知瞬间想起了盛南桥身上那些陈年的伤疤。 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慌乱。 “小郡王!”顾知脱口而出,脑子里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就先急急地叫了一声,手中两只猫被她一松手掉在了地上,可她现在也来不及去抓,只是看着一道黑影伴随着拿到晃眼的银光朝着盛南桥呼啸而去! 盛南桥原本看着顾知的,有些走神,她这一声直接将他拉了回来,身体已经感受到了危险,下意识地侧身避开。 黑衣人刀锋一转,再次朝着盛南桥而来。 盛南桥不急不忙地看着他,眼睛一眯,手却已经迅速地冲过去径直折断了那人的手腕。 黑衣人来势汹汹,却在转眼间就处在了弱势。 顾知的心本来像是悬在空中,现在一下子掉了下来。 她呼了口气,可气却卡在了一半——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盛南桥将那黑衣人的刀举起来,干净利落地差插进了那人的胸口。 黑衣人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 盛南桥站在那人的身边,低头看着,灯光映衬着他的脸庞,清冷无比。 一场刺杀,以这样迅速而奇怪的速度结束,顾知慢慢地才有些反应过来了。 “你……”顾知开口,盛南桥转过头来看她,眼底的血光还没有散去。 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了。 这是顾知的第一想法。 盛南桥却仿佛不在意,朝着角落挥了挥手,便有人从角落里出来,将尸体抬走了,台阶上遗留的血水很快被人清扫干净。 干净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盛南桥自始至终一直在注意着顾知的脸色,慌张不足,镇定有余。 “你一个书生,见到这种血腥的事情竟然这么镇定?”盛南桥一点也像是个刚刚亲手杀了此刻的人,反而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好奇地盯着顾知问。 院子里早已不见任何人,只有他们两人。 顾知拢了拢自己的衣服,雪花顺着衣领飘进了她的脖子,有些冷了。 盛南桥看了她一眼,便转过了身子,“进来说话吧。” 屋子果然暖和。 顾知坐在炭火边烤手。 她上一秒本以为盛南桥会杀人灭口,自己也许直接会来个血溅当场,没想到下一秒他们两个人就坐在屋子里烤火,像对普通的师生一般。 她是真的不懂盛南桥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33章 “小郡王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吧。” 顾知的镇定的速度让盛南桥叹为观止,他懒懒地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人啊,谁还没遇到过两次这种事情?” 顾知:“……” 一般人真的不会遇见这种事情。 盛南桥探了探头,好奇地看着顾知,“我杀人的时候,手不抖,眼不眨,唰的一下,就结束了。” 嗯? 所以呢??? 顾知已经看出盛南桥没有杀她的意图,至少暂时没有,便淡定地点点头,“嗯。” 盛南桥勾起嘴角,“你不怕?还是……你不是第一次见?” 顾知将在自己脚边蹭来蹭去的猫主子丢到一边,朝着盛南桥笑了笑,“小郡王常年生活在高墙之内,不知道小老百姓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这些人,说老实也老实,说疯狂也疯狂,一两句的问题拿刀就砍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小郡王说对了,我还真不是第一次见。” 盛南桥沉默了一下,突然就没了问她的兴致。 “今天的事情……” 顾知立刻接话,“不会多说半句。” 盛南桥一愣,随即笑了,“多说也没什么……天黑了,先生歇了吧。” 顾知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当即便与盛南桥道了别,不顾猫主子的嚎叫拎起它就走。 盛南桥看着屋子的炭火,喃喃了一句,“他今日算不算救了我一命……” 韩苳:??? “主子不动手,我们也会及时动手的阿……” 盛淮看了韩苳一眼,有些无言。 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起来没完没了。 “主子不怕柳先生说出去?” 盛南桥勾了勾嘴角,“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什么?” 盛淮拍了拍韩苳的后脑勺,还是收了力的——他怕自己一个生气把这小子给拍死。 盛淮:“主子从不做无用之事。” “咳,”盛南桥突然觉得嗓子有些痒,移开眼睛,“嗯”了一声,“更何况,这件事情越多人知道越好,被人摁在黑暗里的事情突然有一天被人挑了出来,他们会怎么做,于情于理,都不能任由我们自生自灭,哪怕是做做样子,这样一来,我们回到京城的时间也就能够越快,他们,不是一直都想让我们回去吗。” 韩苳和盛淮对视了一眼,都没有 分卷阅读57 开口。 他们都知道京城是个虎狼之地,但是他们现在偏偏要回去。 盛南桥摆摆手,“下去吧,今夜无事了。” “是。” 屋子里只剩下了盛南桥一个人,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长舒了口气。 嗯。 柳邵谦算是救了他一命。 所以,他也让他多活一阵子。 就是这样。 第二日,顾知找了个理由去了李大夫那里。 李大夫拿着顾知交给他的药丸,呵呵一笑,“我就说你这声音怎么变得,原来是用了药啊。” “哎,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顾知笑笑,“一个朋友那里……现下他不在,我又急需,只能来求李大夫帮忙了。” 她的声音这两日已经有了一些变化,若是再不用药,恐怕会瞒不住了。 李大夫看了顾知两眼,顾知心领神会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到了李大夫的手里,“麻烦您老人家了。” 李大夫将东西快速而不失准确的塞到了袖子里,“好说,好说。” 有钱自然好说。 哪怕是脾气再坏的人。 顾知心里感慨了一句,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也能难行啊。 出来的时候,顾知让王府的马车回了,自己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着往回走。 今日天气好,阳光明媚的,街上的人也不少,只是顾知不常出门,如今才感觉到外面的人气旺盛,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然而,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女子直勾勾地盯着顾知看。 “是她吗?”女子喃喃道。 女子直盯着顾知看,直到身边的男子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摁在了地上,“老子跟你说话呢?!” “啊!” 女子发出了一声尖叫,将街上的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顾知也看了过去。 女子的头被摁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沾了地上的尘土,看起来脏兮兮的。 那男人看了看周围的人,轻叱一声站了起来,“给老子滚远点!别再让我看见你!” 说完,男人消失不见。 只剩下女子一人在街头抽泣。 顾知的脚下像生了根,脑子里想着这样的事情太多了,管不了那么多,可身体却无法移动半分。 “姑娘……”顾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那女子一下子抬起头,露出凌乱的发丝之下那张美丽的面容。 顾知一下子愣在原地。 第一反应便是自己一定认错人了。 秦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秦……”顾知刚刚开口,便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往日的顾知了,便话锋一转,“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家在这吗?” 秦莲早就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她曾经听朱从三说过的,顾知总是扮成各种人的样子,早出晚归,神神秘秘的。 秦莲耳朵灵,听见了那个“秦”字。 这一刻,秦莲激动地有些手抖了。 秦莲抓住了顾知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是你吗?” 顾知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姑娘认错人了吧。” “是,是我认错了,”秦莲仿佛看出了她的难处一般,“那,那求公子收留我吧,小女子一人孤身在外,若是连公子都不愿意收留我,小女子只能去死了啊。” 身边看热闹的人,一看这场景,美丽的女子梨花带雨求助,是个人都会心生怜悯。 “看这人穿的也不错,能帮忙就帮帮忙吧。” 顾知心里疑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说到底,秦姑娘差点成为她的嫂子,曾经又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今日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弃之不顾。 顾知于是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姑娘,在下现在也是寄住在别人那里,若不然我先给你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秦莲一想,这样也好,刚刚想要点头,便听见周围有人说话, “哎?这人不是郡王府的先生吗?就前几天在王府晒太阳那个!” “……”她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大概只有晒太阳了。 秦莲转头看她。 郡王府? 她竟然在郡王府?! “先生啊,你直接把她带回郡王府不得了?省的你还得自己养着!” 这话一出,四周的人立刻哄笑开来。 秦莲红了脸,虽说无话,却比说话还要惹人遐想。 顾知赶忙解释,“我只是担心郡王府不会随意让她进去。” 秦莲:“公子是怕我给公子惹麻烦吗?” 顾知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秦莲:“我知道是我硬要公子带我走的,可是,我不会给公子添麻烦的,必定会老老实实的,会安安分分的,你……” 秦莲顿了下,声音低了些,“不要让我一个人在外面好不好……” 顾知一下子想起了柳邵谦的事情,又想到了刚刚那个男人…… 秦莲何时如此小心翼翼过? 在家里,大哥就是她的天,尚且 分卷阅读58 可以庇护她,如今她独自一人在这里,又是怎么过得? 顾知心里百转千回。 最后只好说了句,“那你跟我走吧。” 把秦莲一个人放在外面,她心里确实不算放心。 只希望盛南桥不要突然发难,将她赶出去才好。 顾知心里想着。 仅仅一个时辰,柳邵谦带了个女子回府的消息就传遍了王府上下。 盛南桥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他这是干嘛?”盛南桥一把将手里的笔扔在桌子上,“在我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还找了个女子……” 盛南桥冷哼一声,“他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盛淮摸了摸鼻子。 他只是奉命跟着柳先生而已,没想到看到了这么一出。 韩苳“嘶”了一声,“看不出来,柳先生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好男人啊。” “好男人个屁,还怜香惜玉,”盛南桥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这叫见色起意。” 盛淮沉吟了一下,“其实我觉得,柳先生只是可怜那个女子而已。” 盛南桥看了他一眼,“我也可怜你,你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盛淮手一抖,“那,那不用。” 韩苳笑了一声,被盛淮一瞪,赶紧憋了回去。 韩苳:“王爷,要不要咱们去看看啊?” 盛南桥一愣,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冷静了下来,“有什么可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见色起意的是我呢。” “那,那我们就这么不管了?” “这是我郡王府,要带人进来也得先问问我,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带进来的话,还要我这个郡王干什么?” 韩苳:“……” 韩苳觉得莫名其妙,默默地和身边的盛淮对视了一眼。 他们家主子怎么这么难搞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说管不行,不管也不行。 盛南桥有些烦躁地挥手,“都滚蛋,自己的人我自己收拾。” 韩苳和盛淮从屋子里面退出来。 韩苳:“柳先生什么时候是主子的人了?” 盛淮:“郡王府里的人都是主子的人。” 韩苳:“……哦。” 韩苳:“老大,你觉得柳先生为什么带女子回来?” 说到这个…… 盛淮顿了下,看向顾知的屋子的方向,“我觉得,他们似乎认识。” 第34章 顾知看着屋子里的秦莲一脸复杂,对着身边的春华说了一句,“今日受了凉,身子有些不舒服,可不可以给我熬碗姜汤?” 春华看了一眼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点了点头。 春华离开以后,秦莲试探着问了一句,“公子……姓顾吗?我有位妹妹,也姓顾。” 顾知叹了口气,伸手扶了扶她,“你先坐下说话吧。” 秦莲却一把抓住了顾知的衣袖,“是,是你吧?” 顾知没有接话,只是问到,“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莲愣了一下,“你大哥没告诉你吗?” 心知大哥肯定将自己的事情告诉过秦莲,顾知也就没什么好遮掩得了,“我近日没回去过,家里的情况都不了解。” 眼见着顾知算是默认了,秦莲长长地舒了口气。 秦莲:“我的情况……你都知道,我不想连累他,便想做些女红挣些银子,没想到,却被人骗到了这里。” 秦莲苦笑了一声,“怪我没出过门,一出门便做了这等蠢事,还是要连累你们。” 顾知皱了皱眉,“那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秦莲摇摇头,“我本想向他求救,没想到被当做了骗子。” 秦莲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抽泣了起来。 顾知自知秦莲没怎么离开过小镇,对于外面的人便也少有防备。 她只是没想到,最后秦莲还是没有嫁给大哥,反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顾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大哥……” “不要提他,”秦莲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颤抖着摇摇头,“求求你 ,不要提他了,是我配不上他……” 顾知想要安慰她两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顾知将手附在了她的手上,“你先在这里住几天,我再想办法帮你找个事情做,”她顿了顿,手握紧了一些,“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秦莲眨了眨眼睛,泪水滚落在脸庞,她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目光却突然瞟到了什么,一下子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顾知一愣,回头一看,只见端着姜汤的春华突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微微一笑,“先生,姜汤熬好了。” 顾知接了过来,“谢谢你了。” 喝完后,顾知对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春华说道,“这是秦莲,你给她收拾个房间吧,可以吗?” 春华笑了笑,“当然可以啊,先生客气什么,只是小郡王那边……” 春华闭了嘴,犹豫地看了看秦莲。 秦莲立刻看向顾知,“是不是不方便?” 顾知一笑,“小郡王宅心仁厚,我和他说一声,没什么 分卷阅读59 不方便的,”她转头又对春华说了一句,“麻烦你了。” 春华微微点头,对顾知那句“宅心仁厚”恍若未闻,领着有些拘谨的秦莲下去了。 顾知叹了口气,便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我什么时候宅心仁厚了?” 顾知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扭头一看,盛南桥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靠在门边,将门外的寒气都带了进来。 顾知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突然想起来,她们说了许多话,盛南桥听去了多少? 顾知突然忐忑起来,却只能故作镇定,“小郡王什么时候来的?偷听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盛南桥一脚迈了进来,帘子放下,阻隔了外面的寒气,屋子里又温暖起来。 “我又不是君子,”他坐到了顾知的身边,纡尊降贵地自己倒了杯茶,“再说了,先生夸我,我有什么不能听得?” 顾知从盛南桥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一听他这话便断定他没听到什么,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心里一松,身体不自觉地放松,嘴上也就不饶人了。 顾知一笑,“万一我在这里做什么,小郡王来了岂不是坏事?” 盛南桥微微挑眉,看了过去,“坏什么事,调戏良家女子吗?” 顾知一怔,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看见了?” 她是为了安慰秦莲才握了她的手,可看在别人眼里却似乎不是这个样子。 顾知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了。 盛南桥不可置否,平日里那样子也懒得装了,“先生看起来正正经经的,没想到出了个门,立刻就领了个女子回来,先生啊……”盛南桥长叹了一声,“你这未免有些太打击我这个孤家寡人了吧。” 顾知前一句还会些慌,想要解释一句,可盛南桥话锋一转,让她顿时哭笑不得,连自己为何想要解释都来不及想了。 顾知:“孤家寡人还不是小郡王自己造成的?” 盛南桥“啧”了一声,神秘兮兮地问了一句,“你难道没听说过?” 顾知:“什么?” 盛南桥一笑,“我指腹为婚的妻子没几岁就丢了,别人都说我是天生的孤寡之命啊。” 顾知这才想起,盛南桥还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只可惜,十七公主至今下落不明。 这么一说,顾知反倒真的有了三分可怜他了。 顾知:“确实有所耳闻……不过,小郡王之前不是有过一个,唔,女人吗?” 盛南桥愣了一会儿,“谁啊?” 顾知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 您这问我呢?我上哪知道去啊?? 盛南桥想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是那个吧?!想要偷我东西被我发现的那个!” “啊?”这回轮到顾知发愣了。 盛南桥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想要动不该动的东西,为了让她长长记性,关了她一个月。” 顾知皱了眉头,“可听闻,那女子是小郡王的女人?” 盛南桥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若是当时你在场,恐怕连你也看不上她。” 嗯? 什么叫连她也看不上? 盛南桥看着顾知茫然又责怪的样子,一下子笑出了声音,“先生啊,不是我怀疑你,确实是……” 盛南桥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只是摸了摸下巴,“你看上那女子什么了,是长得漂亮,还是别的什么?” 顾知无奈地看着他,“我只是见她可怜,想要……” 盛南桥一惊,“你喜欢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顾知:“……” 顾知扶了扶额头,“小郡王,你不要拿我寻开心了,也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只是想要帮帮她而已。” 盛南桥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嗯……帮人就喜欢摸摸手……” 他今日就是来胡搅蛮缠的? 顾知本就因为秦莲的事情有些烦心,没想到盛南桥这里又不依不饶。 顾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下子抓住了盛南桥的手,“这回可以了吧?” 盛南桥:??? 盛南桥愣了一会儿,顾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轻咳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只是想要安慰她一下,没有什么逾矩的,”顾知撇过头,耳根却默默地红了,“也不打算招惹什么女子……” 盛南桥难得沉默了一下,刚刚被对面人抓过的手还遗留着那人的温度。 “那打算招惹我了?”盛南桥问了一句,勾起了嘴角,“先生,调戏良家男子也不行啊。” 顾知:“……” “你还算良家男子……”顾知低声呢喃了一句。 盛南桥也没多说,随随便便说完一句,就直接起身了,“我得回去平复一下,免得孤家寡人久了,对一个男人下手。” 顾知本想送一下盛南桥,因他这句话,吓得绊了一跤,换来了盛南桥的哈哈大笑。 盛南桥看了她一眼,笑道,“先生别害怕,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顾知干笑了两声。 盛南桥一句话反而让她更害怕了。 “慢走,不送。”顾知说道。 分卷阅读60 盛南桥嘴角一斜,径直走了出去。 盛南桥走了,顾知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竟被盛南桥吓得有些出汗了。 她有种预感,以后得日子会更不好过。 门外—— 盛南桥满脸笑意,吓得韩苳满脸惊恐。 韩苳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门,“主子,你真的信那个老头子说的话他之前满嘴胡说八道,这次的话未必靠谱……” 主子之前派他去撬开那李大夫的嘴,他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半个时辰前这才让他开了一点点的口。 可就这一句,便吓坏了他,赶紧跑回来告诉主子。 盛南桥顿住脚步,歪头看他,“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韩苳有些茫然,“怎么试?” 盛南桥一勾唇,“秘密。” 第35章 第二日一早,秦莲起了床,便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那是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秦莲将门打开一条缝,正看见一道矫捷的身影,手中的剑在空中划过。 矫健,飒爽。 和她往日见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这人带着一股杀伐之气,一股阳刚之气,却又恰到好处的遮掩了几分。 秦莲一下子呆了,直到那白影停下来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看了很久。 那人转过头,剑眉星目,竟对她笑了笑,“你就是先生带回来的那个女子?” 秦莲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春华交代过她的那些事情,如今一看这人的气度和表现,便是再笨也该认出来这人是谁了。 秦莲将门推开,有些拘谨地朝着盛南桥行礼,“小郡王。” 盛南莫名笑了声,目光瞥了一眼顾知的屋子,“嗯”了一声,“既然是先生带你进来的,那你也算是我郡王府的人了,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就可以了。” 秦莲一惊,“直接……直接找您?” 盛南桥嘴角一斜,笑着点头,“找我,能为姑娘做些事情,也算是我的荣幸啊。” 一旁伺候的盛淮和韩苳抽了抽嘴角,心照不宣地看了对方一眼。 主子已疯。 秦莲愣了一下,看见盛南桥那张俊脸,脸一下子就红了。 盛南桥见状低声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留下,便径直带着两个人回了屋子。 秦莲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另一边,不知何时站在窗边的顾知默默地关上了窗子。 盛南桥的秉性脾气她这些时日差不多也清楚了几分,他分明有意招惹秦莲。 而秦莲…… 顾知一下子茫然起来,顿感心情复杂。 门外春华敲响了她的门,“先生醒了吗?” 顾知应了一声,春华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秦莲,脸上的红晕还有点点残留。 春华默不作声地看了两人一眼,便聪明地不再多说。 顾知心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小郡王少年心性,难免轻浮了些,你多担待,不好和他计较。” 秦莲笑笑,“我觉得小郡王是个挺好的人。” 顾知无奈地叹了口气。 秦莲当真听不懂她这话的意思吗? 还是……她真将盛南桥那话当了真? 顾知本以为将秦莲放在身边,可以护她,可没想到,却遗漏了盛南桥这么大个意外。 下午的时候,盛南桥没见到,顾知反而见到了另外一个人——沈清。 “街上的食香阁出了一款糕点,味道极好,南桥不喜欢这些东西,我想了想,郡王府上上下下可能也就先生会喜欢了,所以便不请自来,”沈清扬了扬手里的食盒,“不过我带了东西。” 顾知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的?” 沈清在她对面坐下,“上次出去喝酒的时候。” 上次?! 顾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上次喝酒闹了不少的笑话,顾知大概下半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沈清笑笑,识趣地没有再提这个。 沈清突然感慨了一句,“先生真是个神人啊。” 顾知不明所以,“我怎么就成神人了?” “这几日,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各处打听过来,我来之前都发生了事情……南桥这种性子,难得遇到势均力敌的人,还是先生这样看起来文雅柔弱的人。” 原来是这些事…… 顾知摆摆手,没有承认,“什么势均力敌,我和小郡王只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 沈清笑着点头,“对,都是玩笑。” 沈清将糕点递到顾知的面前,“这些年,怕他的人,恨他的人不少,能让他上心的人不多,先生就算一个。” 顾知的手一顿,突然觉得手里的糕点千金之重。 沈清一见顾知这幅样子,当即笑了起来,“先生怎被我一句话吓成这个样子?” 顾知无奈地笑笑,“小郡王性情……活泼,能让他上心,这日子恐怕也……不会无聊。” 何止是不会无聊,简直就是永无宁日。 可是这话当着盛南桥的好友顾知却不敢说,只好隐晦地提了 分卷阅读61 一句。 不过,本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来的沈清,怎么能听不懂顾知这话的意思? 沈清只是抿唇笑笑,一低头正好看见一直通体雪白的猫趴在顾知的脚边。 “这是先生的猫?”沈清一边说道,一边想要弯腰下去摸一摸。 顾知还没来得及拦住沈清,猫主子就迅速地在沈清的手背上划了一道印子。 “嘶。”沈清猝不及防,被挠了个正着。 顾知愣了愣,赶紧伸手把猫主子提起来,放到可远一点的地方,临走时又不放心,狠狠地点了点它的鼻子,“不许过来!” 顾知回到沈清身边,□□华拿了些药过来。 沈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没什么大事,我虽不养猫,但家中有狗,不下心被抓被咬也是常事,早就不怕这些了。” 顾知摇摇头,有些愧疚,“猫狗天天在外跑,不知道抓了什么东西,还是小心些好。” 沈清点了点头,随顾知去了。 “可惜,先生的猫不太喜欢我,不然,我还可以和它玩一玩。”沈清似乎有些遗憾。 顾知笑了,“别管它了,脾气差得很,就是我也经常被抓……不如小郡王那只,温顺可爱多了。” 沈清想了想,突然笑了,“这么一想,你们两人这猫养的可真有意思。” 春华将药酒拿了过来,顾知心里愧疚 ,便主动接过,替沈清清洗了。 顾知:“什么意思?” 沈清:“你的猫像他,而他的猫……像先生啊。” 顾知一愣,有些无奈,“我哪里像那只黑猫了?” 沈清笑笑,“正如先生之前所言啊。” 顾知苦笑,“王爷别打趣我了,若是小郡王听见了,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沈清挥手,“他爱说什么说什么,你不理他他自然消停了。” 顾知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你以前都是这么干的?” 沈清点头,“屡试不爽。你若想听,我可以说上一个时辰。” 顾知想了想今天无事,闲着也是闲着,便坐好了准备听沈清讲故事。 顾知一笑,“请讲。” 沈清:“好!” 第36章 沈清突然发现顾知这个人有意思得很,接连几日都喜欢来找她,盛南桥偶尔也会来,这个时候沈清和顾知就会默契地聊一些乱七八糟的无聊之事,盛南桥兴致勃勃地来,但待着待着,便嫌弃两个人聊的东西没有意思,一脸无言的表情便离开了,然后两人才开始真正的话题。 这些日子来,顾知一直细心观察秦莲。 秦莲的目光果然都一直落在盛南桥的身上,盛南桥也不知怎么的,或许那一日真的是一时兴起,此后再见到秦莲,都是目不斜视。 反倒是秦莲,一直刻意出现在盛南桥的身边。 今日,盛南桥没有来,唯独沈清一人。 沈清今日什么都没带,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子旁边。 秦莲将茶端到了沈清的手边,沈清伸手接过,“多谢。” 秦莲灿然一笑,目光落在沈清的脸上,细细地说了句,“公子不必客气。” 沈清的身份在王府里是个秘密,人们明面上叫着公子,只有少部分知道沈清是谁。 而秦莲,就是那个不知情的人,她至今以为沈清不过是盛南桥的远方亲戚。 沈清愣了一瞬,下意识看了一眼顾知,只见她微微皱了皱眉。 沈清笑笑,秦莲没什么借口留下来,只好退了下去。 “先生带回来的女子果然……唔,温柔体贴。” 顾知并非傻子,就算反应再慢,看到秦莲刻意的表现也明白了些。 一瞬间五味杂陈。 她虽与秦莲不熟,她的事情大半都是从大哥那里听来的。 大哥觉得她是仙女,顾知也就拿她当仙女。 大哥说她好,顾知自然也觉得她好。 只是现在,顾知突然有些迷茫了。 顾知的沉默看在沈清的眼里却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柳先生,不会真的对那女子……” 顾知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是。” 沈清松了口气,“那就好。” 两个人沉默下来,各自有各自的心事,都有些不想说话。 半晌,沈清突然开口,“先生可知,今日为何南桥不在府里?” 盛南桥不在府里岂非常事? 顾知有些疑惑,但沈清既然这样问了,显然今天是有些非同寻常的事情。 “为何?” 沈清长长地叹了口气,“今日是南桥的爹,盛老将军的祭日。” 顾知怔愣了一下。 原来如此…… 沈清似乎是憋的太久了,也许是无处可说,也许是忿忿不平,“盛老将军年轻时为国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若没有他,哪来当今盛世只可惜……” 沈清吸了口气,将想要说出的话咽了下去,“可惜,去世的早,否则,还能继续为国效力,南桥也不必一人支撑着偌大的郡王府。” 顾知笑了下,不怕死地说道,“太平盛世,老将军即使在,也是无处安身,无力可使。”b 分卷阅读62 r 沈清明显地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无力可使……” 顾知点头,有些感慨,“乱世出枭雄,盛世只需要安安稳稳。” 沈清莫名笑了一声,“对啊,盛世不需要将军,也不需要枭雄。” 沈清的情绪有些不好了,顾知不知道自己触及到了什么,只好先沉默下来,等着沈清开口。 “老将军生前其实对南桥并不算好,南桥性子顽劣,又不听话,老将军那样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总是逼迫着他,两个人一直吵来吵去的。” 盛南桥还真是这个性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顾知想到。 “南桥嘴上不说,可是心里还是惦记着老将军,”沈清叹了口气,“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不在府里,然后喝的烂醉回来。” 顾知有些诧异地问道:“没人跟随吗?” 上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盛南桥喝的烂醉还能回来吗? 沈清突然笑了下,“他说不许,不过总有人偷偷跟着……一府的当家人,怎么能够掉以轻心。” 顾知莫名松了口气。 有人跟着总是好的,不管发生什么,至少还有的照应。 沈清看了顾知一会儿,突然说道,“不过,今晚未必。” 顾知看向他,很不理解,“未必?” “嗯,”沈清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重复了一遍,“未必。” 第37章 另一边—— 盛南桥一身穿了一身黑衣,整个人气质沉沉,他靠在墓碑旁边,手里拎着一壶酒,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来祭奠先人的。 盛南桥笑了一声,拍了拍身后的墓碑,“风水轮流转啊,当年你看不上我,现在被埋在下面了,你再看不起我一个试试?” 他抬手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滋味仿佛一下子深入了心底,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这个世上怎么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呢,儿子你不管,妻子你不管,一口气都扔给我,怎么?我还欠着你了?” “你不怕我一个不开心,将这对母子扔出去,”他嗤笑一声,“你就是成心恶心我,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痛快。” 微风拂过,带起了一阵树叶沙沙的声音,过后,便是一阵静谧。 盛南桥抬头看了看,有些恍惚,“你看着这儿多好,景色又好又安静,我以后都不知道会埋在哪里,如果也是这样的地方就好了……” 知道下面的人不会开口,好一会儿,盛南桥才苦笑着叹了口气,“你都死了,骨头都没了,我还跟你作个什么劲儿……我恨你恨得不得了,可一想到你人都没了,就觉得自己没地方恨,亏得很。” 盛南桥又一口接一口灌不少酒,一瓶酒很快见底了,他随手扔在一边,酒瓶碎了一地。 “我还带了一瓶,给你的,”盛南桥打开酒瓶,将酒倒在了地上,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不喝了,我还有事呢……你是不是听着特开心,我有事就不会在这里烦你了。” 盛南桥沉默着待了一会儿,扶着墓碑站了起来,潇洒地摆摆手,“希望我明年还有命见你,到时候……我就不恨你了。” 黑衫被风悄悄吹起,浮动两下又悄然落下。 挺直的背影逐渐消失。 只留下孤零零的墓碑,和碑前的一壶酒。 顾知带着两只猫在院子里面玩,春华站在檐下看着。 顾知抬头看了看。 天色已经黑了。 整整一天,盛南桥都没有出现。 顾知有些心不在焉地摸了摸手下猫主子的脊背。 不一会儿,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低沉的声音有些模糊。 顾知站了起来,便看见了门外正被人扶进来的盛南桥。 双眼迷离,脸颊泛红,浑身的酒气,几步之外顾知便已经闻到了。 顾知也没觉得如何,只是在看到扶着盛南桥的人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是秦莲。 秦莲有些费劲儿架着盛南桥,一张脸憋的有些红了,但还是撑着。 盛南桥懒洋洋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又闭上了,胡乱地说了一句,“回去,送我,回去。” 秦莲点点头,“好呀,小郡王再坚持一下。” 盛南桥吸了吸鼻子,靠近她的脖颈,低声笑了笑,“好香啊。”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秦莲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双手都有些僵硬了,“小,小郡王。” 春华看到眼前的一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秦莲这是在勾引小郡王,只可惜,就是小郡王没长眼睛。 顾知抿了抿唇,对着身后的春华说了一句,“你过去帮忙。” 秦莲一愣,硬撑着摇摇头,“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顾知没有丝毫让步,“春华。” 春华“哎”了一声,径直走了过去,伸手就要扶住盛南桥的另一只胳膊。 盛南桥似是无意,抬手揉揉额角,正好避开了春华的手。 春华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盛南桥睁开眼,好像刚刚才看见一边的顾知,“先生!” 顾知看了他一眼。 双目 分卷阅读63 还有些迷离,但多了一丝顾知看不懂的东西。 她怎么觉得……盛南桥不像醉了呢? 顾知看向秦莲,“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来做,春华去做就可以了。” 秦莲有些不可思议,随即有些委屈,“是小郡王叫我扶他回去的。” 盛南桥笑了两声,一手推开她,顺势松开秦莲,跌跌撞撞地走向顾知,眼看着就要倒了,顾知吓了一跳,伸手扶住他。 盛南桥一下子栽在顾知身上。 顾知被压的一个踉跄,闷哼了一声,紧接着便听见了盛南桥的低笑。 盛南桥靠在顾知身上,“先生,说不要,那就不要了啊。” 盛南桥笑了下,说了句,“我都听先生的。” 顾知心里咯噔一声,反倒是第一眼去看了秦莲,只见秦莲目光一下子变得幽怨起来。 秦莲勉强地笑了两声,“先生和小郡王的关系这么好吗?” 春华不明所以,但是看不惯秦莲这个样子,“好的不得了,要不然小郡王能让先生搬到自己的院子里吗?” 暗地里,盛南桥勾了勾嘴角。 顾知噎了一下,目光微微一转,便看见盛南桥勾起的嘴角。 果然是装的。 盛南桥仿佛心有所感,抽空看了她一眼,还对她眨了眨眼睛,趁着顾知还没来得及给他白眼的时候,又赶紧闭上眼睛了。 顾知咬了咬牙,“我先送小郡王去休息。” 秦莲还有些不甘心,“我可以帮……” 春华拉住她,“秦莲姐姐,我这有些事儿没做完呢,你要是闲,就来帮我吧。” 秦莲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春华拉走了。 顾知松了口气,想要甩开身上的人,却发现这人仿佛没了骨头一样,瘫在她身上就是不动。 心跳莫名加快,顾知咳了咳,“你先起来。” 盛南桥充耳不闻。 顾知没有办法,只好依照先前说得,慢慢把他扶到房间里。 顾知想要一把将盛南桥甩到床上,盛南桥早有防备,手一撑,稳稳地靠在了床边,也不装了,“先生粗鲁啊。” 顾知微微皱眉,“小郡王到底要干什么?” 今天晚上闹出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盛南桥撑着头看她,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下手太重了,你对得起我吗?我上次扶你,可是被你咬了一口,疤都留下了。” 顾知一愣,“什么疤?” 盛南桥作势要拉开衣衫,白皙的锁骨露了出来,“你不信那我给你看看?” 顾知摆手,脑子里闪过什么,顿时想明白了自己当时醒来口中奇怪的味道,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 盛南桥懒懒地“哦”了一声,将手从衣领处放了下来,却也没有整理。 顾知心里念了句“非礼勿看”,不过还是偷偷瞟了一眼。 盛南桥似乎没看到,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外面,突然说道,“你还打算留她在这里?” 盛南桥突然正经,顾知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知犹豫了一下,决定坦诚,“我本与她相识,只是……” 盛南桥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 顾知犹豫了下,没有开口。 盛南桥难得的没有笑她,只是有些感慨地问到,“不是说人心难测吗,你怎么知道,你以前知道的她就是真的她。” 盛南桥垂下了眼睛,“人最易变。” 顾知沉默了下来,没有回答。 盛南桥身子一倒,躺在了床上,“我们打个赌,若是她今晚对你发难,那就必须离开这里,若是没有,就随你,如何?” 顾知微微发愣,“为什么和我赌这个?” 盛南桥眼睛盯着房顶,严肃而庄重地吐出了几个字,“老子愿意。” 顾知:“……” 果然,盛南桥只是想看热闹而已。 顾知叹了口气,“不要张口闭口都是老子,不好听。” 盛南桥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嘁”了一声,翻了个身滚到了床的里面。 顾知看了看他 ,转身离开。 在她即将关门的时候,听见床里的人闷闷地“嗯”了一声。 顾知的手停在门上,半晌之后才继续缓缓关上。 站在门口,顾知仔细回想,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盛南桥就是说了“嗯”。 顾知笑了一声,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顾知走了以后,盛南桥一个翻身从自己的床上坐了起来,“不看看怎么放心?” 盛南桥站了起来,脚步停了一下,目光倏地看向屏风,“谁?” 有人探了个头出来,讪讪地走了出来。 盛南桥眉头一皱,“盛南瑾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盛南瑾冷笑一声,“耍流氓被我看见,恼羞成怒了吗?” 盛南桥嘴角一抽,撸了撸袖子,“我今天不揍你,你就你知道自己你还有个大哥!” 盛南瑾猛地跳开,大叫,“还有还有还有!” 