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大佬的小锦鲤》 分卷阅读1 书名：成为大佬的小锦鲤 作者：白汐兮 文案： 池鱼初见白衣上神时，上神从莲池将她掬起，助她结了灵丹；第二次见到上神时，上神坐在宝元殿上，身前是悟道众仙，身后是万丈金光；第三次见到上神时，她便巴巴的跟着他回了婆华山，从此以后便赖在他身侧当只悠然快乐的小咸鱼。 长霖一直都知道自己命中有劫，遇到池鱼后他便清楚她是自己的劫。 她是劫数、亦是救赎，成神成魔皆在于她，只要有她在身边，便足矣。 三劫归来后的他如是想着。 往后岁月无垠，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 又名：【池鱼思故渊】【守着大佬当咸鱼】 阅读指导 1.文案废。 2.结局he 3.私设多，不要考据哈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临渊（长霖），池鱼 ┃ 配角：待定吃瓜群众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守着大佬当咸鱼 第1章 “古往今来，山河百川、天下大势，皆是变幻莫测。时至今日，四海八荒共孕育出天、凡、魔、妖四界，其中以天界为尊，凡界其次……”老头子坐在池子旁翻阅着一本破烂不堪的书籍，嘴中念念有词。 “爷爷，那我们属于什么？” “我们……我们属于……嘶这……”老头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又翻了几页才拍着脑袋说道：“我们是妖，这人一老就是健忘，有时候都记不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来着。” 池子里半晌传出不赞同的声音：“我才不是妖！” “那你是什么？” “我是、我是……”池子里渐渐匿了声，水面上却溅起两朵水花。 老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池子，摇了摇头轻声叹息，老实说他也不晓得她得归到哪一界去。 这么想着，他又看了眼这本古书籍，上头写着《混沌之道》，他拉下满是褶子的脸来，将书籍掷到边上，满是嫌弃道：“哼，这古籍一点都不详尽。” …… 池鱼，顾名思义就是池子里的鱼。没错，她就是一条三百多岁的小鲤鱼…精，自认为长得十分可爱，有着一身红里透金的鳞片，与普通鲤鱼最大的区别是她的尾巴很长，有点儿像龙尾。她为此引以为傲，因为她的阿爹就是一条龙，她是龙的孩子，她骄傲！ 但是令她唯一不满的就是池鱼这个名字，竟是阿爹给她随便取的，活了几万年的老男人就是如此没有情调，取个名字也这么随便。 她不知道是第几次吐槽取名这件事了，为了表示抗议，她用鱼尾拍打着水面，表达着内心的不满。 “你也别气了，池鱼这名儿也还行了，你若是只王八或者是只虾那不得叫池鳖、池虾？”说话的是池边的一只秃毛鸟，火红色的羽毛稀稀疏疏的贴在肉身上，此刻尖嚯嚯的鸟嘴正往池子里舀着水梳洗自己尾巴上仅有的几根羽毛。 池鱼从水里探出头睨了他一眼，哆嗦了下鱼身又哧溜滑了下去，懒得再搭理他。 这只秃毛鸟是她仅有的朋友，名叫锦昭。他总是昂首挺胸地说自己是只凤凰，可他的样子实在是一言难尽，池鱼怎么也没法子将他和凤凰联想到一起，偏偏这厮对自己的样貌十分自信。 犹记得初次见面那次，他从高空呼啦啦掉下来，狼狈不堪地跌落在枯木爷爷的真身上。 “要死了，谁这么重砸老朽身上！”枯木爷爷骂骂咧咧的变了人形，定睛一看池中有只倒栽着头的鸟儿在扑腾着。 池鱼当时被锦昭这突如其来的开场方式吓了一跳，身子一摆躲在了莲叶后头，与他那一双铜铃似的鸟眼对视半晌。 最后是枯木爷爷将他拎了出来，他抖了抖身子尴尬道：“抱歉，我刚练习凌霄飞天之术，适才一时没控制好。” 很久之后，锦昭才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其实那次并不是因为练习劳什子飞天术没控制住，而是这厮第一次飞出他们那九凤山，心高气傲的一定要栖在梧枝上才肯休息，岂料出了九凤山方圆千里竟没有一棵梧树供他栖憩，最终因为体力不支掉落下来。 那一日，他在池边慢悠悠地踱着步，望着池中的她道：“小锦鲤，这万事讲究缘分，今日得以相见，又看在咱皆有一身金红相间的好皮囊。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改日我带上我们九凤仙山的特产来给你尝尝。” 原本池鱼是不屑一顾的，但听到后半句话，她决定等下次看看他带什么东西来再考虑交不交这个朋友。 …… “爷爷，我上次带来的古籍你念给小鱼儿听完没有？”见池鱼躲在莲叶下不搭理他，锦昭又转头朝化了真身斜插在池边的枯木问道。 枯朽斑驳的枝干上霍然露出一张干瘪的嘴来：“你那书哪来的？攥写得一点儿也不严谨，下次还是带些凡界的 分卷阅读2 话本子来解闷。” 锦昭无语凝噎，要知道他带的那本《混沌之道》可是九重天上的混元天尊所攥，竟被枯木爷爷拿来和凡界话本子相比，想到这，他在心头默念：罪过啊罪过。 池鱼问道：“锦昭，你说我是妖吗？” “妖？”他想了想，迟疑着摇摇鸟头：“不算吧，你虽是条鲤鱼，可你阿爹是应龙啊，和我们凰族一样，我们不属于四界中的任何一界，我们是上古神兽，是特殊的族类。” “这样啊。”池鱼若有所思，原来她是上古神兽，与众不同的存在，只是…… “你说奇不奇怪，我阿爹是龙，为何将我生成了鱼。”池鱼对这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曾问过枯木爷爷，可爷爷说他也不大清楚为什么，许是……许是她娘是只鲤鱼精吧。 “你那鱼脑子里为什么总是琢磨些令人费解的事情。”锦昭清啼了一声，摆摆首说道：“我回去了，晚上我侄子百日宴可得忙了。” “去吧去吧。”池鱼闷在水中继续参透人生，并没有依依不舍的心思。 锦昭看她那爱答不理的样子，气得身子一抽呼啦啦啦飞上了天际。 枯木爷爷看着空中轻飘飘落下一支红羽，哂道：“这小子毛都没长全竟然有侄子了。” 他这么想是有一定道理的，凤凰乃是上古神兽，物以稀为贵，凰族一直都是千百年才诞下个崽子，特别是血脉最纯正的那一支，譬如锦昭，比他年长一点的小叔如今也已一千三百岁了。而他如今才不到五百岁，竟然有了个侄子，真叫四海八荒大吃一惊。 作者：开文啦~感谢小天使的支持，希望接下去的日子里能和你们不离不弃嘻嘻 开文第一天留评有红包雨哦~ 第2章 （修） 微风徐徐的午后，池鱼欢畅的在莲池中吐泡泡，她最喜欢这个时候了，阳光透过水面拂照着她的身子，暖暖的很舒服。 这几日锦昭忙着凑他那小侄子百日宴的热闹，已经三天没来找她玩了。她无聊地哀叹着：“什么时候我才能化为人形下山走走啊。” 枯木化为人形枕着石头正在打盹，隐约中听见她的哀叹声，睁开眼轻哼了声：“就你这半吊子修为，五百岁时都不一定能化成人身。”说罢，翻了个身打算继续小憩。 池鱼正想反驳，只见枯木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凝神皱眉：“有人来了。” 人！有人！ 不同于枯木的警惕，池鱼兴奋的浮上水面，探着头张望着。 “人在哪呢？” 这也不怪她如此兴奋，枯木爷爷跟她说过，这儿叫盘龙山，靠近九幽，九幽是什么地方！那是魔界深渊，昔年魔界霸主厉尘的老巢，天界和凡界的人自然不会靠近这里。再加上这山里头的资源也不怎么样，土地贫瘠、枝枯叶疏的，连动物都不待的地方，寻常妖魔更是不往这鸟不拉屎的山里走。 反正，池鱼活了三百多年，除了锦昭和误闯入山林的山鸡野兔外再也没见过其他生物。 枯木一边慌慌张张中化了真身，一边嘘声道：“有点来头！你快躲起来，也不知是哪一界的人，小心把你抓去烤了。” 池鱼吓得一激灵，躲在莲下瑟瑟发抖，她还年轻，可不想这么快就被吃了。 不多时，果真有人从林子里走来。 来人一袭白衣纤尘，闲庭信步的朝着莲池走来。 池鱼从池面泛起的涟漪中偷偷瞧着来人，墨发在风中扬起，剑眉星目、眸子里透着空尘的宁和。那是池鱼第一次见着外头的人，和凡界的话本子里写的翩翩少年那般模样，好看得紧呢。 …… 长霖奉师父弥迦天尊之命去往九凤仙山参加凰族刚出生的小凤凰的百日宴。 大宴三天，直到今晨才结束。回程途中路过这座荒山，眉间微微凝神，只觉得山中隐隐有着几分不寻常。 一路而来，草木不生、溪流枯竭，唯有嶙峋的石头遍布山体，每踏出一步皆是多磨难行。换做他人或许早已拂袖离去，可他却将目光投向高处那片断崖之上。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抬眼看去前头依旧是石子路，无穷无尽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他心念一动，随即伸手拂去，眼前蓦然出现一道淡淡的结界。 他伫立片刻，生出一丝诧然，布下此结界之人法力应是深不可测。 “幽冥之地，背阴山。”他望了望来时的路途，轻声开口道。心中已有几分了然，这应该是魔界某位高人所布，为的是将去山顶的路掩藏起来。 抬步前行，穿过林子后，便是崖巅。眼前出现一片平地，中央有一汪清池，由赤色石头围绕着，像一条巨龙盘桓而成，池水清透，水面上盛开着几朵莲花，在风中轻轻晃动着。 长霖环顾四周，淡淡皱眉。方才经过此山时，心中隐隐的怪异感在此时忽然消散无踪。而这崖巅，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日头正盛，走了许久的路，便在 分卷阅读3 此处歇歇脚也罢。他缓步走近莲池，指尖没入水中，漾起微微涟漪。 池水微凉，入口回甘。 等他再次伸手入池时，手边滑过了一道金色的影子。 彼时池鱼正慌慌张张地四下躲蹿，生怕他将自己抓走烤了吃。 岂料这么一躲，倒是让长霖注意到了她。 只见他微微挑眉，趁她愣神之际和着水将她掬起。 没想到这背阴山中还有活物。 “小鲤鱼？”他迟疑着唤道，似乎对她怪模怪样的身形难以下定论。 她惊慌的在他手中蹦跶两下，企图跃回水中，可惜没有成功。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枯木，枯木从枝缝中悄悄露出一只眼，向她透露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闭上眼继续‘装死’。 这老头，真不仗义！她气极败坏暗骂道。 索性将身子一歪躺在长霖手中，一副视死如归的悲壮模样。罢了罢了，想吃就吃吧。轮回转世之后，她还是一条好鱼！ 长霖并不知晓她心底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此物颇有灵气，甚是有趣。 他用指腹轻柔地拂了拂她的鳞片，池鱼悲愤之余忍不住舒服地拍了拍尾巴。 长霖见状，轻轻勾起唇来，想来这小鱼儿灵智已开，只差悟道结丹便能修行，于是他沉吟道：“你我相遇即是缘分，我便点化你三分，望你今后勤修苦学早日悟道。” 池鱼还未缓过神来，只觉身上霎时一暖，一股充沛的灵力注入体内，腹中竟缓缓结出了一颗泛着金光的灵丹。 很快，长霖将她放入池中，拂袖招来瑞云，离开了崖巅。 “小鱼儿，你没事吧。”过了一会，枯木显出真身趴在池边看她。 “坏老头！”池鱼对他方才的不仗义耿耿于怀，背过身气哼哼道：“我阿爹让你保护我，你、你就是这么保护的吗！” 枯木嘿嘿讪笑两声，说道：“爷爷我有分寸，他走来时我就发现他是天界之人，天界都是群……悲悯苍生之人，不轻易杀生的。” “他是九重天的人呐。”她喃喃道，难怪能助她结丹。 “鱼儿啊，你今日可走了大运，原本我还在担心你五百岁时能不能修成人形，这下可放心了，有了他渡给你的灵力，届时也无需大费周折。”枯木说道。 池鱼不作声，可心思却飘忽得远了。 以前阿爹还在时，总说不求她多么上进，也无需去修习仙道踏入九重天，只盼她能化为人身，有那么点小法术，平平淡淡过着小日子就好。那时候她觉得阿爹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而如今……她忽然觉得修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待到飞升时是不是就可以再次见到他？ 等到锦昭再次崖巅时，池鱼扑腾着身子炫耀着自己身子里隐隐发光的灵丹。 锦昭瞪大了眼，眼底满是羡慕：“短短数日，你竟结出了灵丹，这是得了什么大造化了？” 池鱼兴奋道：“你可不知道，我有师父啦！你瞧这灵丹，便是我师父助我结成的。” 锦昭还未开口，一旁的枯木凉凉哼了一声：“你这小鱼精，人家不过路过此地顺手替你结了个丹，你倒不生分，自顾自的攀上了关系。” 池鱼也不恼，犹自乐呵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迟早是要飞升的，届时我就投身恩人门下。” 第3章 在莲池里做鱼的日子枯燥乏味，一晃又过了近百年。 在这百年里，她倒是没有荒废了修习，只可惜她天生脑子愚钝，总是记不住阿爹从前教她的修习口诀，那灵脉半开未开的，总是差了那么点火候。 枯木时常搭在池边看她，每每见她吐着泡泡四下冲撞就知道她又忘记了口诀。于是叹着气说道：“你这鱼脑袋就是当年你阿爹放的那把火给烧坏的。” 池鱼记不起口诀，正是心烦意燥的时候，听他这么说，蓦地蹿上了水面，修长的鱼尾朝着距离枯木最近的水面就是一顿猛拍。 “哎呦，你这个小鱼精，造哪门子孽哟。”枯木猝不及防，摸着满脸水渍说道。 池鱼义愤填膺道：“我们做鱼的，记性本来就不好，不许你说阿爹的不是！” “你……”枯木正想反驳，却见她背过了身游进池底，那背影陡然生出一丝落寞来。见状他讪讪唤道：“小鱼儿，是爷爷不好，你别生气啊。” 池鱼闷闷地摇着尾巴，又往莲叶下躲了躲，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其实，她并不是生枯木的气，只是想起了阿爹，突然好想好想他。 听枯木说，九百年前的盘龙山还只是座普普通通的山峦。唔，当然如今盘龙山这名字也是他俩自个儿商量着取的。 那会儿的山啊，比现在的好点儿。虽是普通，但好歹它不荒啊，丛林茂密、大树参天，山中还住着许多法力低微的精怪和未开灵智的小动物。 枯木便是精怪中的一员，他本是一棵行将就木的梨树上的枝干，大约八千年前，在这地儿发生了一场仙魔交战，那 分卷阅读4 仙人打斗之中手起剑落将他从树上斩断，还不慎将一滴鲜血溅落在他枯竭的枝干上。因缘际会中，他靠着这滴仙血的滋润，竟在不久之后开了灵智，修成精怪。 只可惜他修成精怪前已是枯竭之身，化为人形后也只能顶着一副老态龙钟的皮囊。好在枯木生性豁达，懂得知足常乐，他时常到林中去看那棵只剩个木桩的梨树，心下感慨颇多。 枯木是在两千岁时遇上了她阿爹辰离，说起与辰离见面的那场面，他至今还心有余悸。 那一天，他正靠在枯梨桩下打盹。忽然天空风卷残云，整座山被巨大的雾团笼罩着，透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山中动物早在天上有异动时跑了个精光，只剩下一些胆大的精怪匍匐在暗处张望着四周。 不消片刻，只听空中蓦然一声闷雷，朦胧的雾气在电闪雷鸣中散去，一条巨大的金龙盘桓在上空俯视着山峦，发出一声低啸。 这一声低啸如同尘暴席卷而来，将碎石卷入半空、把树枝连根拔起，就连一些不慎防备的精怪也在空中打着旋儿发出惨叫声来。满山的生灵都开始瑟瑟发抖，赶在黑龙再次低啸前抱头鼠窜地跑出了‘受灾’范围。 等风暴平息后，树倒石歪，山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枯木睁开眼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周身已然是荒芜一片，唯有他一人抱着枯梨桩愣愣地坐在地上，而那条金龙不知在何时消失于天空之上。 枯梨桩是他的根，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看着它被连根拔起，于是，在适才情况危急之下，他竟忘了要逃，一把抱住了枯梨桩抵御那阵肆虐的狂风。 “你为何不逃？”身后响起低沉沙哑的声音。 枯木一惊，颤巍巍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位身穿玄衣，面色略显阴沉的男子。 见他没回话，那男子忽地抬手成爪，枯木直觉无形中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住，还未回过神来，他竟被那股力量勒住脖颈向着男子倒退着拖去。 男子握住他的脖颈，眯着狭长的眼又一次阴沉地问道：“他们都逃了，你为何不逃？” 枯木满脸涨红，手向后头背去，指着不远处的枯梨桩，艰难地吐着字道：“桩……桩。” 男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空地上孤零零的立着一块断了半截的树桩，他手上一松，冷然放开手，歪了歪头不解道：“桩？” 生怕这男子再来这么一下，枯木连忙道：“我的根在这。”说罢，怕他听不明白，又解释道：“我原是这棵枯梨树上的枝干，得了造化才修成人形。方才我若弃它而去，此时它约莫已成碎屑。” “哦？”男子略一挑眉，似笑非笑看着他：“这倒是新鲜，你既已脱离本体自成精怪，又何须再守着一棵毫无生气的朽木。” 枯木摇摇头，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伤感：“若不是它孕育了我，我哪有机会开灵智、修人形。它虽是没有灵智的植物，可也算是我的生养父母，无论如何我也得守着它。” 玄衣男子不再言语，伫立良久，便开口道：“你叫何名？” 枯木不知他问这个是何用意，却也不敢造次，只得衲衲道：“小的名唤枯木。” “从今日起，本座便是这山林的主人。本座在一日，这山林之中不容许有一只飞禽走兽的迹象。”玄衣男子看着他淡淡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马上离开这里，二是留下来替本座打理事物。” 枯木微微一愣，很快男子又说道：“给你一息的时间考虑。” “二，二！”枯木结结巴巴地回道。他从未离开过这片山林，这里是他的家啊，不管怎样，他都会选择留下来。 男子微微一顿，然后露出一丝笑意来：“很好，你且放心，跟着本座，本座不会亏待了你。”说着，他看向枯梨桩，手中轻挥，只见枯梨桩周遭笼着一层淡淡青烟，不多时，那干枯发黑的树桩之上竟生长出细嫩的绿茎出来。 枯木脸上露出一丝激动的神色来，他跪在地上，向着男子重重叩首，欣喜道：“多谢神君。” “神君……”男子玩味地喃道，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森然，冷声道：“本座叫辰离，日后莫再让我听到神君二字。” 枯木虽是诧异，倒也忙不迭地点头。 与此同时，辰离原本强势逼人的气息突然萎靡下来，枯木这才察觉出他的一张脸苍白无色。 第4章 自那之后，辰离便在山顶布下结界，杜绝外头一切生灵的侵入。他在山顶一待便是四千多年，这长久的时间里，他很少吩咐枯木做事，自然枯木也不敢打搅他。 辰离日夜都在守着一颗笼着淡雾的珠子，那颗珠子裹着雾气枯木看得并不真切，只知与天上挂着的月盘那般大小。辰离对它视若珍宝，不容许这珠子离开他的视线范围片刻。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某一日清早，枯木看望梨桩回来后，辰离对着他招了招手，露出了一丝笑意。 枯木诚惶诚恐的上前：“辰离尊座，可有什么吩 分卷阅读5 咐？” 辰离脸色依旧苍白，哦不，可以说这四千年里，他一直是这样的。枯木能感觉到，每一日他的生命都在流逝，只是他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他足以支撑这么久。只是今天的他，似乎有些不同，往日死寂一般的眸子竟然透着一丝光亮。 “枯木，你瞧。”他将空中浮动的雾气拂去，露出那颗泛着淡淡金光的‘珠子’。 枯木这才看清，原来那并不是什么灵珠宝物，而是一颗透着微弱生命力的胎珠。 是龙胎！ 枯木抽了抽满是褶子的脸颊，惊愕地看着辰离：“这、这……” “不错，正是本座的子嗣。”他眸底幽深，看向了崖巅之外连绵苍云。半晌轻轻开口：“本座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滋养它，如今终是要破世了。” 枯木犹自错愕时，辰离却转过头来看着他，又露出了当年初见时的冷厉神色，沉声道：“本座这千年来，待你不薄吧。” 他颤巍巍跪地：“尊座助我梨根起死回生，给我一处安隅之地，还几次三番为我挡下雷劫。若非如此，我也不能半只脚跨入地仙之列。此等恩情我无以为报。” “如今时机到了，你可以报。”辰离笑了笑：“你可知当初本座为何留你？” 不待他细思，只听辰离继续道：“你虽是精怪，却能不忘本源，危难之际愿以身护住那棵枯梨桩，本座正是需要你这样的。” “尊座有何吩咐？” “龙胎将在今夜子时破世，届时本座将化成真身护它周全。你便在边上守着，等它化形。需知，日后它的事便是你的事，你得照顾它一生一世，直至你消散于混沌之间。枯木，你可听清？”辰离说这话时，语气十分沉重。 枯木微微一愣，很快点了点头：“定不辜负尊座嘱咐。”踌躇片刻，他还是支支吾吾开口问道：“只是…尊座将它托付于我，那您呢？” “我”辰离淡笑出声，睨着他说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本座的法力一天比一天微弱。今夜过后，本座就再也不会化为人形了。届时，不知还能在这世间撑上多久。” 说罢，他看着龙胎叹了口气。 当夜的情形一如当年那般震撼，山峦上空亮起一道白昼，金色蛟龙腾空而起，搅得天地风云变幻。那龙首低啸一声紧接着俯首冲下，巨大的龙身盘桓崖巅，身子在落地之时竟开始石化，形成一座赤红的池子。唯有那龙首还能转动，他朝着枯木看去，如铜铃般的龙眼紧紧盯着他，发出如沉钟般的声响：“枯木，将龙胎放入池中。” 枯木二话不说，忙将怀中龙胎浸入池中。 天空划过一丝昼明，一道惊雷直直劈落，就将砍在龙胎那看似坚硬的外壳上。只听辰离一声咆哮，池中水汽迸发，包裹住龙胎生生挡下了这一记雷劫。 不多时，那龙胎外壳渐渐有了一丝裂痕。 枯木睁圆了眼屏息等着一条金色小龙破壳而出，就连辰离也缓下了浊重的呼吸，静静等候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忽然蛋壳微微一动，就在枯木瞠目结舌的眼神中，一条怪模怪样的金色鲤鱼摆了摆尾巴从蛋壳中挣扎出来。 “这、这……”枯木指着小鲤鱼不知所措。 倒是辰离转头看着小鲤鱼，似乎并不觉得吃惊。龙须浸入池中小心翼翼扫了扫小鱼的身体，威严的龙首显得柔和许多，缓缓说道“日后，你便叫池鱼吧。” 池鱼记事后，阿爹对她修习方面不甚关注，只抛给她几句口诀便不闻不问。 偶尔她自个儿还会意难平一阵子。 阿爹如今虽只剩龙首能动，也是呼风唤雨、自生威仪的主儿。反观自己呢，平平无奇一尾鱼，除了在池子里扑腾一点儿用都没有。 每当这时，阿爹便会宽慰她：“你只需安安稳稳度过五百岁那一场雷劫化为人形就好，阿爹不求你有大造化。这外头的尘世太复杂，日后莫要出了这座山。” 池鱼敷衍地“嗯、嗯…”就这么应付了过去。 她却不知辰离背过头去，龙首稍显几分萧索之意。 就这样过了百来年，辰离昏睡的时间越来越久。在某日清醒时分，他慈爱地看着池中的小鲤鱼，柔声道：“鱼儿，阿爹的大限到了。” 池鱼的身子顿了顿，就这么看着伸入水里的龙须在她金色鳞片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拂动着，这是阿爹在安慰她呢。 其实她早做好了准备，辰离昏睡时枯木就告诉她，总有一日她阿爹会离开，只是没想到这么早，他还没亲眼看着她长大成形呢。 辰离又看着枯木平静道：“日后就有劳你了。” 枯木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悲伤，郑重地应道：“您放心吧。” 道完了别，辰离不再多言。他的眼神看向山外，白云苍狗、山体延绵，可他却像是要看破这一层层阻碍，直至找到心中所念之人。 逐渐暗淡的眼底划过太多复杂的神色，有愤怒、不甘、悲伤，还有思念…… 一场熊熊大火烧了三 分卷阅读6 天。 枯木在林子里也等了三天。 三天后，辰离消失在了崖巅。原本是龙首的位置只剩一块形似的赤色巨石，与那池身无甚区别。 枯木快步来到池边，只见池鱼分毫无损的待着莲叶下头。抬头见是他，轻声开口询问：“阿爹是不是不在了？” 他神情切切地点头，而后别过头不愿让她看到自己落泪。 池鱼“唔”了声，不再多言，泪水默默消融在池中。 从今往后，这天地间，也只有枯木与她相依为命了。 作者：过几天要考试啦，我得临时抱佛脚复习一下，可能会日更也可能隔天更，等十一月会恢复日更，各位小可爱可以养肥看哦(￣▽￣)~* 第5章 如今的锦昭已经不是之前那只浑身毛发稀疏的凰鸟了。 这百年里，凰王凤后不知从哪搜罗了各种助他长进修为的灵丹妙药，一股脑地怼进他嘴里，企图让他长出艳丽丰腴的羽毛。他也算争气，如今的羽毛浓密了不少，在阳光下还能隐隐泛着彩光。只是这灵丹妙药服得多了着实腻味，本着有福同享的念头，他还偷偷带来给池鱼尝尝。 岂料那一次服下丹药后，池鱼竟像疯了似的满池子冲撞，不多时还翻起了肚白，吓得枯木爷爷和他差点魂飞魄散。好在枯木会些医术，守了一夜后有惊无险，只是自此后他再也不敢瞎喂她吃东西了。而那些剩余的灵丹妙药反而是便宜了枯木，如今的他脸上褶子少了许多，人也容光焕发起来。 池鱼在莲池中算了算日子，锦昭已经好些天没来了。 “这几日该是那小子五百岁生辰，渡劫的时候了。”枯木看出了她的心思，喃喃说道。 池鱼恍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锦昭时，他心绪就有些不宁。但她神经向来大条，只当他那日情绪不高，没当回事。原来他渡劫的时机到了。 “小鱼儿，若是、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儿再也不能回来，你可不要忘了我啊。”那天，锦昭这么跟她说。 她只道：“你能出什么事啊，你若是不来，待我化形了，我还不能找你去吗？” 得了她这句话，锦昭笑了起来，咯咯地啼叫着在莲池边转了一圈，最后看了看她，展翅呼啦啦地飞走了。 真是只闷骚的秃毛鸟！ 她在心中暗暗嘀咕道，然后生出了一丝愧疚来。自从和锦昭相识以来，他年年都记得她的生辰，年年都送她稀奇古怪的礼物，那些礼物现在还堆在池底呢。而自己这鱼脑袋，还得枯木爷爷提醒才想起来。 愧疚之余，她还生出了一丝担忧。听说往年死在五百岁这道雷劫的可不再少数啊。 “爷爷，你说锦昭会不会有事？”她失神问着。 “嗐，瞎担心什么。”枯木摆摆手：“你当他们凤凰一族是什么，上古神兽有这么脆弱的吗？虽然他们要经历的雷劫比普通精怪的要重点，但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再不济，还有凰王凤后守着呢，他可是正统凤凰血脉啊，将来的凰王之位该由他继承的。” 这么一说，她稍稍放下心。 枯木仰头躺在池边，正想打个盹，忽见天边飞来一簇红色的小点儿。 又过了一会儿，那红点儿越来越近，顺着盘龙山上方一处破了的结界飞了进来。枯木这才看清，是个穿着红裘的少年。 他落在莲池不远处的空地上，拂了拂衣袖才慢悠悠走了过来。 池鱼探出头来看他，这人模样俊俏，头束玉冠、眉目清朗、唇红齿白的脸上，一双桃花眼招人得很，带着盈盈的笑意。 看着他缓步走来的模样，池鱼不禁迟疑道：“锦昭？” “小生这厢有礼了。”锦昭微微俯身，学着话本子里的书生向着池鱼行了个礼。 这一身红衣加上那做作的举止着实辣了枯木和池鱼的眼睛，池鱼翻过身，修长的尾巴舀起水向他轻泼了过去，愤愤道：“你这只死鸟，渡劫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锦昭嘿嘿一笑：“我这一劫没个十天半月也恢复不了，这不是怕你平白担心这么久，索性就不告诉你了。” 接下来，他说起了渡劫的经历。 “那可谓是惊心动魄啊！凤凰台上凭空响起一道惊雷，电光火石间生生落在我背上，我惨叫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地上落了一地羽毛，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 两位‘听众’同时发出了一声：“嘶……”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见他激动地掀起裘袍，将脚踩在池边，唾沫星子四溅：“正当我双目迷离即将昏过去时，又一道雷劫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台下忽然飞来一道身影，手中举着一个东西，挡在了惊雷前头。” 池鱼心揪了起来，紧张地问：“然后呢？” 锦昭故意卖了个关子：“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气得池鱼鼓着脸准备再泼他个满头满脸时，他连忙道：“我说我说……那道雷通过他手中的东西再传到我身上，力道减轻了不少，只不过 分卷阅读7 那时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一下子昏了过去，醒来后已经是第七天。” “啧啧，这人是谁啊，竟然化得了上古神兽所要历的雷劫。”枯木好奇道。 锦昭神秘一笑：“倒也不全是他厉害，只是他手中那宝贝稀罕得很，将雷劫化了一半，再混合了他五百年修为一股脑注入我体内，饶是这样我也养了半个月的伤才从榻上下来…对了，那宝贝叫浑天仪，听说是能扭转乾坤的法宝。” “浑天仪！”枯木睁大了眼睛，问道：“那这人不就是九重天的司命星君？” 锦昭点点头：“正是。” 顿了下又道：“今日前来也是想告诉你们一声，我不日便要启程去往天界，拜入星君门下修习仙法了。” 池鱼一愣，喃声道：“你去了，我可怎么办？” 锦昭有些不舍地抚着她的尾巴道：“你放心，我得了空就回来看你。待你五百岁生辰一过，我们就能一起在九重天修习仙法了。” 她闷闷道：“那你说好了啊，有空就得来看我。” 初化为人形的锦昭比以前还要忙碌，在崖巅陪了她一会就赶着回九凤仙山去。 池鱼看着他离去背影，心生艳羡：“再过几十年，我也能化形了。” 届时，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定是像人界话本子里的小姐那样温婉贤淑，她吐着泡泡美滋滋地想着。 *** 在那之后，锦昭由三五日来一趟变成三五个月来一趟，每一次过来时，都越发的人模人样，时不时还施展几个小术法逗弄池鱼，惹得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 等到池鱼五百岁生辰前后，锦昭果真向司命告了假从九重天匆匆赶来。 当夜子时，盘龙山上开始聚集雷云，林子里的枝桠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两人一鱼抬头望着天空屏息等待着…… 锦昭咽了口唾沫，颤着声说道：“你放、放心，一会我就算拼尽半身修为也会替你挡上一挡。” 枯木又想起了当年池鱼破世的情景，那时候尚有辰离在身边护着，可如今，这一劫他也不知池鱼挨不挨的过去。 “鱼儿啊，爷爷也会保护你的。”他干瘦的脸上撑起一丝笑容安抚道。 池鱼摇了摇尾巴算作回应，但她知道，无论他们如何宽慰她，这一劫都得靠自己度过。物竞天择的道理，阿爹很早之前就告诉过她。只是临到这紧要关头，她才暗恼着自己修习不精。 轰—— 天空响起一道闷雷声。 “开始了。”锦昭退后两步喃喃道。 果然，一道天雷自上而下打落在莲池中央，整个池面上竟被它炸起了一片水花。 池鱼闭上眼，惨叫了一声。浑身上下犹如被粉碎了一遍，痛得痉挛起来。只见她身子一歪，金红色的鱼身止不住的就要倾斜着漂浮上来。 然而天雷丝毫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一道天雷落下。 眼看着池鱼就要再受上那么一道，枯木和锦昭双手结符，上前了两步就准备以肉身为她挡去雷劫。 只是才刚靠近，莲池周遭不知在何时笼上了一层结界，霎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两人击出十米开外。 “什么东西？”锦昭捂住胸口，龇牙咧嘴道。 只听空中除了闷雷声还隐隐响起一阵低啸，那是…… “尊座！”枯木睁大了眼睛看去。 在天雷一道又一道落下时，莲池上空浮现了一条虚幻的金龙，它仰天嘶吼着，将一道道天雷尽是吸纳入体内。而莲池在它身下显得异常平静。 锦昭惊讶地看着前方的龙影，“你是说，那是池鱼她阿爹？” 枯木不知何时已是老泪纵横，没想到还有再见到辰离的时候。 …… 雷劫平息时，阴云缓缓散去，露出一丝天光。 池鱼撑开眼皮，面前是一片朦胧的黑影。忽然间，颊边似有什么东西轻轻扫着她。 像是阿爹的龙须，她失神想着。 等浑身痛楚稍退，视线渐渐清明起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上空那道龙影，失声唤道：“阿爹！” 辰离虚淡的身子在空中散去，一袭玄衣缓缓落入莲池中。 池鱼直愣愣看着他落在自己身旁，伸手将自己从水中横抱而出。 “阿爹，原来你长这样。”她鼻子微微泛酸，弱着声说道。 自她出生后，阿爹就只剩个龙头能动了，从未见过他人身的遗憾只能通过脑补来满足了。她原来一直以为阿爹的人身是个身高八尺，满脸络腮的大汉模样。 辰离轻轻笑了起来，俊美的脸上噙着一丝宠溺。“阿爹也没想到，我的鱼儿化形后这么漂亮。” “我化形了吗？”她咧嘴笑了下。 “是啊，不愧是阿爹的孩子。”他说道。 作者：更新时间固定为每晚18：00 第6章 （修） “尊 分卷阅读8 座。”枯木来到近前，颤巍巍地就要跪下。 辰离淡淡一笑，施了点术法将他托起。 “不必如此，枯木你做得很好。”辰离说道：“这百来年里我将最后一缕魂魄封印在莲池中，你所做的我都看在眼里。” 枯木心头一紧：“呃……这……呃……”这么说的话，自己仗着辰离不在偷偷诽腹他的话都被他听见了？ 望着辰离似笑非笑的眼神，枯木头皮微微发麻，讪笑一声缩着头不敢做声。好在辰离对这事并不在意，继续说道：“鱼儿初化为人，日后还得你好生照顾。” “是。” 此时的池鱼已经从痛楚中缓过神来，贪恋地看着辰离，问道：“阿爹，你为何将魂魄封在莲池中？” “还不是为了你这丫头。”他无奈喟叹道：“就知道你这丫头修习不精，这才出此下策。方才第一道雷劫为你洗髓开脉，你方能化形为人。而后的那四十八道雷劫，阿爹已经将它们尽数融为丹灵，服下它能增进你的修为。”说罢，他将手一抬，一颗通体青白，蕴藏着雷电的珠子出现在掌中。 辰离将丹灵反手送入她口中，只一瞬间，她觉得四肢百骸酥麻一阵。 “好了。”他将她放至池边，抚了抚她的发顶，柔声道：“阿爹坚持不了多久了，日后你要好好听枯木的话，阿爹还是那句话，不求你多上进，但愿平平安安一生喜乐足矣。” “阿爹，你不要走。”她攥住他的袖口乞盼地看着他。 辰离摇摇头，淡笑道：“日后，你会遇上比阿爹更爱你的人，他会护你一生……” 最后的话语落下，辰离的身影渐渐变淡。池鱼来不及反正只握住了一缕青烟。 “阿爹！”她撕心裂肺喊道。 *** 再次醒来时，四周空寂，星空苍茫。 池鱼动了动身子，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充沛着。 她扯了扯唇，这就是阿爹留给她最后的礼物了，可是他却是真的走了。 “小鱼儿，你醒了。”锦昭还在崖巅，见她有了动静连忙凑了过来。 四目相对片刻，池鱼将手呼在他脸上，撇嘴道：别靠我这么近。” “哎呦。”他捂着脸愤愤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池鱼从地上坐了起来，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这衣服应该是阿爹替她换上的，青白色衣衫裹住她玲珑有致的身子，青丝如缎般披在身侧。她凑到池边照了照水中的倒影。 云鬓娇容，肤如凝脂，一双水眸透着一丝楚楚之意，朱红的唇瓣微微上翘，生得一副讨喜的模样。她的额间还印有一道淡金色火纹，像是凡界话本子里闺阁小姐们爱极的花钿。 她微微咧开嘴，水中的人儿也学着她翘起了唇瓣，露出一丝笑意，她又轻轻皱起鼻子，水中的人儿依葫芦画瓢的跟着她做了个嗔怪的表情。 原来做人的感觉是这样的，甚是有趣，她心道。 “我美吗？”她问锦昭。 锦昭怔了下，细细打量了她一会，老气沉沉道：“美是挺美的，也就比我母后逊色那么几分吧。” 她轻哂一声，不再理会他。 …… 锦昭很快回了九重天去，临走前留下了几本修仙古册子供池鱼消磨时间。 听说都是他从司命殿中费尽心机搜罗出来的，池鱼连连点头感谢，再三表示定会好好珍惜。 等到他再来之时，就督见那两爷孙一人一叠古册子垫在脑后望着青天白日发呆呢。 锦昭扶着额痛心疾首道：“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池鱼蹭的从地上坐起来，冲他露齿一笑：“哟，凤凰来了，快来坐啊。” 他从她身后将册子取出，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问道：“这段日子学的如何？” 池鱼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道：“从前都是枯木爷爷念给我听，如今我自个儿学，这字儿像是虫蚁在爬似的，看着眼花。” 锦昭摇摇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枯木一直默不作声，听了这话才虚咳了两声，纠结道：“小凤凰，你对老头子有什么意见，何必指桑骂槐呢。” 锦昭摸了摸鼻子，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 等到枯木鼾声渐起后，他忽地冲池鱼做了个鬼脸，示意她凑近些说话。 此番过来是有好事要告诉她，近来九重天举办仙灵朝会，请来了婆华山弥迦天尊之徒长霖上神讲学，还邀了四海八荒各路神仙前去听座，如今的天界甚是热闹。 他还说道：“原本这九重天至少得是地仙才能上去，如今恰逢南天门大开，你同我一道混进去见见世面。” 池鱼早些时候就想着要寻个机会让锦昭带她上去瞧瞧，眼下难得的时机自然忙不迭点头。 两人合计着就趁着枯木爷爷打盹时偷偷溜出去。 池鱼尚未习得飞天之术，于是只得攀着锦昭的原身一只火凤凰小心翼翼扇着翅膀 分卷阅读9 从半空处那道破了洞的结界处飞走。 可怜锦昭一路东摇西晃的驮着她飞上了九重天，落了地后他累得虚虚直喘，那凰羽还被她中途扯掉了三两根。 “本、本凤凰还从未让人当坐骑…你、你可是第一人。” 池鱼感动地看着他，就道：“凤凰，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有多好？”他斜眼睨她。 池鱼想了想：“日后，你在我心底排第二，爷爷排第三，如何？” “诶，第一是谁？”他皱了皱眉，还有人能比他重要。 “自然是我阿爹啊。”池鱼如是道。 于是，万年老二锦昭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也罢，第二就第二吧，再怎样也不能跟人家亲爹比。有了她这话，才不辜负他费劲气力驮着她飞了这千八百里的路途嘛。 九重天果然如他所说，来往仙人络绎不绝，光是南天门外头就站在数名地仙和人仙。 “他们在干什么？”池鱼问道。 “这些仙家大多都是从凡界上来的，在九重天未有府邸，这会儿需得在这儿等着时辰到了再拿着仙牌进去。” 她了然点点头，想不到天界规矩这么多。 “走吧，咱们先进去。”锦昭抬起下颔，扬了扬手中一块墨绿色的符牌说道：“我是司命殿的人，可不用在这等着。” “那我呢？”她紧张兮兮道。 锦昭粲然一笑：“我早就想好了，你一会紧跟着我，装作我的侍女就好。” 池鱼点头，有模有样的缩起脑袋，双手交叠在身前，一副恭敬顺从的侍女模样。 走到南天门前，守门天将拦住了他们。 “司命殿锦昭，这位是我的侍女池鱼。”他执起仙牌，扬唇说道。 “锦昭仙君，吾等识得你是司命殿的人，只是这名小侍女……。”天将看了池鱼一眼，满脸古怪道：“这小侍女还未飞升，没有仙牌是进不得的。” 锦昭不慌不忙，拱手作揖笑了下道：“元君有所不知，我乃是九凤仙山凤凰一脉，这几日恰逢朝会的日子，母后怕我在天上忙不过来，便遣了一名侍女随我前来帮忙。” “原来仙君是凤凰族的皇子。”听闻是上古神兽凤凰一族，天将神情松懈了几分，带着一丝笑意道：“既然如此，那仙君带着她请进吧，司命殿这些时日确实有得忙碌的，多个人也好。” “多谢元君。”锦昭俯身谦谦行了一礼，带着池鱼大摇大摆的进了南天门。 作者：为方便看文，在这里说明一下本文仙级排位：上神、上仙、人仙、地仙、鬼仙。（神君、元君、真君、星君都归于上神、上仙行列） 另外本文中描写的佛道都归属于天界，佛：西方极乐世界；道：九重天 第7章 （修） 入了南天门，才知这里外差距甚大。 外头是一派气势恢宏，里头却是仙气缭绕之地，放眼只见薄云淡雾间若隐若现宫垣楼宇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仙侍在云端不停穿梭忙碌着。 此时的广裕庭已经占满了各路仙家，或在寒暄或在静候，只等时候到了由长霖上神前来，在宝元殿内主持朝会。 “一会这儿将举办朝会，场面大得很，上至西王母、下至散仙、地仙都会过来。”锦昭尽职地向她介绍着。 两人穿梭于人群中，便听得各位仙家也在议论此次的朝会。 “这位长霖上神方才九万岁，法力已是高深莫测，就连天帝都曾夸到，再过个三五千年，他也不一定是长霖上神的对手，当真了不得啊。”广虚真君抚了抚白须，由衷夸赞道。 灵宝神君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我听闻弥迦天尊不久之后将在婆华山归寂，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届时这远古神佛又将少了一位啊。” “是啊，当年紫宸帝君归寂时经的场景老夫如今还历历在目。那日月星辰霎时失色，天地洪荒一片悲鸣，而后厉尘挣脱枷锁闯出天界，转瞬就出了一场浩劫，这样的场景老夫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想来这次有所不同，弥迦天尊将毕生术法与这婆华山都交由长霖上神，有他在应是出不了什么岔子，毕竟厉尘当年受了那么重的伤，那枚血鳞还镇压在司魂阵里。” …… 池鱼听得一知半解，问锦昭：“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人？” 锦昭摇头：“我也是刚来不久，只知些近事，那远古之事就不得而知了。” 池鱼唔了声，便将好奇心放在了其他地方。 两人又走了片刻，忽地有人从身后叫唤了一声：“锦昭仙君。” 锦昭回头，那人一身蓝衣小跑着过来。 “子卿仙君，着急忙慌的为了何事？”锦昭问道。 子卿摸了一把汗，急道：“司命星君在殿中四处找寻九世琉璃灯，此刻头上都快冒烟了，我寻思着不妙，赶紧来问问仙君可曾见过？” 锦昭闻言，暗道一声糟了！早些时候他 分卷阅读10 去司命藏灵宝的库房转了一圈，见那灯稀奇就把玩了一下，哪知他一个不小心被箱子绊倒，灯碰到柱子磕坏了一个角。 如今那九世琉璃灯正孤零零躺在他屋中呢……原本是想着得空看看有什么法子补救一番，谁能料到司命今天就要用上它。 事出紧急，他只得哭丧着脸对池鱼说道：“小鱼儿，你在这儿转转不要跑远了，我晚些时候再来寻你。” “喂，你……”还未等她说出话，锦昭已经拽着子卿一溜烟向着司命殿跑去。 池鱼抽了抽眉心，望着锦昭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 “臭鸟、秃毛鸟。”她跺脚忿忿道：“竟然把我自己一人丢在这！” 正当她犹自生着闷气时，只听方才经过的那处广裕庭响起了深远空灵的钟声透过耳廓，令人不禁心生肃穆。 是那什么朝会开始了！ 她咬唇沉吟片刻，脚尖一转，朝着原路折了回去。 反正这两地离得不远，锦昭回来应该找的到她。 此时回去，广裕庭已经挤满了人。 池鱼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满眼都是新奇，猫着腰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前头。 只见万丈金光普照，竟令她微微眯起了眼来。 她伸手搭在眉骨片刻，方才适应了眼前的光亮。那广裕庭前宝元殿上坐满了自婆华山而来的众仙神，其中最为醒目的便是正前方那位身着靛金长袍、面容温和恬宁的上神。 那是…… 池鱼呆愣地看着前方，嘴里呢喃着：“恩人…” 片刻后，宝元殿缓缓响起沉缓的法咒之音。声音中仿佛有种奇妙的力量将众人心髓洗涤、驱尽阴浊。 广裕庭上无不是凝神静心之人，唯有池鱼，仿佛入了定般呆愣地站着，心上莫名地怦然颤动着，不多时眼中朦胧间起了虚幻，就见面前有无数咒光自四面八方砸向她的脑袋。 嗡的一声，只听耳际又一声低沉洪亮的响声，震得她不由得身心一颤，忍不住轻呼出声，一个跌列扑倒在地上。 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到她身上，奈何池鱼眼下耳边空鸣不已，全身软绵无力，想要爬起来都不能自主。 见她迟迟未起身，不远处传来低沉的女声：“何人擅扰朝会？” 有人上前查看一番，迟疑着说道：“回王母娘娘，是位、是位没有仙骨的小精怪。” 话音刚落，就见众人簇拥着一位身穿朱袍、雍容典雅的女子走来。 西王母只看了一眼，随即蹙眉说道：“小鱼精？” “天宫守卫森严，怎么混进了一只鱼精？” “这小鱼精胆大包天，莫不是趁着朝会之际想要做些什么？” 周围响起了一阵窃窃之音，西王母细长的眉眼微微沉下，对着池鱼开口道：“下界小鱼精擅闯天庭、扰乱朝会，你可知罪？”说着，她手指对着池鱼虚点了一下。 地上跌坐着的人儿无端颤抖了起来，眼看着人影变得淡薄就要变回了原身。忽地一道金光从宝元殿上飞出，笼在池鱼身上，稳住了她即将散去的身形。 不知在何时，那大殿首座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眼底犹如苍穹星海般深幽，正淡淡望着前方的众人。 西王母眼底划过一丝微诧：“长霖上神。” 长霖颔首，露出一抹淡笑：“王母娘娘，这小鱼精与我有些缘分，今日得见既是造化，便让她待在我身侧潜心听禅吧。” 西王母眼底讶然更甚，顿了下缓声道：“既然是上神开口，那今日之事就先作罢吧。” 长霖微微点头致谢，随即长袖一挥，池鱼被圈入淡金色的光圈中缓缓朝着宝元殿前方首座上飞去。 “今日朝会是为众仙家洗经祛浊，以求早日勘破劫数飞升上乘而办。你还未有仙根，经不住这样的场面。”他俯身望着她，轻声开口。 池鱼在这圈金光中慢慢恢复了气力，耳际也逐渐清晰起来，想来是他怕自己承受不了法咒入耳，用了术法将自己包笼起来。 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这样的地方再次见到他。她抬头仰视着他，眼圈微红，屈膝轻轻一拜：“多谢恩人相救。” 恩人？他又督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而后点了下头，再次阖上了眼。 淡红的唇瓣微启，沉缓咒音自他口中缓缓而出。 作者：卡文…… 难受…… 第8章 （修） 谁知，九重天这仙灵朝会一开就是三天三夜，两侧白衣上仙双目微阖，执着尘拂巍然不动，那喃诵法咒的唇瓣片刻也未曾停歇过。 大殿之外的众仙家也是一副凝神闭目，浸浴在金光普照的洗礼中的模样。 池鱼初时还有模有样学着长霖盘膝而坐，闭着眼聆听。等到第二日晌午，她已经坐不住了，身子不住扭动着，对着四周东张西望。 “心静、莫动。” 头顶上传来淡淡的声音，玉台上隽逸宁和的男 分卷阅读11 子正微敛着眸注视着她。 她小嘴一撅，不情不愿地盘膝坐好，然后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长霖扬起一抹浅笑，她那模样像是在求自己放她出去。 只是此时广裕庭外已经围起了天兵天将，这小东西若是现在出去，一准就被押往天庭受审，届时轻责散去几百年修为、重则直接打回原形落入六道轮回几世。 池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点，想着‘恩人’或许就放她离开了。但看长霖只是微笑，却丝毫没有想放她走的意思，她只得闷闷地“哼”了声以示抗议。 过了半晌，她寻着机会企图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哪知刚一动身，后襟像被人捉住一般动也不能动，她仰头心虚地看去，却见玉台上的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唇瓣一张一合不曾停顿。 不用想也知道是他，池鱼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哀怨起来，看来这位‘恩人’一点都不给她面子。还有那只臭凤凰，到底跑哪去了，还不来救她！ 虽说长霖不让她离开，到了后头他倒也不再限制她的坐姿，偶尔睁眼时就见座下那娇小的身身影东倒西歪的靠在玉台旁。 三日后的某一刻，殿中法咒戛然而止，只见一道昼亮的光晕从宝元殿向着四周扩去，紧接着广裕庭上响起众仙家的声音：“多谢各位上仙。” 彼时池鱼正靠在玉台旁打盹，因着声响惊醒了她，一个不留神栽倒在地上，这才睁开惺忪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众人。 这是…结束了？ 不知在何时，身上的禁制已经解除，趁着人群杂乱的空档，她一溜烟的混进了人堆里跑了出去。 长霖望着她的背影弯唇一笑，正巧西王母从殿外走来，想与他寒暄一二。 他收回目光，向着华服女子轻轻颔首：“王母娘娘。” …… 池鱼一路小跑着溜出广裕庭老远，只是她对九重天一点儿也不熟，不知走了多久，才发觉自己迷路了。 那日和锦昭分开的地方是哪来着？ 当日的地点她早就记不清了，只知道沿着广裕庭往前走，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就岔了道，眼前的路渐渐荒芜，开始出现花草与山石。 “现在回头的话，万一碰上天将再稍稍使上搜神术便知道我没有仙骨。”她自语道：“不如找个地方藏起来，等锦昭过来找我。” 往前走了不过百米，就看见山石上雕着三个大字‘仙鹿山’。 想了想，她将腕上的绸带取出，找了棵枝杈系了个结，这才放心的进去。 越往深处走，山中雾气越是充沛，隐在雾气中的是她只在仙药谱上见过的各种灵花灵草，开得漫山遍野一片徇烂。在那山石绿野上果真有长着麋角的白鹿悠然地踱着步。 “好美。”她喃着，这儿比盘龙山美得多了。 听着前方的水流倾泄声，似乎那儿还有一处瀑布。她沿着石子路缓缓走去，拨开棘丛，眼前豁然又是一片朦胧仙境。 山石高耸直立云端，清透的水流自那云中倾洒而下，落入潺潺溪涧中，雪白色的细浪拍打在石岸上，浇湿了岸侧的花草。 才站上石端，她就觉得有一股沁凉之意侵袭全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这什么水，这么凉。”她蹲下身子拨了拨溪水，疑惑道。 未曾想不远处竟有人回答了她：“这里是寒涧。” 池鱼一个激灵，脚底打滑仰面朝着溪涧栽倒。 “啊——” 等了片刻，没有预料中落水的寒意，正是说话那人将她即将落水的身子拉了回来。 池鱼蓦地睁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剑眉入鬓、清亮的眸子里透着一丝祥和，不同于之前在宝元殿上那一身华袍，此刻他亦是一袭白衫，身形清瘦挺拔。 “是你！” 长霖单手揽着她的腰身，等她站稳才收回手，眼底含笑：“小鲤鱼，又见面了。” “上神，你怎么在这儿？”虽说不久前，她还在哀怨他将自己禁锢在殿中听了三天法咒。可她气消得也快，何况眼前的人还帮了她大忙呢。 长霖指了指瀑布前的那块石头，温声道：“我在那儿入定。”要不是她那声响亮的喷嚏，他还没有发觉有人进了寒涧。 池鱼好奇道：“你不休息吗？”三天的佛会刚过，他就来这儿继续打坐，放眼天界，应该也没人像他这么勤奋的了。 长霖微一扬唇：“我入定既是休息。”顿了下，他望着她又道：“你就是百年前在盘龙山上的小鱼吧。” “正是。”她忙不迭捣着脑袋，想不到他竟然认出了自己。 可接下来的话却令她一口气憋在胸前，差点背过气去。 长霖摇摇头，依旧一副淡笑的模样：“奇了，当初我助你结丹，匀了三分仙灵之气给你，想不到过了百年，你的修为竟不如普通精怪涨得快。” 池鱼僵了一下，脸色变了又变，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你、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直接。”如此 分卷阅读12 毒舌，枉她心心念念百来年想着入他门下当徒弟。 长霖没将她的难堪当回事，转而说道：“这寒涧之水能够提升你的修为，既然遇上了，你就随我一道打坐修习吧。” “不要！”她退后两步，警惕地看着他。好不容易从宝元殿出来，她才不要接着做这么枯燥无聊的事。 谁知她的拒绝长霖充耳不闻，眼前一晃，她已经随着他站在了瀑布边上。 “我不要，呜呜呜……”话音刚落，她就被身侧溅起的水花浇得透心凉。 长霖已经坐在石台上，闭眼凝神道：“这水能透骨，还不快坐下蕴丹。” 无奈之下，池鱼哭丧着脸坐在他身旁，学着他蕴出灵丹不断将浸透身子的水珠化开。 …… “池鱼。” “小鱼儿。” 不知过了多久，山林中隐约传来叫唤声。 池鱼睁开眼，欣喜道：“锦昭，我在这儿。” 寻着声，锦昭很快发现了棘丛后的寒涧，扫了一眼便发现了石台上向他招手的人影。 他捏了个诀，一晃身来到了石台之上，这才发现池鱼身侧还坐着一人。 池鱼仿佛找到了靠山一般，一咕噜跑到他身后，哭得一抽一抽的。 “你这臭鸟，跑哪去了？”她义愤填膺道：“你看看我，被人欺负得好惨。” 锦昭上下看了看她，果真狼狈得很，于是指了指前头的人小声问：“是他欺负你？” 池鱼瘪唇点点头“嗯”了一声。 锦昭讪笑一声，拉着她向着长霖微微行了一礼：“长霖上神，小仙的侍女给您惹麻烦了。” 长霖摇着头，缓声道：“无妨，小鲤鱼与我很是有缘。” 说罢，他伸手朝着池鱼轻挥衣袖。浑身湿透的人儿只觉身子一暖，恢复了干爽的模样。 “这儿沁寒，你们出去吧。”他复而说道。 锦昭又是行了一礼：“是，小仙告退。” 等出了寒涧，她才忍不住开口：“这位长霖上神是何人物？”方才她几次想说话，都被锦昭使着眼色拦住了。 “这位是弥迦天尊座下大弟子，即将继承天尊衣钵。”见她似懂非懂，他又道：“你可知天尊是谁？那是天帝见了都得行礼的洪荒古佛呢。” 这样啊，难怪在广裕庭时，长霖向西王母替她求情，王母娘娘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你还知道些什么？”她继续追问。 锦昭沉思一会说道：“听说长霖尊者是弥迦天尊九万年前从下界带回来的，来历大概除了天尊就无人知晓了。他悟性极高，年纪尚轻法力深不可测，天尊还曾说过，若他渡得三劫将来或许能到达紫宸帝君的境界。” “好生厉害。”她由衷说道。 “你问这干嘛？” 池鱼神秘道：“你有所不知，这位就是当年助我结丹的恩人。” “就是你心心念念想拜入门下的恩人！”这回轮到锦昭吃惊道。 池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锦昭忽然变了脸色：“你可打消这个念头吧，人家婆华山不收女弟子的。” 池鱼轻哼了声，经过这几天的事，就算长霖要收她，她还不想跟着他成日打坐呢。 出来了些许天，想来枯木爷爷该急得原地打转了，她也没了想逛九重天的兴致，只道：“送我回去吧。” 锦昭以为她正为不能拜在长霖门下而失落，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等你飞升时来，我去求师父收你为徒，到时候你就来做我的师妹。” 池鱼暗暗吐了吐舌头，心道，谁要当你师妹。 作者：临近考试，逐渐焦虑…… _(:з」∠)_ 第9章 池鱼回到盘龙山后先是远远观望了一阵子，然后捻手捻脚地往莲池跑去。 “臭丫头，你还敢回来！”只听凭空一声暴喝。 紧接着她脑袋一疼，不禁痛呼出声：“哎呦。” 她捂着脑袋抬头，空中无端浮着一根干枯的树枝，上头霍然长着一张嘴正骂骂咧咧地吼着：“老头子我就睡一觉醒来，翻遍了整座山都找不到你这小鱼精，气死我了你！”说着，枯木气不过，又干又瘪的身子调了个方向又往她脑袋招呼过去。 “别打了爷爷，我再也不敢了。”池鱼皱着一张小脸，上蹿下跳地喊着。 枯木化了人身，叉着腰指着她，花白的胡须气得一颤一颤：“还敢？还敢老头子我就取出你爹留下的藤鞭把你绑树上挂一天。” 池鱼‘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当年她爹留下的藤鞭。那鞭子是辰离特意施了法留给枯木的，为的就是日后池鱼不听话时用来惩治她。 她腾地脸上一白，明白过来这回枯木爷爷是真的动怒了。为了自己的小命要紧，她心道：对不起了臭凤凰，情况紧急这水只得往你身上泼了。 于是，她眨巴着眼睛可怜兮 分卷阅读13 兮地看着枯木：“爷爷，都是臭凤凰拉着我跑出去的，说带我去九重天见见世面。” 可惜，她不知的是，这话偷鸡不成蚀把米。 枯木闻言，差点没跳起来，扯着嗓子嚷道：“你们跑天界去了！” “是、是啊……”她吓了一跳。 “臭丫头，九重天是什么地方，仙骨都没修出来就敢往上跑。”说着，他手掌朝上，一条绿色的藤蔓就出现在上头。 池鱼这一下子吓坏了，坐到地上就嚎啕大哭起来：“爷爷，我错了。”见他脸色还是不好看，她继而使出杀手锏，大喊着：“阿爹，阿爹救我呀！” 枯木听她哭喊着辰离，手上微微一紧，默了会才将藤鞭收起。重重叹了口气：“行了，别嚎了，爷爷不罚你了，起来吧。” “嗯？”她狐疑地看着他，见他是真的没有再教训她的意思，这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讪笑着凑到他身侧坐下。 枯木哼了一声，转了个身子打算晾晾她。哪知这小鱼精脸皮厚得很，不一会儿又凑到他面前，挤眉弄眼地逗他开心。 枯木这苍老的脸皮忍了又忍，最终没憋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爷爷你终于笑了。”池鱼松了口气，趴在他膝上亲昵地蹭了蹭。 枯木又是一声轻叹，语重心长道：“小鱼儿啊，你别埋怨爷爷生气、敲你脑袋，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爷爷怎么对得起你爹当年的嘱托啊。” 顿了顿，他又说道：“其实，一直以来你爹是不赞同你修仙的，我虽不清楚为何他如此嫉恨天界，但他一定是有理由的。只是这四海八荒中的精怪不修仙即入魔，哪有一生藏匿的道理。后来你再大一些，他就改了心思，只嘱托我日后看着你，若非你修成了仙骨，万万不可上那九重天去。” 池鱼垂下眸子静静听着，良久轻声道：“爷爷，我再也不会乱跑了。” 枯木褶皱的手抚了抚她的发丝，慈爱地看着她：“好，鱼儿乖。” 她埋着头，鼻尖泛起一阵酸涩，眨了眨眼偷偷将溢出的泪水擦干。 *** 回山后的日子又像当初那般无趣，爷孙俩插科打诨的过着，大多时候躺在莲池边上晒太阳。 那日回来的途中，锦昭同她说，因为他打坏了九世琉璃灯的缘故，司命星君罚他禁闭一百年之久。这一百年说长也不长，可说短也不短啊，自从认识他到现在，几时有这么长时间不出现在她眼前过的。 就连枯木也忍不住砸吧嘴道：“小凤凰这一消失就这么久，谁供咱们话本子和酒食消遣呢。” “是啊，我有点儿想他了。”嗯，还有他带来的酒糟烧鸭、桂花桃酥、凤山烧酒…… 两人就这么躺在青天白日下头，望着天边飘着的一片云彩，借此想念着远在九重天的某鸟。 聊了一会，四下又静默了起来。 一阵微风拂过，枯木安逸地闭上眼，打算先睡上那么三五天再说吧。 蓦地身侧的人儿窸窸窣窣地起身，然后扯着他的衣襟将他摇得七荤八素起来。 “停停停。”枯木苦大仇深地睁眼看她，见她一双秋水似的眸子提溜地转着，满脸的盘算，便啧了一声道：“哎呦，我说小祖宗诶，你又要做什么？” “爷爷，不如我们去凡界转转吧。”她咧嘴一笑。 枯木摆摆手，毫不犹豫道：“不行，这山啊出不得。” “为什么？”这下她不依了，扯着他又开始摇了起来，嘴里喋喋不休道：“阿爹只说不让去天界，又没说不能下凡。” 枯木从她手中扯出自己的衣裳，转了个身囫囵道：“反正就是不行，凡界如今的世道乱得很，以咱俩的道行遇上个厉害的指不定就劈了我当柴火用来将你烤了吃。” 这吓唬对上池鱼一点儿也不管用，就见她嘟起唇，嗔道：“你不是吃了锦昭带来的灵药，就快修成地仙了吗，去了凡界还有仙怕人的道理？” 枯木挑眉，嘿嘿笑了下：“话是这样没错，这不还有半只脚没跨过去吗！再说了我下凡是没问题，问题是你半吊子修为除了会化个人形还能做什么。”说罢，他又是一阵猛摆手：“不去不去，太麻烦了。” 池鱼气呼呼地转过了头去，枯木偷偷睨了她一眼，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一抹窃窃的笑意，紧接着寻了个舒服的躺姿打算继续做白日梦去。 还未等他闭上眼，只听背着身的人儿在那喃喃自语道：“唉，罢了罢了，不去就不去吧。只是可惜了……” 他耳朵微微一动，忍不住问道：“可惜什么？” 池鱼转过身一副无可奈何的惋惜模样：“锦昭说凡界有位膳夫，他做出来的食色那真叫一个珍馐美馔，听说…嗯，听说有五国君主为了他而派出兵马大打出手。”她说得神情专注、煞有介事，活像她亲自瞧过似的。 枯木咋舌道：“还有这事？” “对、对啊。”池鱼抬起下颔用力点了点，“若是等到锦昭从九重天回来，那膳夫怕是早就作 分卷阅读14 古投胎去了，届时上哪找这样的珍馐去。” 枯木沉吟着，犹豫不决。 见状，她又是趁热打铁又是循循善诱：“爷爷，你想想，咱们下了凡，吃吃东西、喝个小酒儿，再听上那么一会儿说书的，又能用上多久时间呢，左右不过三两天时间，能出什么事儿嘛。” “嗯…这…嗯，那好吧。”枯木抚了抚白须，最终妥协道，“那你可切记要跟紧了我，下了凡可别瞎跑。” 作者：文修完了，恢复更新。 男主人设改为上神。 第10章 凡界 燕国山岐郡市集上的某一角落。 两块石头加上一块长木板砌成的简易桌子上摆着几枝个头硕大，青绿青绿的莲蓬。桌子后头则坐着一位头戴蓑笠、身着灰麻长袍，头花与胡须花白的老头，那老头儿靠着墙时不时的将胸前的酒壶嘬上那么几口，然后闲闲地开口喊道：“卖莲蓬咯——” 离他不远处的破布凉棚下，一人正躺在那儿闭眼假寐，此人也是一身的粗布麻衣，头顶束着一撮发髻，做一副男儿装扮。但看他侧颜精致的轮廓，隐隐透着几分阴柔之气。 这两人，正是那盘龙山崖巅上成日无所事事，近日为寻那凡界珍馐而来的爷孙俩。 至于为何要在这旮沓角落卖莲蓬就得从三日前他们来到凡界说起，池鱼倒也没编故事，这下头确实有位膳夫做食可谓远近闻名，至于能让五国君主派兵打群架，那就实属池鱼吹嘘夸大了。但这位姓吴的膳夫所在之地随随便便拉个路人一问便问出了地方，正是在燕国山岐郡一家称得上是富丽堂皇的酒馆子里。 俩人兴致冲冲来了此地，就想着酒足饭饱一顿再拍拍屁股回盘龙山去，哪知甫一进门就被拦了下来。 那酒馆门口站在两名小二，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二位客官，可是来寻吴掌厨的？” 池鱼点了点头，嗅了嗅里头隐隐飘出来的香味，咽了口唾沫道：“正是，听闻吴掌厨做食天下一绝。” 闻言，小二甲骄傲地抬高了下巴说道：“那是，我们吴掌厨可是进过宫，为诸王侯伺候过晚宴的，原本陛下想将他留在宫中，奈何吴掌厨待不惯深宫这才回了山岐郡，是以陛下赐了一品御厨的荣称给他。” 小二乙指了指头顶上的牌匾，接话道：“瞧见没，吴掌厨从宫中带出来的，刘相爷亲笔题字。” 池鱼看了又看，艰难地认出：“水斋阁。”这字怎么跟蚂蚁爬似的。 小二甲一番吹嘘后又问道：“二位来吃我家吴掌厨的席面可带足了银两？” 银两，什么银两？ 枯木和池鱼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底看见了迷茫，往日都是白吃着锦昭带来的酒食，头一回听说还要劳什子银两的。 “呃…这不是想吃就吃的吗？”老的先踌躇着开了口。 一旁小的睁着无辜的双眼，附和着点点头。 听了这话，小二甲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们，半晌才啐了一口奇道：“嘿，老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来吃霸王餐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这俩骗吃骗喝的，咱甭跟他们废话，抄家伙把他们轰出去。”小二乙这时从门后边取出两根扫帚，递了一根给小二甲说道。 紧接着，一老一少在扬尘的扫帚下灰头土脸的跑出了水斋阁三五米开外。 枯木抖了抖衣服，哼声道：“不给吃就不给吃，何必动粗呢，也不看看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 回头就看见池鱼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现在怎么办？” 枯木想了想，说道：“要不先去整点儿他们说的银两吧。” …… 此时，几个穿着花布袍子的小娃娃正在前边的空地上嬉闹，听到枯木的呦呵声，嘻嘻笑着来到摊子面前，纷纷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这枝莲蓬枝干，那只莲蓬穗儿。 枯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去去去，小孩儿一边玩儿。” 几个光屁股腚子的小娃娃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其中一个指着面前的莲蓬，咧着嘴奶声奶气道：“你这莲蓬一看就不太好。” “小屁孩儿，你懂个啥？”枯木就差破口大骂了，这可是他们莲池里长出来的莲蓬，是凡界的俗物能比的吗？ 小娃娃老气横秋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后指着不远处，说道：“不信你去前头的池塘看看，那儿的莲蓬比你这个还大、还要新鲜。” 枯木愣了下，狐疑地看着小娃娃，小娃娃倒是不怕生，冲着他直乐呵，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 他在这旮旯地坐一天了，统共卖出去的莲蓬只够换来胸前这一小壶烧酒，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莲蓬不好？ 枯木哂了声，将破布凉棚下躺着的人叫起来。 “鱼儿，你先看着摊子，爷爷我去前头转悠一圈。”他看了眼前头一众小娃娃，“小心着些，别让这几个捣蛋鬼胡乱碰咱的莲蓬。” 池鱼点点头，百无聊赖地倚在墙边照看摊子。 分卷阅读15 铃铃铃—— 不远处传来几道铃响，不一会儿转角处走来一人，头戴天师帽、身着道袍的中年男人。 此人在池鱼摊子斜方停下脚步，举起左手中的帆卦招牌往前一杵，右手将三清铃又摇了起来，然后扬声喊道：“乾坤易相、风水看卦，超度亡魂、除魔捉妖。” “大师。”不多时，果真有位老妇人佝偻着身子凑上前，抖着身子道，“大师，老身、老身想找大师去家中看看是否有邪灵作祟。” 道士绿豆似的小眼睛微微眯起，嘴边两撇胡子向上扬了起来：“劳烦婶子抬起头来。” 老妇人依言抬头，将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呈在道士面前。 池鱼也偏着头看去，其实单看面容老妇年岁约莫还未至花甲之年，只是她面色煞白，双眼下头青灰一片，就连唇瓣干裂无色。再瞧那身子单薄佝偻，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全然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看起来显得苍老瘦弱。 道士细细打量了一番后，皱起眉头惊喊道：“不得了，老婶子，你近来可是触了什么霉头，惹了这么大一个凶煞。” 听见这话，老妇人脸色更加难看了，扯着他的袖子就要跪下磕头，眼泪在眶子里打转，哑着声道：“大师…大师你要救救我啊。大约半个月前我夫君去山上采药回来后就害了一场大病，紧接着是我，还有我那儿子儿媳也接二连三的病倒，无论服下什么药都是药石罔效…呜呜，求求大师救我一家子吧。” “老婶子，快起来。”道士虚托了她一把，故作沉吟道：“斩妖除魔是我们天师道义不容辞的事，你就放心吧。”说罢，他将话头顿了顿，手指状似不经意的搁在老妇人面前微捻了捻，然后干笑了两声：“只是这个……” 老妇人会意，忙不迭从腰间掏出布袋，扯开绳子将里头仅有的几锭碎银子倒出，颤着手递了过去：“这是、这是我们家中仅剩的家当了。” 道士掂了掂手中的碎银子，扬眉道：“那行吧，就劳烦婶子带路，去你家中看看。” 等到那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巷子走去，池鱼才缩回了脑袋，沉默了片刻，站起身向前台的小娃娃招手：“小屁孩儿，过来。” “你、你才小屁孩。”小娃娃不乐意地朝她嚷了一声，却还是乖乖地跑了过来。 “你在这儿看着摊子，一会要是白胡子爷爷回来了就告诉他我有点儿事，一会就回来。” 得了吩咐的小娃娃拍了拍胸脯道：“你去吧，我守着摊子，不会让人靠近一步的。” 池鱼这才放心地悄悄跟上前头尚未走远的两人。 在巷子里七弯八绕了片刻，老妇人在一间破旧的瓦舍前停下，对着道士说道：“大师，就是这里。” 她将门推开，让出了位置，道士这才拂了拂道袍，跨过了门槛。两人都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池鱼等到两人都进了门，这才悄悄探出了头向着里头张望。从前都是在锦昭带来的话本子里看过凡界道士捉鬼除妖的故事，如今能亲眼瞧上一次也算不负此行。颇为好奇的池某人全然忘记了自己这只还未修成仙骨的鲤鱼精一不小心也可能沦为道士桃木剑下收伏的小妖精。 这间瓦舍四四方方，一眼就看清了全貌。前头是两间屋子，关着门里头黑漆漆的，不时传出几声虚弱的咳嗽声。想来一间是老妇人和她夫君的屋子，另一间就是她儿子、儿媳的屋子了。屋子前面就是一方不大的院子，围墙是用石板砌成的，上头布满斑驳的青苔。西南角的墙面坍塌了一块儿，下头是一圈用竹藤围起来的鸡舍，只是鸡舍中已经空荡荡的，只剩草垛上一只怪模怪样的瓷瓶和一块破碗。 道士说道：“待会我要做场法事找出你屋中邪祟，此前需将你家中老小请至门外。” 老妇人点点头，进了屋子将里头躺着的三人叫出。 四人相互搀扶着晃晃悠悠出了家门，在出来前池鱼先行捏了个诀隐去了身形，来到四人面前打量起他们来。 这一家四口无一不是脸色白得吓人，眼睑下青灰一片，看那老头子更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怕是撑不过这两三天了。再看那两个年轻点的，男子倒还尚存一丝气力，努力搀扶着怀中闭着眼面露痛苦的女子。 池鱼仔细瞧了眼，那女子似乎还有着身孕，看那肚子大的，应是再过不久就要临盆的。 此时，瓦舍屋中只剩那黄袍道士立于院中，他先是环顾了四周一遍，紧接着从背后包袱中取出一只桃木碗接了半碗清水，再取出了一张黄符纸，双手结势，嘴里喃喃有词。 等他口中音节停下，只见手中黄符纸无端燃气，就在那符纸即将烧成灰烬时，他将手往盛着清水的桃木碗中一按，那化成灰烬的符纸瞬间融进了水中。随即道士抬步朝着前头的两间屋子走去，在每间屋子里头都绕了一圈，然后含起一口黄符水四下喷洒。接下来是院子四个角落和中央。 等他做完了这一切，才对着门口四人高深莫测地一笑：“你们等着吧，老道我这就将这只该死的邪祟捉起来让你们瞧瞧。” 分卷阅读16 池鱼见他这架势还算是有点儿道行的，满心期待着看看他怎么将屋中的邪祟找出制伏。 作者：emmm~可能也许等我晚上出去嗨完后还会加更一章 。 也可能明天……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看呜呜呜，今天评论有红包，让我康康还有人等着我更新么QAQ 第11章 霞光沾染了无边无涯的天际，在苍茫中孑然耸立着一处青葱。此乃婆华山，仅剩的洪荒神祗其一，弥迦天尊洞府之地。 潭虚洞口，天然而成的山泉自沟壑落下，形成一串水帘堪堪遮住了洞内景象。 