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偷偷爱着你》 分卷阅读1 总有人偷偷爱着你 作者:不可休思 似是故人来(1) 夏成蹊被抓进了警察局。 理由:涉黄! 她觉得自己很无辜很冤枉,她不过是在网上写了几篇言情小说娱乐大众,怎么莫名其妙就摊上了这么大的罪名呢? 据说还是被人举报的。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到底是谁在背后害她。 “喂,浅浅,你现在在哪?能不能来警局接我?” “什么?你怎么混到警局去了?看到帅哥没把持住吗?” 她嘶嘶吸气:“……梁司浅,这是你一个大家闺秀说的话吗?” “那你到底为什么被抓?” “警察叔叔说我小说涉黄。”成蹊垂头丧气地说道。 “唉,我就说你迟早要出事吧,早跟你说了,写色情小说是犯法的,你就是不听我的。” “梁司浅!我再说一遍,我写的是言情小说,不是色情小说!”夏成蹊忍无可忍地咆哮:“请你不要侮辱我的职业,我可是很有操守的!” “这话你留着跟警察叔叔说吧,我要出去吃饭了,你自求多福。” 夏成蹊握着电话内牛满面:“你不能不管我啊,警察叔叔说要是没人保释,就要把我拘留,呜呜呜……” “这么严重?可是我还在日本,开学才回来。”梁司浅这下不跟她开玩笑了:“你在哪个警局?我找我三哥去接你吧。” 她放下电话,抬头看向对面正襟危坐的“警察叔叔”,眨着大眼睛,无辜脸:“我朋友说她等会就来。” 警察叔叔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那就好。” 这两年网络管得严,这类网文“涉黄”案多不胜数,不过这姑娘的情节并不算严重,只是因为有人举报了,所以他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夏成蹊安静地蹲在角落里坐等梁大小姐的救兵到来。 梁司浅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从小到大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她入学那年,她的富商妈妈嫌弃宿舍条件差,给她买了房子雇了阿姨想让她在外面住,可是大小姐非要体验人生和大家挤宿舍,于是一言不合,她妈妈就一掷千金给学校捐了一栋崭新豪华配置宿舍楼。 至今这事都还是学校的传奇。 夏成蹊刚开始认识她那会儿以为她只是个富二代,后来有一次看她蹲在宿舍里不停地点新闻联播看就纳闷地问了一句,结果这人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话彻底让夏成蹊癫狂。 ——找我爸爸呢,最近打他电话老是打不通,我想看看他最近都在哪。 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家是红色家庭,爷爷那一辈都是爬过雪山、过过草地的,堪称开国元老,父亲从政,前些年进了中央,一年里倒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陪着上头的那些人各处巡视。 那人进来的时候,夏成蹊几乎是立马就看到了,明明前一秒她还低头在数地上的砖格子。 他身上似乎会发光,不是耀眼的太阳光,而是清风霁月,郎朗月华,让四周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不由自主就被他吸引了目光。 这一瞬间,她觉得这人似曾相识。 可是怎么可能,若是在她过去的那二十年里见过这样漂亮的男人,她又怎么会不记得。 男子的目光在厅内一转,最后落在角落里的夏成蹊身上,迈步向她走来。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男人,连走路的姿势都让她觉得赏心悦目。 “夏成蹊?”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微微挑眉,嗓音略显清冷。 她早呆了,愣愣地点头。 “我是宋月,梁司漓的朋友,他在忙,让我替他跑一趟。”他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她呆呆看着他身上纤尘不染的白衬衫,只觉得分外好看。 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她会从此刻开始,爱上白衬衫,很多年。 梁司漓? 是浅浅的三哥吗? 宋月向警察了解她的情况,听说她是因为在网上创作的小说轻微涉黄所以才会被约谈的时候。他不由挑眉,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向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夏同学,竟然一瞬间红了脸。 她沮丧地想,这漂亮男人不会以为她是色情狂吧?=_= 警察叔叔又语重心长地把她教育了一番,其间她一直低着头,态度诚恳地保证自己一定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然后就是交罚款,走人。 她没钱,于是开始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身边的漂亮男人,宋月觉得她的表情很像他妈妈以前养的那只波斯猫,他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伸手摸一摸她那圆溜溜的脑袋。 “今天谢谢你,那个钱,我会尽快还你的。”坐在他的车上,她小声地和他说。 宋月偏头瞥了她一眼,神色清冷漠然,淡淡道:“不必放在心上。” 她觉得他的声音很是好听,仿佛带着清淡的尾音,于是她有些晕乎乎的:“怎么 分卷阅读2 可以不放在心上,我会记着的……他日结草衔环,报答你……” 看着小姑娘一脸诚恳的样子,宋月有些想笑,于是拿出了手机递给她:“把你的号码存进去。” 啊?? 做什么? 他淡淡笑了:“方便你下次结草衔环。” “……” 因为放暑假,J大校园里十分冷清。八月天,太阳火辣辣地照在水泥地上,灼热的气息透过轻薄的凉鞋传到脚踝。 夏成蹊回到宿舍的时候,衣服都湿透了,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她就开始趴在电脑上找兼职工作。 她暑假前和学校申请了留宿,想要趁着假期打工解决大三的学费,结果现在学费没有赚到,还欠了一身的债,她想想就觉得自己悲催至极。 ***** “哟,这妹妹,一进来就发呆算怎么回事?” 一道慵懒含笑的嗓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这才发现,沙发上的几个男人都饶有兴趣地在盯着她看。 夏成蹊自从进了这个包厢,整个人都处于魂不附体的状态,她不明白,自己就是来应征个服务员,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儿…… 这哪像KTV,简直像个广场,大的可以骑自行车。 一群男男女女,左拥右抱,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玩骰子的玩骰子,最里面竟然还有几个男人人在打台球。 而把她带进来的那个女经理已经笑意盈盈地走过去再几个男人中间坐下,手搭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肩膀,亲昵道:“六少,这个怎么样?我可是精挑细选的,今天刚来的妹子。” 那被称为六少的男人生了一张桃花眼,笑起来魅惑勾人,他挑起女人的下巴,笑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尽找些不如你的过来。” 女经理欲拒还迎地拍了他的手,娇嗔道:“讨厌!” 旁边的男人拎着酒杯笑:“我看苏六今天是盯上你了,悠悠,你今天就陪他好了。” 悠悠装模作样地叹气:“只怕六少嫌弃我人老珠黄哦。” “黄怎么了?咱苏六就喜欢黄的,越黄越好。” 众人笑作一团。 角落里靠在沙发扶手的男人拿桌上果盘里的圣女果丢他们,笑骂道:“行了,一群不着调的,都把我们新来的小妹妹吓到了”。 他语气慵懒,就是方才说夏成蹊一进来就发呆的男人。 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修长的身子斜斜靠在沙发上,眉目俊朗不凡,神色间带着些慵懒和散漫。 他笑咪咪地冲呆呆的夏成蹊招招手:“来,妹妹来我这边坐,别理那群腌臜泼才。” “哟哟哟,我们是腌臜泼才,少爷您是什么?”沙发上立马有人叫了起来:“妹妹,我告诉你,这种人装的一本正经,其实最衣冠禽兽的就是他了。” 夏成蹊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几乎想夺门而出。 可是脚下跟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悠悠察言观色,知道这位大少爷是瞧上她了,可看这丫头傻站着一动也不动,她起身走到她面前,推了她一把,笑道:“这还发什么呆,梁四少都发话了,赶紧好好陪着。” 她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栽到了男人怀里,梁四少顺势搂住她,她如梦初醒,几乎是触电般的跳离了他的怀抱。 软玉温香刚到手忽然就飞了,那小姑娘还一副大敌当前的表情看着自己,梁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唉呦,哪儿来的小丫头,这么可爱。” 场子里玩久了,见多了逢场作戏,八面玲珑的女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第一天进场子?” 夏成蹊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全身戒备,梁四少摊摊手:“小姑娘,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也不会吃了你,你不必这样子吧?” 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失常,来之前那女经理特意叮嘱过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得罪客人,这包厢的客人非富即贵,随便一个动动手指就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人,她一个也得罪不起。 她深吸一口气:“对、对、对不起,我今天第一天来,所以……” 梁四笑了笑:“没关系,你坐着就好。”他拎起一瓶红酒,看了她一眼:“酒会喝吗?” 她想了想,点点头。 他倒了两杯,拎着自己的酒杯轻轻和她面前的那个碰了下,径自端起来一饮而尽,夏成蹊看了看桌上的酒,又看了看他,伸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个人走进包厢的时候,夏成蹊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做梦都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他。 第一次见面她因为小说涉黄被抓,第二次见面她穿着暴露地在夜总会“陪酒”…… 她还能再丢人一点吗? 旁边已经有人笑道:“今天来晚了啊宋二,自觉点,先吹一瓶再说。” 宋月一进门就看到梁司溟身边的那个女孩了,但是却像是不认识她一般,只看了一眼就 分卷阅读3 移开目光,对着众人淡淡笑了笑:“不就是喝酒,多大的事儿。” 他随便挑了个位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坐下,再没看她一眼,好像他们根本不认识一样,随手抄起一瓶啤酒,仰头就灌了下去。 众人一个劲儿拍手叫好。 夏成蹊从没见过有人拿着啤酒瓶喝酒也能喝的那么优雅,白衬衫一如既往得纤尘不染,下颔微扬,显得脖子越发修长。 在她以往的印象里,拿着啤酒瓶猛吹的要嘛是油腻的中变大叔,要嘛是粗粝叛逆的社会少年。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和优雅二字搭不上边。 她悻悻地想,长得好看果然占便宜,吹个瓶都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梁司溟多精明的人,他性子慵懒归慵懒,但名利场上呆久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不比任何人差,宋月方才一瞬间眼神的变化他看得一清二楚。 看来认识啊? 于是笑着看向正拿着酒杯一圈圈敬酒的悠悠:“悠悠,去给我们宋二公子找个妹子。” 悠悠闻言凑过来笑着问道:“妹子多的是,只是不知道宋二公子喜欢什么样的。” 旁边立刻有人插话:“他的口味固定的很,大眼睛黑长发,清纯型的,多少年了就喜欢一种款式,也不换换口味,死心眼儿,我都替他着急。” “秦熙,人家这叫专一,你不懂就别多嘴。” “专一两个字怎么写?” 众人一致鄙视他。 宋月拿着红酒杯晃了晃,眸光却清冷似月色:“不用给我找了,我坐会就走。” “这又是几个意思啊,刚来就要走。” “就是,妹子也不找一个,宋二,你最近吃素啊?” 众人三言两语地打趣,宋月只静静坐着,对他们的话不予理会。 梁司溟转了转眼睛,忽然一把搂过身边的女孩,轻声道:“来,亲爱的,我们去找宋二公子玩会儿。”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想挣开他,可是这人不知忽然抽哪门子风,死死扣着不让她动,硬把她拖了过去。 她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她。 梁四随手抄起桌上的筛盅,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阿月,咱俩太久没见了,玩两把?老规矩。” 宋月淡淡睇了他一眼,狗屁的很久没见,明明前天还一起吃的饭。 他看了看梁四落在那人腰间的手,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不跟你玩,回回输了耍赖。” “少污蔑我,我什么时候赖过你的酒?”梁司溟笑着辩驳:“喜欢耍赖的明明是我家小五小六,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玩也可以,让她来。”宋月看了看他身边的女孩。 梁司溟怔了怔,顿时笑得一脸暧昧:“我说怎么今天玩个筛子也这样不爽快,看上我家妹妹了直说啊,拐弯抹角的做什么。来,宝贝,你跟他玩,今天非把他喝趴下不可。” 玩?玩什么? 夏成蹊在完全不知道规则的情况下,跟宋月玩起了筛子,梁司溟上了个洗手间的功夫,她就连输三局。 三瓶酒下去,她开始脸红。 “哟,怎么输这么惨?”梁司溟看了看桌上三个空酒瓶,坐下来给她做军师:“叫六个六。” 宋月面无表情地揭开自己的筛盅:“输了,喝酒。” 梁司溟看着他的底牌,倒抽冷气:“你他妈一个六都没有,你叫五个六?” “你上次叫七个五的时候我说什么了吗?” 梁司溟一脸痛心疾首:“宝贝儿,不是我的错,实在是敌方太奸诈啊,咱们再接再厉。” “……” 接下来在梁司溟这位大军师的指导下,她的战绩一如既往的惨烈,啤酒喝了一瓶又一瓶,她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头昏脑涨,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眼前旋转,胃里一阵阵翻腾,像有人在拿着棍子在搅。 又输了一局,眼看一箱子啤酒见底,梁司溟有点看不下去了,拿起桌上的啤酒:“这瓶我替她喝了。” 宋月却冷冷地开口:“谁的酒,谁喝。” 梁司溟愣住,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一起玩惯了的,都知道宋月的脾气秉性,虽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人,但也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为难一个女孩子。 他性子寡淡如霜,却对谁都斯文有礼。 夏成蹊忍着胃里翻江倒海般得难受,一言不发地拿起桌上的啤酒就往嘴里灌,不少啤酒顺着嘴角淌了下来,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喉咙流到她的火辣辣的胃里,身体被酒精烧的发烫,冷热交替中有一股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不知又喝了几瓶,她终于忍不住,扑到一旁,抱着垃圾桶狂吐起来。 吐得撕心裂肺,似乎要把整个胃都呕出来一样,呕吐物混合着酒精的味道,嘴里苦涩的像是塞了满嘴黄连,涩的她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眼前的世界已经彻底模糊,天旋地转,耳边嗡嗡的响,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恍惚 分卷阅读4 间听到有人在劝着什么“算了,喝这么多了,再喝下去要出事了”、“人小姑娘出来上个班也不容易”…… 似是故人来(2) 她好像做了一个冗长而破碎的梦,梦里的自己还很小很小,一个人呆呆坐在马路牙子上,从傍晚坐到天黑,天上有一颗颗闪亮的星星,她抱着空空的肚子,不停地有路过的人在问她为什么坐在这里。 她仰着脸睁着大眼睛看着那些陌生的脸:“我在等我爸爸啊。” 等爸爸…… 她一直等一直等,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街上的人全都消失不见,车子越来越少,路灯晕黄惨淡,远处的霓虹灯一闪一闪,像是彩虹的颜色。 后来,她又看到自己穿着白色的小裙子一边哭一边追着一辆黑色的汽车不停地跑,一直哭一直跑,直到那黑色的汽车越来越小,慢慢变成一个黑色的点,最后又消失不见。 她跑的筋疲力尽,最后摔在地上嚎啕大哭,过了很久很久,她慢慢爬起来,一步步往回走…… 然后是更小的时候,她看到了早已去世的奶奶,梦里的她尚未年迈,头上只有几根白头发,背也没有佝偻,笑容很和蔼,很温柔。天空很蓝,有麻雀在麦子地里蹦蹦跳跳,奶奶背着自己,一边哼着乡间歌谣,一边走过一条条窄窄的田间泥巴路,泥巴路两边的草丛上全是清晨未干的露水,她抱着大大的桃子,在奶奶的背上吃的满嘴桃汁…… 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好像有人在拿着小锤子一下下敲着自己的脑壳,胃里很空,泛着酸水的那种空,嘴巴又苦又干。 她有一瞬间的断片儿,好半天才记忆回笼,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这什么地方? 她怎么会在这儿? 看看眼前的大床,再自己身上宽松的男式睡衣,电光火石间想到了最可怕的某些可能,感觉指尖都在颤抖。 “醒了?” 男人的声音突然想起,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窗台边站了个人,指尖一抹火星子,寥寥烟火。 天已大亮,他背光站在明亮的晨光里,穿着贴身的黑色家居服,修长的身子镀了层柔柔的白光,神色清冷得像是初秋白露。 她觉得这场景有些荒诞,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乱七八糟,理不出头绪,一时间心乱如麻。 宋月已经走进来,将烟头按灭在矮桌的茶几上,淡淡丢下一句“既然醒了就出来吃早餐。” 他走出去好久夏成蹊才回过神来,又怔怔坐了半天才下了床,房间里有洗手间,她走进去洗漱,顺便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终于略略安了心。 走出去才发现房子很大,是大平层,装修简约大气。 楼层很高,正片的落地窗外正对着江景和四周建筑看着很是熟悉,她看了好半天才发现原来是外滩。 还真是有钱…… 餐厅里宋月已经在吃早餐,三明治配咖啡,很西式的早餐。 家政阿姨很恭敬地问她要什么早餐,她心不在焉,随口说了句:“炒面吧” 她喜欢吃炒面,很多年了,尤其是心情低落或是不安的时候,而且是最简单的青菜炒面,什么也不放,浅浅就经常说她死心眼,一样东西吃那么多年都吃不腻, 其实她一直都是这样,喜欢一样东西总可以喜欢很久很久……像个偏执狂。 阿姨正要去厨房,就被宋月叫住:“大早上吃什么炒面,给她一杯蜂蜜水,一碗小米粥。” 虽然是简单的小米粥,但是却熬得香滑浓稠,还配了下粥的小菜,甜丝丝的酱瓜,却比食堂卖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她胃里早就空的难受,一连吃了五碗小米粥,第六碗端过来的时候,阿姨看她的眼神已经透着诡异。 胃暖了起来,她的心情不由好了很多,对着阿姨笑了笑:“阿姨您手艺真不错。” 她忙说:“您喜欢就好。” 宋月已经吃完了早餐,坐在那里翻着财经报纸,他抬起头来:“吃饱了?” 她点点头:“差不多了。”。 “那我们聊聊昨晚的事情。” 夏成蹊握着勺子的手僵了僵,好半天才看着他问道:“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她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碗里白瓷青花的小勺子。 去那种地方陪酒,还喝的烂醉如泥被人捡回家,她自己想想都觉得丢人。 宋月的目光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盯着她问道:“昨晚喝醉酒的感觉如何?” 她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忽然转到这里,只能老实地说道:“很难受。” “那下次还喝酒吗?” 她看着他,半晌摇了摇头。 那种要把胃都吐出来的感觉太难受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他终于满意地点点头,拿起一旁的报纸翻了翻,淡淡道:“知道那种地方的钱不好赚就好,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女孩子相比男 分卷阅读5 人,的确更容易碰到捷径,但是有些东西可以利用,有些东西不可以。任何好处都有代价,所谓捷径,不过是消耗你的未来。” 他的语气淡漠的像是在跟她聊天气,她却像是走在罩着大雾的森林里,忽然有人向她伸出了手,牵着她一步步走出迷失的方向。 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种话,告诉她,那些本该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角色来传授给她的道理。 那些对于普通人而言,也许是与生俱来,唾手可得,而她却从来不曾拥有。 这个男人,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给她狠狠地上了一课,这一课虽不至于惨烈到让人无法挽回,但是她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进那种地方。 这样苍白无力的岁月里,他轻轻地拉了她一把,可能只是他的一时兴起,举手之劳,但于她,于这人生的漫长时光,却是永远无法忽视的举足轻重。 吃过早餐他开车送她回学校,上次从警察局出来,他送过她一次,也算是轻车熟路。 在车上的时候他忽然问她:“你很缺钱?” 她有些沮丧地看着他:“有这么明显吗?” “先是在网上写色情小说,然后又去夜店陪酒,除了钱,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夏成蹊弱弱地举爪:“我写的是言情小说,不是色情小说。” 宋月清凌凌地看了她一眼,有区别吗? “……” “我可以给你个赚钱的机会。”他忽然轻声开了口,语气有些淡淡的凉薄:“只要你帮我个忙。” ******* 夏成蹊盯着对面的女人整整看了有十分钟,眼睛眨都没眨,终于确定了面前这人真的就是这两年红到发紫,去年才拿了影后大奖的女神杨琼,看起来真是比荧幕上还要漂亮。 然而此时此刻,国色天香的杨影后却对着她哭的声泪俱下,我见犹怜,声称怀上了她身边这个漂亮男人的孩子。 她面上一直端着架子装名媛,内心早就一片波涛汹涌,TMD这种猛料,那些娱记都是死的啊?竟然一点没爆出来。 她默默地想,要是把这消息卖给杂志社,她应该能好几年吃穿不愁了吧?泪! 影后就是影后,这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停都停不下来,而且哭都哭得这么好看,果然是我见犹怜。 她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神色冷淡地看着窗外,眉毛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喝着咖啡,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长着这么漂亮的脸,心竟然这么狠。 唉,还真是郎心似铁…… 看了半天戏,也该做正事了。 她轻咳了一声:“杨小姐,有一件事,我想你很有必要知道。宋家有个传统,男子在成年之后都会结扎,直到结婚前才会做复通手术恢复生育功能,就是怕他们没结婚就在外面捅出篓子来影响家族声誉。” 看着杨影后惨白得像鬼一样的脸,夏成蹊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大概是她的表现太过良好,不费吹灰之力就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宋月很爽快地给了她事先约定好的费用。 “夏同学,你的演技不错嘛,比影后强多了。”他送她到宿舍楼下,忽然漫不经心地对她说。 她一脸谦逊,笑容得体:“哪里哪里,都是老板您教得好。” 宋月笑了一声,清冷似月光清浅:“行了,回去吧。” 这么容易就赚到了学费,夏成蹊的心简直像是飘在了空中,乐颠颠地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下车前还笑盈盈地看着男人说了一句:“老板,下次有这种好事记得再找我哦,为您分忧,是我的荣幸。” 似是故人来(3) 吃个饭都能遇到借钱的,夏成蹊实在郁闷。 她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吗? 可是眼前这个借钱的男孩实在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因为实在长得太好看了。 虽然穿着一身迷彩军训服,满身的汗,一头乌黑的发乱糟糟的,但是那脸蛋,漂亮得简直不像话,活脱脱一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精致美少年。 只是这美少年竟然是个吃霸王餐的美少年,吃了饭没钱付被老板扣下来了,夏成蹊有些哭笑不得地替他付了钱。 “你叫什么名字?这么大人,还吃霸王餐呢?” “陆黎,我只是忘记带钱了。”他的表情有些窘迫,呐呐道:“钱我会还你的。” 名字倒是不错。 夏成蹊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你是今年的大一新生?” 她看他最多十五六岁的样子,竟然都上大学了? 陆黎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对啊,刚开学,最近军训累死了,不过还好,明天就结束了。”他皱着眉头抱怨学校没人性,教官太傻叉。 她看着他洁白的牙齿,又看看他那张漂亮脸蛋,有些纳闷,都快军训完了竟然还这么白? 她有些忿忿,想当年 分卷阅读6 她军训完可是黑到爹妈不识的地步啊。 她点了一份牛肉面,陆黎一直坐在她对面,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莫名看着他:“你还不回去?” 陆黎摸摸自己的肚子,高大俊朗的少年腼腆一笑:“其实我还可以陪你吃一点。” “……” 夏成蹊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小孩,竟然一口气吃了三碗牛肉面,吃掉了她整整两天的伙食费,她一边结账一边心里在滴血,回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你怎么那么能吃啊?” 陆黎抱着碗喝汤,一边喝一边含糊道:“有吗?还好吧,最近军训比较累,消耗太大,而且,我这不是正在长身体嘛,吃得多很正常吧?” 她捏着老板找回的二十块钱欲哭无泪,陆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白吃白喝,提议要送她回宿舍,结果话刚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他的脸色立马变了,冲着那边气急败坏地吼道:“草!你们这群傻逼,劳资不是说了等我嘛?” “什么?骂我们上海人是傻逼?” “好,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他说完挂了电话就要往外面冲:“小蹊姐,我还有事,不好意思,不能送你了,下回一定请你吃饭。” “……” 走了两步却突然又转了回来,冲着夏成蹊说道:“那个,小蹊姐,有钱吗?能不能借我点?” “……” 陆黎一脸急切:“我这急用呢,放心,我肯定还你的。” “我就这么点了。”她掏出口袋里老板刚找的二十块钱,还没焐热呢。 “没关系,够顶两个小时了,收拾那群傻逼绰绰有余。” 他笑眯眯地抓过她手里的钱,谢谢也没说一声便跑了,留夏成蹊一人在坐在那儿风中凌乱。 今天第一天开学,校园里人来人往,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浅浅已经回来了,见她一脸痛不欲生地表情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出去吃饭了吗?怎么跟被人抢劫了一样。” “差不多。”她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梁司浅却兴致勃勃:“嗯?劫财还是劫色?” 啧,这像个大家闺秀说的话吗? 夏成蹊一下子坐了起来,拿枕头砸她,恶狠狠地道:“梁司浅,你越来越坏了。” “那也是跟你学的。” 他们学校寝室的标准是四人间,本来还有另外两个女生和他们一起住,但是有一个因为家就在学校附近,所以十天半月也不怎么回来住一回,另一个姑娘因为看不惯浅浅千金小姐的行事作风,一直和她不太对付,几番摩擦之后,终于在上学期末申请搬到了其他宿舍,于是她们宿舍成了二人寝。 夏成蹊躺到床上的时候才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她借钱给那小孩的时候似乎连联系方式都没问他要。=_= 她郁闷地锤了捶床板,她这一见着漂亮小孩就丧失思考能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 如果有一个男人,见过你因为写“色情”小说被抓到警察局,见过你在夜总会陪酒喝到烂醉如泥,然后忽然有一天,这个男人成了你的老师,你是什么感觉? 夏成蹊只有一个感觉:草泥马!!! 这男人哪里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如果她没有见过他在夜总会直接拿瓶吹酒的样子,如果她没有见过他甩女人时眉毛都不皱一下的样子,她想,她也许会跟四周的同学一样露出兴奋花痴的表情。 “大家好,我叫宋月,是你们的代课老师,你们原来的高数老师因为私人原因请了长假,所以本学期剩下的高数课程都由我负责。” 台上的人长身玉立,简洁的白衬衫,黑色的长裤,硬生生被他穿出了风姿绰约的斯文气质。 底下已经有人在开始窃窃私语,小声却激动,大多是女孩子的声音。 “天,他就是新来的老师?太好看了点吧。” “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唉,已经研究生毕业了?” “帅啊,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 啧,果然食色性也!这看脸的世界。 夏成蹊摇摇头。 这群傻孩子,难道不知道外表越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吗? “现在开始点名,报到名字的同学举一下手,出勤率计入平时分数。” 话音一落,底下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周五下午的公开课基本上人都会少很多,有的已经提前回家,有的则早早开始了假期的出游计划,老师们似乎也心领神会,默认了这不成文的惯例,极少在周五下午的课上点名。 所以,这位老师,你是有多刁钻啊,选这个时候点名。 “杨一璠” “到!” …… “夏成蹊。” 虽然很想减少存在感,但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她还是高高举了下手。 她 分卷阅读7 成绩本来就差,如果平日分再被扣点,那她今年这门课肯定又是被当掉。 宋月看到她似乎毫无意外,只是略略挑了挑眉,依旧一派斯文清雅的模样,继续点名。 她刚放下手,肩膀被人用手戳了下,她有些莫名地转过头去,顿时惊讶:“陆黎?” 还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 她本来还以为借出去的钱就那么打水漂了,没想到竟然能在高数课的教室里遇到他。 他弯着眼睛,冲她笑得明媚,小声说道:“刚在后面看到还以为认错了,没想到真是你。” 夏成蹊看着那张顶漂亮的脸蛋,生生忍住伸手去捏他脸的冲动,她想她一定是耽美漫画看多了ToT…… 陆黎弯着腰,偷偷绕过一排课桌坐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问道:“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大三的,怎么还来上高数公开课?” 哪壶不开提哪壶…… J大的学生一般只有大一新生才上高数公开课,期末考试及格,拿到两个学分基本上就彻底告别大学高数课程了。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五的学生都可以在大一就结束高数课程。只有百分之五的学生,要在第二学年重修并且重新参加考试。 很不幸的,夏成蹊就是那百分之五。 作为一个因高考作文满分而被J大破格录取的学生,夏成蹊的数学成绩可以说是与她的语文成绩成反比…… 当年高考她以32分的数学成绩进入J大,可以说是整个高中的传奇。 本来以为进入大学就不需要和数学打交道了,谁知道大学还要修高数学分。 高中的基础数学课程都已经让她痛不欲生了,更何况是高数……其结果可想而知。 她撇撇嘴,漫无目的地去翻桌上的课本:“考试没过,重修呗。” 陆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考了两年都没及格?” 面对这种质疑,她现在已经能够淡然面对,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嗯……俗话说,术业有专攻,数学不好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陆黎把她的书拉过来翻了翻:“都是最基础的,六十分合格的话,应该难度不大吧?你上学期考了多少分?” 夏成蹊:“……8分。” “什么?”陆黎以为自己听错了:“……百分制?” “……” “……小蹊姐,你买进来的吧?” “……” J大来了位美人高数老师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在学校各大学院间流传开来,紧接着,一向被学生看作必逃课的高数竟然出现了人满为患的现象,不止大一新生,甚至早就修满学分的大三大四学生都跑来旁听。 学校论坛上甚至出现了一篇以“看杀宋月”为前缀的帖子,点击率比每学期期末考试考前划重点的帖子点击率都高。 夏成蹊一边看的牙酸,一边默默地想,看来所谓的看杀卫玠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这宋美人要是身子骨差点,没准还真能被人看死。 “小蹊,快看学校论坛,有人在跟宋二哥告白唉。”浅浅激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梁家和宋家是世交,宋月和梁司浅的几个哥哥都是一起玩大的,差不多也算她半个哥哥了。 她咬着菠萝包,八卦地凑过去:“这……这不是去年跟你抢文学院院花称号的那个中文系才女宁凝吗?” “什么抢?分明是你瞒着我替我报名,交的照片,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这不是重点,看帖看帖。” 这宋美人来了才一个星期,就已经惹得满城风雨,学校里各大系花、院花一堆花蠢蠢欲动,可是谁都没摸清他的脾气路数,所以没人敢做出头鸟。 这宁凝胆子也够大,竟然直接实名在论坛上开帖告白,还艾特了宋美人。 他们学校论坛都是实名制,这么一发,基本可以说是昭告全校了。 最神奇的是她这帖子一开,底下无数女生跟帖,短短几分钟内帖子就被抬到榜首,挂在那篇“看杀宋月”的帖子之上。 夏成蹊看那些ID好多都是本校有名的美女,各大院系的颜值担当啊。 她兴致勃勃地提议:“浅浅,你也跟一个,这样去年校花大赛的前十名就到齐了。” “无聊,我才不凑热闹。”浅浅一边滑动鼠标数告白人数一边说道:“我敢打赌,宋二哥肯定看不上这些的啦。” 想想也是,他连杨影后那样的国色天香都不放在眼里,这些在他看来只怕连清粥小菜都算不上吧。 跟帖告白的人数还在继续攀升,夏成蹊眼尖地注意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唉,浅浅,这是不是法律系那位自视甚高的大才子?” “……什么情况?” 夏成蹊一瞬间兽血沸腾。 论坛上几乎同一时间炸开了锅。 【等等,楼上什么情况?】 【额,我看到了什么……顾才子?】 【天哪,我的腐女心!!!!】b 分卷阅读8 r   【啊啊啊啊……这世界怎么了,系花院花跟我抢就算了,现在连系草院草都成了我的对手了?】 【顾才子,你被盗号了吧???!!!】 【我就想弱弱地说一句,校花的位子是不是要换人了?】 【+1】 【+1】 【+1】 …… 似是故人来(4) 本以为论坛上的风波会和以往的热点话题一样,闹两天就消停了,结果一直过了半个多月,势头不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据说这事儿一开始出来的时候,校方就有插手干预的意思,但是想着咱好歹算是名校,不说赶清超北,但论起校风开放怎么也不能输给隔壁的F大吧,于是甩手不管,任其发展。 据说这事儿闹到一个星期的时候,学校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严重,找了学校论坛的管理员谈话,想要删帖,可是管理员义正言辞地陈述了强行删帖的重要危害:大致意思就是这帖子如今已经是如日中天,若是删帖,只怕会引起学生不满,影响本校兼容并包、开放自由的百年校风,甚至也损于本校在上海各大高校间的声誉……最终结果自然是管理员完胜。 据说学校删帖策略被管理员的唇枪舌剑粉碎之后,学校再次发起了第二轮干预,约谈了此次事件的关键人物——宋老师,谈话内容不得而知,但是校内有流传宋美人可能会因此被开除的流言…… 这些据说全是来自一个人,夏成蹊的新饭友——陆黎。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请他吃饭的时候表现太豪爽了,这家伙跟赖上她了似的,一没钱了就来找她,苦肉计美男计宫心计齐齐上阵,逼得她次次心软妥协。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陆黎竟然是宋美人的表弟。 最开始从浅浅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差点没把下巴惊掉下来。 虽然两人都一样的漂亮,但是宋美人那样清风霁月,而眼前这个…… 她将手里拎着的炒面扔在了电脑旁边,看了看一边打游戏打得近乎疯魔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到来的陆黎,突然一把把他头上的耳麦扯了下来。 陆黎愣了下,看到是她便赶紧说道:“唉,小蹊姐,你来了,你先坐啊,等我收拾死这群傻逼再跟你聊。” 这两天,陆黎频频拉着她一起吃饭,但是每次都是她买单,两人一来二往就混熟了,陆黎更是对着她一口一个小蹊姐叫的无比亲热,大有把她当长期饭票的意思了。 如今竟然还得寸进尺到让她将饭送到他的宿舍来! 还好J大只是限制男生进女寝,没有限制女生进男生寝室。 “收拾你个头啦,赶紧把饭吃了!”夏成蹊重重拍了一把他的脑袋,差点把他拍进电脑键盘里。 陆黎的注意力全在游戏里,压根不介意,抬起头来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突然就爆了一声粗口:“靠!你大爷的!” 紧接着,就是一轮骂战。 “啥玩意?你有七个大爷,问我喊的哪一个……” “妈的,老子七个都喊,你个逗逼……你妈没叫你出门低调点啊。” “见着我们上海的还敢这么高调,妈的, E市那旮旯的果然都是一群乡巴佬,是不是连肯德基都没吃过呀?” “……” 陆黎正骂的起兴呢,突然眼前的电脑屏幕一暗,耳麦里也瞬间安静了下来,陆黎愣住了,转头瞪向成蹊,一杀气腾腾。 夏成蹊拍拍手,一脸坦然。 不直接把他的电脑关掉,他根本就不会消停。 “先吃饭!”夏成蹊拎起一边的炒面丢到他怀里,陆黎也不跟她一般计较了,直接打开快餐的盒子便吃了起来,动作快的宛如饿死鬼投胎。 “喂,你是不是要改改你的作息习惯了?”她坐在一边忍不住开口教育他。 她这阵子和他混在一起,发现他的作息简直乱的一塌糊涂,昼夜颠倒,三餐不规律,一天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打游戏。 “唔。”陆黎大口吃着炒面,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你天天在这玩游戏,连课也不去上,你这样下去怎么行?” “唔……” “而且你天天熬夜,对身体影响很大的知不知道?” “唔……” “你现在还年轻,不知道危害,等你以后年纪大一点,什么毛病都出来了……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她说了那么多,陆黎却只顾着吃东西,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陆黎吞下一口面,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比我舅妈还啰嗦呀。” “切,当我稀罕管你!”夏成蹊翻了个白眼,站起来说道:“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我以后不能请你吃饭了,你三餐自理!” 她的话刚说完,陆黎便猛地从炒面中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为什么?” “你真当我是土豪呢?”这几天每天给 分卷阅读9 他送吃的,她都快破产了,还好昨天拿到了上个月的稿费,不然她自己都要饿肚子了。 “可是,我已经对你买的饭有感情了怎么办?” “……那你请尝试着忘了它吧,这是一段孽缘。” 陆黎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突然一把抱住她,哭的如丧考妣:“小蹊姐,你不能这样啊,在我习惯了你的存在之后又要弃我而去,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啊啊啊啊……” 夏成蹊的嘴角猛地一抽,这家伙可以去写言情小说,绝对是潜力股。 就在此时,宿舍门被人推开了,是陆黎的室友们回来了,三个大男生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夏成蹊看看他们,再看看八爪鱼一样的陆黎,再看看他们:“呵呵,呵呵……你们别误会,我就是一送外卖的……” 实在是丢人,她忍无可忍对着陆黎吼道:“松手!” “小蹊姐,你别离开我呀,小蹊姐……”陆黎哭嚎的声音越发的响亮了起来。 夏成蹊欲哭无泪,虽然被这么一个帅哥抱着感觉不错,可是她不喜欢未成年啊啊啊啊……养成系神马的,是需要经济基础的呀。 她怎么推他都推不开,最后只好认命地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放在他眼前,陆黎瞬间松开她,一把抓过二十块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笑的无比满足,拿起一旁的炒面继续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冲她挥手:“小蹊姐再见,有空常来我们宿舍玩哦。” “……” 瞬间有几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 妈的,这都什么人呀? 她离开陆黎的宿舍便直奔学校图书馆,准备借几本书借书,结果刚走到门口便接到浅浅的电话。 “小蹊,你在哪里?” “图书馆,什么事?” “快上学校论坛。”浅浅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激动。 “怎么了?又有哪个校草跟宋美人告白了”她漫不经心地问道,热闹看了半个月,她已经快要免疫了,现在别说是校草和宋美人告白了,就是校长跟他告白,她都能淡然处之,顺带点评一二。 “你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夏成蹊挂了电话,一边往图书馆走一边漫不经心地登录学校论坛,熟悉的页面上高高挂在榜首的依然是那个告白贴,都半个月了,热度不减。 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网站速度特别慢,成蹊刷新了好几次才进去,前几天流量那么大的时候都没见这么卡,难道是校园网又抽了? “同学,书包不能带进去。” 图书馆管理员阿姨好心地提醒她,夏成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背着包,她说了句不好意思便转身去寄存柜存包,刚打开寄存柜的门,赫然看见手机论坛上那篇热帖的最新回复。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夏成蹊——宋月】 手里的包一下子砸在脚上…… 那一天,J大校园论坛一瞬间瘫痪。 ****** “小蹊,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不饿?” 食堂里,梁司浅把一份香喷喷的鳗鱼饭推到夏成蹊面前,这是她平时最喜欢吃的,可是现在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坐在对面的陆黎和梁司浅对视一眼,陆黎立马笑眯眯地说道:“小蹊姐,你真的不吃?你不吃我吃了哦。” 夏成蹊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你想吃就吃好了。” 陆黎喜滋滋地拉过盘子,正要拿筷子被梁司浅一个眼神瞪了回去,陆黎讪讪收回手,看向夏成蹊:“小蹊姐,你别这样,二表哥不是有意……” 话还没说完就被成蹊打断,她冷笑:“呵,不是有意,他是蓄意。”她猛地坐起来一拍桌子:“混蛋,自己惹来的桃花拿我当挡箭牌,他有没有点人性?” 周遭瞬间安静,许多人都往他们坐的角落看了过来。 “这是不是那个新闻系的夏成蹊?” “可不就是她嘛,我看她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就是就是,比我们宋美人差远了。” “……” 夏成蹊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气球,随时都要爆炸。 这两天,不管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无外乎她长得不怎么样,宋月怎么会看上她之类云云。 那天事情一发生,她就冲到了宋月的办公室,可是却被告知他这两天都没课,所以没来学校。 打他的电话也都是关机状态。 她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陆黎胆战心惊地看着夏成蹊把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折断。 “唉,宋二哥!”浅浅忽然叫道。 夏成蹊正怒火高涨:“不许提这个名字!” “不许提哪个名字?” 清清冷冷的声音好似让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那一身风姿绰约,在嘈杂的食堂里显得格外醒目。 夏成蹊早就想过见到了他之后要怎 分卷阅读10 么跟他算账,但是当他人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了,她忽然什么反应也没了,只是愣愣看着他。 宋月在他们身旁坐了下来,看着浅浅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小蹊饿了,我们陪她出来吃饭。” 浅浅有些担心夏成蹊会对宋月大打出手,可看她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静。 宋月看了眼桌上的鳗鱼饭,又看了看陆黎:“正好,我也饿了,去帮我也点一份。” 陆黎看了看夏成蹊的神色,想想还是躲远点比较好,爽快地起身,浅浅察言观色,立马站起来陪他一起去。 两人迅速闪人,宋月轻轻勾了勾唇角。 “夏同学,最近怎么样?”宋月看向对面的人。 夏成蹊咬牙切齿:“托您的福,好得很。” 宋月点点头:“那就好。” 她忍无可忍地咆哮:“喂,你不应该解释些什么吗?” 宋月抬头,不解地看着他:“解释什么?” “啪!” 另一支筷子也折断在她手中。 宋月皱皱眉:“破坏公物。” “别转移话题,上个星期论坛上的事情,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 “你说这件事?我只是表明我的立场,告诉大家没有找女朋友的意思,有什么问题吗?” 她忍着脾气道:“你表明你的立场为什么把我扯进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大家都以为我和你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快成为全校公敌了?!” “我并没有这么说。” “可是你艾特我,大家都觉得你是这个意思。” “那是别人误解了,不是我的问题。” “啪!” “啪” 筷子被折成了四段。 宋月盯着她的手,皱皱眉:“你手不疼?” “跟你没有关系!” “哦。” “哦?你就哦?你不跟我道歉?” “我已经说了,是别人误解了,不是我的问题,我为什么要道歉?” 夏成蹊深呼吸,强行忍住伸手挠花他那张漂亮脸蛋的冲动:“好,那我问你,既然你没有这个意思,你艾特我做什么?” “手误。” “噼里啪啦!” 桌上的鳗鱼饭连盘带饭整个儿摔在地上。 宋月看着一地狼藉:“浪费粮食。” “这位同学,不可以乱扔盘子,食堂东西摔坏了要赔偿的。” 食堂管理阿姨走过来不悦地说道。 宋月冲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小孩子闹脾气,等会会按照原价赔偿的。” 阿姨见他态度良好,加之皮囊实在上乘,也不再说什么,拿扫把把地上的碎片饭菜扫走。 临走还看了两人一眼,多好看的小伙子,怎么找了这么个女朋友。 长相不如他也就算了,脾气还差…… “夏同学,我记得你上次自己说过,如果有麻烦可以找你的。”他看着她,忽然淡淡地笑了起来,清淡温润,简直像是古书里走出来的美男子:“再给你个赚钱的机会怎么样?” 似是故人来(5) “所以,你现在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了?” 宿舍里,梁司浅咬着巧克力惊讶地看着夏成蹊。 “假的假的,等他上完这学期的课,我们的关系就彻底结束。”夏成蹊呈大字状趴在浅浅的床上,拿脸蹭了蹭她床头的毛绒兔子抱枕。 只是做一个学期的假女友帮他挡掉学校的狂蜂浪蝶,然后他上次替她在警局交的一大笔罚款就不用还了,这笔买卖,她不吃亏。 浅浅伸手扯她:“夏成蹊,你没有洗脸,不许碰我的抱枕。” “小气,借我抱一下有什么关系。”夏成蹊被她拉起来,却依然抱着兔子不撒手,扭脸盯着坐在书桌边的人:“喂,学校可是有明文规定男生不允许进女生宿舍,你不想活啦?” 陆黎正玩着电脑,没空理她,随口道:“我不是担心你嘛,所以决定到你宿舍来等你。” 夏成蹊眼角抽搐,担心她?担心到玩游戏玩的不亦乐乎? 她无奈地看向梁司浅:“这家伙到底怎么进来的?” 浅浅摊了摊手:“他跟宿管阿姨说自己是我弟弟,来看我的,阿姨看他长得好看就让他进来的。” 她彻底无语。 这看脸的社会,到底还能不能给人留条活路了? 陆黎玩了会儿电脑,终于想起了正事儿:“对了,小蹊姐,你跟我二表哥怎么样了?你们没动手吧?” 夏成蹊拿抱枕揍他:“我们刚刚说了半天,感情你全没听到是吧?” 浅浅在一旁笑道:“陆小黎,以后你要喊她二表嫂了,知道吗?” 陆黎被她一抱枕砸中,连人带椅子整个儿倒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 分卷阅读11 * 下周就是国庆长假,浅浅本来准备今年国庆去北京玩,结果前两天她在校门口被一家模特公司的经纪人看中,那公司想让她国庆时候去拍一支广告,待遇不菲。 大小姐自然是不缺钱的,但是她觉得好玩,所以就答应了,按她自己的话说,当是赚点生活费了。 夏成蹊特地上网查了,挺正规的一家大公司,也就放了心。 晚上吃饭的时候,浅浅发现她一直在翻手机,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一眼:“你要找工作吗?” 她手机上正是兼职网站的页面。 夏成蹊点点头:“马上十一了,我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兼职。” 浅浅皱眉,拿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意大利面:“你很缺钱吗?我记得你不是前几天刚发了稿费,而且宋二哥那边也不要你还钱了。” 夏成蹊低着头喝果汁:“唔,反正闲着也没事干。” 她嘴里这么说着,却突然想起前几天的事。 父亲破天荒地打电话给她,用一种她熟悉到极点的走投无路的语气问她“借”5000块钱。 那一瞬间她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就知道…… 如果不是为了要钱,他从来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一想到那天的事,她就觉得从指尖到心口都是彻骨的凉意。 “你是不是又赌钱了?”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如从前每一次,支支吾吾,连哀求的语气都是她熟悉:“小蹊,要债的人说今天再不还钱就报警,爸爸是真的没办法了,才会找你借钱,你再帮爸爸一次,我保证过几天就把钱转给你。” 这样的话,她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次,几乎已经麻木。 一次次的相信,又一次次的失望。 她的父亲,亲生父亲,她很想大声地问问他,知不知道她的女儿其实只是一个还在念书的小姑娘? 知不知道,她有多辛苦,去承受那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压力与负担。 又知不知道,她多希望接到一次他的电话,不是为了钱,而是真心实意地,像浅浅妈妈每一次给浅浅打电话一样,关心她一句,问问她,学习会不会有压力,钱够不够用,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她多希望…… “这是最后一次。” …… 234.56元。 看着手机上银行转账提醒信息上的余额,夏成蹊如嚼了一口黄连。 她握紧了手机,一定要坚持下去,再艰难都要坚持把书读下去。 胳膊忽然被人拽了拽,夏成蹊茫然地抬头,见陆黎正对着他挤眉弄眼,她莫名其妙:“干嘛?” 陆黎一脸欲哭无泪,示意她往前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课堂上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她吓一跳,什……什么情况? 台上的宋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位同学,请你回答一下这道题。” ??? 什么题? 求救般得看向陆黎,陆黎张嘴,无声的对她比划,却听到台上的男人出声道:“看着我,不要看着别人。” 周围已经一群人在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还有人吹着口哨开始起哄。 宋月清冷的眼神扫了眼台下,众人立马噤声。 这老师性子淡漠,脾气清冷却不失温雅,但是不知怎么的,谁都不敢在他的课上放肆。 他身上就是有一股子令人信服,让人不敢逾越的气质。 她低着头,恁是再厚的脸皮,此刻也被众人盯得面红耳赤。 自从上次论坛上的事之后,夏成蹊已经彻底成了风云人物,连她高考32分和三修高数的惨烈历史都被人挖出来。 “我……我不知道。” 底下有人发出嘲笑的嗤声。 宋月盯了她两秒,终于说道:“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夏成蹊坐下来一把揪住陆黎的胳膊,陆小黎痛的面容扭曲,却咬着牙不敢叫。 “你竟然不提醒我。” 陆小黎觉得自己太冤枉,压低声音道:“喂,拜托,我脚下踢了你不下三次,你盯着手机发呆,跟痴了一样没反应还怪我。” “一切没有产生实际效果的提醒都是耍流氓!” “……” 走廊上踌躇了半个小时,夏成蹊终于敲了门,紧接着便听到门内传来熟悉的清冷的嗓音。 “进来。” 她硬着头皮推门进去,宋月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着什么材料,她瞥了一眼,不像是教案,倒像是什么公司文件一样。 宋月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看他的文件,淡淡说道:“先坐会儿。” 她这是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想不到他竟然还是一人间的办公室,整个屋子的风格很符合他的气质,简洁明快,一个办公桌,一张沙发,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分卷阅读12 。 她打量完屋子,目光又回到他的身上。 他低着头,认真地看桌上的文件,背脊却挺得笔直,仿若梅骨。白色的衬衫纤尘不染,袖口挽了起来,左手戴了一块表,她对这些东西没有研究,但是光看看那表上醒目的标志就知道肯定价值不菲。 她暗暗想,上帝真是不公平,这个男人还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出众的外表,优越的家世,良好的修养…… “你一直这么爱发呆?” 夏成蹊闻言回过神来,发现宋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着自己,他摇摇头:“课堂上发呆,现在又发呆。” 她撇嘴,态度说不上恭敬:“你叫我来干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接触,他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夏成蹊总是没办法以对待老师的正常态度去面对他。 只要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她就觉得,这人和为人师表简直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宋月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忽然道:“听说这是你第三次修高数?” 她诚实地点点头,自己三修高数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不必不藏着掖着。 “上学期高数考了8分?” 虽说是问句,但是他的语气已经是肯定了,带着匪夷所思的肯定。 夏成蹊郁闷,搞不懂为什么大家都盯着她的高数成绩不放 考8分很丢人吗?数学不好很丢人吗? 她忿忿地想,高数学那么好有什么用?又不去做科学家,每天吃饭付钱需要算微积分吗? 宋月很感兴趣地瞧着她的表情变来变去,像看一部默剧。 他看了半天,才说道:“我给你找了个数学老师,以后每周三次给你补课。”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补……补课?” 宋月略带嫌弃地看着她:“高数考成这样,说出去我都嫌丢人,这学期要是再不及格,我就找人给你从初中开始补起。” 她不服气:“丢人也是我丢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作为一个高数老师,自己女朋友数学考八分,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拜托,又不是真的。” 她只是当他一个学期的冒牌女友,犯得着这么敬业还来干涉她的学习成绩吗? “就算是名义上的,也是挂了我的名字。” 言下之意,不许给他丢人。 夏成蹊觉得这人太大男子主义,她想了想又说:“既然这样,你干嘛不自己教我?现在请补习老师很贵的。” 宋月冷哼,看她的眼神已经不止是嫌弃了:“就你这资质,教你我怕毁掉我的修养。” “……” “就从这个国庆假期开始,不许有异议。” 她连忙举手抗议:“不行,国庆我要去做兼职。” 宋月有些不悦地看着她:“你现在还是学生,学习才是最主要的,等你毕业了有的是工作的机会,现在为了赚这点微不足道的兼职费荒废学业,这叫鼠目寸光你不知道吗?” 她沉默地低下头去。 微不足道……的确是微不足道,可是他眼里的微不足道于她而言却是关系到肚子和自尊的赖以生存的资本。 看着她垂着的脑袋,宋月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他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毕竟还是个小丫头…… 他忽然缓下了语气,轻声问道:“你找了什么兼职?” 她以为他是怀疑她又要去乱七八糟的场所去做兼职,所以连忙解释说:“KFC服务员,不是夜店……”说到最后两个字,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宋月愣了下,他其实根本没有想到这茬。 似是故人来(6) 郁闷地离开宋月的办公室,她又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才慢悠悠走回自己的宿舍,刚到门口就听到宿舍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她以为是陆黎又混进他们宿舍来蹭网。 那死小孩最近三天两头往他们宿舍跑,赶都赶不走,硬是说他们女生宿舍的网速比男生寝室好,宿管阿姨见他长得漂亮,嘴又甜,所以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怀里抱着东西挪不开手,她抬腿一脚踹开宿舍门。 宿舍内正聊天的两个人都呆住了,她也呆住了,看着门内那张还挂着笑意的脸,浑身僵硬。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跟你有着最深的血缘关系,却陌生到连靠近都觉得尴尬而奢侈,好像所谓的曾经脐带相连的难以割舍不过是世人饭后茶余荒谬无聊的笑谈。 她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会和她面对面相遇,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 十二年零四个月。 她好像一点没变,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风情万种,美丽动人,更比从前多了几分高雅和端庄。 任是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很幸福的女人。 娇生惯养,锦衣玉食。 只有这样的生活才能让一 分卷阅读13 个女人数十年如一日得维持着美丽的容颜,像开不败的鲜花。 “周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夏成蹊看着她,恭敬却疏离。 面前坐着的女人愣了愣,却很快反应过来,微微一笑,一如既往得大方得体:“就是来看看你,没别的事,你这些年……” “我很好,不牢周夫人费心了。” “小虞……” 她再一次打断她:“我叫夏成蹊,不叫小虞,周夫人请叫我的名字。” 昏黄的灯光笼罩出静谧的气氛,玻璃窗外人流车流不停穿梭,咖啡厅隔音效果极好,隔绝了所有喧嚣,只看得到流动的画面人影,听不到一丝声音,像是无声电影里的镜头。 沉默了几秒,她还是笑着点点头:“抱歉,我不知道你已经改了名字,那我以后叫你小蹊好吧?” 她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一点点加速耗尽,从出门到现在,越来越强的从心到身的疲惫感让她对眼前陌生疏离到近乎尴尬的关切和问候开始厌烦。 “有什么事你直说,我还要回学校。” “其实也没什么事,上次我好像在绯色看到了你。” 她抬头诧异地看向她。 绯色是上次她和浅浅一次去的一家餐厅。 那天出门的时候她的确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原来真的是她……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 到底还是拒绝了她的“送她回学校”的善意,夏成蹊自己打车回了学校。 于是,手机上有了新的短信息。 203.21——余额。 回到宿舍浅浅还没睡,躺在床上贴面膜,见她回来立马坐起来:“回来啦?” 她轻轻嗯了一声,去浴室洗脸。 浅浅下了床,撕掉面膜,也挤到洗脸池旁边:“原来你妈妈长得那么漂亮啊,你以前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她用冷水冲了脸,低声道:“她早就不是我妈了” 水池的声音太大,浅浅没听清她的话:“啊,你说什么?” 看了看她刚敷完面膜后白净剔透的脸,像刚剥壳的鸡蛋,夏成蹊摇摇头:“没什么。” 浅浅跟在她后面走进房间,忍不住喃喃道:“小蹊,我总觉得你妈妈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夏成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慢悠悠吐出两个字:“卿云。” 卿云…… 90年代末红遍大江南北的电影明星,创造了多部影视经典,那是连杨影后这样段位的艺人见到了都要敬称一句卿老师的人,至今她的影视作品还被J大艺术学院的老师们当成案例讲解。 卿云这两个字几乎代表了一代人的青春,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 她出身不好,却因缘际会一夜成名,又在自己事业巅峰之际隐身而退,嫁人生子,自此消失于银幕,给世人留下无数猜测。 安静了两秒,浅浅忽然扑过来,掀她的被子,晃她:“对啊,我说看她那么眼熟呢,原来是卿云,天哪,夏成蹊,那真的是你妈妈?” 她翻了个身,不耐烦道:“梁司浅,你别抽风了,我困了,要睡觉。” 浅浅本来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她,忽然想到,卿云好像十几年前才嫁的人,夏成蹊今年已经二十…… 而且具她所知,卿云如今的丈夫,并不姓夏。 ****** 节假日的KFC,人流如潮。 明明是被人诟病良多的垃圾食品,可是在国内依然很受欢迎。 一上午的班排下来,夏成蹊觉得自己腰都僵硬了,好不容易上了个洗手间休息了几分钟,一回到柜台就被经理指使着去给楼上一桌客人送餐。 她端着托盘爬到二楼,根据经理指示找“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的一桌,果然在角落的位置找到了,背对着她的那个男人的身影竟有些眼熟。 她累的没有思考的能力,习惯性地撑起笑容走过去:“您好,请问是不是121号。” 话刚说完,她的笑容就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已经抬起头的男人:“宋美人?” 他怎么会来这儿? 宋月板着脸:“夏成蹊,你叫我什么?” 自从上次论坛事件之后,宋月就被冠以美人称号,并推举为J大校花,什么法学院、文学院、理学院、工学院、科技学院、人文院,各路校花纷纷自觉让位,他这称号,可谓众望所归。 但是宋月不许她这么叫,一叫他保准冷脸。 大美人冷起脸来,也挺够唬人的。 “额……”她看了看他对面的软萌萌,粉嫩嫩的小姑娘,眉目间竟然和他有几分相似,忍不住纳罕:“这是你女儿吗?” 她心想这人女儿都能打酱油了,怎么还成日在外面招蜂引蝶啊?耳边忽然听到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来:“小叔叔,这个姐姐是谁呀?” 叔叔? 不是他女儿? 宋月清冷的目光 分卷阅读14 淡淡掠过她,看向小女孩时顿时变得格外温柔,耐心地说道:“圆圆,这是阿姨,不是姐姐。” “啊喂……” 谁是阿姨啊?!她含苞待放一妙龄少女! 小女孩看了看她,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哦哦,阿姨……阿姨长得好漂亮。” 夏成蹊顿时眉开眼笑,这小姑娘有前途! 她把他们点的儿童套餐拿出来放到小丫头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她:“你也很漂亮呀。” 小圆圆一本正经地点头:“嗯,爸爸说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夏成蹊:“……”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不谦虚的吗?还有,小姑娘,你还算不上女人=_= 宋月看向她:“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是上午的班,十一点下班。”夏成蹊看了看时间:“哦,差不多到时间了。” “嗯,那你去换衣服,我有事跟你说。” ****** “什么,让我教圆圆书法?” 宋月扬眉,神色淡淡:“你的毛笔字不是写的挺好的,教一个学期,给小丫头启蒙一下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学习公布栏里有你的书法作品展示。”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去年学校举办书法大赛,她写的一幅毛笔字字得了第一名,就被学校放在橱窗展览,大概是一直没有撤掉,所以被他看到了。 “一周安排两次课,每次两个小时,按小时计费,八十一小时,比你做服务生轻松多了。”宋月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上课时间安排在周末,也不会影响你学校课程。” 确实比服务员轻松不知道多少,关键收入还高了许多倍,只是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想了半天才问道:“你是故意帮我的对不对?” 不然哪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虽然她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但是从他的穿着气质来看,肯定家境很好,而且浅浅曾说过他们两家是世交,那他家中肯定也是非富即贵。 这样的人家,想请什么书法名家来给小姑娘做老师请不到,犯得着找她这样一个半吊子水准的? “机会怎么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抓住机会。”他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语调清淡温润:“所以,你不需要觉得欠我人情。如果你没有这个能力,我就是想帮你也没用。” 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她想了两天,最后还是接受了宋月的安排,每周末去教圆圆书法,她没想到圆圆的妈妈竟然就是他们J大的高数老师云潋,去年还教过她。云敛因为上个月小产,需要休养,临时又找不到人代课,所以就把自己的小叔子拉去当代课老师。 她第一次去上课看到云敛还挺尴尬,毕竟一个数学考八分的学生忽然成了自己女儿的老师,她忍不住想,这云老师就不怕她把她女儿带坏吗?=_= 小圆圆和她挺投缘,经常问她和自己的漂亮叔叔是不是在谈恋爱,被一个才五岁的小丫头问这种问题,夏成蹊也是无言以对。 小丫头虽然古灵精怪的,但是很有礼貌,教养极好,每次都会让家里管家给她准备许多好吃的点心,还经常让司机接送她。 她本来不太好意思那样麻烦人家,但是小丫头家住的有些偏,附近全是豪华别墅,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公共交通。 第一月领到工资的时候,夏成蹊很豪爽地请宋美人吃了一顿饭,虽然只是人均五十的韩式料理,但是对于她一个穷学生来说已经算是奢侈。 一顿饭吃下来,宋美人从餐厅卫生到服务态度再菜色口味嫌弃了个遍,她从来没见过这样麻烦又挑剔的人,简直比浅浅那娇生惯养的还事儿。 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这人竟然还有洁癖,吃饭的时候一直逼着她用公筷,她根本没这习惯,吃着吃着就忘记了,直接用自己的筷子去夹菜,立刻就会被他瞪。 “宋美人,我下次再也不跟你一起吃饭了。”她垂头丧气地走出餐厅,这顿饭简直吃的她比上数学课还累。 他倒是神色淡然,眉目清冷,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下次吃西餐。” 她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方法。 西餐都是分餐制,最适合他这种有强迫症的处女座了。 似是故人来(7) 周一下午没课,夏成蹊吃完饭就躺到床上,准备睡一下午。 最近太累了,除了学校的课以外,还要每周三次地上宋月给她报的数学补习班,周末还要去教圆圆那小丫头书法。 结果刚躺下半个小时就接到宋美人的电话。 “喂,干嘛啊?”她语气有些不耐烦。 “你在睡觉?下午别忘了去上课……” 她迷迷糊糊,大脑好像一团胶着的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上课?今天是周一啊,不是说二四六上数学课嘛。” “是英语课,我给你找 分卷阅读15 了个口语老师,以后一三五学英语,二四六补数学。”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睡意全无:“有没有搞错啊?你还真的找了老师?” 前天她上完数学课,整个人都萎靡了,他说要给她放松一下,所以带她去看电影,结果竟然看的是英文电影,最变态的是还是纯英文字幕的,她压根听不懂,看字幕也跟不上速度,看了十分钟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电影谢幕。 出了电影院自然被他百般嫌弃:“你这么多年英语都学到哪里去了?” 她不以为意:“我们学英语只是为了考试,我考过了四级,不耽误毕业就行了。” 他数落她不求上进,吃晚饭的时候说要给她找个英语口语老师,她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他来真的。 夏成蹊简直要抓狂,最近被高数折磨得死去活来,她还没完全活过来呢,现在竟然又要学英语。 最后还是认命地爬下床去了补习机构报道,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乖乖投降:“你可以拒绝,但是别忘了,你这学期期末的高数考试很大可能会是由我负责出卷。” 一连上了一个月的课,夏成蹊体重直线下降,害的浅浅以为她每天不是去上课,而是去工地搬砖去了。 “不就学个英语嘛,你怎么跟死了一遍似的?”浅浅开着她二哥刚送的奔驰小跑,扭头看了眼旁边座椅上一脸萎靡的夏成蹊。 “你不知道我最近过的什么日子,宋美人绝对有强迫症,强迫症你强迫自己得了,强迫我做什么。”夏成蹊捧着一杯奶茶喝,泪眼汪汪:“对了,你回头要是见到他千万别跟他说我今天喝奶茶了,他不许我喝这个。” “不会吧,宋二哥连奶茶都不让你喝啊?” 夏成蹊点头如捣蒜:“何止,还有泡面、薯片,巧克力,他都不许我吃,他说这些东西没营养,吃多了影响智商,还说我智商本来就低,再吃下去就要负数了。上个周末我实在没忍住,趁他不在偷偷喝了一杯奶茶,结果把空杯子丢在他家垃圾桶忘记带走,第二天被他发现,逼着我去健身房跑了两个多小时,还写了一份检讨才算完。” 浅浅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宋二哥也太……” “行了,不要再提他了,你一提他我就想到他请的那两个高数老师和英语老师的嘴脸,我太惨了,我高三那会儿都没这么惨过。” “可怜,虽然我没办法拯救你于宋二哥的魔爪,但是我可以给你精神乃至物质上的鼓励,说吧,今天想吃什么?” “去我们上次去的那家吧,我要吃他们家最大的双人份巧克力火锅!” 最大份的结果就是她吃到一半就有些恶心反胃,正要感叹自己被折磨得连战斗力都大不如前了,忽然发现浅浅正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神色古怪。 “你干嘛?” 浅浅不说话,视线却慢慢转移到她的肚子上:“小蹊,你不会……” 怎么说也写了那么多狗血小说,夏成蹊几乎是秒懂,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豌豆呢?雌雄同体,自个儿就能受精?” “你和宋二哥,难道还没有那啥吗?” “拜托姐姐,请你搞搞清楚,我和他又不是真的谈恋爱,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再过几个月我们就分道扬镳,一别两宽,本来就说好了是做戏,我犯得着把自己搭进去吗?” “万一宋二哥想跟你一直发展下去呢?” 夏成蹊瞪大眼睛:“你少吓唬我,这现在就成天逼着我上课,不许干这个,不许干那个,真要在一起了我还有活路吗?” “你就不能想些别的,好的方面啊?你看宋二哥,长得漂亮,身材好,智商情商双高,后代基因肯定完美,还那么有钱。”她一条条数下来,不由开始星星眼:“宋二哥真是完美男人啊。” 夏成蹊有些受不了她了:“你把他说得这么好,你怎么不跟他在一起?你俩家不是世交嘛,干脆亲上加亲得了。” 浅浅挖了一大勺巧克力塞进她的嘴里,恶狠狠地说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懒得跟你说了,你就缩在你的龟壳里自生自灭吧,回头人跑了看你怎么哭。” “啊喂,一个劲儿说我干嘛,我还没拷问你呢,昨天晚上开车送你回来那个是谁?” 浅浅若无其事地说:“我二哥啊。” “你二哥我又不是见过,去年开学还送你来学校当我忘记了?昨晚那人明显比你二哥瘦。” 远远的,她没看清那人的样子,只知道挺高的,很瘦,一身灰色休闲装。 “那……那他最近瘦了不行啊。” “喂,梁司浅,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一说谎就有个小动作?” 浅浅睁大眼睛:“什么?” “你一说谎就喜欢咬嘴唇,你自己没发现吗?” 浅浅:“……”她还真没发现,想了想不由恼羞成怒:“喂,夏成蹊,你是不是经常偷偷观察我,你好变态啊。” “少转移话题,老实交代。” 分卷阅读16 浅浅埋下头,纠结了半天才低声道:“就是我上次拍广告的搭档。” 这次的广告要到12月底才能上线,但是样片已经出来了,浅浅拿给她看过。她忽然反应过来那支广告的男主角是谁,不由瞪圆了眼睛,差点叫出来:“林一深?昨天送你回来的是林一深?” 那个近几年非常红,人气旺盛的电影明星? 浅浅差点伸手去捂她的嘴:“你小声点。” 夏成蹊想起来,昨晚那男人从车子里出来还带着鸭舌帽,口罩,围巾,她还纳闷,这才刚进十一月,还没那么冷吧? 她好半天才冷静下来,不由问道:“所以你们现在是在交往?” 浅浅低手里拿着叉子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的水果:“还没有,他跟我表白了,我还没答应。” 夏成蹊看着面前低着头,白皙的脸蛋透着些淡淡的粉色的好友,那一副难掩娇羞的动人神态,分明是已经深陷其中的模样。 她心底隐隐担忧,再三斟酌才开口:“浅浅,你要想好,娱乐圈很复杂,你拍一两支广告玩一玩这没什么,可是跟艺人谈恋爱,要承受很大压力的。你想想上次宋美人的事,我遭受到了多少语言暴力。宋美人还不是娱乐圈的呢,喜欢他的人也仅限于我们学校的一些学生,像林一深那样的艺人,粉丝千千万,如果你们俩在一起了,会面对多少压力你想过吗。而且前阵子不是还在传他和某个新晋女歌手的绯闻?” 浅浅低忍不住替他辩驳:“那都是假的,而且他跟我保证了,不会让我在媒体前曝光,受大众的口水。” “就算是这样,但艺人之间利用绯闻炒热度是家常便饭,看着他身边不断出现不同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的女人,为了造势和不同的艺人秀恩爱,而你只能默默地待在他的背后,见不得光,约个会还得偷偷摸摸的,你能忍受吗?” 浅浅被她问的说不出话来,她继续说:“浅浅,凭你的家世出身、学历相貌,找一个跟你门当户对,条件好,身家清白的丈夫轻而易举,何必要去承受那些你根本不需要承受的压力?” “你说的我都想过啊,可是小蹊,世上这么多人,多难得才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同时也喜欢自己的人,如果放弃了,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了,我不想以后遗憾。何况,一辈子这样长,如果找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那未来的几十年得多煎熬。” 夏成蹊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浅浅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她是外热内冷,看似性格外向开朗,和谁都能自来熟,但其实骨子里很是冷漠。她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有着明确的界限和距离,很少有人能走进她心里。而浅浅刚好相反,可能是因为出身好,加之气质出众相貌好,她总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但如果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其实她内心细腻又柔软,还有些小孩子的天真和迷糊。 她爸爸是家中老幺,她又是家里一众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从小到大被几个哥哥护着,家中长辈宠着,难免有些大小姐脾气,但心思很单纯,有点不知人间疾苦。 往往这样环境成长的孩子都有着不怕撞南墙的勇气和执着,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毫无保留地付出一切去追求,因为没有痛过,没有失去过,所以无畏无惧。 不像她,永远都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晚上她去了宋美人那儿,进行每周一次的口语对话测试。 她一直心不在焉,最后连他这样好修养的都来了脾气:“夏成蹊你一晚上想什么呢?我说东你说西,还有,我没记错的话我给你请的老师是伦敦腔,你那什么发音?” 她回过神来,看着他问道:“宋美人,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你叫我什么?” 她无辜脸:“……我错了,宋老师。” 宋月冷哼一声,懒得和她计较了,“什么问题?” “啊,哦,这么跟你说吧……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很漂亮的金丝雀,一直生活在贵族主人家中,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受尽主人的宠爱,但是有一天,金丝雀溜出去玩的时候遇到了一只猫头鹰,这只猫头鹰非常英俊,可以说是他们猫头鹰届的莱昂纳多,拥有无数粉丝。金丝雀和猫头鹰相爱了,但是他们生活的世界相差太大,金丝雀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和主人撒撒娇就可以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而猫头鹰却必须为了自己的事业前途四处奔波,而且为了在自己的猫头鹰粉丝面前维持良好形象和保护金丝雀不被狂热粉丝伤害,他甚至不能公开自己和金丝雀的关系。金丝雀的主人说等金丝雀长大之后会给她安排一个跟她同样血统高贵的雄金丝雀,但是金丝雀却不愿意接受包办婚姻。想跟猫头鹰双宿双栖,但这样以后她就只能一直在黑夜中生活了,而且可能还会时不时受到猫头鹰粉丝的攻击。所以,如果你是金丝雀,你会怎么做?” 宋月听完她的故事,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沉思。 夏成蹊盯着她,一脸期盼:“怎么样,怎么样?你会选择放弃自己 分卷阅读17 本来的世界和猫头鹰在一起吗 ” 宋月看了看她:“为什么要放弃?” “所以你会选择放弃猫头鹰,找一个门当户对的金丝雀?” 宋月摇摇头。 她不明白:“什么意思?两个都不选?” 宋月说:“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那就努力将两个人变成一个世界的,金丝雀完全可以带着猫头鹰去整容,整成金丝雀一族的样子,然后再教他贵族礼仪,将他招为上门女婿。” 夏成蹊风中凌乱,宋美人,你能不能稍微有点正常人的思维?你脑回路这么清奇,思维这么强大你爸妈知道吗? “如果你的老婆和你妈妈同时掉进河里,你救谁?”她忽然很想听听这种灵魂拷问的问题他会怎么回答。 宋月眼皮都没抬,盯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回邮件:“一个也不救。” 果然又是第三种回答,她见怪不怪:“为什么?” “我妈妈掉进河里,那是我爸该操心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成蹊被他噎住:“好吧,那你老婆呢?” “她不会游泳?” “额,也许不会呢” 宋月沉默了下,抬起头看她:“你会游泳吗?” “我也不会啊。”她不懂怎么扯到她身上了,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她再接再厉地诱导他:“所以说,现在不会游泳的女孩子还是很多的,很可能你以后的老婆也不会游泳。” 宋月沉吟,半晌终于点点头,夏成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刚想这人终于开窍了吧,就听他说道:“这的确是个隐患,我明天给你找个游泳教练,你去把游泳学了。” 她成功地从沙发上一头栽了下去。 似是故人来(8) 十一月份的上海虽然不算冷,但是泡在游泳池里也绝不好受,夏成蹊几乎把所有的反抗手段用了个遍,都没能让宋月改变主意,她实在没办法就提出要跟他提前结束情侣关系,结果他只轻飘飘说了句,就算是分手了,她也得把课上完,她最见不得女孩子一无是处。 她只能偃旗息鼓,认命地一周两次去上游泳课。 时隔一个多月,浅浅终于拿到了上次拍广告的酬劳,这是大小姐第一次凭自己的能力赚钱,当然少不了要请客。 宋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夏成蹊刚上完游泳课,坐在市中心一家餐厅里捧着一盅极品天九翅吃得无限感慨,浅浅在一边痛心疾首地指责她穷奢极欲。 “少来,你偷偷拿名贵燕窝敷脸的事情当我忘了?” “那怎么一样,这次是我自己赚的钱。” 夏成蹊翻白眼,感情家里的钱就不是钱是吧? 败家孩子! 浅浅放下手里的木瓜血燕说:“对了,那家公司前阵子打电话给我,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们签约成为正式艺人。” 她愣了,惊讶道:“真的假的?你要进娱乐圈了?” 浅浅有些苦恼:“我是挺想去的,可是我爸爸不会同意的。” 她想想也是,她家世背景特殊,父亲又身居要职,当艺人抛头露面的确不太合适。 刚想安慰她,手机就响起来了,那铃声听得梁司浅差点被血燕给噎着,竟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慷慨激昂的旋律响彻在装潢高档,格调奢靡的餐厅内,营造出来的效果几乎不亚于在春节联欢晚会上放黄片。 浅浅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照妖镜?谁啊?” 能配得上这音乐的,除了她的挂名男友,还能是谁。 其实之前给他的备注是“宋美人”,这名字是她最近刚改的,因为她发现,甭管多好看的女人,只要和他站在一起,都立马成了狗尾巴草。 她都不知道他爸妈怎么生的,生出这极品。 电话一接通,宋美人开门见山,说晚上要带她去吃饭,让她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她第一反应就是他肯定又被什么女人缠住了脱不开身,让她去“演戏”。 结果证明她猜的还真没错,只是这次的目标对象竟然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且竟都有着不逊于宋美人的好相貌。 男子看起来比宋美人要年长一些,两人给人的感觉有些相似,只是宋大美人是不动如山,清冷如水的淡漠,而眼前这位……怎么说呢,气质近乎冷酷,但是每每看向身边的女子时,那眼神又显得很温柔。所以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对男女应该是一对。 这显然和前几次的情况不同,她有点搞不明白今天来这的任务是什么了。 餐桌上气氛很安静,显然那三位都是修养极佳的人,吃东西一丁点声音都不会发出。 “夏小姐是吗?”突然,对面的美女开口了。 夏成蹊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着低着头吃东西,嗯,不愧是天价餐厅,东西就是好吃! 突然小腿被人狠狠踹了一下,夏成蹊疼的差点没跳起来,恶狠狠地瞪过去,瞥见宋月清冷的目光,她的气势瞬间掉了一半。 冲 分卷阅读18 宋月狗腿地笑了起来,您老踹,您老爱怎么踹怎么踹! “夏小姐?”美女又叫了他一声。 “是。”夏成蹊这下反应过来了,朝着美女看过去,唔,美女就是养眼。 一头美丽的黑色长发,发梢微卷,衬得她巴掌大小的脸越发得清纯动人,倒是和之前见到的那些女人不太一样。 “你跟我们阿月,在一起多久了啊?”清新小美女开口问道。 她正斟酌着怎么回答,宋月已经开口:“一年多了。” “都这么久了啊?”美女皱起眉毛,一脸委屈地看向宋月:“阿月,你真是的,都不跟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宋大美人头也没抬,不冷不淡地吐出一句话。 夏成蹊察觉到了丝丝不对劲,之前不管面对任何女人,宋美人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翩翩君子模样,所有的恶人几乎都是她来做的。 从没像今天这样,态度如此冷淡及不耐烦,好像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这是什么话?你要是跟我说了,我就不会介绍女孩子跟你相亲了啊。”美女握着叉子,一脸愧疚地说道:“现在搞得大家好不开心,夏小姐也……”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夏成蹊,后者则一脸茫然。 关她什么事啊? 宋月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美女面无表情地说道:“还不是你的问题,我都说了不需要,你非多事给我安排什么相亲。” 美女被他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闹得有些不开心了,轻轻咬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的夏成蹊瞬间觉得宋月真他妈的太不是个东西了。 对美女怎么能这样呢? “你这什么态度,谁教你这么说话的?”美女身旁的男子立刻化身护花使者,冷冷地看向宋美人。 夏成蹊心里狠狠地赞了一把。 宋美人很淡定,迎上对面的人的眼神,一字一句地道:“不好意思,遗传!” 男子被他一句话顶下来,不禁一愣,转而便是大怒:“你再说一遍!” 气氛剑拔弩张,两人对视着,一个比一个眼神更冷,夏成蹊看着两人,心底却蠢蠢欲动。 她写了不少耽美小说,但今天才第一次体会到小说中那种两大美男相爱相杀的感觉了。 “好了,好了,难得在一起吃顿饭,你们就不要吵了!”美女出来打圆场,伸手拉了拉身旁男子的胳膊,有些不高兴:“你最近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是不是更年期要来了?” “噗!”夏成蹊听到“更年期”三个字,忍不住一口菜喷了出来。 这下整个桌子上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来了,夏成蹊的头几乎要埋到桌子上了,宋月皱着眉看她。 “怎么那么笨呀?吃个东西都吃不好?” 夏成蹊惊悚地看着宋美人。 你可不可以别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我说话啊?搞得跟我和你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一样。 不对…… 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打了个转,忽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短短数秒间,她的脑海中已经描摹出一段爱很缠绵的三角恋。 她恍惚间明白了宋美人今天让她来这儿的目的了,很显然,是做戏给对面那位美女看。 “夏小姐,你别见怪啊,他们就是这样,总是说不到几句话就要吵起来。”美女看着她抱歉地说道。 “没事,没事!”夏成蹊连忙摇头,你个三角恋女猪脚都这么淡定,我一炮灰有什么好见怪的。 “都是我不好,上次我介绍了好几个女孩给阿月相亲,我不知道阿月已经和你在一起了,今天喊你一起吃饭,就是为了亲自跟你解释一下,希望你不要生阿月的气。” 果然,看来她的推测完全正确。 “没关系,没关系,我没有生气。 她忍不住心虚地笑了笑,偷偷瞟了眼旁边的宋美人,顿时心悦诚服,五体投地,瞧人家这淡定的,丝毫没有一点说谎者该有的羞愧或者是心虚。 一顿饭吃下来,女子身边的男人时不时地为她夹菜,倒水,深情溢于言表,而女子则是一派幸福小女人之色,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服务。 夏成蹊开始同情起宋美人起来,恁是你长得再怎么花容月貌又如何?人家如花美眷,如胶似漆,你是插不进去的…… 吃完饭,他送她回学校的路上,她本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但是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措辞:“咳,宋美人,俗话说得好,天下何处……” “无芳草”三个字还没出口,他就轻飘飘瞥她一眼:“你叫我什么?” “……那什么,我这是夸您呢,美人是褒义词你不知道吗?我还想让人这么叫我呢。”她不懂他怎么这么计较称呼的问题,宋美人这个名字多好,多符合他的气质和长相…… 他又轻飘飘瞥了她的脸一眼。 “……”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和 分卷阅读19 侮辱,不由忿忿地想,哼,活该你得不到心上人的喜欢。 包里的电话就在此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小蹊,是我。” 一听这个声音她就知道是谁,不由握紧了电话,无意识的,连身体也紧绷了起来:“你有什么事?” “就是想问你最近有没有空,如果有的话,想请你来家里吃饭。” 家里……多温暖的词,谁的家里? 抛弃了她的她重新找到了家,而她的家呢,早就模糊了时光碾磨后的痕迹,她不愿直视的她的幸福,践踏了谁的人生,而谁又再也找不到家。 时至今日,如果不是为着她恰巧有了那么一个亲密无间的闺蜜,而她的家中又正好权势滔天,非富即贵,那么这样幸福的她又怎么会想起来这世上还有一个女儿的存在? “周夫人,我想没这个必要吧。” “小蹊……”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打断她的话:“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上次吃饭她就想要她的电话,她明明拒绝了。 电话那边还没说话,夏成蹊已经立刻问道:“你打电话到我的学校了?” 她沉默了几秒,终于又温柔地开口:“我听你们辅导员说,你刚上大学的时候跟学校申请过助学贷款?我已经吩咐过秘书,让他这两天把钱打到你的学校账户里。” 她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从没有这样一刻,让她觉得这个世界荒唐又可笑。 一个抛弃了她整整十二年的女人,忽然出现,且以这样高贵而施舍的优越姿态,提醒着他们彼此之间尖锐而棱角分明的生命轮廓。 她的岁月静好,她的穷途末路。 多鲜明…… 她终于失控,对着电话那头温柔得像是春水一样的女人出离了愤怒:“你凭什么?凭你怀胎十月生了我,还是养了我八年?我告诉你,时至今日,谁都有资格做这样的事,只有你没有资格,你不配!” 凭什么? 是凭着那样一丁点稀薄的血缘牵连,还是凭着那短短的早就模糊了记忆的年幼相伴? 纵使世人用尽辞藻将这情分渲染的再怎么恩重如山,你于我而言,也不过只是八年零三个月。 车上的音乐忽然被打开,她从没听过这样的音乐,世界像是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中,触摸不到光的痕迹,阴暗,颓废,冰冷,恐怖,像是空虚和黑暗的逆流铺天盖地碾压过来,带着绝望的压抑和恐惧…… 音乐忽然戛然而止,她像是猛然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她看到他眼中的自己,恐慌、不安,像是溺水的人抓不到任何东西…… 宋月淡淡一笑,轻声道:“这是北欧的一种音乐形式,可以释放心底的负面情绪,但是不能听太久,会适得其反。” 她发现自己的情绪好像的确平静了下来,那些恐惧、阴暗、颓废、淹过了所有的失控和愤怒,让你忘记现实的阴郁陷入音乐带来的绝望黑暗之中。 她恍惚间好像明白了他所谓的“听不久会适得其反”的意思,这音乐治愈人心像是以毒攻毒。 只能恰如其分,适可而止。 过则万劫不复。 她看了窗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她的宿舍楼门口,她正要下车,忽然听到身旁的人轻声说道:“对于不在乎的人,无视就好,愤怒,只能暴露你的弱点。” 回去的路上,他有些莫名而来的烦躁,索性开了窗透气,夜晚的风带些凉意,稀释了白日里大半的浮躁。 他想起浅浅特意去找他的那日,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丫头,虎着脸刻意装出一脸严肃,站在他的办公室里,问他对她的好朋友到底是抱着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呢? 其实他自己也想知道。 是久远的记忆中那莫名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怜惜,还是早已成熟了的他无法放开的一丝执念? 谁又说得清。 “小蹊这个人,看似很好相处,外向开朗,但其实比谁都记仇,谁伤了她的心,哪怕只是无心之失,她也能记一辈子,逮着个机会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当时听着那个小丫头的话,他是什么反应?好像只是觉得想笑,装的漫不经心,随口一说,其实不过是在提醒他,那是他伤害不起的女孩。 如果不是那个人心血来潮想要见见这个丫头,如果匆匆忙忙恰巧耽误到了这个时间,如果不是那个不期而至的电话,他又要过多久,才能看到这个女孩这样的一面? 尖锐了整个世界的棱角,不顾一切,想给对方一击,其实,不过是先伤己后伤人。 又要过多久,才会重新思考浅浅的问题。 似是故人来(9) 在最冷的季节来临之前,夏成蹊终于学会了游泳,虽然之前一直被宋美人吐槽是狗刨式。 为了庆祝自己终于结束了游泳课,夏成蹊心血来潮想要请浅 分卷阅读20 浅和陆黎吃饭。宋月那几日去香港出差了,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他在校外开了一家公司,怪不得她平日总见他看一些她看不懂的文件。 趁着宋月不在,夏成蹊胆大包天地将聚会地点定到了他家里。宋月很早之前就把他家里的钥匙给她了,让她每个周末都去他那儿,他要检查她的学习效果。 他请了专门的家政阿姨负责日常卫生,因为宋月不在国内,她不需要留下来做晚饭,所以早上打扫完屋子就下班回去了。这正合她的意,她想要亲自下厨做饭给他们吃。 聚会那天,浅浅有约会,要晚点才能到,陆黎在宿舍打游戏打得走火入魔,被她拖出来去超市买菜。 “我这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呢,小蹊姐,你这样会害我被骂成傻逼的。” 夏成蹊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专心的低头挑着蔬菜:“反正你天天骂别人,偶尔被别人那两句也是应该的。” 陆黎很不满她的态度:“喂,在游戏里坑队友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她拿起一只胖茄子敲他脑袋,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放心,就冲你这么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蛋,老天爷也不舍得劈你。” 陆黎拍开他的手,一脸嫌弃:“你好歹是个高考作文满分的新闻专业特招生,成语说成这样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夏成蹊发现他此时的神情和宋美人还真像,血缘果然奇妙,她把手里的茄子丢进购物车,摊摊手:“抱歉,在我的小说里,如花似月、倾国倾城、沉鱼落雁,貌美如花,诸如此类成语都是形容男人的。行了,别拿你那双大眼睛瞪着我,知道你眼睛大,犯不着跟我炫耀。” 陆黎恶寒:“天天写这种没营养的小说,低俗。” “五十步笑什么百步?天天只知道打游戏的人没资格说我。” “最起码我没有高数考8分。” 一言戳中她的痛处,她拿起一边的大葱揍他,陆黎嗷嗷叫,上蹿下跳去躲,引得四周的人频频侧目。 买完食材回到宋月家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夏成蹊开始做菜前的准备工作,陆黎坐在客厅拿宋月的平板电脑玩单机游戏,被她拧着耳朵拎到厨房洗菜,他伸手在水池里一下下戳着飘在水面的小白菜,嘀嘀咕咕的说她凶悍,末了还补一句:“二表哥怎么会看上你这么凶的女人?” 浅浅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了洗菜、切菜这些前期工作,听到门铃声,夏成蹊跑过去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却愣住了。 “他今天难得没有通告,所以我喊他一起来参加我们的聚会,你应该没意见吧?”浅浅牵着身旁全副武装的男子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笑着说道。 她很快反应过来,扬起笑容:“当然不会,林天王大驾光临,荣幸之至。” 林一深摘下了帽子和墨镜,露出一张英俊潇洒,无比帅气的脸,夏成蹊发现他比电视上看起来还要好看很多,五官很立体,轮廓分明,不同于宋月那种精致清冷的美丽,他给人的感觉明朗如朝阳。 林一深笑着向她伸出手,语气温和:“夏小姐太客气了,叫我名字就好,一直听浅浅说起你,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果然和她说的一模一样。” “啊?”她睁大眼睛,看向浅浅:“你有没有说我什么坏话?” 浅浅笑得像个小魔女:“当然说了,说了一箩筐呢。” 她伸手去掐她,恶狠狠地说:“好啊,梁司浅,就知道你不会说我什么好,看我今天不当着你家林天王的面揭穿你的伪淑女真面目。” 浅浅躲到林一深身后,从他的胳膊下露出一双狡黠大眼睛:“哼,他才不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林一深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分明的笑意:“其实我还挺想看看她说的真面目的。” 浅浅听他这么说立马跳出来揪他的衣领,一脸蛮横:“你说什么,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浅浅,她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知书识礼,修养绝佳的千金小姐,即便是在她面前会随意些,但从不曾露出这样刁蛮任性的一面,小女儿情态显露无疑。 满身满脸的幸福味道挡都挡不住,而林一深只是笑着轻轻握住她的手从自己领子上拿开,揉了揉她的长发,眼底尽是宠溺。 她忽然对林一深有些改观了,这个男人看来是真的喜欢浅浅。 浅浅是个盐和糖都分不清的厨房白痴,陆黎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做菜的工作自然都落到了夏成蹊身上,她在厨房研究菜谱,陆黎和浅浅在客厅打游戏,闹成一团,尖叫声打闹声差点把天花板掀开。 夏成蹊听得心惊肉跳,生怕有人报警告他们扰民,事实证明宋美人家的隔音效果相当好。 正被外面的声音吵得头疼,林一深忽然走进来,笑着问道:“要做哪些菜?我来帮忙好了。” 夏成蹊很意外地看着他,连忙说道:“不用了,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帮忙,而且洗菜切菜这些陆黎都已经做完了,你去客厅陪浅浅他们玩吧。” 他往外面看了看:“浅浅 分卷阅读21 有了新欢,不要我了,我失宠了,所以还是帮忙做菜吧,练练厨艺,没准能让她回心转意。” 他说的一本正经,她倒是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你和我以前在报纸电视上看到的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没办法,艺人嘛,演了太多角色,难免会被人对号入座,加上媒体的渲染,所以,你懂的。”他看向流理台上的书:“你在研究红烧肉的作法吗?” “对啊,陆黎说他喜欢吃红烧肉,可是我没做过。” “这个不难,我来帮你做吧。” 她没想到林一深这样的大明星竟然还会做饭。 最后就演变成,成蹊、陆黎、浅浅三个人在客厅玩游戏,林一深一个被请过来的客人待在厨房里当厨夫。 林一深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从冷菜到热菜,再到汤品,整整有十二道,看得夏成蹊叹为观止,冲浅浅竖拇指:“你家林天王,绝逼好男人。” 浅浅回了她一个“那当然”的表情,满足地吃着林天王剥好了丢到她碗里的虾。 