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奈何为鬼?》 第一章 夜。明月皎皎。 月光撒在山中常年袅绕的云雾上就像落了一层银,冷风吹起,晃动着树影,此刻,半山腰的一个小院正孤零零的矗立在这夜深人静中,它就像大海里一艘小小的渔船,跟这广阔的山景显得格格不入。 走近些,小院的陈设倒是别致。繁茂的桃花树下摆放着一张白玉躺椅,上面覆着一本书,一盘棋;不远的石头架子重重叠叠盘着一株长势良好的紫藤,花朵朝四面八方开着,叶子上还结了些露珠;花架后面是主屋,主屋不高,几节楼梯上去便是房间。 而此时,明明已夜深,房间里却亮着灯火,并时不时传来女人的呻吟—— “唔······不要了······求你······”女人的声音娇媚且勾人,似乎带着些欲拒还迎的意味;夜风吹进窗户,白色的纱幔轻扬,朦脓中,一个男人骨骼分明的背上负着两只纤细的手臂;男人的皮肤已算细腻,可跟这双手比起来还是粗糙不少,他的身体不住地在女人身上起伏,黯哑的低吟从口中溢出,像是带着多么满足的喟叹。 “九九······你真是磨人······”男人俯到女人耳边呢喃;他身下的女人,五官没有一处不精致,身材没有一处不完美,此刻,那沾染上情欲的脸庞娇艳无比,朱唇轻启,眼神中光华流转;她只是似看非看的盯着你,口中婉转着令人血脉贲张的呻吟,便能教这世间的每个男人为之疯狂——尤其是,对他卿言。 想到这里,男人粗大的分身再次用力往女人深处顶了顶,直顶出女人一声破碎的“嗯”——慢慢研磨,前端寻着一处软肉,用力一刺,女人愉悦大叫的同时绷紧了全身。 卿言像个霸道的君主,深情且痴迷的朝女人宣誓,“九九······你可知道哥哥有多爱你?” “唔,轻点······哥哥······”叫‘九九’的女子有些承受不住来自卿言的折磨,软软的撒娇道,“九九······唔······知道啊······哥哥······嗯······最爱九九了······” 爱?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哥哥有多“爱”她······ “所以,永远都不准离开哥哥,知道吗?永远都不准······” “唔······嗯······”卿九九并未作答,只是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小舌轻舔着下唇,勾勾的看向男人—— “你真是——”被那双魅惑到极致的眼睛一睨,卿言的理智瞬间焚烧殆尽;此刻,他俊美的脸上平添几分异样的邪肆,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飘逸出尘的模样? 卿言狠狠拔出肉棒又迅速一插到底,他的那处本就粗长,几乎次次都能插进子宫,惹来九九一阵颤栗;他抱起女人两只白嫩的大腿挂到腰间,胯下的动作越来越猛,律动中,两人的爱液不停被捣成白沫,顺着交合处往下流去;在九九眼里,现在的卿言就是一个红了眼的怪兽,只不过他的猎物是自己罢了······ 是不是男人都这样······哪怕再道貌岸然的家伙,一到了床上就会现了原形?九九在心里发问,什么修道成仙,什么清规戒律,什么伦理道德······统统都能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唔······下体的酥麻再次猛烈传来,叫声不受控制的溢出;卿九九抚上肚子,一下一下感受着入侵者的形状;也不知外表如卿言这般淡雅的一个人,为何那家伙却长得无比狰狞,每次都像要把她捅破一般······ 虽然不愿承认,但是······真的好舒服啊······九九被撞得无法思考,下意识地抱紧了卿言;那些从骨子里晕染开来的欢愉,一丝一缕的撩拨着她的神经,冲击着她的理智,提醒着她此刻的自己是多么淫荡,多么下贱······ 胸前两只丰满的白兔随着节奏一跳一跳,卿言俯身吸住顶端的一颗樱桃,舔弄得津津有味。 “九九下面的小嘴真可爱······咬得哥哥好紧······”舌尖还挂着一缕淫靡的银丝,手指却边说边摸向九九腿间的一点艳丽;那里,粉色的小穴被紫黑的硕大撑得满满当当,可还是努力地吞纳着,就像它含着的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一点也不舍得丢开。 卿言的心突然就变得非常满足······ 是了,身下之人既是他的至亲也是他的最爱,还有什么能比心爱之人在怀还要令人愉悦的? “九九喜不喜欢哥哥?喜不喜欢哥哥这样······嗯?”卿言将九九的腿折到自己肩上,轻轻吻了吻,又俯下身来,加快了冲刺的速度,只是那双眼睛始终盯着九九,嘴里吐出令人脸红心跳的话来。 “唔······哥哥猜啊······猜,唔,九九喜不喜欢······”女人一根手指点上男人的唇,男人作势咬住,女子“格格”一笑,好似沉醉于这场欢爱,眼底的厌恶却一闪而逝。 喜欢······? 九九在心底冷笑:一百年前的自己一定永远都想不到,未来的某个日子,自己的亲哥哥会压在自己身上问这样的问题—— 本是嫡亲的兄妹,却日日在床上颠鸾倒凤,天下间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么?何况,其中一个是修道之人,一个······呵,竟是连“人”都算不上······ “九九不专心呐······看来是哥哥不够努力?”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分神,卿言便有些不高兴了;九九急忙扶过卿言的脸,凑上一吻,“讨厌······唔,人家只是在想······哥哥修仙莫非都修到下面去了······”眼睛配合的往两人连接着的某个地方一瞟,越讲越小声,女人微微低头,脸上还带着羞赧,“胀死了······” 卿九九知道卿言最抗拒不了她这样似娇似怯,哪怕低着头都能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果不其然,男人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沙哑地问了句“胀······不好么?”,继续在她身上肆虐。 多么可笑······她卿九九依附着卿言非人非鬼的生活在他设下结界的山中,唯一学会并且擅长的事竟然是用身体取悦自己的亲哥哥? 她了解卿言床笫间的一切癖好,迎合他,满足他,有时连她自己都快分不清,她到底是曾经的“荣安”郡主卿九九,还是如今一个名为“妹妹”的玩具—— 一百年前,她暴毙于十五岁生辰,自此,便以一只鬼的身份活了下来。 想一想,时光久远,姑且就称她活着的时候为“上一世”吧。 上一世,天下共分四国,分别为南梁、北齐、东越、西林;四国中,数东越国力最为强盛,她死后不到三十年,东越便先后灭掉了三国,完成了天下一统的霸业。 而她的父亲正是东越赫赫有名的定北王,她一出生便被御赐郡主封号“荣安”。 卿九九时常在想,若她还在世,爹和娘必定像从前一样疼爱她,过些年,嫁给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男子,举案齐眉,相携一生,这辈子倒也和顺美满······ 可她偏偏死了。 死在自己的及笄礼上—— 在宾客对她容貌气质的惊叹声中,她看到爹娘眼神中的欣慰;香案前,姨母淑妃将玉簪插进她绾好的发里,朝她慈爱的笑着;一旁的司礼官大喊了声“礼毕”······ 多么骄傲啊!这是她作为东越郡主的及笄礼,这是她卿九九独一无二的生日! 可就在那一刹那,她竟毫无预兆的停止了呼吸—— 暴毙······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她心底浮现出这两个字。 仿佛在空中飘荡了很久,本以为,等待自己的将是忘川水和孟婆汤,哪知竟还有睁开眼睛的一天—— 她的哥哥,她那在母妃肚子里怀着便有神仙托梦,两岁时被仙人收徒抱走的哥哥卿言,救了她。 卿言施法将她的魂魄拘在自己的血里,化作一只寄生鬼,躲开了地府的追捕。 尽管难逃一死,但那时的卿九九是感激卿言的。 她知道,卿言日日用热血浇灌她的魂魄,足足取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心头血,才将她的散魂聚到一处;并因着修仙的缘故,她虽是个鬼,却借着他的灵力化出了实体,与一般的鬼大为不同——既不惧阳光,也不畏普通的符咒,行动自如,倒像是个活人。 记得那日醒来后,身下是平日里最爱的紫檀束腰罗汉榻,闻到的是打小便用惯了的安息香;缓缓起身,一眼望去,视线里尽是熟悉的物件,熟悉的摆放——书桌、妆奁、香炉······甚至连爹爹送她的“凤皇”都规规矩矩的搁在琴台上······ 走下床,菱花镜里映出一张和自己生前别无二致的脸,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伸手碰了碰,触感真实得令她难以相信! 