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厄之瞳》 分卷阅读1 鬼厄之瞳 作者:烈驹 楔子 80年初—— 一丛修葺过的女贞树枝干扶疏掩映苍穹中的一点寒白,空中的月牙儿梳抹整齐,神情古板地抛下点点光晕,倒映在草丛间,拉扯出一个孤寂的影子,草间染成的灰白色远望去好像白色的霜,从植物里飘逸的香味环绕间隔不远的旧式平房,房内不时传来几声女娃的哭声。 “嘉宜啊!”女娃身旁伸出白皙的手温暖地轻拍女娃的身躯,“妈妈对不起你!” 说话的女子披放的青丝搭在她的手背上,仿佛有股子清香从发丝上传来。 “思思!”说话间,一名戴眼镜的男子端着鸡汤走过来,“你要养好身体。你现在可是更虚弱了。” “卫国!求你了。看在我的份上,不要亏待孩子,可以吗?” 叫做卫国的男子口里哼了一声,不经意飘向床上婴儿的眼神一瞬间充满了厌嫌。 女子沉沉地叹了口气,支起的身子复又躺下。 两行清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美丽的脸颊滚下,淋湿了头枕着的水红色枕头,皱起的荷叶滚边也跟着凌乱起来。 远方的他还好吗? 想起他,田思思全身暖融融的,眼底却酸得生疼。 “我只有这样去爱你了。”田思思闭上双眼不去看和她软语的邱卫国,佯装睡着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消失(1) 从来没有人关心我…… 也从来不去考虑我的感受……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来自何方? 今年的春天漫舞在娇艳的媚日中,花朵开得缤纷喧闹,酡红、鸭黄吐些蕊儿穿绞在一起,一层掀起更高一层的花浪。一位眉宇中掩饰不住怫郁的女子飘忽在这个季节里,望向春潮慢涨的景象,却怎么也欢喜不起来。她叫邱嘉宜。 嘉宜性情平淡如水,无论怎么细品都品不出一点味。茶水起初苦涩,再几次慢饮初感甘甜;饮料起初甜腻,几次小口喝下暗暗觉得身体神爽;唯有白开水,无色无味,丢不掉的同时又令人乏味。邱嘉宜给大多数的印象如同白开水,是乏味的。她有个交往8年的男友,平时有点爱唠叨,对她也不失关怀,嘉宜深爱男友,每有他的出现,她的脸上不由自主挂满微笑,内心也变得极为柔软。但她依然不能摆脱独处下的孤寂,这孤独仿佛衣物上的破洞,越扯越大。6年的普通职员生涯,没有锻炼出她的干练,反而愈使她不知所措。 “我只是普通的凡人,我的存在能给这世间造成多大的影响。”嘉宜牵动着嘴角漠然得笑着。 “你总是这样,当然没人理你!凡事要有投资。”嘉宜的男友张业见不得邱嘉宜的懦弱,为激励女友他不停地反讽。 嘉宜无法理解男友的深意,眼含着眼泪:“我学不来使心眼!” 张业斜着眼严厉地说:“学不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甩性格?很多事是你活该。” 落寞的嘉宜决定放飞自己,不让外界干扰她,她追寻花神的脚步来到郊外。起伏的稻花淘气地发出呼啸,雨后泥土特有的馨香和油菜花的花粉蕴藻湿润的春天里,这气息让她想起了童年的快乐时光,嘉宜害怕香气离开自己,她紧紧追随,嘉宜如同中魔不自禁迈向前方,一直迈向更前方……穿过笔直的田埂,她发现天已经鸦黑了大半,闯入眼帘的是一片茂密的杨树林,树的枝丫相互侵扰。一个陌生的白衣女子,吊着眼角站在树旁,同她招手…… “嘉宜!你过来呀!” 莫名的恐惧困住嘉宜的心头,嘉宜转身就跑,可是她发现自己的脚扎在了地下动弹不得,白衣女子步子缓缓向她逼近,轻飘飘的,像风中摇曳的树叶随时即将滑落。嘉宜拼命地挣脱,她的额头滚下大片的汗珠,脚依旧无法挪开……女子悄悄然站在她的眼前,强制性地摁住嘉宜的头,嘉宜想大声呼救,可声音堵住在嗓子眼里,东撞西顶地憋不出去。女人吃吃笑了,把头贴在嘉宜的额头。 一股寒意猛然罩住嘉宜的整个身躯,她发现那个女人没有眼球…… 嘉宜感到全身犹如被石头压住般沉重,不知如何挣脱,“救命!救命”她喉管里挤出微弱的呼救声,但是没人听见……只有寒冷的黑夜响应她的恐惧……几次拉扯中昏厥在眼前看到的黑暗里。她不知何时回到的死气沉沉的寓所,在恍惚间看到仰躺在床上的另一个自己……她抚摸躺在床上的自己,突然床上的她眼皮疯狂地颤抖,床紧跟着也摇晃起来,微闭的眼皮间扯出一条细缝,一个白乎乎的人影像蛆一样从瞳孔里游出来。嘉宜一个踉跄倒地,等她睁开眼,只有细碎的风刮着窗户的吱嘎声和路灯残留的光亮。 原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嘉宜唇舌发干,衣衫湿漉漉地黏贴胸前背后。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发现额头已被冷汗浸湿。 翌日的清晨如寒露般寒气逼人,嘉宜带着一脸渴睡的模样来到了办公室,同事林雪不停地朝嘉宜使眼色,嘉宜若 分卷阅读2 有所思地坐在自己的桌前,没有发觉林雪的小动作。 “嘟嘟!” 邱嘉宜紧忙提起桌边刚响的电话,用习惯性有职业化的温柔嗓音礼貌地说:“您好,这里是办公室,有话请讲!” “邱嘉宜!你过来下!”办公室的刘主任用一贯的官腔严肃地下达命令。 邱嘉宜慌张地窜进正对自己的挂了拍子的乌黑色大门——主任办公室,刘主任把一叠资料重重地丢在桌角,以听似温和实际上字字带刺的声音说:“我发了邮件,让你按通知要求去做,怎么连最起码的文档校对都弄错了呢?” 邱嘉宜轻咬起皮的下唇,胆怯地缩住身子,没有吱声。 不解气的主任故意冷哼一声:“你还真是本事!” 嘉宜亦如往常跟主任明里暗里过招十八次,出了办公室的门。她呆坐在桌前良久,飘渺地传递若无声响的话语:“刘主任今天炒股不利。” 林雪讶异地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感觉!”嘉宜简洁地回答着。 对于嘉宜所说的感觉,林雪很少反驳,因为很多事情的确如嘉宜的预感一样灵验了。有时会让周围的人感到害怕。 “我昨天又梦见她了?”嘉宜无力地说。 林雪笑眯眯地说:“哪个她?哦……那个白衣女鬼?也许你电视剧看多了。” 邱嘉宜睁大快要合上的眼睛,眼角下清晰可见鼓起的眼袋,和糟糕的黑眼圈:“可是梦境很真实,我真的很害怕,好像亲身经历一样,这一个月我几乎天天梦见。” “放轻松点!”林雪拍怕嘉宜的肩膀说。 林雪既是嘉宜的同学同事,同时又是嘉宜的莫逆之交。林雪在学校时期是风云人物,拥有一张绝世的精致容貌和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她喜欢白色,肌肤胜似富士山顶的那一簇皑皑白雪。她的名字含着的“雪”字,正暗涵它的意思。爱慕她的男孩子常用“克娄奥巴特拉”譬喻她的美丽。追求她的男孩多得自然不用言说,可心高气傲的林雪一个没瞧上,虽交往几个,均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调调儿宣告分手。从高中到大学,林雪和邱嘉宜都是同班同窗。邱嘉宜一直是被人忽略的角色,她沉默寡言,沉浸在自己小小的个人世界里。然而林雪从这个清秀得有点脱俗的女孩身上发现了她内心隐藏的强硬。不被众人搭理的寡言少语的嘉宜,吸引住林雪的目光,热衷发掘人性优点的林雪犹如发觉了座等待开采的宝藏。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孩能成为最亲密的朋友几乎事件天方夜谭的故事。邱嘉宜却被林雪主动搭讪,进而成为密不可分的好友。 不记得具体的年月日期,两人初次搭话的那天艳阳高照,林雪穿了件艾绿色针织假两件套裙。她注意到教室里绑着两根乌黑辫子的女生漠不关己地投视她这一方,她的眼神却告诉自己,她的心神早已飘向远方,女孩穿了件绿沈色薄型羊毛开衫,从灰色裤腿伸出的脚上套了双橘红色坡跟牛皮鞋,她不停地踢打桌腿。林雪从她微小的动作判断出她对目前状况的不满。 “你好,我叫林雪!”那天林雪上前主动介绍自己并友善地伸出手同邱嘉宜握手。 邱嘉宜被打扰了暂时的安宁的不速之客感到惊讶,交谈后,她发现两个人身上有股强烈的吸引力,暂时用“投缘”来形容它罢。 学生时代,林雪积极鼓励邱嘉宜加入自己的生活圈子,引发她性格中隐蔽的不安分因子,与林雪等人共同策划了一件又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过去种种变成邱嘉宜最美好的回忆,被深深怀念。毕业后她们又在同年同公司应工,感情更比以前深了几层。在嘉宜眼中,林雪聪明美丽,性格活泼,办事果敢,人缘极好,林雪散发的光芒是隐在暗角处的嘉宜渴求的。记得第一次介绍林雪和张业认识时,平常内敛的张业像见了老朋友般热络,他甚至说,林雪是够交的朋友。面对林雪的爽朗,嘉宜有时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嫉妒。 望着邱嘉宜的失落的眼神,暗暗替她担心的林雪拨通了张业的手机。 “喂,是张业么?”林雪的声音柔亮,在最沉闷的时刻你听到这样的声音悒怏也被扫空。 张业放下手头整理的文案问:“我是。你是林雪吧?有什么事么?” 听到张业没有不安的表现,沉着的林雪即刻焦急不安,进而反问:“你知道嘉宜最近精神不大好么?” “啊?她一贯精神不好啊!”听到林雪的问话,张业若无其事地拾起办公桌上的文案漫不经心地回答。 “可我感觉心里老要出什么事一样。”林雪神色犹豫地说。 “不要乱想,嘉宜这丫头看着挺玄乎,其实比谁都想得开。我看你对嘉宜很好,每次她有什么事,你都会打电话给我。”张业吃了糖果子一样噗嗤地大声笑了。 “一个人想要更早的预知,就要先预警。”林雪仿佛念咒似的喃喃自语。 守在那头的张业一头雾水地接听电话:“啥?” “没什么,好好照顾嘉宜,我希望你们幸福。” 分卷阅读3 “嘿嘿,这说的怎么那么客气。哟,林雪!我现在忙了,有空再说啊!” “嗯,再见!” 平时爱笑的林雪挂完电话,心里坠满了石块沉沉的,悒悒的情绪从指尖开始传流到心房,身体的每一处不得轻松。她放低视线投射在前方的环形高速公路上,快节奏的生活方式、高速发展的城市,和随处可见的堵车现象交织,不安分的车辆焦躁地蹲在地面,三步并两步地开了几步,被前方的车辆挡住去路。乌压压的车流远远望去像一群找不到出路的苍蝇。碧霄漂浮着几片薄稀的云彩,安静地躺着,不去理睬人间的纷争。 “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林雪呆望着说。 消失(2) 有些事是难以预料的,你永远不可能知道第二天展示在面前的是什么。就像那天林雪忧心忡忡地给张业打电话一样。邱嘉宜消失了,再也没有了声响,不论怎么打电话也没人接。办公室的刘主任炸开了炮竹得咆哮。 刘主任40岁开外,硕大的脑袋下连接的脖子,俨如清代长细颈口的白釉瓷瓶,合稳地驮在脖子下的肥胖身体从胸膛到肚腩,画出极完美的弧线,弧线硬邦邦地撑开穿着的黑色条纹西服,几粒扣子线已松动,扣子从原有的位置滑高到黑色线头上。刘主任做事风格雷厉风行,他看不惯一切与自己相悖的行为。 林雪眼见刘良成圆鼓的腮帮涨得殷红,怒睁的眼珠子只差从眼眶里掉出,吓得连忙打掩护:“怎么?邱嘉宜还没来上班?好,我打她手机!” 刘主任愤愤地复探出头来问,“林雪!邱嘉宜去哪了?怎么那么多天不来上班?” “我不知道啊!”林雪茫然地回答。 她的确不知道邱嘉宜为什么不来上班,邱嘉宜和她说烦恼的当天,神情无明显异常。 刘主任对于这个答案不满意,他平歇怒气,不中听地说:“你们同一个办公室,你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整天在干什么?!” “主任,我想她这么多天没来,可能是生病了,我中午就去看小邱!” 平息了刘主任的怒气,林雪出神地回想邱嘉宜近期反常的举动,嘉宜眼神一天天变得呆滞,与她对视,嘉宜的眼中空无一物,她站着坐着听不见别人的话看不见别人的动作,和林雪他们在一起的好似一具掏空灵魂的僵尸。一天她清醒似得对林雪说:“思考过人生的痛苦吗?是毫无希望地活着,今天、明天重复麻木的生活,不知道如何去改变自己,也不敢去改变自己。每天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想问:‘这是我吗?’我不知道未来怎么办?是随着岁月谋杀仅存不多的清智,还是彻底战胜老天给予的命运。” 坐在邱嘉宜对面的林雪双手叠加一起,翘起大拇指悠闲地抹除食指指甲边的死皮,叹口气问:“你这是什么念头啊?张业对你不好么?”邱嘉宜爱蹦发稀奇古怪的思想,林雪习以为常。近些天邱嘉宜的异常,林雪联想是工作压力大,或者和张业吵架了。她知道刘主任不大喜欢老实的邱嘉宜,邱嘉宜是个敏感的女孩,十分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刘主任对她措词严厉时,她必定情绪不稳。张业和邱嘉宜是对典型的欢喜冤家,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两个人试图分开一段时间,最终又和好,有他俩在的地方一定热闹。最近张业看起来对邱嘉宜冷淡不少。不会又吵架了吧?邱嘉宜同张业闹别扭,做朋友的也会跟着倒霉。 邱嘉宜诡异地笑着说:“爱情是毒药!” 林雪意识到这是她跟邱嘉宜最后一次对话。关于邱嘉宜的消失,林雪几次推测跟张业有关,可是生性马虎的张业决然不会相信嘉宜会选择极端的方式离开人世。中午林雪买了几样营养品,去邱嘉宜的公寓探望。邱嘉宜住在4楼,林雪走进狭小的电梯,遇电梯在3楼停靠,一位穿碎格子衫的中年女子手捏黑色手提袋,阿姨头发乌黑朝后脑勺高高挽了个髻,她靠在门口,眼睛朝电梯按钮神闲地定住。林雪亦靠在电梯的拐角,满怀心事地垂下脑袋。 “年轻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挽髻的阿姨在林雪踏出电梯时说。 居四楼门栋中央的是嘉宜的住家,灰绿色的防盗门还有没有撕开薄膜,漆光亮亮的,铁门穿了蟹壳冰冷僵硬地守住屋内。林雪啪啪敲了五六次,高呼邱嘉宜的名字,门里没人答应。林雪心里犯疑:生性孤僻的嘉宜一般不会出门,她去了哪呢?屋内隔了好远传来细碎的响声,林雪奇怪得朝猫儿眼里望去,里面陷入沼泽的黑暗,不见景象。 “现在不是白天么,怎么里面黑黢黢的?”林雪嘀咕。 猛然,一串极短的笑声刺剌剌地从门的另一边传来,翻扭成爬行的活体冰冷地贴在林雪的耳膜上,林雪隐感耳轮冻得生疼。声音听着像是嘉宜,可又不像是嘉宜。但不管是谁却足以让林雪吓破胆子。林雪头也不回地慌忙逃离了嘉宜的寓所。 一路上心思走不过迷雾的林雪,腿发软地快速踏步。她不明白邱嘉宜怎么就离开了大家。看样子嘉宜不在家,可是如果她不在家,那么屋子里的是谁? 分卷阅读4 第二天一早,林雪拖着疲惫的步伐来到办公室,处于自己对面的邱嘉宜的枣色办公桌上摆放了一筒插了三支红色、蓝色、黑色签字水笔的乌色圆柱型笔筒,透白的玻璃台板紧压墨绿色绒布,玻璃台板下压了几张公司章程、电话号码表。邱嘉宜很少提及家人,她的电脑桌面、玻璃台板不留有一张私人的相片。林雪将手拎包放置靠椅一侧,身子偏斜挂了橙黄色帘子的窗口,悒怏地投视嘉宜空冷的桌椅。 还未静下,一个50开外的卷发女人神神叨叨地来到林雪旁边,问道:“刘主任是怎么回事么?” 林雪回神注意,原来是楼上工会的王阿姨,她是公司有名的情报站,公司30年兴衰史问她,张口数来宝。办公室正对几个高层领导的办公室,王阿姨一般没有事是不会涉足办公室这个危险地方。对于她的突然来临,林雪有点吃惊并下意识地回答说:“我们的主任好得很,他有什么事啊?” “啊?你们同一部门还不知道?” 王阿姨的话引起了林雪的好奇:“刘主任怎么了?” “哎……才40几岁……年纪轻轻说没就没了,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王阿姨狮子摆舞地晃动覆盖朝内卷发的脑袋,咂咂瘪下的嘴连连叹息。 “你说什么?刘主任死了?”林雪不相信地张开飞扬的红唇,“他昨天还好好的,你开玩笑吧!” “真的!据说吃完饭突然死的。”王阿姨靠近林雪,眼神注意地对准门口,附耳靠近林雪小声耳语。 林雪闷住声,双瞳溜到撕成几片的云朵之上。王阿姨对林雪不可置否的态度有些生气,变得格外严肃。 林雪冲王阿姨歉然一笑,心怀悸悸:“发生什么事了?嘉宜失踪,刘主任死亡?这是巧合么?还是根本是个阴谋?” 她再次拨通张业的电话,希求张业可以帮到自己:“喂,张业!我是林雪。” “你好,林雪有什么事么?”那头的张业亦如往常的客气地接听着。 “你知道邱嘉宜很长时间没来上班了么?打她电话也不接。” 张业停了许久没有回答,林雪从电话这头听见张业拔烟后重重地呼气声:“是么?我很久没联系她了。我正奇怪她怎么不打电话骚扰我了。” 林雪一吐一个字地说:“她失踪了……你们最后一天见面是哪天?” 电话静静地不说话,寂静地绞钻可怕的寒意:“我们见面再说吧。” 林雪依约来到迎客来茶馆门前,迎客来茶馆离邱嘉宜公寓不远的竹山南路街口。以前常有年轻男女喝茶谈情,中年男女推牌九,如今生意惨淡不少。茶馆门牌旧黄,屋内坐在收银台的女招待年纪二十几岁左右,她伸长脖子不停张望站在门口的林雪。林雪发现张业正从远方缓缓走来。两个人寒暄了一下进去了。 “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吧?”林雪说,“我很害怕,怕她出了什么事。” 张业垂着脑袋说:“她能出什么事?我们吵架了。” 林雪咯噔一下,低头手捏勺羹不停搅拌烫花瓷杯内的咖啡,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张业呆愣愣半天,忽而捏紧拳头,额头上青筋暴出瞪着林雪继续说:“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想些什么?从交往到现在她总是心思忽左忽右!让人头疼。我拿她一点办法没有。她总埋怨我对她不够好,她自己做得就很好吗?现在玩人间蒸发。这算什么!莫名其妙!” 林雪困惑地注视着张业,原本整理清楚的思路被浆糊浓盖,蔫耷耷地和在一块,根据张业的反映,她对整个事情的原由开始起疑。 邱嘉宜真的是因为感情纠纷离开的么?嘉宜,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在嘉宜失踪不久,刘主任就死了? “刘主任死的可真蹊跷!” “是啊!” 日间,林雪打水时听到闲人甲跟闲人乙聊天,内容涉及刘主任,林雪停住了脚步。笑眯眯地跟两个闲人热情地招呼:“早上好啊,衣服真漂亮。黄琴你的发型真漂亮,哪里做的?我也想做。”两个闲人在林雪一顿热情攻势下也极为可亲地邀请林雪加入她们的聊天队伍中。 “刚才你说刘主任?”林雪故意拉长调子问。 “是啊。”闲人中的杜莉莉说书人般眉飞色舞地叙述:“前几天刘主任依照往常跟单位几个领导吃饭,散席还乐呵呵的,和几个人拉家常。可只说了一个字‘水’就翻白眼倒下了。” “这么玄乎?林雪听传闻像天方夜谭一样愣住了。 “是啊!”黄琴接过话题压低嗓音做神秘样说:“眼睛都爆出来了,吓死人了。现在公安局的出动了,怀疑是下了毒。” 是么?虽然刘主任遭人讨厌,可不至于被人投毒报复!林雪对整件事越发好奇,她决定调查它。林雪想起在公安局做事的同学高剑军,紧忙拎起酒红色的挎包寻去了。 高剑军是林雪的大学同学兼好友,长有直耿耿的肠子。他从大学起一直爱穿JEEP牌子的衣服,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即使运动量巨大,也丝毫 分卷阅读5 不见起皱。高剑军平时鲜有露出笑容,方圆五米的人站在他身边即感寒冷,唯独对林雪不一样。冰人高剑军人长得帅、成绩好,又是体育健将,是学校里有名的班草,这样的受欢迎的班草大学四年没有交女友,连林雪都觉得不可思议。 “哎!高剑军!门外有个女孩找,挺漂亮的么!”梳平头的小孙满脸嬉笑地冲着高剑军喊。 一本正经的高剑军绷着脸整理着手头上的文件,头也不回地“哦”了一声,走出了门外。等发现是林雪,他的脸上绽放出极灿烂的笑容:“林雪!是你啊?平时你懒得往我这走一趟,今天怎么来了?” 林雪翻起瞳白分明的杏仁眼回答:“哎!老小子啊!怎么总是见你一付没半点正经的样子。你知道我们刘主任的事么?” “你是说猝死的刘良成?”高剑军收起笑容,站在太阳地里的他身穿蓝黑色警服,金色阳光折射到左肩章上结出七彩的光花。 “嗯。邱嘉宜也失踪了,我怀疑之间有什么联系。” “邱嘉宜?眼神可怕的邱嘉宜?”高剑军沉吟了一会说:“如果是失踪要报案的啊!” “嘉宜失踪得蹊跷,我不清楚她是离家出走,还是真的失踪了?嘉宜是我的好姐妹……老小子,我想知道刘主任的死因。” “呵呵,林雪,案件详情是不方便向外界透露的,况且我们正在调查取证中。”高剑军的声音像湖水一样平静,却蕴藏让人无法招架的拒绝。 林雪自是失望不少,她没料到万事遂顺自己的高剑军会拒绝请求。 “不过……”高剑军屏住呼吸抽气,又说,“林雪……据法医鉴定……死者的脑浆被抽干了。” 林雪的脑子闪过很多念头,都无法相联系。刘主任的脑浆如何被抽干的?会有谁这么残忍将刘主任杀害后,又偷走了他的脑子?那么罪犯的用意何在?假如是当众被抽干脑子,犯人是怎么做到的?林雪沉浸众多疑问中回到家,连高剑军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晓。她掏出钥匙转动钥匙孔,几声奇怪的咕噜声从客厅传出,林雪以为家里进了小偷,她略微紧张、缓慢地推开房门,屋内细小的纸屑聚集,形成一股狂暴的暴风雪重重砸在了林雪的脸上,林雪顿时晕倒在地…… 林雪意识恢复后感到身子很沉,微微地眯开眼缝,不知何时她已经躺在了床上,只见临近床边的月黄色窗帘内宛若藏了一双手,荡开巨大的弧度向林雪这边推。林雪为眼前诡谲的景象迷失神志时,脚边翘起一个扎着马尾辨的女人,林雪看不清她的脸,只是感到这女人缓缓爬向她的上身,那女人一边吃吃恐怖地笑着,一边将头慢慢贴在林雪的额上…… 林雪大脑生突突地蹦着疼,半个身躯处于麻痹状态。她不断挣扎,伏在身上的女人重得像石头,她在林雪脸上呵出长长的冷霜的气。“这是梦!我要醒来!我要醒来!”林雪想。 她慢慢勾动手指,企图以微小的动作唤醒身躯的苏醒。 她一边想一边扭动身躯,压力紧紧迫着林雪无法动弹的身躯。 “林雪……我是你妈妈啊……”女人说。 “不对,妈妈怎么会在这?”林雪爆发般用最大的力量唤醒了自己。 “林雪!”突然嘉宜从门外跑进来。 “嘉宜!你去了哪里?我好想你!”林雪激动地抱住邱嘉宜昵语。 “我去了很远的地方。”嘉宜微笑地回复。 林雪猝然想起自己有锁门的习惯,她一把推开怀里的嘉宜,质问:“你不是嘉宜!你怎么进来的?” “是我啊!林……雪……”“嘉宜”牵动了一下嘴角,两眼死死盯住林雪。闪着明亮的眼睛幽暗下来……不……更准确的说是两个黑洞,因为眼内根本没有眼球…… 女人光秃秃的黑洞闪射着令人胆战的绝望,眼眶内像瀑布一样涌动出无数条扭动的花蛇,花蛇跌落地上化作一滩积水…… 惊慌失措的林雪扭身跑出卧室,脚底一滑不小心踏了空,身体不断地下坠…… 一声噗腾,林雪恍然睁开了眼睛。原来刚才不过是梦中梦,可身上吓出了不少冷汗。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嘉宜对自己倾诉关于梦的真实性的苦恼了。林雪现在的神经如同崩紧的弦,随时为外界的刺激吱嘎断裂。她抱揽捏得起皱的被褥浑身抽搐,双眼紧张地观测四周。 林雪蜷缩在被窝里,她的细胞膨胀至最高点,随后被抓出一道道划痕,体验刺骨的寒意。林雪惊恐睡眠,提醒自己不要入睡,提防的她没有注意床尾的地上涌出一道笔直的影子……影子四处蔓生,生长出鲜活的形体,形体从地上蹲起,像是一个“人”,林雪吓得蒙住眼,她希望这依然是一场梦。这次它是真实的。 那个逼近的形体正是死掉的刘主任,只见他走到林雪的床边后,站住了,开始双手用力撕拽已经瘪掉的脑袋,薄薄的头皮像沙包一样被扯开了……林雪胆颤地惊呼,再次瘫倒……白色的小女孩从林雪的身体里跑出,她不停地哈哈大声嬉笑…… 2年后的另一地,K市警察局里正焦头烂额地处理一件杀 分卷阅读6 人案件。 “什么?K地又发生了杀人事件?”公安局又被震出巨大的地震…… “死的是什么人?”高剑军问。 “一名化验员。名叫柳文海。社会背景清白。” 现场中,尸体被摆成蹲坐的人偶状,摆放在椅子上。他的眉心中间戳了一个针尖大小的洞,张着□□大的嘴巴,眼角带笑。口袋里塞着一张破损的纸条,警方调查人员埋头清理案发现场,纸条被当作了证物放进塑料袋里,高剑军远远地望着破残的纸条上印着的蓝墨水字迹:“审判”! 为什么?连续不断的有人死去,却查不出原因?几年前邱嘉宜消失后,林雪也人间蒸发了。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高剑军想破了头,怎么也想不通。他仰躺在座椅上,“嗯嗯……”桌上的手机亮屏振动,是魏兰打来的。魏兰是一个月前发生的凶杀案被害者的妹妹,姐姐死后她一心要为姐姐报仇。 “你好,魏兰!”高剑军客气地招呼。 “高剑军,有关于我姐姐魏惠的事……”电话那头传来魏兰脆朗的声音。 蟾宫卷帘银光倾斜,高剑军蹙眉接起电话一边思索近些年几起案件的相似处。睁开紫灰色眼的天空流泻暗藏的杀意,银钩上坐着一位白衣女子笑语吟吟注视高剑军,眼眸里透射的全是冷酷。 “高剑军,你还记得我吗?” “大概,你认不出了,不是吗?” 每一天我都会坐在月亮之上看着你,久久的…… 记忆(1) 顶在蓝天下的奇怪建筑仿佛笼罩着一层寒意,距那起凶杀案至今已经有一个月了。一个月前的傍晚在广告公司上班的魏惠路过邱嘉宜居住的寓所,她举头地探向前方,极力地迈大步子往家赶。一阵腥臭的风席卷了魏惠,风湿湿的。顿时她的头发被冲得七零八散。魏惠抬起手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感到似乎有人注视她,浑身不自在。她抬眼巡视了一下周围,猛然看见靠左手的这座公寓墙面映了鲜活的影子。不对,与其说是影子不如说是墙上镶嵌了一个“人”,那个“人”跪爬着,周围摊开瀑布般的乌黑长发,似乎正努力着从墙上爬下来。姜黄色的楼宇挺立在喧闹的人行街道上,出现这桩诡异的事,魏惠头一次遇见。走在魏惠身边的行人没有发觉,三三两两照常走着路。空花的黑色铁栏杆伸出一丛长叶子的植物,新绿的生命对应古怪的鬼魅,异常奇异。魏惠拼命捂紧嘴巴,无言地拼命冲过马路…… “也许只是幻觉。”魏惠拼命地摇着头。 魏惠迈着疲惫的步子上了楼回到家里,魏惠的家住在市中心,两室一厅的房子。市中心的房价不菲,为了购买这栋房子,她减少了许多开支,在一家银行贷了十年期的款,沦为时下流行的“房奴”。魏惠在台企上班,比不得有些人的清闲。即使单休,老板一声命令,也要做到随传随到,她平时上班下班忙忙碌碌,思想上难免会有一些不乐意的流露。 “姐,又不在啊,我最近考试不错,老师有嘉奖呢。我新学了样菜式,周末等我回家,我给你做吃。”靠在玄关的电话答录机上传来魏惠的妹妹魏兰的留言。 魏惠有个21岁的妹妹,还在读大学,性格成稳不失俏皮,是她最好的倾诉者。魏惠则显得稚嫩许多。两个人走在一起会给人一种年龄颠倒的感觉。 魏惠放满浴缸的水,平滑地躺了进去,放松精神地望向天花板,上方不停传来高跟鞋声来回走动,好像有什么人站在那里。忽而又听见“叮朗”的弹珠滚动的声音,她莫名想起在百度吧上看过的一张帖子,说的是楼上没有人住却时不时传来高跟鞋走动的响声还有弹珠滚动的声音,其实是有怪异。想到这,她的寒毛禁不住直立立地绽开,她赶紧收去目光不去再想。 有早睡习惯的魏惠躺进了被窝里,也许下午那件讨厌的事只是自己的幻觉,她靠在枕头上,蜷曲的睫毛眨了几下停住了。 疲倦的魏惠不久陷入熟睡状态。 梦中有一位穿着蓝花喇叭裙甩着长发的女孩,站在宛若琉璃的湖泊许久地注视,仿佛发现有人在望她一样,转头朝魏惠的方向定眸,魏惠骇然发现她不动的眼睛是两个黑窟窿…… 酣睡的她不知道头顶的天花板有个东西在蠕动,那东西缓缓地弓着腰走出来,这是一张女人的脸,只是看不见她的双瞳,那漆黑的眼洞里衍生出对眼前人的仇恨,她似哭非笑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人类…… 我曾经也以这样的形态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时候起爸爸就不喜欢我…… 邱嘉宜,这是我活着时候的名字。 “你这个孽种!”爸爸又拿扫帚在她身上打着,“跟你妈妈一样都是贱货!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邱嘉宜摇着头拼命把捡来的发卡往身后藏,却给爸爸一把抢到手里。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蝴蝶发卡,冷笑一声,狠狠地朝地上砸去,发卡啪地撞落地上,爸爸不解气地走上去一脚踩断。 “你也配戴这玩意儿么!”说着,爸 分卷阅读7 爸紧紧地楸住嘉宜的头朝墙壁撞去。 只听“嗯”了一声,嘉宜倒在了地上。 “又装死!”爸爸朝嘉宜的身上猛踩几脚。 爸爸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是了,因为妈妈,她爱的人不是爸爸,是另外一个人,而我是她和另外一个人的孩子,妈妈产下我不久就死了,无处发泄的爸爸便更加痛恨我。 毒打我成为爸爸唯一的生活方式…… 十二岁那年我的眼睛突然又痒又痛,爸爸不管我,我只好逃到舅舅那……这个唯一疼爱我的亲人,他哀怜地托起我的下巴说:“可怜的孩子!” 是啊!我大概很可怜,没有人关心我,也没有人在乎我的存在,不过舅舅是爱我的,他带着我去看了很多医生,得到的诊断结果都是零。渐渐的,我连光也看不了便休了学,我双目被纱布缠绕躲在黑屋子里,听着外面人们欢快的说话声、笑声。一天,爸爸找着各种借口把我接走了,这样他可以继续虐待我。 一年后的梅雨季,也就是我刚回到自己家的那天。我的眼病越来越厉害,整张脸严重浮肿。爸爸把我拖到屋外,强行拆掉缠住我双眼的纱布。刺眼的白光灼热地刺痛我的眼睛,我大声尖叫。 “你这丑八怪!”爸爸摇晃着我身子,大声狂笑。 瞬间的不平衡促使我跪在了地上,爸爸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我只感到自己的眼皮突突地跳动,咚咚!一下,两下……我的心脏也紧随嘭嗵嘭嗵地抽动,要从我体内弹出一样。……爸爸的声音间间断断地传到耳中……却非常的惊恐……是的……我感到有什么东西从我眼内爬出来了一样。 久久的沉寂后,我看到自己坐在镜子前,我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这段时间我做了什么?啊!我的眼睛里诞生了一个孩子,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婴孩,没几天就长到5、6岁了,她跟在我后面叫我妈妈,一个6岁的小孩叫着同样是孩子的人为妈妈,是不是有点滑稽?从那以后爸爸对我除了怨恨以外,多了几份恐惧和厌恶。那个孩子在诞生的第四天就给爸爸带来据说是活神仙的人领走了,现在她在哪?我不知道。想她么?我也不知道。尽管她是以那样的方式诞生,不过身上的母性本能会在我想起那孩子时使我布满爱的目光。 记忆(2) 丑陋的鬼东西注视床上休酣的魏惠,嘴角间慢慢扯出假面式的笑容,它伸出一只手搭在魏惠的被子上,怕是惊醒床上的人刺溜地钻进她的被窝里。魏惠感到有些冷,不自觉地像猫一样蜷曲了身体,但怎么也醒不来。 13岁的我活在爸爸施加的恐怖里,一天爸爸醉醺醺地带来一个高个子女人回来过夜,女人指着我问:这小孩是你女儿么?” 爸爸用冰冷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 她长得真丑!梳了马尾的女人感叹。 爸爸他讨厌我!极度地厌恶我的存在。在这个世界没人要我,没人关心我! 在爸爸眼里我是个吃闲饭的。自从我的孩子出世后,白米饭成了奢侈,爸爸说我是怪物,只能吃猪食,可我多想碗橱里的的肉香!一天趁爸爸不在家的机会,我攥紧拳头勾起小拇指蘸了小碗盛的剩冻肉的汤汁,塞进嘴里不愿意拿出来:我的手指上有肉的香味! 肉的香味!我感到自己站在了天堂的一角,幸福充溢全身。 是的,食物!这就是我的小小的幸福。 你在干吗!一声怒吼霹雳晴空。 我、我没、没做什么……我慌慌张张掩饰。 爸爸扯住我的领子不打算放过我:你这馋嘴货,偷吃了吧!” 爸爸!我没有!爸爸!饶了我吧!我惊恐地哭饶。 我不是你爸爸!你这个小偷,不教训你,你不老实!” 爸爸恶狠狠地把我拖进里屋,一脚把我踹到地上。我疲软的身躯瘫倒不敢动弹地注意爸爸,他在枣红色大木箱里翻找,找到堆着乱七八糟破线的竹簚制成的箩筐,不一会儿他捏起穿了线的毛衣针,朝着我嘴皮戳进去…… 痛!痛!痛! 我脑子一片空白,瞬即晕厥。 我模糊地感到爸爸一道又一道地将针扎进去,血模糊了整张嘴…… 回想这个场景我依然记得当时蔓延全身的疼痛,钻心一样的撕裂。那一刻我恐惧地感到爸爸想杀死我。 那时有没有人出来为我说话?有!居委会的王阿姨,她看着我的摸样哭了,她带我去医院将我嘴上缝的棉线拆掉,医生凝视我化脓的嘴巴沉默很久,他的眼神印有深深的怜惜之意。之后有人说要带走我,爸爸大哭大闹死活不肯,甚至拿死来威胁,于是我留下了。 不久后的某天晚上爸爸用发红的眼神盯了我半响,我害怕地缩进屋角,尽可能地不让自己的身躯暴露在爸爸的眼前:爸爸……我嗫喏。 为什么你的眼睛跟你妈妈一样?爸爸突然一个拳头塞到我脑门上。 一个踉跄我倒在了地上,爸爸仍然在踢那个像玩具一 分卷阅读8 样毫无抵抗的我。 是的,我发现自己站在爸爸背后,他居然没看见我,依然拳打脚踢伏在地上的另一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死了么?死了……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有13岁,我还想活下去,打累的爸爸没有管躺在地上的我,他一头扎进被子间睡着了。 很想哭,可是我不再拥有眼泪。手抚地上的自己,眼睛圆鼓鼓地张着,湿漉漉的嘴巴也是。她长得真丑!我想起那个女人说的话,我很久没有照过镜子,爸爸把镜子全砸了,他说镜子是叫女人学坏的。原来我长得这付摸样。 爸爸不一会醒来,他冲着地上的我喊:死猪!还睡!” 地上的我没有回应,我注视着爸爸走向我,看着一动不动的我露出慌张的神情,也仅仅是一瞬间。他找个蛇皮袋将瘦小的尸体搬进里面,蹬了辆自行车来到附近的月牙湖。夜正沉,人迹罕至,只有几声窸窣的蝈蝈声。嘭嗵爸爸像丢弃废物一样,把我扔进水塘。 不要!我喊。 爸爸没有听见,装尸袋没有下沉,爸爸反复做了几回,袋子还是漂浮在湖面,爸爸只好在里面堆满石头。袋子终于沉了,爸爸放心得离去。 在爸爸转身的一霎那,袋子又浮出水面——只是爸爸没有注意,我看到自己的头颅钻出袋子,目光冰寒地打量爸爸,头发漫无边际地生长,像水藻一样霸占湖面。杀死他!好恨!好恨!我听见另一个自己在诅咒。 不要伤害爸爸!虽然爸爸那样对我,我不想伤害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舅舅在我诞下孩子的那一年去世了,我不想再失去亲人,无论如何我无法憎恨。我跳进湖里,抱住自己的尸体默念。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醒来了,阳光明媚,我站在花前,绿波层层逐浪。我回到了家里,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为何站在这里我也不知道?爸爸的恶毒我也不记得。我回到了家,敲开了记忆里的那扇门,爸爸像见了鬼一样浑身颤抖,但爸爸还是收留了我,没有再打我,仿佛对我越来越好。我像常人一样上学,一直到高中离开家乡。 我没有找过爸爸,不知道他现在好么。按理说我应该恨他,可是我遗忘了过去,现在我又记起可怕的往事,对爸爸我只怀有恐惧,我又不想他死,为什么?不知道。童年的记忆断断续续,在说不清楚的情况下添枝加叶,我以为我的童年是快乐的。其实我是在逃避现实后的自我麻痹,我记得从月牙湖回家以后,我常躲在花丛中玩耍。尤其是夏天,会捕捉到金黄的细长身躯的小甲虫,长长的触角前后乱转——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只觉得看见它振翅的样子很有意思,尤其将头扭掉,它身躯还在动弹,真让我感到惊奇。小小的虫子渺小而又简单,我还是察觉到它被我抓住时的恐惧。这恐惧就像爸爸后来看我的眼神,原来爸爸一直记得我失去生命的事,而我遗忘了。他摆脱不了我,只好听天由命地抚养我。跟爸爸生活那么久一次交流都没有,他的模样我也模糊了。 从什么时候起我喜欢上了回忆,我已不记得,只是每次回忆堆满了酸甜苦辣。我是个没有特长的人,唯一所做的事就是回忆。大学的时光,像一部陈旧的留声机。我跟班上的同学保持距离,偶尔也会远远的观察他们,我觉得他们很傻,为着一些无意义的事或悲伤或喜悦。同事林雪是我的同学,我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她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我曾为了她和几个朋友亲近过,那是唯一次数不多的回忆。那些朋友:王晓姣、刘佳、季卫敏……都还好吗?也许早已结婚生子。 除了那帮嬉闹的朋友,我的生命中没有和哪个陌生的谁有过交集,我以为自己会这样永远和别人毫无关联得保持下去,但张业出现了:这是一个平常的早上,天空不阴不晴,只是感到莫名的冷。我走进一个商场,漫无目的。看见货架上摆设的毛绒玩具,我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睁着大眼睛的泰迪熊吸引了我,记忆中我从未收到过毛绒玩具,由于在高处我踮起了双脚,此时,一双手很合时宜得伸过来帮我解决了问题,他是张业,我们就这样结识了。他说喜欢我,给我买许多吃的,陪我逛商场,我渴望的温暖他给了,有没有爱他,我不清楚,就这样接受了他的感情,我们做了情侣该做的所有事,每次激情过后我喜欢贴在他的胸膛,听他说爱我的心跳声,这种感觉真好!不知不觉他已经成为我的全部,我疯狂渴望他的抚摸、他的温柔。工作之后,他变了,变得冷漠而粗暴,对我不再赋予他的温情,我猜想其中的原因,可怎么猜不透。 毕业后,我做着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人们提起我会说那个幸运的XX啊!她在班级里不出众,却找了一份好差事。我的内心并不热爱这项工作,整天重复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行为,想着就可笑。刘主任又是个反复无常的家伙,让我无所适从。这些烦恼我要与一个人分担,这个人只能是张业,他在我心中的地位不仅仅是恋人,也是朋友、长辈。当我张口说第一个字时,张业表示他不爱听的动向,我的苦楚只有紧紧按捺在心底,一天天任由它去膨胀。他说这全是我的错,我感到不理解带来的痛苦,为什么他 分卷阅读9 不愿意倾听我的心声?难道我真那么使人感到讨厌?以前那个爱我的张业哪里去了? 一天,在我茫然无措于自己的生活时,老家捎来口信,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是通过爸爸吧……那个我以前没见过的人告诉我说外公病危。外公,这个陌生的从未照顾过我、痴呆了一辈子的人,在离世前突然清醒过来说想见我。我去了,探望这位即将和我一样失去生命的老人。这列行驶南方的火车,注定了我不能像常人一样生活。如果我知道回去给我带来那样的结果,我宁愿冒着大逆不道的风险也会拒绝…… 恢复(1) 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迷茫地追随划向身后的风景,我舔了下干涸的嘴唇,想象着和外公见面的情形,苍白的记忆怎么也勾勒不出想象的蓝图,我终于放弃。 所有的医院都是一样的,散发着熟悉的消毒水味儿。 阳光投射室内,映出白色的光球,白色的病床映照在光华中更为冰寒。 原谅我!原谅我!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伸出枯瘦的右手颤抖地抚摸我冰冷的脸庞。 那一刻我觉得眼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真是可悲,为了能在后代心中留下美好的形象,在临死前祈求宽恕。他祈求原谅的原因我没有问,我的好奇心从来就是这般奇特,我是有我自己的理由: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开口,不想说的话我怎么逼问你也会紧闭你的口。我把手搁在他泪眼朦胧的双眼上,摩挲外公干皱的肌肤在心的末端留有嚼不尽的苦尾,黯然心想:你好好安息吧,不要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外公过世后,作为他唯一在世的亲人,我料理了家中的一切。意外的在一个旧榉木大床的床尾发现了一个可以活动的暗箱。那是谁休憩的床?恐怕不得而知了。我好奇地探头进去,一本印有红太阳红壳皮封面的本子悄无声息地平躺其中。翻开本子,是妈妈在世时记的日记,纸张泛黄,有些皱褶,大约是年数悠久的缘故。日记本记载了她的所见所闻,还有一些她内心中的彷徨和喜悦,以及她隐秘的爱情:“4月6日星期四多云今天从农场回来天已经漆黑,父亲跟母亲依然陷入冷战,生活一片阴霾。不相爱的两个人凑在一起,是多么的痛苦!我不希望我的爱情也是这般充满病疮的痛。我的他今天在么?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不知道他怎么样?我扒了两口饭,看着父母盯住双方冰冷的眼,我的心愈加害怕,我害怕他们的争吵。” 7月15日星期六晴小欧又调皮了,他摘了几朵黄色的山花戴在我的头上,山花每一根的花英针状的缀在黄色花蕊上,遥望去像是滚了一边的流苏。他说我的模样跟母亲一样美丽,他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我的心情灌了蜜般的甜蜜,真想永远这般,只有你,只有我。没有外界的侵扰。啊!我在想什么?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想法。我应该逃离你,不是吗?小欧,为什么?我爱的人是你,而不是别人?为什么你要爱我?为什么你要让我感受到你的温柔却无力反抗?” 12月28日星期四多云转晴小欧拉住我的衣袖亲吻我的额头,我推开他说,我们不能这样继续,老天爷会惩罚我们。他哭了,像个孩子。我强硬着心说要他走开。他站在原地望了我很久,什么话也没说,匆匆走开了。小欧,我的小欧!我在梦里几百次地梦见你。我怎么敢跟你说实话,我的爱和你的一样? 妈妈说的是谁?他会是谁?罪?为什么是罪?如果爱上别的男人是罪的话,那么从时间上看,妈妈认识那个男人应该比爸爸早。为什么她不嫁给爱着的人,反而嫁给爸爸?我疑惑不解地继续翻看,直到我翻到那个让我无法接受的事实。我猛然领悟妈妈说“我们的行为老天爷都不会宽恕”的原因,我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不停地咒骂我和死去的母亲。原来我一直以为是我父亲的人不是我生身父亲,我的母亲她爱的人是她的亲弟弟,我的亲舅舅!母亲在嫁给父亲后不能忘情于舅舅,两个人依旧来往,生下了满是罪孽的我。为什么会有这么糟糕的事发生?我陷入万劫不复的痛苦中,静静回忆往事,努力地搜索更远的往事。舅舅看我时哀艳的双眸里射出的悲伤充斥我的脑海中。我想起稚年时舅舅看着我不停地呼唤“姐姐”,他不停地说我是个可怜的孩子。舅舅是知道的,他知道我是他的孩子。碍于法律,我只算做他的外甥女,他没有权利做我的监护人,因此只能生生地看着我被爸爸虐待而无能为力。假使一切是真的,那么妈妈太自私了,我的出生又算什么?我竟然是乱伦出生的孩子,寻念到这里,胸口像重锤了铁锤久久不能呼吸。 眼望着日记本,我的脑子木瓜瓜地涌出一大片白,在这片白色中我填不出一点点内容——我的脑子空了!我也想挤出一点眼泪以示自己的悲伤,痛到极致的麻木无法做到让眼泪喷涌而出。床前菱花大方镜银寒地放出光。镜子,你如今也和我一样寂寞吧?镜中映印出的自己,不再是我本体的影子,它从我的身体剥离了一般,成为另一个有意识的我。镜中的我转动脑袋,眼神空洞地对镜外的我说:“看吧,这就是你的命运!你是不该出生的孩子!所以谁也不要你。一切都是虚假的。” 分卷阅读10 明敞的房屋结满了蜘蛛的网,晶亮的白线密织的网纹犹如我的命运——看不清。从日记本里掉出一朵红□□三种颜色夹杂的桃花瓣,桃花跌落在地上,长出触须般的手柔和地抚摸我的双腿。陷入迷痴幻境的我蓦然醒来,望向古怪的周围环境,我既害怕镜子里的自己,又难过自己的出身。我匆忙地逃离那片拥有悲伤记忆的土地,回到自己的公寓,从那以后有个白衣女人像影子一样跟着我,这大概是体内另一个自己苏醒了吧。 外公的死我没跟任何人提起,包括要好的林雪。事先也没有请假,对于自己的大胆,似乎早有预料。不按常理出牌不正是我的隐性吗?也或者是我走向毁灭前的一个征兆。是啊,我是觉得凡事不必要张扬,痛苦是自己的,只需一个人承担就够了!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悲剧等着自己。 一个人的肩膀是瘦弱的,它渴望着被拥抱。我的内心缠绕住的痛苦折磨得自己喘不过气,我给了张业电话,期望能我一点点安慰。此刻,我一定要拨通他的电话,无论他的反映如何,我要听听他的声音。阿业,我真的很累!阿业,你能好好地听我说话吗? 不出所料,张业接到我的电话,腔调还是一付咄咄逼人的架势。 “这都是你自身的原因,如果你不改变你的性格,最终会与社会隔绝。”他冷冷地说。 我不希望听到这些话,我希望他说:原来你这么辛苦!抱歉,我一直不知道!” 他没有给我期望的安慰,我情绪失控地冲他发火,等待我的是沉默,这该死的沉默,几乎压垮了我。最后是关机,我再怎么拨打,他都不愿理会。 几天前,我漫步在湖边,抽芽的绿条犹如触角般插入湖内,这种情形跟某一个令人不舒服的场景很相似。想到自己的身世,怅惘、绝望混合在我的体内,压抑的我给张业打了最后一个电话,他依旧冷淡。 事态如此糟糕,身边连一个安慰的人都没有。我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改变这一切,我放声大哭,他没有说话,久久的。 挂完电话,我随意靠在湖边的石板上,对面亭子里几个老人拉着京胡悠然地唱戏。看着他们不知愁苦的样子,对比一下现在的自己,我觉得凄凉便是自己的宿命,现在连张业也不要自己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的。 “跳下去就结束了,我也不会这么痛苦。”绫波娇媚地变幻各种姿势,平缓的湖水被雕刻出一片片鱼鳞。低到可以挨近湖水的杨柳叶儿绿得极其柔美。我想起了大学的一段往事,也是在相似的湖边徘徊,那时的张业对自己百依百顺,宠爱有加。可是现在除了争吵留下的伤害,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意义了。从大二再到现在几年了?也许跳下去就不用想那么多。 你本来就没有生命了呀!水里的影子看着自己吃吃地笑着,可怕的是影子没有眼眸,她的身上绑满桃花枝子,三种颜色的桃花停靠枝上,一经风吹花尽数开起。 我的思维一霎那冰洁,脑子钻进了蜜蜂似的嗡嗡得在脑子里乱窜。 幽篁的水底张开引力牵引我单薄的身躯,没有瞳孔的影子忽隐忽现在湖泊时而凸起的尖角上,顺着水流之声荡漾出湖面。我木然抬头,对面是一个八角方砖的廊桥,珠黄色的廊桥深长到里端,看得不大清楚。金黄色的檐顶雕刻一朵朵翘尾的祥云。一位钓鱼的老人坐在廊桥外的红色木板上,摞起一边的裤腿子至小腿肚,手握鱼竿,却不停地拿猜疑的眼神偷瞄我,做足了戒备的神态。 “回去吧!在这里能总结出什么?” 我起身,坐得时间太长,腿脚略有发麻。我满步蹒跚地回家。 家,姑且称之为家吧,这个暂时歇脚的地方我忽然眷念起来。 打开房门,四周的静压抑地我透不过气。我发泄地大声喊叫,没有谁露面。既没人骂我,也没人前来安慰,是我意料之中的。在弥漫孤寂的房屋里,我肆意流淌眼泪,无声地发泄自己郁结的心情。 咚咚电视机剧烈地炸响,电视机响了几声停住了,巨大声响过后的平静总让人不安。持续静歇了一两分钟后,电视机再次发炸。我惊慌失措地站起身,下意识地夺开房门拔腿要逃,从地底伸出一双张开五爪的手,如纸稿白的手枯瘦细长,狂舞的手指上长有紫黑色的指甲,指甲往里生长,像是倒生的红蔷薇花刺。手力大无穷地抓住我的脚,我被绊倒坐在了地上,求生的欲望强烈地放大了我的勇气,我一手支撑地面踢打腿脚以挣脱怪力一手寻找可帮助逃生的工具。墙面、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魔方,摆放的家具亦不见了踪影。26块方块组成的魔方不停轴动,我的身躯随着魔方的震动被翻滚得几近支离,胃里的东西冲上喉管差点倒腾出来。魔方上渐显26道“人”型黑影,魔方疯狂地翻滚,26道黑影形象跟着立体化,迈着整齐的步子从魔方里走出来,她们正是我的梦里那名没有瞳孔的白衣女人。她们把我围在中间,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想我吗?嘉宜?” 那些影子就是我自己啊。 憎恨,那一刻我想去憎恨,我是被抛弃的孩子,谁也不爱我不关心我,这份痛苦谁知道? 分卷阅读11 我渐渐想起幼年爸爸毒打我的情形,想起曾经遭遇的磨难。我终于流下了憋屈已久的眼泪,这是一滴血泪,鲜血迅速淹没我的双眼……过了许久,我发现自己没有了双瞳,亦如梦中的白衣女人…… 恢复(2) 魏惠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她只感强烈的寒气笼罩全身,却怎么醒不过来。上班时不免精神萎靡,同事小张笑她得了季节性感冒,要远离她。魏惠很讨厌别人的取笑,她认为这是一种没有素质的行为,心情开始沮丧,没来由地厌烦起同事跟工作。 她斜着眼睛暗暗瞪了小张一眼,埋头忙活工作。魏惠打开PPT制作费罗娜内衣广告幻灯片,PPT上的字像蠕虫一样拱动、打乱,重新排列组合一个词组“来世”!词组张开D字大口吞吃字的边角。显示器上下左右剧烈来回摇晃,主机砰的一声冒渗出一团白烟,显示器黑屏了。 见鬼了!怎么中病毒了!魏惠心里怒叱。 你看了不好的网站了吧!同事小张凑过来打着趣。 魏惠听了更加的不开心,她找来设备科的人检修,设备科的欧阳检查之后也找不出原因。 线路全截断了,真是奇怪!魏惠,你不会心里憋火拿电脑出气吧小张嘻嘻哈哈坐在靠魏惠背部的电脑桌边,回头说。 魏惠听了气愤极了,随手托着一叠企划本朝小张的头上掼出。 你干嘛?平时不也是这么开玩笑么?小张揉着生疼的脑袋激动地跳起来。 你的嘴巴跟三个月没洗的臭袜子一样臭!拜托你安静点!魏惠提着嗓门喊。 魏惠的声音是圆润的,大家都说她的声音像唱歌般动听,不过现今的声音又尖又细,不像魏惠平日的温和,魏惠气糊涂了,没有在意自己的声音。 你简直是个泼妇!小张说。 魏惠发狂一般把身边尽可能摸到的东西砸向小张,室内纸片如雪花般飞洒,大家不知道平时温顺的魏惠怎么这样,赶紧跑过来拉开两人。 橘红的凌霄花攀沿屋檐垂绦绿色的叶片,气鼓鼓的魏惠只顾大步向前,她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气得浑身发抖,紫色中跟皮鞋也踩得噌噌作响。 魏惠拐进平常走过的林荫路,一座院子里栓着的大狼狗不知怎么挣脱铁链,窜到她跟前,平时怕狗的魏惠不觉退后几步,狗含着恶意的眼神一把扑在她身上,魏惠害怕地呜咽,却不敢出声,她怕出声会惊动恶狗转而攻击自己。这条狗不甘心从魏惠的身上离开,它张起血盆大口,锋利的獠牙露出刺目的寒光。 畜生有什么好怕的!嘿嘿!魏惠心头有个声音说,她被操纵般的伸出双手,握住狗启开的嘴巴,轻轻一扳折断了狗的上下颚,狗哀鸣一声,倒在了血泊里。 今天真倒霉!魏惠征了半会儿,用带血的双手轻拍身上的尘埃寻思。 扑腾腾的热气弥漫方寸不大的浴室,魏惠躺在浴缸里,想着白天发生的事,觉得100年难得的倒霉事全部发生在自己的头上,真是衰到了家。 明天小张他们一定还要继续非难自己,还有蔡芬效、罗慕云经常嘀嘀咕咕的,看到她来眼神立刻古怪起来。 他们一定背后说了我很多坏话!” 没有人喜欢你!就连一只畜牲也欺负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不要想了。另一个声音作出了警告。 她准备闭目的时候,听见天花板上方传来咚咚的声音好像有人在走动,上面没人住家啊,魏惠想到电影放的玄镜之类的鬼故事,感到了恐惧,你不要再想了!脑海里一个声音告诫自己。 人是奇怪的动物,越是不能去想越是禁不住去想,亚当夏娃为什么被驱逐出伊甸园,便是无法战胜自己好奇心的原因。诡异的响声从天花板响到了魏惠的胸腔内,里面好像住了一个人一样拼命敲击,发出沉闷的声音。魏惠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口伸出一只瘦白的手,慌张地从浴缸跳出来,衣服没有穿就冲进卧室,长在魏惠胸口的手,宛如女人的手般修长,它全部张开,掌心布满了眼睛,每只眼睛像镜片一样映着没有瞳孔的蓝花衣女人的影子,不要!魏惠跑进厨房拿了菜刀剁下了生长在胸口上的那只手。 被斩断的手如同有生命般斜着步子用血在瓷砖上写下一行字:我帮你解脱!” …… 你爱我吗?” 邱嘉宜像对风飘摆的柳枝,在沉静中交换着姿势。问张业这话时,她会很认真地看着他的脸,要从他脸上读出点什么一样。 过去他那么厌烦邱嘉宜的问话,现在他脑海里反复搜索这句话。 嘉宜消失了,无声无息。 自从接听了林雪的电话后,张业心里感到不安起来。很久没有邱嘉宜的消息,这不是邱嘉宜的风格,她只要遇到小事就会打来电话跟张业诉苦,有时抱着电话会唧唧呱呱说上一通,又是叹气又是发脾气。张业觉得辛苦了一天还要接受别人的牢骚,实在是太痛苦。 我伺候了一 分卷阅读12 个太后。他自嘲。 大学时期,在一家商场张业遇见了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素净的脸像二月兰一样教人舒服,她久久盯着货架顶端的玩具熊,神情落寞。这付神情的女孩张业感到很新鲜,没有城市的浮华,没有骄纵的恶感。女孩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张业。起先他故意套近乎,这名叫邱嘉宜的女孩对他没有表现排斥,经过一番追逐,两人陷入热恋中。乖巧的邱嘉宜像只兔子般听从张业的话,张业觉得自己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然而毕业后,邱嘉宜的性格越变越古怪,她时刻给张业打电话,诉说她的痛苦,渴望他待在自己的身边,她的触角紧紧捆绑住张业的思维,使他无法自由地任意自己的行为。 这怎么可能呢?” 张业有点厌烦这名曾经深爱着的女孩,甚至拿话推辞跟邱嘉宜联系。 邱嘉宜消失后,他又不习惯这份平静。有多少天没有她的声音了,张业开始紧张起来,他努力回想邱嘉宜给他打的最后一个电话:你还爱我么?” 当时张业觉得可笑,都老夫老妻还这么肉麻,不过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接过邱嘉宜一通电话。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爱上了别人。男人与女人就像左脑与右脑的争夺,没有无声无息的和平。林雪来拜访之后,张业感到嘉宜真的出了什么事。 走进那座公寓,张业觉察出一片死寂,他记得这栋大楼住满了人,当初张业跟邱嘉宜挑选房子时就是怕位置偏僻,才租下了这里的房屋。 张业将钥匙□钥匙孔,把门转开。房间里一尘不染,好像有人打扫过。 老婆!张业冲着里面喊。 回答他的是自己的回音。 这一居一卫一厨的住房只有30几个平米,却张业极为不自在,犹如落入空旷的原野,四周看不见熟悉的地平线。 无论多明亮的环境,总是存在着灰尘。漆黑的幽暗躲在深处。张业渴望见到的她已经不在这个人世,她不会像以前那样对着他撒娇。在她内心深处潜藏着复杂的情感,爱着,还是恨着?是将对身世的恨,父亲对自己的不公的恨传到他的身上,还是就此不见让他离去? 张业久久不肯离去。 他坐在书桌前抚摸着摆放其上的照片,那是他跟邱嘉宜3年前一起在街头拍的合影。 好多年了,张业没有约过邱嘉宜出去游玩,大概嘉宜的心中不好受吧。张业感到后悔。 你走吧!” 心里有个声音说。 在张业的头顶,它像蝙蝠一样倒挂在屋梁,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你还爱着我么?” 那个莫名的声音又传到张业的心里。 张业感到背后一阵寒风,他回过头,邱嘉宜正站在门后,只是她的头发盖住了整张脸。 老婆……我错了……张业心里落了块石头,嘿嘿笑着抱住了邱嘉宜。 蓦然张业感到抱着的这个身体跟石膏差不多,他立刻挪开身体,仔细打量着邱嘉宜:你、你怎么憔悴成这样?” 张业温柔地抚开邱嘉宜盖着的发丝。 不要看!邱嘉宜好像开口说着。 张业还是习惯性地拨开了嘉宜的头发,他看见捧着的这张脸苍白地跟蜡烛一样,两只眼睛空洞地像栋屋子,这间屋子里似乎有一个人在走动,是的!眼前的这个人的眼睛里摆放了家用品,眼内有个白衣女子,搬动着椅子,在寻找一个方位坐下,这个位置正对着张业。 啊!张业放开怀里的这个人,拔开门跌跌撞撞跑出门外。 屋内的蓝衣女子,嘴角间扯出些许笑容,它的瞳孔猛然鼓出,一个白色的影子从里面爬了出来。 妈妈,妈妈!那个白色的影子对着蓝衣女子喊。 蓝衣女子低头看了眼白色的影子,紧紧拥住它,“雪儿……”她的眼睛里缓缓流出两道血泪。 游戏(1) 在高剑军作为主要办案人员调查魏惠和柳文海的死因时,张业也失踪了。 “邱嘉宜失踪了,林雪失踪了,张业也失踪了。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呢?”高剑军头大地坐在办公桌前皱着眉头查看卷宗。 现在已经是晚上8:00,高剑军依然坐在办公室里办公,对于领导而言,高剑军的性格有些耿;对同事而言,高剑军对工作拥有少有的热情。宽大的办公室里双行并排塞了七八张桌子,桌子上放了几台19寸的液晶显示器.高剑军的显示器时有频率地跳动屏光。 高剑军掏出一根烟点上,每当心里烦躁时,高剑军总要点上一根烟,这样会给自己减轻一些心理压力。 “短短的时间内,死了这么多人,跟着失踪了这么多人,是巧合吗?”高剑军叹息。 他想起了林雪,那一天她来找自己,脸上无什么奇异的神情,不久之后再也没有她的下落。他几次打听她,毫无半点讯息。 “这是怎么了?”高剑军头疼地揉了眉心,叹息。 此时高剑军的手机又 分卷阅读13 响了,又是魏兰打来的。他想起第一次见魏兰,是在勘查魏惠遇害的现场。手拎菜袋子的魏兰笑嘻嘻地走进门口,发现窝着的满屋子警察时,脸上的笑容立刻冰洁。当她了解到是姐姐遇害时,脸上竟无半点表情,只是眼睛直直得盯住警察用粉笔划线的地方,仿佛要把那里盯出一个洞来。高剑军走过去带魏兰做了笔录口供,顺便安慰了魏兰。魏兰半晌启开娇红的嘴唇问高剑军要了一杯水,问:“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少有的成熟。”高剑军又想。 高剑军将邻居保姆听见隔壁剧烈的动静后,和几个人壮胆敲了魏兰的门,反复敲门无人打开。终于叫了物业管理人员开了门,发现浑身是血的魏兰已经死在了客厅地板上…… “我姐姐性格善良,和人无冤无仇,怎么会……”魏兰说了半句想了会儿又截下半句咽在肚里。 “暂时不得而知了。”高剑军说,“放心吧,会真相大白,让凶手绳之以法的。” “是吗?谢谢。”魏兰半响竟露出温暖的笑容说。 高剑军一怔,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魏兰。此后魏兰似乎也加入了调查行列,总是有意无意地打来电话询问案情,或者告诉他自己的新发现。 似乎这次又是,魏兰对高剑军说知道凶手是谁了,但是一定要当面说。高剑军听到这消息先是振奋,后来冷静下来想,她是如何知晓的?转而告知魏兰,让她明天一早过来。 第二天魏兰一大早赶过来,娇小的身躯上带着不容忽视的倔强。 “我姐姐的死是另有原因的!”魏惠的妹妹魏兰抑止从心里攀爬出的哀伤对高剑军说。 “在一切没有调查清楚前,是不能随便乱下结果的。” “她,那个杀我姐姐的,我曾经在医院里见过!” 魏兰的声音里略有些颤抖说。 高剑军吃惊地望着魏兰,坐在他周围的小孙也停下手头的事情,侧耳注意着。顿时整个房间寂静下来。 “那你把她的模样描述下。”高剑军提醒道。 一边就有警察准备绘图,“她,头发很长,齐腰。长椭圆型的脸,下巴有点尖。嘴是这样的,比较小,而且薄薄的,柳叶眉,眼睛很大。嗯,是这个样子,笑起来眼睛有些弯。大约1.64左右,极瘦,穿着蓝色的连衣裙。二十四五岁的模样。” 等小李将图绘画后,魏惠点头指认道:“是她。” 高剑军凑到电脑前,不禁大惊失色:“邱嘉宜!” 怎么可能?失踪的邱嘉宜,居然出现了,还变成了杀人凶手。这是怎么一回事?高剑军脑子里无法想得通两者之间的联系。 “那么你怎么肯定她就是杀人凶手?”高剑军控制住思绪万千的心情,问。 魏兰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我就是知道!” 明亮的调查组并不是很大,统统也就摆放着4张枣红色的办公桌子,办案人员虽脸上严肃,绝不沉闷,却让人感到这里仿佛潜藏着压抑心情的怪物。魏兰无意间看了一眼高剑军桌子上白色的卷宗,一颗白色的小女孩的头从卷宗上浮出,她向魏兰皱了下眉头,并慢慢地从纸里飘出来,缓缓靠近魏兰,蹲在魏兰的膝盖旁,拽魏兰上身穿的衣衫。高剑军和小孙没有察觉,捏着签字笔在询问魏惠相关情况。 魏兰惊恐地张圆双眼。大叫一声,瘫倒在地上。 …… “姐姐,为什么你会被杀害?”魏兰在昏厥中,仅存的一点醒的思维纠结着。 她回想起那一天的下午去爱知医院,想再看一眼姐姐。医院的不远处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悠长的,带有一点催眠。从地底生出碧绿的桃花枝,桃花枝上缠住一位蓝裙子女子,女子久久背对着她,时不时传来一阵暗暗的嬉闹声。 “幸福?你们要幸福么?”那个迟迟不肯回过头来的女人说,“那我算什么呢?从出生到我死去,都是压在人身上的一个包袱么?幸福?谁能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颜色?为什么我看不见它?为什么你们能轻易得到?而我却要在这里徘徊?” 幽暗的医院楼道,似乎看不见尽头。穿着蓝衣的女子从这间病房穿过另一间病房。脚底像穿了溜冰鞋,滑过地面。 “你是谁?” 魏兰看着背对着她阻挡她去路的女子问。 女子缓缓回过头来,乌发像瀑布一样清扬,她的手里托着个白色的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她的眼睛里是空洞洞的,像黑夜里张开的魔爪,随时可以抓走眼前人。她抚摸着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像是不愿搭理地说:“你是那个女孩的妹妹么?”魏兰有些害怕,想逃跑,可是全身因为恐惧而僵硬了。 说着女人伸出食指在面前画了一个大圈,魏兰看见墙中现出这样的一幅图像:魏惠躺在停尸房里,孤零零的。她嘴唇泛了白色,眼睛咕溜溜的圆睁。蓝衣女子钻进圈内,爬在魏惠的身上,手指若有似无地在魏惠惨白的肌肤上划动。 “你们感情很好么?”蓝衣女子俯在魏惠的耳际边吃吃地笑着。 魏兰倒吸一口凉气。 分卷阅读14 “嘿嘿”魏兰的耳边不时传来蓝衣女子的笑声。 忽而魏惠猛地从床上坐起,张着口死盯魏兰,断断续续地说:“走……走……” 也许这个记忆是假的,只是存在梦境里。然而它确确实实发生了。无论魏兰怎么想回避这个记忆,它都是那么鲜明地显现在脑海的每一个角落里。 “也许,我要的是一个答案,我苦苦寻找的答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在天的最高处?还是哪里?为什么这是我的命运?在我年幼时,在我还没好好享受我应有的一切,我就匆匆告别这个世界?我恨吗?应该恨么?游戏已经开始了,已经容不得我去收手。”凄厉的声音再次若隐若现闯进魏兰的耳中。 早晨,魏兰醒来,感觉自己的头痛痛的,仿佛那不属于她。在头的里面似乎住这一个人,那个人时常用极其哀怨的声音在述说什么。有时候她能听见,有时她又听不见。她感觉恐慌,下意识觉得是不是跟医院里见到的那个鬼魅有关。然而她又不敢大声说,会被人嗤笑的。室友告诉她,是一名叫高剑军的大帅哥送她回来的。魏兰淡淡一笑。她从来没有跟旁人说起过自己从小就能看见奇奇怪怪的东西,大人说她通灵。为了躲避邪灵,家人特意为她从峨眉山请来辟邪玉佛,让她紧紧贴身。魏兰戴上玉佛以后,从此不再受这些异灵的侵扰。可是这次遇到的不是一般鬼怪那么简单,它到底是什么呢? 魏兰整理好衣装,走出公寓。却撞见了高剑军。 “我是特意找你的。” 高剑军说,“你是怎么认识邱嘉宜的?” “邱嘉宜是谁?” 魏兰眼神有些迷茫地问。 “你不认识她吗?” 高剑军诧异地反问。 魏兰点点头。 “邱嘉宜是我的同学,由于平时不多话,又没什么特色,所以没什么交集。但是在二个月前她神秘失踪了,紧跟着我的另一个同学林雪也没了踪影。另外她的男友张业也销声匿迹了。”高剑军提到林雪时,似有若无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发现他们任何踪迹,更没有发现尸体。这是一桩很奇特的案件。紧接着就是发生了多起谋杀案,而死的人大多毫无关联。” “也许是那个蓝衣女子。”魏兰心想。 “我也许帮不了你的忙。”魏兰说,“因为我有我的难处。” “我总不能说是鬼杀的吧。”魏兰叹了口气想,“上次已经很丢脸了,哎!” “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找我。”高剑军叮咛。 “我会的!”魏兰带笑说,心内回想到那个梦。 想起姐姐魏惠,魏兰的眼内禁不住酸痛起来。 从小两个姐妹感情非常要好,魏惠在外地上班,魏兰也在和姐姐同一地方求学。虽说魏惠年长魏兰许多岁,可是魏兰显得要成熟许多。每逢双休日,魏兰总是和姐姐一块买菜、做饭,这些琐碎的事在姐妹俩眼里显得分外有意义,在劳动中交流着彼此日常发生的事情、喜欢的对象、想要买的衣服等等。也就几天不见的功夫,魏惠就去了,没有留下一句话。魏兰的眼角湿了又湿…… 晚上魏兰呆坐在寝室内,室友有的自习,有的谈恋爱去了。魏惠死后的这些天发生的事像放电影般在脑海里闪过。寝室内渐渐腾起一层云雾,扑住魏兰的眼,魏兰甩甩头,用手在脸上乱抓试图拨开云雾。她眯紧发痒的眼睛,强行睁开,发觉自己站了一块莫名的红色土地上。 在这块土地中央种有一棵三四个人腰杆子般粗的大树下,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低着头跳皮筋,皮筋的一头围在树干上,另一头则套在年长的女孩子的身上。 年幼的小女孩抬起一只脚踩住另一只脚已经踩住的皮筋,然后分开,转进皮筋内,跳出。 年长的女孩看了连忙拍手称好。 “再拉高点!”年幼的小女孩说。 这是哪里?模糊而又泛着紫红色光的天空下出现的两个女孩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魏兰注视着这对鲜花般的孩子,脑海中不停翻阅昨日的记忆。然而姐妹俩仿佛看不见她般,自顾自地玩耍着。 “姐。我们回家吃饭吧。就要放动画片了!”跳皮筋的小女孩说。 说完,两姐妹取下套住树干的的皮筋,手牵着手向魏兰跑过来。她们如同空气般从魏兰身上穿过。 “看见自己小时候和姐姐要好的样子,感觉如何?”一个声音飘渺地如同烟尘般吹入魏惠的耳中。 紫红色的氤氲渐渐散去,方才的那棵大树愈加清晰,大树枝干往上伸直,几根弱小的枝子呈灰褐色的颜色相互缠绕着,细长的叶子浓绿地长满了树冠,有如茂密的绿发,焕发着生命的气息。魏兰不自觉地走向那颗树,发现这是一棵非常美丽的桃树,桃树的叶子如同这般稠密的生长着,是很少见的。 “这么碧绿的叶子,大概是一棵白桃树吧?”魏兰手抚桃树猜想。 魏兰踩着的地面泛起红色的水波,斑驳的树干上似乎写满了树的年纪。一枝细嫩的树枝牵住了魏兰的手。魏兰略有些紧张开始挣扎,树枝仿佛长了触角般将 分卷阅读15 她的手紧紧缠绕。一阵夹杂熏日炙烤的花的甜香拂过魏兰俏丽的鼻尖,桃花树叶微微拂动,那阵香风像染色剂般将树叶缓缓地喷染成红色。桃花树上不知何时绽开出霞红色的复瓣桃花,桃花花瓣呈现出碗口的形状,宛如洛可可风格的蕾丝纱裙,一层层划开。魏兰无心观赏眼前的景致。只想着如何逃离窘境。 “阿业!”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自己的对面,她脚底的水波如同镜面一样光滑。 女孩皮肤异常光滑白净,如同无味的白开水,会随时被人忽略,可是又让人感觉说不出来的舒服。女孩的裙摆轻轻摆动,她乌黑的长发垂在双肩,好像看见了魏兰一样,她抬头瞄了一眼她。魏兰像遭到雷击一般,定住了。这个女孩不是噩梦里的那个女鬼么?只是此时的她少了恐怖气息,多了份忧郁、伤情。魏兰从不知道这个女孩的眼睛原来是那么的漂亮。 游戏(2) “阿业!”女孩的眼睛涨满了泪水,她瘦弱的身躯轻轻颤动,“别离开我,没有你我的生活该怎么继续?” 邱嘉宜的声音怯怯,如雪花般随时融化。池塘里水涨高,埋过邱嘉宜单薄的身躯。红色土地上静静的扬起一层风沙。 “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控制住彼此的感情吧。小欧!否则我们会遭到天谴!”另一个慌乱的女声从桃花树上传过来。 桃花树干的中间露出一个硕大的洞口,这个洞慢慢变成女人的脸庞。这是一张绝美的脸蛋,可以堪称艺术品,匀称的鹅蛋脸上,细长的柳叶眉不染而黑,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初看是盛满活力的,可是因为□□的焚烧变得格外的忧伤,这份忧伤使原本散发出灵气的美丽更加富有韵情。脸紧紧黏在树的洞口,不!与其说是“黏”,不如说是树干的一部分。 “姐姐,可怜的姐姐,遭受不幸的应该是我。我的脑海里都是你的身影,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你。”说话的是一个美少年,虽然他穿着是□□时期最老土的黑色中山装,可是遮掩不住他的优雅气质。少年低垂着浓密的睫毛,久久哀伤地注视着桃花树洞中美丽的头颅。 “我们都是受诅咒的人!”少年柔情地托起头颅说。 蓦然场景一转,转换成一片田野。几道蜿蜒的田埂上留着被清晰踩着的脚印,田埂被很多人踏过,脚印变成模糊不清的小坑。 有几个头戴草帽、身穿白褂的人,胸前挂着□□绣像,站在田地里插秧。 “田思思!你活干完了没有?”剪着齐耳短发的女村干部直着嗓门喊。 “这就快了。”叫做田思思的女孩迅速地应着声。她白皙的鹅蛋脸上毫无表情,身上散发出的幽兰气质,与周围相比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女孩楚楚动人的模样引起了女村干部一阵鄙夷,她骄傲地挺起硬得跟钢炮似得的身板子骨。 “娇里娇气的!我们是无产阶级一份子,我们要积极响应□□的号召,坚决抵制一切腐朽思想。田思思你说你这样子,不是走资产阶级道路是什么?有人向我检举你昨天装病!” 田思思露出淡淡的微笑默视着离自己一丈远的女村干部,她艳丽的脸庞带着一点病愈后的憔悴。 “田思思,你弟弟来啦!”在气氛僵持中,有个女孩从大广播站那头跑过来,素白干净的脸上带有一点喜悦说。 没有什么感情的,田思思望向女村干部。女村干部加深了眼底的鄙夷,公式化地说:“你去吧!” “姐姐!”田欧忆看见田思思,亲热热地冲上她的跟前。 “你怎么来了?”田思思的话中带有责备的语气,“爸妈还好吗?” “他们挺惦记你的,还让我给你带了点咸菜。” “只要他们不再争吵,就好了。”田思思叹了叹气。 田欧忆的眼神变得深邃不可探究,如同茫茫宇宙中无法探求的未知。田思思拉着田欧忆到了僻静处,“小鸥!”田思思紧紧拉住田欧忆的手说,语调低迷,“你瘦了……怎么了?吃得不好睡得不好吗?还是为父母的事烦恼?” “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注视着不过比他大个2岁的姐姐,稍有烦躁。 “是我的错。我不该释放自己的情感。” 少年抬起那张略显妖魅的脸,精致的五官粉化春兰秋菊般的娉美,日月星辰纷纷坠落化成一缕缕追逐美丽的清魂。他抬起田思思瘦尖的下巴,一字一句含着深情地说:“没有错,错是我给你的。” 田欧忆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心中惆怅的田思思迈步走进门口,看见一同插队的邱卫国站着似乎等谁。看见田思思回来,他的脸上露出极为温和的笑容:“你回来啦?” 田思思几乎不抬头地回答:“嗯。” “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邱卫国横在门口热情地对田思思说。 “谢谢。”田思思客套完,极为迅速地钻进房内。 “小欧。”躺在床上的田思思被疯狂的思念淹没,但是她害怕钻进的不经意 分卷阅读16 让睡在旁边的几位同志发现,紧紧压制着这份干扰她身心的情感。 “这么多年来,你为什么就不肯接受我呢?”邱卫国激动得对着田思思说。 田思思还是亦如平常的冷漠。 这是田思思接到返城通知的前一天晚上,邱卫国买通了田思思的室友,将她们打发走,他冲进田思思的卧室,绝望、痛苦、爱的炙热混拌在一起,变成了一阵有毒的冲动,它吞噬着邱卫国那颗濒临疯狂的头脑。 这么多年来,他的默默关心,他的无微不至,她全部没有看在眼里。她被人中伤,她被人穿小鞋,这些都是他在背后帮她化解。可是她一点都没有感动。现在她要走了,也许以后就再以见不到了。渴望得到她的心是这么的强烈。 田思思看见邱卫国眼底的欲望,她害怕地缩了缩身子,细声说:“请你回去吧!我还要收拾东西。” 田思思的冷漠激怒了邱卫国,他双眼焚烧的火焰更加凶猛。他猛然扑倒在田思思的身上,湿重的唇舌乱杂地啄着怀里挣扎的人。田思思懵住片刻,哭着抗争邱卫国的侵犯。邱卫国铁了心要留住田思思,他愚蠢地认为,侵占了田思思的身体,她的心也会属于他。衣服撕碎的窸窣声融合在哭声、哀求声里…… 田思思瘫躺着赤/裸的身体,面无表情地对着墙壁。邱卫国看着能够消融毒日的雪白肌肤,回旋着方才激情时田思思的无动于衷,愤怒又敲上他的头顶。他拉住田思思后脑上的头发,怒意暗涌地咆哮:“你的第一次给了谁?他是谁?” 田思思没有回答,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没有恨,没有怨,没有怒,那付躯壳仿佛没有了灵魂,已经空了…… “思思,你看这块红头巾,我进城里给你买的。喜欢吗?”邱卫国欢喜地将红头巾盖在思思的头上。田思思明艳的脸庞多了几分妩媚,邱卫国看得心醉了。 “我只想回家。”田思思说。 “你想见那个男人是吗?你想见是吗”邱卫国扔掉手里的红头巾,语调上下起伏地说。 “别忘了,你是要嫁给我的人,所有的往事你都应该忘记!” “姐姐!”已经显现成熟的田欧忆来探望即将出嫁的田思思,他的心中暗流着哀伤,但是这份哀伤无法表现在脸上。 是的,他爱她。可是命运捉弄人,他们的感情是遭到禁忌的。然而爱情是这样得教人神醉,他怎么能够忘掉。 “小欧,忘掉过去的一切!忘掉!”田思思在对上田欧忆眼眸的那一瞬间,难以自控自己的情绪,猛烈抽搐起来,继而晕倒在田欧忆的怀里。 “我无法忘记你,无法割舍你,小欧!” 啊!我知道应该永久地把你忘记,永久的。婚后,邱卫国对我很好,然而我始终不能忘记你,想见你的心一天比一天强烈。发觉的邱卫国,企图用打我、关我的方式断绝我对你的痴念。但,这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姐姐,我爱你!” 每次我看见你那深沉的眼眸,我就立刻坠入你的深渊里。 如果不是我们的孩子,也许,也许我还会继续犯着这不可饶恕的罪孽。 霞红的天空更加红艳,魏兰胸口有种被压迫的窒息感。 “你闯进我的记忆里了吗?哎呀,看见了有趣的东西了吗?”没有情感的声音再次扬起。 魏兰知道那是邱嘉宜的。 “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的人?”魏兰感到脖子后面凉嗖嗖的,虽然害怕,可还是鼓足了勇气质问。 “为什么?呵呵……你问什么?”说话的主人慢慢从地底浮出,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睛里一片黑色的沉寂。“因为我喜欢。” 她绕过魏兰缓缓走向桃树,那棵花英乱舞的桃树就像原本是存在人的气息般,能够识别邱嘉宜的气息。桃树没有抗拒邱嘉宜的温柔,而是积极地回应邱嘉宜。 地面被桃花芳菲鲜红地浸满,树上鲜花开败,继而陆续结出三颗头颅,其中两颗,魏兰认识,一颗是邱嘉宜的,另一颗则是刚才的那个女性。 “人类啊,真是脆弱。总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感给搅乱。”邱嘉宜头抵着树上结着的自己的头颅细柔地说。 “你和你姐姐的感情可真是好,恨我吗?呵呵……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时运不济,让我讨厌。” “你是个变态!”魏兰泪水盖满脸颊。 “变态!我是个变态。”邱嘉宜眼未抬起地说道,“憎恨,你现在憎恨了吗?我又该憎恨谁?这世上无所谓公平或不公平,该隐杀死了自己的亲人,是因为上帝的不公,亚伯奉献的是羔羊,该隐奉献的是粮食。同样是倾尽所有,可上帝选择了贪婪。你觉得你应该恨我,是因为我杀的不是别人,只是你的姐姐。啊!有时我觉得这真是个不错的娱乐项目。” “魏兰,我现在没兴趣杀你。不过你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包括我心底的秘密,这可真是有意思。” “我竟然没有调头 最残忍那一刻 静静看你走b 分卷阅读17 r   一点都不像我 ……” 魏兰战栗地等待邱嘉宜的下文,耳边突然响起孙燕姿的《开始懂了》……是手机闹铃……难道这是梦?魏兰吃力地想着。忽然所有的场景全部抽走了,所有的一切变成了透明的白色,还有略带红润的金色。 “原来这真是梦!”魏兰张开双眼,心有余悸地想。 “游戏……你愿意跟我做个游戏吗?”邱嘉宜的声音似有似无地传进她的耳膜内,魏兰蓦地跳起床,她拉开帘子,希望让阳光更多地照射进卧室内,驱赶走内心的惧意。 “契约。不论你同不同意。”邱嘉宜的声音又说。 游戏开始了,不论你同意不同意。 暗恋 一连几天魏兰的脑海里闪现梦境的几个女子的头像,邱嘉宜大约是想通过梦境来传达给自己一个讯息。这些片段是属于邱嘉宜的记忆。难道她想选择自己完成未达成的心愿吗?而田思思是谁呢?邱嘉宜为什么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看她自己的秘密?魏兰越想越糊涂。她不明白为什么邱嘉宜看上自己。 “要和高剑军说嘛?”魏兰想到高剑军时刻紧蹙的眉头,笑笑。暗想:“还是算了吧。” 晚上8:00K市公安局早已经下班,高剑军依然守在办公桌前,手拿签字笔,两眼盯住桌前的卷宗思索:“魏兰为什么一口咬定凶手是邱嘉宜呢?这两个人之前从无交集。她如何认得她的?难道真的和邱嘉宜有关?邱嘉宜现在又在何处?是死是活依然不知。而林雪……”高剑军想起林雪,心里一阵烦乱。他拉开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有林雪的合影照。 “林雪~”坐在桌边的高剑军捏着大学毕业时的几个人合影照片发呆。 黑夜笼罩在雪白的灯光下,微露一点点威严的仪态。 照片上的几个人摆着各种POSE笑嘻嘻地站在一起,林雪蹲着身子,甜甜地笑着。她的右侧站着的是邱嘉宜,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起来瘦弱得很。相比较,林雪显得富有朝气得多。站在林雪的左侧的是高剑军,他的眼角投视在林雪的身上,按捺不住内心的紧张。 林雪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子,每一天她的脸上都会洋溢着春天般的笑容,使心怀冰冷的人融化在这片温暖里。 高剑军大学4年以来一直暗恋林雪,好几次想跟她表白,都因为莫名其妙的羞怯心理给打败。高剑军在学校是个运动健将,风趣的谈吐,英俊高大的外表时常引起女孩子的爱慕之情。多少女孩热忱的目光遭遇的是他冷冰冰的回绝。唯独林雪例外,她清澈的眼神使他不敢迈出一步,害怕遭遇拒绝,害怕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理自己。他只能以朋友的名义照顾、关心她: 大二放学后的傍晚,高剑军练完球看见林雪站在球场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哎……”林雪扭着手里的纯净水叹息,白色的塑料瓶可怜兮兮地被辣手成饼状。 高剑军对纯净水瓶子投以同情的一眸,问:“怎么了?” “我跟那家伙分手了呗!”林雪回答地倒也爽快。 高剑军略微带着一丝调侃的腔意“之前你不是说他很懂你,跟他在一起是你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吗?” “别说他了,很烦!爱上他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 女生啊! 高剑军失笑地注视着林雪,女孩的心思啊,你什么时候才能猜得透?才能不像这看不见前方的雾夕? “他和前女友纠缠不清,你知道吗?高剑军!我最讨厌没有担当的男人!过去的就过去了,我要的是一份简单的现在,明确的未来!”林雪的话没有说完,串了线般的泪珠从林雪的眼眶落下来,林雪避过头试图掩饰她的尴尬。 高剑军递过纸巾说:“还不记得带纸巾呐?” 林雪闻言咯咯一阵乱笑。 “又哭又笑,小猫上吊!” “林雪,你知道吗?我也想给你一份简单的现在,明确的未来。恋情在你心里算不了多大的事儿,任何人都无法牵绊你。也许你曾或多或少地难过,可是不久之后你又潇洒地开始自己的生活。表面明朗的你犹如一道难解的谜题。我一点不懂你。 大学毕业后,我们联系越来越少,你的身影从我的生活里渐渐抽剥,但在我的心中你从没有走远。”高剑军手中的照片被反复捏在手心,边缘处已经磨出一丝毛边。 “你在哪里?林雪?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毫无消息?你和邱嘉宜的失踪到底有多大的关系呢?我始终不明白的是犹如白纸般纯洁的你怎么会牵涉到邱嘉宜的事件中?是因为你们彼此要好吗?” 高剑军回想起大学时代,林雪和邱嘉宜的友情超乎寻常的好,有人说两个人仿佛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妹。高剑军烦躁得将照片收好,放进抽屉内,他缓步走到大门外。枯白色的灯光打在地面上铺了一层透薄的白霜。他从口袋掏出一包5元钱的香烟,从里面拽出一根,拈在食指和中指间,漫不经心地点上火。灰蓝色的烟雾轻缭,飘软地 分卷阅读18 荡出各种形态。在他头顶之上的淡白色的月牙中坐有穿了白长裙的小女孩,裙子边镶有白色的蕾丝花边,她的嘴角边噙了丝丝微笑,女孩眼眸朝下死死盯住地面上的高剑军。 “高剑军,你爱我,是吗? 可是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白色的蠕虫啊! 是的,我不是人类。我只是一条不该存活在世间的虫子。“ 女孩的肌肤像雪花一样洁白晶莹,她宛如梦境里明亮的色彩,美得让人不敢出声,生怕不小心将她惊走。月亮模糊的光色映衬在这具娇小的躯体,让整个人影纳入夜色中,从而显得那么不真实。 “多久了?有多久了? 也许这本来就是个梦境。当我还活着的时候,不。我原本就是死了的,只是生命形态不一样,我用活着的符号指使我的身体保有生命的假象。那个时候我叫做林雪。我喜欢邱嘉宜,从第一眼就喜欢,有着深深的眷恋,我不知道她是我的母亲,是生我的母亲。我的出生就像是道迷,莫名其妙地诞生了,在嘉宜妈妈还是个10多岁孩子的时候,我就出生了,刚出生的我是没有意识的,我此后的意识是被人灌溉、塑造的。我是没有意识的人。 我爱妈妈,当我第一眼看见嘉宜妈妈,那股子从没有过的暖流贯穿到我的心脉。是的,那就是我的妈妈,我想一个没有家的孩子找终于到了自己的归属。” 站在大门口发呆的高剑军并不知道头顶上有位白衣女郎注视着自己,他无意识地掏出打火机来回扳动打火机的盖帽。“啪啪”的声响在宁静的夜晚有些刺耳。高剑军没有意识到这些,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出极为久远的记忆,那是大学时代发生的一起凶杀案…… 往事(1) K市工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从M大走出来的人身上犹如罩了一层光环般耀眼,他们是别人口中的天之骄子。大数人不知的是校园里的孩子们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虽然他们勤勉好学,但他们也拥有普通孩的淘气、爱玩的特性,工大是个善于开发孩子潜能的校园,在这的孩子可以尽情地享受知识带来的愉悦。可是最近K大笼罩在一层阴郁的恐怖气氛里…… “啊!!!救命!救命!!!”男子瞳孔迅速胀大,声音咯咯得从喉咙里挤出来,他拼命呼救,恐惧却把他压倒了,男子疯狂地跑向光亮的地方。从他的格子衫、牛仔裤可以看出他还是一名学生。 “哼……”地面显现出一滩白色的水迹, “嗒、嗒……”白色的水迹由盆口般的大小迅速胀大,光速般飞到男子的脚底。 “嗯……”男子还没有发出另外一个字节,便已经陷入永久的沉寂中。 黑通通的荷花塘死一般的寂静,透着淡淡的灯光约莫看见一片田田的荷叶,飞檐的亭子掩映在模糊的假山后面。 呜呜的声音从那具死尸上传来。 “啊!血肉!人类的血肉!我感觉自己活过来啦!”白色的影子爬在尸体上蠕动着,缓缓的,影子抬起了头,披散的雪白长发如同紫白色的紫藤花,幽幽散发着一股香气…… 浅灰色的阴云像一片片羽毛舒缓着,轻柔地抚摸黯淡的天空。阴云拉长着身躯,细细长长的,云的边缘毛茸茸的,颜色极浅。墨绿色的杉树、一池荷花的水塘在朦胧的天空笼罩下格外的湿重,不去眼观,便能感觉润湿的潮气,雨要来了!这是8月的夏季,在几经酷热后难得的凉爽。 下午是体育课,由于天空传来将要行雨的讯息,偷懒的老师给学生放了假。法律系的这几个学生闲着无聊,聚在一起东扯西拉起来。 “昨天我跟我妈妈去街上逛街,遇见一个没有素质的老女人,过马路的时候,紧紧把我们往前推,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们找谁去?”梳着中分中长发的女孩说,她的名字叫做刘佳,性格像颗子弹头,有时说起话来像含了辣椒水。 “喔!”被围在中间的林雪伸出修长的手指,弹着桌面说,“真那样就没办法找了,消消气吧,大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嘛!” “最近我在看一本叫做《天使与魔鬼》的恐怖漫画,说的是一个女孩在结婚前新郎给车撞死了,女孩在痛不欲生时遇到死神。死神答应给女孩让她的爱人复活,但是期限有限,要在一定时期内让爱人回到阴间否则后果自负。女孩果然看见爱的人回来了,他们在一起甜蜜地过了几天。到了男孩回去的时间时,女孩反悔了,她怕他丢下她,缠着他不放。男孩每天晚上出去,女孩发现他在吃死尸。便把他锁进家里。一天隔壁家的小男孩去女孩家玩,家里只有那个男孩在。等女孩回家发现那个男孩把隔壁的小孩给吃了……女孩找到死神,死神责怪是女孩的私心害了男孩,并表示爱莫能助。女孩绝望了,她开始锁住他,男孩因为不能吃人,身体逐渐腐烂。她只能眼睁睁地放任男友去吃人。一天她站在之前试穿婚纱的那间店前,看着她男友微笑着向他走来,一辆车子呼啸而至撞向了男孩,女孩觉得命运无法反抗,自杀了……”王晓姣神游千里,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啊!好 分卷阅读19 恶心!”林雪抗议着。 “哎呀,谁也没有我那几天看的故事恶心呢。第一个星期我看了一个故事是说日本一个自来水公司某总的儿子,在德国上学吃了他的女朋友,他喜欢金发碧眼的姑娘。一天他把她叫到家里温习功课,他趁女孩背对着他,掏出□□打死了她,枪杀她后又奸尸,然后肢解了她,至于没吃下的,给抛尸了。后来被一个环卫工人打扫卫生……看见了……唉,被杀的女孩很爱他的男友,她还兴奋地写信给她家人说她找到了白马王子。” 其他人听得都定了神。 说故事的周彦群看着众人的表情,更加深了她说故事的兴趣:“最吓人的是BBC女记者采访他时,都不敢喝她家的水。他说的话可真是经典!‘我希望能和美丽的她们融为一体,也希望她们能将我吃掉’不寒而栗啊!第二个星期说的是一个德国女人童年时期遭受男生羞辱,长大后把先后嫁的丈夫杀了吃。她在准备杀之前把人养得肥肥的,邻居都说,这女的对她丈夫多好啊!等丈夫长胖了,她在晚上拼命跟丈夫嘿咻,趁丈夫累了熟睡的时候,用铁锤把他砸死……” “不好意思,嘿咻是什么意思?”刘佳举起手问。 “单纯的姑娘,自己慢慢回味吧!”周彦群邪恶地瞟了一眼刘佳回答。 邱嘉宜有些哆嗦地看着这群邪恶的女孩,心里暗暗流汗,自己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虽然是泛泛之交,但是……唉……只要沾上杀人……分尸……鬼怪,原本是仇人都能凑成亲密密的一对。 “她最后一个丈夫被她做成了圣餐,警察抓她时,她居然用牙签剔牙齿!”周彦群显然越说嘴越热。 “OH!MY GOD!这女能太弓虽了!”王晓姣的眼睛瞪圆成弹珠大。 “第三个星期报纸刊登的是一位喜欢吃小孩子肉的美国男子,他把杀死的小孩制成肉酱送给邻居。邻居闻着味不对,他骗人说是鹿肉。第四个星期报纸刊登的是一名男子公开叫卖,让人吃自己……有天小学聚会跟同学聊这事,才知道他已经被人买下下了肚。这可是《上海译报》上的,你们不要不相信。有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吃包子,直接想到人肉……啊!对了,受到以上内容启发,我还写了N首哥特风格的小诗,是叙事组诗。” “哦!你还会写诗啊?”林雪很感兴趣地反问。 “那当然,我是谁啊?”周彦群说。 周彦群当下噔噔跑到自己的座位翻出一本花里胡哨的笔记本过来。 “啃!啃!”她清了下嗓子,慎重其事地朗诵, “ (一) 你杀了我, 吃了我的肉. 用我的骨头做了——七孔笛, 每当笛声响起, 我会在沉睡中醒来…… ” “哇!气场好足!但是我听不懂!”王晓姣啧着嘴插言,当她准备继续发表意见时,立刻被周彦群冰冷的眼神冻僵,不再多话。 “(二) 今天你又吹响了笛子, 让我在沉睡中醒来。 踏着虚幻的光影, 从你的瞳孔里钻出…… (三) 我的骨头你已埋葬, 在那不远的园子 无底的黑洞里. 淡蓝的吞吐, 挥发流苏般的光. 哦,我的磷在燃烧. 爱. 我萦绕着你的身躯, 盘旋在你的脑颅. 我要你亲口承诺着爱. 你说:爱成了你身躯的养料, 我休憩在那儿. (四) 笛音累了, 为何你许久地想, 不曾说话? 我爬在地板上, 没有了声息. 你割破手腕, 用血擦拭我的唇, 化了,我变成核粒, 钻进你脑中的摇床。 晃摆。 (五) 我问:“你爱?” 你答:“你憎。” 天的高度可曾触及? 你说:“黑的颜色在最高处等待。” (六) 当我活着时, 我们依偎身旁, 共同读着手里的书。 你泪, 我笑。 你问:“幸福?” 我答:“幸福。” 你说:“生者的背叛, 死亡的寂静。 亡者穿上新装, 无须担心爱的诀别." (七) 你爱美丽, 曾为它着迷。 清醒?沉醉? 你说“我愿被美丽吞噬亦或吞噬美丽。” “让它变成体内的养料, 爱不能逃离, 你在那里沉 分卷阅读20 睡。 (八) 在最深处我的心刻上你的字, 我的脸成了你的眼, 我爱, 依然爱, 就象你杀死我的窒息。 (九) 我在这里躺着, 孤零零地接受孤独, 屋外的夹竹桃由白染成了红, 那是我的血, 我等待你的召唤, 漫无边际的思念罪罚自己的不悔。 我想将你带入我的世界, 却又怜惜那美丽的躯壳, 我不忍它因灵魂的抽走而凋谢。 (十) 我飘荡,徘徊。 在高高的审判台前, 我看见了你的影。 你冰冷异常, 细嫩的手儿何时染色了灰? 我记得你不久前用它吹笛, 抚摸夹竹桃上的发, 那是属于我的。 写着苍凉的听众台, 我看见我那愤怒哭泣的亲人。 他们说:“杀了他吧, 安慰我女儿的魂。” 我哭泣,轻轻柔柔。 我想起利利亚, 声音却将我淹没…… (十一) 罪是谁的手? 审判是谁来定? 当神来引导, 让人将我发现。 我们的诀别近在眼前。 爱,停靠在胸口。 却被猜测枉杀。 我走了。 你留下, 孤单地停靠在阴暗的房间。 你的唇铸了些寒, 不就前我将它亲吻。 你从梯子底下走过, 我吞下曼德拉草, 天惩罚了我们彼此……” “天呐!这么长!”王晓姣摆出一付虚脱的样子。 唯独邱嘉宜和林雪很仔细地听着。 “蛮好,蛮好!”林雪评论说。 往事(2) “我想起小时候听我妈妈说的一个鬼故事。”王晓娇说。 “哦……”其他人竖起耳朵听着。 “这是N多年前的事了,一天的深夜依如往常的安静,K中校园里的人陷入了熟睡中。突然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过,仿佛是老年人直着嗓子在那打嗝,声音缓缓绕过校园几圈,像寻找什么似得,慢慢地消失了…… 第二天有些夜里没睡着的人聚在一起,说那声音是夜路鬼在寻找替身……或许哪个命不长了吧。小H某天懒懒地躺在床上没有烧饭,丈夫W埋怨了几句。平时就被丈夫娇惯坏了的小H不依不饶起来,于是战争爆发了,见不顺着自己的丈夫,小H撒泼般把痰盂里的小便倒在了床上,看着不讲理的妻子,一向疼爱妻子的W在盛怒之下动手给了小H一个耳刮子。小H被这个耳光打懵住了,顿时战事消停,于是W没有理会这事上班去了,可是临出门他还是给妻子做好了早饭。守在寂静的小H越想越来气,她决定吓一下丈夫,让他接受教训。她在屋梁上套好绳索,便吩咐儿子说:“赶紧把你爸爸叫回来。” 小H的儿子正处于年幼贪玩的岁数,当他走过家门口时,一群蹲在地上拍画片的孩子叫住了他,于是这个孩子忘记了他妈妈要做的事。过了晌午,一个闲着扯事的人说:“伢啊,今天怎么没看见你妈妈出来呢?” 孩子天真地说:“妈妈在家打秋千呢!” 听话的人一听不对劲,喊人跑去小H家撞门,看到小H伸长脖子悬挂在绳子上,断气很久了…… 一年后的荒郊,蒿草深长,一个住在Z村的读书郎赶夜路回家,当他走上桥的时候,隐约看见一个女子在桥头徘徊,想过桥似乎又不敢过。当她看到年轻人时,愁容满面地对他说:“大哥,我过不了桥,你能不能背我过去呢?” 热血的年轻人欣然答应了,背起女子就走…… 后来那个年轻人得了疯病,成天眼神呆滞,尖着嗓子说着:“我不是有意去死的,我只是闹着玩的。” 有人说那是冤死的小H…… 再后来,那个年轻人被送进了南京医院,据说治好了。可是有一天,他进了厨房,见到了屋梁上的绳子,病又复发了……从此他的病时好时犯……” “嘘……尽吓人呐……”林雪眼神里射出受到惊吓的的光色。 窗外淅沥沥的飘起了雨花,蕴湿的空气里弥漫悲涩的气息,渐渐的雨水模糊了窗户。屋内的几个女孩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鬼故事。 “我外婆的一个朋友王阿婆小时候家里闹狐仙。”周彦群说。 “真的有狐仙吗?”刘佳问。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是我外婆说有,那时候她最爱在夏天里,坐在天井旁摇着扇子纳凉,好多鬼故事也是在那时候跟我说的。”周彦群说。 说起外婆,周彦群的骨碌碌乱动的眼睛暗沉了许多,继而又欢快起来:“王 分卷阅读21 阿婆的爸爸有一栋老宅……据说这栋房子是破落地主家的,后来卖给了王阿婆的爸爸。老宅有座后花园连着后院,后院有一层小阁楼,说是过去小姐待的绣楼。后来没人住了,就给狐仙占去住了。狐仙经常跑上跑下,弄得咚咚响,骚扰得人不堪烦扰,锯掉了。后来狐仙经常偷吃王阿婆的饼干,吃完后还将饼干筒子给盖上,像人一样。阿婆的妈妈就烧香祷告狐仙说孩子小,要什么跟他们说,不要吓了孩子。后来狐仙就绝迹了。” “馋嘴的狐仙,太Q了!”刘佳的蝌蚪状的双眼红刷刷得看出一朵朵红心。 “晚上我们玩碟仙吧!”王晓姣提议。 “碟仙!”王晓娇的提议立刻遭到林雪的反对,“那种游戏据说很危险,你要玩?” “有什么的啊!这是流行。”王晓姣不屑地说,“我们可以求帅哥、求考试。” “蛮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方法。”一直没说话的季卫敏搭腔道。 “百度呀!”王晓姣见有人响应,来了精神,“其实我也是不太清楚的。” “我们还是不要玩了,你看电影《笔仙》什么的,到最后玩的人都死无全尸……”林雪声音颤抖地更厉害了。 “真没劲!林雪,不要这么没出息可好。只是玩一下。又不打紧,今天下雨,咱们找一个好天气玩。全当刺激嘛。” 除了林雪和邱嘉宜以外,所有的女孩子都点头表示同意。 雨渐渐大了,天空像一只昏睡的怪兽,口衔着明亮,不肯全部释放。天忽而明亮,忽而暗淡。在交错的光影中,树叶被风刮得东倒西歪。远处一棵树紧紧贴在地上,像一个谦恭的奴仆,随时等候主子的杀戮。 那些说鬼故事的女孩已经散了,只剩下林雪和邱嘉宜站在窗户前眺望着远方。 “在人所能力之上不可预测的为天,在人所能力之中可掌握的为人,在人所能力之下不可预测的为地。”邱嘉宜眼神空洞地漂在虚幻的空间,那股子遥远的力量已经将它带至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句话我从没听过,但是挺有哲理的。”林雪说。 “吴宓的话”邱嘉宜转换了站立的姿势。一只□□叉着搭在另一只脚上。可神思似乎还不清醒。 “高剑军!你过来!”林雪看到从外面进来的大高个子,抬起手招了招。 高剑军看到手团成一团的小爪子,立刻笑意满怀地走过来了。 “你干嘛去了呀?刚才一直都没见着你?”林雪问。 “跟几个朋友在寝室打牌呢。”高剑军身上的衣服总是笔直的,没有一丝褶皱。例如他今天穿的黑色jeepT恤、浅咖啡绑脚裤,钢挺整齐地挂在他的身上,令林雪生出一股揉皱他衣服的冲动。 “那二位大小姐刚才在做什么呢?”高剑军淡红色的唇边划出一弧性感的笑纹。 “聊天啊!对了!刚才大家提议玩碟仙呢!”林雪语气平滑地说。通常林雪这样,是希望能听到一些长篇大论,既不是说“不玩”或“玩”之类令人乏味的话。 “这有什么好玩的?”高剑军皱了皱剑眉。 “你们这些小女生头脑啊不知道想些什么?”高剑军的神情灰了半边。 林雪顿时觉得没趣透了,隔了半天才问:“你觉得这很没意思吗?” “我是无神论者。我觉得幼稚!”高剑军自顾自地说。 “自傲的男生!无聊的欧吉桑!干巴巴的出土文物!说话什么意思嘛!”林雪不快地噘起了小嘴。 “你看,真好玩!好像小喇叭!挺好看的。真的,唉!唉!林雪!你干嘛打我啊!林雪!住手!会疼的!” 啊! 这世界还有好多的未知吧! 邱嘉宜仰起头看着鱼白色的天空,那股子灰白涂抹着一片昏暗,深深的划向远方…… 往事(3) 早上7:30,马路迎面吹来一股清新的气息,这股气息柔柔的,萦绕在人的鼻端。这是拜几天连绵不断的雨水所赐。若是平常,这个时间的街道被光照得透亮,地上的铺着黄色的光影,明晃晃的,要从地面爬起来似的,一股子燥热辣得人将要昏厥。今天不大一样。今天天气是温和的,像母亲的手柔和地抚开你的头发、耳际,轻轻柔柔地在你心里插上了快乐的秧苗,及等它摇曳地扶上干枝,开出鲜艳的花。虽说今天是周末,可是赶着上班的人还是神色匆匆,串流的出租车夹在公交车间抛出一串匆忙的符号。 “阿业!”瘦弱的女孩看见眼前熟悉的身影不禁飞奔过去,一头撞上结实的胸膛上。 “你慢点!”张业扶着贴在自己胸前的女孩。女孩不顾别人的眼光,紧紧抱住张业滚圆的腰身,她闭上眼睛,嘴角边全是幸福的笑容,连自己的说话声都含有愉悦的笑声。 “大街上,有人看着呢。”张业环顾了一下周围,有几个阿姨偷偷打量着他们,又窃窃私语起来。估计又是说他们小年轻在大马路卿卿我我,不顾影响之类的话。 “哎……这样 分卷阅读22 的情形出现有多少次?”张业内心乐哼哼道。 张业轻轻拉开环住他腰间的胳膊。 “我不要!我就喜欢黏着你!”邱嘉宜把头埋得更深。 邱嘉宜小巧的鼻尖抵在张业的胸前,手轻轻揉捏着张业隆起的肚皮。好喜欢这样的感觉,胖乎乎的张业好像橱窗里的□□熊,他圆而长的脑袋上镶嵌着乌黑的芸豆般的眼珠,这小眼睛中暗藏着许多智慧,让邱嘉宜一次又一次地迷失迷失了自己。 “老婆,真的有人看着。”张业厚实的嘴唇有些不自然地撇开,但心是暖的。 “嘿嘿!”邱嘉宜傻傻地抬起头仰视着这个让她痴迷的男人,傻笑着。 “你这样子好傻好丑!”张业露出柔和的笑容注视着邱嘉宜。 “阿业,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去森林公园玩吧!”张业说。 “你说你现在为什么不住动吻我?”邱嘉宜眼睛变得楚楚可人的。 “那你还不爱我呢!”张业说。 “我怎么就不爱你了,我怎么就不爱你了。” 挤上公交车的这对在车子里不安分地打闹着,本来紧紧包围在小情侣周围的人都不知道散到哪里去了。 “你看你把人吓跑了吧!长得太丑了!唉~我的丑老婆啊!”张业手拽着拉手,一脸戏谑地望着胸前的毛绒绒的脑袋, “才不是呢!”脑袋的主人轻轻掐了一下张业。 “到了,到了!下车吧!”车刚一靠站,张业趁机拉着邱嘉宜下了公交,从而逃脱了一顿暴虐。 公园的两旁栽满了松树,龟裂的树干上隆起一块块土褐色的疤痕,翘起的树皮干巴巴地走皱成一团团,团住的圆圈内斑驳着条理分明的斑纹,蓊郁的墨绿色舒展着腰身,针状叶子簇成一面面扇形,所有的扇形又集在一块筑成了密不透风的华盖。 邱嘉宜将手套在张业的胳膊上,急急地跟着张业快速的步伐。 也许是跑得急了,邱嘉宜又是一头撞在张业地身上,因为此时张业停住了脚步,正东张西望遥望四周,等他忽而感到身体猛地一颤时,来了兴趣般兴奋地看着邱嘉宜,像抓小猫一样,乱拍她脑袋,蹭蹭蹭的。邱嘉宜头一偏晃过男友的侵扰对男友说:“感冒了,很严重,要离我远点!我还咳血呢!” 男友说:“肺痨?啊!甲流!” 邱嘉宜顿时无语,心头一阵寒流涌来,她蹭得使出猫爪在张业身上乱花一通,惹得张业哈哈大笑起来。张业笑了好一阵,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来,搁在嘴上吧嗒吧嗒要抽,邱嘉宜噘起嘴唇,眼角朝下瞥道:“以前你总说一天抽五根,现在抽多少支都不知道。” 张业把嘴向右一龇,咂嘴道:“我说老婆你不疼我,是吧!” “我怎么不爱你?”邱嘉宜说着就把眼一斜,装作不高兴的模样叨咕。 张业看见邱嘉宜这样更乐了:“还记得我给你的,在网上看的文章吧?” “什么?”邱嘉宜不解地问。 “傻瓜!”张业一边乐得刮了邱嘉宜的鼻子,一边张大嘴巴道,“看来你不用心嘛,没领会寡人的真正用意。” 随后像讲故事般说道:“抽烟多年,他始终没戒。 只好背着她偷偷地抽。 她也一只眼睛睁,一只眼睛闭,装作不知道。 忍耐不下时,就会发些牢/骚。 ‘抽烟好吗?’她皱着眉头看他。 ‘不好。但是又没法不抽。’ ‘我和烟,你要哪个?’ ‘都要。妳对我不好,但是我又没法不爱。’ 记得刚认识他时,他抽烟就抽得很凶了。 闲来没事,会夹根烟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通霄赶报告时更不用说,简直像参加了什么抽烟比赛。 她常因他的烟,而咳得撕心裂肺。 在一起之后,他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遇到朋友聚会时,他总会半途离席, 鬼鬼祟祟借故到洗手间去抽烟。 结果一次因为浑身的异味,引来了大家的侧目, 她气得跟他大吵了一顿,冷战了三天才合好。 或者一个心高气爽,满月高挂的星夜, 两人本来应该好好享受这浪漫的时刻, 正当她靠在他怀里的时候,她忽然不说话了。 ‘怎么那么安静了?’他低头望着她沉默的脸庞。 ‘你刚才有没有抽烟?’ ‘……我……有。’他吞吞吐吐地回答了她。 结果她立刻推开他,独自到旁边坐着。 ‘一根而已……我没骗妳。’他苦苦哀求。 ‘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把烟戒了吗?’她生气,又失望。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我是为你好啊,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他们的恋爱三周年纪念,约好到海边庆祝。 分卷阅读23 她忽然伸手一摸,发现车座底下有包烟。 没有生气,似乎已习惯了烟的存在。 只是嘟起嘴,把烟给没收了。 他害怕她会大发雷霆,会怀了当天的气氛, 于是整个晚上都对她千依百顺,万般讨好。 直到送她回家时,她竟把烟还给了他。 ‘答应我,抽完了里头的最后三根,就不抽了吧。’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除了对她傻笑,就只是一直用力地点头而已。 即使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十分愿意。 她知道,戒烟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可是眼看他并没有下决心的样子, 她想尽所有的办法,来帮他戒烟。 戒烟糖,戒烟要都买了,却还是没有起色。 ‘不如我去学抽烟,然后戒烟,再教你戒烟,好不好?’ ‘别傻,哪有人这样啊?’他敲了她的脑袋一下。 ‘或许真会有用呢?’她像决定了下来。 ‘妳都不会抽烟的嘛,干嘛逼自己做不愿做的事呢?’ ‘那你怎样才能戒烟成功啊?’她担忧着。 ‘我已经尽力了。’他摸摸她的头说。 ‘我不想失去你……’她哭了起来。 ‘傻瓜……’ 到市中心逛街时,看见一部拍大头贴的机器。 她硬拖着他跑到机器前,投下硬币拍了两张。 接着贴在他的钱包里。 ‘要抽烟时,请看看照片里的我。’ 挣扎了许久,他厌倦了戒烟的问题总围绕在他们的身边。 终于,提出了分手。 他们在电话旁安静地掉了一夜的眼泪。 他在她睡着后,挂下了电话。结束了这段感情。 他瞬间消失在生活中,戒烟的问题也消失了。 她过得特别轻松,但感觉上却少了什么。 有人在身边抽烟,传来的烟草味,她想起了他。 她想念起他身上的烟草味。 想念她靠在他怀里的味道。那是烟草味。 想念他千方百计想掩饰的味道。那是烟草味。 烟草味,就是属于他的味道。 她开始了第一根烟。想他的感觉特别强烈。 她将第二根呼出的烟雾,弥漫整个房间。 就连被单,也好象变成她曾讨厌的他的被单。 闻着四溢的烟草味,她才安然入睡。 日覆一日,她离不开烟了。 是抽烟上了瘾,抑或眷恋上了瘾, 一切已不那么清楚。她只懂,抽烟。 一年后的他们,偶遇在一年后的街头。 如失散多年的老朋友,大家回到海边叙旧起来。 相比之下,她变得憔悴多了。 他看了有些心疼,这都是因为他。 她点起了一根烟。 ‘妳抽烟?’他惊讶的看着她。 ‘嗯。要吗?’她深深吸了一口,再递了包烟给他。 ‘不了,我戒了。’ ‘哦?什么时候戒的?’她惊讶他竟办到了。 ‘半年前。为一个我爱的人。’ 她没有响应。指间的烟在颤抖。 多年来的感情,一直都希望他能戒烟, 分手后竟不敌他半年前遇到的那个人。 她觉得自己是彻底的失败。 于是,默默地抽完剩下的烟。 ‘妳呢?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一年前。为一个我爱的人。’ ‘那……妳是想帮他戒烟吗?’他以为有人代替了他的位置。 “不,这是我眷恋他的味道。” 是他吗?一年前他们刚分手。他在揣测。 他打开皮包,给她看里头褪色的大头贴。 ‘这是我为她戒烟的人。因为我想回到她的身边。’ 她看着他,眼泪从眼角,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我戒烟了。现在让我来教妳戒烟,好吗?’” “哦~这故事好酸啊。爱情的伟大吗?”邱嘉宜不解地问。 “笨蛋,完全没有理解寡人的意思。不要老是叫寡人戒烟,说多了,就跟那对一样,多折腾。” “威胁~”邱嘉宜朝张业吐舌头扮了鬼脸后就不再睬他。 张业也不在意,继续张望四周。这里有小卖部,还有供人玩乐的游艇……张业拖着邱嘉宜边走便想。 “玩什么好呢?”张业带着邱嘉宜的游乐场跟前停下来,望着满眼的游乐设施,张业琢磨着。 “玩海盗船吧!这位小妹妹,5块钱一玩。你们玩的话再送你10分钟好了!”海盗船旁一个50岁左右的姨婆,脸上标有被岁月摧残的明显痕迹,蓝花短袖 分卷阅读24 开衫似乎穿了很久,旧色浓浓地攀爬在她的身上。 “好吧!那就玩吧!”张业听说这个价格,立马拉了邱嘉宜上船。 姨婆看着上船的人,一脸兴奋地按了按钮。船缓慢地左右摇摆着。缓缓的,速度越变越块,海盗船忽高忽低地晃动。 “啊……啊……”邱嘉宜紧张地大喊。 邱嘉宜感到一阵失重,风呼呼地吹在脸庞,随时都能将她抛出船外。她双手紧紧抓住把手,不敢移动,景色在她眼前忽上忽下,她犹如树上的一片落叶,有可能突然落下。失重感让分外紧张,他闭紧眼睛不敢看摇晃的景象,此时闭上眼睛她还是听见耳旁呼呼吹奏的风声,邱嘉宜感到自己时刻都有可能被抛出去。 “啊……啊……不玩了!不玩了!”邱嘉宜嚷着。 张业淡定地瞄了一眼邱嘉宜,说:“算了,不玩了。” 邱嘉宜摆着瘫软的躯体摇摇晃晃下了船,地面、天空好像都在晃悠,眼边飞转无数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邱嘉宜无奈地揉揉眼睛。 “小妹妹,不好意思。我害了你!”收了钱的姨婆讪讪地说。 “我们来玩海盗船吧!”离海盗船不远处有一对牵着手的情侣,男的望了眼这边回头提议。 “不要!你没听见刚才那女的发出的很恐怖的声音吗?”女的旋即说。 邱嘉宜尴尬地半天无语。 “唉……海盗船我小时候就玩过很多次,以至于没感觉了。你总是说你胆子大,却怕成这样。”张业哈哈地笑着。 “我们再转几下,就去吃饭吧。看你脸拧巴成什么样子了。哈哈!”张业捏着邱嘉宜的脖子,像推小鸡一样推着邱嘉宜。 “唉……好累!”好像经历生死劫一样的邱嘉宜拖着疲劳的身体回到寝室。 张业这是什么恶趣味?一会儿海盗船,一会儿让她玩双杠,临末了还让她玩攀登,更何况她穿的是带有中高跟的皮鞋…… “正等你呢!”王晓姣、周彦群等一堆人挤在屋子里。 邱嘉宜诧异地问:“干什么?” “不是说好天气好,晚上就玩碟仙吗?”季卫敏环抱双肩沉沉地答着。 “她们可惦记着这件事呢”一旁的林雪说。 王晓姣晃着手里的纸,咋呼:“看,这就是我百度出来的。” 大家伸长脖子,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地写着: 正宗碟仙点玩法 俗称「开坛」的碟仙是需要以下用品的: (1).请神黄纸一张; (2).白色蜡烛一支; (3).香三根,及 (4).一画有红色箭头的瓷制碟子。 请神黄纸大多可在文具店或纸扎铺购得,如果没有黄纸亦可自制一张。 材料很简单,只须找来一黄色纸张,再在它上面填满中国字。 填些什么字呢?比方说:数字、百家姓、相对词等等。 开坛前先向四方烧香膜拜,碟子亦要拜祭因为待会它就会化为碟仙的眼睛和手指了。 仪式很简单: 先点上蜡烛, 然后将碟子倒摆在黄纸中央的圆上, 三个人以上的食指放上去, 嘴巴念着「碟仙、碟仙请出坛」, 等到碟仙离开圆圈, 开始绕圈时, 方可开始问问题。 通常第一句要问的问题并不是什么而是这一句 : 「你是神是鬼?」,「鬼」碟子的箭头则会指着纸上的鬼字。 可要求请任何一种鬼魂上来阳间,坊间盛传厉鬼的法力最高,故从它那里获得的预测是最准的。 请了鬼上来自然要负责送它走了, 方法是心里默想口中念出「碟仙、碟仙请归坛」这句话, 碟子便会自动归坛了。 时间地点 最好选择在比较安静的地方,通常在晚上11:00左右。 人数 在36人左右。一般都是2女1男三个人操作。 道具 选一个比较干净的小碟子,最好是白色的,然后准备好一张像挂历纸大小的白纸,先在纸头上用笔,倒扣碟子,在纸上按碟子的大小画圆,分别在圆圈里写上“是”“否”“09”数字等你认为有必要写的信息。或者使用万字图,还可以用旧报纸当做。 操作要领 所有的人围坐在纸旁,碟子则倒扣放在纸上的一个空圆圈内。关掉所有的灯(可以点蜡烛也可以关着灯)。然后所有的人用手指轻点在碟子背面上,其中一个人缓慢低声重复说:“碟仙请出来”。一般需要315分钟,如果看见放在纸上的碟子轻轻开始移动走出圆圈,那就说明碟仙出来了。之后你可以问一些你想知道的问题,所问的问题最好是简单的是否,以及数字,这样比较容易沟通 碟仙 什么问题都可以问碟仙,它 分卷阅读25 会以转圈然后停留在你圆圈里所写的答案上,告诉你答案。如果1030分钟碟子没有反应,应该更换一组人员再操作。第一次接触碟仙总要花费较长的时间,半小时到一小时不定,但若其中有人先前接触过的话反而会较快请出碟仙。使碟仙上碟后,碟子还是可以被人用手指施力的方式移动。 防伪技术 第一:操盘手应该持续的“无力”接触碟子,无力=(不用力+不脱离)×持续。第二:命令碟子在纸上画一个“圆圈”,碟子能够连续不停顿的完成视为成功。第三:所有操盘者的手指都放在碟子的同一侧边缘,命令碟子后退移动,碟子能够迎面顶着操作者的手指移动视为成功。见图2 动体定位实验。第四:正常情况下,碟子向任何方向的移动都是匀速平移,如果碟子在移动中发生自转(扭动)、加速或减速视为失败。发生自转和加速时一定有操盘者在人为用力(可以看到用力者的手指甲床颜色会由红变白),发生减速时一定有操盘者的手指暂时离开了碟子。第五:成功的先兆——悬浮感。碟子在自我移动成功之前会有一种先兆,此时操盘手会感觉到静止的碟子在原地产生悬浮。如果操盘手感觉到悬浮的碟子在原地“左右“晃动,说明操盘手之间不够和谐,实验通常都会失败,应该更换一组人员再操作。如果操盘手感觉到悬浮的碟子在原地“转圈“盘旋,说明操盘手之间非常和谐,实验通常都会很快成功。 林雪舔了一下嘴唇说:“看得心发毛。” “惊悚得让人感到有趣。”以王晓姣为首的几名女孩子说。 往事(4) “可以了吗?就这样摆吗?”昏暗的灯光下,有几个影子在草丛间晃动。 天空依旧没有繁星的影子,蕴藻着的夜,褪去晨起的艳色,让绿色草地上的“孩童们”滚动它的身躯,继续上演生动的节目。 “碟仙请出来!”周彦群手点倒扣在纸上的碟子低哑着声音说。 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 “碟仙请出来!”周彦群再次压低声音说。 幽蓝的萤火虫从树地下钻出,优雅地划出翩然的舞姿,一个缓慢的弧度后便隐匿在漆黑里。 30分钟后…… “换一组,邱嘉宜。你上!” “刘佳……” 半个小时…… 几个小时…… 盘子纹丝不动地顶在纸上,一阵微风吹过,被盖住的纸张的拐角处掀起了一边…… “这是什么啊?”周彦群激动吼道。 “我也不知道啊!”王晓姣有些茫然。 “碟仙呢?碟仙呢?”周彦群两只眼睛不停地乱瞟碟子说。 “方法是对的啊!”刘佳捏开手里猪宝贝模样的电筒,比照了一下手里的那份“宝典”。 “灵力不够强大!”季卫敏呼出一口气,无聊地注视着平滑的碟子……这碟子是她花2元钱买的啊……难道太便宜了……碟仙不愿出来。 “根本就是骗人的!”林雪舒了一口气,哗啦一下躺在了草丛里。 教学楼的西头白天是熙熙攘攘的一大堆人群,到了晚上除了枝头上摇晃的叶子,便是唱着歌儿的小虫子。这群女孩在这里根本不用担心什么。说怕被打扰,不如说怕她们打扰了这份平静。 “话说最近我们学校好像失踪了好几个人,你注意了吗?有几次警车都开过来了。”王晓姣一边收拾草丛上的器具一边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王晓姣喃喃自语。 “都是去晚自习的路上神隐的……”周彦群肯定地看了眼大家。 “神隐?” “周彦群你说得好可怕,你怎么不说是遇到坏人呢?”