饭桌上陆黎一如既往得吃没吃相,啃排骨啃得满嘴流油也没忘夸赞林天王厨艺好。 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有动静,好像是开门的声音,夏成蹊正奇怪,正要过去看看,刚走到客厅就见宋美人站在门口,手还扶着门把,西装笔挺,一身风尘仆仆,看着屋内的景象难得的愣了愣。 夏成蹊惊了,他不是说明天晚上回来吗? 她忐忑地想,没经过他的同意就带人跑到他家里聚会,还被逮个正着,他不会发火吧? 她连忙走过去帮他拿行李,其实也就一个拉杆箱,她有些心虚,低着头不敢看他,讷讷问道:“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事情很顺利,就提前回来了。”将手中的拉杆箱递给他,又瞟了眼餐厅的方向:“有客人?” “是……浅浅……” 宋月只是去餐厅打了个招呼便丢下一句“还有事”进了书房,一直到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出来。明天是周末,浅浅说今晚要回家住,就不和她一起回宿舍了,让林一深送她。 她和宋月一起送他们下楼。 到了楼下,浅浅却让林一深先上车,她拉了宋月到一旁,有些忐忑地说道:“宋二哥,你能不能先帮我保守秘密。” 宋月挑了挑眉,看了看不远处的黑色保时捷。 浅浅低着头:“这件事情我还没和家里说,我想再过一阵子……你,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我二哥他们?” 宋月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淡淡道:“小丫头,别胡思乱想。回去吧,路上当心。” 浅浅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便开心地和她挥手说再见,蹦跳着上了车。 夏成蹊还要回去收拾残局,和宋月一起上楼,进了电梯宋月忽然问她:“浅浅的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表情好像他是个外星人:“林一深啊……你不认识?!” 他不解地看着她:“我应该要认识吗?” 他的表情太认真,完全不像是装的,她怀疑他是不是从来不看电视,“林一深可是目前国内人气很高的男演员,还拿过国际性的电影大奖,被网友称为国民老公,这么有名你不知道?难道你在家都不看电视的吗?” 不至于啊,他之前不是还和杨影后交往过,难道说他从来不关注杨影后在娱乐圈里的事情? 宋月皱了皱眉,半晌低声道:“难怪看着眼熟。” “……” 只看财经版的男人真心伤不起。 陆黎早就钻进了宋月的书房打游戏,餐厅一片狼藉,她将盘子、碗筷收了起来放进洗碗机,宋月忽然走进来问:“还有没有吃的?” 她惊讶地看着他:“你不会还没吃饭吧?” “飞机上吃了一点,有些饿了。” 算了算时间,离他下飞机也有好几个小时了,她皱皱眉,看他面有疲色,便说道:“还有一些食材,我煮面给你吃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舟车劳顿太累了,他倒也少了平日的挑剔,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她很快煮了碗西红柿鸡蛋面端出去,宋月却不急着吃,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精致盒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她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不由睁大了眼睛,盒子里躺着一只精致的白金手镯,手镯外围镶了一圈钻,足足有十颗,她有些楞:“这是……给我的?” 宋月慢条斯理吃着面,头也没抬,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看了看盒子里的镯子,做工精致细腻,光彩夺目,又抬头看他:“为什么?” “随手买的,你不喜欢镯子?” 她慢吞吞摇了摇头,现在女生戴项链、手链、戒指、耳环的多,喜欢带镯子的不多,但是她却相反,对其他首饰没什么感觉,反而很喜欢手镯,看到别人戴镯子,不管是玉石质地还是金属的,她都会不由 分卷阅读22 自主多看两眼。上高中前她也一直戴着一只纯银手镯,那是奶奶以前买给她的,后来奶奶去世,她怕弄坏了弄丢了,就取了下来,收在箱子里。 “这个……很贵吧?”她忐忑地看着他,她对珠宝这些东西没研究,但是看这做工和材质,也猜得到不便宜,而且手镯内侧刻的那几个字母,她好像曾经在浅浅那里看到过,应该是个很有名的牌子。 宋月抬头看了看她,淡淡道:“不是专门给你买的,你不用有压力。” “啊,这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拉开椅子坐下来,有些八卦地问道:“难道是给上次一起吃饭那个……买的?” 因为没送出去,或者是送出去了人家没收,所以就转送给她了? “唔,就算是吧。”宋月低了头继续吃面,漫不经心地回答,没看到她一瞬间同情的目光。 她握着首饰盒子心里一阵叹息,唉,美人果然都命途多舛,难得喜欢一个人却偏偏罗敷有夫…… 似是故人来(10) 元旦前,宋月给夏成蹊安排了一次高数考试,卷子是他自己出的,据他所言,难度比她们学校期末考试要大一点。 夏成蹊战战兢兢做完,最后得分59分,宋美人非常不满,一整天都绷着脸,看的她胆战心惊,在她看来,她能考到这个分数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她可是有过八分光辉记录的人,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说说,打死也不敢说给他听。 “从明天开始,每天补习数学的时间从两个小时延长到三个小时。” 她想抗议,可是看着他的脸色,还是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回到宿舍的时候浅浅正趴在床上和他的林天王视频,她穿着粉色的毛绒睡衣,帽子上还有两个兔耳朵,看起来分外可爱,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回过头来:“小蹊,你回来了啊。” 她放下书包,外套没脱就往床上一躺,浅浅跟林一深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穿着拖鞋跑下来爬上她的床:“小蹊,明天平安夜,后天就是圣诞节了,你有什么打算?” “平安夜?”她睁开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今天已经是12月23了:“这么说只有两周的课了?” 她快解放了? 浅浅摇她的胳膊:“喂,你是不是被宋二哥逼疯了,怎么就惦记着上课?我问你圣诞节的安排呢。” “我要上补习课,能有什么安排。” “啊,宋二哥不会连圣诞节都不让你休息吧,我还想约你出去吃饭呢。” “这么适合男欢女爱的节日,你不去和你的林天王曲径通幽,约我?梁司浅你脑子瓦特吧?” 浅浅拿枕头揍她:“夏成蹊,你的成语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她坐起来,把她手里的枕头抢下来抱在怀里:“怎么着?林天王没时间陪你过圣诞你也犯不着我撒气吧。” “谁说他不能陪我的?他那天是有一个活动,但是9点就结束了,一结束他就来陪我。”浅浅一脸开心地说着,又忍不住嘟起嘴巴:“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其实也不过就半个多月,但是恋爱中的男女,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一日不见,已是百般牵肠挂肚。她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但是毕竟写了那么多没营养的言情小说,对这种情绪还是表示理解的。 浅浅看她不说话,又忍不住把脸凑过去:“唉,你圣诞节真的要补课吗?圣诞节唉,这么浪漫的节日……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要和宋二哥去约会,故意骗我说没空?” 夏成蹊唇角抽搐,忍无可忍地推开她那张白嫩嫩粉嘟嘟的小脸:“梁司浅,麻烦把你的想象力用在别的地方。而且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你不要强行加戏好吗?” 浅浅哼了哼,下床跑到书桌旁,拉开她的抽屉,拿出一个盒子:“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她一愣,看着她手里的首饰盒,那是上次宋月从香港回来后送她的手镯,她觉得那玩意儿戴出去容易招贼,所以一直塞在抽屉里。 “这个牌子的首饰可不便宜,你这个还是十钻的经典奢华版,无缘无故,宋二哥干嘛要送你这么贵的镯子?” “喂,梁司浅,谁让你乱翻我东西的,你有没有素质啊?” “有脸说,上次不知道是谁,把我藏在箱子夹层里的巧克力都掏出来吃了。” “……” 夏成蹊无言以对,只能解释道:“他是因为送不出去,所以才给我的。” “送不出去?” “对啊,他暗恋的人已经名花有主了,他那么骄傲的人,总不能去插足别人的感情吧。” 浅浅狐疑:“宋二哥有喜欢的人?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夏成蹊信誓旦旦:“有啊,我还和他们一起吃过饭,那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浅浅皱着眉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宋月暗恋的人会是谁,夏成蹊已经去洗手间洗漱去了,等她洗完澡出来,发现浅浅 分卷阅读23 还坐在她的床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成蹊走过去推了推她:“这么晚了,你不用睡你的美容……” 话还没说完,她手里握着的手机砰的摔下来砸在地板上,浅浅一把抱住成蹊的腰大哭起来,她猝不及防,低头的瞬间看到地上手机上硕大的新闻标题。 12月23日晚,人气天王林一深被爆出和名模白雪在酒吧拥吻的亲密照,消息在几分钟之内就传遍微博和各大论坛、门户网站,网络一片沸腾,揣测纷纭。 浅浅哭了一夜,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累的睡着,夏成蹊一直安慰她,到了这个时候也是一身疲惫,但却没了丝毫睡意,她坐在床边看了看浅浅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忍不住皱皱眉,小心翼翼地下床,披上羽绒服出了宿舍. 冬天的早晨,恰是一年中白天最短的那几天,天还没大亮,天空灰蒙蒙的,路上没什么人,只有远处的食堂早早就亮了灯,一群职工们忙忙碌碌,一如每一个清晨。 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七点多,宿舍楼进出的人多了起来,一开门就看见浅浅抱着身子坐在床上,听见声音抬起了脸来,睁着那双核桃眼,带着哽咽问道:“你到哪里去了?” “买早餐。”夏成蹊关上门,给她看了看手上的早餐:“有你喜欢的虾饺和生煎包,还有豆浆,要不要吃?” 浅浅哭了一夜,本来不觉得饿,现在一闻到早餐的香味顿时发现自己早就前胸贴后背了,拿起桌上的早餐就吃,吃了两口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刷牙,于是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已经吃了,就吃完再刷好了。 吃了一份虾饺和几个煎包,又喝了半杯豆浆,肚子填饱了,好像心里也没那么难过了,看了看刚刷了牙洗了脸走出来的夏成蹊:“你这么早就下去买早餐了?” “不止呢,还有这个。”她走到桌子边拿起刚才拎上来的袋子,掏出一瓶矿泉水:“这个季节学校超市没有冰水卖,我让老板帮我放在冰箱冻了半个小时,摸着挺凉的,你凑合着用吧。” 浅浅愣了楞,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让她用来敷眼睛,第一反应不是去接她的水,而是跑下床去照镜子,这一照把她自己都吓一跳,两只眼睛肿的不能看,跟毁容差不多了,顿时大受打击,忍不住又想哭。 夏成蹊吓唬她:“我小时候隔壁邻居有个大姐姐,就是因为失恋了太难过总是哭,最后把眼睛哭瞎了,梁司浅,你也想瞎吗?” 浅浅猛地睁大眼睛,平日里她做这个动作总会让人觉得特别可爱,她眼睛大而且特别有灵气,瞪着别人的时候非但不凶悍,反而显得神态灵动可人。但此时此刻,那双大眼睛肿的几乎只有一条缝,再做这个表情,就显得格外滑稽,像是一只努力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的小猪,成蹊有些想笑,却忍住了:“瞪什么瞪,也不看看你那双猪眼睛,再瞪也瞪不大,不想这幅鬼样子被第三个人看到就赶紧冷敷去。” 她一大早下楼给自己买早餐和冰水,浅浅本来还觉得挺感动,此时两句话下来,所有的感动都荡然无存,忿忿道:“活该你不招人喜欢,说话总是学不会好听” 她说完拿起矿泉水,躺倒在床上开始冷敷。 于是,招不招别人喜欢又有什么要紧? 这世上有太多世情如霜,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懂你的人从来无须舌灿莲花百般讨好,不懂的人,任是铁齿铜牙口若悬河,也无济于事。 生活本就太多不易,众口难调,何必委屈自己。 冰敷了半个多小时,梁司浅的眼睛终于稍稍消了些肿。 手机上不知道已经有了多少未接来电,她却看也不看丢在床头,自顾自地去洗脸。 八点钟还有课——新闻传播史,是专业课,新闻学院最德高望重的那位周老教授亲自授课,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周教授的课基本上没人缺席,除却课程本身的重要性之外,更多的也是对这位年近古稀,将大半辈子奉献给新闻界的老教授的尊重。 夏成蹊习惯性地早到十分钟,坐在了最后一排,浅浅戴了副墨镜,坐在她身边,墨镜大的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夏成蹊看了看她:“你当心被周教授轰出去。” 哪有人戴着墨镜上课的?周教授一贯脾气大,她这么个模样,回头真能把她轰出教室。 浅浅趴在桌子上,轻声说:“放心好了,等下上课的时候我就取下来。” 她放了心,随手翻开桌上的书,忽然身侧有阴影罩下来,本以为是同班上课的学生,可半天都不见阴影过去,疑惑地抬起脸来,却忽然愣住。 尽管这几个月来她几乎每天都会看到他,但是却没想过他会出现在这里——新闻传播史的课堂上。 一名高数老师,出现在新闻学院的专业课课堂上……很奇怪的组合,偏生这组合的主角自己一派云淡风轻落落大方的坦然模样,似乎他在这里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有问题的是他们这些大惊小怪的人。 浅浅已经抬起头来,仰着那张被墨镜遮了大半的小脸有些惊讶 分卷阅读24 得看着他,宋月朝她扬了扬下巴,浅浅立刻心领神会地往里面挪了一个位子,又拉着成蹊跟自己一起移动,宋月看着最外侧空出来的位置,笑了笑,坦然地坐了下来。 夏成蹊注意到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很休闲的风衣款式,而大衣里,只有一件白色的丝质衬衫。他似乎很喜欢穿白衬衫,从夏天到秋天,再到冬天,连款式都差不多,只是多了件外套,若不是见过他那间挂满了白衬衫的衣柜,她几乎要以为他从来不换衣服。 她本来以为他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后来想想,应该是生活环境只需要这样的装束,处处是暖气,出了家门就是车,下了车就是写字楼和办公室,这样的生活,穿太多的衣服,反倒累赘。 虽然是最不引人瞩目的最后一排,奈何身边这人实在太突兀,像是个会发光的恒星,总有本事吸引无数星体围着自己转。显然已经有人认出他来,前排不断有人转过头来打量他们,准确来说,是打量他。 她想起世说新语里,王大将军称太尉王衍:“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闲。” 处在众人之中,就像珠宝玉石放在瓦砾石块中间——这话用来形容他,倒是说不出的贴切。 似是故人来(11) 九、十点钟的阳光正好,从透明的玻璃窗外打进来,折射出明媚温暖的光晕,宋月的位子离窗户最近,一转头就能看到他指尖有跳动的阳光。 夏成蹊在众人或暧昧或猜疑的视线里微微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来了?” 宋月从她胳膊下抽出专业课的书本,翻了翻:“周教授声名在外,我来旁听。” 她有些不相信他的话,想要再说什么,却见周教授从门口走进来,她连忙坐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美人气质长相真的太出挑了,周教授一进来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明明是最后一排,还是最不惹人注意的位置,但是几乎每个人都是一进来就能注意到他。 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皱了皱眉,夏成蹊正提心吊胆,他却已经低头翻开书本,开始上课。 她低头记着笔记,微微有些心神不宁,身边的男人倒是一如既往得泰然自若,坐在那里目光始终看着前面,真像是认真听讲的模样。 她偷看了他好几次,发现他一直保持着背脊挺直的标准坐姿,和前面众人东倒西歪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在某些方面,他和浅浅很像,比如他们坐姿、站姿从来都有模有样,对吃的用的也都很挑剔。 她想,大抵是因为都是富贵家庭生长的孩子,所有有些类似之处。 正神游间,他忽然转过头来,她的视线躲避不及被他抓个正着,她莫名一慌,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面前的笔记本忽然被他抽走,又从她手里拿过笔,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手背,指尖带着些温热的气息,手背顿时似被烫到一般。 她正心乱如麻地忐忑着,笔记本忽然又被他丢了回来,只见页面空白处笔锋凌厉地写着四个大字——认真听课。 脸不由微微发起烫来,她做贼心虚,觉得这四个字几乎可以等同于“不许偷看”。 低下头看着课本开始认真听课,再不敢看他。 刚听两分钟,右手臂忽然被人轻轻扯了扯,浅浅递过来一张纸,她瞟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宋二哥竟然来陪你上课,好浪漫啊⊙⊙! 她无语,将笔记本上的四个大字推到她面前。 浅浅:“……”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学生一个个收拾书本离开,却没有人从前门出去,都接二连三地从他们身边经过,然后若无其事地将目光落在宋月身上,还有几个女生大着胆子打招呼:“宋老师好。” 后者却只是略微扬了扬眉,微微颔首,当做回应。 仅仅这样,却已经让一群小女生,走出教师都还听得到那梦幻激动得声音:“天呐,他刚才看我了,啊啊啊,他好帅啊!” “不是帅,是漂亮!” “对对对,不愧是公认的校花啊。” “……” 夏成蹊忍着笑,偷偷打量他,却发现他神色如常,似乎根本没听到外面的声音,看着前面,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周教授竟然还在教室里,并且走下讲台,朝着他们走过来。 她心下一紧,这老教授虽德高望重,但是脾气实在说不上好,平时有别的专业的学生来陪自己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来上课,他虽明着不说什么,但若是让他发现情侣在他的课上眉来眼去,他会直接将人轰出去。 难道这是要秋后算账? 她胡思乱想间,宋月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神色平静地和面前的周教授对视。 周教授一贯严肃的目光扫了眼夏成蹊,又回到宋月身上,嗓音平板地问道:“陪女朋友上课?” 夏成蹊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宋月却依旧神情淡漠:“算是吧,顺道再来给您送点东西。” “什么东西?” 分卷阅读25 宋月从长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于半透明的小玻璃瓶子,夏成蹊惊讶地发现,面前一贯严肃的教授那双沉静的眸子瞬间亮了,唇边浮出笑意,看了看他手里的瓶子:“还是那家的?” 宋月也笑起来,伸手拧开瓶子的小盖,递给他:“当然。” 他打开瓶子的瞬间,夏成蹊闻到一丝丝的清透的香味,像是薄荷,却又不完全像。 周教授从他手里接来,从瓶子里取出一枚椭圆形两头尖的黑褐色物体,原来是槟榔。 他把槟榔放进嘴里,连着语气都缓下来:“什么时候去的香港?” “上周,一直忙,没空过来。” “哦,听说你现在是J大的高数老师?” 宋月笑了笑:“被逼着来帮忙的,就代一个学期的课。” “我就说,让你这小子当老师,摆明了误人子弟。” “哪里,都是周老师教得好。” “滚,我可没这本事。”周教授骂了句,自己倒绷不住笑了起来,想了想忽然又问:“你家那老东西怎么样了?” “好得很,今年夏天去,还精神十足地问我你死了没有。” “哼,你告诉他,他埋到土里烂透了我都不会死。” “下次一定转告。” 周教授忽然看了看夏成蹊,略略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眼光不错”,转身走了。 等他走出教室,夏成蹊才看向宋月:“他说谁眼光不错?” 宋月瞥了她一眼:“当然是你。” 夏成蹊低头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一直趴在桌子上的浅浅旁观了半天,此时才开口问:“宋二哥,你和周教授认识?” “小时候他承我爷爷人情,教我写过几天字,认真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启蒙老师。”宋月想起那老头的怪脾气,倒是不由笑了起来。 夏成蹊却不由想起他在自己笔记本上写得那四个字,确实力透纸背,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练过的。 三人走出教室,浅浅一边走一边闹着要宋美人晚上请她们吃饭,宋月被她吵得头疼,不由地笑:“你不用约会吗?” 浅浅神色不自在,撇撇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嘛。” 最后宋月还是点了头:“我下午有事,五点左右来接你们,地方你们决定好。” 三四节还有课,和宋月挥了挥手算告别,二人直奔四楼的公共课教室,下午没课,夏成蹊雷打不动地去补习班上一对一的高数课和英语口语课。 浅浅不想一个人待着,死活要跟着她一起去,开着她的奔驰小跑,半个小时就到了。 在电梯里,夏成蹊问她:“林天王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干嘛不接?” “我干嘛要接,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他。” 夏成蹊摇头,口是心非,明明伤心的要死,偏偏还要装的若无其事。 不过感情的事,外人也不好掺和。 没成想下午的高数课上到一半,她的的话就响了起来,那位据说是国外名校毕业的老师不悦地皱了皱眉,似乎对她上课不关机的行为感到很不满。 夏成蹊心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本来可以不接的,但是上了一个小时的课了,她脑子急需休息,所以顶着这位老师冷硬的视线挤出笑容:“老师,不好意思,学校的电话,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我出去一下。” 她跑进洗手间,重重呼了口气,补了两个多月的课,她和这位名校毕业的老师几乎已经到了相看两相厌的地步了,她接受不了他近乎严苛的授课方式,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世界会有这么没有数学天分的人。 她不知道宋月到底花了多少钱,才能让这个看起来脾气就不是很好的男人这么忍气吞声地教了自己两个月。其实以她的资质,随便从J大拉一个修满了高数学分的学生来教都是绰绰有余。 杀鸡焉用牛刀,何况她连鸡都算不上,最多是个草履虫 已经做好了接到广告推销电话准备,所以当那熟悉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时,她还是有些惊讶的,她无心想他是怎么会有她的电话号码的,只是低声问:“你有什么事?” “夏小姐,很抱歉这样冒昧打扰你,可是浅浅一直不接我的电话,我很担心……” 上完数学课已经四点多了,夏成蹊想起方才的那个电话,慢悠悠走出教室,浅浅正坐在休息区拿着她带来的平板电脑打游戏,她穿着毛茸茸的白色羊绒毛衣,窝在角落里像只小羊羔。 “你玩这么久眼睛不累吗?” 她头也没抬:“还好啊,你上完课了?” 夏成蹊嗯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开口,踌躇半天,才试探性地小声开口问道:“如果林天王来找你,你会原谅他吗?” 浅浅手一顿,死掉了 ,她抬头瞪她:“喂,你故意的对不对?”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还没回答我呢。” “哼,他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揍得 分卷阅读26 他怀疑人生。” “……咳,不至于吧,没准有什么误会呢。” “如果是误会的话,他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来跟我解释?我看他就是没有脸面对我。” “……” 大小姐,明明就是你自己一天一夜不接人家电话。 他们一走出培训机构所在的大楼,就看到外面停了一辆车,黑色的保时捷,车牌号码有些熟悉。 她还没想起来到底在哪见过这个车牌号,浅浅已经像是定住了脚,呆呆站在那儿,看着车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被围巾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竟然是林一深。 夏成蹊看了看四周,这林一深,竟然这么光天化日就出现在这儿,万一被狗仔拍到,又是个大头条。 她看了看浅浅,正要劝她别冲动有话好好说,话还没出口就见她猛地冲过去,扑到了男人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夏成蹊彻底无语。 这个没出息的……刚才还说什么要揍的人家怀疑人生…… 或许,这才是正常反应吧。 她忍不住想笑,爱与不爱,哪有那么轻易划分,收放自如。若真如此,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嘴里说得再决绝,装的再洒脱,也不过是言不由衷的自欺欺人,抵不过对方一个眼神,顷刻间,分崩离析。 似是故人来(12) 晚上吃饭就只剩下夏成蹊和宋月两个人了。 本来浅浅已经决定好,要让宋月带她们去外滩吃法国大餐的,现在她跑了,宋月很有风度地问她的意见。 “无所谓,你决定吧。”下午梁司浅买了不少甜品带过来,说是要化悲愤为食欲,结果大小姐吃了两口就说吃不下了,可想而知最后大部分都进了她的肚子。 宋月一手搭在车窗上,一手轻轻扶着方向盘,清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来,她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了,不等她说话便主动招认:“我承认我下午吃了很多蛋糕,可是那是浅浅买的,她说自己吃不完让我陪她吃的……” 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我错了。” “今天晚上回去写一份检讨。” “……哦。” 大概看她认错态度良好,宋月没再说什么,过了半晌才开口:“去吃火锅吧。” 她很惊讶,上次她请他吃韩式料理的时候就知道他有洁癖,所以从那之后她们出去吃饭都是吃西餐,就算有时候不得以吃中餐他也会选那种实行分餐制和使用公筷的餐厅。 而且据她这么久的观察,宋美人可能有密集恐惧症,不论是衣食住行,都喜欢清爽明了的东西,她有一次穿了一件七彩的条纹毛衣,他见了一次就再也不许她穿第二次,他说不能接受一个人全身上下衣服配饰的颜色超过三种。 对吃的也是,一道菜的食材超过三样他就会觉得不舒服,鱼香肉丝和宫保鸡丁这种菜他从来不吃,甚至也不许她吃。她有时候就恶毒得想,哪天做一份八宝菜放在他面前,看他会不会当场暴走。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主动提议吃火锅,各种菜混在一个锅里反复烫…… 这次倒不是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了,车子开出了三环外,七拐八拐直到她分不清东安西北,最后竟然停在了一条偏僻幽暗的巷子外,他下车,带着她走了半晌,才看到一丝光亮,原来是内有乾坤。 她这才发现已经走到了一处院子外,很古典风的江南小院,。门口挂了小小的灯笼,竟然还是糊的蓝色面儿,淡淡的灯光透出来,倒是跟这江南小院的气质挺陪衬。 她喜欢古典风,所以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按照浅浅的话说就是,这很符合她文艺女青年的矫情范儿。 店里人不是很多,只有三四桌,虽然每个人都是很普通的便装,不像外滩那些西餐厅的正装革履,但夏成蹊依然觉得每一个的客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气质,和宋美人如出一辙的精英气质,说的俗气些就是非富即贵的气质。 以前也听说过沪上有很多会员制的餐厅,她暗暗想,这店大概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了的。 她终于明白宋美人这么洁癖加强迫症的人为什么会主动提出吃火锅了,原来是一人一锅的就餐模式。 说是火锅店,却闻不到一丝普通火锅店的辛辣和飘香剂味,小小的锅子,竟还是奶白色的汤底,她有些奇怪这是什么底料,闻着有很淡的清香,味道很熟悉,却想不起是什么。 宋月从锅中将那白色的汤盛了一碗出来,拿起青花瓷勺子喝了一口,她更惊讶了,原谅她见识少,真心头一次见吃火锅喝火锅底料的。 宋月扬起脸,冲她挑了挑眉:“味道不错,试试?” 她半信半疑地学着他的样子也舀了一碗,喝一口,顿时睁大了眼睛:“好喝……”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味道,似乎连味精、盐都没放,但是就是让人觉得口感醇厚,透着很自然的清香,她越发觉得熟悉,终于忍不住问:“这到底是什么汤底?味道好熟悉……” 分卷阅读27 宋月放下了勺子:“是米汤。” 她愣住,有些恍然大悟之感,怪不得味道如此的熟悉,原来是米汤的味道,以前家里煮粥,煮滚后溢出来的香味和这味道如出一辙,而这汤底,其实说白了,就是粥煮好时,最上面那一层没有米粒的汤汁。 她越喝越喜欢这个味道,原汁原味,应该是最顶级的大米,口感如此香醇。 一连喝了好几碗,直到宋月提醒她:“你别喝光了,等下拿什么煮食材?” 他要不说她差点都要忘了是来吃火锅的了,讪讪放下手:“难道不能续汤吗?” 宋月漫不经心地开口:“可以续,但是没有人在食材还没有上来的时候就。 “……” 言下之意,没有人在上菜之前就把汤底喝光的。 很快菜就上来了,宋月说,这家店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是,火锅的食材不是自己选的,而是店里搭配好的,先上海鲜类,然后是蔬菜类,按照他上菜的顺序来吃,先吃海鲜,这样海鲜的味道就会融进汤底,此时去吃蔬菜,味道就很美味了。 “还真是讲究。”她边吃边感慨,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吃个东西都那么多花样。 一顿饭吃完已经快九点了,回去的时候她有些昏昏欲睡,刚才吃得太多了,大脑严重供氧不足,宋月一路都对她很无语,她海鲜蔬菜没吃多少,倒是把人家的米汤喝了个干净,续了两次汤底,服务员看她的眼神都透着怪异,他不由想起她上次在他那儿,一口气喝了五碗小米粥。 她性子里似乎有一股偏执,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能一直吃,好像怎么吃也吃不腻。这一点和他完全相反,他很少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更不会反复盯着一样东西吃,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在告诉他,凡事过犹不及。 车子开到半路,本来一直闭着眼睛的夏成蹊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喊道:“停车,快停车。” 宋月被他吓了一跳,不由自主踩了刹车。 车子一停,她就打开车门跑了下去,很快又跑了回来,手里拎了四个色泽漂亮的苹果,她递给他一个:“给你。” 宋月疑惑地看着她,她晃了晃手中的苹果:“平安夜啊,不是都应该吃平安果嘛。这可贵了,15块钱一个呢,真是抢钱……唉,不对啊,你不是在国外呆了很多年嘛,难道都不过这种节的?” 以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确实经常被欧美的同学拉着过节,那边对圣诞、平安夜看的很重视,不亚于中国的春节、除夕,但他毕竟不是在那种文化氛围下成长起来的,所以一直都对这种西方宗教节日没有多少感觉,加上最近这阵子有些忙,他倒是真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看着身边女孩亮晶晶的眼睛,他有些好笑地接过她的祝福:“外国人可没有平安夜吃苹果这个习惯,好像只有中国人才这样。” “是吗?”她抽了纸巾擦苹果:“为什么?” “你想想吃苹果的寓意就知道了。” 她认真想了想,半晌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西方人只会说“Silent Night”,没有人会说“平安夜”。 中国人一贯喜欢谐音,甚至认为把花生红枣莲子放在被子下面,就能早生贵子,能把迷信发展的这么可爱的民族,大概也只有咱们了。 她低头咔擦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宋月开着车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她,她淡定地回看他:“我刚擦过了。” 他还是皱眉,一脸嫌弃的模样:“脏死了。” 她假装看不见,又咔嚓咬了一口,处女座的男人真心伤不起。 忽然车内想起手机铃声,宋月拿起手机,看也没看就接通, “你好,我是宋月。” “Merry Christmas Eve!”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喊出来的,连她都听到了,而且最神奇的是,她竟然立马就听出来这声音是谁,不由转头去看他,却见他皱了眉,将手机丢到一边,直接开了免提。 “我又不是聋子,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那头的声音很欢快:“送祝福啊,你有没有很惊喜?” 宋美人很不给面子:“惊喜没感觉到,只有惊吓。” 女人很委屈:“阿月,你干嘛这么说。对了,你今天有没有吃苹果呀?” 他似乎有些耐烦:“行了,你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等一下嘛,我还想问你明天要不要回来跟我们一起过圣诞节,老大和小云他们都在,你也来好不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你了。” “我明天有事。” “啊,圣诞节你也要工作吗?” “嗯,就这样。” “可是……” 那边还想说什么,宋月已经按了挂断。 夏成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发现他神色平静,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才试探性地开口:“你真的不去和她……她们过圣诞节?” 也对,看着心爱的人和别人成双成对是挺难过的。 分卷阅读28 宋月看她一眼:“你想约我过节?” “……” 他哪里听出她有这个意思了? “那明天晚上去看电影吧。” “……” 回到学校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于是打了个电话给陆黎,半天才接通,一接通就听到他气急败坏地骂人:“哪来的傻逼,能不能不要一上来就给人送人头啊?他妈会不会玩儿啊?”他骂了半天才对着电话喂了一声。 “……你在哪呢?” “哦,小蹊姐啊,我在网吧打游戏呢。” 想想也是,这么晚了,要是在宿舍里,哪能这么肆无忌惮地骂人,铁定得被室友连人带电脑丢出去。 “这么晚了,你还在网吧?” 他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嗯,我今天包夜呢,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个东西想给你……” 她刚想说既然你没空那就明天再说吧,就被陆黎抢道:“哦,那你过来吧,顺便给我买点吃的,我还没吃晚饭呢。”说罢,直接挂了电话。 “……” 她拎着一份热腾腾的炒河粉到网吧的时候,陆黎正坐在一台电脑前手指如飞地操作着,见她来了忙说:“小蹊姐你来啦,你先坐会儿啊……下路那两个傻逼到底谁拉进来的?脑子被门挤了吗?” 过了好半天,他才松开键盘,拿起放在一边的河粉,打开盒子就吃了起来,夏成蹊看着他饿死鬼投胎的吃相忍不住皱眉:“你打游戏打的连饭都忘记吃?” 他边吃边摇头,嘴里塞满了食物,口齿不清道:“没钱,生活费都充网吧会员了。” 她彻底无语,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宋美人那样清风霁月的人会有这么不着调的表弟。 不过这也不是她该管的事儿。 她把手里的苹果递给他:“今天平安夜,我买了两个苹果,这是给你的。” 陆黎愣了下,看着她手里那个鲜艳的大苹果,忽然一把抱住她,眼泪汪汪:“呜呜,小蹊姐,你对我太好了。” 她傻住,只是一个苹果,不至于吧? 这孩子有那么缺爱吗?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安慰他,就见他仰起头,睁着大眼睛一脸期盼地看着她:“好人做到底,小蹊姐,你再借我二十块钱,我明天早上的早饭还没着落呢。” “……” 似是故人来(13) 圣诞节看电影的人非常多,售票厅内挤满了人,夏成蹊抱着一份超大桶爆米花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旁边还有两杯热腾腾的果汁。 浅浅大抵是对自己昨天的放鸽子行径感到抱歉,所以昨晚就积极主动替她在网上订好了电影票,连带着一份情侣套餐。 是上个星期刚上映的电影,冯导的《私人订制》,她看了看时间,七点零五,还有半个小时电影才开场。下午的时候和宋美人打电话,他说下午有个会,六点才能结束,让她先来电影院,他结束后就过来。 直到电影开始检票入场,宋月都没出现,她有点着急,拿出手机试着给他打电话,电话是通的,但就是没人接,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是如此。 她看了看检票口,已经没人排队了,还有一分钟电影就开场了,看这一场的基本上都进去了。 她握着手机,暗暗想,再打最后一次,如果还是没人接,她就一个人去看好了。 电话拨通,这一次不像之前那样一直响却没人接,而是响了两声便被挂断,她拿着手机愣了两秒,猜测他应该是在忙,她这样一遍遍打电话应该打扰到他了。 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她抱起沙发上的一大桶爆米花和两杯果汁准备去检票,一边走一边美滋滋得想,真好,这些都是她的了。 ******* 宋月是被宋珏派人直接从公司接回去的。“接” 是保镖的说法,实际上,说“绑”更贴切。 一上车,保镖就“客气”地要收他的手机,宋月神色一冷,声音如九月秋霜:“你们有胆子就试试!” 一贯面无表情的保镖竟被他吓了一跳,但宋珏有命令,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二少爷,这是宋先生的意思。” 宋月脸色更冷了:“那就让他亲自来。” 话音刚落,车门就被人从外拉开,宋珏一脸冰霜地坐了进来:“让我亲自来做什么?” 门外的保镖砰地一声关了门,走向了后面那辆车。 宋月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来,刚才车窗是开着的,他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宋珏见他不说话,冷冷地冲他伸出手,宋月神色淡漠地看着他几秒,最后还是将手机递了过去,宋珏直接将手机丢给副驾驶座上保镖,沉声道:“开车。” 车子开了一路,沉默了一路,直到快到宋家老宅的时候,宋月才开口问:“叫我回来干什么?” 宋珏只是淡淡道 分卷阅读29 :“你妈咪想你了,你今天好好陪她吃顿饭。”收他手机就是为了防止乱七八糟的电话来打扰,上个月他难得回来陪叶清吃顿饭,一顿饭的功夫倒是接了七八个电话,还全是公事,闹得叶清很不开心。 他似乎无意跟他多说,车子已经停下,保镖下车替他开了车门,宋珏直接下车走进别墅。 宋家的老管家已经候在门口,看到宋月脸上不由挂上了笑意:“二少爷回来了啊,夫人等您很久了。” 宋月对这位在宋家呆了大半辈子的老人还是十分尊重的,轻声喊了声:“林姨”顿了顿又问:“家里有什么事吗?” 林姨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淡淡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还能有什么事,昨天你妈听你在电话里说你今天不回来,难过得不得了,晚饭都没吃,你爸爸哄了一晚上都没哄好,最后没办法,只好说一定想办法让你回来陪她吃饭。” 宋月了然的点点头,他就知道。 他这爹地,一贯不喜欢他回家太勤碍他眼,这次竟然亲自出马接他回来,摆明了有问题。 一进大门,叶清就扑了过来,给了他个大熊抱,开心地说:“阿月你真的回来了啊,太好了,妈咪好想你啊。” 宋月有些受不了他这奇葩老妈的热情。想把她推开,目光无意间掠过客厅里的宋珏,只见他蹙着眉,一脸不悦地看着这边,宋月眸色深了深,脸上顿时挂上笑容,揽过叶清的肩膀亲昵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看到远处宋珏脸色更难看了。 叶清受宠若惊的看着他,她这个漂亮儿子,自来早熟独立,性子又淡漠冷情,很少对她这么亲昵。 “嗯嗯,我很好,你呢?是不是都没有乖乖吃饭?你看你,都瘦了。”叶清一脸心疼地摸摸他那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蛋,眼里哪还有其他人:“要不你搬回来住吧,我每天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宋珏看不下去了,沉着脸走过来,把她从宋月身边扯进自己怀里,不悦道:“他又不是小孩子,还用得着你操心?” 叶清很不开心地看着他:“这是什么话,阿月一个人在外面住,你就不担心吗?” “他都多大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宋月漫不经心地说道:“对啊,妈咪,我这么大了,一个人住没什么的……就是有时候会想念家里煲的汤,外面饭店的汤都没家里的好喝,不过不要紧,喝习惯了也就好了。”最后一句,语气还刻意露出微微的心酸。 叶清一听,眼睛都红了,宋珏却一下子黑了脸,这小子故意的。 宋月不动声色地冲他挑了挑眉。 客厅内一直坐着没说话的宋阳一看这光景就知道这俩人又要闹起来了,连忙站起来笑着打圆场:“行了,都别站着了,快开饭了,边吃边说。” 宋月笑了笑,朝宋阳喊了声:“大哥。” 小圆圆从厨房里窜出来,身后还跟着云敛,小丫头看见漂亮的叔叔立马兴奋地扑上去抱大腿:“小叔叔,你怎么那么久都不来看圆圆,圆圆好想你啊。” 宋月自来疼爱这个鬼灵精怪的小侄女,伸手把她抱起来:“叔叔忙,圆圆有没有乖乖写字?” “有啊,每个星期都和小蹊姐姐一起写字,小蹊姐姐的字写得可好看了。” “圆圆,叔叔不是跟你说了,是阿姨,不是姐姐。” “哦哦……”小丫头可爱地眨了眨眼,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小叔叔其实你更想让我叫小婶婶吧?” 宋月哭笑不得,捏捏她的脸:“人小鬼大。” 吃饭的时候,叶清果然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宋月身上,时不时给他夹菜倒水,嘘寒问暖,旁边的宋珏被他忽略了个彻底,宋月也一改平时的不耐烦,格外得配合,让叶清开心不已。 宋阳夫妇二人胆战心惊地看着宋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互相交换了下视线。 宋阳:老婆,做好准备,有什么情况赶紧跑。 云潋:好的,老公!等会我先撤,你带着女儿垫后。 宋阳:…… ****** 电影和许多年前的《甲方乙方》似乎是一样的套路,但却终究少了些味道。 当世事变迁,市井幽默到底败给了纸醉金迷,于是,青衣花旦魅而不妖的风姿绰约成了肤浅露骨的美色奢靡,挣扎向前的那一个个最本真的生命状态竟也面目全非起来。 所以,何必煞费苦心非要抹了一个时代的记忆。 相见不如怀念。 看完电影已经九点半了,四周的人都起身慢慢往外面走,夏成蹊看了看身边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家伙,发现他靠着椅子,睡着了,她无奈,摇了摇他的身子:“喂,醒醒,结束了。” “唔,下路那个傻逼,你倒是上啊。”陆黎身子动了动,换了个边儿继续睡,嘴里念念有次,眼睛都没睁一下。 夏成蹊见他做梦都在打游戏,有些无语,想了想,凑到他耳边慢悠悠 分卷阅读30 道:“吃饭了,有红烧肉……” 一句话还没说完,陆黎猛地就坐了起来,跟诈尸一样,眼睛睁得老大:“哪儿呢?哪儿呢” “……” 走出电影院,陆黎裹了裹身上的风衣,看着她说:“小蹊姐,我饿了,我们去吃宵夜吧。” “你刚吃了那么一大桶爆米花,怎么又饿了?” “光我一个人吃,你没吃啊?” “你还有脸说,我总共就吃了三颗。” 陆黎没有宋月那么多讲究,她随便找了个路边摊他也觉得挺开心,这孩子有点缺心眼儿,见着吃的就走不动道儿。 “老板,两份炒米线,不要辣,加两个鸡蛋。” “唉,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吃炒米线了?” “这两份是我要吃的,你要吃什么自己点。” “……” “说啊,你吃什么?” 她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今天忽然很想吃炒面。” “想吃就吃,今天我请客。” 她怀疑地看着他,陆黎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质疑,气呼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扔在她面前。 她唇角抽搐,就十块钱,付你的两份炒米线都不够,你这一脸老子有的是钱的傲娇神情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啊? “不要瞧不起这十块钱,这可是我的全部积蓄!” 大排档的速度就是快,很快两份米线就炒好了,陆黎风卷残云地吃完一盘的时候,她的炒面也端了过来,她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就觉得很有食欲 。 十点多,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到处灯光闪烁,恰逢节日,路上人很多,三两成群,大多是情侣。夏成蹊一仰头就看见漆黑的天边挂了一轮弯弯的下弦月,那样遥远清冷,是只能瞻仰的存在。 她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夜里出门经常能看到大片的星星,偶尔天朗气清,月明星稀,衬着明亮的夜空,甚至能看见缕缕白云漂浮的痕迹,那是没有雾霾笼罩和温室效应的年月。于是,那时候的冬天总是很冷,没有暖气,没有空调,物质贫乏的岁月里,所见所闻都显得狭窄而真切。 奶奶总喜欢坐在火炉前,腿上盖一快破旧棉袄,抱着她,给她讲寒号鸟的故事,耳边是屋外呼啸的北风,呼呼飒飒。 “哆啰啰,哆啰啰,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做窝。” 她学着寒号鸟的声音,惟妙惟肖,学完总是呵呵傻笑,只是无论多少遍,总逃不过冻死的命运。 尽管它已在耳边垂死挣扎无数遍,她却至今都不知道所谓寒号鸟到底是何面目,是否真如陶宗仪的《南村辍耕录》中所说:“四足,有肉翅,不能飞。其粪即五灵脂。当盛暑时,文采绚烂,比至深冬严寒之际,毛羽脱落,索然如雏。” 然而长大了她,却早早明白了幼时奶奶想要灌输给她的那些有助于她平安顺遂走过一生的道理。 似是故人来(14) 陆黎拿筷子戳了戳她的手:“唉,你发什么呆呢?” 她回过神来,桌上炒面已经凉了,大排档的白炽灯泡在寒风中轻晃,是无处可依,风雨飘摇的模样。 她忽然笑了笑,看着他问:“听说过寒号鸟的故事吗?” 陆黎一脑袋问号:“寒号鸟?啥玩意儿?” 她忽然没了说话的欲望,是了,他的一帆风顺,无忧无虑的人生,怎么会懂得那些只属于她的世界的故事,又怎么会明白,那些早已被她深刻到刻入骨子,所谓的未雨绸缪的生命哲学。 最后还是夏成蹊付的钱,陆黎见她如此大方,美滋滋地将自己皱巴巴的十块钱重新揣回口袋。 回学校的路上在夜市碰到了卖兔子的,一个个木制的、金属的小笼子,装了那些超强治愈系的小动物,或白或灰的一团,让人心生欢喜。 周围围了许多人,多是年轻的女孩和小孩子,叽叽喳喳,激动地说好可爱。 夏成蹊也蹲下来,看着一只通体雪白,只有耳朵和眼周是纯黑色的小兔子,毛茸茸的缩着,像是一团黑白色交叉的毛线。 她有些惊奇地看着它黑色的眼珠子,眼尾是狭长上挑的模样,是她没见过的品种。 老板说,这是熊猫兔,和常见的红眼睛兔子不一样。 她看着它黑乎乎的耳朵和眼圈,觉得这名字真贴切。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绒绒的长耳朵,小兔子缩了缩身子,转头看了看她,又低头继续吃东西,嘴巴一动一动,最是慵懒无害的模样。 她弯了眼睛,这样可爱的生物,好似真的能让人整个心都软下来。 忽然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抓住它的两只耳朵拎起来,对着她:“你喜欢这个?” “……” 软软的身子悬在半空,大眼睛圆溜溜的转着,眼泪汪汪的可怜神色,夏成蹊伸手去拍他:“不可以这样子抓,你这样它会疼的。” “是吗?我看电视上都是这样抓兔子的啊。 分卷阅读31 ”陆黎乖乖松了手。 她翻白眼:“什么没常识的电视剧?” “才不是电视剧,我看的是美食栏目。” “……” 陆黎看了半天发表评论:“这只好丑,你确定要买这只吗?” 男人的审美和女人从来不一致,她懒得和他争辩:“谁跟你说我要买了,我只是看看。” “可我看你明明就很喜欢嘛。” 她又忍不住摸了摸,许久才低声道:“喜欢就要得到吗?” 喜欢的东西那样多,如果都要得到,不是很累吗?需要担负责任的东西太多,难免心生疲惫。何况,生活本已经给予我们诸多重压。 那个漂亮的少年却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啊,喜欢的东西自然要留在自己身边。” 多理直气壮啊,这是怎样的顺遂的生存环境才能塑造出这样一往无前的底气和自信呢。 又是多……招人嫉妒。 她站起来继续往学校走,陆黎在身后喊了她好几声她也没理会,走了一会儿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她也没在意,小孩大概又跑网吧打游戏去了。 本来他只是赶来告诉她一声,宋月今晚有约,来不了了,她觉得两张票浪费了可惜,所以邀他一起看,他倒是答应的干脆。 走回学校已经快十一点了,校园里安静了下来,她选了一条羊肠小道往宿舍走,窄窄的石子路,很安静,偶尔有风吹过两侧的竹子,修长的竹竿倾斜摇摆,叶子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冬夜里最寂寥的低语。 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那道修长清冷的身影,斜斜靠在身后的车门上,背若竹骨,晕黄的路灯照在他身上,影子拉的老长,她看到他指尖的微弱猩红,仿佛已经烧到了尽头,风一吹又隐隐亮了些,是挣扎着不甘湮灭的姿态。 她有些不敢确定,慢慢走近,才发现真的是他。 风有些大了,吹得人冷飕飕的,她看着他单薄的风衣,纳闷这人难道感觉不到冷嘛。 他低着头盯着路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她走到他身边他才察觉到,猛然抬起了头,她被他吓了一跳,他的眼神像是冰刀一样,直直朝着她扎了过来。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千言万语,最后却只是磕磕巴巴说了句:“你……你怎么在这?吃了没?”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没来由的心慌。 他的眼神更冷了,半晌才开口问道:“手机为什么关机?” 啊? 她愣了下,手忙脚乱地去翻自己的包,她喜欢戴手表,没有用手机看时间的习惯,所以从进电影院开始一直到现在她都没看过手机,翻了半天才翻出来,确实关机了:“呃,好像是没电了。” 心里有些纳闷,她出门前明明刚充的电,怎么又没电了? 她心虚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哈,你给我打电话啦?是有什么,啊……” 身体骤然被他扯过去,他倾身过来把她压在车门上,眼神冷冷地望着她,像是尖锐的冰刀,快要刺穿她的皮肤,让她心慌意乱起来。 他的手掌落在她的左肩上,掌下的力道不断加重,像是要把她骨头都捏碎,她疼的皱起了眉:“放手,痛啊……” 她挣扎着用力去推开扣着自己肩膀的手,触摸到他的手掌却感觉彻骨的冰凉,几乎本能地就要缩回手。 宋月忽然一把推开她,她一个踉跄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疼的她差点破口大骂,抬头却见他已经上了车,下一秒发动车子,一个漂亮的三百六十度转弯,绝尘而去。 “神经病,疯子!”她气的大骂,就那么看着那辆名贵跑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憋了一肚子火。 什么人啊,大半夜的莫名其妙发神经,狼人附体啊? 夏成蹊坐在床上一边照着镜子检查腿上的擦伤一边低声咒骂宋月。 宿舍的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成蹊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到一只龙虾蹿了进来。 真的是龙虾,还是煮熟的,浑身通红,捂着自己的胸口一下下深呼吸,好像小心肝儿都要从胸口跳出来的模样。 夏成蹊轻飘飘得瞥了她一眼:“做贼去啦?” 浅浅啊了一声,似乎才发现宿舍有人,被她吓了一跳:“你怎么没声没息的,吓死我了。” “你自己魂不守舍的,还怪我?” 浅浅满脑子乱七八糟的,还是方才在楼下的一幕,脸红的像只苹果,慢吞吞得挪到自己床边,坐下来就开始傻笑,夏成蹊险些以为她中邪了,忽然想到什么,她迅速下床穿了脱鞋就直奔阳台往楼下看,果然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在启动,那车牌她再熟悉不过。 她不由一笑,少女情怀总是诗,多动人啊。 ****** 夏成蹊躺在床上目无焦距地盯着头顶的床板,像是抽离了意识的模样,脑子却无比清明,浅浅已经抱着她的大抱熊睡着了。漆黑的宿舍里,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她心里默数着,等待某个独一无二的时刻。 忽 分卷阅读32 然,身旁的手机发出蓝色的微弱荧光,是她设置的闹钟,12月26日凌晨零点,happy birthday的欢快铃声,她将声音调到最小,闭了闭有些酸痛的眼睛,低声开口,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生日快乐。” 二十一岁。 生日快乐。 忽然生日歌的旋律戛然而止,手机轻轻震动起来,有电话进来。 她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陆黎,她想了想还是没接,大半夜的找她能有什么事,没准又是找她借钱。没想到她刚挂断,电话又响了起来,没办法只好接了起来,她压低了声音,不耐烦地道:“大半夜的,你烦不烦啊?” “小蹊姐,你睡了吗?” 陆黎的声音听着有些亢奋,她猜他没准又在网吧包夜。 “睡了,我跟你说我没钱,你找别人借去。” “不是借钱的事,我有事跟你说,你下来一趟吧。” 她裹着外套下楼的时候,浅浅还在做着梦,她跑到楼下悄悄拿了宿管门缝里的备用钥匙出了门。 夜里的风更冷了,她一出门就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宿舍楼的最下面那层台阶上,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衣服的帽子戴在头上,背对着她,看不到他的脸。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回过头来,灯光有些暗,她却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灿烂的笑容,一张小脸漂亮的不像话。她心里叹气,这什么小孩啊,长得比姑娘还好看,作孽。 “找我什么事?” 陆黎将怀里抱着的东西拿出来:“你看。” 她一下子愣住,竟然是一只小兔子,而且还是她几个小时前看到的那一只,通体雪白,只有耳朵和眼睛是黑色的那只兔子。 她结结巴巴地指着他怀里的兔子:“你……你这是哪来的?” “买的呀,你不是喜欢嘛。”他看了看手表:“过了十二点了,正好当生日礼物送你。我可是在寒风中足足求了那老板一个多小时,他才同意便宜一半,十块钱卖给我,那可是我身上唯一的钱啊,唉,我真是太不容易了……” 她静静地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多不容易,半晌才开口打断他:“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陆黎啊了一声:“看电影之前我不是借你的手机打电话嘛,不小心看到了你设置的零点闹钟……”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 她不想跟他计较这些,看了看他怀里抱着的兔子,皱眉:“学生宿舍不让养宠物。” “那就偷偷养嘛,你不说,谁会知道。” “不行,我们宿舍东西太多,根本没地方藏。” “……那就养我宿舍吧,我宿舍地方大。” 第二天进了陆黎的宿舍她才知道他他为什么说他宿舍地方大,本来好好的四人寝,现在只有他的床上还铺了被子,其他三张床全空了。 “这什么情况?你舍友呢?” 陆黎怀里抱着兔子,把拎着的笼子放在地上,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那个……他们都换到别的宿舍去了。 “为什么?”她纳闷地问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经常问人家借钱?” 陆黎不说话,夏成蹊秒懂。 他还挺不服气:“我又不是不还,这几个家伙太不仗义了,没见过这样抠门的。” 她心想,你借我那么多回,也没见你还过一次啊。 两人将兔笼放到阳台,给小兔子安了个窝,陆黎问:“会不会有味道?” “你别给它乱吃东西就行,少吃带水分的。” 陆黎疑惑:“兔子不是喜欢吃胡萝卜吗?” “没常识了吧,兔子吃太多有水分的东西会拉肚子的,而且异味特别大,所以只能吃苜蓿草,兔粮这些,水果胡萝卜只能偶尔当成零食给它吃一些,更不能喂太多水。” “你怎么这么了解?养过兔子?” 她摇摇头,看着窝在笼子里缩成一团的兔子,轻声说道:“以前一直想养,所以了解了一些宠物兔的生活习性。” “那你为什么不养?” 她不说话,似乎也在想他的问题,许久才笑了笑:“大概是养不起吧。” 陆黎不明白:“养一只兔子成本不高吧,又不是养狗。” 哪里是金钱的问题。 她不过是明白生命的重量,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是责任和义务。 不容她随意丢弃。 她也早明白生命的本质,不是天荒地老,沧海桑田的,而是注定残缺和分离。 躲不过世事无常。 她生性寡淡,怕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在漫长的日复一日的枯燥中失了最真的初心,渐生厌弃,更怕深情日笃,一朝变故,徒生心殇。 既知放不下,又何必拿起。 似是故人来(15) 宋月一反常态的,接连在老宅住了三天,叶清很开心,宋珏的脸却是一天比 分卷阅读33 一天黑。 这天早餐时分,忍了好几天的宋珏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了。 “你还要在这里住多久?” 他平日里极少呆在家里,有时候喊他回来吃顿饭他都推三阻四的,这次竟然在家里连住了两天,而且看起来似乎还没有走的打算。 宋月低着头喝着面前的一盅汤,闻言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我刚刚还在想,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呢。” 他心里明明早就不满至极,能忍到现在才发作还真是难得。 “要是住够了就赶紧滚。”宋珏冷冷地看着他。 这几天他住在家里,叶清跟着忙前忙后,心里眼里全是他,天天挖空心思地逗他开心,吩咐厨房给他做好吃的,彻底将自己给忽视了。 叶清刚好从厨房走出来,闻言立马变了脸色,跑过去冲着宋珏语气不善地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跟阿月说话?” 宋珏一脸不爽也只能忍着,又冷冷看了对面的宋月一眼,宋月放下手里的勺子,相对于宋珏,他倒是显得怡然自得。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决定在家里多住一段日子。” 他的话刚说完,叶清便欢呼一声,笑得一脸开心,反观宋珏,却是瞬间黑了脸。 “阿月,你午餐想吃什么呀?跟我说,我让厨房去准备。”叶清笑眯眯地看着宋月问道,显然心情好到了极点。 宋月也冲她微笑:“妈,你决定就好了,我随便。” 宋月自小就清冷孤傲的很,即使是面对着宋珏和叶清也很少有什么亲昵的态度,此刻突然这么温和地和她说话,叶清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要知道从小到大,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儿子便是她最宝贝的人了,他对她笑一笑,她都能开心好几天呢。 一旁的宋珏的脸已经黑的不像样了,周遭的空气都冷了下来,可是叶清完全感觉不到一般,依旧拉着宋月嘘寒问暖,问这问那。 宋月也难得的这么配合自己这个话痨老妈,不过她说五句,他只会答一句就是了,但只是这样就已经令叶清心满意足了。 “啪!”的一声,宋珏猛地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便往餐厅外面走。 叶清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茫然地看着宋月:“阿月,你爸爸怎么了?” 宋月看着宋珏冰冷的背影,又看看身边老妈一脸不解的神情,幸灾乐祸之余突然又不禁同情起宋珏来。 有时候他真不明白,他那个在商场上果敢冷冽,铁血狠戾的父亲怎么会栽在她老妈这朵奇葩手里? 还一栽就是大半辈子。 看来还真的是一物降一物…… ******* 夏成蹊每天都偷偷去陆黎的宿舍喂兔子,男生宿舍管理没有女生宿舍严格,检查也少,所以宿舍偷养宠物这事倒是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元旦前的最后一节高数课,也是本学期的最后一节。 J大的选修课和必修课不同,一般期末前两周基本上就结束了。 夏成蹊比往常到的早了许多,莫名的有些心绪不宁。 自圣诞那晚过后,她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宋月,他也没有找她。可能是习惯了总有个人隔三差五来监督、检查她的学习,忽然间这人走了,她还有些不适应。她一边想一边反思自己奴性太重。 陆黎一进教室就直奔她这儿,两人也算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了,她已经习惯性得替他占座位,她忽然间觉得,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就掌控了你整个生活,等反应过来想要改变,已经为时晚矣。 她正胡思乱想,忽然就看见一个高挑美丽的长发女人走进教室,竟是小圆圆的妈妈,也就是他们本来的的高数老师。 她一下子愣住。 愣住的不止她一个,整个教室的学生的都很惊讶,有人已经主动开口问:“宋老师去哪里呢?” 云潋今天刚回来就听到不少关于宋月的传说了,此时听到学生们问倒是不意外,只是笑了笑,不由开起了玩笑:“你们宋校花只是来替我代课的,现在我回来,他自然功成身退了。” 学生听到“宋校花”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甚至有大胆的学生直接喊道:“那宋校花不回来了?” 在宋月的课堂上,可没人敢这么称呼他,宋美人这人平日里虽然一直是淡漠温和的性子,云淡风轻,好似没有任何脾气,但是却始终给人一种不可冒犯的孤傲,所以班上学生虽都很喜欢他,却没一个敢和他开玩笑。 “是的,他正忙着公司上市的事情,已经辞掉学校的职务。” 众人一阵惊叹,从宋美人进学校第一天开始,关于他的传说就没有停止过,无论是海外名校的学历,还是男女通吃的相貌都让一众学生趋之若鹜,如今又发现他竟然还是事业有成的商界精英,几乎所以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夏成蹊,或不甘,或嫉妒,更多的是不解,这姑娘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宋 分卷阅读34 美人到底看上她什么…… 接受众人注目礼的夏成蹊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解放了?! 当初宋月和她的协议说的很清楚,等他离开学校,他们的关系就结束,她欠他的钱也一笔勾销。 众人还想打听些关于宋美人的事,云潋却无意多说,已经打开书本开始上课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个云老师方才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往她这边看。 因为是最后一次课了,所以也没多少内容要讲,主要是划了划期末考试的重点,讲了些重点题型和注意事项。 陆黎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 小蹊姐,今天晚上我们去外滩跨年吧。 她看着纸条上的字才想起来,已经是三十一号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外滩跨年是这两年上海学生界很风靡的活动,晚上会有“灯光秀”,从2011年开始到今年已经是连续三年,是上海倒计时狂欢的首选节目。 跨年…… 一年的终结,一年的初始。 过了好半天她才把纸条还给他,也回了一句话。 好,不过晚上别让我请你吃饭,我没钱!!! 句末特意加了三个感叹号表示态度的坚决和情感的强烈。 最近买了好多兔粮和宠物兔用品,又提前买了期末结束回老家的车票,她没多少钱了。 陆黎这次倒是爽快,迅速在纸上写道:不用,我有钱了,今晚请你吃大餐。 她表示怀疑。 晚上他还真的说到做到请她吃大餐,为了方便看晚上的跨年灯光秀,餐厅位置就选在外滩,这里可以说是整个上海近代城市开始的起点,也是上海十里洋场的真实写照。 吃的是法国菜,外滩三号,餐厅是以某位米其林三星大厨的名字命名的。据说这也是那位世界名厨在纽约以外开设的唯一一间以他名字命名的餐厅。 餐厅充满法国式罗曼蒂克之光彩,熔铸上海百年的辉煌,环境十分优雅,进来的客人穿着也多是正装,即使不是正装也十分大方得体,像他们两个一样穿着羽绒服,踏着运动鞋来吃饭的基本上看不见。 陆黎一坐下来就东张西望,满眼冒星星:“小蹊姐,你看,这里装修的多漂亮啊,多高端啊,这儿的饭肯定很好吃,不知道有没有我最爱的红烧肉。” “……” 他声音有些大,引得旁边的客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夏成蹊捂着额头开始思考,她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真是……丢人! 陆黎忽然稍稍压低了声音说:“小蹊姐,我觉得在这儿吃一顿饭肯定很贵,起码得好几百块吧?你待会可别多吃,我怕钱不够。” “……” 旁边忽然传来几声冷嗤声,嘲笑而不屑,扭头一看,西装革履,衣香鬓染。 陆黎将那桌人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回头冲成蹊小小声:“你看这些人,吃个饭穿得这么浮夸,肯定是暴发户。” 她哭笑不得。 是是是,人家都是暴发户,只有你,上海滩陆氏长房嫡孙,名门之后,行事低调,生活艰苦,时常还需朋友救济,堪称百年望族家风清苦含蓄之典范。 你衣冠楚楚,我家财万贯。 不过是各有各的作风习惯,谁笑话谁啊? 陆黎又回头瞪了那人一眼,大眼睛格外清亮,看的那人竟没了脾气,怔了怔,纳闷地低头嘀咕,一口纯正的上海口音:“这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可怜上海滩百年世家的陆小少从小上的就是国际学校,外语说的比中文还溜,却沦落到听不懂上海方言,眨巴着大眼睛问:“小蹊姐,你听得懂他说什么吗?” 夏成蹊已经趴在桌上笑的死去活来,她不是上海人,但学于沪上近三载,也时常出去给本地的孩子做家教,还是听得懂只言片语的,于是抬起头来,一脸认真:“说你长得跟阿尔伯特·诺伯斯似的呢。” 陆黎一脸问号:“那是谁,长得帅吗?” “当然帅,帅的无与伦比,跟那啥韩子高差不多了。” “这又是谁?” 她忍笑, “又一个无与伦比,前面那个是外国的,这个是咱中国的。” 陆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岂止是无与伦比,简直是雌雄莫辩。 当同时兼具阴阳之美,岂是一个帅“字”可以言尽,于是,这叫什么?人民群众发挥了无穷的智慧和力量,创造了一个最贴切的词汇—— 祸水。 入我相思门(1) 一顿饭吃下来,最让她中意的不是什么牛排鹅肝鱼子酱,而是它家的餐前小面包,她一口气吃了三块,陆黎吃了五块。 她看得心惊胆战,有点担心他等下还吃不吃得下正餐,事实证明她还是低估了陆小少的实力,从开胃菜吃到主菜再到餐后甜点,他一往无前,没有半点停顿。中途见她刀叉使不惯,他还特善解人意地喊来服务员 分卷阅读35 让人拿一双筷子,服务员目瞪口呆,她差点把嘴里鱼子酱喷出来。 最后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她不由想起那天和宋美人一起吃火锅的情形。她不由想,如果今天是宋美人在,他肯定会一边嫌弃她笨,一边耐着性子教她怎么使用刀叉,没准事后还会给她找一个礼仪师教她西餐礼仪。 一想到那画面,就觉得不寒而栗,她无比忧伤地想,她果然还是和陆黎比较合拍。 一顿饭吃掉两千多,陆黎痛心疾首,一个劲说她太能吃,她很想吐槽,他吃的起码是她的两倍。 从餐厅出来已经快十点半了,迎面就是黄浦江畔,灯火璀璨。 距离灯光秀还有一个多小时,金融广场上已经人满为患,走两步就能撞上一个人,都是来外滩跨年的,年轻人居多,男男女女,摩肩接踵。 陆黎买了两个兔耳朵发箍,自己戴一个在头上,又递给她一个,她嫌傻,拿在手里不肯戴,他却非要给她戴上,两人打打闹闹,险些摔倒,最后还是被逼着戴起来。 陆黎哈哈笑起来:“看,多可爱啊,兔女郎。” 她唇角抽了抽,看了看他漂亮精致的脸蛋,又看了看他脑袋上的长耳朵,顿时抽搐得更厉害了。 貌美如花而不自知,所以,到底谁更像一点? 咳,这就是个缺心眼儿的孩子,还请大家见谅。 逛了半天,陆黎说有些渴,挤着人群要去买奶茶,她刚想说你别乱跑了,等会走散了,他却已经没了人影。她无奈,只能站在原地等他,她看了看手表,11点29分,还有16分钟。 正对面就是浦发银行大楼,建于1925年,近百年的历史,风雨飘摇中跨越两个世纪,依然屹立。 这世间有太多东西都比人类生命更能经得起漫长时光的流逝,不会衰老,不会死亡,除非毁灭。 也许是别无所求,所以无欲则刚。 人总是要的太多,得陇望蜀,见异思迁,耗尽一生才能明白,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有所求,必有所失。 所以,何必当初。 眼前忽然有灯光闪烁,耳旁传来人群欢呼如潮。 11点45分,2013年12月31日——北京时间。 光影变幻如梦境般美轮美奂,四周建筑群墙面、街道、舞台三大空间如进入梦幻世界,只看到一个圆圆大脑袋、蓝色刘海和闪亮眼睛的男孩,在魔力帮助下,畅游海底世界、儿童乐园、浩渺太空,坐着“蛟龙”号与鲸鱼、水母一起玩耍,乘着过山车周游世界,搭乘飞船登上月球…… 她仿佛置身其中,心中只剩震撼,早已忘了身在何方,只看着数百张孩子的笑脸瞬间投影在外滩建筑群上,一幅幅画面在眼前渐渐消逝,又不断浮现新的画面。 悬在身侧手忽然被一抹温热的手掌覆住,她转眼望去,只看到满目星光,璀璨如星空,那清隽俊朗的男子,似是从天而降,又似是虚无幻境,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身在梦中,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试探着摸他的脸,还未触及,就已经被他拉近,他只是微微一低头,她还在纳闷他近在咫尺的纤长睫毛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他就已经贴到她的唇上,触感灼热,不似她想象中的冰冷。 唔,原来是真的,不是幻境。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大脑陡然间空白一片,什么思虑,什么纠结,什么真实虚幻全部消失,只剩他身后 “I LOVE SH”的巨幅画面,绚烂到不似人间,她仿佛听到满世界的欢呼,迎接一个新生,七、六、五、四、三、二…… 最后的最后,只剩他轻声在她耳边低语:“新年快乐。” 海关大楼的钟声准时响起,黄浦江上绽开绚丽的烟花,俨然一个盛世。 新年快乐。 时年,2014。 ******* 新年第一天就夜不归宿,而且还是直接睡在了黄浦江边。 陆家嘴金融贸易区核心地段,还是某个曾经一度被炒成楼市巅峰的小区。一面是外滩与黄浦江的恢宏气魄,另一面则是陆家嘴繁华的流光溢彩,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但是她看着外面壮观的江景还是想要感慨一声穷奢极欲。 她看着手机里陆黎发过来的信息无奈地笑了笑. ——小蹊姐,我想起来今晚有一场帮战,就先回去了。 到底是小孩子…… 忽然一杯水递了过来,她一抬眼,见他已经换了休闲的家居服,少了丝一本正经的精英气质,倒是看起来温和多了。 她接过来,是透明的玻璃杯,装着同样透明的液体,忽然想起来好像和他在一起她从来都喝不到那些花花绿绿的饮料。 他只喝纯净水或者白开水,连茶和咖啡都很少见他喝,唔,不对,她还见过他喝酒。 不过,那是特殊场合。 “又发什么呆?”他看着她,忽然不太明白她怎么总是忽然间就发起呆,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意识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分卷阅读36 她抬起头,盯着他,宋月不由挑眉:“看什么?” “看你长得漂亮呗。” 说完她就后悔了,她这不过脑子,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宋月倒是被她气笑了:“有说男人漂亮的吗?” 她不服气:“怎么没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她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立刻住了嘴。 宋月平静地看着她:“嗯?后面是什么,怎么不念了?” 她看他神色如常,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想来也是,他十六岁就出国读书,接受的都是西式教育,没读过《诗经》很正常。 她扯出一丝笑容:“那个……后面我忘了,改天查查。” 宋月不甚在意,只看着落地窗外,入目处是整个上海最美的景色,他的侧脸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优雅精致。 有匪君子,如琢如磨。 她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有些迷失的错乱感,从他方才好似天降出现在自己身边开始,她就有些迷糊,明明有很多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忽然回过头来,目光沉静如水,漂亮的眉眼似是晕染了月色朦胧:“夏成蹊,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她心底莫名一沉,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啊。” 本就是两个毫无瓜葛的人,因着一些错乱可笑的纠葛和缘由,强自绑在一起,但是该结束的终归会结束。 “所以,我们续约吧。” 她愣住,脑子一瞬间乱了,将他这七个字用自己从小到大学到的所有分析技巧翻来覆去分析了个遍,最后终于不可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 “我想我已经表现的很明白。”他看着她,很认真的模样,其实他一直是个认真的人,无论何时,做什么,都是一丝不苟,此时此刻,他的语气认真的像是坐在谈判桌上,她听到他说:“之前的协议时间太短,这次长一点如何?” 她好像已经没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怔怔望着她,下意识地问:“多长?” “一辈子怎么样?” ****** 这世界总有很多美好的故事,而这美好,很大程度上都来源于爱情。从古至今,爱情这两个字让多少痴男怨女死去活来,多少无聊看客扼腕叹息,于是无论是诗人、词人、小说家,都喜欢写几段情深加虐恋的狗屁爱情故事,管它喜剧悲剧正剧还是历史剧,加进去再说。无数文人骚客绞尽脑汁,为赚足眼泪,竭尽狗血之能事,创造出一段段缠绵悱恻。而夏成蹊,等等,夏成蹊是谁?古人还是今人?诗人词人,还是小说家?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夏成蹊这辈子也写了很多狗血爱情文。 于是,后来当她慢慢变老,终于坐在轮椅上慢慢摇的时候,竟也有人来采访她。她终于承认老天到底还是眷顾她的,至少没有等她入了棺材,黄土白骨之际才被世人认可,成名于世,却已经只能供人瞻仰。 有人问,您这辈子写了那么多狗血……呸,感人的爱情故事,其中最喜欢的是哪一部? 哪一部呢? 她费力地想,连着眼睛也似乎浑浊起来,想了许久,哦,是一辈子。 一辈子?您的每一部作品我都读过,从处女作到封笔作,怎不知您有这样一部作品? 她只是微笑,你们当然不知,这故事写在了我的心中,谁也无法窥伺。 那是个不擅说情话的人,她一辈子听过的情话屈指可数,于是这一句,便成了一本书,记了一生。 只是那时初当年少,尚不知道一辈子的长短和分量,粗浅认知,不过是从生到死,然而,我生的时候,你尚且不知身在何方,我死的时候,你或许已经先我而去,既如此,又哪来的一辈子? 所以,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那你拿什么跟我交换?”她佩服自己的冷静理智,这种时候还能问出这种问题。 “你不是喜欢我的漂亮,拿我换行不行?” 她再次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终于开始窃喜,唉,赚大了! 他也盯着她笑:“考虑好了吗?” 她连忙点头,不停点头,像一只不断啄食的小松鼠,宋月看她模样实在可爱,不由把她揽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脑袋,笑起来:“嗯,那以后就多多指教。” 认识这么久,好像第一次如此亲密,鼻尖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好像是沐浴乳的味道,她有些眩晕,下意识得没话找话:“喂,宋美人,我早就想说你了,你是不是也太奢侈了点,竟然连这种的地方房子都买。” “唔,这房子可不是我自己买的。” “啃老?” 他倒是大方承认:“差不多,这是去年回国后我姑姑送的礼物,正好新公司地址在这附近,想着上班挺方便,就收了。” 她听得无限唏嘘,有钱人送礼物都是这么个送法吗? 她看着窗外完整恢弘的上海夜景,忽然叹息一声:“怎么办,宋美人,比起你的脸,我好想更中意你的钱 分卷阅读37 。” 宋月想了一下,点点头:“这样也好。” “这什么意思?喂,我这么拜金,你不是应该唾弃我吗?” “贪财好色,是大部分人的本性,我为什么要唾弃你?” “那你也是?” 他奇怪地看着她:“如果我贪财好色,你觉得我还能看得上你吗?” “……” 他终于笑起来:“好看的皮囊终有一天会消失,但是金钱是永恒的。” 所以,我宁愿你喜欢我的钱。 若有幸富贵一世,那即使青春逝去,褐发鸡皮,我依然有留得住你的东西。 若真的突遭变故,他日我千金散尽,孑然一身,又怎么会舍得你陪我一起吃苦,饱受人情冷暖? 既如此,你爱我的财又有何不可? 入我相思门(2) 2014年的第一场觉,直接睡到十点多,好在是假期,而且学校的课到了这个时候,也基本都结束了,不用急着赶回学校。她趴在绵软温暖的被窝里迷迷糊糊地想起凌晨时分自己落荒而逃的情形。 她站在客厅想和他说声晚安,他却忽然凑到她的耳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句话后面是……”他顿了顿,嗓音好听得像带了磁,染了丝笑意,蛊惑着她的意识:“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 …… …… 啊啊啊啊啊! 她竟然以为他没读过诗经,想想也不可能啊,想当初他还曾经在学校论坛上留过言——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懊恼地把脸埋进被子里,满脑子都是他在灯光下暧昧的笑。 她一定是抽风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自暴自弃地床上滚了两三圈,才回过神来,伸手从床头柜捞了手机,一开机就收到一则信息。 醒来记得给我回电话——宋月。 她拨过去,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他清冷的嗓音传过来:“醒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她又想起昨晚那句话,脸开始发烫,胡乱地应了一声。 “你洗漱一下,等会阿姨会来给你做饭。” 她还有些迷糊,只是下意识地问:“你回来吃吗?” “中午没时间,十一点有个会,开完应该要到下午了。” 真忙啊,假期都要加班,她哦了一声,想说她吃完饭就先回学校了,却听他又说:“下午不要乱跑,我已经通知你的外语老师,今天上门来授课。” 听到“外语老师”、“授课”几个字,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等等,等等,我还要上课?不就一个学期的课吗?” 他似乎在忙着别的事,漫不经心地回答她的问题:“数学课是一个学期,英语需要长期练习,不能荒废。” 她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能不能不上课了呀?其实我觉得我的英语已经进步很多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他在电话那头说了句英文,是美式发音,和她那位口语老师的地道伦敦腔全然不同,配着他略显清冷音色的,简直比她看得那些美剧里男主角的声音都好听,于是她完全沉浸在他好听的声音里,竟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他又切换到了中文:“听懂了吗?” “……” “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连这句话都听不懂,你还敢说自己英文有进步?’” “……” 那边好像有人和他说了什么,他应了一声,又对她说:“好了,我先挂了,你好好上课。” 电话刚挂断,还没来得及悲伤自己的处境,就听到按门铃的声音,她失魂落魄地下了床,踏上拖鞋跑去开门。 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被一把抱住,然后就听到一阵委屈的声音:“呜呜……阿月,我没地方去了,你能不能收留我啊……” 一听这个声音成蹊就知道这人是谁了,她有些无语,拜托啊姐姐,你也看清楚是谁再抱好不好? 来人好像也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松开她,看着她瞪大了眼睛:“夏、夏……夏小姐?” 她面无表情:“嗯,是我。” 女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上穿着的,很明显是男款的黑色睡衣,眼睛瞪得更大了。 ******* 夏成蹊偷偷打量着餐桌对面低着头认真吃饭的女子,她觉得她这认真的小模样和宋美人有些神似。他也是这样,无论做什么,即便是吃饭,都给人一种一丝不苟的感觉。 只是这场景是不是有些诡异。 现女友,和……呃,梦中情人? 泪,这什么奇葩组合? 叶清吃了好半天,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来,眨了眨大眼睛问她:“我们不等阿月吗?” 阿月……叫的还真是亲热。 不过现在才想起,是不是有点晚了? “他中午要开会,估计没时间回来 分卷阅读38 吃饭了。” 叶清哦了一声,点点头,忽然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们等下去逛街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应该对她冷漠一点,毕竟这才是对待情敌应有的态度,可是看着眼前这张纯净天真的脸,她竟然连重话都说不出一句,只能实话实说:“我下午还要上课,恐怕没时间。” “上课?今天不是放假嘛。” “是补习课,宋……月给我报的。”她不动声色改了称呼。 叶清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好可怜哦,放假还要上课。” 她倒是一直表现得温柔大方,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对她的敌意,清纯的脸上始终带着美丽的笑容,像一朵白莲花,夏成蹊默默地想,男人果然都喜欢这一款的……连宋美人这样的都逃不出这个魔咒。 可是她不是名花有主了吗?为什么又来找宋美人?还拖了箱子……像是要常住的样子。 她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啊?上次餐厅一起吃饭的那个……那个人呢?” 叶清脸上的笑容黯了黯,好心情荡然无存,垂下眸来,不开心地说道:“我们吵架了,我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他,他就是个混蛋!” “那你现在……” “我没有地方去,只有阿月能收留我了。”她忽然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看着她:“你不会嫌弃我吧?” 无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得她心里一抽一抽,但是理智却在说,现在可不是圣母的时候啊,不趁早把她解决了,后患无穷。 毕竟这人可是他心里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朱砂痣。 只是,这一和自己男人吵架就离家出走跑来找宋美人是怎么回事啊?把宋美人当备胎呢? 下午两点钟,口语老师准时到来,叶清这才知道她要上的竟然是英文课,不禁有些惊讶:“英语也要专门补习的吗?” 虽然她的语气很正常,只是个疑问句,没有丝毫嘲笑她的意思,但是夏成蹊还是觉得自尊心受损,她又有了高数考八分被人指指点点的屈辱感。 叶清看那口语老师是外国人,便试探性地用英文和他打招呼,她一开口,夏成蹊就知道她肯定在英国待过,那一口地道的伦敦腔,瞬间让旁边的口语老师眼睛一亮。 她想起他给自己上课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亢奋的神色,她还一直以为这位伦敦来的口语老师秉承了英国人最传统的古板守旧,对什么都提不起热情呢。 她无比忧伤地想起一句很俗的话,他不是天性冷淡,他只是对你提不起热情。 上完课已经四点了,送走了口语老师,叶清很兴奋地和她聊天:“阿月让你学英语,是准备过年带你去英国吗?” “去英国?” “对啊,我们每年都要去英国过年,因为他爷爷在伦敦嘛。” 她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个定居伦敦的爷爷,准确来说,她对他的家庭一无所知,包括他的父母,他也未曾和她提起过。 连他16岁去了美国,在美国生活了十年,也是陆黎告诉她的。 叶清对他如此了解,让她心里莫名得不舒服,但还是忍不住和她打听:“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吗?” 她这个问题问的叶清莫名其妙,不过她向来不喜欢想太复杂的事情,只是点点头:“对啊,他十六岁以前我们都住在一起,后来他去了美国读书,我就很少见到他了。”她说着似乎有些难过。 原来是青梅竹马。 抛却立场,平心而论,这是个很容易让人喜欢的女孩,和浅浅有些像,一看就是从小家境优渥,娇生惯养长大的,她本以为她是扮猪吃老虎,可是半天相处下来,她开始觉得,她或许真的就是这样单纯的性格。 她不算阅人无数,但也是从小见惯人情冷暖,虽然人心复杂,难以揣测,但真的假的她勉强也能分辨一二。 她的眼神很干净,很通透。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孩的确很容易让男人动心。 她记得以前高中的时候,宿舍同学夜聊,有人问过这样的一个问题:如果你是男生,你会喜欢自己这样的女孩吗? 好几个室友都嘻嘻哈哈玩笑说,当然啊,自己这么漂亮可爱善解人意云云。 只有她,闭着眼睛慢悠悠地说:不会。 人人都说夏成蹊性格开朗,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像外表看到的那样好相处,她比谁都自卑、敏感、脆弱而且偏执要强。高中的时候,但凡身边有哪个朋友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触痛到了她,她便可以记在心里很久很久,不动声色地就慢慢地疏离了。 她心中的小九九太多,见过太多世情如霜,习惯了权衡思量,很难轻易相信一个人。 这样的女生,别说是男人,即便是她自己,也很难喜欢。 ****** 宋月一回来就看到两个女人窝在一起看电视,屏幕上正放着日漫,某个死小孩正把妈妈的内衣套在头上,脱了裤子兴奋地跳着露屁屁舞,沙发上的两人笑 分卷阅读39 得东倒西歪,毫无形象可言。 宋月无语地看着傻子一样的俩人,不明白这种没营养的动漫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他弯下腰去鞋柜里拿拖鞋,终于惊动了窝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叶清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跳下沙发,赤着脚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呜呜,阿月,你终于下班了,我等了你一下午了。” 宋月无奈,想把她扯开,可是她抱得太紧。 他皱了皱眉:“下来。” 叶清挂在他身上,跟个树袋熊似的,一个劲摇头,委屈兮兮地说道:“阿月,你不要赶我走,我现在无家可归,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只能一死了之了。” “……” 夏成蹊严重怀疑这姑娘电视剧看多了,威胁人也威胁得这么……额,狗血雷人。 果然,宋美人眉头拧的更紧了,却按捺着脾气:“你先下来再说。” “我不要,地上冷,我没有穿鞋,你抱我过去。” 她快看不下去了,好歹她也是宋美人有名分的女朋友,这还当着她的面呢,就这么肆无忌惮。 她迅速拿起沙发边上拖鞋,跑到门口放在她面前。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把拖鞋拍她脸上吗?她这给人提鞋是几个意思啊? 她满脑子都是天啊,我是猪吧,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叶清已经欢天喜地地从宋月身上下来,穿了脱鞋,冲成蹊开心地笑了笑:“谢谢啊,小蹊,你真贤惠。” “……” 宋月有点受不了她的奇葩,一言不发地越过他们就往里走,他脱了外套丢在客厅沙发上,又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这才看着叶清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下午来的啊,你不在家,我一直和小蹊玩,她已经同意我住在这里了。”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表情忍不住雀跃了起来。 宋月凉凉地看了夏成蹊一眼,她有些心虚,虽说是情敌,可是这姑娘她实在讨厌不起来,她可怜巴巴地求她,她确实不忍心赶她走。何况,这不是他的白月光嘛,她也不敢做什么太过分的举动…… 宋月冷冷看着她,叶清泪汪汪看着她,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夹心饼干,她无语凝噎,你们这爱恨纠缠的复杂三角关系已经够乱了,还把我拉进来干啥啊? 不过看这情形,宋美人似乎也不想留她下来,她自然得跟他站在一边,于是连忙堆起笑脸说道:“那个,既然他不愿意,不如你就回去吧?” 叶清大受打击:“小蹊,连你也要赶我走吗?” 她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住在这里实在不方便啊。” 宋月脸色好转,略感欣慰地看着她,一脸你终于懂事一回的表情。 她再接再厉地劝说:“你们一吵架,你就出来找宋美人,还要住在他家,万一你家那位误会了怎么办?” 叶清忽然有些听不懂了:“误会?误会什么?” 宋月微微皱了皱眉。 她继续晓之以理:“当然是误会你们的关系啦,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毕竟不好……虽然现在还有我在,不算孤男寡女,但是别人不知道啊,这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有损。” 叶清已经完全听不懂,一脸茫然地转头看向宋月:“阿月,她在说什么啊?” 宋美人依旧神色淡漠,脸色很正常,语气更正常:“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很无奈,何必非要她亲口说破呢。 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低下头很为难地开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叶清呆住。 夏成蹊没注意到旁边宋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又看着叶清道:“我知道宋月喜欢过你,可是既然你现在已经有了别人,那还是和他保持距离的好。”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 她终于察觉到这气氛不对劲,抬头看向宋月,这一看把她吓一跳,只见宋美人那张从来淡漠如水的脸此时竟然有些发黑。 她胆战心惊地看着他,满脑子都是天啊,就算被人看破也犯不着生这么大气吧?难道要杀人灭口? 叶清终于忍不住,倒在了发上笑的死去活来。 入我相思门(3)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宋月都没有和夏成蹊说一句话。 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一脸萎靡地出现在客厅的时候,叶清也正好从房间走出来,看到她一脸惊讶:“小蹊,你昨晚没睡好吗?” 哪里是没睡好,根本是一夜未睡。 她整整一夜都处于二人是母子的震惊之中,实在想不明白,两个人明明看起来年纪就差不多,怎么会是母子关系? 宋月正坐在沙发上发邮件,见她们出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叶清穿着睡衣,走过去亲热地亲了美丽的儿子一口:“阿月,早安。” 宋月嫌弃地 分卷阅读40 推开她:“去刷牙洗脸!” “呜呜……阿月你嫌弃我了,果然娶了媳妇忘了娘。”说完,扭头进了洗手间。 早餐很丰盛,是他一早下去买的,就算对叶清再怎么无语,毕竟也是自己妈妈,怠慢不得,何况,他也怕照顾不好她,到时候宋珏找他算账。 夏成蹊一坐下来,叶清就倒了一杯牛奶递给她,笑得很开心:“这是今天早上刚送过来的新鲜牛奶,味道很不错哦,小蹊你喝喝看。” 夏成蹊看着那张比自己还要粉嫩光洁的脸蛋,又想到眼前这人是宋美人的妈妈了,就觉得这世界好玄幻。 她严重怀疑这宋夫人练过天山童姥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 她在那儿一个劲的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宋月问叶清:“爸有没有打电话给你?” 说到宋珏,叶清一脸的笑容立马消失了:“哼,提他干嘛呀!” “我让他来领你回去,可我打他电话一直打不通,Jason我也联系不上。” Jason是宋珏的首席秘书,一般宋珏的行程他都一清二楚。 “他去出差了,Jason也跟着去了。”叶清说起来就生气,宋珏那个混蛋,跟她吵完之后竟然没事人一样的去出差,她想想就生气。 宋月最不耐烦掺和他俩之间的事情了,听她这么说皱了皱眉说:“吃完饭我派人送你回老宅。” 叶清想也不想拒绝:“我不要,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害怕。” “我没记错的话,家里照顾你的佣人保镖就有十几个,他们都不是人?” “他们只会管着我,不让我干这个,不让我干那个,我就跟坐牢一样,我才不要回去。” “那我送你去大哥那儿。” “NO!老大和小云二人世界,我怎么可以去打扰。”她一脸我才不做电灯泡的表情。 宋月不悦地看着她:“你就好意思打扰我们了?” 叶清啊了一声,然后就用暧昧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宋月一如既往的面不改色,夏成蹊却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那我明天再回去,今天我要和小蹊去逛街。” 宋月想了想,还是点了头,强行送她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回头肯定又要闹得人仰马翻,他也懒得和她争这一时半会。 出门前,宋月终于和她说话了,却是把她拉到了一边递给她一张卡:“我下午要见个客户,没时间陪你们,你们出去逛街别跑太远,就在附近的商场逛逛就行了,想买什么就随便买,刷我这张卡。” 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宋月拍拍她的头:“又发什么呆?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你不生我的气了?” 宋月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懒得跟你这笨蛋一般计较。” 她挺不服气地辩驳:“谁笨蛋了,你自己看看你妈妈那张脸,哪里像是五十岁的人?说二十都有人信。” “哪有那么夸张?” “有,绝对有!” 宋月也挺无奈,在他印象中,叶清的样子好像就没变过,他小时候她就是这个模样,到现在她依旧是这么个模样,时间好像在她身上静止了。 “行了,别贫了。”他笑了笑,又细细叮嘱她:“在外面你多看着她点,别让她乱吃东西,也别让她一个人乱跑,尤其是不能让她碰锋利的或者是刀具之类的东西,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知道吗?” 她忍不住想笑:“喂,那是你妈妈,又不是你女儿,你怎么跟交代小孩子似的?” “胡说什么。”宋月揉了揉她的长发,又忍不住叹气:“总之你看好她就是了。 ******* 夏成蹊算是彻底见识了这位宋夫人的战斗力。 她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一步不落地跟在叶清后面看她在商场的各大名店间一路厮杀,最可怕的是,这位宋夫人还是典型的选择困难症患者,每每遇到好几件衣服不知如何抉择时,她便会来一句,算了,都要了吧。 一个小时不到她的手上便拎满了东西,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宋夫人拉她过来的深刻用意。 因为专门被宋月叮嘱过,所以每到一家店,夏成蹊都抢着替她刷卡付钱,虽然刷的不是她的钱,但是看着那些标签上一长串一长串的零,她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心头滴血。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就是一件很丑的裙子,一个很傻的包包,后面都要用万做单位,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呀? 她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她的某宝爆款顺眼多了。 两人在商场喝下午茶,叶清后知后觉得发现成蹊什么都没买,奇怪地问道:“小蹊,你怎么什么都没买啊?” “这里的东西不适合我。” “是吗?我看到很多店都有年轻款啊,都是你这个年纪穿的。” “咳,我的意思是,价格不合适。”这些根本就不是她承受范围内的东西,而且她对奢侈品没有感觉,实在不能接受一件普通商品只是因为贴了某个LOGO 分卷阅读41 ,价格就翻了好几番的事实。 叶清了然地点点头,夏成蹊很满意她能理解自己,端起奶茶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这里的东西是便宜了一点,你看不上也正常。”叶清忽然叹了口气。 她直接被呛到,咳嗽起来,叶清连忙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夏成蹊一脸哀怨地看着她,拜托,她到底是被谁害的? 叶清见她没事,继续兴致勃勃地和她介绍:“下次我带你去几家店,都是只接待会员那种,店里的每件衣服都是限量的,穿出去绝对不会撞衫” 她终于忍不住打断她:“宋夫人,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里的东西太贵了,在我接受范围之外。” 叶清愣了下,不明所以:“阿月不是给了你副卡吗?” 她意识到叶清是误会了,忙解释道:“他那卡是让我拿着替你付钱的,我怎么能随便花他的钱。” 她更不明白了:“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花他的钱,难道你不是真心和他在一起的吗?”叶清有些不开心了,难道这个女孩不喜欢阿月? 她终于意识到这位宋夫人和自己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了,他们的思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正常人的思维应该都是看到她大手大脚花他的钱才会觉得她是对宋美人另有所图吧? 她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只好说:“我当然是真心的。” “既然是真心你为什么不花他的钱?” “……” 看着叶清严肃的小脸,她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没准就把她定义为玩弄他儿子感情,想要始乱终弃的坏女人了。 她有些头疼,在她的小说里,都是男主母亲觉得女主贪图自家的钱所以才从中作梗,怎么到了她这儿她还得解释为什么不愿意花他的钱了? 这什么悲催设定? “额,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追求经济平等独立,所以情侣没有结婚之前都不习惯花对方的钱。”这样即便以后分开,也不会有太多的纠葛。当然,最后这句话她没敢说出口。 叶清虽然接受不了她所谓的“现在年轻人的思想”,但是也表示理解:“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算了。”说完又忍不住叹气:“不过阿月好可怜啊,天天辛辛苦苦赚钱,都没人帮他花。” 夏成蹊:“……” 他们到家的时候,宋月还没回来,他请的做饭阿姨已经来了,正在厨房里洗菜,见他们回来忙出来打了个招呼。 叶清一回来就躺在了沙发上,逛了一整天,她累的都不想动了。夏成蹊的体力比她好多了,专门给她泡了一壶花茶,坐了一会儿又走到厨房里去帮家政阿姨的忙。阿姨自然百般推辞,夏成蹊只好笑着说自己其实是想偷学一下厨艺,她才作罢。 阿姨是四川人,年纪也不大,四十岁多岁的样子,受过专业培训,素养很好,听说她还是大学生便很高兴地和介绍说自己女儿也在上海读大学,还跟她说了学校名字,她立刻说自己那个学校,是上海名校之一,比她的学校好,阿姨听了笑的很自豪。 他们正聊得开心,叶清忽然跑进来:“小蹊,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她笑了笑:“没什么,阿姨教我做菜。” 叶清一听也来了兴趣,说要帮忙,那阿姨服务的都是些有钱人家,也算是见过些大世面的,一看叶清那样子就知道是自来娇生惯养的,哪里会做什么事,不添乱就算好了,连忙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忙得过来,小姑娘你去客厅等着吃饭就行了。” 叶清:“……” 听到小姑娘这三个字,夏成蹊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笑得阿姨莫名其妙:“怎么了?” 她笑得不行:“阿姨,你叫她小姑娘,她还比您大两岁呢。” 阿姨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她也见过不少保养得很好的贵妇千金,但是像叶清这样驻颜有术的,她还真没见过。 