她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是的,那时她以为自己还活着,虽然意识消失前的心悸还隐隐作痛,但那或许是假象不是?她没死,爹娘······卿九九想象着他们知道后的表情,兴奋的一把打开了房门,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可眼前的景色是那么的陌生······停下脚步,门前迂回的长廊不见了,本该坐落的水榭楼阁也消失了;云雾缭绕,她置身一个小院里,大片的桃花树被风吹落满地的娇羞,不远,一个男子亭亭立在树下,白袍微动,长发飘扬,虽是背对着,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仙风道骨;听到动静,转头向她这边看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卿言······ 他出尘的风姿却绘就了一张勾魂的容颜,尤其是那双眼,眼尾上挑,如深邃古河般浓郁的瞳子映照着她的模样,竟似那泼墨山水中的一缕点缀······ 直到卿言径直走到了面前,微微低头,如画的眉眼就这么放大;他淡淡一笑,九九只觉得眼前刹那开出了一片花海:刚才只是远远看着便觉此人俊美无比,眼下近了,更是美得惊心! 可是······他到底是谁?仰视着男人,卿九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我又为什么在这里? “难怪会是这样的命格······”卿言若有所思的盯着九九,他的声音像缓缓流淌的溪水,低低沉沉却很好听。 什么意思? “貌美至此,当真祸国妖民。”玩笑般,卿言的食指轻轻点上了她的眉,又顺势往脸颊划去,奇怪的是她并不反感,只见如玉的手指下是白里透红的肌肤,缓缓中,卿九九竟有一种被宠溺的感觉。 “哦,忘了,你还不知道自己是‘妖姬之命’······”手指最终停在下巴上,卿言了然的笑笑,凑近了些,道,“我亲爱的妹妹。” 卿九九想,她大概猜到眼前之人是谁了······ 第二章 妖姬——靠美貌兴亡天下的女子,也是背负千古骂名的祸水。 就算再活一世,卿九九也绝对猜不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命格,甚至因此受到天惩,早早毙命。 卿言说,这是劫数。 卿言还说,自己在九华山修道,师父是紫虚真人;他两岁上山,后借卜卦之术知晓自己将会有个妹妹,却注定活不过十五;所以,生辰那日,当他从昆仑镜里窥到她死去,便作法扰了鬼差办事,将她的魂魄带了回来,并用血结咒,散去了鬼气。 只是……天命不可违,她的肉身却不可不殁。 而且,“从今以后你都要依着我的血为生,王府是回不去了……”卿言温柔的看着她,问道,“九九,你可愿意跟哥哥一起?哥哥立誓,总有一天会让你再度为人。” 大概是卿言的话太真挚,点点头,卿九九答应得很快。 其实这也没什么,对不对? 她只是不甘心。那时她想:自己虽然成了鬼,但这是哥哥冒险换来的,即使不能再见爹娘,不得已要用那什么“以血寄生”的法子……只要不魂飞魄散,她也认了! 但是,真的认了吗? 这一百年里……那些从心底慢慢延伸出来的,像藤蔓一样逐渐将她缠绕得不见天日的害怕……和那些无法控制的对自己的厌恶……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心里叹了口气,卿九九知道自己不能再陷入回忆里,哪怕这沉重的情绪只是短短的几秒,也足够让卿言看出些什么。 是的,她讨厌卿言……讨厌这个每日与她耳鬓厮磨的男人……她的哥哥…… 就算他清隽风雅,对她温柔无比,她依旧克制不了对他的厌恶—— 岂止是厌恶! 她十五岁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一切,只有卿言陪在身边;起初,他们如同这世间的每一对兄妹那样友爱,卿言事无巨细的照顾她,她全心全意的依赖卿言……她以为这份爱护永远不会变质,甚至一度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兄长。 可那天……当这个男人曾经温文如玉的面容沾染上异样的神色,那双好看的凤眼中翻涌着不同以往的炽热情感,他用力的抱着自己,一声一声不停叫着自己的名字,那陷入痴迷的模样就像有什么东西濒临着爆发的边缘…… 她不知道卿言怎么了,但直觉告诉她,这意味着危险—— 可她躲不掉…… 被结界包围的院子这么小,她还来不及逃跑就被抱到了床上—— 后来,当她无数次累晕在卿言的身下的时候,总会想起这天:她的哥哥疯了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占有她,对她的哭喊置若罔闻,一个个滚烫的吻落在身上就像烧红的烙印,那粗大刺进身体的每一瞬就像一把利剑刺进了她的心…… 直到第二日,卿言才恢复了理智;原来竟是中了妖毒失了本性。 他又变回了那个温柔备至的哥哥,但是……有什么不同了,她怔怔的看着卿言,他的眼睛里有心疼,有怜惜,有内疚……却独独没有后悔! 他不后悔昨天的事……他怎么能不后悔昨天对自己做的事?! 仿佛是要印证她的想法一般,卿言低头吻上她的唇,两人皆是赤身裸体,唇齿纠缠中,卿言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浑浊,她尖叫着想逃,却被他的双臂牢牢禁锢在怀里,直到他含住她的唇瓣,手指抚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眼睛如同一潭深泉,紧紧地盯着她,低喃道,“痛吗?昨天是哥哥太粗暴了,以后会温柔的……” 以后……还有以后? “九九,不要胡思乱想……”卿言总是很容易将她一眼看穿,“哥哥本来不想勉强你的……不过既然天意成全……你愿意也好,不愿也罢,百年了,九九,你知道吗?我爱你,很爱很爱。我会等你,等你爱上我。” 卿言的情感铺天盖地朝她袭来,连带的,还有对她身体的渴望,仿佛经过昨日之事后,他压抑许久的欲望终于找到了出口,他理所应当的占有了她;而她呢?明明不愿意,明明极反感,明明接受不了这种乱伦关系,却因寄生鬼对宿主本能的渴求而无法抗拒他的亲近,甚至……最后变成了迎合…… 想到这里,卿九九蓦地握紧了拳头,暗暗道,不会太久了……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只要再忍忍,一切都会不同…… 她千辛万苦隐藏自己的真心,可不能一时沉不住气令卿言有了防备。 卿九九缓缓摊开手掌,将身体放松,眼中迷雾更盛,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此刻,她只是一个顺从的女人……她不是卿九九,不是…… 而卿言呢? 他沉醉的微眯着眼,嘴角不自觉的轻扬,俊美的五官因情欲而炽热—— 他本是个风姿出众的男人,又因修仙之故,平日里总是一派傲然超脱之态;而此时,脱下了冷清的道袍,他的头发还束着冠,全身赤裸,修长的身体每一处都散发着男性气息,这让他看起来有种禁欲的美感;若不是卿九九心里早恨极了他,面对这样的美色,怕也要忍不住真心赞叹上几句—— 卿言……修真界的第一人……倒也名副其实。 “九九,你舒服吗?”卿言的速度慢了下来,粗大的分身每每退出小穴只余一个头,再重重的顶回去,力道准且狠。 “唔……”被“突然”的节奏撞到花心上,卿九九腰眼一麻,一股湿意涌了出来。 “不说我也知道,九九定然是舒服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湿?”卿言煞有介事的往下一摸,手指沾上些许透明液体,故意在九九眼前晃动,再伸出舌头一卷,像是品尝美味一般咽了下去,眉一挑,“果然……不管尝多少次,都是甜的。” 卿言在床笫之欢上从来放肆,最后一个吮指的动作伴随他喉结性感的一动,卿九九的耳根不自觉红了……下面也骤然一紧,含咬得卿言十分受用。 嘶……男人舒服得皱眉,九九现在就像个被闺房之乐臊得不好意思的小妻子,哪怕欢爱了无数次,在夫君面前还总是保留着一点矜持。 夫君……卿言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定位,眸中精光闪过;他卿言就是要做卿九九的夫君,而且……是生生世世的夫君! “哥哥真恨不得天天把你困在床上……”含住九九小巧可人的耳垂,卿言的兴致很高;过几天他就要例行闭关了,一想到有段时间见不到九九,他心里委实烦躁;虽说自他救了九九后每年都要闭关,但这时间却是越来越长,尤其是在得了她的身子后…… 想来,九九毕竟是鬼,百年间虽被他的精血养着,却始终无法完全抹掉阴煞之气,何况他一修道之人,纵使灵台稳固,可这“吸血寄养”的法子以啃食宿主灵力为根本,寄生鬼会不自觉的汲取主人灵力化为己用……九九如今被自己养得极好,料想,往后闭关的日子只会多不会少了。 