刘佳好奇地问。 “这么长时间连个渣滓都没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周彦群嘿然,冰冷冷地说。 几个人听了禁不住鸡皮疙瘩起来。 “咔吱,咔吱”静谧的夜晚被刘佳咀嚼零食的声音打破。 “好像每所高校都有一个传说。”季卫敏乜了一眼大家。 “譬如说洗红马甲据说是工大的,联大从上空鸟瞰犹如一幅八卦阵……我们学校每年都会死13个人……” “去年年底有个大二的,传说是土木工程系的在自己宿舍给勒死。是把绳子寄在床头,自己朝反方向背死了。本来12个人,加上他正好凑数了!”季卫敏接着说。 “大家那么喜欢鬼故事,我也给大家讲个故事吧,活跃一下气氛。”林雪笑着说。 大家点点头,林雪压低了嗓子娓娓说道: “旧宫细腰断剑魂, 阙门残破挑灯焦。 绿阶海棠识旧人, 横断曲落赴蓝桥。 窸窣声折断寂寞空荒的绿林,一声声沉沉的叹息落在描金的红色裙裾上。 ‘我睡了多久?’一个眉蹙间带着彷徨的女子在密密的林间徘徊,思绪沉浸在2天前:夜空中的 分卷阅读26 狂龙口喷金花,撕裂着灰白的天空的脸庞,一道霹雳划开了孤零零地矗立于韭菜一样长的蒿草间的坟冢,棺盖缓缓抽开,她躺在棺柩静静地仰望宏宇间惊起的霹雳。 ‘廿年东西湮前尘,百朝南北忆当日。玉簟红袖江南梦,描眉浅唱蓬户碎。’ 那年武阳王年仅20岁,英少威武,带着几个随从狩鹿,兴致之中驾临吴少府的府邸。吴少府急携家眷拜于门前,少府府邸不比宫中繁华深门,却也精致。矮棵的桃花荼靡妖娆,红艳艳的花瓣拳拳地欲张微张,吐着黄丝的花蕊伸出瓣外,水榭旁单立的几只仙鹤见到来人也不惊吓,或扑腾了几下翅膀,引项吭歌,或伸长黑色的长腿,悠闲地踱步。吴少府低头恭敬地引武阳王朝园内走去。? 正当武阳王颇有兴致地欣赏园内群芳时,只听见远处传来剑扫清风声,吴少府忙作揖道:‘此是小女岫珉,因自小喜武,故以男儿养之,常习剑射骑。’ 武阳王挥手示意,吴少府立即会意噤声。武阳王朝前方略走几步,只见三四个侍从,或捧衣,或捧脸盆,或拿手巾待在一边,围在中间的是上身着绣有小茱萸花纹红色衫子下系水红留仙裙的女子持剑而舞,武阳王不禁仔细将她打量,只见她年纪约14左右,十字髻上斜插芍药碧玉贴金簪子,椭圆的鹅蛋脸上凝结一股英气,细细的柳叶眉中却别有一番妩媚之情,她乳脂般娇柔的额上点着梅花花钿,使原本明艳的脸上更加耀眼。岫珉忽作伏地立剑,忽做潜海探龙,扫风剑气所到之处如银蜡开花。岫珉早就看见一个举止风雅的男子立在树后,正诧异中看见父亲也在一边,立刻脱剑拜见。武阳王嘴角轻抿,抬手让岫珉起来。 此时早有丫头按捺不住待武阳王走后,对岫珉附耳耳语告知身份。岫珉手抚剑柄心想:“这位王爷倒是一付雪后红梅的俊秀模样,不似想象中干瘪严肃的古板样。’ 武阳王光临少府是件大事,虽然武阳王口说随意,吴少府自不敢大意,一餐饭下来,吴少府已赔笑不少。筵席散后,武阳王研着茶盏,低头不语。 吴少府忙言:‘小女深通茶艺,不如让小女伺候王爷。’ 武阳王点头。 不一会岫珉端上一杯香茗和一碟茶饼上来。 武阳王从岫珉接过茶,有意无意地捏了她的指尖,揭盖看漂浮的碧绿茶叶散发出清香,复问:‘你的茶叶奇了,在王府喝的茶叶都是一股子苦味。’ 被武阳王戏得面红的岫珉,略有生气,粗声粗气地说:‘启禀王爷,这是从川蜀采摘的野茶叶,奴家先用露水去燥,再用甘泉泡制而成。’ 武阳王莞尔一笑,俊逸的双眼生出了点狡黠般的笑意。 转眼春去夏来,武阳王来少府府的次数渐多。 ‘嗖’!一支箭正中靶心,岫珉复又张弓…… 一只胳膊横过来。 岫珉回头,只看穿着墨玉连珠孔雀罗,腰间纹有朱雀的鞢带上挂着双色玉麒麟的武阳王英挺的眉头紧蹙。强弩上搭起三支利箭,一甩手,三支箭随风而发,全部钉在岫珉先前射的箭中,将她的箭生生劈成几片。 ‘拜见王爷!’ 岫珉做了一个万福。 ‘岫珉!’武阳王扶起岫珉,把她带到僻静处,‘父皇为我们赐婚了,你欢喜么?’ ‘嗯。’俯在武阳王怀里的岫珉心情复杂地应道。 ‘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妾身害怕,王爷美姬那么多,况且王妃又是绝色,我害怕以后你对妾身的爱宠会不复存在。’岫珉抬头望着拥着自己的男子,眼中闪烁着迷离。 武阳王轻笑起来,将怀里的人儿紧紧纳入:‘孤保证绝不辜负你,否则就如那支断箭!’ ‘王爷!’岫珉不安地打断武阳王的誓言。 20年后…… ‘皇上!’太监五柳小心翼翼提醒因战祸准备避难的皇帝道。 孤寂的金殿上呆坐着已成皇帝的武阳王,他的鬓角斑白,眼里全是不相信、惨痛。 岫珉看着殿内的皇帝,迈步进去。 贵嫔娘娘!’ 岫珉扬扬手道:‘你下去吧,皇上我来劝说。’ ‘皇上!’岫珉收起眼睛里的泪水,疾步走到皇帝的跟前,道,‘我们应该启程了!’ ‘朕不明白,朕勤勤恳恳,为他们劳苦一生,他们怎么还这样恨朕!’ 岫珉抱住皇帝的膝盖抽泣:‘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皇帝的眼睛里结满了霜花,喃喃:‘这倒是朕的不是了,这这倒是朕的不是了!’ 几辆载着宫人的马车绝尘而去,一身浅蓝襦裙的?岫珉掀帘望着被肃清的街道,却依稀能听见到陷入饿殍中的百姓苦难的声音,看见士兵支撑着满是疮痍的身躯与北胡浴血奋战。繁重的课傜杂税,无止境的战争……中原四分五裂的混乱状态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够完全懂得的。 ‘红颜祸水!’那些铁骨铮铮的臣子的声音不是没有传进她的耳里。 她,出 分卷阅读27 生于士族,高贵的血统。父亲的严管,文化的熏陶养成她心性极高。 为什么20年的荣宠变成了世人唾骂的妖媚?为什么举案齐眉落在他人口里就成了话柄? 政治,无论她怎么逃,都逃不过寒色的铁网。 ‘臣妾承蒙皇上20年眷顾,虽死而无憾!’素颜中的岫珉散发着雪魄般的落寞,泪珠在眼底转了又转,强忍道。 ‘岫珉啊!这宫里宫外只有你能让朕不会感到为难,只有你最懂朕。’皇帝温和地看着她说,“你一个女人又何罪之有呢?” 军营里饿死的人越来愈多,已经达到吃人的状况。岫珉脸色平和地看着已显老态的皇帝,如今她活着已经成为皇帝的累赘了。 ‘王达宁!’ ‘奴才在!’一个神情憔悴的太监答应道。 ‘省去我的那一份,给皇上吧!他龙体保重!’3天前岫珉这样吩咐道,自个儿偷偷以清水抵饱。身躯终是抵不过,慢慢呈现出瘫软模样。 逃跑的士兵越来越多,败局已无可挽回。 ‘我这一去,自是放心不下皇上,也放心不下我的承儿和坤儿。可是我已经把皇上推到了风口浪尖,即使不死也是做胡奴,我如何对得起皇上,对得起自己的列祖列宗。’岫珉呆呆望着手里的广陵散垂涕,昏暗的油灯微弱地发出吱吱的声音。 ‘祸端乃在宫墙之内,而非宫墙之外啊!’ ‘孤保证绝不辜负你,否则就如那支断箭!’ 岫珉一狠心,将手中的五石散尽塞嘴里…… 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迷下蔡。 一个修竹般俊秀的少年王口里念着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手拾丹凤含珠双股金步摇插进香腮红透的女子的发髻上。 ‘皇上,倘若地下有知,我还要与你相伴,生死与共。’ …… 红衣女子聚首凝视黢黑的夜,月隐逸在云层,模模糊糊的点晕着白色的毛边。 绿阶海棠识旧人,? 横断曲落赴蓝桥。 女子飞向月亮的方向,飘忽的身影淡地仿佛空中的微尘。 阍暗古刹,一位眉角挤满皱纹、丑不堪言的老僧拾掇着灰袍,推开禅门立于倾泻的灰白月色下若有所思。 30载何其长久?国破山河在,家破人亡,妻子散的散,亡的亡。自己也只能躲在这里苟且偷生。夹竹桃下拖着细长的叶子,几片叶子簇拥着几只粉红色的喇叭,风口中挤出一点点笑意,好似当年她的娇柔。 他抬头望去,她坐在突兀的屋脊上,踢打着脚上的绣鞋,笑意盈盈地注目着他。 月如钩,阴云飘散。如今的她只记得对他的相思。 无论你变成什么摸样,无论时间横隔,我都能找得到你。 屋脊少女,月下老僧,目光缠绵地交织着……” “林雪真不愧是个浪漫主义者,连鬼故事都讲得那么缠绵悱恻。”王晓姣嘟嘴啧啧地道。 刘佳嘿嘿学着高剑军的声音说:“哎呀,小雪,你的声音真好听,我的骨头都酸掉了……” 林雪脸一拉说:“你们这些人真是的!哼!我和高剑军是哥们!哥们!ok!” “得了吧!谁不知道高剑军喜欢你。”刘佳嘴巴贴近王晓姣,又模仿高剑军的样子说。 两个不良女又哈哈大笑起来。 季卫敏咔吧咔吧捏着薯片吃,又把手中的薯片袋绕朋友一圈,邀大家同吃,她神情淡薄地问:“还有故事吗?继续说。挺有意思。” 林雪点点头,又开始了下一个故事: “‘罗欧冉!你这个混蛋!你总是忙忙忙!难道今天我的生日你都不能停下手头的工作陪我吗?”’ 魏菲儿记忆中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她不记得生日那天要男友罗欧冉陪自己,罗欧冉拒绝后,她拼命拿手机砸方向盘,愤怒之中,车突然轰隆一声翻进野地里…… ‘你醒了吗?’一双温暖的眼睛关切地望着。 魏菲儿对视那双眼睛的主人,崔易楠是名天才外科医生,21岁就获得博士学位。27岁就成了主刀医生。他常年套着的白大褂如午后的艳阳般炫目,手术刀滑过的肌肤渗出的血液从不会沾染他的衣服上,他解剖动物,姿势娴雅,仿佛他不是在做什么可怕的事情,而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他长着一付最完美的天使般的脸庞,他的笑容性感又纯美,从大到小,为他疯狂的女孩很多,可他至今没什么罗曼史,有人说他爱上了办公室l里的骷髅架。 窗户外绿色朦胧,靠在床上的魏菲儿享受着充足的阳光带来的温暖,她信手拿着2B在画纸上素描出一个轻笑着的男子的图影。 ‘你是谁呢?’魏菲儿看着床边摊开的纸张发呆,纸张上画的都是同一个男子。 ‘又在绘画吗?你找我要纸笔 分卷阅读28 是为了解闷的,不是每日每夜折磨自己的。’崔易楠的声音传过来。 魏菲儿住的病房是贵宾级的,所以平时没有人来打扰,却让她分外寂寞,尤其是在她对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再过一段时候,你就可以出院了。’崔易楠靠着离魏菲儿距离较近的地方轻柔地说。 他瞅了一眼魏菲儿手里的画,神情僵硬了一下,笑着:‘你什么时候也为我画一幅啊!’ ‘崔医生!谢谢你!’魏菲儿用眼指了下床头柜上摆着的青莲。 ‘只要你开心,菲儿!’崔易楠深情地看着魏菲儿说。 魏菲儿在医院待了大半年,出院了。失忆的她像个新生儿,对未知的世界充满恐惧感,她只知道崔易楠和医院,她依赖着他,渐渐整个思维都是他的。他不在她害怕,他在她会微笑。他似乎很喜欢她这样,他给了魏菲儿许多女人渴望的爱护。魏菲儿沉浸在这种温柔里,心里又时常泛出不安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 总之她嫁给了崔易楠,做了个幸福的家庭主妇。不,有时,崔易楠连活都不让她做。总是柔情地拾起她的手要把春风抚摸进她的掌心里:‘菲儿,你的手多美啊!纤长而又柔肤,我不愿意这些洗涤剂伤了你。’ ‘罗欧冉!你这个混蛋!你总是忙忙忙!难道今天我的生日你都不能停下手头的工作陪我吗?’ 最近魏菲儿的脑海里越来越多地出现一个人的身影,似乎曾与那个人有过很幸福的时光,它到底是什么?是梦么?虚幻,还是真实的? ‘罗欧冉!罗欧冉!’ 晚饭依旧是崔易楠下的厨,‘多吃一个包子吧,以后吃不到了。’崔易楠给魏菲儿夹了个包子说。 ‘为什么?你不给我做了吗?’魏菲儿歪着头笑着戳了几下包子。 崔易楠微笑不语看着魏菲儿拿筷子拨弄碗里的包子。 ‘菲儿!我有礼物送你!’崔易楠双手交叉拖着下巴柔色地说。 ‘亲爱的,你今天不是给了我一张卡,让我唰了一天?又要给我礼物,会宠坏我的!’ ‘礼物在床上,小心打开哦!’崔易楠嘴角边噙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 魏菲儿欢快地跳进房间里,雪白的床单鼓鼓地凸起,明显里面藏有东西,‘又在故弄玄虚!’魏菲儿掀开被单,被单里躺着一个如同雕像般的裸男,他飘逸的长发没有精神地贴在身上。他闭着双眼,美丽得像玫瑰花里的精灵。然而这座华美的雕像身上却散发出强烈死亡感,‘他死了!’魏菲儿的脑子轰的一声懵住了,她不敢再看,慌得丢开手里的床单。 她认得这个人。 在婚礼上,他看着她愤怒的眼神。 还有几天前,在院子里这个人在他门前徘徊,他盯着她问:‘你不记得我了吗?’ 还有医院里定期出现的青莲…… 他是罗欧冉! 她想起晚上的包子,俯身呕吐。她想尖叫,然而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她脚底发软瘫在了地上,又想支撑起来,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来,比哀伤更加厉害的是恐惧。魏菲儿贴坐在地上,全身战栗着试图爬出房间。寒气将她包裹着,“离开这里!赶快!”魏菲儿想。 崔易楠站在门口看着她,脸上挂着春日般的温暖和蔼地说:‘你把他从脑中挤了出来吗?’ ‘为什么?’魏菲儿惊恐得不敢看他。 ‘他知道你‘长期’失忆,他要带走你!’崔易楠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怜惜地拨动着魏菲儿的发丝说。 魏菲儿哆嗦得垂下双目:‘他是个魔鬼!我要离开这里!我要逃出去!’ 仿佛猜到魏菲儿的心思,崔易楠说:‘你逃不出去的,这栋房子我花了很大力气设计的,你根本出不去。’ 崔易楠抚摸着魏菲儿的脸,冰冷清透地说:‘菲儿,我爱你!我不会让你从我身边飞走的。’ ‘这个人根本是把我当成了他的鉴赏品,他不是爱我,是为了占有。’魏菲儿从没有这样地惧怕一个人。 ‘小狗!你怎么来啦!’魏菲儿看着铁窗外欢跑的黄色小狗自言自语。距上次已经有4个月了吧,她从没放弃过逃跑,可是…… 小狗在她眼前撒起娇来,魏菲儿笑了笑。 晚上,崔易楠回家了,脸上笼罩着和煦的暖色,魏菲儿感受到的是冰寒。 ‘今天我开车不小心撞死了一只小狗,挺欢快的一个家伙,却因为到处乱跑死在了我的车轮底下,我下车看去,头都已经烂成两半。’崔易楠脱掉外套懒洋洋地说。 魏菲儿心里一阵抽痛。 ‘求你了!杀了我!杀了我!’魏菲儿发疯似得拿起叉子刺进了自己的胸膛,这种没完没了的折磨她已经受够了,血液从身体流出时她一点都不感觉可怕。 崔易楠慌得将魏菲儿包扎起来,‘菲儿,疼吗?菲儿,怎么样了?’ ‘崔易楠,放开我!你这个魔鬼!你是个杀人魔!天呐!天呐!’魏菲儿仰着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眼泪像雨水般洗 分卷阅读29 湿了整块脸庞,她的手里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崔易楠惊恐失措的表情在她脑海里闪过,立刻坠入黑暗中。 等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双手跟双脚被铁链拴住固定在了卧室内的床脚上。 ‘从今天起,我只能锁住你,饿了我喂你,洗澡换衣服我帮你,别想着寻死。如果你真要想死,就算是死神我也会把你从他手里夺过来的!’崔易楠柔顺地说,‘我怎么舍得放开你呢?!’ ‘别碰我!如果你敢碰我,我立刻咬舌!’魏菲儿绝望地说。 ‘傻丫头,我是个医生,会这么轻易让你死么?’崔易楠带着几点邪气说。 锁了魏菲儿十几天,她好像想通了什么,不去挣扎。她注视试图接近她的崔易楠说:‘我不想死了,易楠!我好怕!一个人在家里好怕!你不能天天带着我么?这样不用担心我逃跑,我也不用怕这座恐怖的房屋!’说着,她娇柔地抽泣起来。崔易楠仔细打量着她很久,打开锁住她的铁链,开始哄着自己梨花带雨的妻子。 魏菲儿果真不再想着逃跑了,似乎渐渐开朗起来,也不再排斥崔易楠。 ‘菲儿,等我们的孩子出世后,我们天天来这里游湖怎么样?’崔易楠温柔揽住自己并排坐着的妻子说。 杨柳岸,湖水一波泛着一波,波光粼粼的划过一道道波痕。 ‘好啊!’魏菲儿甜甜地笑着说。 她慢慢站起来对崔易楠柔情万分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那你不许惊讶!’ ‘到底什么事?’崔易楠笑语吟吟地问,放开了手里的人。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魏菲儿一边倒向水里,一边说。 同时也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自由!我终于…… 自由了…… ‘菲儿!菲儿!’崔易楠对着湖面疯狂地喊着。 “林雪,你这么善于讲故事,可以做小说家呢!”林雪刚讲完故事,刘佳马上打着趣说。几位女孩也跟着哈哈笑了。 王晓姣眯了会眼睛,笑眯眯地说:“我也给大家讲个故事,保准你们爱听。” “安捷从嘈杂的商场里走出来,天色沉沉,头顶的天空划开一层的墨色逐向远方,沉淀出淡淡的蓝灰色。弯如廉刀的月牙,投洒的晕黄光辉使印在地上拖长的影子抹上几分清冷。shy; 这是一座很少有人踏足的园林,因为经营不善,几尽倒闭。政府曾想废园建厂,进行招商引资,仿佛冥冥中的安排一样,园林的门突然长满了藤蔓,绿油油的,塞住每一个空隙。堵住了钥匙孔,无论什么人靠近那扇门,都会被飞翔的鸟群啄伤,门也像生了锈般打不开,久而久之,人们遗忘了这公园。现在安捷来到这里,门却开着。安捷的心犹如受到鼓惑,踏着一缕清光缓缓从鹅卵石上踩过。安捷为什么来这里,也许跟他埋藏的童年记忆有关,这里有他从小到大的许多珍贵记忆,他似乎记得春天春游,夏天捉蝉,秋天偷果子,冬天溜冰的快乐情景。工作之后,他如愿做了名自由撰稿人,四季美景,鲜花喧林到他手里变成了一个个有生命的文字,可是他不快乐,当他出第1份稿时,他明白了世界不是纯粹的白与黑。主编和编辑的眼神、旁敲侧击让他明白许多。shy; ‘年轻人,文笔犀利,做事有拼劲是不错,可是过于锋芒毕露就……呵呵!’主编的话犹如昨日响彻耳边。shy; 黑鸦鸦相侵的树林环绕在澄静的湖中央,一个穿着鹅黄色薄裙的女孩站在湖边,似乎在深思。安捷站到她身边,她也没抬头。女孩卷曲的头发散发出馨香的紫藤花香,层层叠叠的荷叶边裙摆在女孩转身时轻柔地荡漾。女孩斜乜了安捷一眼,安捷的心猛得跳动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孩,她汉白玉皎洁的瓜子脸上镶嵌着如水般的杏仁大眼,眼神却像潭幽湖深不可测,挺直小巧的鼻翼下红樱桃似的嘴唇滑润地吐着兰气。shy; shy; ‘去年我的表哥死在了这里,和他爱着的一个人。‘女孩的声音如同音乐般悦耳。’表哥因为爱上了不应该的‘人’遭到处决!”’ shy;‘处决?’安捷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女孩。shy; shy;女孩没有看他,继续说,‘处决那天,他爱的那个人全身血被放干,扔进了湖里。表哥被钉在木桩上,眼睛里布满了仇恨和愤怒,可是他还是那么美丽优雅,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从他身上投过,表哥散发出金色的光芒,神情如同君主般威严。我隐匿在绿林里看着他死去,我有点不懂他。’ shy;女孩说着正视了并排站着的安捷:‘你挺帅的,有喜欢的人么?’shy; shy;‘读书的时候恋爱过,工作后分手了。’安捷略为窘促地回答。shy; ‘我们拥有着高贵的纯血统,表哥能力出众,他爱的那个人和你一样极为普通,普通的人类!他为她显得无怨无悔。’女孩顿了顿,将人类两个字咬得很重。shy; 分卷阅读30 shy;安捷没有在意,继续听女孩口述。可女孩半晌没有做声,忽然捏住了安捷的手腕,安捷没想到她那么大胆,一怔,立刻感到按住手腕上像瓷器一样细滑的手冰冷得刺骨,可对上女孩秋水般的双眼,他又迷糊了,任由女孩摆弄。shy; shy;女孩的脸上似笑非笑,将他的手腕翻上,安捷感到手腕麻麻酥酥的,紧跟着是阵刺痛,手臂湿滑了一片。女孩将沾满鲜血的手指优雅地靠红润的嘴唇边,漫不经心似地舔舐,她的嘴角边噙出极浅的梨涡,还没爬上眼角就消失了。安捷下意识地感到眼前的这个女孩不是人,但是他迷恋着眼前这双掩藏着忧伤的眼睛。女孩幽深的眼瞳腾升起红色的暗影,仅一瞬又湮灭了。女孩侧身转向更深的丛林里轻盈地走去。shy; shy;‘我叫安捷,你叫什么名字? ’安捷急迫地问。shy; shy;‘人类!早点回去吧!”女孩又回到他身边,拾起他的胳膊看了一眼,“你胳膊的伤我治好了。”’ shy;安捷发觉自己手腕上的血已经止住,甚至连伤口都无影无踪:‘我总得知道你的姓名吧!’shy; shy; ‘还不走么?我不想在表哥去世的地方杀人。人类,走得远远的,下次遇见就不会这么好运了!’女孩慵懒地眯起双眼,冷漠地注视着湖面片刻,旋即又朝黑暗里走去。shy; 她的影子越来越模糊,安捷的心跳动地越来越厉害。shy; 或许,或许我们下次还能再次遇见,我相信!”shy; “王晓姣你这说的也是爱情故事嘛!你不是最擅长说恐怖故事的吗?怎么也这么酸邹邹的啦?”刘佳嘻哈哈地嚷道。 “凭什么只给林雪斯文,就不给我斯文啦?这么这群家伙分明是厚此薄彼。”王晓姣装腔作势地要抓刘佳,刘佳笑哈哈地往邱嘉宜身后一躲,邱嘉宜不拦王晓姣,也不护着刘佳。王晓姣顺势拉住刘佳,一时之间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假打一块。 大家看着欢快的两个人不住摇头,只有周彦群抬头望着天上毛边的月亮,喃喃地念道: “她穿越黑夜, 带着休止符号的步伐点顿飞走的砂石。 飞扬的舞衣啊, 紧紧亲吻裸露的肌肤, 绛紫色的裙边打在银色的脚边, 她殷红的嘴唇贴在冰凉的刀山。 在这绝无人迹的地方, 她在这里舞蹈, 一个接着一个旋转, 她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 我爱你, 这黑夜里呼喊的恶魔! 在瞬间, 我看见你的微笑在寒光中闪过。 啊,我爱你, 这尖刀山, 有一个妖魅, 她长发及腰, 她的微笑妩媚, 她的容颜好似红色的罂粟, 啊! 飞舞吧, 在这尖刀山的妖魅, 她划开自己的臂弯, 轻摇的指尖捉取黑夜的问候。 我爱你! 不得而知的前方! 总难以将自己放在最高处, 尖刀山的妖魅, 她失去了灵魂, 在呈亮的尖刀山里舞蹈。 很久很久以前, 我也作为这样的面貌活着, 我是山溪前的牧羊女, 哦,尖刀山, 当我灵魂不再, 当我擦干眼泪说殉葬神灵, 这尖刀山用红色的舞鞋魅惑我的双眼, 心啊, 跟随着这美丽的舞鞋相绕。 在这黑夜里, 罂粟般的舞娘, 扭动着腰肢, 将七色光芒折射到自己的身上, 黑色呢喃她的声音, 啊!尖刀山, 她在这微笑, 她在这窃窃私语, 拽出的尖刀, 有她舔舐的鲜血, 一滴,两滴 是她的,都是她舌尖的。 这美丽的舞娘啊, 枣色的头发变做天边的丝锦, 她的舞姿, 是黑夜里的月晕。 靠近吧! 年轻人, 她在这, 等着将你变做尖刀山的噬魂者。” “呃?诗……”季卫敏错愕地捏着手里的黄瓜薯片愣住了。 “回去吧”王晓姣说。 蜿蜒直荷花塘的小道边披着黑乎乎的影子,有说有笑的几个女孩子喧哗声撕破了仅存的一点诡异。 “今天太没趣了,竟然毫无收获。”王晓姣发出深深的惋惜声。 林雪嘎嘎地摆了摆手:“还是没有收获的 分卷阅读31 好!” “周彦群快点!上个厕所那么慢!回去上不行么!真是,非说急!急!”刘佳的暴躁脾气又开始发作了。 “你就等等吧!” “吼吼……呼呼……”幽深不知道尽头的地方沉沉地呼出一阵野兽般的低吼声。 邱嘉宜警觉地抬起了头,在这四方未见天明的土地上,她的身影更显得娇小瘦弱。 “怎么了?”其他女孩不解地望着邱嘉宜问。 “没什么……”是幻觉吗?邱嘉宜失了一会儿神。 一袭花裙飘来。 “我好了!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咯咯笑着的周彦群走到她们中间。 “这里不寒而栗的,赶紧走吧!”刘佳催促。 “啊……很有趣呢~这个女孩体内有着极大的怨气呢……可是……她那胸口处的一团光亮是什么?” 风儿吹来,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声音飘来,融入润润的空气里。 往事(5) “嘻嘻……不要跑哦……你不是说喜欢我吗……”甜甜的声音平缓地划向的空落落的自习室。 “呃……呜呜……”杂乱的哀鸣声从窗户的角落里发出,角落里紧紧贴着一个男人,他把头埋进膝盖间,嘴唇无规则地颤动。 甜甜的声音更加媚人:“你怕什么啊?看着我,我的眼睛多美啊……” “不要……不要杀我……”颤抖的声音抽着冷气。 “呵呵……呵呵……”洁白的影子盛开出巨大的梨花,白色的裙纱一层层翻开,像黑夜拍岸的雪浪,泛出一堆又一堆泡沫,花萼紧紧包裹住的黄绿色花蕊,伸出血红色的舌头,湿淋淋的,滴答出一点点声音。舌头优雅地滑进男子的嘴唇内,不带一点血腥的贯穿了男子的身躯。被杀的男子可怜的如同幼小的生灵,一点点地被残暴的撕碎到花蕊里。一片片白色花瓣滚进影子的发髻上。 “花非花, 巫溪凝眄。 镜若虚, 倩影揽腰。” 生命是这样的不堪一击……这就是脆弱的生命嘛? 静默的花林间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模模糊糊的光圈投在地上聚焦成一个黑色的影子,犹如单腿兀立的水鸟。这里晚上除了爱读书的学生鲜少有人来。潮湿的空气和着淡淡的血味,扩散到四周,紫白色头发的女人走上水面,她目视前方,朝着池塘里的水榭走去,随着步伐的迈进她的身影渐渐锁进了黑暗里…… 第二天早上,林雪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拖着步子慢悠悠晃进教室。 “你怎么一付睡不醒的样子?”高剑军眼含温柔望着林雪,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眼前的女孩子不论如何去看,不论是什么样子都那么的可爱。 “悃吶!一连几天雨水不断,天润润的,凉快了,人都觉得舒服呢!”林雪伸长手臂,打了一个哈欠。 “昨天几个人在一起玩碟仙呢。” “你们怎么就喜欢玩这种小儿科的游戏。”高剑军摆出一付教官的模样训导。 “真受不了!”林雪无语了。 “快来看!校长室炸开锅了呢!”八卦嘴李庆周抓住了特大消息似得在每个拐角处散开。 “什么事!”班级里闹哄哄地。 “你们想看也看不见的,校长办公室门前挤满了人,校长想关门都关不了。”李庆周继续散布消息。他那双浮肿的眼睛略为鼓出,犹如鱼缸里吹气泡的金鱼眼……将眼眶滚得异常饱满,平时黯淡无光此时闪着苍狼般寒光。 “法律2班的魏伦的爸妈来了,他妈妈正揪着校长的衣服哭呢!说她儿子二个月前在学校弄丢了,要校长赔她儿子。”李庆周吐沫飞溅,绘声绘色地描述。 “这也不能说是校长的事啊!谁知道那小子去哪玩了!”听众一插言道。 “问题是有人亲眼见到他晚上去的自习室,后来没回来。”李庆周摇身转变为“当事人”辩驳,“魏伦的成绩年级第一的,大家又不是不晓得。有好几次临考前,我看见他的眼睛就跟502号胶一样紧紧贴在书本上。他旷课?没那可能性。现在警车都出动了。” 刘佳、王晓姣、季卫敏也插在人群中听着,她们的脸上挂着挺故事般的好奇。 “这不是普通的凶杀案!”高剑军一扬手,钻进了自己的课桌旁。 林雪掩盖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跑向校长室。校长室门前果然挤满了一堆人,阴云般地盖住所有空隙。林雪试图挤进人群里,无奈她个人的力气怎么敌得过众多的“人民”。林雪只得放弃往里挤的意图,站在几层黑乎乎的面包圈外望着,人嗡嗡地议论,各种各样的版本都有,但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校长室里面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里面的谈话,只有涌动的人头和轰轰的声音。 一会儿黑鸦的人群让开了一条道,1个人背着一位昏倒的中年妇女出来了,妇女旁边有几名警察搀扶着。 “魏伦的妈妈!” “是啊! 分卷阅读32 ” “太可悲了!” “嗯……” 往事(6) “都是在自习室那边消失的啊……”刘佳咬着指头说。 “唉!幸亏我不爱学习!”王晓姣哈哈地粲然大笑。 刘佳摆出一付你还好意思说的神情注视了一下王晓姣:“唉……还是多加小心吧!” 锯齿边的叶子拼命摇晃着脑袋,昨天还晴朗的天今天又变得琢磨不透。绿色的植被伸出被修葺过的茸茸绿发,夹道的广玉兰对生的倒卵状长圆形革制叶片,密密的生长,形成一道严密的屏障,漏进的光亮极小地钻进,继而被腐蚀在灰色的树皮上。邱嘉宜迈着细小的碎步弯进延伸向莲花池的小道上。 峰壑叠起的假山,犹如突兀的飞鸟,展开黑色的翅膀振翅欲飞,几个穿凿的孔眼处匍匐几株肥厚的石荷叶,细长的叶柄娇弱地托着宽阔的叶片,叶子上表面长有白色的细长绒毛,浅齿边缘的叶子上带有放射状的白色斑纹,旁抽出一只白色的5片花萼,其中两片长长的,对生,像是兔子的耳朵。另外3片短小得呈菱形状,颜色透明,组成一顶小小的王冠。花瓣上紫色的斑斑点点显示出它的生长良好。白色花蕊从黄色的花柄中散开。它是那样的娇柔。 假山的背后是皱着绿波的池塘,池塘上面长满了田田的荷叶,高矮不一的叶子忽左忽右相侵,张开的碧绿色的华盖上摇晃着透明的水珠,一阵徐风吹来,被吹碎的水珠顺着丝绒般的叶面滑下又汇成一颗透亮的明珠。高擎的粉红色荷花翻开重重的花摆,鲜嫩的漏斗状莲蓬隐隐约约的从黏着黄粉的花蕊中露出。新鲜的、揪住心底的清雅的香气温馨地敲打着过往的路人的心。 邱嘉宜走到这里,望着曲曲折折的水径通向的六角攒尖的石亭处。亭子中有几个人在里面停歇着,或读书,或沉思,或嬉笑。更远处长廊相接的水榭坐落于拐角处,一路蜿蜒的紫藤花傲然地开放,紫白相间的几十朵蝶形花朵串成一朵朵垂下。 邱嘉宜不想做过多的停歇,举步要走,一阵淡淡的发香传进鼻子间,她的眼眸追寻着香源地望去,在水榭处有个朦胧的人影目不转睛地望着这边。 这是个美丽的女子!尽管距离遥远,但是邱嘉宜能够看得异常清晰。那双冰雕似得的眼角处凝结的一抹冷让邱嘉宜脊骨上窜出一股寒意。 “你还在这啊!”当邱嘉宜正准备细看时,林雪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拽着她就走,“迅速离开。这地方不安全!死了很多人!” “这有什么关系呢?”邱嘉宜慢悠悠地说,“大白天的,你看亭子那边还有好多人在看书。” 林雪顺着邱嘉宜说的方向望去,亭内空无一人,串流的空气中停留着腻人的余香。林雪迟疑地望了一眼邱嘉宜,邱嘉宜也略有慌张得和林雪走开了。 “啊……太吓人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邱嘉宜双手摊开横着躺在宿舍的床上问。 “我看见你魂不守舍地往自习室那边走,我就很纳闷。” “今天我去见张业了,回来准备直接回寝室,可是眼前的路怎么也走不到头,走过一条又是一条,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荷花塘。” “很显然你是遇见了鬼打墙!”周彦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坐在邱嘉宜床角说。 “哎……你竟瞎说!”林雪捂住耳朵拼命摇头。 “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总是我外婆送我去学校,我们必须趟过小溪才能到达马路对面,溪水不深。可是有一天下了一夜的暴雨,我外婆拉着我从小石墩上走,那天石头很滑,我和外婆都掉进水里去了。由于外婆识水性,我们才没有发生意外。然而那天我们怎么走也走不出,我和外婆最后走到一株很大很大的桃花树下,在那停歇了一天才走出去。外婆给我哼了一夜的歌,我才不害怕。后来回家外婆告诉我这是鬼打墙。”周彦群的目光宛如穿越了许多光年,眼神闪烁。 “你要是别这么老吓人就好了。”邱嘉宜闭上眼睛说。 周彦群紧盯着邱嘉宜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声音我很熟,大约很久以前就听过。” “你的话很好笑哎~我们一直是同学啊!熟悉不是很正常吗!”林雪说。邱嘉宜一直没有说话。 周彦群神经质地突然笑了一下,说:“我又写诗了,听吗?” “哎……都是鬼诗。”林雪做头疼状望着周彦群。 几天后学校风波似乎慢慢停息,不过上自习室的人慢慢少了。失踪似乎依然在发生,可是谁也不知道谁是下一个。大家人心惶惶,唯有高剑军例外。 “哎!哎!真头疼!”林雪靠在篮球架旁一连发出几声悲叹。 “怎么了?”高剑军擦着篮球头也不回地问。 “还不是给几个丫头害得,天天说鬼故事,吓死我了。尤其是周彦群,还写鬼诗……”林雪吸着鼻子回答。 “周彦群?谁?”高剑军依旧抵着头,握着蓝色的抹布仔细擦着篮球的每一个部分。 “我们班上的同学啊! 分卷阅读33 怎么回事?居然说不知道!”林雪带说带笑地拍了一下高剑军的肩膀。 “我们班上根本就没有周彦群这个人!”高剑军放下手里的篮球,终于回过头来严肃地看着林雪说。 “不可能。周彦群长得点圆润,个子不是很高,1.58左右。脸型扁长,额头略宽,眼角下面还有一颗痣。开学第一天,周彦群介绍自己来自W县,她的家乡有一棵几百年的桃树。当时大家都发出一阵惊叹。你当时不也是在场的吗?”林雪有些好气地说。 “没有!”高剑军摇摇头说,“从来没有这件事,林雪,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们没有周姓同学。不信你到教导主任那查一下我们班有没叫周彦群的女生。” “你开玩笑的!”林雪的心骤然凉了半边,她不相信这世界真的存在鬼怪,却也不能解释这件事的古怪,由此她的心里充满了惧意。 “我会拿这事跟你开玩笑吗?”高剑军凝望着林雪认真地说。 “王晓姣、邱嘉宜、季卫敏、还有刘佳你们都给我过来。”林雪急匆匆跑进教室把几个女孩子叫出来。 “有什么事这么神秘?干嘛要到宿舍?”王晓姣好奇地问。 “你们看见周彦群了吗?” “嗯。刚才她出去了。”季卫敏说。 “奇怪?怎么高剑军一口咬定我们班没有周彦群这个人。”林雪寻思。 “不过她好奇怪,从来不去食堂。”刘佳沉思道。 “呃……也许她在外面吃饭呢?”王晓姣一脸不耐烦地说。 “还有她好像没有亲戚,寒暑假也住校。”刘佳又说。 王晓姣又答:“也许是为了打工,家里没几个钱。” 刘佳不快地瞟了王晓姣一眼:“她晚上不在寝室,有很多次一大早看见她坐在教室里发呆,而且不睏的样子。” “也许是在别的地方睡的。”王晓姣双手叉腰,犹如双耳瓷瓶,胳膊与手之间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边角。 “你怎么回事呀?我说一句你回一句的。”刘佳的暴躁脾气又发作了。 “她没有影子。”季卫敏淡然地说。 “你说什么?”几个女孩慌张地把头凑上去惊惶地问。 “有好几次。阳光下、月光下,没有影子。白天她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是戴帽子或者是伞,不论是春夏秋冬,经常如此。” “她本身就很变态,我们几个也只是感到她怪异而已。可你怎么现在才说呢?”几个女孩窃窃私语,生怕声音大了被别人听见一样。 “你们大家说,我才想起。现在我也感到毛骨悚然。”季卫敏收起胳膊紧紧贴在几个女孩形成的面包圈里侧。 “这个世界真有鬼吗?”邱嘉宜不信地摇头。 “高剑军说没有周彦群这个人。为什么我们都能看见她呢?”林雪问。 “你们在说什么呢?”周彦群乐颠颠地从他们身后露出一个头说。 几个女孩发现从身后偷袭的周彦群以后,惊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王晓姣和刘佳身体身体左右颤抖,而王晓姣圆弧形的睑缘更加圆更加宽,暗褐色的眼瞳里也布满了恐惧。 “你到底是谁?”林雪壮着胆子问。 周彦群愣了半天没回答,只是定着神漠然地望着他们。 “你是什么来的?”季卫敏又问。 “全知道了吗?你们全知道了吗?”周彦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学校的传说每年死13个学生,是你吗?”刘佳问。 周彦群极淡地笑了,笑容中挤出掺杂了许多内容的悲哀,冰冷冷地抽在与她对持的几名女生身上。 “那么最近发生的事也是你干的吗?”刘佳又问。 周彦群飘忽地说:“不是我。我也不想害你们。” “你快走吧!”林雪将脸埋进人群里冷然地催促。 往事(7) 伞形的樱树挨次相依,紫褐色的树皮在阴郁的天空下色泽更暗淡。细长的叶子有的像婴儿的手指揉捏一起,有的平稳的张开。一双黑色的脚印在两树间的夹道上踩着。 “我只是很喜欢和你们在一起。”飞鸟般的低嘤飘荡在半空。 “多久了?”扎着马尾的周彦群站在樱花树下痴痴发着呆。 那是7岁的时候,外婆送她去上小学,她拉着自己柔嫩的小手,踩着滑湿的小石墩,送周彦群到溪水的那一头上学。猛然外婆一个踉跄跌入水中,还是孩子的她也被带入水中。 黑色的影像,无声的寂静。呼呼的声响钻入周彦群的耳朵,代替了周彦群的鼻息。溪水像一双无形的手将周彦群拖入水底。过了很久,河底划开了一道漏光的裂口,周彦群被拉进了裂口里。 霞红色的桃花瓣铺成厚厚的毯子,天空勾勒出血红的模样,虬枝盘错的桃花枝上绽满五色碧桃花瓣,层层叠叠的花瓣拳出一个小型碗口,雪白的花瓣间有一丝血痕。一阵熏风徐来,花瓣随风鞠了一 分卷阅读34 躬,再次抬头时,浑身换上了红色的羽衣。 周彦群醒来,用手抚摸这棵神奇的桃树。她回头张望寻找外婆,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这是哪里?我怎么了?”周彦群迷茫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现在,你死后10年,被我拉到了这里。意外吗?”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从桃树上发出。 红色的桃花绽开古怪的笑容,碗口中拖出黄色的花蕊。弥漫空中香气里混杂着泥土的气息。周彦群从树边绕行,模模糊糊地看见眼前站着一个穿着蓝衣的女子,她直发盖脸,任凭你如何研究,都看不出她的大概模样。 “被称作时间的是一种虚幻的概念。没有很遥远的过去,也没有遥不可及的将来。一切都是平行的。过去的过去,未来的未来,或者是过去的未来,未来的过去,即使是现在也是一块其中的面板。”那个蓝衣女子慢慢地说道,“一切都是虚幻的。回到我的过去,或许更久远的过去。你还是个孩子,还在读书。可是回去的你已经死了。时态是平行的。” 那名女子又咯咯笑了一会说:“回去,也许很有趣。” “这是怎么回事呢?”陷入回忆里的周彦群叹了一口气,“死了那么久,身体也僵硬了。我到底叫什么名字我都不记得了。周彦群也许根本就是个假名字。” 周彦群低着头在林荫小道踯躅,身形不知不觉显现。想起方才林雪她们的一幕,心里不禁伤悲:“我真的是很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啊!” 林子间遣来甜甜的清香,挠得人心痒痒,周彦群正准备回头,天空曼舞的紫白色如同青衣的水袖划出一个空心的弧,弧在上空聚集,变成一朵紫白色的花朵,细看,却是纤长的头发。周彦群一个愣神,紫白色的发丝紧紧勒住了周彦群,有的贯穿了周彦群似有若无的身体,一朵硕大的白色梨花翻开盖住周彦群的脸,极为优雅吸走了周彦群的整个身躯。整个过程速度之快,以至于周彦群没有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 “多狡猾的灵魂啊!今天终于抓住你了。”像音乐一般抒情的声音发出啧啧的声音。 “风若动,静步止。 菱纱月,笼寒意。” “还有一个哦……那个漂亮的灵魂哦……呵呵”那笑声充斥着贪婪。 周彦群的事情犹如过去很久,大家渐渐遗忘了这件事。又好像周彦群原本就没有在大家的生活里出现过。林雪她们几个女孩照旧过着往常一样的生活。吵架、看漫画、说鬼故事。而邱嘉宜还是像往常那样,常常去见张业。张业这个人在她心目中占有怎么样的一个地位,甚至连她都不太清楚,但是她知道没有张业的生活是枯燥,甚至令人绝望的。 张业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住宿舍,而是在外面租了一间小屋子,这栋巴掌大的屋子仅可以塞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方桌。床的中间摆了一个淡蓝色的小煤碳炉子,炉子上还在烧着水。说这是张业的房子,不如说是张业和邱嘉宜的爱巢。 “阿业!你爱我吗?”将头贴在张业胸前的邱嘉宜眼内噙满幸福。 “爱、爱!不过你能不能别把鼻涕在我衣服上蹭,你看,全是你的鼻涕!”张业嬉皮笑脸地逗着邱嘉宜。 “如果永远这样多好!”邱嘉宜望着张业想道。 “有时我怎么觉得你心不在焉的。”张业突然说。 “哪有?”邱嘉宜旋即反驳。 “说话的时候,还有那个的时候。”张业从桌上的香烟盒子里抽出一根烟,随意点上。 “愣神不是很正常嘛!”邱嘉宜嘟哝。 “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张业话没说完,就“啊”的一声叫起来。 “你太可气了!”邱嘉宜滚出珍珠大的眼泪抽泣。 “不说了!”张业捂着被咬的胳膊沉着声音哼哧。 “我回去了!”邱嘉宜猛然一跺脚,拉着白色的斜挎包跑出门外。她下意识地停了会,期盼张业能够喊住他,可是他没作声。邱嘉宜只好作势走开。 邱嘉宜的心里全是懊恼、甚至有些不甘心的成份在里面。 走路时不觉加重了步伐。 昏绿的树荫一大片一大片地霸占整块天空,邱嘉宜只顾埋头想心思,早已迈进校园的她似乎遵循轨迹地朝着一个方向走着。她自己还没有发觉。最后来到在一个地方并兜着圈子。淡淡的花香笼罩空中。 “啦……啦……”悠扬的歌声及远传来,中间夹杂着“哼哧哼哧”野兽般的声音。 邱嘉宜畏惧地停住了脚步。空气渐渐混浊起来,混杂着难闻的臭气,呼呼的吼声渐渐大了,邱嘉宜想转身就跑。可是眼前的路摇晃着并模糊起来,与此同时,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将她圈在了中间。邱嘉宜心想着:这回无路可逃了。腿脚也不停地哆嗦着。她甚至不清楚围攻自己的这群人到底是谁。 不过这些人确实奇怪,褐色的皮肤上皱巴巴地起着密密麻麻的斑块,犹如旁人口里的尸斑。他们没有头发,光光的脑袋干瘪得凹下去,眉角处吊起来的眼睛充满了血丝,无神得瞪着邱嘉宜, 分卷阅读35 鼻子和嘴巴揉成了一团,紧紧地靠拢。他们弯曲着干瘦的手指,鱼虾般的腐臭从他们的身上飘来,他们的黑色衣服犹如黑暗里的光纤,沉重得拨不开更多的光。 “小宝贝,别把小姑娘给吓到了。”像弦乐一样有节奏的嗓音甜甜地说,一袭紫白色的发渐进邱嘉宜的眼内。 这样美的女人可不多见! 这拥有眩目的紫白色头发的女人,皮肤如同婴儿般光洁娇嫩,弯弯的柳叶眉是天上的一轮弯月。朦朦胧胧的桃花眼似真非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哆嗦的女孩,她殷红的薄唇露出古代仕女般优雅的笑容,这笑都会使你怀疑是不是属于天使的。女人那身复古似的白色连衣裙像个小荷包将膝盖处紧紧笼着,她向邱嘉宜逼近,好似清风一般。 “你也知道害怕吗?”女人紫白色的头发冲上空中,分成两只挥舞的手,白色层叠的纱裙裙摆被涌起的气流冲散,仿佛绽开的白色梨花。 “和我融为一体吧!”那个女人圆润的鹅蛋脸上闪耀明媚的光芒。 往事(8) 邱嘉宜的班级里正一片嘈杂,原本靠在高剑军前一个座位并与他热烈谈论的林雪突然晕倒在地。那正是不知名的女人准备吞噬邱嘉宜的时刻。高剑军看见林雪毫无预兆地滑倒椅子下,一开始以为调皮的林雪又在捉弄他。过了1分多钟后,林雪依然没有反应。高剑军将林雪从地上扶起,她的鼻息一瞬间没有了,这下高剑军急了,到处喊人。诧异的同学纷纷聚集、围观。 “那是什么?”一个女同学尖叫着。 高剑军回过头来,却什么也没看见。 然而此时的林雪确实发生了异变。 瘫软的林雪全身包裹了一层白色的霜,白色发霜龟裂成小圆球,这小球就好像买家用电器时盒子里放置的泡沫,被人揉捏过后碎成一粒粒圆球。白色的圆球有生命般相互的挤压,其中几颗圆球直挺挺站起来,伸出米粒大的双手和双脚,双手和双脚往前拉长,一直到合适身材的大小才停止生长。围观的同学见了吓得东奔西跑,高剑军望着四处逃窜、尖叫的同学,不明究里。他木然地坐到林雪身旁,手轻轻抚摸她的脸,企图唤醒昏迷的人。白色泡沫人在高剑军碰触到林雪的一霎那,如落地的雪花消融。可还是不断有白色泡沫人滚出、堆积。林雪的身体因泡沫人的涌出渐渐被分解。高剑军看不见正常发生的事。惊骇的同学你推我攘堵在门口,他们的身后又有一批受惊的人在挤压着。 莲花池里的莲花擎着高洁的粉色,丝毫未被眼前的厮杀给惊吓。原本有些泛白的天空挥出一道金色的光边,下方的景致也显得亮堂许多。原本昏昏欲睡卷成一团的叶子全部张开了双臂,带有看客般的喜悦神情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展开攻势的紫白色头发女人伸长双臂并互相缠绕绽开一朵硕大的白色梨花,一层一层地叠开,梨花中间拖出带刺的粉红色“舌头”,舌头沿着密集的紫白色长发伸向邱嘉宜的头顶。女人紫白色的发丝已经穿透了邱嘉宜的身躯,她紧紧地把邱嘉宜拉向自己。红色的鲜血犹如盛开的红罂粟,鲜艳地飘红邻近的角落,也打湿了女人的头发。 “啊!居然沾染上了!”女人蜷曲的睫毛变成了一道舞动的帘子紧紧盖住了双眼。 包围着邱嘉宜的“人”伏地吼鸣。这些“人”,不,或者用“丧尸”形容它们更为贴切,它们便是前几次失踪的人。这些人被这个紫发女子吞下后,把魂留在女子的体内,身体被当作了废物排出,变成了没有人类意识的食人野兽。如果没有主人给他们分食人类的新鲜血液,他们随时都会消失。邱嘉宜前一次在亭内遇见的人和紫白发女子正是它们。它们原本在那次就袭击她,可是林雪出现了。奇异得将紫白发女子布下的结界给破坏了。 宛如小布偶的邱嘉宜身躯被鱼线一样坚硬的头发四处穿透,毫无反抗能力。她一动不动高高地被托起,流淌的明艳的洋红沉淀成红灰色在发丝滑过的地方变成一道道血帘。血沿着发丝涌进紫白色头发女人的身体,血涌进女人体内的瞬间,女人获得了一种奇异的,可以唤醒青春的力量。女人兴奋地加快了攻势,湿答答地舌头冲出发丝,来到邱嘉宜的面前,停留,急速地穿过邱嘉宜椭圆型的头颅。邱嘉宜闭着的眼角处露出一些微弱的光。好像从很久的地方走过来一样,她醒了,睁开她那双眼棱略微往上吊着的眼睛,只是那里面一片漆黑,这是一个没有瞳孔的邱嘉宜。她弱不经风的身躯在风中摇摆,脸上表情漠然。任由头顶的血盖住雪白的脸颊。邱嘉宜的肩膀左侧突起一块半径10厘米大的肉瘤,肉瘤迅速增高,变成了一根“柱子”,柱子上挂有乌黑的长发,长发随着柱子般的活体蠕动,不一会儿,活体抬起了头,紫发女人吃了一惊:柱子前端长的是邱嘉宜的脸,宛若开放的另一朵花,这朵“花”上长着邱嘉宜的脸。柱子有弹性地拉伸,继而像蛇一样匍匐,长有邱嘉宜脸的“花”紧紧逼视眼前的女人,发出毛骨悚然的嘿嘿笑声。紫发女人收住被震惊的眼神,进而流露出喜悦的表情:“和我一样呐,这样的魂能让我进化多少呢?”她拉紧束住 分卷阅读36 邱嘉宜的发,把带刺的舌头从颅内邱嘉宜伸向她的体内,被束住的邱嘉宜眼睛飘出无数条悬浮的花蛇,它们吐着杏子,扭成各种形状,跳着稀奇古怪的舞蹈,游到舌头前,一起张开看起来不大的嘴唇猛然埋下深啄。方才还在邱嘉宜体内探寻的舌头断裂成两半。 花上的邱嘉宜瞪着没有眼瞳的双眼,游弋蛇一样的身躯,分裂出的邱嘉宜拖着蛇型的身体前进,紫发女子口中吐出黑色的锁链摔向蛇行的邱嘉宜,邱嘉宜轻轻避过,划出横躺着的“S”型游到紫发女人的面前,她的脸贴在她的脸庞上,嘿嘿冷笑。眼睛里照出的寒光变成分解器,道道射入剥离紫发女人的躯体,紫发女人没有设想到自己会沦为被吞食的下场。女人侧身,想避开邱嘉宜,她那头缠绕在邱嘉宜身上的紫白色长发干裂成无精打采的灰白色,随时可能凋零。包围她们的“人”变成一团腥臭的淤泥黑漆漆地瘫在地上。邱嘉宜用蛇身缠绕女子的身上,将没被分解掉的部分系紧,她撑开饺子皮状薄薄的嘴唇,形成一口血红大盆,把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紫发女子一步步拖入口中…… 一切结束了! 那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紫发的女人因为自己的贪婪死在了这所校园里,怪异在紫发女人被吞噬的时刻消失了。林雪在高剑军喜悦的眼神下苏醒过来。那些泡沫人消失了踪迹。周围的人站立在原地定了神,久久的,然后平静地散去。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记得了…… 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一般。 不记得了? 没有瞳孔的邱嘉宜眺望水波般的天空,那一头仿佛有人关注这里发生淡定一切。 是的,那一头,是泛着涟漪的水面的这一头,桃花片片。这一头,穿着一色蓝喇叭裙的邱嘉宜望着泛起的水波沉思。 时间,没有久远的时间。没有久远的记忆,刻在海马区的记忆有一天断点,你能将它复原吗?完完全全的。 这一头的邱嘉宜和那一头的邱嘉宜笑了,笑得寂寞忧伤。 望向天空的邱嘉宜终于倒在地上…… 觉醒过来吗?这个从孩提时期就失去生命的女孩?也许,她体内一直抗拒这样悲惨的现实。她有朋友,有爱人。还有幸福的童年?事实她的童年并不幸福,她的记忆被篡改成有一段不错的童年往事,有个深爱自己的爸爸。在毫无知觉中,一次又一次地哄骗自己。 “这么可怕!我怎么愿醒来?”昏厥在地上的邱嘉宜仿佛说…… 插播 20多年前大学还没有扩招,大学生是很稀罕的,也就是在的确凉和粮票、霹雳舞都还流行的时候,国门的敞开让很多年轻人受到新潮思想的影响,也有的人完全被国外丰富的生活迷住,甚至有了国外的月亮都是圆的认知。这所学校是一所较为有名的大学,培养出来的学生不仅包分配,而且有到国外留学的机会。 当时有一对情侣感情甚笃,准备大学毕业后结婚。男孩的家里条件并不好,有一个在农村务农的老父亲,家里还有两个没出嫁的姐姐。生活有点拮据,尽管这样男孩每次打饭都把饭缸里荤菜留给女孩吃,为了让女孩高兴会花掉自己半个月的生活费带女孩看电影、游湖、喝冷饮…… 国外留□□也袭击了女孩,女孩是独生女,妈妈是食品加工厂的工人,爸爸是某一大餐馆的厨子,家里条件还算殷实。但是去国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于是女孩将目光锁在了外教的身上,外教在国外有妻子和孩子,女孩不在乎这些,她只想出国,向往花花世界的生活。在女孩有意无意地引诱下,外教很快上钩了,他对这个女孩格外地青睐,经常带女孩上迪斯科。女孩很少去那样的场所,现在她几乎陶醉在这样新鲜的环境里。男孩知道女孩的背叛,从最初的愤怒经历了最后的无奈,在几次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找到自己的女朋友,希望她能够回头。女孩态度坚决,劝男孩打消念头。 “他只是在玩你啊!他有老婆孩子的!”男孩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悲愤的情绪。 “我知道!”女孩一字一句地说,“不过总比跟你喝西北风要强吧!你能给得了我什么?三转一响你都买不起更何况14寸的黑白电视机。安东尼的电视是正宗进口的,可是21寸大彩电。你见过吗?” 女孩高高扎起时下流行的独辫子,歪向一边的头发因烫过蓬松的卷曲,耳朵上挂有一对尺寸比较夸张的环形塑料大耳环,柠檬黄的耳环在女孩说话时叮叮当当地摆动。男孩无话可说,他感受到女孩的恶意满满的嘲讽,甚至觉得女孩身上那件翻着圆领的白色连衣裙都在嘲笑他,那件垂在女孩膝盖上的直筒长裙印有橘黄色的豌豆点,每一颗豌豆点化成了女孩鱼一样滑溜的双眼,眼内藏满了刀子,一片片切碎了男孩的心。 “钱对你那么重要吗?这2年我们的感情算什么?”男孩目光挂在女孩棕色的面颊上,顺着她圆月般的脸庞爬上她冷峻的眉梢上。 女孩启开元宝般丰满的嘴唇又合上,蔑视地望着男孩塞进黑色西裤的白色的确凉长袖衬衣,她想起他腰间系的棕黄色皮带还是她给买的。她停 分卷阅读37 顿了一会说:“你不要再联系我了。” 男孩不愿相信自己被甩的事实,那张二月冷光的脸写满了寒意,厚实如乌云的一字眉上扬至鬓角处,心中惆怅早已绕了千百回。那一刻平时里静如一湖死水的眼眸里隐约泛出一丝泪光,原本有些醒目的鹰钩鼻子将脸变得凶残起来。他偷偷地从黑色西裤口袋里掏出一把小折刀,冲女孩大声喊:“你还记得我们偷看的《卡门》吗?” 女孩诧异地回了头。 男孩疾步上前捉住女孩的胳膊,举刀刺进了女孩的胸膛,接着男孩又刺了女孩几刀。女孩倒在了血泊中,在这个描着彩凤的水榭边,紫白色的紫藤摇曳一挂挂串成一起的“铃铛”,阵阵传来的暗香像一双手抚醒人迷失的心智。女孩的鲜血染红了男孩洁白的长袖衬衫,也给地面印染了一大片红。他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来,廉价的黑色长裤上沾满了灰尘。推土式的平头低垂着,好似在打量女孩。等他抬头,脸上湿成了一片汪洋。 不久以后这起案件被立了案,男孩最终被判了死刑并被执行。 女孩的鲜血化作气体污浊了紫白色的紫藤花,当银湖流淌于月色之下时,被腐蚀的紫藤花含着被怨杀的女孩的魂,变成了一个似人似鬼似树似妖的怪物。无论你在何处,只要被她瞄上,一定会杀死你。 发生邱嘉宜事件后,那棵苍劲的紫藤花也死去了,盘亘的虬枝变成了干死的脆枝。 没人知道什么原因,因为大家都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有我记得。 我是周彦群!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你! 歌手(1) 公交车内一个乘客贴在另一个乘客身上,几乎没有让开的空隙。拥挤的空间让汗臭在不流畅的空气里蕴藻。魏惠坐在公交车上,反复回想着那日做的噩梦。 “游戏?”魏惠食指和拇指捏成一个圈按捏眼腺。 邱嘉宜?这个没有眼瞳的女鬼确实存在的,她杀死了自己挚爱的姐姐,现在又提出条件与自己交易。不,如果说是交易,不如说是她强硬与自己订下的契约。这契约对邱嘉宜有什么好处呢?她不能完全明白邱嘉宜的意图。回想起那个似梦非梦的场景,魏兰有些疑惑不解。田思思、邱嘉宜这两个人似乎是有联系的。为什么出现在她的幻境里?她现在又能怎么办呢?又能把这件事跟谁说?不能说,没有人会相信自己的。这一切原本就很诡谲,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的。魏兰闭上沉静的双眼,向内弯曲的眼眸布满了血丝,青黑的眼袋沉沉地挂在浅显的鼻子两侧。黄蓝相间的横条子T恤和衣服主人一样没精打采。 “纪伦羽昨天打人被带进警察局拘留!天啊!”魏惠身边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啧啧地发出惋惜的声音。 魏惠的思绪被两个女生给打乱,她无意识地朝两个女生递送目光,停留片刻,其中一个上身穿着海木耳领军蓝色泡泡短袖套头衫,下穿米色阿依莲九分裤,脚踩红色森马女式运动鞋的女生左耳插着MP3的耳机,口里不停翻嚼口香糖,她双腿抵在前一个座椅背部,一只手抓住后门的中黄色栏杆,身子向前略倾,头侧向另一个内穿白色棉布短袖打底衫,外套两翻领苏格兰格子红色背带裙的女孩身旁。穿苏格兰格子裙的女孩手里摊开一份娱乐报,两个女孩频繁地交头接耳。 明星打架?世界上像这种平凡的事情每一天都会发生,有时发生在普通人的身上。有时发生在名人身上。再平凡的事情因为发生在名人身上意义就不同了。我们喜欢树立一个英雄或一个偶像形象,给他们身上贴上各种完美的标签,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奏,然而,他们实质跟我们一样的,拥有普通的情感和思想…… “这是那个歌星纪伦羽!” “真可怜,自从半年前他那个得了忧郁症的女友自杀后,他的演绎事业一直走下坡路。” 几个路人站在广场仰视挂在百货大楼门头上的电视大屏幕,电视上正在播出歌星纪伦羽因为酗酒打架造成的恶劣影响发布公开致歉新闻记者招待会。 纪伦羽一袭黑色休闲式西装出现在人眼前,他站在一列席位台后,神情诚恳地向娱记解释事情发生的缘由,以及作为艺人酗酒打人不妥行为表示公开道歉,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他左右两旁坐着的工作人员露出了宽慰的表情。纪伦羽脸上挤满了内疚的神色,眼内却结着一张空洞的网,破败的网一直结到心底,沉沉的并且黑洞洞的。他空洞的眼神扫过记者,面对不停闪光的照相机、摄影机,他露出了和风般温煦的笑容,这个男人比女人还要美丽。长长的椭圆形脸庞上一对薄雾轻笼后似真非切的镰刀眉,瞳仁分白的三月烟雨眼,高高耸起的鼻梁下,唇珠如露滴海棠花红不染自红。细碎的长发掠过细腻的耳线到达颀长的脖子后,挺拔显得有些健美的体魄显而易见他曾受过舞蹈训练。 纪伦羽的美丽像魔笛一样迷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打人事件宣告终结。 不同于其他聚集在名流宅邸的明星,纪伦羽的住所有些偏僻,即使如此还是有一些嗅觉灵敏的狗仔队潜伏 分卷阅读38 附近来捕捉他们感兴趣的讯息。对于普通人而言,想要获取绝对的宁静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大众人物的明星呢? 纪伦羽住在这座后现代主义设计风格楼房的楼顶,一进纪伦羽的屋子可以看见达利派的油画,上面绘有缥缈的云彩和一个坐在孤独山底没有脸庞的人,他的身后是一个视窗,站在视窗的那一侧有一位脸与脖子连在一起的黑衣人审视这边的景象,而黑衣人的身后挂满了没有指针的时钟。图画以黄色和紫色为主色调,中间又夹杂着不干净的灰色。笔触有力,苍劲。在有些细节采用了刀刮法来表现画者内心的不安,这是幅典型的超现实主义风格图。涂着乳白色胶漆的墙面上挂有许多幅这样的油画,油画上签着一个女孩的名字:欧阳薇。 顺着宽阔的玄关往西,映入眼帘的是几盆绿油油的滴水观音,拂过滴水观音有一组组合式的黑色真皮沙发,摆在沙发中央的是形状怪异的茶几,茶几分上下两层四只腿前端尖尖呈一只只空心竹筒。沙发对面的墙上隔着一块黑白斑马纹的装饰板,装饰板上悬挂一面东芝42寸3D数字电视,电视两旁的“红号EX号角”轻柔地播放《Prelude To A Kiss 》,从远方缓缓渐进的钢琴前奏像30年代老电影,轻慢抒情地倾诉陈旧的往事,瞬时妩媚的萨克斯伸长她性感的长腿迈进,她脚上套着的红色高跟鞋,充满诱惑地逗引倾听者,低沉的大提琴哑哑的伴奏,朗诵着随意、低迷甚至有些颓废的词调……这是欧阳薇喜欢的曲子。 纪伦羽躺在黑色的长款沙发上,飘逸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睫毛蜷曲的眼睛,修长的指尖挂着一只啤酒易拉罐,通亮的客厅亮如白昼。纪伦羽似睡非睡地合上眼笼,脑海里不停飘过哈哈大笑的短式烫发女孩,女孩手牵系脖式的波西米亚裙身,一个圈转过一个圈,黑暗的景象在女孩的舞蹈下迅速点亮。紫罗兰色的裙子在旋转时开出一朵大大的花。 “小薇,为什么?”他秀气的眉宇间痛苦地拧成一团。 “在海的这一边,我得到了解脱。”欧阳薇细长的手指盖住自己整齐的刘海上甜甜地微笑。 欧阳薇是纪伦羽秘密交往5年的女友,如果不是欧阳薇溺海身亡,这段恋情也不会浮出水面。欧阳薇不仅是纪伦羽的女友,更是他高中时的同班同学,同时是一名小说家。上学的时候,纪伦羽因为长得帅歌唱得好,被星探发现。学校的女生对他疯狂崇拜,每次提到他都把列为自己最想交往的男友人选之一,作为女生的人气偶像,必定会遭到男生的唾弃。可纪伦羽美得有时连男生都有点神不守舍,在这个环境里他显得异常突出。 班上有个叫欧阳薇的女孩,总是爱张开嘴巴肆无忌惮地开怀大笑。她的身上每一个细胞写满了快乐两个字。她燕子窝式的短发,她灵动的乌溜溜乱转的雀儿般的眼睛,她微翘的小鼻子,她脸上雪一般的肌肤上露出的淡褐色的小雀斑,她樱桃似的红唇,她随意乱搭的衣服无不写满了快乐。纪伦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注意这个女孩。她学习成绩在班上不算好也不算坏,上课时成天埋首在纸上划着什么。有一天,纪伦羽问她上课在做什么。她一脸不在乎地回答:“写小说。” 班上很多男孩喜欢和她说话,只要她出现的地方必定有笑声。连纪伦羽也禁不住被吸引。有几次欧阳薇回过头来,接上纪伦羽淡淡的目光,纪伦羽立刻侧头看向窗外。欧阳薇的脸上则隐现即将爆发的笑容,随后用柔腻的双手拍平了脸颊上的笑。 不久之后诞生了一篇了名为《遮面弄色男芙蓉》的文章: 蓊郁的奇谲山脚下有个驱尼乡,民风淳朴。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里鸟语花香,是个风水宝地,常年有一些异人奇士游览于此。奇谲山上的包子店白天炊烟袅袅,山下的驱尼乡会时常传来一阵婉转的歌声,只听见歌声唱:“清泫的溪水哦,休憩着月的幽辉,陡峭的峻岩,绽放幽兰的情诗,竹筏的放逐,遣散报信的青鸟,你不必将我眷念,你不必将我眷念。”有人说那是青腰山的山鬼来到了驱尼乡。对于山鬼的美丽,不少人慕名而来,可都是败兴而去。一年,有个名叫无餍的书生在山里迷了路,正当他焦急万分的时候,他听见丛林的那头传来折枝的窸窣声,筷子寻声而去,只见一个美发如瀑布的绝色女子面带红霞,赤着双脚站在繁花丛中,无餍被眼前的美人震得说不出话,已然忘却自己迷路的事,那女子只顾手捋一枝香花,不抬眼望着眼前人,又似乎喃喃自语:“你知道弄色芙蓉么?初时白色,日出淡红,午时鲜红,傍晚色去,一日循环。”话刚落,花枝倏得变长,化为一把倚天剑,剑气化出一道白光直冲向无餍,无餍躲闪不及,一个踉跄瘫在地上,那美人用妩媚的双眼盯着无餍,一字一句地说道:“凡是看过我脸的人都不会再说话。” 无餍哀求:“美女,得饶且过且饶人,我上有小,下有老!” 那美人脸色一沉:“这就是你必须死的原因……” 无餍惊疑地打量了眼前的人:“我还是不懂?” “那么就让你死个明白吧!”只见那人将剑锋指向筷子的胸口说,“我乃堂堂七尺男儿 分卷阅读39 ,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人称:纪伦羽!” 班上男生手里拽着一份稿纸,哈哈大笑:“欧阳薇,真有你的!万人迷你也敢编,不怕那群女的寻你麻烦?” “怕麻烦就不写了 !”欧阳薇狡捷地挑起浓黑的弯眉。 这篇豆腐渣小文也传到纪伦羽这里。有个男生夺去欧阳薇的原稿,狂笑着不顾欧阳薇的追赶,把它丢给了坐在座位上冷眼观看的纪伦羽。 “把它给我吧!”欧阳薇小步上前,伸出手向纪伦羽讨要。 纪伦羽乜了手上的纸,整整齐齐地叠好,塞入口袋:“你这是在污蔑我!”他浅浅地笑了笑。而后任凭欧阳薇怎么磨机,就是不理。 可也就是那时起欧阳薇用她的方式——手中的笔,慢慢走近纪伦羽。 歌手(2) “ 满枝的绿色无限地曼延,叶子闪电般伸张,每片叶子中坐有一朵鲜嫩的花骨朵等待时间的招呼。玫瑰、栀子、金银花、月季、菊花、腊梅这些载满时令的花儿,已将嫩茎搭在我的肩上,含着微笑把我拉回永久的记忆中: 家乡已经拆迁的老宅依旧是那么的青苔斑驳!,中午过后略显阴森、恐怖的后花园,依然是满园的鲜花,我曾经是那样地热爱那片土地,以至于深深地影响地我以后的生活。我在梦里曾几百次地回到这里,一次又一次地抚摸那层层堆砌地青砖,和园里的花仙子交流。 欢跑、任性的岁月已悄悄流逝,再也抓不回。回忆往事会为童年的无知而失笑,也为想快点长大的童年的我而感慨。花儿的初生引起人们的欣喜,盼望着快些开出绮丽的花朵,于是人们不停施肥,不停地呵护;可是也有些花儿沦落荒野,一辈子无人问津。花儿的命运是多么的不同。幼小的我虽然爱花;却不懂得惜花,只要是中意的,我会贪心地罗掠一大把,根本不顾及花的感受。我的朋友常打趣我:‘以后如果碰到一个手里拎着还带有根的花儿、嘻嘻傻笑的女孩,那肯定是你!’等到年长一些,明白了花亦如人的道理,怜花之心油然而生。 三年的不顺心,让我重新拾起失落的回忆,我偶尔会希望自己不要长大,堕入儿童的幻海中永远不要醒来。我是个非常恋旧的人,只要是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就不轻易放弃,所以我的抽屉和纸箱里有一大堆妈妈所谓的‘破烂’,这些‘破烂’中零散的扑克牌、带着划痕的小喇叭都让我为早已逝去的童年惆怅不已。对着穿衣镜久久凝视,感到自己分裂为现在与过去的我,我时而看见自己蹲在那百花怒放的老园子里,一边看着表姐拿着扑克牌变魔术,一边绞尽脑汁在想这些纸牌是如何变出变没的;时而看见我拿着小喇叭一会儿在园子里对着天空像个青蛙般鼓着腮帮聒噪地乱吹;一会儿又挥舞着细如树枝的胳膊狂追小猫:猫惊恐地跳上屋顶,我也跟上,踩着脚下灰黑色的瓦片调皮地吐着舌头,看着回头望着我喵喵叫唤的小猫示威:‘等着吧,看我不‘收拾’你!’猫轻蔑地叫了一声,扭头跳入隔壁的院子,我只好无可奈何地爬下屋顶,‘凶巴巴’地对着空气嚷道:‘下次一定逮住你!’ ‘还应有恨无人觉,月晓清风欲惰时。’我难以忘怀儿时头枕着外婆刚从园子里剪下的玫瑰入睡时,“有暗香盈袖”的感觉;喜欢蹲在“莲叶何田田”的池塘边拨弄着荷叶,看那圆圆的滚珠在绒绒的荷面上透出的亮儿。等到‘夜半无人私语时’,又能‘听取蛙声一片’。 从池塘送来的习习凉风清馨极了,当七八点星星露出小脸钻出来时,三三两两纳凉的人们手摇蒲团扇驱赶着夏天特有的热。外婆将凉床搬到院子的天井旁,一家人挤到凉床上或盘腿,或半躺。我四肢平伸躺着,默默地注视罩着神秘的黑夜,急切地祈盼自己快些长大。黑色的夜渐渐模模糊糊,如一夜春梦,忽然醒来却发现自己的模样发生了变化。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去,花儿早已盛开,不复花骨朵的小巧,那头顶着烈日和同学捉蝉的经历早已成了过往云烟,无论你愿不愿意,成为美丽的花就要将童年作为祭祀品,这就是花祭。” 一个柔柔的女孩的声音若隐若现传进纪伦羽的耳畔里。 河边絮状的芦苇幻成朦胧的淡黄色,微风拂过,朦胧越晃越多。天空透入更远的蓝有些不真切,暖暖的阳光投入河水,随着凌光泛起一瓣瓣金花,纪伦羽坐在河堤旁专注投眸远方。 也是这个温暖的午后,欧阳薇又拿着写好的短文调侃他。纪伦羽靠着窗户旁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神气活现的表情。 “欧阳薇,你喜欢纪伦羽吧?不然为什么老是找纪伦羽的麻烦呢?”班级有几个喜欢纪伦羽的女生早就看不惯欧阳薇这种拿自己偶像开刷的行为,禁不住热嘲冷讽。 欧阳薇愣了一会,没有说话。默默地坐在座位上发呆。上课的时候,她没有埋首伏笔,紧紧盯着书本像在想什么。忽而一个纸团砸过来,她回过头来朝似乎在听课的纪伦羽看了一眼,莞尔一笑。像解了什么结似的。 她回过头摊开纸团,上面写着:“丑丫头!” 字的旁边画着极难看的 分卷阅读40 图画。 欧阳薇嫣然一笑,把纸夹进课本里。 也许诸如此类的回忆很多。然而两个人仅仅限于片言只语。高中毕业后有4年的时间两人没有联系。欧阳薇似乎从记忆里抹去了。纪伦羽作为冉冉升起的明星越来越被人瞩目。直到有一天纪伦羽在一份报纸副刊上看见“欧阳薇”这个名字,勾起了4年前隐藏的情愫。 有一天他给欧阳薇打了电话,欧阳薇很爽快地答应见面了。 欧阳薇见到戴着了遮住半面脸帽子的纪伦羽禁不住噗哧一笑:“你没变,还是老样子!” “你变了,深沉了许多!”纪伦羽打量着眼前一撮头发挑染成红色的女孩。还是那头燕子窝式的短发,淡褐色的小雀斑,樱桃似的红唇,随意乱搭的服饰,但没有了快乐的踪影。 4年的时间是什么能使一个人改变这么多,纪伦羽是无法猜透的。 “前一段时间同学聚会你也没来,大家都传说你这位大明星。”欧阳薇露出浅浅的笑容,“很意外你能联系我。” “在学校里觉得你是很神秘的女孩子。”纪伦羽望着站在海边的女孩,海风徐来欧阳薇垂至脚踝的裙摆高高撑起变成一面鼓鼓的白色大气球,欧阳薇含笑地凝视澎湃的海面,仿佛凝固的雕像,出奇的美丽。 “那时候成天看见男同学围着你,你的脸上时常挂着淘气的笑容。” “有好久了。这么多年来忙忙碌碌的,有些往事也被锁起来,大概钥匙孔也生了锈。”欧阳薇毫无内容的眼神扫视了纪伦羽几秒,转而又望向大海,“还记得高中那段时间,我们总是以成绩排座位吗?” “有几次你坐到了我旁边。倒数第二排。”纪伦羽笑眯眯地回答。 “嗯,我做什么事都不努力,也不大喜欢课本上的知识,认为那都是死的。长久以来忙着全是自己的事。”欧阳薇叹了口气,弯腰望向□□的双脚,白色的泡沫涌来,欧阳薇秀气的脚趾头点点水,继而涤开。“我自认为学识不比优等生差。再以后考上了二三流大学,也浑然不觉自己的判断是否错误。毕业后才发现学历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纪伦羽你是大明星,不能理解这些普通人的烦恼。” “现在做什么?”纪伦羽为了缓和气氛岔开话题。 “在一家晚报社当编辑,偶尔写点垃圾小说赚钱。”她自嘲地笑笑。 “你高中那会没少臭我。”纪伦羽说,“时常把我写成伪娘。” 欧阳薇入神地想了一会,抚胸大笑,神情淘气。从前那个欧阳薇又回来啦。 “嗯!我想起一篇。”欧阳薇转动灵活的眼睛说,“汉初大梁人张耳为汉高祖刘邦幕僚。汉五年薨,谥号景王,后人习称赵景王。少时侍魏国信陵君,后不达亡路沦外黄,一日有绝色佳人于邻舍偶过,耳一见倾心,托言愿结百年之好。媒人归来,满脸怒容且追问不答。耳急求相告。曰:‘美人名伦羽,家世清白,实为须眉。’张耳沉吟半响,答,‘既是男儿何妨?’未几,媒人又入,脸颊红印半边,似以人为,惶惶:‘美人怨怒‘小子欺人’现已投井矣。’” “你多毒,不仅嘲讽我男生女相,还咒我死。当年这篇文章我看了许多遍。”纪伦羽目光生了根似得扎进欧阳薇的身上。 “哼,当年你也没少欺负我。总是让我做得离你远点。”站在海边的两个人时不时东扯西拉了许多往事,夹杂腥味的海风不时吹在纪伦羽和欧阳薇的脸上,两个人装满了心事似得若有所思,又在讲述陈旧往事的片刻相互大笑。他们想起高中时划三八线,两人比赛讽刺对方。欧阳薇每有困难,纪伦羽又会帮助她。两个人越聊越多,他们遗忘了时间,将深埋的记忆一个个挖掘出来。 像想起了什么,欧阳薇又说:“不过有一天上课,你在笔上刻了我的名字,你说你是能工巧匠,后来把笔扔给我,说不要了。那支笔上的字让我好几天失眠。” 欧阳薇目光离开酒蓝色的洋面,目光衔上纪伦羽的目光,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纪伦羽,我喜欢你!你有喜欢过我吗?” “我的感情一直是空档期,但对你例外。”纪伦羽靠近欧阳薇,托起她白皙的脸庞,惊喜如闪电击中心房,纪伦羽全身笼罩一层温色。欧阳薇的眼睛弯成游湖的小舟,眼瞳内铺上了薄薄的雾气。看着纪伦羽靠近的唇,温顺地闭上轻颤的双目。 纪伦羽的嘴唇充满爱意地探索欧阳薇,从嘴角到齿间,细碎的轻吻也放开成狂放的吮吸,欧阳薇热烈地回应纪伦羽,她迷醉地瘫入纪伦羽的怀里,双手环绕纪伦羽笔直的腰际,贪婪吸收他身上散发的阳光的味道。 “做我的女朋友吧。”纪伦羽说。 欧阳薇喜悦地点点头,脸上布满了小女人般的羞色,她随着坐进纪伦羽蓝色跑车里,两个人对视而笑,虽是严酷的夏天,可是两个人感受的是春天般的喜悦,这份喜悦一直伴随着他们到达K市。 这么幸福的一对,谁会相信欧阳薇选择了用自杀结束了她年仅27岁的生命。 纪伦羽从片场回来,躲进屋内。房间里留有欧阳薇 分卷阅读41 很重的气息。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她还没走远。 自从欧阳薇走后,纪伦羽终日以酒度日。靠在沙发上的他耳畔响起欧阳薇恬静的声音: “我的灵魂是不羁的,我爱三毛便是爱着她骨子里的那份淡然。但是这样的人也会为着尘世的纷扰悲痛。我厌恶周遭,又将污垢溶进体内。在入世之后,许多看不得也必须作为看得,倘若能做一只会飞的鸟,必定要扬翅高翔,掠过山头,跨过江河,于无穷无尽的历程中茁壮羽翼。如今的生活是困兽般的,动不得,怒不得。三千弱水岂一日之成?在折翼的日子中浑浑噩噩,我忘记了学生时代拔剑观沧海的理想,忘记了意气风发的自信。 林木筑巢无二雀, 繁叶衔泥荫幼子。 无奈斑鸠偷巢穴, 何谓零涕话流离? 没有谁像我这么好运地遭受如此挫折,这样的事降临初时的两年如同祥林嫂般,在追忆中痛苦、反思,如果当初选择不是这样,我是否不会这样不济? 小时候看过一个故事,说一个人因偶然的机会获得了后悔药,并加以研究,研制出许多后悔药,从而帮助许多人摆脱痛苦。这个人成了富豪,但也丧失了自我,最后被最亲的人出卖……人生没有后悔药。 奥修说:当鞋合脚时,我们便忘了脚上的鞋子;当腰带和腰时,我们便忘了腰际的腰带。我是因为自己的不舒心而时时记得过去种种,那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是折翼?没有什么比沉默更容易掩饰我的怒火,一次一次的the last years已经将我推上麻木的边缘,当我回眸向芸芸望去,方才惊觉,灵魂正在死去的行尸竟堆叠如山,是这样日复一日麻木地活着,还是就此当机立断果敢重新开始另一种生活方式?这要的是勇气,是耐力,也是一种智慧。我不敢张狂地叫嚣挣脱铁网后会如何幸福,因为它离我还是有段距离。 左拉在《娜拉》中写道,娜拉死了,她那丰满的身体也跟着一起腐烂。 腐朽着我的思, 啃啄着我的骨头, 煅烧着我的魂魄, 我的身体在三途河休憩。 我的双眼悬挂在青空之上。 铅水要浇筑我的生命, 寒刃啊预要磨光我的意志, 谁给了我傲骨? 谁予我冰心? 我是三界之外的风的声音。 思想跟着身体一同衰败,那是行尸走肉,思想超越一切界定,这是大彻。人生有几次参透?唯有不变的是不逐波而去。最近去了趟五台山,方觉信仰在当今社会竟如此穷途。 问天求, 问天求! 石鸡试啼晨初晓, 五台山上礼佛早。 炉焰熊熊红舌张, 三月烈烈不尽头。 欲问天机可主张? 上苍遗我猖狂缶。 击缶否? 击缶否? 击缶乃佯三叩头, 颜渊哪如盗跖佑。 自古英雄皆自来, 何用神佛假说由。 中国文学史自古对和尚多有批驳,如我早些年看的《唐敦煌遗书》及后来的《聊斋志异》均写道和尚的“贪欲”。释迦在乔达摩时期,怀揣救苦救难的梦想,想着不再让“寡妇的眼泪,婴孩的啼哭”重现世间,出了家。佛有“六道轮回论”,似乎有忍得今生苦,方有来生福的意味。人之信仰中带有被奴役的思想枷锁。当主持信仰者把它变为职业时,它就彻底变节了,许愿者也跟着被操纵,从购香到进香,无一自主。心中有佛皆有善,何以财富论宗仰? 只有做一只思想自由的鸟,才能豁达于人生,豁达于江海,才能够做到心如明镜。” 床、沙发、酒、回忆成为他每日唯一的伴侣,歌唱得越来越少,他在歌坛停滞不前,什么活动也不参加,时不时闹出□□,纪伦羽的形象一落千丈。他一付无所谓的态度,激恼了其所在的经纪公司,公司高层勒令他如果不对自己的行为严加约束就要将他雪藏,纪伦羽还是我行我素。 床前翩翩起舞的白色窗帘唱着催眠曲催引了纪伦羽的瞌睡,脑海里的记忆也随之闪现出来。 “我有时真想公开我们的恋情。”他温柔地抚摸靠在胸膛的那颗脑袋。 “公开与不公开有什么区别呢?”欧阳薇恬静地微笑,“不公开是为了满足一些人的心愿,公开是满足自己的心愿。” “你怎么不在乎呢?” “我是爱你才这样,傻瓜!”欧阳薇的柔情不知觉地压低了嗓音。 “你的睫毛真长,好可爱!你睡觉的样子好像一只小猫。”欧阳薇提起手指描摹纪伦羽蜷曲的睫毛。 “你喜欢猫?”纪伦羽捉住在他脸上滑过的手。 “ 分卷阅读42 喜欢啊。小猫的身躯软软的,走起路来,轻云踏步,仿佛没有骨头。猫是优雅的动物,它摇尾巴的样子不像狗那样是欢快的,热烈的,它的尾巴是有生命的,灵气的,像个贵族姿态娴雅。它神情淡漠很少表达自己的喜悦,更不会轻易把别人的世界融入到自己的,它是孤高的,不被人理解的。我曾经养过一只小黑猫,是一只流浪猫,我捡到它的时候,它全身是伤,灯笼似得的眼里全是哀伤。它的耳朵好像欧洲画册里小恶魔的尖耳,大得出奇。我把它放在屋内,它形影孤单地在一个角落躺下,我给它端来吃的,它只顾睡觉,或排便,滴水不沾。一天下来它站不稳,我没在意,夜里我听见一阵怪异的低吼声,我以为是梦里的幻听,再一会儿,传来宛如孩子的哭声,几声呜呜的低吼。随后是一声扑通,然后再无声响。我起身看见小猫躺在卫生间门口,浑身湿淋淋的,我抱起它,它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痛苦地伸长了腿,不再动弹了。我把它抱进怀里好长一段时间,我用软布裹住小猫的冷却的尸体,等着天明。那个黑夜我不知道怎么渡过的,我从不知道死亡竟离我这么近,我全身发冷,也不停地颤抖。我第一次感觉到对死亡的强烈恐惧。4点的时候,天刚刚迎来微曙,我再也等不及,生拍尸水会让我更加难以忍受,我抬起抖动的胳膊抱起这个僵硬的小东西,骑着自行车驶进鸟儿清啭的公园里,我把它埋在了一树胭脂红的紫薇花下。” “事情过去了!”纪伦羽爱怜注视着欧阳薇,“不要总想着死啊这些可怕的事。” “很多人不懂猫的心思,所以不喜欢它。”欧阳薇自顾自地说,“在古埃及,猫因为能捕捉老鼠守护粮仓,虎皮猫被当做了守护神。可是有些名人不喜欢猫,例如法国枭雄拿破仑,他看见猫甚至要佩刀砍它。富兰克林做雷电实验,有时将猫绑在了风筝上测试雷电。猫的命运多可悲。羽,你怕死吗?” “怕呀,是人都怕死的。”纪伦羽抬起好玩的眼神,琢磨欧阳薇小脑袋里成天想些什么。 “古埃及人相信人有来生,所以在人的内脏里放置防腐剂,完整保存下来,人的躯体也被制成了木乃伊。古埃及人认为人复活灵魂会再次回到那具身体。死去的人在经过冥界,会由塞卜卢斯牵引,人的心脏要经过正义之秤,根据他生前做的事情导致的秤的平衡度来判断他的善恶。这不过是美好的愿望,善恶怎么能够那么容易就能判断呢?黑色和白色过于两极化,在这中间还有一种称之为灰的色调存在。有时我想到这些就觉得迷茫。”欧阳薇直起身子,站起来,收拾散在茶几上的稿纸。 “你连日不断地写小说,容易想这些事情。”纪伦羽也坐起身子望着欧阳薇说。 “呵呵,我在写侦探小说,只是顺便想到这个问题。”欧阳薇露出甜美的笑容。 “你最近总是探讨这些生生死死的问题,对于超乎自然的问题我们有什么能力能够解决呢?”纪伦羽顺势拈起一张稿纸真切地答道。 “别瞎猜了!我想起了以前坐车发生的两件事。一个想着好笑一个想着惊心。这怪事年年有,不知道谁家的最新鲜。坐车的我最多是把自己作为一个看客隔离于事件外。要是遇到好玩的事,我顿感自己像是听了一会书,看了会儿传奇般精彩。” “呵呵,这么有趣吗?”纪伦羽看着欧阳薇要讲故事的模样,打趣。 欧阳薇点点头,眼内汪出一片春色,让纪伦羽神醉。 “大凡人生之处就紧扣“故事”二字,其实每个人的身上发生的事都可以称作为“故事”,如果被某个好事者看了去,那就是一段说文的素材咯。 有一年的下半年我又是坐了从H到N的直达车,车上有位MM,皮肤白皙,模样却有点类似网络红人——“芙蓉姐姐”。她头上别着的五六个五颜六色的大发卡照实醒目,其女倚靠的车窗上挂着一只看起来非常‘卡哇伊’的凯蒂猫。我见着布偶猫纳闷:‘司机大人一个爷们,怎挂起这么小巧的玩具?’寻思半会也不多想。 车进主站,乘客陆续上车 。等差不多的时候,司机发动车子,准备启程。 突然,MM高呼:‘停下车,我要去买水果。’ 司机跟售票员好心劝她:‘车开动了不好停,马上到M,你一样可以买水果。’话一出,MM不说话了。 悉同往常,车要经过一个巷子。 MM忽然高呼:‘停车,我要买水果!’ 售票员又说:‘到买吧,L水果多,这里不好停车。’ MM不语。隔了几分钟,MM又语:‘停车!我要买衣服’ 司机说:‘你买什么衣服,这里不好停车!就这么一个小巷子,车堵在这里怎么行?马给交警看到还罚款!’ MM不甘示弱,喊道:‘我家就住这,哪有交警,我说能听就能停!’ 司机生气地说:‘你不能让一车子的人等你买衣服吧!’ 于是一场战争纠扯在该不该停车的问题上。MM见无法说动司机大人,便愤怒地要求下车,她不去N城了。司机答应,过了一阵不见MM下车,司机大人说 分卷阅读43 :‘你坐汽车要买衣服,要是坐火车怎么办?’ MM不愿失败地说:‘是火车就让我买。’ 司机嘿嘿一笑:‘如果你坐飞机,想起买衣服是不是还要背个降落伞跳下去?’ MM突然吼一声:‘我要下车,怎么还不让我下车!’ 结局是:感觉受到不公平待遇的MM,悲愤地拔掉挂在车窗上的凯蒂,车票钱也没要,就用力地跺着双脚下车咯。” “有这样的人吗?”纪伦羽笑着说。 “怎么没有呢?可是亲眼见到的。”欧阳薇头一扬理直气壮地说,“这世间原本就奇奇怪怪的,什么人都有的嘛。” “那另外一个故事是什么?”纪伦羽笑意泛滥地问。 “是我上大学时候,我妈妈送我去车站发生的。对某些胆小人而言是恐怖的一次经历。或许也是难忘的经历。 那天早上没有赶上直达车,只好改乘K到T的过路车。车没开前,我跟妈妈两个人靠在座位上聊天,一个穿着花褂子的老太太提着笨大的黑包上了车,所到之处,散发出一股无可言喻的臭味。 我顿时一阵激灵。这股熟悉的味道在我小学升初中时也闻过。那时翡翠路还只是臭水沟跟菜农田地、坟茔的时候,一具碎尸漂浮在水沟里,散发出数以千计的鱼虾搁置数月才有的腐臭味,我一个同学的弟弟还炫耀说,他拿枝桠戳了一下泛白的死人头颅。当时也无人管这事,这具无名尸体就在沟里泡了将近一个月,也因为这恶心的臭味我只好改从新河路绕道上学。 如今又是同样的气味,我不能不对此感到敏感。老太太起先坐在我身后,转而坐到对面一排的座位上,她环顾四周丢下包就走了。妈妈循着臭味的发源体来到包的跟前张望了一会,回来了。那老太太随后就上了车。 我妈妈偷偷跟我说,她那包里不知道搁着什么,很臭。上面用衣物杂乱的摆放着。由于妈妈年轻时在HK二院实习过法医,所以我们两人的眼神很自然地交织在一起。 妈妈转而大声说:‘空气浑浊,简直让人受不了。’ 老太太也看着我们,笑着说:‘是啊,不知道什么东西这么臭哦!’ 车上的人这时纷纷搭话,议论这发臭的原因。 妈妈严肃地望着老太太说:‘老人家,说句让你不高兴的话。自从你上来了这车子就开始臭。’ 坐在前面的几位男乘客要求老太太把包搁在车厢里,老太太不说话。跑到第一排坐。几个年轻人则把后窗打开通风,但车内臭气还是散不掉,大家又说她包的事,老太太说,这包里放的是她几天前在大商场花800块钱买的新衣服。我和妈妈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小声嘀咕:‘这个老太太像是舍得花800块钱买新衣服的人么?况且新衣服不会那么臭,更不可能窝成一团塞在里面。039; 后来车开动了,妈妈下了车。由于车在高速行驶,气味稍微冲淡一些。后来我注意老太太是在X地下的车。中午到了T,妈妈给我打了电话,询问我是否平安到达,随后我们又谈到这位奇怪的老太太。我们怀疑她的包里放着的不是碎尸就是私生婴儿的尸体…… 到了晚上,新闻公共频道放了一条新闻,几个案犯伙同杀人,企图在X地抛尸,被抓获。一行人中赫然是那老太太,一时无语……” “小傻瓜,被吓到没有这么凶险的故事都可以拍电视剧了。”纪伦羽将欧阳薇拥入怀里头抵着她的额头低语。 “原本胆小的我遇上这么胆大的事神经也变得粗大了,不过你要好好爱我,其实我是很脆弱的。”欧阳薇嘴角牵着笑容。 欧阳薇的声音好似昨日在耳畔回荡。 出事前一年,欧阳薇说要寻找灵感,一个人去了名古屋。每一天她都会去附近的小店看杂货,例如濑户的陶器,和品尝到的油炸面拖虾、天妇罗饭团,她都会开心地在给纪伦羽的EMAIL里提到。 “hi,还好吗?很想学博子那样跟你说:你好吗?我很好。名古屋的阳光依旧是这么灿烂,我似乎能嗅到空气里樱花的香味。今天我在鹤舞图书馆借了几本书,回到屋子虫子飞得满是房间。我想你在做什么呢?工作还是在休息?也许我的信再次骚扰到你。这几天开始害怕黑夜,冥冥之中有股未知的力量牵引着自己。身体不再是自己的。思想忽明忽暗地抽出一股尾烟。隔了多久一样,将很久的记忆拉近,再退后。无数个过去里休憩着无数个未来。过去,有几个过去,或者称之为残影在我沉浸在黑夜时会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有时遗忘是一种不错的借口,但只是借口。黑夜中我又害怕了,假想成无数个未来已经从我身上踏过。我以为有个生命将从我剥开的肚子里爬处,届时我将老去,将失去曾经拥有到。为什么我总是这么爱胡思乱想,就好比现在我因恐惧而抖动到身体,恐惧什么我也不明白。我想着你,比任何时候都想着你。就在这一瞬我想立刻飞回去,我觉得自己可笑,为什么要离开你,离你那么远呢?爱你的薇” 这是欧阳薇给纪伦羽最后的一封邮件,打开邮箱查阅她的邮件是他最享受 分卷阅读44 的事。不久,欧阳薇一身牛仔打扮回到了她和纪伦羽的住宅。见到纪伦羽的那一霎,她跳到他身上,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充满爱意得从他的耳际吻到嘴唇。 半年后就是在欧阳薇出事前一周,纪伦羽朦胧中听见女孩子的抽涕声,他用手探寻睡在旁边的人,床位是空的,他坐起来,寻着声音走进爬在阳台上抽涕的欧阳薇,她见到纪伦羽走向自己,默然无声,把头枕在纪伦羽的胸前。 “我找不准自己的方向,我迷路了!”她的脸上全是眼泪。 出事前两个人决定去第一次约会的大海,缓解紧张的神经。那几天欧阳薇格外地快乐。她追逐浪花欢笑,对着海鸟拍摄,踩着细砂说要成为大海的女主人。 出事的那天晚上,欧阳薇轻吻纪伦羽的额头催他入睡:“晚上不要打扰我,我要睡个好觉!” 纪伦羽做了保证答应欧阳薇。 第二天,欧阳薇不见了踪影,他发现她丢在梳妆柜上的遗书还有她白色的睡衣。 警员在大海打捞了3天,才找到尸体。泡得像腐木一样花白的欧阳薇身体肿胀,面目全非。他们通知了纪伦羽认尸。即使没有掀开裹尸布,纪伦羽也知道是她。高中2年的相思,5年的交往,纪伦羽早已将欧阳薇的身形刻入心中。他吸了口冷气,压住窜出的刺痛,可怎么控制不住颤动得越来越厉害的手,揭开欧阳薇脸上白布的瞬间,他的心湖投下一纸铅灰,划开的觳纹从心底凌乱到眼神,由悲伤变成了灰一般的死沉…… 欧阳薇死后,纪伦羽瘫醉在酒精里,烟也成为他最好的朋友。很少使用的烟灰缸一天下来再也无法插进新的香烟头。纪伦羽以他的方式缅怀自己心爱的人儿。恍惚的迷醉里,他才能看见欧阳薇,自己高中时代默默注视的女孩,她憨笑的声音动听得像8月绿笛。 欧阳薇穿着粉红色的裙子漫步堆积白沫的海边,背着手,耳朵上塞着MP3耳塞,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MP3里传来的歌儿,仿佛是纪伦羽的歌:“我想猜你不懂的心思,我想知道你可爱我?昨日灯光模糊,我捧了一束玫瑰,等待着你靠近的脚步。不要让我猜,你的脚步如此之轻盈,我想我的心在跳动,我想你的心,你可知道?”海风掠过欧阳薇飞扬的头发,她红润的嘴唇一角扬起,平直的面颊鼓起一座小山丘。欧阳薇裸露的双脚被细细的黄沙埋至脚踝处。大海是如此之蓝,接着干净的清仓连成一体,分不清哪是大海哪是天空。白色的海鸟摇转轻盈的翅膀冲近海面,一声细脆地鸣叫,转个圈子飞去。澎湃的海涛变幻各种形状卷积出更多的浪花,呼啸如奔腾的马蹄声随风呼唤自由的到来。 “小薇!”纪伦羽看见欧阳薇的身影欣喜地跑上前。 欧阳薇回眺,脸上笑痕深深得变做了两条沟壑。 “停住你的脚步!羽!别再走下去!忘记我吧!我已经不在你的世界里了。”欧阳薇化跟着澎湃的海水消失了踪迹,腥湿的空气里久久回荡欧阳薇的声音。 “忘记我吧!好好地活下去。” 歌手(3) 纪伦羽眼角微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股子温存也只为了永久的追忆。她的笑容和声音不可能再在身边出现。 纪伦羽烦躁地翻起身子,走进卧室,打开电脑。他在网上四处闲逛,以此发泄心中的郁闷。这时,他右下角的QQ响了,他向下点击,是申请加为好友的请求。纪伦羽不加思考地点击拒绝,QQ又响了。 “来世”对话框上是一组埃及文。 来世?这组埃及文是欧阳薇生前喜欢摆弄的,所以纪伦羽认识,欧阳薇死之前曾反反复复重复这种话题:“人是没有来世的,只要他脱离了□□,等待他的是永久的黑暗。” 纪伦羽加了网名叫做“瞳”的女孩。 “你好!”那个女孩首先和纪伦羽打了招呼。 “你好。”纪伦羽半天才回了话,“你认识我?” “不认识,只是茫茫人海里的缘分。” “哦。”纪伦羽想关掉Q/Q,白色的荧光在黑夜格外得刺眼。 “死人是活在活人记忆里的,死人不觉得是因为它已经没有了生命,活人觉得是有太多的时间去追忆。”这个叫瞳的女孩在Q/Q上回了这样的话。 纪伦羽停住了手上的鼠标,他诧异地问:“你知道我是谁?” 瞳发了一个“微笑”的QQ表情,说:“我并不知道你是谁,茫茫人海相识就是有缘,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是谁呢?” 纪伦羽从烟盒子里抽出一支烟,点上。眉心微锁:“你说话的腔调有点像一个人。” “谁?不会说是你暗恋的女孩吧。这样的套近乎可不是高明的。”瞳回答。 “那个人确实是我心爱的人。”纪伦羽不知为什么会对QQ上这个第一次认识的人自然地掏出心里话。 “对不起!无意中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是我想得多了。” “你的多伤让我以前的事。”瞳说,“我曾经爱过 分卷阅读45 一个人,非常地爱,我依赖他,尊敬他,却因为一件意外,我永远地失去了他。” “难道他……”瞳的话不禁让纪伦羽遐想。 “不,他还活着。只是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 “多遗憾啊!” “是啊。有时我想起他胸口还会发疼。爱情是难以让人理智的。” “如果理智就不是爱情了。”纪伦羽深吸一口烟,蓝色的烟雾在他指尖的上方绕过一个圈。 “也许。”瞳又说。 瞳的谈吐有种超乎异常的成熟感,也有着让人生畏的睿智。她在Q上的一席话让纪伦羽稍微忘却悲伤。 屋外隐约传来一阵猫叫,欧阳薇曾经养过一只全身雪白,爪子乌黑的小猫,小猫极通人性,对主人绝对的忠诚,欧阳薇给它取名洛洛。平时它喜欢蹲在欧阳薇冬天穿的毛拖鞋上打盹儿,主人去哪它就跟着主人蹭到哪儿。欧阳薇自杀后洛洛总是焦躁不安地发脾气,不肯进食。一个月,纪伦羽在屋外发现了洛洛的尸体。 “我的女友喜欢猫。”纪伦羽复尔说。 “我也喜欢猫。只不过猫的个性淡泊,会引起别人的误解。” “我女友养过一只叫做洛洛的猫,它喜欢背着女友欺负我。我的手上给它抓过几次,大约是嫉妒我。它活着的时候我不大喜欢它。” “它已经死了啊真是只可怜的猫。” “是啊。在我女友走后不久就死了。” “猫是忠实于主人的,可惜人类往往不能发现这个事实。人们更倾向于被表象迷惑。” 屋外弯弯扭扭的大道上披上一层寒冷的白光,寂寥的星星稀稀朗朗地缀在紫灰色的天空。纪伦羽住的建筑显得更加孤独。 寒光闪烁的电脑暂时让纪伦羽忘却了烦恼,在他关闭电脑的时候,心里的烦躁不安留的不多了。 太久沉湎于伤痛,纪伦羽感到前所未有的疲乏,也顾不得洗换,沉沉地倒到床上,他的双眸迅速被睡意合上。和衣而睡的他感觉有些凉意,模糊中他感觉有人为他盖上被子,通过漏光的眼睛他看见欧阳薇站在床前温柔地抚摸他的额头。纪伦羽急忙跳下床拽住眼前的人,只有墙上欧阳薇的照片在微笑。 纪伦羽坐到桌前,双手抱头陷入更大的悲痛中。几分钟后,他抬起头,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在五线谱画下音乐符号。他神情专注,炯炯有神地盯着笔端,脑子里拉出一串歌词: 请将我的爱带给你, 让你倾听我的呼吸, 那天早晨与你依偎树下, 你的眼神飞扬, 做了我心上的蝴蝶。 翩翩舞去带走我的爱情! Oh 不要离去! 不要离去! 诉说我早殇的爱啊, 你可在这里? 可在这里静候我不期而至的身影? 爱情的梦碎了? 不要再去想, 不要再去想! 你已经化作了风, 是一片枯黄的记忆。 My memory, 从此不再相见, 你可在这里? 你可在这里? 我翩翩飞舞的爱情找寻你, 我不忍心再回望我心口的那片伤痛。 走过漫长的路啊, 我再也找不到你的身影, 就好像昨日, 你怎么离去? 化作了风…… 喔……喔…… My memory, 你已经离去, 你已经离去, 我的脚步停不住, 追你的背影…… 小时候纪伦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是家里的独子。父母对他极为严格,寒暑假给他报了各种学习班。父母慈爱的目光他没享受过,他只记得不停地学下去。少年时因美丽的外表夜莺般的嗓音被星探发现,渐渐成名。父母对他的爱渐渐偏离,作为监护人,他的父母对纪伦羽的许多事情拥有决定权。一年之间几乎花光纪伦羽辛苦赚得的钱。纪伦羽通过姑姑的支持,以法律手段获取了胜诉。纪伦羽的父母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儿子这样是大逆不道。从此父母与纪伦羽之间有了很深的裂痕,不再来往。 亲生父母尚且这样,更何况他人呢?纪伦羽深锁住自己的心,不轻易让他人踏入。欧阳薇是例外,轻松地占领了纪伦羽整颗心。 欧阳薇就这样走了,只留下一句:“我累了”就逃走了。 来世?欧阳薇,你真的不相信有来世吗? 纪伦羽从书架上抽出马塞尔·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这是欧阳薇爱读的书。纪伦羽信手翻阅书本,胸口猛然跟着疼痛。书中“人们常说,死亡的日期是不确知的,但是,这种说法实际上已把死亡的时间确定在一个朦胧而遥远的范围内,不以为它同已开始的一天有着某种联系,甚至我们会 分卷阅读46 在这个每小时都有了安排的非常确定的下午死去,或者死亡就要第一次部分地占有我们,从此对我们穷追不舍。”这一句被做了标记,一张自制的书签夹在书页中间。纪伦羽拿起书签端详,透明的塑料卡片封速的书签里是一朵盛开的桃花干花,五色碧桃花瓣各种颜色掺杂,端出婀娜的姿态,只是颜色已经变深,不如新鲜时的明媚。这朵桃花好像在哪见过? “你相信有来世吗?”纪伦羽对着QQ上的瞳发问。 “看人愿意怎么理解。如果他愿意相信有来世,来世就会张开翅膀迎接他;如果不愿意相信,就没有来世的说法,他死后的世界没有感知,不可能有活着时候的留恋。他不可能再感受人类的感触。”瞳回答。 “你回答得太圆滑。”纪伦羽失笑,“给了我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 “明天你还在线吗?”纪伦羽又问。 “我每天都在!” 纪伦羽打开DVD播放李斯特的《爱之梦》,想起有一次娱记采访问他喜欢哪个人的歌,他说喜欢周杰伦的歌,其实他说谎了,他爱的是李斯特的音乐。他是流行乐坛里的歌星,怎么能够随意说出他爱的是浪漫主义音乐呢? “这是哪里?” 天空露出苍白的脸庞,几片云朵被裁成片片碎纸,天空笼罩的四野没有一点绿色,只有不停转动的时钟平铺在地面,苍凉的土地中间长有一棵鲜艳的五色碧桃树,树上结了几个拳头大小的桃子,灵气活现地露出碧绿的色彩。他每轻踏地面,就会泛起一纹水波。 碧绿的桃子钻出一张陌生女人的脸,她冷冷地打量他,用极尖的声音问:“是我妹妹让你来的吗?” 纪伦羽刚要回答,就听见后面风呼啸的声音。 他回头,看见了欧阳薇的油画竖在眼前,画面上那个无脸人转动了脖子,变成了欧阳薇的眉眼,她死死盯住纪伦羽,大声吼道:“快跑!快跑!”喊话的同时,油画上黑衣人背后没有指针的挂钟全变成了形态各异的欧阳薇,她们在油画上翻滚,一起发出嘈杂的尖叫声:“跑!快跑!” 纪伦羽一仰头,半边天空已染上邪恶的血色。 方才罩着白纱的桃花树已经换上红色的衣装,树桠上悬挂着3颗女人的头颅,在不远处有位穿着蓝色衣衫的女人,头发盖脸,从纪伦羽这里看去身影模糊。一阵狂风吹起,女子的头发甩得高高,曼舞的头发像一双双挥舞的手。 “来世是人们贪生的借口。” 歌手(4) 纪伦羽惊恐地往前奔跑,桃花树上朱红色次第桃花盛开,树上结的几个碧绿的桃子消失踪影,吮染黄色花粉的蕊儿拉长几丈长的舌头飞向纪伦羽,地面上的时钟迅速转动。纪伦羽惶急奔跑,猛然发现前面有一个幽深的黑洞,无路可逃的纪伦羽一头扎进洞里,洞内细长得犹如肠子,纪伦羽没有重心地顺着湿滑的洞壁滑向出口,洞也仿佛在动弹,洞壁满是滴答的时钟。“来世,来世!”时钟走动的声音重复念叨。刺眼的光亮射进纪伦羽的双眼,他睁开眼睛,恍惚间他忘记了自己是谁?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记得了。他在黑色的洞里待了太久,脑子里的记忆被啃噬的仅存不多。只有那树鲜艳的桃花轮廓越来越鲜明。 “我见过那棵桃花,和小薇一起!” 2年前,纪伦羽和欧阳薇合计找个好玩的地方放松自己,商量一会后,没有很好的选择,纪伦羽让欧阳薇准备饭盒跟着自己漫无目的地游览,车离开K市后沿着一条小路驶进一座密林丛生的深山里,树木张着墨绿色的头发一溜子并排窜向大山里面,还有几簇结着刺耳的荷包式花朵黄灿灿地绽放,车子驶进山里头,欧阳薇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翻着地图问:“这是哪里?” “转到哪里是哪里咯!”纪伦羽露出眩目的笑容说。 转过几个山弯,两个人下了车,爬上一个坡路,往前步行了10分钟,他们的眼前出现一棵五色碧桃树,桃树异常高大,整棵树无限生长,一直延伸至半空,虬枝呈小小的弯状,绿色的小枝上拖出几簇细长的黄绿色叶柄,叶柄上椭圆状针形的叶子边缘处长满了尖尖的“牙齿”,锋利地生出一丝寒意。叶子上单生的白色桃花,有着月华般的光洁。有些白花花瓣从上至下滴下一丝血丝,邪恶地生出娇艳的摸样。另有粉红色的花朵极尽繁华地争芳,吐丝的黄色雄蕊围住纤巧的花柱。释放温暖的香气。桃花旁有一只白色的粉蝶绕着不规则的路线,身影柔和地飘舞,渐飞渐进地靠近一树芳华。“好大的一棵树啊!这么粗大,大概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吧?”欧阳薇发出阵阵赞叹声,欢喜地跑上去,她手抚盛开的桃花说,“好稀奇,10月份还有桃花盛开。别的地方我还没见过呢!” “确实!”一直站在远处端望的纪伦羽也跟上前,“这里有个树洞。” “真的!”欧阳薇准备伸头往洞内看时,一阵甜腻腻的风儿吹来,桃树上的花跟着风向掉转一个头,花海波涛起伏,几片花瓣跟着风儿在空中起舞。等再次回到自己位置上时,粉白夹杂的桃花换成了朱砂红。 分卷阅读47 “好奇特啊!”欧阳薇惊异地望着和她一个表情的纪伦羽说,“这样奇特的景致别的地方不会再有的。我要多拍几张照片回去!” 欧阳薇从斜跨的印染大头娃娃花样的韩版帆布包里掏出一架数码相机,退后几步,举起相机对着参天的桃花拍照,桃树花瓣红得更加炫目。再一阵清新的风吹过,一朵粉红色的桃花翩然掉进欧阳薇没有敞开的布包里。欧阳薇拍完照将相机丢进包里,没有发现掉进包内的桃花,拉上拉链,挽起纪伦羽的胳膊,把头枕在他的身上,痴痴地注视眼前的桃花。 “天空的半边都被树给遮住了。可是我们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呢?”欧阳薇嘟囔。 “也许急着赶路,没有注意吧!”纪伦羽宠溺地抚摸欧阳薇的发丝。 “嗯!”欧阳薇昏昏沉沉地说。 天空中褪去猩红的外衣,换上了清新的淡蓝。纪伦羽举目观测眼前的巨木,心头涌来不舒服的感觉。 “回去吧!”纪伦羽小心地拉起欧阳薇。 两个人钻进车内,纪伦羽从跑车的观测镜留意了一会身后的桃花一会儿,踩着油门离去。身后的桃花在他们离身的刹那,一点点湿化,没有了踪影…… “那个梦境是真的?”纪伦羽手擎下巴思索,他细长的眉毛不自觉地结在一起。 墙上悬挂的时钟里,秒针静静地划过一个圈,纪伦羽抬头,视线顺着时钟转到欧阳薇绘制的油画,这幅油画在欧阳薇死后被他作为精神慰藉挂在墙上,如今像是在讥笑自己。纪伦羽漠然地打量这幅油画,直到现在他还是不太明白欧阳薇这幅画的寓意,也或许这幅画寄托了她对另外一个世界的猜想。纪伦羽双手合十,修长手指搅在一起,关节处泛出无精打采的白色。他性感的嘴唇在思索中拉直,眼神飘忽不定地追踪欧阳薇的踪迹。画中坐在云彩下的人似乎也在诡异地打量自己,让纪伦羽产生难以言喻的抑郁。宽阔的客厅在这样的情绪下显得极为悲凉。 蓦然,他脑子里穿凿一个片段——夹在《追忆似水年华》书页中的桃花书签,这跟那棵树有关系吗? 纪伦羽匆匆跑进卧室,扫视一下巧克力色的书架,拉开橱窗,从排满的书籍中抽出《追忆似水年华》,他翻开夹在书里的书签,粉红色的桃花比上次颜色更明艳,纪伦羽有些吃惊,把它从书里取出,带到卧室细细察看。 被塑封的粉红色的桃花,获得生机般盎然,起先暗红的华英,有了鲜活的气息,颜色跟生长树上一般鲜嫩。卡片在纪伦羽的手中有些温热,他不停把玩手里的书签,心里充满了疑问。 他举起书签对准天空细看,花瓣上纹理清晰,又有些像人的血管。纪伦羽久久观察,忽然桃花化成了一滩猩红的血液,在塑料薄膜里肆意流淌。 纪伦羽惊慌地扔掉手里的卡片,卡片落到地上,毫无声息地散却一片灰烬。 “这是怎么回事?”纪伦羽匆匆离开住宅,开着车驰向远方。 一路绿色的流影抛向身后,纪伦羽还不能从方才的事件中摆脱出来。 车子驶进拱形隧道内,昏黄的光色浮光掠过纪伦羽汉白玉的额头,爬过他咖啡色外套,惊愕、思念交错叠印在一起,变成厚厚的砖头,压在心房上。 “嘟嘟……”手机铃声惊破纪伦羽云游的思想。 是经济人罗季康打来的。 “你小子真是好运啊!在家歇那么久还有人找你拍片!”电话另一头嘻哈连天地说。 “暂时离开那所房子,散散心吧!”纪伦羽想。 歌手(5) 纪伦羽拍完片子回家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半年前纪伦羽几乎不择路地从家出逃,现在回想,就像做了一场大梦。半年前的事件,也许是自己抑郁成疾,长年烟酒不离。产生了荒唐可笑的幻想。 叫做“瞳”的女孩子好久也没联系了,原本打算和她多聊聊,他离家后,为了将烦恼放下不停工作,一直无暇顾及其它事情。现在孤寂又悄悄而至。心头上的一道疤,不是时间长就可以结痂的,它依然活跃身体里,只是劳累的时候,可以将它藏得很深。现在怎么办? 纪伦羽伸展疲倦的身子,房间的陈设还是象他走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地排列。不同的是,现在沾染了些许灰尘,眼前的景象带了点萧瑟。 “不知道叫‘瞳’的那个人还在不在?”纪伦羽想到这觉得可笑,萍水相逢的一个人,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来了?还是,想找一个人倾诉吧!和别的人不敢说的话跟瞳说可以,也不用担心他八卦。瞳有时冷漠得令人心生寒意,纪伦羽还是愿意选择他做自己的听众。 “你有好久没出现了。”纪伦羽刚上线,瞳就给了他信息。 “半年前出了一件事。”纪伦羽回答,“我想起几年前遇见的怪事,是关于一棵五色碧桃树。” “哦?” “非常神奇。会随着风向变幻颜色。乍看是白色或粉色,吹过之后变成的朱砂色。” “确实神奇!” 分卷阅读48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我女友脸上挂着的幸福笑容。” “哼,是啊。” “我女友拍了几张照片,奇怪的是全没了踪迹,半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我想把照片找出来,可惜……” “你知道它藏在哪儿了吗?”沉默半响瞳问。 纪伦羽虽听不见瞳问话的声音,但能感到话中的凌厉,寒意暗暗从他的脊梁背窜上。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么?”纪伦羽问。 “你说呢?”瞳反问。 “我宁愿相信有。”纪伦羽沉默了一会,眼神偏向欧阳薇的相片上。 “你有逝去的牵挂吧。”瞳回答。 “牵挂,是的。”遥望天空的云层,纪伦羽不定的心思贴在了云彩之上。 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不夹带情感的声调若有若无的传入纪伦羽的耳中。大概是长期的熬夜,他的思想缓慢,行动笨拙得像穿了盔甲的甲虫,纪伦羽踱出书房,步入客厅。客厅如此安静,他似乎感觉欧阳薇那幅无脸人的油画在悄无声息地注视着自己,油画里的挂钟又在以嘲弄的姿态作无鸣的声响,肃穆的空气间断地伴有人类的鼻息声,纪伦羽生平第一次怀着沮丧的心情审视自己,他拾起一根香烟,烟雾轻曼宛若女人的身躯,缭绕的诱惑停留半空一个瞬间,形成的烟蓝色烟雾随之而散。纪伦羽感到眼皮沉重起来,欧阳薇的油画旋出由粉红桃花组成的漩涡,漩涡拉出画面变成一条张着三颗人头蛇身的怪物,左右两颗都是美人首,只有中间的那颗令人悚然,如果她不是面色充满恨意的话,她一定也是面容姣好的。怪物游弋身躯悬浮于纪伦羽的头顶,中间的头张开眼睛,眉角吊开的眼内没有瞳孔,漆黑的眼眶内,恍惚间蠕动虫子一样白乎乎的人影。客厅仿若被罩进悬满没挂钟的大乾坤袋里,没有指针的镜面呈亮地反射出无瞳女扭曲的脸。纪伦羽的双眼沉得被压了千斤顶一般,睁不开。他的神智是清醒的,双耳还能听见声响。 “逃!逃!快逃!”熟悉的声音又传进纪伦羽的耳朵。 欧阳薇站在无瞳女身上,双手死命往后扳无瞳女的头,身上穿著的粉红色的裙子随着她的动作窸窣。无瞳女黝黑的眼睛盈出几团白色的鬼火,浮漂在欧阳薇的身围,欧阳薇痴望着鬼火,猛得一跳钻进了无瞳女的眼里…… “小薇!”纪伦羽大喊一声,四周宛如平常,原来是一场梦。 欧阳薇的油画有什么寓意?为什么会经常梦见呢?原本不信鬼邪的纪伦羽在历经几起事件后也迷糊了。 纪伦羽站在客厅里久久望着墙上的油画,无脸人、黑衣人、挂钟……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他抬起胳膊把画取下,前后翻看了一下。画框背后溢出浅浅的烟红,纪伦羽的双眼紧紧盯住这片红,手不自觉拿起临近的钳子,扳开平铺画布上的薄板。 薄板和画布之间有几张照片,纪伦羽拾起照片翻看,照片上五色碧桃红嫣嫣的花开,仿佛还带有甜滋滋的润香,这是那天照的几张照片。几张极为普通的照片,欧阳薇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呢? “你找到了吗?”极淡的声音说。 纪伦羽的身体僵住,一道蓝色的影子停在阳台,方才温煦的室内来袭刺骨的干冷,几簇乌黑的长发刺穿玻璃,结成黑色的帷幕,蓝色的影子近了。纪伦羽头皮紧绷,大约是疲倦,他木然地漠视蓝色影子的靠近,没有去躲藏。 “你不害怕?”蓝衣影子问。 “我很累。无力反抗命运的安排。”纪伦羽两只眼睛布满了睡意,声音低哑地呢喃。 “真是条可怜虫……” 话虽这么说,纪伦羽明显感到蓝衣影子没有恶意,他才壮足胆子抬起了头。地上并没有蓝衣影子,而是死去的洛洛。 洛洛在欧阳薇死后不久便原因不明地死在了门外,现在它怎么会出现眼前?纪伦羽感到缓慢的脑子更难思考了。 洛洛悠闲地伸出粉红色舌头舔着厚实的肉掌,一边似乎在偷偷地打量自己。 洛洛 是一只红白双色长毛相间的安哥拉猫,同别的安哥拉猫比较,洛洛算是比较闹的。 好几年前的冬天,一场难见的大雪将天地万物素裹,天隅肃白,柳絮儿大的雪花漫天飞舞,落得到处都是。人踏进雪里,很久才□□。疲于工作的人一大清早无暇顾及其他琐事,撑着伞艰难盘步。尽管头一天才清扫的,路面又平铺了一层厚雪,路上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不绝于耳畔,回身远观,踩塌的一个坑又被新雪埋上。树枝和屋檐也覆盖厚厚的积雪,纪伦羽圈内一个好友家养的安哥拉母猫桃洛丝生了5只小猫崽,就送了他一只。 “好可爱啊!”欧阳薇将小家伙捧进手心里。猫崽出生大约有2个月,身披稀稀郎朗的的绒毛,尾巴娇弱得竖着,上面仅长有一点短毛,它中等的杏仁眼瞳还不敢接触主人,躲躲掩掩地在欧阳薇手掌中找寻出路。欧阳薇干脆垂下手,把小猫放到盘着的腿间。充满爱意地轻抚它的全身,感受到温暖的猫咪爬到欧阳薇的腿上,欧阳薇伸直双 分卷阅读49 腿,任由猫咪在腿间搜寻,小猫一路嗅到欧阳薇的膝盖瘫倒,蜷缩柔软的身躯陷入香甜的梦乡里。 “看不出来还是一只□□。在美女的腿上睡觉,可真会享受!”纪伦羽探头说。 “啊!大冬天!开着暖气真舒服啊!”欧阳薇摊开双臂摔倒在坐着的沙发上,她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简朴的吊顶,“你的妈妈叫桃洛丝,那你就叫洛洛吧。” 四个月不到,洛洛完全融入了纪伦羽的家庭中。它时常吧嗒着白色的矮脚在欧阳薇的身上蹭来蹭去。 纪伦羽给它取了绰号,叫“矮脚虎”。洛洛其实是一只小公猫,平时除了吃和睡,对欧阳薇撒娇以外,几乎就是玩乐。看着洛洛的恣意,纪伦羽时常嫉妒地感叹:“猫啊!就是畜生!不知道悲欢离合,只知道吃喝玩乐!惬意啊!” 洛洛总是像听懂纪伦羽的话,从沙发跳起身子,头前倾躯干后缩地发出“哈,哈”威胁的声音。 “真是令人讨厌的猫!”纪伦羽皱起眉评价。 “不许欺负洛洛哦!”欧阳薇轻灵的声音也会在适时的时候传来。 记忆在纪伦羽的脑海里翻滚。他望着眼前舔舐爪子的洛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洛洛喵呜了一声,身上的毛发跟个银针一样根根战栗,他的身上罩起金色的火光,洛洛往半空一纵,团成蹦裂火花的光球。客厅陷入死气沉沉的黑暗里,墙壁上游动无数只张开的手,手指甲变长,形成一枚袖箭大的树枝,树枝扭绞一股树藤,游弋熄灭光亮的空间内,光秃秃的藤条上游走的同时团开碧绿色的长叶。灰暗的墙壁被藤条经过的地方断成可怕的裂纹,森白的牙齿从裂缝里长出,锋利得可用作刀子。尖利的牙齿呈亮得像一面镜子,洛洛的声音仿佛从腹部发出不时古怪得传来,龟裂的墙皮像风干的泥巴齐刷刷地掉落。原本宽敞的房子压缩为倾斜的立方体,牙齿溜过一个女人湿晕的身影,女人圆睁的眼睑黑鸦鸦的,眉梢处摆出骇人的苦意,她的眼内好似有人在舞动,那小人静下来,好像是欧阳薇。纪伦羽惊得踉跄几步,一回头,没有眼脸的女人站在他身后…… 爱情 “你?”纪伦羽看见身后静立的影子恐惧得拔不开脚。 “嘿嘿……”煮沸的声音咯咯地从女子的喉咙管里漫出,她垂下的头慢慢抬起,黑色的长发掩住她的整张脸,蓝花连衣裙冰冷地垂直腿肚上。 “把照片给我!”那女鬼声音直直的说。 她的眼睛掠过沙发,看着沙发上的画说:“你的未婚妻真是有本事,竟然可以将我的母体给封印。”女鬼瞟了一眼愣住的纪伦羽回答:“还不明白吗?那棵五色碧桃树。几年前你的未婚妻拍下碧桃树的影子,用她自己都不晓得的灵力封印了我的母体。那一天,凑巧我不在。” “欧阳薇是你杀的吗?”纪伦羽不知道从哪借来的勇气,攒足劲地问。 “她?我为什么要杀她?她想死的心早就有了,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杀人也要看我自己的心情。人类,不要随便给我按个杀人狂的罪名!”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纪伦羽眼眶润湿,隐隐泛起泪光。 女鬼没有说话径直走向沙发边,她的乌黑的头发伸到沙发上,把平摊的照片卷进发内:“我用了多久的时间取追踪你们?她把我的母体锁进这幅‘来世’的图画里,而她做一切都是在无意识下进行的。说起来真是可笑。我丧失了力量,只好徘徊在你家屋外。为了追回母体,我紧盯欧阳薇,没想到她却死了。大概她没想到自己有如此大的灵力。也难怪,现在的社会还有谁信奉鬼神?” 她嘿嘿地又笑了,声音咯咯作响,嗓眼里冒出冰凉的冷气。 “她叫什么名字?欧阳薇吗?” 纪伦羽脑子嗡嗡乱响,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一直在这里。”蓝衣女鬼说,“她在死后才醒觉自己的力量,回想起黝黑的夜晚,她梦游般的身躯带着她走进画室,将包里的照片钉进画框内,把那片桃花封塑进那本书里。按原计划那个封印永远不会打开,那本被你翻阅的书,是被她封在了另一个异次元的世界里,平常人是看不见的。可惜你这个不安分的人解除了一切,你那颗藏着困兽的心将你出卖了,你太过好奇,隐藏的书才会又出现在这里,也可以说是你把我的力量给放出来了。欧阳薇原本想把这些扔进垃圾桶里就能够摆脱我们,我们这些怪物怎么用普通的方式说丢弃就丢弃呢?潜意识下的她发觉招致了怪物进来,却又不知道怎么办,每到夜里她都会想法对付我。白天又忘记了晚上的一切。在她封印完我的力量之后,就连晚上关于五色碧桃树的记忆也丧失了。或许她用了太多的力,被我的母体吸走了她身上的一窍。可悲啊!” “你说她在这?”纪伦羽几乎不感相信。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蓝衣女鬼慢慢靠近窗口,不去望纪伦羽,她象在沉思什么一样,“她不放心,害怕我靠近你。可怜的女人!她日夜监视着我。让我没法靠近这栋房子。可她也靠近不了。真是活该!她死了之后 分卷阅读50 成为异类,被她自己曾经施过的魔力逼得无法靠近。只得在屋外徘徊。通过各种渠道提醒你。幸亏你不是个聪明人。之后你找到了五色碧桃的桃花,它是风媒是饵。让我能够恢复1/4的力量。半年后的今天你打开了这滑框,让欧阳薇彻底消失。我该怎么感谢你呢?我原本也不知道它藏那儿?直到你打开画框,欧阳薇的记忆如数到了这里。”蓝衣女鬼怪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壳说。 “小薇!”纪伦羽右手捂住自己的脸呢语,透明的泪水通过指缝滴下,“为什么呢?” “一个人无法把握住对这世间的生存感,困惑、孤独他不知道怎么去解决,所以他选择了死……这不是很好吗?至少她解脱了。” “她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她!”纪伦羽的眼神布满忧伤,他的每一个动作变得呆滞,又犹如心里潜藏的多年的宝物被偷走了般撕心的痛。他不能动弹地注视眼前的蓝衣女鬼,巨大的悲痛已经让他忘记了惶惶的心境,毫无知觉地坐等事态的发生。 “是吗?”蓝衣女鬼脸上的笑容紧紧地镶嵌在脸庞上,蓝色的布衣随着主人起伏的情绪不安分地飘舞。 “那么,你和她一起到那个世界吧!这样你就不痛苦了!”她说,她的五根手指倏然变长,成为伤人的利器,她仿若不经意地抬起手腕,一掌刺穿了不曾躲避的纪伦羽的左胸。 “小薇!也许这是我最好的归宿!”纪伦羽秀美的眼眸恍如薄冥里的流火瞬间熄灭,嘴角却勾出一觳无法捉摸的笑纹。 “这下你没什么遗憾了吧!”她不去理会着倒在脚下的纪伦羽的尸体,径直走近沙发。眼神幽冷地盯向茶几上散乱的画框。 一团粉红色的影子从照片里飘出,分解成无数粒会飞舞的“萤火虫”,绕着“π”型的圈子飞腾。“萤火虫”散开,划了一个又一个圈子,再错落有序地交合一块,变成一朵朵含苞欲放的桃花。 “邱嘉宜,回家吧!把你的另一具身体找到!”粉红色的桃花嘤嘤地说。 我怎么抓住我另一个身体呢? 那可是一个野兽般的恶灵。 那是多久前的事了?是在更久以前的那个我发生危机的时候,停留在这个时空的我被不知名的气流席卷,被打入稀奇的空间中,那个空间长满露有各种表情的人脸,隐藏在这些脸下真实的心情又是怎么样的呢?在我不知道的更为强大的力量吸引我朝透满光亮的地方前进,我不知疲倦地往前走着,一直走到一个出口,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召唤我,我像走了很远的路疲顿得迈不开步子,出口扑面而来刺眼的光芒让我睁不开双眼。我的头顶钻出嫩绿的树芽,抽不出身形的树芽歪歪倒倒地往上生长,开出了两片卵形的树叶,树叶中间托起一根鲜红的血管,血管连接广袤的大地,我的身躯轻飘飘的,摇曳在风口里。血迅速地在血管里滚淌,又一股突如其来的气流喷到我的身上,我所穿的衣服碎成蓝色飞蝶,纷纷从我身上离开。裸露的身躯从腿部一直到胸部,浇固了厚厚的岩石,我被困在岩石里,动弹不得。周围是多么的安静,我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状况下,我陷入了更彻骨的悲鸣中,好久以前的记忆我也回味起来。他,那个叫做张业的人类,他还好吗?我的泪水顺延脸颊流下,原来我还是有眼泪的,这么多年,我以为它早已干枯。我没发觉泪水滴到地面,头上的血管火般的滚烫,管子中间裂了一道口子,口子破处泻出一颗火红的珠子,珠子上长满了四处挥舞的手脚,摊开的手脚中摆放的是各色桃花花瓣。