这哪里像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叶清很不开心:“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幼稚吗?” 她很想点头,但还是忍着笑安慰她:“不是幼稚,是年轻,保养得太好了,您看起来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似的。” 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被夸的,叶清摸摸自己的脸,圆满了。 叶清不肯出去,吵着要帮忙,夏成蹊没办法,只好把切菜的活让给她,自己去倒垃圾。结果她扔了一趟垃圾回来,叶清就弄伤了手,切菜的时候不小心被刀刃划破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是很深,她也没太在意,只给她用水清洗了下,找了个创口贴贴上。 阿姨这下怎么也不肯让叶清进厨房了,连带着她都被赶了出来。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转到了书房,发现书架上书还挺多,就随便拿了一本下来看。 看了不到半个小时,忽然听到叶清在外面着急地喊她,她放 分卷阅读42 下书走了出去。 “怎么了?” 叶清坐在沙发上,脸色有些白,看到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小蹊,伤口一直在流血,是不是去医院看一下比较好?” 她这才注意到她正拿着纸巾按在自己受伤的手指上,纸巾一会儿就被血染红,而她身边的垃圾桶里已经丢满了染血的纸巾,她吓了一跳,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拿出手机给宋月打电话。 入我相思门(4) 宋珏是连夜坐私人飞机赶回来的,一夜未睡,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几个专家花了好大功夫才让叶清止了血,她流了那么多血,又折腾了大半夜,早累的沉沉睡去,不知今夕何夕。 宋月和夏成蹊还坐在病房外,虽然医生已经说没什么大碍,但是他还是不放心,怕有什么万一,坐在外面不敢走。夏成蹊是被吓到了,她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因为手指被切破就血流不止的,而且这事归根结底因她而起,她心里愧疚自责,不知道如何纾解,索性陪他在这里守着。 宋珏一进走廊宋月就察觉到了,他站了起来,看着大步朝自己走来的男人,神色依旧淡漠,但她却分明感觉到他浑身都紧绷起来。 宋珏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风尘仆仆,脚下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在寂寥的走廊上脚步声沉稳清晰。 他的身后还跟了两个黑衣保镖,和他一样的面无表情。 她也跟着宋月站了起来,她不是第一次见宋珏,但是仍被他身上强大的冷冽气场所震慑到,这男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气质,叫人心生敬畏。 她看着他冷峻完美的脸,又想起叶清那张脸,终于明白宋美人这花容月貌到底是哪来的了。 唉,基因果然很重要! 她正胡思乱想,宋珏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宋月低低喊了一声:“爸!” 话音刚落,宋珏已经一拳打过来,她甚至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宋月已经摔在地上。 “宋美人!” 她大惊失色,连忙伸手要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她一下子怔在那儿。 宋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冷若冰霜,好像眼前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儿子,他冷冷地开口:“起来。” 宋月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抬起手背擦了嘴角的血,背脊却挺得笔直,神色越发清冷。 她胆战心惊地看着宋珏再次抬起手来,宋月却只是直直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要躲的意思,她想也不想就大声道:“是我不小心没看好阿姨,不关宋月的事……” “夏成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月一把拉到自己身后,沉声道:“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仍旧是看着宋珏的,她被他挡在身后,看不到他的神色,但是宋珏看的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全部落入他的眼睛。 宋珏看了看面前几乎与自己一般高的儿子,他的眼神还是一贯的淡漠,但是知子莫若父,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根本不像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冷静? 这都多少年,他没见过这个冷漠的儿子慌乱过了?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身后的女孩身上,长得还算漂亮,不过他儿子身边比这好看的一抓一大把。 宋月见他眼睛一直盯着夏成蹊,整个心都不由提了起来,他太清楚宋珏的行事作风了,但凡涉及到叶清的事,他就没有理智和原则可言,别说是女人,就是三岁小孩,他都会手软。 宋月不由自主得握紧拳头,几乎已经做好了和他动手的打算,尽管心里一清二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好在宋珏并没有再动手,而是直接越过他们进了病房,不过走之前还丢下一句话:“这笔账先记下,回头再收拾你。” ****** 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昼短夜长的时节,五点多的上海,天空仍旧是漆黑一片,像是舞台垂下的黑色帷幕,永远猜不透掀开后的景象。 沉默了许久,她终于按耐不住地开了口:“对不起。” 宋月偏过头来,唇角挂着淤青,但不妨碍侧脸的清俊柔美:“不关你的事。” 她摇摇头,很是愧疚:“如果我阻止她进厨房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一早就叮嘱过,不可以让叶清碰刀子之类的东西,是她没有当回事。 宋月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明明知道自己有凝血障碍,还非要去切菜的人才应该反思吧?” 她讶异地看向他,宋月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开车,她感觉得到他的心情很不好,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叹气:“这话,你可千万别在你爸爸面前说。” 她算是看出来了,宋珏心里眼里全是叶清,还没问清楚来龙去脉呢,就动手揍他了,显然,儿子在他心中的分量完全不如老婆。 宋月不置可否,他才没有闲的没事故意找打的特殊嗜好。 “我 分卷阅读43 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妈妈为什么会这样……” 宋月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讳莫如深的,说得很直接:“是一种罕见的遗传病。” “治不好吗?” 宋月点点头:“迄今为止,没有治疗方法。” 她猜到应该是这样,不然以宋珏对叶清的在乎程度,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会给她治疗的吧?想到叶清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她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不过也没什么要紧,只要平时小心些,避免受伤出血就好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难怪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会那样百般叮嘱,有这样一个亲人在自己身边,的确会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有个万一。 她几乎都可以想象,他爸爸平日里得多小心她,肯定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大概也就是这样,才养成叶清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以至于如今四十多岁的人了,依旧天真的跟少女似的。 宋月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她回过神来,发现他的手有些凉,不由抬头看向他,宋月单手扶着方向盘,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夏成蹊,我很好。” 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宋月又说:“虽然这是遗传病,不过传女不传男,所以我不会有事。” “你以为我在担心这个?”她惊讶之余觉得好笑:“在你说这句话之前,我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啊……”她笑了笑:“你妈妈真幸运。” “嗯?” “虽然得了这样罕见的病,可是她拥有你爸爸这样一个爱她如生命的人,难道还不算幸运?” 宋月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瞥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我有眼睛会看啊,上次吃饭我就发现了,你爸爸看着你妈妈的时候,眼神都会变得不一样。” 那是一种温柔到近乎宠溺的眼神,无需克制,无法伪装,更无从替代,得多爱一个人,又得多信任一个人,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那我呢?”宋月忽然问。 她奇怪地看着她:“你什么?” 他没说话,半晌才摇摇头:“没什么。” ****** 夏成蹊和宋月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宋珏说话的声音。 “水果吃不吃?这里有芒果。” “不要,我要吃荔枝。” “胡闹,现在哪有荔枝?”嘴里说着“胡闹”,但他的语气却是说不出的温和。 “我不管,我就要吃荔枝,你去给我买,买不到我今天晚上就不吃饭了。” 叶清的声音很不开心,骄纵又任性,但俨然已经没有了昨晚的虚弱,看来已经恢复元气了。 “好好好,我马上让人去买,你别生气,现在先吃个芒果,等会再吃荔枝好不好?” “不要!” “清儿——” 虽然知道宋珏很在乎叶清,但夏成蹊还是很难想象,宋珏那样冷冽的一个人,在叶清面前竟然能变得如此温柔,如此低声下气,她看了看身旁的宋美人,只见他神色如常,看来是早就见怪不怪了。 两人推门走进去,叶清还在发脾气,宋珏耐心地哄着她,见他们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眼神都没赏赐一个。倒是叶清,看到宋月脸上的伤一下子跳了起来,紧张地问道:“阿月你怎么受伤了?和人打架了?” 宋月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没事。” 叶清还是一脸担心:“痛不痛,有没有找医生看过呀?” 宋月还没说话,旁边的宋珏就冷嗤一声:“这么点伤还用看医生?” 叶清立刻横眉冷对:“这什么话?儿子都受伤了,你还说这种话,你就不能关心关心他吗?” “我要怎么关心他?他那么大人了,难道要我抱在怀里吗?” “你……” 叶清说不过她,气呼呼地坐下来揪被子,宋月看够了热闹终于开口说了句:“妈,我真的没事。” 叶清很难过地看着他:“阿月,你不用安慰我,你的脸,唔,会不会毁容啊?” “……” 咳咳,驻颜有术的宋夫人,你的关注点真的对吗? 夏成蹊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一句:“只是淤青,过几天就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真的吗?” 她认真地点点头,叶清才放了心,拉着她开心地和她说等下一起吃荔枝,夏成蹊有些无语,斟酌了半天才开口说:“现在是冬天,荔枝是夏天的水果吧?” “现在很多夏天的水果冬天都可以吃到啊?” “额……荔枝不一样吧?”她还从来没见过哪个超市冬天有荔枝卖的。 “哪里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反正荔枝应该没办法在冬天生长,而且这水果很难保存,放在冰柜也没办法长期存放。”成蹊绞尽脑汁,企图用自己仅有的微薄常识来说服叶清,她记得古代白居易就曾描述 分卷阅读44 过荔枝 “若离本枝,一日色变,三日味变 。则离支之名,又或取此义也。” 可想而知,这是一种多娇气的水果。 入我相思门(5) 夏成蹊到底还是小看了宋珏的本事,一个小时后,她吃着那从口感到外观都无比新鲜的荔枝,内心的震惊只能用叹为观止四个字来形容。 据说这盘天价荔枝还是从F大食品工程研究中心的某个实验室里端出来的,这个实验室这几年正在研究新型的冻结技术,已经初见成效,研发的新型真空预冷设备可以将荔枝冻藏6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水分、糖度、口感基本保持不变。 她想她终于体会到了杜牧写下“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时候的心情了。 岂止是一句mmp可以言表? 回去的时候,她问宋月:“你爸一直这么……嗯,惯着你妈妈?” 他神色淡然,只是哼了声:“这算什么?比这荒唐的事多了去了,你以后就知道了。” 她毫不怀疑他的话,她看宋珏对叶清的这个架势,别说是一盘荔枝,她就是要月亮,估计宋珏都能二话不说找人给她建一艘宇宙飞船送她上太空。 她想她有点体会到宋月的无奈了,有这样一对父母,还真是……挺无言以对的。 不过,也很幸福不是吗? “我明天要去日本。” “去日本?出差吗?” 宋月点点头:“这次时间有点长,估计要去一个星多期,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我没什么要买的,你安心工作就行了。” 宋月没再说话,直到下车前,他才叮嘱她:“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许偷懒,好好学习,英语课记得按时去上,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跟我高中班主任似的啰嗦?” “不想我啰嗦就自觉点,高数是不是马上要考试了?” “嗯,就在下周二。” 说到这个她就头痛,元旦一过就是长达半个月的考试季,所有的课都会迎来期末考试,当然也包括她最厌恶的高数。 “好好考,考过了给你奖励。”他的语气有点像哄小孩子。 她兴致缺缺,一想到要考高数,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她的兴趣,但还是很给面子地问:“什么奖励?” “考过了再说。” 回到学校第一件事不是回自己宿舍,而是去了陆黎那儿看兔子,她离开了好几天,陆黎太不靠谱,她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帮自己好好照顾小兔子。 女生进男生寝室实在太容易,众人也见怪不怪,没想到陆黎竟然没出去,空荡荡的宿舍里,一人一兔,正大眼瞪小眼,陆黎蹲在阳台上,拿着苜蓿草喂兔子,嘴里还念念有词:“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怎么这么能吃啊?” 小兔子充耳不闻,低头吃吃吃,一个劲得吃。 陆黎一把揪住它的耳朵,很不满:“唉,夏成蹊,我跟你说话呢,你甭爱答不理的。” 小兔子鼓起嘴巴,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一脸无辜。 “知道错了没?知道就哼一声。”陆黎一脸凶相地瞪着它,怎料这是一只有节操的兔子,威武不能屈,瞪着眼睛就是不搭理他。 陆黎恶狠狠的:“还敢瞪我?再瞪我就把你炖了……” 话没说完,脑袋就被人重重拍了下,陆黎怒,转头就吼:“谁他妈打我?” “你姑奶奶我!” “小……小蹊姐?” “你够可以的啊,趁我不在虐待我的兔子” 陆黎松了手,小兔子又自顾自地低头吃起来,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完全无视这两人的存在。 “谁虐待它了,我好吃好喝得供着它,还天天给它铲屎,伺候我妈都没这么殷勤。” “那你拿我的名字给它取名是怎么回事?” 陆黎心虚,支支吾吾:“我……我随口叫的,谁让你不给它取名字的。” 夏成蹊冷哼,看了眼地上孜孜不倦吃东西的毛茸团子,简直一副缺心眼的饿死鬼样,于是说道:“那就叫小黎好了。” 陆黎瞪大眼睛,她已经开心地蹲下来,轻轻摸着它毛绒绒的身子:“小黎小黎,以后就叫你小黎好不好?” 陆黎:“……” 喂完了兔子,她刚准备走却被陆黎一把拉住:“等一下,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她心领神会,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二十元的纸币,看她现在多自觉,都不用他开口了。 “喂,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找你就只能是为了借钱?”陆黎的语气极度严厉,好似她做了多么不可原谅的事情一般,她差点都要觉得自己真的误会他了,如果他没有毫不犹豫地从她手里抓过钱揣进自己口袋里的话…… “……” “我是想问你考试的事,后天就要考高数了,你准备怎样了?” 她摊摊手:“就那样吧,听天由命 分卷阅读45 。” 考试季虽然长达两周,但是他们新闻专业大部分课程都只需要交期末作业就可以了,需要正儿八经考试的也不过就三门专业课。但是夏成蹊不一样,她还有一门万恶的高数,这一门比那三门专业课加起来都要令她心生敬畏。班级同学已经在私下设赌局,赌她到底能不能通过,浅浅每天都会在宿舍和她汇报赔率到达了多少多少,又有谁谁谁下了注。 “听班长说,现在赌你通过的赔率已经达到一赔五十。” “咔嚓!”夏成蹊一把捏断了手中的笔。 浅浅涂着指甲油,头都没抬一下,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支了。 “你们也太没有人性了吧,竟然拿这种事打赌?”她又重新找了一支笔,一边做着高数卷子,一边恨恨地说道:“我要跟学院举报你们,私设赌局,败坏校风。” “不要生气嘛,也有人下注你会过啊。”浅浅冲她笑了一下。 “谁?” “陈清源。” “那是谁?我们班的吗?” “当然是我们班的啊,就那个长得挺好看,还会画国画的那个。” 她想了半天,终于有点印象,不过也只是对她说的“会画国画”有印象,人长什么样她还是没想起来,小声嘀咕道:“原来他叫陈清源啊,我都不知道。” “我拜托你,夏成蹊,人家好歹跟我们做了两年多的同学了,你连人家名字都记不得?”浅浅都无力吐槽她。 “我们班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记得。” 这又不是高中,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几乎有十八个小时都在一个教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平时也不喜欢参加班级聚会、集体活动什么的,不记得很正常吧? “等等,梁司浅,你光顾着说别人,你呢?下的什么?” “我当然是赌你能过啊。” “这还差不多。” “这钱肯定是打水漂了,唉……” “梁司浅!” 宋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正把浅浅按在枕头底下揍,听到电话响才放开她,拿起手机就往阳台跑,浅浅坐在床上喊了声“宋二哥快管管这个泼妇。” “在干什么?”他的声音从金属壳里传了出来,清清冷冷,很是好听。 “揍浅浅呢。” “嗯?” 她气愤地将事情说给他听,希望他和自己一起同仇敌忾,谁知他听完沉默了几秒竟然问道:“现在下注还来得及吗?” “喂!你有没有搞错?” 宋月终于笑了起来:“这么生气做什么,大家只是闹着玩,并没有恶意不是吗?” “我当然知道他们没有恶意,我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有点不爽,凭什么都觉得我过不了?” “既然不想让别人看轻,那就做好自己,外人的眼光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你自己是否付出努力。如果竭尽所能还是无法做到,那也不必强求。记住,凡事尽力就好。” 她从来不是一个需要别人与她讲太多大道理的人,他说的话她都明白,只是仍旧免不了焦虑和灰心,这种感觉就如同,小时候刚学走路的时候摔了跤,明明不觉得多疼,可是依旧哭着闹着想要大人抱。 她心中深深叹了口气,觉得这真不是一个好兆头,于是换了个语气说道:“唔,我知道了,你说我考过了会有奖励,可不要食言。” 周二早上不到六点她就醒了,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才爬起来穿衣服。 因为是考试周,没了早起赶一二节课的学生,早上的校园不免冷清了些,连着食堂也人烟寥寥。 她点完早餐才发现自己忘带学生卡了,她今天早上换了一件衣服,学生卡丢在换下来的外套里忘记拿出来了,学校食堂一律不允许付现金,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刚想和打饭的阿姨说自己先把东西放着,回去拿卡来付钱,忽然一只手就伸了过来,身后有人说:“刷我的卡吧。” 她回头,是一个面目清秀的男生,高高瘦瘦,长得挺好看,看着有些眼熟,可是她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谢谢你。”她端了自己的早餐,站到一边,等他买好早餐才拿出手机冲他说:“刷卡的钱,我支付宝转你吧。” “不用了,就几块钱而已,都是一个班的,没必要那么计较。” 她听他说一个班的不由重新看向他,苍天明鉴,她真不是故意不记得人家的,实在是她和班里男生接触太少。 那男生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叫陈清源,我们以前没怎么说过话,你可能不记得了。”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眼熟,原来就是浅浅昨天跟他说的那个会画国画的陈清源。 说他“会画国画”其实不是很恰当,明明是画得非常好,她虽然记不住他的脸,但是对他的画印象深刻。当时刚进大一,学校举办绘画大赛,他的一副山水画作品艳惊四座,后来还被学校公开展览。 她不会画画,但是她小时候学过几年书法, 分卷阅读46 书画多少有些想通之处,她看得出他的画功很好,笔墨谨严,风格柔韵雅秀,隐隐有吴派遗风。她当时好像还和浅浅打赌五块钱,说他学画至少十年以上。浅浅为此专门找人打听了,最后得知他出生绘画世家,还没学会说话就已经开始学习画画。 她后知后觉地想,难道是当初她拿别人打赌,所以今日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不过眼前这人怎么说也是为数不多的下注自己能通过高数考试的“知音”,刚才还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忧,于是她友好地冲他笑了笑,“你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 “好啊。”他笑起来,眉目分明,还挺好看,不同于宋月那种成熟的清冷,他身上有着介于少年和成年人之间的干净纯粹。 吃完饭她去教学楼,他去图书馆,倒也正好顺路,进教学楼之前他掏出一个笔记本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我以前上课的时候整理的一些重点,你可以看一看……还有,下午的考试,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加油。”说完急急忙忙走了。 看着他略显匆忙的背影,她恍惚间明白了他这一路上的欲言又止所为何来,不由暗暗感叹,这孩子也真不容易,怎么就好死不死地把注压在她的身上了?还得大清早给她送笔记。 唉,看来是真的很怕输啊。 入我相思门(6) 下午的数学考试还算顺利,虽然还是有些题不会写,但是比之前几次考试拿到卷子就一脸懵逼的状态不知道好了多少了,掐着时间交了卷子,出了考场她自我感觉还挺良好。 陆黎和浅浅早就等在教室外面了,见她出来又是递水又是捏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刚从战场回来。 “怎么样?怎么样?感觉考的怎么样?” 两人好像比她还紧张。 “还好吧,就那样。” 陆黎急了,“唉,你别这么说啊,我可是下了重注在你身上的。” 她无语,“喂,你又瞎凑什么热闹?” “我这不是听浅浅姐说你这赌局场面太惨淡,压你过的人屈指可数,所以想帮你站站位嘛。我可是把我全部家当都压进去了,小蹊姐你可不能让我血本无归啊。” 浅浅一听立马紧张地问:“你压那么大?” “对啊,小蹊姐前两天给我的二十块钱,我全压进去了。” “……” 她都懒得吐槽他全部家当就二十块钱的事,只是问他,“唉,你好像是跟我考同一场吧?” “对啊,我在隔壁考场,半个小时就写完了,实在无聊就提前交卷了。” “……” 三个人一起去吃饭,本来成蹊是想吃食堂的,但是考虑到梁司浅这个大小姐不喜欢吃食堂,所以就一起去了学校的商业街。 吃完饭陆黎抢着要买单,她们还挺欣慰,想着孩子还真是难得孝顺一回请她们两位姐姐吃饭,谁知道他一打开钱包,里面竟然只有五毛钱,夏成蹊爆锤了他一顿,最后还是浅浅付的钱。 走出餐厅,陆黎还挺不服气,嚷嚷着等考试成绩一出来他就能得到一大笔钱了,到时候一定请他们吃顿好的。 夏成蹊见他一副好像自己赢定了的表情,倒有点哭笑不得,她自己都没底呢,他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周末的时候她照例去给小圆圆上书法课,这也是最后一节课了,小丫头还挺舍不得她,拉着她的手一直问为什么以后不教她了。 “圆圆学得很好,应该找更好的老师来教你。”她觉得自己水平有限,再教下去可能就要误人子弟了。 宋阳和云敛出去参加一个慈善会,不在家。家里的管家把最后这个月的工资结给了她,还多给了一个红包,说是圆圆的父母授意的,感谢这几个月来她对圆圆的照顾,她也没有矫情,直接收下了。 最后一门专业课考完正好是星期四,早上起来就发现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雪的样子,不过生在南方这么多年,深知这儿冬天下雪概率实在不高,即便是下,也不过是飘几朵稀疏散乱的小雪花,没一会就停了,她没在意,连伞都没拿就出了门。 结果倒真的如她所料没有下雪,但是下起了雨,她一出教室就怔住了,雨下的还挺大,淅淅沥沥,雨珠子沿着教学楼的边缘落下来,在水泥路上溅起水花,支离破碎的形态。 浅浅也没带伞,两人只能站在走廊上等雨停。 “对了,小蹊,下午我家里就来接我了,你什么时候走?” 虽然离学校规定的放寒假日期还有一个星期,但是考试全部结束的学生完全可以提前回去了。 “我买了十六号的票。” 相比于其他学生一结束考试就迫不及待地往家赶,她每次放寒假都是在学校规定的最后离校日那天才走,她对回家过年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热情,能拖一天是一天。浅浅猜到可能和她的家庭有关,不过她不说,她也不会多问,只是叮嘱她路上要注意安全。 说完这些,浅浅就开心地和她说今年过年 分卷阅读47 她二哥要带她去瑞士滑雪的事,两人正聊得开心,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夏成蹊?” 回头一看竟然是陈清源,还有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生,她还在想是不是也是他们班的同学,浅浅已经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看来她猜的没错。 浅浅的男生缘一向比她好,所以班级的男同学她基本上都熟,不像她,连名字都记不全。 “上次你借我的笔记,我放在宿舍了,明天还你吧?” 她本来数学考试一结束就想还他的,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今天倒是在一起考试,可是她偏偏又丢在宿舍忘记拿了。 “不用着急,反正我也用不着了。对了,你考的还好吧?” “嗯,应该……还好吧。”成蹊怕打击他,没敢乱说话。 他听她这么说果然开心地笑了笑,“相信自己,你一定会过的。”说着,看了看外面的雨幕,又看看她两手空空,“你是不是没带伞了?” 她点了点头。 旁边的几个男生已经和浅浅打好招呼,准备走了,回头喊了他一声,“陈清源,走啦。” “来了。”他应了一声,忽然一把将手里的伞塞给她,然后跑进雨里,迅速追上前面那几个男生,和其中一个挤着一把伞。 她半天才回过神来,发现浅浅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前几天跟我假装不认识人家,夏成蹊,你藏得够深的啊,我要去提醒宋二哥,让他当心。” 她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懒得跟他解释:“人家只是好心借伞,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她又指了指她手里的伞,是刚才那几个男生其中一个借给她的,压低了声音说:“不是也有人借你伞,需不需要我也去提醒下你家林天王?” 她说完就打开伞走了出去,浅浅连忙撑着伞跟上来,一边走还一边说:“切,那怎么一样,我和他们本来就熟,你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明显是无事献殷勤。” 浅浅一走,宿舍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大一考试普遍结束比较晚,陆黎要到下个星期才能走,她考完了试,如今一身轻松,所以越发勤快得往他的宿舍跑,主要也是为了去看她的兔子。每次去,他都无一例外地在打游戏,好像一点也没被期末备考的紧张气氛感染到。 她一边喂着兔子,一边发愁,“唉,陆黎,马上放假了,学校要封楼,小黎怎么办啊?” 陆黎早习惯了她这么叫那只兔子,闻言看也没看她,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随口说:“那你就把它带回家嘛,开学再带回来。” “我倒是想,可是坐火车规定不给带宠物,回头肯定过不了安检。” “那你给二表哥呗,让他帮你养。” 她想想宋美人那有些过分的洁癖,让他帮自己养兔子……怎么看怎么不现实。 其实小黎真的挺聪明的,已经学会了在指定位置上厕所,完全不存在随处大小便的情况。 对于蠢萌又不通人性的兔子来说,这已经很难得。 “你怎么不说你帮我养?”她将兔粮倒了些在小黎的饭盆里,走到他身边坐下,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陆黎刚好打完一局,转过头来,一脸无奈,“我也想帮你养,可是我妈太凶残,我怕我把它带回去,你就永远看不到它了。” 她不以为然:“难不成她还能把它扔了?” “你太小看她了,她会直接把它炖了!” “……” 这么久了,她只知道他和宋月是表兄弟,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表亲。 “你叫宋美人表哥,你们是姑表还是姨表?” 陆黎奇怪地看着她,“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嘛,二表哥没有和你说过?” 成蹊被他问的无言以对,只好低声说:“他怎么会跟我说这些?” “我妈和他爸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同父异母? “就是说,你妈妈是他的姑姑咯?” “对啊。” 她记得上次他说过,他在外滩的那套江景房是他姑姑送他的生日礼物,难道就是陆黎的妈妈?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是宋月的电话。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了,没想到他今天会给她打电话。 “你在哪里?” “在学校啊,怎么了?” “在宿舍” 她没敢说自己在男生宿舍,只轻轻“嗯”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也不算说谎,他只问她是不是在宿舍,也没说是谁的宿舍。 “那你下来吧。” “嗯?” “我在你宿舍楼下。” …… 雨已经停了,不过水泥路面还是湿哒哒的,她一路跑过去,不小心踩到了好几个小水坑,溅湿了裤管。 他果然在,依旧是黑色的风衣,将他的身子显得越发修长。傍晚时分,雨后初晴的天色,天边云霞染上了些许艳丽 分卷阅读48 。他站在宿舍楼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目光却始终看着女生宿舍出口的方向。来往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他两眼。 她从他后面跑过来,看着他孤傲修长的背影,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本想吓他一下,可是还没走近,隔着两米多的距离,他好像就察觉到了,转过了身来,看着她轻轻扬了扬眉,“嗯,暂时先按这个方案去做。就这样,我还有事。” 他挂了电话,她走到他面前略带遗憾地说道:“本来还想吓你一下,没想到你警觉度这么高。” 宋月却忽然挑了挑眉,看着她身后的方向,“你从哪个宿舍楼过来的?” “……唉,你什么时候下的飞机呀,吃饭没?肯定还没吃吧,要不我带你去吃我们三食堂的红烧肉吧,你吃了绝对赞不绝口,很多人都说好吃的呀。” “不许转移话题。” 她的声音跟蚊子差不多:“陆黎宿舍。” 宋美人果然板了脸,“本事不小,男生宿舍都敢乱闯。” 她低下头,做忏悔状:“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晚上写五百字检讨。” 只是五百字,还好!成蹊连忙点头如捣蒜。 “走吧。” “唉,去哪啊?” “去吃你口中三食堂令人赞不绝口的红烧肉。” …… 真的是赞不绝口,而且一周七天只有周五才供应,连浅浅那个从来不吃食堂的都说很好吃。不过三食堂离他们宿舍比较远,所以她们不怎么来。不过陆黎是三食堂红烧肉的死忠粉,几乎每周五都要来,有时候没钱吃饭的还会拉她来买单。 她点了两份红烧肉,又点了几道蔬菜,食堂的汤免费供应,她也打了两碗。 她把饭菜一一从托盘中端出来在他面前摆好,有些忐忑地想他会不会吃不惯。虽然他们学校食堂在上海各大高校里已经算中上水平了,可是他平时进出的都是那些堪比米其林三星的餐厅,忽然来吃大学食堂…… “那个……食堂水平有限,你就随便吃点吧。” 宋月最先把筷子伸向那份被她夸的上天的红烧肉,吃了一口,点点头,“是不错。” 这味道,比得上一些他吃过的国内知名中餐厅了。 她立刻雀跃起来,“是吧?我就说我们三食堂的红烧肉是一绝。” 因为是期末,而且不少学院已经放假,所以食堂的人不是很多,但考虑到宋美人实在太惹眼,她还是特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 宋月吃的不多,很快就放下筷子,她本以为他是吃不惯,他却说:“我下飞机前吃过东西,所以不是很饿。” 她这才想起来刚才在宿舍楼那儿好像没看到他的车,不由抬起头,“你不会是一下飞机就来了吧?” 他点点头,算是默认。 她捂着脸装出一脸娇羞:“哎呀呀,宋美人,你是不是想我了?一下飞机就来找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不对?” 宋月有些想笑,却故意板着脸看她,“夏成蹊,你的脸皮是什么做的?” 她拿手指戳了戳自己软软的脸蛋,一本正经地回答:“胶原蛋白。” 他终于被她气笑了,伸手重重捏了她的脸,“我看是铜墙铁壁。” 她被他捏疼,龇牙咧嘴地伸手去拍他,宋月这才松了手,忽然问她,“夏成蹊,我这次出差去了多久?” “不是一个星期嘛。”他走的那天是星期六,今天星期五,满打满算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你给我打了几个电话?” 她不说话了。 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们分开一个星期,只通过两次电话,还都是他打给她的,她没有主动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她支支吾吾开始解释:“我不是不想给你打电话,主要是……那个,国际长途太贵了,其实我心里可想给你打电话了。” 她说的一脸诚恳,宋月听完挑了挑眉,忽然从口袋拿出手机,她以为他是忽然来了工作信息所以急着处理。 成蹊松了口气,心想这个信息来的真及时啊,突然就听到自己的手机也来了信息。 谁给她发信息?肯定又是什么垃圾广告。 哦,原来是10086…… 嗯? 三秒钟后,她激动地跳了起来:“唉唉,宋美人,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我的手机怎么突然充了这么多话费。” 宋月一脸淡定地抬起头,将自己的手机屏幕对着她。 嗯? !!!! “你刚才是在给我充话费?”她有些呆。 “我平均每个月都要去国外两趟,所以给你一次性多交点。” 成蹊泪,这也太多了点吧。 其实她不过是在找借口,哪里是心疼什么话费,她只是怕打扰他。 入我相思门(7) 分卷阅读49 吃完饭,她没有急着回宿舍,而是拉着他去逛操场,这也算是校园情侣最喜欢的活动之一。走在路上,他忽然牵了她的手,他的手干燥温热,让她一瞬间有一种猝不及防的幸福感,那种感觉就好像从寒冷的夜晚一下子走进了满是暖炉的屋子,浑身的寒意慢慢融化,连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 宋月却一下子皱了眉:“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啊?哦,我一直这样啊……”她的手被他握在掌中,还有些恍惚,呐呐道:“一年四季都这样。” 宋月看了看她身上的蓝色羽绒服,脖子上的白色围巾,还有脚下的雪地靴,有些惊讶于她手竟然会这么凉,明明穿的比他还多。 她笑着说:“很多女孩子都这样的,天生体质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将信将疑,一边走一边握着她的一只手塞进了自己大衣的口袋里,想了想说:“下次给你找个中医看看。” “喂,不是吧?我这又不是……” “我说了算,不许有意见。” “……哦。” 大冬天的,操场上散步的人竟然不少,大部分都是情侣。天色微暗,大运动场的灯已经亮了起来,两人绕着四百米环形跑道慢慢地走,看着自己的影子由长变短,再由短变成。 她忽然转头看着他,笑着说:“宋美人,你是喜欢粘人的女孩还是不粘人的?” 她一直以为他不喜欢太粘人的女孩,可是刚才他又好像对她没给他打电话的事很不满。 宋月想了想才说:“总体而言,还是喜欢有点独立意识的,女孩子太粘人会让人觉得很累,特别是有的女孩子一谈恋爱就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围着对方转。”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有感而发啊?老实说,你这个‘有的女孩子’是不是就是你的某位前任?” 宋月不说话了。 “唉,说说嘛,说说嘛,是不是啊?”她好奇死了,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 宋月无奈地点点头。 她更兴奋了,连忙追问道:“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又为什么分手,难道就因为她太粘人了?” “她是我在美国读书时候认识的,因为大家都是中国人,经常在一起玩,后来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至于分手,是她提的,不是我。” “啊?为什么?”她惊讶地看着他,有点难以想象他这样的男人竟然也会被女人甩。 “她嫌我太忙没时间陪她。”他言简意赅,似乎并没有兴趣多说。 她点点头,哦了一声,忽然又问:“那你在我之前交过多少个女朋友?” “夏成蹊,你还有完没完了?” “唉,我这也是想要多了解你一点嘛。” “我看你是想了解我的前女友吧。” “……那、那我也是想要参考参考,前车之鉴嘛,看看自己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嘛。” “那就更没了解的必要了。” “什么意思?” “我第一个女朋友是恒丰集团的千金,第二个是知名的芭蕾舞演员,第三个你认识,杨琼。你觉得,你和他们三个都任何对比性吗?” “……” 她大受打击,好半天才闷闷地开口:“宋美人,说真的,你喜欢我什么呀?” 宋月伸手摸摸她的头:“受打击了?” 她点点头,她想不通他的眼光是怎么一落千丈从富家千金、舞蹈演员、著名影后落到她身上的。 宋月认真地看着她说:“迄今为止,我遇到过的优秀女生不少于一百个,但是叫夏成蹊的却只有一个。” 她一下子笑了起来,“你是在暗示我的名字太难听吗?” “我是在告诉你,每个人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所以没必要和任何人比。”他轻轻将她拥进怀里,低声说:“他们有的,比如金钱、权利、美貌,只要我想,只要你要,我随时可以给你,而你有的,他们却永远不可能拥有。” 她本想问,我有什么,是他们没有的。但是直到最后她都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听到她在自己耳边说:“虽然我不喜欢粘人的女孩子,但是我不介意你多依赖我一些。” ******* 第二天是周六,她一早就去了宋月那儿。他刚出差回来也正好需要休息,所以没有去公司,但是没想到待在家里待着也不得清净。宋月本想检查下她最近学习英语的效果,所以找了原版英文电影和她一起看,可是电影才看了半个小时就来了三个电话,还都是公事。 夏成蹊看着他接完电话回来忍不住低声抱怨:“什么情况啊,大周末的怎么还那么电话?” “年底,事情比较多。”宋月随口说了句,坐到她身边,“怎么样了?都看懂了吗?” “唔,刚才有一句台词有点快,没怎么听清楚。” “哪一句?” 她拿着遥控器将电影进度往后倒,“就这句,You know it’s 分卷阅读50 easier……后面没听懂。” 宋月听了一遍,然后放满了语速给她复述:“ You know it\039;s easier to get killed by a terrorist than get married over the age of 40.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知道,女人过了四十想出嫁就难了,被恐怖分子杀死都比这容易。” 她听他这么一翻译不由扑哧一笑,“这比喻也太夸张了吧。”她想了想不由问他:“唉,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觉得女人年纪越大就越不值钱?” 宋月笑了笑说,“我姑姑今年已经三十六岁,她名下资产上亿,追她的男人估计可以绕黄浦江一圈,而且个个都是精英。” 她不由惊叹:“真厉害!” “所以,女人值不值钱从来不是以年龄来判断的,优秀的女人即便是六十岁,也有人趋之若鹜。” “你说的很对,你不知道我每次看到网上说什么女人年纪大了就没市场了,三十岁的剩女娶回去就是高龄产妇这种话就生气,难道女人存在的价值就只是为了给男人生孩子?衡量一个女生成功与否的标准什么时候成了能不能尽早嫁出去了?” 宋月看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觉得还挺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有什么好生气的,个人想法不同而已,与其和别人争论,不如花时间提高自己。当你的圈子够大,层次够高,身边的人也会具有更大的包容性,有些声音自然就被隔离在外了。” “咦,我突然想起网上一个段子。” “什么?” “是讲一对男女相亲,女孩子说自己打算考研再读几年书,男的说,你都二十七的大龄剩女了还要去读书?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然后女的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她说:女孩子多读书就是为了远离你们这种傻逼。” 宋月听她说完不由微微一笑:“三观不一样的确很难相处。不过女孩子读书的多少的确和以后男朋友的质量成正比,这种质量不一定是金钱,更多的格局和思维方面的差异。” 她一脸赞同的点头,故作叹息:“就是,我当年要是好好学习,考上了清华北大,哪里还能沦落到和你在一起啊,哎,真是……” 宋月轻轻瞥她一眼,“我的三个前女友分别毕业于哈佛、耶鲁和普林斯顿。” “……”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杨影后竟然是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的?我一直以为她胸大无脑,靠脸吃饭的……” 宋月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重点吗? 本来只是帮她解释一句台词,没想到引出这么多话,他把她跑偏的思绪拉回来,“好了,继续看电影。” 接下来的时间倒是没有电话再打进来,两人安安静静靠在沙发上看电影,有些她听不太明白的地方,宋月都会给她解释。她特别喜欢听他说英语,总觉得那些单词、语句从他嘴里念出来很有味道,大概是因为他在美国生活了很久的原因,所以他的发音基本上是纯正的美音,基本可以和电影原音媲美。 “唉,宋美人,你请的老师是伦敦人,看电影却给我看美国的片子,口音会不会‘串味儿’?” “如果只是日常沟通的话,其实没人会在意你到底是什么发音,就好像如果你和一个外国人用中文交流,你会去刻意判断他的普通话是地道京腔还是南方口音吗?” 她摇摇头,“不会。” “英语也是一样,你没必要太纠结口音的问题。当然,你自己练习的时候也可以把两种发音都熟悉下。我个人觉得英式发音和美式发音最大的区别是在于,元音a和辅音r的不同,比如ask、dance、fast这几个词,这里的a,美式读作[],但英式读 [a:],把这个区别弄明白,你至少能搞定百分之五十的英美音差异。还有一点,英式发音喜欢忽略掉R和T,例如最简单的don’t要发成‘don’然后中间有个短暂的停顿,很多时候你会觉得一句话读起来像是断开的。” 她似懂非懂地听着,忽然郁闷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不对啊,你之前不是一直在美国吗?怎么对英式发音也这么清楚?” “我妈是在英国长大的,我小时候经常听她说英文,而且后来出国读书,身边也有不少同学是英国人。” 她点点头,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一直觉得美式发音听起来舒服流畅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美剧看多了的缘故。” “你这么说也没错,英音确实就像这个国家的性格一样,古板而保守,而且英国人说话比较含蓄,有时甚至会让人觉得口是心非,美国人就随意多了。”他说着忽然笑了起来,她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我只是想起来,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美国和英国同学经常会因为发音的问题吵得脸红脖子粗,英国人嫌美国人发音太懒散,省略太多,没有语法可言,美国人觉得英国人不知道变通,明明可以简略的一句话,非要每一个单词都完整说出 分卷阅读51 来。互相瞧不起。” 她听得实在好笑,“这不就像国内的地域歧视,南方人说北方人侉子,北方人说南方人蛮子。还有我老家那边,一个省还分个苏南苏北,互相看不顺眼,哎,相煎何太急。” 入我相思门(8) 一下午都在看英文电影,等看完两部片子都四点了,她第一次看电影看的头昏脑涨的,完全没有得到放松的感觉,再看看宋美人,一派轻松,神态自若,不由无语凝噎,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宋月看了看时间,询问她的意见:“现在吃晚饭还早,要不要先陪你回学校收拾东西?” “随便什么都好,只要别让我再听英文。”她躺在沙发上装尸体。 她回家的车票是下周四的,但是考试已经结束,这几天她呆在学校也没什么事了,所以宋月让她直接带着自己的行李住到他那里去,过几天他直接送他去车站。她本来觉得这样不太好,但是想想元旦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他外滩的房子那里住了两天,所以也不再矫情了。 她本来想让他在宿舍楼下等着,自己一个人上去收拾东西,可宋月担心她行李太多上下楼不方便,想要跟她一起进去。 她犹豫:“这是女生宿舍,男的不给进的。” “是吗?那你昨天为什么从陆黎的宿舍出来?” 她一边走一边说:“……女生可以进男生宿舍但是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这是我们学校多年来不成文的规定。” 宋月却置若罔闻,拉着她往宿舍楼走。这栋楼里住的都是大三的学生,考试结束得早所以很多都提前回家了,加上现在还没到晚餐高峰期,所以进出大楼的人不多,偶有一两个看到他们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两眼,她早就习惯了,和他走在一起想不被人盯着看都难。 走到门口果然被宿管阿姨拦住了,夏成蹊冲他摊摊手,你看吧,我都说了不给进。 宋月冲阿姨礼貌地说道,“您好,我女朋友行李太多拎不动,所以喊我来帮忙拿,我们拿了箱子就下来。” 阿姨一看他的脸,怔了怔,然后立马大方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夏成蹊:“……” 她早该猜到的,之前陆黎都能凭着他那张花容月貌的脸自由出入他们宿舍,何况是宋美人。 她真的很想仰天长啸,这社会到底怎么了? 她爬着楼梯,忧心忡忡地对他说:“我们宿舍有点乱,你千万别见怪啊。” 他倒是饶有兴致,“哦,有多乱?” 还真的挺乱的,明明是两人的宿舍,却比人家四个人的东西还多,有一张床竟然还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偶。 她连忙解释说:“这些都是浅浅的,她跟小孩子似的,特别喜欢这种东西。” 宋月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问她:“需要收拾哪些东西?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你坐着就好,我自己来。” 夏成蹊把床底下的行李箱拖出来打开,把需要带回家的换洗衣服,日用品一股脑地塞进去,最后还从书架上拿了两本书放进箱子。宋月看了看她书架上摆的书,专业性的教科书没几本,大多是课外书,从诗词歌赋到近现代名著各种类型都有,看来还真是挺喜欢看书的…… 书桌最里面靠墙的位置还摆了一本蓝色封面的笔记本,他随手拿起来翻了翻,竟然是高数课的笔记,不过这字迹…… 明显不是她的字。 他看了看阳台上拿着晾衣杆收衣服的小丫头,她好像在收着内衣之类的贴身衣物,不时地往他这边瞟两眼,生怕他看到似的。宋月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视线,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余光却瞥到她迅速地拿起杆子上的衣服,塞进了一个黑色的袋子里,然后转身走了进来,将黑色袋子使劲往箱子最下面塞…… 宋月眼底有了笑意,故意叫她一声:“夏成蹊。” 她果然吓了一跳,“啊,啊?”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宋月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奇怪地看着她:“你脸怎么红了?” “有、有吗?哦,刚才收拾东西,所以有点热。”她装模作样地拿手扇了扇风,“你刚叫我干嘛?” 宋月拿起桌上的笔记本,“这笔记本不是你的吧?” “啊,这、这个啊……”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心虚起来,“这是班里一个同学借我看的。” “男同学?” 她知道肯定骗不过他,再说也没有骗他的必要,所以实话实说:“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这字看着就不像是女孩子的笔迹。”宋月将笔记本合上又重新放回到桌子上。 她本想解释说人家是怕打赌输了,但是眼睛转了转却说:“我这个同学特别有才,不但字写得好,还从小学国画,拿过学校绘画比赛的冠军,人也长得很好看。” 宋月哦了一声。 她登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喂,你哦一声是怎么回事?现在有男生对 分卷阅读52 我献殷勤你难道就没有危机感吗?” 宋月抬头淡淡地看她一眼,“夏成蹊,你今年大几了?” 嗯?这跟她大几有什么关系?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 “大三啊。” “你们已经认识快三年了,都没有发生什么,我有什么好产生危机感的?” 他分析的似乎很有道理,她一下子竟然无言以对,“……那你好端端地问这本子干什么?” “只是觉得这字写的不错,所以随便问问。” “……” 她的东西不多,除了一个行李箱外,就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了。 车子开到一半她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紧张地说:“对了,我还有一件东西忘记拿了。” 宋月以为是什么生活必需品,“什么东西?如果是能买到的,就重新买好了。” “……是、是我养的兔子。” 虽然她早就猜到以宋美人的洁癖,肯定不会喜欢宠物,但是看着他皱着眉一脸嫌弃的样子,还是有点失落。 “你别这样嘛,你看它多可爱啊。”她把兔子抱在怀里,它缩成一团,像一只白色的毛线团子,只是耳朵有那两绺黑色,贴着白色的背部,显得格外明显,嘴巴一动一动蹭着她的手心,弄得她有些痒痒的。 宋月看了看那白白的一坨,眉头拧的更紧了,这到底哪里可爱? 因为公司在附近,所以他大多时候都是住在外滩这儿,也特意请了长期的钟点工阿姨做饭以及负责房子的日常卫生。若是平时,让阿姨帮忙照顾一下兔子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月底就要过年了,阿姨不是本地人,也是要回老家的。 宋月说:“过年期间我让人把它送到老宅去,那边有人。” 她知道他说的老宅就是他爸妈住的地方,估计家里不少佣人,想必要找个人照顾一只兔子还是没问题的。 晚上在家吃的饭,还是上次那个四川阿姨,做饭手艺很不错,不但四川菜做的好,在上海多年,也学会了不少上海菜。 吃完饭宋月拿着电脑看公司文件,她做了个水果拼盘端出来,她拿牙签戳了块切开的草莓果肉递到他的嘴边,他张嘴咬了,眼睛都没从电脑上移开一下。 她一边悠闲地吃水果,一边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敲着字,写她的连载小说,眼神却不时地往旁边飘去。 不得不说,他认真工作的样子还真是好看。 神情专注,侧脸清冷。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赏心悦目吧。 忽然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看,心头微微一沉,身旁的宋月专注于手下的邮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静,她拿起手机往阳台的方向走去。 深深吸了口气,才伸手按了接听的键,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恍恍惚惚地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接他的电话已经变得如临大敌? “喂,小蹊啊,我是爸爸。” “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学校应该快放假了吧,什么时候回来啊?” “过几天就回来了,十六号的票。” “哦,好……” 她敏感地察觉到他有些欲言又止,追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 “没有,没有,你回来的时候路上当心,春运期间,人比较多。” 难得听到他的关心,她还有些茫然无措的意外,自从她上高中以后,他还从来没有因为钱以外的事情打过电话给她。她忽然有些突如其来的心酸,原来,不管多大,她还是会渴望父亲的关心,即便他一次次让她失望,她还是对他抱有期待。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亲情。 “谁的电话?”宋月见她进来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问了句。 “我爸爸,他问我哪天回去。”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蹭到他身边,靠着他的一侧肩膀,低声问道:“宋美人,明天是周日,我们要不要出去玩?” 宋月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明天要见几个客户,恐怕没时间。” 她扁了扁嘴,“大周末还要加班?” “公司明年三月份准备上市,所以这期间都会很忙。” “这么说,接下来几天你都没时间陪我了?”她的语气很不开心。 他终于放下手里的电脑,将她圈在怀里,给她提供方案,“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我给你报个插花班或者去学学茶道?” 她差点没跳起来,“别别别,千万别,我自己待着就好,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了。” “你确定?” 她立马点头如捣蒜。 开玩笑,难得高数课结束了,现在又给她报个班,她还要不要活了?一个英语课已经够她应付了…… 宋月想了想说,“等明年公司上了市,应该就有时间了,这期间你可以想想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远一点的。” 她一听立马来了精 分卷阅读53 神,“我想去大理和香格里拉,然后,还有西藏。” 他看着电脑听她兴奋地报地名,轻轻嗯了一声,说,“还有其他的吗?国外的也行。” “真的吗?那我还想去澳洲看考拉,去巴黎看圣母院,泰国看人妖,唔,其实我最想去的还是朝鲜,一直觉得这个国家很神奇,想去看看,不过朝鲜好像只能报团,没有自由行……” 她嘀嘀咕咕说个没完,最后竟然已经开始了自言自语模式,宋月忍不住好笑,抬眼看她,“你说的这些国家,除了朝鲜以外,我都去过。” “那感觉怎么样?你最喜欢哪儿?” “都挺好的,年轻的时候的确应该多去些地方,看看不同的文化和风景,可以开拓眼界,见的多了,格局也会变大,从而少掉许多烦恼。” 她撇撇嘴,“我也知道啊,可是出门旅游要花很多钱的,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她念书交学费都成问题,还说什么眼界和格局。 宋月拍拍她的头,笑道:“没事,有我。” 她心里微微沁出一丝微妙的甜,像是有人在她的心口淋了一层浓浓的糖浆,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那我们明年有空一起去朝鲜吧,反正你也没去过,我听说那里的房子都是糖果色的,想想就觉得好可爱。就是朝鲜人民太没有自由了。” 入我相思门(9) 宋月按下enter键,回复了一条信息,听到她的话便说:“那只是你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的。” “什么意思?” 他一边敲键盘一边漫不经心地和她解释:“所谓自由,只有在特定的圈子里才合理,脱离范围和体制谈自由都是空谈。西方很多国家,比如美国英国,甚至包括国内的香港、台湾,很多人可能也觉得我们没有自由。的确,我们的很多制度是和他们不同的,但每一种制度,能生存在每一片特定的土壤里,肯定都有他的道理所在。朝鲜也是一样的,你觉得他们不自由,但说不定,朝鲜人民的幸福指数比我们还要高。” 她很是惊诧地看着他,感觉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如今国内太多崇洋媚外的精日美分,特别是一些海外留过学的人群,都十分推崇国外自由的政治文化制度。她以为像宋美人这样在美国生活了十年之久的人,肯定思想偏西化,却没想到他却能如此客观。 她想,或许真的像他自己说的,走的地方多了,看过了不同的文化和风景,格局自然就大了,对一切不同于自身的思想也更具有包容性,所以能够客观地看待一切。 宋月察觉到她的眼神怪怪的。 她忽然扑过去抱住他,差点把他手里的电脑扑的摔出去,他莫名其妙:“嗯?怎么了?” 她抱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摇摇头,“没有,就是忽然觉得你很厉害。” 宋月愣住,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把电脑丢到一边,看来今天是干不了什么事了。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笑道:“你现在才发现?” 她也忍不住笑。“喂,你还真是不谦虚。” “实话实说而已。”他笑着说完,又低头看向她:“你也可以,总有一天,你会变得跟我一样厉害。” “真的吗?” 她仰头看他,眼底是浓重的期许和不自信。她一直不是个甘于平庸一生的人,虽没有宏图大志想要成名立万,但是也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去看看大千世界的繁华,看看那些与她一路走来遇到的完全不同的异域风情。 人生总要有些期许,有些执着,总要看过足够风景,才不枉凡尘俗世走一遭。 “当然。”他微微笑着,郑重许下最浪漫的承诺:“以后我们可以去看很多风景,我看过的,我陪你再看一次,我没有看过的,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 接下来的几天她彻底见识到了他到底有多忙,每天早上她起床他已经出门了,每天晚上她码字到十点多,他才会回来。 这天他一进门,她就闻到一股酒精味,不禁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嗯,今天见了几个投资商,晚上一起吃的饭。” 他换了鞋走过来,步伐平稳,说话也条理清楚,看来没喝醉。她给他到了杯水,见他眉目间有些许倦色,不由有些心疼,“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吧,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他一把拉住她,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双手环住她的腰,低声说道:“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又没喝多,不至于无法自理。” 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他身上独特的气息混合着清晰浓郁的酒精味环绕着她,让她有些眩晕,她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脖颈间,一阵阵的酥麻。 气氛好像一下子暧昧起来。 她身体有些僵硬,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她没谈过恋爱,但是好歹写了那么多言情小说,对某些事情也算是理论丰富。和他在一起之后,她也想过可能会发生什么…… 宋月自然感觉到她 分卷阅读54 的紧张,看了看她的脸,有些红,大眼睛忽闪忽闪,明明很慌乱还强装镇定的模样。他其实根本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但看她这模样实在可爱,忽然就想逗逗她,于是笑着凑到她的耳边,吻了吻她可爱的耳朵,低声问:“你在想什么?”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冲去,被他吻过的耳朵火辣辣的像是被烫过,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样,砰砰砰,砰砰砰…… 宋月眼睛眨也不眨地观察她的反应,他有些讶异,没想到自己只是这样亲了她一下,就让她脖子耳朵全红了。据他所知,她平时在网上写得那些小说里面都有某些比较煽情的内容,她上次还因此被人举报涉黄……这么容易害羞,她到底是怎么写出那些情节的?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小说里这个时候女主应该怎么做?欲拒还迎?矜持娇羞?还是热情如火? 泪,她怎么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宋月看她的神情变来变去,实在有意思,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他松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轻声说:“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顿了顿他又低声补充一句:“暂时不会。” ******* 第二天坐在上海直达南京的火车上,她的位置正好靠窗,一转头就看到自己唇角挂着的温软弧度。 她是早上十点多的车子,宋月特意空出了上午的时间,送她到火车站。这是上海最老的车站,如今正是高校放假和民工返乡的双重高峰期,火车站入口处队伍排的一眼望不到头。 “只能送到这里,里面就不好进去了,你要不要先回去?我自己慢慢排着就可以了。”她从背包里翻出自己的车票和身份证、学生证,准备排队检票进候车室。 宋月看了看她的车票,微微皱了眉,诧异地看着她:“要四个小时?” 在他的概念里,从上海到日本,也只需要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南京和上海离得那么近,还需要四个小时? 她从他手里抢回车票,不好意思地笑道:“普通火车嘛,便宜,所以比较慢。” 宋月无奈地拍了拍她头上的粉色贝雷帽,教育她:“时间就是金钱,你浪费的这几个小时如果拿来看书或者是学习其他技能,其创造的财富也许是你省下车费的几十倍。” “又来了,你不当老师真是可惜,这么爱教育人。” 她当然知道时间比金钱更有意义,但是,当你终日为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按时交学费这种生计问题而耗尽全部心血的时候,还哪来的思想和精力来维持如此奢侈的价值观?对于很多人而言,时间或许是他们唯一可以随意消耗的东西。 “夏成蹊——” 她怕他又要教训自己,连忙双手合并贴在自己嘴唇上,弯着眼睛讨饶:“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买高铁票行了吧?” 认错倒是挺积极。 宋月终于点点头,放过了她。 “到了南京你回家还有多远?” “我家在南京比较偏的一个区,本来是个小县城,去年才撤县设区的,到了南京还要坐一个小时的汽车,到家估计要到五点了吧。” 听她说完,他又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说:“我找个人在火车站接你?” 这下轮到她惊讶了:“你在南京还有认识的人?” 宋月轻轻嗯了一声,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她连忙拦住他,“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我回家那么多次,早就熟悉了。” “你确定?” 她连连点头,“不要麻烦别人了。” 队伍慢慢地往前挪动,她想让他先回去,但他坚持要看到她进去了再走,她拗不过他,只能作罢。 她知道他很忙,今天为了送她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晚上又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了。想想不由有些心疼起来,她抬起头,看了看他清俊温煦的侧脸,忽然有种莫名的冲动,于是她真的踮起脚尖,亲吻了他的唇角。 一触即逝的温热,宋月怔了下,有些错愕地低下头来,却看到一张明媚生动的小脸,眉眼弯弯,带着些恶作剧得逞后的开心和得意。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们,然后才冲她板起脸,小声说:“不许胡闹。” 她却笑得开心,也冲他小小声:“喂,宋美人,你不是从开放又热情的美利坚回来的嘛,应该见惯了大庭广众之下的舌吻拥抱啊,这样就不好意思了?” 宋月瞪着她:“以后不许看那些没营养的美剧。” 她振振有词,“我看那些都是为了练习英语听力。” “那我下次给你把中文字幕去掉你再看。” “……” 春运期间的火车十几年如一日的拥挤,她好不容易挤上了车,又挤过长长的过道找到了自己的位子,等放好行礼坐到座位上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列车终于缓缓启动,她把头靠在车窗的边缘,耳边是杂乱的人声,忽然想起他方才在检票口对她说的话。 “女孩子在公 分卷阅读55 共场合一定要注意言行举止,尤其是和异性相处的时候,否则会让人觉得你很随便。我不介意担些轻浮浪荡的名声,但是你不行,这个社会对男女在这方面的要求本来就不一样,女孩子如果行差就错,受到的口诛笔伐永远比男人多。还有,即便是在开放又热情的美国,真正有修养的男女也不会在公共场合亲热。”他揉乱她脑后的长发,顿了顿又低声在她耳边笑着补充道:“当然,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没意见。” 她不由脸红了起来,说的好像她很想对他做什么似的……想了想又不服气地说道:“那你上次跨年夜的时候在外滩,你、你对我那样……” “……咳,那是个意外,下次不会了。” 她想到他刚才些尴尬的脸色,觉得有些好笑之余又有些温暖和感动。 从小到大,除了奶奶外,真的很少有人会如此耐心地对她说这样的话,那些浅显却足以受用一生的道理以那样耳提面命的方式,只为让她在这个世间诸多条条框框的道德准则中不至于迷失方向而无立足之地。 入我相思门(10) 四个小时的车程,虽然不至于坐的人头昏脑涨,但是在这样一个二氧化碳的排出远超于吸收的拥挤空间内,她的感受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好在火车没有晚点,在两点半准时到达了南京,她一路小心避开过道里坐满了的人,头上的帽子差点都被挤掉下来,最后索性摘下来抓在手里。 终于还是顺利下了车,南京的天气和上海差不多,乍从空调车厢里出来,还是觉得冷飕飕的,但是空气却是好了不止一个等级。又折腾了一番,坐地铁到了另一个站,然后终于成功买到了回家的汽车票。车票是四点半的,她坐在候车厅的椅子上等检票,忽然心血来潮拿起手机对着车站内的拥挤人潮拍了张照发给他。 他们是前两天才加的微信,最让她惊讶的是,他竟然没用过微信,甚至听她说要加微信的时候他还一脸疑惑地问她微信是什么。他用惯了MSN、Skype,又刚回国没多久,所以对国内的社交软件不了解。 她自告奋勇地帮他下载,然后又教他怎么用,着重介绍了微信除聊天外最主要的功能之一:发红包,她尤为强调:“这个你一定要会,这关系到我以后逢年过节的福利问题。” 他被她的理直气壮弄得哭笑不得,“我把副卡给你不是更直接?” 上次陪叶清逛完街第二天她就把卡还给他了,说什么要保持现代女性的独立精神,不能沦为男人的附庸。 说那么多大道理,不过是不想花他的钱。 “这怎么能一样,红包是心意,节日的时候发个红包,说明你心里牵挂着我不是吗?”她笑眯眯的解释。 他不置可否,试着给她发红包,输了个数字进去却被提示红包金额不能超过200,不由觉得好笑:“还有限额,夏成蹊,我的心意和牵挂最多只值200?” “心意无大小,礼轻情意重,你懂不懂啊?” …… 他很快就来了回复—— 宋美人:到南京了? 小蹊:对啊,在等汽车检票。 宋美人:嗯,路上小心,到家记得打电话。 小蹊:哦,你千万要记得好好照顾我的小兔子啊。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的信息,她猜他大概在忙,车站的广播已经在提醒她坐的班车开始检票了,她连忙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拖着箱子去检票口排队。等上了车,才收到他的回复。 宋月:在开会,刚才轮到我发言 宋月:放心,我没有吃兔子的习惯 小蹊:…… 小蹊:你开会还玩手机? 宋月:我是老板 无语…… 她不再打扰他,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会儿,上大学这几年,每次过年回家她的心情都不会太好,这好像是第一次,她能这样轻松。 这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心里放着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不同于小时候和奶奶相依为命的深切依赖,这种感觉,更像是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虽然走不出夜色的迷障,但是有个人一直陪在身边,不论多么迷茫,心中总有等待黎明到来的希望。 到站已经五点半了,天色已经透黑,她打了个出租车。 小县城的好处就是不管到哪都很近,她家离车站不远,三公里以内,起步价就能搞定的距离。但人流、客流的短缺,起步价的低廉,促使这些终日为生计奔波的人群在艰难的处境中另辟蹊径,夹缝生存,于是产生了随口叫价的特殊经营模式,这样的模式在中国无数个类似的小县城里遍地开花。 大城市森严的规矩和框架还有边界意识在小县城里被弱化到了微不足道的地步。 天色已晚,她无心和人计较,接受了司机十五块钱的叫价。 是一个比较老的小区了,还是九十年代年的房子,爷爷奶奶买这房子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当年是买来给他们 分卷阅读56 的儿子做婚房的,老两口却没住过几天。 她拖着重重的箱子爬到四楼,刚打开门就听到屋内传来哗啦啦的熟悉声音,伴随着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她握着钥匙的手僵了僵。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几乎从小听到大,就是隔着门她也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推开门,果然看到客厅里四个中年男人围坐在一张麻将机旁,听到声音都往门口看了过来。 “呦,老夏,是你闺女回来了啊。” 背对着门口的人此时也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口说了句:“回来了啊。”又回过头去摸牌:“三万。” 她嗯了一声,一眼不发地拖了箱子进自己的房间。 已经大半年没有回来了,房间桌子椅子上都落了不少灰尘,她把床上卷成团的棉被打开来铺好,又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四件套出来换上。等做好这一切,她才往床上一躺,一天的舟车劳顿,此时放松下来才终于感觉到了疲惫,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动也不想动。肚子却很不知趣地响了起来,这才想起来已经七八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她爬起来去翻自己的行李箱,箱子里有两盒还没开封的巧克力。 这还是宋月给她买的。 平时他从来都不让她吃这种东西,因为她说火车上的饭太难吃,自己每次坐火车回家都宁愿吃泡面,他才大发慈悲地给她买了巧克力,让她带在路上吃。他大概是觉得巧克力到底是比泡面健康些吧。 她含了一颗巧克力在嘴里,巧克力慢慢融化,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她忽然想起来还没和他报平安,连忙拿出手机,怕他还在忙,所以就给他发了条微信。 小蹊:平安,勿念! 她刚放下手机,电话就来了。 “到家了?” 她躺在床上,轻声回答他的问题,“嗯,早就到了。” “吃饭了吗?” 他清清淡淡的嗓音传了过来,温情好听,房门外打牌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她忽然就有种说不出的心酸,连着鼻子也酸了起来,却强忍着不让他察觉,装着欢快的样子:“吃过了,一回家就吃饭,我爸做了一桌子好菜呢。” 他似乎心情不错,又低声笑着问了句:“都吃了什么好菜?” “很多啊……唉,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没有,马上还有个会。” “这样啊,那你晚上吃的什么?”这个时候开会,估计今天不到十点是不可能下班了,她不由有些心疼。 “公司订的工作餐”。他顿了顿,又说:“当然,跟你吃的爱心大餐肯定没法比。” 又说了两句,他大概是开会时间到了,这才挂了电话。 她坐在床上,许久才收拾好心情,正准备出门去买点吃的,忽然有人敲了她的房门。她忽然发现门外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了下来。 一打开门就见父亲站在门口,笑着冲她说:“你刚回来,还没吃饭吧?走,爸带你出去吃饭。” 她看了看父亲笑容满面的脸,大概是赢钱了,心情很好,看她桌上还摆着巧克力便说:“吃这些零食怎么能吃饱呢,快换衣服,小区外面刚开了一家新馆子,味道很不错。” 她的确饿了,于是套了个外套就跟着他出了门。 小区年久失修,楼梯里的灯早就坏了,黑漆漆的很不好走,她拿出手机当手电筒用,父亲走在前面,小心地靠墙往下走,时不时回头跟她说哪截楼梯不好走,让她小心。 这样难得的温情和安静,让她有些有些心神恍惚起来,手机微弱的灯光下,父亲弓着身子往下走,高大的身子在楼梯上投下清晰的身影,她仿佛看到自己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夜间归来,她总是撒娇不肯自己爬楼梯,他每每惯着自己的任性,背着她一步步往上爬,短短的四层楼的距离在她的记忆中似乎很长,总要走许久,直到她在他的背上沉沉睡去,才能到家。 新开的馆子味道果然很好,因为离南京近,他们这儿的饮食和金陵菜系一脉相承,鲜香酥嫩,口味偏咸。她这两年回家少,在上海呆久了,连口味也被带偏了,如今吃着老家的菜竟然有些不习惯。尤其是这半年来,她经常和宋美人一起吃饭,他那人吃东西的喜好和他的性格简直如出一辙,总是清清淡淡的,太咸的不吃,太辣的不吃,太油的不吃,就连上海人刻入骨子里的嗜甜特性,也没有体现在他身上。 她饭菜吃的不多,倒是把一大碗赤豆元宵吃光了,她打小就喜欢喝这个。以前读书的时候学校外面就有一家卖这个的,用透明的塑料杯子装好,一块钱一杯,她经常放学回家的时候买一杯,边走边喝。 父亲忍不住说她:“多吃点饭,总是吃这些能有什么营养?” 大概是吃饱了,连着心情也好了许多,她吐吐舌头,“我吃饱了。” 他摇摇头,只能随她去。 回去的时候,他忽然问起她在学校有没有交男朋友。 她有些惊讶他竟然会主动问他这些,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还没有。” 分卷阅读57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一个男朋友了。”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我有个朋友,他儿子跟你年纪差不多,以前还是跟你一个高中的,不过比你高两届,现在自己创业开公司。这阵子你在家也没事,要不找个时间去见个面?” 他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很意外地看着他,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忽然关心起她的恋爱问题了。从小到大,他就很少关心她的私生活了,甚至她读高中时候,他连她的学习成绩都不怎么过问。 “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还是等毕业了找到工作再说吧。”她低着头慢慢往前走,一下下数着地上的砖块。 “唉,谈恋爱也不耽误毕业找工作啊,而且那人爷爷退休前是政府部门领导,你要是真和他成了,以后毕业了回来进机关单位肯定很方便。” 一路上他都在和她说那男生条件怎么怎么好,家里怎么怎么有钱,她忽然间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她来了,多半是看上男方家里的钱了。 她实在觉得可笑,他的父亲,挥霍完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连奶奶留给她的,预备给她上大学用的几万块钱,都在她死后被他骗出去花光用尽,如今,竟然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了吗?他是不是觉得,她的婚姻也是可以当做交易的商品? 他到底把她置于何地?把她一生的幸福置于何地? 一直到家,他还在劝她有空去和人家男生见个面,她冷着脸看了看他,丢下一句话就进了自己房间。 “我毕业后不准备回老家工作,更不会找本地的人结婚,你要是希望我在家好好过个年,这件事你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她怎么会找当地的人恋爱结婚。 她永远忘不了当初刚上高一,有个男生很喜欢他,甚至追到她家里来,她烦不胜烦赶他不走,结果却被刚要出门的父亲迎面撞上。她直接让他把人赶走,自己就进了屋内。 过了几天,她却无意间从那男生的口中听说,父亲问他借了一千块钱。那是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无地自容。 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带过任何同学回家来玩过,不论是同性还是异性,她都刻意保持距离。性格开朗,却与谁都不亲近,所以一直到高中毕业,班里三四十个同学,没有一个是和她玩得好的。 不是不怕孤单,也不是故作高冷,只是害怕再体会到那样无地自容的感觉,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被碾碎,那感觉就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丟在大街上,连起身离开的勇气都没有。 入我相思门(11) 自从那晚她说了那样的话之后,父亲倒是再没有提起让她去相亲的事情,不过总是三不五时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她。 她只当这事已经过去,不想再提,也没有什么再讨论的必要。 离过年越来越近,宋美人也越来越忙,有时候两三天都来不了一个电话,即便是抽空联系上了,也基本上是说不到几句话就匆匆挂了。 所幸她不是多粘人的女孩,每日在家看看书,写写书,时间倒是过的很快。高中同学有组织聚会的,也有人通过QQ群发了消息给她,但想了想还是没去。虽然同窗三年,共同经历了学生时代最重要的一关,但是她一贯独来独往,和同学的交情实在淡薄,担心自己去了会破坏气氛。 每天晚上吃完饭,她都喜欢到小区外面的马路上散步,转一圈再回家。小城市的生活简单而舒适,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是她喜欢的节奏,但这个地方藏了太多她难以启齿的隐秘心事和无法负荷的精神重担,所以高考后她选择了逃离。但是,又因为某些明媚温暖到无可取代无法复制的记忆和即便奋力挣扎也无从摆脱的微妙牵挂,让她一次次又回到这里。 在遇到宋月以前,她曾想过以后的生活,寻一个江浙地带的小城市,离南京远一点,找一份安稳却不失热情的工作,闲来无事可以养养花,写写字,现世安稳,终其一生,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虽然去了沪上读书,但是其实她并不喜欢大城市太过快节奏的生活。 当前行的步伐都被不由自主地带快,一味追求高效率的思维模式充斥一切,生活中必将丢失很多细微的不应忽视的美好。 今天多饶了几个弯,到家里已经快八点了,她一开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客厅里坐了好几个人,却安静的诡异,见她进来无一例外地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眼睛扫了一圈,两男一女,未曾细看,心中隐隐猜到大抵又是来要债的,她没有心思也没有义务去替他应付这些人,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父亲,声音冷淡,“爸,我回房间了。” 刚走两步却被叫住,“等等,你就是成蹊吧?” 寻着声音望过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得体,看起来也斯文有礼,她礼貌地冲他点点头:“您好。” 那人见她落落大方的样子,不由带了笑意,“我们要聊的事情和你有关,你也留下来一起听吧。” 她心中陡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分卷阅读58 什么事情,和她有关? 一旁的女人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不耐烦,“还有什么好说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没钱还又办不成我们家的事,那我们就法院见。” 她刚说完,身边的年轻男人就拉了拉她的胳膊,不悦道:“妈,你别动不动就说什么上法院。” 这男子和她差不多大,瘦瘦高高的,头发有些长,方才一直低着头,垂下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现在他抬头,夏成蹊才看清楚他的脸,五官挺端正,浓眉大眼,眉宇间带着些年轻人的张扬。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风衣,随意坐在沙发的扶手上,见她看自己不由冲她挑眉笑了笑,眼底是饶有兴致的神色。 她大致也猜到了是什么情况,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父亲,回过头去冲那一家三口道:“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是来要债的,不过借你们钱的是我爸,不是我,虽然中国人自古讲究父债子还,但是从中国现有法律角度来说,父债子还是没有任何法律依据的,所以我没有任何义务替他还钱。你们找我,应该是找错人了。” 她很早之前就已经将这一方面方面的法律研究到透彻,所以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客厅内有一瞬间的寂静。 父亲抬起脸来,脸上有着错愕。 中年男子的眼底却倏然有了笑意,带着些赞赏地看着她,“看来你把法律研究的很透彻啊。不过,我刚才喊你留下来不是想跟你要钱,而是这笔债务是因你而起。” “您这是什么意思?”她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章,音十章,这两位是我的妻子和儿子。是这样的,你父亲并不是问我们借的钱。那笔钱使我们心甘情愿给他的,那是我们家向你们家提亲的聘礼。”他语气温和,不紧不慢地看着她说:“他收下了钱,就表示答应了这门婚事,如今想要反悔,自然应该把礼金如数返还。” “聘礼?”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否则为何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到底是她疯了还是他们疯了?她觉得自己的指尖都在颤抖,于是猛地握紧拳头,指甲刺痛掌心,才能维持住最基本的冷静:“他拿了你们多少钱?” 章父还没说话,章母已经抢白道:“三十万。”说完,看着夏成蹊的眼神都带着讥诮和不屑。 她实在不明白,三十万的彩礼,在这儿娶什么女孩娶不到,结果他儿子非要娶个赌鬼的女儿,名声差不说,以后指不定还得拖累他们家。她是打心眼里不同意儿子娶这样家境的女孩,无奈儿子喜欢,丈夫查了他们家的情况,虽然对她那个父亲不太满意,但对这丫头却挺看好,说什么小小年纪在这种家庭生存着实不易,又上了名牌大学,想必是个懂事又上进的,正好可以管管他家不成器的浪荡儿子。 三十万…… 她听着这三个字,突然觉得委实好笑,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这般值钱……竟能卖三十万。 能卖三十万。 夜里的风,很冷,像是极薄的锋利刀片,削开寸寸皮肤,一丝一丝地渗入骨头里,从指尖一直冷到心脏。 小城市的作息规律而安稳,十一点钟的街头,还在营业的店铺已经少之又少,只有街头小吃摊微弱的灯火,在寒风中闪烁,像行将就木却不甘离去的老人,苟延残喘又生生不息的顽强姿态。 她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当时她的身边还有那对夫妻的存在,她尚未名动天下,他也不曾沉迷赌桌。 一切还是最美好的模样。 那一年,父亲做生意失败,一家三口流落在上海,朝不保夕,最后连吃一顿饱饭都成了困难,每日只能喝粥度日。也是一个这样的夜晚,她站在小吃摊前不肯迈步,盯着油汪汪的炒锅里被翻来炒去的面条,闻着香味都觉得很幸福。 那时候多不懂事啊,只是沉浸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却不明白自己这样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自己的渴望,落在那一对年轻的贫穷夫妻眼里,又该是怎样的锥心和惭愧。 所以后来父亲还是咬咬牙,点了一份炒面。 那是还没有通货膨胀的年代,三块钱一份的青菜炒面,一家三口却吃的无比开心。那个夜晚和今夜一样冷,但是他们坐在寒风凛凛的街头吃着面,身心都是暖的。 那一年,1998,她五岁。 “要来一份炒面吗?” 夏成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小吃摊前站了很久。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可是我没有带钱,可以用手机付钱吗?” “可以,可以,等下你直接转账给我就好了。” 连这样的小县城都开始慢慢普及移动支付,时代果然一直在以我们无从查觉的速度在不断向前发展,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小姑娘,阿要辣油啊?” 中年老板一边不停地掂着锅内的面条,一边冲她询问,他身旁那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微微发福的阿姨,不停地忙前忙后为他打下手,偶尔相视一笑,是岁月磨砺出来的默契和信任。 分卷阅读59 她静静地看着,慢慢摇了摇头,“不加辣。” 老板娘很快帮她把炒面端上来,笑吟吟地关切:“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是不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啊?” 她惊讶于别人竟然能一眼看穿,阿姨见她不说话又笑着说:“肯定是和爸妈闹别扭了吧,唉,你们小孩子,就是不知道父母的心,父母不管做什么,哪怕是打你们骂你们,也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她笑了起来,从桌上的筷子筒里抽了双筷子出来,“嗯,阿姨您说的对。我后悔了,早知道天这么冷我就不离家出走了,我现在觉得自己跟寒号鸟似的,寒号鸟您知道吧,就那个懒的做窝最后被冻死的那傻鸟。没准明天早上我也被人发现冻死在这街上,那估计得成报纸头条了吧?” 阿姨被她逗笑了,“这孩子,瞎说什么,既然知道冷,那吃完面快点回家吧,省的家里人担心,唉,现在的孩子啊,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走开了,她低下头刚吃了口炒面,忽然扔过来一件袄子。 “这是我们晚上骑电动三轮车回家拿来挡风的,你要不嫌脏就先披着,别真冻病了,这没几天可就过年了。” 她忍不住又笑起来:“阿姨您这服务也太地道了,吃面还送温暖?” “行了,反正也是不值钱的破袄子。而且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也是个不省心的,我看着你就跟见着她似的。”她说完又转身走回去帮老板的忙去了,所以没有看到凳子上坐着的女孩在低头的瞬间,流下了眼泪。 这个世界,连最陌生的人,都对她抱着最大的善意,不吝啬给予力所能及的温暖,但是和她最亲的那两个人,却一次次让她体会到这个世界最深的冷漠和恶意。 他们一个,在她最需要母爱的时刻,像丢一件物品,无情地将她抛弃,一个,以一种冷漠到近似交易的方式,决定了她未来的人生。 她这十几年来接受的所有的教育都在告诉她:这个世界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有权利主宰自己的人生。而他,那个和她血脉相连的父亲,却在这个夜晚,轻而易举,让她所有的信仰在一瞬间坍塌。 于是,她还剩下什么? 入我相思门(12) 她咬着面条,连牙关都开始打颤的时候,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宋月。 她连忙伸手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正常。 “喂,这么晚了,怎么还给我打电话?” 那边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刚从公司出来,忽然就想给你打给电话,你今天没事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今晚一直心神不宁的,他从来不是疑神疑鬼的人,也不信什么第六感,但是今天却总觉得她可能出了什么事。 “没事啊,我在家能有什么事。”她语气轻快地说道:“你不会是想我了吧,所以找个借口给我打电话?” 宋月轻声笑了起来,坦然承认,“可能是。” 她的鼻子又有些酸了,她强忍着流泪的冲动,装作玩笑的语气和他说:“宋美人我跟你说我还真有事儿,前几天有人上我家提亲来了,还是个大户人家呢,家里可有钱了。” “哦?多有钱?”他饶有兴致地说:“要是比我还有钱的话,那可以考虑考虑。” 她眼里还忍着泪,听到这话却嗤得笑了起来,“有没有比你有钱我是不知道,不过人家一开口就要给我家三十万的聘礼,再不济也算个小土豪了不是?” 电话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她不由心头一跳,是自己哪里说的不对让他听出什么来了吗? 她正胡思乱想,他忽然又开口了,语气还是一贯的清淡:“夏成蹊,你就这么点出息?” “三十万唉,不少了吧?再添点儿,在我老家都能买套房了。而且我听同学说,上海男人结婚都不兴给彩礼的,这么一比,我觉得我还是在老家找个人嫁了比较实在。” 她的语气无比欢快,让人听着好像明天就要答应人家的提亲后天就要嫁人似的。但若是有人此时走过来,就会惊讶地发现她早已满脸泪水。 宋月沉默两秒,忽然无比认真地说:“夏成蹊,你去跟那大户人家说,让他家最好把彩礼金额后面再添个零,不然你男朋友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哇,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值钱啊……”她刚说了一句,就再也忍不住,迅速挂了电话,关机,然后坐在寒风中嚎啕大哭起来。 她以最坚强最乐观的态度去面对生活中所有的坎坷,虽然知晓世事艰难,人生不易,但还是努力地活着。她曾经一度认为,眼泪是弱者的行为,所以不论遭遇什么难以承受的处境,都不愿意以眼泪示人。但是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所谓坚强不过是因为自己早已一无所有,因为无从依赖,所以故作坚强。 她不知道他的话里有几分认真,但即便只是玩笑,她依然觉得幸运。 能有这样一个人…… 在至亲将她 分卷阅读60 当成一件商品随意处理践踏的时候,当她被现实的车轮碾压到怀疑自我想要自轻自贱的时候,依然有那么一个人,愿意赋予她自珍自爱的勇气。 原来,女孩子真的只有被在乎的人疼惜时,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委屈。 她哭的的撕心裂肺,吓坏了摆摊的两夫妻,连忙跑过来问她怎么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摇头,一边哭一边摇头,哭了足足有十来分钟,直到有些呼吸困难才停下来,擦干眼泪,看着旁边呆了的两人,瓮声瓮气地说:“没事,我就是想起去世的奶奶了,叔叔你这面的味道和我奶奶炒的一模一样。” 两夫妻面面相觑,哭笑不得,阿姨拍拍她的手,“你这孩子,好端端的忽然哭的这么伤心,我以为怎么了呢。” 桌上的面已经凉透,她站起来付了钱,把身上披着的袄子还给阿姨,红着眼睛冲他们笑,“阿姨,谢谢您的棉袄,我回家去了。” “不用谢,你快回去吧,回去和家里人好好谈谈,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 她一步步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毫不意外一开机就看到好多个未接来电,还有两条信息。 宋美人: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忽然关机? 宋美人:看到信息给我回电话。 看着微信聊天页面上他十分钟前发来的两条信息,眼睛酸胀的难受,她拿着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小蹊:不好意思,刚才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小蹊:太晚了,就不给你打电话了,你早点休息吧。 她刚点了发送,他的信息就来了。 宋美人:嗯,晚安。 她将手机收进口袋,心情平复了许多。 事已至此,再怎么怨天尤人都没有任何意义了,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她今晚已经和章家人说清楚了,会在过年前把三十万还给他们,至于那可笑的婚事她是不可能答应的。 她想不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竟然再次产生交集。她的好记忆力从来都只体现在文字书籍上,对人和其他事物,她一贯善忘。因此时至今日,她早就忘记了曾经那个对她穷追不舍的男生的面貌,却对他的名字记忆犹深。 “我叫章程,顺理成章的章,程门立雪的程,你要不要考虑做我女朋友?” 她当时只是一脸漠然地看着他,“哪个章程?中国共.产.党章程?” …… 当年她只是随口一说,他却一直记着,直到方才从她家离开,还笑吟吟地和她自我介绍:“我叫章程,中国共.产.党章程的那个章程。” 章程…… 当年就是他们学校有名的公子哥、小混混,比她高两届,打架斗殴的事没少干,但是无奈他家室好,父母有钱,爷爷又在县里当领导,所以连校长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这样的男生,在初高中学生时代,从来都是男生侧目,女生仰慕的对象。 她至今都不明白,他那样的男生当年为什么会看上自己,甚至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成绩平平,相貌也只遗传到母亲的两三分,完全不及她的国色天香。而且那时候的她,虽然性格还算活泼,但敏感尖锐远胜如今,对于不喜欢的人或者是无意伤到自己的人,她向来很直白地以牙还牙,不给人留一丝情面,偏激的像一只刺猬。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屋内漆黑一片,她开了客厅的灯,隐隐还能听到旁边的卧室里传来的鼾声。 明明很困,躺在床上却没了丝毫睡意。 她忽然很想问宋月一个问题,于是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发过去。 小蹊:宋美人,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 她不想否定自我,也无意以任何物质的标准来衡量和看轻自己,但是像他这样的男人,身边多的是优秀女孩,自己到底何德何能,得到他的青睐。 她想这个点他肯定已经睡了,也不指望他能立马回复自己,于是关了手机躺在床上想还章家钱的事情。 那笔钱早就被父亲在赌桌上挥霍没了,也不可能拿出来还给章家。三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卖房子了,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虽然老旧了些,但是近几年一直都在传这边要拆迁,所以如果挂出去卖,卖个四十来万应该没问题。 这套房子虽然是爷爷奶奶买来给父亲做婚房的,但之前房产证上一直都是奶奶的名字,后来奶奶死之前,把名字转到她的名下,就因为这事,父亲还不高兴了好一阵子。 事实证明,奶奶的决定多么明智,这几年来,父亲无数次想打这套房子的主意,却奈何房产证写着她的名字。为了防止他趁她不在的时候动手脚,她甚至把房产证随身携带到学校。 想到房产证现在还在她宿舍的柜子里躺着,她就有些头疼,现在学校已经放假,宿舍楼肯定也早封了,就算是赶回去拿肯定也拿不到了,只能等到开学以后。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找人借钱把窟窿填上,然后等年后拿到房产证把房子 分卷阅读61 卖掉再把钱还掉。 不过三十万,实在不少,按她自己说的,再添一点都能在他们本地买一套新房了。 家里的亲戚都是被父亲借怕了的,早就疏远了他们,她要是问他们借钱,只怕刚开口就要被人轰出来了。 朋友的话,她真正玩得好的朋友少之又少,即便是浅浅,现在也毕竟是个学生,一下子向她借三十万,她不一定拿不出来那么多闲钱,势必要去问家里人拿,回头又多生事端。 陆黎……算了吧,虽然是陆家小少爷,但平日里却比自己还穷。 至于宋月…… 她根本没办法开口问他借钱。 这么多钱,他势必要追问她用途。 这样的处境,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亲……她根本连向他提及只言片语的勇气都没有。 那些血淋淋的伤疤,不论给谁看,她都不想让他看到。 回到家这么多天第一次失眠,早上五点多就醒了,然后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在床上躺倒六点半,她终于任命地起床穿衣服。 刷牙的时候随手打开手机就听到微信提示音,纳闷一大早谁给自己发信息。 低头一看竟然是宋月,发信息的时间还是凌晨一点半。 她惊讶他竟然那么晚还没睡。 宋美人: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 什时候回答的? 她叼着牙刷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上次在J大操场她好像就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迄今为止,我遇到过的优秀女生不少于一百个,但是叫夏成蹊的却只有一个。” …… 唉,这算什么回答? 入我相思门(13) 她下楼买好早餐上来的时候,父亲已经起来了,七点多,天已经大亮,两人安静地坐在桌前吃早餐,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不过他倒是不时地拿余光偷偷打量她。 她忽然有些突如其来的悲哀和心酸,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她面前已经变得如此小心翼翼甚至畏畏缩缩?她记得她很小的时候,他是那样高大,威风又自信的男人。 喝进嘴里的甜豆浆都像是一下子变得苦涩,她没了食欲,放下杯子看向他说:“昨晚我已经想过了,欠人家的钱没法赖,肯定要还,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房子卖掉。” “卖房子?”他不由瞪大了眼睛,“那以后我们住哪?” “我考虑过了,把房子卖掉还了债之后应该还能剩一点钱,可以暂时租个房子住,我平时都住在学校,你一个人,租个小点的房子应该也不会太贵。” 他看了看她,皱着眉毛说:“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这套房子可是你爷爷奶奶留下来的,而且这几年一直都在传要拆迁,现在卖了太不划算了。” 她忽然有些不耐烦起来:“现在还有其他方法吗?” 难道她不知道这是爷爷奶奶留下来的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吗?难道她不知道临时急着卖房子只能是贱卖吗?难道她不知道房子一旦卖掉,从今以后他们连个安稳的栖身之所都没有了吗? 但是走到这一步,若还有其他路可走,她又怎么会忍心丢掉她的家,即便心知肚明只是名义上的家,但是对于从来就没有得到过更多的她来说,这个名义,又是何其的弥足珍贵。 他沉默了几秒,还是试探着开口:“小蹊,要不……你就答应章家的要求吧,我看章程那个小伙子还挺不错的,家世又好。” 她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手不由自主地握紧,连心尖都疼的发颤,她真的没想到,到了此时此刻,他还不知悔改。 小时候陪奶奶看《白毛女》她一直觉得电影里的喜儿太过悲剧,现在想想,现实的悲剧永远比戏剧更令人觉得悲哀。至少,电影里的杨白劳,即便是到死,也是全身心爱着女儿的。 “你真的把我当你的女儿吗?”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女儿,又怎么会忍心拿我一生的幸福当赌注?