一角月白衣袂拂过了石边嫩绿的枝芽，缓缓越过水帘踏入洞内。 那人墨发长至腰侧，身形纤尘。负手而行，途径水帘时，那串水珠子竟似有了灵性避开了他的周身，待他进了洞内才又缓缓恢复了原状，直至入了潭虚洞他身上半滴水珠也未曾沾染。 洞里别有一番天地，一条石桥曲绕着通向湖中央的石台，洞顶没有遮挡的山石，可见袅袅苍云在上端浮动翻涌。 石台上正盘膝坐着一位老者，长眉长须面容沉静，若不是听见了异动他缓缓睁开了眼，看着更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师父。”来人在石桥中间停下，俯首行礼唤道。 “长霖，你来了。”老者淡淡笑了下，拂袖一挥，面前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块蒲团。 长霖会意，走了过去盘膝坐下。 “今日前来所为何事？”问话的老者正是这婆华山之主弥迦天尊。四海八荒皆传天尊即将归寂，可眼前的人神色淡恬、无悲无喜，仿佛一切如常。 “师父还有九九之期就要离魂归寂，徒儿本想向司命借来九世琉璃灯收纳师父灵元，可不巧九世琉璃灯有损，需要凡界琼山上的天脂草才能修补。”长霖顿了顿，望着老者又道，“师父明日就要闭关，生怕耽误了功夫，徒儿即可就要下界去了。” 弥迦天尊听后只是淡淡一笑：“万事随缘即可，九世琉璃灯有损是我的命数，不必强求。” 长霖微微皱起眉头，露出一丝不赞同：“师父，徒儿知道您向来无欲无求，可如今事关您的命劫，徒儿是万万不能坐视不理的。” 弥迦天尊放在膝上手指微曲，静静看了他片刻，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又道：“为师素知你的脾性，你决定的事何时能让人左右了去。罢了，你且去吧。” 长霖行了一礼，起身道：“那徒儿先行告退。” “长霖。”弥迦天尊唤道。 长霖回首，只见老者面上露出少见的感慨，轻声说道：“此去，你的劫数将至，为师再帮不得你什么，一切靠你自己渡过。” 白衣男子牵了下唇角，淡然道：“正如九九之期是您的劫数，而三劫是我的劫数，想方设法渡过便是，师父宽心即可。” 长霖缓步离开，却不知坐于石台的老者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失神了起来。有那么一霎间，那身月白衣袂竟和一袭紫袍重叠起来消失在水帘后。 半晌老者喃喃道：“为师何曾无欲无求……求得太多，方才使得命劫将至。” *** 那一方瓦舍各处都用黄符水喷洒而过，黄袍道士手持桃木剑割开手指，将血抹于眉心，再取一张黄符纸，使得桃木剑穿透它，令剑上的血迹浸染符纸。道士方才念动咒语：“驱邪缚魅、邪灵显形，急急如律令，显！” 话音刚落，只见剑上符纸无端自燃起，连带着瓦舍各处喷洒过黄符水的地方响起一串噼里啪啦的火光声。 嘭—— 一声骤响后，西南角的草垛上原先那只怪模怪样的瓷瓶应声而碎，一缕青烟缓缓升起，朦胧间化出了一道虚影来。 这六个人中也就只有池鱼和在眉间抹了血印的道士能看见那道虚影，而门外的四个凡人只听得一声响后瓷瓶碎裂。只是如此，那四人也吓得面无血色，那年轻男子慌忙出声询问：“如何大师？可有找到邪祟？” 道士站在院中看着那道虚影，两撇小胡子微翘，眯缝着眼笑了起来。只当是只道行不高的小邪祟，轻而易举制伏不在话下。 于是道：“找着了，老道我这就将它、它它……啊，这是!”话说了一半，他竟失声叫了起来，音调里还带着一丝颤抖。 池鱼定睛看去，那处虚影正在缓缓实化，显露出一副身材干瘦的人形，这人全身肌肤褐黑干皱，身上有多处溃烂的伤口，正潺潺冒着浓稠的血泡。再看那张脸，并非正常的人脸，而是青面獠牙的模样，满是青筋的皮肉薄薄的覆在凹凸不平的头骨之上，只余几缕稀疏的毛发贴在上头。这怪物垂手垂脚的站在碎裂的瓷瓶上，空洞幽森的黑眸子正冷冷盯着道士看着。 道士此时的脸色恐怕比外头那四个病痨子还白，双脚不断哆嗦着，竟似要支撑不住身子跪坐地上。 那青面怪物歪了歪脑袋，看着他狰狞一笑，发出一声“桀——” 道士腿一抖，咽 分卷阅读17 了口唾沫，趁着自己还有力气动时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院门。 “哎，大师，如何了？”老妇人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急声问。 道士脸上都是虚汗，哆嗦着将她的手拉开，一面惊恐地看着院子里一面颤着唇说道：“除、除了。老道我法力消、消耗太多，先回去运功打、打坐了，告辞！”说罢，他推开老妇人拔腿狂奔。 四个老少面面相觑，狐疑地看着院子，可惜他们什么也瞧不出来。半晌，那老头子虚咳了一阵，才有气无力道：“走吧，回去吧。大师既然说除了邪祟那就放心住吧。” “可……”年轻男子皱起眉头，看那老道可真不像是除了邪祟的样子。 “算了吧。”那老妇人揩了一把泪，颓然道：“咱都这副模样了，大夫和天师都找过了还能怎么办？” 此话说完，四人都沉默了下来。 很快，老妇人搀扶着老头、年轻男子揽着自己的妻子慢慢走进了院子。 那只青面怪物默默看着四人回了屋，再然后猛地转过头来与池鱼对视了一眼，可怖的脸上缓缓扬起一个古怪的狞笑。 池鱼吓得一个激灵，转身朝着道士逃命的方向也撒开了腿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黄袍道士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 站在空荡无人的空地上四下看了看，自言自语道：“糟了糟了，老道我得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喂，你为什么跑这么快!”身后清脆的声音唤住了他。 道士回头，挑眉看着不远处同样气喘吁吁的矮个子少年。 池鱼叉着腰咳嗽了两声，指着他说道：“你这老道，可真不地道啊，你怎地和话本子里头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一模一样。” “我？”道士瞪大了眼指着自己说道，“我、我怎么了我！” “你明明没除掉那院子里的邪祟，为何还骗那一家子已经除了。”她涨红了脸，义愤填膺道，“你、你这骗子，不仅没除了邪祟，反而被邪祟吓得差点尿了裤子，羞死人了！” 道士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咬牙说道：“你怎么知道…你都看见了？” 池鱼冷哼一声，伸出手来说道：“废话少说，既然你没将邪祟除去，那就把老婆婆的银两还给她。” “可笑，你可知道那只邪祟是什么？”道士冷笑道，“那可是疫鬼！就是地仙散仙到这儿也拿那孽畜没办法，何况是老道我。” “既如此，你应该告诉那一家子才对。” 道士一怔，结结巴巴开口：“本道乃青华观的弟子，若是让人知晓老道我除不了邪祟，岂不砸了本观的招牌！” “我管你什么观不观的，你必须跟我回去一趟，要嘛把邪祟除了，要嘛把还人家。”池鱼抬起下颔，中气十足道。 黄袍道士见状急了眼，他可不想在这儿和一个瘦弱不堪的臭小子耽误时间，万一那疫鬼成了形，这整座城的人都要遭殃，他可不想死在这。 “你这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他啐了一声，打算这小子拦路就一脚踹翻他。 “我才不是兔子，我是龙的孩子！”她轻划了下鼻子，骄傲地说。 道士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忽地念道：“引雷术，急急如律令。”只见一道带着蓝光的火花打向池鱼。 在火花落下的一瞬间，池鱼凭空消失了，而后出现在道士的身后，冲着他做了个鬼脸：“略…打不着。” 道士冷笑道：“果然是只小精怪，我就说普通人怎么看得到那院中的孽畜。你这小妖精真是不知死活，碰见老道我不赶紧躲起来，还敢来拦我去路，简直自掘坟墓！” “我才不怕你这个江湖骗子！”池鱼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总觉得自己法力再不济总还是对付得了一介凡人的，说着，她手指微捻，一道水柱就冲着道士的面门喷去，将他淋了个彻头彻尾。 “可恶！”老道闭了闭眼，咬牙切齿。 他从身侧取出一只葫芦，将黄符纸点燃塞入，然后将葫芦口对着池鱼念道：“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你才孽障，你全家都是孽障！”池鱼抬手化了个泡泡将自己包裹住，轻巧地躲开了葫芦口对着的方向。趁着道士不备，她挥手甩出了一片金色虚影，削破了道士身后的包袱。 只听桄榔几声，那包袱破了个大洞，里头的东西七零八落的掉了出来。 池鱼嘻嘻笑了起来，又冲他做了个鬼脸。 道士气急，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将手指咬破在黄符纸上涂涂画画，再塞进了葫芦口，扬声喊道：“缚灵伏妖，入囊显形！” 这下子，葫芦口金光大亮，池鱼一时大意没防备，只觉身上有一股吸力将自己往葫芦里扯。 挣扎之时，头顶束发散落，覆着她清秀的小脸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道士哂笑一声：“哟，还是个女娃娃。”说罢，他更是不留情面，将手抬高又是一声咒语，“缚灵伏妖，入囊显形，给我进！” “啊——”她尖叫了一声，转 分卷阅读18 眼就被收进了葫芦里。 道士立马塞上塞子，咧嘴一笑：“小孽障，也不瞧瞧老道我是谁，也不看看这宝葫芦是出自哪的。” 池鱼在葫芦里显出了原形，横躺在葫芦底不得动弹，拍打着尾巴瓮声瓮气道：“臭道士，你别得意，我爷爷会来找我的，等找到了非将你打得满地找牙。”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看我不将你炼化了炖成鱼汤喝。”他嗤了一声，从地上收拾起包袱转身离开。 作者：这本文，我会花心思写好的，谢谢小可爱们支持。 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可以在评论提出来哦，我都会看的，也会听取和考虑。 另外求一下文案上其他两本文《青客》《不羡仙》的预收，么么~ 第12章 枯木去了一趟附近的水塘，那小娃娃果然没骗他。 水塘里满满一片的莲花莲叶，那个头都有人这么大，水塘里挤满了乌篷船，男男女女戴着蓑笠举着镰刀穿梭在莲池中忙活着。 距离水塘不远处的集市上，那一排排摊子上的莲蓬哪个不比他那旮沓角摆着的莲蓬大，还嫩青嫩青的，泛着淡淡的水珠呢。 枯木怔了会儿神，难以接受凡界的莲蓬竟然长得比他们盘龙山的好，同时更是难以理解早上前来买他莲蓬的那两人莫不是脑子不太好使，放着这里又大又青又新鲜的不要，跑去他那儿买。 要换他，他也搁这儿买啊…… “唉。”他颓然叹了口气，唯一的钱路就这么断了，看来还是先回山去另想它法吧。 想着出来一趟，怎么也得给池鱼那只小馋鱼带点什么东西回去，他揣着仅剩的几个铜板在路边买了两包子，这才悠悠的往回去的路走。 转过街角他就看见摊子前围着一群光屁股腚子的小娃娃正扒拉着他的莲蓬抠着莲子吃呢，而原本该在那守着摊子的人儿此刻不见了踪影。 枯木急匆匆走过去，一声大喝：“喂，你们这些小屁孩儿。” 小娃娃们见到他呜啦啦地跑开，枯木随手就抓了一个，问道：“坐在这儿的那个小…哥哥呢？” 小娃娃指了指池鱼离开的方向说道：“走啦。” “走了”枯木拧起眉头。 小娃娃点点头，趁着他不注意又从莲蓬上抠了几个莲子偷偷揣进兜里，将池鱼交代的话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枯木此刻也没了心思，顾不得摊子上那几枝莲蓬，转身就去寻那尽惹麻烦的小鱼精。 黄袍道士在路上形色匆匆，他的家当还在早先居住的破巷子里，此刻得抓紧着回去收拾。 “请问…”一个干瘦的老头拦住了他的去路。 道士停了下不太耐烦地看着他。 老头比划了下：“请问看见过一个这么高、这么瘦，长得十分清秀的蓝衣服少年吗？” 道士瞳孔缩了下，眨了眨绿豆大的眼珠子，眼神飘忽了起来。 枯木疑惑地看着他，又问道：“见过吗？” “哦，见、见过。他他…”道士随手一指支支吾吾道：“应该是往那儿去了。” 枯木眼下心急如焚，哪还分得清真假，只道了声谢便匆匆向着道士指的方向快步离去。 道士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毫无动静的葫芦，心道：你这小鱼精还真有个爷爷。 一只小鱼精尚且整得他狼狈不堪，这个老的恐怕道行更深，若是让他知晓了是自己抓了小鱼精，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想着，他顿时觉得这个葫芦像个烫手山芋。 得赶快找个地方把这祸害给丢了才行！ 道士四周一扫，忽地眼神就定住了，半晌他露出一丝精光。 一家摆着玉器古董的铺子里头走出了一位穿金戴银的胖老爷，只见他左手盘着两个核桃大小的玉玛瑙，右手提溜着一顶小小的鸟笼正慢悠悠的向着第二家铺子走去，身旁的小厮抱着靛蓝宝金瓷盆子亦步亦趋跟着后头。 “刘员外。”道士上前虚行了一礼。 被换作刘员外的胖老爷回过身来，满是横肉的脸颊扯出算是笑的表情来。“哟，这不是大师吗。” “刘员外近来可好？”道士谄媚问道。 “托大师的福，万事都顺。”刘员外呵呵笑了起来。前些日子，他看这道士有些能耐，将他叫去了宅中做了场法事，保佑自己往后十年风调雨顺、富贵发财。是以，今日再碰上面，他亦是笑容满面。 道士笑着附和道：“看到出来，员外最近红光满面，喜事将近啊。” 听他这么说，刘员外更是乐呵，也客客气气地问道：“大师最近做什么呢？” 此问正中了道士下怀，只见他先是看了四周一眼，这才神神秘秘的凑到刘员外耳边，轻声道：“我啊，最近在城外美人池捉到了鱼仙！” 刘员外眼睛一亮，惊道：“鱼仙！美人鱼！” “嘘嘘——”道士示意他压低声音，这才继续道，“可不是吗，费了老 分卷阅读19 道好些功夫。” “我瞧瞧。”刘员外兴奋地眯起眼睛，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道士抽出葫芦放到他眼前晃了一眼，说道：“瞧见没。” 刘员外使劲眨了眨眼，说道：“没、没瞧清，再看一眼。” 这下道士却不肯了，收起了葫芦，摇摇头高深莫测道：“老道我现在要赶着带鱼仙回青华观去。” “大师，这鱼仙真能化成美人吗？” “那是自然。”道士嘿嘿一笑，只等他再开口。 果真，刘员外露出垂涎之色来，咧嘴笑了下：“那个…大师，不知可否将这鱼仙转交于我呀？” 道士皱眉为难地看着他：“这……” “你放心，钱不是事儿。” 道士摸了摸嘴边的小胡子，佯装沉吟道：“哎，罢了。看刘员外如此喜爱，就给你也无妨，只是这鱼仙费了老道好些法力，恐怕日后得好些灵草妙药才补得回来。” 刘员外闻言，痛快的摆摆手，那小厮跑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 “这银票够大师买上半个宅子了。”刘员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的葫芦说道。 “多谢员外老爷。”道士咧嘴一笑。 半晌过后，就见市集上一位穿金戴银的胖老爷小心翼翼地捧着靛蓝宝金瓷盆子在前头走着，小厮一手玉玛瑙一手鸟笼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道士眯眼奸笑了起来，将银票贴身收好，趁着天色还早匆匆离开了市集。 …… 池鱼在葫芦里颠簸了许久。 这葫芦似乎有点来头，越待着她的法力越弱，初时还能开口向那坏道士怼上两句，到了最后，她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软趴趴的倒在葫芦底吐着小泡沫，当真像是搁浅的小鱼显露出濒死之相。 呜呜呜，难道那道士真的要炼化了她？ 爷爷救我啊，我还不想死呢！ 终于，她在黑暗中沉沉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正随着一道水瀑从空中掉落。 啊啊啊！ 她张大了嘴失声尖叫，可直到落入了水中，她也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咦，自己失声了？ 池鱼满脑子晕乎乎的，很快将头冒出水面，看了眼面前的景象。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葫芦里。 她正身处在一个小水塘里，边上是一座假山和一尺多宽的小木桥。而她的头顶上是一颗硕大的脑袋，脑袋上可以称作眼睛的两颗黑豆子正直勾勾盯着她瞧，那模样比上瓦舍里的青面怪物大抵也好不到哪去。 她一阵恶寒，摆了摆鱼尾，默默将自己沉了下去。 刘员外也缩回了头，眼底泛着精光，激动地搓了搓手道：“原来鱼仙的真身长这样子啊。” 边上的小厮凑前，谄笑道：“恭喜老爷，得此鱼仙。” “嘿嘿，大师说这还是条半大不大的小鱼仙，需得好生养着，过一阵子才能变成人形。”刘员外舔了舔猪肝色的唇瓣，心里美滋滋的，等这鱼仙变成了美人儿，他就将她纳入香帐中好生欣赏。 作者：借用了美人鱼的称呼~ 第13章 待那胖脑袋离开了水塘上方，池鱼终于重获天光。 就在方才，她暗暗施了变身诀，怎料自己一点变化也没有，想开口也说不出话来。 这是哪儿？ 为何一觉醒来自己真成了条普普通通的鱼？ 那臭道士的葫芦好生厉害，竟将她的法力尽数封起来。 她愁苦地想着，如今就算爷爷从她面前走过，她也不能出声喊他救自己了。 这方小水塘是刘员外宅院中开凿的景观，平时就养着几条大眼金鱼。 眼下水塘中多了池鱼这个不速之客，几条花色斑驳的大鱼游到她身侧斜眼打量她。 看什么看！ 不能说话的池鱼只能示威似的向它们吐出一串泡泡。 只不过，在大眼金鱼目光炯炯的注视下，她很快就败下阵来。 池鱼徒然生出一丝难为情，想自己可是活了几百年的精怪，竟让几条普普通通的小鱼看低了去。真是丢了她阿爹的脸。 正当她暗自悲伤时，水面上的光线又被笼罩住。 隐约听见了刘员外掐着粗嘎的嗓子说道：“小鱼仙，来吃点儿肉肉啊。吃肉肉才能快快长大呀，嘿嘿嘿……” 话音刚落，水面上哗啦一声掉落了一块块碎饼子大小的肉块。 池鱼尚未来得及反应，只听身侧一阵异动，一群五彩斑斓的大眼鱼怼着她的脸蹭上了水面纷纷抢起了碎肉。 “……” 池鱼默默将自己沉到水底去，这叫什么事儿啊，普天之下混得最惨的精怪莫过于她了。 琼山位于九洲中垣之地、燕、梁、吴三国交界处，山孕龙脉，地藏运势，是以三国之间各自衡守国界不敢有丝毫逾界之处。 分卷阅读20 白衣上神落身于琼山脚下的田庄上，苍穹般的漆眸扫了眼山势，稍作沉吟后转身离开了此处。趁着天色未昏，纤尘的身影踏入了位于琼山脚下燕国境内的山岐郡中。 刚进城，凉风卷着几张零星的白纸钱落在他脚边，随即擦身而过的一行队伍里传来低低的呜咽之声。 长霖匆匆一督，只瞧见一辆腐朽的推车上躺着个用草席子卷起的人，推车后头跟着几个神色略显沉痛的人，那呜咽之声便是从跟在车旁的老妇人嘴里发出的。 城内有三两个知情的望着那支队伍出了城门，才低声议论起来。 “造孽啊，听说老孙家前些日子撞邪了。一家子全都病了，请了大夫和天师都没用。” “请的天师是给刘员外家祈福的那位？不是那青什么观的道士吗，道行不浅的呀。” “什么道行不浅。”有人嗤笑了一声，“那老道就生得一张花言巧语的嘴，我听孙家婶子说，当日那道士去她家驱邪祟，吓得是屁滚尿流，撒丫子就跑，末了还将老孙家仅剩的银两也一并带走了。可怜这一家子无奈之下只得继续住在那撞邪的屋子里。你看，这才没个三五天，老孙头人就没了。” “这邻里街坊的住得久了，见老孙家都这般凄惨了，几个胆大的就进去将人抬出来帮孙家婶子送老孙头一程。” 有人疑惑道：“唉，他不是还有个儿子吗，怎么不来送送他老子？” “在家照顾他媳妇儿呢，你有所不知，孙大柱他媳妇儿十月怀胎，眼看这个把月就要临盆了，却出了撞邪这档子事，甭说那未出生的娃，就她自己都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众人一阵唏嘘，嘀咕完八卦，摇着头各自散去。 “撞邪。”长霖看着日暮将落的郡城，若有所思起来。 …… 破旧的巷子里，白纸钱落了一地，有几张贴在潮湿的墙面，衬得巷子幽森诡异。 在这条僻静的青石道上，两道小小的身影正放轻了脚步鬼鬼祟祟的向着前方的瓦舍靠近。 这两小身板都裹着绫罗绸缎做成的小袍子，猫着腰在半掩的瓦舍门前停下，露出两颗圆乎乎的脑袋张望着里头。 “就是这里吗？”扎着冲天辫的小孩儿压低了声问道。 边上带着圆顶帽子的小孩儿点了点头，好奇地看着寂静的院子。“听说就是这里闹鬼，你怕不怕？” ‘冲天辫’脸色有些发白，咽了口唾沫摇着头：“不、不怕。” ‘圆顶帽子’看着他龇牙一笑，说道：“那咱们进去瞧瞧？” “好。”‘冲天辫’哆哆嗦嗦伸出手扯着他的衣服，“哥，你、你要看着点我。” “放心吧，真有鬼你就先跑，我掩护你。” 说着，两人轻手轻脚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些天，平安巷破瓦舍老孙家撞邪闹鬼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他哥俩早就按奈不住好奇的心，趁着老孙头出殡的日子过来见识见识鬼是何模样。 要说这两半大不大的小孩，年长的也就八九岁，年幼那个估摸着才六岁出头，胆子却是出奇的大。进了院子，年长的‘圆顶帽子’不知从哪学来的，从兜子里掏出一块用帕子包着鼓鼓囊囊的东西，打开竟是块外干里湿的牛粪。 只见他皱着眉头，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将手戳入牛粪中，很快又伸了出来，对着‘冲天辫’低声道：“闭眼。” ‘冲天辫’依言乖巧地闭上眼，任由他哥哥将灰褐色的稠状物涂抹在眼睛上。耳畔听见哥哥自言自语道：“应该是这样没错，狗蛋教我的，说是这样能看到鬼。” 涂抹完弟弟，他又揩了一把涂在自己的眼帘上，这才紧张兮兮的开始找起鬼来。 自以为有了天眼的哥俩左右瞧了瞧，一览无遗的院子中啥都没有，那就只剩前方两间黑黝黝的屋子了。 二人先是在老孙头的屋子外扒拉着门缝看了又看，借着幽光只看见屋子里空荡荡的，不像是有鬼的样子。接着二人转战隔壁的屋子，这间屋子比老孙头的大点，门边是一张桌子，上头燃着微弱的油灯，往里一点是一张黑漆漆的木床，上头躺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床边还趴着一个干瘦的男人。 桌边那盏油灯几近枯竭，烛影一晃一晃的将屋中男女的影子投在房梁上，显得有几分张牙舞爪的诡异感来。 哥俩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紧张和惶恐。 正当两人准备静悄悄离开时，一阵阴风从他们颊边拂过。这时，屋子里的油灯骤然熄灭，床上的女人忽然转过了头来，微微凸起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门缝外的两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干瘦的男人也转过了头，苍白木讷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之色，嘴里发出低哑的喝声：“谁！” 门外两兄弟头皮一紧，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侵袭全身。二人同时一声尖叫：“鬼啊！”纷纷向着门外跑去。 年长的拽着弟弟推开院门横冲直撞的向巷子外跑去，谁料那干瘦的男人脚步奇快 分卷阅读21 ，三两下就已经追在他们身后几步远。 那男人嘴里发出了几声桀笑，皮包骨的手已经伸了出来。 ‘圆顶帽子’回身一看，那已经称得上是爪子的手正向他们抓来。这性命攸关的时间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弟弟了，一声嚎叫后，撇下了‘冲天辫’撒丫子跑得飞快。 作者：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菊部地带有血、橙二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橙二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胡萝卜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呜呜呜……哥哥。” ‘冲天辫’跌坐在地上看着哥哥消失的方向号啕大哭，不是说好掩护他的吗？ 男人停下了追逐的脚步，用惨白得像是蜡丸的眼珠子看着地上的小孩，那微微外翻的指甲扫过他白嫩的脸颊来到脖颈边，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提溜起，随后转身朝着瓦舍走去。 男人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只因前方的路叫人拦了下来。 不足三尺的小巷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清尘的白衣男子，眉宇间淡恬无波。只是就这么伫立着，却无端的令他生出一丝压迫感。 长霖眸子淡淡扫过他那张苍白木讷的脸，在看到他眼睛的时候微微顿了顿，而后又将目光转向他手中狼狈不堪的小孩儿。那意思分明得很，要他放下小孩儿。 男人默了默，最终放下了手中的‘冲天辫’，嘶哑着开了口：“小孩……不学好……扒门缝。”说罢，一步一步缓缓越过长霖回了瓦舍。 在他经过时，长霖微敛了眸，身上陡然迸发一束淡光，只是那男人没有丝毫反应，就这么越过了他进了院门。 长霖神色略沉，这男人委实怪异，可身上却没有邪祟附体的迹象…… 巷子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隐约还夹杂着孩童惊恐不定的哭声。不多时，先前那戴着圆顶帽子的孩童领着三五个家仆模样的人朝这儿匆匆赶来。 在看到巷子里跌坐着的‘冲天辫’和长霖时，众人都愣住了。 劫后余生的‘冲天辫’一边哭一边向众人描述了方才的情景，末了，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上前客客气气地向着长霖作了一揖：“这位公子，多谢您救下我家二少爷。” “无妨。” 见长霖有了离开的意思，管家忙上前，又道：“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随我们回去，老爷定会好好酬谢公子。” “不必了。”长霖温言道。到了凡界他并不想与凡人有过多的接触，以免影响了这些人的气运。 “哥哥，你就随我们回去吧。”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冲天辫’抹了抹眼泪说道：“你救了我，我定要让爹爹好生谢你。” 最终，在一齐人的婉劝下，长霖无奈随他们回了府。 彼时，刘员外宅院中，平静的水塘泛着微微涟漪。 水面之下，池鱼将自己蜷缩在假山的一处溶洞中，闷闷不乐地看着外头游来游去的大眼鱼。 一个晃晃悠悠的大泡泡缓缓飘到池鱼鼻尖，噗的一声后，四分五裂化作几串小泡泡又晃晃悠悠浮出了水面，随即她眼前出现了一条愣头愣脑的花斑大鱼。 走开啦，你这条傻鱼！ 池鱼不耐烦地抬起修长的尾巴，借助着水力一扫，将那花斑大鱼扫出了老远。 她鱼眼一翻有气无力地望着悠悠水纹，再这么下去她就要疯了！ 谁来救救她啊…… *** 管家带着路在挂着刘府牌匾的门前停下，对着长霖道：“公子，就是这里了。” 宅子里已经有人应声而出，几个老妈子围着两个小孩儿团团转。又是擦脸又是摸头的，将二人拱进了门里。 不一会儿，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正是那穿金戴银的刘员外提着衣摆一路小跑着到门口。 不过跑了几步路，那张白胖的脸上满是细汗，刘员外掏出手绢擦了擦额角，亲自将人迎进了正堂。 “多谢公子救犬子一命。”刘员外连声道谢。他也是刚听说了这事，平日这两兄弟虽说顽劣得很，但也没想会胆大到跑老孙家去。 “举手之劳。”长霖淡淡一笑。 “公子看着不像本地人，可是有事途径这儿？”刘员外偷眼瞧了瞧他，忍不住问道。 长霖点点头，还未开口，那刘员外已经殷勤道：“那正好，公子就在我这留宿吧，我让人备间厢房给公子过夜。” 生怕他会拒绝，管家也上前道：“公子不知，最近这山岐郡不太平。” 长霖默了一会，微微颔首：“那就有劳了。” 听他同意留下，刘员外和管家都松了口气。 其实，刘员外留他一来是聊表谢意，二 分卷阅读22 来也是有点儿私心。这位看着气度不凡的公子既然能从老孙家救出他儿子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为免今夜邪祟来寻仇，还是将他留下来妥当点。 刘员外当夜摆了一桌子席面盛情相邀，长霖飞升前虽是凡人，却是很久远的事了，对于刘员外的热情，他左右推拒不得。一顿宴席过后，刘员外喝得酩酊大醉叫管家给搀扶进房间歇息，而身为‘贵客’的他闲庭信步踏出了正堂朝着厢房走去。 路过院子时，两簇小小的身影蹲着水塘边上捣鼓着什么。 正是今天在巷子里的那两个狼狈不堪的小孩儿，管家说年长的叫刘武，年幼的叫刘文。此时两人已经换了新衣裳，全然没有了早先那副惊慌的模样，嬉笑着凑在一起玩闹。 长霖弯了弯唇，本不想惊扰他们，绕过了水塘离开。 刘文眼尖的发现了他，朝他招了招手，扬声唤道：“白衣哥哥，快过来。” 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刘文乐于与他分享一切好玩的事。 他拉着走近的长霖蹲下，指着水塘里的一处，神秘道：“你瞧，那是鱼仙。” 鱼仙？ 长霖眉梢微挑，顺着白胖的指头指的方向看去，一条金红相间的鱼儿藏在假山下头。 “狗蛋说吃了鱼仙会长生不老。”刘武盯着水里头，眼底放光道：“咱们把它抓起来烤了吃吧。” 刘文皱起两条淡淡的眉毛，不满道：“狗蛋说的一点儿都不对，明明是用牛眼泪抹眼睛上才能看到鬼，他是个骗子！” 刘武想起了在老孙家做的囧事生出一丝尴尬，挠了挠头说道：“这事我明天去收拾他，但是将鱼仙吃了会长生不老没准是真的呢！再说了，爹还在等这鱼仙长大变成美人，到时候要将她纳了做姨娘，你看看陈姨娘仗着爹宠她成日作威作福的，若是让这鱼仙做了姨娘还了得。” 刘文自然是不想有这样的事，可他年岁小、胆子也小，到底还是有些犹豫：“爹知道了，会罚我们的。” “怕啥，咱是他的骨肉，他还会打死咱们不成。”刘武满不在乎道。 二人争执着，已然忘记了身边还杵着一个白衣人影。 长霖饶有兴致地听着，明澈的星眸望着水底的影子，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刘武也不与他弟弟废话，跃上木桥卷起袖口，将手伸入了水中…… 池鱼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困了睡、无聊时睡、心情不好也睡。 而此时，三种状态并存，她藏在溶洞里是睡得昏天黑地，全然没听见水面上的争执声。 只是为何她睡着睡着身子无端晃动了起来？ 她睁开惺忪是眼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双白胖的手粗暴的抓出了水面。 天杀的，是谁啊！ 池鱼看着凑在眼前的大脸微微一怔，只见这张脸的主人吸了吸鼻涕，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说道：“哈哈，这鱼真丑。” “……” 池鱼隐忍地闭了闭眼，这死小孩，大半夜扰鱼清梦，还嫌她丑! 她弓起身子，然后猛地挥起鱼尾，一声清脆的拍打声后，金红的身影从刘武的手中轻巧挣脱，落进了水里。 刘武捂着脸呆愣片刻，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条鱼给打了。 池鱼在水里转了个圈，余光一扫，忽然愣住了，水塘边有张熟悉的脸庞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上神？ 她摇着尾巴浮出水面，再三打量着长霖。 真的是九重天那位上神！呜呜呜，终于有人来救她了。 苦于说不出话来，她辛苦地在水面跃来跃去，生怕长霖没认出她来。 好在长霖没有让她白蹦跶，伸出手来接住了她。 池鱼乖巧的躺在他手中，任凭他柔软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身上的鳞片。 刘武看着他吃惊道：“怎地这鱼仙在你手上就这般安分？” 作者：求求评论呜呜呜，有啥意见也可以提QAQ 第15章 长霖淡笑不语，看着正在他手里努力摆出乖顺姿态的某鱼，半晌才反问道：“是谁告诉你们，这是鱼仙？” “老道说的。”刘武衲衲说道。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们，鱼仙每日需用豢养她之人的血喂养才能变得听话，否则日后长大为人会来寻仇的。”长霖面不改色的信口胡诌道。 这一番话，说得他手中的池某鱼忍不住拍了拍鱼尾为他喝彩。上神就是上神，编起胡话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刘武和刘文脸色一白，慌忙问道：“这可如何是好，是、是那老道抓的她，并非我们啊。” “我瞧这鱼仙再过个不久就可以化形了，现在喂她精血已经没用了。”他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今夜我就将她带到城外放生，希望她能网开一面，不与你们计较。” 兄弟俩点头如捣蒜，直言明日会好好同刘员外说明情况，希望白衣哥哥为他们求 分卷阅读23 求情，救他们一家性命。 “日后二人需兄友弟恭、多行善事，鱼仙方不能近身。”最后，长霖又交代道。 …… 琼山脚下，白衣上神捏了个诀，一道虚光落在手中小鱼身上，刹那间青烟一阵，娇俏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池鱼望着自己久违的人身又惊又喜，她可是在刘员外家的水塘子里憋坏了，现在终于能活动活动筋骨。 “小鲤鱼，每回见着你，你都是这般落魄。”长霖依旧带着笑，却毫不留情地奚落道。 池鱼干笑了一声，谁说不是呢，每一回见面，长霖都出手帮她的忙。 可是上神，您说话能不能婉转一点啊…… “既然你解了禁制，早些回去吧。”长霖说道。 “上神这是要去哪儿？” 见长霖举步往山上走，她连忙跟上。禁制虽是解了，可这一时半会的也不知上哪儿找枯木爷爷去，倒不如跟在上神身边安全点儿。 长霖看了眼黑茫茫的山顶，“上山。” 池鱼说要跟着，他倒是没反对。只是这深更半夜的山路上，耳边全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末了，长霖无奈地摇头，心道，这丫头不像鱼精，更像山雀。 “上神，你会飞天遁地，为什么不直接飞到山顶上呢？” “这座山名曰琼山，连接着凡界九洲地脉，山上有浑然天成的屏障，贸然闯入会撼动地脉的走向，从而影响凡界各国运势。” 池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像她家盘龙山那样，山顶也有一道结界，若不是锦昭那傻鸟无意间砸出了个洞，至今也不会有生物从山顶落下。 “上神，你说我为何会被一只葫芦束缚了法术？”池鱼着实想不通自己一只几百年的精怪被区区只活了几十年的凡人给抓了，要是让锦昭知道了，定会嘲笑她一番。 “那葫芦里可印着符文？”长霖问道。 池鱼想了想，点头：“是有几道符文。”她记性不好，只能依稀在空中虚划了几笔。 长霖只扫了一眼就看出了门道，“那是凡界道门用来收妖的符咒，此咒乃是道祖飞升前所创，克制寻常的小妖小怪不成问题。” 池鱼感觉自己又受到了无形的暴击，她瓮声道：“哦…” 接下去的路，她乖乖闭了嘴，安静的跟在长霖身后走着。他偏过头看去，她正低着头走着，撅唇耷眼的，像在跟谁堵着气。 白衣上神那双明澈的眸底划过了一丝笑意，蓦地停下了脚步，果然这不看路的丫头一头撞在他身后。 “哎呦！”池鱼因着阻力向后退了两步，皱着脸轻呼道。 长霖伸手攥住她的手腕，直到她稳住了身形才温声道：“山路难走，看着些。” “知道了。”她捂着头，一双水眸在黑暗里显得透亮含波。 又走了一段路，池鱼忍不住又开了口：“上神，你说把老道吓得屁滚尿流的邪祟倒是什么来头？” 长霖估摸着，她说的那一家子正是昨日平安巷子里的老孙家了。照池鱼说的，果真是有邪祟，可昨天他在那儿查探一番，除了孙大柱有些奇怪外，并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邪祟气息。 “可还记得那邪祟的长相？” 池鱼点点头，那青面獠牙的怪物只一眼就让她恶心了半晌，自然印象深刻。 “浑身脓包、青面獠牙，额顶有三处犄骨…”长霖沉吟半晌，轻声道：“疫鬼？” 冷不丁的，身侧池鱼兴奋地喊道：“没错，那老道说过这个名字。” 长霖眉眼微微沉了下来，露出凝重的神色。 若是疫鬼，这事就有些麻烦了。 “疫鬼……娲祖缔造凡界之初，天地间便衍生出两个游离四界之外的生物，因为一些缘故，为兄的入了天界当了瘟神，而为弟的则归了魔界，世人称之为疫鬼。” 池鱼微诧道：“这两兄弟一个成神一个入魔，那不得永世不相见，一旦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多令人难过啊。” “正邪一念间，这是疫鬼自己的选择，既然决定入魔，必然是做好了与兄长兵戎相见的打算。”长霖低头看她，神色淡淡道：“是以，没有什么好惋惜的。” 池鱼怔然看着他，张了张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行至半山处。 得知了疫鬼在凡界的消息，时间已经容不得再拖下去。他自己想去山顶倒是容易得很，只是眼下多了个学术不精且聒噪的小鱼精…… 他轻叹了口气，对她道：“抓紧我的衣服。” “什么？”池鱼懵然看着他，就见他倾长的身子向她走近了点，伸手揽住她的肩头，足尖点地，人如流光般窜了出去。 池鱼吓得一个激灵，紧紧攥住他胸前的衣襟。长霖单手揽着她在深幽的山林间穿梭疾行。有好几次池鱼都以为他们即将撞树上或是跌落山洞里时，长霖一个旋身带着她越过了那一蔟簇障碍。 山风在疾行中变得冷冽起来，身侧紧贴的是他温 分卷阅读24 热的胸膛，池鱼心不在焉地抓住他在空中飞扬的一缕墨发，像顺滑的水面一样又从她手中溜走。 “到了。”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轻淡的声音。 池鱼回过神时，窘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从攥着他的衣襟改为攀着他的身子了，那双脚还牢牢勾着人家的腰身，一副就算天摇地憾也甩不下来的样子。 池某人红着脸，一边僵硬的从他身上下来，一边讪笑着道：“呵呵，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摔死了呢。 长霖微不可闻的应了声，好似没有在意她逾越的动作，转而看向前方的一片白色雾障。 此时天际灰蒙蒙亮，一片淡白色的山丘隐在朦胧雾障中。 为了掩饰尴尬，池鱼率先跑进了雾中，积极的帮他找天脂草。 迷雾中是一片淡白色的植株，簇拥着延绵了整座山丘。池鱼傻了眼，清脆的声音从雾中传出：“这一片都是天脂草？” 白衣人影从雾中走来，衣袂与天地间的颜色相融，显得身影若隐若现。 “需得开了苞的天脂草才行。”长霖在她身侧站定，收敛起心神感应四方气流动向。 “你且跟紧我，不要随意走动。”他看着一头栽进草丛卖力寻找的池鱼说道。 “上神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娇小的人儿埋着头保证道。 她那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把话听进去了，长霖无奈摇头，只得守在她周遭的地方探寻。 “开了苞，开了苞……”她蹲在草里一边扒拉一边念着。 这方圆十几里一片白茫茫，放眼看去这些天脂草还全是嫩芽子，要找带苞的可有得好找。 不消片刻，她就垂头丧气坐在地上歇息。抬眼去寻找长霖的踪影，白衣上神正气定神闲的在草丛里转悠着。 这样能找到才有鬼，她撇撇嘴心道。 要她说，想上山找稀有草药起码得带上十几二十人漫山遍野的摸索才是。 “咦……”她蓦地顿住了四下张望的眼神，只紧紧盯着前方一簇略显稀疏的草丛。 簇拥着的天脂草中，有一株迎天耸立着，几瓣长叶微微弯曲，露出了带着淡粉的花苞子。 “上神！上神我找到了。”她凑近去，又是一阵细瞧，紧着就扬声喊道。 手抵着地上的根茎微微一使劲，那株带苞的天脂草被她拔出了地面。 “小心。”身后是长霖低沉的唤声。 池鱼抬头，忽地一阵朔风呼啸着向她袭来，卷起了草叶微迷了她的眼。 有人从身后拉了她一把，她冷不防撞进带着暖意的怀里。 咫尺之间，猛地传来一声低咆声，一只身形庞大的兽类从雾障中走来。 耳畔响起长霖的声音：“奇兀。” “奇兀？”她盯着眼前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庞然大物，说道：“它比疫鬼厉害吗？” 长霖勾起唇：“不是一个种类的。” “……” “疫鬼是天地衍生、游离四界的生物，而奇兀是兽魂相融而生的灵兽，疫鬼制不住它，它也伤不了疫鬼。”长霖解释道。 池鱼摇摇头，不禁对长霖又生出了几分崇拜之情。这天地间的事物，这位上神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着实是位厉害的人物。 作者：喜欢的小天使动动手指点下收藏哦~爱你们 第16章 奇兀弓起身子，警惕地看着两人，身后灰白的鬃毛微微竖起，紧接着一声嘶吼从喉间发出，它周身的草叶霎时被卷起，形成一道风浪冲着他们袭来。 长霖衣袖轻挥，汹涌的风浪在触碰到衣袂的瞬间化开，他向着奇兀缓声解释：“今日前来只为摘取一株天脂草，不曾想惊扰到守山灵兽静修，多有冒犯还望谅解。” 看着那一道风浪被长霖轻而易举化开后，奇兀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在距离他们几尺外的地方来回踱着步。奇兀是灵兽，可灵智却不高，只知道自己的使命是守住山中龙脉，因此无论是谁踏入了这个地界，在它眼中都是侵略者、敌对者。 此番前来，长霖不想节外生枝，好言一番后，也不管奇兀听懂了没有，带着池鱼慢慢向后退去。 一步、两步、三步…… 眼看着离它越来越远，而它像是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似的，只是睁着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他们看着。 “走。”长霖轻声说道，转身揽着她的腰肢准备离开。 不料身后又是一阵咆哮，那奇兀在瞬间变得狂躁起来，灰白的鬃毛逐渐变得漆黑，足下生风向着他们奔来，似狼的头颅豁然张开血盆大口。 长霖早有准备，一把将池鱼推开，沉声道：“先走。”说着，左手金光一闪化出一把短剑堪堪抵住奇兀迎来的獠牙。 那奇兀身形足足有十几尺，却在长霖的剑下动弹不得，它松开嘴向后退了两步，暴躁地甩着脑袋，很快将目光对准了企图溜之大吉的池鱼。 “小 分卷阅读25 鲤鱼，快跑。”这下长霖倒是没料到它会调转了目标，一时不察竟叫它越过了自己朝着池鱼的方向奔去。 那厢池鱼正带着天脂草偷偷摸摸往山道跑，那道凛冽的风速袭来时，她头皮一紧，本能的发出一声尖叫，身子一抖化为了本体落在草地上。 长霖蓦地松了口气，一时间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奇兀扑了个空，冲出去几米远，转过身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四周发了会儿懵。 “嗷——”它恼羞成怒地怒吼着，这一声吼声竟将山体顺势一撼，空气在声波中微微抽动着拂过了一整片的天脂草。 隐约间，长霖听见了轻细的闷哼声。 他终是沉下了眉眼，指间结势，将一道带着符文的金光打出。 奇兀生受了一道，吃痛地低吼一声，紧着第二道再来时，它忌惮地退后两步。 长霖顺势迎来，左手将短剑挥动，一道剑花隔挡在奇兀身前，右手从草丛中摸索到池鱼的身子，将她揣进怀中，捏了个诀消失在原地。 山林间，一道白影快速的向山下挪动。 在山脚下的溪石旁，长霖将怀中的鱼儿捧出，指间在她额间轻点，纤细瘦弱的身形缓缓浮现。 池鱼闭着眼轻轻哼了声，方才那一道波光生生剐去了她鱼尾处一层的鳞片。就算现在化了人形，腿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疼……”狼狈不堪的小脸上落下两道晶莹的水珠。 长霖望着她被血迹染红的裙摆，眉头微皱，喉间轻轻滚动。 修长的手轻轻掀开她的衣裙下摆，脱去靴袜后将裤脚小心翼翼撕开，后将手覆于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处。 初时池鱼因为疼痛微微挣扎了起来，长霖轻声哄道：“乖一点别乱动，很快就不疼了。” 很快的，随着长霖指尖的移动，伤口上有一股淡淡的暖意，疼痛感随着这股暖意散去了大半。 她抽噎着道：“好像是不那么疼了。” “伤口包扎一下，过个几日便好了。”他说道。 池鱼拭去眼角的泪痕，乖巧的点着头，刚想将腿从石头上搬下来。 “别动。”他的手覆在裙摆上不让她肆意移动。随后从溪边舀了两把清水替她将伤口清洗干净，又将衣袍撕下一角为她仔细包扎了起来。 “上神……”池鱼怔然看着他。 长霖不以为意，抬眼看她，弯唇笑了下：“还走得动吗？” 她试着动了动，蹙眉摇头，苦着脸道：“疼。” 他沉默了下，起身背对着她弯下了腰说道：“上来吧。” 池鱼看着身前之人的背影，半晌合不拢嘴。他堂堂一个上神竟然要背她，她池某鱼可真是一条有福气的锦鲤。 “怎么了？”长霖偏过头看她。 “没、没事。”池鱼生怕他再反悔，扯着他腰间的衣服，一把跃到了长霖背后。 第17章 天刚露出一点鱼肚白。 清静的小路上，隽逸出尘的白衣男子背着身后秀气娇俏的女孩缓缓走着。 “你要去哪？”长霖清淡的声音传来。 “我得回郡里找爷爷去，我失踪这些天他一定急得团团转。”池鱼想起上次和锦昭偷着上九重天，回来后枯木爷爷生气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连忙附在他耳旁讪讪说道，“上神，你得帮帮我，见着爷爷的时候，你替我说说情，告诉他这回我是遭那老道暗算被人捉了去才消失了这么久。” 长霖抿唇不语，眼底含了几分笑意。 池鱼忽地拍了下脑袋，将两只细嫩的胳膊伸到他胸前，张开手掌献宝似的说道：“上神，你看。” 一株淡白色带着淡粉花苞子的天脂草静静躺在她手上。 长霖微怔，原以为这次上山没有取到天脂草，想着送她回郡中，顺道解决了疫鬼的事后再上琼山取一趟的…… 看着丫头的手，脏兮兮的、上头还有几道擦伤的痕迹，想来那时候情况危机她也没松手。 傻丫头…… 白衣上神眼底划过一抹极淡的柔意，就连他自己都不自觉。 再次进入山岐郡中，城内莫名生出些许萧索。 长霖停下脚步，阖眼凝神片刻，调转了脚尖朝着平安巷走去。 池鱼也感觉到了不寻常，忙不迭问：“怎么了？” “疫鬼出现了。” 身后背着人也不耽误长霖行动自如，不过须臾，俩人就出现在巷子附近。 这一带的住户大多都是些穷户，一路走去，俩人眼见着这些门户中已经有几家门口挂上的白帆，大门敞开着，院中摆放着薄薄的棺材，几道悲凉的呜咽声自门内传出。 长霖面色渐冷，不过短短一日时间，这里就死了这么多人。 不远处有两道人影从门内出来。 瘦小的女子跪在地上拉着前头的人哭求道：“大夫……大夫求求你再想想办法吧，救救我夫君，我给 分卷阅读26 您磕头了。” 前头的灰袍老者鼻间覆着一块粗麻布，苍老的眼底露出一丝不忍，却是狠心挥开她的手说道：“吴家娘子，你夫君怕是救不活了，你还是早做准备吧。” “大夫，求求你了，再看看吧。”那吴家娘子声泪俱下，无助地乞求着。 老大夫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说了救不了就是救不了，现在哪还有大夫敢来平安巷看诊？也就老夫我还肯随着你来看看。”说罢，也不再理会她，转身匆匆离开。 吴家娘子听了一席话后号啕大哭，跌跌撞撞地又回了屋子里。 老大夫从巷子里走出，见到长霖背着池鱼站在前头就是一愣，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道：“两位可是要去平安巷子里头？” 长霖点头，但看老大夫怎么说。 老大夫上下打量了他俩一番，眉头拧成了麻花状，说道：“老夫看你们不像本郡的人，外头来的吧？可不敢进去里头啊，这平安巷里的住户都害了病，瞧着啊…像是、像是疫病。” “老人家何出此言？”长霖将池鱼缓缓放下，抻着她站定，这才向老大夫作了个揖，缓声询问道：“实不相瞒，我前日来此，平安巷里家家户户还好端端的。” “嗐，这说来也是邪门。你前日来的……”老大夫思索了一下说道：“那不正逢老孙头出殡的日子吗？” 见长霖点头，他一拍手掌，说道：“你知道？那就得了，可不正是那日出殡归来后发生的事嘛，当日那些帮忙送葬的人回到家中就发了高烧、病倒不起，夜里有两个就已经熬不过去死挺了。”说完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满脸纠结地说道：“你们知道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池鱼在边上听得聚精会神，见这老头临到这时候还卖关子，急道：“哎呦，老人家你倒是快说啊，知道了还用问你吗。” 长霖轻瞥了她一眼，颇为无奈。 老大夫脸上露出几分诡异之色：“那天夜里，老孙家的媳妇儿生啦。你们之前是没见着，孙家娘子那副样子甭提多吓人，身子骨瘦得就剩一副骨架子了，偏偏那肚子大得很，老夫当时就断言这孩子生不得，若是强行生下，准得一尸两命，谁料，这孙家娘子不仅活过来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 说罢，他又是一阵的唏嘘。 长霖敛了神，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划过了一丝了然之色。 听老大夫这么一说，他已经明了七八分，想来有问题的不是孙大柱，而是他的娘子，难怪那日他没有察觉到疫鬼的踪迹，这孽畜定是借了孙家娘子的肚子掩住了自己的气息，如今那孙家新添的孙儿十有八九是那借胎投生的疫鬼！ 老大夫叹息道：“唉，就这两日，平安巷里一个接一个病倒，老夫我得趁着疫病还未大肆传染带着家人离开这里。对了，这事若是上报到朝廷怕是要封城了，你们也莫要逗留，早些离开吧。” 谢别了老大夫，长霖回身看着池鱼说道：“前方凶险，你就留在这里等着你爷爷前来寻你吧。” 池鱼看了眼自己受伤的小腿，虽然知道自己跟着他有些拖后腿，还是不免担忧道：“上神你一个人能行吗？” 长霖顿了下，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放心吧。” 她点点头，倚着墙慢慢向着外头挪，“那我离远一些。”免得一会发生了打斗受到波及。 长霖微微颔首，笑意未减，直到她慢悠悠挪到大街上，这才转身朝老孙家走去。 老孙家在巷子尽头处，这一路来听了隐隐约约的呜咽声，到了瓦舍口门听到里头婴孩咿呀哭啼声，徒然变得怪异分明。 孙大婶正在院中舀水，见着门口的人影顿了顿，佝偻着身子走过来。 “请问找谁？”老妪声音低哑得很。 长霖没作声，目光在她身上扫过。那日送老孙头出殡时他匆匆一督，这老妇人还是半老徐娘的模样，眼下头发已经全白，根根干枯凌乱的搭在眼睫处，遮住那双苍老褶皱的眼睛。 孙大婶见他没回应，幽幽看了他一眼，低下头颤颤巍巍的准备回屋去。 长霖对着她的身后虚化了一道淡光，与上次孙大柱经过他身侧时迸发的淡光一致，只是这回那缕光束没入孙大婶身上时，她脚步微微一滞，侧头睨了一眼门外，才缓缓进了屋子。 长霖不再迟疑，人在原地化成了虚影，再出现时已经站到两间屋子中央。 屋子里传来一阵异动，紧接着里头走出三个人拦着门口，其中一个正是刚进屋不久的孙大婶。 另外两个，一个是孙大柱，另一个则是那孙家娘子。 这三人无一不是瘦骨嶙峋，尤其那孙家娘子，青白的皮肤裹着根根分明的骨头，像个纸人似的。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民宅？”孙大柱面无表情盯着长霖看。 “活死人。”长霖没回答他，反而看着他们淡淡吐出了三个字。 三人闻言，空洞的瞳孔俱是一缩，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 孙家娘子忽地转身进了屋子，匆匆抱起 分卷阅读27 床上的婴孩，打开屋侧的窗户，准备从那儿逃开。 “孽畜，还不现出原形。”长霖并未移步，只是拂袖一挥，孙家娘子碰到窗柩的手无端被扬起，襁褓中的婴孩如同断线风筝般在空中停顿了下继而摔落下来。 只听干瘦的女人一声尖叫，连忙爬到婴孩身边，抱起他又是亲又是哄的，浑浊的眼珠子留下了淡白色的泪来。 长霖漠然看着，早在那婴孩摔落之时，一道黑烟从襁褓中飘出，透过半掩的窗户缓缓飘了出去，而那道黑烟离体时，婴孩的面色变得青紫僵硬，全然是死了多时的模样。 “还我孩儿命来！” “还我孙儿命来！” 身前传来两道凄厉的叫声，是那孙大柱和孙大婶面容狰狞地扑上来，尖利发紫的五指成爪狠狠向着长霖的脖颈和胸前袭去。 长霖微微偏过身，躲开了俩人的攻击，反手一掌将他们推进了屋子里，顺道捏了个诀困住屋中三个早已失去理智的活死人，这才向着黑烟飘走的方向追去。 彼时的大街上，空荡荡的无甚人烟，许是因为平安巷有疫病的消息传出，许多人都拖家带口离开了山岐郡。 池鱼蹲在角落里候着，此时她也不知枯木爷到底在哪儿，或许找不到她回了盘龙山去，又或许以为她去了郡外，也跟着追去了呢……总之，她现在毫无头绪，‘守株待兔’总比四下盲找来得好。 她倚在墙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侧传来一声暴喝：“臭丫头，你在这儿？你怎么会在这儿，气死我了，真是气死老头子我了！” 头顶吃了一记暴栗，池鱼惨叫一声，睁开眼看去，眼前的白发老头子毛发全都炸起来了，正拿着一根枯木做成的拐杖猛敲她的头。 “爷爷。”她唤了声，一把扑进枯木怀里，哼哼唧唧地说道：“爷爷，你跑哪去了，鱼儿想死你了。” 枯木一愣，举在头顶的拐杖放也不是，打也不是。 这什么情况？几日不见，这臭丫头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池鱼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撅起嘴委委屈屈的将受伤的腿一抬，娇嗔道：“你看。” 枯木瞧了眼她的残腿，转瞬没了削她的心思，嘬了一口牙花心疼道：“哎呦哟，这是怎么伤着了？” 第18章 池鱼将这两日的事一通白话，悉数说与枯木听。 枯木气得将拐杖直跺地，中气十足地怒骂道：“我就知道那老道支支吾吾的准没安好心。” 那日枯木顺着黄袍道士指的方向寻去，找了半天也未果。回过头来再找道士，才发现他早就溜之大吉了。 枯木一路追出城去，在邻郡找到道士踪迹，一番争斗后，鼻青脸肿的道士终于说出了池鱼的下落。枯木立马又回了山岐郡，去那刘员外家中。刘员外在得知了平安巷有疫病的消息后早就带着一家老小出城避难去了，枯木到时扑了个空，望着空空如也的宅子又气又急，回身出了门来到大街上正巧就看见蹲在墙角呼呼大睡的池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提着拐杖就上去削她。 枯木望着她的腿，沉吟半晌，眼底精光一闪，喃喃自语道：“你这半吊子术法是该长进长进了。” …… 黑烟一路向着林郊飘去，途中有几次受了长霖的风刃术，在空中被劈散，随后又逐渐融为一体，以更快的速度逃离。 可无论那道黑烟怎么逃，长霖始终不紧不慢的跟着，直到最后，黑烟猛地向地上扎去，化为一道人形。 浑身脓包、青面獠牙的人形怪物扶着树气喘吁吁地看着缓步走来的白衣上神，眼底怒火中烧，嘶哑着嗓子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坏我好事？” “当年你被厉尘逐出魔界，自此下落无踪，原以为你收敛戾气不再入世为祸人界……” 疫鬼忽然大笑起来打断长霖的话，那张可怖的脸因为笑的缘故反而更加狰狞。半晌，他停了笑意，讥讽道：“我凭什么要收敛戾气，去做个假仁假义的伪善之人？哦，对了！当年厉尘倒是听了紫宸的话做了几万年的‘善人’，可到头来呢，紫宸刚归寂，你们这些自诩高尚、满口正义的天界之人就将他逐出天界，可怜他堂堂一代龙君如同丧家之犬被迫逃回了九幽那暗无天日之地，当真可笑哈哈哈哈……” 长霖沉默了片刻，再出声，语气变得有些冷凝：“孽畜，这几万年碍于你哥哥的面子不曾对你赶尽杀绝，岂料你还未醒悟，继续作乱人世，今日本神便替他将你伏下。” 说到他的哥哥，疫鬼脸色更加难看，低吼了声：“别提那个虚伪的人！好啊，你要同我较量，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本事将我拿下。”说着，疫鬼也不再隐藏实力，双手交叠，掌心处结出了一团黑焰。 疫鬼由洪荒之初存活至今，算起来他的年岁可比长霖多了去，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只是当年厉尘从天界叛出，转身入了魔界时，将他体内邪魄抽走了大半，导致他功法大减，不得已才消失了这么久。如今只差三千邪 分卷阅读28 魄入体他就能恢复如初，临到紧要关头，却冒出这看着年岁尚轻的天界之人来。 长霖清逸的面容没有一丝变化，左手化出一柄长剑，向着虚空轻扫，一道强劲的术法将疫鬼投来的黑焰劈散，借着这股术法还将疫鬼打出几丈远的距离。 疫鬼捂住胸口吐出一股黑血，皱眉道：“你究竟是谁？”什么时候天界后辈出了能与他抗衡的人了？ “婆华山，长霖。”长霖淡淡开口，身形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正要出手将他伏下。 疫鬼忽地化为一道黑烟散到四周，再聚集成人影时，已是变成了无数泛着死气的男女老少。这些皆是感染了疫病而死的凡人、是他这上万年来收于体内的邪魄。 疫鬼跟在这些人后头咬牙切齿看着长霖，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恨意，要不是命在旦夕，他也不会将邪魄放出来。 长霖瞥了四周一眼，这些泛着死气的魂魄浑浑噩噩向他走来，面色青白一片，身上溃烂的脓包正缓缓淌着黑褐色的脓液。 他伫立不动，闭上眼，淡薄的唇瓣缓缓念起净魂咒，很快这些魂魄在离他几尺的距离时呆立不动了，他们的面容显得有些木讷，身体泛出的死气在无形中被一股力量抽动着，逐渐消散在空中。 不多时，有些魂魄竟然渐渐有了意识，或面容舒缓或龇牙咧嘴起来。正在这时，一直藏身于魂魄之中的疫鬼趁着长霖念咒之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他身前，将一把黑色短锥刺入长霖胸口。 长霖蓦地睁开眼，在短锥没入胸前时握住了疫鬼那只腐烂的手腕。 疫鬼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腕在被他握住时根本使不上力气，那短锥就这么进退不得抵着长霖的胸前，殷红的鲜血逐渐染红了白色的衣襟。然后长霖丝毫没有理会这些，他面色无澜的看着眼前想要挣脱的疫鬼，嘴里依旧喃喃念着咒语，最后一句念罢，一束华光降落林郊，犹如漫天细雨般洒向每一缕魂魄。 “众生有道，莫要妄念。各走各路，再入轮回。”他缓缓开口。 那数不尽的魂魄跪满了整片林郊，面带感激，齐声道：“多谢上神。”而后消失于天地之间。 直到此时，长霖才看向疫鬼，眼底冷如冰霜。 “该你了。”他淡淡说道。 疫鬼身子微微颤抖，咬牙道：“你放过我这一回，我再也不会祸乱人世。” 长霖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可能吗？”他说着，毫不留情地将那只狰狞的手腕连带着短锥甩出，同时长剑带出一丝剑花向着想要逃跑的疫鬼斩去。 “上神留手！”天际传来低沉的声音。 在墨青的长剑抵住疫鬼头顶的一刻，长霖收住了剑势，回身看去，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与疫鬼有着七分相似的人影，不同的是，这人身上皮肤完好无整。 “瘟神。”长霖颔首道。 瘟神行了个礼说道：“小神奉天帝之命前来捉拿疫鬼，不想长霖上神早小神一步到此。”说起来，瘟神也比长霖多了上万年的岁数，无奈长霖年纪轻轻便已踏入上神之境，又是即将接任婆华山之主的位置，于能力、于位分他合该向着长霖行这个礼。 “既然瘟神来了，那这里就交于你来处理吧。”长霖看了眼冷汗津津的疫鬼说道。毕竟这两人是亲兄弟，当着亲哥的面斩了人家弟弟总是不太好的。 瘟神松了口气，眼底划过一抹感激，遂又郑重道：“小神定会秉公处置，还有那平安巷里的三人，小神也已安置妥当，上神且放心。” 长霖点点头，正要离开，只听瘟神又唤住了他：“上神，方才来时，有一半仙带着一只小鱼精在城门外等着您。” 长霖微微扬眉，勾唇道：“知道了。” 作者：天冷了，大家多穿衣服，注意身体。 第19章 城外头，一老一少的身影在墙根边上蹲着。 老的倚在墙上闭着眼歇息，少的则百无聊赖的玩着石子。 抛出的小石子在黄土路上蹦跶着，落在一双镶着云纹的黑靴附近。 池鱼抬头看去，招了招手喊道：“上神。” 来人正是长霖，他自林中缓缓走来，斜阳照拂着那张温润恬淡的面容，又将他临风隽逸的身姿投映得倾长修挺。 池鱼拄着枯木的拐杖一蹦一跳的迎上去，到了近前才发现他胸前的衣襟都被血迹染红了一片。她怔了下，问道：“你受伤啦？” “无碍。”他低下头看了眼胸前的伤口淡声道。 墙角下闭着眼假寐的枯木闻声而起，跟着走了过来，行了个礼道：“长霖上神。” “你就是小鲤鱼的爷爷。”长霖似笑非笑道。 不知怎地，看着长霖的表情，枯木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总感觉他那表情有含义，仿佛在笑话自己不太行，教出了一只学艺不精的小鱼精。 好在长霖只是看着他，颔首道：“上千年的梨木已然踏入半仙之境，看来再过不久也能达到地仙的境界。” “上 分卷阅读29 神过奖了。”枯木擦擦汗干笑道。 长霖看着爷孙俩，这两人特意侯在这儿等着他，且此时的神色都有些不太自然，想来是有事寻他。 于是，复又问道：“听瘟神说，你们在这儿等我？” “啊，对对。”枯木忙不迭回答，换上满脸的心疼对着长霖说道：“唉，上神啊，您瞧瞧我家小鱼儿的腿，啧啧，伤成这样，老头子我看了真是心疼得紧啊。”说话间，枯木暗中掐了一把池鱼的胳膊。 池鱼立马拧起两条秀气的眉毛，对着长霖作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点着头附和着她爷爷。 长霖背过手去，唇角微微上扬，看着这二人，也跟着点点头表示同情。 枯木偷瞧了眼他，扬声又问道：“鱼儿啊，你这腿是怎么伤着呢？” 此时，池鱼感觉到了长霖淡泊的眼神已经转到了自己身上，顿时头皮一紧。但眼下戏已开场，要做就得做足了。 于是她只得摆着手，作出一副小媳妇的样儿细声道：“啊，不关上神的事，是我…是我自己太笨，不顾性命也想帮上神取回天脂草才受的伤。” “……”枯木看着她略显做作的模样，冷汗又冒了出来，讪笑着看向长霖，说道：“哦，原来是为了帮上神取东西才受的伤啊。” 长霖就这么看着爷孙俩在他面前演了出‘兴师问罪’的戏码，全程都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却是一言不发。 直到戏码演完了，对面二人脸色些许僵硬时，他才将眼底狭促的笑意收起，掩唇虚咳了两声，好整以暇道：“说吧，你们想要做什么？” 枯木吐出一口长气，动了动冷汗津津的后背，厚着脸皮扯起一抹干笑就道：“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家小鱼儿天资稍显愚钝，俗话说先天不足，就得后天来补，所以想问问上神座下还缺弟子吗，能否行个方便收了我家小鱼儿？” 长霖的目光落在显得有些紧张的池鱼身上停留了片刻后说道：“婆华山不收女弟子。” “不过……”他顿了顿，弯起唇又道：“收你做个小仙侍也不是不可以。” 枯木与池鱼对视了一眼，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恭恭敬敬对着长霖行了一礼，咧嘴一笑：“仙侍也可，总归比待在老头子身边来得好。” 就这样，算是定了下来。未免长霖再反悔，枯木将池鱼拉到一旁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跟着上神回去吧。” “爷爷。” 池鱼不舍地看着他，想到要离开盘龙山、离开枯木身边，她心底一阵失落。 枯木摆摆手，佯装不在意道：“你去吧，好好修习，别给爷爷丢脸就成。” “知道了。”她闷声道。 “小鱼儿，想家了就跟上神说一声，回来看看，爷爷在崖巅等你。”枯木眼底闪过一丝泪花。 *** 长霖一路带着她腾云驾雾回了婆华山。 到了地方，这小丫头还始终垂着脑袋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长霖问她：“想家了？” 她摇摇头不做声，只听他又说道：“若是想回去也可，我不会强留。” 闻言，她抬头气哼哼回了句：“我才不回去。”顿了下，又道，“至少，在没学成之前不回去。” 入了山门，很快有守山弟子上前恭迎。 “恭迎上神回山。” 池鱼放眼望去，那两排守山弟子清一色的白衣长衫。她不由得又看了眼长霖，合着他们这儿的人都喜欢穿白的。 “青芽，带……”长霖从前方的白衣人群中唤来一位女仙，顿了下转头看向池鱼，出声询问：“你叫何名？” “……”池鱼看着他有些哀怨，好歹前前后后也见过几面，这次又相处了两天时间，他竟然不知道她叫什么。 长霖不觉有异，知道了名字后又向着那位名叫青芽的女仙说道：“带池鱼去拂雪阁挑一间屋子住下，日后她就在那儿伺候。” 青芽眼底划过一丝讶然，随后伶伶弯身恭顺道：“是。” 去往拂雪阁的路上，青芽搀着池鱼慢慢走着，一边向她详尽介绍着婆华山的线路与建筑。 “婆华山在漓海中央，上达千万丈。自山门向上，还有三道门，第一道是菁云门，这儿是众弟子平日修行居住的地方；第二道是襄禅门，议事和主持大典都在这儿，还有平日上神们也都在这儿静修；这第三道门便是天华门，三位上神居住之地。对了，天华门南侧有处云崖是婆华山禁地，万万不能去的。” 池鱼了然点头，但她素来是个好奇心甚重、爱提问题的性子，这一路上问题不断，比如有三位上神，是哪三位？还有那处禁地云崖里头有啥宝贝？再比如这儿离九重天多远，离九凤仙山又多远？想家时能不能回去瞧一瞧之类的…… 青芽倒挺有耐心，对她的问题知无不言。 “仙女姐姐，上神不是说这儿不收女弟子吗，怎地……”池鱼眨巴着眼睛望着她。 青芽看出了她的疑惑，掩唇盈盈一笑 分卷阅读30 ：“你唤我青芽就好，婆华山是不收女弟子的，我也只是天华门中的仙侍而已。”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拂雪阁。 池鱼挑了间靠着小院落的屋子落了脚，青芽将叠得整齐的衣服呈过来，弯唇道：“这儿是长霖上神的居所，以后你就在这儿服侍着。”怕她刚来，对这儿生疏拘谨，便又道，“你放心，婆华山不似九重天规矩多，上神们都是温润谦和之人，你且好好服侍，上神闲暇时会指点几分，修习很快会有精进的。” …… 青芽替她打点好后，离开了这儿，留下池鱼一人在屋子歇息。 她躺在床榻上舒服的喟叹着，老实说，这居住环境比盘龙山好多了，她做鱼时以莲叶为被、池为床，等做了人时居住环境也没改善多少，天天跟着枯木爷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饿了就到山脚处抓几只误入山的野猎吃。 这还是她第一次摸到床呢…… 长霖回来时，自院中走过，就见前方的房门大开着，床榻边搁着一根树枝做成的拐杖，那道娇小的人影斜躺在上头呼呼大睡着。 长霖看了会儿，走过去，替她将门掩上，这才回了屋去。 不知睡到几时，睁开眼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池鱼打了个哈欠，撑着拐杖下了床。 拂雪阁不大，却因为无人的缘故显得有些空荡，池鱼转悠了一圈后，终于在她院落附近的一间屋子中发现了人影。 她敲了敲门，直到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进来。”时，她才轻轻扒拉开房门，探了个小脑袋进来，“上神，这儿是你的寝室吗？” 长霖正在蒲团上静修，睁开眼瞥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不换衣裳？” 池鱼蹦跶着进来，讪讪道：“你们这儿衣服都是白的，我穿不惯。”说起这个吧，都得怪锦昭，那只花凤凰自从化了形后，每回来找她都是花枝招展的打扮，久而久之，她的品味也跟着变了，如今看这婆华山一片素净的颜色，着实眼晕。 “也罢，你喜欢什么样的与青芽说便是，她会带你去取。”长霖沉默一会说道，“在这儿住得惯吗？”话音刚落，他就觉得自己问这话多余了，瞧她刚才睡得死沉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她住得很习惯。 不出所料，池鱼早就没有了刚来时的失落感，点着头喜笑颜开道：“住得惯，那床可比草地好睡多了。” “上神，这拂雪阁怎么空荡荡的没人呢，青芽姐姐在哪儿，我可以去找她吗？” 长霖抬了抬眼皮，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色：“青芽不是这儿的仙侍，拂雪阁就你我二人。” 她睁大了眼，颇有些吃惊。只听他又慢悠悠开了口：“我素来喜静，以往都是外院仙侍过来打扫后再离开，现在你住进来了，那日后这儿的一切事务都交由你了。” “我？”她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就我一人要打扫这偌大的拂雪阁？” 长霖颔首，温润的面容上那双眸子异常的明澈，还带着些许的笑意，看着她道：“对，就你。” “……” 半晌后，她忽地耷拢下脑袋应了一声“是。”后，拄着拐杖垂头丧气的朝门外走去。 作者：写崩了吗……为什么这么凉，唉 _(:з」∠)_ 第20章 “池鱼。”清润的声音唤住她。 她回眸，只见他抬向着自己抬了抬手：“过来。” “干嘛？”池鱼垂头丧气地折了回去，完全沉浸在自己要打扫整座拂雪阁的悲伤里。 长霖从身后木柜取出一罐白瓷玉盏，示意她坐下，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上药。” 她磨蹭着挪到他身侧坐下，卷起裤腿，露出一节白皙如藕段的肌肤，只是上头横着一道看着有些儿触目惊心的伤痕。 长霖淡淡“嗯”了声，又道，“比昨日好些了，还疼吗？” “疼倒是不太疼，就是伤口处像火燎过似的，痒得很。”她说道。说起来也是很神奇，被奇兀伤着时，小腿疼得厉害，恨不能厥过去一了百了，自从长霖用术法替她抚了一遍伤口，疼痛也缓了不少，这才过了一天，已经能拄着拐四处蹦跶了。 长霖瞥了她埋头细瞧伤口的脑瓜子，扯唇笑了下：“伤口正在愈合，这药早晚都需抹上，免得日后留了疤。” 修长的指尖轻叩着白瓷玉盏，将里头淡黄的粉末倒在她的伤口处。纤细的小腿微微瑟缩了下，一股凉意在上头蔓延开，缓和了伤口处火燎的感觉。 “谢谢上神。”她舔了下唇，刚刚还有些埋怨他奴役自己干活，现在怪不好意思的。抬头时正对着他胸前的衣襟，忽然想起那日他也伤着了，本着礼尚往来，她说道，“你也将衣服脱下吧，我给你上药。” 长霖难得地怔了下：“你说什么？” “我说你也将衣服脱了。”见长霖不动，她热心的伸出手去，“那日见上神也受了伤……” 她的手在他衣襟处被截了下来，长霖掩唇虚 分卷阅读31 咳了声，淡声道：“伤得不重，已经好了，天色黑了，你回去歇息吧。” 木门轻轻掩上，外头拄拐的声音越来越远，长霖这才将紧紧盯着门的视线收回。 不知为何，他对这只涉世未深的小鱼精，总有些特别的感觉，向来淡泊喜静的他竟然觉得留她在这儿做个仙侍也是不错。 难道自己是因为当初助了小鱼精结丹，这才生出了这莫名的类似护犊之情？ 罢了罢了，他闭上眼不再多想。 