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第一最好不相见 “小公子,你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星星吗?”糯糯的声音在半夜显得格外软绵,让人听了就有拥抱软枕头的慾望。 “……”他低头看了眼站在树枝上的小女孩,反问道,“那麽你呢,站在那里晒月亮吗?” 女孩子撇嘴,“才不是,我的任务就是看着你。” 他眼睛一转,勾起嘴角,“那麽我上茅房,洗澡,睡觉你也要看着吗?” “……”她深吸一口气,“小公子睡着了,我就可以去睡了。” 让他算算,他早上卯时起床,开始练功,晚上酉时省定,酉时三刻睡觉,这小丫头也跟着这个时间表麽?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运气最差的人是自己,现在看来,又有一个垫被的。 “你叫什麽名字?”他觉得她忍着睡意与他大眼瞪小眼的样子着实可爱。 “小满。”她偷偷地打了个哈欠。 “你来之前好像有个叫大满的。”他故意取笑她的名字没有创意。 “我来这里之前叫清明的。”她小声地回答道。 “……”他一愣,“清明算什麽名字?” “我生在清明。”小满睁眼说瞎话。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没有生在重阳节?还是小满这个名字好听些,她的脸圆圆的,和白馒头一样,皱起来的时候,就像极了包子。 “老范送你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说什麽?” 小满这个时候困意满满,好不容易才想起那个将她从一堆人当中选出来的老管家姓范。打起精神:“范管家说先在这里呆着,要是小公子看我不顺眼,或者是我笨手笨脚惹小公子嫌了,再换一个人来。” “我要去洗澡了,你跟我来。”他打定主意,要更新园中换丫环记录。他的丫环大都是从各世家中选出来的,说是丫环,其实是玩伴性质的。可他将来,是要学程将军一样,做个能威慑他国的男子汉的。女人是祸害,身上有什麽东西,会把男人的精气吸光光,吸得没有力气的。他才不要出师未捷身先师,到时候可只会被其他兄弟耻笑。 世家的女孩子,都是读了那什麽什麽经的,不能大步跑,不能看男子的裸身,他以这方式,赶跑了很多个了。 不想站在枝头的小丫头嗯了一声,同样飞身下树,跟在他身後。 “温水和洗换的衣服都已经给小公子备好了,请小公子沐浴吧。”请小公子早些休息吧,这样她才能够休息啊。 “你真的要跟着来?”小男孩觉得诧异,看到小满没什麽表情的脸,他又着重地加了一句,“我可是会脱光光的!” “难道有人沐浴时不脱光光?”她的语气终於有些变化,只是不是他想像的变化。 “……”你,你就嘴硬吧!他赌着气,进了水房,散了头发,扯了腰带,衣服顿时松松跨跨,夏天的晚上,他穿得本来就单薄,动作一大,自然是露出了里面的肌肤。然後他挑衅地看着跟在他身後的小满。 小满对上他的眼神,愣了一下,伸出手要帮他将衣服除去。 “你干什麽?”反倒是吓人的被吓了一跳,後退了好几步。 “我在帮小公子沐浴。” 要不要脸啊,居然还主动脱他的衣服,小小的俊脸涨得通红,双臂环胸,就怕眼前的小姑娘再恶虎扑羊,继续动他的单衣。 “小公子难道喜欢穿着衣服沐浴?这是个人喜好问题,小公子放心,小满不会说出去的。”软软的声音说出让他冒火的话。 “你才喜欢穿着衣服沐浴,你全家都喜欢穿着衣服沐浴!” 她也不恼,垂手站在一边请示:“那麽小公子……?” “你……!”他快速地将身上衣物除去,跳到了大木桶里面。 “小满来服侍小公子。”她搬了把小凳子,站到了木桶边上。 “……”他抿着嘴,红着脸,由着一双小手将他从头擦到脚……,“够了,这里不用你碰!”脸更红了。 小姑娘停下动作,慢慢地抬起眼睛。他这时才看清,她的眼睛颜色有些特殊,是很清透的蔷薇色。 “我……我自己洗。”他咕哝了一声,从她手中接过棉布,低下身,在木桶里面擦洗着自己觉得不应该让她碰的地方。 小满站在一边,静静地,没发出什麽声音。 “喂,小满!” 蓦地木桶里面响了一声。 她睁开眼,小公子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木桶里和她对视。 “我要起来了,你回避。”虽然正接受着她俯视的目光,他还是扬起下巴命令道。 “小满帮小公子拿衣服。”她很配合。 他趁着她转身的空档爬出来,用乾净的布将自己包好,确定没有一丝春光外泄之後,才像个人偶一样站着,由她给自己穿上冰蚕丝做的单衣。 小手将他的头发拢起来,用布擦乾。 小满比他高了大半个头,做起这些事情来毫不费力。他眯起眼,盘算着要用什麽方法赶走这无耻无脸无皮的女人。但是贴在他头皮上的手按摩得他很舒服,连脑袋都慢慢停止了思考。 …… “小公子。”软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 他抬眼,看到小满站在自己床前,等等,床前? 他坐起来,打量四周,确认是自己的床自己的房间没错。 “我怎麽会在这里?”他记得自己刚刚洗完澡。 “昨天晚上小公子在水房里睡着了,我把你抱回来的。”小满的声音还是那麽软软的。 “……” “你抱我?”他弓起手臂,摸了摸,确认自己的身体还是结实的,又打量起小满,满脸的不相信。 “小公子要试试吗?” 还不待他回答,小满已经轻松地将他打横抱起来。 “……放开我!”他终於反应过来,伸手推她,结果不小心推到了一个地方,脸绿了又黑。张口要说些什麽,却觉得抱着自己的手臂一松,他掉了下来。 “喂!”哪里来的这么老实的丫头啊!房间里传来愤愤的声音,以及某种被称为惨叫的哀嚎,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总之,这是个热闹的清晨。 第二最好不相识 “李世子,你家的小满丫头呢?” 几个少年人围着一张桌子坐着,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也知道不是一般人。掌柜早就小意地遣了最能干的人侍候着。这些人最大的长处是机灵,会看客人的脸色,知道什麽时候可以插嘴说话,什麽时候该把嘴巴闭得牢一些。 但是听八卦是人人都爱的,何况是那位名动长安城的李世子的八卦。 李世子是诚王家最小的儿子,也是这长安城里名头最大的一个世子。倒不是因为他的家世,而是因为他的美貌与才能──文能七步成诗,武能百步穿杨,长相却又像个玉人儿似得标致。谁人看了都喜欢。 只见他漂亮的眉头轻轻皱起来,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话题。 “说到小满丫头,今儿个我看到他和另外一个青年男子一路走着,她脸上居然一直带笑,真是奇了,本公子认识世子那麽多年,都没见小满丫头笑得那麽撩人过。”说话的这位是兵部侍郎的独子,王特,字殊之。 李家世子的眉又轻轻地皱了一下,“殊之莫说胡话,那是满儿的弟弟。” 弟弟,他暗暗咬牙,谁知道她哪里冒出来的弟弟!老范找人入府,自然是细查了家世的,他也曾偷偷地找过满儿的资料,上面写得是她家里一清二白,根本就是个孤儿。可是半个月前,府上突然来了个年轻人,满儿立即抛下他就跟着那人走了。说是向老范请了假,一个月都要陪着那个莫名其妙的弟弟。 他这厢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装出大家公子的风范。 王特点点头:“小满已经有多年未见过弟弟,与他亲近自然是应该的。” 自然个头!这话李世子自然没有说出口。 “也罢,趁着今日小满不在,晚上一起去红粉街上的揽日楼逛逛,我有消息,那里近日来了批新花娘。” 此话一出,席上的几人都露出暧昧的神色,就连站在一边小意侍候着的下人,也不禁露出那种男人才懂的表情。 “我看还是算了,带谁也不能带上世子,不然小满丫头提着大刀找上门来的时候,谁去顶?”王特打趣道。 谁料就是这麽一句玩笑话,让那相貌清美的李如墨狠下心来,“本世子的事情,满儿她哪里有资格管?” 进了揽日楼,李如墨才觉得有些悔意,他哪里是来看女人的,分明是送上门来被女人围观的。何况他在长安城内名声不小,狐狸似的管事怎麽会不认得?自是请了楼里最红的姑娘招待着这一群富贵公子哥儿。 他们来之前已经吃过东西,因此倒也不急着享用,只是慢慢地与姑娘们调笑,讨论些诗句,对些对子,欣赏黄雀姑娘的嗓音,看乐坊里最熟练的舞伎跳舞。 酒是关外的葡萄酒,杯是鸳鸯玉做的夜光杯,人是千娇百媚的美娇娘。 年轻人很容易在这种环境下迷失,更何况那揽日楼点的油灯,上的酒,摆的菜,甚至那些美娇娘身上抹的香里,都或多或少地含有催情的药物。第一次来这里的年轻人,特别是雏儿,就很容易与哪个漂亮姑娘醉到温柔乡里去。 与李如墨一起来的那几位,自然是风月场上的常客,半推半就,抱着各自心仪的姑娘,去了指定的房间。李如墨觉得有些尴尬,他府上的丫环倒也不少,被姑娘围着也不会觉得如何紧张。只是他不大喜欢不熟悉的人在自己身上乱摸。 如烟看着眼前相貌奇美的公子脸渐渐红起来,更是将身子凑了上去,却不防被轻轻地推开。 “如烟姑娘是忙人,本世子不占用你时间,告辞。”穿着浅青色衣衫的李如墨脚步有些急,竟是推了窗跳下去,也不顾忌他所在的是三楼。他刚刚看到那个弟弟揽着满儿的腰,朝黑暗的巷子里走去。更可恼的是,他过人的视力看到了满儿脸上的红晕。 这叫他怎麽忍下去? 脚步急促着,还未至巷口,就见小小的身影从巷子里走出来。 “满儿!” 她的眼神有些诧异有些惊慌,却仍是像平时一样:“小公子。” 软软的声音很平静,并不像发生了什麽事情。 “你刚刚去做什麽了?”他抿了抿嘴,终究没忍住。 “也没有什麽大事,倒是小公子怎麽会在这里?”她微微侧头,“这里好像是红粉街。” …… “还知道这里是红粉街?”人前向来温和的声音有了起伏,“那你来这里做什麽?” “这个……今天还在我的请假范围内,这种事情没有报告的必要吧?”她被吓到了,难得做件坏事就被人抓包。 他看到她脸上微红,心中不悦,小满脸皮一直厚,看自己的裸体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这一次居然会红,还是那种秘密被发现的红。不由更靠近她一些,“只要你的卖身契还在府内,我问什麽,你就得答什麽。” 世家公子的任性表露无遗。 他毕竟是世子,小满脸上的红晕褪去,面上没什麽表情,只用微软的声音回答:“是的,小公子,婢子带弟弟来这里见见世面。” 这样的顺从让他火气更大,压低了声音愤愤地问她:“你哪里来的弟弟,我查过你的家世……” “婢子无父无母,也只好多认几个哥哥弟弟,免得一个人孤伶伶难受。”声音软软轻轻,却像是在两人之间划了道线。 “我不追究你这几日与谁去厮混,你的假就到现在为止。”他掏出扇子大力扇着,将头发都扇得飘了起来,指望这样能平静他的躁意。 小满似乎是在思考,最终点点头:“是的,小公子。” 月华满地,浅青色长衫的俊美公子迈着步走得慢悠悠,轻轻吟着前人名词,春江花月夜,单止这一身风度,就足以让姑娘们一见倾心。而跟在他身後的少女面上没什麽表情,低眉顺目,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对近在眼前的美色没有什麽兴趣。 第三最好不相伴 李如墨在小满跟着他进了房间之後,将门踢上,一把扯过她,按在门上。 房内没一丝光,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下意识地不想看到。修长的手指摸到她的唇上,摩挲着,想要她的唇和他的手指一样烫。 另一只手则是扯了她的腰带,由着她的衣衫松散开来。 “小公子。”她声音没怎麽变,只是肢体在抗拒着。 李如墨哪里能感觉不到,只是更强硬地抵着她,闹脾气似地将她搂得更紧,不让她动弹,俯下身细细密密地亲吻她的脸。一只手将她的衣服褪去,另一只手则是穿入她的里衣胡乱摸着。 “满儿……”低低的呼唤让小满伸出来推他的手软了一下。 男女情事方面,他并不熟练,唯一的那次,是他迷迷糊糊地,被小满吃了个乾乾净净。如今意识清醒着,却只知道唤着她的名字,将她的脸舔了个遍。小满轻叹,微张了口,去勾他的舌头。 主动权在小满手上,他只能当个学生,好好地学习。大掌停在她的胸脯上,一下一下地,揉着按着,只觉得小腹的热气一股股朝上冒。 “满儿……”有些不耐。 “小公子去喝了花酒?”他口腔里一股加了料的酒味,小满脸庞稍动,咬住他的下巴。 “你也知道那些对我没用,”感觉到小满不像一开始那麽抗拒他,他开始觉得有些委屈了,“你自己不是和那个弟弟亲密地在那里走?” 脸上的表情与在外时那清冷的贵公子完全是两个人,只是室内太黑,谁也看不到。 “那是……”她原本想要解释,想想还是住了嘴。 她只是有些不解,本朝风气开放,男女情事从不遮掩,一夜风流的事情多了去了,何必那麽在意呢? “小公子,”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他的阴郁气息,她改了称呼,“如墨,我们换个位置,门板有些硌人。” “好,但是我要点灯。”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房间里悠悠然地亮起三盏油灯,顿时光线充足。 小满的衣衫凌乱,粉色的苏綉肚兜已经散了,露出了姑娘家的身子。底裤由於如墨刚刚的撕扯,也只是松松垮垮地挂着。他的眼眸里情慾更浓了些,看着小满没什麽改变的脸,手隔着肚兜去摸樱红,唇再次凑了上去。 这一回还说了话,声音轻轻的,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 “小满,你教我。” 她扬眉,这怎麽教? 如墨似是看出她的不解,“告诉我要碰哪里,嗯?” 如墨从小到大,最亲近的女性不是母亲,而是小满。小满的年纪比他大些,大抵情事也知道得比他多些。而他呢,从小受的教育里完全没有这一方面的知识,他那一些朋友说起来的时候,也有些隐晦,因此到了这十六岁的年纪了,仍然是一知半解。 小满蔷薇色的眼睛依然清澈,看着他想了想,“也是,世子明年就要大婚,这方面的事情自然是要知道得多一些的。” 李世子如墨的婚事早就定下,对方是镇国公家的大小姐,知书打礼,颇有些才名。两个人私下里偷偷地看过,小满也知道那位大小位长得漂亮温婉,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她一提到这事,李如墨更加阴郁了。 “这事儿与她无关,是我和你的……” 他将小满打横抱起,放到大床上,想了想,又去找了两颗夜明珠放在床头,以免……床上光线不足,看不见。 如墨的身材修长,虽然瘦削,却并不是没肉。小满看着他扯掉衣服爬上床来的急样,伸手将他额前的头发拨开,两人的眼睛相对着。 “这样,接下来我把该碰的地方都碰个遍,想来小公子也该学会了。”她坐直身子,将唇凑上去,小手在他胸前轻轻摸着,时不时挠一下,让他心痒痒的。 “如墨帮我把衣服解了。” 她说完这话,伸出舌头,搅他的口腔。 如墨有些笨拙地去吞她的小舌,却不及她灵活,只能打着转儿,碰到个边。手伸到她的颈後,将肚兜的绳子解开来,手颤抖着,摸到她软软的胸脯上。只觉得手掌下的皮肤光滑细腻,忍不住一摸再摸,根本不舍离开。 嘴上仍要应付着小满时不时的勾引,最後还是小满吸着他的舌头,他大喜过望,只希望两人就这样亲下去,不要停。可是小满退开,他低下头去寻她的唇,却感觉到她的舌头在舔着自己的脖子。 “唔……”他伸长脖子,任她咬,手上的力气加大了一些。 湿漉漉的感觉从喉节一直延到锁骨,中间还有些啃咬。 “满……”他的脸涨红了,因为小满的手摸到了他身体最烫的地方,身体随即紧绷。她微凉的小手按着他胸前的突起,整个身子贴了上来,软软凉凉,他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烫了。 “如墨,你靠到床上去,别躺下。”小满软软的声音带了丝媚意,软软的舌头卷着他的那点茱红吸了起来。手上动作却没有停,隔着裤子轻轻抚摸着。 她用的力气并不大,称得上温柔,如墨却感觉被他抓着的那一块胀痛得厉害,不知道如何抒解,腰肢本能地挺了挺。 “满儿,呼,”他深深吸气,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一些,背靠在床头,漂亮的墨色眼睛渐渐地上了层雾气,隔着这层雾气,他看到小满胸前那柔软的两团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着,顶端的粉红绽开来,似是在招呼他去摸摸,揉揉。他伸手,学着小满刚刚的样子,拿手指尖去划了几下,又用力拉了那粉红蓓蕾几下。 蔷薇色的眼眸慢吞吞地抬起来,他有些心虚地将狼爪缩回去。 “小公子,刚刚做得蛮好。” 一直以来的称呼这个时候带了些别的味道,如墨得了她的允许,更加大胆肆意地玩弄起她胸前的两团来。只是他的腰肢不停地朝上拱着,下面胀痛得太厉害。 “满儿。” 他的手解着自己的腰带,粉红色的蘑菇探出头来,看起来有些恐怖。 “你摸……”他拱向小满的手。 小满的手这个时候捧着他的脸,又是一顿缠绵甜腻的吻。她跨坐到他身上,方便亲吻,隔着底裤,也能感觉到他那一处的急迫。 第四最好不相惜 晚上并没有白天那样热,甚至有些夜凉如水的感觉。躺在床上的李如墨却并不这样想,他浑身滚烫,有些像当日中了合欢散时的反应。只是今夜多了几分愉悦,小满就像是水做的人儿一样,与她接触的部分凉凉得舒服着,却又在最底下升腾起炽热的慾望。 李如墨是个正在学习中的雏儿,这个时候却只能半躺着,看着小满动作。看着她挪开,脱下底裤,又重新坐了上来,俊脸红透着看她私密的下身渐渐地抬起来,坐到自己早已肿胀的位置上。 “嗯──”他忍不住满足地低哼,却没看到她此时稍皱起来的眉头。 接下来的动作不用她教,他也知道要怎麽做。将她压到身上,曲线漂亮的腰肢扭动着,微薄的唇含着小满的,被她逃脱开,侧头轻咬他的喉节。他深吸口气,手摸到她的胸上,时轻时重地揉起来。也不知道是他哪个动作起了作用,小满的脸也开始红了。 “唔……”有些娇媚的声音从她的口中溢出。 如墨抬起头,看到她泛着桃红的脸,和那隐隐有水光的眼儿,忍不住又缠上去好一阵亲吻。手上没有停,继续细揉慢捻,像对待琴弦,偶尔力道没有控制好,重了些。他像个孩子面对着一道大餐,只知道吃,却不知道怎麽样吃才会有滋有味。 小满一开始觉得有些疼,因为自己并没有准备好,而如墨的动作又过於生猛。此时他分出些精神,上下探索着,倒让她觉得舒服了些……花穴也更湿润了些。 “嗯啊──”如墨大力地乱撞着,却不小心撞到一块软肉,让小满不由地将腰挺起来。 如墨动作没有变慢,漂亮的黑色眼眸扫过她的脸,脸上终於有了点讨好的笑容:“满儿……”接下来,他将撞击的方向改成了刚刚那一块软肉,只是她的花穴虽然比一开始湿润,却也比一开始要紧缩了些,他哼了哼,埋头舔她胸前那一颗红。 所以说,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怎麽样的学习,依着本能总能找到方法。 小满的手抬了起来,将他头上束发的钗拿了下来,看他一头黑发洒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手指叉入他的发中,轻轻地抚摸着。 如墨得到鼓励,吸吮得更加卖力,一只手更是将她的另一边揉得没形。 “如墨……”她的娇哼中似乎还带了丝恳求的意味,如墨不解其意,只能更加卖力地插入,拨出。 小满微叹口气,将他的头发拢到他身後,又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手臂缠上了他的脖子,将两个人的距离变得近到不能再近,大腿勾住他的腰身,更加方便他进出。 “再用点力……我……喜欢。”她故意贴着他已经泛红的耳根,轻声地带着媚意说道,把自己的气息吐到他的耳朵里。 檀香大床,湖绿纱,安神香。这一套原本是用来让人静心的摆设里,这个时候无端端地多了些情色。 少年含着情慾的低哼,少女柔媚着沙哑着的轻声讨饶,无不让人把目光移到那张带香的木床上。黑发缠在一起,把那两个人与外界隔了开来。 小满的脖子扬了起来,像垂死的天鹅。如墨眼睛一亮,咬了上去。 “唔……”她浑身綳直,四肢无力,再也没法像一开始那样勾着缠着上面结实的躯体。而如墨此时也是低吼了一声,紧紧地抱着小满,趴在了她身上。 一时间,房间里尽是粗重的喘息声。两个人像是脱了水的鱼一样,尽情地呼吸着。 “满儿……”他的脑袋从她颈窝处抬起来,脸上一副讨表扬的表情。 小满浑身无力,只得微微抬起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聊作夸奖。 “不够。”他抱怨着,低头撬开她的唇齿,寻她的香舌,恨不得一口吞下肚去。 小满的脸上泌着汗,两颊泛着艳红,蔷薇色的眼睛含了水,泛着光,有着勾人的媚意。如墨顿了顿,带着乞求的意味:“再来一次,好不好?” 藉着夜明珠的微光,他开始细细地探索起来。 从锁骨到手指,一个地方也没有落下。 “满儿的身体很漂亮。”他的吻已经到了她的小腹,正在一路向下。 “嗯。” 刚经历过情事的身体哪里经得起挑逗,这回轮到她的身体开始泛热。 年少贪欢苦夜短 小满有些昏沈地睡去之前,想到了那个被她扔在红粉街的弟弟,只是身子乏得厉害,也没有再想。一夜奋战,如墨餍足地看着她的脸,粘粘糊糊地又亲了几下,这才抱着她睡着。 此时,天已经隐隐有光亮了。 如墨睡了两个时辰後,睁开眼睛。按照往常的习惯,这时候他应该起床练武,只是怀中尚有佳人,他有些不舍。他已经非常小心了,可是小满仍然是醒了。刚刚睡醒的眼睛较往常多了些难得的迷惘,迷迷糊糊的样子更是惹人发笑。 “满儿,”他用嘴唇蹭她的脸,“再来一次。” “小公子,我累了。”她坚决地拒絶掉,昨晚上如墨太卖力,她现在浑身疼痛,一想到马上还要和他一起去练功,就觉得痛不欲生。 如墨闻言,脸上一黑,仍然压在她身上不肯起来。 “小公子,今天不练功了?”她感觉到他的蠢蠢欲动,不慌不忙地问道。 “……”他有些无力,虽然小满不想再要的情绪表现得很明显,可是她一向软软的声音,经过一夜之後,此时变得软甜,像朵大棉花糖一样让人想狠狠咬一口。 “满儿──”他故意拖长了尾音。 “撒娇无用啊,如墨。”小满伸出原来白玉一样的手臂放在他面前,上面一点点一片片粉的红的紫的痕迹点缀着,像花一样。如墨不解,着迷地将脸在她手臂上蹭了蹭,又伸出舌头舔舔。直到舔到一块不平的地方,才又离开些仔细看。 是一个牙印,看起来很整齐的牙印,“我的?” 小满点点头,到这个时候,才看到如墨公子脸上那片不自然之色。他不得不坐起来,连带着两人身上的薄被也被掀起来,看到小满身体其他部分也同这只手臂一样,虽然勾起他的愧意,对他来讲,却又带着最致命的勾引以及隐隐有些骄傲的满足──这副漂亮的身子是完全属於他的。 “我叫人准备沐浴用的事物。”他微红着俊脸,带着满足的意味下了床,又将那锦被小心地盖回到她身上。 …… “小满,我的衣服放在哪里?”他的脸更红了。 床上的少女早已围着锦被下了床,帮他将衣物拿了出来,此时站在他面前。她一手拉着锦被,腾出来的一只手去拨他的头发,红唇微肿,俏眸含水,如墨俯下身,将她抱在怀里。 “今天早上不练功了罢。”他像只八爪鱼,紧紧地抓着她不肯放。 小满偏开脸,将他推开,“晚上吧。” 一手展开衣物,为他穿上,她低下眼,虽然说他昨天过於凶猛,她也没好到哪里去,把他好好一副身体咬得四处是牙印。 “好吧。”他不情不愿,开了门出去指使人准备沐浴。然後小意地讨好地将小满抱到水房去。 水房近年里多了一个大浴池,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先跳进去,然後转过头眨了眨细长的眼眸:“满儿,下来一起洗。” 小满犹豫了一下,也跳下来。 相比起如墨,她要洗的地方更多些,尤其是下面那一块,还有些粘粘的地方。只是要仔细清洗还是要一个人的好,在如墨面前做出那种动作,只怕又洗不成了。不过……看着渐渐靠近的如墨,她不禁叹气。 “满儿,我帮你洗。”他说话带起了鼻音,大掌拘起水,摸到她的身上。从上摸到下,虽然带了情色的意味,却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生怕眼前的人一不高兴,又几天不理他。这般小意,与他昨天晚上的任性蛮横完全不同,想来也是慾望得以满足的原因。 只是长指摸到她两腿之间时,又有些不老实了。弹了弹那两片嫩肉,又在水中抚顺她并不多的毛发,带了茧的指头硬是挤了进去,摸着昨晚挺立如豆的地方,转了几下,被她的腿夹住了。 她的身子原本就敏感,加上一夜云雨後哪里还经得起他故意点火。就那麽几下,她觉得下面又湿了,腿有些发软。 “满儿,”他见她意志有些薄弱,更是见缝插针,上面缠绵的吻马上补上,手指动得更加欢快。将她抵在了浴池壁上,腾出手将她散乱的头发拨开,满意地看到她脸上又泛起情潮。 轻松地将她稍稍抬起,把自己早已挺立起来的坚挺塞了进去,那只摸着花穴上方小核的手并未松开,不紧不慢地打着圈儿抚摸着,偶尔配合挺进的动作捏一下。 “嗯啊啊──”她一张小脸皱了起来,五指成爪,恨恨地在他背上挠了几下。两条细长的腿却自觉地紧紧环上他的腰,全身的力气都放到了他的身上。 “啊哈──”她身子挺了挺,清楚地感觉到塞在自己体内那一根物体的形状与温度,对她来说,大了一些。浴池里水气蒸腾着,觉得身体更加热了。 待他晴後得君来 水房里哗啦啦的水声,娇媚入骨的声音从一开始断断续续的喘息,到後来抽抽噎噎的讨饶,讨饶声里,还夹杂着根本压抑不了的兴奋的尖叫,以及带痛楚的哭泣。 两个人像藤缠树一般地缠在一起,小满浑身已经没了力气,在水里觉得下身有些干涩,随着如墨的撞击越来越大力,花穴开始疼起来。要不是如墨抱她抱得紧,她大概早掉到澡池里了。而如墨此时正处於极度兴奋之中,哪里有闲余时间研究她表情里的真正意思,只道她也同自己一般的兴奋,一般的满足──她因为痛苦而紧缩起来的花穴被他当作高潮将至的表征。 “如……墨,嗯……疼,疼……啊……我疼。”她不得不坦白地说出自己的感觉。 他抬起漂亮的眼,小意地看她的表情,停了下来,有些傻地发问:“哪里疼?” 她总算能连贯地说出一句话:“我不要在水里。” 这种时候自然是女方最大,如墨将唇贴了上去,就着这个姿势抱她出了池子。小满其他话还来不及说出口,他的手就探到了花穴上方那颗有些红肿的珠核上,两只手指夹着捏着。两人亲吻时来不及吞下的津液顺着小满尖尖的下巴,滴到了她的锁骨上,乳肉上。 他另一只手抚摸着她轻颤的後背,她的睫毛颤动得更加厉害了。 他的唇稍稍退了开些,关注地看着她的脸,“还疼不疼?” 小满脸皱成一团,依着两人此时的姿势,她体内那一根……似乎更大了;嘴巴一扁,“如墨,你再亲亲我。” 她抬起头索吻,如墨自然从善如流,黑色的眸子里染上喜色,“我们就这样试试看?” 这样的体位,让他更加深入;而小满整个身体全部依在他怀里,让他感觉到完全地拥有。是以就算小满反对,他也不愿意放弃这样的体位。 “嗯,最後一次。”接下来她要修心养性,顺道研究一下小时候那个说着女人是怪物,会将男人的精气吸光光的可爱小家夥到底是怎麽变成眼前这条大尾巴狼的! …… 明明是夏天的早晨,小园里却是春意融融。有个穿着浅紫色丝质长衫的俊美公子将一套剑法练得春意盎然。 横劈,突刺,上挑,下划,这原本是一套求一击必胜,动剑必见血的凌厉剑法。可惜执剑人美则美矣,眉目间春意盎然,暖意满满,硬生生将刺骨的剑气变得像是春天里温顺的暖风一般。 院东那棵海棠树上,隐隐有淡粉色。 如墨眼神扫到那抹粉色时,更加地温柔,不知想到什麽,俊脸有些发红。甚至没有察觉有人站在了园子里。 “世子。”那人轻皱着剑眉看他练剑,终於忍不住发出声提醒他。 将剑舞得春意满园飞的李如墨停下来,转过身,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先生。” 站在他身前的那一位,穿着与夏天相衬的墨绿色绸衫,头发只用一根细绳轻束,赤着脚,踩着双木履,看上去很是潇洒。 “我没看记错吧,现在是夏天。”他说着,还用手搭起凉蓬,朝天望了望。阳光热辣刺眼,虽是初夏,长安已经热得像冬天里的火炉子。 “确是夏天,先生。”李如墨虽然觉得这问题奇怪,仍然恭谨地回答道。 “为什麽你的剑法,像是在春天一样?”他最终问道。 如墨脸上更红,闭了嘴没有说话。 他的先生有意无意地看向海棠树上的那抹粉色,微微笑道:“是哪家的姑娘那般有幸?” 如墨脸上更红,“先生说笑,自然是如墨有幸。” “世子才在说话,以世子今日名声,哪里还会有不愿投入你怀抱的女子?”这先生说话没什麽禁忌,甚至称得上放肆。 偏偏在人前煞有气势的李如墨没敢有什麽反对意见,只是瞥了眼他的先生:“这话用在先生身上倒还算得,如墨不才,这一点上至今未超过先生。” 李如墨的名声虽大,却是限於长安城内。他面前那位年纪轻轻的先生,却更是天朝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出名人物。 “算你会说话,今日找你来,是为一件事。” “先生尽管说。” “我来借你家满丫头用用。” “……” 故人如何作初识 “世子不愿意?” 如墨脸更红,点点头,希望先生能看在自己和他,呃,不管是什麽样的情分上,取消这个要求。 “先生若是借其他人,如墨絶不犹豫。” 他的先生瞥他一眼:“若是要借其他人,我何必来你府上?” 说得也是,以先生今日名声,只要说一句,长安城各家,别说丫环了,就算是家中千金也愿意扮成丫环给他送过来。,今日何必要来借他府内小满? “那是为了什麽?” 如墨再次被瞥,“机密。”先生甩了甩衣袖,“你若是不同意,我找王爷谈谈。” …… “满儿!”他不得不站到海棠树下,唤她。 “小公子……”她还迷糊着,然後看到站在如墨身後的那人,“庄先生!” 然後不等二人反应,她从树上跳了下来。本来小满的轻身功夫不错,二人自然也未在意,谁想她被如墨缠了一夜,此时正是腿软,落地时还没站稳,整个人朝前一倾,摔倒在地。 她速度太快,这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又太过出乎意料,因此二人竟是什麽反应都来不及做。小满趴在地上,微抬头时,看到那墨经色的袖子动了动。她双手撑地,正要自己站起来,却被关心则乱的如墨扶着腰提起来。 “小公子,我没事。”她站好。 “多日不见,满丫头轻功又有长进。”庄先生站在一边,脸上带笑。 这话带几分嘲弄带几分关心,只是当事人没什麽反应,依然用她软软的声音回答:“小公子找我什麽事?” 如墨看着她,冷静下来:“是先生找你有事。” 小满这才转向庄先生:“庄先生何事?” “你跟我走便知道了,此处不方便说。”他伸出手来牵她,手指修长,掌心却有一层不算薄的茧。 她看向如墨,如墨点点头。 “请吧,庄先生。”她恭敬地点头。 出了府,上了马车,她还是一脸迷糊的样子。庄先生则是将脚下木履踢开,靠着车壁,拿脚踢踢她:“满丫头,怎麽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她揉揉眼睛,吸鼻子:“是没有睡好,车上燃了什麽香?” “昨晚何处厮混?”他笑着看她,却没回答後面的问题。 “去了红粉街。” “找的是哪个,是七郎还是小西?”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对此事很感兴趣。 “没有找,我把小师弟扔在那里,本来想看着他……不过被如墨扯回府了。师兄,特意去府上找我,是为了什麽事?” “你也知道,陛下大寿将至,各国使节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你师兄我呢,番话虽然不会讲,却也认识了其中几个番人使节。” 她静静坐着,眼睛眯着,被香薰得快睡着了。 “他们给了我一些东西,我觉得虽然用不着,不过可以先试试。” “包括这香?”她反应过来了,又吸了吸鼻子,“没觉得有什麽特别的功效。” “对你,自然没什麽用处。”他一脸失望。 ……师兄,你在失望些什麽?她的脸皱成一团:“想要看什麽效果?新拿了药找你家公主去试,偏生这般神神秘秘地拿来放在我身上试验。”以她的能耐,自然能判别药的成份。 “最近不大想看到她。” “西南路大将军好大的派头,连长公主最宠爱的女儿也不想见。” “满丫头,”他笑着叹气,扬起手摸她的脸,有些满足,“那些事是我错了,你就别一直记着。” “我从来没有记恨师兄过,”她将脸偏开,“我只记得师兄一直待我很好。” 她的头发滑到他掌心,害他心头一阵痒,脸上却带了苦笑,“你若真是那麽想,也不会像这样对着我,现在是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了麽?” 她转过脸,看他的表情,朝他靠了靠,声音压低:“师兄今时的表情,也是假的吗?” 蔷薇色的眼眸一扫平时的温暖,平静得有些刺人。 “满丫头……”他心中一痛,早已经想好的解释说不出来了。 “若无他事,我先走了。”她像没事人一样,伸右手拨开帘子准备离开。 “你不想听解释?”他握住她那一只手的手腕。 “我想听的时候师兄不肯说,现在……我不想听了。”她的右手转了转,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动作快得惊人。左手与他右手相对,拆了几招,两人的手法相似,只是小满的手段更为小巧敏捷些。 “师兄,下次不要再用这样的理由去找如墨了……长安城,我不想呆了。” 她跳下车前,这样说道。 马车墨绿,上面还有西路军军旗上的图案,是以从这辆车跳出来的人在长安城里颇为引人注意。只是此时静静地停在道中,两旁路人敬畏着,却又忍不住伸长了耳朵听车里那一位的反应。 也有知己藏坊中 那马车墨绿色的帘子动了动,除了站在车旁的那个粉衣人儿,再没第二个听到车里人说的话。而听到的那个人,小满也只是摇摇头,表情坚决。 这下,大街上谁都听到了一场长叹,马车慢慢地动了。 小满也未站在那里看马车的背影,她只是咬着唇,低了头,朝着城西方向去了。 城东,乃是教坊集中的地方,管理向来森严,外人不得随意入内。小满站在高墙外,抬头,被太阳光刺得眯了眼。她轻身向上一跳,随即像猫一样弓起身体,沿着墙体,熟门熟路地朝某个楼里去了。 桃木窗半掩,晨风将里面的轻纱吹得晃动。 里面有个人坐在桌前,素手轻移,正在画一幅画。乍看到有个身影进来,他不急也不怕,也未停笔。只是进来的那个人实在太没有礼貌,完全不打招呼,直接跳到房间里的大床上,脱去外衣扯过薄被,将自己卷成毛毛虫就再没说话。 …… 桌前那人自顾自画着,香炉内的香燃了半截,他搁下笔,朝大床走来。画上那白纸黑线,勾勒出两个紧紧缠在一起的人。这是幅春宫图。 他也未说话,只是脱了外袍,坐到床上,将那条毛毛虫捞到怀里。 毛毛虫动了动,探出脑袋:“阿锦,我是不是有点任性?” 被唤做阿锦的人,伸手摸她的额头。 “我没病。” 大手没移开,只是顺着她脸部线条抚摩着:“你一向任性。”这人的声音暖暖的,听着很舒服。 “我只是不想原谅他……”她鼓起青蛙脸。 脸被弹了弹,“那就不原谅他。” 他将被子拉开,由着小满躺在他身上。 “我会不会太过分,早就猜到一些了,他有苦衷,可是还是不想听他解释。”她将脸靠到了他的胸前,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声,自己也慢慢平静下来。 “那就不听。” 埋在他胸前的脸抬起来看他,慢吞吞地道:“反正,我不管说什麽,你总是由着我的,阿锦,这样我会更加任性的!” “你再任性,我总归还是要你的。” 他的语气里面居然有无奈,到底在无奈什麽?她秀眉皱起:“我又不是要赖你养我,你若是不愿意了,随时和我讲。” “你对我做的哪件事情,我有说过不愿意?”暖暖的声音夹了笑意,像春风一样,将她的火气抚得平平静静。 许是想起什麽,她脸红了。 “脸红了?”手指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 “没有。”她睁着眼睛反驳,扮了个鬼脸,才不承认自己脸红,反正面前这人也看不到。 他嘴角上挑,没有拆穿她的谎言,手指摸到了她的眼睛周围:“昨晚没有睡好?” “没有,阿锦你陪我睡一会儿?”她坏笑着,扒开他里衣前襟,拿脸蹭了蹭。 “好啊。”他的手拉下她的腰带,将她的身体往上提了提。 ……她觉得自己像是给狼送上门的小羊羔。 “阿锦,我们盖薄被子睡觉。”她想向後退,被一只手拦住。 “这种天气,盖被子热了。” “阿锦……”她装可怜,一手把腰带缠回自己腰上,“睡觉嘛。” “你总是要给我点好处,才能让我陪你睡觉啊。”依旧是暖暖的声音,这话里却多了些暧昧,多了些慾望。他一只手已经探到她衣服里面的浑圆上,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上下抚摸着。 她想把这一只踢下床……可是只有抱着他的时候,才会睡得安稳,“我有点累,先让我睡一觉吧。” “这可是你说的。”他面上的宠溺,小满一抬头,看得清清楚楚。她双手撑在他的胸前,轻轻地琢他的唇:“我最喜欢阿锦了!” 等到小满安静地睡着,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她的背。 “你最喜欢的人是我,可是你爱的是庄桯言,什麽时候换一换。” 说着有些苦恼地将手一抬,窗户自动地关上。他的手探入她的衣服,轻轻地抚着,接着眉皱了起来,表情莫名。 情事亦可较高下 这一觉她睡得很舒服,醒来时发现床上的幔帐都放下来了,看不出是什麽时辰。身边的男人倒是还在,没什麽动静,兴许也睡着了。 她打量阿锦的脸,其实阿锦叫叶秦川,她每次见他时,他都窗着锦衣,她就这样叫他。他眼睛不大好用,但大家公子该会的,他都会。大家公子不会的,例如画春宫图,住乐坊与坊间歌伎厮混,他也干得出来。目前坊间最出名的曲儿大多出自他手。 他长得很好看,像画里的人一样,给人的感觉也很温暖,有时候她都不相信,他看不见她的脸。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晃,一下子就被捉住了。他的眼睛睁开,瞳子里有漂亮的光华,可是他看不见。 “醒了?”他将她的手放到自己鼻子下面,闻着上面的味道。 她的脸红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满满地怜惜。 “肚子饿了?”听她没什麽反应,他问道。 她脸更红了,摇摇头:“不饿。” 他偏着头,似有些不信:“真的不饿?” 她扁着嘴,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含糊不清地说着:“如果真的饿了,就先把你吃了。” 这话说得意思也有些含糊,叶秦川笑起来,“你要真的想吃我,我倒是乐意以身相饲的。” 她又不是老虎,用得着他这样奉献麽,待看到他将她的手指放到嘴里时,顿时明白这不纯洁的家伙讲的原来是这层意思。她坐到他身上,空闲的手隔着他的衣服在他胸前打着转。 “怎麽办呢,我现在好像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那就和我在一起。”他的眼睛看向她,好像真能看见什麽。 “可是我决定这两天就离开这里了。”有点舍不得他。 他顿了顿,“离开长安城,不回来了?” “嗯,今天和他见面之後,觉得自己没什麽理由再留在这里了……我和你说过的吧,是为了他才来这里的。”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他的眼睛最为好看,尤其是带着点疑惑地思考时的样子。她低下头,亲了亲他的眼睛,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鼻尖。像小动物一样,将他的脸舔得湿漉漉的,以表示自己对他的喜欢与依赖。 他思考时有个恶习--喜欢用牙齿啃嘴边的东西--此时离他那淡色薄唇最近的是她那只手。手指挨个地被轻轻咬着,吸着,她恶意地用手指搅他的舌,结果两相碰触,脸红红的人是她。 “又脸红了?”他似乎能看见。 她扮了个鬼脸,赤裸的脚丫往他腰间一放,调皮地动了动:“阿锦脸也红了。” “你觉得长安城留不住了你了?”他问得认真。 “我就是有点舍不得你……小公子马上要娶亲,应该顾不上我了;七郎和小西,有我没我都关东多吧……顶多去把小西赎出来,带他一起走。” “若是舍不得,就不要走了,正好省下赎身钱。”他用一贯的口吻说道。 “可惜你不能和我一起走……”她有些遗憾。 叶秦川嘴角勾起来,似乎很高兴,马上被她下一句话给说得脸色阴沉。 “不过阿锦你人缘好桃花旺,就算我不在了也能很滋润吧?” 他没有焦点的眼眸抬起来,正对着她的脸,看得她一阵古怪一阵心虚。只见这位漂亮的画者脸上淡淡地笑着:“小满,你这话我听起来,怎麽像是无情郎君抛却楼中姑娘时说的呢?” 难怪呢,她也觉得怎麽那麽耳熟:“我是在说实话。” 叶秦川相貌好,才情好,坊间名头大。只要经他手的曲儿,大都能大红--姑娘们唱曲拼到最後,还是拼名头拼词曲,有这麽位坊间大家在,哪个不拼了命地来抢他一词半句?而他脾气素来温和得像早上吃的馄饨一样,对谁都彬彬有礼,这一点对极了姑娘们的口味,只觉得在叶公子面前像个普通的女人。因此小满有时来,都能看到他桌上一堆一堆的美食,虽说最後大部分进了她的肚子,仍能想见他有多受欢迎。只要他点个头,愿意嫁给他的兴许能从东坊排到西坊。 “吃东西,总是有偏好的。”他略低了头。 小满坐在他身上舒舒服服,东摸一下西摸一下。 “小满,你愿不愿意与我打个赌?” 灵动的眼睛看着他:“赌什麽?” “自然是赌你这个人……也可以赌我这个人,”他摩挲着她的手心,“就拿云雨之事赌,今日我若能让你开口求我,你明天总得再来我这里一次。” “如果是你开口求我呢?”她身体朝後挪了挪,正好坐到他身上有些凸起的地方。 “那麽我便与你一道走。” “真的?”她被这一道走吸引住了。 “这是当然的,不过我眼睛不方便,这事儿总有些不公平。”他又有些苦恼了,小羊羔主动送上门,“我躺着不动让你摸索半柱香!” 半柱香的时间,她总还受得住。 “如此甚好,可是小满你的信用不高……” “那你绑我的手!”反正她可以偷偷地解开。 “好啊。” 他皱着眉,点点头。在她腰间摸索着,将她的腰带取下,一端系在了她的左手腕上,另一端则系了她左脚踝上。腰带系得并不是很紧,她拉了拉手与腰,没觉得这样能制止她的动作。 “阿锦,这样就好了?”她扬起脸问道。 “嗯,你还想要哪里被绑?”他的手指节分明,食指与中指间有些茧子,自然是画画写字练出来的。 “那我们开始?”她另一只手偷偷摸着,想要解开,一面挑衅道:“要不要用药助兴?” 叶秦川微愣,旋即笑道:“助兴的东西是需要的,药却是用不着的。” 助兴的东西是什麽呢,她兴趣满满,充满期待,却看到他取出块手绢,绑在了她眼睛上。这下可好,她什麽也看不到了。 “这样才算公平,对不对,小满?” “胡说,我看不到,手还不能动,哪里公平了?”她扭了扭。 那温和的声音简直要气死了:“我没有绑死,你的手与脚好像都还能动。” …… 下面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她的嘴里多了根手指。 翻云覆雨终为情 这样蒙着眼睛看不到他,有些新鲜,她手一边磨蹭着,想要解开那绳结,一边好玩似地,用舌头去舔弄他送进嘴巴的手指。 他带笑的声音又送过来:“这麽迫不及待?” 她用尖尖的虎犬齿咬他手指,小鼻子皱了下。她口中的手指受了疼,抽了出去,她龇牙。接着有软软的什麽东西代替手指,塞到她嘴里,是他的舌。她躲避着他,这家伙倒也不急,慢条斯理地在她口内一寸寸地扫荡,直到她躲不过去了,才理所当然地接收她。 这一记时间太长,她觉得头有些昏沉,一只手自觉地探到他的衣襟里,总觉得要抓到些什麽才好。可惜一边的手脚不大灵活,动来动去,觉得胸前一凉,才想到自己的腰带被他给用来捆自己的手了,衣服没了束缚,自然滑落。 小满又羞又恼,动得愈发厉害,身体与他接触到的就愈多。何况叶秦川的衣服也被她扯得乱七八糟,两人半着衣半赤裸,磨擦起来别有些……感觉。庆幸的是,叶秦川的身体开始发烫了;不幸的是,她的那里,也湿了。 她被他半抱起来,衣服被脱了去,脱不掉的那一块,这温和的野蛮人直接撕开了。 “阿锦,你要赔我衣服!”什麽也看不见的小满有点心疼,可说这话时,她的声音比之前甜了些。 “嗯,那是当然的。” 她虽然看不见,可也知道他肯定是带着笑意说的。赤裸地躺在床上,还来不及反驳什麽,觉得胸前一热,那一处樱红被他含在嘴里吸着,她不觉挺起胸,让自己更舒服些。 “嗯--”软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很鼓励此事。 可是胸前这坏蛋一点也不为所动,他吸得她心痒难耐,马上又换到另一边,也不知道拿手去安慰一下。 她想起自己说过任他摸索,只好咬着唇,在他的配合下扯去了他的衣服--至少可以保证他的上身同她一样是光溜溜的。 正想拿腿勾掉他下面的衣服,他居然起身了。 兴许是感觉到她的诧异,他解释道:“我去拿你期待的助兴的东西。” 算了吧,反正也不会是什麽刺激的东西的。她不抱希望,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又回来,接着腿被拉开,已经湿润了的花穴里被他塞了根什麽东西进来。 应该不是玉势,那东西仿着阳具,个头很大的。而她%^d内的那个,比他手指粗一点儿,但是最顶头似乎有点弧度,如果再大一些,很可能会压到软肉,只是那东西圆圆细细短短一根,整根塞进了她的花穴之中,而她情动间,也未觉得有多涨。 “什麽东西?” “和阗玉做的如意,我猜是。”他似乎只是坐在床边,没进一步动作。 “如意的形状似乎不是这样……”她不自觉地紧缩了花穴,感受着那东西的形状。 “那你说呢?”他请教道。 “玉石做的什麽东西吧,不过质地不错。”没觉得太冷。 “喜欢麽?”他的声音很近,有些凉意的手指却扰着她的花核,她觉得下面更湿了。他只拿一只手指抵着她的花核,慢慢地转着圈儿:“记不记得我们两个是怎麽开始的?” 他们两个的开始,她自然记得。 那日如墨发脾气不想看到她,她只好在长安城里转着。她轻功好,墙里墙外都去得,有日来到坊间,看到有个漂亮公子执笔画着什麽,出於好奇,就靠近了看。 这一靠近,脸就红了--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公子下笔如有神,他画着春宫图。那时她初识云雨,脸皮自然还是薄的,可又忍不住好奇,看着他纸上那两个小人的动作,觉得奇怪。 “姑娘有何指教?”那一直低着头的公子抬起头来问她。 这位公子长相漂亮,可是在她心里不及自己的师兄。小满当时心中还向着师兄,却是大大方方将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哦,姑娘问的是他们为何敢光天化日之下,就行那云雨之事?”他第一次听到有姑娘家如此大胆,偏头想了想,“大约是情不自禁,抑或是在外头更有情趣些。” “被人看到岂不会不好意思?” 这姑娘问一个陌生男子这样的话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啊。他“看”向身旁的人,“既然选择了野合,自然要有勇气承担被看到的後果。” 她沉默了一会:“反正我没这勇气……你这些画,都是靠着自己的经验画的?不知道哪家姑娘那麽倒霉……” 他:“……” 这就是相遇,当时她还未发现他看不见,说了这几句话,就跑了。他微觉遗憾,这麽有意思的姑娘很难遇到。可是後来,她有意无意总会来看看他,终於有天发现他眼睛不方便,惊奇了大半天,然後……她来得更勤快了。说是想见识见识眼睛看不见的人如何画画,尤其是画那细致的春宫图。 再後来有一天,她不知在哪里喝足了酒,提着小缸大白天硬是要他喝。 酒这东西,总是会……那啥,俗语有云,酒後乱性。何况她那天喝得确实多,加上他有意无意地勾引,就在那园子里,她做出了正常时没有勇气做的事情--推倒叶春川,以女上男下的姿势,霸道地与他发生了些什麽。 那个时候,她才隐隐感觉,叶秦川的第一个女人可能就是她,因为他的动作明显生疏,还差点进错了地方。 算起来,那一次她还用了强,不过他红着脸由她为所欲为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想到这里,花穴又紧了紧。 浓情蜜意枕边说 房间里颇为安静,却有种隐秘的水声。 叶秦川的手指到了现在仍然还在花穴外围打转,但那暧昧的液体引起的声音却越来越响。小满自由的腿无规律的弹动着,她脸上有红晕,两只手背在身後,想要将双腿夹得牢牢的。 “很有感觉?”他明知故问。 手指尖用上力,一点点,从她的脚心向大腿根部抚去,小满颤动着身体,额头泌着香汗,“阿锦,你怎麽绑的!” 她从一开始就试图解开绳结,每次都似找到结头,却是越解越紧,到最後竟不如一开始他系得宽松。因为过紧,左腿被迫向上弯曲,本来想并拢的腿分开来,那被液体浸湿的花穴亮晶晶。 “你不是说不动让我好好摸索麽?”他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手却不怎麽规矩地弹了弹她已经挺立的红樱。 “……”她理亏,“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麽?” “你说呢?” 她眼睛被绑着,手也被绑着,没什麽安全感,自然觉得时间过得慢;然而她身体的反应却在告诉她,其实并没有过多久。 “唔--”她咬唇,腰部挺起,希望能接近他的手,或者是身体。 叶秦川对她的身体知根知底,哪里最有感觉他清清楚楚,这些地方没一处落下,全是细心地抚摸过亲吻过去。 “啊--”她脚趾头都勾起来,,头向後仰去,随即被吻住。 有些烫的男性身体覆在她身上,温热的气息害得她浑身颤抖起来,花穴中塞了大小适中的玉器,此时虽未空虚地打滚,却觉得体内有些什麽要冲出去。 唇被堵住,连发泄的途径都没有,她不过扭动几下,就被秦川的身体染得更烫。若是此时她手能动,腿能动,大概早就抱着他的脖子勾着他的腰,与他好好缠绵。可是现在身体一边不能动,主动勾引他的能力丧失大半。 他吻着吻着,稍微放开她一些,她才吸一口气,马上又被他堵上--像是要将她吸入他腹中一样。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背,将她扶起来,放至自己身上,喘了口气,若是小满眼睛未被蒙上,定能看到他那张雅致的脸上,汗水并不比她少。 小满平时最爱看他修长的手指握笔作画,而此时他的手指却是微微屈起,在她已经湿润得一塌糊涂的花穴处搅动。不知为何,他今日特别喜爱她小穴上那一颗红豆豆,时不时弹一下拧一下摸几下,中指平伸着,她的後庭都能感受到那点刺激。 “阿锦,把……把那个拿掉,啊--”她的声音已然带了哭腔,臀部不停地在他腿上蹭着,想要藉着磨擦消除些什麽。 “小满儿……”他倚着床头,略一低头,准备地吻到她的耳垂,“明天下午还来我这里呢。” “嗯……”他的话她没听清楚,只觉得那个玉器让她堵得慌,因为看不见而生出来的不安全的感觉渐渐变成了恐惧。叶秦川只是不停地点火,轻声地安慰,却没有实质性的拥抱或是占有。 “阿锦,阿锦--”她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已经处於某个点想要上去一直上不去,“我难受!” 她摇着头,胸前那两处柔软的肉也随着摇晃,泛着粉色的腿伸得直直的,她张着嘴,像脱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 不满足。 她不满足。 她紧紧地贴向叶秦川,张口凑到最近的地方,想要咬一口,却被放回到床上。 “还想要药麽?”这回她听到了叶秦川的声音。 她摇头。 “那你想要什麽?”温热的手掌包住了她的胸,男人滚烫的气息吐在她的锁骨上。 “哈--阿锦,我要阿锦!”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轻轻柔柔,温暖柔软的舌舔着她有些凉意的腮。 “我要阿锦!” “你可还记得我们的赌约?” 闻言她顿住了,有些迷惘。 “想不起来了,还是不愿意答应?”叶秦川尖尖地下巴移到了她柔软的腹部,有点疼。 她皱眉,被情慾搅得混乱的思维还是没有想起来,身体却先弹了起来。因为叶秦川的双手此时正握着她的腰,而他的尖下巴,顶着她大腿根部。带着暖意的舌舔开了她闭合着的花穴,抵着里面的玉器,将那东西往里推得更深。 一股爽快的感觉直冲头顶,她听到自己的尖叫。 “小满儿……你现在清醒吗?”他的声音有些模糊。 她扭着腰,想要他继续。 “想不起来,就没有。”他的舌离开了。 “阿锦--”她沙哑着声音,很像是在撒娇,与她平时说话声音大不相同,“我明天还来这里!”所以快点满足她吧。 他却没有动,手探到她脸上,抚着她带凉意的腮,然後解开了她被缚的手与脚,上面的印子很深,他闭着唇不说话。 小满手脚甫一得自由,就想巴到他身上去,可是那一侧有些僵硬,像个想让人抱又怕对方拒絶的孩子。她想了想,把眼睛上的布条扯去,露出一双水汪汪的蔷薇色眼睛。脸上红得情色,表情却有些委屈,看到叶秦川,她咬了唇,刚刚想好的讨饶话全都咽回肚子里去。 这男人浑身綳得紧紧的,额头上青筋突起,原本白晳的身体涨得红红的,与她并没什麽区别。她低头,看到他跨间那一团高高的突起着,想来他忍得也辛苦。想要她,却更想要赢赌约,所以强忍着,在挑起她的慾望。却又在将近胜利时,放弃了。是不想放她走,却又不愿意她不快活。 她想说什麽,身体不满足的感觉又开始叫嚣。 她也不说话,拉过叶秦川的手,往自己花穴放去。 “阿锦,帮我拿出来。”她两腿张开,将他的中指塞进自己的花穴。 这个意思表现得很明显,叶秦川不是笨人,自然明白。他侧着耳朵,手指伸进去,将她已经收缩了的花穴扩张开。 “嗯,阿锦,你对我有意?”见他开始主动,她的手空下来,去扒他的裤子。 “我想听你声音一直快快活活的,却也舍不得你就这样走掉。”他又伸进去一指,夹住那玉器,向外抽动。她原本还坐得直的身体随着他这个动作又弓了起来,手无处着力,按到他的炽热上。 动作总是有相互作用的,叶秦川哼了哼,将那玉器拨了出来。她一阵舒服,一直被堵在体内的液体这时间向外冲去,湿了他的手指和床单。 低头看去,那并不是什麽如意,而是个玉做的勺子。 她张开腿,坐到他的慾望上,紧紧地抱住他:“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男人对我讲情话。” 她夹紧了他:“你不信?” 叶秦川手掌抚着她的背,“你能听到的情话定是不少。”因为她情人不少。 “我喜欢听你讲。”她咬住他胸前那点红,报复似地吸着,身体动了起来。 “我刚刚听你哭着喊着要我的时候,在想一件事。”他的语句不大连贯,呼吸也不平稳,“像这样硬将你留下,又能留你多久,若是你不愿在这里呆着,我将你留下来,你也不会开心的。” 他的眸子扫向小满,表情温柔,“你若是要走,我便死皮赖脸跟着好了,你可别赶我走。” 这俏皮话说得让她心疼,“我也是一时冲动,就算在长安又怎麽样,顶多……阿锦你再散发些魅力,把我留在你这里吧。” 他脸上一亮,将她压到身下,再无顾忌地动了起来。 快感累积到一定程度,她又听到了自己带着些媚意地尖叫,叶秦川的动作越来越快,她的呻吟声就没有停过。 她紧紧地抱着他,感受他身上的温暖,他带给自己的快感,以及那满满的爱意。很快乐很满足,她抬起头,亲吻他的眼睛。 身心愉悦才治愈 叶秦川的胸膛严格意义上来讲,算不上很宽,只是小满躺在上面,并没有会掉下来的感觉。他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她的呼吸也平静下来。 其实这个时候也不算太晚,大多数人可能刚用了晚饭,然後正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休闲着。 他的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小满儿的头发很漂亮。” “摸着很舒服?”她拱了拱他的下巴,完全的撒娇姿态。 “柔软得像丝一样……”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又补了一句下流话,“你那里也一样。” 这个人长得雅致,可是有时候说出下流话来,简直让人防不胜防。小满红着脸抬眼看他表情,他嘴角勾着,笑吟吟的,好像刚刚说的是句寻常话。恨不过,在他的锁骨处狠咬一口,躺在他身上的女人哼了哼,“你也想让我找出你柔软又丝滑的地方吗?” “我倒也想,不过小满儿你这个时候不回去,世子会担心吗?”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满姑娘留在他这里,只是就算他不说,她也会回去的。 她趴在他胸口,懒懒地说道:“今天不回去了,反正出来的时候就说是有机密任务,他也不会知道我在这里的,就算问起来,也要去问那个人先。” 她背上的手力道似乎重了些,“为什麽我觉得,只要你不想去,总是会让人好等好找呢?” 她觉得奇怪,“不就是因为不想去,才会让人好等好找的吗?要是一下就被人找着了,我还用得着躲吗?” “你就是这种语气,才叫人不想让你离开身边。” “阿锦……如果是那样的话,让我的心留下就好了,不管在外面多久,总会回来的。”她爬起来,咬他的鼻子:“我饿了。” “想吃什麽?” “我想要你陪我出去吃西街角的鸡汁馄饨。”她笑着为他穿上衣服。 “出去吃啊……” “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一个人去吃好了。”因为突然间很想吃,说话间,她已经为叶秦川穿好了鞋子。 “我很少在晚上出门。” “你白天也很少出门,这样把自己关在一个地方,换成我的话会疯掉的。”她靠到他身边,挽起他的手,“我带你一起去。” 说完还不等他反应,一把拉着他从窗口跳了出去,只听耳边,已经到了高墙外。 “走吧。” 小满的声音带着笑,很得意的样子。 叶秦川任她牵着自己的手,跟在她身後。这几年来,几乎每次都是她扯着他出去,逛长安城。也经由她,他知道这长安城里的最好吃的小吃在哪些街坊,又有哪些店里卖的小玩意最精致,哪些店里卖的布料最漂亮,哪些店里的头花油最香最受欢迎。 就像平空多了双眼睛一样,与旁人一样,看着长安城。 乐坊这一条街,同红粉街很近,因此远远的,也能听到那条街传出来的丝乐声,以及喧闹的声音。 “阿锦,你在听什麽?”注意到他在侧耳听,小满放慢脚步。 “在听乐坊里唱得最多的,是谁的曲。” “当然是你的。”这一点她很有自信。 “嗯,今天月色怎样?” “弯弯的,瘦瘦的,有很多星星。”