几十跟手脚相交一起,手脚上的桃花花瓣拼成一朵朵完整的桃花,桃花雄蕊顶端托起一个孩子,手脚蜷曲的孩子从雄蕊上爬下,孩子通体透明,奇异得能望见体内的器官。孩子呀呀细哼不知名的声音,行动宛如灵长类生物,灵活却有些蠢笨。她的头顶有一根直径约1毫米的管子与桃花相连,桃花拂动一两下花瓣,她光秃秃的脑袋长出几根头发,在静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环境里,我分明感受到自己的思想循循不断流入这孩子的脑中,她闭紧的白色眼皮攸然张开,一滩状如眼泪的透明水渍从眼眶流出,似有感应,我的右眼剧烈跳动。 “妈妈,我要飞到那里去了。”雪儿的声音从我右眼瞳中传出。我眼瞳中不时响有桌椅拖动的声音。 “雪儿,你也要离开了吗?” 我挣扎着,想逃脱命运继续不公地对待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我独自在这世间不活不死地存在,无法永久地消亡。读书的时候看过为数不多的鬼故事,书中死去的亡灵要么复活,要么就此消亡,不曾像我这样徘徊人世间,玩着各种猫捉老鼠的游戏,那些被我杀死的人,哪怕回想我也没有喜怒哀乐的流露。只觉得寂寞的天宇间我是如此寂寥,看着他们的幸福我立意要摧毁,摧毁之后我非但没有获得预期的喜悦,反而让哀伤更凌厉地进攻自己,跌进脆弱的伤情里。雪儿是我唯一的寄托。张业不可能回来了,我哪里去不了,怎么办?还有谁能帮帮我?为什么我遇见那样的家庭?那样的父亲?又要那样的死去?我那个深爱的人,以前我们在一起时,我从不知道会这样爱他。我们经常吵架, 分卷阅读51 也闹过很多次分手,每次说好分手,我以为坚强地不再回头。一过20分钟,我的脑海全是他鲜明的身影,往日在一起欢笑的日子,痛苦的时刻,全如潮水来袭,席卷任何一过块可以容纳的空间。我出神地坐在那里,将我们曾经度过的日子记在日记里,等我们和好时,将它交由张业的手上,我要把自己的心情完完全全呈现他眼前。现下还用笔去日记,除了我恐怕没第二个。是呀,现在EMAIL都懒得写,更何况是我这样在纸上抒意的!我从来不知道爱他的心这样深切。有时我静静地躲在无人的角落,想起种种泪水也禁不住流淌。为什么爱一个人的心境如此复杂?争吵后我熬不住第二天,第一天便要给他电话。我真害怕他会离我而去。我以为不爱的,却飞蛾扑了火。 有一年,我们又为鸡毛蒜皮争吵,我在他面前摔了手机就跑,一个回身他已经走远,背影跨过了对面的人行道。我期盼他能回头,他走得匆匆。我顾不得窜流的车辆,赶着急儿穿过马路,一路小跑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衣服又哭又闹,他这才停了步…… 好久了……真的好久了……为什么这个时刻我会想起了作为人类时候的情感呢? 我的眼泪早就干涸,眼前朦郁一团梨花白的影子,雪儿变成了一只好看的白色粉蝶,在空中优美地飞舞,继而钻进了那孩子的左眼,白色的雪儿远望去真像是她的瞳孔。获得雪儿的孩子向空中一个翻滚跳去,挣脱了与我的连接,她的形体变长,长成了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不,那就是我,另一个我,我们拥有共同思想,即使身处异地,我们的思想都是同步的,准确的说是一体。她弯弓着身子,那样子更像是一头野兽,头也不回地窜向远方。 人类都有善恶之分,更可况是我这样的怪物呢! 四处走动的桃树(1) “哎呀!一个脚高!哎呀!一个脚低!” “哎呀!一个骨头白!哎呀!一个骨头黑!” “这是为什么?” “哎呀,真无聊啊!” 白色的路灯下有一个几近透明的影子在树底下不停地绕树划过几道圈子,口里念念有辞地说。 “妈妈,灯下有影子在骑自行车。”坐在公交车内的一个小男孩指着面前空荡荡的场地,对身边抿嘴发呆的妇女说。 “胡说什么!”看起来有30好几样子的女子不耐烦地冲男孩叱责,因为女子去张望时并没看见小男孩口里说的什么自行车,更没什么影子。 “真的,她还对我笑呢。”男孩不服气地辩解。 “好寂寞啊!”自行车上的影子反复叹息,“我是谁呢?”说完影子从口袋理掏出一个玻璃瓶子,玻璃瓶子里装有一瓣红□□三色相间的桃花瓣。 “真漂亮啊!好像……好像……粉蝴蝶……”影子粉团儿般的脸蛋欢喜地溶在一起,化成一江春水。 “啊!看见你我就充满了力量。”盯着桃花瓣的影子隐匿在树后,时而透明时而躯体显现,交互替换的景象有股说不出的奇诡气氛。 “冯晸……冯晸……这是我的名吗?” 女孩手里捂住飘然的桃花坂,脑中不断闪现一个仿佛熟悉的名字,忽地一个停闸,她的脑中穿插一个记忆: “救救我!”倒在慢车道的花季女孩望着头顶将她乌压压团住的人群□□,她头上、健硕的身躯渗出殷红的鲜血,“救我!”女孩再一次呼救。 “真可怜啊!这么年轻就被压死了!”围观的人群没有要动的意思,只顾发表感慨。 “我看见是黑色的凯迪拉克。恐怕非富即贵。”一个精壮的男子说。 “血流这么多,叫救护车吧!” “快了!快了!120就要来了!” “救救我”女孩再次呼救的声音微弱下来,没有了声响。 我真的不想死! 围观的人群一边对着脑袋包裹鲜血的女孩指指点点,一边等待迟迟未来的120急救车。 早已甩空的记忆现在被召回,女孩顿然有些无法适应,好似旁观者回顾自己的往事,“心为什么这么痛呢?好像要炸开了。” 是了,那是有关我死前的记忆。 女孩搂住手里的玻璃瓶,定神地望着灯光。 像她这样的孤魂,现在也只能是这样了。听说撞她的人逍遥法外,是谁撞了她?她变成了鬼都不清楚。怪,只怪她太善良,死了也不愿去做伤人的鬼。 “为什么我总是在这里呢?”女孩暗暗地想,紧跟烦恼起来。 黑夜深处蛰伏令人无法想象的凶险,它的身上散发腐蚀性的气息。那些在白天之时西装革履、吐字文雅的人,尚能被理智驱使,然而到了夜晚,低沉的、以及被压抑的真实的情感会从心田中浮起,影响到被高置的记忆。黑夜之中也藏有煞气,那些在白天里不敢出现的鬼魅,只敢在黑暗中交易罪恶,它们也最爱舔舐活人在低落情绪时触发的恶意,把人推至绝望。在行走时、坐着时,在看不见的每一个地方填充因罪恶触发的死亡气息,那 分卷阅读52 些恶灵躲藏在树丛里,等待生人靠近,好将他们拖进腹中茹毛饮血。或以假面具迷惑对方,等待他/她放低戒备,再将他/她虐杀。鬼,存于黑暗中,也存于浮躁的心中。在女孩的四周浮现出奇形怪状的鬼怪,它们知道女孩和它们是同类,却不去对生者下手,一直坐在空旷的操场边多愁善感地感喟人生。几只鬼交头接耳等待屠杀的机会,又在讥笑女孩的无所作为。它们中有最低级的鬼魅魍魉,会在中午、午夜人火最弱的时候,装作亲人引诱路人,继而把他们杀死。也有刚刚非正常死亡的过路鬼,等待接替他们的活人。 “哪有不屠虐的鬼?”鬼在嘲笑时,也被女孩手里握住的瓶子吸引,从玻璃瓶中腾起蓝色的闪光,打在了五色碧桃花瓣上,将花瓣层层包裹里面。蓝光扭动打在了漂浮女孩附近的鬼的身上,鬼来不及做任何抵抗,消失了。 女孩似乎很钝,一直没有察觉出身边有别的鬼出现过。 远处悠扬地传来动听的歌曲,这是8个月前突然死亡的偶像歌星纪伦羽的歌: “张合的口中飘出迷朦的云烟. 虚大的双目侵占着无色的寂寞, 黄的,黑的,银的, 仿佛久违的精美的盛宴. 你曾在雨里躲. 她走了, 她在梦里哭,梦里笑. 那狂的吠声, 路的轻摇, 是云的晃动. 于是音灭了, 烛碎了……” 纪伦羽有一段时间人气大跌,据说是为了他死去的女友,成日精神恍惚,还爆出了打人事件。直接影响了他的演艺事业。处于人生低谷期的他离奇的离去,让所有喜欢和讨厌他的人大吃一惊。随后人们回忆起这位花样美男的种种优点,就连被人广为批评的不喜与人群居的个性现在也翻牌为个性鲜明的评价。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概说的就是这意思。 他死之后,有关他的八卦杂志风涌云起,从他的穿着品味到他的饮食习惯,无不被拿来做了文章。更有人说他总是一付拒人千里的架势,或许他用死来逃避对世间的厌烦。 更有人找出欧阳薇死后纪伦羽写的歌词进行分析,歌词的每一个字词他都没放过,声称这些是纪伦羽假死避世的铁据事实。 这首歌的歌名叫做《啊!我的青春!》: “樱花呵, 吹起悠扬的口琴, 海的浪潮, 年少的无知, 换洗的那一斗记忆, 敞开那胸怀, 书写我的遗迹。 掩藏青黛的眼睛, 张望蔚蓝的天空, 没有画家的笔啊, 跳着脚, 方格的圈地 在时间里飘动。 啊,遥远的童年。 一丛花笑, 轻轻揩去青春.” 还有人说纪伦羽是火星人,他现在回到自己的星球上去了。人们顿时发现这个离世的男子美得颠倒众生,嗓音犹如天使。早年盛名,波澜的情感波折,年纪轻轻早殇,真是段传奇人生啊!许多电视频道在纪伦羽离世的第一个月,不停回播纪伦羽录影的访问、电影、歌舞,倒真有点举国同哀的气氛,就连曾经与儿子打了官司发誓从此不相见的纪伦羽父母也出现在众人眼前,表达儿子死后心情沉重,几次昏厥。纪伦羽或许自己都没想到他死后比生前还要出名。 “天快亮了!我要躲起来了。”女孩望着雾蒙蒙的宏宇边角掀起光的衣裳,自觉地攥紧玻璃瓶。玻璃瓶的桃花瓣划出蓝隐隐的光波,呈一个圆圈散去。 “小桃,你想说什么?”女孩提起手中的瓶子问。 2个月前女孩出车祸不幸罹难,她的魂魄像无根的柳絮,无处定所。她贴身的只有那辆一直陪伴自己上学的自行车。 “我们从自行车厂里被制造出来就有了灵魂,我们精心打扮自己就是盼望有朝一日被客人挑选上,成为我们的主人。主人选上我们就意味以我们的灵魂效忠,假使主人不在了,我们的形体纵然存在,灵魂也不在了。” “是吗?”女孩颇不以为然地问。 “是啊!主人!”自行车压在草地上沙沙地印过一轮花痕。 “滴沥沥!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地上还有轮胎印子?” “嘿嘿,主人,我长得胖嘛。呃?主人!能不能扔了您手里的玻璃瓶,每次看见玻璃瓶里的桃花,我就害怕!” “像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应该扔掉。” “哎呀!以前你不会说话多好!变成鬼后,才发现你的话那么多!”女孩上扬下巴,神色颇有些不耐烦,“滴沥沥,难道你不懂得欣赏吗?瓶子里的这朵桃花瓣多美啊!好像有灵性一样。我说话,它会发出淡蓝色的光环。真是可爱!” “主人!我总觉得这桃花诡异。” “有什么诡异的。还记得一个月前我在河边捡到它的时候吗?它也是散发一股 分卷阅读53 子蓝色的光。放在玻璃瓶里的,也许是从人家口袋里掉出来的。一定是块吉祥符,可惜!” “哪有这么怪异的吉祥符?会发光的桃花瓣?” “我活的时候不相信鬼神,我死了后还有一股意识存在,多奇怪!你不也是吗?所以,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 粉红色的自行车被一顿数落,好久没有说话。它驮着心爱的主人运行于薄昼间,穿过银灰色的宽阔马路,尽管它们没有真实的形体,可以随意穿透任一建筑物。遇见红灯时,自行车会习惯性停下。女孩的自行车是充300元话费获取的,飞鸽牌的折叠式自行车,小巧灵便,粉红色的车身在有光的地方会泛出浅紫色的荧光。银光闪闪的高碳钢车架上还裹着沾了一层灰的塑料皮,塑料皮有的地方早已经断开,脱开的塑料纸皱巴巴地垂下。女孩坐在宽厚的葫芦状的坐垫上哼着歌前行。 “我想妈妈了。”女孩说。 “那我们就去看望她老人家!” “但是我忘记她长什么样子?只有她身上的温暖我还有印象。” “主人,我带你回去吧。”自行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嗯。” 说着,自行车丢给女孩皂黑的防射服,女孩套上后,黑衣融进皮肤内,不见了。 自行车犹如飞转的马达飞驰,渐渐地面上的景物愈来愈矮,云层好像也没甩在了脚下,女孩张望地面,伫立的楼宇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起,成为黑乎乎的芝麻粒,有的看似矮小的平房。一群飞翔的晨鸟不期望见身边载着女孩奔驰的自行车,惊得掠高翅膀七零八落地散开。在这么高的空中骑车,女孩一点没觉着害怕。 “哈哈,我在坐飞机。”女孩紧紧抓住车把手,咯咯地笑起来,欢快的声音穿透云层,一直抛到九天之外。 “滴沥沥,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会飞?我不踩脚踏,你也能动的?” “主人,我变成了魂灵啊?自行车族在死后能够变成会飞的小鸟儿。” 自行车看着女孩快活的模样,也怪模怪样地发出长串的滴铃声。 “主人,到了!”滴沥沥缓慢降落。 女孩望望眼前旧式楼房,朝阴暗的的楼梯口伸伸脖子,立即缩了回来。她口袋里的桃花窜出温和的蓝光,光的线条越来越粗,女孩和滴沥沥罩在这层淡蓝色光芒里,女孩焦虑的心情使她无暇顾及其他,而滴沥沥也是抱有同样的心情,它是为自己的主人干着急。 “滴沥沥,我怎么对家感觉陌生了呢?周围我既熟悉又陌生。”女孩回望身后的滴沥沥,自行车的外形使人无法辨别它的表情。 女孩想了想,轻飘飘地飞进楼梯,自行车自动折叠为一条坠有有自行车样式挂件的项链,套进女孩的脖子上。 “小晸!我的宝贝儿。呜呜……”屋里有位脸型浮肿的女人依在沙发捂着胸口嚎哭,扎着的头发乱草地横生,头顶上的发丝梳得凹凸不平,拱起的头发毛毛的,凌乱一边。女人虚胖的脸煞白的,匝了几圈的眼睛下的皱纹不平整的浮出,她看起来极为普通的脸上不经意地带有慈祥,慈祥的神情让他格外地动人,假使她是快活的,那她一定是个让周围活在阳光里的乐观且体格健美的妇女。如今她宽阔的圆脸上尽是忧伤的泪水,泪水刚干,新涌的泪水又顺着痕迹流淌。身上的开衫宽松地敞开一边。狭小的客厅被深蓝色的沙发、木头方凳、和滚圆的大餐桌环绕,家具之间仅留狭小的空间供人穿梭。 墙壁上猫头鹰挂钟滴答地摇摆尾巴,女人用手抹干眼泪,呆呆地抠挠起皮的大拇指,无辜的指头不一会红肿起来。距离女人右侧手边1米下方的木凳上坐着个穿灰夹克衫的男人,男人一声不吭地拽着嘴里的烟嘴,瘪瘪嘴唇急急吐出白茫茫的烟雾,他的鬓角浸染寒霜,一半儿白一半儿灰,随着抽烟动作的幅度眯起的双眼藏着的心思给撕拽出来,心酸、悲痛、惊怖扭成一股麻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面。 “叔叔阿姨!你们别难过了!冯晸的事会有结果的!”坐在妇女左侧的个两男两女安慰说、 “是谁撞了我们家小晸?还不清楚吗?” 男女学生垂下脑袋没有回话。 “不是不清楚,是不愿清楚!” “我们在法院门前堆满了花和冯晸的花,他们让我们拿走。” 那一天你迈出脚步, 急速的凯迪拉特飞来, 在那宽阔的马路你倒下了, 那一次的迈脚竟再也无缘生命。 黒压压的人群冷漠如潮水。 当你抬起额头用最后的苍凉呼救。 他们说:120会来。 生命走了, 凶手是麻木的看客, 还是开着华丽轿车的官二代? “滴沥沥!我想回去了。” “就这样回去?心甘情愿的?” “嗯!是的!”女孩爽朗地笑了。 “主人,我听你的。” 女孩轻飘飘地飘下楼,滴 分卷阅读54 沥沥空翻一个筋斗滚到女孩的身下,倾泻车身甩出各种华丽的姿势,驾着女孩走上云霄。 “看着耀着金边的太阳多好看!” “主人,坐稳了。”滴沥沥警告坐在车上不安分的女孩。 女孩口袋里的桃花再次放射蓝色光晕,光晕拖开长长的尾巴,拖长的尾翼扭作一团翻滚,形成蓝色的飓风,七八道白色的射线光从蓝色风暴中央射出,女孩和滴沥沥被卷进风暴内,滴沥沥怀揣的惊恐在看见小主人快乐地哼着歌时一扫而空。 “这样的墙壁啊,没见过!” “是的!主人!” “蓝色的,蓝色的。” “是的!主人!” “好像蠕动的肠壁。” “主人!我害怕!” “滴沥沥,胆小鬼!” “滴沥沥,你看前方遍地粉红、粉白色的桃花瓣,好美啊!” 纷繁的落英翩翩飞堕,粉红色的花瓣在空中跳着胡旋舞,冲破斑斑驳驳的波光落下,织成厚实的地毯,神秘的幽香自南风而来。几块磨去棱角的石头并排地拥立,临近石头边端坐一团白色的背影,背影的主人正昂起头仰视飘浮白云的空中,她似乎听见女孩的声音,霎时回眸。女孩看见背影的主人绝美的容貌惊住了,这样漂亮的人儿,活着的时候没见到几个,更别说死后了。 “你们过来吧,到我这边坐。”白衣女郎嫣然一笑,露出雪白细小的牙齿。 “咦?她能看见滴沥沥吗?”女孩犯痴地揣测,却不躲避,依言跑上前胡乱找了一块草地,席地而坐。 “很少见啊,居然能看见外人进来。”女郎感叹。 “我们不是人,也是死了四处漂泊的鬼魂。” 女郎优雅地一笑。 女孩的口袋里装满一瓶蓝色光,女郎注意到后,呆呆望着天空自言自语:“小佳又作孽了吗?这是我的错啊!” 女孩没有听懂,傻傻地冲女郎一笑。 “这是哪里?”女孩问? “我的过去……”女郎念经般小声说。 “哈?” “有人说时间是由6个不同的时态组成。过去现在将来,这是正常时间发展趋势,也有例外。过去将来现在,现在过去将来,现在将来过去,将来现在过去,将来过去现在。这5个不正常的排列方式可看作是一种作用力的结果。”女郎不顾女孩茫然不知的表情自顾其说,“过去、现在、将来并不是以一条直线串联状态存在的,过去不会有了现在而湮灭,它永远在的,过去、现在、将来以三种不同形式的状态并列存在,当类似宇宙风暴这样的力存在,搅乱了时空的秩序,正常也就不那么正常了。可一切也是相对的。除了参照物可做对比,其他的不过是镜花水月。我这样虚幻的影子也就实体化了。” “呃……美女!恕我打断一下,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滴沥沥摸不清头脑地问。 女郎又笑了,极甜。 “能把你口袋里的小玩意儿拿我瞅瞅吗?”女郎说。 “可以啊!”女孩赶忙从褂子口袋掏出闪着蓝光的玻璃瓶子。 女郎垂首,仔密的视线把个玻璃瓶牢牢缝织,瓶子摊在她的左掌心内,右手爱昵地抚摸玻璃瓶身,五色碧桃花瓣被蓝色光柱包围,时隐时现。女郎的双眼蘸满母亲才有的慈爱目光。 “你们愿意听故事吗?”一直默不作声的女郎忽问。 女孩点点头。 “这是关于一棵会走动的桃花的故事。” “桃花会走路吗?”滴沥沥用它那滑稽的腔调插嘴问。 “这世间原本便无奇不有的。”女郎徐徐慢语,用莺啭的声音拉回早该抛去的记忆。 “20多年前,S地诞生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她自打出生便背负着不幸的命运。她的母亲将她视若珍宝,疼爱着她,小姑娘的母亲生产时耗了太多的体力,不久辞了世。小女孩遗留给了她父亲抚养。由于孩子不是这位父亲亲生的,所以她的父亲对孩子事事苛刻。” “我觉得这妈妈有问题哎……当人家老婆怎么又出轨呢?”滴沥沥再一次插嘴。 “是啊。确实……”女郎眼神暗了暗继续说:“爱情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那么这孩子的生身父亲呢?”女孩问。 “他在女孩10多岁的时候逝世……”女郎声音暗哑地回答。 “女的那么爱女孩的亲生爸爸。为什么不在一起呢?”女孩又问。 “他们有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啊!” “是什么不可以在一起呢?” 女郎未答,陷入沉思中。 “他们是姐弟。他们是亲姐弟啊!” 他们原本是一对玉人儿,从小邻里便说田家妈妈是个美人胚,生养的孩子也是出挑的。这么白面团的小脸儿叫人见了都喜欢。弟弟和姐姐一样生性软弱,自然卷的头发盖在脑门上,单一眼望去像个小姑娘。小时候弟弟喜欢跟在姐姐的身后,姐姐 分卷阅读55 笑他没有男子气概,他说是要保护姐姐,因为姐姐长得太漂亮。姐姐长到十五六岁,愈发水灵,很多男孩有意无意地献殷勤,姐姐发现比她小两岁的弟弟经常无端发火。 “小欧,你生气我很开心呢。”姐姐看着弟弟银月般的脸蛋说,“弟弟,我们父母一直不和,我们有爸妈就跟没爸妈一样。有你在身边我才安心,我们是一胞姐弟,从小形影不离,现在我们长大了,以后我们会恋爱,结婚,但是,小欧,你永远是姐姐的好弟弟,姐姐就算长大了也不会冷落小欧。” “姐姐,我不想你嫁人。”男孩说,顺手将手里摆弄的野菊花插进姐姐的发际里,梳着紫色穗子的花英一滚子溜到黄绿花蕊的边儿上,极其地普通,插在姐姐头上却显得神采奕奕,“因为姐姐我喜欢你。” 男孩U型的脸蛋显露出童稚的样貌,声音还处于变声期,喉咙管里如同呛了水般,腔调鼓鼓的。 “我也喜欢你啊。”姐姐温和地说。 “我对姐姐不是那样的喜欢,我对姐姐的心不仅仅那样。”男孩幼稚的脸上加重严肃的神情,他的表白明显不合时宜,女孩被弟弟的话吓住了,原先摆弄草尖的手停止了手上的活动,没主意的乱放。 炙热的午后,两个不怕炎热的孩子顶着太阳在门后的荒草地里玩耍,伏在树干的秋蝉不知疲倦地扯着嗓子干嚎。蒲公英、雏菊、野菊花零星散落,红甲壳的瓢虫抱着细腿儿啜着花英儿。乐滋滋地拨弄草叶儿的女孩为弟弟的表白没有了玩乐的兴致:“这是遭天谴的,小欧!” “我就是喜欢你,姐姐!哪怕是电打雷劈,我也要喜欢你。” “你疯了!我们是亲姐弟!你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我已经13岁了,有独立的思维能力。难道你一点都没喜欢我吗?” “这是罪!遭禁忌的罪!” 我竟然没忍住对你的爱恋,当你向我表白的时候,我心是欢喜的。曾一次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当它真的出现,我既抗拒又无力挣脱,只有任意它一步步发展。 “孩子长到12岁的时候,从眼睛里生出人类模样的女婴。”女郎从沉思里拔出,声调稳稳得叙述。 女孩和滴沥沥听地愕然,都没回过神来。 “那像人类的孩子并不是人类,是一条木虫幻化。她咬噬人的灵魂,吞吃人类的思想,以这些为食粮。孩子的外婆、母亲包括她自己都是遭受上苍诅咒的,木虫在本性没有恢复之前一直以人类的模样生活,孩子的亲生父亲得知孩子从眼睛生出了孩童,自觉是自己罪孽造成的,在极度痛苦和对挚爱的思念中耗干了自己……” “木虫生长得很快,出生后3天便长成6岁大小,孩子的养父害怕木虫,请人送走了木虫。所以在木虫没有构成危险之前,断了孩子和木虫之间的联系是必要的。” “孩子的养父清楚内因吗?”女孩问。 “无心插柳。” “木虫能给孩子造成什么危险呢?” “木虫长到成虫后不能和孩子一起出现,不然会出现极大的破坏力。木虫和孩子好比前因后果,相互制约。木虫与孩子在一起能迅速生长,离开孩子会像人类生长。孩子的消极情绪能够促进木虫成长。” “这样!”滴沥沥咂嘴,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木虫占有时间的先机,搅乱时空秩序。它是不稳定的因素。” “你继续。”滴沥沥憨憨地请示。 “木虫送走后,女孩没有逃脱被诅咒的命运给父亲虐待致死。她变成形似僵尸的鬼怪,女孩本人忘记自己已死的事实,回到养父身边,后来她考上了大学去了外地。” “奇异。不过她和‘会走路的桃花’有什么关系?” 女郎握紧手中发光的玻璃瓶,回答:“桃花是女孩的母体,女孩自带的神秘力量来于桃花。不光是她,她的母亲、外婆自身都带有这棵桃花赐予的奇特力量。其间的详细过程我也不大清楚。影响女孩的桃花树异常奇特,曾在S地、W县、L市都有驻足,仿佛观光的览客,来去自由。它每次离去都要丢下一颗种子,种子复制它的模样成长,所以当地人并不知晓他们的树不是早期的那棵,还欢天喜地地认为家乡的老树枝繁叶茂活了几百年可以佑护子孙。当然克隆的树是作为影子丢下的,总有一天必须回到本体,成为它身上的一部分。” “你见过吗?”听得入神的女孩问。 “我见过的。有3次。一次是我母亲去世的当天晚上,一次是我孩子1个月大的时候,一次是在我大限来临时。” 四处走动的桃树(2) “我母亲去世时才45岁,是一个冬季,我记得那年漫天飞雪,天气异常寒冷,黑色的瓦溜上结了一大挂子冰锥,人踩进雪地里好一会儿才能拔出脚,天灰蒙蒙的,沉沉地压住地面。那天黑夜我猛打寒颤,惊醒后再也睡不着,我披着衣服,撩起帘子,看见屋外有棵巨大的桃花树,奇怪的是那样的一个黑夜,我竟能将树的轮廓看得清清楚楚。桃树 分卷阅读56 姿态婆娑的伸展,粉白色的花瓣上一丝血红、一丝粉红,也有的花团儿不一样,树立在屋外,好像在向我诉说什么。我纳闷我门前的空地怎么蓦然有了棵树,我再一定睛,树不见了踪影。好久我以为是自己体力不支造成的眼花。也没有多想。借故从农场回了家,回到家里天色已晚,我没打搅任何人悄悄走进屋内,由于疲倦,我一头栽在床上,躲在被窝里不想起来。” “弟弟与我心灵感应似得,知道我回了家,他敲开我的门,很久没有说话,表情抑郁,在我一再追问下,忽而他哭着告诉我母亲去世了。我急匆匆跑进父母的卧室,父亲坐在一边神情冷漠,这时我才知道母亲早些日子便下了葬。只是我不知道。在我哭喊着要妈妈的同时,拦住我冲向母亲遗照的身躯的弟弟,神色紧张,口里念叨‘姐姐,不要再伤心了。’我止住了哭,任由弟弟拖拽我软掉的身体。现在想起来大概那棵桃花是有灵性的。” “真是可悲。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他们没有通知你吗?怎么就急匆匆安葬了?”女孩心中画了大大的问号,一连发了几通问题? “他们告诉我母亲是得急病死的。那个年代人们成心思想着政治运动,哪有那么多的自由可言。连母亲的死,也没多少人过问。就这么找了块木头板子钉了口棺材,给埋了。” “母亲去世后我消沉不少,只有靠遗忘逼迫自己振作。几年后我嫁了人,有了孩子,是个漂亮的小女孩,雪□□嫩的脸蛋,像她爸爸。” “你也很美,真的。”女孩禁不住赞美道。 女郎嫣然一笑,继续说;“那是个初春,我的孩子才出生2、3天,我头上叠着一块毛巾靠在枕头上打瞌睡,孩子乖巧地躺在我身边,也没哭喊。后来我好似听见孩子从喉咙管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异常沉闷。我急忙睁开双眼,看见孩子直愣愣地盯着墙面。净白的墙面探出一树桃花,那模样和我当年在窗内看到的一模一样。桃花伸出长长的枝子搭在女婴的身上,动作轻柔。我害怕地打开桃花瘦骨的枝子,将孩子拽进怀里,飘零的三色花瓣洒落我的手上、枕头上,雪花般地融湿斑斑红色血块,寒冷刺骨的冷意从我的脚底窜上我的额上,我强咬住下唇,控制住打颤的牙齿,紧紧地按住孩子,生怕被这个奇怪的魔物拽走。我试图高声呼喊,嗓眼子跟塞了什么似得,怎么都提不上声音。冰冷地气覆盖周身,我并不感到害怕,反而在这寒意中有股子未明的温柔抚慰着。伏在我怀里的孩子却没在哭,我慌乱地扒开孩子,看见她死死盯着我,眼神冷酷空洞,此时我才觉得害怕,可她是我的骨肉,我不会因为眼前的幻境就抛下她,我摸索前方,挣扎下床。又一根树枝探来死死缠住我的腰,又不是那么粗鲁,仿佛害怕我摔倒,它一直保持那样的动作,只是没有像刚才那般从身上传来难以忍受的冰冷,我的身躯还是留存着冷意,我死命保护怀里的孩子,我唯恐它对孩子不利,心里既焦急又烦躁,怎么没有一个人进屋察看呢?” “你的家人呢?”女孩问 女郎正欲作答,滴沥沥抢下话峰:“你们家人挺不负责任的,就这么把坐月子的妇女给扔下不管?” “我事后才知道,他们那夜被鬼迷了眼,在自家里走不会出去。” 女孩似乎想到了自己也变成了鬼,凄凉地一抿嘴唇。嘀沥沥看见主人这样,特意将身体挪近主人一分。 “桃树看见我这幅模样,也不再做什么举动,柔和地放开我,收起树枝,在我跟前待了许久,我大约能感得出来它有眼睛般,注视我和孩子,一会儿它消失了。我再去俯身看怀中的孩子,她正闭上眼睛酣睡。我悬起的心这才放下。但从此我也留下了病根,我隐约感觉树是冲我的孩子来的,虽然我当时不明白。” 女孩复问:“这么说你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女郎没有回答,她仰起素净的颜容对着青宵,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再后来我卧病不起,尽管家人对我悉心照料,我依旧没避过鬼门关,这是命里注定的吧。” “我去世前我的弟弟来看我,他的眼睛哭得红肿,一个大男孩也这样爱哭,我禁不住支起疲软的身躯取笑他。他声音哽咽地扶住我身体,示意我躺下。” “‘这是我的罪!’他说。” “我莞尔一笑,淡淡地安慰:‘傻孩子,这怎么是你的错呢?’弟弟拽住我的手坐在床沿半日,连身边走动的人也不管,我想他大概是太悲伤导致行为无所约束,所以也没去苛责他。” “不知不觉他守在我床尾到大半夜,我几次催促他回去,他都不肯。我估摸夜色深沉,不如让他和我丈夫凑合一张床捱过一晚上,他推脱不肯。说,只有看见姐姐好好的,才安心。” “晚上桃树再次出现了吗?” “是的,大概是深夜三四点钟,由于我身体日益虚弱,孩子由她奶奶待,精神不会像前段时间疲惫,夜里稍一有动静就会醒。几十年前灯火不如今天这么明亮,黢黑间我似乎听见哗啦的声音,我双眼朝响动的地方一瞠,昏暗中我隐隐看见枝杈的一样的东西搭在我弟弟的身上 分卷阅读57 ,我惊恐地大喊一声,重摔床上,从此没有醒来。” “这么悲惨……”女孩欷歔。 “那么后来呢?”滴沥沥接过话茬问。 “没有后来了。”女郎转过头细摩手中的瓶子低咛。 四处走动的桃树(3) 20多年前的夜晚并不是如女郎讲述的那般莫名其妙的结了尾,真相是一道不愿割开的伤痕,当开始在真相打擦边球时,伏在女郎心底的往事开了口子地一点点拽出。 还是在那夜晚,她的弟弟坐在床前守夜,静静地端详熟睡中的姐姐,禁不住思潮涌动,身为男子汉的自己无力保护心爱的姐姐,真是窝囊。 “夜深了,赶紧睡会儿,守一夜再怎么强健的人都会受不了。”女郎翻过身,面朝粉墙嗡嗡地劝说。 “姐姐,我有话说……”弟弟蓝灰色的中山装融进黑夜,整具身影塞进无边无尽的黑色之中,无法探寻。催发各种思想的深夜急促地响起他悦耳的嗓音。 狭小的空间里起伏两段呼吸声,一起一歇交合成一声叹息。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这是命!”侧进里边的脸闷闷地打断弟弟的话头,久久地难以忍受的静横陈在两人中间,忽而传来指甲抓墙的吱啦声。 弟弟上身前俯,一把逮住姐姐自虐的手腕,哀痛地说道:“你非得这么折磨自己吗?” “什么都别说了,夜晚上你声音压得再低还是会惊扰到旁人的。”女郎回避弟弟的关心,故意装住冷静的样子回答。 “不会的。我让他们睡着了。”弟弟妖媚地一笑。 “你不是保证过不使用这力量的?” “自从你和那种人结婚后,我就发誓要保护你,哪怕是被这股力量反噬到自己,我都无所谓。” “我深恨自己没有强大的力量保护你,只能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深渊。” “都已经是现在的地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你一直和他分房睡,待他冷如冰霜,在你心里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你的爱人,不是吗。” 女郎痛苦地扭过头,注视黑暗中家设不清晰的线条,清脆的铜铃从不知名的地方摇响,随后弟弟趴到床上发出沉闷的哀嚎声,女郎摸索着把手搭在弟弟身上,仿佛有根须状的东西攀住自己,她一惊,跳下床,一摆手吐口清气灯已点亮,小屋内白昼般通亮。 弟弟的手上钻出一根褐色的树枝,树枝各自盘结,化作奇形怪状的脸型,虬枝上朵朵含苞待发的三色花蕾娇艳地盛开,弟弟白皙的手掌破开一个洞,鲜红的血液溅开,沦为桃树生命养料,桃树快速生长。他平滑的额头上的汗珠沿着鼻骨滚落,娇柔的美目痛苦地合上成为一条弯线。眼望遭受痛楚的弟弟,女郎急不可待化成火红的烈珠绕起树枝大圈,她舞过的地方全部着了火,裹着火光的桃枝像人一样从弟弟手里跳出来,不动地凝视女郎变成的火球,火球没有轻饶桃树的意味,倒旋50度扇形,尾翼拖着蓝白色的光棒,桃花树根部伸出一双人类形状的大脚,摆出相扑运动员的动作,一对脚一前一后重声跺响地面,三色桃花瓣长出妖艳的女人的眼睛,恶狠狠地盯视上半身恢复原形的女郎,忽转而那双眼睛溢满悲痛的泪水:“这是命运吗?” 桃树巨雷的嘶喊声摔进姐弟俩的鼓膜,长有六耳、尖嘴獠牙的怪物从姐弟的另一只耳朵长翅扑飞出来,停在半空的怪物扇动蝙蝠一样的翅膀,怪物长不过大拇指,周身长毛,猴首蝙蝠身,蜥蜴的舌头,姐弟俩不知道它是什么怪物,弟弟站立不动,举起包满鲜血的手掌对准怪物抛出滚热的红色太极光圈,阴阳二极的太极拉出几丈高的光柱,包围住怪物,怪物扑哧一声,尖牙寒意毕露,挥起翅膀,准备重出包围圈,无奈红光之上盖着住无形的天盖,怪物出去不得,只好在太极里兜圈子。待在一旁的桃树钻到怪物与弟弟之间,冷冷地打量弟弟说:“我不知道你温顺懦弱的表面之下包藏的是冷酷的心。”弟弟听到桃树发诘,脸色发白,举起的另一只手斩碎桃树枝干。桃树凄声倒下,剩下半截子根部垫着大脚往墙壁逃避,女郎唯恐桃树逃走再次回来伤害自己所爱,从指尖射出火之矢,将树烧成焦黑的碳状。旋转的太极直射的光柱抱合一块,形成盛开的菊花,红色的花英渐生金光的利刃,砍裂张望四壁,寻觅出路逃跑的怪物。 “姐姐你怎么?”弟弟一把扶起身躯不稳的姐姐关切地问。 “我和你是一胞姐弟啊,你有的我也会有。我一直不知道而已,嘉宜出世后,我才惊觉身上的这股力量。母亲死后,力量愈加强大,也许是我要离世的征兆吧。” “姐姐!”男子握住女郎双手,神情痛楚地凝成一团:“不许说这丧气话。” 过会儿,男子又捏着女郎的手追问:“你动用过这力量?所以身体这么虚弱?” “孩子……是我的命啊!”女郎拾起弟弟受伤的手,用文火为他疗伤,一眨眼的功夫,弟弟伤口愈合了。 “我好奇的是,这棵树仿佛是株活体,而且认识我们两人。更让人不解的是 分卷阅读58 前次袭击它的目标是我的小嘉宜。” “大概是上次要惩戒你我,但孩子是无辜的,我不希望她过得不快活,如果要拿我的命去换她的,我也愿意。” “你这样说等于在我心头插针啊!”男子欣长的身躯在灯光下拉出极长的影子,印在墙面的影子格外孤单。 女郎哀怨地对上男子的目光,她牢牢牵住对方的视线,注视良久,好像有满腹的话要说,终于转换话题问:“我不明白的是,桃树为什么要和你说那些话,有什么内因?” 男子眉间晃过紧张,答非所问:“它是妖物!” “你从来对我不说谎的,也不会说谎。”女郎原本一句无心之问,在弟弟不自然的神情下,起了疑心,索性硬起心肠逼问。 男子扶着脸色惨白的姐姐往床上坐下,柔声劝慰:“好好休息吧。不要想这些毫无根据的事情。” “为什么我们会与众不同,是老天的恩赐?还是诅咒?我想阿妈!小时候你的眼睛有毛病,总生出白乎乎的蠹虫,阿妈提着竹簚编的箩筐,用银针帮你捉虫,你还记得吗?” 弟弟头低着,眼睛只往枣红色枣木双人床床沿乱窜,没有回复。 “姐姐,我和你一样挂念阿妈,不过阿妈已经飞往天国,我们要给她清静,不能打搅她。” “你到底向我隐瞒了什么?提起桃树你就吱吱唔唔的桃树,不是你第一次见到吧?!”女郎捕捉男子躲闪的眼睛,声音虽然温柔,可是内含凄厉。 男子慢慢离开床边,越走越远,在离床不远的红木头窗边停下,对着格子窗外的夜色深沉发痴,他瘦削的板骨处在黑夜,犹如一弧银白弯月,虽冷清,却仪态不凡。 “我有罪。我的罪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还有更多的罪。” 男子扫过女郎嗫喏的嘴唇,她略为干涸的嘴唇铺白色的霜,有几处破了皮,裂痕中露出鲜明的红色。原本好看的丹凤眼失措得眼神乱投。 “姐姐,我从小有什么事都不瞒你。这件事我也瞒不过去,可是跟你说,对你有什么好。的确我见过这树,在阿妈去世的那个晚上。好了,就是这些。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女郎浑身颤抖,嗓子眼跟堵了海绵般半天出不了声,身子忽的掉进冷窋般寒冷:“阿妈是怎么死的?” “阿妈得急病死的。”弟弟依旧未动,注视窗外冷冷地回答。 “小欧!”女郎哇的一声趴在床上,从胸口呛上来的恶心感迫使女郎不停干呕,弟弟赶紧坐到女郎窗前,从口袋里拾出天蓝色手帕,小心翼翼拭擦女郎的唇边。 “我是个要死的人了,你还什么都不说吗?”女郎缓过劲儿来继续呛着气说。 “我实在不愿意回忆那晚。阿妈死的那天晚上,我在房间里看书突然看见夹杂三色的桃花树出现在我房间,凝望我有会儿。我心里奇怪,一眨眼,不见了。我听见爸妈的房间里传来很闷的声音,我就撩开手里的书,出房门探看发生了什么事。”弟弟说到这里,把脸转向一边有意地不去看姐姐,声音由原先的平静变得激昂起来,“重闷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推爸妈的房门,是反锁的。我敲门询问。好久阿爸回了话,让我去睡。我不依,在门前徘徊。我嗅到门内发出的血腥味。我又开始撞门。阿爸掀开房门一角,他从房内走出来迅速掩上房门,脸色冷峻地命令:‘回去!’。” “我下意识地感到阿妈出事了:‘阿爸,你们怎么了?让我见阿妈!’” “‘这么晚了,回去睡觉!’阿爸声音不大,但更强制。他的眼神可怕得像把刀子,不加掩饰地朝我身上乱砍。这时的阿爸像个魔鬼,身上没有一点亲人的温情。” “你是说阿妈……”女郎颤巍巍地抖动身躯,惧意让她无法稳定自己的情绪,脑子里涌上一股热血,咬噬她的理智,一时之间卡在空旷的黑洞里,不知从何拾起她的意识。 弟弟点点头,继续讲述:“我看了阿爸的脸有些惊骇,却想看看究竟,阿爸一把推开我,厉声问:‘狗东西!你要造你阿爸的反吗?’” 弟弟转过头扶稳姐姐,略有羞愧地说:“看见阿爸这样,我只好回到房间。” 接着他又说:“可是我瞥见阿爸衣裳上的星点血迹,惴惴不安地回想刚才情境,才坐到椅子上我又站起来,预备冲出房门。我看见披头散发的阿妈背抵在我的房门前,穿着寻常的白格子花背心短裤头,额头上有一个碗大的血窟窿,她和蔼地看着我,冲我摇摇手。” 他说到这,声音哽咽了:“我知道阿妈不在了!我知道阿妈怕我遇到危险,让我离开。我哪儿都去不了,离开家,我只有迷茫。阿妈在我门边守了一夜,我不敢迈出门,也不敢去看她,只用被子捂住头不去思考。第二天晨鸡鸣晓,她才离去。后怕的我不敢去看屋外发生的一切,忍着饥饿待在房内一天没有出门。晚上阿妈又来了,还是那样看着我。我依旧躲在被子内,一直到第三天,我终于忍受不住,狂奔至门口,穿过阿妈缥缈的身躯,拔开木门冲了出去。忽然我听见阿妈的声音拂过,像一阵清风:‘孩子 分卷阅读59 ,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一直知道爸妈感情不好,但是不知道阿爸对阿妈那样狠!”女郎惨然地歪倒进弟弟的怀内,可怜得如同新生的生物,任由伤害侵扰。 “阿爸对我的态度冷冷淡淡,也不许我看阿妈的遗体,阿妈就被入殓下葬,阿爸警告我不要多事。他说因为阿妈,才会生出我们这样的妖孽。阿爸他……似乎知道我们的事……” “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女郎的脸上风干的泪痕又被蘸湿。 夜,是多么的漫长。尽管已经过了大半,依然觉得那般的难熬。空气里流动轻轻的鼾声,窗外一尾结在一块的叶儿凌乱地刮着窗棂,各自沉思的两个人,坠入了半个世纪长的光阴,一下神情苍老许多。 “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熬了那么晚,你到卫国那躺一会。”女郎注视弟弟恳求。 弟弟眄睨姐姐侧脸,不出声地从床沿站起,又转向姐姐身边,捏紧她的手松了又紧,反复几次后说道:“好好休息!” 女郎歪在床上答应,周身一阵疲软,两只眼睛直生金花,弟弟走过后女郎两颊上流下冰冷的眼泪,比眼泪更冷的是被死亡驱赶的心。 “阿妈!阿妈!这是我们的命运吗?都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女郎面色突然犹如红蔷薇般娇红,喉咙堵住的肿块慢慢胀大。 “阿妈!我想活下去!”女郎嘤嘤地抽泣,眼睛燃烧希求的红光,声音慢慢低下,她看见阿妈坐在她身边,无声地从她额头抚摸到唇边,粗糙的手掌还残留着活着般的温热。 “阿妈!”女郎脑子无休止地更生咬噬清醒的小虫,她嗯嘤着从脑中抽出一条2米长的线虫,闪着绿光的线虫拉伸身躯,用它把女郎的手和“阿妈”的手拴在一块,女郎的手掌刚接触到阿妈,就和她融为一起。 “思思,和阿妈走吧!苦难结束了!”阿妈慈祥地劝说。 寂寞的天空还没从沉睡中醒来,眼中留有深思余痕的女郎躺在衾被,张合煞白的嘴唇,喘着残气,已是弥留之分了。 “跟阿妈走吧!”阿妈再次催促,她带笑的面容剪成女郎昏迷中的梦影,女郎勉强地笑了,线虫体色由绿色转为红色,女郎和她的阿妈仿若不曾出现过人世,枕被中没有了她的影子,唯剩床上、床下一地憔悴的桃花碎英…… 凄凉的湿风又起,吹乱了女郎的头发。女孩和滴沥沥不知道女郎为什么没有了声音,女郎凄苦的表情映入女孩和滴沥沥的眼帘内,引发他们的好奇心,然而女郎眼底的冷霜分明在说,如果她不想说最好别问。 女郎握住瓶子的手掌翻上,另一只手拾取掌心里的玻璃瓶,她又举高玻璃瓶,左右细细观看玻璃瓶内的桃花瓣,继而拔去木头塞子,把桃花瓣丢进一块她拨开的破土里。 女孩和滴沥沥还未发声,桃花瓣像有脚般自己合拢泥土。一个弹指,一棵绿色的幼苗从地底钻出。 “还不逃吗?或许现在还有救!”女郎说。 “逃?为什么要逃?”女孩不解地问。 “我原本几十年不一定出现一次。但是我的孩子出现裂变,我只好尽最后的力量保护她。” 桃花树在女郎的声音中长大,身躯逐渐茁壮,瘦弱的树枝撑开臂弯,它的筋脉和骨骼急速地强健生长,不一会儿,食指粗的枝叉已然生成,“你是位好孩子。”女郎说,“你愿意救我的孩子吗?” “怎么救呢?”女孩问。 女孩准备又要问,滴沥沥一把抓住女孩迅速朝刚才来的洞口刹去。 “你干什么?”疾风生猛地灌在女孩的脸上,差点咬住了女孩的舌头。 滴沥沥一言不发,只是死命向救命的方向快逃。 “我要救我的孩子!”他们身后的声音做出可怕的嘶哑声召唤,“她变成了两个,我的孩子啊!你们要逃吗?” 簇拥绿叶的桃树张牙舞爪抖动躯体,绿叶上挂满了人的面孔,这些面孔有的喜悦、有的悲伤,有愤怒,有痛苦,它们低沉地发出“叽里咕噜”的浊音,声波汹涌升腾:“看!就和我一样!” 滴沥沥对骑在车身的女孩嘱咐:“不要答应!”站在桃树边的女郎,脑勺后又生出一张面孔,另一张转至正面,邪魅地望着奔逃的滴沥沥发出恨意。旋到脑后的脸,伤悼地盈出透明的眼泪,泪水浇灌入地下,渗入桃树根系,桃花明媚地张开。 “这是我的罪啊!”善良的面孔忧郁地说。 女郎身躯有一大部分被分裂出的邪恶掌控,她抛出细白的手掌,张开的手臂沿着直线伸长,弓起的指关节紫色经脉挑起,肉色的长指甲尖利伸开,泄露了埋藏着的杀意。 滴沥沥冲出洞口,沿着卷着风儿的通道飞驰,隧道里波光翻滚,眼看就要回到现实世界里。忽的通道被扎紧,滴沥沥和女孩还来不及空间,一个巨大的女人头颅从疲软的底层钻出。直长的头发盖住了这块面孔,只有那双黑色的眼睛诡谲地时隐时现。是的,女孩记得见过它,就在刚才。女孩回头看时。桃树最顶端结了一颗涨红的桃子,桃子从里面裂 分卷阅读60 开,披着头发的小女孩穿着蓝花衣服坐在桃子中间懵懂地环视周遭,与这颗头颅一样,她也没有眼球。 女人头颅浮出,悬在半空:“你整个生活就是一场春梦,而这片刻时光乃是梦中之梦。” 女人掠起永远不可能变化的眼睛,穿过眼前瘦小的滴沥沥和女孩,搭在了更远的地方,嘴巴却在洞壁咬开另一个黑洞:“回到本该属于你的地方去,站到你的原点,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新破的黑洞冲出吸力,强劲地拖入挣扎的女孩和滴沥沥,在他们身影消失在这异次元空间的一瞬,薄茧般的洞壁合上破口封闭了他们的声音。 “小喽啰,还是去处理自己的事吧!”女人的头颅四周溅出金色的火花,好似有个技术精湛的神匠在打造她那颗丑陋的头颅,女人的头逐步缩小,脸也精致了些。 她返回洞内,复杂地盯着女郎哀婉的脸庞:“妈妈!回到你的梦境去吧!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小佳啊!你恨妈妈吗?” “我不恨任何人,也不信命!妈妈你看你为了我裂变,值得吗?” “是人有善恶,我也不例外。我不恨任何人,尽管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时常徘徊在希翼与绝望杀戮与怜悯之间,但是我不想看见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变成和我一样。她一向是善良的,不要为了我毁于一旦。” 女郎两张面孔上冰湿的泪水弄皱了不变的表情,她张开双臂,想把自己的宝贝搂进怀内:“现在的你是善还是恶?” “善恶仅存一念间。无论你看到的是哪一个邱嘉宜,都是这样的。妈妈!” 女郎隐去脸上的狰狞,和善地笑着,这笑容融消霜冷,像百灵鸟般青春。她走进桃花树,树中间裂开面盆大的口,接住女郎瘦挑的身躯,紫褐色的树皮不规则地画着圈儿,女郎面朝邱嘉宜笑了,说:“我走了,不要逞强!” 两个邱嘉宜 黑色的洞穴中,女孩揉着发痛的头摸索摔在一边的滴沥沥问:“你还好吗?能说话吗?” “能!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脑子有点发懵。”滴沥沥一个翻滚,站立起来。 女孩笑了,扶着自行车朝洞口走去…… 眼前的景色那么熟悉,凹进菜市场灰黑色的地下通道车流川行,几个买菜的妇女卷着波浪卷儿,手挽着篮子低着头闲适地甩着轻步,女孩推着自行车停留在人行道上,石青色的冬青树乍开长圆型的叶子从白色栅栏里探出,抵住女孩的后背。她的身体踩在金晃晃的阳光下,竟然划出了黑长的影子。 “我活着?”女孩不明所以地愣住。 海马区里储存的记忆越发鲜明,是的,这与她出事那天一般。 “难道是要我再死一次吗?”女孩回想起临死前的时刻,害怕了。 踩着高跟靴子光着双腿的过路女子迎面而来,冲她脸上扫了几眼,扭过头夹紧肩上的乳白色背包,斜过身子急匆匆地擦过。女孩不由自主地跨上自行车,一只脚踩在脚踏上,一得劲儿。自行车弯进地下通道……“嗖”的一声,气派的凯迪拉克从女孩身后驰来,女孩无助地朝身后望去,凯迪拉克像黑色的大鸟罩住了空中的景色,唯有压抑塞住了女孩的耳鼻。忽然自行车自动一转,车子侧向一边,躲过了凯迪拉克的来袭:“主人,不要怕!还有我呢!”自行车说。 “滴沥沥!谢谢你!”女孩搂住自行车快乐地嚷嚷。 来往的过路人面露怪异的表情盯着抱住自行车发癫的女孩,惧怕地兜过一个圈子避过女孩。 “小喽啰,处理好自己的事!”邱嘉宜的声音仿佛再次传来。 “她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呢?”女孩抱住自行车揣测…… 天空蔚蓝白云软绵绵地伏在蓝天之上,在另一个时间隧道里,另一空间里雪白的身影在邱嘉宜的寓所里蠕动着,这是个穿着白衣的孩子,她两只眼睛迷蒙地张望窗外,时而将头靠在全身蜷曲的蓝衣女人身上。 女人偶尔抬起没有眼珠的眼仰望上空,冷然地穿过天花板:“另一个我在那边等着捕捉我呢?”她冰冷地一笑。 这么久她大部分时间留在了这里,看着人生命匆匆殒落,有时会徒生几份伤悲。整栋楼里的人给她杀尽,只留下她和这份清静,她又想起了一年多以前死在自己手中的魏惠,那个女人在临死之前,顽强挣扎着,对她求饶,渴求她能放她一马:“真是个窝囊废!”她的妹妹倒是有趣,知道是我杀死了她姐姐,用那样憎恨的眼神看着自己,可是她能明白自己对她说的话吗?魏兰。这个小妮子,从她身上看出不同寻常的灵力,除了几次无畏的妄杀以外,她一直在寻找能够帮助自己摆脱这场噩梦的人,魏兰也许可以。游戏……她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吗?不,她会帮助自己达成愿望的,她是那么的痛恨杀害她姐姐的人,为了报仇她一定会不择手段。人啊!是这样,有自己的私欲,或者变得弱小,或者变得强大。 蓝衣女人一把抱住玉琢般的小女孩塞进怀里,笑吟吟地问:“你看什么呢?” 分卷阅读61 小女孩不语,板着蓝衣女人老鹰般的爪子,问:“妈妈,我梦见了另一个妈妈!她在窗户那边看着我,眼角边全是悲伤。” 邱嘉宜笑了,露出恶毒且可怕的神情感叹:“你等不及了吗?” 可是我要斩断我的命运之轮,我要自己掌握命运,在那之前我不会让你找到我的。 魏兰 清晨,一早起床,天还是有些寒,她哆嗦着跳下床,搓搓手心,暖和了一点。一年多以前自己最亲爱的姐姐魏惠死于非命,这件事在她心里头留下了很大的阴影。而那个叫做邱嘉宜的女鬼在她梦境出现,可笑地提出了和她玩一场游戏的建议。 “游戏?”她每天晚上都会反复思考邱嘉宜所说的“游戏”真正含义。这一年多的时间她无时无刻没有忘记去复仇。 她决定再去一趟她差点踏破的邱嘉宜的寓所查看有无新的线索,她接触过许多有关邱嘉宜的资料,结果都为零。不论何时去看那座公寓,都感觉怪怪的。一年多前魏兰梦见邱嘉宜强制性与自己口头签下游戏的契约开始,她就不断打听梦中那名没有眼珠的女人。曾从高建军的口里得知她叫“邱嘉宜”。“邱嘉宜”!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憎恶的恶煞。这栋房子她曾经无数次地造访,如今她刚踏入大门,发现眼前一片废墟和起重机。七零八碎的钢筋混凝土堆在灰色的尘土上有一人多高。她环顾四周,绿化地、长廊全铺上了一层灰。一阵狂风扑过来,魏兰满嘴吃进砂子,咯得她舌头发疼。魏兰皱了眉头,这地方怎么说拆就拆。前几天还看这地方楼宇林立。邱嘉宜的踪迹没有了,线索再次断掉。 工地旁走来一个穿着灰蓬蓬衣服的人,他拖着沾满灰尘的裤子,疲惫地穿过大铁门口。 “怎么了?”魏兰不解地问。 “没看见这在拆房子吗?!”来人回答。 “前几天没听说拆房子,怎么说拆就拆呢?”魏兰问。 “听说这楼闹鬼,住的人几乎全部毙命,能不拆吗?”那人龇开牙齿一笑,说话间眼睛里隐隐发出绿色的光芒。魏兰眼望跟前的这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 “谢谢。”魏兰出于礼貌说道。 “小姑娘,有什么好谢的。只是这地方我劝你少来的好。”那人阴阳怪气地到。 魏兰轻轻一笑,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鬼气弥漫的住宅: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更多地了解邱嘉宜的事情呢? 魏兰没精打采地走在街上,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非常暖和。可是她的心里全是阴影和沮丧。也许所有的关口都卡住了,没有了希望。 “魏兰!”一个声音叫住了魏兰。 魏兰定神一看,是姐姐的同事姚苗苗。姚苗苗和姐姐的关系很好,以前她们逛街常带她一道。如今姐姐已经不在了,看到姚苗苗魏兰眼圈不禁一红。 “最近你还好吗?”姚苗苗关切地问。 冬天尽管艳阳高照,依然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姚苗苗火红的羽绒服在阴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地醒目。 “还可以。”魏兰勉强挤出微笑回答。 “唉……你的父母还好吗?” “他们身体都很好,只是还是沉浸在姐姐逝世的悲痛中。” “这种事发生地太突然……”姚苗苗呢喃,“谁也没想到……” “是啊。”魏兰望着忽而飘来几片云朵的天空说道。 “最近不幸的事常有。”姚苗苗似乎藏了很重的心事吞吞吐吐道。 魏兰发觉姚苗苗的怪异,奇怪地问:“怎么了?” “事实上我有个表妹,还是名大学生,2个月前变得古里古怪的,经常推着自行车自说自话。我的二姨和姨夫担心她是不是读书压力太大,导致脑子不大正常。” “可以多跟她沟通,舒缓心情就好了。”魏兰一贯是付热心肠,听说有人出了什么事,如感身受。 “唉……更荒唐的是她最近热衷研究鬼怪灵异的东西,不着急自己的功课。真是愁死人了。你也是学生,应该知道读书对孩子的前途意味着什么。” “行,姚姐姐。有空介绍我和她认识,我去劝劝她。我的话或许不管用,但死马当作活马医总有一线生机的。” “真的吗?那可真得谢谢你!”姚苗苗欢喜地握住魏兰的手说。 “你是我姐姐。怎么说谢谢这么见外的话呢?”魏兰手扶姚苗苗冰冷的手说。 两个人又互相寒暄一番,最后道了别。 姚苗苗站在街口望着魏兰离去的背影,嘴角间竟划出一道诡秘的“弯月”。 “鬼怪!又是鬼怪!姚姐姐的这个表妹有什么古怪也说不清!唉!为什么自己总与那些鬼啊怪的打交道呢?” 魏兰回到宿舍,只有对面床铺的伍宥娟在,她正盘腿坐在床上玩手机。魏兰也不说话,径直走到桌子跟前倒了杯水,回到床边坐下,手里端着水杯回想今天在工地发生的事。 为什么那名工人给她感觉古古怪怪的呢?魏兰心内涌起一 分卷阅读62 片古怪,又怎么也解释不清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不觉她坠入漫长的睡梦中。迷迷糊糊中她感到有人轻抚她的脸庞,巨大的睡意让魏兰怎么也睁不开自己的双眼。却能感受到搁在脸上的手的亲切。 “姐姐!”魏兰禁不住轻声呼唤。 手停住了,一会儿从魏兰的脸颊上挪开。魏兰拼着虎劲攒足力气撕开眼睛的一道缝隙。背对她的是个女子的背影,这背影她从小看到大……不会错,那是姐姐魏惠的。 “姐姐!姐姐!”魏兰获取强大的力气般从床上跳起,连鞋子顾不上穿追到姐姐身边。魏惠像是没有听见魏兰的喊声,迅速地穿过木门飘到门外的走廊上。 这是姐姐的灵魂,魏兰不感到害怕。她只想再一次看见姐姐,姐姐啊!你去世之后妹妹是多么想你啊! 魏惠面无表情的行走在街道上,飘忽的身躯一点点融进炽白的路灯下,几乎看不见身形。空旷的马路上偶尔响过一两声车喇叭。魏兰紧紧跟在身后。魏惠走得快她也跟着快,魏惠走得慢她也跟着慢。她生怕一个闪失跟丢了姐姐。走了很久,魏惠在一颗巨大的桃花树下停下,她忽而回头朝魏兰望去,嘴巴启动了几下。魏兰疑惑地注视姐姐,不明白她刚才说的是哪些唇语。姐姐还是活着时候的模样,清秀可人,唯独那皮肤渗透出无生命的苍白。魏惠接着向魏兰甩手,要她离去。魏兰依依不舍摇了摇头,魏惠转身低头朝桃花树走去,粗壮的桃树树桩中间抽开一扇深不见底的门,魏惠钻进去后,门立刻合上,随之整棵树都消失不见了。 头顶的路灯一闪一闪,魏兰惆怅地待在原地不动。 “姐姐,你要告诉我什么呢?” 她仰起脖子看着被城市的灯光照亮的天空,天上隐约可见的星星颜色暗淡,犹如她此刻的心情。 魏兰不知道是怎么回去宿舍的,大伙都在酣眠中,还有一个室友在咯吱咯吱地磨牙。魏兰蹑手蹑脚回到了床上,她坐在被窝里,脑子久久回想过去。不能平静。 “姐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呢?”魏兰疑惑地盯住角落里的一团光影暗想。 她的脑海闯入姐姐生平的样子,忽而又想起姐姐死去时的惨景,还有那个叫做邱嘉宜的女人……这一切都勾起她内心掩藏的惆怅、悲伤,还有憎恨,这些交织在一起变成深深的撕裂的痛撞击着她。 “明天!明天我还要去工地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魏兰想。 第二天魏兰梳洗完毕,和室友打了声招呼,就急忙去了邱嘉宜住的地方。当她靠近邱嘉宜居住的小区时,很是吃了一惊。这里哪有什么废墟?一切安然伫立在这里。昨天看见的残砖断瓦和施工的人是障眼法吗?这一切太玄乎了。 想不明白的魏兰奔向保安室打听,门卫是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老人家。这座“景冉小区”面积不是很大,统统只有4排楼,老人家看见魏兰过来,也招呼着。先前魏兰过来几次,已经眼熟了。 “拆楼?确实有这动向。不过也就是嘴上说说。这地方据说风水不好。3号楼403房间的邱嘉宜失踪后,接连死了好几拨人,唉……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这4排楼你看着气派,其实早就没有人住了。卖,卖不掉!租,租也租不掉。开发商只好想着拆楼了。中间谈了好久才意见统一的,但是后来没有了消息。你形容的那个人是浙江老板金师傅吧!他没几天前死了,就在家门口被自己家的狼狗给咬死的,惨呐!”门卫的帽子有些歪向一边,他的眼神似乎也不是很好,可是说起事来,却仿佛具有透视的力量。 听到门卫的叙述,魏兰仿佛身临其境,她静静地听着门卫的讲述,深深叹了一口气。邱嘉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是好鬼 魏兰行走在马路上,脑海里不停闪现门卫说的话,她感到异常怪异。她清楚地知道这种怪异来自于一个叫做邱嘉宜的死人身上。她杀了靠近所有自己的人,没有原因。她不明白为什么邱嘉宜不杀自己呢?如果她要对自己动手,真的是易如反掌。可是她没有做。魏兰仰望天空,灰蒙蒙的天空丝毫看不见一朵云彩。仇恨,真的那么重要吗?如今支撑她自己的仅仅是一个信念。有时人会为一种叫做执著的东西活着,明明知道过于执著对于自己有害无利,可依然还是堕入其中,无法自拔。仇恨、爱恋皆是如此。人的仇恨和爱也是一样。她想起姐姐,眼睛突然模糊,心口也暗暗的痛起来。马路边有个透明的极为细长的影子在东张西望地望向这边,它不住地望向魏兰,然后低了头左右摇摆脑袋。魏兰稀奇地看着它,因为是白天,加之这道长长的影子像只动物的,异常可爱,魏兰小时候经常能够看见这些灵异生物,要不是那块玉她还会依然看见鬼怪。但是姐姐去世后,她身上的那块玉奇怪地断裂。从此她又能看见那些怪异。好在习惯了也不感到害怕。影子有些怯怯地左右扫视,它又朝魏兰望去,魏兰的眼神里充满温和。这是一道长了兔子耳朵蜻蜓身躯的影子,影子靠在人群里时隐时现,它感受到魏兰的善意,浑身充满了力量般,开始慢慢走向魏兰。它每走一边,洁白的 分卷阅读63 身子就发出五彩的光芒,影子在柔和的光照里犹如一块雕琢的璞玉,犀魄且光彩夺目。影子缓步走在人群里,突然它像狂风般迅速冲过来,继而腾空一跃,变成一团莹莹发亮的雪球,钻入魏兰的体内。 魏兰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事情的发展,只是感觉身体忽冷忽热,体内攥紧了两股气流,相互低压。魏兰的胸口闷闷的,喉咙极度干渴。她跌跌跄跄一路小跑到超市,买了一瓶纯净水猛灌进发烫的喉咙管里,反而火烧得更加难受。水灌完后,没有办法解除痛苦的魏兰像疯子一样飞快地奔跑,跑进了学校,魏兰的面孔揉出的痛苦表情和她疯狂地奔跑引起校园内行走的师生的诧异。魏兰的额头渗出豌豆大的汗珠,鼻孔直喷火一般的热气,她的身体却异常寒冷。她迅速打开水瓶,倒了一杯又一水,杯中的水几乎没有经过她的舌头,而是直接抵达她的喉咙。几杯水喝完,身体带来的冷热感似乎稍稍消退。魏兰摸了下身子,一身的汗珠。魏兰翻身去衣柜拿了几件洗换的衣服,去浴室。 魏兰缓慢地脱掉自己的衣服,闭上眼睛任凭莲蓬上的水冲刷,滚烫的水喷射到毛孔上,继而弥漫出白色的雾气。 “让不顺心的事都过去吧!”魏兰想毕抬起双手抹掉脸上的水,渐渐睁开双眼。有意无意间朝身体看了一眼,只那一眼,她立刻僵住了。在她的胸口间镶嵌了一只瞳白分明的眼睛,眼睛还在不停地眨动。 “这是什么?”魏兰惊慌失措地发出冷霜般的呼声,“从我的体内滚出去” “别害怕哦,我被怪物追逐,看见了您,带我走吧!求求你,我不会害你的!”眼睛紧紧哀求。 “不管你是什么,总之我们是不一样的。请马上走开!” “请听我说,请不要让我走!请让我待在你身边2月吧,2个月后我一定会离开。我不会白白留在你身边的,你需要我帮忙,我都会帮你的。”眼睛诚恳地乞求。 “你能帮我什么呢?”魏兰没好气地问。 “预知。” “你能预知?呵呵,鬼怪要害人前不都要装作善良的样子吗?” “不是的。鬼也分好坏的,人不也是这样吗?人类有时还不如我们这些鬼,鬼是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从不伪装。而人类,根本就难以一眼看穿他的本性,不是吗?”眼睛声音柔滑得如同涓涓细流的溪水。 魏兰也平静下来,隔空望着远方久久不做声。过了半天,她才回话:“好像是这样吧。” “那么你能预测我此刻的心情吗?” “你想为你死去的姐姐报仇!” “看来是有两下子!我能成功吗?” “报仇并不能平复一个人内心的创伤。” “哼!这不需要你多嘴。你只可以待2个月。2个月后必须离开。” “太感谢啦!”眼睛欢喜地声音颤抖。 魏兰的胸口长眼睛的事件已经有1个星期了,魏兰害怕被当成疯子,与眼睛的对话很少,在魏兰想到姐姐的时候,她会找眼睛问问情况。她没有问眼睛为什么选择它找自己保护它的原因,她只觉得它找自己必然有它的原因。如果是以前,魏兰一定凡事问个清清楚楚,自从姐姐去世后,她的一切心事停留在报仇上,人也变得冰冷起来。 在拥挤的公交车上,魏兰手握拉手,眼睛穿越到久远的空间。 “你要去哪里?”眼睛忽然问道。 “去找我姐姐的同事所说的人。” “受人之托吗?不过会有你要的收获呢?” “收获?是什么?”魏兰提高嗓门追问道。 魏兰身边的乘客瞪直双眼,惊恐地注视她,有些人甚至离开她周围1公分左右。魏兰的嘴角荡出一丝冷笑,冰冷地直了腰身,呆呆地望着远方。 “是在这栋旧式楼里吗?”魏兰望着眼前的筒子楼发呆,4天前姚苗苗给她打了个电话,又说起她的表妹。 “我的表妹最近更加疯疯癫癫的,你能找她好好聊聊吗?” “只要是姚姐姐委托的事,我一定尽力去做的。” “好丫头。我给你她的□□号,你要好好开导她啊。” “行!”魏兰极爽快地应允。 原本毫无心思聊天的魏兰由于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神情加那个女孩为好友。 “HI,冯晸!我是姚苗苗的朋友。” □□很快有了回应,加了她为好友,但是她的回话却令魏兰大吃一惊。 “我表姐前不久出事了,一直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明明昨天还有联系,怎么会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呢?难道又是怪异?是她搞的鬼?邱嘉宜,你到底想做什么? 两个人都是女孩子,又是学生的身份,两个人越聊越多。冯晸最后聊到自己曾经出过车祸,魏兰也聊到自己死去的姐姐,转而两个人不知不觉谈到了灵异事件,谈着谈着,突然进行不下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冯晸是个很开朗的女孩,总能叽叽喳喳找出话来说。4天里两个女孩的友情突飞猛进,竟 分卷阅读64 成了密友。魏兰直觉上感到冯晸有什么古怪,而这古怪似乎和一件灵异事件相关。她很想探知,但是这是在□□上难以找寻到的,她决定去一趟冯晸的家。冯晸也不避生,热情邀请魏兰来家里玩。 冯晸的家是座七、八十年代的筒子楼,6栋楼楼房平铺排开,呈有一字。每一栋楼都是6层,墙面犹如忧伤的女人的脸,灰白色的,毫无生气。在四楼厨房窗户下的石灰墙面残留一摊边缘发黄的水渍。几乎所有的人家都装了遮雨棚。冯晸住在这栋楼的5楼。楼道里漆黑地看不清路,光源几乎无法在这里生存。魏兰手扶楼梯扶手,眼睛差点贴到地面,小心翼翼地抬脚上楼。 501的和502对门而居,501枣红色的木头门上贴了张醒目的红色福字,这张福字颜色有些褪旧,看样子贴的时间有不久了。 01,这就是冯晸的家了。 魏兰刚敲门,门的那一头立即传来欢快的笑声,门打开,一张快活充满青春气息的面孔出现在面前。“冯晸,本人和在视频里见到的一样,脸上永远洋溢着甜甜的笑容,不知道愁苦为何物。” 魏兰心里不由得为眼前的人描摹。 “你是小晸说的魏兰吧?快请进!”有些发胖的妇女走出来笑眯眯地说,她的脸上闪动着和蔼的光芒,头发输得整整齐齐,所穿的玫红色羽绒服有些年头,却整洁得像从商场里才买回来的。看见冯晸的母亲,魏兰的胸中洋溢出一股温暖的感情,这是来自于这名母亲对女儿的关爱之情,魏兰也深受感染。 冯晸的家不大,只有50几平米左右,3个人站在屋内便显得拥挤。 “妈妈,我要和魏兰私聊啦。” 冯晸手扶母亲的肩膀略有撒娇地说。 “你们年轻人聊你们的,我们大人回避。魏兰这里有些糖果、花生糖,不要客气啊!就当是到自己的家。” “谢谢阿姨。”这次魏兰是真的从心里透出了笑容。 “阿姨人真好。” 魏兰看着冯晸妈妈的背影称赞道。 “哈哈,我也觉得!” 冯晸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地接受魏兰的赞美。 从魏兰踏进这间屋子里,蓦然感受到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非人类才能带给她的。冯晸阳光般的笑脸再次印在魏兰的眼中,魏兰的疑问暂时抛诸脑后,当进入冯晸的房间里,魏兰看见冯晸的书桌朝阳台摆放,桌子上排放了5、6本教学课本。 魏兰的视线从冯晸印花单人床开始扫视了一周,停留在那张天蓝色的书桌上,书桌的抽屉里似乎闪有晕黄的光芒,光间隔三四秒放射,她回想起姚苗苗所说的话。 “冯晸真有什么古怪吗?” 冯晸只顾自己乐呵,像见着老友般,从她的收藏到爱好,到最近发生的琐事与魏兰聊了一通。 “这丫头藏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这么闪”她本不想去理睬眼前的奇异,终究没有忍住好奇心。 “冯晸,你的抽屉藏了什么宝贝啊?这么闪?” “你能看见?” 冯晸回头朝抽屉狐疑地看了一眼,“一般不可能的!” “冯晸,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是的。如果不是半年前发生的事,我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多不可能的事存在。” 冯晸长叹一口气。 “冯晸,我跟你说说我的事吧。我的姐姐魏惠比我大3岁,她大学在这里上学的,我们家住在D地,姐姐大学毕业后就在这继续上班。姐姐是我的偶像,她漂亮,聪明,人又温和,虽然好犯糊涂,可是我没见过像她那样好的姐姐。高中毕业后我也报考了姐姐上的学校。然而一年前姐姐被杀了,所有的人对于她的死难以定性,只给以他杀的结论,至今连凶手都查不出来。可是我知道凶手是谁?” “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我说出来没有人相信。可是我见过她。我知道凶手是谁!” “那你怎么办?” “我要报仇!” “魏兰,你真的觉得报仇是解决事情的唯一出路吗?” “至少我现在觉得是!” “我活着一天就是为了将邱嘉宜讨回属于自己的一切!”魏兰又补充道。 “邱嘉宜?你说的是邱嘉宜?” 冯晸惊讶地道。 “怎么了?” “邱嘉宜……那个奇怪的女鬼,她是好的还是坏的?” 冯晸陷入许久以前的记忆里。半年前的车祸,以及与嘀沥沥在一起的经历,时而鲜明时而模糊在记忆里,只有邱嘉宜这名无瞳女鬼仍然活跃地活动在脑海里。 “她是个好鬼。”她心里轻轻呼唤。 是的,是她给了她重生。只有她给了她希望…… 争执 “魏兰!”冯晸从靠椅上起身,拉开抽屉,从里取出一个玻璃瓶,玻璃瓶里躺着鲜艳的五色碧桃桃花瓣,慎重地握在掌心。 魏兰偷瞄冯晸手里的玻璃瓶,五色的光芒从冯晸的指缝里射出,旋转的光灯忽闪在她结实的指头上,交织出欲飞的蝴蝶。冯晸攥紧 分卷阅读65 玻璃瓶,未动,脸上的表情动然。 “半年前,我出过一次车祸。这件事说出来没有人相信。人人都不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有我牢记当时的事。那场车祸我原本已死,我的魂魄和我的自行车天天游荡在离我出事不远的空场地上。一天,我手里的这个玻璃瓶把我带到一个奇异的世界。玻璃瓶是我在河边捡到的,它像有灵性一样指引着我穿过一个隧道。隧道那头有一棵巨大的五色碧桃树……” “五色碧桃树?”魏兰一怔,顿时想起曾经做的梦。 “树旁边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女生,年纪是在看不出来。她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 “是一个人会走动的桃花的故事。” “桃花会走路吗?”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个女生说道;‘这世间原本便无奇不有的。’” 魏兰没有做声,她对冯晸的经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直觉告诉她,冯晸的故事能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的收获。 “女生告诉我们S地多年前生了一个女孩,她的母亲生下她不久就去世了,她妈妈另有喜欢的人,所以她的爸爸也不是她的爸爸,女孩一直被长期虐待,长到10多岁的时候,她的眼睛长出一条木虫,它的外表是人的模样。女孩的爸爸害怕木虫,把它送走了。不久女孩也被折磨死了。” “真是命运悲惨的女孩。” “嗯,是的。” “女孩死后又以近似僵尸的生命体回来了,并且以活人的姿态生活。她的父亲从此没有再为难她。” “竟然有这种事?” 冯晸点点头,抬高握住瓶子的手,展开。只见冯晸手掌里的玻璃瓶更加光鲜,五色光芒欢腾抽出脚杂乱地踢打她的掌心,不留有一点空间。冯晸淡淡微笑又继续说:“女孩的力量来自一株名叫五色碧桃的桃花树,可是桃树始终没有固定的地方,它仿佛长有一双脚,在各个地方停留,它的体内生有自我复制的功能,它每去一个地方就留下一个克隆体,而本体到底在哪没有人知道。” “真新鲜!”魏兰胸前的眼睛又在滚烫地发作。 “又有什么事?”魏兰想。每遇上奇异的事件,魏兰的胸前总会滚烫地热着。比如说前不久大院里走失的小孩,在墙根被找到。那时候眼睛也是这么滚热地烫着,眼睛指引魏兰找寻到小男孩的时候,墙壁里伸出一只6根指头长满尸斑的手,拽住魏兰的身子往里拉,她胸上的眼睛脱离魏兰的身体,变成银白色的狐狸衔住魏兰的绛紫色的风衣反方向拖住。它的额前镶着朝下的银月亮,尾巴变成一把银色的防护伞,将魏兰紧紧罩住伞内,冒着寒光的伞尖喷出绿色的瘴气戳进那双肮脏的手掌内…… “真不知道小目想做什么!” 魏兰闭上眼睛头大地叹息道。 “魏兰?”冯晸伸长脖子,脸几乎贴上魏兰的脸庞,以古怪的眼神研究着她的心思。 “你继续啊。”魏兰干笑着。 “可怜的我啊,看你这付心不在焉的表情,快没有说下去的兴趣了。” “抱歉!你继续!” “我是开玩笑的。” “桃花树能自我复制克隆体,真的很新鲜。这种事说出去,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相信。不过我相信。”魏兰看着冯晸艰难抬起的脸笑着说。 “那个女生说完故事后变成怪物,后来有个无瞳女鬼出现,救了我们……” “无瞳女鬼?”魏兰的心隐隐刺痛着,“是她?真的是她吗?”魏兰的心咚咚猛烈地跳着…… “我能回到这个世界,简直是万幸!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父母,可是她让我回来。我一直以为鬼都是坏的,原来不全是这样的。” “等等,你说的无瞳女鬼。”魏兰阴沉着脸问。 “啊!我记得那女生喊她‘邱嘉宜’!” “邱嘉宜!”魏兰声音蹲在喉咙管里,藏了很久,冷硬地跳出来,低沉地找不到一丝和煦的地方。 “你说了半天就是替这位邱嘉宜说好话的吗?”魏兰竖起眉毛。眼神喷出愤怒的火花。 “不是的。人有好有坏,鬼也是。我相信邱嘉宜做这些事有她的苦衷。” “苦衷?难道她杀我姐姐也是有苦衷。不能原谅。她的行为毁了多少幸福的家庭,就为了她一句‘我有苦衷’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 “所以!你就要袒护她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做任何事不要一棍子打死!” “是吗?”魏兰冷冷地瞪视冯晸,她看的其实不是冯晸,而是冯晸口里说的邱嘉宜,“我想没法子再和你交谈下去。是的,我没法子和感恩杀害我姐姐凶手的人待在一块!” “魏兰,冷静点!” “对不起,我要走了。我无法待在这!我想以后也不会打搅你了。”魏兰起身朝外就走。 “等一下!”冯晸靠近魏兰,把手里的玻璃瓶塞进她手里道,“我很遗憾。不 分卷阅读66 过我希望这个玻璃瓶能给你一些帮助。” “谢谢!”魏兰收下玻璃瓶客套地说完,转身离去。 “这样好吗?” 冯晸的阳台上跳进一辆自行车。 “就这样吧。这也是她的意愿。” 是啊,半年前她活过来了,那个遗留在隧道里的女郎手里的玻璃瓶,不知为何又回到她的手里。 那个清晨鸟儿呦鸣,门前的香樟树散发出雨洗后的清香,她站在阳台上仰首懒洋洋享受云层里洒下的金黄色的温暖。树叶儿悠悠扬扬地奏着口风琴,风的声音转而拉长c小调,冯晸定了会神,看见穿着蓝花衣服的她站在树的另一头木然地盯着自己,她穿过风浪风云不惊地靠近自己,她没有睁开双眼,乌黑的头发依然盖住了她娇小的脸庞,邱嘉宜的身上散发出死一般的寂静,冯晸不知该做出什么举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把玻璃瓶塞进自己的手内,消失了。 “好奇怪啊!” 冯晸对于邱嘉宜的古怪举动也好奇过,瞬间之后就遗忘了。冯晸是个懂得满足的女孩,她不想费劲地去做一些让自己苦恼的事。表姐姚苗苗出事后,她亲眼看见桃花瓣变做姐姐的模样,走出自己的房间。 “你什么都不要问。”她说,“遵守约定,我会让你出了事的姐姐安然无恙地回来。你只要将瓶子交给那个叫做魏兰的女孩就行了。如果你违反约定,不但姐姐回不来,而且你也必须死,明白吗?” “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我告诉魏兰我死过一次的经历呢?” 冯晸叹息。 “谁知道呢!只要我们活着就好!”嘀沥沥发出怪笑说。 是啊…… 活着真好! 高剑军 魏兰缓慢地走在秋冬肃杀的马路上,双眼肿胀地看着行驶而过的汽车,她不能想通这个世界居然还有为恶鬼辩护的人,莫非她把灵魂卖给了魔鬼?不,冯晸是善良的,她一定是被邱嘉宜施了妖法,迷惑了心智。魏兰想到这一点,心像在山雾中兜了一个圈子,豁然看见一个明亮的出口,寻了出来。马路对面的绿灯亮了,一门心思沉醉在自己思绪里的魏兰站在原地不动,任凭身旁的人挤来挤去。 “嗨,这不是魏兰吗!”沉静、睿智的说话声一听就知道来自于高剑军。他身上还笔挺地穿着蓝黑色的警服,显得人格外严肃,有2个月不见,仿佛变胖了许多。高剑军似乎没有察觉魏兰在打量他,调侃似得问:“小丫头大冷天在街上晃什么呢?也不回学校好好看书。” “我总不能跟你说调查邱嘉宜的事吧……”魏兰沉沉地想。 高剑军是典型的无神论主义者,所以魏兰跟他说邱嘉宜的事几乎白搭。不过因为高剑军曾跟林雪走得近,对邱嘉宜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我想问你邱嘉宜的事。”魏兰抬起头认真地问高剑军。 “她?你不是问了很多遍吗?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怎么?又有什么新发现?” 高剑军的话语中跑出一些不被发现的玩笑意味。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说重点,不要兜圈子!” “是。”于是魏兰把这两天的经过,怎么碰见姚苗苗,怎么和冯晸认识以及到她家看见装有五色碧桃花瓣的玻璃瓶,和冯晸跟她说的《会走路的桃花的故事》。 “冯晸、冯晸!” 高剑军摸着下巴细想,“我记得半年前出过一场交通事故,死去的女孩也叫冯晸。” “什么?”魏兰怔了一下。 不可能?这件事冯晸不是说被邱嘉宜给抹去了吗?高剑军怎么记得?魏兰脑子又开始迷乱了。但很快,魏兰想起自己的主要目的。 “‘会走路的桃花树’的故事,你曾经听说过吗?” “好像没有。”高剑军摇摇头,随即他又说道:“哎,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不是恋爱啊,就是神啊怪的!” 就知道他会这样说。魏兰翻了个大白眼,就和高剑军告别了。 高剑军轻笑地摇摇头望着眼前这个古怪的小丫头,突然想起若干年前有个女孩也是这样兴冲冲地跟他说玩碟仙,他也是用同样的口吻教训她的,那是多久的时间了,很久很久了吧!高剑军的心紧了会,闷闷地回到家里。 打小高剑军被家人亲戚称为:“怪胎”。高家人属于性格嘻哈,唯独高剑军与大家不一样,小时候家人都说他是个一根筋,干事过于有板有眼,大概不是高家亲生的孩子,也许就是抱养的。高剑军听了像没事的一样,成熟得像个小大人。 他仍在世的奶奶,好玩得像个老顽童,经常整一些奇怪的节目逗自己的下辈们。她看到长着大人脸的孙子被其他人议论,却说:“小剑是我们家的一块宝哦!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小剑是咱家宝贝!” 至于他宝贝在哪里?奶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家里亲戚又把这当做玩笑传播。 高剑军随便靠在坐凳上,点燃一支烟,忽明忽暗的星火燃烧着,高剑军口里喷出一股白色的雾气,有时香烟是抚 分卷阅读67 摸人寂寞心灵的良药,有时它是提神的灵丹。高剑军喷完白气后,脑子里忽然闪出一段回忆: 一个女孩鼓着腮帮一本正经地跟他辩道:“不可能。周彦群长得点圆润,个子不是很高,1.58左右。脸型扁长,额头略宽,眼角下面还有一颗痣。开学第一天,她的家乡有一棵几百年的桃树。当时大家都发出一阵惊叹。你当时不也是在场的吗?” 说这话的是谁呢?仿佛是林雪。周彦群?家乡的桃花树? 不会和魏兰所说的《会走路的桃花的故事》是一件事吧。 高剑军想到这里,手里抽烟的动作也停了,出神地往脑子里挖掘古董般的记忆。一抹香烟灰抖落在眼前的桌子上,高剑军猛然收神,回到现实中。 “这可能吗?”高剑军笑了,“世上哪有那么玄的事呢?” 云层中隐隐约约躲藏着一双黑色的眼睛。 高剑军,这可是越来越有趣咯。 你能将大致线路理得出来吗? 我拭目以待哦! 噩梦 “高剑军!” “嗯?” “你还记得那年夏天发生的事吗?” “什么事?” “好好想想哦。周彦群说的‘家乡的树’。” “周彦群是谁?” “我们班的同学啊?” “我们班有这个同学吗?” “你好好想想。” “喂!” 梦里高剑军坐在雪白的云层里,对面坐着一位全身白衣的小女孩,她长发披肩,皮肤跟个雪琢的一样。五官模样似曾相识。她说话时会甜甜的笑着,好像林雪。可是她只有十一二岁,怎么可能是失踪的林雪呢。小女孩说完话,撒开步子在云层上跳跃,咯咯地大笑。 “这声音像是林雪的,可是……”高剑军琢磨着。 “高剑军……去寻找周彦群……”小女孩突然伏在云层上,像死掉了一样不动。 高剑军赶忙跑上前搀扶小女孩,她的身体软绵绵的,仿佛要化掉一样。小女孩直挺挺地爬在地上,皮肤撕拉一声像断裂的山垣裂开两半,头如同泄气的皮球软软的憋下去。高剑军虽然胆大,但也不由得愣神。女孩裂开的肌肤里露出雪白的肤色,皮肤上长有一节一节的斑纹,里层的皮肤越来越多的露出来。这是一条虫子的身体,这具身体上长有几十条长腿,憋下去的脑袋也变成了昆虫的脑袋,虫子的脑袋上长有复眼,背上长有一对晶莹的翅膀。虫子不动。 云的那头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拿着酒杯哈哈狂笑:“干杯!” 虫子听见声音,拱起身体飞起来冲向,虫子围绕举杯男人的脑袋转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他,团起身体化作一团绿水冲男人的脑袋里。 “水!”男人说完就倒下了。 “这不是猝死的刘良成吗?这是怎么回事?”高剑军讶异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去!去寻找周彦群!”那声音又说。 高剑军的眼前浮现一个没有眼瞳的巨大脸庞,嘿嘿笑着。 高剑军皱皱眉头,毫无惧意道:“这是什么东西?我太累了吗?” “不愧是神祗的后人,高剑军,一般妖术果然不能难倒你!” “高剑军,找周彦群!”虫子又变成女孩的模样在高剑军的身边转悠。 比白色的光更耀眼的金光射过来,高剑军的眼睛眯起来。 “哎……又是这种梦。为什么连续4天做这种梦呢?”高建军是不相信鬼神的,不过梦里总是让他去找叫周彦群的女孩,这有点稀奇了。 中午时,同事小孙给了高建军几份文件要求他去处理。高建军还是定着神回想梦里的事。 “你说要是老梦见一件事,你觉得是预示什么吗?”高建军没头没脑地问道。 “这个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孙摇头晃脑回答。 高剑军又沉默不语,陷入沉思中:“难道我真要找那个什么周彦群吗?我好像很久以前听过林雪提过这人,不过我印象里可没有这号人呐!要不,去母校看看,或许能查出什么来。” 想到这里,高建军就给魏兰打了个电话。 “魏兰,你上次跟我说的‘会走路的桃花树’能给我重复一遍吗?” “行啊,你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这个,我暂时恐怕不能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告诉。” “好啊,小丫头,还敢要挟我!好吧!你过来,我在警署里等你。” 下午高建军换了便装,向领导请了假赶往自己的母校,而魏兰一早就赶到了高建军的警署。 学校 记忆里的幽静得让人可怕,眼前这所学校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大的变换:两旁樱花树夹着的暗灰色的长道沿路伸向两边,高剑军随便选择了一边方向拐进去,教学楼的西头是一片空旷的草地,他 分卷阅读68 记得以前读书那会子常在这边附近的篮球场里打篮球。 “我们昨天玩碟仙去了。”带着笑声的声音说道。 声音是林雪的。高剑军脸上没有变化得揉揉脑袋,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直觉告诉它这所学校里藏有古怪。 “高剑军,你的母校很漂亮啊!”魏兰环视四周说。 “当然!省重点嘛!”高剑军颇为得意地回答。 “不过阴气太重!”魏兰补充道。 高剑军没有做声,脑海里反复思考着脑海浮现的画面:林雪瘫软的倒在地上,班级里的同学你推我攘堵在门口,他们的身后又有一批受惊的人在挤压着。班级里有人喘着粗气,黑鸦鸦地挤满了人。 再往前走,走过两旁长满了倒卵状长圆形革制叶片的广玉兰的小道。高剑军一路无声,魏兰东张西望,对什么充满好奇一样。 “有新发现哦!”魏兰胸口上的小目忽然说。 “什么?”魏兰小声嘀咕。 高剑军的脸色沉沉的,眼神直愣愣地注视前方。陷入了沉思一般。魏兰几次唤他,他都置若罔闻。魏兰只好不再喊她,一个人去巡视四周环境。高剑军的脸色沉沉的,眼神直愣愣地注视前方。陷入了沉思一般。魏兰几次唤他,他都置若罔闻。魏兰只好不再喊他,一个人去巡视四周环境。两人走进了一道弯道,眼前是一座犹如突兀的飞鸟似得的假山。假山的后面是颜色显黑的池塘,池塘里斜插一池枯萎的荷叶,深褐色的叶子缩成拳头大小,倒折在枝上。池塘上有曲曲折折的水径,通向六角攒尖的石亭处。站在池塘边,魏兰感到寒气逼人。 高剑军站在堤岸上,转头望向通向教学楼的方向。隐隐约约的教学楼孤独地矗立着。 “我想起读书时候的一件事。好像就发生在自习室里。我的同学林雪喜欢诡异的东西,她总是爱接近稀奇的东西。有一次她跟我说每一所学校都藏有有怪异。我记得大二的时候,学校自习室连续发生了几起凶杀案。” “你喜欢林雪吧?”魏兰提起左眼皮说有意无意地说道。 “我在说正经事呢!你怎么跟个喜欢八卦的小八婆一样。”高剑军无可奈何地望着眼前这个小丫头道。 “我也很正经呢。林雪是跟邱嘉宜差不多时间消失的女孩吧。” “是啊。神秘失踪了。”高剑军呢喃。 “你继续说自习室的故事。”魏兰不忍心看见高剑军难过岔开话题说。 “当时学校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杀人的是非人类。有人说是情杀。只要是晚上去自习室的人,第二天大都消失了。后来警局也来调查,没有什么结果。但是我觉得事件不单单那么简单,但是后来这桩案件莫名其妙地被人遗忘。再也没有人提起。正义没有被伸张,内心总有那么点遗憾。” “你是因为这件事去当警察的吗?” “有一点点关系吧。” 魏兰顺着高剑军的目光朝教学楼望去,教学楼隐隐的浮现出蓝色的氤氲。就像藏有什么。氤氲从楼面撒开,直窜到天空紧紧抱在一起,大约3秒钟后氤氲展开,扭动,变成三个细小的文字。魏兰揉揉眼睛,定睛望去,是“救救我!”几个字。 “高剑军,你看见教学楼上空浮现的几个字吗?”魏兰指着天空,激动地冲着高剑军喊。 “什么字?”高剑军朝魏兰手指的地方张望,白乎乎的天空枯燥得容不下一丝纷繁,这种天空能有什么? “你怎么能看不见呢?”魏兰着急地拍几下高剑军的胳膊跳脚说。 “哈哈,你这个样子像极了一个人。”高剑军说。 “不要说是林雪!”魏兰没好气地说。 “不可能啊。那段记忆怎么会有人记得呢?”细小的声音从池塘这边传过来。 魏兰顺着声音的方向回身望去,池塘沉沉的,没有半丝动静。 “谁?”魏兰问。 那声音又开始唱歌,细细的,仿若蚊蚋。 “魏兰,有动静哦!”小目又说。 “知道!”魏兰跳着步子冲到小亭内张望,又退回池塘边,她沿着堤岸,低头寻找声音的发源地。 “魏兰?你找什么?” “声音。你没听见吗?”魏兰气喘吁吁地又是回答又是问的。 矮棵的草丛里几乎被她翻遍,除了散乱的石子,发丝杂乱的败黄的草堆,什么没有发现。魏兰不放弃跑向离描着彩凤的水榭,水榭上长满了一挂挂串成一起的紫白色花蕾的紫藤,花朵馨香的开放,魏兰诧异地抬起眼睛,伸出手抚摸扭作一团的花藤,紫白色的花藤的影像蓦然湮灭。 “高剑军!” “怎么了?”紧紧跟在魏兰身后的高剑军不解地问。 “花!”猛然魏兰想起高剑军似乎看不见这些奇异景象的,也不再做声。 依然不死心的魏兰冲着水榭往里走,这座水榭很长,是读书晨练的好场所,只可惜有些偏僻,假如发生凶杀案都都没人知道。魏兰边走边想,当想到凶杀 分卷阅读69 案,禁不住身体打了个寒颤。 “回头去紫藤花刚才生长的地方。”小目说。 “什么?”魏兰回神问道。 “你注意那个方向闪光吗?” “是吗?”魏兰迅速回头朝原路望去,在留有紫藤花架的痕迹的地方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在那藏匿着。 啊!这所学校怪异的事情可真是多啊! 周彦群 魏兰转身走向方才紫藤花幻影的方位,在一块长着青苔的石板处停下。她从攀爬紫藤花幻影的柱子开始检查,紫红色的柱子上有几道刀子划过的划痕,便再普通不过了。魏兰转而蹲下,朝地上搜查。 “你在找什么?”高剑军问,“怎么像做我们工作的人员呐?” 魏兰没回答,朝地上望去。 “不在地上哦!”小目回答,从魏兰的胸口跳出来,化作火红尾巴的狐狸,站在地上。 “喂!你不怕被发现?”魏兰紧张地小声说。 “他?哼!”小目不屑一顾地回答,“什么都看不见的凡人而已。” “你从刚才开始就叽叽咕咕的,干啥呢?”高剑军问。 “找重要线索啊。” 狐狸小目怒瞪了高剑军一眼,仿佛是觉得高剑军碍事一样,闷着声伸出爪子在地上乱掏起来。 “哎?地怎么会自动打洞呢?”高剑军左手抱胸,右手托着下巴发出惊叹声。 “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奇异的事,只有你这付死脑筋认准理不改的。”魏兰回眸笑着看高剑军说。 狐狸把青石板旁的土挖光,抬起尾巴扫了青石板上的灰,石板下好像有沉沉的呼吸声。高剑军看着魏兰关注地面的模样,将手抚摸在青石板上,青石板微微震动。魏兰也把手放在石板上,魏兰口袋里藏的装有五色碧桃花瓣的玻璃瓶自己跳在青石板上,发出璀璨的七色光芒。夹有粉红色的白色花瓣躺在瓶中,仿佛有风吹进来,桃花瓣微微上扬,桃花瓣如同喝了鲜红色的人血一般,全身涨红。魏兰惊讶得将玻璃瓶扶正,桃花瓣仰起头瓣身拉长,一直抵到瓶口,塞住的橡木瓶塞随之抵落地上。桃花瓣两边伸开人一样的手,伸进地下。风呜呜的吹着,魏兰丝毫没有感觉寒冷,只是毛孔感到发毛,她朝小目瞥了一眼,小目的神情和她一样也是一付惊惶的样子。只有高剑军脸上露着“发生什么事”的表情。 “好疼啊,好疼啊!”地下传来隐隐的女声。 “这下面真有什么呢?”魏兰说。 高剑军还是很奇怪地看着魏兰,但是他也不阻止魏兰的举动。 青石板已经被桃花瓣钻开两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桃花瓣的两只“手”还在向下挖掘,小目跟魏兰也在帮忙抬青石板块。 青石板下继续传来一个女声:“你喜欢听我念哥特风格的诗歌吗?” “喜欢念哥特风格的诗?”魏兰好笑道,“这是什么鬼怪啊?” “什么喜欢念诗啊?”高剑军又问。 “哎!你总是听不见。在这石板下不时传来女声,她喜欢念诗的。” “喜欢念诗的女孩?” 记忆中一个放学后的下午,他打完篮球,用抹布擦揩沾了灰尘的蓝球。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双手抱胸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抱怨,有个写鬼诗的女孩闹得她心慌慌。她明亮的眼睛里射出的淘气,至今让他难以忘怀…… “林雪!” “是啊,林雪说的是周彦群。” “周彦群!” 高剑军突然说。高剑军说完便沉默了,他想起连续几天做的梦,就是让他去找这个叫做周彦群的女孩。她真的存在吗?难道她真的就在这青石板下?他不明白梦的寓意,以及让他去寻找周彦群的真正含义。 高剑军无意识地把手更紧贴在青石板上。青石板开出紫藤花的纹路。一路攀爬空白处。青石板上结满了紫藤花纹路,紫藤花接近桃花瓣,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展开薄翼般的结界。淡鲜红色的桃花瓣滴了几滴人血似的液体落在青石板上,青石板从中间陡然裂开。在青石板下躺着一个晶莹的石子。石子上似乎可有躺着的女子的身躯。高剑军把石子取出来,石子温滑得如同新生儿的肌肤,他手拈石子搁近眼睛,来回翻看,问:“这就是你说的会念诗的女声吗?” “好像是的。”魏兰看了一眼蹲立的小目回答。小目朝魏兰点点头。猩红色的桃花瓣瞬时又变回粉红色,跳进玻璃瓶里,魏兰拾起玻璃瓶,不做声地把瓶子塞进口袋里。冯晸给的这个玻璃瓶果然不一般。 “你说的周彦群又是什么人呢?”魏兰问。 “其实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林雪好像说过‘周彦群长得点圆润,个子不是很高,1.58左右。脸型扁长,额头略宽,眼角下面还有一颗痣。开学第一天,她的家乡有一棵几百年的桃树。’。可是我印象中丝毫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你说桃树?会跟我听到的故事一样嘛?” “这需要调查了,丫头!”高剑 分卷阅读70 军微笑道。 家乡的桃花树 高剑军说完,把那枚石子放进上衣口袋里。石子贴近高剑军的胸口。滚热地发烫。临近教学楼的方向隐约有双眼睛张望,天空中飘着的文字早已消失,高剑军和魏兰走过教学楼,小目早已变成魏兰胸口上的眼睛。高剑军和魏兰漫步在校园里,讲起了学生时代夏天里发生的事迹,以及几天前所做的梦。 “你知道吗?你梦里的景象和冯晸跟我描述过的经历有些相似。高剑军,不要用这付表情看着我。我跟你实话说了吧,我一直就是认为凶手是邱嘉宜,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死我姐姐,但她真的是杀我姐姐的凶手。我知道你怎么也不相信。” “我相信。” “什么?” “我只是不愿相信。曾经林雪也说过我死脑筋。她以前跟我说过她遇见的很多奇怪事件。如果我不那么钻牛角尖,林雪就不会失踪。” “林雪的事你不能自责啊。” “很多事情越来越多地聚集在邱嘉宜的身上。她是我的大学同学,原本我们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她和林雪极为要好,偶尔我们也说说话。邱嘉宜在班级是个极为普通的女孩,话很少,几乎不被人注意。但是她有个感情很好的男友,叫做张业,在C大读书。毕业后两个人还继续交往。据了解,张业在邱嘉宜失踪后也不知下落。” “那么邱嘉宜只和林雪玩得来吗?”魏兰又问。 “是的。不过那时刘佳、王晓姣、季卫敏和林雪她们走得挺近。现在很少联系到她们了。林雪和邱嘉宜的事情,从她们身上也能知道一些吧。” “那你说的故乡的树,还记得说的是哪里吗?” 高剑军两只眼朝上一翻,扬起脑袋拼命挖掘深埋的记忆:“不记得了。” “关键时刻,这个人就是帮不上忙。”小目没好气地回道。 高剑军口袋里的石子发出嗤嗤的笑声,然后说:“我家乡的桃花树虬枝盘错,树形巨大。远看像撑开的巨伞。枝上开满了五色碧桃花,粉的、鲜红、白色交杂在一起,花蕾大如碗口,风一吹过。天空和地面铺上了一层鲜红的桃花地毯,远看,真是美丽极了!猩红色的桃花树下站了一位忧伤的蓝衣女子,她说‘一切都是虚幻的。’” 魏兰听见石子的话语,愣住了:“我的梦中也有桃花,我和姐姐在五色碧桃树下跳皮筋,风一吹过,桃花树换成红浴衣,树上结了3个人的脑袋。一个好像是邱嘉宜,另一个梦里人称她为田思思。冯晸也跟我说过桃花的事情,死去的姐姐突然出现,消失在五色碧桃树里……桃花与邱嘉宜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邱嘉宜那么在意五色碧桃树?” 魏兰手插进口袋里,手摸玻璃瓶寻思。 “我也曾调查过邱嘉宜,邱嘉宜的妈妈就叫做田思思,是老三届知青,在下乡时认识了邱嘉宜的父亲,后来结了婚。在邱嘉宜很小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 高剑军眉头隆起说,“说起来邱嘉宜也挺可怜的。” “凄惨?”魏兰冷哼,“这样的人根本不被怜悯。” 魏兰又继续说:“冯晸说过她在遭遇过车祸后去过一个地方,那地方有个女孩告诉她有一种五色碧桃树,具有自我复制的能力,它每到达一个地方,就丢下一个自己的克隆体,其他的人不知道以为克隆体是本体。其实不是的。邱嘉宜给我们这些线索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是找寻五色碧桃树的本体吗?” “你这想法虽然大胆,可是不失逻辑。”高剑军笑眯眯地赞许。 魏兰的表情充满激昂,继续道:“可是我们必须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搜查啊。不然永远无法知道答案。首先要知道周彦群所说的家乡的五色碧桃树在哪里。” “魏兰,你那么热衷找邱嘉宜干嘛?就是报仇吗?”高剑军忽然严肃地说。 “从小姐姐跟我最亲,她虽比我年长,确是个糊涂虫,总是要我照顾。不过她人极好,每次我做错什么事,爸爸要打我,都是她帮我担着。她在学校在单位一直是好学生好同事,这样的人却被杀害了,如果这样,那还有什么天理?”魏兰抬起眼睛,声音阴冷地说。 “仇恨不能解决事端,只能让心变得更狭隘。”高剑军平淡地望向天空说。 魏兰沉默,恳着头不再出声。高剑军拍拍魏兰的肩膀道:“丫头!你看前面的道路,是不是很绵长,我们站在这,还有那么多的路要走完。这好比我们的人生,每个关卡我们都应想着怎么去越过,而不是想着逃跑或者拔除。摆好心态,不然我真为你担心!” “你为我担心?”魏兰的脸红了一下,迅速低下头又不作声了。 高剑军没注意魏兰的异状,自顾自地说“看来转完这所学校要好长一段时间了。看看我以前的代课老师,看他们怎么说。” 寻找 校园里随处可见或是提着书走在小道上的学生,或是偷偷摸摸跑去约会的男女。高剑军和魏兰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到五色碧桃树,见到迎面过来的学生仿若未见。走进教 分卷阅读71 学楼主楼,似乎能听见教室里学生的笑声和说话的声音,高剑军一个回神,好似回到了自己读书的时代。 “高剑军!”穿着白衣裙的林雪长发及腰,脸上绽放春日般的笑容,“你总是这么枯燥吗?生活啊!多美好的生活!快被你天天绷着的脸变得干巴巴的。你相信吗?在我们的世界里存在着未知永恒的世界哦。” 她站在每一个楼梯的拐角处,向高剑军微笑。 “当你过分思念一个人时,你会时刻感受到他的存在。”记得谁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高剑军,你今天很不对劲呢!怎么了?”魏兰关切地伸出头来询问。 “可笑的家伙!”小目冷哼道。 不知道辅导员刘亚军在不在办公室。高剑军自悔事先没有给老师去个电话。 “不管怎样,还是去看看吧。”高剑军想着,脚步加重,不去理会脑子产生的林雪幻象。大理石墙面反射出月儿弯的光白,冰冷冷地黏在墙上。几扇半开的铁门里几张陌生的面孔一一回头看着他们,表情冷漠。有些人则走出门外看着,也有些人坐在桌子上聊着天,仅仅是冲他们瞟了一眼,又继续手头上的事。辅导员刘亚军在最里面的一个宽大的办公室,门是敞开的。办公室里坐着三男二女,高剑军老远就听见几个女的起劲地乱侃南大街北大门衣服打折,今天相亲节目将会牵走谁的声音,夹杂着的还有碎碎的咳嗽声,高剑军一听见女人八卦这些东西,没来由地感到头疼,但是办案事大。他硬着头皮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刘亚军手抱暖杯埋着头看报纸,也可以理解为摆脱嘈杂声音的对抗行为,他有个独特的兴趣是读报,而且读的是纸质的报纸,办公桌子上的19寸液晶电脑简直是为他做摆设的。当刘亚军听见敲门声时,脑袋像扯住的橡皮筋一下弹开了,他回头看见昔日的得意门生站在自己的面前,有些惊喜万分。 “是高剑军啊!快进来。毕业后有很多年没见到你了。”刘亚军40岁开外,脸上总是挂着略带嘲弄的笑容,头发三七偏分,他的身材有些魁梧,虽然只有1.76,但一眼望去很是高大。他身上套着的羽绒服写满了桀骜、持才放旷。刘亚军除了教学法律以外,还兼职法律顾问,肚子里填满的都是国与法、民与安定,对于小女人的裹脚布杂事日常懒得搭理,甚至有些厌恶。高剑军正是在这样的导师教导下,为人处事显得更加内敛。 “高剑军,这些年经常在报纸、电视上看到你的身影,作为一名年轻干警对事业赋予的热忱之心和办案时的刚正不阿的态度,让老师为你感到欣慰。” “刘老师,过奖了。这位是我的案件协助者魏兰。”高剑军向老师介绍道,魏兰朝刘老师点头问了声好,刘亚军点点头,转而又望向高剑军。 只听高剑军说:“这次前来,是向老师调查几个人的。几年前发生过一个案件,案情迷雾重重,至今没有破获。” “我知道这件案子,S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刘良成在一次醉酒后神秘死亡,S公司是国家垄断单位,福利非常好啊。不过,从单位背景和刘良成的个人背景来说,社会关系还是比较简单的,不可能存在什么仇杀或者情杀。据我所知,刘良成是军人出身,做事方式简单,在单位脾气暴躁,在家对妻子很体贴,连买菜这种事都要自己所为。夫妻间的感情很好。所以,一他不可能包养情人;二他不会有情杀。” “是的,老师,没想到你调查的比我还清楚。”高剑军点点头道。 “你的同班同学邱嘉宜和林雪不也是在那家公司上班吗?”刘亚军拾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水反问。 “是的。她们就是在办公室上班,刘良成是直接管辖她们的领导。之后她们也神秘失踪。我曾经去过林雪家,林雪的父母对于林雪在公司的事一无所知。至于邱嘉宜,她的家人还没有找到……”高剑军有会灰着脑袋说。 “嗯!这也不能说明刘良成的死和邱嘉宜她们有着必然的联系。建军,记住!凡事一定要有充分的证据才能做出判定案子的结果,否则只能是作为猜想。”刘亚军严肃地告诫。 “老师,你觉得邱嘉宜是怎么样的一个女生?” “邱嘉宜嘛……表面看起来是个唯唯喏喏,情感脆弱的人。实际上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如何去获取。我印象最深的是她的记忆力超人。有次她考试全部挂科,我把她叫到办公室谈话,有些气愤地要她把整本课本背完,她看了一遍书后一字不漏地背完。震惊了我们办公室所有人。” “除了记忆力以外,老师你怎么会觉得邱嘉宜是这样的女孩呢?” “呵,还记得校运动会嘛?4x400接力赛,原本邱嘉宜只是个顶替选手,那次比赛她作为第三棒参赛,接过接力棒的瞬间,爆发力极强,跑步速度超过了她身边的选手,她的脸上挂满了自信的笑容。我记得那次比赛我们班级拿到了第一名。邱嘉宜的身上蕴藏了多大的能量,恐怕谁也不敢断定。她把情感压得很深,所以我们很难知道她真正的想法。邱嘉宜似乎没有父母,她从开学第一天起,没有提起过她的家 分卷阅读72 人。她的父亲好像还健在。” “有办法联系吗?” “没有电话号码,有个地址。不过我现在记得不清,必须找到档案才行。”刘亚军说道,“我这里好像留有她的资料,我还要找找。” “老师,谢谢你。你知道刘佳、王晓姣、季卫敏她们的近况吗?” “刘佳现在已经结婚了,在做房地产销售经理。至于王晓姣和季卫敏就不太清楚,好像孟飞知道他们现状,没两天他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们聚会。邀我参加,我当时手头有事要办,没有参加,你问问他们看看。” 消息 “事情远比我们想象中复杂。”魏兰瞟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高剑军说。两人拜别刘亚军后,高剑军的心中无来由地一阵闷慌。两个人站在学校门口,停住了。肃严的学校门头似乎也为挡在它面前的二人沮丧着。 “哼!看来我是一直小瞧了邱嘉宜。”高剑军突然说。印象中那个胆小怕事的邱嘉宜,时而倔强的邱嘉宜,站在林雪身边只顾掩嘴偷笑不作任何意见的邱嘉宜和世人口里说的心狠手辣、自大、步步为营的她是同一个人吗?简直令人无法相信。一个人居然有那么多的不同面。 “高剑军,人本来就是复杂的生物。好比你吃的榴莲,刚入口的时候只感到润滑感,之后是甜滋滋的味道,再品味便有些咸。时而像可口的冰淇淋,时而像腐烂的臭洋葱。人也是这样。即便是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真正的本性。”魏兰的眼睛蒙上一片水雾,她想起自己死去的姐姐。还有那个夜晚,魏惠站在五色碧桃树下冲她打手势的情节,“但是邱嘉宜的行为是不可原谅的。无论她有多大的苦衷,都不能抵消她犯下的罪。” “丫头!回去吧!案件一定会水落石出的。我送你到学校门口。”高剑军浑厚的声音充满了令人不可反驳的力量,他英俊的脸庞因几日里不能安详入睡露出明显的倦意。 魏兰温柔地抬起眼眸冲高剑军微笑了一会,点点头。 回到警局,队长看到高剑军苍白的脸色关切地说:“年轻人!拼命是好事,可是要注意身体啊!” 小孙拍了下高剑军的肩膀说:“你啊!工作这么拼命,唉……给我们压力好大哦!你还是交个女朋友吧,给我们减轻负担!” “滚!混小子!”高剑军笑着做了一个踹的动作。 小孙哈哈笑着闪过身子,丢下了一卷案宗给高剑军:“你要的东西!哥们我帮你找到了!你欠我的啊!下次请我喝酒。” “成!老王记的片香鸭。”高剑军爽快地答应。 说完高剑军回身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他手扶卷宗,迟迟不愿翻看。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海般的心潮猛烈翻滚,一个浪花卷积更大的一个浪花。他的手有些颤抖,这不是平日里睿智冷静的高剑军所应具有的神情。能摧毁高剑军冷静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林雪。 高剑军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翻看卷宗的第一页: 林雪,女,1982年6月21日出生于P市,1988年9月1994年7月就读P市海奚路小学,由于组织能力强、性格开朗、具有唱歌特长,担任班级音乐课代表。曾代表学校参加过少年银河团歌唱比赛,获得优胜奖。获过校三好生等荣誉,1994年9月1997年7月就读于P市第四中学,因其成绩优异,组织能力强,担任学校宣传委员,时年获得校歌唱比赛一等奖。1997年9月2000年7月转学K市就读一中,表现良好。2000年9月2004年7月攻读K市工大政法系。曾作为学校代表参加青年模拟法庭,获取好评。2004年10月毕业后在K市S公司办公室担任文书。2009年6月21日神秘失踪。 家庭成员:父亲林邵南,1951年4月4日出生于P市,为P市第一人民医院骨科专家主任,为人谦逊,医术高明,无复杂社会关系。母亲鲁莜霖,1955年8月12日出生于W市,为P市第三中学音乐老师。为人开朗,无复杂社会关系。 “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高剑军逐字逐句地斟酌。 他转而想起刘亚军给他的劝告:“对于任何一件事,不应该轻下决定,否则必然导致轻率的行为过失。” 高剑军沉吟良许,聚集精神继续翻阅: 林雪与父母关系融洽,据林雪母亲鲁莜霖口述,林雪从小乖巧,深得同学师长以及父母的喜欢。工作后会定时与在外地的父母通话。在出事前2天还给父母打了电话报平安…… 高剑军把整本案卷看完,已经是晚上8点了,同事早已下班,空寂的办公室内只留下他一个人。高剑军大拇指朝上按紧阳白穴由内向外揉捏,挤出体内的疲劳:从案卷的开头一直到结尾,都看不出林雪的异样。所有的疑点集中在她与邱嘉宜的交情上,假使把魏兰跟他说的事算作可信性的证据的话,那么林雪的失踪很可能与邱嘉宜有关。可这一切只能是推断,不能作为根本的证据。可林雪为什么会神秘失踪了呢? 想来想去高剑军的脑子愈加迷糊起来,感觉 分卷阅读73 有些饥饿的高剑军决定停止手头上的工作,把晚饭给解决掉。K市的夜晚灯火阑珊,KTV、百货商场滑过跑马式的七彩霓虹灯,散步的多是20岁出头的情侣,他们穿着时下新潮的韩版服饰,有的梳着花苞头,有的烫着小卷发,旁若无人地和身旁的人说笑,把整个世界分割成了无数个自己的空间。宽敞的街道拥挤着这批年轻人,使高剑军仅能撇出一点空间钻进钻出。 即使行走在街道上,高剑军的脑海里还是在思考刘良成案件与邱嘉宜之间错综复杂的联系。“或许有联系,或许没有联系。从刘良成死了之后又发生了5起案件,邱嘉宜失踪,林雪失踪,检验员的死亡,魏惠的死亡,纪伦羽的死亡。这些似乎没有联系,但是在魏惠和纪伦羽的房间里都发现了五色碧桃花瓣,这作何解释呢?检验员的死亡又代表什么呢?” 高剑军在一家东北饺子店停下,走了进去,跟伙计要了一碟水煮花生,一碗韭菜蒸饺寻了个位子坐下。他双手交叉,游魂似得盯着门外。 “谁杀了知更鸟? 是我,麻雀说, 用我的弓和箭, 我杀了知更鸟。 谁看见他死去? 是我,苍蝇说, 用我的小眼睛, 我看见他死去。 谁取走他的血? 是我,鱼说, 用我的小碟子, 我取走他的血。 谁为他做寿衣? 是我,甲虫说, 用我的针和线, 我会来做寿衣。 谁为他掘墓? 是我,猫头鹰说, 用我的凿和铲, 我会来掘墓。 谁来当执事? 是我,云雀说, 只要不在夜晚, 我就会当执事。 谁来拿火炬? 红雀说,是我, 我立刻把它拿来。 我将会拿火炬。 谁来当主祭? 是我,鸽子说, 我要哀悼挚爱, 我将会当主祭。 谁来抬棺? 是我,鸢说。 如果不走夜路, 我就会来抬棺。 谁来扶棺? 是我们, 鹪鹩说, 还有公鸡和母鸡, 我们会来扶棺。 谁来唱赞美诗? 画眉说,是我, 她站在灌木丛上, 我将唱赞美诗。 谁来敲丧钟? 是我, 牛说, 因为我能拉牦。 所以,再会了,知更鸟。 空中所有的鸟, 全都叹息哭泣, 当他们听见丧钟, 为可怜的知更鸟响起。 启事 通告所有关系人, 这则启事通知, 下回鸟儿法庭, 将要审判麻雀。 ” 高剑军的身旁有个稚嫩的声音在朗诵,高剑军像触了电似的,直起身子向旁边的声音发源地望去,靠他左手边的邻座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举着胖乎乎的手在阅读《鹅妈妈童谣》,他身边的父亲将桌上的碟子摆正,烫着梨花头的母亲拿着筷子拈起半个饺子要往儿子口里送,儿子扭过头死捏着手里的书,依然一个字一个字诵读。 《鹅妈妈童谣》起初是17世纪由法国人佩罗根据民间故事改编,取名为《Contes de ma mère l039;Oye》,传入英国后英国人John Newbery觉得此书销售前景客观,遂于同伴继续整理、收录民间歌谣故事等,从而诞生了《鹅妈妈童谣》。虽然《鹅妈妈童谣》是孩子睡觉前的读本,但是处于都铎王朝到斯图亚特王朝时期的英国,局势混乱,人民生活不堪重负,王室生活糜烂,加上革命的失败,王室的复辟,并没有为英国的政治带来新鲜血液。在英国古老歌谣中不乏反映王室丑闻、宗教仇恨、暴力凶杀、色/情金钱交易的内容。高剑军自然不会想到这么多。他只记得曾经看过一部由格里高利·派克主演的《杀死一只知更鸟》,它是60年代自由主义的先声。高剑军非常喜欢由格力派克主演的阿提克斯·芬奇。为此,他还特意买了本原小说看。“无辜的受害者是被杀害的知更鸟”,“天真最终会被人类的罪恶所摧毁”。在经过一系列的追踪中,受害者反而成为了被审判的对象,成为最终的牺牲品。 高剑军回转身子,想起那个死去的化验员的眉心中间有一个洞,他的口袋里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有:“审判”二字。要审判的是谁?化验员?还是?高剑军茫然了,从未感到过一件事有如此棘手过。 血型(1) 为什么凶手要杀死化验员呢?当初侦查人员百思不得其解,如 分卷阅读74 今高剑军还是弄不明白。在化验员的口袋里发现的纸条,经检测,没有指纹。字迹也不是化验员的,也有可能就是凶手写的。当年的案情像断隔符号般,一点起一点停的。高剑军的思路不觉又停在了从前的这桩案件上,当时的案子也是费了许久的功夫侦破,丝毫没有多大的起效。 “难道真的是邱嘉宜动的手脚?”高剑军是不信邪的,然而现在连他自己都不敢不去相信。 这个世界真的有那么多的未知吗?高剑军不知觉掏出香烟夹在指间,没有点火,静静地呆愣了很久,桌子上的饺子已经凉了,结上了冻块。几桩无头绪的案件牵绊住高剑军。 根据被调查的人员,被杀的检验员出事前,一切正常。和他最后一个接触的人是他的妻子石晓芸,没什么非正常反应。石晓芸曾回忆,她丈夫在出事前一天晚上反复跟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在任何自繁殖的群体中,存在有不同个体在遗传物质和发育上的变异。”所有的办案人员都觉得这话似乎跟案情没有多大关系,就忽略掉了。现在细想,或许是在暗示什么。高剑军越想越头大,他将手上没有点燃的香烟放回口袋,大步流星返回办公室:大概真的有什么地方被遗漏掉了! 高剑军把抽屉里放着的被杀的检验员柳文海的卷宗抽出来,这本卷宗他反反复复翻看了无数遍,连一个小小的细节都没有放过。 “寻找真相,就是敢于大胆质疑,推翻既定的结论。”恩师刘亚军在他读书期间谆谆教导道。 柳文海遭遇不幸时只有48岁,老父老母早已过世,妻子石晓芸在HK图书馆当管理员,儿子还在念高中。除此之外,柳文海有个不务正业的哥哥,长年在外坑蒙拐骗。年轻时靠给人算命、跳大神维持生活。警方人员曾联系过柳文天,可是没有找到过此人。 “柳文天!”高剑军捏起拳头,朝印有柳天文的卷宗上“咚”的一声猛捶,“从这个人身上着手。” 晨色微曦,石榴红的天空堆叠的俏云颜色艳丽,太阳还是团团的火红。高剑军充满战斗力的,5点多就起了个大早。高剑军曾询问过石晓芸有关于柳文天的下落,石晓芸表示并不太清楚。柳文天和柳文海老家是W县人。这次再去他们老家,会不会有新的发现呢? W县临近山区,嶙峋的山石不时扑来强烈的芬芳,野外的冬树欣欣向荣的顶着冬曙的照耀,车子转过几道弯弯的山路,跑了半个多小时的石子路,驶入宽阔的高速路上。高剑军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开着平时舍不得开的新哈弗,眼睛盯着前方道路,心里经不住琢磨柳文天的案件调查。2个小时后终于抵达到W县,高剑军按照档案调查到的老地址,事先查询电子地图定位好方向,所以他很容易找到了柳文天所在的街道。只是柳家宅子似乎不见了。 街道边有个开电器的门面,老板站在店里头跟来买东西的顾客谈生意。高剑军走进去,客气地打了声招呼,问:“大哥,西大门的柳恩才(柳文天的父亲)家你知道在哪吗?我看地址上写的是西大门24。 “你说的我不知道!”眼睛下挂着水袋的老板,黢黑的脸上平板着脸摆手,声音犹如洪钟,“W县大拆迁,好多人家搬走了。我们也是外地来这里做生意的。要不你问问那些老人,说不定还知道些。” “那这是西大门吗?”高剑军依然和气地问。 “是的。”老板说完,继续招揽生意。 高剑军决定先找个地方停车,W县就这么大,步行反而节省时间。他停好车子后沿着街道一路打听,西门街道两旁开满了店铺子,经营店面的都是些年轻人,问他们旧事,他们一概不知。其他的人则躲躲闪闪的,似乎不愿和陌生人多说话。有些失望的高剑军漫无目的地穿过街头,鼓舞的信心瞬时浇灭。不知不觉高剑军走进一座公园,公园内有一弯月牙儿湾的池塘,池塘一圈的种植着带着寒意的松柏,树上不时飞过一两只不知疲倦的寒鸦。银带般的湖水悠然荡漾,微微波澜。高剑军站在湖边有些烦闷,丝绸般的风儿斜插,湖面激开“V”字的粼型。摇晃的湖水内摇曳一个女孩的脸蛋,她的脸看不大清楚,蓝花色的衣服被风儿扯得极长,蝴蝶样的裙摆在她的身后飞舞,女孩捂着脸失声痛哭,泪水如泉水透过她的指缝渗出,嘤嘤的声音从女孩娇小的嘴唇里发出。湖水随着女孩的哭泣声荡漾地愈加厉害,高剑军惊讶地瞪视水中的女孩,她的身上散发出高剑军熟悉的气息,尽管高剑军无法看清楚女孩的脸,但是他从直觉上知道她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恶煞”邱嘉宜。粼光阵阵女孩的短发变得越来越长,像海藻一样包裹住女孩,将她拖入到池塘的最深处…… “老李,你家的茶梅开得挺好看,有好几盆,哪天我拿我家养的建兰跟你换一盆,怎么样?”一个岁数有些大的男子说着话,跟后的是另一个年长男子的声音。 高剑军听到声音欣喜地回过头,穿着棕色和灰色羽绒服的两个大伯一前一后地小迈步聊天,他们松着身躯,脸上透出闲适的笑意。高剑军见到他们犹如见到了希望,忙不时前去打听:“大爷,您知道西大门24吗?” 分卷阅读75 “年轻人,你走错了,这是南门。西大门可是要出这个公园往路口右边那个方向。”灰衣大伯好心地提醒。 “是的,可是那里拆迁了。您知道柳恩才家现在搬哪去了吗?”高剑军恭敬地问。 “是啊!搬了!”灰衣大伯又说,“柳恩才家现在搬到了北门文庙路,不过家里没人。” “家里生了个不成气的儿子呗,把老柳两个气的!”背着手半晌不说话的棕衣老人兀的插了一句。 “大伯,那我现在怎么找到他们呢?” “到哪找啊?老柳家早没人了。他那不成气的东西不知打哪抱个小孩回家,据说又给卖到了P市。老柳夫妻俩老实巴交的,怎么养了个这样的儿子,他弟弟都比他强!”棕衣老人越说越来气似的。 灰衣老人在旁边直叹气。 卖人?高剑军内心直翻嘀咕,原来柳天文还有过这样不干净的历史。 血型(2) “大爷,后来他儿子去了哪呢?”高剑军复问。 “你问的是柳恩才哪个儿子?” 棕衣大伯见一个陌生人问那么多,眼神忽而有些变样。高剑军见此赶忙解释说:“我是柳文海的朋友,柳文天向我借过2万块钱,我现在急需要找到他人。” 高剑军平时一脸严肃,扯起谎来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 “年轻人奈!你那钱是打水漂了。”棕衣大伯嘲弄地一笑。 灰衣大伯潮红的脸庞升起安慰的神色,稍后,他反剪套着毛线手套的双手,腆着并不突出的肚子说;“他父母在世的时候,就被送到疯人院去了。你借钱是哪一年的事啊?” “很早了。”高剑军愕然地即答。 “哈哈,你就忘了借钱的事吧。”灰衣大伯说,“他在市四院里住了好久,听说现在转到省里了吧。他们家人也是讳莫如深的。” 高剑军连忙称谢,告别两位老者后,乐颠颠地思量:“好家伙!终于抓到鱼尾巴了!令人意外的是柳文天住进了疯人院,石晓芸是有意隐瞒吗?为什么?”他又钻进了另一个死胡同里。 跳闸的思维没有叫停他欲要去F省的念头,他打开车门跳上汽车,驾驶车子匆忙赶向R市,R市四院院长听说高剑军调查案子请求他协助自己,让他见见柳文天询问一些相关案情,院长田翰明面露难色介绍了柳文天的情况:“这个病人患有偏执型精神障碍,长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恐怕……你见到他会很失望。” “田院长!就让我见见他吧。”高剑军再一次恳求。 