又是一日天光大亮时，池鱼挠着腿从被褥里坐起了身子，瞧了眼一旁摆着的素净如霜的衣裳，叹了口气，还是换上了。 站在铜镜前左右看了看，眉黛唇红、明眸皓齿配上这一身素白长衫，颇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尚可，尚可。她咂了咂嘴，满意地笑了起来。 就在昨日，她靠着自己勤学好问的好习惯，已将这婆华山大致了解了个七八分。 婆华山之主是上古神祗其一弥迦天尊府邸所在之处，天尊座下有三徒，为首的大弟子便是这座拂雪阁的主人长霖上神；二弟子是昆仑洞主的长子风夕上神，他人此时正在怀幽谷闭关，尚未归来；三弟子名唤流云，初踏上神之境，正在天庭授敕，听青芽说，流云原身是兔子精，有幸被天尊留下收做徒弟，历经了七万三千年才等来四十九道天雷淬身，终是位列上神之班。 听到流云是只兔子精，勤修苦练终成上神的励志经历，池鱼激动得险些抛了拐杖蹦了起来。心中暗道，以后这位流云上神就是她的榜样，她也要向他这般出息，给她阿爹和枯木爷爷挣个脸！ 除此之外，她还打听到云崖上是一处名曰潭虚洞的地方，此时天尊正在那儿闭关等着九九之期。 …… 用叉竿半掩着的窗外透出明媚的光亮来，正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她抬步试着走了两圈，发现自己不用拄着拐也能走了，只是些许的瘸坡，倒也不妨事。 去了长霖的屋前晃了一圈，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出了门。偌大的拂雪阁除了她自己，也没其他人了。 其实，这里的房间都挺干净的，里头摆放的物品不多，只需偶尔擦擦即可，真正需要打扫的也就院子外头的落叶。 内院里是两棵桃树，此时值秋，叶子落得厉害，铺得院里满地都是。 来之前枯木爷爷教导她，老实干活讨得上神欢心，上神才会将厉害的术法教予她，只是…… 她看了眼自己的坡腿，喃喃自语：“缓个一两天的，上神应是不会怪罪吧，毕竟我可是个伤者呢。” 这么一想她也就心安理得起来，出了门寻着衾风阁的方向去。昨晚顺嘴问了长霖，原来青芽是风夕上神阁里的仙侍。 池鱼不认路，但好在一路上都有人，很快到了衾风阁门口。 “来者何人？”门外有两名弟子轮值守门，见她眼生便询问道。 “哦，我乃拂雪阁长霖上神身边侍女。”她学着二人行了一礼。 两名弟子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错愕。其中一人狐疑地问道：“你说…你是拂雪阁侍女？” “正是。”她道，“今日是来找青芽姐姐的，请问她在吗？” “稍等。”他沉默片刻，进了门去。 不一会儿，青芽的身影从里头走来，见到池鱼温婉笑了起来，向着两人介绍道：“这位是长霖上神身边的小侍女，池鱼。” 说罢，她朝着池鱼招了招手：“你怎么过来了，脚还坡着可别到处乱跑，小心伤着。” 池鱼随着她进了门，说道：“拂雪阁太清净了，我一个人待着闷得慌。” 甫一踏进衾风阁的门，池鱼就被里头的景色吸引住了。阁院中花草葱郁、飞柳垂青，白苏花沿着半月廊缠绕着蜿蜒自一汪清池边，四方都是缭绕的雾气，在若隐若现的一片青白中竟有几只兔子在嬉闹着。 青芽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弯唇道：“那是流云上神送来的，我瞧着可爱就养在内院中。” “这儿都是青芽姐姐你打理的？”她叹为观止。 眼前矜婉的女子点点头：“风夕上神虽说对阁中之事不在意，但我也得尽职做好这一切。”她顿了下，似乎想起什么又道，“对了，长霖上神让我带你去挑几件衣裳。本想着你腿伤不便，我送过去，谁知你就来了。” 池鱼讪讪一笑：“不必麻烦了，若是仙山要求众人穿戴素净，也不好给我这个特例啊。” 闻言，青芽掩唇咯咯笑了起来：“你误会了，并非是仙山里头的规定，这一切说起来还是长霖上神起的头，他素来爱穿白衣，长身玉立、临风隽逸的模样使得底下的弟子们纷纷效仿，久而久之，婆华山众人也就都习惯了这副打扮。” “原来如此。”池鱼忍不住也跟着扬起嘴角，露出唇边清浅的笑窝来。 领着几身衣裳，青芽陪着她往回走。 “小鱼。”青芽弯起眉眼，看着她道：“你知道吗，上神说让你在拂雪阁服侍 分卷阅读32 时，大家都吃了一惊呢。一来上神几万年里都习惯一人独处，何曾让人住进拂雪阁里头；二来大家都惊异于你还没有仙骨，这山中也是有天生地灵的小精怪在的，只是他们是不允许入山门的。” 听她这么说，池鱼想了想自己，也算是捡了个大便宜。遂打着哈哈道：“上神承了我一个情，这才允我上山修习…青芽姐姐未来婆华山之前居于何处？” “我原在瑶池，侍奉西王母娘娘。”青芽略带几分感慨道：“三千年前，我奉娘娘之命外出办事，不巧遇上魔界之人伏袭，若不是风夕上神偶然路过将我救下，只怕我已是魂飞魄散。后来我向娘娘禀了此事，请娘娘允我来风夕上神身侧做上三万年仙侍以报救命之恩。” “西王母……”池鱼想起了当日在广裕庭被众人簇拥着走来的华贵女子，能在她身旁侍奉的必定也得是九天仙女。 她暗暗咂舌，想不到这婆华山藏着这么多了不起的人物。 眼看到了拂雪阁门前，青芽说道：“我先走了，晚些时候上神回来，你向他要个出入用的玉牌，那样就不会有人拦你了。” “多谢青芽姐姐。”她绽妍一笑，冲着青芽挥了挥手，目送她离开。 第21章 月朗风清夜，池鱼将房门大开，倚在床边看星光。 不知不觉间，也就睡了过去。 待长霖回来时，就看到池鱼如昨夜那般，仰面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伤腿蜷缩着，那只不安分的手正无意识的在那抓挠着。 他进屋来到床前，将她的手搁到一旁，轻轻掀起裤角看了一下她腿上的伤势。 伤口处被这丫头在睡梦中不知轻重挠着，刚结痂的地方又渗出了血迹。 长霖剑眉微敛，轻叹了口气，掌上用了术法又在她腿上拂了一遍，最后再把床头上搁着的药粉替她倒上，这才拉过薄被替她掖好，合上门轻缓走出。 *** 皓月当空、星辰零落，挣破这一片幽幽长空。 池鱼坐在木台子上说道：“爷爷，你瞧这儿的星空比盘龙山还美。” 身旁响起枯木不赞同的话语：“胡说，盘龙山的美。” “明明是这儿美！” “盘龙山……” “你们俩安静点。”两人争执不休时，池鱼身侧的玄衣长身男子忽然开了口。只见他仰面躺在木台子上，一只手置于颈后，深邃的眼眸凝望着天际那一片璀璨。 话音刚落，枯木蓦地噤了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也躺了下来。 池鱼犹不死心，凑到男子身前嗔声道：“阿爹，你说说哪儿的星空更美？” 辰离偏头幽幽看着她，俊美无俦的脸庞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声喃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或许，你本该属于这里。” …… 这一夜，池鱼置身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 “阿爹……”她在梦中呢喃，眼角划过一滴清泪。 大梦三千后，再醒来时已是晌午时分。 她趿着靴子，推开了门。 刚伸一半的懒腰骤然停住，怔然看着桃树下坐着的纤尘身影。 难得的长霖今天没有出门，坐在石桌前，面前是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而他垂着眸，心无旁骛地看着手中书册子。 “上神，早啊。”她走到近前，干笑着打招呼。 长霖抬起头，似笑非笑道：“早？” 她露出讪讪的神色，绕到他身侧的石凳前坐下。 “腿伤好了？”长霖放下书，开口询问道。刚才看她走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了。 “好了。”她起身，怕他不信还跳了跳，笑道，“奇得很，昨天还有些坡，今天竟然大好了。” 长霖淡淡“嗯”了声，瞥了眼院子，“既然大好了，那这院子是不是该扫扫了？” 三日没打理，院中落叶积了一地，徒添了几分秋色萧然之意。他颇有些无言，真不知这丫头是来这儿当侍女，还是当祖宗的…… 池鱼紧着就走到树下将搁在一侧比她还高半个头的扫帚提酒出来，就在他身侧有一下没一下扫着。 “上神，这几日您在忙什么呢，总是不见身影。” 长霖这几日早出晚归皆是忙于修补九世琉璃灯，那盏灯虽是只缺一个角，但修补起来颇为麻烦，耗费了他不少心神，只是此事不便与她细说。 “只是忙些私事。” 她眨巴了下眼睛又道：“我昨日去找青芽姐姐，她说婆华山人人都有一枚玉牌，那我的呢？” 长霖这才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当初魔族祸乱四界，为了防止有魔界之人趁乱混入山门，天尊让众人以精血筑符藏于玉牌中作为出入用的证物，若是当中有人身殒，则玉牌顷刻尽毁，这样使得魔界之人无法混入。 一道门的弟子皆挂青色玉牌，风夕居所和门下挂的是蓝色玉牌，流云的则是黄色玉牌。 他自行踏入屋中，不一会儿再 分卷阅读33 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块紫色玉牌，玉面雕饰繁复，透着淡淡的浮光。 池鱼依言照做，从指尖逼出一滴精血融进玉牌中，再由长霖施法结符，最后做成一枚本命玉牌。 “小心携带，莫要丢了。”他将玉牌递去，嘱咐道。 “多谢上神。”她捧着玉牌喜笑颜开，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出入自如。 自从有了玉牌后，池鱼举着它在三道门四处闲逛，凭着自己舌灿莲花，没几日就与各处的守门弟子相谈甚欢了。 自此，婆华山人人都知道拂雪阁长霖上神身边多了个小侍女。 …… “师父。” 潭虚洞中，长霖将手中灯盏置于石台上。 老者略抬眼皮，看了灯盏一眼，淡淡叹了口气，露出一抹蔼笑。 “长霖，这几日为师时常念起久远的事来。” 长霖在身前蒲团上落座，扬唇笑问：“什么久远的事？” 弥迦天尊神思悠远，抚着白须道：“念起当年下界，在私塾旁初次见你的时候。那时候你约摸十一二岁的年纪，旁人都在玩耍，只你一人坐在石阶上看书……” 长霖也回忆起那些久远到记忆有些模糊的事情…… 深冬腊月的清早，白雪细碎落了一地，天还灰蒙蒙亮。 私塾外，学童们早早侯在门口，等着先生前来开门。 气候甚是冻人，好在有人带着蹴鞠，趁着空闲时分几个孩童就在门前踢踏起来。 长霖亦是等候入门的孩童之一，穿着满是补丁、洗得发白的袄子默默走到石阶处坐下，而后从身上的褂布包里取出书卷安安静静看了起来。 也正是那个时候，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晃晃悠悠走来，最后跌坐在私塾门口的雪地里。 众人停止了玩闹，纷纷围了过来。 老头哆嗦着发白的唇瓣道：“能不能行行好，给我一点儿吃的。” 一众都是些十一二岁出头的孩童，纷纷捂住斜在身前的布包向后退了几步。 其中有人嫌恶道：“哪儿来的乞丐，走开走开，别打搅我们踢蹴鞠。”紧接着，剩余的人堆里也起了附和之声。 老头苍老的眼皮搭了下来，连带着眸光也暗淡了几分，颤巍巍从雪地里爬起来，虚步走到离私塾远一点的墙角处坐下。 天气寒冷，老头靠着墙喘息着，只是从呼吸间的雾气来看，他已是有进的气无出的气了。 不多时，身侧坐下一个小小的人影。 老头看了眼，是个面容清秀白皙的男孩，穿着泛白的袄子，怀中揣着翻得有些破旧的书卷。 男孩看着他，面容带着几分温和，从褂布包里掏出一块白面馒头递到他身前。 “吃吧。”稚嫩的声音响起。 老头看着他，迟疑道：“我吃了，那你呢？”白面馒头从褂布包里取出后，褂布包已是干瘪瘪的贴在男孩身上。 第22章 “我不饿。”男孩看他的眼神仿佛星辰般明亮清澈。 老头摇摇头，干裂的唇瓣扯出一丝苦笑：“不用了，我这条老命不值钱，就不要浪费小公子的粮食了。” 男孩不语，执著的将馒头呈到他面前。见他不接，索性放在他面前的雪地上，拧眉淡淡道：“我不吃一顿不会死，但你不吃也许连今晚都撑不过去，人就一条命，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头低头看了看馒头，又抬眼看着他准备离开的身影，问道：“小公子，你叫什么？” “长霖。”他展颜一笑，清脆道。 …… 弥迦天尊回过神看着长霖感慨道：“看着这时候的你，和九万年前也无甚区别。” “师父知道的，弟子向来不信天命。九九之期时弟子会替您收拢灵元，天地更迭也好，千秋万载也罢，弟子都会在此守着等候您再次归来。” 天地更迭也好，千秋万载也罢，弟子都会在此守着等候您再次归来…… 弥迦天尊眼底划过一刹恍惚，面前这张清隽出尘的脸庞与回忆中那位紫袍神祇矜贵淡漠的面容交叠在一起。 “弥迦，本君渡劫失败了。”这话从紫袍神祇口中淡淡说出，仿佛像是与他讨论天气这般平常。 然而此话在弥迦天尊耳中，犹如晴天霹雳打落，他执着棋子的手猛地一颤，那颗墨棋从指间跌落，砸乱了即将明朗的棋步。 “帝君……可是因为上次魔界撞毁天柱，您耗费数万年修为修补这才无法渡劫？” 紫宸淡淡点了下头，看着满盘杂乱无章的棋子，焉地笑道：“何须如此惊措，本君当时就知晓这一劫多半是躲不过了。” “那岂不是……”弥迦天尊顿了下，再也说不出后头的话。 紫宸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淡泊与洒脱，轻描淡写的将他未说完的话道出：“没错，本君命劫将至。” 天尊沉默下来，半晌说道：“我去天庭向天帝借来九世琉璃灯，届时为您收 分卷阅读34 拢灵元。”说着，他已起身向着门口走去，脚步中带着些许虚浮。 “没用的。”紫宸抬手收拾着盘上残局，漫不经意道，“渡劫时，我损耗了心脉，就算你将我的灵元收起，魂魄也是无法聚集的。” 天尊沉沉叹了口气：“我与帝君相交数万载，洪荒时神魔大战，我率领的天将在魔界中了埋伏，是您凭一人之力斩群魔杀出一条血路将我们带出，这份恩情弥迦永生难忘、无以为报。如今帝君遭劫，我若什么都不能做，如何能心安理得？” 紫宸摇摇头：“心有执念，于修习无益。” 天尊此时，心头已然有了决定，沉声道：“无论多久，我在婆华山等候帝君再次归来。” “师父，您在想什么？” 长霖的唤声将弥迦天尊从回忆里扯离，他垂眸看向九世琉璃灯，蓦地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摇着头：“一段往事罢了。” …… 从潭虚洞走出，长霖负手立于云崖之巅眺望苍穹。 弥迦天尊的话语依稀还在耳畔回响，“长霖，你的劫数已经来了，能不能过但看你的造化。” 从他跟随弥迦天尊来婆华山之时，天尊就告诉他，自己命中有劫数，三劫悉数渡过方能踏入无上之境。 无上之境……那是连已经归寂的紫宸帝君都未到达的境界。 他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带着几分自嘲。 *** 回到拂雪阁，路过池鱼半掩的房门前，他停下了脚步，沉吟片刻后用元神扫了一遍四周。 空荡荡的殿宇楼阁，一丝人气也无，心知这个好动的小丫头扫完了内院又跑出去玩了。 长霖心下一动，随即也踏出了门，最终在一道门的善德堂中寻到了人。 只见一群白衫小仙围着中央的一抹澄红身影席地而坐，津津有味地听着她讲着大战琼山灵兽的故事。 “那只大兽足足有两个人那么大，爪子像钩子般尖利。它就这么朝着我跑来速度奇快，就差这么一点儿，我就被扑倒在地上。”清脆地声音自人群中传出。 众人十分给面子地“哇”了一声。 她将腿一横，指着伤处刚好的小腿凝重道：“我这腿就是那只大兽弄伤的，但为了完成上神交代的事情，我硬是咬牙忍住了疼痛，将上神需要的灵草紧紧护在怀中。” 池鱼说书的本事那是深得锦昭亲传的，今日讲起故事来，那叫一个生动且精彩，这才赢来众人一片唏嘘赞叹之声。 “小鱼，你可真厉害，身为一只小精怪竟有如此大的觉悟，也难怪长霖上神会将你带回婆华山。 “是呀，你就在此处好好修习，成为地仙指日可待。” 池鱼挠着头嘿嘿笑了声，被人这么一夸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谦虚地摆摆手，忽又想起了这几日匆匆忙忙的长霖，遂叹息道：“唉，我也想早日学成，飞升成仙，只是我家这位上神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除了在拂雪阁扫扫地外，也只能来这儿寻你们说说话解解闷了。” 正说着，只听门外有小仙唤道：“长霖上神。” “嗯。”一道清冷的应声响起。 众人一个激灵，纷纷从地上爬起来站成一排行礼道：“长霖上神。” 池鱼顿时露出一副要完的愁苦相，缩着脖子，打算趁着人多遁走。心道，也不知他在门口多久了，听没听到自己在编排他。 长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身上，慢悠悠唤道：“池鱼，去哪儿？” 众人闻声，迅速往两侧退开，为他的目光让出一条路，路的尽头是蹲在地上冲着白衣上神讪笑的小鱼精。 拂雪阁中， 池鱼规规矩矩站在殿前，垂着头在心里默念着，他没听到，他没听到… 长霖淡淡瞥了她一眼，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今日你说的我都听到了。” 她头皮一紧，臊眉耷眼地将头垂得更低了。 长霖又问道：“你是在抱怨我没有教你术法？” “池鱼不敢。”她说道。 长霖轻笑了下：“有什么不敢的，你有什么想法就提出来，我亦不是那会伤人的大兽。” “……”池鱼丧着脸说道，“上神，你就别臊我了，我再也不敢到下头说您的不是了。” 闻言，长霖笑意更甚了，清声道：“你初来这儿，诸多不适，而我这两日确实是忙了点从而疏忽了你。这样吧，你从明日开始就随我去桃林修习术法。” 池鱼露出一丝诧异：“当真？” 长霖点头含笑：“自然是真的。” 得了允诺的池某鱼高兴了一整夜，虽说这几日过得清闲无比，但她还是十分明确来这儿的目的，以修习为重，早日飞升才是正事。 第二日大清早，池鱼依着长霖吩咐来到拂雪阁不远处的桃林中。 她来时，长霖已经在此处候着。 小丫头今日依旧是一身红衣，腰间束着金色绸带 分卷阅读35 ，与这满林子的桃花相得映彰，宛如林中花仙般走来。 长霖收回神色，问道：“先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池鱼有些尴尬：“除了淬炼灵丹精进修为外，只会些小术法。”末了，为了挽回一点面子她还是道，“不过吓吓山中小动物和普通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忍俊不禁道：“那你施展几个给我看看。” 池鱼点点头，抬手在空中画着圈圈，不一会儿指尖处慢慢结出了一个偌大的、透着光彩的泡泡，从她指尖脱离朝着长霖缓缓飘去，包裹住他的身体。 “起。”她唤道。 长霖收起仙术，任由这层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结界将自己缓缓抬到空中。 随着她一声：“嘭。”这道用泡泡化成的结界骤然破开，他又缓缓落到了地上。 池鱼咧嘴嘻嘻笑道：“我都是用这招抓野猎的。” 之后，她又施展了几道的小术法。在漫天的泡泡中长霖忍不住开口道：“好了，不必再施法了。” “如何呀上神？”她迫不及待问着，这一套花里胡哨的小术法可是被枯木爷爷和锦昭拍掌赞扬过的。 长霖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虚咳道：“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实用。那么，今天就先从飞天术学起吧。” 飞天术，修仙之人必修的术法。 长霖带着她在空中飞了一圈，一边讲解道：“踏云驭风，身子要稳…放手，别拽着我的衣襟。” 再之后， “别闭眼，小心撞到山墙。” “拐弯，要撞墙了。”在某人即将撞进山壁前修长的手指拎起她的后领转了个弯。 “别叫了，鸟儿都吓飞了。” “你怎么了？”半晌后，长霖皱眉居高临下看着挂在身上的人儿。 池鱼仰着煞白的小脸，半瘫在他身上颤声道：“上神，我头晕，想吐。” “……” 三日后，终于克服了恐惧，哆哆嗦嗦在林子上方驭风飞着的池鱼转头问一旁惬意跟着她低速慢行的人影：“上神，你以前学飞天术花了多长时间？” 上神瞥着她，淡淡道：“两个时辰。” 第23章 桃林深处泠泠落着漫天花雨，秋阳破云散雾折入林间。 桃树下的一层花叶微微动了动，随后从里头挣出个双眼惺忪的迷糊脑袋来。 池鱼伸了个懒腰从地上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花叶，慢悠悠朝着外头走去。 自从跟着长霖开始修习后，她早晨学术法、傍晚打坐静修，晚上还得回去打扫内院，一日三餐皆是素菜，忍不住问了下，才知道满山的人连同山下的精怪都是吃素的…这下好了，她过得比出家和尚还要寡淡，青芽来探望她时，都直言她憔悴了好些。 还在这两日长霖又变得忙碌，她也可以趁机偷个懒。 方走到一道门时，只见天上飞过一蓝一白两道影子，紧接着一行白衣弟子行色匆匆往山上赶。 池鱼怔了下，寻了个守山弟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守山弟子面色凝重，望着山顶说道：“九九之期到了，天尊即将归寂。” “归寂。”她轻声念道，这段时日隐隐听过不少传闻。 归寂，既是灵元离体、神魂消散于人世。 如今的天地间只剩下五位上古神祇，分别是天帝、西王母、释道古佛、弥迦天尊和白祁帝君。然，这些神祇虽是活得长久且法力高深，但并非与日月同寿。世间万物都有劫数，这些神祇亦是有的，且一旦遇上了便是命劫，最终只能归寂于天地之间。 如今的弥迦天尊便是遇上了命劫，眼看着上古神祗中又将少了一位。 众弟子神色戚戚，默然垂首而立。 池鱼心下了然，方才匆匆往云崖飞去的两道影子想必就是天尊座下的另外二位弟子，风夕上神和流云上神了。 时置半夜，苍沉的洪钟响彻天际。 池鱼披上外衣小跑着出了门，愣愣看云崖外，泱泱的白衣弟子面露悲伤，拂袍屈膝向着潭虚洞的方向叩首施礼，恭声道：“弟子恭送天尊。” 彼时，潭虚洞。 弥迦天尊身形在苍穹月辉下逐渐消散。 “弟子长霖恭送师父。” “弟子风夕恭送师父。” “弟子流云恭送师父。” 三道身影立于石桥后俯身向着天尊行了拜师礼。 长霖闭了闭目，再睁开时已将一抹悲切匿于眼底。 他将手中九世琉璃灯托出，双手结印将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 “师兄，我助你吧。”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正是身着黑衣，面容冷峻的风夕。 长霖颔首，却对着另一人说道：“流云，洞外的一应事务就交由你了。” 流云点了点头，清秀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丝郑重：“师兄放心。” 九世琉璃灯在二人注入的灵力 分卷阅读36 中缓缓亮起，九瓣莲盛开露出灯芯，霎时间洞天下气息涌动，一道道灵元之气收纳入灯芯…… *** 转眼已是三日。 之前长霖忙虽忙，晚上还会回来歇息。可这三日里，长霖一直待在云崖没有回来。 池鱼守着空落落的屋子不免有些无聊，手中的扫帚每挥一下，她就叹一口气。 这日子还不如在盘龙山与枯木爷爷过着插科打诨的日子来得开心呢。 “哟，这是怎么了，满脸的不高兴？”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池鱼一跳，她四下张望终于在屋顶上发现了声音的源头。 那是一个少年模样的人，也是一袭白衣翩翩，面容干净秀气，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来人斜倚在屋檐上，对着她又道：“跟我说说呗，你为何不高兴？” 池鱼扔了扫帚，叉腰望向他，疑惑道：“你是何人？” 白衣少年勾起一抹兴致：“不如你猜猜？” 她拧眉道：“我为何要猜？你可知这儿是长霖上神的居所，识相的自己报上名来。” “好啊，告诉你可以，但你得先说说你是谁？” “我是长霖上神身边唯一的侍女。”池鱼骄傲地扬起下巴，“你别小看我，普天之下能住进这儿的也只有我了。” 少年扬了扬眉，赞同地点点头道：“嗯，这倒是。师兄能让你住进拂雪阁颇让人意外的。” 池鱼“咦”了声，指着他讶然道：“师兄？难道你是……风夕上神？” 少年哈哈笑了起来，从屋顶翻了个身落到地上，这才朗声道：“我才不是二师兄那个万年冰山呢。” 池鱼很快反应过来，眼底随之涌上了一股崇拜之情。“你是流云上神！” 自从听青芽说过这位上神一路从兔子精飞升为神的励志事迹，她就将他列为崇拜对象之一，他简直是精怪界当仁不让的楷模。 流云扬唇笑了下：“正是本上神。” 得知少年即是流云，池鱼一改狐假虎威之态，转而热络道：“早前听闻流云上神去天庭受敕，还惋惜未能一睹上神尊容。啧啧，今日一见上神真是风华正茂，风度翩翩之姿。” 流云一愣，随即笑不拢嘴道：“师兄从哪儿收了你这么个活宝？嗯，你这小鱼精嘴甜得很，本上神喜欢。” 本着来者是尊客，池鱼从屋中将长霖摆放在屏格上的茶盏玉杯取出，为流云沏了一壶热茶。 递至流云手上时，他微微顿了下，纠结道：“这副是师兄的栖山玉石茶盏？” “不晓得。”池鱼殷勤道：“这儿也不常来客人，我只在屋中寻出这一副，您就凑合着用吧。” 凑合着用吧…… 流云抽了抽唇角，看来这小鱼精是真不知道自己拿出的是什么。 这可是栖山圣母送的宝物，茶盏用的是栖山灵树的千年玉脂做成，每沏一壶茶，里头的玉脂就少了一层，壶的颜色也会变上一变。沏上七壶之后，这副茶盏就会消失不见，是以长霖将它摆放在屏格上只供观赏。 流云沉默了一会，既然沏都沏上了，那就…… “你也喝吧。”他抬手替池鱼也斟上一杯，笑吟吟道。 “上神怎么会来这儿？”池鱼问道。 流云难得的露出一丝悲凉之色，不过很快收了回去，扬唇道：“师父归寂，二位师兄正为师父收纳灵元。我帮不上什么忙，便出来打理山中事务，听弟子们提起拂雪阁来了个小侍女就过来瞧上一瞧。” 池鱼点了下头，向他抱怨着：“此处甚是无聊，我只待了短短数十日就忍不了了，你是怎么在这儿待上数万载的。” 流云故作沉吟，附和道：“本上神也觉得在山中清修的日子颇为乏闷。”停顿了下，他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不过倒是有几处好玩的地方，你想不想去？” 她忙不迭点头：“想。” 二人一拍即合，说走就走。 第24章 婆华山，山高万丈，自下而上直耸入云，山分两阙，以山门为界，自上是仙门之境，自下便是苍野山林，里头匿着不少的山灵精怪。 两道身影顺着山门一路向下而去，不多时就出现在一片山灵界地中。池鱼放眼看去，掩不住满目的错愕。 只见此处山地辽旷，建起一厝厝的茅草庐户，不远处还有个小集市，熙熙攘攘的人影好不热闹。 就看那虎面人身的大汉坐在一筐白澄澄的萝卜面前呦呵着：“卖萝卜嘞。” 面前停了位身姿妖娆的女子，双手抱胸，睨着面前的白萝卜娇滴滴问道：“你这咋卖啊？”说话时，身后的长尾巴耸动着，徒生了几分媚意。 虎面大汉笑嘿嘿道：“地人参老值钱了，三颗两串灵玠。” 女子黛眉一蹙，细着嗓音道：“你这卖得比前头牛五家的贵啊。” 一旁卖灵芝的摊位上坐着个穿着肚兜的小娃娃，头上几撮黄毛用红绸束 分卷阅读37 成冲天辫，奶声奶气地嘀咕了一句：“就是，还、还地人参呢，我们人参都不敢说值两串灵玠，你个白萝卜卖、卖两串，什么个意思嘛！” 虎面大汉闻言，脖子一红粗声粗气吼道：“小娃娃，你说什么呢？信不信老子晚上将你抓了炖萝卜去。” 人参娃娃一听，哇哇大哭起来，指着大汉嗔哭道：“呜呜呜…老虎要吃人参啦！”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人群中牛头马面你来我往，看到池鱼眼花缭乱。 流云倚在树上，对着一时回不过神来的池鱼说道：“怎么样，这儿是不是挺有趣的？” 池鱼怔怔点头，自她出生后，盘龙山巅只有阿爹和枯木爷爷陪着她，后来也就再多个锦昭，至于其他精怪她根本没机会遇上。从前听起枯木爷爷说过，山灵精怪各个都是狡诈多端，强的欺负弱的、一群欺负落单的，哪有像此处这般和谐的样子。 流云听她道出了疑惑，嗤笑了声说道：“你也不瞧瞧这是哪儿，这是婆华仙山，上古神祇的府邸所在之处，是你那不知名的山旮沓角能比的吗？” 池鱼听他编排自己土生土长的家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看在他带自己出来玩的份上忍住了。 流云又说道：“这儿的山灵精怪皆是灵智上层的生灵，自从仙门在此山开辟后，他们自愿归附，仙门便隔三差五派遣弟子下山管理。你瞧他们手中的玉玠没有，玉玠能制成修灵水，而他们只要凑集一百枚玉玠便可在每月初到山门处换取一瓶修灵水，如此一来就可将这些山灵精怪有条不紊的掌管妥当。” “上神似乎对这儿十分熟悉。”池鱼说道。 流云微微勾唇：“自然，我便是这山灵界地的管事之人。” 池鱼“哦”了声，心下了然，也是，仙门中最适合管理山灵精怪的也就非流云莫属了，谁让人家未飞升前是只兔子精呢。 不过，山灵精怪们恐怕不知，他们这界地管事的却是个不靠谱的，此时带着个小鱼精准备来这儿寻寻热闹。 “你在这儿日子不短了，可学会了变身术。”流云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诡笑。 “会是会。”她挠了下头有些尴尬，“学艺不太精，变起来略潦草了点。” “无妨。”流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率先摇身一变，匿了面容化为秀美怜人的小花精，鬓间一朵明艳的迎春花更衬得人比花娇。 池鱼抻了抻胳膊，又跺了跺脚，这才扭着身子一变…… 空气在池鱼变身后似乎微微的凝固了，只见流云看着她半晌吐了口郁气，娇艳的脸颊不太自然的抽了抽：“你就变出这玩意儿？” 面前这位身形粗狂、皮肤黝黑，两颊脂粉施得嫣红的女子掩着唇细声细语道：“人家不是说了吗，变起来会有些许潦草。” 流云满脸纠结地看着她：“你这哪是些许潦草…你这实在是粗糙啊，你你你这变的是什么？” 池鱼提着丝绢娇羞一笑，指着头顶上那朵硕大的花说道：“没瞧见啊，人家是白莲花。” “……” 片刻之后，迎春花流云携白莲花池鱼扭着腰就往集市里走去。 “喏，我这儿有八串玉玠一共四十枚，我们一人一半，比比看谁买的东西多。”流云美目一转，纤指拎着两串玉玠在她面前晃了晃。 “好呀，比就比。”池鱼不甘示弱，接过玉玠在手上掂了掂，心道，怎么说我也跟着枯木爷爷在凡界卖过莲蓬，讨价还价这事还是有经验的。 两人一个从东边一个从西边分开了去，此处的小集市看着不大，可卖的东西却因有尽有，其中还掺杂了许多凡界看不到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一圈逛下来，池鱼怀中抱着一颗白菜、两根地瓜，手中还拿着三串糖葫芦。 远远的见那花容月貌的迎春花流云手上拎着篮子，里头装满了瓜果，盈盈朝她走来。 “收获不错嘛，花了多少玉玠了？”池鱼打量着篮子里的东西。 流云弯唇媚笑：“也没有多少，就三枚玉玠吧。”还白送了个篮子。 “三枚！”池鱼瞪圆了眼，再看了眼自己怀中的东西，这些可花了她十二枚玉玠啊！ 手中的糖葫芦它突然就不甜了，看着满脸得意的流云，池鱼气呼呼说道：“凭什么你三枚买这么多。” 流云瞥了她一眼，挽了挽发说道：“凭什么，自然是凭小女子的花容之姿了。” 池鱼撅起唇道：“我不信，定是方才那些人欺负我不懂行情。”说着，走到一旁的摊子上挑起桃子来。 流云嬉笑着跟上她，说道：“你不信，那我就让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卖桃子的是只猴子精，蹲在石墩子上蹦跶来蹦跶去的，冷不丁流云娇柔的声音在摊位边上响起：“猴哥儿，替小女子挑几个新鲜的桃子呗。” 猴子精看着她眼前一亮，吹了个口哨道：“好的好的，哥哥我给你挑又大又甜的。” 带毛的长手在摊子上挑挑拣拣，不一会儿几颗白里透粉的蜜桃装 分卷阅读38 进了流云篮子里，猴哥朝她痴痴一笑：“两枚玉玠就够了。” “喏，给你。”流云捻起兰花指将玉玠放到他手中，抛了个媚眼道，“好吃人家再来。” 池鱼清了清喉也学着她上前，掐着声道：“猴哥儿，人家也想挑几个鲜桃。” 猴子精看了她一眼，忙将眼神收回，咽了口唾道：“你自个儿挑吧。” 池鱼撇撇嘴轻哼了声，挑了几个模样不错的桃子问道：“多少玉玠呀？” 猴子精瞥了一眼，说道：“六枚。” “不是……你怎么偏心眼呢！”池鱼忿忿道。看了眼流云的篮子，又看了眼自己的，同样分量怎么差了这么多。 猴子精哽着脖子支支吾吾道：“谁让…谁让人家比你漂亮，我愿意给她算便宜点，你管得着嘛。” “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池鱼拧眉叉腰道。 “我就乐意…” 两相吵得不可开交时，流云在边上又是煽风又是点火，唯恐两边都消了气似的。 半晌后，池鱼拎着半布袋的战利品昂首踏步离开了桃子摊，猴子精满脸晦气地看着剩下的桃子，心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遇上这么个祖宗。 “哈哈哈，小鱼儿，你可真行。”流云朝她竖起了大拇指，这丫头超不过人家竟然动气手来，拽着那猴子精死活要他也算个便宜。 那猴子精一脸惊恐，生怕让人误会了自己与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瓜葛，径直就包了半摊子的桃子打发她赶紧离开。 池鱼看着流云那一脸的幸灾乐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见那前方人群熙攘，眼珠子微微一转，眸底划过一丝狡黠。 “哎呦，谁掐我屁股？”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呼。 众人驻步看去，一男子捂着臀疑惑道，身旁挽着他的女子蹙眉扫了眼身后的行人，最终将目光留在了流云身上。 流云怔了下，茫然看着她：“不是我啊。” 那女子细细看了眼流云，面上闪过一丝妒意，尖声问道：“不是你，难道还是你旁边这位？” 池鱼摆摆手，一脸无辜：“不是我不是我。” 女子抡起袖子朝着流云冲来，一边扬声骂道：“好啊，你这小花精，倒学那狐狸精开始勾引人了。” 边上几位看热闹的狐狸精不干了，横眉竖目道：“你说什么呢你，看我不挠死你！” 不过须臾，集市又是一阵混乱。 *** 潭虚洞前，一白一黑身影先后走出。 风夕虚行一礼：“师兄，我先回去了。” 长霖颔首道：“此番耗了不少灵力，回去好好歇息。” 风夕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师兄也是。” 随着风夕离开，长霖回身看向洞府，拂袖一挥，一道淡薄的结界覆在水帘之上，这才举步下了云崖。 长霖刚踏入拂雪阁，只听身后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长霖上神。”来人低声唤道。 长霖回头，正是一道门的掌门弟子鸿羽。 鸿羽俯首恭声道：“九重天来了仙官说天帝已悉知天尊归寂，询问上神接下来的事宜。” 长霖沉吟片刻，敛眸道：“告诉仙官，不日我会上天庭拜见天帝。” “是。”鸿羽点了下头，却不见告退。 长霖看着他扬眉问道：“还有事吗？” 鸿羽面露讪色，踌躇道：“是山灵界地有事。” “怎么了？” 鸿羽轻咳了一声道：“山灵精怪前来告状，说仙门中有人下山闹事。” 长霖眉心没来由的一跳，淡声问道：“谁？” …… 半柱香后，拂雪阁门口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闪而过。 池鱼顶着鸡窝似的头发四处张望着，见里头静悄悄的，这才放下心来，对着后头的人说道：“进来吧。” “你这小鱼精，可是害死我了。”说话的正是流云，俊俏的脸上顶着几道抓痕，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得不成形了，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池鱼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道：“你不是说这儿的山灵精怪性情温和吗？” 他们俩可是被这一群‘性情温和’之人一路撵着跑进了山门。 流云没好气道：“毕竟还是些精怪多少保留点野性，你要不惹事，我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他碰了碰脸，龇牙咧嘴又道：“趁着师兄还没回来我先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不仗义。”池鱼咬牙道。 说话时，二人还没注意到，不知何时拂月殿门前出现了一抹白色身影。 流云抬步想走，登时被门口那道身影吓得两腿一软，跌列了下方才稳住身形哭丧着脸唤道：“大师兄。” 长霖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道：“你们俩随我进来。”说罢，转身回了拂月殿。 入了殿，长霖一言不发地看着二人。 二人则顶 分卷阅读39 着前方冷冷的视线低眉顺眼站好，等着座上的人发话。 半晌后，长霖略抬眼皮，不咸不淡道：“听说，你们将山灵界地闹得鸡飞狗跳？” 流云抬头讪笑：“师兄，你听我解释。”刚说完这话，就见长霖淡淡瞥了他一眼，登时头皮一紧，抿了抿唇又低下头去。 池鱼揪着裙带偷眼瞧了瞧长霖，本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觉悟，开口道：“上神，池鱼错了。” “错哪了？” “错在不该跟着流云上神瞎胡闹，日后再也不敢了。”她吸了吸鼻子道。 “师兄，我、我也不敢了。”流云跟着也说道。 “流云，师父总说你太过跳脱，让为兄日后多加照拂你。”长霖顿了顿，又道，“看来师父说的没错，原本让你掌管山灵界地就是为了让你收收性子。你不管也就罢了，还带着池鱼下山胡闹，此番罚你闭关三个月，抄三千遍清心咒，可有异议？” “师弟不敢。”流云垂头丧气道。 长霖又将目光对着池鱼，毫不留情道：“你身为拂雪阁的侍女，不恪守本分，成日不见踪影，只知闲晃贪玩，修习亦是偷懒懈怠……” 池鱼在话声里将头越埋越低，只听那道清冷的声音说道：“罚你每日再加两个时辰静修打坐，另外打扫一个月山门。” “是，池鱼领命。”她撅唇瓮声瓮气道。 领了罚，流云朝长霖小心翼翼道：“师兄，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长霖淡淡颔首，无意间督了眼身侧屏格。 流云颈后泛起一阵凉意，正想着先溜为敬，就听见长霖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池鱼抬眸，见自家上神正打量着栖山玉石盏，忙不迭说道：“我瞧着拂雪阁难得来了客人，就将这玉盏拿出来沏了一壶茶……” 看着上神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自知惹祸的池鱼渐渐闭上了嘴。 长霖隐忍地闭了闭眼，愠声道：“流云再加三千遍清心咒，不抄完不许离开房间。” 紧接着他看向耷着脑袋的池鱼说道：“你，扫完山门再去扫桃林，外加三天不许吃饭!” *** 夜色清凉，云松下的巨石上，娇小的人儿蜷腿坐在上头发着呆。 “小鱼，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身后传来青芽温柔的轻唤。 “青芽姐姐。”池鱼别过头，展颜一笑，腾出了位置邀她上来。 “我听说，你与流云上神被罚了？” 说起这个，池鱼一脸郁闷，支着脑袋有气无力道：“上神罚得可凶了，让我打扫山门和桃林，再加上三天不许吃饭。” 没有饭吃的池鱼这两天像只闷葫芦似的拿着扫帚扫完院子扫山门，扫完山门扫桃林，遇见了长霖福身施礼后就躲了开去，丝毫没有了从前的热络。 话音刚落，肚子十分配合的叫了声，她叹了口气道：“不吃饭难有力气干活，你瞧我都瘦得皮包骨了。” 青芽忍不住笑了起来，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盒吃食，说道：“就知道你不禁饿，快吃吧。” 正饿得眼冒金星的池鱼双眼骤然有了光彩，抱着她的胳膊娇嗔道：“青芽姐姐，你真好。” “快吃吧，放心，上神不会知道的。”青芽笑道。 “嗯！” 趁着池鱼狼吞虎咽的功夫，青芽回身看去，远处的夜色中一抹白衣悄然隐去。 她垂眸看向池鱼，想起刚才长霖来找她，将手中的食盒交给她淡声道：“青芽，将这些吃的给那丫头送去。” 青芽盈盈笑起来：“上神还是不忍心看她受饿，既然如此何不亲自送去。” 长霖清尘的脸上些许不自然，他并未回答，而是道：“不必告诉她我来过。” 青芽默了默，福身道：“小仙明白。” 月色皎瑕，饱腹后的池鱼这才有心情好好观赏那一轮明月。 身旁的青芽说道：“小鱼，其实上神面上严厉，心却是软的，你不必与他置气，低下声在他面前说两句软话，上神很快就气消了。” “真的吗？”池鱼狐疑道。这两日她不理长霖，长霖也没给她好脸色呀。就早上，她还是在长霖冷冰冰的目光中打扫完内院呢。 青芽意味深长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25章 翌日清早 池鱼扒开门缝探眼望去，桃树下果然已经坐着人影。 茶炉沸着水泡，袅袅淡烟升起，将座前之人温润的面容隐去。 长霖在树下煮茶，抬目一瞥，不远处的房门后那个探头探脑的脑瓜子骤然缩了回去。 他唇瓣微微弯起，随后半垂下眸子继续煮茶。 不多时，那道门开了。 黛青色的身影晃悠着走到附近，伸了个懒腰，脆着声道：“天气真好啊。”说完这话，她撩着眼看向身侧之人。 无奈身侧之人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坐于树下颇为神 分卷阅读40 姿慵懒，修长的手指提着茶壶缓缓斟着热茶。 没得到回应的池鱼尴尬的走向一边，拿起扫帚开始在附近晃来晃去，最终又绕了回来，在白衣前站定，软声软气唤道：“上神。” 长霖抬首，用着淡漠的神色先是将她从头到尾扫了一片，这才悠悠开口：“怎么了？” 她抵着扫帚露出可怜兮兮的小脸，说道：“这回我真知道错了。” “这回错哪了？” “我、我不该不去桃林修习，让上神连着两日在那儿干等着。”她低着声道。 长霖看着她那副越说越委屈的模样，叹了口气，缓和了语调循循道：“你这丫头做错了事，脾性还挺大，是不是觉得我罚你罚错了？” “上神罚得对，池鱼不该跟着流云上神下山胡闹，只是您罚得太狠了点，三天没吃饭，池鱼哪有气力跟着您学呀。” 长霖抿唇，默然无语片刻。果不其然，这丫头说起理由来头头是道，他也懒得与她争辩，只道：“罢了，今日肚子饿就去吃吧。” 池鱼喜笑颜开道：“真的？” 他点点头，眼底藏在淡淡笑意。 “那上神，可不可以也免去我打扫山门和桃林的惩罚？”她趁着有便宜，忍不住向他讨道。 长霖差点被她讨价还价的勇气给气笑了，眉梢微挑起，淡声道：“不可以。” “上神。”她凑近，拉着他的手腕晃了晃，娇软着话头道，“山门还好说，但那桃林那么大，每天落了多少叶子……” 长霖低眉看着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白皙的纤指，眼底划过一丝杂乱之意。 他抬手轻拂下她的柔荑，温声道：“明日开始好好修习便免你打扫桃林。” “多谢上神。”她就差蹦起身来。 青芽姐姐说的没错，原来上神真的是个面冷心软之人。 *** 衾风阁 青芽蹲在院子中喂兔子，低垂着臻首露出修长柔美的脖颈，神情淡和专注。 一袭蓝袍从屏廊处路过，蓦地停下了脚步，看着院子蹲在的人半晌，忍不住虚咳了一声。 青芽恍然回神，直起身子向那人行了一礼：“风夕上神。” “你在做什么？”风夕漠着一张脸问道，话音落下后就知道自己多此一问。青芽身侧的地上放着一篮子切碎的萝卜块，几只白绒绒的兔子正围着篮子吃得正欢。 青芽还是弯唇回道：“喂小兔子呢。” “哦。”风夕淡淡应道，自觉无趣后转身准备离开。 “上神。”青芽跟上，轻声唤着。 “何事？”风夕偏过头看她，脚步不自觉缓了下来，等着她上前。 “前几日花仙姐姐过来，给了我几颗紫萝种子，我瞧着你的院子还有空地，可以种上吗？”她轻轻柔柔的问着。 风夕顿了顿，抬眸瞥着身处的这座外院，已是被青芽栽种了满院子的花草，墙上藤蔓顺着蜿蜒遍布，开出馥郁的花来，恐怕不熟悉这的，初次进来会以为是一片树林子。 终于，她还是要把栽花的手伸到他院中了吗？ 望着她期待的目光，风夕张了张唇瓣，哑然道：“你决定就好。” “好的。”青芽笑了下，“那我将石台上的几株水仙放到您书房去吧，闲时也可赏心悦目。” “……”风夕眉心一抽，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二人还未走到大门口，前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叫唤着：“青芽姐姐。” 一听声音，青芽便知是池鱼来了。 “青芽姐姐，我家上神明日要去天庭，让我找你领月华门的钥匙。”正是那跳脱的人儿一路甩着玉牌进了门。 “长霖上神要取授敕用的长箴吧，你稍等，我去屋里取钥匙。”说罢，青芽转身回屋去。 池鱼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风夕，福身行了一礼：“风夕上神。” 风夕冷冷瞥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对于长霖身边突然多了个小侍女，他丝毫不敢兴趣。 不过，池鱼却是对他颇为好奇。早就听闻这位风夕上神是位冷面冰山般的人物，今日一见，名不虚传。难怪一道门的众弟子在排名婆华山最怵的人时，将这位上神排在了第一位。 风夕让她盯得有些莫名其妙，本想离开的脚步顿了下来，冷眉微皱，沉声道：“你看着我作甚？” 池鱼收回目光，摇摇头咧嘴道：“没事，上神慢走。” “……”风夕冷哼了一声，抬步离开。 出了门没多远，就听见青芽轻柔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小鱼儿，风夕上神就是那副冷淡性子，你别介意。” 还听到池鱼有些同情的声音：“服侍风夕上神一定很累吧，真是难为青芽姐姐了。” 风夕揉了揉额角，看来得空得去师兄那，让他好好管教管教自家这个小侍女了。 第26章 长霖去天庭前通知她，五 分卷阅读41 日后回来验收她的修习成果，这让想着偷几天懒的池鱼不得不苦迭迭的加紧修炼。 不知不觉来婆华山也有近百年，在长霖的教导下她的修为与术法确实突飞猛进。如今的她也已经是一只脚踏进了半仙的境界，就差将仙骨彻底修成，飞升地仙了。 山林幽静，忽地在百米外的长空中响起一阵清亮的啼叫声。正在桃林练着术法的池鱼浑身一震，下一刻，狂喜着朝着叫声处御风飞去。 寻着清啼声她下了山门，抬眼时不经意督见了一道火红的影子飞过长空，不禁讶然一怔，想不到从前那只羽毛稀疏的小凤凰如今长得这般好看，带着火纹的翎羽在空中翱翔着，显出了百鸟之王独有的华贵之气。 不多时，她就在林中看到了那道百年不见的熟悉身影，正是那被司命星君罚去闭关百年的小凤凰锦昭。百年不见他似乎长开了点，本就俊俏明朗的脸庞菱角越发分明，如今的模样恐怕是让九重天不少仙子们惦记着呢。 尽管他已经长成羽翼丰满的大鸟了，可池鱼依旧唤道：“小秃毛。”声音中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颤意。 锦昭回首，眼圈已经泛红，一把冲到她身前将她娇小的身子抱起，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激动道：“小鱼儿，我太想你了。” 溪流旁，池鱼将在山灵界地买来的瓜果递给锦昭，问道：“你怎么会寻到这儿来？” 锦昭有些幽怨，看着她道：“我一出了闭关就去盘龙山寻你，枯木爷爷说你跟着长霖上神在婆华山修习，我这不立马折了身又飞过来。”说罢，他上下打量着池鱼，轻哼一声道，“我瞧你这百年过得不错呀，老实说是不是压根想不起还有我。” 池鱼干笑着咬了口苹果，说道：“哪能啊，我时时刻刻都想着你和枯木爷爷呢。” “这还差不多。”锦昭这才露出笑容。 “爷爷在盘龙山还好吗？”池鱼有些失落道，“自从来到这我还没回去看过他，也不知没了我的陪伴，他是不是特别孤单寂寞。” 锦昭笑容一僵，心虚地避开池鱼的眼神，低下头佯装专心啃着手中的李子。 他这模样，明显的有问题，池鱼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锦昭咧嘴干笑道。 “是吗？”她也跟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回去了，日后烦请九凤山大皇子不必再来这儿找我这个身份低微的小侍女了。” “别别别，我说。”锦昭连忙拉住她，露出讨好的笑容。 池鱼这才重新坐好，等着他开口。 锦昭咂咂嘴叹息道：“唉，爷爷让我千万别告诉你，这下好了，若是让他知道了，指不得又得拿他的拐杖在我头上敲几下。” 原来，自从池鱼离开了盘龙山，枯木感觉辰离交代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大半，守着个空荡荡的崖巅未免太寂寞了，于是下了山去往凡界玩得不亦乐乎，压根记不得今夕何夕。 这次若不是锦昭去崖巅寻不到人影，跑到梨桩那儿挖枯木的老根，恐怕这老家伙还在人界流连忘返呢。 池鱼将牙磨得咯咯直响，佯怒道：“难怪臭老头让我没飞升前不要回去，原来早就盘算好自个儿享乐去了。” 锦昭笑了笑，抬手揉揉她的脑袋，说道：“所以你就安心在这儿好好修习吧，老头子过得舒坦着呢。” 池鱼这才忍不住弯唇：“知道啦。” 锦昭刚解了足，还得回九凤仙山去。临别之际，他从怀中取出一只泛着蓝光的海螺给了她。 “这是什么？”池鱼拿在手中把玩了会儿问道。 “这是南海海君送的小玩意儿。”他示意她将海螺放到耳边。 池鱼依他所言照做，在耳畔听见了层层浪声，其中还夹杂着锦昭的声音。 她扭头看向锦昭，眼底满是好奇。 锦昭说道：“我的本体太过招眼，每回都在山外飞来飞去也不是个事儿。这个是传音螺，日后我来找你，就用这个联系你。” “好。”她将传音螺小心翼翼系在腰侧，与玉牌放在一起。 “你好生修习，早日飞升收敕，届时到九重天寻个差事，我们又能一块儿玩了。”化为本体的凤凰呼啦展开翅膀向着长空飞去。 池鱼向他摆了摆手，这才转身回了山门。 *** 五日后，长霖回到山中。 第一件事就是揪着她去了桃林，检查她的术法精进成果。 面对着满脸冷淡的白衣上神，池鱼原本那一点点儿多日未见的小雀跃霎时消得一干二净。 只听长霖说道：“一会儿我拟几道雷下来，你将这几日学的破雷术使出来瞧瞧。” “上神你周途劳顿不如先休息休息……” “废话少说。”他抬起修长的指尖，上头已经窜出了噼里啪啦的电光雷鸣。 “上神……” 还未待她苦着脸求饶，那厢已经不由分说朝着她的方向打来一道雷。 分卷阅读42 池鱼御风躲开，咬了咬牙，双手抬印在周身化出一道结界。 结界刚起，那道蓝色昼光便轰了下来。巨大的力量让她后退了两步，却硬是顶住了那道雷，只是刚起的结界竟然破了几道裂缝。 长霖皱眉淡声道：“破雷术呢，光靠这微弱的结界能顶得住几道雷？” “是。”额间的冷汗自脸颊缓缓滑落，她咬紧牙根撤了结界，双手飞快结势，在下一道雷过来时扬声喊道，“破！” 只见一团燃着红焰的光团由池鱼手中浮出与雷霆擦出一道火光，可奇的是她手中的红焰仿佛吸收了雷霆庞大的威势，将那股力量逐渐吸纳转化为一道道灵力融入体内。 可这样的势头支撑得并不久。池鱼脸色逐渐苍白，结势的手越发颤抖，眼看着手中的红焰就要熄灭时，长霖拂袖收回了那道劲头甚猛的雷霆。 纤瘦的人儿在霎时跌趔了下，显得摇摇欲坠。 长霖身形一虚，赶在她跌倒之前扶住了她。一手搭在她心脉处，将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她体内。 好半晌，她才缓过了神，软趴趴地倚在他身上，抬起小脸满是期待道：“怎么样，术法练得还不错吧？” 长霖垂眸淡淡瞥她，沉默片刻道：“还行……” 池鱼松了口气，在他回答后的下一刻喜滋滋的晕了过去。 长霖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回了拂雪阁，眉宇划过一道复杂之色。 第27章 悬世境 墨铜炉鼎中铜片轻鸣，一股药香飘散而出。 丹炉前站着位粉衫女子，臻首娥眉细致秀美，颦笑间带着绝然之姿。 女子将丹炉练成的丹药取出，装入瓷瓶中，这才转身向着正殿走去。 瓷瓶放在桌前，女子方才开口：“你想要增进修为和灵力的药？” “正是。”桌侧坐着一袂白衣、神姿如远山之雪清贵绝尘的仙者。他拾起桌上瓷瓶收进袖口，温声道，“多谢。” 女子秀美的眉微微蹙起，随即又松了开，淡笑道：“这倒是奇了，这世间还有长霖你教不来，需要用药物来相辅之人？” 长霖轻叹一声，眉间皱起一抹淡愁：“那丫头术法倒是学得不错，只是修为丝毫没有进展。眼看着仙骨即将修成，到时候若是难敌那四十九道天雷恐怕除了仙途尽毁外神魂也会受损严重。” 女子怔然望着他，半晌后，弯唇扯出一丝复杂的笑意：“真想瞧一瞧能伺候在你身侧的小侍女是何模样。” “妩苏，此事劳你费心了。”长霖起身向她虚作一礼。 她屈膝回礼，轻声道：“你我二人相交数万载，无需如此。” …… 往后的数载年岁一如白驹过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池鱼也不用打扫院子了，这事儿又落到外头的轮值仙侍头上。而她则每日被长霖大清早拎进桃林遭雷劈，日落时又从静室浑浑噩噩出来，到了晚上还得捏着鼻子灌下一碗苦不拉几的药汤。 这日晚间，长霖端着浓稠的褐色药汁的汤碗敲着池鱼的房门。 “鱼儿，喝药了。” 等了半晌也不见屋子里有动静，他这才将门推开。 屋中昏暗一片，床榻上没有动过的痕迹。 这么晚跑哪去了？长霖皱眉，正准备抬步离开，蓦地又顿住了，随即快步绕开茶桌看去。 池鱼就躺在地上，双目紧闭，额间冷汗直冒着，纤瘦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不住的颤抖。 “鱼儿，你怎么了？”长霖俯身拦腰抱起她回到床榻上，此时全然不见了往日的淡然，眉头深锁，眼底尽是担忧之色。 池鱼缓缓睁开迷离的双眼，看着他嘤咛了一声，啜泣道：“好疼。” “哪儿疼？”闻言，他将眉头皱得更深了，只是池鱼说完之后又闭上了眼，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将手搭在她的脉上，良久，他垂眸看着池鱼，眼底有了一丝惊惶。 就在霎时，婆华山上空隐隐响起雷鸣之声。 “鱼儿，醒醒……” 鱼儿，快醒过来。 池鱼，快醒醒！ 是谁在唤她？ 池鱼在混沌虚无中漫无目的地走着，骤然听见有人在叫唤她的名字，那声音轻柔好听，像是远在天际的呼唤又像是近在耳畔的呢喃。 是谁呢？ 面前忽然出现了数道人影，有枯木爷爷，阿爹，锦昭，还有流云…… 最后那道白衣凌然的身影……是上神！ 是他在唤着自己。 “醒醒，鱼儿。”长霖轻声唤住，话语里带着几分焦急。 “上神。”池鱼努力睁开眼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长霖怀中，而他正用袖子擦拭着自己额间的汗珠。 长霖见她醒来，微微松了口气，深吸了口气，沉声对她道：“你听我说，你的仙骨已经修成，今夜就要渡劫飞升了。” 一听这话，池鱼浑身 分卷阅读43 一个激灵，弱声道：“你不是说，还得几十个年头吗？”难怪自己忽地浑身抽痛，像在刺骨的寒池中挣扎一般。 长霖眼中划过一抹自责：“原该是那样，却不知为何，你仙骨修得快，灵力却跟不上。” 池鱼怔了下，她刚才看错了吗？ 她扯了扯唇角道：“上神，其实没关系呀，提前就提前吧，早日飞升不也是好事吗？” 知道她在强颜欢笑，长霖轻抚着她的发鬓道：“你别怕，听我说。一会天雷来了，你就像平日那样，结风界、然后用破雷术引渡天雷入身，知道吗？” 她咬了咬唇，扯着僵硬的笑容道：“知道了，我又不是没经历过，当初化形的时候那雷也大得吓人呢。”只不过，当年有她阿爹替她顶了半数雷劫，如今却只有她自己一人应对。 长霖凝视着她，虽是点了点头，担忧分毫不减。 很快的，天雷临山而至。 长霖抱着她出了门，往襄禅门走去。 往日的这时候，二道门除了守门弟子外再无人烟，而此时此处里外围满了白衣弟子。 见长霖从山道下来，众人中忽然蹿出来一道人影。 “师兄，今天何人飞升……”流云凑到近前这才看清了长霖怀中的人儿，于是将未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小心翼翼问道，“小鱼儿仙骨修成了？” “嗯。”长霖神色凝重，淡淡应了声。而后不再理会他与众人，走入道场将池鱼放在中央。 池鱼紧紧攥着他的袖子，惶惶不安道：“上神。” “别怕。”长霖俯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弯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有我在。” 有他在，别怕。池鱼怔怔看着他走出道场外，心里对自己说道。 轰—— 骤雨伴随着雷鸣而至。 这样的雨夜和五百年前的那场一样压抑得可怕，她无助地抱住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道场外，围观之人越来越多，眼下又多了青芽和风夕的身影。婆华山数千年未有飞升之人了，主要是因为能来这儿的都是已经得道飞升的，像池鱼这样的少之又少，而池鱼又是这少数中的异类，待在长霖身边几百年灵力也只比山灵界地老槐树精强上几分，为此流云还曾偷偷笑话长霖。 “大师兄，你说小鱼儿撑不撑得过去？”流云看着场中彷徨无助的人儿，不免多了几分担忧。 好半晌，他也没等到长霖的回应。再一看，他那向来淡漠出尘的大师兄此刻正目露忧色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中央呢。 流云叹了口气，走了两步来到风夕面前，问道：“二师兄，你觉得如何？” 风夕冷冷瞥了他一眼：“我与她又不熟，你问我作甚？” 那声音像冰坨子般冻得他一个哆嗦，他咂咂嘴自讨没趣地退离风夕三尺远，望着道场里头，暗暗替池鱼打着气。 小鱼儿，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池鱼，靠你自己了。”轻声对自己说道。池鱼吸了吸鼻子，单薄的身子从道场上站了起来。 此时风雨交加，雷鸣电闪，天际霎时昼亮，四道天雷带着迫人的力量自东西南北落下。 “起界。”她手中结印向上空拍去，一道薄如蝉翼却异常坚固的结界生起。 “破雷。”随后，她变幻手势自手中幻化红焰，在天雷打落之时将庞然的力量收纳于手中。 只是而后紧接着还有数十道天雷接踵而至，每落一道，她身子便晃悠一下。不出片刻，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 流云看得心焦如焚，忽然眼前飘过一道白影，细瞧之下竟是他那大师兄。 “师兄。”他拽拉不及，长霖就这么从眼前飞去。 好在风夕早了他一步，拦在了长霖身前。 流云慌忙上前，说道：“师兄，你不能过去？” “她不行了。”长霖目光紧紧盯着场内之人，沉声道。 “师兄，她是精怪，不像上古神兽那般可以利用法器和外力横加干涉，飞升是她一人之事，你现在进去那之前的一切都徒劳了。”流云扬声急道，“她不仅仙途尽毁，你也会受到反噬。” 长霖冷冷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若不进去，她就会灰飞烟灭。” “师兄，三思。”风夕单手拦在他面前，亦是漠声劝道。 长霖凤眸轻眯，却难掩满目的心疼和自责。 “她若仙途尽毁又有何妨，我可以在身边护她一辈子；她若寿岁有限，我便等她轮回再收她进山。”他拂开风夕的手，身形一晃飞向道场中央，身后只落下他轻喃之声，“可她若灰飞烟灭，我该去哪儿寻她？” “鱼儿！” 池鱼在倒下那一刻，看到了白衣上神朝着道场飞来，他的眉目沾染上本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惊惶与焦急，然后她竟双眼昏花的看到那张清俊的面容上带着心疼与柔眷。 他屈膝落下，将自己揽入怀中，那袭衣袂沾上自己的血迹，不再显得仙气凛然，反而生出了一丝苍 分卷阅读44 凉之意。 “上神，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长霖抱着她淡笑道。 话音刚落，一道划破空乍响落下，在长霖身后燃起一串火光。然而他分毫未动，紧紧将怀中人儿抱紧，任由一道道雷劫打入身体。 道场外，众人看得甚是心惊肉跳。 只见浑身血污的上神抱着怀中的血人儿受着一道又一道的雷劫，而二人两手相握，他将一道道雷劫化为灵力渡入她体内。 四十九道天雷过后，骤雨停歇，浓雾散尽。 长霖抱着早已昏迷的池鱼从地上站起，身子微微晃了下，很快稳住了身形，只是脸色白如苍雪。 众人涌入道场。 长霖将池鱼交到流云手中，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师兄。” “上神。” 他摇摇头，深深凝视了一眼流云怀中的血人儿，嘱咐道：“照顾好她。” 作者：星期三入v啦~入v当天肥章掉落吼~ 第28章 三日后，池鱼从昏睡中醒来。 青芽在一旁守着她, 见她转醒展颜笑道：“躺了三日, 终于舍得醒了。” 她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筋骨抽痛痉挛, 疼得她龇牙咧嘴起来。 青芽赶忙扶着她坐起，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 说道：“你这丫头可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池鱼扯唇笑了下, 接过青芽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喉, 才问道：“上神呢？” 那日的记忆在她脑海浮现, 陷入昏迷前一刻，长霖抱着她在耳畔低语道：“别怕, 没事了。” 青芽顿了下，轻声道：“长霖上神他…他闭关呢, 你安心养伤吧, 等你伤养好了他就会来看你了。” “嗯。”她捧着杯盏咽下了口中的水, 乖巧地应道。 不知为何总觉得怪怪的, 可又说不出哪儿奇怪，脑中如同装满了浆糊, 迷糊得很。 见她神情萎靡，青芽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门忽地被人推开，一道雪色身影晃进门来，抱着她兴奋道：“小鱼儿, 你醒啦。” “疼疼疼！”池鱼使劲拍打着身上挂着的人影，皱着脸喊道。 来人放开了她，露出那张俊秀明皙的脸来。 “流云上神，你小心点儿，小鱼她身上的伤还没好。”青芽蹙眉没好气道。 流云嘿嘿笑了下：“看到小鱼儿没事，我这不是高兴吗。” 池鱼咬牙皮笑肉不笑道：“多谢上神了。” 有流云陪着，青芽便出了门去。 当下，流云将那日她历劫飞升的情形又细细道来，说到长霖为了救她不顾劝阻飞身前去时，她心下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绪升起。 “当时我就想，这下完了，你飞升定是无望了。”流云脸色一变，蓦地扬起嘴角道：“诶，你猜后来怎么着？” 池鱼正酝酿着失落的情绪，冷不丁让他这么一反转，愣声道：“怎么着啊？” “悬世境的妩苏医仙过来一瞧，你的仙骨好端端的镶在身体里呢。不仅如此，你的灵力和修为都大大提升了，如今已然是踏入地仙之境了。” “什么！”她讶然道，“我是地仙了？” 她上下打量了自己，竟不知自己一觉醒来，已经脱胎换骨。 “可不是。”流云也是纳闷，一来池鱼不是仙人之后，二来她也不是上古神兽，山灵精怪飞升必然要独自一人承受四十九道雷劫方可飞升，若是中途有外力干涉或者打断，不但仙途尽毁、仙骨湮灭，严重的甚至是神魂消散。可奇的是，池鱼不但仙骨无碍，还飞升地仙了！ 她屏息运丹，这才发现自己体内的灵丹比起从前浑厚了不少，四肢百骸的灵力也在运丹的一刻源源不断的充沛周身。突如其来的狂喜令她忍不住叫了起来，也顾不上疼痛搂住流云的脖颈摇来晃去，兴奋道：“啊啊啊！我飞升啦！” “放手、放手…咳咳。”流云被她勒得吊起了白眼，好半晌才拉开她的手腕。 池鱼忽地收起笑容，抿唇又问道：“你知道上神在哪儿吗？” 流云眼珠子一转咧嘴道：“你说师兄啊，他闭关呢，问这个干嘛？” 她眯着眼笑了下，摇摇头道：“没事。” 又过了大半个月，池鱼终于能下地了。 婆华山已到寒冬时节，内院的两棵桃树覆上一层霜花，地上再寻不见落叶的踪迹，唯有清雪茫茫铺满庭院。 池鱼披着云雪似的大氅走到檐下，抬眸向着不远处的屋子看去，依旧是清冷得很。 这段时日她还问了其他人，可大家都像是说好了似的，一致对她说长霖闭关去了。真当她傻了吗，往日长霖不是没有闭关的时候，皆是在静室里头或者就在屋中，哪会离开这么长时间。 她撑起伞，出了门去。 眼下的气候并不好，漫山大雪皑 分卷阅读45 皑，乌云罩顶显得天色灰蒙蒙的。 有弟子见她，寒暄了两句，嘱咐她早些回去歇息。她笑着点头应好，直到人影离去，她才收起笑颜，秀眉蹙起，昔日明艳的小脸上如今满是失落愁容。 “上神，你到底在哪？”她执伞立在一片白雪中，带着一丝寂寥。 身后传来靴子踩着细雪的声音，她猛地回首看去。 玄衣锦袍的男子临着风雪缓缓走来，然而风雪再大，落在他身上不过须臾就消融殆尽，孑然一身尽是孤傲之姿。 池鱼眼底划过一抹失落，就这么怔怔看着他目不斜视地走过自己身旁。 不是他。 池鱼轻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岂料前方那道身影突然停下了脚步，偏过头冷冷瞥了她一眼，淡声道：“听说你在找师兄？” “风夕上神。”她恹恹屈膝行了一礼，虽没有回答他的话，也算是默认了。 风夕转过身看着她，淡淡皱了皱眉说道：“你可知自己给师兄惹了多大的麻烦？” “什么？”她衲衲问道。 风夕似乎不想向她解释过多，颇为不耐道：“师兄在露华殿，你自己去看看吧。” 二道门中的露华殿！ 她将伞抛开，扔下一句“多谢上神”便匆匆向山下跑去。 风夕望着她的背影淡淡哼了声，捡起她落下的伞，满是嫌弃地说道：“笨死了。” 这脑子简单的小鱼精成日在山中闲逛，也不晓得察言观色，那二道门的弟子哪个见到她不是行色匆匆、顾左右而言他的。长霖和众人不愿让她知晓，生怕她自责伤心，他可无所谓。 风夕无奈叹了口气，最后这坏人还得由他来当。 二道门众弟子远远的瞧见一颗雪球从山上滚下来，等雪球近了，这才看清原来是穿着白氅的池鱼。 “小鱼儿你……” 还未等众人开口，她似一道风般直直朝着露华殿奔去。 “糟了，快拦住她。”有人喊道。 鸿羽沉默了下说道：“罢了，看她神色想必也已经知晓了。” “可屋子还有……” 池鱼一把将露华殿殿门推开，向里头跑去，扬声喊着：“上神。” 内殿白纱拂开，豁然就见床榻上躺着的长霖……以及在一旁守着的清美女子。 池鱼蓦地噤了声，顿了下又将目光转向床榻之上。 长霖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如雪，阖起的眼睑上落下淡淡虚影，唇瓣轻合着毫无血色。 “上神。”她眼圈渐渐泛红，扑在床边轻声唤道。可他双目紧闭，不见苏醒的迹象。 她在看着长霖时，妩苏正在看她。 半晌，妩苏先扬唇淡笑道：“池鱼仙子。” 第一次有人叫自己仙子，池鱼仰头看去：“你认识我？” 妩苏点点头道：“你飞升当日，是我去为你察看伤势的。” 池鱼回过神来，知道这位就是流云说的妩苏医仙，忙吸着鼻子向她行了个礼：“妩苏医仙。” 妩苏笑了笑：“小鱼仙子瞧着确实机灵讨喜，免不得长霖会为你这么做。”话语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只不过池鱼并没有听出来。 “上神他怎么了？” “受了本不该他受的劫，从而神魂受损。”妩苏敛眸淡淡道，“原本他进了道场只需将你带出即可，你最多是仙途尽毁，而凭他的术法亦可安然无恙。” 可他却留在了道场中，替她顶下了后头的雷劫，需知最后那十道雷只会越来越重，自古有多少飞升之人顶不住最后的雷劫从而灰飞烟灭。 池鱼默默留下两行清泪，哽咽道：“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妩苏见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缓下了神色，出声宽慰道：“放心吧，他的灵力深厚会没事的，此时不醒定是入了冥虚调养生息。” *** 冥虚之境，长霖盘膝而坐，墨色长发轻扬，两道鬓须垂于耳侧，清隽无尘的面容显得恬淡宁和。他周身由无数灵力化成的金光包围，不断滋养着神魂。 无念为心，无欲为道。因果轮回，万般皆空。莫嗔莫妄，莫痴莫求。 苍老的声音在耳际回响，自小他便听师父念着。师父告诉他，唯有领悟了这段梵咒，才能清心寡欲得大造化。 长霖，你记住了吗？ 他缓缓睁开眼，四下一片白茫虚无，哪儿有一丝弥迦天尊的踪迹。 但他还是弯了唇，眸底柔意万千，他道：“师父，仙途漫漫，我想有个人陪在身边也是不错的选择。” 虚无中苍老的声音重重叹息：“劫数啊……” 他微微一笑，心道，若真是劫数，也甘之如饴。 业障消弭，拨云散雾。他渐渐恢复了意识，便听见床榻前有人在喃喃说着话。 “上神，你还不醒来吗？我一个人在拂雪阁待得好生无聊，如不我搬来这儿住下，也方便照看你？” 分卷阅读46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不过我还得说服鸿羽和青芽他们。” “近来闲着无事，与山下的牛婶学了几道菜品，喏，我还带来了，你要是醒着就好了，可以尝尝我做的菜。” “上神，都是我害了你，你要是醒不过来…你要是死了，我就、我就自毁灵丹陪你一了百了，呜呜呜……” 那道娇脆的声音到了后头隐隐有了哭腔，而后自己胸前忽地一重，一颗小脑袋砸在上头呜咽起来。 长霖剑眉微皱，忍不住哑声道：“谁说我要死了？” “嗯？”池鱼哭声一顿，猛地抬头看着身下之人。 一双深邃的瞳眸同样注视着她，温润俊挺的面容带着隐隐的笑意。 “上神？”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不敢置信道，“你怎么就醒了？” 这是什么傻问题，长霖默然无语，刚刚不是这丫头哭着喊着让他醒过来吗？ 池鱼缓过神来，抹着汹涌而出的泪水，欣喜道：“我去唤人来。” “等等。”他因着刚苏醒，声音带着一丝低哑，却异常的好听。 只见他攥着她的袖子，苍白的唇瓣弯了起来：“我方才听你说，你学着做了几道菜还带来了，正好我饿了。” “是啊，我带来了。”池鱼忙不迭去桌上将食盒提了过来，嘴里念叨着，“我花了好些功夫学的，做好了这几道菜后牛叔牛婶还到村门口送我呢，他们说我学艺精湛、出神入化，日后不必再去学了。” “……”长霖看着她呈到面前的食盒，沉默了下，捻起一块褐色的糕点，迟疑道，“这是…熬糖糕？” “这是桂花糕。”池鱼不好意思笑了下，“没注意火候，熏黑了点，但是味道是不错的。” 看她那副期待的小模样，长霖还是轻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就听她迫切问道：“怎么样？” 长霖望着她，柔眷从眸底划过。 只见他颔首轻笑道：“嗯，很甜。”就像她此刻娇俏的笑容般，甜入心底。 …… 长霖苏醒后，因着法力高深的缘故，恢复得尚且不错，只是在深冬里多少畏寒，池鱼在他屋子中生起了暖炉，日夜为他照看着。 经过了此番劫难，她似乎沉静了不少，眉目间的稚气褪去了许多，比从前多了几分秀柔之气。 这日清早，池鱼推开门走出，忽然腰间的传音螺亮起一阵蓝光，她拿起来放在耳畔细听，除却锦昭外竟然还听见了枯木爷爷的声音。 “小鱼儿，你可真行，闷声不哼的就飞升了，怎地不通知我一声？”锦昭在那头气急败坏道。 池鱼笑了下，注入灵力回复他：“这些日子有点儿忙，倒是将你们给忘了。” 随后传来枯木爷爷的声音：“鱼儿啊，我们快到了，出来接接我们。” 话音刚落，只听山外一声清啼，果然一只红羽凤凰从天而过，上头还驮着一个白发老头。 听到声响，长霖也推开了门从里头走了出来。 池鱼兴奋道：“上神，我爷爷来了，可以让他们入山门吗？” 长霖见她满脸的欣喜，忍不住弯唇道：“去吧。” 只见她小跑着出了门，一路朝着山下奔去。 刚到山门前，就看见那俩人手搭眉骨正东张西望着。 “爷爷，锦昭。”池鱼朝他们招着手喊道。随后领着二人入了山门。 二人都是第一回 来，早就听闻婆华山山清水秀、仙气缭绕，是处福泽之地。此番有幸入门，势必要细细观赏，以至于走到二道门时已是花了大半天功夫。 池鱼说道：“再上去是天华门，三位上神的居所，不方便再带你们上去了。” “这地方委实不错，仙气延绵深厚，仿佛吸上一口气都能精纯灵力似的。”锦昭说罢还真深吸了一口气。 