仰头望天,觉得这种时候有一个人陪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感觉到抓着自己手的力道有些变大,叶秦川望着她的方向,表情温柔:“小满,你靠得近一些。” “我总是希望,你能和我看到一样的风景,这样你就能把这些东西画下来,或者是写成诗,作成文章,也好留作纪念。”她笑嘻嘻地凑上去,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也不管这动作有多伤风败俗。 “反正你是才子嘛,这点小事情肯定难不倒你。” 他一副沉思的样子:“也好,就以小满游记命名,分为吃食卷,游玩卷,细物卷。” “好啊,不过只许给我一个人看。”她才不觉得脸红。 “你想要?” “嗯!因为我不会。”她所有的时候都用来练武了,写字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方便。 “如果是这样的话,再添上床笫卷好了。” “那个有什麽好记的?”她不以为然。 “比如说,太平二年夏,六月初七,小满跳窗而入,与那长安坊间叶公子……”他说到这里,就被她捂了嘴。 “臭阿锦,这种事情有什麽好说的,又不是那种淫书!” “反正只有你看。”这人一副风雅的样子。 …… 肥肥的馄饨浸在浓浓的鸡汤中,洒着些葱花,味道着实鲜美。小满握着叶秦川的手,让他了解碗的位置,将勺子放在他手中,看他慢慢地舀起一只馄饨,塞到嘴里。 “怎麽样?”她照例亮着眼睛等他的评价。 “很是鲜美,只是油腻了些。” “那是因为你平时吃得太素。”见他能够正常地吃,她也放心,拿了白瓷勺子,一口一个吃了起来。小满吃东西是没有什麽气质的,呼噜噜地吸完了馄饨,将碗捧起来,放到嘴旁将汤喝了个乾净。 这个地方也不算什麽高级的餐馆,路边的小吃,兴许是因为有些关系,这个时候还开着。选择在这里食用的人,大都是来往於各地的商人小贩,但像她吃得那麽干脆又那麽有气势的女子却也少见。 她吃完了,往旁边一瞥,叶秦川碗里还有大半,於是她举着自己的勺子,看他文雅的吃相。只见他慢慢放下勺子,对着老板的方向:“老板,再来一碗。” …… “你不喜欢我看着你?”她一边学他文雅的吃相,问道。 “我受不了你可怜巴巴想吃却又不得不装出正经的样子看我。”他把脸朝向她,“刚刚你真是的样子,真叫目光灼灼,真想看看是什麽样子。” “说不定,是我想吃你。”她凑近了,声音轻轻的。 旁边一桌的青衣人往他们这边看了眼。 “嗯,我会很厚道,不管吃几次都收你一次钱。” 端碗经过的老板笑呵呵:“公子是有钱人,才会这样说;真的那样,还做什麽生意?” 小满脸色微红,对着老板说道:“有钱公子的想法就是这个样子。” 有钱公子似笑非笑,静静地吃着馄饨。 …… 小满吃了三碗馄饨,最後挺着圆圆的肚子,牵着有钱公子,走在街头。 这一晚花香淡淡,乐声浅浅,月色朦朦,肚子饱饱,心里暖暖,她实在是快活极了,一早上见到师兄的郁闷完全消散。她哼着叶公子作的曲儿,神气地像个土财主。 “年少相知思无邪,抱一坛酒醉海棠,怎思量,冤家关外讨荣华……”她将随手摘的花扔了出去,轻飘飘砸在後面那个人身上。 晚上回到房间,点了油灯,唤来小厮打了热水,洗了身子,抱着他安然入睡--她到此刻,才是完完全全地放松。 去意已决难挽留 出则同行,食则同碗,睡则同席,如此这般甜甜蜜蜜地过了三四天,小满被完全地治癒。而叶秦川这几日里,画了一套春宫图,又写了几篇小满出行记,细细放着。待第四天下午,小满与他告别,然後又如来时一般,消失在这个园子里。 叶秦川轻吸鼻子,小满的味道还留在空气里,“好像变成她的後宫了,”他脑袋里冒出这种想法,随即摇摇头,觉得这念头有些荒谬。 一身清爽的小满并没有立即回诚王府,她去了红粉街--四天前的晚上,她把自家最小的师弟灌足了酒,然後扔在了某个香味满满的房间里,拍拍手跑了。不知道她家单纯的小师弟有没有被人吃光抹净了,是不是还有骨头渣子留着,那可是师父最疼爱的关门小弟子,想到这里,她有点心虚了。 这是怎麽回事? 她挂在树枝上,看着湖心亭中那一俊男一美女,彬彬有礼相敬如宾你来我往,呃,好像没有用错,那两个人看上去就和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难道因为她的随意一丢,在这四天内就有了什麽奇异的发展,成就了一段良缘? 她正纳闷间,就看到那美丽的姑娘抹着眼泪从亭子里跑出来,泪珠子掉了一路。她的小师弟跟在後面慢吞吞地走,那姑娘见了,跑得更远。小师弟到了她在的树下,轻身一跃,跳到她旁边。 “那姑娘挺漂亮。”被他那双眼睛盯着,她不自觉冒出这麽一句。 结果他的脸黑了:“我没碰她。” …… “咦咦--我看她对你……”她话还没说完,被他一瞪,缩了缩脖子,“你喜欢她?” “我本来是想亲近她,让师姐你吃点醋啊什麽的,可是突然想到这种伎俩对你来说根本没有用。”他靠过来,抱住她的腰,“我最喜欢师姐,所以身心都是师姐的,其他人我才不会去碰。” ……这种对白到底是谁教出来的?小满一头黑线,将他的两只手抓住,“不要在我身上乱摸,你这只色狼!”只是她软软的声音听起来并没什麽威胁性。 他表情没怎麽变:“我只是更想亲近师姐而已。” “庄师兄也在这里,你如果觉得不顺心可以去找他,以他如今的声望与地位,大概可以满足你的所有条件。”她将他推开了一些。 他顺势坐好:“我喜欢师姐。” 她抚额:“我最近没有时间照顾你。” “因为那个李世子?”他眼神有变,身上有了些杀气,却马上被一只手给抚平了下去。 “我打算结束这里的工作,换一个。” “离开长安吗?”眼睛亮高地期待她肯定的回答。 “没有,我打算去开家店干什麽的,”她拉着他的手,“你觉得卖什麽好?” “为什麽要留在这里,你不是和大师兄闹翻了吗?” “我还有别人啊,不是你们说的,什麽要有三个窝吗?”她摊手。 “那个是狡兔三窟,可是这样在长安城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觉得好吗?”积极且坚定地怂恿她离开才是正道。 “原来叫狡兔三窟,没事,我说放下了就放下了,反正他打不过我,用毒对我也无效,我是安全的。” 讨论的结果是开一家糕点店,这是庄师兄最讨厌的食物,据小满的观点,庄师兄连闻到糕点的味道都会觉得恶心。 “言其,不许反驳!” “可是我也不喜欢糕点。”他难得委屈。 “我喜欢!” “我们可以卖胭脂,这样我还可以帮你画眉。” “我不喜欢胭脂。” 言其反驳无效,只能默默跟在小满身後,去街头看看哪个地方比较适合店舖开张。 “店是白天开还是晚上开?”言其拉着她的手,左顾右盼,街道两旁整齐的店舖,铺里各色的货物,确实比山中热闹许多,只是如果可以,他还是比较喜欢呆在山里,当然那山中还必须有小满。 “当然是白天,这里限制晚上开店……为了安全。” “晚上开店为什麽会对安全造成影响,如果这样说的话,那麽白天开店不也是一样的吗?” “这是常识啊,小言,这里是都城。” “我以为都城和山里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晚上仍然有很多店开着。” “那是乐坊。” “说到乐坊,师姐,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为什麽那里的人都知道你?” “因为我常去啊。”她站在一家店门口,觉得这个位置不错,只是这家店…… “所以说,为什麽你会经常去那里,明明不管是音律还是乐器还是填词,你都一窍不通啊。” “那些富商也不懂,他们不是也经常去?好啦,我要去国公府了。” “所以我的问题就是,你一个女人跑到乐坊去干什麽?”言其觉得她要是不解释这个问题他会很困扰,事实上,她解释了之後他更困扰-- “我也有留宿的地方啊。” ……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留宿?留宿在谁那里?” 只是猫主人没有理踩他,因为猫主人还有其它的猫。 “为什麽要结束契约,你的契约不是死契吗?老范怎麽能随便将死契改活契,还不经过我允许?你是我唯一的贴身丫环!”同样像只被炸了毛的猫一样的李如墨,这个时候的表情有些凶残。 “嗯,机密。”这个理由真是太好用了,那个家伙虽然讨厌,但是果然比她聪明啊。 “机密?”李如墨咬牙切齿,“先生又要叫你去做什麽危险的事情吗,这回是多久?”很明显,李家世子对他的先生并不像表面那麽尊敬。 “说不上来。”小满望天,看来师兄的人缘也不是特别好嘛。 “你明明知道他只是利用你,你还愿意为他做那些事情?他对你……宫中已经传来消息,明年春,永安公主下嫁先生,你又何必?” 她看起来像是那麽死心眼不知进退的人吗?小满眨眨眼:“小公子,你多虑了,这种事情我看得很开的,只是我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做,和他没什麽关系啊。” “那就不必离开这里……还是说你要离开长安了,就因为他?”李世子究竟也是个聪明人,联系到她对自己那个名满天下的先生的想法,又想起那天早上见面时两人的表情,以及早先街头坊间的闲言碎语,猜到了可能性。 “原本是这麽想,不过经人一劝,又觉得那样太不值了,我毕竟还是蛮喜欢长安的;不过我不想再呆在府里了,嗯,我想要去开糕点店舖啊。”她笑吟吟,将自己的意向说出来,免得这小公子不依不饶。 “开店舖?”时人轻商,怪不得家世良好的李如墨皱眉。 “是啊,到时候小公子可要多赏脸啊,我还要靠你罩着。” “你想吃什麽糕点我让厨子给你做,何必这般抛头露面?”听闻小满不会离开长安,他稍微宽心些,接着努力想要将她留在这里。 “不说他,小公子,你的婚约也近了,我可不想……” “你在意这件事?”他眼睛亮起来,盯着她的脸,希望看出些什麽。 “你们两家地位相当,在婚前总是要给那孙家些面子,不要传出为了区区贴身丫环就命厨子做各种美食的流言啊,何况……我总也该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的。” 漂亮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无声地恳求,让他根本无法将反对的话说出口。他低眸,轻声问道:“如果我退了婚约,满儿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嫁予我?” 少年清亮的眼眸里满是真诚,他五指而拳,看得出来非常紧张。阳光透着斑驳的树叶,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看起来诚恳又热情。只是稍有些经历的人都知道,年少时的约定总是无法实现的,对於小满,她的认识更为深刻。 乾脆地摇了摇头:“小公子,我很现实的,而且怕麻烦。” 新饭馆招新厨师 “他还真是客气,就这样直接把人家的店舖盘下来了,也不怕被人说仗势欺人吗?”言其站在如今已经空掉的店舖内,啧啧出声。 小满昨日驻足过的店舖现在已经归她了,地契店舖契约之类都已经送到了她的手上,赠送者,李如墨。 “这家店舖位置并不显眼,加上卖的东西的缘故,三百两银算是很不错的价格了。”她打量着内部,想着要怎麽装饰才会让她觉得舒服。 “师姐你会做糕点吗?”言其问出最重要的问题,他好像从来没看到过她进厨房。 果然看到小满摇了摇头。 …… “那还开什麽糕点店,有谁愿意来一家新开的店里当厨子?” “当然是有人选的啊。”小满想来想去,拉了言其:“我们去买些东西来,将这里填满了,这些旧物还可以改一改。” 小满精於各种手工活,与其说是一起,不如说是她指挥着言其打下手。不过言其并没有什麽反对意见,反倒是开开心心任劳任怨。 …… “哈,好累,小言,去洗个澡,晚上我们出去吃。” 店舖准备的时间比她想像的要长一点,他们都是怎麽准备这些的呢?等她洗完澡出来,看到言其已经坐在外面的树上等了。 “师姐,我怎麽觉得这条路那麽熟?”言其左右打量。 红粉街有条小巷可以进入长歌坊的小门,小满通常走这一条,包括上回架着酒醉的言其经过,走得也是这一条,难怪言其觉得眼熟。小满望着天上接近半圆的月亮,眼睛眨也不眨地回道:“长安城的街道大多是很相似的,初来之人总会觉得每条路都一样。” 言其望她一眼,默默地接受这种说法,换了个问题:“晚上去哪里吃饭?” “去我们的厨子那里。” 也许并不只是坊间熟悉小满,小满对坊间也很熟,她挑选的路,几乎没有人经过。 “你……你这是……?” 言其虽然才下山不久,却也不是个笨人。听得前院的丝竹之声,自然猜得到这里就是晚上才营业的乐坊,或者是师兄提到过的青楼?看她对这里的地型这麽熟悉,根本是经常翻墙来这里吧? “这里有做糕点很好吃的人。”她偏过头,笑着看他。 “师姐,这里?你怎麽会知道这里的人做糕点好吃,难道这个乐坊实际上是以食物闻名的%_s7?”显然言其并不接受她的说法。 “这里是以美男子闻名的。”小满反驳之。 言其似乎用了一点时间来消化这句话,然後拉着她不肯再前进,固执地问她:“……师姐,你说的厨子在这里?” 言其向来是温顺听话的小师弟,她难得见他这般激动的样子,有些不解,转过头来:“就是在这里,小西的厨艺是我见过的最好的。” 言其顿了顿:“比大师兄还要好?” 她仔细比较了一番:“大师兄从来不做甜点,小西做甜点。” “我们回去吧……”言其拉着她往外走,“我去学做糕点,不要叫他!” “你好像说过不能进厨房的,还要离得远远的;而且做糕点也是要有天份的。”小满用手一拉,言其无法再前进。 “我当时说的是君子远庖厨,那也是为了能吃到你做的饭啊;你觉得我没有天份?”他的眼睛瞪着她,好像只要她微微一摇头,就会咬她一口的样子。 “言其,我承认你在其他方面很有天份,但是做饭,算了吧……任何一种毒药对我们的客人都会有效的。我要开温馨的甜点店,而不是黑店!” “你总是会找理由爬墙,和以前一个样子,还要我给你做掩护。”言其被她拖着走,不情不愿。 “以前爬墙出山,买回来的东西你也有享受到啊,而且那怪老头知道的,要是他不想让我出去,你再怎麽掩护都出不去啊;如果从正面走的话,还要给人家其他的钱,照顾我的人是小西啊,为什麽要给其他人钱?” 很明显,这师姐弟对於“爬墙”一词各有定义,所以鸡同鸭讲,交流效果并不好。当然不管什麽时候,拳头总是比言语要有力量,因此言其虽然万分不愿意,却仍然被小满拖着往前走。最终见到了他不想见到的人--小满藏在外面的娇客。 “小西!”她松开拽着言其的手,扑到开门的那个瘦高男子身上,对方不得不後退几步,才稳住两个人的身形。 言其被她扔在外面,抬头看着那瘦高男子,那人长得着实不算好看,一张脸苍白无比,长眉入鬓,眼细而上翘,唇薄而色淡,是无情之相。不得不感慨,小满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不对,这样的人也能呆在以美男子闻名的青楼? “今天有空,小满?” 这人的声音温温吞吞,听着很舒服,只是,与大师兄有些相像。言其看向小满的後脑勺,很想扑过去敲她一顿,哪里有人一边说着放下了,一边还与一个声音相像的男人有来往。 “嗯,我想在长安开一家糕点店……”她被小西牵着往里走,被她遗忘的小言只好与那人打了招呼,自己进门来了。 “请我当厨子?”他将小满放置在自己的腿上,眉头稍皱,“你知道我在这里干什麽的。” “嗯,是活契吧?”她压根没有感觉到言其传来的阴冷视线,反倒是轻轻地拉着他的发尾,问道。 长眉轻扬,点头:“是活契,只是如果未到时间,就要翻十倍。我是带罪之身,当了你家的厨子,你要如何保我?” “契约没了就好了啊,或者是,让主人家自己同意画押。” …… “咳,咳咳……师姐,契约是将事先约定的事项用刀、笔等工具,刻、写在金属、木材、纸帛等物质上,以表示对许诺事项的信守的一种凭证。一般的半途毁约,或者用强硬手段迫使某一方毁约,依律是要重判的。”言其不得不给小满补充常识,“而且,依这位公子的情况,官府中也应有留档,所以你的解决方法并不可取。” “那就把两张都拿到手里,一齐改了就好了。”小满蔷薇色的眼睛看向言其。 “小满这一位是……?” “小言;这边是小西。”她言简意赅的介绍。 …… 房中的另外两个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之意,只好自行沟通。 “言其,是她最最亲爱的师弟,她店里的夥计甲。” “西城。” 这一位的解释并不比小满的可取多少,可见这两个人看对眼,也是情有可缘,王八看绿豆,何时不对眼?言其扯了扯嘴角,觉得一阵无力。 专挑麻烦夏小满 月亮半圆,星洒满天,没什麽凉风,有个穿着粉衣的影子在大街上一晃,又消失了,像朵花的影子。 高墙外有另外一个影子闪了一下。 穿粉衣的正是小满,她打定偷梁换柱的念头,意图行使盗窃手段,将属於西城的两张卖身契弄到手,找字迹模仿专家言其另行伪造两份,再由她放回去。虽然言其不愿意,西城也持反对意见,不过满姑娘还是行动了。 因为对於她的行动力有无比的信心,言其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六年前的纸与墨。 “你就这样任她行事?”西城看着在旧纸上摺腾的言其,又看着被打开的窗户。 言其抬头,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眼窗户,不雅地耸肩:“她属猫的,只能看到窗户与屋顶。” “不……我是说,放任她入文书处盗窃?” 言其一愣,後悔莫及:“她可能无法确认到底是哪份,估计会把那一堆都搬回来的。” “言公子,你真的是她弟弟?”西城黑眸扫向他,带着疑问。 言其放下手中的团扇--他刚刚用扇子扇着被药水浸了的纸--看向西城,“我不是她的弟弟,虽然她一直说,将我当成弟弟。” 薄唇轻掀,“你觉得她说的办法可行?” “为什麽不可行?”言其反问他,看他从小满说起这件事时就一直很冷静,忽然疑道,“你不会是不想离开这里吧?” “自然不是,只是这方法若是可行,在这坊里的人也就不会那麽多了,你说是不是?况且,我的案子,不是你做了一模一样的文书就可行的。” 言其看他看了半天,心里唾弃他的小满师姐眼光真不是一般的差,转头看向窗外,“虽然我不是很愿意那麽说,不过在这世上,她想做的事情,好像还没有完成不了的,除了真正的傻事之外。” “这话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放心吧,要是她要让你离开这里,你现在可以准备准备,明天就可以搬到她的店里了。”言其又抓起盒子里的褐色粉末,撒到纸上,接着将纸提起来,放到了灯火上。 西城坐在一边,默默地看他的动作,幽黑的眼睛有些发亮。 过了一刻钟时间,那属猫的少女翻进了房间,言其手上的纸已经泛起了古怪的黄色。 “师姐,你只拿了几张回来吗?”言其看她从袖里掏出几%6c纸,有几分怀疑,这一点都不像她的习惯啊。 小满敲他的脑袋,“肯定是这几张啦,不要怀疑我……还看,说了肯定是这几张的!” 言其接过被她挥得哗哗响的旧纸,看了眼内容,再看了看小满,皱眉朝窗边走去,将脑袋探出去看了看。 “在看什麽?”小满跟到他身後,随他一起看。 言其转过身来,又将她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一番。 “言公子,你到底在看什麽?”西城看出小满的不自在,替她问了句。 言其瞥了他一眼,“我只是在看,她说自己去拿之前的文书,实际上是不是去见别的什麽人了。” “我要是去见什麽别的人,怎麽会有文书?又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拿到这种东西的。”小满的脸皱了起来,像餐馆里的包子,在言其看来,那是既恼怒又懊悔的表情,他哼了声,细细地研究起小满拿来的文书,从他自己的包裹里拿了一块墨,取了个石砚,研磨起来。 小满抱着胳膊,满意地看到言其开始动手,然後转向高高瘦瘦的男子,“西城,你愿意到我的铺子里去当糕点厨子吗?” 略苍白的脸上,眼眸如墨漆黑,看向她的脸微笑起来,声音如玉坠地:“如果可以离开这里的话,厨子算什麽呢,就算是跑堂的,也可以啊。” “我可不愿意你去跑堂……嗯,如果你去的话,客人会很多吧?”小满似乎陷入沉思。 他很想问,她要开的是糕点店还是与长歌坊同一性质的什麽店舖。 “只要你愿意就好,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到铺子里陪着我好了。” “师姐你有我了。”言其插嘴。 “你又不会做甜点。”她摊手,表示两者之间的差别,“而且你琴弹得没他好。” 他愤怒地放下手中的笔:“我练琴的时候是你说最讨厌会弹琴的人我才放弃的!” “那是因为我想找一个和我一样弹不好琴的人啊。” “夏小满--” 怒气冲冲的言其,看起来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可爱,小满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小言其,你这个样子真是太可爱了。”说着凑上去亲亲他的额头。 “你总是这个样子。”言其顺势抱住她的腰,撒起娇来。 “讨厌我的话就咬我啊,”小满笑得没心没肺,“西城,看看那两张纸,言其拟的条款怎麽样?” 西城的视线从小满转向言其,再转到他用力搂住小满的腰上,那动作充满占有慾。他对言其充满孩子气的做法不置一词,踱到桌边,拿起墨迹还未乾的纸看了一眼,那张苍白的俊脸上充满了意外与震惊。 “如果用这种东西的话,至少我们占着理,其他的,就交给我吧,这两天你就可以离开这里的。”小满抓住言其乱摸的手。 “我明天再来看你,西城,接下来还有的忙。”小满笑眯眯,颇有些讨好的样子。 西城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将那一身冷冷的气息去了大半,“明天见了,小满。” 言其说得并没有错,不过一天光景,长歌坊的管事就替他的主人送来了遣送书及这多年来的薪酬,恭恭敬敬地将他送出门去。小满穿着粉色衣衫站在门口等着,她身边还有辆马车。接近黄昏的阳光泛着红色,小满看上去像朵艳红的温柔的花。西城吸了口气,走到她身旁,被她请上马车。 “哈,厨子也有了,跑堂的也有了,我只要放心当掌柜就好了。”小满很开心的样子。 马车上其余三个人面面相觑,却不约而同地带着无奈的神色。 “在下西城。” “西城公子,在下李如墨。” 两人各自打量对方,不得不叹,好一个贵公子,却又不得不称奇--如墨奇怪西城长年居於坊间,如何还保持着这般气度;而西城则是诧异於名气十足的李氏世子,却并不如一般王公子弟那般不可接近。 “听满儿说,西城公子精於各类糕点美食?”李如墨瞥了粉衣掌柜一眼,“她吃了之後念念不忘,从此再不食我府中的任何糕点,公子当真如此神乎其技?” “李世子谬赞了,满儿她只是嫌贵府的糕点不够甜而已。” 小满看起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对什麽都不是很挂心,大而化之的性格让人无法想到,她这样的一个江湖中人居然还挑食。然而让如墨介意的,是西城对小满的称呼,好像是属於自己的东西被人光明正大地拿去用了。 “小西做的桂花酥很好吃,可是这个时候总是吃不到,”小满双手拖腮,眼睛发亮,神往於那美味的桂花酥。那想吃及回味的眼神与表情,让人觉得她正盯的不是西城,而是美味的桂花酥。 可是谁知道她想吃及回味着的,究竟是人还是美食。如墨心中冷哼,并未当即发作;反倒是西城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他苍白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红。 言其并未打断如墨与西城之间的交流,他的眼神在车内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确定今後的生活会很热闹,颇有些头痛地靠到小满身上:“你真的太会挑人了。” 尽挑些麻烦。 满满记开业大吉 话说小满费了些力气,吃了点暗亏,总算将她心仪的厨子请回家中供了起来。眼看着铺子摆放越来越合她心意,择了黄道吉日,准备开张。只是开张前,铺子新鲜出炉的掌柜厨子算帐先生与背後的东家起了些争执,大抵是关於店舖的名称。 小满执意要叫满西记,理由之一是但凡带个记字的铺子最终总会成为百年老店,会有传承;理由之二是满西记听起来不像是天朝的名字,很是新鲜,新鲜的东西自然会吸引人,既然吸引人了,生意自然也会红火。 言其对此坚决反对,说道店舖开张也有他一份功劳,怎能眼巴巴看着店名上没有他的名字,自然是不成。何况,满其比满西要更有异域风情些。 西厨子对於这二人执意将名字嵌到商舖上的行径表示理解不能,在他看来,世家公子大家闺秀总是喜欢风花雪月的名字的。 三人正争论不下,店舖的靠山李如墨终於发话,说道你们三人是否将东家忘了?这麽大的事情也不徵求东家的意见。言其与西城到底是讲理的读书人,被他这麽一说,开始觉得自己越权了。小满这粗鲁的武人可不理会这些,绕着如墨的黑发,将他折腾得面红耳赤,不知所以,方才讲道:“既然对於各种名字都不满,我看还是用我自己的好了,满满记,如何?” 拳头总是比言语要有力量,只要她不将自己的名字同西城的联系在一起,言其与如墨自然双手赞成,别说满满记,即使是缺缺记也比满西记要好。西城玲珑心思,怎麽会不知道这二人争辩的理由,当下淡淡一笑。 六月十八,满满记开张,门庭若市。 诚王世子李如墨的面子,谁会不卖?他的那群门户相当的友人自然是要来捧场的,何况算起来,小满与他们的关系,也不像一般的丫环与公子的关系,倒像是姐姐与弟弟的关系,只是不便明说。 “满丫头居然自己开起铺子来了,是不是李世子对你不够好,让你受委屈了?”王特拿扇子挑着她的下巴,做出一副轻佻姿态,“没有关系,世子不义,你还有哥哥我啊。” “殊之,注意形象;”一旁穿着浅碧夏衫的少年人笑吟吟,“你要过了八月才满十六吧,怎麽不叫满姐姐了?” “集堂,不要掀我的底!”王特面上恼怒,耳根却红了起来。 被这两位少年夹在中间的小满却没有被影响,平静说道:“我家铺子第一天开张,若是你们两个大吵大闹扰了我的生意,接下来可给我小心些。” “谁扰你生意,我这叫捧场,捧场你懂不懂?”王特的耳朵更红了。 而被称为集堂的少年人眨了眨眼睛,委屈地凑近:“我只是帮满姐姐挡着不怀好意的人呢。” “请教公子,你现在的动作是怀了好意的吗?”言其冷着一张脸,拍掉集堂扯着小满袖子的手,他此刻恨不得手中有块板砖,将那些动机不良的公子们一个个拍扁。 “言其不要闹,他们毕竟是客人,”小满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阻止言其的意思,“二位公子先请坐下,我却把糕点拿上来。” 她到後院的厨房里去,停在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人。天气有些热,厨房里虽然通风良好,那个忙碌的厨子仍免不了额头鼻尖沁汗,向来苍白的脸上也被闷出了些红,加上那漂亮的黑色眸子,实在也是很好看的风景。小满抛了一堂的客人来端做好的糕点与泡好的茶,可是看到西城忙碌的样子,呆了呆。 不过片刻,蔷薇色眸子藏着笑意:“小西,你这个样子,与我当初见你时真相像。” “满儿,你店内不忙,有空来我这里闲聊?”西城手中动作未停。 “忙啊,来的也不过是捧场的人罢了;”她笑吟吟走近前,掏出素色的帕子,踮起脚替他擦了脸上的汗,“只是一看到你这个样子,就突然不想走了呢。” 这是很温柔的情话,善意的笑话,只是西城的表情立时一整,将放在一旁的成品糕点递给她:“满儿你还是去大堂招呼客人罢,再在这里呆下去,我怕满满记刚开张就要停业了。” 小满手上捧了糕点,提了茶壶,面红了起来:“我说过一百遍了,上回厨房被毁和我没有关系呀!” 许是被他惹怒,她转身就走,才出了门,又转过身来:“小西,记住了,我今天是第一百零一遍的说明!” 西城看着门,嘴角掀起来。 小满刚回到堂前,就看到那里多了个人,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就让人无法忽视。葡萄紫的长衫越发显得那人面白如玉,眸亮如星,只是眉宇间,依稀有些疲态。看见小满的时候,那抹倦色才转为淡淡的喜,“满丫头。” 抓着算盘的言其坐在他旁边,看到小满出现的时候,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情。原来肆意谈笑的几位权贵子弟此时安份地像是学堂里最乖巧的孩子,言行间也有些拘谨。 她笑起来:“今日满满记开张,来者是客,请随意。”然後将手中的糕点放到了如墨那张桌上,又替这几位少年郎倒了杯茶。 “帮过庄公子的忙,算是老熟人啦,没想到他会来捧场。”她轻轻地对他们解释,看到如墨脸上的担心,她抓过花生酥递到他嘴边,“尝尝,这可是我最喜欢的。” 如墨脸上微红,本想转开脸,但看到她的眼睛,仍不自觉地张嘴,将她递来的花生酥咬了半块。 这样的举动让旁边几个人眼红,“满姐姐,我也要!” “哼!”王特不屑之,眼睛却瞟向小满。 小满将剩下的半块塞到自己嘴里,瞥了这几个人一眼,施施然地又去端糕点去。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这样对自己说。 红豆糕,八珍糕,花生糕,芝麻糕,杏仁酥,芝麻酥,装成一盘,端了上来,各色的糕点拼在一起,颜色鲜艳,令人食慾大动--食慾大动的是掌柜小满。她咽下口水,在庄桯言那一桌坐下。 庄桯言不喜甜食,将那一大盘送到小满面前,只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满丫头。”他对她的称呼没有变过,连语气也与往日一般,像是无可奈何的叹息,细听却又带着宠溺。 她心中一酸,面上却没什麽表情,盯着漂亮的白瓷盘看了一会,抬眼看他。这人的眉宇,鼻梁,嘴唇,下巴,哪一点她都很熟,就连那哄她宠她的表情也与往常无二,好像他们两个人之间只是发生了什麽小小的误会,只要他耐下心来好好哄她一番,两人就能与从前一样亲密。那张脸,至今她仍然觉得那张脸是这世上最漂亮的脸,只是这样看着,她的心跳仍然平静,没有变快。 “我当日,曾说要离开长安城,我也确是下了这决心的。只是後来想想,觉得这话赌气意味太重,你肯定不会当真;而且这城里有我惦念的人,我就算走了,仍然是会想着隔三岔五去看看他的,所以还是留下来了。” 庄桯言的眼睛亮了一些。 她觉得自己比练内功时都要平静,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我惦念的那个人他不姓庄。” 是的,那个人叫阿锦,虽然与庄桯言不是同一个类型的人,虽然他与刀光剑影无关,虽然他总是正经地画着不正经的画,她总是会想到他。 “我仍然认你,只是除了那层关系外,我们……” 我们,就什麽关系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後面的那半句说出来,只是庄桯言的眼睛黯淡地让她心中一疼。可是那又能怎麽样? 又能怎麽样? 告白就要抓时机 “满丫头,”那声音彷佛含在嘴里,这样念出来便是一声叹息,“你的决定,我自然是会尊重的。” 那葡萄紫的衣衫动了起来,修长如白玉的手指将她额前的发勾到耳後去,他忽然笑起来,“今天铺子开张,你怎麽这副样子,好好招呼客人去。” 庄桯言说的话有些含糊,小满走後,言其将算盘往桌上一放,盯着他看。 “小言其,想说什麽?”庄桯言捧着茶杯,那姿态,好像杯里装的是华顶云雾,大抵贵公子都是这般样子吧? 言其撇嘴,看着庄桯言的那双黑眼睛:“你到底是怎麽惹了她?” 他入门的时候,庄桯言与小满的关系便已经好到不一般。那时她也不过是六岁女童,终日除了练武,便是缠着长她五岁的庄桯言,便是睡觉有时也要钻到他的床铺上去。而那个对人向来不诚恳的庄桯言,对小满也是万般宠溺,有时候唠叨地像她的父亲。连他有时缠着小满,都要面对庄桯言那意味不明的眼睛。 照这样的关系这麽多年的情份,庄桯言要恶劣到什麽程度,才会让小满连见他一眼也觉得多余?言其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原因来,小满不肯说,只能看庄桯言这边怎麽说了。 那温和的黑眸看向他,嘴上带笑:“大约真是很恶劣的事情啊,我只是想试试她而已,没想到她的反应那麽极端。”说着扫向少年郎聚集着的那一桌,着重地看了眼李如墨,远远地朝他举了举杯子。 试试?言其不知道怎麽搞的,脸突然红,声音也变大了些:“师兄,你难道……?” 庄桯言的目光正缠着小满,被他这麽一叫,转过头来看着他:“是你想的那样。” 言其恼怒:“难怪她不要你,这事情你真是做得过了!以後可她有什麽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师兄还是安心等着娶永安公主,不要再来找小满了!” “你当真了?”那个恶劣的人一愣,笑得更开心道,“逗你玩呢。” “……”言其怒从心中来,坐回了柜台的位置,老远地还在怒瞪着他。 小师弟总是这个样子,遇到熟悉的人就这麽憨直,不像小满,他转过眼,即使是那般亲密,也可以这样斩得乾净。她此时刚端了另外的糕点上来,却是瞧也不愿意瞧他一眼。他心中发苦,拈起她最喜欢的红豆糕尝了尝,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 晚上打烊之後,满满记的掌柜厨子算帐先生聚在一起算收入,钱币收入的确丰厚。只是西厨子看起来有些疲倦,满掌柜秀眉皱起:“我们应该提前做好一些放着的,这样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西城只有苦笑:“糕点总是新鲜的好,何况现在这天气,放久了被人尝出味道来不是会倒了声誉?” “可是你很累,”小满忍不住去摸他的额心,脸色变了变,“那群家伙也太能吃了!” “小满说得对,那群家伙是不能再来了。”言其脸色不大好。 “为什麽?”她觉得奇怪。 “你笨啊,”言其一根手指戳着她头,“你卖糕点,是卖给平民百姓呢,还是卖给皇亲贵族?” 小满愣愣地:“百姓。” “是百姓就好,可是今天来的人,非富即贵,尤其是那谁谁谁和谁谁谁,长安城里谁不认识,没看今天门外聚了许多人,就是来看他们的吗?如果他们天天来,你这生意也别想做了!”言其戳戳戳,几乎要将她脑袋戳出个洞来。 小满退退退,退到了西城身上,西厨子自然维护掌柜,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小满侧头,对他笑笑,“晚上我帮你按摩哈?” 她伸手摸摸被言其戳的地方,西城体贴地帮她揉着,抬眼一看,言帐房目前脸色正黑,阴云密布,看起来有些可怖。她手指动了动,言其龇牙,额头上多了处红点,好像刚刚被人弹了一下。 “我知道了,和如墨说一声就是,还有,我觉得我们店里似乎还缺个人,再雇一个跑堂的吧,这样我就有时间帮忙小西了。” 西城不领情:“还是请一个厨子来帮我好。” 小满皱起脸,一口咬住他的指头,声音含含糊糊,西城却知她是在第一百零二次地辩解她与厨房并不犯冲。 “那便再请一个,省得你看着心疼。”他自己看得吃醋发酸。 小满从西城怀里出来,一把将言其揽住:“言其果然是最可靠的,把资金算一算吧,然後再写张告示,如果有人上门,那你看着办吧!” 言其着脸处一片柔软,带着女性特有的幽香,原来是小满将他压在自己的胸前。他脸上烫得要命,却又舍不得离开,遂伸手将她抱住,不肯从她怀里钻出来。 “哎呀,今天是怎麽了?”小满对他突然的亲昵觉得吃惊,猜想庄桯言那恶趣味的家伙是不是又习惯性地欺负他了,於是轻轻地抚着他的背,朝西城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西城体谅地点头,离开这个房间。 只是小满不知道,她这样轻轻的抚摩让怀里的少年浑身发烫。过了一会,他抬起头,不敢看西城的方向,又怕小满觉得他太过孩子气,根本不配她。 “西城走了。”小满难得聪明,猜到他这个聪明人的想法。 他将脑袋搁在她的手臂上:“大师兄和以前一样,我也被欺负的惯了,没觉得什麽。” “你刚刚的样子也同以前一样,哎,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把我当成母亲了。” 言其的脸渐渐红起来,“才不是,我只是……和小满你靠得太近,总是会有反应的。” 她一听到他的话,目光直接往下。 言其涨红了脸,觉得自己可能热得冒烟了,一手遮住跨间:“不要看了,你又不愿意!” “难道连看了也会有反应?”小满觉得诧异。 这下不但是脸,连耳朵脖子也一应红了起来。 小满犹豫了一下,凑近了:“要不然,我把那天看到的那个女孩找来?” 言其大怒:“如果我要别人的话,早就不是……我只想要你!” 她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唇上轻轻地摩挲着,他唇上一片痒,最终学着她刚刚的样子,含住了她的手指。 她轻轻叹,要将手指抽出来:“言其,你还太小了。” “十三岁便可成婚,我已经十六了。” 处理不来才躲避 男子十三可娶,女子十二可嫁,天朝律法是这般规定的。按说言其今年十六岁,也是个俊朗少年,可是在她眼里,总觉得他还是那个缠着自己叫姐姐的孩子,怎麽也不会同翻云覆雨的对象联系在一起。 她默不作声,另一只手松了他的发,轻轻顺着。 “李如墨也才十六岁,他不是马上大婚了?”言其鼻间都是她的味道,头脑也乱烘烘地,同她闹起来。 说得也是,如墨也不过十六岁,为什麽同他的时候就……不对,同如墨一起在床上时,她也有负罪感,总觉得自己这个年纪的女子不应该那麽做。 “你与师兄寻时候,你才多大?”言其抱着她的腰,声音发闷,“你只是不喜欢我不愿意同我欢爱,何必说是年纪的问题。” “那你为什麽想要同我欢爱呢?”她的手捏着他的耳朵。 “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了就想要占有,这种心情你没有过吗?” 她长长地沉默着,在她看来,喜欢就是对方开心,从来没想过一定要占有。虽然那样结合时也很快乐,可有时总是分不清究竟是身体快乐还是心里快乐。言其的手抓着她的衣服抓得很紧,她觉得他力气再大一些,自己的衣服就会被他抓出几个洞来,言其向来镇定,现在这副紧张的样子,是为了什麽?她突然觉得自己想到了理由--言其要的,不仅是身体,他更想要的是感情。而她确定自己不能对他产生与之同等的感情,所以拒絶着。 他是将他的感情直白且无防备地捧到了她的眼前,就像多年前的自己。 …… 最终她很丢脸地逃掉了,逃到叶秦川那里。 “这个时候跑来,只是因为有人向你求爱?”叶秦川那时已经躺在床上闭目休息了,却被这野蛮人硬是吵醒。 小满蜷在他身边,呐呐地说不出话。 “拒絶了觉得不忍心,接受了自己又不开心,所以就逃来了?”叶秦川叹口气,将身边的小猫抱到自己身上。 “我只是觉得,我心里没有他却和他那个什麽;或者是因为同情不希望他受伤而接受他的感情,总是不好。” 叶秦川的声音隔了一会才响起来,只是有些古怪:“你是心里有了人,才愿意同他欢爱的吗?” “难道随便找个什麽人就让他抱我吗,自然是喜欢的。”她觉得莫名其妙。 “小满,你若是不喜欢,就不要做,你总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我若是那人,想来也不愿意因为你可怜我,才同我一起。”他的声音温和动听,兼之说得在理,小满点点头,脸上仍然有迷惘之意。 他的手指准确地抚在她的脸上,笑道:“你若还是睡不着,我们就来做些废体力的事情,免得你想东想西。” 小脸皱起来:“这件事情总是要想清楚的,不然对他多不好。” 她顺着叶秦川的身体向上挪了挪,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一只手握住他的,竟是难得地忧郁了。叶秦川失笑,一手揽了她的腰,侧了头问她:“看你现在这般苦恼,当年与我做那事情的时候也没见你想过啊。” 这话里带了淡淡的酸气,小满一时不查,只是反驳道:“你怎麽知道我没有苦恼过,後来觉得和你在一起很放松很快乐,就一直来了。可是你也没有说过什麽负责的话,我自然也不好死缠赖打,阿锦若要娶妻,肯定也是知书达礼的,不像我。” 她说完这句,眉头皱了皱,刚刚好像是想到了什麽,於是闭了嘴继续努力地想,自然地没有听到叶秦川接下来的话。 “我若是不喜欢对方,是不会同那人这麽亲近的。”叶秦川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在一起放松又快乐,他所求的可不止这一些。 “啊,我也是因为喜欢才愿意同你亲近的!”小满想到了言其之前说的话--喜欢了才想要占有--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她犹豫要不要回去看看言其,身体一抬正打算离开,却被叶秦川按着後脑,更加亲近了些。唇上一暖,接着他开始索求,小满软下身体,张了口,亲密地搅在一起。 叶秦川的动作并不像他这个人那麽温和,而是有些粗暴地入侵,有些蓄意地挑逗,小满看他的脸,他似乎很快乐。 她只是这样一迟钝,就被他压到了身下,湿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叶秦川扯开了她的前襟。 “阿锦,阿锦你等等!”她别开脖子,阻止他。 “嗯?”他停下动作,手仍然放在刚刚所在的位置,温度炽热。 “我……我,”她“我”了半天,仍然没说出什麽有实际意义的话,“算了啊,随便你!” 她摊开手,任他为所欲为。 叶秦川将她挑逗得气息不稳,面色潮红时,突然停下来,亲了亲她的脸:“满儿,我这样摸索也是有些辛苦的。” 他的意思是要她主动,可他的手指仍然在她体内,小满叹气,“你总是这样。” 她一口咬到他的脖子上,伸舌舔他的喉节,手也没闲着,扯着他的衣衫。叶秦川原本便是打算休息的,因此只穿了里衫,轻轻一扯,便露出赤裸的胸膛。他倒也配合,顺着小满的动作将衣服褪到了去,感觉到小满胸前那丘柔软蹭到了他身上,自然是不客气地伸手去捏揉,一面还配合着另外一根手指的进出。 小满只能一边喘息着,一边摸索着解了他的腰带,把他的裤子给扯了下来。手探过去摸摸,那里炽人得烫,她调皮地弹了弹,换来叶秦川在她那块敏感的软肉上重重地一指。她轻叫一声,身体忍不住弹起来,两条腿试图并拢,却硬是被他分开。 呼吸声更加急促,连着那有些湿润的水声也更响了一些。 “我刚刚好像想到什麽,可是被你给弄得糊涂了。”她话语不稳,说得断断续续,明明是埋怨的语气,却变成了娇媚的撒娇,软软的声音是最好的催化剂。 “这种时候,自然只能想着我。”叶秦川勾着她的舌,将她放倒在床上,腰肢一挺,两人都哼了一声。 随着他的动作,房间里的声音渐渐迷糊起来,小满的眼里,也只有他那张漂亮的微微泛红的脸,和那泛着异样神采的眼睛。她吻着他的双眼,随他一起动作。 而满满记的院子里,有个人仍然孤伶伶地坐着。 想开点告白而已 “我想明白了。” 次日清晨眼睛还没睁开,小满说的第一句话就这样没头没尾。 叶秦川大抵也不是普通人,居然知道她在说什麽,只是轻捏着她的脸笑笑:“小满你在我旁边想着另外一个男人的事情,未免将我的肚量想得太大了些。” 小满嘻嘻一笑,凑上去咬他的耳朵,双手撑在他腹上摸来摸去:“总归比我的大些。” 叶秦川听她的话,正想顺着说些什麽,只听得有人敲门:“公子,早餐端来了。” “端进来。”他摸过一边的薄被,盖到小满身上。 “帐子是放下来的,他看不到。”说是这样说,她仍然是卷过被子,把两个人遮得严实。 “公子,要起来吗?”真是尽职尽责的小厮,好像比她对如墨要称职多了。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是。” 小满听到门阖上的声音後,才又嘻笑起来:“公子,要起床用餐否,让奴家侍侯你穿衣洗洗漱吧。” 她裹着薄被跳下床,将帐子挂起来,有些无耻地欣赏起床上躺着的叶公子来,身材真是好,明明一天到晚都不怎麽动,腹部怎麽会有些结实,莫非是趁着无人时练的?她想着,手又摸了上去。 被叶秦川抓住,那家伙嘴角勾起,笑得有些得意:“小满是嫌昨天晚上不够尽兴麽?” “太无耻了,大早上不吃饭还想着那个,起来穿衣啦!”她熟识叶秦川房间的构造,去找他的衣服,翻了件碧色暗花的薄衣,又找了件里衣,回到床前,看到他身上有几处浊色,那是昨夜的痕迹。 “叫白玉端些水来,阿锦,你身上要擦一擦才行。” 白玉是刚刚端早餐来的那个小厮,这回又和青石一起搬了大桶水来,她探了探,温度适中。 拧了毛巾在他身上擦拭,叶秦川没有动,享受着美人的服务,下巴微动,像一只被侍侯得很舒服的猫。只是她擦拭的位置都是些敏感地带,没有几下,又挺立起来。小满忽视这点变化,替他穿上了衣服,接着把包裹着自己的薄被松开,随意地擦了几下,正要捡回衣服穿,被叶秦川制止:“你把我擦得那麽乾净,对自己好像没这麽小心啊。”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把我挑逗得性起,对自己倒是颇为仁慈啊。 小满闻弦歌而知雅意,避之不及,推开他的手:“早上来不及了,我还要回去当我的老板娘呢。” “老板娘,”叶秦川轻笑一声,“这样好了,你今天早上让我帮你洗乾净,我让这坊里去你那边买糕点,如何?” 小满的脸又皱了起来:“不要。” “为何?” “小西做糕点很累的,坊里用糕点的量很大,他会很辛苦。” 他的动作慢了下来,“小西就是长歌坊里的西城?” “嗯哼,现在是满满记里的西厨子啦!”小满得意洋洋,趁他动作慢下来,将自己的衣服穿了回去。 “他在你那里当厨子?”他眉间也皱了起来。 “你不信?”她拢起自己的头发,到他的妆台前拿梳子梳理一番,又从他的簪子里挑了一根银制的,插到自己头发间。 “你那店里还缺些什麽人麽?” “跑堂的,还有我想帮他找个帮手。”她拿着梳子和白玉的簪子到他身边,帮他束发戴簪,这一切做完,她拍拍他的脸,“怎麽了,也想到我那里去做活?” “你愿意请我吗?”他抓住她的手。 他的语气很认真,小满呆了呆,“你若是不嫌薪资低是可以来的,可是你是画师呀,画师……画师不是应该画画的吗?” “难道西城公子一开始便是厨子?”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听她的语气也知道她正在发呆,遂心情好了些,开始逗她。 “西城是我把他骗出来的,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当厨子那麽辛苦,也许还不如他之前……可是我真的觉得他做糕点的时候很好看。” “你的满满记开在哪里?”叶秦川听她说完,问了一句。 “朱雀门街东第一街,靠近太庙的地方。”位置很好的。 “难怪你家西厨子要忙死,你选的位置很热闹呢。”他站起来,走到桌子旁。 “昨天来的都是熟人捧场的,就已经来不及了,我看还是换个地方好了。”她走几步,抢过他的碗,拿勺子喂给他吃。 “换地方,人少了收入自然也少,你还要不要靠着铺子过活?”叶秦川张嘴,送到嘴里的食物温度适中,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每天只卖一定量的糕点,价格可以稍微抬高一些,这样既累不到西城公子,你也不至於靠店吃空。” 他等了半天,第二口食物还没有到嘴边,挑起眉毛:“小满儿?” “你真聪明,当画师浪费了,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画画时的样子。”小满的回答让他想笑。 “那我就继续画画。”他从善如流。 “我走啦,过几天来看你画画,不许把我们画上去!”她放下碗,拍了拍衣服,从窗户“走”出去。 当然不会把她画上去,他可不愿意有别的谁垂涎她的美好的身子。叶秦川摸摸嘴角,然後说道:“青石,把我纸笔放到院子里去,我要画画。” “是的,公子。”规规矩矩的回答,小满若是在这里,肯定会想,这小厮的态度都可以去如墨家里干活了。 小满清清爽爽地回到店里,店中客人三三两两,言其这个记帐先生兼跑堂当得好,加上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就是童叟无欺的样子。看到她踏进店里,言其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小言哥,要十块蜜云凉糕。”一个长得颇为清秀的小丫头站在那里,脸上红扑扑。 “哦,好的,那个谁,去拿十块蜜云凉糕来!”言其动也没有动,指使起掌柜来。 小满脚步轻松地走到後堂去,言其脸色不大好,吓坏了小丫头。 “来,十块蜜云凉糕。”小满拿出荷叶将糕点包好,递给那个小姑娘,然後转头,“小言,多少钱?” 言其闷闷地收了钱,然後看着小满,後者一扯他的脸,将他那张臭脸扯得变形。 “小言,我後来想了想,觉得昨晚突然跑掉实在是太失礼了,”她笑吟吟地看着他的眼神,“是我想得多了,其实我应该给你机会的。” 言其还在瞪她。 “我说真的,一点机会也不给你实在太可惜了,像我这把年纪了,如果不把网撒得宽些,很可能将来嫁不好呢。” “知道……知道就好!”言其继续瞪她,表情却有些不一样了,“还不回房去换件衣服,昨晚又跑到哪里去鬼混了,回来就说胡话!” 小满低头看自己,领口处确有些青紫色,她一手拉紧,一边取笑言其:“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明明还生我的气,眼睛就这样乱看。” “谁乱看了,还不快去!”他手忙脚乱地将她推开,脸上烫烫的,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在发红。不知道她昨天去了哪里,可是她能想通便是好事,他此刻的心情与昨天晚上完全是两重天,前一刻还觉得身处地狱,她这样轻飘飘地说了几句话,他就开心得好像吃了什麽大补丹一样。 “小言,今天脸怎麽那麽红?”如墨顶着无数爱慕的视线,躲过各种丝帕的攻击,走进满满记看到言其一张脸红得不正常,他向外看看,今天也不是很热啊。 “不要叫我小言!” 如墨是跟着小满叫的,只是小满不管叫他什麽他都愿意,被年纪相仿的李如墨这样叫,可就不怎麽愉快了。 “小言其,今天火气好大。”西城端了大盘的糕点到前厅来,接口道。 “你怎麽到前面来了?”有很多人想买糕点的。 “满儿说只要做那麽多就好了,谁先到谁先得。”西城坐在二人之间,分毫不逊色,因为年纪长些,看起来更具魅力。 矜持的大家闺秀派来的小丫环排着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觉得要是能天天来买糕点就好了。 国公府大家闺秀 收拾妥当的小满换了身衣服,头发仍然用簪子挽着,她带着笑出来,看到西城面前那空空的盘子,笑意更盛。 “今天的糕点卖得好快。”坐在忌妒眼光中的小满最後总结。 “而且她们发现只剩这些的时候,价格又提高了;”如墨端坐着,看向小满脑袋上那根男子用的簪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是哪里学来的法子?” “糕点吗?自然是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啊。”小满无耻地将功劳占为己有,反正阿锦向来不同她计较这个。 如果小满说,她灵机一动,创了几式新招,其余三人都会相信。至於这种方面,三人则心照不宣地持怀疑态度。 “我不是说限量贩卖获取高价的手段,我是说你头上的簪子,”如墨看向她的脸,“现在流行这样的发饰吗?” 这边言其的手早就探过去:“这簪子虽然样式简单,质地却不错,更可贵的是此乃名家手笔,你哪里弄来的?” 最最主要的是,这是男人用的,他之前从未见她用过。 “当然是别人的,我见不错,就顺手拿来用了,看来我眼光不错,真的是名家做的吗?”她眨眨眼睛。 “虽然小满你常识不足,但是男用女用的饰品我有教过你的吧?名家做的东西不会这麽随意地放在那里被你拿的,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都已经猜到了,还用我说吗?”小满别过脸,美滋滋,“看来我的眼光不错啊。” “果然不错。”如墨的语气有些怪异。 小满笑起来:“好啦,我不过是贪图这个用起来方便嘛,一早上起来就急着回来和小言其说话,不是还顾着店里吗?” 说到早上的谈话,言其脸稍微红了点,瞪着她:“昨晚一句话不说就跑掉的人没有资格说这些吧?而且你这话听起来,怎麽觉得有些别扭?” 如墨凉凉地看着二人的互动,扫了眼一边安之若素的西城,又看向店外,转回头来:“虽然不是很懂市井中的逛街一词,不过我觉得外面的那几个人好像来回走了很多遍了。” 他这是不爽地岔开话题,男子用的簪子就男子用的簪子,小满若是喜欢,他可以送个十支二十支的来……只是不晓得她在外面又同哪个人好上了。 “都是来来回回地用爱慕的神色看你们,附带地又用恨入骨的眼神刺我。”小满并不在意。 被她的话说得笑起来的西城也向外看了一眼:“有李世子在这里,她们只是这样来来回回地看,已是矜持了。” “这话说得有理,我跟在他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这眼神,嗯,怎麽会有大小姐亲自来这里?”她看向言其:“你卖糕点的时候说了什麽吗?” “谁有空对她们说些什麽?”言其向外看,“大家小姐不是应该大门不出的吗?” 其实这是言其的偏见了,天朝民风开放,一夜情事件已经像早上起来吃包子那样普遍了,哪里还会有真正躲在深闺里的大家小姐?这个时候女性的地位并不低,从商的虽然不是很多,至少也不会没有。 “哪家小姐?”如墨眼睛一扫,看到那牛车外的那名侍卫,脸色微微一变。 “认识?”她随口问道。 “是国公家的小姐。”他有些支支吾吾。 “国公家的……”她托着腮,看牛车停在自己的铺子外,“不会是你未过门的那一位吧?”她说着,指使言其去接待。後者虽然不情不愿,仍然站起来,当好跑堂这一职。 如墨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似乎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转过身。 “言公子,我家小姐说,贵店的红豆糕尤为美味,今天还想尝尝其他味道的糕点。”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代表她家小姐说话的苹果脸丫头脸有些红扑扑的。 言其态度良好用遗憾地口吻告诉对方,感谢她家小姐厚爱赏脸亲来,只是今日糕点已经卖完,不会再有;如果真的觉得美味,明日请早。 被堵了一下,苹果丫头脸更红了些,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言其的话听进去,只是说道:“小姐想到店舖里试试氛围。” “今日没有糕点了。”言其不得不重复一遍。 “只是想到店里坐一坐,也不让吗?茶水已经自己带了。”细嫩的声音从牛车里传来,像是春天开的花一样。 用花来形容声音如果被言其知道肯定又要说她了,不过现在言其没有空,他只是耐心地在劝退。她瞥了眼如墨,笑道:“反正大小姐要的只是氛围,就请她进来吧。” 言其巴不得是这个答案,退回来坐到她身边。 国公家的小姐果然如她所说,只是她不仅带了茶水,还带了享受氛围的配套物什--不知道是什麽木料做的太师椅,看起来柔软又漂亮的靠枕,还有绘着精美图案的茶具。她身後还有从进了铺子後脸一直红着的苹果丫头,和一个木着脸的看起来像是护卫一样的人。 一时间室内安安静静,小姐甚至还带了她特用的薰香。 “大家闺秀就是这样子的吗?”小满歪头,“可是我看武林中有些世家名门的公子侠女好像也是这样。” “那只是有怪癖的人喜欢做的事情,和身份只有一点点关系。”如墨的声音虽然低,仍能听出来是咬牙切齿的。 “你对她有偏见啊。”言其对於如墨的婚约是乐见其成的。 “每次出门,无论是远行还是单纯的逛逛,都带着这样一套的东西,她还有锦被糕点文房四宝,一件不落,谁受得了?” “你真清楚。”言其撇嘴,拉住小满的手,也不顾这天气有多热。 小满闻言,看向西城,西城莞尔:“一般的简单东西是要带的,她带得只是多了些,算不上什麽怪癖。” 四人照旧聊着,不多会,那小姐终於品完茶,侧头对身边的苹果丫头轻声说了几句。小满与如墨两个是练武的,声音虽轻,却早已经听到。 那苹果丫头的脸愈发红了,快步走到他们这一桌:“我家小姐想问,这铺子新开,东家的现银可转得过来?” “自然是转得过来。” “我家小姐的意思是,这铺子氛围好,糕点做得也好,不知道东家有没有想过扩店?” 听到这里,如墨终於转过脸来:“只是开着玩的,不用这般仔细。” “李世子。”苹果丫头这才看到自己家的未来姑爷,脸蛋更红,眼睛在这四人的脸上转来转去,才匆匆地赶回去向她家小姐报告。 “原来是李世子开的铺子,不知道可否算我一份?” 李世子有未婚妻 国公府家的大小姐对於经商一事有出乎意料的热情,甚至在知道这铺子有未婚夫的一份之後,也就不再顾忌什麽。她浅浅地笑开:“反正李世子也只是开着玩,何不借个地方让我也玩玩?” “这家铺子并不是我的。”如墨看起来温和有礼,和平时动不动就炸毛完全两样。 “那李世子为什麽要代替东家谈话?”大小姐反问道。被指责越俎代庖的如墨有些不爽,睨一眼小满:“因为这是我友人开的店。” “李世子的红颜知己麽?”孙小姐并未回过头,却说出让人觉得奇怪的话。 她怎麽知道的?满满记中四人对视,都觉得惊讶。 那位国公家的小姐似乎看出众人的不解,轻轻地抛出一句:“你怎麽不问?” 如墨嘴角抽动,不得不顺着她:“敢问孙二小姐如何得知东家是女子?” 他这样文雅且有点吃瘪的语气令他的未婚妻很高兴,她解释道:“我刚刚在这里喝茶,可不是纯粹的喝茶,我是在感受氛围。这里的氛围告诉我,店东家是女子,虽然店里阳气重得要命。” 说罢,她摇了摇手中刺绣精美的团扇,似乎想要将那“重得要命的阳气”扇掉一些。 “她真特别。”小满终於同意如墨的话--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如墨的偏见,她抬高了声音,“孙二小姐,店舖是我的。” 苹果丫头脸上的诧异挡也挡不住,她是认识小满的,一开始只以为她跟在李世子身边例行公事,没想到这铺子居然是她的。孙二小姐看向李世子,有些小小的得意,如果说是小满的,岂不是背後东家依旧是他? 小满努力撇清同李如墨的关系,申明自己作为东家的立场:“这个铺子是完全属於我的,小公子没有出钱,他倒是出过一些力,开店的时候还来捧过场;跑堂的和厨子也都是我请来的……何况,从店名也能看得出,这是我的铺子。” 自己送上门的言跑堂听她这麽说,拉着她的手的力气大了些;被她骗来的西厨子倒是认命地对着苹果丫头轻颔首,表示小满说的是真的。可怜苹果丫头虽然有如墨做未来姑爷,平日里却哪里见过其他的青年男子,被西城这样温和地对待,脸腾得更加红了,呐呐不言。 