盛南桥愣了一下,又看向那屏风,“滚出来!” 半晌,沈清露了个头出来,手中一把折扇轻拍了下盛南 分卷阅读64 瑾的头 ,“就知道出卖我。” 盛南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我不能一个人受罪。” 被忽视的盛南桥有些无奈,“你们这是干嘛都跑到我这儿来干嘛?” 沈清不急不慌地笑了下,也不解释,“不是要跟去看看吗,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盛南桥被他气笑了,摇摇头,“就你明白!” 沈清笑笑。 盛南瑾斜了一眼沈清,翻了个白眼。 鬼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一来就看见他,吓得他差点被发现。 虽然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不过盛南瑾把这一切自动归结为沈清的原因。 盛南桥看了看两人,“一起?” 他本意,是想要让两人滚的远一点,不要碍事,谁知道这一向不对付的两个人竟然难得一致厚脸皮地点头,“好啊。” 盛南桥:“……” 两个麻烦精!!!! 第38章 顾知回了屋子没多久,春华和秦莲忙完手头的事情,也都跟了进来。 春华给顾知铺好了床铺,便开始招呼着秦莲出去。 “先生的衣服还没叠好,我叠好了就出去。”秦莲看了一眼桌边的顾知,回了春华一句。 秦莲这分明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顾知看了眼身边的春华,笑笑,“你先出去吧。” 春华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两人,明白这两人可能有话要说,知趣地出去了。 只不过,春华一出门,便看见三个黑影在门外一字排开,吓得差点喊出声音来。 盛南瑾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春华的嘴,轻声道,“好姐姐,别出声啊。” 春华瞪着眼睛,这一看过去,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这人怎么都来了…… 沈清对她笑笑,伸出食指对她摇了摇,示意她不要开口。 盛南桥斜了一眼盛南瑾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一把将其打开了,对着春华说了一句,“去休息吧。” 春华还有些犹豫,盛南瑾推了推她,“春华姐姐快走吧。” 春华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有些同情先生了。 顾知看了眼一眼秦莲,淡淡开口,“坐下吧。” 她没想到秦莲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秦莲坐了下来,也是有些犹豫,半晌,开口问道,“妹妹是不是看不起我?” 顾知看着她,笑了声,“我若是看不起你,这么多年,你早就没有机会接近我大哥了,我是拿你当嫂子,当家里人的。” 只可惜,对方好像并不这么想。 顾知是真的累了,也倦了,半点都不想装下去了。 顾知盯着她,不让她逃避,“当初你不愿意嫁给我大哥,我以为是……但现在好像不是这个原因。” 秦莲一愣,眼圈一下子红了。 秦莲:“我是真的配不上你大哥……” 顾知:“所以便看上小郡王了?” 秦莲:“我……” 顾知抬手阻止了她的话,“不是我看不起你,是你看不起我,看不起大哥,对吗?” 秦莲这会没有急着辩解,只是沉默了一下,突然说了句,“人往高处走不是吗?” 她抬眼看向眼前的女子,“你不也是吗?你敢说你对小郡王就没有半点别的心思吗?要不然你一个女子为什么女扮男装进了王府?” 顾知看向她。 秦莲:“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我出现了,你就如此介意,如此警惕,难道不是因为你也看上了小郡王吗?顾知,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门外—— 盛南瑾诧异地看着盛南桥。 女扮男装? 他以前总念叨着,希望柳先生是个女的。 没想到……这柳先生还真是个女的。 盛南瑾转头一看,却发现盛南桥和沈清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愣了一会儿,这才明白,原来这两个人早就知道了。 呸! 又是一群知情不报的! 盛南瑾气鼓鼓地翻了个白眼。 另一边的盛南桥有些怪异地叹了口气,惹得沈清多看了他一眼。 真的是一个女子,那李大夫还真的没有骗他。 听到秦莲的问话,盛南桥下意识地摒了声,等待着顾知的回答。 沈清眉间微皱了下,又立即松开,似笑非笑地看着盛南桥,“紧张什么?” 盛南桥一愣,“哪有?” 沈清又开始故作深沉,笑而不语。 盛南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了。 屋内—— 顾知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莲,“我本以为秦姑娘是个可怜人,所以想着能帮你都会尽量帮,没想到,现在反被你反咬一口?” 秦莲扯了扯嘴角,“你这也算帮我吗?小郡王明摆着喜欢我的,是你偏要从中作梗,若不是你,我现在也不用还是个侍女。” 多年的好感一下子分崩离析,顾知不气,却是失望,失望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这么想,大哥知道吗? 若是知道,这些年喜欢之人是这样,他 分卷阅读65 该如何伤心?若是不知,她要怎么办是给他一个幻想还是告诉他这人的真面目? 顾知闭了闭眼睛,觉得有些头痛了。 秦莲沉默了一下,平静了一些,接道,“我本不想说出这些伤人的话,毕竟这些年,我确实靠着你和你大哥才活下来的,没有你们,我也没有今天……” 秦莲想要去握顾知的手,“我是真心拿你当妹妹看的,你难道忍心看我一辈子做个侍女吗?” 顾知收回手,秦莲握了个空,一下子有些慌了,“顾知……” 顾知别过脸,凭着最后一点良心说道,“小郡王心性浪荡,不是会为人停留的性子,你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秦莲愣了好一会儿,歪头看她,“留给你自己吗?” 顾知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听到这话顿时气了,“你不要胡言乱语!” 秦莲冷笑一声,已经不在乎自己说的是什么了,“我胡言乱语是不是你自己最清楚!你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谁知道你们刚刚做什么了?” 顾知握紧了手,有些恼怒,“秦莲!”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那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子,如今竟然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莲看她这样子,反而冷静了,“只要你不拦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顾知被她这幅大言不惭的态度气笑了,问道,“你能给我什么?” 秦莲没有丝毫介意,笑了下,“如果我能进了小郡王的房,我什么得不到?” “哈哈,”顾知笑了两声,抬眼看她,“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 秦莲本笃定了,可一看顾知的神色,觉得有些奇怪,“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知突然意识到,秦莲已经笃定了她故意从中挑拨。 这样,说什么都是徒劳。 顾知最后叹了口气,将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只是说了一句,“你走吧,离开郡王府吧。” 秦莲:“你在说什么?” 顾知已经不愿意再听她说了,“我会给你钱,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从此以后,你和我,和我大哥,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你凭什么让我走?” 顾知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你觉得如果没有小郡王授意,我能让你走吗?” 秦莲反应过来了,有些慌了,“你,你说是……” 顾知却转身,不愿再与她多做纠缠。 门外—— 三个人早已离开,不久,盛淮和韩苳敲开了顾知的门。 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 韩苳看了看秦莲,问到,“主子要我来问问先生……” 屋子里陷入沉默。 顾知的声音缓缓响起,“带她走吧。” 秦莲已经不能在留在这里了,这算是顾知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秦莲看到韩苳,一下子明白了顾知说的都是真的。 “顾,顾知。” 顾知看她一眼,没有开口。 话已经说绝了,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韩苳走到秦莲面前,“秦姑娘,请吧。” 秦莲后退一步,“我不,我,我要见小郡王。” 韩苳看了看顾知,后者沉默没有说话,韩苳心领神会,“你若是不肯自己走,那我只能强行带你走了 。” “你敢?!” 韩苳笑了下,这人的面目他也算看清了,当即反问,“你试试?” 盛南瑾被盛南桥派人拎回了自己的院子,沈清有些奇怪,似乎对这事一点也不感兴趣,自己走了。 盛南桥回了房间,坐在桌前。 “我就这么不靠谱?” “生性浪荡浪费时间??” 盛南桥回想着顾知之前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气闷。 第39章 秦莲最终决定自己离开,韩苳不放心,便跟了过去,果然,这个女子就没想着离开,反而在府里七绕八绕的。 韩苳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人在打什么算盘。 沈清刚刚从盛南桥那里离开,心绪有些纷乱,正好碰上了在府里兜圈子的秦莲。 秦莲见到沈清,眼前一亮,顿时跑了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求公子救救我吧。” 沈清一愣,微微抬眼,看见了不远处想要过来阻止秦莲的韩苳。 沈清抬手阻止了他。 沈清微微弯腰,看向跪在地上好不柔弱的秦莲,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莲一下子哭了出来,“柳先生,柳先生他要赶我出去啊!” 沈清的目光有些冷了,但脸上还是笑着的,“他为什么赶你出去?” 秦莲:“我,我无意间知道了柳先生的秘密,他害怕我说出去,便想要赶我走,还要在外面……杀,杀了我。” 韩苳:“……” 这人编瞎话的能力一绝啊。 “小郡王鬼迷心窍了,只相信那人的话 可是那人是个骗子啊,公子,求你救救我 ,也救救小郡王吧。” 沈清笑了下,没什么耐心,转头就要走,可秦莲抓着他的衣角,在地上连磕了 分卷阅读66 几个响头,头发都乱了,还在喊着要他帮忙。 沈清垂眸看她一眼,身体却僵住了。 韩苳还在不远处看着,沈清蹲了下来,伸手将她的发丝掖到耳后。 秦莲看着沈清愣住了,“公子……” 沈清垂下眼,挡住眼里的厌恶,低声问了句,“这块玉是你的吗?” 沈清的身影被秦莲挡住了,韩苳只看见他蹲了下来,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秦莲一低头,这才知道自己衣服里的玉掉了出来,连忙塞了回去,“是,是我的。” 沈清抬眼看她,“捡来的?” 秦莲摇头,“没有,自小就带着的,是我娘给我的。” “你娘是谁?” 秦莲不知道沈清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可以想到自己的命都挂在这个人身上,只能乖乖回答,“我不记得了,我很小她就死了,只给我这个,让我不要丢了,说有用。” 沈清沉默了一会儿,扶着秦莲的肩膀站了起来,将身上的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别怕,起来吧。” 秦莲惊喜地看着他,“真的吗?” 沈清微微笑了下,“嗯。”然后吩咐后面的人将秦莲带走。 眼前情况突变,韩苳吓了一跳。 “王爷!” 沈清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阴沉,“这人我留着有用,叫南桥不要再管了。” 沈清明显心情有些不好,说完这话,就转头走了,只留下韩苳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日,顾知找了盛南桥,向他告假,希望回老家一趟。 人要回家,总不能拦着,盛南桥便同意了。 于是,院子里,只剩下了盛南桥和一黑一白两只猫大眼瞪小眼。 盛南桥找了把椅子,往上一坐,大手一挥,“玩去吧!!” 两只猫各自看了他一眼,转个身玩自己的去了。 “……”他怎么觉得这两个刚才似乎是在鄙视他??? 回来复命的韩苳看到盛南桥坐在院子里面,看着两只猫儿玩,不禁笑了,“主子是不是也觉得这两只好玩?” 盛南桥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一般般吧。” 两只猫玩得顾不上他,感情好的好像上辈子认识一样,以前盛南桥看见它们这幅“如胶似漆”的样子就觉得烦,现在看多了,竟然觉得顺眼了。 盛南桥摆弄了手里的小鱼干,一下子扔到了面前的空地上,好的分不开的猫儿立刻一齐冲了上去。 “他怎么说?” 韩苳这才想起来自己回来的目的,“只说这人有用,别的什么也没说。” 盛南桥有些奇怪,“一个女子能有什么用?” 韩苳想到了什么,有些促狭,“意思是不是……” 韩苳和盛南桥一起长大,他一个眼神他就能明白。 盛南桥瞪了他一眼,“沈清眼比天高,一个秦莲他还看不上。” 那就更奇怪了,沈清留下她到底是干什么呢? 盛南桥眼见着两只猫儿吃完了,抹抹嘴眼巴巴地看着他。 “没了!”盛南桥恶狠狠地回答。 “喵!” “……” “喵呜,喵呜。” 盛南桥冷笑一声,变戏法一般又从手里扔出去呀一个。 韩苳一下子笑出来,“主子你这逗猫的手段长进了不少啊!” 盛南桥看了他一眼,“你话这么多,是不是很闲,要不要我也来逗逗你啊?!” 嘴上说着逗,手却已经握成了拳头。 韩苳打了个冷颤,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属下事儿多的很。” 说完,整个人麻溜地跑了。 盛南桥面无表情地看着韩苳的背影,冷酷地瞥了一眼脚下的猫,又扔了一个下去。 “真的没了。” 顾知又坐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地,让她本就纷乱的思绪更加乱了。 顾知掀开帘子,对着外面赶马车的盛淮说道,“你把马车停在镇上,找个客栈休息一夜,我明早再来镇上找你。” 盛淮“哎”了一声,也不在意顾知这么安排地用意。 反正他的作用只是个马夫而已。 顾知下了马车,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开始往村里走,顺便抬手遮了自己的半张脸。 这个时间,按理来说,大哥应该是在家的了。 “小伙子!” 突然有人叫了顾知一声。 这声音太熟悉,顾知听了有十好几年了,临走的时候,还是这声音在耳边叮嘱她的。 顾知转过头去,笑了笑,“大爷。” 老人笑呵呵地看着他,“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啊。” 这是当初收留了柳邵谦的老人。 “你有个东西落在我这里了,”老人对她笑笑,“等着,我给拿去!” 顾知一愣,快走两步跟上了他,“我离开都有一个多月了,大爷你还留着呢啊。” “哈哈,”老人笑了两声,“万一你回来呢!哎,对了,你之前给我的钱还剩了不少呢,我老了,用不了多少了,你一起拿走了吧。” 顾知沉默了一下。 分卷阅读67 这钱自然不是她给的,那就只能是柳邵谦给的了。 “给您的就是给您的,我就不拿了。” 老人慢慢悠悠地从屋子里面拿了一个红色的布包出来,当着顾知的面把布包拆开,递到了她的面前。 里面是一块白色的手帕,绣了一对鸳鸯和一行字。 顾知伸手拿了起来,发现上面绣的是“心悦君兮”四个字。 这是有女子送给柳邵谦的信物啊。 顾知看向老人,“这……” 老人呵呵一笑,“人家姑娘就算喜欢你,可你如今连定情信物都没带,人家姑娘还肯跟你吗?” 顾知只是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老人家里出来的时候,顾知还在端详着那方手帕,按理来说,女子都会在手帕上绣上自己的名字,或者其中某个字,然而这人却什么都没有。 顾知想不出什么来,把手帕收了起来,朝家里走去。 第40章 近乡情怯,大抵就是如此。 顾知回家向来走的小门,不过今天却敲了门。 她想了想,在嘴里含了些药,能让自己的声音快速地便软一些。 来开门的是朱陈氏,看到顾知的那一刻吓了一跳。 顾知一笑,“干娘,是我。” 朱陈氏拍拍胸口,赶紧将她拉了进来,“你这一个多月没回来了……这穿的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朱陈氏拿手摸了摸,布料还不错。 看来这丫头最近过得还可以。 顾知笑了下。 衣服是郡王府定做的,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顾知被朱陈氏拽进了屋里,“外面冷,快进来。” 顾知一边答应着,一边四处看着,“大哥不在家吗?” 按理来说,往常的这个时候,朱从三应该在家才对。 朱陈氏端了杯热水给她,听顾知提起朱从三,当即叹了口气,“你大哥非说什么需要钱,有出门找了个短工做去了。” 顾知微微皱眉,她离开前特意给了大哥一些钱,何至于出门做工呢。 “干娘,家里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还需要钱?” 朱陈氏摇头,“我哪知道你大哥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不想说的死活问不出来。 ”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朱陈氏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还要走?” 顾知一愣,“我……” 朱陈氏有些嗔怪,“之前你说你一个月就回来,我左等右等也不见你回来,要不是你大哥拦着,我都要报官去了。” 顾知无奈地笑了一声,鼻子却有些酸了,“是我考虑不周,让干娘担心了……” 不过,她之前确实说了一个月吗? 顾知抱着朱陈氏的手臂,有些撒娇地说道,“干娘别生我气啊,我确实还要离开一阵,但很快就回来,我保证!” 朱陈氏瞪了她一眼,“骗我嫁不出去!” 顾知傻傻地笑了两声,“对了,干娘,你还没告诉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呢?” 朱陈氏拍了拍头,戳了戳顾知的脑袋,“都怪你,一直打岔给我忘了。” 顾知无奈地撇撇嘴。 也不知道是谁打的岔。 朱陈氏:“你大哥说这几天有些忙,大概有个七八天才能回来,昨天才刚走的。” 顾知有些讶异,“不是短工吗?离这里很远吗?” 顾知看着朱陈氏无言的模样,便知道干娘又是不清楚了。 顾知想想,觉得这情况出现倒也不是不可能。 “对了,”顾知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大哥和秦姑娘现在怎么了?” 朱陈氏一听到秦莲的名字,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姑娘执意不肯和你大哥在一起,甚至想要上吊自杀,要不是你大哥发现的早,差点就死了。” 顾知张了张嘴,想要告诉干娘那人现在不仅没死 ,还活的好好的,可她最后还是要咽下去了,“后来呢?” “那姑娘留了封信,就走了。” “对了,还给你大哥留了这个,”朱陈氏边说着边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递到了顾知的手里,“我不认字,不知道是什么,但我认得上面是个鸳鸯。” 朱陈氏将那东西露出来的时候,顾知便有些不好的预感,直到这东西完完整整地递到她的手上,她的预感才变成了现实。 手帕。 和大爷交给她的一模一样。 虽说顾知不会刺绣,但是看多了也可以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和特点。 顾知拿在手里,越端详心却越凉。 这两方手帕明明是出自一人之手。 顾知愣了下,抬头看想朱陈氏,声音有些干涩,“确定这是秦姑娘给大哥的吗?” 朱陈氏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这说的什么话,当然是了,秦姑娘的刺绣还是我教的,我能看不出来?” 顾知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朱陈氏,“那这个呢?” 朱陈氏接过来,看了一会儿,“这不是一样的吗?” 顾知的心一下子凉了。 柳邵 分卷阅读68 谦的帕子是心仪的女子送给他的,而这帕子是出自秦莲之手。 难道……他们早就…… 如果,如果是秦莲主动……送给柳邵谦的呢?如果他们是两个人幽会,被大哥撞破的呢? 如果…… 顾知的手握紧了一些,将心中翻涌起来的思绪压了下去。 顾知有些抱歉地对朱陈氏笑了笑,“干娘,我还有些事,今晚可能不能住了。” 朱陈氏立刻板起了脸,想要教训她两句,可看见顾知有些发白地脸色,又舍不得地憋了回去,“那,那你走吧。” 顾知“嗯”了一声,回身抱了抱朱陈氏,“干娘,等我回来。” 朱陈氏拍拍她的肩膀,“知道了,去吧。” 到了镇上,顾知就把还在休息的韩苳拽了起来,要他带自己回去。 “对了,”顾知刚刚爬上车厢,就掀开帘子探出头来,吓了韩苳一跳,“你知道秦莲去哪里了吧。” 半点不像是问句,一副笃定的模样。 韩苳愣了下,摸了摸鼻子,“她去哪,我怎么知道?” 顾知看了他一眼,“为了保证她会离开,小郡王一定会叫人跟着她……她现在在哪?” 韩苳有些含糊,“我也不太清楚……” 韩苳这副模样,分明就是知道,但又不愿意开口。 顾知沉默了一下,把帘子放了下来。 帘子放下之前,韩苳听见顾知说了一句,“我自己和他去说。” 马车里,顾知靠在一边,听着马车咯吱咯吱的声音,心绪烦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之前的事情突然被翻出来,很有可能有隐情。 而知道这件事情,唯有一个秦莲。 顾知曾经有多相信她,现在就有多不信。 若是柳邵谦真的是冤枉的呢? 若是大哥真的杀错了人呢? 她该怎么办? 顾知揉了揉额角,觉得有些头痛了。 “先生,你没事吧”马车外,韩苳喊了一声。 “没事。”顾知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郡王府—— 沈清守在马车旁,一边的盛南瑾皱皱鼻子,“你怎么还不走啊?我大哥说他有事,来不了了。” 沈清今天本事打算离开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沈清笑笑,弯腰看他,“你这小鬼,这么着急想赶我走” 盛南瑾“嘁”了一声,“是啊,你走了我才清净。” 沈清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只是看了看郡王府。 盛南瑾一看他这幅样子,立刻又不开心了,“你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 沈清显得有些失神,“没有。” 盛南瑾瞥了一眼他的身后,“东西也没忘,人也没忘,你还看什么?” 身后的秦莲微微低下了头,避开了盛南瑾的视线。 沈清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身后的秦莲。 自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清笑了下,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罢了,怕是等不到了。” 沈清上了马车,对着车外的盛南瑾摆摆手,“你回去吧,希望还会见到你。” 盛南瑾臭着脸,“我不想。” 马车离开,只剩下盛南瑾一个人站在原地。 盛南瑾摸摸下巴,看着远去的马车,有些困惑,“这人在等什么?” 第41章 顾知很快便和韩苳回到了郡王府。 顾知话也不多说,心里的困惑让她来不及多想,直愣愣地冲进了盛南桥的卧房。 韩苳瞪大了眼睛,还没来来得及阻止,只见顾知已经连门都推开了。 韩苳捂住了嘴巴。 完了,他们又要遭殃了。 屋里——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说话。 顾知已经愣在原地,没有想到日近正午了,盛南桥才刚刚起来。 盛南桥别过脸,不紧不慢地伸手将衣袍穿上。 盛南桥勾起嘴角看她,“先生,你再着急,也不能私闯良家男子的卧房啊?” 门外韩苳露了一个头,盛南桥的目光立刻扫过去,吓得对方赶紧把头收了回去。 顾知这才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 “是我鲁莽了,冲撞了小郡王。” 盛南桥看不得她这幅样子,懒洋洋地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说人话。” “……” 顾知到盛南桥射身边坐下,对方将茶水递了过来,她微微一愣,接了过来,“我是有事想要找小郡王帮忙。” 盛南桥一手支着头,凌乱的发丝垂下,露出的一截手臂细白,与黑发交相辉映。 顾知知道盛南桥好看,可每看一次,感觉都不大相同。 顾知垂下眼喝了一口茶。 有些凉。 盛南桥慢慢点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有气无力地,“嗯……什么事?” 顾知重新抬起眼,“我想要见一见秦莲。” 盛南桥目光一顿,表情有些奇怪,“见她做什么?” “我有些事情想要问她。” 盛南桥坐直了一些,“ 分卷阅读69 她已经不在这里了,”想了想盛南桥还是没有说出她被沈清带走的事情,“你有什么急事,我也许可以派人去找。” 顾知:“离开了?” 盛南桥点头,“嗯,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他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上,“一个女子而已,犯不上我人时刻跟着。” 顾知沉默了下来。 秦莲真的走了。 盛南桥看她神色有异,“需要我派人去找吗?” 声音是他自己都未注意到的柔软。 顾知摇摇头,“不必了,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盛南桥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对方这么说了,他也只好点点头。 安静了一会儿,盛南桥看着顾知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先生今天的声音有些软腻,像个小姑娘一样。” 顾知愣了一下,“我……” 然后下意识地闭上嘴。 她的药没有了,之前心思不在,也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 顾知站了起来,“我身体不适,先出去了。” 盛南桥眯着眼笑笑,点头。 顾知离开以后,盛南桥想起她刚刚一瞬间惊慌的表情,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门外,韩苳又探了个头,“主子……” 盛南桥心情正好,也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摆摆手,“没你事儿,赶紧滚。” 韩苳眼睛一亮,知道自己主子不会找他的麻烦了,麻溜地应了一声,“哎!” 盛南桥收敛了笑声,靠在桌边盯着顾知喝过的杯子看了一会儿,收回了视线。 晚上,盛南桥去看何延之,两个人闲来无事便坐在院里下棋。 何延之呡了一口茶,“说实话,没想到小郡王喜欢下棋。” 盛南桥落子,听到何延之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何延之的手指摩挲着棋子,闻言笑了一下,“无知者无罪。” 盛南桥“嗯”了一声,静静地等待何延之落子。 寂静的院子没有一点声响,突然角落里“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分量还不轻。 盛南桥也不担忧,这院子自然有专人保护,即便看不见,却也不会轻易让人进来。 能进来的,自然是他默许了的。 不一会儿,盛淮摇着头将盛南瑾拎了过来。 “二公子,你说你,上什么墙,把自己摔伤了怎么办?”盛淮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轻了些。 不过幸好,他刚刚检查了一下,盛南瑾没受什么伤。 盛南瑾耷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不要抓着我,可以吗?” 盛南桥冷笑一声,“有偷看的本事,就得有被抓的准备。” 盛南瑾彼时正站在盛南桥的对面,背对着何延之,听他这么一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想是想了,可不代表他愿意。 何延之扭过头,正好看见少年心虚却又不甘的小动作,微微勾了唇,“你叫什么名字?” 盛南瑾抬头,正好看见何延之的正脸,一瞬间愣住了。 盛南桥知道自家弟弟那些“爱美之心”,当即冷了脸,“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盛南瑾被吓了一跳,对着盛南桥翻了个白眼,笑嘻嘻地对何延之说道,“南瑾,我叫盛南瑾。” “盛南瑾……”何延之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点了点头,回过头去看盛南桥,说了一句,“颇有你的风范。” 盛南桥的嘴角抽了一下。 什么风范? 翻墙的风范吗? 要知道当年盛南桥第一次见到何延之的时候,也是翻了墙被他发现了的。 时隔多年,没想到,自家弟弟又是同样的方式出现在何延之的眼前。 盛南桥不争气地看了一眼盛南瑾。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盛南瑾一看何延之还算好说话,立刻大了胆子,“那你是谁,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你?” 何延之看了看盛南桥,发现他没有阻拦的意思,便也明白了些什么,“何延之。” 盛南瑾皱着眉头,在自己以往听过的名字里面迅速寻找,可是半天还是没找到,有些颓丧地摇摇头,“没听过。” 何延之已经转了回去,“你从小远离京城,没听过也是正常。” 盛南瑾一惊,“你是京城来的人?!” 盛南瑾急急看向盛南桥,“京城的人为什么在这里?” 盛南桥看向盛淮,“先送二公子回去。” 盛淮得了命令,也不管盛南瑾怎么挣扎,硬是将他拎了出去。 盛南瑾被拎到了院子外面,使劲儿地挣脱开了盛淮,“我大哥为什么和京城的人在一起?” 盛淮叹了口气,只好说了句,“主子是受人之托。” 盛南瑾不傻,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受什么……又是那个沈清对不对?” 盛淮却闭了嘴,“属下送你回去。” 眼看盛淮不肯说了,盛南瑾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我自己走,不用你管。” 盛淮也不强求,就站在原地,看着盛南瑾离开。 盛南瑾一路上都气鼓鼓的。 他觉得沈清就是 分卷阅读70 个麻烦精。 但凡他每一次到郡王府,都没有好事情。 盛南瑾气呼呼地回了院子,抬眼看见一个婢女正在院子里等待,手上还端着什么东西。 盛南瑾的脚步顿住,“你是什么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婢女福了福身子,“奴婢是老郡王妃身边的,今日奉命给二公子送些梨花羹来。” 梨花羹,是盛南瑾最喜欢的。 “她还有功夫管我这个儿子……”盛南瑾嗤笑了一声,却走过去接了过来。 婢女笑笑,“老郡王妃一直惦记二公子呢。” 熟悉的香味,让盛南瑾心里有些酸了,他坐到一边的石凳上,一边喝着,一边问道,“成书呢?怎么不在?” “成书刚刚被小郡王叫走了。” 盛南瑾的手一顿,一口梨花羹含在嘴里不上不下。 他是刚刚从大哥那里回来的。 成书根本就没有被叫走。 盛南瑾假装被呛了一下,将口中的梨花羹吐了出来。 盛南瑾想了想,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碗,有些恹恹地说道,“那你把他给我叫回来吧,我有事情找他。” 婢女看盛南瑾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二公子喝了我再去,也好直接回去复命。” 盛南瑾抬眼看她,勾起一侧嘴角,“你还非要看着我喝了才放心?” 婢女的神情一僵,“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快去!” 婢女觉察到了盛南瑾的异样,便什么都没有说退下去了。 盛南瑾一看人离开,便要站起来,谁知道这一站起来便是头晕眼花,他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回事,整个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那刚刚离去的婢女又折返回来,看到地上的盛南瑾,不慌不忙地将剩下的“梨花羹”一点一点地灌了下去,将碗塞进了袖子里,又将盛南瑾拖到了卧房里。 成书回来的时候,正看见春桃关上了房门。 “春桃,你怎么在这里?” 春桃笑笑,“老郡王妃让我来看看二公子,不过二公子好像并不想见到我,还说自己要睡了。” “现在?”成书看了看天。 虽然有点早,不过确实也差不多了。 “那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了,二公子觉浅,经不起折腾。” 往日里,盛南瑾只要睡了,便不能有任何声响,成书被骂多了,也就不会去了,如今盛南瑾比以往好了些,但成书还是习惯了不去打扰。 春桃有些无奈,“也只有这样了。” 成书送走了春桃以后,也没敢去打扰盛南瑾,只好坐在门口守着。 第42章 “二公子,起床了。”成书一大早便叫了盛南瑾起床。 “奇怪了,平常这个时候都醒了。”成书又敲了敲门,屋里的人半点动静也没有。 成书没有再犹豫,直接推了门进去。 “二公子?”成书叫了一声,看见了床上的人影,悄悄掀开帘子,却看见了一张脸惨白,渗着冷汗的盛南瑾。 成书瞪大了眼睛,“二公子!!” 一个时辰之后—— 春桃早已不见踪影,整个郡王府上上下下都找不到她的任何线索。 盛南瑾的院子里,跪了一众的奴仆,跪在最前面的便是成书。 他怎么也没想到,因为他的一时疏忽,盛南瑾几乎命丧黄泉。 大夫收起东西,摇摇头,“老夫不才,查不出小公子的病因。” 盛南桥阴沉着脸看他,声音有些喑哑,“看不出来?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大夫摇头叹了口气,“这,老夫也没办法……” 顾知站在一边,看见了盛南桥紧紧握着的双手,和眼底紧紧压抑着的情绪。 大夫看了盛南桥的神色,有些于心不忍,“我开一些药,给小公子灌下去,若是可以醒,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或许,或许。 他最怕听见的就是或许。 盛南桥闭了闭眼睛,有些无力,“多谢。” 这是盛南桥请来的第四个大夫。 城内但凡有点名气的大夫都被盛南桥请了个遍,可所有人无一例外地都是一样的回答。 顾知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一直朝气蓬勃的少年现在像个死人一般躺在床上,没有知觉,没有意识,气息微弱地似乎随时都会离开。 也眼睁睁地看着盛南桥那副散漫的态度一扫而尽,眼底黑压压的,杵在盛南瑾的床前一动不动,像是一只随时都会暴起的野兽一般。 整整一个时辰,盛南桥这才移到了一点,绷紧的身子一下子瘫软,顾知立刻扶住了他,这才看见了盛南桥眼里的血丝。 顾知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只是觉得心底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他还没醒,你不能有事。” 盛南桥靠在顾知身上轻轻叹了口气,“我没事,”他的目光看向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他还没醒,我怎么能有事?” 顾知张了张嘴,“你……” 顾知扶着他在一边坐了下来,盛南桥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我只是累了。” 顾知没有开口。 分卷阅读71 她总觉得盛南桥这幅神情之下,似乎掩藏着什么东西,那些她不知道或者不该知道的东西。 这些东西,沉重,压抑,或许还带了血腥。 这些东西将盛南桥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也将盛南瑾生命垂危。 盛南桥似乎笑了下,有些自嘲地自言自语,“我就这么碍眼吗?” 盛南桥顿了下,抬眼看向顾知,突然说道,“你走吧。” 顾知惊讶地看着他,“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盛南桥却仿佛下定了决心,“你走,现在就走,趁我还没有……”他突然停住了,以一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看着顾知。 顾知却一瞬间似乎看透了他。 看到了这副模样之下那个恐慌,害怕,愧疚的盛南桥。 “为什么?” 为什么要我离开? 为什么后半句话没有说完? 为什么这么害怕? 明知道此刻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她却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了,只因为心里那一点怪异的感觉和呼之欲出的东西。 盛南桥在她的眼前模糊的形象突然变得清晰了一些。 但心底还有声音再告诉她。 还不够。 盛南桥别过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用不着你了,就赶走。” 顾知看着他,摇头,“我不。” 盛南桥一下子转过头来,有些讶异,“你?!” “盛南瑾是你弟弟没错,可也算是我半个学生,他如今这样,我哪有离开的道理?除非他醒过来,否则我不会走。” 盛南桥的唇张开又闭上,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成书进来了,端着刚刚熬好的药,眼圈还红红的。 盛南桥走了过去,帮着成书将药给盛南桥灌下去。 “都给我让开!我看谁敢拦我!”一道尖锐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将屋内的人都吓了一跳。 顾知下意识想要出门去看,却被盛南桥拉住了手腕,“别去。” 门外的女人似乎被拦了,叫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滚开!你们这群混蛋!” “盛南桥,你这个扫把星!害了你爹,还要害我儿子!!” “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顾知猛地看向盛南桥。 外面的女人是老郡王妃,老将军续娶的妻子。 盛南桥面无表情,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盛南桥,你怎么不去死啊?!若不是你,不是你爹,我儿子肯定好好的!!” 门外的女人似乎有些崩溃了,骂着骂着突然带了哭腔。 “盛南桥,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盛南桥握着药碗的手迸起了青筋,他将空了的碗递给了成书,对着门外吩咐道,“让她进来。” 门外闹腾了许久的女人突然被放开了,她疯了一般的冲了进来,做的第一件事却是一巴掌打在了盛南桥的脸上,“你这个混账东西,扫把星!!” 顾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发愣,“……怎么不躲?” 盛南桥带着冰冷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女人,低声警告,“你若是再胡闹,我就立刻把你扔出郡王府,你一辈子都别想见到你儿子。” 老郡王妃的头发已经乱了,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像是跌倒了,沾了土,一张脸上眼泪纵横。 她今年大概三十多岁,苍老的看起来却像是五十多岁一般。 老郡王妃听到这话冷笑,“那你扔啊,你为什么不扔?这些话我听了十年了。” 盛南桥心情本就低沉,因老郡王妃一句话,立刻暴怒。 盛南桥一把拽住老郡王妃的衣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你以为你凭什么安安稳稳的活到今天?啊?” 盛南桥缓了口气,问她,“那春桃是你院子里的,你自己识人不清,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顾知立刻上前抓住盛南桥的手腕,警告他,“盛南瑾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顾知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但她知道,此时此刻,老郡王妃不能出事。 也许是盛南桥眼里的狠厉触动了老郡王妃,也许是顾知的话提醒了两个人。 终是盛南桥先松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郡王妃愣了愣,一下子扑到了盛南瑾的床边,崩溃的情绪控制不住,大哭起来。 顾知看了一眼老郡王妃,跟着走了出去。 盛南桥并没有走远,而是坐在院子里——盛南瑾还没醒,他不能走。 看到院子里的人,盛南桥摆摆手,“都下去吧,”盛南瑾抬眼正好看见那个眼睛通红的少年,他抿了抿唇,“去跟着大夫。” 成书仿佛被赦免,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眼前一黑,又差点栽倒在地上。 盛南桥还来不及说什么,成书便快速跟上了大夫,半点也不敢耽搁。 顾知走开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药,蹲到了盛南桥的面前。 盛南桥眼前一暗,入眼一片烟灰色,微微抬眼,便看见顾知那双有些担忧的眼睛。 顾知见盛南桥盯着他看,只是扯扯嘴角,将手里拿来的药涂在了他的脸侧。 老 分卷阅读72 郡王妃这一巴掌不轻,盛南桥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药冰冰凉凉的,顾知的手却是暖的。 盛南桥垂了眼,突然问了句,“他能醒吗?” 顾知的手一顿,收了回来,笃定地说,“能。” 盛南桥的睫毛一颤,“如果不能呢?” 顾知看着他,没有安慰,“我也想问你,如果不能呢?你怎么办” 盛南桥眉头皱了一下,无意识地说了句,“如果不能,我就没有弟弟了。” 顾知犹豫了下,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不会有事的。”她低声说道。 她没有办法看着盛南桥这个样子,她没有办法想象那个活泼的少年无法回来,她没有办法想象之后怎么样。 盛南桥愣了下,没有推开她,僵硬的手抓紧了她的胳膊。 眼前的人是唯一能够给他一点点温暖的人。 可是,他很怕,怕她迟早会变得和盛南瑾一样。 那一剂药,是一剂猛药,盛南瑾的脸色白了红红了白,身上的冷汗不止。 老郡王妃和成书在屋子里面一直照顾盛南瑾,盛南桥和顾知就一直坐在屋子外面。 天将亮的时候,盛南瑾吐了两口血,脸色终于变红了。 一瞬间,整个郡王府仿佛都活了。 盛南桥也终于松了口气,疲惫地靠在顾知的肩膀上睡着了。 顾知笑出了眼泪,用袖子擦了下,感慨这个上天还是有良心的,把这个明媚的少年又还给了他们。 