婆华山就是仙家们无事也难登门的地儿，更遑论枯木这个还只是半仙的老梨枝了，此次能进来全然托了池鱼的福，是以他心满意足道：“老头子我能来一趟婆华山，这辈子也算知足了。我家也小鱼儿出息了，如今得到飞升，就算回了盘龙山也能另辟府邸自成一派。” “爷爷，你想什么呢。”她摆摆手道，“做开山祖师爷多累，有那闲工夫不如到凡界吃吃喝喝来得自在逍遥。” “你这小丫头，真是半分志向也无。”枯木笑着摇摇头。 锦昭笑问道：“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她微微一怔。 锦昭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说道：“傻瓜，今天是你一千岁生辰。” 她恍然大悟，这段时日经历了飞升、重伤，还有照顾上神，竟然将自己的生辰都忘了。却也想不到自己至亲的家人和朋友会为了她的生辰千里迢迢到这儿来庆祝，顿时感动不已，鼻尖泛起酸涩，热泪已经盈眶。 枯木喝着杯盏中的茶水，咂了咂嘴道：“哎，你的生辰是其次，最主要是能来看看这福泽之地沾沾仙气。” 锦昭虚 分卷阅读47 咳了声，抬眼偷瞧池鱼那僵在原地，要哭不哭一脸纠结的模样。 枯木自知嘴快失言，嘿嘿一笑道：“小鱼儿啊，爷爷我给你带了礼物呢。”他朝着桌子虚划了一下，下一刻桌上摆满了山珍佳肴。 “你瞧，这些都是凡界的珍馐，爷爷特意给你带来了。”枯木说道。 扑鼻的香味飘进池鱼鼻中，说起来她可有五百年未吃到荤食了，也是枯木深知她心，这次带来的菜肴荤的居多，馋得她直咽口水。 锦昭看到枯木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甘示弱道：“小鱼儿，我也给你带礼物了。” 池鱼勉强将视线从桌上拿开，看着锦昭问道：“你带了什么？” 锦昭拂袖一挥，怀中多了一沓书册，咧嘴一笑：“话本子和一些图册，为了你的生辰我可是派了身旁的得力仙童下界搜罗来的。” “太好了，我正愁在山上太闷呢。”池鱼高兴道。收了锦昭的书册，她一溜烟坐到桌前，拾起筷子扒拉着碗就吃了起来。 看得枯木连连摇头：“可怜我们的小鱼儿，在这山上清汤寡水五百年，都饿瘦了。” “可不是，我日日都饿得两腿直打颤。”池鱼从菜肴中抬头囫囵道。 “是吗？我瞧着你方才下山时可是足下生风啊。”空中传来一声轻笑。 池鱼蓦地噎了下，鼓着腮帮子一边咳一边拍着胸脯顺气，好半晌才歇停了下来，涨红着脸嗔道：“上神，你怎么偷听人家说话呢！” 长霖从外头走来，白氅披身，里头是一袭缎白长袍，身姿清瘦修长，怀中捧着银铜色的手暖，面容温润恬淡还带着一丝初愈时的苍白。 锦昭和枯木见到他，皆是拘谨了起来，站起身对着他施礼道：“长霖上神。” 作者：入v啦，谢谢小可爱们喜爱。晚上还会更一章。 第29章 长霖颔首笑道：“听闻有客至访便过来瞧瞧。” “上神客气了，我家小鱼儿能顺利飞升都仰仗上神的偏爱。”枯木由衷道, 如此一来他也算没有愧对辰离的托付。 “上神, 要过来尝尝凡界的珍馐佳肴吗？”池鱼说道。 长霖摇摇头：“不了，平日吃素吃惯了。” 一顿朵颐后, 池鱼打了个饱嗝。 枯木看着她满面蔼笑，如此一来也算给她过了个生辰。此处毕竟是仙门之地, 他们也不便久留，便对着池鱼说道：“好了, 看你过得好爷爷也就放心了。爷爷和小凤凰就先回去了, 你好生留在上神身边修习, 莫要偷懒啊。” “爷爷。”她扑进枯木怀里，撅着唇满是不舍, “等我有空了就回去看你。” “好，爷爷等你。”枯木微微哽咽道。 “小鱼儿, 我也走了。”锦昭款款地望着她, 张开双臂等着与她相拥, 互诉离别之情。 长霖神色一动, 掩唇虚咳一声，等三人将目光看向他时, 他蓦地扯唇笑了下：“二位稍等，来者即是客，我这有两株仙草让二位带回，可补三百年灵力。那个……鱼儿送你爷爷到山门，大皇子随我去取吧。” 锦昭与枯木互视一眼, 没想到来一趟婆华山还能有此收货，齐声喜道：“多谢上神。” 池鱼倒是淡定许多，挑眉微讶地看了长霖一眼，随后领着枯木下山去。 锦昭一路随长霖走着，趁机向他道谢：“当日锦昭失手打破九世琉璃灯，我师父要罚我三百消灵鞭，是上神为我求情，师父这才改为罚我闭关百年，免了一场皮肉之苦。” “大皇子无需挂怀。”长霖想起那日，这小凤凰化了原形，被司命撵着在司命殿撒丫子乱蹿，最后躲在柱子后头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 不过司命并非真的要下重手罚锦昭，只是做于长霖看罢了，左右不过是他顺手解了围、司命顺水推舟承了情的事。 “上神唤我锦昭便好。”无论如何，锦昭对那件事还是满怀感激的。 长霖状似不经意与他闲聊道：“你与鱼儿甚早就相识？” “是啊，从我俩还是鸟和鱼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丫头小时候长得古里古怪的，谁能想到化形后还蛮好看的。”锦昭自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前头的白衣上神眉眼淡下了几分，周身冷冽的气息快要与这寒冬融为一体。 过了半晌也不见长霖在开口，锦昭正觉得奇怪着，防不住长霖又问道：“你喜欢鱼儿吗？” 他一怔，“啊”了声后挠着头干干巴巴道，“自然是喜欢啊，不喜欢怎么能成为好朋友。” 不知为何，说完这话后他感觉空气有些冷凝，偷眼看向长霖，只见他眉宇极淡，双唇微抿着，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自己说喜欢池鱼，上神生气了？ 锦昭想起了前几日被他师父司命星君训斥的情景，原因是他成日跟着卯日星君的小徒弟子卿到月老那儿喝酒。 司命知道后狠狠训斥了他：“你说你，不好好待在殿中修习，成日跟着那俩人瞎 分卷阅读48 晃悠什么，还敢喝酒，看为师不打断你的鸟腿。” “师父，大家都是朋友，喝喝酒聊聊天有什么不可以嘛！”他挨了司命一棍子，抱着腿委屈道。 司命哼了一声，愤愤道“月下仙翁那老家伙坏得很，日后不许再去他那儿了。” “是，弟子谨遵师命。”他不情不愿道。 …… 虽说婆华山不收女弟子，但池鱼在上神身边学术法、练修为，上神也充当着亦师亦父的角色，也难道说他是怕自己带坏了小鱼儿，这才冷下了脸？ 锦昭连忙解释道：“上神只管放心，我与小鱼儿在一起，定然会相互探讨术法，勤修苦练，共同进步。” 长霖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将仙草交给他之后，淡声道：“近来司命星君可能会很忙，还需大皇子随侍在侧，多多排忧解难。” 锦昭心下疑惑，师父会很忙吗，怎么也没听他说起？ 送走了二人，池鱼蹦蹦跳跳上了山。 哪知长霖在内院等着她，见她回来出声唤住她。 “鱼儿，过来一下。” 池鱼心情好，三两步来到他面前，屈膝行了一礼，扬唇道：“多谢上神赐给爷爷和锦昭两株仙草。” “不是什么大事。”他垂眸看她，勾起一抹淡笑，“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便送你一把短剑作为礼物吧。” 他抬手虚托，手心上幻化出一把银白色的短剑。 池鱼欣喜接过，将短剑从剑鞘拔出，细细打量着。这把剑甚是漂亮，剑身银白，剑梢处泛着一抹红光，挥动起来如雪中落梅，带着清冽凌霜之气。 长霖低柔道：“这是九万年前我飞升时，天尊送我的第一把法器，如今我将它赠与你，望它护你永世周全。” 池鱼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这次更加明显了，带着丝丝甘甜和涩然，还夹带着几分不安与抓心挠肝的感觉。 她强迫自己驱散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抬眼笑道：“多谢上神。” 趁她打量手中的短剑时，他低眉凝视着她，淡薄的唇瓣微启：“你……” “嗯？”她疑惑道，“上神想说什么？” 长霖沉默了下，随后浅笑着摇头：“没什么。” 望着她抱着剑回屋的身影，他轻声叹息。 其实是想问问她是否也喜欢那只小凤凰的，可临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到底自己比她活了数万载，有些话要说出来还是需要底气的。 *** 近来，九重天有件大事，天帝五十万整岁的寿辰到了。如今的上古神祇也就剩下四位了稀缺得很，而恰巧这位还是天帝，是以还未到寿辰那日，四海八荒就已经在敲锣打鼓恭贺天帝寿辰了。 这样的大日子，婆华山自然是要派人去的，而且一去就是三位上神一同前往，再加她和青芽两个仙侍，将偌大的山头交给了鸿羽守着。 “此番前往九重天，你跟在我身边不可擅自走动。”临去前，长霖嘱咐着一脸兴奋的人儿。 池鱼用力点头，在这山中待得快闷出病来了，终于有机会出去玩玩，还能见一见锦昭，再好不过了。 往日举办宴会、朝会这样的事都是由司命负责的，这回的寿宴要办上三日，自然任务又落到司命殿上头。 池鱼让长霖拉着一路腾云驾雾往九重天去，路上她就想着，这时候南天门前一定站满了人。 果不其然，遥遥瞧见两条白玉柱子前熙熙攘攘的人就知道这里又堵上了。 甫一落地，众仙家齐齐让开了一条道，恭声行礼道：“有请上神。” 三位金光闪闪仙气缭绕的上神自然不用侯在门口排队，天兵天将辟开了一条道拱手将几人迎进了南天门。 池鱼跟在身后享受了一回特殊待遇，心生羡慕，果然本事大就是好，去哪都能行方便。 南天门里头侧道上摆着一排桌子，前头也围了不少人。就听人群里有人在唤她：“小鱼儿。” 一听便知是锦昭的声音，不多时从里头挤出他那一身红缎锦袍出来。 “你们一进门我就看见你啦。”锦昭向那三人行了礼，再转头对着池鱼说道。 “你在这儿干嘛呢？”她眺了眼前方，问道。 “嗐，你有所不知，我自从去婆华山找你一趟，回来后忙到了现在。”锦昭俊秀的眉毛拧成了麻花，埋怨道，“也不知我师父中了哪门子邪，回来后就要我每日去陪毕方那厮数豆子。” “数豆子？”她疑惑道。 锦昭嫌弃道：“是啊，那傻鸟前年在仙鹿山溜达的时候打了个呵欠，不慎一把火将山上的灵花灵草毁了个干净，天帝罚他到谷园数豆子去，还不许打呵欠。” 池鱼身后一行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就连一脸冷傲的风夕也微微弯起了唇瓣。 锦昭接着无奈道：“我师父看它可怜，就同我说你们也算同宗同族都是火鸟，就陪着它数完剩下的豆子吧。要不然这次借着天帝寿辰的由头，指不定 分卷阅读49 我得陪着毕方数到猴年马月去呢。” 话音刚落，一旁默不作声的长霖面露异色，竟难得地说了句：“辛苦了。” 锦昭受宠若惊，回了一礼：“多谢上神体谅。” 随后回到了正题上，锦昭他眼下正在门侧登记来往仙家的名册，好为众仙家安排三日中的居所。 “几位上神的居所已经安排好了，在揽云苑。”锦昭说道。 揽云苑是九重天的上等苑邸，平日就是为了接待身份尊贵显赫的神仙所准备。如今偌大的苑邸仅住进了他们一行五人。 揽云苑为首的仙侍紫绛捧着一份印着金花的折子递到长霖面前，恭声道：“长霖上神，这是三日里的所有时辰和事宜，恭请上神阅览。” “有劳。”他颔首道。 翻开折子，上头记载了三日内的活动安排，他看了片刻，又合上了折子交给了池鱼，说道：“好生保管。” 第30章 折子上载着，第一日酉时西王母于瑶池设宴, 款待诸仙莅临。自然这诸仙指的是收到请柬的人, 余下的那些个地仙散仙只得在广裕庭设的宴席待着。 青芽本就是瑶池的仙子，此番回到这儿欣喜万分, 一早就去了西王母那儿，向旧主问安。 长霖不放心留她一人待在揽云苑, 末了还是将她也带上，作为随身侍女坐在他身侧, 为他摆酒布菜。 瑶池在九重天之南, 仙灵花草遍布, 中央由五色石环绕盈成一汪清池，池中轻烟氤氲、淡雾弥漫, 入者皆是美景渐迷眼，称声不绝停。 宴席就设在瑶池边上, 既能赏景又可饮酒作乐。仙岁漫漫, 能够逢上场面这样大的席面不容易, 是以众仙面若春风, 寒暄对饮、高谈阔论。 池鱼随着长霖坐入席间，好奇地打量席面上的众仙。婆华山中有九重天的仙谱, 但此时座上还是有好些个神仙她叫不上名来。她借着斟酒的时候轻声问长霖。 “右侧那位一身黄袍，闭目养神的是何妨神圣呀” 长霖看了眼，说道：“混元神君。” “那位埋头喝酒的呢？” “玉鼎真人。” 问了一轮，她将目光落到离西王母位置不远的席位上，满场都是一片祥和喜庆, 唯独那个席位与之格格不入。座上是位穿着黄衫锦裙、样貌甚美却面带寒霜的女子，她低垂着眸，独自斟酒，一杯接一杯饮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凝之气，惹得周遭的仙人都躲得远远的。 “那位是谁？”池鱼问道。 长霖淡淡一瞥，低声道：“大罗锦芳仙。” 大罗锦芳仙？没听过，她皱了皱鼻子，又看了那位女子一眼，将目光移开，随之与另一道目光对视了一眼。 她一下就认出来了，正是前段时间常出现在婆华山的妩苏医仙。 妩苏坐在席位上，痴痴望着对座之上纤尘不然的白衣上神，秋眸流转中带着淡淡歆慕之情。冷不防与他身侧的池鱼目光相触，当下微微一怔，似被撞破了心思般有了些许尴尬，好在她很快掩住了情绪，对着池鱼微微颔首温婉一笑。 池鱼也是一愣，回了一个笑容就将目光收回，老老实实替长霖布菜斟酒。 “上神，尝尝这个。”她夹了一筷子放到长霖碟中。 长霖低眉浅笑：“好了，这还没开席你就将桌上瓜果小菜往我腹中送，一会正菜上桌，我哪儿还尝得下。” 池鱼转了转狡黠的眼珠子，心道，你吃不下就可以给我吃了。 长霖看出了她的心思，当下无奈摇头，拉下她的手攥在手心，然后放在自己膝上。好在席位不大，二人皆是白衫且靠得近，衣袖这么一挡，倒是也看不出什么。 池鱼怔怔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握住的腕处灼热酥痒，像有万千小虫由那处缓缓爬向心口，她没来由的开始口干舌燥起来。 宴席就在此时开始了，西王母入了座，拂袖一挥，一群仙女盈盈进了场。 长霖目不斜视地看着底下舞乐升平，唇瓣噙着一抹淡笑，时不时独自斟酒饮下。 接下来，池鱼所期待的正菜一道道上桌了。她盯着一盘盘飘着香气的菜肉羹汤，咽着唾沫不安分地扭了扭手腕。 长霖笑了下，放开了手，就见身旁的人儿等不及似的拾起筷子准备夹菜。 一旁的席位上坐着流云，见状啧啧直道：“小鱼儿你矜持着点，这满场的仙侍就你跟饿死鬼似的。” 池鱼缓过神来，看了眼四周，果然众仙侍都在揽袖伺候着身侧之人，唯独她……那一筷子正往自己碗里送。 她尴尬一笑，缩回了手。 长霖抬手将那一盘炖肉挪到她面前，轻声道：“我不吃荤，这桌上的荤食你就帮我解决了吧。” 池鱼欣喜抬头，望着他的眸子明亮透澈，满是欣喜：“上神放心，我一定帮你吃光它们。”说罢，还转头向着流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流云嗤了一声道：“师兄还真 分卷阅读50 是偏爱这丫头。” 此时，上座的西王母开了玉口：“明日就是天帝寿辰，诸仙家由四海八荒不辞辛苦赶来贺寿，本宫在此代天帝敬诸仙家一杯。” 众仙起身举杯回礼：“王母娘娘客气了。” 落座时，池鱼不小心跌列了下，碰翻了桌上瓜果，眼看那颗圆滚滚的蟠桃就要掉落舞池中，长霖一把拉住她的身子，再将长袖一挥，那颗蟠桃稳稳当当落在他手中。只是动静略大了些，惹来座上西王母和众仙注目。 见到西王母看来，池鱼头皮阵阵发麻，这全赖于上回跟着锦昭偷偷上九重天被这位王母娘娘在宝元殿前差点逼出原形，从而留下了阴影。 西王母打量了片刻长霖身旁的小仙侍，蓦地笑了起来：“听闻婆华山近来飞升了一位小地仙，看来就是上神身旁这位小仙侍吧，本宫瞧着眼熟了些。” 池鱼心里一咯噔，心道，这都五百年过去了，您老人家还认得出来？ 长霖缓缓施礼，含笑道：“正是当日在宝元殿求王母娘娘手下留情的小鱼精。” 西王母回忆了下，笑道：“果然是缘分呐。” 感受到周遭的目光，池鱼低头绞着袖子有些不安。 正在这时，一道带着冷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有所察觉抬头找寻，与那大罗锦芳仙幽沉冷然的眸子相触。 她为什么那样看着自己？池鱼被她的目光微微吓住，慌忙低下头，跟着长霖又坐回了席位上。 长霖也感觉到了侧方迫人的视线，淡淡蹙眉看去。 锦芳仙梦莹瞥了他一眼，忽然扬声道：“敢问长霖上神身侧的小鱼仙家在何处？父母何在？” 瑶池霎时安静下来，众仙茫然地看着这位冷然凌霜的女子，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 梦莹问得毫不客气，甚至带着一丝凌人的气势，西王母看着长霖逐渐沉下的眉眼，连忙打着圆场道：“锦芳仙，有何问题，宴席散后你再向长霖上神私下询问吧。” 话音刚落，长霖淡声回道：“这些问题乃鱼儿私事，不知锦芳仙问此何意？” 梦莹不再理会长霖，而是紧紧盯着池鱼，美眸微眯说道：“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池鱼张了张口，愣声道：“池、池鱼。” “额间为何有火纹？”梦莹步步紧逼。 池鱼结结巴巴道：“爷爷说…山灵精怪都有的，这是、这是先天印记。” “爷爷……”梦莹眸光霎时黯淡，喃喃道：“你有爷爷……” “够了。”长霖沉声道，“锦芳仙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吗？” 梦莹面色苍白，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半晌才哑声道：“本仙尚有要事，先行告辞。”说罢，也不理会座上西王母略显难堪的神色，拂袖离去。 西王母面容一阵纠结，心中暗责这位大罗锦芳仙晚上演的是哪出啊，好端端的非要惹得众人不痛快。这一边是大罗长生帝座下爱徒，一边是九天之上公认的最有机会得大造化、也是婆华山之主的长霖上神。两厢都不好得罪，唯有靠哄了…… “锦芳仙就是这性子，长霖上神莫怪。”西王母缓声道。 长霖颔首回礼，算是给了王母这个面子。 回到座间，众人还是在窃窃私语。池鱼隐约听了几耳，大多是在谈论这位锦芳仙的，于是凑到长霖跟前问道：“这位上仙是何人物” 长霖默默凝视了她片刻，神色莫测道：“乖乖坐好，别乱动。” 瞧他那样，分明是不想回答，哼，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 她撅了撅嘴，将闷气撒在面前的炖肉上。 宴席结束后，一位临风俊秀的锦袍少年出现在她面前。 将手中锦盒递给了她，扬唇笑道：“方才让小鱼仙子受惊了，喏，这是沉沙丹，有凝脂驻颜之效，当是赔礼赠于仙子。” 池鱼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好大一颗淡着柔白淡光的仙丹躺在盒子里，顿时张大了嘴巴。 长霖缓步走近，那少年向着他行了一礼。 长霖回礼道：“多谢三殿下。” “三皇子？”池鱼看了眼少年。 长霖道：“这位是天帝三子，墨枫。” 池鱼收起锦盒，冲墨枫一笑：“谢谢你。” 墨枫微微颔首，识趣道：“夜深，小神就不打扰上神与小鱼仙子回苑休息了。” …… 回到揽云苑，长霖把她叫到身前，抬手伸向她的脸颊。 池鱼瑟缩了下，就见他径直将指尖放在她额间的火纹上，轻轻摩挲了片刻。 “上神，你在做什么？”她小心翼翼问道。 长霖低眉沉吟，良久，将眼底的疑惑掩住，温声道：“没事，回去歇息吧。” 池鱼“哦”了一声，踌躇着出了门。 怎么今晚一个个都怪怪的，特别是那什么大罗锦芳仙，为何对她这么感兴趣？ 难道她认识自己…又或者认识阿爹？ 她想了想 分卷阅读51 ，决定明日抽空去寻锦昭，他在九重天这么久，或许能知道些什么八卦辛秘也不可知啊！ 夜色冗长 殊不知，阙灵苑昏暗深幽，一袭黄衫锦裙对着广寒清辉独酌一夜。 第31章 翌日 池鱼用传音螺联系锦昭，不料锦昭这三日忙得很, 这会又在老君殿准备着给众仙家的答谢礼, 但他还是连连应着，帮她留意留意那位锦芳仙的事。 今日是天帝寿辰正日, 这一大早，众人便陆陆续续往天庭涌去, 为这位活了三十二万年整的上古神祇、天界至尊献上贺礼。 华庭锦簇、雕云玉柱，九天之上最为庄严贵气的大殿此时门庭若市。 长霖一行人到那时已是众仙云云, 池鱼还是第一回 见着那高座之人, 头戴冕旒、面相周正自带一股威仪之气。 “长霖上神、风夕上神、流云上神到。”门旁有仙倌喊道。 众人齐齐回首, 就见三位上神领着两位娇俏的仙侍进了大殿。 “恭祝天帝日月同辉、洪福永寿。” 仙倌接过三人各自献上的贺礼，扬声念道：“长霖上神, 献九霄琛云鼎一座。” “风夕上神，献水砚簪一支。” “流云上神, 献昆仑白枝草……三大捆。” 仙倌念完, 满座哗然。 这头两样都是四海八荒稀罕的至宝灵器。至于流云送的昆仑白枝草那是昆仑境内才有的植物, 是制作上品疗伤药的必需品, 只可惜昆仑境地大物稀，找起白枝草可谓是耗时耗力, 流云这一送就送三大捆可是不得了。 众仙窃窃私语着，婆华山三位上神出手就是大方，样样都顶得上珍宝之名。 仙倌又陆陆续续念着前来献礼的名单，天帝始终抚须长笑，一一吩咐仙倌将老君殿炼制的修灵丹作为回礼赠与往来众仙。 长霖将装着修灵丹的锦盒递给池鱼, 低声道：“喏，收好了。” “给我？”她仰头看他，弯弯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长霖淡笑道：“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池鱼嘻嘻一笑，忙用法术将锦盒收起来。 边上的风夕也将锦盒递给身后的青芽，虽漠着一张脸，说出来的话倒是耐听：“你拿去用吧。” 青芽看着他柔柔笑了下，接过了锦盒说道：“多谢上神。” 闻言，风夕唇角柔和了些许，正想说什么，下一刻的情景让他一口老血都快怄了出来。 只见青芽扭过头就对池鱼道：“来，小鱼儿。风夕上神不用，你就收下吧。” “啊……不用的青芽姐姐。”池鱼瞥了眼风夕抽搐的眼角，讪笑道。 “哎，你灵力太低了，正是需要这个的时候。”青芽不由分说，将锦盒塞到她怀中。 “既然如此，那池鱼谢过青芽姐姐……和风夕上神了。”池鱼扬唇对二人说道。 风夕冷哼了声，别过头去。 这时候流云也凑了过来，将自己的也塞给池鱼，咧嘴一笑：“你们都送了，我也不好意思独吞，喏，也给你。” “……”池鱼实在想不到，出来这么一趟，竟然血赚了三颗修灵丹外加一颗沉沙丹。当即将昨夜那一点儿不利爽的事抛诸脑后，满面春风地收起锦盒。 “三皇子到！”门外又是一声高喊。 池鱼瞧见昨夜的那位名叫墨枫的少年进了殿，对着天帝行礼道：“儿臣来晚了，还请父君见谅。” 天帝看着他笑容满面，只道：“无妨，定是有事耽搁至此吧。” 墨枫弯唇道：“儿臣前往南都山取那万年鲛玉屏，故来晚了一步。”说罢，他招了招手，门外两位天将就将一块数丈长的白玉屏抬了进来。 但看那玉屏通体清白，两侧雕刻着云纹锦绣，中间的屏面平滑如水面，泛着淡淡柔光。 墨枫站在屏前，淡淡一笑，将一瓶杨柳枝浸透的瓷瓶倾倒于玉屏上。 霎时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大殿中的光亮竟被这块玉屏骤然吞噬，紧接着玉屏上七彩流光浮动，映衬得满殿一片祥瑞美奂。 “好！”众人还沉浸在一片焕彩流光中无法回神时，只听座上之人一声称赞，“墨枫有心了，世人皆说这鲛人之泪真火难淬，你竟能将其融为玉屏之大，可见其费了不少心思。” “多谢父君称爱，鲛人之泪虽难淬，但只要尽了那鲛人未了之愿，泪珠也会跟着融化，儿臣便能取珠炼制这块鲛玉屏了。” 之后的献礼，再也没有能比这块万年鲛玉屏更出彩的宝物了。天帝君心大悦，当即让人抬着玉屏放在殿外丹青台上，说是此等宝物不忍独自欣赏，要与诸仙共赏奇宝。 池鱼躲在长霖身后偷偷打量三皇子墨枫，瞧他年岁也只比她大不了多少，行事气度有条不紊，言行举止带着从容与华贵，也难怪能哄得天帝如此高兴。 墨枫似有察觉，回眸与她对视，竟朝着她 分卷阅读52 和煦一笑，她讪讪回了个笑容，这才将目光移开。 …… 寿辰过后，还有一日共众仙休整小憩。 这样的日子，小神小仙们怎么会放过，揣着各自另外精心准备的宝贝就四处联络感情去了。自然揽云苑的门槛也快被那些个叫不上名来的仙人踏烂了。 长霖素来性子淡泊，虽不喜热闹，也不好叫笑着脸来的人再悻悻回去，索性腾出了一间屋子让众人饮茶谈天，这样一来，他反而空闲了下来，坐在上座漫不经心地看着众人。 这些个神仙寒暄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于是纷纷又将谈话对象转到了长霖身上。 赤脚大仙左右瞧了瞧，呵呵问道：“怎地今日也没见着妩苏医仙登门？” 灵宝神君说道：“是啊，往日长霖上神来九重天时，小神总能在上神身侧见着妩苏医仙的身影。” “不用找了，听说昨日王母娘娘饮了几杯迷仙酿后身子不大利爽，叫妩苏前去瞧瞧。”花神玲珑朝着长霖掩唇娇笑起来，“仙途漫漫终是清冷寂寥，上神可有意寻个仙侣为伴？”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是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这位玲珑花神素来与妩苏医仙交好，今日怕是又来当说客了。 长霖眉头微微一皱，很快恢复了神情，轻轻扫了眼正在斟茶的池鱼，淡淡道：“花神说笑了，本神暂无此意。” 看着长霖那副淡漠疏离的面容，玲珑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又没戏了。心道，妩苏啊，你喜欢谁不好偏生喜欢这么个清心寡欲的男人。 池鱼在侧听着众人侃侃而谈，心里没由来的像堵上一块石头，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于是放下茶盏，对着长霖屈膝施礼，干巴巴道：“上神，我昨夜没睡好，先回去休息了。” 长霖看了她一会，抿唇温声道：“既然如此，好生歇息，晚些我去看你。” 池鱼面无表情地“嗯”了声，垂着头走出了屋子。身后还听见有人谄声道：“上神真是好性子，能当上神身边的侍女真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 池鱼闷头闷脑出了门，脑海中都是玲珑那句“仙途漫漫终是清冷寂寥，上神可有意寻个仙侣为伴？” 还有长霖回道“本神暂无此意。” 她踢踏着路上的石子，不知不觉走进了景园深处，再要回头时，岔道颇多已是不知来时路该如何走了。 她驻足盯着前方四五条岔道，半晌晃了晃浆糊似的脑袋，算了，随便走一道吧，等遇上了人再求人带她出去好了。 刚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冷冷的女声：“站住。” 池鱼回头，身后之人正是那日瑶池之上对她咄咄逼人的女子。 “锦芳仙。”她向来人行了一礼。 才过了一天时间，池鱼就觉得这位锦芳仙面容憔悴了许多，眉头始终深锁，望着她的眼神带着探究和复杂。 “抬起头来。”梦莹向她走近了两步，低声道。 池鱼有些怵她，但还是依言抬头面对着她，露出自己清秀娇俏的面容。 梦莹在她身前站定，缓缓抬起略微颤抖的手伸到她额前，碰了一下她额间火纹，然后又像是被火燎了似的猛地缩了回来，目光逐渐迷乱癫狂。 “锦芳仙，您、您是不是认识我的阿爹阿娘？”池鱼踌躇着开口问道。 “阿爹阿娘……”梦莹眼底噙泪，哑声问道，“你阿爹阿娘在是谁？” 池鱼摇摇头说道：“我没有阿娘，一出生就没有。但我有阿爹，他很爱我。” 梦莹怔然看着她，张了张口道：“你阿爹叫什么？” “辰离。”她说道。 “辰离、辰离……”梦莹喃喃道，泪水如珠般倾落，“厉尘。”最后那两字轻得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锦芳仙，您怎么了？”池鱼忐忑道，自己只不过想知道她是不是认识她阿爹阿娘，怎么她就哭成这样了？ “你阿爹人呢？”半晌，梦莹收起了泪水，神色逐渐恢复，看着她的目光也变得冷凝。 “阿爹，他死了啊。”池鱼轻声说道。 就在她说完，梦莹的脸色霎时苍白，眉头微蹙，捂住胸口闷哼了一声。 池鱼讶然看着面前的女子唇间有血淌落，只是她竟生生又吞了下去。 池鱼扶住她不稳的身形，惶恐道：“您怎么了，我带您去找医仙。” 谁料梦莹一把将她推开，看着她一边流着泪一边癫狂大笑起来：“哈哈哈，死了？死得好，他早该死了，哈哈哈……” “锦芳仙……”池鱼被她推倒在地，愣愣看着她跌跌撞撞消失在景园中。 第32章 “小鱼仙子，你怎么坐在地上？”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只手 搀扶着她起来。 “三殿下。”池鱼就着来人的手借力起了身。 墨枫看着她袖口上渗出的血迹, 皱眉道：“你的手受伤了。” 她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腕隐隐发 分卷阅读53 痛，想来是刚才跌倒时擦伤了, 袖口掀起，那藕段似的手腕上几道擦痕渗出丝丝血迹。 墨枫说道：“往前走几步就是医仙的百善居了, 我带你去包扎一下吧。” “也好。”池鱼点点头，现在处理一下伤口, 免得一会儿回去让大家担心。 “小鱼仙子怎地在景园中？此园甚大, 若是不熟地形, 很容易就迷路的。”二人向着百善居漫步行去，墨枫开口问道。 见她面带讪色, 他很快明白过来，弯唇道：“仙子是迷路了吧。” “此处风景独好, 不料竟忘了回去的路。”她有些尴尬, 忙移开话题, “三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我正准备去云霄殿。” 说话时, 二人已经到了百善居，进了门有仙童带路在药堂里等候。 很快, 一道窈窕身姿出现在门口。 “三殿下，小鱼仙子。”妩苏微诧道。 原来墨枫说的医仙竟然就是妩苏医仙啊，只是她现在不是应该在瑶池吗？ “小鱼仙子手腕受了点伤，还得麻烦医仙帮忙包扎一下。”墨枫说道。 妩苏轻柔点头，上前托起池鱼的手腕, 按住一处穴位轻轻使了点力，问道：“疼吗？” 她“哎呦”一声，点点头道，“有点疼。” “看来是伤到筋骨了，随我来里堂，我为仙子上药。”妩苏看向墨枫，“三殿下，我刚从瑶池回来的路上遇仙倌传话，说是天帝让各位殿下前往云霄殿，时间紧迫，殿下还是速速前往吧。” 墨枫迟疑着看向池鱼，妩苏了然一笑：“放心，我一会亲自送小鱼仙子回揽云苑。”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医仙了。”墨枫作揖道。 “三殿下你放心吧，我没事。”池鱼朝他微微一笑摆手道。 进了里堂，妩苏将药酒取出，替她上了药，笑了笑问道：“小鱼仙子与三殿下熟稔？” 她摇头：“不算熟稔，就是前天瑶池宴后三殿下赠了我一枚沉沙丹作为赔礼。” 妩苏点头：“三殿下向来礼数周全。” 池鱼欲言又止道：“医仙可认识那位上清天的大罗锦芳仙？我今日又遇上她了，看她神色似乎有些异常……” “锦芳仙是大罗长生帝的爱徒，当年有着天界第一美人之称，就是现在小辈倍出也难寻出几人能与之媲美。”妩苏敛眸道，“只是各人自有命数，偏生她命数不济……罢了，再多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前夜她针对小鱼仙子的举动是有几分奇怪。锦芳仙性情不定，仙子还需多加注意才是。” “多谢医院关照。”池鱼说道。 望着妩苏认真为她包扎伤口的侧颜，她又想起了玲珑和长霖的对话，心里有了个念头，若是……妩苏成了拂雪阁的女主人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妩苏医仙看着又温柔又漂亮，还会医术，如果做拂雪阁的女主人也是不错的，至少不会苛待了她。 池鱼努力摒开了因为这个念头而莫名生出的烦闷。 “小鱼仙子在想些什么？”包扎完，妩苏看着她柔声问道。 池鱼蓦地问道：“医仙喜欢我家上神吗？” “嗯？”妩苏心头一跳，眼底划过讶然之色。 池鱼自顾自说道：“其实看得出来妩苏医仙歆慕我家上神，奈何上神他不解风情，对医仙的美色无动于衷。” 妩苏满脸绯红，羞然道：“小鱼仙子，你、你胡说什么呢。” “不然，回头我帮你问问上神的心意？”她心中有了决定，玲珑花神说得对，仙途漫漫指不定上神什么时候就想找个仙侣为伴呢，与其让不熟之人进拂雪阁，还不如撮合撮合妩苏医仙和上神呢。 妩苏微怔，衲衲道：“仙子你……你要帮我？” “医仙放心，我会含蓄的问问我家上神的。” 妩苏欣喜道：“小鱼仙子诚然相帮，妩苏日后定会重谢仙子。” 得了池鱼的承诺，妩苏一路上对她照拂关切，到了揽云苑门口时，妩苏脸上又生出一抹绯红，柔声道：“我就不进去了，小鱼仙子好生照顾身体。” “好，医仙慢走。”池鱼行礼道。 进了苑门，刚走几步就听见长霖不咸不淡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去哪了，我是不是说过在九重天不要乱跑？” 不知为何，一见到长霖她那一股子烦躁又生了出来，遂轻哼了一声，扭脸往偏殿去。 长霖剑眉微皱，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脾气这么大。 他上前攥住她的手腕，只听她轻呼道：“疼！” 他忙松开手，将她掩着的袖子掀起，见那手腕上缠着几圈白纱布。 “怎么受伤了？”他心下一紧。 “没什么，路上跌倒了。”池鱼垂头，瓮声说着。 “今天怎么了，无精打采的。”见她没事，他才放下心来，低声问道。 “这两日有点儿累。” “那早些歇息吧。” 分卷阅读54 长霖温声道。 第33章 晚间，长霖坐在灯下看书, 忽闻门外细碎的异响, 门上印出一道娇小的剪影。 “进来，在外头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他淡声道。 不多时, 池鱼推开门，探进了小脑袋。 “上神, 我端了些糕点来让你填填肚子。”她冲着长霖咧嘴笑道。 “我不饿。”长霖瞥了她一眼，复又低头将目光移到书册子上。 她放下木案, 蹭到他身边坐下, 挠了挠头问道：“你在看什么？” “巳水经。”长霖顿了下, 放下了书，似笑非笑看着她问道：“说吧, 有事？” 她心虚地转开头，悻悻道：“没有, 只是下午睡得久了点, 这会儿有点儿精神。” 这丫头说谎也是那么笨拙, 又黑又大的眼珠子咕噜乱转, 生怕旁人看不出她的心虚似的。不过长霖也不打算拆穿她，只等着她自己憋不住。 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小丫头在边上这儿看看那儿摸摸，没过多久便支支吾吾出声了：“上神，嗯……你也活得挺久的了，果真就没有考虑过寻个仙侣吗？” 长霖拿着书册子的指尖微微曲起，默了下忍不住皱起眉来, 听她这话，好似在嫌他太老了。 池鱼因为心虚不敢看他，就坐在边上拿着手指头细细描绘着柱子上的云纹，没看到他晦暗不明的神色，继续道：“其实今天玲珑花神说的也不许道理，若是寻个温柔体贴的仙侣为伴，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长霖深深注视她的侧颜，明灭的烛火将她的面容勾勒分明，秋眸低敛长睫投下淡淡阴影，秀挺的鼻子下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清脆中带着一丝娇憨。 这时候的长霖心中微动，虽不知她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但是借此机会将自己藏在心底斟酌许久的话说出来也好，于是低着嗓子哑然道：“嗯，你说得有道理。” 有道理？！ 池鱼决定趁热打铁，忙不迭问道：“那上神你看妩苏医仙合适吗？你想想，她又美又温柔，让她来当拂雪阁的女主人再适合不过了……” 后头的话，她越说越没了底气，因为眼下长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低着眉眼，平日里温润的面容此刻阴沉得很，声线带着一丝隐忍：“你再说一遍？” 池鱼咽了口唾沫，说是让自己再说一遍，可上神那副神色却在明示着自己，若是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指不定要对她怎样呢。 “池鱼，你是真看不出来我心里的想法吗？”他低声道。 她讪声道：“上神之心哪是小仙能窥探的呢。” “那今日就让你看看本神心中所想。”他蓦地倾身向她靠来沉声说道。 长霖背着烛影，面容掩在昏暗下，比平时多添了几分冷峻之意。这样的他倒是让池鱼心中骤然一紧，就在他靠近的一刻，她下意识眯起眼，抬手抵在身前。 “师兄，快将寰元镜借我一用。”门外忽闻风一般的脚步声，长霖屋门被来人敷衍的敲了两下，紧接着云衫雪袍的流云就闯了进来。 空气有了一丝凝固，流云僵直地站在屋中，目瞪口呆地看着座上二人。 只见池鱼眼睛闭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而他的大师兄正倾身上前，好像接下去想要做的事被他贸然闯入的举动给打断了。 长霖别过头，淡淡看着他，目光冷得像一道冰。那神色似乎在说，你要完了…… 正在这时，池鱼也回过神来，腾地退离了长霖身侧，向着他跑来，随后躲在他身后说道：“流云上神救我。” 流云苦兮兮地想着，本神是那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有气力救你。 到底是活了几万年的老神仙，一眼就看出了长霖的心思。心中虽是诧异，但眼下实在不是八卦的时候。 “我、我走错门了，师、师兄继续。”他讪讪说道。 长霖正起身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问道：“你刚刚说要借什么？” “啊？没有借什么，师兄你听错了。”他哪还敢借什么，巴不得现在立马撅了过去，然后一觉醒来发现这是一场梦才好。 搅了一场好事的流云终日惶惶不安，生怕长霖来找他麻烦。 谁知回山后，先来找他的是前日那个被他大师兄抵在柱子上企图‘轻薄’的小鱼儿。 二人蹲在后山千年云松下的巨石上，各怀心事长吁短嘘着。 半晌，流云支着下颔问她：“你在叹什么气？” 池鱼伸出手指比了个二的手势，说道：“我家上神已经两天没有理我了。” “为何？”他那晚明明就看到他大师兄来不及掩饰的情动。 池鱼摇摇头无奈道：“那位妩苏医仙对上神歆慕之情溢于言表，我也是好心为二人撮合撮合，谁知上神不但不领情还要打我。” “……”流云看傻子一般瞥了一眼唉声叹气的某鱼，心道，师兄这眼光 分卷阅读55 着实差了点，喜欢谁不好，偏生喜欢个脑子迷糊、神筋粗的笨鱼。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推门而入救我于水火，上神指不定怎么收拾我呢。”顿了顿，她抻了下他说道，“你呢，为何也愁眉苦脸的？” 流云翻了个白眼，又是一声长叹。 “笨鱼。”忍不住他小声嘀咕道。 谁料池鱼耳朵甚灵，皱眉道：“骂我做什么？” 流云索性就放开了声冲着她嚷嚷着：“你就是笨，笨鱼笨鱼笨鱼……”笨到连师兄喜欢你都看不出来。 池鱼不甘示弱，与他一路斗嘴，二人打打闹闹着下了山去。 不过后来，她还从流云这打听到一段往事。 当年长霖还是上仙时，独身一人入蛇山与那九头蛇相斗数天，最终刨蛇胆、斩九头，进而一战成名。只不过伏诛了九头蛇后，他也是重伤累累，去悬世境疗养数月才恢复如初。 妩苏医仙也就是在那时候与长霖相识的，短短数月她便对长霖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只是她为人含蓄内敛，守着这份情三万余载也未表达出口。 后来还是花神玲珑看不下去，安排了好时机布置了花前月下的场景，硬是推着她前去向长霖诉说衷肠。 至于那段花前月下的细节，流云也是含糊地摇摇头说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一夜妩苏医仙是哭着跑远的，我那大师兄跟没事人一样闲庭信步地走了出来，还对着一棵大榕树说道‘都散了吧’。” 流云回忆当时的场景，长霖离开后，那棵大榕树后呜啦啦走出一群瞧热闹的神仙，众人脸色各异，悻悻然散了开去。 *** 夜深，云崖上浮云无端翻涌，静谧无声的禁地里隐隐散出诡秘的气息。 拂雪阁门前雪地上印下轻落的脚印，不多时，一袭单薄的白衣出现在云崖上。 天还下着细碎的白雪，然而来人一身云雪素衣，连大氅也没有披上，任由寒风吹拂着，脚步虚浮走到了潭虚洞前。 洞前水帘不知在何时停止了流淌，露出幽深的洞口，来人就这么畅通无阻进了洞中。 一条石桥蜿蜒前去，通向湖中石台。清晖的月光从洞顶掠下，投在来人清秀白皙的面容上，赫然是那拂雪阁的小侍女池鱼。 只是此时的池鱼衲衲站在石桥中央停下脚步，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石台。 片刻之前的石台还只是空落落的一方台面，然而此时这个位置上凭空浮动一枚泛着赤红血光的鳞片。 空气中频频传来紊乱的气脉抽动，那枚赤红鳞片在血雾中翻腾着，似乎想冲出这层淡薄雾气。 池鱼驻足须臾，方才踏入石台之上。 甫一踏入石台，四周池水砰然炸开，空气中隐隐有着飞沙走石之像。 她每踏出一步，空气中的狂暴之息越发肆虐起来。缚于头上发带随之掉落，一头青丝随风扬起。 很快的她在血鳞面前站定，伸手探入血雾之中，指尖方才触碰到血鳞，它竟微微抖动起来。霎时她面容显露出痛苦之色，额间火纹逐渐发出与血鳞相同的血光之色。 “何人胆敢擅闯司魂阵？”洞外忽地传来一声冷喝，玄衣身影飞身而入，抬手化出两道蓝光，一道打在池鱼探入血雾中的手腕，一道击中她的肩头。 池鱼一声闷哼，被他打出石台外，眼看着就要落入池中。 又是一道白衣虚影闪过，从空中掠过拦腰接住她如断线风筝的身子。 “师兄，她擅闯司魂阵还企图取走血鳞，你若是再姑息她，势必要出大乱。”风夕皱眉说道。 长霖曲膝抱着她，一手抬至她额间火纹之上，利用灵力逐渐压制住她殷红的纹路，随后才沉声道：“不是她开起司魂阵的。” “不是她还能是谁？” 长霖摇摇头：“虽不知是谁，但有此能力者并不多见。”他凝神看向怀中之人，轻柔擦拭她唇角溢出的血迹，轻声喃道，“只是为何你会被血鳞迷住心神？” 冷静下来，风夕也觉察出不对劲，他望着石桥上二人，沉默片刻还是提醒道：“你这位小侍女身份不简单，师兄还是好生照看着点吧。” 长霖点点头，目露淡淡感激：“今夜之事……” “师兄放心，今夜之事我不会与第二人说。”风夕弯了下唇，拂袖消失于洞中。 经此夜，池鱼昏迷了好些天，额间的血色褪去后竟逐渐淡化，如今只剩下淡淡一道纹路。 再次醒来时她开口第一句话着实把长霖惊着了。 她揉着脑袋问道：“你是谁？” 长霖微怔，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方才迟疑道：“你……不认得我了？” 池鱼皱着小脸将他细细打量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随即又接连问道：“我是谁？这是哪儿？” 第34章 燃着用来安神的淡淡熏香的屋中，妩苏坐在床前为池鱼凝神诊脉。 脉象平和冗稳, 分卷阅读56 没有一丝杂章之象。可纳闷的是, 池鱼的失忆症时好时坏，平日与往常无异, 只是一旦犯起病，轻则忘记两三天内的事；重则忘却了前尘往事, 连同自己是谁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多时，妩苏起身出了屋, 走到长霖身侧说道：“身子并无大碍, 至于为何会失忆, 还需多观察些时日。” 长霖看着难得破云而出的暖阳，轻声叹息：“怪我没有好好照顾她。” 看着他清瘦了些许的侧颜, 妩苏垂眸将黯然的神色掩住，扯出一丝苦笑：“她才是你的侍女, 何时轮到你照顾她了。” 妩苏离去后, 长霖回身进了屋, 倚在床前默然看着沉睡中的人儿。 往日这丫头最是嗜睡, 一天到头的寻机会偷懒睡觉。如今却得用上安神香才能让她乖乖入睡，否则一犯病就满山躲匿, 将婆华山上下闹得不安生。 他的指尖摩挲着她额间褪去颜色的火纹，垂眸沉吟片刻，拂袖化为虚影消失在屋中。 盘龙山崖巅，白衣上神临空现世。停候须臾，又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着急忙慌向着白衣上神小跑而来。 “长霖上神，不知何事劳驾上神亲自过来？”枯木擦了擦汗说道。这一个两个召唤他的方式真别致，锦昭还只是作势铲了铲他的老根，这位上神直接将山脉颠了两颠将他唤来。 “枯木，今日本神前来是想问问池鱼的身世。”长霖说道，话语中带着一丝凝重。 “呃……”枯木愣了下，“池鱼是莲池中的一只小鱼精啊，上神你千年前不是还渡化过她。” “她父母何在？” “这、这……”枯木低下头支支吾吾道。 “池鱼额间的火纹褪得只剩纹路了，你还不说吗？”长霖蓦地厉声道。 枯木身子一震，抬头向他看去，颤声问道：“怎么会这样……那鱼儿、鱼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长霖冷下眉眼，看枯木的反应便知他果真知道一些内情。 枯木也反应了过来，明白再也瞒不下去。于是低声问道：“敢问上神，婆华山司魂阵里的血鳞可还安在？” “在。”长霖皱了皱眉，冷声道。 他叹了口气，对着长霖行了个大礼，沉声道：“上神，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全然是老头子我一人的主意，鱼儿那丫头并不知情，还请您老人家不要怪罪于她。” 长霖并未作声，淡淡瞥着他，等候他的下文。 枯木又是一声长叹，将往事再度忆起。 原来，他从前告诉池鱼的往事并非全部，而是有所隐瞒的告诉了她。 当年辰离带回的龙胎中生命迹象孱弱，是辰离将自己龙身上仅剩一半的血鳞拔出封印在龙胎中才使得池鱼破世的，也正是因此辰离才失去了化形的能力，只能幻化真身以自己的半身骨血做池育养池鱼长大。 那时候辰离告诉他，血鳞在四千年前一分为二，一半在婆华山司魂阵中，而另一半在池鱼身上，维持着她的生命同时也封印了她的真身，她额间的火纹就是血鳞封印的印记。 辰离还说，天界如今还不知他即将身殒，便将血鳞继续镇压在司魂阵中作为制衡他的筹码，如若得知必然会毁了另一半，断他留在世间的生路。让枯木务必想尽办法，在天界得知前将司魂阵中的血鳞偷出，带着池鱼前往东海极渊中的龙门冰窟解开真身保住性命。 “所以，你便顺水推舟将池鱼送入婆华山。”长霖话音冷如冰霜。 老家伙也是着实胆大，将算盘打到了长霖身上。此时听他这么一问，平白生出一脑门冷汗。他苦涩一笑：“我也是没办法。尊座要我想办法偷出血鳞，可我一介半仙再修炼个千万年也无法进司魂阵取血鳞啊。” “上神，小鱼儿在你身侧千年之久，多少也有些情分，您、您断然不会看着她丢了性命对吧？”枯木忽地跪地乞求道，“眼下火纹消失代表着她体内的血鳞有异，必须尽快融合另一半血鳞保命，求您救救她吧。” 话说至此，长霖已然清楚辰离的身份，也了然那位上清天的锦芳仙为何在瑶池宴上那样失态。 池鱼……她竟是九幽之主龙君厉尘的女儿。 而厉尘身殒多年，天界一无所知，还以为厉尘蛰伏暗处，准备伺机而动以报当年之仇。 “此事还有谁知道？”长霖问道。 枯木摇摇头：“没有了，尊座说天地间唯有他与我二人知晓，如今我也只告诉上神一人。” “此事勿再与人提起，至于司魂阵的血鳞……”长霖闭了闭眼，低声道，“当年天尊受天帝之托将血鳞放于阵中曾说过，此鳞只能毁而不能取，强取之不但入阵人魂飞魄散，天地山河也将徒生一场浩劫。” “这可如何是好？”枯木满眼的绝望，“若是小鱼儿出了事情，我、我愧对尊座所托，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我会找到办法救鱼儿的，貔貅但是司魂阵的血鳞，谁都不能动它。” 长霖淡淡留下话后，拂袖离开。 分卷阅读57 …… 池鱼一觉醒来，发现已是深夜。 起身来到桌前，随意塞了几块糕点填了填肚子，刚要出门就见长霖缓步踏入屋中。 “醒了。”他静静看了她一会，方才勾唇道。 “是啊，这一觉睡了好长。”此时的池鱼正是未发病的时候，依稀记得白天时自己被一干人抬着进了屋中，屋中飘着一缕清淡的香味，再然后她就睡了过去。 她有些不好意思，咬着唇小心翼翼问道：“我是不是又失忆了？” 长霖点点头，见她神色歉然，转移了话题问道：“还想睡吗？” 她摇摇头，又问道：“睡得久了，浑身没劲，我可不可以出去走走？” “当然。”长霖弯唇。 长霖带着她去的地方叫洞顶苍穹，是离婆华山不远的一处仙地。 此处仙气潺潺将方圆几十里笼得朦胧缥缈，之所以叫洞顶苍穹，是因为它的仙气是从一处虚洞弥漫而出的，这个洞就如同明月般悬挂在半空，进入洞里便可发现里头是无尽的星汉银河。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地方！”池鱼忍不住惊叹道。 “昔年紫宸帝君有一个宝物名叫离尘幻珠，后来帝君归寂，此宝不甘蒙尘脱离九重天，化作一方幻境挂于此处。”长霖说道。 “这宝贝竟然开了灵智？”她好奇道。 “是啊，幻珠有了灵性后性情格外傲娇。千万年来，许多人慕名来看洞中幻境，它心情好时便幻化出美景供人观赏，心情不好时这儿便是阴司血海，叫人触目惊心。”长霖笑了笑，“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因为我来这处所见皆是美景。” 池鱼乍一听，觉得他有自夸的嫌疑，皱起鼻子对着他偷偷吐了吐舌头。 谁料长霖刚巧偏头看她，眉梢微扬，冲着她勾了勾手指，自己便不受控制的向他飞去。 落到他身旁时，他低头轻掐了下她的脸颊，笑道：“不信？” “不信，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她娇哼一声，“按你这么说，这幻珠娇气得很，为何只对你另眼相看？” 说起来长霖也不知为何，不过他难得被这丫头激起几分脾性，于是对着苍穹缓声道：“落雨。” 话音刚落，只见星汉苍穹竟慢慢飘起细雨，雨丝落入地面溅起朵朵涟漪，让此处境像更是妙不可言。 “好美啊。”池鱼微启着唇瓣，目不转睛地看着四周，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景象。 “喜欢吗？” “喜欢。” “日后，我会陪你去更多好看的地方。”他温柔地看着身侧的人儿，轻声道。 池鱼转头看他，这次他没有藏住眼底的柔情，温润俊雅的面容写满了专注与慎重。 “上神……”她微微怔然。 “鱼儿。”长霖眉宇间不可多见的带上几分不自然，“初见你时，你还是莲池的小鲤鱼，长相怪异却十分可爱，我一时兴起便渡你结丹，那时候也没料到会有再相遇的时候。当在宝元殿见到你时，我一眼便认出你的真身，只觉得你我二人甚是有缘……” “上神说这些是做什……”话未说完，只见长霖用一根手指压在她唇瓣上，她迫不得已抿起唇瓣，渐渐地噤了声。 长霖敛眸淡笑，继续道：“在此之前，我向来喜欢清净，独身一人活了九万年，从未想过身旁会多一个人，直到你的出现。你爷爷说想让你来婆华山时，我心底并无半分排斥之心，反而生出一丝悦然之意，至于为何我亦是无从得知。” “你我相处千年，起初我将这份情意当做对小辈之间的关照之情，后来慢慢觉察出，原来我对你早已经超出了这份情意。” 池鱼面红耳赤地看着他，脸上犹自带着惊诧，胸口处那颗心怦然跳动着，仿佛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 作者：各位宝宝们，在这里说一下文案是之前男主是僧佛版时写的，后面改为上神之后重理了大纲，你们文案就蛮看看【捂脸…… 关于女主的封印这个事情如果看不明白的话，在后面的番外会有答案哒 第35章 长霖轻笑道：“你上次问我仙途漫漫，可有意寻位仙侣为伴。今日我也想问问你, 往后的漫长岁月, 你可愿与我携手作伴？” “我……”池鱼羞赧地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 “你不温柔, 脑袋又迷糊，还时常闯祸。”长霖俯身凑近, 近到她能从他流光般的眸子中看到自己呆滞的面容。他含笑道，“但只要是你, 我都喜欢。” 随即,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 上神…上神竟然吻了她！ 池鱼瞪大了眼睛, 抿唇轻舔了下方才被他吻过的地方，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下一刻, 她头一歪，就这么没出息的晕了过去。 长霖微微一愣, 揽着怀中的人儿默然半晌, 最后轻叹一声, 抱着她缓步离开。b 分卷阅读58 r 　　一觉醒来, 天光大亮。 池鱼活动活动筋骨推开了门。 阳春之时，院里桃花已然盛开, 风吹时落下朵朵花雨。 树下有一袭白衣席桌而坐，面前是把古琴，修长的手指轻捻琴弦，一串流水落珠之音簌簌淌淌绕耳不息。 池鱼站在门前看了一会，等他一段乐声渐息, 这才打了声招呼：“早呀上神。” 长霖遥遥望着她，眼底晦暗不明，半晌试探着问道：“昨日睡得好吗？” 池鱼赧然看着他说道：“昨天我又犯病了吧？妩苏医仙的安神香还是挺管用的，我竟一觉睡到现在。” 长霖默然，起身将琴收起，置于身侧款款而来。 经过她面前时，低下眉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末了轻叹了一口气，淡淡留下句“罢了”便回了屋中。 池鱼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这大早上的，上神因何心思低落？ 彼时，长霖将门合上，靠在门前失神片刻，复又叹了一声息，无奈地摇摇头。 他素来沉默、不善言辞，做了好久的准备才说了昨夜那番话，谁能想到，那丫头一觉醒来，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 池鱼沿着山路向下，来到一道门中，众弟子正在练术法，见她下山纷纷打着招呼。 “小鱼儿，身子好些了吧？” “今天还认得我们吗？” 池鱼抻着胳膊走近，嬉笑道：“好些日子没与众师兄比试比试，今日趁着天气正好，不如练练筋骨？” “好呀，那师兄我就陪你练练。”众弟子中走出一人名唤广晏，算是当中比较年轻的小师弟，但也比池鱼入山早了上千年。他揶揄道，“你可要小心，一会师兄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好说好说。”她卷起袖子，抬手化出长霖送她的那把炽魄银剑。 广晏笑了笑，也将自己的一把黑色长剑化出，单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众人嬉笑着驻足围观，都想看看池鱼的术法进展如何，要知道之前的池鱼可是连山下的老虎精都打不过。 广晏说是不会手下留情，但实则还是留了五分力与池鱼比试。可逐渐的他便觉得不对劲，面前的人儿用的招试还是一如既往，可那股释出的灵力却是突然暴涨，浑厚的气息将他震退了半步。 他目露震惊，没想到短短数月池鱼术法精进如此之快。对面的人儿一心专注，并未察觉有何不妥，面对着之前能在五招内将自己打趴的师兄自然全力以赴。而这时的广晏也不再留有实力，将十成十的术法使出，应对着她势如破竹的攻击。 怎料尽管他使出了全力，却也在池鱼毫无招式硬生生的强攻下渐渐落入败势。 众人只当广晏故意逗弄池鱼，纷纷起哄起来。 池鱼飞身浮起，转动剑身向着广晏娇嗔道：“师兄，你不是说不手下留情！”说罢，她化剑为光向着广晏而去，想要逼他与自己奋力一击。 广晏脸色发白，额间虚汗连连，此时早已没了气力。剑影朝他飞来时，他瞳孔一缩，只来得及抬手挡住头颅。 围观的众人这时才发觉了不对劲，鸿羽急声道：“广晏后退！” 千钧一发之际，一束蓝光射入，将池鱼的炽魄微微击偏了方向，剑影就这么擦着广晏的鬓发而过，没入身后大树之中。 广晏霎时跌坐在地，冷汗津津地摸了默自己的脑袋，万幸它还安然无恙在自己脖子上。众人忙围了上去，检查他的身子有无异样。 “师兄。”池鱼惊叫道，顾不得那把剑，跑到广晏身侧，神情紧张万分。 广晏看着她，扯唇笑了下，后怕道：“小鱼儿，没想你术法精进至此，以后师兄我可不敢跟你比试了。” 池鱼望着他，自责不已，带着哭腔问道：“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出手这么重……” 此时有人走了过来，单手拉着她站了起来。 “风夕上神。”池鱼红着眼圈唤道。 风夕满脸凝重地看着她，刚刚若不是他在附近，紧要关头化出风刃将炽魄击偏，此时的广晏早已人头落地。 “对不起，我不该出手这么重，我、我……”池鱼一手抹着眼泪抽噎道。 而此时的广晏也缓过神来，由众人扶起身也向着风夕求情道：“风夕上神，小鱼儿她不是故意的。” 鸿羽对着身侧的人微微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一溜烟朝着三道门拂雪阁跑去。 风夕漠然看着众人，再瞥了眼低着头抽抽搭搭的人儿，随后拉着她的手腕径直进了潜道殿。 长霖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大殿殿门紧闭，众弟子围在门口竖耳旁听，只是殿中一点声响都没有，也不知风夕上神将池鱼怎么样了。 看到长霖的身影，鸿羽上前又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道：“方才风夕上神脸色不太好，不知会不会惩处小鱼，您快进殿看看吧。” 长霖在听到池鱼只用七招便将广晏打得频频 分卷阅读59 后退体力不支时皱起了眉头，出声安抚了在侧歇息的广晏后才缓缓推开殿门。 大殿内很静，一眼望去并未看见风夕与池鱼的身影。长霖抬步来到屏后，见那供弟子歇息的床榻上蜷缩着单薄的人影，她正双目无神绞着裙摆，眼圈红彤彤的时不时抽噎一下。而风夕正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长霖送给池鱼的那把炽魄。 长霖看她那副失神落魄的模样，心下微疼，忍住了上前的冲动。 风夕看着他静静开口：“师兄。” 作者：_(:з」∠)_我这还没虐吓跑好些人，不是……你们快回来，听我说，虐完归来的男主更A啊，是霸总霸总霸总啊！！！后面超甜！！啊啊啊我想想要不要放一小片段在wb上 第36章 “有什么事外头说吧。”长霖又看了池鱼一眼，对着风夕说道。 风夕点点头, 随着他出了门。 随着二人消失在屏风后, 门吱呀一声掩上，满殿只余静寥空荡。 池鱼目不转睛地看着长霖消失的地方, 心头一阵失落。刚刚他只淡淡扫了自己一眼，心里一定很失望吧, 身为仙门中人、他身边之人，在与人比试时不分轻重, 险些害得广晏师兄丢了性命, 可她、可她……不是故意的。 可这句话她说不出口来, 不想再让他误会了自己是在强行狡辩，徒生的委屈和懊悔席卷着四肢百骸, 几乎将她吞噬。 良久，大殿上传来她细微的哭泣声。 门外, 长霖屏退了众弟子, 听着里头的哭噎声淡淡皱起眉头。 风夕看着他蓦地一笑, 只是这笑意多少凝重了些。 “师兄对她动情了？” 长霖默然的态度也算是承认了, 风夕继而说道：“我刚才探了她的灵丹，发现她现下的灵力大涨, 竟然比鸿羽都强上不少。师兄，你跟我说实话，池鱼近来的一切异常是不是与司魂阵中的血鳞有关？她究竟是谁？” “这次是我疏忽，日后我会看顾好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长霖闭了闭略显疲态的眸子, 轻描淡写回避开他的问题。 风夕皱眉道：“我能看出小丫头并无恶念，否则就凭刚才那一剑，我便能就地让她魂飞魄散。”顿了顿，他又道，“到现在还要瞒着我吗？师兄以为不说，我就查不到了吗？血鳞只与龙君厉尘有关，再结合锦芳仙那日的异样，池鱼是何身份你当能瞒多久？” 言尽于此，长霖也知这事再也瞒不住了，再度开口时声音里满是愁虑，“鱼儿她……是厉尘当年从上清天带走的那个婴孩。” 风夕虽有准备，还是微微愣声片刻。 “大家都以为那个婴孩已经死了，锦芳仙大抵是认出了她，也难怪会不顾场合那般失态。”他哑然道。 长霖眉眼沉重：“若是天界知晓了此事，鱼儿恐有性命之忧。” “师兄想保她”风夕随之了然，扯唇道，“也是，就算师兄没有对她动情，凭着师兄向来的怜悯之心也不会让她有事。” “天界当初誓要围剿厉尘皆是怕他堕入魔道为祸苍生，可叹他无功无错只因生而为龙却要被逼至绝境。这样的场景我不愿让它在鱼儿身上发生。现在鱼儿体内封印有异，恐怕只有锦芳仙才知道如何救她。”长霖说道，“风夕，帮我去上清天走一趟……” …… 长霖轻轻将门推开，缓步来到床榻前。 池鱼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有些慌张道：“上神，我、我错了。” 长霖轻揩她眼角的泪水，轻声道：“广晏同我说了，你是因为误会他留了手才失了轻重。但到底伤了同门，还是得略施惩戒以儆效尤。” “上神你说，什么罚我都认。”她用力点点头，如今也只有这样才能弥补自己心中的自责。 “那就罚你三个月不得下月华门，好好待在上头，不可再成日乱跑了。”长霖沉吟道。 “好。”她吸着鼻子，自言自语道，“我时常犯病，如此一来我得写张条子攥在怀中好时时提醒自己不可乱跑。” 长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揉了揉她的发顶说道：“那现在随我回去吧。” *** 上清天，九天之上又一仙境，乃大罗长生帝之所。 长生帝在万年前遁世，谁也不知他此时身在何处，唯独留下一位女弟子名唤梦莹。 天界芸芸，许多得道之神的座下弟子皆是不知出处，偶而使得众人识得。就拿长霖来时，千万年来也不过二三人知晓他来自凡界，而这位大罗锦芳仙梦莹也是如此，无人知道为何长生帝在遁世之前收了一位女弟子。只知在遁世前他曾对四界扬言“吾若身离九天，莹则代吾为主”，是以那日在瑶池上，锦芳仙那般失态，西王母也不曾怪罪半分。 说起这位锦芳仙，还有一桩万年前天界人尽皆知的秘密。这位上仙早在万年前就阖该飞升为上神的，却因为与那九幽龙君的一段旧事所累，最终止步于仙，永世再难有造 分卷阅读60 化。也是因为那件旧事，昔日矜婉美艳的天界第一美人性情大变，令暗暗歆慕于她的众男仙望而却步。 金乌之南便是那上清天的所在，万丈晖粼之中一座庄严殿宇耸立，苍劲的门匾上写着忘尘殿。 风夕在离忘尘殿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行了一礼扬声道：“婆华山风夕求见锦芳仙。”梦莹是仙，风夕为神，原本不必行这礼的，但因她接掌了这上清天，是以该尽的礼数风夕一概不能落下。 不多时，一位小童从殿里走出来，打量了风夕片刻后回了一个礼，淡淡说道：“上神请回吧，我家仙上此时并不在这儿。” “不在？”他皱眉，望了眼半掩的殿门，狐疑地看着小童。 小童见他不信，沉吟片刻说道：“小仙不敢期满上神，嗯…自从天帝寿辰至今，仙上就未曾回到上清天，此番您是白跑这一趟了。” “如此，多有叨唠。”闻言，风夕不再多作纠缠，飞身离开了此处。 待回了婆华山，长霖听闻锦芳仙自瑶池夜宴后就没有回过上清天，心下也逐渐清明起来。司魂阵在婆华山之事唯有寥寥几人知晓，看来那日司魂阵有异动应该是与她有关了。 “此番辛苦了。”他叹了口气。如今她行踪不明，池鱼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风夕踌躇片刻，方开口问：“假如锦芳仙救不了她呢，你待如何？” 他没等来长霖的回应，就见长风之下白衣之人望着远山苍云，不知在想些什么。 池鱼被罚禁足三个月，说是罚其实与平日无异，除却不能下山之外，不过青芽和流云倒是时常来看她，总给她带些山灵集市中的好吃的。不仅如此，那位平日孤傲的风夕上神近来不知为何也频频来拂雪阁，不是关起门来找长霖就是隔得远远的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惹得她心里一阵一阵发毛。 这日午后，长霖与风夕又关起门来议事。 池鱼闲着无聊悄悄出了门往后山去，半路上忽见腰侧传音螺泛着蓝光，应该是锦昭有事唤她。 将传音螺放到耳旁，听那头锦昭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小鱼儿，我在山下，有件大事要与你说。” 大事？什么大事能让他这么着急？ 池鱼犹豫了片刻，自己正在禁足中，乱跑的话上神定是要生气的。可是…锦昭好像很急，真的有大事要找她似的。 “我就去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回来。”她喃喃说道，随即捏诀化影朝着山下偷偷跑去。 锦昭还在老地方等她，潺潺的溪流旁立着他那道火红的身影。 “锦昭，什么事呀这么着急？”约莫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往常只在传音螺中闲聊二三，得知他现在更忙了，不仅要忙着九重天的事，还得看顾九凤仙山的族中事务，而池鱼身在婆华山也不能随意走动。两个昔日在崖巅侃侃而谈的小伙伴寒暄之后都沉默了良久，不由自主想起往日时光。 那时候羽毛稀疏的小凤凰想着展翅翱翔天际，池中的小鲤鱼想着化为人形看看凡界，殊不知时光荏苒，从前单纯快乐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小鱼儿。”锦昭看着她，有些感慨道，“从前分别几日便觉隔了三秋，如今我们都好些年没见了。” 池鱼抿着唇，忍住泛酸的鼻头，别开头强笑道：“许是当初见得勤了些，如今这样啊正好，好端端的煽什么情呢。” 锦昭怔了下，随即展颜，轻点了下她的脑袋：“你呀，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说吧，什么事能让大忙人不远千里赶过来。” 闻言，锦昭面色有些慎重，整理了下想要说的话，这才开口：“还记得天帝寿辰那会，你让我查查那位锦芳仙的来头吗？” 池鱼点头，不说她都忘了这事。 “近来我查到了一些事，越发觉得胆战心惊，犹豫了许久还是觉得告诉你稳妥些，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锦昭沉声道。 她怔然间又点了下头，锦昭这才继续道：“你知道厉尘吗？已经失踪已久的九幽之主龙君厉尘。” 婆华山有仙谱自然也有魔谱，只是那些内容并不详尽，结合仙魔二谱记载，她多少知道了一些。 混沌之初，上古神祗紫宸帝君在东海之滨遇到一条万丈金龙，它身姿矫健庞大，通体龙鳞发出迫人的金芒，龙首威仪凛然，眸子带着睥睨众生的桀骜，此龙便是龙族之君历尘。上古残卷有记载，龙虽位列神兽之首，其体内却抑制着强大的魔性，有朝一日激发了体内魔性，四界将会血雨腥风、生灵涂炭。 紫宸在东海遇上历尘后，便与他打了个赌，赌在三千招之内能将历尘打落海中。 历尘闻言放声大笑，那笑声震得天地皆是颤了三颤。他盘桓东海几十万载还从未见过敢与他大放厥词之人，于是斜睨着紫宸说道：“说吧，赌什么？” 紫宸浮于空中与他的龙首对视，轻笑道：“赌你输了，便做我座下神兽，直至我神魂归寂便放你自由。” 厉尘瞳孔微缩，鼻子喷出一口气来，径直朝着紫 分卷阅读61 宸拂去，霎时风卷残云、海浪翻涌，而身在其中的紫宸却半分微移，负手淡淡看着他。 “狂妄之徒，想我堂堂龙君，做你坐骑，怕是异想天开？”厉尘冷哼道。 紫宸不愠不怒，淡笑一声：“这只是赌约，莫非龙君没有信心赢过我？” 厉尘龙眸微眯，露出危险的神色。半晌，他才老神在在道：“行吧，就依你。但如果你输了呢？” “但凭龙君处置。” 第37章 赌约既定，东海上风云渐涌, 惊涛骇浪肆虐而起, 天地霎时变幻了颜色。 随之，一人一龙在空中缠斗了起来。 厉尘的龙鳞固若金汤, 紫宸的每一道术法在他身上都击起一阵火花，使得昏无天日的东海在须臾间天光乍亮。而他那条巨大的龙尾随便一扫便能削去方圆千里内的山峦巨峰, 短短数招，已经让东海之滨一片狼藉。然而紫宸目光淡然地在他龙身周遭幻影浮现, 任凭厉尘如何吐纳施法也没有碰到紫宸衣袂分毫。 这场大战斗了三天三夜, 两厢缠斗至今也没有分出个胜负。 厉尘龙尾一把, 将万千碎石卷入化为飓风涌向紫宸，才慢悠悠开了口：“喂, 已经二千九百九十招了，你做好输的准备了吗？” 碎石飓风中响起紫宸轻快的笑声, 紧接着他从中缓缓踏空而出, 一袭紫袍在风中飞扬, 俊美的脸上勾勒出一丝笑来, 他看着厉尘扬眉反问：“那龙君做好准备了吗？” “哈哈哈……”厉尘放声大笑，“自父神归寂后, 天界何时出了这般人物，有趣有趣！”说罢，他在空中发出一声天崩地裂的龙吟，化为一道残影朝着紫宸袭来。 几招之内，只听轰地一声巨响, 东海之上炸开庞然的术法之气，天光再次昼亮久久未消散。 此等壮烈场景使得遥遥相望的天魔妖界众生纷纷战栗哆嗦起来，半晌过后，东海一片平静，方才空中缠斗的一人一龙此时全没了踪影。 东海之下数万丈，极渊之中的龙门冰窟此时残垣断柱一片狼藉，冰窟之上躺着一条万丈金龙，此时龙首微垂，正重重喘息着。 数米之外，一道紫袍人影单膝跪地，一手捂住胸口处，丝丝血迹从嘴角淌落。 那人在片刻后缓缓起身，望着龙首道：“三千招，不多不少。” 金龙看了眼他，随后慢慢幻化出人形，赫然化成倚在残垣上玄衣长发，面容邪魅不羁的男子。 他眼底满是不甘，却还是轻哼了一声：“愿赌服输，本君依你所言。” …… 锦昭说道：“这位龙君厉尘后来随着紫宸帝君去了九重天，期间与那上清天的锦芳仙还有过一段往事。再后来帝君闭关紫云台即将归寂的消息传遍四海八荒，天界生怕届时放厉尘回东海，没了约制的力量他会坠入魔道与天界作对，于是趁其不备将他关入诛神塔内企图灭他元灵。然厉尘是什么人，那是连帝君都未曾在他手上占过便宜的万龙之尊，仅凭一己之力冲破诛神塔逃出天界去了九幽，最终成为魔界之主。” “天界行事为何这般不厚道，这哪是怕他成魔呀，这分明是怕他不成魔，生生逼着人家入魔。”池鱼忍不住皱眉道，对于天界此等行事作风极为不齿。 锦昭嘘了一声道：“我这是趁着我师父与月下仙翁二人喝醉诓出来的话，现在的天界小辈还不知此中真相，皆以为是那厉尘趁着紫宸帝君归寂时叛逃天界。” “呸，好生不要脸。”池鱼替那厉尘愤愤不平道。 锦昭看着她忽然有些尴尬，讪笑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不要激动啊。” “好好好。”池鱼缓下了心绪，睁着好奇的双眸等着他的下文。 这丫头，不会以为我不远迢迢来这只是为了给她将故事吧。锦昭叹了口气：“我在师父的幻水镜中见到了厉尘的面容，你可知我看到的是谁？” “哎呀，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锦昭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看到的是你阿爹的面容。” 此话说完，好阵子周遭都是一片寂静。 半晌，池鱼才错愕道：“你、你是说，厉尘就是我阿爹？” 锦昭迟疑着点了下头，看她回不来神的模样，忙又道：“不过你阿爹有兄弟也不一定，没准厉尘就是、就是……”说到最后他开始没了底气，因为四海八荒谁人不知厉尘并无血亲。 “怎么可能……”池鱼喃喃道。虽然她阿爹是条威风禀禀的龙，可她从没将这俩人联想到一起过。厉尘，龙族之君九幽之主，怎么可能是她阿爹呢。 “小鱼儿，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或许锦芳仙那日举措与你阿爹有关。” “这个消息可让我好生消化不了。”她捂住胸口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样。 锦昭在旁陪她坐了一会，有意的转移了话题，问道：“近来可还安好？” 池鱼戚戚艾艾地瞧了他一眼，心道，哪里能安好，成日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犯了病再 分卷阅读62 给上神惹麻烦。不过此事她决定还是先不跟锦昭说比较好，毕竟他现在忙得不可开交，知道了也只是徒添烦恼。 不过，有件事她确实想问问锦昭。 她两颊飘上可疑的红晕，支支吾吾道：“前些日子，我做了好些个梦，梦中上神带着我去了许多地方。” 顿了下，她娇羞道：“在梦中他……他好温柔，他还问我愿不愿意与他结为仙侣。” 话音刚落，锦昭抬手覆在她脑门上，说道：“没说胡话吧？” 她嗔看了眼他，一把将他的手拍下，“我说真的呢，那梦可真了。”以至于她最近待在上神身边怪别扭的。 “春|梦！”锦昭说道，“你这是喜欢上神了。” 池鱼红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喜欢上神？像凡界话本子中小姐对书生的那种喜欢？” “正是。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这不得了，竟对长霖上神动了心思。”锦昭啧啧直嘬牙，而后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小鱼儿，我劝你趁着情根未深种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吧，他那样的上神又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小仙呢。” 