只为了换取那廉价的三十万。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女儿,又怎么会忍心让我从小受尽人情冷暖?连坦然面对世人眼光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女儿,为什么……不能让我不再为你失望,为你心灰意冷…… ****** 浅浅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握着手机一遍遍地纠结到底要要不要开口和她借钱。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字眼,不由有些楞,这是老天爷都在给她机会吗? 很多年之后当她经历无数世事,看遍人间繁华,终于能够平心静气,以最温和的态度去面对生活中所有的美好和不美好之后,她才终于明白,这世界哪有什么悲天悯人,普度众生的老天爷,不过是那些爱你的人,在你完全看不到的角落,默默为了安排着一切,让你免受生活和命运的捉弄。 但是此时此刻,二十一岁的她,对于这一切,只当是命运的提示和安排,于是终于有了开口的勇气。 分卷阅读62 “小蹊,最近在家干嘛呢?有没有想我啊?”浅浅的声音欢快的像是出谷的黄莺,清脆明媚,让她不安和焦虑的心情都不由缓解了下来。 “还能干嘛,睡觉吃饭看书,至于想你嘛,暂时没有提上日程。” “啧,你的生活真是有够无趣的。”浅浅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叹息,“天天闷在家里你不怕把自己闷出病啊?” “那不然怎么办?我要是跟你一样有钱,我也满世界的去旅游。可惜,贫穷限制我的步伐。” “哎,说的这么可怜,那我下次出去玩带上你,行了吧?” 她忽然安静了下来,好一会都没说话,浅浅都以为她这边断线了,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浅浅,我家里遇到点事,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浅浅想也没想就说:“借钱?可以啊,你要多少?” “三……三十万。” 浅浅不由提高了声音,很是惊讶:“三十万?” 她连忙说道:“我知道是太多了点,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保证等过阵子我把房子卖了拿到了钱就还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听到她说卖房子,浅浅更惊讶了,连忙追问:“等等,小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借了高利贷?” “没有,没有,你不要乱想,我没事,是我家里……”她实在难以启齿自己家中的情况。 “好吧,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只要你没什么事就成。不就三十万嘛,我借给你就是了。” 她想不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借这么多钱,不由有些感动,连鼻子都酸涩起来,“浅浅,谢谢你,我肯定尽快还你。” “死丫头,跟我还说这些啊?不过你刚才说卖房子,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你们家现在还住着你爷爷奶奶留下来的房子,我没理解错的话,那应该是你家唯一的房子吧?把房子卖了,你们住哪?” “没事,租房子住也可以的,我们小地方,房价也不贵。” “那怎么行?租房子多不方便啊。这样吧,我把钱借给你,不过你不用急着还。你放心,这些钱大部分是我之前拍广告自己挣的,还差一点我可以问林一深借,不用找我爸妈拿钱的,你不用有负担。反正还有一年半我们就毕业了,你毕业找到工作了再还我,这样好不好?” 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连嗓子都像是哽咽住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何其幸运,竟然能够遇到这样的朋友。 不问缘由,就这样毫无条件,毫不保留地信任她。 “喂喂喂,夏成蹊,你不会是哭了吧。我告诉你,你就算是哭我也不会说出不让你还钱的话的,等你毕业了,连本带息一分不差地还我,少一毛我都跟你没完。” 她本来一腔感动无处发泄,此时却被她一番话说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知道了,债主婆,以后我就是你的包身工,供你差遣了行吧?” “这还差不多,哈哈,翻身农奴把歌唱,原来做债主的感觉这么好啊?你以后有需要记得再找我借钱哈。” “……” 她把卡号发给她,下午钱就都到账了,不过不是三十万,多了100块,她正纳闷是不是银行的人搞错了,就收到浅浅的信息。 浅浅:多给你转100,就当我给你的过年红包了,别谢我,本小姐一贯这么大方。 最后还发了个得意的表情。 她哭笑不得,也给她发了个搞笑的表情,一个不断磕头的卡通人,上面有一行字:谢谢老板,祝老板约炮成功。 浅浅立马发了一行带血的刀子给她。 她没有再回复,把手机握在手里,走出了家门。 还有三天就过年了,为免节外生枝,她想立刻就把钱还给章家。走出小区她就给章家打了个电话,是他们上次走之前留给她的号码。 没想到接电话的竟然是章程,听说她要还钱似乎有些意外,最后却只说了一句见面再说。 因为已经是午餐时间,所以最后约在一家餐厅。 餐厅离她家近,所以她到的早了些,坐在靠窗的位子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想起上午浅浅问她的问题。 “小蹊,你遇到了事情为什么不去找宋二哥?他肯定会帮你的。” 她安静了许久都没有正面回答浅浅,只是轻声请求她:“不要让他知道。” 读书的时候看《爱的阶梯》她一直不明白,女主静书受到继母百般虐待,为什么始终不愿意告诉自己最喜欢的成俊哥,只要她开口,他完全有能力将她带离那些痛苦和折磨。 时隔这么多年,她恍惚间明白,其实害死静书的从来不是继母母女二人,而是那个沉迷美色装聋作哑的父亲。 当最亲的人都能不管不顾将你践踏,你又从何而来的勇气和自信去面对他人,尤其那个人,是你最爱的人。 她无法想象他了解她的家庭之后的神情,不论讶异或是震惊,不论心疼或是怜惜……都是她无法承受的。 刻入骨子里的自卑 分卷阅读63 就像毒药,明知有毒,依然选择饮鸩止渴。 章程到的时候就看到坐在餐厅最里面的那个女孩看着窗外发呆,一动不动,眼神都像是放空了的模样。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是在发呆,傻傻地坐在人工湖边的石头上,看着一汪清澈的秋水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头发吹乱了都不自知。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是这么爱发呆。 他走过去,径自坐下,敲敲桌子:“等很久了吗?” 她回过头来,看着对面的男人,她已经完全记不得他当年的样子,此时看着他,除了能将章程这个名字和他对号入座外,其他一切都是陌生的。 “没有,我也刚来。”她无意和他交谈,开么见山地问:“你是现在跟我去银行取现金还是把帐号给我,我给你转?” “一来就谈钱,你也太直接了,先吃饭。”他笑了笑,招来服务员,翻开菜单随意点了几个招牌菜,然后又递给她:“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她面务表情地看着他:“不用了,我没打算在这吃饭。” 他也不介意,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笑着看向她,“夏成蹊,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吗?” 以前还在高中的时候,她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她虽然有些独来独往,但性格还是比较开朗外向的,和身边的同学相处也很大方。却独独对他,从来是不假辞色。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平静地开口:“我没有讨厌你。” 入我相思门(14) 当时他追她追的全校皆知,人人都以为只是章程一厢情愿,夏成蹊对他避之不及,但其实,在那段青葱又懵懂的岁月里,动了心的岂止他一个。 或许,说动心有些严重,大抵不过是少女的一丝丝青春悸动,教科书上称之为——好感。 那时候她刚失去奶奶,父亲整日只知道赌钱,她像是漂泊的浮萍,完全看不到未来的路,青春期的困惑厌世和家庭的支离破碎,让她痛苦不已,可是白日里依然装作快乐积极的样子和身边同学相处。 那时候的她就像是一根绷紧了的琴弦,断裂只在一夕之间。 他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认识她的,第一次见面他就拿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站在她的班级门口,像一抹异色,以突如其来的方式,擦入她的生命。 一个高大帅气的富二代,在当时那个玛丽苏言情小说和偶像剧满天飞的年代,他简直是所有女生的梦中情人。 那时候大家迷非主流,喜欢看《那小子真帅》和《终极一班》这一类的电影电视剧,于是打架飙车什么的,在一群情窦初开的初高中女生眼里,也成了致命的吸引力。 她也未能幸免,装的再怎么漫不经心、避之不及,也不过是为了掩饰心底起伏的少女情怀。只是后来遭遇了父亲借钱之事,将她心底所有的梦幻一扫而空。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场初恋。 尽管是一段无疾而终的天知地知她知而他从来不知的心意萌动,尽管她未曾为这短暂的心意萌动的夭亡而伤感半分,尽管,时至今日,她早已经想不起当年那个少年是何模样。但是,他,的的确确是她在遇到宋美人之前的二十年里,唯一产生过初恋情怀的男生。 他从没有做错过什么,但是他窥伺到了一些她难以启齿的真相,越过了她亲手划割出来那条名为自尊的隔离她与世界的分界线,即便是不经意间的无心之举,但是到底触痛了她的敏感的神经。 她想她大抵是个薄情的人,所以才能那样轻而易举将他从心底乃至记忆中剔除,不留一丝痕迹。 章程似是对她的答案很是意外,怔怔看了她好几秒,“真的?”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他倏然就笑了起来,笑得像个孩子,然后又忽然收了笑意,“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他问的理直气壮,她倒是有点哭笑不得,反问道:“不讨厌就要嫁给你?那我不讨厌的人多了去了,我岂非都要嫁?” 到底是耐着性子陪他吃完了一顿饭,但他似乎一点也着急还钱的事情,反倒是慢条斯理地问她:“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他看了她半天,又问:“你到底怎么样才愿意嫁给我?” 她很无奈,过去他追自己时的那些事情,好像一下子又在记忆中清晰起来。 她觉得他好像一点也没变,执着起来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章程,想嫁给你女孩估计从这能排到大街上,你老盯着我干嘛?” “我就喜欢你,这辈子非你不娶。” 多浪漫的话啊,可是配上他倔强又不甘心的表情,却让她有些想笑。 到底是有多天真,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非卿不可。 她忽然想起宋月,她想她之所以喜欢他,很大程度上大概就是因为她觉得他在对待感情上的态度和 分卷阅读64 自己很像吧,都是冷静理智的。 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很开心,但是若有一天走到穷途末路,他们都是可以笑着和对方说再见的人。 不会歇斯底里,不会老死不相往来,更不会互相中伤而毁了对方在自己生命中留下的所有美好。 如果他现在和她说分手,她一定会笑着说“好”,然后转身离去,不会厉声质问,更不会凄声挽留。 她想,他也是这样。 毕竟,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 许多年后,她重新想起这段过往,对这个年轻的男子,终于有了些愧疚和自责。 那时的她早已明白了感情一事,并非全然若她想象那般凉薄易碎,而她,也并非她自认的那般拿的起放得下。 在洒脱二字上,她高看了自己,也高看了世人。 于是她终于明白自己当年的残忍,只因着她对世界的坐井观天,就践踏了别人的一抔真心。即便这真心,她从来未曾想过拥有,也不该如此时的她一般,报之以轻蔑而冷漠的态度,嘲讽别人的一往情深。 不欢而散地离开餐厅,夏成蹊打电话给爸爸要了章程父亲的电话。 章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问她:“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章程很喜欢你。” “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到底是成熟的人更容易交流,他立即不再多说,“好,我马上把卡号发到你的手机上。” “嗯,谢谢。不过,章先生,我还有个请求。” “你说。” “以后请你们不要再拿钱给我爸,不论是以什么名义。我不可能和章程在一起,所以如果还有下次,我不会再替他还钱,你们的钱只可能是有去无回。”她必须要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如果他们再把钱给他,结果只能是人财两失。 “你放心,绝不会有下次了。” 走出银行,她觉得连阳光都似乎格外明媚起来。明天就是除夕了,县城处处有了节日的氛围,来往匆匆的人群多是搬着年货带了笑容的。 她去了趟超市,买了许多食材,也买了些瓜果点心之类的零食。然后回去的路上又拐进了一家文具店,带了一沓红纸回家。家里每年过年的春联都是她自己写的,这是奶奶还没去去世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 回到家里面对父亲的疑问,她只说是问上海的几个有钱同学借的钱,以后慢慢还,就没有再提那笔钱的来源。父亲虽然有些惊讶她竟然认识了这么有钱的同学,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凑足了三十万,但是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他也心知自己的女儿早已过了被他管束和干涉的年龄了。 她将买的食材分类放到冰箱,一回头就看到父亲还站在客厅里,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似乎有话说。 她没有问她想说什么,倒是问了件别的事:“我前几天在网上给你买了件衣服,填的你的电话,应该到了吧?” 这也是她家的习惯,每年过年奶奶都会给全家买一套新衣服,奶奶走了之后,就变成她每年给父亲买衣服。 他连忙点头:“收到了,昨天就收到了。” “嗯,合身吗?不合身可以退换。” “很合身,不用退。” 她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便要往自己房间走,走到门口却被他喊住,有些愧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蹊,这次的事,是爸爸不对……” “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她的态度有些冷漠,这些话早就听了无数遍,无数次的道歉,无数次的忏悔,但是不到两天,他又会坐到赌桌上。 从最开始的满心期待到现在的心灰意冷,这中间有过多少次伤心失望,她已经记不清。 从房间的书柜里找了笔墨出来,她将刚买的红纸在客厅的长餐桌上摊开。 这些纸是专门给人买来写对联的,所以尺寸大小都是剪裁好的,倒是省了很多事,她记得小时候只能买到那种四四方方的大红纸,回家还得自己对着尺子裁剪。 她写了一副大门的对联,又写了几张福字,写福的时候还特意用了好几种字体,行书、隶书、楷书各写了一张。 她自小练毛笔字,各种字体都练过一些,但是比较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行、隶、楷三种字体了。 写好之后,她满意地看了看,然后拍照发了个朋友圈,配上文字:虽然人丑了点,但是自我感觉字还是可以的。 刚发出来,就有人在底下留言,抢在最前面的就是浅浅和陆黎。 浅浅:前半句真相了 陆黎:楼上+1 这两个家伙…… 底下又蹦出一条评论,是陈清源,上次她为了还他的钱,就加了他的微信。 陈清源:写的很好。 她礼貌地回了句谢谢,然后又去回复浅浅和陆黎:你们俩看看人家,这才是人说的话。 她一边笑一边和他们两人在朋友圈互相吐槽,忽然来了微信信息。 分卷阅读65 宋美人:在写春联? 小蹊:你看到了啊,不错嘛,现在都学会刷朋友圈啦? 宋美人:朋友圈是什么? 小蹊:…… 小蹊:你怎么知道我在写春联? 宋美人:刚才翻你的相册看到的。 她有些无语。 小蹊:好吧,那你觉得我写的怎么样?还不错吧,哈哈哈,快去帮我点赞 宋美人:点赞?怎么点? 小蹊:……宋美人,我跟你没法聊了,真的 宋美人:怎么了? 小蹊:算了,你在干嘛呀? 他半天没回复,她还以为他生气了,刚要跟他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他的信息就来了,是一张点赞页面的截图。 宋美人:是这样吗? 小蹊:咦,你怎么突然会了?谁教你的? 宋美人:我妈 小蹊看着手机笑到不行,她都能想象出叶清被他问怎么给朋友点赞时候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小蹊:你现在在你爸妈家吗? 宋美人:不是,在伦敦,我爷爷在这儿,我们每年都来伦敦过年 她想起来上次是听叶清说,他们家每年过年都会去伦敦。 本来想问他一句伦敦的天气怎么样,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发,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的连他身边的天气都会忍不住想要关注。 突然他又发过来几张图片,也是和她一样手写的春联,只是水平比她写的不知道高多少。 运笔浑厚,洒脱遒劲,一笔一划,足见风骨,细细看去,没有少年人的锋芒毕露,而是气蕴天成,内敛雄浑。 她看的眼前一亮,无比惊艳 她发了个惊叹的的表情。 小蹊:这是你写的??!! 宋美人:看你这么激动,虽然我很想承认,但是可惜不是 小蹊:那是谁? 宋美人:我爷爷 小蹊:厉害,家学这么渊源,你就没继承到一星半点吗? 宋美人:很遗憾,我只练过硬笔书法,毛笔,碰都没碰过 她洋洋自得,感觉自己终于有一项能赢他了,于是发了个嫌弃的表情过去。 宋美人:虽然我不会,但是我妹妹的毛笔字写的很好,你要不要看? 小蹊:妹妹?? 宋美人:嗯 小蹊:你还有妹妹?亲的? 她只知道他有个大哥,但不是他父母亲生的,是他大伯的孩子,父母早亡,所以被他爸妈收养,多年来视如己出。她以为他是独生子,没想到会忽然蹦出个妹妹来。 宋月:是,同父同母的妹妹 小蹊:你怎么从来没有说过? 宋美人:你又没有问过我 小蹊:…… 拜托,这种事情还需要她问吗 宋美人:我妹妹比我小许多,而且身体不太好,所以自小养在我爷爷身边,没怎么回过国。 她忽然有些明白他家为什么会每年去伦敦过年了,不止是为了陪老人,也是为了去看他妹妹吧。 她想了想宋家一家人的样貌,忽然开始好奇,他妹妹得生的多漂亮啊。 宋月又给她发了几张图,应该是他妹妹写的字。 果然在用笔用墨方面,和方才那几张很类似,只是少了那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浑厚和气韵,稍显稚嫩了些,不过对于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来说,写出这样子字已经很难得。 平心而论,比她写的强多了。 小蹊:写的很好,你妹妹的书法应该是你爷爷亲自教的吧 宋美人:嗯。 小蹊:对了,你妹妹多大了呀? 宋美人:比我小十五岁 她花了两秒时间做了个减法运算,于是又惊到了。 小蹊:你妹妹才十二岁? 老天爷,要不要这么打击人,一个十二岁的女孩,竟然能写出这种字,还让不让她这学了十几年书法的活了。 宋美人:嗯,就是我出国的前一年出生的 小蹊: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妹妹出生后你就失宠了,于是被你爸流放国外。 宋美人:其实我也一直有这样的怀疑 小蹊:哈哈哈哈哈 入我相思门(15) 英国,伦敦,郊外一处古朴庄园。 明净的客厅里,叶清和小女儿窝在沙发上咬耳朵,两个女子,容貌几乎有七成像,看起来不像母女,倒像是姐妹。 “妈妈,哥哥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笑哎,我第一次看他笑得这么温柔。” “嗯嗯,妈妈也是第一次见。” “ 那妈妈好可怜。” “我也觉得,小星星你知道吗?刚才他还特意问我怎么给朋友点赞,把我惊到了。” “妈妈,点赞是什么?” “…… 分卷阅读66 宝贝,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哥哥肯定有问题。要不你去打探一下,看他是不是在和女朋友发信息。” “哦,好。” “等等,不要太直接,要旁敲侧击知道吗?” “知道了。” 小星星欢快地跑到最爱的哥哥面前,很自动自觉地坐到她的腿上,跌声喊道:“哥哥,哥哥——” 宋月连忙放下手机扶住她的身子,以免她摔下去,温柔地问:“嗯?星星,怎么了?” “妈妈让我来旁敲侧击地打探下哥哥在干什么,是不是在和女朋友发信息?” 宋月:“……” 叶清:“……” 假装在看杂志的叶清险些一头灾下去,小星星,你这是哪门子旁敲侧击? 小星星歪了歪脑袋,眨着大眼睛疑惑地问:“哥哥,旁敲侧击是什么意思啊?” “……” 叶清泪了,你不知道什么叫旁敲侧击,还答应的那么爽快? 宋月也有些无语,快一年不见了,他妹妹的中文水平还是一点没进步,真不知道她的那些中文老师都是干什么吃的。 “旁敲侧击的意思就是说话问问题不要太直接,要含蓄委婉一点。”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那哥哥你是不是在和女朋友发信息啊?” 他看小星星懵懂的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笑着摸摸她的脸,软软的,像棉花糖,“是啊。” 他这妹妹样貌遗传了父母二人的优点,性子却只随叶清,单纯的不得了,再加上自幼养在爷爷身边,从来不让她离开庄园半步,连读书都是请家庭教师在家里教,所以比之叶清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星星听到哥哥的回答不由开心地笑起来,“哥哥又有女朋友啦?” 宋月刮刮她的鼻子,“小星星,什么叫‘又’,哥哥有很多女朋友吗?” 小星星诚实加诚恳地点点头。 宋月:“……” “哥哥都交过三个女朋友了,这是第四个,难道还不多吗?” 他无言以对,只好笑着说:“这个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是多了什么,还是少了什么?又或者是她恰恰出现,在命定的时间,命定的地点…… 谁又说得清。 于是他只能说,“这个,你要叫二嫂的,所以不一样。” “哥哥会和她结婚?” “当然!” …… 地球的另一端,某个抱着手机还在为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在哈哈傻笑的女孩,尚且不知,在她从未去过的某个遥远国度,有一个人,已经在向有着血脉相连的亲人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这世界,很多看不见的角落里,或许也有那怎么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甚至更多的人,在以自己的方式,偷偷爱着你。 或许你从未知晓,但他们的的确确,鲜活得存在着。 自从长大之后,每年的除夕似乎都差不多,吃了年夜饭就没事可干,抓把瓜子就开始东家西家的串门子,噼里啪啦热热闹闹。 小县城有守岁的习俗,大人们窝在一起看春晚,好玩的孩子出去买焰火玩,年纪稍大不稀罕玩小孩玩意又觉得春晚太过无聊的就凑一块儿赌钱,几块几十的输赢,不过是图个难得闹腾。 夏成蹊走在小区里看到许多半大不小的孩子拿着各种各样的焰火在玩,仙女棒、窜天猴,噼里啪啦,应接不暇。她看的手痒,也跑到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大把仙女棒,不顾一众小孩儿目瞪口呆的眼神,玩的自得其乐。 谁说长大了就不能玩孩子的东西了?生活已经足够平淡无聊,为着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压抑着一切任性去迎合不同的处境身份,于是,难得今宵,还不许你我恣意放肆着天真一回? 大城市禁燃烟花爆竹的政策那时还没有影响到他们这偏僻小县,于是十二点的时候窗外烟花爆竹齐鸣,绚丽了一个时空。她拿出电话给宋美人打电话,他清清淡淡的嗓音从遥远的国度传来。 “宋美人,虽然我们差了八个小时的时差,但是我还是想在十二点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 最后四个字,她特意加大了声音喊出来。 他轻轻笑起来,“虽然我在英国,但是今天,我们也是过北京时间,所以夏成蹊,新年快乐。” 2014年,1月31日——农历,正月初一。 新年快乐。 “我有一份新年礼物要给你。” “礼物?”她有些意外,“你还准备了礼物?是寄过来的吗?” 话问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对,她从来没跟他说过她家的具体地址啊,怎么寄东西? “不需要这么麻烦,你看看你的微信。” 微信?微信上有什么东西? 她刚点开微信界面就收到一张图片,是她今年高数期末考试试卷的照片,重点是这张试卷上那鲜艳的分数。 分卷阅读67 63分。 她愣了,然后下一秒尖叫声差点掀开天花板。 “啊啊啊啊啊!我过啦!我真的过啦?” 电话那头的人耳膜差点被震破,但还是耐心地笑着说:“对,你过了,开不开心?” “当然开心,我太开心了,我拿到J大通知书的时候都没这么开心,啊啊啊啊,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到达了巅峰。” “嗯,记住这一刻,接下来一年都要像现在这样开心。” ******* 他们家亲戚不多,在奶奶走后,也几乎都疏远了,逢年过节少有来往,她看的开,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省了不少事,连年也不用拜了。 过了初六,小县城就安静多了,大部分年轻人都回城上班了,留下来的一小部分基本上都是吃着皇粮的,假期结束全部整齐划一地回到岗位为人民服务去了。剩下的就是一些老人孩子,外加一个老不老小不小,满了十八岁却又没工作只能窝在家当米虫遭人嫌的特殊群体,夏成蹊就是其中一员。 我们称这个群体为——大学生。 他们学校17号开学,她返校的车票就买在了这天。怕宋美人再教训她,她这次特意买的高铁票,明明几十块钱就能搞定的事现在花了一百多,她忍不住肉疼。 宋月初三就回了国,又开始了每天忙到昏天黑地的生活。 “17号?怎么不买早一点的票?”他抽空问了她返程日期,听到她的回答有些意外。 “我必须在家过完元宵节才能回去。” “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元宵节应该是十四号吧。” 她又开始支支吾吾,“我们这儿元宵节要过三天。” 什么地方元宵节还要过三天? 不过他到底没说什么,随了她去。 一晃眼就到了元宵节当天,她一早起来就开始收拾东西,父亲出来看到她随口问:“又要去乡下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说话。 “过两天还回来吗?” 她摇摇头,“不了,十七号直接从镇里到南京,然后转火车去上海。” 所以她才急着收拾行李,回头直接拎着行礼去乡下,她要去的那个镇每天早上有一班汽车直达南京,到时候就不用到县城转车了。 他们老家原本是在底下一个镇里,后来在县里买了房子才搬到上面的,但是爷爷奶奶奶却在乡下待了一辈子,死后也葬在了下面。她小时候是在那儿长大的,一直到上高中才回来,也是在那一年,奶奶去世。 大包小包地坐在公交站台等公交车的时候,忽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宋月的电话。 “喂,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里?” 她觉得他问的很奇怪,“老家啊。” “具体位置。” “啊?” …… 夏成蹊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车子,又看着慢条斯理打开车门走下来的男人,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他穿着长风衣,一样的风姿俊秀,她却有些恍然,只觉得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还发什么楞?”他把她的箱子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塞到后备箱,又走回到她面前。 她终于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南京出差,咳,顺便来看看你。” 宋月忽然打开副驾驶这一侧的车门,从车里拿出了一束特别大的花束,递到她面前,顿时满眼的红色。鲜艳娇嫩的花朵,被精致得包扎在一起,配上黑色的网纱和绢纸,让她惊艳无比。 红与黑,从来是最醒目的搭配。 她看看花,又看看他,一脸震惊。 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宋月忽然皱皱眉,“夏成蹊,你不会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什么日子?她疑惑。 宋月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吧,竟遇到这么一个省事不需要他费心思的女朋友。 入我相思门(16) 坐在宋月的车子上,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过了个年都过傻了,竟然连情人节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记得。不过看着怀里比她坐着的座椅还大的玫瑰花束,心里不由又美滋滋的,开心到不行。 虽然她忘记了,但是宋美人却没忘,而且知道他回不去还大老远的跑过来陪她过节,想想就觉得感动。 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是来出差的……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借口。 她低头摸着玫瑰花软软的花瓣,喜滋滋:“宋美人,这是我第一次收异性的花哦。” 宋月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笑问:“这么说不是第一次被异性送花?” “当然了,我还是很受欢迎的好嘛?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就有一个高年级的追我,三天两头送花,全校皆知呢。” “高中有人穷追不舍,现在大学还有大户人家要花三 分卷阅读68 十万娶你……嗯,看来是挺受欢迎的。” 她听他这么说倒是不由心虚地缩了缩头,没敢告诉他其实这俩是一个人。 他忽然把手机递给她;“打开地图设置下导航。” 她一愣,“你知道我要去哪?” “不知道,不过我看你刚才袋子里都是香纸冥钱,要去墓园拜祭?” 他们老家有个习俗,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都要给过世的亲人送灯上坟,从元宵节开始连送三天,给逝去的人照亮地下的路,免受黑暗之苦。 奶奶去世前的最后那几年,每到正月十五都会和她开着玩笑念叨:“以后奶奶死了,丫头也要记得给我送灯啊,奶奶怕黑。” 老家所在的乡镇离县城不算特别远,开车只要半个小时多小时。老家的房子还在,但是是在底下的村里,是比较旧的民房,而且还是去年元宵节她回来的时候打扫的,现在肯定满屋子灰尘。她踌躇地想了想还是对他说:“宋美人,今天我们就在镇上找个宾馆住一晚吧。” 他奇怪地看向她:“你不是说你爷爷奶奶的房子还在吗?怎么不住家里?”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那个……是农民房,而且是很久以前的房子了,所以设施很简陋,没有洗澡的地方。” 她小时候就是那样过来的,自然不会不适应,但是他…… “没事,就住你家里吧。” 果然如她所料一屋子的灰,呛死人,两人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将三间屋子打扫的勉强能住人。 最后弄了满身的灰,夏成蹊用电水壶烧热水给他洗了脸,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镇上应该有公共浴室,要不你去那儿洗个澡?” 反正他开车来的,开到镇上最多也就十分钟。虽然她也知道让他这样洁癖的人去公共澡堂洗澡实在是有点……但总比不洗好吧? 他忍不住笑起来:“大男人哪那么娇气,现在是冬天,一两天不洗澡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宋月把毛巾放到架子上,看着她:“难得来一趟,不带我出去走走吗?” 都说农村风景好,但大冬天其实真的没什么好看的,到处光秃秃。农村和城市的景致最大的不同大概就在于此。农村四季分明,春天鲜嫩,夏天郁葱,秋天枯败,冬天萧瑟,不像城里,到处是常青树,一年四季郁郁葱葱一片,让人看不清季节的变化。 这几年农村发展的很不错,所以到处都已经浇起了水泥路,随处可见的二三层楼房,像她家那样老旧的平房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一路走过去看到的全是光秃秃的树枝丫子,田野间白茫茫一片,只有偶尔走过人家的菜地,可以看到鲜嫩碧绿的大白菜和和长得粗壮肥胖到蹦出土面的白萝卜。他们这儿是水乡,所以不少人家养鱼,随处可见的池塘、河流。 都是自小看到大的景色,她早就习以为常,倒是宋月,似乎觉得很新鲜,甚至看到路边有大妈阿婆蹲在菜地里拔萝卜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唉,你怎么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新鲜啊?”她忍不住取笑他,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觉得他有些可爱。 他在她心中一直都是阅历丰富、见多识广的的商界精英形象,忽然露出这般普通人的一面还真是让她觉得很意外,原来他也有没见过的事,也会因此而好奇、疑惑。 宋月倒是不介意她的取笑,“我还真是第一次来国内的农村,感觉挺有意思的。” “这么说,你见过国外的农村咯,什么样的?和我们差别很大吗?” “嗯,挺大的。美国的农村看起来更加像是一个农庄,因为美国的土地一般都是私有制的,如果你买了这片土地,那么这片土地就是完全归属于你的。美国有很多农场,因为机械化生产高度普及,所以人很少,环境很优美。而且和国内不一样,美国住在农村的往往都是很有钱的人。” 她听得咋舌,“动不动就买一座农庄的人,能不有钱吗?” 他笑了笑继续说:“如果你住在美国农村,你需要开车去小镇以外的任何地方,甚至需要四到五个小时的车程才能到达附近的城市,到一个规模较大的城市甚至更远。而在欧洲的农村,农村人口与欧洲城市生活连接的障碍相对较少,他们有很便利的公共交通,巴士服务和火车站很多。澳洲和美国差不多,农村大多地广人稀,不过生活所需的配套设施都很完善。每户家庭都有自己的独立花园、健身房、游泳池等,他们去做工也是非常的方便,出门就是自己的农场。” 原来他从小看到的农村都是这样子的,难怪到了这里他看什么都很好奇的样子。 她笑着看他,半开玩笑地问道:“那你来到这里是不是感觉很失望?”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她:“我还去过非洲的农村,你要不要听?” “你还去过非洲?” “世界七大洲,除了南极洲以外,我都或多或少的去过那么一两个国家。说实话,非洲农村的生活比我想象 分卷阅读69 得好一些,不过差距比较大,许多农村有学校,甚至有一定规模的医院,但有些农村却还面临着战争和疾病的威胁。比如非洲中南部的一个小国马拉维,曾为英国殖民地,在首都机场附近的农村里,人们甚至用炮弹壳来做公路旁的里程标,可见这个国家的炮弹几乎是随处可见的东西。而且这个国家也是世界上艾滋病携带率最高的国家之一,大约百分之十六的人的身上携带着艾滋病病毒。” 她听得不胜唏嘘,心中隐隐有了些庆幸,至少他们生活在一个没有战火和兵乱的国度里,即便在某些方面落后了些,但是和□□十年代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这个国家,真的在以自己的方式在慢慢得强大起来。 “是不是觉得很庆幸?” 她惊诧地看向他,很意外他竟然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他却只是淡然一笑,牵着她的手慢慢地沿着马路往前走。 “我还到过中东,去了摩苏尔,那是伊拉克第二大城市,听当地人说从前的摩苏尔风景秀丽,底格里斯河穿城而过,工、农业都很发达,是伊拉克北部的经济、政治中心,那里的一个小孩从出生到大学全部学费用都由政府出。但是你知道我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景象吗?”他的目光始终看着马路的尽头,似乎在透过时空追溯某些已经极为久远的记忆,语气略微凉薄:“是一片废墟。” 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可以想象出那是怎么样苍凉而悲哀的画面,战争,真的能毁了一个民族,只在一夕之间。 他忽然停住脚步,转眸看向她,极为认真的模样,眸色是略显深沉的纯黑,像浓稠的墨:“我和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我并不是只见过膏粱锦绣,锦衣玉食的人。我看过最好的,也见过最差的,身边有一夜暴富的,也有一夕之间一败涂地输的连衣服都不剩的。所以,我的适应能力没你想象的那么差。” 所以,你不必如此战战兢兢,如坐针毡,更不用谨小慎微,躲躲藏藏,生怕哪一个瞬间,泄了秘,露了怯,丢失了尊严,遗失了自己。 在我面前,你可以更勇敢,更自信一点。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好长一段了,他们掉了头往回走,回去的时候还遇到了几个熟人和她打招呼。 虽然她爸爸名声不好,但是爷爷是这儿大有名气的老中医,奶奶在镇里医院当护士当了几十年,都算是声名在外,颇受人尊重,她自小在这生活,也算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所以大家对她没什么偏见。 “哟,小蹊回来了啊,我早上还说,今天是十五,你肯定是要回来给你奶奶上坟送灯。”刚走到一户院子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爽朗热情的声音,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站在门口,看到她身边的男子不由微微怔住:“这是……” “阿姨,好久不见了,他是宋月。”她看着女人笑了笑,又看向宋月:“这是方阿姨。” 宋月朝女人点点头,礼貌地打招呼:“您好,方阿姨。” 方阿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点点头:“你好。”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们相交的手上,她看向夏成蹊笑道:“小蹊,今天你叔叔刚捞了鱼,今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谢谢方阿姨,不过这次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恐怕不太方便。”她看了看宋月,有些为难的样子。 “哎,你这丫头,跟阿姨还这么见外啊,你带朋友回来,阿姨请你们吃几顿饭怎么了?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你要不来,可就是看不起阿姨了啊,是不是去了外面大城市,瞧不上阿姨这点家常小菜了?”她故意板起脸,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阿姨,瞧您这话说的,我可是吃你家饭长大的。好吧,那我待会就过来。” 方阿姨立马笑起来:“这才像话。” 入我相思门(17) 走远了些,夏成蹊才晃了晃宋月的胳膊:“方阿姨就是这样,人比较热情,我也是盛情难却,你别介意啊。” 宋月微微弯唇:“怎么会,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你。” “对啊,我小时候是方阿姨看着长得的。以前爷爷奶奶比较忙,经常没工夫给我做饭,方阿姨每次都把我带到她家吃饭,还给我梳漂亮的辫子,带我去树上采桑葚。”她说完唇角不由浮起一丝暖暖的笑意,过了会又略带伤感地说:“方阿姨其实身世很可怜,我听奶奶说她小时候因为家里很穷,所以把她送到了舅舅家养。她舅母很是刻薄,经常打骂她,家里重活累活都让他干,却只给她吃剩菜剩饭。奶奶家当时和她舅母家就住在隔壁,于心不忍,经常偷偷给她送吃的。其实奶奶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她却一直记在心里。后来奶奶去世,她比我哭得还伤心。”说到最后一句,她忍不住笑起来:“当时好几个男人拉她都拉不住。” 宋月也微微一笑:“有时候我们以为的举手之劳在别人心里也许是救命的稻草。” “或许吧。我以前每年元宵节回来都在方阿姨家吃饭,她手艺很好,做的饭可好吃了。” 宋月很是荣幸的点点头:“那我不是有口福了?”b 分卷阅读70 r   晚上他们去的早了些,到的时候方阿姨还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夏成蹊主动跑进去帮忙,看见厨房里又是鱼、又是肉的,她不由埋怨说:“方阿姨,你怎么又做那么多菜啊?” 每次她回来送灯到她家来吃饭,她都是鸡鸭鱼肉的烧一桌子菜,她实在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方阿姨一边麻利的切菜一边朝她笑了笑:“这都是过年剩的菜,不吃也是浪费。” 过年的菜只怕早就吃完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她心知她说谎,但是也不拆穿她,只是心里有些暖暖的酸涩。 她站在水池边帮忙洗青菜,方阿姨忽然放下刀凑过来,看了眼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和自家五岁的小孙女说话的宋月,压低了声音问:“小蹊,阿姨问你,外面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她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实话实说:“对啊。”她之前看到他们手牵手逛马路,说不是估计她也不信,何况本来也没必要瞒着方阿姨。 听到她承认,方阿姨一下子沉默下来。 “阿姨,你怎么了?”她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一脸忧心忡忡,她谈恋爱了方阿姨不是应该替她高兴吗? “你这个男朋友,应该家世不错吧?”她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活到这么大大年纪也见过不少人了,那男子通身的气质还有言行举止,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嗯,他家里生意做得很大,确实挺有钱。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只会啃老的富二代,他自己的公司也做得很好。”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些骄傲的,毕竟这样一个男人,的确很能满足女人的虚荣心。 她听完还是皱着眉头,夏成蹊不解地问:“阿姨,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方阿姨摇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他长得未免太好了些。” “长得好还不好吗?”她倒是被她说的笑了起来:“阿姨难道希望我找个难看的?” 要是长得好看也是缺点,那宋美人也未免太无辜了点。 “哎,丫头,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想到谁了吗?” 她低着头清洗水池里的小青菜,不甚在意地问:“谁啊?” “你妈妈。” 她的手一下子僵住,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方阿姨叹了口气:“想当年你爸爸娶你妈的时候这方圆几十里哪个男人不羡慕,都说你爸爸命好,娶到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我今天一见到你这男朋友就心里一突,想起那年你爸第一次领着你妈回家来看二老的情景……说实在的,你这男朋友跟你妈一样,都是好看得过了分的那种人,可这好看有什么用,想想你爸……这世上的事也好,人也好,都有个度,俗话说:过犹不及。” 她低着头看着水池里浮着的碧绿色叶子,水龙头哗啦啦得往下流着水,在方阿姨刻意压低的嗓音中显得格外清晰直白。 “小蹊,阿姨今天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过得好。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没血缘,但是在我心里一直也是把你当半个女儿来看待……” “阿姨,您别说了。”她打断她,抬起脸来冲她笑了笑:“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方阿姨欣慰地看着她:“你明白就好,阿姨也就是怕你以后受苦,女人啊,最主要是找一个真心心疼自己的男人,不管有没有钱,相貌好不好看,最主要是知冷知热。” 她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说了句:“他对我挺好的。” “如果你们真的能一直走下去,阿姨当然为你高兴,我也看得出来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男人。怕就怕两个人的差距太大……当然,这种事还是以你自己的感觉为主。”她拍拍她的手,不再多说什么。 她盯着自己一直浸在冷水里的手,连方阿姨都觉得他们二人差太多,不甚般配吗? 她一直自欺欺人,刻意不去想这些,但很多事情,不是她想忽略就能忽略的。总有人会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或善意或恶意地提醒着,那些尖锐而又清晰的深刻事实。 家世、学历、眼界、见识,甚至是相貌,无论哪一方面来看,他们都不是对等的两个人。就像是生在两个平行世界的人,被强行扯在一起,扭曲了姿态,面目全非。 连见识甚少的方阿姨都会说,他好的太过分了…… 小时候爷爷教她读《朱子家训》,其中有一句话便是:德不配位,必有余殃——德行不够却非要占据高位,则必有灾难。 那像她这样,明明知道配不上,却还要肖想,是不是也注定不得善终? “你在做什么?” 她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冷不丁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来人抓住了手,他把她的手从水池里拉起来,微微凝眉:“手一直泡在水里你不冷吗?” 她低头看了看,发现手都冻红了,奇怪自己刚才竟一点也不觉得冷。 方阿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厨房,现在厨房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从餐桌上抽了张纸帮她把手擦干,然后放在自己的掌心轻轻搓着,低声问她:“这样有 分卷阅读71 没有觉得暖和一些?” 冻得冰冷的手被他掌心的温暖包裹着,竟然有些火辣辣的不适感,这感觉一直蔓延到心脏的位置,让她整个心都像是泡在了温热的醋里,温暖又酸涩。 他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低着头问:“怎么了?是不是方阿姨跟你说什么了?” 他这么聪明的人,她有什么心事根本瞒不了他,她也懒得撒谎,笑着抬起头:“嗯,关于你的,你想不想听?” 他扬了扬眉,“什么?” 她故意老气横秋地叹口气,一脸严肃地说:“方阿姨说你长得太好看了,古人云:红颜祸水。你长成这样八成是狐狸精转世,专门来祸害我的,没准会趁着今天晚上月圆之夜吸走我的阳气,让我晚上千万要当心。”她说到后面,自己倒先绷不住笑出来了。 宋月倒是没笑,也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子不语,怪力乱神。夏同学,你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怎么学的?” “唉,子是不语,他没说不信啊。” 他被她逗笑,感觉她手暖和了才松开,揉揉她的头发:“你哪学来这乱七八糟的歪理?” “武林外传啊。” “那是什么?武侠小说?” “……嗯,差不多吧。” 吃晚饭的时候,桌上只有她和宋月,还有方阿姨和小孙女洋洋四个人,方阿姨的丈夫在外面有饭局,早就打过招呼不回来吃了。虽然吃饭的人少了些,但是却并不冷情,主要是有小孩子在,很能活跃气氛。 方阿姨虽然对她说了那番话,但是也只是担心她,对宋月倒真的没什么偏见,对他们都很热情。 方阿姨的儿子结婚早,生孩子也早,洋洋过了年就五岁了,人小鬼大,十分活泼可爱,而且似乎是个小颜控,特别喜欢宋美人。明明才认识几个小时,却和他特别亲近,连吃饭都要坐在他身边。 夏成蹊忍不住逗她:“洋洋,你怎么这么喜欢他啊?” “因为叔叔长得漂亮呀。”小孩子童言童语,实在可爱,她听了不由笑起来。 宋月却纠正她:“洋洋,漂亮这个词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 洋洋眨着圆圆的眼睛,疑惑:“为什么?叔叔明明就很漂亮啊。” 这下连方阿姨都忍不住笑了,夏成蹊看到宋美人有些无奈和郁闷的眼神,就笑得更厉害了,看着小丫头说:“洋洋你说得对,叔叔就是很漂亮的。” 话刚说完就被宋美人瞪了一眼,她视若无睹,冲她嫣然一笑,直接夹了一只虾放到他的碗里,然后忽然就想起来他有洁癖,正要把菜夹回来却见他只是楞了楞,下一秒就把虾吃进了嘴里。 农村人没那么讲究,吃饭从来不会用公筷什么的,她本来还怕他不习惯,现在看他神色如常,不由松了口气。他能这样迁就他们,她真的挺开心的。 看来他白天说的对,他的适应能力还真的挺强的。 吃完饭天已经微微擦黑,因为还要回去送灯,他们就早早离开了,到村里的小卖部买了几枝红蜡烛。现在城里买蜡烛都难买了,她白天逛了好几家超市都没找到,只能到乡下来买。 他们这里的习俗,给先人送灯还是喜欢用传统的灯笼,不习惯用电子的。因为每年都会给爷爷奶奶送灯,所以家里有旧年的灯笼,是那种专门用来送灯的,只要直接装上蜡烛就好了。 入我相思门(18) 爷爷奶奶都葬在了他们镇里的公用墓地里,因为是十五,送灯的人不少,基本上每一座坟前都摆着灯笼,家中子孙多的甚至摆了好几盏。 墓地临水,天黑以后难免显得有些阴森,他们沿着泥巴小路穿过一座座墓碑,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被他牵着,忽然听到他说:“你以前每年都是一个人来这里?” “对啊,爷爷奶奶只有我一个孙女,又没人一起。” “那会不会害怕?” 她抬头看他,今晚月亮很好,借着月光他能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爷爷奶奶都在这,我怎么会怕。” 他沉默地看着她,她叹口气:“好吧,说实话,前两年的时候确实挺害怕的。那时候年纪小,喜欢胡思乱想,加上又经常被同学带着看鬼片,所以走在这条路上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我。” 他抓着她的手微微紧了些,低声询问道:“以后每年我都陪你一起来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的鼻子肯定出问题了,不然最近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就酸酸的,点点头:“好,我记住了,你可不要骗我。” 她将灯笼放在坟前,跪下来磕了个头,宋月也跟着她在坟前跪下来。 她怔了怔,却什么也没说。 他们把拎来的一大袋子香纸冥钱拿出来在坟前烧,一边烧一边自言自语:“爷爷奶奶,今年给你们多烧点钱,金条我都带了一整盒呢,你们在那边千万别省着,可劲儿花吧。” 她说着又看向宋月:“哎,宋美人,你说这么多钱,他们花的完吗?这要是钱太多了花不完也挺愁人 分卷阅读72 的吧?” “没事,说不定那边物价高。” “嗯,有道理。” 回去的时候,经过几条小河,看到许多放河灯的人,一盏盏明亮的河灯飘在水里,点缀着漆黑的河面,显得格外静谧唯美。 她一边走一边和他解释说:“正月十五放河灯也是我们这儿的习俗,主要是为了祭水鬼。一般家里有小孩的人家放得多,因为我们这儿到处是小河池塘,以前时常会有小孩子溺水淹死的事情发生,所以迷信的大人就用这样的方式来祈求水鬼的庇护。不过,据我所知,中国很多地方都有放河灯许愿祈福的习俗。” “嗯,道教、佛教在农历七月十五也就是所谓的中元节,举行宗教节日时也放河灯。” “这个我倒不知道。”她忽然来了兴致,提议道:“我今天买蜡烛的时候多拿了几枝,要不我们也回去做个河灯放一放?” “你会做?” “本姑娘除了不会一个人生孩子外,什么不会?” 宋月:“……” 这什么烂比喻? 说是河灯,其实也就是一块四四方方的泡沫,上面用树枝固定着围了一圈塑料袋。 宋月看着漂在水面上那造型独特到诡异的河灯,心想果然不能对她期望太高。 两人坐在岸边的石阶上看着水面上的河灯摇摇晃晃,像无根的浮萍,脆弱又固执的模样。 “哎,宋美人,你看今晚月亮多圆啊,真像个大饼。”她指着天空笑嘻嘻地和他说话。 宋月看她一眼:“你好歹是个写小黄文的,比喻句用的敢再俗一点吗?” 她不满地叫起来:“喂喂喂,宋美人,你说话注意点儿,什么小黄文,我那是言情小说。” 言情小说,小黄文……在他看来没什么区别。 她转了转眼睛,忽然抱住他的胳膊,笑着说:“那我换一个好了,你看今天的月亮多美啊,就跟你似的,花容月貌,惹人垂涎,怎么样?这个比喻很诗情画意了吧?” 他被她气笑了,“夏成蹊,你的成语肯定是数学老师教的。” “胡说,我明明是体育老师教的。” “……” 今晚月色实在好,地面像是落了一层薄透的轻纱,夜空清朗,天边孤月皎洁如华河中。河中飘着一盏盏小小的河灯,烛火熹微,在月色显得格外飘摇不定,慢慢远去的姿态,终究是撑在了无数希望的倔强模样。 她忽然很想和他说一些事,无关爱情,无关风月,更无关他们彼此,只是寻了个契机,借了个由头,在脱离了繁华和喧嚣的世界中没有缘由地倾诉。 “爷爷死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他去世后还几年,奶奶都郁郁寡欢,后来生了场重病,看了很多医生都治不好,但最后却自己扛过来了。其实我知道,奶奶的病多半是心病引发的,爷爷死后,她就没了活下去的意志了,只是因为担心我一个人在世上没人照顾,所以才苦苦撑着。后来我考上高中那一年,她还是走了。奶奶其实出身很好,她祖籍在北京,父母都是留过学的知识分子,六几年的时候到这里插队,遇到了爷爷。后来其实奶奶有回城的机会,但是她放弃了,为了爷爷留了下来。我小时候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宋美人,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爸妈的事情?其实我是单亲家庭,八岁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那个女人的名字,你可能听说过,是九十年代末本世纪初一个挺有名的电影明星,其实她和我爸结婚的时候还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女孩,家里很穷,但生得好看。四岁那年,我爸做生意失败,一时家境艰难,她就去舞厅上班,后来竟意外地被某个很有名的导演看中,第一部电影就红遍了全国。后来和我爸离婚,没过几年她嫁给了一个姓周的军官,从此退出了娱乐圈。” “我是不是也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现在名字是后来改的,我本来叫夏虞,虞姬的虞,是那个女人取的。后来他们离了婚,奶奶觉得虞这个字不好,有忧虑之意,而且容易让人想到那个古代那个早亡的大美人,所以给我改了名。对了,我的名字可是有出处的哦,你知道出自哪吗?” “史记,李将军列传论。”宋月看着她,声音轻而笃定:“余睹李将军,悛悛如鄙人,口不能道辞。及死之日,天下知与不知,皆为尽哀。彼其忠实心诚信于士大夫也。谚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桃树和李树不会招引人,却因鲜花果实,便引来无数人。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曾经有过另外一个名字,只是我知道的,你又还记得多少? 你是倾国倾城的虞美人也好,忠勇无二的李将军也罢,即便你不能成言,依然有人为你趋之若鹜,倾尽所有。 ****** 夏成蹊觉得让宋美人住在自己家实在是太过怠慢他了,于是晚上洗漱的时候又是端水又是递毛巾,就差没亲手给他洗脚了。 宋月刚洗完脸,还没放下毛巾,一支挤好了牙膏的牙刷就递了过来,他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伸 分卷阅读73 手接过来:“夏成蹊,你忽然对我这么殷勤,会让我误会你想趁着我睡在你家的时候对我图谋不轨,谋财害命。” “唉,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她一脸我怎么会干这种事的表情,忽然话锋一转:“就算是图谋不轨也应该劫色好嘛?”她伸手勾了勾他的小巴,轻佻道:“小美人儿,今晚陪大爷一宿如何?” 宋月把刷牙杯凑到水龙头下面接了杯水,淡淡睇她一眼,微微一笑:“好!” 她手一抖,脸上轻浮浪荡的登徒子表情几乎挂不住。 宋月临睡前才想起来自己没带睡衣,两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最后成蹊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一件自己的睡裙递给他,艰难地说道:“要不,你穿我的?” 宋月看着那粉蓝色的睡裙,脸都黑了,她连忙说:“我只有这件睡衣大一点,你就凑合着穿一晚,明天一早我就陪你去镇上买衣服好不好?” 他偏过脸去,皱眉:“不要!” “还是你其实比较喜欢裸睡?” 他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就穿身上的衣服睡。” 她看了看他身上那件白色的开司米毛衣,“你穿这个睡一晚,这衣服还能要吗?” 他已经坐到床上,“没事。” “好吧,那你早点休息。”她说着转身准备走人,却被他一把拉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压到了床上,他放缓了语调,在她耳边低声道:“不是说让我今晚陪你,嗯?” “……” “放心,我今晚一定好好服侍,包君满意。” “……” 他的手轻轻抚摸过她的脸颊,慢慢滑到了她的脖子处,最后落到她睡衣的第一颗纽扣上,夏成蹊被他缓慢又暧昧的动作弄的浑身发烫,连忙抓住他的手,哆哆嗦嗦道:“宋、宋、宋美人,我开玩笑的,你、你别乱来。” “开玩笑?”他勾起一抹笑,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可是我不是。” 他慢悠悠地解开了她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手又移到第三颗上,忽然笑了起来“唔,下次还是穿睡裙吧,刚才那件就不错。” 她觉得自己脸上肯定着火了,不然怎么会那么烫。紧张得整个人都发抖,他的身体就压在自己身上,隔着衣服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她想挣扎却被他钳制住,动弹不得。她闭着眼睛自暴自弃地想,不如就随他吧。 反正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早死早超生…… 宋月看着她一副准备就义的悲壮表情,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松开对她的钳制,从她身上翻下来。她第一反应就是连忙爬起来去摸自己的睡衣扣子,却发现原本被解开的那两颗扣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重新扣好了,她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宋月眼角眉梢全是笑意,“知道怕了?下次还敢不敢乱调戏人了?” 她终于反应过来被戏弄了,抄起一边的枕头就去揍他,宋月轻巧地躲开,又抓住她的手把她圈到怀里,笑着哄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该逗你。” 她气恼地锤了他两拳才解恨,气呼呼地说:“让你作弄我,我刚才真以为你……” 她说到一半没好意思说下去。 “嗯?以为我什么?” 明知故问。 她又锤了他一拳,宋月抓住她的拳头,笑道:“力气还挺大。” “哼,你知道就好,别想欺负我。” 他看了看她,语气忽然带了认真,“我说过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忘了?” 那次在他家他是这么说过,不过…… 她把脸靠在他的胸口,讷讷道:“你上次说的是暂时。” 谁知道他这个暂时是到什么时候…… 宋月笑了笑,“好吧,那我换个说法。在你心甘情愿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她忽然觉得有些愧疚,他们在一起时间也不算短了,如果加上元旦之前的时间的话,她知道现在很多情侣,刚在一起就会……她这样子,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趣? “宋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保守很无趣?” 他捏她的脸,软软的,手感很好:“我记得你是文科生,记性很好才对,怎么总是忘记我说的话。” “什么?” “上次在火车站我就说过,这个社会对男女在这方面的要求不一样,女孩子如果行差就错,受到的口诛笔伐永远比男人多。”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眉目间流转着温和的笑意,要多喜欢一个人,才能这样设身处得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我不反对婚前性,但是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可以等到结婚。”等到她放下所有顾虑,不再患得患失,不再进退两难。 “你要跟我结婚?”她有些意外他已经想到了这一层面,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情。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想,她怕给自己太多期待,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她,这是减少失望最好的方式。 “不然呢?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骗了小姑娘却不负责 分卷阅读74 任的男人?” 虽然在他的概念里,婚姻只是一个形式,如是真的有朝一日遭逢变故,满腔激情褪尽,万般恩爱也成了想看两相厌,到那时,又岂是一张纸可以绑住彼此的? 但是,如果这样的形式可以给她最大的安全感,他愿意陪她一起尝试。 她不乐意了:“唉唉,谁是小姑娘了,你不就比我大一点嘛。” 宋月笑,“不是一点,是很多点。” 他出生的时候,她或许还在奈何桥边等待着饮下那碗孟婆汤,而她出生的时候,他已经褪去懵懂,开始真正认识这个复杂的世界。 要多么难得,才能跨越这样漫长的时光沟壑,在人海茫茫中找到彼此。又要多难得,她喜欢他的同时,他也恰恰对她一往情深。 入我相思门(19) 第二天她和宋月去了一趟南京市区,主要是为了陪他买换洗的衣服,顺便去逛一逛,反正他们白天也没什么事做。也不远,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她本来怕耽误他的工作,想让他第二天便返程回上海的,毕竟她见识过他有多忙。但是宋月执意要陪她待完三天,和她一起回去。 “到了南京你想去哪玩?”在车子上,她就问他。 “南京我不熟,一切听你安排。” 她想了想,“比较有名的景点主要有夫子庙、中山陵、玄武湖、总统府……唔,还有大屠杀纪念馆。不过一天的时间,肯定没办法逛这么多地方,去个一两个应该还是可以的。” 最后定了夫子庙和大屠杀纪念馆。 上午纪念馆,下午夫子庙。 一静一闹,一悲一欢。 于是,好叫人不至于因着沉溺于时代和历史留下的惨烈的伤疤而郁郁寡欢,丢失了生活的明媚和欢乐;也不至于在过度的热闹喧嚣中迷茫了本心,遗忘了历史,忘却了这富贵荣华、岁月静好到底是赖何人所有。 从纪念馆出来两人都有些沉默。 历史之所以成为历史,是因为他曾经真实而鲜活地存在过,即便岁月如水,几番冲刷,也抹不去鲜明的烙印;悲剧之所以称之为悲剧,是因为它在历史的夹缝中,真真切切地惨烈过,血流成河,积尸成山。于是他们这些后人,站在掩埋了热烈鲜血和森森白骨的土地上,即便窥伺一二,也承受着锥心之痛。 “今天是我第三次来纪念馆,初中高中的时候学校都组织过集体的参观活动。”她闷闷地开口,心中还是挥之不散的阴郁:“真奇怪,都这么多次了,还是觉得很难受。” 宋月从进馆开始就一直沉默,直到此时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很好。” 她把他这三个字想了半晌,才讷讷地点头:“你说得多,这样很好。” 须得记着所有伤痛,才能更加坚定未来的方向;须得永远铭记历史,才会懂得我们到底失去了什么,又终将得到什么。 一个民族的苦难,其意义又怎能只是被当成用以展览的历史画面,或者是教科书上一笔带过的只言片语。 中午就直接在夫子庙吃的饭,一家家小吃店,虽价格奇高明显是看重了他们这些游客的钱包充实不宰不快。但来这一回,不在秦淮河边吃顿饭,也实在不好意思说曾到此一游不是。 她咬着金黄酥脆的鸭油烧饼,嘴里含含糊糊得痛骂老板太黑,外面撑死了两块钱一个的烧饼,他能卖出二十一份,一份两个的价格。 宋月看她似乎很喜欢吃,就把两个烧饼都让给她,冲她笑道:“别这么愤愤不平,就当给你家乡拉动消费了。” 她忍不住翻白眼:“我是乡下的,城里的经济,才不归咱管。” 因为晚上还要赶回去,所以两人三点多钟就开车往回走,她忍不住遗憾说没机会带他夜游秦淮。 “没关系,下次可以再来。” “说得对,等你成了我们大南京的女婿,以后每年只怕都要来好几次呢。” 宋月单手开车,另一只手去捏她的脸:“脸皮越来越厚。” 她笑着躲开,看他开车也不敢跟他闹,出来一整天确实有些累了,索性靠在车上闭上眼睛休息,最后竟真的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下了高速,快要到家了,她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他:“宋美人,我们晚上吃什么?” 宋月实在觉得好笑:“你怎么一睡醒就想着吃?” “不然想什么?” “……你昨天不是答应了方阿姨,说今晚还去她家吃饭吗?” “哦,我都忘了。” 宋月还特意从南京买了些礼品回来给方阿姨一家,都是一些上好的补品,知道方阿姨丈夫喜欢喝酒,所以还带了几瓶茅台和五粮液。 他打开后备箱的时候,她眼睛都瞪大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睡着的时候。” “……” “好吧,骗你的,其实这些东西我昨晚就让人准备了,本来是想让他们送下来的,但 分卷阅读75 是你今天早上说去南京玩,所以我就让他们下午在高速口等着。” 他停车拿东西的时候,她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 她想起来他上次是说南京有认识的朋友,但哪个朋友会帮他准备这些东西?连小女孩玩的芭比娃娃都买了。 “你这什么朋友,这么听你话?” “上次没跟你说清楚,其实不算朋友,宋家在这儿有分公司,那些都是我爸的下属。” 好吧,她无话可说了。 早知道宋家家大业大,没想到竟然连南京都有他家的生意。 吃晚饭的时候,方阿姨和丈夫看到他们拎了这么多东西进来,直接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直嚷嚷着不能收。 “叔叔阿姨,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不过是我和小蹊的一点心意。昨天出门太仓促,没来得及准备,大过年的空手来确实是我们失礼了。”他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礼数周全,她在一边听了都觉得这人修养实在是好。 她知道这些东西肯定便宜不了,就算是送给洋洋玩的那一整套芭比娃娃估计都要好几千。虽然她一直不愿意在经济上太过依赖他,但是他买这些东西送给方阿姨一家,她不反对,而且还隐隐有些感动。 方家大叔也看愣了,其他东西他看不出价值,但是那几瓶好酒,他不可能不认识,忍不住拎起一瓶,细细打量:“这是正宗贵州茅台吧?这还叫不值什么钱呢……” 方阿姨踢了他一脚,“没出息的东西,看见酒就跟捡到金子一样,谁让你拿了,放回去!” 大叔是个妻管严,一辈子都被老婆惯着,听她这么说立马就把酒又放了回去,嘴里还低声嘀咕:“这么好的酒,给金子也不换……” 夏成蹊笑起来,挽住她的胳膊开始撒娇:“阿姨,这些东西已经买了,你要是不收,难道要我们再拎回去吗?”她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故意装成说悄悄话的样子:“偷偷跟你说,其实他是另有目的,他这个人有洁癖,从来不吃外面饭店的饭,送你们东西只是为了能在你家吃饭。” 方阿姨被她哄得笑起来,拍拍她的手:“你这孩子,吃顿饭值几个钱。” 她眨眨眼睛,“可不是一顿呢,以后每年回来都要来吃的。” 宋月把箱子里那一整套芭比娃娃拿出来放到洋洋面前,笑着摸摸她的头,“洋洋,这个娃娃是给你的,喜不喜欢?” 小女孩已经盯着箱子里的娃娃好半天了,可是看大人都没动所以也不敢伸手去拿,此时抱着娃娃开心得不得了,不停地点头:“喜欢。”转身就去拉方阿姨的衣服,“奶奶,叔叔送我的洋娃娃,好漂亮。” “嗯,奶奶看到了,快跟叔叔说谢谢。” 小女孩立刻跑回宋月面前,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叔叔,叔叔你以后多来我家吃饭,我让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小丫头童言童语,把一群大人都逗笑了。 他们是第三天晚上送完灯之后,连夜开车回的上海。从南京到上海,全程走高速也要开四个小时。到上海已经快十一点,她没回学校,直接住在他那里。上电梯的时候,宋月忽然说:“开学后,我给你找个驾校,你去学车吧。” 她本想说自己现在考驾照也用不上,但看了看他有些疲惫的脸色,还是点了头。 她要是有驾照,以后这样的长途她就可以和他轮流开了。而且他以后肯定应酬越来越多,万一哪天喝了酒,她也可以开车去接他。 宋月摸摸她的头,很满意她的听话。 ******* 回到学校,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忙碌状态。每天上课,学英语,虽然不需要再上数学课了,但是宋月非常速度的在开学第二天就给她在驾校报了名,驾校离学校很近,每天下了课去练车也很方便。 让她唯一有意见的是他私自做主给她报了VIP班,比普通学员贵两倍的价格,好处就是练车不需要等待,随到随练,还是全程一对一教学。 她觉得这实在没有必要,他们学校很多学生都是在那儿学的车,都是普通班,也都成功地考出来了。她把这话说给他听,他还很不高兴,又拿出上次那套“时间金钱论”教训了她一顿。她其实挺不服气的,但是后来看到那些普通学员每天排队两小时练车十分钟,又觉得他的决定好像也有点道理。 于是,当普通学员还在要死不活地练侧方停车的时候,她已经通过了小路考,而距离她开始练车还不到二十天的时间。 浅浅和陆黎老早就商量好了,等她考过小路考就一起吃饭庆祝。正好陆黎年前就说过,她要是考过了高数,他赢了钱就请他们吃大餐,于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敲陆小少爷的一顿饭。 考试那天一下考试车,她就兴奋地打电话给宋月。 “考过了?” “嗯?你怎么知道?”她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呢。 “要是没考过,你会这么急着打电话给我?” “好吧,算你料事如神。还有最后的大路考,听说那个还要简 分卷阅读76 单些,哈哈哈,我觉得我很快就要拿到驾照了!” “嗯,马路杀手,多多指教。” 她登时气歪了鼻子:“喂!谁是马路杀手?本姑娘技术很好的好嘛?教练都说我是他带过的最聪明的学生。” “咳,我不是有意打击你,但是据我所知,VIP班的教练对每个学生都这么说,鼓励教育。” 她怀疑地问:“你又没有在这里学过车,你怎么知道?” “给你报名交钱的时候,他们专门介绍过,这是VIP班的特色服务。” 她已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已经打击到我了。 怪不得她说她的教练怎么脾气那么好,好几个同校的校友在普通班,每天都被骂的狗血淋头,还有女生被骂哭的,她还以为是自己人品爆棚,碰到了这么好的教练,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她泪,花钱少挨骂,宋美人,你要不要这么有先见之明? “这次学习车子这么积极,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 “嗯,还有上次高数考试的奖励,两个凑一起,你可以想个大的了。”他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 “她想了想,“可是我好像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哎。” “既然你想不出来,那我来帮你想好了。” “ 哦,随便吧。你哪天回来呀?” “没什么意外的话,下午就能签合同,然后坐今天夜里十二点多的航班,飞北京。” “北京?你不直接回上海吗?” “嗯,北京那边出了点事,我要亲自去一趟。” 她皱皱眉,“可是有必要这么赶嘛,不能坐明天白天到北京的飞机吗?” 他去马来西亚谈一笔融资,已经去了快一个星期,她都有些想他了,不过更担心他的身体,白天工作,晚上还要赶飞机,太辛苦了。 “事情有点急,得尽快赶过去。不要担心,飞机上也可以睡觉。” 她叹口气:“宋美人,你要不要这么拼?当心英年早逝啊。” 她只是漫不经心,随口一说,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词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成为她一生的禁忌,连望见都是锥心。她更未曾想到,这个未来,不过是近在眼前…… 但此时他却只是笑着说:“我不努力一点,怎么赚钱养你。” 她想说她很好养,不用这么拼命,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想,大抵男人都有一颗争强好斗的事业心。 她既帮不上忙,那就默默支持便好。 入我相思门(20) 晚上陆黎请吃大餐,她和浅浅商量了决定吃海鲜,狠狠宰陆小少爷一笔。陆黎一边痛斥他们两个没有人性,一边忍痛打电话订餐厅。 这顿饭吃的很开心,最后还喝了不少酒,浅浅酒量浅,最后喝醉了,一个劲嚷嚷着要打电话给林一深来接她,可是手机拿在手里半天都拨不出号。夏成蹊无奈,只能拿了她的电话帮她拨通。 林一深来的也挺快,又是帽子围巾全副武装,她忍不住感慨,做明星还真是不容易,出个门都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她和陆黎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早春的天还有些冷,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看向身旁的陆黎,这小孩儿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难得这么安静。 “唉,你们今晚都怎么了呀?有心事?”方才吃饭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浅浅不对劲,他也不对劲。 陆黎看了她一眼,“她和林一深的事情被家里人知道,梁家上下都很反对,梁司令还为此气病了。” “怎么会这样?”虽然她早就猜到梁家应该不会很赞同她和林一深的事情,但是真的到了这一步,她还是有些难受。 “我听我爷爷说,梁家似乎在考虑让浅浅姐和京城的张家联姻,那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权贵家族。” 她有些惊讶,可是一想到浅浅的家世,她的父亲和爷爷,又觉得似乎这样才是合理的,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可是心底却像压了重重的石头,闷的胸口发慌,许多念头闪过,却错乱无序得抓不住。 她想起林一深,即便是那样优秀出众的男人,在门第出身面前竟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吗? “浅浅呢?”她喃喃问,说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答案。 陆黎看着前面马路上的车流,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说了一句:“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出身,感情的事情,本来就不可能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她说不出话来了,静默了许久又看他:“那你呢?又怎么了?不会是你们陆家也给你安排了某某家族的千金联姻吧?”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她:“小蹊姐,如果我去了国外,你会想我吗?” 她愣住,“你要出国?什么时候?” “下个学期,去那边读书,估计要去很久了。”他呼了口气,“不知道美国有没有红烧肉,要是没有,我不是得好几年吃不到?” 她本来还 分卷阅读77 挺伤感,被他这句话一说顿时什么情绪都没了,哭笑不得:“你就惦记着吃啊?” 他撇着嘴,语气幽怨:“我倒是惦记你啊,你又不惦记我,你心里只有二表哥。” 这话说得挺伤她的心,“喂,谁说我心里没你?我心里没你能三天两头请你吃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穷。” 自己都快饿死了,还成天儿的被他压榨,就这还讨不到一句好,她到哪说理去。 他认真的看着她,大眼睛亮晶晶的,格外纯粹:“真的?” 她不疑有他地重重点头:“嗯!” “那好,既然你心里有我”,那借我二十块钱,我今晚网吧包夜的钱还没着落呢。” “……” ****** 第二天没课,她就没回宿舍,去了宋美人那儿,因为他住的地方离学校太远,她不怎么在那儿过夜,只有周末才去住两天。 洗好澡已经十一点多了,她有些莫名的心神不宁,坐在床上给他发信息。 小蹊:你快要上飞机了吗? 信息一发出去他就来了回复。 宋美人:还在去机场的路上。 他发了一张图片过来,是他的航班信息截图。 吉隆坡飞北京,00:42分。 她看着图片上那些字母和数字,心中那种突如其来的不安越来越重了,她说不清自己怎么了,握着手机都不由自主地用力。 小蹊:你一定要今天夜里走吗?要不然,你改成明天早上的飞机吧。 他没有回复,却打来了电话。 “夏成蹊,从理论上来说,夜里飞机飞行的安全性和白天相比,没多大区别。”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她咬着唇,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兮兮,可是那种感觉很强烈,很清晰,在奶奶出事的前一天,她也是这样,没来由的心慌意乱。 他有些无奈,疑心是自己给她太大压力了:“是不是最近学车太累了?明后天是周末,你别去驾校了,在家里休息两天再去学。英语课也是,你不想上的话就停两天。”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早点休息吧,睡一觉就好了。” 这一晚她睡得很不安稳,半夜被噩梦惊醒,出了一身的汗,摸亮床头的台灯,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十分。 下床倒了杯水喝,回到床上却再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一直到五点多才有了丝困意,结果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又醒了,她索性也不睡了,爬起来穿了衣服下楼买早餐。 这小区楼下有一家早餐店的豆浆特别好喝,是用传统工艺做的石磨豆浆,味道很地道,唯一不好的就是每天数量有限,想喝的话必须起早去排队。她去的时候店门口已经排了不少人了,她运气实在不错,买到了最后一杯豆浆,拎着早餐上楼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她记得宋月昨晚发给她的航班信息,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北京了。 她到房间拿了手机一边开机一边端着纸杯子喝豆浆,手机一打开,最先蹦出来的就是各大网站推送的新闻。她正要点开微信页面,手指突然僵在屏幕上,纸杯子滑落,砰的一声摔在地板上,溅了一地狼藉。 北京时间,凌晨一点二十,马来西亚航空公司航班MH370在马来西亚和越南的交接处与胡志明管控区失去联系。 北京时间,六点三十分,原定于北京时间三月八日早晨六点三十分在北京着陆的航班MH370未按时到达,马来西亚航空公司与马当局启动紧急行动进行搜救。 北京时间,六点五十分,距离飞机失联,五小时四十分。 机上乘客,下落不明。 夏成蹊如坠冰窖,死死盯着手机上醒目的新闻标题,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抓住,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却连手指都在颤抖,身子瘫软得坐在地板上,她一遍遍打着他的电话,却始终是冰冷的电子提示音。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就要夺眶而出,她死死忍着,眼睛已经一片猩红。 叶清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早已方寸大乱,脑子都像是被人抽空了,只是下意识地按了接听键,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叶清略显慌乱的声音。 “小蹊,我前天打电话给阿月,他说他在马拉西亚,过两天要飞北京,他有没有跟你说哪天的飞机?” 她的情绪瞬间失控,眼泪再也忍不住,对着电话痛哭起来:“阿姨,怎么办,他是今天凌晨的飞机,我联系不上他……联系不上他了……”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砰的一声,然后是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她不知那头出了什么状况,无措地喊:“阿姨!阿姨您怎么了?阿姨?” 电话里忽然换成一个男人的声音:“宋月在那趟航班上?” 是宋珏。 他的嗓音冰冷低沉,带着刻意压抑的冷静。 她哭的不能成言,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个劲的点头,却忘了他根本看不到。 分卷阅读78 “哭什么!”他忽然厉声道:“说话!” 宋珏的气场太过强大冷冽,隔着手机她都不由一震,捂着嘴巴不敢再哭,眼泪却止不住,抽噎地说:“嗯……他昨天、昨天晚上发信息给我,是,是今天凌晨的航班,MH370……” “老周!联系马来西亚航空公司要乘客名单,通知机场那边安排私人飞机,随时准备出发,再给我连线北京方面,同时进行。” 他吩咐完又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有什么消息我会让人联系你。” 电话里忽然传来忙音,她一下子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实在太没用,遇到事情就手足无措,没有想到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宋家,他爸爸事业做得那么大,肯定各方面都认识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北京时间,早上八点。 航空公司的乘客名单还没拿到,宋家老宅已经一团乱,叶清受了刺激昏倒被匆忙送到医院,不停有人打电话过来询问消息。 陆黎和浅浅也把电话打到了夏成蹊这边。 “小蹊,怎么回事?我听我三哥说,宋二哥他……”她不知道如何措辞,声音都是惊骇的。 听到浅浅的声音,她又眼睛酸胀起来,无助极了:“浅浅,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 她恨极了自己,如此无能,这种时候只能坐在这里干等着,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先别哭,小蹊,你别哭,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浅浅很快就到了,陆黎几乎是和她同一时间到的小区楼下,两人一起上了电梯。 浅浅一看到她就不由红了眼,她整个眼睛已经肿的不能看,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水。 “小蹊……”她心里难受得跟什么似的,她们认识这么久,她从来没见过夏成蹊哭过,每回她哭她还吓唬她,说眼睛会瞎掉。 “浅浅,陆黎,你们说如果飞机失事,是不是也会有人员幸存的可能?”她盯着她们,问得极为认真,眼睛红肿着,神色却是异常的坚定,她似乎已经在设想最坏的可能,却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 陆黎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像是溺水的人在仰望岸上的救生圈,他说不出话来,偏过了头去。浅浅紧紧咬着自己的牙,“嗯嗯,当然,历史上空难中的幸存者有很多。” “真的吗?” 浅浅却不敢再看她,垂下眼睑,一个劲的点头。 她看着空气中的某个点,半晌,又流下眼泪,抱着自己的膝盖,哭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其实我昨晚就已经有很不好的感觉,我还跟他说让他改签白天的航班,如果我能更坚持一点,说服他,就不会……都是我的错……” 她哭的似乎连气都要喘不上了,陆黎第一次发现,原来真的有的人哭起来,会让你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绝望的 。 她一遍遍说着都是她的错,他知道她不过是在找一个宣泄口,事情来的如此措手不及,分不清天灾还是人祸,她无从去恨谁,于是只能恨自己,将所有的悲伤转化为自责,难道这样就能好过一些吗? 是怎样的绝望,才会以一种痛苦去拯救另一种痛苦,怀揣着早已不可能成真的假设来面对所有已知。 浅浅低着头,泪流满面,却不敢抬头,她怕自己的情绪失控会更加刺激到那个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女孩。 那个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电话在旁边的桌子上,不停地响。她不敢去接,她怕是宋家的电话,又怕不是宋家的电话,更怕是宋家的电话却是她不想要的消息。 最后还是陆黎起身接的电话,他走过去拿起电话,看到屏幕上的跳动的两个字,直接愣住,连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电话接通,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只是轻轻嗯了一身,然后走过去将手机递给她。 她盯着他,眼底的慌乱无所遁形,然而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像是来自遥远的时空,穿越万水千山,即便时间与空间错乱,也掩盖不了的真切与清晰。 “夏成蹊,我没有事。” 在朝朝暮暮(1) 下午六点,北京南站。 宋月看着扑在自己怀里哭的几乎不能自已的女孩,只觉得这是他二十多年来,过的最累的一天。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谈判签合同做生意更难的事的话,那大概就是哄女人了。 几个小时前,他才在电话里安抚好哭的肝肠寸断吵着闹着要来北京的叶清,现在又来一个…… 他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他刚下飞机,看到机场遍布的记者和情绪失控的家属,他才知道先前那一班航班出了事情,于是立马打电话回上海报平安。 她接到电话就直接崩溃了,他哄了她许久,告诉她自己最晚明天就能回上海,可是根本没用,她哭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会一遍遍地重复:“我要见你,我现在就要见你……” 他无奈,只能给她买票让她坐最近的高铁来北京。刚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虽然如此幸 分卷阅读79 运逃过一劫,却依然心有余悸,下意识得不想让她坐飞机。 “夏成蹊,你别再哭了,脸都哭肿了。”他承认自己实在不会安慰人,以往面对女孩子的眼泪一般都是选择视若无睹,但是眼前这个显然不是他视若无睹就能解决的那种。 她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呜呜地哭:“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以为你真的出事了……” 平生第一次,她体会到什么叫痛彻心扉,她甚至恨自己昨日的那句“英年早逝”,那样口不择言,所以老天才会罚她一语成谶。 “我没有事,我真的没有事。”他把她抱在怀里,耐心地安抚,他想象得到她这一整天的害怕和无助,如同他自己,那样理智冷静的一个人,心底无比明白这样的空难事故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依然拒绝让她立刻坐飞机。 一个小时后之后她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些,他牵着她走出车站,走到停车场,她很意外他在北京竟然还有车子。 宋月笑着解释:“借的朋友的,开两天,走的时候再还他。” 他打电话让人给她买贴身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有些失控,竟然就这么跑到北京来了,什么也不带,什么也不管的跑了过来,只是想要亲眼看到他平安。 “你还没有跟我说,你怎么改的航班?”明明昨晚十一点多,他还告诉她,他在去机场的路上。 “这都要感谢你啊。” “什么意思?你听了我的话就改航班了?” “不是,是在机场候机室的时候我忽然发现给你买的礼物丢在酒店的抽屉里忘记带了。” “你回去拿礼物,错过了航班?” 他点点头,转头看着她笑,“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唔,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她一脸认真:“救命之恩,可是很大的恩情,就算不结草衔环,也得以身相许吧?” 宋月也认真地思考,十分赞同:“说得对,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 他的表情太过一本正经,她一下子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 “终于会笑了。”他很欣慰地摸摸她的头,“晚上想吃什么?” 既然来了北京当然要吃北京烤鸭了,她一整天没吃饭,此时见到了外脆里嫩的烤鸭,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吃十只。她把这话说给他听,他就真的对服务员说先来十只烤鸭,把服务员惊得一愣愣的,结巴着问他们几个人。最后还是她重新点了菜,服务员才松口气走了。 “你不要乱说话,他们会当真的。”十只烤鸭,他们两吃到明天早上估计都吃不完。 他摊摊手:“你自己说你能吃十只的。” “夸张,夸张的修辞手法你懂不懂啊?” 一顿饭吃下来,基本上全程都是她在吃,他光顾着给她卷烤鸭肉了,只吃了几口。 她嘴巴里塞得鼓鼓地问他:“你不饿吗?” 他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有点像她养的那只小兔子,不由笑起来,将烤鸭肉放到了荷叶饼里,抹了酱卷起来递给她:“嗯,中午吃了不少,你多吃点。” “哦!” 她本以为今晚会住在酒店里,结果他却带着她来到了一处私人宅子,而且还是一座四合院,古朴厚重,韵味典雅,院内种满了各色花卉,牡丹、芍药、海棠、玉兰……还有许多她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院内的装修、雕饰、彩绘也很有味道,处处体现着风雅备至的传统之美。 她几乎一眼就喜欢上这地方了。 “这院子真不错,我们今晚就住这儿吗?”她脸上难掩兴奋。 他笑着点头,就知道她会喜欢这里,他早就发现她喜欢有古典气质的东西。 外面装修的很古典,但是屋子里所有现代化的生活用具一应齐全,住着会很方便。 房子里有个老管家,还有两个负责日常清洁维护的老阿姨,都有些年纪了,看了他们却都很恭敬地鞠躬问好,搞的夏成蹊很不好意思。 宋月倒是无所谓,只叮嘱他们早些休息去。 “这房子也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是我爸妈的。”他倒了一杯水在喝,听她问便实话实说:“他们以前经常来北京小住,因为不喜欢住酒店所以就买了套房子,这几年来的少了。” “哦,肯定是因为雾霾所以才不来了。” 他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她,笑着说:“也许是。” 雾霾表示自己很无辜。 她不疑有他地接过来,正好有些渴了,就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喝完才想起来这是他的杯子。 额,尴尬了。 宋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咳了一声,正色道:“那个,我不嫌弃你。” “嗯。”他一本正经地点头:“不过我嫌弃你,所以我决定不喝了,你喝光。” “……” 他转身去翻放在沙发上的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她。 “这什么?” 分卷阅读80 “救我一命的东西。” 原来是他给买的礼物,她打开一看,竟是一只翡翠镯子,清润通透,成色很好。 他从盒子里把镯子拿出来,拉起她的左手,将她五指并拢捏住,然后将镯子戴到了她的腕上。 他就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抬头满意地笑了:“皓腕凝霜雪?” 她也忍不住笑,“哎,宋美人,你不是在国外读的书,怎么诗词歌赋学的这么好?” 他提醒她:“我十六岁才去的国外。” “好吧。”她点点头,抬起手腕上,欣赏着镯子,越看越喜欢:“你怎么这么喜欢送我镯子?” “你不是喜欢嘛。” 她是喜欢镯子,可是他怎么知道的呀?好像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吧。 他忽然问:“我上次送的那只,怎么从没见你戴过?” 她知道他说的是那只镶钻的白金镯子,于是实话实话:“太贵了,怕遇到抢劫的。” “哦,那这次不用怕了,这个便宜多了,几千块。” “真的?”她将信将疑,看这水头也不像是便宜货啊。 “嗯,一块石头你当有多贵?市场上都是炒出来的价格,骗骗不懂行儿的。” “那你在哪买的?” “马来有个合作伙伴,夫人是缅甸人,她家里就是做翡翠玉石生意的,在她那儿拿的,成本价。” ****** 晚上他们睡在一个房间,明明很累,她却睡不着,看着天花板发呆。宋月洗完澡出来发现她还睁着眼睛,不知道再想什么。 “怎么还不睡?”他躺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身子,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压到几缕长发上,忽然觉得她的头发很香,于是忍不住凑近了些。 她伸手回抱住他,声音低低的,“我怕我在做梦。” 她怕这是一场一厢情愿的梦,梦醒过来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他没有回得来,不在她身边。 宋月心头漫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他想起很小的时候时候他偷偷背着大人去泳池游泳不小心溺了水,父亲将他捞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但被他抱在怀里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和慌乱。 当时他是什么感觉呢?好像也如同现在这般,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暖化了,愧疚中掺杂着可耻的幸福和满足。 他亲吻他的额头,眉眼温柔,低声开口:“对不起。”心底微微叹气,看来他真的把她吓到了。 虽然有些意外的收货,但是却不是他想要的方式和结果。 他一直希望她更信任他,更依赖他一些,但看她如此没有安全感的样子,他又觉得好像太过得不偿失。 “为什么道歉?”她想抬头,却碰到了他的下巴。 “是我不好,吓到你了。”他吻着她头顶的头发,轻声说:“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这么爱哭。”不过,似乎也不错,比起她的故作坚强,他倒是宁愿看到她这样卸下所有防备,在他面前露出最真实的情绪。 她抿了抿唇,其实她自从上了初中,就很少哭了。 像今天这样,哭成这样子,真的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 即便是奶奶当年去世,她都没有这样哭成这样,那几年奶奶身体一直反反复复,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准备,所以后来奶奶走的时候,她即便难过,也在合理范围之内。 不像这一次,她当时的感觉真的和天塌下来一样,那样无助,连思考的能力都不再有。只是一心想着,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就离开她。 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这样害怕失去他。 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脑子有些乱,让她没办法去思考更多。 她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手下是结实的触感,她恍恍惚惚地想,身材不错,平时看着那么瘦,竟然有腹肌,唔,皮肤也不错…… 他很快抓住她的手,声音带着克制和警告:“不要胡闹。” 她抬起头,眼神无辜地看着他,脸有些热,“你自己说要以身相许的,想耍赖?” 宋月有些哭笑不得,捧住她的脸,吻了吻她柔软的唇,似是在和她确认:“你想好了?这种事,一旦开始了,中途你就是反悔我也不会停” 他没有那样强的自制力,他能给她的承诺也仅仅只是做到不开始而已。 她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颤巍巍地去解他睡衣的扣子,他再次抓住她的手,眸光已不是平日的冷静自持,幽暗到深邃,裹挟着浓烈到极致的情愫,他亲吻她的眼睛,鼻子,嘴唇,最后含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会娶你,夏成蹊,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在朝朝暮暮(2) 第二天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人,她翻了个身,身体微微的刺痛将她瞬间想起昨夜的一幕幕,强烈的心跳,起伏不定的呼吸,还有炽热到似要将彼此融化的身体……她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却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 她躺 分卷阅读81 了一会儿爬起来,发现床边已经整整齐齐放了一套新衣服。 洗漱好走出房门,发现天气还不错,北方的早春,虽还有些料峭春寒,但阳光明媚,倒是驱散了些许寒意,她甚至听到有麻雀在屋顶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声音。 左边走廊有一个窗台下摆了个极大的土陶瓦缸,她以为是储水用的,走近一看才发现里面竟然养了几尾小金鱼,缸底有营养土,种了两株漂亮清雅的睡莲,浮水叶浮于水面,是漂亮的鹅卵形,两三条小鱼在叶子底下游动穿梭。 一缸清澈的水,碧绿色的叶子,色彩绚丽的金鱼,简单干净,意趣横生。 窗台上摆了个白瓷青花的小碟子,里面有些粉末状的灰黄色物体,她猜应该是鱼食,伸手抓了些洒到了水缸里,几条小鱼立刻围了过来,争抢食物。 她看的有趣,又喂了许多进去,越看越觉得这些小鱼实在可爱。 宋月一进院子就看到她靠在墙边,低着头,嘴角噙了笑,兴趣盎然地看着地上的鱼缸,侧脸融在暖暖的晨光里,白衣黑发,一如山水明净。 这一刻,他才真的体会到上天的眷顾。 他恍恍惚惚地想,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时光还在,斯人也在。 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腰,她吓了一跳,回过头见是他,不由抱怨道:“你怎么走路没声音?” “是你看鱼看的太专心。”他轻轻笑了笑,忽然低声问她:“还痛不痛?” “嗯?”她没反应过来,径自捏了鱼食往缸里丢,然后忽然就想到什么,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他看到她脸颊像是染了天边云霞,低着头不敢看他,不由觉得可爱,想笑却装了一本正经地问:“怎么不回答我?” 这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她咬着唇,脑子里又冒出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不由脖子都红了。 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恼怒地瞪着他,觉得这男人实在可恶。 宋月抱着她的腰,她比他矮一个头,这样的姿势他的下巴正好抵在她的头顶,他忽然在她耳边说:“其实有一个问题我老早就想问你了。” 他敛了笑意,连语气都认真起来,她不由问:“什么问题?” “你以前写了那么多小黄文,我一直很好奇,你又没有经验,还这么容易害羞,怎么写出那种情节的?” 她瞪他:“我跟你说过几遍了,我那是言情小说,不是小黄文,两者可是有本质区别,你少胡说。” “好好好,言情小说,不是小黄文。” “写小说怎么一样,而且……看别人的书看多了自然就会写了。” 她觉得有些尴尬,她为什么要和一个男人讨论这种事?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刚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的男朋友…… 不过写小说和亲身体验确实是两码事,她在小说里描绘那些男女之事的时候,压根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可真的到了自己身上……她想起自己昨天晚上,都不敢睁眼看他,连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声都觉得羞涩难当。还有小说里描述的那种感觉,她也没感觉到,她只觉得疼,疼的她一个劲的哭,他只能一直哄着她,让她忍一忍,说第一次都会痛。 她知道第一次会痛,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痛,身体像被撕开一样,异物侵袭的痛楚,强烈得无处可逃。 “哦,这么说,你看了很多?” 他语气带了几分戏谑:摆明了是故意逗她,她偏不让他得逞,理直气壮地承认:“当然了,本姑娘虽然没有实践经验,但是理论还是很丰富的,你可别小看我。” “是吗?那昨天经过实践,有没有检验出理论的真假?” “……流氓!”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流氓?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哪样?” “就是没有骗到手之前都表现得彬彬有礼,一派君子做派,一旦骗到手就开始暴露本性。” 他轻笑,“明明是你把我骗到手,如今怎么倒打一耙?” 她想起昨晚那句以身相许,不由无话可说,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不服气,转过身说:“那也是你自己意志立场不坚定。” “嗯,是我立场不坚定,即便你语声低颤,灭烛来相就,玉体偎人情何厚,我也实在不该与你含笑帷幌里,迤逦相偎傍。” 他语气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一句一句说来面不改色,她却听得目瞪口呆,面红耳赤,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有辱斯文!” 