田院长想了一下,答应了。高剑军跟随一名男医生进入一间空寂的房间里,有位剃着板寸头的中年男子被隔在玻璃墙的那头,他神情冷漠,蹲在地上用手画着什么。 “柳文天!柳文天!”医生冲着扩音器喊些什么,“有人见你!” 柳文天头半天未抬,手在上有力地戳捣什么。 “你看!高警官!柳文天他对外界是没有反映的。”医生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说。 “那我下次再来吧!”高剑军久立了一些功夫,只得随着医生回去。柳文天听见高剑军的声音,条件反射似得抬起头,眼睛里呈现出一丝惊异。 高剑军回到警局,浑身说不出的难受。奔波了几天,收获难道仅为零吗? “为什么?林雪?” 脑海里不时闪现有关往事的片段: 还记得军训刚结束上的第一个晚自习,坐在高剑军前方的女孩长发披肩,手里拿着没削皮的苹果,眨着明亮的眼睛,回过头问:“嗨!你是P市人吗?” “不是。”高剑军口里回答,眼睛被眼前这位拥有淘气笑容的女孩绊住。 忽然班主任走进来,女孩顿时手脚无措,慌忙得随手将苹果往抽屉肚里一塞,苹果没有放稳,苹果滴溜溜滚到老师的脚下,女孩吐着舌头缩着脑袋鬼笑,老师看着女孩鬼精灵的模样轻笑,拾起苹果送回女孩的手上…… “林雪,你一定不知道我关注你很久了吧。”有次高剑军忍不住对林雪说。 “我只喜欢上杉达也。”林雪嘻嘻哈哈说道。 “如果你真的出事了?为什么看不到你遗留的一点痕迹?”回到现实生活中高剑军的思维能力有些混乱。 “思想在人类的心灵里 滋长而飘动, 宛如田野里的小麦秆子。 而温婉的爱情的思想, 就像在麦秆子中间快乐地开放的 红色和蓝色的小花。 ” 高剑军口袋里的石子细细地朗诵,奇怪的是这次高剑军居然听见了,他掏开口袋拿出上次寻得的石子,柔滑的石子上印刻的女子轮廓更加鲜明,好似要从石头上蹦下来。高剑军的手碰到石头表面,从石头上方绕过一周划过一条红色的细线,石头中放射出一股吸力,似乎要把高剑军拽进去。高剑军合上手,石头收回吸力,停消半会。石头“嘭”得裂开,更巨大的光柱从石头里放出。 分卷阅读76 高剑军的脑电波受到光柱影响,与光柱里闪现的影像紧然相贴:黑色的水如同疯长的野草蔓延开来,有个10岁左右的小女孩在水里挣扎,她零散的头发,揉进了更深的黑暗里。小女孩的眼睛惊恐地张开,身体娇弱得如同烈风下凋落的野百合。不一会没有了声息。女孩的尸体随着水波飘摆,女孩的尸体旁边开出了一个看不见光亮的漩涡。漩涡旁飞舞浅红色的桃花瓣。 “光的不同波长正是人眼看到的不同颜色。”血红的天幕下,巨大的桃花树下跪坐着位蓝花衣女子,她背对着他,单手伸进身边的溪水拉出刚才落水女孩的尸体,蓝衣女子回过头望向高剑军,她平板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稍许,她的唇角浮出高傲的微笑:“光线永远不可能在黑洞边停留。” 蓝衣女子、巨大桃花树、女孩的尸体像一道裂纸陡然划碎,高剑军猛然回过神来。手里的石子还好好地躺在那里,可是不见了石头中间的那道红线。 “刚才是什么?”高剑军手托着脑袋猛拍起来,“看来真的是要休息一下,累得都出现幻觉了。” “有空还是有必要联系一下孟飞。”高剑军想。 孟飞是高剑军大学时代的球友,没有过多的交集,却很谈得来。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偶尔在□□上遇到稍微聊聊,孟飞大学时候追求过季卫敏,曾经令高剑军感到不可思议,在他眼里季卫敏根本是个男人婆,梳着短发,扳着死人脸,没怎么笑过,一年四季从没见过她穿过裙子,更丢人的是男生和她打架未必打得过她,天天拽得跟黑社会老大一般。学生时代孟飞常拉着队友喝闷酒,宣称对她很有感觉,队友表面安慰他,背后聚在一起嘀咕起季卫敏都做出甩汗的动作。 “孟飞一定是个受虐狂!”有一个队员如此评价说。 血型(3) 高剑军给孟飞去了个电话,电话里孟飞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他表示只要高剑军一句话,让他现在钻冰窟都可以。 “大家都是好哥们!”孟飞哈哈大笑道。 “小子!你们同学聚会都不通知我!还说这些漂亮话。”高剑军顺便耍点嘴功。 、 孟飞依旧不改当日的油嘴滑舌:“那不是看您是个大名人大忙人吗!哈哈。哥哎,下次我请你喝几瓶给你赔不是,成不?” “你能帮我联系到刘佳、王晓姣、季卫敏吗?”高剑军收回一脸嬉笑,严肃地问。 “她们啊,哈哈!我保证把她们请到你跟前。”孟飞打了鸡血般兴奋地咋呼。 翌日几个人约好在尖叫酒吧里见面,孟飞果然本事大,刘佳、王晓姣都给请出来了。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见面,激动地声音都变尖锐了,刘佳笑得更是甜滋滋的。 “过一下来个人,你不要吓一跳!”说话依然有些急躁的刘佳说。 不一会儿,孟飞走进来,他剪了个毛寸头,有些发福了,从胸部到腹部呈现一个半圆。他身上套着考究的羊毛大衣敞开,颇有点港味。高剑军正准备笑话他,望见他身后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妇,女子优雅地用手撩起披肩的烫发,女人味十足的娇笑:“高剑军!”少妇抢先给高剑军打了招呼。 “不认识啦!我是季卫敏!”女子手抚唇边笑了。 “我老婆!”孟飞大方略带骄傲地介绍。 “什么?”高剑军无法置信地端详季卫敏,眼前的女子化了淡妆,穿着红色方领包臀连衣超短裙,脚踩3.5寸高跟鞋,娇羞地冲他抿嘴笑。 “女大18变!”高剑军很想说这句话,碍于孟飞在跟前硬生生给吞了进去。 几个人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聊开了。 “哎!你怎么把她给搞定了?”高剑军趁几个女的上厕所悄悄问孟飞。 “女人是极其简单的生物。你只要对她好,她连心窝子都会掏给你。”孟飞笑眯眯地回答。 “哎,你们不干架?”高剑军其实想问,你们干架你打得过她吗? “所以说兄弟啊你不行呢?!女人软的时候你给她甜头,硬的时候你不理她,再闹你给她个大喇叭让她自己折腾,她还怎么着?临了她反而内疚,念你的好。”孟飞大谈特谈感情经验来。 高剑军晃着杯子里的杰克丹尼斯,若有所思:“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感高手嘛!” “你还别小瞧,这是经验!”孟飞举起兑了柠檬和盐的龙舌兰含了一大口,咕咚咽下去,“哥是个纯爷们,绝不会做出让女人流泪的混事。” “林雪的事我听说了。”孟飞拍拍高剑军的肩膀,戚戚地道,“我知道后挺难过的,兄弟!” “怎么?”高剑军愣了一下。 “你小子别装。在学校我就看出你们俩有猫腻。”孟飞干脆得寸进尺地抱住高剑军的肩膀,他的嘴巴鼓成了金鱼嘴,嗓门也大得出奇。b 分卷阅读77 r   “你们感情还这么好啊!”几个女的回来,气氛一下热闹了。 “其实林雪的事我们也知道了。你要孟飞请我们来,我们就明白了。”王晓姣说。 “林雪跟我们玩得极好,性格开朗,脑筋聪明,人又漂亮,我一直认为她会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幸福的一位。听说她下落不明后我很震惊。”刘佳说。 “林雪跟邱嘉宜是最好的,她们从高中起就是同学嘛。哎呀,当时我们嫉妒的,林雪怎么那么护着邱嘉宜。”王晓姣手敲盛有荔枝酒的三角杯沉醉在往昔的时光里。 “为了这我们都说林雪和邱嘉宜是蕾丝边,哈!大家还记得吗?”季卫敏说。 “啊!吃饭、洗澡都要一块,孟不离焦的,真是夸张。”刘佳点头表示同意。 女的啊,就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思想,聚在一起又会变成奇异思想交流会。高剑军抿了下嘴唇,心里暗想。 “你们对邱嘉宜的印象怎么样?”高剑军问。 “简单。”王晓姣回答。 “怯懦。”跟后刘佳回答。 “很有主见。”最后是季卫敏的回答。 “你们的看法都不一致嘛。”孟飞又大着嗓门说。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你没听说过吗?”季卫敏头搭在丈夫的肩膀上说。 “其实林雪也挺奇怪的。”刘佳还没有改掉早年的急躁,语速很急。 “好像是有不少怪癖。洁癖是其中一个吧。”王晓姣哧哧而笑。 “她没有血型!”刘佳严肃地说,“当年我们几个逛街心血来潮去献血,除了邱嘉宜的身体底子薄以外,我们都献了血。只有林雪不清楚自己的血型,当场检验,结果查不出她的血型。我们以为是机器坏了,后来又去查了几家,结果是一样的。林雪自己想了害怕,恳求我们帮她保密,你们都忘了吗?” “说实话,记不太清楚了。”王晓姣回答。 “是有这事。但我们都不当真。不是吗?!”沉静的季卫敏插言道。 坐在一旁的高剑军直抽冷气:“没有血型?这是怎么回事?只要是人都应该有血型,没有血型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这能说明什么呢?也或者是说林雪的血型异于常人,也有可能就是说机器坏了,可为什么每次验血都不成功呢?林雪的父母是个普通人,至少从外表看是这样。办案的时候也与林雪父母接触过,夫妻二人都属于老实把交的人。当然人品和血型是扯不上关系的。林雪没有血型能说明什么?不是夫妻俩亲生的孩子?记得林雪父母的血型都是A型,林雪的血型也应该是A型的。难道林雪的父母……真的不是她亲生的父母?” “林雪你是为了这个原因走失的吗?”高剑军捏着手里的酒,猛喝了好几口。 “不,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不能轻下结论。” 血型(4) 酒吧内的酒保站在吧台里一会向上抛酒瓶,一会又从另一只手里钻出,精彩的民间“魔术”在他手上表演。酒吧内光线幽暗,有几个年轻人爬在酒台上一边喝酒同几个打扮时髦的花孔雀吹牛,酒吧角落散座着身份各不相同的男女,他们躲在暗光下,与台上的“灵魂人物”组合演绎的乐曲交流白日里藏匿的情感。“灵魂人物”主唱雷奥是个德国人,他烫了一头及腰的玉米卷,鼻子和嘴唇都扎上银环,黑色的圆领T恤绑在显露胸肌的魁梧身躯上,下身穿的牛仔裤膝盖处有意的划烂几道。他低着头手拨电贝司咆哮,头发忘情地随着手脚猛甩。 “见他的鬼, 我穿着一件破衣, 风景在变, 世界在我头顶怒吼。 我没有几个钱, 今天吃了面包, 下餐不知道吃什么。 昨天我去地铁看见有些人向我乞讨, 我和你一样。 我活在当下, 有个家伙跟我说:‘你的脾气太坏,我要踢烂你的屁股’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有一把电贝司, 不是为了那些漂亮宝贝。 啊!大声吼出来, 我用这付鸟样见了我的朋友, 他把我送出门,称我;‘蠢货’! 我是个混球, 别把我当作神。 我要走遍天涯海角, 没人能阻拦。” 德国人在唱什么,高剑军根本就没听懂。他的心思扑在林雪的身上,孟飞等人只顾说着往事,时而唏嘘,时而哄堂大笑。 “还记得邱嘉宜跟林雪有次捉弄的那个人吗?”王晓姣问道。 “朱缔文。”刘佳回答。 “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俩,有天把朱缔文平时塞进课桌椅里的 分卷阅读78 剩包子、煎饼之类的早餐全部塞进他书包里。她们也真够坏的。”王晓姣回想起来就嘿嘿然。 “林雪和邱嘉宜本来就挺坏,坏在骨子里的。”季卫敏抬起手臂,抚在耳际,呼了一口气,悠然地说道。 “唉,想起以前真有趣。” “你们还记得发生凶杀案的那年夏天吗?”高剑军不设防地问。 “什么”所有的人呆愣住,像听到一个国际大笑话一样瞪了高剑军半会,齐声迸发哈哈的笑声,“高剑军啊,你怎么那么爱开玩笑。你啊,不要办案太过投入。” “可怜的小伙子那么帅,还没有跟人KISS过吧,脑子居然秀逗了!你还是不是想着林雪啊?”王晓姣说起这事,头扭得跟麻花一样。 几个人话越说越欢,涉猎的话题愈加广泛,从几个红得发亮的脸色可看出这几个人有些喝多了。 高剑军懒得理这帮不良友人,暗地思忖:“为什么都不记得大四夏天发生的凶杀案呢?哼!东想西想反而没有头绪。还是从林雪的背景着手。只是跟林雪的父母要求鉴定DNA,他们会同意吗?” 散席时孟飞喝得七荤八素的,扯着高剑军要去KTV,还是他妻子拖着丈夫拽开,满脸歉意地冲高剑军致歉:“对不起,他喝多了。什么时候再聚啊。” 孟飞大手一挥吼道:“女人!别叽叽咕咕的!停手!我跟我兄弟说话!” 话刚说完,就抱住高剑军的肩膀哭起来,声音低沉得从喉咙底部探出,宣泄老友重逢的喜悦和对这些年身处社会的浮沉影像的五味杂陈。季卫敏伸手试图拉开丈夫,孟飞把手一挥,打掉季卫敏,他拍拍高剑军的背道:“好兄弟哇!好兄弟!什么时候我们再去打篮球!”季卫敏深知丈夫此刻不过是酒醉心明,默默地站在一边,直到孟飞主动坐到车位上,这才和高剑军作别,驾着车远去。 王晓姣钻进刘佳的红色轿车内向高剑军摇摇手告别。 灯光如此清亮,半圆的夜空犹如黑色天鹅绒,细细茸茸。黑夜的神秘早已在白炽的路灯下褪去。星星稀稀落落,并不明亮。星星努力地散发光芒,力图博得凡人的一瞬间的驵足观览,光华若虚。高剑军扬起脖子,抬头凝视宇黄,他的精神世界随着宇宙飞船伸入久远的异次元空间,眼神也变得不太真实。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点燃,亮着火光的烟头跟着夹烟的动作忽闪忽暗,古兰色的烟雾张着口吞吸自高剑军而来的寂默,高剑军停住抽烟的动作,剩下的半支烟在五指间夹绕一圈,烟头上送吹缭绕的烟香,愣神半天的高剑军终于掐灭香烟,迈出步子走向光亮的前方。 第二天高剑军向队长王良斌说明告假原因,驾车去了P市,它正是林雪的家乡。队长对于这桩无头案也是感到头疼,对于高剑军的热忱,他既欣喜又不无担心地说:“小高啊,我明白你的事业心很重。不过,找个时间休息吧。” 高剑军冲王队微笑,行了个军礼。 王良斌叹了一口气,没再作声。 车窗外的风景化成一团绿黑色的雾气,张牙舞爪地随意变换形状,它们被迅速抛出车窗后。高剑军此刻说不上焦急还是期待。他平和的心境亦如秋水——一成不变。 抵达P市,高剑军几乎没做停留,直接去了林雪的家,林雪的家住在市中心L学校职工宿舍,红色屋顶的房子几乎一眼能被辨认。 敲开林雪家的门,开门的是林雪的父亲,前次见他,还比较有精神。这次好像老了许多。头发间藏不住的白发直愣愣地冒出,他的眼神也有些飘忽。他看见高剑军有些惊讶,但还是很热情招呼高剑军进屋。 “叔叔,这次我来,还是为了林雪的案子。我想进一步了解林雪的情况,比如她平时有什么喜好,曾经接触过什么人。我知道一二再再二三地打搅您,实在不应该,不过……” 林雪的父亲露出难看的脸色。 “告诉他吧!”林雪的母亲从卧室走到客厅,她秀丽的双目内含一股子刚劲,“我不想再隐瞒了。” “你进来吧。”林雪的母亲用着中气十足的声音邀请,指向沙发示意他坐下。林雪的父亲也跟着在走到高剑军的对面端坐下来。 “林雪是个乖巧的女孩子。”鲁莜霖提起女儿变得格外的温柔。 天下所有母亲的脸都是这般的可爱,当她看见自己的孩子时,无论她是什么模样,她都是美丽的。她柔和的眼神是美的,她身上散发的母性之爱是美的,母性的爱不同于父亲坚韧的爱,她爱的光滑、柔软,是块五彩的织锦。 血型(5) “林雪不是我们亲生的孩子,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就是我最疼爱的女儿。”鲁莜霖有些哽咽,不愿让外人看见自己脆弱模样的她很快恢复正常。 “我原本想把这个当作永久的秘密保守下去,但是林雪失踪后,我考虑很久,也许她的失踪跟她的身世有关。如果能换回她,要我放弃自己的生命都可以。”鲁莜霖说着眼圈又红了。 林邵南叹了一口气,递上一块纸巾给鲁莜霖。 分卷阅读79 鲁莜霖接过纸巾捏在手心里没有擦拭面部,白色的质在她手里越攥越紧,纸的边缘给磨出了毛边。 “剑军啊,你是林雪的同学,对于她你是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的。她从小到大都极为乖巧、活泼。” 说着她起身去了里屋,一会儿手里拿着本子出来。 “这是林雪17岁时写的日记。对于我们来说,它是我的全部宝藏。”说着,她递给高剑军说,“给你。希望能给你带来一些线索。” 鲁莜霖手里的日记本只有A4纸的一半大,浅黄色的硬质纸壳封面上挖了只兔子形状的刻画,挖空的兔子图形下印有飘落雪花的山屋,日记本右旁有两块铁皮制成的锁,锁上挂了两把葫芦状的小钥匙。 高剑军接过日记本,视线扫过林氏夫妇一圈,从容地打开日记本。 日记本内略带潦草的文字掩饰不住少女青春期的欢快、憧憬,她的语言好像能够唱歌,曲风风趣,让人忍俊不禁: 3月9日星期四晴 今天老师叫太极拳,口里念叨“太极拳,柔中有刚”,我就跟着加了句台词:“刚中有柔,阴阳结合。”后面的人叫着:“张无忌!张无忌!”形状我越来越讨厌吉田了,原先对他挺有好感的,现在看到他那种自命不凡、趾高气昂的样子真讨厌!真希望达也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表哥明天中午11:40看什么“学习《□□理论会议》”,为了《棒球英豪》,他准备当逃兵,唉!要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3月12日星期日阴 都怪王晓娇说《灌篮高手》出了续集,并且流川枫坐飞机到美国遭空难,害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所以骑着自行车到了卫田,结果卖漫画的人说,根本没听说井上雄彦画续集。唉!我上当了!由于抵挡不了漫画的诱惑力,我卖了两本齐藤千穗的《恋物语》,这下我的漫画全齐了! 3月13日星期一阴~多云 画了几天的画还没画完。都不想画了。妈妈说好喜欢我画的鸡。因为鸡画得很传神。听了我心里乐滋滋的。到了晚上,我突然认真起来,冷静下来画画了。不过忙了半天,还有很多没画,只有等明天了。 3月14日星期二多云~阴 安啦!画子终于画好了,好爽啊!真想蒙头大睡,什么都不想。可这是不可能的,看来星期4不可能下雨,我们又要练排球,好烦人啊!昨天听说达拉斯小牛不要罗德曼了,真让我悲哀啊!因为我很喜欢他,也许别人奇怪我为什么喜欢这种怪人,但这是我性格所定啊! “是的!自认识起林雪就是这样爱闹、爱笑,在她字典里找不到‘愁苦'字。” 依旧是那个暖暖的春日里,花树千放,每一片叶梗上结着一朵花苞,含苞待放的花蕾像个娇娃娃似的,柔软地合拢花瓣,悄悄地露出花蕊的馨香。林雪穿着鹅黄色的羊毛衫向他走来,黄莺儿的声音老远就飘散出欢快的气息:“生活多美好!高剑军不要总是皱着眉头,幸福会被你的愁眉苦脸赶走的。” “你天天高兴个什么呀?”站在树下抽烟的高剑军问。 “看这花、这树、这天空,都在扬撒着快乐气息呢。”林雪清脆的声音清透至天空,一个 笑声又戳破了,使之不得飞升。 这样快乐的一个人,为什么命运待她如此不公? 高剑军内心万涛汹涌,他合上日记本,缓缓问道,“那么林雪的亲生父母呢?” “我们并不知道她的父母。”鲁莜霖幽幽然回答,“她是我们捡来的孩子”。 三室一厅的房子忽而哑黑不少,靠在林氏夫妻休憩的主卧室旁是林雪的卧室,卧室的门已掩上,房门上黏贴一匹小斑马的图贴。宿舍楼建造不过十多年,现在像座古老的机器,吞吐浓黑的坏损喷气。 在一边久久不说话的林邵南娓娓而谈:“27年前我下班回家,按常去的路线穿过两条马路,准备乘公交车回家。奇怪的是出现在面前的不是我常走的路,而是一条陌生的山路。我一路走着,找寻走出去的办法。我走过的地方扬起一层层厚厚的黄色沙土,高约半身长的沾满灰尘的茅草一层盖住一层,我根本无法看清前方。在焦急万分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见婴儿的啼哭声。我顺着声音发源地找去,来到一块更为荒凉的地方,眼前是几座土黄色的小土丘,有一座隆得略高些,土中间有一道裂口,旁边还有一些颜色比较浅的新土。我忽然意识到哭声发自山丘内,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伸出双手往土里扒……” 高剑军和鲁莜萍皆安静地听林邵南的口述,林邵南虽然描述简单,这在鲁莜霖那听了不止上千遍,她仍然不漏一个字迹的听进耳膜内,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她手脚得体地放在大腿的外侧,低垂的睫毛轻轻地颤抖。林邵南浑厚的声音里弥漫死亡的气息,极易让人产生生与死的徘徊。高剑军烦闷地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根香烟,他朝两夫妻望望,询问能否抽烟。鲁莜霖点头示意可以。高剑军这才给烟点上火,点燃的烟头是明艳的,他的心中却是截然相反。 林邵南的眼眸子定格住久 分卷阅读80 久不动,好像早已穿越到了过去,当日的事又让他再次“亲历”。 “随着我扒土动作的加速,黄土里的哭声越大。等我把土扒开后,里面躺着白生生的女婴。她就那么大,跟只小猫崽一样大。我把她抱在怀里,女孩就咯咯地笑个不停,我看到她就特别的喜欢,我就把她抱回了家。” “你说的女婴就是林雪吗?“高剑军禁不住问。 “是的。”鲁莜霖闭上双目,猛吸一口气,紧紧收住眼底的眼泪。 “这就是开心果林雪的真实身份?她是个弃婴?”这样的结果让高剑军颇感意外。在他的推测中,林雪的身世不应该是这样的。林雪灿烂的笑容是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可是她以这样的姿态来到人世间,怎教人不伤悲? “林雪知道吗?”高剑军的心情沉重地问。 “不知道!”夫妻俩捂住脸悲痛地说。 隐隐约约中传来诡异的猫叫声。 那只叫做洛洛的安哥拉小猫不知怎么跑了进来,蹲在拐角处.。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都没有察觉猫的闯入。猫的旁边站着飘舞白色裙摆的小女孩,她的嘴唇撇成几块菱形,每一块形状竖起恶意的嘲讽。 人类啊!总爱被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牵绊…… “你们隐瞒了这么久为什么要告诉我呢?难道你们认为林雪的失踪跟身世有关吗”高剑军探直身体。 “我们只想她能回来,她是我们的宝贝女儿啊!”鲁莜霖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滑了下来。 高剑军不作声,他不知道是该可怜这对夫妻还是要做别的评价。不,他无权裁判他们,他甚至没有忍心问他们为什么当年没有把发现坑杀弃婴的事向警方报警。 鲁莜霖好似听见猫的声音,抬高头惊疑地张望。 “怎么了?”林绍南关切地问。 “我好像听见了猫的声音。”鲁莜霖失神的眼眶还凝结半含的泪花,白衣小女孩靠向鲁莜霖伸出白得透明的手揩去她脸上的泪。 “妈妈!”细若蚊蚋的声音碎玻璃的扎过空气里。 刺骨的寒气钻入鲁莜萍的肌肤,鲁莜霖身体一抖,莫名感到一种恐惧。 “怎么会有猫呢?是不是隔壁家的猫窜到我们这了?”林绍南隐去声音关切中的戚戚,复说。 鲁莜霖没作声,低着头抱胸,像在打量什么。林绍南也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摸样。高剑军见此番情景,觉得不便再待在此地,而此刻也不好再打听什么了,便客气地告别。两位夫妻沉浸于感伤中,没做挽留。 洛洛冲着离去的高剑军喵喵叫唤,白衣女孩把它抱入怀里,黑色的眼瞳像门一样转开,黑幽不见底的眼飘舞几颗闪着火光的星星。 高剑军,你真能查明真相吗? 在未知的世界里等待我们的是未知的命运,谁也不能逃避既定的命运,就是神也不可以。 柳天文 为什么? 林雪?!我听到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是谁狠心得在丢弃你之后还要活埋你呢?在你可人欢快的外表下,隐藏着别人无法了解的痛楚吗?不对,鲁阿姨分明是说林雪不知道的。林雪,在你失踪的那天发生了什么?让你忍心抛下亲人朋友离开熟悉的城市? 满腹心事的高剑军手握方向盘,车外的树影有规律地向后倒退,波浪的黑色与高剑军做最后的告别。 “高剑军你可回来了!”高剑军一进办公室,小孙就嚷嚷,“R市四院打电话来了,让你去一趟。你忙成那样,我也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 高剑军一面做了感谢的手势,一面说:“兄弟,权当我欠了你一顿饭。” “哎?你可是欠了我两餐饭啊!”小孙毫不客气地说。 “我记着呐!” 早上9点的天空枯白得有些病态,花坛里的茶梅花头挺立,绯红的花头边缘泛出黄白的枯色,边缘长有锯齿的圆长的叶子,拥在花的周围。派出所边上的马路几辆轿车疾驰而过,路面湿漉漉的,夜里的时候下了场雨。马路对面的女贞树树干上湿的一大块还没有干透,花坛里的常绿性植物,叶片上还依稀拖着水珠儿。马路鲜有人走过,这时正值上班时间。高剑军站在派出所门口手里捏着手机,准备给R市四院院长打电话。潮湿的空气呼出寒冷的风霜,绿地带里还未休眠的小草描上白色的霜汁。再过1个月就要过年了,春节一过,春天便要来临,届时将花满春园,温暖冻结的心机。 “嘟嘟!”高剑军拨通了田院长的电话,“喂?是田院长吗?哎!我是高剑军。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什么?柳文天要见我?” “是的!高警官。柳文天是做过这样的要求。”田院长语速很慢,慢到能够在地球边划出一个圆周,“他2天前突然清醒了一样,一直点名要求见你。高警官,你们以前认识吗?” 好像对什么都不关心的田院长对柳文天主动要见高剑军充满了好奇。田院长是这样的一个人,头梳二七分,性格中规中矩,说到要紧事喜欢绕圈子。笑的时候像 分卷阅读81 在哭,哭的时候像在笑。永远都猜不透他的心里想些什么。下属当他面说话也使个胆子提着嗓门云里雾里地乱侃,素日里他见了也就是眼睛一眨装作没事。轮到开会,这些下属全部成为他开水热烫的对象。他有个外号叫做“田鸡”,意思就是说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人。表面文质彬彬,实际上对于八卦闲杂事情非常热衷。和常人一样,他也有内疾——惧内。有次他和人说话,高兴地张开手掌,登时被人发现手背上3道长短不一的疤痕,涂了红药水的疤痕早已结痂。眼尖的人望见问:“院长,您的手怎么回事?” “家里养了母老虎呗!”田院长自嘲地说。 田院长大抵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现下他对柳文天的苏醒感到不可思议,柳文天沉浸在疯癫的世界里长达几十年,怎么突然像个正常人一样要求去见某某人呢?这倒应了“世事难料”的古话。 高剑军没有正面回答田院长的提问,他出奇地安静地沉思。思考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是提升智力、安抚急躁情绪的一项有益运动,许多平时没有发现的、或者早已发现却被忽略掉的重新被审视一遍,将是全新的面貌。 “柳文天他怎么会苏醒过来?况且是很突然的?”高剑军和田院长一样,对柳文天提出的请求百思不得其解。他的脑子被疑问钻了七八个洞,仍然没有找出更合适的答案。也许、或者、大概,这些假设性名词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即使给予这个问题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只是一种猜测,而是不是真正的结果。 高剑军停顿了一会,继续和田院长搭起话:“现在柳文天情况怎么样?” “基本稳定。他在你走后一天情绪变得紧张,反复念叨‘你要是把它打开,就露出我的隐衷’。” “什么意思?”高剑军眼神深邃追问。 “我也不清楚。问好多人也不大清楚。不过他天天念这一两句。听说是海涅的诗。”田院长声音悠长地跑长跑一般。 “柳文天是一个神棍,怎么可能喜欢闲人摆弄的玩意儿呢?”高剑军对于这样的答案有些哑然。 “田院长,你说的我清楚了。等我收拾一下,就过去。”随后便是一番客套。 高剑军挂断电话,脑海回闪电影片段般把整件事的断裂处一一拼接,试图从中能找出一两点线索。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断开出巨大的裂痕,裂痕中间是无信息的空白。他揣着石头的胸前又是滚热地烫着,每次想到林雪或者是案情,它都会像放置煮沸的热水里放热。高剑军掏出石头,察觉石头上女子的头像变成了侧影,对于它的变化高剑军泰然处之,脸色没有变的又放回口袋里。 “最近像这样的怪事实在是太多了,使我不得不相信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以前它给我很多启迪。现在蓦然消失了。”高剑军的眼前飞过前尘往事,邱嘉宜的案子愈加让高剑军疑惑不解。 高剑军同队长讲明请假原因后,队长抱手盯住高剑军好半天,说:“这案子你盯了很久,你迫切想早点破案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年轻人啊,不要总是一付死脑筋,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呢!” “队长,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立功的。”高剑军保证。 队长望了望高剑军,笑道:“唉,我总不能拦着你啊!去吧去吧!” 见到柳文天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柳文天不像上次见到的那般清冷,他的脸上时而摆动隐忧,高剑军坐在他的面前,他们之间隔着一块不锈钢制的桌子,柳文天肩膀向前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反复搓动。他一直耸拉脑袋,两只眼睛生了根的定在动作的手上。空落落的房间里就只有高剑军和柳文天,医护人员在高剑军的请求下避嫌去了别处,白亮的墙壁,雪白的天花板、浅灰色的地板砖,时间好像停在了这里,世界并不存在这里。两个人的姿势和审查犯人无多大区分。 “我知道她恨我!”柳文天忽然说,“她认为是我杀死了她的女儿。” 他抬起的眼神里飘过些许无奈:“可我是为她好,那不是她的女儿。它是一条天虫。” 高剑军一听以为自己耳朵失聪。柳文天说的是什么道道?怎么都不明白呢 “你能说明白点吗?”高剑军提议。 “我的弟弟柳文海他还好吗?”柳文天思索了半会儿问。 “他已经死了。”高剑军回答,随后他又补充道,“有好几年了。” “是吗?果然是这样。”柳文天似乎早有预料,没有显现出过多的惊讶。 “大家都以为我疯了吧?!我只不过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好栖身。”柳文天脸上的皱纹随着他的一笑皱得更狠了。 高剑军拿起手搁在桌面上,没有说话,一面思考一面倾听柳文天的讲述。柳文天方才的话不过是个开场白,而后才是真正的序幕、故事的开端、发展…… “说实话,我也记不得有多久了,大概19年前或者是18年前,也许年份更远,也许更近,总之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柳文天反复唠叨他对时间的无概念性,强调多次后看到高剑军没有搭腔,转而继 分卷阅读82 续说道,“我从小就异于常人,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甚至有着这个世界没有的能力。我知道说出去没人相信。那时候我才30多岁,我独自一人在社会上游荡。我的朋友的弟弟找到我,说有事请我帮忙,我就去了。” 柳文天停顿一会,头极力上扬,眼睛也是盯住天花板眼球不动,他的记忆插翅飞向了过去,在更久远的从前。往事历历目,20年前,柳文天还是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他性格乐天,喜欢帮助别人,可是他没想到有的忙帮了会导致一生的遗憾。 “有户人家说要送走一个孩子要我帮忙,我当时奇怪如果是不要孩子为什么找上我我立即回绝了,来人反复劝说,说这事只有我能帮得上,我架不住劝,同意了。” “我去了那户人家,这家的女儿才10岁左右,长得很清秀,平易得极为淡然。她的身上有股我说不上来的诡异气息,像是被诅咒了。她的表情凄苦看着我一声不吭。我的心猛然揪紧,这样的一个孩子怎么用一个成年人的眼神望着我。她的身旁紧贴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喊她‘妈妈’。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喊十来岁的孩子为妈妈,真的是让人讶异。” “也许是喊得玩的。”高剑军不在意地回答。 “她确实是她的孩子,从眼睛里生出来的。”柳文天轻描淡写地说,却像仍了一枚炸弹到高剑军的心田里。 柳文天没事的说道:“我从女孩的眼睛里看见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她的眼睛能勾魂,一般是不能随便看,我还是禁不住偷看了几眼。她的脸上似乎带有伤痕。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只能呀呀几句。她似乎不像是人类,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她,当我看见她的时候,就感受到她类似虫子的特征。以后更是证明了我的看法。小女孩是以人类面貌活着的虫子。她不过是老天爷给这女孩的惩罚。我不知道她做过什么受到了老天爷这么严酷的惩戒?天眼是不可以随便乱开的。父亲不愿多提这事,他只想赶紧把孩子送走。他给了我一点钱。要我驱邪,带走孩子。” 高剑军不住思考着柳文天的话:他是真的疯了?还是说的是事实?可笑,我这个天生的无神论者也只能姑且相信它的事实,难道最近发生的事还不够多吗?确实很稀奇。柳文天告诉我的这是什么呢?跟案情到底有没有联系?或者他根本就是个疯子,在疯言疯语乱说一通。我坐在这里听他说这些是不是正确的?也许马上离开。 “我问:‘带走这孩子怎么办?’” “父亲的脸上全是不耐烦,他说:‘随便你怎么处置。以后的事就不归我管了。’” “我带走了小女孩。那个被称之为妈妈的女孩在我走的时候死死盯着我,有恐惧还有怨恨。我虽是个大汉,看了也禁不住害怕。” “女孩给我带走了,我走一步她跟一步,从早到晚她没有表现出饥饿的神情。我给她吃的,她也不要。我们在路上走了三天,她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她的形体越变越小,变成了婴孩。后来我把她带到了家里。家人看见我带了一个小孩子回家,起先惊讶,后来以为我在外面胡混拐来的小孩,对于这一切我没有解释,我能说什么呢?家人一直对我有不务正业的看法。” “后来呢?”高剑军问。 “父亲看到我把小女孩抱回家,气得把水瓶给砸了:‘你从哪带来的婴儿?你成天不干好事。以前跟隔壁的老张家的三子老油子得乱晃,你30几岁的人总要给我们老两口一些交代吧?不说要你多么的风光,起码不要让我们操心!你看你!烫着什么头,还穿喇叭裤、尖头皮鞋!你是不把我们气死,你不罢休是不是?’” “母亲在一旁抹泪劝说,她说的最多的是:‘老爷子,老爷子,别生气了!’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是我的老父老母。”柳文天说完,眼眶里含了半颗晶莹透亮的泪珠。 “但有什么办法呢?都已经这样了。”柳文天身子往靠背椅一仰长叹一声。 “父母亲嘴头上生气,还是让我留下了孩子。我当时也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处理女婴。这种事从来就没遇到过。我以前遇到的灵异事件没有这么难办过。我想先把女婴留着,到时再去考虑下一步怎么走。”柳文天抬起双臂,掌心朝上合成一块舒适的枕头,他的头就靠在上面。 “我没料到小女孩是我噩梦的开始。晚上我把她搁在卧室。家里有个上辈留下的老摇窝,我就把她放在摇窝里。在晚上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躯体发生变化,女孩身体弓起,这时的她已经是个小女婴,皮肤却跟个松树皮一样。她的眼睛鼓胀得很大。”说着他用手比划了下,“跟个铜铃般大。” 说了会,柳文天拿眼角瞟瞟高剑军的外套口袋,一付馋猫的神情探直了身子问:“有烟吗?我快快20年没抽到烟了。怪馋的!” 高剑军也不管医院什么规定,掏出一根烟递给柳文天,柳文天欢天喜地接过香烟,举过头顶表示感谢。 柳文天如获至宝地用嘴舔舔烟嘴,高剑军打响打火机帮忙柳文天点烟。柳文天鼓起嘴巴猛吸一口点着的烟,双眼眯成一道缝,说:“感 分卷阅读83 觉真是好啊!” 说完,柳文天又回到记忆里:“我看到女婴那个样子吓得呆住了。” “你一点不害怕吗?”高剑军从容地问。 “怎么可能不害怕呢?”柳文天神经质般的一笑,嘴唇的拐角弯成一艘海船,“她的头皮都裂开了,从里边露出白乎乎的新皮肤,她嘴巴含糊不清地哼哧,好像很痛苦得把身体扭成麻花结。她身上散播的死亡气息更浓烈,我骇然地掏出阴阳镜贴到女婴的额头上,她嘴巴张开,不停地咳嗽,从她的嘴里流出酱油一样的脓液,‘妈妈!妈妈!’她的声音凄厉地呼啸,眼珠鼓得更厉害了,活像乡下池塘里的青蛙。” 柳文天停了一会,又说:“‘妈妈!我要妈妈!’这头怪物以虫子的形态向我进攻,我随手卷起一块布把她包裹住,咬破自己的手,用血为媒介打开异界,血液浮在我的眼前,它渐渐散开,自动组合一串咒文。女婴行动迟缓下来,嘴巴依然咕哝,‘我要妈妈’。咒文飘舞到它的身上,束成一条带子,紧捆住它。我将它收在布包内,似乎听到它的哭泣。我站在原地听那怪物的哭声很久,心里禁不住想:那户人家的女儿产下的是一条虫子,不知道她知道真相经不经得住打击?我想了一会儿,决定第二天把它处理掉。想完后我歪倒在床上,一路的疲倦稍稍得到放松。” “第二天,我喝了碗稀饭,在饭桌上告诉父母亲去P市,父亲很冷淡地注视我,他没有作声,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气愤,估计他认为我又要做什么坏事了。”他说完,哼哼地无奈长笑。 “你是说孩子给你带到了P市?”高剑军警觉地问。 “是的。”柳文天回答。 错觉吗?林雪也是在P市被林氏夫妇捡到的。可是林雪怎么会是虫子?她那么迷人,那么富有朝气,谁见了她都会喜欢,她怎么可能是虫子?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思路清晰,说的话却匪夷所思,他说的话按正常人的逻辑实在无法相信,高剑军胸前的石头又开始发烫了,并且热度越来越高,如果将一枚鸡蛋丢在上面,会吱吱地烫熟吧。高剑军举起左手捂了一下胸口。印有人形的石头早已被他找人制成了一个挂件,既方便携带也不容易弄丢。 “难道石头又在提示什么吗?”高剑军哑然一笑。 石头的超强的预知能力让高剑军某些程度上选择了相信。 柳文天的话既不能作为肯定的依据,但是也不要马上作出否定的结论。高剑军想着心里也就释然了。 “我抱起布包出了门。母亲在旁愁眉苦脸地望着我,‘阿天,你真要带着那个奶娃子走?’” “‘是!’我咬牙回答。” “‘阿天呐!你要什么家里都给你,千万不能做违法的行为啊!’母亲的声音含有哭腔。我难过地回望母亲,毅然地走开了……” “在P市郊区冕旒镇有一棵古柳树,传说有上千年的历史,它可以镇住虫怪。我坐在小中巴上,一路难捺心绪,自己原想做件好事,不知怎的我的人品变得不干不净,父母冤枉自己不说,还要背负着卖孩子的恶名。我受的是哪门子鸟气!越想我的心里越闷火,恨不得马上掐死包里的虫怪。在我乱想之际,虫怪的母亲——眼神很怪的小女孩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一瞬间我产生了错觉,她正慈爱地抚摸包裹里虫怪,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她忽而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我,她说:‘你要是把它打开,就露出我的隐衷’说完她便消失了。” “我丝毫没有犹豫,直觉告诉我不能让虫怪活下来,必须杀死它,否则是个大祸害。于是到了P市我转车到了冕旒镇。古柳树还在偏的地方,我找到那里,把封印虫怪的布包取出,用桃木剑刺穿冲怪的身体,把它钉在树上。我念起咒语做了最后的封印,从地底钻出无数只人手:细长、白皙。人手涌出来拖住我的裤脚不让我动弹,我想起师父跟我说的话‘日月五星作人性,论东西南北。命理曾说过:历数所以统天,而人之命与运亦天也。故言天而不及人,则理不备;言人不本于天,则术不真。凡人不可知此学者二。盘古身化山河星辰缔造万物,女娲泥土造人始有圣灵。宇宙万物蕴含无尽奥妙,需要你慢慢参透的。掌握命门,才能对症下药。’师父之乎者也的话我听不太明白,但钉是钉,铆是铆,锤子对锤子,扁担对扁担的道理我多少有些知道的。利箭的手掌张开扎烂我的衣服,不让我伤害虫怪。我闭眼凝神,卯足气力从嘴里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雾气腾飞空中化成一条长满龙鳞的白链,铁链刚韧无比,冲着树上的虫怪猛掼,铁链呼啦啦得变成倒八字,白芒照射在虫怪的头上,生生得将它按进土里。” “你是说虫怪被埋进了土里?”一直在作沉思状的高剑军忽而问。 “是的。可是……我没料到它是一条木虫……否则不会这样做……” 不对,时间不对。林邵南捡到林雪是二十七八年前,柳文天扔孩子的时间是十多年前,中间间隔时间段实在太长。两件事又离奇的相似,如果不考虑时间的话,好像能够拼凑在一起,现在又能做怎样的解释呢?高剑军脑子里蔓伸的两股思想之绳,相互拧 分卷阅读84 绞一块,打了死结。 “你说的那户人家是哪里的人?”高剑军置疑,一方面是为了更加详细了解事情的真伪。 “对不起,我不能回答。为了能够很好地度过我的余生,有些事不能泄漏。”柳文天板着脸拒绝,他的神情让人无法解读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曾经找过我,她太强大。我实在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体内蕴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她实在像怪物,时而像人。她因情绪裂变。呵呵……高警察,该说的我都说了。大致就是这样。” 高剑军知道再也问不下去,笑笑,收起笔纸记录和录音笔等工具,出了接待室。随后他又和田院长等一干众人闲聊了一番,方才离去。他的心中缠绕无穷无尽的疑问:整件案子到底是为什么展开的呢? “他从上帝永恒的库房里, 取出了存放的金色圆规, 圈定宇宙和一切创造物: 圆规一头定中,另一头转动, 包罗了深远难测的事物, 这里是你的,那里也是你的, 这就是合适你的周长,啊世界。” 清脆的女声若有若无地灵越鸦声的空间,柳文天头往椅子后一仰,漠然地瞪视上空…… 暗性 善性、忧性和是原质产生的性质, 在身体中, 它们束缚永性不灭的自我。 其中的善性纯洁, 因而明亮和健康。 但是它执着快乐和知识, 而束缚自我。 忧性是激动性。 固执着渴望而产生, 你要知道,它执著行动, 而束缚自我。 暗性产生于无知, 蒙蔽一切自我。 它放逐、懒惰和昏沉, 而束缚自我。 善性压倒忧性和暗性, 忧性压倒善性和暗性, 暗性压倒善性和忧性, 这是三性的存在方式。 在身体九门中, 闪耀智慧光芒, 由此可以知道, 善性占据优势。 如果忧性占据优势, 便产生贪婪、活动、行动、 焦躁和渴求, 如果暗性占据优势, 便产生昏暗和停滞, 还有放逸和愚痴。 善性占据优势, 生命解体以后, 前往清静世界, 与无知者为伍。 忧性占据优势, 死去后,投生执着行动的人; 暗性占优势, 死去后,投生愚昧者的子宫。 人们说善行的果实共有善性的纯洁, 忧性果实是痛苦, 暗性果实是无知。 善性产生智慧, 忧性产生贪欲, 暗性产生放逸; 愚昧和无知, 暗性之下沉, 性质行为低劣。 立足自我, 对苦乐,对沙石金子一视同仁; 对可爱和不可爱, 对责备和不责备等景齐观。 等同荣誉和耻辱。 等同朋友和敌人, 弃绝一切举动, 这就是超越三性。 ——《摩柯婆罗多》第36章 雨淅沥沥地下了一个星期,从早晨起天灰白得如同病人的脸庞,没有鲜活的朝气。虽然是初春,还是有说不出的冷,钻得身上的细毛孔生疼,尤其要命的是春天伊始,空气里弥漫透湿的潮气,压迫到马路上种植的花草头垂得低低。魏兰手托下巴,一只手扶桌上的课本,琢磨高剑军已经很久没有给她电话了,不知道邱佳宜的事情有没有大的进展。明亮的教室里不时传来嘻嘻哈哈的嘈杂声音,魏兰仿佛身处异地,对旁边跑来跑去打闹的男女视若无见。魏兰坐在教室第四组第三排,她的个头不是太高,因此扎在人堆不是太出挑。班级里有2个男生看到魏兰独自发呆,故意上前打搅:“魏兰,一整天发什么呆啊?不是在思春吧?”说话口无遮拦的自称是魏兰好哥们钱照,温柔的魏兰抬眼一笑,压下头不作声。 “你看看,我就知道你心里不痛快。”钱照强睁原本不大的眼睛说。 钱强身旁的朱磊拿胳膊肘捣捣他示意:“你没发觉人家不愿睬你吗?”。 “各位,我最近有很多烦心事呢。”魏兰摆摆手解释,随后往教室外走去。 “哈哈,我说过她不愿理你嘛……”身后传来朱磊不怀好意的笑声,魏兰置若罔闻慢步走出教室,从二楼阶梯迈出下到一楼。坐在教室里还不感到寒冷,走出去才感到刺骨的冷。 “你在想念那小子吧!”小目冷然问。 “怎么你很讨 分卷阅读85 厌高剑军似的?”魏兰反问。 “我觉得他装腔作势。”小目不屑地回答。 “真不知道怎么说你。”魏兰叹叹气。 窗户外的雨气濛濛,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才停,偶尔几天的雨歇换得的是暂时的暖阳,才一天,又阴了。 “这个人呐,真是死脑筋,又要我去联系他了。”魏兰叹息。 “高剑军!我不找你你就不来找我吗?” 第二天,魏兰不设防地出现在高剑军的面前,高剑军看见出现在面前的魏兰,面瘫的样子冲着她轻声低语:“丫头,这阵子我可是非常忙碌,很多事想着头都炸了。” “怎么会这样呢?为邱嘉宜?” “嗯。” “为什么不找我呢?”魏兰关切地问。 “丫头,你能帮我什么?”高剑军好笑地盯住魏兰问。 “高剑军,我有你需要的力量呢!你发现没有。邱嘉宜找的人基本上都是有特殊力量的,或者是跟有特殊能力的人有联系的。”魏兰不自然地用鞋头画地一圈,好似没有在意高剑军的话里内容,自顾自地说。 “你这么说,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你的姐姐、柳文海、纪伦羽……不过刘良成呢?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还有这枚石子……”说着,高剑军取下胸前的吊坠放置掌心研究,“暗示什么?” “寻找线索。”魏兰视线射到石子上久久不能折断。 高剑军的喉咙发干,怪异地拖出一大串笑声:“幸亏我们是在门外说话,要是队长知道我们的谈话内容,一定点名批评我。我顺着林雪的线路找到柳文天。结果毫无干系。”说完,高剑军将事情的整个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唯一想不通的是时间性。” “你就假象成时下流行的穿越就可以了。”魏兰吃吃地笑。 “你觉得可能吗?‘只有光或其他没有内秉质量的波才能以光速运动’。正常物体难以达到光速。 ”高剑军说完沉默半天缓缓舒气,“林雪喜欢跟时间有关的一切事物。她以前很喜欢一部《时光倒回70年》的电影。” 高剑军瞄了一眼露出好奇表情的魏兰,忽然有了说下去的欲望:“说的是20世纪70年代,美国剧作家理查还是学生时期遇见一名神秘的老妇人,老妇人给了她一枚怀表,并说‘回到我身边。’不久老妇人病逝。日后理查出了名在一家旅馆见到曾经遇过的神秘老妇人艾斯年轻时期的照片,得知她曾是名演员,理查无可救药地爱上她,用催眠的方法回到过去。” “他们后来在一起了吗?” “很遗憾。有情人未能终成眷属。理查回到了过去如愿以偿地令艾斯爱上了他,他还是没有摆脱时间的绳索,他回到了现在,又为爱情郁郁寡欢丧失了生命。” “真不幸!”魏兰撇着嘴说。 “要不然怎么说是经典之作呢?爱的死去活来不能在一起的就叫做经典文学。”高剑军掏出香烟,嘲弄的咧嘴大笑。 “胡说八道,相濡以沫才是真爱。爱为什么要有憾缺呢?我一点不懂,为什么明明很简单的事非要弄复杂呢?”魏兰不以为然地问。 “丫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记得林雪喜欢电影中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她说‘拉赫的十八变奏的五线谱上以某一线为中心,将上下的音符翻转过来好像不稳定的时间’她觉得时间是一种波长。林雪对于和时间有关的一切事物着迷。”高剑军说到林雪,声音会变得很低沉,眼神也跟着深邃。 “你喜欢林雪,是吗?”魏兰沉默了一会,突然抬高声音问。 高剑军正准备回到魏兰的话,同事小李从外归来,看到站在公安局外面的两个人神情云上云下地说话,手提起帽檐按到头顶捉狭:“哟,你们可真有情调!淋雨谈恋爱啊!” “哎!小子!说话要注意点!人家是小姑娘呢!”高剑军抬起左臂冲小李做打的动作。 魏兰没有作声,红着脸看着两人微笑。 小李哈哈大笑,跑进局里:“你也不叫小丫头进去坐,在露天底下淋雨。你怎么待的客?” 高剑军尴尬地咳嗽一两声。雨丝薄薄地掠过枝梢,树干已经湿了一大片,两个人站在屋外谈话的半会儿,魏兰的发丝上沾上泛一条条线状的雨水,头发蕴湿饱满的水气,黏糊糊地贴在脑门上。高剑军看了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让你淋雨了。”高剑军没头没脑地说。 “没有关系。”天很冷,魏兰却周身温洋洋的。 此时小孙走出来,招呼高剑军有电话找。 高剑军歉意地对魏兰做了接电话的手势,魏兰笑颜逐开地点头,挥手和高剑军告别。 魏兰几乎是带着笑回宿舍的,一路上她的心变得很轻很轻。 “你是不是喜欢高剑军?”等魏兰收拾好一切,一直陷入沉默的小目冷不防地问。 “你说什么?”魏兰害羞地赶忙岔开话题,“你觉得邱嘉宜到底想做什么?” “你听过暗性吗?”小目叹口气缓缓问。 分卷阅读86 “没有。” “在《摩柯婆罗多》里有记载的。‘暗性产生于无知,蒙蔽一切自我。它放逐、懒惰和昏沉,。而束缚自我。’邱嘉宜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找寻自我,解放自己。不过,她走得越来越远,最后走向了暗性。她已经完全迷失了本性。” “说的你好像有多了解她。你见过她吗?”魏兰不以为然地问。 “没有,我一点不了解她。” 雨还是不停地下着,魏兰的心情没有跟着受影响,莫名其妙的好心情保持到整天。 “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洗完澡归来的魏兰躺在床上说,宿舍里的小女生不是去自习室复习功课,就是谈恋爱去了,惟剩她这名不良女不想好地偷懒。在和高剑军一起寻找邱嘉宜事件真相的过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心底的恨意渐消全无,报仇不是她唯一的动力,更重要的是为了伸张正义。 邱嘉宜,你做的这一切是魏兰什么?小目说的暗性不正是你的特质吗? “你和我永远都不会了解她的真实想法。”小目说。 天花板上的日光灯聚集高度的光亮,魏兰把自己塞进铺了两床棉被的被褥里,粉红色的被套上的一簇羽毛相互拥抱,充满希望地起飞…… 电话 接到王亚军的,高剑军颇为惊喜,很长时间没有王老师的回话,他以为老师已经忘记了自己委托他查找邱嘉宜家庭住址的事。 “很抱歉,拖到今天才把地址给你。”王亚军在电话这头道歉,“事情一大堆积在一起抽不开身,我现在脑子容易糊涂,有好多事叻,要静下心来想才想起来。” “老师,我真的很谢谢你。你帮了我一个大忙!”高剑军兴奋地致谢。 的确,王亚军帮助了自己很大的忙,让自己少转了几道弯子,队长对自己放掉其他案子,一门心思钻在这桩无头案里有些不满了,再不破案,恐怕队长真要发飙了。 王亚军深深疼爱自己的这名学生,教了大半辈子学生,高剑军身上的倔脾气很像自己,都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相比高剑军这个有些愣头青的学生,王亚军则显得更为突出,他对于看不惯的,直接简单的表达,从不知拐弯抹角,所以喜欢他的人不多。他不赞成“女性婚后以丈夫为主,自己不思进取,只知打牌穿衣打扮”。开学没多久,他对他的新女学生常讲:“有空的时候拿本书出来看看,多钻研一下。知识是无穷的,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特别是女孩子,不要聚在一起说娱乐八卦、穿衣打扮。我办公室里的女同事买了一件新衣服,一聊就是大半天。不要认为我们男同志会对这些很关注啊!我就从来不看。你穿没穿新的,搁我们男的都一样。并且我很纳闷,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有什么好聊的呢?还是多看看书,提升一下自己的好。” 某次上课,王亚军看到班级一大片女生低头刺十字绣,气不打一处来。他拈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组词语——“女红”,他随口点中一名正热衷手里活计的女孩子,问:“这念什么?” “hóng!”被点到的女生不知所措的左右环顾,她身旁的同学有些把头深埋进书里,有的向她努嘴作怪表情。 “gōng!”王亚军声音有些激昂,神色平静,甚至还浅露笑容,“你们这么喜欢做刺绣,居然不会正确拼读女红的拼音。看来你们不仅连我的课不合格,就连语文也不及格。你们还好意思刺绣吗?” 被熊的女孩很快眼眶外坠了一颗泪滴,头垂得更低,泪水吧嗒吧嗒地滴在书上。王亚军见了更气,罚女孩站了整堂课。 这件事在学生看来不近人情,在王亚军看来他对于学生“甘为孺子牛”,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挽救学生。王亚军穿衣随意却有气质,他随和但不温火不慢。在所有的学生里,除了高剑军,他教的2个怪胎,邱嘉宜和林雪都让他难以琢磨。当然,林雪给王亚军的印象好于邱嘉宜的,这不光是关于成绩,也在于林雪阳光,邱嘉宜阴鸷。任何一个人都不知道邱嘉宜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她坐着思想神游玄虚,她站着说话答非所问,邱嘉宜无疑是聪慧的,心却不完全放在课本上,她的思想在另一个世界钻进钻出,能钻出十八道弯来。邱嘉宜和林雪的失踪像道难解的数学题横在王亚军的脑中,答案只能交予高剑军解答了。 高剑军将王亚军给的地址抄在纸上,令他讶异的是王亚军给他的地址离柳文天的老家距离不远:“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巧合吗?”高剑军迷茫地握住黑色水笔,在纸上绕着记录的地址画了一个又一个圆圈,圆圈被水笔越描越黑。 公安局里的同事都在忙手头上的事,空气渐渐凝结成一块冰,高剑军感到自己被罩在寒冰内。他反复不得思想清楚的问题,更加棘手。雨愈来愈大,汇成透明的水帘铺盖窗户玻璃上,一道白光从地表的这头窜起,滑向空中的另一头,一色水洗白的天空点亮了瞬间,一个惊雷轰隆一声,叶子簌簌轻抖。院子里停的警车被雨水洗过后新得反光,齿纹的轮胎上沾了黄赫色的新泥。 “仔细想想,柳文天居 分卷阅读87 住的W县……这地方似曾相识。”高剑军的脑海里飘出一个个记忆的画面,画轴太过陈旧,以致于他展开探究异常吃力。 “我记得有人跟我提起过。”高剑军不自觉地又要掏出香烟。想问题抽烟是高剑军的习惯,唯有这样才能使他的思维顺序能够理清。高剑军的思想进入了一个关口里,甚至不能做出正常的分析,香烟也无法帮助到他。 他宽敞的办公桌放置的液晶显示器猛的自动打开,高剑军讶异地看着电脑奇怪的自我运作,他脸上不露声色,眼神紧跟着电脑的动作。电脑打开photoshopCS2,新建了空白页,在空白页上画出了一棵硕果累累的桃花树:“凯风自南来,吹彼夭夭仪。”桃花树旁插入文本框,框里写下如上的一行字。 “简直出鬼了!”高剑军心里暗怪。 显示器上的光标停留在“吹彼夭夭仪”止住了。高剑军的胸前的吊坠又开始滚热地发烫,“不会是又要提示什么吧?”高剑军想。 “你忘记了吗?在那个夏天我跟你说的话?”若有若无的声音再次响起,穿过高剑军的脑中,“周彦群长得点圆润,个子不是很高,1.58左右。脸型扁长,额头略宽,眼角下面还有一颗痣。开学第一天,周彦群介绍自己来自W县,她的家乡有一棵几百年的桃树。当时大家都发出一阵惊叹。” “为什么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想这段对话呢?”高剑军迷惑了。 “柳文天的话能作为依据吗?他是个人人皆知的疯子,他的话可信度能是多少呢?”高剑军的思路越想越阻。 假使把柳文天的话设为真,那他说的人很可能就是邱嘉宜。而这些目前只是一个猜测。如果这是邱嘉宜的真相,那么林雪呢?邱嘉宜、林雪、柳文天还有脑海中不停闪现的周彦群他们之间的纽带是什么呢?柳文天口里说的婴孩和林氏夫妇收养的林雪很像,柳文天说的女孩和邱嘉宜很像,周彦群和柳文天、邱嘉宜都住在距离不远的地方,这些都是巧合吗?无巧不成书,这可不是演电视剧,所有的巧合在一起就像精心策划的一般,高剑军没有心思去细想了,他没料到一个电话彻底打乱了自己,想到这,他又禁不住失笑了。 “画家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把世界分解成碎片,然后在同一块画布上再把它们拼起来,你可以通过他作画来观察其思维。”王亚军讲述人产生行为动机时的思维会随之产生强烈的变化,好比你观察画家作画,能通过他的画了解他本人的内心世界一样。高剑军回想到王亚军的话,纠结的心平静下来,不再忧心忡忡。 老家 从冥想中走出的高剑军,决定直接依照地址去邱嘉宜的核查详情,猛然他想起一个人。“到底带不带她同去呢?” 晚上回到家中的高剑军点亮电灯,坐在书桌前,灯亮得书桌似罩了一层白雪,高剑军把胸前的吊坠取下捉在掌心内。圆滑的石子上红色的线条更宽,颜色更深,绕过一周的红线好似将石子劈成两半,石头比先前缩小了一圈,女子的头像突出,更为立体的凸出熟褐色的石面上,头像正面对他,从嘴角引到鼻尖的笑,神秘得难以解读。一直没有注意石子变化的高剑军,脑子更为糊涂了。仿佛昨天还拿出来看了一遍,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摸样呢? “‘宇宙不像人的想象般静止,它会膨胀,并增大星系间的距离。’就好像我给你的感觉。”石像启开轮廓鲜明的嘴唇念叨。 高剑军表情永远单一,笑不会大笑,话不会说得太多,被惊吓到不会有丰富夸张的表现。有惊喜更不会去大声说什么。发呆、发傻、发痴是他的金字招牌表情。就这样,当年在学校里竟然瞬间秒杀女生芳心N串。他直愣愣地瞪视石头,脑海里想起另一个人的话:“还不是给几个丫头害得,天天说鬼故事,吓死我了。尤其是周彦群,还写鬼诗……” 为什么大三夏天里发生的杀人事件没有一个人记得?这桩案件离奇,人都死得不明不白,在魏伦死后不久一夜之间全部都被抹光得毫无痕迹,时间真是可怕的怪物啊!能将这么大的事件给吞吃。 “有位年轻小姐名怀特, 她能行走得比光还快。 她以相对论性的方式, 在当天刚刚出发, 却已在前晚到达。” 石像嘴发了热般又开始念叨。高剑军轻笑:“我想什么你就说什么,真是神了。” 也真是怪事,自从找到这块石头以后,他的生活渐渐发生改变,高剑军感到自己仿佛能看见许多看不到,以前也听不到的怪异。起初高剑军以为是幻听,自从发生这么多事以后,接触到有异能的朋友后,他也不引以为然了。 “明天带上魏兰吧。”高剑军想。 第二天魏兰听高剑军说要带她去邱嘉宜的老家W县,欢快地抱着被袱咯咯地笑出声来。 “喂,你怎么这么高兴?”小目口气不善地问。 “姐姐的案情终于朝明朗的地方走近,我能不高兴吗?”魏兰回答。 梳洗整理整齐后,魏兰和几个姐妹打了 分卷阅读88 声招呼,请她们帮忙,如果有什么万一,给自己圆个谎,便兴冲冲地跑出去了。她来到和高剑军预约好的地点——中央花园街等候他,按捺不住心头的兴奋,魏兰比约定时间早来了半小时。她只要想起姐姐,想到童年时期两姐妹在一起的时光,心就生生得撕裂的痛。高剑军还没有来,魏兰等得有些不耐烦,她拿脚左右踢打路面,手里撑着的雨伞被捏得东倒西歪。有几个骑摩托的的哥看见她一个小女孩站在雨里,不停招呼她上车,魏兰摇摇头。 这是k市的早晨。魏兰从前总是忙忙碌碌的,没有仔细观察过周遭。一个跛脚的老年人拎着菜袋子一高一低瘸腿迈步,脸上挂满幸福的笑容,他没有带伞,紧头淋着雨,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好兴致。狭短的眼睑眯缝堆积,拉到眼梢部粗黑的八字眉,外加额头上皱褶的皱纹凑在一起显得那么和谐,他身上的温柔亲和感召处在寒冷中的魏兰。距离不远的地方,有个卖早点的饭馆,有个伙计歪戴雪白的贝雷帽,白色的中长白大褂的衣襟胸前正戴了一枚黄红相间的胸牌,他埋头在店门外拾捡什么,他的裤脚堆起,皱褶地叠在黑色的运动鞋面上。还有一些人走得极快,像是把风急急地赶进拐角处。他们脸上统一的没有表情,“就像高剑军!”魏兰想到这里不禁笑了。也有些人走得很慢,行走缓速如蜗牛,时间仿佛跌落在他们的脚下。中央花园地处市政府斜对面,由三层花岗岩砌成的元宝型花坛,大约是初春的缘故,花坛里除了油绿绿的叶子别无其他,花坛里头是一大片供人休闲的露天场地。天晴的时候也有不少头戴头盔的小孩穿旱冰鞋滑旱冰。中央花园的造型从上空看就像是一个太极。花坛的一侧是BRT侧式站台,抬眼望去,从电梯上去的天桥上黑压压的一片乘客。寒气还是很重的初春,鲜有人穿的鲜艳,要么穿着浅赭、要么是深咖、烟灰、藏青蓝。柠檬黄、玫红、乳白、雪青都少有人穿。沉闷的颜色汇在一起,把个原本灰白的天空映衬得更加无精神。魏兰憋在中央花园的拐角处张望,两只眼睛盛满有趣的笑容 正在把路人当做好玩的研究对象加以观察时,高剑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 “丫头,在看什么呢?”高剑军注意到魏兰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好笑地问。 “我在等你啊!”看到站在身旁的高剑军的魏兰笑嘻嘻说。 上次去W县,高剑军还留有印象,时隔不久又要经过那个方向。邱嘉宜的家住在R县,两县接壤相连,坐大巴速度最快不过半个小时,最慢也是要40分钟。柳文天说他带着那个女婴走了很久,这么久的路他去的哪里?不可能是在R县和W县之间兜圈子吧?车子急速地在路上行驶,树影倒退,高剑军满腹心事地握着方向盘。聪慧的魏兰一眼看穿高剑军的心事似的,问:“在想邱嘉宜的事吗?” “差不多。在思索柳文天的话。” “疯子的话可以相信吗?”魏兰冲高剑军质疑。 “看过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引论新编》吗?”高剑军没等魏兰回答,自顾自地说,“弗洛伊德认为患者的任何思想观念和感情经验,表面看都是不重要的,其实一种象征表现出来的几种隐意,或者以具体的视像代替抽象的思想。也或者将脑中杂乱无章出现的材料加以润饰。不管怎么样,它都是有其潜意识下的真实事件做依据的。学会去伪辨真吧!疯子的话未必不能全信。”高剑军头一次如此滔滔不绝。 车子驰过一块池塘,墨绿色的池塘上架有三孔白色水泥拱桥。拱桥旁的一棵老树,虬枝盘旋地扭结成一个大的树扣按在树洞上,枝干上光秃秃的。 昏白的天空变幻成红,唰了一层漆般,渐变成白、粉红、彤红三种颜色。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桃花越来越多地砸到车窗,再一个跟斗翻出云外。 “这种气候怎么会有桃花盛开?”两人惊讶的频频对视。 “这场景好像我以前做过的梦。”魏兰脩然回答,她的声音极为冰冷。 桃花,邱嘉宜!是的,这果然是你的老巢! 途中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桃花呢”高剑军握住方向盘,注视扑面而来的桃花瓣。 “要不要找个地方停车?”魏兰提议。 高剑军表示同意,寻找一个能停车的空地把车停下。两个人从车里钻出。这里是R县和W县交界处,黄赫色的田野光秃秃的暴露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三孔石桥伫立在水塘之上。两人下车之后,站在马路上张望,先前飘过来的桃花瓣数量逐渐减少,空气里停留桃花发腻的花粉的气味,似乎桃花树距离附近不远。魏兰快起步子,跳上石拱桥,单手拱起搁在额头上极目眺望,更远处是蜿蜒到深山的田埂小道,遥望到田垄上还有零星的几座扣着褪色旧瓷碗的坟,淡色桃花色泽淡若雪花般晶莹,一眨眼转瞬即逝,肉眼细看什么也寻不见。田际间有个穿黄色雨衣的人,似乎也在搜寻什么,由于间隔距离远,难以辨清是男是女。雨衣人回头一个转身,发现有人在看他,蓦然走开了。高剑军靠近魏兰,他大约也看见了这个雨衣人,然而大雨天出现这样的人委实也是平常的。 分卷阅读89 “我们再去找找吧。”魏兰提议。 “你是说去深山里?”高剑军问。 “可以吗?”魏兰低下头,抬高双眸逼视高剑军。 “这个雨天去……不大好,万一有个闪失……”做事稳妥的高剑军犹豫了。 闷了声的魏兰跳下石拱桥,转而疾步往山洼里跑。高剑军没辙只好追着魏兰的身影向同方向走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跑进了山坳里,苍绿色的树林东倒西歪地生长,深棕色的草皮湿漉漉地搭在时隐时现的山石上。两个人抬头仰望山顶,这里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 “你看,这里没有什么?还是回去吧。”高剑军笑着望望身旁的魏兰说。 “你没注意到山上有东西在飘吗?”魏兰回答。 山顶上有个黄色的人影在晃动,是的。这个人影的主人就是方才在田埂上遇见的那位。 “大雨天,这位雨衣人上山做什么呢?”魏兰无心的问话引起了高剑军对雨衣人同样的猜测。 方才雨衣人还在田间,现在一转眼在山坳里,高剑军没有作声,下意识地拉动身旁站着的魏兰的胳膊,示意她跟自己一道跟踪雨衣人,魏兰没来防地被高剑军一拉,心漏跳了半拍,脸更红了。一门心思查案的高剑军怎么会留意身边人的变化,箭步流星地寻了通向山上的小石子路登上去,雨天山路湿滑,两个人俱弓腰上山,细心的高剑军时不时搀扶魏兰。山上的黄雨衣在眼前又飘了一下消失了。 心里有些焦急的高剑军加大了前进的步子,魏兰见高剑军步伐快速,也赶紧加快步子。两个人站在山顶,早没有了雨衣人的影子,山顶上光秃秃的,地上一堆乱石堆积。两个人面面相觑:山顶比想象中普通,面积也不大。刚才的雨衣人到哪去了? 正在寻思中,便听见树叶儿的摩挲声,高剑军回头,松柏中探出一张人脸。高剑军见了大吃一惊:原来来人正是失踪好久的张业。高剑军与张业见面次数不多,统共也就3次,不过高剑军一般见人不忘的。那还是学生时代,张业还是作为邱嘉宜的男友出现在众人的目光里。他给高剑军的印象是,开朗、见人热情、健谈。邱嘉宜、林雪失踪后,他是第三个失踪的人。现在猛然出现在这座无人烟的山野里,是为什么呢? 张业的脸上漠然无表情,眼眸深处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张业,你还记得我吗?”高剑军靠近问。 张业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诧异地抬头定神打量眼前人,他瞅了半天,摇摇头。 “我是高剑军。还记得吗?大三那年我们去野外参加篝火联营,你也参加了。”高剑军提醒。 张业眼神掏空了一般,笨拙地思索了好久,如梦初醒般复看高剑军,久久的。他才回答:“你是林雪的朋友。”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高剑军一只手插进口袋里,似乎无意地问。 张业没有直接回答,他望了望高剑军,流露出一脸的忧伤。 “你们认识?”被晾在的魏兰问。 “他是邱嘉宜的男友。”高剑军介绍。 大吃一惊的魏兰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子:乌黑短小八字眉下藏有遮不住机智光芒的小眼、平趴的鼻梁宽宽的画了道鸿沟架在圆肥的脸上,肥厚的嘴唇神气活现的出现在鼻子下,他的下巴圆润,没有堆叠赘肉,他的肚子不自觉的腆起,圆圆的划了道地平线。他的脸上写满了疲倦。 张业听到高剑军提到邱嘉宜的名字,眼神黯淡下来。 “你们怎么也在这?”张业反问。 “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高剑军打起了太极,不直说,彼此之间又心知肚明。 张业长长叹了一口气:“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不关你的事,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推。”魏兰极为理性地安慰。 张业痛苦至极地呢喃:“如果我多关心她,她不会这样!” “她早死了!”魏兰不计后果地冲口而出。 “你是什么人?”显然张业有些暴怒了。 “我知道邱嘉宜对你来说意义重大,可是对于我们而言根本是个灾难!”魏兰怒气冲冲地回嘴,“邱嘉宜杀死了许多无辜的人。不管她有什么苦衷,为什么要那些人作为牺牲品?” 张业被抢白地脸色苍白,他没有说话。不是他说不过眼前的女孩,而是连日来的赶路累得他惜字如金。 高剑军见气氛有些僵,便掏出了一支烟给张业点上,张业接过烟放在鼻孔处嗅了好久,放在了耳廓处,解释:“她不喜欢我抽烟。” 高剑军见这样,也不勉强,自个儿点上了。 世界如此之小,熟悉的人最后又聚在了一起,这就是命运…… 张业 站在雨里的三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半响,缓缓说道:“好几年前,也就是嘉宜失踪的一个多月的时候,我去公寓看她。” 张业说着停留了半会,空寂中回旋的往事渐止住步伐,缓缓展开。b 分卷阅读90 r   “我有好久没有见到她,也没有接到她的电话。按邱嘉宜的个性,太过反常,她喜欢黏着我,一刻都不愿离开。但是我忽视了,假如不是林雪提醒……还不会引起我的重视……”张业的声音里弥漫了悔恨的气息。 高剑军听见张业提起林雪,精神格外集中,禁不住问:“你在见邱嘉宜之前见了林雪?” “是的。”张业神采枯竭的双眼搭在高剑军的视线上,疲困地作答。 “之后你没再见过林雪吗?”高剑军貌似不经意,内心爬满了焦急。晓知高剑军想法的魏兰站在一帮轻啮上唇,也侧耳倾听。 “没有。”张业的神色依旧平板。 “你继续说吧。”魏兰催促。 “大雨天的,我们还是上车再说吧。”高剑军提议,他又朝张业看看,张业面无表情地回望高剑军,没有异议。 雨渐下渐大,打在头顶上的雨珠砸在头上咚咚作响。站在雨里的张业样子狼狈,雨水沿着他拉上的帽檐摔在地上。他缓踱步子跟在高剑军的身后。 高剑军颇感意外,在这里能遇见张业,张业的失踪高剑军一直以为有什么内隐,或者是遭遇到不测。在这一两的时间中,张业同邱嘉宜一道消失了,他也曾打听过张业的下落,甚至去了张业的单位去寻找,张业同事给予的答复是:不知道。 张业仰靠在车座上,半闭了会眼睛。定了神看着高剑军开车。他的嘴唇开了又合,如此几番后,终于说道:“我知道嘉宜老早就失去了生命,在她很小的时候。” 高剑军心中一大跳,但没有表现。 “那天我去公寓看她,发现她不在……” “你没有找到她吗?”魏兰禁不住问。 “她在!”张业想起当日在公寓里抚开邱嘉宜额前的发丝,看到她黑黝黝的眼睛里有个白色的人影搬动桌椅的情形不寒而栗,“我当时逃开了。嘉宜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张业说到邱嘉宜已死的事时,呼吸都紧死地屏住,眼角处时隐时现点点水渍。 魏兰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巴,她翻过背后的身子随着行驶的车身摇晃,女性天生是感性的生物,魏兰见张业圆润的脸上的忧伤禁不住也为他难过。 “人,最怕的是不在人世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可是我现在就是想看她,听她的声音,永远都不可能……”张业的声音越来越消沉。 “你就那么爱她吗?”魏兰同情地问,“她杀过很多人,你知不知道?” 张业沉默很久,回答:“我知道。她做过什么我都知道。她不知道我有多爱她……嘉宜以前胆子很小,杀只鸡都不敢。总是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见到我老远地就笑。我们也争吵……直到失去她我才明白她对我有多重要……” “这种恶魔居然没有杀死你,真是奇迹!”魏兰摇摇头想。 “你怎么知道邱嘉宜很早的时候已经死了?”魏兰又问。 张业不悦地瞪了魏兰一眼,说:“我去过她的老家。见到了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还活着?”高剑军问。 “是的。不过她父亲不住在R县。他现在在C市。嘉宜很少跟我提起她的父亲,我从公寓逃出来以后,再也没有回去……当时我的心里很害怕……我逃离了K市。过了一个月,我越来越思念嘉宜,脑海里全是嘉宜的影子。于是我又去了公寓。公寓里空荡荡的,时不时空中传来嘉宜的声音‘快走!快走!’我知道她不想牵连我,哎……” “难得!”魏兰撇撇嘴。 高剑军手握方向盘,貌似漫不经心,张业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高剑军的心里:“这世间真是奇妙。邱嘉宜的性格也真是多样化,凶狠、善良、忧郁、活泼、软弱、坚强,她的身上体现着2个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的特质。她的躯体里像是装了2个人一般。她可真是道难解的谜。”高剑军哑笑。 “我知道嘉宜杀了很多人,我不知道她为啥这样。我打听了有关于她的一切,她的父亲叫邱卫国,在嘉宜很小的时候就对她不好……我还听说他父亲虐待她……” “我去C市见到嘉宜的父亲,我跟他介绍我是嘉宜的男友时,他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我再进一步跟他说话时,他逃开了。” “她的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一直不吭声的高剑军问。 “是个可怜的老爹。头发全白,说话也哆哆嗦嗦的。”张业眼睛盯住高剑军的后脑勺,仿佛是在看他,神思早已游到了拜访邱嘉宜父亲的那天…… “我猜邱嘉宜的死因十有八九和他有关。”张业恨恨地切齿。 “你又怎么知道邱嘉宜老早就去世了?”高剑军对于张业的推论有些颇感兴趣。他这样问不是嗤笑张业的话,无疑张业是聪慧的,林雪曾经在他面前反反复复跨过张业,让自己嫉妒了好久。当然,他明白林雪是爱屋及乌罢了。 “他父亲不小心说的。他说‘我以为她不会含着怨恨逗留在人世。’”张业呼了口气。 “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 分卷阅读91 魏兰白白眼自说话。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父亲肯定跟她的死亡有关。”张业不客气地反驳。 “你来这做什么?” “我找桃花。五色碧桃树。”张业回答。 魏兰立即坐直了身子,直愣愣地盯着他。五色碧桃树……是的,她的梦境,冯晸、她的姐姐……还有许多的事情都在告诉她一样事:寻找五色碧桃树,五色碧桃树和邱嘉宜是什么关系呢? 雨水像道帘子盖在车窗上,刮雨器间歇式得来回刮去铺盖而来的雨水。高速公路两旁的树老远望去像合抱在一块,等车子走近,树又分开了…… 追踪 车子在大马路上畅通无阻地行驶,张业团起手佯装熟睡。 阴隆隆的天灰暗得更厉害,张眼望去,忽隐忽现的阴云亮着边勾勒出波浪的弧形,倾斜的雨丝密集冰结一根针尖笔直犀魄的银针,坚硬无比地穿破柔软的空羽,恶狠狠地刺破地面,被雨水冲刷的地方,更加傲然得显示它的美好。飞溅的雨针聚集形成一大滩水凼,透明的液体躺在地面,时不时泛点明亮的光。雨雾中的景缩在一块,成为模糊的影子。初春的嫩芽早已钻出,只是天过于寒冷,叶儿还显得没有朝气,生命的迹象不是那么的明显,斗大的雨珠攀沿深褐色的枝儿一溜儿滚下,才滚下雨珠,树枝又沾上一抹子流苏。雨水虽大,马路上不时有车对面开过来。蓝色的卡车、白色、黑色、黄色的轿车某个时段的相遇,给马路套上多层色彩的外衣。 装睡的张业一直反复考虑邱嘉宜的事,邱嘉宜失踪后,他一直搜集有关她的资料。她的微笑、她的声音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他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现在他明白事实不是这样。如果他不爱,也许他会遗忘,即使想起,也把它作为一个简单的风景欣赏。可她不是,他无法做到相忘于江湖。甚至于她简单的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也去过R县、W县、C市……为了解开心里的那个结,他自认愧对于她。时间流逝,愧疚变成了思念,他知道她也是念着他,否则她为什么没有对他出手?如果真相找出,嘉宜会不会回来?他不停地这样想。理智告诉他,不可能了,嘉宜不在人世了。思念最后化成执念。嘉宜的死变成一根春蚕的丝缠住了他多情的心,摇一摇,他都会陷入脆弱的境地里。张业不知道该不该说对邱嘉宜的发现,魏兰明显对邱嘉宜有敌意,高剑军的态度不明显,他会不会对邱嘉宜做出伤害的行为呢? 在邱嘉宜的寓所里发现的红皮壳本子被贴身藏着,他第二次去嘉宜公寓,意外地发现出现在桌子上的本子。为什么这本本子没有被别人发现?他没有多想,本能地将它顺手拿走。 红壳本子记录的是一个少女爱上一名少年,不得已嫁给别人的事迹。红壳子本子的主人叫做田思思,她是邱嘉宜的母亲。张业翻看红壳本子时,心被触动了。及至看到田思思不得已嫁给别人的理由时,他难受了好久。嘉宜是她母亲和舅舅□□的孩子,对嘉宜而言,这不是莫大的悲剧吗?他不知道邱嘉宜看到这本日记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也许,永远不得而知了。 他左思右想,决定把手里的日记本交给高剑军,张业偷偷眯开眼缝,从漏光里观察开车的高剑军。高剑军背对着他,张业不能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表情。高剑军硬朗的背影让张业回想起和邱嘉宜在一起的时光,邱嘉宜有时也带林雪和他们一道游玩,从林雪时常会聊到高剑军,她对他充满了赞许。 “到底该不该交给他?”张业思想激烈地斗争。 “你看那个人咬牙切齿的。”小目口吻里散发出笑意。 “他又想邱嘉宜了吧!”魏兰冷冷地想。 张业单手搭在膝盖上,糟乱无章的过去像部留声机哼唱。弄得张业心乱糟糟的。 “他一直追查邱嘉宜的案子,高剑军是个二愣子,虽然耿直过了头,不过办事公正。自己也在追查邱嘉宜的事迹,虽然得到了邱嘉宜和桃花树之间有神秘联系的线索,可还是有很多地方不清楚。有高剑军协助自己,也不一定是坏事。”张业转个念头心情好起来。 “高剑军!”张业猛然睁开眼睛。 “什么?”高剑军还是一副风火不急的表情。 “我在嘉宜的公寓里找到过一本红色日记本。上面记载了她母亲田思思的故事。嘉宜不是邱卫国的亲生女儿……这里面写的很详细,你拿去看吧!”张业边说边把本子递了过去。 高剑军心一跳,柳文天曾经跟自己说过的事,似乎和邱嘉宜的经历有些相似,是偶然吗? 魏兰想接过本子,张业装作没看见,慎重地放在高剑军伸出的手掌内。 车在R县停下,三个人钻出了车外。R县真是奇怪,W县和R县相壤处雨水连连,R县却是天气大好,空中万里无云。 高剑军下车后将拿在手里的日记本,跳页地浏览一遍。 “这本本子可是很关键啊,张业也一直在追查邱嘉宜的事……他又是怎么拿到日记本的?难道日记本就随便散落在公寓里吗?为什么几次搜查, 分卷阅读92 公寓都好似有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呢?”高剑军暗想。 “直接去邱嘉宜的家吗?”不知怎样安排的魏兰问。 “嗯!”高剑军说着向张业瞟瞟。 “我领路吧!”张业毛推自荐。 邱嘉宜的家很好辨认,就在一所学校附近,离公园不是很远的地方有座公园,公园内有座月牙湖,名为月牙湖,得此名称是由于湖的形状像一弯月牙儿。 邱卫国的宅子是座水泥旧楼,上面划了个大大的拆字。 “去这里能找到人吗?”高剑军问。 “他们都不在这住了。”张业抬起头说,“你看见门外的月牙池吗?” “怎么?”高剑军见张业的表情古怪诧异地问。 “那是口不一般的月牙池。”张业的神情变得静默,话语在他的牙床起跳许久,方才冲出嘴外。以前张业性格豪爽,虽然不是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至少不是吞吞吐吐的。 他说的那口月牙池,自己2年前寻找邱嘉宜线索时无意中,“看见”含着眼泪的邱嘉宜站在水面上,她的父亲邱卫国怒气冲冲地一个拳头冲她头顶挥过去,女孩孱弱的身躯支撑不住,瞬间倒下…… 张业坚信看到的绝不是幻象,可这也不能随便跟别人诉说,否则一定被当成个疯子。 “呵!张业!稀奇的事我可看多了。”高剑军说着要张业为他领路,“你说的月牙泉在哪呢?” “在离这不远的公园里。”张业眼神闪忽地回答。 张业所说的公园名叫灞陵园,远望像浮起的龟壳,圆圆的,没有四只脚支撑。园子的中间有座竖着黑色石碑的砖亭,碑面上字迹模糊,传说是米芾的真迹。月牙弯成的湖泊便坐落在凉亭的旁边。高剑军快步朝湖水走去,不知为什么他胸前的那块石坠滚烫地发热,贴在几层衣服上更加干热,不禁滚出一小圈的汗水顺着胸膛滚滚落下。 “它快靠近了!真相!”若有若无的声音从石坠上飘散。高剑军不知道他所佩戴的石坠上雕刻的女子头像愈加鲜活。头像睁开双眼,眼珠跟着睁开的眼明亮开来: 我叫周彦群,那年夏季我的灵魂被一棵紫藤花树妖捉走,它被邱嘉宜杀死后,我的灵魂顺着树妖的血液流进了邱嘉宜的身体里,她却把我封在石头里,用妖的血她的血一起画咒,我不明白她这样做的意义。 我在石头里呆了很久,在黑暗的世界里沉睡……直到被叫做高剑军的男人唤醒,为什么他的气息与邱嘉宜的一样?只是他的身上多了份安详和宁静的气息。 高剑军胸口燃烧起一簇火红的火焰,烈焰火势凶猛,然而没有灼伤人的架势。张业和魏兰惊愕得立住不动,石头从高剑军的破了洞的衣服中呼啦地飞出去,掷向远方。 高剑军的祖母 湖心折出一阵阵皱褶,石像悬浮在湖泊的上方,它的脸从石头上分开,白色的影型忽明忽暗地飘忽,随后整个身躯都从石头上剥离,落进了湖水中碎成小小的泡沫追随波浪驶进湖泊的深层。高剑军放在车内的红壳子笔记本也飞到湖泊的中央,长了翅膀般的翱翔天空,魏兰跳起来预备用手勾住红壳本子。红本子翻开,白色的纸张上的字迹模糊,旋转出一个个漩涡,纸张从本子中分离,一张张划进池塘内,池塘投石般的荡开一个大的波浪。 一个少女般的影子在水底下游过,波动的水面依稀可见少女的游姿。少女游进纸张内,团缩成扣大的胭脂红块。胭脂红块上升漂浮在水面,弯成一朵俊逸的五色碧桃花。桃花仿若颤抖了一般,扎进水里: “记忆呵,慢慢唤起吧……”飘软的声音说。 高剑军和张业、魏兰紧张地注视眼前发生的一切,大气不敢多呵一下。 水面上划开,一张极美的脸蛋露出,只是这张脸的主人一付古装妆扮,她趴在姿态婆娑的桃树上脚上的鞋子缩在褐色的枝干上,脸上时而娇嗔,时而笑语盈盈:“高郎,我还似昨日般美丽吗?” 她说话间,一个回身转过,笑到浅红色的桃花里。 打着辫子的清朝模样的青年男子从树的对面走近:“郦姬!你怎么还这般淘气呢?” 魏兰不眨眼地观看水面上的幻影,脑子里唤起另一层记忆。很久以前做过的梦里,树上悬挂了3颗头颅,其中一颗便是这她…… 其它两颗是邱嘉宜的母亲田思思、邱嘉宜本人,那么这位是? 水纹翻滚,女子落寞地站在江北上,似有抽泣声:“今非昨,我如何找到你呢?” 场景接着更换,依旧出现的还是那名男子,只是服装是现代的,他脸色铁青地瞪视这名叫郦姬的女子,这名女子也穿着现代的衣装。忽然男子一个耳光搧到女子的脸上怒道:“你在这就是碍我的眼!” 女子咬了咬嘴唇,半天不说话。 “看见你就让我讨厌,下次我不叫你别出现!”男子声音粗暴地大声吼道。 女子低垂了半天的眼缓缓抬起,问:“田云山,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因为你下 分卷阅读93 贱!”男子声音转而变冷,抽身进入内屋,不再搭理女子…… 湖水的波纹一层接着一层更换纹路,水面上浮现的画面好像播放电视剧般清晰。水波似乎还要泛起,从湖底里传出一阵阵叹息:“这是我的罪,我的罪……” 三个呆愣半天的人等着下文,月牙池却趋于平静。 “刚才的是在暗示我们吗?”魏兰说。 “你们都看到了吗?”沉默了好久的张业问。 “我以前看不见这些东西,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高剑军想想缘故,无果,便又笑笑。 魏兰凝视绿色的绫波半会儿,把自己曾经梦到的梦和大家细述了一番:“我想这名叫丽姬的和邱嘉宜是有联系的。” “也许。嘉宜的母亲就是姓田。可能他们之间真的存在什么关系。”张业回答。 池塘边起了一阵微风,三个人不再说话。 “我想再去转转。”高剑军抬起头望向他们几个人说。 顺着碎石子铺成的小路走出公园的大门,高剑军禁不住掏出香烟点火猛吸起来,刚才和他们在一起只顾愣神,烟也忘记拿。烟雾沿着他的唇腔慢慢爬出,环成一个小小的面包圈,面包圈进到空中越扩越大,它们全部朝向石狮子的方向散尽。石狮子边有位紫衣姑娘,露出半只眼,神情狰狞地望向高剑军,她的头发随风而起,随风而落。她扬起脖子,嘴巴张成鸟喙形,成串的咯咯声从嗓眼里爬出:“给我替死啊……” 高剑军准备再靠近,那个鬼影不见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高剑军嘀咕。 “灞陵园怎么奇奇怪怪的?”高剑军想。 高剑军的胆子不同旁人的大,似乎天生粗神经。当日里林雪也为此笑过他不少。他不知不觉走到邱家老屋,他定住脚跟,仔仔细细地将屋子打量了一番。邱嘉宜的童年和少年时代便是在这里度过的,应该和别的女孩一样成长的她怎么看起来都有些怪异。 “因为她已经死了……”刚才遇到的那个女鬼又出现了,且贴在他的耳际耳语。 高剑军一个瞪视,女鬼似乎有些害怕地哆嗦了一下,退远了几步继续说:“在她年幼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高剑军愣住了。难道当年竟是跟一个鬼怪同班了4年吗?高剑军头嗡嗡得乱响。 “在那口月牙泉,”女鬼抬起手指指向远方说,“我亲眼看见她被他父亲沉到湖底。”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高剑军皱起眉头问。 “因为我想要你的命!”女鬼恐惧的脸上生出贪婪的表情。 “大中午的,你怎么在太阳底下站着,小心遇到物毛三鬼的东西。”一个老妇的声音传进高剑军的耳里。高剑军感谢地朝老妇看去。站在高剑军右侧的老妇手拎着一塑料袋东西朝他摇摇头,走掉了。女鬼早也不见了。 张业和魏兰也跟过来了,一脸焦倦的模样:“R县不愧是邱嘉宜的故乡,怎么看都一片怪异!” 张业听到一席话不悦得瞟了魏兰几眼,魏兰装作没看见,头偏向高剑军一方,脸色温柔地问:“我们还要继续查看吗?” 高剑军正准备回答,手机响了,他掏出一看,是自己的母亲。 “奶奶病了!”电话里头说。 高剑军立刻慌乱,奶奶是最疼爱自己的人。现下怎么可以放下她老人家呢。 “你怎么了?”魏兰问。 “实在不好意思,我有私事要处理。今天不能继续调查了。”高剑军抱歉地跟大家解释。 张业没有回答,眼神纠结在要拆的房子上。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魏兰有些羞涩地问,“我希望可以为你减轻一些精神负担。” “丫头啊!”高剑军准备拒绝,但看到魏兰期盼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发现 张业望着高剑军和魏兰二人,表示愿意与他们一道回去。 “来日方长。”高剑军拍拍张业的肩膀说。 “多留意五色碧桃花。”张业神情凝重地说。 亮晃晃地面模糊地晃动几道灰得发亮的影子,菱形花纹的地砖整齐地平铺,人要走动,地砖也仿佛也跟着晃动。当几件不动的物体因形状的不同相交,眼睛会借机欺骗自己。好比此前发生的事,好似真,亦好似假。琐事是虚化的,无法用绝对的真实来论证发生的是是非非。哲学家习惯用各种看似真理的词句来辩证,我们信便是真,不信又变成了假,为了推翻此前的立说,于是又诞生了“诡辩”。乘兴而来的三个人原本指望能调查到更多的事情,得到的只有一些浅浅的意象和支离破碎的语言。张业的心更是沉重,他在月牙池看到的何止是头一次见着,不过翻来覆去重复的话题,似乎再无进展。他的心焦烧了一大片。将近3年,将近26280小时里自己的心经历过多少次的失望?在夜晚来临时眼睛又几曾安稳的合拢过? 魏兰又何尝是开心的呢?她满心欢喜地跟着高剑军来到这块陌生的地方,原以为姐姐的灵魂得 分卷阅读94 以解脱,却又遇上一道难题,线索时有时无的出现、断点……她抬起头含情地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幸亏有他在,陪伴自己走了那么长的路。 高剑军抬高浓黑的剑眉,金色的阳光洒下漏斗状的层罩笼照他的身上,衣服也无端地光亮了。五官分明的轮廓于光色中浸淫的雪白,仿若出尘的天使。他盯紧了老屋,邱嘉宜在这儿度过了别人不知道的极其痛苦的童年,阴面生了斑斑点点墨绿色绿苔的粉刷墙,看起来有种让人厌恶的气息,屋子的后面抽条儿地横了几支缀满四菱形柠檬黄的迎春花,卵状椭圆形的叶子密密生了一支,黄绿色渲染出周遭的静谧。 “我曾在这里生长,那时我还是个孩童。爸爸不爱我,没人爱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多余的那一个?!我不明白爸爸为什么用嫌恶的眼神看着我。我的童年在寂寥、恐惧、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环境中度过。我极力讨好父亲,父亲却只骂我。有一天爸爸喝醉了酒,哭着喊了妈妈的名字,我不明白他爱妈妈,为什么又骂她?连带我也厌恶?现在我明白了,似乎明白了……” 一阵风起,带有甜甜的桃花香味,风声呜呜,伴有邱嘉宜的声音般传入几个人的耳中。张业和魏兰的脸色皆变,高剑军回望了张业一眼,似笑非笑了一下。 “回去吧!”高剑军重复道。 大家默默无声钻进车内,高剑军猛然踩起油门,车子跟后呜得一声开动。车子越走路上的风景越模糊,不是车子开得太快,梯田里的油菜花窜出一人多高来,晴黄的色泽欢欣地摇舞在暖日里。但去者急归,无半点闲情雅致欣赏路边的大好景致。回去的路比来时似乎更为短少,去的时候不知道去处,来的时候早已知道方向。大约疾行了一会儿再加上几个转弯,已经回到了繁华的K市。 张业在K市F购物广场下了车,高剑军探出头问:“我怎么能联系到你呢?” 张业回头扫一眼高剑军,笑着走上前,说:“你把你的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我联系你。” 高剑军二话不说,掏出名片交到张业手里,似有劝解地说:“你一定要看开点。” 张业用力地拍拍高剑军的肩膀,说了声:“放心!兄弟!” 高剑军暂时放下有关邱嘉宜的一切事宜,带着魏兰去了祖母的家。祖母是个精怪的人,年纪一大把了也没有生过什么病,现在似乎有些来势凶猛。奶奶是最疼爱自己的人,高剑军从小就爱认死理,又总是扑克牌脸,经常被家人亲戚打趣,唯有奶奶护着。高剑军心下焦急,也不便说出口,况且身边坐着一个大姑娘。坐在高剑军身旁的魏兰时而转头看着窗外流走的风景,时而贪看被风儿吹起刘海的高剑军,心像会唱歌的小鸟扑飞到云层中。 高剑军的奶奶和最小的叔叔住在一块儿,高剑军的家人极喜欢热闹,没事一大家子会隔一段时间凑一块东南西北地侃大山,所以高剑军在他们家是绝对的异类。高剑军的叔叔住在离市区较远的图裕路上的海澄小区里。 车子驶进一座铁门边,金色的拱形门顶上站立一根根肥大的菊花瓣,有卷曲,有张力,形态各异地各施展出迷人的风姿,铁门下方是一根根怒放的百合花,金黑色的花蕾风姿卓越的摇曳。开眼而来的是一块绿茸茸的场地,种有樱花树、玉兰树、石榴树,先下时节未到,还没有开花,但已长有细小的叶子。树的东头有几个健身器材,此时也有几个小孩子攀爬上去玩吊索的。高剑军车子驶到一栋现代风格的小高层跟前,寻找到停车车位停下,他领着脸涨得红彤彤的魏兰上了电梯,到了5楼。 门铃刚按,里面立刻发出响耳的喧哗声。 一位穿着黑色夹克衫的男子开了门,他的脸削尖的长,眼梢下捺的眼睛布满温和的光芒。 “这是我二姑夫。”高剑军向魏兰介绍。 “你可来了。”高剑军的二姑父看见高剑军来了,脸上立刻露出欢喜的神情。 “奶奶怎么了?”高剑军神情焦急地问。 “不碍事!”二姑夫把头悄悄靠近高剑军的耳边说:“她老人家是想你了。” 高剑军的二姑夫和高剑军名为姑侄,实为哥们般没大没小的。二姑夫看见躲在高剑军身后的魏兰嬉皮笑脸地问:“嚯!还带女朋友回来啦?” “她是我一个朋友,顺路来看看。”高剑军脸色未动地回答。 二姑夫呶呶嘴,眼珠子往魏兰处一转,魏兰羞红的神情落入二姑夫的眼底,二姑夫一乐:这小子又惹风流债了。 “我的宝贝孙子来啦!”高剑军的奶奶从卧室走出来,激动一把将高剑军搂进怀里,“你这小东西大半年的不来我这。” 魏兰顺便打量了眼前的老人,满头银发,一张极为好看的鹅蛋脸,身子骨异常的结实,身形乍一看好像年轻人曼妙,并不像是个年纪很大的人。随在她身后的是高剑军的母亲,她盘着头,穿了件深蓝色镶有水钻边的套装,她的眼神有些犀利,笑起来像是不笑,高剑军大概是像他妈妈。高剑军身旁站着的是二姑妈高音韵,有些发福的腆了个二月大的肚子,满脸笑意地用手捂住了嘴。 分卷阅读95 细数下还有高剑军的小叔、大表弟、二堂妹,统统100多平米的房子竟挤了一屋子的人。 “……”高剑军被奶奶这么一抱,背上插了无数根刺般难受。他急从奶奶的怀里挣脱出来,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难看,半天也不说话。 高剑军的奶奶没有注意高剑军的表情,而是惊喜地看到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位水灵灵的姑娘:“你女朋友?” “是我朋友!”高剑军依旧很淡然地回答。 奶奶没有理高剑军,转而拉起魏兰的手腕拉起了家常:“你别看军军做事冷淡,其实跟个娇小孩一样,可爱得很呐。” “奶奶,我说过她是我朋友。”高剑军再次强调。 “这么无趣的人,你受得了吗?”高剑军的姑妈插嘴,她圆润的脸庞平缓而宽阔,眉心之间生了颗红红的痣。高音韵人称“小黄莺”,她说起话来,像在唱歌般动听。 突然高剑军的奶奶眼神定在魏兰的身上,好久不曾移开:“不过,姑娘,你身上是不是戴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怎么了?”魏兰疑惑不解地盯住奶奶的双眼。 奶奶没有说话,而是把手按在魏兰的胸前,枯松般的手背抵在魏兰的身上,紧贴的是小目上。魏兰身上传感气流,她讶异地盯着奶奶,高剑军对于奶奶的古怪行为习以为常,也没言语。倒是站着的其他人小声嘀咕了几声。高剑军的奶奶脸上浮现一层怪异的笑容:“原来都是同类啊……” “你是不是能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天生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刚看见你就发现你的身上有异于常人的特质。譬如你的胸膛上应该有一双眼睛。那可是天狐的双眼啊。一般人很难得见的。你怎么……另外……最近你们似乎沾染了什么,军军啊,你是不是现在能看见什么了?”高剑军的奶奶两只老眼跟电灯泡似得唰亮。 “……”高剑军遇到奶奶是有□□都不多话,首先他讨厌奶奶不分场合地喊他小名,像个乳臭未干的奶孩子。 “军军是个有福的人。”奶奶继续叨叨,“他拥有别人不知道的力量,不过幸好被封印了。小兰啊,你从来没有对自己的这股力量产生好奇吗?” “有过的。”魏兰双手抱住膝盖若有所思地回答。 宽敞的屋子里摆放了几个家具,魏兰端坐在沙发上,自顾述说,连高剑军姑父递送的茶叶没留意。“我天生能够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小时候很害怕,父母就给我求了一块玉,说是能驱邪,这是一个得道高僧给的。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受到这些怪异的侵扰。可是在我姐姐遭到杀害后玉佩自动断裂了,平静又被打破。” “你这么小就要受到这份子侵扰,难得这么镇静自若。”奶奶伸出手和蔼地说,“妖有好有坏,你能这么长久没受到影响,想必是个非常善良的姑娘。” “我们高家人人都有不同寻常人的能力,只是不能同外人道明。”奶奶说了,拿眼瞟向面无表情的高剑军说,“尤其不能跟这孩子说,他只会说‘相信科学。’” 魏兰嘴巴一拉,望着高剑军紧绷的脸更觉好笑了。 “你还记得小时候差点撕毁的画子吗?”老人家身子朝高剑军一侧,问。 “不记得。” “在我们高家有个传说,我们是仙与人的后代,而那画子上的人就是我们的老祖宗。这件事说起来很悬,大约没几个人相信。”奶奶说着又拿眼瞄了下高剑军。通常奶奶说这件事时,高剑军会显得很不耐烦,今天却意外地发现他在听。 “我相信的。”魏兰笑着说。 “我去拿画子给你看。”奶奶越说越嘴热,乐颠颠地起身扫着步子颠进屋里。 “我奶奶喜欢热闹。”高剑军解释。 魏兰眉眼间流泻妩媚的情致,原本清纯的脸上生出了女人特有的艳色。她抬头迅速打量了周围:刚才匆匆进屋,只顾着羞涩,和人寒暄。橙红色三室二厅的套房,墙壁上挂了几幅长者的照片,还有一张是全家福的。魏兰正准备细看,高剑军的奶奶已经拿着画笑吟吟地走出来。 奶奶小心翼翼地把画子铺在桌上,说:“你们仔细看了。” “奶奶你还真相信这事吗?”高剑军颇不以为然地说,“这或许是我们哪一个爱吹牛的祖先给自己贴的金。”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位女子很眼熟。”魏兰说。 高剑军仔细看,女子裹着红色披风莞尔站在一块兰青的石头边,细长的手间拈了数枝五色碧桃花。细长的眉毛弯钩如月,盈盈双眼盛满了深情,樱桃般的红唇抿紧,却关不住一路的春风。这名女子正是在月牙池见到的幻影。 “她叫郦姬。”奶奶说。 “奶奶你说什么?”高剑军和魏兰都大吃一惊,转而去看画中的人物,隐隐中感到那支五色碧桃花格外地扎眼。 “郦姬确实是我们的祖宗,有人说她是桃花仙子。”奶奶用手指向五色碧桃花。 高剑军更惊讶了:“我怎么不知道?” “ 分卷阅读96 因为你从来不听,我们家所有的人都知道。”奶奶露出无辜的模样回答。 众亲戚也点头表示情况属实。 “我们的老祖宗高孙阳与郦姬琴瑟相和,育有4子,老祖宗病逝后,郦姬也不知所踪。”奶奶如数家珍地讲述。 “这位郦姬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简直让人无法置信!”高剑军的脑袋嗡嗡作响,其后祖母说的话像蚊子声嗡嗡地悄然。 水里后面的出现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和邱嘉宜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高剑军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小军,小军!”有人拍拍高剑军,他回过神来。不知啥时大家已经摆好桌子准备吃饭了,这是场家宴,似乎每次高剑军回家都要隆重地举办一次。高剑军的爸妈则在旁边亲热地招呼魏兰吃饭。 高剑军自从看见那幅画以后整个心思都伏在上面:“奶奶,关于郦姬有没有更详细的故事?” “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你不是一向回避此类话题吗?”高剑军的大姑父嘎嘎笑着打趣。 “大致的就是这些。往里头的故事可久了,可多了。已经家里下雨天上还打下一条白龙……”奶奶唠唠叨叨又在说着不相干的故事。 “奶奶你把画子借给我一用!”高剑军转而求告一向疼惜自己的奶奶,以前只要自己想要什么东西,只要跟奶奶撒撒娇就可以了。 “你要这做什么?”这次似乎不奏效了,奶奶奇怪地问他:“你不是又要撕坏古画吧?” “奶奶我真的有急用!”高剑军眨眨眼向奶奶讨好。 奶奶借机拿乔说:“你每周回来一次看望那你奶奶我,我就借你。” 高剑军满口答应:“可以!” “你拿去吧!” 高剑军立马放下饭筷,赶紧收拾画子去了。 “对付这死人脸的小子就要这样!”奶奶轻笑着对坐在身旁的魏兰耳语。 序幕(1) 几天后张业打来了电话,说有话要和他说,电话里说不清,一定要面对面地详谈。高剑军和张业约了地点,临河东路的街边有家金色复古门槛的芮家小炒,前去的客人不少。不论白天还是晚上,从门口往里探去,白色的炽光从里渗出,投在脸上暖烘烘的。 张业比高剑军早到,他显得心事重重,一直在门口徘徊。这几天他没有回家,自从上次在K市F购物广场下车后,他一直在街边踟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赠给高剑军的本子被湖心吸引,投到湖水里,化作一团纸浆。他是知道一些邱嘉宜的事的,譬如她的父母原本是一对姐弟,也知道五色碧桃树和她的生世有连系。在公寓里重见邱嘉宜时,他很害怕,逃开后他的脑海里不知为何总是想到她,她爽朗的笑容、她身体上留有的香味、她娇怯的哭声横贯每个夜晚的思潮中,促使他走上寻找真相的道路,在潜意识中,他感到只要查明一切,她就会回到他的身边。当他寻找到R县时,得到的却是邱嘉宜早在幼年时就已死亡的真相,这么多年和自己相爱的不过是一个女鬼。惊讶远远不止这么多,给自己感觉胆小无用的嘉宜身上潜藏的秘密到底有多少,不是数数就够的。这些年张业有疑问,也有放弃,思想斗争无数次,情绪亦多次反复,终于弄清了一件事:他爱她,无论邱嘉宜是人是鬼,无论她是不是邪恶的,他都是爱着她的。 高剑军穿着黑色的与狼共舞夹克衫,头埋在衣服里,脸上依旧是不变的表情——没有表情的表情。他老远看见张业,热情地上前招呼,两人客套地用力握手,高剑军询问张业是不是老早就来了,抱歉地说自己来晚了。 “不晚,我来也没多会儿。”张业脸上绽开憨厚的笑容。 高剑军手抚张业的背部示意他先请,张业谢推一会儿,依从了高剑军,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饭店。 一个二十岁左右挂了金色胸牌的女服务员看见客人,老远从前台跑出恭迎二人,问他们需要什么。高剑军提出请她给他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尖脸的女服务员,朝后挽了个髻,红色的圆领两扣工作服,她眨了眨圆和的双眼,边走边回头打量下来的客人,引到藏在二楼一个拐角处的座位边:“抱歉,少于4个人是不提供卡座或包厢的。” 高剑军眼神瞟向张业征求他的意见,张业笑着摇摇头表示无所谓,高剑军遂对服务员表示只要不被打扰就好。女服务员便交给给高剑军菜单,高剑军将菜单推给张业点,张业退让,一来二去,依旧让张业点,张业点了杀猪汤、芦花鸡、山芋香芋丸子、漂鱼、西芹百合等几样菜。菜点全后,女服务员拎来一壶茶给二人斟上,不一会菜陆续上来,女服务员又给二人递上湿巾,才下去。张业给高剑军斟上一杯文王贡,闷头闷脑先喝上,高剑军也不说话,自觉地让张业喝,张业自饮自斟了会儿,突然觉得不妥,放下杯子对高剑军歉意地一笑。停顿半晌,张业道:“我知道你在查询嘉宜的事,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的。” 高剑军似笑非笑,身着往椅子后一靠,双手互插腋窝下,他手捏的打火机在粗厚的指关节间反 分卷阅读97 复转动:“你这样做不后悔吗?” 张业反问:“你觉得什么才是让自己后悔的事呢?” 话刚落张业喃喃:“还记得我们在月牙池看见的场景吗?” 不及高剑军回答,张业望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自顾自的说:“田元山是邱嘉宜的爷爷。” “这……和邱嘉宜的失踪有什么关联吗?”高剑军故意问。 “也许有。” “梦境、池塘的幻境不会无缘无故地反复出现。”张业长叹一声,肯定地回答。 高剑军夹起橙黄的山芋丸子咬了一口放进碗里,咀嚼了半天才慢悠悠地问:“那天在山脚下碰见你,你是准备寻找五色碧桃树吗?” 张业早有预料高剑军会问起五色碧桃树的事,便言:“在邱嘉宜的母亲田思思的日记里几次交待过五色碧桃树,我对它充满了好奇,前去寻找。” “你找到了吗?” 张业摇摇头回答:“远没有想象的简单。” 酒席上的二人喝着酒吃着菜絮叨诸事,又时时躲躲闪闪,言语间过招几十回,总也没谈到正路。远方断断续续传来一阵年轻女子的歌声: 太阳躲进了阴暗的角落, 看不见晴朗的微笑。 天空灰暗, 冷色的景致顺延马路奔跑。 谁给了回忆的手? 不要再将小巷、寒鸦拉入小小的方格。 今天怒气把温暖逼走, 请别再比划美丽还在, 簌簌地哆嗦, 冬天就要来临。 近年来纪念纪伦羽的活动很多,这是纪伦羽当在世时经常弹唱的一首歌,斯人已逝,只能将他的歌翻出来唱唱,怀念一下。女子的声音平滑、甜润,如泉水汩汩浇进枯死的心田,在呼唤冬季的绝望中又拽进来一丝希望。 余音久久缭绕,驱走二人平添的尴尬,张业主动给张业斟上好几杯酒劝饮,高剑军笑着端杯喝了一小口:“你的酒量不小啊。” “还可以,心情不舒畅的时候偶尔喝上几杯。”张业笑着回答。 高剑军不作声地留意张业落寞的神情,“这个人可真不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寻思着。 “喝点汤吧。”高剑军又客气地说。 最先上席的杀猪汤里面有血旺、腰花、猪肝,浓汤里还散有碎碎的粉末。吃起来带有麻麻的辣味,是搁了点胡椒的,他们又各自添了一碗喝,张业拿起勺子搁置一边,用大拇指和小拇指夹住碗口,将汤冲进口里。高剑军则是一勺又一勺地瓦着喝。 “我见到嘉宜的爸爸时,他只跟我说‘找到五色碧桃树,就找到救自己的办法’。我问他为什么不找。他说他有罪,要等待审判。” “邱嘉宜的父亲似乎是个预言家……”高剑军说着话带有微微的嘲讽。 张业不以为然得反驳:“有些事你不清楚。水里见到的那名女子是邱嘉宜的外婆,据说是D地有名的美女。” “D地?如果我没记错应该离R县很近。” 张业顿了一会,答:“D地原本是R县的管辖市。” 高剑军默不作声,下意识地掏口袋,拈出一根烟,手在烟身上来回抚摸,“咔”张业打开了打火机,善意地笑了:“虽然我不抽烟了,打火机还是随身带的。” “怎么?忘不掉老伙计吗?”高剑军笑着问。 张业苦笑地说:“有些是想忘也忘不掉的。” 话刚落,一名女服务员又引几名顾客上楼,二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高剑军举起一只手悠悠然得将烟送进嘴里,张业则随意地拈起菜吃了几下,待到服务员下楼后,张业才抿了几下嘴回答:“嘉宜的怪异也许来自于她的外婆。据当地人称,她的外婆几十年如一日的年轻,在当地可称为一怪。” “真有这样的事?”高剑军直觉此事蹊跷得很,奶奶说过和邱嘉宜的外婆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是自己的祖辈,虽然桃花仙的传说是滑稽不真的事,可她为什么要手持五色碧桃花?其间一定有据可证,“她还在世吗?” “已经去世了,在□□的时候病死了。是她丈夫亲手埋葬了她。去世的时候只有40几岁吧。”张业抬起双眼,正坐道。 “也是很年轻的了。”高剑军叹息,又问,“邱嘉宜经常和你说她的事吗?” “她从来不说。”张业的眼神暗了又暗。 “在D地谣言是田元山杀死了苏丽华。”张业强振精神说,“苏丽华是嘉宜外婆的名字。我曾经去寻找嘉宜外婆的墓,结果一无所获。不过我在据说是嘉宜外婆的墓穴的地方发现密密麻麻的五色碧桃树,开满了血红色的桃花,看得人发怵。” “然后呢……” 张业长叹一声,眼睛的光芒彻底熄灭:她站在红色的桃花间,蓝色的花裙子随风飘荡得很高很高,几乎遮住了她的脸。嘉宜的脸色苍白,神情跟往日见到的一样纯真,她死死地盯了他半天,高吼:“快逃!快逃!阿业!别回来!”风吹过, 分卷阅读98 相抵的树叶儿翻滚花的海浪,换成浅浅的粉色,张业看到站在对面的邱嘉宜,眼角火热地钻酸,他拔起定根的脚向前走:“老婆!”他大声呼唤。 “阿业!快走罢。此事跟你无关。” 邱嘉宜乌黑的头发盖住雪白的脸,桃花一棵棵合抱一块,像一扇扇门永远地关闭,通向的前方的路遂然消失。 序幕(2) 酒过三巡,二人的话也多了些,张业谈得最多的是邱嘉宜,高剑军摸了一下眼角,叹息一声:“邱嘉宜本来就是个怪人,可是林雪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遭受厄运?” “林雪的事,我听说了。”张业说,“林雪和嘉宜非常要好,她人很不错,临出事前我们见过一面。” “当时她可有异样?” “打电话时跟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好像是‘一个人想要更早的预知,就要先预警’。”张业扬起嘴唇的一角回答,“这话不知为啥刻在脑海里,没事的时候容易被想起。” 高剑军沉吟了一会儿问:“张业你还知道些什么?” 张业捏了下指关节,无意识的举动将指关节处捺得雪白:“或许什么时候我们应该去一下D市。” 桌子上搁置的酒瓶喝得快要瓶朝底了,从他们这头朝外望,四角整齐的窗户外投进雪白的路灯光影,路边的景致被路灯照得没了身形,随着荧光古怪的扮相闯入玻璃上,宥密晃动。天色此刻沉得更厉害,生了气一般,阴暗暗的,只是从这里看不清外面的真实景致。 “带上魏兰,她的第六感有些特别。”张业又加了一句。 “这都被他察觉!不愧是女鬼的男友……”高剑军歪嘴怪异地做了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表情。 也许张业说的对,去趟D市才能一步步解开谜底。高剑军沉湎在极深的思索中,连手机响了都没有听见,还是张业不停地提醒,才发觉,他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救救我!”手机那头传来魏兰的呼救声。 不知状况的高剑军再问的时候,电话这头已经挂了,高剑军赶紧回拨,可怎么打也打不进去了。 高剑军立即支起身子站起来向张业告辞。 “怎么了?”张业看到高剑军不对劲赶忙询问。 “魏兰出事了。”高剑军披上外衣就朝楼梯走。 “我和你一道。”张业忙不撤地回答。 高剑军没做声,去了前台付了帐,赶紧叫了辆的士出门。 魏兰读的是医学院,在K市比较偏远的大道上,晚上乌压压的香樟树枝叶张牙舞爪地乱扭,牙黄色的路灯扭曲在车窗上,团成一道道裂开的纹,马路上鲜有几个路人骑着车,或一两辆汽车驶过,焦黄的地面平铺开一大块明晃晃的由白色、橙黄两种色光交织成的颜色,它并不紧贴地面,仿佛风一吹,它就跟着飞走,这种色调在这样的安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的寂寥。 如今的高剑军没有心思去观景,他焦急地在考虑:“魏兰出了什么事?” 张业瞄了一眼高剑军安慰说:“兄弟,别太焦心。她会没事的。” 车子刚到医学院,高剑军几乎是用冲的速度找到魏兰的宿舍,舍监看见一个大男人闯入起初不给进,等高剑军出示警察证件时,二话不说地给放行。 高剑军狂奔到二楼,冲到魏兰宿舍的门口,看见魏兰正没事地坐在床边和几个姐妹唠嗑,她看到高剑军和张业气喘吁吁地瞪着自己,颇感意外,问:“你们怎么来了?” “你不是打电话说你出事了吗?”高剑军有些不快地反问。 魏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我一直坐在这跟我的室友聊天呀。” 高剑军和张业面面相觑,不解地问:“那刚才的电话是谁打的?” 楼梯口蹬蹬地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脚步声没有停歇,仿佛有上不完的楼,由远及近的小女孩咯咯的笑声有节奏地随同笑声一同响起。女孩的笑声欢悦,听着让人不寒而栗,在月如钩的晚上,似乎能听见风吹梧桐的呜呜声。 “你找到了吗?”脚步声到达三个人的头顶上停止了,却莫名其妙地响起了这样的问话声。声音娇软。高建军和张业细细听着,又像是林雪的声音。说话声像是从几个人的脑子里钻出来,犹如在脑子里捏了个寸长的小人在那喊话。 “咚咚”狂躁的声音又从高建军等人的左方敲响,魏兰回头去看室友,惊恐地发现地上散落刚才室友身上穿的几件衣服,衣服的主人早不知去向。 “发、发生什么事了?”魏兰禁不住紧张地口吃起来。 “别回头看。”小目叮嘱,它从魏兰的胸口跳出,蹦向半空,一个胡璇幻成金色的丝网,把张业等三人收在网内,很好地保护着。 此时墙的另一头亦跟着响起狂暴的捶墙声,声音是从墙的内侧传来:“你们找到了吗?”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宿舍里的人没有了踪影,整栋楼都空落落的,连方才的舍监也不知去了哪里。楼道口里的抽筋似 分卷阅读99 的等忽明忽暗,“啪”的一声,灯泡结起了白色的火光,火光里贴着一张丑陋的女人的脸,女人的眼睛朝下弯成月牙,月牙里一片黑漆漆,一棵爬山虎状的绿色藤蔓从她的眼睛里伸出触角,触角越伸越长,渐渐长满了绿芽儿,绿芽儿一个挺立,脱去了绿黄的青涩换成了油绿的菊花型叶子。叶子中托起一个雪白色肌肤的小女孩,眉眼间像极了林雪,女孩跳着脚在叶子上跳房子,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 “林雪~”高剑军不自觉地呼唤。 女孩气息艴然不悦地抬起头朝高剑军一瞥:“老小子,你不要打搅我!” 听到这句话时,高剑军的眼禁不住湿了。是的!是她!林雪!多少个日子里的相处,他只能作为她最好的朋友远远地望着。她常常拍着他肩膀如此喊道:“老小子,我今天心情不好”,“老小子,我今天跟某某帅哥约会去了,恋爱的感觉真不错!怎么?你说我滥情?”,“老小子,我考试挂科了!” “老小子”一词是林雪给他的昵称,不管高剑军的抗议,略带强制性冠以称呼。现今重新听到,教人眼角酸酸地胀痛。高剑军展开缩在衣袖里的拳头,颤抖的双手朝上张开极力要抓住头顶上的灯具,金色的网划在他的手背上,发出吱吱的灼人的声响,失魂的高剑军盯住头顶上穿着白衣的女孩,手臂前伸。张业等人看见一向冷静的高剑军控制不住情绪的模样,都猛吃一惊。比高剑军高半个头的张业抓住他不顾一切伸展的胳膊,魏兰轻声呼唤高剑军。 丢魂的高剑军又怎看得见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眼睛只留下林雪的身影。 “高剑军,你喜欢我,不是吗?”女孩咯咯地笑了,她在绿叶上猛然一跳,叶子翘起一边,骨碌碌地把女孩卷进叶子里,覆盆的浅绿色叶背网了一层白色的纱,藤蔓的一角刺破电灯泡玻璃,搭在金丝网上,金丝网即刻闪出一阵淡蓝色的火光,把个藤蔓燃烧成焦脆的的黑炭,再轻轻一抖,碎掉了。