锦昭说的毫不留情，只为断了她这个念想。看她自个儿发愣，叹了口气又道：“九重天的男仙多得是，得空了我帮你物色物色可好？” …… 回去的途中，池鱼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走到拂雪阁门前听见里面有婉婉说话之声，再上前两步，便看见妩苏站在廊下与长霖说着话。 不知她说了些什么，将手中的锦袋递给长霖。 长霖对着她微微一笑，收进了怀中。 站在门口的人儿忽然间有些失落，颇为幽怨地看了长霖一眼，腹诽道，之前还说对妩苏医仙没有意思呢，这会对人家笑得这么温柔。 她撇撇嘴垂着头往自己屋子走。 长霖眼尖地看到一道熟悉的影子从门前闪过，轻轻皱了下眉，然后对着妩苏感激道：“这段时日辛苦了。” 妩苏微微一笑：“没什么，这次的安神香比前几日的多了几味药材，这样她也能睡得安稳些。” “有劳。” “长霖。”见他看来，她犹豫了片刻又摇摇头，扯唇道，“没事，我先回去了。” 妩苏走后，长霖才缓步走到池鱼门前，轻敲了两下门。 直到里头的人儿轻声道：“进来。”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方才去哪了？”长霖走到蜷缩在床榻上的人影前问道。 “下山了。”她将脑袋搭在膝上闷闷道。 长霖站在床前只能看见她小脑袋上的发旋，这丫头埋着头一点要抬起的意思都没有。随后他又督了眼与玉牌一起放在桌上的传音螺，心下微燥，语气稍稍严厉了些：“不是说过禁足三个月，不许乱跑吗？” 她抬起头无精打采道：“我就去了一会儿。”顿了下，从床榻下来，瓮声道，“我错了，这就去静室受罚。” 待她从身边越过时，长霖拉住她微愠道：“知道自己会间歇失忆就好好待着这儿，万一在山下发作了……” 话还没说完，她忽地甩来他的手，眼圈有些泛红，嗔声道：“我知道自己是个麻烦精，待在这儿只会给上神和大家添麻烦，我这就回盘龙山找爷爷去。”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门。 长霖微微一怔，也是气极，就这么脸色铁青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 她时常乱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知道了她下山是去见锦昭后，自己竟控制不住对她发了脾气。长霖放在身侧的手指微曲，半晌才叹了口气，朝她离开的方向寻去。 彼时，池鱼抹着泪捏诀飞下了山，回到了下午和锦昭见面的溪流旁，就坐在石头上一抽一抽的啜泣着。 今天得知了厉尘可能是她阿爹的事，又经锦昭提点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长霖，脑袋顿时乱成一团浆糊，回去后又见他与妩苏廊下私语，这才忍不住对着长霖使了小性子。 此时山风一吹，她也清醒了大半。 其实，长霖说得对，她若在山下犯了病，到时候大家又得人仰马翻的找她。 “你就是仗着上神对你的容忍和耐心无理取闹。”她拨了拨沁凉的溪水，垂眸喃喃道，“小秃毛说得对，上神岂是你一个小鱼仙能够觊觎的。” 山林幽深、树影重重，此时忽起异风吹得梢叶沙沙作响。 从黑暗中蓦地伸出一只手将池鱼从石头上拽落，一把长剑抵在她胸前。 借着月光，池鱼看清了来人。 “锦芳仙。”她失声唤道。 来人正是失踪已久的大罗锦芳仙梦莹，只见她的面容比起在天帝寿辰时见到的时候还要苍白憔悴几分，单手提剑指着她，神色冷冷道：“说，你父亲究竟在哪？” 原本池鱼还对锦昭说的事将信将疑，此刻她忽地有种感觉，或许这位锦芳仙就是她知道自己身世的关键。于是咬唇道：“您和我阿爹是什么关系？” 梦莹一阵失神，握着剑的手轻颤了 分卷阅读63 下，别开头道：“无须多问。” “我阿爹死了，一千多年前就死了。”她踌躇着开了口。 “不可能。”梦莹眼中又出现了和那日在景园中所露出的癫狂之态，蹲下身捏住她的下颔说道，“我探过司魂阵中的血鳞，它还好端端的，那就证明厉尘没死，快说你父亲究竟在哪！”话到最后，她已是声色俱厉，美艳的面容微微狰狞了起来。 第38章 池鱼趁她不备，施法挣脱了她的钳制, 站在离她几丈远的距离揉着下颔, 吃痛道：“我没骗你，你是不是和我爹有仇啊, 为何一定要找他？” 梦莹闻言扬声大笑，笑声凄厉仓皇, 直到笑出了眼泪这才看着她哑声道：“有仇？是啊，好大的仇, 这段仇就算他死了我也要与他不死不休！” 池鱼心头发怵, 后悔起自己大半夜赌什么气跑下山来。 梦莹当下也没再有其他动作, 只是站在暗处痴痴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下的池鱼也没打算在她这儿寻出什么答案了, 要是说错了话，依这位上仙阴晴不定的性子指不定一个不留神要了她的小命呢。 “锦、锦芳仙, 如果没什么事, 我就先回去了。回去晚了上神该找我了。”她讪笑了下, 慢慢退着步子离开。 梦莹淡淡看着她退了几步, 这才冷哼道：“想走？” 说话时，她已化了身出现在池鱼身后, 消瘦的指骨紧紧扣住池鱼的手腕，冷然道：“与本仙回上清天。” “我不要。”池鱼试着挣脱，然而她的手却纹丝不动。 梦莹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眼底露出一丝悲切，低声说道：“你该与我回去的, 你本就该待在上清天，是他把你带走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池鱼急道，一边扬声喊道，“上神救我……” 梦莹也不再理会她的挣扎，准备带着她离开。 山林中缓缓走出一道白影，拦在了二人面前。 池鱼见到来人身影，欣喜道：“上神！” 长霖瞥了她一眼，又看向梦莹说道：“锦芳仙来了我婆华山，擅自掳我阁中仙侍是何意？” “仙侍？”梦莹冷笑了一声，“长霖上神莫要说笑了，这丫头本就是我上清天的人。” 这时，长霖沉下脸来，说道：“上仙认错人了，鱼儿只是一介小精怪飞升为仙，怎能登得上上清天此等避世之境。” “鲤鱼精？”梦莹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意味深长地看着池鱼额间淡淡的纹路，轻笑了下，“封灵印，你当本仙与九重天那群废物一般，这个都认不出来？” 长霖看了眼池鱼，缓了语气道：“无论如何，今夜我势必不会让上仙带着鱼儿离开的。上仙之前耗损了太多灵力，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恢复吧。” 梦莹闻言脸色一变，沉下眸子冷冷注视着长霖。他说的没错，上次强启司魂阵不仅耗损了太多灵力还伤了神魂，此时就算她单独一人想在长霖手下离开都十分费劲，更别提再带个人。 知道今夜是带不走人的，她索性放开了手中的人儿。 看着池鱼忙不迭跑远，躲到长霖身后，她的目光微微暗淡几分，但马上就恢复了冰霜似的神态，对着长霖讥笑道：“既然知道她的身份还这般维护，看来长霖上神并非众人所说清心寡欲，一心向道啊。” “我的事，不劳上仙挂心。” “也罢，总还有机会见面的。”梦莹轻哼了声，化了身影消失在暗处。 池鱼耷拢下脑袋，怯生生唤道：“上神。” 此时的长霖心中才生出一股浓烈的后怕来，他猛地回身将娇小的人儿抵到树上，一手握拳狠狠砸在她头顶的树干上，温润的面容此刻带着一丝不可多见的戾气。 她看着面前的怒容简直要哭出来了，瘪着唇抽抽搭搭道：“我、我错了。”然而在下一刻她就被他修长有力的手揽入怀中紧紧圈锢起来。 长霖下颔放在她的发顶，紧紧拥着她，隐忍地闭上了眼。幸好！幸好他快了一步，若是让人悄无声息带走，他定会悔恨不已。 池鱼茫然地待在他怀中，屏息听着他强烈的心跳声。 难道自己又做梦了？只是这般紧实的怀抱，她感受得真真切切。 准备回去的时候，长霖却一反常态，不急着乘风化影，反而在石边微微俯身，对她轻弯了弯唇说道：“上来。” 她微微一怔，想起了当年在琼山脚下，他也是这样对她说着。 长霖背着她在山路中慢慢走着，广寒清晖落在二人身上，笼上一层柔白清霜。 “上神，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她细声在他耳边说道。 轻柔的鼻息喷洒在他耳畔，令他眸色渐深，他淡淡道：“嗯，知道错了就好，再乱跑就罚你关禁闭。” “啊……”她咬了咬唇问道，“那要关哪呀？” 长霖沉默了下，有些无奈，看她这样子似乎是还想再犯，于是冷 分卷阅读64 冷道：“关我屋子里，天天静修，一天只能吃一顿。” 池鱼咂咂舌，缩回他肩窝处，心道，这成本太大，还是不要再有下次的好。 再后来，她便俯在他身上睡了过去，任由他背着自己踏着寒枝清晖向山上行去。 寂静的山林中，过了许久，一道人影缓缓从树后走出，纤瘦的指骨用力抓着树皮，眼睛紧紧盯着二人离去的方向。 刚才在场的三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树后还躲着个人，正是那位去而复返的妩苏医仙。 此刻她脸色苍白，眼底凄然无比，颤声喃道：“原来你并非无欲无情，你只是将情都付予她人而已。” 想起刚才长霖与锦芳仙的对话，她咬着唇敛眸沉思。 这个待在长霖身边的小侍女到底是什么身份？ *** 上清天，忘尘殿 小童推门而入，站在殿中恭恭敬敬向着座上之人行礼：“仙上，婆华山长霖上神请见。” “让他进来吧。”慵懒的女声传来。 “是。”小童慢慢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带着来人进了殿，这才合上门离开。 长霖踏入殿中，一眼就看见忘尘殿上座的女子，她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来，没有露出丝毫诧异之色。 “上神来我这上清天可是有什么难处？”梦莹轻笑道。 “既然上仙早已猜到，那我就不卖关子了。”长霖面色无澜，低声道，“自上仙强启司魂阵后鱼儿便患上了失忆症，应是厉尘当年在她灵元上留的封印松动了。” 梦莹神色微动，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 长霖继续道：“五千年前厉尘从上清天带走鱼儿，九重天派出的天兵天将、连同埋伏在九幽中的人马皆四寻无果，其实他并未走远，而且匿于九幽不远的一处荒山上。” “荒山？”梦莹涩然道，“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竟然甘心匿在那种地方。” “我去过那儿，也问过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老半仙，他说鱼儿的灵元是用血鳞封印上的，所以今日过来是想问问上仙可有破除封灵印之法？” 梦莹敛眸道：“龙族唯龙君一人拥有血鳞，当年我一剑劈碎了血鳞，一块让天帝带走也就是如今司魂阵里的那块，还有一块没想到让他封印在那丫头体内，如今想要破封只有让两块血鳞融为一体才行。” “司魂阵不能破，上仙可还有其他破解之法？。”他沉声道。 梦莹讥笑了声：“既想救人又顾念苍生，上神可真是矛盾。” 白衣之身立于原地沉默良久，徒生萧索之意。 “言尽于此，上神若没有事就请回吧。”梦莹淡淡瞥了眼殿前之人，眼里露出病态的快意，起身朝着偏殿走去。 “上仙对她一点情分也没有吗？” 梦莹脚步一顿，偏头问道：“什么？” “天界千年来从未停止过寻找厉尘的踪迹，一旦让他们得知厉尘身殒，天帝就会下令毁了血鳞，届时鱼儿命在旦夕。鱼儿是你与厉尘的骨肉，身为她的亲生母亲，你当真这般狠心？”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女人冷声道。 梦莹微怔，掩在袖口的双手紧紧握起，张了张口再说话时声音带着些微沙哑：“我为仙，厉尘为魔，自古仙魔势不两立，那丫头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她本就不该留在世间。” 长霖闭了闭眼，额间浮出淡淡青筋。半晌后，他开口道：“上仙的诛心之论我不会告诉鱼儿，也请上仙日后莫要再去婆华山招惹她。”说罢，他转身将要踏出殿门。 “慢着。”她唤道。 见长霖虽没有回身还是停下了脚步，梦莹叹了口气道：“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她，幽冥司中有一块燧生石……” …… 后山桃林中，池鱼枕着一地桃花安然入睡。 朦胧间，她看到白衣上神朝她缓缓走来，然后在她身侧躺下，支着额凝视着她，目光满是温柔缱绻。 她又做梦了？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小心着凉。”梦中的上神微微皱着眉轻斥着她。 她抬手搭在他眉眼上，轻轻抚平他的眉宇，喃喃道：“上神连生气都这般好看。” 身侧的人顿了下，抬手将她放在自己眉间的纤手握住，低头看她问道：“你喜欢吗？” “喜欢。”娇俏的人儿眨巴了下眼睛说道。 好在这是个梦，若是现实中上神这么问，那不是她疯了就是上神疯了！ 长霖冲着她弯起唇角，低眉说了句道：“我也喜欢……” 她还没想明白时，眼前的俊容竟缓缓凑了过来，微凉的唇瓣贴在了她的唇上，轻柔地辗转着。 她闭着眼任由他如春风细雨般的吻落在眉眼、鼻尖和唇瓣上。 锦昭说这是椿梦？只是今日这梦比起前几次更加过分了，她竟然在梦中与上神亲吻，触感还如此真实。 忍不住的她就伸出巧舌轻触了下他的唇瓣，细细品 分卷阅读65 了品。嗯……上神的唇原来没什么味道。 长霖眼底划过一抹幽深的簇火，借着她的这个动作加深了两唇间的纠缠。直到怀中的人儿面红耳赤地喘息着这才放开了她，想起她方才的动作，于是低眉浅笑道：“滋味如何？” 池鱼咬了咬娇红欲滴的唇瓣，细声道：“还行吧。” ····························· ················ ····· 第39章 烛影薄光中，长霖一如既往枕灯阅书。手执书卷, 心不在焉地翻阅着, 神思飘忽之远…… “幽冥司有一块燧生石，它也有生魂补灵之功, 前提是想用它救人必须以灵补灵，只有将你的一半元灵祭石才能救那丫头, 祭石后的三五百年内你会慢慢衰老直至消散于天地，”梦莹略带挑衅地看着他, “上神可要好生思量？” 他没有作答, 只是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上仙指点。” 离开前, 梦莹神色复杂道：“那丫头名唤池鱼，是吗？” 他顿了顿说道：“是, 听说是厉尘取的。”说罢，拂袖离开了忘尘殿。 …… 他微微扯唇, 看来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劫数吧。 当年他无欲无求时, 对这个劫数不以为意, 甚至总觉得师父太过多虑。如今到了这境地, 他才知原来面临这个劫数时，他需要顾忌的有太多了。 门外响起踌躇的敲门声, 令他将心神收敛，对着外头的人影缓声道：“进来吧。” 前一刻正在心中念着的人儿探进了身子，冲着他咧起笑了下：“还没睡呢？”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相处这么久她哪会不知他的作息，此时前来明知故问想必是有话要说。于是放下手中书卷, 淡笑着看她，等着她说明来意。 她揪了缕青丝在手中顺了顺，忸怩地看着他，想了想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其实，她来就是想试探一下晌午时候在桃林的事。她一直以为自己又做了梦，可当时的感受太过真实，直到现在还在脑海挥之不去，以至于她稀里糊涂的，根本分不清状况。 “上神今早说有事出去一趟，什么时候回来的呢？”她小心翼翼问着。 “约摸午时吧，怎么了？”他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 “那回来可有去后山？” “唔，经过了。”长霖思忖了下，故意含糊其辞道：“后来去了衾风阁。” 她微微点了点头，绞着手指小声道：“原来真的是梦。” “什么梦？”长霖起身向她走来，眉眼染着淡淡的笑意。 她腾地红起脸，慌张道：“没什么，我、我先回去了。” 谁知长霖在她身前，将门抵住，回身凝望着她，一缕鬓发微微垂落在侧，面容在烛影下显得柔和温润。 “午后在桃林做了梦？”他轻声问道。 她靠着门，偷瞧了他一眼，舔着因为紧张而逐渐干涩的唇瓣轻点了下头。 “梦见什么了？”他低眉循循善诱道。 这下她更加羞赧了，想起自己对上神做了不可描述的梦境，羞得要钻地底下去了。 长霖浅笑了两声，说道：“是不是梦见这样？”说着，竟低下头去覆上她的唇瓣。 池鱼瞬间石化在原地。心道，不会吧？自己一天连着对上神做两个胆大妄为的梦，这要是被他知道了，怕是得将自己丢出山去。 他微微离了点距离，看着她茫然中带着疑惑的眼神，似笑非笑道：“觉得现在还在梦中？” 她呆愣点了下头，忽地唇上微痛，就见长霖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直到现在她才骤然反应过来……难道这一切都不是梦？面前搂着自己轻柔细咬的人是真的上神？ 长霖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丫头好没良心，我与你去的地方、说过的话，你睡一觉起来全然忘得一干二净。”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之人，颤颤巍巍指着自己，“上神喜欢的是我？” “你说呢？”他皱眉轻扣了下她的脑袋，意味深长道，“是不是还得再做点什么证明一下？” 她连连摇头，还是算了吧，她怕自己小心脏承受不了。不过虽是摇着头，她还是小心翼翼挤进他怀中，心中半是彷徨半是窃喜。 长霖搂着她，轻抚着她柔长的青丝，将眼底的愁虑深埋，勾起一抹浅笑。 悬世境 一方砚台下压着几卷翻得杂乱的古籍残页和几张写有潦草字迹的宣纸，桌前俯着一位粉衫女子，手中握着早已空了的酒壶，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玲珑推开门进来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先是皱眉轻掩了下鼻，然后将屋中窗户都打开了，这才对着桌前的人诧声道：“你这是喝了多少？” “为什么…… 分卷阅读66 究竟是为什么？”妩苏绯红着脸，双眸迷离地看着玲珑。 玲珑没好气道：“什么为什么？几日不见，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莫非是因为长霖上神而黯然神伤？” 说这话，玲珑也只是揶揄她。谁料甫一提及长霖，妩苏霎时变得激动起来，一把攥住玲珑的衣襟双目垂泪、声嘶力竭问道：“你要喜欢她？她有什么好的，她只会给你惹祸，你这般袒护她，若是、若是让天帝知道她的身份，她会害了你的！” 玲珑微微一怔，轻蹙起眉，小心翼翼问道：“她是谁？什么身份不能让天帝知道？” “长霖……我守了你上万年，到头来你却喜欢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侍女，我的心好痛……”妩苏泪目婆娑。 小侍女？ 玲珑眸光微动，侧头看了眼桌上狼藉一片的书页，沉吟半晌，抬手在妩苏眉间轻抹，还在哭泣不止的人在须臾间陷入沉睡。 片刻后，花神玲珑轻悄悄出了门去，而妩苏俯趴着的桌上已是整理得干净。 第40章 晚间，池鱼央求着长霖再带着她去一次洞顶苍穹。 再去时, 幻珠所化的景色依旧如诗如画。 这次的幻境不再是星汉银河, 转而是凡界上元节时的万家灯火。 人潮熙攘、花灯如昼，凡界的佳节便是这般热闹, 比起九重天多了几分红尘之气。 “小时候，枯木爷爷会念凡界的话本子给我听, 说起凡界有好些个热闹的节日，每当那个时候, 闺阁中的小姐们就会覆着面纱上街游玩, 书生公子们则手执折扇于花灯前吟诗猜谜。”池鱼看着身侧幻化出来的街市心生向往道。 “话本子？”长霖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动声色问道，“这些个话本子都是谁带给你们的？” “锦昭啊。”她毫不犹豫道。 长霖眯起眸子, 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意：“所以，你枕头底下的那一沓话本子都是他送的？” “是……是啊。”她支支吾吾道, “有什么问题吗？” 长霖扣住她的后颈覆身狠狠咬在她唇瓣上, 然后咬着牙笑道：“你可知道那一沓话本子中还夹着几本画册？” “……”她有些疑惑, 虽然还没翻过到过锦昭送她的那些画册, 不过单只是画册有啥好生气的？ 见她还懵懵然，长霖无奈一笑, 罢了，既然不知道，那改天他收拾起来不让她看就是了。 池鱼很快又流连在凡界的烟火尘世中，从小她就向往凡界的生活，比起当个精怪或是神仙, 做人可是有趣得多。因此总设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游历凡界，体验一回凡人的生活。如今站在这片红尘中，身侧多了个人，而且这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这让她觉得人生快意满足也不过如此了。 她心有所感，抱着他的手臂，枕在他的肩窝处，弯唇对着长霖说道：“上神，日后你能长久的陪我看遍凡界山河吗？” 长久，这当然也是他希冀的…… 他看着眉眼弯弯的娇容，轻声道：“好啊，只要你喜欢，我就陪着你去。” 等取回燧生石补全她的元灵，他还有几百年的时候能够陪着她，那时候天上地下，只要她想去的，他都可以陪在左右。 池鱼默了下，随即展颜笑开。 这时候的她并不知，这样的日子转瞬即逝，等待她的是命途多舛与生死别离。 …… 妩苏心绪不宁地站在瑶池外等候着仙侍通传，今早宿醉初醒后看到桌上一片齐整时，她心头一凉便觉得大事不妙。等到瑶池来人通传她前来给王母娘娘请脉，她约摸也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多时，仙侍向她行了一礼：“妩苏医仙，王母娘娘请您进殿。” 入殿时，她脚步停了下，不曾想竟在殿中看见了玲珑的身影，顿时也明白了为何自己桌上的那些书卷宣纸会不见了。 西王母早已屏退众人，此时坐在上座，看着她露出一丝得体的笑容：“妩苏，今日让你过来并非真的来请脉。” 妩苏嗔怪地看了眼玲珑，曲膝行礼道：“妩苏明白。” 西王母笑了笑：“你向来聪明，能明白就好。那就将你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 妩苏默了下，没有起身，而是垂着眸轻声道：“回娘娘，妩苏前日在藏书阁擅自撕下古籍残页触犯天规，请娘娘责罚。” 此话一出，西王母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神色莫测地看着她。 一旁的玲珑皱起眉头，上前两步在妩苏面前抬手轻拂，地上凭空多了一沓纸来，正是妩苏桌上消失的那些。 玲珑说道：“妩苏，你告诉我神魔录中一共有六十二页，你为何偏偏撕下那几页？还有前几天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平日不问世事的人有意无意打听着五千年前的事情。” “玲珑！”妩苏咬着唇别过头。 玲珑义愤填膺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瞒着什么？你在宣纸上写满了长霖上神 分卷阅读67 的名字，为何最后却写上拂雪阁那个小侍女的名字，是不是她有什么问题？” 王母此时已是面无表情，淡声道：“妩苏，本座知道你素来与长霖交好，但若因此而偏袒包匿魔界之人，这是将整个天界陷于危险之中。” 见她不作声，王母继续道：“此事天帝已知，你不说，天帝也会派人查下去。” 闻言，妩苏讶然抬头，想不到会惊动到天帝。思忖再三，她跪地轻叩一礼：“王母娘娘，此事与上神无关……” 彼时，云崖潭虚洞中。 弥迦天尊归寂时的那方石台上弥漫一片血雾，庞大的阵法气息在四周盘桓，血雾之中的鳞片在飞沙走石中巍然不动。 石台对岸，站着三道倾长身影，神色各异地看着阵中的血鳞。 今日长霖将风夕流云召来此处，说是有要事协商。 等流云知晓这段时间的事由之后，难掩讶色道：“那这司魂阵一日不关，小鱼儿就会一直这样失忆下去？” 风夕望着那片血鳞，眉头拧成一团，出声道：“不只如此，司魂阵要是一直这么异常，很快就会引九重天的注意。” 长霖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一点情绪，显然他早已将所有事考虑到了。 风夕看着他，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他今日召他们二人过来，是有大事要说。 “师弟，日后婆华山就交由你照看了。”果然，长霖冲他淡淡一笑，说道。 风夕握紧了拳头，沉声问道：“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到长霖回话，只听洞外响起鸿羽隐隐的呼唤声。 三人俱是一凛，鸿羽向来沉稳，很少有这般沉不住气，站在洞外急声呼唤的举动。 长霖抬步出了洞，远远的见到鸿羽向他施了一礼，凝声道：“上神，九重天来人了。” 九重天来人不稀奇，但是能让鸿羽面色凝重如斯，长霖心里多少有了几分思量。 很快风夕和流云也出了洞，三人一起向着山门过去。 山门之外侯着两人，一位是掌管四方天将的李将军，另一位则是司命星君。除此之外，离山百丈有余的云端还有约摸五百余名天兵严阵以待。 长霖三人皆是不动声色看了眼天际，随后迎着山门外的二人走来。 司命上前作揖一礼，扬起笑容道：“三位上神，自天帝寿辰一遇后，别来无恙？” 风夕最烦这一套，摆明了是来寻麻烦的，还得来上一出先礼后兵。于是淡声讥道：“你猜本神有恙无恙？” 第41章 “呃……”司命吃了一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随即看了眼三人谦声道：“王母娘娘有诏, 说是许久不见青芽仙子十分挂念，让小仙请青芽仙子前往瑶池一叙。哦, 对了，娘娘还说她见长霖上神身边的池鱼小仙子也是十分讨喜, 特向上神借那池鱼仙子几日。” 长霖淡了脸色，轻扯了下唇, 笑意并未抵达眼里。他瞥了眼站在司命身旁沉默不语的李将军, 说道：“王母娘娘来我婆华山借人, 还需李将军亲自来接？” 司命讪讪一笑：“近来四界并不太平，魔界私下动作不断。二位仙子都是身娇肉贵之躯, 唯恐被魔界不诡之人盯上，还是谨慎些的好。” 风夕早在司命提到青芽时, 脸色已是不霁, 如今委实不想跟他再端着笑脸扯皮子, 冷声道：“无需再多言, 青芽如今是我婆华山衾风阁的仙侍，去哪都得本神同意才行。如今, 本神不同意她离开婆华山一步，无论是谁来都带不走她，司命你明白吗？” 这一番话说得毫不客气，司命脸色都隐隐发了白，暗自叫苦不迭。实不是他想来这儿寻霉头的, 无奈天帝王母二人非将此等重担交由他来做。 在一旁的李将军听到风夕的话，眉头一皱，声如洪钟道：“风夕上神慎言，我等也是奉王母娘娘之命前来，如今以礼相待，请二位仙子出山前往瑶池一叙……” 李将军话未说完便被长霖凉声打断：“李将军莫不是觉得天尊归寂后，婆华山今时不同往日便可敷衍待之。” 长霖看了眼天际若隐若现的众天兵，平日温润的面容此刻可以说是凝眉冷肃。“那五百余天兵便是将军说的以礼相待吗？若是那样，那本神可要上九重天问问天帝陛下与王母娘娘是否真是如此！” 闻言，李将军面上一僵，额上竟浮出一层细汗来，拱手向着三人弯下腰行了一礼，缓下语气道：“末将失言，还请上神原谅。”其实，确如长霖所猜，西王母让二人来婆华山好生劝说，切莫与三位上神生出嫌隙。只是这位心高气傲的李将军觉得与王母娘娘同为上古神祇的天尊既然已经不在，接收婆华山不久的长霖上神尚且才九万岁，比起自己还差了三万多岁。是以吩咐一同前来的天兵故意在云端露出身迹，好威慑一下婆华山众人。 司命睨了眼身旁的大老粗李将军，抚着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一个风夕都还难对付着，你倒好还将最是不易怒的人给激火了， 分卷阅读68 这下好了，想从这里要人，除非天帝亲自过来了。 “二位请回吧，替本神转达娘娘，眼下山中事务繁多，二位仙子不便前往，等改日得了空，长霖亲自送二位仙子前往瑶池。”长霖说道。 “这……”李将军还想再言，司命抬手拦下了他，使了个眼色后方对着长霖笑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也不便打扰上神们清修，小仙与李将军这就回去复命。” 等到二位带着天兵消失在天边后，长霖脸色逐渐归于凝重。 风夕看着他沉吟片刻，方才问道：“师兄之前在洞中被打断的话现在可以说完了。” 长霖勾了勾唇，露出一丝沉重的神色：“你们也看到了，九重天那里是瞒不住了，时间紧迫，我要尽快前往幽冥司寻来燧生石救鱼儿。日后，这婆华山就交由你们二人打理。” 风夕、流云二人露出微讶的神色，流云上前问道：“救小鱼儿何需你将山门托付于我们，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然而长霖的秉性他们师兄弟都清楚得很，只要他不愿说的事和决定的事，就算是当年的天尊也难去左右半分。询问无果，风夕和流云满怀着心事看着长霖消失在山道之上。 流云看了眼风夕，问道：“二师兄，眼下怎么办？” 风夕敛眸道：“你还记得师父曾说过大师兄命有三劫，三劫过后得以到达无上之境吗？” “你是说，如今是大师兄的劫难到了？”流云迟疑道。 风夕摇着头，语气却十分坚定：“不确定，但如果是这样，我们便是倾尽所能也得助师兄渡劫。” 长霖回到拂雪阁，恰逢池鱼睡醒推开门走出。她这几日频频失忆，甚至又出现了忘却所有的情况，只得借助安神香的力量才能安抚心神沉沉入睡。 长霖见到她，快走了几步来到她身前，定定看着她良久，轻言细语道：“睡了这么久，可梦见什么了？” 池鱼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又忘了与他的种种，于是伸手圈住他的腰身，将自己贴在他胸口上，噙起一抹浅笑道：“梦见你不要我了，你说你还是喜欢温柔体贴的，嫌我太笨太闹腾。” 长霖弯唇揽住她，抚着她的墨发，眼底满是怜惜与不舍。 “你这样又笨又闹腾的，也只有我受得住。” 他拉着她重新回了屋子中，坐在床侧将她拉入自己怀中，俯身轻吻她的眉心。然后抬手在她眉间的纹路上轻轻摩挲了下，柔声说道：“过几天，我要出去一趟，你可要乖乖的别乱跑。” “你去哪儿？” “找一样宝贝。”他淡淡一笑，“等我回来将山中事务交给风夕以后，带你去凡界住上一段时间可好？” 闻言，她弯起眼睛，欣喜道：“当真，那我也可以在凡界吃遍珍馐佳肴吗？” “你想怎么样我都陪你。”他道。 有了长霖的承诺，池鱼这几日甭提多开心。去衾风阁找青芽玩兔子时，还兴冲冲与她道：“等我在凡界住上三年五载玩够了就回来看看青芽姐姐。” 青芽轻笑着点头，直说：“好，到时候你可得给我讲讲那儿有趣的事。” 她们二人在谈着话，风夕和流云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流云别过头不忍心看池鱼笑得那般纯粹开心的容颜，叹了口气：“身处漩涡之中而不自知，还能笑得如此开心，不得不说师兄也是当真偏爱这丫头。” 风夕面色无澜，看着前头的两人，蓦地低声道：“我好像能理解师兄……”就在那日司命来要人时，他的心忽然一窒，想到青芽要是被他们带走了，他就浑身难受，灵力在瞬间迸涨，几欲发泄而出。 又过了几日，婆华山忽然来了意外之客，正是许久未见的锦昭和枯木。 任池鱼怎么想也未料到，这二人是长霖叫来的。 自从自己一千岁生辰后，就再也没见到枯木，当下池鱼扑在他怀中，娇嗔道：“臭老头，没有我在身边你活得潇洒自在，是不是光顾着玩都想不起还有我了？” 枯木忍住眼中的泪光，嘿嘿一笑道：“话不是这么说，偶尔无聊时还是会想起你这只聒噪的小鱼儿。” 她轻哼了一声：“坏爷爷，枉我时常念着你，还给你留了好些仙丹妙药，自己舍不得吃。” “哎呦呦，老头子我说笑的，我可想我们家小鱼儿了。”枯木变了个脸色，扬起谄笑对着她道。 一阵侃谈后，她问道：“你们怎么忽然上山来了。” 锦昭半是疑惑道：“这得问爷爷了，他非让我今天跟着他过来。” 池鱼看向枯木，枯木咧嘴一笑：“说了你还不信，这不是想你了就让小凤凰驮着我来看看你。” “合着我就是给爷爷你当坐骑来着？”锦昭拧眉翻了个白眼。 “嗯？我可没这么说。”枯木偷偷朝池鱼做了个鬼脸。 此时，长霖进了门来，见三人正在嬉闹，含笑看了一会，等到锦昭回头见到来人吓了一跳，慌忙行礼道：“长霖上神。” 枯木和池鱼也看向门外，在池鱼 分卷阅读69 看不到的地方，枯木这才放下笑得有些僵硬的嘴角，朝着长霖轻轻点了下头，眼底划过一丝凝重。 池鱼想起了她和长霖的事情还未告知枯木和锦昭，走到长霖身侧不敢像没人时那样亲密。抬头看着他解释道：“爷爷说他们想我上山来看我了。” 长霖点点头，心道：这丫头真是迷糊，自然是有了他的话，守山弟子才敢让二人一路畅通无阻上了月华门。 他将她散落在脸颊上的碎发轻挽到耳后，淡笑道：“你与你爷爷还有锦昭许久未见，不妨今夜就让他们留下，多陪你一会。” “那样就太好了。”池鱼雀跃道，回身看向枯木和锦昭时，他们二人都有些发蒙，大概是看到长霖刚才的那个举动一时反应不过来。 池鱼腾地红起脸，有些忸怩道：“你们觉得如何？” “啊？什么如何？”枯木眨了眨眼，回神问道。 “晚上留在山中啊。”她急道。婆华山可是不留外人过夜的，如今能让长霖破例，这倒是头一回。 “啊，行行。”枯木利索地点头，看了眼锦昭忙不迭替他回道：“小凤凰也行。” 锦昭：“……”心道：我还没说话呢，不过能留在这儿住一夜也值了，大不了再晚一日回九重天，若是师父寻不到自己骂一顿也就罢了。 第42章 清晖霁月笼罩着后山桃林，白发老头脚步轻缓地走到石崖边的云松下。 “上神, 您召我们来这儿, 可是找到了救小鱼儿的办法？” 长霖回身看向身形佝偻的白发老头，颔首道：“明日我将前往幽冥司寻燧生石, 只是九重天对鱼儿的身世起了疑心，此处已经不安全。” 枯木了然道：“您此番叫我们过来, 是想让我们带鱼儿离开？” “盘龙山上有厉尘设下的结界，若非无意闯入者发现不了那座荒山有何异常。你先带鱼儿去那避一避, 等我回来。” 枯木恭声道：“是, 一切都听上神安排。” 交代完事情, 长霖便示意他回去，以免池鱼寻不到他起了疑心。 枯木踌躇了片刻, 支吾问道：“上神，今日见你和…你和小鱼儿……”他老脸一红, 索性豁出去说道, “上神是不是对小鱼儿动情了？” 长霖默了下, 然后轻声笑了起来, 回答得十分干脆：“是，我对她动了情。”他望着寥寥月色不知想到了什么, 勾起唇角，“凡人常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对她便是如此。” 枯木微微一怔, 眼底划过一抹欣慰，喃喃道：“也好也好，今后小鱼儿有上神的庇佑和宠爱，尊座有知也可安息了。” 翌日 长霖将池鱼叫到跟前，说道：“我今日便要出门，有好一阵子不在山中，留你一人在拂雪阁多少有些寂寞，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枯木和锦昭回盘龙山住一段时间，等我回来再去接你？” 她望了他一眼，眼中带着疑惑道：“往日你也出门过，为何这次总觉得怪怪的？”从前他可不这样，但凡她流露出一丁点出山的想法，他就会故意寻各种理由回绝了她，今日这是怎么了…… 长霖笑看着她，抚了抚她的脸颊说道：“想什么呢，你忘了自己还有失忆症了吗，青芽是衾风阁的侍女兼顾不了两头，留你独自在这儿我不放心，正好你爷爷过来，你跟着他回去，我也放心。” 这么解释还算在理，她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随即也不再多想，不舍地抱着他瓮声道：“你早点回来，我在盘龙山等你。” “好。”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柔声道，“等我。” 离山时，长霖站在崖巅目送他们，池鱼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直至他的身影看不见这才转过身显得心事重重。 枯木看在眼里，呵呵一笑出声道：“怎么啦，不就是离开几日嘛，做什么这么依依不舍的。” 她蹙着眉，娇俏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纳闷，摇摇头道：“总觉得上神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枯木生怕她越发起疑，忙道：“哎呀，这女大不中留说得可真是……我们家小鱼儿长大咯，情窦初开，一刻也离不得心上人了？” 池鱼绯红了脸，嗔睨了眼枯木说道：“爷爷，你别瞎说。” 二人身下的红羽凤凰也开了口：“没想到你当初做的不是梦，想我堂堂九凤山大皇子混迹月和宫多年竟然也有猜错的时候。” 枯木嗤笑了一声，悠悠道：“上神之心岂是你能懂的，你若猜得透那月老就该退位让你入主月和宫了。” 凤凰轻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满，随后转了转脖子对着池鱼说道：“我说你不是学了驭风术吗，为什么也要跟着爷爷坐我身上，知不知道你们俩加一起很重？” “驮一个不是驮，再加一个也无甚关系嘛。”她嘻嘻一笑道，“我想找找小时候的感觉，哎呀，小秃毛你最好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九重天上，司命与李将军二人前往天庭复命。 分卷阅读70 得知并未将青芽和池鱼二人带回，天帝微微皱了皱眉，抚着须默不作声。王母似乎早已料到结果，点头道：“知道了，你们俩下去吧。” 李将军恭声一礼道：“天帝陛下、王母娘娘，末将认为既然婆华山拒不交人已是触犯天规，何不让末将领兵前往搜山要人？” “胡闹。”此时天帝沉声开了口，“婆华山与玉霄宫、紫云台、上清天皆为上古仙门之地，岂是你等说闯就闯的，况且婆华山上还有司魂阵，一旦触动阵法，万里山河都将遭殃，此事只可智取不能豪夺明白吗？” “是，末将愚钝。”李将军低眉说道。 这时候王母似乎想到了什么，唤住了准备离开的司命星君，说道：“听说你那九凤仙山的小徒弟与那个叫池鱼的小侍女关系不错，可有此事” 司命一怔，垂首道：“回娘娘，小仙并不清楚，待小仙回去问问再来复命。” “去吧。”王母点点头矜声道。 回到司命殿，正好看见锦昭从藏宝库房走出，司命招了招手将他喊了过来。 斟酌了片刻，司命开了口：“你和婆华山长霖上神的小侍女关系不错？” 锦昭瞥了眼自己师父，只见他眼中满是探究的神色，一看就知是有什么事瞒着，于是留了个心眼，佯作随意地点了下头：“还行吧，那个小丫头挺可爱的。” “哦……”司命扬起笑容道，“你这是在哪认识的，之前也没听你提起过？” “也就上次天帝寿辰之时吧，师父您问这个做什么？”锦昭疑惑道。天帝派人去婆华山之事还没大肆传开，所以直到现在他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问问罢了。”司命讪笑了两声，虚咳道，“昭儿啊，最近无事就不要到处乱跑，好生待着殿中替为师做事吧。” 锦昭狐疑地点点头：“弟子明白。” 等到锦昭行礼退出殿门时，司命才喃喃自语：“这事太大可惹不起啊。”他可是两头都不想得罪，只盼着自家这小徒弟能够安分待在殿中别瞎跑，这样没准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 锦昭出了殿越想越是不对劲，先是长霖上神忽然同意小鱼儿跟着枯木爷爷回盘龙山，再来今早他回九重天时，枯木爷爷拉着他再三嘱咐不可与外人道出他们行踪，现在他师父又有意无意问起小鱼儿。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古怪之极，似乎源头就是小鱼儿，所有人都在盯着她，想要对她做些什么？ 他凝眉思忖，看来接下去为了小鱼儿好不能再去盘龙山看她了。 锦昭离开后，角落里洒扫的小仙侍放下手中扫帚悄悄跟了上去。 *** 幽冥司，四界之外的超然之地，虽是脱离四界之外，但又与之紧密相连，但凡世间生灵魂魄离体再入轮回，必经之地便是此处。 在亘古之时，此处还归天界掌管，只是历经四界动荡之后，幽冥地君独成一府，守着轮回的路口不再参与外界争斗杀戮。也正是因为此处的特殊，天凡妖魔四界皆不敢对其轻举妄动，是以长久之后就形成了眼下的局面。 幽冥之地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唯一的光源来自于黄泉两岸的冥花。 长霖身影凭空出现在轮回路中，惹得周遭魂魄频频侧目，这些魂魄原本木讷的面容在见到他时露出的畏惧的神色。 他往前一步，边上的魂魄便急匆匆退后几步。思忖一下，看来他们应该是害怕自己身上的仙灵之气，于是敛了气息上前，随意拉了一个魂魄问道：“三生石在何处？” 那魂魄颤颤巍巍地看着他，哆嗦着指了指前头，气若游丝道：“那、那儿。” 顺着魂魄手指的方向，长霖远远地看见一座斑驳的古桥横在黄泉之上。 幽冥志有载：奈何一过，再走三里，可见黄泉之上漂浮一石，其名三生。 他淡淡颔首：“多谢。” 那魂魄吓得快哭出来，摆摆手忽地一下子飘出老远。 他缓步跨上奈何桥，站在桥头便可眺见不远处的一块石头静静躺在水面之上。 冷不丁的，一道老迈之声传来：“走吧，这儿不欢迎生人。” 他回身，见到一头花白的老妪拄着拐杖走上桥头。然而在片刻之前，此处并未有任何人的踪迹， 知道是阴司前来，长霖行了一礼谦声道：“敢问老人家，地君身在何处？” 老妪满是褶子的眼皮略抬，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找地君？” “正是。” 老妪沉吟片刻悠悠叹了口气：“唉，你来得晚了，地君早已不在了。” 长霖皱眉：“不在？” “天界来的人吧？”她扯了扯唇角笑了下，又问道，“你找地君做什么呀？” 他沉声道：“婆华山长霖此番前来，想向地君讨要一物，愿以倾身交换。” “哦，所要何物啊？” “燧生石。”长霖轻声道。但此刻他已经露出了稍显失望的神色，略定了定神又问道，“方 分卷阅读71 才您说地君不在了，是何意？” 早在长霖说想寻之物是燧生石时，老妪已经面露古怪之色，现在听他这么问，意味深长道：“地君真体不在，但元灵精魄早已与幽冥司这一方天地相融，可说不在也可说无处不在。”她顿了下又道，“老身瞧你修为灵力也是不低，在天界约摸也是上神之位，何苦来寻这燧生石呢？” 身为阴司老妪自然知道燧生石的用途，只是这东西虽是宝贝，用法却委实霸道，需要以一换一才能奏效。她瞧着长霖术法莫测，不是简单人物，却甘愿来此寻燧生石，心中生出一丝困惑。 “性命攸关之事，还望地君与老人家成全。”他颔首一礼道。 老妪在桥头早已看过四界众生百态，打量了他半晌多少看出了几分端倪，笑了笑道：“能以命相救之人无非血亲与至爱，你且往前走吧，三生石前会有地君指点。” 第43章 谢过了老妪，他朝前走去, 无意回头时老妪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三生石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着, 他飞身踏水来到石前。 幽绿的石头在他靠近的一刻霎时如浓墨褪去，变得如白玉般柔白。紧接着迷雾将四周包裹, 远至奈何桥近至岸上冥花都失去了踪迹，唯独那颗石头还静静伫立在原地。等迷雾散去后, 他才看清，此时所处之境全然陌生。 虚空之中有苍老的笑声响起：“哈哈哈, 你是弥迦的徒弟？” 长霖立刻明白这是地君的声音, 他颔首低眉行礼道：“正是, 婆华山长霖见过地君。” “唉，不必如此客气。”地君呵呵笑道, “数十万面前，我这一方小天地也隶属天界, 那时候我与你师父有些交情。嗐, 旧事不提了……听孟婆说你来此处是想寻燧生石？” “是, 晚辈想求地君割爱, 还望地君成全。” 苍老的声音“哦”了一声，嘿嘿一笑说道：“小子, 你将手放在石头上让本君瞧瞧。” 长霖依言将手放到三生石上，在指腹触碰到石面时，三生石昼亮之光将虚无照得惨白。 虚空中只听地君讶然“咦”了一声，然后啧啧直咂嘴：“想不到，想不到啊……” 长霖将手收起, 凝神轻声询问起来：“现在地君可否告知晚辈换取燧生石的条件。” “好好好，紫……啊不你如今叫什么来着？” “长霖。” 地君轻咳一声道：“长霖啊，你来之前也听说过燧生石的用法有多霸道了，如今还是心甘情愿用自己的灵元换取对方的灵元？” “心甘情愿。” “也罢，那本君就成全你。”地君顿了下，语调忽变得贼兮兮起来，“喏，就是面前这块石头，你若愿意就将手再放上去……反正你用燧生石救了对方之后时日也无多，不妨留下半身灵力给本君如何？”说完以后，虚空之中忽然变得十分安静，仿佛这位无影无踪的地君正在悄悄观察他的神色。 长霖淡淡一笑，风轻云淡道：“多谢地君成全。”说罢，拂袖将手伸向石面。 “唉，等等。”地君冷不丁唤住他，不自然道，“你记住这是你亲口所说的心甘情愿，待日后可别说是本君诓你哦。” 长霖眉梢微扬，不知地君为何说出这一番云里雾里的话，不过也没有太过在意，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取了燧生石赶回去。 *** 自从回了盘龙山，池鱼日夜守在崖巅盼着长霖的身影到来，惹得枯木心里头蛮不是滋味，酸溜溜直道：“女大不中留。” 池鱼红着脸笑了笑，依旧数着日子在崖巅等着，这期间失忆了几次，不过她早做了准备，在绢布上给自己留了字，提醒自己不可乱跑，乖乖在崖巅等着长霖来接自己。 “最近怎么也不见小凤凰来看看咱们？”枯木对着草地上晒太阳的池鱼说道。 池鱼将一片荷叶盖在脸上，闲闲的声音自荷叶下方传来：“估摸着又陪毕方数豆子去了吧。” 不过她也有些纳闷，锦昭许久不来，就连传音螺也无声无息，不知何事让他忙成这样。 暖洋洋的阳光晒得她昏昏欲睡，朦胧间听见枯木在边上说道：“鱼儿啊，爷爷去给老根浇浇水啊。” 不多时，只觉腰侧的传音螺发出微光。迷糊间，她心道：真是巧了，刚提起小秃毛，他就来信了。 将传音螺放到耳边，就听见里头锦昭略带慌张的声音：“小鱼儿，你听说了吗，长霖上神他、他出事了！” 话音刚落，池鱼一个激灵从地上坐起，脑中一片空白，急声道：“他怎么了？” 那头的锦昭支支吾吾着说道：“我一时也不清楚，还是听仙友说的。” “不会的，不可能……”她喃喃道，眼泪不受控制落了下来。 上神他说过回来后就陪着自己去凡界游玩，他怎么可能出事呢？ 锦昭沉吟道：“我知道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要不这样，他此时正在悬世境，我 分卷阅读72 们在南天门汇合，我带你过去。” “好。”她心急如焚道，“我现在马上赶过去。” …… 蓝光在顷刻间消弭，蓝衣仙倌将手中的传音螺递上前去，恭声道：“回禀天帝、娘娘，那小鱼仙中招了。” 天帝沉沉“嗯”了一声，说道，“李将军，速速派一队天兵在南天门侯着，一旦发现那个小鱼仙的踪迹立刻带来瑶池。” “末将领命。” 而此时身在盘龙山的池鱼已陷入心焦彷徨之中，顾不得再去通知枯木，转身化为青烟从破了洞的结界飞出。 待枯木为老梨桩浇了水回来后，崖巅空荡荡的哪还寻得到池鱼的身影。 一切正如天帝王母的预料，李将军带着人在南天门拦下了中了计而不自知的池鱼。 当她入了瑶池，跪于殿中时方才醒悟，原来什么长霖出了事、锦昭传音，都是眼前这两位尊贵的神祇编排出的、用来诱骗她上九重天的戏码。 “你就是厉尘的女儿？”天帝淡淡看着她问道。 池鱼跪在殿中，垂着头闷声道，“不知天帝说的厉尘是何人，小仙自幼无父无母，全由爷爷抚养长大。” “不知？”侧座王母雍容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是不知，还是有意隐瞒？还不从实招来，厉尘在哪？还有你千方百计入婆华山的目的？” 池鱼拧眉扬声道：“小仙说了，不知厉尘是谁，小仙是在凡界遇上长霖上神，机缘之下跟随上神入的婆华山，不是娘娘说的别有目的。” “区区小仙，还敢狡辩，看来不用点刑是不会招。”李将军在旁厉声喝道。 话音落下，有仙侍端着木案进了殿，上头呈着一条冒着寒气的长鞭。 “这是诛神鞭，每抽打一下，你的神魂都会收到损伤，从古至今从没有哪个犯事的神仙挨得住十鞭，你若从实招来也免得吃这些苦头。”王母淡声道。 池鱼惊慌地看着眼前的长鞭，颤声道：“娘娘，小仙真的不知自己触犯了哪条天规，小仙斗胆求见长霖上神。” 一直默不作声的天帝沉声开口道：“你以为长霖来了就救得了你。你要问何罪，那本君告诉你也无妨，魔君子嗣，怀璧其罪。” “为何？”她从地上站起，愤声道，“难道只因如此就可草率定下他人罪行？” “跪下！”李将军大喝道，说着挥舞着长鞭抽打在她身上。 这一力道虽不重，却让池鱼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跌落在地上。 天帝微微摆手，示意李将军停手。这才叹息道：“不要怪本君残忍，当年你爹从天界叛逃而出，可是搅得神魔妖界众生不宁。只要你交代出你爹的踪迹，本君可以饶你不死。” 池鱼趴在地上，背上的疼痛令她冷汗直冒。她咬紧牙关说道：“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我爹名唤辰离，早在千年前就死了。” “死了？”天帝皱眉与王母相视一眼，沉吟片刻道，“当年锦芳仙确实是说厉尘没有了血鳞，受了她一剑活不长久。” 王母说道：“魔界之人向来狡诈，厉尘受了那么重的伤逃出天界还能躲过众天兵天将的耳目藏匿这么久，不可不防，这小鱼仙的话怎么能作数？” 正说话时，外头有仙侍通传：“三殿下求见。” 片刻后，身着赤红锦袍的墨枫从门口走进来，看了眼趴在地上止不住颤抖的池鱼微微皱了下眉，随即俯首行礼道：“父君、王母娘娘。” “枫儿怎么来了？”天帝不动声色看着他，问道。 “儿臣方才远远督见李将军在南天门将小鱼仙子带走，便跟过来瞧一瞧。”墨枫说道，“敢问父君，小鱼仙子所犯何错竟然动用到诛神鞭？” 天帝默了默，说道：“此事枫儿就不要多管了。” “父君，容儿臣替小鱼仙子求个情。”墨枫俊容上满是郑重，躬身说道，“小鱼仙子乃是长霖上神的侍女，无论犯了何错还是等上神到了再做惩处也不迟。” 见天帝不作声，他又道：“您曾说过长霖上神是如今九天之上最有潜力的人，他的实力不容小觑，婆华山虽属仙门，但如今实是不宜交恶。” 天帝沉默片刻，淡淡道：“知道了。”看着底下被抽了一鞭子已是气若游丝的池鱼，顿了下说道，“先将人带去锁魔塔关押。” 彼时，幽冥司。 长霖凝神闭目，将浑身灵力集于左手，源源不断注入石中。 时间久了，他的脸色也愈发苍白，却因着要卸去半身的灵力而强撑着身体。 “师兄……师兄……” 虚空之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唤声，听声音似乎是流云。 长霖皱起了眉头，流云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 “师兄，你在哪儿？小鱼儿出事了，你快出来啊。”那声音越发靠近，仿佛就在自己的头顶上响起一般。 听到流云道出的话，长霖身子一震，失神间灵力在经脉中岔了道，紧接着手上白光乍然暴涨，他向后退了两步，吐出 分卷阅读73 一口鲜血。 虚空中传来一声略带惋惜的叹息声，地君心中诽腹道：嗐！就差这么一点儿，外头这小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听到池鱼出了事，长霖再顾不得其他，用着术法强行就破了此处虚空，不过须臾，他竟破水而出，在流云瞠目结舌中落到了岸边。 原来，他刚才一直在黄泉之下。 第44章 甫落地，他的身形晃了一晃, 流云手快地扶住他。 长霖又是一声咳, 咳出一口血后才低声问道：“鱼儿怎么了？” “鱼儿被九重天的人使招骗走了。”说完后，流云小心翼翼地看向长霖, 便见他听到池鱼被骗走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慌忙将事情经过一口气道出, “是、是枯木去了山门通知我们的，有人借用锦昭的传音螺将人骗去了南天门。眼下二师兄守着司魂阵, 我来幽冥司寻你, 锦昭去找了三殿下墨枫帮忙, 现在小鱼儿人在锁魔塔里。” “锁魔塔！”长霖脸色苍白，咬牙念道。 “是、是锁魔塔。”流云哭丧着脸道, “那哪是人待的地方，小鱼儿灵力低微, 进了塔怕是九死一生……”说完后他将嘴捂上, 偷眼看向长霖, 只见他的面容阴鸷得可怕。 “走。”长霖脚步跌趔着向前走了两步。 此时那道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只是这回声音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那个……燧生石你不要了？” “晚辈改日再将补余下的灵力。”长霖沉声道，说罢拽着流云齐齐消失在幽冥司。 “呃……”地君叹了口气, 难掩失落，“难得能从他身上讨一点儿便宜，唉剩下的怕是指望不上咯……” 流云被长霖拽着，如疾风般在空中飞驰。 “师兄，去哪儿？” “九重天。” “你身体都这样了, 灵力还不如我呢怎么从九重天将鱼儿救出来啊。”流云急道。 流云说的是实话，如今刚卸去大半灵力的他，确实无法救出人来，但池鱼危在旦夕，无论如何他也得去。 二人赶到南天门时，早有天兵天将守在大门前，为首的依旧是那位李将军，他浓眉一凛，抱拳向着二人行了个礼道：“二位上神请回吧，天帝陛下有令，今日不见任何人。” 长霖掩唇虚咳着，需要流云扶着才能稳住身子。他摆摆手，示意流云不要担心，上前说道：“听说日前我婆华山的小侍女在南天门被李将军带走，可否烦请将军将人交还？” 早前天帝王母交代了不可交恶，所以眼下只能迂回应对。李将军支吾了片刻说道：“呃……上神估摸着听错了。确、确实是有一位小仙子前来，不过她是问路的，末将领她进了门便离开了，并不知仙子后来去向。” 闻言，长霖脸色沉了几分，淡声道：“那她问的路是去哪儿？” “去找司命殿的锦昭仙君。” …… 司命殿，锦昭跪在殿中垂首不语，而他前方正有一个银袍人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着步。 那人来回走了一圈，看着面前的低垂的脑袋，重重叹了口气：“你说你，随身之物也能被人骗走？唉，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锦昭跪在下头一句话也不说，垂下的俊容上头一双眼眶泛着红，上头有晶亮的雾珠滚动着。此时的他也是一脸的懊恼和悔恨，明明自己早些日子就对事情有了警觉，却不想还是中了招，竟叫一个院子洒扫的仙侍偷梁换柱骗去了传音螺。 眼下这个正在训斥他的人便是他的师父司命星君，而他此番跪在这儿也是想请师父前去救池鱼。 “你让为师怎么救？抓走那个小女娃可是天帝与王母授意的，你不是叫了三殿下帮忙吗，他敢说要陛下放人吗？”司命气急败坏道，“此时此刻婆华山的长霖上神就在南天门外呢，还不是被拦着进不来，你这逆徒，还敢让为师去触霉头。” “师父要不救，我就不起来。”锦昭一抽一抽道，“我活了一千多年，就小鱼儿这么个朋友，她什么样我不知道，能犯什么错被关进锁魔塔中？” “我、我哪知道啊。”司命挠了挠胡子不自然道。 锦昭愤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扬声道：“也罢，师父不救我自己去救，反正天道不公，不做这个神仙也罢！”话音刚落，眼前唰地飞来一个人影。 司命一把扑了过去，捂住他的嘴巴，满脸的纠结之像，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我说你瞎嚷嚷什么？你自己不做神仙了还让不让你师父做了？还让不让你们凤凰一族做了？” 听到司命这么说，锦昭身子一顿，脸色露出一丝惶然，随即眼圈又红了起来，站在原地又抽搭起来。 司命叹了口气，看着自家这个徒儿很是无语。就那鸟头一甩谁都不爱、雄姿英发的凰王怎么生了个这么多愁善感的娃儿？ “好了，你先别哭了。为师虽救不了那个女娃儿，但是让她在锁魔塔里少吃些苦头还是有能力的。”司 分卷阅读74 命说道。 “真的？” “真的，为师何时骗过你。”司命白了他一眼，“快去擦擦眼泪，堂堂男儿哭成这熊样。还有啊，这事其实也不赖你，若非出自天帝和王母的术法，寻常仙侍的障眼法也瞒不住你。” 锦昭微微一怔，朝着司命躬身一礼：“多谢师父。” 天庭之中，站了几位德高望重的上神，几人面向着门外，似乎都在等着什么。 不多时，有仙倌急匆匆赶来。 众人纷纷避让了一条路，让这位仙倌径直入殿跪在中央禀报道：“天帝陛下，李将军在南天门处拦下了长霖上神与流云上神。” “哦，那这会二位上神人呢？” 仙倌回道：“长霖上神本想强行闯入门内，却不知因何缘故脸色苍白，咳了一口血后被流云上神带回了婆华山。” 殿中众人蓦地松了一口气，座上的天帝却在这时皱起了眉头：“咳血了？他这是去干了什么？” 煅阳真君说道：“无论什么，比起上神闯进天庭要人，这总归是好事。” “嗯。”天帝抚了抚须沉声道，“在座的都是天界的老人了，对当年厉尘的本事也是有目共睹，池鱼是厉尘的女儿，其原身不知被厉尘用什么法子封印住，但也是一条化虚小金龙。” 话音落下，殿中窃窃私语起来。 “又是一条化虚金龙啊，看来日后的本事也不一定比厉尘小，还是得趁着羽翼未满除之才是。” “此事上清天锦芳仙可知？” “派人去了，上仙借故闭关呢，想必是不想掺和此事。” “这可是她女儿……” “女儿又怎么样，锦芳仙狠心可是出了名的。” “那厉尘呢，他的女儿被咱们抓了他还不出来？” “咳咳……”天帝虚咳一声，等着众人安静下来，方才继续道，“池鱼说厉尘在五千年前就身殒了，此事单凭她一人之口难以服众。眼下厉尘的血鳞还一直镇压在婆华山，本君认为，厉尘此人暴戾狡诈，就算身殒也难保不是障眼之计，应尽早毁去司魂阵中的血鳞，众卿意下如何？” “陛下圣明！”众人纷纷附和道。 其中，有人弱弱问了一声：“可那池鱼是婆华山长霖上神身边的人啊，这么做岂不是得罪了长霖上神？” “哎，虽说婆华山素来有护短之名，但此事事关天界安危，想来长霖上神之前受此魔女蒙庇才如此激动，若事后与上神细细道出其中利害，上神应是能明白的。”煅阳真君说道。 “也是，上神不至于为了个小侍女与九重天闹翻，真是多虑了。” “就是就是。” …… 长霖睁开眼时，头顶是熟悉的帐帘，他这是回到山中了？ 他撑起身子，缓缓下了床。青芽正端着水盆进屋，见他起身立刻迎了上来：“上神小心些，您身子还虚弱着，要静养才行。” “鱼儿呢，天界有消息了吗？”他皱眉问道。 青芽眼神黯淡下来：“没有…不过锦昭来了一趟，说是有司命星君照拂，小鱼在锁魔塔中无碍，让上神不要太过担心。” “师兄。”门外步入一道人影，脸色凝重道，“九重天准备三日后毁了司魂阵。” 长霖身子一晃，幸亏青芽扶住了他。回身嗔怪地看了眼来人。 风夕抿了抿唇，接收到青芽的意思，正是在责怪他：上神刚醒，有什么事不能等他缓一下再说。 长霖轻轻摇头，坐回了床上。随即盘膝运功，左手屈指在身前各处穴位上点了几下。 很快风夕拦在他身前，不赞同道：“师兄你疯了？这时候封灵脉日后体内会留下重创的。” 他苦涩一笑，敛眸道：“这时候不封，我如何有气力去救回鱼儿。” “可是……” “别说了。”他闭上眼。 风夕默了默，低声叹息道：“那我帮你吧。”好过你自己运功再伤了自己。 青芽识趣地退出了房门，目露忧色在院中踌躇着。当房门再次异响时，推门而出的已是看似恢复如初的白衣上神。 夜深，拂雪阁中少有的人影重重。 “锁魔塔在镇魔殿中，里外有三层天兵看护。师兄想独自进去救人，不太现实。”风夕说道。 “师兄，天帝如此行事将我们婆华山置于何地？他不仁我们便不义，只要你答应，我流云第一个跟着你杀上去。”流云愤然道。 长霖看着他，轻声道：“师父当年立门初衷，除邪佞、护苍生。即便他老人家归寂，创门之本也应传承下去。此事不可牵扯山门进来，皆由我一人应付。” 第45章 三日后，如风夕所说, 九重天上泱泱之众向着婆华山而来。此番前来, 就连天帝王母也出了面，可见对此事的重视。 照例由着司命前来打头阵, 他陪着笑脸来到山前说道：“烦请上神行个方便。”b 分卷阅读75 r 　　“九重天擅自扣下我山门中人，如今又领着众仙来此, 是欺我婆华山无人么？”长霖临风伫立，俊容上冷如冰霜, 看着司命沉声说道。 “这……”司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为难地瞟了一眼头顶上方。 僵持之下, 云端响起天帝独具威仪的声音：“长霖上神，今日本君率众仙家前来摧毁司魂阵, 是以大局为重，为四界众生考虑。” 长霖拂袖化为青烟, 再现身时已经站到云端处, 距离天帝几丈之远, 淡声说道：“司魂阵暂且不能毁。” “为何？”天帝皱眉, “你那小侍女早已交代出厉尘身殒的事情，此时毁去司魂阵即可断去一切后患。” “天帝陛下, 请容小神将池鱼带回，再经由一段时日，必定给天界众位一个交代。”长霖慎声道。 “池鱼是厉尘之女，上神就勿再提及放人的念头了。”天帝断然拒绝道。 说话时，天帝身后的众人中间传出一阵锁链铿锵之声, 一道令长霖心疼至极的泣声传来：“上神，上神救我……” 那是池鱼的声音，听起来极是虚弱，虽说司命承诺保她性命无虞，但锁魔塔是什么地方，仅凭池鱼那点微弱的术法也够她吃上几盅苦头了。 长霖喉头微哽，再出声语气也变得冷厉了几分：“既如此，那小神多有得罪了。” 话音刚落，他身影极快的消失在众人面前。当他消失时，众人神色皆是一变，就连站在前头的天帝也是眉头一皱。 就在须臾之间，众人拥簇的地方气流不寻常的抽动了一下，一道迫人的气浪将人群打散，白衣人影犹如疾风破空般朝着由天兵天将押守的地方飞去。 池鱼双手缚着捆仙绳就站在中央，脸色显得很是苍白，那双原该透着灵动的双眼此时噙着水雾楚楚地望着前方。 看到前方的人儿，长霖心下一紧，只想尽快救出人来。 谁知就在离池鱼不到一丈的距离时，她四周的空气中竖起了一道犹如铜墙般的结界，那股深厚的术法形成的屏障比起长霖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触碰到结界之时术法的反噬将他击退了几步。 长霖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借助手中长剑支撑方才稳住身形。这让底下看着的婆华山众人心弦绷紧了起来。他再次向前看去，怔然发现此时的池鱼身侧一左一右凭空出现了两个身影，竟然是白祁帝君与释道古佛。 他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想不到天帝会把这两位上古神祇也唤来此地。 释道古佛看着长霖率先开了口：“阿弥陀佛，长霖你退开吧。”他与弥迦天尊私交甚厚，实在不忍对其弟子出手。 “尊座向来悲天悯人，可池鱼做错了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长霖沉声说道。 释道古佛闭了闭眼说道：“四界苍生安危之重，唯舍小保大为之。” 长霖又看向白祁帝君，只见他为难开口：“本君实不想掺和此事，无奈上万年前欠了天帝一个人情。” “那请恕小神无礼，今日众位若想踏进云崖，就请从小神身上踏过。”说着，长霖提起长剑横在身前，以一人之身拦在了众人面前。 天帝重重叹了口气，向着婆华山的方向说道：“风夕、流云还不劝你们的师兄回去？” “天帝陛下，即日起婆华山由我风夕掌管，长霖上神已不属于我山门之中，恕小神难以劝服上神离开。”风夕扬声道。 “你们……”天帝冷哼了一声，回身道：“李将军听令，率众天兵天将开道，今日必要将魔女伏诛于司魂阵中。” “末将领命！” 池鱼看着前方为了她孤身一人应对众天兵天将的长霖，扯了扯唇角涩然道：“上神，这几天下来我也大概了解了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无非是他们知道了我阿爹是厉尘，生怕我与阿爹拥有一样的力量用来对付天界。若是我一人之死能够换取天下太平，那我死不足惜。上神不必再为我与他们为敌。” 刀枪相戕之中，传来长霖冷峻的声音：“本神平日里就是教你认命的吗？你既然无错又为何要认命？” “上神……”她抿唇落泪，轻弯了下唇角。 “白祁帝君、释道尊座将人带进司魂阵。”混乱中，只听天帝说道。 只见那二位神祇低声一句“得罪了”便携着池鱼消失在云端之上。 长霖想追去时，岂料一直在旁发号施令的天帝竟也出了手，一道蓝光自他手中而出，大有要束缚住长霖的势头。 长霖回身躲开，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收力，一剑带着强劲术法劈断了迎面而来的蓝光，巨大的冲击将云端众人屏退了数十丈之远。可是他再想去追上池鱼时，已是晚了一步。 白祁帝君与释道古佛带着池鱼已经来到了云崖前，尽管风夕和流云早有准备也拦不住这二位与自己师父实力相当的神祇。不到片刻潭虚洞顶骤然炸开，露出那方血舞弥漫的阵法。 …… 天帝在冲击之下微微眯了眼，心下微惊。没想到长霖的术法 分卷阅读76 已经到了这样的阶段，假以时日怕是真的如弥迦天尊所说，可以追上昔日紫宸帝君的步伐。 这样的人，若是为敌，后果不堪设想。 当下天帝缓和了面容说道：“长霖，为了一介魔女何至于此？” 看着下方池鱼的身影消失在阵法之中，长霖眼中布满血色，森然道：“好，好一个天道！”说罢，他身形一晃消失在空中。 风夕和流云他们看得真切，一道白影如星矢般径直飞入即将摧毁的司魂阵中。 流云失声叫道：“师兄，不可！” 然后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就在众人失神之际，又是一道人影紧随其后落入阵中。 有人惊问道：“那是谁？” “瞧着、瞧着像是上清天的锦芳仙……” 池鱼落入阵中，就在她的身前的半空中，浮动的血鳞正在源源不断散发出血色迷雾，满眼的血雾迷障令她分不清方向，可周遭的气息却让她十分熟悉，她直觉这是阿爹的气息。 只是为何进了这里头，心口处的地方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消融，冰冷之意弥漫四肢百骸。 “鱼儿，别怕我来了。”血雾中有一道声音传来，紧接着，长霖白衣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上神。”她苍白着脸色，弱声问道，“我心口好疼，是不是要死了？” 长霖眼圈泛红，看着眼前因为司魂阵的阵眼即将湮灭而逐渐消融的血鳞，也明白了她体内那一半用来护住心脉的血鳞也跟着消融了。 他紧紧抱着她，低声道：“别怕，我陪着你。” 蓦地不远处传来一声冷笑：“你们俩倒是有闲情逸致在这说闲话。” 长霖抬眼看去，止不住满眼的讶然：“锦芳仙。”他想不到她也会进来，过不了多久他们三人都将跟随司魂阵的瓦解而魂飞魄散。 梦莹走了过来，蹲下身望着他怀中的池鱼问道：“你父亲在世时，可曾提到我一字半句？” 池鱼与她对视，摇了摇头。 梦莹眼中噙泪：“那他提过你娘亲吗？” 这回池鱼倒是轻轻点了下头，将眼底的陈杂掩去，虚声道：“曾提到过一次，我问他我阿娘长什么样，他说阿娘很美很美，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她、她也很爱我，只是因为一些缘故她不得已离开了我们。” “厉尘他当真这么说？”梦莹哑声道。 “是。” 梦莹猛地回身，看向那枚快要消失不见的血鳞。冷艳的面容透出一丝决然：“我带你们出去。” 长霖抬眼看她，苦涩间扯了下唇角：“阵眼已经毁了谁都出不去，况且鱼儿体内的血鳞已经消融，出去也是一死。” “莫要小瞧我上清天的能力。”梦莹冷笑了下，忽然抬手在胸前施法，一颗蕴着柔光的金丹从她掌心托出。 “上仙这是做什么？”长霖忍不住问道。 “池鱼的一半血脉是我的，我的灵元金丹自然也能助她活下去。”她看着池鱼说道。 听到梦莹这么说，池鱼心中藏着的怀疑在此刻拨云见雾，她含泪问道：“你真的是我阿娘？” 梦莹别开眼不作答，只是将金丹运功送入她体内，转头对着长霖道：“我灵元离体，支撑不了多久了。现在我用擎天斩破开一道虚空，你带着她离开……日后就有劳上神了。” “那您呢，阿娘您怎么办？”池鱼从长霖怀中挣扎起身，攥紧她的袖子，含泪问道，“我才刚找到您，不要离开我。” 梦莹终于看向了她，抬起冰凉的手抚向她颊边，颤声道：“我对不起你阿爹，也对不起你，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娘亲，忘了我吧。” “阿娘，不要离开我。”她乞求道。 梦莹拂下她的手，站起身抬手化出昔日大罗长生帝所用的擎天斩，在血雾中劈开了一道裂缝，对着长霖喊道：“带她走！” 长霖点了下头，将池鱼抱起，飞向裂缝之中。 “阿娘……娘亲……”池鱼眼睁睁看着迷雾将梦莹的身影掩去，撕心裂肺哭喊道。 “鱼儿，娘做错了，现在娘要去陪你爹，你自己在世间，要好好的。”血雾中传出梦莹轻柔的声音。 就在霎时间，裂缝在空中消失，司魂阵中骤然乍响，血光冲天破出，染红了整座山巅。 作者：最近经历了一些事，算是人生中很大的一个坎吧，有些事求不得也争不得，只能听天由命。 不知道在说什么，祝大家都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第46章 雾气消融后，众人看着顷为一片废墟的云崖, 目光中带着几分难以消化的惊愕与恍惚。 “师兄！小鱼儿！”流云跌列了下, 率先跑进了废墟之中。 风夕面容肃冷，双手握拳, 看着天上一众默然不语的人影，咬牙切声道：“眼下的结果已如各位所愿, 请问天帝还有事吗？” “风夕上神误会了，这并非我等愿意看见的……哎呦。”不知是谁 分卷阅读77 怯生生开了口, 空中划过了一道金弧, 瞬间打在那人嘴上, 他捂住嘴巴冷汗津津退了几步再不敢开口。 天帝眉目沉郁，全然没想到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的趋势。原本只是想诛杀一个小小的侍女, 谁知反倒赔上了天界两位举足轻重的上神上仙，该如何对上清天和婆华山交代, 他如今头疼得很。 “今日之事, 本君……唉, 来日定当向婆华山众仙卿赔罪。”天帝说道。 “不必了。”风夕冷言说道, “即日起，本山门避世不出, 再不参与四界之事，还望九重天各位好自为之。”说罢他挥袖带着众弟子下了山去。 *** 长霖抱着哀恸过后陷入昏迷的池鱼在风中疾驰。 枯木之前说了，无论是血鳞还是燧生石，亦或是元灵金丹都只能暂时保住她的性命，而真正能让她度过险境必须前往东海极渊中的龙门冰窟化龙才行。 东海是昔日厉尘的巢穴, 自从厉尘消匿后那儿便由九重天派重兵把守着。不过就算如此，依着长霖的术法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穿过层层戒备。 东海极渊在万丈之下，终年冰寒之处显露一片冰川断垣。 长霖抱着池鱼停在了一处冰礁上，凝眉望着前方的断垣沉思了起来。 “上神怀中之人可是昔日我魔界君上遗孤？”黑暗中一道低哑阴沉的声音传来。 长霖略抬眼皮，冷眼望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片刻之后，一个身着灰色斗篷的男子缓缓露出身影。 那人看着长霖呵呵笑了起来：“上神不必如此警惕，在下对二位没有什么恶意。” “你是何人？”魔族之人魔气浓厚，能够从天兵天将眼皮子底下混进来，修为与术法想来也不低。 “在下华子虚、魔界左护使，自厉尘君上消匿后暂管魔界事务。”华子虚抬起脸来，露出他那极是阴柔苍白的面容。 “华子虚？”长霖皱起眉头，对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印象，却又无从追溯。 “瞧着您应该是听过我的名字的。”华子虚又笑了起来，眯起眼睛回忆起久远的往事，露出了略带感慨的涩意，“混沌初，上清天的大罗长生帝途径北海遇见一条九头飞蛇，恰逢此蛇引天雷将至准备度化成龙。长生帝见状，一声喝斥‘孽障，魔性难除若是化龙日后定危害四界’，随后将天雷斩断、重伤此蛇……” 长霖神色一凛，脱口而出道：“你是九婴？”难怪他只有隐约的印象，那时候的他还未得道成仙，此事也是后来道听途说一个大概。 九婴被长生帝重伤后撵得四下逃窜，最后慌不择路逃进了东海被厉尘所救。 厉尘化身金龙，拦在长生帝面前嗤笑道：“入了我东海之滨就是我厉尘之物，这条飞蛇今日我定要救下，长生帝想杀他也得问问本君同不同意。” 这条桀骜不逊的龙族之君，长生帝历有耳闻，要想从他手中诛杀九婴势必要搅得天翻地覆，衡量之下，长生帝便说道：“也罢，九婴被我重伤，今后再无化龙的可能，只要他从此摒邪从善，我便饶他不死。” 