顾知微微转头,看见了一脸疲惫的盛南桥。 一个晚上,仿佛老了十岁一般。 他的手,还抓着顾知的袖子,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盛南桥……”她低声叫了他的名字,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第43章 第二日—— 盛南瑾坐在床上,眼上绑着绷带,手里被人塞了一大碗药,他立刻大喊大叫地,“哇,这也太大碗了吧?!这是谋害!谋害!!” 顾知没忍住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快喝!别胡说八道!” 盛南瑾扁了扁嘴,倒也没说太多,捏着鼻子把药喝下去了。 喝完药,盛南瑾似乎要说些什么,有些扭扭捏捏地,顾知看不得他这样子,径直问他,“你怎么了?” 盛南瑾咬了咬唇,有些不安,“先生,我这眼睛……真的能好吗?” 不知道是什么问题,盛南瑾醒来以后,眼前便一片黑暗了。 不过幸好没有什么大问题。 毒害盛南瑾的人似乎本也没打算要了他的命,只是让他吃了些苦头。 所以,与其说是毒害,不如说是警告。 顾知笑笑,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大夫说了,只是暂时的,你好好修养,好好喝药,一定会好的。” “哦, ”盛南瑾听到顾知笃定的话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这么好看的眼睛,可不能瞎了。” 顾知听到这话,又好笑又心酸。 你可是差点死了啊,还说什么好看的眼睛。 顾知叹了口气。 老郡王妃在盛南瑾醒之前离开了,似乎并不想见他。 顾知对盛南瑾提了,盛南瑾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母子亲情,这两人却表现的如此漠然,若不是之前老郡王妃的所作所为,顾知还会以为老郡王妃并不在意这个儿子呢。 “我大哥呢?”盛南瑾的话打断了顾知的思绪。 “不知道在忙什么,所以嘱托我来照顾你。”后面那句话是顾知私自加上去的,谁知道盛南瑾这个人精一听就听出来了。 “别替他说好话,他能说的出这样的话来?” 盛南瑾“嘁”了一声,“不过,没想到这小子隐藏的挺深的。” “嗯??”顾知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盛南瑾咧开嘴,露出一嘴大白牙,“我之前以为他不喜欢我,也不愿意见我,所以拼命惹事,这儿惹那儿惹的,就是想气气他,看他见不见我,没想到啊,我一出事,立马绷不住了,哈哈哈哈。” 顾知无奈地笑了笑。 这两兄弟,彼此之间一直有一层隔阂,而随着盛南瑾的事情发生,这层隔阂似乎突然消失了。 盛南瑾笑得开心,像个孩子一样,顾知摸了摸他的头,“你以前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包括来我院子讨要春华的事?” “怎么又提旧事啊,”盛南瑾一下子没了那股子得意,摸了摸鼻子,“过去了,过去了昂。” 顾知只是突然想起,还真没想再拿出来说一说的意思。 “先生,”盛南瑾突然叫了顾知一句,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谢我什么?” 盛南瑾摸摸头,“之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谢谢你,能在我大哥身边,我知道我吓到他了,所以谢谢你,没让他直接被吓死。” 顾知瞪了他一眼,“你大哥还能被吓死?!” 盛南瑾一笑,“那不一定啊,你看,他昨天那样你没见过吧?” 顾知想了想,不禁承认,“还真是。” “那你看! 分卷阅读73 这都不好说!”,盛南瑾傻里傻气地笑了两声。 顾知看他开心,自己也开心,跟着笑了两声,“你这是乐傻了吧?” “啊?”盛南瑾一怔,赶紧回嘴,“没有!先生你才傻了!” “你傻。” “你最傻。” “没你傻。” “……” 门外,盛南桥靠在门边勾起嘴角笑了下,悄悄地离开了。 盛淮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盛南桥的身后,“主子,春桃找到了。” “交代了?” “交代了……和主子想的分毫不差。” 盛南桥的脚步一顿,微微仰头,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动手吧,”他冷笑一声,“敢动我盛家的人,就是天王老子,我也得把他从上面拖下来,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代价。” “他们怕我碍他们的路,那我就干脆断了他们的路。”盛南桥说道。 “是。” 第44章 盛南瑾的身体逐渐好起来,整个人也终于按捺不住了,整日里求着顾知带他出去转一转,不过顾知一般都是拒绝的。 “你这个眼睛,就是有人朝你扔石子,你都看不见,”顾知把熬好的药吹了吹,塞进了盛南瑾的怀里,末了加了一句,“不安全。” 盛南瑾扁了扁嘴,“我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人朝我扔石子啊。” 顾知催促了一句,“赶紧喝了。” 盛南瑾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顾知看他喝光了,笑了下,“他们是不扔石子,扔别的更不行了。” 盛南瑾仰天嚎了一句,“先生,你怎么比我大哥还烦啊?!” 顾知刚刚将碗放在了桌子上,听到盛南瑾这话哭笑不得,眼前突然暗了一下,抬头去看,盛南桥黑着一张脸站在那。 恰好,听见了盛南瑾的话。 盛南桥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顾知想要开口,却被盛南桥拦住了,只好悻悻地闭上嘴。 盛南瑾听不见顾知的声音,“先生?先生?”他挠了挠头,“走了吗?” 顾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呢……你还有一碗药没热好,等你喝了我再走。” “天呐,”盛南瑾苦笑了两声,“为什么要加药啊?” “为了你好。” 盛南瑾手撑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先生,你不累吗,你把成书叫过来好不好,让他伺候我,你回去歇着。” 盛南桥冷着脸瞪了盛南瑾一眼。 他看着他长大,十几年了,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 顾知皱了皱眉,果断拒绝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成书最是惯着你,可喝不喝药这事儿由不得你胡闹。” 盛南桥愣了下,看了她一眼。 顾知说完话,回头正好对上盛南桥似笑非笑的脸,一愣,又把头转过去了。 盛南瑾“嘁”了一声,“我这辈子,第一个让我不省心的,是我大哥,第二个,就是先生你了,”说着,他还一副苦命的模样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 家门…… 顾知拍了拍他的头,“别胡说八道。” 盛南瑾摸着自己的头,有些震惊,“咋这年头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盛南瑾屈起一条腿,把胳膊横在上面,“先生,我跟你说,别看我大哥现在凶神恶煞,像个黑鬼邪神,可是啊,以前也就跟个弱鸡一样。” 顾知嘴角抽了抽,回头看了看盛南桥,后者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不好来形容了。 顾知咳了咳。 盛南瑾却以为顾知不信,语气都有些急了,“你不信我说的是真的,听说小的时候,我大哥连个沈清打不过,沈清让他一只手都被人打的哼哼唧唧的,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顾知已经放弃了,自暴自弃地坐到了盛南桥的身边,给他倒了杯茶。 盛南桥看了那杯一会儿,抬头看向顾知。 她的眼睛亮亮的,还带着一股无奈在里面。 盛南桥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你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替他捏一把汗,”盛南瑾摸着床柱站了起来,靠在一边,嘴角微微弯着,“幸好啊,家兄现在虽然还是有点弱,但好在沈清这么多年没长进啊!两个人要是打起来,也不会吃亏啊!” 顾知笑笑。 瞄了一眼身边的盛南桥。 你大哥每天早起练武你知道不知道? 你口中的“弱鸡”大概一拳就可以把你打飞吧? 不过…… 顾知有些疑惑,“沈清练武吗?” 盛南瑾被问的一蒙懵,反应过来回答,“不练啊……他要是来练武,打我大哥怎么办?那不行,不能练。” “……” 顾知眼见着盛南桥深深地吸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顾知张了张嘴,盛南桥仿佛后脑长了眼睛一样回头看了她一眼。 顾知闭上嘴,摆摆手。 你随意吧。 顾知默默捂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听见了沉闷的声响。 盛 分卷阅读74 南瑾“哎呀”一声,手脚并用地缩进了床里,把被子抱在了怀里。 盛南桥收回脚,抱着双臂看他,“太久没揍你,你忘了什么感觉了吧?” 顾知叹了口气,劝道,“南瑾还是个孩子。” 盛南桥冷笑,“孩子正好,就要趁着小的时候打。” 盛南瑾“啧”了一声,半点悔过之心也没有,“大哥,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对的,你来也要知会一声啊。” 盛南桥瞪着他,“你来找我也没见你知会过!” 盛南瑾一噎。 上次翻了青竹院的事情还没过去啊。 两兄弟斗嘴,顾知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盛南瑾嘴上说个不停,嘴角却悄悄带了弧度。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只是想要就见一见亲人而已。 顾知悄悄从屋里退了出来,却被一个丫鬟拦住了,“先生,郡王妃想要见见您。” 屋里,只剩下盛南桥和盛南瑾两个人。 盛南瑾抱了一会儿被子,试探性问了一句,“先生?” 盛南桥没好气地回答,“走了。” 盛南瑾叹了口气,感慨地说了一句,“先生哪都好,就是管的太多。” 他好不容易躲开了成书,却没躲过顾知。 “她说的没错,是为了你好,”想了想,盛南桥又加了一句,“再怎么,你都给我忍着。” “哇,”盛南瑾有些不可思议,“你这偏心也太明显了吧?” 盛南桥一怔,“偏心?” 盛南瑾哼了一声,“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觊觎先生的美貌已久,甚至妄图出卖弟弟……是你没错了。” 盛南桥咬咬牙,差点又一脚踢上去,“胡说八道什么?” 盛南瑾哇呀哇呀地又抱紧了被子,往里面缩了缩,“你看你看 ,说的都一样!还不承认!” 盛南桥:“……被子放下来,我不打你。” “我!不!信!” “……” “喜欢人家就赶紧出手嘛……” “……” “晚一点被抢走了怎么办,或者人家看上了别人怎么办?” 想到这里,盛南瑾突然顿住了,摸了摸下巴,“她每日都来看着我,莫不是对我……” 盛南桥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忍住,把他从床上拎下来,毫不留情地朝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臭小子,我还管不住你这张嘴了!” 盛南瑾捂着屁股,想要跑,却跑不掉。 “等我眼睛好了,绝对要找你报仇啊!!!!!!” 盛南桥揉揉手腕,狞笑道,“等你好了再说!” 第45章 婢女带着顾知走过一长串的走廊,最后停在了郡王府不起眼的一处院子面前。 作为老郡王妃的住所,这里确实有些简陋了。顾知心想。 婢女见怪不怪,只是在前面引路。 院子里看起来要比外面好一些,干净宽敞的多。 “给我滚,你个小浪蹄子,还想去我儿子那里,当老娘是死的吗?”屋里传来一阵咆哮。 早就领略老郡王妃“吼功”的顾知一听便知道是那位老郡王妃了。 话音落后不久,一个女子苦着从里面跑了出来。 老郡王妃站到了门口,一头发丝随意地披在身上,袖子挽到了小臂上,一副邻家大嫂的打扮,半点也不像个郡王府的女主人。 顾知低垂了眼睛,朝着老郡王妃见礼,“郡王妃。” 是了,她想起来了。 这个老郡王妃本是商人之女,没读过几天书,父家突然暴富,女儿就被老郡王看上了。 听说,当年老郡王的原配死了以后,有不少人家都想将自家的女儿嫁入郡王府,其中不乏高官贵胄的女儿。 偏偏老郡王一律回绝,顶着压力娶了现在的老郡王妃。 老郡王妃的面相真的不算太好,一双眼睛细长上挑,额间一条竖纹,可以看出来本人脾气也不怎么好。 这大概就是盛南桥将她安置在这里的原因。 老郡王妃横了顾知一眼,收敛了一些,“进来吧。” 那位将顾知带进来的婢女将顾知带到了门口,便不再进去了。 顾知的脚步顿了下,想了想,又觉得没有什么,便抬步走了进去。 一进老郡王妃的屋子,顾知便觉得被什么东西晃了下眼睛,抬眼看去,是一座黄金的虎像,光从外面照进来,正好照在虎像的身上,耀眼得无法忽视。 顾知笑了下,收回视线,冷不丁又看见了一套黄金的杯具。 顾知嘴角的笑凝固了。 这老郡王妃的眼光堪忧啊。 老郡王妃:“盛南瑾怎么样了?” 顾知收回胡思乱想的思绪,回答道:“身体逐渐转好,好好调理即可。” 老郡王妃微微松了口气,“那眼睛呢?” “没有问题,慢慢会好的,”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妥,于是顾知又加了句,“不出一月。” 老郡王妃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那就好,那就好……” 既然关心,为何不去看看? 这么大个郡王府,想打听个 分卷阅读75 消息,应该不难,老郡王妃又为什么一定要问她? 顾知不明白。 老郡王妃突然站起来走到自己的梳妆台上拿了个匣子,在里面拿出来一捧金灿灿的东西,扭头塞到了顾知的手里,“你给我好好看着他,不能让别人再害了他!” 顾知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的东西,“郡王妃,这些东西我不会收的。” 她想要将东西塞回到老郡王妃的手里,老郡王妃却有些气了,“你拿着,给我干什么!” 顾知一愣,东西就被老郡王妃重新塞回到了手里。 “这东西不是给你的,盛南桥得罪的人太多了,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我儿子可不行,好歹得有点钱傍身。” “哦。”顾知傻傻地应了一声。 原来不是给她的啊。 顾知有些无奈,“既然如此,郡王妃何不亲手交给他?” 老郡王妃的脸一下子僵硬起来,变得有些奇怪,“和你无关的事,别问太多!” “……”盛南瑾真是她的孩子无疑了。 顾知没待一会儿,就被老郡王妃赶走了,说见她觉得心烦。 顾知又好笑又无奈。 从老郡王妃的院子里走出来没一会儿,便见到了有些焦急的盛南桥。 “小郡王,”顾知叫了他一声,盛南桥急急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盛南桥似乎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松了口气。 盛南桥走了过来,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几眼。 顾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 盛南桥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院子,说道,“以后不要来这里了,那个女人是个疯子,疯起来谁都打,谁都咬,你离她远一点。” 顾知有些疑惑,“老郡王妃看起来很正常……” 盛南桥一愣,笑开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老郡王妃对我不满,连带着对我身边的人也不满,所以……” 怕她会吃苦头???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知有些怔愣,心里有些异样。 盛南桥指了指的怀里,“抱的什么?” 顾知回过神来,对自己刚刚的失神有些后悔,“是老郡王妃要我转交给盛南瑾的。” 盛南桥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你替他收着吧,他不会要的。” 看来,老郡王妃不是一次两次给盛南瑾送东西了,但似乎都被盛南瑾拒绝了? 顾知笑了下,“小郡王这么放心我,不怕我拿东西跑了?” 盛南桥勾起嘴角,“留在我郡王府,可以得到比这更多的,这点东西,以先生的眼光看不上吧。” 顾知笑笑。 她总觉得哪里似乎有问题,可是一瞬间却又想不出来。 “不过,”盛南桥话锋一转,引得顾知侧目,“先生也看到了,郡王府属实不是个安生地方,你……” 盛南桥没有说下去,顾知却也明白。 盛南桥:“先生考虑一下吧。” 离开郡王府,或许会更好一些。盛南桥心里有些自嘲地想到。 顾知沉默了下。 她不是不想走的。 以她的性格,在觉察危险到来之前就应该甩手离开的。 毕竟她是来“骗银子”的,不是来送命的。 可不知怎么了,顾知此时却说不出口。 仿佛有人将她钉在了这里。 顾知抬眼,盛南桥的目光深沉,仿佛有什么东西压抑着一般。 顾知抿了抿唇,笑道,“哪有留下学生先跑的先生?” 盛南桥一怔,目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来,一下子变得耀眼。 既然她肯,他还那般磨磨唧唧做什么? 盛南桥笑了下,“有道理……但凡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人伤害先生半分。” 等到他离开的时候,就将她送走…… 而盛南桥隐去了后半句话。 顾知笑了,“自然,我这条小命都要靠小郡王护着了,往后,还希望小郡王多上心一些。” 盛南桥:“好。” 第46章 “这已经是你第四次发呆了。” 顾知伸手在盛南桥眼前晃了晃,“所以,小郡王你到底在想什么?” “哦……”盛南桥回过神来,咳了咳,“有些困了。” “……” 若不是你瞪着眼睛眨都不眨,我应该就相信了。顾知心想。 顾知将手中的书合上——虽然这东西本也就是个摆设,一本正经地打算和盛南桥谈一谈,“小郡王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竟然比睡觉还重要? 盛南桥眨了眨眼睛,手指在一边揉了揉,“不算烦心,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顾知理解地点点头,猝不及防地问道,“与我有关?” 彼时,盛南桥正打算喝杯水冷静一下,却被一句“与我有关”吓得差点呛到。 盛南桥的手都有些抖了,把杯子又放回到了桌上,矢口否认,“没有。” “是吗?”顾知微微一笑,“那你一直盯着我是为什么?” 盛南桥:“……” 顾知的视线莫名让他觉得有些灼热,盛南桥错开顾知的视线,没有说话,也 分卷阅读76 就算是默认了。 只不过,盛南桥的手指在椅子的把手上面轻轻地扣着。 他在思考,要怎么说,能够轻巧地避免尴尬。 顾知注意到了盛南桥的动作,随即收回了视线,问道,“既然你不说,那可否容我问几个问题?” 盛南桥的思路被打断,只好看向她,“什么问题?” 顾知:“我最近可有做错什么事情?” 盛南桥摇头,“没有。” 顾知点点头,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府内最近可有什么不太平?” 盛南桥:“没有。” 顾知依旧“早就知道”的样子,“最后一个,我的存在,是否让小郡王有点烦恼?” 盛南桥一愣,只是依旧否认,“没有。” 顾知一直在注意盛南桥,听到这个回答,不像之前那样毫无反应,而是叹了口气,“看来我好像真的让小郡王有些烦恼。” 但好像并不是因为讨厌她,那么…… 顾知不太想继续想下去。 盛南桥这才反应过来了,指着自己,“我这是被你牵着鼻子走了?” 前两个问题让他毫无防备,以至于最后有些分心了。 盛南桥一笑,原本端正的坐姿有些懒散起来,朝着她眨眨眼,“先生,你这个人不老实啊。” 顾知抬眼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彼此彼此。” 盛南桥嘴角一抽,大袖一挥站了起来,“今日天气不好,不想上课。” 顾知看了看外面正当日头的大太阳,昧着良心说道,“嗯,有点阴,不上了。” 盛南桥一转头也看见了外面的大太阳,嘴角僵了一下,只能若无其事地当做没有看见。 顾知将带来的书本卷起来拿在手里,淡然无比地朝盛南桥点了点头,“明日再见。” 盛南桥:“……嗯。” 顾知一走,盛南桥嘴角完美的笑意立刻垮了下来。 “猴精猴精的,傻子才会看上你。” “……” 说完以后,盛南桥自己先沉默了。 总有一种骂自己的感觉?? 盛南瑾信誓旦旦的话在他耳边再次响起。 “你就是喜欢她。” 盛南桥捂了眼睛叹了口气。 当时他对着盛南瑾打了一套拳,把他好一顿揍,可今天他似乎觉得,也许盛南瑾是对的。 盛南桥难得变得有些无力,出了书房,没有急着离开——他怕在路上遇到顾知,只好掀了衣摆坐在门槛上,一副久经沧桑的模样,不好心酸。 不远处的盛淮和韩苳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选择无视。 自己作的怪谁? 顾知心里也有些怪异,心底大抵有了一些猜想,可说不清心里的感觉。 日头大的她觉得脸有些热。 顾知忍不住停下脚步,对着天上的大太阳嘟囔了一句,“这么大的太阳,你是想晒死谁?” 说完,又觉得自己傻了。 顾知摇了摇头,赶紧往回走,怕自己越晒脑子越不好使。 到了院子,春华就一脸焦急地走过来,“先生,都怪我,两只猫玩儿的时候,我没看住,一溜烟跑到那里去了,”顾知顺着春华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正是青竹院的方向,“小郡王似乎不太喜欢别人去那里,我,我也不敢私自去,可……可万一那位讨厌猫我怕……” 春华看起来是真的急了,顾知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我去带它们回来,你在这里等着,好吗?” 顾知语气轻柔沉稳,春华终于镇定下来,“我是怕惊扰了那位琴师,也怕小郡王怪罪……先生,要不要请示一下小郡王?” 顾知想了想盛南桥的样子,摇摇头,心里莫名有些不情愿,“我去就好,你不用担心。” 春华:“先生……” 顾知一笑,“没事。” 于是,顾知刚回院子,又走了出去。 关于那位琴师,外界总是有些他和盛南桥的传言…… 顾知的脚步一顿。 明明不该瞒着盛南桥,她想起这些却觉得有些烦,又有些好奇。 她这是第一次失了智。去做不应该做的事情。 不,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从她上次竟然主动留在郡王府的时候开始的。 “莫非郡王府风水不好……” 怎么进了郡王府的人,脑子都不太好…… 顾知一面胡思乱想的想着,一面顺着记忆中那条路走进了竹林。 微风带来的清新的空气让她心静了一些。 这个地方果然好。 清净。 顾知想了想,还是继续朝着这里面走。 走了没有几步,露出一大片空地,院子的大门敞开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半空中悬着,一黑一白两个毛球挤在一起,埋在他的手里。 这两只猫还真的在这里……况且,院子的主人似乎并不讨厌它们。 顾知一时间愣了一下,目光落到那人的身形上。 直到白色身影的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那双淡然地有些无情无欲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渐渐发 分卷阅读77 生了变化,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是你啊。”熟悉的声音。她已经三年没有听见过了。 顾知深吸了口气,收敛起心里的震惊,只是笑笑,走了过去,“没想到,何大人……私下还做琴师啊。” 这可是那位在世人眼中死了的人啊。 顾知似乎接触到了一些不该她知道的事情。不过,得知他还活着,喜悦还是大过担忧的。 何延之似乎没有发觉顾知的紧张,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拍了拍手,“是啊,最近做起的,似乎还不错。” 何延之歪头看了看顾知的脸,说道,“做了些遮掩,声音也还可以,你这些年似乎进步了许多……都敢骗到王府了。” 顾知:“……生计所迫。” 何延之笑了下,也没有戳穿顾知的话。 “进来喝杯茶吧。”何延之站了起来,白色的衣衫衬得他身形挺拔,落到这满眼的绿色之中,显得有些出尘。 其实顾知与何延之不怎么熟。 只是三年前有幸相识,顺便帮了何延之一个忙。 那次的经历不算愉快,毕竟顾知一分钱都没有拿到,还被骗了一圈。 更没想到的是,她今天竟然在郡王府见到了何延之。 何延之将泡好的茶水推到顾知面前,顾知伸手接过,清香萦绕在屋子里面,“能得何大人亲手泡茶,真是三生有幸啊。” 门外的两只猫跟了进来,何延之也不管,任由它们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偶尔留下一两根绒毛。 何延之笑了下,“我的事你应该听说了,不必叫大人了,叫我的名字即可。” 何延之的事情她确实听说了。 震惊惋惜之余,她也不能做什么,各种龃龉,也不是她可以接触到的。 她本来甚至还想偷偷给何延之烧写纸钱,却没想到在郡王府看到了活生生的何延之。 顾知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习惯了,不管何大人发生什么事,在我心里,依旧还是那个何大人。” 何延之笑了下:“称呼而已,随你罢了……不过你这点倒是和盛南桥一样。” 顾知一愣,“他?” 何延之笑而不语。 顾知:“大人,和小郡王相识?” 顾知问的自然不是现在,而是以前。 可盛南桥自十岁起便在这里,何延之却远在京城,即便是十年以前,何延之也不过二十出头,官场的愣头青而已,和一个孩子有什么交情? 何延之如今是“死人”,更是罪人,盛南桥将他藏在这里,便已经是死罪。 何延之想了想点头,“算是。” 虽然被救之前,他对于盛南桥已经快没什么印象了。 何延之的回答简短,也不清晰,似乎只是懒得解释而已,不过顾知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些事情似乎不是自己该问的。 两个人一时间有些相对无言。 最后,反倒是何延之先开了口,“你来郡王府多长时间了?” 顾知回过神来,“快三个月了,在这里做小郡王的先生。” “先生?”何延之多看了她几眼,“盛南桥的?” 顾知点点头。 “这就有意思了……据我所知,盛南桥熟读四书五经,虽说是多年之前的事了,可也不会忘了多少。” 言外之意,便是你竟然可以骗过他? 一听这话,顾知也是有些惊讶。 盛南桥那副……嗯……纨绔模样,竟也是个会读书的人? 何延之看出了顾知的震惊,笑了笑,“我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让你留在这里,不过……”何延之的语气有些变了,“若是你想活的久一点,还是趁早离了这个火坑吧。” 不像他,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何延之垂了眼,似乎已经笃定了顾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自他见她第一面起。 便知道这个女子是个善于审时度势的人。 然而…… 顾知:“我没这个打算。” 第47章 何延之在官场浸淫多年,阅人无数,却一双眼睛干净透彻。 何延之就这样看着沉默的顾知,有些诧异道,“我原本以为你会权衡利弊之后,就此离开。” 然而,她如此果断坚决地否认了。 他其实本也不该多管闲事,问此一句,只是好奇而已。 以他看人的眼光,顾知此人虽算不上是聪明绝顶 ,去也是个机灵的人。 郡王府这种地方从来不会消停,只要留在这,没人可以置身事外、毫发无损。顾知的聪明足够她在这种市井地方衣食无忧,但若要上升到……却未必够用。 他知道,顾知自然也知道。 顾知的手指紧了紧,缓缓开口,“总有事情,不能理智的权衡利弊,人又不是没有感情的。” 何延之以一种迷惑的眼神看着她,眼中大雾弥漫,却在想到什么可能之后陡然散去。 何延之笑了声,摇摇头,“你看到的他是什么样的?” 顾知沉默了一下,回答,“骄傲,鲁莽,任性,奢靡。” 何延之:“那你看到的呢?” 分卷阅读78 前后两个问题一模一样,于顾知而言却完全不同。 前一个,是顾知,也是千千万万的人看到的。 后一个,是唯有顾知能够看到的,是她透过人们所知道的盛南桥看到的。 顾知仔细想了想,她还从未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嘴硬。” 口中句句嫌弃的弟弟,却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也是绝对不许别人碰到的底线。 “幼稚。” 他总是为了一些细小的东西和顾知争执,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然后在满足的看着对方羞恼。 “随性。” 说起话来,总是那么随心所欲,只看自己开心与否。 顾知抿了抿唇,最后加了一句,“心思深沉。” 他有太多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也有太多太多奇怪的地方。 越是接触,越是惊讶其深沉。 何延之笑了笑,“听起来似乎一点长处也没有,”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顾知,“我若说他一无是处,你可气?” 顾知摇头,“不气……我想了一圈,也觉得他一无是处。” 半点令人或敬佩或痛恨或铭记的特点都没有。 何延之:“那为何呢?” 在你心中占了这么重要的地位最后一句话,何延之笃信他不说,顾知也该明白。 “我……”顾知张了张嘴,“我其实没有,只是,只是有些舍不得。” 对。 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郡王府的美酒佳肴。 舍不得春华的细致照顾。 舍不得黑色的乖猫儿。 舍不得盛南瑾那么明媚的少年。 舍不得……盛南桥碎碎念的声音,故意抬杠的辩驳。 何延之看透顾知心中的犹疑,只是笑而不语。 其实问为什么一点作用也没有。 他在别人眼中,也许是洪水猛兽,可你就是觉得他可爱无比。 他在别人眼中,也许是平庸无奇,可你就移不开视线。 这种事情,从来没有道理。 何延之的沉默让顾知也沉淀下来。 对盛南桥异样的感觉,已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得了。 只是无法忽视,又无法拔除。 纵然脑中游移不定,可心总是不听使唤的。 可它又不告诉你,要你自己慢慢领悟。 顾知心中的苗头越是长大,脑中的怀疑就越是清晰。 哪有什么不知道不了解的,不过是你还没触到心底的感受而已。 可何延之今日,偏偏摁了她的头去看。 让她想要忽视却无法躲避。 最后,顾知幽幽地叹了口气,终于承认,“可我就是觉得,在我心中,他和别人不一样。” 哪怕,她觉得他现在一点都不好。 何延之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顾知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一手拎着一只猫的后颈,两只猫被她拎得晃晃荡荡的,却又都老老实实的。 盛南桥彼时刚刚打算去看何延之,却眼见着顾知从竹林走出来。 顾知见到盛南桥一愣,一脸复杂地将黑色的猫塞到了盛南桥的怀里。 她怎么在这? 她进去过了?见到何延之了? 她为什么要进去她的目的是什么? 眼下盛南桥应该要问的问题很多,顾知甚至已经做好被猜忌甚至是逼问的后果,然而,她只是听到盛南桥有些无措的声音,“我和他的关系不是那样。” 顾知一怔,抬头看向盛南桥。 盛南桥亦是怔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竟然口无遮拦的说出这种话? 府外传言纷纷,盛南桥从不理会,也觉得没有必要。 今天看到顾知的一刹那,脑子里却只剩下外界的传言。 顾知看着盛南桥有些懊恼的神情,心里开朗了一些,“小郡王高洁傲岸,自然不是这样。” 盛南桥:“……” 高洁傲岸,这说的难道是他? 盛南桥轻咳了一声,冷静了许多,“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三令五申,不许人进去的。” 顾知叹了口气,指了指盛南桥怀中的小黑,“跑进去了,没人敢捉回来,我怕惊扰里面的人,又担心小郡王怪罪,便直接进去了。” 盛南桥的脑子再次抽了一下,只有那句“担心小郡王怪罪”。 盛南桥有些不快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怪罪你了?” 顾知有些无言。 盛南桥今日说话的思路她有些跟不上。 盛南桥还没有意识到,只是想着看到了也无妨,何延之常年待在京城,也并不常去地方,认识他的人应当不多,顾知看了也就看了。 然而,事情显然不如他所料。 顾知对着他笑笑,“何大人比常人怕凉,屋子里面的碳应该多加些。” 盛南桥一瞬间僵在原地。 屁! 什么几乎没人认识! 顾知就偏偏认识这个何延之! 盛南桥的面色有些变了,“你怎么知道他的?” 顾知看着盛南桥神色的变化,便知道他是警惕起来了,一 分卷阅读79 时间说不出请心里的滋味。 顾知:“三年前有幸与何大人相识,说起来……何大人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小郡王收留何大人,那边也算我的恩人了。”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出卖你。 顾知心里想着。 拐来拐去,虽有些乱,但只要让盛南桥明白,她会保守秘密的就可以了。 盛南桥疑惑地看着她,“相识?” 顾知整理了下思绪,问到,“三年前,连州地方官宋绪强抢且杀害民女之事,小郡王可知?” 这事三年前闹得人尽皆知。 盛南桥点头,一下子便明白这就是顾知与何延之相识的契机,“当年主审此事的似乎就是他。” 第48章 盛南桥:“当年这件事情,是被人秘密告到了陛下面前,听闻陛下震怒,便派了何大人来地方偷偷调查,搜集罪证。” 顾知点头,“是这样。” 盛南桥看着她,“那件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知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这件事当年有一个重要的人证,”顾知抬起头,看向盛南桥,“就是我。” 说道这里,顾知突然沉默了。 因为要说到当年的事情,就会涉及到她自己。 说还是不说? 盛南桥正在认真地听顾知说话,一见她停下,立刻偷来疑惑的目光。 顾知垂下眼睛,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决定了暂时避过这个问题。 顾知:“最后一位死在宋绪手里的姑娘叫做刘婉娘,那姑娘家除了一对年迈的父母还有一个弟弟叫做刘生,刘婉娘生性貌美,惹了宋绪注意……” 顾知叹了口气。 那样年华正好的女子,就这样无声无息死在了一个恶贯满盈的人手中。 “刘婉娘半夜被掳走,关在宋绪的府中,据说曾经冒死逃出来过,只不过和刘生没说几句话,便咽气了。刘生气不过,还在宋府闹事,被打了个半死,家里人哭着求他忘记此事,刘生表面答应了,暗地里却在想办法搜集宋绪的罪证。” 当年关于这件事,盛南桥所知并不多,如今也是从顾知口中才大概了解。 顾知顿了下,继续说道,“当年我恰好经过那里,得知这件事以后,便想要帮帮他。” 盛南桥勾起嘴角,“原来如此啊,那看来先生不仅找到了,还在找证据的过程中遇到了何大人。” 如此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的事情,顾知竟然仅凭刘生一面之词就决定帮他?? 盛南桥的目光深邃,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顾知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确实,其中具体我就不详细说了,只是差点丢了性命,还多亏何大人相救,也因此,对何大人感念已久,只是没有报答的机会。” 盛南桥点点头,“原来如此啊……没想到先生和何大人还有如此渊源。” 顾知笑了下,“世间万事,本就不好说。” 盛南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啊,不好说。” 几分真几分假都不好说。 “既然如此,”盛南桥看向顾知,“先生保守秘密,这也算是还了何大人的人情了。” 顾知:“小郡王放心,我绝不会多嘴。” 得到了顾知的保证,盛南桥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做学生的,怎么会怀疑先生呢?” 顾知:“……” 若不是他刚刚一直警惕的样子,怕是别人看了都要相信他了。 盛南桥突然想起来一事,于是便开口道,“七天后,是韩苳大婚的日子,届时,先生和我一起去吧。” 成婚? 顾知只知道韩苳有个未婚妻,却没想到已经快到了成婚的日子了。 盛南桥:“他最近忙的脚不沾地,恐怕未必有时间邀请先生,先生不如直接和我一道,也省得他单独找你一趟。” 既然是韩苳大婚,顾知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当下便答应了。 盛南桥勾勾嘴角,“那七日之后,我等先生一起。” 顾知:“……好。” 第49章 韩苳成婚的日子,据说是盛南桥亲自选的,彼时顾知还惊讶了一下,但转头一想,盛南桥对属下好是出了名的,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 韩苳隔日才想起还未通知顾知,急忙跑到顾知这里邀她前去,便听说盛南桥已经告诉他了,韩苳无奈地挠挠头,“主子也不知道说一声。” 顾知只是笑,没事儿上街到处转一转,倒也将贺礼买好了。 很快,就到了韩苳大婚的日子。 盛南桥今日穿得正式了些,交代了顾知也一样,看起来对于韩苳的婚礼极为重视。 原本以为有很多人,到了地方,顾知才发现,真正来的人很少,大部分是盛南桥的属下,与韩苳一起共事的人,剩下的便是他们几个了。 顾知在院子里看了看,有些疑惑地看向身边的盛南桥,“韩苳的父母不在吗?” 盛南桥回头看她,嘴角浓重的笑意淡了些,“韩苳的父母……不在了。” 顾知一愣。 没有想到韩苳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 分卷阅读80 了,难怪高堂之上的两个位子都是空的。 盛南桥看向院中接亲回来的韩苳,一身大红色衬得他整个人喜洋洋的,脸上的笑意怎么都遮不住,一脸傻笑的牵着新娘子。 “像个傻子一样。”盛南桥嗤笑一声,脸上却是笑意满满。 顾知笑了下,“成婚嘛,是一件大喜事,自然要开开心心的。” 盛南桥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那边的韩苳就一个激动脚下绊了一跤,还是新娘子拉住了他。 韩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顾知忍不住笑了出来,“确实高兴的傻了。” 顾知没有听到盛南桥说话,转头去看,他正一脸专注地看着韩苳和他的新娘子,目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的正在缓缓流动。 顾知心里突然一动,调侃道,“小郡王,你的侍卫都成婚了,你什么也带回个郡王妃回来?” 顾知问完,才惊觉自己问错了话。 郡王妃自然是十七公主,那个与盛南桥订好了婚约的金枝玉叶。 盛南桥的思绪被顾知的话拉回来,顾知见着盛南桥微微挑眉,似乎有些讶异,低头笑着看她,“怎么,先生替我着急了?” 盛南桥的眼睛亮晶晶的,隐隐带着些期待。 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南桥心里已经想过了一百种一千种的答案,他弯了弯眼睛,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说道,“成婚这事,是一生大事,自然要等到遇到了心仪的女子再说。” 既然盛南桥没有注意到,顾知也就权当没有问错话了。 盛南桥继续说道,“如若我遇到了心仪的女子,不论那人是谁家中如何,我都会给她一个正当的、尊贵的身份。” 顾知怔愣了下。 盛南桥原来知道她问错了话,只是依旧这样回答。 顾知下意识脱口而出,“那公主吗?” 面对盛南桥有些不解的神情,顾知又说了句,“外界都说小郡王这么多年是在等公主回来。” 也说,就算公主不回来,盛南桥这一生也不能再有郡王妃。 盛南桥听到这话,有些好笑道,“一个没见过面的人,我等她做什么万一是个品性恶劣的麻子脸,我也要娶不成? ” 顾知:“……” 脑子里一瞬间涌出盛南桥所说的画面,顾知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回轮到盛南桥无言了,他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顾知的额头,“笑什么?我说的还不对了?” 顾知的身子僵了一下。 这动作委实有些暧昧了,盛南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掩饰性地咳了咳,耳根却慢慢红了。 顾知只好笑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也未必,万一公主貌美心善,小郡王见了动心也未必。” 这话…… 盛南桥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这是在试探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盛南桥心里变得不平静了,仿佛被她扔进了石子,惹起了阵阵波澜。 盛南桥本想要逗她一逗,都又担心一不小心把人给逗没了,便中规中矩地回答,“我有了喜欢的女子,便不会看其他女子一眼,别说貌美心善,就是美若天仙,好看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在我面前,就是麻子脸。” 顾知“噗嗤”一下子笑了出来,“小郡王上辈子是不是跟麻子脸有仇?” 怎么半句话都离不开这个。 不过,盛南桥的回答却让她莫名觉得心安。 盛南桥见顾知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不介意有个人占着郡王妃的名分,也可以挡些烂桃花。可一旦遇到了心仪当然女子……就是舔着脸去赔罪、要了我半条命,这名分也得给我去了。” 盛南桥虽说是笑着说的,眼里却是半点笑意也没有,认真地叫人害怕。 顾知还没开口,便听到盛南桥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应该为自己的妻子做到的。” 顾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看得出来,盛南桥是认认真真的在说这些话的。 而如他所说,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她争个名分。 能有一个男人,即便只是一个名分,也愿意为心上人去争,那那个心上人,这辈子便再也无憾了吧。 而盛南桥,就是这样的人。 顾知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逐渐变大。 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她微微握了拳,抬起眼,堂上的新郎新娘已经开始拜天地了,红艳艳地,落在眼底。 盛南桥也看了过去,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天地拜过,新娘子被送去新房,酒席也正式开始了。 韩苳在人群之中转来转去,一张俊脸很快变得通红。 韩苳来到了盛南桥面前,脸还红着,神情却有些不大对劲了,他一言不发地倒好了酒。 盛南桥看着他,两人沉默着撞了杯,一饮而尽。 韩苳握着酒杯迟迟没有松手,眼圈慢慢红了,“主子……” 盛南桥打断了他,“不是说了吗,从此以后,我都不是你的主子了,你和我郡王府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顾知一惊,可发现在场的人都没 分卷阅读81 有丝毫意外。 