长有触角般的藤蔓挂了一层黏糊糊的白色虫网,卷住小女孩的叶子展开,一条看得见经脉的虫子一动不动地趴在叶子上咀嚼叶片。 丑陋的大脸女局局然大笑,吊顶的灰顺势洒下,铺到地上,庞大的脸部左右耳际两侧不停蠕动,速度越来越快,长出两只竹枝般的细手,抓住叶子上绿玉般的虫子,拼命一拽,虫子被撕成了两半,虫身泻出的绿色液体喷到灯罩上一圈。高剑军绝望地呆愣住,一滴眼泪无声地从他眼角处滑落。 魏兰从没有看见过高剑军这样过,她也跟着慌乱起来。几朵血红色的桃花从玻璃的破处飘出。每一朵桃花上长有各种表情的邱嘉宜无瞳的脸:有哭的、有笑的、有阴冷的、有孤傲的……灯“啪”的一声熄灭了,墙壁咚咚地撞击声更加震耳,平时克制力极强的高剑军最先沦陷,在不知名的黑夜所酝酿的恐惧里,张业和魏兰也跟着情绪不稳了。 左右两堵墙长了脚似得缓缓逼近,敲墙的声音也从左边的墙敲到了右边,隐隐地好像还听到女孩子的歌声: “在钟声邻近的夜晚, 人悄悄闭上了声音, 等着一季的来临, 春在呼唤, 生命的热情洋溢一片。 尽管寒冷如此逼人, 我却在那深色的枝上看见 一抹绿色。 暮钟进入鱼灰色的睡眠中, 做着稀奇古怪的美梦, 这一时的声音如此沉迈, 却在暗吼:‘希望!希望!’” 两堵墙靠近高剑军停下,墙的左方画出光亮的金色弧线,凡是弧线走过的地方,都有湛湛金花渗出。光影顺着轨迹画了一道长长宽宽的黄色铁门,铁门上配有饕餮纹的铁环。魏兰正惊惶时,铁门“吱嘎”打开了,门里头站着魏惠,她向门外的三个人招手,脸上面无表情地说:“寻找答案吧!” 无神的高剑军兀的直了身躯,他面朝魏惠,二话不说地钻入门内,其他两个人也跟着钻了进去。三人一妖(小目)站在四壁黢黑的鸿洞内,旋转脑袋环顾四周,前方看不到尽头,后方没有出路。他们脚底踩着绵软的澒蒙气流,感觉宽敞无边的地方,却道路艰难险阻,几个人走路必须小心翼翼的。 高剑军走在最前方,他的眼睛整块充血般地散红,嘴唇坚毅地抿紧一角,魏兰迟疑了下步子,她心下想到高剑军的怪异,禁不住担心。高剑军走得很快,为了跟上他的速度,她加紧贴在高剑军的身后,摸索前方的路。他们走过的地方蜷蜿金色的符号,符号无限胀大,把每一块空地密密地霸占。 几个人只顾朝前不知疲倦地走着,虚幻的洞内无论怎么走都无法走出去,前方有一团含光,几人加步快进,一张雕满梨花的案几摆放其间,案几上放了一支快要燃尽的白色蜡烛,黄色的烛火跳跃几下开出艳丽的烛花,烛泪顺着蜡烛边缘落下。一张人物画从远方飞来,浮在几案正上方良久,徐徐平铺到桌上。高剑军正眼一望,正是摆放家中的古画。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手里的桃花好像跟着手的摆放动了一下。女子哀哀叹了口气,隐去脸上的笑容, 分卷阅读100 朱砂色的锦袍往身后撩了一下。画中的桃花尽数绽放,芳华吐艳增添女子的娇艳。 “高郎,你在等我吗?”画卷上的女子娇媚地笑了,桃树上五色碧桃花花英纷纷飘零,白色的画卷上也飘出朵朵心型的桃花瓣。红玉案几上被数枝桃花缠绕,细长的叶子塞住弧形的桌腿间的缝隙。裹住裘皮披风的女子幽幽叹了口气从画卷中走出:“当真我也成了真真吗?” 女子绿色的绣花鞋上结了桃红色的鞋带,织锦的翠绿色琵琶襟的短衣从披风里探出一条鹅黄色阔叶滚边,鸦青的裙摆遮不住撒开披风外。她乳白色的脸蛋上含烟的眼睛半睁,妃色的嘴唇上不染自红。手里捏的桃花不知是染红了她,还是女子美丽了桃花? 女子迈出脚尖踏在地上,隐约中发出好听的音韵声。她好像没有看见张业等人,左右张望。 “她是我的外婆。”从黑暗的一侧出一团明亮的火光,邱嘉宜站在火光内,阴鸷地说。 张业看见邱嘉宜,甩手就要朝邱嘉宜靠近。 “别去!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邱嘉宜了。”魏兰阻拦说。 张业恶狠狠地冲魏兰大喊:“别多管闲事!” 魏兰无所畏忌得回视张业凶狠的眼神:“邱嘉宜已经死了,你现在去找她有什么用?她能回来吗?你们还能像以前那样相爱吗?别傻了?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鬼!手上还毁了几条人命。她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邱嘉宜了!” “如果你闭嘴我会很感激你!”张业冷冷地回应魏兰方才的发难。 “小丫头,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啦!”邱嘉宜怪异地发出呼啸般的笑声,她蓦然抬头望着定睛看向自己的张业,眼神没有半点内容。 张业痛苦地定神观察邱嘉宜,他定了步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目观曾经喜欢躲在自己怀里娇笑的女子。有很久没有见到过她了,她还是老样子,不,眼前的她既陌生又熟悉,可心底滋生出的感伤又是什么呢?张业想呼唤眼前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他犹如巨石矗在一边。 魏兰焦急地瞪视张业,高剑军已经不正常了,现今张业也这样,阵营自乱该怎么办? 邱嘉宜的脸上罩了一层寒霜,细长的眉毛间掩饰不住凄苦的样貌,黑直的长发垂在穿了黑色皮鞋的脚边,蓝裙子上的花朵破败得剩下残蕊空留枝上。远远望去像一道随时可以消失的影子。她双脚离地,浮在半空中:“你们来到我的世界里一点也不意外吗?” “老婆,为什么?”张业几乎带有抽泣声问责。 邱嘉宜没有回答张业,她的裙摆散开,鼓做充满气的球体,黑色的长发亦跟着拖长,它们每一根发端看起来带有根须:“人类呵,你们相信命运吗?” 邱嘉宜微笑着没有理睬他人,继续回答:“对于你们而言,命运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是吗?” 魏兰怒瞪着邱嘉宜问:“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摆脱自己不幸的命运吗?” 邱嘉宜轻轻冷哼一声,烛台上的蜡烛炸出彤红的光芒直扑到邱嘉宜的身上,蓝色的裙子也被映成鲜艳的绿色。邱嘉宜手掌翻上,一块黑乎乎的石头摊在掌内。石头受到耀眼的光芒的洗礼,瞬间增长,长到拳头大小停止生长。它飘出邱嘉宜的手掌,浮在邱嘉宜的身边,石头乍看犹如璞玉般圆润,石头上方左右两端各凹下一块,像是人的下颌骨。线条从凹下去的部位往上画圆,仔细看竟是人的脸庞,空洞的圆圈里陆续的填上眼睛、鼻子、嘴唇、耳朵。圆圈外由根部到发尾缓慢地生出浓浓的长发。黑色的石头正面接受亮光的照耀,格外地通亮。一张女子的头像清晰可见地阳刻于石面上。 “周彦群!你还不醒来报答我吗?”邱嘉宜带着嗤笑的声音问。 石头上的女子毕恭毕敬地回道:“是!” 女子的话刚落,身子便从石头上剥离,她蛇一样的身体盘成一团,进而缓缓疏开做出问号的形状,她睁开紧闭的双眼,声音柔和地说:“进化的过程就是用这种方式开始,它导致了越来越复杂的自我复制的组织。第一种原始的生命形式消化了包括硫化氢在内的不同物质而放出氧气。这样就逐渐地将大气改变到今天这样的组成,它允许诸如鱼、爬行生物、哺乳动物以及最后人类等生命的更高形式的发展。” “周彦群你不是在月牙池里消失了吗?”魏兰惊恐地问。 周彦群吃吃笑了:“我是个死人,一个死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消失呢?”她说完,看了一眼一直立在桌边踟蹰的古装打扮的女子。 邱嘉宜伸出一只手,手上拾了一支粉色、白色、红色夹瓣的五色碧桃树,点到周彦群柔软的躯体上,周彦群的肌肤上生出坚硬的鳞片,她发出尖锐的嘶喊声,高剑军、张业和魏兰禁不住用双手捂住耳朵。小目变成一把防护伞,把三个人罩住伞内,消除了声音的破坏力。鳞片突起又化作呈亮的钢刺,刺上流淌绿色的液体,绿色的汁液越流越多,周彦群身上的刺落地,砸到地上砰砰作响。绿色的汁液裹住周彦群的身体,形成浓浓的绿烟,浓烟散掉,竟是一身雪白的肌肤,她的手脚也好端端地 分卷阅读101 生长着。 序幕(3) 。“命运……即使它要碾碎我,我也要把它逆转过来。”邱嘉宜带有不可违抗的音调说。 魏兰想起魏慧的死,心里强压了红砖难受:“我看你是疯了!” 邱嘉宜森然道:“虚伪的人类!你们畏惧死亡的恐惧等同童年时惧怕黑暗,却嘴上强硬地说不在乎,可悲!” “你不懂得人世间的真情是什么?用你的怨恨、怒气报复你憎恨以及不相干的人!邱嘉宜,可悲的人是你!” 原先望不到边的溶洞忽的亮堂起来,洞没有想象的大,约莫只能容纳十几个人。洞顶悬空坠着有锥子状、飞鹰状、玄龟状的熔岩,浅赭色的岩石时不时滴下几滴水,滴滴答答的声音莫名渲染恐惧、孤寂的情绪。几片疑似猪耳朵叶子的植物从岩石边张开,墨绿色的叶子裂开五片叶片,散发出古怪难闻的气味。 高剑军无神地望着烛台边彷徨的清代女子,平常结实身骨板子如今摇摇欲倒。他松开的双手摆在身体两侧,毫无知觉地捏紧棕色外套下摆的拐角。他心底虽然怀疑林雪已经死了,可刚才的一幕是高剑军至死也不愿看到的。林雪就是虫子。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当初听到柳文天的故事时,他就有所怀疑,不过他的内心抱着一丝侥幸幻想他的推测全是假想。可当他手接林雪的日记本,和这么多日子里发生的事不得不撕开他之前的保留。一丝绝望紧紧缠绕住高剑军:“也许你没有喜欢过我,林雪!可是我一直忘不掉你!” 桃花芳菲,左手挼住桃花的女子时不时对他们回眸一笑,她微微的笑容吹来冻结的冰水,让一缕暖阳钻进。她的瞳中并无他们的存在,女子看的是莫名的方向。女子踩过的地方,攸然生出一株矮棵的桃花树,桃花树上结出朵朵月牙白的花蕾,花蕾翻出羽纱状的复瓣,花蕾拳拳地窝成一团。欲开非开。女子右手扶着姿态斜舞的树枝,娴雅地拂开含苞的桃花,桃花经女子的手随意一点,朵朵夹着粉红、朱砂的桃花竞相绽开。 洞中的景色顿时被划开成两块,艳阳笼罩的春色和冷涩满空的暮冬。 魏兰强鼓足勇气恶生生地虎视邱嘉宜,她身穿的红色睡衣在诡异的溶洞内显得格外单薄。她脸色泛白,眼窝处有些下陷:自从姐姐被杀后,她的心情没有一刻安宁。魏兰挺直的鼻尖上长有的一些细小的雀斑在烛火的欢跳下若隐若现,她原先心底里留有的怒意淡化,腾升一股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正义之感。魏兰身旁蹲着化回狐狸模样的小目,小目用湿漉漉的舌头梳理刚才争斗中翘起的一簇火红的毛发,又若无其事地翘起右脚,举到嘴唇前,伸长舌头从爪子的边缘舔洗了一周。周围的人和物,以及之前发生的事好像都与自己无关。 靠在最里面的张业表面看起来也失去了平衡,他粗黑又短小的眉毛绞结一处,眉间端刻上深深的“川”字,肥胖的身体在光照影射下拉得细细长长,他的心情和身上穿的深灰色的短大衣一样黯淡。邱嘉宜确实是变了,变得高傲、盛气凌人、凶残,但也许只是表象,嘉宜她用极端的手段捍卫自己的权益,在她的骨子里依旧是可爱、喜欢撒娇的小女孩。张业肯定地想着,其他几个人内心怀揣的是恐惧,他的心里揣着的是爱和留恋。他知道此时不能招惹邱嘉宜,此刻的她如同蓄势待发的母狮,随时将侵犯她的人扑咬致死。 无瞳的邱嘉宜漂浮在三个人的正上方,吊坠的双脚软绵绵地绷紧,她浓黑的长发落在地上,把她的脚和身子全部盖住。黑漆漆的眼洞内依稀见到排放的床和凳子,大约有人在她的眼睛内居住。摇摆在三人一妖头顶的邱嘉宜为眼前的生物哀叹着:“多脆弱的生命啊!”她想。她想起自己也曾作为脆弱的生命活着,脸上不觉流露出嘲弄的表情。人的一生极其短暂,既没有前世也没有来生,当它灯尽油枯之时,谁又能不想再死死抓住生的欲望呢?尽管大多数人对他们的生活充满抱怨,觉得人生了无生趣,可谁也不想就这么贸然地结束了无生趣的生命。 “人类果然是个很贪婪的生物。” 邱嘉宜想起年幼的时候被几个小男孩欺负的事,当她奋力反抗用手抓伤他们的时候,男孩们聚集起来用小石子砸她,边砸边嘻嘻大声辱骂:“鼻涕虫,没人要!鼻涕虫,烂垃圾!”石子砸到邱嘉宜的头上、脸上、身子上刺刺地疼,邱嘉宜被砸得不敢移步,几个孩子砸完之后,发出“哦、哦”的声音轰然跑走,留下灰头灰脸的邱嘉宜一人抹眼泪。 不久他们脸上被抓伤的地方长出白色的虫茧,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虫茧被咬破,一条长了虎斑纹的虫子从虫茧里跑出来。一天以后,一个欺负邱嘉宜的男孩死了,其他的孩子感到害怕,对邱嘉宜进行忏悔,发誓以后再也不欺负她。 “我、我原谅你!”年幼的邱嘉宜于心不忍地望了几个曾经耀武扬威的男孩说。 当晚孩子们脸上的虫茧消失了,但是,邱嘉宜并没有被作为恩人看待,而是当做了可怕的灾星、恶魔被人回避。 邱嘉宜回想起往事,竟咯咯笑道:“人类啊,果然很复杂!” 她略 分卷阅读102 带挑衅地对魏兰说:“你的姐姐说不定对她的死高兴得很,一个人毫无生趣地活着,从小被人不看重,职场不顺心,连父母的爱都分给了最小的妹妹。我给了她死亡的勇气,她感激我还来不及呢!”邱嘉宜脸上没有半点怒意,话语里从上到下抽汲生冷的寒意。 魏兰刚想反驳,周彦群的身子弯成弧形,烛火“嗞嗞”地响起,跳到极高。火光蹦到周彦群的身上,碾碎成片片金粉覆盖在全身。 “这个女人真是变态!”一直没有吭声的小目说,“拿活鬼作祭,开启通往过去的通道。” 小目的见识广泛令魏兰感到惊讶:“小目,你也知道她们在做什么?” 小目随口回答:“在我的故乡如果有谁想回到过去夺取什么,就必须拿一个灵魂作为祭祀品,打开另一个空间的隧道。不过……知道这方法的人很少,她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呢?”说到深处,不觉琢磨起来。 魏兰低头望了一眼小目,没有说话。 从画轴里钻出的五色碧桃树,乍开枝叶,细长的簇叶紧紧环抱一起,飘洒的花瓣染红了叶片,叶片上蠕动一条小小的白点,白点一眨眼渐长成胖乎乎的毛毛虫,虫子的头顶生出两根天线长的触角,黑色的触角细细弯弯,不注意看,似有似无的。虫子吐出白色的长丝将叶子紧紧缠绕住自己。 “淘气的孩子!”邱嘉宜笑眯眯得对绿叶上的虫说话,她抬起惨白的胳膊掌心朝上对准了裹在叶子里的虫子,虫子发出小女孩的娇憨的笑声爬在了邱嘉宜的手掌上,高剑军听见笑声,木立的身躯陡然抽搐了一下,眼睛顺着邱嘉宜的方向拐过去。裹住虫身的绿叶上粘了过多的白色虫丝,虫子安逸地休憩在绿叶上,听邱嘉宜的昵语。 “雪儿,雪儿!不要睡了”邱嘉宜温柔地呼唤。 虫子嗯了一声,连着叶儿飞进邱嘉宜的眼睛里,虫子缩在眼里的床上,邱嘉宜旁若无人地阴森唱起了儿歌:“小秃子儿,上庙台儿,载了个秃跟斗,捡了个秃小钱儿,买了个秃饽饽,招来个秃子伴儿,秃子吃,秃子看,秃子打架秃子劝,秃子去告状,一告告到秃衙门,秃衙门,秃板凳,单打秃子的屁股蛋儿。 ” 白色的虫子躺在床上随着儿歌翻滚几下,呼呼入睡。高剑军的神思随着邱嘉宜的举动回归,他眯起双眼注意眼前发生的不寻常的事,白色的虫子躺下不久从床上飞起身子,欢快地口吐人言:“妈妈!”小小的白色女孩子的影子从眼睛里钻出。 “雪儿啊,你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 邱嘉宜曾经在不知名的情况下裂变成两个,一个巨大丑陋,一个纤小狡猾,两个邱嘉宜各有主张,拥有强大能量的雪儿被巨大丑陋的邱嘉宜掠走,不知所踪。纤小的邱嘉宜本以为雪儿从此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巨大丑陋的邱嘉宜偏偏带着雪儿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也许她是不甘心由一个整体分成两个半块。分裂亦意味着力量的减弱。人类是贪婪的,变成魂灵后依然露出贪婪的本性。巨大的邱嘉宜想独占整体的力量,让自己的意识不被销毁,预备吞食纤小的邱嘉宜,然而,纤小的邱嘉宜亦有此想法,而且她比巨大的邱嘉宜更为邪恶。她诱骗巨大的邱嘉宜放低界线,在它慌神的时候重创了它,雪儿没有被巨大的邱嘉宜带走,纤小的邱嘉宜也没能吸走巨大的邱嘉宜,巨大的邱嘉宜借机逃走。 雪儿跃出邱嘉宜的眼眶,越蹦越大,她蹦了两三下变成了个成年的姑娘,高剑军和张业惊讶地顿时说不说话来,眼前的女孩不正是失踪了的林雪吗?张业生出疑问:她怎么会是这付模样?只有高剑军清楚柳文天所说的人就是邱嘉宜和林雪,林雪她生来非人,是一条天虫。她以人类的模样生活了二十几年,甚至连她的养父母都不知晓。高剑军的心情说不上是难过了还是沮丧,总之是糟透了。 女孩霁颜逐笑地发出爽朗的笑声,几个人中只有魏兰没见过林雪,她看见高剑军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底猜到了或许是高剑军很在意的一位姑娘,想到这里魏兰的胸口泛起一阵酸意。 叫雪儿的女孩一蹦一跳跳到高剑军的身旁,友善地冲他一笑:“老小子!”她的口中轻轻叫道。 高剑军又是一震。 金色的周彦群看到林雪拉起高剑军,身子缓慢旋转一周,念叨“冤孽啊!” 摊开烛台上的古画扬起,斜靠一角,从画中扇起一阵狂风,暴风中夹带黑色的沙石,沙石冲到他们的脑门上软软的成了几双手,他们拖拽住张业等人冲向画中。 “进去吧,我和你一道。”雪儿和挣扎的高剑军和气地说。 高剑军听到雪儿的话,安静下来。 “你们不是要寻找真相吗?那就到古画里去,去通向过去的隧道里,在那找寻答案。”邱嘉宜的声音再次响起。 黑色的风不时飘散桃花的熏香,吹得高剑军几个人睁不开眼,小目抱住魏兰的腿也一起拖起了画中里。 魏兰不知何时醒来,眼前出现一座青色的群山,中间的山峦高耸如天。跌倒地上的魏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旋身看看左右,张业和高剑军及叫雪儿的陌生女 分卷阅读103 子都不见了踪影。小目也没有看见。 她咕哝中,一声亲切的声音问:“你醒了?”她这才发现身边何时多了名身穿白色中式长袍红发飘逸的俊朗男子。 “我叫绥酆。”青年男子眼内盈笑地自我介绍。 风遂起,在这陌生地方遇见的这个人能相信吗? 陌生人 绥酆柔顺的火红色长发垂到腰际,海棠春睡的脸上二八分盖飘逸的碎发,斜插的深红色眉毛宛如拨弄镜湖的青柳,绿柳下两只乳燕凌飞的眼睛温善地盛满流泻的清泉,吴道子画笔中才有的鼻子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地架在双目中间,丰盈的嘴唇冰洁慧杰的笑意。他浅浅的小麦色脖子偏左处刻了一个绿色的“兕”字,由于衣服裹得严实,“兕”字在脖子间只露出半块。绥酆略瘦的身上紧身套了件钛白色束袖立领棉布长袍,腰际缠了条湖蓝色的丝带,衣服外又穿了件雪白色透明蚕丝罩衫,他的下身穿的是亦是白色的棉布长裤。远观像盛开的白色梨花。脚踩了一双宝石红五色云麒麟靴,鞋子上的两只玉麒麟张开爪子戏弄滚在浮云间的红色珠子。他左手叉腰细细打量灰头土脸的魏兰,脸上一直挂着和气的笑容,让人见了不觉心生好感。 绥酆熟识般地对魏兰说:“这里穷山恶水的,一个姑娘家恐怕很难生存于此。” 魏兰的头发缭乱成一根根横七竖八的稻草,看不见熟人的她心情跟着慌乱:“你看见一只火红色的狐狸吗?” 绥酆笑道:“今日五月五应友人之邀我出游,路过聚偣山,看见姑娘一人昏迷在地上。” “这里是哪里?” “涂避河。再走五十里路就到了聚偣山。” 魏兰皱皱眉头问:“这些地名我怎么听都没听过?” “你又是从何处而来呢?”绥酆面露微笑,眼神却极为犀利地注意着她。 魏兰想说她来自古画外,转念一想这话说出去恐怕不但不信反而当做了笑话,她低头捉着一根指头乱扳起来。 “如果你有难言之隐,可以不说的。” 绥酆不知从何处牵来一匹搭了湘色鞍鞯的白马,问:“如果不嫌弃,可愿意与我一道去聚偣山?” 魏兰眼睛绕转一圈,除却青黛色的山峦,周围是一望无垠的土黄色滩涂,滩涂边蜿蜒一条快要枯竭的河水,弓形的河水浑浊得不见底,魏兰呼吸间,嘴里、口里不觉吃了几口砂子。矮矮的河沿深陷几块嶙峋的岩石,岩石上褶出一层层缝隙,有些层层折叠处有了几处锋利的缺口,岩石的顶端被千年的风沙吹平了棱角,孤寂地蹲在如洗的苍穹下沉思。距离石子不远处的黄土中半埋了几块风化了的鸟骨,森白色的鸟骨上粘有未掉落的褐色长羽,褐色羽毛上飞溅大点小点的墨点。羽毛四五处裂开的地方插进耀眼的光芒,风一吹羽毛无精打采地跟着抖开。也有些鸟骨上丰润地留有羽肉,假使仔细观察,这些皮肉早已水分流失,只留下一付干柴的皮囊。 魏兰啜紧红彤彤的杏唇,细长的眼睛拱成一座彩虹桥:“停留在这里,谁都找不到,结局和散落泥土里的石头、残骸没什么两样。这个叫绥酆的陌生人从表面看像是个正经人,不如跟在他身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吧!” 想完,魏兰冲绥酆点点头表示愿意同去。 绥酆将魏兰扶上马,自己一跃到马背,一个响鞭马奔腾而去。绥酆坐在魏兰的身后,牵起缰绳吩咐她坐稳,身子不要倾斜。第一次骑马的魏兰害怕地闭上双眼,风呼呼地直灌入她的耳朵里。绥酆放慢了马步,魏兰明显感到马蹄声平缓许多,坐在马背上也不十分颠簸,心下对绥酆充满感激。 几分钟的功夫马便停下,一座连片松柏的高山伫立眼前,魏兰举起脖子朝山顶观测,脖子举酸了看到的依旧是墨绿山色。绥酆伸出一只手扶魏兰下马,魏兰接住绥酆递过的手,跨过另一条腿并在一起,小心地从马背上跳下来。跟在绥酆的身后上山了,绥酆走几步想起什么的折回马的身旁,从紫色包袱里掏出几块糙米饼递给魏兰,说:“饿了吧。” 魏兰接过米饼,沾了灰土的脸上开出花朵般的笑容:“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绥酆的身上散发一股柔和的气息,他稳步走上台阶,台阶上的尘灰自动散开,雪白的长袍笔挺地敞开。 魏兰仰头又往上看,台阶一阶接着一阶,永不止境地往上攀沿,魏兰的双眼忽得昏花,脚也不稳了。 “别往山上看,头会更晕。”绥酆的脑后好似长了双眼睛,能看见魏兰的举动。 魏兰应了一声,低头看脚下的台阶,至于两旁的野树山花,她也顾不得看了。魏走走停停兰起先走得很快,走到山半腰时走走停停,绥酆似有意地走半步歇半步。又走了一段步子后,绥酆回头对魏兰笑说:“歇息会吧!” 魏兰感谢地点点头。两人捡了块比较干净的台阶,掸了灰尘坐下。魏兰手捏成空心拳头梆梆地在腿上捶了好半会儿,绥酆抬起左手娴雅地搁在下颌,眼眸似晴蓝后的亮景。 魏兰看到这样的美男子时不时看着自 分卷阅读104 己微笑,羞涩地也回笑。心中却想:火红色的头发?如此的发色很少见到呢。 “聚偣山真高啊!” “聚谙山地处偏远,山中奇花异草、奇珍异兽颇多,山中有一个山神庙,传说是上古时期天帝的泰合神使,因为折了扶桑的神木,拔去神位贬到凡间做了山脚的顽石,800年后顽石化作人形做了聚偣山的石妖,见人有难都去相助,有人有求必去响应,如此又过800年积得功德。上天有好生之德,见石怪诚恳,既往不咎,复了石怪的神位,封为聚谙山的山神,镇守一方,为百姓祈福。” “妈妈说遇见神佛要去拜拜”魏兰听见聚偣山山神的故事,眼眸里绽放出美丽的金光。 “再上去一个坡,就见到了。”绥酆起立,面朝粗岩铺成的台阶上望去。 魏兰亦起身如沐春风般:“绥酆,空气里有股好闻的花香。” 绥酆抬头向山里顾眄:“是丁香花的香味。聚偣山向阳处种满了紫色的丁香花。前几日山谷布雨,一扫空气中的浮尘,泥土中的芬芳凝聚空气,时不时有清香扑鼻。” 绥酆边走边把山里的逸闻讲述给魏兰听,顿时解去她不少疲倦。 走过一个坡子,绥酆领路快步走到台阶上停住,魏兰也驻足向里探看,隐约有人踩成的小径通向里边,路边成片地覆被的粗锯齿紫色叶子的苏麻,顶生或腋生的竖长花序上开了几朵淡紫色的小花。有几棵高大灌木依偎在苏麻旁,倒卵形的绿色长叶仿佛知道有人来,叶身飘起,好似仕女手中的纱巾。 “腊瓣花摇串生姿,粗看形似冬生的腊梅,倒串的黄色花蕾吐芳杨烈,芳香馥菲,引八音鸟兴歌高舞绿林间。不巧赶上花谢了。”绥酆拨开遮眼的草茅,循路前行。 树枝拨开七八道,一块巨石挡道路中,上题有红色篆体大字:衡泌神庙。巨石上系了一条茜色麻花绳,打结的绳索下拖了两条厚实的穗子。避开巨石,有凿开的石庙拔立山木间,与左右山峰相接,一棵巨木古树横倒没入芊绵的草荫里,紫棠色的树身裂出一大圈粗糙的龟纹,好似沧桑老人的手刺刺地翘起干燥的肌纹。树冠却焕发生命,葱绿的卵形圆叶不露间隙地密生。石庙旁怪石嶙峋,状如把门的鬼差神使。石庙中间有一孔幽深的石洞,山神衡泌就供奉洞中。魏兰先绥酆几步走到石洞前参拜。石洞口堆积厚厚的香灰,大概是信男信女前来上的香。魏兰合掌毕恭毕敬地拜了三拜,拜完后,侧目大约看了石洞内的衡泌神。和印象中的神祗不一样,身材修健的衡泌身着碧玺盔甲,手捋虬髯,倒吊的环眼不怒自威。魏兰端详半会儿,忽想起身后的绥酆。她回头张望,哪里有绥酆的影子。 绥酆趁魏兰全神贯注拜见衡泌时,悄然躲到僻静的地方,靠在苍老的槐树旁嘘气:“你准备把她丢在我这有多久?” 话音刚落,一道幻影闪在绥酆的跟前:“叔叔就当是帮侄儿的一个忙儿,以后一定马首是瞻。”说话的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和绥酆长得极为相似,亦是一头的红头发。 年轻人红色的长发朝后用靛蓝布条扎成一把垂于脑勺。与绥酆沉静的眼神不一样,他的眼神是明媚、鲜活,像刚睡醒的卉木,绿意盎然。他的左耳上坠了一个月轮大的钢环,身上穿的宝蓝色无袖锦袍从大腿处开了两道叉,藕荷色绑脚灯笼裤从开叉的地方抻出,更加显得年轻男子的腿长。 绥酆优雅地支起上半身,懒懒地问:“你为何不去帮她呢,曲暋?” 曲暋靠近绥酆的肩膀,轻声说:“我希望自己珍视的人能够受到更强的力量的保护。” 绥酆温婉地笑哼:“她可是个凡人。” “不过我会如你所愿。谁让你是我最爱的侄子呢?”绥酆露出极为美丽的笑容补充道。 “绥酆!绥酆!”遥远地传来魏兰阵阵呼唤。 曲暋变做一只火红的狐狸,跳到绥酆的手上,用尖长的嘴拱拱他的掌心。绥酆好笑地拿手俯拍狐狸的臀部,叱道:“你啊!千万莫丢我们天狐家的脸。” 似是故人来 不见绥酆的魏兰独自深陷山坳,她朝山中眺望,白色的云霞遮住突兀的山廓,教人不识山峦真面目。她心有惶惶,奋力呼喊绥酆的名字,倾耳的声音转过山弯里,回荡于飞泻悬崖的瀑布、灌木蔽芾的山谷。拔地的甜楮树撩起一边,洋红色的花乳闪电般得从这一头窜向另一头,花头不断点头,恍如散满绿叶里的红色星星,绥酆冁然站在树后,一缕红色长发随风飘扬唇边,金辉绘影胜雪的衣衫上,绥酆的左肩婷婷玉立毛发肥厚的火红色狐狸。 “小目?”魏兰惊喜地飞近绥酆身旁张开双臂。 小目望见魏兰,眼睛弯成月湾儿,撒娇地发出呜呜声,纵步跳入魏兰的怀里。 绥酆看戏地斜眼瞄了伏在魏兰胸前啊呜啊呜欢腾的小目说:“你去拜神的时候,我听见林子里有动静,跟去瞧瞧,看见伏在蒿草中的它,联想姑娘之前的话,估计就是你口中说的狐狸了。” “是啊。小目是我最好的朋友,多谢你帮我找到它。” 分卷阅读105 “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进山吧。”绥酆仰头朝山内渐暗的树景闲然地催促。冒出笋尖的黛螺色山峰连绵环抱,山峦间葱绿、绿沈的叶树交杂呼应,巧捷的朱雀嘈啾跳在花树的枝上,忽左忽右地播唱。渐沉的太阳身穿红浴衣艳丽地半露一边脸蛋在白色浮云中,暗黄的色光投洒陡峭的石阶上,染了一片金色的光影。绥酆和魏兰已渐渐到达山顶,方才得到歇息的魏兰跟在绥酆身后未感疲倦。 台阶旁一路长满锯齿边小圆叶子的易子草,嫩细的青茎长长的拖出托住叶柄,益子草像透铜钱,丛生的地方布满圆圆的小绿脸。魏兰听家长说过益子草有治耳聪的功效。正想着,林里有个梳着羊角髻八九岁的小姑娘一手持着篮子,一边埋头在益子草间采撷。穿着缃绣的樱草秋香色连襟褂子的背影格外娇小。 “火镜!”绥酆向林里的小姑娘喊道,脸上依旧挂满温柔的笑容。 小姑娘转过头见是绥酆,拎起篮子欢快地连蹦带跳靠近他,手臂上套着的并串金花钏子撞地叮叮鸣响:“绥酆哥哥!你怎么才来?我听哥哥说今日绥酆哥哥会来,左等右等不见踪影,无聊之下在这里拔草玩。” “让水镜兄久等!”绥酆对山顶笑语。 披绿的粗枝扩展的柳杉树上飞起两只乌鹊,乌鹊振翅嘎嘎叫唤盘旋枝梢,缓缓飞降落地,化作两位身着乌色锦袍的双胞胎童子,两名童子年纪十一二岁悬空梳了两根堕云垂髻,垂髻上系有翠绿色丝带,消瘦的脸庞上拂动荷叶弯尖的双眼不露半份笑容,冰滑如镜。童子二人一唤夏音,一唤秋箐。他们拾起振袖对准绥酆等人抱拳道:“观主早上去深山静修,命我们二人在此恭迎贵宾!” 拜完礼领绥酆等人进山。火镜牵了绥酆的袖子,不停地朝魏兰偷看,啊啊地充满童稚地笑了:“这位姐姐好漂亮!” 魏兰也朝火镜和善地笑着:“我叫魏兰。” “姐姐的衣装好奇怪,不是这里的人吗?”火镜又问。 “姐姐不是这里人,姐姐是外族人。”绥酆笑答。 说话间,前方有紫烟徐徐升起吞吐出白色的云圈,缭绕在裹了半层红纱的空中。 绥酆见烟色陈暮,隐约可见的山坞喷着白气,声音柔和地问:“水镜兄今日可是在做法事?” “糟了!”夏骃、秋菁脸色大变,水镜般冷漠的表情推倒成惊惶失措,夏骃和秋菁细长的眼棱没精打采地皱巴成一道缝,二人瞬时变作两只乌鹊像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越过姿态多变的高树,往翠屏山坞飞去。 绥酆会心一笑,能让夏骃、秋菁心智大乱的一定是他!水镜兄的堂弟危崖。 魏兰与绥酆身后走过几阶台阶,忽见黑瓦白墙的围墙中间连着朱红色大门,远看像一个“山”字。门前各有两个大花坛,种植了几株竹竿长有紫褐色斑块的湘妃竹,门头上挂有一匾:江离居。 绥酆见魏兰痴痴望着门匾,解释:“此词典出楚辞《杂思》:‘江离弃于穷巷兮,蒺藜蔓乎东厢。’水镜兄自比是江离这样的香草弃于凶相僻壤,怀才不遇了。” 话未落,门已开启。门边站立戴着黑色幞头的老者,毕恭毕敬向绥酆等人磕头,引他们入内。绥酆等从朱门进入,从西南处的穿山游廊向西间小屋走去,游廊上抱满爬山虎簇涌的藤条,藤条上卵形的叶子从叶柄处裂开三片小叶,光油油的绿了一大片。还没走出长廊,听见几伙人的吵嚷声。其中两名是夏骃和秋菁的声音。 “随我来,有一场好戏可看!”绥酆笑语殷殷地冲魏兰道。 转过两间厢房,走过正房大院,大院中间设有雕刻饕餮纹的香鼎,香鼎上担有三支画戟,画戟中赫然串了大块的牛羊肉,一年轻人站在鼎旁拼命摇扇乐道:“莫道苏武苦,经常啃羊卤。配上烤脆骨,快乐胜汉武。”香鼎中的火光通红地吐出延长的火舌,距离香炉1米高处溅出不少火星子,白色的烟气雾腾腾地窜出老高。 站在年轻人左右两旁的夏骃秋菁失色道:“香云鼎是供奉神灵祭祀的神物,不能造次啊!” “让神物有用武之地用来烧肉款待我的客人,不是皆大欢喜吗?”年轻人不以为然地回答。 “你这样烧不怕烧着了屋子?”绥酆讥诮地笑语。 年轻人转过身子随性地拎起一支画戟扛在脖子上,一手持蒲葵扇道:“我是个有分寸之人。” “你不怕烫吗?”绥酆指指冒着热气的画戟问。 年轻人龇大嘴巴,拧紧眉心脸翻菜叶色坚定地说:“不烫!”肩头不识时务地滚泛片片白气。 火镜悠起手里的篮子,跑至危崖身旁嚯嚯笑道:“危崖哥哥,给一片让火镜尝尝。” 危崖抬起架在肩上的画戟一端,撕扯一片在火镜眼前上下摇晃逗引一番,直到火镜发出“危崖哥哥太坏,危崖哥哥不似绥酆哥哥温柔”的抗议,这才把肉塞进火镜嘴里。 魏兰上下打量叫危崖的年轻人,见他举止颠倒,说话十分有趣。危崖用手抚起挡住冰蓝色坠星眼的刘海,白乳的额头上略露雕饰红色的朱雀纹,他项上扎了石 分卷阅读106 青五彩流丝巾,身上内着鸭卵青色斜扣长褂,外罩四爪巨蟒拜朝阳镶玉缕金软甲,下穿牙色织锦素裤,脚踩姜黄牡丹黄精靴。危崖早就看见绥酆身后藏有娇花样的女孩,做讶然状啧啧嘴:“稀奇!绥酆身边带了个女人!” “原来你也在!”危崖再见魏兰怀里的小目,冰蓝的眼眸笑意溢出,嘴巴扬合得更夸张。 魏兰怀里的小目敌意地发出“呼呼”声,从魏兰的怀中跳出,四爪对准危崖秋月的脸庞,狠命地挠抓。 “你发疯啦!”危崖抓住浮在半空里的小目,恶狠狠地怒骂。 骂完危崖用威胁的眼神逼近四腿乱踢的小目嬉笑:“你……原来挺色的嘛……我看见你靠在她胸上……” “对不起!请不要欺负我的小目!”魏兰的手快如闪电晃过,夺走“备受欺凌”的小目。小目扑进魏兰的怀里,哀呜呜地号啕。危崖看到小目装可怜险些快晕死。 “有什么人来吗?”在旁边被冷了半天的绥酆打破僵局问。 危崖脑袋歪到一边淹住颀长的脖子,眼珠亦倒向一边:“在来的路上遇见了两个有趣的人。问他们是哪里来的,也解释不清楚,着装和这位姑娘一样奇怪。” “两个人?会在这里遇见高剑军他们吗?”在陌生的异界茫然若失的魏兰,乍听见有两个装扮和自己相仿的人,紧密联想是高剑军,有种说不出的喜悦感从神经末梢扩蔓至身躯的每一片。 “你这肉是为他们烤的?”绥酆咧嘴偷笑。 危崖攥着蒲葵扇在脑门上搔了两下:“我和叫张业的胖子谈得太来了。” “请问另一个是不是叫做高剑军?”魏兰乐得几乎蹦进云间。 “你们认识?” 绥酆正色对时常撇嘴笑的危崖说“危崖,放下你手中的烤肉,为我们带路见客人倒是正经!” 绥酆说完又问夏骃秋菁:“水镜兄大约什么时候回来?” “大约还需七盏茶的功夫。怠慢绥五爷,请勿责怪!”夏骃秋菁齐答。 绥酆听完夏骃秋菁答话,转而问危崖:“危崖?你忍心拂逆人家姑娘的意思?” 危崖横扛起画戟,双手搭在左右两侧,也不搭话往前便走。绥酆粲齿摇首,对魏兰示意跟上危崖,自己遣退老仆和夏骃秋菁二人,跟到危崖身后。魏兰踏了雕刻蝙蝠的菱形青石板,尾随在绥酆身后,她的身后又跟有火镜。从高至矮排成一纵别样的队伍。 寻找丽姬 走出朱红色仪门,从旁边的一条小径拐进另一扇月拱门,穿至几间厢房,另有几名双辫垂耳的童仆伏在地上,头也不抬道:“遵爷的吩咐,小的尽心伺候。只是二位客人在屋里品茶聊天不喜我等打扰。” 危崖叹气皱眉道:“我最不喜繁文缛节的套套儿。” 绥酆不理危崖的抱怨,掀了撒花华青色帘子进了门里。靠窗的炕上铺了层半旧的浅莲红锦垫,靠垫上一人盘腿而坐,一人掐烟凝神。两人中间搁置一张矮脚炕桌,桌肚雕花寿星老托桃骑驴踏菊花的图样,桌上摆放两盅白玉衔燕杯,杯中沏的是今年新摘的银针。里头还有间屋。用了面明亮的穿衣镜挡住,看不大清里头。穿衣镜旁设有乌龙檀香炉,炉中烧置的乌里香原是占城国奇物,当地人砍伐乌里树,砍下的木枝捆扎,点火燃烧即可嗅到缭缭馛香。二人听见脚步声,回头朝门口探看。站在绥酆身后的魏兰喜得半天无语:坐在炕上的可不是高剑军和张业二人? 高剑军和张业早就看见魏兰,二人下炕套了鞋子,危崖带了绥酆等人走近二人,笑呵呵地道:“你们就坐那,不用下炕。我给你们带了个人来,你们看看可认识?” 魏兰从绥酆身后走出,饱含深意地注视高剑军。从古画外至聚偣山处,路途中或许受到不少磨难,高剑军的外表衣装丝毫不见一丝凌乱。 “好巧!你也在这儿!”高剑军冰冷的脸上浮出少许的温意。 危崖将手里的画戟朝桌子上一搁:“有什么话等吃完肉再说!张业!这肉可是我特意为你烤的,你莫要推托。” 言毕,危崖也不管其他人,从画戟上用力一拽扯下几片肉扔给张业,张业接过肉龇开嘴表示感谢。火镜话也不说半句,蹬蹬跑到张业身边,拉了他胖乎乎的手,仰头紧瞅。张业侧身低头注意身边的小女孩,起了玩心,逗弄火镜,火镜被拨弄地畅怀大笑,言笑间像极了早已离开人世的邱嘉宜,张业禁不住偷偷哀思。 几人各自寻了位置坐下,魏兰为绥酆、高剑军双方介绍,又问高剑军:“你们也是从涂避河过来的吗?” “不,我们从火云港过来的。”张业纠正道,并描述了进入古画中遇见的景象,“那天我们落在山中枝桠纷乱的树上,被卡在树缝间动弹不了,正焦急时,从林里窜出一头身材健硕的大老虎,老虎纵步跳近我们,张大嘴扑咬我们摇晃的双腿,我们见老虎扑咬,赶紧缩回腿。老虎虎瞪我们绕原地三四圈,不断打圈,我们提高警惕丝毫不敢放松,老虎歇几下,又过来直立身躯,用双掌来回扑打我们,我们合力 分卷阅读107 抱住树干往树上纵,枝桠被我们压地吱嘎阵响。大虎磨掌呼呼踢了后腿的土,半空纵跳后腿蹬到树干上,前爪伸直扑打我们摇晃是身体。我们也不敢松懈,我的□□丢在溶洞内,无法枪杀它。老虎扑空后,蹲在树下,也不离开。我和高剑军两个人在树上抱得手酸,也不敢如何,正内心焦急的时候,危崖拎起画戟从天而降,跳到大虎身上,双腿紧夹老虎身躯两侧,右手揪紧大虎嘴边的毛须,老虎疼得扭头要咬背上的人,危崖趁机举起画戟从虎头刺下,老虎脑浆四溅立刻毙命,我们也得以解救。”张业说完还不忘向危崖表达谢意,高剑军也一同感谢,拿手拍拍危崖肩膀,眼嘴俱笑。 “最后,危崖把老虎吃了吧!”绥酆抑笑波流趁乱的黠狡色。 危崖张大嘴眼瞧绥酆讥诮的目光:“你又知道了?” “你除了人肉不吃,什么肉不吃?”绥酆讥刺地大叹。 “然后呢?”魏兰不听危崖绥酆二人斗嘴盘问张业道。 张业指着危崖笑笑奇异得很:“他的手掌可以生火,剥了老虎皮后,架了架肉的火堆炙烤到熟食,邀请我们同吃,高剑军没去吃,我没拒绝,和危崖大啖虎肉。两个人吃完肉抹完嘴上的油,天南海北地乱侃,侃到兴起我们拜了把子。” 说到“危崖和自己拜把子”张业回溯那日情景,头摇摇忽而笑出声,他发现几个人看着自己,正色道:“危崖问我们从哪里来?要去哪里?我说要找一个叫郦姬的女子,他不知。眼看天色不早,我和张业两个人在大山里头不知出路,危崖说去堂兄水镜先生处,让我们和他一道,我们也就顺水推舟跟着危崖,没想到魏兰你也来到了聚偣山。” “郦姬!她是天帝的桃花神,掌管人间桃花。王母命她去槐山种植五色碧桃树,令其结果,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然而她却爱上凡人,执迷不悟,拔了仙职,贬到凡间。”提到郦姬绥酆似有说不完的话,“她现今下落很难打听,此后她销声匿迹了。” 正说话,一个名唤偃月的小童低眉邀请:“我家先生邀请各位客人至‘鸣鹿厅’共餐。” 绥酆手按梅花椅扶手起身,其他几位也陆续站起。随了偃月走至门前,另有三四个奴仆候在厢房外,见客人都已出门,诚惶诚恐地为几人披上披风。魏兰披的是湘妃色秋海棠双绉绣花披风,连续对称的白海棠如俯视钱塘湖的月色伴随熏风化作一缕精魄,裂瓣的海棠吐蕊芬芳,花朵之上镶嵌硕大圆润的东珠。其他几人穿的都是竹青、艾绿、宝蓝、鸭黄、藏蓝罗纹素色碧绉袍。魏兰对比自己的,竟是奢华万分。 几个人鱼贯而入鸣鹿厅,有三折叠枣色屏风摆在桌前,屏风上绘有陶谷赠词图,图上有唐寅题诗: 一宿姻缘逆旅中,短词聊以识泥鸿。当时我作陶承旨,何必尊前面发红。 魏兰看过这段故事:陶谷出使南唐,南唐国小兵力不强,陶谷使臣不将南唐放在眼底且态度傲慢,更是在南唐后主面前出言不逊。南唐臣子忿怨之下设下陷阱,派宫妓秦兰扮做驿吏的女儿色/诱陶谷使臣。陶谷使臣见到温雅美丽的秦兰之后神魂颠倒,曲意奉迎并赠诗讨好以求得佳人欢心,进而露出丑陋的姿态。过了几天,后主宫中设宴招待陶谷使节,陶氏再次摆出不可一世的派头,泰然的后主举起酒杯下令让秦兰出来劝酒献歌,歌词便是陶谷使臣赠送给秦兰的情诗,顿时弄得陶谷面红耳赤,狼狈至极。 大厅中间有一张前长百米后长80余米的八仙酒桌,桌上已先上了拔丝山药、如意蛋卷、炒鳝鱼片、榛磨炖鸭掌、八宝鸭子、茄汁牛肉,几道菜肴用的都是釉底红玛瑙玉盘,玉盘形状扁如轻舟,色泽少许泛光,真似扁舟在湖泊推起千层雪浪。几名容颜秀丽的婢女新捧玛瑙玉盘陆续上菜,上身穿灰湖绿窄袖褂子下穿月华裙裙裾随歩飘摆,犹如从月中走下的靑娥。 桌旁有一男子被小厮拥围中间,绥酆上前几步,作揖:“水镜兄,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我躲在寒舍足不出户,做些品菊赏莲的山中客而已。”洪钟声从人群里传来,人群之中渐渐散开,说话人走出。 一直被绥酆口呼为兄长的人年约不过二十五六岁,身穿霁青色长袍。头上梳了个髻,发髻中插了根极普通的水玉簪子固定发型,细长的脸上两眉粗黑,眼神犀利,嘴角不时含笑,谈吐中有些仙风道骨。他的装扮与他极奢的家用鲜明对比。 水镜笑邀众人入席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你们今天过来,我的心情亦如过节般高兴。” “水镜兄客气。”绥酆举杯敬水镜,其他人也跟着举杯齐敬水镜。 小目坐在席间不识相口吐人言道:“修道之人为何喝酒、吃肉?”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的堂哥明明和我一样爱吃肉,还拼命学道假斯文,呸呸呸!”危崖拽了只鸭腿,塞进嘴里撕扯,牙缝唇舌间夹满碎肉,弄得双手也沾满油汁。 几个婢女站在魏兰等几人身后,将菜给众人夹到碗内,退后一边。 水镜笑盈盈望向张业等一干人道:“你们看我 分卷阅读108 这等模样,一定不相信我已有3000多岁了吧?尚时三皇五帝都还健在,大禹于龙门山治水仍在眼前浮现。‘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世间万物瞬息瞬变,难以掌握‘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故物和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道乃是独一无二的,道身负阴阳二气,阴阳相交达成和谐,世间万物皆是从中孕生。世人皆恨孤、寡,而贵胄王公喜欢用它来自称。所以凶恶、残暴皆不能长久。你们都是从古画外而来吧?聚偣山也是处于古画外,凡人难以到达,你们来到本地,可算是造化了。你们所要追寻的事,我略微知晓。原是起于一段孽缘,可惜了王母满园子里的桃花无人打理。” 几人停下手中的筷子听水镜讲来,唯有绥酆埋头不语。 水镜浅笑,偷拿眼瞧了几下绥酆继续说:“天庭人间丽姬之美无人能及,曾有无聊客试赌她的妍笑可否点明无光的雕楼轩宇。” “结果呢?”魏兰好奇地问。 “烧着了屋子。他自然拜倒在丽姬的石榴裙下。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是丽姬这般绝色。”水镜说着举箸邀人吃菜,“丽姬性格单纯,她的后人一个不如一个。最终只怕逃不过老天爷的惩戒。我们毕竟为仙人,不能随意干预天地间纲常有序。” 张业胸口一疼,拾起手里的酒杯冲喉而灌。 “可有方法带他们去见丽姬?”危崖啃了块大肉搔首问。 “有。”水镜知道自己的堂弟最爱和自己捣蛋,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作不知情,“但天色已晚,不方便送他们,只待明日了。” 几个人一顿饭后,均等无事,各自回了屋。魏兰安排在西厢房,西厢房独自单居,屋外种满荷花栀子,五六月份叶子上已结花苞,绿色的花萼紧紧衔住欲放的花蕾,细尖的花坠子托在簇拥的翡翠绿叶上。花香欲要阵阵袭人。火镜吵着闹着要和魏兰住一起,魏兰也和蔼地表示愿意与火镜同睡。水镜最缠不过的人就是火镜,只好命丫鬟收捡被褥,拿了掸子等物品整理了房间一番。有个模样极好,唤作廖秋的早将床铺好,捧了盆水盆先后伺候魏兰、火镜梳洗。待二人梳洗完毕,廖秋放下挂钩上的床幔,速速退下。 几个人一顿饭后,均等无事,各自回了屋。魏兰安排在西厢房,西厢房独自单居,屋外种满荷花栀子,五六月份叶子上已结花苞,绿色的花萼紧紧衔住欲放的花蕾,细尖的花坠子托在簇拥的翡翠绿叶上。花香欲要阵阵袭人。火镜吵着闹着要和魏兰住一起,魏兰也和蔼地表示愿意与火镜同睡。水镜最缠不过的人就是火镜,只好命丫鬟收捡被褥,拿了掸子等物品整理了房间一番。有个模样极好,唤作廖秋的早将床铺好,捧了盆水盆先后伺候魏兰、火镜梳洗。待二人梳洗完毕,廖秋放下挂钩上的床幔,速速退下。 夜深沉,魏兰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双眼朝上直愣愣地盯着床顶发呆。火镜拿手挠挠魏兰的脸,细细地问:“你没有睡?” 魏兰低低的“嗯”了一声。 “陪我说会话吧。”火镜说,接着她问魏兰古画外人们喜欢吃什么、平常去哪里等等问题。魏兰逐一回答,火镜的声音渐渐沉下,喃喃道:“姐姐,我喜欢你。” 第二日晨起,魏兰等人打扮完毕,牵起火镜的手随几个仆人到了中堂,危崖、绥酆、张业、高剑军都按了位子依次列坐左右两边。魏兰找了个偏椅坐下。水镜先生手持拂尘,微笑道:“今日一早叫醒大家,某聊表歉意。”说完,水镜先生举起拂尘指向宏空,一只仙鹤竖起长腿振翅而来,仙鹤嘴里衔枝白色、红色、粉色夹杂的五色碧桃花,它放下嘴里的花枝,张开白色的羽翅在原地引吭高歌,细长的腿起跳舞蹈。仙鹤舞罢绕屋檐三圈,飞入墙上张翅不动化为墙上的壁画。桃花直挺挺地飞起,撩起一股橘色烟雾,烟雾中走出一位梳了飞仙髻的二八佳人,跳起了《盘鼓舞》。女子云袖长舞的时候,水镜先生念念有词:“醒未醒,皆可醒。”女子甜甜一笑,抛起云袖纵入天空,晴空一声霹雳,金光劈空两半。张业和魏兰、高剑军被金光吸走,遥远中听见水镜先生高呼:“从现在起你们隐性在丽姬的世界里,不知过去,不知未来。至于命门所在,皆靠你们自己寻觅了。” 前世今生 “绥酆,你不要总是跟着我!”一位红衣女子依偎树上慵懒地拨弄桃花枝,嘴角噙笑。她的双腿勾住树干,绣满海棠花的绣花鞋缩在缃裙内。四五月份桃花数枝并开,殷红色的小碗串了一块,两只玉峰凑近花蕾嗡嗡地寻找蜜源。 “郦姬。”绥酆站在树下,白色的纱衣犹如绽放的梨花,他手里捏了支碧绿的玉笛,“昨日水镜兄送了我‘宣和贵妃黄氏金香’,我觉着你合用,所以今日拿来赠与你。”说起,从袖子里掏出鎏金月蝶香盒,景泰蓝的盒面粉蝶团起,振起的彩翅一边儿蓝一边儿青的,夹杂一起鎏了明艳的金粉,含苞的朱砂梅几支 分卷阅读109 扶影。 郦姬抬眼瞄了一眼绥酆递送的盒子,未接:“水镜这是打哪儿得来的玩意儿?他不是个道士吗,怎么成天香啊脂的” 正说着,天边飘起五色祥云,郦姬扶起身子道:“‘玉钗重合两无缘,鱼在深潭鹤在天。’绥酆你不必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说完,红衣一闪,郦姬飞出枝头直奔云间。 五色祥云飘来,一名青娥站在云上手持长颈白瓷瓶看见丽姬笑语:“姐姐好生轻捷。西王母特意让我将这瓶琼花玉露交给姐姐,这琼花玉露是王母娘娘从南海观音处得来的,滴一滴到破土里,新苗顿生,滴两滴满树芳菲。现在给姐姐,等着满园桃果硕硕呢!” “谢谢西王母了!”郦姬接过白瓷瓶,喜得眉角开出明媚的花朵。她上前挽住青娥的素手,“妹妹,最近不常来我这玩,都做什么子?” “姐姐还是那么客气。”青娥微笑到,“王母娘娘喜欢游历,三危山少不得我去打理。” 语毕,她拾起了窄袖手靠唇边私语:“那只狐狸还是经常纠缠你吗?” 郦姬拿眼瞟了青娥道:“你竟说些没正经的事。绥酆好歹也是得道数千年的天狐,怎么‘狐狸’来‘狐狸’去的?” “我看你挺维护他的。”青娥掩嘴一笑。 郦姬不语,头歪向一边。 远处白烟缭缭,好似有户人家。想起去年也曾在云间探看凡间,山下鸡鸣阵阵,还有几名妇人手拿筐子晒萝卜干。凡人的世界真是奇特,这些琐事竟组成了他们的幸福。 “怎么?小娘子也动了凡人的心?”青娥见郦姬眼神里有留恋不住那话塞她。 郦姬回头拾起青娥的柔荑,轻捏笑道:“你这小蹄子,脑袋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语无伦次的。” “凡间妙事奇多。还记得帝女吗?帝女初为炎帝女,炎黄之战黄帝大捷,炎帝被逐。帝女开罪黄帝,元神被破,南海龙太子敖掔钟情帝女,将自己的灵珠划分一半给了帝女,送帝女去了凡间,敖掔自己也随着帝女跌落凡间。往生三世,二神分分合合经历众多风雨,如今天惩不断。皆可叹息‘宿命’二字多为可恨!”青娥摇首发出一连串的感慨。 “我知道妹妹素来与帝女交好,帝女对我等也不薄,她在日时的模样依旧萦绕心头。只记得她最爱素衣打扮,却更添华美。我们下仙见着也只能远远躲着看,她却愿与我们亲近。添了有些有趣的玩意儿,便招呼我们来看,或分与我们。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一切皆当是过往云烟。帝女的肉身不知在何方?南海龙太子更无处谈起。‘情爱’二字患得患失,难以用言语述清。‘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天庭人间多的是痴情种子,可恼的也是‘多情’二字。多情者总是被无情恼,做了些病态模样。以诗词遣怀的痴男怨女比比皆是。譬如李之仪的《卜算子》‘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寻摸了句子,撂了相思进去。我今日不大懂得,也只是觉得句子清美,选几首记进了心里。寻来,情爱终归与自己无缘。如今我为王母看守桃园,云走万里河山,耳濡目染人间万象的是非,不由自主得产生一些念头。合计着什么时候也能去人间好好瞧瞧。”郦姬听得靑娥一席话,牵动了自己隐藏的一些事。 靑娥听言笑道:“王母差你去龙华山植种桃花,也可顺道去游览人间。”靑娥语毕,联想。郦姬方才对男女之情的言语,心上对绥酆怜意连连,似有劝说地对郦姬说,“只是我看来绥酆对你的一片心意不亚于龙太子对帝女之心,今天看见你的样子,必定是要辜负他的。” 郦姬扶下白玉瓶,笑道:“从无情爱之说,又何谈来‘辜负’二字?” 靑娥闻言,一声叹息:“可怜了那只狐狸白种一颗痴情的心。” 这边的绥酆还站在原地凝眄郦姬已经不见的身影未动,薰风徐徐吹过,绥酆的衣衫掀起一角。他手捏绿笛贴近唇边,指头分布地按住音孔,吹起了曲风绵柔的《汉宫秋月》,该曲起调舒缓,犹如悠荡白云间快意,笛声峰回隐塞间飘流思念之情。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在王母寿宴上,是绥酆第一次会面郦姬。郦姬戴着白色面纱翩然而至,她为王母献舞祝寿。当日众仙子鱼贯而出,结鬟的头上绿玉珠花迎着舞动的丝裙生出灵活的折光.身穿珠丝霓彩凤尾裙的郦姬被两队仙子包夹中间,她头梳凌云髻,身上佩戴的东海明珠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声响。只见仙子们向后仰身搭成涟漪的波浪。郦姬手点食指,轻取兰花状,脚弯镰月举过胸前,整具身体翩然欲飞至银河。遮住半面脸的纱巾犹如飞舞的蝴蝶翩翩,郦姬嘴角含着香花般的笑,旋舞的裙裾飘摆成一朵盛放的百合。在座的宾客看得痴醉,绥酆也望得心旌神摇。曲将终了,郦姬捷歨平坐地面,盛开的裙摆托住后躺的腰身 分卷阅读110 。她脸上的白纱巾从脸上飞脱,美艳绝伦的女子赫然出现在众嘉宾的眼前,坐席中不时发出惊叹声。纱巾飞舞到绥酆跟前,绥酆伸手,纱巾莹然而落。他偷偷将纱巾塞进衣袖,从此落下了对郦姬的相思。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想到往昔,绥酆从衣袖中拿出珍藏的白纱巾,纱巾上有织女绣织的五色碧桃花。红色、粉色、白色的花英拳拳盛开,几层花瓣叠叠重重张开,鹅黄色的花蕊上沾有浓浓的花粉,伸开的雄蕊欲要呼出。 绥酆低头看向纱巾,镰眉揪住一块,悲叹:“郦姬,你真的对我无半分情义吗?” 邂逅 郦姬别过靑娥,独自漫步天羽山中。山路崎岖,灰黄色的泥土间杂几块碎石板,石板或斜着或正面嵌入,露出一大半的板面在泥土外,茂密不透风的山树跌落昏黄的叶子,铺在陡峭的山坡上,滑溜溜的叶片更增添了山道的行路难。郦姬步伐轻盈地飘忽林中,鞋不沾地地进入山上。 山林中时不时传来砍砍的伐木声,间伴一阵浑厚的樵夫的歌声:“莫为琐事愁,韶华百日休。怎待繁英想留,空照枝痕忧。他年繁华做景秀,朱影放天就。由此甚北上游,一梦到千秋。” 郦姬闻歌暗自想到这大概是个和山涛差不多避世的隐士,只听得才止的声音又唱:“曳风华之露浓,摇梨霜之朴洁。不媚春日,不苟红尘。逐绿波枕闲石,顾芳菲环轩宇。斗酒举杯璨璨然,于青龙升空,挂万川悬陡峭间,蓊蓊郁郁,水秀草长焉。” 郦姬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听着歌声不觉发痴,寻思:“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居然有这般见地不凡的人物。” 忽的伐木声歇,歌声也止。郦姬依旧坐在石头上思量。山树扫叶声响起,一位盘了辫子的樵夫背了一捆木枝从山后走出,但看见他两道扫风眉漆黑,上翘的鱼目深入眉首,鼻尖圆润宽大。灰色的布衣掀起一角绑在深灰色的布条腰带上,年已三十左右。他望见山中有一佳丽,神色有些讶异。 “姑娘,山中狼多。你还是早早下山吧!”樵夫好心劝说。 “感谢指引。方才听到歌声,词藻如山涧清泉凿万俊山险,意境如雪后晴梅隽永清新,让我听得流连忘返。”郦姬作揖言谢,又想到樵夫唱的歌,赞道。 “粗俗歌谣何足挂齿!”樵夫淡淡笑着摇头道。 “自古文人骚客爱以笔墨一抒胸臆,自然也少不了附风者,大抵中华文章愚以为分为三品,一为庸品二为凡品三为天品。庸品者以煽情见长,文字手法稚嫩,为大众之常作。偶拈一文,云:生死之恋,相存为依。生不足惜死为痛!大惊!此竟凄美爱情者。且说凡品者语言纤弱隽美,大有齐梁之风,然者内容泛泛缺乏新意。吾以为好文章,犹如盖楼,外观华丽但不实用不能称之为好房子。文章亦然。语言极巧心思,结构平平不能称为佳作,然当今世上颇多人走此之风,并沾沾自喜以为大抵可算上乘,不禁令人哑然。三之极品,非语言之美丽极致,但心思足够,语言技巧灵巧,给人耳目一新,有自己见地,不袭前人之意,方为天人合一。作文以为骨风,不以时事,不以他人左右,以自己为基本,提炼文章形成独特一体。敢冒天下讳敢为天下之不敢乃为大丈夫。是有屈原、杜甫、温庭筠、辛弃疾君子文。而狗苟蝇营者,文章只能荣耀百年。则百冰寒酷于冬,千里行始于足,皆莫如此。先生的歌令我茅塞顿开,思遐万千。” “姑娘好生见识。鄙人高士耘我与弟弟高独修原本是明崇祯爷进士,于顺治三年躲避战祸,不愿侍奉清廷,躲避在天羽山脚下5年。砍伐树木,耕种农田养活自己。”樵夫笑道。 樵夫抬头望了泛了红边的天际道:“天色不早,姑娘不如随我一同下山吧。” 郦姬施礼道:“有劳了。” 郦姬亦如凡人,随樵夫身后下山,樵夫衣衫朴素,却不失整洁。郦姬与高士耘不一会下到山下,高士耘抱拳准备和丽姬告别,郦姬也施礼拜别高士耘。 天羽山脚下碎石子铺成的羊肠小道蜿蜒至阔叶植被深处,高士耘的虎背渐渐远去在绿叶里,郦姬注神遥望,暗思:“凡人的世界真是有趣奇妙,一转眼间帝王将相更迭,当真是风云变幻。这位叫做高士耘的人不知又是怎样的一番生活环境,说出话来令人耳目一新。” 郦姬看到高士耘的背后背的箩筐里放满了砍伐的木柴,嘴角飘摇微笑,展开宽大的衣袖飞向高士耘,化作带有点星红桃花的枝子插/进了箩筐中。 然不知的高士耘阔步回到家中,连片的黑色瓦房前种有一片石榴花。高士耘放下箩筐,拉住大门铁环敲了几下。从屋里走出一名年轻的儒生,拉开门道:“大哥,赶紧进来吧。嫂子早已备下酒菜,就等你回来。” 高士耘高兴地答应,走进门里,将箩筐从背后拿下,放进堂屋前。 “好俊逸的桃花枝!”年轻的书生看了箩筐里的桃花枝道。 高士耘闻声也低头细看,惊讶地说:“我记得砍伐时未有 分卷阅读111 采摘桃树枝,怎么会在箩筐里出现?” “想必是哥哥忙糊涂了。顺手摘了没有在意。”书生轻笑拾起桃花枝,寻了铁锹,找了块向阳的肥沃之地种下,又拿了盆接了水浇透,道,“需等明年好花开。” 高士耘乐道:“子言真乃爱花之人。” 言毕,扎了蓝头巾的粗布女子踏出房屋,见高士耘笑言:“夫君在外劳累,肚中一定饥饿,赶紧过来净手吃饭罢。” 高士耘答应,以眼神催促看赏花枝的高独修。高独修复看几眼,随兄长去了屋内。 是夜,众人都已躺下,只有高士修的房内点了一盏油灯。郦姬从桃花枝走出,环望了周遭。但见两间灰瓦屋环抱相簇。她轻拎起阔袖,缓步走近亮灯的居室。居室内影子拉长,灰色的影子贴在油黄的窗户纸上。郦姬站在窗外的墙根边,修长的影子伏在桌边,翻阅书籍。忽听见有声道:“‘食中山之酒,一醉千日。今世之昏昏逐逐,无一日不醉,无一人不醉,趋名者醉于朝,趋利者醉于野,豪者醉于声色车马,而天下竟为昏迷不醒之天下矣,安得一服清凉散,人人解酲,集醒第一。’” 郦姬听得是《小窗幽记》中的一文,不禁嘿然道:“真是个呆书生。”遐想中脚无意挪动,裙裾碰了野草发出窸窣声。 屋内闷声问道:“是谁?” 郦姬玩心大起,不吭一声飞入屋内。桌边皮肤白皙,眼角中泛有一股刚毅的男子见屋外没有声响,继续埋读书籍。隐了身的郦姬翘起食指,手点桌上的毛笔施法,令笔不停原地打转。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笔硬着嗓音道:“大丈夫有事请直来直去,何必在这装神弄鬼?” 半响,莺莺女声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丈夫,我是山中野鬼。” 高独修冷笑道:“夜已深你虽为鬼怪却不合乎礼节,请姑娘速速归去吧。” 郦姬噗然一笑道:“真是个冷面冷心的书生。”话毕,一颗光球飞到墙壁上,显现出人的身段:只见妙长的身姿忽隐忽现,那女子头上插了一朵含苞的粉红色珠花,云鬓间时有闲香飘来,身上的红衣裙上系了几块璞玉绞缠了一块。女子似笑非笑的双眸中流露出夺目的光芒。 这样美的女子很少见到。高独修禁不住一愣恍如梦中。 相识 墙上人影道:“公子莫不是认为小女子我是奸邪淫恶之辈?不然怎么久久拿着刀剑指着我呢?” 高独修收起方才失态的神情,声音放缓说:“男女不便,还是请姑娘早早归去。” “我人是你带来的,又怎么走的了。”话语刚落,郦姬从墙上走下,眼角未抬走到高独修摆书的桌子旁立定,看桌前有部《容斋随笔》,随手翻了几页,见高独修未动,拿疑虑的眼神瞧着自己,她粲然一笑,拿手指窗外新栽的桃花枝。高独修跟后一看,笑了:“真不知道那就是姑娘,多有得罪。” 郦姬露出淡淡的笑容道:“实不相瞒,我实乃掌管西王母桃园的桃花神,今日不期遇到公子是小女子之幸。只是……公子手拿利剑到何时呢?” 高独修将剑插/进剑鞘,并不搭话,端坐在书桌前抽书,目不旁视地朗诵。 被冷落一旁的郦姬歪头上下打量眼前俊逸的读书人,全身虽穿着灰色粗布衣却掩饰不住他的光辉,他尚且没有剃头,头顶结了一个髻,用蓝布条紧紧束住。郦姬又是嫣然一笑也不介意,悄悄隐了身子飞出窗外。 捏着书本隔行胡乱看书的高独修听身旁无动静,心下按捺不住好奇,往身后看去,哪里还有佳人的影子?高独修复又坐回椅上,手扶书本,心有一处没一处地乱挠,他站起身推开屋门,月色如清清淡淡的白尘,躲在黑暗处的桃花枝不知何时已经长高到有半个人长,枝上零星开有一两朵粉红色桃花,乍看像新娘娇羞的粉脸。高独修靠近桃花,隔着淡淡的月光注视摇风生露的花影脑海中闪现的是怎么也抹不去的丽姬的笑脸。 次日笼鸡唱晓,高士耘的妻子高刘氏早已起床生灶煮饭,她抱了些秸秆、不用的纸张塞进炉内,风箱被拉得啃啃作响,白色的缭烟徐徐从灰色的烟囱里喷出,烟绕霞空,又散了。 高独修还拥被酣然入睡,在梦中郦姬的身影忽远忽近,她的脸上始终挂有妩媚的微笑。昨夜发生的事虚幻到令人质疑。 “嚯!好奇怪啊!这树一夜工夫竟长得这般高!”飘渺的声音从陌生空间传进高独修的耳内,惊醒了他,高独修揭开被褥,匆匆踩了鞋子跑出屋外。 今日的桃花竟已经数枝并开,复瓣的桃花兼有粉色、白色、红色三色,五色碧桃花在这样的山间是很少见到的。高独修眼望盛开的桃花,彷如是郦姬明媚的脸庞,久久定神死死望着,连哥哥高士耘的喊声也没有听见。 “子言,三四月盛开的桃花今日全开,你道奇是不奇怪?”高士耘虽奇怪,但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七八月能见到桃花开,一定是吉兆。” “如今山河破碎,父母遭遇亡故,大丈夫无能卫国,我等皆是亡国之臣。现今躲避到山野之中,求得一隅之安, 分卷阅读112 又有何脸面谈论吉凶?”高士耘的话令高独修生出羞愧,眼神从眼前的桃花移开,他想起身为人臣不能尽忠的耻辱,仰首长叹。 高士耘顿时无声,过了一会儿他道:“‘五载离家别路悠,送君寒浸宝刀头。欲知肺腑同生死,何用安危问去留?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故园亲侣如相问,愧我边尘尚未收。’袁公的诗我一日不忘,我于国之心胜似袁公之心。可惜朝堂之上有温体仁之流,内忧李自成,外患有清军,终致国破。” “可悲祖大寿此等贪生怕死之辈,两次投敌求荣。若袁公泉下有知也心有不安罢!”高独修接过话惘然四顾道。 话刚落,门外柴扉狠命久叩高氏兄弟二人停了声音,相互对视瞬间,高士耘前去开了门。门外是一清廷打扮的卒子,见到高士耘眼一斜,翻了大片眼白,吼起嗓门道:“朝廷于百姓有恩,正是你们报效朝廷的时候,可你们高氏兄弟二人偏偏不识抬举,我家大人今日带话要高二郎早日出山,否则……” “也请回去跟吴绍荣说,高某人不才不能居庙堂之上,情愿泛舟江湖愉悦余生。”高独修从一边闪至门前傲气十足地拒绝。 看到高独修未剃头模样的卒子惊得失色道:“你、你好大的胆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竟不剃头,心恋前朝实怀不轨,等我回去禀奏大人,看你如何事了。” “势必又是一番争斗。哥哥,我们又要另寻宅地了。”高士耘望着卒子仓皇的背影叹息。 “吴绍荣卖主求荣,为谋取知府一职不惜干出伤天害理之事。想当年你我皆是都察院副都御使,吴绍荣的行径自是不少看见。如今子言你怎么一点都沉不住气?‘以智防奸’尚可以保住你我。眼下只能看一步走一步。”高士耘合上柴门抚慰高独修道。 高独修不语,自是回房中梳洗一番。 且说数日之后,吴绍荣并无派人前来责难,高氏兄弟稍稍舒缓了一口气。高士耘进城贩卖柴禾,傍晚时分,高士耘卖得钱财匆匆赶回家,气喘嘘嘘道:“吴绍荣昨夜被歹人杀了,如今首级也不见了踪影。” “吴绍荣及其子对上阿谀奉承,对黎民百姓横行霸市,不可一世,恨他的人不占少数,他被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高独修闻听吴绍荣被杀眉毛眼角动也不动,泰然自若地听完哥哥的听闻发话道。 “子言所言不虚。”高士耘点头称是。 是夜蚊虫叮咬使得高独修难以入眠,推门出了庭院遥望空中隐匿云层的苍月,扶疏的树影轻轻摇曳,不知从何方暗暗飘来一股馨香,直钻入脑中又扣入心田,浑身有股说不出的舒服,胸中有种欲要表达的喜悦之情。高独修不免望向繁华朵朵的桃花树,桃花枝子瘦骨凌长,半掩半映在霜白的月色之下。 自从那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着那名叫“郦姬”的女子了,高独修想到这里禁不住叹息:“朝华牵露凝翠浓,郁气翩翼调青蜂。朝风肃爽破玉轩,烛龙含光章蜜蒸。” “呆书生,你是在找我吗?”粉红色桃花瓣应声从盘横的老槐树上飘下,撒得高独修满头花英。 高独修拍掉头顶上的花瓣,拿眼往树上望去,红衣少女横卧树上,纤丽的身影藏在浓绿的树间,她一手叠放在另一只手背上,脸枕手背,双眼朝着树下,顾盼笑着。 高独修朝树上鞠了一躬,转头要朝里屋走去。 郦姬也不阻止,平平笑道:“空宵低薄窗,扶柳戏芙蕖。艳蝶多薄情,留芳空虚度。” “你意指我是薄情男儿吗?”高独修止了步道。 “小女子不敢。小女子只是应景而作。自古红颜多薄命,凡举国事哀全是女子之过,夏商有妺喜妲己,周有褒姒汉有赵氏双姝,唐有杨贵妃……及至明有吴三桂为陈圆圆‘冲冠一怒为红颜’。男子爱权,或者年迈智庸,不能抑制自己私欲,却把责任旁推到女子身上,以保全自己的颜面。这又怎么称为英雄所为?” “姑娘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胜读十年书。”高独修大笑,不觉伸出手臂欲拉郦姬下树。 郦姬拾起香帕掩嘴一笑,自行从树上飞落地面,飞起的衣裙犹如穿插花丛中的蝴蝶,纤巧灵飞。 君心似我心 高独修微微一笑,似月光般柔和。月空下红衣少女和翩翩公子相视而笑,绿萤幽幽发出昏晕的绿光,绕过土墙灌木丛中,缓速地飞飞停停。夜风柔和地抚摩二人的衣衫,郦姬倩丽的明眸投在高独修身上,面对天子从容不迫,面对仇敌面色不改的高独修竟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也只呆呆地望着郦姬,无意识中伸出手欲握郦姬的手。郦姬笑着避开,道:“公子夜读书心无旁骛,今日怎么好雅兴欣赏夜景?” 高独修不语只是拿眼盯住了郦姬看,郦姬又是一笑,娇嗔道:“呆书生怎么也变成了登徒子?” 郦姬的一席话惊醒恍如梦中的高独修,高独修施礼赔罪,又道:“鄙人高独修,字子言,号妙言居士,祖籍山东兖州,因躲避战祸与兄长及嫂嫂躲避在天羽山下。此前不知姑娘来意,多有得罪。” 分卷阅读113 “小小误会,又何必牢挂心中呢?”郦姬轻叹道。 郦姬的声音清脆地似磬音,又有些娇憨的情态,高独修原本不平稳的心又被拨到了云尖,起伏不定着。 “天兴而发于止乎?无妄,无嗔,则难以寻其宗,莫言难辨其色,莫言难辨其行。登高而望,山霭潮韵,无论其清,则叹斯力单薄儿。缓之,静之,乃以思暇未明者而不屈,虽图谋未完者显难具天道之筹,然无路不就何以为之患?最则鼙鼓不息,三战而胜,疲竭力乏,而之道,人心也。君子贫穷而志广,劳倦而貌不枯,怒不过夺,喜不过予。’公子几日作为全落我眼中,令小女子着实佩服。” “你读过《荀子》?”郦姬一席话话引起高独修的好奇。 郦姬道:“闲来无事时读过《诸子》、《齐民》、《汉书》……” “难得。女子能识字已经不容易,即使识字也看些诗词或《女戒》、《女德》。”高独修肃然对丽姬起敬。 正说话间,云层之中似有女子说话:“郦姬,王母欲在瑶台设宴招待群臣,现正四处寻你呢。”高独修仰首看见云头拨开一角,一位模样俊俏的绿衣女子透过云隙温然说话。 郦姬答应一声,当下向高独修拜别。 郦姬飞上云端,青娥推了郦姬的手臂,故意哀叹:“我说怎么有段时间不来找我,原来是有了意中人。” 郦姬笑着推开青娥的手:“妹妹莫要拿我取笑,倒是赶紧回去复命才要紧。”语毕,随着青娥往瑶台行去。 青娥在前踏云急速飞向东南方,郦姬在后望见青娥要去的方向不似是瑶台,心下生疑,但青娥是自己好友,话才上喉管又给生生咽下。只见青娥在抚州南城县停下回头朝郦姬嘿然一笑。 “好你个丫头,说好今日王母召见,怎么去了麻姑这里?假借王母之名你好大的胆子!”郦姬本欲要好好拷问青娥,东海泰山神女、女丸、太真夫人喧笑声至:“不这样骗你,妹妹你怎肯到这来呢?” 说完,几人推搡着郦姬到了麻姑府,披了马皮的蚕女和穿了蓝衣的麻姑早早迎了出来:“等了许久,妹妹可是过来了。” “你们这是做些什么?”郦姬奇怪地问。 “你这人好生冷淡。我们几个好久没见,正巧遇上想着不如把大伙叫上喝酒赏花助兴。”女丸伸出纤美的柔荑点了下郦姬的额头以示不满地说。 “偏你们花样多,几日安宁便浑身不舒坦。”郦姬笑回道。 麻姑花园内繁花吐艳,象牙色的白月季与火红色的红月季簇拥一起,不远的池塘上飘了几片碧绿的睡莲,圆圆的莲叶上坐着几只青绿色的青蛙,它们不避生地鼓着腮帮呱呱闹夏。池塘上架了一座年数悠久的石桥,女夷扶起枝头低着身子探向丛花,清丽的容颜埋在花中,细长的凤眼娇柔中带了些孩子般的淘气,几朵盛放的香花竟被她的美丽比了下去。她见郦姬等人,欢快地招招手,向她们靠近,郦姬等人在池塘边的石凳上坐下,麻姑抛出玉如意,从半爬紫藤的洞穴内先后飞出八只衔着绿玉杯的仙鹤。 女丸兴奋道:“说到酒都没有我女丸的香。”说完她手指银河,从银河之上漂落碧玉色勺子,勺子绕花圃一圈,变成刻有刘伶《酒德颂》洒蓝软彩八角壶,飘在主人台上。麻姑扬袖一起,酒壶自行依着座位顺序给各女仙倒酒,到了郦姬处,郦姬看到酒壶上篆刻的阴文,一招手将酒壶抓到手里:“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止则操卮执觚,动则挈榼提壶。唯酒是务,焉知其余。有贵介公子,搢绅处士。闻吾风声,议其所以。乃奋袂攘襟,怒目切齿。陈说礼法,是非锋起。先生于是方捧甖承槽,衔杯漱醪。奋髯踑踞,枕曲藉糟。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豁尔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观万物,扰扰焉如江汉之载浮萍。二豪侍侧,焉如蜾蠃之与螟蛉。” “郦姬一看到诗文书籍便大为着迷,若不是位仙子,恐怕要做人间的女博士了。”太真夫人抬起手臂遮住嘴唇,畅怀笑说。 郦姬揣摩酒壶上的文章半天,惊觉是在筵席间,方才松开抓了酒壶的手,她向左右望去,绿娥等人都带了一股深深的笑意盯住自己,郦姬也觉得不好意思,举起杯子自罚一杯。 “这么一丁点大的酒壶能将这么多文字全数刻上真是手艺超群。”坐在郦姬身旁的蚕女奇道。 “制壶的人为蜀人覃须敬,据说做壶时梦刘伶在溪边把盏狂饮,喝了数十杯以后酩酊大醉躺在光净的石头上,枕袖入睡。忽有浑身漆黑的小人站在石面上对着刘伶耳语,刘伶昏睡不觉,小人无法只得怏怏离去。未及刘伶从梦中醒来发觉有人偷窥,化为一只雄鸟往北飞去。覃须敬走近石头看到上面遗有《酒德颂》,正要细看却原来是南柯一梦。身旁却有一块和梦里一样的石枕。我寻这宝贝花了许久的工夫,今番若不是众姐妹,我断然不会轻易拿出。”女丸话语中透着洋洋得意的神态。 几个女仙也聚 分卷阅读114 精会神地先后把玩洒蓝软彩八角壶,太真夫人抚掌笑说:“大家莫要太当真,这大约又是女丸妹妹胡吣的故事。” 青娥也跟着羞女丸说:“姐姐偏喜欢拿我们这些老实本分的人寻开心,一嘴上卖了乖,二又拿我们做猴子耍。” 女丸不示弱,利起刀子嘴说:“你们这些丫头□□跳井——不懂,偏说我是充欺善的恶人。你们如若不信也罢了,只是我的宝贝再不予你们看。郦姬,我瞧你识货,就赠与你吧。省心省肺不捞旁人说去。”语毕,端起酒杯大口吃了一杯。 麻姑见了笑骂:“自家姐妹说笑,这会子当真,何必呢?郦姬,既然女丸把宝贝送与你,你就收着吧。” 郦姬瞥见女丸斜眼盯住洒蓝软彩八角壶不放的眼神抿嘴笑说:“郦姬不夺人所爱!” 女丸满眼欢喜也不推辞。几盅酒巡后,各女仙都微有醉意。 “光喝酒多无趣,不如歌舞助兴如何?”蚕女提议。 “好久未见郦姬的舞姿,不知郦姬可愿意为我们一舞呢?”太真夫人手执双耳绿玉杯,眼中飘出惺忪的媚态,娇笑问道。 郦姬欣然答应,飘然走出列席站定,麻姑微微一笑,命人取出琵琶,其他众仙纷纷取出箫、埙、月琴、大鼓、排笙、箜篌。丽姬食指取空举过头顶,双目也凝视半空。众仙子乐响,她踢开一条腿宛如独立在湖上的水鸟,后弯的腰身化作剪风的花树,一树花苞红透,枝桠扶弱,好似一碰即逝。在回眸之中,裙袖纷繁堕成片片玉蝶。她的指尖盛开一枝白色的桃花,如晴后香雪灿烂。众仙看得如痴如醉,直至曲终,都叹:“可惜曲要散,舞太短。” 待筵席散过后,麻姑悄悄唤了郦姬到了里屋,道:“我有好东西要送与你。” 麻姑命人从里屋取了定窑香瓷盛,麻姑打开盒子,盒子里存放一颗大小如枣子的香丸:“这颗香丸名为都夷香,食一颗,一个月不会饥饿。原本我收着也无多大用处,郦姬你云游天下,心怀苍生。或许一日用得着它,我想不如转赠给你,也算是做姐姐的一片心意。” 郦姬收了香丸谢道:“姐姐如此厚爱,郦姬心生惭愧,不知如何以报。” 麻姑摆摆手道:“改日多令桃花盛开,邀我等赏玩就是答谢了。” 忽而门口一阵喧哗道:“我说麻姑姐姐偏心,舍下我们独邀郦姬谈心。你们现在服不服?” 麻姑抻头看为首的是女丸,笑叱:“快进来罢,又是一肚子怨言。”说毕,命人上了八盏茶。 众仙子揭开茶盏吃了一口,东海泰山神女喜道:“这是山东蒙山的石藓茶,口味不是一般茶叶能达到的,今日我是来对了。” “妹妹喜欢,就送妹妹两斤回去品尝。”麻姑一边淡笑一边命女童取来茶叶,一一分给众人。 “茶叶于谷雨前将开敷一片叶子的嫩芽摘下,制成茶末,以而做成茶饼。石藓茶是不需这么麻烦的,它的口味原本就很独特。好茶当用以好水,明代宁王朱权对泡茶佳泉有如下见解‘青城山老人村杞泉水第一,钟山八功德第二,洪崖丹潭水第三,竹根泉水第四。也有说山水最好,江水排第二,井水则不适宜泡茶。伯刍以扬子江心水第一,惠山石泉第二,虎丘石泉第三,丹阳井第四,大明井第五,松江第六,淮江第七,另一种说法是庐山康王洞帘水第一,常州无锡惠山石泉第二,蕲州兰溪石下水第三,硖州扇子硖下石窟泄水第四,苏州虎丘山下水第五,庐山石桥潭水第六,扬子江中泠水第七,洪州西山瀑布第八,唐州桐柏山淮水源第九,庐山顶天地之水第十,润州丹阳井第十一,扬州大明井第十二,汉江金州上流中泠水第十三,归州玉虚洞香溪第十四,商州武关西谷水第十五,苏州吴松江第十六,天薹西南峰瀑布第十七,郴州圆泉第十作,严州桐庐江严陵滩水第十九,雪水第二十。’茶道历来讲究茶瓯,茶瓯的成色也可影响品茶的心境,众窑厂以建窑为最佳,它爱用青绿釉或黑釉颜色,烧成的杯子搭配茶汤,使色泽更添清亮。有唐以来最爱在茶中添置香料,以为茶的饮用效果会更佳,却不知此举破坏了茶叶的原味。喝茶最讲究‘心境’二字,茶叶质在本质,如果过于重于形式则坏了幽玄的妙意。”麻姑点点头,娓娓讲述。 各女仙听闻麻姑口述,都点头称是。等茶盅吃完,各女仙也一一告辞,各自回府,唯青娥要拉郦姬久叙,郦姬心里念着高独修,知仙境半日等同人间半年,借着理由离去,青娥摇头叹道:“你心里有了人之后,竟弃友人不顾,让人寒心呀!”郦姬打着乐央告青娥半天,方才放去。 彼时人间已经十一二月,刚入寒冬,地面开始冻结,未落的树叶儿早已冻僵,悬挂在枯冷的寒枝上摇摇欲坠,郦姬落到高氏庭院,虽然已是冬天,万物入眠。可郦姬的心好像春晖才报,周身暖暖,柔柔的。她脚点地面,未有看见一人,大概是天气骤寒,高氏一家人都躲在屋里取暖吧。郦姬不觉走到桃花树旁,桃树又长高许多,枝干也跟着长粗,力显遒劲,光秃秃的树枝呈深褐色左右张开,郦姬注意到树根处覆盖住厚厚的干稻草,草垛间又用一根稻草系紧。郦姬心知 分卷阅读115 是高独修所为,手抚摸稻草时,身上每一处毛孔好似有无形的手轻柔抚摸,令人生出半分羞赧半分欢喜。郦姬脸靠在桃树上,想起高独修老夫子的模样嘿嘿然笑了。她眼瞟高独修的憩所,寻思他此刻在做些什么。郦姬蹑手蹑脚走近高独修窗前,不能听见里头一丝动静,她按捺不住向内张望,高独修坐在桌前发呆,桌上铺有一张画,画上为躲在梅花树中的裹了红披风的美人,她手里捏了枝桃花枝,嘴角含笑,欲要从画中走出来。郦姬细看那可不是自己吗? 高独修看了一会儿画像,连连叹息,又从笔筒拈出一支中楷狼毫在纸上挥洒:“闲阶别梦犹招魂,松窗牵影近幽忆。强风扼红催飘零,谁字锦书春醉里?”写罢,高独修摇首,将诗稿藏入怀中。忽听有莺莺女声和道:“晴明欢迎袅丝拂,晨雀转呦思情苦。明窗映君笑靨深,南柯入梦残病无。”高独修起身一看,站在屋外对着自己娇笑的人不正是郦姬么? 郎情妾意 高独修见是郦姬又惊又喜道:“大半年光景不曾听到姑娘消息,不知姑娘可好?” 郦姬掩口笑叹:“公子竟不知天上一日为人间一年的道理么?” 窗外寒风乍起,风中的郦姬身影犹显得单薄,高独修立刻邀郦姬到屋里,白日光景比之前于晚上看得清晰,郦姬细细打量一遭,只见室内陈设一张黄花梨云头牙子平头案,书案上压满书籍,书籍最上摆放有《吕氏春秋》、《松雪斋文集》,书案边仅有一把黄花梨大灯挂椅,靠桌前立有一个年数悠久的榉木圆角柜,房的最里为一张旧榉木攒格六格架子床。卧室虽狭小,但书籍、家设摆放井然有条,地面不落一粒灰尘。高独修将座位让给郦姬,旋即从桌上取了旧铜暖炉递到丽姬手中,两人对视半天,高独修温语道:“自别离相思无尽,不知何时才能与卿相见。”听过无数溢美之词的郦姬听到高独修温柔话语竟羞涩不能自已,含笑低头不语,却见高独修的双手冻得红肿,感动之余又心有不忍,指尖绕空划擦,室内暖春晖照顿然乍暖。二人未见时有满肚话说,此时只沉浸于重逢后的无限欢喜里。 郦姬手摩桌角斯斯艾艾道:“我进来时看见院子里的桃花枝干扎了稻草,想来是公子所为,郦姬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呢?”高独修淡笑说,“桃花畏寒,如不好好护养,就会影响来年开花。” 郦姬忽而扑哧一笑,高独修甚是不解,紧盯郦姬,郦姬回答:“公子过于有板有眼,我说一句公子答一句,不知道的人不知是什么道理。” 高独修听说此话也是一笑,只是眼孔中增了些柔情。 “我自出生不知父母,以桃花为伴在莱夷生长千年,炎黄之时误吞丹药成仙,被西王母招入天庭,掌管桃花。初时看见公子一家其乐融融,心中委实羡慕。” “只可惜人仙殊途,如能相伴,高某不惜性命希求达成所愿。”高独修见郦姬神情亲昵,想到郦姬将要离去心中怅然若失,恨不得天天能够对着佳人。 郦姬脸上现出温婉动人的神情,说:“公子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起话来颠三倒四。” 高独修眼望郦姬神态忸怩,知道她的心内也是有他,只是羞涩大于情意,行为也不由衷起来。 “公子为何至今不曾娶妻?” “国恨家仇未报,哪有心思顾及到自己?”高独修叹息,“当年崇祯爷时,家道中落,我与哥哥十年寒窗考取进士,后宦海沉浮,任都察院副都御使。原想仕途有出路,父母可享清福。不料金兵入侵,奸逆当道,忠良遭受戕害,国事一日不得安宁。先李自成入城烧杀掠夺不断,以后吴三桂在山海关开启关门引金兵入关,我父母也遭受惊扰,恐惧成病不治而亡。” “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可怜的是天下黎民苍生无辜饱受战乱之苦,离家丧子之痛。真应了那句‘天荒地老英雄丧,国破家亡事业休’。” 高独修点头叹道:“想起当年战乱逃难,我和哥哥连夜舍弃家用,匆匆出城。道路夹拥人流,泥地尽是一道道踏乱的履印,生的杂草有些被人拔去充饥,嫂嫂也是在此时相识。嫂嫂与家人原本去汀州府亲戚家暂避祸乱,但在城外走散,后遇到我们兄弟帮忙寻找,也难以寻到她的家人,于是嫂嫂嫁给哥哥,与我们相依为命。” “人的际遇难以预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郦姬话刚落,看见高独修拿眼望着她出神。 “人生难求一知己……”高独修握住郦姬捺在桌角边的手眼神迷离地说,“卿真如雨后红海棠般娇美……” 郦姬推开高独修的手妍然笑道:“公子的意思郦姬已经知晓,但是无媒无妁,担心外人说我不明来路是个不正经的人,从而连累公子的名声。” 高独修笑着连忙答应。 郦姬浅笑道:“可托是天羽山城南脚下王屋村苏姓人家,我在那里等候公子。” 说完郦姬就要出门,高独修欲要挽留,郦姬摆手笑着道:“刚才我在外面的时候,见公子在怀里藏了什么,拿给我瞧瞧。” 分卷阅读116 “诗稿而已。”高独修不愿拿出,见郦姬嘴唇微嘟做出不快的样子,笑着取出来,交到郦姬手中。 郦姬打开宣纸,但见纸上颜体行书写得行云流水,遒劲郁勃,莹润丰厚。郦姬欢笑着收进衣襟内道:“我拿去,收做念想。” 高独修本要留郦姬,看到留不住便放她远去,眼神却呆呆得盯住天宇心神不定。未过几日,有一媒人上门说媒说是王屋村苏姓女儿,生得贤良淑德。高独修知道是郦姬暗地指使,心内欢喜异常,忙着要去求亲,高士耘因弟弟多年不愿娶亲原本感到无可奈何,现在听闻弟弟答应娶亲,大喜过望,答应弟弟一定协助促成这门亲事。 第二天高士耘收拾好行装,和妻子弟弟辞别后去了王屋村提亲。 且说郦姬自从和高独修告别后,造访好友青娥,并说明来意。 青娥听了啧啧叹道:“你看看我怎么说的,才几天工夫便要嫁人了。可叹息这‘情爱’二字实在扰乱思境。前日里有人言只愿以山水相伴,情爱于自己多大干系,今日却要嫁作他人妇了!看来高公子手段非同一般!将我们的温火美人变成痴心肝的多情妙人儿。” 郦姬红着脸害羞说:“你这丫头这会子可逮着机会数落起我来了。” 青娥是郦姬莫逆至交,最喜欢抚琴歌唱,她的声音清美悠长。青娥住在高山竹林中,每有皓白的月色倾泻暗沉的丛林时,绿娥便面朝静牖弹奏《阳关三叠》,歌唱:“渭城朝雨,一霎挹轻尘。更洒遍客舍青青,弄柔凝,千缕柳色新。更洒遍客舍青青,千缕柳色新。休烦恼,劝君更尽一杯酒,人生会少,自古富贵功名有定分。莫遣容仪瘦损。休烦恼,劝君更尽一杯酒,只恐怕西出阳关,旧游如梦,眼前无故人。 ”绿娥的歌、郦姬的舞在天庭称为“双绝”,绿娥清雅娇美,郦姬华贵绝丽,各生风韵。两人初见时早已声名在外,都有一股相见恨晚的感觉。今日青娥虽为好友找到意中人高兴,可也为从此闺中少了密友而难过。 青娥怕自己的情绪带染给郦姬,转而欢笑道贺:“姐姐大喜,应该将太真夫人、女丸、麻姑、女夷、蚕女、东海泰山神女一起邀来,变化一番给姐姐充充门面,可不能让人亏待了我们的郦姬姐姐。” 话刚落,手从粉白光净的墙面空揭下来,等手平摊时,多了一张白纸,青娥将白纸折成一只杜鹃,吩咐:“请太真夫人、女丸、麻姑、女夷、蚕女、东海泰山神女到我府上来,有大喜事要相告。” 纸鸟眼望青娥扑腾翅膀几下,立即飞出屋外。 风波 一盏茶的工夫房内暗暗升起一股涌动的浮香,几朵祥云飘至青娥屋外,各女仙或手拿花杖,或手持拂尘或手托仙桃一一近了青娥的屋子,太真夫人人走在最前列,双足望似未动,裙裾却微微飘动,身子骨里透出一股极致的媚态,她娇柔着嗓音问青娥和郦姬:“什么大喜事?慌慌张张地把我们都召来?” 青娥笑道:“叫你们过来是郦姬姐姐有大喜事。”说着就将郦姬如何遇见高独修的经过讲给各位女仙听。 “有因便有果。妹妹要我们帮忙怎么敢不答应呢?”太真夫人笑着环顾众仙,转又打量郦姬道,“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比起往常格外地美丽。” 其他仙人都拉着郦姬说笑,听完事情原由,都笑着道:“此事不去相助,怎么好称为姐妹呢?” 众仙弹指之间来到王屋村,东海泰山神女从头上拔出一根衔珠金簪子往地中一抛,以金簪为中心闪出五色瑞光,五色光左右放射几遭,汇集一起成刺眼的白光映入地间,褐色的土地干裂得犹如老人的肌肤,白色的光芒灌入大地上,霎时干枯的土壤好似灌入了白色的奶汁,焕发出盎然生机。一座方圆十亩连着花园的大宅平底拔起,黑色的宅门虚掩,宅门左右两侧各有一座年数悠久的石鼓,屋檐细细雕刻了张良求书的雕像。黑色的屋脊上翘起两耳远望竟犹如一条盘桓山峦的游龙。郦姬跟着众仙穿过游廊走过主宅绕过几间厢房,避过马房走到花园内,女夷道:“这里有些冷清,应该添加一番更好。”女夷举起花杖,蹲膝牵起衣袖,飘飘而起的衣袖连起花杖吹起熏人的南风,荒芜的花园里荡开一池春绿的池塘,矩形的池塘上坐有木质的小榭,红色的灯笼随风而荡,你拥我挤荡出活泼的趣态来。灵璧石制的假山临于西南向的岸边。虽是严冬,池水一片冷绿,院子里种植的几株素心腊梅裂开花口,释放出浓浓的花香。 郦姬环顾了一下周遭道:“好是好,就是太过奢华。” “配你郦姬一点都不为过。”太真夫人笑着握住郦姬的手,绕了一圈道,“我和女丸妹妹各变作老妪老翁,称是郦姬父母,其他姐妹各称是郦姬姐妹,到时只需等候高公子兄长。” 众姐妹皆都说好。再说这边高士耘起初担心自己家境贫寒对方女子不愿过门,媒婆大笑说道:“苏家重人不重财,只求公子老实厚道,能善待我家姑娘就好。”高士耘离开家人,随身带了一付祖上传的凤尾镯便踏上行程。王屋村离高家隔了一座山的距离,昔日高士耘也曾在这里伐过木。高士 分卷阅读117 耘站在半隆的小土坡远眺不远方有一家大户人家,他走下土坡不时眼瞟宅地,心内狐疑:“我在此地砍柴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宅子?荒郊野外的,蓦然生出这样的房子,不会是妖孽奸邪吧?!” 高士耘眼望大门几次徘徊,也不进门,他仔细打量大门,绕过宅子后面,看见有一处矮墙,矮墙内似乎有人的笑声。高士耘踏了堆石探头朝里望去,腊梅树下有一个红衣女子站着若有所思想些什么。女子容颜绮丽,行动时似青竹掩月般高雅,不动时如宝镜里前的花影幽馨芳华。高士耘望见红衣女子觉得眼熟,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一位美丽的黄衣少女走向郦姬身旁道:“姐姐,大冷天的还在这里做什么?莫非你在思念高公子?” 红衣女子笑着扭头便走,距离她们不远处又有位青衣女子向两人招手,几个人嘻嘻笑声酥软到云霄上荡了个秋千抛到极远处,逗引得只听见声音不见其人的人间少年郎心内麻麻的。高士耘目送几名女子的背影,心想:“方才的红衣女子必是史婆婆口里的苏家女子了。娶妻当娶性格贤良的女子,此女过于美艳,身世又甚为可疑,如果嫁给子言恐怕会是祸害。 ”高士耘想到这里,跳下堆石,捋起滑在臂弯上的包袱,向自家走回。 众女仙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女丸心里着急,朝着虚空画了一个光圈,光圈里一名男子背着包袱形色匆匆朝反方向赶路,丽姬认识高士耘,看见光圈里的景象,微微变了脸色。 女丸大声道:“不得了!这老脸皮子提亲的,竟回家了!”众仙女不语,郦姬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向各姐妹请求回房,青娥等女仙知晓郦姬心中不快,也都放了她早回。 “如此羞辱郦姬,我们怎好就这么放过他?”女丸愤愤道。 太真夫人摇头叹道:“鬼丫头,又要出馊主意捉弄人了!” 高士耘匆匆赶到半路突然乌云盖住天幕,刚才好好的天气转眼四周漆黑,沙石跟着风儿飞到脚上,枯萎的树叶儿混在沙尘内窜得老高,一眨眼的功夫,雨水如黄豆般砸下,浑身淋了透湿的高士耘找了个岩洞暂时躲避。雨水沿着溶洞成批刷下,高士耘躲在溶洞内衣服鞋子湿了一大片,只得拿手拧干衣衫,但彼时气温寒冷,高士耘身上淋雨,不觉寒冷异常,双手抱住上身欲要贴在石壁上,更加冷得刺骨,他嘴角发白不停哆嗦。女丸见到高士耘躲避不及的模样哈哈大笑,心中的气愤也不禁减了大半。女丸正得意间,空中传来郦姬的柔声道:“何必为难一名书生,放他去罢。” 女丸欲不从,太真夫人拉住女丸低声说:“眼下最恼的人可不是你,别人比你坦然,你却要做精虫叨扰人家做什么?” 女丸听了不快道:“罢罢罢!我倒成了不是。”话刚落,便收了雨云,在一边闷闷不乐起来。 几名仙子嘻嘻哈哈打着女丸的肩膀取乐,方才作罢。 高士耘在岩洞内正索索发抖,看到雨停,赶紧收拾包袱,急冲冲赶路归去。回去和高独修推说在山中迷路,没有找到苏姓宅院,高独修对哥哥的话深信不疑,虽然内心惆怅,也只能作罢。 郦姬自从看见高士耘离去,心下不乐,辞去众姐妹后,一个人前去龙华山看守桃林。这一别便是3载。龙华山高山险峻,奇峰陡峭,忽而像一只呼啸而至的猛虎,忽而像授书的花石公,绿色的植被从山下一直披满山顶,远望之下郁郁葱葱,像笼罩烟云的绿色琉璃球。郦姬在看护桃树之余,也坐在丘石上看空中飘浮的丹霞,映照的红霞犹如新娘的脸,欢快明亮。此时,身着粉色裙裳的丽姬眺望山脚,她记得三年多以前和青娥畅谈,她也是如此地眺望,往事历历在目,竟鲜活地难以揭下,自别后,再也未曾见过高郎,然而心中思念不减一分,想到此处郦姬不禁吟道: “风擎暮野云, 诗音掩花月。 绿萍无根踪, 花分两地孓。 慵懒倦梳妆, 眉宇留怠倦。 盼求锦书来, 伤心叱莺雀。” 接着又吟道: “举酒饮愁自沾杯, 投箸四顾尔不决。 人生浮华前生梦, 海市楼台半边阕。 天杀风卷怨怨长, 本究痴狂醉送月。” 心中暗想:“若论狂人,大约不及高公子的十二万分之一吧。”回忆初时与高独修见面,高独修还把自己当成匪类,如今心有灵犀但相隔两地。 高士耘的态度刺伤了郦姬的自尊,于天庭人间万重宠爱于一身的郦姬何曾受过如此的羞辱?她内心里时刻念着高独修,却始终不愿放低身段去寻他。她手挼野菊,浅紫色的花瓣被她反复掐蔫了头,郦姬的神思却过了千万里。 绥酆来访 郦姬正胡思乱想中,绥酆的细银条纱白袍像梨花般撒开,衣衫下摆上綉有孟希《扁豆蜻蜓图》,他不知何时倚在树旁,双手插在腋下,神色淡然地注视郦姬道:“这么久你在这里苦恼,何不去见见他呢?” 分卷阅读118 郦姬猛然抬头注视了绥酆,笑着摇头道:“不同路,不同林,不同生,又怎么能够奢望相守?” 绥酆默然良久,抬起他夺魂的眼眸道:“你我虽为神灵,但是未来如何,终究不知。没有得到,便说放弃,这可不是我所认识的丽姬所该说的话。” 郦姬低头玩弄手上的花枝道:“绥酆,你过于抬举我。郦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桃花神,又岂敢离于天外。” 绥酆轻轻一笑,柔和地注视穿着粉衣衫裙的丽姬,眼前的郦姬好似秋花随时随风翩舞,绥酆抬眼望了碧蓝的天空,他手里的绿笛攥得更紧,晶莹的脸庞闪烁一丝清冷,火红的头发像风中摆舞的红巾,他的嘴唇微微上扬,嘴角边立刻生了春的颜色。绥酆一半身子似靠未靠在树干旁,白色的衣裳轻轻抚弄在枝干上。在他的衣襟内藏有郦姬的手帕,那手帕上似乎飘有桃花的粉香,甜甜的,飘忽不定,似乎在拉扯着他的思线,那粉色亦如今天郦姬身着的粉红色裙子,绥酆虽然没有去看郦姬,但已将郦姬的整个身形记在了脑海里。 “我来这里时,火镜还在念叨着你,要我把此物带给你。”绥酆直起身子,将手掌心摊开,手中央是用五彩丝线织的吉祥结。 郦姬笑道:“这小丫头现在竟学会这玩意。真是难得。我记得她最讨厌女红。”五彩丝线到了郦姬的手里凸起,突然变成五彩的蝴蝶,绕着郦姬起舞,“这样,我的确不闷了。” 绥酆静静地把头侧向一边微笑望着郦姬:“火镜盼望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郦姬笑着抬头说:“这小姑娘,这么长时间不见,我也确实想她了。” 绥酆愣住半天道:“春到处,花半分。凌阳入径深。” 郦姬不解道:“绥酆,你说的是什么?” 绥酆不语抬头望着空中飘浮的尘花道:“去年我云游西凉地时,遇见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郦姬直了身子问道。 “西凉地有一个部落,男女老少皆是无脸。” “怎么还有这种事情?”丽姬怪道。 “初时,我也是奇怪。在一个卖茶婆婆那寻知上古时期,黄帝曾命令尹寿按时时的不同制造了十二面古镜,镜宽一寸五,举到光下能隐约看见文图,仔细观摩镜的背部分别刻有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卦,又刻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图,古镜分为夜半镜、鸡鸣镜、平旦镜、日出镜、食时镜、隅中镜、日中镜、日昳镜、晡时镜、日入镜、黄昏镜、人定镜,能照鬼神,能感春生秋变。哎……识尽世间万物相交相合相感相恶相反相成相克相生的道理……轩辕公将镜子交予近身护卫魁星保管,一次轩辕公去阪原途中,天出七彩虹,南方飞出衔着明珠的青鸾,西方则游舞来一只蛟龙,随后天出两轮红灿灿的明艳的太阳,青鸾与蛟龙靠近,两日也随之相靠,皆是阳火欲喷。彩虹渐渐消失,蛟龙缠住青鸾,要夺走青鸾口里的明珠,两轮太阳中,一轮黯淡下去。两只灵物相争间,另有一轮新生的初月从东方而生,颜色愈加鲜艳。黄帝见了叹说:‘西南交,东有运。月满日,女主尊。’魁星也一同张望时,不幸遗落隅中镜。” “隅中时,蛇匿草中间。”郦姬拂手道,“可见是面古怪的镜子。” 绥酆点头又道:“隅中镜落入的正是西凉之地,该地的人牧羊为生,日落而息,不知外界烦恼。自从隅中镜落入后,心中邪恶的贪念繁生,起先是一些为钱财,后来扩大至族群之间的战争。为了权力、地盘不惜残害手足,让百姓处于祸乱中。更有些人为了一口之气,无极不能。曾有人用足踏在自己婴孩的喉咙上致使孩子的死亡,以此陷害和自己争吵的人。渐渐的,西凉由丰美的世外桃源沦为人间炼狱。一日,西王母乘赤豹路过,看到西凉地人的祸心,她拔出了隅中镜,镜里贴满了这些人的嘴脸。王母道;‘人面兽心,还要脸做什么?’并降罪该地。无脸人便由此而来。西凉王乞求上苍恕罪,西王母才道:‘为善三十世,当有一线生机。’” 郦姬缓缓道:“确是王母作风。外人所言她严谨固守,食古不化。却不知她也是个逍遥、不遵条例的女神。” “郦姬,不久我又将出游。”绥酆停顿一段时间,抬起头注视郦姬俏丽的容颜半顷。 “你去哪里?”郦姬问。 “湖南洞庭湖。水镜兄的堂弟危崖给我发过许多邀请函,邀我一道出游。” “路途遥远,多保重。”郦姬点头道。 “郦姬!”绥酆望着郦姬的脸庞,欲言又止。郦姬不解地抬头仰望绥酆满是哀伤的眼神,绥酆即刻淡淡地道:“多保重!” 绥酆取出绿笛,呜呜吹奏了一曲《秋音》,轻快中暗含了淡淡的哀伤。丽姬静听曲子,不曾发一言。绥酆吹完曲子,向郦姬拱手一躬,飘向远方。他的身影轻盈地化做一阵疾风,无影无踪。静廖的郦姬怔怔地呆了会儿,她不是不明白绥酆的心,然而爱情是两情相悦,又怎能因一时感动而施舍呢? 朦朦中她似乎听到王母的叹息声:“在我未嫁木公与天帝之前,曾经热烈地爱过一个 分卷阅读119 人类。他是地上的王者,丹朱托梦而生。他喜欢驾着九狮人马到处游历,一天他来到西方三危山造访我。我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喜爱上了。我曾听过他的不少故事,在邴邑他与井公豪赌三天,直逼对方不得不隐身。又闻说意而子来到他的灵卑宫住下,要与他探讨仙道,他却要意而子做他的官员,惹怒了意而子,化作一只燕子飞去。呵呵……这是个举止怪诞的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一个王朝的贤者,他待在三危山三个月,与我畅谈天下各事。等他辞别时,我的心也随他而去。可是人仙殊途,他的一世不过是我们天神的一粒微尘,等我寻他时,他已逝世多年……” “如若与人类相恋,必定要经历对方的生老病死。这是任何一位爱侣无法忍受的痛苦。这些天神更为了能与对方长相厮守,不惜背叛天地纲常,终酿惨剧。” “与凡人相恋便成为我们天神的一道禁忌。” 郦姬缓缓站起身来,望向隐约的江河自问:“郦姬啊,你敢再将情感付诸于他吗?” 花落谁家 郦姬百愁中不免声声叹息,脑海中高独修的身影愈加鲜明。夜间郦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妃红色的床幔半掩半遮郦姬的粉白色的脸额,遥远处似乎传来叮咚的敲铁声,魔咒一般拂过郦姬的眼皮,她的双眼越来越沉重,恍惚中她扶着绿树枝飘然飞出府邸,悄悄然地飞入皎洁如透的月亮中。白色的烟云缭绕,众位身着五霞彩衣的仙子分两纵队飘然而至,她们手里捧了一篮鲜花,脸戴微笑将郦姬围在中间。每一位仙子长有相同的脸,她们嘴里似乎唱着《湘妃叹》的曲子,舞着长袖翩然舞蹈。忽而间歇飘来一股熏陆的香味,让人沐浴在母亲般的温暖里。郦姬的心被莫名情绪膨胀,飘动的云朵中间犹如包裹了一条挣扎的大鱼,剧烈翻滚。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膨胀的云雾里走出,他右手持剑,身披一件披风,漫无目的地漫步。 他好像没有看见她,从她的身旁擦身而过。 “郦姬!”他聚首向天叹息。 郦姬的心咻然被揪紧,她回过身来欲要抓住高独修的袍子,袍子却从郦姬的手中溜开。 郦姬木然地看着高独修的背影,眼眶里生出些许茫然。一片香花雨倾泻洒下,抱着玉兔的嫦娥,她的脸上清寒,或许是长期处于广寒宫的寂寞中,她的身影也是一片的寒静,虽是个美丽绝伦的女子,却像块千年寒冰。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几千年来我一直为文人骚客诟病,他们写诗说我为了重返天庭偷盗仙药抛弃丈夫,如今受到老天爷的惩罚,守在这孤寒的广寒宫,陪伴的只有砍伐桂花树的吴刚和捣药的玉兔,心中一定悔恨不已。这些好事者又怎么能知晓我的苦楚呢?”嫦娥手抚怀中拉耸耳朵的玉兔叹道,“天帝喾的十个皇子因为淘气,一同从汤池跑到天上晒死女巫女丑,人间置若火炉,江汉枯竭,杂草不长,许多百姓被十皇子烤死。尧乞求天神拯救万灵苍生。劝不下孩子的天帝喾要羿下凡,协助尧,意要吓吓十个皇子,羿是神射手,是天上的勇士,没有一位神灵可以和他媲美,我与羿一同到了人间,那时我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人间王尧对我们很客气,设了一个宽大的宅子供我们居住,羿用天帝喾赐给的白色弯弓红色的箭矢射下了9个太阳。天帝喾大怒,拔了我们的仙骨,罚了我们做凡人。我的心开始不平起来,羿也离开了家,去了北方,杀死危害四方的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巴蛇,祈望得到天帝喾的原谅。天帝喾是天上的神灵,也是一位年迈的慈父,他怎会宽恕杀死他孩子的人?那时他遇见了河伯冯夷的妻子宓妃,河伯常年在外风流,独守空闺的宓妃与羿一见钟情,不久发展了一段恋情。河伯害怕羿的神威化作一条白龙气势汹汹要寻衅,被羿射瞎了一只眼睛。气愤的河伯到天帝喾吿御状,羿虽失宠于天帝喾,但仍受到了保护,天帝喾早就听说冯夷在人间娶媳妇的丑事,对他很是不快,把他臭骂了一顿。宓妃因为丈夫瞎了一只眼睛内疚,终止了与羿的接触。” “羿回到了家中,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我怎么不知晓?重回到我身边的他,也是心怀内疚,他左右权衡之后,决心要好好弥补我,他去西王母那取得一颗灵药,两个人一人一半可以长生不老,食一粒可升天,他交由我保管,要等一个好日子大家一起分享。我询问巫神有黄,有黄占卜道我若食药必是大吉,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满脑子是重回天庭的念想,还有丈夫背叛我的过去,两者交织一处,竟蛊惑了我偷了丹药而去。” “我在这广寒宫内,受尽无限孤独。恨我的人说我登月化蟾蜍。每一日我不在后悔,我后悔的不是偷药的行径,而是明白的太迟。羿对我依旧是爱的,只是我被太多的憎恨蒙蔽……我走之后,羿的性情大变,对家丁疯狂地骂詈和残酷的鞭打,久而久之,家丁离他远去。他有个爱徒,名叫逄蒙。羿把所有的射箭本事传授给了他,逄蒙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他不能容忍有个本领比他高强的人存在。一次,逄蒙趁羿狩猎的机会,放出冷箭。羿是经过百战的勇士,这点小伎俩怎么伤得了他?他用‘啮镞术’咬住了 分卷阅读120 逄蒙的箭。逄蒙慌张不已,向羿求饶。羿是个心胸宽阔的人,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再者,羿是把逄蒙当做自己的儿子加以疼爱的,逄蒙是自我走后羿的唯一精神寄托啊……”嫦娥说到这里,头不仅朝上扬起,以掩饰眼中泛起的泪花。 “邪恶之徒的心是黑的,你怎么期望它能变成红色?逄蒙要除去羿的心思早已蓄谋已久,可怜的羿啊还是像往常一样信任逄蒙,终究酿成杀身之祸。逄蒙最终在羿出外打猎中,用桃木棒猛击羿的头部,杀了他……他的死在我的心中酿成巨大的伤痛,那个脸上永远挂满自信的羿,那个勇猛天上无神能抗天下无人能敌的勇者居然就这样走了,他走的时候眼里是那么的冰冷。他的心真的沉入了最黑暗寒冷的地方吗?” “郦姬啊,你知道你是怎么出生的吗?” “你的身上沾染着英雄的血液。逢蒙用桃木棒棒杀羿,他的鲜血染红了桃木棒,蓬蒙要毁掉罪恶的罪证,被蓬莱的玄鸟叼了去,放在了莱夷州,木棒上的鲜血收拢,又吸食岛上仙气,凝化出一株明艳的桃花,你便是从中而生。” “郦姬你的身上也流淌着羿的血液,一样的耿直。我担心你会像羿一样,因为过于性情所致而造成自己的不幸。那名凡人虽然与你感情甚笃,但人终究要亡故,天神的使命是必须忍受无边际的孤独,或者觅神灵为伴,这才不致于沦落凄惨。” “无论什么结局,郦姬无怨无悔。”郦姬淡然一笑道。 “唉……郦姬啊……你不知道前途凶险吗?” “嫦娥姐姐,你就是凡事算计得太明白,才失去了那么多。未来之事谁能够真正的掌控,人、事无时无刻不在变化,郦姬只知道高郎心中有郦姬,郦姬心中有高郎,‘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即使郦姬为此堕入魔道,郦姬也永不后悔。” “郦姬!你这么说我无法劝解你。只希望你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一意孤行。” “谢谢姐姐提醒,郦姬当铭记于心。”郦姬向嫦娥作了一个欠道谢道。 嫦娥不语,怀抱月兔朝滚圆的红月亮里飞去…… “羿的血有毒,你要善加运用……”嫦娥突然回过头来,她的脸上挂满了肃穆的神色。 郦姬不解地回视羿嫦娥,痴痴地望着嫦娥离去。 忽而郦姬的脚下变成一座泛着波澜的池塘,几只绿蛙蹲坐在田田的莲叶上歌唱:“呱呱,郦姬郦姬!彼运之错!呱呱,郦姬郦姬!运交阿鼻。” 郦姬大惊,猛然脚底一滑,惊从床榻上起来,才知不过是南柯一梦。梦的真实性又教郦姬心惊胆寒。她起身坐在床边私忖:“嫦娥常年居住广寒宫,不愿轻易见人,而今元神现身,必定有什么凶险的事将要发生。” 郦姬凝神良久,命一仙娥取了碗清茶醒神。郦姬欲要起身,侍女萱宁赶紧拉开床幔,取来金丝乌色软缎鞋,跪下为郦姬套上。 郦姬道:“你将箱底的橘色百雀裙给我取来。” “仙子如此隆重,是要出门吗?” “萱宁,也许,我要有一阵子不回来了,这龙华山的桃树你要好生打理,千万不可任其不管。”郦姬反复交代萱宁道。 萱宁本欲问话,见郦姬如此,便把话儿给咽下。 旧燕归巢 高独修自兄长高士耘答复找不到郦姬下落后,更是再无郦姬的身影。高独修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作罢。一日高独修穿了灰色披风戴了帽子又前去天羽山脚下巡望,连绵的山峦呈紫褐色忽隐忽现,他低着头一步步向山上走去,山边一个束冠的黄发老者吸引住了高独修,老者高跷起脚背对着他手里拿了根长长的鱼竿,鱼线顺着山岩拖下,白色的云海厚厚地包裹住鱼钩,高独修十分诧异,不解老人的怪异行为。高独修问道:“老人家,你为何在山崖边垂钓?这下面可是万丈深渊啊!何不去池塘里钓鱼呢?” 黄发老人悬坐山崖边动也不动,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没听说姜太公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吗?云中有风来,或许能招致一两条怪异的。” 黄发老人刚说完,一摆手鱼竿挑上,果然有一条黑背鲤鱼口衔鱼钩,摆动着尾巴。 高独修惊异地盯住老人,老人笑着把鱼儿搁进鱼笼,唱道: “都道是权贵最珍惜,却不知糊涂了脑筋愚拙了心,春藏足垢,邕嗜疮痂。却也这般新奇。又说解语孤客恨,都付万古作长青。 ” “咦?” “春江花水暖, 一夜吴东绿。 枝上春未歇, 喧闹事先故。 描眉画新意, 赋曲自横渡。 人古千年纪, 垄上秋述出。” “年轻人你缘结仙道,但终有一难,无在今生,无在往生。你要好之为之。”说完老者绝尘而去。 “仙家如何称呼?” “我乃山人,你不必牢挂。世人称我为黄石公。” 高独修一惊,决然没有想到在这地方 分卷阅读121 能遇见遗书给张良的仙人黄石公。他站在山崖前不禁暗自呆愣起来。 郦姬漫步云中,不自觉来到天羽山脚下,她望着这片山峦想起当日初遇高士耘,进而得以遇见高独修。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息,按下云层,轻落山墙仰望着。忽然她身旁的一棵树上跳下一个人来,郦姬定睛一看,可不是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黄石公吗? “郦姬!好久不见。”黄石公鞠了一躬道,灰色的长袍飘扬。 “郦姬也许久未曾见过黄石公,不知您近来如何?” “郦姬,回去吧。”黄石公突然皱起眉头说。 “郦姬不解。” “郦姬你若此次前行,必将前途难料。你至性至纯,所行之事必定最终难以控制。郦姬你与此人虽有缘分,但他是一介凡人,而你贵为天神,最终为一段孽缘而已。” “郦姬感激黄石公好意劝解,只是郦姬心意已决,不容半分更改。”郦姬朝黄石公拜谢,欲要走去。 黄石公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找的人在这山上,我只恐怕拦你是拦不得的,不如卖个人情给你,省得你以后想起我,便是一脸的恨恨样。” 郦姬朝山上望去,虽然看不见人影,那交纵的山峦中晃动的树影仿佛就有他在,郦姬胸中溢满了一股暖流,当下向黄石公道谢,朝山上飞去。黄石公摇摇头,直叹道:“孽缘,孽缘啊!” 高独修望着崖下呆呆定神,忽然听见身后悦耳的声音在呼唤。他回头一看,站在身后一袭橘色长裙的女子正是日思夜想的郦姬啊。 郦姬双眼炯炯有神望着他,嘴角边满是笑容道:“郦姬听闻高郎在此,连气也未歇便赶了过来。” “许久未见,你去了哪里?”高独修眼内生色地问道。 “自从与公子别后数日……我又奉了王母之命去了龙华山看守桃林。” “为何这么多年你一直不肯找我?” “公子,郦姬不是正站在你的面前吗?”郦姬掩嘴笑道。 高独修眼望郦姬,鼻尖袭来阵阵清香,胸臆间涌起一股因思念而杂陈的各类情感。他一手抓住郦姬的柔荑问道:“此时你不会再离我而去吧?” 郦姬脸上飞起一阵红霞,有些扭捏地道:“公子已经知晓郦姬此次前来的目的,又何必多问?” 高独修盯住丽姬红透的脸颊哈哈大笑,山间的林花也跟着欢快起来。他的声音豪迈爽朗,眉宇间更加硬挺。多年来不见,高独修的风采更胜从前,只是眼角边有些皱纹。丽姬猛然想起王母的话,心内不禁一紧,但只消望得他的模样,那未来种种也不再重要。 高独修牵着丽姬的手竟久久不愿放下,丽姬却显得羞涩道:“多年不见,公子也移了性子。” 高独修听言一笑,放了手只是满脸挂笑。两个人一路漫步述说这些年所遇种种,不一会儿便到了自家门外。 高士耘开门看见高独修身后跟着一位陌生女子,刚要开口问话,高独修抢先说道:“哥哥,这便是我说的苏姓女子。” 高士耘这才恍然大悟,回忆起当日在园外的一瞥。他的眼角不停瞄向丽姬,暗道:“此女终究还是与子言纠缠住。远看此女便觉诡异,今日近看更觉妖艳。自古言‘红颜祸水’,自今而后更不知道如何。”遂然更是不乐中。 丽姬不卑不亢地向高士耘施礼,倒是高刘氏听闻叔叔带来一位貌美女子,放下手中事来看,竟被丽姬的美丽惊得啧啧做声,赞叹不已。 她笑道:“真的是天下难得的美人,我还以为是月里的嫦娥下凡呢。” 高独修笑道:“她比月里的嫦娥还美。” 高刘氏拉住丽姬的手左看右看,笑说:“叔叔你真是好本事,出门一趟,就拐了个姑娘回来,况且还是个绝代佳人。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日成婚。”也不管高士耘如何表情,径自做主要拉丽姬梳头,换新衣。 铜镜前高刘氏捋起丽姬的一簇头发涂了些香油编辫挽起,她道:“姑娘,你的头发好生柔软。我做姑娘时也曾黑发如云,哎……往事难以料想,我如今是这般黄皮盖脸。” “姐姐,快不要如此说。姐姐如此淑良贤惠,堪称女子典范,做妹妹的是一万个不及,妹妹只想若有不足的地方,姐姐能好生训教自己,妹妹当是欢喜不已。” “妹妹,做姐姐的当真是喜欢你,与你一见如故。你能做子言叔叔的妻子,真的是我们高家之福。” “我嫁与高家,只有这件旧日绣的新装,希望妹妹不要嫌弃。” 丽姬满眼含笑说:“姐姐深情,丽姬永难忘记。” 及至晚上,红烛、红花早已备上,高士耘虽心有不快,但事已至此只能装聋作哑。高独修与丽姬拜完天地,进了洞房。高独修坐在床沿上揭开丽姬头上的喜帕,跳动的红烛啪啪地结了喜花,丽姬的头上虽只插一支珠钗,却比以往更显风韵。她的脸上又是喜悦又是羞涩,她的头低低地垂着,从眼帘处打量高独修。高独修手扶丽姬的膝盖,一只手抚丽姬的脸颊,有些春□□醉的欢喜:“我得 分卷阅读122 卿真是如获至宝。” 夜色戚戚,却是花团月圆,帐内则是一片春暖…… 风波又起 雄鸡刚刚唱晓,郦姬早已素装与高刘氏打点家务,她除却身上珠玉,交给高独修道:“我既然嫁给高郎,从此便是高郎的人,珠宝玉器亦不再佩戴。高郎如何,我便如何。” 说着便和高独修商量织锦的事,高独修道:“家中有一台立式绣架。被嫂嫂搁在小屋内,若要搬出来倒是不太费事。” 郦姬要去看,高独修道:“这才新婚,你便要做事,这让我怎么能心安?” 郦姬笑推夫婿的胳膊说:“我现在是夫君的妻室,理应承担家务,高郎又如何说这般客套的话?” 说完就找到高刘氏要了小屋的钥匙,推开黄赭色木门,迎面袭来呛人的灰尘,郦姬连打几个喷嚏,昏暗的屋中杂物堆放一地,屋角处悬了一块破了几边角的蛛丝网,一座长约二尺七寸高的绣架坐落于屋中央,郦姬拿布擦拭,仔细看了绷架,关闭了房门,手指蜘蛛网一周,蜘蛛网悄然落下,只见一块香色锻绫平稳地躺在架绷上,绷架一处搁置了松江针和杭州绣剪,绣架后不知何时多了青瓷圆凳,郦姬坐下,将绣地上绷,绷架前不知何时多了绣样图,郦姬用□□在绣地上转印。屋堂方才还是有些昏暗,这时屋中一片亮堂,连先前的灰尘也仿佛被人打扫了一般。 夜晚高独修一人在屋内辗转难眠,他走到屋外看见小屋内烛火通明,紫色纸窗上映出郦姬的身影,只见她的身影似乎不曾动弹,久久地定在窗纸上,一团漆黑被拉得极长。 高独修立在门前,想想回到屋中,拿了本《孟子》,读道:“孟子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无礼也;此物奚宜至哉!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自反而忠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于禽兽又何难焉!是故,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也。乃若所忧则有之。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由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若夫君子所患,则亡矣。非仁无为也,非礼无行也。如有一朝之患。则君子不患矣。’” 高独修再三翻书看了几遍,没有见到郦姬回来的身影,他起身在屋内来回走步三四次,推开门又走到小屋前,敲门道:“娘子,夜深,休息了。” 半晌,郦姬才回话道:“高郎,你且先去休息。” 高独修只得怏怏不乐回到屋中,解了外衣,独自休眠。他躺在软枕上双眼才合,不觉又是睁起,心内徘徊着郦姬的影子,忧扰半会儿。如此几次终于累到合眼。 第二日,郦姬托出手中绣品从屋内出来,给高刘氏及高氏兄弟过目,三人一看,见绣的是《千手千眼观音像图》,禁不住大叹丽姬绣技超群。 “这一日工夫就能完成别人三个月才能绣完的绣品,妹妹你的本领即使是卢眉娘也望尘莫及。” “看绣品上人物的头发,丝线绣制精细,肌肤干净圆融,这衣服褶皱、衣带,连着浮起的祥云都高低立体,色泽圆润美奂,让我大开眼界。” “姐姐如此夸赞,实在让妹妹惭愧。不知我这手艺能否给家中贴补家用……” 高士耘刚要回话,高独修道:“我身为堂堂九尺男儿,怎么要妇人白手养活,岂不是有辱圣贤?既然我已成家,断不可像从前衣食全部仰仗哥哥供给,我也要出去谋取一事。我有一位友人在杭州经营布匹生意,只是现今不知道他状况如何,如若还是和从前一样,我准备与他一道从商。” 高士耘气恼至极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伯夷、叔齐不愿食周国粮食,宁愿隐居于首阳山上被饿死。如今子言所为,与卖国求荣的汉奸有何不同?” 郦姬哂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伯夷、叔齐不食周粮,所吃野菜难道不是周朝的国土所产?朝代更迭,必定是有所缺憾,更不如说是后浪推前浪。” 高士耘气得脸色发白,嘴角哆嗦,也不说话。二人见势头不妙赶紧各自拉人回房,暂消怒火。 郦姬跟着高独修进了屋子,有些拘谨。高独修定睛望着郦姬,嘿嘿笑着点了她的鼻尖道:“哥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又饱读圣贤,对前朝亦是忠心耿耿,你如此说话,哥哥怎么能不气恼?” 郦姬依入高独修的怀内,双手抱紧他的腰际,柔声道:“高郎亦如哥哥般对旧朝难忘吧?郦姬今日唐突了……” “你啊是有口无心……”高独修看着郦姬懊恼的样子愈发有趣,猛然将郦姬横腰抱起朝床边走去,他将郦姬放到床边,郦姬望向他的眼眶里水润莹莹,好似一条银蓝色的银河,低语诉说。高独修看到她的娇憨模样,索性脱了郦姬的鞋子,郦姬的脚雪白而娇小,好似雪莲般莹亮,她的双足无意中 分卷阅读123 呈弓形弯起……脚趾甲一片粉通通的红色,惹得高独修禁不住挠起了她的脚底,郦姬怕痒,被挠得全身酥软,笑得梨花乱颤,连连求饶。高独修更是情难自控,拥住了她的细腰,细吻郦姬颀长的颈间,郦姬起初还咯咯乱笑,后来没有了声音,起身再看,郦姬不知何时陷入酣睡间,高独修失笑半会儿,将被褥轻柔地盖在郦姬身上,整理她的头发,呆看了半会儿,轻手轻脚出了门外安慰兄长去了。 郦姬醒来,夜已经漆黑大半。她起身看见高独修坐在桌前翻看书本,郦姬走近高独修,他抬头看向郦姬道:“饿了吗?嫂嫂为你留了份了米粥搁在厨房里。” 郦姬笑着说:“我本是仙人,饮食也是可有可无的。不用劳心。” 高独修放下书本也笑说:“即使是可有可无,到了人间做了高某人的妻子,也是半人了,不饮食如何对得住身体。”说完,便给郦姬端来饭食。 郦姬手捧饭碗,汤勺不停搅动米粥眼睛含红道:“郦姬永难忘记今日这一刻,高郎的情意。” 高独修不语只是望着郦姬温柔地笑着。 情浓意浓(1) 才是初冬雪已经下了一地,厚厚的积雪把灌木压得低低的。穿着并葵绿棉袄袍子的高独修站在院落指着桃树道:“初时那么矮小的一棵树,现在也长这么大了。” 郦姬在里屋唤道:“高郎,快进屋里头来,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高独修低着头走进屋内,手已经冻了通红,郦姬拿了掸子帮高独修扫雪,此时高独修已经剃头,郦姬将高独修辫子上的雪除去,有些黯然道:“为了我,让你剃掉你最珍贵的头发。” “好几个月不见,怎么见面就说这些。原本不为你,我也会如此去做。我想来隐居山中不问世事,本就不实际。况且哥哥年纪渐长,我一个男子汉还要靠他人养活,传出去不是笑话一桩吗?”高独修也跟着拍打身上的残雪,不以为然道。 郦姬猛然握住高独修的手往屋里拖拽,踮起脚将嘴凑近高独修的耳旁说:“我偷偷给你准备了鸭糊涂,和椒盐花生,还暖了一壶酒。” 高独修走进屋内,果然桌子上摆放了糊状的鸭糊涂和一碟子花生米,高独修搓着手靠近桌边,用勺子舀起鸭糊涂里的几片山药,道:“看了便知道色香味俱全。” 郦姬将烫好的酒取出,给高独修斟上。高独修饮了一口暖了身子后,欲饮第二口,郦姬用手挡住酒杯道:“光这么喝,有什么样意义?” 高独修放下酒杯,笑道:“卿,要如何呢?” “莫如我们行作人令,我们各说出一物,物与人有关,但非人。速度要快,输者自罚一杯。” 高独秀笑着点头,郦姬笑道:“我先。竹夫人。” 高独修眉眼不动,笑说:“酒胡子。” “汤婆子。” “水中丞。” “不倒翁。” “消息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接,到最后都哈哈大笑起来。郦姬道:“高郎过于机智,如何也难不倒你。现在我们就二人玩乐,嫂嫂和哥哥对此又不热衷,不如我多叫几个姐妹过来一起玩耍?助助兴?” 高独修笑说:“这样小的屋子你如何安置得下这么多人?” 郦姬掩嘴笑道:“这就不用高郎费心。” 说完郦姬手绕空中一圈,室内豁然宽敞,居然能容下几十人,屋中置有一张长形桌子,桌子上摆满菜肴,有:江瑶柱、海参三法、笋煨火肉、赤炖肉鸡、王太守八宝豆腐、葛仙米、芋煨白菜、虾子鱼、新蚕豆、合欢饼。 郦姬变出三支水香点燃,绕地一圈划过,道:“郦姬有请各位姐姐妹妹赏脸做客,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话刚落,就听见女丸的声音:“我等待你的邀请有多时日了。” 青娥也笑着隔空道:“姐姐新婚大喜,我没来道喜,真的是失礼。” 只见空中结满五彩的祥云,好像有悦耳的仙乐奏响,高独修朝郦姬看看,郦姬笑着不语,只见东海泰山神女、女丸、太真夫人、青娥、马蚕女、麻姑、女夷陆续驾着祥云由远而近,遥望见身影,眨眼间已经挤满屋子。 屋内香气溢满。女丸乐颠颠地看了桌上的饮食道:“你准备的食物可真是丰盛。你现在可真的是一付主妇模样。” 太真夫人笑骂:“主人未见,就满脑子想着吃喝。” 高独修对各神女抱拳道:“在下高独修,见过各位仙子。” 神女皆叹道:“果然是一个人物。” 郦姬笑道:“入席吧,好久不见见到你们真的是格外亲切。” 女丑奔到酒壶旁,取了酒杯就要自饮一杯。青娥笑道:“果然是个天生贪杯的主儿。” 郦姬道:“今日喝酒要另寻别的玩意儿。不然光喝酒多无趣。” “难不成是要巡酒令不成?”太真夫人立刻来了兴致,女丸嫌麻烦,禁不住嘟了嘴。 “正是,我们也不学那些雅人套用 分卷阅读124 ,只管行口令,今日有你们八人加我和高郎共十人在此,行次轮流行快乐事合‘好快乐也’令,说一件世上快乐事,尾后跟一句‘好快乐也’,如说的事并非快乐,则罚酒一杯。” 大家各自坐稳,依次开始行令,青娥先道:“百年好合,好快乐也!” 东海泰山神女道:“群朋高会,好快乐也。” 太真夫人道:“福如东海,好快乐也。”说完,对着身边的东海泰山神女,笑着推搡。 令行到马蚕女,她似有所思,道:“忠孝两全,好快乐也。” 还没到麻姑跟前,麻姑慌忙接口:“长命富贵,好快乐也。” 太真夫人笑指道:“好好的,你慌什么,怕多饮几杯酒站不住脚不成。” 郦姬也等人跟着笑了。 高独修初时还想这些神女平时供奉在神庙里,一定姿态不凡或自命清高,现在见了倒是和平常人无异,对她们也平添了几分好感。 女夷道:“花好月圆,好快乐也。” 