可卿言不在乎,纵使灵力殆尽又如何?修道本就不是他所愿,大不了弃了成仙,只要能守在九九身边,他为妖为魔还不是一样自在快活? 搂过九九曼妙的腰肢,将她再往自己身上贴紧了些,卿言感到身下之人都快软成一滩水了;低头看去,柔弱无骨白玉般的身子,无力的娇喘着,低吟着,沉醉着,就像一朵惑人心神的罂粟,释放着浓郁香气,勾人入局—— 这一看,又是一阵心神荡漾。卿言在九九脸上落下细碎的吻,爱怜之意更甚;从那年桃花树下的转身开始,只一眼、一瞬,这个人便烙进了心里,并且越陷越深…… 想到这,卿言感到下身又胀了几分,加快速度,嘴里也不自觉溢出了性感的呻吟;阴囊不停“啪啪”打在湿透的小穴上,粘连淫靡的白色体液,仿佛恨不得也将自己送入那温软柔滑的所在。 卿言伸出舌头勾住九九的香舌,纠缠中,一阵快感袭来,卿言加紧了最后的攻势:他要将自己的精液一滴不剩射在九九的子宫里! 虽然两人交合了无数次,但九九的小穴还是异常紧致,操弄了这么久,子宫口还是将龟头死死箍住,一吸一咬摆弄得十分爽快;卿言狠下心用力往前一刺,伴随九九“呀!”的一声惊呼,硕大的蘑菇头冲破了阻挠,一举侵占到了子宫深处;瞬间,一股热流喷射到马眼,淋得卿言腰眼发酸,男根被勒得隐隐作痛,原来是九九受不了刺激小小的高潮了! “九九,哥哥要来了!用小穴好好接着哥哥的精液,一滴也不许流出来!”卿言狂乱中剧烈抖动着臀部,将一股股滚烫的精华喷射到九九的子宫壁上,那种强烈的占有让九九不住的颤抖,子宫收缩中又夹出不少浓稠。 卿言持续射了好一会儿,只见九九的胸口起伏,竟是被自己涨满了,立即从旁抓了个软枕垫在她腰下,肉棒也不退出,像塞子似的堵在子宫口,生怕漏出来一滴。 对九九来说,他的元精可是大补…… 两人的身体还连在一起,卿言摸向九九的小腹,喃喃道,“九九若非鬼身,这么多年哥哥日日操你,想必早就有孩儿了……”卿言话里的惋惜之意让九九心里顿时一紧:他竟还想让我为他生孩子?! 卿言抚过九九额前的碎发,试探道,“九九,如今……你可怪哥哥还未找到恢复你人身的法子?” “怎会……”假意迎合,卿九九缓缓抱住卿言,将头靠在他的颈边,避开了探寻的目光,“要是没有哥哥,九九早就烟消云散了。能和哥哥在一起,九九觉得很幸福,又岂会在乎做人还是做鬼呢?只要这辈子哥哥一直陪着九九,爱惜九九,九九也就无憾了……” 烛火微晃,两人依偎的身影是那么亲密,可卿九九冷然,自己又有几分真心? 呵,卿言,我自是不会怪你……一个早就对你绝望了的人,又岂会怪罪你的虚伪? “傻瓜,哥哥岂舍得离开你?不过,几日后我要闭关,此去恐是三个月不能相见,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乖乖等我回来。血丹我已交给紫梵,他会按时让你服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去做,别让自己太无聊……” “嗯。”九九点点头,微微一笑,“哥哥可要早点回来,别让人家等太久~” 不自觉流露的媚态和那份楚楚的神情,望着九九的眼睛,卿言觉得自己的“某处”又立了起来,没办法,面对眼前之人,他总是毫无定力。 卿九九也感受到了小肚子里的家伙在迅速膨胀着…… “哥哥,你怎么,唔……”又硬了…… 话还没说完,嘴唇猛地被卿言含住,唇齿纠缠中,九九的意识再一次飘远…… 房间里,男女亘古不变的律动再次响起,那妖媚的、惑人的、沉醉的低吟伴随着银月的落下渐渐消散在了静谧的空中。 若是可以……他卿言只愿日日醉生梦死在心爱之人身上…… 第三章 微润的阳光落进竹屋,山林中的鸟叫也异常清晰。 卿九九慢慢睁开眼,盯着屋顶;不同于往日被卿言紧紧抱住醒来,身边没有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良久,她的嘴角扯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三天,卿言要了她整整三天才离开!而现在,她终于等到了可以实施自己计划的机会! 而这第一步嘛……卿九九换好衣服走出房门,径直走到紫藤花架前,手拂过树干,卿九九含笑,朝着满树的花朵说道,“小紫梵,怎么还不出来呀?” 话音刚落,一个七、八岁的童子立刻现身在卿九九面前,着紫衣,面容华美,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流光溢彩,虽是个小孩,却可预见成年后该是怎样的貌美。 紫梵蹦蹦跳跳地跑向卿九九,满眼欣喜;到了跟前,献宝似的递出一物,期待的说道,“阿九姐姐,送给你!” 卿九九定睛一看,是个紫藤编织而成的花冠,花和叶穿插有致,很是精巧;怪不得他今日并未早早现身,原来是在为自己准备这份礼物……一时间,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卿九九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紫梵虽是卿言的侍童,可自她来到这里,就一直陪着在她身边——这个单纯的小花妖是她百年来为数不多的安慰,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让她绝望的双眼还能看到一丝希望。 可今天,为了能逃离这个牢笼,她必须狠下心伤害唯一的朋友……卿九九捏紧了拳头,勉强笑着低下头,说道,“谢谢紫梵,姐姐很喜欢,快帮姐姐戴上吧。” “真的吗?我就知道阿九姐姐会喜欢的!”紫梵兴高采烈的将花冠戴在九九头上;紫花配着美人,就像碎星缀在乌黑的发上,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一瞬间,紫梵心里竟嫉妒起那些花来,完全忘了这原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只是想着:若他自己也能这般亲近阿九姐姐就好了……就像主人那样…… “小紫梵在想什么,脸这么红?”九九见紫梵盯着她发神,忍不住伸出两指捏了捏他的脸,小孩子的脸很是娇嫩,一捏,就有一道浅浅的红印子。 “紫梵最喜欢阿九姐姐了……紫梵要一直一直陪在阿九姐姐身边!”无意中说出了真心话,小花妖猛地害羞起来,不敢看九九,垂头玩起了手指。 “原来我在小紫梵心里这么重要啊……”卿九九摸了摸紫梵的头;眼前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对自己真挚无比,可恰恰是这份真挚,刺得卿九九心里异常难受……但她还能怎么选择?这是她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狠下心,卿九九继续说道,“那姐姐有个小小的请求,紫梵能帮姐姐完成么?” “咦,什么请求呀?”紫梵抬起头,主人临走前交代过自己要好好照顾阿九姐姐,自己可要好好表现。 “上次我托你去人间买的那些书已经看的七七八八了,这回又要麻烦你再去买一些。” “嗯,这个好办!”紫梵点点头,手指一捻欲施法离开。 “别着急!”九九一把拉住他,面露好奇之色,“姐姐其实还有个疑问,不知小紫梵能不能帮姐姐解惑呢?” “嗯?” “是这样的,”卿九九走了几步,手指一抬,指着半空中一道粼粼屏障,说道,“你看,这院子四周都被结界包围起来了,哥哥说,除了他没人能打开,还告诉我不论是谁都无法在结界里来去自如,可是,这些年我见你却好像从未受影响,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主人有把口诀传授给我啊~只要催动内丹,念出口诀,结界就会打开的。”紫梵不假思索答道。 “那我为何没见过结界打开的样子?”装作一脸好奇,卿九九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奸诈了。 “嗯,阿九姐姐你有所不知,在打开结界的同时我施展了瞬移之术,所以即便结界只破开一个小口也足够我出去了……”紫梵抓了抓脑袋,羞涩道,“可能速度太快了吧,因此姐姐才看不到……” 卿九九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神色,“原来小紫梵这么厉害啊!” “真的吗,阿九姐姐?”被肯定,紫梵的眼睛高兴得眨啊眨,“你真的这么想吗?主人老说我根基很差,只能练些三流的法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阶……”紫梵在心底暗暗说道;进阶后他就可以长大了,现在小孩的外表一点也不好,他要变得跟主人一样厉害!而且,长大了,他才能像主人那样站在阿九姐姐身边! “不过,瞬移术之类我还是很拿手的!”紫梵想想觉得不能把自己说的那么差,于是急忙补充。 “这样啊……小紫梵可以给姐姐表演看看吗?你也知道姐姐不会法术,一直都很好奇。”