厉尘眉梢微挑，凉凉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九婴问道：“听见没有，还不快谢过长生帝？” 九婴咬牙从海中抬起头颅，敛眸低垂哑声道：“谢大帝饶我不死之恩。” 待长生帝离开后，厉尘略翻眼皮说道：“他离开了，你也走吧。” 九婴却忽地化为人形，跪在厉尘面前说道：“今日得龙君相救，万死难报救命之恩，愿永世追随龙君左右。” …… 这段封存的往事，华子虚甚少再去回忆，只是如今提起时心头那股激荡的愤恨还是涌遍全身。 他凄然一笑，撩了撩眼皮作出漫不经意的模样道：“唔……上神说得没错，在下曾经用过此名，不过那是久远的事了，不值一提，日后上神叫我华子虚便是。” “你在此处特意等着我们？”长霖问道。 “原本只是等着我魔界少君，但此时见到上神后我就改主意了。”华子虚意味深长道，“比起池鱼少君，上神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华子虚，你未免太异想天开。”长霖冷笑道。 “是不是异想天开上神很快就会知道了。”他倒也不气恼，气定神闲看着长霖，又道，“上神是带着少君来龙门冰窟找寻破除真身之法的吧？可是你瞧瞧前头那一片断垣废墟……” 华子虚抬手一指前方，说道：“您猜九重天派兵把手东海，会不派人进入极渊一探究竟吗？龙门神坛早就被你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帝派人毁得一干二净，没了神坛少君是化不成龙的，就算她的灵元补全了也只能长久的陷入昏睡。” 长霖眉目染上了一丝阴鸷，抱紧了怀中之人，低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勾起唇角，淡淡说出此行目的：“我想上神随我入魔界，接手魔君之位重振昔日魔族雄风。” 话音落下，极渊中寂静得可怕。华子虚抬眼看向长霖，只见他面若寒霜冷冷望着自己，并没有要回答 分卷阅读78 的意思。 “作为交换，我有办法让少君重新活蹦乱跳的在您身边出现。”怕长霖不信，华子虚又道，“我跟随厉尘君上之久，对他用血鳞所下的封灵术不说十分了解，但也有信心让少君活得与常人无异。” “你想要我入魔界与你们对付天界？” “天道不公、天帝不仁，如此行事与魔有异？上神又何须执着于天魔之分。”长霖问道。 长霖看着池鱼昏睡着的容颜，半晌后他微敛眸，淡淡开口：“只要能救她，就依你所言。” 第47章 九幽离恨宫 魔界众人俯身行礼：“拜见左护使。” 华子虚微微扬了扬手，斗篷之下苍白的面容露出了一丝阴柔的笑意：“今日, 众位与本座一同恭迎新任魔君入住离恨宫。” 此话说完, 众人脸色各异，与左右之人对视后, 皆又跪地俯拜，齐声道：“恭迎魔君入宫。” 华子虚满意地笑了笑, 从台阶上缓步下来，看向了侧殿的位置。 “君上, 请上座。”他随后也俯下身行了臣下之礼, 扬声道。 众人纷纷抬眼偷瞧, 都想看看新君是何方人物。 自从上任魔君厉尘消匿之后，魔界自此一蹶不振。不仅受天界压迫、妖界觊觎, 内部之中也是频频发生动乱，这一切全靠着他们的左护使压制下来。 这些年左护使一直在物色新君的人选, 眼下众人皆是十分好奇到底谁能入得了华子虚的眼。 一双云纹禳金白靴率先入了众人眼帘, 之后便是月白长袍, 腰间缚着青色玉带, 墨发无风自扬，携着满身仙气之人踏着台阶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有眼尖的一下子便认出了来人, 失声叫道：“婆华山的长霖上神！”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或惊诧或兴奋的，其中还夹杂一两个脸色阴沉僵硬的。 华子虚环顾四周，对在场各位的反应很是满意。最后看向台阶之上面容沉静的长霖，恭声道：“君上, 今日殿中众位皆是我魔界枭英，我等誓死追随君上重振魔界。” “哈哈哈，太好了，今后有君上坐镇九幽，踏平天界指日可待。”其中一人满脸络腮，将手中长斧往地上一杵扬声大笑道。 众人齐声高呼：“我等愿誓死追随君上。” 长霖漠然看着台下气势高昂的群魔，一言不发的受了众人跪拜之后，径直离开了大殿，如此也算是应承了华子虚所要求的条件。 麓水台下，他负手而立，静默地望着满池黑莲，等候着斗篷之人前来。 “君上。”果不其然，不多时华子虚沿着青石路走来，出声唤道。 长霖回身看去，淡淡道：“我既应了你的要求，现在也该你实现承诺了吧。” “自然。”华子虚勾唇一笑，俯身道，“臣下这便为少君准备准备。” “华子虚。”长霖出声唤道。 “君上还有何吩咐？” 他望着漫布魔气的天际，压下心头淡淡涩意，阖眼轻声道：“日后世间再无长霖此人，你听明白了吗？” 华子虚微微一顿，随后会意道：“君上放心，日后九幽之中不会再有人唤此名讳。” 几日之后，魔界新君继位之事已经传遍四海八荒。 消息传入天界，众仙颇为震惊。他们这才确定了厉尘身殒之事不久，魔界竟然又有新君继位。如此一来，扫荡魔界之计又得推后重新再议。 天帝沉着眉，向着来人问道：“可知魔界新君是何方人物？” 来人摇头：“不知，新君继位当日只有魔界族老在场。” “那这位魔君叫什么！” “临渊。” 忘却前尘，临于深渊。 …… 作者：这章就这么短啦，因为从下章开始改名临渊，这样方便阅读。 第48章 离恨宫中有几处冒着地热的阴池，其中一处就在麓水台下。 华子虚从临渊手中接过一直昏睡不醒的人儿, 出言道：“君上在外稍等, 臣下要替少君洗髓换骨。” “洗髓换骨？”临渊微诧道。 “上古神龙虽是神兽不假，但与其他神兽不同的是他们的灵根中暗藏一缕魔性, 一旦他们的魔性压制不住了就是四界生灵涂炭之时。这也是为何天界非要诛杀厉尘君上和少君的缘由。少君在婆华山修了千年仙骨，从本质上压制住魔性, 却也使她化龙过程更加困难，因此需要将她体中仙气散去。” 临渊打断了他：“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华子虚似笑非笑道：“自然是用我魔界秘术为少君洗髓换骨。” “等等。”临渊深出了一口气, 问道：“你想散了她的仙气, 注入魔气？” 华子虚不置可否道：“用我魔界秘术自然会在体内留下魔气。”他顿了下, 勾唇道：“当然，君上要 分卷阅读79 是不希望少君体内留有魔气, 届时只需将少君送入凡界，等到魔气退尽再接回来也未尝不可。” 临渊眉眼沉着, 喉间滚动半晌, 将拦着的手垂下。华子虚勾了勾唇, 抱着池鱼落入麓水之中。 身后传来华子虚不时暗哑的嘶吼声, 池中不断有阴雾缭绕而出，紧接着雾中雷霆阵响, 忽地夹杂一声龙吟响起。 他蓦地回身，眸底倒映着迷雾之中竟有金龙破水而出的幻影。 再不多时，阴雾散去。 台下传来华子虚气弱的虚咳声：“君上……劳烦君上亲自下来带少君回去歇息吧。” 不待他说完，临渊已经出现在麓水中，伸手接过浑身浸湿的人儿, 敛眸看了眼跌坐在水中无力起身的华子虚，淡淡道：“多谢。” 华子虚脸色苍白，胸口急促起伏两下这才淡笑道：“无需客气，只是少君刚去了仙骨，体弱得很，还需君上悉心照顾。” 他点了点头，带着池鱼离开了麓水。 “左护使，您又是何苦为了一个小丫头自毁一颅。”一只骨瘦形销的手扶起华子虚，叹息道。 终于，眼前这个面容阴柔的男子再也支撑不了，吐出一口黑血，栽倒在来人身上，望着临渊和池鱼消失的方向，扯唇道：“因为她是厉尘的女儿，我欠厉尘一条命，合该还给他的子嗣。” “左护使这般待他们，可说到底君上曾是天界之人，怕是不会与我魔界齐心。” 华子虚斜睨了一眼来人，冷笑道：“那又如何？他还能回天界去吗？只要待在九幽之中，任谁也抵挡不了魔气侵袭，况且就算他不入魔，本座有的是办法让他入。” 临渊抱着怀中人儿进了紫逍殿。 抬手在她额间一探，跟随她多年的额间火纹已经全然消失无踪。再探灵元时，从前那只怪模怪样的小锦鲤额角破出两道犄角，身子从鱼身转而为龙，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探查她，那颗小脑袋龇牙咧嘴对着他的神识闷声一吼，企图以此来震慑他。 他睁开眼，深深凝视着她的睡颜，想起日前的种种，直到此刻他才稍显心安。继而唇角勾起一抹柔意轻声道：“幸好，你还活着。” 此时，门外响起叩门之声，侍女在门外恭声说道：“君上，左护使命奴将压制魔气的丹药送来，说是给少君服下用的。” 临渊心下微凛，这才想起华子虚说过，池鱼解开真身后魔气也会入侵体内。他立刻摸向池鱼的脉搏处，果真此时的她已是仙气全无，随之在周身流窜的是一股阴秽冰寒之气。 “进来。”临渊沉声道。 侍女将丹药端来，临渊亲自喂了池鱼吃下丹药后，见她体内的魔气逐渐沉缓下来，方才舒了一口气。 “华子虚呢？” “左护使灵力消耗严重，正在静养中。” 临渊点了下头，轻声道：“下去吧。” 之后的几天，他一直守在床榻旁打坐静修。在幽冥司耗去大半灵力，又使用了禁术封住灵脉，如今的他也是强弩之末。 几日之中，起初池鱼始终沉沉昏睡着，令他心焦难安，甚至怀疑华子虚到底将人救醒没有。到后来，池鱼开始会皱眉说起胡话了，时常嘤咛着叫到‘阿爹阿娘’，时而是唤他或者枯木和锦昭。虽然还是不曾清醒，倒也让他放心了不少。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这其中除了侍女每三日端来丹药给池鱼服下再也没人来打扰他们，就连华子虚也始终没再露面。 终于在一日清晨，临渊正坐在床榻之上，盘膝凝神进入冥虚之境。 忽地耳闻身侧传来一阵轻咳之声，细哑的声音轻唤着：“水……水。”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身前躺着的人儿，她皱着眉喃喃低语着，眼皮轻轻滑动着，似乎马上要睁开眼睛。 “好，马上，水来了。”他唇边轻颤道，慌忙从榻上下来，快步走向放着茶盏的桌子。 等到他倒着水来到床前时，池鱼已经睁开了眼，静静望着头顶的帘帐。 “鱼儿。”他小心翼翼唤道。 池鱼神色微微恍惚了下，缓缓转过了头看向他，眼角不经意间滑落了一滴清泪。 “上神。” 临渊俯下身，牵起她的手放到唇间轻轻一吻，弯唇哑声道：“终于醒了，你让我好生担心。” 她看见了他眼底的血丝、额间微微凌乱的鬓发，曾经仙风道骨的上神为了她竟成了这般模样。她抿着唇，抬手覆在他显得憔悴苍白的脸颊上，轻声道：“上神好像很累。” 临渊闭了闭有些酸涩的眸子，低语道：“不累，一点也不累。” 她微微扯了下唇角，然后说道：“渴。” 临渊揽着她起身，将茶盏递到她唇边，轻柔地喂她喝了几口水，问道：“饿不饿？” 池鱼摇了摇头，看着此处陌生的殿宇问道：“这是哪儿？” 他神色有些黯然，牵出一丝苦涩：“九幽。” “九幽？” 她露出一丝神伤，他 分卷阅读80 竟然带着自己逃到了魔界。 看着面前对着她万般缱绻的男子心中有说不出的触动。 若不是她，他一个堂堂上神，何至如此…… “你不要多想。”他微叹，将她单薄的身子揽进怀中，轻声道，“这是我甘愿如此，比起失去你，这样的结果已是万幸。” “上神……”她俯在他胸前泪水浸湿他的衣襟。她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何九重天要对她这么严苛，到头来还要连累他沦落至此。 “从今以后，这儿再也没有上神……”临渊轻抬起她的下颔落下深深浅浅的细吻，轻声低喃道。 *** 醒来后，池鱼总喜欢独自一人坐在麓水台上，因为只有在这才能看到远处甚是缥缈的夕阳。 “临渊。”她轻轻念着。 他让自己日后唤他临渊，可是‘上神’这一称呼唤了千年，哪是她能说改口就改口的呢。 正想得出神，一道低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少君，外头风大，您穿得有些单薄了。” “左护使。”池鱼仰头唤道。 华子虚在她身旁坐下，也学着她将双腿垂下，长靴在水面轻拂，拨起一片小水花。 “看到少君，臣下就想起厉尘君上，当年君上也曾与臣下坐在麓水台上饮一壶美酒、赏一池莲花。” 池鱼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原来他以为自己是喜欢着满池的黑莲。她掩起嘴角的苦涩，这池中紫黑一片，哪能比得上盘龙山上那一池子粉白相间的莲花，她坐在这儿，不过是贪恋那一丁点冲破浊气的光亮而已。 听到华子虚提起厉尘，她不免有些感伤，问道：“左护使与阿爹相识很久了？” 华子虚长眸微眯，阴柔的脸上露出一丝感慨。 “我自混沌初就于东海跟随厉尘君上直到他被紫宸诓去了天界。”提起紫宸，华子虚就恨得牙痒痒，脸上随之有些狰狞。 跟随厉尘在东海的那段时日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快活的日子，再不用惧怕天界的追捕，也无需面临抢夺地盘的杀戮。但每当午夜梦回时想起自己失去了化龙的机缘，他就对天界众人恨之入骨。 那时候的厉尘还是不可一世的，他曾有意无意向厉尘提起称霸四界的事。谁知厉尘没什么野心，只想盘踞一方做他的东海龙君，久而久之，他渐渐也打消了念头，直到紫宸的出现…… 要不是紫宸，他与厉尘也许就这么一辈子在东海自在逍遥过下去。可紫宸仅仅用一场赌注就将人诓去了天界！ 犹记得那日，他坐在礁石上脸色遍布阴沉。 厉尘走到身前，拍了拍他的肩，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对着他道：“阿婴，我走了，你好生待在东海，若是谁敢欺负你，本君就揍得他满地找牙。” “你不是说不参与四界纷争，只想待在东海做你的龙君？”他气急败坏道。 厉尘耸了耸肩，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是啊，可是本君向来信守承诺，既然我输给了紫宸，那就得信守赌约，否则我这堂堂龙君如何令人信服。” “你走了，我怎么办？你知道的偌大东海我只与你说得来话。”华子虚缓下了脸色，试图说动他。 厉尘看着他皱起了眉头，这话是不假。东海之中，自己是不屑与他人接触，而华子虚则是因为生性孤僻阴沉，不愿与他人接触。自己若是走了，他岂不是孤零零一人？ 第49章 “或许，我问问紫宸, 再带上你也无妨？”厉尘想了想说道。 华子虚终于是忍不住, 站起身子怒目看向他，指着自己常年病弱苍白的脸, 讥笑道：“你要带我去天界？你瞧瞧我如今这副鬼样子是拜谁所赐。也罢，你要去我不拦着你, 但自此后，你也别再管我要在哪, 我今日便离了这里回北海去。” 话说完, 四周只剩下华子虚粗重的喘息声, 厉尘垂首不语，良久才轻声道：“阿婴, 对不起。”说罢，他转身离开。 华子虚默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泛红了眼眶低喃道：“你要是走, 再也没人唤我阿婴了。” 可最终, 厉尘还是随着紫宸离开了。那日风大, 他就躲在礁石后头看着那二人，看到厉尘四处在张望, 最终无奈摇头化龙而去。 再之后，华子虚就离开了东海，但也不曾回北海去，而是悄然入了九幽之中。数万年的岁月里，他带着对天界的仇恨、对厉尘的怨愤过着日子, 直到紫宸归寂，天界设陷追杀厉尘。 他噙着嘲弄的笑意出现在厉尘身前，望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放肆大笑道：“曾经不可一世的龙君何以沦落至此？” 他以为会看到厉尘痛悔的神色，谁知厉尘倚在石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那张经由年岁逐渐收敛了桀骜的俊容淡淡笑了下，叹息道：“阿婴，数万年未见，你过得好吗？” 只这么一句，让他心底筑起的扎满荆棘准备应对厉尘的城墙瞬间崩塌。这万年间他在魔界拼搏厮杀，有人被迫臣服、有 分卷阅读81 人笑里藏刀，都对着他说过不少的恭维之话。可唯独厉尘这一句，令他浑身一震，忍不住红了眼眶。 最终华子虚带着满身狼藉的厉尘回了九幽，为他扫荡一切，助他登上魔君之位。华子虚想着，这回你总能与我剑指上阳、踏平天界了吧。 谁曾想到头来他还是输了，输在了厉尘爱上了那个九天之上冷情冷心的女子，为此竟然甘愿付出自己的性命。 记忆太过刻骨，令华子虚阖眼皱紧眉头。 池鱼看他这般，以为是旧疾发作，忧声问道：“左护使，您还好吗？” 他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心头陈杂万分。 “我很好。”华子虚说道，随后眼神微微向后延了下，就从边上起了身，对着她行了一礼说道，“臣下还有事先行离开，外头风大，少君早些进殿的好。” “我知道啦，谢谢左护使。”池鱼对着他笑了笑。 华子虚离开没多久，临渊便来到她身侧，弯下腰将一件披风覆在她身上，轻声问道：“他与你说了什么？” 池鱼皱了皱鼻子说道：“不过是问问我阿爹的旧事，但看他脸色不太好看也就没有细问。” 临渊默了默，说道：“日后离他远些。” 池鱼知道他不喜欢华子虚，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华子虚还是挺温和的一个人，于是帮着说了几句‘好话’：“左护使人看着还是蛮不错的，听说是他救醒了我？” 他垂眸淡淡“嗯”了一声，随即转移了话题：“进去歇息。” “嗯……那个……”池鱼拉住了他的袖子，仰头抿唇道，“你、你拉我一把，脚麻了。” 临渊原本习惯性地伸手，忽地俊眉一挑，就在池鱼将手递来时他又手了回去。 池鱼扑了个空，微微一怔，问道：“怎么了？” 他似笑非笑看着她，问道：“成天你啊你的，忘了我前头说的话了？” 池鱼小脸微红，回避开他的目光。“什么呀……” 其实她自然是记得的，他让自己唤他名字。可是唤了一千多年的尊称，忽然改口总觉得别扭。 “你要是不……那今晚没肉吃。”他好整以暇道。 “好好好，我唤你名字就是。”她气哼哼说道。好不容易能在这儿吃上荤食，她可不想再过上清汤寡水的日子了。 “临渊。”她细声唤道，娇软的音调带着几分羞涩。 他心中微动，面上还是淡淡的模样，点了点头道：“嗯，日后就这么唤知道了吗？” “知道啦，我饿了，我要吃肉！”她红着脸嚷嚷道。 他含笑将她揽起，带着她进了身后的紫逍殿。 水巫宫中，华子虚支颐侧靠在卧椅上，墨发未束就这么任由青丝凌乱散落在耳侧，使原本就过于阴柔的面容更添上几分病态的柔美。 外头走进来一人，正是离恨宫中的总管事莫岚，他恭恭敬敬对着卧椅上的人一拜，唤道：“左护使。” “药，送过去了吗？”华子虚问道。 “送了。”莫岚说道，“三天一颗丹药，从无遗落。” 华子虚淡淡“嗯”了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随手丢了下去。 这位平平无奇的总管事身影虚晃了下，下一刻又回到了原地，手中拿着的正是那瓶小瓷瓶。 华子虚说道：“接下去换这瓶，还是三天一次。” 莫岚踌躇着问道：“这样……会不会让君上察觉出什么？” “药还是那个药，只不过本座减少了药量而已，放心吧。” 莫岚微一躬身：“那属下先回去了。” 华子虚挑了挑眉，捻起一缕长发轻轻顺下，轻笑了一声喃喃道：“也该开始了，总不能你们在快乐，而我饱受煎熬。” …… 池鱼在九幽过的这一段时日，最大的慰藉就是能够肆无忌惮的吃着肉，什么鸡肉鸭肉五花肉，她是来者不拒。 临渊看着她吃，无奈摇了摇头：“你是不是什么都不挑的？” “自然不是。”填饱了肚子，她心情大好，窝在他怀中说道，“我不吃同类的。” “同类？你是说鱼？”见她点点头，临渊轻捏了下她柔软的脸颊，低眉笑道，“你可是条龙，货真价实的龙。” 她一拍额，恍然道：“对啊，我破解了真身，还未见过自己的本体呢！” “想瞧瞧吗？” 她兴奋地点了点头，随后小跑着出了门。 临渊勾起唇角跟在她身后出了门，就见她跑向了外头捏诀一变，一条通体金鳞的小应龙冲天飞起，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对着底下负手伫立的人影发出一声龙吟。 他仰头注视着她，见她看来，清润的面容露出恬淡的笑意。然而下一刻，他蓦地笑容微僵，眉眼逐渐凝重起来。 方才她甫一化龙飞天时，一身金鳞晃住了他的眼，如今习惯之后他看得真切，她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黑雾，那是……魔气！ 分卷阅读82 池鱼在天空飞舞时，华子虚透过窗柩也看到了，他看得有些痴迷，眯起眼轻声道：“啧，真像他，化成本体就更像了。可惜你身上还有那个女人的骨血，若不然我定会将你视为亲女对待……真是可惜了。” 在空中游荡了一会，池鱼就重新化为人形落在临渊身旁，展颜对着他笑道：“你看我漂亮吗？” 他微微扯唇：“漂亮。” “怎么了，你好像忽然不太高兴。”似乎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池鱼疑惑道。 “没事。”临渊忽然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修长的指骨轻扣住她的臻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皱紧了眉头，闭上眼强自压下心底的担忧。 “临渊。”她轻声唤道。 “鱼儿。”他喉间微微滚动，哑声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说实话吗？”她安静地靠在他胸膛上，沉吟道，“我不太喜欢，这儿阴阴沉沉的终日没有阳光，嗯……风景也不如婆华山好，还有……还有池子里的那些莲花比起盘龙山的差远了，若不是有你在，我一点儿也不想待着。” “那你喜欢凡界吗？” “喜欢呀。”她猛地抬头，扬唇道：“凡界多好玩呀，佳节甚多、万家灯火，还有各种好吃的。你说过会带我去看凡界的山河的。” 他深邃的眸中倒映着她单纯的笑颜，良久他嘴角噙着一丝淡笑：“好，知道了。” 知道什么？怎么突然间他变得有些古怪。 她有些疑惑，想开口问话时，侍女端着木案走了过来，俯身道：“少君，该服药了。” 临渊凝眉不语，默默看她走了过去接过药丸就着水服下。 侍女离开后，他才牵过她的手重新进了宫殿中，说道：“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你早些休息。” 她抿了抿唇，乖顺点头：“那你早点回来。” 直到临渊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池鱼才收回了目光。一双杏眸变得有些暗淡，低下头沉沉叹了口气。 不知怎地她有种错觉，似乎这段时间里，他的性情正在一点一点的改变着。从前的长霖上神虽是性情寡淡，但眉目间还藏着一抹和煦。如今的他就算是对着她温润的笑着，她却能从他的眸底看到一丝阴郁。 池鱼一直以为他们躲在此处只是在躲避天界的追捕，却不知他为了自己和华子虚交换了什么，更是不知这一场劫难远远还未过去。 历经了两次至亲死别之苦，她此生最怕离别，可当下她还不知很快又将面临一场生离。 她拨弄着床前的流苏，弯唇幻想着，也许再过不久，她就可以与他一同枕辉月、踏清风，游遍凡界山河…… 第50章 水巫宫中 华子虚身着里衣，外头只披上一件黑色斗篷, 一副随性不羁的模样, 对着临渊行了个臣礼笑问道：“这么晚，君上怎么来我这儿了？” 临渊并没有心情与他过多寒暄, 径直问道：“你的药为何压制不住她体内的魔气了？” “唔……这么快吗？”华子虚摸了摸下颔，眉头轻蹙道, “看来魔气侵体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啊。臣下先前同君上说过，使用秘术救少君必然是有弊处的, 先前以为有了压制魔气的丹药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现在看来少君体内的魔气随着她身体恢复已经越来越盛了。” “这样下去会如何？” “等到魔气浸入心脉会迷失了心智, 最后只能入魔。” 入魔…… 临渊紧握的指骨微微泛白，他自己已然到了这一步, 决计不会再让池鱼也活在黑暗之中。她说过不喜欢这里，他不能自私的把她留下。 华子虚看了他半晌, 微微勾唇：“看来君上已经有了决定。” 临渊神色有些寂然, 冷声道：“她不能从幽冥司轮回。” “放心, 魔界有的是办法送少君去凡界。”华子虚笑了起来。 回去的路途, 显得十分漫长。他步履沉重，踏着一身衾寒进入紫逍殿中。 床帐已经布下, 想来她是睡着了。 他放轻了脚步，撩起床前的薄纱流苏侧身坐在床沿上垂眸望着她恬静的睡颜。 你是我的劫吗？ 就算是劫，我也甘愿就此沉沦…… 带着凉意的指腹轻轻拂过她柔软的脸颊，像极了后山桃林中的春风细雨，令她在睡意朦胧间仿佛回到了当初。 和风细雨的傍晚, 她在桃树下打盹，长霖在身侧抚琴，泠泠筝筝的琴音和着雨打桃枝，格外的宁和。 “上神。”她在梦中呢喃，“上神莫要罚我，我再也不敢了。” 临渊指下微顿，愁虑的眉头微微舒起，薄唇上噙着几分柔意，为她将被子掖紧刚想起身时，被褥中伸出一双手蓦地攥住他胸前的衣襟，将他拉下身去。 一时不察，就这么被她攥下，他的双手搁在她身侧撑起一方不大的空间，墨色长发随之散落在她眉眼之上然后缕缕滑落，露 分卷阅读83 出她那双带着些许迷离的水眸。 “不是睡着了吗？” “你回来啦。” 二人同时开口，随后又陷入了沉默。良久，她纤手微抬勾住他的脖颈，弯起唇带着一抹睡醒的娇憨说道：“我梦见你罚我背书，不背完不让我吃饭。” “我对你这么凶吗？”他轻问。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以后我对你好一点。”他轻吻住她的唇瓣，低声喃道。 “嗯……”她闭上眼感受他的亲吻。 他的唇瓣微凉，与她十指相握的手也是冰凉的，像是水中刚捞上来的浮木般沁寒。他从最初轻柔辗转的细吻逐渐加深，到后来粗重的呼吸间带着想与之沉沦的暴戾和欲|望。他伸手解开她腰间的细带，覆身在她脖颈处落下点点印记。 无意间的一瞥，池鱼看见他眼底藏着一片暗红，心下生起一丝惊慌，出声唤道：“临渊。” 就这么娇软的一声呼唤令他浑身一顿，再回神时见她衣衫凌乱，锁骨间点点淡红。他露出一丝暗恼，哑声道：“对不起，我弄伤你了，我……” 她将手覆在他唇上摇了摇头，随后细瞧他的眼睛，那抹暗红已经消失不见，依旧是那双宛如苍穹般深邃的黑眸。 是自己多心了吗？她收敛起心神，对着他轻柔一笑：“没事的，我、我只是有点害怕。” 只是经此，他生怕再弄伤她，将衣服为她拢起后于身侧躺下，枕臂望着昏黄的烛影，倾长的眼睫落下淡淡倒影。 半晌后，他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后，神色缥缈着问道：“你喜欢凡界哪儿？” 她以为只是闲聊，细想了想说道：“燕国呀，那儿山川众多风景秀美，民风也是淳朴开放。” “好，就去那儿。”他忽然说道。 池鱼顿了下，随即欣喜道：“你要带我去凡界了？” 他笑看着她没有作答，池鱼却并未发觉有何不妥，展颜搂着他：“太好了，我早就想走了。” 临渊任由她抱着，闭上了眼眉间萧索。 过了会儿，池鱼靠在他怀中，心头忽起一个念头，唇已微张对着他道：“我们成亲吧。” “什么？”这回轮到他微怔，低下头颇为惊愕地看着她。 她脸颊一红，暗自羞恼起来。自己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怎料嘴比心快，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不待她再说什么，他深深凝视着她，复又问：“你确定？” 话已出口，哪能打退堂鼓。她点了下头，细着声道：“我想与你成亲。” “好。”他喉间微动，半晌哑声道。 其实，此番离别送她去凡界不过短短几十年，算不得太长久。只是不知为何总让他觉得莫名不安，他不想放手，总害怕世事难料徒生变故，可也不愿看着她受魔气侵扰，逐渐入魔。 因此，能在分离前拥有她也是好的…… *** 婆华山山门前，司命带着一众仙倌手抬天界仙宝灵器在外等候。 不多时，流云提着一把足有一人高的扫帚气势汹汹从山道上冲了下来。司命等人见状皆是头皮发麻，却也不得已躬下身对着来人扬声行礼道：“流云上神。” “司命！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可别怪本神不客气。”流云指着他大喝道，说罢，他将扫帚往前一横，使出浑身术法将扫帚一挥。 一股飓风自山门内呼啸而来，吹得后头几个灵力稍弱的仙倌东倒西歪的飞了出去，饶是司命也是牟足了劲靠着自身术法面对疾风摇摇晃晃的站定，这才不至于像身后那几个人一样狼狈不堪的飞出去。 风止后，司命谄笑道：“上神，我等奉天帝陛下之命前来赔礼。” “滚！”流云面红耳赤，喘着气对着他吼道，“你们九重天拿来再多的东西能换回我师兄和小鱼儿的命吗？” 司命低下头：“上神息怒。” “滚，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流云指着外头说道，“事不过三，别再来寻我晦气。” “流云。”山道上，蓝衣之人缓缓走来。 流云回头唤道：“二师兄。” “风夕上神。”司命行了一礼，讪讪一笑：“天帝……” “知道了。”风夕打断他的话，撩起眼皮淡淡睨了他一眼，说道：“东西婆华山留下了，你且回去复命吧。” 司命松了口气，原以为风夕来了，依着他的性子事态更难收场，谁料他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了。 “二位上神，天帝陛下说了，长霖上神身殒一事他十分自责遗憾，但婆华山与九重天同属天界，万不能因之前的事生了嫌隙，从而给魔界有了空子钻。” “转告天帝，本神早有言先，婆华山避世不出，不会因为之前的事怨怼九重天，自然也不会去与魔界勾结，天帝大可放心。”风夕唇角露出一丝讥讽。 “呃，是。”司命头皮一紧，说道；“那小神告退。” 走了两步，他又干笑道：“东西，东 分卷阅读84 西就放这了。”说罢，他摆了摆手，示意后头的跟上，消失于半空。 风夕偏了偏头扬声道：“鸿羽，派几名弟子将东西抬进来。” 流云跟在他身后，皱眉道：“师兄，为何要收九重天的东西？大师兄和小鱼儿的帐还没跟他们算清楚呢。” 二人脚程颇快，转眼来到衾风阁，风夕微微让身，挑眉看着他道：“进屋。” 这还是他二师兄第一次主动开口让自己进门，流云忙不迭踏了进去，跟着他进了屋中。 青芽端上了热茶过来，婉柔一笑：“流云上神，喝茶。” 流云狐疑地看着二人，总觉得哪儿不对。自从那日司魂阵毁后，面前二人陷入短暂的悲痛神伤之后，再也没见他们有任何情绪外泄，反倒是自己坐在拂雪阁院中不眠不休一个多月后，孤身一人闯九重天要为长霖和池鱼讨公道，最后还是风夕在南天门截住了自己。 风夕接过青芽递来的茶盏，对着她弯唇一笑后转头看向流云，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近来魔界频频异动，还立了新君继位，大有东野火不尽，荆草重生之意。此时在天帝来看，婆华山避世不出反倒是好事，若是暗中倒戈于魔界，那天界可就陷入了劣势之中。所以他才费尽心思想让我们放下恩怨，那些东西我若不收下，他是不会罢手的。” 流云嗤了一声，满脸鄙夷：“倒戈魔界？谁会像他们这般，披着仙风道骨的模样尽做些卑鄙之事。”想起池鱼是被他们用计骗上九重天的，他心底就一阵冒火。 “好了，你也不必如此气恼。”风夕勾了勾唇说道：“眼下我收了九重天送来的赔礼，他们的注意力自然也都转移到魔界那去，有些事我也可以与你说了。” 这两人果然有事瞒着我，流云心道。 “师兄未死，尚在世间。”风夕冷淡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 “什么！”流云惊愕道，指着外头，结结巴巴道，“那、那司魂阵可是师父设的，一旦毁阵，阵中生灵哪能逃得过灰飞烟灭啊？” 风夕一副‘我怎么知道是为什么’的表情，说道：“虽是不知为何师兄能在阵中脱身，但说到底是件极好的事。我估摸着池鱼应该也无碍，否则师兄大可以回山门来。” “对对，他们二人没事最好。”流云压下心头潺潺冒出的欣喜说道。 “如今九重天认定了他们二人身殒的消息，那我们就得做足了戏让他们更加确定才行。” 流云想了想，恍然道：“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了，但是不告诉我，就为了让我生动逼真的把这场戏演下去？”难怪他单枪匹马要闯九重天拼命时，风夕不在山门处拦他，而是算准了时间在南天门拦下他，后来又纵容他三次拿着扫帚赶司命。他们俩这是将悲痛欲绝和隐忍理智表演得淋漓尽致啊。 “嗯哼。”风夕似笑非笑道。 流云瞪着风夕，磨了磨后槽牙，随后又颇为哀怨地看向青芽。 青芽别过头，掩唇偷笑了起来。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大师兄没死的？”半晌后，流云又问道。 风夕脸上又露出嫌弃的表情，看着他摇了摇头淡淡抛下两个字：“玉牌。” 玉牌……哦对了，婆华山众人都带着本命玉牌，而长霖那块一直就放在屋中，如今玉牌无事，说明人还活着！ 第51章 新任魔君要娶魔后之事很快又在四海八荒传开，这是继九幽入主新君后又一惊天大消息。 司命去那月和宫喝酒时, 一不小心就喝大了, 咂吧一口酒，赤着脸有些纠结道：“你说这新任的魔君吧, 他怎么既高调又低调的。” “嗯？”月老缩着脖子皱了皱眉，大着舌头道：“你这老东西喝、喝多了吧, 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他这刚继位呢就大张旗鼓忙着娶亲, 你说高不高调？”司命啧了一声又道, “可他又低调, 到现在除了魔界顶上那几位长老护法还没人见过这位魔君真面目。” 月老点点头：“那是有些奇怪了。”顿了下他又问道，“听说你这几日遣到婆华山送礼去了？” 司命苦着个脸说道：“嗐, 快别提了，为这事我被流云上神拿着扫帚打了三次。也真是作孽, 你说这好端端的非要招惹婆华山的人, 我这一介星官夹在中间是吃力又不讨好, 就连我那傻徒弟为了那个小女娃九重天也不待了, 气冲冲地回九凤仙山当他的大皇子去了。”这话要是换做平日，老狐狸似的司命星君那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眼下几杯酒下肚，多日的苦闷也就借着酒吐了个干净。 “哎哟，小凤凰走了？”月老惋惜道，“唉，都是一群好孩子啊, 就被天界这群打着正义旗号故弄玄虚的老家伙给糟蹋了。”说这话时，月老可丝毫没察觉也将自己和面前这个老狐狸一起骂了进去。 冷不丁地他又啐道：“这要是紫宸帝君还在，这群老家伙也不敢这般肆无忌惮。” “唉，不提了，伤心……”司命吸了吸鼻子，举起酒觥说道，“来， 分卷阅读85 走一个。” 次日酒醒时，司命躺在月和宫的地上想起了昨日酒后无忌说的那些话，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冷汗从面上流了下来，他瞪着身旁睡得直打鼾的月老，一阵懊恼，心头暗骂道：“老东西，日后别再撺掇我过来喝酒了，真是喝酒误事啊。” 九幽之中，通往离恨宫的长道上挂满了颗颗玉盘大小的夜明珠，将往昔的森然之气挥散而去。离恨宫前亦是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宫灯，推开大门，由主殿再到后头的紫逍殿途中，红帐轻纱在风中微扬，明珠透出红帐衬着朱甍碧瓦凭添了几分喜气。 此夜，正是魔君迎娶新后的大婚之日。 临渊不喜喧哗热闹，殿前事宜全交由华子虚主持，屏退了紫逍殿中所有侍女，缓缓入了寝屋之中。 纱帐之后是她若隐若现的姣好的身影，穿着一袭火似的嫁衣，手执团扇静静坐在床榻之上等着他走来。 他掀起纱帐在她面前站定，身前人儿微微仰头，从团扇后露出她娇美的面容，额间的流苏水玉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池鱼望着来人，她第一次见他换上一身红衣，墨发用玉冠束起，面容温润长眸如玉，比起往日不染纤尘的谪仙模样，眼下的他更显亲近平和。 他低下眸，毫不掩饰满眼的缱绻柔情，弯唇唤道：“鱼儿……夫人。” 池鱼脸上羞红，抿了抿朱唇细声道：“夫君。” 他将合卺酒递去，眼神柔和而坚定，缓声道：“今日嫁娶，虽无至亲好友在侧，但此情天地为证日月可鉴，今生今世情深无悔。” 她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抬手勾住他的袖袍，说道：“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此情无悔。” 二人说罢，仰头将酒饮下。 合卺礼后，便是良夜春宵洞房之时。 洞房嘛，她话本子看多了，多少知道一点。便是两人趁着浓情蜜意的时分，做些不可说的事。 只是眼下她忽地萌生了一丝怯意，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唇瓣，等着他将酒杯放回桌上再回身时，她抿唇道：“天、天色尚早，不如我们聊聊天？” 临渊看透她的心思，坐在床边似笑非笑道：“想聊什么？” “什么都可以。”她支吾道，反正只要不那么早洞房就行，她实在是没做好准备。 他剑眉微挑，俊容上露出一抹魅惑的笑容：“那就聊聊当初锦昭送你的那些书籍里，有一本叫做《极阳宫灵修上卷》的书册，你可翻阅过？” “极阳宫灵修上卷？”她摇头，“不曾，讲的是什么？” “修道。”他一本正经道。 她蹙了蹙眉，心道：不会吧，这种时候他要给自己讲经修道？ 临渊弯起唇，循循善诱道：“趁着良夜未过，我教教你？” 她有些纠结，虽说她还没做好洞房的准备，但也不能就浪费在修道上吧。 还未等她细想呢，头顶发簪就叫他抬手取下了，身后那一头青丝顷刻间扬下。愣神之际，他俯身上前，用温热的唇瓣堵住她微张的朱唇，低声厮磨道：“现在教你如何灵修。” …… 隔着纱帐外的红烛摇曳，春风一度、满室落旖。 夜深时分，临渊搂着怀中累极熟睡的人儿，俊容上露出不舍眷恋的神情。他与华子虚商定，三日后送池鱼去凡界，届时的她将会忘却前尘往事，过属于她新的人生，直至魔气散尽。 只是鱼儿……等到那时候，你还会愿意回到陷于黑暗中的我身边吗？ *** 在新婚三日中，池鱼过得十分快乐，因为身边有他，他给予自己无尽的柔情与呵护，让她觉得有爱的人在身边，大抵世上最幸福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第四日清晨，她从睡梦中醒来时，临渊正倚在身侧支颐凝视着她。 见她睁开眼，他淡淡勾起一抹笑容：“醒了。” 虽说日夜同床共枕，此时她素颜惺忪，还是有着些许羞涩，捂着脸娇声道：“大清早你瞧着我做什么？” “想多看看你。”他拉下她的手，指腹轻搭在她耳后，覆唇给予她一个缠绵的吻。 神思迷离间，她想起了昨夜的重重，不禁羞赧满面，细声道：“我浑身酸疼得紧。” 临渊低沉笑了笑，随后就松开了她。垂眸看她时，敛去了眼中的异样，温声道：“起来吧，今天是去凡界的日子。” “你不说我都忘了。”她笑了起来，“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呢？先去哪儿？我们要住多久呢……”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而他只是静静笑着，任由她起了身在自己面前转悠着。 不多时，侍女敲着门唤道：“君上、君后，左护使已经准备好了，命奴前来通传。” “知道了。”临渊说道。 他回头牵起她的手，轻声道：“走吧。” 通往水巫宫的长道，他一路无言，走得很慢。 池鱼能感受到他心绪的异样，出声问道：“怎么了？” 分卷阅读86 “没事。”他敛神对着她安抚一笑。 到了水巫宫，华子虚已经等候多时。他领着二人沿着宫后走去，那儿径直通向魔界禁地幽魂岭。 荒芜黑瘠的平地上耸立着一座高台，台面四周燃着幽森的绿火，华子虚缓步上前，在高台上站定，指着中央一方泛着波澜的天井，对着二人说道：“这便是入轮回路的口子，此乃天上地下唯一一处无需经过幽冥司的途径。” “轮回？”池鱼听他一说顿时心生疑惑，只是单纯的去凡界为何要进轮回路。 她拧眉看向临渊，而他却在此时躲开了她的目光，拉着她走上了高台。 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喉间微动，半晌才哑声对她道：“一直没对你说，当初你醒来时身上留下了魔气，需要入尘方能消褪散尽。此去你会忘却前尘旧事……” “你什么意思？”她打断了他的话，红着眼眶颤声道，“你要我独自入轮回去凡界？” 他心中微窒，上前搂住她的身子，低声道：“鱼儿，你听我说，我会一直守着你，等你回来。” “我不要。”她挣扎着，泣声乞求道：“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忘记现在所有的记忆。你别送我去凡界好不好，我不去了，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鱼儿……”他喉间微哽，曲膝抱住她跌坐下来的身子，“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入魔，不能让你活在黑暗中。” “可我不想再受分离之苦了。”她失声道。 “你放心，枯木已经在凡界等着你了，我也会时常去凡界看你。”临渊闭了闭眼，沉声唤道，“华子虚，开始吧。” “不要丢下我。”池鱼含泪望着他，心中悲切万分，若是去寻求光明的条件是与他分离，那她宁愿永世与他留在这儿。 华子虚上前，念动了咒语，四面绿火霎时变红，天井之中忽地泛起汹涌波涛，在一片耀眼光束中池鱼的身影消失在高台之上。 临渊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只是须臾，池鱼就消失在自己怀中。 他忍痛阖眼，一滴清泪悄然滑落。 池鱼落入轮回之中，身边是呼啸而过的阵阵风旋，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了一颗颗带着画面的晶体从眼前飞过。 那是她一点一点被剥落的回忆……她绝望地闭上眼，尚来不及在心中唤出那个令她心痛的名字时，她便失去了所有记忆。 此后天光乍亮，她已落入红尘之中。 第52章 燕国留香郡，此地山清水秀, 盛产香料, 郡名也是因此而得来。 郡郊上有一片花田，离着花田不远处的农舍中响起清脆的声音：“爷爷, 我出门去了。” 不待有人回话，农舍的门槛就被推开, 头戴斗笠背着竹篓的小姑娘从里头走了出来。 清晨时分的空气格外新鲜，远处花香伴随着微风拂来, 淡淡清香萦绕鼻尖。 小姑娘心情格外的好, 向着花田的方向走了几步, 忽然转头朝着不远处的驿亭望去。 驿亭中倚着一位黑衣男子，面容虽是淡漠清冷, 但那双目光却如炽热的浆岩紧紧锁着她。 “早！”心情愉悦的她朝着驿亭的方向挥了挥手，掂了掂竹篓继续朝花田走去。 若是寻常女子见到陌生男子注视着自己, 定是吓得花容失色。可她却早已习以为常, 因为从她记事起, 这个男子就时常出现在自己身边了。一开始她只是在街头集市见过他几面, 等到眼熟之后，她就发觉这男子出现的频繁了些, 似乎在很多时候，她无意间的回头都能扫到他的身影。 起初小姑娘还有些害怕，悄悄将此事告诉了爷爷。爷爷听后并未吃惊，只是高深莫测道：“不要怕，这是我们小鱼儿的守护神。” 后来, 她发现这个男子果真没有要接近她伤害她的意思，经此后，她也就习惯了这个男人的存在，心情好时她会远远的朝他打个招呼。 黑衣男子看着她没入花田的背影，冷峻的面容上化开一抹浅笑。 而此时，亭子外凭空升起一股黑雾，一个人影从雾中走来。 “君上，左护使有事找您商议。”来人毕恭毕敬道。 黑衣男子淡淡瞥了眼来人，声音微冷：“他又想做什么？” “是几位魔族长老闹着要商议事情，左护使请您过去一趟。”那人将头低下，小心翼翼道。 “知道了。”话音落下，黑衣男子最后再看了一眼花田，身影一虚，消失在驿亭里。 九幽离恨宫主殿中，杂乱窃窃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在众人中，头戴斗篷的阴气男子坐在左侧座位上，悠悠喝着茶水，似乎对这些人所探讨议论之事并不在意。 正当议论得起劲时，冷不丁有人小声喊道：“君上来了。”霎时间，殿中众人都噤了声，眼睛盯着门的方向。 不一会儿，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缓缓走了进来，淡淡扫了眼殿中这七八人，说道：“说吧，什么事叫 分卷阅读87 本君前来？” 几人之中，黑蚩部的长老站了出来，嘿嘿笑了下：“君上，今日前来，是为了天族混入我族暗探之事。” 随后一个八尺之高络腮大汉义愤填膺接话道：“天界屡次派出人暗中探入我族内部，君上只是命人将暗探重伤扔出魔界，长此以往魔族诸将士已是颇有怨言。君上何不借此杀杀天族锐气，难道我魔族还怕了他们不成？” 此话令在场众人纷纷附和。 临渊看了眼众人身后不太起眼的斗篷之人，冷笑道：“左护使怎么说？” 众人又纷纷转头看向身后，华子虚这才抬起他那张苍白的面容，淡淡一笑：“君上这么做自然是有理由的。” 他顿了顿，又看着临渊继续悠悠说道：“只是诸位长老也觉得甚是憋屈，这才急匆匆来离恨宫希望君上能给个答案。” 临渊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殿中众人不自觉也向后退了几步，心中对这个魔界君主生出了几分畏惧之意。 至于为何畏惧，这还得追溯到三百年前。那时候魔君魔后刚大婚，谁知没过三天新后就消失无踪，这事让底下这些长老和诸魔都诧异不已。 魔君痛失心爱之人后将自己关进紫逍殿长久闭关起来。而当时身为长老的他们皆知这位魔君之前的身份，其中不乏有看不起天族之人的长老。 其中煞罗部的泊沙长老最是不满，趁着一次议事之际，当着众人的面冷言道：“为了情爱如此消弭，此等人怎堪做我魔族主君？天界之人果真都是废物，左护使莫不是随随便便路上捡了个不入流的小神小仙过来搪塞我等？” 华子虚凉凉一笑，轻描淡写道：“泊沙长老何必如此动怒呢，君上之前与天界反目之时神魂受了些微创伤，灵力失了大半，这才选择闭关而已。” 听华子虚这么一说，泊沙就更是无所畏惧起来，只是一个九万多岁的天界上神，如今受了伤还失去灵力，这样的人何惧之有？ 泊沙在魔界的时间比起华子虚还长了些许，怎么说也是元老级别的人，素来与华子虚不甚对盘，未立新君时就常撺掇着其他人以他为尊，如今有了新君他更是看不入眼，想着法子要找找晦气。 于是泊沙看着众人嗤笑道：“这样的主君你们要马首是瞻，恕本座不奉陪了。哦对了，他不是对失去了新后痛心疾首吗，那本座就再添一把火，彻底断了他的念想。哈哈哈……” 华子虚默默看着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泊沙长老，你这么做会后悔的。” 泊沙狞笑道：“本座可从不知后悔怎么写。”说着，他径直闯入了后头的紫逍殿。 众人惊愕之余也跟了上去，倒是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只见泊沙一路向着之前池鱼住过的寝宫走去，推开门走进去，四下一扫，一眼就看见了挂在木桁上的嫁衣。 泊沙冷笑一声，施展术法使得面前的嫁衣燃起烈火。众长老在门外一阵唏嘘，这让泊沙更加得意。 忽地，寝宫中阴风一阵，不过顷刻间，那件嫁衣面前出现了一道白影，来人身形极快灭去了嫁衣上的火，随后抬手向着泊沙拍出一掌。 泊沙早有准备向后退去，避开掌式看向来人。 此人正是闭关许久的临渊，眼下的他俊容冰冷如霜，看了眼身后烧去一半的嫁衣，一双长眸中泛起微微暗红，随后回过头冷冷注视着泊沙，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泊沙早巴不得临渊快点出现，好在众人面前杀杀这个半路新君的锐气，讥笑了下凉声说道：“听闻君上对新后用情极深，臣下怕君上睹物思人再把自己关个千万年的，那可还得了。” 门外有几个长老跟着也小声附和着：“是、是啊。” 泊沙看着面色阴沉的临渊愈加狂悖，想着就往他伤口上撒盐，于是嘲讽道：“我看啊新后无故失踪莫不是命中注定要遭的劫难，想想大婚才过三天就这样，怕不是因为与君上在一起才被累及的吧？” 话音刚落，一道强劲的术法向着泊沙打去，泊沙眼睛微眯，也施展术法隔挡，两者力量相撞后，泊沙竟被打退了几步。 他将脸色沉下，冷声说道：“怎么？本座说错了吗？”其实他早就想反了，眼下见临渊动了真格，他也不再客气，连称呼也改了，又说道，“被天界弃履之人也敢在魔界称王？本座倒是要看看你有何能耐！” 说着，他率先向临渊出了手。 动手之际，华子虚看向临渊，目光落在他面容之上时，眉头微微扬了下，露出一抹能称之为满意的笑意。 只见临渊脸上满是阴鸷，剑眉之间浮出稍纵即逝的幽光。他身影虚晃躲过了泊沙的攻击，随后左手缓缓抬起，掌心生出一团红光径直打入泊沙体内。 “呃……”只听一声闷哼，泊沙跌跪在地，捂着胸口咬牙看向前方。 那道白衣倾长的人影缓缓走了几步，手又在虚空一抬，一股庞然的吸力竟将拥有不弱灵力的泊沙如同断线风筝般吸了过来，一瞬间他的脖颈已落入了白衣之人手中。 分卷阅读88 泊沙脸色苍白的看着面前的人，眼底满是震惊。想不到自己在他手中连短短三招都挡不过去。 “君、君上，我、我错了，你不会杀我的对吧？”他哆嗦着乞求道，“我失了心智，我不该妄言，求您饶、饶了我吧。” 临渊俯下身，那双暗红色的眼眸看着面前惊惧的人，薄唇勾起一丝略显残忍的笑意，低语道：“饶了你……我心爱之物就能重回原样吗？”说罢，他抬眸用凉薄的目光看向门外众人，手中微一发力，只见这位活了数十万年的魔界元老如同蝼蚁一般在他手中挣扎着、抽搐着，最终融为一摊烂泥。 众人大骇，那些原本秉着瞧热闹或者有意起哄的长老纷纷低下头身子如筛糠一般颤抖着，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也遭了殃。 “滚。”寝宫中缓缓飘出一个字来。 随后，临渊已经取下木桁上残缺的嫁衣，漠然经过众人缓步离开。 华子虚再看向他时，临渊额间已无异常，眼底的暗红也逐渐清明，仿若变了个人似的。 华子虚随着众人走出离恨宫时，总管事莫岚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出现。 “方才一看，君上额间已有堕仙印的痕迹，看来离入魔也不远了。”华子虚瞥了眼身侧之人，勾唇说道。 “是，君上神魂受创，灵力又损失大半，此时最是容易受魔气侵扰的时机。” “继续将凡界的消息告诉他，眼下君上需要外界的刺激。”华子虚意味深长一笑。 第53章 临渊淡淡瞥了眼前来的众位长老，说道：“眼下六部麾下有多少魔军？” 有人道：“六部加起来少说也有四十万军。” “那修得吞噬的魔人有多少？修得离识的又有几个？” “这……”那人讷讷不得言语, 半晌支吾道, “可比起天兵天将，我族魔军人数众多, 气势上足矣令他们惊颤。” 临渊蓦地轻笑了下：“惊颤？你以为天界为何能久居四界之首这么久？几位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将族人修为灵力提上来，届时再与本君谈攻打天界之事吧。” 见到临渊面露不耐之色, 几位长老不敢多待，嘴上说着“告退”, 接二连三叹着气出了门去。 华子虚留到了最后, 对着临渊说道：“臣稍后再来。”说罢也跟着长老们出了门。 几位长老气势汹汹的过来, 这会又是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离开，免不得憋了一肚子怨气。 一路上窃窃私语声传了开来。 “我瞧着, 君上就是对天界还念着旧情，所以才迟迟不愿开战。” “什么族人修为不高灵力微弱都是借口！” “咦, 左护使, 您怎么也出来了？” “左护使, 您说说君上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可是您请来魔界的，您得说句话啊。” 华子虚缓声道：“诸位长老稍安勿躁, 君上也没说不开战不是，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这要等多久？” 他阴柔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如今天魔关系胶着，就算开战了，也不过是从暗地里摆到了明面上的事。君上虽然顾念颇多，但若是天界明着主动挑事, 那你们说君上还会置之不顾吗？” “左护使是说……” “这是何意？”络腮大汉不擅思考，径直问道。 却被身旁之人扯了一把，嘘声道：“你蠢不蠢，能让天界这群假仁假义的修道者主动挑事的地方，你说在哪儿？” 络腮大汉瞪着眼说道：“凡界！” 送走了这些人，华子虚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收敛了笑容，唇角显得有些凉薄，悠悠喃道：“可千万别让本座失望。” 回了殿中，临渊支颔倚着上座，低眸瞥着他，方才淡淡说道：“长老们的意思就是左护使的意思吧？” “君上多虑了。” “这些年来，几位长老底下私下动作不断，唯恐着天下不乱。左护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闹腾，如今何必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华子虚沉吟了下，不卑不亢道：“魔，本就是躁物，向来好战生事，又怎么可能如同乖犬安然隅于魔界。想来君上早就知道他们私底下的动作，这不也算是默许了吗？” 听到这，临渊皱了皱眉。他可并非赞同这些魔人这么做，只是没有闹出太大的事端来，他一直不愿多管而已。待在魔界三百年，他能够明显感觉到体中愈加冗长的魔气，这使他逐渐变得冷血而不自知，如今听到华子虚这番话，他才惊觉哪里不妥。 华子虚话语里带出一丝略带挑衅的意味，这使他剑眉微沉，无端生出一丝烦躁。 “当初送鱼儿入凡界时，你说只需短短几十年魔气就能消退干净，如今她在凡界已是轮回了数次。”临渊顿了下，眼中划过一丝厉芒，声音冷了几分，“华子虚，你当本君不敢动你吗？” “君上只需一根手指臣就可能魂飞魄散，臣没有骗君上 分卷阅读89 ，早前也需君上说过了，您如今体内的魔气太过阴鸷，靠近少君则会间接影响她体中的魔气消退。”华子虚说道，“前几世，您总是忍不住与少君靠近，不让她经历红尘俗世，更是杜绝了她在凡界所有情爱的磨历，这么做自然魔气消除缓慢。” 临渊看着他，生出了一抹冷笑，也就华子虚敢明目张胆的摆他一道。 好在只要经过这一世，池鱼就能消退干净身上魔气，所以他一直不敢离她太近，只是远远的守着她。 …… “近来凡界妖魔横行、为祸人间，众仙家对此有何建议？”天庭上，天帝出声问道。 “回禀天帝陛下，近来魔界不断骚扰凡界修仙门派，意在挑衅天界，怕是他们想挑起争端引天界先行出手。” “此言有理，据下界修仙门派之长回报，这些魔人十分狡诈，时不时掳掠一些弟子，只是将其痛打一顿，随后扔回门派中，还不忘一阵讥讽。” 天帝听后，皱起眉沉思起来。 魔界这位神秘莫测的魔君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父君，听闻燕国境内有大批魔物出现，若天界再不出手，恐怕事态发展会愈演愈烈。”墨枫站出列行了一礼说道，“儿臣愿下界一探究竟。” “你去历练一番也好。”天帝点了点头说道。 彼时婆华山之中，流云收拾着自己的包袱也偷偷下了山去。 至于为何要偷偷，说来话长，长话短说就是他把风夕给惹毛了，眼下得趁着风夕宿醉不醒先出去避避风头。 去哪好呢？他敲了敲下颔，脑中灵光一闪，不如去凡界转悠个一年半载，回来后也许二师兄就不会生他气了。说着，他将包袱一扬消失在山门口。 三天后，风夕从床榻上醒来，揉着额角，想起流云对他做了什么，顿时将牙咬得直响，一声怒吼震响山门：“流云，你给我死出来！” 凡界集市中，白衣清秀的男子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有些莫名道：“今日怎地鼻子一直发痒？” 经过一处茶楼门口，恰是听了躲在阶上谈话的两个伙计讨论起最近城内的事来。 “听说了没有，郡守家的大公子死在郊外的林子里，胸前有一个这么大的血窟窿。”瘦高个伙计比划了下，神情颇为夸张。 矮胖伙计睁圆了眼：“这么夸张。” “那可不！听说是魔族人干的。”瘦高个贼兮兮凑过来，神情有些暧昧道：“我还听说了，是因为一个女魔头勾搭了郡守家的大公子，结果被那女魔头的相好晓得了，就趁着大公子和女魔头幽会的时候来了这么一手。” “这么玄乎？”矮胖伙计咂舌道，“近年来魔族越发猖狂了，那些个修仙门派已是自顾不暇，看来这年头不太好过咯。” 流云脚步放缓了几分，听完了这两人对话，打消了原本想去往京都的想法，转身投了一家客栈。 *** 郡郊外的一片花田中，身穿青衣的小姑娘将装满鲜花的竹篓背上，准备往农舍走，忽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微微一跌趔，她稳住了身形看了眼脚下。 那是一只人手！ 她慌忙拨开丛生的花草，露出了穿着一身银白锦袍的男子身形。 这男子双目紧闭，似乎是昏倒了。 她费了好些劲，将人拖进了附近的草棚子里。 “喂，醒醒。”她拍了拍他的脸颊。无奈此人纹丝不动，丝毫未有要转醒的样子。 眼看着天色要暗下，她皱眉自语道：“我要回去了，晚了爷爷要出来找我的。对不起啊，爷爷说年轻男人都是大猪蹄，让我离远些，所以我不能带你回去，你就先在这儿躺着吧，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罢，她将周围的草垛攘了攘统统盖在他身上，然后一步三回头出了门去。 到了翌日，她再次来到草棚中，见这一堆高高的草垛还是保持着昨晚的模样，她心下微微松了口气，扒拉开干草，将带来的水用花叶一点一点倒入那人苍白的唇瓣中。 神奇的是，就这么喂了几口，这人眉头微微一皱，竟有转醒的迹象。 她再喂上几口，眼前的男子眼皮微掀，真的就缓缓睁开了眼。 “你醒啦！”她兴奋道。 男子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等看清了她的面容后蓦地就僵住了身子。 “小鱼仙子！”他猛地攥住她的肩头，脱口唤道。 小姑娘微怔，有些发懵地看着这男子。自己是叫小鱼没错，可她不是什么仙子啊，这人莫不是昏了一阵后脑子糊涂了？ 他抬手按在她手腕处，上头毫无灵脉波动的痕迹。这才晃了晃自己还有些晕乎的头，扯唇自嘲道：“不可能的，他们都身殒在司魂阵，怎么可能……” “喂，你是谁，为何会昏倒在这儿？” 小姑娘挣脱开他的手后，原是想逃离，见他似乎神智不太清楚，想了想重新又蹲在他面前，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他。 “我……我叫墨枫。”墨枫看着她，失神道， 分卷阅读90 “对不起，方才吓着你了，实在是……你长得与一位故人太过相似。” “故人？”她转溜着眼珠子，最后撇唇说道，“既然你醒了，没什么大碍就早些离开吧，我要去采花了。” 墨枫见她要走，心念一动出声道：“诶……” “怎么了？” 他抿着唇露出一丝苦笑：“我好像受了点内伤，现在暂时动不了。” 闻言，她苦恼地拧起眉头想了片刻，最后说道：“那你就先待在这儿养伤，我每天给你送来三餐。” “多谢姑娘。”墨枫朝着她作了一揖，问道，“姑娘如何称呼？” “小鱼儿。”小姑娘璀然一笑，蹦蹦跳跳出了草棚。 作者：流云和风夕的故事放番外。 第54章 小鱼儿…… 墨枫有一刹那的怔然，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晚上, 小鱼儿回了农舍, 老远就问道了一股子烧菜的味道，放下竹篓蹭到了后院的厨房中, 白发老头正举着锅铲舀着菜肴。 “回来啦，洗洗手吃饭。”枯木对着她嘿嘿一笑, 说道，“今天菜里有肉。” “就来。”小鱼儿应了一声, 洗了手就去帮他端碗拿盘。 枯木看着她忙活的背影, 欣慰地笑了笑。在凡界过了几世, 他家小鱼儿的性子愈发乖巧可人。 吃饭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好些日子没见到那个黑衣男子, 于是对着枯木说道：“最近那个黑衣大哥哥好些日子没出现了。” 枯木知道她在说谁，近来魔界频频异动, 想来临渊应该是要处理事情忙得走不开。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想他了？” 她摇摇头, 闷头吃饭。倒也不是想他, 这么多年, 她压根连他的脸都没看清过。只不过这有小半个月没见到他的人影出现，怪不习惯的。 但是这事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她心里记挂着花田里的那个受内伤的男子，扒了两口饭就说道：“我吃饱了，去隔壁姐姐家玩去。”说着，从桌上拿了两个白面馒头揣手上，溜达着出了门去。 “哎, 最近不安全，记得早点回来。”枯木摇摇头对着她的背影嚷道。 离花田不远的林子中，墨枫正凝神四下查探。 他之所以昏迷就是在此处中了道。下凡间的第一天他在附近察觉到了一股妖魔之气，寻着这股气来到林中，发现一只女妖正在吸食一个男子的精魄。 他上前阻止时，这女妖顺手掏出了那男子体内的心脏，抬手对着他抛出一块白色晶石，然后遁地而逃。 他下意识用剑阻挡，谁料那晶石在空中碎成两半，散发出浓烈的气味。误吸入气味的他隐隐觉得身体有了异常，想着眼下情况不宜再深追，得先找个地方避避才行，谁知走到一片花田中他便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入夜的林子树影重重，枝桠在月光下显得张牙舞爪。林子中除却风啸，不时还响起几声怪叫。 墨枫俊容微沉，嘴里念了几句咒语，长剑在手中转了个圈顺势插入地中，只听剑身发出一声低吟，而后林中陷入一片寂静。 他这才重新将心神专注起来，不多时就找到了那日落在地上晶石的碎渣。 他捻着手上细细打量，随后喃喃自语道：“蛛妖？”这种晶石是蛛妖腹囊中用来聚存毒气用的，若是吸入了这种毒气，就算是上神之身也会在短时间内意识模糊。 他将眉皱起，原本以为是魔界在为祸人间，怎么还会有妖族介入？ 正想着，他忽然将眸光转向林子外，一拂袖，身影消失在原地。 彼时的小鱼儿已经来到了草棚外，探头瞧了眼昏暗的草棚，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灯笼挂在门口。 “哎呀！”她惊呼了一声，捂着胸口看着角落处的人影心有余悸道，“你怎么不出个声，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墨枫倚在草垛上，对着她轻轻一笑：“我受了内伤，动也动不了，还能去哪？” “也是。”她抿了下唇，将兜里的馒头递给他，说道：“我要是端菜过来爷爷会起疑的，你就先将就着吃馒头吧。” “谢谢。”墨枫弯唇道。 就这样过了几日，每日三餐，由小鱼儿变着法子送吃的过来，二人也愈加熟稔起来。 这期间，墨枫的‘内伤’也在逐渐的好起来，也能在外头活动活动。 每日傍晚，二人就到附近的山坡上看晚霞，等到村头升起炊烟时，墨枫背起她的竹篓陪着她又回到花田口子上，然后她回家，他回草棚子。 这日晚阳映山，微风拂面，采了一天花的小鱼儿坐在山坡上小憩，显得格外惬意。 墨枫去井边，用花叶子装了两瓢水过来时，就见霞光映在她的侧颜上，纯净美好得令人不禁心生怜惜。 静静看了她片刻，他才回过神重新坐回她身边，扬唇道：“喝点水吧。” “谢谢你。”她接过花叶子，仰头喝了一 分卷阅读91 口，满足地笑开。回头瞧见他望着自己，目光带着轻柔的暖意，想起了他说过自己很像他的一位故人。 “墨枫，你能说说那位故人的事吗？”她好奇道。 “她……”墨枫回忆起久远的事，露出一丝缅怀之色，轻声说道，“她是一个很活泼可爱的女孩。” 瑶池夜宴上，是墨枫第一次见到池鱼。一直就听说长霖上神身边多了个小侍女，他心下好奇是怎样的女子能让向来清冷的长霖上神接纳在身侧。 所以那日，她一到席座上，他就注意到了她。 那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一颗小脑袋四下转悠着，灵动狡黠的水眸从他面前非常扫过，他不知道她注意到自己没有，可就那一刻的四目相对，竟让自己心上一悸。 那丫头也只是无意间的扫过他的席位，随后倚在长霖身边悄声说着什么，而那素来以冷淡矜贵闻名的长霖上神竟低下头耐心地对她说着话，不时露出柔如春风的笑意。 再之后发生了锦芳仙对峙他们二人的插曲，她躲在长霖身后，神色虽显慌乱，可目光始终镇定着，仿佛只要有长霖在，她就什么也不怕。 身为九重天三殿下的他，身边多的是恭顺的仙侍和有意献媚的仙子，他从未见过那样灵动的女子，是以这一挂念就挂念了上千年，直到如今都不曾忘记最初见面时的一幕。 小鱼儿等着他再接着说，可他却突然顿住了，然后看着她的目光深远了许多，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般，他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从前有只小鲤鱼精飞升变成了小鱼仙，她投了仙门成为上神的小仙侍……” 墨枫的声音十分低柔，由着晚风送入她耳中显得有些缥缈，她听得入了神，全然没察觉到墨枫在讲这个故事时，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歉意。 等他讲完了故事，看见眼前的小姑娘眼泪嗒嗒流了下来，听见她瓮声问道：“所以那位上神也跟着她以身殉阵了？” “对。”墨枫扯了扯唇，心头闷得有些慌。当初那件事，他心有余却力不足，无法阻止那样的惨剧发生，所以他愧疚了上千年。 “真是太惨了。”她吸了吸鼻子，义愤填膺道，“她什么都没做，天族就妄下定论，太过分了。” “是啊，太过分。”他望着她轻声道。 “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讲这样一个故事？”顿了下，她歪着头有些不解道。 墨枫没回答她，反而勾起一抹浅笑低柔道：“这个故事里还有一个人，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于是他努力的想让自己变强，他想改变这群顽固不化的老神仙，他想让这样的事不再重演。后来，在一次下了凡间，他遇上了一个和那小鱼仙很相似的小姑娘，他原以为是个美好的巧合，可随着日渐接触中，他发现这个小姑娘很可能就是那小鱼仙的投胎转世，他心中生出了狂喜，觉得这是上苍给他的机会，让他可以弥补自己的愧疚。但他怕吓到她，所以就讲了个故事。” “啊……”小鱼儿怔然看着他，一时间难以消化他说的话。 墨枫也不急，从袖中拿出一只青石镯，拉过她的手腕，说道：“这个手镯是个宝贝，你将它戴在身上，它可以保你平安。” “我不要。”她下意识缩了下手，想告诉他自己有个‘守护神’哥哥，可蓦地想起来那位‘守护神’已经好些日子没出现了。 墨枫握住她的手腕看似轻柔，却令她挣脱不开。他不由分说将青石镯子套在她的腕上，随后松了手勾唇看着她。 小鱼儿将手缩回，再想将镯子取下时才发现这镯子竟缩了一圈，牢牢套在她腕上，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她撅起唇，看向他。 “你带着它，这样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墨枫笑了笑，“我们不是朋友吗？我送你件礼物，你却要同我如此生分？” “我……”她语塞，半晌后讷讷道，“礼尚往来，那我送你一支花吧。”说着，将竹篓中的花取了一支递给了他。 墨枫将小鱼儿送到花田口，目送她回了农舍。 那日在草棚子里他只是探寻她的灵脉，虽是找不到半缕仙气的踪迹，可仍让他觉得不寻常，就在昨日，他耗费了极大的灵力以神识再次探寻她的魂魄，无意间竟真的让他发现了藏得极深的灵元……以及那包裹着灵元的淡淡魔气。 他内心无不是惊诧与狂喜，他不敢相信，早已灰飞烟灭的人儿此刻竟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可当下的他只能压下自己内心的复杂，生怕吓坏了她。经过一夜的思忖，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灵宝玉青镯给了她。这镯子一方面能消净她体内那股薄淡的魔气，另一方面也可便于寻找她的踪迹，这样一来就算自己不在她身边，只要一有异动，他也能随时赶来。 第55章 小鱼儿怀揣着心事回了农舍，随后又径直回了屋中躺下。 她在昏黑的屋中细细思量起墨枫的话来。 他说, 他有个故人和自己很像？ 他说, 有个 分卷阅读92 人目睹了仙子与上神的惨剧却无力阻止，最后在凡界遇到了仙子的转世？ 他还说, 他怕惊扰到这位仙子的转世，所以讲了个故事…… 怎么听怎么奇怪, 难道他说的仙子转世就是自己？而那个有心无力的人就是他？ 她不仅咂舌，想想就觉得荒诞离谱。 枯木将饭菜端到桌前, 却不见小鱼儿踪影, 皱着眉念叨道：“这丫头, 这几天就古里古怪的，我得看看去。” “鱼儿啊, 在屋子里怎么不点灯啊。”枯木推开她的房门说道。 “爷爷。”小鱼儿盘膝坐在床头，在昏暗中眼底透出一抹晶亮, “你说, 人世间有没有投胎转世这一说, 如果有, 你觉得我前世会不会是天上的仙子呢？” 枯木心中一咯噔，心道：坏了！ …… 翌日清晨, 她起床时到处都找不到枯木，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这老头子时不时失踪个几天，回来时枯木都会说自己去城里逛逛，还会带着几条风干肉回来，够他们吃上好几天。 她洗漱了一番, 正准备出门时，却听见外头响起嘈杂之声。紧接着大门被人推开，一群官兵冲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身穿盔甲手持长刀指着她厉声喝道：“你就是害死大公子的魔女？” 小鱼儿一怔，讷讷道：“什么魔女？” 盔甲男人转头看向后头一个贼头贼脑的人沉声问道：“是不是她？” “她……她。”那人挠着脑袋不时瞥着她，支支吾吾起来。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墨枫担忧的声音：“小鱼，你没事吧。” “就、就是他！”那人惊叫了起来，将手指向墨枫，失声叫道，“大公子遇害那日，我远远的就见这个男子从天而降，然后林子里就传出打斗声，一定是他杀了大公子！” “仙师，快将其拿下！”盔甲男子一声大喝，身旁的护卫尽数涌了过去，将墨枫围了起来，几名身穿道袍的道士手持拂尘从门口走了进来。盔甲男人又转头冷冷看向小鱼儿，说道，“这定是魔族女人，也一起拿下。” “我们不是魔族人，放开我！”小鱼儿奋力挣扎着。 反观墨枫，他神色微沉，眸光看向门外，似乎外头有什么引起了他的注意。 “魔族之人，毁我仙派、伤我宗门子弟还敢为祸人界，频频造下杀孽，今日老道我定要将你们羁押回宗门。”道士中一名较为年长的站了出来，怒声说道。 “魔族？”墨枫淡淡念道，笑了下转头看向外头，扬声道，“不知哪位仙上在此，若是有误会，还请仙上早先现身与诸位说清楚。” “哟，这么快就察觉了我的踪迹。”门外响起漫不经心地轻笑声。 那些道士一听此声纷纷露出恭敬的神色，年长道士率先迎了出去，诚惶诚恐道：“仙上怎地来了，贫道还想着将魔人押回去让您处置。” “不用了，这位可不是你我处置得了的。”那声音听起来心情颇好，悠悠说完后，那身白影出现在墨枫眼前。 “流云上神！”墨枫讶然。 “哟，这不是三殿下吗。”流云嬉笑着说道，手中折扇轻叩着，围着他转了一圈，又道，“想不到殿下也有被人错当魔人的一天，若是天帝知道了，不知他会作何想法？” 墨枫默然不语，知道流云对九重天怨念甚重，眼下也是言有所指，含沙射影的提着当初那件事。 流云见他如此更是心情大好，不过毕竟婆华山与九重天并未闹翻，也不宜玩过了，对着老道士说道：“放人吧，这位可不是什么魔族人，乃是天界颇负圣名的三殿下。” 老道士是下界一方修仙门派之掌，对天界神仙多少了解一点，一听说面前这位是天界的三殿下顿时吓得脸色青白，颤声道：“殿殿殿下……多有冒犯。” “无碍。”墨枫摆手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然后又道，“这几日我查了个大概，害死那位大公子的是千年蛛妖，恐怕是想趁着魔界作乱时也跟着搅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贫道知道了，这就领着宗门弟子前去剿灭蛛妖。”老道士会意道。 既然真凶已查实，一群官兵和道士又浩浩荡荡出了门去，留下了屋中三人。 小鱼儿愣愣看着他们，出声问道：“谁、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流云这时候才将目光转到她身上，甫一看到她顿时僵在了原地，眼底尽是不敢置信的眼神。 “池鱼，小鱼儿！”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呆愣的人儿拥进怀中，激动地喊着。 “你是谁啊？”小鱼儿推开他，躲到了墨枫身后去，眼中划过一丝惊慌。 “我是流云啊。”流云指着自己，有些受伤道。 小鱼儿摇摇头，看着墨枫问道：“流云是谁？我不认识他。” 流云看着他们二人，气得脸色赤红，抬手想将小鱼儿拉过来，岂料墨枫偏了偏身挡在了前头，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冷意：“上神还是不要逾越了好。” 分卷阅读93 “小鱼儿，你怎么可以和这个人在一起，他可是九重天的人，他是你的……”说到一半流云蓦地噤了声，抬眸看向墨枫，皱眉道，“你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看来流云上神也是知情的。”墨枫意味深长道，刚才他细细观察了流云的神色，见到小鱼儿他虽是惊讶，可却丝毫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似乎早已知道池鱼还活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流云脸色一变。 “上神放心，我不会将此事禀报九重天。”墨枫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儿，露出一丝浅笑柔声道，“小鱼儿她也是我的朋友。” 流云怔了下，看向他身后的小脑袋，正一脸防备地与他对视。半晌，他涩然扯了下唇，沉声说道：“三殿下，我不管你接近池鱼有什么目的，但九重天若是再向对她出手，这一次我婆华山上下倾其所有也要与你们拼上一回。” “上神放心，真到了那时候，我必定是站在上神这边的。”墨枫淡淡颔首回道。 得了墨枫的应诺，流云转身离开了此处。眼下他得先回一趟山门将这件事告诉风夕再做打算。既然找到了池鱼，那离找到他的大师兄也不会远。 “没事了，你别怕。” 流云走后，屋中就剩他们二人，墨枫柔声对着尚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儿说道。 “你、你们是神仙吗？”她细声问道。 墨枫顿了下，缓缓说道：“如果我说是，你会害怕吗？” 小鱼儿迟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身边一直都有一位守护神保护着我的，神仙都是好人，我不怕。” 他抬手轻轻将她垂落的发丝挽在耳后，淡淡笑了起来。 九幽 枯木坐在水巫宫中，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不多时，华子虚缓步走了进来，看着他温声道：“是在凡界照顾少君的老地仙吧？” “正是。”枯木起身对着他行了一礼说道，“老朽有事要见魔君，劳烦左护使通传一声。” “不巧，君上他此时并不在九幽。”华子虚笑了笑，“近日妖族之人趁着凡界动乱造下杀孽嫁祸我族，君上带着人去了妖界讨个公道。” “他在妖界？”枯木皱了皱眉。 “老地仙有何事需本座转达君上吗？” “哦，不必劳烦左护使了。”枯木俯首说道，随后心事重重离开了九幽。 华子虚淡笑着目送老头佝偻的背影离开，眼底划过一丝清亮。 看来时机就快成熟了。 枯木心不在焉地走出九幽地界，正想回凡界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戮血腥之气，顿时心里一紧，将手中拐杖护在了身前。 只听风声作响，赤沙漫天，身前沙雾中缓缓走来一道人影。 来人一袭玄衣凌风飞扬，玉冠束发、剑眉入鬓，一双长眸暗红深邃，透着几分阴冷的锋芒。 “君上。”枯木瞥了眼他垂于身侧染了血珠的长剑，压下心头的一丝惊惧低声唤道。 “你找我？”临渊收敛起身上的魔气，皱眉看着枯木，“鱼儿怎么了？”若没有事，枯木怎么会来魔界寻他。 枯木将最近小鱼儿的异常说了一遍，迟疑道：“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则她怎么会问起前世？她……” 只是还没等他将话说完，面前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先前因为那群官兵道士的贸然闯入耽搁了大半天，眼看着到了晌午，小鱼儿将墨枫留在屋中，自己则到后厨寻些吃的过来。 不多时，她从后头搜罗出几个白面馒头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厨艺不精，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招待你，先将就着吃这个吧。” 墨枫弯唇道：“后厨有食材吗？” “有的，青菜、萝卜，还有爷爷前日买的风干肉还剩了一点。”她说道。 “我去做饭。”他说道。 她讶然极了，想不到仙人也会做饭！ “仙人也是人，食五谷喝甘澧，与凡人一般无二。”见她小脸惊讶，墨枫笑道。 第56章 墨枫正与她说着话，忽感一股凛冽的气息正在向着这里靠近, 只是足下微微顿步, 他立刻从原地飞身撤离，下一刻原先站着的地面上轰然炸开一道白光。 只听小鱼儿惊呼了一声后, 对着后院中凭空出现的人影迟疑道：“你是……黑衣大哥哥。” 墨枫也看向来人，是个玄衣锦袍的男子, 带着银色面具，露在外头的唇瓣薄而冷淡, 那双眸子更是透着一丝隐隐的乖戾阴鸷。 方才那一招, 足以说明此人有着浑厚高深的术法, 他将小鱼儿轻拉到身后，对着来人警惕道：“阁下是谁？” 临渊瞥了眼他拉向小鱼儿的手, 长眸危险地眯了眯。 小鱼儿对着墨枫说道：“这就是我说的守护神哥哥。” 墨枫皱起眉来，他一直以为她说的守护神只是一尊泥塑像, 与凡人寺庙里的大佛 分卷阅读94 无异, 没想到竟是真人。 “鱼儿, 过来。”对面的玄衣男子向着小鱼儿淡淡开了口。 “啊……”她微怔,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见到这位黑衣大哥哥，可惜这回近了, 他却带上了面具。不过……他唤自己名字的时候为何如此熟稔？ “敢问阁下是何人？”墨枫又一次开了口，声音微沉，“拥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术法，却守着一个小姑娘，若说没有问题, 怕是难以说服在下。” “三殿下不去斩妖除魔，也甘拘于此处屈尊做饭，又有何脸面问我？”临渊冷笑道。 “你认得我？”墨枫凝眸道。 而此时的临渊已经显得有些不耐，将目光落到小鱼儿身上，缓缓朝着她走来，说道：“跟我走。” “我……”小鱼儿面露慌色，看着他走来的身影，竟微微后退了几步。她看得出这位黑衣大哥哥对她并没有恶意，可是他此刻身上的气息实在太过阴戾，让她有些害怕。 正在此时，墨枫出面挡在了前头，神色逐渐凝重：“阁下吓到她了。” “让开！”许是她退后的举动刺痛了临渊，面具底下的面容逐渐冷厉起来，暗红的眸子微微瞥了眼墨枫，冷声道。 “小鱼，去花田等我。”墨枫转头对她说道。 花田……等他。 临渊骤然握紧双手，他不过离开几天，不仅让墨枫发现了池鱼，二人看样子已经熟稔多日。想到这里他恨不得将枯木那个老家伙抓过来狠狠问上一问，到底是怎样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事的！ 他不再理会身前的墨枫，径直朝着小鱼儿走去。墨枫见状抬手化出长汀剑阻挡他的去路。 只见临渊脚步没有停顿，就连头都没回，抬手一掌就将墨枫打出几丈外。 “墨枫！”小鱼儿惊叫道。 “咳咳……” 墨枫以剑撑地稳下身形，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咬牙道：“今日，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临渊唇角勾出一抹冷笑，说着他掉转了方向，抬手化出一把萦绕着淡雾的长剑朝着墨枫走去。 那是……凌霄剑！ “魔君临渊！”墨枫目露诧色。 眼看着临渊走到墨枫近前，小鱼儿上前张开了手拦住了他，颤声道：“你、你别伤害他，我跟你走。” “小鱼，快走开，他是魔！”墨枫急声道。 听到墨枫的话，她身子一僵，随后更是颤抖得厉害。没想到眼前从小守着她的大哥哥竟是魔族人。 谁知临渊真的停下了脚步，俯身用那双透着阴冷的眸子看着她，勾起唇低声说道：“好，我并不想在你眼前杀戮，你乖乖随我离开，我就放了他。” “好……”她扬起苍白的小脸看向他，止不住哆嗦起来。 “不行，小鱼你不能跟他走。”墨枫扬声道，提起长汀剑再次上前。 嘭—— 又是一道庞然的术法，墨枫再次摔落在地，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看来三殿下是不想活了。”临渊唇角逸出一丝冰冷，正想化出赤阳火时，一双微凉的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袖口。 他垂眸看去，小鱼儿脸上露出了一丝乞求之色，泫然欲泣道：“求求你放了他，我跟你走，你不要杀他好不好？” 他沉眉看着她，喉间微微滚动着。良久，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把将面前的人儿搂进怀中拂袖消失在后院中。 “小鱼！”墨枫被一击重伤后已是无力爬起，眼睁睁看着二人消失在原地，无力嘶吼道。 *** 临渊不知道带着小鱼儿飞了多久，最终在一处山郊石涧下落了脚。落下之后，他径直去了离她稍远的青石上歇息，将她留在了石涧旁。 她坐在石涧旁愣了一会神，然后又看了看前头那道散着冰冷气息的人影，踌躇片刻，小心翼翼地蹭了过去：“你、你要带我去哪儿？” 面具下的一双冷眸静静凝视她半晌，方才低声喃道：“我也不知道。” “……”小鱼儿皱了皱秀挺的鼻子，露出一丝困惑。 临渊敛眸，掩住眼底的复杂。他盛怒之下带走了她，可是又怕自己身上的魔气影响了她，故而不敢再与她靠近。送她回留香郡，墨枫已经知晓她的踪迹；带回魔界吗……不行，她身上魔气未散尽，若是此时带她回去，那这几世的轮回又将功亏一篑。 她缓缓近前了两步，摸到了青石的边缘，忽地听到他微冷地说道：“离我远点。” “你不会伤害我的。”她心上一窒，颤声道。 临渊微顿，声音不易察觉的柔软了几分：“为何这么说？” “你是好人，就、就算是魔族的人，也是好魔。”她咬着唇，细声说道，“自我小的时候，你就一直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若是要伤害我，大可在我小时候出手了。” 临渊勾了勾唇，轻哂道：“你倒是聪明。” 感觉套上近乎后，她又向石 分卷阅读95 头上挪了一寸，凑近了悄悄打量他。从前都是远着看，只知道这是个高冷清冽的男子，眼下离得近，可以看到他身形高挑、腰身精瘦，搁于剑身上的手清瘦修长、指骨分明。顺着衣襟向上，是他带着银色面具的脸庞，一双漆眸幽深莫测，唇瓣淡薄勾出一抹冷硬的弧度。 临渊淡淡看着石涧流水，任由着她好奇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着。这让他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来，他在仙灵朝会上祈灵念咒，那只小鲤鱼精就坐在身旁不安分地东张西望，最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遍。 这丫头，不管轮回几世，都是这个性子。 想到这，掩在面具下的面容柔和了几分。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我可以看看你长什么样吗？” 这话她也就是随口一问，以为他不会同意，谁知他只是淡淡瞥了自己一眼，然后抬手将面具摘下，露出一张俊逸清冷的脸庞。 她呆愣了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露出娇憨的神态。 留香郡几时能见到如此绝色的男子，原以为前段日子出现的墨枫已是出类拔萃的，没想到一直守在她身边的这位更是临风之姿。 临渊见她那副小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唇角逸出一抹笑意，抬手在她面前虚晃了下。 她回过神，讷讷道：“大哥哥，你不像魔，你更像天上的神仙。” 他笑意微敛，意味深长道：“为何这么说？” “方才你摘下面具那刻，像极了画像中的谪仙。” 他似笑非笑道：“傻丫头，自古仙魔不两立，你这么说我可不会高兴。” “哦……”她抿了抿唇，乖巧应着。 此时的留香郡，一道白光从天划过，落在郊外农舍中。 流云落地后一眼就发觉了不对劲，寻着踪迹来到后院看见了昏迷在地上的墨枫。 “三殿下，醒醒。” 一声声微急的呼唤将墨枫从混沌中唤醒。 墨枫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后院，面前是流云紧张的脸。 身上的钝痛令他皱起了眉，他额间青筋冒起，咬紧牙关低声道：“小鱼呢？” “我还问你呢！”流云没好气道。他倒不是担心墨枫的伤势，而是他四下找了一圈，根本没发现小鱼儿的身影。 墨枫猛地攥住他的袖子，沉声道：“小鱼、小鱼被临渊带走了，快、快去救她！” “你说什么……临渊？”流云喃了声，随后睁大了双眸扬声道，“九幽魔君？”他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先是让墨枫和他先后找到了池鱼，而自己一来一去不久，池鱼又被魔君掳了去，这都什么事啊！ 墨枫沉着脸点了点头，眼下也不顾伤势，催动术法借着玉青镯探寻小鱼儿的去向。半晌后，他说道，“往东三百里，流云上神，劳烦你先去……” “知道了！”流云迅速起了身，二话不说如同疾风般冲出了门去。 墨枫咬牙从地上起身，拾起长汀剑，封剑入鞘。然后闭了闭眼，深出了一口气，看向了流云消失的方向，眼底多了一丝探究和复杂。 “小鱼，你可千万不能有事，等着我……”他低眸轻喃道。 第57章 自从和临渊接触后，小鱼儿逐渐放下了心防, 虽不知他为何要带走自己, 但可以看出他并没有恶意。 只是她心中还担忧着被临渊重伤的墨枫，还有离家未归的爷爷, 他年岁这么大了，要是发现自己丢了, 一口气没上来再…… 想到这，她晃了晃脑袋, 努力将画面散去。 临渊目光瞥到她摇头晃脑的模样, 缓下了脚步问道：“累了吗？” “有点。”他这么一问, 她倒真的感到有些累。 “坐这歇会，我去找些吃的过来。”他说道。 小鱼儿看着他悠悠消失在林中, 心中微讶起来，他还真放心把她留在这, 不怕她跑了吗？ 可转念一想, 他可是魔族人, 找到她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她撇了撇嘴, 打消了这个念头，百无聊赖的在树下乘起凉来。 山林中寂静, 偶尔一两只飞鸟扑哧飞过，剩下的就只是风吹树叶的沙响声。 很快她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中的她躺在一片桃林中小憩，一袭白衣翩翩行至她跟前，伸出手轻轻晃了晃她的肩头, 她缓缓抬起头来…… “小鱼儿，醒醒。” 她从梦中逐渐转醒，睁眼看去，面前竟是一袭白衣！再抬头，她看到了前日那个与墨枫争执不休的神仙。 梦与现实重叠之后，她愣神的想，难道自己刚才梦见的人是他？ 流云见她苏醒，松了口气，随后左右看了看，一把将她拉起来，低声道：“发什么愣呢，快跟我走。” “去哪儿？”怎么每个人都想自己跟着他们走…… 流云想了想说道：“跟我回山门去。” 听说是魔君 分卷阅读96 掳走人后，流云顿时头大如斗，心中想了一万个救人的方法，只是等来到这儿才发现只有小鱼儿一人待在树下，趁着没瞧见魔君的踪影，他足下生风，就差把她扛在肩头离开。 “我不去，我要找我爷爷。”她皱眉道。 “行行行，先离开这，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流云加快了脚程，额间隐隐冒出一层薄汗，他能感觉到身后正朝着他飞速而来的庞然气海。 不过须臾，他咬牙低声道：“糟了。”说罢，拉着她猛地停下了脚步，准备折了方向继续逃。 只是无论从哪个方向探去，四周皆是危险的气息。 流云化出他惯用的那柄折扇，拉着小鱼儿慢慢后退。 她很快明白是临渊过来了，对着流云说道：“你先走吧，他不会伤害我的。” “不行，今日我拼死也得带着你离开。”流云脸色凝重道。 临渊重新戴上了面具，缓步出现在二人面前，手中捧着用芭蕉叶乘着的几颗野果。 见到来人，流云脸上一僵，警惕地看着他，扬声作势道：“临渊，你、你抓她有什么企图？” 临渊默然，收了自身气海，向着他们走了两步。 岂料流云如临大敌，又带着小鱼儿退了几步，讪讪道：“别过来。” 只是这位神秘莫测的魔君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悠悠走到他们面前后，隔着面具的那双漆黑淡漠的眸子轻轻扫过流云的脸。 一霎时，流云觉得这样的神色甚是熟悉，好像、好像……师兄！ “大、大师兄？”他颤着声唤道。 “山中一切，可好？”低沉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这声音曾在数万年间循循教导和训斥着流云，果真是他的大师兄无疑！ 可是，他的大师兄怎么会变成魔界君主呢…… “师兄，你、你怎么会是……”流云难以置信道。 临渊别开他的目光，默然不作答。 “你们认识啊？”此时，小鱼儿左右看了看，迟疑道。 临渊将她轻拉了过来，淡淡道：“走吧。” “师兄，回来吧，我和二师兄一直在等你。”流云见他们要走，急声道。 临渊脚步微顿，扯唇露出一抹苦笑：“你方才没感觉到吗，在九幽千年，我早已堕仙成魔，回不去了。” “为什么？”流云眼圈泛红，握紧拳头对着他淡漠的背影嘶声道，“你为什么要入魔？” …… “长霖上神。”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林子，墨枫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轻笑了下说道，“之前我就隐隐觉得有问题，小鱼不仅从司魂阵活下来，还能匿于凡界这么久，想来也只有上神有这个本事了。只是没想到，上神竟然成了九幽的魔君。” 临渊将面具取下，露出略带冷漠的面容，低声道：“三殿下既然知晓了本君的身份，也该明白她于本君有多重要。本君并不想徒增杀戮，让开。” “你想带她回魔界吗？”墨枫皱眉道，“你可问过她的意愿。” 他身子一顿，似乎被提及了痛处，眼神逐渐阴冷：“别逼我杀你。” 墨枫说道：“上神……魔君若信我，我可以保她在凡界不被人发现，我绝不会让之前的事再发生。” 临渊默了默，冷声道：“晚了。”话落时，只见风声鹤唳之间，数道仙影出现在四周。 “北斗星君！”墨枫诧然道。 来者正是天界七名星君，为首的天枢星君负拳说道：“三殿下，吾等奉天帝之命保护殿下安全。” 墨枫怔了下，看向临渊。 只见他唇瓣轻勾露出淡淡的嘲讽笑意，墨枫急声道：“并非我召来……” 天枢看向临渊，沉声道：“想不到魔君就是当年的上神，只是如今仙魔殊途，小神不便再向您行礼。今日前来是带三殿下回九重天，还望魔君行个方便。” “随便。”临渊言罢揽过一旁的人儿出了林子。 直到他们离开，天枢才松了口气，说道：“三殿下重伤在身，请随我们回去吧，天帝已知晓此事，等着您回去复命。” “知道了。”墨枫脸色有些难看道。 *** 眼下的情况也不容她再留在凡界，临渊心一狠将人带回了魔界。 时隔三百年，他带着她再一次推开了曾是红烛罗帐的香房。 “你就住在这，有什么事告诉告诉侍女，记住万万不可离开这座殿宇。”临渊对她说道。 到了这处阴沉陌生的地方，小鱼儿心下不由得慌了起来，吵着道：“我想见我爷爷，找不到我他会担心的。” 然而临渊始终不为所动，负手立在门前任由她闹着，最终说道：“你放心，他知道你在这儿，乖乖住在这，时机到了自然可以见他。” 说话时，一身黑衣斗篷的男子渐渐走近，对着哭闹着的小鱼儿弯起唇角微微颔首，随后对着临渊行了个礼：“君上。” 见到此人，临渊不再理会 分卷阅读97 小鱼儿的闹腾，唤来侍女将她哄进屋中，随后抬步往外走去。 华子虚跟着他身后，说道：“不如我去把那位老地仙请来陪少君？” “不必。”临渊说道，“仙魔殊途，无需再把旁人招惹进来。” 顿了下他又道：“日后不要唤她少君，过往之事她记不起的话就不要再提了。” “是。” “左护使有什么事吗？” “有，臣下已查清，是煞罗部的颛荼勾结妖界在凡界杀戮，妄想挑起天魔两界争端。”华子虚说道。 “哦。”临渊脚步顿了下，轻挑剑眉淡淡瞥了他一眼，悠悠问道，“泊沙的儿子？” “是。” “人呢，带到殿上，本君亲自审他。” 华子虚默了下说道：“他跑了，臣下已派人追寻。” 临渊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左护使觉得除了他，这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 华子虚迎面直视着他，煞有介事地想了片刻，朗声道：“诸位长老们心思各异，难说还有其他人，臣下定会继续追查。” “辛苦左护使了。”临渊面色无澜道。 出了离恨宫，华子虚脸色有些发白，站在原地，神色阴沉地看着幽深疮痍的天空。 不多时，宫里那个神出鬼没的总管事出现在他身侧。 “君上似乎在怀疑您。”莫岚说道。 华子虚露出一抹淡薄的笑意，轻描淡写道：“不过是怀疑罢了，他什么时候真正信过我。” 莫岚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其实属下一直不明白，君上此人心沉似海，想算计他并不容易。左护使为何要选这样的人来坐魔君之位？” 闻言，华子虚眸光流转，轻叹一声说道：“因为他和当年的厉尘一样。” 这世间能助他踏平天界唯有两个人，当年的厉尘和如今的临渊。 当年的厉尘到底是心不够狠，最终折在了情爱上……可情爱这种东西若是善于利用，说不准也能助他一臂之力呢？ 莫岚似懂非懂，最后张了张口问道：“接下来，左护使准备怎么做？” “听闻近日天界举办仙灵朝会，飞阳山的竹青仙君也会前往，洞府中也就剩他那些徒子徒孙留守着。”华子虚轻笑道，“若是朝会后仙君回府见不着他的徒子徒孙，你猜他会怎么样？” 莫岚恍然：“您是要颛荼……” 华子虚微微抬手，将他的话打断，意味深长道：“你在这需得好生照拂君上与少……小鱼姑娘。” “您放心。”莫岚会意颔首，“那属下先告退了。” 第58章 自从进了紫逍殿，临渊仿佛就消失了一般, 小鱼儿一连几日也见不到他的踪影。 每每询问侍女, 她们只说君上不在宫中，又或是君上已经歇下, 反正回回都能找到由头打发了她，气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样过了几日, 她忽然有了主意，既然他有意躲着自己, 那自己就堵在他回寝宫的必经之路, 这样总可以见上一面吧。 于是在某日的清晨, 小鱼儿一大早就守在了廊道上等着临渊从寝宫中出来。 “君上，小鱼姑娘在廊上侯着您呢。”侍女低声说道。 临渊淡淡应了一声, 推开门走了出去，在来到转角处时, 脚步放缓了下来, 停在原地等了一会, 只听那道娇脆的声音正在喃喃自语着：“君上, 你可是堂堂魔君，掳掠一介凡女太失格了……嗯不行不行, 这么生硬反而适得其反。” 那声音又换上可怜兮兮的语调自语道：“君上，我想我爷爷了，求求你放我走吧。” 临渊失笑，她这演技还是没变，一如既往的拙劣。等听够了她的自言自语, 他弯了弯唇，连面也没露过，消失在原地。 小鱼儿等了许久也不见他的人出现，按耐不住性子的她正想过去看看，只见一队侍女出现在廊道上。 她上前问道：“君上呢，怎么还没起身？” 侍女向着她盈盈一拜，轻声道：“君上一早就出宫了。” “什么？”她蹙眉叫道，自己可是一早就在这守着，难道他天未亮就离开了。 连着几日逮不着人，她更是气极，对着里头喊道：“好啊，你躲着我，我就守在这，你不出现我就不回去。”说罢，她挪着步坐到了边上，一副谁怕谁的样子。 这期间无论谁来劝她，她都摇摇头表示除非临渊出现，不然自己绝不离开。 直到了天黑下来，临渊的身影才踏入离恨宫，莫岚上前说道：“小鱼姑娘还守在那里。” 临渊挑了挑眉，最终轻声一叹向着廊道走去。 一双云纹白履出现在犯着迷糊的人儿面前。 她仰头看去，正是自己等了一整天的人。 “你在这干什么？”临渊明知故问道，脚步一转朝着自己的寝宫走去。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忙不迭 分卷阅读98 地跟在他身后，全然把自己早上排练过的话语忘了个干净。 “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入了寝宫，他淡淡看向她，面无表情道：“你就这么想走？” 不知为何，她忽地觉得气氛有些冷凝，身子贴着门轻轻点了下头：“我不喜欢这儿。” 他心中微闷，敛眸生硬道：“不喜欢也得待着，如今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她忽地生出一股子气来，诘问道，“魔族在凡界做尽坏事，你却说我待在魔界才是安全的，那你倒是说说谁想害我？” “天界。”他淡淡抛下两个字，随后坐到案前，阖眼凝神。 她怔了下，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嘲意：“你是魔界的魔君，却跟我说天界的人要害我，你把我当傻子了？” “夜深了，你回去吧。”他说道。 直到她摔门离开后，他复又睁开眼，眉宇间落下淡淡郁色。 翌日，趁着午后紫逍殿人不多，一道人影避开了守卫和侍女，悄悄推开了殿门。 经过一夜的思忖，小鱼儿决定跑路，幸得来九幽时她记下了出口的大致方向。 只是一转眼，她的身影就消失在殿外。 等她走远后，莫岚才从角落走了出来，淡淡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将手指搭在唇上吹了个清哨，不多时，一只通身乌黑的枭鸟飞了过来，在空中盘桓片刻又展翅飞远。 九幽之地，四处笼罩阴沉的迷雾，将天光遮得薄弱暗淡。路上多是峭壁黑礁，就连开出的花都是妖冶冷艳的。 这一路，她走得十分小心，路上偶尔遇上几个魔族人，看到她时目光透着森冷，但好在这些人只是沉沉看着她走过，并没有做什么。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了老远，回望时断崖上的离恨宫已经变得渺小模糊。 “好累。”她嘟囔着，就近坐在礁岩上。为了尽快逃出这里，她一路上都没歇息过，此时眼看着离得远了，心神松懈下，一双腿也酸疼得抬不起步来。 也就在这时候，空中响起沉冷的声音：“闹够了没有，够了就跟我回去吧。” 小鱼儿浑身一僵，转过头看到临渊漠着脸倚在峭壁上看着她。 “你、你早就知道我逃出来了？”她脸色发白道。 “你以为九幽是什么地方？”临渊淡淡道，“身无灵力术法能够独自一人走了这么远？” “你早就知道，所以一直跟着我？任由我像个傻子一样以为自己逃出了你的手掌心，然后你是不是很得意、很开心？堂堂魔君这样耍着人好玩吗？”她气得浑身颤抖，雾气蕴上那双明眸，将她眼底的灵动光彩遮了起来。 临渊沉默了下，走到她跟前，缓下语气说道：“跟我回去吧，外头魔气重，你不能待太久。”说着，他俯身想牵起她。 “你放开！”她甩开他的手，盈着泪低喊道，“我说了我要离开这里，你凭什么将我软禁在这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我不想卷入什么天界魔界的斗争，求求你们放过我！” 望着她的模样，他心上微痛，垂眸低声道：“我何尝不希望你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只是她在盛怒之下没有听清，站起身就要离开。 “跟我回去，我告诉你所有。”他拉住她的手说道。 “我不想听。”她奋力挣扎着，然而她那单薄的气力根本挣脱不开临渊的桎梏，情急之下她忿忿道，“放我离开，你以为能软禁我多久，墨枫会带人来救我的！” 话音刚落，拉着她的那只手猛地一用力，她已落入身后之人的怀中。 再次抬头看他时，只见临渊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双黑曜似的眼眸渐渐泛起森然的暗红，他咬牙说道：“你说什么？” “我……”督见他的脸色后，她心底骤然一慌，想要说的话在嘴边忽然没了底气，她瘪着唇，委屈地嗫嚅着，“我说……你放我走。” 随后，临渊已不由分说打横抱起她，向着离恨宫的方向飞去。 进了紫逍殿，他将人丢进床褥中，撑着身将来人禁锢在身下，眉眼间蕴着一抹乖戾。 咫尺之间，她能感受到他胸口激烈的起伏和浓重的喘息声。 小鱼儿明白他在生气，还是很大气。只是她不知道刚才的话哪儿惹到他了。 “几日时间，你就如此信任墨枫？”他冷声问道。 “他是天族人。”虽然惊慌她已经倔强道，“他是好人。” “那我呢？”他厉声问道，“我是魔族的，我软禁你，我是坏人？” “我、我不知道。”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她一边推着他的胸膛。 谁知这人一点儿也不顾她哭得满脸狼狈，俯身用冷硬粗暴的炙吻堵住了她的哭声。 “唔……” 她猛地睁大了双眼，只是呆愣了片刻，她更加用力的挣扎了起来。 缠绵深重的吻由着她娇软的唇瓣游移到颈畔。他冰凉手指轻挑开了她身侧的细带，衣襟随着他的 分卷阅读99 手一把扯下，露出里头淡色亵衣。 “不要这样，求求你……呜呜。”她无助地哭喊道，声音因为挣扎时脱力而显得嘶哑。 临渊在她的哭声中渐渐平息了怒火，他埋在她颈窝处良久缓缓抬起头来，俊容漠然阴郁，眼底是隐忍的痛楚。 随后，他身子一顿，看向了她手腕上露出的青石手镯。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这只手镯，神色变得复杂莫测起来。紧接着他将手搭在她手腕上凝神闭起了眼。半晌后，他复又睁开眼，眸子中有些欣喜、惶然和忧伤，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凝神着她。 小鱼儿紧张得快要停止了呼吸，生怕他又像刚才那样对自己。 谁知，他只是哑声道：“你好好休息。”说着，替她掩上衣襟，有些失魂落魄地起了身，顾不得自己也浑身狼狈，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小鱼儿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正在嘱咐侍女：“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她仰面躺在被褥中，抿紧了微微肿起的唇瓣，任由泪水不断滑落。 不多时，侍女们进了屋中，见到此景面上不见有异，日常照顾她的秋雨上前轻声道：“奴为小鱼姑娘梳洗一番吧。” 她没有回应，一双眸子已经失去了光亮怔然看着床榻上的帘帐，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离谱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秋雨向身边的侍女们使了个眼色，几人纷纷上前扶起了单薄的人儿，替她梳洗装扮后，秋雨又问道：“奴为姑娘传膳。” “不用了，我没胃口。”她恹恹道。 秋雨默了默，行了一礼说道：“那姑娘先歇息，饿了唤一声，奴就在门外。” 她点了点头，待侍女退出后，缓缓躺下了身，将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身子微微颤抖着，鼻尖泛酸，一股子悲伤涌上了心头。 第59章 冗凉的黑夜中，一身孤寂的人影坐在麓水台上, 手中清酒一口接一口的饮下。 他侧头看向身后的殿宇, 屋子中还掌着灯，淡淡的光晕透出了窗来。 又是一口烈酒入喉, 随着清涩烧灼的酒流入胸腹，他觉得心口处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闷痛至极。 他该高兴的, 就在刚才，他发现她体内魔气已然消除干净。他期盼这一日太久了, 因为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靠近她、拥抱她。 可是当他看到那只玉青镯、看到她对他满眼的怨怼时, 他蓦地从暴戾中清醒了过来。 再也回不去了, 她忘记了往事重重，如今的她是那一纸纯白。没有与他厮守的那些回忆, 依旧抵触着阴沉的魔界，将他……当成了打破她平静生活的坏人。 “我该告诉你过往吗？”临渊低声喃道。 …… 仙灵朝会第二日, 竹青仙君跪在天庭中, 一张脸上老泪纵横, 诘声控诉着自己洞府所遭遇的事情。 他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前脚刚走，飞阳山的洞府就被魔界之人端了, 听前来报信的弟子说洞府门前血流成河，他的那些徒子徒孙死的死、重伤的重伤。 “求天帝为我飞阳山做主啊！” 众仙在这档口看向了天帝，往日魔族在凡界挑衅示威修仙门派也就罢了，可这回做的事委实过分，竟然将主意动到了竹青仙君在凡界的洞府之中。 天帝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日前刚得知九幽魔君的身份，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现在又出了这事，难不成魔界这是想挑明了宣战？ “小神听说，前几日三殿下也被魔族之人打伤？”灵宝神君说道，“魔界这是欺人太甚，小神恳请天帝陛下下旨攻打魔界。” 随着灵宝神君站出，不少人也跟着附议了起来。 天帝沉默片刻，说道：“三日后，本君亲率五万天兵前往九幽。” *** 宿醉过后，临渊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但自从那日将小鱼儿带回紫逍殿后，他就甚少再出现在殿中，也只有他心里清楚，他在害怕，害怕面对她一无所知和溢着哀怨的眼神。 直到秋雨出现在他跟前，说道：“小鱼姑娘三日都不曾进食。”他终是忍不住满心的思念与不舍，再次推开了她的房门。 床榻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儿微微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埋了下去，抱着被褥不言不语。 倾长的身影缓步走到床前，问道：“听说你不吃东西？” “饿死算了。”她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躺下了身子，将背影留给了他。 身后的人轻声叹息道：“不吃怎么行。” 话落时，一双手已经将她从被窝中捞了出来，她在猝不及防中落入温暖的胸膛中。 饿了三天的人儿已经头昏眼花，也没了力气挣脱，浑浑噩噩被他抱起。 临渊端起了床边木案上的热粥，舀了舀，轻轻吹凉送到了她唇边。 “没胃口。”她别开头，垂下了眼眸，哑声说道。 分卷阅读100 “里头加了点肉糜，开胃的。”他低柔道。 见她不语，他端着手中的瓷碗也沉默了起来。 二人就着这样亲近却别扭的姿势待了良久，她虽没有动弹，但浑身僵直，都在展露着对他的抵触。 他喉间滚动着，压下心头酸楚：“你就这么怕我吗？” 如他所料，她闷着声不说话，这是打算以不吃不喝不说话来表达对他的不满和抗议。 一声轻叹后，他放下瓷碗，起了身勾起她清瘦的下颔，平静无澜道：“如你所愿，天界明日便会率兵前来九幽，你猜猜墨枫会不会来，他又救不救得了你？” 提起墨枫，她眼中清波微漾，继而眸子生出一抹愤慨，狠狠瞪着他不说话。 临渊轻轻放下了手，扯出一缕轻嘲：“多吃些，若是他真的来救你，没有力气的你怎么跟着他离开？” 一阵门声轻阖，他的脚步渐渐远去。 小鱼儿望着床前的热粥，抿了抿唇，拾起了汤匙。 临渊说的没错，第二日一早，殿外响起了嘈杂的声响。 她将门推开时才发现门外的守卫多了一倍有余，各个神情皆是戒备肃然。 秋雨见状将她重新请进了屋中说道：“姑娘，外头乱，您还是在屋里待着吧。” “外头怎么了？”隐约还能听见更远处的兵械铿锵之声。 秋雨倒也没避讳她，直言道：“天界来了五万天兵，此时正在九幽入口，君上带着六部战麾也过去了。” 小鱼儿心里一紧，临渊真的没骗她。 那墨枫呢……他也来了吗？ 他会来救她吗？ 九幽入口，一片荒瘠的黑土之中深埋着上古凶兽的骨骸，经由万年黄土与黑血的掩埋浸染，骨骼已淬得漆黑森然，骨尖上泛着微微的绿光。 在这巨大的骨骸两侧，一方是身着银甲金盔的天兵天将，另一方则是战甲不一的六部战麾。天兵天将这边，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位几日前被端了洞府的竹青仙君，他提着长剑指向前方，一脸愤慨道：“尔等猖獗之徒，为祸人界、屠戮仙门，真当我天族不敢对你们开战吗？” 魔军这边，身高八尺、凶神恶煞的络腮大汉站了出来，如洪钟似的声音在广阔的空地上响了起来：“嗤！你这小老儿，说我们为祸人界我们认，说我们屠戮仙门这我们可不认啊，我魔族敢作敢当什么时候做过这事了？” 话音落下后，他身后一个尖嘴猴腮的魔人讪笑着凑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等他再次抬头时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虚咳了两声也就不在言语了。 这时候，华子虚走了出来，对着竹青仙君遥遥作了个揖，说道：“仙君误会了，此事实乃一个叛逃我魔族之人颛荼所为，我族如今也在追寻此人。” “废话少说。”竹青仙君厉喝道，“今日我要你魔族血债血偿。” “竹青仙君，稍安勿躁。”天兵之中，忽然传来司命的声音。 紧接着一身威仪金袍之人缓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便是方才说话的司命星君。 “天帝陛下。”竹青仙君收敛起剑拔弩张的愤慨，沉声唤道。 天帝走了出来，看着前头泱泱魔军，扬声道：“听闻九幽魔君曾是我天族旧识，不知魔君可否出来叙叙旧？” 此话说出，魔族这头还没什么异样，反而是天族众人神色各异起来。在此之前，他们可不知这位九幽魔君与天族有什么联系。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不知，墨枫与北斗星君回去时皆是私下复命，所以知道如今的魔君是当年的长霖上神之人寥寥无几。 华子虚闻言也只是淡淡笑了下：“没想到竟连天帝也莅临我九幽之地，真是令我魔族蓬荜生辉。” 天帝没有理会他，目光在前方扫了一圈，然后将视线停在了华子虚身后，随后的话犹如乍雷一般，将天族这边不知情者惊得瞠目结舌。 天帝叹息道：“长霖上神，多年未见，不曾想再见时竟是剑拔弩张的境地。” “什么!魔君是婆华山的长霖上神？” “上神不是身殒了吗？” …… 正当天族纷纷议论之时，华子虚身后的魔人蓦地退让了开来，露出一袭玄色衣袂来。 当玄衣身影抬步走出，手指搭在银色面具上缓缓摘落了下来，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了天族众人眼帘。 “真是长霖上神！” “怎会如此，上神竟是堕仙了吗？” “可惜了，当年天尊还说若是上神躲过三劫，可是能达到紫宸帝君的境界。” 一阵唏嘘声后，天帝面露沉痛惋惜，说道：“这几百年中，每每想起当年之事，本君都实敢惋惜与懊悔。本君时常问自己，那时候的决定是否做错了？可身处在这个位置，就要对天下苍生负责，故而才狠心牺牲那名小侍女，没曾想长霖上神与锦芳仙会不顾一切去救她。” “哦？那天帝的意思是让本君原谅你当年这个不得已的决定吗？”临渊眉梢微挑 分卷阅读101 ，勾出了一抹讥笑。 “不管怎么说，长霖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并不希望看到你如今这副模样，回头是岸。” 天帝说完后，还未等临渊开口，身后的络腮大汉哈哈大笑起来，扬声道：“弟兄们，天族老儿叫咱们君上回头是岸呢，你们说好笑不好笑啊哈哈哈哈！” 身后魔军之中随之传来如同潮浪一般猖狂的叫嚣与笑声。 就连一侧的华子虚也忍不住面露笑意，温声道：“天帝陛下，莫不是忘了今日的来意？”说着看向了天帝身旁脸色变得铁青难看的竹青仙君。 今日天族来此就是为飞阳山讨个公道的，管他对面魔君是谁，竹青仙君现在恨不得提剑亲剐了这群魔族人，谁知事到临头，天帝还想着先缓言相劝。若真劝动了，那是不是他飞阳山的仇就不报了？ 想到这，竹青仙君怒火中烧，身子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司命见状，赔着笑轻声道：“仙君，有天帝陛下在，今日定会替飞阳山的徒子徒孙报这个仇的。” 竹青仙君闻言缓了缓脸色轻哼了声，终究是没有发作。 天帝听着对面的哄笑声和一旁司命与竹青仙君的对话，仍旧纹风不动，沉着眼直勾勾盯着临渊。 半晌后，他开口道：“既然魔君并无回头之意，那我们就来算算这屠戮飞阳山的账吧。” 临渊冷冷一笑：“飞阳山之事是颛荼所为，此人背弃魔族勾结妖界，本君也在追查此人。”顿了下，他又继续道，“不过，天界要将此事算在我族，本君也不能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凭实力说话吧。”竹青仙君一声大喝，提起剑率先腾空跃起，向着前方飞去，他身后众天兵紧跟着如潮涌般浩浩荡荡冲上前去。 这厢魔族也不甘示弱，那络腮大汉高呼道：“黑岩部众将听令，随本座杀啊——” 霎时间，银袍黑甲、刀光血影在这荒瘠的土壤上厮杀成一片。 第60章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趁着前方交战, 掩住身影躲过重重守卫出现在离恨宫外。 虽然临渊将大部分兵力派往前方, 深宫之中仍留有重兵把守，看着里外三层皆是守备森严的魔人, 墨枫微微皱了皱眉。 感受到玉青镯的传来的感应，他四下查探一番后, 选了个戒备稍显薄弱的地方，飞身而去, 以迅雷之势了结了两名负责看守的魔人。 轻巧探身入了宫内, 经由重重宫道曲廊, 最后来到紫逍殿附近。 只不过到了这儿他已经能感受到紫逍殿被下了高深的结界禁制，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是不可能的了。 时间迫在眉睫, 墨枫已经顾不得其他，化出长汀剑向着紫逍殿走去。 那些守着殿的魔人看见墨枫的身影, 顿时魔气迸发, 挥动手中兵器向着他冲去。 墨枫年岁尚轻, 但身为天界三殿下实力也不容小觑, 对付这些魔人并不用费太多的功夫，转眼之间, 他已经杀入殿内。 随着喧嚣和刀剑相击之声越来越近，秋雨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守在小鱼儿边上寸步不离。 “是天族的人打进来了？”小鱼儿蓦地起身问道。 “姑娘坐在这别动，奴出去瞧瞧。”秋雨低声说道。只是等她走到门前，还未来得及打开门, 一阵破空之声传来，房门轰然大开，而门前的秋雨被一道术法击出几丈远，身子如断线风筝似的落在桌角旁，吐出了几口鲜血，随后门外走进一身银白锦袍的男子， “墨枫！”小鱼儿欣喜道。 “小鱼。”墨枫快步走了过来，拉起她说道，“快随我离开这。” “不许走！”秋雨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拦在了门前，冷冷看着二人说道，“小鱼姑娘，君上有令，你不能跟他走。” 墨枫神色一冷，提起了长汀剑。 “别杀她。”小鱼儿急声道。来到九幽的这段时间里都是由秋雨照顾着她的，虽然秋雨面冷寡言，但在照顾她这一方面向来悉心有加，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墨枫杀了她。 顿了下，墨枫说道：“好。”随后手上捏了道诀将秋雨困在了原地，带着小鱼儿往外走去。 一路上遍地都是死伤惨重的魔族守卫，跟着墨枫的步伐小心翼翼绕过了这些人，她不禁问道：“就你一人来吗？” “天族大军在九幽入口与魔族打起来了，我趁乱前来救你。”墨枫说道。 “临、临渊呢？”她皱起了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昨夜临渊的话语也是明了墨枫极有可能来救她，这时候怎么可能让墨枫如此顺畅的将她带出了紫逍殿。 “他也在那儿。” “不对……”小鱼儿踉跄着停下脚步，皱起眉来，声音不由得惊慌起来，“他知道你会来！他想抓你。” 墨枫此时也停下了步伐，凝神望着空荡荡的四周，心下微沉起来。 殿外十分安静，除了躺在地上冰冷的魔人尸首外，那些受了伤的却是全都不 分卷阅读102 见了。 “三殿下，杀我紫逍殿诸多守卫，又掳我殿中人，真当九幽是自己家了吗？”空气中传来轻笑声。 这声音令墨枫和小鱼儿心头一紧，虚空中缓缓浮现一袭玄色衣袂，衣袂主人的面容从薄雾中渐渐真切起来，眉宇淡薄，唇角似笑非笑地轻勾起，但那笑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丝森冷。 “魔君！”墨枫握着长剑的手微微用力，指骨泛起了青白。 临渊轻描淡写地扫过小鱼儿紧张的面容，最终将目光落在墨枫身上，淡淡说道：“因为你，也许天族今日要铩羽而归了。” 闻言，墨枫脸色一白，忍了又忍终是咬牙道：“今日我一定要带她离开！她不属于这儿，你难道也希望她活在黑暗中吗？” 临渊望着小鱼儿，眸光微动：“那她应该属于哪……天界吗？别忘了，是天界先不容的她。” “我可以！我可以让她重回天界。其实父君早就后悔了，后悔天界一下子折损了两位上神、上仙，大大削减了实力，使得妖魔两界猖獗起来。”墨枫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迫切和恳求，“所以，只要我向父君求情，让他知道小鱼如今身无术法、魔气全无，他会给小鱼一处容身之所的，长霖上神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小鱼儿懵懂地听着，直到最后墨枫唤面前的临渊为‘长霖上神’时，她蓦地怔住了。 原来墨枫当初与她说的那个故事中的上神就是眼前的临渊，那自己……难道真是当年的小鱼仙子？ 临渊看着他，露出讥笑之色：“墨枫，你是真为了她好……还是别有用心？” 但看墨枫面色由白转红之后，临渊又道：“与其让天界施舍一处容身之地，倒不如本君亲自护着她。” 墨枫咬了咬牙，竟坦白道：“对，我喜欢小鱼。我也知道你为何不放她离开，可魔君别忘了自己是魔，只能隅于九幽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就算你将她囚在身边一辈子，可她就真的愿意吗？” 这声声诘问后，空气都在霎时冷凝了起来，临渊额间竟浮起了泛着淡淡幽光的堕仙印，他眼底杀意迸出，森冷道：“这就不劳三殿下费心了。”下一刻，凌霄剑已经出现在他手中。 “临渊，你别杀他。”小鱼儿在此时出声唤道。 他脚步顿了下，漠然看向了她，这还是她第一次唤他名字，可惜是在为另一个男人求情。 “如果我不呢？”他缓缓向着二人走来，凌霄剑上泛起幽幽红光。 “你要是伤了他，我、我就自刎在你面前。”她蓦地从身旁倒地的守卫尸首上抽出剑来架在自己脖颈上。 见此情形，墨枫脸色一变，出声道：“小鱼，别做傻事！” 临渊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后怒极反笑：“好啊，你尽管自刎，大不了本君亲去一趟幽冥司找到你的魂魄生拘在紫逍殿生生世世，而墨枫本君现在就能让他魂飞魄散。” “你……”小鱼儿气极，正急得双目盈泪不知如何是好时，手腕像被无形的力量扯动了一下，那把冗赘的剑脱手而出，锵铛一声落在脚边。 她这才恍然明白，自己的这点微末的胁迫根本威胁不了他，反而是将他激得怒火中烧。 正在此时，空中划过几道术法幻化的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她飞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飞身扑来，将她拉入怀中，执剑挡下了几道术法，不过来人似乎料定了他会有此举动，一连数道厉芒都是有意针对着小鱼儿。 将她护在怀中之人，忽地一声闷哼，之后身上魔气忽然暴涨开来，平地卷起一股狂风，趁着风沙眯眼之际，黑影来到墨枫身前，一手护着怀中人儿，另一只手上的凌霄剑已经横在了墨枫颈上。 这时候，天空之中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魔君手下留情。”显露身形的竟然是天族之尊，而他身后紧跟着几位上神和星君。 “父君。”墨枫抿唇唤道，眼底藏着些许愧疚。 天帝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临渊缓声道：“可否看在当年弥迦天尊的面上饶我儿一命？” 临渊不动声色地看着来人，眉梢微挑，说道：“堂堂天帝用此等手段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天帝面沉似水，开口道：“不过是逼魔君出手相救罢了。”刚刚若是临渊再晚一步，北斗七星君就可将墨枫救出。 “是吗？”临渊淡淡笑开：“那眼下本君也想学学天帝，不过得看是天帝出手救三殿下快，还是本君的剑快了。”说着那把凌霄剑已经轻轻压上墨枫的脖颈，随着皮肤划破，鲜血流出的同时沾染在剑上的血灼出一道淡色青烟。 天帝目光冷得似冰，紧紧盯着墨枫脖颈上的剑，低声道：“今日之事恐怕是个误会，天魔两界虽不和睦，但这么多年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飞阳山之事若真是魔界叛徒所为，还望魔君找到此人后交由我天族处理。本君现在下令天兵天将撤离九幽，还望魔君将我儿归还。” 放在墨枫颈上的剑慢慢撤了下来，临渊看着墨枫说道：“经此后还望三殿下 分卷阅读103 莫再觊觎本君殿中人。” 墨枫铁青着脸看着他，直到天帝低喝道：“枫儿，还不过来？”他才深深凝视了一眼小鱼儿，随后飞身来到天帝身边。 不多时，一只金翅鸟从九幽空中飞过，紧接着天兵天将如潮水般缓缓撤退，这一场神魔之战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华子虚看着天族大军缓缓撤离，掩在斗篷中的眉目冷了三分。 “这……怎么回事？”络腮大汉懵着脸看向他，“左护使，天族这是干什么，合着声势浩荡的来走个过场？” “急什么？”华子虚勾了勾唇，“今日不打，总会有开战的时候，到时候便是我族上九重天寻他们一战。” “哈哈哈，那敢情好！” 众魔听后，憧憬着那日的到来，不禁热血沸腾起来。 第61章 临渊冷冷看着那几道人影消失在面前，这才脸色一白, 狠狠吐出了一口血来。 身旁的人儿只觉得搂着她的身子忽地一沉, 踉跄了两步后她稳住了身形，慌声问道：“你怎么了？” “受了点伤, 扶我回去。”他蹙着眉，隐忍地说道。 是刚才替她挡那几道术法时受的伤吧…… 小鱼儿咬着唇, 心下歉疚万分。扶着他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尸首，回了他的寝宫之中。 毕竟是被神祇之力中伤的, 在他体内留下不小的内伤。不仅如此, 刚才天帝那几道术法施展而来时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招招展露杀机。若非他抵挡及时，只怕小鱼儿当场便会魂飞魄散。想到这, 临渊不由得一阵后怕。 她将他扶至床榻上，随后就坐在了边上紧张地看着他。 “为何这么看着我？”他盘膝而坐, 正准备运功之时, 见到她此番模样, 沉默了下扯起苍白的唇瓣, 轻声问道。 “你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她细声说道，“我、我担心你出了事。” 闻言, 他勾着唇瓣，阖起眼来，淡淡道：“不讨厌我了？” 小鱼儿有些纠结，支吾着道：“其实，我也不是讨厌你。虽然你掳我来这, 可我知道你并非恶意……”不止如此，在与他相处的时候，她竟觉得十分自然熟悉，那种感觉就像是已经认识了许久……不过这话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她忍不住想开口问问他，他曾经是不是墨枫所说的那个清冷上神，而自己是不是那位小鱼仙子的转世。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一声低唤：“君上。” “进来。”临渊没有睁开眼，淡淡问道，“天族撤离了？” 华子虚入了门，躬身道：“是的。” “六部死伤如何？” “黑岩部作为前锋，死伤惨重了些，其余的还好。” “嗯，吩咐黑岩长老抚恤部下魔军。”临渊说道。 华子虚应了一声，微微抬眼看着他，问道：“君上受的伤严重吗，是否需要闭关静修几天？” “不用。” “好。”华子虚微微颔首，“那臣下先去处理宫中后续事务。”说着，他对着小鱼儿轻轻点了下头，然后朝门的方向走去。 “左护使。”临渊蓦地开口。 华子虚回首，但看临渊悠悠睁开深邃的黑眸平静地望着他：“这仗没打起来，是不是很失望？” “君上说笑了。”华子虚轻笑开来，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不过这仗打不打已经由不得我们，天界如今盛气凌人，又怎么会放过魔界，君上还是早做准备好。” …… 自从临渊受了伤后，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寝宫之中运功疗伤。 与此同时，他解了小鱼儿的禁足，允许她在紫逍殿的范围内活动，就连自己的寝宫，他也大方的敞开，任她进出。不过受了他救命之恩后，她也就乖巧了许多，至少在他疗伤这段时间内没有再吵闹着要离开。 这日，她在殿中闲晃时，无意间看到了一处空屋中摆放着木桁，上头挂着一件嫁衣，只是下摆的位置上似乎被火灼烧过。原本她想推开门进去瞧一瞧，只是这间屋子被下了禁制，她怎么也推不开。 “那是什么？”她好奇问道。 身后的侍女低下头支支吾吾道：“那是、那是当初大婚时，魔后的嫁衣。” “魔后？”她怔了下，迟疑道，“你们君上成过婚？” “是的。”小侍女近百年才来的紫逍殿，对此事知之甚少，只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尽数告诉了她。 小鱼儿听罢默然了半晌，眼下就觉得临渊也是个可怜之人。经由了可能是自己前世的那位小鱼仙子的死后，他好不容易成了个婚，结果不到三天，新后就失踪了。 想到这，她不由得调转了方向往临渊寝宫去。 临渊照旧阖眼盘膝坐在榻前调息疗伤，还在他灵力深厚，经过几日的静修，体内伤势已经逐渐好转。 听到门外响起窸窣声，一道轻缓的脚步走了进来，他一猜便知是谁来了 分卷阅读104 。平日她来时会先开口问他是否方便，可今天直到她凑到近前也没什么动静。 半晌后，他终于睁开了眼，有些奇怪地瞥着坐在身侧若有所思看着他的人儿，抿了抿唇问道：“为何这样看着我？”还不做声……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小鱼儿说道。 临渊收起调息术法，望着她一副‘有什么问题你说’的表情：“你问。” “你曾经是九天的上神吗？”她支着颐，拿一双明眸好奇地瞧着他看。 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他默了默，点头淡淡应了声。 “所以……你就是那个陪着自己小侍女殉阵的上神？”她心头微微紧了起来，指着自己又慢慢说道，“而我，是那个小鱼仙子的转世？” 临渊望着她，眸底划过一抹讶色，不答反问道：“谁告诉你这事的？” 她躲开了目光，衲衲不作声。若是让他知道是墨枫告诉她的，指不定他又要发脾气呢。 “是墨枫吧。”谁知他淡淡说道，随后扯唇笑了下又道，“想不到他会告诉你这些……不过也好，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反倒是他先告诉了你。” 其实墨枫只是隐晦的提了这个故事，能猜出来还是因为那日墨枫唤了他的名字。她吐了下舌头，没有说话。 随即临渊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这几日这么乖巧，是因为知道了这事？” 她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下，认真说道：“你还因为救我受伤了，我若趁着这时候闹腾显得有些无礼了。” 临渊无奈一笑，如此说来，他受了伤也不算是坏事了？ 她抿着唇，踌躇道：“临渊，你当初为什么要跟着我的前世一起殉阵呢？值得吗，就为了一个小侍女？” “为什么你看不出来吗？”他敛眸轻笑，将倚在床前的人儿一把搂上来，轻扣着她的后颈覆身桎梏在床榻上。 鼻息相缠之间，气氛显得格外微妙，她不自在的偏过头，颊上染了飞霞，细声道：“我、我刚才在前头的屋子里看见了一件嫁衣，侍女说是、是魔后的……” 他“嗯”了一声，竟然就认下了。 随后，她就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你不是喜欢我……的前世、那位小鱼仙子吗？怎地人家才转世，你就成上婚了？” “你这傻丫头。”他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无奈道，“无论是小鱼仙子还是我的魔后，她们都是你，一直以来我心里的人都是你。” “什么……” “当初我们并没有身殒司魂阵，我带着你逃到了九幽，我们在这曾经住了一段时间。”他轻叹道，“只是轮回之时，你忘记了一切。” “所以，和你成婚的也是我？”她难以置信道。 “对，是你。” “……”小鱼儿有些茫然，这么说他真的是自己前世的情人，可如今自己忘了全部，却让他独自承受这么久的铭心之痛。 他低眉涩然笑了下，轻声道：“忘记了也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在等你。” 等了片刻，也没见她再说话。那张清丽的小脸上满是茫然，心绪也不知神游何方。 他有些失望，却也知道墨枫说的那些都对，他不该束缚着她。只不过现在天魔两界剑拔弩张，妖界在暗处伺机、凡界又动乱频频，唯独将她留在身边是最安全的。等到日后四界逐于平静，他会再次将她送去凡界，找一处安稳的地方让她过想过的生活。 想到这，他缓缓起了身，放开了对她的桎梏。 “临渊。”她忽地唤道。 “嗯？”他看向她。 小鱼儿依旧是那副茫然的模样，喃喃道：“就在你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我脑子划过了一个画面。在一处高台上，四面都是绿幽幽的火苗，中间有一口天井，你就在那抱着我，说会等我回来。” 他喉间微哽，声音喑哑道：“那是幽魂岭，就在九幽之中。” 她凝视着他：“我好像哭着求你不要让我走。” “你身上有魔气，只有入凡尘洗炼才能消除。” 刚刚的画面是属于她的前世、那位小鱼仙子的经历吗？ 不知怎地，她忽然觉得心好闷，好似能够感同身受一般，心中涌出无限的委屈，眼泪缓缓落了下来。 “你好狠心。” 听她这么说，临渊心上一痛，眼底微微泛红。“对不起，我当时……不得已。” 就在这时，她抬起手来勾住他的肩用力拉向了自己，小脸埋着他微微僵住的胸膛中，瓮声道：“我忘记了前世，但是我觉得和你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真的？”他有些难以置信。 她重重点了下头，扬唇道：“只是我想爷爷了，你可以将他接来这儿吗？” “好，你说什么都好。” 他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随后紧紧拥住了怀中娇弱的人儿。兜兜转转几百年，她终于重新回到他身边，这一次，他要好好守住她，再也不放手。 分卷阅读105 …… 第62章 凡界燕国，留香郡郊外的农舍之中。 白眉白须老者正在后院晒着鲜花, 嘴里嘟嘟囔囔着：“哎呀, 小鱼儿不在家，老头子我总感觉有些孤单。” “既是孤单, 不如去九幽与鱼儿作伴可好？”冷不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枯木心一惊, 忙不迭回身看去，讪讪笑道：“君上来了。” 他心底可有些不自在, 这次就是因为没看好小鱼儿才让墨枫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那丫头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 继而发生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生怕临渊是来兴师问罪的, 枯木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堂堂魔君的折腾。 临渊笑了下，倚在檐下看着他：“天魔两界交战了一回想必你也听说了。” “是, 听说了。”枯木叹了口气，“都怪老头子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对了, 小鱼儿她还好吗？” 临渊说道：“她很想你。今日过来就是问问你愿不愿意在九幽陪她一段时间。” “去九幽？”枯木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怔愣, 随即毫不犹豫道：“也好, 我去那陪着鱼儿她也能安心点, 不过我得迟个两天再去。自从小鱼儿没死的消息走漏后就连小凤凰也知道了，差人来说处理好九凤山族中事务后要亲自过来一趟, 算算日子也就这两天的事。” 临渊点点头：“那本君后日来接你。” 枯木目送临渊离开后，咧嘴笑了起来。他现在得赶紧去集市采办一些好东西，等后日一起带去九幽让小鱼儿高兴高兴。 刚想走，忽然感觉背后有危险的气息朝着他的方向袭来。枯木一个转身，将手中拐杖横起, 眯缝着眼喝道：“来着何人？” “哈哈哈，老地仙别来无恙啊。”空中传出一道阴柔的声音，不多时身着斗篷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左护使。”枯木一怔，皱眉道，“魔君刚走，你怎么过来了？” 华子虚淡淡笑了起来：“老地仙不如猜猜本座的来意？” 枯木警惕地看着他，默然不语。 华子虚见状叹了口气，悠悠道：“可惜了，上千年的老枯木化为地仙甚是不易。可惜阻挡了君上的好事，那就不要怪本座无情了。” “什么意思？” “在如今的少君心中，老地仙是她最亲近的人，神魔殊途，老地仙终归是位列仙班的人，虽然答应去了九幽，但若有朝一日反悔了，想带着少君离开，到时候恐怕君上也阻止不了。所以，防患于未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华子虚笑了笑，“这世上没有了老地仙你，那样我们君上自然是少君唯一亲近的人了。” 枯木沉着脸看他，冷笑道：“这话是魔君告诉你的，还是左护使自己说的？” 华子虚没有回答他，站在原地依旧逸着淡淡笑意，可抬手间杀招迸出，一道道术法将枯木击得连连后退。 “君上不是这样的人，左护使莫不是要杀人灭口！”枯木喝道。 华子虚笑容渐冷道：“本座送你一程。” 随后，只听一声巨响后，枯木的身子被打飞出去，重重落在了墙角下，佝偻的身子慢慢痉挛了起来，一口一口吐出了鲜血，眼看着就要断了气息。 华子虚还想走过去，补上最后一下。忽地身子一顿，敛了敛眸，拂袖消失在此地。 不过须臾，一道轻啼之声传来，空中飞过一只火羽大鸟，那鸟儿在落地之时摇身变成了锦衣华服的男子，正是多年未见的锦昭。 “爷爷！”锦昭看着倒在墙角下的老人，失声大叫道。 “小、小凤凰……你来啦。”枯木虚弱地对着他笑了笑。 “爷爷，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锦昭双目泛红，将他从地上抱起，颤声问道。 随后他就在枯木伤口之上感受到缕缕魔气，见此情形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是、是……” 枯木微微摇了摇头，还未开口，那双满是褶子的眼皮缓缓耷拢了下来，紧着他那瘦小的身子竟然在锦昭的怀中化成了一根枯梨枝。 “爷爷！”锦昭痛声大喊道。 婆华山中，守山门的弟子去了衾风阁禀报，说是有客来访。 正巧流云也在，便跟着一道去了山门。一眼就看见了失魂落魄的锦昭。 “大皇子？”风夕疑惑道。这位凤凰一族的大皇子锦昭自从得知池鱼身殒司魂阵之后就从九重天回了九凤仙山，近年来凰王有意将王位传于他，所以这位大皇子日理万机，这会怎么有空来此处。 “风夕上神。”锦昭忽地双膝一曲，就要向着他跪了下来。 在一旁的流云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皱眉道：“这是怎么了？”他和锦昭倒是熟识，因此说话也没有顾忌，又道，“你可是未来的凰王，这一跪我师兄可不敢当。” 闻言，锦昭从怀中取出那一根枯梨枝，仓惶道：“爷爷他……他变成这样了。” 这时候，面前二人看着 分卷阅读106 他怀中的枯枝，对视了一眼后都凝起了眉头。 流云率先开口道：“这是小鱼儿的爷爷枯木？” “正是。” “因何受的伤？” 锦昭摇摇头，讷讷说道：“不知，我去的时候爷爷就已经受了重伤，在我面前化了原形。”他抬起头看着二人，乞求道，“二位上神，救救他吧。” 风夕皱眉道：“大皇子为何不送去悬世境，天界之中当属药神医术高超。” 锦昭目光微冷，淡淡说道：“除了我师父之外，天族人我一个都不信。悬世境？呵，听说就是那位妩苏医仙连同花神将小鱼儿的身世告诉了王母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风夕淡淡叹息道：“也罢，大皇子随我进来吧。不过，救不救得了他可说不准。” 锦昭目露一丝希望，点了点头道：“多谢上神。” 好在枯木的元灵未毁，只是魂体受了重创，灵力溃散得干净。风夕和流云将他以枯梨枝的模样放入灵池中滋养魂魄，又用术法暂且封住了他的灵脉，以免日后养出的精华灵力又溃散而出。只是这样一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看着池中露出半截的枯梨枝，锦昭叹了口气，谢过了两位上神之后，他起身告了辞匆匆赶回了九凤仙山。临走前，他只道：“枯木爷爷虽不说是谁重伤了他，可看着他伤口中泄露的魔气，想必是九幽的人做的。” 他走之后，流云看着风夕踌躇道：“二师兄，你说、你说会不会是……”接下去的话，他没说完整，低下了头默然不语。 风夕漠然转了身，抬步离开。淡淡的话传了过来：“师父曾说大师兄是我们当中心性最柔软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走吧，回去下棋，刚刚差一点我就赢你了。” 流云愣了下，随即扬唇道：“哦，好。刚刚那局不算，咱们重来一局。” 第63章 临渊站在农舍外，蹙着眉默然不语。 说好的两日后, 枯木随他去九幽, 如今四下也找不着他的踪影。 “或许是天界接走了也未可知。”跟随他前来的莫岚低声道。 与天界有关？倒也说不准……或许是锦昭知道了这事，不愿让枯木趟入这浑水中。只是眼下该如何与小鱼儿交代呢, 他颇为难的想着。 “君上不必担忧，交由属下来说便是。”莫岚说道。 “你有何办法？”临渊问道。 …… 紫逍殿中, 小鱼儿难掩失望道：“爷爷不愿来？” “是。”莫岚轻颔首道，“老人家说了, 有君上护着小鱼姑娘他也就放心了, 他自由散漫惯了, 恐怕不习惯九幽。” “可是……”小鱼儿喃喃道，“他年岁这么大了, 一个人我不放心。”自从知道了自己的前世，还有临渊留下她是为她好的事后, 她就打算安心留在九幽了。可她到底放心不下枯木, 因此才想着让他也一同过来。 “放心, 属下会派人守着他。”莫岚说道。 “也好。”她点了点头, 既然爷爷不想来，她也不便强留。淡淡叹了口气后她问道, “临……君上呢？” “君上说了，有些要事处理一下，晚些回殿。”说完后，见小鱼儿没有其他事，莫岚行了一礼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殿中。 等到了入夜, 临渊才轻缓地敲了敲她的房门。 “进来。”她刚准备歇下，此时早已换上了亵衣，只披了件薄薄的外裳坐在铜镜前梳着长发。 他缓缓进了门朝她走来，小鱼儿手上动作微微一顿，不易察觉的紧张了一下。眼见着铜镜中倾长冷然的身影来到了身后，抬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玉梳，勾起她肩上一缕青丝，轻柔的梳下。 他的神情显得认真而缱绻，好似手中的那缕青丝是心爱的瑰宝一般，万分小心的对待，生怕折损了它。 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因此如今的他对于自己来说，全然是陌生的。她将背脊挺得僵直，由着那把玉梳抚过发丝带来的轻柔触感。 察觉到她的异样，他俯下身，绕过她的腰肢轻拥住她，清俊的脸庞搁在她肩上细嗅她发间萦绕的淡香，低沉的嗓音响起：“我让人解了你的足禁，但切记不能出离恨宫的范围，你还是凡人之驱，外头魔气太重，对你不好。” “我知道。”她细声道，顿了下又问道，“今天莫总管与我说，爷爷没有过来。” 他沉默了下，淡淡应了一声，随后不动声色问着：“莫岚还说了什么？” “说是爷爷习惯了自在生活，不愿来这儿。”她轻敲了下脑袋，自顾自说道，“也是，他一个老人家，突然叫他到一处全是魔的地方生活，万一吓坏了怎么办，我真是糊涂。” 临渊弯了弯唇，神色却显得晦暗不明起来，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淡淡开口道：“我来也是想与你说这事。”他刚才在门前踌躇了片刻才进来的，因为此事，既不想欺骗她，可又不愿叫她知道 分卷阅读107 了担忧心烦。 “临渊，既然爷爷不愿来九幽，那你可以常陪我回去看看他吗？”她征求地看着他。 他喉间微涩，半晌轻声道：“可以，不过得过一阵子。” “我懂。”她轻倚在他怀中，努力让自己乖巧温驯。 “早些睡，我走了。”谁知，他蓦地松开了手，将她拉开了些距离。 小鱼儿微怔，就看着他脚步有些凌乱的出了门去。 他……这是怎么了？ 直到临渊进了自己的寝宫后，才猛地顿住脚步，深深出了一口气，揉着眉宇间的疲态神情郁然。 他能感觉出来她对他的一丝害怕和抵触，如今所谓的乖巧温驯都是她强迫着自己装出来的。他晦涩地笑了起来，从未想到会有这么一日，她需要戴着面具与自己相处。想到这，心就如同被撕裂般的痛了起来，让他几欲发狂，恨不得将她桎梏在身下，重新拥有她的温软。 可他知道，这一切都不该怪她的。是他选择亲手送她轮回，让她忘记前尘往事，同时也将他一并忘却…… 解了足禁后，小鱼儿能够活动的地方自由了许多，她能从紫逍殿去往前头的离恨宫，偶然躲在偏殿中偷偷瞧着临渊与诸位长老们议事。当然她的这些小举动都在临渊的眼皮子底下。 得了空闲，他会过来，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问道：“怎么来这儿了？” “来看看我们的君上平日万魔之上的风姿。”她嘻嘻笑道。 他轻瞥着她，弯起唇角：“那现在看到了？” “看到了。”她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光彩灵动，掩唇窃窃笑道，“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长老，竟然被你一个眼神吓得结巴了起来。” 他俯身轻抬起她的下颔，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煞有介事问道：“那你会怕我吗？” “……”小鱼儿怔了下，躲开了他的眼神，有些不自然道，“当然不会，我又不是你的臣子，才不怕你呢。” 他敛眸，将眼底的暗淡遮去，揉着她的发顶说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等你。”她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弯起眉眼说道。虽然离恨宫离紫逍殿不过短短的距离，她还是想等着与他一起回去。 临渊摇了摇头：“今天要与六位长老议事，恐怕得入夜才会回去。你若闲着无聊让秋雨陪你去麓水台附近走走。” “知道了。”她撇了撇嘴，放下了手说道，“你就别送我了，不过几步路远，我自己回去。”说着，她摆摆手，小跑着离远了去。 