孙二小姐打量了铺内几人的神色,却仍是不怎麽相信,“是小满开的吗,我就说这氛围怎麽那麽熟悉,你这店缺人手吗,要扩店吗?” “两边的店舖都是老店了,店面上扩不起来;天朝各个地方我差不多吃遍了,就只觉得小西的糕点做得好吃,嗯,扩店什麽的,没有考虑过。”小满一口加絶。 “西公子做的糕点确实好吃,”孙小姐表示认同,看向小满,“我能和你私下谈谈吗?” 难道公事还没有谈完吗?小满觉得她们两个就扩店一事已经没有什麽好说的了,孙小姐那麽坚持私聊,估计是为了她旁边这一只脸色黑黑的家伙。 “嗯,好啊,去後面小院吧。” 孙小姐衣带飘香,头上的金钗随着步子轻轻晃动,她走得很优雅。小满甩袖在前面戴路,脑袋上那根被言其厌恶的男用银钗纹丝不动。 到了後院里,小满拍了拍一边的石凳,坐了上去。孙小姐看了眼石凳,依旧站得很优雅。 “孙二小姐还有什麽事要问?” 孙小姐咬咬唇,问道,“你在李世子身边多久了?” 她算了算:“六年。” “那你可知道,他有没有什麽红颜知己或者是喜欢的女人?” 果然是问这个问题,如墨的红颜知己据她所知是一个也没有,喜欢的女人,如墨似乎说过喜欢她,不过面对着如墨的未婚妻,她厚道地在思考半天之後,摇头表示没有。 孙小姐柳眉轻拢:“那麽李世子喜欢的是你了?” 难道她不算在红颜知己或者是喜欢的女人那个范畴吗?小满突然觉得自己的确要好好看书,研究研究各种词意了。 “你怎麽不问为什麽?”孙小姐知道她有疑惑。 又来了……小满皱起脸:“为什麽孙二小姐会觉得他喜欢的是我?” “因为这麽多年了,他一直没有看上本小姐!你也说她没有红颜知己,那麽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孙小姐说得理直气壮。 她觉得自己的嘴角抽了抽:“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吧,而且,为什麽他只能喜欢女人?” 於是孙小姐抽了口气。 她无辜地看向孙小姐,眨了眨眼睛。 “难怪他贵为京城四公子,却没一个红颜知己,也没一丝的绯闻,原来是……”孙小姐喃喃说了几句话,然後恢复得极快,端起一副自信的样子:“我就道没有人会不喜欢本小姐,李世子这个例外,原来是那种原因。” 满满看着她,继续眨眼睛,做无辜状。 “小满,这个事情你没有告诉别人吧?”孙小姐声音小小,脸还有些红。 她摇头:“没有说过。”没机会。 “真是谢谢你把这样的事情告诉我,本小姐感激不尽。若是哪日满满记要扩张,可千万记得找我。”她迈着小碎步优雅离开,只是头上的金步摇晃得厉害。 不一会,如墨走到她面前:“你刚刚说了什麽,我看璎珞的脸色很不对。” “关心未婚妻?”她挑眉,习惯性地逗他。 “怎麽会?”李世子觉得她在吃醋,顿时心情大好,狗腿地解释:“她看我的时候脸色太古怪了,我猜肯定是你说了我什麽坏话罢了,不是关心,不是关心。” 如墨猜得很对,小满在心里给他加分,又有些不解他怎麽突然又开心又紧张,连带她也正经起来,“她问我,你有没有什麽红颜知己或者梦中情人,否则怎麽会看不上同样名满京城,追求者如同江中鲫鱼一样的孙二娘?又问是不是我迷惑了你的心,让你眼光下降,再也不会往上看?” “那是过江之鲫,你怎麽回答?”除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如墨对於女性的心理与行事作风并不了解,因而没想到孙二小姐居然是来问小满这些事的。不过以前这个女人的性子,肯定会撇清同自己的关系的,心中升起期待的同时,又被失落压了下去。 小满想起自己的随口一题,忍着笑,“我只是在提示她,你可能会喜欢哪一类人,结果她脸色就一直奇怪。” 她这样的说法让他更紧张了,“你告诉她我喜欢哪一类?” 小满歪头看他,将他看得脸上烧红,才回答说:“我觉得你们两个真奇怪,明明相互都有兴趣,见面了还一口一个小姐一个世子。” 如墨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谁对她有兴趣了,叫小姐是礼貌,我们会不会成婚都还是问题!” 看着在外俊雅无比的贵公子暴躁起来,小满忽然笑了起来,她勾了勾手指:“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麽对她说的?” 白生生的手,指尖圆圆的,指腹滑滑的,勾的是他的心。他不由乖乖地凑上前,俯到她耳畔:“你怎麽说的?” 她眨眨眼睛,漂亮的睫毛象羽扇一样,学他的样子凑到他耳边:“秘密哟!” 淡淡的香气混杂着甜点的味道,如墨的心痒痒,“满儿,今天陪我吧。” “你下午不是要去太学吗?”她知道他的行程,也知道如果跟着他走,会碰见谁。 “那麽晚上?”如墨想想他的那些友人,不大愿意小满碰到他们。 “晚上啊,也好,我去找你。”小满拍拍他的脸。 如墨走了,满满记的门也关上了,西城说要出去走走,於是离开。小满则说自己太累想先个澡睡觉,让言其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那小子点点头,不知道去哪里了。 只是等她洗完了躺到床上,半闭了眼睛半睡半醒,看到言小子一脸红通通地走进她的房间里来。 “什麽事?”这家伙脸那麽红,干了什麽? 小满显然没有想到,脸红也分为两种--事前脸红与事後脸红,而言其这小子目前显然是为了将要做的事情脸红心跳。 小言其努力求爱 她开口问,结果红着脸的小子一句话也不说。满姑娘困得厉害,不想理他,脸一侧,又睡回去。没过多久,就听到耳旁有细碎的唠叨声:“满满,满满……” 自己还没睡够,耳边一阵一阵的“满满”声,满姑娘有些不满地半睁开眼睛看着说话的人,没声好气:“又不是羊,你咩什麽?” “好像有人在叫你。”言其还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 小满眯眼,手拍向他的脸,“除了你就没有别人在叫了。” 一向逆来顺受的小言师弟接住了,还将她的手按到自己胸膛上,深情款款,“你仔细听。” 手掌下能感觉到他快速的心跳,满姑娘给面子的动了动脸皮,“嗯,你有什麽事?” 言其见她态度软化,得寸进尺地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声音粘糊糊:“你已经睡了很久,连午饭都没有用,一点不饿吗?”他边说着,手还停到她的腹部摸来摸去,“我都摸到你的骨头了,你这麽瘦,腰这麽细,”呼吸顿了顿,他的手一路往上,摸到那团柔软,掂在手里揉起来,“这里要是饿小了怎麽办,嗯,该怎麽办呢?”他渐渐语无伦次,揉着揉着,呼吸变得炙热,手上的力道也更大,身体也开始弓起来要往她身上蹭。 “满满,满师姐,满姐姐,”他另一只手伸到她腿间,将她的左腿扳上去,将他自己的身体置於她双腿间,,用身体拱了拱她,“你饿不饿?饿,不饿?” 这房间里面最饥渴的人还在问别人饿不饿,什麽心思很显然,见小满依然没有反应,他舔她的耳朵,无师自通地将她的耳垂含到嘴里吸吮着,啧啧有声。 “满姐姐……”他声音模模糊糊。 满姑娘被骚扰得难受,腾出手再次往他脸上拍了拍,“别吵,再吵咬死你。” “咬吧咬吧,满满你咬我……”这孩子乾脆地将小满放到自己身上,摊开双手,一副任你蹂躏的样子。 “言其!”这下她再想装都不行,惊羞地瞪着他,双手撑在他胸前,她想要坐起来,可是看到身下言其紧张的表情,心下又是一软,欲说出口的直言拒絶变成了挽拒,“我不是很想做……言其,你饿不饿,陪我一起到外面去吃饭好不好?∓quo; …… “一点也不好!”小言很受伤,比起到外面吃饭,他更愿意被小满吃掉!可是小满的肚子却在出声提醒,这酒囊饭袋空了,对其他事情提不起兴致。言其思量再三,考虑到自家师姐将吃饭睡觉看得很重,也忍痛,拧着一张脸点头同意。这样善解人意的表现让他获得满姑娘香吻一枚,聊解慾望。 但这当然远远不够,言其偏脸看着小满大吃大喝,心里盘算着今天是不是黄历不吉,接下来要再接再励。 “言其,不吃吗?”小满问他。 难道看不出来他对这些的慾望远远比不起对她的吗?言其不满地看她,一双眼睛透着怨气。低头看着摆在面前的三鲜面,难道他没有这东西赏心悦目吗?他拿起筷子,泄愤似的吃起来,却也不得不佩服小满在吃东西上面的眼光,确实挺好吃。 天色渐晚,摊主要收摊,小满吃饱饭,拉扯着言其说是要带他熟悉京城中的环境。言其心痒难耐,看着两旁街道,心中又生一计——他引着小满走到了红粉街,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拉扯着她进了红粉街的某个房间里,两个人一起滚到软软的被窝中。 “满满……作为餐後的点心,你吃我吧--” 话是这麽说,言其一整个的饿虎扑满,出於慾望,他的力气变得特别大,按着她的双手不让她跑,满头满脸的亲吻就这样盖了下来,边吻着还边恳求,“你吃我,你跟我好——” 外面很热闹,听得出正在营业。小满仰头承着他的热吻,不知道他什麽时候找到这样一个地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预先有说过的,万一没有商量好,突然有人进来怎麽办?想到这里,她偏开脸,躲过他炽热的唇舌,“小言,这里是你安排的吗?” 言其的声音模糊不清--他正忙着,身心都忙--“有,上次你把我扔在这里,我就说过了,房间给我留着,说不定我还要来,你那麽无情地将我扔在这里,我住在这里的时候就想着,一定要把你带回来,带到这里来欢好一次,我是你的。” 解释完了,还要加一句告白,言其很满意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仍留有一点神智,用牙去咬她的衣服。 上次他在的地方,可是她千挑万选,这城中口碑最好的,夜夜贵客临门,热闹非凡的妓坊。想起来这事之後,她觉得外面的声音更加嘈杂淫靡,而那扇隔音并不好的门似乎随时都会被人打开。 她私底下开放,却不喜欢在人前开放啊,於是挣扎起来。 言其这个时候可是志在必得,哪里会让她挣得开?男人在这种时候大半是野兽,用在谁身上都一样,就算是文质纤弱的叶公子也会有用牙齿咬的时候,何况言其这麽只热血小狼?再说他已经整整忍了一天,这个时候满以为他可爱的师姐会顺势收了他,结果到现在了她还挣扎,就这麽,这麽不愿意接受自己吗? 求爱成功翻红浪 言其咬咬牙,豁了出去,将整个身体压在小满身上。重重的一堆人肉骨头猛地压上来,差点没把小满给压得背过气去。腾出一手去扯开她的衣襟,埋头啃咬她柔软的玉峰--经过之前在这个房间的学习,他已经知道哪里最敏感,亲吻哪里最能让小满发出甜腻的声音。 眼见着乖巧听话的小师弟开始发狂,小满冷静地思考起来,知道之前晾着言其有些过分,却没料到他的反应会大到这地步,现在若是不能将他的情绪安抚下来,以後肯定还会有更狠的,而且自己也没有损失……小满打定主意,吩咐师弟,“言其,去把门锁好!” “不,我松手你就走了。”这厮忒没有安全感,头也不抬,生怕是被骗。 “我不想让别人看到,这是底限!”她提起腿来轻踹他,这动作很明显火上浇油了,言其呼吸紧促,紧紧地揽着她有腰,身体有些弓起来,手劲更大,脸上通红。在感觉到她姿态放软後,乾脆地将另一手也腾出来,三两下就将她的衣服扒乾净,扣着她的腰,舔着她的小肚皮。 “不会有人进来的,”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手径直摸到她最敏感的地方,有些奇怪,“怎麽还不湿呢?” 这个要女方配合的好不好,没经验的小师弟是在逗她麽?小满将头放到他的肩上,“我不离开你,你抱着我,一起去把门关上,好不好?” 低低的声音哄他,这麽多年下来她知道哪种语气最能让他平静下来。果然,言其将她抱得更紧,语气和缓:“像这样?” 男女欢好一事上这麽无知,还好意思天天在自己面前炫耀遍览群书?小满用腿勾住他的腰,左手勾起他一缕头发,“你不肯放开我,就带着我一起站起来,锁门,不然我可不要你!”右手抓住他的左手,递到自己下身的一个位置,轻轻地动起来。 言其得了保证,抱着她站起来,慢慢地向门边一移动,因为他的大半注意力都放在渐渐被弄湿的手指上。她双腿环在他的腰上,於是他的手指顺着曲线慢慢地滑到洞口,伸了进去。里面很紧,因为小满探身去锁门,身体一动,下面更紧,他的手指滑得更里面。 “门关好了?我们回床上。”他很是急迫。 小满夹紧双腿,言其身体紧绷得厉害,托着她,走得更快,自发地扯下层层床幔,再次翻滚到床上,这回将自己的衣服也一起扯下,猫下腰,打开她的双腿,伸手小心翼翼地探查。 小满咬着唇,坐起身,拿了枕头与被子垫在身後,双手抓着他的,往自己腿间摸索,一边低语,断断续续地指导着。言其聪明着,举一反三,一只手照顾着下面,一只手捏着那团柔软,唇吸吮着另外一团的樱红色顶端。 “嗯,手指抽动,这边轻揉,嗯哈,”她腿张得更开,“放两根手指。” “会不会太粗了?”言其觉得一根手指已经很紧了。 “你……那里有多粗?啊--”她身体向後仰去,双腿将他的手紧紧地夹住。言其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手掌像浸了水一样,而小满的身体则软了下去。他把两根手指放进去,按照刚刚的频率抽动,房间里已经可以听到渍渍的水声。 “水好多。”他表达自己的诧异,“里面好软好热,两根手指都没事,三根可不可以?” “……”满姑娘含了水的眼睛瞪他,却没说什麽。 三根手指塞进去,仍然能容纳,紧窒感和一开始只伸入一根手指一样。言其这时听到小满的呻吟,觉得那里开始收缩再收缩,手指的抽动都有些困难。 “我整只手掌都湿了,嗯,满满,现在是不是可以了?”作为处男的言其只敢按着她之前允许的动作进行,虽然困难,手指还放在那处缓慢地抽动,可终於忍不下去了,待看到小满头动了动,他立即扶着自己涨痛不已的炽热,慢慢地塞到花径中。 “嗯--好舒服。”言其的声音打着抖,尾音向上扬,调整了一下动作,开始抽动起来,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极致舒爽,他激动得身体打颤。 小满双手抓着一边的被子,调整体位,刚刚经过一次高潮,她红着脸咬着牙尽量不在这里发出声音,引人注意,只是快感太强烈,已然无法抑制。 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什麽可以教的了,闭了眼享受。言其冲动地抓着她的腰,大力地冲刺着,快感窜到头皮一阵麻,长久以来的愿望终於达成的满足感,身体最亲密部位交合的甜蜜,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他觉得有了一种死在这一刻也好的感觉,旋即又心里又有声音在反驳着:感觉如此美好,为什麽不期待更多呢? 他要更多,更多-- 低下头,将她的唇舌含入口中,动作越来越快,直到小满再也抑制不住地喊出声,言其的动作也终於停了下来--他趴在她身上,大口地喘着气,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说着:“虽然听人说过这事舒服,可比我想得更美好,满满,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这话并不是商量,而是宣告,初尝云雨快感的言其对这方面的探索性致很大,他想着法儿要让两个人都更舒服,小满推不开他,只得任由他去了,忿忿不平地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倒让他嘻嘻地笑,腰又拱了拱,两人正闹着,就听到房间里门被推动的声音。 正门是被锁上的,透过重重床幔,看得出并没有人在推那里。那麽就是这个房间还有偏门,而且正有人在推它。 小满狠狠地瞪了言其一眼,撑起身体要穿衣服,言其这个没脸没皮的虽然也紧张,却只扯着衣服将两人一起覆起,滚到床里面去。 来人动作迅速地关上门,听得出来只有一个人,他的呼吸很乱,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中了什麽药。小满听他没什麽动静,身体放松了些,言其趁机一插到底,以吻封缄,把她的声音都堵回去,抓紧了时间继续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那人的声音:“小满--” 听送上门的墙角 听到这个名字,言其纵使此时再忍耐不住也要停下来,看向他身下面上潮红的小满。床幔太多,光线太少,他郁闷地看不清,只好继续俯下身,拱了拱小满。小满也是听到了的,略有些凉意的手指在他胸前写写划划,痒痒的让他浑身酥软,趴到她的身上去了。 意乱情迷之间,迷糊地分辨出她写的两个字:殊之。 难怪他觉得声音那麽熟悉,原来是开店第一天一直缠着小满撒娇的臭小子!言其想起来,不就是那天来捧场的李如墨一夥中的那个叫王特的嘛!那天果然不是他太小心眼,那小子对小满果然有想法。 他愤愤地咬牙,不知道在这种地方他喊着小满的名字想要干什麽?正思量间,那边王特的呼吸声更急促,间或伴了嗯嗯的鼻音,还有一声接一声的小满。 言其越听脸越红,他猜自己的脸比正主小满的正加红润——师姐脸皮超级厚。愤愤地低头,见她皱着眉,左手扶在自己的肩膀上,似乎像没有听到一样,才稍微满意一点。 小满左手指甲在他肩膀上划了几下,感觉到言其肌肉动了动,她偷笑着咬他的锁骨。言其受不住,轻哼了一声,觉得下面被她绞得有些又疼又麻。 此时又听得小满在他耳边轻轻吹风:“动一动。” 他觉得有什麽东西崩断了,脑袋里空空一片,本能地按着她的指令动了起来。这样的动作难免会发出些淫糜的声音,房间里面的第三人却像是松了口气一样,唏唏嗦嗦地开始脱起衣服来。以小满的听力,还可以听出他到底在干些什麽,於是她的眉皱得更紧了一些。 她的再次不专心让言其不快,他的动作更激烈也更粗鲁,打定心思要她发出点声音才行。小满有些无奈,平时号称最理智的言其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她可是拚命地按捺着才没有发出声音来的,不过听起来附近房间也没有什麽意外情况,投入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翻身将言其坐在身下,换了把声音有些媚意地说道:“公子若是想要舒服,还是由奴来侍侯。”暗中她看到言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她,淘气地笑笑俯下身,“公子哪里不舒服?” 她明知故问,还偏偏抬起身体离开,只拿着一双手握着,手指按在硬物的顶端,“我从这洞口一直抚到底然後再从底%8抚回来,怎麽样?” 她还一边说一边做,言其不快地哼哼,用手哪里会比她身下那地方舒服。 谁知小满停下动作:“公子不乐意?” 当然不乐意,可是见她抬身要走,他又将她拉下来,这时候还算理智回笼,换了个叫法:“姐姐。” “反正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位公子,我不会亏掉的。”小满仍是不满意的样子,做势要去拉床幔。 “你敢!”言其这回是八爪鱼一般的捆住她,卖力动起来,这回却是没有顾忌到另外一个人,小满有时忍不住也会哼出甜甜的声音来,这个时候王殊之的呼吸已经像野兽一般,最终闷哼了一声,终於不再有动作。而言其小满这厢却正是情浓,两人的声音都有些发腻,小满细白的腿紧紧地勾住言其的,拉下他的脸,一口咬在他鼻子上,“小气鬼,他走了。” 言其听到开窗户的声音。 “他就这麽跳下去?” “殊之在人前总是一副多情公子风流郎的样子,今晚不知道怎麽搞的居然狼狈成这样--” 言其转过头,又低头去寻她的嘴。 没料厚脸皮的满姑娘很有话说,“嗯,你才来这里,不知道殊之平日里扮得那副样子,啧啧,百花丛中过的熟练模样,谁知道刚才一听,居然同你不相上下……唔,你在嫌我刚才不专心?没听我到现在说话都连不成句吗,还是一定要我继续发出谁都能听到的声音?” “那你也是分了心听别人的动静的,”小言其仍然不满,啃啃啃,继续讨福利,“我很受伤的,满师姐,在那种时候,嗯,我想要,嗯,再来几次……” 小满瞪他,“那也是因为你挑的地方!万一他闯进来怎麽办?” 她眼睛里含着未消散的情慾,声音绵软,成功地再次刺激到言其,“师组,你这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刺激他这个初尝滋味的少年人。 …… “为什麽明明是你们卖力,到最後没有力气的总是我?”小满委委屈屈,皱着鼻子,有些无力地趴在言其的背上。他正背着她走,因为小满说什麽也不肯在没有仔细调查过的房间里睡觉,硬是要回去睡。 “……这种时候为什麽不能只说一个‘你’字?”他对於她这种善於破坏气氛的特长相当无语。 小满当然知道他为什麽不满,想了想补救道:“我这样说,就是证明你们的能力差不多……” “……我知道你这是在夸奖,可是听了一点也不开心。” “乱讲,你心情明明很好。” 心情当然好,这种鱼水之欢果然难以言喻,他快乐的不行。不过现在不能这麽说,他撇了撇嘴:“中间还有人偷听,偏偏那个时候你还……” “嘿嘿,如果突然间不动会起疑的嘛……”她讨好地蹭蹭他的脖子,“小言其,走快一点,夜路不安全,我想早点洗洗睡……我们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烧水?” “还敢说,如果烧了水现在肯定已经干了。”言其鄙视她,结果被她接下来的一句话给噎住-- “小西那麽贤慧,肯定已经烧好水了。” 她说得相当有信心,言其嘴巴差点没气歪掉,贤慧,这词一般是用在女主人身上的!现在这种情形就算倒过来--男主人,这怎麽行?他恶狠狠地反驳:“西城他中午前就出去了,现在有没有在满满记里还是问题,你还指望他烧水?” “肯定烧好了,你嫉妒人家。” 呸呸,他嫉妒什麽,他聪慧理智实乃世间少有的人才,前途光明,还有美人在背,他嫉妒西城那张苍白的死人脸还是嫉妒他那把有点娘的声音?想到这里,言其愤愤出声:“会烧水稀罕麽,明天他烧个十桶八桶地让你洗个够!” “要每天烧!” “就每天烧!”言其继续愤愤地呛声,完全没有看到在他背後小满完全笑眯起来的眼睛。 —————————————————————————————— 啊,一直忘记说了,其实这篇文从20章开始,每章都有些小改动了……本来想回鲜把旧文都藏起来的,现在发现无法操作了。可惜了卖给鲜的陆玖和七日,泪目,好像孩子被抱走了一样 多情之下有无情 这日如墨公子翩然走进满满记,恰巧看到言其卖完当日点心,挂了“售罄”的牌子。 “小言其,满儿在哪里?”如墨问着。 言其收拾着柜台,心情甚好:“师姐懒得要命,这种时候怎麽会起起床?” 其实和平时的说话风格并没有什麽区别,可如墨硬是从她谈及小满时的表情里发现了点什麽,原本笑吟吟扬起的俊眉收了起来:“我去找她!”说完就直直地朝後面走。 为了晚上的幸福,言其阻止他:“师姐早上若是被人吵醒,火气很大的。” 如墨瞥他:“我会不知道麽?” 那眼神里面还有点敌视的意味,言其撇嘴这人的动作真快,练过武的就是不一样。他还来不及把自己一早纠缠满满结果被踢出门的事情交代出来,如墨就已经离开自己的视线了。不过他这样的反应看起来似乎也不错,他就再也没有跟过去,转身继续哼着小曲儿收拾店舖。 这边如墨则走得有些急促,从言其那副样子看起来,他似乎与小满发生了些什麽,可是这才几天?他和她不是才刚刚……,他还有很多话没对她说,怎麽就这样了? “小满!”他推开门後关上,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房间内有股说不出的味道,让人觉得脸红且烦躁。床幔是放下来的,依稀可以看到床上团着一个人,他一步步走近,最後掀起他为她选的桃红色床幔,声音低下来,“小满--” 天气有些热,小满还抱着薄被睡着,明明额头上都泌着薄汗,她却睡得很香沉的样子。露出来的双臂上布着点点青紫。这样的痕迹他也在她身上制造过,他知道小满私下生活有些乱,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小满。”声音比之前更低,含着痛,贵公子没注意到自己掀床幔的手几乎要将床幔撕成几道布条,他放开手,转身开了门又走了。 也就是在门关上之後,床上的人伸出手,将被打乱的床幔整理了一下,继续抱被睡。她也没有继续睡太久,立志要做贤夫的言其端了骨头汤熬的肉粥进来,硬是将她从床上拉起,要看她一口口吃掉才行。 “上午如墨公子来过。”言其一脸幸福地看着她吃,不忘将早上发生过的事告诉她。 “我知道。” 言其挑眉:“他走得很急。” “我知道。” “你又知道?他走的时候脸色不怎麽怎麽好……你做了什麽?替我赶走情敌是好事,不过也得告诉我原因啊。”好让他知道不得再犯。 小满瞥他,眼含鄙视,“我什麽都没做,你走的时候我是什麽样子,他看的就是什麽样子。” 言其回想了一次,就想通了李公子沉着脸走掉的原因,像是才认识她一样,又问了一句:“你为什麽故意这样?” “小公子是贵公子,而且有未婚妻……还不够理由吗?” 她怎麽能一脸平静地说出这种话?言其又有些为如墨不平,“他很喜欢你的,师姐!” “那又怎麽样?” 又怎麽样?言其靠上前,“师姐,你不会这样对我吧?” 他又收获鄙视的眼神,小满将碗放在他手上:“你明知道我有许多相好也还是要挤到我的床上来,而小公子那样的,是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事情的,尤其是你们还认识。” “我来长安之前,听说贵族王公家那种事情最多,他怎麽……”难道这是个异类? “因为他对我有感情,自然没有办法接受分享这回事,他只有我一个,我也需得只有他一个才行,他心底里应该是这样想的。”就像她以前那样。 “我也是这样想的……”言其接口,“可是师姐你根本没有定下来的意思,那我就要一直在你身边。” “所以现在是这种状况。”她一点也不文雅地耸肩。 “这麽说来,你和大师兄……唔!” 言其举一反三,想到兴许小满同庄桯言也是因为类似的理由分开的,正想确认,被她用汤勺堵了嘴。这不正是欲盖弥彰麽?他看到她瞬间板下来的脸,慢慢地将勺子取出来,原来是大师兄当着小满的面做了这种事情麽?以大师兄的性格,的确有可能,只是以小满的性情,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闹得那麽僵才对。 他想得虽然多,却也只是短时间内的事情,将碗与勺子放在一边,他替她拿来今天穿的衣物,侍候她穿上,一面谄媚:“怎麽样,我够贤慧吧?”所以不要再去找那个死人脸了。 小满点头表示同意,头一歪问道:“这几天西城是不是很少在这里?” 怎麽总是记着他!言其不高兴,当然没有表现出来:“嗯。” “我总觉得接下来会有麻烦。”小满拉过他的脸啾了一下。这一举动让言其转阴为晴,抱住她:“师姐,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文武双全,没什麽好怕的。” 嗯,满姑娘渣了 携美同游意未尽 话是这麽说没有错,只是这世道,文武双全的并不少,少的是有权有钱又文武双全的,能符合这种要求的人在小满脑袋里只有一个,还是她发过誓再也不去找的人--大师兄庄桯言,西北路大将军。 她正有些纠结,因为她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错,接下来的事情肯定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而且肯定会牵扯到那个人,她想着要不要最近避避风头。书没读好,武功也不如他,注定一辈子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前厅传来声音:“请问店中有人吗?”因为听出来是叶秦川的侍者青石的声音,她放下碗勺,推了推还没听到动静的言其,“店里来人了。” 言其想起门没有关好,便帮她整了整衣物,跟在她身後一起出去。 往前院走得近了,才听得见是两个人的动静。“阿锦?”她凑上去,有些抱歉地说道,“今天的点心已经没有啦。” 叶秦川轻笑出声:“我可不是冲着你的宝贝甜点来的。” 小满摸摸鼻子,西城每天总会为她留下一堆的糕点,她总是端到後面一个人享受,“被你看出来了,阿锦是来这附近逛逛的?” 叶秦川顿了一下,他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她太久没有来找自己,觉得有些不放心过来瞧瞧的。那样显得太过怨念了,他点点头,“我之前有说过,来看看你的店。” “我都说不用了……”老板娘小满有些不好意思,“用你说的法子果然一举两得,只是店中闲下来的人只有我。” 言其假咳,唤起另外两人的注意,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有多臭,可是想到李如墨的前车之鉴,他还是忍耐下来,打探敌情。 叶秦川早听出小满是同另外一人一起进来的,只是他的心思放在小满身上,并未注意罢了,此时顺势问道:“满儿,这位是?” “我的师弟,言其,我有和你讲到过的。”她大大方方地介绍,“言其,他是阿锦,人很漂亮字写得也很漂亮!” 熟悉小满的人都知道,当她赞叹一个人的字的时候,这就证明她对那人有相当的感情--言其不觉多看叶秦川一眼,这人长得果然漂亮,通身的气质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人,也不知道她又是在哪里结交的。 叶秦川听过小满描述过言其的性格,还知道言其对小满的感情,毕竟之前小满还找他解惑来着。他朝着言其的方向,微微颔首:“满儿向我提过你,听说你擅长各种字体。” 这算是用彼此都明白的一种方式恭维了,可是听起来让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言其听了也只是点点头,有些惭愧道:“师姐没有同我说过叶公子,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明显是在说,在小满心中,叶秦川叶公子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没有听过。反倒是自己,在她心里还是有那麽点位置,因此她才会提。这话里的意思连小满也能听出来,所以她暗中拧了言其一把,“那是因为阿锦太好了……” 叶秦川配合地摸摸光洁的下巴:“太好也有错麽?” 装,让你装!言其愤愤,小满与这个姓叶的很熟……她在这长安城里到底有多少相亲相爱的公子?李如墨,王特,面前这个叶秦川,还有近来一直被小满拒絶的庄桯言,满满记里的厨子西城,过几天就算跳出个什麽殿下,他大概也会见怪不怪了。言其别扭着不说话,小满与叶秦川却似乎有不少话可以说,让他越听越坐不下去,想要站起身走人,却又牢牢记得李如墨的遭遇,坐在一边纠结得脸都要变形了。 “阿锦你平日里不怎麽出门,到朱雀街逛肯定不会尽兴,我陪你一起去吧!”她一觉睡得饱饱的,又吃得饱饱的,热情得很。 “好啊,只是要麻烦你。” “怎麽会,我已经习惯了!言其,一起去吗,你也没有怎麽逛的。”她这个时候总算记起旁边还有言其言小哥。 去,当然去,都忍到这份上了,难道还要看着自己服侍着起床吃过饭的女人领着别的男人出去逛吗?他站到小满旁边,表示无论如何也要跟过去。 三男一女浩浩荡荡地逛朱雀东大街去,一路上只听得小满叽叽喳喳的介绍,主要的介绍方向自然是风味小吃--虽然叶秦川与言其一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听她一面介绍,一面点上四份时,就有些受不了了。 “小满,你若是喜欢这些,买一份就好……”叶秦川第一个讨饶。 “咦,可是你们不尝尝怎麽能体会到东西好吃?”她诧异。 叶秦川顿了顿,脸上扬起温和的笑:“我可受不了你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我……” 还没有说完,就被小满腾出空来的手给摀住了。这人,这人温和的外表下面可是言谈无忌的,她要是不摀住他,指不定下面又要说出什麽让她面红心跳的话了,说的时候还偏偏一本正经。 “好啦好啦,食量小就食量小嘛,何必这麽别扭!”她皱起鼻子抱怨。 “你知道别人食量小还硬是要人家吃下去?”言其不满了。 “因为他食量小平时吃的少,才要他多吃嘛!”小满声音软软地反驳,没什麽说服力。 言其将自己手中的小吃塞到她面前:“就这种吃多了对身体无补的小吃,你也好意思说?” “哼,阿锦都还没有说什麽,你反驳得那麽起劲干什麽?”吵他不过的小满跳到叶秦川身边,不管路人的目光,拉过他的手臂抱在怀里,对着言其扮了个鬼脸。 …… 明明是你自己想吃,又不好意思一个人吃吧?言其无奈兼无力了,这时候叶秦川呵呵地打圆场:“小满若是想吃,称买下来,我们帮你拿着就是,若真是强烈推荐的,就让我尝一口。” “好啊!” “想都别想!” 这两个声音同时发出来,小满瞪了言其一眼,拉着叶秦川去下一家店。言其挤到这两个人中间喊:“小的吃物也就罢了,若是像饼子之类的东西,你尝一口,剩下的难道要我吃掉吗?” 这孩子太过自觉,直接把自己代入进去了,小满拉他的脸皮:“是你们一人咬一口,若是真吃不下,剩下的我来吃。”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这……” “你可别再说些诡异的东西。” 言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满给制止住了。如果说制止叶秦川是因为他总会一本正经地说流氓话,那麽阻止言其就是因为他会相当情绪化地搬出子曰师云之类的大道理;前者的话她听了会脸红,後者的话她听了会头晕。 言其犹在愤愤不平,被小满用一只小煎饺也塞住了嘴。 八月初二,满姑娘携二美游朱雀东大街,期间介绍各特色小吃无数,足见其对长安的熟悉程度,以及对於美食的热爱。侍人青石表示,从中可见满姑娘胃口好却也相当挑剔。她对食物尚且是这种态度,比照床伴,自是一样。--《满满记出游篇第三》 小满盯着纸上飘逸的字许久,将视线移到一边的叶秦川身上,手指抖啊抖,指着他:“明明是出游篇,为什麽会写到床伴上!还胃口好也挑剔,你这是什麽形容!” 光说着不解恨,她将之扑到在床上,狠咬数口,还模模糊糊地抱怨:“我可不是什麽大胃王,男女之事……现在统共也只有你和言其。” 叶秦川任她咬,手上动作却是迅速,反问道:“如墨公子呢?” “他看到我和言其在一起,受不了跑掉了。”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寻找着下一个耐咬的地方。 “哦……那位王小公子呢?”他褪下她的外衣。 “王小公子?”她愣了一下,“谁?” 叶秦川的嘴角勾起来,声音愉悦,“可能是我记错了。” “当然是你记错了,我可不记得我有碰过什麽王小公子,我连西城都没有碰过……”她的声音模模糊糊,被叶秦川吞了一半。 “哎呀,阿锦你别这样子,我不喜欢这种姿势……唔……” “阿锦,我不要坐在这里,嗯啊,镜子太大照得太清楚了!” 软软的声音,带着求饶的意味,时不时地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可想而知里面有多激烈。院中经过的青石面无表情地腹诽自己的主人,随便地盗用他的名字,他可没说那句胃口好又挑剔。 庄桯言旧事重提 小满半睡半醒,抱紧了身边温热的身体,听着熟悉的心跳,动了动脑袋继续睡。 “一起用早饭麽?”叶秦川的手准确无误地顺着她的发,宠溺地问道。 “唔--”她被安抚得太舒服,整个人巴到他身上,只想继续睡,不肯起来。 “满儿要继续睡?”他轻轻地拍她赤裸的背,她要是一直这麽能吃能睡不想其他的事情就好了。 “嗯--”拖了长长的鼻音,昨天晚上叶秦川折腾得太凶狠,今天早上他的身体太温暖,她就是不愿意起来。 叶秦川的生活虽然称得上规律,但却相当有弹性,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拿手指戳她的脸颊,“吃点东西再继续睡。”小满闭着眼睛努力装睡,不想理他,叶秦川将她用薄被包得紧紧的,自己向着床外,“青石,将早饭送进来。” 青石依旧面无表情,端了满满一盘子的食物进来,是清粥小菜,小菜样式丰富,看上去营养也颇为丰富。在叶秦川的示意下放在床头的桌几上,然後他非常惊讶地发现,叶秦川端起一个小瓷碗,从盛着粥的大碗中,舀出一些,盛入小碗中。虽然这一串动作非常缓慢,却也足够震惊。 “公子,你……?” 叶秦川有些费力地坐坐直身体,看向青石的方向,微微笑:“很有进展。” 这,这哪里是很有进展?这简直是奇蹟!青石僵硬地转过身,冷静地退下,最後在出门时发出“砰”的一声响。 “怎麽了?”一直躺在床上的毛毛虫问得模模糊糊。 “用早饭了。”叶秦川将她抱起,小满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你想让我在床上吃饭,吃饱了再睡……当我是猪养麽,还是我来侍侯你吧。” 她自觉地打算为他盛粥,却发现那旁边已经有一小碗了,盯着看了一会,她慢吞吞的转向叶秦川:“阿锦,你能看见了?” “非常模糊,不过已经不再是一片黑了。” “你不是天生的……”小满摸向他晶莹的眼睛。 “不是。” “也是,如果是天生的看不见,怎麽可能写出那麽好看的字,画那麽,那麽样的画。”说到後面,她有些在赌气。 叶秦川轻笑着逗她:“怎麽样的画?” “哼!”偏头用鼻音回答他,继续盯着那碗粥,“你是打算喂我吃?” “听说满姑娘喜欢贤夫,不才既然自荐枕席,当然是打算让满姑娘满意的。” 小满皱起鼻子:“我不喜欢你说得那麽文绉绉,不过……真的行吗?”她有些怀疑,他到底能看到多少? “试试。” 这边厢叶秦川与小满房中正温馨,那边厢早起打理满满记的掌柜兼算帐先生言其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将庄桯言迎进店中。 “小言师弟,这麽一大早,摆这个表情是什麽意思?”庄桯言似笑非笑。 “庄大师兄,这麽一大早,来小铺不知有何贵干?”心情实在不好,言其不想客套,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刚下朝,来看看。” 哼,余情未了!言其不怀好意:“满师姐不在。” “我知道她不在,”庄桯言表情不变,“我是来找你的。” 言其有些不解,看着他师兄那张近年来越发英俊的脸,有些不情不愿,“师父有什麽交代?” “和师父有什麽关系?”这回轮到庄桯言疑惑。 “那是什麽事,师兄找我……”他们两个的关系是通过满满才建立的,那个时候满满粘着庄桯言,他粘着满满,现在满满与庄桯言絶裂,他们两个基本上没什麽联系,他既然表明与师父无关,那自然事关满满,“满……师姐,怎麽了?” “她没怎麽,”庄桯言看着言其,声音有些涩,“你与她,在一起了?”虽然是个问句,语气却相当肯定,他继续道:“她自然不会提到我,可是你不觉得,小满儿总是定不下来?” “她以前只定在师兄身上,只是现在没有定在师兄身上而已,怎麽能说她定不下来?”言其语气微嘲。 “之前算是定在我身上吗?也不尽然……你可想知道我们在西北时发生了什麽?”他抬起头,看向言其年轻的脸。 庄桯言一大早跑来这里,专程找他,提到这个话题,自然是打算要告诉他些什麽的。言其确实是想知道,可如果现在点头的话,实在会觉得不爽,又是纠结半晌,他站起来,去倒了壶水,端到庄桯言所在桌上,“讲吧。” 看着小师弟一脸别扭,就知道满儿根本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心中一片苦涩,庄桯言喝了口茶,淡淡开口。 缘起于钱塘大潮 一年前,征西北路军大营。 “安乐公主,时间已晚,请回帐休息吧。”庄桯言温柔客气地送贵客。 “庄将军……”公主欲言又止,眼睛水汪汪的,就要流出眼泪来,看上去当真楚楚可怜。 庄桯言这人看似多情无比,实则不然。他只对自己有兴趣的人和事关怀备至,若是没什麽兴趣,你便哭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偏偏对外,他还表现得如和风细雨,温柔得让人觉得太吵闹是自己的不对。公主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看他脸色,只得按着他给的台阶,乖乖回帐休息了。 庄桯言提笔,将沙盘上的标识抹去,重新画了一副画,盯着看了半晌,突然笑起来:“满丫头,这麽冷的天,还不进来?” 小满笑嘻嘻的掀开帐子走进来,“庄师兄真坏,明知道天气冷,还硬是将公主送回帐,可惜安乐公主一片痴心付流水--” 这小丫头还心情甚好地唱起了花腔。 “安乐公主已经被赐婚了,龟兹二王子亲自面圣求的亲,哪里有我插手的余地?”他对着她招招手,让她靠近。小满扑到他背上,亲他的唇,取笑道:“庄师兄插手,肯定会有很大的余地,只是你插手,我会不高兴。” 庄桯言没有否认小满自满的说法,只是笑着逗她:“你倒有信心,那边地形如何?” “师兄,你想说的不是你和满师姐如何决裂的吗,怎麽我听着你似乎是在和我炫耀当时满师姐与你有多亲密?”言其黑着一张脸,越听越不爽,觉得自己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庄桯言偏头,“小言,你想听的不是她为什麽变化吗?” 黑着脸气鼓鼓的小言点点头。 “变化是个过程,所以你要忍耐并且耐心。”庄桯言笑得温和,然而言其却只从中看到了奸诈。从以前就讲不过他,在他有目的的情况下,小言自觉更加不是对手,於是安安静静地听他继续讲。 西北边塞本来就冷,庄桯言在沙盘上演算结束,叫人端了热水,拖着小满洗过後一起钻到被窝里去。小满怕冷,贴在他身上恨不得长到他身上去,他捏她的耳朵,将她抱得紧紧的,“你这几天去前面营里探过,觉得怎麽样?” “龟兹二殿下,汉名叫孙远的,他好像说动了铁勒的什麽将军,对方说要提供支援,还送了大马士革刀,说是波斯国产的。那刀长得真漂亮,上面的纹理像天上的繁星一样。” “那是贵族用的东西,不会给一般士兵的。”庄桯言见多识广,知道那刀的宝贵。 小满闻言,皱了眉,“我明明看见那人把好几把刀分别送给几个兵士的,而且他们长得……不象龟兹人。” “不象龟兹人,那像哪里的人?” “说不上来……反正也不像天朝人。”她将耳朵贴到他胸前,“还有呢,他们好像在这里有内线,知道你的下一步……”她的小爪子搭在他腰上,颇有几分担心,“你是故意的麽?” 庄桯言板起脸:“胡说,我才不会让自己的计划被人知道呢。” 小满呵呵地笑,最後一口咬住他下巴,“你就装吧,我要是不了解你岂不是为你白白担心了?” “不对,满师姐平时不会这样对你说话的。”言其皱眉。 庄桯言有些苦笑:“你也看出来了。” “难道她还有什麽没和你说……还是敌方那些长得不像天朝人的人,她认识?” 言其也算是了解小满,只是有些不解,算起来,小满也算是天朝子民,庄桯言在西北军营也是为天朝办事。天朝与龟兹两国关系虽然还算友好,毕竟也是两国,她是查到了什麽样的消息,对庄桯言也有所隐瞒。 “你也觉得奇怪吧,”庄桯言一手撑在桌上,随意得很,像是在回忆什麽,“我当时并没说什麽,满丫头是个心里有事谁也瞒不住的人,即使不问,她也会说的。” “莫非这次她并没有说?”言其从他的言语中嗅到了不祥。 庄桯言侧脸看铺子外面,正是热闹时节,游人如织,他突然笑指着外面的一副货郎摊:将话题从一年前转到了许多年前,“满丫头以前最喜欢货郎摊,有一阵子甚至说货郎是全天下最顶尖的俊才。” 言其想起满师姐当时蠢真的样子,忍不住噗哧地笑出来,“她喜欢那些东西。” “你知道满丫头是带捡回来的吗,不过并不是同师傅说的是从牙婆儿那里买来的,而是捡来的……” 言其知道满师姐无亲无故,却不想身世这般可怜,只听得那个大师兄满面温柔地陷入回忆,“我当时年十四,第一次出师门游历,本来诸事不顺,那日突然心血来潮,暗中给自己算了一卦,发现东方大吉,於是我便朝着东方去了……小言其,你那是什麽表情?” “我的表情是全然不信,加上再次被欺骗的无力与无奈。师兄,你还能更扯一点吗?”言其觉得自己又在被师兄耍着玩儿。 “为什麽在我说实话的时候总是没有人相信呢?”庄桯言打开手中的扇子,扇了几下,又收起来,正色道,“虽然听起来的确有些荒唐,不过确实是这样的,那时我在陇右,本意是要去混个参军当当,只是那些粗人嫌我年纪太小,我便南下,游至江南钱塘。八月十六夜,钱塘涨潮,我便去观潮。等潮退後,我一回头,便发现身後树下有个七八岁的小娃娃。” “你接下来不会想说师姐是那棵树精吧?”言其的表情现在显示的是“师兄你继续编”,这孩子摆明了完全不相信,只当庄桯言这个大才子在讲怪谈。 “我当时可没有心思那麽想……”庄桯言瞥他,“我受了惊吓,怕得不行,那个小娃娃放在我身後的人,若是想要杀我,我早就已经没命了。” 那可不一定,言其想起庄桯言十几岁时那雌雄难辨的样子,暗想师姐就经常编排他,说絶世美少年,便是恶人有什麽再不良的居心,也会冲着那张脸留下他的命的,想着师姐说那话的模样,他假咳一声,“咳,那师兄可是找到那人了?” “没有,我根本不敢四处打量,只盯着那小娃娃,生恐她脸上长出花来……後来我仔细一想,凭我当时的修为,就算是师父他老人家也不能这样无声无息得扔个娃娃在我身後,那这娃娃肯定是凭空冒出来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她身後那棵梅树。”庄桯言语气笃定。 “……”言其哑口无言,大师兄突然用这种口吻说话,实在是没什麽说服力,顶多只能信了一半。没错,全天下名声最响亮的青年才俊庄桯言,其本质上是个相当自恋自私大一个人。师兄当时应该是吓得脸色发白才对。 “我细瞧她,发现她的眼睛与天朝人完全不同,那样清澈的红只有在花上才见得着,所以我更相信,她就是树精,东南方属巽,亦属木,与我多日前的卦象相符……” “於是师兄你就将这小娃娃带在了身边,做为开运灵物?”言其小心地接下去。 “完全正确。” …… 虽然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为什麽他还是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况且剔除满师姐从潮水中出现这一段奇谈,更是没有半点儿关於师兄妹二人关系变僵的线索。言其有些不满,庄桯言摆摆手,“那小娃娃初时不会说我们这里的话,甚至连衣物也不会穿,她的一切都是由我经手,亲自教她的,因此满丫头从小信我,无论什麽都会与我讲……” 早知道,他也该在十余年前去钱塘梅山上等着大潮,将满师姐捡回来的,言其扁着嘴很郁闷,“师兄……” “因而不管我对她做多过分的事情,她也会像什麽都没发生一样回到我这里,在西北营时,却是头一遭,她不肯信我。” 佳人沉默是为谁 言其虽然告诉自己不要理这个不正经的大师兄,但是听到这句话,仍然不自觉地回过头来看他,那声音里明明带着恨意怨意怒意,大师兄少有这样感情直露的时候。这已经是一年後重新说起这事情了,庄桯言这样善於演戏的人也控制不住情感地咬牙切齿,可以想像当时他的心情。 言其不得不认真打量庄师兄的俊脸,想要从中再看出些什麽,末了低声问道:“後来呢?” 事情原本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庄桯言事後无数次地回想,这麽多机会,只要他一个转念结果就会不同,却不知道当时怎麽会做出那样愚蠢的决定。 安乐公主虽然被赐婚龟兹二王子孙远,一来她不想离开故国;二来她不是皇室嫡系公主,打心底里不愿意为了另外一个锦衣玉食的幸福公主做出牺牲嫁给一个番邦国家的二王子;三来就要怪西北路军大将军庄桯言了,他内在外在条件实在太好,不愧为天朝最拿得出手的人物,有他的存在,公主眼里还能看上谁? 安乐公主整天藉着各种理由与庄桯言呆在同一帐中,营中流言纷纷,她也理会不上。而关键人物庄桯言,虽然对公主没有什麽兴趣,但是却指望着这样的流言继续发展,等龟兹那边有所动静。 这毕竟算是明打明的绿帽子,只要龟兹孙远还有些血性,总会上门来问罪,或是早日将公主接走。他一旦来了,战事便可以开了。 庄桯言还有另外一个小算盘--满丫头这段时间同他走得有些远,不知道一整天在忙些什麽,有时候甚至连晚上也不回来,放点消息让她知道该回来了。 龟兹孙远果然来了,随他一起来的,居然还有小满。她混在孙过多的卫士里面,穿着龟兹装,佩着大马士刀,除了个头上差了点儿,与孙远的卫士没什麽区别。 他将那些卫士一个一个地看过去,长得与龟兹人没什麽两样……只有那一个,看起来像是汉人,只是眼睛是海蓝色,乍一看上去,同小满有些相像。 “孙远初见庄将军时便以为遇见天人,後来得将军帮助,与贵国安乐公主结亲。孙远以为,以将军人品,眼界必然很高,不知将军同意否?” 孙远的天朝话讲得很好,挑不出毛病,庄桯言心不在焉,微笑道:“二王子谬赞,本将虽有些才能,眼界却没有高天山高;本将自有意中人,虽然长相不比雪莲,在本将心中,却是独一无二。” 他说着,眼光瞟向装卫士的小满,她面色微红,却不知与那蓝眼人低声交流些什麽。他暗中火起,却不得不微笑着接受孙远的奉承:“想必是庄将军谦逊。” “哪里哪里。” “庄将军如此风流人物,想必不会介意我直言,近日宫里宫外流言长短,庄将军消息灵通,必然有所耳闻。我们龟兹虽较天朝要粗犷些,民生却是保守的,最是注重声誉。安乐公主乃是孙远未婚妻子,远爱慕之尊敬之,不忍其声誉在嫁前便沾上污点……我还是将她早日接入驿馆为好。”孙远终於说出来意,这正中庄桯言下怀。 他皱眉思索片刻,道:“这样不妥,在这种情况下将公主接到驿馆去,岂不是欲盖弥彰?” 孙远身後的一个白卷胡子老头站出来,施礼道:“公主殿下断然没有一直住在西北大营的道理,虽然说庄将军是为了保护公主安全,只是营中毕竟都是军士,还不如将公主凤辇迎入驿馆,一来吃穿用度肯定要比军中方便些,二来也好请公主早日适应我龟兹民风。” 庄桯言似乎很苦恼,“洛伊宰相说得有理,只是我主上手喻,务必要以安乐公主意愿为主,这样本将也不好办啊。” “将军可着人去请问公主意愿。”庄桯言手下一偏将识时务地送上一句。 庄桯言眼珠一转,顺水推舟:“也好,就请二王子与洛伊宰相在我这帐中稍等片刻。” 孙远见所求有望,自然坐下。庄桯言转了话题:“二王子的护卫所佩之刀样子颇为稀奇,这可是天竺产的大马士革刀?” 孙远尴尬:“这是我国出产的弯刀,与大马士革并不相同。” “本将还以为只有天竺与波斯才会出产这种弯刀。” “若是将军不介意,孙远倒是愿意献丑,”孙远看到庄桯言微笑颔首,便向後道,“察合台,请庄将军指教你的刀法。” 察合台是卫士当中一名络腮胡的壮汉,他站出队,向座上三人施礼,拔出了刀演一套刀法。他走的是刚猛一路,施展开来呼呼有风,颇为可观。庄桯言但笑不语,察合台用的刀的确不是大马士革刀,待察合台演示结束,他送了一把长刀给勇士。天朝军中所装备的都是特别冶炼的,与大马士革刀不相上下。 庄桯言继续笑道:“龟兹风土与天朝大异,不知道龟兹姑娘长相如何,我虽驻军在此,却从未见过。” “是孙远待慢。” “本将听说,龟兹人好南风者众多?”他一副“我是听说的”口吻,配合着好奇的表情,看起来动机单纯得很。这样的口吻没有让孙远感觉到怪异,他古怪一笑,说着:“这与本国传说有关,让天朝人笑话了。” 天朝人纯良地露齿一笑,“什麽时候让我见识见识?” 这笑容倒是美得很,孙远被他盅惑得点了头,“将军若是有这般想法,随时可以来找孙远。” 只有站在远处的卫士小满才了解庄桯言这笑容背後藏的是什麽,她不禁背後一凉,不由自主得想找个什麽地方躲起来。 …… 这天晚上,小满带着把刀,偷偷地躲进庄桯言的帐中,刚进去就被人给抱住。庄桯言轻声问:“满丫头这几日是去哪里布置眼线了?” 柔软娇躯僵硬起来,“你不要去动他。” 果然有个他,而且小满对那人还颇为维护,他也不恼,低声诱道,“满丫头,凡事总有个理由,对不对?”因为下午所见,若这人是小满自小失散的兄弟,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小满,这个在庄桯言面前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居然沉默了。 “理由呢,满丫头?”庄桯言又问了一句。 师兄妹冲突初显 小满在他怀里,背对着他,表情不明,也不愿意同他解释,只是赌气般地说着:“我看他顺眼,你不要动他。” “那个蓝眼睛的有那麽重要?”庄桯言相当不解,他对满丫头的行踪了若指掌,不说完全,满丫头认识的人他十之八九都知道。她认识那人最多不超过十天,怎麽会对那人百般维护,甚至不惜黑脸给他看? “我也搞不清楚,不过现在来讲,他很重要,我不希望他有事。”小满低着头,声音也很低,越到後面越是坚定。 听听,他很重要,不希望他有事。庄桯言低下身,用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亲吻她的脸颊,“我答应你。” 这句话当然是谎言,庄桯言很清楚,只是小满一向信他,自然不疑,她放松了许多。他顺势将她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你最近几日都在孙远那里?” “嗯,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混到他那个禁卫里面,孙远还真的是好南风,我看他家小侍个个长得眉清目秀,和女孩子一样。” “哦,改天我去要几个。安乐公主若是听到这个消息,恐怕更加不愿意嫁给孙远了。”庄桯言隐晦地提醒小满,师兄可是很抢手的。 小满果然上鈎,声音很轻,“我听说安乐公主最近缠你缠得很紧?” “大概是觉得我的营帐比她的舒服吧,总喜欢来我这里坐着,孙远希望早日将她接过去。”他一手已经拖着她的俏臀,将她半抱起来,一手探入她的衣襟,朝屏後走去。 “你怎麽打算?”接触到带着凉意的床铺,她缩了一下。 “现在不是我想怎麽样,而是陛下想要怎麽样。”庄桯言脱了自己的衣服,将小满放在他身上,“陛下想要吞了龟兹,重建安西府,你说我要怎麽办?” “不是师出无名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悠闲地脱掉她的衣服,“孙远不顾天朝礼仪,冒犯安乐公主;送男宠试图贿赂西北路将军;与波斯国结交,制造大量马士革刀……只要送回去给文官修饰修饰,便是篇好檄文。” 说完,他将她拉下来,堵住她有些愤愤的话语,弄她得满脸通红,顺手拉了被子将两个都盖住,这才开始轻揉慢捻,让小满身子越来越软,声音越来越腻。 唇被他咬着,她根本说不出话,只好愤愤地攻击他的身体,彼此都熟悉对方的身体,情慾挑逗起来轻而易举,最後她绞着,他停着,两人互瞪着眼睛,情慾浓浓的眼里根本只剩情意,最後是小满受不了,噗的笑了。 “师兄今天……”小满纠结着,不知道挑选哪个词语好,冲动? 庄桯言紧紧地抱着她,为她提供了一个词:“生猛?” 她点点头,他好像憋着一股火,是在生气?侧过脸,她蹭蹭他,“师兄在生我的气?” 他从下午就憋着一股邪火,此时将她拥在怀里,心情正好,被她这麽一说,愣神了。俯下脸,他用被子包裹住两个人,闷声:“睡吧。” “师兄你脸红了?”没有看错吧,最厚颜的大师兄居然会脸红!小满动了动,想要看清楚,被武力镇压,两个人在被子底下开始斗法,最後以怕冷的小满缩在他身上一动不动收场。 “幸亏你还知道怕冷,不然今天晚上两个人都得挨冻。” “师兄你一点也不坦诚,吃醋就是吃醋嘛。”她小小声小小声地反驳,心里乐滋滋。 “……”庄桯言无言以对,只得将她抱紧再抱紧。 孙远办事有很效率,次日便遣人来接安乐公主,顺道送了四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安乐公主坐在主将帐中,隔着屏风表示不愿跟去。 “天朝礼仪,女嫁男娶,在大礼之前女方须住家中,本宫父王母后远在长安,如今以国为家,大礼未成之前,本宫必须坐於国土之中。”安乐公主口气颇为强硬,说得也在理。孙远看向庄桯言,希望他能说几句话。 庄桯言这日看起来带着股春风得意的风流味道,教孙远都看得有些心痒痒。他有些为难,对着屏风拱手:“好教公主知道,近日流言纷纷,若是军帐之中的,我倒还好控制,只是不知道被哪个人嚼了舌,传到了龟兹国去。二王子此举是为了仅全公主名声,纯粹是好意。” “我道龟兹民风开放,谁想竟不如我大唐。”安乐公主语气软了些。只是这句话明显在嘲讽龟兹乃化外野蛮之地,此言一出,跟来的龟兹卫士脸都黑了。 庄桯言不得不乾咳数声:“龟兹尚古风,民众朴实,且极重声誉,公主将来是二王妃,也须注重些。况且这帐中条件艰苦,公主这等千金之躯久住帐中,末将也觉得委屈了公主。” 他好言好语,句句扣着王妃这一词语,孙远殿下听得心情大好,安乐公主听得郁闷异常,对着自己的侍女暗示一下,外面的几个大男人立刻听到里面惊恐的声音:“公主,公主?庄将军,公主脸色不佳……” 庄桯言很是配合地下令:“请军医来!”对着孙远谦逊:“公主殿下娇弱,将来还望二王子多加照顾。” “那是自然。”孙远看着庄桯言,眼神直勾勾。 庄桯言剑眉轻扬,“看来公主今日身体不适,二王子还是改日再来,让本将再劝劝公主。” 孙远直点头:“将军所说有理,孙远此行太过仓促,公主想必经受不住外面的烈阳,待孙远准备充分了再来。” 待这一行人都离开了,庄桯言才慢慢地踱到屏风後,“公主殿下,关键时刻装晕,不怕孙远说军营寒苦,公主娇躯,应当速速接入龟兹城内休养为好。” 安乐公主长袖掩唇,吃吃地笑:“恐怕他越是这样,庄将军越是高兴才对。” “他越是急,我越是要晾晾他,”他毫不顾忌地坐到公主身边,“公主可要记得我说过的事情。” 安乐公主柔顺靠到他身上,低眉:“庄将军也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 “那是当然的。” 又过了数日,孙远着人带着盛大的车队迎公主入龟兹,盛情邀请庄桯言被拒,这才心满意足地一起走了。 “大师兄这麽轻易放行,不是说要藉此生战端麽?”言其终於插嘴,“不过这不重要,满师姐那时也在帐中吧,她看到你同安乐公主那麽亲密,难道不会不高兴麽?那时节她那麽看重师兄……莫非就是因此而破裂的?” 庄桯言颇有些挫败的表情让言其有种“莫非猜中了”的讶然。 “怎麽会?”庄桯言低声反驳,带着苦涩的笑。 天山奇人通阴阳 庄桯言扬起下巴,很是不屑,“怎麽会,我都答应她了。” 言其摸了摸鼻子,突然笑了出来,“大师兄,我知道你是为了什麽而来,虽然语焉不详……这几天还真是长了见识,原来满师姐比预料之中的还要无情无义。” “她确实是个无情的丫头。” 