韩苳咬了咬唇,眼睛红的厉害,声音也有些哑了,却真的改了个称呼,“小郡王。” 说完这三个字,韩苳似乎有些忍不住了,仰起头咬紧了牙。 盛淮拍了拍韩苳的肩膀,“大喜日子,别哭。” 韩苳一下子推开盛淮,袖子抹了抹脸,“谁哭了?!” 盛淮抱了臂看他,却也没有戳穿他。 盛南桥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嫁给一个哭包,我要是那姑娘,当场就和离。” “我这就叫刘姑娘来看。” 韩苳一听这话,果然激动起来,“不行,不要去胡说八道。” 身边一下子哄笑起来,盛南桥和韩苳也都笑了。 顾知觉得自己仿佛在众人之外,却对于他们的悲伤看得更加清晰深刻。 顾知不喜喝酒,没几杯便有些头疼了,便告诉了盛南桥一句,独自一人溜了出来,顺着小路走到了花园。 顾知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余光却看见了靠在树上的盛淮。 盛淮也看见了顾知,便走了过来,“先生。” 顾知点点头,拍拍身边的大石头,往旁边挪了挪,“坐。” 盛淮看了看顾知,见她没有介意,便坐了下来。 顾知:“韩苳为什么要离开郡王府?” 盛淮叹了口气,垂下了头,“不是他要离开,而是主子要他离开的。” 这件事,盛淮也是昨天刚刚知道的,震惊了很久,可转念一想,这却又是最好的。 顾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为什么?” 盛淮沉默了下,问道,“先生听过韩苳的事吗?” 顾知摇摇头,盛淮说道,“韩苳是当年小郡王到了这里以后,立下根基不久遇见的。” 盛淮抿了抿唇,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当时韩苳就是个混混,混得不得了,被父母赶出家门,可没过几天,惹了人急了眼,跑到他家里杀了二老,韩苳红眼提着刀冲进来人堆里,一顿乱砍,然后坐在雪地里等死。”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画面。 少年一脸颓然地坐在雪地里,白雪覆在他的肩上,头上,还有刀上。 “都快死了,被主子捡垃圾似的捡了回来,料理了他父母的后事,给他改了名字,把他拉了回来,”盛淮将脸埋在手心里, “若不是主子,韩苳或许早就死了。” “那现在为什么?” 盛淮沉默了一下,看向顾知,“一个人,什么都不怕,可一旦成了家,命就不是自己的了。主子可以任由韩苳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一条命而已,但却不能让他妻子为他担惊受怕。” 所以,韩苳必须离开。 即便他不愿。 “主子告诉我,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还得为了爱他的人活着。” 原来是盛南桥想到了所有。 他为韩苳找好了妻子,为韩苳大办了婚礼,为韩苳找好了退路。 外界都说小郡王纵容属下,如今顾知才明白,最大的纵容便是放他们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顾知不知道韩苳会不会后悔,但盛南桥一定不会。 盛南桥,盛南桥。 顾知在心底默念名字。 你为他们想了这么多,那你呢? 你是为谁活着?又是否会为了别人放弃这些东西? 第50章 盛南桥摇摇晃晃地拎着个酒壶,似乎喝得已经不认方向了,脚步也不稳,左脚绊右脚差点跌倒在地上。 “小心。”身边传来轻柔的声音,他抬头一看,正是那张熟悉的面容。 盛南桥顺势站直,“先生在这干嘛?” 顾知叹了口气。 盛南桥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看得出来他努力想要站直一些,但似乎有些艰难,整个人都有点恼了。 “别乱动了,”顾知扶着他坐到了一边的亭子里,“过来坐。” 盛南桥愣了下,头微微一转,顾知莹白如玉的面颊近在咫尺,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他抿着唇移开了视线,规规矩矩地跟着顾知到亭子里坐下。 盛南桥靠在柱子上,腿一屈,踩在了栏杆边上。 顾知盯着看了会儿,刚刚要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坐下,便看见盛南桥手一抬,那一壶酒便要进了他的肚子。 顾知下意识伸手挡住了他的手腕,另一手便将酒壶拿了下来。 盛南桥没反应过来,竟也没有阻止,只是愣愣地看着顾知。 顾知被盛南桥一盯,才觉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妥。 但做都做了,还能假装没这回事不成? 顾知把酒壶放在了石桌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小郡王今天喝的够多了,再喝就要伤身了。” 盛南桥有些迷茫地眨着眼睛看着她。 不得不说,盛南桥这幅样子,像极了猫主子,又傻又可爱。 顾知指了指他的脸,“你脸都红了,不能再喝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说完这话以后,盛南桥的脸好像更红了。 盛南桥转过头,清风让他脸上的温度散了一些。 顾知也不说话了,走到 分卷阅读82 另一边坐下,默默地陪他看风景。 盛南桥似是感慨地说了一句,“有人疼真好啊。” 顾知愣了下,抬眼去看他,盛南桥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坐着,没有看她。 盛南桥:“我父亲是大将军,声名显赫啊,不过他不太喜欢我。” 顾知本想要反驳,但仔细一想,世上未必没有这样的父母,天生就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而老将军,也许就是这样。 盛南桥似乎笑了下,他猜到了顾知在想什么。 不过,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手握重兵的将军最被人忌讳,尤其是当朝廷离不开他的时候,若是孤家寡人,或是只有个女儿,或许还可以多握着兵权一会儿,可惜……上天给了他个儿子,”盛南桥语气淡淡的,似乎并不介意,“于是忌惮变成了恐惧,他们担心我变成另外一个棘手的大将军,而我,变成了我父亲的威胁。” 然而,越是内心深沉的人,反而也能若无其事地揭开自己的伤疤。 盛南桥的侧脸显得平静而无谓,只有眼睛被他遮了起来,什么都看不出。 “我娘也不喜欢我,不过还算她有良心,能让我活到现在。” 盛南桥真的醉了吧,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家事,也不管这些事是不是她可以听的。 也许,盛南桥心里早已相信她了呢? 盛南桥哼了一声,“后院那个老寡妇更不用说了,比起关心我一句,让她捅我一刀她或许更愿意一些。” 说到后来,顾知觉得盛南桥的语气似乎有了变化,可一时之间,也没有发现哪里变了。 顾知没有安慰他。 已经二十岁的小郡王,早就过了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了。 现如今,这些事情与他而言,不过是些不够开心的往事而已。 顾知:“这些事情外界从未有过传闻。” 盛南桥沉默了下,说道,“又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事情,怎么会有传闻那些背后的人巴不得我死在这里……对有些人来说,我就是根刺,哪怕活成现在这幅样子,他们也依旧看我不爽。” 这是顾知第一次听到盛南桥说起那些人。 那些一次次派人刺杀他的人,那些是他为眼中钉的人。 盛南桥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笑了一声,将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晃来晃去,“不过敢惹老子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盛南桥等了一会儿,不见顾知的回答,扭头看去,发现对方正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嗯? 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盛南桥问,顾知便先开口了,“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 没有“小郡王”,只是“你”。 盛南桥眨眨眼,笑弯了眼睛,“唔……大概先生看起来让人相信吧。” 说出这些事情,并非一时冲动。他也绝非冲动之人。 盛南桥说完之后,便奇异地发现顾知又沉默了。 目光之中带着挣扎,颇有些正在天人交战的意味。 盛南桥有些意外,“先生在想什么?” 顾知抬眼看他,眉间微皱,半晌,才说了一句,“我有事瞒着小郡王。” “我……我是个女子。” …… “……然后呢?” 何延之将倒好的泛着清香的茶水递到了盛南桥的面前,盛南桥心不在焉地接了过来。 “她问我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就承认了。”盛南桥低头看着杯中的茶叶,用手晃了晃。 自从上次顾知从青竹院出来以后,盛南桥便和何延之经常提起顾知。 何延之惊讶于盛南桥早就知道顾知是女子的事情,不过还是为他守口如瓶,不曾对顾知透露过。 而这样做的烦恼,便是盛南桥总是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从下属的婚礼上回来以后,盛南桥就总是一脸恍惚,下棋也下得一塌糊涂。 何延之是个专注的人,也容不得他人分神,索性将棋子一扔,便开始问起来事情的始末。 对于盛南桥的回答,何延之有些无可奈何。 何延之:“她怎么说的?” 盛南桥摇摇头,“她没怎么说,可能……心有所感吧。” 确实,女子天生要敏感一些,心底隐隐地都有些怀疑。 何延之笑了下,“就这些她竟没说别的话?” 顾知开了口,必定会说些什么,难道只是仅仅地坦诚? 盛南桥愣了下,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顾知离去之时所说的那句话,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 盛南桥摇摇头,“没了。” 何延之笑笑,也不说什么,默默地棋盘上的棋子收了起来,“以后有时间再下吧。” 盛南桥:“嗯。” 他也确实没心情。 那日里——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仿佛镶了一层金边,莹白的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盛南桥,”她说,“你喜欢我。” 笃定的样子,让盛南桥一遍一遍地问自己是不是喝醉了不小心说出来的。 然而,她却什么都没说。 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剩下盛南桥一人在 分卷阅读83 原地胡思乱想。 至今,盛南桥想起来,仍然觉得脸颊发热。 她这算是什么意思?? 迄今为止,这个拨乱了他心弦的女子没有半分解释,他倒是敏锐地发现她的声音越来越软了,属于男子的沙哑逐渐消失,面容也变得柔和起来。 她依旧像以前一样,早早起来,在书房等他,语气柔和地说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词句,盛南桥却半点也听不进去,以前那些困倦也消失了。 本就习惯了夜间失眠的盛南桥白天也失眠了,眼底的黑眼圈越来越重,顾知却是越来越容光焕发。 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盛南桥抱了被子,敲响了顾知的门,眼底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我不睡,你也别想睡。 第51章 门被敲响,正打算脱衣的顾知被吓了一跳,赶紧把衣袍穿好过去开门。 打开门,盛南桥抱着被子一脸幽怨地站在外面看着她,目光里满满的“看你干的好事”的感觉。 “……”顾知笑了下,“小郡王,你这是怎么了?” 盛南桥本就是冲动之下来的,有那么一瞬间都想要扭头走了,但又觉得丢脸,便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显得别扭又矫情。 顾知见盛南桥没有开口,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一下子有些慌了,想起之前的事情,立马问到,“你是不是害怕了?” 盛南桥低头看了看顾知的手,她一时着急直接抓了他的手,而本人现在还没有发现,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盛南桥于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胡说”咽了下去,也不说话,就那样瞪着眼睛看她。 顾知果然信了,咬着唇想了没一会儿,便伸手拉了盛南桥进来。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盛南桥惊得差点跳起来。 他进来了! 这么简单,一句话没说,他就进来了! 盛南桥感觉到自己已经心如鼓擂,不自觉地抱紧了手中的被子。 却没想到,这幅样子落到顾知眼里反而更加逼真了。 顾知皱着眉头看他,心底那些心疼一点点地跑出来,很快占满了她的心和脑子。 顾知拉着他走到床边,盛南桥被顾知吓得不敢说话,木木地跟着她。 顾知扶着他的肩将他摁在床上,想要将被子从他的怀里拿出来,却一下子没拽出来。 顾知弯下腰,视线与他平行,轻柔地问他,“被子给我,我给你盖好,好吗?” 盛南桥:“……” 顾知以前脑子也这么不好使吗? 盛南桥垂下眼睛,害怕自己眼里的情绪出卖自己。 顾知感觉到盛南桥手里的力道松了些,便把被子拽了出来,“你躺下。” 盛南桥僵住了身子,“我,我,我还是……” 顾知眉间一皱,“干什么?” 盛南桥眨眨眼睛,一副乖巧的样子躺了下来,顾知将盛南桥的被子盖好,顺便掖了掖被角。 盛南桥的面容透着惶恐不安,顾知抿了抿唇,说道,“我以前只知道你晚上会害怕,却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盛南桥:……其实也没这么严重…… 顾知:“你以前是怎么办的?自己一个人忍着吗?” 盛南桥:……其实他睡不着会起来看看书,再不济也会出来舞舞剑…… 不过,盛南桥当着顾知的面,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顾知一时间无法言语,便听到盛南桥又说了一句,“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也本以为自己可以永远一个人。 可他突然发现,有人在意他关心他。这习惯有了,就突然戒不掉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习惯了夜间无眠的他,会冲动地抱着被子敲别人的门,会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另一面,会在别人面前装可怜……虽然他本意不是这样…… 他终于明白小孩子为什么装可怜了。 因为会装可怜的孩子会有人爱,会有“糖”吃。 现在想起来,盛南瑾每次装可怜他都视而不见,下手却是真的轻了些。 就如他之前所说。 有人疼真好啊。 有人在意,有人关心,有人为你心情低落,为你伤心难言。 盛南桥觉得自己变了。 他来是想要折腾顾知,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苦处。 然而,他现在反而被顾知触动了。 顾知不知道瞬息之间,盛南桥的心里已经闪过了这么多的东西,她只是看向他,喃喃道,“为什么来找我?” 其实她没想要盛南桥回答。 只是觉得自己在盛南桥心中的地位似乎比她想象中的高一些。 盛南桥转头看向她,灯光下映照着她的脸,净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担忧,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从未在她脸上看见过这种神色。 而第一次看见,是为了他。 盛南桥心中一动,胳膊撑着床坐了起来,一只手拉过顾知的脖颈,将她拉到面前,低声道,“我告诉你理由。” 话落, 分卷阅读84 顾知在惊讶中看到盛南桥的脸靠近,感觉到落到唇上的温暖与轻柔。 顾知的脸一下子红了,不可置信地盯着盛南桥的脸。 盛南桥看到她慌乱的目光,心底那点紧张突然变成了好笑。 她就好像受了惊一样,惊讶地都忘记了推开他。 盛南桥勾起嘴角。 他知道自己孟浪了。 盛南桥犹豫了一秒,在美色和君子之间摇摆了一下,果断了压紧了顾知的脖颈。 去他娘的君子吧! 顾知感觉到盛南桥温柔地在她的唇上辗转,带了一点点的急躁,但被他很好的克制住了。 直到顾知感觉到舌尖企图撬开牙关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慌里慌神地将他推开。 盛南桥被推开了,一时间有些遗憾,但仔细想想自己占尽了便宜,有什么遗憾的? 这么一想,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盛南桥忍不住笑了两声,仰头倒在了床上。 顾知还有些慌神,一看盛南桥这幅样子,心里突然带了气,一下子扯过他的被子扔在了他的脸上。 看不见他的脸,果然好多了。 顾知花了好久,才让自己脸上的温度消退下来,余光一扫,盛南桥正抱着被子盯着她看。 顾知扭过头,有些气急败坏,“看我做什么?” 盛南桥笑笑,“看到你,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顾知被盛南桥的话说得一愣,将头转了回来,“你……为什么害怕?” 盛南桥收回视线,将双手垫在头的下面,“我父亲以前总喜欢晚上拉我出来,然后把我扔到城南去。” 顾知:“城南?” 城南不过是小贩们卖东西的地方,有什么可怕的? 盛南桥点点头,“嗯,”他回忆了一下,“有一段时间流民都聚集在那里,没得吃,没得住,饿的狠了,就开始去扒尸体……后来尸体也没了,便去……扒活人了。” 盛南桥的面色平静,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害怕。 可当年的孩子呢?会有多害怕? 当年那场流民之乱顾知也听说过,凄惨之景非亲眼目睹之人无法感受。 老将军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儿子扔到那里去呢? 饿狠了的人,比狼还要可怕。 盛南桥陷在回忆里面,猝不及防感觉到了温暖——顾知的手正贴在他的脸旁。 “你……” 顾知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手就被盛南桥捉住了。 盛南桥将她的手握紧,包裹进了自己的大手里面。 “我现在不怕了,真的,只是睡不着变成了习惯,至今也没改过来。” 盛南桥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了。 顾知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抽出来,将他的胳膊重新塞回了被子里面。 “这不是什么好习惯,”盛南桥说的话她当然不能全部相信,顾知坐到床头,伸手按在盛南桥的额头,“听说这样可以让人放松,你试着睡一下,就算不行,能够休息一下也是好的,现在白日里都不太见你犯困了。” 盛南桥的情绪本来有些低落,听到顾知后半句一个没忍住叹了口气。 傻丫头。 他睡不着是因为谁啊? 盛南桥乖乖闭上了眼睛,老老实实地按照顾知说得去做。 渐渐地,他竟然真的感觉到了困倦。 几日积攒的疲倦一下子涌了上来。 额角边的温暖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他不是一个人了。 那些惊扰了他无数个日夜的噩梦似乎一瞬间消失了。 还没来得及冒出,就被某人温暖的手赶走了。 顾知,顾知。 今夜,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第52章 一大早,春华端好了铜盆,打好了干净的水,轻轻敲开了顾知的房门。 “先生,该起来了。” 床帘将人遮挡,但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轮廓。 今日先生怎么起的这样晚? 春华有些疑惑,走过去了一些,“先生,该起了。” 床里的人还是没有应答,春华想起来前些日子盛南瑾的事情,吓得赶紧上前掀开了帘子,却忘了手上还拿着盆。 “砰”地一声,铜盆落到地上,发出的巨大声响将床上的盛南桥惊醒。 他下意识地坐了起来,伸手便摸向了枕头下面。 什么都没有。 他突然意识到,他不是在自己的房间,而是…… 盛南桥慢慢抬头,正看见春华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你,你……” 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忘了。 盛南桥心里长叹一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再去打一盆水来……送到我房里去。” 春华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盛南桥有些不耐烦地抬眼看她,“还不去?” 春华不敢说,也不敢问,只是目光朝着床里看了看,便赶紧捂着嘴离开了。 先生,不在。 春华出了门,捂着自己的胸口,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小郡王怎么在先生这里睡难道,小郡王真的喜欢男子…… 分卷阅读85 那,那他们昨晚…… 春华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天呐,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盛南桥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还真的睡着了。 纵然这一晚睡得不太好,时醒时睡得,但好在每次醒过来顾知都在,能让他重新平静下来。 盛南桥有些失神。 那现在,顾知在哪里? 另一边,盛淮脸上的震惊绝对不压于春华,不仅仅是震惊,还有愤怒和无奈。 床上的人还没醒,盛淮咬着牙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 回过头,正好看见盛南桥走过来。 盛淮义愤填膺地走了过去,在盛南桥面前站定,怒视着他。 盛南桥刚刚从屋子里出来,一抬眼,就看见盛淮气势汹汹的样子,一时间有些茫然,“怎么了?” 盛淮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像极了刚刚的春华,盛南桥恍然大悟,“你难道也……” 看见我了? 然而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盛淮打断了。 盛淮:“主子,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盛南桥叹了口气,“意外。” 他只是想要逗逗顾知而已,后面的发展他也是意料之外。 “你……”盛淮重重地叹了口气,“那,那你打算怎么办?” 盛南桥看了他一眼,“什么怎么办?已经发生了我能怎么办?” 盛淮立刻瞪大了眼睛一脸痛心疾首,“主子,你不能这么无情,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啊。” 盛南桥:…… 盛淮:“主子,即便不能八抬大轿,你也得给人家个名分,不然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以后怎么做人你,你,你怎能……” 后几句话,盛淮说不出来,只能仰天长叹。 他没想到,自己主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他真是…… 混蛋。 盛南桥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明白了,然后笑了一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盛淮一愣,“你,你们不是……” 盛南桥却有些烦躁,“滚蛋!大清早的,别破坏我心情。” 听到后面,盛南桥才明白盛淮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他恨不得敲开盛淮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盛南桥何时做过这种事情? 就算真的做了,现在铁定恨不得马上娶了人家,并昭告天下。 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 盛南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盛淮,“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盛淮:“我?” 正说着话,身后的房门开了,顾知一脸茫然地看着门口两个神情怪异的人。 盛南桥收回手,朝着顾知扬起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意,“早!” 顾知:“……早。” 笑得这么灿烂干什么?? 真是天上的太阳都不如他灿烂。 盛南桥继续一脸灿烂,“一起吃个早膳吧?” 顾知:“……好。” 盛淮默默地看了一眼盛南桥一瞬年改变的笑容,又仰天长叹了一声。 他家主子。 完了。 第53章 盛南桥:“所以你前一晚,在我的屋子睡得?” 盛南桥说着话,面上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把眼前盘子里的小菜夹到顾知的碗里,心里却如鼓擂,余光不停地瞥着顾知。 顾知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盛南桥已经扭过头不看她了,老老实实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不看,也不说。 顾知“嗯”了一声,笑了下,也自然地拿起筷子将盛南桥夹过来的那菜吃了。 盛南桥的余光一直秘密观察着顾知,眼见她拿了筷子,心底便忍不住的雀跃。 上一次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 盛南桥想不起来了。 大概是他父亲难得给他带了桂花糕的时候。 小孩子最容易被诱惑,可也最容易满足,一点点的甜头,外人看来微不足道,他却觉得激动无比。 而现在,他就是这种感觉。 盛南桥笑着问,“这菜怎么样?” 是他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他最喜欢的,也想让她尝尝。 顾知抬眼看去,盛南桥的眼睛亮亮的,莫名让她想起了猫主子。 每次它想要顾知摸毛的时候就会这么看着她。 而现在,盛南桥也这么看着她。 顾知突然就明白了盛南桥的小心思。 脸有些发热了,眼见着顾知盯着他看,盛南桥扭过头咳了咳。 顾知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心底莫名的感觉让她想要凑过去看看盛南桥那张害羞的脸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盛南桥也正好回头,猝不及防地感觉到顾知的靠近。 两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盛南桥瞪着眼睛看着顾知。 顾知愣了下,想要后退,“我……” 话没说完,盛南桥突然前倾了身子,温热的唇压上她还没来得及合上的唇瓣。 分卷阅读86 腰间被手臂环绕,大手温柔而不失力度地将她压向他。 顾知眨了眨眼睛,红晕“蹭”地一下子爬满了整张脸。 盛南桥做事全凭心意,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有点急了。 但是放手?美色当前,谁能放手?谁放谁是傻子! 盛南桥抽空看了顾知一眼,见她也没什么反应,但脸却红了,唇角的笑意压抑不住,脸上的燥热也逐渐下去了。 他的顾知啊,怎么这么有趣突然,一道尖叫声响起。 “天呐!” 顾知吓了一跳,上下齿一碰,不小心咬破了盛南桥的唇,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盛南桥“嘶”了一声,下意识松开了抱着顾知的手,本想问问她怎么样,谁知转眼之间人就不见了。 盛南桥一脸茫然地看向门口,盛南瑾一脸坏笑地靠在门边,“大哥,我之前还说你速度慢,没想到,转眼之间,你们都……” 盛南桥眨了眨眼睛,看到站在盛南瑾身后地成书颇为后悔地捂着自己的嘴,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是成书告诉了盛南瑾,盛南瑾明明知道,还是故作惊讶地准备吓吓他们。 呵。一日不打,上房揭瓦吗? 盛南桥没有说话,慢条斯理拿手帕压了压自己的唇。 盛南瑾看不清,成书却是将盛南桥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成书有些担忧地看着身前眼睛还没好利索的盛南瑾,“主子……” 盛南瑾笑了下,低声说道,“我一会儿喊跑,你就背我跑,知道了吗?” 成书一愣,“啊?” 盛南桥从椅子上站起来,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盛南瑾丝毫不乱,在感觉眼前有了黑影的时候,突然脱口而出,“跑!” 成书虽然不聪明,但好在反应快,当即什么都没问,一把抓住盛南瑾的胳膊,将他抡到自己自己的背上,拔腿就跑。 盛南桥:“……” 他的脚堪堪停在门槛的位置,成书背着盛南桥却已经跑到了门口。 “嘿,”盛南桥惊讶地抱着臂看着成书,“这小子跑的挺快啊。” 盛南瑾被成书颠地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他拍拍成书的肩膀,“别,别跑了。”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觉得一口血差点被呕出来。 “没追上来就行。” 成书慢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没有。” 盛南瑾松了口气,“那你放我下来吧。” 身下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将盛南瑾从背上放了下来。 盛南瑾缓了口气,“下次我再找死,你就自己跑吧。” 他哪里是背着他跑,分明是扛着他,铬得他差点将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他不死在大哥手上,也迟早会死在他的手上吧。 成书:“……” 他家主子是不是脑子有病? 第54章 盛南桥和顾知迅速升温,吓坏了府里的一众人,众人每日战战兢兢,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往两个人身上瞟。 盛南桥摸了摸鼻子,看向身边的顾知,“真的不说清楚吗?” 顾知白皙的手指搭在书页上,缓缓翻过,“说什么?” 还没当上女主人,却俨然已经有了女主人的架势。 盛南桥微微勾了勾嘴角,便赶紧回答顾知的问题,“你是女子啊,不打算让府里人知道吗?他们近期看我的眼神可是越来越怪了。” 说到最后,盛南桥仿佛又想起了昨日夜里出去散步听到下人的对话。 “听说咱们王爷和先生,那个,在那个。” “没想到咱们王爷年纪轻轻的,竟然是个断袖,难怪这么多年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我还以为王爷是不是……那儿有毛病……” “不过说实话,咱们先生长得也确实漂亮,那怪小郡王把持不住。” “你说,咱王爷是上面那个,还是,还是下面那个?” 再往后的话盛南桥都没敢听,怕自己一个忍不住,血溅当场。 当然,溅的是别人的血。 盛南桥的话委屈又可怜,顾知忍不住笑了声。 顾知渐渐已不再吃改变人声的药,声音也逐渐恢复正常,但也不是女子甜腻的声音,反而有一种清淡之感。 顾知歪头看他,有些好奇,“他们都说什么了,说来听听。” 盛南桥立刻放弃,“算了算了,没说什么,真的。” 要他将听到的话说出来,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顾知看了他一会儿,眼见他的俊脸快要皱成一团了,还假惺惺地说着算了。 顾知虽然没太听到这些,但整日里见着春华,看她天天欲言又止的样子,也觉得有些无奈。 但显然,盛南桥比她要“痛苦”一些。 顾知伸手扯了扯他的脸,将嘴角提了上去,“你若想,说就是了。” 盛南桥一喜,顾不上自己的嘴角了,“真的?” 顾知含笑点头,“真的。” 得到了顾知的首肯,盛南桥松了口气。 终于能为自己正名了。 顾知笑了笑,低头看着翻开的书页,“那我们接着说课 分卷阅读87 。” 可她还没来得及看,只见一直修长的大手按在了书页之上,将文字盖的严严实实。 顾知不明所以地抬头,正看见盛南桥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黑色的眼睛里投射出她的身影。 顾知“……” 这幅神情她太熟悉了,几乎每日都能见到。 盛南桥笑嘻嘻地将她的书册合上,“说什么课啊,不如干点别的。” 话没说完,他便已经隔着桌子探身过来,有些粗糙的手指在她脸庞摩挲,温热的唇便直接附了上去。 顾知的耳根发红,目光瞟来瞟去,不知道该看哪里,后来干脆闭上了眼睛。 眼前的黑暗,让她多了些安全感,也放松了许多。 唇上的触感也变得越发清晰。 盛南桥亲她,向来都温柔和缓的,仿佛是怕吓到她,总是一点点的循序渐近。 向来急躁的盛南桥,在这个时候,却出人意料的耐心。 顾知每一次都想要睁开眼睛去看看,那混世魔王一样的盛南桥做这事时是什么神情,可每次,她都自己先受不住,不好意思地合上了双眼。 等到两人分开之时,脸上都挂起了红晕,呼吸微微急促。 两人额头相抵,半晌,盛南桥笑了声。 “顾知啊,”他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温柔缱眷。 顾知的目光落在盛南桥的衣襟上,“嗯”了一声。 盛南桥的手慢慢的摩挲着她的脸庞,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叹了口气,只是专注地摸着她的脸。 顾知脸上的红晕愈盛,最后忍不住开口,“我脸上有花吗,让你这样爱不释手?” “呵,”盛南桥笑出声音来,摇摇头,“你不就是朵花吗?谁人不爱花啊?” 顾知:“油嘴滑舌。” 盛南桥沉默了一下,与她拉开了些距离,目光直视她,“顾知,你真的喜欢我吗?” 顾知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眼见着顾知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盛南桥有些无措地看着她,“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知皱了皱眉头,端正坐好,“那你是什么意思?” 盛南桥看了看她,有些自嘲地笑了声,“我是想问,你喜欢我什么?” “……其实我一度以为,你会喜欢何延之的。”盛南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顾知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为什么?” 她原以为,他们二人都是晓得和信任对方心中的情意的,况且盛南桥又是那样一副样子,于是她从不曾注意,盛南桥亲吻她时,是否会有些许犹豫,看着她时,是否会眼底复杂。 一直以来,他想的,竟然都是这些吗? 想到这些,顾知一时间心中又好奇又好笑,可到最后,偏偏都变成了心疼。 那样高高在上的小郡王啊,竟然有一天会在她这个普通的小女子面前失了信心。 盛南桥还没意识到顾知已经想了这么多,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何大人是个好人,是个才子,是栋梁之臣,也是个……美男子。” 盛南桥心底不情愿这样夸赞何延之,可又不愿意在顾知面前说谎,于是,便不情不愿地说了出来。 顾知:“你觉得自己不如他?” 顾知原以为盛南桥听到这话,会气得跳起来,谁知他却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摇摇头,“不,我长得比他好看。” 顾知:“……” 这个时候还不忘夸赞自己一句。 顾知轻叹一声,“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啊。” 盛南桥:“嗯?因为我长得好看???” 顾知瞪了他一眼,认真地对他说,“因为是你,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也不需要比任何人好,因为我喜欢的是你,你的好我喜欢,你的不好我也喜欢,何延之再好,却不是我喜欢和向往的那种好,况且,你还有任何人都比不上的一点。” 盛南桥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什么?” 顾知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和地说道,“既有自知之明,又脸皮厚如城墙。” 盛南桥的笑意僵在脸上,看到顾知眼底的笑意,心中一动,再次欺身而上。 盛南桥的唇轻轻压在她的唇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虽然你这小丫头坏得很,说到最后,还不忘贬低我一句……不过,你说的我都记着了。” 他狠狠地吻了一下,呢喃般说道,“我真的记得了,什么都不如你这句话重要。” 我喜欢的是你。 他要的,不过是这一句话而已。 至于何延之? 盛南桥勾起嘴角。 他不过随便说说而已。 但是几句话,换来她如此真心之言,足够了。 第55章 清澈的水面倒映出男子柔和的五官和执着专注的神情,他手执一支笔,在纸上细细勾勒,每隔一会儿,便要停笔想一下,似乎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落笔一般。 婢女端着茶水从外面走进来,将沏好的茶轻轻地放在了男子手边,目光一扫,落到了那副画上,便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 “如何?”耳边响起温柔的男声,婢女吓了 分卷阅读88 一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王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觉得王爷画的好看,就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人人都说,永安王温润如玉,心善柔和,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偏偏有些害怕这位王爷,每每见到他,心底总是不自觉地有些战栗。 沈清轻笑一声,将笔放好,“起来吧,我又没有怪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婢女看沈清当真没有追究的意思,这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沈清:“你觉得,这画如何?” 婢女站在沈清身边,有些谨慎地开口,“王爷的画,自然是好的。” 沈清嘴角噙着笑,摇了摇头,“我不是问你我画的如何,而是问你,这画中人如何?” 婢女闻言,只好将目光又落到那画的上面,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 “王爷画的这人……肤如凝脂,身形纤细,有三分女子的媚态,可衣衫飘逸,身姿挺拔,又带了三分男子的潇洒……” 可看不出到底是男还是女。 可她心底隐隐有了一个预感——这必定是一个女子。 沈清不禁多看了她两眼,婢女连忙止住,“奴婢,奴婢只是随便说说。” 沈清:“还有吗?” “别的……”那婢女看向那画中人被树枝遮挡住的脸,摇摇头,“奴婢愚钝,看不出什么来了。” 沈清点点头,“你说的已经很好了。” 那婢女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王爷既画了人,为何又挡住她的脸呢?” 沈清叹了口气,轻笑道,“因为我也为见过她真正的脸啊。” 纵然心中有诸多疑问,婢女仍不敢问太多,只是抿了抿唇,安安静静地站在一侧。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以前没见过?”沈清突然问道。 “奴婢七荷,香芸姐姐病了,便命奴婢今日为王爷倒茶。”七荷说道。 香芸是一直跟在沈清伺候的贴身婢女。 “原来如此。” “茶沏得不错”,沈清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从此以后,你就在我身边伺候吧。” 七荷愣了下,便见沈清转头看她,眼中带了一丝戏谑,“怎么,不愿?” 可七荷却分明感受到了那分戏谑之下的凌厉,七荷按捺住自己想要打个冷战的身子,低头道,“奴婢不敢,多谢……王爷。” 沈清不做多想,只淡淡点了点头。 七荷小心地瞥了一眼沈清,眉间有些担忧,端着茶盏离开了书房。 不一会儿,黑衣劲装的青年男子走进了书房。 “王爷,”男子站在桌前,“京中有消息传来了。” 沈清抬起头,平静的目光落到了窗外的池塘,面色不变,“什么消息?” “太子出事了,具体内情已被封锁,据人打听,怕是太子私自豢养死士的消息被陛下知道了,现如今,太子府被封得严严实实,只是对外换了个说法,只称其下幕僚嚣张跋扈。” 沈清沉默了下来,男子不敢多说,只好静静地等着。 “哈哈,”沈清突然笑了两声,“他动作真快啊。” 他? 男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沈清,不知道沈清说的人是谁。 男子离开以后,书房只余沈清一人,他低头看了看桌上墨迹未干的画,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盛南桥的动作未免太快了些,若不是这一步,我还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能耐呢。” 沈清伸手将桌上的画拿起来,看了两遍,觉得看得差不多了,便扔到了一旁的炭盆中烧了。 “王爷。”七荷去而复返,余光瞥到了炭盆中的灰烬,她一怔,再一看,沈清桌上已然没有了那副画。 烧了? 刚刚作好的画,为何就这样烧了? 七荷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王爷,西苑的小姐想要见您一面。” 沈清眉尖一挑,“见我?” 七荷:“是。” 沈清想了想,迈步走了出去,“正好,我也有段日子没有见过她了。” 七荷连忙低头跟在沈清的身后走出了书房。 …… “秦姑娘,说了多少次了,这狗是我家主人的爱犬,一定要好生喂着,您这现下连顿饭都不给,是什么意思?” 穿着丫鬟衣服的女子抱着臂站在秦莲面前,眼底满是不屑。 秦莲一抬眼,便看见了那条黑色大狗冲她呲了呲牙,吓得倒退两步,“我,我,害怕,我去跟王爷说,王爷一定会允我的。” “你?!”丫鬟嗤笑一声。 真拿自己当个什么东西了。 “大黑!” 沈清的声音突然出现,秦莲灰白的脸上一下子有了希望,扭头看了过去。 黑色的大狗一下子站起来,扑到了沈清的身上,蹭来蹭去。 沈清摸摸它的头,看向秦莲,“怎么了?” 秦莲眼底升起亮光,“我……”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丫鬟抢了先,“王爷,您将大黑交给秦姑娘照顾,可谁知道,秦姑娘连饭都不给喂,这才半个月,大黑都瘦了好几圈了,奴婢实在看不下去,这才和姑娘起了争执。” 沈清的手一 分卷阅读89 顿,看向秦莲,“哦?” 秦莲眼底出现了水光,声音也带了哭腔,“王爷,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 沈清拍拍大黑的头,大黑便老实下来坐到了沈清的脚边,“你慢慢说,是不是哪里有什么问题?” 丫鬟害怕秦莲说出什么来,有些急了,“王爷……” 沈清淡笑着看她,虽未言语,但一旁的七荷却有些惊了。 