临渊望着她的背影，失神片刻，随即淡淡叹了口气，重新回了大殿中。 入夜，回了紫逍殿后，想着夜深她怕是歇下了，于是回了自己的寝宫中。谁知刚打开门，就见那道娇小的人影正蜷缩在蒲团上打着瞌睡。 他放轻了脚步过去，在她身旁蹲下。 案几上燃着一盏烛灯，昏黄的光晕洒在她恬静的面容上，细密的眼睫投落在脸颊上成了两道纤长柔美的淡淡阴影，娇红的唇瓣微微张着，鼻息匀长细绵。 他忍不住探出手轻轻抚过她细嫩的脸颊，睡梦中的她是这样的美好，令他心生柔软怜惜，想要将她拥入怀中轻尝她的甜美。 “嗯……临渊。”她睡得极浅，此刻嘤咛了一声，缓缓转醒过来。 “怎么在这儿睡下？”他柔声询问。 小鱼儿静静看着他笼在烛光下的面容，将他俊逸的侧颜衬得更加深刻凌然。这样一个男人，在外令众神群魔畏惧胆寒，可在这儿，却对着她付诸万般柔情。她接触过的男人不多，可也知道他对自己的真心。 心中的一块柔软之地轰然坍塌，她鼻尖泛酸，微微张开了手臂对着他娇嗔道：“抱——” 下一刻，只觉得自己天旋地转一阵，已然落入他的怀中。 他原本淡漠眸子此刻显得深邃炙热。仅仅隔着两层衣料，她能感受到他心口处的剧烈跳动和沉重的呼吸声。这让她瞬间清醒了起来，不由得又生出了一丝惶然之感。 第64章 临渊抱着她倚在案几上，轻勾起她的下颔, 缓缓低下头去, 尝试轻吻她柔软的唇瓣。 当凉薄的唇瓣贴近时，她微微瑟缩了下, 继而只觉抱着她的手臂犹如铁箍般骤然缩紧，唇上的力道压下, 他强势地探入她的唇齿间，贪婪地索取她的娇软。 他的手掌托住她的腰肢轻轻摩挲着, 唇瓣滑过颊边落到她耳畔, 引来她细碎的轻吟。 就在气氛犹如弦崩之际, 他轻咬着她的耳垂，哑声低问：“你今晚为何在这, 嗯？” “我、我……”她咬着唇微微喘息。 她也说不清……这些天，她感觉出他阴晴不定的情绪, 明明对她极致的温柔, 可偏偏在这温柔的背后她又发觉了他那隐忍的疏离和落寞。 尽管自己现在努力的贴近他, 可他却像在顾忌着什么。所以思忖了一整晚的她不知不觉就进了他的寝宫, 想在这儿等他，可当他问起 分卷阅读108 来这做什么时, 自己的心也乱成了一团麻线。 他默然等着她开口。 “没、没事呀。”末了，她还是怯了场，试图从他怀中起身，“我回去睡觉了。” 然而他的手臂始终桎梏着分毫未松开的意思，二人沉默了良久, 最终是他先开了口：“你有心事？” 小鱼儿心上一颤，最终索性就什么也不管了，将心中难以启齿的疑问问出了口：“你明明对我、对我有情，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一直在回避着我？” 他微微一顿，淡淡看着她低问：“那你呢？你这样努力的靠近我，是因为知道了前尘往事而愧疚，想弥补我？还是因为爱我？” 她张了张口，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临渊将眉间皱起了一抹淡郁，轻轻阖了眼，喉间滚动了下，忽地松开了手，扯出一丝苦笑：“你不欠我什么，不必因为忘记了前世而愧疚，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你大可不必因为得知了前世我们的关系，强迫自己来迎合我。” “回去睡吧。”他哑声说道。 “临渊。”她轻唤道，不知为何，听他这样说，自己心上好闷，一股酸楚在心中蔓延开来，她不愿看到如此落寞的他…… 她猛地扑进他怀中，竟将他连人带自己扑倒在蒲团上，急声道：“我、我虽然是有那样的想法，可归根结底我对你是有那么点感觉的，否则我也不会让你这般触碰我呀。” 那高大的人影被她不费吹灰之力压倒在地，半晌也没有动静。 说完话后的小鱼儿，脸色不争气的绯红一片，低头看向身下的人。 临渊正在凝视着她，听她说完话面色始终无澜，她心上忐忑，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她咬唇有些气恼。 “嗯。”他轻轻应着，“听到了，我可以理解为你也喜欢我吗？” “是、是吧。”她支支吾吾道。 刚说完，她就被身下之人一个反身交换了位置。如细雨般的吻落在她额间、眉眼之上，然后缓缓来到唇上，绵长缱绻的炙吻将她缠得晕头转向，迷离间听他低哑问着：“我可以碰你吗？” 她轻轻嘤了声，多少还有些疑惑，他这不是正在‘碰’她吗？ 随即，她就被横抱了起来，来到了床榻之上。 他带着她的手缓缓滑过他腰间的玉带，紧着是他灼烫的胸膛，蓦地她身上一凉，衣裳尽褪后他带着清冽的气息覆身而下。 一盏黄烛半屋昏，映着帐间无尽的旖旎。 *** “左护使，最近君上和小鱼姑娘关系似乎融洽了不少，如此下去，属下唯恐护使大人的计划将会耽搁。” 华子虚站在水巫宫的一处窗柩前，远远便可望见麓水之中一片黑莲，水台上有个轻跳的身影正拉着坐在石椅上的玄衣男子说着什么，得了应诺后原地转了个圈扑进了男子怀中。 华子虚微微眯起了眼，失神片刻后，转头看向前来的莫岚，轻叹一声道：“真叫人心生羡慕，兜兜转转一圈，两人又能重聚。” 莫岚皱了眉，迟疑道：“是否要属下去做点什么？” 他挑眉一笑：“做什么？君上和小鱼姑娘能够重修旧好是好事，你又何必做些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日后你就不必总往我这来，君上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是不想与本座起了龃龉而已。” “是……那属下告退了。”莫岚背上一僵，轻声说道。 “去吧。”他悠悠说道，看着远处的人影又喃喃自语起来：“感情得越深伤得才越痛，接下去的事又何须本座来做……” 第65章 “教教我练术法好不好？”小鱼儿拉着玄衣男子的手，小脸上写满了期待。 “为何突然想学术法？”他含笑问道。 “我想试试腾云驾雾的感觉嘛”她答道, 撒着娇摇了摇他的手, “再说了，我前世不是仙子吗？” 临渊沉吟了片刻, 当初为了救她时剔除了她的仙骨，如今她的真龙元灵正在沉睡, 身体与凡人无异，自然是学不成什么术法。不过他还是不忍扫她的兴, 在掌中幻化出一条银白色的细链, 说道：“抬手来。” 她歪了歪脑袋, 将右手伸到他面前。 临渊神色一暗，随后默不作声拉过她的左手, 卷起她的袖子。 小鱼儿抿抿唇，支吾着说道：“我这儿戴着镯子呢……” 她白皙的左手腕上正戴着墨枫送给她的玉青镯, 感觉到临渊的沉默后, 她偷眼瞧了瞧他, 顿了下实诚道：“这个是墨枫送我的。”说完后, 她又快速补充道，“并非我喜欢才一直戴着的, 是、是因为我……怎么也取不下来。” 临渊看着她那紧张的模样，不动声色道：“哦？怎么可能取不下来？”说罢，他一手搭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轻叩了一下，便见那镯子就在小鱼儿目瞪口呆的神色中脱落了下来。 “我、我……明明解不开的呀 分卷阅读109 。”她咬了咬唇, 急声道，“不是，临渊你听我说……” 他不由得唇角微微翘了起来，眸底含着星碎的笑意。 这时候她才反应了过来，临渊是一介魔君，区区一个镯子怎么可能难得倒他，可她取不下来那也是正常的事，谁让她是个术法全无的凡人呢！ 想到这，她柳眉一拧，轻哼了一声，转过了身不再搭理他。 他低笑了一声，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抬起她的手，将那条细链戴在她的左手腕上，说道：“这条手链中有我存在里头的灵力，你戴着它便可以使出术法了。” 到底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一听他这么说，立马将刚刚他逗弄她的事抛在脑后，低下头看着细链欣喜道：“真的吗？我也能使出术法了？”她刚刚也只是说说，没想到他真的有办法。 “自然。”他教了她几句催动术法的口诀，在他的教导下，果真能将石桌上的茶水填满、将葡萄变成香蕉，还能将麓水中盛开的黑莲变成含苞待放的模样。 “我还想飞！”她兴奋道。 “好，明日教你飞。”他抱着她低眉浅笑。 第二日，临渊果真教她如何在天空中飞起来。只是这次教的并非是仙术，他将一把银白色、剑梢泛着微微红光的短剑给了她。 “教你凡界修仙门派的御剑术。”他说道。 “这剑好漂亮啊。”她拿起这把剑细细打量起来，惊叹道。 临渊笑了下，说道：“它叫炽魄。” 当初他在婆华山把剑送给了她，她瞧着喜欢便挂在了屋中舍不得用，直到她后来出事后，他因思念甚深将这把炽魄取下，一直就带在了身边。 如今，他再次将短剑送出。 小鱼儿握着剑挥舞了两下，喜笑颜开道：“日后我也能御剑杀敌了？” 临渊揉了揉她的青丝，笑得十分宠溺：“有我在，哪用得着你杀敌。” 她抿着唇，眼中满是雀跃。 因着她如今与凡人之躯无异，临渊就按照凡间修仙之术教她，这丫头前世浑身上下都是懒骨头，总是寻着机会偷懒，如今反而勤奋刻苦起来。但凡他闲下来，想待在宫中与她亲热亲热，小丫头敷衍了一会儿便缠着要学术法。 临渊无奈地摇着头，如今倒是有些后悔送她那条链子了。 *** 是日，九重天上。一袭红羽华服从司命殿款款而出，转身朝着南天门走去。 墨枫微微一怔，随后跟了上去，唤住了前方之人：“锦昭。” 锦昭脚步微顿，转身见到是墨枫神色缓了下来，淡笑道：“三殿下。” 墨枫敛眸晦涩一笑：“昔日我们一起对月提壶饮酒畅事，如今却只能听你唤我一声三殿下。” 锦昭恍惚间想起了当年，沉默片刻，有些感叹道：“毕竟都长大了，再也回不去当年。” “是啊。”墨枫弯了下唇，看着他怀中的瓷盏问道，“难得见你上来一趟九重天，这是？” 锦昭看着怀中的东西，下意识地将袖子微微掩了下，遂开口道：“哦没什么，我瞧着九凤仙山的梧桐长势不好，来找师父借点琼露回去浇浇。” 墨枫所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便不再说什么。 寒暄两句后，锦昭便借故告辞，匆匆离开了。 不过须臾，墨枫来到南天门处，向着守门天兵问道：“方才锦昭仙君往哪离开了？” “回三殿下，向东边去了。” 东边…… 他沉吟片刻，那儿正是婆华山的方向。 三日后，墨枫站在当初那一片花田之中，身前有个矮小的老头正对着他作了个揖：“三殿下，事情就是这样的。” “当真是魔界之人打伤了枯木？”墨枫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异色。 “千真万确。”老头说道，“小神亲眼所见，随后锦昭仙君就到了，匆匆忙忙就将老地仙带走了。” “好，我知道了，多谢山神告知。”墨枫收敛起情绪，淡淡一笑说道。 老山神忙不迭行了一礼：“殿下言重了。” 第66章 紫逍殿的膳房中，一道娇小的身影正在忙碌着。 秋雨在一旁瞧着, 脸上满是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么了？瞧着你刚才就一副想说什么不敢说的模样。”小鱼儿回过身来, 脸上沾着些许白面粉和炭灰，看上去有些滑稽。 秋雨忍不住笑了下, 拿着帕子替她擦拭着脸颊，说道：“您忙了一早上, 瞧这脸花的……还是奴帮您吧。” “不用不用。”她摆了摆手，“临渊说想吃我亲手做的桂花糕, 我得亲力亲为才行。” 秋雨闻着满屋子飘着一股似焦未焦、又甜又腻的味道, 不禁抽了抽嘴角, 心道：姑娘做出来的糕点，君上吃得下吗？ 午后, 当小鱼儿端着一盘黑糊糊的、勉强当作糕点的东西放到临渊面前时，他先是淡淡一瞥, 随后面 分卷阅读110 不改色地提箸衔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小鱼儿其实心知这糕点做的差强人意, 所以只是讪讪地看着他, 等着他露出意料之中的反应, 哪知临渊细嚼慢咽后默默看着她，竟点了下头说道：“不错。” 一旁随侍的秋雨：“……” 这当真是一个敢做, 另一个敢吃……还敢夸。 小鱼儿闻言，露出一丝腆笑：“其实难吃也没关系，你不要勉强自己。” 临渊含着笑拉着她坐进自己怀中，看着眼前的一盘糕点，说道：“很甜。”和当初在露华殿中吃到的那次一样甜, 甜到心里去。 心头溢满了失而复得后的喜悦酸涩之感，临渊紧紧箍着她的腰肢，将脸庞没入她肩窝处的墨发之中，汲取她的芳香，心下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秋雨早已识趣地带着众侍女退出了房门，小鱼儿抿唇一笑，用轻柔的拥抱回应着他。 她知道，他的喜悦与悲怒全都因她而生，他为自己做的太多，而自己能做的，竟然只有眼前这盘惨不忍睹的糕点。 …… 这几日临渊很忙，魔界与天界的关系势如水火，六部长老天天缠着他商议攻打天界的事情。 晌午之后，他便匆匆离开了紫逍殿。 “秋雨，你说大战真的会打起来吗？”小鱼儿眼中露出一丝忧愁。 秋雨沉默了下，说道：“长老们都希望与天族人打一场惊天动地的仗，让魔界成为四界之首，只是君上似乎并不愿意。” “你呢？也希望他们打起来吗？” 秋雨神色微凛，低下头恭声道：“奴只是一介低等魔族，不敢妄言。” “问问罢了，不必放在心上。”小鱼儿弯了弯唇，长舒了口气道，“我们出去附近走走吧，待在殿中闷得慌。” “是。” 秋雨陪着她在麓水台附近散散步，今日风大，才走了片刻，她便微微缩了缩身子觉得有些冷。 好在没走太远，秋雨看了看附近，觉得并无什么不妥之后便说道：“姑娘在这稍等片刻，奴回殿中为姑娘取来斗篷。” “也好。”小鱼儿点了点头，指着前头的凉亭说道：“我在那儿等你。” 秋雨离开后，她便进了凉亭避避风，顺便赏赏不远处妖冶的黑莲。 说实话，她真欣赏不来这一池黑如墨般的莲花，每每望着它们脑海中便浮现出一方赤色池塘，里头开遍了粉白正盛的莲花，在巍峨的高崖之上轻轻摇曳着。 “小鱼姑娘。”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她将视线收回，回过身望去，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盔甲的守卫，此刻正低眉顺眼地站着她身前。 “你是谁？”她皱了皱眉，有些警惕道。 那人微微一笑，行了一礼道：“天影卫罗篌见过姑娘。” “天影卫又是什么？”她满脸写什么疑惑，这人怎么怪怪的。 “在下是天族人，奉命潜入魔界的暗探。”罗篌说完后，抬眼看向她，毫不意外她满是吃惊的面容，又是一笑说道，“姑娘不必惊讶，魔界有天族暗探，天界也必然是有魔族暗探存在。” 小鱼儿轻咳了下，狐疑道：“你就不怕我告诉魔君？” 罗篌不以为意道：“姑娘不会，姑娘与墨枫殿下是朋友，定是不会出卖在下的。” 她微惊：“是墨枫派你来的？” 他点了下头，从袖中取出一块流玉。 “殿下说他感觉不到姑娘在魔界的气息，想来是姑娘的镯子已经被取下来了。” 小鱼儿摸了摸手腕，上头如今戴着的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她有些心虚起来。 “这块玉姑娘小心拿着，玉中有安魂粉，知道姑娘留在这是魔君所迫，只要将安魂粉放入魔君酒食之中，他大概也能昏睡上三个时辰，届时姑娘可来找在下，在下会助姑娘逃出魔界。” “啊……”她呆愣了下，忙不迭摆手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被迫……好吧，虽然之前是这样，可后来、后来……”她渐渐便觉得留在临渊身边，很安心也很开心。 只是这话，她难以对一个外人启齿。 “总之替我谢谢墨枫的好意，只不过我暂时不会离开魔界。”她说道。 罗篌看着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皱了下眉道：“姑娘难道不想留在凡界的爷爷吗？” “想啊，可是爷爷说不愿来九幽。临渊说了，得了空会带我回去看爷爷的。” 罗篌冷笑了一声：“怕是姑娘等不到魔君‘得了空’。” “什么意思？”小鱼儿不解道。 罗篌正要说什么，却见紫逍殿中走出了秋雨的身影。他凝了下神，说道：“姑娘大可试探试探魔君，问问他何时可以带你去凡界看看你爷爷，依着魔君的能力，去凡界不一定要有空才去，去不去只有他愿不愿意的问题。这玉姑娘好生保管，若是想清楚了，可以来这儿找在下。”说罢，他已隐了身影消失在凉亭之中。 “你……”小鱼 分卷阅读111 儿怔了下，见到秋雨朝这走来，只得将流玉收好，重新坐回长椅上。 斗篷披上了身，她敛眸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怔然起来。 “姑娘，怎么了？”秋雨看着她问道。 “没事。”她扯了下唇，站起身子朝外走去，心头却像落了块大石般沉闷。 第67章 “你看清了？那暗探交给少君的是什么？”华子虚斜眸微瞥，看着地上跪着的侍卫。 “貌似是、是一块玉。”侍卫低声道, 说完不忘表忠心, “左护使命属下盯着罗篌一举一动，属下便殚精竭虑, 不敢有分毫差池。” 华子虚出声打断了他：“行了，下去吧。” “是。”侍卫噎了下, 一腔忠心还未表完，但也只得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莫岚, 去, 告诉君上。”华子虚笑了起来, 阴柔的脸上出现一丝病态的红润，“记得委婉一点, 别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这位平日喜怒不行于色的总管事此刻也露出一丝笑来，颔首道“属下明白。” …… 石峦之上, 小鱼儿独自坐在上头, 支颐发着愣。 从这上头, 可以透过淡淡的薄雾看到遥远的天光, 那儿是九幽的入口，对她来说, 要走上许久，对临渊呢，也许只是须臾的功夫。 ‘依着魔君的能力，去凡界不一定要有空才去，去不去只有他愿不愿意的问题。’ 脑海中始终回响着罗篌说的话, 她不住的摇头，想要挥散心头的疑虑。 不对，临渊对她很好，他眼底的爱意不会骗人，他不是不想带她去看爷爷，他是抽不开身。 可是一旦心头有了怀疑的苗头，那所有的疑虑就会接踵而至。 “真的是如此吗？”她喃喃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没有侍女的打扰，她倚着石峦就这么睡了过去。 正睡得朦胧之时，手腕蓦地被人拉起，她睁开迷离的双眸看去，眼前是临渊带着愠怒的面容。 “你……”你不是要等晚上才回来吗？ 还未等她说完，他却一反常态，粗暴地将揽着她的腰肢重新落回地面上，随后攥着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向着紫逍殿快步走去。 小鱼儿只得一路小跑着跟上，忍不住蹙眉轻唤：“临渊。” 他沉默不言，身上迸着冷冽的气息。跨入寝宫之中，他一把将人儿推落床榻之上。 小鱼儿跌落床榻，惊慌地向后挪了几分，谁知这表情似是刺激了他，他料定了她在心虚，在惶恐。 临渊倾身过来，将她牢牢禁锢在身下，冷峻的面容上那丝愠怒未减，眼底还多了几分暴戾。 “临渊是你叫的吗？”他咬牙低声道。 她怔了下，衲衲道：“你这是怎么了？” 临渊没回答她，只是将剑眉皱起，薄唇紧抿着，下颔的线条显得格外冷硬。下一刻就在小鱼儿的惊呼中将她的襟口褪下，露出白皙纤细的锁骨来。 他用略带惩罚的力度轻噬她的肩头，惹得她吃痛的蹙起眉头。只是生怕再次激怒他，她抿着唇忍下了闷哼声。 渐渐的他将力道减轻，变成厮磨和亲吻，从颈窝处再到眉眼、鼻尖，最终撬开她的贝齿，席卷她的唇舌。 “唔……”小鱼儿轻声嘤咛。 低息轻喘间，他将她抱起。她无力的趴在他的肩头，青丝垂落肩头，与他的墨发交缠一起。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她轻声道，声音带着几分颤意。 临渊低眉凝视着她，神色灼热缱眷，低哑道：“叫我名字。” “……”小鱼儿拧起秀美的眉头瞥了他一眼，这人什么毛病，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的，在生哪门子气呢？ 她都还没生气呢！ 他抿了抿唇，似乎对她望着自己的目光显得不满，微微使了点力，那人儿躬起身子连玉足都蜷缩起来，便妥协道：“好好好，我叫。” “嗯。”他低低应着。 “临渊……”她唤道，声音十分娇软。 “继续。”在她的唤声里，临渊眉头逐渐舒展，深幽的眸中泛起淡淡柔软。 “临渊，临渊，临渊……”她叹息了一声，依言唤道。 很快，低喃声湮没在他狂风暴雨般袭卷而来的噬咬轻啃中。 轻纱幔帐中，弥漫靡靡低吟之音。 …… 临渊抱着小鱼儿入了清池，累极的她在轻烟氤氲中渐渐睡去。 他轻柔描着她略显疲态的眉眼，心下缱眷渐起，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禁锢着，仿佛要将这副娇弱的身子融入骨血，密不可分。 莫岚说，天族暗探给了她一块玉，那玉被她收在衣襟之中，如今就在池边，触手可得的地方。 他大可将她摇醒，拿着那块玉诘问她，你是不是还想着离开？你如今的温顺乖巧是不是都是假的？我在你心底到底算是什么？ 分卷阅读112 一想到这些，他就心痛得无法呼吸。墨黑的瞳眸隐隐泛着一丝红，抱着她的根根指节处也因为用力攥紧而显得苍白。 然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动声色，他当作从不知这回事，那块流玉他没有动它，依旧放在她的衣物之中。 待到小鱼儿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在床榻上了。 身旁的位置一片冷清，临渊不在寝宫中。 她撑起发酸的身子坐起来，呆坐了一会，低头看了眼贴身的亵衣，蓦地惊起，一把掀开了被褥。 “秋雨，秋雨！” “姑娘怎么了？”门被打开，秋雨走了进来。 “我的衣物呢？”她急道。 秋雨不明所以，眨了下眼睛，指着屏风上挂着的衣裙说道：“在那呢……” 她奔了过去，取下了衣物，探手一摸，直到摸到那块玉的囫囵形状后才松了口气，恢复了神色说道：“没事了，你出去吧。” “姑娘刚醒来，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了……” “君上特意让膳房做了点心，让姑娘醒来垫垫肚子。” 小鱼儿怔了下，随后微微笑了起来：“那好吧，那就吃一点。” 秋雨点了点头，出了门去。 门重新掩上后，她才将那块玉拿出，放在手中细细端详了片刻。 前世，天族要置她于死地，是临渊救下了她，甚至不惜堕了仙、成了魔。 尽管她认为墨枫不是坏人，可到底那个人是不是墨枫派来的谁也不知道，难说是不是另有其人，要害她或是临渊呢…… “不可信！”她蹙着眉，咬了咬唇嘟囔道。说着，她打开窗户，趁着月黑风高四下无人，甩手用力一扔，只听前头响起噗通一声，那块玉径直沉入了麓水之中。 第68章 紫逍殿中，这两天的气氛十分不对。 秋雨心细的发现, 二位主上虽然还像往日一般相处, 但其中似乎又多了几分疏离，仿佛回到了小鱼姑娘刚来九幽时的状态。 就像今晚, 二人相敬如宾的用晚膳，临渊淡淡瞥了眼小口抿着饭菜的小鱼儿, 轻咳了一声后说道：“今夜六部长老过来议事，估摸着回来应是半夜, 我就不过来了, 免得扰了你歇息。” 小鱼儿点了下头：“好, 那……明天见。” 临渊顿了下，弯了弯唇：“……明天见。”说罢, 他便起了身。 秋雨看着自家姑娘依旧低着头小口扒着饭，而君上转身离开时已是面沉如水。 “姑娘和君上有什么心结还是说开了好。”秋雨忍不住开口道。 小鱼儿怔了下, 全然也没了胃口, 放下碗筷后涩然笑了下, 神色晦暗道：“我只是想爷爷了。” *** 高耸崖巅之上, 一池莲花在微风中摇曳。老人倚在莲池旁假寐，满脸的宁静祥和。 小鱼儿一眼便认出, 那是她的爷爷。 她蹑手蹑脚走了过去，想像从前那般吓唬吓唬他。只是才走了几步，就见老人忽然坐起了身，眉头一皱，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爷爷！”她大喊着跑到身前, 揽住老人摇摇欲坠的身子，“爷爷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老人偏头看着她，眼睛微微亮了下：“鱼儿啊，你来啦。” “爷爷，你怎么伤得这么重？是谁伤了你啊……”她揩去老人嘴角的血，止不住落下泪来，“都是鱼儿不好，鱼儿不该将爷爷一个人留在凡界，呜呜呜。” “傻孩子，别哭。”老人扯唇宽抚道，“爷爷想你了，你在那儿要小心……小心……”话未说完，他又是咳了口血，苍老的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阖了起来。 “爷爷！”她失声唤道。 …… 小鱼儿缓缓睁开双眼，蓦然发觉眼角鬓间湿了一片。 她刚刚是做梦了？ 为何梦得如此真实……尽管醒过来，胸口却闷得喘不过气来。 床前，一身倾长伟岸的身姿挡住了桌台上昏黄的烛火。来人默默凝视着她，眼中情意浓稠，毫无遮掩。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 二人就这么对视良久，她缓缓开了口，声音轻软中带着一丝沙哑：“我想去看看爷爷。” 临渊背对着光，面容藏在暗处看不出情绪。但她仍旧紧紧注视着他，企图从中看出端倪。 “好。”他回道，俊容柔和缱绻，“这一段日子忙完了我就带你去。” “我明天就想去。”她撑起身子，擦了擦泪痕，双眸含着水光看着他，“我知道你去一趟凡界根本不用费多少时间，我明天就要见到爷爷！” 他沉默了片刻，敛眸轻声道，“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妖界发现了颛荼的踪迹。” “好。”她冷声说道，“那我就等你回来，三天，最迟三天，你带我去凡界看我爷爷。” 临渊 分卷阅读113 唇线紧抿，温声道：“好。”他抬手想碰她的脸颊，却叫她偏头躲开了。 她垂眸低声道：“我累了。”说着她便躺了下来，将单薄的背影留给了他。 半晌后，寝宫的门轻轻掩上，室内一片寂静。 黄烛笼罩着床榻上蜷缩成一团的被褥，正微微颤抖着…… 水巫宫中，华子虚衣袍半解，有些诧异地看向身边的侍从，问道：“君上来了？” “是的，瞧着脸色不太好。”侍从低声说道。 华子虚微挑眉梢，懒洋洋起了身：“知道了，下去吧。” 穿好衣袍，束好玉封后，他走出了寝宫前往正殿。一眼便看见负手立于窗前的临渊，玄衣黑袍勾勒出他那一身的峻冷之气。 “大半夜的，君上怎么来了？”华子虚扬起笑容问道。 临渊回身看着他，眉眼阴沉，一开口便问道：“你觉得枯木在哪？” “什么……”华子虚难得愣了下，似乎也没料到临渊会问得这么直接。不过，他很快恢复了神色，温声道，“应该是让天族人接走了吧。” “是吗？”临渊向前走了两步，冷冷看着他。 华子虚勉强定住了自己想要后退的步伐，苍白的脸上扯起一丝笑意，反问道：“若不然，怎么会寻不到人呢？” 临渊许久没作声，忽地抬手向着窗外虚抓，只听窗外轰然一声巨响，原是倚着水巫宫的一块石峦被生生拖动了几丈距离，石块连着地根，扯得七零八落，却堪堪遮住了看向远处麓水台的景象。 “夜里风大，左护使这窗还是遮着好些。”低沉的话语落下，那袭玄衣已然消失不见。 华子虚眼角微微抽了下，冷冷瞥了眼窗外的石峦，唇边的笑容渐渐淡去。 两日后的清晨，一声惊叫从衾风阁传出。 “师兄！我想死你了。”流云泪眼汪汪地看着面前的玄衣男子。 风夕冷眼看着他，薄唇微启：“闭嘴，叫这么大声是想把所有人都招过来吗？” 临渊淡淡一笑，轻拍流云肩膀说道：“那日见面匆忙，未与师弟多说两句。” “师兄，这几百年，你过得好吗？小鱼儿呢，她也好吗？”流云眼眶微红，忍着鼻尖酸楚说道。 “她能安然活着便是好的，她安好我此生也就足矣。”他云淡风轻道。 说完，室内有一刻的静默。 风夕神色微动，低声问道：“师兄这几百年也不曾回过婆华山，是生怕连累我们。那么今日过来，定是有事所托吧。” 临渊点头，正色道：“鱼儿的爷爷枯木在凡界不知所踪，此番过来，便是想让你们打听打听，他如今是否在天界？” 流云一拍手掌，急声道：“正想与师兄说这事呢！” 临渊凝眸看向二人，从他们眼中看出了一丝不妥，蹙了蹙眉，询问道：“可是枯木出了什么事了？” 风夕和流云带着他前往灵池，看着池中那截枯梨枝，他眉头始终深锁。 “锦昭说是被魔族所伤？” 风夕淡淡道：“所言不虚，我与流云都探过枯木伤处，确实有魔气。” 流云插嘴道：“而且看这伤势，估摸是下了重手，我看要不是锦昭去得及时，枯木恐遭不测。” 闻言，他眉间沉了下来，身上寒意凛然。 流云抿了抿唇，讪讪道：“师兄，我们都知道不是你所为，但是你看魔界这些人个个心怀鬼胎，竟然背着你下狠手……你、你是不是考虑考虑回婆华山来啊？” 临渊闭了闭眼，唇边逸出一丝嘲意：“我回来，你猜天帝会怎么看待婆华山众人？这趟浑水我一人趟，何需拖着你们进来。” “可我们不在意啊。”流云说道。 一旁风夕微颔首：“无论如何，婆华山上下定会全力维护师兄。” 临渊微微一笑，对流云这个提议不再多言，转而抬起手，凝神施法，一道金光自他体内升起，缓缓落入池中梨枝上。 “这是……驻灵金丹。”流云皱眉。修仙之人元丹为本，而驻灵金丹为辅，意在稳固周身灵气所用，他家大师兄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转给了枯木。 “有了它枯木聚集灵气也能稳固一点。”临渊轻声叹息，“此事因我而起，本来也不该把他拉进这浑水之中。” “师兄……” “时候不早，我先走了。你们好生照看他。”临渊说道。 第69章 小鱼儿在殿中等了三日，从最初的期冀到最后只剩心灰意冷。 “君上还没回来吗？”她问秋雨。 秋雨踌躇着点了下头, 后又说道：“姑娘莫急, 再等等君上吧，说不准有事耽搁了。” 她垂下眸, 唇角微翘，露出一丝讽意：“不早不晚, 偏偏这时候耽搁了。” 秋雨张了张唇，默默又闭上了。 “你出去吧, 我累了。”小鱼儿抬眼看她, 轻笑了下, 分卷阅读114 “你放心，我没事。” “是, 那姑娘有事就叫我。”秋雨微福身退出门去。 待秋雨走后，她抬起手, 将临渊为她戴上的银链子露出来。 化了隐神诀的小鱼儿从窗台悄无声息出了紫逍殿, 她的术法低微, 不过好在临渊留下的灵力充足, 躲过一些看守的侍卫不成问题。 来到当初见到罗篌的那个亭子中，她四下张望片刻, 却不知该如何找他。 正一筹莫展时，只听一声低唤传来：“姑娘是在找我吗？” 小鱼儿回身，看见了来人，正是那日交给自己一块流玉的罗篌。 “我想去凡界找我爷爷，你能帮我吗？” 罗篌笑了下, 拱手道：“墨枫殿下让在下鼎力相助姑娘，只要是姑娘想做的事，在下定然会办到。” “太好了，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有了罗篌的应诺，她总算展露了一丝笑颜。 罗篌将人送到九幽入口时停下了脚步，回身说道：“姑娘一直往前走吧，殿下在前头等你。” “那你呢？”她微怔。 罗篌轻笑：“在下是天影卫，职责就是留在魔界探查消息。” “我不见了，莫总管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候一定会追查到你身上的。” 罗篌依旧笑着：“无妨，姑娘快些去吧，晚了就真走不成了。” 话已至此，她也不再强劝，咬了咬唇，微微福身：“多谢相助。” 出了九幽地界，她往前走去，果真远远的看见一袭锦衣墨发之人站在山坳候着。 “墨枫。” 饶是许久未见，墨枫依旧热络地看着面前楚楚娇俏的姑娘，唤道：“小鱼儿。” “我还以为你真的听信了临渊的话留在了九幽。”他弯唇道，“好在终于见到了你。” 说到临渊，她心中不由得轻窒。但眼下她最想知道的便是枯木的消息，于是开口问道：“我想去凡界看看我爷爷，你可以带我去？” 墨枫顿了顿，脸色有些凝重道：“你爷爷如今不在凡界。” “什么？” 墨枫道：“这儿不是久留之地，随我走，我慢慢与你细说。” “去哪？” “九重天。” 小鱼儿脸色一变，刚想出声拒绝。墨枫却握住她的肩膀，先她一步说道：“你信我，我不会害你。” 望着墨枫满脸的恳切，她迟疑了下，最终哑然道：“好，你带我找爷爷，我随你走。” *** 一袭玄衣带着萧杀径直来到水巫宫中，华子虚甫从座榻起身，便被一股劲风席卷而来，下一瞬，一只修长劲瘦的手扣住了他的脖颈。 来人正是离开了三日有余的临渊，此时的他面容阴鸷得可怕，眼梢那抹幽红显得极为邪气。 “她呢？去哪了？”临渊咬牙问道。 “咳咳……”华子虚苍白的脸因为被扣住颈处而涨红，断断续续从喉咙处挤出话来，“君上在说、说少君吗……她、她被天族人劫走了咳咳咳……发现时……应是、应是离开有一阵子了。” 跟着临渊进来的莫岚看着面前的景象，忙不迭跪在地上沉声道：“君上，左护使说的都是真的，属下已经派人出去追人了。” “华子虚，别以为本君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当初答应你留下镇守魔界已是应了诺，你却妄想本君帮着你攻打天界。”临渊眯起眼冷冷注视着手下扣住的这张阴柔的脸庞。 “呵呵……呵呵呵，君上又不是不知道臣下一直以来的心愿。”华子虚喘着粗气笑了起来，好半晌才又说道，“君上觉得只要、只要履行了当初答应的承诺便可以了吗……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都是身不由己，哪有那么容易脱身，无论是当初的厉尘还是如今的君上你……呵呵呵咳咳……” 临渊缩紧了手中力道，冷声又问：“所以，枯木是你派人伤的？” “是、是我……亲自出的手。”华子虚额间青筋涨起，眼中露出一丝癫狂，挑衅地看着他哈哈笑了起来。 眼看着临渊盛怒之下就要起了杀心，莫岚上前拦住他，低声说道：“君上手下留情。” “让他动手啊。”华子虚闭上眼，脸上扬起快意的笑容，“少君落入天族手里，天族人势必不会再还，君上除了上九重天讨人别无他法，如此一来臣下的心愿也了了，死而无憾。” 临渊一把将他狠狠抛去几丈之远，一声闷哼之后，华子虚吐出一口血来，被莫岚搀扶着起了身，揩去唇角血迹后又是一阵低笑。 “多谢君上不杀之恩。” “九婴，为了一个执念如斯，你真可悲。”临渊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身离了水巫宫。。 华子虚笑容微僵，再开口时，眼中满是恨意，嘶声低吼道：“执念？你懂什么？是天族负我！厉尘负我！你们都负我！” 第70章 九重天，钟阙宫。 这是墨枫原先的 分卷阅读115 偏殿, 现在收拾了一番就暂且让小鱼儿住下来。 门开起, 走近了几名仙侍，端着糕点盈盈摆在了桌上。 “那个……各位仙女姐姐们, 可知道墨……殿下在何处？”小鱼儿拘谨地问道。 为首的仙侍微微颔首，温声道：“小鱼姑娘莫急, 殿下请姑娘再等等，他一会就过来。” 得了回复后, 小鱼儿重新坐回位置上, 对着一桌的点心发起了呆。 直到现在, 她还是迷迷糊糊的，自己竟然真的跟着墨枫来到天界。临渊呢……他是不是已经回九幽了, 此刻应该知道她逃出来了吧，他肯定生了好大的气…… “小鱼儿。”殿门轻轻被敲开, 墨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抬眸时, 眼眶中已经溢满了泪水。 “你怎么哭了。”墨枫心中一慌, 忙道, “对不起，知道你着急, 我应该早些回来的。” 她摇了摇头，勉强扯了下唇：“没关系的，你愿意帮我，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千万别这么说……”墨枫抿唇，“我们是朋友。” 她轻轻点头, 望着他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爷爷在哪？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墨枫沉默了下，便将这段日子发现的端倪告诉了她。 听完之后，小鱼儿只觉得这一切都十分荒诞。 “你说我爷爷可能被魔族人打伤了，现在被我前世的好朋友带去了一座仙山中，而你无法进入仙山，所以也不知道爷爷他到底如何了？” 墨枫轻颔首，看着她道：“我亲自去了一趟农舍，发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还有隐隐魔气。” “你的意思是临渊要杀我爷爷？”她面色苍白，喃喃道，“他为何要这样做？” 自己早就答应他留在九幽，他没道理这么做的…… 墨枫并不知这段日子中，小鱼儿已经对临渊动了情，只当是临渊强留着她，当下说道：“许是想让你断了回凡界的念头，才……” 话音刚落，小鱼儿扬声道：“不可能，临渊他不是这样的人。” 墨枫微怔，看着她有些迟疑道：“你……你可是喜欢上他了？” 她缄了口，眼下黯然。 见她这副模样，墨枫心下微凉，扯唇苦笑：“早该想到的，两世了，他都没放弃过你。” “墨枫，你能不能再帮帮我。”她眼梢泛红，颤声道，“我想见见爷爷，想看看他伤势如何，可以吗？” 他沉沉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女子，伤心欲泣的模样惹人心疼。“我会想办法的，你放心。” 几天后，墨枫领着一位红衣锦服、头戴金翎玉冠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那人一脸激动地看着她，双拳在身侧握得死紧，似乎在克制着自己想要上前拥抱她的冲动。 小鱼儿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认得前世的我？” 来之前，锦昭已经听墨枫大致说明了情况，此刻听她问起，喉间微哽，艰难地开口道：“是……我们……前世是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她微怔，心底生出一丝苦涩来，所有人都认识自己，唯独她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的人生离奇得像一场梦境，魔界君主是她的爱人、天族殿下是她的朋友，就连眼前这般贵气俊美的男人也自称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这些仿佛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都是前世的自己所拥有的，今生她不过是个平凡的采花女而已，总感觉眼下拥有的并不是真实的。 锦昭看着她，抑制着心头的激动，有三百多年的时间里，他都活在深深的思念和愧疚之中。他最好的朋友，因为他的失误而受了诸多劫难，如今的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可是已经不认得自己了，这叫他心头弥漫出一丝悲切来。 “锦昭，别吓着她。”墨枫在边上看着他情绪有些失控，忍不住担忧道。 “嗯……”锦昭喉间滚了滚，吸了下鼻子重重应了声。这才扯出一抹笑容对小鱼儿道：“我听墨枫说你想看看枯木爷爷。” 提到这事，小鱼儿眼底露出一丝光亮，点头迫切道：“你可以带我去看看爷爷？” 锦昭迟疑着摇了下头，见她眼底光亮渐渐暗淡，马上又道：“虽然不能亲眼看见爷爷，不过我有办法通过水镜让你看见他。” “什么？” 锦昭沉声道：“当初爷爷重伤时，是我背着他去婆华山的。我一直都关注着爷爷的近况，特意请流云上神在灵池放置了水镜，这样方便我随时看着他。”说着，他一拂袖，面前浮现一道波光粼粼的水镜。 透过水镜望去，一汪雾气朦胧的池水中漂浮着一截漫着微光的梨木，除此外，再无其他。 小鱼儿看了半晌，皱眉道：“爷爷呢？” 锦昭看着那截梨木，轻声道：“那就是。” 她愣了半天，衲衲着重复道：“那就是？”什么意思，她的爷爷难道也不是凡人？ 锦昭见她 分卷阅读116 那样，瞬间明白了枯木这么些年一直都没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顿了下，他还是解释道：“其实枯木爷爷是千年梨木枝化成的老地仙，受了你前世的父亲所托，一直照顾着你。” 锦昭想起了当年自己一头扎破盘龙山的结界落到莲花池的场景，轻笑了下：“当年，我还是一只没长毛的雏凤凰，就这么落到盘龙山中，遇见了你和枯木爷爷。” “原来如此。”小鱼儿喃喃道，“原来，只有我一个人不明所以……” 她闭了闭眼，又问道：“爷爷他怎么了？为什么不再化为人身呢？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 “我见到他时，爷爷已经支撑不住了。”锦昭说道，“是风夕上神和流云上神施法救治，这才保住了他的元灵。” “怎么会这样。”她眼眶泛出泪光，带着一丝哭腔道，“那怎么办，爷爷他还会恢复过来吗？” 他沉沉摇头：“说不准，也许需要几百年，又或许……要上千年。”也许，更久……但他没说出口。 “爷爷……”她颤声唤道，泪水模糊了双眼。 几百年、上千年，那是要多久？她还有机会等到爷爷出现在面前吗？ “为什么会这样。”她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哭得不能自已。 爷爷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啊，再也没有人会在家等着自己吃饭，再也没有人会去集市上给她带各种小玩意逗她开心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因为她吗？ 锦昭在她身旁跟着蹲下，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正想开口，不料她蓦地抬头，目光带着一丝愤慨，凄声问道：“是不是魔族的人将爷爷伤成这样？” 锦昭沉默了片刻，如实说道：“爷爷伤口上确实有魔族气息。” “是他……真的是他。”小鱼儿失神道，“可是我明明答应他留下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小鱼儿，你先别激动，冷静一下。”锦昭担忧道。 “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她哽咽着说道。 “可是……”锦昭还想说什么。 墨枫拉住他，低声道：“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 殿门被掩上，她跌落在地，双手紧紧蜷握着，指甲陷入了柔软的掌心，直到疼痛传到心尖上，她才泄了力气，低喃道：“临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71章 九幽之口，荒瘠的黑土上大旗飘扬、人声鼎沸。 华子虚站在风口上,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左护使, 咱这是要去攻打南天门了吗？”身后魔界各部族人兴奋异常。 “是与不是，一会君上来了便知。”华子虚难得接了话, 顺势望向远处离恨宫的方向。 他在等，等着临渊自己过来。 他相信, 临渊不会放任少君不管。 不久之后，果真一道黑影自宫殿的方向飞来。众人遥遥看去, 待看清了来人, 登时齐声高呼着：“魔君圣明！” 那道黑影落在众人面前, 身上带着一丝冷冽的气息，看起来比平日更加不易亲近。 “君上, 六部已准备妥当，只等君上一声令下, 踏平天界。”华子虚缓缓行了一礼, 勾唇说道。 临渊冷冷看了他一眼, 意味深长道：“既是你多年夙愿, 今日就如你一次愿。”说罢，他纵身飞起, 率先离开了九幽。 南天门前，十万天兵已是严阵以待，众仙聚在后头议论着是何原因让魔界举兵攻打天界。 “上回我也看出来了，长霖上神还是念及旧情的，并非真想开战, 只是不知这次是因何……” “听说是魔界丢了个人，魔君这才追上来讨人。” “诸位就别再为这叛离天界之人找借口了，哼，什么念旧情、什么找人不过是寻个由头而已……魔界想一统四界那是历来已久。”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天帝来了。” 这话打断了众仙的议论，众仙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迎着九重天的尊主缓缓走到前头。 天帝目光炯炯地看着不远处黑压压一片的魔族人，沉声道：“魔君今日是什么意思？” 临渊眼底微冷，扬声道：“那日本君警告过三殿下，莫再觊觎我殿中人，不过他似乎并未把本君的话听进去。” 天帝神色微动，转头看向身侧的仙侍。那仙侍微微颔首，退了下去。 过了片刻，仙侍重新回到天帝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这才退了下去。 此时，天帝面沉似水，低声道：“司命，将三殿下与那小姑娘带过来。” “是。”司命有些纠结地看了眼前方，唯唯诺诺应道。 不多时，只听身后传来几道脚步声，众仙看去，果真是那三殿下和一个姑娘迎面走来。同时，他们心头亦是微惊，这小姑娘与昔日长霖上神座下的小仙侍长得一模一样。看着眼前这局势，大伙都猜出了个大概，纷纷缄了口， 分卷阅读117 等着接下去事态的发展。 “父君。”墨枫不卑不亢行了个礼。 天帝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看向小鱼儿。岂料他这儿子身子微微一偏，站在那小姑娘面前，遮挡住自己的视线，天帝微微一怔，而后皱起了眉头：“墨枫，听说你将魔君殿中之人带回了天界，可有此事？” 众仙：“……”人都带到了，这不明摆着吗，缘何有此一问？ 墨枫闻言，作了一礼朗声道：“回禀父君，儿臣确是从魔界带回了一位姑娘。” 他顿了下，看向身后的小鱼儿，又道：“小鱼姑娘是儿臣的好朋友，她身陷魔界无法脱身，因此求助儿臣相帮。身为朋友，儿臣不能不帮。” “哦，原来是这样。”天帝抚须看向了不远处的临渊，沉声道，“想必魔君也听见我儿的解释了，并非我儿有意掳掠君上殿中之人，而是这位小鱼姑娘求助于我儿相帮。” “让她出来，本君要亲自听她说。”临渊冷冷看着他。 天帝不置可否，偏头看向墨枫身后：“小鱼姑娘，你可愿上前与魔君说话？” 天帝忽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小鱼儿一惊，不知为何，面对这位九天之上至高无上的君主时，她心头没来由的感到害怕。 她看了眼墨枫，看出了他眼中的劝阻。咬了咬牙，她轻点了下头，说道：“我有话要和他说。” 她走出人群，站在十丈开外，望着前方静静凝视她的人影。 直到看到她走近视线，临渊心头那根弦才骤然松开。他缓下了脸色，朝她伸出了手：“鱼儿，过来我这。” 小鱼儿沉默片刻，摇了摇头，眼梢泛起一丝红，哑声道：“临渊，我等了你三天。”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他皱眉，轻声道。 她眼底露出一丝失望，扯了扯嘴角，满是嘲意道：“不是你回来晚了，而是你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因为你骗了我！” “不是……”他慌声道，俊容上的冷静自持在此刻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心头钝痛难当。 “那你告诉我，爷爷他怎么了？”她诘声质问道。 临渊知道，此刻的她想必已经知道了枯木的情况。如今只是想从他这儿，亲耳听到答案。 顿了下，回道：“他受伤了。” “是你下令伤的？” “不是。” “那为何爷爷的伤口上留下了魔气？” 临渊闭了闭眼，正想说话，身后的华子虚率先开了口：“小鱼姑娘莫要错怪君上，此事是我所为，与君上无关。” 她冷冷看向华子虚，厉声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除去枯木，那小鱼姑娘在这世上便只有君上一人可以依靠，臣下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君上。”华子虚轻笑一声，看着浑身散发着杀意的临渊，又道，“这些年，君上为了小鱼姑娘付出了诸多心血，身为臣下，自然不能让他因为枯木而功亏一……噗……” 话未说完，华子虚已被一道凌厉的风刃打出几丈之外，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沉闷地咳了起来。 临渊咬牙看着他：“华子虚，你活腻了！” “呵呵……哈哈哈，臣下所说所做句句属实啊。”华子虚大笑起来。 临渊看向对面已经泣不成声的小鱼儿，眼底透出一丝慌乱。他强自稳了稳心神，喉间微微滚动，轻声道：“你回来，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枯木。”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她捂住耳朵，泣声喊道。面对华子虚说的话，她依然无法接受。虽不是他亲自下的令，可却是华子虚因他而下的杀手，她此刻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些人，包括他！ “鱼儿……”他向前踏出一步。 墨枫已经来到小鱼儿身前，护住了她，淡淡看着临渊说道：“魔君还是请回吧，小鱼儿此刻并不想见到你。” “让开！”临渊厉声道，此时面容冷得似冰，身上的魔气迸发而出，令群魔众仙都隐隐感到压迫之意。 一直冷眼看着事态发展的天帝忽然发了话：“魔君，你这是想要开战吗？” 临渊并没有理会他，看着墨枫正要护着小鱼儿离开。他手中化出那把泛着幽红光晕的凌霄剑，向着二人的位置飞身而来。 彼时，天兵天将之中响起一声高呼：“众将士听令，杀！” 群魔见状，亦是神情激昂，举着法器对着天兵天将冲了过来。 天帝冷笑一声说道：“好啊，既然魔君想战，那天族岂有不战之理由？”说罢，他飞身阻在墨枫面前，挡住了临渊的去路。 “本君倒要看看，这几百年过去了，长霖你的术法是否到了弥迦天尊所说的地步。”天帝话落时，手中化出的清曜剑与临渊的凌霄剑撞在了一起，一股庞然之力，震得周遭所有人飞出数丈，倒地不起。 “天帝既然想看，自当奉陪！”临渊冷笑道，手上剑势不断，颇有一股决然之意。 “临渊……”她回身望去，与接下天帝一招的临渊对视了一眼，喃喃道。 分卷阅读118 下一刻，就被墨枫拉着往后退去：“快走。” 临渊想追，却始终被天帝挡在了前头。 “鱼儿！”他低吼道。手中凌霄红光昼亮，冲破层层云雾，宛如雷霆惊虬破开天帝清曜的禁锢，随后他身影一晃，已经消失在原地。 天帝受了他一招，躲闪开去，蓦地脸色大变，回身喊道：“枫儿小心！” 凌霄的寒意掠过众人头顶，径直朝着墨枫袭去，他此刻是下了杀心的，墨枫几次三番的做法已经令他再顾忌不得旧情，小鱼儿是他的命，他断不可能让人将她从自己身边带离！ “临渊，不要！” 小鱼儿在临渊飞来之时已经被墨枫推开，此刻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宛如修罗一般带着寒剑刺向墨枫，她失声大喊道。 “三殿下，你在一次次接近鱼儿的时候可有想过今日！”临渊一声厉喝，举剑刺向墨枫。 眼看着墨枫躲闪不及，小鱼儿情急之下，举起左手，催动了银链中仅存的全部灵力，飞身挡在墨枫面前，将那把临渊送给她的炽魄拦在了胸前，闭上了眼睛—— 一声刀剑没入体内的身影传入了耳中，她身上没有传来丝毫疼痛的感觉。 只听周遭群魔一阵惊慌失措地呼喊声：“君上！” 小鱼儿睁开眼睛，看着身前峻冷的男子，胸膛上插着一柄短剑，鲜血浸染了他的衣袍。 “我……”她颤声道，“临渊……” 原来刚才在千钧一发之际，临渊猛地收住了剑势，避开了可能伤了她的地方，而自己却生生受了她这一剑。 “呵，伤到你了吗？”他闷咳一声，看着她问道。 小鱼儿红着眼看着他，眼泪如水珠般淌落：“没有……你为何……” “没有就好。”他又是一声闷咳，嘴角淌下一丝血痕。 她上前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颤声问道：“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是魔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将头搁在她肩头，低声闷笑了两声，阖了眼压下喉间一股腥甜，才虚声道：“该我说对不起，是我害了枯木，这一剑算是偿还了他，可好？” 此刻的她心头悲伤弥漫，只是一声又一声地问道：“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临渊苦笑，若说被其他法器所伤，也许并不会有什么事。可这把剑是弥迦天尊当年赠予他的，那是天尊曾叮嘱他：“此剑切莫伤了自己，否则……” 那时候天尊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依照如今自己的情况来看，他大抵也明白了。 自己身上的灵力正在溃散，连同魂魄似乎也开始有了异样。 恍然间想起了师父一直念及的劫数，看来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第72章 临渊自云端跌落，胸前的炽魄竟化成了缕缕金光没入他心口。 前尘往事破开封尘, 霎时涌入脑海中。 历经三世, 一是一劫，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是临渊、是长霖……也是紫宸。 一世命劫、二世情劫、三世死劫, 三劫皆过方能取得大乘，到那无上之境, 与天地同寿，做万古之主。 …… 南天门前, 仙魔们皆是怔怔然看着那袭黑衣因无力支撑术法而跌落云端, 只是刹那间, 这天地变幻、山河动荡，百兽争鸣。那隔着千里之外的紫云台上发出一声铮铮洪钟之声。 众仙错愕、群魔惊骇, 纷纷望着天地间的异象不知所措起来。 直到司命颤抖着声喊道：“是紫云台！是宸钟响了！帝君回来了！” 帝君……紫云台的帝君，除了紫宸还能有谁？ 华子虚失魂落魄看着眼前这一幕, 脚步跌列着, 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左护使。”莫岚扶住他。 “不可能！”他猛地甩开莫岚的手, 癫狂道：“本座费尽心思才走到了这一步, 本座要屠尽天族之人，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他怎么可能是紫宸？临渊怎么可能是紫宸呢！” “为什么……紫宸你为什么要和本座过不去……当年是你设计带走了厉尘, 如今又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左护使！”莫岚眼看着华子虚又呕出一口血来，皱眉喝道：“六部族人听令，撤回九幽！” 魔族将士得了令，便停下了手中动作，开始护着华子虚等人向后退去。 南天门前, 李将军问道：“天帝陛下，是否要留下他们？” “不必了。”天帝沉着眉眼看向脚下万里云海，若有所思道，“眼下魔族群龙无首，翻不起什么大浪。” *** 小鱼儿在钟阙宫中缓缓醒来，甫一动了动指头，一旁便有人开口唤道：“你醒了？” “嗯。”她皱了皱眉，张开嘴应了声，才发觉声音沙哑无比。 她想起来了，她在南天门 分卷阅读119 刺了临渊一剑，然后……他就从云端坠了下去。 临渊……临渊他死了吗？ 她惊慌失措地攥住前来看她的人影的衣袍，颤声问道：“临渊呢？他、他怎么样了？” 来人一袭红衣，面容俊美，正是九凤仙山的大皇子锦昭。 见她问起，锦昭顿了下，勾起唇温声道：“放心，临渊他没事。他、他……”几次踌躇后，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你先休息休息吧。” “锦昭。”他是叫锦昭对吧，小鱼儿拉着他的袖子惊疑不定道，“真的吗，他没事？” 锦昭愣了下，再次听到她这么叫唤他恍如隔世般。 “他没事，我不会骗你。” “那就好。”她垂下眸，喃喃道，“我不是有意的……那一剑一定刺得很深吧，他……是不是恨死我了。” 锦昭心疼地看着她，柔声宽慰：“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等身子好点了我带你去见他。” …… 紫云台上，碧树繁花，一片净世之地。 白瓷玉盏飘起淡淡青烟，紫袍之人倚在树下淡淡瞥了眼四周，勾唇道：“出来吧。” 不过须臾，紫云台上凭空出现了一人。 他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紫袍之人，沉默良久，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师兄。”顿了下，他又道，“又或者我该唤你帝君？” 紫宸看着风夕，轻笑了下，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这几日，九重天的人都快将紫云台的门槛踏烂了。”紫宸眼底露出一丝调侃之色。 风夕倒是有听闻，自从得知紫宸帝君神元归来之后，紫云台可是门庭若市，就连天帝也屈尊降贵的走了两遭。 不过听说帝君不胜其烦，在紫云台上设下了结界，声称自己刚回来，神魂俱疲，不便见客，推了这些前来参拜的众仙。 眼下他能顺利进了紫云台，想来是紫宸有意为之。 风夕看着紫宸，有些感慨道：“想不到师兄竟然就是帝君紫宸。”他到现在都觉得这几天的变故像是一场梦一般。流云听说了这事，二话不说直接化了原身，满婆华山的上蹿下跳释放自己内心的震惊和激动。 “多亏了师父。”紫宸淡淡笑了下，“当年我渡劫无果，命劫将至，是他将我灵元收拢，又将魂魄集聚，一半重塑肉身、一半封于炽魄中。这千万年来，他一直都在护我周全，以至于他也等来了自己的命劫。”昔年他对弥迦不过是举手之恩，而弥迦这千万年来回报他的已是偿还不起的恩情了，所以弥迦当得起他的一声‘师父’。 “想来如今师兄的修行已在无上之境了吧。”风夕举起面前的玉盏示意道，“这要恭喜师兄了。” 紫宸举起杯，慵懒一笑，仰头饮尽，随后又听风夕问道：“师兄，既然你是以帝君身份回来，那是不是不会在回魔界了？” 他扬了下眉，低笑道：“即便我愿意回去，你猜猜魔族敢留我吗？”不说他的身份特殊，便是那华子虚从前便恨他入骨，如今知道他回来了，怕是想要拆他骨血以泄怨愤了吧。 “那池鱼呢？你要将她如何安排？” 听到池鱼，紫宸沉默了半晌，抬手又斟了一杯清茶，低问道：“她现在如何？” “在钟阙宫中，锦昭说那日你坠海后，她便昏过去了，眼下无甚大碍。” “嗯。”他低眸轻应，又问道，“枯木呢？” “有了你的驻灵金丹，他恢复得很快。”风夕如是道。 就见紫宸从袖中又取出一瓶瓷盏递了过去，说道，“将这修灵浆液覆在枯木本体上，也许再过不久他便能恢复了。” 风夕看着这瓷盏，眼底露出一丝微讶。这修灵浆液可是难得的至宝，凡人服用一滴便可飞升，散仙、地仙服下一滴便可直达上仙之位，眼下紫宸给的可是一瓶啊…… 当风夕拿着这瓶瓷盏去了灵池时，一旁的流云也止不住的咂舌：“这么宝贝的东西都舍得拿出来，大师兄这是爱屋及乌啊！” 第73章 紫宸说的不错，不过半月有余。 一日清晨, 一个脸色红润的老头从灵池中爬了出来, 伸了个懒腰说道：“哎呦，老头子我这一觉睡得可真舒坦啊！” 远在钟阙宫的小鱼儿得知了此事便央求锦昭带她前来, 当见到了枯木，小鱼儿一头扑进他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爷爷, 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好孩子，哭什么呀, 爷爷我这回是因祸得福, 不仅恢复如初, 如今已是上仙之身啦。”枯木笑呵呵道。 流云在边上附和道：“多亏了师兄，当初他得知了枯木重伤, 舍了自己的驻灵金丹给了枯木，前段日子还让二师兄捎来了修灵浆液, 你看枯木, 如今看着比当初还年轻了不少呢。” 枯木刚醒来也已经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了解了个大概, 眼下喜颜悦色道；“改日老头子我得亲自向帝君道声谢才是。” 分卷阅读120 唯有小鱼儿还愣愣地站在面前, 她听不懂什么‘驻灵金丹’、什么‘修灵浆液’，但她也大概知道了临渊做了些什么, 这件事原错不在他，可她却将错归于他身上，还用他亲手送她的剑刺了他…… 枯木看出了她的失落，收起了笑容，抚了抚她的背心, 蔼声道：“好孩子，去见见他吧。” “爷爷，我做错了，错得很离谱。”她落下泪来，“他一定不会愿意再见我了。” 枯木轻声叹息：“相信爷爷，帝君不会不愿见你。帝君为了你付出的远比你知道的多，去将失去的前尘往事找回来吧，那时候去见帝君，你才是真正的自己……” 如何找回自己的前尘往事？ “幽冥司。”一旁默不作声的风夕说道。 *** 红羽金翅的凤凰一头扎入幽冥之地，落在发着微微光亮的冥花边。 等到粉衣少女从他身上下来，他才化了人形，露出那张迷倒众生的俊俏脸庞。 二人刚站定，身后就响起一声苍老的女声：“是何人擅闯幽冥司？” 二人都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发现咫尺间就站在一个佝偻的老妪，此刻正阴恻恻地看着他们。 锦昭定了定心神，俯身施了一礼：“小辈九凤仙山锦昭，今日特来面见地君。” “小、小辈小鱼儿，面见地君。”小鱼儿学着锦昭行了个礼，磕磕巴巴道。 老妪看着二人，面露古怪之色，喃喃道：“面见地君……怪了，这百来年的，一个一个都要见上地君一面。” “求阴司大人通报一声。”锦昭说道。 老妪瞥了二人一眼：“等着吧。”说罢，拂袖消失在原地。 不多时，只听虚空中传来一声苍沉中带着一丝不正经的声音：“哪位小友想见本君啊？” 小鱼儿忙不迭道：“是小辈求见地君。” “哦……”地君若有所思应了声，随后道，“既是你，那你走上前头那桥头吧，本君在那儿等你。”顿了下又说道，“记住哦，你自己过来。” “小鱼儿。”锦昭拉住她，皱眉道，“我陪你过去。” 小鱼儿看着他，摇了摇头，轻笑道：“放心，没事的。” “可是……” 她扯唇道，“你们都为我做了很多，可有些事，我也该独自去面对才是。” 说罢，她摆了摆手，示意他留在原地等候。 锦昭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动容，也许不久之后，当年和他插科打诨的池鱼会重新站在他面前，歪着头对他笑，叫着他‘小秃毛’。 …… 小鱼儿缓缓上了奈何桥头，刚站定，周遭便拢起一团浓重的雾气，将她团团包裹在其中。 之后，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啧，原身是只小金龙啊……说吧，你有什么事见本君啊？” “当初我在轮回路丢失了前世的记忆，今日特来此求地君相帮，找回前尘往事。” 地君听罢沉吟了片刻：“找前世的记忆？这有何难？当初喝过孟婆汤，如今再去找孟婆煮上一碗汤喝下便是。” “实不相瞒，当初我、我是从魔界入的轮回路，没经过幽冥司。”她讪讪道，这事还是后来临渊告诉她的。 地君嗤了一声，冷哼道：“从魔界幽魂岭入的轮回？哪个高人想的主意，哼，可真会钻空子。” 她脸色微红，抿唇不说话。 地君咳了一声，故作高深道：“其实想找回记忆也不是不行，不过这千万载，丢失在轮回路里的记忆数不胜数，想找到你的可得费上不少劲。” “地君有何要求，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竭尽所能。” 地君哈哈大笑起来：“办得到，办得到。一旦你找回记忆后，真身便可从封印中解开，到时本君想要你脖颈处一枚龙鳞可好？” 她微微一怔，咬唇道：“好，只要地君帮我找回记忆，小鱼儿说到做到！” “好，哈哈哈……” 她在虚无之中不知等了多久，忽听地君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哈，小友你的记忆找到了，接着吧。”随后，她只觉天灵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往事如潮般涌来，纷纷乱乱的记忆串连一起…… 晌午时，盘龙山莲池中摇曳着粉白莲花，池中小锦鲤无忧无虑的畅游着，池边插着一枝枯梨木，还有一只毛未长齐的小雏鸟在梳洗着羽毛…… 婆华山的拂雪阁中，白衣上神在桃树下抚琴，红衣少女执着扫帚扫着落叶，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着话…… 九幽离恨宫中，红烛摇曳，嫁衣鲜艳，俊朗无双的男子对着她道：“此情天地为证日月可鉴，今生今世情深无悔。” 她都记起来了，所有的一切！ 她叫池鱼，她阿爹是厉尘，她是一条小锦鲤也是一条小金龙。 “啊……” 临渊当初封在她元灵的封印随着记忆的找回而解开，此刻她蹲下身子抱住头痛苦地喊着， 分卷阅读121 身子在迷雾中逐渐发出一道金光。 锦昭在不远处焦急的等着，忽见远处那团浓雾破除一道金光，随即一声洪亮的龙吟自其中传出，驱散了浓稠的迷雾。 “小鱼儿！”他欣喜道，她找回记忆了！ 地君笑呵呵地对着盘桓在空中的金龙说道：“小友，如今记忆找回，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啊。” 直到记忆找回，池鱼才想起刚刚答应帝君要做的事有多蠢。 龙的身上有逆鳞，而那枚逆鳞就长在脖颈之上，地君要的也正是那枚！ 池鱼愤愤向着虚空低吼了一声，无奈自己答应的，只能是说到做到。 她咬牙闭了眼，低声道：“你动手吧，我忍着。” 正当她闭着眼，忍受着脖颈上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时，忽地幽冥司一阵地动山摇，那些排队在轮回路前的孤魂野鬼们发出凄厉的嚎叫声来。 “诶，怎么回事？”地君传来有些惊慌的声音。 话音刚落，一袭紫衣之人凭空落在了桥头之上，彼时空中的小金龙因为承受不住剧痛径直落了下来。 桥上紫袍拂袖一挥，将金龙幻化为人形，堪堪接住了往下坠的粉衣少女。 这时候，紫衣之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对着虚无中的地君说道：“好久不见啊昊羲。” “紫、紫宸？你回来了！”地君讶然道。 “怎么，听着你的语气似乎不太想见到本君？” 地君嘿嘿一笑，忙不迭道：“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有些惊讶嘛，瞧你这说的。” 紫宸看了眼怀中紧蹙双眉，正轻轻呻|吟的女子，抬手轻轻按在她细致的脖颈上，不消片刻，脖颈上微微撕裂的伤口缓缓愈合了起来。他这才舒了口气，挑眉对着虚空道：“你这是做什么？倚老卖老欺负个小女孩？” 地君重重咳了几声：“言重了，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我帮小友做事，小友回报我一些酬劳而已，被你这么一说，倒像我欺负她似的。” “哦是吗。”紫宸停顿了下，意味深长道，“欺负小姑娘失了忆不知道脖颈上的鳞片是逆鳞，这也算你情我愿？” “好了好了。”地君自知理亏，便转移了话题，“你回来了能过来看一看本君，本君甚是欢喜，只是……呃，你这动静闹得大了点吧，你瞧瞧，这幽冥司的魂魄都被你吓得鬼哭狼嚎的。” 紫宸低笑了下：“谁说我是来看你的？” “不是看我的？”地君疑惑道，“那你这是……” 紫宸搂了搂怀中的女子，似笑非笑道，“你动的可是我的女人，只是晃了你地府几下，算不上什么大动静吧。” “你的女人！”地君失声道，随后他就想起了几百年前…… 白衣上神站在三生石前，低眉对他道：“晚辈想求地君割爱，还望地君成全。” 当时他曾问白衣上神是否心甘情愿。 白衣上神如是答道：“心甘情愿。” 想不到，能让这位紫袍帝君心甘情愿之人，竟然就是眼前这条小金龙？！ 地君咂了下舌，这回可捅马蜂窝了。好在那枚逆鳞还没拔下来，于是地君讪笑道：“哈哈哈，原来小友是紫宸你的人，既是这样，那你将人带走吧，那找回记忆的酬劳本君就卖了你这个人情，不要了。” 紫宸眉梢微挑，勾唇道：“那可不行，本君可是知道昊羲你最是不能吃亏的，别等本君走后你再偷偷暗骂本君不厚道。” 他想了下，说道：“这样吧，先前是本君做的不对，害得你地府秩序大乱，这样吧，本君就替你将这些游魂送去轮回好了。”说着他抬起袖子就要施法。 地君失声喊道：“等等！紫宸，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紫宸手抬在半空，故作意兴阑珊道：“昊羲这是什么话，本君不过是好意帮你一把。” “我、我错了行不行……”地君哭丧道，“你就仗着我现在没有肉身肆无忌惮……”见紫宸手又有动作，他忙不迭道，“好好好，我错了，不该欺负你女人，你且说罢，想要什么补偿？” 紫宸要的便是这句话，他抬眼扫了下岸上的幽冥花，笑了下：“我瞧你这花不错，便匀我一半挪到紫云台去吧。” “这、这天上地下就剩这么些幽冥花了呀。”地君为难道。 “不愿意？那还是算了吧。”紫宸说道。 无奈之下，地君只得心痛道：“罢了罢了，你挪去吧，小心一点，这花娇贵得很。” 临走前，紫宸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当年我还是长霖时来这儿找你借了燧生石，似乎将半身灵力留在了这里，今日就一并带走了。” 闻言，地君气急败坏：“你当年可是说了心甘情愿将半身灵力归我所有的！” “当年允你的是长霖可不是紫宸。”他笑了下，抬手对着三生石施展术法，收回了当年留在这的半身灵力后，带着池鱼离开了幽冥司。 第74章 （正 分卷阅读122 文完） 碧海云天，姹紫繁花。 池鱼初睁眼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色, 耳畔是袅袅琴音如梦似幻。 她这是躺在一张软榻之上, 隔着朦胧的薄纱能够看到一袭紫衣悠然抚琴的身影。 记起了所有事情的她心头蓦然一紧，咬着唇半晌, 想出声唤他，却愣住了。 如今, 她该叫他什么呢？ 薄纱外的人影似乎察觉到她的苏醒，抬起修长的手指覆在琴弦上, 空气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她的心跟着最后一个音弦消失后, 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瞬, 外头的紫衣人影便消失在了位子上，而她身后, 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醒了。” 池鱼绷紧了身子，僵硬的从软榻上坐起, 回过身看去。 面前的男子依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容, 此刻淡淡凝视着她, 神色捉摸不透。 她从未见过紫宸的, 亦不知当年的紫宸是何模样，只是在当下, 她觉得紫宸帝君阖该是这般模样。 眼前的人，既是熟悉又是陌生的。若是临渊，她也许会不管不顾扑进他怀中，告诉他自己恢复了所有记忆，自己有多悔恨那么对他。 可如今, 他是紫宸，是九重天地位尊崇的帝君，她摸不准他是否还记得自己，也许记得……但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爱意。 当初，他与她的距离便如同沟壑，如今更是遥不可及。 想到这里，她神色暗淡了下来，垂下眸，渐渐地红了眼眶。 紫宸的眼底划过一丝爱怜，弯起唇来，低低问道：“怎么要哭了？” “帝君。”她缓缓起身，盈盈行了个礼。 紫宸看着面前的人儿，微微皱了眉。 这丫头开始与他生分起来了？ 他绕过软榻来到她身前，低着头凝视她，淡淡开了口：“好没良心的丫头，刺了本君一剑，也不问问本君伤势如何。” 听他这么说，池鱼心中一窒，手指紧紧绞着衣摆，咬着唇颤声问道：“疼吗？” 紫宸轻扬眉，蓦地拉过她的手覆在自己心口处，神色带着化不开的温柔。 “自然是疼。” 忽如其来的动作，令她愣在了原地，随后她便落入温暖的怀抱中，耳畔响起他低柔的话语：“你那一剑在本君心口上落下根了，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池鱼颤声问：“怎么办？” “你得留下来，日日照拂才行。” “……”池鱼抬眼看他，看到他眼底揶揄的笑意，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你还要我？” 紫宸抬起她的下颔，轻嘬她的唇瓣，才淡笑道：“为什么不要，本君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如今不要了你，岂不是亏大了。” “……”她闷了一下。 他低笑了起来，揉着她的发顶，轻声道：“傻丫头，不管我是谁，我都会永远爱你。” 是的，不管是当初的长霖或是临渊，亦或如今的紫宸，他都只属于她。 她是他命中的劫数，也是他的救赎。成神成魔皆在于她，只要有她在身边，他便足矣。 池鱼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千言万语最后只凝成一句：“谢谢你。” 谢谢他长久以来的付出，无论是对她或是她身边之人，谢谢他的包容和原谅，还有他一如既往的心意。 紫宸无声一笑，此后岁月无垠，他还有很长的时间来告诉她，自己到底有多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