卿九九引诱着紫梵朝自己的目的靠近,只要打开结界……只要他打开结界……她便自由了! “嗯,好呀,反正我要下界买书,既然姐姐想看,我就试试。”紫梵不疑有它,到底是单纯,说罢向前一步,手指掐诀,口中默念咒语,突然大喝一声,“姐姐看好了!” 只见半空中的屏障从中间破开了一道口子,慢慢变大,并往两边退散;紫梵为了让卿九九瞧个明白,刻意将结界劈开个大口;卿言曾说,结界所设之山就在东越,卿九九望去,结界外的世界云雾缭绕,看不出是何情景,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从袖子里默默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慢慢靠近…… “好了,阿九姐姐,接下来我要施展瞬移术了……”紫梵刚要回头,却瞟见一道光影闪过,正想躲,身体却完全动不了了,心里一惊,暗道:是主人的定身符! “阿九姐姐!你干嘛定住我?快放开我呀!”紫梵不明所以,急得大叫,暗暗解咒却发现毫无办法,想来也是,这定身符是卿言所制,怎么可能轻易被他解开? 卿九九从背后走到紫梵面前,面带愧色,紫梵见状嘴角一咧,委屈得就快要哭了…… 这符是她好不容易从卿言那偷来的,为的就是眼下一刻,不去看紫梵,卿九九说道,“对不起……姐姐也是迫不得已……”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丝帕,将它塞进了紫梵嘴里,“我必须离开这里……我知道你很伤心,也一定很困惑,但是原谅姐姐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原因……” 卿九九将红着眼睛无法说话,只能“呜呜呜呜”的紫梵抱到白玉躺椅上睡好,往他怀里一摸,一个碧绿瓷瓶入手。这是紫梵的习惯,凡是卿言交代的东西,他都会贴身保管,卿九九观察多次了,紫梵总是将她的血丹放在这个瓶子里,打开一看,三颗都在,果然没错! 九九收好瓶子,愧疚道,“紫梵,利用了你,我很抱歉,我不乞求你能理解……但不管你信不信,一直以来,姐姐都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如今要委屈你这样呆上三个月,紫梵,若姐姐此番能得偿所愿,必定一辈子铭记你的大恩大德!” 不再多言,九九转身跑向结界边缘,云海纵横;深吸一口气,她不敢去想这下面会有什么等着她,但她绝不会犹豫—— 卿言,我要离开你了……我终于能离开你了!闭上眼,卿九九纵身一跳;紫梵只见头顶的结界在慢慢合拢,恢复如初,任凭他怎么焦急,怎么使劲,身体还是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在心里无声的呐喊:阿九姐姐,快回来!你不能离开!你身体里寄有元魂珠,离开结界的保护,你会很危险的! 可惜卿九九听不见,谁也无法听见……风声呼呼,只留紫梵那双着急的眼睛无奈的瞪着头顶;呜呜呜,这不是真的,回来啊……阿九姐姐! 第四章 青瓦红漆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富足,大概便是烨都最合适的代名词。作为东越的帝都,卿九九记得,那些运河里常年流动的奢侈画舫,那些四季飘着金银酒香的商铺饭店,那些巍峨气派的屋檐……自然,还有她从小生长的定北王府,她的家。 正门上的烫金牌匾一如往昔,靠近外墙的一棵栗子树就要冒出墙外,记得她告诉过陈伯不要修剪这棵树的枝桠,还兴致勃勃的跟碧竹商量等树结了果子,她要学做糖炒栗子给爹娘吃…… 碧竹……早已不在了吧…… 本来模糊的记忆在死后变得清晰……那是她及笄前不久,舅舅一家特意提前赶来为她祝贺;表哥韩易清是丹青妙手,年纪轻轻,画作却已千金难求,送她的生日礼物正是一幅“花间美人图”,美人是她,花则是她最爱的杏花。 记忆中,表哥是个温柔体贴的人,总是很爱护自己。小的时候两人天天腻在一块玩,爹娘打趣提起,总说自家的九九这么顽皮,怕是没有婆家敢要,不如玉书委屈一下,长大后娶了这个磨人精……当时表哥脸一红,想了想,复看着她,随后,便郑重其事的跪下朝她爹娘行起了大礼,承诺会一生一世对她好,还掏出了祖传的玉佩…… 那时才几岁啊?表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逗乐了所有人;爹爹抱着自己对表哥说,若九九长大了也愿意嫁给你,到时便让她亲自收下这玉佩,毕竟,定北王府的郡主可要自己挑个如意郎君才是。 可是爹爹,爹爹您错了,您的女儿没有办法长大了……她的人生还没开始就永远的结束了!她死了!这些,您可曾预料得到?又或是,每每想到及笄,想到那本该喜庆却无比黑暗的日子,您和娘都会流下痛苦的泪水? 不甘啊!百年了,那些记忆中鲜活的片段,那些证明着她存在过的人们……如今都随风化作了一芥尘埃,独留她这个孤魂野鬼在世间飘零…… 凭什么?凭什么上天要让我去死!凭什么!手掌握紧,卿九九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里残留着悲愤,心里的痛苦再次席卷而来,她怔怔地望着头顶;记忆如此清晰,却也如此悲凉……良久,她慢慢坐起身,面目已恢复如常;手指摸到的是微湿的草地,环顾四周,树木葱茏,毫无人迹,看样子,根本无法判断自己在哪…… 卿九九头痛起来,她是个路痴,死后又住在小院百年,偶尔被卿言带出去看看,从来都是不辨方向的人……记得自己跳下结界后就被一道白光射晕,醒来便是眼下的情景,这是什么地方? 不行,她不能停止不前!此番冒险逃跑的目的就是去烨都,她时间不多了,一定要尽快赶到! 沈思间,卿九九只觉手边传来一阵凉意,恁的打了个激灵,定睛一看,呃……一只兔子? 这是只小白兔,也不知什么时候靠近的,尾巴翘着,鼻子触着她的手背,不停地动,就像在……闻她?而那股凉意正是它喷出的气息。 好奇怪的兔子……难道它饿了?卿九九捧起白兔,白兔猛地停下了动作望着她;卿九九随意抓了根草,送到兔子嘴边,兔子一动也不动,卿九九有些挫败,莫非是被自己吓着了? “你住在这里吗,小兔子?”白兔纹丝不动。 “这地方是哪儿啊,小兔子?”白兔还是纹丝不动。 “好吧,那你知道怎么离开这儿吗?”本来问一只兔子问题是很匪夷所思,但卿九九不一样;她死后做鬼活了一百年,修道之人是枕边人,花妖是自己的邻居……如今的她觉得万物都能通灵,比如眼前这只兔子,她直觉是可以沟通的。 兔子很买账,在卿九九问完三个问题后,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从她手中蹦到了地上,往前跳了几步后顿住,回头看她,后腿一提,前腿离地,两爪并用挥了挥,居然做出了人类“招手”的动作。 它果然明白我的意思!卿九九高兴地站起身来,“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对不对?你要带我出去吗?” 兔子当然不会回答,但卿九九已经意会出了答案;兔子跳一段路就回过头来看看,她都老实跟着。 走了好长时间,周围还是青山绿水,可卿九九一点也不觉得累,她享受着此刻的自由时光—— 记忆中也遇过这样的山林美景,那时她三岁,坐着马车跟随娘亲去烨都百里外的云极观祈福,娘亲要为她素未谋面的哥哥点长生青莲灯,祈求上天眷顾她这个不能属于自己的骨肉……而这也是她第一次听娘亲讲述哥哥被仙人带走,对外却说是夭折的故事。 “那九九能去看望哥哥吗?”懵懵懂懂间,年幼的她以为卿言只是住在其他什么地方,就像王府的别院,虽然远一些,但想去的时候就可以去,想见的时候也能见…… 娘亲的眼泪却滴落在了她的手臂上,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娘亲抱着她哭,告诉她,她见不到哥哥,爹娘也见不到了,哥哥消失时便已断了红尘牵绊,如今娘亲只希望九九能安安稳稳陪在娘亲身边,一生无忧,平安顺遂。 娘亲的悲痛仿佛还未散去……可命运,呵,命运!该说它无情还是有情呢?她,卿九九,和卿言——活着不曾交集的两人却在她死后纠缠不清,明明是兄妹相逢的喜悦,终却变成将她推入深渊的罪恶…… 回想间,不知不觉眼前竟出现了几间草屋,篱笆围起的门口挂着个大大的“酒”字,看样子是个酒馆。 同时,卿九九也发现带路的兔子不见了。不及多想,空气中飘来饭菜的香味,被吸引,卿九九踏进了酒馆。 好香啊……卿九九咽了咽口水,她自从做了鬼就不需要吃东西了,但这里食物的味道好诱人……再闻一下,她甚至感觉到了饿! “姑娘,快进来歇歇!吃饭还是喝酒啊?”一个中年妇人从里屋走了出来,面目温和,看样子应该就是店主了。 “不……不是……”卿九九有些不好意思,她身无分文,岂敢吃饭喝酒?再说她也不需要。 但这味道真的好香啊……说不出是什么菜的香味,可就是勾得人心痒痒! 咬了咬唇,卿九九继续说道,“店家,我是来问路的,您行个方便,知道怎么去烨都吗?” “姑娘要去烨都?一个人?”妇人打量起卿九九,眼神里透出不可置信。 “嗯,怎么了?”卿九九问道。 妇人摇了摇头,“姑娘,这地方离烨都好几百里远,不是我胡说,你一个女子,怕是走上十天半个月也到不了!” “啊?”卿九九吃了一惊,她不是没想过离开结界自己会落在哪,但这么远……几百里的路程确实不能只靠她的双脚来走,该怎么办呀? 妇人见卿九九有些踌躇,眸光一闪,接着道,“姑娘啊,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进店来休息休息,吃吃饭菜,我这就去叫我当家的为你备一匹牛车,你赶着牛车去烨都,不就快多了?” “可是……” “来来来,先进来!” 我没有银子呀……没等卿九九拒绝,妇人便热情的将她拉进屋,仿佛不做成这笔生意她就不罢休似的。 “快,坐这!”屋里的布置和屋外一样简陋,妇人一把将卿九九摁在凳子上,“姑娘你等等啊,我这就去把本店的招牌菜给你呈上来!” 看着老板快步走向厨房,卿九九想叫住她又没叫得住,感叹了一下如今东越百姓的热情,卿九九想了想,从头上取下唯一的首饰——一支梅花簪子。这簪子由羊脂玉打造,手工精巧,卿九九略一思索,只好等会跟店主商量一下,或许能与饭菜和牛车的银两相抵。 “菜来了!”一声吆喝,店家将饭菜摆上了桌;简单的几个家常菜,却飘散着跟刚才在店外闻到的香味一样的诱人气息。 真香啊……更加浓厚的香味扑面而来,卿九九如同着了魔似的眼里只剩食物。 而就在卿九九注意饭菜的同时,妇人盯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诡异:两道跟那张温和的脸格格不入的目光带着垂涎三尺的贪婪射向卿九九,从头到脚的细细打量着,就仿佛面前的人才是一盘可口的菜,正待人品尝…… 妇人不知不觉中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 她闻得到,眼前之人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丰沛灵力,这灵力纯净、绵长……并且毫不克制! 很奇怪,按道理拥有如此灵力之人应是修炼得道的高人,轻易不会让人查探到自己的底细,可眼前的这个,既不像拥有什么深厚内功,更别谈法术道行,否则她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 莫非是天生的灵体?!乖乖,她在此处“打猎”了几个月,居然能撞到这么大的宝贝? 妇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但卿九九就在眼前;想想,若她能吃下这个人,天呀,那她的法力应该增加百倍、哦不,千倍不止啊! 心痒难耐,心痒难耐!思及此,妇人此刻恨不得立马将卿九九吞进肚子!不过转念一想,还不是时候,她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谁知道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烫不烫手? 而关键,就靠这些饭菜了…… “姑娘,怎么不动筷子?”想归想,妇人收敛起神色,她得抓紧了,“是不是嫌饭菜不好啊?姑娘放心,小店的手艺绝对合你胃口,不信,你尝尝,你尝尝就知道了!” “嗯……”卿九九举起筷子却踌躇了半天;老实说,她已经一百年没吃过东西了,也不知道吃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还在犹豫,妇人猛一拍手,叫道,“唉哟,看我这记性,怎么忘了给姑娘拿酒?当家的,送壶酒来!” “诶,来了!”一个胖男人从后厨房端了一壶酒出来,满面堆笑,几步路的距离却一直盯着卿九九看,这让她很不舒服,总感觉这人皮笑肉不笑,怪异的很。 “姑娘慢用。”男人放下酒壶便退回了厨房。 妇人将酒杯斟满,递给卿九九,劝道,“姑娘尝尝,这可是难得的竹叶青。妇人我自己的手艺,虽不是什么名贵的酒,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姑娘可别嫌弃!” 卿九九在小院时常陪卿言小酌,喝酒她是不怕的,何况这酒确实很香,清冽的气息就像要沁到人心里去。 那就尝尝吧……卿九九接过酒杯,渐渐向嘴唇靠近—— 就要碰到了!妇人的眼神越来越兴奋,喝,快喝—— “请问,店家在吗?”一声清脆的童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卿九九的动作。 两人同时望向门口—— “啊?在,在!客官快请进!”扑了空,妇人心里那个怒啊!哪个不长眼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来?可叹她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公子,有人。”童音并未立马进屋,而是转身朝反方向说道。 还有谁? 第五章 “嗯,如此,便进去吧。” 入耳的声线让卿九九握杯的手抖了抖—— 怎么形容呢?这个男人的声音字字如珠玉落盘,带着懒散的尾音,美妙动人,真是……好听极了!她不由得开始好奇拥有这般声音的男人会是何等容貌? 先进来的是小童,十一二岁;身后便是正主,一双素净的行路靴带动衣摆飘摇,青衣着身,却在衣领处绣着几朵木芙蓉,手执扇,腰佩玉,发束冠,少年公子是也。 他进门第一眼便看到了卿九九,大概没料到能在这种地方遇见如此绝色佳人,瞬间怔住了—— 卿九九有些失望,听声音还以为是什么气自华的人物,结果居然是个绣花枕头,长得还行,可见到女子竟这般吃惊,真是小家子气…… 她生前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美,平日里也甚少接触陌生人,自然不知她的容貌有多大冲击力——那种美,是浑然一股能令人为之疯狂的魔力,甚至可以撼动灵魂!可惜,现在的她还无法领会。 被忽略的妇人终于忍不住发话了,“这位公子,是吃饭还是喝酒啊?” 什么?虽然只有短短几秒,男人的眼睛却已经黏在了美人身上——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倾城之姿?!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在下朝暮止,冒昧打扰,敢问姑娘芳名?”一首酸词冒完,叫朝暮止的男人没有理妇人,而是朝卿九九做了个揖,眼睛里的火苗都快把空气点着了。 哼!色欲熏心,呆会把你一双招子挖出来喂狗,看你还怎么得意!被无视的妇人在心里愤愤道。 卿九九并不理会,哪知朝暮止也不觉尴尬,笑了笑,一屁股坐到了卿九九对面,轻挥折扇,很是热忱—— “姑娘家住何处啊?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出现?若不介意,鄙人送姑娘一程可好?” “也许姑娘觉得有些失礼,但在下认为相遇便是缘分,你我能在这荒郊野外相逢,不得不说,真是在下三世修来的福分啊!” …… 这人在唱戏吗?嘴里全是文绉绉的话,行为却很唐突;她生前尊贵,最讨厌无礼之人,这店虽小,却还是有几张桌椅的,此人却偏偏坐到她面前,还啰啰嗦嗦讲了半天;对他印象更差:原来不仅是个绣花枕头,还是个登徒子! “敢问姑娘此番是要去向何处?漫漫路途,有人作伴岂不更好?在下精通音律,善书画,也常游历四方,略有见闻,有我相陪,一路上定不会令姑娘感到无趣……” 这厢说得起兴,卿九九刚要打断,等等,他说了什么?游历四方? 似乎捕捉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卿九九灵思一动,对着朝暮止莞尔一笑,“公子果真常游历四方?” 没料到美人会突然搭理自己,还笑靥如花,朝暮止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急忙头如捣蒜,“是,是!” “那……你一定去过烨都啰?” “实不相瞒,在下正是烨都人士。”朝暮止略一颔首。 烨都人士?卿九九在心底猛一拍掌,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愁不知该如何回烨都,这下好了,上天居然派了个带路的给她。 “这位公子,我有要事想去烨都,但不太熟路……若是方便,你能带我去吗?”卿九九盯着眼前之人,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模样,心想,反正是个登徒子,投其所好就对了。 “方便,方便!正巧同路,在下必将姑娘送到烨都!”果不其然,被美人杏眼一望,朝暮止立马应承下来,眉开眼笑:这种情况,不同路也得同路啊! “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胡。”才不要告诉你真名。 “原来是胡姑娘啊!”