言其豪气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杯子放回桌上,“师兄,我已经知道了满师姐和你置气的原因,虽然不知道为什麽她会那麽生气,不过,你若是想要我替你吹枕边风,那可就免了。” “……”庄桯言勾着嘴角,“怎麽会让你吹枕边风?” “求情什麽的也免谈,你自己同她谈去,她要是愿意再接受你,我无话可说;她若不愿意接受,於你我来说,正好免了日後尴尬。”言其难得正经。 “虽然我在山上的时候没怎麽有空理你,可我毕竟是大师兄吧?” 言其对於排辈分这种事嗤之以鼻,“这种事哪里有什麽尊老爱幼的,抢到才是自己的,” 庄桯言用鼻子发了个音,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他又给二人将杯子满上,“你想,以她之前的交情,与同我的关系,即便我杀了那个什麽品琅,你觉得她会像现在这样恨我吗?” 本来在心里还颇有点得意的言其静默了一下,对上那双可气的眼睛,摇头,咬牙切齿,“不会。” “那你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麽事,才让她气得都要把我当成过路人了呢?” “她也没有将你当做过路人,至少还认你这个师兄不是麽?”言其很不爽被他牵着鼻子走,可又真的很想知道,“师兄你能直接说重点吗?” 当然不能。 庄桯言在那之後,对小满说需要她去一趟回纥,取支雪莲回来。她不出意外地答应了,走之前还千叮万嘱地要他放过品琅。 可庄桯言早对他起了杀意,怎麽会放过他?之前小满还在这里,自然不方便对他做些什麽。她一走,庄桯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品琅的身份。於是藉着去给安乐公主问安的名义,再次与品琅见了面。这次见面,更加坚定了庄桯言杀他的心—— 郑品琅那时已经是安乐公主的护卫,近看起来长相也算英俊,只是粗壮了些。说话的口音有些奇怪,与小满儿时的音调很相似。 庄桯言这才对同乡这个说法半信半疑,还试探着要问,只是那个品琅还压根地不懂人情事故,生硬地拒絶了他的试探。 好在安乐公主在旁帮腔,才问出品琅自小长於天山。更探出天山上有个世外高人名叫陶之舟,号称通古今知阴阳。庄程言感到一丝不妙,皱眉细想那天上午,她那麽高高兴兴的离开,走之前一点异样也没有显露出来,与往常基本一样;现在回想起来,一般要她一个人去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她总会露出兴奋的表情,这一次却是有些不舍又无奈。 他放在袖中的手握起来,暗恼自己未及时发现她的异样,也恼她有事藏在心底,根本不愿同自己说,反而与一个刚认识的人有了秘密。 “不舍,无奈?”言其忍不住插嘴,“她也想要留在天山避世而居?以她那好享受的性子,肯定住不了天山的。”想着师姐好吃贪嘴的模样,言其又想笑,可对面师兄的那一副看白痴的眼神,让他又愣了一下。 那时龟兹国内日益紧张,前龟兹王的六个儿子分成了几派,争夺起朝臣与将领。庄桯言之前布下的局一个一个地显现出作用,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眼看就要动兵。庄桯言暗中接触年仅十二岁的五王子一派,以天朝军力支持其上位。 天朝的皇帝陛下不久後派人传来圣旨,说是怜惜自己亲女及外孙远在龟兹孤苦无援,特令西北路大将军庄桯言待公主命,保她母子平安,不受欺凌。这道旨意很古怪,作为一个父亲,皇帝陛下完全有资格这麽做; 问题是安乐公主并不是皇室血脉,而且皇帝是作为天朝皇帝下的旨,这用意就有些无耻了。 天朝十万大军压在龟兹国境,待公主命,保公主母子平安,明显表示天朝支持公主腹中未出生的孩子为龟兹之主,这下争成一团的龟兹文臣武将算是看出天朝皇帝的用意了,他想在龟兹扶傀儡,将龟兹纳入天朝版图。 最没有希望的年幼五王子被推上宝座,安乐公主作为他的王妃,暂摄皇位。这一切水道渠成,自然得益於庄桯言的妙手安排,可这里已经没有什麽意思了。他还有更担心的事,於是叫了秘探易容成自己的长相留在营中,自己则赶赴天山。 从大营赶到天山,一路不停赶也用了十天时间才到的天山北麓。他运气较好,上山时天山上天气尚佳,光线较好,他眯着眼,看到了远方的几座小屋。 他整了整衣衫,在距离小屋一米处作揖:“後学晚辈庄桯言,听闻陶大师知阴阳,通异世,特来请教。” 声音平稳和气,做足了後辈的功夫。 他仔细听里面的声音,蓦地感觉里面剑意十足,迅速朝後掠了数丈,那把剑与他的距离没有缩短,却也没有拉远,依旧是近在眼前,剑意映得他的眉眼一片寒光。匆忙间他甚至没有看清拿剑的人是谁,只觉得眼前这剑霸道无比,居然比一般用刀的还要霸道。 莫非天山这种地方,世外高人是成群出现的? 秘探给的资料里面,并没有陶知舟与哪位剑术大师交好的信息,庄桯言暗笑自己,知阴阳的陶大师大概算到今天自己有难,於是叫来了自己的好友? 庄桯言一直躲避後退,根本没有机会取出自己带着的剑,可按这势头,再退下去,就根本不能同陶之舟说上话了。也就是那时,一团风雪挟着剑势,凌厉地向那位剑术高手冲去,去势急,且出奇不易,让那位大师不得不後退避其锋芒。 既然小师妹都现身了,他也就没有拔剑的必要了,掠到一边站好。可小满脸色雪白,那蔷薇色的眸子竟是根本不向他看,她迳自收了剑施礼:“无赦大师。” 无赦,那霸道剑者居然是三十年前独步宇内的剑术宗师!庄桯言暗暗心惊,同时讶异於小满的修为,居然能逼得无赦後退,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师妹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他再看无赦手中,只是一根筷子! “丫头修为不错,老夫多年未见你这样的资质了。” 小满拱手:“晚辈只是见情况紧急,不得已出手,冒犯大师还请恕罪。” “恕什麽罪?”无赦把拎着那根筷子,一副老无赖的样子,“老夫最近欠了陶之舟许多顿饭钱,只好答应当他几天保镖,把来的人都赶走,我赶人,你看不过去来打我,这都很正常。” “……哦,那我收回吧。”小满语气平淡,“我是来找陶大师问几个问题的,若是大师不肯相见,我在屋外问也一样的。” “之舟,你觉得怎麽样?” 大师兄心中有苦 面对小满客气的求见,小屋里传来挺年轻的声音,冷默又乾脆,“谢客。” “反正我不急,无赦大师要还几天饭钱?”小满还是一贯的慢吞吞口吻。 “十天。”无赦想了想,还是回答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十天吧,把我要问的整理一下,也好方便大师回答。” 她是打算同里面的人耗下去,只可惜连这个提议也被无情的拒絶了,:“我不回答女人的问题。” 小满摸摸鼻子,还试图讲理:“性别歧视是不对的,难道你娘问你你也不回答吗?” 听她说的,陶之舟若是回答了,她岂不就当了个便宜娘亲?满丫头到底是在劝说陶之舟回答还是劝说他不要回答?庄桯言在她後面简直要笑出声来,而那个无赦则不给面子地大声笑出来, 果然陶之舟那小屋里静静的再没有声音。 小满大概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於是继续努力:“我替一个男的问不行麽?” “……” 小满有些苦恼地转向庄桯言:“师兄,你能不能回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 庄桯言挑眉:“重要到我都不能知道?” “很私人很私人很私人,师兄你要尊重我。” 庄桯言觉得好笑,满丫头在他身边长大,无事不经过他手,哪里还有什麽私人事情?只是她现在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他自然不得不应:“既然如此,我也只好离你远些。” 小满点头:“越远越好!” 看着小满这样期待的样子,他又是好笑,暗中却是疑心更重,瞟了眼无赦,知道自己若是在一旁偷听肯定会被他发现,倒不如趁机做些手脚,於是也便离开了。 他没法偷听,自然不知道小满问的是什麽。可是根据他蒐集的情报,小满肯定要问些关於异世的问题。古书中有些关於异世的记载,比如说前周有名商人的日记中有就说他曾去过异世,那里到了夜间,灯火依然明如白昼;比如说前秦有位公主,自称是来自异世。 古人之语在今人看来虽然有些荒谬,很多人都认为都是他们乱传乱编的东西,可是又有谁说得清楚,这些是不是真的。再联系小满那离奇的身世,若说她来自於异世,那些奇怪的地方也就说得通了。 言其这回终於找到了紧张感,“那个陶之舟既然号称通古今知阴阳,他那次都能预料到有人要对他不利,又找了帮手,说不得,便能找到与异世相连的法子。若是师兄的猜测无误,那满师姐她,那时就想走了?” 庄桯言温柔的声音在这时候听起来有些冷酷,“我不会让她有那个机会。” 言其沉默不语,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若是她真的来自异世,又真能抛弃这里的一切回到异世,他大概会死皮赖脸得跟着一起去吧。只是按照庄桯言的说法,小满当时若是成功了,他连求她的机会都没有,苦涩地笑出声,“所以说,满师姐,真的是个无情的人啊。” 再抬头亦是一脸坚决,“所以师兄你杀了他们?”言其知道庄桯言这人有一项好处,只要是庄桯言想要做的,下决心做的事情,没一件是不成的。无论那件事情在别人看来多麽的不可思议,不敢想像。 “有无赦和小满在,我怎麽敢对陶之舟动手?”庄桯言嘴角一弯,英俊的脸上有丝阴险的味道,“我只是用了些点时间,对他房屋的四周环境做点手脚而已,我在离他们几百米远的高处,埋了些火药。” 西北路军驻边多年,以天朝皇帝鲸吞西部的雄心,自然不会少了火药。庄桯言在西北路军驻紮一整年,若没有趁机弄点军禁物品,那他就不是庄桯言了。 “你要知道,在雪山上用火药,尤其是我天朝特制的攻城用火药,是会引起雪崩的。不管是什麽样的高手,面对着雪崩,絶对不会有逃生机会。”庄桯言捧起已经凉掉的茶喝了一口,微微皱眉,“我有设计过,不会让满丫头发现,只是满丫头不知道怎麽就猜到了。” “你做得那麽明显,还指望她不要发现?”言其知道小满并不如她表现得那麽白,他看向庄桯言,脸色有些沉重:“你还杀了郑品琅麽?” “这是当然的。” “那麽……她去问你原因了吧?” “……”庄大才子的声音有些低了下去,“那时我受了点伤,躲在青云楼中,不肯见她。” 不是不肯,是不敢吧?言其看庄桯言的脸,“青云楼好像是青楼。” “是兰关最有名的青楼。”庄桯言闷闷地回答。 “……庄师兄,你没有告诉她原因吗?”以局外人的身份看,庄师兄根本是舍不得她走,於是将一切後路都毁掉,结果不会到了最後不敢说出口,於是被记恨了一年多?虽然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可多少有些物伤其类的伤感。 “之前不想说,现在……她不肯听。” “你也猜到我不会在师姐面前为你说话的,毕竟这对我没什麽好处,”言其托着腮,“不过,如果说她真是来自异世又一心想回去,不管她找到了什麽途径,不管你怎麽做,我会做。” 师兄弟说话不必太明白,彼此都懂。言其表示的是自己的决心,而且也相信庄桯言絶不会放任一丝的可能性的发生。都达成了共识,才方便继续谈—— “不为我说话,对你是没什麽好处,可现在最能得到好处的……”庄桯言重复了一遍,面带嘲讽,“难道不是叶秦川和西城吗?” 被他这麽一说,言其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好,“那个西城到底是什麽人?” “他是先帝太傅长子,先帝太傅因被人举报勾结番邦欲对本朝不利,被斩。先帝看在多年师生情份上,为他留下血脉。” “而这一丝血脉就被扔到了教坊?”这样就可以解释西城与其他人不同的气质,不过还有另外一个不解之处,“可是太傅之子怎麽会做得一手好糕点?” “因为满丫头喜欢糕点,这有什麽好奇怪的,满丫头喜欢却不想做的事情,有不少人能做得很好,”他轻佻地指着言其,“你不就会好多,更不要说李如墨,他不也学了满儿虽然有兴趣却学不好的东西麽?” “为了小满?”言其觉得不乐意,他眼珠一转,“说到西城,一月前晚上,师兄可有暗中跟随小满?” “你觉得以她与我之间的武道差距,她会让我跟着吗?”庄桯言个人倒是想,如果满丫头默许,要他天天爬墙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怕他辛苦地爬到墙头,却不见她的人影。 “那就怪了,满师姐那晚去为西城拿官家赁证,她居然轻松拿了张正确的回来。”言其弹着桌子,“我原来以为是师兄你暗中帮忙。” “那会是谁?” 小满虽是由大才子庄桯言一手带大,却令他羞愧不已的是个只识数字的白丁,按照她的逻辑,是全部搬回供言其挑选才对,怎麽会拿着张正确的回来?庄桯言思索片刻,“大约是西城的人?” “西城的表情不对。” “那是有谁盯上满丫头了。” 这对师兄弟不愧是同小满一齐长大的,对於她身边的状况了如指掌。庄桯言的判断很对,此时刚从叶秦川处吃饱喝足洗白白出来的小满正有些心烦。 青衣杀手爱脸红 “我说,你这人到底有完没完?”她不耐烦,“你跟了我四十余天,我都替你累啊。” “小满姑娘不要动怒。”青衣人从她身後不远处的树上跳下来,声音轻柔。 “怎麽可能不动怒,你总是在我想要一个人的时候跟在後面。”她打量青衣人的脸,此人面色苍白,只有一双眼睛明亮似孩童,把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那里去了。 “小生觉得应该尊重一下小满姑娘与其他人之间的交往。” 这算什麽,这算什麽解释?与其他人之间的交往应该尊重,难道她一个人的时候就不值得尊重了吗?小满脸皮抽动:“你跟着我到底为什麽?”她从一开始就等他现出原形交代原因,没想到这家伙这麽沉得住气,到了最後居然是她自己沉不住气,喊破他的行踪。 “小生觉得小满姑娘相貌清美,性格与小生非常相合,实属良配。”他说着,居然还有些害羞地脸上红了红。 他到底在脸红什麽?小满觉得火气有些大,却依然好声好气:“多谢夸奖,等等,实属良配的意思不会是……你在求婚?” “不不不,”他一连串不字让她松了口气,结果气还没松完,又堵住了,“小生只是在诉衷情,求婚一事,不是要请媒婆说媒才能定下来吗?三媒六聘,小生不会少的。” 这这这……这倒底是哪里来的结婚狂啊? “小满姑娘,男婚女嫁本是寻常,”灰衣人朝她有礼地拱了拱手,“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 谈谈,有什麽好谈的?小满抿了抿嘴,也确实想搞清楚此人来历,於是拖了声音慢慢地道:“这附近有家茶馆叫作一旦居,我们可以去那里坐坐。” 茶馆临街,取闹中之静,一楼客人颇多,算不得安静;二三楼有隔间,装饰也算典雅。小满偏头叫了壶雨後新茶,与那灰衣人一前一後得寻了个最靠里面的位置坐下。 “你隐匿功夫很好,”小满很真诚得夸奖,“如果不是你故意要让我知道,我可能也发现不了。” “看来满姑娘已经不需要小生坦白了。”灰衣人摸摸鼻子,腼腆道。 这种时候腼腆什麽,她只不过是想开个头而已,她腹诽着,灵光一闪,“你是密探?” “小生可不是秘探这等猥琐之人,小生是按人收钱的。” “江湖上可没听过你这一号。”有这麽,这麽结婚狂的杀手麽? “小生无常。” 无、常!小满一口茶憋了好久才喝下去,“你就是江湖榜上排第五的……据传外表玉树临风直比潘安的……的……赦罪无常?”怎麽也不像啊。 “满姑娘要允许江湖人的错传。” 这人又脸红了,小满觉得蛮好玩,“你的外号很响亮,那请问如何称呼?” “在下赦罪。” “……好名字。” “小满姑娘夸奖得没有诚意呢。” “比我的名字好听多了,”小满轻声地抱怨着,“你看我这名字就是随意取的,夏季小满,只是个时间而已。” “这名字真好,说起来,小生也是在夏季小满前後遇到姑娘的。”他看了看她有些郁结的表情,想了想,“小满也有希望圆满的意思啊。” “……没有,至少取名的时候完全没有。” “满姑娘说话很直接呢,这名字又不是你自己取的,你怎麽知道替你取名的人的意思呢?”赦罪为她倒了杯茶水。 为她取名的人,只是为了方便罢了,说什麽这名字方便好记,而且大俗大雅,最好不过。小满定了定神:“你为什麽会选中我,你最近一直跟在我後面,总该知道我可不是那种会遵守礼仪的人,说得难听点,我一点也不在乎男女大防,作风一点也不收敛啊。” “小生要那些被礼教养大的闺中小姐做甚?” 小满被他这句话给噎到了,“你这好像不是在称赞我吧?” “小生最早见到姑娘,是在西街角的鸡汁馄饨铺子里,”徐速手指绕着茶杯转,“觉得姑娘有意思是听到姑娘你说的话。” 鸡汁馄饨铺子她去是常去,在那里说的话也不少,不知道说了什麽引起他的注意,甚至因此被他跟踪? “叶公子说你可怜巴巴望着他碗里的馄饨,想必神色极为饥渴;我当时就觉得这公子明明是大家出来的风雅模样,怎麽说出来的话这般不正经?” “……” “没料到看起来文静秀气的小姑娘说话更加生冷不忌,姑娘当时答的是‘也许我想吃的是你’。” “……”有点印象了,原来是那个时候吗?她手指颤颤指着他,“这种话……这种话一听就是情人间的肉麻话,你听就听了,干什麽记住?” “小生走南闯北这麽久,从未见到姑娘这麽直爽的,所以有兴趣是难免的。” 这人居然还说着说着脸红了,现在红个什麽劲?她深呼吸再呼吸,“於是你就开始跟踪我?” “遇到心仪的姑娘,偷偷跟着瞧也是正常的,然後我越看越觉得姑娘很好,所以今天……”他脸上暴红,“特意就……就……” 他说话结结巴巴,脸红得让她怀疑是不是在热气,眼前这样的人,居然是江湖排第五的杀手?果然无奇不有,她决定将他从这种红脸状态下解救出来:“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可是你只是看着我,并没有同我交流过,怎麽能确定我就很好很好?“ “这是作为一个杀手的直觉。”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眼睛很黑很亮,像最忠诚的召唤兽。 ……败给他了,小满差点一头撞上桌子,“你现在很空吗?” “有。”他点点头,脸还是红着。 “我的满满记里正好缺了跑堂的,你愿不愿意到我店里来?”小满询问他的意见,真诚地看着他的脸庞――他的脸不知道为什麽又越来越红了,她看到他嘴唇动了动。她想她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了,不过这家伙实在太过可爱,她忍不住要捉弄一下:“你不愿意?” 赦罪迅速的摇摇头。 “那是愿意了?” 他点点头。 他到底是想到了什麽脸这麽红?小满将桌上的茶喝下,随意向窗外看去,长安城热闹得很,人群之中,她看到了如墨同另外一位姑娘走在一起,看背影,好像是柳家小姐,看来当日的做法还是蛮成功的。她就说,这世上哪里会有什麽不变的事物呢? “喝完了就走吧,徐公子。”她摆出一张笑脸,看到赦罪欲言又止,“公子有话说?” “满姑娘看起来不高兴呢,是不是因为小生让你困扰了?”他问地小心翼翼。 “怎麽会,我这是在高兴店里添了人手啊。若是喝完我们就走吧,此时店里一定很忙,你先去适应适应吧,哎,公子,你的脸真红哪。” “小生是很高兴能够入得满姑娘的眼,只是,在那些事之前,我,我还有件要事……”他的声音有些犹豫不决。 她就不明白了,这种样子哪里像个杀手?“你在外面做活的时候,也会这麽犹豫?” “那些都不需要说话。”他意正严词,继续脸红,“满姑娘,我还真是有事要说……” “那你快说。” “……” “说不出口,就等以後吧。”这个位置视野太好,豪放派的满姑娘不愿意再在这里等下去。 教坊阿蛮声名蜚 这边厢庄桯言和言其两人的阴险茶话会还没有结束,小满就将送上门来的赦罪带回到满满记。对她来说,暂时解决不了的,暂时就不去解决。同理,暂时搞不清赦罪找上她的目的的,就先把他放在身边,就近观察什麽的交给聪慧的小师弟就好了。 两个人还在路上串好口哄,哦,赦罪这名字太特别太容易让人发现,还是换个平常点的名字好。赦罪很是配合,红着脸占了夏至的名字。所以回到店舖的时候,两人还有说有笑。相比起铺子里面的气氛,那叫一个轻松惬意。 只是在她看到庄桯言後,挂着笑的脸僵了一下,虽然只是细微的变化,旁边几个人都发现了。庄桯言倒像习惯了一样:“满丫头,这里还有留给你的点心。” 小满撅了下嘴,还是走过去了,新来的赦罪跟在她身後,就像个影子。 “这一位是谁?”言其警惕地问道。 小满让赦罪坐在自己身边,“我的客人,不过他说好要在我们店里当跑堂,他叫夏至,这个是言其,我小师弟,那个是朝廷红人庄桯言,我师兄。” “小生见过二位。” “跑堂?这位小兄弟看起来面色苍白人,似乎平时不大与人交流,你觉得他能胜任跑堂这一职?”言其皱着眉挑剔起来。 “小生平时虽然不怎麽与人交流,但是送送东西还是可以的。”夏至自荐,这个时候看起来倒还蛮大方,一点也没有脸红的迹象,“而且若是伙房里缺少帮工的,我想我也可以帮上忙的。” 听起来还挺全能,不知道小满是哪里捡来的,言其愤愤:“刚刚我和大师兄才讨论过,你可能被不明人物盯上了,你还这样随便地带人回来。” 小满瞥了眼一旁镇定的庄桯言,淡定回覆:“夏至就是那个不明人物吧,如果我们指的是同一个人。” “……那你还?”言其觉得自己这天黄道实在不吉,一早上到现在情绪一直这样起起落落。 “哦,我觉得他没什麽危险性,就带回来了,反正店里缺人,正好补个缺嘛,而且他只要食宿,不要工钱!”她在不要工钱这一项上落了重音,表示这一特性让她很满意。 赦罪很配合地点点头:“小生只求食宿。” “咳,我这小师妹有时候总会糊里糊涂,为了让我这个师兄安心,夏公子还是回答我几个问题吧。”庄桯言顶着言其的求救眼神开口。 “庄将军请随意。” “你是何方人氏,年纪多大,为何投靠满丫头?” “在下是江浙人氏,今年应是一十九岁……至於为何投靠小满姑娘,已经向满姑娘说过缘由了,庄将军既然问了,小生便再答一次,咳,小生对满姑娘一见锺情,已经向她表明心迹;满姑娘说愿意给小生机会,便让小生在满满记中暂时充当跑堂一职。” 这句话说完,不只言其盯着小满,连庄桯言也像吃了惊般地看向她,显然这并不符合她一惯的行事作风,只是庄桯言盯了她一会,似乎看出什麽,安了心,态度从容地将话题转了:“这毕竟是满丫头的店,只要来历清楚的,随便她选什麽人都可以,我保证不会有官府来找这里的麻烦。” “我总觉得你有点不对劲,你一口一个小生,可是看身量却像是江湖中人,”言其眉头越锁越紧,“可是江湖中并没有你这麽一号啊。” 他若是能根据江湖谱找到赦罪这麽一号才怪,小满撇嘴,打量赦罪不禁叹气,刚刚还好好的,怎麽一下脸又有发红迹象了呢?她开口为他辩解:“你要允许文人练武,不要看到人就这麽皱眉,店舖有新人来要欢迎嘛。” “那也得是真心来工作的新人啊。”言其扁扁嘴,觉得满师姐真是花心萝卜一枚,还是颗特别大号的。 “小生是真心来工作的。”非常不合时宜得保证道。 庄桯言作为场中最年长的,不得不将此视为闹剧,暂时无视这个新冒出来的人,先不管庄桯言心里在滚些什麽坏水,他说的话倒是很值得推敲:“满丫头,你店里的西城近日里活动范围过广了些,你帮我提点他几句,凡事总得从长计议,若不是投胎这种大事,不要这麽急,无视皇家暗探的後果会很严重。” 听起来好像事情蛮大,小满咬唇:“我一般不过问别人去些什麽地方做些什麽事情……” “你那是根本无暇过问,我早就提醒过你他除了早在做糕点的时候还在,其余时间完全不知所踪!”言其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语气恶狠狠。 庄桯言喝口早就凉了的茶笑道:“你不喜欢过问别人,也不喜欢别人过问你,这点我是知道的,可是你若再不问问,到时候满满记可就开不下去了。我是很愿意保你,只是你恐怕,不怎麽愿意让我保着……”说到後面语气有些含怨了。 偏偏她此时最讨厌他这种口气,赌气道:“等他晚上回来,我会去问问的。” “那是最好,哦,我还想起一个小小的八卦,说是最近教坊里突然改名做小蛮的姑娘越来越多了。”说是八卦,偏偏庄桯言意有所指,听起来像是在传达什麽。 “小蛮……小蛮这名字好啊,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想必都是些美女。”言其语气相当不自然。 “是不是美女我不知道,不过长安城中那些贵家子弟一直在找这麽个人,好像闹得很大,”庄桯言摺扇收起,“时间不早,我也该去尽职了,先告辞。” “他一早就可以说的,这麽多事情偏偏挨着不说,倒和我说了一堆的废话。”言其在他走後向小满抱怨,“他是不是知道小蛮的事情,特意过来提醒你的?师兄总会把重要的事情轻轻带过,最後一件才是最重要的吧?” “刚刚庄将军指的是在有人在找寻一个叫小蛮的坊间姑娘吗?”一直静静听着的赦罪问道,“这件事情小生也有所耳闻,好像兵部侍郎独子最近几日一直流连教坊,还拉了平日与他相好的那几位公子一起找,不知道怎麽的扯到了柳国公家的二小姐。” 想到此刻正与柳二小姐走在一起的李如墨,小满皱着鼻子:“这件事情与我们有什麽关系,还怕那些暗探查到我们头上吗?” 这话说的真是光棍无耻,言其不敢明说,大师兄就知道王特在找的小蛮是小满才特意过来提点的吧?话说回来,他也很好奇那位兵部侍郎之子同满师姐的关系啊,迅速瞅了眼夏至,此人正像呆头鹅一样看着小满,这人到底是谁啊,他真是好奇心满满啊! 及时行乐亦有理 当晚,小满洗漱完毕,坐在窗前想些什麽,言其用着她用过的洗澡水,脑袋趴在木桶边缘:“在等西城回来吗?” 过了一会,在他以为小满没有听到打算再重复问一遍的时候,小满回答了:“没有,我在想别的。” “想什麽,王特的事情?”来吧,满足他的好奇心吧。她在京里这麽多年,和那些年轻人,特别是那日店舖开张来捧场的年轻人都有些什麽瓜葛。 小满托腮看着月亮,漫不经心地回答,“嗯,我在想阿锦现在在做些什麽。” 她这话真让人生气,“明明我在这里,你还在想着别人……叶公子其实挺有背景的吧?”算了,能探一个是一个,叶秦川也是重要角色,快点把他的事情也说来听听。 “不就是画画的吗?”小满回答得理所当然。 “……他一身气度,不像是个教坊画师,而且那日跟在他身後的小侍,一看就是大家出来的,怎麽可能只是个画画的?” “他现在是个画画的,”她终於把视线转过来看着他,“之前的我不在乎,之後的,若是有什麽变动就再说吧。” “师姐,有件事情我忍了很久,还是想要问问你。”言其欲言又止,“你就完全没有想过要找一个人好好地定下来吗?” 小满没有说话,言其吞了吞口水,决定再接再厉:“我原以为是大师兄伤你过深,你才这样……可是今日大师兄来,说你之前心就不定,我还不信呢。可是你刚刚说的话里面,好像只在乎现在的事情,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以後的事情吗?天朝风气开放,便是妇人找再多面首相好也是正常,可是不管是谁家女子,总归是需要嫁人的。” “有必要把以後想得那麽美好吗?”小满蔷薇色的眼睛里带点迷惘,“想得那麽好,万一没有以後呢?” “怎麽会,师姐你武道修为那麽高,怎麽可能会……”言其睁大了眼睛,想起下午听到的那些话,她果然还想着要离开这里! “人命天定,说不定上一刻你还好好的,下一刻这人就没了,那麽设想好的事情怎麽办?你找好的共建未来的那个人怎麽办?”就像她以前那样,“你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吃惊於我的说法呢,是不是庄……师兄对你说了什麽?” “我已经很吃惊了好不好,师兄也没有说什麽,只是……”他低下头,“莫非师姐之前已经找到那个人了?” “原来他连这个也对你说了啊。”她声音淡淡,好似被风吹一阵就没了一样。 “只是我自己猜的。”他将脑袋浸到水里,看来他猜对了。小满在异世已经有了想要牵手一生的人了,突然间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有回去的希望,又折在大师兄手里,换成是他也会恼怒的。可是如果没有满师姐,他还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吗? 他湿漉漉地站起来,小满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站在他旁边了,“师姐,你就不能试着放手吗?” “为什麽是我放手?”她还是很平静,“这里有什麽好?” “我……我会对你很好的。”言其难得那麽坚定。 小满脸上转过一丝诧意,淡淡地又转成了笑:“我知道你很好,言其,可是你看,这个话题讨论到最後是没有什麽结果的,所以,及时行乐不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因为她的笑脸,看起来像是在哭一样。言其被动地接受着她的亲吻,她的轻咬,很想将她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一点,她却倔强地不肯让他看到。他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又慢慢地松开,将她拥到自己怀里。难怪大师兄没有对她说理由,聪明如他,早就该猜到了,原来……竟然连他那样的人对此也没有信心。 “满师姐,这一路上我就只认定你一个人了,如果你突然回去,我也会想尽方法死皮赖脸地跟过去的,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总是要去找你的。”他怀里的身子突然一僵,言其低下头,寻她的脸亲吻,没有少年人的恣意寻欢,只有怜惜与不舍。房内光线虽暗,小满却看到他一脸执着与坚定,低下眉眼,假装没有看到。 迷糊有话说: 这篇文会在10月1日开始收费,提前通告—— 看在我这麽勤奋地日更的份上,希望那个时候看文的人还和现在一样多 话说这些都是存稿啦,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人气如何。 嗯,请原谅我的不自量力,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请继续支持我。 不愿往事随风走 也不知庄师兄同他说了些什麽,叫他这麽紧张。言其对於两人的关系本来就很看重,现在被他顺手一推,简直要变成存活理由,这让她怎麽办?庄桯言怎麽就,就这麽不肯放手!小满觉得事情有些难办,正不知接下来末如何应付之际,突然听到院子里细微的开门声,小满抬眼看向窗外,是西城回来了。 太好了,终於有理由从这房间里逃开了。 …… “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啊。”西城的声音依旧那麽温吞,表情却有些遗憾。 “我最近虽然不待见他,可是他既然这麽说了,肯定是你已经惊动他们了。”她毫无规矩地坐在靠窗的桌上。 “我会小心的,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事,就算被他们抓到什麽,也不会是大罪。”拉了把凳子坐到她身畔,拉过她的手,说道:“倒是你,今夜心情似乎不佳呢,说话也这麽心不在焉。” “很明显吗?”她指了指自己侧脸,“我那麽好看透?” “如果某个一天到晚笑嘻嘻,对什麽都不是特别在意的人突然心事重重,你说好不好看出来?”西城捏捏她的手,“说起来难得见你这副样子,我倒是宽慰了一些。” “……什麽意思?听起来好像我心情不好,你看着似乎幸灾乐祸?”没看出来啊,西城居然是这样的人。 他解释道:“你难得有这种情绪,我是第一次见你这样在意着什麽,自然是高兴的。” “难道我在你眼中,一直是什麽都不在意的那种人吗?”她皱起眉。 “是那种随时准备离去的人,”他好脾气地更正,张开双臂她投入自己怀中,像抚摸小猫那般抚着她,“你现在是为了谁这麽阴郁呢?” “为我自己。”她听见自己声音闷闷的,赌气一般。一直以为自己并没有表现出什麽,结果她的不在意几乎人人都看得出来吗,“小西,有一个梦,只要我不醒,就会一直在……可是为什麽一个个都要不断提醒我那只是个梦呢。”她将自己缩起来,实在是很苦恼。 “那是因为……醒得越晚,会越後悔吧。”他将她扶起来,“醒来有什麽不好呢?” “醒来的话,就什麽都没有了,”好像属於以前的那个她,以及她的一切都会被凭空抹去一样,“会很寂寞啊。” 每天挣扎於回忆与现实之中,她好像被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抓着以前不放,一部分不断地劝告要接受所在的世界的一切。她有太多不能说的话,因为说了会招来祸事,会令人生疑,会更加寂寞――因为没有人能够回应。 之所以与那麽多人在一起,也只是因为平时太寂寞了。 “不要哭了,满儿。”一直声称很高兴看到她除了不在乎之外的情绪的西城,此时似乎有些无措,就算平时再温柔体贴,看到从来不哭的姑娘突然哭出来,也是不知道怎麽办是好。 “别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手擦拭着她湿漉漉的脸颊。 她吸了吸鼻子,“我好久没有哭过了,小西。” “女孩子真是水做的,我可没见你白天喝过那麽多的茶水,”他忍不住去亲吻她含泪的眼角,“我想,无论你怎麽想,总是会有人愿意等你醒来,慢慢想,不要急。” 小满定定地看着他的脸,突然改为跨坐在他身上,拉下他惊愕的脸亲吻。西城确实惊讶到了,但是当他试图回吻的时候,小满突然离开,对他做了个鬼脸:“虽然我很想继续哭下去,可是从我坐到你怀里开始,就有个人一直用憎恨的眼光在看我,刚刚你哄我的时候,那眼光恨不得我将钉死在这里…… 是对你忠心耿耿的下属吗,那眼神真诡异,他是男是女?” 小满还真是会破坏气氛,西城挑了挑眉,温和回答:“男的。” 她看向他的眼神改为暧昧又同情,看到他有些不解,她为自己擦掉还挂在脸上的泪珠,坐他腿上跳下:“从他憎恨我的神情看来,他一定对自己的主人有不一般的感情……西城你可要小心些,我真怕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要负起责任。” “……” “你出身大家,总会知道有些人好南风。” 向来温和的声音有了一丝破裂:“我可不好南风。” “你不好不代表人人都不好嘛,何必要我说得那麽白呢,”她脸上露出笑,“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小心啊,有什麽突发事情一定要叫我啊。” 她还小心翼翼慢吞吞地退出房间,为他关好门。 西城有些无奈,他抬起手,那上面还有她的泪珠。 “公子。”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庄桯言有心,我们也顺他的意,将那事情暂时缓一缓,”他将桌上的油灯拨了拨,“但是东西是一定要收回来的。” “是的,公子。”那人毕恭毕敬,言罢顿了顿,又有些急迫地开口,“公子,你可不要听信那位小姑娘的挑拨,东舟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西城无言以对。 “公子,你可一定要相信属下。”他都快哭出来了。 “满儿故意气你的,谁让你那个时候还不走。” “属下只是不放心,她毕竟是那庄桯言的师妹。”他没说他更不放心的是公子的清白。 “她如果有心,你就不在这里了,”西城叹气,“以後跟到这里,你就可以离开了。” “公子,东舟的使命就是时刻不离地保护你……时刻不离,”他重复了一遍,被西城瞟了一眼後,他郁郁地低声再次重复,“时刻不离……公子,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属下,属下真的已经有意中人了,而且是女的,女的!” 迷糊有话说: 这篇文会在10月1日开始收费,提前通告—— 看在我这麽勤奋地日更的份上,希望那个时候看文的人还和现在一样多 话说这些都是存稿啦,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人气如何。 嗯,请原谅我的不自量力,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请继续支持我。 朗朗白日遭人袭 一大早,满满记前人潮涌动,都是各家打发来买那限量版糕点的。只是排在最前面的小丫环有些失望,因为今日做买卖的不是那个笑脸迎人语气温柔的小言哥,而是个红眼睛的姑娘家。 “小言哥今日怎麽不在呢?”趁着收钱找钱的时间,小丫环忍不住问出来。此言一出,原本有些吵的人群安静了些,看来在意这问题的人不少。 小满不甚俐落地将找零与包好的糕点交给那位小丫环,“他得了风寒,为了不将风寒过给各位姑娘,他自愿呆在房内一步不出。” 众位姑娘脸上飘红,各种安慰关心的话脱口而出,看来这糕点小言人气甚旺。小满继续摆上微笑当好兼职夥计,赦罪将一大笼的糕点轻松端上,轻声对小满说:“这是今日最後一笼。” 小满笑容放大:“最後一笼,姑娘们速度了!” “啊,总算卖完了。”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我要去睡个回笼觉,你要去睡麽?”看到他的脸不负所望地红起来,她笑笑,“开玩笑的,今日生意结束,你接下来的时间都是你自己的了……哦,别又习惯性地跟踪我。” “不会,不会。”他有些局促,“满姑娘没有什麽想要的吗,小生去为你买。” “暂时没有呢,我现在比较想睡觉……”她揉揉眼睛,“而且小言其还需要哄哄。” 他有些失望,看着她摸摸肚子要走,张口欲言,又住了嘴,留在原地。小满这吃货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去厨房弄点吃的再睡,不过厨房是西厨子的领地,此刻他依然在忙些什麽。 “小西,莫非你是在做什麽新式的糕点?”她不声不响地站到他身後。 西厨子缓缓回头,“就知道糕点,早上不喝粥麽?” “我以为你只做了糕点啊……”她吸鼻子闻菜粥的味道,懊恼十足,“早知道就不吃那麽饱了。” “你不吃饭哪里会有心情照顾那些客人,”西城将粥端到她面前,“外面吃。” 她扁扁嘴,将他往里推:“我偏要在里面吃,这房子不会有问题的。” 她以为他还在记恨当初自己毁了他的厨房的事情,一有机会就想着要改变形象。西城不置可否,只说道:“我只希望你到时逃生别忘了带我。” “……” 两人正说笑,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响,小满缓缓朝冒出声响的方向看,原来是木头裂开了。木头做的房子总是会裂的,这很正常,只是,“你说我和这种地方到底是怎麽不和了,专挑我在的时候出状况。” 她反应不大,低头继续喝粥。西城看向裂开的那处木头,一开始还是笑着,突然拉了小满向外跑。 “这都已经是多少年的老木头了,怎麽可能会裂得那麽脆,若是该裂早就裂了。”说话间,有劲风袭到。 这朗朗白日的,居然有人玩偷袭。 小满心疼地看着自己未喝完的粥,那人扬起的灰尘正好洒到了碗里,她愤愤地将那人拦下,顺势将西城拦到身後。 “傅西城,将那东西交出来。”有人的声音恶狠狠,丝毫没将夏小满这小姑娘放在眼里。 “什麽东西?”小满非常好问。 “别装傻!”来人恶狠狠地瞪她一眼,眼神又飘过她的脑袋看她身後,“那东西在你手里还不如交给我家主上。” “贵主上又是哪位?”她继续打岔。 “明知故问!”看似一群人首领的那人对她表示鄙视,他自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因而对小满一再容忍,对西城继续装:“傅西城,你若还有点头脑,就不该搞这麽大的动静,如今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以你如今的本事,是根本保不住的。” 全天下人,她也算是天下人之一,为什麽根本不知道他在讲什麽?小满这回学乖了,并没有发问,只是看向西城,说道:“原来你姓傅啊。” 西城苦笑:“满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哦――”她点点头,“我那碗菜粥才喝了几口……”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动,已经移到刚刚说话的那个人身前,五指成掌向那人拍去。却在那人回刀防备的时候,翻身一跃,提起他的衣领,将他向外扔去。 那人像沙包一般砸在树上,发出一声巨响。 前来偷袭的那些人素质极好,虽然没料到领队会这样轻易地被个小姑娘扔出去,反应却不慢,仗着人多势众,将小满与西城包围起来,看样子是打算活捉。可是内有小满,外有……化名为夏至的赦罪,这一队人马反而落了下风。 小满同赦罪相互看了一眼,正打算将这些人统统打趴,就觉得背後有些异动——前院,她新开的店舖,慢慢地开始倾斜。 眼见房子要塌,众人不得不闪避,小满想起闹脾气的言其还在後院躺着,当下也不再纠缠着这些人,快步地跑了过去。小言其衣衫不整地被她从床铺上拉起到院子里时,还有些不解,等看到地上那一堆残柱破瓦,才算清醒了一些。 “这是怎麽回事?” 小满靠得更近些,地上扬起的灰土让她想要揉眼,她眨了眨。 “别揉,还不知道那是什麽东西呢。”西城拉住她的手,“满儿你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得罪什麽人。” 西城的声音不似平日温和,似乎掺杂了什麽情绪,她也未深究,只是根据他的提议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谁。 “没有啊。”想了半天,得出结论,她一向以和为贵,“官府来人了没有?” 他们这家店的位置算是闹市区,发生那麽大的响动不论如何官府应该有所反应才对。 “快来了,我追出去的时候看到有人去报信了,”赦罪的声音在她旁边,“有人对满姑娘不利吗?” 语气颇为肯定,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这袭击针对的是谁,他看了眼毫发无伤的西城,“西城公子,不知这到底是何情况?” “与你们动手的人,确系我的仇家无误,但是将整座屋子弄塌……我不以为我的仇家会做这种事,以那些人的言语行动来看,怕是打定主意将我擒走的,又何必做出这种多余的事情。” 作为专业人士的赦罪皱着眉,“虽然听来的确像是另有针对之人,只是生擒与弄塌房子并不冲突,他们还可以在里面放上一具面目全非的屍体,让人报说西城公子已死,这样不是更好?” “也就是说,必须得等这里清理乾净,才知道那些人针对的是谁?”言其穿好了衣服,这时已经开始检查房子倒塌的原因,他挥了挥手,“这些灰是怎麽回事,怎麽现在都还有?” 小满又想揉眼睛,“是啊,有些痒……有毒啊。” 赦罪难得的没有红脸,他一手托着她的脸,一手撑开她的眼睛,“这种药粉一理碰水便会导致眼盲,连眼周被洒到的地方都会溃烂,只能用油擦拭。” 小满仰着头,重复了一遍,小小声地抱怨,“被你一说我觉得更痒了啊,好恶毒。” 迷糊有话说: 这篇文会在10月1日开始收费,提前通告—— 看在我这麽勤奋地日更的份上,希望那个时候看文的人还和现在一样多 话说这些都是存稿啦,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人气如何。 嗯,请原谅我的不自量力,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请继续支持我。 生事端众人齐聚 “我去取油……”西城顿了顿,“我去讨些油来。”房屋坍得没法看,他不指望里面还有能用得上的油,他正要出去,衣摆被人拉住,一回头看,原来是小满。 “小西你自身难保,外面人多且乱,不安全。” “让我来看看。”言其挤开赦罪,小心地扶着她坐下,捧起小满的脸,凑得极近。被小满推开,“万一你也染上怎麽办,别凑那麽近。” 这没脸没皮的小师弟根本无所谓,“染了就染了,同你一样不是更好?这毒是青衣门的吧……” 江湖帮派众多,只是各门各派都有独家技艺,这青衣门在江湖上以用毒制毒解毒出名,当然,他们也提供毒药出售,毒药代下等服务满足不同人士。 “毒是青衣门的,那些人却不像,倒像是凑来的。”小满摇头,手腾到眼前了,又忍着痒放下,被人握住。 言其横了西城一眼,极其郁闷,他之前躺在床上等着满师姐来哄他,还打算趁机做点什麽,结果现在被这麽一搅,什麽都没了。满师姐的眼睛还……等等,眼睛?言其低头看她,想了想,也忍住没说。 也就是这麽一会儿功夫,赦罪将药油拿来了,言其不肯放人,西城不肯放手,赦罪捏着小碗油,挑了挑眉,言其与西城才稍退开些。赦罪小心为她处理好眼睛,官府的人施施然来了。 赶来的是京畿守卫的人,跟在後面的,是诚王世子李如墨。 “小满——” “小公子?”小满眯了眯眼睛,她现在看人还有些模糊,依稀分辨出李如墨的身影。这贵公子不是洁身自好,及时抽身离去了吗,这回跟过来这麽着急的语气,希望是自己自做多情了。小满一心想着他自动退散,回应起来也是平平淡淡。 李如墨眼睛盯着小满,他多日避而不见,心内本来就纠结地要命,今日在外行走也是不自觉地逛到这边。还未靠近,就听人说新开张的店铺突然倒了之类的话,才急急地跟着京畿卫的人过来。看到小满红着眼睛坐在那里,心疼无比;可是听她与自己说话的语气,又心痛万分。 京畿守卫的都是些人精,发现两人之间气氛不对,也不再打扰他,只是对着西城与赦罪,“此处发生何事,你们两人细细说来。” 细细说来,即是摆明了要与他们耗时间了,西城见惯此类事情,扶着小满坐在石凳上,当真是细细地说起来了。赦罪却不愿同他们打交道,加上知道小满右臂有伤,想要细看又碍于此间人过多,遂也坐在一旁阴沉着。 李如墨见到她身边的新面孔,心里滋味更是难以言明,哪里还愿意听他们在这里细细盘问? 小满歪着脑袋,突然出声回应,“我这院子里有件值钱的东西,大概是被人瞧在眼里,现在被人趁着人少抢走了。”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京畿卫的几人相互看看,再瞥了眼李世子的脸色,决定以此理由定案,“不知姑娘家里丢了什麽?” “……”这可把她难住了,夏小满从来只管花钱,不管东西价格。 “是我送她的『稽首和南帖』。”李如墨开口,“是卫夫人的真迹。” 卫夫人的真迹那自然是有价无市,只不过,京畿卫领队环顾自周,盗一幅字帖并不需要这麽大动静吧?但世子都这样说了,要是再提出异议岂不是在置疑他?他当下附议,“不想这盗贼如此丧心病狂,盗人财富,还要毁人房屋,长安京中发生这样的事简直是在打我们兄弟的脸,”话锋一转,“只是我们都没见过真迹,就算找到了大概也不认识,还请世子给我们说说那幅字的长相。”意思是这事说得有些夸张,即使这样立了案,也需要李世子去帮忙解释解释。 李如墨深通其中三昧,当下拱手,“这是自然,等我安置了这里,便去找罗将军将事情说清楚,不过这寻查盗贼一事,还请几位大人多加帮忙。” 既然都说到这地步了,自然不能不给诚王世子面子,京畿护卫当下客气几句,道是份内之事,将外围看热门的人赶了,用的理由是官差办事,请勿围观。这理由不太高明,先不说太庙一旁原本便是游人众多,何况天下谁人不爱围观热闹?若直接说是房屋年久失修倒坍也便罢了,偏说是官府办事,倒教人好生好奇。 於是这事传得很快,谁都知道京里来了伙丧心病狂偷钱还毁房的盗贼,一时间人心惶惶,京畿府不得不打起精神,狠抓了一次流动人口管制。这些都是外话。 且说京畿卫几人离开後,李如墨立即开口,“满满,此处不安全,还是回王府吧。”看她那双眼睛就心疼,何况两人之间还真需要好好沟通。 可无论是小满,还是身边的人,都不愿意。尤其是满姑娘,眼睛痒是不痒了,开始发疼, 眼睛红红,小脸苍白,都不知道自己看着像只兔子似的,断然拒绝,“这事看起来挺麻烦,我就不连累你了。” “满满,你在这里,我很担心,”李如墨对她是又疼又恨,“若是要找人,借用王府的势力不是会更方便?” “这理由是很让人心动啊,小公子。”可如果真的是要借用势力,她倒还不如去…… 说人人到,“世子即将大婚,这种江湖事还是少管为好。”庄桯言带了几个人来,不由分说地将小满扶起,“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满丫头不用再说,我放任人一个人在外面要的可不是这种结果。”他强硬地将小满半抱着装入自己的马车中,同时请西城赦罪上车。 “李世子,若是担心也可与他们一道。”庄桯言指了指言其,後者偏开脸,硬是挤上了小满的那辆马车。如墨黑着脸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李世子还是速离为好,寻找痕迹什麽,毕竟还是我们在行。”庄桯言身後转出一人,如墨认得他是建梁,乃是庄桯言得力助手。他都出马了,今日之事并不简单,他只好点点头,上了马车。 “我昨日虽然提到,但未明言,也是没料到他们的行动那般迅速。”庄桯言让小满靠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袖子扯下来,露出受伤的手臂。 她疼得龇牙咧嘴,“我从来都以和为贵的,这是得罪谁了?” 迷糊有话说: 这篇文会在10月1日开始收费,提前通告—— 看在我这麽勤奋地日更的份上,希望那个时候看文的人还和现在一样多 话说这些都是存稿啦,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人气如何。 嗯,请原谅我的不自量力,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请继续支持我。 满姑娘执意寻仇 庄桯言闻言,幽幽看她一眼,重复了一句,“招谁惹谁?” 人道西北路大将军俊美更甚兰陵王,风流雅致无边,虽然同他置了气,但被这样的人物用这般幽怨的眼神对待,脸皮厚如小满,也不由心虚地移开视线。 庄桯言见好即收,将身侧的小箱打开,里面一堆的瓶瓶罐罐。满姑娘眼皮子抬了抬,他很少受伤,但身边总会准备很多外伤药,那是给她用的——如今再次见到,心里也是感慨了一下。 庄桯言侧头看着她的伤口,突然低头吸了吸鼻子,“手臂上的味道同眼睛附近的味道很像,却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种毒,”他说着,就在药箱里捡出了个蓝色小瓷瓶,“先用这个。” “且慢。”赦罪拿出刚才用过的油,“得用这个。” 庄桯言看了一旁的赦罪一眼,停下动作,“夏公子对此倒是颇有研究。” 赦罪却不与之多话,将刚刚用过的油拿了出来,“满姑娘,可能会有些疼。” 他似乎不喜欢自己的师兄,小满看在眼里,“哎,我很能忍的。”话刚说完,觉得庄桯言揽着她的手松了——她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愿同他对视,正想坐直了身体,又被他抱住,这是怎么了? 手臂被他握住,将受伤的地方留出来,身体被抱得很紧……这是怕她因为痛而挣扎吗?不需要吧,她可真的是很能忍的。 小满也就敢在心里抱怨,面上还是不同师兄说话,示意赦罪,“你涂吧,现在又疼又痒。” 赦罪点点头,小心地替她涂油。 要说这青衣门绝对是术业有专攻,在毒药研制这一块的确很有些本事。譬如眼睛的毒,就是痒,诱人去揉去清洁眼睛,要不是在赦罪这个行家在,她的眼睛大概也已经像阿锦一样瞎了罢?现在手上这一块,据赦罪说是同一种毒,可就是疼得厉害,越是涂药越是疼,她绷紧了身体,咬着唇,想起自己刚才说的大话就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不用忍的,”庄桯言小心地扣着她的手臂不让她动,腾了一只手轻抚她的背,“别忍着。” …… “很疼吗,师姐?”言其大约是看她表情太狰狞,也担心起来,“夏至公子,这药会不会不对?” 赦罪手脚麻利地涂完药,将瓶子收好,“这毒叫作‘往事’,据说是青衣门前任门主的手笔,如烟迷眼,却是切肤之痛。” 忍着“切肤之痛”的满姑娘在心里默默地诅咒着。 庄桯言不顾她名节地让她躺在自己怀里,依旧是轻抚着背,另一只手盖在她脸上,“疼得不行?” 疼得一头冷汗的满姑娘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眼前被遮住,暗色让人很有安全感,突然就很想哭一场。 “那个青衣门和……”庄桯言开口了,却感受到手下的脸动了动,“青衣门据说很有职业操守,绝对不会透露雇主信息,若不从另一头打听,怕是很难将事情的原委弄清楚。” “先生,请问那个青衣门?”李世子从未涉足江湖,自然不知江湖事。 “青衣门地处湘西,以毒闻名。门下弟子个个都懂些制毒解毒之法,好像是第十七任门主开始向江湖人士提供各类与毒相关的服务,根据要求制毒,代客下毒,替人解毒之类,从此立足立得很稳。”言其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此时抱着师姐的师兄,心下郁闷无比,“满师姐之前说,这次下毒的不是青门的人,那就应该是有人从他们那里买了毒用罢。” “这事不用再追究了,我自己来解决。”懒洋洋躺着的满姑娘突然发话了。 “满丫头,我们都在这里,你还想将我们都推开?”庄桯言捏了捏她的脸颊,“瘦成这样,又受了伤,你觉得我会放你一人在外?” “……”满姑娘疼得说话都很艰难,可依然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清楚,“本来就是我自己惹的事……会中毒也是不小心,我能解决的。” 言其当即反对,“就算要自己解决,也得等你的伤好了再说,现在手都肿得和地瓜一样了。若是现在就想走,我可不答应。” “丑得像地瓜?”庄桯言手掌下的声音笑得很虚弱,“等伤好就来不及了。” ———————————————————————————————— 满姑娘好着急,大家猜这事同谁有关咧? 继续通告,此文即将收费 犹犹豫豫仍放弃 满姑娘躺在庄桯言怀里,眼睛又被他拿着盖着,自然看不到车内众人的表情。 “满满,你何必着急?先让京畿卫队将那些人查一查再说也不晚。”李如墨这时很难平静,见到车上众人之後更是心绪难平,只想抱着她来平复心头翻滚多日的各种情感。 “是私事啊,小公子。” 她执意要去,如墨静下来,回想之前的事。 西城握住她的手,“你若真要去,也需要注意安全,这次也是有我连累……” 他的手被抓紧,满姑娘很是不满,“以後我会和你算账的,我说你们,让病人好好休息啊。” “是哪个不肯休息的病人要急着去寻仇的?”庄桯言屈起手指再捏她的脸,另一只手从怀里掏了帕子,替她额上的冷汗,动作轻柔,像对待至宝。 “……”固执的小满不愿意回话。 最後她善解人意的大师兄将她放在了坊外,“真不要我跟着?” “不要。” “那你去吧,小心些。” “嗯。” 由於小满一路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了,其他人也不便跟着去,倒是夏至,看着她的背影半天,也跟着下了车。 庄桯言抬了抬眉,放任他去。 “师兄,你就这样让她走了?”言其很是担心地看着已经消失在墙头的背影,“她受伤了啊。” “你刚才怎麽不拦住她?”庄桯言没声好气。 “先生,满满她……”如墨将视线从车外收回来,“伤得那麽重……” “她似乎有些变了,”庄桯言摆摆手,“之前与人动手的时候却全然不怕受伤,完全不管不顾,可又不能忍痛,稍微受点伤,就要抱怨半还,还会闹着要长期疗养……现在大概是没到需要修养的时候吧。” “也可能是不愿意再同师兄抱怨罢,”言其同样没声好气,“她不是从来好吃懒做——你还让她去同人动手?那些事她很少说,师兄,反正闲来无事,说来听听,也让我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麽?” “我可忙得很,要不是听说了这事,这会儿还在紫和殿呢。”庄桯言不愿同他多说,将身边的箱子收起来。 “先生可是忙着同陛下商议婚事?”如墨这时也补了一刀,“据说陛下想要将嫡长公主指给先生。嫡长公主从小长在陛下身边,受尽宠爱。” 庄桯言勾着嘴角,“你这话要是在她在的时候说,我还会解释几句。” 西城无意参与这种对话,只是拱了拱手,“庄将军,请将我留在朱雀大街吧。” 庄桯言偏过头,“不行,你一个人在外面会有危险,若真想离开,还是等她回来再说罢。”他倒不是真担心傅西城,只是因为满丫头——她回来若知道自己就这样将傅西城给放了,肯定又要生气。 车上一时安静无比,庄桯言看着其余几人的反应,索性眼睛一闭,靠在垫子上。只是在车即将停下来的时候,说了一句,“她会关心某个人,也是件好事。” 也不管其余诸人是什么反应,自己拉了车门,就下了车。 且说满姑娘这边,她力排众议,来到阿锦住的那个坊里,却站在墙边,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喇喇地直接到他房间里去。她沿着墙根走了几步,身子忽地一绕,沿着梁柱爬到了屋里,灵活地像只猫儿。 她小心地钻了一会儿,隐隐地听到有人说话,停下动作,将自己藏得更加隐蔽,竖起耳朵仔细地偷听。 “大公子,属下去那个‘满满记’看过了,铺子已经塌了,据说是有伙盗贼来盗取名画被主人家发现,双方打了一场,还将房子给拆了。”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她从未听过,可是接下去说话的那个人,她倒是见过,是阿锦身边的小侍青石。 “主人家呢?” “被庄大将军接走了。” “她有受伤吗?”叶秦川的声音。 “据说是受了伤……” “是谁 漫不经心惹人恨 满姑娘心情回复得极快,到大将军府的时候又是平时的那副样子。 言其首先站起来,“你怎麽样了?” “没事,就是还有点儿疼……”她眨了眨眼,“你们是怎麽了,一个个什麽也不做地在等我?” 还有脸说这个,言其瞪她,“当然是担心你,受了伤还一定要去那里探望别人如何,别告诉我他现在怎麽样了,我可一点儿也不想听。”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了,”声音软软地抚平他的怨怒,“没见面,只是听他在打探我的消息,我就回来了。” 言其愣了一下,“你没有见他?” 点点头,“是没有去见,因为不知道怎麽说。” “满师姐,正常人都会去当面质问的。” 还是那种让人有些咬牙切齿的漫不经心,“可就算问出来又能怎麽样呢?而且我也不知道怎麽去问,还是等他说吧。” ……虽然乍一听到这样的话有些高兴,这种态度如果被她用到自己身上那就大大不妙了,言其很自觉地表达忠心:“满师姐,我在你面前可是乾净地像匹白布啊,有什麽事不明白肯定是我忘记说了,你一定要问我,我会解释得很清楚的。” 西城站起来,“我是担心你,你现在回来了,我也该告辞了……” 小满转身面对他。 西城笑道,“大将军府我不熟,你送送我?” 她点头。 这种送出门的要求自然是为了私下里再同她说说话。