女丸道:“千杯不倒,好快乐也。” 青娥笑说:“就知道你这个小妮子爱喝酒,罢罢,你先喝了几杯解解馋再说。” 一时间说笑,室内也犹如春暖般熏得众家醉。几名神女加之郦姬夫妇开始还有些不适,几杯酒下咽后,神态也更加亲近。 令到郦姬处,郦姬望了身旁的高独修道:“举案齐眉,好快乐也。” 高独修则举杯道:“采菊东篱,好快乐也。” 听了高独修的令言,几仙又道:“行这快乐令,不知几人几家快乐?行至这山野,到还说是其乐融融。而山的外面,为官求荣,杀民夺土,令人莫敢难言。” 女丸听了嚷道:“喝酒!喝酒!何必在此败兴?” 几名仙子听到此话也都抛开话题,不再讨论,又开始行令喝酒。几圈下来,醉的醉,嚷的嚷。高士耘听到高独修房内隐隐嘻哈有声,心中既感怪异,又感气恼。几次站起又坐倒,心想:“高家娶了一个祸端。” 情浓意浓(2) 众客散去后,高独修拥住郦姬的肩膀道:“这段日子你在家可好?” “诚如高郎所见,一切安好。”郦姬的脸上绽开平静的笑容,让人见了瞬间忘记心中烦恼。 屋外卷起一阵风,地上的白雪扬起一层,屋檐上结了一溜子冰溜子,郦姬见景生情拈诗道:“一支白蜡勾初蕊,两挂冰簪饰娥眉。三四韵情锁秋千,五六无生遗寒梅。七出翰墨销萍踪,八断蝶梦剪羽毰。九幽十里描姽婳,晦寒临风化祥瑞。” 高独修捏住郦姬的手也似有所感和道:“一纤蟾魄展清晖,二更警梦遣秦台。飞丝软系觅残红,有漏三四五南北。六忆兰芳赏素洁,七得霜筋需常在。八荒九界化凝精,十出叠关守边陲。” 郦姬将披风披到高独修的身上道:“高郎,人生如梦蝶化。郦姬愿与你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两人依偎一起,看着越下越大的雪花,心中无限感慨。 第二日天已经放晴,郦姬看到屋外地面、树上裹了厚厚的白雪,有些冻红的小手在耳边搓了几下,跺了几下有些冷得生疼的脚,心里却有些欢喜。她唤着里屋的高独修道:“高郎,快来看呀,屋外好大的雪!” 高独修正脚搭火盆上一边取暖一边手捧《小窗幽记》看书,听见郦姬愉悦的唤声,放下书本起身走近郦姬,笑着道:“怎么如此兴奋?好像没有看见雪一样。” 郦姬脸色扑红,娇笑说:“雪天也是见过几回的,但是像现在这般在人间静看,倒是很少,尤其是这么大的雪。” 高独修大笑着拉着郦姬的手跑到雪地里,举了一团雪洒到郦姬的衣上。丽姬不服,也攥了一团雪按到高独修的前襟上,笑着跑开了。高独修追逐其后。雪地上一前一后,留有两人一大一小的足迹。 高士耘站在窗前望着雪地追逐的两人,连连叹气。 高刘氏不以为然道:“年轻夫妻淘气也是有的,何必如此不喜欢郦姬妹妹呢?” 高士耘冷哼:“自她来后,子言沉溺女色不说,还剃了头,若泉下有知,以后怎么有脸去见崇祯爷?现在连廉耻不顾,光天化日之下与女子做这等行为,简直有伤风化!” 高刘氏将茶杯送进高士耘的手里,不发一言,坐到床上,左手套上顶圈,右手拿起绽线的灰布袄子缝补。 高士耘也不去理睬高刘氏,依然摇头看着雪中玩耍的伉俪,啧啧叹息道:“冤孽!冤孽啊!” 高独修和郦姬两个人在雪地里嘻嘻哈哈,不觉乐得拥在一起。忽然郦姬皱起眉头不语,高独修诧异地拾起郦姬白嫩的手,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郦姬的脸红了半边,道:“你出门在外,当然不知家里又要多一人了。” 高独修这才明白郦姬的话语,喜得握住郦姬的手不肯放。郦姬笑着抽手,眼瞟向里屋道:“你不怕哥哥说话吗?” “家中有这喜事,还有什么好说的?”高独修大笑道。 分卷阅读125 此事过后不久,临近夏日郦姬产下一名男婴,高独修依从哥哥取名为飞鸿,有“何意到陵阳,游目送飞鸿。”的意思。高家新添家丁,不免添了喜气,素日里高士耘对郦姬的不满也减下十二分,高刘氏更是对飞鸿更是爱不释手,左右不离郦姬。 一日,郦姬趁哥哥嫂嫂不在,对高独修道:“夫君我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讲。” 高独修逗着郦姬怀里的飞鸿,有些不经意道:“你说便是。” “兄长和嫂嫂一直无后,深为遗憾。我见他们对鸿儿极为喜爱,不如把孩子过继给他们,我们以后……” 高独修停住手中的动作,十分不快道:“我知道哥哥嫂嫂极为爱孩子,身为母亲,你竟将自己的孩子拱手让与他人,郦姬,你的心未免有些狠了。” 郦姬道:“孩子是娘身上的一块肉,我如何不爱鸿儿,只是思量许多,哥哥嫂嫂年岁渐大,总要有个子嗣日后能为他们照料日常生活,恕郦姬斗胆,倘若百年后总希望有个能刻字送碑的。” 高独修半日不作声响,只是盯着飞鸿不作声。郦姬作势躺在高独修怀里娇声道:“夫君见多识广,必有主张,我自然是妇人之见,定夺之事当依从夫君。” 高独修缓缓地“唉”了一声长叹道:“磨不过你这根磨人精。” 第二日高士耘和高刘氏又来看孩子,高独修抱出孩子,把飞鸿过继给高士耘夫妇的事前后说了一遍,高士耘和高刘氏以为双耳有误,呆愣半响,才知事情的真实,由于事情过于突然,惊喜交加的二人几乎不敢相信。日后高士耘得知此事是郦姬主意后,想到以前对丽姬种种偏见,顿生自愧,与郦姬之间的芥蒂也顿消,这也是后话了。高士耘夫妇认鸿儿做子以后,更是疼爱,弟兄俩的情感也更加笃厚。 郦姬产下飞鸿以后,几乎每一两年都会产下一个孩子,郦姬秀美的体魄也愈加显得健美起来。她为高独修共诞下5男3女,第二个孩子名叫洪波,与他俊美异常的哥哥不同,生下来不会笑,却聪颖非凡,五岁即会背诵荀子。一日,父亲高独修朗诵道:“天子外屏,诸侯内屏,礼也。外屏,不欲见外也;内屏,不遇见内也。天子山冕,诸侯玄冠,大夫裨冕,士韦弁,礼也。天子御珽,诸侯御荼,大夫服芴,礼也。天子雕弓……”洪波在屋内接话:“诸侯彤弓,大夫黑弓,礼也。人主仁心设焉,知其役也,礼其尽也。故王者先人而后礼,天施然也。”高独修听见儿子洪亮的朗书声,不禁又惊又喜,对这个儿子盛赞有加,以后又专门请了先生去教授课程。郦姬虽成为几名孩子的母亲,始终不改纯憨的品性,与丈夫高独修夫唱妇随好不快乐。 时光荏苒,郦姬在人间不知不觉已过30余载,高士耘在五年前过世,留有高刘氏寡居。如今高独修年纪已大,身体健康一年不如一年。郦姬是仙家身份,容颜一直不曾有半丝沧桑之意。丈夫体格一年年变老,郦姬的心中开始产生惊恐,她忆起当年西王母的忠告,每日晨起为高独修梳头,他发鬓间的银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高独修已近暮年,郦姬害怕想到更久远的未来,有时给高独修梳头禁不住闭上双眼。现下高独修病倒床榻间,汤药也无法根除疾病,郦姬忍住眼睛里化开的酸意,费劲心思想着如何挽救心爱之人的性命。 神罚(1) 洪波等人站在高独修的身旁听候父亲的差遣,高独修偶尔支起身子咳嗽几声,郦姬抚着高独修的后背喂了他几口水,服侍他躺下。郦姬站起身子,走向门外,朝里瞟了眼高独修,偷偷收了身影向龙华山飞去。郦姬掌管的龙华山五色碧桃树乃是天上仙桃,根须能救凡人性命,亦能返老还童、起死回生。郦姬也顾不得其他,念了心法,朝天间飞去。 龙华山虽然有30多载未归,但是山中样貌依然和当年她离开时没有什么变化,郦姬刚踏上龙华山,便觉有一阵杀气。这股杀气从何而来,她没有去细想,她也无功夫去细想,郦姬的心中一意要去救自己的丈夫。郦姬欲要走近自己的府邸,发现府邸被一丛杂乱的树木挡住,密密的圆叶相互抵在一块,厚实得如同一块毡毯,手指插进树间拔不出来了。丽姬皱了下眉头,心也烦躁起来。伸出手掌对准密林,她的掌心射出一道白晃晃的剑光,劈开了挡道的树枝,瞬间劈开了一条山道,郦姬在人间多年过着与凡人无异的生活,体形也不如当年轻盈。她踏着矮到地面的叶片,发出的沙沙的摩挲声。郦姬凭着记忆走到五色碧桃树跟前,停下。她举起头望着高耸入天的五色碧桃树,她曾经花费了多少心血在它上?如今为了保住丈夫的性命,为了能够永久在一起,即使违反天罡,郦姬也在所不惜。五色碧桃树是天下桃花的母性之树,如果毁坏它,难免动了桃树的根基。郦姬定神看了它几眼,缓缓地腾起右手。 “洞主,请收手!”说话的是萱宁,她跪在地上,两只手放在身子的左右两侧,脸露悲戚地请求道。 萱宁是自己最贴心的侍女,自己临下山前将这洞府与五色碧桃树一并交予萱宁打理,她对此尽心尽力。 “让开!”郦姬命令道。 萱宁头抵着 分卷阅读126 地面,嘣嘣磕了几个响头,泪水划过脸庞滴在了焦黑的土地上,她忍着哭音道:“洞主,破坏神树将是大罪,恳请洞主三思。” 郦姬眯起双眼,暗道:“为何这一切早有安排似的,已经知道我有砍树的居心。”念头闪过,她也没有再多想,而是再次喝令:“让开!否则休怪我无情!” 萱宁依然无声,郦姬伸出手似鹰爪朝萱宁天灵盖拍去,见萱宁未动,变转了动作,贯穿了萱宁的左肩,萱宁的鲜血淋湿了郦姬的手,她没有反抗地垂着脑袋,郦姬抱住萱宁的肩膀,似乎想些什么,就把她放在一边。 风忽而也跟着凑趣地吹起,五色碧桃树树冠上的叶片摇来摇去,枝上莫名开起了几朵桃花,桃花的颜色格外通红,像血一样艳丽。郦姬什么也没想,从腰间拔出一把青偃月牙刀,朝树干划区,空气被刀锋推开气流,变成明晃晃的白光,白光发射出冰冷的寒气,树皮上划开口子,郦姬又挥舞了一下刀锋,五色碧桃树的根部连着一大片泥土拔起,浮在了半空中,一根土褐色的须根伸出,郦姬抬头看时,发现它竟然动弹,像一条曲拱的虫子。她想也没想便伸出手抓住须根,指甲掐入根内,一截五色桃花的根躺在了郦姬的手里。郦姬看着手里的根呆立了半天。根在郦姬的手掌心里像烧开水般发出“噗哧噗哧”的声音,郦姬也不去想,转身就走。却看见青娥站在眼前用责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半响,她说道:“郦姬,你太意气用事了!如今王母娘娘准备拿你。”青娥的话未完,天空变成了一片红色,云朵像绽开了金花,亮得发透。穿着凌云甲的巨灵神,乌黑的短圆形眉毛张开,好似一根根须发,他虎眼圆睁猛喝一声,撑开五指盖住郦姬的透顶,郦姬一只手挡住,她的掌心立刻划开一道口子,血一滴滴到地上,她手里的五色碧桃树须根哧溜一下钻进了掌心内。 “糟糕!五色碧桃树见了血气必定生魔。”郦姬见道,暗暗道声不好。但是也无可奈何。巨灵神看见郦姬分神,几个回合下来欲拿住郦姬。郦姬轻轻一跳避开了巨灵神劈开的刀斧,她道:“我今日为救爱郎实属无奈,求您放过郦姬,郦姬当感谢不尽。” 巨灵神冷哼一道:“郦姬你身为天庭天神,居然为了一名肮脏的人类,弄得自己鬼不像鬼神不似神,枉费西王母对你的厚爱!” 郦姬冷了眼眸,朗声道:“这么说巨灵神不愿替郦姬放行?!” “哼!你这个乱臣有何脸面跟我说情!”巨灵神举起宣花板斧大声怒吼道。 “放她走!”冰冷的声音扬起,带有过份的理智。 巨灵神听到说话声立刻放下手里的刀斧,毕恭毕敬地对着来人道:“如果放了郦姬,只怕日后会有更多人效仿。” 云层中微微显露摇晃的赤豹的尾巴,郦姬虽然没有抬头望向上方却知晓站在云上的是西王母,突然郦姬的心头涌上莫名的忧伤,她忆起当日西王母跟她说的话,如今全部成谶。 “放她走!难道要我说第二遍吗?”西王母的话中含有不可置疑的威严,令巨灵神不得不低下头服从。郦姬见西王母等没有反应,跪在地上对西王母磕了一个响头,急着步子就走。 “郦姬啊!从今往后你的苦难日子就要开始,那桃花根……从今而后你不再只是上神,你真的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嘛?”西王母望向这名被她视为女儿的人,眼中充满了悲悯。 “郦姬感谢西王母对郦姬的恩德,但郦姬无怨无悔。”郦姬的声音和她的身影一样,在风中打了一个圈边消失不见了。 郦姬欢喜地手拿无色碧桃树根,惦念卧病的高郎。到了门前似乎听见屋内隐隐约约的哭声,郦姬的脑子一蒙,木了大半边。她推开门匆匆冲到高独修的病榻,此时高独修眼闭得紧紧,只是微弱地喘气了。郦姬一只手打向另一只手,一个像人一样的东西从她的掌心里跳出来,慌忙往门外跑。 神罚(2) 丽姬伸开手掌,她的衣袖伸长了几丈,郦姬的子女知道母亲的不同,猛然见到她这样惊讶地定住了神。小人发出“叽”的声音,顿时被郦姬收在手里,高独修的眼睛微微张开,朦胧中看见郦姬的眼内藏满了泪水。 “郦姬……”高独修伸出颤巍巍的手怜惜道,“又要扔下你一个人啦。” “高郎……郦姬不会让高郎孤独于百年后。”郦姬拾起衣袖,划开五色碧桃树的根送到高独修的嘴里道。 “郦姬、郦……姬!”高独修话还没有说完,手臂缓缓滑落。 被划开的五色碧桃树树根发出尖锐的叫声,在郦姬的手心里挣扎。郦姬呆呆地直立在屋中心,意识跑了很远,她的眼睛看不见眼前,她的双耳听不到任何声音,“渴望他活下去!”这个愿望如此强烈。 “只要能够再次见到他,让郦姬违反天罡,郦姬也绝不后悔。”郦姬想着握紧了手里的五色碧桃桃树树根,她的眼角含着透明的泪珠,眉眼里透着难以言喻的刚毅,她抿进嘴唇,淡黑的身影显得极为疲惫,冰冷的杀气从她的体内一直扩散,郦姬的几名子女察觉到母亲的变化,禁不住有些害怕 分卷阅读127 。郦姬将发紫的嘴唇靠近渐渐冷却的高独修的尸身,柔婉地媚笑道:“高郎,郦姬这就接你回来。” 郦姬拿起匕首朝树根扎去,树根发出“呼”的惨叫声,它挣扎地咬住郦姬的手,郦姬忘了疼痛,切下树根一块,送进高独修的嘴里,殷红的血液顺着郦姬白嫩的手指滑落,染红了树根。 “母亲~母亲~你怎么忍心杀我?”若虚若有的嘤嘤哭声从树根上发出。 高独修僵硬地躺在床上,身体慢慢变凉。从门外走进戴着高脚帽的黑白无常,只见两个鬼神,吐了长舌头,一个黑脸一个白脸,身高有一米多高,一蹦一跳地跳近高独修,他们手拎锁链套向高独修的身体,他的灵魂顿时被套出了体外。丽姬连忙跟了上去,黑白无常看见丽姬跟过来慌忙隐了身影。丽姬的身影诡异得像把利剑,凌冽地射向黑白无常…… “放了我夫君!”郦姬手里变幻出一把利剑,冷眉对着黑白无常喝道。 “尊神,请放过小的们吧!大王等着我们去给他们付命呢?” “地府十王,到底是哪个王呢?”郦姬咄咄逼人地逼问,眼睛却瞟向神情呆滞的高独修的魂魄。 “尊神,请不要为难小的。天界有天界的规矩,人间有人间的条列,地府也有地府的框框,这是谁也做不了主的。”黑无常虽低着头说话,话里却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郦姬一听不禁勃然大怒道:“混账!竟敢与本尊如此说话。”说着,轮剑砍到铁链上,发出重重的“吭吭”声。铁链是由地府历八百八十一世四百万纯阴阴魂练成,散发极阴阴气,专防心怀不服,不愿被抓的人,铁链闪起莹兰色的光芒,冻得地面生冷。郦姬飞起手中的宝剑开出硕大的一朵金花,金花砸在铁链上,砍出了一个缺口,黑白无常惊慌地拖起高独修就跑。 “如果你们现在肯走开,我还可以饶了你们性命,不然……”郦姬说着,挑起眼眉阴冷地笑了,这笑让黑白无常看得心底钻寒,但抓高独修是上命,不能不执行,郦姬看黑白无常没有动的意思,扬起手中的剑,又刺向他们,黑白无常心知如果不放走郦姬必定会纠缠不休,自己的性命也可能不保。正慌张间,有声音道:“且慢!请龙华君三思,放了他们二位!”郦姬及黑白无常定神看去,原来是神变万灵真君。 神变万灵真君向郦姬拱手道:“龙华君,何不看在老朽的面子,放过他们?” 郦姬不看,冷哼道:“那我夫君如何?” 神变万灵真君摊开双手,眼角处似若无意地偷瞄了下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高独修,但看他眼神呆滞,神情恍惚,神变万灵真君一震,随后隐了表情,对郦姬道:“天道轮回,生老病死,乃是自然变化,天有无常物,不是你我能扭转乾坤的。” “我的夫君就应该被禁在黑暗中?” “你的夫君只是遭受六道轮回,我可保证你的夫君来生转世于人道。你大可放心。龙阳君,人的一生不过是天神的一瞬,他只不过十几年便成人,你又何为此纠缠呢?” 郦姬怔了半响,又看看神变万灵真君道:“此话当真?” 神变万灵真君点点头道:“当真!” 郦姬收住手道:“若是如此,我便放他而过。只是你们依旧照旧例给他喝孟婆汤吗?” 神变万灵真君道:“恐怕不喂他喝孟婆汤,他也记不清前尘往事!” “怎么?” “五色碧桃树属极寒之物,你的血延续上古大英雄弈的,原为纯阳之物,但两者结合必相生相克,你让高公子服食,等于让他服下巨毒。此时他的七魂六魄已少去一半,不是往日之时的他,如此,你还要去接受吗他?” “我是高家之人,又谈何接受不接受?” 神变万灵真君点点头:“看你们的造化吧,我不逼他喝孟婆汤,也算是对龙华君有所交代吧。” 郦姬施礼以示谢意,她拿眼几次瞟向高独修,依依不舍离去。 多年过去,前朝往事都历历在目。郦姬拜别高独修后,偶尔会来家里看看,百年之后,郦姬绝了踪影,再也不去高家。如今非人非妖非神的她因偷盗五色碧桃树神力毁失一半,且遭到天谴,每过两年脸上便会钻出白色的虫子,那根砍下的树根不知何时钻进了郦姬的体内,和她合二为一。 “值得吗?”绿娥站在绿荫树下,怀有怜悯地问。 “郦姬无怨无悔……” 民国末年—— 几名烫着发卷的女子腋着书本,在教室里走来走去。 “芊柔,你又写出这些感伤的文。看看她写的……” “冬天的景色是这样的:天空的色系变得成熟,每一处泛出的蓝灰色,像瞌睡的眼眸。群飞的鸟急速前进,黑色的斑影集成一朵云浮在天空的一角,闪闪发亮,渐渐远去。树的叶片是墨绿色,枝干是熟褐色,地是暗灰色。花也瞬间脱去妖娆,变得格外稳重了。” “是不是有些无伤病悼的意味?” “文箬韵,你怎么说我呢?你看苏丽华姐姐的文,她的才叫文思纤巧呢!” 分卷阅读128 说着。从书里抽出一稿: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遡洄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江南雨巷,有一个撑伞的女子,穿着水蓝色的旗袍,缓缓地踏着闲适的步伐穿进暗色深沉的弄堂。叶儿轻抚灰白色的墙面,低语呢喃。她的背影凝结着温婉至极的韵味,你看不见她的神情,也不知道她在琢磨什么。只知“似曾相识燕归来”,风剪花红,树条抽绿。燕绕王谢堂前。 放舟池塘上的人们,或以还家,或以三三两两结伴在亭中对弈。绿丝涤开的水汽里仿佛有四月绿笛的音韵,听得见,又模模糊糊的不大真切。江南景,最美的是雨丝倾洒的感觉,慢慢柔柔的,飘在身上不觉得寒意,不觉得疼痛。女子弯出狭窄的巷尾,黑色的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轻柔地换着步子,在她一抬眼间,已经站在了灰色的石拱桥上。芃芃的绿叶里,有几个头扎蓝头巾的酒家女子,在忙着招揽客人。暮色渐沉,穿着蓝旗袍的女子目光淡然,穿过眼前景致,越过万水千山。 裳裳者华,其叶湑兮。 我覯之子,我心写兮。 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 裳裳者华,芸其黄矣。 我覯之子,维其有章矣。 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 裳裳者华,或黄或白。 我覯之子,乘其四骆。 乘其四骆,六辔沃若。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 右之右之,君子有之。 维其有之,是以似之。 歌女浅唱,几只红色的灯笼摇摆。景色醉人人更醉,料想南朝前景,隋唐繁华。隋炀帝开运河;苏小小因情而唱:“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 ”且望苏白两堤,人已过,桃花性急,艳色地吐出嫩黄的花蕊,水波荡漾。江南景美,倩女更美,《在少年维特的烦恼》里说道“哪个少年不善钟情,哪个少女不善怀春”?揉捏着爱情的夜色,姑娘说“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她的粉红色旗袍,描绘的全是有关爱情的图卷。中国古代女孩不是绿蒂,拥有爱情不敢爱,眼睁睁地看着爱人死去;中国古代女孩不是斯嘉丽,为了爱情变成烈火;中国女孩不是凯瑟琳,幻想嫁给别人,用别人的钱可以使自己的情郎幸福。中国古代女孩是深锁宅院的娇花,她们走出庭院,唱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这“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既大胆又弱小,既向往自由又无力抗争。她们用生命谱写感情,于是杜丽娘为爱丧命,真真为爱离魂,鱼玄机为爱沉沦…… 江南景秀,旗袍书写着这样和那样的历史。可是每一段历史都离不开一段红颜的故事。 温婉色香,谁又能说不爱美人呢? 今生 “丽华去了哪里?” “刚才还在教室的窗子边发呆呢。” “最近丽华心事重重的,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天边一线阳光像笼罩在纸灯笼里,晕黄的色彩模糊在玻璃窗上,投在台子上,亮白了一块。叫做苏丽华的女子依偎在窗前,似乎在思索什么,灰蓝色的旗袍也愈发厚重。 “几百年间我一直等待今天。高郎现今已经转世长大成人,我该去寻他。” 丽华左侧脸边显露出绝美的绿衣女子,她一脸愁苦地向丽华摇手。 “什么都别劝我,青娥!我主意已定。三百年前我为高郎而活,今天我还是执意如此……” “明天我就去找他,明天!” “如果他不一样了呢?” “那……丽姬也无怨无悔……” 春天的景色竟如此温柔,树桠上才抽出了一点绿,淡金色的阳光掠过灰白色的小洋楼投到地上的倒影圆了一圈的金边,不远处的村地里,稻花已开了半亩。苏丽华从去年冬天起就在这里徘徊了许久,为的是能偷偷见上那名叫做田元山的男子。此刻他抿紧嘴唇腋间夹了几本破了封面的旧书从田埂上匆匆走过,魁梧挺拔的身影在苏丽华的眼前一闪而过,苏丽华的眼睛湿润了:“高郎!”原本她想迎面与他相认,可经过来世轮回的他还记得丽姬吗? 她躲在墙角边看着他灰色的长袍跟着风儿甩向一旁,他的脸上架了一架黑边眼镜,神色严肃。 “高郎,你可知我等了你很久?为何我每次见到你你总是不见笑容?” 苏丽华落寞地回到家中怔了半天,“傻姐姐,你又这样!”一名绿衣女子从墙面走出来笑说。 分卷阅读129 苏丽华抬头一看是绿娥,她甩了一记虎眼,叹息:“我也不知怎么这样,见到高郎不知该如何去相认。” “姐姐,你难道忘了,当初西王母答应你和高独修重聚的条件有哪些了么?” “丽姬记得,不点破前尘往事,不动用仙法……” “如今你为他遭受天界酷刑,落得这般田地,你还为他痴心不改,真的教妹妹我好生感动。妹妹倒是有一计策,现在正值战乱时期,你不如装成避难人士,藏在他家屋后……” “这不失一个好方法。”说完苏丽华莞尔一笑,连连向绿娥道谢。 这三天田元山觉得家中出现不少怪异,屋后的鸡鸣声不断,循声寻找又不见原因,弄得自己格外头疼。此时家里那只大花公鸡又在扯着嗓子嘶吼。 “真他娘的见鬼!”田元山有些暴怒了,“狗崽子,看我不把你揪出来,老子不姓田!” 屋后的鸡笼,大花公鸡张着翅膀,看见主人就喔喔乱叫,田元山憋着一肚子气冲到鸡笼前寻个究竟,只听旁边的树木丛里传来哗哗的树叶摩挲的声音。 “是谁在那儿装神弄鬼的?!!”田元山大吼一声,冲向草丛后亮起的一个影子猛然一抓,那道影子回过头来,只见是名蓬头垢面的女子。 “大哥莫要恼怒,我老家是洛阳的,因遭饥荒小女子一路乞讨逃到这里。” “哦……我是听说洛阳发生了蝗灾,有300万人口丧生,另有一些人背井离乡。可怜啊……只是我也是一名穷苦人家,没有多的粮食养活你啊。” “大哥,留下我吧!我一个弱女子家中父母早已亡故,无依无靠,我能干活,吃得也不多……” 田元山听了面前女子的话,像是听到好玩的笑话,笑了:“你看你这付大风吹了就倒的模样,能做些什么呢?” “我能种田、织布……” 田元山默不作声,提手捋起遮住女子面部的头发,虽然女子满面尘灰,却遮掩不住女子的妍丽。田元山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禁不住直了眼,好半天回过神来,他故意咳嗽几声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 他故作愁眉长长叹息:“我养活自己都够呛……唉……”说着他偷瞄了一下欲要说话的女子,转而得意道,“既然你要留下,我看孤苦伶仃一个人,也不能赶你走,可家里平白无故地多一个人,要是乡里人以后问起,这怎么办呢?” “说你是我的妹子?” 田元山说完转了一圈,好像考虑到什么:“哎呀,不好不好!乡里人是知道我家中早没人的。” “要么直说你是逃难的?不不不!也不好!孤男寡女的,总坏人名节。” 女子就看着田元山低着声,只拿眼瞅他。 “哎呀!妹子啊,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啊!”田元山把拢在袖子里的手猛然一放,拖起长声责怪道。 “大哥!只要你肯收留我,我愿给你做牛做马。” “牛马不需要,只是……只是……”田元山把头高高抬起,目光从眼尾处瞥过去望见女子惴惴不安的神色,更加自得起来,他摇头晃脑,将手背到身后,绕着女子转了一圈,一直绕到女子的背后,停住了。 田元山细细打量女子,看她蓝花扎布褂子上补了五六块黑白两种颜色的补丁,黑色的粗布裤子自膝盖朝下沾满了灰土,两根粗黑的大辫子也灰蓬蓬的。女子双手交叉握成一个拳头,指甲不停在另外一只手上抠掐出浅紫色的印子。 “哎……想我快30的人了,还是一名寡汉条子,家中没有一个女主人打理生活,这可怎么是好?” 女子听见田元山的话,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很快又回过头去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女子轻声道:“大哥肯收留我,我的一切便是大哥的。” 田元山听见女子的话,禁不住大喜,拍了大腿道:“哎呀,妹子,这怎么可以呢?哎呀,这样我不成了趁人之危的小人了吗?” “我……是心甘情愿的。”女子抬起头缓缓地说道。 田元山好像看见女子发出的气质仿佛大家闺秀出生的人家:“你叫什么名字?” “苏丽华。”那名女子说。 婚后 听说田元山家中有了新媳妇,大家像看把戏似的一起涌到田元山家讨喜糖吃。 “阿元啊!我看你长大,你可不能连半块糖都没有地吃。”其中一个大把年纪的阿婆说。 田元山跟大伙大大作个揖道:“乡亲们,你们也知道我的情况,你就饶了我吧!” “这媳妇可俊得很哦!田元山,你看得住她吗?!”一位兔唇的男子说话不时漏着风,他特别兴奋地使坏心眼道。 田元山立刻脸阴了半天,不说话。 “阿元!大喜的日子不准攮着脸。喜娃儿说话向来不经脑子,你咋跟他计较呢?”那位阿婆双手往肚子一抱,大声劝说。 晚上田元山搁着灯火看新娘子,这个叫苏丽华的女子还真是漂亮, 分卷阅读130 自己也不知道咋交的好运,遇到这么一个美人儿,田元山禁不住心痒痒,乐得喜不自禁,笨拙地拉着苏丽华圆了房。苏丽华注视不停亲吻自己的男子:一样的脸,同一个人,给苏丽华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想起当初闯地府救高独修,神变万灵真君对自己说的话,难道真的是自己改变了高独修的性情吗? 第二天田元山一早匆忙套着衣裳出了门,苏丽华拖着疲软的身体起床为田元山做饭,她环顾四周,青砖的墙壁缝隙里不时钻进风儿,铁柜……就是田元山先前说的储存米粒的地方,只有一些裹着黄皮的稗子。屋顶还是漏的。 “看来这个家需要好好打理了。”苏丽华想。 “你先前跟过人吗?”苏丽华舂米做饭的时候,田元山不知从哪出来站在门边,脖子粗红地问。 苏丽华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想问:“高郎你不认识我了吗?”但终于抿紧了嘴唇道:“我曾经嫁过一个男人,可是他后来死了。”说完,故做镇静地摇晃手中浸在水里的米粒。 “哦?你先前怎么不说?” “你没问。我以为你不在意的。” “哼!我捡了个大宝贝!”田元山冷笑说。 苏丽华心一抽,更加不知道怎么回复。 婚后生活没有如苏丽华所料想的美满,婚后八年自己未曾有孕,两夫妻求了不知多少方子还是没有孩子,田元山对自己变得时冷时热,苏丽华也紧张起来。她是生过孩子的,为何现在她和田元山膝下无子呢?她偷偷跑进王母庙中祷告,企求上苍能给她一个孩子。 “丽姬!以你祈求现在的状况,你能有孩子吗?”肃穆的王母庙里王母的神像按人的想象被修建地庄重美丽,王母的略显丰腴的脸上没有喜怒哀乐,婉柔的声音传进苏丽华的耳中。 苏丽华抬头仰望王母,虔诚地:“三界之母啊,你为我们修福造福,是丽姬有罪,只恳求王母能念在我往日为桃园尽心尽力看守的份上,能免于我不能生育的惩罚,赐我和元山一个孩子。” “起来吧,丽姬!你还是忘记了我当日对你的嘱告。” 苏丽华不语,迟迟不愿起身。 “丽姬啊!众神之中你是我最喜欢的,可是天有天条,人有人诫。也罢!就还你一个愿。但是只怕日后后患无穷,你愿意承受吗?” 苏丽华欢喜地连磕了几个响头道:“丽姬甘愿受责。” 两年后苏丽华有了身孕,这是婚后第十年,田元山中年有了孩子开始热切期盼孩子的出生。不知不觉已是初夏,幽蓝色的萤火虫在墙根下绕着飞飞停停,苏丽华腹部微隆坐在门坎边,欣赏萤火虫的舞姿,她手一伸,一只萤火虫绕进她的掌心,蓝幽幽的暗光从指缝放光,指关节也变得柔美起来,她嫣然一笑把手朝空中一放,被禁闭的萤火虫匆忙飞走。 “潇潇风兮云悄悄,视之小小音淼淼。”苏丽华轻轻哼唱。 “丽姬!丽姬!” 苏丽华朝门边望去,火红色的长发不时飘进门内。 “绥酆,好久不见。你为何在此出现?” 来者挂着不可置否的神情望向苏丽华,还没有黑去的晚色隐去他的身躯,白色的袍子隐隐约约显现:“丽姬,这就是你要的生活吗?” “是的,我只要和高郎在一起……丽姬无怨无悔……”苏丽华想起高独修当日在屋中为她提笔作画的情景,脸上露出动人的微笑。 看见苏丽华的笑容,绥酆的胸口像是猛击一锤,眼睛禁不住有些酸楚。忍了半天,才说话道:“如今你的生活如此贫乏,有什么帮助的,可以吩咐我……” “劳你费心了。”苏丽华答谢道。 远处的村庄打着呼噜沉进不见光的夜色中,偶尔还能听见几声“汪汪”的狗叫声。“丽姬,假使重新来过,你还要这样选择吗?” 苏丽华抬起头笑了,在她的脖子下方有一道新印红色的伤痕,“他打你了吗?”绥酆胸口炸开了,跪到苏丽华膝前端详这名让他神魂颠倒的女神。 “是我不小心碰到的。”苏丽华轻描淡写地说。 “那只是个意外。”苏丽华心里是这样认为的,那天夜里她梦见了田元山的前世——高独修,在梦里她呼唤了他的名字,惊扰了睡在旁边的田元山,他愤怒地想起喜娃儿说的话,“这媳妇可俊得很哦!田元山,你看得住她吗?!” 好像还是小时候村里老人说的:“漂亮女人都是祸害精,弄到亡国的妺喜、妲己、褒姒、赵飞燕、杨玉环哪一个不是妖艳的。” “这些女人是妖媚啊!”老人拎起抽着的水旱烟,朝鞋底打了几下补充说。 “骚货!”气到极点的田元山想也没想一掌打过去,正好打在了苏丽华的脖子上,她一惊从床上爬起诧异地盯住田元山。 “你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你还在想别的男人?”田元山指着苏丽华的鼻子怒吼。 苏丽华咬住下唇,没有做声,“他是爱我的,只不过今天的事让他嫉妒了,他忘记了前世……”苏丽华反复想着…… 快 分卷阅读131 入冬的时候,孩子出生了,第一胎没有如田元山的意愿,是个女孩子。女孩的皮肤雪白,长着一张瓜子脸,大大的眼睛,红色的小嘴唇,长得很像她母亲。苏丽华坐在床上抱住孩子,疼爱地哄着孩子睡觉。苏丽华咿咿呀呀的哼歌声招致了田元山的反感,他不耐烦地在屋内坐了半会儿问:“你唱得这是什么?这个时候我才从书堂回来,好不容易清静下,你又在那鬼叫。” 苏丽华拍了几下孩子不再出声,过了一会儿,她裹紧孩子身上有些松掉的包布问:“孩子起什么名字好呢?” 田元山不做声,站起身子在屋子中走来走去。 “我想了几个名字,你看可使得?” “你自己都有主意了,还问我干嘛?”田元山一甩手走了。 那个漂亮的小女婴不久有了一个意义绵长的名字——“田思思”。曾经苏丽华暗自祷告上苍,希望老天爷能让田元山想起她丽姬,慢慢地她将所有心思放在了孩子身上,田思思成为她唯一的精神寄托。过了几年后,苏丽华又有了身孕,这次她生下的是个男孩,得了儿子的田元山喜不自禁,破天荒地为苏丽华裁了件印着红花的新衣,红色的牡丹花团成一张张大饼子衬在绿衣上显得有些土气,苏丽华爱得像宝贝,穿了两天就收进柜子里生怕弄坏了,以后每逢过节才拿出来穿。 时光 风轻柔地吹过,粉白色的樱花从树上洋洋洒洒飘过,像一阵星雨洒落,焦黑的泥土上松软地铺上粉色的心形英瓣。 “风呵万里长,云牵茅草深。英雄策马奔,美人舞袖频。祭日洒杯酒,梅雨忆家人。多少炬尘烟,江湖旧事陈。 ” 穿着红色袄子的女子梳了髻的头上插了一根碧玉簪子,她手抱暖炉身子前倾看着身旁的男子手拿狼毫泼墨挥笔写下遒劲的字迹。 “高郎的字是越发写得好,丽姬是怎么也写不来这样的好书法。” 男子含笑未语,搁下手中的笔:“你这样呆呆地看着我写字,也不知道累吗?真是个傻丫头,都要做娘了,还这么傻!赶紧回到床上休息。” 女子唇角含笑,神色也格外温柔,给男子披上厚衣,便退到里屋休息了。 “高郎……”这梦不知出现在苏丽华梦里多少回,她的眼角积满了泪渍。为何现实离自己那么遥远? 又是一季春天,苏丽华望向满树飘零的樱花,她想起高独修的诗,当日的情形仿佛历历在目,她笑启红唇吟道:“风呵万里长,云牵茅草深。英雄策马奔,美人舞袖频。祭日洒杯酒,梅雨忆家人。多少炬尘烟,江湖旧事陈。” “你怎么一天到晚诗啊诗的?”田元山从屋内走出来,他看见站在院子里发怔的苏丽华,没来头的一阵厌烦。 苏丽华不知道说什么,梳着羊角辫的田思思手牵着弟弟田欧忆走到距离父母不愿的墙角边,挖了一个泥巴洞,两个人蹲在泥巴洞跟前抠起了泥巴。 “元山,你看这两个孩子多亲啊!”苏丽华欢喜地对田元山说。 “明天挑件好衣裳去开会。解放了,现在家里也比以前好很多,这些年你忙里忙外的,确实辛苦。” “本来娇美的一张脸看!为了生活操劳成这样,脸色苍白这么多,是我亏欠你的。”田元山伸出一只手抚在苏丽华的脸边温柔地说。 从相识到现在,田元山都不曾这样温柔过,苏丽华顿时有一股说不出的感概,顿时泪湿了眼眶。 “你看你哭什么?” “女子在自己钟爱的人跟前总是眼泪特别多,情绪围着他而起伏。因为太过喜欢,所以他的一言一行容易波及到自己……” “你这是什么理论?难道女人都是奇怪的吗?”田元山难得地笑了。 “女人不是奇怪,而是感性。女人渴望获得丈夫的眷顾,她因男人的爱而美丽,因男人的恨而恶毒。” “那么说我要是不爱你你就要害我了?”田元山干笑几声问。 “我希望你能爱我,但不敢恨你。” “为什么?” “因为爱你的心……” “女人都喜欢肉麻兮兮的吗?”田元山大笑说。 田元山的笑声和当日一样爽朗,轻轻敲击着苏丽华的心,多少回她不敢梦想再有从前恩爱的光景。高独修死后一切化为尘埃,他的转世——田元山,从性情到为人都是那么的不同。 “我们婚后一直没有添孩子,我还猜我田元山从没干什么缺德的事,怎么老天爷就算计到我头上?” “元山……” “现在看来老天爷对我还是不错的。”田元山颇为得意地说。 第二天。田元山带着苏丽华参加集会,一个穿着着灰布袄子,戴了八角尖帽的人站在人群里大着嗓子说:“乡亲们,因为党我们才有饭吃,才能把那些欺压我们的土财主赶走,让我们当家做主啊!” “喜娃子,昨晚我可看见你吃了一块好大的大肥肉!”人群里一个人冲着台上的人大声嚷道。 “你只看见我吃 分卷阅读132 红烧肉啊,你看我这是什么家伙?”喜娃子把胳膊上的袖子往下一拽,露出戴了白面儿的红旗手表的手腕。 “我见过,这叫‘跑得快’!”推了平头的男子甩声说。 “什么‘跑得快’?!这叫做手表!我在城里买的,你们见过吗?”喜娃子炫耀了一番手腕的手表说。 “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赶超苏联!赶超美国!” “现在流行一首歌‘肥猪赛大象,就是鼻子短,全社杀一头,足够吃半年。其唱歌来怪唱歌,养个肥猪千斤多,脑壳谷螺大,宰了一个当三个,三尺锅子煮不下,六尺锅子煮半个!’这不是说的是我们如今的生活嘛?” “乡亲们!乡亲们!静一静!现在我们要响应号召努力让粮食达到10500亿斤。” “这算个啥嘛?” 田元山好不容易带着妻子挤进人群里,乡里人看见他们夫妻二人亲热地招呼:“元山,你们来啦。快过来!元山你读过书,见过一点世面。你也来听听!” 两个人含着笑挤进人群里,苏丽华走过,有不少年轻男子死死盯着她看,交头接耳地说:“没想到田元山的老婆还这么漂亮!” 田元山有些不悦地死死掐住了苏丽华的手,苏丽华立刻会意地低下了头,两个人站在人群里听了一下午的意见。回来后两个人走在田埂上半天无话。 突然,田元山半笑地问:“你怎么也不见老啊?” 苏丽华惊讶地望着丈夫,空气中也凝结着尴尬。 “我是说笑的。你显得年轻,又这么漂亮,是我田元山的福气。”田元山拉住苏丽华的手打了圆场说。 不久以后发生了让苏丽华担心的事情,延续了上天的惩罚,孩子和自己一样,眼中长出了白色的圆鼓鼓的虫子。尤其是小儿子田欧忆,他的眼中每年到了梅雨季节就会涌出白哗哗的蠕虫。 “上苍啊!为何你要将对我的罪过的惩罚延续到我的孩子的身上?”苏丽华一边无奈地自责,一边寻求医治孩子的方法,这一切又不能让田元山知道。假如他知道了会怎样待自己和孩子?他一定不会再让她留在他的身边的。想到这里,她不禁心神憔悴。 白虫 梅雨季,地面湿湿地铺了一层油亮,树的枝桠上也是湿漉漉的。苏丽华对田元山运用了久未使用的障眼法,她折了三只纸人儿。往地上一放变成了三个活灵灵的人。苏丽华知道自己不能动用仙法,但为了孩子和家庭,只能铤而走险了。她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龙华山。龙华山还是和当日一样,只是自己的那座神庙荒芜了,庙里的雕像截成两半,上半身那一块深深嵌在泥土里,覆盖一层灰绿的青苔。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苏丽华轻轻叹息道。 “妈妈,这是什么地方?”田思思是个小孩子,对周围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对方才在天上腾云驾雾的情景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妈妈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可是不能和爸爸说哦。”苏丽华爱意地抚摸田思思的小脑袋说。 不知道山中的那棵五色碧桃树怎么样了,自从树根被她挖去一根后,五色碧桃树的灵性大不如以前。被挖去的根变成一根小人钻进她的体内,早和她合二为一。虽然她常常想逼出树根,却无计可施。她带着孩子走上山顶,那株五色碧桃树还是鲜艳地生长着,白色的碗型桃花夹杂一丝粉色一丝朱砂红,一阵风过,梨花白的桃花追逐着风向,一边倒地滚向一边。风又吹起,倒下的花瓣染上了粉红色,碎了的花英从树上飘落,形成小小的流星群,纷纷拖着尾巴散去。风似乎并不打算停止,它又呼呼地吹过树梢,天空的白云也似乎吹动了。桃花再次被吹起,翻滚一阵阵浪潮,等花儿不再跟着风儿摇摆的时候,它已经变成深深的红色。 “妈妈!你看!这桃花好稀奇啊!”田思思手拉弟弟,一手指着桃花树感叹。 “这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苏丽华惊讶地想。 “自您走后这棵五色碧桃树慢慢失去了往日的丰姿,灵秀气息夹杂浑浊的沼气,丽姬大人,我不说您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苏丽华听见陌生的说话声,下意识地把孩子往怀里拉。五色碧桃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名灰发女子,像画笔画出的细弯眉毛下的一双月牙儿眼睛,似合非合,说起话来仿佛不在看眼前的人,眼神却有拴在对方的身上,浅灰色的长发随风飘起形成椭圆的灯笼散在穿着的胭脂红旗袍子上,几朵落下的桃花花瓣粘在发丝上,给光白的脸蛋儿增色不少。 “你?不是人类?”苏丽华平滑的声音里顿时腾起一股杀意。 “都说天界的龙华君剑术和她的舞技一样厉害,我倒想讨教讨教!” “讨教?你也配吗?”说着苏丽华放开孩子,以食指在半空中化了一道圆圈,圆圈的顶上顿时生出一道盖子,将两个孩子罩在里面。 “你们在里面不要动。”苏丽华吩咐孩子们说。 田思思紧攥住弟弟的手,乖巧地点点头。 分卷阅读133 苏丽华转过身面对灰发女子时,手中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利剑:“如果我没猜错,你的本体是日本大鲵吧?” 不敢大意 “嘻嘻,不愧是龙华君,还没交手就看出我是谁。”灰发女子笑嘻嘻地赞赏道,她手抓双刃,一个鱼跃跳到上空不见了踪影。苏丽华不敢大意,她抬起头盯住上空小心寻找灰发女子的踪迹。 “注意了!”几近贴近眼睛的正方向猛然出现灰发女子的脸庞,女子启开鲜艳欲滴的红唇笑吟吟悬浮在苏丽华的上空。苏丽华屏住气息,一个燕转亮出利剑砍向女子。 灰发女子再度避开。 苏丽华冷冷地一笑,身上发出阵阵幽蓝色的霹雳:“就这点身手也想在我的跟前显摆吗?” 灰发女子依然笑嘻嘻道:“龙华君,别这么大脾气嘛!你对小小的人类百依百顺,对同类就那么凶狠吗?” “放肆!”苏丽华未动,但脸上含有深深的怒意,“田元山和孩子任谁也不能伤害的。”她的剑上结起火红色的剑光,卷起巨大的气流冲向灰发女子。 灰发女子原本以为可以避开,巨大的剑气像点燃的烟花“蓬”地冲到她的身上,把她冲向了一棵百年老树上,树一下承受不住这冲力,“哗”地断成两截。女子从掌心飞出短剑,打在地上定住,一根铁链绑住了灰发女子的上臂,拖住将要飞去的身躯。苏丽华没有出手,只是漠然地注视灰发女子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灰发女子爬起的速度极慢,她用手擦去唇边的血渍,轻轻地笑道:“世人都说龙华山的丽姬,为了人类犯了天规,被罢黜神籍,变成不人不神不妖的怪物,连仙术武能也一并消除,我还信以为真。如今一试,却是谣传。” “如果你想死,我会立刻送你上天。”苏丽华眯起双眼道,苏丽华是有这样的习惯的,倘若不悦或者杀人时,她原本漂亮的大眼睛立刻变成一道道指甲印的弯圆,“只是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危及这棵五色碧桃树,还是想取我丽姬的性命?” “你觉得是什么呢?”灰发女子咯咯地发出娇柔地笑声,这声音仿佛能吃人魂般,假使是一般男子听了,必定难以自持。 五色碧桃树花瓣更加鲜艳,像浇灌了新鲜的血液一般,每一朵花瓣上殷红殷红地吐放着黄色的花蕊。 “萱宁呢?”苏丽华问,打她进龙华山,心里一直犯嘀咕,怎么不见萱宁的影子,虽然当年伤了她,但不是要害,没什么大问题,为何她…… “你现在关心起她了呀?这么长时间你从没过问过她。真是可怜啊!这么一个忠心的奴仆!” 苏丽华闻言脑子一空,怒气再次涌起,她把剑指向灰发女子道:“你把她怎么了?” “放心吧,她还活着。我感兴趣的是你。”灰发女子拍了身上的尘土回答。 一旁的田欧忆突然大哭起来,田思思不停唤着母亲:“弟弟的眼睛!” 苏丽华回头一看,田欧忆的眼中成批地涌出白色的蠕虫蠕虫跌在地上,形成一滩水渍。 救治 田思思从没见过母亲如此骁勇,当她出了神看母亲与对方的对战时,听见了弟弟的哭声,她低下头,看见弟弟的眼睛流出白色瀑布一样的长虫子不禁大惊失色,禁不住叫起了妈妈,苏丽华听见田思思的唤声,心儿立刻跑到了孩子的身上,也无心恋战。灰发女子嘿嘿地笑了,说:“龙华君,下次我变强了还会找你挑战,你一定要等着我啊!”说完转身跳向空中不见了踪影,苏丽华也没有接话,收走手上的剑直接走近田思思的身边。她一只手按田欧忆的承泣穴,另一只手从空中掏出一根银针,从涌动的白虫里刺出一条庞大的母虫,她刺穿虫子的身体,将它挑出,虫子刺在银针上摆动了一下头脚,就萎下去了。苏丽华见虫子被挑了出来,苏丽华轻轻飞到空中,接住乘着气流下落的五色碧桃树叶,挥手砍出一道气流撞向另一只手腕,绯红色的血液从她鲜藕似的臂膀上流下,流下的血像有股吸力抱住白虫,白虫的身躯溶进血液里慢慢溶解。她先前摘下的桃花叶子盛着虫子的尸水,水渗进叶片里,经过弯弯道道的叶脉最终给释解。 “你好些了吗?”苏丽华问道。 田欧忆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少许的笑容,苏丽华这才放心地笑了。 苏丽华牵着孩子们的手,要离开桃树,向左侧边的山里走去。山边两旁长长的绿色杂草把中间的土路给掩盖住了。 “妈妈,我有些怕。”田欧忆胆怯地把母亲的手往后拉了拉,道。 “过了这条弯道,就到了。” “为什么不像来的时候那样,飞起来?”小孩子总是充满好奇心的,母亲回答完一个问题他又有了第二个。 “妈妈动用法术半个小时就要休息一下,傻孩子!” 过了弯道,两条铁索拉得紧崩崩地插入云层深处,苏丽华知道要上山必须动用仙术不可。可现在的自己是无法动用法术的,因为她来时候用过,刚刚又使用了。如果不休息必定耗竭体力。 “这才多久不见,你 分卷阅读134 就这么不中用了?”挽了流星髻的女子穿了浅蓝色的衣裙背部抵住铁索旁微笑问。 苏丽华定眼一看,立刻喜欢得舒开了眉毛:“女丸!你如何在这里?” “你能掐我便能算。老友很久不见,此次总有一个机会,当然要来找你。”女丸手里捏了一个酒葫芦,毫无顾忌地大笑道。 “妈妈!这个阿姨穿的衣服好奇怪。”田欧忆死死盯住女丸稀奇地说。 女丸瞟了一眼田思思和田欧忆,问:“这是你和他的两个孩子?” 苏丽华点点头。 “如果我没记错,你和他还有几个孩子吧?在前世。” “是的。” “你的那些孩子可是活了很久啊……”女丸不经意地笑了,“你的血液可以化解木虫呀?你可知这木虫是什么东西吗?” “难道不是上苍的惩戒吗?”苏丽华的心思不在聊天上,她一心想着怎样上淄嫄殿。 女丸看穿了苏丽华在想什么,她喝了一口酒道:“急什么?老友见面难道不说些吗?过会我让毕肖虎送你上山。” 说完,女丸扔给苏丽华一壶酒道:“我酿了很久的不老酒,尝一口。” “怎么?你用不老泉酿的酒?” “不错吧?”女丸得意非凡地拍掌大笑道,“可惜太真夫人她们不能来一起品尝。”女丸叹了一口气,半天没说话。 “你方才说木虫如何?”苏丽华问,把孩子的手又握紧了。 “都说你聪明非凡,你倒怎么糊涂得很,竟认为木虫是上天对你的惩戒,真是白白浪费了王母娘娘对你一片心思。”女丸叹了一口长气,转身道,“原本这木虫就是天地孕育的生物,可以为圣物也可以为邪佞,向善者近善为善,向恶者近恶为恶。” “你想说的这木虫善恶未定,只是后生的个性?”苏丽华深思了半会,忽而大笑说。 女丸怪道:“你笑什么?” 苏丽华摇摇头道:“你说木虫是天地造物,为何我和孩儿要历经此等浩劫?” “原本五色碧桃树历经万年才会生木虫,正如我前面所说,木虫的天性是邪是善,是后期环境创造。五色碧桃树与你根系一体,你应该知晓。由你守护五色碧桃树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你将她守护得极好,如果不是有个万一,原本不该有什么特殊状况,但是你盗得五色碧桃树的树根,等同分株五色碧桃树。树之灵性不在其他生物之下,可你为了你的高郎,忘记天条戒规,直接砍去五色碧桃树的树根,差点让它致死。你砍下的那条树根,名‘咀癿’,嗜好血气,你的血液不同寻常,你身上流淌着大英雄羿的血液,它进入你的体内后,唤醒了原本沉睡的木虫。现在你想阻止它的觉醒,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延续我血脉的孩子生出木虫的真正原因吗?” 女丸笑笑,呆呆看着铁索上方的景色,先前还有些透亮的的云层不知何时厚厚的挤在一起,密得不透风。女丸只顾拿眼打量前方,好似她的双眼已经透过云层看见了那一端景象。她答非所问地说:“我还记得当日众姐妹聚在你的淄嫄殿看你跳舞的样子呢。你舞动裙袖的姿态真是好看。” 过了一会儿,女丸转向苏丽华,眼望着她问:“丽姬啊,你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吗?” 苏丽华看着女丸,她清澈的眼睛好像山中汩汩流淌的溪水可以清澈见底,她笑着说:“郦姬,从来不知道后悔。” “我只奉劝你。木虫的事可大可小,你一定要警惕。” “我们虽然受木虫的困扰,它不过只是条虫子,哪有你说的可怕。” “万一它有了人的智慧呢?木虫可是条狡猾的精怪啊,一旦它拥有了智慧,便意味着拥有支配人思维及情感的一切能力。木虫的能力全非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你可不能大意啊。” 淄嫄殿 女丸叹息道:“话我只能言尽于此了,郦姬啊!一定要好生珍重!” 女丸将手伸到云间,左手将从郦姬手里的酒壶收回,长嘴的酒壶浮在女丸肩膀上方,壶嘴背对着女丸的脸,飘向山涧,点头低下壶嘴,壶嘴点了三次,女丸大喝一声:“毕肖虎!还不醒来吗?” 长有大象的的头,猿猴的身躯、老虎的黄斑毛色的怪物从酒壶里跳出来,这是一只不多见的生物,它长长的象鼻勾住主人的手亲热地撒娇发出了狗的叫唤声,尖利的象牙闪着凄寒的白光,长有的孔雀蓝尾打开,呈一把扇子,顶端的蓝色翎毛轻轻抖动,大约在展示自己愉快的心情。它长有鹰的指甲,犹如渔夫扔在水里的铁钩,锋利无比,能将钢筋刨穿一个洞来。善于奔跑,也善于腾云驾雾。毕肖虎是女丸的坐骑,但平时也不怎么使用。 “毕肖虎,带龙华君和少君们去淄嫄殿,如果有什么闪失,毕肖虎,你知道会怎么样吗?”女丸吩咐道,她说话声音虽然平滑,却含有十足的力道,让毕肖虎心生惧意。 毕肖虎汪汪吠了几声,绕女丸的腿间几圈,转而迈步走到苏丽华身边,又嗅嗅她的鞋子、腿,在苏丽 分卷阅读135 华和孩子之间不停绕出“8”字型,最后爬在了地上,表示服从,它把背往地上拉低,好让苏丽华和孩子们坐稳,苏丽华把两个孩子抱到虎背上坐好,自己坐在两个孩子的身后,双手死死环住两个孩子幼小的身躯。 “去吧!”女丸拍了一下毕肖虎的屁股催促。 “萱宁我已经好生安置了,你放心吧。”女丸对着苏丽华的背影说道。 毕肖虎臀部拱起,整块身躯却紧贴地上,它的脑袋扬起,只见它向后缓冲,猛得往前一跃,跳向云层中。 淄嫄殿在龙华山山巅之上,山道险峻,曾有官府修建过栈道,由于山峰奇峻,山石松软滑湿,常年又好起松烟,栈道修建一半又遭受雷击毁坏,修建的人难负重荷,终于放弃在此搭建栈道。后有人在此修过一条山路,但山路不过蜿蜒到山中腰便被一条断峰拦去了去路。曾有人作诗道: 龙华山, 淄嫄殿, 云屏半开玉鸡唱, 晨暮古钟挂旗张。 古茶酒泉听声处, 僧鞋踏破难觅路。 难觅路! 难觅路! 路有十万□□丈, 一丈一丈通天上。 道半中, 难修路, 野渡秋江望龙川, 疑是天人遗(wèí)玉簪。 苏丽华抱紧孩子,软绵绵的云朵将他们包裹得看不见下方的景色,田思思和田欧忆好奇地往下张望,“不要往下看,山林险峻,看了之后心里就有股害怕的劲儿,坐着的身子也会倾斜,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以妈妈现在的状况怎么救你呢?” 田思思听见母亲的话,吓得赶紧缩回了脑袋。毕肖虎在云层间纵跳了两三下,跳入了另一朵宽大的云彩上,若说是云彩,其实是横断的一块阶梯。穿过一座漆黑的山洞,巍峨的八角屋顶远远地就可以看见。 “毕肖虎,飞得更快些。”苏丽华抱住孩子,双脚加紧虎身吩咐道。 毕肖虎会意,飞得更迅速了,不一会儿,它就飞到淄嫄殿上,苏丽华和孩子们从虎背上跳下,转身向宝殿走去。淄嫄殿呈四角张开,金黄色的琉璃瓦,碧玉般的砖墙,远望像裹了绿玉的书简。宝殿两旁各蹲坐着一只神兽,左边的一只长有鸟的头,豹子的利牙,鱼的身躯,鳄鱼的皮甲,它的头上长有孔雀的翎羽,右边的怪兽,口里衔了一颗明珠戏耍着,它的脸类似麒麟,但却长了老虎的身子,四肢却扁扁的,干瘦细长。 田思思没有见过这些,就问母亲:“这是什么?” “它们是‘避夋’和‘卢夷’,是上古神兽。上古是南方天帝炎帝的护兽,涿鹿之战后南方天帝战败,‘避夋’和‘卢夷’归属于中央天帝黄帝手下。说起‘避夋’和‘卢夷’的诞生,大约是有1万年前,坚固的天庭突然间裂开一条缝隙,真气从这缝隙间胡乱穿动,整个天地间被摧撼得晃动不已。炎帝为此深深苦恼不已,询问能将天地间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精怪奇物描述出来的白泽神兽灾难的缘由。白泽兽抖动雪白色的毛发,讲述此灾难原是盘古开天辟地后,天地之间并不太平,不时发生洪水,不周山的天柱亦开始崩坏。于是女娲在天台山以五色土为料,取太阳神火炼成五彩石石,后用36500块五彩石补天,砍下神鳌的四条腿支撑四方。尽管天已经补好,天地恢复太平,可每隔48000年天地间依然会动摇不已,出现太崩。南方天帝听到白泽兽的一席话,命热神魃、火神祝融、水神共工、土神后土、时间神噎鸣、木神句芒、中山大神帝台、风伯飞廉、雨师屏翳合力锻造一条可以制止天庭晃动的神链,众神用风火雷电之力,断时间之风、取汤池之水锻造神链。神链领太虚的气流,将天庭隔为九层,后世称为‘九重天。’神链穿透各重天,输吐神气,天庭的缝隙得到补修,隐患消失,众神欢喜不已。不想再过数千年,链条照月华生出避夋、卢夷,两神兽一出生便脚踩祥云,奔跑四野,噎鸣占卜是为‘大吉’,炎帝立刻收为护卫,做了天庭的守护灵兽。” “妈妈,我看了它们好害怕。”田思思说。 “别害怕,好孩子!它们都是神兽,不会害人的!”苏丽华轻轻抚摸孩子的头发,柔和地说道。一直乖巧的弟弟田欧忆不满母亲和姐姐一直对话,偷偷往殿内跑,苏丽华回身看见小儿子撒着小腿往里跑的身影,也赶紧牵着女儿跟后赶过去。毕肖虎见苏丽华一行人都跑进殿内,往地上一蹲,化为一片椭圆长型的竹叶,摇摇晃晃在云间飘荡了好一会儿,飞到苏丽华的脖子上,变作一根碧绿色的项链。 萱宁 穿过淄嫄殿长长的走廊,苏丽华仿佛回到了当年,她的手一前一后牵着两个孩子沉默地走着,倒是两个孩子像见到什么新鲜事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龙华君的神像矗立在宝殿的中央,不同别的神像那般庄严,龙华君手捧仙桃,一只手轻捋飘带,她的衣裙翩翩起舞,眼角带有春意般的温暖,仿佛要在宝殿之中舞蹈起来。 “妈妈!她好像 分卷阅读136 你!”一直呀呀的田欧忆突然吐着稚声说。 苏丽华听到田欧忆的话,哧哧地笑了:“傻孩子。”说完她打量眼前的这尊自己的雕像,当年被封为龙华君时,正是与高士耘初次见面时,方才结识到高独修,化为桃花枝,夜里偷看高郎窗下夜读,他的身影时常透过黄白色的窗纸映出来,她时常拿手捉高独修的影子,他的影子在烛火的跳动下忽大忽小,她怎么就那么爱看呢。 “属下萱宁拜见洞主!” 苏丽华闻见身后有声,回身一看,却是萱宁。她笑吟吟地拉起萱宁道:“起来吧。听说大鲵怪打伤了你,身上伤势如何?” 萱宁赶紧低了头,眼睛泛泪道:“谢洞主,全是小伤萱宁不碍事的。” “萱宁啊!当日我打伤你,实属无奈!”苏丽华扶起萱宁和悦地说。 “属下惶恐,萱宁不敢!萱宁只是日盼望夜盼望洞主能够回到淄嫄殿。洞主!这次您回来不会抛下龙华山和神树了吧?”萱宁再次拜倒在地上说。 苏丽华见到萱宁这般,欲言又止。田思思和田欧忆像看了大戏一般看着萱宁对着自己的母亲拜了又拜,样子毕恭毕敬的。对于他们并不能理解大人们在做什么,他们甩着跑步到母亲身旁,牵扯母亲的衣角,叫了几声。 萱宁看到少主人,立下给两位孩子施礼。 “快起来吧,现在外面世界早已经过了几百年,与我们的世界大不一样。你这样举止会让孩子们摸不清头脑的。” “我想看看旧居。”苏丽华看了萱宁说。 苏丽华所说的旧居是一间搭在水上的竹屋,湖水泛着微波,在竹屋底下流淌,偶尔还能听见微微的泛波声,湖边的一丛白色、红色、粉色各色桃花开满了树,她和太真夫人、女丸、青娥、女夷 东海泰山神女曾经常顶着坠在夜空皎洁的月亮,赏花品茶。 “丽姬,快给我们舞一曲。” “青娥的歌丽姬的舞堪称天界双绝呀!” 苏丽华站在竹屋前,眼前浮现往日的一幕,笑道:“真好!还如旧时一样呢!”说着进了里屋,她径直走到案几旁,从桌旁取了一本书,苏丽华翻了几页,翻看封皮,只见是《娑罗馆清言》,笑了笑说:“连书的位置也没动,真的是难为你,萱宁!” 萱宁诺诺几声,跟在苏丽华的身后,苏丽华猛然回身问道:“其他人呢?都走了吗?” 萱宁又诺了一声。 “你为什么留下呢?”苏丽华叹息说。 萱宁猛然跪拜倒地上,头磕几下,道:“萱宁恳请洞主能够回到龙华山。” 苏丽华唉声长叹,田思思和田欧忆似乎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也都安静地守在一边,看着这位梳着古发的女子恭恭敬敬地与母亲答话。 苏丽华端坐在桌边,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萱宁说:“萱宁啊!你可知如今的我的身体是何等状况?” “萱宁知道……” “起来吧。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既然走到这份上,我就要走下去。” “洞主!”萱宁突然哭着拜倒在地上,“萱宁只怕洞主此去再不归来。” “真是个傻孩子,萱宁啊,你还在守着五色碧桃树,足见你的忠心,只是……算了,我的两个孩子饱受木虫侵害,萱宁,你是知道以毒攻毒的道理,木虫之毒来自五色碧桃树,若不采集五色碧桃花花英,以我的血辅助,银针刺之是除不去的,若要断根,还要用五色碧桃树的主根才可,但这样只怕毁坏树体,不得存活啊。毁树之罪有过第一次,恐怕不能再做第二次,否则后果难料。” 萱宁呆呆地抬头望向苏丽华,大气不敢呵一声。 “或许以后要常常带孩子们来这了。”苏丽华说。 屋外传奏一阵笛声,月亮之上的嫦娥怀抱月兔歌唱: “天地东西南北向, 卿似我心揽骄阳, 骄阳可燃万种粟, 亦可驱得神鬼藏。” “嫦娥姐姐又在说些奇怪的话。”苏丽华推开窗户,天不知何时已经黑了,望向空中的月华,笑着说。月光投在湖水上,泛着些许波光,却掩映在一团漆黑中。 “今日大鲵怪出招攻击你,是第一次吗?”苏丽华推上窗户问。 “不是,据属下所知,大鲵怪在此出现已经有三四月,只是一直上不得淄嫄殿,不敢轻易下手,今日属下给五色碧桃树灌溉,遭到这妖孽的突袭,一时没招架住,中了她的道儿。” “后来呢” “如果不是女丸仙子救了我,恐怕我在劫难逃。” “这么说她是为了五色碧桃树?”苏丽华沉吟半响,发问道。 “看样子不是,虽神树难非一般者能近,但我为五色碧桃树浇水时,并未发现五色碧桃树有何不妥。她对我出招,仿佛是要试探我的能力……属下……担心她恐怕想对洞主不利。” “我猜到了她的来意……” 苏丽华想起灰发女子说的话:“我要的是你……” 分卷阅读137 “哼!不自量力!”苏丽华冷哼道。 “我想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苏丽华道。 只是大鲵怪为何要找上她真教人匪夷所思。过去神怪听见她丽姬的声名,要么是景仰,绝不敢前来挑战,这只大鲵怪的行为可是前所未有的。看来大鲵怪是发现自己神力不及从前,因此壮了胆子,可是她为什么不直接找自己,而是找萱宁呢?她又如何得知自己要上龙华山。她说对自己感兴趣,那又是是什么? “难道她是想吸走我体内的血?”苏丽华心猛然一凛,她再次望向萱宁,极淡地笑了,“萱宁你为何要背叛我?” 她说话的声音极轻,像投掷地上的灰尘,没有阳光的照晒,根本看不见身形。 怀疑 萱宁听到苏丽华的质问,扑通跪倒地上说:“不知洞主为何会萱宁,但萱宁对洞主从无二心?” “是吗?我情愿选择相信你对我没有别的异心……可事实让我不得不相信。” 萱宁久久跪在地上不愿起来。 “为何大鲵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带孩子回龙华山的时候出现?萱宁你跟随我多年,对你我是知道一二的。占卜求卦,预知未来,这些不是你的技能吗?你有何必狡辩?”苏丽华抬眼不去望萱宁。 “洞主,大鲵怪来袭实属突然,萱宁也不知她怎么没有去您的安歇地而直接来到这里,但萱宁发誓从不敢对洞主有别的歹念,否则萱宁不会时至今日还处在此地。” “假如你真的有歹念,而你的心思不是我,是我体内的大神羿的血呢?有人说取我之血延万年性命,增千年神力,你难道不也想要取我性命吗?”苏丽华依旧冷冷地说。 萱宁伏在地上不起,不再回答。苏丽华直愣愣地盯住萱宁道:“灌溉五色碧桃树之时,你还遇见过谁吗?” 萱宁不解地望住苏丽华的双眸,苏丽华一笑:“看样子,也许你没有撒谎,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它吗?”说着从萱宁的头上采下一只纸鹤。 苏丽华拿在手里的纸鹤有指甲盖那么大,一般人不仔细看,是不容易发现的。 “这纸鹤……这折法怎么熟悉呢?”苏丽华摆弄手里的纸鹤道,“真没想到暗算我的人是她!亏我们是好姐妹,当日把酒言欢,今天想起和大鲵怪来联手。” 萱宁诧异地抬起头问:“洞主说的是?” “东海泰山神女。” “怎么可能呢?” “你看见这纸鹤的翅膀了吗?一般人正着叠,这纸鹤上又反着叠了一道。这一贯是她的作风,只有她的纸鹤这么叠能飞得起来。可也是它泄露底细。”苏丽华手摩在纸上冰冷地笑道,她手碰过的地方燃起一道熊熊火焰,火舌从纸鹤的尾巴沿着翅膀到头部蔓延,纸鹤呜呜一声飞到远处。 正在床榻上休眠的东海泰山神女被啾嘈的鸟鸣声惊醒,她起身,看见周身浴火的纸鹤,东海泰山神女吃了一惊,只见纸鹤朝她点了几次头,火苗瞬时燃烧,化成几行火红的字: “南花采粉熏香透, 帘幕疏疏露蹙眉。 原是桃花油儿面, 何须英粉强作媒。” 字浮游在空中,跌落地上化成一滩乌黑的灰烬,东海泰山神女轻轻一笑:“还是那么淘气……果然如卦上所示,回到龙华山了吗?” 东海泰山神女从床榻上起身,雪青色的衣裙拂过路面,床边上的红珊瑚上坠着的夜明珠闪闪发亮,她靠着窗户仿佛想起了那名叫做柳毅的男子,她的唇边轻轻含起了微笑。 那年春季丈夫西海龙王的儿子敖翼对她刻薄,她逃出夫家,站在浩瀚的海边突觉得一切如此无力,也深知丈夫不久便会带人来寻到她,无助的姑娘为自己的不幸哭泣,此时一名书生走来,他诧异地询问她为何哭泣,东海泰山神女告知书生自己的故事,便请他代自己给洞庭湖的家人带封家书,书生告诉她他叫柳毅,当日他便启程去了她的家为自己传了封信。家人收到书信,上告天敌,她才能逃脱,后来家人把她许配给了柳毅,可惜啊人之生命何其短暂。再后来她留在了泰山。 “郦姬,你为了那个男人不惜违背天条,遭受这样的痛苦,却不悔恨。我自认没有郦姬你的勇气,但也没有郦姬你的莽撞。我做得不过是希望你能够看清一切。” “我若真想伤你,何须等你到龙华山?郦姬啊!我曾嫁与敖翼,敖翼带给我的痛苦使我无法磨灭记忆。你的痛苦让我想起过去,可你却执迷不悟,因为前世的情义,不愿放弃来生的他,被天地惩罚。如果想在放下尚可有救,不然后果……难以预料。人仙本就殊途啊。” “今天不过一试你的身手,你果真身手迟钝了……看到你对龙华山有如此的眷恋,为何不回来呢?” 东海泰山神女连连叹息,却不知这头的苏丽华心里因东海泰山神女的背叛,恼怒不已。她想起当初众友聚在一起何等惬意,如今知心的朋友联合起妖怪取自己的性命,让人难以置信。 “洞主,只怕事情没那么 分卷阅读138 简单。”萱宁仍然垂着头说,“东海泰山神女处事一向谨慎,她这么做一定有我们不知的理由。” 苏丽华冷哼一声,没有再答,只是说道:“你要好生注意。在我床头柜子上有《五谱众杂》一书,是我曾经闲时写的,你可以取来看看,可以驱鬼神,避祸难,结结界。” 说完,手扶萱宁和悦地说道:“刚才错怪你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萱宁又惶恐地直摆头,苏丽华笑了,说:“如今龙华山全靠你打点,辛苦了,如今还是要拜托你照料。我带孩子们出来太久,现在我要带孩子们回去了。不过我要带走一物。”说着,掀开帘子进里屋打开床头机关,把当年麻姑送自己的都夷香取了出来。 “你要好生保重啊。”苏丽华把盒子包裹好,对着萱宁反复嘱咐道。 过会儿她回过头来召唤久站在一旁的田思思和田欧忆:“孩子们和妈妈一起回家吧。”早已经乏味得快要撅嘴的两个孩子立刻开心地跑到妈妈跟前,一人牵了母亲的手。 “洞主,其实绥鄷大人一直帮奴婢照料龙华山,大鲵怪前来攻击之时,他也在的。只是他知道洞主要上山,怕洞主见了不悦,他托付女丸仙子照料,便离去了。”萱宁在旁欲言又止,最后鼓起勇气说道,说完不时拿眼偷看苏丽华。 苏丽华沉沉叹了口气道:“知道了。他下次再来,就好好招待他,不要让他过于费心。” 田元山 一行人走出竹屋,月光光滑得像玻璃,一圈黄色,一圈白色,苏丽华从脖子上取下项链,合在掌心念到:“毕肖虎!” 项链泛出莹荧的绿光,砸出一个光球,一头象首猿身的座骑从苏丽华的手心里蹦出。毕肖虎呼腾一声纵到天上,矫健的体魄好像将月亮也给遮住。毕肖虎只在天上跳了一圈便落到地上,伏在苏丽华的脚边,等候苏丽华坐稳,苏丽华扶好孩子,和萱宁吩咐一番才离去。 苏丽华到了龙华山这头,看见女丸正席地而坐,手持酒壶在五色碧桃树下喝起酒来。 “好酒者果然是女丸啊!” “丽姬,你这就要告辞吗?”女丸问。 “代我向姐妹们问好。”苏丽华下了虎背将它还给女丸说。 “此次别过,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一定要珍重!”女丸道。 “妹妹放心!” 话语刚落,苏丽华已经带着孩子跃入云间。 “绥鄷,你真的不去见她吗?”女丸手拎酒壶又斟上一杯,她背对着崚峋的山石自饮一杯,声音轻而直地问。 树后火红色头发的美男子走了出来,双目似黑绒上缀着的亮钻,他紧扣双唇,半天才发出咚咚咚咚山泉一样清脆的声音:“这样最好。我只要看见她幸福就心满意足了。”风轻轻地追逐花朵,他白色锦袍上绣着的几片青绿色的竹叶撑开,坠落的桃花瓣粘在袍子上,粉红色的映满了的初还见绿的叶子,变得羞红起来。 “我不太懂男女之间的事,我只晓得今朝有酒今朝醉。”女丸抬起一只眼,殷红的唇边沾有几滴透明的酒汁。 绥鄷文雅地一笑,背起双手说:“我有心怜佳人,摧枯拉朽又何妨?” 女丸再次摇头道:“你这么为着她却不为自己打算,我说你是傻还是痴呢?几百年前你让她嫁给了人间读书郎,如今又拱手相让给那人的后世,你也不后悔?” “她心不在我身上,我怎么好做强求?”绥鄷抬头望向漫天飞舞的桃花,看到似漫不经心地说。 “叹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女丸又一阵长叹,“你要默默守护她到何时?” 绥鄷不语,他抬手紧紧按住胸前藏着的绣有桃花的手绢…… 丽姬和孩子们回到家虽然是大半天的时间,但在田元山看来不过是一瞬间。 “丽华,你这出个门怎么什么也不管?你不知通家里鸡少了一只?这狗日的!要是被我抓住,老子不剁了他的手!”田元山骂骂咧咧道。 “元山,算了。不用为一只鸡动这么大的火。”苏丽华劝说。 “你是不会过日子,还是怎么的?”田元山见到苏丽华便没来由地来气,“一只鸡值多少钱你知道吗?” 苏丽华不再作声,这只不过是众多平凡的一天,田元山对自己脾气越来越暴戾,她觉得有时面对的是一幢自鸣的古钟,时而发出沙沙的声音,长鸣不息;时而久久陷入死寂。田元山是高独修,田元山又不是高独修,她爱他,不论他如何变幻,哪怕他穷他丑,都无所谓,只求他心中有她,此情可待千古。可他没有了温柔,对于自己好像永远有怨言。而她也陷入了更大的悲痛里,仿佛张了一张吸干气的嘴,冷嗖嗖的风直灌得心里发疼。苏丽华啊,你可曾后悔过?她不知道,女子的心那样多变,连自己也无法握住。她只知道见到他的第一眼是喜悦的,全身沐浴了阳光般的温暖。下一刻又钻进一股更冰冷的环境中,他的态度他的话那样牵动自己,教她如何不去想?苏丽华直直地看着天空不再说话。 时间很快过去, 分卷阅读139 好像就在抬眼间它已匆匆过去。 苏丽华每年会带着孩子们去龙华山救治。这是第三年,苏丽华再次带着孩子来到龙华山,她惊异地发现五色碧桃树开始结出雪白色的桃子,桃树下方的根须张开,像生了倒刺往淄嫄殿方向抻出,苏丽华让孩子等着自己,往涯边跑去,结实的须根扭结成一股麻绳,搭成了一座桥索。 “发生什么了?”苏丽华讶异地自问,“这3千年间只有太古一次开过花,如果不是遭遇什么变故不会出现这种事。” “绥酆,出来吧……发生了什么?”苏丽华对着山崖边的一块石头说道。 绥酆叹息一声,现了真身道:“丽姬,好久不见。”火红的头发搭在白色的衣服上,犹如晴雪后的红梅枝,他的唇间含着温柔的笑意。 “好漂亮啊!”在一旁一直乖乖不作声的田思思见到绥酆赞叹道。 “五色碧桃树从羿的血液中诞生,五百年成型,六百年结花,又一千年花开,此后年年花开。但此时结果又是为何?太古时期,群妖作乱,宇宙玄黄间混沌一片,世间黎民苍生饱受战争疮痍的痛苦,哀苦悲叹之声浮游九重天间,直闯入西方昆仑山上王母宫,原本栽种王母宫殿前的五色碧桃树吸收民间怨气结出苍白色的桃子,桃果一开,流出的桃浆汇为江海流入人间,年年洪水泛滥,淹没人类家园。后来王母娘娘体察民情,下凡到民间,与苍龙一道拔出四极象牙,栽种龙华山上,又取五色碧桃树种子撒向人间,结五色桃花驱邪恶之气,传授‘道’义,使人有向善之心。将奸邪不知悔改徒子或贬为畜,或罚或赏,使世间一片祥和,次序先后有序。西王母手擎五色碧桃树白桃,取五色碧桃取出桃核,西王母凿出木船,从昆仑山上掷下木船,泛滥的洪水被倒置的木船吸走,跌落人间的木船经过岁月冲洗,化为道道渠沟,将不尽的洪水引向田野,化害处为益处。白色浆桃之害方才止住。今日白桃又出,难道又是要出什么大事不成?” 绥酆笑而不语,问苏丽华:“去年你拿都夷香救治人类了?” “是。” “都夷香世间只有五颗,两颗在天帝,一颗在王母,一颗在葛仙人,剩下一颗在麻姑处。麻姑与你交好,想必把她的赠予给你。都夷香是珍贵仙丹,吃一颗可以饱一个月不饥饿,你住的村子里无一人死亡,我想一定是你所为。”绥酆头稍稍偏向苏丽华说。 “你可知随意改变人的生死,有悖天地自然轮回。天地间便会遭此反常。” 坍塌 苏丽华听了有些不悦地说:“又是伦理纲常?难道这些人命就不重要了吗?” “天地之间难以解释的事太多,丽姬你又何必纠结于此呢?”绥酆淡淡地说道。 “白桃出现于天下,我看不是我喂仙丹给世人这么简单。我只担心会有别的祸害。”苏丽华满脸忧色地说。 “我只怕祸害依然在你的身上。” “我?” “天神精灵都知道你的身上流淌着羿的血液,你从五色碧桃树而生,本属同株而生。你有何差池五色碧桃树必定有感觉。” “绥酆,这就是你守候五色碧桃树的原因?”苏丽华盯着五色碧桃树伸向那头拉直的树根问。 才问完不等绥酆回答,又说:“绥酆啊,你何必为了我这样的女子劳神。” “他还是对你不好吗?” 苏丽华侧过头去。 “你就没想过离开他?” “他只是忘记了……有一天他会想起我丽姬。”苏丽华的双眼如同一汪秋水深不见底,但是她的脸上毫无半点表情。 “如果这是你的意愿,我希望你能永远幸福,这是我从西域带的香料,可以驱邪避凶。你收着吧,对你的孩子或许还有帮助。” “谢谢。” 苏丽华飞渡到根上,踩住像绳索一样的根系,她的身体向前倾,山崖下的景色收进眼底,但是苏丽华的本意并不在此.她的脚猛踏根部,根绳一个秋千荡把苏丽华打到空中:“这根如此坚硬,生长到山崖这边,到底想做什么呢?” 苏丽华话音未落,五色碧桃树的根快速伸向淄嫄殿,那根卷起一个结环,根须一根根乍开,像恼怒了的人胡子,点燃了生命般,猛地抛向淄嫄殿:“不好,它要摧毁淄嫄殿 ,萱宁还在殿内!” “绥酆帮我照看孩子!我去去就来!” “这种事怎么让一个女子出头?”绥酆话未落,就往淄嫄殿狂奔去,只见他连跳几下,轻松地挑上云霄,载云飞去,一转眼不见了方向。 绥酆感到眼前好像被千百朵白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方向,他惊讶于五色碧桃树发出如此大的瘴气,并且非常凶狠,现下他还不清楚五色碧桃树要摧毁淄嫄殿的动机,救人才是重要的。白色的袍子扬起一阵轻盈的风,红色的头发飘舞遮住了他白羊脂般的皮肤上,绥酆脸部依然温润,只是眉宇间有些紧蹙。他提起五色麟龙靴,踏起空步从根部上方跃起,须根随着绥酆的方向,狠命砸出一个光弹,他右手拿出一只 分卷阅读140 碧绿色的玉笛,玉笛上垂下一根打了百合结的墨绿色须子,绥酆使出碧玉笛子,只轻轻一挡,竟挡住了五色碧桃树根的千斤力。他继续拿出玉笛吹起,柔美的笛声响起,抚平了树根狂躁的情绪,眼看它不再攻击,绥酆小心地往淄嫄殿里面飞去,突然他觉得胸前一紧,有股子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他低头一看,胸口上已经印染了一大片血渍。五色碧桃树根一头挑起刺穿了自己的胸口,绥酆手按腧穴止血,一边寻思斩断树根一定会祸及丽姬,他口里念起咒语,从他的背后旋起一阵猛风,猛拍他的后背,绥酆被一股冲力冲出树根惯向远方,五色碧桃树根见绥酆离开,也不追击,而是一直向前方的淄嫄殿奔去。 “难道它是想毁坏淄嫄殿,脱离它的控制?”绥酆暗想。 五色碧桃树根犹如蛇一样盘亘,它在淄嫄殿前停下良久,像蛇一样慢慢抬起前稍,它环起一个绳索,树根上生长的须子都有几厘米粗,每根仿佛像根铁针乍开,提起的铁环深入云层里,像砸饼一样跌落在淄嫄殿的屋顶,屋顶给砸出了一个口子。 绥酆趁机飞进淄嫄殿,淄嫄殿内地上凌乱地撒了一些碎瓦砾,屋顶不断响起啪啪的重击声,大概是五色碧桃树根继续在攻击淄嫄殿。 “萱宁!萱宁!”绥酆呼唤道。 “是绥酆大人吗?”远处有一个女子轻轻地问道。 “你还好吗?可以出得来吗?” “萱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淄嫄殿遭到攻击,触动了机关,我被锁进密室里。” 绥酆抬起头望向大殿内,地上洒落丈高的灰尘。虽然绥鄷满腹疑虑,但是救萱宁是当务之急。他走到门边,密室的机关不知藏在何处。他正寻找时,听见萱宁大声说:“绥鄷大人!机关藏在花瓶后边。”绥鄷一看,在走廊边果然摆放了一个瓷花瓶。他用力挪开瓷花瓶,面前的墙壁变成一道滑动的门,困在屋内的萱宁走出,感激地向绥酆拜了又拜。 “赶紧走吧!”绥酆吩咐。 “你们要去哪里?”带有一阵吃吃笑声的女子从空中降下,站在碎瓦砾前道。 绥酆等人细看,却是前日的灰发女子。 “你怎么在这?”绥酆温柔的眼睛射出冷漠的光晕。 “这就是闻名天界的左神使绥酆啊!果然是闻名遐迩的美男子。”灰发女子赞叹。 “如果想活命,请速速离去。”绥酆道。 “这么凶!都说神使绥酆对龙华君丽姬一往情深,是位难得的痴情男儿。怎么?难道除了她之外其他女子都不在你的眼里吗?”说完,灰发女子又吃吃地笑了。 绥酆不语,手里抽出一把玉笛,玉笛见风化作绿树,树间结出透明的光圈,光圈发出吱吱的噼啪声,如迅雷砸向灰发女子。女子身子一偏只中了半边身躯,光球从她身旁擦身而过,绕了一小半圈又回头砸向灰发女子,灰发女子见了,急忙冲向半空,光球也跟着飞入空中,女子一个翻身跃入深涧,光球也随着女子而去,女子见挣脱不得,急跳到五色碧桃树根上道:“绥酆,你想取我性命不难,只是,我要死,定要这棵老树陪我一道。” “五色碧桃树此次攻击淄嫄殿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你为何这么做?” “有趣!”灰发女子拖起流着鲜血的胳膊把玩手中的兵刃,若无其事地回答。 绥酆不语,他收起玉笛,玉笛划过一个光圈。他抿住下唇,眼内似乎含了一股笑意,不知何时绥酆已经站在了灰发女子的身边。“不听劝者只有死!” 光圈变成一把利刃冲向灰发女子身上,灰发女子没有抵挡住,“利刃”已经没入她的半块肩膀,灰发女子因疼痛低下头颅,她的双眼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光如同赤芒的星辉闪烁。老树拔出双脚加紧了破坏宫殿的行动。 “绥酆,带着萱宁走吧,我来对付五色碧桃树。”苏丽华不知何时站在了五色碧桃树上细语。 “你们这些神灵也不过如此。”灰发女子说,她看着苏丽华的眼神突然变得诡异,好似眼前摆放的是一盘鲜美的羊羹。她脚底下的五色碧桃树也伸开树枝,在空中旋转开,它的须根成刺状张开,冲向苏丽华,苏丽华手中张开一把辟邪宝剑,剑光一闪,她轻盈的身体一翻而下冲到树根处,划出血红的“十”字。另一掌心弹开一股气流,冲开灰发女子。 灰发女子的身体被冲开,她一只手扶地面,发出凌厉的嘶鸣声。五色碧桃树随着嘶鸣声团起树根,像游弋的蛇飞向苏丽华,苏丽华手臂下意识得一挡,绥酆已经跳到了她的面前问:“丽姬,你没有事吧?” “我没有事,倒是你好像受了伤。”丽姬说道。 “这点小伤对我不算什么,但是淄嫄殿似乎不保了。”话刚说完,树根朝着淄嫄殿又是重重地一击。 淄嫄殿被五色碧桃树重击几下,灰土从屋身撒开,地面堆积一层高高的灰尘,空气中肆意弥漫呛人的尘土,原本堂皇的瓦片在屋顶上摇晃几下,跌落,“哗”得碎成了几片。五色碧桃树根犹如张开的人腿,它悬空抬起,又向淄嫄殿踩去,苏丽华看了,赶紧从树 分卷阅读141 上跳下,她一手抓住五色碧桃树根,恼道:“如何想要挣脱淄嫄殿?” 灰发女子啧啧地发出叹声:“龙华君你为了区区一个人类,不惜伤害同根而生的五色碧桃树,令它丧失主根,日日不得恢复疮疤。龙华君,有你这样的姐妹,五色碧桃树怎么敢再相信你?” 苏丽华抬头望向被灰雾笼罩的殿宇,曾经受到人类信仰的宫殿开始摇摇欲坠,五色碧桃树不停地拍打使得支撑殿宇的几根柱子发出急促的吱嘎声后从中间断裂,灰尘掉落得更厉害,成块的瓦砾狠命地砸下,几声轰鸣淄嫄殿轰然倒塌。 苏丽华咬了下唇,她抡起利剑,从五色碧桃树身砍去,树身瞬时砸出一道深陷的浅黄色印痕,五色碧桃树立刻缩回树根,苏丽华不等五色碧桃树反应,又砍去一剑:“如果让你成为祸害,那么不如让我来亲手解决了你。”她淡然地一笑,好似眼前的这些不是一场杀戮,而是一场盛会。 逃走的树 树根被砍了一剑不甘示弱,伸出触角一样的根缠住苏丽华的双手,她一剑斩开树根,树根在苏丽华的手里扭动了几下,停止了动作。 灰发女子冷然笑了几声,呼令五色碧桃树起身,被砍了树根的五色碧桃树受了惊吓般得乱窜,它扭摆了身躯一番,甩掉身上的灰发女子,向密林深处奔去…… 被扔在地上的灰发女子望了一眼身旁的苏丽华和绥酆,起身跟着逃走的五色碧桃树后跑去。 “你作何打算?”绥酆爱怜地对苏丽华说,他知道苏丽华斩下五色碧桃树根,必定对她自己产生影响,苏丽华摇摇头回答:“现下我没有考虑很多,淄嫄殿被毁,五色碧桃树也出走龙华山。昔日桃花繁华景象只能在追忆里寻得了。” “我害怕……”萱宁突然半半吞吞起来。 苏丽华知道萱宁担心什么,她用微笑止住了萱宁的惊慌,她何尝不知道她的这些行为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天谴,只是她不愿多去想。 “绥酆,恐怕以后萱宁需要你来照顾了。”苏丽华不待两人说话,迅速说道,“我的两个孩子失去了五色碧桃树,虫灾之病也无法医治,不过我辛亏得到了这颗树根。我想拿它治我孩子的病。但是必须劳烦你去请火镜和水镜,我想合他们二人的力不知可行吗?” “如果要请火镜和水镜,就必须去聚偣山。聚偣山在虚之末端,只怕这两个孩子会困顿疲乏。” “不碍事的。救孩子要紧。” 苏丽华看了站在一旁的萱宁道:“龙华山已经没有五色碧桃树,你还是和我们一道吧。”萱宁听说主人要带自己一道去,不禁欢喜,连忙答应。 绥酆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带符画的纸在空中绕了一圈,口中念起了咒语,天空翻滚一片方块式的乌云,乌云聚拢一起,不一会儿断裂成几个块状,犹如被切开的豆腐,被横切的地方微微照射几缕金黄色的阳光。 “门打开了。”苏丽华微微笑了。 一干仙众隐了身子飞向了云上,天空的阳光越来越耀眼,把整个天边盖住。天地间一阵旋转,绥酆、苏丽华牵着两个孩子和萱宁一起踩在一片椭圆形长的绿叶上,绿叶平稳张开在云里,缓行如船只,绿叶破过云层在一栋宽大的宅子前落下。水镜的两名童子夏音、秋箐早已经恭候多时,说主人早已经算到他们今日要来。 苏丽华带着孩子下了绿叶,点点头道:“麻烦二位了。”先前的绿叶顿时化作一只飞鸟,往远方飞去。 水镜和火镜早已经在大厅内等候,火镜看见苏丽华马上就跑了过去,她手搀着苏丽华,久久不愿放手,当看见田思思和田欧忆时,奇怪地“咦”了一声,在这连神都不容易出没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两个人类,不,是留着妖仙之血的人类。 她留神看了眼两个孩子,笑了会:“姐姐,他们都长得好漂亮啊。” 苏丽华笑着抚摸了火镜的头。 水镜看着火镜道:“前不久进了一些果子,你和他们一起出去玩吧。”火镜欢快地答应着,拉着两个孩子就出了门。 水镜注视着这些孩子的背影,似若无关痛痒地问道:“你们来是为这孩子的吧?” 绥酆刚想说什么,只见苏丽华怔了一会,“嗯”得一声答应了。 “这两个孩子异于常人啊!”水镜道,“他们生生相克,暂且不说白虫之害,他们自己也将遭受万劫之痛,如果要去化解,只能现在隔离他们。” “这……”苏丽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痛,现在把她的两个孩子分开,不能朝夕陪在自己的身边,她怎么受得了呢? 水镜一面招呼几名仙子坐下令人看茶,一面说道:“我知道龙华君你情深意重,不然这么多年不会饱受情债困扰,你和高独修前世孽缘,今生又重续前缘,这么多年来你也没忘记你和高独修的子孙后代,令他们拥有你的神力,和神灵庇护。只是有些事无法事事如愿。” “你的女孩儿是叫田思思吗?” “是的。” “她出生时有所异样吧。” 苏丽 分卷阅读142 华沉默半响回答“是”的同时陷入更多的沉思中,这思绪如同一江湖水,掠开了千头万绪: 田思思出生时,天空雨后天晴,撒下了一架七色斑斓的彩虹桥,那圆拱的弯桥一头架在天上的东头,一头架在空中的西头,彩虹之上仿佛有人在唱歌,瞬间彩虹被雪花给压住,一名穿着雪白色衣裙的美貌女子站在她的面前歌唱,所有的人看不见,只有她一人看见。那名女子唱道: “若思若有泉, 若离若悲歌, 若梦若无求。” 睡在床上的苏丽华感觉眼皮沉重也不知道她到底唱的是什么意思。在田思思长大一点,开始学会走路时,她发现自己的孩子每走出一个脚印便化作一朵无色碧桃花,花朵浮在地面,犹如无根之花漂游在水面,尽管使得田思思愈发娇艳,可是苏丽华害怕丈夫发现这个秘密,情急之下她用自己的血喂食孩子,并且不让孩子下地走路,日复一日,在第10天终于逐去了孩子这种特质。 “你曾经为这个孩子伤过元气吧?”水镜端详了苏丽华问道,“你虽让她有异于常人的禀赋消失,可你也埋藏了祸根,你还记得嫦娥说过你的血液有毒的话吗?你的血液若适量取用尚可,可是一旦过度,后果难以想象……” “先生的意思?”苏丽华不安地问。 水镜摆摆头道:“天机啊……” “水镜兄,丽姬来此地不容易,你又何必故弄玄虚呢?”绥酆不满道。 水镜仰首笑道:“不是老道我有意隐瞒,只是天命难违。绥酆弟不必执着。我在这孩子身上看见了煞气,龙华君切要看住这孩子。” 创生(1) “煞气?”苏丽华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天罚最终会反击到自己,也会拖累到孩子,但是除了虫害,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天罡之时,三元归宗,天为上,地为下,瀚瀚江河,不得为宜。四季德昌,取义修为,然而世间无常,自羿亡故,他的怨气与血凝化一体,虽然可驱逐恶鬼,也会反噬本体。郦姬你的孩子承自你的血脉,自然流有羿的血。天罚之时,自诅咒加重了怨气。用你的血液救治孩子,只有这方法可行,却让劣魇之气更重,若要铲除,不容易啊。我担心它恐为祸害。” 众人默默无语,水镜又道:“此次龙华君是为了孩子要联合我和火镜之力吧。” 郦姬点头道:“我用剑斩下五色碧桃树根,希望道长救我孩儿。” “郦姬啊,你怎么又砍下五色碧桃树根呢?你可记得数百年前你因何遭到天谴?再者虫害只能避免一时,这诅咒恐怕要世世相传,无药可医。想必丽姬你也是知道的吧。” “郦姬知道,只是怕长久下去,影响孩子的心智。郦姬只求保得孩儿过上正常生活。”苏丽华恳切地说。 “根在何处?” “我用血气喂了它。将它裹在罗帕里。” 水镜沉吟半天说:龙华君可知039;血咒术039;为邪佞之术,只能强遏一时,不能长保,况且伤及元神。龙华君你我是故交,我不妨直说。今日我保你孩儿的性命,则你的性命将遭危及。你可愿意?”不等水镜说完,苏丽华早已点头同意。 看见苏丽华的表现,水镜不住叹息说:“届时我将于东西南北四方高悬夜半镜、鸡鸣镜、平旦镜、日出镜、食时镜、隅中镜、日中镜、日昳镜、晡时镜、日入镜、黄昏镜、人定镜十二面镜子,定四方神位。正子时阳火初生,万物归一,阳生有道。我与火镜启高坛设法,请龙华君莫要担心。 苏丽华听到水镜的话,连连拜谢。 到了正午十二点,在江离居五里开外的天坛上,尹寿制造的十二面铜镜浮悬在东西南北四方,水镜火镜面对面跪坐在蒲草垫子上被铜镜包围其中。他们闭眼默念:“为左生道,阳而生一。驱邪祛病,今日之成。百刻子半,天干地支。尹寿神镜,鬼神听令。伐木之门,铸剑为犁。” 火镜和水镜指尖各生一支剑,在他们脚下生出一张庞大的八卦图。八卦上的乾、坤、震、巽、坎、离、艮、代表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方,他们每念一句,八卦图便转动一次,发出蓝色的幽光。 双剑于空中逗舞,画出八字形的长弧。郦姬的两个孩子田思思和田欧忆坐在围绕水镜和火镜的八卦图中,脸上表情漠然,他们的眼中涌出白色的蠕虫,刚落地面,便长了对透明的翅膀,振翅起飞,密密麻麻地压住了八卦图上蓝色的幽光。 郦姬托出被血包裹住的五色碧桃树根,树根刚被托出,生出两只脚朝两名孩子跑去。 郦姬咬破食指,她手指向跑走的五色碧桃树根,血液从破出的手指倾洒,灌入五色碧桃树根中,血气刚沾到树根上,生出“定”字,五色碧桃树根顿时动弹不得。悬空的两支剑尖相抵合二为一,浑裹住白色的剑气如氤氲之色弥漫,吸入到树根上。 树根发出嗞嗞的吼声,被吸入到树根中的剑气和血气结合,在水镜和火镜重合的声音中以破竹之势四分五裂开,钻入到田思思和田欧忆 分卷阅读143 的眼中,两人的眼睛泛起一阵蓝光又泛起一阵红光,被春风一般的气流护住,涌出的蠕虫变成四柱清水,已经变异成飞虫的虫子,匍匐在八卦图上,渐渐死去。十二铜镜每一面镜子游移出山河全貌,葱郁的山尖笼在雾后,长有一棵虬枝盘旋的参天大树,树上结了三颗女子的头颅,郦姬想要看清楚,树前漂浮的云朵遮住了三颗头颅,使她无法看得真切。 镜中浮现出穿了蓝色长裙的长发少女,头发盖住了她的脸,一阵风起,片片红色、粉色、白色及几色间杂的桃花辦纷纷落下,堆积在蓝衣少女的脚边,她杂乱的长发也随风飘起,盖住前额的头发划开,少女脸上的两只眼睛没有瞳孔。一个白色晶莹的小女孩从她的眼中爬出,跳在了她的脚上,蹦了几下,跳上了五色碧桃树,攀爬在一根有些枯竭的树枝上,她抱着树枝转了一圈,身体缩小成一条乳白色的虫子,虽然缩小,但比普通虫子而言,显得尤为巨大。蓝衣女子守在树前嘴巴动了几下,好像要对丽姬说什么。十二面铜镜能看到过去,亦能预言未来。 卯时红轮东升,黑色的群山山头上披着红色的纱巾。郦姬久久望住镜中的蓝衣女子,女子的身上有着和自己差不多的气质。 镜子里出现三名穿着像是异邦的人,其中一名眉宇间长得像极了未转世前的高独修。他们手持明珠在黑暗的栈道里打转是要寻找什么…… 每一个镜像在郦姬的心里投下漩涡,她知道这是她的未来。 水镜和火镜早已站在郦姬身后,喊了她许久,郦姬回头看了二人回礼说:“有劳二位。” “龙华君莫要折煞小神。虽然你的两个孩子虫害已解,但未根除,只怕会祸害到你的后世子孙。现在五色碧桃树,又逃到人间,你若抓取恐怕是件难事,况且时机不对。” “这名蓝衣女子是我的后裔吗?”郦姬仰天长叹,默默地留下两行清泪,“这是我的罪过……我的罪过……” “郦姬啊……”水镜轻抚胡须,难过地劝道,“只怕你此后凶险万分。你不仅被除去神籍、破坏元神……恐怕此后法力也难保了……郦姬……你真的不后悔吗?” 从前青娥等人常问郦姬后不后悔,她说不后悔,现在郦姬也开始犹豫了,但事已至此,并非是一句后悔不后悔便能解释地过去。良久她悠悠叹了口气道:“这就是命!” 十二面铜镜在郦姬的叹息声中泛起了涟漪,声音穿过悠长的时间长河。在时空中行走着的高建军、张业和魏兰,被扭曲的空间肆意弥漫浪潮,一次次席卷而来,将三个人投入到更深的黑洞里。黑洞来回旋转出一层层被剥离出的漩涡,直将三个人旋得头昏脑胀。黑洞中出奇地寂静,几个人也听不见彼此的声音。 魏兰害怕地叫了几声:“高剑军!”对方没有没有反应。 她伸长手臂对着空中挥舞,忽然她的手中多了一缕长发,没来由的寒意让魏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里除了自己是女性,没有第二个人会有长头发。 魏兰惊慌地丢掉手中的头发,她好像听见了“突”、“突”、“突”的声音,她的手中又绊有长发。 “高剑军!”魏兰鼓足勇气又喊了一声,回应她的是由远及近的吃吃笑声。魏兰仔细听,是邱嘉宜的声音。 “小目!”魏兰又喊了一声小狐狸,小目也没有回答她。 恐惧让魏兰陷入恐惧中,魏兰想起姐姐魏惠的惨死,愤怒战胜了恐惧。 “邱嘉宜!你要杀我就杀我好了!”魏兰朝着黑暗中的前方怒喊。 “杀你?我存心想杀你,易如反掌。何必这么吃力?”声音的主人没有露面,但在每个角落里似乎都有她。 “找到那棵树……那棵逃走的五色碧桃树……带我找到它……”邱嘉宜从黑暗里走出来,她始终背对着她说。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你不去找的话,我就会杀死你。”邱嘉宜的声音依然平静到令人新生寒意。 在魏兰准备反驳的时候,她的肩膀被一只大手抓住。 魏兰回头一看是高剑军,她惊喜万分。 “丫头,我和张业喊了你半天,你怎么不作声?”高剑军奇怪地问。 方才高剑军和张业等人从画轴中出来,一起跌入到黑洞中时,高剑军掩饰住内心的起伏,他暗自琢磨,他和邱嘉宜居然能绊上亲属关系。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是郦姬的后人,而邱嘉宜是郦姬的外孙女,辈分比他还大。而林雪呢?名义上是邱嘉宜的女儿,实际上不过是一条啃食桃树的木虫。世间可真是有太多难以预料的事情。 张业也是一肚子的心事。 正在晃神时高剑军发现魏兰背对着自己,任凭他怎么喊她,她毫无反应一动不动地定在那里。 此时张业也放下思绪,和高剑军一道拍打魏兰。见魏兰没有动弹,张业举高手中的明珠,这颗珠子是危崖所赠。当日危崖没有说起珠子的奇异处,只是要张业一定带着。 创生(2) 灵珠在张业的手上放光,它原是烛 分卷阅读144 龙褪生的眼睛。他赴王母宴会时,路过聚偣山时,右眼忽然奇痒难耐,被他剜出扔在聚偣山上。 烛龙住在西北海之外的章尾山,身长千里,乃是人面蛇身可与盘古同等古老的天神,他亦是时令之神。当他睁眼时世间处于白天;当他闭眼中世间走入到黑夜;当他呼气时世间万物凋零,在天寒地冻中已经入了冬;当他吸气时树枝间蛰伏的蝉鸣声不断,池塘里的荷花在热风摇曳中描绘出夏季的景象。 经过六百年的变迁,被烛龙扔到聚偣山上的眼睛化作一颗明亮的宝珠,能照明,也能正位时空。一日被四处游荡的危崖拾得,起初他把玩手中以为不过是颗普通珠子,当他将珠子扔向高空时,太阳忽然失去光芒,人间顿时陷入惊慌,一个村民敲着锣踮着步子边跑边高呼:“天狗吃太阳啦!”。珠子重回危崖手中时,蔽日生出光辉。危崖有些惊奇,又重复抛了几次珠子,情景都是一样。他这才发觉珠子的不同寻常,自此被他藏了起来,直到遇见性情相投的张业,一时高兴,便将珠子给了他。 在高剑军等人的拍打中,魏兰有了反应。邱嘉宜从魏兰的身边游开步子,猛然回过头,她的嘴唇裂开流出滚滚血水,翻滚的血水中爬满了幼小的孩童,孩子全身透明,几乎看不见样貌。他们从血水中爬起,笑语吟吟在唱歌:“东日升,百花香。东日迟,根无治。”唱完,朝四面八方跑去。 “带我找到它……”邱嘉宜把这句话又复述一遍。 说完她居然朝张业走去,站在他眼前看了半天。张业感到面前站了人,他停止拍打的动作,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异样。他头左右扭动双脚也跟着在原地转圈,要找寻在他身旁散发着熟悉气息的那个“人”。 微弱的歌声传入张业的耳中:“嘉宜!嘉宜!”张业急促地喊道。 邱嘉宜启开大嘴,从她舌腔到喉管是一团漆黑的黑洞,她神色好似哀伤,又好像带着绝望。 “啊!啊!啊啊啊!”她每喊一声,就从她身上裂变出一个“人”,向后排去,每一个裂变出的“人”,一个紧挨着一个,排起了一支长长的队伍。 她们长发盖脸,拖在地上的长发打了个死结,一枝灰枯色的树枝从死结上生出,枝子上又点缀出了星星点点的桃树嫩芽。 枯枝张开是一只指甲长长的女人的手…… “啊!啊!啊啊啊!”邱嘉宜扯着嗓子大喊。 漂浮的双手推向远方。 长久以来魏兰一直追踪邱嘉宜,从来也没有感到害怕过,但今天的邱嘉宜令她心生惧怕,她望着涌涌不断的诡异画面不敢动弹,她的头皮麻痹了一片,在这之上是一层坠入心湖的寒冷。 她冷得牙齿打颤,张业和高剑军看见了魏兰的异样,张业拿高了珠子,黑暗中腾起了明火,大家看到对方都无大碍,唯独魏兰站在原地不停打颤。 “你喜欢高剑军吗?”有个浑身雪白的小姑娘跳到魏兰的面前。 “你喜欢那个老小子吗?”小女孩不见魏兰回答又问。 魏兰还是没有回答,她的上下牙止不住打颤。小姑娘盯住魏兰看了一会儿,嘻嘻哈哈地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小姑娘刚走,又是一阵吃吃的笑声。 一字排开的人忽然齐刷刷地转过头冲她笑了,森白的牙齿凝结着寒光:“要找到那棵树!”、“那棵树!” 时空晃动,好像有张业呼喊的声音,也有高剑军的声音。 “丫头!”魏兰听见高剑军的声音。 “别害怕!”小目不知道打哪儿钻了出来。 “你刚才去哪了?”魏兰问。 “我被那只恶鬼封住了。”小目颇不好意思地回答,作为神族居然打不过一只恶鬼,传出去要被笑话的。 邱嘉宜的尖叫声更吵了,空间上下剧烈晃动,几个人在空间里被晃得几乎站不稳。 在他们即将被晃得要将胃里的东西甩出的时候,脚底下裂出了一道缝隙,缝隙越裂越大,几个人从缝隙中跌落。 “我是死了吗?”魏兰想。人即将死亡时是无力挣脱的,就像手里攥紧的无人解救时的绝望。 在一间空旷的三十几平米的房子里,魏兰从昏厥中醒来,她看见高剑军皱着眉头四处打量。 张业一句话不说,默默走到床头柜跟前,上面布满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柜子上有一个相框,被厚厚的蜘蛛网缠住。 张业拿起相框拂去上面的灰尘,他久久盯着相框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温柔地依偎在男朋友身上,脸上速递快乐的笑容。 这么多年,照片一直摆放这里,人却早已人去楼空。 “这里好像是邱嘉宜住的地方。”魏兰熟悉屋子的环境,曾经为了调查姐姐的死,她经常来这里。 “是嘉宜的住所。”张业托着相框哽咽地说。 对于高剑军而言,他对于眼前的一切,以及在聚偣山发生的事不像是真的,对于他这种无神论者而言,整个过程过于玄幻。甚至连自己都冒出一个神祗祖先,想着高剑军突然一笑: 分卷阅读145 张业,我还得叫你一声老祖宗呢。 张业一愣,忽而明白他是说丽姬是他的老祖宗,而邱嘉宜又是丽姬的外孙女,辈分大得不是一点点。 高剑军的玩笑冲淡了邱嘉宜带给各位的恐惧、悲伤情绪。 原本毫无关联的几个人因为邱嘉宜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会回到邱嘉宜的住所?始于开始,终于结束吗?高剑军陷入沉思中。 还记得我们在幻境里看见的那棵逃跑的树吗?邱嘉宜让我们找到它。魏兰咬了咬嘴唇说。 “她还说了什么?”高剑军掏出一支烟点燃,他深吸了一口问,长期处于思考中,造成他的神经有些紧张。 “她……说如果我不找出来,就杀死我……”魏兰脑海中闪现出邱嘉宜在她面前冰冷的样子。 高剑军没有说话,他不知道邱嘉宜用威胁的方式寻找逃走的那棵桃花树的目的。 他一直以为长了三颗头颅的五色碧桃树就是逃走的那棵桃花树。单按邱嘉宜的口吻,这棵树并不是逃走的那棵,她为什么要找这棵树呢? 高剑军陷入沉思中。 张业也在深思,他手里拿着相框,半天不说话。 【死亡阻挡不了我对生命的眷恋和热爱。】 【我想紧紧拥抱住你的肩膀,让我卸下坚强的伪装。请让我软弱,这样我也可以看见眼泪的起源地在哪里。】 【在那山谷里,风还在回旋地吹着口哨,绿草俯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我不记得多久没有俯瞰它的身姿,至少那时的它不是这样胆战心惊。】 张业的耳中一直响起邱嘉宜的话,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单纯的女孩,他也以为以后会娶她为妻,最终她还是离开了他,变成人们惧怕的厉鬼。 在他沉醉往事时,忽然床头的电视机发出咯吱的声音,好像是热胀冷缩发出的炸声,尽管大家知道这是规律常态,魏兰还是被吓了一跳,她随手开了灯,几个人迷迷糊糊糊糊地看到有个女人躺床上酣睡。她是谁呢?那个女人起了床,靸着拖鞋走进卫生间,地上积满了水,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这个叫莉的女人坐在马桶上,半眯了会眼睛,打了哈欠,转头看了左手边的玻璃窗中的影子……有个无头女人坐在马桶……莉吓得打开门……有个陌生女人笑着托着一颗死人的头,问她:“你醒了?”她手里拿的是莉的头颅…… 一转眼陌生女人不见了,叫莉的那个女人忽然发出哈哈哈哈大笑声,转过头对站着的人一连串地发问::“你们是谁?” “你们要找邱嘉宜吗?” 大家没有说话,“你们看见了刚才影像了吗?这是我的过去。邱嘉宜咒杀了这栋楼的所有人。”没有头的女人摆着说话的姿势,说着话的却是滚在地上的女人头,她说完就要去找自己的头。 叫莉的弯下腰在地上摸了一圈,她的头离她双脚不远,找到了自己的头,莉把它安在自己的脖子上,她摸摸自己的脖子,简促地发了几个短声,说:“那个无瞳女人不在这有几个月了。她在的时候我们都不敢出现。” “为什么我们不知道这里死了人?”高剑军又习惯性地皱了眉头说。 “因为邱嘉宜需要生人祭祀,她把我们埋在了五色碧桃树下,当桃树被风吹起,泛起红色、白色、粉色花瓣时,就会从树底生出一根长刺把我们的魂灵吸走。”无头女鬼脸露惧色说。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魏兰奇怪地问。 小目躺在魏兰的手心里说:“是个有故事的鬼。” “我是逃出来的。我生前住在这里,别的地方去不了,最后还是魂归故土。”女鬼悠悠地说,“奇怪的是我总会出现在这栋房子里。” 创生(3) “你说了你们,还有其他鬼也逃跑出来了吗?”魏兰想起之前无头女鬼的话问。 “是的。”无头女鬼刻意要回避话题不大愿意回答。 过了好一会她才说:“她有两个,好比人身上有暗质也有光明。” “不同人类的地方,人有善恶之分。她却界定模糊。若论哪一个是好的,都挺复杂。她们……都爱杀戮……” 女鬼话刚说完,她的头又滚掉在地上。 “我的头……”女鬼准备还要侃侃而谈,脑袋却不见了,她急着要找自己的头。头在地上懵懂地眨了几下眼睛,又滚走了,不一会消失在地面上。 女鬼急匆匆跟着追头:“头、头!我的头!” “真是奇怪的鬼……”小目说。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一直没有说话的高剑军开口了。 按照刚才女鬼的话,邱嘉宜杀人都有其目的。如果说杀刘良成是为了泄恨的话,那么杀柳文海和魏惠是为了什么呢?还是说由柳文海牵扯出哥哥柳文天,从而引出邱嘉宜和林雪的身世之谜。 而那句“在任何自繁殖的群体中,存在有不同个体在遗传物质和发育上的变异。”更像是暗指五色碧桃树。 张 分卷阅读146 业拿手擦掉相框镜面及四周的灰尘,偷偷把它塞进了包里。 “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高剑军说。张业依依不舍地环顾四周,枣红色的木漆的床、泛旧的床头柜、黄色的简易餐桌……这里曾经有太多他和邱嘉宜共同的回忆。 他记得两个人曾经在这张桌子烧饭,他告诉她:“电饭锅是可以做蛋糕、做披萨的。” 她惊异地反问:“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她在的时候,他并没有好好待她。 有一次邱嘉宜哭着冲他喊:“你还记得吗?张业?我曾经爱着你爱到眼泪不止。你说我是个好哭精。” 她曾在空间写过一篇日记,她说: “百年难得一遇的今天,从楼梯上滚下来,声音如雷鸣般轰响,蹲坐在地上的我半天回过神来,颤危危爬起来腿又硬又麻,低头望去,双腿从上至下已成馒头,咬着牙爬下了楼,因为担心好事者嚼舌根,我顿生一股向前的勇气,流星踏步前进的同时,也自鸣得意自己有做女金刚的潜质,不自觉中按了男友的号码,终于放弃,打与不打有什么两样呢?放下手机,也忍住了自己的眼泪。” 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他的抱怨,他猜想她在写这篇日记时也是对他有所期望的。 “在想什么?怎么不走?”高剑军问。 “这就走……”张业口里回答,脚步并没有移动。他再一次移动自己的目光,从掉落大片墙皮的墙面移动到桌子上被沾了灰尘的粉红色卡通水杯。 她,邱嘉宜……作为人类活着的时候,她也曾有过梦想,也曾像所有小女孩一样有颗童话般的心。 张业关门之际,又看见那个掉了头颅的女鬼,她已经把头安上,坐在屋子中央,头久久地垂在膝盖上,猛然她抬起头来,张业听见她颈脖间的骨头因扭动发出的咯咯声,她朝张业龇开嘴一笑:“找到五色碧桃树,她就会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这是张业一直梦想的。他期盼着嘉宜跳到面前搂住他的脖子说:“你可不要再不理我了……” 这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孩怎么会是身负数命的恶鬼呢?嘉宜她即使不在了,也应该是个美丽的小仙女…… “你从刚才一直心事重重的,怎么了?”魏兰跳到张业跟前问。 小目原先长在魏兰的胸前,现在他移了到了她的手上嘀嘀咕咕:“害相思病了呗!” 张业和邱嘉宜两人的感情毋庸置疑,他们彼此深爱对方,只不过从前隔着许多屏障使两人暂时忘记了深刻心底的爱。邱嘉宜即使化成恶煞也从没有伤害过张业,不是吗?魏兰明白张业失去爱人心碎的心情。只是邱嘉宜杀了许多人,包括魏兰可怜的姐姐魏惠,她又有什么错?邱嘉宜将自己的不幸嫁接到别人的头上,她就是正确的吗?她有曾想过自己的行为让别人的家庭遭受四分五裂的痛苦吗?她没有资格审判别人。魏兰每次想到姐姐的惨死心中便缺失了一块小角,从小姐姐对她呵护备至,她被人欺负,每次是姐姐为她出头。在魏兰眼中姐姐是除母亲之外最疼爱她的人,邱嘉宜罪孽滔天。 三个人寻着一点亮光走出阴暗的大楼,天空飘出一点雨丝,打在三个人的身上,偶尔路过的人穿了极厚的羽绒服,看见他们,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们一眼,迅速跑开了。这栋大楼现在被称为“凶楼”,之前住在里面的人都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踪影,也没有听说死人。都市有传说这里的风水不好,又或者是和百慕大三角洲一样有个黑洞,把人吸到了异空间里?三个人穿得有些单薄。魏兰更是冻得发抖,高剑军掏出手机才发现今天是冬至。 “走!丫头!给你买一件衣服,看你冷得站不直了。”高剑军提议。 魏兰脸又红了,她不住地拿眼偷瞧身边的高剑军,双眸中露出片片桃红。 “哼!”小目把一切看在眼底略有不快地说,“老男人有什么好?” “闭嘴!你才老!我们几个人的年纪加起来都不及你一个大!”魏兰悄悄地对着手心里的眼睛拌嘴。 “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要回去整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无头女鬼的话在张业的心湖投下一块石头,扩散出一层层涟漪。 他要找到那棵五色碧桃树。 “那好吧!随时保持联系。”高剑军准备还要询问张业,看见魏兰抱住娇小的身体不住跺脚,把手机号给了张业,挥挥手告别了。 “真是个情种!”跟在高剑军身后的魏兰回头望去,看见张业抬头对着大楼久久凝视,冷雨落在他的身上也不觉得冷。 “你还是个小丫头,不知道情字的滋味。”对张业的心情,高剑军能够理解,就像自己一直心系林雪,暗恋了多年的女神不是说忘就能忘记的。 雨越下越大,两个人撒开了步子快速奔跑。拐角处还有几张残留的冥币,魏兰看见冥币上站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冲她笑,她装作没有看见,悄悄拉住了高剑军的胳膊一道跑着。 高剑军的眼光并不好,他挑了一件桃红色的羽绒服让魏兰套 分卷阅读147 上。只要是高剑军送的,不管好看不好看,魏兰穿在身上都觉得挺美。 “你现在毕业了吧?”一路上高剑军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是的。”魏兰回答,她奇怪平时话极少的高剑军怎么对她的事感兴趣。 高剑军撑着在大卖场买的雨伞半天不说话,他手中的伞柄不觉中朝魏兰略微倾斜,伞尖慢慢倒向魏兰手握住的伞,清脆地响了一声,他的半块肩膀也被雨淋到。 “我有伞。”魏兰提醒。 高剑军被击醒般,正了正手里的伞。 “为什么执著寻找邱嘉宜?”高剑军没有看向她,他问着她话眼神却飘向了远方。 连日来发生的事情已经在质疑他从前固有的思维,这话中有对邱嘉宜行为的疑惑,也有对痛失林雪的哀戚。曾经发生的事情像电影一幕幕在他脑中倒放,他猜测邱嘉宜的下一步打算,寻找五色碧桃树的真正理由是什么?在幻境中,逃跑的五色碧桃树是丽姬的本体,丽姬用它解救自己的孩子伤了它,看来它从此再也没有下落,那么邱嘉宜寻找它的原因是什么呢?在邱嘉宜的身上再没有所谓的虫害,最让高剑军疑惑不解的是木虫原本没有意识,为什么木虫会幻化成人,以人类的形态诞生、成长,变成了今天的林雪?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魏兰回答说,她的脚趟过水荡,好像在荡漾的水面上看见了邱嘉宜的身影……她瞪着黑漆漆的双眼怒视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死去?”水中的镜像仿佛传达着信息,风一吹,水被划碎,不见了邱嘉宜的身影。 魏兰清楚刚才是自己的幻象,邱嘉宜早已不在此处,因为她要寻找到五色碧桃树。 “我在这里,只有姐姐照顾我。她死的时候我甚至不敢把她的死讯告诉家里,我怕家人承受不起。我的姐姐善良温柔,她没有害过一个人,从来没有。她连和人说话都不会大声,为什么她要遭受这种厄运?”魏兰说着眼睛早已经涌出了泪水,她拿手背擦去滑在脸颊上的泪水。 “邱嘉宜说不愿屈服于命运,所以她要抗争。她曾经在我的梦中经常出现,她一遍又一遍和我说这些话,要把她的冤屈说出来。她有她的不幸,难道我姐姐就不冤屈吗?”魏兰说到尾声腔调有些颤抖。 “丫头,正义是会被伸张的。”高剑军边说边递给她一块手帕。 创生(4) 高剑军送魏兰到门前,转身要走,魏兰喊住高剑军:“你不上去坐会吗?”她的眼中有热切地期盼。 魏兰住在闹市区里,远看去像巧克力色积木搭成的长长的一字型房子便是她的住所。 “不了。我回去要好好睡一觉。最近太累了。”高剑军脸上难掩深深的疲倦,各种念头如片片雪花砸在脑中,他的思想在黑暗中摸索得太久,黑暗裂出道口子,从天际剥出的一线亮光也无法将他解救。林雪失踪后,高剑军抱有希望,他安慰自己林雪去寻找邱嘉宜去了才不愿出现在众人面前,结果出乎人意料,远不止想象得简单。 他不知道脱离人类形态的林雪在医学上算是死了,还是回归于自我?解释不通。想着,他伸出一只手在衣服两边口袋拍打、摸找烟盒的轮廓。找寻了半天,他才摸出一根烟,心烦的时候他喜欢叼上一根排解压力。 “你也要注意安全。”高剑军深吸一口烟对魏兰关照了一句。 “我现在和以前的一个女同学合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一个人的生存是不可能的。我……害怕一个人。”魏兰低着头说,黑色皮鞋的鞋尖在雨中浸湿,鞋面滚动的水珠划过一道长痕,方才行走时的匆忙也沾了些灰褐色的泥浆。 她的话没有错,从小她灵力超人,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若说不害怕绝对是假话。 眼前的高剑军眉头深锁,原本就严肃的他在思考问题时面色更清寡了。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魏兰不经意间伸出手帮他梳理头发,手刚接触发丝,他头一偏,魏兰的手停在半空中。 她知道他心里爱着一个人,那个叫林雪的女孩。 想着她的脖间丝丝寒冷,冬天是这么寒冷呀?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 “别回头!”手心里的小目低喝。 魏兰的背后伏了个浑身雪白的女人,她的头发也是雪白的,模样长得有一点点像林雪,说像是因为两个人的肤色是一致的,白得发惨。 “她们要我来找你!她们要我来找你!”女鬼趴在魏兰的脖子上说,她从嘴里吹出凉气入侵到魏兰的项后,顺着溜子开出一道道薄冰。她是从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呢?难道是那个无头女鬼口中的同伴吗? 小目从魏兰的手掌一跃而起,化作一只火红的狐狸浮在魏兰的肩膀前,与女鬼面对面对峙。它的眼睛凶狠地盯住对方,张开长长的尖嘴,一团红色的火球从腹部窜出,分成两团熊熊燃烧的明火,明火射进女鬼的眼睛,她凄厉惨叫。魏兰想有所行动,又不敢动弹。 “你的脖子上怎么结冰了?”高剑军说着,拿手抠掉魏兰脖子上的冰。 分卷阅读148 他抬手靠近魏兰脖子的地方,女鬼咻得消失了…… “她怕高剑军!”小目惊讶地说。 魏兰依然止不住地发抖,“她要找五色碧桃树……”她知道是邱嘉宜暗中捣鬼,是她让女鬼出现,为的是帮她找到五色碧桃树。 “我送你上楼吧!”高剑军放缓声调,温和地说。 小目变回眼睛又躺在魏兰的手心里,它瞟了高剑军几眼…… 从幻境回到现实中的高剑军依然看不见诡异,大约也是他的特殊才能吧。 那天高剑军送完魏兰回来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站在一望无垠深长的草丛中,晨风拂过丛生的每一片鲜嫩的绿草叶,长像萱草的野草生有细长的叶片,叶片上带有一颗颗明亮的水珠,水珠大而滚圆。每当叶片摇曳,将会有水珠滑落到土壤,在未被根植的野草吸收时,又在风中冉冉升起,仿佛银汉中的星辰。每一颗水珠升起,会有童稚的歌声响起: “莹莹星光点冰凉, 栖荫鸣故乡, 月下说书月下香。” 在珠子上坐有噀水的玉色青蛙,它的眼睛好似五色琉璃的苏灯,直径有四五尺,奇特的是青蛙长了长长的弯月般的睫毛,它的眼睛时而清冷时而晃耀。它每眨一次眼睛,天幕中的太阳便放着晃耀夺目的光芒。 风再一次吹过,轻烟笼过四野,月亮从香尘中匆匆跳上半空。青蛙蹲在珠子上呱呱鸣叫,在它头顶的苍穹之上同时挂上了太阳和月亮。在太阳和月亮中间放下一条长长的云梯,云梯没入草丛间。 有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从远方蹦蹦跳跳走过来,她的手中抓了一本书,她每跳一下,个子就会拉长。她一直跳到云梯旁,口里念着:“爱是施而不记,受而不忘。” 这句话是林雪曾经最爱念叨的一句话,她在校时很受男生欢迎,她每次失恋,都会念这句话。有人说林雪是恋爱体质,和人交往不超过三个月,为追求新鲜而放弃日渐枯萎的爱情的她永远不会在意他人的眼光。 “这真是冤枉!我不知道这个谣言打哪来的?我统统只恋爱过三次,每次都是被人分手。我才是受害者!”有一次林雪托着腮帮坐在台阶上对打篮球的高剑军说。 那道身影是林雪,不会错的!他不可能忘记。 “林雪!”他大声疾呼。 准备攀上云梯的女孩停住了脚步,惊讶地回过头:“高剑军!” 果然是林雪……高剑军兴奋地走进草丛里,草丛生出无数双透明的长臂,长臂秀美——是女人的手臂,盘旋的手臂游舞,越升越高。它们抱住高剑军的双腿,不想让他靠近女孩。高剑军站在深草里无法迈开步子,他有力拿手挥开手臂,奋力地朝林雪走去,他过于用力,一片叶片划破了他的手,殷红的鲜血洒在叶片上灼烧冒出白色的烟雾,手放开了高剑军。 “林雪!”好不容易走近林雪的高剑军掩饰不住眼底的兴奋,再一次喊了林雪的名字。 “你去了哪里?”不等林雪回答,高剑军又问。 “我回到了妈妈身边。”女孩看了高剑军望着她痴情的目光低下了头,“老小子……忘掉我吧……其实我一直知道你的心意……” “‘爱是施而不记,受而不忘’。”林雪抬起头喃喃自语,说完这句话,她与他的距离似乎又远了。 “不要靠近我!我已经不在你的世界了。”林雪依然清秀的脸庞飘过一片阴云。 “邱嘉宜把你怎么样了吗?”高剑军焦急地问,他想距离林雪近一点,他每走进一步,林雪和云梯便会退后一步。 “怎么会呢?嘉宜是我的妈妈啊……她生下了我,怎么可能会杀了我?”林雪粲然地笑着。 “那么……那么你已经遭遇不测了吗?”高剑军鼓足勇气问,他怕听到不想听的话。 “老小子!你真傻!我本来就不属于人世间。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一条虫……”林雪仰头望向一侧的月亮,月亮弯成一轮下弦月,林雪默不作声注视月亮好半天。 月亮里面被敲了三下,有个女声在说话:“不进来吗?” “等等!让我和他把话说完吧……”林雪略带请求的口吻说。 “为什么虫子会有意识?”高剑军问这句话的意思是内心中带有挣扎,他不愿相信这段时间看到的景象。 “在漫长而又昏暗的混沌中,茹毛饮血的时代终结,是进化过程中异的基因突变,是射进被遮住光明的冰冷墙壁的一线弧光。野蛮与文明,是昨天还是野蛮今天变成了文明?当思维在荒野中行走到一定时间,在高筑的墙头上顺势变化,意识有了崭新变化,我便成为了我。”林雪定了神对高剑军娓娓道来。 高剑军严肃地问:“柳文海是你杀的吗?” 林雪呵呵长笑道:“你觉得是我杀的吗?” “情感上我不相信,但我要知道真相!”高剑军说这话是由衷的,他并不相信眼前这个娇柔的姑娘会杀人。 林雪蓦过头久久不愿开口,过了一会儿,她说:“ 分卷阅读149 我住在嘉宜妈妈的眼睛里。那一天我在住所昏迷了,等醒过来发现我在她的眼睛里。那一天我在她的眼睛中异常烦躁,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她的眼睛里?我迈开步子走来走去,找寻出去的方法。她的眼珠里摆放了各式家具,有床和凳子。我把凳子摆好,却看见张业站在面前,他透过嘉宜妈妈的眼睛朝里望,我想他一定是看见了我,吓傻了。果然,他夺路而逃。”说完这些,她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回忆了过去。 “至于柳文海的死……我不知道……醒来时,我看见自己躺在一条蜿蜒的通道上,我想走出来,发现自己是一条蠕虫。我在通道里痛苦地翻滚,渴望变回人的模样。我听见有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发出的惨叫声,我很好奇继续前进。我一直向前爬啊爬,拼命地爬行。但是最后我的面前堵了一座墙。我敲了几下,又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哀求声……” “我很好奇这声音属于谁呢?他在向谁哀求?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条虫子,我要走出去,变回以前的自己。”沉浸在回忆中的林雪惨然地扬起上唇。 创生( 5 ) 林雪说话时天空被染成一片红霞,红霞将天空分割成三块,远望像漂浮半空中的鲸鱼,在红霞下溢出白蜡色的云层,云端之处缀有片片粉红。青蛙在水珠上起跳,从云层撒下片片夹有红色、粉色、白色的桃花瓣雨,桃花坠落的地方长出一棵幼小的树苗,树苗伸出双腿朝其它的树苗奔跑,汇聚在一起变成一棵巨型的参天大树,树伸长枝干连接着月亮和太阳。 林雪没有在意周遭的变化,她沉湎在往事里,努力搜索脑海里的点点记忆:“那天我拼命地敲响那堵墙,从墙壁里钻出,落在嘉宜妈妈的掌心里,她站在那个人的面前,写下了‘审判’两个字。等我回过神发现那个人已经死了。高剑军,这是我的错吗?我有罪吗?” “嘉宜妈妈她想回到过去,但是命运给了她悲惨的人生,她在幼年时就被她父亲打死了,扔在了池塘里。可她又活了过来。