沈清对下人虽然向来极好,也极为宽容,但七荷见得多了,深知主子对你好,你也得须知分寸的道理。 “王爷问话,你插什么嘴?!”七荷厉声道。 那丫鬟被吓了一跳,悻悻地闭了嘴。 沈清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七荷,却没有说些什么,七荷暗地里松了口气,扭头正看见秦莲有些感激地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心烦,便不做声地将头转开了。 “王爷,不是我不喂,我知道这是王爷最心爱的狗,若是秦莲有一丁半点比现在大的胆子,也不愿意就这样,可是秦莲实在是太害怕了,”秦莲抬起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秦莲没有爹娘,小的时候,经常犬下夺食,因此,因此……” 她像是伤心极了,说不出话来,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掉。 沈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瞬间有些异样,他垂下眸子,并没有如秦莲所想的来安慰她。 是她说得不好吗? 还是……沈清对她已经没有别的意思了? 想到这里,秦莲有些慌张了,脸上的泪水也变得越发多了。 “我是真的怕狗,可是,我也和她说了啊,她说会替我好好照顾,可谁知道她竟然……”秦莲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低着头又哭了起来。 沈清沉默着摸了摸大黑的头,话却是问向那丫鬟,“此事当真?” 那丫鬟连连摇头,“王爷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她根本没有!” 秦莲:“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丫鬟:“你……” “好了,”沈清缓缓开口,两人一时间都不敢说话,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沈清,“不要吵了。” 沈清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以后都住在一起,相互扶持才是真的,何必吵来吵去的呢?” 沈清既这么说了,她们自然不敢说些什么。 沈清看向秦莲,“秦姑娘,我当初想着,秦姑娘这样细心有耐性的人,一定可以将大黑照顾好,我也可以放心了,但却没想到……”说着,沈清自嘲地摇了摇头,“是我想得不够周到,以后,我还是将它领走吧。” 沈清脸上有些遗憾,叹了口气。 “我……”秦莲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清却看了过去,“秦姑娘要说什么?” “我,我,我,”秦莲一连说了三个我,却还是有些犹豫。 她自然可以看出来,沈清是真的喜欢这条狗,若是照顾好了,沈清自然也会多照顾她一些。 秦莲咬了咬唇,说道,“王爷,秦莲虽然怕,但是还是想要再试一试。” 沈清讶异之后,有些担忧,“可是你……” 秦莲:“王爷,让我试试吧。” 沈清拧着眉头,“我担心你会害怕。” 担心她? 秦莲心中一喜,什么也不管了,“只要王爷愿意让我再试试,秦莲就什么都不怕。” 沈清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好吧,不过,若你真的照顾不了,一定要告诉我。” 秦莲看了一眼沈清,低下头,“是。” 站在沈清边上的七荷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赞同地看了秦莲一眼。 可若人家愿意,她不赞同又有什么用。 七荷低下头,对于此事也不再多想。 她如今的处境尚且不算好,哪里还来担心别人的事呢? 沈清对秦莲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他拍了拍大黑的头,“去吧……玩的开心一点……” 越开心。越好。 第56章 院中,盛南桥与何延之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副棋盘,棋子已经落了大半。 何延之看了一眼盛南桥,落下白棋,问出了一个时辰以来的第一句话,“你来,有事?” 盛南桥这个人向来不是什么极有耐心的人,可今天他来,竟然是半句话都没有说,来了就开始下棋。 盛南桥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何延之忍无可忍,一手将棋盘拂乱,“我不和不想下棋的人浪费时间。” 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何延之和盛南桥彼此之间还有些顾忌和忌惮,可时间久了,也都不顾这些了。 盛南桥将棋子放下,黑沉沉的眼睛看向何延之,“宫中生变,太子,怕要是完了。” 何延之皱了皱眉,看向盛南桥,“此事与你有关?” 盛南桥靠在一边,看着他笑了,“我只是传个消息而已,这事与我何干?” 何延之:“能从官兵手中将一个流放之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来的人,只是个传递消息的?” 盛南桥微微挑眉,“随你怎么想。” 何延之:“告知我这些,你有什 分卷阅读90 么目的?” 盛南桥叹了口气,开始挑拣起棋盘上的棋子来,“我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怕何大人在这里与世隔绝的太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而已。” 何延之定定地看着他,盛南桥勾了勾嘴角,“不过……何大人,还是早日认清形势的好。” 何延之故意问道,“什么形势?” 盛南桥“啧”了一声,“非要我说清楚吗?何大人心知不就好了” 何延之冷然道,“不知。” 盛南桥嘴角的笑意有些凝固,半晌之后,却还是说道,“太子式微,宫中只剩下一个三王爷,可惜,”他笑了声,“是个废物。” 盛南桥手中捏着一枚黑色的棋子,“何大人,难道不想有一天重回朝堂吗据我所知,您下狱之事,与这两人脱不了干系吧。” 何延之不语。 但盛南桥心底却笃定了,何延之是想要回去的,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现在屈居于这么一小片天地呢? 盛南桥:“何大人好好想想吧,总要为自己的以后考虑,不是吗?” 何延之垂下眼眸,就在盛南桥以为何延之被自己的话打动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以后?” 盛南桥一怔,眉间一皱,“你什么意思?” 何延之勾了勾嘴角,“沈清其人,我虽不知,但历代以来的皇帝与将军,可患难,不可共富贵,你如此为他卖命筹划,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善终吗?” 盛南桥有些恼了,“何延之!” 何延之抬眼,目光之中无波无喜,“其实你现在不必急着劝我,若他真可堪大用,我自会帮他,也是帮这朝堂,若他不能……” 若他不能…… 盛南桥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若他不能,盛南桥不会对付沈清,只会对付何延之。 何延之伸手将剩下的棋子收好,才看向他,“可你来,似乎还有什么别的烦心的事。” 何延之显然不想提起此事,盛南桥再说,便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盛南桥翻了个白眼,有些烦躁的回答,“没别的事。” 何延之想了想,猜测道,“因为顾知?” 盛南桥一愣,瞪了一眼何延之,“我都说了没有别的事,你瞎猜什么?” 何延之对他们二人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也懒得说些什么,不过此刻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能想到的事情,你应该也可以想到。” “历来可以上位的,均是薄情寡义之辈。” 何延之站起来,微风吹动了他的衣摆和墨发,多了几分看透世事的潇洒之态。 “以你之能,非该在朝堂。” 盛南桥静默了一会儿,抬起头,“那你觉得我该在哪?” 何延之垂眸看了他一会儿之后,却径直转身离开,“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 盛南桥犹如一座雕像,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问他自己? 他该在哪里?? “主子,王爷来信儿了。”突然出现的盛淮打断了盛南桥的思路。 盛南桥这才回过神来,仔细一想,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该在哪里,这些都不重要,他现下要做的,才是最重要的。 “感觉这几天小郡王都不怎么来了。”春华撑着头倚在桌子上感慨道。 “他原本也不怎么来。”顾知手里拿着书,听到这话,轻轻敲了敲春华的头。 春华捂着头笑眯眯的,“现在这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嘛。” 说罢,春华看着顾知叹了口气,“先生这么好看,怎么会是个女子呢。” 自打盛南桥上次说过以后,顾知便不再管他,慢慢的,院子里的人渐渐都知道这个先生是个男扮女装的女子了。 一开始,众人还想不明白,这种招摇撞骗的人小郡王竟然每一刀砍了她,但慢慢的,也都明白过来了。 这分明是看上人家了啊。 还记得春华一开始知道的,嘴长得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若不是顾知亲口承认,恐怕春华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敢相信。 顾知有些无奈,“怎么,我是女子就不好看了?” “不是不是,”春华连连摆手,“先生是男是女都好看啊,就是有点可惜。” 这要是个男的话,和小郡王…… 咳咳。 顾知:“可惜什么?” 春华哈哈一笑,“没什么。” 顾知:…… 知道顾知是女子以后,春华对她都比以前亲近了许多,春华靠近顾知,“先生,不是我说,我真的觉得这阵子小郡王不太来找你,课也没怎么上。” 顾知拧着眉头,仔细想了想,似乎还真是如此,只是她一个人习惯了,一时半会儿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春华一看顾知有些动摇了,接着说道,“先生,你得把小郡王看好了,万一,万一是被外面的狐狸精缠上了怎么办?” 顾知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家郡王这么容易就被狐狸精困住吗?” 春华撇撇嘴,“狐狸精能不能不知道,反正你能。” 顾知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她的头,“ 分卷阅读91 你别整天胡思乱想的了,出去干活吧。” “哦。”春华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顾知,然后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顾知一个人站在原地。 这几日……似乎真的不太见盛南桥…… 夜间—— “他还没有回来?”顾知有些讶异地看着盛淮。 她本是过来找盛南桥的,可谁知道盛南桥居然不在。 顾知看了看黑下来的天,不知道这个时候盛南桥还能出去做什么。 “嗯,”盛淮摸了摸鼻子,“主子最近有些忙,估计……经常不在。” 顾知眉间微皱着,“他在忙什么?” 盛淮:“啊?” 顾知:“我问你他在忙什么,你不要随意敷衍我。” “我,我,我,”盛淮一连说了三个我,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主子!” 只见他眼睛一亮,突然朝着顾知的身后叫了一声。 顾知转过身,那个黑衣墨发的青年不是盛南桥又是谁盛南桥看了一会儿顾知,对着盛淮摆摆手,“你下去吧。” 盛淮松了口气,赶紧离开了。 盛南桥走到顾知的身边,摸了摸她的脸,“这么晚来干嘛,不冷吗?” 说着,他拉着顾知推开了书房的门,拉着她走了近去。 屋子里还有烧着的碳,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盛南桥脱下外衣扔到一边,顾知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血气。 顾知猝然抬头,“你受伤了?” 盛南桥伸向顾知的手僵在半空中。 “没有啊,”盛南桥笑着,将手收了回去,“真的没有,我这样的人,要是受了伤,恨不得立刻躺在床上,十天八个月不下来,怎么可能这么精神呢?” 前有盛南瑾的事情,顾知实在有些不放心,“你过来,我检查一下。” 盛南桥:“不必了吧。” 顾知瞪着他,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盛南桥叹了口气,走到了顾知的身前,任她检查了一番。 “你看,我说我没吧?”盛南桥说道。 他当真没有受伤。 顾知松了口气,拍了拍盛南桥的后背,“好了,回去坐着吧。” 盛南桥乖巧地坐了回去。 顾知:“那你这是怎么回事?又有人刺杀你吗?” “啊,”盛南桥笑笑,“每个月都有那么几次,不算什么大事了。” 每个月? 顾知想起盛南桥身上的伤疤,一时间有些无言。 心像是被人攥紧了一般的难受。 盛南桥见顾知不说话,有些没底了,“顾知,我……” 顾知:“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盛南桥:“我……” 顾知不听他说,又问道,“他们是谁?” 盛南桥闭上了嘴,半晌才说道,“知道这些对你没好处。” 顾知看着他,眼底化不开的担忧,“我想要知道,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好处。” “盛南桥,”顾知咬了咬唇,说道,“一直以来,如何大人所说,我对你真的一无所知,仅凭着……盛南桥,”顾知抬眼,千言万语她都说不出来了,最后,仅仅化为了一句话。 “我想要你活着。” 第57章 我想要你活着。 盛南桥第一次红了眼,竟然是因为这么一句话。 每一个字都很普通,可凑在一起,却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盛南桥觉得自己矫情,可这矫情却又让他觉得暖,心暖,恨不得一直这么矫情。 他完了。 盛南桥此刻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是真的完了,就这么栽到了一个女人的手上。 顾知看到盛南桥红了眼,吓了一跳,全身上下都没找到帕子,只好拎着袖子,“你别哭啊,不然,我不问了?” 她着实没有想到盛南桥的反应居然这么大,不知道这人过去到底是受了多少苦,乃至于她一问,便将人问哭了。 顾知心里又气又疼,便有些手足无措。 女孩子哭了,她尚且知道怎么安慰,可她从未见过男子哭,这可怎么办? 顾知心里有些着急,不禁有些气自己哪壶不该提哪壶。 盛南桥看到顾知满脸紧张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音,“你是不是傻子啊?” 他一看,就知道顾知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但他还真的不想解释,不知道为什么,就看着她这个样子,也觉得开心。 盛南桥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勾起嘴角,“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本王英俊神武,好比天神下凡,神仙怎么会哭呢?” 顾知看见他眼底的戏谑,心底的慌张消散了些,听到后面的话,顾知无奈地点点头,“好好好,你是神仙,神仙都不哭。” 今日,她将人惹哭了,自然是顺着说。 这和养猫是一个道理。 该宠还得宠。 “嗯。”盛南桥闷闷地应了一声,感觉这话本也没什么,可顾知那样无奈却又纵然的神情让他觉得鼻子一酸,下一瞬便感觉有冰凉的液体划过自己的脸庞,盛南桥还没反应过来,顾知便拎着袖 分卷阅读92 子一下子擦了干净。 盛南桥一怔,眼睛还是湿漉漉的,“你干嘛?” 她这行动速度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不影响他觉得顾知不大聪明。 “哦,”顾知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煞有其事地说道,“没什么,你头顶下雨,雨水落到你脸上了。” 说罢,顾知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喃喃道,“神仙可是不会哭的。” 是啊。 “神仙”说了他不会哭,所以是雨水落到了他的脸上,凡人得赶紧给他擦干净,省得别人以为神仙也会哭。 盛南桥傻了好一会儿,感觉眼底又变得湿润的时候,赶紧抬起头,将眼泪逼了回去,“就知道睁眼说瞎话。” 当他是三岁小孩呢? 不,用这话来哄三岁小孩他都觉得过分了。 可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扬起。 顾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幅窘迫又嘴硬的样子,说道,“眼睛哪有心看得清楚啊。” 盛南桥低声笑了,重新垂下头来,眼底还带着水汽,显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更显深情,“你上辈子一定是个男人,还是个处处留情的男人。” 顾知眨了眨眼睛,笑道 ,“那你一定是个绝世美人。” “嗯??”盛南桥疑惑地看着她。 “不然,我怎么在你这里栽了跟头?”顾知看着盛南桥,双目满满的都是笑意。 盛南桥:…… 幸好,她是个假男人。 若她是个真的,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少女要葬送在她的手里。 “好了,今天都是我的错,”顾知见盛南桥情绪变好了,便主动认错,“每人都有一段过去,你不想说,我本也不该询问,至少不该这么逼你,这事,是我错了,从今以后,若你不想说的,我都不会再逼你了。” “不。” 盛南桥竟然说了“不”??? 顾知看着盛南桥满是疑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盛南桥双手抱臂,“想问就问,从今以后,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顾知有些愣了。 “其实,是我错了,”盛南桥想了想,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总想着不要连累你,却从未考虑过,你是怎么想的。” “顾知,”盛南桥看着她,认真而专注,“若与我相伴,注定危险,你会不会丢下我?” “屁话,”顾知第一次没忍住说了不雅的话,“这话你也问的出口?” 被骂了的小郡王笑得像个傻子一样,“你看,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怕什么?跟在神仙身边,那是你毕生荣耀!” 又来了。 “是是是,”顾知连连点头,“跟在神仙身边,死了都得位列仙班。” 盛南桥敲了敲她的头,没舍得下狠手 ,“别说胡话!” 顾知笑了,“实话。” 两人对着各自笑了会儿,盛南桥逐渐冷静下来,说,“我告诉你。” 第58章 “所有人都知道,我爹是大将军,有人说大将军与宰相就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也有人说,没有大将军,便没有如今的繁华与宁静,”盛南桥扯了扯嘴角,有些嘲讽,“可再厉害的将军,也是臣,臣最害怕的和君最害怕的是同一种东西,就是世人的敬仰。” 顾知愣了愣,没有说话。 自古以来,一直不都是这样吗? 君臣从来难得平安无事,臣越有用,君越害怕。 这之中的轻重,非一般人可以理解与把握。 盛南桥:“不过我父亲没有那么傻,西南平定以后,他便打算班师回朝,从此安心留在京城,若西南无事,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京城,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安安心心地做一个富贵闲人。但我父亲退了,并不代表别人退了。” 盛南桥垂下眼眸,烛光映照他半边的脸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京中有了一个传言,”盛南桥冷笑一声,“声称大将军手中有私军,足有万人之多。否则,仅以四万余人的军队是如何在西南平定十几万大军的?” “私军啊,”盛南桥顿了顿,“这是要我们一家人的命。” 顾知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大将军一直以来在人们心中留下的印象,不过是英年早逝的英雄。 可谁知道,在英雄的背后,竟然还有着这样的曲折。 盛南桥:“这些人嘴一张一闭,便是灭族的谣言,可那些埋于西南的忠骨呢?谁知道平定西南的那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为了这个谣言,皇上派人将我父亲接到宫里三日,名为洗尘,实为软禁,幸好我父亲对京中之事有所耳闻,提前做了准备,整整三天,他们没有查出所谓私军,便将我父亲送了回来。” “但没有证据不重要,”盛南桥看向顾知,黑沉沉的眼睛有着泪光,“他们要的只是一颗种子,一颗怀疑的种子。” 盛南桥:“我父亲回来以后,我母亲早已过世,那些人陷害不成,便打起了大将军夫人的主意。” “将军夫人?”顾知有些疑惑,“他们想要塞人过来?” 分卷阅读93 “不,”盛南桥摇头,“不是他们,是皇帝,他想要将他的女儿嫁过来,监视也好,牵制也罢,既然暂时杀不了,总得想个别的法子。” “我虽不喜欢我父亲,但他也算是个聪明人,”盛南桥笑了一声,眼睛有些发红,“宫宴之上,他非说什么对一商户之女一见倾心,死活都要与她成亲。” “那商户之女……”顾知突然想到了现在的老郡王妃。 “就是她,”盛南桥点头,“不带任何感情,你也可以看出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粗俗,暴躁,没什么见识,正是因为这个,最后他得到了皇帝的准许。” “为了消除帝王的猜测,也是为了摆脱帝王的控制,将军,是个聪明人啊。” “聪明?”盛南桥笑了,“可惜,没什么用。” 顾知犹豫了下,问道,“你为何如此讨厌老郡王妃?” “还用问为什么?”盛南桥敲了敲她的头,“若是你刚刚嫁入郡王府,本以为可以就此改变命运,一步登天,却发现这家的长子是你最大的阻碍,你会如何?” “我?”顾知想了想,“虽不是我的孩子,但也是王府长子,于各方面不苛待,但也不会多亲近。” 盛南桥突然笑了,“果然是你啊,也就是你,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说着,盛南桥的笑消失了,“可她不是你。” 顾知皱了皱眉头,凑了过去,“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盛南桥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故意问道,“如果我说是……” 顾知一拍桌子,“我要去替你报仇!” 盛南桥哈哈大笑,“这都多少年了,还报仇,”说完,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打算怎么报?” 顾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盛南桥挑起一侧眉毛,摇摇头,“那估计不行,恐怕她得提前去见我爹了。” “她?!” 这话一出,顾知彻底心疼了。 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盛南桥说出这样的话来。 盛南桥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抓住她的手,“我这个人,有仇必报啊,不然你以为她现在为什么老老实实地待在后院?我怎么可能任她欺负呢?” “不过,看你这幅要杀人的样子,我就觉得开心,”盛南桥笑弯了眼睛,“真的。” 盛南桥永远都是这样。 所有的过往,他都可以这般云淡风轻的说出来。 再告诉她。 我现在很好,不用担心我。 顾知对着他慢慢地笑了。 是啊,盛南桥是不会吃亏的。 但是,不会吃亏的人并不代表不会痛。 只是,以前没人心疼他,而从今以后,有了。 第59章 “那你呢?”顾知问他,“皇帝猜忌大将军,那么会放过你?” 盛南桥耸耸肩,有些不太在意,“当然不会,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每个月固定的时间都要去皇宫,名义上是跟着这些皇子一起学习,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将我握在手里,威胁我父亲而已,不过他们想多了,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盛南桥长长地呼了口气,“这个人啊,是好臣子,好将军,可惜不是什么好父亲。” “他当年去我母亲也不过是想要借助母族的势力,能有什么感情?”盛南桥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小时候和现在不一样,又乖又可爱,我这样的一个孩子,他都不喜欢,是不是很没眼光?” 顾知沉默了下,问他,“他对你不好吗?” 盛南桥歪头想了想,最后摇头,“也没有,该给的都给了,只是……没那么喜欢而已。” “小的时候,觉得什么都不重要,父亲的喜欢与承认最重要,”盛南桥靠在椅子上,翘起了腿,“现在才知道,那是最不重要的,活着才能谈这些。” “反正这么多年就这么过了,也没什么别的感觉,”盛南桥继续说道,“直到一年以后,西南战事再起,他又被派过去了,只是这一次,没有回来。” 嘴上说着不在意,可盛南桥到底还是在意了。 顾知看着他低下头,表情一瞬间的难过,却被他很好地藏了起来。 怎么可能不在意? 年少的孩子,有几个不在意自己的至亲? 被父亲不喜,被皇帝桎梏,被父亲的继室嫌弃,这些又怎么是一夕便能够说得清楚呢? “他死了后,朝廷肉眼可见的欢喜,但老皇帝还觉得不够,”盛南桥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声,“然后,就轮到我了。” “太子那时候还是个孩子,说孩子是抬举他了,简直就是个小畜生。” 顾知扯了扯嘴角,“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真是敢说?” “在我的地盘,怕什么?”盛南桥勾了勾嘴角,“况且 ,他能不能在这个位置继续坐下去,还不一定呢。” 顾知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做错了事情被人翻出了老底,这事以后再说吧,”盛南桥笑了笑,继续说,“总之,那家伙,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将谋反的罪名按在我和父亲身上,不得不说,他虽然没什么能耐,但 分卷阅读94 是很了解皇帝,若不是何延之力排众议,恐怕我早就已经死了,那事之后,便举家搬到了这里。” “这就是你冒险救何大人的原因吗?” 盛南桥沉默了下,抬眼看她,“是。” “骗子,”顾知摇头,“救他你肯定有私心,但绝对不是唯一的原因。” 盛南桥:“哎,你怎么这么聪明?你这么聪明让我觉得很有威胁?” 顾知:“……” 盛南桥收敛了笑意,难得有些严肃,“我不想你掺和这件事。” 顾知:“为了谁?朝中除了太子,还有一位王爷,不过不堪大用,人尽皆知。” 盛南桥愣了下,“顾知……” 顾知不听他的话,自顾自地接着问,“那还有谁?沈清吗?”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他的身份。”盛南桥没有再说,但已经是默认了。 “想要知道没那么难,”顾知道,“不过,有什么能让一个王爷私自离开封地,违抗圣旨,跑来见你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小郡王呢?” 盛南桥叹了口气,“你怎么总是问些把不该问的呢?” 顾知有些生气,“涉及到了你啊,怎么能算不该问的呢?别人的生死,我尚且可以不过问,但到了你这里,我什么都想知道。” “大胆!”盛南桥笑着问她,“你这个草民,不怕死吗?” 顾知笑笑,“吾等草民,怕死得很……但有些东西,比死还要可怕。” 这话算是戳到了盛南桥的心窝子,他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还不忘替自己遮掩,“我今天晚上非得被你说死在这里。” 顾知混不在意 “好啊,死在我这儿吧,总比死在别的地方好。” “那我怎么舍得?”盛南桥摇头,“这可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宝贝,要活着看她爱她,死了可不行。” 盛南桥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就好像是随便说说而已,但在他身边久了,顾知却能轻而易举地看透他此刻真正的心境。 顾知笑了。 她是信得,信他此刻说的每一句话。 这句看起来的调侃,也是他对她的承诺啊。 盛南桥见顾知愣愣地看着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心疼了?” 顾知有些难为情,轻轻拂开盛南桥的手,没敢用劲儿,“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啧,”盛南桥抱着手臂看着她,扬起头有些不服气,“我自己的……咳咳,还不能碰了?” 顾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笑完又叹了口气,“盛南桥啊,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盛南桥:“嗯?这就嫌弃我了?” “不敢,”顾知笑了,“我哪敢嫌弃你啊?” 盛南桥:“嘁,看你那样子,还说不嫌弃。” “真的,”顾知看着他,眼底起了波澜,“你的事,听起来都让人难过,那你这么多年又是怎么过得?” “我……”盛南桥愣了下,嬉皮笑脸地想要解释。 “这种时候,还在想办法逗我笑,”顾知眨了眨眼睛,眼睛变得有些模糊了,“是怕我太难过吗?” 盛南桥没想好怎么说,却看见顾知俯身过来,然后便感觉唇上一片温热。 盛南桥脑子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顾知的脸,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动的眉睫。 反应过来之后,盛南桥勾了勾嘴角,伸手勾住顾知的腰,将她带进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对他来说,说什么不重要。过去怎么样也都不重要了。 他只要现在,只要这个在他怀里的人。 这个无论如何也要进入他的世界,哪怕死都不肯放手的人。 这样,就够了。 第60章 第二天一早,盛南桥顶着一张疲惫至极的脸从顾知的房间出来,眼下还挂着两个黑眼圈,正好碰上早起的春华。 春华瞪圆了眼睛,因为太过惊讶,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记了,“你你你你你你?” 怎么跟之前一样? 盛南桥沉着脸看了她一会儿,微微一笑,像极了表情扭曲的冷面阎王,“……你猜我是谁?” 春华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跪到地上,“王爷。” 盛南桥轻哼一声,从春华面前走过,“记得就好。” 盛南桥走远以后,春华长呼出一口气,一颗心到现在还在砰砰地跳。 天哪,小郡王居然从先生的房间里走出来。 还是早上。 那岂不是说明他昨天一整晚又都待在这里吗? 那,那他们…… 春华站在顾知门前,一脸纠结地盯着门看。 她现在要不要进去? 要是进去了,先生会不会觉得尴尬? 就在此时,眼前的门却被打开了,顾知看着表情复杂的春华有些诧异,显然没想到今天春华这么早就醒了,“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春华一愣,“啊?我,我……” 怎么说? 难道说害怕她不自在所以不敢进去吗? 顾知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看没看出来她的心思,只是让开路,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分卷阅读95 道,“正好,你进来收拾一下。” 春华低着头,脸有些发热。 这都需要收拾东西了…… 她还担心她不自在,现在看来反而是她想太多了。 可春华进去之后,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惊呆了。 只见满屋子都是写了字的纸,有的还被墨水涂的一团糟。 春华再怎么看,也知道这么乱七八糟的字不是出自顾知之手。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这些字是小郡王写的。 可……小郡王写字干什么?? 顾知见她愣在原地,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你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就怪怪的?” 春华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这些不是你写的吧?” 顾知见她这么问,又联想起她的表情和异样,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笑了起来,解释说,“小郡王昨天白天的课没有上,晚上便被我加课了。” 春华:“……” 难怪小郡王出去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结果对方给他上课?? 顾知了然,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小小年纪,别的不行,胡思乱想的功夫倒是挺能耐的。” 春华扁了扁嘴,为自己辩解,“……这也不能怪我不是?” 顾知笑了,“嗯,不怪你,怪我。” 春华听着话,也咧嘴笑了。 “行了,别笑了,”顾知扬扬下巴,“收拾一下吧。” 话说完,顾知走到床边一下子扑了上去。 春华:“先生?” 顾知扭过头,背对着她,眯了眯眼睛,“困。” 春华闻言,收了声,轻手轻脚地将屋子里的废纸收起来。 盛南桥一脸疲惫的回到屋子,早在外面等候的盛淮看到盛南桥这幅样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他家王爷本是个潇洒不羁的浪子,却一朝栽在一个假书生手里,大半夜的,还要上课。 可怜,可叹! 盛南桥看见盛淮摇头,停下来看他。 盛淮:??? 盛南桥招招手,“过来!” 盛淮有些抗拒地后退了几步,“不了,王爷。” 盛南桥“嘁”了一声,手指指着他的鼻尖,“出去做事,不要让我看见你。” 他现在看见谁都觉得心烦。 盛淮摸摸鼻子,嘟囔了一句,“在那里碰壁就在我这里撒气。” 盛南桥实在忍不住,快步过去一脚蹬在盛淮的屁股上,“快滚!” “滚滚滚,”盛淮赶紧跑开,“我这就滚!” 盛南桥仰天长叹了一声。 虎落平阳被犬欺连盛淮都在看他笑话。 顾知…… 是个什么“神仙”啊。 谁知道她…… 算了算了,不想了,越想越觉得憋气。 “王爷,李公公来了。”刚刚被赶走的盛淮回来了,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了。 盛南桥猛地回头,呼吸一窒,他听见自己的心狂跳起来,“谁?” 盛淮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微微的兴奋和激动,“李公公。” 盛南桥回头,半晌,勾起了嘴角,“终于来了啊。” 第61章 顾知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到下午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春华?!”她提高声音叫了一声,门外却没有任何回答。 奇怪了,往常这个时候她都在的,今天是怎么了? 顾知起床将门打开,院子里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 “喵~” 猫主子迈着小步从石桌上面跳下来,走到顾知身边蹭了蹭她的腿。 顾知蹲下摸了它两下,“猫主子,你知不知道春华去哪里了呢?” “呜~” 猫主子把头凑到顾知手底下蹭了两下,然后毫不留情地扭头就走了,顾知的手还愣在半空之中,仿佛猫主子只是一时大发慈悲才给她摸了几下,然后就无情地离开了。 顾知气笑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脾气,也不知道随谁。” 顾知嘟囔了一句,刚刚站起来就看见春华满脸笑意地从外面走进来。 “先生!先生!” 春华一见她,眼睛一亮,小跑着来到顾知面前,“有好消息!啊!” 春华没注意脚下,被绊了一跤,险些跌倒在顾知的脚下,顾知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有些嗔怪,“你着什么急,若是摔坏了,好消息也变成坏消息了!” 春华捂着嘴笑,借着顾知的手站稳了,“先生,你知道吗,听说京城里面来了人。” 顾知:“来找小郡王?” 春华:“是啊,听说,是陛下寿辰将近,招小郡王回京了!说想他了,要见见他呢!” 确实是好消息。 对于一个做梦都想回到京城的人来说,是一个无比令人振奋的消息,但是顾知却并没有半分开心。 若是老皇帝将盛南桥扔在这边,一直不闻不问,或许尚可,但如今老皇帝突然要将盛南桥叫回去,那就是摆明了对人尚有存疑之心。b 分卷阅读96 r 顾知就是个傻子,也知道盛南桥暗地里必定做了不少的手脚,让皇帝再也不放心将他放在外面,而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回去一趟。 而这次回去,要么活,留在京城,扎稳根基,要么死,永远留在京城。 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过这一天回来的如此之早。 “先生,你怎么好像不开心呢?” 春华问完了,突然反应过来,也有些难过,“也是,小郡王被召回京,我们也不能去,得留在这里看宅子。” 春华:“我还想去京城看看呢。” 顾知闻言对她笑了笑,问她,“你很去京城吗?” 春华脸一红,“我,我长这么大也没去过别的什么地方,听说,听说京城特别好,我……要是能去一趟,死也值了。” “胡说八道什么,”顾知斥责了她一下,说完又心软下来,“京城未必是什么好地方啊。” 春华疑惑地看着她,“大家都说那里特别好,东边卖菜的刘嫂子说京城人特别多,城特别大,人们都特别好……先生,你去过京城吗?” 顾知被问的哑口无言。 她去过很多地方,但确实没有去过京城,也从来没有想过。 越繁华的地方,人心往往越复杂。 春华拉了拉顾知的袖子,“小郡王那么喜欢你,你跟他说,他肯定会带你去的,对对对,小郡王怎么可能丢下你呢?先生,你去了之后,一定要告诉我京城怎么样好不好?” 顾知笑了笑,有些无奈,“这事不急,但有件事情我觉得比去京城更急。” 春华:“什么?” 顾知点了点她的额头,“我饿了,饿的要死。” “哎呀!”春华一下子跳了起来,“我给忘了,我现在就去吩咐,马上就好!” 顾知看着春华急急忙忙地跑开,笑了下,但很快,笑意又渐渐隐匿下来。 顾知今天没有见到盛南桥,消息传来以后,盛南桥整个人就仿佛消失了一样,一天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什么信儿。 顾知想了想,决定去拜访一下青竹院的那位。 何延之彼时正拿着一把剪子将放在院子里的花修剪着,听到动静抬头就看见了顾知。 顾知如今也没有可以改变面容和声音,五官柔和了许多,虽未施粉黛,也未穿女子的衣裙,倒也显得比一般的女子清雅很多。 顾知进了门,看着何延之的样子笑道,“没想到何大人还喜欢做这些?” 何延之放下剪子,淡淡摇头,“本不喜欢,但盛南桥非要放进来,我也不能放任不管。” 顾知闻言笑了笑,“他这个人真是固执。” 何延之把剪子放到一边,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递到了顾知的面前,“你来找我,应该也是听说了盛南桥要回京消息。” “是,大人得消息也挺快的,”顾知低下头,笑了笑,“此事是他心中所想,也算是好事吧。” 可她的表情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何延之默了一瞬,像是有些无可奈何地问她,“你打算如何?跟他去吗?” 顾知没有说话,便也算是默认了。 何延之将瘦长的手指搭在杯子的边沿上,淡淡说,“他不会带你。” 何延之的话简短而笃定,没有丝毫犹豫就下定了结论。 其实顾知心里又何尝不知道呢? 顾知抿了抿杯里的茶水,茶水清苦,有那么一点点如她现在心境。 顾知摇头,“这不难,不管是哄,骗,还是闹,总有办法让他带我,盛南桥心软,不会放任我不管。” 何延之有些讶异,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顾知实在是他见过最有魄力的女子,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有所畏惧,以前是,现在也是。 如若她现在弃盛南桥而去,他反倒不会多注意她了。 何延之:“那你因何忧虑?” 顾知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不轻不重地一声响。 顾知:“我既无背景,也无能力,他不担心拖累我,可我多半会拖累他。” 闻言,何延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自古女子多在男子身后相夫教子。” 顾知笑了下,“那是一般女子,不是我,若我所要做的,是什么相夫教子之类,还不如早早找个老实人嫁了算了,折腾这些做什么?” “至少,我得有能力自保,”顾知抬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让他在该做什么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 何延之看着她摇头,“京城绝非你可以随随便便扎根的地方。” 顾知:“我知道,但有人的地方,就总有关系,有牵扯,就能见缝插针。” 何延之:“为何问我?” 顾知一笑,“大人为人,我也算是有所了解,即便屈居这一隅,也不会做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琴师吧。” 何延之轻笑了一声,“你和盛南桥,真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顾知:“……”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不像是在夸她。 但接下来,何延之摇了摇头,却并没有立即回答的顾知的话,只是突然说起,“吏部尚书宋青璜有一个庶 分卷阅读97 子宋雲,不受喜爱,一直养在外面,至今仍未回京。” 顾知微微皱了眉,她自然知道何延之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个人,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何延之扫了一眼顾知,说道,“可宋青璜子嗣淡薄,只有一个嫡子,身体却极差,若是这嫡子不小心死了……” 那庶子必然回京,取而代之。 何延之没有说完,但顾知也明白了什么意思,一时间没有开口,既是明白了何延之话中意思,也是震惊于何延之这般的口吻。 仿佛一条人命,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何延之在顾知眼中看出了游移之意,抬眼看向窗外,“不忍心?” 顾知听出何延之声音中的戏谑之意,轻轻扯了下嘴角,有些无言,“何大人是拿我寻开心吗?” 