‘总算有机会一亲芳泽’的猥琐样子搁在一张俊颜上真是说不出的违和,卿九九觉得可惜,明明该是个翩翩公子,却一点内涵都没有……再看一眼,唉,确实浪费了上天的优待…… 可人难道就真如表像所示那般简单? 姓胡?胡诌吧……折扇下,缓缓勾起的嘴角打破了一脸痴相,却隐藏于扇骨背后不可寻迹,看来被美人小瞧了呢……瞟了一眼旁边神情焦急的某人,朝暮止觉得时机正好—— “胡姑娘,此处离烨都尚远,我的马车就在外面,不如我们尽快吃些东西赶路,你看如何?” “对,对!姑娘和公子怕是早就饿了,赶快吃饭吧,我再去添副碗筷!” “两副。”朝暮止补充道。 “好嘞!”吃饭的建议正中妇人下怀,自动忽略掉卿九九,三两步跑去后厨拿来碗筷,心里那个急呀——这男人真会胡搅蛮缠,害得她守着个“大补丹”却迟迟没有得手,方圆百里又不止她一个妖怪,若是生了变化,今天可就白忙活了! “竹息,坐吧。”朝暮止招呼小童坐下。 “是,公子。”作一揖,十一、二岁的少年面目冷峻,极懂分寸,对比旁边自来熟的主子,卿九九觉得,随从看起来顺眼多了—— 不过,她真的要吃饭吗? 纠结了一下,还是放弃……卿九九转而拿起了酒杯—— “叮!这杯酒庆祝今日我能和胡姑娘认识,对了,竹息也喝,胡姑娘,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不请自来的酒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一张脸猛地凑近,朝暮止笑吟吟的盯着卿九九,还有小童竹息,听话的举起了酒杯;这么一搅合,三人之间突然变成了对饮…… 呃……什么情况? “我先干为敬了!” “……”等等,谁要你先干为敬啊! 只见厚脸皮的某人气势磅礴的干了一杯,竹息也面无表情紧随其后,卿九九握杯的手紧了又紧,还是松开了;罢了,左右有事要求他,忍忍算了…… 一口酒下肚,唔,眼睛眨了眨,味道还不错…… 朝暮止暗暗打量女人那张嫣红的小嘴,还有白玉般的脖子——二八年华,却透出一股跟年纪不符的哀怨;有很好的教养,不管是坐姿还是举动都隐隐体现着贵气,大概是个世家小姐……但骨子里媚极,明明是普通的衣裳,却衬出一身骨肉纤合,肌理细致;一瞥一笑皆撩人心弦,她并非故意诱惑男人,只是被那双星辰镶嵌的眸子看上一眼,便不自觉期望被她永远注视着…… 朝暮止心想,所谓绝色,当如是。 不过,此时的女人有些奇怪,就像是喝醉了酒,视线慢慢变得模糊,握杯的手也逐渐失了力气…… 不好!卿九九觉察到不对劲,酒有问题!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竹息毫无预兆扑倒在了桌上,紧接着,朝暮止也软绵绵地趴下了—— “你们……”拼尽力气想站起来的卿九九挣扎了几次还是没能站起来,头反而越来越沉,意识消失前,只看见妇人向她走来,伸出了手—— 终于大功告成!手指戳了戳昏迷的三个人,撕破伪装的妇人脸上噙着得意的笑容;她的蛛毒果然厉害,一个不落全放倒了! “还不赶快出来!”厉声一喝,胖男人从后厨钻到了前堂,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口中急忙应着“来了,来了。” “你看看自己那副样子!早跟你说过好好修炼,你不听!这人皮才穿了多久就干了?五官都贴合不上!幸好今天这个没看出什么……要是坏了大事,我可饶不了你!”妇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面前的胖男人突然摇身一变,竟化作个美艳女子。 “姐姐,这不能完全怪我!这是张男人的皮,还这么胖,要我怎么穿嘛~”美艳女子撒娇道,继而看向卿九九,“不过,要是是今天这个女人的皮……我敢保证,我一定好好保护!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比我们妖精还漂亮……这得迷死多少男人啊?姐姐,说不定连妖王都会被迷住,这样我岂不是要当妖后了?!”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妇人摇身一变,竟也是个冷艳女妖,“你以为披着个人皮就能当妖后了?小八,收起你的胡思乱想,快帮我把这三个人弄到后面去!这个女人灵力很强,我怕夜长梦多,等会就先把她吃了!” “哎呀,我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哦……”懒洋洋的声音乍然响起,惊得两只妖怪脸上一瞬间显出了妖相,原来是两只蜘蛛精——而原本该中毒昏迷的某人居然坐了起来,拿折扇的手撑着脑袋,另一只玩着酒杯,斜斜的看着两人,“貌似是‘吃人’什么的……对吧?” 怎么可能!!!这人怎么会没事??? 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蜘蛛精下意识看向桌上的饭菜;不会的,我的蛛毒无色无味,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迷魂药,只要一点点就能麻痹全身,不可能有问题……对,一定是他没中招! 仿佛是要打破她的猜测般,男人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什么!!! “难为店家你苦心酿的竹叶青,味道的确不错……尤其是那一味‘蛛毒’,甚是美妙,不过啊……”男人顿了顿,“我天生便百毒不侵,唉,怕是要让店家失望了。” “况且,胡姑娘和我的小童都中了毒,我是不能不管的……所以,今天只能委屈二位把命交到我手里了……” 虽是惋惜的语气,朝暮止脸上却挂着邪佞的微笑,像是即将出笼的野兽,看得蜘蛛精心里发慌;这哪还是刚才那个好色的草包公子,分明是找上门来的死神!现在就要索命了! “姐姐……怎么办啊?” 第六章 “不用怕他!”蜘蛛精面露阴狠,安抚妹妹,“不过是个凡人,能有多大能耐?你我联手杀了他便是了!” 语一毕,杀机现。两只蜘蛛精同时提元纳劲,任凭自身妖气倾泻,一时间,整个酒馆里妖氛蔓延,情势一触即发! 而对比蜘蛛精的紧张,朝暮止却依旧是优哉游哉的样子——或许是自恃百毒不侵,又或许是因为一开始便占了上风,他不动作,却仍压制着对手,明明危险的是自己,却好似别人在虚张声势一般。 不容小觑啊…… 蜘蛛精姐妹不敢掉以轻心,却也不想继续僵持,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左右快攻! 仗着妖精的天分,一眨眼,蜘蛛精已经迅速移到朝暮止两侧;一只化出尖锐的利牙,一只露出带刃的前腿——全都狠狠向男人刺去! “喔,终于忍不住了吗?”一声嘲讽,眼前白光大作,“呯呯”两道铿然对抗之声震得蜘蛛精耳膜作响,再定睛一看,朝暮止手中不见折扇却多了一把刀,刀刃锋利,刀身蜿蜒布满复杂的铭文,散发着凌冽的青光——交手后,将姐妹俩逼退,朝暮止从容的一跃而起,同时,隐去了卿九九和竹息的身形。 蜘蛛精姐姐隐隐感到不安,这把刀……可不容多想,却见朝暮止再次一跃提刀猛攻,下一秒,快如闪电般的刀法扑面而来,两只妖精应对吃力,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束缚住了身体…… 不对!刀阵中,蜘蛛精渐渐清晰不安是从何而来,是铭文……这把刀上的铭文有神力! “感觉到了吗?”朝暮止轻声一笑,“你倒是个聪明的妖精,也不枉我用‘百鬼封阕’送你上路。” 百鬼封阕?!传说中诛尽妖邪的护之刃‘百鬼封阕’?世间阴阳一派的传承宝物‘百鬼封阕’? 那这个人是——阴阳师! 答案令人心惊,蜘蛛精猛收攻势拉住妹妹便跑,一阵青烟,两只妖精均不见了踪影—— “想逃?”朝暮止冷喝一声持刀掐诀,瞬间,刀身上的铭文光芒大炽,化作一道道青色光刃刺向虚无,只听“啊!”的惨叫,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面上,两只蜘蛛精被光刃符咒死死钉住,现了原形,八只腿胡乱折腾,却始终无法移动半步…… “公子,手下留情!我们只是小小的妖精,虽有过错……但愿意诚心悔改,还望公子高抬贵手,给我们姐妹俩一个赎罪的机会!” 朝暮止一步步走近,蜘蛛精在恐惧中大声求饶;自己如今俨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得任凭对方处置,性命堪忧! “饶了你们?若是饶了你们,那些被你们杀害的无辜百姓岂不是会死不瞑目?”举起百鬼封阕,男人目光泠泠,道,“自作孽,不可活。你们还是到阴间忏悔去吧。” “不要啊——!!” 凄厉的喊叫伴随刀刃的劈落,灌注着上古辟邪神力的百鬼封阕轻而易举将蜘蛛精化为了粉芥,留下了两颗内丹。 一只少年的手将其捡了起来—— “公子,该如何处置?”说话的却是本该昏迷的竹息。 他怎么也没事?! 如果蜘蛛精活着,必定会再次为自己的失败气得吐血,但事实是,竹子无心,无心便无血,既然无血,竹灵竹息又岂会中毒?