他神色再淡定不过,眉眼清俊,仿佛方才那些淫词艳曲根本不是出自他的口中:“哪一句?哪一句有辱斯文?” 她说不过他,被欺负的一愣一愣的,索性不理他,越过他往屋里跑,却迎面撞上一个正拿着床单出来洗的阿姨,她差点跳起来,一把就把阿姨手里的床单抢过来,尴尬的无地自容:“阿姨,这个我自己来洗就好了,不麻烦您了。” “这怎么行,怎么能让你干这个。”她说着就要跟 分卷阅读82 她抢,夏成蹊连忙后退,一个劲摇头,“真的真的,阿姨,您别跟我抢了。” “你们在做什么?”宋月走过来,见他们似乎在争着什么,不由有些奇怪。 她看到他不觉更尴尬了,一个劲将手往后藏,自欺欺人地觉得这样他就看不到了。 “二少爷,我是看床单脏了,所以要拿出来洗,可是夏小姐……”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看着身边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女孩,唇角带了笑意,把她藏在身后的床单拿过来递给阿姨:“不用洗了,扔了吧,再换套新的。” “是,我知道了。” 他笑着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红彤彤的脸颊,“理论丰富的夏小姐,你真的好容易脸红。” 她羞恼地伸手打他,却被他趁机拉住。 “好了,不闹了,我们去吃早饭。” 说是早餐,其实早已经过了时辰,但是老管家还是准备的很丰盛,大多是地道的北京特色早点:豆汁浇圈、糖油饼、面茶、炸糕……摆满了餐桌。 那些北京小吃,她每样都吃了一点,宋月却只吃了白粥。她知道他吃东西一直简单,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吃从来没兴趣,不过人家辛辛苦苦准备的,他一点不吃是不是不太好? 宋月说:“我从来不吃这些,他们知道,所以这些小早点都是给你准备的。” 吃完饭,他说带她出去玩,她疑惑地问:“你不是来处理公司的事情的吗?” “公事今天早上就解决了,本来打算下午回上海,但是想到你是第一次来北京,应该好好玩一下,所以买了后天回上海的票。我已经帮你在学校请了两天假,你不用担心上课的事。” 她越发讶异地看着他,“可是你不忙吗?” “公司月底上市,该忙的都忙得差不多了,所以抽两天时间出休息一下还是可以的。”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感觉到这次飞机事件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阴影,昨天晚上还在做噩梦。她本就是个太过缺乏安全感的人,出了这样的事,他担心她心理出问题,所以决定多花些时间陪陪她,让她尽快忘掉这些。 因为只有两天时间,能去的地方有限,所以就选了三个最有名的景点:故宫、八达岭长城和□□广场。当天就去了故宫,看了传说中的紫禁城,正是天气刚刚回暖的时候,还没有到北京的旅游旺季,所以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在午门广场排队买票,她见四周城墙高大,城墙上皆有城垛,猜测午门应该是保卫皇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售票处有讲解器祖,她本来打算租一个,也不贵,只要二十块钱,却被宋月拦住。 他说:“这讲解器里内容又多又杂,语速还慢,听完估计都要一整天,没必要租,你想了解什么,问我就行。” 她很意外,“你还懂这个呢?” “懂得不多,不过应付你应该绰绰有余了。” 还真是不谦虚。 穿过午门,经过金水桥才算真正进入了故宫。首选进入的是太和殿,宫殿巍巍立于蓝天白云之下,甚是壮观,宫殿基座为三重汉白玉台阶,台阶正间雕刻有若干飞龙,台阶扶手皆有雕刻祥云图案,大殿广场周边宫室金碧辉煌。看完三大殿之后就进入后宫,先是乾清宫、坤宁宫,最后是御花园,园内亭台楼阁都极尽精巧,盆栽、铜塑、珊瑚、怪石、奇树应有尽有 “这处廷辉阁,传说从前是选秀的地方。” 宋月指着一处和她介绍,她果然来了兴趣,仔细看了一会,忍不住感叹:“可惜已经没有秀女,不然宋美人你进去转一圈,绝对能让众女羞愧而亡。” “又胡言乱语。” 她挽着他的胳膊理直气壮地笑:“我是在夸你花容月貌,羞煞旁人呢。” “敬谢不敏。” 故宫四点半就闭馆,他们出来后,又去了前门大街,这是京城重要的商业街区,名店云集、行人如织,最主要的是这条街上几乎囊括了北京所有有名的小吃。他带她去了据说有300年的历史的烧麦店吃烧麦,200多年历史的月盛斋吃烧羊肉,又尝试了卤煮、豌豆黄儿、驴打滚儿这些全国闻名的京城小吃。吃到最后,她连路都走不动了,坐在路边的石凳上休息。 “怎么办,宋美人,我觉得我的胃好像已经撑的停止工作了。”她难受地摸摸自己鼓得圆圆的肚子,感觉自己像是怀胎五个月的孕妇。 “谁叫你吃那么多的。”他站在她身边喝水,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现在知道难受了?” 她委委屈屈地指着他:“还不都是你,带我去了那么多好吃的店。” “我只是让你每样尝一下,谁让你点多少吃多少了,刚才在盛月斋,你一个人就吃了整盘的烧羊肉,夏成蹊,我就没见过比你还能吃的女孩子。”他捏她的脸蛋,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问:“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和陆黎有什么血缘关系?” 两个人都一样的能吃。 她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对对对,我是陆黎失散多年的小 分卷阅读83 姨妈,你快叫声小姑姑来听听。” “死丫头!”他被她气笑了,亲昵地骂了一声,把手里拎着的水塞到她怀里,准备去找找附近有没有药店,给她买点助消化的药,叮嘱她:“你乖乖坐着不要乱跑知道吗?” “哦。” 她心想自己这个样子,路都走不动了,能往哪跑。 附近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药店,他买了药回来发现她的手里多了一只氢气球,还是一只兔子形状的,飘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她把气球的绳子绑在了自己的手上,防止气球跑掉,看到他回来连忙跟他献宝:“宋美人,你看这个气球可不可爱,我刚买的。” 他抬头看了看那只傻兔子,看不出哪里可爱,不过她倒是真喜欢兔子,养兔子不说,买个气球都是兔子形状。 他坐下来,把药递给她,又给她拧开矿泉水的瓶子:“吃药。” “你刚刚走了一会儿,我觉得已经好多了。”她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是乖乖地把药吃了下去。 在朝朝暮暮(3) 本来决定好第二天早上起早去□□广场看升旗的,但是因为她睡过头错过了时间,最终导致没去成。 上午爬长城地时候,她还在抱怨难得来一趟北京竟然没有看到升旗。 “谁让你睡过头的?”他不是没叫她,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叫她她还冲他发脾气。 “你还说呢,我会睡过头还不是因为你……”她说到一半忽然不说了。 “我怎么了?” 明知故问。 她气呼呼地瞪着她,却不说话。 她爬了半个小时就爬不动了,吵着休息,宋月很嫌弃她的体力,但想到他自己昨天晚上…… 咳,他觉得让她休息一下还是可以的。 夏成蹊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北京遇到熟人,而且还是一个她做梦都不想见到的人。 遇到那一家三口的时候,她正摆了个可爱的造型让宋月给他拍照,目光忽然看到他身后慢慢走近的女人,顿时脸色都变了。 宋月见她神色不对,转了身看过去,迎面而来的人看到他也有些惊讶,但很快便笑着打招呼:“宋二少爷?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小宋总了,听你父亲说,你的公司快要上市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周参谋,您过奖了。”他客套礼貌地笑了笑,神色清淡冷漠,眼睛看向了他身后的女人和孩子。 “哦,这是我夫人,你见过的,这是我的小儿子。”他摸了摸身边男孩圆圆的脑袋,“周岑,叫人。” “哥哥好,我叫周岑,岑参的岑。” 周岑看起来不过才八九岁的年纪,却彬彬有礼,显然被教的很好。模样清秀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显然遗传了他母亲的良好基因。 宋月看着眼前这双眼睛却不由愣了下,轻轻点了点头,淡淡应了一声:“你好。”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周夫人忽然开口问道:“宋二公子是陪女朋友来旅游的吗?”眼神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 宋月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向了那个僵在原地的女孩,牵着她的手走过来,认真地说道:“周参谋,周夫人,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夏成蹊。” 周夫人神色僵硬了下,一瞬间便恢复如常,笑容大方得体,“你好,夏小姐。” 她看着她,喉咙艰涩地吐出两个字:“您好。”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到她手里牵着的那个男孩身上,他也回望着她,眼里似乎有着困惑。 周参谋倒是面色如常,只是微微打量了下她,笑着说道:“小姑娘生的真不错,宋二少爷好福气。” 宋月笑了笑,没说什么。 “既然遇上了不如就一起走吧。” “不了,我们还要休息一会,就不打扰周参谋你们一家共叙天伦了。” 他们走远了些,夏成蹊似乎听到男孩子疑惑惊奇的声音:“妈妈,那个姐姐的眼睛和我长的好像……” 她沉默地低了会儿头,才抬头看他:“原来你们认识啊。” “嗯,周参谋虽然是军界人士,但是周家也有不少人涉足商场。” 都在一个圈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而然也就认识了。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原先并不知道你和周夫人……直到上次在你老家你和我说起你家里的事。” 姓周的军官,而且娶了一个十几年前很有名的电影女明星,他当时就想到是谁了。 她没说话。 宋月轻轻搂住她,低声问:“想哭?” “才没有。”她的声音闷闷的,却带着肯定,她早就过了会因为那个人难过到哭泣的年纪了。 “宋美人,你刚才为什么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他是故意做给那个人看的吗?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时至今日,她早已经不在乎那个人对自己的看法,也无所谓要向她证明些什么。 她 分卷阅读84 和她,早已经是形同陌路,平行于两个世界的人。 “我只是陈述事实。”他认真地看着她,语气难得的温柔:“你又忘了我说的话了?” 她当然没忘,他说会娶她,但是当时那种情况……男人在床上说的话能当真吗? 她心里这么想着,不经大脑思考地就说出来了,看到宋月愣住,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有些忐忑地看着他,他不会生气了吧? 宋月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就在她被他看得快要顶不住想要张口道歉的时候,却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你竟是这样想的吗?” 她说不出话来。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再说一遍,夏成蹊,我一定会娶你,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的语气太过郑重其事,她鼻子一酸,明明方才还不觉得,却因他一句话,忽然间满腹委屈涌上心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委屈。只是看着那个孩子那双眼睛,那双和自己几乎生得一模一样的眼睛,然而那里面承载的东西,那样的天真,那样的干净纯粹,是她即便回炉重造也不可能拥有的。 除了对这个世界的满腔热爱和满目憧憬,她从那双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别的…… 他轻轻擦她的眼泪,将她拥到怀里,“刚才还说不想哭,现在又哭什么?”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好哭的人,小时候她就爱哭,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哭到眼睛红肿。后来渐渐长大,她很少再哭只是因为心中明白,即便是她再怎么哭,也不会有人哄着她,为她妥协,她要面对的事注定还是她自己一个人面对。 小孩子喜欢哭,是因为知道自己一哭大人就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是因为知道有人心疼,如果压根就没有人在意你的眼泪,那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她喜欢装的很坚强的样子,久而久之,身边的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她真的很坚强。 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她的确一个人面对了很多的事情,也学会了难过的时候独自舔舐伤口。她时常想,其实这样多好,无需依赖别人,也就不存在失望和伤心。这漫长的人生,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走得很好。 然而这一刻,她却因着他这一句话,蓦然想起,她也不过是一个刚过二十一岁生日的小女生,和浅浅一样,会撒娇会哭泣会需要人陪伴的小女生。 眼泪一颗颗的落到他的衣服上,她一边哭一边说:“我感动啊,你这算是跟我求婚吗?” 第一次有人说,会一直陪着她。不同于奶奶那般血脉相连却注定短暂的陪伴,他许给她的,是可以共度一生的承诺。 她知道相爱容易相守难,世上那么多情侣,携手白头者能有几人,或人心难测,或灾祸无常,又或家世悬殊,前程各异……在一起的原因只需要一个,分手的原因却有千千万,谁也料不到未来世事如何变化无常,但这一刻,她依然选择相信他。 宋月看她明明是伤心委屈的哭却非要说是被他感动的,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算,当然算。” 他承诺了未来所有的时光,虽不知晓其长短,却愿意以自己的寿命界限来做尺度,这样的话,不算求婚又算是什么? “啊,那怎么没有戒指,也没有鲜花,你就是这样求婚的啊?” “……” 他忽然拉起她就走,她被他拖着,跌声喊道:“唉唉唉,你干嘛呢,走反了吧,应该走那边……” “下山,买戒指。” “……” 他还真的带她原路返回,她不停解释刚才只是和他开玩笑的,就算是真的要买戒指也不必这么急,结果宋美人充耳不闻,下了山就带着她直奔市区商场。 于是她研究了一晚上的的爬长城计划就这么夭折了,连三分之一还没爬到。她一直觉得他是个无论做什么都很有计划的人,井井有条,胸有成竹,没想到也会有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时候。 宋月拿了一款戒指询问她的意见,却发现她完全心不在焉,他皱皱眉,“你想什么呢?” “嗯……嗯?你说什么?” 他无奈地重复:“我问你这款好不好。” 她看着他手里那颗几乎要晃花人眼球的鸽子蛋,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种东西,戴在手上难道不怕手指抽筋吗? 宋月低头看了看,也觉得不甚满意,“嗯,是不怎么样,不过临时现买也只能买到这样的了。这样吧,先随便买一个,等结婚的时候,再找设计师专门设计。唔,姑姑好像认识一个挺有名的珠宝设计师。” 她瞪大眼睛,怎么忽然有种和叶清对话的错觉?果然是母子,在某些方面的脑回路竟如此一致……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觉得这个太大了。”她连忙解释说:“又不是夜明珠,买大点放家里还能当灯用。这玩意儿要那么大干嘛,费钱不说还硌手。” “女孩子不是都觉得钻石越大越好 分卷阅读85 吗?”他蹙了蹙眉,不解,第一次听说有嫌钻石太大的。 他妹妹还不会走路被抱在怀里的时候,就喜欢拽大人脖子上的项链玩,看到亮晶晶的钻石就激动,现在大了些,过生日他们经常给她买首饰,她每次都很开心。 他一直以为女人喜欢珠宝、钻石是天性,就和男人喜欢车子是一个道理。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宋美人,你绝对对女人有误解。” “是吗?” “嗯,我就不喜欢那么夸张的。” “好吧,那你自己来挑。” 她最后挑了一款样式最简洁的,简简单单的一个白金戒环,镶嵌了两颗细小的碎钻在里面,这样就算是日常戴也不会勾到头发和衣服什么的。 宋月很嫌弃她的品味,她却很满意,欢天喜地地让他去付钱,他见她这么喜欢也不再说什么,让店员刷了卡。 女朋友这么好养,他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真是可惜,今天一天又白白浪费了,升旗没看成就算了,连长城也爬的半途而废。”她嘀嘀咕咕念叨,嘀咕到最后得出结论:一切都是他的错,害自己什么都没玩到。 他自然不能接受这么大的罪名,笑着反驳:“升旗是因为你早上起不来,长城是因为你说我没买戒指,两件事都是因你而起,怎么现在都推到我头上了?” “我起不来还不是因为你昨天晚上,嗯……那什么什么,至于买戒指,我都说了可以改天,你还非要拉我下山。” “那什么什么是什么麻烦你说清楚些。” “呸,流氓!”她转过脸去不理他。 走出商场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挂了电话就笑着和她说:“虽然没有玩尽兴,但是晚上有人请我们吃饭,是不是也算遇到件好事了?” 在朝朝暮暮(4) 有人请吃饭当然是好事。 吃饭的地方不在市中心,位置还挺偏,但环境还不错,布置的像是苏州园林的风格,幽静雅致。 在大气磅礴的京城能见到这样的小家碧玉,的确不失为特色。店里客人特别少,一路走进去只遇到几个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宋月解释说这家店每天只接待十桌客人,所以人少很正常。 他一边走一边她开玩笑:“这店虽然看着普通,但店里每道菜都是能上国宴的水准,我们今天捡到大便宜了。” 她听的激动,“真的吗,那我一会得多吃点。” “你忘了昨天的教训了?”他笑着看她一眼,教育她:“再好吃的东西也要适可而止,不然享受变成难受,岂不是得不偿失。” “知道了,啰嗦。”她不耐烦地撇撇嘴,随口问道:“你这个朋友是什么人啊?”能请他们在这种地方吃饭,可真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他叫傅慎独,是京城傅家的大公子。” “君子慎其独也?” 宋月轻轻笑了,“嗯,就是那两个字,傅家可是京城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 “名字倒是取得不错。”她忽然想到什么,抓住他的胳膊:“姓傅的……最有权势的家族……天哪,他不会是……” 他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一句话就让她呆若木鸡,一直到走进包厢,那人迎上来和他们打招呼,她还处在太子爷请他们吃饭的震惊中反应不过来…… “宋月,好久不见。” “是很久了。” 两个男人似乎感情很好,还拥抱了下,宋月给他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夏成蹊,J大新闻系的学生。” 傅慎独听到他说J大新闻系似乎愣了一下,宋月看到他的反应不由笑了笑,坦白道,“她们是室友。” 男人已经面色如常,朝着夏成蹊伸出手,“您好,夏小姐,初次见面,如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她连忙和他握了下手,“哪里,您太客气了。” 三个人坐下来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打量起眼前的男子来,他似乎比宋月还高一些,身形修长,完全不同于南方男人那般清俊秀美,温润和煦,这男子面貌虽极好,但五官是那种如雕刻般的棱角分明,剑眉星目,身上的气质孤傲而内敛,似一把未出窍的古剑。 如果宋月是朗朗如月华,那这人就是肃肃松下风了,看着就是完全不同气质的两个男人。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正在和宋月相谈甚欢的傅慎独忽然朝着他看过来,那目光锐利深沉,她一下子躲闪不及,倒是被他吓了一跳。 宋月立刻就说道:“傅慎独,你别这么看着我女朋友,小姑娘年纪小,你别吓着她,她可不是你手底下那些特种兵。”他说完又拍了拍身旁女孩的手温和地说:“别怕,他就是部队里呆久了,所以看着凶,你别理他就是了。” 傅慎独倒是被他两句话说得笑起来:“宋小二,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他看了看夏成蹊,端起酒杯,“夏小姐,抱歉。” 分卷阅读86 她受宠若惊,连忙拿起红酒杯,也回敬了他一杯,心想明明是她偷窥失礼在先。 不过这男人笑起来还真是好看,五官深邃,气宇轩昂,不过他显然不是那种经常笑的人,身上气质太过冷硬。大概如同宋月所说的那样,部队里呆久了的缘故。 饭吃到一半,她忽然来了电话,于是说了声不好意思便走出包厢去接电话。 她一走,宋月就看向对面的男子问道:“听说张家有意和梁家联姻?” 傅慎独轻哼一声,“什么联姻,不过是想牵制梁家,这次梁家虽元气大伤,但毕竟根基深厚,一时半会也动不了,且我父亲暂时还没那方面的意思,他们也不敢动。” 他略微沉吟,“那你怎么想的?” 傅慎独冷冷一笑,“痴人做梦。” 宋月笑起来,“我提醒你,现在那小丫头身边可有个温柔帅气的男朋友,感情还好得很,你再不出手只怕就要为他人做嫁衣了。” “我知道。”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垂了眸,脸色阴晴莫测。 夏成蹊没想到父亲打电话来一开口便问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我昨天碰到老家一个朋友,他来县里办事和我说,你元宵节回去的时候带了个年轻男人……” 她心底一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意,宋美人那样子出挑的长相和气质即便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都能轻而易举成为焦点,更何况是在她老家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老家的人是怎么和父亲形容他的,肯定是极尽所能地说他穿着打扮怎么怎么好,开的车怎么怎么好。她开始后悔就那么贸贸然带他回了老家,她只想着不能让父亲看到他,却没想过老家和县城离得那么近,消息传过去根本是轻而易举。 章程一家来家里要钱的事仿佛还在眼前,要是父亲知道她交了个这么有钱的男朋友…… 她忽然遍体生寒,如果父亲问宋月借钱……她几乎不敢想,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她要以什么面目来面对他。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只是这样想想,她就已经觉得无地自容。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以及她仅剩的一点自尊。 “没有,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我的大学老师,他正在做关于农村发展方面的研究,知道我是农村出来的,所以让我带他到农村做调查。” ******* 宋月感觉她接了个电话回来就不太对劲,心不在焉似的,担心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要不要再点些别的?” 她摇摇头,抓起筷子夹菜吃,“没有,很好吃。”她说着还夹了一筷子放到他碗里,冲他笑了笑,宋月摸摸她的头,拿起筷子吃掉她夹过来的蔡。 对面的傅慎独看的惊奇,不由挑眉,他和宋月认识很多年了,从小就知道他有洁癖,还挺严重,小时候一群男孩子打球,男生之间共喝一瓶水是很正常的事情,就他从来不喝别人喝过的水,渴死也不喝。 就因为知道他有这毛病,所以今天他还特意吩咐了这儿的服务员准备了公筷,但是刚刚那女孩给他夹菜却是无意识地用了自己的筷子……看他吃的那么心甘情愿,哪有半点洁癖的样子。 难道洁癖这玩意也因人而异? 傅慎独抓起自己的筷子,夹了块牛肉放到他的碗里,“这里牛肉很不错,尝尝看。” 宋月看着碗里那块牛肉,一下子皱紧了眉,“傅慎独,你故意的吧?” 他一脸淡定,摊摊手:“不好意思,我刚才看夏小姐给你夹菜,你完全没有不适应,以为你这毛病已经治改了。” 宋月没工夫理会他的无聊行径,喊来服务员,让他换个碗。 夏成蹊在一旁看着,不禁有些尴尬,心想他还真是一点也不给人留面子,于是只好无奈地朝对面的男人笑了笑。 傅慎独倒是一脸无所谓,他就是想做个实验,现在看来,他猜对了,他还真是因人而异。 想想十几年兄弟比不过一个才认识半年的小丫头,傅慎独忍不住感慨一句:“打小我就看出来了,你丫就是个重色轻友的东西。” 宋月冷淡地回敬他,“五十步笑百步。” 傅慎独笑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脾气好像一点没变,不温不火,不冷不淡,和这钟人斗嘴吵架,就跟拳拳打在棉花上似的,他一点事儿没有,你倒是气得半死。 因为喝了酒,回去的时候找了代驾。两人坐在后排,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好奇地问他:“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呀?” 听他们的对话,两人似乎是从小就认识,但是一个出生在上海,一个是地道的北京人,怎么看都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傅家是军政出身,傅老爷子十二岁从军,建国前曾在上海做过地下工作,宋家当年在上海滩金融界还算有些势力,在他危难之际我爷爷曾帮过他几次,所以勉强也算是革命交情了。” “哦,原来你家几代都是资本家啊。” 分卷阅读87 她笑着去捏他的鼻子,“果然家学渊源。” “别闹。”他把她的手握在手里,笑着说:“小时候,傅家的孩子每年寒暑假都要去部队体验生活,我爷爷觉得傅家这个传统甚好,所以跟傅老爷子打了招呼,每年军训都把我和大哥带上,那真是不堪回首的经历。” 她听得好笑,瞅瞅他的脸:“亏你还能长这么白,那么多年军训都没把你晒黑呢?” “怎么没有?我记得第一年去部队,回来我妈都没认出我来,以为从哪冒出一个非洲小孩。” 她忍不住大笑,想想那画面就觉得好喜感。 看他现在这张脸就能猜到他小时候长得有多粉嫩,估计跟糯米团子似的。 “那阿姨都不心疼吗,舍得让你每年都去?” “她当然不忍心,可是我爷爷决定的事,她也没办法。我爷爷觉得慈母多败儿,男孩子就应该多受些磨炼,长大了才能成事。”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女孩子就不一样了,他觉得女孩子必须要娇养,看我妹妹就知道了。” “说真的,认识这么久了,我都没见过你妹妹长什么样子,有没有照片?” “手机里好像有,我找找。” 他翻了翻手机相册,找出一张照片给她看。 照片像是抓拍的,一片一望无际的花田,天空湛蓝,白衣少女手中拿了一朵花放在鼻尖嗅着,她的皮肤极白,在阳光下像是透明一般,眉眼弯弯,俏丽动人。 “真漂亮,和你妈妈长得很像。”她忍不住赞叹,女孩的五官,一看就知道是宋家人,漂亮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嗯,大家都这么说。” “仔细看看,其实和你也有几分相似,唔,基因还真是奇妙。”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我猜你妹妹肯定叫宋星对不对?” 他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一看他的反应,她就知道自己应该猜对了,一脸得意地说道:“你不是跟我说过,你大哥叫宋阳,而你叫宋月,太阳月亮都有了,不就缺一颗星星了。” “虽然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很抱歉,你猜错了。” “错了?” 他看着她笑:“我妹妹不姓宋,她随我妈姓叶。” “好吧,好歹对了一半,不算全错吧?” 她一张张往后翻相册,宋月眼尖看到了,刚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夏成蹊瞪大眼睛看着手机屏幕,惊讶地看向他,“你什么时候拍的?” 宋月轻咳一声,没说话。 照片上的自己,闭着眼睛,显然是熟睡的模样,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唇角微微弯起,一派安静无害的模样。 她看的有些怔,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睡着的时候竟是这个样子,这样静谧温柔,简直像个小天使。 她继续往下翻,还有许多类似的图片,无一例外都是她睡着的时候拍的,甚至还有这两天的,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照片上她被子下面显然什么都没穿,被子微微下滑,胸口位置还有若有若无的暧昧痕迹……她看的脸热,忍无可忍地伸手去掐他的胳膊,“你这个偷拍狂,竟然趁我睡着作出这种事。” 他被她掐着也不反抗,见事情败露,索性拿过手机大大方方地欣赏起来,还指着一张照片兴致盎然地和她说:“唔,这张拍的不错。” 也是这两天拍的一张,她靠在他怀里沉睡着,一只胳膊还光溜溜地露在外面,他的脸不在镜头里,但是露出了大半个胸膛,这照片……有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那被子下面是什么样的光景。 她多看一眼都觉得脸红,抢过手机就要删除,却被他拦住。 “删掉做什么,不是拍的挺好的。” “亏你好意思说,谁让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偷拍我的,还拍这么……这万一给别人看到了得多尴尬啊?” “在我的手机里,怎么会给别人看到。” “万一人家借你手机用的时候不小心点开了,还有,你不是经常让你的秘书给你充电。” 他想了想,严肃地点点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她松了口气,心想能说服他还真是不容易啊。 “给相册设置个密码,这样就只有我自己能看到了。” “……” 在朝朝暮暮(5) 夏成蹊拿到驾照已经是三月底了,四十天拿证,算是很快的速度了。拿驾照那天,刚好是周六,宋月说要带她去个地方。她刚拿到证,兴致勃勃地提议让她来开车。虽然对她这个菜鸟的技术很是怀疑,但是宋月不忍心泼她冷水,所以把钥匙丢给她,自顾自上了副驾驶。 她系好安全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感慨:“名车就是不一样啊,座位都比驾校的坐着舒服。” 宋月听得默默扭过脸去,他这车连整个驾校都能买下来了,竟然被她拿来和教练车比,真是够侮辱人的。 她顺利地把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上了大路,忽然忐忑不安地问:“哎 分卷阅读88 ,宋美人,我要是不小心把你的车子撞坏了,你不会让我赔吧?我没钱啊……” 这么贵的车,就是把她卖了也赔不起吧? “当然要赔。”宋月瞥她一眼,慢悠悠道:“赔不起就肉.偿。” 她正好左转弯,听到这句话差点和对面直行的车子迎头撞上,好在及时踩了刹车,两辆车子危险擦过。 宋月被她吓出一身冷汗,不由恼怒:“夏成蹊,开车你想什么呢?” 夏成蹊欲哭无泪,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不由觉得委屈,“谁让你刚才乱说话,害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还有理了?” 她顺利转了弯,车子继续平稳地直行,见他语气不好,不由缩了缩头,态度良好地认错:“对不起,我错了,下面我一定好好开。” “晚上回去写检讨。” “……好的。” 接下来倒是没有再出什么状况,只是到了目的地一下车就发现车子前方多了一道长长的刮痕,她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他要是发火她是赶紧跑呢还是痛哭流涕地道歉? 宋月皱眉看了那刮痕一眼,倒是什么都没说,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她刚松了口气,就听他说:“晚上回去好好算算,你得肉.偿多少次。” 她一个趔趄,宋月很有先见之明地伸出手扶住她的腰,才没让她摔倒。 他带她进了个比较老的小区,里面都是独门独院的房子,看起来应该是有些年岁的了,但是小区环境很不错,不像许多老小区那般脏乱差。 最后在一道院门外停下,是她小时候经常见到的那种不锈钢铁门,他似乎熟门熟路,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中草药味道,她看过去,宽敞的院子里到处都是晒的中药,她忽然有些猜到他为什么带自己来这儿了。 上次他说过有时间带她来看看中医,她都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他还记着。其实她压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不痛不痒,就是比一般人怕冷些而已,多穿些衣服就是了。 院子里有个老人背对着他们似乎是在检查草药,没发现他们的到来,宋月轻轻喊了一声:“陆医生。” 老人回过头来,看到他们立刻和蔼地笑了起来:“来了啊。” “嗯,您在忙吗?” “我一糟老头子,能忙什么,不过是看天气好,所以晒晒草药。”他一边说一边带他们进了屋子。 老爷子年纪挺大了,头发眉毛都已花白,但是目光矍铄,精神很好。 他给他们倒了茶,目光落在夏成蹊身上,“这就是你的小女朋友?” 宋月点点头,笑着说:“想必姑姑已经跟您说过了,她叫夏成蹊,您叫她小蹊就行了。” 夏成蹊见老人看着自己连忙礼貌地跟着他喊了声:“陆医生。” 老人笑着点点头:“名字取得好,长得也好。” 宋月只是微微一笑,她倒是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小姑娘,你把手伸出来,我先给你诊个脉看看。”老人拿了个脉垫放到桌上,冲她说道。 他给她仔细诊了脉,然后微微皱了眉看向她问:“小姑娘,你几岁来的月事?” 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问她这个,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十五岁。” 她一直到初三那年才来月经,比身边很多女同学都要晚,所以记得挺清楚的。 “每次来规不规律,经量如何,颜色如何?” 当着宋月的面说这种话题,她觉得有些尴尬,但是看老人一脸认真的样子,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不是特别规律,一般三十天来,经常会推迟几天,量的话不是很多,罪过三天就差不多结束了,颜色……不都是红色吗?” 心中越发困惑,她不就是有些体寒吗?为什么要问这些? “红色也有深淡之分,不能一概而论。” 她想了想,“应该是比较淡……” “是不是每次来都会有严重腹痛?” 她点点头,看他眉头越发拧紧了,不由忧虑:“不是很多女孩都会有痛经的症状吗?” 老人微微沉吟:“如果是月事来之前轻微的腹部不适基本上属于正常现象。如果腹痛特别厉害,那就要重视了。” “那我这样……是有什么问题吗?” “看你的脉象,是肾气不足,血少精亏,加上你月经来潮迟,周期偏长,经量少,时间短,色淡,常年又手脚冰凉……恐怕不是单纯的体寒,根据我看妇女病这么多年的经验,我怀疑是子宫或是卵巢方面的问题,可能是子宫发育不全。” 她一瞬间脸色苍白,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身子晃了晃,几乎坐不稳。 宋月连忙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别怕,现在还只是怀疑。” 老爷子也点点头:“嗯,这只是我的初步判断,你们最好先去医院做个仔细的检查,用仪器看一看,这样更稳妥些。” 她觉得自己的喉 分卷阅读89 咙都有些干涩,艰难地问道:“如果真的像您所说的那样,那我是不是就……没法怀孕?” 她不懂什么叫子宫发育不全,是没有长好吗?那是不是就代表她没有完整的生育功能? 宋月轻轻蹙了眉,有些紧张地看向老爷子,怕他说话太直接刺激到她。 老爷子倒是一下子笑起来,“小姑娘就喜欢胡思乱想,这又不是什么治不好的毛病,我看你最多才二十来岁吧?这发现得早,及时治疗调理不会影响以后生孩子的。你们先去医院检查下,如果确实如我所说的那样,那再来我这儿。 ” 当天下午就约了医院做检查,宋月在医院有认识的人,所以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 果然如陆医生诊断的那样,子宫发育不良,医学上称为幼稚子宫。 她拿着诊断书,几乎要哭出来。 宋月抱着她,语气难得的温柔:“不要担心,陆医生说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以治好的。” 她忍着眼泪,低着头盯着脚下四四方方的砖块:“万一治不好呢?” 如果治不好,他还会和她在一起吗?没有男人能接受一个无法生育的妻子吧? “不会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如果呢?如果真的治不好呢?”她固执地问他,她从来都是那种喜欢做最坏打算的人。 “没有这种如果。”他捧着她的脸,认真地说道:“我从来不喜欢做不可能的假设,但是如果你非要得到我的答案才觉得安心的话,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没法怀孕,我也不介意,对我而言,孩子并不是婚姻的必需品,国外很多丁克家庭,他们也过的很幸福。” 她红了眼圈,咬着自己的下唇不敢松开,怕自己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泪。 “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即便他无所谓,宋家又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的儿媳妇?而她,又怎么能那样自私地拖累他,让他失去做父亲的机会,让他本可以完美到极致的人生留下这样的缺憾…… 他轻轻叹气,带着些言犹未尽的无奈和怅然:“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完全不必因为我的选择而感到内疚或是自责。” 第二天两人又去了一趟陆医生那儿。老爷子看了他们带来的检查报告,然后认真给他们开了方子,让他们去外面抓药,有些药他这儿没有。 “先按我这个方子吃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再来我这里,我根据你的身体情况再做调整。”他又和她说了些注意事项,还有吃药期间的禁忌,说得太多最后怕她记不住,他索性拿了张纸给她写了下来。 她还是觉得不安,问了好几遍:“真的不会影响以后怀孕吗?” 陆医生大抵是被她问烦了,最后没办法,指了指宋月,一脸严肃:“我老爷子拿我的名誉担保,只要你按我的方子吃,如果你俩以后还生不出孩子,那绝对不会是你的问题,肯定是这小子的问题。” 宋月:“……” 夏成蹊:“……” 宋美人,你何其无辜。 老人送他们出去,走到门口似是想起来什么,把他们喊住:“哦,还有件事,昨天就想叮嘱你们了。” 她连忙紧张地看向他:“什么事?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他冲她摇摇头,“这事跟你说没用。”他看向宋月,严肃道:“小姑娘年纪还小,你做人男朋友的要懂得节制些,别太频繁,她昨天来我就发现她神色倦怠……唉唉,我还没说完呢,跑啥?” ******* 夏成蹊把从中药房拎回来的两大袋中药往桌上一放,就开始研究老爷子写给她的注意事项,长长的一条清单,事无巨细,连熬药的时候放多少水他都写在了上面。 她看的认真,连宋月坐到她身边她都没抬头看一眼。 “别看了,回头交给阿姨就行了。” “阿姨只是帮忙熬药,还有其他方面的注意事项呢,看清楚一点比较好。”她盯着纸上的内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在看,忽然看到一处极其潦草,“你帮我看看,这两个什么字?”医生的字,有时候真的是堪比天书。 他把她手里的纸抽走,看也不看丢在一边,她忙伸手去拿,“唉,你干嘛呢?” 宋月把她扣在怀里,不让她动,低低在她耳边笑起来:“唔,真的这么想给我生孩子吗?” 她愣了愣,不由脸红,“哪有,你别胡说。” “没有的话,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我是为了我自己的身……”她的声音忽然顿住,感觉到一只手从她上衣的下摆伸进去,抚上了她光洁的背,指尖温热,他的唇轻轻落到她的颈间,缱绻辗转。 她不情愿地推开他,眼底却带了笑,“别闹,你忘了陆医生说的话了吗?” 她想到早上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他性子一贯淡定,还真是第一次见他那样窘迫,几乎慌不择路。 宋月有些郁闷地看着 分卷阅读90 她,认真地问:“我们有很频繁吗?” 她不假思索地点头。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点,昨晚和今天早上都……怎么说她也是刚刚才接触这种事,年纪又小他许多。 她看他皱着眉头认真思考的样子不由觉得好可爱,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宋美人抬头淡淡瞥她一眼:“遵循医嘱,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勾引我。” 这罪名可太大了,她睁大眼睛:“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你刚才的行为就是。” 她无语,这勾引的标准未免太低了点吧? 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轻飘飘地说了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立场、意志不坚定。” “……” 很好,她终于又发现他一个缺点——小心眼。 时不时就拿她说过的话来噎她。 在朝朝暮暮(6) “我刚才看了你的课表,你们这学期已经没多少课了,一周四次,而且都不在上午一二节,你要不要搬出来住?马上开始吃中药,住在宿舍会很不方便。” 搬出来和他一块儿住吗? 她抿唇,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学校宿舍没法子熬药,所以宋月吩咐了他请的阿姨从明天开始每天给她按时熬药,跟吃饭一样,一天三次,如果她住在学校宿舍里,就要每天来回跑好几趟,太麻烦了。 “如果你更喜欢住学校的话,我就让阿姨每天给你送过去。” “这样不好,让阿姨每天三趟来回跑会很累的。”她想了想说:“要不我自己在学校外面租个小房子吧,反正我现在课也不多,我可以自己熬药。” “不行。”他摇摇头,“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不放心,而且你现在吃中药,很多东西要忌口,就不能在外面吃饭了,必须找人给你做饭。” 她小声地反驳:“做饭我也可以自己来啊……” 他微微皱眉:“你不想跟我一起住?” 她连忙摇头,咬了唇:“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 他不明白:“嗯?哪里不好?” 她一脸纠结:“我还在念书呢,就……和你同、同居……”万一被学校里的人知道了,肯定会说闲话的。 他终于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了,不由挑了挑眉,“我们现在的关系,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和同居有什么区别?” “……” 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有些道理,的确她住在他这里会比较方便,唯一不好的就是她一周有四天都要坐两个小时的公交地铁去学校上课。但是想到那些课都不是在早上一二节,不需要她起早,她又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最后还是放下了矜持,同意了他的提议。按他说的,他们之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现在还矫情这些实在没必要。至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她管不了。 浅浅是第一个知道她要搬出去和宋美人一起住的人,她先是呆住,然后兴奋,最后是尖叫。 她捂着自己几乎被震聋的耳朵,忍无可忍地拿枕头丢她,“梁司浅,你再叫楼下宿管阿姨都要被你招来了。” 浅浅不叫了,兴奋地蹦起来,开始拽她的衣服:“唉唉唉,你竟然这么快就要和宋二哥同居了,夏成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都说了,我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要喝中药调理,所以才不得已搬到他那儿去的。”她特意强调了不得已三个字,虽然她知道强调了也是白搭。 果不其然,她一脸不相信,“借口!全都是借口!” 她懒得理她,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她昨晚住在宋美人那儿的,今天下午有课,但是她一早就回来收拾东西了,等晚上宋美人下班了就来帮她搬家。 下个学期就是大四了,很多不准备考研的学生从暑假开始就会在校外找实习工作,为求方便大部分人都会搬出去住,她不过提前了几个月,学校那边交个退宿申请就行了,不会很麻烦。 她正拿了个箱子装架子上的书,浅浅忽然把脸凑了过来,八卦又兴奋地问道:“既然你都要和宋二哥住一起了,那是不是代表你们已经那什么了?” 她无语,就知道她问不出什么好问题。 “那什么是什么?麻烦你说清楚些。”她借用了上次宋美人的话,这种时候的确需要脸皮厚一点,才能以攻为守,让对方自动认输。 心里暗暗叹口气,和宋美人呆久了,她都被他带坏了。 浅浅果然脸红了,恼道:“哎呀,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嘛。”她缠着她不放,把她的书抢过来,“是不是啊?你快说,不说今天不让你走。” 她受不了她的幼稚,无奈地看她一眼,“是是是,你满意了吧?书给我。” “啊,真的啊?”浅浅更兴奋了,激动地看着她,“那……那个是什么感觉?听说第一次都会痛,你有觉得痛吗” 她说着,自 分卷阅读91 己倒忍不住先脸红了,捂着脸,不一会儿耳朵都红了。 夏成蹊十分惊奇,宋美人还老说她爱脸红,现在她发现一个比自己还会脸红的了。而且她只有在他面前才那么容易脸红,和同性相处的时候,她脸皮其实挺厚的,比如现在,她和浅浅说这些,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哟,小浅浅,脸红成这样。”她放下书,走过去摸摸她的脸,现在轮到她逗她了,“看你这样子,难道还没有和你家林一深突破底线?” 她脸更红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低着头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嗯,他说我还小,等我毕业了才能……” 她顿时乐了,男人怎么都是这套说辞?没有第一次之前都装的正人君子似的,等真的到了那一步,才不管你小不小。 她想到某些时候的宋月,完全和他平日淡漠清冷的样子不一样,她心里有些羞涩的甜蜜,那些失控和放纵,是只有她才能看到的他的另一面。 晚上宋月来接她的时候,浅浅已经没了激动和兴奋,反而感伤起来。 “小蹊,你就这么抛弃我了吗?你走了,宿舍就我一个人了唉,我会很孤单的。” “你拉倒吧,你一个星期在宿舍住不到三天,三天两头就往家跑,丢下我一个人,现在装什么装,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她一腔伤感荡然无存,恼羞成怒:“哼,没有良心的坏女人,有了男朋友就什么都忘了!” “没办法,谁让你没有宋美人长得好看,我只能见色忘义了。” 她装的再怎么嘴硬,等真的看到宋美人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全部装进他的后备箱的时候,她还是不由伤感了起来。 浅浅把自己的兔子公仔拎了下来,塞给她,“喏,坏女人,虽然你无情无义,但是我一向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这个兔子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以后就送给你了。” 她把毛茸茸的大兔子抱在怀里,感觉像抱了一个火炉,让她的心都热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涩涩的,却反而说她:“梁司浅,你下次别再动不动就哭了,真的会瞎的。” 她这话一说完,浅浅就一把抱住她,哇的一身哭了起来,“呜呜呜……坏女人,你故意的,非要把我弄哭是不是?” “喂喂喂,梁司浅,你别把你的鼻涕眼泪都蹭到我的衣服上行吗,我下午刚换的。” “哼,坏女人,坏女人!”她狠狠拍了她的背两下,一把推开她,转身跑进了宿舍楼,比兔子还快。 她摸摸被她打疼的背,嘀咕:“死丫头,打了我就跑,肯定是故意的。”说完,到底还是红了眼圈。 明明知道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住,每天回来上课都能见面,即便是假期,也都在一个城市,想见面随时可以见到,但是还是忍不住伤感,近三年的宿舍时光,就那么一去不复返了,如无意外,这或许,也是她人生校园集体生活的终结。 年少时,我们总是期待时光过得快些,好提早去看前方那些未知的风景,褪掉稚嫩,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但当这一天终于到来,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怅然若失。 成长,总不可避免带着深深的酸涩和痛楚。 于是,它这样难忘。 ****** 以前就老听人说中药难喝,但是却没想到竟然能难喝到这种地步。她第一天喝中药,刚喝进去就全部出来了,连带着早上吃的早饭都吐的一干二净,抱着垃圾桶,只差没把胃吐出来。 她忍着恶心看向一旁的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陈阿姨,不好意思,恐怕还要麻烦你再帮我重新熬一份。” “这说的什么话,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只是,你这喝进去就吐出来了,我就是熬多少也无济于事啊。” “没事,我这是第一次喝没习惯,下面应该就好了。” 这药要熬将近两个小时,第二剂药熬好的时候,都已经十点多了,这次她捏着鼻子喝下去,忍着没吐出来。 晚上她喝药的时候,宋月已经回来了,看她喝到一半难受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阵阵犯恶心,不由心疼。 “喝不下去就别喝了吧。”他伸手要去拿她手里的碗,却被她躲开。 “这怎么可以,药是治病的,怎么能因为不好喝就不喝了。”她咬着牙一鼓作气地喝完,然后立刻拿了阿姨给她准备的果脯塞进嘴里,眉毛皱的跟蚯蚓似的。 宋月把她抱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低头吻了她湿漉漉的嘴唇,尝到了一丝中药的味道,苦苦的,还有些腥涩,确实是极怪,也难为她能喝得下去。 两人的鼻尖抵在一起,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他轻轻叹气:“有时候我宁愿你不要这样懂事。” “嗯?懂事不好吗?”她不明白他的意思,“男人不是都想要一个懂事的女朋友吗?” “可是太懂事了,容易让人心疼。” 他知道是她的成长环境塑造了她这样的性格,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不喜欢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操心。她虽是女孩 分卷阅读92 子,但是骨子里有着和他如出一辙的理智冷静。上次在北京是他见到她唯一不理智的一次,他平安归来,让她感觉到难能可贵的失而复得,于是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彻底交给了他。 他承认自己有些乘人之危,明知道她是因为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所以才有了想要他们彻底拥有彼此的冲动,但还是推波助澜,任由了事情发展。 那晚她在他身下因为特殊的疼痛而哭泣流泪,他是有些罪恶感的,毕竟她小他许多年岁,那样青涩稚嫩,只是因为爱他,怕失去他,便甘愿为他承受那样大的痛楚和失去,毫无保留。 “你才刚过二十岁,本来就是任性的年纪,完全可以不那么懂事,你可以撒娇,可以耍赖,也可以对我予取予求。” 她听的糊涂,靠在他的怀里,两人的脸贴的极近,让她没了思考的能力,只是讷讷地问,“你喜欢那样的女孩子?” 他笑着探开她的唇齿,舌尖所触都是苦涩的味道,他却甘之如饴,辗转间,低声呢喃:“我喜欢那样的你。” 我不喜欢任性妄为的女孩子,但是我喜欢任性妄为的你。 在朝朝暮暮(7) 【上一章72章是还没写完的草稿,误发上来的,不连贯,请忽略,直接从这一章看】 天气渐渐热起来的时候,她开始经常抢宋美人的车子开,她觉得他上班那么近,打个车连起步价都凑不到的距离,实在没必要每天开车上下班,走走路有助于身心健康。宋月虽然对她强盗行径还要强词夺理的行为颇有微词,但想到她每次去上课都要坐地铁转公交折腾两个多小时,索性随了她去,心里想着或许是该再买辆车了。 没想到她才开了两天,就不肯再开了,说他的车子太招摇了,每次在学校门口都引得一群人围观。宋月想了想,她一个还在念书的大学生,又是女孩子,开这种车子去上课的确不太好,无故引得旁人说三道四。于是第二天他就开回来一辆从外观到价格都低调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车,说是给她开的。 车子的牌子倒是烂大街,但那车门却设计的很漂亮,车型小巧,蛮适合女孩子开。 她看那车不像是新买的,应该是开过的旧车,不由好奇地问:“这车哪来的呀?” “老宅那边的,放车库好几年了,一直没人开。”从宋家的车库里能找到这样的车还真是不容易。 她想起上次在医院曾见过他爸开的车,又想到宋美人的那辆车子,有些惊讶宋家竟然还有这样低调的车,不由感慨原来资本家也是有勤俭节约的一面的,她还没感慨完,就听到他说:“原本是给家里佣人买菜用的,后来嫌小就没人开了。” “……” 二十多万的大众CC拿来买菜,你让五菱荣光情何以堪。 原本她每天开他的车上课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哪里蹭了刮了,现在换了这辆车,她少了许多顾忌,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于是没到三天,车子就被她撞坏了,车头凹进去一大块,好在人没事。不过还是免不了挨了宋美人一通大训,乖乖写了一千字的检讨,这事才算过去。 那天正好是个大太阳,火辣辣的,她的小破车送去修了,还没拿回来。她下午一二节有课,十二点多出门,正是最热的时候,实在不想去等公交,见宋美人的车停在家里便开了他的车出门。 被人围观总比被晒死好。 她刚上高架,一辆车忽然从后面追上来,在她旁边的车道上和她几乎是并排着前进,她本来没当回事,专心致志开自己的车,没想到车上的人忽然按起了喇叭。 高架上一般是不给按喇叭的,她奇怪地透过车窗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然看到一辆极为耀眼高调的跑车,开车的是个年轻男人,他似乎知道她在看他,正开了车窗朝她这边吹口哨。 估计又是什么无聊的公子哥,看到有人和自己一样开着豪车所以想挑衅一下。 她没理会,开始踩油门加速,没想到旁边的人也和她一样加速,依旧和她保持着一样的速度,不时冲她按两声喇叭。 她有些恼怒,想把旁边这人甩掉,无奈自己刚学会开车压根不敢开太快,于是就这么忍了一路,只默默祈祷早点下高架,却没想到她下高架的时候那人也跟着她下了高架。 又开了半个小时,眼看学校就要到了,旁边那车还在跟着自己。她全当他是空气,把车停到学校门口,心想这下看你还怎么跟。谁知道那人也跟着她停了车,而且就停在了她旁边,年轻男子推开车门走下来敲她的车窗。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她彻底恼了,按下车窗正要发火,那人却噗嗤一声先笑了,“我说今天这车子怎么开的跟蚂蚁爬似的呢,原来是个美女司机啊。” 她听出点不对劲,皱着眉问:“你是谁?跟着我做什么??” “我不是跟着你,我是跟着你这车。”他长了一双极好看的凤眸,眸子狭长清亮,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笑,眼角上挑,带了几分玩世不恭:“不过现在看来,倒是跟出了点意外之喜,美女,你叫什么名 分卷阅读93 字?” 看来的确是个闲到蛋疼的公子哥,她没工夫和他扯皮,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然后看也不看他,抱着书就走。 男子跟了上来,一边走一边说:“早就听说宋二交了个小女朋友,还是J大的学生,没想到竟然长这么漂亮。” 她停下脚步,奇怪地看着他:“你认识宋月?” “当然,我刚就是认出了他的车,不然我跟着你做什么,你以为我是那种闲的没事干到处搭讪的大少爷吗?” 她瞥他一眼,难道你不是吗? 他看了看她,带着打量,半晌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神奇,这么多年了,宋二的审美竟然一点没变,找的女朋友都一个模子。” 她觉得这话很耳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下午上课的时候她正专心做着笔记,忽然有什么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终于想起来什么时候听到过类似的话了。 ********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景行将下午的事当笑话说给一群哥们儿听。 “你们是没看到,宋二那车在高架上慢的就跟蜗牛似的,我看的都着急。” “他哪辆车啊?你看错了吧?” “不就那辆全球限量,我先看上的,晚了两天就被他抢走了,化成灰我都认得,怎么会看错。” 梁司溟笑了起来,“净扯淡,宋二开车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高架限速,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慢成那样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所以跟了一路,又按喇叭又吹口哨的就是没人理我,最后你们猜怎么着?开车的竟然是个美女。” 众人终于来了兴趣,“什么情况?哪来的美女?” “宋二交新女朋友了? …… 宋月一进包厢就见众人兴致勃勃地在讨论什么,随口问了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说你呢,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出来给我们见见?” 秦熙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唉,宋二你不地道啊,交个漂亮女朋友还藏着掖着。” 他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另一旁的苏泽笑着和他解释说:“顾三刚才正声色并茂地和我们说看见你家小女朋友开着你那辆最高时速420的全球限量在高架上压蚂蚁呢。” 宋月倒是楞了一下,不由看向顾景行,“你哪儿看到她的?” “南北高架,一过隧道就看到了,车子开成那样,真是浪费了那么好的车。”顾三少啧啧摇头,还在心痛自己看上的车子被宋月不厚道抢走的事儿。 梁司溟嘲笑他:“说人家技术烂,你不是也龟速了一路,还跟到了人家学校门口,顾三你也够无聊的,” “哪儿啊,我是好奇车里的是谁,按了那么多声喇叭都没人理我,还以为是宋二藏了个美女在车上不想让我知道呢。” 众人大骂他八卦,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尾随人一个小姑娘,关键这小姑娘还是有主的。 宋月都忍不住摇头,无语,实在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人。 顾景行跟打了鸡血似的,“唉唉唉,宋二,你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说说呗,你跟那女的怎么回事啊?” 宋月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悦:“什么那女的,她叫夏成蹊,你说话注意点儿。” 旁边立刻有人笑着打趣:“哟,这是认真了?” “我几时不认真过?”宋月挑眉看了他们一眼,笑得淡漠清冷:“当我跟你们似的呢?一个个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也不怕遭报应。” 一句话可算是打翻了一船人,众人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行行行,您高风亮节,我们都是一帮无耻败类行了吧?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看你那小女朋友,和叶芷藜那么像呢,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着人家?不然怎么找女朋友都按着那个样子来?” 立刻有人问:“哪个叶芷藜?” “这你都不知道啊,宋二的初恋女友,就那个恒丰集团的千金,和他在美国读的一个学校,后来把他甩了,两年前嫁给了一个美国富商。” 顾景行当年是和他一起出的国,高中大学还都读的是一个学校,所以对他和叶芷藜的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而其他人也基本都是一个圈子里玩惯了的,有的甚至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自然也对这事都有所耳闻。 顾景行这么一提,大家纷纷想起来,宋月这些年交过的几个女朋友,的确长得都有些大同小异,不由纷纷称奇。 秦熙笑得意味深长,“我早就发现了,上次在盛宴不是还说了,他这么多年就喜欢一个款式,大眼睛黑长发,模样清纯的。叶芷藜、杨琼,还有前两年那个跳芭蕾舞的叫什么来着,哦,林芒,基本上都是这一款的。”说完又看向顾景行:“顾三,你今天见到那姑娘是不是也这模样?” “没错没错,你总结的太到位了。” 宋月有些不耐烦,皱皱眉说:“能别说我了吗?我又不是第 分卷阅读94 一次交女朋友,你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做什么?” “我们这不是关心你嘛。” “既然如此,那明年我结婚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把红包包厚点。” 在朝朝暮暮(8) 晚上宋月到家的时候,她已经洗完澡,躺在沙发上看学校给出的论文选题目录,看他进门便坐了起来,拿着打印出来的一叠纸说:“你回来了啊,快过来帮我看看,我的毕业论文该选什么题目比较好。” 他脱了外套走到她身边坐下,她立刻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晚上喝酒了?” “没喝多少。”他接过她手里的资料,第一页就是一长串的论文选题清单,他看了看问:“不是明年六月份才毕业,现在就要写毕业论文了吗?” “唔,论文正式答辩是明年,但是现在就要确定题目了,然后下学期就要交初稿。” 她刚洗了头,头发只吹了半干,有些微微湿润,此刻披肩肩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觉得这味道很好闻,不由凑上去闻了闻,侧脸贴在她的耳侧,让她靠在了自己怀里,他想了想忽然指着一行字说:“这个吧,应该不错。”其实他不太懂她的专业,只是凭着微薄的了解和常识给她建议。 “嗯?这个啊……这个题目肯定很难写,要查很多资料,还要收集数据。” “这不是很好,越有难度,越容易写出采。” 她有些疑虑,她其实并不想写的多好,只求马马虎虎能够让老师满意,不影响毕业就好了。可是这话她不敢说出来,怕又被他教训说自己不求上进。 她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对了,我今天下午遇到个怪人。”她把下午的事情说给他听,其实她已经隐隐猜到那人应该是他的朋友。 “他说他叫顾景行,你认不认识?” 宋月亲了亲她脸侧的头发,笑着说:“嗯,是个神经病,下次你见到他别理他,直接走。” 她也笑起来,“我本来也没想理他,结果他跟了我一路,一直跟到了学校门口。” 他抱着她,只觉得她身上清香怡人,让人沉迷,一时竟不舍得分开,扣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往上滑,她心里想着一些事情,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起伏,只是开口问他:“宋美人,你喜欢我什么呀?” “嗯?怎么又是这个问题?”他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她转了个身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对面看着他:“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明确的答案啊。” 他看着她认真的小脸,觉得有些可爱,墨黑的长发披下来,最长的部分已经能垂到腰间,她这半年来养白了许多,衬着黑发红唇,似是连五官都明艳了几分。 “两个人怎么在一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知道吗?”他伸手揉了揉她脑后软软的发,语气带了宠溺:“你只要记得,你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就够了。” 她忽然很想问一句,那你以前的女朋友呢?你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否也曾有过共度一生的念头? 她有些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揪着一些早就回不来的过往和他计较,吃这样莫名其妙的醋。以前看电视剧看小说的时候,她一直觉得那些翻男朋友旧账的女主很作很幼稚,甚至几个月前,她还嬉皮笑脸地把他前女友的事拿来当八卦听,没想到自己竟然变得这样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开始介意他的那些过往,介意自己不是他的唯一。 尤其是今天下午听了顾景行的话,她心里的介意更甚,这已经是第二次,他听到他身边的人说这样的话。 他这么多年一直喜欢一个类型的女孩,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其中深意,她甚至不敢细想。 心中百转千回地闪过许多疑问,但是她最终却什么都没问出口。 “想什么呢?”他伸出手抚摸她淡红的嘴唇,拇指指腹轻轻滑过她柔软的脸颊,看她眼里似乎藏了许多情绪。 她笑起来,摇摇头,“没什么。” 他忽然低了头,吻上她的唇,唇齿纠缠间她感觉到一丝酒精的气息,淡淡的似乎能蛊惑人的心智,她不由自主抱住他的背,想要离他更近些。 他的指甲似乎长了些,刮到胸前的皮肤上有些坚硬的触感,轻微的疼痛。他吻的很深,她被他压在沙发上,听着他有些起伏不定的呼吸,头晕目眩,有些吃力地问他:“你不洗澡吗?”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额头却紧贴着她,一下下啄吻着她红润的唇,神色间有些纠结懊恼:“唔,过会再洗?” 她忍不住轻笑:“你受得了吗?” 他有洁癖,即便在这种事上也十分讲究,每次事前事后都要洗澡。 “两害相较取其轻,我现在,有更受不了的……” 在朝朝暮暮(9) 难得遇到一个他不需要加班的周末,天太热也不适合出去玩,夏成蹊来了闲情雅致想要自己做饭,然后和他过二人世界,所以和阿姨说放 分卷阅读95 她一天假,然后拉了宋月去超市采购。 “宋美人,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可以做给你吃啊。” 她推着购物车,选了几样蔬菜放到购物车里,兴致勃勃地转头问身边的男人。 宋月想了想:“红酒鸡翅吧。” 她挑菜的手停住了,心虚地看向他:“……有没有技术含量没那么高的?” “怎么,不会做?”宋月似笑非笑地挑眉:“早上是谁自信满满地和我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男人的胃?” 她还挺不服气:“谁知道你的胃这么难伺候?偏偏挑我不会的菜下手。” “强词夺理。”宋月敲敲她的头,正好走到冷冻食材区,他随手从冰柜里拿出一盒鸡翅。 夏成蹊看着他的动作没说什么,心里暗暗想,回去查查做法,应该不是很难吧…… 买完了菜,又逛了逛生活用品区,她想起来她的卫生棉用完了,想顺便买几包带回去,但是宋美人在身边,她有点不太好意思。 宋月选了一些日用品,又拿了几支牙刷丢在车里,又回头问她:“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她本来想下次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来买,但是忽然又想到,已经到了日子,估计就是这两天……万一到时候搞突袭没得用,岂不是更尴尬? “额……还、还有一样东西……” 宋月神色淡定地站在货架前,看着各式各样的品牌和包装,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地问她:“你一般用什么牌子?” 她尴尬到脸红,哪里还管什么牌子,低着头从架子上随便拿了两包,然后推着车子就跑。 宋月有些想笑,最亲密的事情两人都做过了,她竟然还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脸红。他不由想起去年放寒假时,他陪她去宿舍收拾东西,她连收拾内衣都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偷偷摸摸的样子像做贼,实在可爱。 排队结账的时候,宋月随手从身旁的架子上拿了几个小盒子放到车里,她只瞥了一眼便迅速移开目光,还没有完全退烧的脸又开始发烫。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她正准备拿手机查一查红酒鸡翅的做法,宋月却已经挽起袖子,对她说:“你洗菜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 她立马惊讶地看向他:“你会做饭?” “除了不会生孩子,我什么不会?” “……” 很好,又盗用她的名言…… 事实证明,他不止会做饭,还手法娴熟至极,利落地杀鱼、烫虾、腌鸡翅…… 夏成蹊看得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她以为,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肯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双让她印象深刻的手,那双漂亮的让她觉得不去弹钢琴实在可惜的手。 那双手,现在竟然在……杀鱼?? 她想起来林一深的厨艺也很好,不由有些忧伤,现在的男人都这么全能了,让他们女的情何以堪啊? 她呆了半晌才想起一件事,看了看他身上的白衬衫:“你不系围裙?” 一顿饭做下来,这衣服还能要吗? 宋月扭头看了看旁边挂着的粉色KITTY猫围裙,满脸的嫌弃,转头对她说:“你去卧室衣柜帮我拿件黑衬衫过来。” 夏成蹊眼睁睁看着他将那件做工精良的黑衬衫套在自己白衬衫的外面,默默地退后两步,坐到一颗大白菜上削土豆。 VERSACE的衬衫……竟然就拿来当围裙?! 她坐在白菜上默默泪,浅浅,我以后再也不说你败家了。 做完饭已经十二点多了,为了不太丢面子,她还是自告奋勇地揽下了所有蔬菜的加工工作。 她做了清炒芦笋、土豆丝、最后还煮了一锅番茄蛋汤,加上宋月的红烧鱼、红酒鸡翅、盐水虾,五菜一汤,完全够他们吃了。 宋月似乎对她炒的蔬菜还算满意,反而吃到鸡翅的时候却皱了皱眉,尝了一口就不再碰了。 “怎么了?鸡翅很好吃啊。”她尝了尝,不得不承认,他的厨艺很好,鸡翅色泽鲜艳而且透着红酒的香气,做的很成功。 宋月摇摇头:“红酒没买好。” 红酒是在超市买的几百块一瓶的红酒,在她看来,这味道已经很好了,他实在太挑剔。 宋月说道:“去年朋友从法国给我带了几支红酒,下次拿过来。”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种名酒庄出产贵到离谱的红酒,她不想做任何评价,自从认识浅浅和他以后她就彻底了解到什么叫“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一下午,两人都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她现在看英文原版电影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时候那么痛苦了,基本已经能跟得上电影的节奏。 这天看的是傲慢与偏见,2005年的版本,电影一开头她就被影片中梦幻美丽的场景吸引住了,朦胧的清晨,金色的阳光,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树木和建筑,一切都 分卷阅读96 像是慢慢展开的最美的画卷。 “英国的农村,都这么漂亮的吗?” 她靠在他的怀里,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下巴,宋月轻轻吻了吻她的头顶的发黑,解释说:“差不多,电影里还原的是十九世纪时的英国农村,但其实即便是现在,英国很多农村仍然还保持着田园风光。英国人一直坚持认为,他们不属于自己实际居住的城市,而是属于自己并不居住的乡村,他们对农村似乎有一种天生的热爱。英国作家杰里米·帕克斯曼说过‘在英国人的脑海里,英国的灵魂在乡村’。” 她一边认真地看电影,一边听他的介绍,不禁有些神往:“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那还不容易,等以后我们结婚了,你每年过年都要跟我去伦敦的。” 她也忍不住笑起来,想了想又指着电影里的建筑说:“那我也要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一晚。” 他亲了亲她软软的侧脸笑得暧昧:“嗯,我们一起住。” “……” 这人又开始不正经。 ******* 三月份的时候,她就报名了本学期的六级考试。本来是不打算考的,他们学校的规定是毕业前必须考过四级,对六级不做要求,但是想到自己一直在学上英语课,完全可以考考看。 六级考试时间在六月底,和期末考试差不多在一个时间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英语课的缘故,她考完六级出来感觉还挺轻松,完全没有当初大一考四级时候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考完试出来已经五点半了,因为已经到了期末,不少学院结束考试已经开始放假,路上不时能看到开了车来接孩子的家长。 她一出教学楼就看到宋月,虽然已近傍晚,但是太阳依旧刺眼,空气暖湿燥热,来往的学生都是短袖T恤,只有他穿着纤尘不染的长袖白衬衫,在人流中显得格外出类拔萃,清高耀眼。 四目相接的一瞬间,他扬起淡淡的笑,一瞬间似乎连周遭的空气都清凉舒适起来,她跑到他面前,竟有些激动:“你不是说下午有事吗?” “事情结束了,顺道来接你。” 明明是两个方向,哪里来的顺道? 她看破不说破,冲他一笑,牵住他的手,只觉得清爽干燥,没有一丝汗液的湿黏。他的车停在校外,两人慢慢沿着学校的马路往外走,太阳有些晒人,她拿出包里的太阳伞撑开,她比他矮了不少,撑着伞,伞骨几乎碰到他的头,他伸手接了过去,随口问她考的怎么样。 她笑嘻嘻的,心情不错的样子:“感觉还不错,不知道是不是自我感觉良好。” 他开玩笑说:“上了这么长时间的英语课,要是连六级都过不了,你的英语老师估计真要自挂东南枝了。” 一想到自己那位严肃古板的英语老师,她就觉得头皮发麻,沮丧地说:“我觉得他可能更想把我挂上东南枝,他上个月还说我是他教过的最笨的学生” “那是他见的人少,我就见过比你还笨的。” 她瞪圆了眼睛,气的去捏他的胳膊,宋月笑了起来,不逗她了:“别在意,做老师的都喜欢说这种话。” 她想想觉得好像是这样,她从小到大,每一个班主任都喜欢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打击教育。 “你以前的老师也都这么说?” “我的老师都说我是他们这辈子最得意的学生。” “……” “哦,没有之一。” “……” 走了一会儿,她忽然说:“宋美人,我们班很多人已经开始找实习工作了,你说我要不要也试试?” 下学期就剩两门课程,所以一些不考研的学生从暑假开始就找实习工作了,到时候需要上课就请假回来,反正一周也就两次课。 “嗯,你想进什么样的公司?深蓝,天行或者南方传媒?” 他随口说来便是国内最知名的三家传媒公司,但语气却好像在问“晚上吃白菜还是萝卜?” 她脸色有些发绿,“这种级别的公司,你觉得我可能进去吗?” 虽然她学校不算差,但这种名企基本都要求985硕士学历、海外留学背景打底,就她这半条子水平,简历能不能入面试官的眼都成问题。 “没事,我可以帮你安排。” 她故意说:“那我想进电视台。” 他想了想点点头,“也好,事业单位会比较稳定,幕后还是主持人?” “唉,我开玩笑好不啦。”她简直快要受不了他的腐.败作风了,忍无可忍地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只手遮天为所欲为?搞得我很想唾弃你哎。” 他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看她:“那你想如何?” 这话倒是把她问倒了,其实她自己也挺迷茫的,不知道以后到底想做什么。 他安慰性地拍拍她的头,“没事,你还小,可以慢慢想。” 哪里小了……明年她就毕业了。 分卷阅读97 在朝朝暮暮(10) 他带她在外面吃了饭,吃完却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开车去了淮海路,说是给她买衣服。 她奇怪地看着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买衣服?” “下个月我姑姑结婚,你想穿着牛仔裤去她的婚礼吗?”他看了她一眼,语气带了几分玩笑。 她的衣服都是牛仔裤、休闲服居多,比较学生气,平时穿穿没什么,但是出席婚宴不太合适。 她脑子里回顾了一下他以前跟她说过的一些话,不确定地问:“你有几个姑姑?” 他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径自笑道:“旁系的数不清,亲的就一个,你没相岔,就是陆黎的妈妈。” 她有些愣住,忽然想起那一晚陆黎站在马路边,神色落寞的样子,他告诉她下个学期他就要出国了。 她讷讷地问:“上次陆黎和我说,他要去美国读书,是因为这个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宋月看了她一眼,“他出国是老早就定下来的了。那小子,估计巴不得他妈妈早点嫁人吧。我姑姑管教孩子的方式非常狠,两人几乎一见面就要打架,陆黎每次都被打的抱头求饶。” 是这样子嘛? 一个还没出生父亲就已经去世的孩子,这么多年和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忽然有一天,她有了另一个全心依赖的人,组成了新的家庭,即便仍旧是自己的母亲,即便他也开心她能找到那个可以陪她下半辈子的人,但是仍旧会有被抛弃的失落感吧?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些以己度人,陆黎未必会和她一样,她是有些自私的,对于感情之事,向来吝啬,但是一旦付出了,便无法接受对方付出比自己少。甚至有时候,要等别人先付出,她才会给予反馈。对待爱情是这样,亲情、友情也是如此。 “那婚礼那天是不是会来很多人?”她穿着一件浅绿色的小礼服,站在镜子前忽然有些惴惴不安地问身边的人。 宋月认真地看着她身上的礼服,皱皱眉说:“胸口这边太往下了,换一件。” 一旁的导购员立马诚惶诚恐地应着:“是,我再去挑几件其他款式的。” 他这才看向她,点点头说:“嗯,我爷爷自来疼爱他这唯一的女儿,宋家这边肯定会大办,至于陆家,姑姑也一直很受陆老爷子宠爱,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把陆氏交给她打理,此次婚事他也是乐见其成的,早就说过要让她风风光光出嫁。所以,那天场面应该不会小。” “那你爷爷也会回来?” “当然,不止他,宋家亲眷,近的远的,嫡亲旁支估计都会到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样郑重其事地带她来选衣服。 这算是她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宋家人面前,自然不能失礼。 她听听就觉得心里发怵,不由开始担心,真要到了那天自己不知道会不会连路都不会走。 “别怕,我爸妈你已经见过了,现在就剩下我爷爷,他虽然严肃,但是一贯喜欢女孩子,不会为难你的。”他看出她的不安和忧虑,开口安抚她:“至于其他人,你不用理会,反正平日里也见不到几回。” “那你姑姑和大哥他们呢?”这总不属于见不到几回的那群人吧? 他笑着说:“这两个是最不用担心的,他们都是跟我一条线上的。” “对了,还有你妹妹,据说很多小女孩都有恋兄情结,她会不会看我不顺眼暗中排挤我?” “夏成蹊,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少看些没营养的电视剧吗?” “……” 他揉揉她的头发,眼底带了笑意:“放心,有我在呢,而且你这么好,大家肯定会喜欢你的。” 她没觉得自己哪里好。 想想还是有些沮丧,忍不住说:“可我觉得你爸爸就不怎么喜欢我。” 上次在医院,他爸爸看着她的眼神,虽不至于讨厌,但是也绝对称不上善意。 导购员又拿了两套礼服过来给她,宋月伸手接了过来,看了看,“除了他老婆他谁都不喜欢。”他选了一件白色的,细细的肩带,胸口设计成一朵鸢尾花的形状,看起来格外精致优雅,“这件不错,去试试。” ******* 看到宋子瑜的第一眼,夏成蹊脑子里直接就闪出一个词——风情万种。 她从没见过这样美丽风情的女子,一身橘红色的连衣裙,脚下是黑色细带高跟凉鞋,静静靠在白色的车上,一头及腰的大波浪栗色卷发让整个人更添几分韵味。 她几乎看呆,若不是身旁那个人跟触电一般地跳到她的身后,她真的就呆住了。 陆黎躲在夏成蹊身后露出脑袋看着不远处那个靠在车门前的人,神色可以称得上是大惊失色,简直跟看到了鬼一样。 车前的女人也看到了他们,踩着高跟鞋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她走的又快又稳,身上带着一股一股凌人的气势,夏成蹊这才看清楚她的脸,一张美丽的瓜子脸,在卷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小 分卷阅读98 ,脸上是精致的淡妆。她发现宋家人都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眼前这女子五官精致柔美,一双眸子更是好看,眼波流转间,像是有春水荡漾。 这春水里,如果没有炽热的怒火,这美人手里,如果没有一根鸡毛掸子,那么画面应该会更容易让人着迷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女子就挥着鸡毛掸子打了过来,不过打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陆小黎。 “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子就出了趟差,你就敢给我闯这么大祸,你找死是不是?” 她一边骂一边挥着鸡毛掸子往陆黎身上打,陆小黎连滚带爬地去躲,嘴里还大呼小叫地说道:“靠,老巫婆,你有没有人性,竟然拿鸡毛掸子打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你要不是老子亲生的,老子早就把你剁了喂狗了,小混蛋!” “亲生的还下此毒手,当心你以后老了我不给你养老送终。” “用不着你操心,老子下个月结婚,明年就生二胎,三年抱俩,有的是人给我送终。” “拉倒吧,你都一把年纪,快到更年期了,生不生的出来还不一定呢。” 夏成蹊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在小区里一边对骂,一边你追我赶地绕着草坪跑,陆黎显然是从小锻炼出来了,跑的比兔子还快,宋子瑜穿着高跟鞋,追起来不方便,于是一脚踢掉脚上的鞋子,赤着脚就朝他追过去。 她眼睁睁看着本来领先很多的陆黎被赤着脚的宋子瑜几步就追上了,然后被她一脚踹倒在草坪上,鸡毛掸子毫不留情地挥在他身上,陆黎惨叫连连,还不忘破口大骂着什么老巫婆、老女人、更年期、蛇蝎心肠之类的话。 又过了一会,眼看宋子瑜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她不由有些担心,想要上前阻止,却被身边的宋月拉住。 宋美人一脸淡然,对眼前的场面见怪不怪:“别管他们,她打累了就停了。” 她想想陆黎这次闯的祸确实够大,学校图书馆都被他烧了,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损失也是惨重。 校长把宋月叫过去,只差没有痛哭流涕了。这要是一般的学生,还能开除了事,但这可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陆家的长孙啊,动不得骂不得,出了这么大事还得当菩萨供着。 宋月去接陆黎的时候很直接地表达了陆家绝对会承担一切损失的意思,校长听到这话才算松了口气,不然他还真是没法子向上面交代。 宋子瑜终于打累了,把鸡毛掸子往地下一扔,伸手拧着陆黎的耳朵把他揪起来往他们这边走,走了几步看到自己的鞋子,她转头对着陆黎说了句什么,抬起一只脚,陆黎立马乖乖地蹲下来,拿起她的高跟鞋帮她穿了起来。 夏成蹊远远看着,佩服的五体投地,感慨道:“你姑姑还真是教子有方啊。” 穿好鞋子,宋子瑜又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向他们走来。 “唉唉,宋子瑜,你轻点,我这是耳朵,不是你的车把手!” “少废话,快给我走。” 陆小黎满头大汗,白T恤在草坪上滚得乱七八糟,胳膊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漂亮的脸蛋狼狈的几乎不成人形,夏成蹊看着都不由有些心疼起来。 宋子瑜看着她一笑,五官明艳不可方物,和陆小黎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小蹊是吧?早就听阿月说起过你,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让你看笑话。” 她连忙摇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艳丽绝色的女子,教训起儿子来却那样……凶狠,她本能地觉得这人不好招惹。 宋子瑜倒是不在意,走到一边打开她的车门从车上拎了个纸袋子下来,递给她,解释说:“我刚出差回来,有些匆忙,来不及好好准备,所以就随便买了个小东西当见面礼,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她受宠若惊,慌忙说道:“您太客气了,我、我……”她我了半天没个下文,紧张得脸都红了,宋子瑜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伸手撩了耳侧的长发,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还真是和阿月说的一样可爱,行了,你也别开口就是‘您’了,会让我觉得自己已经多老似的,虽然跟你比我是挺老的。” 她甚是忧伤地感慨着,夏成蹊却默默地盯着她那张一笑倾城的脸,觉得这哪里像是三十六七岁的女人?宋月说追他姑姑的人能绕黄浦江一圈,只怕是谦虚了,这样的女人,的确有着让无数男人为之折腰的资本。 “行了,你先拿着吧。”她把手里的盒子塞给她,玩味地笑道:“等你们明年结婚,我一定补一份大的。” 陆黎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宋子瑜揪着走了,她看着他们的车慢慢远去不由有些担心地问:“你姑姑不会再打他了吧?” “放心,回了陆家,她就是想打也没辙了,陆老爷子绝对第一个拦在前面。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等不及的在这儿就收拾他?” 想来爷爷都是护着孙子的,何况这个还是他早逝儿子的独苗,只怕是不知怎么溺爱才好呢。 她这么想着才放了心,虽然那小孩是欠揍了些,但是怎么说两人也算是有过“饭友”交情 分卷阅读99 的,看他挨打她还是有些不忍。 在朝朝暮暮(11) 回到家里,她打开宋子瑜送给她的见面礼,竟然是一对精致的情侣腕表,做工甚是精细。 大概真的是比较匆忙,她连表上的价格标牌都没摘,夏成蹊看着那一连串的零就觉得心惊胆战,想起刚才她说随便买了一份小礼物……泪,这是小礼物呢?那大礼物得啥样? 宋月倒是很满意,拿起男士的那一块看了看,点点头:“宋子瑜的品味越来越好了。” “你怎么直呼她的名字呀?” “他儿子都能这么叫,我为什么不能?”他把自己手上的那块表取了下来,换上情侣腕表,随口笑道:“我平时都这么叫她,她还不乐意我叫她姑姑呢,说把她叫老了。” 她倒是一下子笑起来,想起方才她在楼下忧伤感慨的表情,难不成女人到了一定年龄都会介意这种事?连宋子瑜这样风华绝代的大美人也不能免俗。 “哎,宋美人,你们家基因真好,我以为你爸妈长得已经算极好看了,见到你姑姑我才知道我还真是坐井观天。” 宋月戴好了表,又把女士那块拿出来,拉过她的手给她戴:“其实她和我爸都不是我爷爷的正室妻子所生,严格算起来都算是私生子女,我小时候听宋家的老仆人说,我爷爷的几个夫人里面,就属宋子瑜的母亲最好看,她母亲是满清贵族后裔。我爷爷一把年纪才生的宋子瑜,加上她的性格最像他,所以在众多儿女里他最喜欢的就是她。”他想了想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最不喜欢的是我爸。” 她诧异地抬头,“为什么?” 据她所知,宋家现在的当家家主就是他爸爸,他爷爷不喜欢宋珏那为什么还会把那么大的家业交到他手中? “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应该和我奶奶还有大伯有关。我爸和宋子瑜虽然都不是正室所生,但是宋子瑜的母亲好歹也算是有名分的,但是我爸的亲生母亲是爷爷在外面的女人,甚至从来没有踏进过宋家大门。她死后,我爸才被接回宋家,他小时候和奶奶在一起受过很多苦,所以心里一直对爷爷有所怨恨。后来他成为宋家家主,其实严格说起来算是篡位,他并不是我爷爷中意的继承人,他最中意的人是他的长子,也就是我大伯,可惜英年早逝,好像他的死还是我爸妈间接造成的。还有一件事我没跟你说过,我妈其实是我爷爷收养的,当年是当成儿媳妇来养,准备让她嫁给我大伯的,可惜被我爸横插一脚把人抢走了。就因为这种种原因,父子俩曾经一度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若不是我妈从中周旋,只怕两人真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她想不到他家上一代竟然有这么复杂的恩怨纠葛,妻妾成群、夺权篡位、父子反目、横刀夺爱……简直比看电视剧还精彩,她听得不由忧心忡忡:“你们家好复杂啊。” 她都不知道以后能不能习惯他们家这样错综复杂的人情关系。 宋月搂住她,伸手抚平她微皱的眉头,笑着说:“不要担心,我们以后结婚了住在外面,不用管宋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歪了歪脑袋问:“那你不用继承家业吗?” “有我大哥呢,我对当家主没什么兴趣,我爸也更中意大哥来接手宋氏。” 她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的手,忽然觉得他的手指似乎比自己长许多,她伸出手去和他比了比,还真的长出一大截,不由撇撇嘴,她想了想忽然问他,“你今天怎么忽然跟我说这些?” 她敏感的觉得他并不是随意闲聊,而应该是特意告诉她这些事情。 宋月略微沉吟:“再过阵子我就要正式把你介绍给宋家众人,对于我的家庭和父母亲人,你都应该有所了解,因为他们以后也会是你的亲人。” 她忽然说不出话来,他这样坦诚,将他家中的情况一一说给他听,不论好的还是坏的,甚至连长辈的隐私都不曾避讳,她是不是也应该对他坦白那些她一直藏在心底深处不愿意让任何人触及的隐私和秘密? 她对他提过离世已久的爷爷奶奶,提过形同陌路的母亲,但是对于相依为命的父亲却不曾提及过只言片语,她知道他心底一定有所疑惑,但却从来没有问过她。 她想,他或许只是在等他主动开口。 可是,她要怎么开口?她最亲的那个人,有着那样不堪的过往和品性,作为一个女儿,她无所谓以最大的宽容和最深的责任去包容和理解他所做的一切,但是却没法将他介绍给自己如此在乎和深爱的男人。 她不介意他知道自己家庭的破碎,父母的离异,也不介意他看到她家徒四壁,寒酸贫穷,但是她无法让父亲□□裸地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接受审视。 因为是最亲的人,所以不由自主将他的尊严看作是自己的尊严,将他的不堪当做自己的不堪。 她害怕看到他眼底或厌恶抵触或同情怜悯的神色,她更加难以想象他看到她那样的家庭之后又会怎样猜想和揣测她过去十几年来所有的成长轨迹。 分卷阅读100 她沉默了许久,最后开口却是问他:“宋美人,你真的要跟我结婚?” 他低下头看她,“当然,我们不是说好了嘛,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怎么,你有其他想法了?” 她纠结万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讷讷道:“我只是觉得会不会太早了点……” “哪里早,等你毕业我都快二十九了。” 他的语气有些幽怨,她忍不住想笑,笑嘻嘻道:“那我才22呢,谈一次恋爱就结婚,感觉好亏哦。” “那你还想谈几次?” “怎么着也得谈个三四次啊,你都认识了一堆集团千金、舞蹈家、大明星什么的,我才认识你一个难道不吃亏?”她语气酸溜溜的,心里更是像打翻了醋坛子一样,酸的冒气泡。 宋月却漫不经心地笑起来,挑了挑眉:“夏成蹊,你还记得你上次跟我翻旧账最后是什么后果吗?” 他一说完,她登时打了个寒颤,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不记得……她一遍遍地跟他认错,哭的嗓子都哑了他都不放过她,第二天在床上躺了一天了一天,连课都没去上…… 她开始头皮发麻,讨好地冲他笑:“我错了。” “晚了!” “……” ****** 七月初的时候,学校终于放了假。放假的那天,正好是他们和陆医生约好的去复查的日子。她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恍惚间已经喝了三个月的药了,她也从最初的闻到味道就想吐到现在面不改色一饮而尽。 从下车到陆医生的住处中间还要走一段路,上午的阳光已经很烈,照得人身上滚烫滚烫的。 “陆医生姓陆,他不会和陆黎有什么关系吧?”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每次看到陆医生都觉得他和陆黎神态间有些微妙的相似。 宋月倒是一点不意外她会这么问,淡淡说道:“嗯,按辈分,陆黎也该叫他一声爷爷,他和陆黎的亲爷爷是一辈的,认真说起来,两人应当算是堂兄弟关系。” 她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猜对了。 进了院子,老人还是一贯的和蔼,知道他们今天要来还特意泡了药草茶给他们喝,说是可以解暑祛湿。 她喝了一口,觉得十分清爽,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不由好奇是什么茶。 陆医生笑着和她介绍:“就是藿香叶、香薷叶、薄荷叶三种草药,加水煮十分钟就可以,可健胃、祛暑湿,尤其适合脾胃虚寒、肠胃功能较差的人饮用。” 一讲到中医药理,老人眼睛里都是神采,是发自心底的热爱吧,所以即便是对着他们这样的外行,也如此耐心地解释着。 老人给她把了脉,又问她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她想了想如实说:“好像经期比以前规律了些,每次来肚子也没有那么疼了,哦,还有,喝药的时候没那么痛不欲生了。” 最后一句,带了些调皮玩笑的味道,老人果然被她逗笑了,皱纹舒展,带了开怀,“这丫头,中草药味道是最自然最本真的味道。西药倒是不苦,一粒下去轻轻松松,都是抗生素和化学激素,吃多了副作用大。治病要讲究辨证施治……” 老人又开始滔滔不绝地教育她,她微笑着耐心地听他说,觉得他絮絮叨叨的样子和小时候的爷爷很像,爷爷也是中医,但是不像陆医生这样受过正统医学院教育,也没有他这样高的造诣,但是他们对于中医的热爱是一样的。 检查完,陆医生又给她开了新的方子,然后向宋月问起了宋子瑜的婚事。 “都在按部就班地准备着,大部分事情都是陆家在操办,宋家倒是少了许多事。” “这十几年来,那丫头为陆家付出太多,这也是陆家欠他的。”老爷子说着,似乎有些感慨。 “婚礼当天,您会出席吗?我爷爷可是一直念叨着你,说是想念您的针灸功夫,国外找不到好的针灸师傅。” 陆医生笑起来,语气有些得意:“那是自然,最好的中医师都在国内,洋鬼子懂什么中医。”他说着又叹口气说:“陆家和宋家倒是都给我发了请柬,可惜我这一把老骨头,不耐烦动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你跟你家老头说,想我给他针灸就自己上门,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还给他□□。” 他们出去的时候,日头更烈,挂在头顶像是燃着一团火。陆医生大概是看她很喜欢那个药草茶,所以拿了许多给她带上,都是搭配好了的,用小纱袋装成一包包,回去自己煮也很方便。 她坐在车子上还在感慨:“陆医生人真好。” “嗯,陆家世代经商,和他一辈的兄弟都在商场打滚,只有他一心学医,性格也极为与世无争。”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和敬重。 “那他有子女吗?”她来了这几次,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子女来看他,大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偶尔家中来人也是来求医问诊的。 “没有,他从未结过婚。” 她有些惊讶,“为什么?” 老爷子性格品行都极好,看他的五官,年轻时候想必也是丰 分卷阅读101 神俊朗,这样优秀的男人,怎么会一生都没结婚?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太执着于医术,没有遇到过让他想结婚的人吧。” 有时候,遇不到那个对的人,婚姻这个形式也就没了任何的必要。 在朝朝暮暮(12) 因为考虑到她快要实习了,宋美人大发慈悲终于结束了她每周四次的英语课,但是为免她这么久以来的学习成果荒废掉,他晚上一有空就拉着她看英文电影。她的英文也确实有了不小的进步。 她在家闲了几天,除了吃就是睡,晚上陪他看电影,倒也轻松自在。宋月给她安排了好几份工作供她选择,都是很有名的传媒公司。她一直没有做决定,下意识得不想活在他的庇护下。她自己做了简历,在网上试着投了几家公司,第二天就收到了其中一家的面试通知。 是一家网络公司,公司成立时间不长,目前以经营新闻业务为主。据说公司老板早些年是开报社的,近几年受到互联网经济的冲击,报刊销量不佳,所以改变经营策略,走互联网模式。 招聘的岗位是实习编辑,主要负责社会新闻的编辑和发布,但招聘人员特别强调,虽然是编辑,但是有时也要出去采访、跟新闻。这正如她意,如果只是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做做编辑、发布的工作,未免太过枯燥乏味,她更喜欢户外工作,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生和生命姿态。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那位HR只是微微笑了笑,说了句“希望一个月之后你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 工作就这样敲定下来。 晚上回去和宋月说了这事,他第一反应就是皱眉,放下了手中的电脑,抬头看向她:“为什么不去我挑的那几家公司?” 她抱着小兔子轻轻摸着它的耳朵,低声说:“那些公司都太好了,我觉得我能力有限……” “我不是跟你说,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你想进哪一家都没问题。” “可是我想凭我自己的能力找一份工作,而不是靠你的关系。” “所以你现在是准备和我划清界限?” 他的声音很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但是她知道他生气了,他真正生气的时候不会阴沉着脸,也不会很大声音,相反语气会比平时更加冷淡,像是一池毫无涟漪的水。 她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瞒着他投简历、面试,到现在事成定局才告诉他,可是如果他提前和他说,他一定不会同意。平日里他虽然挺惯着她,但是她知道若是他真正决定了的事情,她再怎么撒娇耍赖都没用,比如之前让她上数学课、英语课,纠正她的饮食,他从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他看似淡漠温和没有脾气,实则骨子里很是霸道。 一直到睡觉前,他都没有再和她说话。她有些难过,抱着浅浅送她的兔子玩偶坐在床上,他穿着睡衣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牛奶。 这几个月来,她每天晚上都喝一杯牛奶,也是陆医生要求的,让她多补充高蛋白食物。 今天晚上她心不在焉都忘记了喝牛奶了,想不到他还记着。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牛奶喝了一口,温度都刚刚好,大概是他算准了时间端进来的。她心里越发难受,想和他说句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他先开口了:“什么时候上班?” 她抬头讶异地看着他,很意外他的态度转变,过了几秒才回答说:“下周一。” 人事那边让她下周开始上班,今天才周三,还有好几天。 他点了点头,坐到她身边:“等你开始上班,每天中午就让阿姨把中药熬好给你送到公司去,然后午饭也顺便带过去,现在还在忌口,别乱吃外面的东西。晚上要是加班回不来,也一样,给阿姨打个电话就成,她会帮你准备好。还有,做事情不要冲动,尤其是出去跑新闻的时候,万一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立刻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她心里忽然就难过起来,有些感动,还有些愧疚,她还以为他会生她的气很久,会好几天不理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原谅了她。她觉得自己很自私,一心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却忽略了他对她的关心和保护,反而将其当成一种沉重的负担。 他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波动,想了想继续说:“要不我给你换辆车吧,换辆性能好点的,这样你开起来会安全……” “我不去了!”她忽然打断他的话,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宋美人,我不去那家公司了,就在你挑的那几家公司里选一个去实习,好不好?” 他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她,不明白她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如果你是怕我生气,那大可不必,虽然我是有些不开心,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 “可是你会担心对不对?” “是会有一点,做媒体的都很辛苦,出去采访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有一定的危险性。”他给她找的那些工作虽然也都是在传媒公司,但是工作内容很轻松,不需要出外勤。 分卷阅读102 她凑近了些,轻轻抱住他,脸靠在他的肩上,轻轻开口:“我不想你为我担心。” 她原本很坚持,心里还想着如果他一直不松口,她就和他打持久战,逼得他同意为止。可是他忽然之间这样子妥协,她心里很不好受。她一直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最受不了别人对她好。 他的工作一直很忙,如果还要成天得替她担忧分神,那实在太辛苦了。她没办法帮他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担心。 