何延之站了起来,背着手站在门口,目光所及之处,却只是一方庭院。 人命岂不是正如草芥吗? 在那些玩弄权术的人的心中。 他是,盛南桥是,顾知也是。 偌大的一个京城,想要弄死一个人太简单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无声无息地死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 有很多人死在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阴谋之下。 什么宋青璜,什么庶子,他其实只是想要看看顾知自己可以走到哪一步而已。 何延之闭了闭眼睛,对顾知说,“换个时候来找我吧。” 顾知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时候?” 何延之意味深长地说,“等你想明白我今日的话的时候。” 顾知从青竹院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郁郁,回到院子的时候,原本以为不会见到的盛南桥却早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斟酒。 盛南桥一抬头见她,笑着招了招手,像是没有看见顾知的神情一般,“来,我从外面带回来的梨花酿,味道极好。” 顾知笑了下,走过去在盛南桥身边坐下,“酒量差偏还馋嘴,你这人真是……” 盛南桥哈哈笑了两声,“那些费尽心思刺杀我的人要是知道这个,肯定早早就灌了一壶酒,直接让我喝了,要杀要剐我都不会反抗。” 顾知瞪了他一眼,“我看你倒是说不准还会给人家递刀。” 盛南桥笑了一会儿,拿起杯子碰了下顾知的杯,“所以,今晚过后,这酒,我戒了。” 说罢,盛南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顾知看了盛南桥好一会儿,心中升起一种淡淡的忧愁,一仰头,把杯中的酒也喝了下去。 若明日不再有酒,那不妨今日喝个痛快吧。 第62章 “我小时候就这样,”梨花酿不醉人,淡淡的清香留在口中,反而让人有些自醉,“喝几口酒就倒,我以前还以为是自己年纪小。” 盛南桥从自己小时候那点破事当中,终于找出了一点点好笑的地方,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兴奋地和顾知说。 “于是等了几年,等我年纪大了一些,觉得差不多了,就拖着盛淮一起喝。” 顾知弯了弯唇角,“你又倒了?” 他这事说得真是一点悬念没有。 盛南桥点了点头,“嗯。” 顾知有些疑惑地问他,“那你当时还带我去喝酒?” “说起来这事我还气得慌,”盛南桥看了她一眼,扁了扁嘴,“以前都是和盛淮一起喝的,偶尔也和沈清一起,可这两个人一肚子坏水,竟随随便便喝几杯哄我,就装的醉鬼一样,我还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 说完,盛南桥还上下扫了顾知一眼,“当初看你面黄肌瘦,细胳膊细腿的,这酒量还能比我大?” 顾知瞪了他一眼,“以貌取人,不可。” 说完,又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你说谁面黄肌瘦?” 盛南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女人关注的地方真是奇怪,好好说着一件事呢,你非要给我打岔,我接着要说什么都忘了。” 顾知看了看他,见他笑意也是真切,便也勾了唇角,“你要说什么记不起来,还要怪我在身上,什么道理?” 盛南桥看着她不说话,平时不正经惯了,一下子正经起来,顾知反倒不习惯。 顾知:“怎,怎么了?” 话一出口,感觉就像是打了个结。 盛南桥笑了下,突然大声道,“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 顾知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好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民间疾苦”。 “我想起来我要说什么了,”盛南桥探过手,下手轻柔地捏了捏顾知的脸,“你来的时候真的瘦,”盛南桥收回手在空中比量了一下,“那脸,大概只有这么宽。” 顾知:“……” 顾知摁了摁额角,有些无奈,“你那是鹅脸吧。” 盛南桥想了想,“差不多,不过现在变成鹅蛋脸了,怪好看的,”说罢他顿了下,又趁机加了一句,“……是我照顾的好。” 顾知:“……饭是下人做的。” 盛南桥:“……下人是我府里的,便等于是我做的。” 分卷阅读98 顾知被盛南桥这强大又牵强的想法给征服了,“好好好,都是你养的,可以了吧?” 盛南桥看着她,突然生出一种恍惚之感。 感觉眼前的人似乎是飘在空中的。 他自己孤家寡人这么久了,对什么女子都没有兴趣,又深受怀疑与猜忌,不愿去祸害别人,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大概都会这个样子了,可能到死,身边也就是个盛淮了。 可一想到这里,他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就好像是比别人少了些什么,觉得又难过又委屈。 但这终究只是他孤单之时偶尔冒出来,没有被自己锁住的想法罢了。 他如此安慰自己。 然后继续在自己的路上孤单的行走。 直到这个人冒冒失失地闯进来,长了一双狐狸似的眼睛,一出现就和他作对。 她比任何人都来的鲜明,也来的温和。 既不会让他碰了然后害怕地回头不敢再靠近,也不会让他的心绪那么平静和无欲无求。 她很好。 她太好。 盛南桥总有一种落地无根的感觉,若即若离,让他受不了,又放不下。 直到有一天自己不小心失了控,才发现对方也是这样。 那些多日来一直郁结在心里的结一下子解开了,只剩下一腔热血和兴奋了。 他一时间似乎都忘了以前的事情,突然觉得若是此间事了,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也不错。 可他终究有事要做,想要退后的身子却被她再次拉到身前来,断了他的路。 他对着她承诺,不会再留她一个人,可是…… 眼睛有些涩然,盛南桥眨了眨眼睛,突然问顾知,“你会做饭吗?” 顾知犹豫了一下,点头,“会一点。” 盛南桥:“我今日不想吃厨房那些人做的。” 顾知看着他,试探地问,“那我来?” 盛南桥愉快又飞速地点头,“好。” 快到顾知连反悔的时间都没有。 两个人到了厨房,把一脸茫然的人都赶了出去。 盛南桥站在厨房中间,感慨地说,“我好像真的没来过这个地方啊。” 顾知把衣袖挽起来,闻言调侃到,“小郡王虽然里高高在上,但偶尔也应该下下凡,看看人间烟火。” 话落,顾知看见盛南桥蹲在灶坑面前皱着眉头。 “嗯,看见了。”他说。 顾知:“……” “我是打个比方,不是真的让你蹲那看,”顾知扯了扯盛南桥的后领,“你往后点,别让火烧了眉毛。” 这话说的…… 盛南桥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被烧过?” 顾知沉默地看着他。 盛南桥:“那看是真的了。” 盛南桥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站起来,清了清咳了咳,“需要本王做什么?” 顾知面无表情,拿了旁边的菜刀举了举,樱红的唇里吐出两个字,“自刎。” 盛南桥一口气呛在喉中,差点没把自己咳晕。 “太狠了,太狠了,成亲之后绝对是个母老虎……” 盛南桥小声嘟囔着,但声音一点也不小,一字不落地进了顾知的耳朵。 顾知本来还想在说些什么,一时间又无话可说了。 盛南桥这人,哄起人来倒是一把好手。 盛南桥见顾知不说话,脸色和缓了一些,便又凑了过来,“你要做什么?” 顾知把洗干净的萝卜拿了过来,菜刀比了比,说,“炖萝卜。” 盛南桥眉间皱了一下,犹豫着问,“就……炖萝卜?” 顾知:“嗯。” 盛南桥:听着怎么清汤寡水的呢? 下一刻,盛南桥看着顾知一刀下去,把萝卜劈成了两半,一半抓在她手里,另一半顺着案板骨碌下去了。 盛南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没想到自己习武多年,一朝终于用在了……接萝卜上。 “你真的会吗?”盛南桥把萝卜重新放回到案板上,有些担忧地问。 顾知:“会。” 沉默了一会儿,顾知又开了口,“要不你离远一点。” 第63章 半个时辰后,盛南桥顶着一脸灰、冒着生命危险把顾知从厨房里面捞出来。 “你这不是炖,是炒,还是干炒。”盛南桥拿出一块帕子,蘸着水擦了擦顾知的花脸,话还没说完,就先被她笑得直不起身子来。 顾知有些无奈,“我觉得那点水够了,平常端到桌子上来的也没多少水,谁知道动了手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个道理。” 盛南桥:“那就不许中途损耗了?打一把剑还得费不少铁呢,烧菜就不需要了?” 生生把一口锅给“煮”烂了,生怕他们以为他是特意过来炸锅的。 小郡王多年维持下来的颜面,今天在顾知的手中,付之一炬了。 “行了,”顾知把盛南桥的手扒下来,手指从他的脸颊上划了一下,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不禁笑了起来,“先擦擦你自己吧,不知道还以为你钻到锅底下去,抹了把锅灰呢。” 盛南桥斜了她一眼,笑了声 分卷阅读99 ,“那还不是因为你?” 盛南桥把帕子扔在一边,抱着臂看着顾知,“你说会做饭竟然是诓我的,我还以为你真有两下子呢。” 顾知反驳他,“真的有。” 盛南桥摸着下巴,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她,“你上次进厨房是什么时候?” 顾知歪头想了下,认真地回答,“大概是……五年前?” “五……”盛南桥呆了下,迈步的时候,脚绊着脚差点摔着,“五年前你还是个娃娃,你……那你这五年为什么没有再进厨房?” 顾知:“干娘说不需要我,这些事情她来就可以了。” “……”盛南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说她傻。 两个人最后还是饿着肚子在院子里面面相觑,等着厨房的人重新做饭。 饭吃完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看着被下人端上来的饭菜,又被下人们端上去,顾知还坐在窗边的榻上翻着盛南桥的书不动,晚风从开着的窗的缝隙中吹过来,将她脸边的发丝吹得飘动起来。 月光照在女子莹白如玉的面容,显得越发白净,还带一丝清冷与书卷气。 她若是个男儿身,便应该也是一个书生吧。 盛南桥移不开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 顾知伸手拢了拢头发,觉得天有些凉了,伸手把窗子关了,一转头,便看见盛南桥坐在椅子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窗子把外面地月光隔绝了,屋内的烛光映照在她半边脸上,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与暖意。 盛南桥觉得自己今天像是傻了,脑子里总受胡思乱想一些东西。 顾知愣了下,然后弯唇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盛南桥眨了眨眼睛,心狂跳起来,面上却是没什么异样,只是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顾知拿着书靠过来,“你看这里……” 女子身上的馨香渐渐传过来,盛南桥努力地想要听清顾知说了什么,但却像是耳朵废了一样,怎么也听不清。 顾知:“你有没有在听?” 盛南桥抬起头,近在咫尺的眼睛里,倒映着她自己。 顾知抿了抿唇,把书放下来,“算了,明天再……” 话音未落,盛南桥伸手把她手中的书抽走了。 “孤男寡女,良辰美景,你眼中就只有些东西?”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贴着她的耳边在说一样。 顾知后退了一些,瞪了他一眼,“心不静,看什么都是一个样子。” 盛南桥笑了,将书扔在一边,发出“砰”地一声,“你是说你心不静,还是我心不静?” 顾知:“当然是……” 盛南桥凑过去飞快地亲了她一下,然后问她,“谁?” 顾知沉默了下,“如果我说你呢……” 盛南桥笑了下,抬着她的下巴又亲了下,“错,再说。” 顾知:“我。” 盛南桥:“又错。” 说罢,他又凑过来在顾知的唇上啄了一下。 盛南桥:“再说。” 顾知看出了盛南桥的套路,也知道不管怎么说盛南桥都有一百种说辞。 所以,顾知揪着盛南桥的衣领自己凑了过去。 盛南桥呆了下,但没有躲开,笑眯眯地伸开双臂将顾知抱在怀里。 顾知亲在他的嘴角,被不满的盛南桥愣是摆正了。 盛南桥一点点地吻过她的唇,每吻一下,都要看一眼顾知,然后才开始慢慢的亲吻,温柔缱眷地在上面的磨蹭流连。 顾知被他磨蹭的难受,张嘴轻轻咬了他一下。 盛南桥笑出声来,“你这女子怎么一点都不矜持?” 顾知稍稍退后了些,笑道,“大多数的感情都是死在矜持两个字上,况且,你已经够无耻了,还好意思说我?” 盛南桥的手搭在顾知的腰上,闻言,动手掐了她一下,“我哪里无耻?嗯?” 顾知撑着他的胸膛,觉得脸有些烫,“不知劝阻本就无耻,还主动……” 盛南桥:“我是情难自禁。” 顾知扯了下嘴角,“你是情难自禁,我就是不矜持,”说罢,她推了推盛南桥,“那我矜持了,你离我远点。” “哎,”盛南桥抓住顾知的手,笑着凑近她,在她耳边叹了口气,“不用,我就喜欢你这样。” 盛南桥转过头,吻了吻顾知的耳朵。 顾知不自在地往旁边躲了躲,只是正好躲进了盛南桥的怀里,被他箍着腰凑近。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情难自禁。” 盛南桥弯唇笑了笑,抵着顾知的额头,对她说。 顾知感觉自己的心都为之一颤,她伸手抱了盛南桥。 今天,他们都没有提起回京的事情,顾知没有,盛南桥也没有,像是想要刻意将这件事情遗忘。 一个人一辈子能快乐多久? 而盛南桥这样的人,又能快乐多久? 他的前半生都在因为一件事情而痛苦,纵然顾知不是他的药,但却是他在这些日子难得的欢乐与自在。 顾知闭了闭眼睛,手往上勾了盛南桥的脖颈,问他,“那你打算什么时 分卷阅读100 候亲我?” 盛南桥愣了下,有些意外,然后垂着头笑了起来。 顾知不言不语,就这么等着盛南桥笑够了,然后直起身来,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说—— “现在。” 第64章 门外—— 春华低头看着坐在她脚边的两只猫,一黑一白,安安静静地盯着盛南桥的房门,像是明白此刻不能去打扰一样。 盛淮曲着腿坐在另一边的屋顶上,另外一条腿垂在房檐上,目光看着两只猫的样子,说道,“这猫看起来倒是挺有灵性的。” 春华吓了一跳,抬头才看见屋顶上的盛淮。 她抚了抚胸口,一口气顺过来了才说,“猫这种东西确实有灵性,也很通人性。” 盛淮看了她一眼,笑了声,“你跟它们混得倒是挺熟。” 春华叹了口气,“不熟能行吗,它们主子不是忙着呢吗?” 盛淮没想到春华说了这么一句话,乍一听到,被口水呛到咳嗽了好一会儿,“你平时说话就这么……惊人吗?” 春华幽幽地说,“哪里惊人,不过实话而已。” 盛淮愣了下,笑了出来,警告她,“离远点吧,王爷习武,耳力俱佳,这话被他听到有你好看的。” 春华:“……” 她捂住了嘴巴,闷闷地问,“听得见吗?” 盛淮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春华心虚地捂住嘴巴跑了——顺便带走了两只猫。 盛淮收了脸上的笑容,表情平静地有些骇人,他从房顶一跃而下,走到盛南桥的门前,轻声敲了敲门,“王爷?” “进来。”盛南桥的声音从屋里面传了出来。 盛淮推门而进,盛南桥正坐在床边,低着头看着床上的人——正静静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顾知。 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带着令人沉迷的味道。 盛淮没有将门关上,而是闪开了一条缝,将屋里的香气渐渐变得淡了。 盛淮:“王爷……” 盛南桥是不可能带她走的。 顾知说的对,他会心软,不管她怎么做,他都会心软。 没人知道他听到何延之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什么感觉。 但他只知道一点。 他不能让顾知跟他去。 盛淮有些担忧,“王爷不怕先生醒来生您的气吗?” 盛南桥笑了下,“她肯定生气,不仅生气,还要骂我。” 盛淮:“那您还……” 盛南桥抬了抬手,盛淮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盛南桥:“马车准备好了吗?” 盛淮看了眼还什么都不知道的顾知点了头,“准备好了。” 盛南桥:“何延之呢?” 盛淮:“应该快到门外了。” 盛南桥慢慢地“嗯”了声,抬手碰了下顾知的脸,指尖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脸上。 “把他们送去沈清那里。”盛南桥对他说。 盛淮:“王爷为什么不送她回家?” 盛南桥摇了摇头,“他们看不住她。” 盛淮有的时候会觉得好奇。 小郡王怎么能够这么笃定顾知一定会跟他去呢? 如果顾知其实是个没什么胆量的人呢?如果她只是愿意共富贵,不想和他同患难呢?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唯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人心难测。 可盛南桥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安安静静地准备好一切,让顾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盛淮抿了抿唇,他听到了动静再回头来之时,说,“王爷,人到了。” 盛南桥“嗯”了一声,伸手将顾知打横抱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王府有一道并不惹眼的后门,一般都是下人采办东西才要经过的,此刻,那扇门正静静地开着,有人立于门旁,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盛南桥穿过偌大的王府,走到后门那条街上停着的马车前,盛淮为他掀开帘子,里面用厚厚的毛毯铺着,何延之坐在一侧,正抬眼打量着他们。 盛南桥看也没看他,只是将顾知安置在里面,轻柔地将她的头靠在马车的车壁上,“车驾得慢一些,这段路不太好走,容易颠。” 站在马车旁边的男子闻言答到,“是。 盛南桥交代完一些事情,才看向何延之。 “何大人,我恐她路上会醒,所以带了一些药丸,”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布包递给何延之,“还请何大人和水让她喝了。” 何延之看那布包,却是没接,只是说,“她若真想离开,那醒便醒了,她若不想,那醒也是未醒。” 盛南桥愣了下,随即笑了,黑沉沉的眼睛在夜空中显得有些暗沉,“您为官多年,一直顺风顺水,不知何为绝境 ,也不知何为死地,哪怕是前日遭此大难,最后也有人保您安全无虞……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我也相信,哪怕是没有就您,您最后也会甘于赴死,”他将布包放在了何延之面前的毛毯上,“她的心意与我而言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多年前我就明白,唯有活着,才是唯一的不变之理。” 盛南桥退后半步,自重新见到何延 分卷阅读101 之之日起,第一次对他行了礼。 何延之本为臣,且又是罪臣,如今受盛南桥这一礼,只是不言不语地盯着他。 盛南桥:“大人总有一日会明白的。” 何延之微微皱起眉头,说道,“人的一条命,有便有,没有便没有了,此为命也,这难道不才是世间的道理吗?” 盛南桥垂下眼眸,看了眼马车里的顾知。 “那是您没有遇到牵绊,”话落,他笑了下,对着精瘦健壮的车夫点头,“出发吧。” “等等。” 盛南桥走出去不远,便被何延之叫住了,他转过头来,何延之正掀起车帘看着他,瓷白如玉的面容在夜里显得有些不太真切,却清冷的有些过分, “我们打个赌吧。” 盛南桥:“什么赌?” 何延之:“赌顾知,会不会出现在京城,赌你今日之言,来日会不会后悔?” 盛南桥皱了眉,“何大人……” 何延之却已经放下了车帘,对车外的车夫说,“走吧,再晚一点,恐怕会被人发现的。” 车夫看向盛南桥,盛南桥沉默了一瞬,默默地点了头。 车夫低下头去,很快,马车驶离了郡王府。 等到马车消失不见之后,盛淮看见盛南桥才从门里走了回去,脸上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王爷,那位……是否真的可信?”盛淮犹豫了一下,问他。 盛南桥抬眼看他,冷声道,“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让你直接提脑袋去见他了。” 盛淮讪讪地闭了嘴。 半晌,盛南桥叹了口气,对他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盛淮低下头来,“是。” 第65章 顾知的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整个人处于一种矛盾又胶着的状态,一方面她感觉自己清醒着,可另一方面,却又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对不起”,可却听不清是谁说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话。 顾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到了一阵晃动,眼前是一片狭小的空间,她抬眼,看见了对面正坐着闭目养神的何延之。 何延之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顾知在一瞬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到底还是没防备他。”睡了一个晚上,顾知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笑了一声,有些淡淡的嘲讽和无奈。 “越是亲近之人,越容易被骗。”何延之一反常态地情绪有些不大对劲,朝着她微微扬了扬下巴,“桌上有茶,润润嗓子吧。” 顾知靠着车壁坐直了身子,伸手把那茶端了过来,只是要到嘴边之时,不经心地抬了一眼,发现何延之的目光正落在她手中的那杯茶上。 不知怎么的,顾知下意识停了下来。 何延之意识到顾知的注视,把视线移开了。 顾知看了他一会儿,倏地打开马车旁边的窗子,把一整杯茶水都倒了出去,回过头来,看见何延之有些诧异的目光,顾知平静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大人别怪我多虑,只是刚刚被人骗过。” 何延之“嗯”了一声,又补充道,“没多虑。” 顾知的手一顿,有些无奈地看了何延之一眼,“我还以为何大人不会插手这种事情呢,那,这事您一开始也知道吗?” 何延之摇头,“我没想插手,一开始也不知道,只是……” 顾知:“盛南桥跟你说了什么?” 何延之:“嗯。” 顾知沉默了下来,何延之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问,便主动开口,“你不问他说了些什么吗?” 顾知扭头转向窗外,声音有些僵硬地别扭,“没什么可问的,反正都是一堆歪理,不敢直接跟我说,要不然也不至于用这种法子。” 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何延之心想。 刚刚把茶水泼出去的时候,顾知没有注意到外面,此刻把帘子掀了,想要看看外面,“我们这是要去哪?” 她的声音平静,短短几息,便已经认了现在的情况。 何延之:“永安郡王府。” 顾知再次沉默了下来,何延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外面,淡淡开口,“从这跑出去,没有地方可以遮蔽。” 顾知:“……” 顾知:“能跑吗?” 何延之看了看顾知手中的杯子,“这只是一种温和一点的方式,当然还有强硬一点的。” 顾知正在想着那个强硬的方式是什么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何延之微微皱眉,敲了敲车壁,向外面问道,“怎么回事?” 外面的人似乎在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车帘被人掀开,一个黑衣男子站在马车外面,对着马车里的两个人行了个礼,“在下是永安郡王府的侍卫,奉王爷之令问姑娘一句话。” 盛南桥将他们送去永安郡王府,自然是提前和沈清打了招呼的,可谁知道,永安郡王府还没到,沈清却派人拦住了他们。 这到底什么意思? 顾知:“什么话?” 男子微微垂首,“姑娘是否愿意 分卷阅读102 去郡王府?” 顾知一愣,没有想到沈清派人带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话。 “若我说不想,王爷就可以放我离开吗?”顾知问他。 男子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递到顾知的面前,“王爷交代,若是姑娘不愿,那无论多高的墙都拦不住姑娘,所以,若是姑娘想好了,便让我将此物交予姑娘。” 顾知伸手接了过来,玉佩放在手上有些温润的触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为什么给我这个?” 男子摇头,“在下不知。” 顾知将东西递给何延之,“大人可见过?” 何延之接过来看了一会儿便递还给了顾知,“没见过。” 何延之转头看向那个侍卫,“这位姑娘的事情,托付你们主子的那位可知道?” 男子:“在下不知。” 那就是不知道了?! 何延之皱了眉,不禁有些疑惑。 沈清这到底是要干什么?盛南桥让他保护顾知,他却偏偏派人送来这样一句话? 顾知想了想,将玉佩收了起来,“王爷还说了什么吗?” 男子:“玉佩给了姑娘,便是姑娘的东西,不是别人的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给了别人的东西自然是别人的,为什么还要单独再说一遍呢…… 顾知有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好。” 男子拱了拱手,“在下该说都说完了,姑娘若想要离开,在下可以帮个忙。” 然而,顾知却摇了摇头,“不必了,京中之事王爷不该插手,若是被有心人发现……总之,替我多谢王爷的好意,”顾知对着那男子笑了笑,“剩下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男子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顾知,然后又很快地低下头去,“是,在下告退了。” 顾知微微颔首,“多谢。” 那男子离开之后,车夫方才开口询问,“二位,这事现在……小郡王那里怎么办?” 顾知看了那人一眼,站起身竟然直接从马车上面跳了下去。 何延之:“顾知?!” 顾知对那车夫说道,“刚刚的话你也听见了,小郡王那里我会去交代,这个你不用操心,安心将何大人送去就可以了。” 至于何延之…… 何延之:“你要自己去?” 顾知:“嗯。” 顾知转头看向他,何延之叹了口气,说道,“京中永济医馆的陈大夫,有事去找他。” 顾知笑了,“多谢何大人相助。” 何延之摇头,只是面容有些严肃,“沈清此举瞒着盛南桥,定有他的目的,”何延之顿了顿,只是说了句,“万事小心。” 顾知对着何延之行了个礼,“多谢何大人了。” 何延之遂将车帘放下,只说道,“都是命数。” 盛南桥做了这些,最后还是败在了最关键的地方。 不知道盛南桥若是知道此事会怎么做。 马车离开了,站在原地的顾知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所以京城要去,只是一时之间,她不能让盛南桥发现她去了,否则,定会被同样的方法再送出京城一次。 顾知站了会儿,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还在这?” 身后的树丛发出响声,那个侍卫走了出来,“王爷给姑娘备了车。” 顾知一愣,随即笑了,“他想到的倒是周全,不过,你刚刚为何不说?” 男子只说“这是王爷的命令”,其他的一概不提,不知道是为了防着车夫,还是为了防着何延之。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都不重要。 顾知:“我之前说的话,并不是随便说说,怎么去京城,我自己心里有数,不劳王爷费心了。” 男子犹豫了一下,点头,“好,在下会回去复命。” 顾知:“也不要跟着我。” 男子顿了下,有些诧异,但还是回答道,“是。” 顾知看了他一眼,顺着大路,朝着另外一边走去,走了不远,她回过头来,猝不及防地问道,“这玉佩是谁的?” 男子微微一笑,“在下不知。” 顾知慢慢地“哦”了一声,一笑说,“嘴倒是严得很……若有朝一日需要物归原主,可以找我。” 男子摇头,“恐怕不需要了。” 顾知一怔,男子已经转身离开了。 不需要物归原主……是什么意思? 第66章 永安郡王府—— 侍女把一幅幅的画轴都从沈清的书架里挑出来堆在了沈清的面前,没一会儿,便堆了几乎一座小山。 “王爷把这些画找出来做什么?” 侍女将所有的画都找完了,立于沈清的身侧,这才问道。 沈清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这些画轴上面,却只是碰了碰并未打开,反而问道,“秦莲呢?” 侍女微微一笑,“秦姑娘……最近似乎有些累。” 有些?恐怕不只是这样吧。 沈清弯起唇角笑了一声,目光深沉。 沈清把手收了回去,淡淡说,“拿个火盆来。” 侍女一愣,沈清见她未动 分卷阅读103 ,抬起眼来看她,目光黑沉沉的,侍女心里一惊,赶紧下去拿火盆去了。 沈清伸手打开其中一副画轴,上面画着的一个纤细窈窕的女子,身上穿着宽松的文人长袍,他画了十几幅这样的画,但都没有将脸画上去,唯独这一副,他把脸画了上去。 侍女回来的时候,正看见沈清出神地看着手中的画。 侍女将火盆轻轻地放下,沈清也手中的画合上了,放到一边燃烧的蜡烛上面,火苗迅速燃了起来,沈清将画一把扔在了火盆里。 沈清走到一边,将紧闭的窗子打开,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把剩下的都烧了吧。”他开口说道。 侍女抿了抿唇,有些不舍得,“王爷这些画画的这样好,为什么要烧掉呢?” 沈清靠在窗边,闻言回头笑了笑,“人这一生,会有无数的画作,但是有的该留,有的不该留。” 侍女犹豫了一下,“什么是不该留的?” 王爷这些画画的这么好,竟然也是不该留的吗? 她还记得,不久前,王爷将这些画像一点点的画出来时的样子。 专注又柔和,她从未见过王爷这幅样子,可仅仅是过了几天,王爷就要将这些东西付之一炬。 沈清垂下眼睛,嘴角的笑意淡去,冷声道,“不是自己的,就不该留。” 说罢,沈清转身离开了书房,“你收拾一下吧。” 侍女转头回去,看见桌上的一幅幅画,眼底有些不舍得,她犹豫了再三,咬着唇将一幅还未来得及装裱的画偷偷折了几下,藏进了衣袖里。 沈清走出去没多远,一道黑影出现在他的身后,“王爷,何延之到了。” 沈清的脚步停也没停地说,“好好安置,不要被人发现。” “是。” 沈清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身问道,“她呢?” 黑影:“走了。” 沈清沉默了下,转过了身,“下去吧。” 沈清的脚步未停,从院子里出来,转过来几个弯,到了另外一个院子。 院子外面有两个侍卫把守着,见沈清过来立刻低头让路。 院子并不大,只有院门正对着的一间房屋,沈清推门进去,门内有些腐朽的空气传来,他有些厌恶地转了下头。 突然,从角落里跑过来一个女子,她跪在沈清的脚底,伸手便要去抱住他的腿。 “王爷!王爷!求你放了我吧!!” 沈清也不躲,弯下腰来抬起那女子的下巴,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犹带着惊惧的脸。 这女子,正是秦莲。 沈清压下心底的烦躁,面上却仍旧温和,可他越是温和,秦莲便越是怕他,“最近怎么样?没有人欺负你了吧?” 秦莲的身子狠狠地一抖,回头看了看。 只见房间内的另一头,拴着一直高大凶猛的狗,此刻正对着她呲牙,口水顺着嘴角流到了地上。粗大的锁链发出碰撞晃动的声响,每响一声她便颤抖一下。 她原以为沈清带她回来是对她有意思,可没想到沈清却是为了对付她! 秦莲转过头来,已经泪流满面,“王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放我走吧,求你,求你……” 说到最后,她只剩下了呜咽声。 她不知道沈清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知道如果再待下去她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她的手里。 沈清:“你错在哪里了?” 秦莲:“我,我错在不该想要攀龙附凤……” 沈清叹了口气,摇摇头,“你不是错在这里,你也没要攀龙附凤,你……”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清突然顿住了,慢慢地蹲下来,平视着秦莲,“你知道什么叫做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吗?” 秦莲怔怔地看着沈清,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清笑了下,伸手将她脸上的灰尘擦去,自顾自地说,“但可惜,你身上没有凤凰的傲骨,所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做凤凰,到最后也不要。” 秦莲跪在地上,抓紧了沈清的衣衫,“王爷,我真的知道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 沈清却已经站了起来,一脚踢开秦莲,脸上的表情消失殆尽。 “没有自知之明,就是你的第一错,”沈清冷然道,“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是你的第二错,枉顾人命,栽赃陷害,是你的第三错。” 秦莲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松开了沈清,“王,王爷在说些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永远不知道哪里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你。” 秦莲跌坐在地上,不住地摇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 沈清冷笑,“你不是害怕,你是不知满足,想要的太多。可其实这些都不是重要,反正人总是要向上爬的……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什、什么?” 沈清低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最大的错,就是有一个不怎么样的娘。” 秦莲勉强地笑着,“您这是,什么,什么意思?”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娘是谁,他又是在说些什么。 沈清笑了下,却显得有些阴沉,“你不会知道了,不过你 分卷阅读104 放心,这些我都会替你记着,我会记得清清楚楚,这样百年之后或许还可以同那人说道一番。” 沈清看着秦莲,退后了两步,对侍卫说道,“送秦小姐进去,关门。” 秦莲一听,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出来,哭喊着求沈清放过她,沈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侍卫将秦莲拉进去,又将那扇门重新关上。 沈清在门外站了很久,听着秦莲在里面哭喊,哭喊着没了力气,又渐渐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之前那道黑影又重新回到了沈清的身后,“王爷,安置好了。” 沈清“嗯”了一声,然后说,“京中的人多年未动,怕是都要朽了。” “王爷的意思是?” 沈清:“让他们动一动,送‘那些人’上路吧。” “是。” 第67章 无声无息之间,京中局势已经开始渐渐渐渐发生变化…… 京中—— 街边方鹤书坊,一个男子搬了把躺椅正坐在门口不远处晒着太阳,椅子一晃一晃的,手中的折扇轻轻摇着,俊朗的脸上双目微闭,表情安然。 “方鹤书坊,这名字起的真好。”突然一道含笑的女声从身侧传来。 男子下意识地开口,“那当然。” “用自己的名字做店铺的名字,这天下怕是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了。” “我的书坊,用我的名字有何不妥?” 说完,男子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便悄悄睁开了眼睛,下一刻,便几乎瞪成了铜铃,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眼前的正是急赶了好几日路,甚至比盛南桥提前到达京城的顾知。 顾知歪头笑了笑,弹了弹衣服上连日赶路沾染的灰尘,“我在这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我这几年没少跑,哪里都去过,但你在这就奇怪了。” 方鹤慢慢地又坐了回去,斜了顾知一眼。 说起来,他还该叫这人一声救命恩人,当年他年纪小,不懂事,惹了不该惹的人,差点被人当场劈了,还是顾知一通胡言乱语救了他一命。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每看见顾知,总能想起那些不大开心又丢脸的事情。 方鹤天生跟她不对盘,闻言“嘁”了一声,“你能在,我怎么就不能?” 顾知不客气地在他店里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他旁边,说道,“你忘了,我还记得,当年你说京城是笼,鹤不能入笼,是该在天地自由穿行的,怎么,你这鹤现在愿意入笼了?” 方鹤半点面子也不给,面不改色地道,“去去去,我什么说过这鬼话,啧,小时候不懂事说得东西你也记得,以前怎么没见你记性好……你到底来京城干嘛,你不是说最讨厌这种地方吗?” 方鹤虽与顾知不对盘,倒有一点是一样的,他们都不喜欢束缚太多、规矩太多的地方。 可如今,一个在京中开了书坊,一个急忙赶到京中。 顾知笑了下,故意道,“当然是来投奔你。” 方鹤顿时不想再问了,恶寒地抖了抖,“算了吧,有话直说,你这么拐弯抹角的我瘆得慌。” 顾知:“真没事。”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况且,就咱俩这关系,”方鹤上下打量了她一通,冷漠地说,“有事最好也不登。” 顾知:“你三宝殿呢?” 方鹤:“……” 说话就说话,你看不起谁呢?! “你以为京城这么好混,”方鹤拿过一本书盖住了自己的脸,声音闷闷的,“告诉你,难啊——你要是财迷心窍,不怕输也可以试试,你要是为了别的什么,劝你赶紧走,京城到处都是窟窿,说不准什么时候掉里面。” 顾知伸手把他脸上的书拿开,方鹤便瞪着她。 顾知:“你这么睿智,不如再想想我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方鹤:“钱呗,除了钱你还爱什么?” 顾知看着他但笑不语,看的方鹤有些不自在。 “不对啊,”方鹤脸色微变,“你也不是那能发财的人啊,生活要求也不高,基本都是能活就行,那你来京城干什么?” 顾知刚要开口,方鹤就抬手阻止了她,神秘兮兮地道,“让我算算。” 顾知:“……” 说罢,方鹤掐指一算,脸色变得有些怪异,目光一瞥,“你这是为人而来啊?难道是男人?” 被她看上,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方鹤悄悄地想。 顾知一笑,“那你不如再想想,我来找你是为什么?” 方鹤想起顾知刚才说的那句“投奔你”,神情一凛,果断拒绝了顾知,“不想。” 万一这人真是来投奔他的,那少不了吃他的和他的,那还了得?不能问不能问。 顾知:“……” 死性不改,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两个人正相对无言,突然一道柔弱清雅的女声传来,“方公子?” 顾知转过头,便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裙的美丽女子被人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那女子到了跟前了,似乎才看见顾知这个人,一时间愣了神 分卷阅读105 ,“这位……” 方鹤看看顾知,又看看女子,一下子跳起来,“不不不是,这是,这是来买书的,买书的。” 如此紧张? 顾知刹那间明白了什么,目光幽幽地看向方鹤,“方鹤,你也不能这么无情无义啊。” 方鹤压低了声音,看见女子表情变了下,一时间又惊又怒,“别胡说,你要我帮什么都行,总之别给我搅事。” 顾知一笑,“好说好说。” 说罢,顾知向面前的女子想了想,“我叫顾知,是方鹤的旧友,更准确的说,是恩人。” 女子淡笑了下,目光从顾知看向方鹤似是在询问。 方鹤立刻点头,“嗯。”乖得不得了。 女子把目光转回到顾知身上,看出两人没什么别的关系,眼里添了几分笑意,福了福身,“小女刘青禾。” 顾知想了想,在何延之说过的那些人里面迅速想到了她的身份,于是笑了,说道,“尚书府的小姐,京城的才女,没想到我初来乍到便能见到刘小姐啊。” 刘青禾笑了,有些腼腆,谦虚地说,“都是些虚名,叫来玩儿的,算不得数。” “刘小姐太谦逊了,退一步讲,”顾知笑着,“就算是虚名,那也不是人人可得的,否则怎会刘小姐有京中第一才女的美名,而不是其他人呢?” 说罢,顾知看了看方鹤,笑道,“我说这闲云野鹤的人怎么非要留在京城呢,原以为是闲来无事,没成想是难过美人关,栽在了这里啊。” 方鹤被她一看,转头咳了咳,脸皮一向厚的他竟然有些脸红,“别,别胡说八道。” 刘青禾见方鹤那副样子抿唇笑了笑,她那副坦荡的神色让顾知极为喜欢。 她尚且如此,又遑论男人呢? 顾知笑了。 除去盛南桥之事,她来这一趟,倒还是有些意思的。 第68章 顾知和刘青禾倒是投缘,谈天说地了好一会儿,完全把方鹤晾在了一边,方鹤的目光幽幽地看着两个人,尤其是顾知。 顾知只当做没看见,谁让他刚刚那副态度来着。 刘青禾也像是明白顾知心中所想,只是温和地和她攀谈,末了还感慨一句,“顾知姑娘真是个妙人啊,我在京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见识极多,人也通透。” 在旁边站了许久的方鹤见缝插针地说,“你当然没见过,京城都是大家闺秀,哪里有这样跟个野小子似的女子。” 顾知:“……” 顾知早就知道方鹤那副性子,和他斗得多了,就越发懒得理,觉得没什么意思,反倒是刘青禾轻轻瞪了他一眼,有些嗔怪,“顾知姑娘独自一人,远道而来,在京中认识的人也就是你一个,可如今你还要说这样的话?” 方鹤:“……” 这回轮到方鹤吃瘪了。 顾知看着方鹤的样子觉得稀奇,刘青禾的话也不算是什么厉害的,可方鹤确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气鼓鼓地看着顾知。 刘青禾:“你看人家做什么?” 方鹤的嘴角抽了一下,转头看向别处了。 顾知笑出了声音,不禁暗暗称赞刘青禾有些本事,能让这位闲散惯了的人收心的当真也是个厉害的人。 也难怪,方鹤无论如何都要留在京城,这人以前可是最讨厌在一个地方长久地停留。 可现在,为了眼前的女子破了例。 “对了,”刘青禾看向顾知,“你现在住在哪?或者说,你打算住在哪?” 顾知一笑,“我今日刚到京城,想要在京中找一处院子,只不过还没来得及。” 刘青禾也笑了,“那真是巧了,我这里刚巧有一处院子没人住,就这么放着,草都有二尺高了,你就来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进去住,就当是替我看着院子了,如何?” “那怎么好意思呢?初入京城就给你们添麻烦了。”顾知摇了摇头。 