大将军府有一棵百年紫藤花,花枝沿着一道长廊长得异常茂盛,正是开花时节,花香四溢,美丽异常。西城停在长廊拐弯处,伸手去摸她的头发,“我会住在平康坊中曲从南舒五家,身份的问题,不能在大将军府里长住,会给他添麻烦的。” 满姑娘抬起头,蔷薇色的眼睛在紫藤下有些妖冶,“其实也不会长住啊,我本来就是答应别人会在这里再住上一段时间的,现在铺子也开不下去了,自然是要离开这里了……你是还有事吧。” 西城沉默,笑道,“本来已经决定放弃了的事,现在又不得不做,还需半年……你离开长安前,一定要来同我告别。” 歪过头,将脸凑到他掌心,“嗯。” …… 这一天都不怎麽安生,送走了西城之後,她觉得有些累,在廊下靠着,就见旁边转出个人来—— “我刚才就觉得你脚步不稳,现在走不动了?” 一本正经最爱面子的李世子居然会偷听,而且还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真是变化挺大,小满有气无力,“小公子,你不会也想要我送你出门吧?” 李如墨走近伸手要扶她,“自然不用,我可没……有些事要说就说了,我才不用那麽蹩足的理由。” “西城……他不一样。” “你是觉得我和谁是一样的吗?”李世子本来不想提那些事,可一开口就有些酸意,“我,殊之都是一样的吗,几次欢好之後就不闻不问了吗?” 这是什麽话?小满拒绝他的手,“我什麽时候把你和殊之放在一起比较过?” “他近几日在……找寻的那个人,是你吗?”如墨咬唇,俊秀的脸似乎很难堪,“我并不是有意要探询这个,可是就想问个明白,殊之在平康坊里找一个叫阿蛮的娘子,我也是无意间听说,他说那娘子的声音与你很像,你……还在坊间同那些人厮混?” “小公子……这样问我很为难啊,阿锦在平康坊,西城之前也在那里,我若不在那里厮混,怎麽会认识他们?” “你……”李如墨握住她的肩,“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怎麽想的,这些时日动不动地就说要离开长安,既然是要走的,又何苦同我……既然都与我有过那,那些事了,怎麽能这样狠心?” 他说得越来越快,最後自己停了下来,退了几步,脸上表情复杂,难堪尴尬懊恼怨恨,“将你拦下来问这些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你若要走,还是趁早走了罢。” 觉得自己丢人了的贵公子匆匆离开了,满姑娘靠在廊柱上抬头看密密麻麻的紫藤花,叹了口气,“若真能趁早走,就好了。” —————————————————————— 这是补24日的,今天的更新要放到明天补,周六双更好了xd,养了猫狗真是很花时间啊 再吆喝一句:本文即将收费,请大家继续支持,鞠躬 江南田氏大公子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师兄弟两个开始盘问。小满自觉寄人篱下,遂尽量配合。 “你去平康坊,见到他安康了?” 为什麽会觉得大师兄的表情似乎在期待什麽?小满摇头,“我知道他没事。” “那你是听了墙角就回来了,放心得下吗,若是找了奇人故意让你听见那些话的呢?” 为什麽连言其也是有些遗憾的表情,按理,他听到这种事不是该很开心才对吗?小满看了眼今晚有些奇怪的师兄弟二人,“每个人的声音,说话习惯总会有些不一样,哪里是别人想假装就能假装得来的?我确定那是阿锦的声音,他没事,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去看他了,避免尴尬嘛。” 言其抱怨,“你若是早些说,根本不想见他,那就不用带着伤去见他,只要让师兄派人去查探一下就好了,害我在这里担心。” 原来是因为这个,小满忍不住挠眼睛,“突然遇上这种事,没想周全,到的时候才觉得这样见面会难堪,他有那麽多事瞒着我,嗯,肯定是不愿意说,既然是不愿意说的事,我就算去逼问也没有意思。” “我以为师姐是很在乎叶秦川的,原来只是遇事慌乱才会这样啊,因为如果是我的话,师姐要是瞒了我很多,我肯定会想尽办法,就算知道从你这里问是没戏,也会想其他方法去探查清楚的;这样说来,我也不用太为那个叶公子担心嘛。” 小师弟说唱俱佳,加上说的又是真话,让小满觉得有点为难。不过满姑娘眼睛一瞪,“难道就不怕那之後我再不愿理你?” “所以说用别的办法探查清楚,然後装做不知道,所以师姐,你若是动了什麽离开这里的心思,肯定会被我发现的。到时候,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这话让小满哭笑不得,偏偏他还一脸“我很忠贞”的讨好相。 “好了,闲话说完,也来说说这件事。满丫头,即使你不想要那位叶公子为难,不去探听他的事情,也得为接下来的事做好准备是不是?”庄桯言也是眼角眉梢无不带怨,“你受伤了,我也会很为难的,虽然你根本不在意。” ……本朝西北路大将军的最大杀器是他的美貌啊,无往而不利,她都决定戒掉了的!小满咬咬唇,“若是会波及到你们,说一点也没关系。” “你知道本朝江南有个大族田氏?” 她迷惘地摇头。 “江南田氏本朝开国前就已经存在了,世代经商,太祖建功的时候又是送女儿来做小妾,又是出大钱送粮草军资,很是帮了太祖一把,因而得了一块免死金牌。如今世代经营,至今约三百年,在江南势力很大。” 小满又想去揉眼睛,被言其抓住,“你别揉,万一也像叶公子一样目盲了怎麽办?” “痒——” “田氏富可敌国,雄霸一方,这样大的势力,财力,历代只由族长管理。” 小满眯着眼,“你不会想告诉我,阿锦就是那个族长吧?” “他是嫡长子,田辰锦,宗族族长虽然不像家财一样传长立嫡,可根据宗卷,他确实是下一任族长,而且有婚约在身,一妻两妾的婚约,妻是是岭南杨氏女,妾是剑南李氏女与山东王氏女。” “师兄……” “婚约的事卷宗里面写得清楚,还标了红,这事儿得怪建梁,嗯,他好像三年前就住到了长安,隐姓埋名地住在平康坊里,当春宫图画师。其他的你不爱听,我也就不说了罢,”庄桯言放下卷宗,“今天到你铺子里动手的,也是田氏买的凶,你若是不将这事弄明白,怕是有些时日会不好过,只是我不明白,田氏任他在坊里呆了这麽久,怎麽突然动起手来了?也没有田氏家变的迹象啊。” “师兄是在明知故问吧,”小满不情不愿地交代,“阿锦之前有眼疾,什麽都看不见的,近来好了很久,已经复明了。” “眼疾……估摸着也是中了什麽毒,大公子若是得眼疾,其他房里的自然会怀疑他的能力,他将自己混到这种地方,大概也是为了让本家那些人安心,嗯,眼疾痊癒的消息我都还不知道,远在江南的田氏本家却知道了……” “我只是不明白这同我有什麽关系,我遇见他的时候就说眼睛坏了看不见,前些日子突然就好了,要动手也该是朝他动手,为什麽会来我这里,毁我的铺子?”向来不怎麽爱动脑的小满脑袋有些打结,想不明白。 言其瞪她,“自然是觉得你治好了他啊,又或者是觉得你同他关系太好,想要动摇他心志呗。” “治愈眼疾……我真是何得何能啊,被这样牵连。”软软的声音似乎很沮丧,可是扫到庄桯言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立即端正了表情。 “满丫头,这事其实不难解决……满满记周边有我布的眼线,只要你那里出事,我都会第一个知晓,可今日之事,却是经由他人通知,可见朝中有田氏的人。”庄桯言拂开她额前的湿发,“如今田大公子那里也有本家的眼线,你还是少去那里为妙。何况田氏一族在江南经营太久,势力过大,当今圣上雄心壮志,哪里容得下他们。今日田氏本家先在长安挑事,也好借机解决,只是希望你到时候,别又因为什麽原因掐到这些事情里头来。” 听庄桯言的口气,他脑中似乎已经转了无数个弯,每个弯都在思量着怎麽收拾田氏一族。被他盯上的人一般会很可怜,小满一手搭到手臂的伤处抓了抓,“官场上的事情,师兄你就不用再装了,明明是自己无聊很久终於找到事情做而已,反正你也会玩得很开心,这样我也不算拖累了你,无需内疚了。” 庄桯言:“……” ———————————————————————— 昨天又没更新,我再也不写那种话了qaq 按日更的节奏我得补几章来着? 不止商人爱谈判 到了晚些时候,居然还真有人带着田氏的帖子上门拜访。 来人长着一副讨喜相,笑呵呵的表情让我一见就想笑,熟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小满虽然对他的来意感兴趣,也不得不慢慢等他开口。 提议没什麽新意,只是胜在态度良好:“只要满姑娘一个月之内不要同那名叫叶秦川的公子见面,我们会奉上解药,另外还会奉上白银千两,以作酬谢。” 江南大族的行事走的是先兵後礼的江湖风格,小满对此感到意外,眯着那只有些痒的眼睛,“解药什麽时候会送来?” “只要满姑娘同意家里的要求,解药即刻就能拿到。”这人满脸诚意,拿出一个小药瓶,小满将瓶子接了,有些纠结再度开口,“我怎麽能相信你这一定就是解药呢?你们派了人毁了我的铺子,不就是希望我就此消失吗,说什麽一个月,只要用药把我毒死了,不就是一辈子都不用担心了吗?” “……以仆的人品保证,这瓶子里装的一定是解药。” “小人难养,我不了解你,你要我如何相信?” “仆以田氏一族的荣誉担保。” “田氏?嗯,空口无凭,到时候你们财大势大,我很难办的。”她满脸写着无比纠结。 那人大概是没料到有这麽难缠的姑娘家,顿了顿,“田氏准备了契约,就是刚才同姑娘提的那个约定,若是愿意遵守,签字画押即可。” 他送上一个信封,小满打开,里面有张纸,上面字迹优美,她默默扫了一眼,”慢慢吞吞道,“好字,只是我要先请教其他人,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麽。” ……家里的消息说,大公子在外头看了个姑娘,那姑娘还治好了他的眼疾。可是这番试探下来,治眼疾大概不是真的了,若说才气横溢的大公子看上这样一个白丁,似乎也很难让人信服。 小满将信纸放在一边,“我还有个问题,”她动了动自己受伤的手,“就算我答应不去见他,他执意要来找我,我该怎麽办?” “哦,只要姑娘执意住在将军府里不见他,他自然是无法入府的,更无法闯入姑娘房间,自然见不着。” “原来说来说去,是希望我在这里住上一个月啊。”小满有些无奈。 “这是最好的办法,又或者,请满姑娘离开长安,去江南以外的地方游玩半年,费用就全由田氏资助也可以。” “你的这个条件,听起来真像是被我师兄雇来的。”对着来人的那张“意下如何”的表情,小满似乎一点也不恼,叫来在外头等候的建梁,此人身为庄桯言手下秘探之一,在辨别字迹,文书律法,记人长相方面是很有长处的。 他接过所为的契约,细细地看了,克认无误。既然专业人士说无误,她自然点头同意,又把手里的解药递给他,“顺便看看这个呗?” 建梁同样接过,娃娃脸上全是笑,“满姑娘是在说笑吗,解药我如何分辨得出真假?” 小满瞪大眼睛,“我店铺里的跑堂都能知道!” 建梁被噎了一下,你铺子里的跑堂自然是这方面的能手好不好? 小满转过头,对着田氏代表,“解药的真假就算了,我还有几个问题。” 那个显然也觉得无力,但依然有礼,“满姑娘请问。” “哦,我之前也说过的,为什麽要选择同我谈条件呢,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可明显是乾掉我更加省心省事省钱啊。” “满姑娘,以後不要随便问这种问题。”建梁非常“客气”地阻止她,哪里有人会用这种商量的语气请别人来乾掉自己的? 来人低头沉思,语气也是诚恳异常,“田氏世代经商,遇事自然喜欢商量。” “嗯,原来是这样,既然世代经商,也该知道我朱雀街的那家铺子的价钱,再加上这段时日与公差打交道的费用,重修的费用,误工的费用,总得另外算给我。” “满姑娘说得是,具体的费用,还得有家里的掌柜说了算。” “嗯,这一方面,我觉得我们也得好好地商量商量。” 如果那传言是真的,大公子的眼光也忒怪了些…… “满丫头,你也该休息了。”庄桯言此时推门进来,结束了他们的对话。田氏代表感恩离开。 小满撇撇嘴,“说好让我一个人解决的。” “建梁已经跟上去了。”庄桯言安抚她,“嗯?满丫头,你这是什麽眼神,这事儿同我真没什麽关系,真的。” —————————————————————————————— 小满抬头:“我假假也是老板娘,对不对?” 这章是9月29的,待我翻一翻更新纪录,把前面的几天先补上,再算9月30日的收费章节。 嗯,工程量似乎很大啊 独自不应下江南 面对着满姑娘不太信任的表情,庄桯言有些不满,“我还能伙同别人毁了你的铺子不成,又不是忘了你之前还扬言说要离开长安的话。” “就是觉得有些太巧了,”小满才不怕他生气,手里把玩着刚收到的解药瓶,“而且田氏行事确实奇怪了些,按照常理,不该是先礼後兵麽,先问些‘到底要开价多少才肯离开我们大公子’这般财大气粗的麽,现在毁了我的铺子,不是明摆着让我敲他们竹杠嘛,怎麽做的生意啊。” “你啊,也许人家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直接把你乾掉——现在发现不怎麽好办,如果真的要将你除去,他花的代价更大,才愿意出面同你商量,你以为田氏会那麽轻易地就同你讲和吗?” 被这样一说,她才算稍微懂了些,田氏哪里是愿意和她谈,那肯定是看在她的靠山庄桯言的份上来愿意谈一谈。也就是之前她比他们预料中的厉害一些,才有现在这样的谈判。嘴巴扁了扁,“什麽世家大族,根本就是黑社会嘛,一点风度也没有。” 庄桯言语气平淡,“到时候我们来更黑的,请你当打手。” 小满靠在椅子上,哼了几声。 言其早就在旁边听了许久的墙角,这时才转出来,“我们先来算算那间铺子的价格吧。” 小满抬头,“根本就不用算啊,再向他们家主人要一千两就好了,嗯,银子不好拿,直折成黄金给我,或者用绢布什麽的也行,出门总是要带几套衣服的。” 庄桯言转头,“你要去哪里?” “好不容易开了饼铺,人生终於有些盼头,结果多年积蓄毁於一旦……”她语气幽怨,“只能说长安风水同我不和,换个地方从头再来罢。” 到底还是大师兄了解满姑娘,“你不会想要趁这个机会去江南走走吧?” 言其听到她说要离开,心里本是高兴异常。可是一听到“江南”两个字,顿时就不太好了。也垮下脸来,“师姐,在这里铺子开得好好的,才刚有些小名气,到了江南,可真是人生地不熟,任人宰割了。” 小满心道,之前也不知道是谁怂恿着她远离长安远离师兄,现在开过了铺子当过掌柜就不一样了? 庄桯言瞥他一眼,也知道言其毕竟年纪轻,不知道掩饰想法。庄大将军顿了顿,“你若是想冲到江南,单身匹马地找人报仇,也得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意图被识破,小满鼓起脸,“我这不是没见过世家大族麽,又是世代经商的大族,总觉得很好奇呐。” 精明如庄桯言,紧张如言其,都不会被她所骗。 “满丫头,田氏不是你随便想去碰就去碰的的,死士五百,私兵两千,可能还同江南的那些江湖人士有关系。就算不说这个,他们久在江南经营,你过去也只能是吃亏。要不然,陛下怎麽能忍这麽久?不过,你若真是积忿难消,非得亲自去报仇,我有一个条件,”庄桯言铺垫了这麽多,只为了後面一句话,“带上我一起去。” 对於庄桯言之前大半段的劝阴,言其还是喜闻乐见的,可是一听到最後一句,他不禁看向大师兄,怎麽能这般无耻?小言其不甘居於人後,立即表忠心,“如果满师姐一定要去,还是让我同你一起去吧,” 其实,她只是想一个人去江南玩玩而已啊, ———————————————————————————— 江南可是庄桯言、言其两人的死穴啊,一提到就会炒鸡紧张 补9月24日更新。望,似乎还有两篇要补上 少年公子有情义 这人吧,越是受伤需要疗的时候,来探望的人就越多。反正是被限制在将军府内,她借着受伤的名义懒觉睡得开心,就被屈尊当家丁的庄桯言叫醒,“满丫头,有人来看你。” “谁?”如果不是太重要,她就不想起床了。 “李世子和他的那些朋友。”庄桯言将衣服递给她,“要不要我帮你穿上?” 不得不起床,她扁了扁嘴,“师兄,男女有别,我换衣服你还是回避吧。” 庄桯言弹她的额头,笑笑走人,似乎心情不错。 “他有为你准备衣物?怎麽都没有我的?”不得不穿着庄桯言少年旧衣的言其有些不满,语气酸溜溜,不大愿意看到师兄同师姐合好的戏码。 “是我以前的衣物,不是新的。”小满懒散地穿上衣服,坐到妆台前随便梳了编了个头发,又洗了把脸,“你就不用跟着了,怕你更心塞。” 言其心道,你特意起身去见他们,自己就够心塞了。不过他也知道这只是小满劝自己不要去的说法而已。满姑娘懒懒散散地踱步到厅堂,已经有漂亮的丫头帮自己倒好了水,准备好了备客茶点。 她刚坐下,就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 “小满。”李如墨走在最前面,像是和谁在竞走。 “小公子,你怎麽来了?”其实应该问怎麽又来了?看得出他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可就是忍不住要欺负他,想让他自动地从这种怪圈里退开。 如墨有些怨气,当着这麽多人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坐到她身边,“你有了庄先生,就不愿意住到我家里,我又放不下你,自然是要来看的。”明明想过要说得风清云淡的,到了仍是有些怨意掩不住。 “听说小满铺子被砸,自己还受了伤,这小脸儿都白了,不知是哪家不长眼的?”王特依然风流腔调,将她从上到下仔细地扫了一遍,最後定定地看着她的脸。 在座的都有一双火眼金睛,谁看不出来他那关切的眼神好似下一就要扑上去一般? 只有小满不在乎,“大概是点小误会。” 这回答可就不对了,在座的还都是长安城的消息灵通人士,林集堂一脸的不敢苟同,蹲在她面前,“小误会?我可听说满满记整个儿地倒掉了,无论作何想象,江湖打斗也不该如此激烈……你可别受了委屈瞒着不说,若只是不想连累即将大婚的如墨,对我们就不要见外了。” 集堂是个聪明人,这段话有意无意地,把李世子给排除在外了。 “怎麽会呢,这事情就算我自己摆不平,还有大师兄在呢。自然就不打扰你们勤奋钻研了。科考不是快开始了麽?”眼前这群少年公子都是贵族子弟,家中父母长辈期盼也高。 “满姐姐的事比较重要啊,何况科考什麽的,哪里会难得倒我?”集堂拉住她的右手,右手受过伤,不能忍痛的小满当即皱眉。如墨将集堂的手拿开,轻声问道,“手还疼麽?” 她伤处被衣服遮着,自然没叫他们看到。集堂见机得快,急忙道歉,“满姐姐,刚才没看到,可有弄疼你?” “集堂就是这般粗心大意,”宋微星比如墨年纪要稍大些,看样子已经很有些沉稳的范儿,“我已经问过京畿卫里熟识的人,他们也说不出什麽,小满是否得罪了什麽大人物,连京畿卫的口也能封得这麽牢?” “我回去问问。”集堂出身武将世家,这方面消息只要用心去打听,到底也会收到消息。 “不用啦,那边都已经来人说过了,”小满自然不得让他们为这种事忙活,“问题不大,好啦,我也是真的很需要休息,你们也早些回去用功看书吧,别一天到晚呆在平康坊,我都听到无数流言了。” 也只有王特脸上一红,“并没有那回事。” “因为有李世子在,你才急着赶我们走吧,若说流言,早传了许多天,你若是真关心我们,早就该劝了,何必等到今天。”微星倒不理会什麽流言,毕竟同他没什麽关系,只说小满。 “我也想说的……找不到你们而已。”小满打哈哈。 “满姐姐既然这麽说了,我今日就不去了,”还是集堂最给她面子,“明日下完族学我再来看你,给你带些伤药来,都是最好的。” 她完全相信他能带最好的来,肯定是陛下赏赐的那种,如墨家里也有,师兄家也有,而且拿来给她用上了,“你带糕点来就行了,药我才不要呢,又不是药罐子。” 集堂这才笑起来,露出白色的虎牙,“那我们可说好了,明日我来看你,满姐姐可别不见我。” 王特不甘人後,“我明日带街角的馄饨来看你,知道你最喜欢吃那一家。”他还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 “好。” “那麽我们明日再来,小满也要早些休息才是。”微星嘴上带笑,带着几个人走了。 等到这群人都走完了,世子李如墨脸色不大好,“他们同你说完话就让你去早些休息,这不是根本不想让我再同你说会儿话麽?” “……”这小公子的小气样子果然只有在私底下才会显现出来,小满心里摇头,“小公子有什麽话要说呢?” 李如墨表情有些尴尬,“满满……那个婚事,已经取消了。” —————————————————————————— 补9月27日更新,捂脸,这麽补下去,什麽时候才能开始我的收费章节…… 这一章突然好多小鲜肉,脸红,拿出来溜一溜,不过应该不会收了他们的。 少年公子有情义(二) 世子不愧是世子,一出口消息就如此劲爆。小满听着一愣,接着问他,“小公子,你始乱终弃了吗?” 小公子恼了,“满满,有时候真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麽,我都没有同她怎样,哪里来的抛弃?何况取消订婚是宫里的安排。” 小满想着那日见到的两人背影,表示理解,“小公子,你来同我讲这件事情,莫非是想让我帮忙想想办法,把婚事再弄回来?” “……”为什麽隔了多天不见,现在她每句话都让他很冒火?清俊的脸上有一丝扭曲,李世子恼意更盛,可出口的话却是委委屈屈的一句,“满满,你不要我了吗?” 始作俑者还一副茫然的表情,“小公子怎麽说这种话?” “……”若是在平时,那无论如何,成王世子李如墨是不会说这麽小家子气的话的。可现在心里一急,多日的委屈一起爆了出来,“无论当时我对你有何种心思,总归是你,你先将我弄上床的。如今见我有了麻烦,就直接把我扔掉,稳步发展重新去找别人,若要说始乱终弃,最该说的应该是你吧?” 这段话跳跃地有些远,小满还需要时间消化,倒是闲闲地先加了一句,“喏,富家公子哥,尤其是成王世子这样的,同贴身女婢,不管说给谁听,始乱终弃的肯定也不是女婢啊。”感谢这阶级分明的社会,她拿过一块哈密瓜啃起来,啃了几口觉得无味又放下,看着脸色转黑即将暴走的李世子,“若是说到那时,我还真是无比後悔,早知道就将你扔到柳二娘的闺房里,之後的一切就会水道渠成马到成功了,没我什麽事了。” 未受伤的那只手被如墨紧紧抓着,“这麽说来,你可是後悔了?” “说实话,有点儿……”手被捏得有些疼,小满把语气放柔和,“我那日见你们二人走在一起,觉得颇为般配,放开我们的那些事不谈,到底是为什麽取消赐婚的,不是从来都君无戏言吗?” 如墨见她终於表示了一点关心,才咬牙切齿,“之前只是宫里有这个意思,并没有真正地指婚,而且柳二小姐孤身在乐坊呆了多日,更有殊之指说她意图在我的食物里下药。” “为什麽总觉得把殊之和柳二娘放在一起,还是姑娘更可信呢?”她也不急着将自己的手收回来,“殊之凭什麽说她放药?” “殊之……他说他不小心拿错了东西,替我受了罪,这事闹到最後,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他最近在找一个叫阿蛮的娘子,似乎说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原来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小满默默在心里算着时间。 “你不信我?” “就算是殊之替你中招,又怎麽能确定一定是柳二娘的手笔?” 李如墨红了脸,“反正我们有证据的。” “你不说,我就只邓明天请教殊之,以满足我的好奇心了,”对於这件事,她还真是有些兴趣的,谈完这个,她才终於问出了如墨最想听到的句子,“小公子,你婚事取消後,有何打算?” “你找他乾什麽,只要问我,到最後我肯定也还是会告诉你的,”李世子皱着眉,不愿意她再去找自己的朋友,然後清了清嗓子,脸也有些红,“我……满满,若有婚事我也先拖着,父亲也不愿意我成家太早的。” 他说得嗑嗑巴巴,小满却一下明白了他到底是个什麽意思,“小公子,我是什麽样的人你也看到了,以後那种状况也许会有很多,你确定自己接受得了?” 小公子是好人,她并不希望他再同自己纠缠下去。那种情况,指的自然是如墨当日清晨看到的,身上遍是他人痕迹的自己。她看着他的脸,注意着他的眼神,张於勾起了嘴角,笑得甜蜜蜜,“小公子,你还是接受不了,对不对?毕竟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过份了,可是没有办法,我就是那麽没有节操,看到合心意的,也会愿意同他去床上滚一下。” “本朝风气开放,从不在乎此类事情……”如墨眼神黯然,声音也低了下去,“我……” 他连着几个我字,说不下去了,来之前是做了接受的准备的,可是一想到那天的她,就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再也说不下去。 小满很是了然,伸手划过他年轻的脸庞,“不必勉强自己,其实换了我,也是接受不了的。” 如墨似乎有些紧张,脸皮涨得通红,像刚刚林集堂一样握着她的手,跪在她面前,“满满,你不要再说,我,总有一天……” 从认识以来,如墨就是个清高又骄傲的贵公子,脾气从来不比别人小,在她面前,更是这样。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一脸小心翼翼生怕被拒绝地乞求着,他也会丢弃自己的原则去行事。这样的他,让她看着有些心疼。 小满顺着他的头发,“说到你婚事取消,我听着其实是觉得轻松了一些的,”他漂亮的黑眸中突然闪现的光亮让她心变得更加柔软,“那我们就说好,如果你哪天受不了了,一定要同我讲,就算你决定要离开,也请先告诉我,好不好?” “我自然是不会跑的,只是满满,你也能这样对我承诺吗?”如墨将脑袋靠到她怀里,抬头乞盼着问道。 “……好。”珍惜当下,也让她来试一试吧。 —————————————————————————————————————— 补9月28日更新,指,我终於补齐了! 杀手去打探消息 在李如墨走了之後,小满又吃了块哈蜜瓜,才说起话来,”一段时间未见,小公子似乎变了许多呢,之前从没想过他会这样做。” 空荡的房间里,庄桯言转了出来。“可不是,他一天到晚想着你呢。” 因为他话里的酸味,小满多看了他一眼,“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我在想他是不是还有什麽瞒着我没说。” “你问他,他一定会回答的。” 摇了摇头,小满还是那句老话,“我还是等他主动说……不过师兄,你这样的忙人,怎麽会这麽早就回到府里了?” “你受了伤,现在又比较危险,我想要亲自保护你。” “……师兄你这话说了连我都不会信,他们都已经派人来找我谈过了,我也答应了那个条件,又有你撑腰,肯定是不会再派人来对我怎么样了……所以不用担心了。”虽然说这两天同师兄之前关系有些好转,但思及之前的事,还是不愿意同他过份接近。 因为她右臂有伤,推人时用的力道并不大,反而被庄桯言顺势地轻搂到了怀里,他低头靠在她肩上,“你有了李世子,连一直帮你背黑锅的师兄都不要了吗?”他的唇贴到她脸上,只是触碰,并未亲吻,“你若是连如墨也能接受,为什么不接受我呢,若算在一起的时间我们更长,不是么?还是说,仍然不能原谅,嗯,我在天山杀了郑品琅——和那位陶知舟?” 怀里的身体僵硬起来,充满了拒绝的味道,她不想再提那件事情。庄桯言很识相地闭了嘴,“就算将军府防卫森严,有些事也是不得不防,你去再睡一觉,我就在隔壁。” “哦,好的,大将军,现在你也可以再睡个回笼觉了。”她有此不自然地走出房门,回自己的房间。有些疲惫地躺回到床上,也不知道言其上哪里去了,她闭了眼辗转了一会,睁开眼睛,“赦罪。” “满姑娘警觉性果然很高。”赦罪退开一步。 “你的血腥味太重了,所以我才发现的。”她爬起来欲下床细看,“你昨天晚上不是同我一起回来的嘛,今天是去哪里了?” “在下跟着昨晚来送信的人去打探消息了,只是对方实力有些强悍。”他略低了头,似乎觉得有些丢脸,还有些打算走人的意思。 她下了床拉住他的衣服,发现衣服湿漉漉的,外面没有下雨,那就应该是血,不过……小满有此无奈,“赫罪,等我治好了你的伤品,再脸红不迟啊。”他的脸是受了伤有些发白,可是脸一红看起来又像是很健康,看着有些诡异。满姑娘在某些方面确实豪放甚至堪称粗鲁,竟不顾他的意思直接将他的衣服扯光,看到了几道颇深的伤口,虽然已经小心地避过了致命处,流血却是不少。 “对方使刀吗?”她看着伤口,看出了个大概。鉴于昨晚她受过伤,房间里还有些治愈效果很好的伤药,快速地拿来,快手地替他倒上,又用绷带将他包好。再抬头,赦罪的脸已经是通红,丝毫看不出受了重伤。 “……”他似乎还因为这样不按常理的疗伤有些羞涩别扭。 小满低头看着地上的破衣,摇头,“你不要这么容易脸红,紧张害羞都会让血液加速流动,那样我过一会儿又要重新上药了。” “……”赦罪也低头看到破衣,却无法控制地脸更红,“满姑娘喜欢这样的,咳,行事风格?” “江湖救急而已。”脸红成这样,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调戏良家的事,喂喂,作为顶尖杀手,突然为这种事失落得像条狗真的好吗? 好在赦罪也不没有太过纠结这种事,“田氏的人手里,有金俞。”金俞是使刀的行家,弟子众多,在江尖上有些影响力。 “师兄说过,田氏有笼络江湖异士。”小满点点头,“原来有这么高级别的人在。赦罪公子,无论是昨晚还是今天早上,你看起来真是很可靠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跟着出去呢……不过还是红着脸的公子比较吸引我,以后请以自身安全为重,虽然我也很想知道对方的消息,可你若是因此受了伤,我会过意不去的。” “满姑娘挂心了,在下比较担心,田氏今日仍会派人前来。” “西北路大将军说了,若是住在他的府上还遭人暗算,他这将军就算丢脸丢给全世界看了,你放心地去休息吧,啊,师兄有给你安排房间吗,没有的话就睡我这间好了。” “可,可以吗?” “哎,为什么不可以,我已经睡够了,也许小言摸到床上去,到时候你小心些便是。”这突然失落的脸真是挺好笑的。 当日近午时分,果然如赦罪所料,田氏又派人来了,还是昨日来过的那个。只是他看起来受过伤,包了团团绷带,配着那张肉肉的笑脸,着实可笑。 小满忍了笑,端坐问道,“不知道今日有何指教?” 满姑娘要写情书 这回硬是要跟来的言其坐在她旁边,眉毛一扬,给她递了杯茶,意思是让她收敛一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太过明显不利於谈判。 “指教不敢当,只希望满姑娘不要再派人,趁半夜无人的时候来偷袭我们就好了。幸亏我家主人早有防备,否则我们这群不懂武的人恐怕都不会有什麽好下场。”那人说着,还掏出一块手巾在自己额头上擦了擦,似乎对於昨晚的攻击还心有余悸。 “来而不往非礼也,”小满一字一字地说道,“你们白天派人,我晚外派人,这才算扯平嘛,而且我才出一个人,已经很客气了。” 双方都清楚发生的事情,故而没有必要否认。何况赦罪都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想来对方也该多少猜到赦罪的身份才对。果不其然,那人果然腆着脸笑道,“满姑娘说笑了,姑娘所派可是江湖榜上排得上号的人,哪里是我们那麽多个庸俗之辈能比得上的?满姑娘要是对昨日的事仍觉得不够解气,那条件都还是可以谈的嘛,这样杀来杀去的开销可也是大得很啊。” 他这些都是场面话,实际的意思自然是如果坚持要杀来杀去,田氏家大业大,随时都能买凶。这话已经说得很白了,白丁如小满也听得懂。 她在心里鄙视别人财大气粗,可也没什麽办法,车轮战什麽的确实是应付不来,她只得转了话题,“被你这麽一说,我倒是很想见见你家主人……对了,我有个问题。” “满姑娘请问。” “我听说江南金刀金俞也在为你们家主人办事,既然你家主人如此爱惜人才,为什麽不连我一起招了呢?好歹,我也是在江湖榜上有排名的。” “……”这姑娘是脑子坏了麽,这人到底还是有礼,“想招揽谁都是我家主人的意思,不过仆想,满姑娘功夫高强,只怕是不愿意屈就,所以才未招揽的。” “江南田氏,听说富可敌国,我可是很愿意屈就的。”赚点钱也不错嘛,自己为大师兄办了那麽多事,就从来没拿到过什麽钱财。 “……不敢不敢,田氏只是小小家庭,如何能与国库相比,满姑娘说笑了。”他擦了擦额头,这回是真的出了汗,好险,差点叫这姑娘把不该说的话套出来。 小满也是个会做戏的,小脸挤成一团满是委屈,“想来是你们高手太多,用不上我才讲得这般委婉的吧,江南大族说话果然是不一样。” “哪里哪里,满姑娘你实在想太多了,仆今日到此,就是为了双方的和平,只要满姑娘保持安静,我家主人自然也会安静,直到所约之期结束。”他站起来,急匆匆地走人。 “小言其,你觉得他还有多少话不肯同我说?”她转而询问言其的意思。 小言其瞥她一眼,“你以後在外面,不要用那麽软绵绵的语气说话,让人听着就心痒痒,万一歹人生了歹念怎麽办?” 他还比较关注这个,满姑娘眼睛一瞪,“那种胖老头怎麽会对我生歹念?” 言其气势顿弱,“怎麽不会了,他都不停地冒汗,我说真的,你以後在外头,别用那种语气说话,反正你也不希望有太多人缠着你的……”在满姑娘的瞪视下,言其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後正了正声儿,又找到了自信,“刚才那个胖老头,走得这麽匆忙,是怕被你套出更多来。你刚才说得太过高兴,我一直在对你使眼色,想部问他家主人是田氏哪一位,田二还是田三,他们是除了叶秦川之外最有希望继承族业的,只可惜你将人吓跑了。” 他递了杯茶给她,“肯定是他想对你有所不轨,怕被人瞧出来,才这样跑掉的。所以说,你以後别用这种语气说话了……”声音又转小。 小满眨眨眼睛,“他们毁了我的铺子,又让……他受了伤,现在还上门叫阵,我能不生气吗?”喝了口茶,她又有了主意,“他们只说让我不要同阿锦见面,可没有说让我不与阿锦联系,我通个信,请人传个话什麽的,应该不算违反约定吧?” “……他们确实没 修书一封君知否 “亲爱的阿锦,展信如晤。 两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过我这两天过得实在是很精彩。满满记被砸了个乾净,我还同那些人打发一场,现在想想,大概是有人觉得这铺子房屋太旧,应该翻新,遂直接帮我拆了,方便我重建。虽然是好意,却没有提前知会我,害我这几日都只能住在师兄府上,寄人篱下。好在他不嫌我能吃能睡,我也就将就着住。 不过我还挺想知道,我的铺子若是重建,费用应该由谁出呢,新建之後用哪种风格才会有之前众人排队购买的人气呢?不清楚事主到底是谁,我也觉得挺麻烦的。 嗯,这段时间我就不去看你了,等过一个月,我再去你那找你,记得不要关窗。 似乎也没有什麽更多要说的了,就这样,祝 夏安! 最喜欢你的小满。” 言其按照小满口述,将这一段大白话写在纸上,然後脸色阴沉沉,“最喜欢他?” “小言其就不要喝乾醋了,我确实是喜欢他那样的。”小满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言其摸了摸脸颊,脸色还是不大好,“师姐就不喜欢我了?” “嗯,你真想知道?” “……每次都是这样说,害我根本没有自信问。”言其偏开脸,有些不高兴,又转回头,“你可不要说什麽不高兴可以走的话,我会更不高兴的。” “那就不说了。”小师弟委屈的样子其实也挺可爱,小满唾弃了一番自己的恶趣味之後,想着可以送信的人选。最後叫来了刚打探消息回来的建梁。 浓眉大眼的建梁看到自己手中显得有些厚的信封,苦笑道,“满姑娘,这才一天而已,怎麽会有那麽多话要讲?” “我只是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这是他的家事,怎麽能扯到我呢?如果是对方忌惮阿锦,那就得让他表现得更有危险性一些,让那谁家的主人伤心难过去吧。”小满可是有仇必报,绝不会等待十年的好女子。 “可是小满姑娘,这是情书麽,我看小言公子似乎心情不佳,到现在表情还是怪怪的。” “他胆子小喜欢喝乾醋,怪不得别人。哦,你不许打开偷看。” 建梁闻言,扬眉笑起来,“满姑娘是写了什麽肉麻至极的话麽?难道你不知道我也是暗中仰慕满姑娘很久,真的要我替你送情书?” “一、不许偷看;二、务必今天送到。”小满才不会被言语撩拨,只当他在玩笑。 “好。”建梁仍是含着笑,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化名叶秦川,真名田辰锦的公子收到由建梁送来的信,道了谢之後发现送信的人还没有走,不禁问道,“公子还有事?” 建梁很是认真地建议,“我真的很想知道满姑娘在信中写了什麽东西,听说是肉麻至极,我又答应她不私自拆开来看,只能等田公子拆开了在旁边瞄几眼。” 田大公子扬眉,“既然是肉麻至极的内容,自然是私信,恕我不便让公子也观看,公子请回吧。” 这人真是小气无比,难怪他眼睛一恢复家里其他人就担心,建梁腹诽,却也只好离开。他走之後,青石走到田辰锦身边,“公子,这信要我念给你听吗?” 他怎麽都没发现身边的人这麽八卦?田大公子扫了他一眼,“你忘了我现在看得见了?” “公子总说目前还有些模糊,想来看信是会累了,不如由青石代劳。”坚强的青石面无表情,用言语表示自己实乃忠仆,被田辰锦瞪了一眼之後,识相地离开了。 由於想看这封信的人实在多,田辰锦莫名其妙地将房间四周打量了一番,确实无人之後,才将信打开。一开头就看到了“亲爱的阿锦”五个书写极为优美的字,眉头微皱。等他将整封信看完,就有了恼意。当然不是恼小满的信居然是找他人代写的,最後几个“最喜欢你的小满”就可以让他愉悦地笑出声音来——他恼怒的是本家的人就这麽按捺不住。 满满记被毁他早就得到消息,只是派的人赶到的时候,小满已经被庄桯言带走了。他一开始以为是傅西城招惹的人,後来让青石去查,才知道的本家的。之前也是担心小满到底如何了,现在收到了信,才安心下来。 “青石。”他淡淡地喊了声。 板着脸的青石立即出现,“公子,可是改变主意要让仆代为念信?” “……” “公子眼神果然日益好转,今日尤其锋利,不知唤青石前来有何任务指派。”青石都是长年在田辰锦身边侍候的人,改变风向改得很快。 “把田二、田五、田六的近期行踪查一查,我还以为田氏一直在我手中,没想到才一段时间没看着,就给我搅了这麽大个乱子出来……那天毁铺子是的是哪个,让他按市价十倍用私房钱赔偿。” “公子……你不是故意的吗,一开始可是公子说的欲擒故纵,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就连中毒也是您默许的啊还说什麽要让另外几房有什麽手段都使出来,以供消遣的,啊,公子今日眼神真是尤其锋利,扫得仆有如刀割,仆这就去办。”青石板着脸,下去了。 ———————————————————————————— 好久不见正脸的阿锦,拉出来与大家见见面。 有喜欢的角色可千万要早早投支持票吖 无限情意卿知否 小满是次日收到田辰锦的回信的,与她同一个风格,大白话。可惜的是她看不太懂,只能把闷闷不乐的言其再次拉出来念信。 因此更加郁闷的言其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亲亲小满,信须亲阅……什麽亲亲小满,还能更肉麻点吗,什麽亲阅,还能不知道你不识字麽,”他出口就是抱怨,挨了满姑娘一香拳之後,老实了,“家族中事,扰到你深感歉意。满满记重建费用,自然是由我出资,你喜欢哪种风格,只管告诉我,也方便我找人来按要求制造。若是将军府上住得不惯,也可住以我处。你的阿锦。” “他学得挺快。”小满夸奖道,又将信拿到自己手里反覆地看,“真的只有这麽几句吗?” “哼——” 小满暂时不理会自家师弟的乾醋,“从信中的口吻来说,他似乎挺自信的,能控制得住家里的事,好似家族还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且他也没否认自己是田氏的人,还顺着我的话把这些事定义为‘家族中事’却又不说清到底是哪个家族,这种事情到现在还有隐瞒的意义吗?你怎麽看,小言其?” “他本来就不如我对你那麽真心,”言其也将信拿过来,又看了一遍,“满师姐,若他能将这些都控制住,你又何必在乎那一月之约呢……” 小言其正在努力劝满师姐离开大将军府的时候,听到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皱起眉,“那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他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心情又要不好了。小满将信收好,正巧王特捧了个冒着热气的镀金碗,非常狗腿地送进来。 “满姐姐,这是你喜欢的鸡汁馄饨。”王特恭敬异常地双手奉上,他对自家老子都没这麽殷情过。 小满这个吃货呢,立刻很给面子的接过碗,探头一看,鼻子一吸,“殊之真有手段,这馄饨看起来像是刚做好的一样呢。” 王特得意地掀唇,语气特别的平静,“这有什麽难的,我只是把那个卖馄饨的老头直接请到了将军府里来做而已,连那锅老汤,也是派人搬了过来的。” 小满捧着碗的小心肝颤了颤,默默地妥起馄饨吃起来。 “不好吃吗?”殊之趁机坐到她身边,脸上写着期盼二字。 小满立即点头,吞下一只肥肥的馄饨,笑起来,“比平时还要好吃呢。” “那好,以後就让那老头专门为你做馄饨。”王特一味讨好。 你就不能放过这位可怜的老人家吗,小满瞪他,“天天吃会腻掉的,我还是喜欢想吃的时候自己找他做。” 王特的脑袋转得特别快,看出来她是在担心那个老头,“不然我请到我家里去,满姐姐想吃的时候就上我家找我啊,我可是花了大价钱雇的他,比他在角落里摆个破摊子的收入高多了,而且他也答应了。” “满姐姐若是喜欢那人在角落摆摊就让他出去继续摆,大不了多费些钱两,让他风雨无阻地摆在那里嘛,哦,可以把街角那家铺子盘下来给他用。”集堂这孩子说的话,前一段还让她颇感欣慰,结果到了後面就不像样了,和王特走的是同一条路线。 “哦,对了,满姐姐,这糕点,可是御厨做的,你来尝尝味道?”集堂说着,拿出了一盒点心,小意地递了一块到她嘴边,“试试?” 言其看着这满屋子等着献媚的人,心情是持续下跌,再加上吃货吃姐很给面子地这碗吃一口,那碗尝一下,根本不理会他,他当然拉得下脸求关注,“满师姐,你中过毒,哪里能这麽胡乱地吃?不是让你吃得些麽?” 这群人的领头人宋微星笑着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满师姐每件都少尝些,应是不碍事的吧,何况集堂在家对他那个将军爹县主母亲都没有这麽孝敬过,总得给些面子啊。”他一面说着,一边给自己带来的人使了眼色,那些人迅速地开始布桌。 面对小满疑惑的眼神,他体贴回答,“我知道小满在这个时候肚子会饿,所以特意把家里的厨子拉到庄大将军府上做菜。” 看着陆续摆到桌上来的菜色,小满看看言其,委屈万分,“你们是将在将我当神猪养吗?” “是啊,满姐姐你实在太瘦了……”言语最为直接的当属王特,他的表情也很直接,说话的时候还特意瞟向她的胸部。眼看着要讨好的人脸色一黑,准备捧人了,集堂笑呵呵地掺和,“殊之说的什麽玩笑话,明明是满姐姐受了伤,我们才带东西来给你补一补的。” 其实小满在用了解药之後,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明明是昨天小满说不要灵药要吃的,我们才特意为你带这些你喜欢的吃的来,虽然不值什麽钱,好歹有情谊在,满姐姐好歹吃下一些,才对得起我们啊。”宋微星将水晶肉丸子端到她面前,又用了镶金筷夹到她碗里,“据说这是满姐姐最爱的菜色,试试?” 吃货夏小满一只爪子按在言其腿上以做安抚,嘴里塞得满满的,吃得半饱之後,才有些疑惑,“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最喜欢的鸡汁馄饨,最喜欢的甜点,最爱吃的菜色,最爱的桨果子……”她好像不是那种喜欢什麽就到处和谁讲的人,也不是那种一吃什麽就有记录下来的贵人啊……确实有人记录,可是那些从不公开,他们几个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 可这几个机灵鬼相互看看,根本不说。等小满吃饱喝足,他们几个才从将军府离开。三人同一辆马车,王特有些不解,“怎麽不告诉她呢,这可都是四处洒银子问来的啊。” “告诉她又如何,难道她便会因为感激我们对她有情,就同我们好了?”宋微星没声好气,“这种事当然得先留着,慢慢累积起来,才显得情意深厚。” 林集堂不以为然,“李世子对她不也是情意深最?看他近来的样子,就像是被她一脚蹬开了。” “那还不是李世子私会柳二娘的缘故麽?” 王特不以为然,“满姐姐看着不像是会因此吃醋的人。” 宋微星摇头,“她确实不会吃醋,但肯定会因此远离李世子。” 集堂拿了剩下的糕点吃了一块,“这事还是微星你不厚道,若不是你故意设局,满姐姐怎麽会撞上他们私会?这糕点可真是太过甜腻……”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能引得小满撞上此事?”微星也捏了一块,“只是他们运气不好而已,怪不得我,这糕点真是太甜了。” “说到李世子,我们若是真同满姐姐好上了,就再也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啊。”王特叹道。 秋日临水易多愁 尚且不知自己几位友人已经做好与他断袖绝交准备的李世子愉快地在太学课程结束之後来将军府找他的满满,令言小师弟更为不愉快——他正抓紧时间同满师姐灌输诸如“将军府太大院子多女人多,他的生活作风肯定很有问题”,“作为臣子这般风光尽早会出事的,跟着他一点也不安稳啊”,还在怂恿满师姐离开“这样安安份份地呆在这里真的好嘛,人家那可是威胁啊,怎麽就这样接受了呢,一点也不像我威风八面的满师姐啊”,总之,小言师弟自认为努力地在吹着“枕边风”。 而如墨一来,就见着小满与言其二人坐在湖边亭子中,穿着粉衣的小满躺在言其的腿上,两人似乎和乐融融,心中不免升起怒意。可就是这样的机会,也还是自己求来的,如墨自嘲着,走入亭子。 小满睁开眼,笑道,“你下课了?” 如墨点头,瞥见一边的时令水果,拎起来送到她嘴边,“哪里有你会享受,这天气呆在湖边,可不正凉快?” 小满张了嘴咬下去,不以为意,“人家也念了很多年的……”只是嘴里塞着东西,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 如墨眉眼一弯,转而看向亭外四周,奇道,“说起来,先生这府里有这麽大片水,怎麽连一艘船都没有?” 小言“哼”了一声,“师兄自己畏水,自然见不得旁人游船戏水。” “说起来也真是,我也是从未见他下过水,或者是靠近水边,原来是畏水。”小满接受这种说法,点了点头,“果然是人无完人,嗯,不过这种地方不完美似乎也不能拿来当槽点啊。” 如墨微一皱眉,少时似是见过先生下水,年纪稍长,则是再也未见过他靠近水边了,是那之後开始畏水?李世子记性好,也只是暗自揣测造成先生畏水的原因。 小满望向水面,陛下赐下府邸的时候,大概只顾着此处风水好,却忘记庄师兄畏水。正看着,眼前出现一串葡萄,“怎么看着湖就发起呆来?”小言其似是不满她为师兄的事情走神。 小满摇头,“我只是觉得自己,好久没有游泳了。” “游泳?” “……就是在水里游着玩,叫泅……水?”她思索半晌,想起一个词。 “满师姐是会水的?”言其颇为吃惊,随即嫌弃道,“就算是想要游,也不该在这种地方,谁知道这水里都有些什麽呢?” 小满失笑,“你这语气,倒好像是讨厌水了,之前还经常说什麽‘智者乐水’,其实这水也算是很乾净了。” 李世子对此不甚赞同,“此处与京中太掖湖相连,京中许多百姓应用水都从此处取,水中不乾净。” “我只是说说,你们两个怎麽就认真得像是我现在就要跳进去玩耍一样?”小满摇摇头,表示受不了,不过她说着说着倒是来了兴致,“师兄讨厌的事,我最喜欢做了,我们去找条小船来,到湖中游玩一番?免得我……无聊地直接跳进去游玩?” 她倒是笑吟吟,如墨本来就是来找她共度时光的,好容易她有了想去的地方,自然当仁不让地安排起来,言其侧头,正想要再说些什麽。 “小言其,你刚才不是还劝我要出去走走别呆在将军府里当缩头乌龟麽?”笑容里带着小计谋得逞的狡黠,让言其一口气闷在胸中吐不出来,闷闷地转过头去,哼了一声。对於李世子的仇恨值更高了。 将军府严禁船只进入,三人出了府,到太掖湖上游玩。李世子找来的船只又大又漂亮,小满坐在舱内二层临窗处,迎着湖面,只觉得湖上清风吹来,暖而不腻,神清气爽许多。 太掖湖是京中最大的湖,因为湖面宽广,最早是被称为海的。两岸许多自前朝就种下去的垂杨柳,此时枝繁叶茂,随风飘动。这一日天气清朗,外出游船的人并不在少数。大部份都是大船,雕刻精美,颜色艳丽,隐约还能听到其他船上传来的乐声。 这样看来,湖还挺美的。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观察过太掖湖……咦,在这里也算住了很久了,怎么会连这么大个湖都……嗯,她几乎都是在世子府与乐坊之间走动,吃食是很熟悉的。 小满把这瞬间的疑惑丢到一旁,可是随即又想起了乐坊中的那位大公子……是因为秋天到了么,所以才这么多愁善感? “满师姐,在想什么呢?” 虽然同样不喜小满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走神,可小言公子今日的反应是否有些奇怪,似乎比平日更为急躁?如墨不由地看向言其,对上他带着怒意的眼神……也没什麽反常的,他平时确实就是这样,尤其是看到自己的时候,像只护食的兽。 “我在想,今天我似乎有点儿不对劲,总是想东想西的。”小满伸手安抚言其。 ……原来是满姑娘难得地伤秋了。言其顺势地将她揽住,心道,此情此景,有些事情本是水到渠成。可偏偏这船上还多了一个人,倒叫他很是难办,想来满师姐对此也会颇为抗拒,不由对李如墨更加怒视,果断建议,“那便回府去,秋日临水,总会伤怀。” 不料李世子清了清嗓子,道:“将军府里也有水,不如满姐姐还是跟我回府吧,那里你是住惯了的。” 小满觉得这两人说得都颇有道理,将这满怀愁绪收起来,可一抬头,就觉得这两人脸皮都有些泛红。这天也不热啊……小满虽然不算聪明,可胜在对这两人颇为了解,转念一想,猜到了他们究竟想的什麽。知道他们两个绝对接受不了三人同床什麽的,於是很挑衅地调侃,“什麽呀,这里不是也很好,你们是想一起来,还是一个一个来?” 月上柳梢约树间 “就因为她说了这样的话,你觉得她有些异样?”随意地披着件薄衣的庄桯言打了个哈欠,似乎对此很不以为然。 言其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师兄光凭脸都能混成皇帝近臣,被俊目一扫,他也挑了挑眉,“师兄莫要吃醋,就是今天在湖上泛舟,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应该想了许多事情,有点儿不像她了。” “想了许多事情,满丫头何曾会想许多事情?这倒确实有些不大寻常了。” “还有就是,她平日对床帏之事并不热衷,今日怎麽就这麽放得开了?”想到她当时说话的神情,言其脸一红,“好了,就是这样,我觉得还是少让她靠近水了,那李世子是你的学生,你总该能说些什麽的。” 小言其一转身,回去侍寝,剩得大师兄孤坐在灯下。庄桯言给自己倒了杯茶,低语道,“满丫头又开始想事情了。” 到了二更天,庄桯言拎着几个酒壶,缓步走过长廊,最後停在院落中间,对着树枝上的人晃了晃壶,“下来。” 小满低头看了他一眼,摇头。 庄桯言一纵身,越至她身侧,另寻了一根树枝上站好,“怎麽又睡不着了?”边说着,边将酒壶递给她。 小满接过,手指捏着酼金壶柄,不言不语。 庄桯言倒像是习惯她这副样子一般,靠在树乾上,喝起酒来。 过了一会儿,小满也喝起酒,才喝进去,就咳了出来。站在身後的人带着笑意,“你以为是酒?” 小满颇为狼狈,鼓起脸,又按捺下去,“谁会将葡萄汁倒到酒壶里去,而且你还掺了点东西。” 大约是怕吵到人,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庄桯言倒不怎麽介意,低声回道,“又不是什麽见不得光的料,只不过是些天麻。” “用来安神麽,师兄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我最近心神不宁?” “自然是夜起观星象,发现你一截袖角挂在树上,才知道你又睡不好了。” “又不是长水袖,怎麽可能挂在树上……”说是这样说着,小满还是将壶里的加料葡萄汁喝下去了,“一点也不甜。” “师兄家贫,买不起糖呢。” “大将军可以向陛下抱怨的。” “向陛下说什麽呢,怎麽发的都是些不能换钱的金饼,绸缎布料?”这是小满很久之前抱怨过的事,如今被庄桯言随口提起,勾起许多往事。 “那时无知嘛,师兄不要记得那麽清楚了,”她又喝了一口,歪头想了想,“师兄,我一直觉得忘了很多事,那时候仔细去想,又不记得自己到底忘了什麽……所以我总在想,小时候喝的那麽多甜果浆,是不是都被你勾兑了什麽忘忧草之类的东西,但是今天坐在船上,又想起了些事情,原来我居然都没有忘记过原来的人和事。” “那么小的时候就怀疑过我?”庄桯言声音有些低,“那现在又想起来了,就不应该道个歉麽,你小的时候,口直心快,不擅掩饰,比现在可爱多了,算了,也不强求你道歉……” 他的声音大概是被风吹走了,以小满这样绝佳的听力都没听到……可是以师兄的性格要说一点手脚也不做的话,似乎也太奇怪了。或者说他对待自己…… “再来一壶?”他又递了一壶葡萄汁。 “我小时候喜欢喝这个麽,现在喝起来真是一点也不好喝。”小满侧过脸,接了过来,还是抱怨,“不甜,还有药味,酸涩。” “小时候的你……” 谈话似乎朝着小满的小时候去了。庄桯言眯起眼,小满小的时候,小小软软的一团,胆子很小,有条蛇或者有只虫子都怕得要死,整天师兄师兄的,守着他不肯离开,白天晚上都不肯走,明明不会穿衣服,却一定要把他赶出来自己穿得乱七八糟地出来……抱都抱在一起睡了;学说话还学了好多年,一紧张就会结巴说不出话,到最後长大了,胆子也大了,将山头扰得鸡飞狗跳;还会半夜睡不着觉爬到山顶看着星星发呆。 半大点的人,对月叹气,他会笑她学什麽貂婵,然後她会扁扁嘴眨眨眼,扑到他怀里,用他的里衣擦眼泪。 这些事大概就他记得清,她现在应该是忘记了吧……庄桯言眼珠一转,“你那时候为什麽哭?” 小满愣了一下,回道,“有些想家。” 她的事,庄桯言是一清二楚的,因此并没什麽什麽掩饰的必要。小的时候也只有那麽一小段时间为穿越重生什麽感到激动过,可是激动之後,开始特别地想念原来的世界,亲人,爱人,朋友,所以才会哭。 “想家……”庄桯言的声音在夜里听着特别地惑人,“你说什麽才是家呢,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你把自己当成异乡飘泊倒也没什麽错。” 话语间都是体谅无比,可听着又让人觉得莫名的心酸,小满将之归结为自己这一天来太过情绪化,随口应道,“每个人都是他人生命中的过客,嗯,虽然这话真的很酸,不过似乎还是挺有道理。” “嗯,挺有道理。” …… “师兄位高权重,想必每天公务繁忙……不如早些去休息吧。”留着她自己在这里发呆好了,不然总觉得会被他套出什麽话来。 “师兄是公务太忙,心事太多,孤枕难眠——” 他最後一个音还特意拉得很长,像带了个钩一样勾着人心,小满鼓起脸,“差点被你吓得掉下去,师兄只需唤一声,就会有许多人来陪的……” 不对,声音太软了,怎麽听起来像在吃醋?果然庄桯言轻飘飘地飘到地上,张了双臂,“掉下来好了,莫要吃醋。” “……师兄你还是继续难眠算了。” 春帐迷人不早朝 小满说完这话,见庄大将军仍然伸着双臂不动,冲她点了点头,“下来吧,让师兄抱抱你。” 月色柔美,庄大将军的无敌利器杀伤太过强大,她站在枝头,看着他熟悉温和的神情,莫名地心一软,缓缓地从树上降下,叫他抱了个满怀。 庄桯言颇有些意外她竟真的愿意再次亲近他,手臂收拢,低头在她头顶深吸了口气,“你到底是……”他聪明地收住话题,一手托住她的双腿,将她往上托了托,“去我那里。” 小满双手搭在他肩上,歪头看他,“不是抱抱就好了麽?” ……开玩笑,怎麽可能? 庄桯言眯起眼,“你是在逗我?” 小满双手从他肩上,慢慢地移到了他的脸上,四目相对,她轻轻将额头抵住他的,亲了口他的鼻尖,又迅速离开,“我觉得,嗯,有些事还是有节制的好,我还是个伤患呢。” 庄桯言另一只手早已放在她脑後,阻止她继续往後退,托着她的腿的手往下移,让两个人的目光能够平视,“我会很节制的。” ……节制的人才不会有这种灼人的眼神! 小满心里的抱怨并不能说出来,庄桯言抱着她站到树荫下,亲吻来得热烈浓密,他的头发并未束起,散乱的长发滑下来挡住了外面的光,狭隘的空间里,似乎有什麽要炸开一般。小满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前襟,发烫的脸颊经不住他的视线,慢慢地藏到他的胸前。 “去我那里?还是在这里?” 他自言自语,似乎又在同她商量,似乎只是自己在思量,随即又抱起她,慢慢转到附近的厢房里,关上门,手指从她脸上慢慢划过,捏住她的下巴,“你属於我。” 小满的手伸出去,摸了摸他的脸,就被他按在了塌上。月色透过窗户,微亮的房间里呼吸声渐重,他分开她的腿,低头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你属於我。” 她的手因为剧烈的动作紧紧地抓住身下的锦被,又被他拉了出来,挂到他脖子上。本已松散的衣物慢慢地被扔到一边,缠绕在一起的身体被另外一种情绪牢牢地包裹起来,令他们感受不到彼此以外的其他事物。 她觉得身体悬在半空,除了身下的男人没有其他的支撑,於是呜咽着,颤抖着,蔷薇色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春水一般的光。这个男人,强大到无法逃离,耐心到等她投诚,细心到无微不致;在那一刹那,她扬起脖子,向後躺去,终於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这样短暂的时间,如何能令人满意?庄桯言抚过身下雪白的胴体,又是满足又是渴望地喟叹了一声,睽违许久,他需要更多。 动人的夜晚过得飞快,庄桯言看了看外头的天光,随意地披起外衣,轻声走到房外,唤了人,“转告宫里,就说我身体抱恙,今日早朝去不了了。” 也不管这人的反应,又转回房间里去。 塌上的人睡姿仍是不太好,拿被子蒙头盖住了,倒把一双腿露在外头。