他才是真正的百毒不侵。 “还能怎么处置?有人要我替他炼丹,带回烨都喽。”收妖结束,百鬼封阕变回了折扇,朝暮止抖了抖身上的尘,“话说回来,这次的妖精真够笨的,你公子我随便糊弄一下就上当了,也不用脑子想想,‘百毒不侵’?哪有这么巧就百毒不侵了?我压根没喝酒嘛……看来‘出奇制胜’和‘兵不厌诈’的道理她们是一点也不知道。” “那她呢?” “嗯?”一转头,解除了隐身的美人还昏迷着,也只有她才是真正中了毒…… “还用问吗?自然是带走,让开,让开,本公子亲自来抱!” 看着自家主人瞬间色狼附身的模样,竹息在心底叹气;谁能想到当今震慑妖魔两界的阴阳师、百鬼封阕的传人竟是这个轻浮样子?这么仔细一想,从他作为公子的契约侍灵开始,好像就一直很轻浮…… 原来是高估他了吗?竹息有些头痛。 “竹息……”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顿住了脚步,严肃的声音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公子,怎么了?”莫非有何不妥? “竹息……”转过身,朝暮止面露难色,“你觉得等胡姑娘醒了我该跟她说是我们三个都喝醉了然后我们先醒将她带走了还是我们被店家下药打劫了后来扔到了马车上醒来不知道在哪好呢?” “……” “竹息,唉,不要走这么快嘛,帮你公子我选个借口啊!要不你自己想一个也行!” 两人前后脚刚走出酒馆,身后的景致便变了样子:酒馆变成了山洞,而洞门口的草丛里突然钻出了许多兔子—— 竹息上前几步蹲下,一只兔子探起身来,不一会儿,两人交谈完毕。 “公子,这些兔子说,这个山洞原本是它们的家,前些时日,那两只蜘蛛精将这里霸占了,假借吃饭喝酒迷晕路人,然后食人魂修炼,还要挟它们去引来更多的人,不然就杀了它们做菜,它们苦无办法只得听命,即便如此,蜘蛛精残暴,不少同伴也已经被害,还望公子网开一面。对了,胡姑娘也是这么落入圈套的。”竹息说道。 朝暮止扫了一眼兔子,淡淡道,“既无心害人,也受了惩罚,你们便好自为之。竹息,我们走吧。” “是。” ~~~~~~~~~~~~~~~~~~~~~~~~~~~~~~~~~~~~~~~~~~~~~~~~~~~ 马车上。 竹息驾车,朝暮止和卿九九在车里,马蹄哒哒,朝暮止盯着昏迷的卿九九若有所思,半晌,“竹息……你认为胡姑娘是何来历?” 声音缓缓隔着幔帘飘来,竹息知道主人的意思,“公子是指胡姑娘身上的灵力?” “今日之事,你也知道……若不是经过此山时感应到她身上这股强大的灵力,我们也不会循迹而往,顺道收拾了那两只妖精……这么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美人却拥有一身醇厚灵力,竹息,你不好奇吗?” 难道真是天生灵体?朝暮止抚上卿九九的脸,静谧的美人就像一株睡莲,他不由得放低了声音。竹息知道,两只蜘蛛精算什么,公子不会放在眼里,若非为了试探美人底细,公子才不会演戏一场,故作痴相。 竹息摇头,可公子啊,当真只是为了试探吗?如今人在自己车里,你巴巴守着,又该作何解释? 想一想,有些话必须要说—— “竹息认为,公子不该带着胡姑娘。” “喔?” “竹息斗胆,其一,女子殊色,为祸也。胡姑娘容貌惊人,难免遭人觊觎,招致祸端,连累公子;其二,她身有灵力,各路妖邪必定闻之踏来,到时公子疲于应付,万一不慎,恐有性命之忧。” “这两点都很对……”顿了顿,声音再起,“却也不对。” “容貌不为个人所意愿,竹息,用‘怀璧其罪’的理由是说服不了我的……倒是这灵力一事……”略一思索,朝暮止从袖中取出白符往幔帘上一贴,顿时,马车内的空间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结界,尽管马车还在移动,却将车里的人与外界完全隔绝。 盘腿闭眼,朝暮止凝神催动体内真元运转;只见他手指结印,嘴里念念有词,霎时,青光汇聚额心,一道光束直射卿九九身体——盘旋几转,最终停在了心脏的位置。 “原来如此……”朝暮止收功睁眼;他刚使用天眼探查,卿九九的灵力正是来自心脏,可与其说是来自心脏,倒不如说是因为心脏里藏的一颗不知名的金丹,正源源不断在提供灵力—— “你到底是谁?”这下连朝暮止也有些惊讶;竟有人在你体内置入了如此宝贝?你到底是什么人,竟占有这种世间难寻,可‘愈腐肉,生白骨’的长生金丹?! 没有窥到秘密的兴奋,却是莫名的失落,朝暮止心情难辨——或许……这次他真的惹上了一个大麻烦……但是,自己为什么不愿像以前那般置身事外?甚至……还隐隐觉得不甘心? “女祸吗?”朝暮止自嘲般笑笑,看来竹息说得对,女人,的确是祸水,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就改变了自己的心境。 朝暮止将卿九九的衣服一件件剥开,直至剩下贴身的肚兜;他不敢仔细看,却还是不由自主瞟见了肚兜上绣的一枝嫣红海棠,匍匐在白嫩的丰乳间,那雪一样的肌肤诱惑、挑逗着他的理智,让他不禁幻想肚兜下是何等的旖旎景色…… 真是折磨!朝暮止明显感到自己男人的某处渐渐立了起来,调整呼吸,按捺下燥热,他默念着念‘清心决’,不再去想面前的女人,好一会儿,总算恢复了清明—— 时机到! 手指作刃,朝暮止迅速划伤手掌,一股鲜血急涌而出,他迅速将血引到卿九九心口位置,沾血画阵,很快,卿九九的心口多了一个阵法,朝暮止拿起折扇,血饲百鬼封阕,双手捏诀,变化形状,青光现,一股封印之力借由自身鲜血引渡到了卿九九心上阵法,然后——归于无形。 成了!抹了抹头上的汗,朝暮止将卿九九的衣服穿好;自己果然厉害,阴阳家这么难搞的封印之术也成功了……不过……怎么感觉这么累啊? 扯下白符,没了结界,一时间,一股异香从马车里奔涌而出—— “主人!!”还未等朝暮止喊人,感到不对劲的竹息已经惊呼出了声,紧接着猛拉缰绳,一把掀开幔帘—— 迎接他的却是自家主人元气大失后一张惨白的脸,淌着鲜红的手掌,满室的异香,和封印住了灵力外泄的卿九九…… “主人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可以用自己的血去帮这个女人?!”气糊涂了的竹息连‘公子’也不叫了,立马捧起朝暮止受伤的手掌用灵元医治,“你不要命了?!” “竹息,一点血而已……不打紧的。”任由竹息替自己疗伤,朝暮止打了个哈欠,“睡一觉就好了,不要吵我……还有,把胡姑娘的蛛毒解了……” “你——”看见朝暮止渐渐睡去苍白的脸,竹息满腹的怒气忍了又忍—— 主人,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竹息在心底呐喊,你是阴阳家的宗主,百鬼封阕的传人,更是麒麟血的后人!麒麟血,生而异香,存阴阳神力——你的血……你的血就是你的命啊!你怎么能随便折损自己的命?还施展阴阳禁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绝不能让这个女人留在主人身边! 一阵山风吹过,竹息握紧了拳头,狠狠道。 第七章 随着马车有节奏的颠簸,迷迷糊糊中,卿九九的鼻子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香气,睁开眼,昏黄的光线透过帷裳射进内室,坐起身,她怎么会在马车里? 手一抬,好像碰到了什么,一转头,却见朝暮止正沉沉睡在旁边,卿九九更加疑惑,他怎么也在这? 记得之前喝了酒馆的酒,没一会就晕了…… 酒馆有问题!卿九九猛地想起昏迷前的事,这个家伙在这……那小童呢? 一把拉开幔帘,却见竹息好好地在驾车—— “胡姑娘?” “你……没事吗?”明明他也晕倒了呀,卿九九不解,难道她昏迷后又发生了什么? “无事。”竹息并不多言,“我们遇上了黑店,酒里下了迷药,店家趁机劫走了钱财。” “劫财?”卿九九摸了摸头顶,自己唯一的簪子确实不见了……但是,为什么她觉得这样的解释并没有太多真实感? “若是为了钱财……马车这么值钱的东西,为什么贼人不一并拿了去,反而留给我们呢?”卿九九疑惑道。 “竹息不知。”小童声音毫无波澜,“醒来后那地已人去楼空……胡姑娘,风大,回里休息吧,我快马加鞭赶路,不出四五日便能到烨都。”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进去休息,竹息小哥,谢谢你了。”听到几日之内就能到烨都,卿九九眉眼一展,不再纠结酒馆的事,反正自己人好好的,就算事有蹊跷,又何必追究,一切都没有她的计划来得重要。 这股高兴却惹得竹息很是不快——他的公子为这个女人受了伤,失了元气,却不能声张……他更不能挑明前因后果,甚至不能表现出一丝埋怨!可这个女人倒好,枉他说了个如此拙劣的借口,可人家根本不在意事情的原委! 竹息不忿,公子,为这样来历不明的女人牺牲当真值得吗? 卿九九坐回马车里,朝暮止还昏睡着。