刘青禾没有说话,目光却是看向了方鹤。 顾知口中的“你们”让方鹤颇为适用,一时间也没有出言讽刺她,心情愉悦了些,连带着看顾知都比以前顺眼了一些,再加上刘青禾看向他,便更加开心了。 “都是自家人,青禾那院子本来就是要租出去的,你来正好,直接住,”说完他顿了顿,认真地看向顾知,“租金不能少。” 话音刚落,就收到了刘青禾责备的目光,这一次方鹤没有退步,“她有钱着,白吃白住也不是她性格,太缺德了。” 方鹤本来想说,应该趁机在顾知身上捞一把,但这么一说,岂不是将自己说成了和守财奴,想了想还是将这话咽了下去。 顾知闻言扫了他一眼,显然是已经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刘青禾轻轻一拍手,面上带了笑意,“那就这么定了,你住哪都是住,住在我那我也安心些,当是帮我的忙了。” 顾知笑了,她还真是没有见过这么上赶着帮人的人,“明明是你帮我,怎么你一说,就颠了个个儿。” 刘青禾抿唇一笑,也没否认顾知的说法,只是替她算计着,“你今晚就搬过来,我找人收拾一下院子,你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东西 分卷阅读106 要买……” 再次被忽视的方鹤沉默地看了两人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跑到门口继续去晒太阳了。 午后的街上,行人比较少,大多三三两两地聚集在路边的摊边,闲话家常,偶尔也谈一谈京中之事。 “我听说,那小郡王要回京了!” “小郡王?哪个小郡王啊??” “永南郡王啊,就那个……”说话的人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老将军的那个大儿子。” 听话的人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混世魔王啊,听说在永南那边闹得可欢了,家里也没个人能镇得住他!” 躺在椅子上面晒太阳的方鹤悄悄睁开眼睛,静静地听着那边人聊天。 “话说起来,那小郡王还没成婚呢吧?” “人家是有未婚妻的,只是……”话还没说完,那人便被身边的人打了下,警告他,“别提这些事情。” 说话那人讪讪地笑了下,“不提不提,不过,我听说那小郡王的身边连个女的都没有。” “真的假的?!” “我兄弟在那边做生意,昨天刚回来,确保无误!要是假的,我把头拧下来给你踢!” 周边的人哄笑了一阵,突然有人猜测起来,“你们是这小郡王是不是……嗯?”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有人悄悄说,“我跟你们说,你们不要外传,听说这人前段时间在外面请了个琴师,直接给了处院子,还有啊,不知道哪来个书生,竟然跟他同吃同住!你们说,是不是有可能?” 方鹤听到这话,嗤笑一声,觉得这些人真是无聊又可笑,生活里也就剩下这点揣度别人的趣味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另一边,顾知淡淡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些人,又快速地回到刘青禾身上。 不过,刘青禾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话,对顾知淡淡一笑,“你不要听这些人胡言乱语,都是背后谈人是非,没多少是真的,即便有真的,传来传去也就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了。” 顾知笑了下,其实她想说,这些人谈的还都是真的。 可问题就在于,这些消息是怎么传到京城的呢?且不说永南离京城遥远,就他们谈的这些事情,都是府里不许传出去的,又是什么人把这些消息泄露出来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顾知一愣,她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哪里,兀自想了会儿,又突然笑了。 她在想,盛南桥把郡府看管的如此之严,府内的下人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又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些流言,并流传于京城之中呢? 但其实一想她就明白了,能把永南郡王府里的事情传出来,恐怕就是盛南桥自己了。 这个人啊……顾知摇头笑了笑。是想把自己的坏名声坐死啊。 第69章 顾知一大早出了门,从小巷子出来,街道两边都是店铺,此刻大多已经开了门,左手边有个卖馄饨的摊子,香气扑鼻,几个闲散的人聚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吃着馄饨。 顾知也要了一份馄饨在他们不远处坐了下来。 要说住在京中的人,天子脚下、大官当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了一个穿着一般的人可能正是某个随便出来散散步的官员。所以按理来说,京中的普通百姓往往应当最忌讳讲一些政事,可大概是物极必反,总有一些人喜欢聚在一起讨论这些东西。 能够拿到明面上来讲的东西,大多是人们都知道的、瞒也瞒不了的事情,所以不想惹事的官员也大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今天,顾知就是来听这些明面上的事情的。 “北边的软香楼今儿开张了,姑娘们都好看得很!” “屁,再好能比得过南边的馥香楼,那可是咱……”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那位都经常光顾的地方,可惜了,咱没那么钱,也没能进去想个福。” “哈哈哈哈,你成天脑子里就那个东西!” “话说,好几天没见着那位了。” “甭提了,我亲戚有在宫里当差的,大概是犯了事儿。” “什么事儿?” 说话的人连连摆手,“再说要人命了!!” 顾知喝了口碗里的汤,心想也听不出个什么来,留了钱径直走了。 今天天气好,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京中的规矩说多也多,可说少也少,便说今日在街上来来往往的女子,就比其他的小地方要多得多。 顾知在京中转了一天,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去了方鹤的书肆。 方鹤依旧那副样子躺在椅子上面晒太阳,偶尔来个人都懒得招呼,让人自己去看,喜欢什么就自己取,留下钱就成了。 今天一天没见到顾知,他还正疑惑呢,谁知道刚想到这儿,就见到了回来的顾知。 “今天逛得怎么样?”方鹤看了她一眼,摇着扇子问道。 “不错,”顾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京中的繁华真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拟的,民风也开放些,我看到了不少京中的大家闺秀,当真是香车美人,仆从成群。” 方鹤“哼”了一声,“长见识了吧?” “长见识了,”顾知长叹道 分卷阅读107 ,看了眼方鹤空无一人的书肆,开口道,“如今陛下身体康健,太子犯了事情被软禁宫中,倒是二皇子风头正盛。” 方鹤摇着扇子的手一顿,目光扫向顾知,带着审视,“你打听这些做什么,若是被人知道了,你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顾知笑了,“我没打听,都是路上听来的。” 方鹤又重新摇了扇子,说道,“净是些不怕死的人,能给你听到,自然也能传到别人耳朵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惹上祸事。” 顾知只是笑笑,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方鹤悠悠地开口,“风头正盛也没什么用,正宫又不会被废,锋芒太露,那是找死啊。” 这回轮到顾知吓了一跳,赶紧看了看四周,“你这话说出来,要是被人知道了,怕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 方鹤瞪了她一眼,“你当我是你?” 这人看她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顾知早就习惯了方鹤说话这幅态度。 但除此以外,方鹤绝对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是一个聪明人。一个人能够在京中利用短短的时间迅速扎根,也不是泛泛之辈。 顾知对于方鹤到底有什么样的身份和背景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只是京中的局势而已。 于是她问道,“为何不会被废?” “为什么会被废,”方鹤开口,“触犯国法?这法犯没犯、罪治不治,不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那还不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 说到这儿,方鹤还是觉出了些不对劲儿,坐直了些,“你到底为什么打听这些?你来京这件事就一直奇奇怪怪的,如今又打听这些,莫不是想掺和掺和?” 顾知扶额,“我一个平民之身,就是想掺和又怎么掺和?” 方鹤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坐了回去,“你有事,不过你不说我也不问,你什么事儿我不管,别连累我就行。” 顾知笑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就昭告天下,说你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真的不认识你,没有见过你也没有救过你。” 方鹤:“……你不如现在直接弄死我?” 顾知没再说话,坐了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回去。 刚站起来,就听见身侧的方鹤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永南郡王明天就要进京了。” 顾知回头看他,见他一派悠闲,似乎只是随意开口,抬头看向外面,于是接了句,“明天可能不是晴天。” “晴个屁,”方鹤笑道,“怕是要下雨了。” 第二日—— 当真如方鹤所说,今天下了雨。 顾知撑了把油纸伞,在书肆的门口站了一会儿,地上的积水将她的鞋子都染湿了。 街上行人寥寥,没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出门来。 按理说今天定然是有人去城外接盛南桥来得,只是不知道去的人是谁。 顾知将油纸伞受了立在墙角,今天方鹤也懒得出门,直接把生意交给了顾知,不过说是生意,今天其实也是没什么人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看着就要正午了,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顾知看过去,只见两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的车轮压在路上留下的印记很快被雨水冲刷而去。 “这种天气竟然还劳驾二皇子亲自出门相迎,”马车内,帘子围的密不透风,比起外面的清凉,车内一片温暖,盛南桥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人,“真是让我惶恐啊。” 二皇子沈钰微微笑道,“小郡王是我朝大将军的儿子,大将军战功赫赫,即便是率百官来迎也不为过。” 盛南桥摆摆手,“上一辈的事情与我什么干系,我现在有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人哈哈哈哈。” 沈钰笑了笑,没有接话。 后一辆的马车上,气氛有些凝塞。 盛南瑾和老郡王妃各坐一边,谁也不跟谁说话。 为什么偏偏把他们放在一辆马车上,郡王府难道连三辆马车都没有吗? 盛南瑾有些拘谨,掀了帘子朝外看。 “下雨呢。”对面的老郡王妃突然说了句。 “我知道。” 盛南瑾答了句,但仍旧没有放下帘子的打算,这京中的店铺真多,只是下着雨,不少都关了门,街东的一家倒是没关门,一眼看过去,却都是些书本。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是间书肆。 难怪…… 在低头时,余光看见一道清瘦的背影走了进去。 那背影有些眼熟。盛南瑾倏然想到,再抬头去看之时却早已过去了,只看见书肆被远远甩在马车后面。 大概是看错了吧,京中他又没来过,哪来的什么眼熟的人? 盛南瑾想着,将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 第70章 沈钰是当今陛下的第二个儿子,今年二十有五,长得一副斯文老实的样子,但为人却并非如此。当今太子着实有些草包,自打出生起便被立为太子,早些年还有些青年抱负,但这太子一当三十年,渐渐地把心中的激情都给磨没了,开始寻欢作乐起来,再加上太子本就不是什么心思聪慧之人,所以近几年在政事之上几乎也没有什么作为,反倒是二皇子这几年越发的 分卷阅读108 受到重用。 对于太子来说,劝诫自然是不少的,可这人铁了心的不打算跟沈钰争些什么,就自己守着自己那份官职,其余的什么都不管。 但就算如此,太子那边还是出了披露。手下的人手脚不干净,朝廷拨下的钱财经过他们的手再下放下去的时候,被削减了不少。 就这样被人告了一状,告状之人聪明,对于太子闭口不提,狠狠地参了那些官员一本,该降职的降职,流放的流放,太子仅以失察之罪被禁足东宫反省。 盛南桥慢慢地饮了杯茶,心里思量着皇帝叫这二皇子亲自来迎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进着,在皇城之外停了下来,盛南桥下车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接过身后盛淮递过来的伞,后面的盛南瑾与老郡王妃也都下了车。 第一次见到皇宫,盛南瑾惊叹了一声,“这皇宫真大、真华丽啊!” 老郡王妃却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只是皇城面前到底不敢说些什么。 盛南桥回头看了他一眼,骂了句没出息,就转身跟着二皇子走了进去。 皇帝贴身的大太监李肃将四人带到了御书房,白了头却看起来依旧老当益壮的皇帝彼时正在写字,听闻李肃通报,便让他们进来了。 “微臣见过陛下。”盛南桥低着头跪了下来,神色肃穆,与外面那副懒散的神色截然不同。 盛南瑾和老郡王妃也都各自跪下。 老皇帝缓步走到盛南桥的面前,却看也不看那老郡王妃,只是伸手抬着盛南桥的胳膊将他虚虚往上一拉,“来,起来,让朕看看,大将军的儿子长成什么样子了?” 李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搭话。 盛南桥顺势站了起来,说了句多谢陛下,然后抬起了头,眉目间都染了笑意,“陛下,臣可是好长时间未见陛下了。” 老皇帝看了他一会儿,暗自点头,“像啊,你长得真是像你的父亲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确实许久未见了,你离开京中的时候,我记得才这么一点,”老皇帝伸手比了比,“没想到现在都这么大了。” 盛南桥笑了,“臣在永南吃得好住得好,长得自然也快,说起来,陛下倒是和当年一样,依旧不减雄风啊。” 老皇帝笑了起来,缓缓地说道,“朕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哪来的雄风,往后这天下都是你们年轻人的。” 一旁的沈钰脸色一变,便听见盛南桥连连摇头,“陛下可别诓我,这天下还得您撑着,像我这等人只要能享着您赐的福,接着吃喝玩乐就够了。” “少年人,竟然这么没志气,”老皇帝乐呵呵地笑了两声,转眼和老郡王妃说了几句之后,这才看向盛南瑾。 “南瑾今年多大了啊?” 盛南桥笑道,“十四了,小孩子爱玩着呢,这几年没少折腾我!” 盛南瑾瞪了盛南桥一眼,“兄长也就能在我这里找找场子了,陛下别听他瞎说。” 盛南桥似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惹得老皇帝大笑连连。 此次他们进宫只是来拜见一下皇帝,各怀心思地叙了一番旧,盛南桥便请求告退了。 老皇帝也没留他,只说,“既然你回来了,就继续回将军府住着吧,这几年老二帮着打理了不少,要是缺什么,你直接问他要。” “是。” 盛南桥笑嘻嘻地应了下来,转而面向沈钰道了声谢。 沈钰眉心一跳,连说客气。 从皇宫出来,再次坐上马车的时候,盛南瑾非要进盛南桥的马车,只是进来之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自打上车以来,盛南桥的脸色就一直不是太好,整个人显得都有些沉闷和阴郁。 当年离开京中的时候,父亲的一些的军中退下来的将士就主动留在了将军府中,为了防止陛下猜忌,这些年来盛南桥都未曾与他们有联络。 将军府由沈钰打理他并不算惊讶,毕竟皇帝忌惮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哪怕他们离开了,可但凡他们留下来的东西都还是有所怀疑,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来,皇帝一直没有动过将军府,大概就是等着他们回京的这一天吧。 只是盛南桥有些担忧府里的那些老人,这些人多半都是些铁骨铮铮的汉子,被人管束恐怕多有冲突,现如今不知又会怎样。 想到这里,盛南桥有些头疼,闭着眼睛向后靠在马车上。 皇帝今天说的话,听起来好听,实际上句句都在试探他。 老? 盛南桥冷笑了一声,确实是个老东西。 他父亲活着的时候,他怕他,如今他父亲死了,他还是怕他。 皇宫—— 老皇帝靠在塌上,李肃端了杯茶轻轻放在他的手边。 “你说,这盛南桥是真的爱玩,还是就是玩给我看呢?” 李肃笑了笑,“这事儿老奴可不知道。” 老皇帝叹了口气,端了手边的茶,说了句,“朕老了,现在连个小娃娃都看不懂了,就让他们年轻人去折腾吧,反正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陛下可不老。”李肃说道。陛下特意在盛南桥面前提了一句李钰,想要看看这盛南桥的反应,又怎么能 分卷阅读109 算是老呢? 就是不知道这小郡王打算怎么对待这件事了。 “太子最近怎么样了?”老皇帝随口问道。 “还在反省呢,陛下忘了?” 老皇帝沉吟了一下,道,“那让他继续待着吧,把东宫给朕围严实了,飞出一只苍蝇就让他们提头来见朕。” “是。” 第71章 盛南桥一行人出了皇宫便直奔了将军府。 盛南瑾依旧好奇地抬着帘子往外面看,盛南桥微微抬了眼,看他这幅样子又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如今进京,可不是来游玩的,偏偏盛南瑾孩子脾性,没心没肺的。 盛南桥暗自叹了口气,倒也懒得说他,反正事事都有他,他不给他添麻烦就可以了。 虽然盛南桥是这样想的,但是盛南瑾明显不是。 “大哥,”马车拐入民区,基本上没了什么店铺了,再加上下了雨,街上行人也不多了,盛南瑾觉得没了意思,就把帘子放下了,憋了许久的话终于今天问了,“我们来京城,为什么顾知姐姐不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盛南桥的额角一跳,睁眼看他,他这几日可以叫自己不要去想,生怕自己后悔自己当时所做的决定,谁知道这小兔崽子一句话就勾了出来,顿时有些气恼。 于是颇为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盛南瑾一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随即冷笑一声,“一看你就是真的惹人家生气了,死傲娇一个,还在我面前装什么?” 盛南桥一噎,觉得自己最近对这个弟弟实在是有些太过放纵了,以至于他最近竟然忘了,这也是个嘴毒的东西。 盛南桥抬手拍了他的头一下,将盛南瑾拍的弯下了腰去,“你老实闭嘴吧,别说些乱七八糟的,小心被别人听了去。” 盛南瑾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冲他笑了笑,极为欠揍地说,“你一路都跟个冷面阎王似的,见了那些人又装的跟个正经人似的,也就说到顾知姐的时候,你才能有个人样。” 盛南桥:“……” 眼见着盛南桥又举起了手,盛南瑾赶紧捂住自己的头,“别打,别打,我错了,还不行吗?” 盛南桥到底还是放过了他,但也警告他最近一定要闭紧自己的嘴。 “放心吧,我的嘴严着呢。”盛南瑾笑嘻嘻地说。 马车走了一阵儿,没多久便在一处高门大院前停了下来。 “小郡王终于回来了,”一个中年的干瘦男人早就等候在门口,见盛南桥下了车便殷勤地扶他下了车,“小的姓宋,叫宋许,在将军府干一些杂活。” 盛南桥闻言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忽地笑了,“宋管家啊,久闻不如一见,比我想象中的瘦了一些,管着这么大一个地方,按理来说不应该瘦成这个样子啊。” 要是肥圆一些他反而可以理解,瘦成这样,若不是没怎么动将军府的银子,要么就是无福消受、胖不起来,两者相较,盛南桥显然更倾向于后面的那个。 宋管家面笑,只道,“小的自打娘胎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 “那你可真是浪费粮食啊!”盛南瑾从马车里探出来一个头,上下看了眼眼前干瘦的男人,冷哼一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宋许的脸色一僵,又立马堆满了笑容,“二公子说得对。” 后面,老郡王妃也由人扶着走了下来,盛南瑾一见她便安静了下来。 老郡王妃今日因为盛南瑾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本就不是很开心,下了车又见宋许穿的衣服都是好料子,当即阴阳怪气说了一句,“竟连将军府都养不肥你,你这胃口不小就是福气不大。” 没想到这一家人说话都如此毒辣,宋许只好弯腰垂首地干笑着。 倒是盛南瑾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早知道他这位母亲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是这么多年被盛南桥关到后院,他也没怎么见识过,如今还真是感受了一番。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还是真爽啊。 盛南桥眼底带了笑意。 带着这位回来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某些方面,他这位继母可是从来没输过。 “我记得这里以前有一片池塘。”盛南桥边走边说道,盛淮跟在他的后面。 “风水不大好,叫人给填了,盖了处小院。”宋许恭敬地回答。 是吗?盛南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又说,“我记得那边好像有一株梨树,我小的时候极喜欢爬那棵树。” 宋许:“生了虫除不掉,便砍了。” 盛南桥闻言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都是我以前美好的回忆,可惜,现在都没有了。” 宋许笑笑,刚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便听见盛南桥说,“我不见也就罢了,可我一见便觉得想念不已,我这人念旧,若是这些东西都没有了,我恐怕会日日忧思,不如,”盛南桥笑着问道,“宋管家帮我再挖一处池塘吧,把那院子推了。” 那院子正是宋许盖起来给自己女儿住的,闻言一愣,“那院子……” “怎么了?莫不是有人住?”说完,盛南桥自己先笑了 分卷阅读110 ,“看我想什么呢,主人家的院子谁敢随便住,宋管家你说是不是?” 宋许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干巴巴地说“是”。 “劳烦快一点,我想养几条鱼。”盛南桥认真地对他说。 宋许:“是,是。” 见三人不再反感,宋许赶紧将他们带了进去,盛南桥住进了原本的老将军的院子,至于盛南瑾和老郡王妃的院子,一个在盛南桥的北边,一个在他的东边,离他倒是都很近。 这一点是盛南桥主动要求的,说他们感情深厚,不能离得太远。 一进院子,盛南瑾就嚷嚷着院子里的男人太多了,要把这些人都调出去,换成身娇貌美的婢女,宋许折腾了半天重新选了一批人送进来,可这位二公子竟还嫌他选的难看,非要自己亲自甄选一遍,愣是将院子里的人都换了个遍这才罢休。 老郡王妃那边倒是好一些,只是嫌手边的丫鬟手脚笨,一天下来没少罚人,丫鬟们怨声载道的,一时看着宋许都有些怨愤。 反倒是最应该闹腾的盛南桥那边一直安安静静的,据说进了书房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 宋许几次想要进去,都被盛南桥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拦在了外面。 这小郡王到底在干什么? 二皇子将他安置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管理将军府,更多的是为了看着这帮人,如果再能抓到什么证据,那他就是功不可没,下半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宋许想着。 “王爷,晚膳的时辰到了。”夜间,宋许敲了书房的门。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走动的声音,盛南桥将门打开一道缝隙,扒着门框的手指带了墨迹,像是刚刚写完什么东西,垂眼看了看他,道,“要不你把饭给我送进来吧。” 宋许目光一深,随即弯腰笑笑,“老郡王妃和二公子都在等着了,王爷难道不一起吃吗?” 盛南桥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而后开了门又掩上,“算了,我们走吧。 宋许领着盛南桥走去,中间还回头看了眼灯光依旧亮着的书房,继而瞥了一眼黑暗中的墙角,然后收回了视线老老实实地带路。 第72章 夜色深沉,盛淮抱着一把剑站在书房的门口守着,角落里传来希希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弯腰悄悄走过。 盛淮站在门前,目不斜视,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盛南桥走前他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要不要找个人把他调开?”不远处,站着两个模糊的人影。 宋许摇摇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看那盛南桥不像是个傻的,他才刚到,我们不能冒然做出什么事情来,今天算了,过几日再说吧。” “那好吧,”另一人有些遗憾地说道,“对了,后院的那个姓王的,昨天病死了。” 宋许一愣,“尸体呢?” “本想卷了铺盖,扔到乱葬岗去算了,可那帮粗人不乐意,现在尸体还在院子里停着的。” “真是晦气,”宋许有些恼怒,“他们当他们是什么人,还以为老将军在,可以给他们撑腰?” 宋许啐了一口,“盛南桥没打听他们的事情吧?” “没有,说来也奇怪,他自从回来一次也没问过这些人。” “有什么可问的,”宋许轻蔑地说,“说白了这些人死活都和他没什么关系,说不准早都忘了。” “那这事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一直跟个尸体待着,等到他们自己受不了的那天自然就知道怎么办了。” 两个人又在角落里站了会儿,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书房前,盛淮的眼睛转了转正好落在那二人离去的方向,半晌,他又把目光转了回来,转身推门进了书房。 见着地面上两个缠在一起打架的猫叹了口气,一手提了一只将他们分开了,“我说两位祖宗,打起架来还没完没了了,我在外面听动静都听了好一会儿了,小心哪天有人偷跑进来直接把你俩给炖了。” 另一边—— “这菜不错,”盛南瑾夹了一筷子放到了盛南桥的碗中,“大哥,你试试?” 盛南桥颇为嫌弃地拿筷子挑了挑,盛南瑾顿时恼了,“嫌弃你还我?!” 盛南桥倒也没说什么,就这么皱着鼻子吃了下去,嚼了几下脸色有些怪异,“就这味道你也好意思说不错,原来府里做的东西哪样不比这个好?” “我们这不是不在家嘛,你还挑拣上了,真当自己还在自己的地界了。” “你给我再说一遍?”盛南桥啪地一声把筷子掷在了桌上,脸色极为不好,吓得站在一旁伺候的婢女低着头不敢说话,“去,把厨子给我叫来。” 婢女犹豫了一下,盛南桥冷笑一声,“怎么,难道还要我亲自去请不成?” 婢女连答不敢,急急忙忙地就下去叫人了。 老郡王妃被这两人弄得食不下咽,不过也知道这两人肯定是要借机找点什么事情做,就乖乖地坐在一旁懒得说话。 很快,一个有些肥圆的男人被领了进来,当即便跪在地上,可他还没得及说话,便被一堆菜夹着盘子给砸了个满身,菜汤顺着衣服 分卷阅读111 流到了地上,男人的脸色黑了下来。 听闻小郡王和二公子吵了起来的宋许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幸而他走的稍后一些,看见那厨子的遭遇,不禁后退一步离得远了些。 “盛南瑾,老子一天没收拾你,你皮痒是不是?!” “你敢打我试试!你今天敢打我,明天我就敢告御状!!” 盛南桥气急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想欺负到我头上来,你再跟我发狠,信不信老子直接一刀剁了你?” “你?!”盛南瑾像是没话说了,气的眼睛发红,气势顿时跌了下来。 这话让跪在地上的厨子和旁边的宋许都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们是听说这小郡王混得很,可是没听说过他这张口闭口就是杀人的啊? 盛南桥好像这才看见了他们一般,将盛南瑾的衣领松开了,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的厨子,“你是厨子?” 声音冷的像是冬天的寒冰。 “是是是,小的孙循。”孙循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没想到这个小郡王的脾气竟然这么大,动不动就要剁人。可这二公子毕竟是他的亲弟弟,说再多也只是吓唬他的,可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就不一样了,真要是惹到了他,是死是活那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 “你这做的是什么东西?”盛南桥怒道,“亏你还敢说你是厨子,我就是去找个做猪食都比你做得好吃。” 孙循眼泪都要下来了,不停地擦着额角的汗。 宋许见状连忙上前,“王爷消消气,这厨子是新来的,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要不我给您换一个?” 盛南桥看着宋许像是消了点气,给了他几分面子,摆了摆手,“换换换,去外面有名气的酒楼找去,不管多少钱能来就行,”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循又有些堵气了,“赶紧给我拉走,看着烦。” 宋许忙不迭地把人拉了下去。 盛南桥站在一地的狼藉之中,看了看旁边瑟瑟发抖的婢女,“收拾啊,你是等我动手吗?” 婢女抖了抖,赶紧把东西给收拾了下去。 屋里一时间只剩了盛南桥他们三人。 “闹完了?”老郡王妃开了口,她看了眼优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盛南桥,“你这闹腾的倒是厉害,我看泼妇骂街都比不上你。” 盛南桥对于老郡王妃这般说话早就习惯了,只笑了笑,“彼此彼此。”连带着老郡王妃也一起骂了。 他小的时候可没少被她这继母骂,泼妇骂街什么样他不知道,但但她骂人那架势估计没几个人比得上,只是这几年将她圈的老实了一些,折腾人的劲儿也差了些。 老郡王妃的脸色发青,冷哼了一声便直接离开了。 盛南瑾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这么跟你闹我还有点心虚,你不会哪天真的拔刀把我剁了吧?” “你没少跟我闹,你现在是缺胳膊了还是少腿了?” “那倒也是……” “行了,”盛南桥把杯子放了桌子上,“滚回去睡觉吧,让你安生两天。” 盛南瑾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你又要干嘛?” 盛南桥瞥了他一眼,“说了安生两天,我什么都不干。” 盛南瑾狐疑地看着他,然后被他一巴掌打在了脑袋上,“快滚!” 第73章 永南郡王一到府里便闹得人仰马翻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了京中。 “果然是偏远地方闹惯了的,即便在京中也不知收敛啊……” “这一家子闹得一个比一个厉害!” “唉,老将军要是知道……” 顾知吞下最后一口面,笑呵呵地对他们说,“我听说这小郡王脾气臭,报复心重,”凑在一起说话的人果然脸色一变,“你们可得小心,万一这话传到他耳中……” 话不需要说完,最后留下一笑,就够他们想很久得了。 顾知走后,那些人互相看了几眼,最后默契地打算不说那小郡王的事情了,毕竟看着几日的动静,估摸着也真是个敢打敢杀的人物。 顾知顺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她这几日心情倒是极好,没事儿就坐在人多的地方,听他们谈论最近发生的事情。 现在京中最大的事情大概就是盛南桥回府的事了,府中这几日闹得大,再加上有些传播,一时间被京中闲人津津乐道。 传闻他脾气极大,不讲道理,动辄打杀;传闻他弟弟喜欢美人,一进府就把院子里的婢女都换成了美貌女子;传闻他那个继母,说话极其恶毒,嫉妒婢女比自己年轻,就硬是给赶出了府。 人们谈论他的事情,对他简直深恶痛绝。谁能想到当年的老将军竟然养出这么一个儿子呢? “这盛南桥倒也算是脑子拎得清的。”方鹤摇着扇子幽幽地说道。 “哦?为何?”顾知听见便问他。 她这几天除了到处走动听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外,便是在书坊里待着,帮方鹤招待下客人。毕竟方鹤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理人的人。 “他离京这几年,将军府一直都是别人打理,”方鹤说道,“上上下下的人早就换了个遍,自己的人都不知道被塞到哪 分卷阅读112 里去了,他这一回来,谁能听他的不过这人也是敢,寻常人来京都夹个尾巴做人,生怕在这错综复杂的人脉地界上得罪了别人,他倒是大刀阔斧把人都换了。你说他聪明吧,他是闹出来的,上不得台面,还得了百姓讥讽,可你要说他蠢笨吧,确实也达到目的了,他们还没什么可说的。” 说到最后,方鹤叹了口气,“总之,这人像是个疯子,恨不得把自己的恶名远播,这般不计后果恐怕会被皇上厌弃。” “也未必不计后果啊,”顾知笑了笑,“他闹腾至今,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把人都换了一遍,理由虽奇怪但也算是人之常情,让人无话可说,只能由着他。况且,恶名一定,他往后就是闹出再大的动静,人们也只会觉得是他性情所致,不会往深了想。” “有点道理,”方鹤皱了皱眉,“可这法子当真不好,自己的名声就真不要了?” “名声还不是人传出来的,褒也好,贬也好,全靠别人一张嘴,传来传去的最后都会变。他如若日后真的想要个好名声,只需要做点什么博名声的事情就可以了 ,浪子回头总比始终君子来的更招人感兴趣。” 方鹤愣了下,转头看向她,怀疑的目光绕了一圈,“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人知道的格外详细呢?” 顾知面不改色地说,“来京中半个月便到处跑了半个月,我若是知道的不多一点,岂不是白费功夫?” 顾知的话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但他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顾知笑了笑,抬眼看向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心中却微微叹了气。 她有点想见他了啊。 “陛下的寿宴要到了。”方鹤突然说道。 京中这几日来了不少周边附属小国的使者,街道比以往也要热闹的多。 “是啊,”顾知笑道,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这么热闹,适合发生一些让人们热闹不起来的事情。” 方鹤眉心一跳,看了顾知一眼,“你这话也敢乱说。” 顾知摊摊手,笑而不语。 将军府—— 盛南桥拿着一根树枝逗着两只猫,见他们滚成两团,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幸好当时没把你们和顾知一起送走,否则你们好了,我非得在这儿憋屈死不可。” 若是顾知在…… 盛南桥摇了摇头,嗤笑一声,暗骂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这个。 她的安全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门外盛淮走进来便见到这幅场景,不由得弯了弯唇角,“那您当时还想将他们送走来着?” “想想而已。”盛南桥说。 “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在府中转了一圈,在后院的东南角找到了老将军的旧属,王伯他……没了,”盛淮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宋许他们想直接扔到了乱葬岗去,陈伯他们不同意,可没钱,又憋着一口气,就这么僵着了。” 啪一声,盛南桥手中的树枝断裂,盛淮见他面无表情的模样,“狗仗人势的东西,什么人都敢糟践。” 盛淮低头无言。 “往后院送些银子,”盛南桥扔了手里的树枝,站起来拍了拍衣袍,“先悄悄把王伯安葬了,死者为大,不能拿这件事情来闹。还有,让他们稍安勿躁,等待合适的时候,我会让他们把这些都一一讨回来。” 盛南桥眼中一阵阴翳,抬头遮了遮刺眼的阳光,突然说道,“陛下的寿宴快到了。” 他勾了勾唇角,“咱们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子殿下,也该出来放放风了吧。” 他等这位,可是等了很久了。 东宫—— 太子沈颂只穿了中衣,躺在塌上,身边靠着几个美艳的女子,衣衫半解,一举一动风情十足。 然而沈颂却一脸不满,这些女人他看了有半个多月了,越看越觉得厌烦。 “殿下,吃个葡萄吧。”红衫女子青葱似的手指捏着一个剥好了的晶莹剔透的葡萄,献宝似的举到他的面前。 沈颂看了她一眼,径直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几个人,“去去去,都下去。” 红衫女子见状收回了手,眼睛一转,笑眯眯地说,“殿下烦什么,半月之后便是陛下寿宴,万国来朝,殿下贵为太子之尊,定是要出席的,到时陛下也不好说什么,殿下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依我看啊,说不准这几天陛下就会放殿下出去了呢。” 沈颂看了她一眼,伸手勾了她的下巴,问,“你倒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女子笑了,攀着沈颂的手,“奴婢哪知道啊,就是随口说说。” “你这随口真是不简单啊。” 沈颂对她笑了笑,身侧的人都悄悄地退了下去,殿中只剩下了二人。 第74章 “最近京中的人越来越多了,盛况空前啊,明晚便是那位陛下的寿宴了,不知届时又是何等场面,”顾知捧了杯茶,低头抿了一口,街边的人来来往往,显得极为热闹,还有不少往日未曾见过的陌生长相的面孔,顾知一时有些感慨,“不说别的,我便是早来一阵儿,开开眼界也好。” 刘青禾今日无事 分卷阅读113 ,带了层轻薄的面纱,也跟着顾知在书坊里面坐着,闻言笑道,“你若是能早些来,我们也能早些认识,还能带你多去转一转,”说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最近不是什么好时候。” 顾知笑了笑,“以后有的是时间呢。” 刘青禾没再说话,顾知看了看她,问道,“我看你最近似乎有些烦心事,往日也不大来书坊,今天来得似乎也匆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听到顾知的话,刘青禾抿了抿唇,垂下的眼中多了一丝愁绪,“说来话长。” 顾知却突然叹息道,“我听闻今早二皇子去了尚书府,你出来是在躲他吧,只是做的这般明显,也还是不能打消他的心思吗?” 沈钰今年二十五,一直未曾婚配,也正是因为如此,家中凡有未曾婚配的女儿的,都不免猜测这位二皇子到底会与哪家结亲,但无论是哪一家,若是结亲,便是被牢牢地系在了二皇子的这条船上。 而如今,沈钰却频频出现在尚书府里…… 刘青禾一愣。没想到顾知知道的竟然如此之多,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来京之前,有位贵人给了我一些帮助,”说到这顾知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你打算如何呢?” 刘青禾沉默了半晌,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快到正午了,我也应该回去了。” 顾知送她出门,上马车之时,刘青禾却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顾知,说道,“这世上的事,多得是千般万般的不如意,我……我走了,日后再见吧。” “不等他吗?” 方鹤昨日因为生意的事情去了趟外地,顾知算了日子觉得今日便可以回来了,若是刘青禾多留一会儿,兴许还可以见着他。 刘青禾摇了摇头,朝她微微颔首之后便上了马车,径直离开了。 便是尚书府的小姐又如何,多少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一举一动都顾忌颇多,她一生唯一的出格想必便是与方鹤相识,但也仅此而已。 那她呢?她一个平头百姓又能做些什么? 但顾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这样。正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只要不连累身边的人,她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街上人来人往,喧闹非常。可即便身处于这种喧闹之中,顾知却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这就是京城吧,繁华之下,多得是无人知道的事情。 顾知正这么想着,一个小孩子从远处跑过来,见无人注意,偷偷将一个纸团递到了顾知的手中,又悄悄地跑开了。 顾知没有丝毫意外,拿着纸团往书坊里面走了走,待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微微挑了眉。 这人,真是一时半刻都不能老实。 …… 东边,盛南桥带着一众随从大摇大摆地进了软香楼,进去之后,站在门口环视一圈,点点头,对跟着来的宋许说,“你找的地方还算不错。” 宋许讪笑两声,“王爷喜欢就好。” “行了,你回去吧,”盛南桥摆摆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辛苦宋管家亲自带我来这一趟了。” “小人不敢。”宋许附和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此地。 软香楼的老板虽不大认得他,但却认得宋许,于是也猜到了眼前的人是谁,立刻笑呵呵地将人迎了进去。 “二楼都是单独包间,也清净,小的带郡王上去吧。” 