不,她不是活了过来,而是另一个邱嘉宜和她的母亲田思思合力让她以死者的身份回到活人中间,世人不记得了,她也不记得了。只有她的父亲还惦记着这件事情。她的父亲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是不应该出生的孩子,她生来孤独,需要有人陪伴。而我不过是命运的指引,又把我重新送到她的身边。” “或者说我既是毒害她的木虫,也是让她产生巨大灵力的虫。邱嘉宜的母亲田思思和亲生父亲田欧忆年幼时眼睛生出的木虫,其实是诅咒所致,当年他们的母亲丽姬强行在地府将他们的父亲,也就是田元山的前世救出,遭到天谴。然而若说这就是命运,其实也不全是这样。” “难道还有什么?”高剑军急切地问,他其实是不想让林雪离开他的视野。 “把我忘了吧!老小子!”林雪翩然从高剑军眼前离开,她轻松地爬上云梯,跳在枝干上:“‘爱是施而不记,受而不忘’。”她又重复念叨,她的双足轻盈地从枝干上跳进月亮里,她坐在月亮里对着高剑军微笑,忽而她又走到太阳旁。月亮和太阳里摆了一张简易的木床,还有一张凳子,林雪坐在凳子上,不再说话。月亮和太阳暗了下来,变成两颗黑漆漆的死球。 连接月亮和太阳的树枝垂下划出饺子一样的弧度,长出人一样的嘴巴,嘴巴缓缓吐出几个字:“五色碧桃树……给我找到它……” 月亮和太阳不见了,连接树枝中央的是两只黑洞洞的眼睛,一张女人的脸若隐若现在树枝后。 “是邱嘉宜吗?”高剑军冲着女人喊。 女人没有回答,那颗头颅游移到另一方,声音也随之渐行渐远:“找到它……五色碧桃树……找到它,你就可以再次和你心爱的林雪相遇……” 高剑军醒来,窗户外还沙沙地下着雨,风刮在窗户上呼呼作响,灯光站在远处幽冥地闪出一丝光亮。 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高剑军想,他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子,思想也跟着活动开,他想了一下,又翻起身子坐起来发了会愣,下床寻找香烟和打火机。 梦境过于玄幻,像是电视剧才有的情节。 五色碧桃树?邱嘉宜找它做什么呢?她以林雪为诱饵让他寻找五色碧桃树,又以魏兰的生命威胁逼迫她去寻找到它。那么五色碧桃树对邱嘉宜而言至关重要,不然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还是说邱嘉宜不甘心就此以鬼魅的身份忘返于人世,她不愿离开,是因为她还贪恋着人世,想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活着就是希望,一旦人死去就再也无力于去反抗命运带来的悲痛。也许她是这样想的吧。高剑军手里拿着没有点燃的香烟,指尖反复摩擦香烟,他的思维穿过一个又一个隧道,怎么也抵达不到想要前进的地方,他的思维打了结,堵住了去路。 如果寻找五色碧桃树,就要去月牙泉再探探究竟。那座诡异的月牙泉,高剑军至今记得,他曾在月牙泉里看见过小时候的邱嘉宜哭泣的幻象,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 高剑军靠着桌子坐了良久,皮肤上沾了些寒 分卷阅读150 意,他感到有些冷,又重新躲进被窝。思绪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还在读大学的那段时光…… 明亮的教室几个女孩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其中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孩说:“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男朋友又来我家啦,我抱着最小的猫和它说话,男朋友说你看猫怎么了,猫变成了老鼠,我的爸爸妈妈还有男朋友都变成了僵尸追着向我靠近,我吓得狂奔。当我跳出屋外,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僵尸,一个推着一个拥挤着向我跑来,我害怕啊……一直朝前跑,跳上了绿皮火车。这时男朋友突然出现,他问我你跑什么呢。我心中奇怪他不是僵尸吗?怎么变成了人?正奇怪呢,男朋友变成了变态医生。之前有个女的死了,他用她和自己的手在一份类似于合同的文书上合按了一下手印,上面写:接受任务。我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是参加考试还是什么,我顺道去了家装饰颇具古典的小吃店,那里也卖书,我没买下楼时摔了一跤,去了评审老头那里。老头说我的书写的好,他指了我出的书文首几个字,他说自己一直读书不知道有些是假的……什么梦……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够灵异吧?”女孩说完望向同伴求证说。 另一个姑娘不以为然地说:我前两天才叫梦得灵异呢……一个乱七八糟的梦,不过带剧情的。我好像在莫高窟之类的岩洞前参加舞蹈大赛,跳的是敦煌,好像有用到连续10次空翻高难动作。在梦里我很好奇我哪有这么好体力……评委却说,这非主流,上不得台面。我被淘汰了,我的朋友愤愤不平跑去追问。评委却已经走了,我对朋友说没关系,我准备参加全国舞蹈大赛。中间穿插了和我男朋友的爱情场景。之后我和朋友觉得这评委挺讨厌,决定捉弄他,就要去他家,在路上截住要去他家送外卖的,我朝他点的外卖加了很多芥末,推门进他的家,他已经死了,作案人还在。我和朋友很慌张,赶紧朝偏门逃跑,仿佛身后都是追杀者噌噌噌的脚步声。我到了街面,那个人把一具尸体从楼上扔下砸到了报亭,随后又扔了枚炸弹,报亭立刻葬身在火海中……我在梦里吓得瑟瑟发抖…… 第三个女孩大了嗓门说:这算什么?听我说……我前一段时间做了2个神奇的梦,梦到最后有点惊悚:第一个梦是修仙类……第二个梦说得是:150年前有个军官在迎娶公主的路上悔婚,他喜欢上了一名戏子,皇帝震怒将整个迎亲的人马全部赐死,包括军官管辖的军队,戏子穿着新娘的衣服服毒自杀,但是军官却消失了。150年后不记得是钮钴禄还是博尔吉济特府,钮钴禄家的大女儿将要大婚,在家后宅的一个洞穴里看见了神秘人,只要人靠近洞穴就会精神失常。钮钴禄氏却毫发无损回府并说不要嫁人,惊动了皇帝,追查之下,发现了洞穴里的人是10年前逃跑的军官(我很奇怪军官活了150年还被皇帝记得……),皇帝要将他处斩。得知消息的钮钴禄氏在垂泪之中熟睡,此前死去的戏子附到了她的身上…… “穿着红色婚服的戏子对钮钴禄氏讲述了自己对军官的仰慕。等她醒来发现戏子离开了,军官变成了未婚夫,因为触怒圣颜要被处斩,钮钴禄氏也被禁足。钮钴禄氏的母亲一筹莫展,她的妹妹说:‘过几天是皇帝的寿宴,一定会大赦天下的。’再后来,钮钴禄氏嫁了,皇帝问她有什么愿望,她说:‘我想在紫禁城城门前跳一支舞……’(吖……这可真是怪梦……呐) “梦里我骑着自行车穿过中学的巷子,奇怪的是巷子和城隍庙是连接一起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上了既高又陡的台阶,紧接着我恐高症发作,想下阶梯又不敢,坐在台阶上缩成一团发抖,然后携带的画板滑落地上被行驶的轿车碾压,实际上我有近10年没有写生。于是我向一个女孩求救,喉咙像堵了什么,只能发出很小声。她却听见了,很温和地扶我下台阶,我不相信鬼神,我相信科学,如同弗洛伊德的说法,一定是我的潜意识在作怪。它到底想说什么呢?她们中间有个长发飘飘的女孩说,她的五官在几个女孩中间极为出众,肤色白皙,远看仿佛还能发光。 几个女孩在说着自己做过的带有灵异情境的梦,在比试谁的梦更恐怖。 “仲夏醒来,一季凉风送上。红掌还在倚窗燦颜,鸢尾缀露不知为何而笑指尖绕有缱绻温柔,是否是梦里梦外剩余另一个圆脸的女孩在纸上又涂又划地说。 “周彦群你又在念鬼诗……”另外一个女孩咬着薯片咯嘣作响,一会儿转头又说,“邱嘉宜你在发什么呆呀?” “夜里做了一个惊悚的梦,梦见自己已死,并且在那之后意识不再存在,仿佛坠入了很黑暗的世界~由此想起很多年前思索的问题——我死后的世界没有我的意识,多可怕啊……没有意识……从此这个世间再也没有我的存在。哪怕是一记符号……梦因太真实令某不寒而栗了许久,最后导致我也跟老庄他老人家一样,不知自己是蝶死,还是梦生~被咬薯片的女孩叫起的女孩仰起脸望了下大家说,“我不愿毫无痕迹地活着,这不是我的命运……”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车水马龙、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我在路上走着,一直 分卷阅读151 走着……既没有看到过去,也没有看见未来。梦忽而摔碎了人醒了,只留下纱窗上一道模糊不清的剪影……邱嘉宜说完眼神飘向远方……忽然她转过头紧紧地盯住了高剑军…… 无头女鬼 “高剑军,你能看见周彦群了吗?”林雪从坐在的座位上站起。她跳上课桌上,身子蜷缩,头发不断生长覆盖住桌椅上,她的头发上齐齐生长出绿色的绿叶。一条乳白色的虫吐出绿色液体,缠绕住林雪…… “林雪!”高剑军要冲过去,可怎么也跨不到她的身边。 “呵呵……”冰冷的笑声撕破寂静,一阵奔跑的脚步声从头顶响过……好像小孩子的……边跑边喊:“高剑军!高剑军!” 高剑军猛然坐起……原来又是场梦……他曾经有好几天像这样没有睡过安稳觉了,他一直想着林雪的事,他思索着林雪是为了什么消失的……从幻境回来他又开始失眠……只是现在他时常会产生幻觉……因为刚才的梦他流了一身的汗,穿得泛旧的浅灰色高领棉毛衫上印染发黄的汗渍,高剑军想起来他有很久没有洗衣服了。 他把衣服脱下丢进洗衣桶里,换了套干净的穿上。他打开水阀按下几个按钮,往洗衣桶里注水,忽然他停下手里头的动作,想到一个萦绕心头一直不能解开的谜团。 邱嘉宜杀柳文海仅仅是因为哥哥柳文天遗弃了林雪吗?假设是为了这个原因,她为什么不直接找柳文天,而是要杀柳文海呢?还有屋里的无头女鬼又是谁呢? 洗衣桶里的衣服翻滚、搅洗,发出嗡嗡的声音逼退了高剑军残留的睡意,好似在提醒他赶紧起身查询真相。 柳文海在死之前曾经去过哪里?为什么会被审判呢?这里留下了一片空白。梦中的场景是那棵五色碧桃树,一切围绕它开始。 半个小时后衣服洗完了,高剑军端着盆去阳台把衣服晾出去的时候,看见楼下晃过一个人影,那个人逼在对面楼的墙角处,一直抬头往他这边看。高剑军放缓晾衣服的动作,假装不经意地乜视对方。那个人戴了付墨镜,看见高剑军在看他,立马低下了头,扶了扶镜框。 那个人是柳文天!他没有认错!高剑军记人的本领一向不赖。他放下准备晾晒的衣服,连常服都没有换跑出了房门,他踩着五楼台阶迅速跑下了楼,对面楼的拐角处早已空无一人。高剑军左右环顾一圈,又绕着圈子寻找别的角落。 有一个撑着伞夹着公文包的男子从他面前走过,风吹开他头上稀少的头发露出白绽绽的头皮,陌生男人公文包夹得更紧,好像这样就不冷了。 “请问你看见刚才走过去的一个人吗?”高剑军拦下男子问。 “谁?”男子随着高剑军的问话身子微侧也朝四周望去,他很快地收回目光,盯住高剑军诧异地望着他。 “他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戴着一付墨镜。他的颧骨很高,左脸颊长了一块比较大的黑色痦子。”高剑军描述着柳文天的长相,心里暗知大约问不出所以然。 果然那个人摇摇头说:“我一直没有看到这样的人。” 高剑军抱歉地朝那人抱了拳头作揖,陌生人狐疑地又朝他看了几眼走掉了。 高剑军站在原地好久,天空依然飘散着绵绵细雨,地面被雨点侵湿,铺上一层褐色。他顶着雨点也不动弹,脑中一直反复思索为什么柳文天会逃出四院?又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自己家附近?等自己发现他的时候又逃掉了呢?高剑军很是不解。 ‘你要是把它打开,就露出我的隐衷’高剑军脑海中突然飘过这句话。这句话大有深意。他回到家中套上外衣,又往外跑去,他开了自己那辆吉普车,先去一趟“景冉小区”——也就是邱嘉宜的住所,昨天从小区出来,似乎没有看见门卫。他要向门卫打听无头女鬼的情况。 车刚行驶到小区门口,一位年纪颇大穿着门卫制服的老头把他拦下来:“你要找谁?”老头说话间,眼睛警觉地朝他直瞟。 “我向你打听一下3号楼303室的一位住户。”高剑军下了车对老头说。 “这里住了这么多人,我哪一个个记得住呢?不过……403室的邱嘉宜失踪以后,警察到这里打听了好几次……” 高剑军掏出证件给老头看了一下,老头见是警察,声音缓和许多说:“哦……原来是你啊……我想起来了,先前你来过好几趟,有个小姑娘也来打听过403室的情况……你要说303室……好像住的是个姑娘,之前她的男朋友来过……后来再也没有消息了……” “这个姑娘长得倒是挺好看,不过听说不是干正经职业的……”虽说是门卫,可天底下的事总是逃不开他们的双眼。 “我听说她是个公主……每天带不同男人回来,曾经有别的住户对她投诉过……”门卫接过高剑军递过的香烟,眉开眼笑地塞进嘴里吧嗒了一口,他两只手在口袋里乱摸,要找打火机。高剑军拿了打火机凑近对方的香烟头点着了,门卫拔了一口,话也多了。 “投诉什么呢?”高剑军继续问。 分卷阅读152 “能有什么?生活作风问题呗!她那个年纪的姑娘,举目无亲的,又没有一技之长,不就干这事!因为这个别人肚子里老大的意见。”香烟含在老头嘴里,跟着他说话的嘴型一上一下起伏。 “有次她男朋友过来,在楼下……就你眼前的这块空地,说着话就打起来……两个人扭在一起,她男朋友拽着她头发猛抽……这男人啊……绿成呼伦贝尔大草原……也是够可怜的……”门卫拔出香烟,吐出一口烟圈,见高剑军盯着他看,干笑了一声又说,“之后就没有了她的消息,也是奇怪。这里风水不好,经常死人。不过都是被狗咬死,被砖头砸死这些事……最后都不了了之……有人说这里闹鬼……谁知道呢?说拆楼也没有拆。要是拆楼也是好事啊!我就不用天天在这守着啦!之前有个浙江老板看上了这块地皮,又被他家的狗咬死了,真是新闻玩意儿!”老头把话匣子打开后,收不住话头,一直叭叭叭敞开了说,说到最后悲悯起自己来。 高剑军沉吟了半会又问:“她没有家人吗?” “她不是这里人!”老头叹口气说,“要说可怜也可怜。生活不容易哟……” “你知道到哪儿能找到她男朋友吗?”高剑军问。 “哟!这还真不清楚。这房子是她男朋友以她名义给出钱买的。我好像听说他在哪儿打工来着,每天省那么点钱给这女娃子给败光了……” 高剑军听完老头的话,朝老头道了声谢,又请求去303室看一下。 “这个……”老头很为难地对高剑军笑了笑说,“我们自己也不好做主啊……你等一下,我去问一下我的领导。” “那我等等……”高剑军冲老头笑了笑。 老头很快冲进值班室给他们上级打了电话汇报情况,一边说一边冲高剑军笑着。 过了一会儿,老头说:“走!我带你去。我们领导说了,让我一定要配合你。高警官你有什么需要紧管说。” 老头喊了个开锁的,爬上3号楼303室,开锁的是门卫的老熟人,年纪不大,三十八九岁,听说开锁他骑着电动车立马赶过来,一见面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老马!你又给我介绍生意啊!” 老头眨眨眼不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人家要办案,开锁。3号楼303室。” “哟!那钱谁出啊?”开锁的问。 “我们出!我们出!”老头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开一次门50块啊。”开锁的说完,拿出一张厚哒哒的硬纸壳朝门缝里塞,只见他轻松一划,门开了。 老头扫了二维码付完款,打发开锁的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屋子比较乱。好像曾经有人进来翻找过什么。空气里混合着刺鼻的香水和酒的气味。门口挂着的粉红色玻璃珠联,房门被推开后,玻璃珠联被气流吹起,发出悦耳的攒动声,高剑军推开帘子走了进去,墙上贴着乱七八糟的招贴画,有一瓶酒打翻在地上,只留下瓶底的一点剩酒。高剑军跨过酒瓶走了进去,有一张全家福摆在床头柜上,他拿起来看了一会,又继续看了一下,发现停靠在床头上的手机,手机早已没有电。高剑军戴起手套,把手机装进随时携带的纸袋子里,他又环顾四周,见实在没有可找寻的,这才和门卫说了几声,离开了。 有些真相一定是在手机里。高剑军笃信这点。 高剑军一定要弄清楚无头女鬼出现的真正原因,她的出现绝不会毫无缘故。邱嘉宜杀柳文海以及杀死这个女孩一定是有相关联的原因在内。 “她叫什么?”高剑军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又问。 “刘秉君。”老头说。 高剑军表示了谢意,开车又向办公室走去…… 在高剑军不知道的另一个世界里,有个白色小女孩怀里抱着一只猫蹲坐在月亮上看着他。她的下方是一棵巨型的五色碧桃树和穿着蓝色长裙的无瞳女子。 你们这些虚度光阴的人类,从来不知道绝望是什么?坐在苍幕之下的蓝衣女子拨开头发,一脸忧伤地注视着禺时镜拂过的幻象。镜子里高剑军高举划伤的手掌,喷洒的血液沿着弧度洒向邱嘉宜,他的血液落到邱嘉宜的衣裙上,烧出一个破洞…… 高剑军一个箭步冲向邱嘉宜,他用右手一只手对准左手掌心在空中画了个漩涡,漩涡击破掌心,一股血柱喷出,他对准邱嘉宜说道:起! 洪流般的血液冲击,砸到邱嘉宜的身上,邱嘉宜弓起右脚要跳开……她没有逃得开……血水喷在她的脸上,烧掉了她的半张脸…… 不要!躺在地上的张业喊道…… 这是我的未来……灰飞烟灭在罪孽深重中…… 我杀了很多人,你们憎恨我。可我杀的人都有罪……命运啊……无论我怎么想逆转它,永远都逃脱不开…… 邱嘉宜望向天边道:我的分/身……你还好吗? 邱嘉宜的声音在异度空间里奔跑,切割出稀碎的破音在各个边缘线冲荡…… 被冯晟当做护身符的玻璃瓶一直忽暗忽明, 分卷阅读153 像搧翅的蝴蝶扑闪蓝光。 “主人!你又在看那个奇怪的瓶子了……”女孩骑着自行车在广场上绕行,她手里握住挂在脖子上发光的玻璃瓶,瓶内休憩着一朵桃花瓣,花瓣莹莹生光。 总觉得这个瓶子不吉利……叫嘀沥沥的自行车喃喃自语。 没有它,我就活不过到今天。冯晸反驳道。 对冯晸来说,邱嘉宜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对她充满感激之情。她脖子上的瓶子已经明明送给了魏兰,两天前它突然从她的脖间显现,不知道为什么它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难道它预示了什么吗? 最近玻璃瓶里的桃花瓣一直发光,她想起前段时间到自己家的魏兰。 复活以后的冯晸有时会在操场、广场上骑着自行车瞎转悠,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能和嘀沥沥说话。 它好像在害怕。冯晸手中的玻璃瓶被她翻了一圈。 我应该把她送回去吗?冯晸把装有五色碧桃花瓣的玻璃瓶塞进衣服里。 谁是关键 魏兰中午烧了木耳炒蛋、油焖茄子、糖醋排骨招呼同住的伍宥娟吃饭,毕业后,伍宥娟和她一道分配在K市华丹田公司科技信息公司做销售,在校时两个人偶有往来,又是在同一寝室住。那时魏兰的姐姐魏惠刚刚逝世,一次魏兰情绪失控,坐在床上抽泣,伍宥娟坐在她身旁安慰她说:“我知道你的痛苦,我也有个姐姐。我家条件不是很好,她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我。我家在农村,家里有几亩地,我姐姐在家插秧种苗、养猪卖猪,把得来的钱省下来供我上学念书,我的生活费也是姐姐给的。姐姐待我的恩情大于天。我想着有一天我走上社会参加工作,一定要报答姐姐的恩情。我努力学习,想有份好工作,以后让姐姐过上好日子。你看我总是在捏手机,那是我给姐姐发信息呢。” “活下去的人一定要替死去的人好好生活。你的姐姐一定也是这样希望的。” 魏兰抹了眼泪说:“我也是外地的,姐姐在这里上班,我考到这,和姐姐相依为命……姐姐一直对我嘘寒问暖,我如果没有什么,她立马能够想到。她也有点小迷糊,有时我反倒像姐姐,她不会烧饭,我周末会去给她烧饭,可是最后一次……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她的眼睛哭得有些泛疼。伍宥娟一直坐在那里安慰她。 真正的朋友不因得意时逢迎,不在潦倒时离弃。在她情绪低谷时收获了伍宥娟的友谊。 “哇!今天的菜可是令人胃口大开啊!”伍宥娟张开嘴大叹,“这下我的体重可要飚升了。” “吃了再减才有成就。”魏兰整了整有些发皱的衣服说。 “你前几天穿回来的羽绒服呢?我看你小心翼翼地叠了挂进柜子里,该不会是那个高警官送的吧?”伍宥娟哈哈大笑说。 魏兰红了脸说:“你可不要乱说,人家是有心上人的。” “我知道。林雪长得漂亮,性格又开朗,在学校时是班花,很多人喜欢她。”伍宥娟挟了一块茄子送进嘴里,一边大赞菜的味道好,一边说着林雪的事。 “你怎么知道她?”魏兰惊讶得问,她从来没有和伍宥娟提起过林雪,为什么她对林雪的事那么清楚? “我有个朋友认识她,他和她是一个学校的,曾经追过她。他现在可混得不好……女朋友是欢乐宫的公主,经常给他戴绿帽子,自己又在4S店打工,也不算是很长久的工作。”伍宥娟停了筷子,歪了头想了会说,“说起来他还算是远方我表亲呢。” 魏兰正准备再问手机响了,手机上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下还是接了:“喂!你是哪位?” “是魏兰吗?我是冯晸。”电话那头响着的是并不熟悉的声音,“我在QQ上给你留了话,你没有理我,我……找我表姐要的手机号,我表姐是姚苗苗。” 魏兰才恍然大悟,想起电话里的就是为邱嘉宜辩护的女孩子,那时她忿忿然,怎么会有人为邱嘉宜这样的恶魔辩护呢?或许是立场不同吧。 “有事吗?”魏兰问。 “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次我送给你的瓶子又回到了我的手里……装着五色碧桃花瓣的瓶子一直在发光,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想了好久,我决定重新把它交给你。或许对你有什么帮助。” 五色碧桃花瓣又重新回到冯晸的身边令魏兰有些吃惊,难道五色碧桃花瓣也有灵性? “行!你说个时间吧!我去拿。” “就今天下午吧。”那边的冯晸好似迫不及待地要把手里的玻璃瓶交给她。 两个人约好下午三点在秋山公园大门前碰面。 “你要是有事,桌子我一个人来收拾。”伍宥娟看着握住手机发呆的魏兰说。 魏兰感谢地答应了,就去自己的卧室穿衣。小目从魏兰的掌心蹦出问:“你还要去找五色碧桃树吗?” “是的。为了我死去的姐姐,我一定要为姐姐伸冤。”魏兰一只胳膊套进袖子里,另一只胳膊往上提衣。 分卷阅读154 说完,急匆匆地赶往秋山公园。实际上现在才下午一点不到,魏兰已经冲到了楼下,在路上她脑海中一直闪烁着她拎着菜袋子到姐姐家,发现魏惠惨死的那天,以及邱嘉宜要她一定找到五色碧桃树,并以她的生命为要挟的情形。 她的内心世界激烈地厮杀,愤怒时而占据她的情感,把她引向深切的仇恨中,时而又被恐惧占据。那一天邱嘉宜让她寻找五色碧桃树,给她的压迫力至今留有影响。 她下了公交在秋山公园门前等候冯晸,时间还早,才两点钟,她知道自己过于焦急,门前有个扛冰糖葫芦的小贩从眼前走过,她走上前问:“冰糖葫芦多少钱?” “两块五一支,都是我自家熬的。黑色的是加了红糖熬的,红色的是普通冰糖熬的。”小贩放下肩膀上的冰糖葫芦说。 “给我来一支吧。红色的。”魏兰掏出钱包,付给小商贩两块五,她手捧冰糖葫芦,在离秋山公园不远前的石凳上坐下。 魏兰咬了一颗冰糖葫芦,初入嘴里有些苦,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以前她和姐姐去公园玩,姐姐买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糖,给她买了一支冰糖葫芦,两个人相差三岁,没有一点年龄差带来的分歧。想到后来,魏兰的眼睛有些酸痛。 “别难过……”看见魏兰落泪小目安慰道,“虽然你的姐姐不在这个世间了,但她以另一种形态活在另一个地方,你的姐姐一直在关注你。” “鬼节是生者对亡者追忆的延续。”魏兰吃了第二颗冰糖葫芦又说,“人们怕鬼,又希望有鬼。惧怕鬼的神秘而恐惧,不愿自己的亲人永远离开自己希望有鬼,它是情感的寄思。” 魏兰吃完三颗冰糖葫芦,冯晸骑着自行车才到,魏兰留意看了眼冯晸这辆永久牌自行车,她注意它,她看到它具有灵力,在琢磨它是敌是友。 “你的自行车……”魏兰刚想问。 “你能看见?它叫嘀沥沥。我出车祸的时候,它和我一起死了,现在我复活了可它也有了人一样的思维。”冯晸介绍她的爱车能说上一阵儿,她接住魏兰盯住她脸庞的目光,没有再絮絮叨叨往下说。 她从脖子上把玻璃瓶取下:“给你!” 瓶子里的五色碧桃树花瓣时不时发出蓝光,投映在玻璃瓶上,玻璃瓶在光摄下闪闪发亮。 “之前玻璃瓶在我手中,从没有这样过。我总觉得它有些怪异,似乎在害怕什么?”冯晸搓开双手,哈了一口气说,方才她拼命踩着车过来,身子是热的,但指关节冻得发疼。 “它是害怕邱嘉宜吧?毕竟是那样的恶鬼……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不奇怪。”提到邱嘉宜魏兰禁不住皱起眉头露出厌嫌的神色。 冯晸摇摇头说出自己的观点:“它不是害怕邱嘉宜,它害怕的应该是别的什么东西。” 冯晸一向为邱嘉宜说话,她的命是邱嘉宜给的。 “姚姐姐还好吧?”魏兰岔开话说。 “她好得很。上次我把玻璃瓶给了你以后,她就醒了。”和冯晸再没有可说的话,她准备回到住处。 “你知道邱嘉宜的父母为什么失去神性吗?”冯晸突然问,不等她回答,她又说:“邱嘉宜是不该出生的孩子。她的外婆在神殿上救出自己的孩子后,彻底失去神性,变成一介凡人。她受到的惩戒殃及到自己的子孙,让他们不再具备神的后裔的灵性,田思思和田欧忆因为□□更加剧了悲剧的发生,他们是罪人,才令邱卫国有机可趁,侵犯到田思思,他们的罪又加注在了邱嘉宜的身上。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是鬼的时候遇见过邱嘉宜的妈妈田思思,也陆陆续续了解到一些情况。这些……细微能够帮助到你。”冯晸由衷地说。 冯晸说的这些事有些她是知道的,另一些她不大清楚。她曾听张业说过邱卫国在在C市,或许要更接近真相必须还要找到邱嘉宜名义上的父亲——邱卫国不可。邱嘉宜的死和他有关,那么她之后有来找他吗?为什么邱卫国杀死了邱嘉宜,她却没有对他下手,反而把魔掌伸向其它不相关的人呢? 魏兰回到住的解放三村小区,伍宥娟早已洗好好碗筷,把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给她家人打电话。 魏兰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觉得应该打个电话给高剑军,告诉他这些事。她拨打了三次电话,每一次电话打得超过15秒,没有一个能接通的。 此时的高剑军正拎着纸袋回到办公室,他的办公室里放了各种型号插口的充电器,高剑军把手机取出来,看了下手机插口,拿了一根充电器给插上。大约充了几分钟,高剑军把手机打开,手机设置了开机密码。真是糟糕……高剑军叹息,如果用Recovery最终是恢复出厂设置。 无头女鬼和化验员的关系 高剑军拨通一个电话,对方是破译各类密码的专家,姑且也可以称之为“黑客”:“小王!我这有部手机要解锁开机密码,你能行吗?我要的是不破坏储存资料的这种。” “哟,高哥,有我不能解决的吗?二十分钟我就能 分卷阅读155 给你搞定!”电话那头一口答应。 “行!我这就过来。”高剑军放下电话,拔了充电器,揣了刘秉君的手机驾车找到了小王。 小王是做手机维修的,店铺就在胜利广场二楼。 高剑军赶过去的时候,小王正在给人修手机,看见高剑军来了,放下手里的活儿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高哥!” “这部手机你看一下,我马上要。”高剑军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交给小王说。 “二十分钟!”小王接过手机立马说。 二十分钟后,小王把手机交到高剑军的手上,高剑军划开通讯记录看见最近三年联系最频繁的是一个叫刘亚杰的人。 这个叫刘亚杰的会是刘秉君的男朋友吗?刘亚杰……高剑军默记住这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刘秉君的微信中吐露对现实的失望和痛苦,她在这座城市举目无亲,像吸收绿树养分的藤蔓缠绕在他们身上,她想活下去。在她的老家她有一个残疾的弟弟,他得了晚期肝癌需要她给钱治疗,自感压力过重的她时常产生要离开人世的想法,然而她死了弟弟怎么办?家中还有老父老母无依无靠,这些她无法和别人倾诉。 她在灯红酒绿中买醉,结识了刘亚杰,起初他是她的一个客人,慢慢的他对她有了感情,她知道他为她付出很多,她亏欠他许多,但她无能为力。刘亚杰在睿捷4S店工作,收入不丰,为了生活她只能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 高剑军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手机维修部的,他一路驾车,心事重重。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邱嘉宜为什么要盯住她呢?还是说只是为了要为五色碧桃树下埋下一个亡灵?先找到刘亚杰吧。高剑军想。 高剑军到了4S店,店员客气地问他是不是需要买车。高剑军说他来找朋友刘亚杰。 “刘亚杰啊!你等一等。”那名店员甩完话就走到了展示的汽车那一头,和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交头接耳。 那名男子惊讶地回过头朝高剑军看了几眼,走了过来:“是你找我吗?” “刘亚杰?你就是刘亚杰?”高剑军望着眼前神情憔悴的男子吃了一惊,他认识他,刘亚杰和他是同届校友,当年他曾热烈地追求过林雪。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兜了一圈子居然是老同学。 “啊?你?”对方似乎记不起他了。 “我是高剑军,和你同在一所大学的。林雪……林雪你还记得吗?” 男子触了电似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了?”高剑军关切地问。眼前的男子浑身打颤,他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男子大吼一声转身狂奔出店外,高剑军拉都拉不住,他跟着他也跑了出去,只见一辆车把他重重地撞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行驶的车辆停了下来,后面的车辆衔着车尾停下。有些路人好奇地凑上前,把伤者围在了中间…… 高剑军见状着急地打了120急救…… 在刑侦科高剑军站在李队面前耸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刘亚杰的事情惊动了K市公安局,被上报通报批评,后期如何处理还在讨论中。 “你这是胡闹!谁让你擅自行动的?”一向爱护下属的李队冲着高剑军发了很大脾气,“不是我保着你,你就撤职在家待着了……你回家好好检讨吧,这几天你班也不需要上了。” 高剑军的行为连累到大家跟着受处分,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好在刘亚杰送进医院时保住了一条性命,他陷入昏迷中,至今未醒。 高剑军守住刘亚杰床前反绞十指,烦躁至极。此时魏兰进来了,她是跟着一个姑娘一道来的,她看见高剑军十分惊奇问:“你怎么在这?”高剑军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这是我室友伍宥娟,刘亚杰是他的表亲。我是和她一道来的。”魏兰介绍说。 伍宥娟没有说话,她走到床前望着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的刘亚杰,拖了一个椅子坐下,才说:“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今天听我舅说刘亚杰出事了,就赶紧跑过来了。” 前几天刘亚杰的父母才来,捶着胸脯哭天喊地地说只有这么个儿子,以后不得过了。 高剑军十分愧疚地说:“医生说他还算幸运,过几天就会醒。” “是你的责任吗?”魏兰蹲下来看向高剑军的脸问,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大约有几天没睡好了,“你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高剑军双手捧住脸狠狠地抹开,沉重地叹了口气:“我想知道关于刘秉君的事。” “刘秉君?欢乐宫的刘秉君?你就为了这件事让刘亚杰遭车祸的吗?”伍宥娟愤怒地站起身,冲到高剑军的跟前质问。 高剑军知道说再多的抱歉都无济于事,只能保持沉默。 “你要找的刘秉君在欢乐宫工作,拜托你离我们远点,我们不欢迎你。”伍宥娟压住怒火,冰冷地回答。 魏兰想从中劝解,看伍宥娟正在气头上,她 分卷阅读156 理解伍宥娟的心情,只得拉住高剑军要往外走。 “你还是陪陪你的室友吧!我还有事要办。”高剑军说完话,站起身朝外走了出去。 现在高剑军走到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瘟神,让他疑惑不解的是为什么提到林雪会让刘亚杰如此惧怕呢?难道他在林雪身上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吗? 欢乐宫是K市比较有名的娱乐场,夜幕降临时,总有一些喜欢浮躁生活的男女在这寻欢作乐。晚上,高剑军走进欢乐宫坐在吧台上,一个染了金色的波浪卷女孩坐在舞台上唱歌,她唱的是英年早逝的纪伦羽的歌,歌词是由他的绯闻女友欧阳薇填写: “绝望像只云雀, 点燃了空中的火把, 偷换血液, 在空白中涂抹想象。 在一个世纪之后, 在我腐于尘灰的36500天里, 那铭记于心、牵挂衷肠, 归于沉寂之时, 我听见你的声音, 每时每刻踏着舞步。 你是我的泪水,我是你的欢笑。 梦醒时分,可也曾清欢 爱之深处也能痛彻心扉, 情到浓时亦会悲从中生。 我做了一个梦, 白雾茫茫,你立于桥上。 一个世纪是多少小时 时光所剩无几, 苍云送走了余阳。 梦醒时分, 黑夜如影随形化作树影婆娑。” 女孩嗓音空灵,像是在空气中将要蒸发的水珠,瞬时即逝。 “小妞!换一首让人高兴的呗!”一名男子拽着酒瓶子,仰着脖子喝了一口,醉醺醺地指着金发女孩说。 “讨厌!”女孩放开话筒,嫌恶得从男子身旁擦身而过,她的身后切换成玛丽莲·曼森的《we know you fucking live》,音乐刚响,摇晃身姿的男男女女欢快地迈开了舞步跳起来,有的拼命甩着头狂吼。女孩穿过疯狂扭动的人群,走到吧台前坐下:“来一杯B52。” “心烦?”酒保笑道,女孩保持高冷状态,一声不吭,她穿着金色长裙,从背部一直到腰部裸露在外的肌肤泛有健康的巧克力色。女孩不过二十三四岁左右,她百无聊奈地叩着吧台桌面,长长的假睫毛微微颤抖。女孩点燃一支细长的女人烟,深吸一口,白色的烟雾喷洒在她深红色的指甲盖上。酒保给女孩端上B52,用打火机一下点着了杯中的酒,女孩抽掉杯中的吸管,对着杯子饮了一大口。 敢这么喝酒的人不多,尤其是女人。高剑军想。 女孩发觉高剑军注意着她,转过身子朝他打量了一番说:“帅哥!你想请我喝一杯吗?” “你认识刘秉君吗?她在这里上班。”高剑军问。 “谁是刘秉君?我们这里只有露丝、珍妮、莫妮卡,你要找谁?”女孩歪着头,斜着眼看他。 高剑军拿出手机翻出刘秉君的生活照对准女孩的脸说:“我找她!” “啊……你找戴安娜啊……她早不在这了……说真的真是奇怪……她工钱也没要就走了……她的客人很多,长得漂亮,懂得装柔媚讨人喜欢……不过她的价钱很高……”女孩说着转动了一下吧台圆凳,咯咯大笑着说,“干杯!” “你能告诉我一些她的情况吗?”高剑军从皮夹掏出了500块钱推向她。 女孩低头见到钱摇晃了下脑袋揶揄:“真是个明事理儿的。”女孩拿起500块钱塞进胸口爽快地说,“你有什么要问的?” “我想知道她和那些人来往。” “她的朋友多着呢……她的男朋友常常来这,也是在这认识的,据说他在4S店工作,本地人,给她买了房,可真是运气好!还有一个富商包养了她一个月。她可是有本事,听说还让一位化验员为了她要和自家的老婆离婚。” “化验员?”高剑军听到这三个字咯噔一声,禁不住追问。 “是啊……他天天来,非常迷恋戴安娜,他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后来听说他死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柳文海的情妇刘秉君 化验员……会是柳文海吗?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高剑军也禁不住迷钝了。 “那个老男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都说老实人呐老实人……老实人又怎样?黏起女人来一套一套的,所以说看男人真是不能看表面。”女孩继续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说,烟雾在她的手里缭绕,久久不散,就和刘秉君复杂的人际交往一样迷雾重重。 “戴安娜在哄男人方面倒是挺有本事,方方面面都能做到稳稳妥妥。男人捏在她手心里,要怎样就怎样。但是她的男友也是个吃炮仗的,两个人经常在这说着说着就打起来,我们这的人都知道。有一次她男朋友撞上那个化验员搂住戴安娜亲嘴,他拎起男的领子给了他两拳头,把他的一只眼睛差点打瞎了。那男的眼圈黑了好几天,还往我们这里 分卷阅读157 跑,真是死性不改。” 这个男人十有八九是柳文海。高剑军慢慢捋清一条线,刘秉君、刘亚杰、柳文海三人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男女关系,或许柳文海与刘亚杰之间也有着难以解开的谜团,但是刘亚杰为什么会害怕听到林雪的名字呢?这恐怕要等到刘亚杰醒来才能知晓。高剑军向女孩道声谢离开了。 柳文海的妻子石晓芸早已改嫁,她和柳文海的儿子刚读大学,没有诸多烦心事的她平时喜欢在羽毛球馆打羽毛球,喜欢运动的高剑军有时能在那遇见她。 天色已经晚了,还是明天再找她吧……“邱嘉宜和林雪在5年前消失,柳文海、魏惠、刘秉君是在3年前死的……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高剑军带着沉思走在夜色中,影子在灯光下越拉越长…… 第二天高剑军给石晓芸打了电话,准备询问柳文海的事。 “你好!石老师!我是高剑军。”石晓芸是图书馆管理员,高剑军出于礼貌,尊称她一声老师。 石晓芸听了果然高兴,热情地笑声洋溢到电话这头:“高科长,你有什么事吗?”石晓芸无论见到什么人都爱给人加帽子戴,比如普通职位,她会称呼某科长。某主任她则称呼某局长,以此类推。“人都喜欢戴高帽,往高了喊准没错。”她想。 “我想了解一下柳文海的事。”高剑军说。 “老柳?”石晓芸的声音顿时阴沉下来,“这么长时间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我想了解当时柳文海去世前后的情况。”高剑军听出石晓芸的不快,但他还是要把话说完。 “我也说过了,老柳死的时候我不知情,他头一天晚上神神叨叨的。说什么来着……” “‘在任何自繁殖的群体中,存在有不同个体在遗传物质和发育上的变异。’”高剑军补充道。 “是了,是这句话……” “那柳文海之前有过什么异常表现吗?”高剑军又问,直觉告诉他柳文海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这我哪记得呢?”石晓芸愈加不耐烦道。 能听得出来石晓芸和自己的前夫感情并不和,否则不会在提到柳文海时会如此不愉快。 高剑军不怕得罪石晓芸,他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半晌,他继续问:“听说你们曾经差点离婚……柳文海他……在外面有女人?” “这你在哪里听说的?”石晓芸的声音变得尖细,可见过去曾经在她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好吧……他是在外面有女人,可他敢和我离婚吗?他也不过是玩玩。” 那么柳文海和刘秉君的事是实锤了。高剑军无意冒犯他人,对别人的私事也不热衷,但涉及案情,他必须逐一弄清详实。 “那个女人是叫刘秉君吗?”高剑军不放过任何疑点追问。 “不知道!是个卖皮货……谁在意她……我儿子快二十岁了,他还不知道他爸爸的事。这辈子我也不想让他晓得,如果他知道自己爸爸的真实德性,我真怕给他打击,让他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石晓芸放缓怒意请求。可怜天下父母心,高剑军大致了解石晓芸的心情。虽然没有问出什么,但高剑军能够肯定柳文海曾经确实为了刘秉君和妻子感情不和。 那么柳文海也一定是被刘秉君带回家的男人之一。刘秉君在5月12号发完最后一条朋友圈,就再也没有更新,说明是在那段时间遭遇不测的。柳文海是在5月23日被杀害,魏惠是4月21日死的。按这个顺序推算,刘秉君是先于柳文海去世的,那么刘秉君在去世之前有和柳文海接触过吗? 高剑军带着深深的疑问挂断电话,通过石晓芸验证了柳文海和刘秉君之间确实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而柳文海也为了刘秉君与妻子闹不和。 冥冥中似乎有声音指引高剑军要再去“景冉小区”一趟,他向李队申请让他去调查。 “你在那里干什么?”李队生气地问,“我不是让你反省吗?” “李队,我发现三年前离奇死亡的化验员柳文海和屋主人不同寻常的关系。现在是接近真相的关键一步,需要您的大力支持。”高剑军知道李队具有十足的正义感,视匡扶正义为他的使命。 李队沉默了很久,当年化验员柳文海死得不明不白,明明是他杀,却找不出凶手。他问:“你找到了线索?” “是的。”高剑军回答。 “去吧!”李队背对着他没有再说什么。 高剑军知道这是同意了,兴奋地敬了礼出了门。 两天后高剑军带着搜查令又来到景冉小区门卫处说明了来意,门卫老头伸长脖子听到高剑军的话有些惊奇地问:“呃?又看?!”老头想起上次开锁50块钱还没有报销掉,颇感心疼。 高剑军又给他看了搜查令,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同事。 “你等等,我再去给我们领导汇报下,我自己是作不得主的。”老头不住拿眼打量着高剑军说。 过了会儿老头打完电话出来讪讪说:“我随你一道去吧。” 那名开锁的再 分卷阅读158 次被叫来开锁,他二话不说把门给打开了。 高剑军再次环顾四周,屋子里的陈述和当时一模一样,地面上还倒着空酒瓶。办案人员拿起酒瓶放好,准备取证酒瓶上的指纹是否有柳文海的。 柳文海站出阳台朝上看,看不出所以然来……诡异的403…… 真相一个个将浮出水面。高剑军想道,终觉心里如释重负。 但是……林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知道林雪是条虫子,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刘亚杰也知道这件事,为此感到害怕吗?可是这么解释又似乎不通。谁会随随便便相信自己的同学是条虫子?不被人骂神经病才怪。一定还隐藏了什么。高剑军想。 在未抵达真相之时总会被旁骛干扰,只有坚守本心,才能还原出事情的全部真实面貌。 高剑军在脑海中摩绘出种种可能,他忖度刘亚杰和柳文海之后是有过接触的,刘亚杰的种种表现过于怪异,似乎努力在隐瞒着什么。 高剑军去医院探望刘亚杰时,他还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合着的眼睛没有睁开的迹象。他坐在靠向床头的一张凳子上,双手支起下巴,凝望躺在病床上的刘亚杰。他守在刘亚杰的床前,不知不觉守到了夜晚,走廊上走动的脚步声缓了下来。 忽然日光灯闪烁起来,灯罩发出嗞嗞的声音,一会儿亮一会儿明,闪得人眼发昏。高剑军也禁不住眯起了双眼。 模糊之中他看见有个女人的影子站在自己跟前,他一抹眼女人不见了。 是自己连日想着办案的事,眼发花吗?高剑军失笑地想。日光灯嗡、嗡、嗡有节奏地响了几声,又灭了。 “这是怎么了?”高剑军感到怪异极了。 黑暗中有个陌生的女人站在刘亚杰的枕边,怎么也看不清脸。 “谁?”高剑军站起怒喝。 陌生女人手指高剑军止住他要前进的步子……女人的身影似曾相识…… 女人摇头晃脑了两下,头滚掉在地上…… 灯突然亮了……滚在地上的头颅双眼流下血红的眼泪…… 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背后呢喃:“给我找到它……给我找到它……” 在墙壁上腾起一片暗红,像是血渍涂抹上去的颜色。有名男子拿着斧头奋力在砍伐什么……暗红撕破了平静的黑夜,掺加了一些残忍。 有个莫名其妙的婴儿啼哭声在男子的脚边响起……哭声吵闹……男子举起手中的斧头奋力劈下,婴儿的哭声停止了。天空中洒下红雨,不止歇的雨水落下汇聚成蔓延荒野的洪水,肆掠的洪水从男子的脚跟涨起,将男子的身形埋葬。 “找到它……”那名无头女子手指远方说。 高剑军猛然回过头准备回话,耳边不断响着“嗡嗡嗡”手机振动声,高剑军睁开眼睛发现是做梦。今天是双休日,早上九点。手机是同事小李打来的。 “经指纹提取、数据比对,酒瓶上有一男一女的指纹,女性初步认定是屋子主人的,男性是柳文海的。” 旁者伍宥娟 “但……我们在检测时发现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的指纹……是名男子的……” 接到小李的电话高剑军脑中穿过种种念头:“难道刘秉君死前是和柳文海在一起吗?”现今两人已死,具体是什么情况谁也不能得知。 高剑军烦躁地从烟盒抽出一支香烟,他靠窗坐下,一条腿抬起压在另一条腿上,背影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烟火在他手上忽隐忽现。他想起夜里做的梦,那个陌生女子好像前段时间在邱嘉宜屋里见过的无头女鬼……一切过于巧合…… 梦怎么会是真的呢?高剑军对自己荒唐的想法不觉失笑。他想起前段时间柳文海的哥哥柳文天在这里出现了一会不见了,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呢?他曾经假装不知情地给R市四院田院长询问柳文天的事。 “柳文天?你说的这个人已经不在医院里了。”田院长颇为平静地回答。 “他出什么事了?”高剑军奇怪地问。 “三个月前逃跑了!还打伤了我们一名护工。我们报了警,也联系了他的弟媳妇石晓芸,过去他弟弟柳文海在世,由他照料他,柳文海死后,他的妻子石晓芸承担了柳文天的开支……后来也懈怠了……我还没找她要住院费,给她电话不愿接,倒成了我们的责任。”田院长愤愤不平地说。 “当时什么情况?”高剑军虽然知道柳文天早就不在四院,但对于他不计代价地逃出疯人院的举动还是颇感吃惊。从见到他时,高剑军发觉柳文天并不是真的疯癫,他的思路清晰,那天他说“‘你要是把它打开,就露出我的隐衷’。” 这段话来源于海涅的《抒情插曲》组诗中的第一首,全首是:“‘我把叹息和苦痛,灌输在这本书中,你要是把它打开,就露出我的隐衷’”像是把他往话里引,故意给他制造的悬念。这些话是柳文天在说自己吗?在高剑军遭遇接踵而至的变故后,曾反复咀嚼这段话,他总觉得这话像是出自女子之口 分卷阅读159 ……更像是邱嘉宜说的话……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早上还挺好的,跟往常一样蹲坐在角落里发癫,口里念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中午吃饭的时候说发疯就发疯,完全没有预料的……你说我们怎么让他跑了……我们也很无奈……他欠了很多医疗费没出……我们也不知道找谁要去……”田院长聊家常一样絮叨开了。 高剑军听着电话一边从田院长话中寻找线索,一边在想柳文天逃跑后,为什么跨省到K市寻找自己?在见到自己后又逃跑了?这中间是有缘故的。 高剑军回想完毕,坐直了上身。他又想到从田院长的话里可知柳文海是有替父母照顾疯癫的哥哥,两人也有接触,那么柳文天如果不是真正的疯掉的话,那他和刘亚杰一样都有不愿向人告知的秘密,之所以在见到高剑军又逃跑,也许是他想把背负的秘密给倾诉,却又怕秘密所带来的厄运。人不可能不怕死,否则违反自然常规。 刘秉君的死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或许是柳文海……也有可能是刘亚杰……可能是刘秉君时常带男人回来,刘亚杰回到女友家争风吃醋,可他跑什么呢?高剑军怎么也想不通。他决定一会儿去医院看看。 高剑军拎着水果去医院探望刘亚杰,他走在医院过道时寻思见到刘亚杰的家人该怎么做。刘亚杰是线索的关键人物。 伍宥娟看见高剑军蓦过身子不大愿理他。刘亚杰快60岁的父母都在,也是脸色冷冷的不愿搭腔。魏兰也在病房里,看见高剑军来了,从眼中溢出了笑。她拉着高剑军的胳膊低头轻声说:“你又来?他们可不欢迎你了……”她嘴里这么说,心里着实佩服高剑军拿热炕蹭冷屁股的决心。 “刘亚杰的情况怎么样?”高剑军低着头问。 “他醒了一会儿,又睡着了。现在不怎么开口说话呐……你来也是白来了。”魏兰清楚高剑军来的用意,直接把去路给堵死了。 高剑军没有作声,他走到刘亚杰病床前,看他仰躺着陷入昏沉的梦乡中,他似乎睡得香甜。 “刘秉君是怎么死的?”高剑军轻轻地问。 “高警官啊!高警官!你嫌我儿子到阎王殿的路上不够快吗?”刘亚杰的母亲情绪激动地扶着床尾,闭着眼睛就要哭倒在地。刘亚杰的父亲伸出颤巍巍的手握住妻子的手也抹了眼泪。 “舅妈!你别伤心……”伍宥娟上前扶住刘亚杰的母亲转过身冰冷冷地下逐客令。 高剑军回头看了躺着的刘亚杰一眼,推门走了,魏兰跟着也跑出来:“你没有事吧?” “我没事。你去吧。”高剑军准备一个人静静,整理思绪。柳文海、柳文天、刘亚杰这些关键人物不是死了就是失踪、瘫着,硬撬也撬不出一句话啊。 魏兰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注视眼前眉头紧锁的高剑军问:“你是想打听他和林雪的事吧?” “你是怎么知道他和林雪的事?”听到魏兰提到林雪,高剑军猛地抬起头问。 “伍宥娟告诉我的。伍宥娟知道有关林雪的一些事,她说她的表哥曾追过林雪。”魏兰在提到林雪时稍微有些嫉妒,从高剑军的脸上看出他对她一直念念不忘。 “刘亚杰和我是同校校友。”高剑军随口回答。 伍宥娟吗?这个女孩对自己有抵触情绪,要从她嘴里撬出话,很难。 “我帮你约伍宥娟出来。”看出高剑军心中的疑虑,魏兰说,她的话不只是在安慰高剑军,也是为了自己能够查找到真相,女性敏锐的第六感告诉自己高剑军追查的刘亚杰牵冥冥之中牵扯到邱嘉宜。 四天后,伍宥娟在魏兰的劝说下不情不愿得在魏兰陪同下赴了高剑军的约。高剑军请两个小姑娘在卡旺卡喝奶茶,他知道小女孩都喜欢喝这些。他分别为伍宥娟魏兰点了豆豆沙鲜奶茶、杨枝甘露。 “别以为糖衣炮弹就能放下我对你的成见。”伍宥娟抱住双臂靠躺在椅子内侧,她双眼时不时瞪视高剑军。 魏兰在旁边说了几句好话调解气氛,伍宥娟单手叉腰往前靠了靠,声音依然冷淡:“我知道魏兰你喜欢高警官。” 她的话瞬然令气氛尴尬,魏兰坐在旁边羞得咬牙,推了下旁边的伍宥娟。 高剑军顿时哑然,也不好说什么,伍宥娟不捅破这层纸,他也模模糊糊知道魏兰的心思,自己长年记挂在案情中,也因为林雪,他忘记了别人的存在。 伍宥娟自知自己失言感到有些后悔,毕竟魏兰是自己的好姐妹,她也不愿看到她受伤。 三个人在沉默中不说话,伍宥娟喝了口奶茶清了嗓子微微张开双唇说:“刘秉君是我哥在欢乐宫认识的,他闲了没事喜欢钻娱乐场所。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她就跟着了魔,他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但是她伤透了我哥的心。我舅也知道那个女的,不让他俩来往,可我哥就认准了她……唉……后来从家里偷跑出来在外面租房,他自己还以那女的名义给她买房,自己还房贷,傻吧?” “你们觉得刘秉君人怎么样?”高剑军趁热打铁地问。 “我没见过她…… 分卷阅读160 我也是纯听我哥说的……那时候家人极力反对,有些话只能对我说……就我个人而言我也不想我哥和那样的女人交往。”伍宥娟拿着吸管在杯子转了一圈说。 “我哥他……曾经消失过大半年……没有一点音讯……我舅和我舅妈急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我记得那段时间我经常去陪他们二老。后来他回来了,他好久都没有洗过澡,身上都有股臭味,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干嘛去了。”伍宥娟穿过记忆的长河,回到了过去。 “他也不在外面租房,回家去住了。我哥他变得很怕一个人住,刚回来的那段时间,他总是一脸慌张地抱住头在发抖。我和舅妈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犯了事,不然怎么怕成这样?后来看又不像是。”这段话引起了高剑军的兴趣,他十指紧握按住激动的心,生怕它会打扰到伍宥娟的声音。 “我记得有天没回宿舍住在我舅家,夜里隐约听见哭声,挺惨的。我爬起来走到门跟前竖耳去听,好像听见我舅和我舅妈安慰我哥的话。我就纳闷为什么半夜不睡觉?我开门走到我哥门前,看见他蜷缩着身子发抖,哭着口里念着‘TA死了!TA死了!他拿斧头劈下了TA的脑袋……流了好多血……’当时我以为他撞见了凶杀现场被吓的……”伍宥娟说着又喝了一口奶茶。 “伍宥娟,这些我都没有听你说过……你遇过的事也是不少啊……”魏兰听到伍宥娟的话,想起了自己惨死的姐姐。 “难道他没有亲历过?”高剑军从伍宥娟的话里提炼出一种意思,他所经历的是场幻觉。 真相埋在泥土里 高剑军在问话的同时脑海闪现出前几天梦见的诡异的梦,也是有名男子拿着斧头在砍什么……都是巧合吗?世上哪有事事巧合?或许是精心策划也不一定。那么策划者是已死的邱嘉宜吗?她费尽心机想要什么呢?五色碧桃树?他实在不能理解邱嘉宜要得到它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刘秉君的死他或许是目击者,也或许是参与者。 高剑军的思绪朝不同方向奔跑,衍生出各种假设,又被他一一否定。 “你是怎么知道他没有亲历呢?”高剑军反问,他身子后仰,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着。高剑军审视伍宥娟圆滚滚的脸蛋,在这张平庸无奇的脸上架有一双眼角上扬的眼睛,即使不说话,也能看得出姑娘脾气暴躁,这样的人做事冲动。 高剑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的话有哪些具有可信度。 “我和舅妈打听过……没有谁失踪,也没有谁死亡。那可不是我哥的幻想吗?” “那么刘秉君呢?”高剑军继而问道。 “刘秉君不是回老家了吗?”吴宥娟没好气地回答,“你该不会以为我哥对刘秉君怎么样了吧?我哥他再怎么不成器,也不会对刘秉君下手。” 她又是怎么知道刘秉君回老家了呢?高剑军心中画下大大的问号,她不认识她没有理由亲自跑去打听她。 “我哥说的,这事我哥不会撒谎。”伍宥娟发觉高剑军在怀疑她说的话,索性一股脑倒给他,免得脏水泼身。 “什么时候?”高剑军表情变得严肃。 “他离开的大半年,我想肯定是刘秉君跑回家了,我哥不甘心去追她。”伍宥娟不明白高剑军为什么紧盯刘秉君的事,自从刘亚杰回家以后,再也没有听过他和刘秉君的任何往来,她舅欣喜地要谢老天爷把狐狸精给赶跑了,她舅妈也曾想打官司把送给刘秉君的房子要回来。这件事最后作罢,每一次提到刘秉君,刘亚杰都会顾左右而言他。 刘秉君不是回家了,她是死在了303房间里。为什么她的尸体不见了呢?是被邱嘉宜埋进了五色碧桃树下吗?高剑军清楚事情绝对不像伍宥娟说的简单。去病房探望刘亚杰时,高剑军一眼看穿他在装睡刻意与他回避,中间必定藏有重大隐情。幻象中是邱嘉宜杀了刘秉君,如果说幻象只是起敲击作用,并非是事实真相呢?弗洛伊德在《梦里的解析》中说过“那些乍看下,风马牛不相及的梦,需要经过层层抽丝剥茧地,才能看出愿望达成的意义。”、“梦具有改装性”。那么所谓的幻象也会不会是这样?看见的是一种现象,指意的却是另外一种。又会不会是刘亚杰杀死了刘秉君?在消失的半年期间他到底去干什么了?高剑军的疑问渐渐增多,压在心头发闷。忽然他想起了林雪,那天他提到林雪,他神色慌张地扭头就跑。 “你是怎么知道林雪的事?”高剑军有些奇怪,刘亚杰在大学期间追求林雪,但没必要叨咕七八年…… “大约五年前我刚考上大学,我妈希望我舅能多关注我……那时候我跑我舅家比较勤。我和我哥的关系一直很好,他去乡下玩也是住我家。我记得那时他认识了刘秉君,要给她买房子,在看房子的时候遇见了林雪……好像是在电梯里……他混得不好……不敢和她打招呼……他回来和我说这个女同学长得更加漂亮了……林雪是他的女神……他说刘秉君的鼻子长得有点像她……伍宥娟的眼神穿过周遭,努力地回到过去记忆中。 “刘亚杰追求刘秉君,是因为她的鼻子长得像林 分卷阅读161 雪?”高剑军有些失笑,却没有说出口,他继续查问:“后来他们又见过面吗?” “没有。他说林雪那天好像要看什么人,一直心不在焉的。”与一开始的抵触情绪不同,伍宥娟极为配合地有问有答。 那一天会是林雪探望邱嘉宜吗?从那以后林雪便消失了。高剑军心想或许是那一天林雪找了邱嘉宜,发现到真相才会不辞而别。所有的问题纠葛在一起绕成了一团乱麻,乱糟糟的。 高剑军想得有些心烦,摸了下口袋要掏烟出来,忽然想到这儿是不给抽烟的,只得停住了手。 “刘亚杰他醒来有阵子吧?”高剑军想,突破点还是在他身上,只有打开他的口,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高剑军和魏兰、伍宥娟告别后,缓步走到家门前,今天他没有开车,他想多走几步路,冷风吹在身上能让他保持清醒。他恍惚中又看见了柳文天鬼鬼祟祟的影子,他赶紧跟了过去,影子扭头就跑,高剑军也跟着跑了过去,影子右拐钻进了巷子里,他也跑进了巷子里。围墙衔接着高楼,朝远处望去是没有去处的死角。高剑军抬头望向高处,那道影子没理由凭空消失,也没有机会翻墙逃走……那道影子真的是柳文天吗?高剑军也疑惑起来。 “呵呵……”轻盈的笑声刺痛了高剑军的耳膜,冰冷地爬上肌肤。 “一只气球哪里找? 它在我的床下面。 一只皮球哪里找? 它在我的被子里。 我把它拾起来, 原来是只腐烂的小眼球。” 有个女孩轻声地唱着歌,她的怀里抱了只猫,高剑军回过头努力想看清她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女孩蹦蹦跳跳地说:“真相在泥土里,你打开它!希望就碎了……”女孩每跳一次影子就黑掉半边…… “林雪?”高剑军问。 对方没有回答……影子毛毛的,融入空气里……宛如渐逝的雪花…… “真相在泥土里,你打开它!希望就碎了……”小女孩的声音又重复说…… “不会又是梦吧?”高剑军想……他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感受生生的疼意,是醒着的。从前他什么都看不见,最近他经常能看到奇怪的事。 “小伙子!你在这站着不动干什么?我车怎么开啊?”一个男的按着车喇叭冲他喊。 高剑军动了身子,哪有什么围墙,自己分明站在大马路上。高剑军抱歉地对对方挥了挥手,赶紧走开了,刚才看见的又是什么?是要警告自己吗?希望破碎?是不要让自己知道真相?即使没有看清对方的脸,他也深知对方是林雪,他太熟悉她了。就算她变成另一种样貌他还是能认出她。 林雪啊林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是要阻止我查找真相吗?高剑军仰望天空,天空昏昏沉沉,陷入了睡梦中,不见一丝晴朗。林雪和邱嘉宜似乎有完全不一样的行为和目的,邱嘉宜要自己找到五色碧桃树,林雪则是要阻止自己。这中间有什么玄机吗? “真是活见鬼了!”高剑军摇摇头。 他回到屋中,靠在书桌前点燃一支烟,当他的思维趋于盲区的时候,他喜欢点燃一支烟,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他拿出刘秉君的手机,无意识地翻了下相册,看到刘亚杰楼着刘秉君小蛮腰幸福笑着的合影照,高剑军陷入了沉思中,看得出刘亚杰很爱自己的女朋友,并不是把她当做了林雪的替身……一个男人为了女人倾尽所有并非只是生理上的欲望,他是真的爱……刘秉君爱刘亚杰吗?大概也是爱的吧,但是这份爱情掺杂了其他东西,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如今阴阳两隔……高剑军感叹了一会儿,忽然他的脑中闪动,那么爱女友的刘亚杰为什么会坐视不管刘秉君的死呢?这不合理……也许如同他一开始猜想的,是刘亚杰杀死了自己的女朋友…… 高剑军在脑中推想出这样的画面:那一天刘秉君带着柳文海回家,此时刘亚杰掏钥匙开门进了家门,发现女朋友正和别的男人鬼混,醋意大发的他一怒之下他揪住两个人,柳文海在打闹中逃离了现场,留下的刘秉君和刘亚杰的冲突进一步加剧,或许刘秉君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诱使刘亚杰杀死了她。或许是为了掩藏罪恶刘亚杰带着刘秉君的尸体去抛尸……至于他说‘TA死了!TA死了!他拿斧头劈下了TA的脑袋……流了好多血……’很可能是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罪恶感,无意识添加的虚假记忆,在脑海中假想出杀死刘秉君的嫌疑人,最后连自己都当真了。 “真相在泥土里,你打开它!希望就碎了……”是在告诉自己刘秉君被掩埋在哪一块地方吗?高剑军抬起坐麻的腿,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水,他准备饮下杯中的水,仿佛看见水中倒映出刘亚杰、刘秉君、柳文海三个人的面容。 好像合情合理,却又总觉得不对。在高剑军对自己的假设尘埃落定时又推翻了它。“还是再去找一下刘亚杰吧……就算他的家人反对,也要撬开他的嘴让他吐出话来……”高剑军想到这里走出厨房,他又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烟吐了出来。烟圈飘散,带走了他的种种猜想。 分卷阅读162 揭开真相的柳文海 真相不会被永远掩埋。 高剑军再次探望刘亚杰是第二天早上,他打定主意一定要从刘亚杰嘴里探知出一些东西。 他走到病房门口时,看见刘亚杰靠在床头吃饭。 “你病好了吧……”高剑军态度温和地步入室内。 刘亚杰见来人是高剑军放下了碗筷,接住一旁的母亲递给的纸巾擦了擦嘴。刘亚杰对母亲说:“妈!有些话我想和高警官说。你能不能出去走走。”刘亚杰的母亲不放心地看了高剑军几眼,答应了。 “我知道你迟早会来。就算我逃跑,你也会抓住我不是吗?”刘亚杰待母亲出了屋半刻才说了这么两句话。 “你恨刘秉君吗?”高剑军抱起双臂观察刘亚杰表情的细微变化。 “对于她,我一直掏心窝子……可最后我好像从云层落进了尘埃中……我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有一天,我跌了一跤,浑身青紫……”刘亚杰说着声音微弱下去,记忆像是被掀开一般。他双手搭在盖着的被子上,头垂了下去,眼睛空洞无神。刘亚杰像是在叙述一件事,支离破碎的语言却无法系统地串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也就是说你恨她是吗?你有想过她是有苦衷的吗?对于你,她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对于她的家庭,却是顶天立地的顶梁柱。”高剑军说着打开刘秉君的微信呈现在刘亚杰的眼前。 刘亚杰呆滞的目光打在手机上,并不去接手机,许久他才接住手机,他翻了翻刘秉君的朋友圈,笑里带哭地说:“苦衷?她有苦衷可以跟我说。我是男人我不能养活她吗?她为什么要去犯贱?” “你去养她得了晚期癌症的弟弟?你靠什么养她?啃你父母的老本吗?刘亚杰……不是我打击你……我说的或许是刘秉君的所想,她不想连累你,我不是说她的行为是对的,起码你不应该去恨她。”高剑军拖了个板凳坐下。 “我想知道的是……刘秉君去了哪里?”和刘亚杰谈心了半天,绕回到正题上,高剑军想打温情牌让刘亚杰放低戒备心,果然刘亚杰没有先前的反感。 “她回老家了。”刘亚杰依旧盯住被单不去抬头对视高剑军。 高剑军叹了口气,他站起身面朝窗外望去,医院外的远景一览无余。屋外下起了雨,马路边的绿化带上的绿叶冻得蜷缩一团。“刘秉君没有回老家,她死在了303房间。”高剑军说完回过头去凝视刘亚杰。 刘亚杰听到高剑军的话惊讶地抬高头身子紧缩,没有回答高剑军,他的眼神潜藏令人绝望的恐惧。 “是你杀了刘秉君吗?”高剑军加重了语调问,从刘亚杰的反应中高剑军肯定刘亚杰知道刘秉君的死因。 “不是我……我没有杀她……”刘亚杰抱住脑袋埋住了自己整张脸,“杀她的是那个经常找她的那个男人……” “谁?” “一个化验员……”刘亚杰不愿回忆往事,简短地概括。 “你说的是这个人吗?”高剑军掏出柳文海的照片让刘亚杰辨认。 刘亚杰略微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他的面色苍白,嘴唇无法控制地颤抖。 “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你也不想刘秉君冤屈地死去吧……”高剑军耐心地循循善诱。 “那天我很早地下班,去了303室,她还没有回家。我俩……几天前发生过争执……因为她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关系,我打了她。那天我原本是想找她了断此事,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得了当绿毛龟。” “后来我听见开门的声音,原本我想迎面和她对峙,我听见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是那名化验员的。我不想和他们打照面躲进了衣橱里。”刘亚杰在回忆中拉开了往事…… 那一天刘亚杰在屋内听见一男一女嘻嘻哈哈的笑声……躲进了衣橱里…… “进来嘛~”刘秉君笑哈哈地搂住那个男人的脖子,发嗲地把他往屋子拽。 “你啊你……”这个男人便是那名叫柳文海的化验员,他的头顶发量稀少,或许是长年用脑过量造成,“总是这么让人无法拒绝……” “你今天不想我走了吧?”男子猥琐地勾起刘秉君的下巴调笑。 刘亚杰在衣橱里看到搂在一块的狗男女,恨不得跳出来把他们痛打一顿。他想起两天前两个人大吵一架时,刘秉君哭着抱住他的腿哀求自己不要离开他,她说会改,不再和那些男人来往,结果……全是屁话!刘亚杰恶狠狠地吐了气。 “喝一杯酒吧!”刘秉君进了屋子踢掉脚上的鞋,走进屋里,桌子上有半瓶没喝光的酒,她拎起酒瓶转向柳文海提议,“不过我这里只有哥顿金酒~”她说话喜欢拉长尾音,以此显出自己的娇媚。 “小可爱,你怕灌不醉我啊……刚才喝得还不够多吗?”柳文海说着话的当儿解了衣服上的一粒扣子,接过刘秉君递给他的一杯酒。 “你说呢?”刘秉君勾住柳文海的衣领把他引到屋内,她步子踉跄,明显已有些醉意。 刘亚杰站在 分卷阅读163 衣橱内,衣橱上挖了五颗空花,他兜着漏进的残光往外窥探,刘秉君的醉态、柳文海惺忪的醉眼让他捏紧发颤的拳头压住了窜起的怒火。 “我喝……”柳文海拿着酒瓶往嘴里送了几口。 刘秉君舔了自己的嘴唇笑着拍手,声音却如同她的破碎灵魂一样玩世不恭:“真不错!再多喝几口嘛……” “你要我喝……你也喝啊……”柳文海说完把酒瓶塞给刘秉君,刘秉君仰起脖子口接酒瓶,喝了几口酒。 “你也很能喝。”柳文海说完把酒瓶子扔在地上,揽住刘秉君的腰,刘秉君伏在他身上笑了好长时间,世间哪有那么多可乐的事呢?刘秉君的笑是反向的哭泣,她用笑声武装自己,掩藏住脆弱。 两个人说话间在床上坐下:“戴安娜……我要娶你……” “你?你开玩笑吧?”刘秉君嘟着嘴轻笑。 “我说的都是真的。”生怕刘秉君怀疑自己,柳文海要指天发誓,“戴安娜,我得了绝症,没有你就会死的绝症,而你就是我的药。” “你老婆呢?舍得吗?”刘秉君一把推开柳文海笑倒在床上。 “为了你,我死都愿意……有什么舍不得……我可以为了你上天入地……”柳文海一把抓住刘秉君的手贪婪地闻着她身上散发的脂粉味。 “得了吧……少来……你老婆家境富裕,哪像我这种从乡下来的穷丫头……”刘秉君甩开柳文海的手说,又叹了口气说,“你们男人的嘴最会甜言蜜语哄骗人,等到时候说变心就变心。我可不相信。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也未必会娶我。你只是要在我身上找寻在你老婆身上获得不到的快活,别说得那么高尚。” “怎么说我不相信呢?我都和我家婆娘把话说清楚了。”说完柳文海又要赌咒。 在拐角处有浅浅的婴儿啼哭声……是从房内传来的…… 柳文海坐直了身子,仔细去听,没有听出所以然,他又放心地靠在了床头,他抱住坐在身边的刘秉君说:“我知道你最喜欢钱……我会给你好多好多钱……”柳文海说完放开刘秉君,十指交叉躺在床上说,“戴安娜,你知道吗?这世间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我有个比我大六岁的哥哥,他是个神棍,年轻的时候干过不少让人反感的事。他总是声称自己能见到鬼,谁会相信他呢?疯疯癫癫的。” “十□□年前我哥捡过一个小女孩,我哥把她捡回了家。我爸妈气晕了,要他孩子送走。我哥同意了。后来听我哥说那个小女孩的母亲邱嘉宜也是一个小女孩。” “你要说什么呢?”刘秉君听着有些不大耐烦,她不知道柳文海和自己说这些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你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柳文海瞅了一眼刘秉君,搂住了她。 “我还听说,这个婴儿起先有几岁了,离开她母亲立刻变成了婴儿。我不大相信我哥的话,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有天我趁我哥不在去看那名女婴,那个女娃娃长得真是好看,肤色白色像雪花一样,我想难怪她的父母给她起名叫039;林雪。” 躲在衣柜里的刘亚杰起初听见邱嘉宜三个字有些好奇,这个名字仿佛和自己认识的女同学同名,她也叫邱嘉宜,记忆中她的眼神清寡,不大爱与人交往。只有一个女生爱和她交往,她就是林雪。他在校时对林雪情有独钟,并且追求过她……邱嘉宜……也许是同名同姓吧……待听到林雪这个名字时,才真真切切呆住了,他想起两年前曾经在电梯里遇见过林雪。那时候她满腹心事,好像没有瞧见自己。 林雪……这个林雪和柳文海口里的婴儿是一个人。刘亚杰越想越后怕,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刘秉君的死(1)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刘秉君皱了眉头嫌恶地说。 “你想歪了,我好奇而已……不知道他打哪儿弄来的孩子……孩子不哭不笑,盯着人一动不动,瘆得慌。”柳文海哈哈大笑,继而说道。 “林雪,是她现在的名字,那时候这个女婴还不叫这个名字。两年前我去朋友家遇见了她,她完全记不起我了。事后我打听过她还在好的大学读书,毕业后在家体面的单位上班……这个怪物……就算她长大成人……模样变了……她身上特有的气息我还是能嗅得出来。”柳文海指着自己的鼻子得意地说,“我的鼻子属于猫鼻子,再也没有谁比我的嗅觉更灵敏了?” “你知道她当时在我家是种什么情形吗?乍看下和普通婴儿没什么区别,可是嘴里模糊不清的哭喊着要妈妈,襁褓里的孩子怎么会说话呢?我哥不知道弄了什么鬼东西回来。以前我不信邪,自从看到那个小孩我信了。”柳文海咂咂嘴,回味当时的情形。 “你不怕吗?”柳文海和自己说的这些话,刘秉君并不相信,为了不扫他的兴,强忍住自己的厌烦,听他继续说。 “我有什么好怕的?鬼怪心中生,人有三分阳气能压邪。”柳文海说话当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瓶子放着一颗微型的树。 “你知道是什么吗?”柳文海摇晃手 分卷阅读164 中的瓶子神秘兮兮地问。树连着须根漂浮在瓶子里,散发莹莹蓝光。忽而树干舒张枝叉,每一根褐色的枝干上潜伏星星点点的绿芽,绿芽次第增生拖出细长的桃叶,卷开锁着的翠寒。簇生的叶端托起夹有红色、白色、粉色的拳形的花骨朵,瓶子里跳起一颗太阳,耀眼辉光。在太阳的另一边跳出了一颗月亮,清辉留霜。花骨朵在太阳和月亮同时辉映下飞梭,张开数枝琼芳,吐出嫩黄色的蜜蕊,红色、白色、粉色的桃花瓣拥春飘舞,撒下片片桃花。 刘秉君看见瓶子里的异象一动不动,她从没有见过如此神奇的东西。 “就知道你没有见过,我是从那个怪物身上拿的。她哭着喊妈妈的时候,嘴里含了这个。我见了稀罕,就取了出来。谁知道她的模样迅速变成了一只长有复眼的虫子……这家伙不是人类啊……”柳文海嗤笑地说。 “后来呢?”刘秉君又问。 “谁管后来,我听说我哥把她带出去埋了吧……没想到十几年后又见到了她……令我讶异的是时间对不上……不过怪物是难以用常理解释的。”柳文海说。 “‘在任何自繁殖的群体中,存在有不同个体在遗传物质和发育上的变异。’你了解这句话的意思吗?”柳文海紧握住玻璃瓶,拿着醉眼去骚扰身边的刘秉君,卖弄起自己日常所学。 “不知道。”如柳文海所料,漂亮的女人精于打扮,在钻研学问上却不肯花费时间。 柳文海捏了刘秉君粉白的脸蛋调戏说:“就知道你不知道。我打听过林雪的生母邱嘉宜,如果说邱嘉宜是林雪的母亲,倒不如说是林雪的寄主。什么意思呢?就好比是一棵树见了湿气生了菌。菌是从树上生的,但却不是树正常生出的东西。我再举个例子比喻,一棵树授粉以后,无论是有性繁殖还是无性繁殖,它所结出来的应该是果子,而不是别的生物。树是寄主,菌是寄生物,也就是所谓的异养生活。就是说按正常思路说,林雪不是邱嘉宜的女儿,她是从邱嘉宜身体寄生出的虫变。正常的孩子应该是从子宫生出来,而不是从眼睛里。当然就算我这么解释,你还是不会太懂。这么跟你说吧……我见过邱嘉宜的父亲,他有只眼睛瞎了,我听说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不可一世,想不到落魄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一开始他也是什么都不愿说,后来我和他喝酒,他喝高了说漏了嘴,说林雪是从邱嘉宜的眼睛里生出来的……没想到吧……正常人怎么可能从眼里里生出人来?大约两个人都是怪物吧?” “我哥后来疯了,是我养着他。我曾问他这是什么?他不告诉我,只是讶然地要我丢掉它。说它是不祥之物。我才不会丢掉。我有了这玩意儿,我就发了财了。”柳文海拿着它乐呵呵地说,“我拿它做过实验,可真的是宝物,我从根上切了一块给那些快死的猫狗做实验,它们吃了树根立即活了过来,而且毫发无伤。” 看着柳文海厚颜无耻的样子,刘秉君想推开他,但自己何尝不是和他一样的人呢?“那些猫狗不是你弄伤了它们吧?”刘秉君问,她发觉柳文海看似老实巴交,实则心狠手辣。她对眼前的男子忽然有些惧怕。 躲在衣橱里的刘亚杰听见柳文海的叙述,他手中的瓶子看得并不太真切,他推测刘亚杰说的话不像是真实的,可林雪确实是存在的。邱嘉宜是林雪的母亲?怎么可能?两个女孩一般大小,又怎么可能是母女关系?刘亚杰听到了比天方夜谭还要奇特的故事,根据柳文海的描述推理林雪之所以对邱嘉宜一见如故,是找到了生育自己的母亲? 柳文海说话期间,总是有一个小女孩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不仅是刘亚杰听见了,就连柳文海和刘秉君也听见了。 “你这怎么有小孩的哭声?”柳文海一向不大喜欢小孩。 “不知道啊?我又没有养过孩子哪里会藏孩子进来?不是你说鬼说多了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吧?”刘秉君感到丝丝寒意,环住双臂说 。 “怎么会呢?我命硬。什么鬼啊怪的,伤不到我。”柳文海说完,高举手中的玻璃瓶,像是要欣赏完美的艺术品,“有了它,我这辈子都赚发了。为了研究它,我耗尽了十几年的青春……但值得!” “或许,可以研制出永葆青春的药也说不定、什么疑难杂症也可以迎刃而解。那时候我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到时我想给你买多少套房子就可以给你买多少套大房子……还有漂亮的裙子和首饰!你也不用住这小屋子里。”柳文海畅想未来,原本眼白比较多的双眼在想象时显得更多,他欢喜得从脸颊升起两块肉紧紧缝合在眼角下。 “疑难杂症?”刘秉君脸朝柳文海望着,她想起了自己得了晚期肝癌的弟弟,问,“可以治癌症吗?” “快死的猫狗都就救得了……还有什么救不了?”柳文海奸诈地笑了,他看刘秉君不相信地望住自己,一把抱住刘秉君狠狠亲了她的嘴唇说,“不给你演示,你不相信。” 柳文海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他乍开左手,拿刀的那只手朝自己的左手狠扎一刀。血从他的掌心喷出,溅在柳文海和刘秉君的衣服上。刘秉君吓得说不出话,她没想到柳文海 分卷阅读165 可以对自己这么狠。 柳文海打开玻璃瓶,取出树根,树根“啊啊啊”地尖叫,他紧紧捏住不放,从树的底部切了一小块树根,扔进了玻璃瓶里,树根贴在自己的手背上,幽幽蓝光从他的掌心晃过。过了一会儿,柳文海扬起自己的手说:“你看我的手是不是没有问题?” 刘秉君抓住柳文海的手翻看,她的一只手托住柳文海的手,另一只手盖住他的手背细细摩挲,柳文海的手上不见一点疤痕。 “这……是真的吗?”刘秉君又问,她想起生病的弟弟,用药物才能勉强维持不被病魔击倒。如果……如果有了它,弟弟会不会有救了?总是玩世不恭的刘秉君少有的流露出真情实意,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能把它给我看看吗?”刘秉君忘记柳文海是一个连自己都能伤害的恶毒男子。 柳文海醉得太狠,他嚷嚷:“拿去!拿去!” 刘秉君以为自己听错,欣喜地把它接在掌心,爱若珍宝地久久凝望,“弟弟有救了……” 在她的脚边响起阵阵婴儿哭泣声,她和柳文海没有听见,躲在柜子里的刘亚杰听见了,冷汗从他的额头滴下。他想喊出声,嗓子眼被一团糟物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把它给我吧……”刘秉君对柳文海撒着娇请求。 “哎~宝贝儿,你要它做什么?你要做科研女博士吗?”柳文海不以为然地大笑。 “给我吧……你不是说什么都可以给我吗?连命都可以……我别的什么都不要,只要它……”涉及到自己亲人,刘秉君原有的理智烟消云散,情感占据她的思维,为她发号势令。 “你是认真的?”原先以为刘秉君闹着玩的柳文海向刘秉君靠近,他的眼神变得凌厉,“你要它做什么?” “我有用……”刘秉君把它按在胸口说,她不敢对柳文海吐露实情,他的眼神凶恶,刘秉君多做一个多余动作,便会把她生吞活剥。 “你不是爱我吗?”刘秉君知道柳文海说爱他的话是精虫上脑时的冲口而出,作不了数。可现下她说这些话无非是想感化对方。 “把它给我!”柳文海伸长手臂,又一次恶狠狠地说。 刘秉君的身子缩了缩,向帘子后退去……她的眼角处流下一串眼泪,知道自己的哀求无法打动对方。 刘秉君的死(2) “你说得不错!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却不包括它!它是我的!我的!我耗费精力探知到的财富。我告诉你,是把你当成知心人。没想到你坑我?”在利益冲突下,人最先想到的却是自己。柳文海酒醒了一半,气急败坏地说。他从床上跳到地上,焦急得要冲到刘秉君的跟前去拿玻璃瓶。 刘秉君见柳文海跑了过来,扭头就跑。 柳文海抓住刘秉君的头发,阴冷地说:“把它还给我!” 刘秉君背对着柳文海动弹不得,连着发根的头皮拽得生疼。柳文海去扳刘秉君的手指,要夺回玻璃瓶…… 刘亚杰要推开衣橱,又被惧怕给拦下,他犹豫不决该不该出手去救刘秉君?他为了她付出那么多,她却和别的男人厮混。愤怒让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坐视事态的发展。 刘秉君被巨大的恐惧震撼,绝望在黑暗中生冷地滋生,蔓延到空气里化作一把利剑插入她的胸口。平时说着爱她到天荒地老的人要置她于死地……情爱长了付骗人的面孔,诱骗痴情的男女飞蛾扑火,在金钱下他们一文不值。 刘秉君从来没有爱过柳文海,她和柳文海之间是风尘女与金主的关系,她也是为了钱才去傍他。为了救治唯一的弟弟,什么都可以抛却,连这可悲的自尊都可以不要。 柳文海紧了手中的头发凶狠地要掰开刘秉君的手指头抢夺玻璃瓶,她颤动身子,期盼有人来救自己。她死命挣扎,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 大楼一片死寂,四周的人仿佛睡着了,没有一个人赶来救她。她的眼睛被惧意填满,却仍要攥紧手里的玻璃瓶,在拉扯中手被她拖拽到胸口。 柳文海捏住刘秉君的双颊,肥厚的手掌盖住了她的半张脸,一只手握成拳头用力地砸在刘秉君的半张脸上。她的脸骨“嘎”得一声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断裂了,脸颊被捶打的地方留下了印痕。 “臭/婊/子!”柳文海的脸上没有了温情,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夺回玻璃瓶。 刘秉君的脑子空白,耳中时不时发出婴孩的嗤笑声:“死了……”声音久久环绕在耳边,她张嘴吐出一口血,贝壳白的牙齿上沾留黏稠的血液。 她一口咬住柳文海的手不放,柳文海吃了一惊,挥拳击打她的头,以为她会痛得松开嘴,刘秉君没有松嘴的意思,反而咬得更紧。柳文海手上的血和她嘴里的血顺着嘴角流下,他痛得受不住推开了刘秉君。 疼痛爬过全身,东倒西歪的刘秉君把手里的玻璃瓶塞进了嘴里。 “吐出来!”暴跳如雷的柳文海说着要扳开她的嘴……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一把匕首刺向刘秉君…… 余光沉入深 分卷阅读166 渊中……一瞬间她听见了自己跳动的心脏停止的声音…… 在他们的的脚边,有个透明的孩子蹲坐在地上,刘秉君瘫软的身子滑落地上,胸口插着匕首的方位开出血红的野玫瑰。孩子摸着刘秉君的尸体,她回过头朝刘亚杰望去,黑漆漆的双目中空无一物。她抱住刘秉君的头颅,爬进她的眼中。 残阳如血,搁浅在云端之处。窗户上唰上一层红色的飞霞,整个房间笼罩着红彤彤的红光,柳文海的脸庞在红光中模糊了轮廓,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斧头。柳文海拾起斧头朝地上的刘秉君砍去……刘亚杰看见柳文海抡起斧头奋力地一次次抡下…… 刘秉君的脑袋滚在一旁,圆滚滚的眼睛透过缝隙瞪住刘亚杰,她的眼睛中有个人影晃动。 “为什么不救我呢?你恨我对不对?”已无生命迹象的头颅张了张嘴,刘亚杰读出它要说的唇语,他不敢呵气发抖的双手抓住衣角,刘亚杰被眼前发生的事震得说不出话。他的脑子空空,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刘亚杰害怕会被柳文海发现,那个男人杀红了眼,是一头失去人性的野兽。 鲜血汪洋成不见尽头的洪水淹没柳文海的脚跟,如彼时开放的曼莎珠华。血水漫过刘秉君的头颅,传来阵阵孩子的哭声,血水翻滚推出一片浪花。 “在哪里?到哪里去了?”焦躁的柳文海低垂身子淘开血水,翻找刘秉君的头颅,血水浸湿他的裤腿,他的衣服上醒目地黏着鲜红的血迹……一股黑影在他衣服上肆虐,血迹消失了……她的尸首也凭空消失了…… 柳文海疲倦地睁大双眼,在疑惑时,从窗户上掉下黑色的影子。 刘秉君站在窗户外,手里托着被砍下的脑袋,脑袋眨了眼朝他微笑,趴在窗户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赔!我!的!脑!袋!” 她的手拍打在窗户上凄声尖叫:“让我进去!”窗户玻璃被她印出五个手指印,她手中的脑袋张开嘴唇,含在口里的玻璃瓶闪烁幽蓝的荧光。 “啊!我的!”柳文海打开窗户,要夺玻璃瓶。窗外的刘秉君消失了,天忽然黑了下来,她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脑袋被她安在了脖子上,两行血泪从她的眼角处滑下:“你得不到它的……”刘秉君说着飘到柳文海的面前。 她晃了晃脑袋,脸一片上血肉模糊,她张开裂开的嘴唇问:“你要它吗?”玻璃瓶飘出托在她的手中…… 房间内四季变幻,在屋子中央生长出一棵巨型的桃花树连接屋顶,树上耀眼地开出五色碧桃花,在树枝上挂有三颗女性头颅,其中一棵长直发的脑袋睁开了眼睛,红色、粉色、白色的桃花花瓣雨越坠越多,席卷一阵狂风…… 柳文海有些害怕地倒退,刘秉君扑倒在柳文海的身上,咬住他的眼睛。她的眼睛中跳出一个透明的女孩,女孩边跳边说:“真相在泥土里,你打开它!希望就碎了……”她每跳一下个子便会拉长,一直长到成年女性,女孩清丽脱俗的五官在诡异的场景下格外突兀。刘亚杰认识她,她就是自己的大学同学林雪,竟然在这种场合下与自己曾经的女神相遇……惊恐早已剥光他的理智,他闭上眼睛回避,景象通过脑电波一遍遍翻阅。 柳文海躺在地上惊恐地要侧过脸问:“你?要做什么?我没有杀你……你要找……找我哥……” “呀……你也知道害怕啊?”女孩吃吃地笑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伪善的假好人……刚才为什么不感到害怕呢?人类啊……真是个无趣的生物……总是要为贪婪付出代价……‘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 刘秉君放开柳文海的眼睛,林雪靠近柳文海,玩味地注视了他的眼睛。柳文海的手机被刘秉君封住,她的头在脖子上摇晃。 “你的哥哥在哪里呢?”林雪问,变成一只长着金色复眼的虫子钻进柳文海的眼中…… 连接屋顶的巨树枯萎,屋子里瞬时响起哗哗地流水声。树在流水中崩塌…… “啊啊啊!”柳文海大喊着逃出了屋外…… 过了一会儿屋子陷入寂静中,仿佛这里什么没有发生,只有那瓶空酒瓶寂寥地躺在地上,记录了曾有过的事实。 “都走了吗?”有个陌生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在屋子里走动…… “又死了一个人吗?”那个女人在屋内来回走动,刘亚杰奇怪这个女人的来历。她的蓝色裙子垂在膝盖下,背对着刘亚杰悠悠地长叹:“你说死亡可怕吗?” 刘亚杰猜想她在自言自语,不敢接话。 “你说死亡可怕吗?刘亚杰?”那名女子转过身望向衣柜里他,久久不动,黑色的长发将她的整张脸盖住,看不清楚。女人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她盖在额头上的头发掀起露出一只眼睛,刘亚杰看到那只眼睛没有瞳孔…… “啊啊啊……”刘亚杰吓得瘫倒地上,小腿肚不住抽搐,怎么也站不起来…… 女人也蹲下来看着他…… “啊啊啊……求求你……别杀我……”刘亚杰抱住脑袋,胳膊肘支起脑袋乞求。 “真是可怜可悲啊……”女 分卷阅读167 人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人类是多脆弱的生物……” “有一条狗咬伤了一只鸟, 我远远望着,听见鸟发出清脆的叫声, 我远远望着,这本该是自然的准则。 鸟儿哀鸣,阴阳脸的狗玩弄死亡, 风在吹着,好像伊阿宋嘲弄的声音。 我拾起垂死的鸟,不知是何原因。 跳动的心脏滚烫地传递到手掌, 它的命运就在这方寸之间。 我汲水给它,却不知它张嘴只因垂死挣扎。 我带着它跳上旅途, 却不知它在垂死挣扎。 它死了, 在我的手心里。 我拨弄它的乱羽, 鲜血染红了我的指甲, 身体依然温热, 声音永远划上了休止 。 我将它埋了一丛观赏竹下, 我是个游人,这本该是自然法则。 意向只有在黑夜才会无止境地伸向星空。 这本该只是自然法则。” “你听过欧阳薇的这首诗吗?人类啊总是懂得明哲保身……”蓝衣女人说。 真相的剖析 刘亚杰吓得晕倒在地…… “人类真是没用……”蓝衣女子蔑视地朝刘亚杰看了一眼说,“所谓的爱情抵不过金钱和自己的性命……” 待到刘亚杰醒来时,蓝衣女子早已不知去向。他站起身,一切没有什么变化,方才看到的犹如是场不真实的噩梦,只有地面上的酒瓶提醒自己确实发生了难以磨灭的事情。刘亚杰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出,这个鬼地方他一刻也不愿多待。他跑出大门时门卫老头拿眼翻了他一眼,刘亚杰掏出一支烟和打火机,他浑身哆嗦,怎么也点不着打火机。心绪难平的刘亚杰迈步在黑夜中,身影掩映在枯白的灯光中,他双手插进口袋,身子猛然抖了一下,在他的口袋里塞了一个玻璃瓶,他拿出来,瓶子里漂浮一棵连着树根的五色碧桃树……这肯定是刘秉君的鬼魂趁自己昏迷塞给他的…… 他想扔掉瓶子,又怕会降厄给自己,他不敢回到家中,仿佛总是能感觉身后飘有人影,又好似能看见蓝衣女人站在行人中对着自己说话……他往有人的地方扎堆……车站、商场……有的人以为他是流浪汉,要驱赶他…… 从303房间回来以后刘亚杰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听到别人听不见的话。获取神秘的能力没有让他惊喜,反而在无形中添加了苦恼。他在午夜梦回时常被噩梦吓醒。 他曾调查过柳文海,那天他听见柳文海说自己的哥哥是个神棍,找到他就能摆脱一直跟着他的鬼魅了吧…… 十几天后刘亚杰听说柳文海死了,他猜想出是林雪捣的鬼,不知道她和蓝衣女人什么时候会找上自己。当他打听到柳文天在R市四院,立即动身前往。 医院初时未安排两人见面,柳文天的病情不稳定,时常一个人自言自语:“‘你要是把它打开,就露出我的隐衷’。” 刘亚杰听到这句话想起了另外一句话:“‘真相在泥土里,你打开它!希望就碎了……’” 刘秉君死的那天,他梦见了林雪,林雪背对着自己望向漫天飞舞的桃花瓣说了这句话。他无心遐想它的真正含义,只求能够尽快见到柳文天。他找了份临时工在R市待了将近三四个月,服务员、发传单、快递员这些工作他都做过,只要手脚在动,他便知道自己还活着。哪怕他现在像一只笨重得穿了铠甲的爬虫,思维被剪断了线,他无法得知自己的处境因何造成。刘秉君被柳文海砍杀的画面在梦里撕碎成不规则的图形一次次责问他是否感到良心不安,他原本可以救她。如今唯有酒精能够帮他暂时缓解精神上的紧张,他跌落在万丈深渊中,在不见五指的永暗里沉睡,脑海不再因拂掠蓝衣女子无瞳的脸庞惶恐不安,也不会因自己的见死不救自责。可醒来,衣服里的玻璃瓶又在告诫他自己蓝衣女子在寻找他,他的良心也在谴责自己。他在低迷中折磨自己,他每天早上起床,从枕头上发现掉落的大片头发,他已无精力去抗衡什么,只要能活着,哪怕是行尸走肉也比死了的强。 他疑惑不解的是蓝衣女子神通广大,为什么不直接从他手里拿走五色碧桃树?她不是急需要它吗?她经常出现在自己眼前问他有没有看见五色碧桃树,他撒了谎,害怕自己交出五色碧桃树会被不留活口。 直到有一天刘亚杰再一次通过医护人员表明来意,柳文天答应见自己。他不像是个疯子,他的语言完整而有条理,眼神清醒而通透,刘亚杰在他面前无法遁形。 刘亚杰对柳文天提出了萦绕心头的疑问。 他坐在病床上平静地说:“邱嘉宜拿不到它,这棵树被封印了。” 但邱嘉宜急于找到它……这名让刘亚杰惧怕的女人,刘亚杰并不关心她真实目的。 “你的弟弟柳文海杀死了我的女朋友刘秉君,我恰巧在现场……”刘亚杰忍住自己复杂的心情 分卷阅读168 说。 柳文天淡漠地盯住他没有开口。 “林雪真的是条虫子吗?她不是邱嘉宜的女儿吗?”刘亚杰见他缄默,转入另一个话题。见到柳文天时,持续发酵在他心上的紧张感稍得缓解。 “她是木虫。从真正意义上说她不能算作是她的女儿。人繁衍着子孙,如同树木要生长自己的枝叶,寻找着生命的问号,动脉脉动时,仿佛在拍打发报机,嘀嘀嘀嘀,一次次,简单重复,从不间断,即使是垂死的一刻也不曾放下对生的渴望。”柳文天回答。 刘亚杰听不大明白柳文天的意有所指,继续问:“林雪是我的大学同学,我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会是虫子?她是您十几年前捡来的,为什么我见到她时,她已经有二十多岁了?” “时间是多维存在,属于非物质物体,它不是单一载体形式,也不是连接过去、现在、未来的直线,它们有序排列,一旦有力的借助,有序变无序。以黑洞不定性作为借力,成为穿越空间的穿梭门。与其说时间是物体衍生的催化剂,不如说时间是在几次元空间内波动的几种时态,也就是说现在我正在思考,同时存在于出生的我,童年的我,少年的我,以及青年时期的我。几种时空是同时并存的,当没有外力干扰,时间按正常顺序前进,反之时空之中会产生逆现象,即按非正常时态进行。如果说当速度达到最大化,产生光速时,人存在的本身并非为时间唯一性,他本身的存在在于记忆加工中,人之出生到死亡的过程,是人类顺应自然发展,唯物辩证的关系。有谁证明人类的存在?人类本身。被称为虫的林雪从一个空间跌入另一个空间,也可解释为我在埋葬林雪的时候,同维时空的她在养父母家中已经成长。”柳文天的眼神穿透墙壁,喃喃自语。他的思维曾经在林雪出事的那天晚上连接在林雪身上,她的喜怒哀乐滚滚涌现反扑到他的情感里,感同身受她的遭遇。他也读取了林雪储存在海马区的每一道数据,她的特殊的思考方式入侵到柳文天的脑中,他以她的语言解释了刘亚杰的疑惑。 “你现在依然害怕吗?人之所以恐惧源于对未来的无知,当无知被危险笼罩人所做出的唯一举动是求生的本能。”柳文天呢喃。 刘亚杰不知道该如何接住他的话,继续下一个话题。过了一会儿,他窘迫地抠住:“我在得知柳文海被杀的消息后,动身来找您的。我猜测林雪是想找到这个……”刘亚杰从口袋里拿出玻璃瓶,玻璃瓶里的五色碧桃树干枯的树枝上挂有一朵尚未凋零的枯萎的花朵。 “我早就猜到我弟弟会被杀死……他太贪婪……他也曾经拿过这个瓶子逼问过我……我父母在世时,极为疼爱他,在别人眼底他是个老实的好孩子。只有我知道他的本性是怎样的自私。他照顾我并不是品德高尚,是怀有居心。你手中的五色碧桃树是他贪恋的根源……前不久有个警察过来也问到我我弟弟的死……与你不同的是……鬼厄难以降临到他的身上……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一片瑞光……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想不通……”说到最后柳文天抱住膝盖叹息。 “我想把它寄放在你身上,可以吗?”刘亚杰诚恳得把瓶子交到柳文天的手上说。 “我被它折磨得日夜睡不眠。我不敢独处,怕她会来找我……我一直很崩溃……”刘亚杰说到最后,竟然捧住脸哭了,“他拿斧头把她的头劈下来了……我没有救她……我害怕……害怕啊……” “人之所以恐惧源于对未来的无知,当无知被危险笼罩人所做出的唯一举动是求生的本能。”柳文天再次重复这句话,像是安慰眼前的年轻人,又像是在为自己求得宽恕. “交给我吧……”柳文天接过玻璃瓶收到衣服里说…… “是不是从此以后她就不会追我了?”刘亚杰不放心地又问。 “或许吧……” 一切想得过于天真……他把瓶子交给柳文天之后,仍然被邱嘉宜逼迫……他在吃饭时,她坐在邻座森然地侧过头冲自己张望;他洗脸的时候,浴室上的挂件滑落,他低下身子把它捡起时,她一声不吭地浮出镜子,空洞的眼睛里有个小女孩坐在凳子上注视自己;他在梦里有传送过去刘秉君被杀的旧事,等惊醒发觉她的头发拂在自己的脸上,她横躺在半空面对面朝他看。 “为什么不放过我?”刘亚杰哭着问。 “找到它……找到它……”邱嘉宜一直反复说道。 他已经把玻璃瓶交给了柳文天,要找也应该找他呀?刘亚杰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家中,说什么也不愿单住。他依然没能阻拦住邱嘉宜的侵扰,他想自杀,有一天他站在了楼顶要往下跳,邱嘉宜又出现,看着他笑。她不让他死,她到底要做什么呢? 重新被提起的欧阳薇 “我逃离了R市,回到了K市,噩梦不断缠绕。”叙述完往事刘亚杰倦怠地说,“我知道她们始终都在。” 刘亚杰惊惶地环顾周遭问:“你听见有猫的叫声吗?” “没有。”高剑军也竖起耳朵,他什么也没有听见,过后肯定地回答。 “她会杀 分卷阅读169 了我吗?”时间催促了刘亚杰的苍老,他抓住并不茂密的头发绝望地问。 高剑军不知道做何回答,他要刘亚杰不要思虑过度。“邪不压正。”不善言辞的高剑军鼓舞道。 他知道邱嘉宜和林雪无意要取他的性命,否则不会放他多活了好几年。或许她们是要他帮助自己完成未达成的心愿。 高剑军的脑中响起林雪曾经说过的话:“不要总是陷自己于忧伤中,生命原本有限,何不在有限的时间里过得更快乐更幸福?幸福好似魔法书里的一道咒语,快乐与不快乐全凭施咒者的一念之间。为何非得期许别人带给自己快乐?做依附树木的常春藤朝夕忧虑命不永葆?总是期待、渴望、幻想~人原本也可以一人独舞,让生命更加美丽。若觉不够请做永远发光的太阳,让光明温暖四周,驱逐丑陋的黑暗。一个人只要怀着高贵的心灵,无愧于良心、他人的活着,便没有什么所谓的遗憾了。若是黑暗对我张开翅膀,若是有人对我恶意,我也不会为此困惑多久,相反我会在沉默三次后以冷漠甚至不屑的态度将他永远抹杀出记忆。对于我而言,即使全世界的人不喜欢我,我也无所谓,因为我从来不是为着他人的目光而活,无所期待便无所失望。那种总是颓废地自说自话,用眼泪恳求他人怜悯的人,现实果如其然地如愿以偿了吗?不过增添了茶余饭后的谈论话题罢了。”能说出这种话人内心应该是阳光、快活的,现如今将林雪和凶狠的杀人魔连在一起……高剑军不想承认……事实摆在了眼前,任他无法回避,纵使她杀的是柳文海这种渣滓……她也无审判的权力…… 时间就像指间沙一撒手就握不回来,热情、活泼的林雪不在人世间了,林雪和邱嘉宜苏醒的那一刻,这皮这肉这内脏就只是她们的皮囊,她们灵魂的藏身之所,真相切开了假象,让她俩居无定所,灰飞烟灭,于是这皮追随着时间流出尸水、发臭、腐烂、长满蛆蚁,它只是空的壳,一具等待随时被丢弃的破壳。 “好好养病!一切都会过去的……”高剑军将双手插进口袋里说。 昨天永远被留在了过去,再也追不回,她的笑容在记忆里褪旧了颜色。高剑军走出医院,坐上他的那辆吉普,早上太阳还好心地送来一丝温暖,如今隐在云头不见了踪影。风雨欲袭时,天空追逐着大地。当天空与地面的距离拉成一条直线时,树木、山脊披上了一层轻薄的黑纱,形影孑立地哀悼隐去的阳光。时至今日,当清风掠过发丝的时候,高剑军依然会抬头眺望印在心底的那一片风景…… 情感在高剑军的心中徘徊,与理性生死搏斗,最终理性钳制了情感。现在关键是要找到柳文天,大约林雪是知道玻璃瓶藏在他手里。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柳文天后来要逃离四院寻找自己?他希望自己能够破除厄运,他是害怕邱嘉宜,在找到自己之后又逃跑了吗? 柳文天居无定所,上哪儿去找到他呢?浮光重叠他的身影将他的心事锁进迷宫中,他无法和李队报告杀死柳文海的是失踪的林雪,事情过于蹊跷也无实证证明,无人会信。 高剑军走进自己的住宅楼里,他打开房门,在地上丢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看样子是从门缝里塞进去的。高剑军奇怪地打开信件,上面写了三个字:“欧阳薇!” “欧阳薇?”看名字像是女人的名字。 高剑军拿着信件从里到外反复看了一遍,会是谁放在这的呢?会是柳文天吗?高剑军陷入沉思中…… 欧阳薇,名字看着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他想起刘亚杰也提到过欧阳薇……是了,邱嘉宜念了一首诗问刘亚杰听过吗?难道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他拿着信件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回到书房坐下,整理方才刘亚杰对自己说的话。 “有一条狗咬伤了一只鸟, 我远远望着,听见鸟发出清脆的叫声, 我远远望着,这本该是自然的准则。 鸟儿哀鸣,阴阳脸的狗玩弄死亡, 风在吹着,好像伊阿宋嘲弄的声音。 我拾起垂死的鸟,不知是何原因。 跳动的心脏滚烫地传递到手掌, 它的命运就在这方寸之间。 我汲水给它,却不知它张嘴只因垂死挣扎。 我带着它跳上旅途, 却不知它在垂死挣扎。 它死了, 在我的手心里。 我拨弄它的乱羽, 鲜血染红了我的指甲, 身体依然温热, 声音永远划上了休止 。 我将它埋了一丛观赏竹下, 我是个游人,这本该是自然法则。 意向只有在黑夜才会无止境地伸向星空。 这本该只是自然法则。” 邱嘉宜最后念的这首诗应该是欧阳薇写的,这里面暗含了什么吗?高剑军看不明白这首诗藏有什么含义,这首诗说的不是一个女人捡到一只快要死去的鸟感叹生命易逝吗?他实在想不透,脑子一团乱麻,几天没有睡好觉的他轻轻 分卷阅读170 捶了几下脑门,妄图使自己清醒点。 他扭开电视,决定让自己放松一下。电视上闪现一个穿得有些娘的娱乐节目主持人又蹦又跳说着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高剑军不爱看这种节目,他准备换台时,听见节目主持人念到一个名字——纪伦羽。 “每一年我都会以各种形式缅怀我们的传奇歌星纪伦羽!”主持人说着拿手挖了下眼眶,手指处似乎弹出了一两滴眼泪。 “纪哥在世时曾上过我一期栏目,人极为谦和……”主持人叽哩哇啦说了一堆溢美之词,开始播放了纪伦羽的歌。 “ 疾风呼啸而至,相拥的竹林被迫分开, 在幽静的深处,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凝聚发霉的力量顺着台阶而上, 白色的鸟粪尽其张狂, 喷射出作呕的尸斑。 斑驳血迹粘黏腥臭的黏液, 欲要开出一朵花。 在那不远处有一只水鸟躺在那里, 静静的。 陷入泥地的脑袋和眼睛一起没有了踪迹, 没有了希望的眼泪, 没有了星星的光辉。 摊开的双翅永久地留住赤白, 匍匐在腐烂的气息中, 收拢的长腿裹上一层绿, 招揽细菌的啃噬, 死亡之时你如何翱翔? 生/命之光你如何灿烂? 给予者,沉思,嗜眠,病变, 以及砍下的死神镰刀。” 是纪伦羽在世时录制的节目,他拿着话筒露出忧郁的表情,歌声里充溢死亡的气息。高剑军想起来自己在欢乐宫里听到的歌原唱也是纪伦羽,他不是他的歌迷,只是他死的离奇。媒体对外宣称他是得急病猝死的,却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潦草地盖棺定论。高剑军对于一切未知的事感到好奇,他曾经根据纪伦羽的歌、生前表现推断出他非正常死亡。 是了,欧阳薇是与纪伦羽有着千丝万缕瓜葛的女人,人们传说她是他的绯闻女友。 高剑军点开电脑,在网上搜寻欧阳薇的名字,很快欧阳薇的照片被搜出来,她染着红色的短发朝气蓬勃,连脸上的细小雀斑都在提示别人照片上的人的欧阳薇在可爱,可女孩眼中黯淡无光。她写过几篇不太入流的小说,纪伦羽后期大部分的歌,歌词是由她写的。 纪伦羽出事前的半年,欧阳薇在纪伦羽海边别墅凫水时淹死了。纪伦羽提到欧阳薇数次哽咽:“我和纪小姐是好友,她的意外……让我极为震惊……” 欧阳薇…… 高剑军一只手扶在嘴唇下,揣摩其中的关联。 邱嘉宜问刘亚杰这句话,说明她对她异常留意才对。欧阳薇有什么特殊的吗?看来还是要对她进行调查,才能抽丝剖茧一步步接近真相。 这一夜高剑军头枕胳膊,思考了一夜,纪伦羽和欧阳薇是怎么认识的呢?网上欧阳薇的资料并不详细,还是托纪伦羽的福才出现在搜索引擎里。如果想了解欧阳薇,必须从纪伦羽身上着手。 时间刚刚划转到早上七点半他已经动身去纪伦羽的经纪公司了,经纪公司的人早已经换了一拨人,听到高剑军的问话也是一问三不知,答非所问地一大堆说纪伦羽人怎么怎么地好。 “听说他和自己的父母不来往,你知道他们现在住哪吗?”对方摇摇头说,“好像……纪哥是本地人吧,他父母黑了他的钱,闹得很凶了,从此再也没有往来,他的父母也搬了几次家。纪哥对他家的事也是讳莫如深。毕竟是他自家的事,我们也不是狗仔队,不好细扒人家隐私。” 线索又断了,高剑军不免灰心丧意。他只得离开了经纪公司,走在半路上他想起自己的同事小崔是他的歌迷,他死的时候她绝食了好几天。 “你就那么喜欢他啊?”当时高剑军丢给她一块面包嘲笑她说。 粉丝掌握偶像的个人讯息永远是最前沿的。高剑军脑中开了窍,顿时开朗不少。 欧阳薇的过去 “你说纪伦羽?”小崔听到高剑军提到纪伦羽眼睛闪闪发光,“你找我可就问对了人……我搜集了他所有资料呢?你想都想不到?” “哎……长得帅……不对,不应该用帅,应该用美更合适他,比女人还要美,但是不娘。歌也唱得好听。”小崔一提到纪伦羽便滔滔不绝,“可惜了那么年轻就亡故了。” “你知道欧阳薇吗?”高剑军问。 “别提她了!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纪伦羽那么喜欢她。”小崔的反应是粉丝普遍现象。 “你也认为他们存在特殊的男女关系”高剑军的话大有明知故问的意味。 小崔哼了一声说:“欧阳薇死在纪伦羽家附近,不明摆着他俩秘密同居吗?” “你知道他的一些个人经历吗?比如他的父母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纪伦羽又曾在哪学校上学?”小崔说的是事实,高剑军又问。 “纪伦羽的父母应该 分卷阅读171 很好找的,他们和儿子虽然闹不和,但在纪伦羽死后又念着孩子的好,时不时闹点幺蛾子上新闻追念呢。纪伦羽没有别的直属亲人,他名下的房子和车按照《继承法》条例规定是该他父母继承,可经济公司也有自己的私心,说纪伦羽在世时单方面违约,很多娱乐活动没有参加,造成公司很大损失,想通过舆论压力变卖纪伦羽的财产。纪伦羽的父母肯定不同意……其实当年纪伦羽很多黑点是他的经纪公司故意放出来的……不管是捧是黑,只要有新闻,纪伦羽就不会被人遗忘……”小崔叹息说。 “纪伦羽的父母住在K市秋田区C街亿恒小区里……是C座18栋1602室……我调查得详细吧……只有我想知道的,没有我不知道的。”小崔骄傲地说完,对高剑军向自己打听纪伦羽的事感到好奇,高剑军对娱乐圈从来是不感兴趣的,“不过你要找他们做什么呢?” “有事!”高剑军说完,丢给小崔一盒马卡龙,“送给你的!感谢~” 在小崔大眼瞪小眼之际,高剑军急匆匆地离开了警局…… 真是个来去如风的人啊!小崔感叹地说。 高剑军登门时按了好久的的门铃,纪伦羽的父母才开了门。 “你是……”纪伦羽的父母疑惑地盯住高剑军没有让他入内的意思。 “你好,我是纪伦羽的朋友,我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高剑军掏出自己的证件给纪伦羽的父母说。 “我没有听说我儿子还有个警察朋友?”纪伦羽的父亲不相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高剑军,唯恐眼前的是个骗子,现在狗仔队什么事都能干的出。 “纪伦羽的朋友多啊……”高剑军开始和纪伦羽的父母磨起了嘴皮子。 纪伦羽的父母观察了好一阵子发觉对方不是骗子,才让高剑军进了屋。 “你不要怪我们,我儿子去世以后,狗仔队经常变着法子来骚扰我们,把我们妖魔化成贪得无厌的人。天底下哪有不想子女好的父母?”纪伦羽的父亲又叹了口气。 “高警官,请坐!我知道你不是小羽的朋友。你是来查案子的吧?”纪伦羽的父亲叹了口气。 纪伦羽的母亲给高剑军泡了杯茶出来,和纪伦羽的父亲一同坐在了高剑军的对面。 “你的儿子死得很离奇,我怀疑他和几宗命案有关。”高剑军见纪伦羽的父亲说得直白,也直截了当说明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我是反对孩子进入娱乐圈的,他不理解……唉……谁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纪伦羽的父亲说完拿下老花镜,拿出干净的手帕擦了一下湿润的眼睛,纪伦羽的父亲年纪虽大,但能看得出是个有德性的老先生,怎么娱乐新闻把他形容得如此不堪呢? 高剑军没有深想,又问:“你们知道欧阳薇吗?” “欧阳薇是我儿子的高中同学……高中时我儿子偷偷拍过她许多照片……”纪伦羽的母亲说着就去里屋拿出一本相册递给高剑军看,“你看这里面全是她……” 高剑军顺着纪伦羽母亲的指尖顺沿翻去:欢笑着迈开双腿奔跑的细碎短发的欧阳薇、坐着发呆的欧阳薇,她的嘴唇上吸了一支圆珠笔、伏在桌子上写画什么的欧阳薇、站在人群里摇头晃脑的欧阳薇…… 这是纪伦羽眼中的欧阳薇,看得出来纪伦羽对欧阳薇用情很深。 “本来我们是不想小羽和欧阳薇来往的……毕竟她有一个那样的母亲……”纪伦羽的母亲沉声说道。 “她的母亲怎么了?”高剑军好奇地问。 “欧阳薇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她的父亲在她幼年时去世了,留给她母亲一大笔钱,原本生活是可观的,欧阳薇也一直过着阔绰的富家小姐生活,直到初中毕业前是这样。她的母亲是个烂赌鬼,在澳门赌场欠下了许多钱……败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不过欧阳薇是个倔强的女孩子……也很孝顺自己的妈妈……一个人扛下了重担……但是……我想这对她的影响蛮巨大的……她选择以极端的方式逃离了让她烦恼的世界……也连累了别的人。”高剑军知道她指的是自己的儿子纪伦羽。 “我也不好说什么,我和他爸爸曾经做错过事,儿子不原谅我们……但我们真的为他好。”母亲说着又抹了一下眼泪说。 “她母亲呢?”高剑军问,如果欧阳薇孝顺自己的母亲,没理由抛下自己母亲不管的。 “她的母亲在她读大学的时候上吊自杀了……”纪伦羽的母亲说,“第一个发现她母亲尸体的是欧阳薇本人。” 高剑军默然,欧阳薇被不幸一次次洗礼内心被摧残到千疮百孔,她用坚强掩饰内心的脆弱,其实早已身处悬崖边缘。 “纪伦羽还有说过什么有关欧阳薇的其他事吗?”高剑军问。 “没有……我儿子虽然是个□□星,私下里他……很闷……”纪伦羽的母亲完,想起了什么说,“高警官,你等等……”纪伦羽的母亲进到卧室拿出一本印花的笔记本说,“这是小羽去世后,我发现的欧阳薇的日记本,你看看有什么玄机?我儿子的死是不是和欧阳薇有关?大家都说他 分卷阅读172 是忧郁过度猝死的……” “我现在还不好说……但是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的。”高剑军斩钉截铁地回答。 “心情就像晴雨表:晴、多云、阴、雨、雪。我转阴的时候不要和我对着干,就算我没赢,大家也是两败俱伤,不好过。”晚上,高剑军翻看欧阳薇的日记,日记上印有这样一句话。 欧阳薇初时给人的印象是个揣着快乐的女孩子,不像是个会自杀的人。然而死去的往往是看起来乐观的人,他们不懂得如何治疗自己,紧紧封闭了内心,在情绪跌落之际他们用笑作为武器逼退关心她的人。 高剑军合上日记本,在草稿纸上些下奇形怪状的符号……他又想起了邱嘉宜念的那首诗。 “有一条狗咬伤了一只鸟, 我远远望着,听见鸟发出清脆的叫声, 我远远望着,这本该是自然的准则。 鸟儿哀鸣,阴阳脸的狗玩弄死亡, 风在吹着,好像伊阿宋嘲弄的声音。 我拾起垂死的鸟,不知是何原因。 跳动的心脏滚烫地传递到手掌, 它的命运就在这方寸之间。 我汲水给它,却不知它张嘴只因垂死挣扎。 我带着它跳上旅途, 却不知它在垂死挣扎。 它死了, 在我的手心里。 我拨弄它的乱羽, 鲜血染红了我的指甲, 身体依然温热, 声音永远划上了休止 。 我将它埋了一丛观赏竹下, 我是个游人,这本该是自然法则。 意向只有在黑夜才会无止境地伸向星空。 这本该只是自然法则。”” “里面潜藏什么呢?”高剑军想得头皮发炸…… 难道这是一组密码吗?高剑军忽然兴奋地想到……他先用凯撒密码解密,凯撒密码是这样使用的:假设C=E(p)=(p+3)mod26这是指对应26个字母,假设密文为C,明文为P,那么密文是明文对应的26个字母表原有位置的向后数第三位。当假设密文对应位置不是向后数第三位,而是任意位置,则为k。也就换算为C=E(P)=(P+K)mod26明文p的解密算法则为P=D(C)=(ck)……可是高剑军想错了……这些字无论如何变幻位置,都无法查出其中暗含的意思……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高剑军想,但转念之后他又坚持了自己的观点,邱嘉宜念这首诗绝对有其目的…… 邱嘉宜……难道欧阳薇和纪伦羽的死都和她有关吗? 不久之后他带着疑问找到了欧阳薇的高中老师,她的班主任罗老师是教语文的,在听到高剑军的口述及工作任务之后,带着高剑军参观欧阳薇读书时曾经待过的教室。“欧阳薇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小姑娘。”罗老师说,“同时她也是个极其敏感的姑娘。在学校时她写过许多小说,作为被编排次数最多的便是纪伦羽,人们常说他俩是欢喜冤家。” “她喜欢看什么小说?” “她涉猎广泛,写作、游泳、唱歌,她还很喜欢看电影,她有几次考试不理想,我找她妈妈谈话,我听她妈妈说,欧阳薇请求她妈妈能不能不要禁止她看电影。” “你觉得这首诗里潜藏了什么?”高剑军把欧阳薇的诗歌递到罗老师的手中。 进一步发现 “我也不大懂,也许是一种意识流吧?”罗老师接过高剑军根据记忆记下诗歌看了好一会说,“是欧阳薇写的吧?符合她的风格。她的母亲去世后,她原先欢快的写作风格换成了悲世的文风。” “她家里除了她过世的母亲,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吗?”高剑军没料到熟悉欧阳薇的罗老师也看不懂欧阳薇的诗颇感失望。 “我记得有一年同学聚会,欧阳薇来了,大家提起近况,她说住在小姨家,闲暇时做卡车司机打打散工。” “好找吗?”高剑军又问。 “我估计没人知道。”罗老师摇摇头说,“她没有什么朋友。欧阳薇毕业后性格愈发孤僻,连与她最亲近的纪伦羽也不在了……我只听说她小姨住在本市区内。” 高剑军春头丧气地和罗老师寒暄了几句离开了…… 线索再次断掉…… 无可奈何的他掏出欧阳薇的日记本在路边花园的座椅上坐下。 “我曾经几百次地梦见过老宅,保管着我未碎去的愿望。我经常早晨醒来会分不清时间,早上还是中午?梦里梦外常常也分不清。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哪个才是现实的一边。今夜再次失眠,我居然很神奇地听见远处呼啸而过的火车鸣笛声,以及时大时小的狗吠声……我起身站在阁楼上眺望匍匐脚下的清湖,月亮露了个头便不见了踪影。黑夜之中我无法清晰地望见远方,隐约可见的湖水像道巨大的怪兽吞噬自己的好心情。