静静看去,沉睡的男人轮廓精致,两道平直的眉毛下合着两把密密的小扇子,鼻子很挺,过渡到饱满的唇珠,然后是流畅的下巴……和卿言的凌厉不同,这人睡着了倒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甚至还透着些柔弱…… 卿言?卿九九打了个寒颤,紧了紧手臂,那张脸她是万万不想再见了! “胡姑娘,在下可还入眼?”刚睡醒的沙哑问候伴着男人特有的嗓音,没料到眼前之人早就醒了,卿九九猛地转开头,却又觉得多此一举,都被抓包了,还有什么好躲的? “不过平平无奇罢了……”卿九九白了一眼,不承认朝暮止委实有一副好皮囊。 “既是平平无奇,胡姑娘怎的打量了在下多时?”朝暮止缓缓坐起身来,嘴一咧,语气中竟有些许得意,“哎呀,灼灼目光看得在下竟从梦中惊醒,古说‘看杀卫玠’,被姑娘这美目瞧上几眼,朝某竟蓦地心生几许痴心。便不是个美男子,也望做一做那卫玠,好引来心仪的女子,令她怜一怜君之颜,君之心,纵是死了,也是万分值当的。” 这般胡说八道的言论被朝暮止娓娓道来,竟似这世间最美的情话。卿九九在心底嗤笑,不愧是个多情种子,若跟前是寻常女子,这样的柔情,这样的相貌,就算不芳心暗许,也是要动一动心的,可惜了,她卿九九不吃这套! 也是,前有卿言这个风流道士日日耳鬓厮磨,床笫交欢,说着爱,却行囚禁之事,她的心早就冷了……卿言……想到他,卿九九顿觉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眼中恨起,看向朝暮止又多了一份厌恶,却不动声色舒展了眉眼—— “既如此……也不知公子心仪之人在何处?”卿九九倾身上前,臻首微垂,似懂非懂的望向朝暮止,眼波流转,如二八少女的清纯,又带着明晃晃的勾引,那“在何处”三字说来轻捻,听者却生出许多别样滋味。 “自是……”朝暮止顺势凑近九九,此刻,马蹄哒哒,马车里却蔓延出暧昧的气泡,“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卿九九“咯咯”一笑,任凭朝暮止杵到跟前也不抗拒,只是勾起一簇头发把玩,继而道,“公子真会说笑……我不过与公子一面之缘罢了,何以当得‘心仪’二字?公子这般才貌,莫要诓我,若不小心令我当了真……” “当真了该如何?”一句问来莫名急切。 “当真了……”瞥一眼男人,卿九九笑若蜜糖,“便要化作那喝血吃肉的妖精,搅得公子片刻不得安宁!” 明明冰冷如刀,却夹着春风柔媚——这恶毒的话说来竟似撒娇般好听;朝暮止知她逗弄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心旌摇曳,默默应了一声“好”。 好你个大头鬼!见人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再装不下去,卿九九冷了脸,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单手掀起帷裳,马车外景色葱郁,山路盘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官道——卿九九有些烦闷,按这情状,自己莫不是还要与眼前之人待上好几日? “胡姑娘在看什么?”厚脸皮的某人凑了过来,卿九九白了他一眼,落下帷裳,朝暮止也不恼,扇子撑住落下的位置,往外瞟了一眼,又看向佳人,见她烦躁,心下了然,自言自语道,“此处是白头山附近,这白头山不高,却群山环绕,接连成片,毒虫野兽自不必说,其间更有瘴气林,恶沼池,白天还好些,入了夜据说还有妖物作祟,当地的山民都不敢独自行走,稍有不慎便是有去无回……”顿了顿,朝暮止回望着卿九九,意味深长,“胡姑娘,你怎会一人在此?” 卿九九哪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从小院跳下来就到这儿了,心里寻思,难道卿言便是将她拘在了白头山的某处?可这话万万不能说与旁人,一时语塞,转念又想自己为何要告诉他,继而一抬首,反问道,“那公子又为何在此?” “自是……”自是打着除妖降魔的幌子出来溜达溜达啰!朝暮止心里苦啊,要不是前段时间天星异象,他逮着了机会溜,不然现在他还被关在烨都呢——太宰阁内那一群古板的老头子,本事不大规矩倒多……唉,自己迟早要被他们憋死。 朝暮止为自己一叹,张口道,“在下闲散惯了,也没个功名,家里人见我懒,便打发我出来游历游历,长点见识……这一路山水我看了不少,本想着顺着白头山再往西瞧瞧,可巧,今日遇上了姑娘,想着姑娘既是去烨都,在下也就顺道返家了……” 朝暮止说得自然,语气还带着一丝遮掩,仿佛真是哪家的少爷被家里嫌弃,不得已出来做个样子……卿九九顺着话又问,“烨都……如今是何模样?” “如今?”朝暮止不明白。 卿九九解释道,“我小时候曾到过烨都,记得那时候有八门七十二坊……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景色可还如旧?这次再去,心里有些好奇罢了。” “哦……”朝暮止眼一眯,没有接话,半晌,笑了笑,“姑娘怕是记错了吧……” 卿九九心里一紧,“烨都自先皇在时坊市已增至一百零八,依姑娘的年纪,若说小时候是七十二……难道姑娘竟比先皇还要年长?噗,不可能的,定是姑娘记错了——东越开国时已有七十二坊,如今自是更胜从前了。” “那,那可还有定北王府?”卿九九急急问道,也不管这话说来多么奇怪,她太想知道答案!百年过隙,连坊市都变了……那爹娘死后,他们的荣誉尊严可有人承继?自她暴亡,卿言要她断了红尘,便从不说起这些;一夕之间,她再不是她,可心底的牵绊又何曾少过一分?她做禁脔的天天月月,若不是对从前的这点念想——她又如何求生? “定北王府……?”朝暮止锁定了目标,略一思索,“自然是有的。” “那王府现在是何样?”卿九九心底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他们定北王府并没有绝于史书…… 朝暮止想了想,又道,“定北王府据说祖上也出过些大人物,不过传到这一代,并未听闻什么厉害人物,烨都勋贵如云,多如繁星,定北王府的门户如今很是普通。” 说普通都是委婉的——朝暮止不敢把话说绝了,也不知道卿九九想问什么,要知道,定北王府就是吃爵位的皇亲,天子脚下,两代无人做官,若不是靠着朝中旧日一些亲戚帮扶,这门户早就没落了…… 卿九九既悲伤又愤怒;想她还在世时,定北王府何其风光,她爹堂堂定北王,一生戎马拼下的偌大基业,后世子孙竟无人可守?心感凄凄……但自己又能如何?一个身如漂萍,命运破碎之人,又有什么资格不忿?她早已是局外人了。 卿九九暗自伤怀,朝暮止看在眼里,对“定北王府”又多了一层上心,继而打探道,“姑娘此行莫不是去定北王府?可有什么故人在府中?在下或许能帮上一二……” 不敢再言,卿九九敛了神色,她哪里能编出个“故人”来?她死得突然,怕是如今的王府里都没人知道百年前有过这么一位郡主……她就像朝阳时分的露珠,光辉一闪,便迅速蒸发得无影无踪了。 “听公子的口气,似乎是烨都有头有脸的贵人?”岔开话题,卿九九笑脸盈盈,朝暮止知她意,也不勉强;他在外行走自有一套假身份,可面对卿九九,他突然不想说谎——美人一笑,明知是敷衍,男人还是忍不住沉溺:世间怎会有如此绝色!顷刻间,眼睛忘了眨,扇子忘了摇,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了…… “朝公子难道不愿告知?”见人发起愣,卿九九怕他追问自己不放,含嗔带怒,语气也变得娇媚。 “怎会!”急忙否认。 卿九九又加了加力,小女儿似的抱怨起来,“朝公子之前说的那些思慕之情莫非都是骗人的不成?我不过好奇公子身份罢了,这么一个小小疑问都不能说吗?” “能说能说!”美人撒娇,朝暮止那个受用啊!别说是一个问题,千个、万个也是没有不愿的! 卿九九松了口气,朝暮止正欲开口,却听竹息的声音传来,“公子,前方有一湖,今日不如在湖边停车生火,歇息一晚,明早再赶路。” “可。”拉开门帘,朝暮止往前看了看,又回马车里守着卿九九,怕她着急,便道,“胡姑娘且安心,此地山路复杂,夜间又多雾,不便驾车,日落前需扎好营,白天我会让竹息再快些驾马,这两日应该能出了白头山,尽早将姑娘送到烨都。” 卿九九只得将心先放下,不多一会,马车停了下来,卿九九下车一观,这湖水清澈见底,山水相间,蓝绿成映,生机勃勃。卿九九捧起湖水,感受那自然的清冽,心下欢喜,就连湖边的小石子也越看越可爱——这久违了的人间啊!此刻鲜活的、昂扬的摆在了她面前,如何不乐? 卿九九仿佛孩子似的东看西看,东摸西摸;一旁生火的朝暮止一直远远看着她,“竹息,你说她像不像撒欢的小狗儿?” “……”剖鱼的手瞬间抖了抖。 “竹息你等着啊,看本公子给你娶个宗主夫人回来!”朝暮止一脸志在必得,丢了柴火朝卿九九小跑去,“胡姑娘,你可爱吃鱼?今晚我让竹息给你露一手,他做的烤鱼,天下一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