庄桯言隔着纱帐,低眼看了一会儿,将身上披着的衣服退下,又进了帐中。纱帐动了动,薄被被扔了出来,又有一只手抓着纱帐似要挣脱这样深沉的慾望,又被慢慢地拖了回去。 回过神已是晌午。 多情却被无情恼 小满就着庄桯言的手喝了足足两杯甜水,才又摊在塌上,瞪着精神十足的男人,“你太过分了。” 声音带着纵欲後的沙哑,听着并没有威摄力,庄桯言将她的头发拢好,拿了条发绳给她系好,“嗯?” “你太过份了。”她继续表达不满,脸上的各种痕迹被抹乾净後,觉得清爽了一些,又拿了湿布擦了擦身体。身体一动起来,昨晚的各种滋味又浮了上来,她咬着唇,“明明说过会很节制的。” 庄桯言扬了扬眉,将她用过的湿布扔回到脸盆里,“看来你是想知道节制与放纵的区别,”他按住她的双腿,“要不要试试?” “不要,”小满微侧过脸,又不满自己的胆怯,只用眼角余光瞥他,“我可是很为师兄这样的老人家考虑的。” 庄老人家不为所动,呵呵一声,站起来将衣物递给她,“别嘴硬,起来吃东西。” 她喜欢在床铺上躺着吃东西,庄桯言却从来不肯纵容她这一点。小满也确实饿了,站起来穿了衣服,又在他的帮助下紮好了头发,才走出屋子。也不知道他什麽时候安排下去的,午餐都是些她喜欢的菜色,加上肚饿,她便多吃了一碗饭。 庄桯言此人吃饭的时候习惯十分不好,不多说话,不剩菜,她倒是有多年没有体会这样安静的饭桌了,迅速地吃放下碗,咳了一声,“我先走了。” 昨晚用力过多的庄桯言抬眼幽幽地看她一眼,小满叹口气安静地坐着看他吃饭,场景有些尴尬。庄桯言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何不妥,仪姿优雅,吃得很是痛快。视线偶尔对上无奈的小满,倒是移开不语。待他终於把碗放下,小满松了口气。 庄桯言眼里带笑,“怎麽,同我一起吃饭就这麽难受?” 不,当然不是,她吃饱饭回过神来,就懊恼自己怎麽又同他有了亲密关系,好像经历这样一晚,就不能像之前那样生硬地拒绝他。当然也要怪自己意志力不够坚定,小满偏开脸不去看那张过分好看的脸。 她心里想些什麽,庄桯言瞥了一眼就知道,不禁回味起昨晚的滋味,不动声色地问她,“依你的性子,这几日静养想来也是闷着,只不过,在事情定下来之前,我是不会让你出府的。” 真是更讨厌了,小满也知道他向来说到做到,不想同他说话。 他看在眼里,“若是放你出去,你有什麽计画?” 计画?那是没有的事,只不过从他的表情看来,好像她的计画合情合理,他就会让她出去自由玩耍一样,小满难得地动了动脑子,“我想去见见阿锦。” 庄桯言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听说他要回江南了,你去见见他也好。” 哎,要走了啊。她有些意外,又觉得人家要走也是合情合理,思索半晌,“我还是去不了。” 她未注意到庄桯言在她思索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听到她说出这话,他并不显得高兴,将手里的帕子扔到一边,再次试探,“田氏大家,以後想见可就难了。” 小满意外地抬头看他,“我以为你并不喜欢我同他那麽亲近。” “自然不喜,”他没有半分犹豫,只不过……看她对田辰锦的态度,他心里有些凉意,也有些苦意,“既然不去,你接下来就没计画了?” “嗯,我也不知道,”她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确实想不出来,这样好吃懒做的日子过得久了,还真没有下一步的计画,不过话不能说死了,“等我想到再告诉你吧。” 庄桯言点点头,“小满若是还有什麽事情想不能,师兄的怀抱一直会等你的。” 话风突转,小满转头呸他,站起身走了。 庄桯言看着她娇俏的身姿迅速离开,也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外院,还未出院门,眉头一扬,“哟,小师兄在这里久等了?” 十里长亭送车影 庄桯言站在廊上,看着与他并不亲近的小师弟站在树下,一脸怒意。说实话,他其实并不如何喜欢这种把什麽都放在脸上的脾气,小满是姑娘家也就算了,小师弟这样……可不行。 “你想出来的法子,就是趁着这机会同她又亲密起来?” 瞧瞧这嫉妒的样子,哪里像他的同门?庄桯言微一皱眉,笑吟吟问道,“难道……她身上刻了你的字,不许其他人碰?” 言其一时语塞,本来就是各凭本事,“我自然是没想到师姐居然又被你骗到了,”他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刚才是昏了头,“也罢,告诉你说她心情不好的是我。” 庄桯言脸上笑意更深,“自然是因为你没办法解决,才告诉我的,”他扫了眼面上稍显幼稚的师弟,“你若是能化解,想必这一夜春宵的动静会闹得更大……” 不过是同一个女人你情我愿的一场情事,哪里需要这样的抢斗?抢斗这麽多年,却连这个人的半点眷恋都留不住,庄桯言越看言其这副不成熟的样子,越是觉得心里的火烧得厉害,“你若是觉得不甘心,每日看着不同男人在她身边打转,还不如去做些别的事,功成名就之後,什麽样的人没有?” 言其来时,心里也是火大,与大师兄谈了几句,突然明白了什麽,火气淡了下去,“英明神武的师兄,你的府上眼线这麽多,你居然能住得下去?” “陛下赐的将军府,如何能有眼线?”庄桯言的脸微微地侧了一下,“你是想得太多了。” 言其对他拱了拱手,“看来是了。” 以庄桯言的手段,他若有心,府里怎麽会有别人家的眼线?言其看他表情,知道他有把握,转个身看到重叠的屋檐,心里只有一个疑问,小满那个铺子的事,这个大师兄是不是提前就知道了? …… “你说小满的铺子被拆的事情庄桯言是不是早就知道?”田辰锦站在窗边,“要说他一点也不知道,我是不相信的。” 青石低头站在一边,“那他还……” “他只是等着这事发生罢了,谁也没想到家里的蠢货能蠢到把动静弄得那麽大,他又能抓到把柄,又能顺势把她带回府里,何乐而不为?”田辰锦喝了口茶,“如此,他又能顺势除掉几个田家背景的官员,不过小打小闹罢了。” 这是南方高山上的新茶,热气里都留着南方云雾缭绕的味道,他吸了吸鼻子,“这事我们毕竟做的不对,也就由他们去。” 门口轻有声音,青石去开门,外头是白玉,青石听了消息颇为意外,回到房里有些不知道要怎样说。 田辰锦放下杯子,扫了眼她经常出入的窗户,垂眸安静片刻,“她知道麽?” 青石声音微涩,“说是庄桯言亲口告诉满姑娘此事,她……” 房间里又静了静。 “她虽不来,她该得的还是要送到她手里……毕竟跟了我这麽久。” “是。”青石不敢抬头看自家公子的表情。 “庄桯言这人,还是太小心眼了些。” “是。” “家里的亲事准备得如何?” “说是就绪了,就等着公子回去。” “走吧。” “是。” 田氏回江南的车队并不十分豪华,反而低调异常,马车上没有任何标识,像是普通的富商一般。出了城门,便就此同长安别过,十里亭离人众多,里头的一个姑娘家并不显眼,她要送的人约是走了,才留她一个人定定地在原地站着。 再见。 小满默默地看着车队离开,转过身不再去看。 “姑娘为何不去当面送?” 听到来人的声音,小满摸了摸额头,“大概……怕会舍不得?” 赦罪有些意外,“这并不是小生见过的舍不得的样子。” “我怕他舍不得。”不过看起来,是她想错了。 赦罪不太明白小满的想法,倒也没有追根问底,“你好不容易出来了,要去哪里走走吗?” “那是当然的。” 逛街谈心论家事 她答应的时候,说得好像很有计画性的样子,她来这个十里亭就是看看,看完了她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赦罪看着,可是依她现在走路的姿态,又是完全没有目的性地乱走……别问他是怎麽看出来的。 从十里宁到城门入口,人来车往,也有送人的回城的,也有赶着出城的,也有从外地赶来要入城的,这样的景致,就算看过无数遍,也还是觉得很新奇。小满还是小丫头的装扮,左顾右盼地把自己当作是头回来京的,偶尔扫到一群人,倒是多看了几眼。 那是一行四人,看着像一家人,父亲、母亲、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像是从远方来京城的,衣服半新不旧,款式像是几年前的……不过也是,赶路的时候谁会穿着最好的衣服?父母看着是爱年纪小的儿子多一点,女儿身上背着不小的包袱,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儿子却是什麽都没有背。 ……这样的场景,挺怀念的。 小满不由地又多看了那四人组几眼。 “听口音,他们是豫州人。”赦罪忽然开口。 她都忘了身边这人有多灵敏,豫州到这里……应该是走了很久的路了,衣服还能这麽乾净也是奇怪了。将视线收回,“算了,一早上起来也没有吃什麽东西,陪我去吃点吧。” “额,好。”赦罪再看了眼她关注了许久的那一家子……因为她的关注,他特意多听了一些消息……一家四口从豫州赶过来要投奔大伯,今天早上才换了体面的衣服,想要来长安赚点钱,不知道为什麽原本没什麽精神的她在看到这一家人的时候会突然地愣神。 小满选择的小食铺是鸡汤馄饨店,他认识她的小铺子,那时她同那位田大公子一起。赦罪有些不懂她,田辰锦应该是在等她的,不然应该会在更早的时候出发,才能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落脚点。她应该是知道他要走的,不然不会在十里亭等着送人。她不去见他……现在却在两个吃过饭的地方吃东西,还是很奇怪啊。 老板认识她,将满满的一碗馄饨送到二人面前,“姑娘今日来得比往日早一些。” “嗯,难得起得比平日早些。” 听她的声音,带着笑,似乎还是很高兴的样子……田辰锦走了,她一点都不难过吗?视野里突然出现了熟悉的一家人,看着很沉迷吃馄饨的小满也突然抬起来,也看向那一家人。 听着几人的交谈,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麽,一早起来赶路,没有吃什麽东西,这铺子的馄饨太香了,弟弟想吃。好像是终於来到了长安,他们一家人决定先好好吃一顿再去找那个大伯。 鸡汤馄饨价格不高,一家人似乎可以承担,小满一手拄着下巴,看母亲将碗里的馄饨舀到弟弟的碗里去,姐姐低着头吃着自己碗里的,却被母亲教训,“没看到弟弟这麽饿麽,当姐姐的应该把自己的让给弟弟。” 小满眨了眨眼,转过头,继续吃自己碗里的馄饨。 赦罪看看那一桌,又看看小满,心里的疑惑更深。 “这里的馄饨像我小时候吃过的味道。”小满突然说了一句。 赦罪想了想,将自己碗里的馄饨尽数地妥给了她。 小满:“……”虽然知道他还一口都没吃,但她是吃过早饭的好不好? 这个铺子来了那麽多次,第一次觉得像小时候的味道……她侧脸再去看那一家人,扫到小姑娘有点委屈的小圆脸,扭过头不再看,觉得铺子里的馄饨真的是特别好吃。 该付钱的时候,赦罪将那一家子的钱也付了,小满给他一付不赞同的表情。 两人离铺子远了,赦罪才问她原因。 “嗯,他们看起来像是爱面子的人,知道自己的钱被别人付了,大概会怪那个女儿嘴太馋吧。” 赦罪想了想,“还是姑娘了解世事。” 这种事,她当然了解了。 …… 赦罪跟着她走了一整天,在此这前他不知道长安城有那麽多好玩的地方,有那麽多好吃的东西。 “你……平时会来逛这些地方吗?” 他想了想,“不会来逛。” 小满笑得哼哼哼,似乎不相信,“没有踩点什麽的吗?” “没有一直在这里。” “你……是一个人?父母亲的样子记得吗?” 大概是受到早上那家人的影响,赦罪难得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父母,点头,“记得。” 身边的姑娘皱着眉看他,“你有回去过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阿爷阿娘,认为我已经死了,荒年流民,哪里顾得上。” 他的小时候听着挺惨的,这样瘦削的身材看着让她有些想要去安抚一番,“……会想他们吗?” 她眨眨眼,想从他苍白的脸上看出些怀念,未料他果断地摇头,“也不会了,”他顿了顿,耳朵又有点红,“姑娘突然这麽关心小生,是有意……” 她摇摇头,“没有啦。” 明明知道父母在哪里,也有印象,为什麽不去多看看呢?赦罪这样四处流浪的刺客,是天生没心没肺吗?可是看平时的行为也不像是这样。不过这个问题不太适合再多问,她转了话题,“为什麽会想到成家呢?” 这回轮到赦罪奇怪了,“嗯……到年纪了,就会想。” 因为他的身高比她要高上很多,她抬头看他,“你是想成家呢,还是就只是想找个女人呢?” 她的问题听起来似乎一样,他稍转了下才明白这其中的不同,耳朵更红了,“都,都有吧。” “……”喂,又想到什麽了? 千金一置分手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纠结这个问题那麽久,理智地想一想,其实她这算是魂穿吧,看过的书里,好像没有一本说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可是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之前,谁都会把这种事情当作怪谈或者书里的故事吧,这样算,发生过一次,也许也能发生第二次。反正她是这样想的。如果能够回去,那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就只能算成像游戏或者梦境一样的事物……她是靠着这样的念头才不那麽痛苦地活到现在的。 她穿越来之前,是二十岁,那麽有没有可能……二十岁的时候能够回去呢?她再过几个月就十七了,这算算算,只剩三年了。 小满已经习惯将这些事情藏在心里,面上仍是开开心心,并不受田辰锦回江南的影响,又愉快地过了好些日子。那位轻功无双的,管自己叫赦罪的刺客,倒是有些时候不见了,不像是接了任务赚钱的样子,因为每晚会回来一趟,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只是好像每回见着她,都像有话说的样子。 大约过了五天吧,庄程言似乎心情不甚好地告诉她,田氏有礼物要送她。小满觉得奇怪,“走都走了,为什麽要送东西?” 庄大将军眯着眼,表示心情确实不太好,“他这是故意在报复我……不让你去见他。” 她更觉得奇怪了,“明明是我不想去,为什麽他觉得是你的错呢?” “不知道你是自己不想去啊,他大概觉得你多少……是喜欢他的吧。”庄程言说完话,暗中打量她的神情。 小满皱起眉,“我喜欢他啊,可是他没告诉我,自己就走了,是不想我知道的意思吧,我赶过去送也挺奇怪的呢。” “你这样想?” 她抬起头,手撑着腮,“而且我不喜欢送别这一类的场景,虽然对我并没有什麽大的影响,但还是会不习惯啊,在这里又少了一个地方可以去了。” 庄程言这样多思的人,将她的话翻了好几遍,“难怪呢,这几天忧思地都胖了一些。” “哎,真的吗?” “看看他送的礼物。” 田氏大家,送东西自然不会只有一点点,礼物单子拿到手的时候,庄程言还是扬了扬眉,觉得当今陛下忌晦田氏也是正常。 “他送了你五间铺子,城里一间宅子,城外两个庄子,还有些玉器和绸缎。” “是毁了我的甜点铺子的补偿麽?”好像多了一些,她愣了一下,在心里划算着这些礼到底值多少。 不通人情也不知道是她的优点还是缺点,庄程言咳了一下,决定不为田辰锦解释了,他送的这些礼物,足以保她这辈子生活富足有余。也足以给他,带来一些小麻烦。 同样不解释的言其,一来他两手空空,没有那麽大手笔;二来,小满似乎还不太喜欢这礼物的样子。 “为什麽不喜欢?因为像分手费的样子,”小满慢慢地回过味来,“大土豪都是这样的,甩了你之後就拿这个做补偿,感觉最後一点情谊都要没有了。” 言其抓住了这其中的要义,“你不会同我分开吧,你要是走了,我也要分手费的哦。” “……”她又不是土豪。 这两人腻歪的时候,自然不知道庄程言心里的纠结。田氏送礼,还送得恰到好处——没有那麽正大光明,却也没有那麽不为人知;算不上举世罕见;却也是价值千金,也不是说送给他庄大将军而是送给他府里,田氏的一位熟人。 就是这样的恰到好处,让他觉得有些棘手。 他这府里的情况,陛下是知道的。陛下不知道的,是他同小满的情况。因而这礼物,就有些说不清了。 “公子,那些礼物,要如何处理?”他府里的老人请示他。 “送给姑娘的,就给她,他倒是想得周到,”庄程言想了想,“帮我递帖子给诚王府,就说我请诚王殿下喝酒。” —————————————————————————— 我发现我总写不好过渡章节 阿锦是爽快且心思周到的有钱人,作为情人目前是头牌呢 意外之财不好赚 如果不是田氏的忠仆出现,她大概已经忘记自己收过那样一份大礼了,毕竟都过去三个月了。那老仆叫田易,是个家生子,根据他的意思,都快年关了,再不去铺子里同几位管事见见面,可有些过不去啦。 小满觉得有点道理,便带着言其与赦罪一起去铺子里熟悉熟悉。作为新东家,她确实不知道阿锦送来的铺子有多大,所以见到的时候差点没合上嘴。 西市最好的地段,最大的酒楼……居然是她的了。这酒楼她偶尔也有来过,里面的价格不算很贵,但胜在菜式大众,生意兴隆,热门时期一座难求。田易让管事把账本送过来,并同她讲解酒楼这一年来的运营情况。 “你是说,冬日到了,羊少了?”她听出管事的意思了,酒楼的荤菜品种本来就不多,冬日本是吃羊的时节,肉铺却表示近来羊少了。这是要影响到生意了,可是……她从来就负责吃,没想过东西的来源啊。 “东家,某本来都是从邵记、魏记两个肉铺购的肉,这两家本是最大的肉铺,连他们都少说今年要少,那就是要少了。” 她对这些事情没概念,要说有,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想了半天,“酒楼这一冬,需要用多少肉?” “羊肉、猪肉主要肉这两家铺子里进,按往前我们一冬能用去百八十只羊,近百只猪,至於禽类,则是鸡三百只,鸭三百只,鹅一百只。” “……”这是什麽概念?小满装着镇定,“若只是羊少了,多找找这附近的猎户,若有鹿或野猪,私下里同他们买了。”这个应该一直有吧。 “某已让人去打听,还未有回复。” 小满听得是两眼一抹黑,没想过经营一家酒楼还有那麽多事情要打理——同京兆尹、京畿守卫、这坊里的市署要打好关系,还要与这城里卖最好酒曲的人,鱼店、肉铺联系好,这能保证这一天的酒菜足够。还有其他的厨子、小二之类,都不算是什麽大事。她听听过,账本随意翻了翻,扔给一旁的言其。 好容易将这个铺子看完,还得去下个铺子。田辰锦送的五个铺子位置和主业都不一样。西市有三个,除却位置最好的酒楼,还有个稍偏一些的酒肆,只卖酒,品种齐全,甚至还有相关的酒器出售,一个卖售油塌的点心铺子。 走完了西市,还有东市的一家骡行和鞍辔店,大约是新东家走访,这些铺子的管事都是将这一年的业绩大肆地说了一番,又说了接下来营运时会碰上的问题。 她摸着额头,觉得这一天走下来,头错脑涨,“赚钱不易啊。” 言其叹口气,“那些账簿做得挺清楚,总觉得有些猫腻。” “田家的管事……应该不至於吧。” “总得多藏个心。” “反正也是你看,”回到府里,她喝了口水,“过两天还有两个庄子……这样看,他还真是大手笔送了我好多东西啊。” 赦罪疑道,“这五个铺子,姑娘是要自己去管着麽?” “……”她不太想要了怎麽办。 在她眼里万能的庄大将军瞪着她,“太麻烦送给我?这些东西陛下还盯着呢,你自己招惹来的,自己管好。” 这三个月来二人之间关系变得很好,小满抱着他的大腿,“谁晓得铺子经营起来这麽麻烦,我连账簿都看不懂哎……陛下为什麽要盯着,他想要麽?” 庄桯言哼了一声,“作为陛下,总是要有些防范的。” 时隔三个月,终於意识到这分手礼原来还是有些问题的。小满趴在他的身上,“陛下已经够有钱了,还不让别人有钱,这样可不好。” 庄桯言揽住她的腰,“有些话不能乱说。” “要麽我退回去。” “隔了三个月了……怕是不好退。”庄桯言抚着她的後背,想着田辰锦这一手礼,送得还真是大有深意。 ———————————————— 小满突然变成了有钱人,要开始体会有钱人的辛苦了 59.城外农庄琐事多 说好的城外农庄,离城颇远,她没有特意去过什么农庄看过,这是头一回。身边有言其同赦罪陪着她,却仍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按照行情,庄子里一般种着庄稼,蓄着牲畜,养着禽类。大一些的庄子也不过就是做工的人多一些,地大一些而已。阿锦送来的庄子,对于小满来说,真是前所未见的大,听闻了规模之后,她又问了一遍,能不能将这些退回给阿锦。 田氏老仆摇了摇头,似乎在怪罪她,“大公子送出的礼,何时有收回的?” 小满:“……” 多年来的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没想到分手礼也可以送得这么壕,她觉得有些无法承受。如果能够一直生活在这里,她觉得一个庄子就够了。话又说回来,这么大一块地,真的不算大么?这么随意地就送了出来,首富这么壕,就不怕陛下忌晦么? 言其听了她小声的嘀咕,点点头肯定道,“又不是刚开始有钱,江南田氏,传闻比宫里的那位有钱多了。他们经营江南数百年,陛下只是找不到动手的机会啊。” 赦罪在旁边加了一句,“江南荒年的时候,田氏的救济可比宫里来得快得多,也实在得多,受恩惠的多,自然站在他们那边的也多。” 听起来很可怕啊……为啥不低调呢。 庄子有三个管事,分别管着庄稼收成、牲畜收成和果园的收成。三个管事都姓田,据说是田氏家生子,他们的契约也附在庄子的契约里一道给了她。 管庄管的叫田寅,“东家,今年的收成比往年要好,依着惯例呢,多出来的那些,向来是送给些贫苦人家做救济的,今年是否比照办理?” 多出来的送去做慈善,确实是件好事,只不过……小满多问了一句,“用谁的名义?” 田寅愣了一下,才想到东家确实是换了,拱着手回道,“往年是田氏,如今按东家的意思……” 她刚接手这个庄子,很多事情之前没注意过,一时间倒也不知道怎么办,“先留着吧,我想想。” 二管事田卯汇报的内容没那么乐观,“今年那些牲畜的产量并不太好,尤其是羊,左近是生得没平时多了。” 她在酒楼的时候也听说今年的羊的产量确实不太好,“有找过原因么?” “也请了有经验的农民来看过,说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也是个问题。她记下之后,才听着管着果园的三管事的汇报。他们是依着地支排的名字,田午拱着手,“果子的收成同往年一样,正好招了批短工来收果子,东边闹了灾,有很多流民过来,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是在说丰收时节需要的短工很多么?居然要流民来解决这个问题。小满皱了皱脸,“若是羊……都不够的话,差不多的人家出多少羊,我们今年也出多少羊吧,其余的拿猪肉来补。” 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可别出得特别多。” 管事均是点头应了,至于实际上会怎么做,也得以后才知晓。她是头一次拥有这样大的庄子,大到……她都没有兴趣,也不敢去看另外一个了,便拖拖拉拉地,在这个庄园里慢慢逛着,熟悉一番。 这样的庄子,师兄好像也有几个,就是规模没那么大。如墨家似乎也有,也没有那么接地气地养些牛羊猪,种那么多果子,需要那样多的短工。她边走,边打量着采摘果子的短工,他们穿着十分不打眼的衣服,个个认真地干着活,乍一看去似乎没人在偷懒。这些短工里,似乎有个眼熟的身影。 她看得清楚了,侧过头问身后安安静静的杀手先生,“你今天要同我来,就是为了见她么?” 那小姑娘是多日前在城外见过一次的,让她回想起许多以前的事情,所以才有些印象。又想起赦罪近来都不怎么在府上,今天突然就跟来了,更是让她有了许多联想。 赦罪的脸微微红,口齿倒还清楚,“只是凑巧了。” 没有口吃……应该没有那么紧张,小满又打量那个小身影,她的年纪不大,身形更是十分瘦削,好像比初见时还要瘦了,在这一群短工里颇为打眼。她也是多看了几眼,没有多说些什么。 言其对于他二人说的小姑娘也是多看了几眼,碍于身边有外人,倒没多说。在回去的路上问起了此事,小满不太在乎,道是一次街上吃东西时见着了,所以记着了。言其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她对其他事向来不是怎样在意,见过面的人也不会记住,必然是发生过什么。 至于赦罪,更是一言不发,自然挖不出什么来。 言其将这二人打量来打量去,便转了话题,“说起来,师姐打算怎样打理这些产业呢?” 她果然没声好气,“阿锦想来是气我的,才将这些东西交予我打理,非要我耗些心神在上面,白拿的果然没有好的。” 若是让别人听到这样的话,是非得骂她矫情了,得了天大的便宜还在抱怨?言其却知道这是她真正的想法,却觉得有这样大的事情绊着她,也算是田大公子错着送对了礼。没料上一刻还窝在一边吃酸梅干的师姐突然地滚到了他怀里,冲着他的脸吐了口气,“小言其,你来吧。” 身边有人,她突然这样亲近过来令他怪不好意思的,一时间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我说……这些酒楼啊,铺子啊,庄子啊,交由你来打理吧。” “……”又不想同这里扯上关系么? 小满轻轻地扯着他的衣襟,“我这两天光看着那一堆帐簿就头疼得睡不着觉。” 言其低头看着刻意撒娇放软姿态的小满,她难得地用讨好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有些抵挡不住。他吸了口气,“师姐这两晚睡得……不是一般的好,而且帐簿可都是我在看,你哪里会头疼?” 诶,是她这两天撒娇撒得太多了么,他都有抵抗力了。小满本打算再接再厉的,眼角瞥到赦罪,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丢脸了,才坐起来,拨了拨头发,“那么我们回府再说。” 言其松了口气,师姐这样撒娇,他是很喜欢的,但她这副不想同这里的事情有过多纠缠的模样,他看着又怪讨厌的。也不知道回府了她要用什么手段……他心跳加速,师姐若是能够一直这样对他甩手段有多好。 60.怎奈少年索情意 小满卯足了劲要言其替她做成一件事的时候,还真是手到擒来。被她压制在床铺上的言其红着脸,十分纠结地想着要不要就这样从了她,答应她,不过就是些帐簿的事。 “小言其……以我们的关系,你还不愿意替我看那么点帐簿么?” 要比力气,他倒不是是比不过她。只是……他被她用巧劲紧紧地扣在床上,她柔软的身躯就伏在他的身上,她衣衫不整,赤臂赤足,长发垂下,带着令他沉迷的香味,同他的交织在一起。 “满满……”言其红着脸,预感自己撑不了多久,觉得自己可以同她好好地谈谈这个问题。 小满微微地歪过头,双眸专注地看着他,“小言其,你真的不肯答应我么?” 他真的要抵抗不住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满的都是她的味道,若是这样的她能够长久地留在这里……言其强迫自己去想象她离去后的生活,清醒了一些,“师姐,你的产业这样大,又是田大公子送给你的,你这样一股脑子全扔给我,无论怎样看,都不太合适啊。” 她绵软的身躯紧紧地贴着他的,听了他说的话,她眨了眨眼,“他送我,便是我的了……我还给他,他也不要,那自然是随意我处理了。” 言其扯出一丝苦笑,“可这毕竟是其他男子送予你的礼物,我是不愿意牵扯其中的……” 他的话没说完,她忽地舔了下他的脖子。 “师姐……” “这样也不行?”她颇有意味地看向他。 “师姐既然都这样了,我本不应该教你为难的,”她怎么就这样不听劝呢,言其额上掉下汗来,“可是我也有身为男子的自尊,所以……我先只帮你看着酒楼吧。” 小满觉得这话听着不太友好,放松了压制正要坐起来,便被抓住机会的他压在了身下。 “满师姐……觉得如何?” 她瞪着他,想要将他推开,意外地有些推不动。 “满师姐,”言其有样学样地将她压制住,“我们师出同门,有些事情,你知道的,我也是会的。” 比如说像现在这样么?她不太高兴,正要说话,他却俯下来轻轻的叼住她的唇,亲了亲又放开,“产业那么多,一下子全扔给我,我也吃不消啊,这两日的帐簿真是看得我有些头疼,所以少不得要向师姐讨要一些好处。” ……还没有当商人就这样市侩了么,她乖巧听话的小师弟去哪里了?小满刚张了嘴要同他讨论一下代价,便被他重重地吻住了。他大概把学到的擒拿都用在她身上了,她像只被抓住翅膀的鸟,被他紧紧地锁在怀里,任其索求。 他的手从她的后背绕过来,覆在她胸前的柔软上,另外一只手则放在她最柔软的地方,慢慢地挑拨她的身体。肚兜的细带被他用牙齿拉开,离开了她的身体。她感受到他炙热的唇,在她的后背轻轻重重地吻着。 身体被转过来同他面对面,言其在她没发现的时候,已经褪去的脸上的稚气,看着似乎是哄不住了。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双腿开始在床铺上划动,她仰着头,又不愿意去承受他专注的眼神,拿手臂挡住了自己的脸,却又被他强行拉开,按在床上。 他的手指已经退出去,他身体的另一部分替代了他的手指来感受她的身体。 看着他,柔软又冷酷的师姐,不要逃避。他不在意她到底从哪里来,只要她陪着他,在他身边。在情潮最深的时候,她双眼含泪,身体颤抖着却最终屈服在他怀里,娇弱的像是绽放的花朵,他低头亲她的头顶,手放在她的背后,一下一下地安抚她的情绪。 等她稍微安定下来,他又继续他的索求。 等到一切都安静了,她软软地窝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冲他抱怨,“你被他带坏了。” “我若是有任何改变,也是因为你。”言其将她汗湿粘在脸上的头发拨开,她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太好,又想逃避了吧?他轻轻地捏她的脸,“胆小鬼。” 什么胆小鬼?哪里轮到一个小鬼喊她小鬼?小满撑起脸,正欲敲打他一番,可对上他专注柔软的眼神,恹恹地从他身上滚到了床上,语气不善,“我要睡了。” 言其从身后抱住她,“一起睡。” 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小满自投罗网,小言其不知不觉长大了 61.深情执着耍心机 她这一晚上睡得不太安稳,还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终于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里,高楼林立,满目霓虹,车水马龙,人流不息。她回到了想念多年的家中,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双亲;回到了原来工作的地方,期待许久的正常生活正要开始。 就见着一脸凶恶的言其戴着精铁做的枷锁来找她,长长的枷锁捆到了她身上,一圈一圈紧紧地绕住,让她无法挣扎。随后他将她扛起来,穿越了长长的隧道,将她带回到了这里。 …… 到了这里之后,她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虽然梦里见着的双亲的容貌怎样也不看不清,可每回见着他们的喜悦却总能留在她心里。就是带着这样的喜悦,醒来后发现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才更加的难过与失落。 这一次却这样不同,在梦里就被拉回到这个世界,她皱起脸,想要转动一下身体,才意识到身体被身后的言其紧紧的捆住,他双手双脚束缚着她,难怪她会做被捆住的梦。 她不太愉快地将他推开,这样大的力气将他给弄醒了,他眨了眨眼,外头的天光还没有亮起来,师姐可从来不会醒这么早,“是要去如厕么?” “哼。”这样的理由不算好,凑合着用还是可以的。她伸了手去勾被他扔在地上的衣服。不料他的手更长,言其脸上还有些红,“这样冷的天,还是让我来拿吧。” 他下了床,给自己先套上中衣,又穿了外衣,给她只捡了夹棉的外衣。 …… “满师姐睡得少了,难怪脾气不太好,”他弯下腰,要替她裹衣服,“我带你去。” 她裹着被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里衣,示意他好好地把自己的衣服拿来。言其笑了笑,挡在她身前,“师姐一会儿,不是还要睡么?” “我不去了。”言其突然变得这样强硬,让她有些适应不来,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往床里头滚去。 言其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将她的棉衣放置在一边,又解了自己的外衣,“那便睡吧。” 她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我不爱同你睡,你去换张床铺吧。” 言其当作没听到这样的话,径自上了床,扯开被子,将她抱在怀里,见她仍然要挣扎,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满满,你再这样,我连酒楼都扔还给你。” 她登时不动了,过了一会,又慢慢地转过身来,同他面对面。言其的面容并没有改变,身体也是熟悉的身体,他们也算日日在一块儿,他怎么能变得那么多?原来那个乖巧爱撒娇的小师弟去哪里了?现在这个双臂紧拥到她肋下发疼的人又是谁?他这样专注又执着的眼神看着真让人讨厌,她微低下头,后脑被他按住往他怀里放。 怀里的身体僵硬着,又慢慢地软化了下去,言其抚着她的长发,心知不好将她逼得太过,便低声问她,“满满,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她这会儿不太想看他的脸,便闷着声,“什么交易?” “嗯,千家文你知道吗,开蒙用的小册子,你学上一百个字,我便再多管你一间铺子,怎么样?” 听着并不如何占便宜,一百个字而已,她又不是文盲,只是不想学。要是能摆脱现在这样的处境与他,一千个字她也愿意学……可是他为什么要提这样的要求呢? “我想着……满师姐有这样大的产业,若是一字不识,怕是要吃亏啊。” 怕什么,她现在才叫吃亏好么? “你若真是觉得麻烦,一百个字,如何?” 她挣了挣身体,他果然稍微放松了些,她抬头看他,十分警惕,“没有其他条件?” “满师姐这样问……”言其搂着她翻了个身,“我们这样是条件?”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小满终于觑到时机将他推开,“那便这样说定了吧,一百个字一间铺子。” “好啊。”他压着心中得逞的喜悦,重重地吻住她的唇。 言其将她要学的字帖递给了她,并热心地问她要不要自己教她。小满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哪里会要他教,捏了小册子二话不说,翻了个身就离开这个院子。 “你将她吓走了?”庄程言下朝回来,穿着常青色的便服,瞧着英俊典雅,赏心悦目。 言其将青玉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有点忍不住……大概是将她吓到了。”只是效果好像还不错。 “性情大变……她大概应付不来吧,”庄程言知道这小师弟惯会装模作样,之前借着软懦乖巧的性子令她毫无防备,突然就换出了这样生冷不忌的面孔,他看向年纪不大的小师弟,“你还在同她讨价还价?” “她的心思确实不在这里,我就是不明白师兄那么多年的时光……都喂狗了么,这样任由她若即若离,难怪根本留不住她。” 温和的师弟突然这样毒舌,他也有些应付不来了。庄程言给自己倒了杯酒,“所以,要师弟多担待些,将她留住啊。” “自然也要靠师兄努力。” —————————————————————————— 哈哈哈,小言其是个大腹黑哦,猜到了没 啊,七个字的章节名要起不下去了,扶额,我虽然不是强迫症,可是章名不齐整看着也难受啊,怎么办? 62.西市马行遇世子 她只是不想再同这个有点陌生的言其再呆下罢了,这一本小册子有一千字么?随意地翻了翻,同她认识的字差别十分大,主要是笔划看上去都很多,不过只要能认就行了吧?去哪里学呢? 说起来,这城池这样大,应该有教书的地方吧?她扯了扯自己的发辫,出来得太匆忙,连头发都是言其给编的,诶,阿锦同西城两个人都走了,她还真是没有什么地方可去,要不要再去找一个落脚点? 她将小册子塞到袖子里,在街边买了个油塌子,一边走一边掰着吃,走得漫无目的,正考虑要不要找人问问哪里有学堂开课,倒是被人喊住了。 “满姐姐。” 转过头一看,见是王特,他正兴冲冲朝她走来。她停下步子,捏了捏袖中的册子,觉得有救了。 “满姐姐万福,许久未见,不知伤处好些了没?” 她点点头,“万福,自然是好了才出来乱逛的……你这是有事?”她自从天冷了就不喜欢出来乱走了,要不是被言其给挤对得要出门寻师,她才不出来,冷得要死,还会飘雪花。 “才下了学,想要在西市找些好看的马具,才在这里,满姐姐帮我挑一副?” 她笑眯眯地点头同意,同时想着要找个什么样的机会问他,去哪里能找到教小孩子的先生。不料他倒是聊到了如墨身上,“说起来,满姐姐近来也没有去李世子那里瞧过么?” 她没有啊,一直觉得如墨如果能够忘却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反正……她将来大概也是能回去的吧。 见她没有回答,王特笑了笑,“李世子如今……,算了,你若是能见着她就知道了。” 这话听着令她怪好奇的,如墨如今怎么了?像言其一样黑化了么?可是他没有来找过她了,多半是能够放下她了吧。 “这一副好看。”她看到一张鞯,似乎是用什么皮做的,樟木色,摸着也是光滑无比。 王特依着她指的鞯摸了摸,点头,“确实不错。” “你们又要打马球啦。”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新得了一匹突厥马,要去试试,”他踟蹰半晌,“满姐姐愿意一同前去么?” 天这么冷,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去,摇了摇头,“我素来怕冷,不去了。” 王特还是少年心性,见她拒绝了,也不继续请求。倒是慢慢在同她一起在西市里逛来逛去,也不买,只说是先看好东西,到时候再带马出来一起看。 小满本来想让他帮忙找先生,后来想了想,目不知丁这个缺点,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又想着换个人再问问。王特看出她有心事,问了又避而不答,只好换个话题,“我们书院的几个人约了三天后赛一赛马球,满姐姐可愿意为我助威?” 他们书院?她问道,“如墨同你一队?” 王特皱着眉,抱怨脱口而出,“满姐姐心里只有李世子么?若是有他在,便不肯为我助威?” 这些贵公子,真是变脸像变什么似的,仗着自己生着一张好看的脸,故意垮下来装得可怜兮兮,小满被他逗得发笑,“你若同他一队,我便一起助威;你若不同他一队,可不是在为难我么?” 他又拱了拱手,继续装可怜,“也请满姐姐可怜可怜我,不要每回都便宜了李世子呀。” 哎呀,这副模样真让人心软,她仍然摇了摇头,“好歹也要等我先探了如墨口风才能应承你,他若发起脾气来,我可受不住。” 王特的可怜脸突然打住了,他站起来,突然朝她身后拱了拱手,“李世子万福。” 她转过身,果然见着如墨站在她身后,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二人。是她的错觉么,他的神情同之前比,似乎变得阴郁了。 她当即也拱了拱手,“李世子。” —————————————————————— 嗯嗯,许久未见的王特与李世子哟 63.目不识丁要吃亏 王特离去时传给她一个眼神,让她心里有些毛毛的。被如墨眼神那么一瞥,她怪心虚的,便跟着他来了。一路上他也不怎么说话,却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倒把她拉出了西市,要往南边诚王府走了。 她甩了甩手,他便抓得更紧;抓得太紧了,她哼了一场,他才转过来看她。 这令人心虚的眼神真是……让她说不出话来。李如墨稍微地放松了一些,“跟我走。” 这一走,便果然到了他的院子里。 为了避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她从袖子里扒拉出言其给她的小卷轴,递给李如墨。 如墨倒是怎样也想不到她会来这一出,接过来拉开一看,眉头稍微一皱,“你要学字?” 对呀,她用力点了点头。 “怎么想到要学?” 这个……她避重就轻,“同言其打了个赌,输了。” “他倒是聪明。”如墨也是知道她的性子,之前也尝试让她学一些,被她拖着一直不肯学,现在看来,未尝不是好事。卷轴的第一列,便写了“慢教慢学”四字,各版千家文里,绝无这四字,可见是她那个师弟写的。打赌逼得她跑出将军府找先生,想来是有其他意思。 如墨将纸又卷起来,放在案上,“你在西市便是想找个先生?” 对呀,她又用力地点头。 经过这三个月煎熬,他已经不是看她同旁人亲近一些便会气哄哄走路的人,给她倒了杯茶,一语双关,“我早便同你说了,多认些字才好。”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少年老成的样子,这时候看起来又没有一丝的阴郁了,小满揉了揉手腕,“那你可愿意帮我找个先生?” “何必这样麻烦?我教你。”他看到她手腕发红,正是他刚才箍的手印,拉过来替她揉了几下。 “我听他说,你们正是功课繁重的时候,我还是另外找人吧。” 他捕捉到她眼底藏的那丝心虚与警惕,轻轻地放下她的手,“教你一个白丁还需要费我多少心神?” 这……倒是让她无法反驳。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她抓着他的衣袖,诚恳问道:“什么时候能开始呢?” 如墨笑了笑,“那便去书房吧。” 他让她坐在案边,将言其的那卷纸摊在案前,认真教她第一个字。她倒是很有学习精神,想要在一天内将这千字迅速学完,这自然不太可能。 “非得要会写吗?”她不太情愿地接过他递来的笔,“只要会认就好呀。” “不会写,怎能记住呢?” 她犹豫了一下,“……我试试吧。” 如墨当下冷了脸,“既然要学字,自然需要会认会写,只认不写,算什么晓得?” 这脸色变的,她正要收起自己带来的卷子,就被他按住了手。 他慢悠悠地威胁道,“你若从我这里出去,可是找不到其他愿意教你的先生的。” 这人也真是……,小满只好端正地坐好,语气不善,“你教吧。” “正经地拜先生,是需要挑个吉时,拿了束修,才能开始,你这态度,可不太好。” 如墨说起话来还是慢悠悠,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恨不得扑上来咬他,她看向他,眼神也开始不善,“你倒是教不教?” “你这副样子让我心情不些不好,今天不教了。” 这么任性又反复的性子,他倒是没什么变化,可就是能让她一口气闷在心里上不来。她吸了口气,站起身来,“那我明日再来吧。” 如墨突然揽住她的腰,她一时重心不稳,被他抱在了怀里,他的怨气终于冒出来了,“三个月不见,几句话没说就想走?满满你当真是没什么良心。” —————————————————— 啧啧啧,不识字,是要吃大亏的呀。 李世子的戏份 64.字里行间有疑义 她到底被他留了下来。 这俊美的世子数月不见的委屈与怨气,被压抑下来的相思与情欲,全都在这个下午发泄在她身上。衣衫将脱未脱,都还挂在身上,他的手,他的身体在同她亲密又热烈地交流着。 两人的外衫都被扔出了床铺,烟青色的幔帐剧烈地抖动,她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唯一能宣泄的嘴被他堵得牢牢的,抓着锦被的双手都被他强硬地放在他的背上,只能将这无尽又强烈的快感抓到他的背上。 他生涩又热烈,鲁莽又细致,身体的快感令她沉迷,周转于多人的亲密关系又让她急欲逃离,这样矛盾的心思令她在沉沦中清醒,又在清醒中,被他拉入更深的沉沦。 …… “你这一下午都用来偷懒,你阿爹想必要怪我。” 她声音嘶哑,手指在他胸前凸起处乱抠。作怪的手被他拉着抱他的腰,如墨的声音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不会。”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正要问原因,他却没给机会,“我刚才想了想,你突然要习字,是不是同田辰锦送你的礼物有关?” 这令她不高兴的礼物,她脑袋动了动,没声好气,“你猜啊。” 他在她翘起的臀部掐了一下,又不让她闪躲,“听闻他送了大礼给庄先生,我猜是送给你的。直接送赤金白银不太像他的作风,想来是铺子房子庄子之类。田氏出手……应该不太一般,你又疏懒成性,定是想当甩手掌柜。是不是惹你那个弟弟不高兴了?” 猜得真是一点没错。她懒懒地摊在他怀里,“是啊,所以他非要折腾我,让我习字,所以如墨,你可要用心教我呀。” “要认多少字?” “七百。” “那你可真是要好好学,当年我学这个,可足足用了半年呢。” 以他这样聪明的脑袋,居然要学这么久?她眨了眨眼,“这个很难么?” 这个……他当年学的时候不过四岁,从倒背如流到字字会写,用时半年都不止。如墨点头肯定道,“颇难。” 她闻言勃然大怒,“言其居然敢骗我说是开蒙用书,说什么仅仅千字小孩都会,就仗着我读书少骗我。” 如墨自然不会去解释其中区别,只是不太明白言其这慢教慢学到底是什么意思。几间铺子交他打理,换位处之,并不是什么大事,何以非要她学字,还不能按部就班迅速学完?他低了眼,将思绪藏起来,安抚呼呼生气的小满,“满满,这季又有你最喜欢的果子浆,可要喝几碗?” 次日一早,如墨练完剑,到房里换了衣服,她已经起来了。毕竟是在此处住过的,翻出了几件旧衣服,将头发一盘,态度积极地要同他学字。如墨早有准备,领着她到书房,要她先学三个字。 她……虽然不认字,也知道这三个字同言其的指定教材里的开头几个字不一样,疑惑地看向他。 他脸一红,“你先学这三个字,这是我的名字。” “……”反正要学七百余字,也不差这三个字了,而且她还知道这三个字是什么,也不算麻烦,只不过,“真的要会写?” “我很期待满满能写下我的名字啊。” 这故作可怜的模样真让人心虚,学也就学了,不差这三个字。 好在如墨上午要去书院,她一个人坐在房内,先是无聊地磨了半天的墨,才捏起笔照着他写的开始画。她有心学,自然学得快,想要写得像他一样好是有些难度,写得自己能认得出来,也不难。 如墨下午回来的时候,他素来干净整齐的书房里摊了许多纸,纸上的每个字黑乎乎的一团,压根认不出来。本该在房里用功的小满不在,他疾步往外走,管事说过,她没出门,那就是躲去哪里了?或者用别的法子又跑了? 绕到院子里,她在。 她正拿着树枝在地上乱画,想起书房里写得乱七八糟的字,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走近了,却惊诧地发现她的字并不差,甚至可以称得上清秀。一笔一画端端正正,写的正是李如墨三个字。看笔划,看字型,都不似初学者。 她……不是不识字么? 她应该是听到他的脚步声了,抬头看他,笑容狡黠,“我写得还不差吧。” —————————————— 小满懒得思考太多,结果开始在如墨面前露马脚了。 李世子还是不知道言其给的信息的含义呀,只能等他慢慢发现啦。 65. 小满觉得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可以的,毕竟不是没有基础,再来,这个世界的字虽然复杂,与原来的世界却多少也有些关联,所以,真的开始学起来,学得也还挺快。她很想早早地将七百字学完,回头向言其交账,可这先生……似乎不太上心。 她将笔放下,揉了揉手腕,“小公子,这八个字我闭着眼睛都能写了,你能不能往下继续说说?” 如墨扫了眼她面前的麻布,再看了眼她,“你这也叫能写?” 这……她低头看了眼墨迹斑斑的麻布,回答得理直气壮,“又不需要写给别人看,自己知道是什么字便成。” “是么,这是什么?”如墨指着布上的一团墨迹问她。 她到现在统共才学会几个字,这还能难倒她?“霜!” “前面是雨,这里就是霜?” “……”小满低头仔细再看了看,“露嘛。”她不习惯用软笔,写的时候墨汁总会氲起来,但这并不代表她没认好这字好嘛? “你写的雨露霜三个字,看着可有区别?” 她吸了口气,“我只想让你教我认字,并不想将这字写得人人夸奖,小公子……” 她熟悉的可爱的小公子去哪里了?面前的这个长相俊美的少年人又是轻飘飘一瞥,“在我这里,就得将字写好,需要我再说一遍么,你若是从这里出去,保管你找不到先生。” 算他狠。 小满磨着牙,又拉了块麻布开始写。她用树枝明明写得挺好来着,如墨偏偏要让她用毛笔,大概,就是想看她这样乱槽槽的样子。没想到最难的并不是学字,而是练字,她怨恨地写着,心里又开始怨起远在江南的罪魁祸首了。 冷不丁身体一暖,如墨站在她身后,半拥着她,一手去纠正她的姿势,“坐要坐得端正,换个位置使力,提笔……” 在他的辅助下,她这个字写得确实挺美,可是练字……还是好无聊的一件事啊。 她将笔扔下,转过身抱着如墨,“你若是不肯再继续教,我可要做坏事了。” 她的示意很明显,如墨却难得地露出嫌弃的表情,“你还是将脸和手洗净了再做坏事吧。” “……”她倒是忘记他略有洁癖,转过身,又开始愤愤地写字。 如墨大概觉得这样着她很好玩,在她又写完一匹布的时候,他突然问她,“明日下午,我同他们约了一起击鞠,你要不要去看?” “不去。”这点小事,她连头都不想抬。 如墨继续引诱,“我明日不在,你便是不去,也没法继续习字啊。” 说得有些道理,她转过头,“是殊之提过的事?” 他点头。 “天这么冷,我思来想去,还是不去了。”房间里有地龙,外头啥都没有。 “那今日再教你四字。” “……”她的笔又将字给氲坏了,抬起眼,慢腾腾地讨价还价,“再加四个字。” “要么十二字,要么在家练字。” “小公子,”她声音又软起来,“你到底是想让我去呢,还是想让我好好练字呢?这么冷的天,寻常我可是不出门的,四个字就想哄我出去,也太小看我了。” 如墨没顶住,“那便十六字吧。” 她正待再接再厉,才意识到他已经答应了,不禁又是一阵闷气,明明可以谈得更多的。 66. 66. 李如墨与王特叫她一起来看击鞠的时候,她还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没料到规模颇大,连陛下都换了窄袖束腰长靴的胡服坐在一旁,兴致勃勃的模样。这位陛下出了名的喜欢击鞠,连提拔官员都喜欢击鞠水准高的那些,所以说,今天的比赛,与场中诸位年轻人的仕途有关么? 她坐的位置是如墨事先准备好的,有帐子隔着,只有她能见着外头,外头往里面看是看不清的。这样的帐子场中还有五六个。 这场地中多男子,观看的人中则有许多内眷,全都裹着厚氅,抱着暖炉,往场中张望,叽叽喳喳的听得她有些头疼。如墨朝这边看的时候,一群未嫁的娘子都甩着小手绢朝他招手,他见她没招手,居然还往这边走了几步,引得旁边的娘子更加兴奋。她不得已,敷衍地招了招手,他才停下脚步。 相比于天天见的如墨,她对于殊之提过的宝贝突厥马更感兴趣。他这时终于不再遮着藏着,将这马牵出来了。果然是高头大马,皮亮毛顺,所有的骢毛整成小辫子扎起来,马鞍下却不是那张他们一起看过的鞯,大概更金贵一些吧。见他朝这边看,她也招了招手,殊之见着她,也是回了微笑。 他们这群世家子长得本来就不错,如今换了统一的窄袖束腰胡服,更显得英姿博发,气宇轩昂。不仅在未嫁的娘子中受欢迎,已婚的娘子也是很喜欢这样鲜嫩挺拔的,只听得耳边的声音不断,各种手绢甩得像花一样,她受了感染,兴致也好了许多。 锣声一响,击鞠开始。 她探着身体往外头看,殊之的突厥马确实不一样,撒开来跑后速度与反应与场中其他的马匹要好。光比技艺,如墨与殊之平分秋色,但是人家的马更好,所以成绩上也要更好。开局一刻,锣声又响,殊之这边领先如墨。 如墨素来是个不服输的,从他这时走路的步伐间距也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她托着腮,又去看别处,陛下的下首新坐了个人,刚才没注意到……如墨的父亲诚王居然也来了。诚王殿下的腿受过伤,走路姿势不雅,因而很少出来走动,没想到他也是击鞠爱好者?不过话说回来,她那位风骚的大师兄怎么不见踪影,以他的受宠程度,这场合没有他,还真的有些奇怪。 她左顾右盼,盘点着场中认识的人,冷不防如墨的声音响起来,“殊之同柳二娘定了亲。” 人后,他果然脸色不太好。 小满冲他招了招手,见他凑过来了,才伸手去把他的抹额放下,如墨知道她要给自己整理头发,便坐到她身边,由得她拿了梳子在自己头上梳。 她本该是要安抚他的,可是一出口还是打趣,“你脸色不好,莫非就是因为此事?” 如墨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见她满脸笑意,瞪了一眼才道,“你还要不要学字?” 哎呀,居然沉得住气了。她替他梳好头发,重新将抹额系上去,左看右看,直将他看得耳朵都红了,才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城,笑吟吟地给他顺毛,“殊之虽然算是个稳妥的,可同你比起来,还是差上许多。可见柳二娘这亲事,终究是受了影响。” 甜言密语。如墨就着她的杯子喝了口茶,“陛下知晓此事,自然会给他们补偿。” 她突然凑过去朝着他耳朵吹了口气,他原本只是耳朵红,这会儿脸都红了,“你干什么,这里可是鞠场。” “哎呀,你想到哪里去了,”小满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既然问心无愧,那就别让着他呀。” 他心里一热,抱着她顺势亲得更加深入了一些,“我若是赢了……” “你若是赢了,可记得有我一份功,回来再多教我几个字。” 哎呀又瞪。小满抱回小暖炉,坐下往外继续看,心里盘算要如何同他协商,将每天教的字多加几个……眼角瞥到了之前念过的庄大将军,他终于来了,也是换着一身胡服,看起来分外的养眼,好似平时散漫着的气息全都收起,换了一种精神气。 再多看看,好似建梁他们站在他不远处,他们也要上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小满抱回小暖炉,坐下往外继续看,心里盘算要如何同他协商,将每天教的字多加几个…… 小满:八百年没那么求知若渴过,为自己疯狂打call! 67. 如墨他们击鞠最终是以如墨获胜告终。 因为身份问题,她不能甩出小手绢为他助威,场中的呼声很响,他们离场时绕着跑了一圈,旁边帐子里飞出来许多彩绢与瓜果。他也捧了一堆。 更让人兴奋的在后头,她一直觉得陛下穿着胡服是为了应个景,没料到仍然是低估了陛下对于击鞠的热爱。陛下似乎同内史监吵了几句,突然就站起来,让人去牵马了。 他站在那里,在同早就站起来的庄程言说话,她耳朵好,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什么“我就是要上……阿桐兄也来……让他们写去”。 她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阿桐兄是谁,见坐在旁边的诚王也站起来,摆了摆手。是了,诚王名诲李桐,陛下想要诚王也击鞠? “便是断了腿,难道就不能骑马了?不要扫兴!”这句话的声音响了一些,她听得清楚了,便静待后续。身后脚步声响起来,她知道是如墨进来了,便转过脸问他,“诚王殿下是多久没骑马了?” 如墨先是弹了弹她额头,“有些事不要听为妙。” 有这反应,他自己不也在听?她拉他坐下,“我好久未见师兄击鞠了。” 如墨捏着她的下巴将她脸转过来,不悦道,“你之前不是同先生不和么?” 也还好听啦。他这时抹额已经除去,头上覆的巾帕也拿掉了,看着清爽了许多,就是这酸气……她蹭了蹭他的脸,“你要是多教我几个字,我便继续同他不和罢。” 如墨又想笑又要气,“站起来罢,陛下要入场了。” 陛下最终没有劝得诚王入场,他自己领了一群英俊帅气的年轻人骑着马入了场,更为帅气逼人的庄大将军带着他的小队则是后入场。如果光凭外貌的话,庄大将军已经赢了。她抚额,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对庄大将军的相貌,迷恋更上了一台阶。 ……她之前对颜好像并没有那么迷恋啊。 陛下确实是此中好手,一开始因为生疏输了几球,后面倒慢慢地追了回来。庄程言他们也根本没放水,围攻,抢鞠,进球,一点也不含糊。她将怀里的暖炉抱得更紧了一些,“师兄不让着陛下,会不会要有小鞋穿啦?” 如墨纠正她,“陛下素来开明,这种小事,不会介意的。” 庄师兄也不像是会主动触犯龙威的人,她看了半天,又挠如墨的手心,“怎么他们玩起来,看着就同打仗一样?” “本来就是军中操演项目。”隔了这么久,即便劝过自己许多次,他还是不喜欢她拿那种专注的眼神去见别的男人。无论她看的是谁,都让他于内心深处生出火气来。可若表现得太明显,她又会躲开去,远远地不肯再相见,更令他心烦得很。 她突然转过头,“你骑马的时候也是很好看的。” 如墨见她粉颊带笑,眼里只有自己,心中微动,低头又是亲了一亲。 他本来是想同她一道回府的,无奈陛下骑着马撒欢地跑完,便要留诚王同他一起在宫中用膳。拒绝不得,只能吩咐府里管事将小满全须全尾地带回府中。 府里管事觉得这要求有些奇怪,哪有人敢同诚王府的马车过不去?却没想这还真不是个闲差,马车驶出宫门不远,就被人骑着马给拦住了。管事正要叫骂,却发现是身后带了许多骑军士的庄大将军,便识相地住了口。 庄程言让建梁带着其他几个兄弟先走,自己骑着马,跟着诚王府的马车一步一趋。在马车转入诚王府的小道的时候,伸手又拦住马车。 “别坐马车了,陪我骑马。” —————————————————————————— 诚王:陛下,庄将军劫我家马车! 陛下:击鞠的时候不让着我,现在还敢不让着我侄子,给他小鞋穿! 半道劫人到乐坊 管事眉头都要拧掉了,庄将军为人风流,在各宫各府娘子中是极受爱慕的。可这马车里的,是诚王世子关照过的姑娘,庄将军这当街拦车,已是对诚王不敬。他躬身一拜,“庄将军……” “车里的是我师妹,”庄程言微微倾身轻抚着马背,挂着温和的笑意,“诚王世子是我的学生,他关照师叔难道不是应该?” 