第二天她就打电话去了昨天面试的公司,很歉意地表示因为私人关系,她暂时没办法去上班了,对方倒是没说什么,表示理解,毕竟她还没入职,也没给他们造成太大的麻烦。 ******* 宋子瑜的婚礼定在了七月中旬,婚礼前两天,她终于见到了宋月的爷爷。 第一次见面,她紧张得手脚没处放,宋老爷子年纪很大了,但身体很好,坐了那么长的飞机依旧精神矍铄,看她的时候一双睿智的眼睛似乎能穿透人心,她几乎不敢和他直视。正如宋美人说的,他有些严肃,但是并没有刁难她,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 来接机的除了她和宋月以外,还有叶清和宋家的许多人,她大部分都不认识,宋月和她说了,她才知道那些都是他的叔叔伯伯们,和他爸妈一个辈分的。他又说,这些人来迎接其实也不过就是做做表面功夫。她忽然想到宋珏,这个亲生儿子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来都没来,看来他们父子关系不是一般的差。 他妹妹这次也一起回来了,但是在飞机上睡着了,到下飞机都没醒。据说小丫头是因为要回国参加姑姑的婚礼,所以激动地一晚上没睡。老爷子心疼孙女,不忍叫醒她,安排人直接抱着她下了飞机然后上了来接他们的加长林肯车。 一群宋家长辈拥着老爷子往机场外面走,她和宋月走在最后,忍不住扯扯她的胳膊小声问:“哎,宋美人,怎么就你爷爷一个人回来了?他的那些夫人们呢?我还想看看大家族三妻四妾的壮观场面呢。” 话刚说完就被他瞪了一眼,他牵着她的手,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许胡言乱语。” 大家族规矩多,老爷子一进宋家老宅大门,宋月的那些叔叔伯伯就挨个跪下敬茶。 她第一次看这样的场面,觉得还挺有意思,直到宋月拉着她跪下,她彻底呆住,睁大眼睛看着佣人端过来的茶盏,一脸的茫然。 倒是叶清笑嘻嘻地提醒她:“小蹊,快给爷爷敬茶啊。” 她更加不知所措了,想不到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么大的阵仗,她不太懂他们家的规矩,只能学着宋月的样子去端了茶。 她颤巍巍地递到老人面前,差点没有端住茶杯,见老人眉头皱了皱,心里不由发憷,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神,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宋老先生,请喝茶。” 叶清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笑得她更紧张了,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又见宋老爷子看了看她哆哆嗦嗦举着的茶盏,却没有伸手接,不由求救般的看向宋月,可是他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提醒她:“傻瓜,要叫爷爷。” 她一下子红了脸,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说:“爷、爷爷……请、请喝茶。” 老人家的眉头舒展了些,面带温和地点点头,接过了她的茶。 她刚松了口气,老爷子身边一直站着的管家模样的老人便递给她一个长方形的木质盒子:“夏小姐,这是宋老给您的见面礼。” “……谢谢爷爷。” 老人家精力有限,坐了一天飞机到此刻终于有些累了,于是挥挥手让众人散去,扶着管家的手回房休息去了。 叶清也陪着老爷子一起去了。 她紧张的出了一身的汗,抱着宋老爷子给她的礼物,此刻还有些腿脚发软 等众人都走了,宋月才拉了她坐到沙发上,打开盒子,发现是一套毛笔。狼毫、羊毫、兼毫各一支。 她拿出那支狼毫笔细细看了看,眼里带了惊喜:“这么好的湖笔还真是少见,你爷爷真大方。” 宋月觉得好笑,“我送你那么漂亮的镯子也没听你说我大方,一支毛笔就大方了?” “哎,这可不是普通的笔,你看这狼毫,用的是正宗的‘关东辽尾’,润滑而富有弹性,简直是极品。” 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喜形于色,宋月眼底氤氲了几分笑意,摸摸她的头,“懂得还挺多。” 她有些得意,傲娇道:“怎么说我也学了那么多年的书法,虽然字写得不怎么样,但是品味还是有的。” 在朝朝暮暮(13) 他们正研究毛笔,忽然一道粉色的小身影冲进了客厅,像个小冲击炮,直接扑到宋月怀里,一开口却是一口流利的英文:“哥哥哥哥,我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 她发现叶星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几分,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额前是轻薄的刘海,皮肤白皙的不像黄种人,眼睛尤为漂亮,大的几乎占了半张脸,眸光清澈纯净。b 分卷阅读103 r   五官倒是和照片上没什么差别,但是真人气质更为灵动。 真像个小天使,怪不得宋家全家都那么宠爱她。 宋月抱住她,笑着说道:“星星,说中文,这里是中国,不要总是说英文。” 小星星哦了一声,乖乖地换了中文又问了一遍。 宋月笑着刮刮她的小鼻子,“当然想,想的饭都快吃不下去了。” 少女立马笑弯了眼睛,一脸得意地说道,“我知道,这就叫茶饭不思,对不对?” “真聪明!” 她在一旁看的很是羡慕,他们兄妹感情真好,她是独生女,从来没有体会过有兄弟姐妹的感觉。 小星星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睛亮了亮,然后又有些激动地看向宋月问:“哥哥,这个就是二嫂吗?” 得到宋月肯定的回答,她顿时兴奋起来,也不要哥哥了,开始粘着夏成蹊说话,小丫头一口一个二嫂,叫的她很是难为情,还很坦然地问她和宋月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结婚,能不能让她做伴娘……问的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求助般的看向宋美人,可他专心致志翻着桌上的报纸,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小丫头似乎中文不太好,经常说着说着就卡壳了,然后就换上英语继续说,说一会想起来哥哥和爷爷都不喜欢她一直说英文,于是又切换成中文…… “啊,我给二嫂带了礼物,我现在就去拿。”她忽然跳下沙发,又冲出了客厅,去找她的礼物去了。 夏成蹊终于能松口气,这小丫头,还挺闹人。宋月此时才从报纸里抬起头来,看着她有些无奈地道:“小丫头有些话痨,你别介意。” “她是你妹妹,我怎么会介意,而且她很可爱啊。”她冲他笑了笑。 宋月忽然放下手里的报纸说:“我要出去一趟,你先陪她玩,有事就叫佣人和保镖。” 她立马坐直了身子,紧张地看着他,“我一个人在这里?” “没事的,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小星星拿着礼物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哥哥不见了,不由奇怪,她解释说他有事出去了,小丫头点点头,也不在意,只是兴奋地给她看自己买的礼物。 她送的是一串华彩夺目的珍珠项链,每一颗都光洁耀眼,闪着荧荧的光彩,握在手中触感温润细腻。 “真漂亮!”她由衷地赞叹,看向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应该我给你准备礼物的。” 她都忘记给她买礼物了,宋美人也不提醒她。 “不要紧啊,反正哥哥每年都会给我买很多礼物。” 她觉得她的逻辑有些奇怪:“他买归他买,不能因为他送了我就不送吧。” 她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除了手上戴的翡翠镯子,她想也没想把镯子摘了下来拉过她的手给她戴上:“这个送给你,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小丫头年纪还小,手腕比她细了很多,镯子戴在她手上大出好多,她看了看笑着说:“有点大,等你长大了也能戴……” 小星星抬起手腕看了看,似乎很喜欢,“这个应该是产自缅甸的老坑种吧?真漂亮。”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懂玉?” 她不知道什么叫老坑种,但是她听宋月说过,这个镯子是从他一个朋友的夫人那儿买的,那位夫人家里就是在缅甸做翡翠生意。 没想到小丫头竟然一眼就能看出翡翠的产地。 小星星还在端详着手腕上的玉镯,随口回答她:“不是特别懂,不过爷爷喜欢玉器,家里有很多翡翠收藏品,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教我看这些东西。” 宋老爷子还真是品味高雅有内涵,书法造诣深厚不说,竟对玉器鉴赏也有研究。 “二嫂,你这个镯子和爷爷上次花五十万拍回来的那个玉佩成色也差不了多少了。” 小星星一句话让她瞪大了眼睛,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五十万?” “对啊,怎么了?爷爷去年从苏富比拍卖行拍回来一只玉佩,他可喜欢了,都不让我碰。”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好半天才理清思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所以,这个镯子也很贵?” 小星星奇怪地看着她:“什么样算很贵?”她从小到大几乎对钱没什么概念,所以有些疑惑地说:“爷爷说五十万拍到那么好的玉佩很难得,所以五十万应该不算贵吧。” 她有些无语凝噎,事实证明和宋家人讨论东西贵不贵就是个错误,他们眼里的贵和她压根不是一个概念。 不过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宋美人肯定对她说了谎,说什么几千块钱买的,压根是胡说八道。 她一想到自己把几十万戴在了手腕上几个月,时不时还在桌子椅子上磕磕碰碰,就觉得心尖儿都在发颤。 不对,可能还不止几十万,镯子个头可大多了……泪! 夏成蹊和小星星在一起待了一下午,发现这小丫头 分卷阅读104 实在太单纯,什么都不懂,总喜欢问她一些啼笑皆非的问题。 “二嫂二嫂,我看到书上经常将树叶比喻成大树的衣服,可是为什么它夏天穿那么多,冬天却什么都不穿呢?好奇怪啊……” “……” “二嫂二嫂,你说小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呀?妈妈总是说我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垃圾桶里捡到过小孩?” “……” “二嫂二嫂,爷爷上次说我是爸爸妈妈生的,你知道是怎么生的吗?我是怎么从妈妈的肚子里蹦出来的?又是怎么进去的呢?” “……” “二嫂二嫂……” “小星星,我真的不知道小孩子是从哪来出来的,你别再问我了。”夏成蹊趴在床上拿枕头蒙住自己的脸,欲哭无泪,为什么她会沦落到给小孩子上生理课?宋美人,你怎么还不回来??TOT “不是小孩子的问题,我是想问你另一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又是什么奇葩问题? “我刚才看电视里,一个人女的说一个男的老牛吃嫩草,这是什么意思?人为什么要吃草?不是只有小动物才吃草吗?” “额……这个嘛……”她很欣慰终于碰到一个她能回答的上来的问题了:“其实这只是一个比喻,一般用来形容男人找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子谈恋爱或者是结婚,然后有人就会开玩笑说这个男人是老牛吃嫩草。” “哦哦……” 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 她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晚上和宋家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小星星忽然看着爷爷爸爸妈妈哥哥嫂子一桌子的人皱了皱眉,脆生生地开口问她:“二嫂,你白天说的老牛吃嫩草是不是就是我们家这样子?” 她一口饭卡在脖子里,差点没噎死。 桌子上一桌人都愣住了,包括晚上带着妻子回来吃饭的宋阳。 叶清奇怪地问:“小星星,你说什么?” 小星星完全没看到她的二嫂冲她眨眼眨得眼睛都快抽筋了,心无城府地说道:“二嫂今天下午跟我说,老牛吃嫩草就是一个男人娶了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老婆,奶奶比爷爷小二十多岁,妈妈比爸爸小八岁,大嫂比大哥小五岁,二嫂比二哥七岁,这是不是代表我们家全部都是老牛吃嫩草?” “……” 尴尬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晚餐结束,自从小星星说了那番话之后,夏成蹊的头就没敢抬起来过,即便这样,她还是感觉到有四道凉飕飕的目光不停地往她身上扫。 她低着头一个劲挖米饭,连菜都不敢夹,泪流满面,小星星,你太能害我了,没事提什么老牛吃嫩草…… 叶清没心没肺,倒是不时看着四个男人偷笑。 晚上的时候,小星星知道哥哥和二嫂晚上不住在老宅,闹着要跟他们一起走。宋老爷子自然不可能同意,这小丫头可是他的宝贝疙瘩,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抱在怀里怕化了,一刻也离不开。何况,鉴于方才的“老牛嫩草”风波,老爷子深刻觉得,不能让自家的小丫头离老二的这个小女朋友太近,以免被带坏。在这一点上,宋珏和宋老生平第一次,罕见地达成了一致。 一群人哄了好久,最后宋月答应她明天一早就来陪她吃早餐,小丫头才心不甘情不愿眼泪汪汪地同意晚上住在老宅,不跟他们回家。 在车子上,宋月和她说:“星星从小养在爷爷身边,一直被管的很严,没怎么出过门,连读书都是请老师在家里教,几乎没有朋友,所以一遇到有人陪她玩,就特别开心。我看她好像很喜欢你,这几天你就多陪陪她。” 她看向他,委屈兮兮地问:“你不怕我带坏她啊?” 宋月想起方才的事情,不觉笑了起来:“爷爷他们就是太小心翼翼了,总把她当成小孩子,什么都不跟她说,她又接触不到外面的人和事,所以才会总是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其实我一直不赞成爷爷的教育方式,但是没办法,在这个问题上,全家都同意他的做法吗,我一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听他这么说不由产生了疑问:“那你爷爷为什么不让她去学校上学?” “她从小身体就不好,而且遗传了我妈的罕见血液病,爷爷不放心让她出门。”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老爷子看起来很宝贝这个孙女,又是那样特殊的体质,会担心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她一直不去学校,不接触集体环境和同龄人,长大之难道不会有融入不了社会吗?” 不过像小星星这样的出身,爷爷、父亲、哥哥哪一个站出来都是能呼风唤雨的角色,她就是一直这样单纯天真下去,他们也有本事能护她一世周全。等她再大些,家里帮她找一个人品好、家世相当又真心爱护她的男子结婚生子,她一辈子都不用操心任何事。 其实这样,也未为不可。 正如叶清那样,一辈子被娇宠着,到如今都快有孙子的年纪了,还明媚的如少女一般。 分卷阅读105 在朝朝暮暮(14) 宋子瑜婚礼当天,天气很好,七月的天,晴空万里,而且难得的没有出现高温。因为男方是政界人士,不宜太过张扬,所以据宋美人说婚宴场面已经在刻意保持低调,但是依旧让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叹为观止。 光是迎亲的车子就排满了整整一条街,清一色的黑色豪车。因为宋子瑜的双重身份,一方面是宋家女儿,一方面是陆家媳妇,所以关于新娘哪从出门的问题,宋家和陆家都争执了许久,最后还是宋家让了步。 男方家中也是江南有名的望族,虽因身份特殊有意保持低调,但是也不想委屈了宋子瑜,所以为了婚礼包下了整家酒店。 夏成蹊在把两个南北两个婚宴厅找遍了都没有找到陆黎,倒是碰到好几个看起来分外眼熟,但是又压根不认识的人,她纳闷地想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是曾经在杂志和电视上见过。 最后她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陆小黎,他还是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一个人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左手龙虾,右手牛排,吃的满嘴流油。 “哎,我找你半天了,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陆小黎抬头,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他那双大眼睛里有些微微的红,不由微微一怔,陆黎没说话,低头继续啃龙虾,啃啃啃……像是永远吃不饱的样子。 她坐了下来,看着他说:“心脏和胃,不在一个位置,你知道吗?” 陆黎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含含糊糊地说:“当然知道,我又不是没上过生物课。”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这样天真地想要用胃的满足来填补心灵的空虚呢?明明知道是徒劳。 “如果你心里难受就跟我说说呗,别吃个不停了,东西也是要花钱买的,现在还有很多亚非拉小朋友吃不上饭,你这样糟蹋粮食会遭报应的你知道吧?” “谁心里难受了,宋子瑜嫁出去我不知道多开心,以后她再也没工夫管我了。真的,我太开心了,非常开心。” “真正开心的人是不会一再强调自己很开心的,你还强调了两次。” 陆黎不说话了。 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她盯着他圆溜溜的脑袋,发现他今天似乎刻意打扮过,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小西装,还打了领结,头发也不像平日那样随意,梳理的井井有条,一眼看去活脱脱就是个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她想了半晌,忽然说:“其实,你是故意烧了学校图书馆的吧?” 他还是没有说话,许久,才从旁边拿了湿纸巾,开始擦自己的手,他擦得很慢,一下下,很是认真的模样。她忽然发现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和宋月很像,都是面无表情,一脸专注,似乎眼睛里除了自己在做的事情,完全看不到其他别的。 “其实,我真的挺开心的。”不知过了多了,他忽然低声开了口:“我知道她这些年,一直很辛苦,为了陆家,为了我,也为了那个我从没见过的父亲,她整整付出了十六年,还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十六年……那个人也等了她这么多年了,他们在一起,我是支持的。” “可是,你还是有些难过是吗?” “或许吧……”他的神色有些迷茫和困惑,像是在想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又像是只是在无意识地发呆。 宋月告诉她,今天这个婚礼还有一个特殊的意义。 从今天以后,陆黎便是陆家的新任家主,陆氏集团的掌权人,那份他一出生便定下的协议,会在今天正式生效。 宋子瑜继承的所有陆远杨留下来的陆氏股份,都会在今天自动转入他的名下。但因为他才十六岁,尚未完成学业,所以陆氏将继续由宋子瑜代为打理,只等他学成归来,真正接掌家业。 婚礼之后,他就要出国了。 她忽然有些没来由地难过,拉了拉他的袖子,轻声说:“你去了美国可别这么缺心眼了,别老问人借钱,太傻了会被美国佬笑话的知道吗?不能因为你一人,丢了咱所有中国人的脸啊。” 陆黎转过头来看着她,脸上却是一丝表情都没有,沉默冷峻的样子让她忽然间觉得很陌生。 他忽然勾起一丝笑意,似乎带着嘲弄,漠然开口道:“你真当我傻啊,小蹊姐,其实最傻的一直是你。我告诉你一件事吧,还记得去年圣诞节那晚我们去看电影吗?其实那天根本不是二表哥让我去的,我是因为知道他那天被舅舅接回家了,没办法赴约,所以故意去找你的,后来你是不是很奇怪你的手机为什么忽然自动关机了?那也是我干的,我借口说要给朋友打电话拿了你的手机,其实只是为了趁你不注意把你手机关掉,让二表哥联系不上你。你可能还不知道,他那天晚上为了找你连警方都惊动了。还有,其实我根本不缺钱,我是故意跟你借钱的,我知道你很穷,自己都过的磕磕巴巴的,学费都交不起,我就是想看你为钱发愁,困窘的样子。”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 分卷阅读106 这么笨的人,即便自己啃馒头,却还是会在他的死缠烂打下心甘情愿地请他吃红烧肉。 三食堂的红烧肉,多美味啊,堪比外面私房菜的水准,他每次都要点三分,他知道那几乎是她一天的伙食费了。 她咬牙切齿,每每心痛,却依然会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卡放到刷卡机上。 看她多笨,多傻,认识他那么久了,都不知道,上海滩陆家的小少爷,最讨厌吃的就是猪肉。 她笨到傻到,他已经不愿意再对她玩心机。 她怔怔看着他,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他一样,她认识的那个陆黎,一直是傻乎乎的,贪吃的,幼稚的,懒散的,甚至有点不学无术的,而不是这样,冷漠的,嘲弄的,尖锐的…… 陆黎站了起来,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忽然转过身来,看着还呆愣着的夏成蹊,咧嘴一笑:“哎,小蹊姐,有没有钱?我晚上准备包夜,钱不够啊。” ******* 陆黎走的那天,她没有去送他,不是不想去,而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当着他的面哭出来。若是那样,估计那小屁孩会拿这事嘲笑她一辈子。 她问宋月他要去多久,宋月说四年本科,三年硕士,一共是七年,但是他智商比一般人高许多,从小就跳级,七年的课程估计不到三年就能结束。 她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陆黎智商一百八,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少年,所以才能十五岁上J大。其实以他的成绩,完全可以去北京那两所名校,但是家里不想他跑那么远,而且原先就定好的,今年出国读书,所以就先随便选了J大上着。 八月初的时候,她进了天行集团实习,那是国内最有名的上市企业之一,涉足领域颇多,传媒只是其中一块儿,但却是很有分量的一块儿。大概是宋美人的特殊关照,所以她所在的部门是整个公司少有的清闲部门。每日只负责一些日常新闻的发布,维护维护网站运营,简单轻松,待遇还不差。 虽然她是实习生,但是工资已经和同部门工作了两年的老员工持平了。 这般特殊待遇,自然引起了一众人得到猜疑。她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在厕所隔间里听到外面有人在议论她了。 “哎,你听说了吗?隔壁部门的那个新来的实习生,听说好像和公司某个懂事有关系。” “真的假的?来头这么大?” “不然你以为,一个三流野鸡大学的本科生,还是没毕业的,凭什么进我们公司,你什么时候见公司招过大四实习生了?” “命好就是不一样,看来投胎也是门学问啊。” “谁知道是投胎投胎投的好,还是后天本事练得好啊。” “什么意思?” “我听四十八楼的人说,是顾董特意打电话到总裁办关照的,顾董那人,你还不知道嘛,女朋友都能用卡车装。” “呵,现在的大学生啊,一个个的,可真有本事啊……” 几个女人在镜前补妆,轻笑着,带着轻蔑和嘲弄,像是最尖锐的刀,能生生挖开人的耳廓,刺进头颅。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夏成蹊慢慢推开隔间的门走了出去,镜子里的人面容苍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原来语言伤起人来,有时真的比刀子还厉害。这群女人毫无根据就开始胡乱揣测,甚至说话那样难听,她觉得很愤怒,可偏偏无法又无法反驳。 她的确是靠关系走后门进来的,虽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难堪,但是也不光彩。 到了这样一个海内外名校毕业生遍布的上市企业,她一个国内985,竟也成了三流野鸡大学。 想想还真是讽刺。 晚上下班的时候,他们部门难得通知加班,她刚准备打电话和陈阿姨说一声自己回不去了,部门主管就走过来对她说:“夏成蹊,其他人留下来加班就行了,你手里事情少,就先回去吧。” 一瞬间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像箭一样射向自己,她愣了半天,呐呐说道:“王经理,我可以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加班的……” 中年主管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不用了,不需要那么多人,你留下来也没事做,就先回去吧。” 见他一脸的诚惶诚恐,她知道自己要是执意留下来,估计更是给他惹麻烦。 晚上到家的时候,宋月已经回来了,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脑在敲字,他难得下班这么早,让她有些意外。 “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一声夸张的叫声:“唉唉,宋二,你家冰箱里竟然除了牛奶什么饮料都没有,你的生活方式什么时候已经健康成这样了?” 那人一边说话一边向外走,然后就看到客厅里多了个人,他惊讶,看着客厅里那个长发大眼睛的女孩也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 她惊讶不是因为家里多了个人,而是因为这个人她见过,就是那次跟了她一路,被宋美人称之为“神经病”的人。 宋月已经抬起头看向她,随口吩咐了一句:“先 分卷阅读107 去换套衣服,今晚我们出去吃饭。” 她身上还穿着职业套装,听到他的话反应过来,走进卧室去换衣服,经过顾景行身边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有些微微的尴尬。 她搬到他这儿几个月了,还是第一次来客人,而且是这么特别的客人。 她一进卧室,顾景行便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一下子窜到宋月身边,激动地问:“我的天,宋二,你们竟然同居了,珠胎暗结啊?” 宋月一脸忍无可忍的表情:“顾景行,你没文化就少用成语,没人会笑话你的。” 顾景行撇撇嘴,根本不在乎他的鄙视,自顾自问道:“你不会是真的要跟她结婚吧?” 他想起前几天他特意打电话给他,让他在天行传媒那边给他安排个职位,本以为是安排什么主管经理的位子,谁知道他说安排个普通职员的实习岗位就成。顾景行差点吐血,他一个上市公司董事,给他办这种鸡毛蒜皮的事,真当他闲的慌没事干啊?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为了他那个还没毕业的小女朋友。 这本是小事一桩,但是因为是他大少爷亲自找他开的口,他便当成了正儿八经的一桩事办了。 上次吃饭的时候他说明年结婚,他们都以为他是开玩笑,可是如今看他这又是同居,又是安排工作,还真不像是玩玩的样子。 宋月处理完了事情,把电脑丢在了一边,端起茶几上刚泡好的咖啡:“当然是真的。”想了想又看向他:“有没有兴趣做伴郎?” 顾景行脸色扭曲,这下他确定他是认真的了,不过他有些接受不了:“你不是吧,这么年轻,你就要结婚了?宋二,你没发烧吧?” 他连三十都没有,就心甘情愿踏进坟墓了?那女孩到底哪里来的魔力? 宋月喝咖啡,听到他的质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问:“晚上去哪吃饭?” 显然,他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顾景行也不是不知趣的人,且素来知晓他的脾气,于是骑驴下坡,顺着他的话回答道:“当然是越贵越好,为了你家女人,我可是又找关系,又开后门,还特意打电话到总裁办让他们多加关照,老脸都不要了好嘛,你不请我吃顿好的对得起我?” 他倒也爽快大方:“行,你选地方,成了吧?” 顾景行顿时美滋滋,拿出电话开始定位子。 看这情形,今天晚上势必是要被宰了,宋月摇摇头,这家伙趁火打劫的本事比谁都强,明明不费吹灰之力,一个电话就解决的事,他也能扯得像是恩同再造一样。 顾景行定好位子,放下手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抬头看向身边还在慢条斯理喝咖啡的好友,斟酌了片刻开口道:“宋二,叶芷藜离婚了你知道吗?” 他的手微微一晃,杯子里的咖啡倾出来了些,滴到了他的白衬衫上,他盯着那抹污渍,眉头微微拧了起来,眉目间有些不快,看了两秒放下茶杯,转头看向顾景行,语气淡漠如水:“关我什么事?” 在朝朝暮暮(15) 宋月起身去卧室换衣服,一进去就看见那丫头站在柜子前,身上穿着淡绿色的裙子,背对着他,手费力地伸到后背去拉裙子上的拉链,无奈手臂太短,试了好几次都够不着。 宋月无声地笑起来,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后,不动声色地替他将拉链拉了起来。 她倒是被他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唔,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很不巧就发现了你手短的小秘密。” “喂喂喂,谁手短了,拉链在背后本来就很难拉好不好,宋美人,你别仗着自己腿长手长就三不五时地歧视我。”她气呼呼地瞪着他,平时和他一块儿走路,他就经常说她腿短,走路太慢,现在竟然又说她手短,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月看她生气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就觉得可爱,不由伸出手臂把她揽到怀里:轻声说:“我不止腿长手长,我……也挺长的。” 他故意停顿了下,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耳旁,笑得意味深长。她在他身边耳濡目染这么久,早就对他斯文败类的本质有了深刻认识,一听这话就知道他那停顿处省略的是什么不和谐内容,登时脸颊发烫,猛地推开他,骂道:“不要脸!宋月你太不要脸了。” 他还装的一脸无辜,不解地问:“我只是想说我个子也挺长的,怎么就不要脸了?” “……”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嗯?你以为我说什么长?” 夏成蹊气的倒在床上,脸埋在被子里,一个劲的捶床。 比不要脸,十个她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发现这男人在她面前和在别人面前真的是截然不同的两幅模样。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觉得女孩子在公共场合一定要注意言行举止,所以除了被他称之为“意外”的那一次跨年之吻,其他时候,在公共场合他对她最亲密的举止也不过是牵手、拥抱,连接吻都不曾有过,但是一旦只剩他们两人,他就像变了个人,将 分卷阅读108 男人不要脸的那一面发挥的淋漓尽致。 想她一个写言情小说的,见过多少不甚和谐的的场景画面,看过多少令人的淫词艳曲,却每一次都被他调戏的面红耳赤,难以招架。 人家都说,最完美的女人是床下贵妇床上荡.妇。如果男人也有这套标准的话,他绝对是极品级别的。 对外高冷禁欲,对内斯文扫地,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于是两人重新出现在顾景行面前的时候,便是面带微笑心情美好的宋美人和灰头土脸郁闷无比的夏成蹊,顾三少一头雾水,什么情况这是?换个衣服功夫,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晚上吃私房菜,餐厅位置竟然是在一个半山腰,远远看去不像是餐厅,像是一座半山别墅。 顾景行显然是个很会活络气氛的人,而且风趣幽默,完全不像宋美人那样淡漠寡言。她发现他的朋友都和他性格差很多,虽然她也没见过他太多朋友。 “你叫夏晨曦?早晨的那个晨曦?”趁着宋月上洗手间,顾景行终于逮着机会和对面小姑娘搭话。 她本来专心致志低着头吃蟹黄,听到他问问便抬起头来,“不是,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成蹊,后鼻音,不是前鼻音。” 顾三少连连赞叹:“不错不错,这名字,一听就很有文化,宋二这家伙,每次找的女朋友都那么有文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怔了一怔,看着他问:“你认识他以前的女朋友?”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其实他也没交过几个女朋友,你别乱想。” 她倒是觉得有些好笑起来,她也确实笑了,放下筷子说:“我知道他以前交过三个女朋友。” “啊,他跟你说过啊?”他似是松了口气,微微笑起来,他是标准的凤眼,眼角微微往上挑,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距离感,但是一笑便让人如沐春风。 “嗯,他说他第一个女朋友是恒丰集团的千金,第二个是芭蕾舞演员,第三个我见过,影后杨琼。” 顾景行有些惊讶,没想到宋二竟然把自己的情史都对她和盘托出了,要知道女孩子的“你告诉我我保证不生气”就和男人的“我保证不进去”一样,几乎是可以分庭抗礼的两大谎言,信了你就输了。所以顾三少虽然前女友无数,但是每次认识新的女朋友他都对前女友只字不提,对方再怎么胡搅蛮缠他都不会说,不说就是闹一会儿,要是说了,那可真的是没完没了了,三不五时就会跟你翻翻旧账。 吃完饭回去的时候,路过川沙镇,看到了尚在建设中的迪士尼乐园,在夜色中遥望似乎已经初具规模。 她忽然有些感慨:“我上大学那一年就开始动工了,到现在我都快大四了,它还没建好,不知道毕业前还能不能去玩一趟。” 当年迪士尼要落户上海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她才刚上高一,身边的同学都很期待,还约着以后等开业了要一起去玩。如今乐园还未开业,众人已五湖四海,天各一方,身边的人早就不若当初,只不知道还有谁记得年少时的约定。 “你想去迪士尼?” 她想了想,点点头:“嗯,挺想去的,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过游乐园呢。” 很小的时候,她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乡下的孩子,那个年代都是玩泥巴玩弹珠,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哪有条件去什么游乐园。后来大了些,他们离了婚,就更不会有人带她去游乐园玩了。 “等上海这里建成并对外开放,应该还要两年时间。” 她诧异地看向他:“这么久?那不是要到16年了?”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去,我们可以去香港,那边也有迪士尼,就是比较小,玩不了多长时间。对了,你有没有办过港澳通行证?” “我去年就办了,本来打算毕业旅行就去香港的。”她眼睛都亮了,“什么时候去?” 她这个样子还真像是个小孩子,他每次去伦敦看小星星,说要带她出去玩,她也是这样的表情,又兴奋又期待还有些小忐忑。 宋月不觉带了笑意,“你想什么时候去?” 她歪头看着他,想了想又有些失落:“我当然想马上去啊,可是你那么忙,而且我现在也开始实习了……” 他们都要上班,根本没时间,周末去的话,两天时间太赶了,而且他周末也经常是要工作的。 “那就十一的时候去,国庆不是有七天长假?” ****** 八月底,开学之前,她的六级成绩出来了,竟然上了六百分。她想起自己大一考四级,考前那么辛苦地熬夜做卷子,最后也只考了四百三十几分,低分飘过,这次竟然轻轻松松考了这么高分,实在意外之喜。 分数出来的那天,她激动了好久,忽然间觉得宋月之前逼她上英语课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的,起码现在她看英文电影已经能勉强看得懂了,现在又高分通过了六级。 “嗯,不错,这样以后去国外旅游就 分卷阅读109 不怕迷路了。”宋月从后抱住她的腰,笑着调侃她。 她拿着水果刀,切着案板上削好的凤梨,笑着说:“说得好像我经常迷路一样。” “那上次谁把车子开到郊外就开不回来的?” 她不满地为自己辩解:“那是意外好不好,是导航的问题,它误导我,才害我开错了路。” 宋月但笑不语,拿牙签戳了一块她切好的凤梨果肉递到她的嘴边。 她咬到嘴里,觉得今天的凤梨格外的甜,眉开眼笑地说:“我觉得应该庆祝一下,我们去看电影吧?你都好久没有陪我看电影了。” “嗯?我不是前天才陪你看过,The Great Gatsby,这么快就忘了?” “那是在家里看的,而且是为了让我练口语,不算,今天我们出去看电影好不好?” “唔,可是我更想在家里看。” 他吻了她的侧颈,酥麻麻的,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有些不满地说道:“不要,在家里看电影你总是不专心。” 每次他们在家看英文电影,他都喜欢把她像个抱枕一样抱在怀里,这也就算了,关键他还老是动手动脚,搞得她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有好几次,电影看到一半,他们就转到某些事情上面去了……而且就在沙发上……她想起来就觉得脸红。 今年暑假档似乎没什么太出色的电影,其中被炒的比较火的两部,都是小说改编,而且还是历来被传不和的两位作家的作品。 他们90后,基本上是看着这两人的书长大的,同样成名于某知名作文大赛,两人性格、文风、乃至人生轨迹都大相径庭。 一个追求自由理想,文风真实深刻,一个追求现实物质,文风奢靡华丽,一个是商业奇才,一个是文学奇才,明明是上辈子下辈子上下八百辈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两个人,却偏偏三不五时地被吃瓜群众拿来比较。 此时此刻,两人的作品同年同月仅仅相隔六天被搬上荧幕,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句,冤家路窄、相爱相杀! 进电影院的时候,宋月随口问她:“为什么不看另一部?” “你喜欢那个?”她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他的品味什么时候已经一落千丈到这个地步了? 宋月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可能更喜欢那一部,从名字来看,那部电影看起来应该会轻松一些。”名字听起来像是青春类的题材,小女生不是都喜欢那一类的电影吗? “这你就误解我了,虽然我自己喜欢写没营养的言情小说,但是我的品位还是一直保持着高水准的。”她一边看着地标号码找两人的座位,一边笑着说:“相对于纸醉金迷,我还是更喜欢有点思想的东西。” 终于找对了座位,两人坐了下来,宋月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好像看过了一样?” 对于一个看新闻都只看财经版的直男,她是不指望他会看过这种类型的小说的,把头靠在他的胳膊上,“这两部电影恰好都是小说改编的,我看过原著。” 他不无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 电影还没开始,屏幕上还在播各种电影的预告,她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看着他笑,饶有兴致地和他说:“网上对于这两部电影的评价,你知道是怎么说的吗?” 他来了些兴趣:“什么?” “我们选的这部最多是‘一个没有馅的馍’,而另一部却是‘一坨很精美的翔’,你说我们应该选哪个?” 宋月:“……” 所以,他们浪费这般大好时光,放弃春宵一刻,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在一个馍和一坨屎之间做个艰难的抉择吗? 在朝朝暮暮(16) 电影虽然说不上多好,倒也没有像预想中的那么烂。一如那人的书,注定是两极化的评价,不喜欢的人会觉得没主线、没剧情,全片都是大道理和段子的堆积;喜欢的人会感觉像是看了四篇精致完美的小短篇,意犹未尽。 她最喜欢的片段是一身清淡的袁女神倚在门边,幽幽地说出那句“喜欢就会放肆,但爱就是克制。” 走出电影院,宋月忽然看着华灯闪烁的街道幽幽开口:“我做不到浅斟酌饮,所以干脆滴酒不沾,禁绝对我来说容易,节制反而困难。”他说完对她微微一笑:“Samuel Johnson的名言。” “因为知道放不下,所以干脆就不要拿起……”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也是这样?”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拿的起放得下的人,但是最近发现,我好像有些高估了自己。” 她不解地看着他,他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她顿时觉得自己耳朵发烫,瞪大眼睛看着他。 宋月温和地笑,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我已经很克制。” 所以他对她,是爱,而非只是喜欢。 她却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是红了脸想,克制都这样了,要是不克制…… 他在那种事上 分卷阅读110 的精力总是比她旺盛。 难道是因为年纪差太多的关系吗?他正是最需要的年纪,而她……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难道再过几年她也会……不对,她到底在想什么啊?泪! 看电影的地方离他们住的小区很近,所以他们并没有开车,晚上的风吹得人很舒服,带着夏季独有的清凉湿润。 街道两边不少店铺还在灯火辉煌地营业,经过一家婚纱店,她不由驻足,呆呆看着橱窗里圣洁唯美的婚纱,觉得梦幻而美好。 “想穿婚纱了?”宋月看着她的侧脸笑着问。 她有些想象不出自己穿婚纱的样子,歪着头看了会才呐呐地说:“你说买一套婚纱是不是很贵?不知道我到明年毕业能不能存够婚纱的钱。” 宋月哭笑不得,忽然也想问,是年纪差太多的关系吗?为什么他总觉得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别笑,我说真的,我想靠自己的努力买一套婚纱。”他们结婚,包括婚宴在内的所有事宜肯定都是男方出钱出力,她不想连结婚的婚纱都要男方买,她想穿着自己买的婚纱和他结婚。 “那你要是一直存不够钱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不结婚了?”他搂着她的腰,低声笑着问道。 她抬起脸,认真地看着他:“不会的,我现在有工作了,每个月都有工资,只要不乱花,肯定能存到钱的。” “好吧,那你好好努力,我的终身大事可全掌握在你的手里了。” “……” 他们走过一个红绿灯,等红灯的时候,他忽然对她说:“今年过年,我和你一起回家吧。” 她猛地抬头看向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为什么?” 绿灯到了,他牵着她的手过马路,觉得她的手像是一下子冰冷了下来,过了红绿灯,他才低头看着她:“我们明年就要结婚,自然要提前去拜会你的家里人,虽然现代人没那么多讲究,但是最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她一时之间有些心乱如麻,走了好一会才轻声开口:“我们家……其实没什么人。” “嗯,我知道,主要是你父亲,我要娶他的女儿,总得亲自上门征求他的同意吧。”他看着她,眉眼清俊温和,连目光都带了笑意:“让我爸妈一起去,顺便商量我们的婚事,嗯,你们家那边如果对婚礼有什么特别的要求都可以提,这种事还是要按着女方的意思来。” 她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用尽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维持正常,“我、我还没有跟我爸说这件事……” “不要紧,现在才八月,离过年还早。” “其实……其实,可以不用去的,我爸不会反对的,他很少管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做主,只要回家拿了户口本就可以……” 宋月蹙眉,不赞同地看着她说:“这怎么行,结婚是大事,他是你爸爸,怎么可以不征求他的同意。回头传出去,外人只会笑话我们家不知礼数。” 她说不出话来了,是啊,就算她无所谓,宋家这样重规矩有名望的大家族,怎么可能这样随便地处理他的婚事。 她一心瞒着父亲她和宋月的事情,想着不在一个城市,定然不会产生太多的交集,却忘记了如果她要结婚,怎么可能不让父亲知道。 有些突如其来的惊慌和无措,她心里像缠了一团乱麻,像是一个深藏在心底的巨大秘密即将被人揭破一般,想要阻止,却无可奈何。 “怎么了?”宋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拉着她的手微微握紧了些,目光沉静幽深:“你不想我去你家?” 他的语气几乎是肯定的,见她不说话又问道:“为什么?” 她压住心底翻腾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我爸他……他脾气不太好,我怕他对你……”她说着又低下了头,她说不出口,真的说不出口…… 宋月笑了起来,语气带着些漫不经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没事,我又没什么不好,不怕他刁难。” 她没再说话,一路沉默。 他的确没什么不好,不好的那个,是她。 ****** 两个月的暑假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重新回到学校,看到校园里多了许多稚嫩而青涩的面庞,穿着军绿色的迷彩服,在校园里格外醒目。 她走过操场的时候,不由想起一年以前,她在学校里第一次遇到陆黎的时候,他就是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因为吃饭没钱被餐厅老板扣在了店里,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脸蛋却漂亮得不像话。 恍惚间,已经一年了吗? 去年这个时候她刚认识宋美人,那是压根想不到一年后,他们会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开学后第一次见到浅浅,她差点没认出她来,她画着精致的浓妆,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来上课,坐到她身边的时候把她吓了一大跳。 “不好意思,刚从片场赶来,没时间卸妆。”她冲她一笑,本来白净清纯的脸,在化妆品的打造下,变得妩媚艳丽,深深的眼线 分卷阅读111 让她的大眼睛显得更加漂亮有神。 她却有些不习惯,看了她半天才问道:“什么片场,你又去拍广告了?” “不是广告,是电视剧。”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老师已经进来了。她只能收了声,本来打算等下了课再细细问她,谁知道她一下课就抱了书,丢下一句“小蹊,我还有急事,先走啦,你有事打我电话”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她和家里闹翻了。” 晚上回到家里,问了宋月才知道,浅浅六月份的时候就从家里搬出来,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回家了。 她都不知道她出了这样的事情。 怪不得上次宋子瑜的婚礼,梁家去了好多人,但是就是没有她。 暑假里他们一直没有联系,她还以为她像之前的每个暑假一样,出国满世界玩去了。 她穿着睡衣,抱着浅浅送她的兔子抱枕坐在沙发上,给她打了两个电话,但是都没人接。 她心里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担心,想了想走出卧室去书房找宋月。 他正在开电话会议,电脑里不断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正准备转身走掉,他却忽然抬头,看她站在门口便冲她招了招手。 她犹豫了下,才慢慢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电脑里的人说的都是英文,语速有些快她听不太明白,只听懂了“研发团队”、“高科技”等几个高频率出现词汇。 宋月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将她整个抱在怀里,就像她抱着浅浅那只大兔子那样的抱法,他的脸搁在她的肩膀上,忽然用英文说了句:“从三季度的报表来看,不太理想,硅谷那边什么情况?” 她有些紧张,坐在他的腿上不敢乱动,也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安安分分地被他抱在怀里。 可是她想安分,有人不安分。 他的侧脸不断蹭着她修长白皙的颈子,慢慢下滑,嘴唇碰到了她圆润的肩膀,吻了吻,肌肤滚烫,光滑细腻……他感觉自己似乎很迷恋她沐浴后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隐隐约约,似真似幻,他微微勾了唇角,低低开口:“沐浴乳不错,什么牌子?” 她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也学着他压低声音:“就是浴室那个,我们用的一样的。” “是吗?”他有些疑惑,轻轻嗅了嗅,“那怎么你这么香?” “……” 脸又慢慢滑上去,他偏头啄了啄她的唇,又去亲她的脸蛋,“你的脸好软,像棉花糖,这里也软……” “……” 电脑里还在不断传出英文汇报工作的声音,他这边不时亲着他,还不时地对会议那边回应一两句,一心二用到这种地步,她真心很想咆哮。 可是还没到她忍无可忍咆哮的时候,电脑里就有人先咆哮了,还是一口地道的京腔,骂起人来铿锵有力:“妈的,开会呢,宋小二你丫能不能专心点?老子忍半天了,你丫以为我们都是聋子啊?” 这一咆哮,电脑里顿时像是炸开了锅,英语中文不停切换着讨伐他起来。 “就是,过分了啊,撒狗粮不能换个场合吗?” “Song,I’m sorry to say that I can understand Chinese.” …… 他低声笑了起来,开口用英文说了句:“抱歉,先处理点私事,你们继续,回头把会议录音和报告发我邮箱。” 然后,直接挂断。 她已经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你们一起开会的还有中国人?” “嗯,不多,三五个,不过其他人基本上也都懂一些基本的中文。” “……其他人是有多少人?” “欧、美地区各分部的负责人,三十几个吧。” “……” 让她死了算了吧。 “你还笑,丢脸都丢到大洋彼岸去了。”她捂住自己的脸,哀嚎,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下去,长这么大没这么丢脸过。 被抓到警察局感觉都比这好。 关键他还挂了电话,那边的人肯定以为他们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她忽然把手放下来,急忙说道:“你快回去继续开会,免得人家误会。” 他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样子,不由笑意更深,右手放在她的后背上,手着缠着她背后柔顺的长发慢慢的打着圈,“我要是现在立马回去开会,那脸丢的更大。” 嗯?什么意思? 她听不懂,睁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他们会以为……”他的笑压在喉咙里,带着低哑的暧昧:“我太快。” 啊?她刷的红了脸。 宋月不逗她了,端了桌上的咖啡来喝,开口问她:“怎么了?有话对我说?” 平时他在书房处理公事的时候她从不进来,今天这么反常,肯定是有事情和他说。 “嗯,我担心浅浅。”她低着头看着他衬衫上的纽扣,伸出手指手指摸了摸,嗯? 分卷阅读112 手感不错,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 “梁家这一辈只有她一个女孩儿,梁司令很宝贝她,不会一直放她在外面不管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她和林一深……” “他们走不到一起的,迟早要分手。” 她讶异地抬头看向他。 宋月淡淡说道:“他们身份差距太多,梁家不会接受这样一个女婿,何况林一深所在的圈子那么复杂,浅浅和他在一起,迟早受牵累。” 他的语气凉薄淡然,带着漫不经心,她忽然有些生气,猛地从他身上站起来:“就因为他家世出身不好,所以,你们都觉得他不配和浅浅在一起是吗?” 宋月愣住了,沉默下来。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情绪失控,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我不该对你发火……你忙吧,我先出去了。” 在朝朝暮暮(17) 大四课少得可怜,一周才两次课,实习的已经正式走入职场,考研的每天三点一线地奔波在自习室、宿舍和食堂之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去处。 距离上一次见浅浅,已经过了十月,她最近拍戏很忙,跟学院请了两个星期的假。其实已经是大四了,老师也睁只眼闭着眼,考研的学生甚至可以跟学院申请免修最后的这两门课程,只要期末考试可以通过就不影响毕业。 她后来和她通了一次电话,知道她现在和林一深住在一起。 家里已经停了她所有的信用卡和银行账户,所以她才会出去拍戏,想凭自己实现经济独立。 周四下午上完课,授课老师把她叫住,说是周教授有事找她,让她去趟周教授办公室。 她有些奇怪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能有什么事找她,但还是去了教师办公楼,周教授正戴着眼镜在看学生的论文,看到她进来便放下手里的事,开门见山地问她:“你想出国吗?”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周教授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皱皱眉:“你没看到学校官网的通知吗?” 什么通知?她很久没有注意学校官网和论坛了。 她正要拿出手机登录学校网站,他已经开口和她解释说:“今年学院和英国谢菲尔德大学有个交换留学生项目,全程公费。因为是研究生项目,所以对象仅限于新闻专业大四学生。名额不多,只有两个,所以学院决定不公开选拔,由新闻学院几个资历较老的教授推荐,我手里正好有一个名额。” 她诧异地看着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您跟我说这些,不会是……想推荐我吧?” 周教师倒是被她问的笑了起来,“你这丫头,我要不是想推荐你,把你叫过来说这么多干什么?” “您怎么会想推荐我,我的成绩……”她觉得受宠若惊,甚至不敢置信,她在学校表现一直平平,甚至高数修了三次才过……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您是不是因为宋月,所以才……” 周教授摇摇头,笑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还没到那般公私不分的地步,我推荐你是因为觉得你有这个资格。我关注过你在学校的表现,虽然高数、英语等几门公共课的成绩平平,但是你的专业课成绩一直是学院最好的,大二的时候你们不是有过一次暑期实践项目,我看过你写的报道,角度抓的很好,你的新闻嗅觉很灵敏,笔触也很深刻地道。我一直觉得,你很有做新闻人的天赋。” ****** 一直到走出教师楼的,她还有种踩在云端上的感觉,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得到这样的机会。心里有些开心,又有些忐忑和迷茫,感觉就像是天上忽然掉下来一张大饼,但是自己恰恰不太饿,觉得幸运之余又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知道,谢菲尔德大学是世界百强名校,新闻系更是该校的王牌院系,这么多年来为BBC输送了无数新闻传媒人才,这样的学校,对你未来在新闻领域的发展会有很多帮助。” “我知道你和宋家那小子在谈恋爱,去那么远的地方肯定会有所顾虑,不过英国研究生一般是一年制,一年之后就能回国。这机会很难得,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 周教授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他说的那些,的确对她很有吸引力。 谢菲尔德……世界排行前一百名的名校,虽比不上什么哈佛、剑桥,但是正如周教授所说,这个学校的新闻系很强,近几年在英国新闻传媒专业的排名一直稳居第一。 如果能进这样的学校学习一年,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能不能对未来的事业有所帮助不说,但绝对可以开阔眼界。 可是,宋美人不会支持她吧,他早就打算好,等她毕业就结婚…… 自从上次书房的事情之后,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说过话了。她好几次想道歉,可是他最近越发早出晚归,她都碰不到他的人。 她感觉得到他应该是在生她的气,她也知道自己那天的反应有些过激了,莫名其妙对他发火,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是 分卷阅读113 她太敏感……总觉得林一深的处境和她那样相似。可其实,宋家从来没有人反对过他们的关系,他们都对她很好。 归根结底,是她自己的问题,她无法正视他和她之间的差距,想和他在一起,却又害怕听到别人说他们不般配。 她请了一下午的假,不用急着赶回公司,就在街上转了好久,等到夕阳西下,才回到家中。 一进门就闻到厨房传来的浓郁香味,本来以为是阿姨来做晚饭了,结果走进去一看,厨房里的人竟然是宋美人。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那里切菜,袖子卷起一截,露出精致细长的手腕,手下动作分外熟练,但她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是在切菜。这样的气质出众的男人,站在厨房也只会让人觉得是在给厨具做代言的男明星。 西阳余晖从侧面一整块的落地窗中打进来,让他的半边侧脸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中和了他身上固有的清冷和疏离。 一旁的电锅炉里不知道炖着什么汤,味道很香,不断飘出来,整个屋子里都笼罩着一种温馨的气息。 她靠在门边看了好一会,才轻轻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他似乎一点不意外,只是手下切菜的动作顿了顿,轻轻笑了一下:“回来了?” 她一下子有些想哭的冲动,不过才三天,她却有种很久没有听到他声音的错觉。 她沉默了一会,微微偏过头去,看着他案板上被他切成一小朵一小朵的碧绿色西蓝花,“怎么是你在做饭?阿姨呢?” “我让她先回去了,今天我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这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二次做饭,距离上一次,好像已经很久很久,其实仔细想想,也确实挺久了。 她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每次见到他都觉得尴尬又慌张,却又为着欠了他的人情而不得不认真应付。 “为什么忽然想自己做饭了?” 其实他厨艺一直不错,但是他平时从来不自己做饭,一来是工作确实太忙,无暇分身,二来是这人有些太爱干净,厨房油烟味重,他闻不惯,所以才会专门清个阿姨回来做饭。 他把切好的西蓝花放到了透明的玻璃器皿里,笑着说:“人家不都说,吃人家嘴软,所以我打算给你做顿好吃的,让你不好意思再生我的气了。” 她怔了下,抬头看向他含笑的眼角,这样从侧面看过去,他的睫毛似乎格外长,之前他们每次亲吻的时候,她都喜欢睁着眼睛看他的睫毛,总是怀疑他的睫毛不是真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长…… “明明是你在生气。”她低声喃喃,“你都不理我……” 他低头看她:“有吗?我只是前几天有点忙。” 她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真的?” 他点点头,把边上洗干净的黄瓜拿过来切,她伸出手从他切好的那堆黄瓜里拿了一片放进嘴里,忽然听到他说:“上次我们一起看The Great Gatsby,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 她想了想,念出那句台词:“ Whenever you feel like criticizing any one ,just remember that all the people in this world haven’t had the advantages that you’ve had。” 每当你觉得想要批评什么人的时候,你应当记住,这个世界上的人并非都具备你那样优越的条件。 “记性不错,电影没白看。”他看着她微微笑了起来,“所以,每当我想生气的时候,我就会默念这句话,然后就觉得,似乎没有了生气的必要。” 他的确很少生气,或者说即便生气也会很快冷静下来,比如上次他对她找工作的事情很不满,但是只过了两个小时,他就改变了态度。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人生态度,所以他一直给人一种清冷疏离的印象,尤其是和他相交不深的人。 他骨子里有些孤傲,并非什么人都能入得了他的眼,自然也不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而导致情绪波动。但同时因为他阅历眼界广,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生状态,所以虽孤傲却不至于自负,对一些普通平凡的人也能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她想,一直以来,他身上最吸引她的大概就是这一点。 她吃了好几片他切好的黄瓜,忽然抬头看着他:“宋美人,如果我说我想读研,你会支持我吗?” “嗯?上学期我问你,你不是说想早点工作吗,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他看了她一眼,却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我只是忽然觉得,多读点书……也挺好的。” “嗯,女孩子是应该多读点书,而且你还小,晚两年工作也没什么不好。可是现在已经九月份了,我没记错的话,国内的研究生入学考试应该是在每年的十二月底吧,你现在开始准备还来得及吗?”他把两根黄瓜都切成了薄片,放到 分卷阅读114 大碗里,放了些盐腌制一会儿,同时给她分析:“你们新闻专业考研是不是也是考两门专业课和英语、政治?英语你刚考完六级,问题不大,专业课的话对你来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这样想来,三四个月的复习时间,或许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只有政治是需要从头开始的。你想好考哪个学校了吗?” 他忽然转过身来询问地看向她,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有些害怕看到如果告诉他自己不准备参加国内的研究生考试,而是要去英国读书,他的反应。 “要是我去外地读书……” “外地?”他果然皱起了眉,奇怪地看着她:“上海这么多高校,为什么要去其他地方?” “没有,我只是随便一说……其实我,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读研。” “嗯,读研也好,工作也罢,只要你开心就行,我都没意见。不过,只能待在上海,我们明年就要结婚,总不能刚结婚就异地分居吧?”他开着玩笑,想了想又继续说:“而且你如果一个人去外地,我也不放心。” 她抱住他的一只胳膊,像小猫一样拿脸蹭了蹭他的袖子,小声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他笑着抬起手,用手背蹭她软软的脸,“你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她正色道:“咳,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现在已经是真正的成熟女人了。” 宋月:“……疑车无据。” 她扑哧一声笑了,这词是她上次拿来吐槽他的,他当时还听不懂什么意思,她耐心地给他解释了半天,现在倒被他拿来活学活用。 “汤好像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先喝一碗?” “你熬的什么汤?这么香。” “不是我,是陈阿姨下午走之前熬的,她让老家的亲戚从乡下带回来的土鸡,还加了高丽参,说是特别补元气。” 她接过他盛出来的热气腾腾的鸡汤,吸了吸香气,忍不住感慨:“陈阿姨真贤惠,什么都会做,哪像我这种,闲在家里啥也不会。” “谁说你什么也不会?你不是会写小黄文。” 她顿时炸了:“宋美人,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那是言情小说,不是小黄文!” 气死她了,每次都说她写的是小黄文,明明她早就已经改过自新,很久都没有写不和谐的内容了。 还能不能给人一个从良的机会了啊? 在朝朝暮暮(18) “你要出差?”她呆呆地看着他,对这个消息有些措手不及。 后天就是十一了,他们一早就计划好国庆长假要去香港玩的,他却临时要出差,而且一去就是一个星期。 “嗯,美国那边有急事,需要我去一趟,对不起,十一没办法陪你去香港了。”他一脸歉疚地看着她。 她冲他笑了笑,不在意地说道,“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出去玩……你明天下午就走是吗?我帮你收拾东西。”她从床上爬起来,拉开衣柜给他找衣服,背对着他问道:“现在纽约是什么天气?应该和北京差不多吧,毕竟纬度相近……” 他忽然从背后抱住她,脸埋在她的黑发间,声音低低的,“对不起。”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拍拍他落在自己腰间的手,故作轻松地说道:“都说了没事了,肯定是赚钱比较重要嘛,不然你拿什么养我?” 他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帮你报个旅游团好不好?你这次先跟团去玩,等下次有了时间,我再带你去。” “不好。”她摇摇头,转过身来看着他,“临时找团很贵的,而且跟不认识的人一起出去多没意思。” 他刚要说什么,她忽然一把推开他,急忙去找自己的手机:“对了,赶紧退机票,晚了就要收20%的手续费了。” 宋月看她火急火燎的样子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觉得在她眼里,机票比他重要多了呢? 她成功地在手机上把机票退了,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跑回来继续给他收拾衣服,宋月拉住她的手,“不用收拾了,在你之前那个箱子里加两件外套就行了。” 她提前一个星期就把去香港要带的行礼收拾好了,还特意买了一只大点的行李箱,可以装的下他们两个人的东西。 她乖巧地点点头,“哦,那我等下把我的东西拿出来,给你把外套放进去。” 他伸手揉揉她的长发,又问她:“我刚才的建议,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次假期很长,你一个人在家会无聊的。” “宋美人……”她靠在他的怀里,忽然低声喊他。 “嗯?” 他下意识应着,忽然间有些恍惚起来,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这个称呼了?他记得最开始她这么叫他的时候,他很排斥。 “我这么想出去玩,只是因为,是跟你一起出去。” 如若不然,即便山水再明净,风景再秀丽,也终究是美中不足。 ***** 国庆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身边的同 分卷阅读115 事都在讨论放假去哪里玩的问题。 她手里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看吃饭的时间还有一会,便坐在位子上发呆,听着身后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 虽然她已经来了快两个月,但除了工作外,私底下和众人始终没什么交流,她也曾想过要和大家打成一片,但是可能是因为“空降兵”这个特殊的身份摆在那里,身边的同时总对她有些疏离和排斥,尝试了几次不得其法,她也就作罢。 她对人际关系一向看的淡,合得来就多聊两句,合不来就废话少说,人与人之间相交,是要看缘分的,没有缘分,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中午吃饭时间到了,众人纷纷往外走,她坐在座位上打算等人走了再出去。忽然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夏成蹊,你不一起去吃饭吗?” 她意外地回过头去,发现是部门新来的一个女同事,早上才和她打过招呼,她正朝着她看过来,脸上带着询问。 这还是她来公司这么久了,第一次有人为了工作之外的事主动喊她,她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几秒才开口说:“你们先去吧,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女同事打断:“人家是大小姐,哪里会和我们一样吃食堂,人家有保姆每天送私家菜啦。” 语调阴阳怪气,她听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因为喝中药要忌口,所以她每天的午饭都是陈阿姨准备好了,连着中药一起送过来,她怕直接送到公司太招摇,于是每天都让陈阿姨在公司楼下等她,因为怕中药味道太重影响到办公室其他人,她都特意在楼下就把药喝了,然后才拎着饭盒上来吃饭。 有一次她下楼拿饭盒的时候被那个女同事撞见了,大概是听到陈阿姨称呼她“夏小姐”而不是直呼名字,所以猜出了陈阿姨的身份。 她正要转过身去,无视掉那群人神情各异的目光,门口忽然传来清冷淡漠的嗓音:“夏成蹊。” 她诧异地看着门口那个修长的身影,想不通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呆了几秒的功夫,宋月已经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她面前的电脑,还是工作页面,不由问:“还有工作没忙完?” 她不答反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宋月笑了笑,微抬手臂,她这才看到原来他手上还拎了一个保温饭盒。 他是来给她送饭的? “陈阿姨呢?” “她家里有事,所以我帮她跑一趟,顺便来看看你。”他又看了看她的电脑,微微笑着问:“现在能吃饭了吗?” 她连忙推开椅子站起来,然后就发现,刚才呆住的不止她一个,本来准备去吃饭的一群同事全呆住了,不约而同看着他们这边,更准确来说,是看着宋月。 她早就对这画面见怪不怪,只是心里有些无奈,但脸上依旧笑得开心:“嗯,办公室不让吃东西,我们去公司食堂。” 大公司的员工食堂都特别大气,比学校食堂的环境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尽量找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但是无奈身边这人实在是吸引目光的体质,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看。 宋月给她把饭盒打开,饭盒有好几次层,除了第一层放的是中药外,底下都是饭菜。陈阿姨很用心,每天都是有荤有素有汤,绝对保证营养均衡。 她怕中药味道太浓影响到别人,所以饭盒一打开,她立马端起来一饮而尽。为了给她节省时间,陈阿姨每天都把中药放凉一些再装进饭盒里,让她一拿到就能喝。 她有时候挺佩服宋月的,竟然找到一个这么能干又贴心的家政阿姨,几乎什么事情只要交代一声她就能办的很好,完全不需要他们费心。 “你怎么会有时间过来?”他昨天和她说他是今天下午的飞机,现在应该去机场了才对啊。 “三点的飞机,还早。”他看着她低头吃饭的样子,目光不由带了暖意:“走之前,想再看你一眼。” 她吃了一口饭,闻言抬起头来,含糊道:“唔,说得好像回不来了……”说到一半想起什么,连忙改口,“呸呸呸,童言无忌。” 宋月眉梢染了笑意,带着几分无奈:“夏成蹊,别那么迷信。” “这不是迷信……”她咬着勺子小声嘀咕。 “宋总?”身后忽然传来略带疑惑的声音。 宋月回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站了一群人,都是西装革履,他一回头,为首的年轻男人脸上便挂上了笑意,“还真是您啊,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宋月站了起来,客套地寒暄:“杨总,好久不见。” 男子看了看坐着的夏成蹊,又看向宋月,目光带了疑问:“宋总您这是……” 两人在应酬场面上见过两回的,但是私底下不曾有过什么交情。 这宋家二公子,上海市科技领域新贵忽然出现在他们天行集团的员工食堂里吗,这事他怎么看都觉得神奇。 宋月淡淡笑了笑,语气带了些漫不经心:“女朋友被惯坏了,不大吃得 分卷阅读116 惯外面的饭菜。” 杨总早就注意到桌上摆着的饭盒,此刻听他这么说顿时明白了三分,脸上带了诧异:“原来夏小姐是宋总的女朋友啊,原先顾董巴巴儿地打电话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家什么远门亲戚呢。” 他自然是认得夏成蹊的,之前顾景行专门打电话让他这女孩安排职位,还特意交代说让他多加照顾,他还只当是他大少爷的新欢。 他也是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本事早就练的炉火纯青,自然不会笨到直接说自己误以为夏成蹊是顾景行的女人。 宋月无可无不可地笑了笑,从善如流:“小丫头年纪小,不懂事,只怕要给贵公司添麻烦了。” “宋总这是哪里的话。”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杨总才带着一群人走了。 夏成蹊看着那群人离去的背影,疑惑地看向宋美人,“那是谁啊?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她咬筷子,低声喃喃,宋月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你进公司快两个月了吧?” “对啊,怎么了?”她不在意地道,还在想到底在哪见过那个杨总,真的看着好眼熟的样子…… “来两个月了,你连你们公司总裁都不认得?” 啊? ??? !!! 事情说来也巧,几年都不来员工食堂一回的天行集团总裁,今天忽然心血来潮想要视察下员工伙食,于是带着一群集团高层浩浩荡荡地来了食堂,然后就这么凑巧地碰到了来探监……哦不,探望女朋友的宋大美人。 他们中午休息时间有一个半小时,吃完饭,宋月又陪她坐了一会,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送他下楼。秘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准备送他去机场。 “回去吧,快到上班时间了。”宋月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一点半了。 她忍不住抱住他,有些舍不得他走,她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黏人,明知道只是分开一个星期……他们就站在公司大门口,不停有人进出,这样的搂抱虽然虽不至于有伤风化,但依然引来了许多目光。 主要是俊男美女太过养眼,让人不由自主多看两眼。 宋月有些不自在,想推开她,她却不肯松手,她知道他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的亲密,但是她今天就是想抱他。 “宋美人……” “嗯?” 她仰起头望着他,大眼睛圆溜溜的,“我想亲你一下……” “……咳,不行。” “哦。”失望…… 她就知道,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虽然在家里他是斯文败类,但是在外面他绝对是一本正经的禁欲系男神。 “那我回去了,你一路顺风。”她终于松开他,挥挥手和他告别,正要转身进大楼就被他拉住,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轻如羽毛的吻就落在了唇上,几乎只是一瞬间,他就松开她,亲昵地摸摸她的头:“进去吧。” 她脚步虚浮地走了,进了电梯才迷迷糊糊想起来,他们公司大门口……好像……有监控…… 在朝朝暮暮(19) 一回到办公室,就收到所有人的注目礼,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低着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尽量降低存在感。 可是有人偏偏不让她如意,她一坐下来就有人围了上来,好奇地问:“夏成蹊,那是你男朋友啊?” 她扯起一抹笑容,“是啊……” 立马有人羡慕地说:“你男朋友长得真好看,气质好出众啊。” “对啊对啊,我本来以为我们总裁已经够英俊了,可是和你男朋友站在一块明显还是不够看。” “哎,你男朋友做什么的啊?中午在食堂,我看总裁和他说话都很客气的样子,他不会也是老总吧?”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夏成蹊一直维持着笑容,脸都快抽筋了,忽然体会到林一深这样的公众人物的痛苦了,八卦群众还真是无处不在。 她含糊其辞地交代了几句,只说宋美人是开了一家小公司,和他们公司有过业务往来,所以才会认识杨总裁。 众人似信非信,但是看她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也都知趣地不再追问。 她忍不住对着电脑苦笑,她进来两个月了,第一次有这么多人主动和她说话,却是因为宋美人,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下午三四点钟,正是人的精神状态最疲惫的时候,她起身去茶水间倒水,顺便让大脑休息一下,结果刚走到茶水间外就听到里面在里面聊天,而且若似聊天的内容与她有关。 她及时止了步,站在茶水间外忍不住感叹,洗手间和茶水间还真不愧是企业八卦的两大集中地和发源地啊。 “什么小公司,我听总裁办的人说,那男人也是一家新上市的大公司的老总,不过他们主要是做新兴科技,跟我们不是一个领域的。” “这么说还是科技新贵咯,有钱人 分卷阅读117 啊。” “可不是,听说身价比我们公司几位大董事还高,你没看中午在食堂,杨总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那个夏成蹊,可真是命好,钓上这么个金龟婿,还是个钻石级别的,这辈子都不用愁了吧。” “这可不好说,没准人家就是玩玩的,有钱人不就图个一时新鲜嘛。” “不会吧,那男人看着挺正派的呀,而且对她很好的样子,还亲自来给她送午饭呢。” “有钱人的事,谁说得准,你看那么多女明星想嫁入豪门,有几个成功了?摔得头破血流的一大堆。人家明星好歹有脸蛋有身材啊,你说她有什么,学历平平,长相平平,她和那男人站在一块我看着都觉得寒碜。” “你说的也对,不过,就算结不了婚,肯定也能捞一笔。你看顾董,前女友比衣服还多,可出手确实大方,也难怪那么多女人前仆后继。” …… 【顾董,又被拿来说事儿了,你到底是有多悲催(╯▽╰)】 她把空空的水杯放回到桌子上,坐了下来,连脑袋都是空的,她看着电脑不知发了多久的呆,最后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国庆期间,她没怎么出门,每天就在家里看书,学英语,中途还去了一趟浅浅拍戏的剧组探班。 浅浅很忙,虽然不是女一号,但是凭着林一深在娱乐圈的地位,给她介绍的角色戏份自然不会太少。 她长相气质都很上镜,不然之前也不会一直有人找她拍广告,但是毕竟不是科班出身,而且以前也没拍过戏,所以免不了NG。 她在一边看着她一遍遍重复一个回眸的镜头,十月初,秋老虎的威力依旧不小,好不容易让导演满意了,她脸都被晒得发红了。 等休息的间隙,她们躲到阴凉的的地方说话,她有些心疼地看着浅浅,“你还要拍多久?” “还有好几段戏呢,估计要到晚上了,你等下先回去吧,今天太阳怪晒的。” 浅浅擦了擦脸上的汗,小心翼翼的,怕弄花脸上的妆。 “浅浅,你准备一直做这个吗?拍戏好像挺辛苦的……” 她无所谓的样子,冲她笑了笑:“不然呢?我总要养活我自己吧。” “你可以找个公司上班啊。”怎么说他们学校在上海也是小有名气,不可能找不到工作的。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花钱多大手大脚。”她无奈地说道,“每个月拿几千块钱工资,我肯定会饿死的。” “你不是还有林一深,他应该赚的挺多的吧。”林一深这种成名的艺人,收入肯定不菲。 “那我也不能一直让他养着我,他也不容易。以前都不知道,现在进了这行才发现,艺人真的挺辛苦的,拍起戏来简直不分日夜。”她顿了顿又说:“我这样也是为了向家里人证明我自己,即便没有他们我也能活得很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坚毅和倔强。 从前她一直觉得梁司浅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心地纯良却不知人间疾苦,娇气脆弱,还有些任性,却没想到她竟能为了一份感情牺牲至此,和家里闹僵不说,还开始学着自力更生,承受着她过去二十多年都不曾承受过的压力。 她没办法去评价,因为她都不知道,她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离开片场的时候,浅浅已经开始拍下一个镜头了,她刚走出影视城,就被一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嗨,小妹妹,还记得我吗?” 听着这慵懒散漫的语调,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她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人是谁了,一年前在那家KTV里……她记得那天包厢里的人都叫他梁四,宋美人和他似乎关系很不错。 “是你?” “还真是巧啊,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多以前吧。”他冲她挑眉微笑,一双桃花眼像是会勾人似的,这男人长得真是太……不像好男人了。 听他这么说,她有些尴尬,毕竟上次见面是在那样的场合,她又是那种身份出现的…… 他倒是毫不介意的样子,笑着说:“我先自我介绍下,我叫梁司溟,浅浅的四哥。” 梁司溟,梁司浅……一听就是兄妹。 她曾经听浅浅说过,她爸爸是她爷爷最小的儿子,所以她在她这一辈中,也是最小的,而且似乎他们家有些阳盛阴衰,她上面六个堂哥,只有她一个女孩。 “你来看浅浅的吗?她现在在拍戏。” “我知道,不过我不找她,我特意在这等你的。” **** 有什么比一大早醒来床上多了个人更让人惊悚的? 还是个男人。 尽管这男人长得很好看,但是她还是被吓了一大跳,瞪圆了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大美人一只。 他睡得很沉,黑发略显凌乱,少了一丝平日的清冷和精英气质,显得安静而美好。 她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 分卷阅读118 说男人在吃饭和睡觉的时候,是最可爱的瞬间,回复他们人性中甜美脆弱的一面。 他闭着眼睛,上下睫毛合在一起,显得越发纤长浓密,她不由伸出手去摸了摸,她想做这件事很久了,每次看到他的长睫毛,她都很想摸摸看是不是真的。 她有些嫉妒:“一个大男人,长那么长睫毛干嘛……想给睫毛膏做代言吗?” “唔,脸好白,小白脸……”她轻轻戳他的脸,又去摸他的鼻子,“鼻子也这么挺,肯定是垫的。”她坏心思地想他肯定是以前在国外整了容,不然怎么五官都这么标准? 最后手抚过他薄薄的嘴唇,有些温热,她恍惚地想起他每次吻自己的时候,从来滚烫灼热的,难道嘴唇的温度也是会变化的吗? 她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低声喃喃,“你就是太好了,为什么要这么好呢……” 宋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一醒来便看到她穿着明黄色的家居服,坐在阳台上看书,阳光大把大把地洒进来,落了她一身,黑发都像是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他躺在床上看着她清秀的侧脸,忽然觉得连日来旅途奔波的劳累都消失无踪了。他想,一个男人之所以拼搏奋斗,也不过就是为了能在每一个清晨,看到那个人安宁美丽的容颜吧? 他一人负重前行,只愿她就这么一直岁月静好下去,免她忧虑免她愁。 她看书看的太认真,他走到她身后她都没察觉。 忽然被人从背后轻轻拥住,她终于从书里回过神来,却没有回头,而是微微笑了起来:“你醒了啊,昨晚什么时候回来了?我一点都不知道。” “凌晨两点,就没叫你了。”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凑在她的耳边亲昵地问:“有没有想我?” “没有,你不在我不知道多自在,可以一个人睡大床,还可以滚来滚去呢。” “嗯?我在的时候,不是也经常陪你滚?” “……” 一回来就耍流氓…… 她不高兴地推开他,一脸嫌弃:“快去洗漱,没刷牙不许亲我。” 等他洗漱好出来她已经不在卧室里,他走出去,发现她已经给他准备好早餐摆在桌上,自己则窝到沙发里继续看书。 他没有碰桌上的三明治,而是端起咖啡坐到她身边,瞥了眼她手里的书,随口问道:“IELTS?怎么忽然看这个,准备考雅思?” “啊,嗯……你不是说英语要长期坚持嘛,我打算给自己找个学习目标。”她盯着书上那一个个熟悉的英文字母,不太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爱学习了?”他笑着伸出一只手拍拍她的头,之前他逼她学英语,她明明还一肚子意见。 她撇撇嘴:“省得你老是说我不求上进啊。” 他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她的长进:“不错,果然是长大了。” “你别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好不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我男朋友,是我爸呢。”她受不了他这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神色,鼓起腮帮子不满地看着她。 他看她鼓起脸颊的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笑着说:“没准你下辈子就真成了我女儿了。” 不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嘛? 她听得直摇头,拿书拍他的胸膛,“宋美人,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恋.童癖?所以才找个比自己小七岁的。” 听了她的话,他竟然没生气,而是皱了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没准还真是。” 啊? 她傻眼了,他不会真有什么变态的特殊癖好吧? 宋月看她一脸狐疑戒备地看着自己,就知道她小脑袋里肯定没想什么好东西,伸出手指推了推她的脑袋,“少给我想些有的没的。”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她小声嘀咕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前天去看浅浅,遇到她的四哥了。” “梁司溟?” “嗯,他想让我找机会劝一劝浅浅,让她离开林一深。”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又像是在思考,过了会儿才问他:“你觉得我要去吗?” 他轻轻扬了眉,反问她:“你想这么做吗?” “……我也不知道。”她有些纠结,有些迷茫,不知如何是好,本能地不想那么做,可是心里隐隐又有一种预感,觉得她和林一深不会有结果。 这种预感让她很难受。 宋月想了想说:“如果你想问我的意见,我建议你还是少插手的好,感情的事,除非是她自己想通,否则你说什么都没用。浅浅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断力,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心知他说的有理,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拿起书继续看,看了几分钟又问他:“你是不是也考过这个?难不难考?” 宋月摇摇头,“没有,我只考过SSAT和GRE。” “那是什么?” “SSAT是外国留学生进入美国私立中学必须参加 分卷阅读119 的入学考试,而GRE是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这两个有点类似于国内的中考和研究生考试。而雅思、和托福都只是单纯的检测英语能力水平的测试。” “好吧,那岂不是没办法找你指导了,”她若有所思地喃喃:“不知道凭我现在的水平,能不能考到七点五分。” 他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是七点五分?这个分数有什么意义吗?” 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没有啊,只是听说如果能考到七点五分,就表示有良好的英语运用能力了。” “不用这么介意分数,任何语言学习的目的都是为了交流而不是考试,考试只是用来检测学习效果的手段罢了。” 可是她现在恰恰需要这个手段。 她心里默默想着,她应当找个合适的机会和他谈这件事,而不是现在…… 魂梦与君同(1) 盛行西风控制下的谢菲尔德市,即便是冬季,也不像上海那般寒冷干燥,维持着十来度的气温,倒是让夏成蹊有了些一直停留在秋季的错觉。 以前在国内时,一直不喜欢夏季酷暑难耐,冬季寒冷干燥的气候,此时到了异国他乡,一直沉浸在温带海洋性气候的温暖湿润里,反而有了些不适应。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突然感冒的。以前春秋换季的时候确经常感冒,但那是因为天气太过反复,骤冷骤热所致,但是这里的温度,从九月份她刚来的时候到现在已经进十二月,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早晨一起来,就发现嗓子疼得说不出话,爬起来倒了杯热水喝下去,才觉得好了些,她猜到大概是扁桃体发炎了。她每年都会经历一两次扁桃体发炎,严重的时候还会引起发烧。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不怎么热,应该没发烧。 外面下雨了,她一听那淅淅沥沥的声音就知道。受北大西洋暖流影响,这里下雨简直比小孩子换纸尿裤还频繁,来这三个月,不下雨的日子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 一上午的课结束,天终于放晴了。她身体的不适感好像越来越强烈,午饭都没吃就回到了宿舍。 房间里一如既往得安静,她住的是最普通的公寓单室间,公寓里一共住了八个留学生,每个人都有一间独立的卧室,房间里东西还算齐全,洗手池、衣柜和书桌都有。卧室外有浴室、厕所及厨房,属于公共区域,和其他学生公用。 她的七个室友也都来自不同的国家,但都是欧美地区,所以很快就混熟了。亚洲人就只有她一个。兴许是文化和思维差异太大的关系,她虽然和他们住在一套公寓里,但是三个月来说的话不超过十句。他们经常约着出去玩或者参加party,也从来没有叫过她。她倒也没觉得自己被孤立了,主要是之前两个月她一直不太适应全英文的授课形式,每天下课都要花好长去研究老师上课的内容,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她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了从国内带来的感冒药,此刻忽然有些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来了英国她才知道这里看病有多麻烦,虽然有着完善发达的医疗体系,看病基本不用花钱,但是效率低到令人发指,打完电话预约之后还要排期,她一个小感冒,没准还没排到她就自我痊愈了。 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她恍惚中听到雨水落到玻璃窗上的细碎声音,应该是又下雨了。感冒药慢慢发挥了效力,她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渐渐睡去。 她似乎做了一个绵长的梦,回到了一年多以前,梦里面画面支离破碎,一幕幕,像是电影镜头,在眼前重叠反复。 ****** 十一月的上海,天气已经渐渐凉下来,但是早晚温差依旧大,加之近些年气候异样,天气冷暖反复无常,让人捉摸不透。 走在校园里,发现大家都换上了长袖秋装,夏热褪去,秋季的凉爽似乎更让人觉得惬意。 天空格外清朗明净,碧蓝色的天,白云像是成团的棉花糖,风一吹,散成一缕缕稀薄的烟雾,就像是画笔轻轻刷过的痕迹。 宋月走过来的时候,她正蹲在一棵很大的银杏树下捡叶子,在满地的金黄中捡了两片夹到了书里。 “宋美人,你看,这片叶子的形状是不是很好看?”她献宝似的展开自己的书,给他看自己精心挑选的银杏叶,脉络清晰的金黄色印在洁白的扉页上,带着浓郁而突兀的深秋气息。 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神色越发淡漠。 她低着头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没有注意到他清冷的目光根本就没有落在她的书上。 “你刚才去哪了?不是说在楼下等我的嘛。”她牵着他的手慢慢往学校外面走,忽然问了句。 今天要去陆医生那儿复诊,她上午一二节正好有课,所以就和陆医生说了晚点再去。他早上出门前就说好,十点钟去学校接她。 其实陆医生那儿已经去了这么多回,她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复诊了,但是他还是坚持每次都陪她一起。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常 分卷阅读120 的沉默了许久,直到她奇怪地抬头去看他,他才开口:“我去看了周教授。” 她一下子顿住脚步,连脸色都不由自主地变了。 他的神色越发的清冷,眸光淡漠的像是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就那么静静看着她,就让她心慌意乱起来。 “你……你都知道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问道,其实这个问题根本没必要问了,她在他身边这么久了,对他微妙的情绪变化早就有了很强的感知力。 她知道他在生气。 “你说哪一件?是你受到周教授看重被推荐成为出国交换生,还是你上个星期已经通过了雅思考试正式获得了去英国留学的资格?”他的语气如同这秋日的天气一样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问她今天中午吃什么。 她几乎不敢和他对视,眼睛盯着他敞开的黑色风衣的纽扣,有些不安地开口解释:“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是想要……想要晚点……” 她知道他会生气,所以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他说,没想到会阴差阳错,让他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这不是她的本意。 “哦,那你预备晚到什么时候?是上飞机前一天,还是到了英国之后再打国际长途通知我?” 她讶异地看向他,发现他的眼神一片冰冷,不是平日的淡漠,也不是惯常的清冷,而是一种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 “夏成蹊,你把我当什么?” 他的语气像是最凉薄的秋风,分明不带一丝怒火,但却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咄咄逼人,生生刮痛了她的耳朵。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准备近期就跟你说的……我知道你会生气,你不想我离开上海,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是,这个机会很难得,又是公费……那个学校的新闻专业很好……而且就去一年,我很快就能回来的。” 他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听着她慌乱无措,没有任何条理和逻辑地和他解释,神色始终淡漠,没有任何波澜,等她说完才语气极淡地开口:“如果我不同意呢,你还要去吗?” 她说不出话来了。 于是一直到下午,他们复诊完拿完药回到家中,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她拎着新开回来的两大袋子中药走进厨房,把袋子打开,拉开橱柜,把一包包中药整齐地摆到柜子里,等所有的药都放好,她站在那里发起了呆。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他走到她身边,看着头顶还大开着的橱柜,随手替她关上。 “夏成蹊,我们谈谈。”他忽然开口,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和清淡,不若之前的坚硬冰冷:“上午我情绪有些失控,对不起。” 她难过地低着头,鼻子忽然有些酸,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和她道歉,是她做的太过分了,瞒着他这么久。她应该早点和他商量的,而不是像这样,让他从别人口中得知一切。 宋月轻轻叹口气,认真地看着她说:“我想过了,如果你真的想继续读书,也没什么不好。上海所有的高校,你随便想进哪一所都可以,包括F大,我都可以帮你安排。” 她一下子僵硬了身体,愣愣看着他,张了张嘴,试图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说什么都苍白无力,他的眼神已经很明确地告诉她,他的态度。 接下来就是很长时间的冷战。 说冷战或许并不贴切,因为他并没有刻意不和她说话,也没有故意忽视她的存在,甚至还会每天提醒她按时吃药睡觉,下雨天提醒她出门带伞,降温了提醒她穿外套。 但是,也就仅限于此而已,他们不再有多余的沟通。 虽然还睡在一张床上,但却不再有任何亲密的行为,他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每天都要抱着她睡。 她想过放弃,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去不去英国,读不读研,其实根本没那么重要,但每每此时,脑子里都会冒出许多声音,尖锐的,冷嘲的,鄙夷的……一下下击碎她妥协的念头。 也许是心里隐隐存着这样的念头,觉得他一直对她很好,上次找工作的事情他就妥协了,这次的事,没准最后也会答应。 其实不过是仗着他喜欢她。 只是她忘了……在他身边呆的太久,被他宠了太久,她已经忘记了,曾经被她视作真理的一句话。 这是世界,从来没有谁,是非谁不可的。 她看到那封邮件的时候,刚好是十二月的第一天。 半个月以来,宋月每天都回来的很晚,今天也不例外。 她洗完澡出来已经九点了,想起来学校论文指导老师白天给她发了修改意见和一些参考文献,因为文件太大,所以发到了邮箱里。 她去书房拿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准备登录自己的邮箱把文件下载下来,忽然来了一封邮件,是发到宋月邮箱的。 她并没有探他隐私的想法,只是看到有来信通知,下意识就随手点开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邮箱。正准备关掉页面,却扫到了一行清晰醒目的文字,让她一下子僵在那儿。 分卷阅读121 很短的一句话,一眼就能看懂,几乎不需要任何阅读技巧和分析能力。她却从头到尾,反反复复看了数十遍,直到眼睛都疼了起来。 【离婚手续已经办好,我月底就回国。宋月,我想见你——叶芷藜】 “他初恋女友叫叶芷藜,在美国认识的,两年前嫁给了一个美国富商。” 几个月前顾景行的话仿佛还历历在耳。 叶芷藜,叶芷藜…… 只是看着这个名字,她的心就闷到发慌。 明明只听过一次,但这个名字却像是烙铁般在她的脑子里留下了烙印,那样清晰深刻。 心里有一种疯狂的念头,让她想要窥视更多,明知道前路是万丈深渊,依然无法止步。 收件箱里,长长的已读邮件中,安静地躺着一封更早时候的署名为叶芷藜的邮件。 这一次内容更短,只有十二个字,每个字她都无比熟悉,但是凑在一起,却让她感觉那样的匪夷所思。 那是她读小学时候就学过的简单文字,是平时每天都可能会说到的平凡字眼,但她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这些字眼会像尖刀一样刺穿她的心脏。 【谢谢你来美国看我,一路顺风——叶芷藜】 时间:2014年10月7日。 魂梦与君同(2) 因为临年圣诞节,学校开始放长假,三周的时间,从十二月下旬放到一月中旬,校园里一下子冷清起来。 她的七个室友,有五个都回了国,准备跟家人一起过圣诞,剩下两个不知道什么原因,竟没有回去。 她本以为这个长假会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毕竟西方的圣诞就好像中国人过年,是最受重视的一个节日,都喜欢一家团聚的。 平安夜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性地给自己买了苹果,比国内贵了许多,有些心疼。虽然她出国留学全程公费,每个月都有生活费补助,但是也只能勉强维持基本的日常生活,想稍微奢侈一点都不行。 买苹果的时候,她纠结了半天,还是买个三个,另外两个打算送给那两个没有回家的室友。 尽管很久以前就有人告诉过她,西方人平安夜没有吃苹果的习惯。 她买东西一般去Tesco,刚开始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觉得无比眼熟,后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就是国内“乐购”超市的英文,自此倍感亲切。 虽然明知英国才是它的老巢,在全球化发展的大背景看到了中国庞大的消费市场所以纡尊降贵去中国吸金,但是能在这异国他乡遇到点有熟悉感的东西实在不易。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街上节日气氛十分浓烈,各大商店都挂出了各种各样的折扣,似乎在提醒过往的路人,到了给家人准备圣诞礼物的时候了。不论走到哪,都能听到jingle bell的音乐,她觉得这音乐有点类似于国内刘天王的“恭喜你发财”,都一样的洗脑……(╯▽╰) 回到宿舍的时候,两个室友竟然都在,她把苹果送给她们,并且笑着送上了“Merry Christmas Eve”的祝福,他们的表情出奇的一致,都是微微愣住,然后惊讶。 她只能笑着解释:“中国的习俗,平安夜要吃苹果。” 大概是西方姑娘骨子里都很热情,所以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中国人平安夜要吃苹果,但还是开心地收下了,并且叫Emily的丹麦姑娘还拿出了自己杏仁布丁请她吃。另一个叫Jannie的来自新西兰,送了她一盒Cookie Time牌曲奇饼干,说是新西兰的特产。 三个来自不同国家的女孩好像一下子建立起了友谊,于是Emily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中国人为什么要平安夜吃苹果的疑问。 她想了想,组织了半天语言,尽量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和她解释:“苹果在中文中的发音,和平安的中文发音有些类似,所以中国人认为吃了苹果,可以让人平安。”她说完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一种美好的祝愿。就像你们的……Godblessyou?” 也许,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上帝,但是这不妨碍我们为彼此衷心祝福。 大概是她说的比较有意思,两个姑娘都哈哈笑起来。 他们都没有去过中国,对那个遥远的国家有些好奇,于是问了她一些关于中国的问题。她也耐心地回答了,只是他们听完都表示和他们以前所知道的中国有些不一样。 她没来国外之前就知道西方媒体对中国的很多报道都偏负面,所以对他们的反应也不意外, 正说得很开心的时候,Jannie忽然看着她说道:“Cherry,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子的。” 她英文名叫Cherry。 