这几日关于这位小郡王的事情他可是没少听说,今日若是不把这人伺候好了,说不准要怎么折腾他这地方呢。 盛南桥微微点头,跟在老板的后面,优哉游哉地走着,目光不时停留在路过的软香的女子身上,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前面带路的老板了然地笑了,想着打听一下这小郡王喜欢什么样的,到时候找几个他喜欢的过来,把这小祖宗哄得开心了,他也能少遭些罪。 “哟,这不是太……” 盛南桥的话还没说完,眼前打开了门的华服男子撑着门呵斥道,“闭嘴!” 注意到旁边没有人看见之后,他才赏赐似地扫了眼盛南桥,问道,“你是谁啊?” 一旁的老板赶紧答了话,暗示着盛南桥赶紧离开,谁知道盛南桥不仅不走,甚至隐隐还想要和眼前的人交谈的架势,老板一时有些头疼。 而另一边的沈颂却笑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回京就闹得将军府上蹿下跳的小郡王啊,”他扶着门框,朝里抬了抬下巴,眉目含笑,“要不要进来,一起玩玩?” 自打他回京以来,虽也有不少人上门求见,但大多是冲着他爹老将军的名号,后来闹得多了,再加上那点忌惮,也就没什么人愿意来见他了。 如今这位太子殿下倒是似乎没什么介意的。 这么想着,盛南桥多观察了几眼这位太子殿下。 他进京之前,沈清就已经动了在京中手脚,一下子砍断了沈颂的一条臂膀,让他失了不少的势力,被禁足东宫,如今趁着皇帝寿宴之际被下令免了后面的禁足,可没想到,这命令刚下没两天,沈 分卷阅读114 颂就悄悄地出了宫跑到了这种地方来。 宋许带他来恐怕只是想打发他,省得他总是给他找麻烦,却没想到,盛南桥本就是来这里等人的。 沈颂待得地方显然是精心布置的,不算大但却极为清净淡雅,屋中焚了香,若有若无的香味让人心旷神怡。 屋子的左侧摆了屏风,有女子坐在屏风后面抚琴,琴音和缓。 “殿下真的是太会享受了,”盛南桥笑着说,“不过,可惜啊……” 第75章 “可惜什么?”沈颂转头问他。 盛南桥哈哈一笑,“可惜我回来的太晚了,不然可以早点和殿下一起玩玩,沾沾您的光。” 沈颂笑了声,亲自给他倒了杯酒,盛南桥也不推拒,只是待沈颂低头之时,将酒全部都吐了出来。 等到沈颂去倒第二杯的时候,他才将他手里的酒壶接了过来,“要殿下给我倒酒,我真是担待不起。” “第一杯怎么不见‘担待不起’?” “是怕殿下觉得我不识好歹。”盛南桥笑呵呵地说。 沈颂隔空点了点他的头,笑着说,“你分明就是占便宜,还说的冠冕堂皇。” 两个人对着都笑了起来,一时间也算是欢颜笑语。别的不说,沈颂在吃喝玩乐上倒真是个无师自通的人,而在安南混了几年的盛南桥也算是个中老手,两个人聊得到一块,不知不觉中,沈颂便喝得有些多了,趴在桌子上面迷迷糊糊的。 “殿下?殿下?” 盛南桥弯腰叫了他几声,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便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抚琴的女子,隔着屏风对她说,“殿下喝多了需要休息,你先回去吧。” 抚琴之人微微顿了下,然后站起身来从屏风后走出,盛南桥站在屏风边一动不动,只是被袖子遮掩住的手中一丝银光闪过。 女子迈着小步出来的那一刹那,银光乍泄,可还没等架在她的脖子上面,就先被盛南桥自己收了回去。 只见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怎么是你?!” …… 盛南桥去了软香楼的消息递到了沈钰的跟前。 沈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这盛南桥到底在做什么,难道真的是去找乐子了?这倒也无可厚非,男人嘛,这么想着,沈钰便打算不再关注此事。 然而,一刻钟后,太子偷溜出宫的消息便传到了他的耳中。 沈钰默了一瞬,问道,“太子去了哪里?” 来人有些惭愧,“一路甩掉了各路人马,不过后来被小人追到了,去了馥香楼。” 沈钰气笑了。 他们这位殿下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享乐,如今父皇刚刚解除他的禁令,他就跑到外面来了,现在正值寿宴之时,来来往往的多得是不知底细的人,若此事被父皇知晓,少不得又要大发雷霆。 “你下去吧。”沈钰对他摆摆手,等到人消失以后,又叫了其他人来。 “殿下可是要进宫?” “进宫?”沈钰笑了笑,“不,去馥香楼。去见见我那位大哥。” …… 盛南桥不知道在爬子上面撒了什么东西,在沈颂的鼻下放了会儿,听到他呼吸渐渐安稳悠长以后才收了回来。 他转身瞪着已经取下面上薄纱的顾知,开口有些气愤,“你的琴弹得倒还不错?” 顾知笑笑,仿佛没看见盛南桥的脸色一般,认真地回答,“早年学过一点。” 盛南桥一噎,不再管她,快速换了一身黑色劲装,“我现在没空管你,你在这里守着他,不要让别人进来,”然后顿了顿,说,“等我回来。” 顾知微微点头,看了眼桌上还晕着的沈颂,问,“靠谱吗?” 盛南桥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就是生气,不愿意回答她,只是说,“再不靠谱还能有你不靠谱?” 顾知知道盛南桥犯了脾气,也不说话,就乖乖地在桌边坐着,“那你去吧。” 盛南桥一时无言。 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了。 说她莽撞,偏偏她还很冷静,说她理智,她还做出这种不要命的事。 盛南桥看了她一眼之后,就转身跳窗离去了。 顾知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将房间中焚着的香灭了,又走过去靠着窗子坐着,歪头盯着趴在桌子上的沈颂。 盛南桥走得快,回来的稍微慢了些,快一个时辰才从窗口,期间顾知挡了两次外面的人来,期间沈颂一直也没有醒过。 夜色深沉,等到盛南桥回来的时候,带了外面的寒气,虽说他的身上没有染上什么奇怪的气味,但顾知就是觉得他身上带了股杀伐之气,就像是……杀完人才回来的样子。 盛南桥干脆利落地把身上的衣服扒了,顺着窗口扔了下去——下面有人接应,他没急着换衣服,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走到桌边轻轻拍了拍沈颂的肩膀,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就折返回窗边,一把抓住了顾知的手腕,将她抵在窗边。 直到此时此刻,盛南桥才显示出了那股深沉的怒意,“谁让你来得?沈清?是他说服你来的,还是你跟他说了什么?” 顾知微微皱了眉,没 分卷阅读115 急着回答,而是先示弱似地说,“你先松手,”见盛南桥没什么反应,又轻飘飘地加了句,“疼。” 盛南桥面色一怔,瞪了她一会儿,还是咬着牙先松了手,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她,恨不得将眼前的人。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顾知低垂着眼睛说道。 “你?!”盛南桥气笑了。 他顾念这人家就松手了,谁知道她得了便宜就卖乖,竟然想就这么揭过了?! 不过现在确实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盛南桥瞪着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于是气呼呼地转身,把桌上的酒撒了些在身上,浓重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他随手扯了扯衣襟,然后对顾知说,“你过来。” 顾知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还没停下,就被盛南桥一手拽进怀里,抬着下颌吻了过去。 顾知先是一愣,紧接着伸手想要环了盛南桥的脖子,可他偏偏不让她动,就这么一手揽着她,一手压住她的胳膊,直吻得两人都有些气喘,才松了手。 盛南桥低头看着她花了的口脂,伸手擦了擦——擦得更花了,手指也沾了殷红,然后又想要伸手解了她的腰带。 顾知大抵知道盛南桥要做什么,所以是你前面没解释,她也没动,反倒是盛南桥在她的目光注视之下有些顶不住地红了脸。 “你看什么看?!”他有些气恼地说了句,随即停下了动作。 顾知笑笑,歪头靠在他肩上。 来京中这段时间,顾知一直觉得自己确实想要见他,而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是非常非常想要见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想。 薄薄的里衣之下,传来的温度,让她觉得安心又平静。 “困了。”顾知打了个哈欠。 盛南桥抱着她的胳膊一僵,忍着想要敲开她脑袋的怒意,抱了人靠在一边的塌上,“那睡吧。” 顾知看了看桌边的沈颂,轻声问,“不用管他?” 盛南桥看也没看地说,“不用,”然后伸手压了她的脑袋,“睡你的。” 沉默了一会儿,盛南桥又说,“你不来就算了,可你要是来了,就别想再跑了。” 彼时顾知已经困得快要人事不省了,闻言“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说了句,“不跑。” 第76章 顾知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四周有些吵闹,抬起头时,沈颂和盛南桥也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 门被人敲开,有人急匆匆地进来在两人耳边说了什么,紧接着二人的神色都变得有些严肃,随即收拾衣服站了起来。 “你……”盛南桥回身看了看顾知,神色有些犹豫。 顾知心领神会,立刻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声称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可怜兮兮地央求盛南桥带自己回去。 沈颂似乎有些意外,只是现在事情紧急也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匆匆离开了。 顾知将面纱重新戴上,跟在盛南桥的身后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顾知才微微喘了口气,转头问盛南桥,“发生什么事了?” 盛南桥靠在一边,脸色如常,“沈钰死了。” 顾知一怔,随即想到了昨晚的事情抬头看了盛南桥,后者眼珠转了转,看向她,摇头道,“不是我干的。” 他就算胆子再大,也不能在到处是眼线的皇城里随意杀人。 “此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倒也不是,”盛南桥沉吟了下,“我确实教训了他一下,但显然,我只是想要教训,而有人是想要他死。” “会不会查到你的身上?”顾知有些担忧。 “放心,”盛南桥笑了笑,“我既然敢做,就不会让别人抓到把柄,再说,昨晚我们可是和太子殿下待在一起的。” 说到这,盛南桥转头看向窗外,眸色渐深。 盛南桥带着顾知回了将军府,身上还带着没有散去的酒气,下车之后他摇摇晃晃地挂在顾知的身上,抬眼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管家宋许,于是微微抬了头,有些疑惑地问,“宋大管家去哪里了?” 门口的小厮你看我我看你的,纷纷摇头说不知道。 顾知看了眼盛南桥,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为何他要单单问一句管家在哪里? 盛南桥一笑,也没说些什么,拉着顾知就进了将军府。 另一边听说盛南桥带了个女人回来的盛南瑾不可置信地拍着桌子,厉声道,“谁敢胡说八道,我就扒了他的皮?!” 随即不顾阻拦地跑了出来,可没跑多远,就真的看见盛南桥拉了个人回来,亲亲热热的样子真的如外人所说。 盛南瑾呆了下,身后跟着跑出来的成书也不好说些。 “他竟然真的……真的……”盛南瑾气急,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我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狐狸精!” “二公子!”成书没多想,径直拉住了盛南瑾的胳膊,低声道,“您别冲动,你看,那姑娘是不是有些眼熟?” “眼熟个屁!小爷刚来京中,哪来眼熟的姑娘!” 话音刚落,那边的顾知仿佛心有所感一般转头看了他们一眼,那双沉静的熟悉的眼睛望了过来。 盛南瑾一愣, 分卷阅读116 “好像是有点眼熟。” 顾知将看见盛南瑾的事情告诉了他,还笑了笑,“我估摸着他正在心里骂我呢。” “他喜欢你,现在看我领个人回来当然要不乐意,”盛南桥说道,拉着顾知进了屋子,把她推了进去,“昨天折腾的晚,今天又起了个大早,看你一道上困得睁不开眼睛,回去接着睡吧。” “那你呢?”顾知问他。 “沈钰出了事,我得进宫一趟,”盛南桥慢慢地说,“哦,对了,那俩猫还在里面呢,你不想睡了就和它们玩,想睡的时候直接扔出来才行。” 看盛南桥那毫不在意的语气,顾知笑了,“我那猫主子就没跟你发过脾气?” “没有啊,乖着呢,”盛南桥也笑了,然后微微低头,压低了声音,“我们还有事情没说清楚,只是现在没空,等我晚点回来,再跟你算账。” 顾知:“……” “正好,我也有账要跟你算。”顾知幽幽地说。 盛南桥抬脚都要走了,听到这话又顿了下,这才想到自己原来做的事情,表情一时间有些僵硬。 “行了,去吧,”顾知推了推他的脊背,又说,“好好的回来。” “放心。”盛南桥微微笑道,转身离开了。 顾知叹了口气,眉间带了几分愁绪,转身看见角落里躺在塌上睡成一团的两只小猫笑了笑。 这个时候还能无忧无虑的,也就是这两只小东西了。 这边,顾知才刚坐下没多久,外面就有人敲门,顾知说了句“进来吧”,门外的人就轻轻把门推开,一双澄澈的眼睛在她的脸上停了下,放出光亮,然后赶紧推门进来了。 顾知看见盛南瑾这幅样子笑了出来,“你做什么这么偷偷摸摸的,你家院子你还怕被人看见不成?” “我家院子才被人看见,我可不想明天听到外面传出小郡王和弟弟争夺一女的谣言,” 盛南瑾关了门,笑嘻嘻地凑到她身边。 即便是在自己的家里,却还要受人监视啊。 顾知叹了口气,看了看盛南瑾,笑道,“你好像胖了啊。” “啊?”盛南瑾一听,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不会吧,我才刚来多长时间就变胖了,不影响我的潇洒帅气吧?” “不影响。”顾知说。 不管到哪里,盛南瑾永远都是这副少年阳光的样子啊。 盛南瑾听到顾知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前段时间我还问我大哥,为什么不带着你进京呢,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你不知道,这个院子真是快把我憋疯了,这里面的人我一个都不喜欢,还成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烦都要烦死了。” “你们如今处境不一样了,不是在郡王府,也不能那么自由自在了,”顾知说,“对了,那位宋管家,是什么人啊?” “宋许?”盛南瑾有些嘲讽地说,“沈钰的一条狗而已,如今主人死了,这条狗自然慌了,说不准收拾东西已经跑了呢。” 顾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沈钰的死讯的?你有专门的人传递消息吗?” 盛南瑾摆摆手,“他都配不上我专门派人注意他,说来也奇怪,他的死讯好像是被人可以散播出来的。现如今,城中的人应该都知道了。” 说罢,盛南瑾老神在在地说,“这京中啊,又要变天了啊。” 第77章 皇子在烟花之地被杀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带出去的两个护卫一死一重伤,找不到任何可靠的证据,又不知被何人将消息迅速传了出来,如今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本就年来的皇帝急火攻心,竟一下子卧了床,太子暂时摄政,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清查馥香楼一众,不少烟花之地被迫关门,不知道牵扯出了朝廷之中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而因此寿宴被迫取消,各地使臣滞留京中,也都极为不耐和恐惧,生怕这场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谁也没想到在这个档口,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天子脚下刺杀皇子,这是何等的胆大妄为?! 自打此时发生三天,刘青禾都没能见到自己的父亲,今日正在房中坐着,突然听闻父亲回来了,便急匆匆地出去迎接。 “父亲??!” 刘寅撑着女儿扶着胳膊的手,长长的叹了口气,面上满是疲惫,说道,“幸好,那婚事我还没有松口,否则你……” 刘青禾摇摇头,面上有些忧愁,“现在哪是说这个的时候啊。” 即便这门婚事不成,也有不少人知道这件事情,仅凭这一点,她往后恐怕婚事也要困难一些。 刘青禾:“那刺客,可能抓到?”虽是这么问,但刘青禾心里却并没有什么希望。 刘寅无言地摇摇头,叹息道,“刺客是谁现在已然不重要了,太子摄政,大权在握,这才最重要啊。” 刘青禾张了张嘴,“可我刘家未曾偏向过二皇子啊。” 刘寅摆摆手,显然不想要再多少,同时也警告她,“不要再谈论此事,一定要谨言慎行,”末了,又顿了顿,说道,“我们做臣子的,从来都是命不由己啊。” 刘青禾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最后还是乖乖地闭了嘴, 分卷阅读117 不再说话。 …… “命不由己?!” 盛南桥早早便回了府,那消失了三天的宋许突然出现了,只不过是被人五花大绑从后门抬回来的,谁知宋许这人平日看起来尚且还算冷静,如今却是被吓破了胆子,见到盛南桥直接哭了出来。 “小人真的没办法啊,”宋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小人被二皇子提拔上来,身家性命都握在他的手里,小人贱命一条,人家动动嘴皮子我就得死,自然是按照他的命令来行事的,小人真的没办法啊。” 一旁听了许久的盛淮脸上带着怒色,一脚将他踢翻,“没办法?欺负老兵也是没办法,擅自改动府中置景也是没办法,若不是小郡王强势,你是不是还要欺主?这将军府,到底是小郡王的还是你的?!” 宋许跪在地上,哭的眼泪纵横,胡乱地说着些乱七八糟的要盛南桥放过他的话。 盛南桥慢悠悠地喝着茶,漫不经心地看着宋许,笑道,“二皇子一出事你带着全家就跑了,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啊。” 宋许一愣,眼神有些飘忽。 “那天有没有人去找过沈钰?”盛南桥问。 “这,这这这,”宋许说话有些不利索了,“这个小人哪里知道呢?” 盛南桥目光一冷,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扔到他的脚下,砰地一声,茶杯四分五裂。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除了你,那天有没有人去找过沈钰,跟他说了什么?” 茶杯的碎瓷片划过宋许的脸,不算疼痛却让他一惊,“那,那天,有个小太监去过,别的小人就真的不知道了呀!” 盛南桥默了一瞬,目光不善地盯着他看,过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对盛淮说,“带他下去吧。” 宋许面上一喜,以为盛南桥放过他了,兴奋地说,“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啊!!” “谢什么?”盛南桥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袍,“王伯他们等你很久了。” 宋许脸上的喜色僵硬住了,“什,什么?” 盛南桥笑了下,露出森森白齿,“我说,送你去见我王伯。” 哀嚎着的宋许被盛淮强行拉了下去,盛南桥就站在原地,听着他的叫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父亲的那一群兵在战场上向来都是所向披靡,卸了甲被关在深宅大院中,斗不过一群人面兽心的东西。 而如今,他真的可以去看看他们了。 站了会儿,盛南桥突然抬起头,脸色柔和了下来,“你站多久了?” 顾知这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从拐角里走出来,“我以为你会先怪罪我偷听呢,弄得我还有些心慌。” 盛南桥瞪了她一眼,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我实在看不出来你哪里心慌。” 顾知笑笑,目光落到盛南桥的脸上。 这三天她都没有见到他,今日一回来便先审问了这个宋许,如今更是显得疲惫了,眼下都有些发黑了。 盛南桥走过去,丝毫不客气地趴在她肩上,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压上去,在她耳边问,“你怕不怕?” 顾知微微侧头,“怕什么?” “我要害人了,宋许可能会死的很惨。”盛南桥说。 “你要亲自动手吗?” 盛南桥不明所以地摇头,“不啊,他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所以能杀他的人也不是我。” “那我怕什么?” “那若是我要亲手杀人呢?” 顾知沉默了下,认真地问,“递刀?” 盛南桥笑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原则?” 顾知扶着他慢慢往他院子的方向走,“原则这东西可有可无的,”顾知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就可以了。” 盛南桥长长舒了口气,说,“我才想明白啊。” “想明白什么?”顾知问他。 “想明白,我其实很想让你来,”盛南桥笑嘻嘻地说,歪头在她颊边亲了下,被顾知瞪了眼,“还有人呢。” 盛南桥只身,看了看四周,“哪有人?谁敢看我就剁了他!” 路过的小厮和丫鬟赶紧低了头急匆匆地走过。 这性子真是一点没变。顾知笑着拉了他的胳膊,“行了,别在这逞威风了。” “那换个地方,”盛南桥看了看她,嘴角的笑意却逐渐淡了,“谈一谈那位王爷是怎么跟你说的?” 顾知:“……” 这茬算是过不去了。 第78章 永安郡王府—— 盖着白色棉布的尸体被人抬着从院子的后门带了出去,沈清站在一边,拿着一块手帕捂着鼻子,身边的小厮战战兢兢。 “人什么时候死的?”沈清问道。 “大概,前,前天夜里。” “前天夜里,”沈清慢慢地重复了一遍,转头看他,“今日才发现?” 那管院子的小厮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收拾干净了,别落下什么尾巴,”沈清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滚。” 沈清折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刚被送出去的就是秦莲。满打满算她在这里也有 分卷阅读118 几个月了,原本想着多留她一段日子,没想到她自己先受不了了,竟然寻了短见。 她这一点,比起她那位心狠手辣的娘可差得远了。 想到这儿,沈清叫了人进来,“传令下去,这几日收拾一下东西。” “那,王爷养的狗……” 沈清沉默了一会儿,笑道,“畜生总不能带走吧,”他垂下眼帘,道,“就地埋了吧。” 一百多只狗全部就地掩埋? 沈清抬眼,“有问题?” “没没没,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 顾知气喘吁吁地推开盛南桥,脸色有些发红,“我都说了是我的错。” 盛南桥笑着看她,戳穿了她的想法,“你明明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顾知叹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质问道,“那你呢,明明说好了的,结果还不是想办法丢下我一个人?” 盛南桥呆了下,笑了声,“行吧,那就不提这个事情了。” “轮到你的时候怎么就不提了?!” 顾知作势要去打他,被盛南桥拉近了怀中,“行了,别闹了。” 顾知收了手,有些无语,“明明是你在闹。” 盛南桥没说话,两个人默默地抱了会儿,顾知才说道,“我听闻皇帝大病卧床,现下如何了?” “死不了,”盛南桥说,“他一向身体康健,我刚回来的那一天去看过他一次,生龙活虎的,给他一把剑都能直接削掉我的脑袋,现在他这病,来得又急又蹊跷,想必跟那位殿下有些关系。” “身处高位十几年,却碰不到中心权力,也是有些急了。”顾知说。 盛南桥“嗯”了一声,又说,“不过,老皇帝还没死呢,他也不能死,且等着吧,就这几日的事情,沈清就可以回了。” “沈清?” “嗯,我们这位皇帝还想在揽个几年的权呢,没人制衡沈颂可不行,”盛南桥叹了口气,“往后几年,恐怕都是些腥风血雨了。” 顾知沉默了下,歪头问,“你跟了沈清多少年了?” 紧接着,她被盛南桥轻轻敲了头,“你这说的什么话啊?” 顾知这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似乎有些歧义,笑了出来。 “我对他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给他回京铺平路,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是我目前全部的作用和意义,毕竟我手中无权无兵,”盛南桥顿了顿,又说,“可他回来以后,就未必了,沈清虽然常年不在京中,但这么多年也没少活动,暗地里效忠他的人也不少。” 盛南桥把额头放在顾知的肩上,说,“等他回来以后,与太子之间必定还会有一场恶战,其实……沈钰之事,我怀疑和他有些关系。” 顾知静静地听了会儿,闻言点头。 且不说这位太子殿下以前是如何的吃喝玩乐混日子,差点就让大家忽略了他也是上位十几年之久,从未跌过。 而如今,沈钰刚死,皇帝就病重,太子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凌厉的手段。 “顾知,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盛南桥慢慢地说,“狗急了还会跳墙,这位被老皇帝一直逼着的太子又会怎么样?” …… 事实证明,盛南桥说的话是对的。 老皇帝卧床半个多月,稍稍有了些精神之后便一纸圣旨将沈清召了回来。 听闻这个消息的沈颂一把将小桌上的水果拂到了地上,然后伸手抓过红衣的侍妾,面容有些冷峻,“你的主子就要回来了,开心吗?” 红杉一怔,面色讪讪,“殿下,您在是在说什么,红杉听不懂。” “听不懂?”沈颂冷笑了一声,伸手扼住她纤细的脖颈,“你不是最懂我的心思吗,现在为何又说不懂?” “殿下……殿……” 话音未落,沈颂的手却猛地收紧,那张鲜活又美丽的面孔转瞬之间转红又发青,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没多久,便没了气息。 沈颂将她扔开,颇为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手,叫来外面的人将女子的尸体拖下去了。 如今朝中能成事的皇子不过就他一个人,明明他是太子,为什么那个老东西还偏偏处处提防着他、处处跟他作对,原本以为死了一个没用的沈钰,他会明白只有他一个人才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可没想到,他仍不死心,连一个被贬多年的皇子都能从苦寒之地接回来,却也不肯给他机会?! 既然如此,他要这个太子之位有何用?! 沈颂面色阴沉地站在大殿中央,末了坐了下来,召了侍卫。 “去,请李肃过来一趟,就说本宫找他有事。” 第79章 很快,顾知发现将军府上下的人几乎又都换过了一遍,她的身边也多了几个从未见过的侍卫,虽然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想来也并非一般侍卫,而盛南桥这几日也极少在府中,就连总是闲不住的盛南瑾这几天也格外的老实。 今日天气不大好,一出门便阴沉沉的,乌云遮蔽,空气中带着一股不大好闻的土腥味儿。 顾知拿了把伞,又来了书坊。 方鹤依旧那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坐在门口,就算 分卷阅读119 没太阳,他也要这么坐着。见顾知来了,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顾知突然想起之前刘青禾的事情,如今沈钰已死,所谓的婚事自然也是作废,这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倒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青禾这几日有没有来?” 方鹤摇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声音低了几分,“没有。” “没有?”顾知有些诧异。 “有什么奇怪的,”方鹤嗤笑了一声,“太子早看她家不顺眼,掌权的那几天,将她父亲折腾的不轻。官场上的事情麻烦着呢,你也别问,总之,这一遭下来,估计要贬官到外地去了。” “那你……?” “我自由自在惯了,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也没有我去了活不了的地方,正好我在这里也待得腻了,”方鹤沉吟了下,坐了起来,看向顾知,眼中透处几丝精光,“你是为了永南郡王来的吧?” 顾知慢慢地“嗯”了一声,别的什么也没说。 方鹤对于他们的事情也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并没有打询问什么,左右顾知自己心里都是有数的,只说,“听说这几天做了份清闲的官职。” 顾知想了想,说,“确实做了份官职,到底清闲与否就不好说了。”毕竟她这几日也没怎么见过他。 “要我说啊……”方鹤的话没说完,突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街边的一个角落。 “怎么了?” 方鹤皱了眉,转头问道,“你今天出门的时候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跟着我的人似乎变多了,还有的话……”顾知说道,“昨夜里我听到一些不大的动静,似乎有人经过。你看见什么了?” “人,但不像是京中的人,今天恐怕要出事了。” 方鹤没再说话,而是伸手直接拉了顾知起来,“回郡王府去,盛南桥既然敢带你回去,肯定有办法保你安全。” 方鹤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顾知刚想说些什么,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顾姑娘,王爷要我带您回去。” 这人顾知之前在郡王府见过,一边的方鹤推了推她,“去,不该掺和的别去掺和。” “那你……” “我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老百姓掺和什么,快走你的!” 顾知被人匆匆带走,然而走了几步之后,她却停了下来,“这不是去将军府的路。” 男子回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前路已经不能走了,我带姑娘换一条路过去。” 顾知却摇头,“我来京中日子虽然不长,但是每一条路都走过,不说全部也能记个七七八八,从这条路走过去根本到不了将军府,”说到这,顾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你说的王爷,是哪位王爷?” 然而,顾知没有等到那人回答,便被他迅速移到身前一个手刀劈晕了,而那些本该在暗处保护她的人也一个都没有出现。 而夜幕降临之时,皇城之中,一批穿着轻甲的人马悄悄入城,皇城北门的守卫一夜之间全部都消失不见,他们长驱直入,直冲皇帝的寝宫而去。 刀戈起,鲜血洒,一时之间哭喊声不绝于耳。 为首之人黑纱遮面,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冷然、决绝,长剑雪亮。 紧接着,火光燃起,将黑暗的皇城一下子照的明亮。 …… 顾知昏迷期间,觉得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总觉得有些颠簸,最后又终于平稳了下来。 等到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于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身下铺着柔软的被褥。 只是她总觉得脑中一阵疼痛,一边扶着床坐了起来,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额头。 有婢女从外走进来,见顾知醒了,眼中一亮,“姑娘醒了,我这就去通知王爷!” 王爷,王爷…… 是哪位王爷?? 正当顾知疑惑的时候,一身雪白长袍的沈清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醒了?”沈清伸手想要去碰她,却被顾知扭头躲过。 “这是什么地方?” 沈清“哦”了一声,收回手来,面上的笑意不变,“皇宫。” 顾知抬头,皱着眉头,“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还有,我昏迷了多久,盛南桥在哪里?” “你问题这么多,想要我回答哪一个呢,”沈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个一个问吧。” 顾知默了一瞬,问道,“盛南桥在哪里?” 果然还是问他。 沈清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神情却没什么变化,“大殿外面候着呢。” 那就是没什么事了。 顾知暗自松了口气,伸手掀开被子想要坐起来,却被沈清按住了手,问她,“你还有问题没问呢,不打算问了吗?” 顾知想起之前方鹤曾经说过的话,谨慎地说,“其余的事情与我都没什么关系,我也没什么资格问。” “谁说你没资格?” 顾知一愣,见沈清面容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心渐渐沉了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清却不急不忙地道,“你昏睡了整整三天,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什么吗?” 分卷阅读120 顾知摇头。 沈清道,“太子不满陛下执政,妄图起兵反叛,强行夺权,却不料陛下早就暗地里传信给我,叫我里应外合,平定叛乱,而南桥,是我朝的大功臣啊。” 顾知看着他,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在她看来,沈清的说辞其实多半都是不可信的,换句话来说,这仅仅是沈清想要让天下人知道的说辞而已。只是她不知道,沈清把这些说给她听是为了什么。 “如今陛下受惊,再次病重,恐怕很那再好了,”沈清把一旁准备好的衣裙递给她,笑着说,“我想带你去见见他。” 顾知伸手接过,抬头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沈清慢慢地说,“丢了许久的十七公主,盛南桥的未婚妻,陛下的幺女,在外流落了这么久,该回朝了。” “什么?!” 第80章 直到站在大殿之外的时候,顾知才从沈清的那些话中反应过来。 ……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将她腰间的那块玉佩拿了起来,正是他曾经派人交给她的那一块,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说道,“十七公主丢的那一年,身上就带着一块这样的玉佩,只不过,这玉佩是陛下亲自雕刻的,带到她的身上没几天,见过的人少之又少。” 顾知觉得头皮一麻,“那你为何认得?” 沈清笑了笑,“十七公主的母妃是我的仇人,当初若不是她,恐怕当年加诸在我身上的那些罪责还没那么容易,仇人的一切我都想要了解想要知道,所以除了那位陛下,没人比我更了解这块玉佩的真假了,我找了她很多年了。” “那人呢?”玉佩真正的主人呢? “死了,”沈清轻飘飘地说,本想说这个人她还认得来着,只是话到嘴边最后还是放弃了,“现如今,这块玉佩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沈清慢悠悠地把玉佩系在她的腰间,“陛下快要死了,死之前总也得满足他一个心愿吧。” 顾知笑了声,“这话,殿下还是在别人面前说一说,在我面前就不必了。” 沈清抬头,“你可知我此番是为了什么?” 顾知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你不能放过我们吗?” 沈清摇头,“不能。盛南桥与我而言、与将士而言很重要,借着老将军的名号,他稍微洗清,便可以一呼百应。这样的人,我怎么能够放过。” “你只是想要一个可以操控的臣子而已。” “他不仅是臣子,还是我的臂膀,”沈清纠正了顾知的说法,“但他这个人太随性了,没什么顾忌,我管不住他。” “所以你想要我困住他?” 沈清沉默了下,“其实我本不想这样做的,”他伸手似乎想要去触摸顾知的脸,但最后又放下了,“顾知,即便没有此事,你想嫁给盛南桥难之又难,只要我一日不松口,你就一日不能光明正大地进他的府邸。” 顾知笑了下,歪头看他,“若是我不肯呢?” “我不想杀你,”沈清道,“也不想杀他。” …… 大殿门口外跪了一众臣子,想来皇帝真的是病入膏肓了。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候,小小的皇城之中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两大根基深厚的皇子竟然都死在了一个差点被众人所遗忘的沈清的手下。 顾知在众人之中看见盛南桥的身影,他抬头看她,皱着眉,虽不说话,但顾知想盛南桥大概也猜到了什么。 顾知的到来令众人猜测纷纷,沈清显然并没有和他们多说什么的意思,而是领着顾知径直进了寝殿。 等到两人进去之后,大臣们开始纷纷猜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人看到,一边的盛南桥低了头,眼中有些阴翳。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寝殿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哭声,盛南桥愣了愣,随着众人磕下了头去,身边的哭嚎声不绝,却又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真正正为皇帝而哭。 顾知公主的身份不胫而走,国丧过后没多久沈清便将她的身份昭告天下。得知了消息的盛南瑾吓得一颗心差点跳出来,急忙跑到盛南桥的房间去,问他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的假的有什么关系,”盛南桥自打回府以后,脸色一直都不算太好,如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想起这件事来还是很不爽,“反正该死的都死了,就是假的,她也变成真的了。” 盛南瑾怔愣着,看着眼前几乎焕然一新的大哥。 老皇帝死后,沈清即位,大赦天下,同时清查朝中旧臣,提拔了不少官员,其中一个佼佼者便是盛南桥。 若是两个月以前,恐怕没人敢相信,一个常年混吃等死的纨绔竟然能够领兵,能够站上朝堂。 而如今,他不仅做了,还做得极好,叫那些人想说也说不出话来。 而与此同时,民间的各种消息也开始悄悄流传,将盛南桥硬生生传成了一个被人误解的英雄少年形象。 “我就知道那沈清没安好心。” 话音刚落,盛南桥一巴掌打在了盛南瑾的后脑勺上,“当今圣上的名讳也是你随随便便可以说的,小心被别人听到,到时候看了 分卷阅读121 你的脑袋。” “可他这事做的就是不地道!你们不是朋友吗?” 这回盛南桥倒是没有反驳,“这个世上,唯有利益相关,才能长久。”这一点盛南桥早就看开了,至少时至今日,沈清还是信他的。 盛南桥突然拍了拍盛南瑾的肩膀,企图转移话题,“就你这个脑子,可能让你再活十年,你都不一定能明白。” 盛南瑾一噎,立刻炸了毛,“就你懂!” 盛南桥笑了,这是两个多月以来,他第一次笑了。 盛南瑾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那顾知姐姐什么能够回来啊?” 盛南桥想了想,“成亲的时候。” 但现在正值国丧期间,成亲……不知道还要到什么时候。 这么想着,盛淮突然冲了进来,有些无奈地说,“主子,出事了。” “什么事?” “听闻顾知姑娘从皇宫里跑出来了,陛下正四处找她呢。” 皇宫守卫向来森严,她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盛南瑾憋了会儿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学着盛南桥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我觉得你们成亲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盛南桥拍掉他的手,无奈地对盛淮说,“多派几个人,也出去找一找吧。” 盛南瑾:“你觉得她会不会来找你?” “难啊,”盛南桥叹了口气,对盛淮说,“之前她经常去的那个书坊,记得去看看。” “是。” …… “我说大姐,你跑到我这里来干嘛?”方鹤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我这正准备收拾东西去追随我的姑娘呢,你能不阻拦我吗?” “我没阻拦你,爱走直接走。”顾知说。 方鹤到底也没直接扔下她,只是好奇她怎么跑出来,可顾知三缄其口,就是不肯说。 “我说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方鹤有些无语,“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别人抢都来不及,你还不怎么稀罕。” “你稀罕送你?”顾知斜了他一眼。 “算了算了,”方鹤连连摆手,看了看外面的晴空,“你说,这天怎么变得这么快呢?” “天向来想变就变,哪管我们这些普通人。” 方鹤“嗯”了一声,又说,“有人在跟着你。” 顾知:“我知道。” 沈清是有意放她出来的,但却又不能一直放她出来,所以一路上有人都有人悄悄地跟着。 方鹤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的想法我是真的不懂,还是青禾好一点,我得赶紧去找她,省的路上碰见什么混小子把到手的人给我拐走了。” “没出息。” “你不一样,话说我……哎,干嘛去啊?”方鹤望着顾知的背影问。 顾知冲他摆摆手,“我去看看有没有人敢拐走我的人!” 方鹤笑了声,“德行。” 晴空之下,该结束的都结束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该聊天聊天,该干活干活,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分别。 人生几十载,长路漫漫,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拖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经历了各种拖更断更,在此,有必要向每一位读者致歉。同时,这篇文我在修文的过程中也发现了大量的问题和漏洞,直至完结,也依旧有很多的问题,所以也感谢每一个收藏和阅读的朋友们。 能看到这里的都是勇士,鞠躬,感谢~~~ 我会在后面的文中更加努力,希望有一天可以呈现出一个更好的故事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