管事很为难,虽然世子确实吩咐了务必将马车里的姑娘带回去,可这位庄将军将三人关系挑得这般清晰,难保隔墙无耳,他要是不请人出来,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 好在马车里头的姑娘并没有教他为难多久,帘子动了动,裹得颇为厚实的身影便站到了地上,她抱着暖炉,抬头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庄程言,“师兄要请我吃晚饭?” 庄程言却似乎不愿多说,将她拉上马,“走了。” 天本来就冷,骑在马上更是高处不胜寒,小满觉得自己这一身装备实在不太经用,也没见跑多远,鼻子开始微疼,显是要流鼻涕。她于是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提点提点这位不知为何心不在焉的师兄。 庄程言低头一看,用斗篷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夹了马腹竟开始奔走起来。 他有些不对劲,小满觉得他一路绷着身体,像是在防些什么似的,已经很久没见他这么警惕过了。可他警惕是警惕,带着她骑着马,左弯右拐地进了东边靠北的艺坊。阿锦曾经住过的坊间也在这附近。 已经入了夜,按理说该是宵禁的时候,可他的马蹄声哒哒哒地到了门口,便有个小门开了出来,庄程言也没停,拨着马头便进了坊内。坊内又有许多楼房,小满眯着眼,任他带她下了马,再拐进乐声颇为缠绵的院里去。 院子有三进,听着都有人的样子。 乐声最响,劝酒声、行令声、还有低低的调笑声,谈话声,小满听力不错,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庄程言带着她进了第三进的东边厢房。其实房间都差不多,里面早就焚了香,也有了乐伎在拨弄箜篌,小小的案几上还放了些水果酒壶。 庄程言将大氅解了,便有识相的侍女接了过去。 小满还是摸不清他到底来干什么。 寻欢做乐?虽然有些像他的性子,但他在外头应酬的时候很少带着她,也很少愿意让她看见。 庄程言这时却坐下了,给自己倒了杯酒,“还呆站着做什么,坐下来陪我喝一杯。” 她仍是一脸茫然,却也跟着坐下,丝竹乐声她不大欣赏得来,相识多年的师兄的情绪她到是能摸得八九分准——他到底在警惕什么? “不愿喝?师兄可是舍了弟兄们来陪你最后一晚啊。” “这话说的,”小满不乐意了,“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个短命相?” “是我失言,”庄程言将杯里的喝完,又倒了一杯,“想不想陪我去?” 如果他真的需要自己陪着去,一早儿就携了自己出城才是,犯不着在这里摆着酒问,不像他。小满瞥了几眼颜色普通的乐伎,摇了摇头,“天冷,我才不想出去。” 她伸手去摸桔子吃,又觉得桔子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毕竟是南方的果子,品相好的价格都高,她手里的这个,长得都像是王府里吃过的模样……这个乐坊这么有钱?请来的乐伎还长得这么普通? 69.含情密语说不得 小满剥着桔子,塞了几片到嘴里,一边想些有的没的,她本来坐着离庄程言有些远,这会儿突然被他整个“端”到怀里,庄程言一张口,还带着酒香,“就一点也不问问我要去哪里?” 她的脸还没热起来,被他一蹭倒是有些舒服,小满吃了桔子,有些含糊地问,“去哪里?” “不能说。” “……”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已经许久没用过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只能把剩下的半个桔子吃了,然后将桔子皮扔到了案上,再瞥了一眼弹得有些不入耳的乐伎,“师兄,能让他停下来吗,反正我也听不出好歹来。” 庄程言掏了巾子给她擦手,“不行,没有丝竹之声,谈话何来气氛?” “谁喜欢这么吵?”小满看了眼角落里的乐伎。 “真是一点也不懂风情。”庄程言的声音有些轻,却是房间里谁也能听到的低语。 小满侧了头,被他吻了个正着。庄程言整个人都是温热的,蹭着很舒服,他的缠绵里还带着酒香,令人沉醉,只不过……她一点也不喜欢亲密的时候被人看着,稍微挣扎了一下,庄程言这时却真的像个不懂风情的急性子,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却悄悄地伸进了她的衣襟以内。 房间里的乐声没有停,小满知道他这一晚做的事情都有目的,可是,就算知道是这样,也不想在别人面前亲密到这种程度…… 庄程言感觉到她的挣扎,却仍然没停手,反而变本加厉地将她压在身上,动静之大,连案上的桔子都掉了一个下来。 “一点也不自觉,”庄程言一手按着她的手腕,一面抬头,挂着令人心动的笑意,“怎么还不走,留着想看什么呢?” 那两个乐人才慌慌地收了乐器,离开了房间。 小满松了口气,转了转手腕,示意他放手。 庄程言笑意更盛,低下脸来,“不是按你的要求将人给轰走了吗,怎么还是不答应,脸皮子这么薄?” 他说着,在她衣襟内的手还放肆的摸索起来,惹得她瞪大了眼睛,明明是他自己有问题好不好? “这么关心我?”他看出她眼神里的意思,倒是放开了她的手腕,闲下来的手半撑着身体,另一只手解起她的衣服来,“刚才果然是脸皮薄说不出口?” 小满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拍开了他的手,“你又不说,分明就是想要我挂念,可是连去哪里都不知道的人,怎么能挂念得久?” “去了王府果然脾气就不一样了,”庄程言低头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亲,“喜欢吃桔子?此番若是顺利,给你买个庄子,种满桔子。” 桔子只有南方能种,还是偏南的南方,小满偏开头,“又乱说。” 厚实的棉袄与夹棉上襟被解开了,露出里面的薄衫,海棠红色,衬得她的皮肤更白嫩,庄程言低头埋在她的颈脖间嗅了嗅,“倒还是这个颜色衬你。” 小满被他呼出的热气一熏,又想伸手拨开他,庄程言突然将案上杯子里还剩的半杯酒到在了她脸前,薄衬瞬间就被浸湿,有些酒顺着她的曲线往脖子里流去,被他俯身慢慢地舔了,“此处有宫里的眼线。” 小满有些不适,动了动脖子就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 他略提了声音,“外头这么红,我还真想知道里面的肚兜是什么颜色。”手还是不安份。 庄程言有意讨好的时候,她的身体被很快地撩动起来,“嗯——” “我若不在,京里不安的时候,你来这里啊。”他的手从她胸前摸了进去,“月白?配得不好。” 她略鼓起脸,他就又过来亲一口,“生气了?” 京里为什么会不安?若是不安,如墨府上不是更安全么?小满不太明白他的暗示。 “再亲一亲,温香软玉,真让人舍不得,”庄程言将她的衣服往下拉,含住了她绵软的胸,“怕是时间来不及,不然还真想在这里……我若不在,你可别随意应了别人,跟别人跑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小满被他撩得浑身发软,鼻音都哼出来了。 “别人请的吃食,也不要随便就接了吃了,你若是被拐走……”他突然用力。 “呃——” “乱发似鸦云,雪丘顶红樱,”他的声音很含糊,小满听得一清二楚,听他的意思,晚上似乎要走,干脆地将他推开,翻身坐了上去,“一面说着要走,一面还非得留下来嘱咐我留在原地等你,师兄也未免太过分了。” 庄程言仰头看她略红的脸,被亲得粉红的脖子,心里叹了一声要命,又不得不正经起来,“你待如何?” “你若久不归来,可别怪我食言。”小满见他手里还扯着被嫌弃过的肚兜,伸手要拿回来,被他快速地收进衣襟。 “也好给我留个念想。” 他这一晚上都奇奇怪怪,似乎是有急事要去南方,可又不能明着说。还怕她有危险,给她留了条路,也不知他是去做什么,是不是也有危险?小满蹙着眉,又见他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这种姿色的男人做起深情的样子真让人心动。 她干脆俯下身去咬他的唇,“我可说真的,你若不归来,我可不等你。” 70 到底因为时间紧急,庄程言只是亲亲摸摸,同她腻乎了半天,最终恋恋不舍地替她将衣服打理好,携了她一道出去。 “唔,我可说实话,”庄程言一指勾着她的下巴,“别教人勾跑了,尤其你现在还一天到晚地同李世子在一起,让我很担心呐。” 这可是头一回,她能听见庄大将军忧心起这种事来,她眨眨眼,望向他,“师兄觉得李世子能比得上你了?” “姑娘爱俏,”她这一挑眼,令他没忍住,又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到底是近水楼台,令人不得不防。” 小满踮起脚,反着亲了回去,“师兄要记得早些回来呀,我可不止有如墨呢。” “我记着的。”他记着的事情可多了去了,田辰锦走的时候不是还指望这小没良心的去送一送,或者演一离别情深?要是指望她主动,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心思不在这儿,身边人又多,走之前不好好嘱咐敲打一番,还没走出这长安城,她就能和别人滚到一张床上去。 马被人牵了过来,庄程言扫了一眼,抱着她一道上了马,又拿大氅将她裹得严实,又想着再说些什么,多少好将她的心思勾在自己身上。可将将出了这个坊间,他策马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小满本来安心地窝在他怀里,连眼睛都不愿露出来,这时也不得不往外看了看。诚王府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还是之前那个要送她回府的管事在掌着马。 “真是不讨喜,”庄程言的声音在她耳边,“怎么办呢,师兄还真是有些赶时间,说过的话你可要记得。” 他半真半假地说了那么多,她哪里能全记得?只能胡乱地点点头,动了动便要下马。腰被他揽得颇紧,只能作罢。马蹄慢慢地往马车方向走去,引得马车的马也哧溜地打了个响鼻。 “这么晚了,诚王府的马车还不知道宵禁?”庄程言声音清冷,恶人先告状。 管事拱了拱手,“世子嘱咐仆要将姑娘带回府里。” 庄程言看了眼遮得严实的帘子,恶意地勾着嘴角,“她要同我一道出个远门,你不必等了。” 帘子动了动,里面的人到底还是出来了,“先生。” 李世子已经换了身衣裳,看起来也是长身玉立,颇为赏心悦目。小满靠在师兄怀里,打量了一番,发现李世子似乎长高了,不知道是不是风灯太暗,他的脸色也有些阴暗。 “舍不得娇客?”庄程言虽然是在同如墨说话,可这声音却是冲着她的耳朵来的,唇与耳靠得很近,热气呼得她有些痒。小满默默地伸手摸了摸耳朵,却被他咬了一口,“既然如此,我也不夺人所好了,长安到底是太平乡。” 这话说的,酸意十足,而且她也没未感觉到揽着腰的手臂有放松。只能侧过头,想要询问他的意思,如果真的要出远门……也无不可。庄大将军的美色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尤其具有杀伤力,更不提含着情绪的眼神,被吹得如同天神一般的人做出这样的委屈模样,没的令人心中一动。 小满顺手摸了一把,“你自己小心。” 这回倒是毫无阻挡地下了马。她走了几步,转过身看他,“那就祝大将军马到功成,早日回城。” 庄程言看着她这副难得的柔软模样,心里痒得不行,一时又不想放人,待瞥见慢步过来的李如墨,才想起自己接的军令,“借你吉言。” 他朝着李如墨拱了拱手,“世子安康,先行一步。” 小满站着等他的马跑得连声响也听不大到了,才转过身,正好撞在了身畔的如墨身上。他什么时候站得那么靠近?在外头的时候,他可从来都是端着架子,与人隔开些距离的。 如墨低头看她捂着鼻子,一伸手,将她半揽半抱的,带上了马车,“回府。”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感觉手感有变好,2333 71 71 李世子心情不太好,小满感觉到了。他抱着她不放,将脑袋埋在她颈窝,却一句话也没说。 “你们皇家吃饭……有这么快?”她记得他是被召去吃饭了吧?她也不过是吃个饭而已,没理由他还能洗过澡换了衣服坐着马车过来,他的发梢还有些湿气,这种天气就不怕受了寒,管事也不提点提点? 如墨蹭了蹭她的脸,“陛下同父王有事要谈,小辈不便在场的。” 一股子委屈光从声音里就能听出来,“莫非你也想参谈大事?” “……”他想将这一点儿也不知情知趣的女子掐死。 小满从他的沉默里慢慢地意识到了什么,想了想,“我以为你们要很久……师兄他似乎又有很重要的事情。”她不太擅长解释自己的去向,此时也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一开口就有些结结巴巴,自己也觉得尴尬,干脆就闭嘴了。 如墨毕竟不是当初见她同人调笑便胸闷得说不出话的样子,被蹉跎了这许久,早就于男女感情一事敏感得很,一听她解释便觉得委屈去了七七八八,全身像泡在温水里一样舒畅。 “除了宫中大宴,一般同陛下一道用餐,其实都很难挨的,”如墨皱着眉,不太喜欢她身上的酒味,“也只有父亲实在推拖不过的时候才会一起,毕竟君臣有别……” 如墨又抱着她细细地说了半天宫廷里头的事情。这种皇家辛秘小满一耳听了,另一耳丢了,只是突然又问了一句,“你可知道师兄……是去哪里办什么事了?” 如墨又沉默了,闷着声音,“陛下私底下的军令,哪里这样容易就让人知道。” 说的也是,小满默默地接受了这种说法。 “我这样别了皇宫直接回府,才知道你居然跟着别人走了,明明说这段时间都要跟着我学文的……” 这样委屈的语气让她有些心虚,“我没有跟……” “他说要带你走的时候,你可没反驳。” “我担心他有危险。” “先生是国之栋梁,西北军将军,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的危险。” 庄大将军军功显赫,威名鼎鼎,常人眼里横着走的存在,确实不该有什么危险。可她还记着他紧绷的身体,和调笑里透露出来的异常言语。以她的脑子,怕是想不出来什么的,明日有空,还是该去找小言其问一问,毕竟在观察一道,他要犀利得多。 马车回到王府,如墨拉着她一只手,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烧着地龙的房间里,她身上的酒味变重明显许多,小满皱着鼻子吸了吸,“我想先去洗一洗。” 如墨明显也是嫌弃她身上有别的味道,哼了一声示意她去。待她一走,他自行地将外衣褪了去,又没过一会,仆人送来了果子浆。深红色的果子桨还冒着热气,如墨盯着白瓷碗看了半天,脑子里过了许多事情。 先生走之前特意找小满,怕是也担心着她对他一点也不上心。真是什么手段也使得出来,搞得像是羊入虎口一般的任务,特意地令她挂着心,令她这一路上都在想着。如墨低头,轻轻地嗅了嗅房里的熏香,甜腻的味道并不是他惯用的,只不过特意为她而改。 身在皇家,哪里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只不过在于是否下得了手,狠得下心而已。 小满沐浴之后回来,见他散着头发,扣着个盒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咳了一声,“我睡外屋?” 如墨抬头看她,墨色的眸子印着她的模样,“我今日击鞠胜了……都没有奖赏么?” 被他这样看着,她又有些心虚,“什么……奖赏,不是说你教我识几个字吗……好啦,你想要什么呢。” 她突然凑过来,带着沐浴完的香味,如墨心跳加速,还是装着镇定的样子,“你知道的。” 她一侧脸,看到一边的果子桨,“给我的?” “嗯。” “那我先喝了。” “……”他又有将她掐死的想法,明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却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眼见她还在镇定地喝果子浆,他磨了磨牙,揣着盒子就上塌躺着了。 小满觉得塌上的如墨浑身上下都写着“来哄我”,“亲亲抱抱才能高兴”这样的字眼,一阵头痛。她熄了灯,仗着自己夜视能力好,翻身坐到了他身上,“想要什么呢,想好了没有?” 李世子要的名份 72 如墨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却知道这样的机会难得,伸了手去摸她的脸。肌肤细嫩,面颊微热,若是点着灯,想来能见到一张芙蓉面。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将她的身子往下拉,亲了上去。 小满乖顺地附在他怀里,一只手去解他的里衣。她的手微凉,触碰到温热的身子忍不住多摸了几把,瞬间感觉到他身体紧绷起来。 这样的反应让她心头微动,空闲的手按着他的肩,两人的唇稍稍分开,“你别动,让我来赔罪。” 如墨只穿着里衣,剥起来很容易,她一面去解他系得并不紧的腰带,一手与他的手握在一起。 他的腰绷得撩一下就轻轻颤动,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塌上的薄被,她于这黑暗中,还能看到他闪亮的眼眸,和绷在一起的双唇。小满一心软,又趴在他身上,“像不像我们头一回的时候……”她又去咬他的唇。 如墨享受着她的主动,这姿势确实很像,连他紧张又期待的心情都像极了那一夜,只不过她呢,只是觉得他招之即来呢,还是稍微比之前用心了一些呢。唇齿间溢出来的声音不够,柔软的身躯在他身上的轻微摩擦不够,她细嫩的手握着他最脆弱的地方也不够,她的唇舌沿着自己身体轻舔也不够。 “嗯——”他拱了拱腰。 只是作弄他,在身体上满足他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够,不能满足,不会满足。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听到悉悉挲挲的脱衣声,赤裸相呈的令他呼了一声,随即最炙热的部分被吞进了更加炙热温暖的所在。 “啊--”他一路酥麻到了尾椎,神智稍微回复了一些,又摸索着去摸她的脸,将她拉下来,细细地亲吻。心跳在加速,周遭全是她身上带香的味道,也有她哼出来的细细的声音。他忍不住拱着腰去配合她,她动情很快,已经开始收缩了,如墨腾出一手去掐她的腰,一手放在她脑后不让她离开。 叫不出声音来大约令她挺恼火的,一双手在他身上抓来抓去。如墨待她过了这一阵,才翻身将她压下,让她的腿缠上自己的腰,一边忍着极度的舒服,一边开始动作。 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特别的脆弱,他力气大一些,她就会抖一下。 如墨强迫自己分出神志,不要被她这种模样给诱惑过去,哑声问她,“你这样经常睡我,就没有想过要给我一个名份?” 她正在经历第二次高潮,身体颤抖着紧紧地夹住他,过了一会才听到他说的话,很想假装听不到,可是现在这境况,他还在主导着,少年人逐渐长成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将她覆盖在身上,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招数,偏在她这样敏感动情的时候,还在撩拨她的身体。明显不得到回复,是不会放过她了。 “唔……”她仰起头,完全无法承受一阵阵熟悉又狂热的情潮,“我没想过……以后的事。” “是觉得身份差别大不敢想么?”如墨忍得额头流汗,他实在太舒服了,可是不逼出一个答案,又觉得不甘心。 “……算是吧。” 他的撞击太过有力,要将她的神智都撞出脑子了。小满紧紧地抱住他的身体,完全依附于本能去迎合他,娇媚的声音被撞得七零八落,她的身体发着热,脑子慢慢地空白了,也不知道自己后来和他应答了什么。 ……她好像尿了?小满过了一会才稍稍清醒一些,吸了吸鼻子,没有闻到尿骚味,身下的褥子确实湿了一片,过了半晌,她才接受自己被如墨做到……的地步。他早几天好像没有这么精于此道吧,学得这么快?哪里学来的? “喜欢吗?”如墨沙哑的声音就附在她耳边,又热又痒,她本能地缩了缩身体,却被他抱得死紧,“娶妻之前不得纳妾,像我们这样的关系……你会被人当成房内人或者是家妓。” 细腿被他分开,他的手指进入那处柔软的密洞,怀里的娇躯慢慢地又绷起来。 这种时候还要当作没听到?如墨含住她的耳垂,他一开始以为她是完全不将自己放在心上,没想到她根本连自己的将来都不去考虑。这样看来,她身边的庄先生对她似乎也并不上心,这样亲密的关系却没有对应的身份,她将来会很不好过的。 “如,如墨……” 小满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了,她抓住他捣乱的手,“够了。” 他根本不俱她的抵抗,仍是强硬地又往里面塞了一根手指,另一只手把玩着她的酥胸,声音带着情欲,“满儿,你说过晚上要随我的。” “没说过。”她都不知道要把自己蜷起来还是更加舒展开,要抗拒这样的快感很难,何况他晚上一副情场老手的样子,要不是自己熟悉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换了人。背入式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可身体却热情得不得了,完全地抛弃了她的理智,主动地迎合着身后的少年。 “我不会让你被人看得这般低践,”如墨已经得了一次手,这回并没有那般急迫,他感受着手下微烫的皮肤,再次遗憾着她居然熄了灯,“我这样看重的人,只能是我的夫人。” 他拍了拍她的翘臀,“你不去想,我替你想。” 赦罪幼年事 73 越靠近年关,天就越冷,小满练了小半天的字,回头数了数,觉得自己有脸去找言其交账了,这才裹着小棉袄,打算出门去……还是走偏门吧,如墨总以“怕她一人出门就会去找庄先生”为由,只要她出这个院子就会有人跟着,对她未免也太不放心了些。 仗着有一身好轻功,她在确认无人的情况下飘了出去……果然是好久没练的原因麽,差点跌倒在地。小满摸了摸脸,回头看了眼并不算特别高的墙,又想了想这些天吃的大鱼大肉……嗯,确实该少吃一些了。 她才拐出几个巷口,身後就跟上来一个人,照着身形一看,却是许多未见的赦罪。这位暂时在休假中的刺客易了容,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受了伤?街上人来人往,不方便问话,她便带他去了偏僻的巷落。 “在哪里受的伤?” 长安城隐藏的高手众多,无赦却不是会去主动挑衅的样子,更何况,若他真受这样的伤,必须是极为严苛的防范,死去的必然也是个大人物,她没听如墨闲聊的时候说过这等事。 赦罪望了她一眼,“踩点的时候受的伤。” 居然是踩点的时候受的伤,他还没得手?小满吃了一惊,却也知道不该继续问下去,便硬生生地转了个话题,“你今日有空?”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之後,“陪我去哪里走走吧……别去太热闹的地方。” 虽说这个时候如墨应该还在太学念书,但万一,万一被看到就不好了,她下意识地这样想着。长安城的外城自然不如里面热闹繁华,外城区的东侧街坊交杂地住着各地来的商户,西侧街坊则显得破败一些,约摸是些破落户,或者是附近失了土地,来长安城讨生活的穷人。小满来外城的机会少,这会儿看着冷天仍旧穿得颇为清凉的胡姬觉得有些不适。 “你平时住在这里?”她觉得好奇,赦罪并不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住在这里龙蛇混杂的地方,想来是真的接了什麽棘手的活。 赦罪摇了摇头,“是有事想要姑娘出出主意。” 虽然易了容,可是他皮肤本就偏白,她很轻易地就看到他泛红的耳朵。应该是脸红了,但他好像只有在提起感情的时候才会脸红……看这模样,似乎又同自己没什麽关系。小满正想再揶揄他一番,眼角又扫到了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好像有些眼熟。 她仔细地看去,认出那个身影之後,惊讶地看向赦罪,“你一直看着她?” 赦罪的耳朵更红,“开始是因为姑娘关注她,小生才跟着。” 她……有关注得那样明显吗?他今天将她带到这边来,是与这小姑娘有关系?他们两个尾随着小姑娘一路走,她记得这小姑娘是家乡遭了灾,同父母弟弟一起来的长安城,之前还在自己那个大得离谱的庄子里打过短工。小满发现自己对这小姑娘的事确实挺上心的,居然记得这样牢。 他们一家的境遇似是不太好,住着低矮的一间破屋,小姑娘穿得不多,衣服上也有些补丁,她提着一篮子的东西回去,破屋里没一会儿就传出弟弟的抱怨声,“天天吃这又冷又硬的煎饼,让人怎麽吃得下去?阿姐你是不是自己在外头吃了好的,将这些不能吃的东西带回来给我吃?” 里面的小姑娘争辩了一句,道是今年没有讨到多少钱。 “每天都讨不到钱,家里白养你了,爹娘说得对,就该将你这赔钱货卖了,好歹换些钱来过年。你再去要些钱,今天吃不上肉我便和阿娘说你苛待我,自己在外面吃独食!” 她记得那个弟弟年纪并不小了,居然还会这样不懂事。看了眼赦罪,她仍然不太明白他在意这事的原因。这年头重男轻女的事情多了去了,赦罪又是个刺客,哪里来这样的柔软心肠去关注这样普通的家庭? 至於他借的名头,是她在关注。她哪里会特别在意这小姑娘,还不是因为,那小姑娘能让她想起一些旧事。 矮屋的门再次打开,穿着破旧的小姑娘拎着篮子,又走了出来。 小满同赦罪又跟了上去,她不禁再次去打量一边身材高挑瘦削的刺客,他也是吗?这小姑娘让他想起了什麽陈年旧事?外城的街头虽说破旧,也只是较内城而言,其实还是商铺林立的。 这瘦小的姑娘走到角落,又放下了篮子,从里头掏出破碗,静静地坐下了。 他家爹娘呢,怎麽放任她来乞讨?小满才皱起眉头,就见原本跟在身旁的赦罪慢悠悠地走到小姑娘身前,慢悠悠地扔了十几文钱,又慢悠悠地拐到街的另一头去。 …… 小姑娘道了声谢,喜逐颜开,她搓着手,将铜板收了起来。 十几文钱,大概也就是几个肉包子,小满已经想不起自己什麽时候为这麽点东西高兴成这样过了。刚才装作老头子的赦罪这会儿又健步如飞,已经回到了她身边。 小满抿了抿嘴,笑道,“我倒不知道你半年前还说对我有意,如今却将这情意都转给了她。” 她盯着他的耳朵,果然暴红。 赦罪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小生幼时家贫,曾遇荒年……” 听起来倒是个相似的故事,只不过赦罪也不是那个弟弟,他们家人口比这一家子多得多,几个姐姐,几个哥哥。荒年的流亡过程他简略的讲了,便是为了一家人能活下去,几个姐姐,包括一个才满五岁的姐姐,都被陆续地卖了换了粮食。到後来还是饿,便开始卖男丁。卖男丁是从小的开始卖,他最小,便卖得最早。 小满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庆幸自己幼时早早地被师兄给捡了,否则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师兄,哎,师兄。 “你可知道她爹娘去哪里了?” “她爹娘平时也四处地找散工做。” “那个弟弟说的话,大约是爹娘平时一直在说的吧。”小孩子哪里会知道卖人换钱,多半是耳濡目染,“我回头问问,庄子里是不是还缺人,将这小姑娘搞进去。” 赦罪也知道自己这样变相的资助并不是长久之计,默默地看着身边这位看起来同样娇小的姑娘。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嫩白的脸被吹得发红,有些像他印象里的姐姐。 “我後来并不是没有去打听过家人的下落。” 他突然又说了一句。 “爹娘都还健在,长兄已经成家了,几个姐姐……都不在了。” “……”小满停了下来,转头看他,有些为难地开了口,“我不太会安慰人,要不然我抱你一下?” -------------------------------- 赦罪:要抱抱!!!! 74胆小满负债之路 74 虽然是在赦罪面前下了海口,可是庄子里的事……她已经一股脑子推给言其了,也不知道这个对她突然转变了态度的小师弟现在还好不好说话。 弟弟啊,她曾经也有个弟弟呢。小满吸了吸鼻子,有些苦恼地发现自己仍然记不起亲人的脸,他要是知道自己不在那个世界了,会像赦罪一样寄情吗? 言其早就发现外头有人,也猜到是她,坐在房中等了半天也没见她进来,不禁有些恼火,胆小鬼。他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去迎人,“满满,怎麽不进来?” 穿得圆乎乎的师姐有些茫然地回过头来,她似乎是在想什麽事情,视线半天才飘到他脸上,“你在啊,小言其。” 又在想什麽事?言其牵着手将她拉进来,“在外面多久,手这样冰。” 手很冰吗?不至於啊,她好歹也是练武之人,哪里就会这样怕冷?言其的手倒是真的暖和,她握着就不想放。这房间是个书房,庄程言特意腾出来给言其用的,一进来就见到许多的信件和册子。 他平时这麽忙的? 言其见她瞪着案上的公文书信看,“也就是满师姐你扔下的那些产业,总归要管,是不是?” 她暗自对比习字进度,小小惭愧一番。 “师姐可莫要以为我接了手,之前的约定便不算了,”言其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看我本来可以跟着你四处走走,只可惜摊了这些事情,便只能镇日困在府里,这样想来,师姐这债光用千字文来还,怕是不够了。” 这胆小鬼颤了颤身子,却不肯将话头接下去。 言其遂拨着她小巧的下巴,让她睫毛下的眸子看向自己,“满满,你意下如何?” 她眨着眼,颇为後悔来找他的行径,“那……” 言其挑了挑眉,等她半天。 本该厚着脸皮让他就这样做下去,慢慢地拖着便能成了他的事。只是他这年纪,该有自己的一番事业,专门拨了空为她看着这些,已经是不妥。何况对着他这样的眼神,她实在说不出那样的话。眨了眨眸,犹豫着,声势已弱,“便先记着账吧。” 真是乖觉,言其俯身贴在她的唇上,“师姐如今习了几字,不如写来先让我看看?”也不知道那位李世子,到底有没有看出来呢。 她的字拿不太出手,小满提了笔像应考一般,半天没落下去。可想着这样记着账总归不好,便决心先还一些。 她写得一塌糊涂,但是算来,亦有将近八十字。言其心知这进度对於目不识丁的人来说,已经是过快,心下恼怒李世子立场这般不坚定,定是被她磨了几下便赶着教了。 “小言其?” “嗯。” 小满看他脸色,以为他不满自己的进度,之前的小心谨慎便扔到了一边,“我可一点儿也没偷懒,要不是如墨事多磨矶,我早就能写出数百字了。” “我倒不知,师姐如此有天份。”言其笑着夸她,又想起她的身世,她在来这世上之前,便是个能识字断文的? 小满哼了几声,才道,“庄子里可缺人手?” “流民众多,想来是不缺。” “……” 言其不知她问起此事的缘由,又见她苦恼,手指放在她唇上轻抚,“别咬着自己。” 急促又毛躁的师弟变成大人模样,她还真是适应不来,犹豫半晌,“我近来……见一小姑娘身世可怜,想要给她份,嗯,工作,不知道哪里合适?” “一个小姑娘,收了做丫头便是。” “可是……”她想说自己不缺丫头。 “便用将军府的名义招上一两人,也便是了,何必这样苦恼?” 被他说得,好像真的不是什麽大事。小满放下心事,便一手撑着书桌,“好呀,越早将她招进来越好,小小年纪被家里人推出来当街乞讨,我也不过是路见不平……” 言其听她说完,一个字都不信,却不忍拂她意,“明日便叫管事去看看。”他屈指扣了扣桌子,“师姐,这个也先赊着?” 唔……他才管了几天的账,怎麽就变得这麽市侩?小满债多不压身,乾脆地应道,“先欠着。” 将那可怜的小姑娘的事交待结束,小满方觉得有些热了,便站起来要脱去最外头的棉袄。她又想起这是将军府,“小言其,你可知道师兄去了哪里?” “江南罢。” 言其指着桌上的水壶,“说了这麽久,有些渴了。” “……” 好吧,他是债主,小满便凑过去为他倒了满杯的茶水,“怎麽是江南?” 那几个管事不是说天气冷,羊产的都少了,不该去北疆吗? “陛下的意思,师兄也是没法子吧。”言其喝了口茶,“师兄行事,你不必担心……若是在王府里过得不快,便早些时候回来,我虽然忙了,教你习字也不会占用多少时间。” 他今天这麽好说话?只不过言其和如墨……现下还是如墨应付起来容易吧?她摇了摇头,“你如今可不一样,我怕回来了,债也越来越多,到时候,还不清就不好了……” 看着他脸色越来越黑,她连忙加了一句,“晚上我留着。” 黑脸突然就亮了,“嗯,算你还识相。” “……” 只不过是无处可去,她的满满记被拆了之後,也就只能在这两个地方之间做选择。哎,两边都是不知魇足的年轻人,她也很为难啊。 75言其所谓懊悔 75 ……果然也是这样的结果。 赤裸相呈,亲密地拥抱着的时候,她这样想着。 “满满今晚特别的热情。”言其抱着她上下其手,低哑的声音就在她耳畔。 她颤了颤,咽下将要呼出的娇声,双腿缠在他的腰上,承受着一下重一下轻的操弄;手指毫不留情地在他背上划下,又紧紧抱住少年人光裸的背。 “满满……”言其得了趣,一边忍着将时间拖长,一边还去挑弄她的敏感点,最终想着长夜漫漫,还能再战,便粗着声,将她按在床铺上,重重地撞起来。 小满终於轻呼了一声,抱着他的手臂慢慢地滑下来,慢慢平缓自己的呼吸,与身体不自禁的颤动。她推了推言其,“想喝水。” 声音还带着情事刚结束的缠绵之意,言其又吻了吻她的唇,取过伸在塌边的厚长袍披在身上,去给她倒了杯水,端到塌边侍候她喝了,才又翻上床上来。将那软成一团的娇躯抱到怀里,“满师姐今日流的水特别多,下面可滑可湿了。” 他说着,一手又探到她腿间。 小满抬手要推他,偏又没什麽力气,被他顺势地将手枕住,不得不同他面对面。 曾经的少年面孔已经不再了,才几天不见,就觉得他长得有些不一样。不再是原来带着犹豫带着期盼的神情,反而是带着侵略性的眼神盯着她,就像是盯着兔子的鹰一样……嗯,她才不是傻兔子。 “哪里学来的下流话,我可不喜欢。”她低了眼眸,不耐下身的异动,又拿另一只手去推他。 他很顺势地将手移开,顺着她的腿根往下,勾住她的膝盖,翻身再次打开她的身体入侵,“这样,喜欢麽?” 她的身体慢慢地又开始发起抖来,这回连双唇都抖起来,再也不能像刚才一般抑住娇啼声,呜呜咽咽地随着他的动作发起声来。床幔之内,这样的声音更挑得他情欲旺盛。 “满满,变得敏感许多。”言其将她翻过去,将她的双手放在床柱上,一手掐着她的细腰,一手抚着椒乳。满手香腻握不住,满口嫩肉吃不完。 小满渐渐连扶床撑住自己的力气都散去了,满脑子只有他入得更深更重的想法。她大概将这想法说出来了,只听得他说了一句,“再等等。” 她双手揪着被子,实在难耐汹涌的情潮,偏偏言其磨磨蹭蹭,动作又慢又轻。她被逼得没法子,双手往後去摸他的腰,“给我。” 她转过来的脸泛着红,眼睛特别的亮,装着他的身影,陷於他造成的慾望里的表情带着脆弱与乞求,嫩白的手在他腰上抚着,急促地将他往自己这里拉。 “满满你这样子……”言其将她的手捏在手里,却终於如了她的愿。 她上身扬了起来,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紧紧交会的下身却没有分开。炙热又用力的吻落在颈间,力度像是在撕咬,她也顾不上了。 过了良久,床内才有交谈声。 “天天都这样纵情,我要修身养性。” “这样说对我可不公平,”言其将她遮在脸上的手移开,半撑着身子看她,脸上仍未褪去的红潮看着让人心痒难耐,不由又蹭过去亲了亲,“我可是好久才轮到一次,你这话,同李世子说去吧。” “……”刚才灌进去的东西这会儿慢慢地流出来了,她动了动身体,指使起言其,“不舒服,替我擦了。” 言其认命地拿了湿布去为她擦拭。过了一会儿,娇气的师姐又哼了一声,“口渴。” 等终於将她伺候得舒服了,他才再次翻上床,不想她一下就滚到他怀里,“你房间的地龙力道一点都不够,我都有些冷了。” 冷? 因着她在,特意嘱咐过将温度升得高一些,经过刚才那一番运动,他都热得出汗了,她居然觉得冷?贴过来的身体确实有些凉,她大概昏了头了。 言其拉过被子盖上,没过一会儿,她已经沉沉睡去。胆小鬼是怕他再说些什麽,才这样急速地睡着吧?还能说些什麽呢,再逼迫一些,怕是又要逃跑……盯着她的睡颜,他想起刚才擦去的那些白浊,开始有些懊悔。 应该堵住的,兴许……会有个孩子呢? ------------------------------ 小满曾经能类型住的少年人都长大啦,也各自有心机啦。 这样含蓄的肉喜欢吗? 76少年人的情意 言其用早饭又开始去处理那堆比昨天还要高的公文与信件。小满坐在一边,相比之下,难得的觉得自己过得有些过於空虚了,便换了衣服去打拳。师门的入门拳,她练习的时候只打这一套。 将这一套拳慢悠悠地来回打了三遍,热得出了汗,她才又找了根树枝在一旁空地上练字。这时节纸又少又贵,她又不舍用麻布,在沙地上练字挺好,偏偏如墨不肯。好容易这爱管事的少年人不在,她便写个够。 象形文字写得多了自然能记得住,她默了两遍,拍了拍手,又到言其的书房里去找人。言其埋头用功,她不好意思去打扰,却发现书房的一处被整出来了,端端正正地放着壶茶与一盘糕点。 小满十分满意,便脱了厚重的外衣,躲到摊着软垫的角落倒了杯茶,默默地捧起来喝了一口,又开始发呆。上午练拳的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是她疏於练习的结果吗? 外头天气冷,里头……又实在无事。小满头一回生起一些懊恼,要是多识些字,还能拿些话本看一看,现在也只能发发呆。 言其高效率地处理完一堆公文,一抬头便看到窗边发着呆的满师姐,也知道她无聊,“昨日说过的那个小丫头,一会儿便要进府了,你若觉得无聊,便去看看吧。” “……”小满在出门看热闹与发呆之间犹豫了半天,摇了摇头,“不想去。” 既然能进将军府,待遇自然不会差,有固定收入的话,他们家应该也不会随意地将她嫁人,“一个月给她多少钱?” “你说月银?”言其没有放下笔,“她这样的小丫头刚进府,只能做些粗使活计,一个月一两吧。” 她对於这种换算还是没什麽概念,只觉得一两还是少了。言其看这迷糊蛋算的两只手的指头都不够用了,才道,“一两已经很够了。” 这样啊,“我还是在这里呆着吧……”她还是有些犯懒。 言其本来就不喜她对其他的人事上心,见她这样反应,才猜她真的只是路见不平,一时心血来潮,遂软了语气,“要不然我先教你几个字,免得你无聊?” “……”也算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小满点了点头,便靠过去学字。 她认字很快,言其发现这麽些天李世子才教了不到百字,已经是十分厉害。被她磨着教了十六个字,他乾脆不教了,“你去多练练字,我还有事。” 小满点了点头,满意地抱着刚学的字反复地去看。 及至下午,言其正想着用什麽方法能令她变得不这样好学,便有管事过来说了几句话,解了他燃眉之急。 “殊之来府里找我?”喝着茶吃着甜点的小满很是意外,便套了长袍去见他。 “咦,你的脸怎麽了?”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在御场打马球,那时还是意气风发的样子,这才隔了一天,脸怎麽就青了一块? 殊之穿着朱红色短打,显得十分英气,小满微皱了眉,“是谁干的,要不要我去帮你打回来?” 殊之一愣,摇了摇头,“这种事总得自己解决才好。” 有志气,他既然不肯说,那来这里找她自然另有目的。 似乎不知道怎麽样开口似的,他盯着她看了半天,才在她张口欲问的时候赶着说了,“北疆不太平,我要去从军了。” “哦,”她後知後觉,“不是要过年了吗?” “要赶着过去呢,”殊之搔了搔头发,“男儿生当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听着挺熟的,好像有哪里不对,“你自己主动要去的?” “我……嗯,读书读不成样子,好在兵事上有些天赋,父亲也是支持的。” 她去过北疆,环境恶劣,她并不觉得殊之在那里能过得下去。 “满姐姐,”殊之微红了脸,“等我得了功名回来,那时可否……”他似是有些为难,直至脸上被凉意一触,才发现小满离他这样近。 被她这双异族眸子温柔地看着,他的脸更红了,“满姐姐到那时,可否同我风流一夜?” “……”哈? 殊之这话说出口後,终於松了口气,他抓住她的手,“满姐姐。” “殊之你……我记得你并不是没有过人。”好像听如墨提过,他之前还在乐坊里鬼混过一阵呢。 “满姐姐是不一样的。” 小满被他抱了满怀,“等三年後,我有功名能够成家了,再来找满姐姐,那时你若未嫁,便嫁了我吧。” 小满正要说些什麽,又被他放开,少年人手指贴在她的唇上,“不要拒绝一个要上沙场的人。” “……”三年便三年吧,少年人的这种情意,来得莫名,去的也莫名。她想通了,便点了点头。 小满在少年人的情意面前吃过无数次亏,却总也不记打。晚上本想在将军府继续住下去,李如墨却带着拜帖前来,说是怕她再呆下去耽误了学业,要将她接回府里去。小满心道小言其教得进度可比如墨要快得多,哪里见得出耽误了,待到拒绝,却意外地被言其给推了出来,说她在府里,耽搁了他的正事。 ……小言其变得也太快了些吧? 77年轻人的前程 77 照例喝了那一碗为她准备的果子浆,一番洗漱之後,李世子屈尊为她暖好了被窝,见她过来,微一掀开,便见她一骨碌地钻到他怀里。 “年轻人就是好,血气方刚,好暖和——”她十分满意地蹭了蹭,“今年比往年都冷吧,我觉得去年我还不至这样畏冷。” 李如墨低眼瞧着她头顶,舒展了手脚将她搂住,任她肆意地蹭着自己的温度。胸前的衣襟被蹭开,她还拿脸贴在他胸膛上,甚至舒服地喟叹一声,“暖和。” “今年确实比往年冷上一些。” “早些日子,我还听管事的说,北疆大风大雪,往年那些北疆商贩能应承下来的羊肉,今年都供不上来了,”她动了动脑袋,“殊之要去从军的事,你可知道了?” “他还是去找你了?” “大概找我说说话……他家里不同意麽,我看他脸都有些淤青。”应该是被人打过了。 如墨轻抚着她的手稍稍一顿,“他年纪已经不小,去边关从军数年,做得好回来便有军功加身,将来做什麽都容易一些。好过金吾卫,穿着华服混日子。” 这话说得老气横秋,还带着上位者的语气,小满咬了他一口,“我不爱听你这样说话。” 如墨身体一绷,“我不爱你在床上谈起别人。” ……这醋缸子,她一手抵着他的胸膛,“好好说话。” 如墨半撑起身体,“你倒是关心别人。” 她觉得他身上确实比自己暖和,不由两只手都摸进去抱住,软了语气,“你可想好出路了?” “我现下不能从军,也不能入仕。” 这朝代最能出头的两条路他居然不能走?她不禁抬起头看他。 “东宫不如我年长,陛下子嗣单薄,”他一只顺着她的背部曲线,慢慢地放到了她的翘臀上,“我大概只能做个闲散的富贵王爷,像父亲一样。” 富贵散人……适合她这种无才又懒散的人吧?如墨在这人才济济的长安城里也颇有才名,她那甚少夸奖别人的大师兄也曾经夸他天赋难得,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他从小早起练功,直到晚上掌灯读书,几乎从不懈怠,这样的人却只能收起才能,做个闲散的王爷?他是什麽时候知道自己前程的? 小满这些疑虑在脑子里晃了一圈,却不知要同他说些什麽。 他的手已经勾进了她的亵裤,慢慢在她敏感的大腿附近打着招呼。她要伸手推他,却被他就势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如墨散着乌发,鼻子与她的贴在一处,“你心疼我?” “唔……”她夹紧了双腿,“我虽然不晓世事,可王爷之子就算才华横溢,也同里面的那些人没什麽关系吧?” “不能让里面的人不高兴啊,”如墨的唇贴着她的,“之前退了国公府的婚约,仰仗的还是那位东宫呢。” 小满忍着被他挑起来的慾望,“你,呼,好好说话。” “其实你我之间……并非不可能,若是父亲不允,我怕是没法将你带回府里;我同你这样纠缠不清,他大概还是高兴的,里面的,兴许更高兴。”不知是他的动作,还是他轻声说出来的话,令她的身体轻颤起来,小满抖了抖,张了张嘴要吻住他接下来的话。 如墨避开她的吻,“所以你瞧,世子妃之位,非但是我心之所愿,也是顺势可为……人生漫长,你忍心让我一个人陪着那些不通情趣的世家女过下去?” 他把世事剖开了同她说得这样直白,他的心……早就剖开过给她看了,小满颤着身体,下意识地回避他灼灼目光,拳拳心意,吸了口气,“我……不好。” 她的答覆在他意料之中,他还是耐不住生起邪火,“你哪里不好,我觉着你的身子就很好。” 早就在她体内肆虐许久的手指突然又抽动起来,她将手放进他里衣取暖简直是个错误决定,此时被他压着抽又抽不出来,只能呜呜的承受,他的手突然又抽出来,只放在肉缝间那鼓起来的阴核处抚摸。 “如墨……”她扬起的脸带着春意,眼角微红,看他的目光温柔又伤心,一丝丝一缕缕像丝一样将他的心缠住。 “如果只是身子,你尽管要。” 她的话却像刀子一样将他的心给割开。尽管要?尽管要……是吧? ---------------------- 为说错话的小满点蜡。 哇卡卡,我终於写出了黑化的李世子,兴奋不已 78 言多必失的惩罚 78 他手指上却突然使了力,小满的身体不禁要向上弹,却被他压得不留缝隙。他太过了解她的身体,给予的力度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明明是在给予,却让她觉得越来越空虚。她本来就没有穿好的肚兜被他抽了出来,如墨脸色沉沉,“你这张小嘴,就是说不出令我高兴的话来。” “……”唔,他好像很生气?生气的将肚兜揉成一团,塞到她嘴里。小满自知说错了话,可眼下似乎不是求饶的好机会。她主动塞在他怀里的双手被他用她的腰带给紧紧绑了,散乱的里衣根本遮不住什麽。 私处传来的一阵阵空虚之感令她扭着身子想要逃避,他却不顾自己的体重,跨坐到了她身上,高高在上地俯视她。他终于把手拿开了,她却有些不希望他拿开。除了那凌乱的被她扯开的前襟,他的身上的衣物堪称完好。 他突然朝她的脸伸手,却原来是向床塌角落拿一个盒子,这盒子有些眼熟,早几天好像曾见他扣在手里,此时这样拿出来,显见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如墨打开盒子,小满见他拿出一根三指粗的玉势,他却突然看向自己,“随便拿?” 她有些后悔那脱口而出的话,摇了摇头。 “你总是这样说话不算话,”李如墨将玉势拿出来,却不急着用,又从里面拿出一个软软的皮套子套在玉势上,才将这东西塞到她空虚已久的花穴里去,“什么时候能说些好听的,我再听你说。” 塞进身体才感觉到,他套上的那层东西并不是光滑的,反而长着小小的短短的刺,这一下捅到最深入令她瞬间蜷起了上身。 “唔——” “宫里头赏的,怕我不尽兴,”他一边说着,慢慢地抽动起那根玉势来,“据说这盒子里的东西能将不听话的,调教到服服贴贴,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满被那根长着软刺的玉势刺激得不行,下体不断收缩着,却更能感觉玉势上的刺。腿被他坐着,根本并不拢,只能张着方便他动作。他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双眼看着她的表情变化。 她突然觉得有些难堪。 “不要躲着我。”如墨不喜欢她的逃避,手上一用力,又捅到了深入。 她瞪大了眼睛,又一次地想要蜷起身体,急促的鼻音和潮红的脸显示着她的状态。被绑在一处的手紧紧地抓着一边的褥子,却被如墨拉开了,挂在他脖子上。身体完全地朝他打开,她泛红的眼睛滑下泪水,被子下的脚趾不断地蜷动。 “看来你很喜欢。” 如墨的动作又是一顿。 小满急促地呼吸着,胸脯起伏不停,他把她的肚兜抽了出来,轻轻地拍她的背。过了一会儿,她才从那种濒死的快感里缓过来。玉势已经被拿开了,他又拿身体来体验她的兴奋。 “这样喜欢?高兴的都哭了。” 如墨摸上她的脸,她才发现自己脸颊两侧头发湿透,居然是哭过的。一条腿被他抬起放在肩膀上,已经得过数次高潮的私处又被填满,他的身体同玉势毕竟不同,这一前一後区别甚大的物体却更加地刺激了她的身体。 “呀,如墨,轻一点。”才做了几下,她根本忍不住要收缩起来,本来就已经流了许多水,激动起来有种要失禁的感觉。 “不是你说的……随便拿麽?”如墨狠狠地咬住她的唇,重重地吻下去,像是要将她吃掉一般。她所有求饶的话语都被堵住,他又拿那给过她无限快乐的短刺玉势去刺激已然挺立的花蒂。 “唔唔唔——” 她无措又无力地感觉下身流了许多水,像是真的尿出来了,太难堪了——更多的眼泪滚了出来。 眼泪令他寸寸心软,他扔了那刺激人的玉势,却仍然绷着声音,“哭什麽,明明喜欢得紧。” 她哭得抽抽噎噎,下身却不遗余力地狠狠收缩着,吸吮着,如墨咬着牙,加快了动作,才最终释放了出来。 小满感到这场性事终於结束,心头一松,却哭得更厉害。如墨手足无措,她可从来没有这样示弱过,只抱将人搂在怀里轻声地安慰,小意地道歉,“是我不好,被你气到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断断续续的,“我只是,没想过。” “嗯。”他抚着她的头发,轻吻她额头。 这轻柔的动作更让她难过,“我不好……” 嘴唇被手指点住,“我不想听下去。” 她睁着迷蒙的眼看他,这少年人已经是长大了,是个男人了,手段温柔又残酷。 “你好好的,路都排好了。”他一点点舔去她的眼泪,却无意再听她的藉口与理由。 ---------------- 强势的李世子! 为他打call! 79 云歇雨住 却说这一夜过後,如墨同小满之间的关系便变了许多。原本小满还能主动去调戏他一番,现下却是畏首畏尾,守得像个贞洁烈妇一般,随时同他保持距离,除去习字这一节,几乎不愿主动靠近他。 倒是如墨,因着年关近了,太学放了长假,他一天到晚的虽仍旧苦学不缀,却依然多了许多时间同她相处。便是像从前那般也觉得不过瘾,在一起的时候非得将她抱在怀里,才肯罢休。小满若是要出府,他得了闲必定跟着去,寸步不离,倒显得她是小姐,他像个侍卫一般。 小满对此很是苦恼,可如墨事事都依她,只除了她要拒绝世子妃的事情。此事就像是他逆鳞一般,每回提了,无论如何婉转迂回,都会被他惩戒一番。偏偏她近来身子像开了窍似的,随意撩拨一番便能湿淋淋的抽搐,到後来总是软着身子要求他进入,忍都忍不住。偏偏他如今不知哪时学来的一套手段,总能叫她销魂又快活,简直是有毒。 她数着千字文的字数,发现这短短十余日,居然学会了近半,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没有藏私。她叹了口气,提起笔又在块光滑的石头上练字。这时节纸张太过贵重,她不愿浪费,便找了石头练。 如墨不允她离得太远,她便在书房一角的小案上慢慢写。练得多了,倒是稍微有了些心得。 这些天外头下了几场雪,积雪颇多。风稍大一些,便有扑簌簌掉下来的声音。她听力较好,又靠着窗,听了声音不由地停了笔。 如墨立时便发现了,“满满?” 小满撑着手听着窗外,转头看他,先发制人,“你看书三心二意。” 如墨挑了挑眉,心想也不知是谁先扔的笔,却也知道她平时几乎不曾静下来看书习字,坐不久也是应该,“你想出去?” 她似乎是想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太冷。” 他站起来走向她,“无聊了?” “……也没有。” “家里叫了戏班子,你也不愿去看。” “咿咿呀呀的,谁耐烦去看?”她皱起眉,推开他伸过来要抱起自己的手,“别动了,我怕你又忍不住。” 如墨这时正得了意中人天天陪伴,又值年轻气盛,体力好得不像话,随时随地都能发情。这几日倒是哪里都滚遍了,只是到最後总是她累得趴下,他神采奕奕,气得她也想去哪里学个采阳补阴术报复一番。也就是外头天太冷了,她不耐烦出去而已。 如墨倒不介意她这样子,平时都是软绵绵的,近来渐渐有了脾气,正是意味着她在他面前越来越放得开。他依然坐到她身边,“要不然今日再多学几个字?” 她也确实是无聊得要命,早些时候想要早些还言其债务的雄心也被磨没了,仍旧是摇头,“贪多嚼不烂,今天够了。” 他见她有些无精打采,便提议道,“不若去你的那些铺子里走走吧?新东家总是要巡店的。” …… 王府备车出行动作十分利落,也不过几柱香的时间,新东家小满带着她的侍卫便又到了西市位置最好的酒楼,泰和轩。 ------------------------- 原谅我如此短小……有点乱,需要理下思路 80江南婚事 80 因为有李世子在,他们所在的包间不敢将窗全部打开。小满撑着手臂,从窗缝里打量自己名下的酒楼。依旧是人来人往,十分兴旺的样子。之前管事还提过牛羊肉不足的事,如今看来,供应上似乎也没什麽问题。 她看了半晌,觉得没有意思了,便要伸手去关窗,也就是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了“江南田氏”。 “听说过完年,江南田氏大公子就要成亲了。来年少不得得去江南多跑几趟,也不知田府喜事,能降下多少惠事。” “我可听说,依着田氏例年的作派,长子嫡孙成亲,会免去田氏名下一年的田租呢。” “江南田氏,良田何止千顷,可真是这样大手笔?” “听着老人家提,之前都是这样。好像连铺子里的东西都会便宜一些。” “不知江南田氏姻亲是谁?” “自然是姑苏钱氏。” “哦,果然门当户对啊。” “可不是?田大公子的模样好,像个仙人似的,又未曾听过房里有什麽乱七八糟的事,钱氏不知哪位姑娘,可不是攒了上辈子的福气?” 她听了一会,仍是将窗户关上了,一转头,“怎麽看着我?” 同样是支颐的动作,如墨做出来看着优雅多了,他替她倒了一杯茶水,借着茶水的声音,将叹息吞了回去,“我怕你难过。”所以才盯着她看,没想到是自己多心了,她听得专注,眼神明亮,脸上有怀念,甚至听到後面的时候还带了笑意,独独没有嫉妒。 他知道这幢酒楼是田大公子的馈赠,听得消息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加在一起,比一般人家的嫁妆还要好上许多。他是怎麽想的?随手一赠,还是将她视为外宅,将来还会有什麽发展? 田大公子如此待她,无论他打着什麽主意,都算是有始有终。可看小满如今这神情,似乎从来没将这位田大公子放在心上似的。她当时得知自己要娶柳国公家的二姑娘为妻,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神情? 淡漠,无所谓,甚至带着可笑的祝福? 如墨不再去想,端了茶水到自己面前。 她突然说了一句,“我不会难过的。” 是了,她自然不会难过。 “庄大将军去江南也是与他有关吗?还骗我说是什麽密事,莫非也是怕我会难过?”她瞥他一眼,看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没事的。” “田氏、钱氏,皆是江南望族,在江南经营已久,根深蒂固;两家成亲……上头表示一下,也是可能。” 小满抱怨了一下,“说得真是委婉。” 如墨正要继续说点什麽,小二端了菜送进来了,他便住了嘴。两人吃过饭,小满又不愿马上回到王府去,便拉他着闲逛。商贩也是在趁着这几日拚命地赚钱,等到了年三十,便是家家户户要回家正式地过年去了。 她心里一动,拉着他去了外城。 “我之前有遇到一户人家,苛待女儿,对儿子却是如珠如玉,十分宝贝,於是我偷偷地帮了些忙,现在去看看他们如何了。”她一边牵着他手,一边将来到外城的原因解释给他听。 如墨对於她在王府外乾的事知道得少,此时听她解释,自然愿意跟着去。她一路上将那户人家的事同他说了一遍,说完又转头瞪他,“可不许说此事正常,说了我就自己去了。” 他扣着她的手,“哪里的话。” “就是她。”她在他掌心抠了抠,声音也轻了下来。 如墨抬眼,见是个身材瘦削的丫头,穿着半旧不新的袄子,拎着个篮子,看起来家境确实破落。 小满没料到这小姑娘正好休沐,便有心跟着她回去,听听他家里人是不是改了风向,对她态度有变,果然是有些不同,她在门外听了半天,才满意地拉着如墨打道回府。 “你若在意,便让他们家签个契子,将这小丫头买下来,你自己就近看着,不是更好?”如墨不太明白她这偷偷照顾的心思。 “若是这样做,她这一辈子就都是奴仆了,这样不好,”她笑眯眯地扬起脸,“难为你陪我走了这麽久,回去吧。” 那也是要看在哪里为仆的,如墨这些天难得见她笑得开心,便按下不说。 --------------- 拉很久没有出场的田大公子来刷一波存在感! 李世子这几天肉吃得有点多,清汤寡水调剂一下! 81 过两日便是年三十,小满想了想,便同如墨说要去将军府。 “凭什麽回去?”你现在可是我的,如墨一脸的不高兴。 小满扑哧地笑出声,手指勾着他的下巴,“小公子。” 这小公子三字叫得倒是婉转,似乎又带了点别的味道,如墨觉得自己的心差点被她给叫软了,仍是崩着脸,“别闹,怎麽就要去陪他?” “你们年三十不是要去拜宗庙,要守夜麽,忙得很,”小满手指在他脸上划来划去,“言其一个人,我得去陪他。” 如墨沉了脸,更不高兴了,一把抓下她的手,“你怎麽能因为我有家人就抛弃我?怎麽能因为他弱就向着他?” 这话说得就有些扎心,小满脸也有些沉下来了。 “每年的过年,你都是同庄先生一起过的,如今他不在,你便同你师弟一起过,你都没同我一起过过!” “小公子……”小满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说着说着就有些委屈起来的世子,“你们家规矩这麽多,谁愿意一起和你过年?” 如墨又被刺了一下,拉着她的手就亲,“你可是要成为世子妃的人……便是今年同别人一起过了,你以後,肯定是要同我一起守夜的。” 小满装作没听到他这句话,“那我明天一早就走。” 如墨不高兴,於是又龙精虎猛地折腾了她一宿,小满技不如人,第二天起来腿都有些打颤,瞪着他半晌,终於收拾东西走人。如墨占了便宜,小心翼翼地送她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去见他的父亲。 诚王新得了话本,正捧着茶点,看得得趣,见儿子前来请安,便笑着骂他,“这麽没出息,留不住人?” 如墨脸色不大好,到底不愿意被父亲小看,硬着头皮:“大鱼大肉吃得多了,难免想吃些青粥小菜。” 诚王一声嗤笑,“手段不精偏还这麽多理由,早说了有什麽喜欢的自己去拿,思东想西的过了时候就没了,还是这样不利落。” 如墨遭了耻笑,不言不语。 “不过你这点韵事多拖一段时间也好……有空去陪陪你娘,她忙得都上火了。” “是。” 过年的时候确实是主掌中馈的妇人要忙一些,将军府这样没有女主人的,看起来倒是清闲一些。到底顾忌着将军不在,府里也没有搞得特别热闹忙碌,只是连彩灯都提前挂起来了,气氛自然不一样。 