开学的时候,导师让大家自我介绍,她说了自己的中文名字,一群外国佬听不懂,嚷嚷着问她的英文名,她说她没有英文名。于是大家就开始叫她Cherry,大概是因为这个单词的发音 分卷阅读122 和“成蹊”有些像。 其实她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傻逼……无论是樱桃,还是处.女.膜,都让她觉得傻逼至极。 不过此时她没纠结名字的问题,而是奇怪地看着Jannie问:“哪样子?” “这么可爱,还有开朗啊,在今晚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冷漠寡言并且有些傲慢的女孩。” Emily连忙附和道:“对啊,我也是,你刚才送我苹果,我吓了一跳,完全没有想到你会忽然对我们这么友好。” 她有些惊讶,自己一直给人的印象是这样子嘛?他们都觉得她不可接近所以才不跟她往来的?她还以为是因为文化背景的差异所导致的。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觉得?” “因为你长得漂亮,而且有才华,但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爱笑,所以我们都以为你是不屑和我们交往。” 她更惊讶了,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这样的评价,她来到这里之后的确不怎么爱说话,但是看漂亮、有才华…… 她想不通了,东西方在审美方面也有这么大的差距吗? 看她似乎不相信的样子,Jannie笑着冲她眨眨眼:“对了,有好几个男孩都喜欢你哦。” 她哭笑不得,“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隔壁班的那个Andrew,对你一见钟情。” Andrew? 哪位? 男的女的? 看她满脸的惊讶诧异,Emily奇怪的地问道:“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很优秀吗?” 她苦笑:“还真是从来没觉得。” 两个女孩都遗憾而又惋惜地看着她:“你应该自信一点,Cherry。” 第二天就是圣诞,Emily和Jannie约她去逛圣诞集市,地点在市中心广场。她觉得这所谓的圣诞集会很像中国的展销会。广场上摆了各种摊位,有各种小礼品,工艺品,烤肉,小吃,冻酸奶,香料等等。 他们去的时候还看到了街头艺人在集市上表演节目,人很多,圣诞氛围十分浓厚。 三人在外面吃了午饭,一直玩到下午才回到学校。晚上的时候,两个室友都去了教堂和教友们一起度过圣诞,她们也邀请了她,但是她不是基督信徒,对这些宗教活动实在没有兴趣,所以婉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外国过节的气氛被感染了情绪,想起了中国的新年了,她一个人闲来无事,不知怎么忽然就想吃饺子了。 之前她买过一袋面粉,做了几回鸡蛋饼就放那没有动了,冰箱里还有她昨天刚从超市买回来的肉和几样蔬菜,她看食材齐全,决定自己做些饺子。 以前在国内她只会用现成的饺子皮包饺子,从来没有自己和面做过饺子皮,但是小时候在乡下,见爷爷奶奶做过,所以,应该不难吧…… 和好了面才发现没有擀面杖,眼尖地瞥到角落里摆了几个还没扔掉的红酒瓶,于是废物利用,洗洗干净拿来当擀面杖。 她觉得自己很有才。 忙了好几个小时才包了几十个饺子,她煮了十个,剩下的全部放到冰箱准备等两个室友回来了煮给他们吃。 等水开的时候,她看到玻璃窗上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挡住了窗外的夜景,她百无聊赖地伸出食指,在玻璃上写着字,一点,一点,横勾,一横,一竖,一撇,一捺……一撇,横折钩,一横,一横…… 她忽然缩回手,看着玻璃上的字,好像是如梦初醒般的恍惚。 完全是无意识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写这两个字,明明她已经努力将其掩埋在记忆最深处,不愿再碰触。 她伸手想要擦掉,却仿佛被人扣住了身体,没办法触碰,许久,她终于怅然若失地收回手。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却原来这样舍不得…… Emily和Jannie回来的时候,她的饺子刚煮好,还没来得及吃,两大姑娘闻着满屋子的香气,只看着她碗里玲珑可爱的胖饺子,只差没有流口水。 她无奈地笑了笑,起身烧水,给她们两个煮饺子。 两人立刻欢呼着,热情地拥抱她。 Emily瞥到玻璃上的字,疑惑地问她:“Cherry,那是你写的吗?汉字?” Jannie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两个方方正正的线条构成的陌生图形,在水雾的侵袭下渐渐模糊,有水滴自上而下顺着玻璃滑下,像是流下的眼泪。 她面无表情地轻轻嗯了一声。 Emily觉得那两个字形状极为漂亮,好奇地追问:“这两个字在中文里是什么意思?” 她低着头看着渐渐冒起细小水泡的黑骏骏的锅子,不曾抬头,一直过了很久,久到她们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她却慢慢开口:“unattainable love ” 爱而不得。 虽然是第一次自己调馅儿、和面做饺子,但是味道却还不错,在国外能吃到这样具 分卷阅读123 有中国气息的东西,她觉得刚才忙几个小时简直太值得了。 两个第一次吃中国饺子的外国妞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到试探再到惊喜最后变成满足,简直像是在演一部默剧。 吃饺子的时候,Emily忽然问起她有没有男朋友。 “有,不过,分手了。” 大概是八卦天性无人不有,两个姑娘竟然异口同声地问:“Why?” 她咬了一口香滑的饺子,低着头问:“看过灰姑娘的故事吗?” Emily一脸自豪地说:“当然,我可是来自童话王国。” 虽然灰姑娘不是丹麦特产,但是童话与童话,自有惺惺相惜之处…… Jannie笑着看她,“难道你和你的前男友之间,也是一个浪漫的灰姑娘的故事吗?” “灰姑娘的故事之所以让人觉得浪漫,大概是因为最后灰姑娘得到了王子的爱,有了幸福的结局吧。”她放下了筷子,在薄薄的水汽中看着眼前两个女孩干净好奇的眼睛,微微笑了:“可是我看到的灰姑娘的故事其实是这样的:原来王子心中早有一个心爱的公主,宴会上惊鸿一瞥,一见钟情不过是因为灰姑娘伪装的假公主和他心中所爱之人那样相似,但真正的公主终究会回归,于是爹不亲娘不爱一无所有的灰姑娘选择不战而逃,重新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满是煤灰的世界……如果童话的真正结局是这样的,你们还觉得浪漫吗? “为什么灰姑娘要逃离?”Emily不满这样的结局,异想天开地说道:“灰姑娘应该与公主公平竞争啊,王子又不一定会选择公主。” 是啊,为什么要逃离呢? 其实她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魂梦与君同(3) 其实在真正见到叶芷藜之前,她从没有想过要和他分手。 她只装作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两封邮件,甚至放下尊严和坚持,在那晚他终于回到家中之时,向他低头示好。 于是两人的关系有了暂时的缓和。 只是她依然如履薄冰,有些未知的,已知的,无法控制的东西,让她心神不宁。 “又在想什么呢?” 宋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端着牛奶杯出了好久的神。 “嗯?你说什么?” “还有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怎么过?” 她有些恍惚,这么快就到她生日了吗? 十二月二十六,平安夜圣诞节一过,就是她的生日了。 宋月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她静静地看着他漂亮的眉眼,看了这么久了,还是会不由纳闷,他怎么会长得这样好看。 她的眼神执着而专注,却看得他心里莫名不安,他伸手捧了她的脸,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最近赶论文太累了?” 她笑了起来,伸手抱住他:“没有,就是有点想你了。” “嗯?我不是一直都在。” 她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心里有些难以抑制的酸楚,却不停微笑:“对啊,你一直都在。” “明天是平安夜,宋家那边喊我们回家吃饭,你想不想去?” 想想也好久没有去看她妈妈了,她点点头:“好啊,不过明天还要上班,等下班你去接我吧。” 2017年年底的时候,她陪同事出差,在广州短暂停留,正值跨年,被身边同事拉去电影院看贺岁档热门电影《前任3》,电影最后男女主角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向对方作最后告别的时候,同事坐在电影院里哭得稀里哗啦,她却没有多大感觉。 整部电影唯一触动她情绪的其实是林佳在咖啡厅看到王梓的那一幕,明明从未见过,却在第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正如同她第一次见到叶芷藜,也仅仅只是一眼,便让她溃不成军。 或许是女人对情敌独有的敏感直觉,又或者两人真的太过相似,从外貌到气质,再到眼中那一抹执着和掩藏不住的情感,都像是照镜子一般的,另一个自己。 她坐在宋家客厅的沙发上,一身薄荷绿的呢子长裙,长发及腰,像是泼墨般垂在身后,一抬头她就看到她那双含笑的眼睛,那样熟悉的神韵。 “宋月,好久不见。”女孩轻轻笑着,站起来,目光瞥到他们紧握的双手,有一瞬的黯淡,“我刚回国,想来看看阿姨。” 宋月对她的出现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淡淡地点了点头,“美国那边都处理好了?” “嗯,不然也没时间回国。”她始终微微笑着,看向他身边的女孩,“这是你的女朋友?” “嗯,她叫夏成蹊。”宋月始终握着她的手,神色淡然地和她介绍:“这是叶芷藜。” “你好,夏小姐。”叶芷藜大方的伸出手,连笑容都得体大方得无可挑剔。 其实,并不像的吧。 这样的 分卷阅读124 出众气质,礼貌修养,应该和他更像才对。 “你好。” 她想自己的笑容肯定很僵硬,因为她连手指都是僵硬的。 一顿饭,食不知味,吃完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 晚上回到家中,她站在衣柜前看着橱柜里一件件浅色系的精致裙装发愣,其实她并不怎么喜欢穿裙子,总觉得穿上束手束脚,没有牛仔裤休闲服穿着舒服。 但是他喜欢看她穿裙子,所以给她买了很多这样的衣服,都是浅淡明净如薄荷绿般的颜色。 她不知道自己在衣柜前站了多久,直到他从后面抱住她,轻轻蹭着她的黑发,低声开口:“那个叶芷藜,就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 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点头:“嗯。” 他把她转过来,正面对着自己,认真地和她解释:“我们六年前就分手了,她后来也在美国嫁了人,我和她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终于笑了起来,还是往常的没心没肺:“我又没有说什么,你干嘛刻意跟我解释这么多?” 他盯着她带笑的眼睛,眸光平静幽深,一字一句地说:“我怕你想太多。” “你又没有做太多,我怎么会想太多。”她推开他,还是笑眯眯的:“好了,我没事,你快去洗澡吧。” 他刚走进浴室,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像是命中注定般,在这一刻,该来的终究会到来。 第二天一大早,她打电话到公司请了假,然后坐上了回南京的高铁,谁也没有告诉,包括宋月。 沪宁铁路,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便能跨越三百多公里,一日间来回也不过是轻而易举。 再次回到上海已经是下午傍晚时分,她站在火车站站台上看着夕阳斜晖掩映在天际,是日薄西山最后的绚烂。 她想起李义山的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不知道一千多年前大诗人发出这句感慨时,心境是否也如自己这般,怅然若失又如释重负。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宋月还没回来。 陈阿姨在厨房忙碌着晚饭,她打了个招呼,便进了房间收拾东西。 其实她的东西并不多,当初搬过来的时候也不过就一个行李箱,一个笔记本电脑,然后一箱子杂七杂八的书。 很多东西,像衣服鞋子之类,都是她搬进来之后他给她买的。 还有他送她的镯子、戒指以及他家人送她的礼物,她都不准备带走。 收拾完一切,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想起来阳台还有她的小兔子。 那是去年,陆黎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宋月回来的时候,她正坐在阳台上喂小兔子玩,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几缕长发从她的脸侧滑下来,挡住了清秀的面容。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抬起头,冲他一笑:“回来啦,陈阿姨已经做好饭了,我们吃饭吧。” 她的笑容太过明艳,有一些抓不住的情绪从他胸口一逝而过,他还没有理清,就已经被她拉着坐到了餐桌上。 吃饭的时候,她似乎格外热情,帮他盛饭端汤,一个劲地给他夹菜,自己却没有吃几口,他心中疑虑愈重,终于放下筷子,盯着她:“夏成蹊,你怎么了?” 他分明看到她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却很快就恢复如常,笑了起来:“没怎么啊,就是想让你多吃一点,嗯,你太瘦了。” 他看了她许久,最后夹了一只虾放到她的碗里:“你才该多吃一点。” 她盯着碗中那只红彤彤的虾,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给他夹菜好像就是夹的这个,她一直知道他有洁癖,所以在那之前她从没给他夹过菜。 那一次她还以为他不会吃。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将对方融入到自己生活之中,成了彼此的一部分。 她忽然有些突如其来的疼痛,像是针扎过的感觉,细微的伤口,几乎是肉眼看不见的痕迹,却清晰深刻,无处可逃。 那天一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吃掉那只虾。 有些习惯,想要戒掉,就要从当下这一刻开始。 吃完饭,他把碗筷收拾好放到厨房的洗碗机里,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熟练而干净利落地做着一切,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像是要把什么永远刻进心里。 他终于做完一切,站在水池边洗手的时候,她终于走进去,离他一步之遥的距离,轻轻地开口:“宋美人,我有话对你说。” 他耐心地洗着手,一如往常的专注认真,日复一日的生活态度,早已成了固定的姿态。 “改天吧,我今天有点累了。”他低着头,语气平淡至极,拿过毛巾擦手。 她怔怔地站着,“……一会就好,就几句话。” 他忽然扔了毛巾,越过她转身往外走:“我今天不想谈任何事。” 她下意识地伸手,却只碰到他的衣角,指尖滑过那一瞬间的触感,像是每一次她拥抱她时的细腻温柔。 分卷阅读125 眼睛里忽然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要夺眶而出,她紧紧闭了眼睛,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我们分手吧。” 他僵住了脚步,在她几步之外背对着她,连背影都一下子模糊了起来。 四周像是陷入了真空的世界,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得好似自己的呼吸声都停止了,只看得到他修长的身影,在明晃晃的灯光下,越发清冷孤傲。 她一瞬间想起了很多的事,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亲吻、她在北京南站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以及他说他会娶她…… 她曾经以为,她可以有选择的余地,有争取的权利,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都是枉然,很多东西,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他终于转身看向她,目光依然沉静:“如果是因为出国读书的事情……” “不是因为这个。”她骤然打断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说道:“我想分手是因为我觉得很累,所以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你太好了,不论学历、家世、相貌还是事业,都完美得无可挑剔,跟你在一起,我每时每刻都要忍受同学、同事异样的目光。” “所有人都觉得我和你不配,所有人都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是看中了你的家世背景,哪怕上个厕所,都能听到别人对我的议论和嘲笑。” “你太优秀了,无论走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而我只是个平凡人,只想过最普通平凡的生活,我没办法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也不想一直生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中。” “对不起,是我没有足够的勇气,跟你一直走下去,所以宋月,我们分手吧。” …… 前一天睡得太晚,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 昨晚聊天聊到后来,俩外国小妞越聊越有精神,最后Emily甚至开了一瓶红酒,说是要为一去不复返的前任喝一杯。这理由也是让她无言以对,不过最后还是在两人的热情攻势下喝了好几杯,一直到睡前都是晕乎乎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宿醉的感觉实在难受,头一阵阵的隐隐的疼,像是有人在拿着锤子,慢慢敲着她的神经。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忽然看到手机屏幕上许久都未曾点开的微信图标。 来了英国之后她就没有再登陆过国内的社交软件,此时乍一看到她竟然有些陌生感。 她想起很久之前,她还教过他用微信。他学的漫不经心,她却教的极为认真,当时她的想法就是,这么好用的软件,你怎么能不用呢。 她点开微信登录界面,发现竟然要用手机重新验证,这才想起来她早就换了手机号码,但微信绑定的还是从前那个。 拿着手机出了好久的神,想了想,关了页面。 这样也好,与所有的过去挥别。 她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忽然有人敲门,她穿着拖鞋下床开门,是Jannie。 “Hey,Cherry,我们要去乡下玩几天,你要不要一起?” 乡下吗? 脑子里忽然浮出一幅画面,雾气朦胧的清晨,起伏的山丘和身旁翠绿的老树都在不远处隐隐约约,阳光柔软地洒在树木的顶端,形成一层层的光圈,渐渐笼罩了整片草地。 那是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的电影《傲慢与偏见》中最开始的画面。 她点点头,问:“马上就出发吗?” “是的,你快换衣服,我们在楼下等你。” 魂梦与君同(4) 下去之后才知道,原来同行的不止他们三个,还有两个和她们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 Emily热情地给她介绍:“Cherry,这是Gavin,这是Andrew。”说到后一个时,还调皮地冲她眨眨眼。 Andrew吗? 她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是个干净清爽的大男孩,个子很高,金色的头发,蓝眼睛,五官是西方人惯有的立体分明。 他冲她笑,很是善意友好的样子,她也淡淡回了微笑。 他们要去的村庄并不远,但为了方便还是包了车,六座的SUV,她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 开车的是个热情的英国大叔,一路都在和他们聊天,有些地方口音,但是她勉强还能听得懂。到了英国之后,她才开始真正感谢他曾经逼着她上了那么久的英文口语课。 真的受益匪浅。 尤其是她的导师还是个生土长的伦敦人,一口地道的伦敦腔,她每次听他说话都觉得亲切到想要泪流满面。 而且她也发现,的确如他所说,真正到了交流的时候,没有几个人会太在意你的发音,身边同学许多都是其他地方来的,多多少少带些口音,不可能都是那么标准的英式发音。 大叔知道他们四个人中没有一个是英国人之后,聊天的热情越发高涨了,不断介绍着英国农村的各种风光。 她曾经听他说过,英国人对于乡村有着与生俱来的热爱,看来还真不假。 分卷阅读126 “英国杰里米作家帕克斯曼曾说过,在英国人的脑海里,英国的灵魂在乡村。” 眼前仿佛又出现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微微弯起的眼睛,那样漂亮好看。 司机大叔忽然看了她一眼,笑着用英文说道:“在英国人的脑海里,英国的灵魂在乡村” 她微微一愣,也笑了,说了上车之后的第一句话:“我们中国有个著名作家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世界大同的理想生活,就是住在英国的乡村,屋子里装着美国的水电煤气管子,请个中国厨子,娶个日本太太,再找个法国情人。’” 她将林先生的名言翻译成英文说给他听,大叔立刻笑了起来,笑容里还带着些自豪和得意:“说的太好了!” 身后的几个人也都不由笑了起来,Emily看向了Andrew,“Hey,Andrew,我就说,Cherry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到了地方已经是下午了,所以自然看不到清晨薄雾朦胧的景象,但是难得天气好,没有下雨,一下车就看到阳光洒满的街道转角,远处有穿着时髦衣服的女人木屋前摆弄着一盆盆花草,身旁蹲了一个小小的女孩,好奇又乖巧地看着她,空气中仿佛都带着带着温柔甘甜的气息。 接待他们的是本地的一个叫Paul的大男生,也是谢菲尔德的学生,和除她以外的四个人都认识,知道他们假期没有回家,所以约他们来家中玩。 Paul的家是典型的英式建筑风格,倾斜屋顶,以木材作为主要材料,内有庭院,布置了桌椅餐布,桌上摆了剔透的红茶和各式点心。 他们四个都住在二楼的客房,屋子很大,所以每个人都能单独住一间。 拉开房间的百叶窗,便能够欣赏到整个小镇的风光,整个镇子都像是被阳光涂抹上了金色的灰尘,远远能看到黑白色相间的旧木屋、惬意舒适的人群、古老的街道、绿茸茸的草地…… 这样的景色似乎能洗净人的烦恼和戾气,连心胸都跟着开阔起来。 他是不是就是因为见过太多这样的风景,所以才会养成那样清冷淡漠却不失温和的处事态度? 她真的极少见他动怒,即便生气也表现的冷静克制,不会发火,更不会气急败坏。 她又想起那天他们分手时候,他冷静的眉眼。 “说完了吗?”他的深色冷峻得像是带了薄薄的冰霜,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轻轻开口:“我太好了,所以你要离开我,这就是你要分手的理由?” 她几乎无法直视他的眼神,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极其不懂事的孩子,让她无地自容。 “或许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她低着头,没有任何力气再与他纠缠,她有强烈的直觉,再说下去,先崩溃的一定是她:“对不起……” 她越过她走出去,跑进卧室拖了自己的箱子出来:“我今晚就搬回宿舍去,剩下的东西,我有时间再来拿。” 她匆匆丢下这句话,就往外走,手刚碰到门把手就被他一把握住,他死死扣着她的手,几乎将她捏疼。 但他看起来很冷静,连呼吸都是平静的。 “你想要冷静,我可以给你足够时间和空间。但是分手,夏成蹊,这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现在很晚了,我送你。”他终于松开他的手,拎起她的箱子,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2013年,她遇到宋月的那一年,王菲与李亚鹏离婚,无数网友直呼再也不相信爱情。 八年的婚姻走到尽头,天后的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洒脱,没有谩骂、没有指责,只一句:“这一世,夫妻缘尽至此。我还好,你也保重。”分开的如此体面,没有任何纠纷,只剩怀念和祝福,彼此都没有丝毫的指责之意。 她曾经一度很欣赏这样的处事风格,总觉得曾经相爱的人,即便有一天走到尽头,也不该是鱼死网破的丑陋姿态,因着自己的痛苦便企图让对方也感同身受。 挥一挥手,说一声再见或是祝福,再相遇时,颔首微笑,才应当是成熟的人该有的风度和行为。 然而她和他说分手的那一刻,她拼尽全力却也只能低着头和他告别,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微笑着祝福。 于是她终于明白,王菲那样冷静洒脱,或许只是因为,她从来不曾深爱过。 Paul带着他们在小镇里游玩,她看到了戴上了可爱茅草顶的栗色老石屋,看到了许多挂着“BB”招牌的小旅舍,看到了满屋枫叶点缀的咖啡馆…… 一切都让她觉得新奇。 他们经过一条石桥,看起来很有年代的样子,桥下河水缓缓流动,河里竟然还有两只天鹅,一黑一白,游来游去。 她还记得《傲慢与偏见》影片的开口,有伊丽莎白走过河边时,惊起几只小鸭子的镜头。但是显然,这些高贵的天鹅,要冷静多了,在他们面前镇定自若,俨然一副不把他们这些俗人看在眼里的模样。 忽然不知从哪里窜进来一只水鸭,跟在白天鹅后面,几次想要靠近的 分卷阅读127 模样,对方却只是仰着优雅修长的脖子,自顾自地向前游去。 她忽然觉得这白天鹅和他很像,一样的孤傲清冷,一样的优雅高贵,一样的……高不可攀。 “你喜欢天鹅?” 耳旁忽然响起试探的疑问,她转过头去,是同行的那个叫Andrew男生,他冲她微笑,指了指河里的白天鹅:“你看着它的模样,像是在看自己的情人。” 她不由笑了起来:“这是英式幽默吗?原谅我,我完全get不到。” 他耸耸肩:“并不是,你知道,我来自法国。” “哦,很浪漫的国家。” 他皱了皱眉,“似乎我遇到的每个中国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如此,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感觉这似乎不是夸奖。尤其,刚才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她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她的确没有夸奖的意思,或许是从小接触的环境所致,法国人的“浪漫”在她心中一直和“随便”等同。 她有些尴尬,觉得不该以自己固有的价值观去衡量和评价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土壤中所孕育出来的思想文化,于是试图解释说:“抱歉,我从没有去过法国,对于这个国家仅有的印象也就是浪漫主义、巴黎圣母院,哦,还有,八国联军侵华……” 他被她最后一句逗笑,半晌说道:“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中国女孩。” 她也漫不经心地笑:“你是不是对每个中国女孩都这么说?” 他似乎有些苦恼,“Cherry,并不是每个法国男人都像你认为的那样。” 她承认她确实对法国男人没有什么好感,刚来英国的时候,她曾经见过一个很帅的法国男生在一天内跟三个不同的女生在大庭广众下搂着亲吻。 她来自传统古老而又含蓄内敛的中华民族,对她来说,这不是浪漫,而是浪荡。 而且受某人影响,她现在对于公众场合的过分亲热也越发感到不适。 “或许吧,不过这不重要,法国男人怎么样,浪漫还是古板,专一还是多情,与我应该没有多大的关系。”她微笑道,坦然看着他漂亮蓝色眼睛,感觉像是看着一颗纯正的蓝宝石。 他也看着她,微笑的模样很好看,肤色很白,比过去一直被她称为小白脸的那个人还要白。 晚餐是在Paul家中吃的,Paul的父母带着妹妹出门旅行去了,家中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们只能自己做饭。本来是提议出去吃的,因为他们都不怎么会做饭,但是Emily忽然说了一句想吃中国菜,然后蓝眼睛绿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她想说她不怎么会做菜,Jannie已经兴奋地说道:“Cherry的厨艺特别棒,她做的中国饺子非常美味。” “……” Girl,你是不是对厨艺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好吧,如果你们能弄到材料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做几道中国菜。” 小镇上没有中超,可以买到的中式调料有限,加上她也不会做太复杂的菜,于是就地取材,做了一份肉圆子,土豆炖牛肉,然后又炒了番茄炒蛋,其他人也都各自做了一两道自己国家的特色菜,除了Paul。 “很抱歉,我完全不会厨艺。”年轻男孩笑得坦诚。 英国人基本不善烹饪,英国菜也确实难吃,这是她来到英国之后最深切的体验,难怪以前他会跟她说英国这个国家的饮食排名“世界第三”——法国菜和中国菜第一,其余第二。 说的简直不要太到位。 她做的肉圆子被他们集体称赞,夸得她都有点飘飘然,就她这在国内时一直被人嫌弃的厨艺,到了另一片土壤竟然还能受此赞誉,实在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Paul虽然不会做饭,但是很大方地拿出了家中珍藏的葡萄酒给他们喝。 前一天晚上喝多了头疼的感觉似乎还在,她觉得自己今晚绝对不能再多喝了,于是端着酒杯慢慢地品,虽然她也品不出什么好坏出来,只是直觉上觉得这酒品质应该比昨晚喝的那瓶好了不是一丁半点。 魂梦与君同(5) Emily喝醉了,拉着她问灰姑娘回到黑煤灰的世界之后怎么样了:“难道王子没有再去找她了吗?” 她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声说道:“王子终究会明白,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和天后离婚时,李亚鹏留下一句:“我要的是一个家庭,你却注定是一个传奇。” 即便再怎么深爱,都无法忽略彼此之间巨大的差距。 他走遍世界,看遍无数的风景的时候,她还在为一日三餐,生活学习的琐事烦恼;他懂得用金钱去换取时间的时候,她还在为省几十块钱的车费而彻夜排队抢票;他体会着家庭和睦,父母恩爱的幸福的时候,她的家庭早就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或许她说的那些分手理由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借口。 外 分卷阅读128 人的目光,别人的嘲笑,她都能忍受,她没办法忍受的是家庭带给她的深到到骨子里的自卑。 父亲出事,才是压垮她所有坚持和努力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天的时间,她来回上海与南京之间,除了将父亲从警察局接出来外,还找了一家房产中介,将家中的房子挂网销售。 中介打来电话的那天,已经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了。他告诉她那套房子有人看中了,出价五十五万,问她是否能接受这个价格。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立刻预定了回南京的高铁票,下午两点。 然后就是和领导请下午的假,其实她前两天已经递交了辞呈,但是人事部那边一直没有批,只说还要研究一下才能给她回复,让她等等。一个实习生,竟然如此兴师动众,她大抵也能猜到是什么缘故。 接下来就是元旦假期,三天的时间,回家处理房子的事情应该来得及。 她没想到会在中午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 “夏成蹊,一个星期了,我们谈谈吧。”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干净淡漠,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那缕清风,轻轻在她耳边响起,让她有流泪的冲动。 他上次说给她一个星期的时间,让她冷静冷静再来谈他们之间的事情,这么快就一个星期了吗? 这么久没有过联系,她感觉自己并未有多少不习惯,但此刻听到他的声音,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深入骨髓的想念。 这一个星期一来,他没有找过她,但是还是每天让陈阿姨给他送药,以前是一天送一次,现在她搬出来了,就成了一天三次的送。周一到周五送到公司,周六周日送到学校。 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和她说让她不要送了,却没有用,她一句“这是宋先生吩咐的”便让她无话可说。 想了想,确实没有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而且只剩最后两个疗程了,现在停掉也很可惜。 “没有这个必要了吧,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她不想见他,准确说,是不敢见他。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她都觉得难以忍受了,她怕看到他会让自己所有的伪装和坚持都顷刻间瓦解。 她很胆小,也很怕疼,所以那种场面,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他许久都没有说话,她一直握着电话,听着那头的沉默,却舍不得挂断,什么时候,她已经变得这样可怜卑微,明明知道没有可能,却还是放不下。 “今天下班,我接你去吃饭,我们好好谈……” 她僵冷着声音打断他,冷漠而决绝,手却不由自主打颤:“我晚上约了同事,吃完饭一起去外滩跨年,恐怕没有时间。” “夏成蹊——”他似乎生了气,连呼吸都重了些,只是嗓音依旧平静:“那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不管多晚。” 他说完,不等她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她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好一会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脸上有冰凉的液体,她疑惑是下雨了,然后才发现自己一直站在走廊下。 她没有回宿舍拿东西,只拿了随身的小包就去了火车站,她有随身带身份证的习惯,倒是少了许多麻烦。 到南京已经三点了,下了火车又转汽车,终于回到小县城时,竟然发现包里的手机没了,她把包里里外外翻了好几遍,终于接受了自己手机被偷的悲惨事实。 还真他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好在那房产中介就在她家小区外面,她直接去店里找人,中介立刻联系了买家。 因为事先就看好房子了,双方对价格也都满意,所以谈了几个小细节就签了合同,越好等假期一过再办理过户手续。 等忙完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她回到家中的时候父亲正站在客厅的桌子旁,似乎在吃药,见她进门十分惊讶。 “小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回来处理房子的事情,刚把合同签完。”她把背包放到客厅的沙发上,忽然觉得很累,坐下来闭着眼睛说:“明天就去找房子吧,嗯,找个一室一厅就够了,我明年就要出国,不用准备我的房间。” “出国?” 他语气很惊讶,她这才想起来还没跟他提过这件事,睁开眼睛看着他,“对,去英国读书,是公费,所以我可能要好几年不会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没有说只是去一年。 他惊讶了一会就高兴起来,连连说道:“念书好,念书好,想不到小蹊这么有出息,竟然还能去英国,爸长这么大都没出过国呢。” 他语气里的高兴那样显而易见,看起来是真的高兴和自豪,她鼻子一下子酸了起来,忍不住移开目光,看着客厅角落的位置,尽量平静地和他交代:“房子卖了五十五万,算很好了,其中三十万我会拿去还之前问同学借的钱,还有二十万你拿去抵这次的债,剩下五万,还有我这几个月实习也存了一点钱,都留给你吧,你平时租房子和日常生活也要用钱。” 他连忙说:“不不,那个 分卷阅读129 钱你自己留着吧,你出了国,也要花钱的,而且我听说国外物价都挺贵的。” 她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他的表情似乎很诚恳,但她却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索性也懒得去分辨,淡淡地说:“没事,我出国是学校推荐,会有生活费补助的,钱你拿着也省的我担心。”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家里唯一的钱了,我希望你别再拿出去赌,如果输光了,不会有人再帮你收拾烂摊子。” 他有些忐忑地看着她,试图跟她解释:“其实这次的事情……”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间休息去了。”她站起来,淡淡打断他,那些听了几百遍的话,她不想再听。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那你休息吧。”说完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水和药片。 她瞥了一眼,随口问道:“你在吃什么药?” 他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把整盒药抓在手里,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哦,就是治胃病的,最近有些胃胀……”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房间。 躺在床上她才想起来手机丢了,应该去挂失一下号码,但是她实在太累,想想明天再挂失应该也没什么要紧,正好明天要去买手机,顺便补办一张卡…… 第二天上午在手机店随便买了个几百块的手机,然后补了卡,一开机就发现手机上有四十几个未接来电,她吓了一跳。 点开一看发现有三十多个都是宋月打来的,而且时间都差不多是昨晚十二点多,她有些微怔,他昨天真的去她宿舍楼底下等她了吗?一直等到十二点吗? 他没有等到,是不是该对她死心了? 其他十几个电话有五个是浅浅打的,还有三个是叶清,剩下的都是陌生号码。 怎么一晚上会有这么多陌生电话打来?还有浅浅,找她那么急做什么? 更奇怪的是,所有电话几乎全部是在十二点到今天早上,这个期间断断续续打来的。 最后一个电话是早上八点,浅浅的来电,她随手拨了过去,只响了两声就被人接起来,浅浅焦急慌乱的声音传来:“小蹊,你去哪里了?怎么一晚上电话关机?你把我吓死了。”最后那句话声音里隐隐带了哭音。 她有些莫名,“出什么事了?我现在在南京,手机昨天不小心被偷了。” “你回老家了?”她惊讶,又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没事就好,你知不知道昨天跨年夜外滩出事了,发生了踩踏事件,据说伤亡很严重。” 她心里一惊,有些念头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只是不敢置信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小蹊,还有件事……”她声音忽然低了下来,隐隐有了沉重和不安。 她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说,但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全身发抖,满脑子都是那三十几个未接来电,然后是那些来电的时间…… 她想开口问些什么,却连嗓子都开始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忽然有其他电话打进来,是个陌生号码,头脑里涌过有些疯狂又可怕的念头,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紧绷又如释重负的声音,甚至有些激动,却不是在对她说话:“宋总,夏小姐接电话了。”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宋总?是他吗? 这么说他没事? 脑子里所有的问题,一瞬间有了答案,电话那头的声音冷厉逼人,高高在上,有着和他如出一辙的冷静沉稳,却不是他。 “你在哪?” …… 一出上海站,就被几个黑衣保镖“请”到了楼下停车场。 宋珏坐在车内,浑身都像是镀了层坚硬的冰霜,车门打开的时候,他抬眼看了瞥了她一眼,目光冷厉骇人,似乎不带一丝感情,她被保镖推进了车里,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开车!” 她紧紧贴着车门坐着,四肢都像是没了知觉,像是只僵死的虫子,木然地透过深色的窗看向前面的后视镜,层层叠叠的重影不断在眼前闪过,什么都抓不住,只看到灰色的世界,像是黑白电影。 她觉得自己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可是浅浅的话却仿佛一直在耳旁挥之不散。 “你昨晚是不是和宋二哥说你去外滩跨年了?事情一发生他就赶到了现场,当时乱成一团,警局都在维持秩序,医护人员在抢救伤员,根本就进不去。” “我听说他好像还和警察动手了,被控制了起来,后来宋叔叔出面才解决。” “所有的伤患都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市里的几家医院治疗和抢救,但是人员名单还没有出来,他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你,你的电话又打不通,所以他就一家家医院地跑。” “是在去人民医院的路上,那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和一辆大货车撞上……” “我听四哥说,摄像头记录到他那辆车时速达到了一百三,严重超速。” 魂梦与君同( 分卷阅读130 6) “Cherry,你怎么哭了?” Jannie惊讶地看着沙发上端着红酒杯,眼神迷离的女孩,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窗外浓浓的墨色,似乎只是在发呆,可是脸上却不知何时已经挂满泪水。 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凉凉的,厅内的三男两女全部担忧地看着她,包括已经半醉的Emily。 “哦,我有些酒精过敏,一喝酒就会刺激得流眼泪。”她微微笑了起来,放下手中的红酒杯。 众人恍然点点头,Jannie却纳闷,昨晚喝酒的时候怎么没有过敏? Andrew抽了纸巾递过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说了谢谢,接过来擦干净眼泪,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于是笑道:“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明天不是还要去农场玩吗?” ***** 她没想到竟然是一家饲养羊驼的农场,脑子里立马蹦出“草泥马”三个字,那可是国内网友恶搞的十大神兽之首,于是她开始分外期待起来。 农场离Paul家所在的村庄有些远,所以Paul特意开了自家的私家车。 他们去的算比较早,整个农场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中,看着绿色的草地上一只只圆屁股,小短腿,脖子长长,呆萌又高冷的羊驼,她只觉得自己整个心都被治愈了。以前论坛里看到的那一张张恶搞图片和眼前的现实逐渐重叠起来,她越想越可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身边的几个男孩女孩都奇怪地看着她,Cherry有这么喜欢羊驼吗?竟然笑得这么大声…… 她买了羊驼饲料,一个劲地呼唤那些呆萌的羊驼走近一些,她想摸一摸它们,结果太激动了无意喊出了几句中文,于是一群羊驼爱答不理,只是自顾自地吃草。想了想又用英文喊了几句,然而神兽还是各种不理她,她伤心了,受挫了,忍不住大呼:“草泥马,过来!我这儿有好吃的! ” 前半句是中文,后半句又换成了英文,一群人虽然听不懂中文,但是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都不由觉得有趣,忍不住大笑。 Andrew笑着走过来,从她手里拿过饲料,不断地抖动纸皮袋子,饲料和纸皮袋子碰撞发出声响,没过一会儿,就有一只羊驼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了,然后是两只,三只…… 她惊呆了,Andrew回头和他解释说:“一般这样摩擦的声音可以把羊驼吸引过来。” 看着那一只毛茸茸的羊驼,伸长了脖子吃着他手中的饲料,她激动地跳来跳去:“啊啊啊……真的好可爱!!” Andrew觉得她的样子比眼前吃东西的羊驼可爱多了,忍不住看向她笑着问:“Cherry,你这么喜欢羊驼吗?” 她笑得眉眼弯弯,连脸庞都明媚动人起来,连用了三个副词加重语气:“是啊,你不觉得他们非常非常非常可爱吗?” Andrew看着她的笑容,不由有些呆住,过了半天才提议道:“你喜欢,我们下次还可以一起来。” 她一心扑在眼前的可爱小动物上,完全没心思思考别的,听他这么说便心无城府地一个劲点头。 快中午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一行人只能到农场的咖啡吧内躲雨,顺便喝杯咖啡休息一下。 雨幕中的农场一片朦胧,远处的山坡也都隐隐约约起来,像是中国神话中的处于云雾深处的神秘仙山。 四周墙壁上都贴满了羊驼画,显得格外生动有趣,Emily和Gavin在摆弄Andrew带来的相机,欣赏他上午拍的照片。 忽然一杯咖啡递到了眼前,她抬头看着冲自己微笑的大男生,伸手接过来:“谢谢。” 他坐到她身边:“不客气。” 她喝了一口咖啡,有些苦,不过有些熟悉,似乎是那个人很喜欢的味道。 兴许是国外读书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他总是喜欢喝那种特别苦的黑咖啡,她受不了那个味道,每次都会在咖啡里放许多的糖和奶,他见了总是皱眉。 其实他不喜欢她喝咖啡,说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但是自己却经常喝。 他一直都这样霸道,总喜欢帮她安排很多事情,即便是最后分手,也不曾改变。 她一直觉得他是最冷静的人,控制情绪的能力比她见过的所以人都要强,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也有丧失理智的一天。 袭警,超速,车祸……她无法将这样的词语和他联系在一起,所以即便浅浅说了很久,即便到最后她在电话里哭了起来,她还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她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她学过的形容词那样多,但是能和宋月这两个字匹配在一起的,却只有:淡漠、清冷、沉着、稳重……诸如此类。 她一直觉得浅浅是在骗她,肯定是在骗她,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变成那样…… 笑闹声把她从自己的世界拉回来,这才发现Emi 分卷阅读131 ly和都坐了过来,Gavin拿着相机对着Andrew问:“让你给我们拍照,你怎么光拍Cherry了?要不要这么偏心?” 她奇怪地探头,Emily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激动,翻着相机里照片给她看,语气很不满,却笑得开心:“Hey,Cherry,你看,全是你的照片,Andrew实在是太过分了,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的确好多她的照片,全是上午她喂羊驼时拍的,有一张拍的最好,她低着头,伸手摸着羊驼软软的脑袋,侧脸的线条柔和干净,眉眼都藏了笑意,像是山水般的明媚动人,她却觉得陌生,这是她吗? Andrew似乎有些尴尬,看着她欲言又止,她却没什么感觉,冲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拍得很不错。” 这个开朗眼光的大男孩却忽然脸红了,局促地站了起来:“我去那边……洗手间一下。” 边上几个男生女生都不由笑着起哄,她无奈地冲他们摊摊手:“你们把他吓跑了。” 一直有点欧式雅痞的Gavin看着她似笑非笑:“我想你很清楚,并不是我们把他吓跑的,聪明的中国女孩。” Paul凑过来说:“我昨天就发现了,Andrew对你很特别,我想他大概爱上你了,Cherry。” Emily和Jannie都笑嘻嘻的,Emily说:“看,大家都瞧出来了,多显而易见的事实。” 她只装作听不到他们的话,转头继续看窗外迷蒙的景色。 雨下了很久,一直到他们回去都没有停,几个人身上都淋了些雨,她一回去就洗了个澡,刚准备睡一会儿,忽然有人敲门。 是Andrew。 “你……有什么事吗?” “这个给你。”他还是有些尴尬的样子,递过来一叠照片。 她有些讶异,他笑着说:“我刚才把照片洗出来了,你看,这张真的拍的很好。”他指着最上面那一张,就是她之前觉得拍的很好看的那张侧脸照:“你看你笑得多开心,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记住这一刻,以后每一天都能像这样开心” 她一下子愣住。 ******* 作为火车的诞生国度,英国铁路网四通八达,从谢菲尔德到伦敦,不过2小时16分钟。 夏成蹊坐在车厢内,打开手机,将系统时间设定改为了北京时间。 2016年2月7日,19:25。 世界另一头,早已经是夜色朦胧,而在彼端,车上许多的乘客才开始吃着当做午饭的汉堡和三明治。 东八区到零时区,八个小时的时差。 这样普通寻常的一天,在遥远的地方,却是另一群人的狂欢之夜。 空间与时间的差距,让她有些错乱的迷茫, 走出火车站,手机上显示已经是21:57,而眼前却依旧是白天,下着蒙蒙的细雨,打了伞的行人慢慢地沿着街道前行,树木和建筑都在雨雾中越加清晰,像是洗尽铅华素衣而歌的女子,积聚了岁月沉淀下来的沧桑与厚重。 她坐地铁到了莱斯特广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一出站就看到了“China Town”的指示牌。 因为是除夕,唐人街内到处张灯结彩,五光十色,中国红随处可见。她站在街头望着头顶那一盏盏鲜红的大灯笼,忽然有了浓重的忧伤和思念,身边不时有黄皮肤黑头发的行人走过,那样熟悉而亲切的相貌,却不是她认识的人。 她忽然想吃中餐,在英国吃中餐,其实比国内要贵很多,一个肉夹馍,就要七磅,折合人民币将近六十块,纯属抢钱。 最后进了一家餐馆,店里竟然有红酒鸡翅,只是价格贵到离谱,她想了想,还是点了。坐下来等菜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店里的电子时钟显示的时间和她的手机一致,时髦漂亮的老板娘注意到她的眼神,笑着和她解释:“今天是除夕,我们习惯把时间调成中国时间。” 她说的是中文,让她倍感亲切,于是冲她友好地笑了笑,也用中文问道:“您是上海人吧?” 老板娘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口音,我听得出来……我大学是在上海上的,身边很多本地的同学。” 其实认真说起来,和她比较熟悉的几个人,陆黎,浅浅,还有他,都没有多少上海口音。 老板娘似乎有些感慨,笑着说:“我都来英国十几年……这是不是就叫乡音无改鬓毛衰?” 她但笑不语,在这样的异国他乡,听到这样纯正的中国诗词,即便是一句透着沧桑的“乡音无改鬓毛衰”,也依然让她觉得欣慰和温暖。 其实她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应该才三十多岁,只是眼神有些沧桑,像是经历过很多故事。 不知道曾经听谁说过,判断一个女人年龄最好的方式不是去看她的脸,而是看她的眼睛。 容貌可以伪装,而眼神不会。 兴许是两个人都曾在上海生活过的经历让老板娘觉得 分卷阅读132 亲切,于是禁不住和她攀谈了起来,她已经十几年不曾回国,于是便问了她一些国内的情况,她说了一些比较大的变化,她听得有些惊讶,又有些欢喜:“想不到中国现在发展的这样好,真是了不起。”说完又有些无奈感伤的样子:“我们在这儿不怎么能看到国内的新闻,即便有,也都是不怎么好的。” 上菜的时候,竟然多上了一份水饺,她正疑心是不是上错了,老板娘已经笑着解释:“店里赠送的,今天过年,中国人过年当然要吃饺子。” 她礼貌地道谢,觉得有些感动,老板娘却不以为意,挥挥手去忙别的去了。 鸡翅烧的很好吃,看来没有偷工减料,真的用了红酒腌制的。 这是他很喜欢的一道菜,他们第一次一起做饭的时候,就做了这道菜,只是那人吃东西实在挑剔,嫌弃超市买的一两百一瓶的红酒烧出来的鸡翅味道不好,最后一整盘鸡翅几乎一大半都是她吃掉的。 其实他是个克制的人,即便再喜欢吃的东西也会适可而止,不像她,喜欢一样东西就恨不得一次吃个够。 或许也是生活环境的不同所致,他从小生活富裕,从不会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自然不会像她那样,有着把每一次都当成是最后一次来放纵的习惯和念头。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一直不相信他也会有失控的一天,她一直不愿意相信…… 魂梦与君同(7) 她在ICU呆了三天,不吃不喝,谁跟她说话她都没有反应,像是抽离了灵魂的木偶,但是她知道她不是木偶,因为木偶不会心痛。 一直到进了医院,她依然不相信他真的出了车祸。 她自欺欺人,用所有的理性和逻辑来判断,试图推翻这个不得不正视的事实。 宋珏带着她进医院的时候,正好下了病危通知书,叶清站在ICU外,一下子瘫软在地。 宋珏迅速走过去扶起她,她脸色苍白的像是大病之人,看到宋珏一下子就痛哭起来,几乎丧失了理智:“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回家……在警察局为什么不把他带回家……大半夜,还让他一个人开车乱跑……” 她泣不成声,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这个最爱他的男人身上,不管不顾,声嘶力竭。 宋珏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搂着她,似是已经习惯性地包容她的一切。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荒谬,她想不明白,他怎么就会突然变成这样了,明明不久前他还给她打电话,他跟她说“那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不管多晚。” 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她想赶紧醒过来,然后回到学校去,她觉得他一定就站在自己宿舍楼底下等她,一如过去每一次,长身玉立,身影修长,夕阳斜斜地照在她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可是周边有许多人在说话,那样清晰,刺痛她的耳膜,她依旧醒不过来。 “情况很不稳定,现在我们也没办法保证……” “伤势太严重了……我们已经尽力.” “你们亲属可以进去看看他,和他说说话,或许能激发他的求生意志。” …… 宋珏走到她的面前,他的目光平静从容得像是一部机器,语调冰冷简洁:“换衣服,去看他。” 她被人拖着去消毒,换上了无菌服,然后才被带进了ICU,在门口的时候她僵硬着不愿意挪动脚步。她始终不愿意相信他就躺在里面,他怎么会躺在这样冰冷而没有人气的地方呢……她一遍遍地想,为什么这个梦这样长,为什么她还不醒过来。 最后是被人推进去的,差点摔倒,她如梦初醒,却又像是陷进了更大更深的梦魇里。 周围都是冰冷单调的机器声,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人,竟然和他长得那样相似,从眉毛到鼻子再到嘴唇,每一处都相似极了,只是脸色比他苍白那么多……真奇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相似的人呢。 她看着床上的人,看了许久许久,周围的人进进出出,有护士,有医生,还有一些她看不清模样的人,没有人管她,也没有人和她说话,所以她就一直看着。她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第一次在警察局见面,他出现的时候明明是白天,她却觉得他身上像是披了月光,想起去年的跨年夜,在外滩的璀璨灯光下,他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睁着眼睛数他的睫毛,一根,两根,三根……然后又想起他在新年嘈杂的烟花爆竹声中隔着时间与空间的差距对她说:“记住这一刻,接下来一年都要像现在这样开心。” 她一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直到宋珏再次来到她面前,如果刚才他的声音是冰冷的,那么这次就只能用残忍来形容。 “和他说话!不管说什么,必须让他撑下去,我儿子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他没有提高音量,甚至连情绪都没有一丝起伏,可是她完全不怀疑他的话,于是她想,那不如就让她死了吧,她死了,也挺好的…… 不过她到底还是开口了,她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分卷阅读133 ,但是她记得她一直在说,她好像给他念了许多古诗词,又跟他说了笑话,然后还念了英文……可是说的到底是什么内容,她一点也记不得。 后来终于有人来了,跟她说话,可是她只能看到他们嘴巴在动,听不到声音,于是她不理他们,她继续和他说话,不管他们,然后他们就开始拉她,她刚想反抗,就眼前一黑,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再没有人吵她,也没有人拉她……然后她竟然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很小的时候,可是很奇怪的是,梦里竟然有他,他看起来也不大,小少年的模样,但是个子却已经很高了,她只能仰着头望他,像是在仰望月亮。 她梦见他抱着自己,喂她吃巧克力,真的是好奇怪的梦,她小时候怎么会认识他,就算认识,他又怎么会给她吃巧克力,他最讨厌她吃没营养的东西了。 醒过来的时候正是清晨,浅浅坐在旁边,眼睛通红地看着她,像是熬了很长的夜,又像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看到她醒来,浅像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告诉她:“小蹊,宋二哥没事了,情况稳住了。” 哦。 他本来就没事啊,那个人又不是他,只是跟他长得像而已,她想这些人都被骗了,其实那个根本就不是他。 可是跟他长得像的人,她也不想他出事,于是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回了学校。 她没有再去过医院,每天上课吃饭睡觉,除此之外哪也不去,公司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下,就没再去上班了。 浅浅也搬回了宿舍,每天都盯着她,像是怕她会丢掉一样,有时候还会偷偷打量她。她觉得她是闲的没事干了,很不爽地问:“你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打转做什么,你不是要拍戏吗?还有,你不用陪你家林一深?” 浅浅撇撇嘴,很淡定地说:“拍完了啊,至于林一深,我和他分手了。” 她愣住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们是和平分手,我好得很,才不会跟你一样,分个手就要死要活的。” 她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比浅浅拿得起放得下,一直以为自己对待感情远远比不上她执着,也比不上她奋不顾身……可是到头来,才发现放不下的是她,执着的也是她。 陈阿姨每天都准时不误地来送中药,已经快一个月,她每次都什么也不说,她送来了她就喝。 她从医院回到学校第十天的时候,她就开始继续每天来给她送药。第一天来的时候还带了几句话过来,信息量很大。 “宋先生已经醒过来了,他让我跟你说,你先前跟他提的事情他同意了,不过他有个要求,希望你能把最后两个疗程的药喝完。” ****** 吃完饭走出餐厅的时候,手机上时间正好跳到了24:00. 她看着遥远的天空微笑起来,轻声开口:“新年快乐,宋美人。” 虽然不知道他是否像以往一样,来伦敦过年,但是她还是想来这座城市,站在他无数次踏足的土壤上,跟他说一声新年快乐。 或许他现在,真的就在伦敦的某个角落里,和家人欢聚呢,或者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但是只要想到他们现在可能处于同一时间和空间,她就觉得心里充满勇气。 她没有在伦敦过夜,坐了最近的一班火车回谢菲尔德。 回到谢菲尔德已经是伦敦时间晚上七点多,天早就黑了。 一出站就听到有人喊Cherry,她心想,竟然还有其他人叫这么傻逼的名字,可堪欣慰。 然后肩膀就被人拍了拍,她回头,看着眼前的人很是惊讶,竟然是Andrew。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依旧笑得阳光,“我来接你的。” “你怎么知道?” “Emily跟我说你会坐这趟车回来。” 她有些无奈,她那个室友,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在想尽办法撮合她和Andrew,她一直以为喜欢牵红线是中国人独有的嗜号,原来外国人也有=_=。 外面又在下雨,她已经对英国的天气没了任何想法,真的是随时随地就能下雨,前一秒还阳光灿烂,下一秒就乌云密布,有时候一天甚至感受到四个季节的变化。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在她看来英国这谜一般的天气显然比女人心还要难以捉摸。 Andrew一直把她送到了公寓楼下才离开,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后背似乎有隐隐的湿透的痕迹,不由思考,或许她应该找个时间和他说清楚了。 她原本以为他就是一时兴起,毕竟来这儿之后见过许多喜欢四处撩妹的法国男生,她也无意评价什么,她知道那就是他们的生活态度。可是现在看来,好像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想起来,Emily前几天好像还跟她说,Andrew最近在学习中文。 其实Emily的原话是这样的:“哇哦,Cherry,你知道吗?Andrew为了你,已经开始学中文了,有没有觉得好浪漫呀 分卷阅读134 ?我觉得他好像是为了公主奋不顾身的骑士啊。” 还真是来自童话王国的梦幻女孩……让她说什么好。 一回到公寓,Emily就兴奋地跑过来问她伦敦好不好玩,Andrew有没有接到到她。她支支吾吾地应了几句,有些魂不守舍,Emily以为她是累了,就没有再打扰她,和她说了晚安让她早点休息。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她坐在床上发呆,满脑子都是方才在楼下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真的……很像那个人。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眼花,看谁都像他。 嗯,一定是这样。 魂梦与君同(8) 伦敦郊区庄园。 已经十一点,庄园内依然灯火通明,每一处大门贴了崭新的春联,手写的墨字在灯光下越发显得风骨俊秀。 叶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的肩膀上靠了个漂亮的小女孩,已经昏昏欲睡,可是还是强撑着不愿意闭眼的模样。 叶清看了看身旁乖巧的小女儿,有些心疼地说道:“小星星,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小女孩连忙摇头,大眼睛立马睁开了,强打精神:“不要,我要等哥哥。” 叶清却无意识地蹙起眉,看了看时间,都这么晚了,可是门外还是没有动静。 宋珏从厅外走进来就看到女儿老婆还在沙发上坐着,小丫头的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啄米。 感觉到有人在身边坐下,小星星微微睁了睁眼,然后就往他怀里靠过去,软软地喊:“爸爸。” 宋珏一颗心都被她这一声喊化了,这辈子他唯一稀罕的就两个人,一个是叶清,一个就是这个乖巧可人的小女儿了。 他伸手把她抱过来,亲昵地问:“星星怎么还不睡觉?明天早上还要早起给爷爷请安呢。” 小星星靠在爸爸宽敞温暖的怀里,觉得很舒服,于是更困了,打着哈欠眼泪汪汪地说:“我在和妈妈一起等哥哥啊。” 叶清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阿月出去一下午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有些担心。” 自从一年前他出了一次严重车祸以后,她就很怕他自己开车,甚至专门给他请了司机接送他上下班,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她宽心,宋月倒是没拒绝。 他已经很久没怎么开过车了,可是今天中午他们刚吃完年夜饭,他说想出去散散心,从车库取了一辆车就走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宋珏倒是不怎么在意:“你儿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不会有事的。” 叶清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是他这一年来,话越来越少,每天除了上班就是闷在家里,也不怎么出去跟朋友玩了,虽然看起来很正常,可我总觉得他不对劲。” 小星星已经趴在宋珏怀中睡着了,他轻轻拍着女儿的背,低声说:“你不要疑神疑鬼,我觉得他现在挺好的,一心忙事业。再说了,顾家、苏家那几个小子一天天的不务正业,他不出去跟那群人鬼混,你应该高兴才对。” 叶清瞪了他一眼:“你说的轻松,过了年他就三十了,天天闷在公司和家里怎么找得到女朋友?”她越想越觉得问题很严重:“我给他介绍他也不要,宋珏,你说他不会是以后都不喜欢女人了吧?” 宋珏听得忍不住好笑:“有你这么怀疑自己儿子的吗?他又不是没交过女朋友,性取向还能说变就变的?”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丫头后来出国读书是不是就是来了英国?” “嗯,好像是谢菲尔德大学……”叶清如醍醐灌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他去谢菲尔德市了?” “八成是。”宋珏脸色不豫,冷哼一声,说了一句:“没出息!”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叶清不禁又想起一年前的事,当时阿月一醒来,还说不出话,就一直盯着他们看,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连忙告诉他那个小丫头没事,她那天晚上根本没有去外滩。怕他不相信,她还特意让人去她房间拍了照片给他看,告诉他她在这守了三天,太累睡着了。他才终于放了心一样,闭上眼睛昏昏睡了过去。 后来他身体慢慢好转,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再到最后出院,那女孩却再没有出现过。他每天都看着病房门口,她知道他是在等谁。 每天人来人往,亲眷、朋友甚至合作伙伴……很多人都来看过他,却始终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 每一次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他都会第一时间抬头,然后又失望地垂下眸子……很多次,她看到他这样的眼神,于是她试探性地询问,如果他想见她,可以让他爸爸安排。他却只是沉默,然后许久才说了一句:不要再打扰她…… 他当时每天眼巴巴看着病房门外的眼神,她到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心疼,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其实那小姑娘挺好的,就是……心太狠了点……” 宋珏最见不得她这样的神情了,刚要说什么,忽 分卷阅读135 然窗外有汽车灯光闪过,叶清一下子从伤感中恢复过来:“是不是阿月回来了?” 她刚要起身去阳台看,宋月已经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客厅里的人微微愣了下,淡淡开了口:“爸妈,你们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叶清还没来得及开口,宋珏已经不悦地说道:“你去哪了,跑了一下午,这么晚才回来,不知道你妈妈会担心?” 宋月沉默地站着,没有说话,叶清连忙道:“好了好了,阿月回来了就好,你别说他了。” 宋珏沉着脸,不过到底没再说什么。 看宋月目光落在了早就睡得云里雾里的小星星身上,叶清连忙笑着解释:“小星星死活不肯睡觉,非要等你回来。” 宋月点点头,走到宋珏身边伸手抱起妹妹:“我把她抱回房间睡。” 叶清看着他越发清瘦的背影忍不住更担心了,回头问宋珏:“你有没有觉得他跟上个月比好像又瘦了?” “有吗?我怎么没发现。”显然在宋珏眼里,儿子就是个比路人好不了多少的存在,他才懒得管他瘦了还是胖了,只要他还活着就行,其他的都跟他没关系。 叶清一看他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就觉得生气,恶狠狠地说:“懒得跟你说了,我去让厨房给阿月做点宵夜,你自己先回房睡吧。”说完,看也不看他就走了。 留下宋珏一个人很郁闷,为什么他的老婆、女儿,他这辈子唯一稀罕的两个人,都一心围着他儿子转?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叶清端了小汤圆来到宋月房间,发现他的房门虚掩着,竟然没关上,她一进去就闻到屋内浓郁的烟味。宋月背对着她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手机屏幕半天都不动一下,连她进来都没察觉。他的另一只手的指间还夹了一根快要燃尽的烟,他像是压根没有知觉,拿着烟头也不扔掉。 她一直走到他身边他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手机屏幕一瞬间暗掉,她只瞥到了一眼,恍惚是一张照片。 宋月扔了手中的烟头,随口问道:“妈,你怎么来了?” “你出去一下午,我怕你晚上饿,所以给你拿了汤圆。”她坐下来,一脸笑容地和他说:“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所以我只让他们放了很少的糖。而且用酒酿煮的,还加了桂花,你吃一点好不好?。” 其实他一点都不饿,但是看着她一脸期盼的神色,他还是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谢谢妈。” “干嘛跟我说谢谢啊。”叶清见他没有拒绝,心里很高兴,连忙把汤圆端到他面前。 宋月突然意识什么,起身走到旁边开了窗,又走回来看着她说:“你不是闻不惯烟味,快出去吧,汤圆我会吃的。” 屋子里烟味确实挺重的,叶清看到茶几上的烟灰缸了已经满是烟头,不由皱眉看着他;“你的烟瘾什么时候这么重了?” 他以前很少抽烟,最多应酬场合抽两根,他自制力一向好,根本没有烟瘾,可是这半年来,她发现他烟抽得越来越凶。 宋月淡淡地移开视线,“没有,只是无聊,抽烟打发时间而已。” 他的神色云淡风轻,叶清心底却越发沉重,面上却依旧笑得轻松:“那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吧,找个女孩子陪陪你,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他眼前似乎又闪过那两道亲密的身影,在雨□□撑着一把伞,缓缓从他身边走过。 她不知道他想到什么了,竟然连眼神都黯了下来,有些懊恼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刚想再说点别的,他已经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暂时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暂时吗?这个暂时又是多久呢…… ******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还是喜欢在网上写小说。三月份的时候国内有一家影视公司忽然通过网站负责人联系她,想要买她从前创作的一部书的影视版权,开出的价格还算不错。 她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一切合同流程交托给网站方面处理,没多久她的账户上就多了一笔钱。 手头终于宽裕了些,她开始经常在假期的时候四处旅游,有时候是和室友们一起,有时候是独自一人。 她去看了她曾经一度向往的巴黎圣母院,看到了埃菲尔铁塔,还去了挪威、芬兰,在斯瓦尔巴群岛,他们乘邮轮出海,在山巅露营,她终于看到了他从前和她描述过的美丽极光,壮丽到令人窒息。 那些他曾经承诺给她,却总让她觉得遥不可及的的风景,她终于有能力靠自己的脚步去走近。 和Andrew分手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份,她正忙毕业的事情忙的头昏脑涨,被那位伦敦来的严肃导师的吹毛求疵逼到几乎精神分裂。 他们分手分的很突然,跟在一起一样突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他的追求,或许是因为他辛苦学了三个月的中文终于能连名带姓叫出她的中文名字;或许是那天晚上夜色太好,让他浑身都像披上了一层皎洁的月光;又或许是他告白的时候正好穿了一件她最喜欢的一尘 分卷阅读136 不染的白衬衫…… 但这段恋爱前后只维持了三个月就结束了,就在她第十三次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亲吻的时候,那个温柔开朗的法国男生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Cherry,我受够!我们恋爱已经三个月了,不是三天!” “你说中国人很保守,OK,我尊重你的文化,结婚前我可以不跟你发生性关系,但是为什么连接吻你都无法接受? “我可以包容一个保守的女朋友,但是我没办法忍受一个性冷淡的女朋友!” “交往三个月,你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给我买白衬衫,但是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喜欢穿这样的衣服!每次你看着我发呆都让我觉得你喜欢的其实是这件衣服,而不是我!” ……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神色一直很平静,她没有开口打断他,直到他说完,她才淡淡地说:“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是想分手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或许是她的表现太过淡定,他那漂亮的蓝眼里里滑过一丝受伤和挫败。这个帅气的法国男孩看着她许久,渐渐愤怒起来,把她新买的准备送他的白衬衫丢在地上,最后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我想你需要的根本不是一个男朋友,而是一个心理医生。” 魂梦与君同(9) 他走了很久她才渐渐回过神来,捡起被丢在地上的白衬衫,有些无奈地叹息,哎,还真是没风度,真是的,一点也不像他…… 她抬头看了看天,天空像是泼了浓郁的蓝色颜料的油画,万里晴空,但是却没有国内的酷暑灼热,依旧舒适清爽的让人心情舒畅。 转眼都已经八月份了,最后一次见他,也是去年的八月,在浅浅的婚礼上。 大四最后一个学期,学校的课程完全结束,只剩下毕业论文这最后的任务。她放寒假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寄回了南京,过了年在南京找了一份实习工作,没有再回上海。 收到浅浅结婚请柬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份,她正准备要回学校参加毕业论文答辩,把请柬上新娘新郎的名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终于确定不是自己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真的是那个人。 当天晚上就接到了浅浅的电话,她还沉浸在梁司浅一跃成为太子妃的震撼之中,不可思议地问她:“你怎么会嫁给傅慎独?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嗯?你认识他呀?” “嗯……去年在北京,一起吃过一顿饭。” 梁司浅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所以赶紧转开话题:“我结婚,你来给我当伴娘呗。” 她犹豫了一下,浅浅立马说:“不要你随份子钱,路费、衣服什么的一切行头我也给你准备好,另外,伴娘还有红包拿哦。” “行,我同意了,记得让傅慎独把红包包大一点,我去英国的机票钱还没着落呢。” 浅浅冷哼了两声,恶狠狠地说:“我就知道,夏成蹊,我看透你了!” 她毫无客气地回她:“你都成了太子妃了,我就不能跟着鸡犬升天?再说了,又不是你的钱,你心疼个屁。” 过了几天,回学校论文答辩,好几个月不见,她发现浅浅似乎更漂亮了,穿衣打扮都特别有范,她知道她现在算是正式进入娱乐圈了,虽然还没多少名气,但是已经签了一家很不错的经纪公司,平时也挺忙的。 答辩结束他们一起吃午饭,她问她一些婚礼的事情,浅浅兴致缺缺地说:“都是傅家在准备,我才没心情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这新娘当的可真够轻松的。” 想了想,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和你家里,关系有没有好转一些?” 她夹菜的手顿了顿,只是一瞬间,就恢复如常,笑了笑:“还是老样子,不过无所谓,等毕业的事情结束,我就和傅慎独去北京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回上海。” 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安慰她,可是她看起来并不是很需要安慰的样子。 吃完饭他们就告别,她直接回了南京,然后再也没有回过学校,甚至连毕业证都是浅浅给她领了寄过来的。 七月份的时候,浅浅就给她订好了去北京的机票,那几天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宁,遇到章程也纯属意外。 那天中午她出去买了点东西回公司,正好在电梯里撞见他了。两人都有些诧异,后来才知道他公司和他们有业务往来,那天来就是和他们老板谈事情的。 然后他就开始约她吃饭,说是好歹一个学校毕业的,总不能连朋友都没得当吧。她并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但是他态度那样诚恳,她实在无从拒绝,又想着自己还有两个月就要出国了,也发生不了什么,便和他吃了顿饭。 接下来两人又约了几次饭,倒真的像是朋友般在相处,他知道她快要出国了,还很开心地祝她早日学成归来。 两人最后一次吃饭的时候,她试探性地问他能不能陪自己去北京一趟参加朋友的婚礼,他倒是爽快,什么也没问, 分卷阅读137 直接一口就答应下来。 她很感激,提出来回费用都由她负责,他却死活不同意,说什么自己大小好歹是个公司老总,让一个女人给自己花钱,说出去太丢脸了。 因为是去当伴娘,所以她在婚礼前一年就到了北京,浅浅在试第二天婚礼要穿的礼服,没有空,所以专门派了司机来接她。 她之前一直没和她说自己还带了个同伴,浅浅见到章程的时候很是意外。 “我朋友,陪我一起来的,所以大小姐,你再多准备一个房间吧。”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章程好几遍,把章程都看的浑身不自在了,她才一把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话:“喂,什么情况,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的新欢啊。” 她懒得解释:“嗯……你就当是吧。” “不是吧,你竟然这么快就……” “喂喂喂,梁司浅,你哪来的脸说我?你这才多久就结婚了,我找个新欢怎么了?” 浅浅被她说的没话说了,忍不住嘀咕:“那你也别找个没宋二哥好看的呀……” 她只装作没听到她的话,浅浅又说:“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了,宋二哥是傅慎独的伴郎。” 她不是很意外,她知道凭他们两人的交情,傅慎独结婚,他不可能不来,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伴郎。 她是第一次做伴娘,没想到会那么累,整个流程还没走完,她就已经累的快要虚脱了。酒宴上面,新郎新娘一桌一桌的敬酒,伴郎伴娘也是要跟在后面帮着喝的。 她酒量不行,才喝了几桌下来就有些头晕了。 正好到了傅慎独的朋友那几桌,一圈看过去全是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而且各个器宇不凡,估计都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别的本事没有,起哄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到家,劝酒理由更是千奇百怪,最后连为了新娘的大长腿喝一杯这种理由都出来了。 她就不懂了,梁司浅有大长腿关她鸟事啊? “来,为了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喝一杯。” 夏成蹊一脸懵逼看着眼前举杯的英俊男人,他要不说,她还真想不起来今年是抗战胜利70周年。 她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开始发烫,端着被旁边看好戏的人倒满了的酒杯,咬咬牙正要一饮而尽,忽然杯子就被人夺走了。 “她喝多了,我帮她喝。” 一听这个声音她就知道是谁,却没敢抬头看,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刻意回避他,没敢正面看他一眼。 他一句话像是捅了马蜂窝,一群少爷们顿时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唉唉,酒哪有代的呀。” “说得对啊,不能代。” “就是就是,酒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代的,你俩啥关系呀?” “这要是下个月就喝你俩的喜酒呢,那我们就允许伴郎代,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计较这些了。” …… 他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她有些无奈,刚要开口说她自己喝,就又响起一个声音:“我代她喝,别人不能代,我是她男朋友,总可以吧?” 她的肩膀被身后走来的章程搂住,她有些不自在,但是想了想,到底没有推开他。 众人不过就是图个热闹,也没真的想为难她,就索性让章程帮她喝了。这群公子哥实在能喝,等一桌喝下来,章程的脸都有些红了。 “你还好吧?”她扶了他到一边休息,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我酒量没那么差,就是喝的有点急,坐一会儿就好了。” 她点点头,给他倒了一杯水:“那就好。” 章程喝了一口水,忽然看着她说道:“那伴郎跟你什么关系?一直在看你呢。” 她怔了一怔,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下意识地朝那边看过去,却看到他正好偏过头去,看向他身边的叶芷藜,她今天穿的很漂亮,正冲他微笑,不知道在说什么。 远远看着,他似乎瘦了些。她心里忽然有些空空落落的疼,莫名的,很突然就袭上了心头。 酒似乎也敬得差不多了,浅浅和傅慎独在陪着几个长辈说话,她觉得有点闷,出了宴会厅走到花园里透气,刚走两步就看到不远处的雕塑旁倚了个人,身形修长,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里面是白衬衫。 外面太阳很大,雕塑落下来的阴影挡住了大半的太阳光,他站在那阴影里,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指尖夹着烟,像是才刚点着的,还有好长一截。 这是她第三次看他抽烟。 第一次是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喝的烂醉如泥醒过来的那个早上,第二次则是在前年圣诞节那晚,他站在她宿舍楼下,也是这样的姿势,靠在车上,手里夹了一根烟,在夜风中透出光亮的星火……他平时并不抽烟,她记得他好像和他说过,他没什么烟瘾,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想抽烟。 他今天心情不好吗? 为什么? 好朋友结婚的日 分卷阅读138 子,而且不是有叶芷藜陪在他身边……他应该很开心才对呀。 她本来想转身走掉的,可是他却像是有感应似的,忽然抬头看向她这边,然后掐灭了烟丢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抬脚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清冷,却又像是比以前更淡漠了:“怎么出来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喝了酒有些闷,出来透透气,你呢?” “出来抽根烟。” “出国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 然后就是许久的沉默,两人面对面站却都不说话,她觉得这气氛太过尴尬诡异,刚想说自己先进去了,他却忽然开口:“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嗓子有些发堵。 “看着挺不错的,和你年纪也相仿。”他冲她笑了笑,语气淡的像是远处吹来的一丝风,过了几秒又问她:“他对你好吗?” 认识他这么久,她第一次觉得他笑起来如此难看。 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从眼睛里涌出来,拼了命才忍住,一脸轻松地说道:“挺好的啊,每天接我上下班,周末都会陪我出去玩,做饭给我吃,还会帮我照顾我爸……” 声音忽然消失在喉咙里,她诧异地看着他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的眼圈,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偏过了头去,平静从容地说道:“抱歉,刚才喝太急,酒气有些上来了。” “……没事。” “宋月!”走廊上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是叶芷藜,她走了过来,看着她礼貌地打招呼:“夏小姐也在啊,你们在说什么?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闲聊而已……我先进去了,浅浅可能会找我。” 她没有再看他,直接离开,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叶芷藜含笑的声音:“宋月,我爸爸说想见见你……” 魂梦与君同(10) 九月初她的毕业论文终于勉强达到了导师的要求,她的留学生涯也算是圆满结束了,但是学校的毕业典礼要到明年一月份才会举办,她有些遗憾自己应该没法参加了,在国内的时候她就因为个人原因没参加本科的毕业典礼,没想到现在研究生毕业典礼还是没办法参加。 和Emily说好了毕业典礼结束后帮她把毕业证书寄到中国,她就开始考虑回国的问题。她一直在想回国后去哪个城市发展的问题,上海、南京她不考虑,至于北京,她也不太想去……于是她就这么一直纠结着,纠结了好几天,直到她的导师问她:“Cherry,你想留在英国工作吗?” 她对于这位刻板严肃的导师主动找她谈话,而且是谈与学业无关的事情表示受宠若惊,但还是实话实说:“想过,但是您知道的,中国留学生想要在英国拿到企业OFFER很难,尤其是对我半吊子水平的留学生。” 她没有那个人的本事,三四年就能在美国读完本、硕课程,还没毕业就在硅谷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对她来说,回国比较实际。 老教授难得地笑了起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写一封推荐信,去我朋友所在的报社。” 他和她说了报社的名字,她难掩震惊,这家报社她听说过,是一家很有名的报社,和著名的《星期日泰晤士报》的发行公司同属一家公司旗下,说是伦敦新闻界的翘楚也不为过。 似乎是看出她的犹豫,他又说:“你应该知道,传媒业在英国相当发达,在这儿你能获得更多的资源。” 她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教授不解地问道:“可是,为什么?我一直以为,您对我不太满意。” “我说了,你可以自信一点。”他摇摇头,不太赞同地看着她:“你很优秀,也很努力,在我见过的中国留学生里。” 他用了excellent这个词,她越发的惊讶,跟在他后面一年,他知道这个老教授很少夸奖别人。 她觉得自从到了英国,别人对她的评价似乎时常颠覆她在国内时对自己的认知,漂亮、优秀、才华……从前很少有人会这样评价她。 她考虑了两天,最终还是接受了导师的一番好意。这位导师在学术界很有名望,有了他的推荐信,加上谢菲尔德新闻专业学历和她还算出众的英文沟通能力,她很顺利就通过了报社的面试,拿到了OFFER。 报社在伦敦,十月份的时候,她正式入职,成了一名职业记者,开始了她想象中的每天忙到头脚倒悬的媒体人生活,好处就是工资待遇还不错,以及她的睡眠质量呈几何式提升,已经很少再失眠。 报社里的中国人不止她一个,还有另外的三男一女,比她年纪大一些,都是在英国读完书然后留了下来。可能是同为华人的亲切感,她和他们相处的都还算不错。 “这么晚了,还不走?” 她正看着电脑发呆,忽然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是那三男一女中的一女,Lily,她每次叫她的名字都有在上中学英文课的错 分卷阅读139 觉。 他们几个凑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互相讨论加嘲讽彼此的英文名字,Lily说她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喜欢吃梨子,然后Kyle就说,那应该叫“Pear。” Kyle是北京人,性格完全是北方爷们的粗狂大方,他是他们几个中年纪最大的,平时对他们照顾颇多。 刚认识的时候 Lily就问过她,是不是因为喜欢吃樱桃,所以才叫“Cherry”,他们当时正坐在楼下咖啡厅喝下午茶,她抱着杯子一脸忧伤地看着玻璃窗外:“其实我只是想要缅怀一下我一去不复返的处.女.膜。” Lily直接一口咖啡喷出来,喷了对面的Carson一脸,一桌人表情都很精彩,连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Gu都抬头看了她一眼。Gu的英文名就是他在中国的姓氏,这位二十岁就从伦敦国王大学毕业的天纵英才是这群人中间最高冷的,但因为长相太过出众,俨然是一个东方美男子,所以引得许多英国姑娘芳心暗许,Lily和Kyle说他是报社公认的“社花。” 他们这么说的时候,她立马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同样以自己的姓氏作为英文名,曾经一度被封为“X花”的人。 她也忙得差不多了,关了电脑说:“正要走,一起吧。” 走出去报社大楼,外面节日气氛浓厚,她有些恍惚:“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又是圣诞了。” LIily也笑着感慨:“是啊,马上就是2017年了,又要老一岁。” 听到她说老一岁,她才恍惚想起来,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平安夜、圣诞节、生日,这三个节连在一起,她想忘都难。何况,这三个日子,掺杂了她太多的记忆,好的坏的,不计其数。 圣诞节夜晚的街道很冷清,店铺基本上都早早关门回家欢聚去了,他们去唐人街陈姐的店里那儿吃饭。陈姐就是她去年除夕吃饭的那家中餐馆的老板娘,中文名姓陈,她来了伦敦之后时常去她那儿吃饭,每次都要点那道红酒鸡翅。 陈姐的店果然还在营业,不过因为是圣诞节的关系,店里没什么客人,见他们进来很是开心,说正愁没人陪她喝酒。 陈姐喜欢喝酒,而且酒量很好,甩她们好几条街的那种好。 Lily见她又点了红酒鸡翅,忍不住问她:“你怎么每次都点这个?吃不腻啊?” “我可能有些死心眼,喜欢吃的东西就会一直吃,不厌其烦。” Lily摇摇头:“是挺死心眼的。”想了想她又好奇地问问:“那你喜欢一个人是不是也会一直喜欢下去,海枯石烂?” 她愣住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Lily疑惑地看着她:“怎么又这副表情,想起谁了?那个夺走你处.女.膜的男人?” 她有些无奈,自从上次她说了那句话之后,这人就时不时提起这三个字,就和现在一样,好端端地聊个天莫名其妙就转到那个上面去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个夺走你的处.女.膜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让你至今念念不忘。” 她不想跟她聊这个话题,淡淡地说道:“你又知道我念念不忘了?” “当然啊,不然你干嘛一直不交男朋友,报社里好几个帅哥都喜欢你呢。” Lily一直以为她只谈过一场恋爱,其实她猜的也没错,她在谢菲尔德的时候和……很抱歉,她连那个法国帅哥的名字都忘记了,那或许压根算不上恋爱。 “拜托你讲话不要这么夸张。”她冲她翻白眼:“连个“众”都凑不到,哪来的好几个?” Lily不以为意,一脸艳羡地说:“两个也很多了呀,你看都没人追我。” 她更无语了:“那是因为你已经是Mrs,还想红杏出墙怎么着?Lily女士,我警告你,你别乱来,这种行为放在国内是要被浸猪笼的。” 这人一毕业就嫁人了,嫁了个有钱又绅士的英国男人,还整天的在外面装单身,让别人叫她Miss,她都不好意思戳穿她。 只是她老公特别忙,圣诞节都要出差,不然她也不可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和她吃饭。 “……” Lily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话题又被她轻而易举地转移了,她这次非不让她如愿,于是死皮赖脸地说道:“哎呀,Miss Cherry,未婚的Cherry小姐,你就跟我说说呗,你的初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没做声,只是听着店里的音乐,竟然是一首粤语歌,女歌手早就作古多年,那称得上是一个时代的传奇,以至于至今仍有人怀念她。 同是过路同做过梦,本应是一对。 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 三餐一宿也共一双,到底会是谁。 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台下你望台上我做,你想做的戏。 前事故人忘忧的你,可曾记得起。 俗尘渺渺天意茫茫,将你共我分开 断肠字点点风 分卷阅读140 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 …… 女子独特的低沉嗓音像是来自久远的时空,深情吟唱,轻盈宛转,她认真听着了一遍,觉得最美的还是歌词,一字一句似乎都能打动人心。 “似是故人来。” “什么?”Lily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我说这首歌的名字,似是故人来。”她轻声说道。 写这首词的人同样也是一个传奇,创作了无数经典之作,她以前读书的时候还在网上看到过关于他的传言,不知是真是假,说是这位才华卓著的词人爱上了一个男人,于是为他写下了许多情歌。 她至今都记得当时那篇帖子上的一句话——他写了那么多情歌,却依旧挽不回一个情人。 “你也听过这歌?”陈姐坐下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这是我读书的时候常听的,这首歌出来的时候只怕你们还没有出生呢。” “嗯,初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听粤语歌。”她笑了笑说:“不过现在听好像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自然,人在不同的阶段,看一样东西,都会有不同的感受。”陈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是醇厚绵香的老白干,又抬头问他们:“你们喝不喝?” 两人连连摇头,“我们喝红酒就行了。” 陈姐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就喜欢喝烈酒。以前读书的时候看过一部小说,里面有一句话到现在我都印象深刻,‘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其他的够不上,酒勉强是做到了。” 她笑了:“古龙大师的《萧十一郎》” 陈姐有些意外:“厉害啊,小丫头,你还读过古龙?” “金庸和古龙的书我都看过一些,读初中的时候,网络还没那么普及,就自己攒钱买实体书看。” 陈姐忽然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一脸惺惺相惜,问她:“你喜欢古龙还是金庸?” 她想了想说:“以前喜欢古龙,现在喜欢金庸。” 陈姐看着她一笑,喝着酒,有些怅然地说道:“真巧,我也是。年轻的时候,总是向往古龙的洒脱浪漫,轻狂不羁江湖路,酒色君子任风流,想想多潇洒。现在年岁越大,却越来越喜欢金庸了,儿女虽情长,英雄气非短,夜雨殊途情仇乱,痴缠执念几经年……” 未经世事时总是一腔少年血,觉得人生就该快意恩仇,自认为自己拿得起放得下,但最后终将明白,这世上有太多自己拿得起却再也放不下的东西,也有太多的求不得。 Lily在一旁快要抓狂了,“你们俩 ,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吗?” 夏成蹊面无表情看向她:“我们说的就是中文,假洋鬼子!” “喂,我警告你,不许叫我假洋鬼子,我真的会掀桌的。”Lily先是怒目而视,忽然又装出一脸可怜巴巴:“作为一个没读完初中就被送出国接受资本主义浸淫的中华儿女,你们难道不应该给予我最大的包容和体谅吗?” “我认识一个人,也是读完初中就出国了,但人家中文造诣比我还好,所以,没文化绝对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要找理由了。”她很不客气地打击她。 Lily压根不相信:“谁啊?” 她不说话了,Lily一看她的神情,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眼睛都放绿光:“是你的初恋情人是不是?” 她真心觉得这人应该转行去做娱记,做什么财经版,简直浪费人才。 “是是是,满意了吧?”她实在不想跟她继续这个话题,看向对面一杯杯喝酒的女子随口问道:“陈姐,你为什么一直不回国?” 她感觉她明明对故土有着很深的感情,来英国十几年依然保留着中国国籍,也没有受到多少西式思想文化的影响,骨子里俨然还是一个地道的中国人。 她知道她还是单身,一直没有结婚。 女子的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飘忽迷离,“回国?我已经十几年没有回去过了……”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像是忽然有了倾诉的欲望,第一次和他们说她的私事:“我年轻的时候爱过一个人,后来分开了……我就只身来到了英国,一呆就是十几年。”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只不知其中曲折有多少痛彻心扉,爱恨纠缠,才能让一个女子远离故土十几年,不愿再踏足,即便忍受着日复一日的浓烈思乡之情。 魂梦与君同(11) 2016年就这么过去了,2017年初的时候,特朗普成了美国新任总统。 一月份,她回谢菲尔德参加毕业典礼,她不知道国内的毕业典礼是什么样子,但是英国的毕业典礼相当有仪式感,可以说是学校年度最隆重的活动。典礼结束后,大家一起合影,晚上还有学生会举行的毕业晚餐和晚会,她没有参加,下午就回了伦敦。 夏天的时候,他们报社人员变动,有两个职位出现了空缺,因为是比较特殊的岗位,于是最先在内部进行选聘。 分卷阅读141 她去交申请表的时候遇到了Gu,他跟她一样,也是来申请那个岗位的,看到她似乎有些意外,难得地主动和她说话:“你要申请那个岗位?” 她笑着看他:“怎么,我不符合条件吗?” “没有这个意思,不过David应该不会同意。” 如他所料,那个美国来的霸道总编看着她的申请表皱了半天眉毛,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说道:“Cherry,虽然此次内部招聘没有限制性别,但是我表示过我的看法,不建议女记者参加竞聘。” 她平静地看着他:“David,你可以拒绝我,但是我希望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毕竟,这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以性别来作为用人标准实在有悖于媒体人一贯坚持的公正原则。” 他摊摊手,解释说:“我从来不歧视女性,但是Cherry,你应该知道战地记者的工作性质,你会面临许多你无法想象的危险,如果你执意要去,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记者的理由永远只有一个——追求真相。我很清楚这份工作有多危险。”她的神色淡然的像是在和他谈论天气,眼睛里却有着无法忽视的坚定:“我们没法阻止战争,我们能做的,就是把战争的真相告诉世界。” 这是每一名战地记者的格言。 他似乎在思考,双手交叠立于桌上,深蓝色的眼睛内藏着一些深沉的情绪,许久才低着头说道:“可是真相不止存在于战场,其他地方也有值得我们挖掘的东西。” “当然,很久以前就有人告诉过我,这世界任何地方都有值得被发现的东西,任何微小而卑微的生命都有生存和被欣赏的价值。可是世界那么大,我只能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她顿了顿,忽然笑起来,年轻的脸上带了青春的朝气,开着玩笑:“David,你应该给我个机会,或许我就是下一个Marie Colvin,到那时,你将作为我的伯乐跟我一起扬名于世。” 他终于抬头看向她,无奈的目光中却带了些妥协和欣赏,拿起笔在她的申请表上签了字:“OK,Girl,如果你真的这么坚持,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一回到办公室,Kyle就靠了过来,紧张地问道:“怎么样?David答应了吗?” 她扬了扬手中已经签好字的申请表,笑着说:“祝贺我吧,我即将走上伟大的征途。” Lily却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不是吧,Cherry,你真的要去做战地记者?那很危险的。” “生活中到处都是危险,走在路上都可能被突然掉落的花盆砸死,你不照样天天上街遛狗?”她坐下来,打开自己的电脑准备写上午没写完的稿子。 Lily撇撇嘴:“这怎么一样?比起死在冰冷的炮弹之下,我宁愿在街头被花盆砸死,至少有个全尸。” Kyle笑道:“不得不说,Cherry,我佩服你的勇气,快赶上Gu那个拼命三郎了,加油,我看好你,未来的Marie Colvin” 她快要听不下去了,转头瞪两人:“唉唉,你们俩几个意思啊,我这还没真正走上战场呢,你们就开始诅咒我了?” 两人立马闭嘴,不约而同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God bless you!” 她哭笑不得,转头继续写自己的稿子,却忽然想起方才离开David办公室时,他对她说的话。 “关于Marie Colvin,我很欣赏她,她是真正的记者。但是Cherry,作为一个上司和朋友,我并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她。” 她稿子刚写到一半,就又被Lily打断,她抱着一本杂志一脸花痴地蹭到她的面前,连眼球都成了爱心形状,声音飘忽地说:“Cherry,我一直以为能上财经封面的男人肯定都是谢顶大叔,现在我才发现我到底有多么浅薄无知,多么坐井观天,多么鼠目寸光。” 竟然一连用了三个四字成语,不容易。 她回头冲她笑了一下,很中肯地发表看法:“没事,至少你很有自知之明。” 不知道是哪里魔障了,被她这么打击都没反应,平时早扑过来掐她了,她浑身都是梦幻泡泡,把手里刚买的杂志递到她面前,一脸追悔莫及的悲愤表情:“呜呜,你说我现在离婚去追他还来不来得及?” 她想说Lily女士请你自重,你已经不是十八岁的Girl了,你是二十六岁的Mrs了,花痴帅哥这种事不是你的剧本,可是所有的话都从脑子瞬间消失,就在她目光落在那本杂志封面上的一刻。 那么漂亮的一张脸,一丝不苟的神情,白衬衫纤尘不染……两年了,他好像一点都没变,无论哪一处,都和她记忆中的样子如出一辙。 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清瘦的背影,仿佛已经是前世的事情,那样遥远,却带着挥之不去的深刻痕迹。 已经很久,她没有让自己想起他,每天沉浸在翻天覆地的忙碌之中,不让自己有空暇和精力去回忆。她以为自己早就淡忘,却原来一切都是本来模样。 分卷阅读142 “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超级有魅力?”Lily看她盯着杂志眼神都呆了,顿时像是遇到了知音,激动地问道:“有没有一种想要为他生孩子的冲动?” Lily是个恐娃症晚期患者,对她来说,让她生孩子比下地狱还要可怕,所以每次想要表达一个男人有多好看的时候,语文没学好的Lily女士就会说出“他帅到让我想要为他生孩子”这种奇葩的话。 她一直对她的词汇匮乏症感到十分无语,不过这一次,她却没有任何的反驳,只是静静看着杂志上的人,淡淡道:“对呀,想要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不缺你一个。曾经还有个傻子,为了能给他生孩子,吃了一年苦死人不偿命的中药呢,结果倒了也没生出孩子。” Lily奇怪地问道:“嗯?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他啊。” 她抬起头,看着她笑:“当然认识,他在国内很出名你不知道吗?可惜啊,他不认识我。” Lily却忽然惊讶了:“Cherry,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哦,大概是风吹的吧。” 风?办公室里哪里来的风。 ****** 她没想到竟然会在伦敦遇到以前的同学。 那天正好休假,出去买了点食材准备回家自己做饭,却捡到了一张画展宣传单,而且是中国画展览,时间就在当天下午。在伦敦能够看到中国艺术展实在不容易,她想着在家也没事就去了。 去了才知道原来是中国某个大学和伦敦这边联合举办的一个艺术交流活动,展览的也都是一些年轻作家的作品,甚至有的还是艺术学院没有毕业的学生,但是作品都有着一定的水平。毕竟出国交流,不是扮家家,一不小心便能摊上有辱国体的罪名。 她看过去,最后被一副泼墨山水吸引住了,那山石古树,奇峰峭壁,仿佛是一挥而就,又像是精心雕琢,豪放洒脱而不失画理严明,她不是很懂画,但看着这幅作品却不由为之吸引,没有明艳墨色,但就是让人觉得意境浑厚,笔法苍劲洒脱。 下意识地去看下面的作者介绍,Qingyuan Chen,她心里默念了一遍那个英文名,觉得有些熟悉,还没想起来到底在哪听到过这个画家的名字,身后便传来带着疑惑和不确定的声音:“夏成蹊?”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一回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唉,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他眼睛里又惊又喜,看着她笑得清爽干净。 她也惊讶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英国遇到以前的同学,然后又有些恍然大悟之感,怪不得她觉得那个名字那样熟悉。 Qingyuan Chen,陈清源。 因为此次展览中有两幅作品都是出自他之手,所以便被选为中方年轻画家代表随中国交流团一起出来参与交流。 当天晚上,夏成蹊作为东道主特意请他吃了顿饭。 “大画家,我敬你,再过两年只怕我都没有请你吃饭的资格了吧。”夏成蹊晃着红酒杯和他开玩笑。 当年那个大男生已经褪去了青涩,已经俨然成熟男人的模样了,听到她这么说不由淡淡笑道:“你就别嘲笑我了,画家可是处于饿死边缘的职业,你要请我吃饭,我求之不得呢。” 两人聊了几句,她才知道,原来他本科毕业后转了专业,进了中央美院学习画画。 大概是记者的职业病犯了,她有些好奇的问他:“我记得你是从小学画画,那大学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去美院,而是学了新闻?” “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他笑了笑,神色淡然:“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绘画世家,从我爷爷奶奶,到我爸爸妈妈,所有人都是画画的,我小时候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会拿画笔,所有人都说我很有天分。可是我曾经一度很迷茫,我觉得我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都是在家人的安排下学着这一切,我很想尝试些别的,所以大学的时候就不顾家里人反对学了新闻。” “那后来呢,为什么又去学画去了?”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大学四年的经历,它让我看清了自己,我终于明白,过去那么多年我一直在学画画,并不只是因为家里人逼我,我其实早就爱上了画画,它已经融入了我的灵魂里,也是因为这样,让我太习惯它的存在,才没有看清它对于我的真正意义。”他轻轻说着,自顾自地笑了笑,是一个男人终于成长起来的从容:“所幸,迷途知返的还不算晚,没有到了垂垂老矣才后悔。” “是啊。”她忍不住微笑,淡然明净的像是他笔下的山水画,“有时候就是要经历一些弯路才能更好地前行。” 她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下,微微仰头喝了一口红酒,放下酒杯却发现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移开目光,笑着说:“没有,几年不见发现你比以前更漂亮更有气质了。” “唉,不是都说艺术家不善 分卷阅读143 言辞的嘛,你这吹捧人的本事哪里学来的?” 他认真地看着她:“我说的是实话。” 她倒是微微一愣,他坦然地笑着说道:“想想当年学校里多少男生喜欢你,我们班好像都有三四个吧,可惜你都看不上。”他有些惆怅似的,看了看餐厅的刻意打暗的灯光:“不过也挺正常,毕竟有宋老师那样万里挑一的男人在身边,又怎么会看到其他人。” 她觉得他的话简直像是天方夜谭,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学校里很多人喜欢她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在大学里男生缘不好,所以后来他主动送笔记给她,她还挺惊讶的。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对他印象挺深的,要换了班里其他同学,两年不见,她早就不记得长什么模样了。 她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唉,你说的是我吗?不会是记错了吧,是不是把梁司浅记成我了?毕竟我俩天天在一块。” 陈清源好笑地看着她:“这我怎么会记错,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当时很受欢迎吗?” 她诚恳地摇头,原谅她,她真的不知道。 “真的假的,你真不知道?当时你在新闻学院挺出名的,很多人都来班里打听你。” 她一脸哀怨地看着他:“我出名难道不是因为高数考八分吗?” “当然不是,谁会在意这个。男生都是只看脸的动物,美女嘛,别说考八分,考零分也有人喜欢。何况你还那么有才华,懂书法,还会写小说,当时大家都说新闻学院的夏成蹊是个才女,那时候真的挺多男生喜欢你的,只是你太高冷了,从来不和男生往来,所以大家都望而却步,没人敢主动追求你。” 她彻底愣住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那么长的岁月里,她一直那样自卑,觉得自己普通平庸,乏善可陈。以至于后来和宋月谈恋爱,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神,她总是想,他那样优秀,那样夺目,她站在他身边是不是会让他丢脸。 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原来曾经的那些年里,过不去的只有她自己,所有人都愿意以最美的滤镜来看待她,她却连抬头挺胸面对他人目光的勇气都没有。她被深沉的自卑压抑着,用自己的无知和愚昧伤害了那么多人,也包括他。 她无法想象,当初她以“他太优秀”这样荒谬而可笑的理由和他提分手时,他又该有多失望和无奈。 魂梦与君同(12) 七月初,报社公布了岗位竞聘的结果,两名战地记者人员最终确定,竟然都是中国人,正是她和Gu。 她做好工作交接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中旬,刚交接完就来了任务,让他们两天后前往阿富汗,采访塔利班组织绑架人质事件。当天下午他们就各自回家收拾行装。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要收拾,进报社以来她经常出差去外地采访,有一个专门的出差行李包,里面放了证件和一套轻便的换洗衣物。 这一趟出门可能时间比较长,她想了想决定打扫一下屋子,她租的是一室的房子,很小的洗手间和厨房,连客厅都没有,但是她一个人住也是绰绰有余了。 收拾房间的时候无意翻到了自己的大学毕业证书,当时出国的时候她担心以后可能要用到本科证书,所以就随身携带了。她坐在床上,摸着证书坚硬的红色外壳,忽然又回响起上次陈清源说的话。 “你和宋老师毕业前就分手了?那怎么毕业典礼的时候他还去了学校帮你领毕业证?” 原来是他帮她领的毕业证,她一直以为是浅浅…… 他那么忙,为什么还要帮她做这种事? 上次和陈清源吃完饭,她就一直在想,她是不是欠他一个道歉,当年那样任性又决绝地离开他……无论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她都应该为自己的不负责任道歉。 当年她那样自卑,把自己的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她无法面对那样优秀又和她那样相似的叶芷藜,更无法把自己的家庭□□裸地在他面前摊开。那几个月她无数次做梦梦到他和他的家人去她家见父亲,谈论他们婚事的场景,每一次醒来,都觉的浑身冰凉。 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和叶芷藜结婚,又或者是和其他人,但不论是谁,肯定都能做的比她好。 她会祝福他,却永远都不想再面对他,她早已失去了资格,即便是一句“对不起”,她也只能默默地在念在心底,随着时间消磨,日渐糜烂…… 虽然早就对阿富汗的气候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到了这个地方还是有些难以忍受。虽然处于亚热气候带,但是因为远离海洋,海拔又高,有着典型的大陆性气候特点。七八月正是一年中最酷热难耐的季节,又是去的南部坎大哈地区,气候格外干燥,他们来了一个星期,没下过一滴雨,每天都是明晃晃到像是要晒掉人一层皮的大太阳。 他们一行一共是三个人,除了她和Gu还有一个美国男人Edward,是个很有经验的战地记者,采访过中东地区不少武装组织的领袖,据说和曾经采访过本·拉登的沙特 分卷阅读144 著名记者卡舒吉交情匪浅。 Edward能力很强,但是很自负,有着美国人固有的高高在上,很瞧不起中国人,所以对没什么战地经验的他们十分不满。据说出发前他还去David的办公室抗议过,表示不愿意和两个菜鸟新人组成团队,尤其是这俩菜鸟里还有个女的。 后来也不知道David和他说了什么,竟让他乖乖地接受了这个安排,不过从头到尾没给过他们好脸色就是了。 她倒是无所谓,本来就对美国佬没什么好感,Gu就更无所谓了,这是个看见有人死在自己面前都不眨眼睛的淡定人种,她一直觉得Gu是她见过最淡定的人,比那谁谁谁都要淡定。 Edward虽然不怎么瞧得上他们,但是对待工作还是很认真的,并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所以相处起来也不算太困难。 他们到达阿富汗当天,已经是七月下旬,塔利班在坎大哈南部省份绑架的七十多人中已经有七人被处死,民众主要来自三个不同的村庄,是因为与政府关系密切才遭到绑架。 她第一次来到中东地区,而且是一个战乱频发的国家,见到了许多颠覆她过去认知的东西,碉堡和战壕,她从前只在电影里看到过,那样真实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最让她震撼的还是那些光天化日坐在河边的沙土地上吸毒的人,一个个骨瘦如柴,眼里是一种绝望和快乐交织的异样神色,看的她如被人掐住了喉咙般的难受,她终于理解到什么叫饮鸩止渴。 他们走过那群人身边的时候,还有两人朝他们招手,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似乎是喊他们过去,随行的本地翻译人员挥了挥手,回了一句什么,便带着他们离开。 走远了些的时候她没忍住好奇,问翻译刚才和他们说了什么。 翻译人员用英文回答她“他喊我们过去一起吸两口。我说让他们留着自己享受,毕竟他们并不富裕。” “……” 那天的采访并不是很顺利,刚进行到一半就出现了意外,街上发生了□□,他们的采访对象慌慌张张地跑了。她正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Gu和Edward已经拿着相机冲了出去,她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跟在他们身后跑。 身后的翻译用英文大声喊着让他们回来。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死亡的气息,她举着相机眼睁睁看着一个瘦小的男孩被一枪打中头,倒在地上……他倒下去那一刻的眼神,迷茫、疑惑、恐惧……最后都交织成浓烈的绝望,都定格在她的相机之中。 回去的路上她一句话也没说,一回到下榻的旅馆就倒在床上,许久都没有动弹,连脑子都是空白的。 半夜的时候,她出去找水喝,一出门就发现Gu坐在旅馆通向一楼的楼梯上,背对着她抽烟。 她以前从来没见过他抽烟。 远远看了他的背影好几分钟,她还是走了过去。 坐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冷淡而毫无意外的样子。她见怪不怪,这人脸上能看到二号表情的几率比买彩票中大奖还低。 “哭好了?”他难得主动开口和她说话。 她愣住,有些被人看破秘密的尴尬:“……你怎么知道?” 他吸了口烟,淡淡烟雾弥漫开来,他的声音像是大提琴的低沉:“Edward说的,他住在你隔壁。” 她无话可说,看来这破旅馆完全没有隔音效果可言。 也不知道是什么出于心理,他又说了一句:“他怕你有事,想让我去看看你。” 可是他没去,一个人坐在这抽烟。 安静了许久,她才低声说:“抱歉。” 他转头看着她:“为什么要道歉?” “……我应该专业一点。”她低声说道,不该让个人情绪支配自己,太过情绪化对一个记者而言并不是好事。 他难得勾了勾嘴唇,有些自嘲:“没人能时刻保持专业。”他又吸了口烟,低声道:“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很多战地记者都喜欢抽烟,而且瘾都很重。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血肉之躯在那样的环境中难免要承受超负荷的压力,所以需要外物的力量来帮助对抗紧张焦虑。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话。 她本来以为白天的事情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因为回来的时候他一直很冷静,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她以为是自己心理不够强大,所以才会一个人躲在房里哭,不敢让他们知道。 其实怎么可能呢?像他们这样成长于和平国度的人,或许幼年时候也经历过物质的匮乏,但毕竟顺遂无忧,对战争的所有理解和概念都停留在教科书和影视纪录片中。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世界,怎么可能不受到冲击。 他拿了一根烟看着她,询问的眼神,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又是许久的沉默。 最后她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当战地记者?” 他没 分卷阅读145 有立刻回答,微微垂眸似乎在沉思,许久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只是想更真切地感受死亡。” 她讶异地看向他,他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呢,又是为什么?为了成为Marie Colvin那样的记者?” 他们几个中国人凑在一起的时候,Lily和Kyle时常拿这句话开她的玩笑。 “可惜,我并没有那样的宏伟志向。”她轻轻开口,第一次向外人袒露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我只是想看看某个人曾经跟我描述过的一些画面,看看这个世界最恶劣的生存环境和最底层的生命状态。” 那天天亮之前,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那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这句话。 “不可惜,没有人会希望你成为第二个她。” Marie Colvin。 那个在2001年斯里兰卡内战中失去左眼,又在2012年叙利亚霍姆斯市中弹身亡的女记者。 本来定好的二十天的行程,因为一些外在因素,延长到了一个月,报社安排的采访任务全部完成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底。 就在他们准备回伦敦的前一天,美国总统忽然发表电视讲话公布美国对阿富汗的最新战略,一改此前要求美军从阿富汗撤军的承诺,转而寻求向阿富汗增兵。 阿富汗的安全局势进一步恶化。 他们立刻向伦敦那边提出了申请,改变返程计划,留了下来。 美国新战略宣布的当天,塔利班武装人员在阿富汗北部攻占了当地政府的区域办公机构所在地,恐怖袭击开始从农村向包括首都喀布尔在内的几个大城市转移。 两天后,阿富汗南部赫尔曼德省发生了一起自杀式汽车炸弹袭击。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动乱已经进入尾声,现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伤者还有躺着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人的人,有孩子站在未消散的硝烟中恐惧无助地哭泣……这场塔利班组织制造的袭击事件造成多人死伤,伤者却大多都是当地平民。 她对着那满目疮痍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才真正切切体会到当初他对她说自己在伊拉克的见闻时的心情,那样淡然凉薄,不过是因为知道人力的渺小和无能,她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自己的心情,在那样的惨烈之下,任何悲天悯人的文字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她想起那一年他们一起去看南京大屠杀纪念馆,他眼神里的深沉,那是只有真正见过战争和了解过战争的人才会有的敬畏。 魂梦与君同(13) 2017年10月7日,美国对阿富汗战争正好满十六周年,他们终于回到伦敦,然后就是长达两个月的心理辅导。 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问题,只是有些失眠,睡着了经常做噩梦,精神状态不太好,还不至于劳师动众到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但是David说,这是他们报社的惯例,新任用的战地记者第一次出任务回来必须接受心理医生的测评和辅导。 和她一起接受心理辅导的还有Gu,但是他半个月就完成了所有心里测评被宣告心理状态非常健康,然后结束休假和去了叙利亚。而她却惨兮兮地一直熬到十二月份,期间无数次请求心理医生放她回去上班,都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Richard,我真的很好,请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成精神病了。”她抓狂地坐在那位帅气英俊的意大利帅哥对面,第三十四次表达自己的诉求。 “别这样,Cherry,冷静,David把你交给我,我必须对你负责。” 这话她已经听了无数遍,忍无可忍地说道:“那你说,我好好的,哪有什么心理问题?我都说了,这次在阿富汗虽然给我造成很多的心理冲击,但是我已经恢复过来了,我现在很好!”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她:“Cherry,你的问题不在于此次阿富汗之行,在这方面你没什么问题。” 她傻住了,接着是愤怒,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摇:“那你一直揪着我不放干嘛,你这黑心的洋鬼子,想拖着我多问David拿心理治疗费对不对?。” “亲爱的,你怎么可以这么看我。”他一脸伤心地看着她:“我是一名医生,有自己的操守。” “滚,不许叫我亲爱的。”她冷冷地看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讽刺:“你的操守就是每天约不同的妞儿去酒店?”她把刚才偷偷拿到手里的手机对着他,上面是他两个小时前才发出去的“邀约”短信:“Carrie?我没记错的话,你昨天那个好像是叫Betty吧。” “额……咳,我们现在在聊你的问题。”他把手机抢回来,塞进自己的口袋,一本正经地看着她:“Cherry,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想帮你,你确实有心理问题,而且已经很长时间,你不要一直逃避,或许走出去你会发现……海阔天空。”他说了一个最近刚跟她学到的中文成语。 他的声音忽然温柔了下来,似乎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循循善诱的语气:“我 分卷阅读146 在给你做心里催眠的时候发现你的记忆中有一段短暂的空白,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一件让你很伤心的事情,所以你才选择性遗忘?或者说,拒绝接受?” 又开始沉默,每一次谈到这个她都沉默,趴在桌子上看着其他地方,像是陷进了真空的世界,什么也听不到。 他知道,她是拒绝听到。 “既然如此,Cherry,就如你所愿吧。” 这个有些雅痞风流的意大利籍心理医生终于无奈地妥协,拿出她的心理测评报告写了几个字递给她:“如果你觉得这样更轻松……就一直这样吧。” 她抬起头,眼睛都亮了起来,连忙拿过她的报告,只差没激动到拥抱他:“Richard,以前我骂你的那些话,绝对都是我对你的误解,你简直是跟上帝一样美好的存在!” 他摇摇头,无奈地看着那个变脸变得比伦敦天气还快的中国女孩欢天喜地走出去,坐在椅子上思考了许久,最后拨了一个电话。 “David,失败了……嗯,如果可以,你想办法让她回中国,或许会对她有帮助。” ****** 已经快三年没有回过国,站在熙熙攘攘的广州街头,看着满大街的人,她竟然有些不适应。 前几天David忽然以她熟悉国内环境为理由安排她陪同Lily来广州采访一个亚洲知名企业家,她对于这个安排很是不满,财经版压根不是她的工作范畴,但到底没有推得掉,David这次异常强硬,完全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其实采访根本没有她什么事,Lily一个人就能搞定,她每天都躺在酒店看书,闲到发慌,越想越不明白David为什么派她来。 他们来的时候还是2017年,现在都2018年了,短短三天,就跨了一个年。 看到那副宣传海报时,她正好接到David的电话,霸道总编不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竟然主动打电话来关心她,问她回国感觉怎么样,还说如果想再国内多待一阵子他可以准假。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很抱歉,我应该没这个需要,后天我就和Lily一起回英国。” 她直接挂了电话,然后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商场大厦外的巨幅海报,那上面印着的人熟悉又陌生。 她走近了些,仰着头看了许久,直到脖子都酸了,她才终于确定自己没认错,真的是梁司浅那个死丫头。 可是死丫头怎么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鼻子、眼神、下巴、甚至气质……都和从前相去甚远,她暗自嘀咕,死丫头不会是整容了吧?竟然越长越好看……而且是长大了成熟了的模样。 这是一张粉丝见面会的海报,而且地点就在她下榻的五星级酒店,时间……竟然就在明天。 她没想到以前那个爱哭鬼如今竟然这么有人气,整个酒店大堂都被粉丝挤得水泄不通,许多小女生小男生举着印了她的照片和名字的牌子,她仔细看了几张,发现名字和下面还有一排五颜六色的涂鸦式的字,都是什么“浅浅,浅浅,爱你匪浅”这一类的句子。 她有些哭笑不得,看这架势估计她也挤不进去,这些小女孩的战斗力绝对秒杀她这老胳膊老腿。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想了想,她找了酒店大堂经理,让她帮自己传个纸条进去给梁司浅,酒店经理有些犹疑,大概怕她是什么狂热粉丝或者狗仔啥的。 她连忙拿出自己的记者证给他看:“我是英国一家报社的战地记者,可不是什么狗仔,我找她是有正事要谈,而且我这两天我和我同事一直住在这家酒店,你完全可以查我的入住记录。” “不用了,小姐,昨天我见过您,您住在十六楼的V08房。”男人笑了笑,态度很是客气恭敬:“我这就去,您稍等。” 她在角落里站了几分钟,结果经理却带了个男人过来,不到三十岁的模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打扮的很潮很时尚,穿着一件红色的时髦衬衫。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白衬衫看习惯了,忽然看到有人穿这样鲜艳的衬衫,竟浑身不舒服,只觉得不伦不类。 酒店经理已经开口介绍:“小姐,这位是梁小姐的经纪人,我想有什么事情您可以和他谈。” 夏成蹊有些无奈了,想不到现在她想见梁司浅那个死丫头一面都这样不容易了,还得先和他的经纪人交涉。 她还在想要怎么和他说才能让她相信自己是梁司浅的朋友,男人已经率先开口了,眼睛盯着她,有些不确定的模样:“你是不是叫夏成蹊?” 她惊讶:“你怎么知道?” 男人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我在浅浅的手机里见过你的照片。” ****** 她觉得自己应该收回昨天晚上看海报时对梁司浅的评价,什么长大了成熟了,压根就是假象,这死丫头依然还是那个动不动就掉眼泪的爱哭鬼。 她一进门就一把抱住她,然后就开始哭,哭了一会又开启了边骂边哭的模式,但是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话,说她 分卷阅读147 没良心、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类。 “你这个臭丫头,出了国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电话换掉就算了,微信发了那么多信息给你,你一个也不回,呜呜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了外太空呢,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死女人。”她一边锤她,一边骂她,抽抽噎噎,哭的眼睛都肿了。 “你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回来啊……呜呜呜……” 她被她一句句哭的心都像是泡在了盐水里,有些感动也有些酸涩,她忍着眼睛的肿胀,强撑着微笑看着她:“喂,梁司浅,你现在好歹是大明星了,能不能注意点形象,信不信我把你这哭的眼泪鼻涕到处都是的丑样拍照发到网上让全国观众欣赏欣赏?” 这句话很有用,她一下子就不哭了,扑过来掐她,两个人在酒店的大床上闹成一团,枕头被子几乎甩出窗外。 “行了行了,我错了,人家酒店做点生意也不容易,你就别拿人家的东西出气了。” 见她低头认输,梁司浅很满意,放下抓在手里当武器的枕头,盘腿坐在了床上。 夏成蹊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另一只枕头,忿忿地说道:“亏你还大众女神呢,这么凶悍,真该让你的粉丝看看你的真面目。” “哼,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本姑娘在外面可是很注重形象的。” “虚伪!” 分别快三年了,第一次见面场面竟然就如此鸡飞狗跳,她也是无语,可是一想又觉得好像这样才比较正常,要真是什么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她想想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那压根就不是他们的剧本嘛。 闹了一番,两人终于能好好地躺在一起聊聊天了,她和她说了自己在英国做记者的事情,但是没告诉她是战地记者。 她倒是很关心她的感情生活,一个劲地问她有没有找个外国男朋友。 “找了,可惜帅哥太多,挑花了眼。”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慢悠悠说出这句话,然后半天都没听到她的声音,她疑惑地偏头看她,发现她正睁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她被她看的浑身不舒服:“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小蹊,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心里还没忘掉宋二哥?” 她又垂下眸,过了许久才低声说:“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不提我都想不起这个人了。” 梁司浅沉默了一会,幽幽叹了口气:“这样也好,省的你伤心。” 她听出她话里似乎别有深意,追问道:“什么意思?”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宋二哥去年结婚了。” 她呆了半天,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一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低声说:“是吗?挺好的……” 梁司浅突然嗤得一声就笑了:“你看你,脸都白了,还敢跟我口是心非说忘掉了,骗鬼呢?”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抬腿踹过去。 “被我说穿心事就恼羞成怒了?”梁司浅一点不介意被她踹了两脚,笑嘻嘻地坐起来看着她:“我骗你的,宋二哥没结婚。” 她愣了下,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忍不住伸手去掐她脖子,浅浅笑着躲开,一脸恶作剧得逞后的快意:“谁让你跟我面前口是心非,我就知道你忘不掉,就你这种吃东西都喜欢盯着一样吃的死心眼。” 她忽然没了脾气,身子靠到床头,整个人都像是忽然沉静了下来,淡淡看了她一眼:“就算忘不掉又怎么样,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 浅浅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有些犹疑不定地开口:“小蹊,其实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虽然,宋二哥不让我跟你说。” 魂梦与君同(14) 2018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新年伊始,美国出台新版《国防战略报告》,明确将俄罗斯、中国作为战略竞争对手,亚太和欧洲地区的地缘政治博弈持续升温。 三月底,美国总统签署对中国产品加征惩罚性关税的备忘录,随之而来的便是中方宣布拟对约30亿美元的美国进口商品加征关税,中美贸易战正式打响。 这一年的十月,发生了一件震惊全球新闻界的大事,沙特知名记者贾迈勒·卡舒吉在沙特驻伊斯坦布尔总领馆被沙特政府人员活活肢解。新闻出来的当天,她正好回报社办理辞职事宜,亲眼看到骄傲自负的Edward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离开叙利亚时,已经是五月份。 此前因为化武事件,叙利亚政府军被叙利亚反对派、英美等国指责使用化学武器袭击无辜平民。紧接着,四月中旬的一个凌晨,叙利亚就遭受了来自美英法超过100枚□□和空对地导弹的袭击。 事发之时,她和Gu正好在大马士革,凌晨时分被惊醒,外面已经是一片火光。大马士革是叙利亚首都,也是该国的第二大城市。据说这里曾是古代丝绸之路陆路岔口的古塔绿洲,正对黎巴嫩山脉,位于黎巴嫩山脉和叙利亚沙漠之间的地带。 她终于明白了什 分卷阅读148 么叫“一片废墟”,大马士革遭到袭击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每天晚上睡前都要看一个视频,只要那样她才能睡得着。 那是在一个叫Ansam的叙利亚十岁盲童和他的40名小伙伴,在大马士革一片废墟中唱着一首歌——心跳。那些孩子全部来自附近避难所,他们因战争逃离家乡,有的人甚至七次举家搬迁,他们在废墟中的天籁演唱,每次都让她听到流泪。 之后的十多天里,她拍了许多照片,却写不出一个字的新闻稿。 她不再只关注战争本身,她把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人身上,各种各样的人,流离失所的,饥饿消瘦的,甚至血肉模糊的……Gu每次看到她的照片都不说话。 中弹的时候,他们正在报道一场小规模的当地冲突。本来她可以没事,是为了救一个站在街头被突发的动乱吓哭的小女孩,她抱起她的一瞬间,感觉到冰冷尖锐的气息从耳边滑过,紧接着手臂就一痛,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就被冲过来的Gu扑倒。 她疼得几乎晕厥,以前从不知道中弹竟然这样疼,像是有人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将她的手臂生生切开,疼痛不断蔓延,最后连四肢百骸都是痛意,慢慢的她眼前开始出现幻觉…… 她做了个梦,梦到了浅浅,她在梦里对她说了很多话,断断续续的,有些模糊不清,有些又十分清楚。 “你还记得那一年寒假你问我借钱吗?其实那不是我的钱,那三十万都是宋二哥给的。” “他好像知道你出了事,就在你跟我借钱的前一天,他忽然打电话给我,说你可能出事了。” “所以我才会打电话给你,他让我打电话问问你的情况,但同时叮嘱我不能让你知道是他授意的。” “其实我们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后来他把三十万转到我的账户,让我转给你,同时还一再交代,不能让你知道。” …… 醒过来的时候是傍晚,落日余晖像是燃烧的火焰,将简陋的病房照耀的金灿灿一片。手臂的伤似乎处理过了,包了厚厚的纱布,看起来像是木乃伊的四肢,依然很痛,痛得她下意识咬住自己的嘴唇。 Gu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她醒了不由松了口气的样子,淡淡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她眉头拧成了一团,但还是咬了牙说:“没事。” 他坐下来,看了看她的手臂说:“因为最近的动乱,医院物资告急,所以给你取子弹的时候没有打麻药。” 她听到他的话不由眼前一阵阵发黑,怪不得她觉得这样疼,她很想爆粗口赞自己一声勇士。 真她妈是勇士! 以前写小说写主角不打麻药做手术取子弹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情节写的那样轻松自如,现在轮到自己身上她才知道这有多不切实际。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就问他:“那个小女孩呢?没事吧?” “她没事。”他的声音一贯有些低沉,此刻更像是从喉咙里压出来的一样:“但她的父母都死了,应该会被送到孤儿院。” 她一下子沉默下来,嗓子干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痛的缘故,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他忽然看向她,神情有些高深莫测:“你刚才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一个名字。” 她疑惑地抬头:“什么?” “宋月。”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最薄最快的刀,一下子削过她的耳膜。 她怔住,在这荒凉而热烈的硝烟战地之上,忽然听到这两个字,就像是清风霁月般在心口滑过。 □□的疼痛似乎让她意识越发清醒,一瞬间,她觉得有种强烈的情绪从她的灵魂深处涌出,夹着彻骨的相思,将她整个人带入一种空洞的悲哀和绝望之中。 夕阳像是越烧越灼热的火,荒芜的沙地上,有飞鸟成群而过,迎着光亮而去,带着飞蛾扑火的绝望姿态。 黄昏再热烈,终究抵不过时间的侵蚀。 夜色终将来临。 他们都是绝望的蝼蚁,爬向硝烟的尽头,寻找生的希望。 无数人期待夜尽天明,而这片土地上,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看到晨曦的曙光? Gu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在手术中痛到晕厥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的女孩,竟然在听到那两个字的一瞬间,泪流满面。 ******* 回到伦敦之后,David安排她去医院对受伤的手臂做了全面检查,虽然子弹取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并发症,但因为中弹位置特殊,必须定期去医院做复健。 Gu留在了叙利亚,没有和她一起回来。 他送她上飞机之前忽然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知道我的中文名字叫什么吗?” 认识这么久了,她一直跟着其他人叫他Gu,从来不曾问过他的中文名,他也没有主动说过。 她奇怪于他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他冲她淡淡笑了笑,她很少见到他笑,以至于觉得极为好看,长 分卷阅读149 得好看的男人很多,但是笑起来更好看的男人很少。 这一点,和女人正好相反。 大部分的女人都是笑起来比不笑好看。 “我叫顾行止,我有个哥哥,我们的名字都出自诗经里的一句话——‘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顾行止。 顾景行。 最后的最后,他对她说:“回去看看吧,夏成蹊,或许那个人,还在原地等你。” 六月份的时候,她第一次去阿富汗时拍的一张照片获得了欧洲某新闻摄影大赛2017年度最具震撼力照片奖。 她是该奖创立以来第一个入围的华人女记者,David还组织报社里的人为她举办了一场庆功宴。她自己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那是她不怎么愿意看到的一张照片。 就是那张被子弹打中头部的阿富汗小男孩的照片。 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间,那眼神,她永世难忘。 其实她很清楚,那张照片能入围,也正是因为那个眼神。 再次回到国内已经是八月中,她的手臂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David给了她一个长假,说是希望她回国看看。 她一直很奇怪,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和他们说过,但是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心结,甚至都知道她的心结在国内。 大结局(1) 南京不愧被称为国内的三大火炉,一出机场,她就有种自己要被太阳烤化掉的错觉。在英国那种温和的气候下呆久了,再来感受这样的炽热还真是不习惯。 直到坐上出租车她才觉得舒服了些,司机很热情地问她去哪儿。 听着熟悉的南京本地腔调,她终于有了一丝丝后知后觉的回到故土的心酸与欣慰。 想了半天,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司机的问题。 已经有三年,她没有和这里的任何人联系过,包括父亲。 她刚出国换了电话号码之后其实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但是他从来没有打回给她。也许是因为国际长途太贵,也许是因为别的。他不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是很在意,她甚至想,他不找自己也能表明他没有再因为烂赌搞出什么无法收拾的纰漏来,这是个好事情。 他过得好,她也就放心了。 至于交流父女感情什么的,她早就不奢望。 虽然没有打过电话,但是她工作之后每个月都会往他的银行账户里打一笔钱,给他在国内当生活费绝对是够的。 已经三年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住在原来租的那个房子里,想了想,她报了老家所在的那个乡镇的名字。 她想先去看看爷爷奶奶。 乡下似乎比城里要凉快一点,水泥路两侧有许多浓密繁茂白杨树,形成了一条林荫道,偶尔有微风吹来,清凉怡人。 她拖了个小行李箱沿着马路慢慢走,兴许是正午时分太阳太大的原因,路上人很少。 较之三年前,这里似乎有了许多的变化,比如多了两个她以前没看到过的活动广场,广场上还装了不少老年人用的运动器械,再比如以前村口的小卖部已经成了装修精致的小超市,通向村里的水泥路也扩宽了不少……她有些感慨地想,或许再过几年她都要不认得回家的路了。 走到一个岔口的时候,看到大树底下阴凉处坐了几个中年妇人,正在一边聊天一边摘着从河里捞上来的菱菜。 行李箱轮子骨碌碌地声音引得几个女人都抬起头来,带着些好奇地打量这个带着墨镜打扮清爽的女孩,只以为是外地来寻人或是度假的。 她却在她们面前停住,对着其中一个熟悉的人影,取下了自己的墨镜,眼底已经带了淡淡的温和笑意:“方阿姨,好久不见了。” 头上已经添了几丝银白的女人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脸,整个人呆了一呆,然后像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一般,有些迟疑地站了起来:“小蹊?” “才几年不见,方阿姨就认不得我了?” “哎呀,你这孩子,一走就是好几年,也不晓得回来看看。”她激动地想要抓她的手,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满手的泥污,于是又缩了回来,满脸笑容地说道:“走走走,先上我家坐会去,这大太阳的,一路过来肯定热坏了吧。” 洋洋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九岁的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扎着两个弯弯的羊角辫,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漂亮,歪着头看了她几秒便开心地笑了起来:“小蹊阿姨!” 最后一次见她还是三年前,想不到小姑娘还记得她,不由心底一暖,笑眯眯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脸蛋,笑着说:“洋洋成大姑娘了啊。” 因为还在放暑假,所以小丫头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写暑假作业。方阿姨忙前忙后地给她从冰箱拿了冰镇的果汁饮料,又去切了西瓜,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散。 “阿姨,您别忙了,我不渴。 “天这么热,怎么能不渴。”她站在厨房一边切西瓜一边扬声和她说话:“刚才 分卷阅读150 在路上,阿姨可差点没认出你来,越长越漂亮了。” 她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厨房走:“阿姨,您就哄我吧。” “你阿姨我从来不哄人。” 她注意到方阿姨头上多了许多白头发,忽然就想起那句“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销磨”,心里不由有些酸酸的, “阿姨,这些年,你们还好吧。” “还好,洋洋也读书了,就是大前年你叔叔在工厂不小心伤了腿,落了残疾……” 她话还没说完,夏成蹊就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 方阿姨见她脸色都变了,不由拍拍她的手安抚她:“没事,就是走路不方便了,不影响日常自理。” 她说的如此轻松,夏成蹊还是忍不住心里难过,叔叔那么好的人,除了喜欢喝点酒没其他毛病。 “说起来,这事还得多谢小宋,以前真是我看走眼了,原以为他这样的富贵人家孩子不可靠,没想到……”方阿姨切好西瓜,一片片地摆在盘子里,有些感慨的样子。 “阿姨,您说谁?”她想到了莫个人,却不敢确定。 方阿姨没注意到她的神情,随口说:“你男朋友,小宋啊。”她抬头冲她笑了笑:“小宋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这事?这孩子,给人帮忙从来不愿意张扬。” 她有些怔愣,看方阿姨的样子似乎是还不知道他们早在三年多以前就分手了,她想了想,没有说什么,只是问道:“阿姨,怎么回事啊?” “那一年你叔叔进了隔壁县一家砖厂做工,临近过年的时候,不小心被倒下来的砖块把腿砸断了,看病花了不少钱,但是工厂那边不愿意赔偿,只拿了两万块钱就想了事。那个厂的老板在当地很有势力,跟镇里县里的都有交情,那时候真是求告无门,打官司又怕打不赢。那一年过年可真算愁云惨淡,你叔叔躺在医院里,家里积蓄都花光了,连买菜的钱都没有。后来元宵节的时候小宋来了,知道了这个事情,也不知道他给谁打了个电话,第二天厂里老板就亲自送来了一张卡,说是给我们的二十万赔偿金,态度还特别好,家里这才渡过难关。后来你叔叔出院,他又托人给他在南京一个单位找了个保安的活,工作轻松,待遇还很好。小宋这孩子,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方阿姨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抹了抹眼角,抬头看向她:“小蹊,阿姨其实一直都想跟你道个歉,当年自以为对你好,对你说了那番话……说真的,你能遇到这样的好男人,阿姨着实为你高兴。” 她听了半天,心中纳罕不已:“阿姨,你说前年元宵节的时候,宋……他来过这儿?” 方阿姨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你不知道吗?小宋每年都来啊,他说你去了国外读书,所以托付他每年来给你爷爷奶奶上坟送灯啊。” 她心里诧异到了极点,一时之间胸口又酸又涩,忽然想起,那年的月色之下,他抓着她的手低声承诺:“以后每年我都陪你一起来好不好?” 他一直在遵守他的承诺,即便她已经不在他的身边…… 她忍着眼眶的肿胀笑了笑:“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守信。” 方阿姨递了一片西瓜给她,笑着说:“小宋当然守信,你走了的这几年,他每年元宵节都来,他那么忙,可还是每次都把三天的灯送完才离开,我和他说他既然忙就不必亲自来了,送灯的事情可以交给我,他却说这是他答应你的,所以必须要做到。你一走好几年,他一直等着你,也真是不容易。” 她在方阿姨家吃了午饭就直接坐镇上的公交车到了县城,连爷爷奶奶的墓地都没有去。但是等她真正站在疗养院外的时候,却忽然像是被人被钉住了脚,无法挪动分毫。 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 忽然间就有些恨自己,一走了之这么多年,丢下了一切,却让那个人替他承担了那么多的义务和责任。 “小蹊啊,你这么多年没回来了,有没有先去看看你爸爸啊?哎,你爸这人就是爱赌钱,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怎么就……他和你叔叔同龄呢,也才五十多啊……” “怎么?这事小宋也瞒着你的啊?” “是那个什么阿什么茨的,我也不会说,反正啊,就是电视上常说的老年痴呆。” …… “夏成蹊?”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转头看去,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他。 章程在她回头的一瞬间已经彻底认出她,很是意外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 “刚回。”她微微笑着,对着这个曾经在她生命中也勉强算是留下过烙印的男孩,哦不,现在俨然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章程,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我还是老样子,开个小公司,饿不死撑不着。”他还是曾经的大方爽朗性格:“你呢,镀金回来的大海龟?” 她神色淡然:“我也还好。” 章程看到她手里还提着行李箱,眼圈有些微微 分卷阅读151 的红,心下有几分了然,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来看夏叔叔的吧?正巧,我也是准备去看他的,我们一起进去吧。” 她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 两人进了疗养院的大门,章程向她解释说:“这几年,有空的时候我都会来看看叔叔的。” 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许久才低声道:“谢谢。” “谢什么,我不过是没事来走走,你应该感谢的是宋先生。”他们缓缓地沿着疗养院的水泥走道往前走,这是县内最好的疗养院了,环境很好,旁边种满了各种花草,草坪如茵,在阳光下显得越发生机盎然。 她低着头,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轮子在水泥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我知道,我欠他太多了。” 他们走了一会儿,穿过一个花园,到了一处树荫下的时候章程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她说:“夏成蹊,有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了。” 她莫名地看着他。 他轻轻舒了口气,目光看向了远处的一座亭子:“其实当年你爸爸想让你嫁给我,并不只是为了他自己,他也是为了你。我和他私下其实也算是忘年交,他跟我说过,因为家里穷,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所以想让你找一个有钱的男朋友。他是有些偏执了,觉得自己当年就是因为没钱你妈才会离开他,所以才会想要靠赌来发财,走错了很多路。他虽然思想有偏差,但是对你,还是在乎的。”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2014年夏天的时候,他就被检查出来有阿尔茨海默症了,他很受打击,不明白自己那么年轻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同时他也开始醒悟,很后悔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很对不起你。” “你一直以为那年年底他欠债被抓进警察局是因为赌钱对不对?其实不是,他找人借那么多钱是为了做生意,他说想在自己还没有完全痴呆的时候多赚点钱留给你。只是后来被人骗了,所以才会欠下二十万的债还不上。” “我一早就知道他的病情,但是他让我瞒着你,不想让你担心,后来你要出国,他索性就一直瞒下去了。” “2015年夏天你去英国的时候,他的病情已经开始慢慢加重,渐渐开始忘掉很多的东西,有好几次都走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你走的时候他才没有去机场送你,他怕你看出什么来。” “你走了之后没多久,宋先生就来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来的时候还带了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专家,那个时候你爸爸的失忆症状已经很严重了。宋先生本来想把他带到上海去的,但是专家说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会对病人的病情有帮助,所以他找了这里最好的疗养院让他住进去,同时请了专业的护工照顾他每天的起居 ” “他那么忙,但是还是会每个月来都看叔叔,每次来都会带着专家一起给叔叔做检查。但是你应该知道,这种病到现在都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这些年他的病情一直在加重。” 他说完,看向身旁那个满脸泪水的女孩,眼里带了不忍:“所以,夏成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可能已经不记得你是谁。” ******* “其实这次的事情……”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念书好,念书好,想不到小蹊这么有出息,竟然还能去英国,爸长这么大都没出过国呢。” “你在吃什么药?” “啊……哦,就是治胃病的,最近有些胃胀……” 大结局(2) 远处的亭子里,蹲着一个男人,头发半白,枯瘦的脸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忽然从旁边的花园里窜出一个男人,从他手里抢走什么东西,那个本来目光呆滞的中年男人愣愣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然后忽然像是受了刺激般地朝着抢自己东西的男人扑过去,嘴里啊啊叫着却发不出声音,只是奋力想要抢回自己的东西。 两个中年男人竟然如同孩子一般,翻滚在在地上打起架来,其中一个朝着另一个的耳朵狠狠咬过去,顿时一嘴的血,啊啊的惨叫声传出亭外。 夏成蹊一走近亭子就看到眼前这疯狂的一幕,丢下箱子冲了过去:“爸!” 章程也跑过去,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两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分开,那个被抢的男人已经在方才一瞬间抢回了自己的东西,仅仅地攥在手里,耳朵上明明还在往下滴着血,他却自顾自乐呵呵地笑了起来,目光呆滞,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她看着他花白的头发一下子泪如泉涌,明明才三年,明明才三年……为什么他像是老了十多岁的感觉? 身后匆匆跑来的护工对着章程连连道歉:“对不起,章先生,我只是去上了个厕所,没想到……” 章程皱着眉,有些不悦:“别说了,快去拿医药箱,给夏叔叔包扎伤口。” “是是,我马上去。” “爸, 分卷阅读152 我回来了!爸……”夏成蹊一声声叫着他,带着浓重的哭音,男人缓缓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是全然的陌生和木讷,仅仅只是一秒,又垂下头去,盯着自己的手。 那一瞬的目光看得她心如刀割,他不认得她了,竟然真的不认得她了…… “爸,我回来了,你看看我,我是小蹊啊……” 似乎是最后两个字刺激到了他,男人再次抬起头来,竟然冲她咧嘴笑了,口齿不清地说着:“小蹊……小蹊……”他忽然激动起来,摊开一直紧握的手,发音含糊,像个还未完全学会说话的孩子:“嫁……妆……小蹊的嫁妆……嫁妆…… 他粗粝的掌心,静静躺着的,是一张蓝色的银行卡,那样熟悉的样子…… 她出国前,留给他的,生活费。 这个男人,忘却了女儿的模样,忘却了女儿的声音,却用自己的所有力量,记着女儿的名字,记着他苦苦存着的“嫁妆”,誓死守卫。 护工拎着医药箱走了过来,章程却把手中已经拨通的电话放在夏成蹊的手边,然后扶着男人,带着护工走出了亭子。 留下那个女孩,独自坐在亭内,嚎啕大哭。 ****** 宋月倒达的时候,正好是六点,疗养院的晚饭时间。 他站在餐厅门口,静静看着前方靠窗坐着的女孩侧影,最后一缕夕阳照进来,乌黑的长发有了金灿灿的光芒。 她的对面是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像个孩子般乖巧地坐在那儿。她握着小勺子温柔耐心地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吃饭,然后拿了纸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掉嘴角流下来的汤汁。 那个早就没了过往记忆的男人,呆滞的目光忽然像是有了些许的光亮,对着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女孩却忽然偏过头去,一瞬间流了泪。 他站了许久,思绪飘到了很久远的地方,穿越时光的苍茫浩瀚,看到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水晶包子一样的脸蛋,那样清澈的眼睛,竟让他记了这么多年。 夏成蹊一转身就看到门口修长的人影,她不敢相信地望着他。过去那些年,她无数次在梦中设想过,再次见到他时,他会是何种模样,却从来不曾想到,他会像现在这般,和从前无一丝区别。 像是时光定格了脚步,保留了最美好的样子,只是为了等她归来。 她忽然有些不明白,不知道自己当年为何会舍得离开他。那些可笑而荒谬的理由,此刻才发现是那样微不足道。 她就这样望着他,感觉像是在经历一场重生。 ******* 走出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天空繁星似锦,她呆呆仰头看了好一会,想起了儿时,夏夜暑热难耐,爷爷奶奶喜欢搬了凉椅带着她坐在院子里,听着虫鸣蛙叫,指着夜空告诉她天上一颗星就代表着地上一个人。 一出大门就看到一人一车。 这样热的天,他依然穿着长袖白衬衫,靠在车门上,望着她的方向,一如从前那么多次,星光撒了满身。 她慢慢走向他,十几米的距离,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跨院万水千山,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目光清淡如月辉,静静看着她,让她心头酸楚,那么多次,她在梦中梦到这张脸,醒来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宋美人……”她只说了三个字,就再也说不出其他,嗓子一下子哽咽住了,有多久,有多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 身体忽然被他拥进怀里,他力气那样大,几乎把她勒疼,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压抑了许久:“夏成蹊,什么都不用说,不论是对不起,还是谢谢,我都不想听。” 她一下子泪如雨下,伸手紧紧抱住他,连心都开始疼了起来,她欠他那样多,除了对不起和谢谢,她还能和他说什么呢? 第一次发现语言如此空洞乏力…… “我很想你……” 他不想要她的感谢和歉意,那么,她能给他的,就只剩下思念了,三年零八个月,她这样想念他…… “嗯,我知道。” ****** 站在老旧的掉了漆的木门外,看着那熟悉的门牌号,她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怔了一般得看着他掏出钥匙打开门,牵着她的手走进去。 他冲她微笑:“欢迎回家。” 竟然还是过去的样子,那些早在三年前就被她和父亲搬到出租房的沙发、桌子、电视,都被还原成了最初的模样。 她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做梦一般,这个早就被她卖掉的房子,有着她太多记忆和喜怒哀乐的房子,竟然这样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布置屋子的时候,你爸爸已经忘掉很多事情了,所以我找了一些以前经常来你家的邻居和朋友,让他们帮忙布置,所以可能没法完全还原。”他微微笑着看着她:“有没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她怔怔地摇头,眼睛又开始模糊起来:“已经很好了,谢谢……” 他温柔地抚 分卷阅读153 摸她的脸,手指抚过她有些肿起来的眼睛,轻声说道:“我说了,不要跟我说谢谢,还有,不许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认真地点头:“好……嗯,我很开心。” 他柔柔她的长发,笑了起来:“开心就好。” 屋子里很干净,应该是他有安排人定期打扫,她坐在床上,看着熟悉的房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有了回家的感觉。 宋月一走过来就发现她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发呆,几年不见,他发现她的头发好像还是几年前的样子,无论是发型还是长度都好像一点没变,柔顺地披在腰间。 身子忽然被人从后揽住,她恍恍惚惚回神,不觉微笑:“我们今晚就住这里吧。”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搂着她的腰没松手,脸贴在了她柔软的黑发上,低声问:“你的头发,为什么好像都不长?” 嗯?怎么忽然说到头发了? 她有些莫名,转而又想笑:“大概是英国水土不服,不适合我的头发生长。” 他沉默了几秒,点点头:“唔,挺好的。” “……我也觉得。” 三年来,她费尽心思,即便知晓时光残酷,总会留下无法忽视的痕迹,依然努力保持着曾经的模样,不过是不想有朝一日归来,自己已经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 这样隐秘而卑微的心思,她藏得那样深,却仍旧逃不过他的眼睛。 从来都是如此,很久很久以前,他便一直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她的一切,她的家庭,她的父亲,她的悲哀处境……那些她曾经一度想要掩盖的存在,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却因为顾忌她敏感又卑微的自尊,从来不曾让她知道分毫。 她曾经一度觉得自己很辛苦,他那样出众,和他在一起,需要承受那样多质疑的目光和眼神,以至于有过逃离的念头,但是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原来真正辛苦的那个人,是他。 那样辛苦地,爱着她的同时,还要维护她那颗低到尘埃里的自尊心。 “宋美人,你说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多少好事?” 他低头吻了她的额头:“嗯?” 她把脸贴近他的胸口,听到了熟悉的心跳声,那样沉稳有力,消失了那样长时间的安全感好像一下子又回来了,她忍不住又想问自己,当年到底为什么会舍得离开他,到底有什么东西会比他还重要? “若不是上辈子做了太多好事,我怎么会遇到你……”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觉得好像不止是头发,其它也一样,她还是那样傻,喜欢问一些傻问题。 “或者,是我上辈子欠了你太多。” “嗯,你肯定是害了我全家,坏了我姻缘,所以这辈子来还债。” 上一次像这样躺在一起聊天,好像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觉得自己走了那么远的路,走了那么久,一度以为早就回不去,一转头才发现,那个人竟然还在原地。 一天之内经历太多大喜大悲,到此时终于有些冷静下来的疲惫,却没有丝毫睡意,她近乎贪婪地想要和他说话,许多话。这三年来,她看过的风景,走过的旅程,还有她缺失于他生命的三年,他的生活,像是小孩子交换彼此的秘密,她想分享自己的,更想知道他的。 “刚到英国谁也不认识,站在陌生的地方,听着陌生的语言,连一个熟悉的身影都看不到……很不适应全英文的授课模式,刚开始上课常常听不懂……说话的人都没有,经常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觉得自己好没用……” 他静静听着她说了许多,终于开口问她:“那为什么不找个人陪你?难道没有男生追你吗?” “有啊,我刚去的时候就有个蓝眼睛的法国帅哥对我一见钟情,后来进了报社,也遇到好几个,意大利的,美国的……嗯,可多了,出了国我才发现,其实我还是很有魅力的。” 他听着她洋洋得意的声音忍不住想笑,揉她的头发:“那为什么不谈恋爱?” “谁说我没谈,那个法国帅哥追我的时候我就同意了。” “哦,谈了多久?” “……咳,时间长短不重要。” “好吧,那为什么要分手?” “……”她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我不想跟他接吻,他觉得我是性冷淡。” 宋月一下子没忍住,笑起来,她气恼地去掐他的胳膊:“不许笑!” “好好好,我不笑,你继续说。” “有什么好说的,就分手了呗。”她想想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他的腰,低声喃喃:“第一次谈恋爱就遇到你这样的,起点拔得太高,我还怎么找别人?” 这三年里她遇到许多优秀男人,但是每一次,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拿来和他比较,然后发现,谁都没有他好。 “哎,怎么光说我,你呢?有没有认识什么集团千金、国际影后?” 他吻了吻她的大眼睛,回答她:“没有。” “真的?” 他 分卷阅读154 低低地笑,语气温柔无奈:“嗯,你这么小气,揪着一个叶芷藜都能计较这么多年,我怎么敢再招惹别的女人?” 她愣住,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原来他知道……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很意外吗?”他轻轻舒了口气,低低的声音像是贴着她的耳朵:“你看了我的邮箱,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从来不是后知后觉的人,他知道她看过叶芷藜发给他的邮件,他没有说只是想要等她主动来问他,但是她一直没有开口,后来当他想要解释的时候,她已经不要他了…… 大结局(3) 回到上海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他们在南京吃了晚饭才出发,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她又困又累,连澡都没洗就爬上床睡了,第二天醒来已经很晚,阳光洒满了整个屋子。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睡衣,后知后觉地开始脸红,他什么时候给她换的衣服?她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房间里静悄悄的,屋子的陈设似乎还是三年多以前的样子,连位置都没怎么变。她拿了衣服去浴室洗了个澡,走出卧室才发现他竟然没去上班,站在厨房里切菜。 她像过去那样,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醒了?” “嗯,你怎么没去上班?” “我请了半个月的长假,最近都不用上班。” 她意外地探出头从侧面看着他:“那你公司谁管?” “有副总。”他笑了笑,切开一个西红柿,喂了一瓣到她的嘴里:“我都三年没休年假了,休半个月不算过分吧” 她吃着酸酸甜甜的西红柿,一本正经地点头:“嗯,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怎么是你在做饭?陈阿姨呢” 她到现在还记得他那个做事无比周到妥帖的家政阿姨。 “回老家了。她女儿去年毕业了,考上了老家省会的公务员,陈阿姨就跟着一起回去了。” 她有些遗憾,本来以为还能见阿姨一面,毕竟当初陈阿姨给她熬了那么久的中药。 他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她说:“假期这么长,我们去朝鲜好不好?” “朝鲜?” “嗯,你以前不是一直很想去。” 她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情,这些年她一个人去过很多曾经和他约定过的地方,欧洲美洲几乎都已经去过,除了朝鲜,她曾经一度很想去看那些糖果色的房子,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可是朝鲜的签证应该比较麻烦吧,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来得及吗?” “没事,可以找人加急办理。” “啧啧,宋美人,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得作风腐.败。” 他摸她的头,从善如流:“你还是一如既往得喜欢胡言乱语。” 她理直气壮地反驳:“我这是实事求是,我是记者,说实话是我的职业道德。” “哦,那有职业道德的夏记者,可以放开我了吗?你一直抱着我,我没法给你做饭了。” 她摇头:“不要。” 他无奈地她:“你不让我做饭,那中午吃什么?” 她踮起脚主动亲了亲他漂亮的脸,眉眼弯弯:“你长得这么好看,秀色可餐,我看看你就饱了。” 他捧住她意欲离开的脸,低头吻了她的唇,一下又一下轻啄辗转:“夏记者,我怀疑你在勾引我。” 谁勾引他了……她想反驳,可是刚一张嘴,就被他封住,长驱直入,唇齿纠缠,连呼吸都慢慢灼热起来。 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厨房转移到卧室的,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的衣服都已经不翼而飞。 她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和起伏不定的呼吸,太久不曾有过这样的亲热,她闭着眼睛羞到压根不敢看他,只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他的背,然后一瞬间僵住了,她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手慢慢沿着他的背部一路滑下,眼里有了不可置信的痛楚…… 她哭了许久,哭得他手足无措,他一直就不是会哄女孩子的人,只能一遍遍地对她说:“没关系,已经过去了,一点都不痛,真的……我是男人,身上有道疤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不停地哭,摸着他背后那条又深又长的伤疤,第一次开始正视那段几乎被她尘封的过往。 那个给她做心理辅导的意大利医生一直说她记忆中有一段不愿面对的空白,所有人都以为她想忘掉的是一段回不来的感情,其实从来不是……即便是在他们分手的时候,即便是在她误会他和叶芷藜的时候,她都从没有想过要忘记他。 她一直不愿意记起的只是那一场车祸,她压制着记忆深处,一直不愿意相信他真的出过那样严重的一场车祸。她那样恨自己,当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一个谎言,造成他一度在生死边缘痛苦挣扎。 他曾经差点死掉…… 如果她没有 分卷阅读155 骗他,如果她没有对他说要去外滩跨年,如果那天她没有拒绝他要和她见面的要求…… 这么多年,她一直没办法原谅自己。 叶芷藜也好,父亲也好,其实都不是让她决绝离开的根本原因,让她下定决心分手、出国的其实是那场车祸。她站在ICU的时候,一遍遍地想,她有什么资格,再留在他的身边?她是一个根本不配拥有幸福的人…… 一点都不痛……怎么可能不痛,那样长的伤疤,像是要将身体生生劈开的狰狞姿态。 她紧紧抓着枕头,哭到几乎喘不过气来,像是要把当年没有哭的眼泪全部哭回来。那时候她在ICU呆了三天,说了那样多的话,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她一遍遍麻醉自己,躺在那里的人不是他,根本不是他……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只知道到后来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只是紧紧抱着她,无声地抚慰她崩溃的情绪。她一直哭到累,然后睡了过去,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一睁眼就看到他的脸,离自己近在咫尺,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样子,温柔无害。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被子下面什么都没穿,而身边的人也是……他的手还搂在她的腰间。 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想要伸手去拿衣服,可是手还没从被子里伸出去,身边的人就醒了,眉眼清明,完全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她尴尬地看着他,想要说点什么,却似乎找不到话头,他倒是先开口了:“睡够了?” “嗯……” “那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 !!!! 忽然想到睡前的事情,明明都快要……她忽然情绪失控地哭起来,他只能停下来哄她,咳,肯定很难受吧…… 他吻了她许久,一直到她神色迷离,才低声在她耳边说:“这么久没有过……可能会有些疼……” 明明是准备吃午饭的,最后却成了晚餐…… 他在厨房做菜,她一个人蹲在阳台喂兔子,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只兔子。当年陆黎送给她的那只小兔子,如今已经长成大胖兔了,却还是那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饿死鬼样,给啥吃啥,小嘴巴吧唧吧唧的一刻不停…… 她唇角一直保持着弯弯的弧度,阔别三年再次回到这里,还能看到这么多熟悉的东西,她真的觉得异常温暖。 当初离开学校的时候,她是把这只兔子交托给浅浅的,当时其实已经抱着永别的念头了。她知道兔子的寿命不太长,也不太好养,球虫病就能要了它的命,多喝点水就能拉肚子死掉,却没想到,这只兔子会被他重新接回来,还养的这么好…… 他记得他有洁癖,不喜欢养宠物。 厨房里很快传出食物的香味,她一天没吃饭,又经过一下午的胡闹,早就饥肠辘辘,闻着香味就摸进厨房。流理台上摆着他刚做好的糖醋排骨,色泽红亮油润,看得她流口水,准备直接上手,但是刚伸出手去就被他重重拍了下,低声斥道:“脏不脏?洗手,用筷子!” 有洁癖的老男人…… 她摸摸自己被拍疼的手,腹谤一句,委屈兮兮地哦了一声,乖乖用洗手液洗了手,然后拿了筷子夹排骨吃,吃了两块,又有其他菜出锅了,于是她就开始在厨房里不停地窜来窜去,夹菜吃,狼吞虎咽。 宋月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她:“你吃慢一点,当心噎到。” 她恍若未闻,看都没看他,继续吃。 他看了她几秒,纳闷地说:“明明一下午都是我在出力,怎么你比我还饿?” “……” 夏成蹊成功被噎到,一块肉卡在嗓子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宋月似乎料到了她会如此,走过去拍拍她的背,笑得温柔:“跟你说了,让你吃慢一点……” 她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严重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吃完饭宋月坐在沙发上用电脑处理一些公事,虽然请了长假,但是工作并不能完全放下。她盘着腿坐在他旁边,拿着手机换上之前在国内的手机卡,虽然去了英国她就换了号码,但是之前那张卡她一直收着没有丢掉,那卡里面之前充过一大笔花费,所以放了三年没用也没有自动注销。 她想了想,又重新下载了微信,太久没用需要验证,半天才登陆成功,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那么多的未读消息,大部分都是浅浅发来的。刚开始几乎每天都发,问她在英国的情况,问她为什么不回信息、是不是换号码了,后来信息就慢慢少了,隔一段时间发几条,基本上都是让她看到信息给她回复。 也有陆黎的信息,不过没浅浅那么多,都是在她生日的时候发的生日祝福。 看来死小孩还有点良心,还记得她的生日。 她看了一会儿,靠到宋月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说:“唉,宋美人,我不在的这几年,浅浅和陆黎发了好多消息到我的微信上,你怎么一条也没给我发?” 虽然分手了,但是她从来没有删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 分卷阅读156 宋月指下有条不紊地敲着字,抬头看了她一眼,笑说:“你既然已经决心离开,我为什么要打扰你?” 她对他的回答很不满,转了身子正对着他,不开心地问道:“那你就不想我吗?” 宋月敲下最后一个字,按了enter发送出去,然后把电脑丢到一边,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头:“就算你理科很差,也应该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吧?” 她听不懂了:“这和你想不想我有什么关系?” 他轻轻笑起来,吻她的小鼻子:“既然是相互的,你那么想我,我怎么可能没反应。” 说句想她都这么拐弯抹角……闷骚的男人。 她抱住他的脖子,乖顺地靠在他的怀里,听了会儿他的心跳,忽然低声问:“当时你醒过来就同意和我分手了,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没有。” 她抬起脸看着他:“你不用安慰我,就算对我失望也是应该的。” 当年她真的太不懂事,因为自卑,有太多的不敢面对,无形中伤害了许多人。 “我知道你应该会有些奇怪,为什么我会忽然同意分手。”他揉着她的长发,带了清浅的笑:“其实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我一直想跟你说,会出车祸是我自己不小心,跟你没有关系,你完全不用自责。” “不,怎么可能跟我没关系,如果不是我说谎骗你……你怎么会……”她又开始鼻子泛酸,一想到当时他躺在ICU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好该死…… 见她又要哭了,他有些无奈地低声哄她:“不哭好不好?” 她吸吸鼻子,紧紧抱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他继续说:“其实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意识到自己错的很离谱。你还那么小,连书都没有读完,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却因为男人的占有欲,想要你一直呆在我的羽翼之下,我希望护着你,让你一生顺遂,却忘记了人生中的每一段经历,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值得你自己去慢慢体验的。是我太自私,妄图用爱的名义剥夺你去追求更广阔人生的权利。所以我才会选择放手,让你离开,不是因为对你失望,也不是因为不爱你了,而是因为太爱你,所以不舍得再勉强你。你知道吗?我醒过来后得知你没事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你还活着,好好地,健康地活着,那么你在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要紧?” 她还是没有忍住,眼泪流了下来,浸湿了他的衬衫,她哽咽着开口:“不是的,是我不好,我太自卑,太敏感……我不敢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你,因为你那么好,那么优秀,无论哪方面都是最好的,而我连一个完整和睦的家庭都没有……我想不开,错了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当年她未曾走过那么多地方,也未曾见过硝烟战火,生死离别,只是沉浸在自己小小的敏感脆弱的世界里自怨自艾,她觉得自己那样平庸,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眼界那样狭窄,尚且不明白大道至简的道理,不明白再平庸的人也是无可替代的,以至于差点错失一个这样爱自己的男人。 “嗯,我们都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可是你那时候还小,即便做错了什么,也是正常的,可我大你那么多,还犯错,就不可原谅了。” 她本来难过的要死,听到他这么说眼里还包着泪就笑了出来,抬起来盯着他:“唉唉,宋美人,你已经三十二了吧?听说人一过了三十岁各方面机能都会开始下降……”她装模作样地思考着:“我是不是得重新考虑下要不要和你在一起?” 她脸上还挂着泪水,却对着他笑得眉眼弯弯,还真如梨花带雨,说不出的娇俏明艳,勾得人心痒。他冲她挑了挑眉,手暧昧地在她的后背滑过:“我的机能有没有下降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吧,嗯?” “……” 夏成蹊瞬间想起自己下午撒着娇求饶的场景,泪!哪里有下降……分明是更胜从前! 大结局(4) 第二天是被一阵恼人的铃声吵醒的。 她睡得迷迷糊糊,烦躁地把脸整个捂进被子里,却还是没法抵挡那锲而不舍的门铃声,于是只好头昏脑涨地爬起来,随手从床上拿了件衣服套上,迷蒙着睡眼,顶着一脑袋浆糊跑出去开门。 一大早的,谁啊? “阿月,你怎么这么慢……”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睡眼朦胧,身上还套着一件男士衬衣的……女孩??!! 夏成蹊一瞬间清醒过来,看了看门口的人,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丢下一句“抱歉”转身就往卧室跑。 叶清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神,她的脖子上……放心了,阿月的性取向没有出问题tot…… 夏成蹊站在卧室的洗手间里,看着自己脖子胸口那一个个鲜明的痕迹,只恨不得能找个洞让自己钻下去,她竟然穿着他的衬衫就出去了,还连扣子都没扣好……天哪,让她死了算了! 她自暴自弃地在浴室呆了好一会,然后换了一套严 分卷阅读157 实的衣服,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怎么说也是长辈,就这样把人丢在外面实在太不像话了。 客厅里,叶清已经坐在沙发上怡然自得地看起了电视,见她出来很是友好地冲她微笑:“小蹊,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呀?” 她这么若无其事,倒是让夏成蹊很是尴尬,只能强撑着笑容回答:“刚回来没几天。” 叶清的目光落在她的长裤长袖上,悟这么严实,真是……掩耳盗铃…… “阿月呢?他不在家?” 她迷茫地摇摇头,她睡得昏天黑地,连他什么时候起床的都不知道。 “……大概是出去买东西了吧……”她猜测了一个可能,他说他最近都不用上班,肯定不是去公司了。 叶清点点头,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你刚起床?” 夏成蹊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尴尬……她能说不是吗?泪…… 不用她说,叶清也猜得到,她笑眯眯地凑过去,八卦兮兮地问道:“我家阿月,是不是很厉害?” ??? !!! 叶清很惊奇地看着夏成蹊一秒变番茄色,忍不住感慨,怪不得阿月连班都不上了,有这么可口下饭的小丫头在家里,有心情上班的男人才不正常吧…… 于是宋月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心情愉悦的叶清和无地自容的夏……番茄? “妈,你怎么来了?” 叶清看着拎着两个大购物袋进门的宝贝儿子,忍不住微微笑:“单秘书告诉我你请了长假,我打电话给你又一直打不通,担心你有什么事,就过来看看……现在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哦。”她暧昧地瞅了一眼还在各种尴尬羞涩中的小番茄…… 夏成蹊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叶清的各种灵魂拷问……多久……几次……感觉…… 被未来婆婆追问这种问题,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看到宋月手里拎了许多食材,她连忙接过来然后跑进了厨房。 宋月奇怪地看着她近乎逃窜的背影,坐下来看向叶清:“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随便聊聊。”叶清笑得格外温柔,抱住儿子的胳膊:“哎,阿月,虽说小别胜新婚,但是你请半个月的假是不是太久了?” “……” “哦,好吧,你们都分开三四年了,不是小别,是大别了。可就算是这样,也要注意分寸啊,我刚才注意到,她走路腿都在打颤哎。” “……” “你们还年轻,来日方长,应该要有分寸,细水长流知不知道?” “……” “当然了,妈咪也理解你……” 宋月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塞住了叶清喋喋不休的小嘴,他现在知道她们说什么了。 他没好气地看了叶清一眼,起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夏成蹊正把他买回来的菜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里,见他进来便说:“你不在外面陪你妈妈说话,进来做什么?” 他走过去帮她一起整理冰箱,笑着问:“说什么?说我们春宵苦短日高起?” 她差点把手里的鸡蛋摔了,睁大了眼睛,白皙的脸又开始泛红,说不出的娇媚可人,宋月笑着揉揉她的脸:“你好像比以前白了许多。” “英国一年到头都爱下雨,紫外线弱……不好看嘛?”她仰头看着他,不都说一白遮三丑,她变白了他不喜欢?现在还不是她最白的样子,去年的时候比现在还白,这一年来跑了好几趟中东,所以黑了一些。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发现你养白了之后,脸红起来更明显了,挺可爱。”他伸出食指戳戳她白嫩嫩的脸蛋,感觉像是在戳一块嫩豆腐。 “别闹了,你妈妈还在外面呢。”她推开他的手:“把她一个人丢在外面多不好,你去陪她,我整理好就出来。” 他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就是她让我来帮你的,她说你昨晚累到了。” “……” 为老不尊! 她瞪了他一眼,不想理他,转过身继续放东西,忽然被他从后拥住,他敛了笑意,在她耳边认真地说:“不用觉得没办法面对我的家人,我说过了,那件事不是你的错。而且你应该知道,我的婚事,我自己完全可以做主。所以,不要胡思乱想,嗯?” 她把手里的卷心菜放到冰箱的冷藏区,垂着眸,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没有胡思乱想……” 明知道她是口是心非,他也不拆穿她,笑着点点头:“好,你没有胡思乱想,是我在胡思乱想。” 他们整理好冰箱出去的时候,叶清已经不在,留下了一张纸条——阿月,小蹊,我先回去了哦,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记得早点给我生个孙子哦 (微笑脸) 夏成蹊尴尬,宋月倒是很欣慰,他妈咪难得这么懂事。 他在厨房给她做了简单的早餐,出来却发现她不见了,最后在书房找到她。 他端着托盘走过去,轻声问道: 分卷阅读158 “不是说饿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站在他的书桌前,盯着一张纸出神,是一张纹理纯净的上等生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但从头到尾都只有一句成语,八个字——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她转头看向他,询问的语气:“这是你写的?” 宋月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书桌空余的位置,坦然地看着她笑了:“写的不好,你别笑我。”他一边说,一边从托盘里端了牛奶杯递给她。 她接过来喝了一口,又看向桌上的字,淡淡笑着说:“你以前没练过毛笔,两三年的功夫能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又往下翻了翻,除了那一句外,写的最多的便是诗经里的那一句——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她忽然想起从前她经常问他的那个问题,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她觉得自己真傻,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他就已经给了她答案。 那一年在J大论坛上他的留言——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就是他的答案。 喜欢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就像那句歌词:有的人你说不上哪里好,但就是,谁都代替不了。 她微微倾了身子,靠近他的怀里,低声问道:“为什么忽然想练毛笔字了?” “不都说练字可以静心,我也试试。” “有用吗?”她仰头看着他,眉眼带了温暖的弧度。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皱了眉心,有些苦恼的样子:“好像没什么用,越写心越乱,然后越想念……” 她明知故问:“想念什么?” 他唇角勾起一丝笑,连眼神都像是带了异样的柔光,裹挟着暧昧的柔情,像月色潋滟:“想念……你昨天晚上哭着求我的样子……” 本来想调戏他的,结果又被反调戏了,夏成蹊红着脸横他一眼:“流氓!” 他神色坦然,索性坐实她给他扣的罪名,扣住她的腰亲吻她的脖子,她想躲:“你别亲这里,会有痕迹的……” 大夏天,总不能让她穿高领出去吧? “唔,那亲哪里?” “……” 他低低笑了一声,忽然凑在她耳边说:“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生孩子?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的脸,似乎想辨别他是不是在开玩笑……额,好像是认真的…… “为什么忽然有这个想法?”是因为他妈妈留的那个字条吗?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她:“我都一把年纪了,身体机能也已经开始退化,再不生精子质量都要开始下降了。” “……” 很好,这个小鸡肚肠的老男人,又开始拿她的话来噎她了。 她一脸真诚加忏悔地举起右手:“宋美人,我收回昨天那句话,您明明正当壮年,战斗力、持久力都堪比二十小伙,说您身体机能退化绝对是我有眼无珠。” “真心的?” “绝对一百二十个真心。”她点头如捣蒜,能不真心吗?昨晚哭了大半夜得出的结论……泪! 他甚是满意地笑了,摸摸她的头,“很好,那趁着正当壮年,三年抱俩。” “……” 他的手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微微垂了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像是落下一圈阴影,完了,她又有摸他睫毛的冲动了…… “没准已经有了。”他忽然勾了唇,很是期待的样子:“生个女儿吧。” 她哭笑不得,什么跟什么呀,哪有这么快的? 虽然这两天他们都没做措施…… “为什么是女儿?”她忍不住想笑:“你妈妈都说了,她想抱孙子。” 他不赞同地皱眉,固执地说:“儿子不好,我想要女儿。” “唉,这又不是你能决定的。”她不觉笑起来,越看他的样子越觉得可爱,这男人冷静理智惯了,很少露出这样固执可爱的一面。 宋月挑眉:“当然是我决定的,你又没有Y染色体。” “……” 夏成蹊无语,这是一码事吗? 而且,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在这讨论男女的问题了,是不是太早了点? 她把自己的牛奶杯递到他的嘴边喂他喝,笑着说:“喂,宋美人,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都还没娶到我呢,就想着让我帮你生孩子了?” 他喝了口牛奶,垂了眸,似乎在思考她的话,忽然伸手拉开书桌的抽屉,她低头瞥了一眼,不由微微愣住,抽屉里放着许多首饰,腕表、镯子还要……戒指…… 全是当初她离开的时候留下来的东西,他竟然保存得这么好。 他拿起那枚样式极其简单的戒指,这还是她当初亲自选的,她不喜欢累赘夸张的设计,这样简洁明了的风格比较适合她。 她很主动地伸出了左手,唇角弯成了最美的弧度,看着那小小的金属环慢慢套上自己的手指,像是一并连她的心都套住了一样。 这枚戒指,她曾 分卷阅读159 经自己摘下来,如今他再次替她戴上,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摘下第二次。 她仰起头吻他,如同是在万众瞩目下亲吻自己新郎般的郑重其事,两人的唇齿间还有牛奶的清甜,像是罂粟般让人沉醉,在呼吸流转间迷失了心窍。 她望进他的眼睛,看到自己清晰的眉目,轻声说道:“宋美人,我们结婚吧。” 从前,一直是他对她说: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一直是他在等她, 这一次,换她来,给他婚姻的承诺。 大结局(5) 第二天,宋美人便领着她去民政局登了记。 走出民政局大门的时候,夏成蹊还有些踩在云端上的不切实际感,她就这么步入已婚妇女行列了? 身边的男人一如既往的淡然,甚至还冲着她轻轻笑了笑,说了句:“新婚快乐。” 她郁闷一上午了,第三次开口问他:“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到我家户口本的?” 她本来建议说等朝鲜回来再领证,因为登记结婚需要户口本,要回南京取,结果这人跟变戏法似的,就把她家户口本变出来了。 宋美人不满她的用词:“什么偷,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拿。” 她鄙视他:“还光明正大,你支会过谁了?” 宋美人一脸坦荡:“岳父大人,这事是岳父大人首肯的。” 还岳父大人,改口改的可真快。 她捏他的脸,毫不留情拆穿他:“你少来,我爸现在连我都不认识了,你说谎也说个有点水平的好嘛?” “现在是咱爸了。”宋月拉开她的手,笑得温柔:“没说谎,他把户口本给我的时候记忆力还没完全退化。” 她意外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他很早之前就把户口本给你了?” “嗯,就在你出国后不久。” 她忽然沉默了下来,两人牵着手往停车场走,快走到他们车子边的时候,宋月忽然开口说:“等我们从朝鲜回来,把爸接到上海来吧。” 她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她,宋玉说:“这样我们去看他会比较方便。以前不接过来是担心他到了陌生环境会不习惯,现在你回来了,我想,只要有你在,他肯定不会不习惯的。” 有亲人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 她像是被人生生捏住了心脏,耐心地一点点得搓揉,整个心房都慢慢变得温热起来,她在刺眼的阳光下看着他好看的容颜,忍住心酸与感动,弯起了唇:“嗯,都听你的。不过办这件事之前,你得先陪我去趟英国。” “去英国?” “嗯,陪我去办辞职。” 宋月微微怔了怔,停在车前凝视着她问道:“决定了?”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点点头,笑得明媚娇俏:“不然呢?难道让你独守空房?” 宋月看了看停车场外马路上人来人往,把她圈着自己的胳膊拉了下来,牵在手里,低声说:“还在外面呢,注意点形象。” “不管,我就要抱。”她又抱住他,还故意踮起脚来亲了他的嘴唇一下,宋月无奈地看着她: “先回家好不好?回家随便你抱……”他想了想又说:“唔,昨天在书房感觉还不错,今天换个地方?厨房?客厅?” “……斯文败类!”夏成蹊脸一红,立刻放开他,拉开车门先上了车。 宋月很满意地挑挑眉,果然还是这招好用。 坐在车子上,夏成蹊忽然说:“我不要回家,现在还早,我们去玩!” 宋月看了她一眼:“去哪里?” 她想也没想便说道:“迪士尼,我要去迪士尼。” 上海迪士尼两年前开业,那时候她已经身在英国。研究生毕业那年的夏天,她和Emily几个到巴黎旅游,她们都去了当地的迪士尼玩,只有她没有去。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曾经和她说过的很多地方,她都自己去看了,只有迪士尼,她却不愿意踏足。或许是心里仍旧抱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念头,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他一起完成当初的约定。 宋月看向她:“现在?” 她极为认真地点头:“嗯,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 宋月收回目光,拿过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给我准备两张迪士尼的门票……嗯,就现在,一个小时后到。” 见他放下电话,她好奇地问:“你给谁打电话呢?” “一个朋友。” 她撇撇嘴:“我们自己去买票就好了啊,干嘛要麻烦别人?” “你觉得现在临时去还买得到票?” “对哦。”出国几年都忘了国内庞大的人口基数了,连坐个火车都要提前买票,何况是这种热门乐园。 “那你朋友买为什么买得到票?” “他是股东。” “……” 排队过安检的时候,夏成蹊忽然后知后 分卷阅读160 觉地问他:“宋美人,你会不会觉得我想一出是一处啊?” 宋月觉得好笑,揉揉她的长发:“现在问这个,有点晚了吧?” 她从后抱着他,拿脸蹭他的胳膊,小声说:“我看人家都穿的好休闲嘛……” 前后排队的人,基本上都是轻便的运动休闲服饰,短袖短裤居多,不少人戴了遮阳帽,也有撑伞的,再看他们俩,一个白衬衫黑长裤,一个连衣裙,怎么看怎么突兀。 “哎,你都没发现人家都在看我们吗?”肯定是觉得他们穿的好奇怪…… 宋月偏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把她从身后拉出来,让她排在自己前面:“好好排队,别东张西望的。” “……哦。” 两人一过安检,便迎上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像是园区的工作人员,恭敬地说道:“您就是宋先生吧,陈总吩咐我来给您送票的。” 除了两张票,竟然还有一份《乐园指南》和《娱乐指南》,夏成蹊直接笑了:“他们服务还真是周到。” 因为夏成蹊穿着裙子,有些项目没法玩,比如“古迹探索营”,明确规定禁止穿裙子的女士游玩。还有些项目倒是没有明令禁止,但因为有走光的风险,宋美人不允许她玩。 她很想玩“创极速光轮”,听说很刺激,于是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我穿了安全裤,不会有问题的,你就让我玩一下嘛。” “不行!”宋月冷着脸拒绝:“你想玩下次可以再来,这次不行。” “老公……”她故意拉长了声音。 宋月眼神都变了,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现在一定二话不说把她压在身下狠狠欺负,让她把这两个字喊个够……他咬着牙,生生忍着血气下涌的冲动,低声说道:“先别急着叫老公,晚上回去有你叫的时候。” “……” 最后只能被他拎着去玩一些小孩子玩的低龄项目,夏成蹊很不开心。 宋月戳她的脸蛋:“别绷着小脸了,带你去买纪念品好不好?” “纪念品?” 园区里面有很多主题商店,销售各种旅游纪念品。他们去了M大街购物廊,这条购物廊整整占据了米奇大街的半边江山,看到了各种各样具有迪士尼特色的礼品,纪念品,服饰帽子,家具,饰品等。 里面竟然还有潘多拉的迪士尼合作款饰品,金属链子,合金珠子,和玻璃潘多拉珠串联成的手链,看起来格外别致,同时价格也很不美好,最普通的都要好几千,稍微精致些的都要上万,纯属抢钱。 她选了两条,让他做参谋:“这两个,哪个好看一些?” 宋月看了眼,没看出太大的区别,只好实话实说:“看起来差不多,都不错。” 她斜睨他一眼:“哪差不多了,明明是两种风格……”直男啊,让她说什么好。 “那就都拿走,反正你都喜欢。”他觉得这完全就不是什么值得纠结的事情。 “……败家!”她忽然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对了,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是不是应该商量下以后谁管钱的问题?” “嗯,你有什么想法?” 她郑重其事地说:“鉴于你平日的败家行径,我觉得财务大权不能交给你。” 宋月笑了笑,很好说话地点头:“好,你说了算。” “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反悔。” “嗯。” “那以后每个月,我给你三千块钱作为零花钱,如果有额外的必要开支,你再找我申请,免得你花钱大手大脚。” “……三千有点少了,你知道的,现在物价很高。” 她想了想,“那就三千五,不能再多了。” 宋月:“……” 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吗? 最后在两条手链中选了比较便宜的那一条,五千多,她觉得很贵,但是一想到另一条要九千多,又觉得似乎省了不少。 真是感人的逻辑。 除了手链,她还买了许多小饰品,卡通摆件、钥匙圈,冰箱贴,这些也就罢了,最后竟然还花一万多买了个限量水晶帽,看的宋月想要上诉,这到底是谁比较败家? 晚上八点多园内有烟花表演,也称为夜光幻影秀,持续时间是三十分钟,称得上是乐园最吸引人的节目之一。 夏成蹊刻意提前去,在城堡前抢了靠前的位置,八点半,烟花秀正式开始。在一片绚烂中,她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那一年,她和陆黎去外滩跨年,看美丽的灯光秀,他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像是梦境一般的美妙动人。 一晃多年,同样的场景,身边仍然还是那个人,她想,老天到底还是眷顾她的,没让这漫长时光耗尽,终究给了她回头的机会。 “宋美人……”她望着他的侧脸,一如当初无数次,却早已不是仰望的姿态,她多了一份勇气和自信,与他并肩看这盛世烟火。 “嗯?”他低头回望她,眼里像是有星火绚烂。 “我想亲你。” 分卷阅读161 他皱了皱眉,她以为他要拒绝,却在下一秒被含住了唇。 嗯,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 她想亲他的同时,他怎么会不想? 烟火散去,他们手牵手往外走,也不知是不是近年来环境整治有了成效,竟在这样的大都市里看到了满天繁星璀璨。 “老公。” “嗯。” “老公。” “嗯?” “你为什么不叫我老婆?” “……老婆。” “嗯!” “老婆,有个事,我觉得还需要再研究下。” “什么事?” “三千五一个月的零花钱,真的太少了。毕竟我是老板,经常需要请客应酬。” “应酬?是去那种有酒有歌,还有漂亮小姐姐陪的地方吗?” “……三千五挺好的,不用加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