小满拎着小包裹,投奔了她的师弟。言其这日倒没有呆在书房,换了身青色长衫,衬得面色如玉,看起来修长不少。小满悄悄比划了一下身高,发现连言其也比她高了许多,不由一叹。 言其知道她这两天要来,见她真来了,便牵在手里,与她一道看府里的新饰,安排起过年的吃食来。小满平时哪里会去管这些东西,只不过如今欠了债,知道不能轻易惹怒债主,才跟着了解起过年的事宜来。 言其带着她走了一圈,又指了忙碌人群中的小身影给她看,小满一抬头,见是自己关照过的小姑娘,倒也没说什麽。 “衣服没穿够麽,怎麽手还是凉?” “今年不是特别冷麽?”她也觉得自己手有些凉。 言其默然不语,带着她一起回了房,“你是习武之人,不该如此畏凉……又不是小日子。” “这种事记得那麽牢干什麽,”她略鼓起脸表达不满,随即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觉得我身体有问题?” 82 82 因着言其的怀疑,加上身体确实有些异样,小满皱着眉思考自己到底吃错了什麽。转念一想,又问言其,“我这几天都是与如墨一道,同吃同住,你说会不会是……” 言其一听,觉得有些道理,“那他可有什麽异样?” “年轻人火力足,反正他不像我一样畏冷。”她裹了裹细毯,“是我太疏於练功了吧,不进则退啊。” 言其细细地把着她的脉,到底也说不出什麽,只好嫌弃她,“本来好歹还有一身武艺,如今看来,是文不知武不成,也不知道我这一心挂在你身上,是不是亏了。” 怨念的语气能让她笑出来,小满戳着他的手背,“你接了商行的事,怎麽一天到晚的让我欠你债,想着赚还是亏?若是觉得亏,等我将债还了,咱们两清。” 如墨顺势将她拉到怀里,“哪里有这样算的,你好好陪我,以身抵债还差不多。” 说到她的一身债,小满又来了精神,推了推如墨,“我倒是能先还上一些。”说完她还精神起来,坐在案边,抓了笔开始写最近学来的字,得意洋洋,“我可是天纵其才,区区百字不在话下,怎麽样?” 写得龙飞凤舞,若不是知晓她写的是千字文,大约是看不出来的。不过李世子确实没用,说了让他慢点教,还是教了这麽多字,下回去哪里找藉口让她好好习字,好好地融入这里? 小满献完宝,仍是有些自满,“你有幼儿启蒙的书麽,教教我罢,不然我会有些无聊。” “……”言其对於这个要求有些喜出望外,面上仍是绷着,“念多嚼不烂,千字都不认得,还想学点别的?” “唔……我这麽聪明,你要因材施教啊,”她转过来抱着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近来无聊,想要学着玩,你若不答应……哎哟。” 言其揪着这张忘形的俏脸,“这几天我先教你千字,总归要慢慢来。”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言其终归还是有事,小满靠在一边软塌上,抓着笔练了一个时辰的字,才一起用过晚饭。晚饭後又是散步,她还特意又打了一套拳。 “打完就热乎了,看来还是我懒了。” 言其将她拉上床,圈在怀里,捏着她的手指,“你在世子府,吃的是什麽?” “你还是不放心?” “总觉得有些异样。” 小满靠在他怀里,数了半天,“吃了很多,也没有什麽特别的,我是不是应该通知如墨呢,感觉上是冲着他去的。” “他如今位置……虽然有些尴尬,却没有那麽碍眼,你以为有人用毒,诚王会不知道?诚王妃是摆着好看的?” “他的地位,为什麽会尴尬?”虽然如墨有提起过一些,可她还是搞不懂。 “诚王……是先皇在位时最看好的儿子,文韬武略,颇得前朝文武百官支持,他有军功,有文名,原来是稳当当的太子人选,”言其玩弄着她的手指,声音放轻了,“只是後来意外折了腿,不能痊愈,才让太子位於今上。” 这麽高尚? 言其轻轻地弹她额头,“身体有疾者不能登皇位,这是惯例,他不主动让位,难道还等着被言官奏请废太子麽?” 两人调整了姿势,躺得更舒服了一些,小满枕着他的手臂,抓着他的袖子,“所以这里就有鬼?” “……哪里说得清呢,”毕竟是皇家秘事,言其极喜她这种乖顺驯服的姿态,低头亲了亲,声音从两人的唇间溢出来,“今上登基之後,虽然广纳妃妾,得的倒是公主居多,皇子甚少,好不容易长成的也不过三位,名气却没有李世子这样大。” 她眨了眨眼,“身份在呀,如墨再如何优秀,也不能越过血统是不是?” “避着些总是好的,所以他拒了国公府的婚事,这样缠着你不放,可不是心里有你,而是借着你打幌子呢。”言其将屎盆子拨到李世子头上,又顺了顺怀里女子的头发,“同我一起,还忧心他?” “就是不太明白,有些担心我是不是做了那条被殃及的咸鱼?”世子妃什麽的,一来不合适,二来也不会当真,毕竟身份血统门户才能,样样都是鸿沟。 “诚王府既然不安份,你就少去。” 言其伸手去拉她的衣襟,露出来的如雪肌肤上有着点点吻痕,斑斑指印,他低了眼,将怒气压下,专注地要将这些痕迹抹去,少不得又是一夜良宵。 83梦里的过去 83 她好像做梦了,梦见许久未见的现世场景。 这人是她的母亲吧?脸还是有些模糊,另一个是自己了? “你弟弟结婚,你怎麽也得出些钱吧?”母亲在劝她,“你房子还没看好,弟弟这边急,先把钱支给他用,等他结了婚,缓过来了,再把钱还你,两边都不耽误。” 她看到坐在一边的那个自己默默不语。 “弟弟是亲弟弟,你这样捏着钱是不放心麽?就算你以後要嫁人,还不是要弟弟帮忙的,难道你就看着弟弟因为付不出彩礼钱,结不了婚吗?” …… 她在黑暗中惊醒,身边的人是言其,外头还是黑的,那就真的是梦了。这是什麽时候的事,她怎麽不记得了?弟弟结婚啊……她在黑暗中,听着言其沉稳的呼吸,睁着眼睛回忆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精神不济,言其见她眼下有些发青,担心是她不小心中了毒的缘故,小满同他一道用了早餐,见他仍然神色郁郁,便实话告诉他,“昨晚睡了一半醒了,一直没睡着,起来才这样困的。” 言其听完,更是神色不豫,“是昨晚没尽兴?” “不要什麽事都和那个连在一起,”她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抬头去掐他,“就是突然惊醒了而已。你今天去忙吧,我想再回去躺一会儿。” 将言其打发走之後,小满觉得自己满腹的心事。好久没有梦到过去了,怎麽就会突然想起这件事,难道这麽多年了她还是耿耿於怀吗?後来虽然给了些钱,却还是没有达到母亲想要的数字,但是她问心无愧呀。 她实在忧愁难解,便站在回廊处开始打那套入门拳。她们这一派的入门拳与内力相关,打的时候尤其注重内力相配,她来回打了五趟,才收了势,“赦罪,你也在府里?” 这年轻的刺客脸色仍然苍白,穿着件寻常的青衣长袍,看起来像个体弱的书生,“你的伤?” 他摇了摇头,“已无大碍。” 他很少在人前出没,几乎没有什麽存在感,突然出现在将军府,小满将扔在一边的大氅穿上,“可不是在年三十接了什麽单子吗?” 赦罪仍是摇了摇头,“我也是要过年的。” “那个小姑娘,安排在府里,你可有去看过?” 赦罪点了点头,脸上却罕见地带了笑,“她在府里……过得比在外头好多了。” “陪我去看看吧。”小满记挂着自己的梦,觉得自己是看了这小姑娘的事,才会夜有所梦。 小姑娘年岁小,又是新入府,得的是最普通辛苦的活,烧火丫头。好在这些活计她在家里是做惯了的,人又勤快,倒是颇得府里的一众管家娘子喜欢。她如今收拾乾净了,穿着府里新发的袄子,看起来很精神,虽然还是瘦削,已经没有了之前路边乞讨的青黄模样。 小满与赦罪站在院落一角,看着小姑娘忙忙碌碌,她转头想与赦罪说句话,发现他脸上又挂着一丝笑……她心里一动,“她家里如何了?” “还是那样,父母没有什麽门路,找不到做长工的活计,如今只能靠她的月俸过活。她向府里预支了三个月的工钱,家里应该是不错了。” 小满见他神色轻松,对这小姑娘的家事一清二楚,心头动了动,又听见伙房里在闲聊。 “阿英过年可要回家?”像是里面的管家娘子在问了。 “家人都在长安……若是能得假,还是要回的。”这是小姑娘的声音了,原来她叫阿英。 “府里主子仁厚,说是过年呀分批休沐,家住长安的可要去吴管事那里报个名,再有分配。” “原来是这样,谢谢王娘子指教。” 小姑娘嘴挺甜的,听着过得不错,小满冲着赦罪眨了眨眼,“年三十,可要一起吃个年夜饭?” 声称要过年的刺客愣了愣,默默地允了。 84 除夕夜的双人餐变成三人餐,好在晚上还是两个人,要是也变成三个人,他八成是要疯。言其看着怕冷躲在自己怀里的师姐,心里默默地冒出了怕冷也挺好的想法。 小满看着两人缠在一起的头发,懒得分开,躇蹰半晌,“小言其,你……会不会梦到小时候的事?” 言其手指勾着她的头发,饶有兴趣,“多小的时候?” “不拘多小,就是以前的事也算。” “我以前经常做一个梦。” “什麽梦?”她扬起脸,似乎十分感兴趣。 “……每天晚上亲手脱去你的衣服,然後,嗯,让你哭着求我……” 话还没说完,被小满一拳打在胸口,然後她腾地转过了身,卷着被子离得远了一些。言其不知道她为什麽突然会想要聊天,瞪着她的後脑勺拐了七八个心思,才拨了拨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挑了个话题,“你梦见什麽,以前在山上的时候,还是下了山之後?” 等了一会儿,见她仍是没什麽反应,言其便猜到七八分,想了想,“我偶尔会梦到从前在山上,那会儿你的年纪明明同我差不多,却一天到晚地跟在大师兄身後,他忙得要命,你就是坐在一边巴巴地看着他,也不愿意同我一起练功夫。我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她仔细地想了想,“你从小就不爱练功夫,难道还怪我?” 可不敢,言其手指划过她的裸背,她一阵颤抖,却没回头。默默在心里又骂了声胆小鬼,“一个人练很无聊,那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很小,想要有人陪着,你却不肯多理睬我一下。” 她似乎不太能记起那个时候的事了……好像也没有多久,怎麽就不记得了呢?小满没想起来,便有些怀疑,“真的是梦见的?不是记恨到现在?” 呃,当然是记着的,言其手指又在那动人的曲线上划了一下,“偶尔会梦见,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能一直记着的,不应该是快乐的事的吗,为什麽会是不甘心呢?小满想起自己的梦,不是很真切,却也是有一股不甘不愿萦绕心头。 “能记得许久的,总归是这些事吧,十分高兴的,十分不甘的,或是十分紧张、难堪的事,心思细腻的才会梦见,大大咧咧的不定能梦什麽,”言其的手拢到她胸前,将她抱得稍紧一些,“梦见师兄明明有红颜知己还骗你同他睡?” 声音吹着气在她耳边,小满没声好气,“你记性真好啊?” “我猜的……”言其轻轻地揉着雪白的柔软,“师兄那种残花败柳,尝个味道就好了,我同你一起的时候,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你要多怜惜眼前人才是。” 他猜她是不会同自己说她到底梦见了什麽,多半是从前的事,回忆有什麽好的,她现在过得不快活麽? 小满被他撩得没法,才转过身就被密密地吻住,好容易找了空隙问他,“以前的事你都记着?看来我是真的不够聪明,许多事明明想不起来,偶尔却能梦到。” “记不起来自然是因为对你而言不重要了,”他将她的腿绕到自己腰上,“与聪不聪明没什麽干系的。” “唔--” 借着之前的润滑,他蛮横地冲到底,小满扶着他的肩膀,正对着少年人的脸,有些恍惚,那些明明是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家人,怎麽会不重要呢?可是他说的似乎也没错,若是重要,怎麽会记不起来了呢?她明明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忘记的啊。 这少年人的脸上,有着成年男子的占有慾望,她看得久了,便有些沦陷。身体本来就适应这样浓烈的情慾,像藤蔓一样将他缠得紧紧的,渴求他的占有与给予。 “你不要吸……”胸前又痒又疼。 这种时候,言其才不会听她的,他恨不得将她钉在床上,困在掌心,要她哪里都去不了,什麽都想不了,眼里心里只有自己……果然还是想要个孩子啊。 85贺元日爆竹声里怀旧 85 这除夕夜一过,便是元日,小满团着身子睡着懒觉,哪里都不肯去。却硬是被言其给拍醒,裹了衣服梳了头拉起来。 她迷迷糊糊,没有力气瞪他,言其给她描了眉,“早上还要祭先师呢,一会儿爆竹响起来,你也睡不好。” ……说得也有道理,她真是不喜欢过年啊。院子里已经插了长长的幡子,用来祈福祈长命的。将军府里多有受了伤退来下的将士,特别信这一套。小满眨了眨眼,又见院子里已经站了好些个管事了,见着他们两个,齐齐地恭贺了一声:“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给府里的大管事发了红包,又吩咐他们给仆人按照等级分发红包。小满从未参与这种活动,看着几位管事领了红包道了谢下去,她才朝着言其一摊手,“我的呢?” 言其一挑眉,“新年时节,都是当家主母给人发红包的。” “那你还给师兄府里的人发?”小满反应过来,又瞪他一眼,“我读书少,你不要拿这些事情来骗我。” 明明是不上心,才会连这些事都不知道吧?言其叹了口气,“师兄不在,府里总是要有人主持的,我又是个男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这才拉了你。等以後我也开了府,师姐可要记得发红包的时节。况且这红包里面……也不是银两,只是做成花生莲子之类的小银饰,图个彩头罢了。” 小满这种少食人间烟火的人,哪里会将这些话记进去,只是拿不到人人都有份的红包,有些不高兴。 好在言其也并不指望提这麽一句她就能听进去,见她不高兴,从背後抱住她,“虽然按常礼是这样,你叫我一声夫君,我也给你发红包,怎麽样?” “哼,区区几两银,不稀罕。” 言其轻轻地弹她,“几两银都能买一个人了你信不信?” 她一愣,又想起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言其拉着她的手,“你在长安这麽多年,师兄都不带你出去走走?” 她早些年和庄大将军闹了别扭,过年这种时候多半不会来,反而是呆在诚王府里。後院深深,门一关,哪里听得到外头的爆竹声?多半是趁了如墨要守夜要祭祖要去大朝会的时节,美美地在烧着地龙的屋里睡懒觉的。 她想了想,“如墨是不是欠了我许多小银饰?” 言其拉着她往外走,“诚王府……送的是金饰也不一定。” “……” 府里的几道大门上都换了大红的桃符,走了一圈人也清醒不少,外头开始有爆竹声传过来了,府里也有人拖着一串串的竹筒子经过。 “先吃些东西,再去玩这个。”言其带着她去了前厅吃饭,厅里还是那几个在西北军退下来的管事。 过年还得先喝酒,小满皱着脸忍着屠苏酒奇怪的味道,“言其你年纪最小,先喝了。” 屠苏酒椒柏酒五辛盘胶牙糖,她真是好久没有吃到这麽奇怪的味道了。小满忍着难受将这些东西都吃完,等着饺子送上来的时候,她只是随意地吃了几颗。吃过团圆饭,她还想去看看自己挂心的小姑娘,又被言其拉住。 “点爆竹玩去。” 这已经长成的少年人身上,她又看到小师弟年幼时耍赖要她陪着玩的表情,心里一软,元日还是应该陪着更亲近些的人吧?虽然她对这种简陋的爆竹是真的没什麽兴趣…… 言其拉了一堆的爆竹过来,院子里已经有早就升好的火堆,他捡了一个扔到火堆里,没过多久,就有“砰”的声音,火堆里也有些火花。小满坐在他旁边,也扔了一个进去。 外头传的爆竹声与院子里的爆竹声响成一片,小满抱膝坐着,手里还扣了一个竹筒,“以前山上没这麽热闹。” 以前山上,竹筒还是他们两个一起削的,庄师兄早就不屑玩这个,也只有师父宠着言其,升了火,唤他们一起玩。从除夕守夜的时候就开始扔爆竹,虽然生活过得简朴,节日的喜意却很足。再以前……她是怎麽过年的呢?好像有些记不起来了。 她皮肤白而细嫩,刚吃过饭还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那双完全异於常人的红色双眸此时看起来颜色似乎变深了一些。言其盯着她,见她又不知在发什麽呆,便聊起来,“之前在山上,从来没见过傩戏,今年好容易来了,也没见着。” 小满这才侧过脸,“傩戏?” “除夕晚上戴着面具上街玩乐,也是个戏耍的由头,”见她有兴趣了,言其立即给她科普常识,“有些像驱鬼的队伍,就是一群人在前面敲锣打鼓,一群人跟在後面跳,队伍能一路进到皇宫里呢。” 她想象了一下,“听起来很热闹的样子。怎麽今年不带我去看?” “昨晚你不是怕冷,早早地就躺在被窝里了麽?” “……” “明年一起去看看吧。” “嗯。”小满说着,又往火堆里扔了几颗竹筒……好久没有听到这样吵闹的声音了,居然觉得也挺有意思。 言其见她有心,才放下心来。心想爆竹也是除夕玩的东西,这次哄她是元日玩的,她居然也信了……可见对这里有多不上心。又想师兄白白年长她这麽多,居然不早早放下身段哄人,害她荒废了这许久。转念又一想,师兄要是能早些哄人,现下大概也没他什麽事了,这才纠结又庆幸地陪着她将剩下的竹筒都扔进去。一时间整个院子噼里啪啦的作响。 ----------------- 今天的我是粗长君呢! 求夸奖 86 各凭本事固宠 小满这一年在言其的指点下,才发现过年的花样这麽多,之前的几年都白过了。又觉得这样搂着自己细细地说道节日,提点过节要点的事情,以前也有过,可是半天没想起来。看来自己不但将以前的事忘得通透,便是此生年幼时的事情也忘得不少。 便更是缠着言其多说一些,以便增加印象。万事不上心的师姐突然这样好学,言其自然是言无不尽,床第之间更是花样百出,美其名曰“日日自省”。好在胆小鬼似乎有些开窍,倒不拒绝这些,十分配合,令他觉得这年过得十分舒爽。 向来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如墨初二便踩着点来接自己的心尖尖,谁想门房居然说小姐同公子一道出门游乐去了,并递给他一封信。这信里的字写得一塌糊涂,勉强能辨,显然是心尖尖的亲笔,“亲亲如墨,我要在此多留几天。” 如墨这两日被家里的规矩压得有些火气,初二本是想接回这香软的满满回去降降火,却被这短短一封信搞得火气更甚,当下冷了脸。贴身侍候的小厮峻山都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咕哝道,“便是後院,也雨露均沾呢,哪里有约好了时间又推迟的。” 这肺腑之言并没有宽解到世子,反而遭了狠狠一瞪。峻山反应了半天,才想自家主人哪里是什麽後院莺莺燕燕,明明是能开一个後院的人。只不过看世子脸色,已然是无法补救,除了抱怨自己嘴笨,没别的法子。 却说那没良心的养了後院的小满,回来的时候知道如墨来过,且拿了书信了,便以己度人,觉得无事,又同言其厮混了许多日子,对於这过年的事倒又知道了不少,在长安城附近的风月之地,倒也被言其带得了解了许多,不免有种自己过往这许多年都白费了的想法。 正月初七,正是“人日”,小满正拎着言其买的冰糖葫芦,带着赦罪一起,要跟着小姑娘一路去城外。才出了门不远,被人给堵住了,她认得这人乃是诚王府院子里侍候如墨的,当下皱了眉。 “满姑娘,世子生了重病,院里没有近身侍候的娘子,还得劳姑娘回府一趟。姑娘若是有要事,大可吩咐我们。” 这话说得……小满也不好回绝了他,只好看了眼赦罪,心道自己看不成赦罪痴汉跟着小姑娘後头发笑的模样了。赦罪想不到这一节,便是一抱手,自己跟着小姑娘走了。 到了诚王府如墨的院子,发现他还真是病了,本来因着冬天,靠着院子的屋檐都挂着厚厚的布帘,用来挡风隔温,可就隔着这些,都能闻到一股子药味。如墨常年练武,甚少生病,这会儿居然病得卧在床上多日,十分少见。 小满进了屋子,果然见他躺在床塌上,只露着一张苍白的脸,看着倒令人心疼无比。 “怎麽就病了?”她脱了靴子,跪坐到他身边,又见他嘴唇发干,“要喝水麽?” 如墨眨了眨眼,似乎没什麽力气说话,小满便径自给他倒了水,试了试水温,才扶着他慢慢地喝了半杯。只是她实在缺了照顾人的经验,剩下的半杯,便是半买半送地倒给了他的衣服。 小满脸上微红,顺势去摸他的胸膛,“都出汗了,擦一擦吧。” 如墨喝了水,终於开口说话,声音有些低沉,“那便唤水吧。” 小满在他身边这麽久,从来没有经手过这样细致的活,布巾沾了热水,拧干了给他擦身体,又怕他受凉,动作要既快且轻,还要照顾周到,一时倒弄得满头大汗,给他换了衣服之後,自己也是靠着小桌子坐着,喘着气喝了杯茶。 “院子里还是要有其他侍女的。”她诚心诚意地建议了一句。 如墨本来已经闭上的眼又睁开,瞥了她一眼,“可不敢要侍女,才放出去几日就不思回府,喊都喊不回来。” 这话里怨气颇重,小满将他换下的脏衣扔到一边,“只是许久没有好好过年了,王府里过年的花样这麽多,你便是没有我,也能过得舒爽不是?” 如墨气得咳嗽,硬生生将拈酸的话吞了下去,“我如今都病了,你还要假装各自安好麽?” 小满到底是理亏,便坐得更靠近他一些,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了峻山,他不说你是什麽毛病……可是中了毒?” 如墨皱眉,明明嘱咐了峻山说是受寒,她怎麽就能想到中毒,“王府里吃食讲究,哪里会中毒?” “才不是呢,兴许不是什麽立竿见影的毒,而是那种慢慢熬度,最终使人体弱不支的毒,”小满摸完他额头,觉得没有发烫,才拉起他的手,轻声地将自己的症状说给他听,说完了才问他,“你自己府里不小心也是有的吧?” 如墨似乎需要一些时间来反应这件事,反手握住她的,“原来是我连累你了,你不肯回来,也是有这个原因在?” 那倒不是……不过言其这样拖着她,大概有这想法。 “等我同父王商量商量。” --------------------------- 如墨:什麽雨露均沾?各凭本事固宠…… 中秋快乐 87月色灯光满帝都 李世子还真是应了那一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的病症在太医的妙手下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是身体还是虚弱,需要人在旁贴身侍候。峻山是个忠仆,但是这种洗脸擦身换衣服的细致活,到底还是留给了小满。 小满当了这么多年的一等丫环,这种活还是头一回做,每次都累得满头大汗,看着换完衣服神清气爽的李如墨就恨得扑上去咬他。 如墨揽着她任她磨牙,还安慰她,“亏我这几日不出门。”等她磨完牙,他手勾着她的下巴细密地吻她,吻得她浑身发软才有些遗憾地放开。 嫩脸红扑扑的小满趴在他身上,诚心地建议他院子里是时候多进些人了,不然到这种关键时刻还得到外头将休沐的她招回来,多寒酸,多丢他诚王府的脸。 如墨沉着脸,似笑非笑,“我可得为我的世子妃守身呢,哪能叫别的女人污了我的身子……这种错哪儿能犯?” 见他动不动话风就往成亲上拐,胆小鬼满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就这样厮混了多日,眼见到元宵了,李世子才慢慢地能落地走路,自己动手吃饭。两人一起吃了晚饭,他才指使着小满帮他换了一身妥帖的衣服,又新梳了头发。 “你也去换一身,衣服给你备好了。” 小满换衣服的时候,倒见着两个年轻又清秀的侍女,见了她都施了礼,才动手帮她换衣打扮。她又是头回有这样的遭遇,不免有些紧张。 “姑娘不必担心,衣服都是世子叫人提前备下的,保管晚上漂漂亮亮的。”其中一个圆脸的侍女笑着替她将怎么也穿不好的衣裙整好。另外一个瓜子脸地将她带到梳妆台前,慢慢地给她梳了个发髻,眉间贴了金钿,又在她头发上插了几朵绢花牡丹。 临出门了,圆脸的侍女给她裹了白貂皮氅,又递了同色的皮手筒。 这种时下最流行的装扮她是从来没尝试过,一出门踩到裙角险些摔了,好在如墨站在一旁等她,给扶住了。小满有些为难,“我不爱这样穿着。” “你不是要去看元宵花灯么,在底下看,哪里有去安福门城楼看来得有意思?”如墨也算是摸到了她一丝脉络,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可这三天长安放禁,街头人实在太多,哪里能让她尽兴。想来想去,也只有安福门城楼这一处登高望远,看得清晰。 她显然没想到病刚好的李世子挣扎着起来居然是要带自己去看灯,瞪大了眼睛,“看灯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可不要再得了风寒……”她可不想侍候了。 “年三十没有陪我,初一没有陪我,眼瞅着正月就要结束了,元宵也不肯陪我?”如墨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低着头看她,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还借机打量难得打扮的小满,灯下看美人,肤白如雪,乌发红唇,连那一贯异常的双眸,都多了一些暗色,看起来没有之前那样突兀了。 小满抿着嘴不说话,到底是松了口,任他带着上了马车,径直往安福门去了。她久不出门,也知道从今晚开始长安放禁三夜,街头人满为患。本来与言其约了一起看灯看杂耍的,这会儿怕是要爽约,那个放债的估计能给她把利息加到天上去,这几天又照顾着如墨没有好好习字……她这样一想,倒是在这热闹的夜晚生出了一分惆怅,觉得不如在书房看书呢。 安福门附近早已人山人海,毕竟最大的灯楼就立在此处,灯楼是宫里的贵人出钱打造的,缀着金银缀子,挂着丝绸流苏,高处的风吹过,还有轻脆的金玉互击的声音,灯罩上画着奇花异兽,里头又点头油脂,将这黑夜点得通明。 灯楼下便是言其说过的外邦杂耍,美女踏歌吧,她看着人头攒动,觉得以自己的小身板,要挤进去看确实有些难度。 马车在离得较远处就停了,有侍卫开道,如墨带着她走得颇为顺畅,最后慢慢地登上了安福门侧面的城楼,她才算看到灯下那些热闹的场景。比灯楼还高的灯轮立在更远处,也不知道是哪位贵人的手笔,同样是穿金戴玉,灯火辉煌。长安城人口众多,这虽然不是她所知历史上的长安,也是另外一个时空里的盛世,她却是头一回感觉到了盛世光景,如此鲜活。 肩膀被如墨揽住,此处安静,声音听得明白,“头一回见么?” 她没有转头,在心里默默地说,是啊,头一回。 “明天去坊间看灯,”如墨侧头亲到她的额头,“这下面太挤,马车过得又多,说不得就能踩到什么。” 他是在解释为什么将她带得这么远,李世子难得这样体贴,小满心里一暖,含着笑,“你踩过呀?” 性情高洁的李世子板了脸,“只是听人提过会有类似事情。” 看他神情,她是猜中了,难怪刚才马车堵在路上,他也不肯落地。一时觉得他有些可爱,便踮脚去亲了亲他的唇,“明晚换身衣服去坊间,这衣服可是不方便行走的。” 88 88 十四、十五、十六三个晚上,小满是一晚不落,头一个晚上是如墨拉她出去的,后面两晚就换成了她拉着如墨出去人挤人。长安城里住着的各色人等都趁着这个时候出门找乐子,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十六那晚回到王府,就已经挺晚,好在外头卖吃食的也不少,小满早吃得挺饱,回来那惯常一碗的果子浆便吃不下去。她这几日侍病也有些经验,进了屋便帮着如墨将他的大氅和厚重的外衣给褪了,又有侍女端来了热水,她就退下给自己换衣服洗漱。 床铺也是一早就铺好,里面着人拿炉夫人烫过的,暖和得很。往常如墨动作总是比她快些,今晚他似乎有些慢。 小满有些不解地看他,如墨才慢慢地走到床铺前,“果子浆不愿吃了?” 原来是要问这个,她便不客气地往床里头钻了钻,声音有些含糊,“晚上吃得太饱了。” 一旁的被褥动了动,如墨也上床了,他双手搂住她,“那做点什么,消消食?” 他这段时日生病,睡觉也从来不老实,不是要摸就是要舔,搞得她都有些上火。晚上也是,摸得她浑身都要软了,小满转了身子同他面对面,“你病都没好。” 她声音也是软的,如墨将她拉近了去堵她的唇,声音断断续续,“没好哪里敢做这种事,岂不是要将病过给你?” 两人的身体本来就很熟悉,尤其如墨近来“功夫”大涨,不多时两人的衣服就都扯开了,紧紧地缠在一起。小满眨着眼,有些应付不来高涨的情欲,便只有抓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地挠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如入云端的高潮。 冬天的情事并不是件能遮掩过去的事情,如墨要了几次,到后来不说她撑不住了,床塌上新换的那些被褥也湿了许多,只得唤人过来换了。这种丢人的事情还要被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小满红着脸,裹着毛毯窝在一边的小塌上,如墨披着衣服,给她把果子浆端过来,“让人热过了。” 她喉咙都哑了,早就渴得要命,这时得了果子浆便喝了下去。等床铺重新换过了,如墨才抱着她去一道睡了。 她也是累了,没躺多久就睡着,于是又做了个梦。 又是车水马龙的现代,熟悉的格子间,她正在认真的工作,好像是有什么很急的报表要交。这是她过去十分习惯的场景,小满舒了口气,往电脑屏幕上一看,屏幕很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就算是梦,拜托也写实一点吧?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确定这是自己关于现代的梦境,能晒到太阳的办公室,有供暖,有绿植,她怀念得不得了。 看着看着,又接了个电话,说主管找她。虽然只是梦境,可是她实在好想回去,十分配合地起身去主管的办公室。这主管看起来很眼熟……连衣服都是她熟悉的样子。 “还不回来?” -------------- 89长安大居不易 89 就这么一句话,把她给吓醒了。 “做噩梦了?”身边的人似乎早醒了,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口吻和梦里面一模一样。小满有些回不过神,发了会儿呆,摇了摇头,又点头,“也算是噩梦。” 如墨轻抚她的脸,亲了亲,“不要怕,万事有我。” ……就是因为有你才吓到了,这话自然不能当他的面说,小满扁了扁嘴,觉得肚子一抽,下体有热流涌出,忙不迭地推了如墨要起身。如墨如何肯,又去勾她的腰。 小满红着脸,“月事来了。” 如墨有些失望,还是松了手。 接下来几天倒是轻闲许多,小满又推了差事,回了一趟将军府。言其果然生着闷气,见到她爱理不理。她心下有愧,软绵绵地哄了半天才算哄好。 她这个正月过得十分充实,知道了许多正月里独有的事情,甚至还有闲心关注像她这样的贴身丫环一个月能得几两银钱,外头租个屋子要多少钱,租个院子要多少钱。她原来不是个缺钱的人,手头总有闲钱,只是因着那个小姑娘为了生计艰难奔波,不免特别关注。 关注了之后才发现,长安大,居不易。她在如墨身边,一月得五两银,但是结算的时候不会给银子,给的是八千文铜钱。如果要租房,也只能租在最南边靠城墙的地方,算内城,可是偏,月租大概要五百文,还不是带院子的,若是精细一些,那就要两千文,三个鸡蛋一文钱,买只鸡还要三百文…… 言其见她在一边拨着算盘,一边拿着炭在竹简上乱画,又听她在那里碎碎念,倒觉得这副模样比之前什么都不上心的模样要可爱得多。 才在心里夸了她可爱,这胆小鬼大概是算得烦躁起来了,将算盘往外一推,“生活如此艰难,我为什么要算得这样清楚。” 已经足够了解她性情的青年才不理她,“你算清楚了?” “只算是有个概念,满满居被烧了……我真是亏了好多钱啊。”之前庶务一窍不通,铺子又是如墨言其西城经的手,到底花了多少钱她也没什么概念,现在倒是有些了解了,长安城东贵西富,她的那个铺子靠着大街,又是出了名富庶的坊间,只是租个店面,一个月都能比她作为婢子的收入要高,她还拿着卖不怎么值钱的点心…… 现在知道了真相的小满真是肉疼无比。 言其挑了挑眉,“所以田公子送了这些铺子来,估计有补偿的意味……你要是再不好好搂着,怕是以后会更心疼。” 田大公子送来的那些铺子院落庄子,折起来可更值钱,就算是补偿也多了许多。小满撇了撇嘴,不去应他。 言其是个见缝插针的人,逮到了机会继续黑田大公子,“这些东西对于田大公子来说,并不值当什么,要看的是他将来的态度。” “哈?” “他若是将这些送给你,将来再不与你往来,那便当作是满满居的赔偿,毕竟也是他们田氏烧的,如果他将来还要来长安寻你,再与你有所瓜葛的话……”他知道她在认真听这一茬,勾了勾嘴角,“那便是将你当外室来养。” 小满瞪大眼看他,颇为不满。 “我可是愿意娶的。”他连忙摆明态度。 她本来是软塌塌靠着软枕的,这会儿坐了起来,瞪着他,“就知道这年头的男人……正室、妾室、通房、家伎,还外室,名头倒是多了去了,还非得女人成了亲就守着家里。” 言其忍着不去摸自己的鼻子,知道自己是被她连带着怨恨上了,委屈的口吻说来就来,“要娶亲的是田大公子,你看连李如墨都有过婚约,他要不是因为家里的事情,这样的世家公子早成亲了,现在定是成不了亲,又不好在正妻过门之前抬妾室,才与你这样藕断丝连的。也就是我,年纪轻轻的,认定了你,又要顾着给我们挣前程,又要顾着你的庶务,这样劳心劳力,还讨不了你一句好……” 他一口气黑了两个人,将自己衬脱成十足的一朵白莲花,小满虽然知道他说的有夸大的成分,却也不能不信,想了想自己,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只有钱财靠得住。” 正待收些好处的如墨:“……” 小满笑眯眯地在他脸上啾了一下,“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再去考察一下。”顺便把自己这么多年的收入也和如墨结算一下,物价虽然便宜,想过得好还是要精打细算的……嗯,再去看看那个小姑娘吧,跟着她才知道哪些东西便宜又好用。 小满最近的日程,多是同那个改道当偷窥狂的刺客一起,跟在小姑娘后面,暗搓搓地观察她的衣食住行。小姑娘每月得了月钱便会交给家里父母,自己一文钱不留,小满一边同赦罪吐槽小姑娘傻,一边心疼她,正是长个儿的时候,有时候饿了买个零嘴的钱都没有,只能灌着凉水充饥。 可就是这样的无私奉献,似乎也没有换来什么好待遇——她的双亲终于也在年后找到了事情做,要送小姑娘的弟弟去开蒙。毕竟是长安城,各种“坊学”多了去了,外城也有外城的坊学,只是这些先生,也是要收束修的。小姑娘的双亲思量来思量去,想着将小姑娘典为奴藉,收些钱来交这个学费,顺便也给儿子添些生活用品,不能让儿子被人瞧不起了。 ----------------------------- 我觉得一般的跳槽还是从低往高跳的,如果是从高往低,真的需要很多方面的考虑 90 这事还是刺客先生说的,小满毕竟跟踪时间不长,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听闻了这事之后,先是吐槽:“她那个弟弟,看起来也不是像是什么聪明的货色,习字开蒙也算是晚了,哪里值得用这聪慧能干的小姑娘这一辈子来换?” 典了奴藉,也未知是死契还是活契,不过以她爹娘的德性,大概是死契,毕竟死契能换到的钱更多一些。还要看将这姑娘卖给谁,主家若是不那么仁慈,大概就活不了多久。根据她近来恶补的常识,私奴一般是主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容不得一丝的反抗。 想到这里,她瞥了眼默默无语的刺客先生,“我如今可欠着言其许多,万万拿不出钱来……不若你去将她买下,这样她就是你的人了,也省去你每日偷窥跟踪的辛苦。” 赦罪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红了脸,“不太好,小生竖敌太多。” 她敢打赌这脸红肯定是想歪了去,正要再说些什么。 赦罪望了眼院子口,“钱财我倒是有一些的……” 小满一听,知道他是想叫自己出面买人,忙摆手,“买了奴还得管她吃住,我连自己的正经吃住都管不好。”一想到自己列的那张物价表她就头疼,掰着手指同赦罪算账,“我住的房子都不是自己的,万一将来吵架了,可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一个人还好,拖着个私奴,怎么住?” 小满同赦罪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性子,若真要将这小姑娘买下来,还真是有够头疼的。凑在一起的双人组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继续跟踪小姑娘,看看他们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在小姑娘这一阵不敢出府,躲在将军府里,也算是安宁。加上小满还特意同门房打了招呼,只说进来找小姑娘的都一概不理,等了几日见什么动静,忙碌又有后院要顾的小满便将这事情搁下了。 如墨这一阵也是忙碌,不但要顾着学业,还要去左千牛卫点卯轮值。这左千牛卫里全是长安里世家大族的子弟,不但出生显赫,一个个还都仪表堂堂。小满也是偶尔在路上碰到同如墨穿同样制服的人才知道,这名称古怪的卫队全是世家美少年,走在路上确实养眼得很。可是如墨夹在里面……年纪略大了一些吧? 她打趣般的地同如墨提起这事,未料如今有了身处“后院”意识的如墨磨着后槽牙,“世人都道男子喜新厌旧,没想到满满也有这样的恶习,想来是最近过得不甚愉悦,才有了品鉴百花的心情,是我的过错,还得容我补偿一二。” 小满没料到他居然这种飞醋都吃,还真是被他扑了个正着,恶狠狠地补了许多愉悦的生活,每日院子里的床铺都要换新的才能睡人。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体这样愈来愈敏感算不算好事,身边的两个人都是喜欢她直接又热情的反应的。可是每次唤人来换床单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如墨抚着她的长腿,令她盘到自己腰上,重重地又入了一回,“本不想进千牛卫,可今上透露出令我进金吾卫的意思,只能先去千牛卫熬度一段时间,才能晋到金吾卫。” 小满不懂这里面的道道,仰着头抓着一旁的瓷枕,“你自己小心些便是……总记得要罩着我的产业,我这样可怜兮兮,只有那些东西傍身了。” 她双眸浸着水,雪肌透着粉,如墨低头在她肩膀上留红印子,惹得她又是一缩一箍,“说起来,我们的婚书也该订了,你若是有了孩子……” “我身体差,不会有的。”好像是练了功夫之后,对身体有损,她当年听闻是这样的后果,根本不在意,她会这样鬼混,也是有这个原因在的。 如墨顿了顿,含住她日益丰满的胸,又是一阵用力,将她捣得没力气了,才又低语,“身体差也是能调理的,总得考虑考虑。” 她被撞得都要失去神智了,只能胡乱地点头。 如墨将她翻过身去,让她趴好,才一手箍着纤腰,一手揉着酥胸,撞得两人连接处不停地往外淌白液。小满受不住地拿手撑着自己,脑袋晃得发晕,听不清他到底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只能说什么都答应,才算被放过。 她也乖觉,知道如墨如今不好惹,隔了两天便找了理由回将军府,总觉得言其要比如墨好说话一些。 ---------------------------------------- 满满越来越渣了,这边扛不住就换一边,小心两边一起找你清算哟! 91 茶室 回了将军府,她又跟着赦罪开始了偷窥的生涯。只是她的偷窥,还包括这位刺客的表情--总觉得自己可以当姨母了,有时候看着刺客的脸,再看看小姑娘,有种秘密只有自己知道,还乐见其成的愉悦。 这日,偷窥时被一位老友遇到--正是要去边塞的王特。自从那次西市买马鞍遇上之后,似乎就再没遇见过。 “你是要去边塞了特别忙么,都将近两个月没见了。”小满对于这样年纪的少年有种看顾的情绪,毕竟从他们少时冒冒失失的时候就开始见了,这少年两个月内又拔高了许多,皮肤似乎也黑了一些,看起来是个半大男人的模样了。 王特笑了一下,才有些俏皮的样子,他拱了拱手,“满姐姐,不知今日是否有空,与我喝一杯?” “……”她有些意外,毕竟他单独找她的时候少之又少,又怕是这少年有什么事,点了点头,“好的。” 去的并不是他们平日里挑的酒楼,而是个寻常普通的茶室。不是他一向以来的风格,小满略感诧异,王特叫了茶博士,煮了茶,便让从人退下,只剩下他们二人。 一时间,小小的隔间里便只有水泡翻滚的声音,加上王特又同平时不太一样,一时间,她居然觉得怪尴尬的,只能默默的看着这壶加了许多配料的茶水,犹豫着一会儿要不要喝下去……加了盐呢。 好在王特很快打破了安静,“满姐姐,三日后,我便要出发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她想起来他是要去边关的,虽然这样的贵族少年定然有随从保护,可毕竟是战场,多带些东西总是无误。 “嗯,刀,剑,锁子甲都配齐了,”他搓了搓手指,“连箭也制了许多,只不知道驻军时让不让自己带推车,不然怕是不好带这许多。” “你入营里,只需将自己带的东西全部上报一遍,剩下便是你自己上战场需要什么带什么,推车……便算了吧。”这时从军只配基本的刀与战袍,若是想要占到优势,武器铠甲全都需要自己配上一套,她初来时知道这些,才知道金币玩家在哪里都玩得转。她看到少年脸上淡淡笑意,才想起来他父亲是兵部侍郎,这些事自然有人教导,哪里需要找她要建议,看来他是有别的事情。 “满姐姐,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也不知能不能回来……所以有些事,便是趁着走之前想要同你说一说。”王特提起一边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上,他手指在杯边点来点去,过了一会儿,才道,“世子近来性情有些变化,手段也是厉害了许多……满姐姐,你接下来可要小心呀。” 又是小心,她眯了眯眼睛。 “世子身边,自然会有门当户对的娘子……满姐姐若是没有名分,会不好过的。” 小满捧起茶杯,闻了闻味道又放下,“这个我自然知道。”为什么一个一个,都担心她会这样一直在如墨身边?她现在同他,只是你情我愿,将来他若定了亲,她自己会走。 “嗯……满姐姐,他未成婚,是不能有庶子女的。”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殊之,你是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他突然转过头去,“满姐姐看起来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万一有了身孕怕是不自知。”王特喝了一口茶,“姐姐,他们都说,去边关前先成亲让娘子有孕,这样便是……好歹也算有后了,不知你怎么看。” 怎么就在有身孕的事情上绕来绕去?小满捏着茶杯,“很不负责任,女子生活不易,若是没有丈夫依靠,光有孩子,在夫家怕是过得不甚愉快,若是改嫁,孩子更不愉快。” “同我想得一样呢,”他愉快地眯起眼睛,“等我回来,我也要成亲了,满姐姐,三日后能否来城外送我?” …… 说过这些之后,他便开始谈起身边那些伙伴的事情,于自己,于世子,于小满这些事并不再提起。 在茶室里耽搁了一些时辰,出来之后,却见着一辆熟悉的马车……在车旁候着的小厮见了她便行礼,“世子经过此地,听说姑娘在这里,便着仆在此候着。” 她终于察觉出一丝异样了,待她回头看王特,他已经带着仆从走远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flag立太多脸都被打肿了,捂脸,然而我还是想再立一次,本月完结。 92有疑 92送别 王特没有同如墨问好,这事就很奇怪。小满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上了马车。他果然在车上,这个时候……她微撩开车窗的帘子,瞥了他一眼,这位世子近来可是忙得很,那个名头奇怪的官职好像也不是闲职,怎麽会有空来这里?经过……还知道她在这里? 如墨似乎知晓她的想法,眼皮子一抬,“本来是要去巡街的,家里来人,说父王找,便先行回来了。” 这解释……好像也挺奇怪的,那位诚王殿下向来循规蹈矩,可不是会随意将正在工作中的儿子叫回来的人。不过,这同她也没什麽大关系,“殊之……说三天後就要走了。” “开春了,这时候早些过去,还能早些建功立业,不好麽?” 也不知道谁惹了这位世子,说话语气并不太好,她整了整自己的袍子,“少年人自当早些建功立业,同我这样闲散人员混在一起自然不好。” “……”如墨并不是擅长嘴架的人,抬眼看她,“你是我房中人,私下同他会面,传闻会不好。” 房中人……她噎了一下,却无法反驳,毕竟现在是真的厮混在一起,还真是像他们说的一样,没名没份的那种,她本来觉得这种你情我愿的,像固定炮友一样的事情只是及时行乐的一种方式,可突然间却觉得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这种感触从何而来。 如墨见她没回话,咬咬唇,“便是要同他人会面,好歹也要带上……侍从。” “他都要走啦,况且也有些突然,并不是提前约好的。”她抠着袖子上的银线,之前没注意,现在倒是发现衣服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见她有些低落,不知道怎麽说,只能嗯了一声。 “他求我去送送他,”她突然抬起头,笑了笑,“说一个人走好寂寞……之类的话。” “他哪里会寂寞,家里还有小厮跟着抬刀牵马呢。”如墨说着从车里的食盒里抽出一个抽屉给她,“路上买的,新开的铺子,听人说很好吃。” 她一低头,是像曲奇一样的点心,便拿起来吃了。 默默地吃了一路,直到外面的小厮提醒道,“已经到府里了。” 如墨看她一眼,“你先回院子里,等我回来,晚上就在这里吧。” “嗯。”她放下抽屉。 他伸手给她擦了擦嘴角,又捏了捏她的脸,才下的马车。小满自行回到院子里,关上门,想了想,又开窗朝外面看了看,院子似乎有人照看着,同平时不一样。 她在房间里折腾的时候,如墨已经到了诚王书房里,毕恭毕敬,“父王。” 诚王坐在书案旁,招手让他过来,“我刚从宫里出来,陛下要我去监察赈灾一事,要在晚上城门关闭前出发,时间较赶,有些事情为父要交代给你。” “听闻河东乱得很,遣谁去不好,为何是父王?” “正因为影响大,才要派为父去,”诚王顿了顿,“为父是谁?当今陛下亲哥哥,领了圣旨,如陛下亲临,若是这样都镇不住那些贪官乱民,岂不是要乱了?” “可是……”如墨正要说什麽,被诚王按住手,他见父亲摇着头,便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河东倒还罢了,自入冬以来,河中流民不断涌入长安,外城早就挤满了人,若是赈灾粮还不能到位,河中那些人会继续往这里来,河中人一空虚,容易被突厥趁虚而入……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腿,我自会小心。” 谁也说不准是不是陛下故意遣父王去啊,如墨知道隔墙有耳,有些话不能说出口,仍是异常担心。 “这可真是……”诚王拍了拍他的手背,“你还担心父王出远门,父王倒是巴不得你能领个重要差事,好过这一天天地在长安街坊间巡逻。我可有收到许多人递来的信,问你的婚事。” 如墨摇了摇头,“这件事,父王不是已经答应过儿子了吗?” 诚王叹了口气,“虽然如此,可毕竟门当户对更让人放心啊。” 如墨拱了拱手,退出了书房,眼角瞥到一个人影闪过,他眯了眯眼,握紧了手,当作没看见一般,慢悠悠走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 啦啦啦,连续更新,今天也请夸我很勤快! 要不是看到留言,我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笔名改了,真是神奇的改名事件,或许是后台提醒我再不更新就需要换新号了? 93 送别(二) 93送别 小满发现这些时日,不但如墨神出鬼没,连小言其都有些忙碌,有时候到将军府都见不着他,似乎是去了外面。当然对她来说,这并不是什麽大事,毕竟她的日常,是游手好闲与暗中观察小姑娘。 长安外城的人变多了,多是些衣衫破旧面黄肌瘦的人,联想起小姑娘家乡遭的灾,也就不觉得那样奇怪……不过实在太多了吧?已经影响到她与刺客先生的偷窥二人组了,到哪儿都有人围上来乞讨。 她有些莫名,“遭灾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吗……哦,难怪我就说今年冬天似乎特别冷,是真的冷吧?” 赦罪拉住她要给铜板的手,迅速地离开这个坊区,“人太多了,你给不过来的。”少话的刺客先生难得说了一句。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这种情况下。 两人走得远了,等到周遭人变少了,赦罪才突然叹了口气,“小生之前一直以为姑娘是行走江湖的侠女。” 难道不是吗?她瞪着眼看他。 “没饭吃的人太多了,你给了其中几个人,那几个人怕也是吃不到的。” “不至於吧……”她看着刺客先生的表情,觉得自己似乎问了句蠢话。 赦罪突然摸了摸她的团髻,“姑娘自小富贵,令人羡慕……我有一事相托。” 她眨了眨眼睛,“但说无妨。” 可随着赦罪说的话,她的眼睛越瞪越大,“哎?你要交给我……接的事情很棘手吗?这样就不要去了啊,有命赚没命花,一点也不划算。” “我之前欠他的,到了还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也要烦你多看顾了。” “唔?看顾是自然的,看在小姑娘的份上,你也会努力回来的吧?” 赦罪愣了一下,眉眼舒展开来,“你想的什麽,那个妇人,是我姐姐,那年饥荒,她被卖与那汉子,才换了我们多吃几天粮,我本来不想同以前的事有什麽瓜葛,只是看着她又遭灾,才想着看顾一下。” “……”刺客先生笑起来很好看哎,这剧情走向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呢。小满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姑娘自小富贵,心思单纯,令人倾羡。” 还未从美色里清醒,就被塞了几顶高帽,她慢吞吞地看他,“我总觉得你在骂我……如果是很危险的事情,你心里又有牵挂,还是不要去了,再大的人情,难道要拿命去还麽?若是这样,还不如一直欠着算了。” 赦罪看着她没说话。 “我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 “有,但我一言已出,何况也不定会危险,要是得手了,又是好大一笔银两,”他也跟着慢吞吞地说话,“相中的姑娘受人欢迎,没有银子可是没有底气求亲的。” 脸上蓦然发烫,她摸了摸脸,“唔,我风流浪荡……” 身体被他抱住,“姑娘风流是好,可要记得注意安全,莫要被别人争风吃醋的手段给勾住了。” “……” 她有些无措,但赦罪立即放开了她,两人才一起慢慢回内城。 “内城的人似乎也变多了……”她一转头,发现身边的赦罪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离开了,真不愧是刺客呢,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一边这样想,一边走回诚王府。高墙红柱,比外城的外城那些破烂的板棚屋好得多了,小满感慨了一下,突然愣住。 ……被争风吃醋的手段勾住,乍一听似乎也是带着醋意的,这麽一细想,他是不是也知道什麽?赦罪之前好像受过伤的,说是踩点受的伤……好像也说要找自己,是不是在找自己的时候受的伤?将军府来去自如,并不会让人受伤,她的所在,也只有诚王府才会有卫兵或是暗卫? 她近来观察到的院子里隐隐约约的那些人,这麽厉害的? 小满停下了从侧门进步的脚步,沿着外墙往更偏僻的地方走了一阵,才突然翻墙而上。 ……安全落地。 大樟树上似乎有影子动了一下,果然是暗卫。她抿了抿嘴,握着手走回如墨的院子里。这麽矮的墙头,她居然一时提不上气,差点在半空跌下来……似乎是太久太久没有练功了。她暗笑自己,乾脆坐在蹋上运气。 …… 内力周转十分生涩,竟像是初学时未入门径时那样。早春的天气,房里地龙暖烘烘,她的额头浮起了一层汗,摆在身前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一歪头,也没什麽,不是早就想着及时行乐麽?早就想过随波逐流麽?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接受就好了吧,反正也不是活不下去。 一面这样想着,脑袋里却十分地杂乱。 “别教人勾跑了,尤其你现在还一天到晚地同李世子在一起,让我很担心呐。”这是庄程言下江南之前说过的话。 “你是习武之人,不该如此畏凉……又不是小日子。”“你在世子府,吃的是什麽?”之前言其说她畏凉,身体有异,可是又看不出什麽。 “世子近来性情有些变化,手段也是厉害了许多……满姐姐,你接下来可要小心呀。”这是王特早几天说过的话。 “姑娘风流是好,可要记得注意安全,莫要被别人争风吃醋的手段给勾住了。”赦罪早上才说过。 纷乱的话语交错之後,突然记起如墨曾经说过的,“你好好的,路都排好了。” 拳头终於捏紧了,她头一回有些茫然,不想要的路,也要随他去吗?她默默地呆了一阵,站起来点了灯,又窝到自己平常躺的窗边,打了个哈欠,裹起绵柔的波斯毯,眯上了眼睛。 如墨回来的时候,见她正窝成一团睡觉,像猫一样。他总要她同自己一起用餐,有时候回来晚了,她不耐烦等便会睡着,走上前捏着她的鼻子,不一会儿她就拿手要推开,还偷着懒不肯睁眼,神情可爱极了。他捏着她的手,低头亲了亲,“怎麽也不到床上去?” “你又不肯让我把这毯子带上去。” “这是用来铺地的。” “哼。” 两人闹了一阵,丫头已经将晚餐布置好了,如墨笑着将她拉起来,“吃饭了。” 像一对寻常夫妻。 ------------------------- 更新奉上,偷懒的我,用的是word一键简转繁,有错字麻烦纠正哟。 94送别(三) 94送别 小满有些忧虑,那些人知道一些事情,为什麽不肯同她明说,非要说得这样隐晦,好似她若能觉察到是最好,若是觉察不到,也便罢了……他们有什麽顾虑? 次日一早,如墨起来,也顺道将她拉起来了。 “这麽冷,不想出门。”她抱着被子,实在不愿起来,也不知如何和有疑点的如墨相处,很是担心自己暴露了什麽。 “殊之今日便走了,你不是要去送他的吗?”如墨慢悠悠地说道,他早就穿衣完毕,接过侍女接来的衣物,拿在手里,“若不愿去,也便罢了。” “……为什麽要告诉我?”她揉了揉腰,痛苦地挣扎起来。 “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如墨刮她的鼻子,似乎心情颇好,等她抱着被子坐起来,拉着她下了塌,为她披上衣服。 两人用过早饭出府往城门外送别亭赶,小满靠着如墨,“也不知道送别要带些什麽,柳枝麽?好像还没绿,光秃秃的不太好看呢。” “能送就不错了。”他并不喜欢她为这种事情忧心。 小满仰头看他,佳公子,美如玉,是他做的吗? “怎麽了?”如墨抚过她的脸。 “唔,你不是最有礼麽?” 强忍着没将疑虑问出来,她蹭了蹭,感受到身侧青年掌心的温暖,哎,他到底图的什麽? 送别亭人很多,王特那一堆人也不算扎眼,小满不太想下马车,隔着车窗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又改了主意。 在外头她是低眉顺目的丫头,乖顺地站在如墨身後。 “满姐姐也来了麽?”明明见着了,王特却像是刚发现她一样。 她微侧过脸,“小公子说要来送一送。” “哦。” 要去塞北的好像不只是王特,平日里混在一起的那几个贵族少年,都打扮得十分精神,不远处有好些高头大马,也有几头驼着好些东西的驴。如墨与这几人都是熟识,便一个个地打招呼去。 她发髻一动。 “满姐姐。” 小满摸了摸散落下来的头发,瞥他一眼。 “唔,我在长安还没有相好的姑娘呢,他们说这样不吉,走前是必要带上姑娘家的贴身之物的。”王特手脚很快,将她的珍珠发簪塞进了衣襟。 “……”她好不容易才学会盘髻的啊,说什麽贴身之物,这才戴头一回。 “喏,你看他脸色,世子也就是这时候看起来还像从前……” 他话音未落,如墨走过来了。 “哎呀,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王特拱了拱手,招呼一起赶往塞北的年轻人出发了。 小满回头看如墨,他脸色如常,将她的头发用手指卷了又卷,“看在他们赶去边疆,饶他这一回。” 碍於身份,他同龄的朋友好像就这麽几个,虽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他们相互有些猜忌,到了这样送别的时候,好像又如从前一般。站着看了一会儿,如墨拢了拢她的肩,“走吧。” 王府马车将她送回将军府,如墨替她将头发挽好,“你喜欢暗中窥探人家小姑娘,这事我不多言,近来城里多流民,你若去外城,可千万要小心。” “哦。” 这样的态度好像并不能让世子高兴,“你别不当一回事。” “哦,”她拉下他的手,“我可是身怀绝技的人。” 他眼皮也不抬,“双手难敌四拳,小心些总是好的。” “哦。” 到了将军府,发现总是能为她解疑的言小其又不在府里。 “可知道小公子近来是在忙些什麽?”她随便抓了书房附近的小厮问道。 “言公子的事,将军说过不过问的。” 意思就是他也不知道喽? 庄大将军这种放任自由的做法好吗,长安这样乱七八糟的地方,小言其应付得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例行去看小姑娘。 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些时日在将军府里不缺衣食,身体抽得很快,像棵青葱的柳枝一样,细细长长,赏心悦目。这样还真有可能是赦罪的侄女,都挺高的。她躺在树上观察了一阵,听到门口有些喧闹声,便生起了管闲事的心思。 等她转到门口,事情已经平静了。 “原来是你回来了,难怪这样热闹。” “师姐,”言其露出笑,“难得来找我。” ……说的什麽话,她来找过许多次了好嘛,都是他不在。 他拉过她的手,“正好有事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