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看的徽派建筑比较多,我又梦见了幼时住 分卷阅读173 过的南门老宅,老宅又大又阴森,大约有一条街长,光宅子便分主宅,过道、前堂、厨房、天井、后廊、花园、后院、鸡舍、后花园,后院又有两间次卧室和绣房,绣房二楼是过去小姐弹琵琶的地方,传说因为闹狐狸,给封了。梦里总是充满了神秘和恐怖的画风。 在幽深的后花园里种满了花,喜爱养花的母亲总会在清晨去后花园采下一朵红玫瑰放在我的枕边,让我伴随馥郁花香入眠。母亲喜爱猫,我也喜爱了猫。每天醒来,有时能看见小猫伏在脚边,偶尔也会听见宅子莫名发出的“空空”声,我害怕地钻进被子里祈祷妈妈赶紧买菜回来。不上课的时间是最愉快的,我最小的阿姨来时,便要去后花园变起魔术逗我玩。 妈妈的花园有两座,一座在主宅后面,通向厢房,在花园里栽满了鲜花,有红玫瑰、金桂、羽毛花、一串红、腊梅、癞葡萄、天南竹、土刘息,一座在厢房后面,后花园种着菊花、腊梅花、月季花、玫瑰花、南天竹、五角星花、一串红、乒乓大葡萄(因为我爱吃给种的)等。在井口旁还种有一棵泡桐,开花的时候发出脂粉般的庸俗粉气,弥漫住整片天空。我时常在前一座花园逮虫,将西瓜虫、蚯蚓装入口袋,俨然是我的朋友爱宠着,却引来小姨的尖叫声。若猫儿从眼前过,我会跟着猫儿跳上屋顶,踩着瓦片眺望猫的身影,发誓一定逮住它。可是花园里我一个人不敢待长,听妈妈说曾在园子里出现黑无常~我也曾听过其他人说过有关鬼怪的亲历史,于是一到中午12:00雷打不动地跑回屋。 夏天的时候我还可以扑扇捉萤火虫,幽兰色的萤火虫装在玻璃瓶里忽闪忽闪,漂亮极了。小时候露出肚皮躺在凉床上纳凉,妈妈赶紧拿了毛巾被给我盖上,说胃会着凉。躺在凉床上看星星眨眼,听见窸窣声,还以为是星星说话。最傻的是妈妈告诉我吃西瓜误食瓜子,以后肚子里会长大西瓜,我居然相信了。 窗纸上长长的影,午后阴阳重叠的街道,梅树下埋葬的光怪陆离的世界~虽然午后过于静谧,让我害怕。可我还是很想念它,想念我的妈妈……但这些建筑都被高楼大厦给替代,青石板、腊梅树……好像整个童年回忆都被拿走了一样。” 高剑军合上日记本,在脑海中给这段话中的几个地方标注了重点。结合罗老师说的话,欧阳薇没有遇见纪伦羽之前是住在小姨家中,带有阁楼的住房、背朝湖水……能听得见火车的声音……说明铁轨在房子的附近…… “啊……”高剑军仰头长息,“符合以上条件的只有秋浦区的S街……临湖带阁楼的楼房……似乎不多……记忆中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高剑军卫星导航环湖的楼房,目标锁定蔚然嘉苑和翠谷鸣音两处住宅区,他驱车驶进蔚然嘉苑挨着楼房寻找,几栋临街的小洋楼矗立在几丛桃花树后,背靠湖水却没有期望的小阁楼。 “那么是在翠谷鸣音了?”高剑军自我鼓励道,“好事多磨。” 高剑军开进翠谷鸣音,缓缓行驶到停车位前下了车,他走到靠湖的三座多层住宅区前…… 小阁楼……是顶层吗?高剑军心思浮动,钻进一个又一个疑问中。“匍匐在脚下……在自己的正前方吗?” 高剑军抬头仰视天空:“K市的火车最晚点的是二十三点四十八分,进站是凌晨二十四点三十四分……月亮露了个头便不见了踪影……月亮每天在天空移动13.18°,假设时间是二十三点四十八分,月亮在空中的位置是13.07°。假设时间是二十四点三十四分,月亮在空中的位置是0.31°……月亮露了个头便不见了踪影……时间是二十三点四十八分……而根据这个方位只有B座602室。” 上完六楼台阶,高剑军敲了敲1602室的房门。 “来啦!”屋里头老远传来清脆的女声……声音很年轻……还有穿着拖鞋的摩擦地板的声音。 房门打开,女人两只灵活的眼睛从门里探了出来,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年轻许多。 “请问你是欧阳薇的小阿姨吗?”高剑军问。 “是啊……”女人歪着头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高剑军,K市公安局的警察,我想同你了解有关欧阳薇的事情。”高剑军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 “进来吧!”欧阳薇看到高剑军的证件示意道。 “要换鞋吗?”高剑军问。 欧阳薇关上房门继续问,眼前的男子眉宇间凝结一团正气,让第一次见到他的欧阳薇的阿姨宣亦宁徒生好感,“不用。你想了解小薇什么呢?” 高剑军见对方对自己的造访毫无敌意,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我听说欧阳薇在她母亲去世后,寄住在你这。” “是啊……小薇很可怜,我姐姐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她们母女俩一直相依为命……”宣亦宁一边把高剑军往屋里引,一边说,“请坐!” “我能看一下欧阳薇的房间吗?”高剑军不等坐下继续问,“听说她住在小阁楼里。” “我姐姐去世后,她自闭了很长时间。每天在小阁楼里写写画画……”宣亦 分卷阅读174 宁说完走在前面引路,带领高剑军上了楼。 楼道之间有些狭窄,宣亦宁嘱咐高剑军上楼小心,口里说:“真不敢相信小薇选择自杀……我以为她和纪伦羽在一起十分地幸福,会忘记她妈妈的死。” 宣亦宁扭开房门锁,推门走进了屋内,跟在身后的高剑军和她并排站在了一起,先一步走进了屋内。欧阳薇的房间素净,没有别的什么摆设。桌角上堆放了一叠书……和几本没有写字的本子…… 桌上铺开一叠纸。纸上写了几行字:“我孤独地出现,并且是面对唯一的和构成我的存在的最初谋划而焦虑地出现,所有的障碍,所有的栅栏都崩溃了,都因意识到我的自由而虚无化了、我没有也不可能求助于任何价值来对抗我自己,在我所示的这个虚无把世界和我的本质割裂开来之后我不得不实现世界的和我的本质的意义,我单独地做出决定,无可辩解,也毫无托辞。《拯救自我萨特如是说》” “我们能控制的只有暂时的行为,不是无止境的思想。《发橙条》” 那时候的欧阳薇已经有抑郁症的症状,可惜没有人发现…… 高剑军看到欧阳薇写的一席话,想起罗老师说欧阳薇特别爱看电影。 “欧阳薇很爱看电影吗?”高剑军转身问靠在门边上的宣亦宁。 宣亦宁放下抱住双臂的手腕,收起斜伸的长腿,一步步走到高剑军的身边说,“她极爱看电影,从很小的时候起便是这样,为了看电影,学科都给耽误了。” “你看墙上都是她临摹的一些画,原作全是她喜爱的导演画的。”宣亦宁手指墙壁上钉着的的画作说。 高剑军顺着宣亦宁手指的方向往墙壁瞧了瞧,墙壁上的绘画,每一张都镶有相框……看得出欧阳薇的用心。高剑军的视线一步步下移,停在了在两张图画之间,这两张画的中间钉了一枚钉子,两张画之间的距离间隔比较大,这应该是挂有一幅图画的。 “这里的画去哪了?”高剑军手指墙壁问。 “小薇给带走了吧……”宣亦宁定睛看着高剑军手指的方向猜测。 高剑军的直觉告诉自己消失的画作一定含有重要信息:“这里原来是什么?” 宣亦宁解释说:“好像是……大卫·林奇的一幅画,不过是小薇临摹的赝品。” 北十字星寓意死亡 “大卫·林奇”高剑军反问。 宣亦宁点头回应:“有一部晦涩难懂的电影——《穆赫兰道》就是他导演的。电影内容很简单是,说的是一个女同雇佣杀手杀死变了心的爱人,之后后悔,在梦中忏悔所作所为的故事。小薇这孩子有些痴,她很喜欢这部电影,看了不下三次。她曾和我说《穆荷兰道》是超现实主义的绘画风格,整部电影围绕着“噩梦”展开,也就是说所有的情节就像梦境一样似有似无,是真实的也是虚构的。为了展示这段“梦境”,该片导演几乎是运用跳跃的方式完成的。于是我们也仿佛遭遇了这场噩梦,与剧中人同悲同喜。梦境并不朝着现实的方向发展,它与现实是相反的,身份的转换似乎预示着梦境与现实的必然联系,以一种力的推向来辩论人们潜意识下的行为,现实与梦境的距离只不过是一面镜子的尺度,人们结束了一段故事,又以另种面貌不知不觉地出现在人的梦中。” “小薇总是喜欢别人看不懂的东西,基于这种情怀,她也很喜欢这名导演。导演也很有意思,画的尽是让人看不懂的东西……那幅画在这挂了很久……你不说我倒忘记了……好像画的是一个手捧死去的鸟的蓝衣女人……” 听到宣亦宁的话高剑军如同遭到猛击,欧阳薇写的诗不正是捧着死鸟的女人吗? 邱嘉宜让自己找的就是这幅画吗?高剑军的思路渐渐清晰,找到这幅画也就找到了真相吧…… “你能留下你的手机号吗?如果有事的话,方便联系。”高剑军说。 “可以……”宣亦宁拿笔在空白纸上写下手机号码及自己的名字“宣亦宁”…… 宣亦宁……和幻境里看到的守护五色碧桃树的护卫神名字一样……高剑军忍不住说:“你的名字和一个人的名字很像,她叫萱宁。” “我的母亲也叫宣宁……”宣亦宁微笑着说道,“我的母亲不苟言笑,她非常喜欢桃花树,也非常感性,每次看见桃花树都要手抚树干落泪,是地道的见景感怀的人。” 高剑军听完宣亦宁的话,禁不住好奇地问:“恕我冒昧,你母亲姓宣,为什么你也姓宣?你的父亲呢?也姓宣吗?” 听到高剑军的问话,宣亦宁没有反感,大方地兜了家底:“我们没有父亲,我和姐姐是母亲收养的孤儿,母亲待我们如同亲生……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难以忘记的……不过说来也很奇怪,我母亲没有过去,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无法言明的事情总是藏着说不清的秘密……这位名叫宣宁的也揣着不让人碰触的秘密…… 高剑军在脑海将宣亦宁口述的宣宁和在幻境里见到的萱宁重叠。 分卷阅读175 “纪伦羽的父母收拣纪伦羽遗物时,发现了这本欧阳薇写的日记本,他们把它交给了我。”高剑军拿出了欧阳薇的日记本说,“我发现欧阳薇总是提到南门的老宅……这栋房子已经拆迁了吧?” 宣亦宁接过欧阳薇的日记本快速翻了一遍,又还给了高剑军说:“是的。我母亲六七十年代花了三百块钱从一个破落地主处买的,母亲过逝后把它给了姐姐,她说姐姐的女儿小薇能力特殊,希望她能继承宅子。她在世的时候特别喜欢小薇,我母亲过逝时欧阳薇还是个几岁的孩子,母亲给了她一本叫《五谱众杂》的书,嘱咐她要好好看,说书是她旧主人写的。我想大约母亲解放前是在一户有钱的读书人家帮佣,主人待她不薄,所以念念不忘。既然纪伦羽的父母把日记本交给了你,那就留在你的身边。对小薇也是交待。” 一切明了了,宣亦宁口里的的宣宁和淄嫄殿的萱宁是同一个“人”。 神也会死吗?高剑军迷惑了。他想起林雪说过的话:“神存在于人的信念中,当信念崩塌,神也就不存在了。当贪婪、嫉妒、仇恨伴随罪孽滋生,双眼遭到蒙蔽,耳朵不能辨明是非,口舌用作了挑斗寻衅,厄也就诞生了。” 在高剑军深思不语时,宣亦宁又说:“说起来,我们家老宅有一棵五色碧桃树,不分四季地开放,极其美丽。在我母亲去世后它也枯死了。五色碧桃树曾枯死过两次……一次是我母亲刚买下老宅不久,她不知打哪弄来的树种……树种下就长大开了花……有一天树没了生机,从根部枯死了,我母亲哭了好长时间……几个月后从树的根部发出了新叶……在我母亲死后,彻底绝了迹……小薇恐怕是不记得了……” 又是五色碧桃树……难道萱宁从哪里找到那棵逃走的五色碧桃树了吗?漫涨的思绪在高剑军的脑中急刹车,没有过多地再去思索,他向宣亦宁道谢,感谢她提供的一些线索。 高剑军下楼时,宣亦宁还站在门外客气地对他说:“欢迎随时再来。” “大卫·林奇的画吗……”高剑军钻进了车内,连日来的追踪围绕的是五色碧桃树,它是丽姬的母体,也是田思思、田欧忆和邱嘉宜的。邱嘉宜迫切地要找到它,他不清楚她的真实目的……赎罪?亦或者是重生? “你小子不上班又去哪里了?”是李队发来的短讯。 高剑军大致报告了目前案件的进展情况,用手机搜了一下大卫·林奇以及他的画,大卫·林奇……1946年1月20日诞生于美国蒙大拿州密苏拉,美国导演、编剧、制作人。高剑军发现大卫·林奇曾开过名为《我的头已断开》的艺术作品展,其中有一幅41 3/4*41 3/4叫做《拿着死鸟的女人》的画作引起了高剑军的注意…… 画子上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人两只手合握死去的小鸟,她的头侧过一边瞪着黑瞳望向远方…… 欧阳薇出于喜好临摹了大卫·林奇的画……虽然是巧合,画中的女人太像邱嘉宜了……原来邱嘉宜念欧阳薇的诗是要指引自己去找寻她的绘画…… 那幅画作到底隐藏了什么?萱宁看出欧阳薇天生异稟,给了她《五谱众杂》,希望她能继承老宅,是想要她和自己一样守护住五色碧桃树吗?那么这幅画现在哪呢?纪伦羽的家中吗?不,不可能这么明显……如果在纪伦羽的家中,邱嘉宜不会绕这么一大圈子找自己帮忙…… 在思考中高剑军有些疲乏,他拖着疲乏的身子开车回到了家中。从刘秉君被柳文海枭首到欧阳薇的画作,无一不凑巧地和大卫·林奇的画展有着冥冥之中的巧合。 高剑军极早地休息了,多日的马不停蹄地找寻让他再也无法强睁渴睡的双眼…… 当他合上眼昏昏沉沉地快要睡着的时候,脑中与身体做出相反的行为,它在不断运作…… “阿让特依大桥、艾特勒塔的玛那波特海崖、韦特依的花园、翁夫勒的渔船, 一天它们挤入了梦中, 变成车轮、钟表漂浮高空之上。 它们静静地在漫长的时间隧道里穿行, 心好像在跳动,在撕裂芬芳, 贪婪吮吸每一个香蕊, 在胸前别上一丛含笑, 在眼中投影画布, 在歌声里投下所思所念, 在诵道里布满童音。 在赫伯微笑时, 在克拉拉印做头像之前, 舒曼热爱的新娘、勃拉姆斯的执念, 她是距离如此之远。 有一天,我梦见一棵树, 它和钟表、车轮一样荒诞不羁。 它像是影子, 它躲在隐秘的角落发出嘶嘶的叫声, 它抖落身上的叶子, 它扳下羽毛状的鳞甲, 月亮流下了眼泪, 在一个夜晚它默默地关注着新奇的世界。 她把眼泪比做了珍珠, 她把莲花比作自己的恋人。 她把树当成最美的舞者。 分卷阅读176 她毫无保留地释放自己的光芒, 将窗户刷成了一片银河。 太阳总是要出来, 在某个黎明之前他已警告这个姑娘不要太过妖娆, 然而黑夜迷恋她, 南风也在思慕月亮的美貌。 我看着天空, 天空飘来一条红色的纱巾, 像是晨曦的浸染。 我望向深处, 看着奇异景象, 那片银辉下的绮情已在一丛紫茉莉上含苞。 有个躺在天鹅背上的姑娘, 她笑着,笑着, 看向了我这边, 仿佛我距离很近。” 欧阳薇的诗打在了高剑军的心上,“‘躺在天鹅背上的姑娘……她笑着,笑着,看向了我这边,’仿佛我距离很近。’是指希腊神话中奥林匹斯山众神之王的宙斯和被他追求的斯巴达王后丽达吗……也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天鹅座,它又被称为北十字星……他记得日本作家宫泽贤治的《银河铁道之夜》说北十字星象征死亡……死亡?”他猛然想起欧阳薇的画应该藏在最安全的地方……它是埋葬不会说话的死人的地方…… 如今天色已晚,高剑军懊恼地自责没有去问宣亦宁欧阳薇葬在哪里? 他通过手机号搜寻到宣亦宁的微信加她为好友,没想到对方立刻同意了,原来宣亦宁是只夜猫子,这时候还没有入睡。 欧阳薇的遗物 “宣姐你好!我是高剑军!这么晚打扰你,实在是不好意思。”高剑军说。 对方旋即回答说:“别这么说!你找我是有要紧事吧?你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会悉数告诉你。” “你知道欧阳薇的后事吗?她葬在哪里?”高剑军急于找寻真相,也顾不得其他了。 “小薇吗?她自杀后,纪伦羽一直把她骨灰盒放在家中。他去世前一个月才为小薇下葬。”宣亦宁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一五一十地把所知道的告诉了高剑军,“纪伦羽很爱小薇,她的死毁了他的生活,使他烟酒不断。纪伦羽这孩子和小薇一样的痴,他自小缺爱,成年后又为经济与父母决裂,小薇是她的精神支柱。小薇死后,他的人生也残缺了……他在世时立下遗嘱要和小薇葬在一起,很可惜……” “你是说丘山陵园吗?”高剑军再次问道,之前他曾调查过纪伦羽,晚风从门缝里挤进来吹在高剑军的身上,赶走了残存的睡意,他的思维在宣亦宁的回答中摸索前进,她的每一句话在他脑中分割成一段意向不明的符号,符号衔尾相接组合成新的辞意。高剑军将宣亦宁的话就这样掰开了、揉碎的反复思考着。 “是的。”宣亦宁肯定地回答道。 寒风夜袭,连远处的景色都笼罩住一股生冷的气息。高剑军得到宣亦宁的确切回到后,跑出了屋外,就算是夜深人静,也无法阻拦他立刻要得知真相的心情,然而东西被埋葬在坟墓里,他现在去又能怎样呢?高剑军没法去想更多,在他的脑海里始终闪着两句话“‘真相在泥土里,你打开它!希望就碎了……’”、“‘你要是把它打开,就露出我的隐衷’。” 其实从一开始林雪就在告诉自己欧阳薇的画子埋在了坟墓里,只是那时他还未追查到欧阳薇这条线索上,更重要的是林雪并不希望他找到它,林雪话中的意思是找到画作就能了解真相,同时又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跑出灾难与痛苦……果真是这样吗?是对他们不利,还是对我们不利呢? 高剑军的脑子被冷风灌得发疼,他也无暇顾及其它,心底有个声音催促他赶紧到丘园,“快点!快点!” 高剑军开着车,心底按捺不住焦急,恨不得立即插翅飞过去。他下了车,陵墓的大门不合常规地敞开着,树的黑影在凌风中冻得发抖,他顺着台阶往前寻找,虽然众人没有遵照纪伦羽的遗愿,将两人葬在一起,但它们之间的距离应该不是太远。帮助达成未尽的心愿是对死人最大的尊重。高剑军曾经来过这里,他拿着手电筒凭着记忆径直走到纪伦羽的墓碑前,灯光打在碑文上,上面刻有“爱子纪伦羽之墓”黑色的七个大字,墓碑主人孤独地守候在一小方寸中。他的目光以纪伦羽的墓碑为中心点,像左右两边扩散,步伐跟着目光一同移动。 他挨个寻找正琢磨它在哪里时,忽然听见“轰”得一声巨响从左前方传来,高剑军神经绷紧迈大步子朝发声的地点狂奔,从进门时就听到一阵窸窣的草动声,回想更像是刨土声。风急急地刮在高剑军的脸上,他心跳得很快,下意识地感觉不妙,又暗暗自责自己的大意。 “会是巧合吗?又有谁会在夜里盗墓?张业和自己是统一战线,魏兰更不可能……刘亚杰至今在医院里养病……谁呢?柳文天吗?”高剑军跑到事发点,眼前坟墓已被挖开……里面躺着的是欧阳薇,作案工具扔在一边,他看了一眼骨灰盒不见了。画子藏在了骨灰盒里?高剑军无法更多地进行剖析,他警惕地朝摇晃的树影中望去,空旷中徜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根据自己的办案经验,作 分卷阅读177 案人极有可能还在附近,就隐匿在草丛中……敌暗我明……不能打草惊蛇…… 高剑军假意要离开,他走了几步晃到一处看不太清楚的墓碑旁蹲下,身影蜷缩在墓碑间,视线没有被遮住,他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地扫视树的前方,这里只有一个入口,根据欧阳薇墓碑的位置,盗墓人绝对是沿着与自己相反方向逃跑的,再从大门逃到市区。 风依然呼呼地刮着,对方很狡猾,也和自己一样小心翼翼地俯卧在某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草丛间再次传来窸窣的微响,一团黑影在左前方缓慢移动,蛇终于出洞了……高剑军兴奋地想,他起初也缓慢前移,当他挪动脚步出了墓碑群时,动作立马敏捷起来。快速地朝黑影跑去,高剑军是个体育健将,读书时是校篮球队的后卫,跑步是他的特长。黑影听到跑步声,初时的缓慢动作改成了大步流星地奔跑,两个人一前一后飞快地追赶,晃过的树影加快了紧张的节奏感。 “站住!”高剑军喝道,他跨过草丛间蹦进了树木中,越过黑影,一只手一把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他伸出一条腿轻松地将对方绊倒在地,那人的脸被高剑军按进了泥土里,没有说一句话,高剑军从衣服里掏出手铐将那人反手铐住,他手里的东西也到了高剑军的手里。 “什么人?”又有一个人打着手电筒走近轻问,声音虽小却犹如晴空中的霹雳。 高剑军暗暗叫苦,对方手中的手电筒射出的强光晃过他的脸庞,让高剑军睁不开眼。 “高剑军!”对方喊道…… 原来来人是张业…… 他说:“我老远听见这边动静赶紧跑了过来……” “起来!”高剑军没有作答,他站起身,将男人拽起,在夜色中男人苍老的身形蜷缩在黑夜里。 “你怎么来了……”眼前的张业来得蹊跷,令高剑军十分诧异。 “我?是和你同样的目的吧……他怎么在这?”张业起先和高剑军有说有笑,待看到高剑军手中扣住的人呆住了“柳文天?” 被扣住的人果然是柳文天……刘亚杰去四院找到柳文天……出于解厄目的,将五色碧桃树交给了柳文天,现如今他的手中已经有一棵瓶装的五色碧桃树。他为什么又来这里盗墓呢?柳文天出于什么目的盗取了欧阳薇的画作? “上车!”高剑军拖住柳文天喝令,高剑军虽没有厉声呵斥,声音中却有着难以反抗的威严。高剑军将柳文天押上车,他耸拉着脑袋,一句话不吭。张业也跟着他们上了车…… “张业!这三个月不见,你去了哪里?”高剑军问,眼前的张业比之前消瘦许多,他奇怪于为什么会在晚上碰见张业?难道他也在寻找欧阳薇的画作? “说来话长……以后我再告诉你……我去找五色碧桃树了。”张业回答。 高剑军想起那天他们分开时,张业久久地眺望403号房间……或许张业从那时起就存了寻找逃跑的五色碧桃树的念头……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高剑军再次好奇地问道,职业造就了他对他人的行为之下隐藏真实内心的揣测习惯。 “是嘉宜告诉我的……”张业条件反射似得立即回答。 “是你的鬼女友吗?”高剑军打趣说。 “她像以前一样走到我跟前说话……我以为她又回来了……尽管我知道不可能……”张业的痛苦像只纸鹤钻进高剑军鼓膜里。 高剑军知道再说下去将牵扯到张业无边的痛苦记忆里,故意转到另一个话题里:“说真的,张业你胆子真够大的。你不怕遇到坏人出事吗?当时的环境危险,你一点没有意识到吗?”。 “我是女鬼的男朋友,还有什么可怕的?”张业苦笑着说。 高剑军也投以微笑,邱嘉宜神通广大,这不像她的风格,她的种种行为是道待解的谜题。邱嘉宜找张业帮忙,是察觉到欧阳薇的遗物要被柳文天盗走?她自己无法接近丘山陵园也无法阻止柳文天的行为所以找到张业求助?他暂时不去想其他的,现在一心琢磨欧阳薇的事。柳文天从坟墓盗走欧阳薇的旧画还能理解,为什么连骨灰也一块盗走了?柳文天身无分文,他不可能找前弟媳石晓芸讨要生活费。这么长时间又是靠什么度日的呢?是靠乞讨、算命吗? “看来柳文天你是一点都不疯啊!盗墓违法!你懂法吗?”高剑军透过观测镜瞟了一眼柳文天问。 “不过神棍又怎么会懂法呢?”高剑军想到这里,不禁冷然。 柳文天被高剑军铐在了后座上……他的眼神空洞…… “不要打开它……它是灾难的开始……我是为了你们好……”柳文天垂下脑袋说。 “为我们好?还是为了你自己?”高剑军冷笑道,今晚柳文天的行为激怒到自己。 “错误的用力,只会滑向深渊。生存,是人类本能反应。但是在跌入危险中,只是盲目地挣扎、自救,或许便毫无希望。只有冷静、理智,在等待中观察周边环境,克服内心的恐惧,再伺机而动。退,并非是亡,而是可以自救。”柳文天又 分卷阅读178 神神叨叨出令人听不懂的话。 高剑军没有深究他的话:“前一段时间,你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地徘徊,又不上楼找我,撞见我立刻躲起来。你是有什么目的?” 玄机 高剑军的车灯打在马路上唰出一层凄寒的白霜,他心事重重,画作虽然已经到手,但未必马上就能揭开谜底,还有一个让他头疼的柳文天,明天陵园就会发现欧阳薇的陵墓遭到破坏,骨灰盒被盗,欧阳薇作为传奇歌星纪伦羽的绯闻女友,必定成为热门话题。若断洪流必扼源头……高剑军将车开到市区内对张业说:“我要带这老兄去警局一趟,不能把你送回家,实在不好意思了!” “我就在这下,这里晚上四五点都有人吃夜宵,灯火通明的。离我家也就几步路了,我走回去。”张业见状立即下了车,他知道高剑军这个人虽然行事有时让人不痛快,但心是真诚的。 “哪一天我们哥俩儿喝一盅~”高剑军敲着车窗对张业说。 张业清楚高剑军想打听自己这段时间的实况,高剑军脑子灵活,他也想让他运用自己的智慧帮助自己解惑,张业笑着口里答应了。高剑军左转了一个弯直行泊车K市公安局门口,扭送柳文天进了审讯室,高剑军准备连夜审讯柳文天。 “这个人犯什么事了?”同事小于见大半夜高剑军拖了个人过来,惊讶地朝那名男子细细打量了几眼,男子身穿的黑色羽绒服上沾满了灰尘,两边脸颊凹陷,像是在外头流浪了许久。 “盗墓!”高剑军面无表情地说。 “真是想钱想疯了……盗墓盗的是哪个朝代的?盗文物的罪名可不小!”小于听到高剑军的话朝柳文天多看了几眼,看不出这个窘困的男子胆子那么大…… “他挖的不是古墓,他挖的是现代人的墓碑,他把别人的骨灰盒给到盗走了。” 小于差点被高剑军的话呛死,“偷骨灰盒……这可不是个神经病吗?” “确实是个神经病……”高剑军说。 “柳文天,你是怎么认识欧阳薇的?”高剑军走进审讯室坐下,小于负责记录。 “我不认识她,但是我知道她在哪里,我能感应到……”柳文天望着前方说,“嘘,她在哭……” “高哥,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小于凑近高剑军耳边问。 “你为什么要盗欧阳薇的骨灰?”高剑军装作没有听见小于的话,继续问。 “邱嘉宜害怕欧阳薇~她怕欧阳薇的能力……”柳文天的话让小于摸不清头脑,他拿手指了指太阳穴,意思是柳文天是真的是神经病啦? 高剑军明白柳文天的意思,邱嘉宜无法接近丘山陵园和欧阳薇的特殊能力有关。他不知道柳文天指的“她”是真的存在,还是一句假话? “你为什么从四院跑出来”高剑军明知故问。 小于瞠目结舌地望了望高剑军,这个人真的是个疯子啊…… 审讯完以后,小于感叹:“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居然还有偷盗不相干的人的骨灰盒。这欧阳薇是纪伦羽的女人,但也不是个有钱的主儿。里面的哥们儿怎么看也有五十了吧?他两人画风不搭啊。无冤无仇的,怎么就瞅上她的坟墓?” “人啊遇到精神病……倒了霉还真是有苦说不清……” “这男的进来我就瞅着眼熟,原来是柳文海的哥哥……”小于看着沉默中的柳文天说,“当年柳文海死得古怪,我是听说他有个哥哥……这柳家也是够倒霉的……” “是啊……”高剑军心不在焉地附和。 高剑军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他拨通宣亦宁的电话,把欧阳薇坟墓被盗的事告诉了她。 此时的宣亦宁已经休息了,当她听说欧阳薇的坟墓被盗,抑制住好长时间的悲痛才说:“是吗?小薇真够苦命的。对方是个精神病人……也无法追责……他没有亲人吗?” “没有。这个人和另一宗案子有关。他的弟弟在三年前被人杀了……”高剑军想去安慰宣亦宁,但话在嘴边溜了一圈难以出口,他向来不擅长安慰人。 第二天宣亦宁把欧阳薇的骨灰盒领走,她没有追究柳文天,自己出钱给丘山陵园修墓。他是有精神病史的疯子,偷盗骨灰构不上刑事犯罪,按《治安管理处罚》拘留了5日。在这期间高剑军寸步不离柳文天,他怕邱嘉宜加害柳文天,旁人笑话高剑军让一个疯子“享受”重刑犯待遇。 五天后,高剑军把柳文天领回了家,高剑军载着车,被铐在车后座的柳文天死死盯着高剑军的背影,像是要钻透高剑军的心思。 “你是故意把我带到警局去的吧”柳文天的眼神渐渐有了内容。 “你毁了他人坟墓就要付出代价……另外我是为了能够更好地保护你……你以为邱嘉宜能够放过你吗?欧阳薇的骨灰能保护你一时,不能保护你一世。”高剑军说,“柳文天你从来没有疯过,为什么要盗欧阳薇的画” 柳文天露出讶异的神色,很快又恢复了原状。他笑了,眼下的皱褶折得更狠。 分卷阅读179 “原来你都清楚。不错!欧阳薇身上有能压制邱嘉宜的巫女血统。在上古时代,巫女是与神对话的使者,传达神的旨意以及人类诉求的连接者。我虽没见过她,当我靠近她的墓碑时能感受到她的灵力,鲜活的灵气。现今是不存在神的,神的世界早已坍塌,欧阳薇毫无存在价值,所以她的封印是有时效性。” “欧阳薇的画作是道封印,我担心你打开封印把原本不该存世的东西给招过来……”柳文天的目光跳过眼前的障碍物,追跑去了远方说道。 “你说的真是玄乎,追着人不放的不就是邱嘉宜吗?”高剑军握着方向盘开车听到柳文天的话禁不住一阵反讽。 高剑军不相信柳文天会安稳老实待在一处,他将柳文天的和自己铐在一起,两人走进了屋内。 “高警官,虽然你知道画中藏有玄机,但你未必能轻易得到它。”柳文天的声音机械得如同撞在古老的笨钟上,咣咣乱鸣。 果真是这样吗?高剑军微笑不语。 高剑军安置好柳文天,拿出欧阳薇的画作看了好一会儿,画上蓝衣女人手里握着鸟,脑袋歪向一边,仿佛在深思。翻看背面,褐色的木板和画布是一个整体,他逗着灯光看,里面没有藏什么玄妙的东西,只有几行小字: 死亦是生, 毁灭亦是诞生。 下一座神的底站, 那是生的帷幕, 也是希望的开始。 ——欧阳薇” “浴火重生的凤凰吗?传说凤凰每隔五百年在梧桐树上聚木而焚,新的凤凰又在烈火中诞生……又或者是致敬《哈姆雷特》中的039;是生存还是毁灭039;?那时候的欧阳薇早已有离开人世的倾向……这应该不是封印……它究竟在哪呢?” 高剑军沿着画框摸去,画布连着画框没有一丝缝隙……要想打开,只有拿刀扯开画布…… 高剑军想到这里,掏出一把□□,顺着画框边沿切开,画布露出一角,高剑军小心翼翼地把边框撬开、剥离。 画布边缘被刮起了木屑,高剑军细细查找了个遍,字符、标的没有发现一个……他的手不自觉地敲打在画框上,迎合自己的思绪。 想得正出神,他手指在画框上来回摩擦,他的眉心皱了一下,手指上给划出一道口子,殷红的血液从手指上滴到欧阳薇的画作上,流淌到蓝衣女人的头部,在被鲜血沾染的地方,原有的颜料褪了色,在那之下露出一个圆滑的尖角……难道自己的血液是通向谜底的第一把钥匙? 高剑军想着,用打火机朝□□片上烧了一遍,待冷却后,刀片用力划破掌心,血汇集成一条鲜红色的直线,汩汩流动从朝下的掌心落到纸上。浮现画布上的颜料褪去,布也稀烂,一块薄如蝉翼的铜片上刻有一只巨大的合着的眼睛……没有睫毛的巨型眼睛,自己寻找半天找的就是它吗?高剑军的脑中压了千百块石头,难以转动……他盯住那只眼,有些不适,他蓦过头去,那只眼又睁开了…… 晚上,高剑军梦见一个陌生姑娘,坐在自己的窗户上,单腿支起上身,一条腿平放窗户上。她神色忧郁,红色的短发凌乱地飘在额前,白色的裙子碎在了风口里。 “凡人者无非食色性也,就像这张牙舞爪的黑夜里残留的一丝清醒,更多的是为保留舒张的人性。有时它也会疯狂地吞噬理智,酿出黑葡萄一样的酒汁,麻痹人的思维,在醉生梦死中高呼我们都有罪却喜滋滋。蓝色的烟雾罗织出的细密的网,人类的思维白天时像蝙蝠倒吊其上,夜晚时撒了欢儿地蹦在它上。谁能说清这其中缘故?以时代局限来判定一个人的眼界,不过是剿袭了陈腔,即使站在巨人的头顶,也不过浮云掠顶,如斯而已。”女孩念着自己写的一段话,像是在埋怨什么。 “你是谁?”高剑军拨开迷雾,放声问道。 “欧阳薇!我原本灰飞烟灭……但是它……让我醒来……”女孩指着摆在桌子上的画说。 棋局 高剑军依着欧阳薇的声音转过头,静卧桌子上的铜板画费力地向上翘起,宛若醉汉毫无规则地摇晃笨重的身子跳舞,自动直立在桌面上,它的身上绽放出月的晕轮,晕轮下晃动模糊的影子,一只鸟在哨音中张开羽翼,画上闭合的眼睛在黑影里睁开……光滑的紫红色铜板上不知何时聚拢薄絮般的浮云,阴沉的浮云层层拨开,光没有生存的地方,躺进了黑影中。在冰冷的眼睛四周刻满了蝼蚁大小的甲骨阳文“桃”字。鸟翼拂过颤栗的“桃”字,它被迫分开变成“木”字和“兆”字,溢出到桌面上,像堆黑色的蚂蚁密密麻麻汇聚成蠕动的黑色海洋,“海浪”翻滚勾勒出女人的身躯,仿若里面藏了一个人,时隐时现。 高剑军惊愕地回头去看欧阳薇,她望向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说“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夜里梦见卧室搁了一盆滴水观音,我想自己曾梦过这间房间里堆满了花,现实里也是这样吗?花上有两只大苍蝇,被我丢进了塑料袋里,梦里妈妈活了过来,她接过去,一掌拍下去,把肚子里的东西拍了出去。我把它扔在窗台上,天正下 分卷阅读180 着雨……两只苍蝇像人一样抬起了头看着我,似乎哀求我放他们进去。我未动,看到一只鸟儿坐在花盆上嗦嗦发抖,我把它捧进屋内放在书架上,它一会儿飞走了。后来我去了厨房,厨房不知为何多了晒台,一匹迷你马站在晒台上。 一个不知名的漂亮小女孩对我说:‘这是我的马。’ 我心里好像在说:‘这是我们家楼上的。’ 妈妈忽然告诉我鸟儿已经死了,我哭了,问:‘它怎么会死呢?我应该把它抱在怀里一直为它取暖。我碰触的都死了吗?’女孩说完回过头望着高剑军,流下两行清泪…… “我早已经死了,高警官……在小羽死的那一天我也跟着灰飞烟灭了……现在的我是存在你脑海里的幻象……这道封印有我的一缕魂,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了……我追随曙光告别了黑夜,却没有抓住黎明前一刻的希望……” 一阵寒风席卷,吹起桌上的文字……也吹走了窗户边的鬼魂…… 清晨鸟雀婉转的啼鸣声惊醒了熟睡中的高剑军,梦吗?他醒来头枕在枕头上没有起床的意思,空气中蕴藻着梅香,他回味梦中的情景……思绪在黑暗中穿梭,在不明未来的过去里独行。他的一只手搭在额头上还在琢磨做着的梦:他和欧阳薇素昧平生,她也不是有冤要申的人,怎么会梦见她呢?是向自己告别吗?她是想说什么吗?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弗洛伊德说梦是潜意识下的真实反应,将现实生活中的形态以另一个形态表现出来。根据弗洛伊德学说,梦中之物多为潜意识里的另一种物体。苍蝇、鸟、小女孩、以及梦中的妈妈、马驹它们分别代表着现实中的什么又想表达什么意思呢?也或者是完整解释了欧阳薇临摹大卫·林奇绘画的初衷…… 死去的苍蝇,现实生活的烦恼,她想摆脱它们……鸟……飞翔的天使……死去的鸟……代表着死去的希望……它代表的是欧阳薇的内心,也是邱嘉宜的内心。 死亦是生, 毁灭亦是诞生。 下一座神的底站, 那是生的帷幕, 也是希望的开始。 ——欧阳薇” 它更像是封印的铭文。 高剑军不知晓的是:封印是欧阳薇活着时布下的,还是在无意识下所作所为欧阳薇知道自己的灵力吗?她又是因何原因将封印藏进绘画里呢?日记本没有记录,欧阳薇已死,找任何人都无法解开这团迷题…… 如果说梦是现实生活中的映照,那么“木”、“兆”这两个字又是在暗示什么吗?木,代表的是五色碧桃树吗? 高剑军回想每个细节,疑团越来越多,他给自己的疑问假设出答案,终因薄弱难以支撑给否决掉。他走进盥洗室掬了一手的冷水洗了把脸,寒冷被他拍进毛孔冲上每根筋脉钻入了大脑里,意识在哆哆嗦嗦中苏然清醒。高剑军走到书房门前开了房锁叫柳文天起床。他睁着圆滚滚的眼珠子在想心事。过了片刻,他说:她来了…… 高剑军知道他指谁……邱嘉宜……流连人世间的死者……可夜里来的是欧阳薇,不是邱嘉宜…… “欧阳薇有可能会因为封印被解醒来吗?”高剑军想起夜里梦见的欧阳薇,沉声问。 柳文天被高剑军的声音惊醒:“绝不可能!灵者之所以徜徉人世间,是有未尽的事宜记挂于心。欧阳薇从一开始抱有决死的心……她已经灰飞烟灭,不可能再存活世间。” 所以……昨天只是一个梦吗?有人说梦代表着将要发生的征兆,也有人说它是人的潜意识下的作用……如果仅仅是梦的话,它又是那么的真实…… 回想从幻境回来到遇见刘秉君以及发现欧阳薇的画作,高剑军总觉得有哪点不对劲。 “我听说刘亚杰将一个瓶装的五色碧桃树交给了你,还在身边吗?”高剑军冷冷地问柳文天,对于眼前的男人他不知道有没有可信度。 柳文天听了点点头说:“在我身上……自从刘亚杰把它交给我,我时常梦见奇怪的梦,梦见二十多年前的邱嘉宜出生时的样子……还有她被她爸爸怎么打死的……邱嘉宜想要回五色碧桃树……她要急着回来……” 回来……回到人世间吗? 高剑军想起在R县月牙泉旁看见的女鬼告诉自己邱嘉宜被他父亲沉进了池塘里……“邱嘉宜的父亲因为孩子不是自己的,在她年幼的时候杀死了她。因为愤恨的怨气,化作了恶鬼吗?”高剑军摩挲自己冒出星星点点青色胡渣的下巴思索,这段日子急于办案,他也没有心思捯饬自己,疲倦躺在了他的眉眼里,即使稍作休息,肌肉依然溢生出酸痛感,对案件的执著遗忘了身体的不适,他的脑回路设置了重重关卡,杂乱无章地肆意横行。 她要人寻找五色碧桃树是不屈于命运的安排吗?五色碧桃树作为丽姬守护的神树,具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邱嘉宜是想以“人”的面貌继续活下去吗? “而林雪却因为是一条不该成长的木虫,在觉醒之后消失了。”高剑军把围绕邱嘉宜发生的凶案一条条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分卷阅读181 邱嘉宜似乎从一开始设了一个局,把所有她计算好了的人拖拽进她的局里…… “你把瓶子给我……”高剑军对柳文天说,他的话里带有强制性的命令口吻。 柳文天依言把脖子上的玻璃瓶取下交到高剑军手里,玻璃瓶闪出蓝色的幽光,被幽蓝色光芒围绕的五色碧桃树发出绿色的树枝,生出了几片绿叶,再不久就要结出贝壳般的花蕾。 “这棵五色碧桃树是邱嘉宜要寻找的五色碧桃树吗?” 高剑军暗想,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他望着柳文天,想从他身上找寻答案……然而对方只是神棍,在毫无实证的情况下,道听途说的东西能作为参考依据吗?顾虑使自己在纠葛中反复。 “高警官我知道你对我生有怀疑……”即使高剑军不说,柳文天心里也清楚高剑军对自己的排斥、疑虑,“如你所料,这棵树只是引,而不是果。它并不是邱嘉宜要的那一棵。”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高剑军追问道。 “我的脑中有林雪的记忆,她的感受我能共情。高警官,你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能读取林雪的记忆吗?我也不解。或许是因为我曾经想杀了她,她的意识通过脑电波干扰了我的意识,要我保留它……指引我的行为吧……”柳文天回想起从前百感交集。 “那么五色碧桃树有几棵吗?”高剑军点起烟想,他想起柳文天没有吃饭,带着柳文天去楼下早点铺吃了早饭。 “老板,来15块钱的锅贴包子,加两根油条,两碗稀饭。”高剑军对老板招呼。 老板热情地给高剑军端来稀饭和锅贴、油条,招呼:“小菜不够,自己添啊!”说完,睥睨一边拢住袖子缩成一团的柳文天。 “谢谢,高警官~”柳文天端稀饭狼吞虎咽,高剑军见他饿得急,把自己还没有动筷的稀饭也推给了他。 在未解决问题时,就算是珍馐美肴高剑军也难以下咽…… 回到家中,吃到开心的柳文天坐在客厅看电视,高剑军戴着耳机,听《哥本哈根铁路公司加洛普》打发无聊的时间……在思维枯竭时,音乐是激活灵感的途径之一。 这是首2/4拍子的舞曲,听着曲子仿佛进入了从默片时代到有声时代的转折点……蒸汽时代火车开动时会有站务员吹着哨子指挥停靠的火车出发,摇着铃铛示意乘客们注意赶紧上车,车轮欢快地奔跑,火车鸣笛呼啸而过……悠扬的曲音里,工业革命带来了技术和产业的革新……人与人之间也悄然改变,从先前的自闭到后来的开放,从自给自足到后来的逐利性。在历史的长河里,有些人名垂青史,有些人永远被遗忘……他听着歌,想起欧阳薇说住在小阁楼听见的火车鸣笛声……心绪一旦打开,便难以收头…… 高剑军闭上眼睛,头侧向窗户一边,昨天就是在这,“欧阳薇”出现在了梦里…… 风吹起,红色短发的女孩站在了窗帘后,身上的白裙和窗帘一道起舞……号称活神仙的柳文天也没有察觉到来人的气息,他被隔离出高剑军与女孩范围之外的空间中。她从窗帘走出,慢慢走近自己……她是昨天到访的欧阳薇,从气质上又不相同,欧阳薇兼具忧郁而又爽朗的个性,而眼前的她更多了份狷邪。 你不是欧阳薇。高剑军呵斥,“你是谁?” “观察力敏锐。”她每走一步路,模样都在做改头换面的变化……红色小短发已被替代成黑色直长发,长至肩膀下。黑色的瀑布挂在她的额前掩盖她的整张脸……高剑军不用猜便知道靠近自己的蓝衣女人是谁? “别来无恙,高剑军!”蓝衣女人脸上盖住的头发随着嘴唇动弹起伏。 “封印解除了吗?”高剑军望着曾经的老同学想 ,一连发出几个诘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做了什么让刘秉君为你卖命?” “如果说刘秉君将瓶装的五色碧桃树交给刘亚杰是为了自保。倒不如说是你设的一个大局。”面对可怖的邱嘉宜,高剑军毫无退让,尽管他知道她杀死过多人…… “刘秉君手里的五色碧桃树并不是你要的那棵,你假借刘秉君之手让我们以为你要得到它,因为欧阳薇的封印你无法接近,只好要我们寻找破除封印的办法,这样落入刘亚杰手中的那颗瓶装五色碧桃树就会解封。也或许,你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棵树落入了刘亚杰手里,你留下刘亚杰做活口,是为了引出欧阳薇,找到真正的五色碧桃树。之后你发现到刘秉君把五色碧桃树给了刘亚杰,你许诺她甜头,让她配合你演出……” “真是有趣……不愧是和我流着同一血液的人……那么你是怎么发现的呢?”邱嘉宜的头发飘起,露出雪白的前额,漆黑的双瞳浮现出层明亮,原本幽深不见底的深潭荡出一圈圈水花,仿似嘉奖高剑军作出的反应。 “刘秉君事件最大的疑点是她的弟弟。我始终不大懂的是刘秉君为了医好弟弟的绝症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什么会轻而易举地把它交给刘亚杰,不再追究呢?”高剑军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推测 “精彩啊! 分卷阅读182 精彩!精彩绝伦的想像力……我真的要惊叹于你的逻辑方式……所以你觉得是我指使了刘秉君吗?”邱嘉宜的声音里漏了点笑意,与其说是在称赞高剑军,倒不如说她的声音多了点嘲弄。 “依照刘秉君的个性会坐视她弟弟的死吗?她被杀的原因不正是和柳文海抢夺五色碧桃树吗?当时境况的凶险,她不是没有察觉。如果说她拜托刘亚杰把玻璃瓶交给自己的弟弟我还能理解,可刘亚杰怀有对你的恐惧和对刘秉君见死不救的愧疚逃到了R市,把玻璃瓶交给了别人,对方并不是刘秉君的弟弟,她没有计较,似乎从此忘记了她弟弟……她第一次出现在我和张业、魏兰的面前,以特殊的方式告诉我们她生前被人斩首致死,她说凶手是你,引起了我们的关注。之后她又推翻了之前的说法,让我怀疑她是被别人杀死的。我们的焦点一直聚集在这个玻璃瓶上,以为它是你要的东西。”高剑军故意提起张业,他留意邱嘉宜的面部表情,在她冷酷的面具下还有没有残留人类的情怀?邱嘉宜无任何反应,死去的人思想也和躯体一样冰冷了吗? “当记忆被时间偷走, 当存在主义变得虚妄, 当意志力凌驾于肉/体之上, 当欲望变得薄如空气, 当善与恶,公正与严明对簿眼前, 走出一个范畴, 雅努斯的忏悔如此空洞。 让我引用一段话—— “那些罪不会消失, 然而某些事情却势在必行。 每个人都会背负着不同的罪。” 于是枪响在荒野。” 高剑军想起欧阳薇写的这首诗意有所指,当下的邱嘉宜不正是暗合了这一段话吗? “那些罪不会消失,然而某些事情却势在必行。” “为了重回阳世,不择手段去害人,邱嘉宜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她了。”稍显干冷的空气凝固准备抽空他的脑中闪现的种种猜测,他站在沙发边望向对着自己阴笑的女人,高剑军明白自己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方吞噬。 “你用欧阳薇的诗诱导我把视线投放到欧阳薇的身上……迫不及待地要找到五色碧桃树,你想重新回到阳世。在我调查刘亚杰时你利用刘秉君让她反复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看到她被杀的场景,一开始我以为是柳文天杀死林雪的影像,随着事件渐露峥嵘,我才发现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读欧阳薇的诗是想让我明白欧阳薇是解除封印的关键。死后的刘秉君对弟弟的态度过于冷淡,难道是死者没有生者的记忆,被剥夺了存在的价值吗?不尽然。实际上我曾经打探过她弟弟的近况,让人惊讶的是他还活着。只有一个可能,你履行了对她许下的诺言,她遵循了你的意思把我们引进网里,和你定下约定的她已经是四处飘荡的亡灵。” “你杀刘良成是你游戏的开始,他说水……一开始我以为是你用液体毒杀了他……亦或者你用了特殊能力将和水有关的东西杀死了他,他的死因并不是中毒死亡,更诡异的是他的脑浆被抽干了……我曾经弄不懂他说水的含义,直到夜里我看见了欧阳薇的画作,看着流淌的黑色文字,豁然发觉水的古字是一条蜿蜒的河流两旁各自俯卧两条小河,水绵绵流长。我大胆假设在他死之前你给了他心理暗示,让他说出暗语,提醒旁人他在死之前看到了什么,让后来的人根据线索顺藤摸瓜,一点点找到真相。如果说水不是毒药,而是万物之源的话,那他说039;水039;的可能性是指有水的地方就会生万物。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生生不息,要追溯源头。‘水能生木,木多水缩;强水得木,方泄其势’五行相生相克……水能生长出植物,植物也依靠它存活……木,是说五色碧桃树……但是这番解释也有牵强……又或者是你放干他的脑汁痛苦至极时的呓语……你为什么杀他,我听你的同事提及,他对你态度苛刻,于是你拿他开刀,成为你手下亡魂的第一人,你憎恨一切让你痛苦的人,不是吗?邱嘉宜。” 高剑军皱皱眉头,努力搜寻出支离破碎、被忽略的细节,将它们整合成合理的推论:“你第二个杀死的是魏惠,她和你毫无瓜葛,你为什么选中她呢?因为她是魏兰的姐姐吗?用她姐姐的死激发她对你的仇恨,找寻五色碧桃树吗?”邱嘉宜黑色的眸子寒得逼人……在眨眼时浓密的睫毛盖住黑瞳,藏住了自己的喜怒哀乐,她脚下无风,踱步到高剑军身旁居高临下地打量眼前的猎物……对于人类而言,没有什么比拿去生命更令他们战栗,他们容易在垂死挣扎时暴露出自己的脆弱与卑劣。当永久的沉睡者挥动死亡的翅膀,求生成为本能,人类会露出自私的一面。 “你就不怕死吗?”邱嘉宜的脸上爬上黑色的霉点,腐烂的臭味从她的骨头里弥漫,提醒高剑军他眼前站着的是随时可以置他于死地的恶鬼。 “邪不压正,我从来不惧怕邪灵,也不相信恶魔战胜正义公正,就算你从前遭遇过不幸,也不是用来搪塞犯下罪恶的理由。”高剑军第一次长时间地观察邱嘉宜,在印象中这名女同学毫无特色,不易让人记住,没想到日后她成为恶煞,手 分卷阅读183 上沾染了那么多生灵的鲜血…… 邱嘉宜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道:“说得好啊!继续说……你倒像是亲眼目睹嘛……” “至于柳文海……他因为杀了刘秉君罪责难逃……可你杀他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刘秉君,你是要我们去找寻柳文天……我以为你是要让我们知道林雪的身世和你的过去……原来你做的一切都是在找那棵逃走的五色碧桃树……你为什么迫切找到它?难道它有什么秘密吗?”高剑军直视与他横排站着的邱嘉宜,她与他保持在同一条直线上,枯白的肌肤生出毛茸茸的霉点,再不久她会变成黑孩子,在霉变里永远消失吧? 邱嘉宜冷哼道:“你的想象力很丰富……说得仿佛有理有据,连我都要相信了。好吧,就算你说的是事实,那又怎样?你能改变什么让死去的人活过来吗?不过……高剑军……你想用激将法激我吗?你还太嫩了……你是我吗?你能了解到我的感受吗?不,你什么都感觉不到……你无法知道被绝望碾碎的滋味……你像我一样在孩童时候被父亲毒打致死吗?你挨过饿吗?我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可我在童年时就死了……这就是我的命运吗?不,就算是老天爷要扼住我的咽喉,妄图抹杀掉我曾存在的所有记忆,我也不会双腿跪下卑微祈求宽恕。愚蠢的人类,自以为聪明地了解到别人的遭遇,便了解到一切真相。人类什么时候才不这么自大明明是自己犯下的罪却要他人承受。” “你们总说你们人类是何等高尚,真的是这样吗?人一旦堕入修罗道,比我这个鬼还要凶恶。几年前一个小男孩直播自杀,有一刻他犹豫了,他问,我可不可以不去死,网友却冷漠地回答:‘不行,你必须去死!’于是他死了……他死的时候眼里写满了绝望……你问我怎么知道凑巧我也在……埋伏在人群里,为了等待在五色碧桃树下埋下一颗枉死者的灵魂。是啊,我是为了收集亡灵才赶过去的……我恶贯满盈……你可以说我下了煞……可那些旁人呢?他们不罪大恶极吗?当一个人准备跳楼时,许多人麻木地围观,却没有救他的意思反而说:‘怎么不跳快一些’,‘怎么不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039;这是做戏吧?039;,说着这些话把人逼入死境的可不是杀人凶手?他们和我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我是用了武器,而他们用不见血的刀刃杀人。这些人活着却和死了没什么两样,每天重复琐屑而无聊的生活,丢弃了灵魂所应保留的美,早已腐败在寻欢作乐、日日以消费账单掩饰自己的枯燥无聊,套着人类的躯壳在利益与良知中几度徘徊,最终没有选择救赎自己。悲剧发生后,在舆论哗然中,人们有了戒尺的约束或许反思自己,并给予积极响应。不以为离自己遥远的东西在身边,也就不会顾及自己被无知蚕食。可怜可悲的他们不懂得自救。你说他们比我高出那些。他们有选择的权利。我也有。我屠戮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我不服上天给我的安排,即使杀光所有的人我也在所不惜……你说我残忍……我已经死了……高剑军你又怎么能审判早已不在人世间的我呢?” “可你无权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无论是谁都没有这资格。”高剑军反驳。 邱嘉宜冷然一笑,又说:“恐惧源于未知,而这个未知来源于威胁,威胁又来源于生存选择。你口口声声说着公平……可神也有偏私……该隐犯下杀亚伯的罪,是因为上帝嗜肉偏心所致……神尚且如此……我又对谁说我的人生悲剧?我的外婆爱上了我的外公,为了他不惜丢掉一切荣耀,她最终的命运也不过死在了他的手中……被他草草埋在了乱坟岗里……直到他死之前才想起自己的前世,他鄙视了一辈子的人原来是自己最爱的人。我的外婆是这世上最痴傻的人……这就是你们口中的人类啊……他们怕我,是怕我杀死他们,苦苦哀求,膝行流涕在我的脚下……”邱嘉宜抬起枯枝般的手臂指向远方,她手指的地方钻出几颗攒聚在一起的头颅,“人本来就会死,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她嘿嘿地轻笑了几声,却有几股凉薄。 “人类在利益被侵害的时候第一想到的是自己,多自私啊……我喜欢这样的他们,有欲望便有所弱点,也就……能够被利用……”邱嘉宜从嘴边窜出一道裂纹伸向了眼睛下,一只嗡嗡鸣叫的昆虫扇动翅膀,拍打开裂纹钻出。 “你没有杀死冯晸,足见你内心尚存良知。”高剑军知道邱嘉宜被多年的怨恨淫侵已不具备人类情感,为了解读出更多答案,他试图用温情麻痹她,让她稍微感念旧日同学情谊 不再加害他人。 “我杀她毫无意义……魏兰告诉了你冯晸的事?!” 在邱嘉宜看来杀不杀冯晸和她的心情有莫大关系吧?高剑军寻思。直觉告诉他,邱嘉宜不可能杀死自己,她需要他找回五色碧桃树,五色碧桃树……是因为欧阳薇的封印完全未解才“五色碧桃树吗?” “可她也是你的棋子……你把那些亡灵用作祭奠五色碧桃树了吗?‘景冉小区’失踪的人都是你杀的吗?” “你觉得呢?”邱嘉宜直面没有回答,她把话题抛给了高剑军,让他猜想。 “我已经罪孽深重,不在乎多添几条人命……或者是说不在乎你们怎么说 分卷阅读184 ……”邱嘉宜说完转身要走向窗外,“高剑军以前可不知道你是个话痨,开起腔来没完没了……” “欧阳薇画的那幅画真的是偶然吗?”高剑军见邱嘉宜飘到了窗户边追问。 “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认识那名导演吗?” “不!欧阳薇见过你,对吗?” 邱嘉宜抬起头仰视天空叹息:“她是个可怜的人……” 此时晨鸟站在枝上愉快地唱歌,嘤鸣声被拉响的汽笛声冲散,好似惊慌得被巴斯克维尔的猎犬惊扰。方才晨起时,初晨的头巾被掀开,露出一张新嫁娘娇羞的脸,塞满胭脂的酡红。现在它的脸上布满蓝色的忧郁,孩童的呼吸也是香甜的,尤其是这样的气候,总让人浮想。因为孩子的纯真,天空才会和蔼地笑着。 “欧阳薇珍爱的东西,你就随便放到桌上……封印并未解开,不幸还在延续……我要你找到它……我的分/身……只要找到它,我就会放过你们……”邱嘉宜走近欧阳薇的画说。 不速之客 “你的分/身?是五色碧桃树吗?你是想和我缔下盟约,让我帮你找到五色碧桃树吗?为什么你不去自己找?还是因为你根本找不到?”高剑军揣测邱嘉宜寻找五色碧桃树极为棘手,只好用恐吓的手段逼迫他们寻找出五色碧桃树。 邱嘉宜没有回话,继续往前踱步。桌上的铜版画感知到邱嘉宜的靠近,画框的四角起先轻微摇晃抵触邱嘉宜的靠近,她朝前走了几步,画框剧烈得拍打桌面,桌面上抖落些许碎渣,画框上的眼睛睁开,下睑跑过一道道蓝色的幽光……邱嘉宜笑了一会,拿手盖住画框里上眼睛口里念着咒语:“借吾之眼,送汝之光。”咒语刚落,从铜版画里飞出一只鹌鹑大小、浑身长有黄色羽毛、红色弯喙的肥遗,它是上古奇兽,传说长在英山,人类吃了它的肉可以治愈麻风病,也可以杀死体内的寄生虫。肥遗站在邱嘉宜的手上啄了眼珠三次,飞走了…… 她盖住的铜版画上的眼睛瞪圆,凶恶地瞪向邱嘉宜,变成一张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嘴,疯狂地咬住邱嘉宜的手,紧紧不松口,邱嘉宜要抽开手,嘴巴咬得更紧了。她用力掌击打它,大嘴张开流出了猩红的血河……邱嘉宜的手上留下一排能见到骨头的细小洞口……她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要走相当长的弯路才可以吗?我已死再也没有鲜活的血液在躯体内奔跑,焕发活力。” 原本看电视的柳文天惊恐地睁大眼睛出神地盯着桌子上显露异样的画,他看见铜版画在拍打桌面,不一会儿飞出一只怪鸟,画上的眼睛变成了贪吃的大嘴,嘴里长满冒着寒光的獠牙,嘴巴起先闭合,忽而张开流出了一条血河,柳文天恐惧地喃喃自语:“到底还是来了吗?”刚才铜版画没有特别,突然之间发生了改变。 他回过头找寻高剑军的身影,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可他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高剑军,你在哪里?” 柳文天站起身,仰起头眼神扫过头顶的天花板……高剑军是被带到了异次空间里了吗? 他闭上眼睛,闭息搜寻高剑军的踪影……在另一个地方,高剑军正和邱嘉宜待在一处,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来了吗?封印对她不起作用?还是她明知道封印会克制住自己,还是来了? 高剑军望着邱嘉宜手抚被咬烂的手,她淡然一笑,好像那手不是她的:“真是可恶的东西……我死了,连幅画都要站在我头顶……”声音却带有些生冷,她准备再去抓它,大嘴张开嘴巴,舌头上生出两块肉丁,肉丁砸出两朵金花,拉长成箭矢射穿邱嘉宜的胸口。 “啊……是要置我于死地吗?”邱嘉宜拔掉没入胸口的羽毛箭,羽毛箭似乎对她没有造成影响,“欧阳薇下的封印虽然凶恶,但是不能把我怎么样。必须把封印解除……” “解除封印之后,你将怎样?期待回归到从前。但发生的已经发生,你狡辩杀的都是有罪之人。可景冉小区的住户们呢?他们被你杀死,埋在了五色碧桃树下。你回到阳世我不会让你逍遥法外的。”高剑军严肃地说。 我说过,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我是煞。留你是你还有点作用,否则你一百条性命也不够我杀的。” “你若灿烂,万紫千红;你若戚戚,败絮荒芜。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花一世界都是如此。高剑军听过相同的话没有?未来太长,我无力遐想……收起你的正义感,与鬼谈论这些太可笑了……邱嘉宜嘲笑地说。 天花板上时不时传来阵阵猫叫的声音,好像有人在他们头顶走来走去,永不停止。过了好长时间又发出拖板凳的响声。 有年轻女孩叹息的声音从远至近传来……又仿佛怪兽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喉管吞咽食物的声音,以及从水龙头哗哗流出的水声,还有呼唤母亲的哭声。“妈妈~妈妈~”呼喊母亲的声音渐渐增大,像是害怕被丢弃,在拼命哭泣,在阴暗之中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妈妈……”声音再次传来,从阁楼上穿过。 一双白色的小脚踏破天花板伸在他们的头顶 分卷阅读185 ,踢打着双脚,头顶上还有玻璃弹珠从这头滚到了那头的响动声,并不时伴有孩子的纯真笑声。忽然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头颅从天花板上生出,油黑发亮的长发垂下挡住了她的脸看得不大清楚,女孩肌肤雪白,闪闪发亮。 “是雪儿……她来找我了……”邱嘉宜叹了口气,“有一年的冬天,下了好大的一场雪。雪像一个白色的婴孩在冬天里出生,全身绒毛、带有冰凉的寒意。在冷色的季节里,总有一抹鲜红冲撞肃严的气氛,在熟睡中呼出牛乳般的热气,融化了地上的寒冰,踏出一对对欢悦的月牙儿。雪儿出生时的模样,好像我以前看见的白雪。” “她出生的时候,我做过一个噩梦,我梦见在床褥上方,白霜般的蚊帐闯入一团黑色的轮廓。床轰然下陷,在我的胸口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像陶瓷般晶莹却薄如蝉翼,它在我的眼睛上方漂浮,试图把我拽出被窝。我挣扎着,醒着的双眼却被睡意驱逐,它逐渐合上,在恐惧未抵达到最深处,最小的拇指动了,挣开无形的束缚,仿佛被石块压着的身体松软了。黑色的影子咻得跑到窗口旁,嘴里发出呜呜声,从帘子后面走出笑着的自己,那团影子始终站立不动,不知是男是女039;你在哭吗?039;另一个自己在问。那是团噩梦,她是我的劫,也是我的厄。我的眼睛里生出了一团耀眼的白光,她是我的女儿,纯时像朵雪花,艳时雪后晴梅艳红的样子都没她美。我摸着她的手和脚,她那么小,这是我的孩子!我要保护她!不管她的本体是什么……可是那时候我也是个孩子,怎么保护她呢? 我的父亲夺走了她,把她交给了别人。我听说她差点死了……你知道她体内的那棵带根的树吗?它是从我体内分割的……在我本能反应中期待她能安安康康……我无意中将五色碧桃树交给她,作护身符保佑她,可人类啊太过贪婪……我以为失去了她……我可怜的孩子……我以为她和我的命运一样不幸……有些事为命运之中早有安排,在成年后我又遇见了这个孩子。只是她的模样变了。” 记忆像碎玻璃渣子般嵌在每一寸肌肤里,偶尔需要回温,被扎痛的身体从沉睡中唤醒回应已不属于自己的前尘往事。 “可林雪不是你的孩子。”高剑军突然哀怜起眼前不幸的女人:她只是一条虫。 “虫子?是啊!虫子……柳文天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那又怎样她还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她的身上有我无法拥有的优势……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美得像初生的雪花,她个性开朗,很多男生都喜欢她。这不应该是她的命运……高剑军。你还爱她吗?她不是你以前爱的那个姑娘。即使她手上沾满了鲜血你还爱她吗?”邱嘉宜手指着蹲在电视下的女孩问道,她手上的黑洞不见了踪影。 高剑军看见邱嘉宜口里所称的女孩,袜带凌乱地散在脚踝处,白皙、裸露的双脚沾满了玫瑰红色的血液,黏稠的液体独特的腥味混装在神智未开的黑夜里,剥离尚存的一丝人性。每一点钟声像是在催促甦生,她那日常讨人喜欢的嘴唇由粉红转成绛紫,毫无生机。不久前她还在说话,喊着:“妈妈……不要!不要打开它!打开它!希望就碎了……”女孩怀里抱着叫“洛洛”的猫警惕地注视高剑军,仿佛高剑军有一个不合适的动作就会采取行动遏制他…… “高剑军!”抱住猫的女孩走到自己跟前,她的脸上还有湿冷的泪水,林雪望着自己,她的外表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求求你!不要打开它!”女孩踮起脚尖,一只手搭在他的衣领上轻轻亲吻着高剑军的嘴唇。她的嘴唇冰冷,没有活人的气息。林雪此时来大约是来阻止邱嘉宜的吧! 高剑军定眼望去,眼前的女孩已经长成了成年人,女孩微笑地说:“老小子,你的心思我一直都明白。对不起。我走了,回到妈妈身边去了。”女孩说完,抱住洛洛变成一天金色的虫子,振翅飞进了邱嘉宜的眼睛里。 邱嘉宜原本暗黑的眼睛生出了两团火红色的瞳孔,林雪离开过邱嘉宜身边,她一直在阻止解开封印,她不断地告诫自己。然而命运依旧朝着预定的发展方向行走。 高剑军明白林雪不希望自己查明真相,他不明白的是林雪为什么不希望邱嘉宜复生呢?难道说邱嘉宜的甦醒会导致林雪的消失,所以才不要邱嘉宜醒来吗?邱嘉宜怨气冲天,有一个人她从没有报复过……那就是她的父亲邱卫国…… “我有一点不懂的是你为什么没有对邱卫国怎么样呢?”高剑军不解地问。 “一个风烛残年、所剩无几的老人,杀了他也换不回我的性命。我不杀他,是谢他当年养育过我。我的亲生父母已死,我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邱嘉宜悠悠地说,“高剑军不要忘了,我的外婆外公是你的祖先,我们的身上流淌着同一血统。帮我找到它,找到五色碧桃树,该是时候终结了。” 天堂 “高剑军!赶快出来!再不出来你就要被封死在里面了~”遥远的时空响起柳文天的呼喊声。 “哟~有人叫你了……”邱嘉宜抬头在听到柳文天的喊声,对高剑军说。原先明亮的房间骤暗,看不见房间内 分卷阅读186 的任何东西,包括她的表情。 “纪伦羽是你杀的吗?”高剑军感觉邱嘉宜将要离开又问。 “我只是帮他完成心愿,他自己不想活了。你问我有没有认识过欧阳薇,这你要问她自己,不过她已经不在这了。”邱嘉宜走出窗户外,越走越远。 “昨天欧阳薇来的时候,你也在吧?你徘徊在屋外想进来,但是欧阳薇在,你进不来。”高剑军见邱嘉宜走远问。 “我曾经出现在欧阳薇的梦里……她看着我就好像看见了她自己……”邱嘉宜的身影消失在屋外。 他站在窗户边推开茶色的推拉窗,屋外有着淡淡的梅香,站在里屋的他被袭来的冷风吹得身子冰冷,方才经历仿佛是场不真实的梦境。她来了,“梦境”真实,没有一点令他怀疑的虚假成分。他的楼下空无一人,他的前方和他住的住宅楼一样是六楼多层楼,每一栋楼左右之间间隔不过6米左右,与他的距离大约也就25米左右,四四方方的大楼没有一点特色竖立在前方。 往右方过去是一个健身地,虽不是很远,即使身处高楼瞭望也不能看得见地上黄色、黑色鹅卵碎石铺成的路面,那里安了跷跷板、旋转椅、秋千等健身器材,今天却没有一个人在这里锻炼,寒风送来的刺骨的痛提醒他冬天没有过去。 在高剑军看来冬天的景色是这样的:天空的色系变得成熟,每一处泛出的蓝灰色,像瞌睡的眼眸。群飞的鸟急速前进,黑色的斑影集成一朵云浮在天空的一角,闪闪发亮,渐渐远去。树的叶片是墨绿色,枝干是熟褐色,地是暗灰色。花也瞬间脱去妖娆,变得格外稳重了。高剑军的目光接过花草,游过空中飞走的群鸟,他联想到古波斯人赞颂围墙花园是“paradise(天堂),有池塘、芳荫、绿树围绕,绿树结出让人珍视的甸甸果实,能辩善恶、赋予生命。天堂……对于柳文海这类人而言五色碧桃树就是他的天堂,它具有起死回生的本领足以蛊惑凡夫俗子为它付出生命,只要涉及利字能够拒绝它的人少之又少。 高剑军突然想起来现在已经是春天,只是冷飕飕的,一点感受不到春的和煦。 三月原本是鲜花喧闹的季节,不知道为什么还久久停留在冬的冷涩中如今的季节四季不明显,完全是乱了套,这好比他现在的思维状态乱了首尾……他被邱嘉宜引到不存在柳文天他们的空间里,与杀人无数的无瞳女鬼展开对峙。他不能肯定邱嘉宜的话悉数确切,也有可能她编造了谎言混淆视听。 关于五色碧桃树,他能确定刘亚杰交给柳文天的不是逃走的那棵。柳文天说邱嘉宜因为封印无法接近五色碧桃树,这句话说对也不对。说对是邱嘉宜确实因为封印找不到五色碧桃树,才会不管不顾两次造访他家,说明邱嘉宜的内心的确是迫切的。封印对她似乎没有造成巨大的威力,是他用了自己的血做了欧阳薇画作的钥匙,也减弱了对邱嘉宜的伤害吗?不对……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包括自己对刘良成死因的解释都存在着不合理的条件……柳文海从林雪体内偷盗走的五色碧桃树是邱嘉宜剥离给林雪的……或许那时候的邱嘉宜虽然是个孩子,但是她已然有了操纵自然的力量,她对孩子的疼爱促使她在无意间动用了灵力……就好像死去的欧阳薇活着时不知道自己天赋异禀,在无意间布下封印……如果说五色碧桃树是邱嘉宜的本体,她为什么又说要找到它呢?高剑军拿出揣在衣服口袋里的五色碧桃树,只见它开出夹有红色、白色、粉色的桃花,碗状的花瓣半合,半个指甲盖形状的月亮滴下一点透明的眼泪,落入花蕊中,花朵摇曳,飘散出粉粉的花香。 高剑军又想那么欧阳薇呢?她又是怎么下得封印呢?按照邱嘉宜:最后的供述,纪伦羽是她杀的,她和纪伦羽有过什么交集吗?他的思路重新回到了原点,只有反复检索疑点,才能更靠近真相的中心地带。 事件像一团迷雾弥散在高剑军的脑中,他想拨开它看到日出,真相不止藏在迷雾里,它躲进了高阁中,被锁在不见阳光的影子里,当一缕阳光透过格窗照射到阁楼里,谜底没有如愿揭晓,它被影子带入到更深的地牢里,在黑暗中惶惶度日。 “高剑军!高剑军!快回来!”柳文天在急促地喊着。 高剑军此时想起了柳文天,他被隔离出了自己的范围……是邱嘉宜捣的鬼吧?她不想让多余的人介入她与他之间的会谈。难道自己是解开封印的关键点高剑军暗思。 在柳文天的呼唤声中,场景突变,原本寂静无声的房间多了一个人,柳文天看见高剑军安然无恙舒了一口气,毕竟和高剑军正面交锋的并非凡人。 “高剑军……高警官……你没有事吧?”看见有些发懵的高剑军,柳文天迟疑地问。 “没有事!你还好吧?”高剑军收去了以前对柳文天的敌意问。 “我没有问题……我看见了林雪……她蹲在电视机下,手里抱了一只叫‘洛洛’的安哥拉小猫。”柳文天平复了刚才起伏不定的心境,他的眼下生有两道高低不平的眼袋,连日的不眠不休改造了他的容貌,也让他的情绪在烦躁不安中肆虐。 分卷阅读187 “你看见了林雪?”高剑军反问道,他想起林雪的反常行为,她吻着自己,更像是the last kiss(最后一吻),与自己道别吗? “你怎么知道她怀里抱着的猫叫洛洛?”高剑军回想起林雪苏醒前以人类身份生存的那些年,她从来没有养过一只生物,更没有养过一只叫洛洛的小猫。 高剑军想起此后每次林雪出来,她都会带有一只猫。在他去林绍南家里,鲁莜霖也说听见了猫叫声,是巧合吗?猫从哪里来的呢? “猫是欧阳薇的,是纪伦羽从朋友那领回的小猫,他把它送给了欧阳薇,欧阳薇非常喜欢它,她死了以后,洛洛也死了……”柳文天仰头读取林雪的记忆说。 欧阳薇和纪伦羽秘密交往了五年,到第五年欧阳薇在纪伦羽别墅附近的大海里溺水身亡。根据当时尸检报告欧阳薇死时是凌晨两到三点,排除他杀的可能,从种种迹象及她生前给纪伦羽的几封邮件判断出她患有极严重的抑郁症。半年后纪伦羽死在家宅内,住宅偏远加上欧阳薇死后,纪伦羽变得孤僻,不爱与人往来。那时的他已到事业的瓶颈期,每一天都会有新人替代掉他,关注他的狗仔队寥寥无几,也因挖掘不出有利价值放弃了他。纪伦羽被人发现时,已经是距离他死亡一周以后,尸体高腐,尸检给出的结果是心肌梗塞。 心爱的人死于来不及告别的自杀,对于感性的纪伦羽来说是沉重打击,所以对于他的死别人从来没有怀疑过,除了他的父母,他记得纪伦羽的父母把欧阳薇的日记本交给自己时还在问他们的儿子是不是因为欧阳薇死的。 失去欧阳薇的纪伦羽没有活着的动力……所以他一直把欧阳薇的骨灰放在家里,如果那期间邱嘉宜因追踪五色碧桃树找到纪伦羽,却因为欧阳薇无法接近他的话,她或许会鼓动纪伦羽把欧阳薇的骨灰埋起来,也或者纪伦羽掩埋欧阳薇的骨灰并不是为了殉情,而是对生命重新燃起了热情,但这时邱嘉宜却杀死了他…… 假设这个论点成立的话,邱嘉宜之前追查过五色碧桃树,她杀死他是他不存在利用价值,她已经拿到她想要的东西,为什么又兜兜转转回到欧阳薇这名已死之人到点上找寻封印来解开它?可能是她拿走的第一个东西并没有带给她预期效果,或者是她发现解开封印需要几个步骤,所以她一直潜伏在纪伦羽家附近。在查出欧阳薇的封印藏在哪里,用欧阳薇写的诗歌诱使自己追踪,调查到欧阳薇画的画…… 高剑军走到桌子前把铜版画拿在手上细量,对于邱嘉宜这样的恶鬼它是压制凶恶的咒符,对于平凡人而言它也只是一幅画。 “刚才我看见它变成了一张大嘴,那是饕餮大嘴。”柳文天望着高剑军打量铜版画,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原先拢住袖子的两只手放开,顺着满是獠牙的嘴唇画了个边说。 龙生九子,饕餮是龙的第五个儿子。传说上古时期,黄帝蚩尤大战,饕餮被黄帝斩杀,不满被杀的他聚集怨气化为吞噬万物的恶兽,为避免苍生受祸黄帝用轩辕剑封印了它。以恶攻恶,负负得正吗?高剑军想。 邪灵 “欧阳薇……她的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从时间推断,邱嘉宜没有苏醒时她就画下了这幅画,并且写下了这首诗……那时候邱嘉宜就不断闯入到欧阳薇的梦境里吗?还是说只是预言吗……”高剑军心里想到这里摇摇头自己怎么也成了神棍了? 高剑军从口袋里掏出瓶装五色碧桃树问,瓶装的五色碧桃树上飞舞从树上落下的芳菲,红色、白色、粉色花英碎屑沾满玻璃瓶遮住了五色碧桃树的身影。从眼睛里伸出一只白色修长的手,手在空中飘舞,开出一团莲花,想要接住玻璃瓶。高剑军把玻璃瓶放在莲花上,莲花上跑出了月亮和太阳,它们两个绕着莲花相互追逐奔跑,有个脖子细长的女人从莲花中露出透明的上半身,她的耳坠垂在肩膀上,眼睛闭合。月亮和太阳追逐时,在它们的头顶铺上合欢红、石蕊红、暗紫杜鹃红色,三种颜色跑马式地给玻璃瓶换色,染成一片霞紫。她右手拿着一条青蛇,左手拿着一条红色的蛇,她的肩膀上滚爬出白色的浪花,击打在她的胸前,浪花旋转上生出“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 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二十四时令盘,二十四时令盘上又生有“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人定”十二时辰,每两个时令对准一个时辰。 风扬起,玻璃瓶里的五色碧桃花盛开,纷飞的桃花瓣依风旋转,盘旋成带犄角的龙从玻璃瓶里飞出,它的嘴上衔了个甲骨文字……“木”,女人手里的蛇绕到她的手臂上,她伸出一只手接住了“木”字……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鼓的拍打声和埙的吹奏声,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夹杂其中: “我的心曾被荼毒十次, 匕首与毒药依偎身旁, 化脓的伤口刚想被暴露光天化日, 又被纱布永久遮住了容颜。 分卷阅读188 我的心曾被荼毒十次, 饿狼要叼走、秃鹫要吞食, 心脏放满毒气, 却于一半灵魂交予神灵, 从此不问沧田世间。 我的心曾被荼毒十次, 待到第十一次,阴谋的又一次, 不用塞浦路斯渡魂, 它已在彼岸举起曼莎珠华。 我的双眼留下一片清明, 却将瘦弱以及美好留在了河底。 这第十一次,我选择了反抗, 沼泽对我束手无策,荒野也要绿意遍地。 这第十一次,第十次的又一次, 永久跌入时间的深潭,不需再次问好。” 柳文天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他怔怔地发呆说:“这女的好像是传说中的女丑,也就是与神对话的巫女,她是巫女的始祖,她在祈祷十个太阳不要同时而出时,被桀骜不驯的十个太阳烤死……” “上古时期的神话……”高剑军望着眼前的女子将木扔到头顶以后,整个身躯迅速跌入莲花里,化成一滩黑水。黑水泛起白沫在莲花上潮涌,有个模模糊糊的蓝衣女人面朝大海,久久在凝视什么,她的手里握着一只死去的鸟,蓝衣女人回过头,黑洞洞的两只眼睛流下冰冷的眼泪:“我的希望……我的希望死了……” “五色碧桃树……集齐五色碧桃树……” “暗性产生于无知,蒙蔽一切自我。”蓝衣女子,不,是邱嘉宜说道。 这是欧阳薇看到的梦境吗?高剑军禁不住又沉思着。 欧阳薇身上流淌着巫女血液,她继承郦姬的《五谱众杂》,做了这个封印吗?她又是因何心情做的呢? 她的心被荼毒过十次……是意在阐述自己的不幸吗?因为极度的痛苦,在梦里梦见了同等不幸的邱嘉宜,两人惺惺相惜,她喜爱大卫林奇的电影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她看见了邱嘉宜的未来,那时的邱嘉宜尚未苏醒……她已经预言到了她的未来……就好像她曾经遭受的痛苦,她虽灵力逼人,却无法解救自己。她在恍惚中临摹了大卫林奇的画,雕刻出奇怪的眼睛,布下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封印,一切都是在无意识中进行的,就如同梦境。梦中邱嘉宜手里握着的死去的小鸟代表着破碎的希望……没有希望的人生……这是欧阳薇内心深处隐蔽的实感。 集齐五色碧桃树……说明五色碧桃树是有几个的……他想起魏兰一个月前跟自己提起过冯晸重新拾到的五色碧桃树花瓣,她又将它给了自己。这是一个,手中的也就是刘亚杰给柳文天的又是一个……还有一个是郦姬从五色碧桃树上割下来的……这个又藏在了哪里呢?还有逃走的五色碧桃树……它又在哪里?高剑军想起宣亦宁的话,老宅里养过五色碧桃树,这就是那棵逃走的五色碧桃树吗?它死过两次,第一次死亡时,萱宁痛哭不已。郦姬的丈夫高独修转世投胎为田远山后,因为天谴,性情大变,变得粗鄙多疑,与郦姬婚后感情不睦,并且杀死了她。那时期树的死亡正是郦姬之死,萱宁得知主人死了才哭泣不已。第二次,树又新生,是因为郦姬是五色碧桃树的本体,她的后世子孙还在,五色碧桃树就不会灭亡,但是萱宁死了之后,五色碧桃树彻底亡败了,这又是为什么呢?是天谴的缘故吗?不,田思思和田欧忆虽然活着,因为母亲的缘故渐渐被剥夺了神力,又因为□□被遭到了天惩,最终早殇离恨天。自己这一支也是郦姬和高独修的后人,为什么他们会对五色碧桃树毫无影响呢? 柳文天看穿了高剑军的心事说:“五色碧桃树是羿的血液诞生,以阳损阴,虽是圣物却也是邪毒之物。羿的徒弟逄蒙用桃木棒打死羿,沾染了英雄血液的桃木棒生出了五色碧桃树。郦姬、田思思、田欧忆、邱嘉宜都带有阴气,极阴生恶,阴盛阳衰,俗话说039;孤阴不生,独阳不长。039;影响了五色碧桃树的生长作息……” “你这说到最后又是阴啊阳的鬼怪论了。”高剑军听到最后又忍不住皱眉。 柳文天摇头晃脑道:“古话说:039;来如风雨,去似微尘。老祖宗的东西还是有些道理的,我是用玄学阐述事实。” “暗性……我曾经听死后的刘秉君提起过这个词,她说邱嘉宜有两个……暗性,是指邪恶的邱嘉宜。她说两个邱嘉宜性格大致相似,但暗性……柳文天你说邱嘉宜能够裂变成两个吗?”高剑军装作没有听见柳文天的叨叨,转移话题问。 “对于鬼怪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柳文天用手点了点脸上的痦子说,“能够裂变或许是发生了特殊事件吧?” 五色碧桃树,还有一个关键点在另一个邱嘉宜身上吗?那么他自始至终接触的邱嘉宜只是其中一个吗?另一个邱嘉宜在哪里呢?高剑军仰望屋外的天空,天空中滑行出两道白色的长印,伸到不知名的远方…… 在C市街头上一个卷了裤腿的老人驮着背,一只手扶着墙壁走路,嘴里不停叨叨着什么,他的另一只手里拎着塑料袋,塑料袋里放了一瓶黄酒和一只刚斩的白斩鸡。 他的一只眼睛已瞎,勉强在 分卷阅读189 用另一只眼睛聚光望着前方的路,岁月浸染的风霜染白了他的头发,手脚不停打着颤。 “老头!走快点!别挡道!”嫌他走路慢的几个十七八岁的熊孩子踩着滑轮起哄。 老人回过头,他瞎的那只眼陷进眼眶里,汇成一个圆滚滚的黑洞,他的另一只眼睛目露凶光,吼道:“滚!” 少年看到老人的脸拔腿就跑…… “您的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呢……”一阵刺耳的嗤笑在老人耳边轻轻响起,像风中轻轻摇晃的风铃。 “你又来了吗?”老人干脆放下扶着墙面的手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两腿盘坐,从塑料袋里拿出黄酒,拧开盖对着嘴仰脖喝起来。 “你这样不成……这样喝酒会伤身体的……”那个夹着笑声的女音又在老人耳边响起。 “这么多年了,你时不时出现在我面前不就想我死吗?”老人喝完酒又从塑料袋里掏出白斩鸡,撕开包裹盒子的保鲜膜,从里面拽出一个鸡胸脯撂到嘴里,他嚼了几口,吐出咬碎的鸡骨头,声音响亮地疯笑。 从老人旁边路过的行人看他对着空气说话,惊惧地从他身边逃开。 “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还不是因为你造成的?”老人呵呵冷笑了几声,又喝了几口酒说,仿佛身心疲惫也不准备逃避,他对对方的回话多了些牢骚。 “我?我可没让你和人打架哟……而且……你的眼睛是旧伤……不能赖我……”一个小女孩蹲坐在老人面前,与其说是小女孩,不如说是身材矮小的侏儒,她身上的蓝花裙子摇曳在街口,开出硕大的蓝色花朵将她半个身躯埋了进去,女孩说话时龇开破了皮的嘴唇诡笑,“我怎么会想你死呢?你可是我亲爱的爸爸呀……我唯一的亲人……”女孩眨着黑色的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瞳孔的眼睛深处开出了两朵硕大的金花,金花划出环形的圆形,仿佛新长出的瞳孔,在那片金色里暗藏了杀机。 尸体 “快二十年了!我有罪!是我杀死了你……所以你想要我的命吗?”老人没有瞧见蹲在自己眼前的女孩一般,他坐在花岗岩铺着的地面垂着脑袋 ,捶打自己的膝盖,“我也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女孩收起脸上挂着的虚假笑容,站起身来,她的两只手摆放在身体左右两侧,眼神刺骨地盯住老人问:“我的尸体被你藏在哪里了?” “你找它做什么?”老人边说边收起双腿,他的一只手搁在膝盖上作为支撑点,另一条腿和这条腿并拢吃力地站起身。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跛着步子继续往前赶路:“这么多年了它也应该被池塘里的鱼给啄食成枯骨了吧?” 现在临近晌午,风儿拂过头顶的感觉略感舒畅,中午的阳光过于明亮,晃得人睁不开眼。 “池塘里没有我的尸体,你难道忘记了吗?在我死后的第二天,我回来了,我像一个正常人生活,我的身体跟着我的魂魄一起回到了家里。”女孩尾随在老人的身后说…… “为什么我的身体明明和我一道回来了,它却不见了?你做了什么手脚?” 老人听到女孩的话,眉头挤成浅浅的川字:“它一直不在我身边,你不停打探你的尸体,你是准备弄清楚了再杀死我吧?嘉宜,你恨我这个糟老头子吧?” 这名老人就是邱嘉宜的父亲邱卫国,他依旧扶着墙面走路,邱嘉宜和老人保持一个人宽的距离,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老人不敢多看邱嘉宜一眼,他每走一步,裤腰上发出钱串互相乱撞砸出的响声,当年邱嘉宜从月牙池回来后,他一直惶恐不安,跑到离家不远的柳文天那寻求解决办法。 “这是你种下的祸!能不能解得了靠你自己了。”柳文天交给邱卫国一串五帝钱串,原本是驱邪避凶的,让他挂在裤子上,如果邱嘉宜有害他的心思,也能防防身…… 那时邱嘉宜似乎也与平常人没什么区别,她也忘记了自己曾经死过…… 后来邱嘉宜去了外地读书,他也放下了高悬的心。 直到三年前的那个早晨…… 那天他刚从睡梦里醒来看见她出现在正对着自己床头的镜子里,镜子里面有一把椅子,她坐在那里,长长的头发分在瘦削的脸颊两边,两只眼睛黑漆漆的,夜晚在两个黑洞里扎了营,看不到希望,女鬼注视着他,用不知名的情感驱使自己站了起来,她从镜子里走出来,说的第一句话是:“爸爸!好久不见!” 邱卫国看见鬼影吓得从床上跌到地上:“是、是、是嘉宜吗?” “爸爸啊……是我呀……”嘉宜声音甜甜地说,仿佛久别重逢。 邱卫国用警惕的双眼盯住邱嘉宜,一只手从床铺摸索到椅子寻找五帝钱串。 “你找什么?这个吗?”邱嘉宜反手朝下从指间掉下一串钱串,挂绳的一头套在她的手指上,五枚用红绳拴在一起的清顺治铜钱擦了桐油,油光发亮。邱卫国拴在裤腰上的铜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邱嘉宜的手里。 邱嘉宜阴笑了一声,不经意地把钱扔在了邱卫国 分卷阅读190 的腿上说:“雕虫小技!它们对我没有用……” 邱卫国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变成这样?” “你想说我怎么死了?我早就死了。你还记得我怎么死的吗?”邱嘉宜光着脚走到邱卫国的身边,她的皮肤上惨白得有些发青,蓝花连衣裙在她腿上来回飘动。她站在邱卫国身旁保持雕塑状态许久,屋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四壁爬上绿色的青苔封死了任何能钻进光亮的地方,“我追逐着时间,想好好地活着,时间把我遗弃了。爸爸呀,你说为什么?” 她的身上漫舞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桌子剧烈摇晃,窗帘飘舞鼓出圆圆的球形…… 桌上的书被风吹开,搧动页面互相拍打,书页上飘出一支笔在空白处歪歪斜斜地快速写下几行字: “有一座深墨色的遗迹, 在高加索平原阿普歇根半岛, 月亮和太阳在它体内交替, 一个代表着黑夜, 一个代表着白昼。 一个代表着理想, 一个代表着现状。 它吞吐万千众象。 它泄出光, 浮冰辉映银裹着的素装, 无数张假面悬于其上。 一个欢唱着歌, 一个流着泪。 一个把预言当做了真理, 一个站在冰川久久沉思。 库拉河、阿拉斯山谷的母亲望向远方, 奢望雪橇犬的吠声赶走寂静中的恐惧, 企盼熊熊火焰燃尽寒冷一季。 在思想尚未结束行动之前, 语言先于一步表达: “凡事都有定期, 天下万物都有定时 。 —— 欧阳薇” “爸爸你还记得我怎么死的吗?我就好像做了一场长长的、不真实的梦,梦里我不知道醒来……啊……我好像又嗅到了肉香……呵呵呵呵……你还记得吗?我是因为饥饿吃了一块肉你把我活活打死的……我好饿啊……你知道肠子刮空的感觉是什么吗?有一条毒蛇从胃移动到肠子,打着结、在翻滚,在咬噬我的胃、我的肠子,让它残缺……好想填满它,让胃里填满油腻腻的食物……怎么了!你怎么抖成这样?冷吗?”邱嘉宜仰天大笑,无瞳的眼中流下两行泪水,一颗晶亮的眼泪挂在她黑漆漆的眼眶上,她看见邱卫国低着头双手扒在床上发抖,“关切”地问。 “放过我、放过我……”邱卫国结结巴巴地哀求。 邱嘉宜噗嗤笑了,原本矮小的身材躲在黑影里更显得比例狭小…… “冷就要加衣服啊!”邱嘉宜弯下腰盯着邱卫国,她的黑眼睛里里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好像里面埋了两颗小太阳。 邱嘉宜的长发飘在了邱卫国的脸上,她的头发没有了生命的光泽,宛如刚刚插在她的头皮上。邱卫国鼻子抽动了下,身体也朝后挪了挪。 “你怕……是吗?”邱嘉宜蔑视地问。她的左脸颊上生出了一块黑色的霉点,一直扩散到鼻子处,“听听……你心跳得多有力……” 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弱者是被强者任意肆虐的对象。被恐惧笼罩的心鼓噪不安,犹如破了洞的帷布,拉扯着,撕拽着,碎成齑粉。邱嘉宜的嘴唇裂开成元宝状:“怕啊?” 邱嘉宜变换了姿势,站直了身躯又冷冷地注视着邱卫国良久,邱卫国在邱嘉宜的注视下依旧不敢动弹,她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领,把他拖在了地上:“为什么杀死我?!”邱嘉宜的声音里多了些气急败坏,她把他拖到桌子前。 邱嘉宜的力气奇大,被恐惧笼罩的邱卫国浑身抖动,反抗不了她的钳制。 “看见这首诗了没有?是一个叫做欧阳薇的女人写的。你有没有看懂?我被她封印了!你们这些混蛋,都是一起残害别人的骗子!”邱嘉宜掐住邱卫国的脖子后面,把他按在书上说。 “欧阳薇是谁?”邱卫国不解地问。 “把我的尸体还回来……你把它藏在哪了?”邱嘉宜依旧声音森冷地问。 “我……不知道……”随后,邱卫国向邱嘉宜求饶放过自己,他说到最后哭起来…… “真是傻啊……你以为这样就逃脱我了吗?你不告诉我,我的尸体存放哪了?直到你死我都会跟着你……” “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的尸体……你的尸体不是沉进了池塘里吗?”邱卫国战战兢兢地回答。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邱嘉宜以这付模样出现?他知道不久前邱嘉宜的外公田元山病危,他通过医院表明自己想见外孙女的意愿。邱卫国原不想和邱嘉宜有接触,邱嘉宜的过去在他的心里是颗埋藏许久的定/时/炸/弹,他不愿接触往事。可院方强烈要求,说这是一个老人临死前的遗愿,无奈中他在电话告诉了院方邱嘉宜的单位及家庭地址。 邱嘉宜偶尔会给他写信,他从来不回。她不记得他打死她的那天情景,可他历历在目……到底她还是想起来了 分卷阅读191 ……来找自己索命了吗? “我的身体呢?你埋在哪里了?墙壁?还是地板下?”邱嘉宜抓住邱卫国的手逼问,“我怎么搜寻不到我的肉身?” 邱卫国闭上眼睛不再回答…… “记住!这是开胃菜,下次你要注意了!幸运星不会永远停留在你这!”邱嘉宜阴冷地抓住邱卫国的手,举起桌上的笔插进他的手掌心。 “啊啊啊啊啊!”邱卫国疼得发出沉闷的低吼声……暗红的血液从掌心插着水笔的破洞处流出,聚集成一小滩血水…… “手上的疤……”从记忆里拉回到现实的邱卫国手抚自己的手想……邱嘉宜生性残暴,恶趣味多多……她把他的手戳烂以后,给他疗伤,让他的伤口不见了踪影。下次又故伎重演,再用利器戳烂他的手掌或胳膊…… 她为什么要找到自己的尸体?邱卫国想起邱嘉宜的男友张业2个月前找到自己说寻找什么五色碧桃树,这和邱嘉宜重回阳世有着莫大关系。五色碧桃树,闻所未闻…… 谎言 很多年前,他害怕回忆起和邱嘉宜相关的事情,从W县逃到了C市,他以为从此自己不再对过去肩负包袱。 邱卫国想到这里,拖起一条腿迈开一字步快速前进,脚边却卷起了一层风沙,他拿起一只手按住嘴唇,闭上双目,额头隐约皱成三道壑沟。 “你想逃离我吗?我说过没有用的!” 邱嘉宜转到他眼前,看到他闭上眼睛不看自己,黑色的发丝如潮水蔓延在她身后张开,游移在她空白的胳膊、□□的双脚上……她的大拇指脚指甲盖上还留有半块暗沉成红黑色的血块……这是她小时候被打留下的,从此再没有褪去……因为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邱嘉宜一头遁进花岗岩地面下,瓷砖被她砸碎,粉了的碎渣跳起砸在了路道上,翻了几个跟头滚到了前方的路灯旁边,有几块碎砖无规则地散落在鬼女孩从地底凿出的笔直的地道上,地面上粉成一条长长的刨出新土的裂痕,褐色的破土从碎裂成块的瓷砖下翻出,人行道上面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疤痕。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有几个胆大的年轻人走到土坑前,有两个男女青年看样子是情侣,手拉着手站在刨出土的地方面面相觑。 “人类的恐慌是来源对未来的无知。”邱嘉宜的身体拉长化成一棵长满藤须的枯黄色树藤畅行无堵地在地道里穿行,她穿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内壁的土壤被她撞出粉屑,树藤进化成乌黑的蛇身,蛇身上包裹住与蛇身一色的铠甲,铠甲上又生出尖锐的蛇牙,邱嘉宜穿行时肆意地发出不屑的笑声。 邱卫国失措地不知道如何摆放自己的手脚,他曾经为自己犯下的罪献出了一只眼,他也知道邱嘉宜不可能放过自己,冤有头,债有主。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加紧了步伐,从这步行到他家也不过700多步。马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行人也多。邱嘉宜刨土的动静太大,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 “是哪里塌方了吗?” “不像是……里面好像什么东西在动!” 一条巨蟒的尾巴从深土里探出,在飞扬的尘土中乱舞。 “有、有蛇!” 在他们中间有些人发出惊叫声四处逃窜…… “你对我这个老头子搞出这么多事来,要做什么啊?”邱卫国长叹了一口气,继续挪步,他没有驻足去当吃瓜群众。 “我?我就是爱破坏!让所有阻挡我的人都死掉!”邱嘉宜像个顽童,从地底探出脑袋仰视邱卫国问,“你看见了吗?你现在可有一点点害怕?好像没有……告诉我,我的尸体藏在哪里?否则你在哪里都会有灾难发生,对于你来说,可不是件好事情……” “我说过,不知道……你就是把我折腾死了,也没有办法。”邱卫国进了一楼门栋,打开房门叹息道。 屋内只有一个烧饭锅,和一只碗一双筷子,一台电视机和一个迷你洗衣桶、还有一张简易的桌椅和床。 “你为什么老缠着我?太孤单了吗?孩子……”邱嘉宜死的时候只有13岁,那时候他恨她,不!他恨的是她的母亲田思思,她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即使嫁给了自己,她的目光依旧穿过他飘向远方,即使这样他还是视她为珍宝,他可以不计较邱嘉宜不是自己的孩子。一直到她病死,他发现了那本红色笔记本,他才知道邱嘉宜是近亲相/奸的结果……没想到田思思是这么肮脏的人,她的一切被他否定。他邱卫国也不是良善之人,他无权批判什么……邱卫国颤巍巍地走进屋里,他也不过五六十岁,已经老成了这样…… 报应啊!报应!邱卫国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邱嘉宜急着要她的肉身,是要返回阳世吗?是啊?她怎么舍得离开这里的花花世界呢?只是他也不知道她的肉身放在哪里……为什么邱嘉宜会肯定是他藏了她的尸体呢? 邱卫国充满疑问,他知道邱嘉宜随时会因心情的好坏闯入这间小屋。他的脑海中想起了 分卷阅读192 18年前邱嘉宜死后回来时,她的脸上带着死人一般的冷漠,自己虽然怕她,还是供她读了书,他俩之间几乎不沟通,每天吃饭的时候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 五色碧桃树是什么呢?桃花树吗?邱卫国禁不住又想,张业到这里来时,邱嘉宜却躲着他,直到他问他逃走的五色碧桃树,邱嘉宜才走了出来,是以人类时候的模样谄媚他,骗他回家,并且告诉他欧阳薇的事……欧阳薇……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她说欧阳薇埋葬的地方——丘山公园和自己有莫大关系,让他连晚赶回去。 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话呢?欧阳薇又是何许人也?邱嘉宜似乎很惧怕她…… 现下的问题是怎么摆脱邱嘉宜……邱卫国双手抱住头捶了两下桌子……这样的人生没有办法延续下去…… 他被邱嘉宜逼上了绝壁,随时可从绝壁上跌落。他坐在崖边,悬崖下是一滩碎石和无边无际的大海,他昂首挺胸地迎着呼啸而至的狂风,等待着被狂风吹落悬崖下,结束无穷无尽的折磨。他想删除的回忆像影子一样纠缠着他,让他在噩梦中惊醒,想起她临死时睁着的眼睛,邱卫国内心充满了惶恐不安和绝望。 他拿出黄酒又大口喝了几口,他的一只眼睛在醉意地追赶下渐合。此时,有双女人脚闯进他快要合上的眼睛缝隙中,新的惧意窜起杠得脑门发胀,他片刻醒了,眼前的女人模样模糊,看不清长相,不但是她的脸,就连同她的身形都像是湿化在了景致里模模糊糊的,像缕轻烟要散去……她好像总也靠不近他,远远地望着自己。 “卫国……”那个看不清的女人说。 她的声音那么熟悉,他认出了那声音的主人,他和她做过一段时间的夫妻,他曾经爱过她、憎恨她、也厌弃过她。 “你是……思思?”邱卫国讶异地站起身,血压漫过头顶要把他拉进黑暗之门。 “如果嘉宜找你……让她找我……让她找我……卫国……”女人说完,退到云雾中 不见了。 田思思她为什么会来?母女轮番上阵折磨他吗?让他不得安生吗?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呢?邱卫国用袖子擦了嘴,抬头仰视天花板,那里有一个铁钩原来是挂电风扇的…… 如果解脱的话……也就一了百了……再也没有烦恼了。他从裤腰上解下裤带,站在桌子上,把绳子套在了铁钩上打了一个结,他伸进脖子,蹬离了桌子…… “爸爸啊……你就那么想死吗?”女孩蹲在地上眨着没有瞳孔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没有死吗?”邱卫国感到身下柔软,自己躺在了床上,又是邱嘉宜吗?他自杀过很多次,每次都是邱嘉宜救下他,再折磨他…… 邱卫国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邱嘉宜蹲在他身边,他心里一阵哆嗦,知道依着邱嘉宜的残暴个性,自己又将面临什么…… “放过我吧!”邱卫国哀求…… “爸爸……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邱嘉宜的声音像猫的叫声一样变化多端,异常甜美。 “你想死吗?”邱嘉宜拍了拍邱卫国的头发问。 邱卫国缩了缩脑袋,邱嘉宜站起身眼睛不离开他,邱卫国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她的脸上裂了许多条缝,那双黑黢黢的眼睛更可怖了:“你们人类啊,真无聊……说不爱生命,可是又怕死……爸爸……你躲什么呢?你的眼睛留着都有些浪费呢……不如给我吧……” 邱嘉宜说着把手捅入他那只瞎掉的眼睛:“你这只死掉的眼睛还有痛感吗?”另一只手狠狠揪住了他的头发,她甜美的声音和她残暴的行为成为鲜明的对比……邱卫国痛得差点昏厥…… “老东西!”她冷哼,脸破损得更厉害。喷涌的血液顺着她的食指和大拇指流到她枯白的手腕上。 “疼吗?!”她掐住他的脖子狰狞地问,“疼痛的滋味怎么样?还想死吗?像你这种低贱的人不配做人!但是我不会杀你……你感激我吧!”她重重地把他的头撞在了床头上高姿态地说。 邱卫国感到刚才被邱嘉宜戳得疼到入骨的感觉舒缓很多,血还在流淌……邱嘉宜是故意的,要让他遭受许多折磨来弥补当年对她的亏欠。 “我!”她顿了一下继续问,“我的尸体放哪里去了?”邱嘉宜的声音平静如水,在平静之下是平地惊雷的前奏。 再过一下她问不出结果就会暴跳如雷了…… “我……”这三年里邱嘉宜不断逼供自己问尸体的下落,可他真的不清楚……所以……惊动了田思思吗?她绝对不是怜悯自己,她从来没有爱过自己。是为了邱嘉宜吗? 他想起田思思的话,如果邱嘉宜问他尸体在哪里,就说在她那……在她哪……啊……是她的墓地吗? 邱卫国抬起头对上邱嘉宜翻出的凶恶的双眼说:“我把它葬在你母亲那,你母亲的墓地里……” 月牙池的秘密 邱嘉宜歪着头怪异的久久盯住邱卫国,她的一只手扶了扶脑袋,从额头爆出一条 分卷阅读193 长长的黑色裂纹,每当她有杀意时,脸上的裂纹越加明显。 “人类为了能够使谎言看起来像是真的不惜圆了一个又一个谎,最后连自己都当了真!我母亲的墓碑,你是怎么放进去我的呢?你倒说说看啊!”邱嘉宜的眼睛飘出一双透明的手,罩住自己的双眼,“那个女人……真的是我母亲吗?也许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母亲的坟能埋得了我吗?” 难道是诱捕我的分/身吗? 时间掉进了果核里,被包裹到了另一个时空里,忘记了流淌……坐在床上的邱卫国不肯抬头去看邱嘉宜…… 她说完,又坐在了地上,她双手托腮,温柔地注视着他。枕巾被邱卫国的鲜血染红,她的眼睛里闪烁了两团因残暴点燃的光芒 。 一切都存在于假象,人们惯用诚实的嘴脸示人却又用假面去伪装自己。 “你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邱卫国回答得有气无力。 血液的流逝耗尽了他的力气…… 邱嘉宜歪起上唇,她黑漆漆的眼睛爬出/两条扭动的黑蛇爬在了邱卫国的瞎掉的眼睛上咬噬死肉,他的眼睛流下腥臭的黑色液体,邱卫国感到疼痛,用手要盖住眼睛,“别动!再动就把你的另一只眼睛给挖掉!”女孩说。 邱卫国不敢再动弹,两条蛇纠绕在一起,两条蛇衔尾吐着蛇杏游移爬进他的眼窝里,在他的120万根视神经里穿凿,它吐出气泡钉进萎缩的神经里,蛇尾在他的血液里拼命击撞,邱卫国双手捂住眼睛,老朽得不大灵活的的身体因为疼痛在床上打滚,过了一会儿,他松开双手,眼睛迎光挤压,等他张开眼睛时他另一只陷下的眼窝生出了一颗白色的眼球,白色的眼球转动,直到带有瞳孔的那头朝上才不动弹…… “我近一段时间不会再来找你了,你一定很高兴吧?爸爸!她来了……是她让你说要我找她的吧?”女孩说着又晃了几下脑袋,她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瞎的一只眼又能看见东西欣喜异常的邱卫国想,“我要找到我的尸体……” “人若失去温情就变成野兽了,爸爸……你没有发现到自己的良心,你是怕我……你被恐惧压弯了自己的腰……现在的我内心只有仇恨和厌恶,想逃离而不思进取……现在的我到底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明知道你在撒谎,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邱嘉宜一只手震开窗户,跳了出去,化作一条乌黑色的大蛇窜进碧霄。 邱卫国坐直了身子看着窗外,长长吁了一口气:“她终于走了吗?” 在他发呆的时候,从他的床底下跑出一个长了毛边的影子,影子也跳出窗外跟着天上的蛇疾速奔跑,它怕大蛇发现自己的行踪,总是躲在暗影里。 大蛇飞进云层里向前飞行 ,它的身躯忽而盘旋,游弋生有乌黑色鳞片的身子,它的下眼睑罩着薄薄的透明薄膜,时而闪出金色的暗光,大蛇的尾巴扬起,拍散了一朵云彩。它张大嘴摇甩着分叉的蛇杏,肆无忌惮地遨游。现下,化为蛇的邱嘉宜想着去W县,到达月牙池——自己葬身的地方去瞧瞧。她曾经去过那里几次,没有在水里找到自己的肉身…… 如果邱卫国没有撒谎,没有藏着她的尸体,那她的尸体会在哪里呢?还是说她刻意遗忘了什么吗? 月牙泉在W县的公园内,先到了月牙泉再说吧。大蛇收起杂念,加紧了速度到了月牙池,它翻了一个滚,变身成身材矮小的姑娘,她身上的蓝花裙子飘舞着死者的气息,飘散凡人看不见的黑烟,黑烟拂过的地方,花草枯尽。黑色的直长发垂在她的腰上,邱嘉宜惨白的双脚踩过水泥地,细碎的石头硌到她的脚板上,划出两道深长的裂口,露出了粉红色的肉色,邱嘉宜身为鬼怪,早已丧失疼痛感,她继续前进,脚底上的伤已经愈合。 跟踪她身后的黑影隐匿在了公园的树丛里,这是座极为古老的公园,种植的树木至少有几十年以上,长成的树冠连在一起,遮住了半边天。树与树中间有一条宽阔的石阶,石阶用料粗糙,是用青石板铺成的,一眼望去就能看出它的年数悠久。石阶路面凹凸不平,走在上面极为硌脚。 邱嘉宜环视了周围,在月牙池边有座石狮子,那边原本有一个找替死鬼的女鬼,看见变成大蛇的邱嘉宜以后,躲进石狮里封住自己不敢出来。 邱嘉宜推动石狮,一道光轮从她掌心绽出,石狮睁开的眼睛转动,说道: “漠南征,鬼方易。 今何在?地方志。 龟卦象,六爻辞。 阴阳合,南与北。” 石狮子360度旋转一周,从它的身上蹦出一颗小石子,石子上刻着一个女孩,她是邱嘉宜作为人类时读大学的同班同学兼好友的周彦群化成的。它原本化为指路石将高剑军带入到幻境,完成使命后,她又回到了邱嘉宜的出生地W县,待在这座石狮子上。邱嘉宜把它握在手里,指向空中,从石头里伸出一颗女孩的头颅,这名女孩也就是周彦群,她张开闭着眼睛,吹响哨音,柔软的手脚从石头上张开漫舞,念起一首长诗: 在我的体内有一个阴魂, 分卷阅读194 它要撕开我的身体破腹而出。 它吮吸我的血汁, 啖食我的内脏。 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中嗡嘤。 它如此细小, 好似一根盲肠。 它望着我, 用黑漆漆的,并不能真切看见的眼, 恶狠狠地瞪着我, 仿佛责怪我并不将它疼爱。 在曼莎珠华尚未开放, 红色的烈火只能在隐缩在彼岸之间, 你怎能谴责我对你的爱? 即使那团火永远不能点燃, 我依然将你纳入怀中, 用自己的血肉喂饱你干瘪的肚子。 女孩念完,从舌头吐出三枚铜板钱打到水面上,她看见邱嘉宜,露出了好久不见的表情问:“嘉宜!你还好吗?我的诗你喜欢吗?” “嘉宜……你怎么找到我的呢?” 邱嘉宜没有理她继续兀自说:“你还是爱写奇怪的诗……我要去水下……” 周彦群说道:“月为盈,水为满。月亮与影重合,池塘与月亮相合,你会看见你的未来。过去在镜子里,未来也在那里等着你。” “你的意思是月亮与池塘的水面互为倒影吗?” 现在说下午三点钟,只有等到晚上月亮出来了……月为盈,月满为盈吗?要等到十五的月亮吗?今天可真是凑巧就是十五…… “你去水里要注意鱼虱子,它是生物界的罗刹鬼~它依附在鱼身上,靠吸食鱼舌头的血为生,一直到鱼舌头萎缩,直接代替鱼的舌头成为鱼身体的一部分。跟鮟鱇鱼的雄鱼为了繁殖后代,把自己当养料供养给雌鱼,最后消失只剩下某物啥的有的一拼,鱼虱子寄生是为了掠夺食物,鮟鱇鱼寄生是为了后嗣牺牲自己~前面的是恶鬼后面的悲壮到无语~”周彦群又张开嘴说到…… “鱼虱子……鱼虱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邱嘉宜禁不住冷哼道,这块石子真是稀奇古怪。 好不容易等到了月亮出来,原本人迹稀少的月牙泉这边更是看不到人影。夜晚好像生满了虱子,令人难耐。夜晚过路鬼直直的嗓音让原本不存在的生命变得多思,回到了从前,即使是春天也带有一些生冷,大约是倒春寒吧。灰白色的月光歪歪斜斜几欲站不稳,却要深情得与她对望。寂静时刻,当她的脑中挤不出一句话时,幻想填满了虚无。这样的夜晚绝没有虫鸣,它为寒气逼退了脚步,此刻一阵阵奇怪的虫鸣自远向近地靠拢大声地破坏原有的宁静……说虫鸣,更像鬼的声音。过路鬼仅仅叫了几声就跑开了,即使在园子那头也能感受到这头有只强大的女鬼在作法。邱嘉宜静下心来,她的脑中闪过的竟是欧阳薇的诗,这首诗也曾让高剑军找到欧阳薇施下的封印…… 肿胀的月亮像吸足了鲜血,身躯庞大的挂在空中,湖水被月亮照得莹莹生辉。从湖水中央生出一座抓住两条蛇的女子雕像,女子的耳朵垂到肩膀上。风扬起,一支笔在湖中央划下那首寓意死亡的诗歌: “阿让特依大桥、艾特勒塔的玛那波特海崖、韦特依的花园、翁夫勒的渔船, 一天它们挤入了梦中, 变成车轮、钟表漂浮高空之上。 它们静静地在漫长的时间隧道里穿行, 心好像在跳动,在撕裂芬芳, 贪婪吮吸每一个香蕊, 在胸前别上一丛含笑, 在眼中投影画布, 在歌声里投下所思所念, 在诵道里布满童音。 在赫伯微笑时, 在克拉拉印做头像之前, 舒曼热爱的新娘、勃拉姆斯的执念, 她是距离如此之远。 有一天,我梦见一棵树, 它和钟表、车轮一样荒诞不羁。 它像是影子, 它躲在隐秘的角落发出嘶嘶的叫声, 它抖落身上的叶子, 它扳下羽毛状的鳞甲, 月亮流下了眼泪, 在一个夜晚它默默地关注着新奇的世界。 她把眼泪比做了珍珠, 她把莲花比作自己的恋人。 她把树当成最美的舞者。 她毫无保留地释放自己的光芒, 将窗户刷成了一片银河。 太阳总是要出来, 在某个黎明之前他已警告这个姑娘不要太过妖娆, 然而黑夜迷恋她, 南风也在思慕月亮的美貌。 我看着天空, 天空飘来一条红色的纱巾, 像是晨曦的浸染。 我望向深处, 看着奇异景象, 那片银辉下的绮情已在一丛紫茉莉上含苞。 有个躺在天鹅背上的姑娘, 她笑着,笑着, 看向了我这边, 仿佛我距离很近。” 分卷阅读195 邱嘉宜蹦入水里,水泛起涟漪,倒映在池塘上的月亮被她砸得稀碎。一直隐藏在树丛中的影子也跳了出来,跑到了池塘边…… 天狐绥酆 空中浮现出圆鼓鼓的月亮,它走出云层撒下一片银辉,池塘有一片没有被光照到的地方沉浸在黑暗中,只有湖中间流动着闪闪的银光,在月牙湖的上空浮现出夜半镜、鸡鸣镜、平旦镜、日出镜、食时镜、隅中镜、日中镜、日昳镜、晡时镜、日入镜、黄昏镜、人定镜十二面镜子,它们首尾相连,围成一圈。每一面镜子里有云朵浮动,在云朵后隐藏着挂有三颗女子头颅的五色碧桃树,树叶在风中瑟瑟抖动。有个蓝衣无瞳女子不停地走来走去,不同水中的女孩,她的身材比较修长,她是另一个邱嘉宜,高剑军一直打照面的邱嘉宜。 岸边爬行的暗影迈开四条腿一路小跑到了湖边,它纵身一跃,跳到空中,身材纤弱的影子拖着一条蓬松的大尾巴,毛茸茸的,模模糊糊看着好像是条狗,在皎洁的月光下它火红的身体罩住湖水的上方,像块红色的布幔浮在半空,它伸长四肢,张开尖长的嘴对天呼啸,月亮的流光与它辉映,它的周身闪闪发光,它是天狐绥酆。镜子里的蓝衣女人消失不见了,五色碧桃树上的三颗头颅张开双眼,三颗头颅一颗是丽姬,一颗是田思思,一颗是邱嘉宜的。三颗头颅张开嘴依着次序说道:“真相!找到它!”、“它在地里!”、“它在来世者的嘴里!” 邱嘉宜跳到水中,探入深处,黑色的水扑面而来,要捉住她的手脚,邱嘉宜变成一条巨蛇,旋开水纹游进水底,只有砂石和来回游动的小鱼。她正准备再往别的地方去瞧瞧,在她前方生出了一个八卦图,八卦图上有干、震、坎、艮为四阳卦,坤、巽、离、兑为四阴卦。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复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八卦的类型:分为先天八卦、中天八卦、后天八卦。 八卦图转动,四阳卦和四阴卦闪着幽蓝色的光转了一个圈。两条红色鲤鱼自左右两方游过来,它们靠近时嘴对嘴合成了一条鱼。鱼张开嘴,里面有个扁圆的虫子,全身乳白色,没有甲壳,头部长了两粒黑色的复眼。邱嘉宜捉住鱼,扳开鱼嘴看见鱼嘴里的虫子。 “它就是鱼虱子,它寄生在鱼嘴里,鱼长了它就不能使用舌头了,因为舌头被它吞食了,它代替了舌头。”周彦群说。 “舌头退化,代表不能说的秘密吗?”邱嘉宜望了几眼,把鱼放在八卦是的巽中。巽卦象数是风,为木卦,火胜阳不足。鱼的嘴中射出一道光柱,窜出江面连接浮在空中的十二面镜子。镜子镜面全部朝下,湖水顺时旋转出漩涡。邱嘉宜又取出石子放在兑卦上。 “兑,刚中而柔外,说以利贞,是以顺乎天,而应乎人。”从石子探出了一 颗女人头说道。 “兑,水。巽,风,也是木。风雷惊动,水泽生长。”大蛇将所看异象收入眼底沉沉地说。 水中浮出白色的水珠,水珠上印了一个女人,她从伸出两只爬了蛇的胳膊喃喃自语: “我的身体里建造了一栋房子, 它有头有手有脚, 头脑总是不停飞转, 手脚总在忙碌, 要为自己涂抹合意的颜色。 我的身体里建造了一栋房子, 它有一双咕噜噜的黑眼睛, 稀奇地张望周围, 我的黑眼睛却看不见光明, 因为它躲藏在我的体内。 我的身体里建造了一栋房子, 在我休憩的时候, 会悄悄生长翅膀, 顺着我的腹腔飞越—— 囚禁了它的爱。 我的身体里建造了一栋房子, 那墙壁上绘满过去、现在的图画, 在房内的中间树了一面镜子, 镜子上清晰地印上我的脸、我的脸。 ——欧阳薇” “欧阳薇的画、诗都带有她个人风格的封印。”邱嘉宜想。女人的脸在水珠中凹陷,她的嘴里吐出粉色、白色、红色五色碧桃树花瓣,花瓣散出扩散出一道道泛有红光的波纹。 在邱嘉宜头顶的上方飘出几名女鬼,女鬼留了齐耳短发,半睁黑色的眼睛,惨白的皮肤上布满了黑色细笔写下的文字,她们穿着白色长裙来来去去,一直漂浮到湖面上,她们光着脚,在暗夜里从池塘下飘到池塘上,聚集在十二面镜子旁,手牵着手在默念什么。绥酆火红的尾巴扫过,将它们拍散。他的嘴里喷出一颗都夷丸,绕湖孤行。 五色碧桃树的花瓣掠起的水纹划出一道道蓝光波纹,蓝光和红光纠缠、波动到远处的光柱上,这柱光柱从八卦上的鱼嘴而生,它破水而出,惊起朵朵浪花。黑色大蛇缠住光柱向上游弋,它吐着长长的黑色舌杏喷出毒汁,光柱沾上毒汁裂了一道缝隙,停了几秒钟后,缝隙啪啪作响,裂开了一道深长的缝隙。大蛇凑近缝隙要看个究竟,一个婴儿的啼哭声从裂缝里传 分卷阅读196 出。 “这就是我的尸体化成的吗?”邱嘉宜想罢,蛇头朝光柱发出一次次猛烈的进攻。在它狠命砸了四五次以后,光柱从底部开始碎裂。在光柱中间有一个光着身子的婴儿咿咿呀呀,一眨眼婴儿没了踪影。 “咀癿?”邱嘉宜口里的咀癿就是五色碧桃树树根,嗜好血气,当年女丸曾对郦姬提起。邱嘉宜抬起蛇化的头颅反问,她金色的眼睛定了神地盯向湖水上方,垂在湖底的蛇身盘起,蛇尾在湖下拍打水波,头浮出了水面。她看见了漂浮空中的夜半镜、鸡鸣镜、平旦镜、日出镜、食时镜、隅中镜、日中镜、日昳镜、晡时镜、日入镜、黄昏镜、人定镜十二面镜子,每一面镜子俯卧在水上,镜面朝下对着翻出漩涡的池塘。在镜面上长满了黑色的无瞳孔眼睛,它注视湖面,好像看似平静的湖水下一会就要发生惊涛骇浪的事来。在浮动的镜子之上有一只火红色皮毛的狐狸伏躺在云上,它的额头上印有一朵火云,一双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妖怪吗?大蛇想着从水底窜出,旋转身躯游出水面,水滴没有沾湿它黑色的鳞甲。她戒备地注视狐狸,狐狸将头搭在它的前爪上,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在休憩。 “你是谁?”大蛇又问。 “天狐绥酆……说起来我和你外婆郦姬是故交。”狐狸站起身来,它的头上直立两只耳朵。 大蛇低下头朝绥酆望去,吐长了黑色的舌头:“你一直都在这里?” “这十二面镜子是你带来的吗?”大蛇又问。 “它原是居住在江离居的居士水镜的镜子,黄帝时期伊寿所制。”狐狸蹲起头朝着月亮望去,他仿佛回忆起郦姬翩翩起舞的样子,口吐人言道。 “禺中镜在我分/身的手里,为什么它会出现在你的手里禺中镜是独一无二的。我和另一个自己虽然裂变,她在做什么事、想什么我这里能感觉到。好比我高兴、伤心她也能感觉出来。禺中镜是我外婆留给我的。她把镜子留在了淄嫄殿,被守护仙殿的萱宁带走,那时殿内供奉的神树裂变,逃走……当祭祀不在,信念坍塌,神也没有了价值。所以淄嫄殿不在了,失去了存在价值。萱宁带着那面镜子到了人间,找到了大鲵怪,夺回了五色碧桃树。多奇怪啊……怪的力量竟然无多大作用……” “不单是神,就连怪也没有了妖力,除了有极大怨气的我们……那些曾经被压制的人类欲望像洪水猛兽撕咬、踢踏囚禁的铁链,力图挣脱禁锢的囚牢,表面变成驯服者,一朝冲破牢笼,当条例不具备任何效力时,那些怪兽化为饕餮,贪婪地吞噬所有的欲望,在罪恶中剥离理性,在那些人眼中奸恶的诱惑也是如此美味。人向往和煦的阳光,但也会为妖媚的黑夜迷惑。光与暗,善与恶,只因为人的体内都有一头嗜血的恶兽,它像人类贪恋美好一样贪恋着罪恶……”大蛇嘿然又说,“可树也没有活多久……每一个五色碧桃树都藏有喜爱血气的咀癿,它可以钻入人的体内,埋藏人体内,与宿主合二为一……另一个我拿走了镜子,咀癿也逃走了……令我迷惑不解的是为什么我的尸体会不见了我在我的养父那找了三年,都没有找到,无论我怎么折磨他,他都否认没有把我的尸体藏起来,可是我始终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天上的月亮滑向了树边,蛇乌黑的身影被柔和的月光柔化得有些怪异,蛇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它浮在半空,蛇尾化作了一双□□墙似的双腿,她的双腿上有着密密麻麻的伤痕,她的脚拇指上有一块醒目的血斑,大蛇蛇身变成了女人的身体,女人身上穿了件蓝色连衣裙,蛇头却久久没有变回去。 她说:“我,有两个我,这个我是由过去的记忆裂变而成。狐狸,你大概都知道。至于我的尸体,是被你偷的吗?让我一直有个疑问的是,我的养父一口咬定尸体埋在了我母亲那里……这是你捣的鬼吧?” 绥酆说:“你的母亲田思思的魂魄在五色碧桃树上,你也在那里。” 女丑 “不错。你了解得很清楚!我的父母死后就会化为五色碧桃树……我也不例外……因为我们都是被诅咒的人……为什么会是这样呢?”邱嘉宜森然道,她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全身处于戒备状态。 “所以我养父说我的尸体在我母亲那是你的主意吧?我养父又是怎么放得我进去的呢?旧坟没有新土痕迹,也不可能要求合葬,我曾经去过我母亲坟前多次~养父的话我立刻听出了有异样。”邱嘉宜说完突然吃吃地笑了,“你……把我诱过来想做什么呢?” 狐狸听到邱嘉宜的话,说道:“我要终结厄运。” 听完绥酆的话邱嘉宜反讥道:“终结?好一个正义之士啊!那么你就是来要我的命的咯?没有那么容易!” 从她的掌心伸出一条枯藤甩向天狐,枯藤上的枝蔓站起,化成坚锐的钢刺,钢刺有十厘米长度,凶恶地朝天狐张开血口,天狐挥出前爪跳出钢针袭击的位置,枯藤快速奔跑追逐绥酆的身影,钢刺弯如蛇牙咬噬绥酆的背影,云层被枯藤砸个粉粹,却没有捕捉到绥酆,天狐没有反击,它踏上一朵朵幽暗的云朵逃开 分卷阅读197 邱嘉宜的进攻,一身火红的皮毛在月光下燃烧成一团熊熊烈火,他站在云层之上侧身回眸望着邱嘉宜,说:“我不是来杀你的!” “是吗?世间还有什么可以值得我信任呢?我在不被祝福中生出,我是个被诅咒的孩子。我生下来就该死吗?”邱嘉宜话刚落又狠命地朝绥酆砸去枯藤,天狐再次躲开。邱嘉宜丢开枯藤,她像只饥饿的野兽趴在地上,她的四肢刨开云层,急速地跑向绥酆,从她的前爪生出一道霹雳被她衔在嘴里,她变异的手掌上生有黑色的蛇的鳞片,邱嘉宜一只手擎霹雳在空中抡向绥酆,绥酆双手交叉将霹雳化解在他的咒语里。 “说是为我着想的人还不是为着自己的私愿!说不要杀我其实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老狐狸你不是我外婆的旧情人,为什么这么执著围捕我?我的尸体被你藏到哪了?”邱嘉宜收回枯藤,她向绥酆走去,黑暗的夜空中竟然印下她灰白色的脚印,蓝色的连衣裙在她的小腿肚上飘舞,像缕蓝色的烟雾般梦幻。 从十二面镜子里飘出了粉色、红色、白色几色夹杂的五色碧桃树花瓣,花瓣萦绕她的身上,翻出幽蓝的光芒,被幽蓝的光芒碰到的身体部位粉碎成尘埃,密密麻麻地散落到半空中,湖底的八卦旋转一圈,从湖底喷出新的激流,激流在十二面镜子的光照下汇聚成更光亮的光柱,光柱中央是一团漆黑的黑洞,忽然从黑洞中刮出一阵飓风,月牙湖的水被刮得中间裂分为二,半空中被粉碎的数万个粉尘在风的助力下自南向北互相啄食、融合成新的“细胞”,“细胞”上生出了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长发,细胞上有五个突兀物拼命朝外延伸,仿佛是要从里面蹦出来,在天狐绥酆的注视下新的“细胞”上生出的五个圆圈伸长,在细胞上生出了女人的躯干和双手双腿,细胞打造出女人的形态,躯干的上方顶着的圆圈在粉尘的咬合中凿出了女人的五官,在“细胞”重组中,裂变成数百个和没有眼瞳的邱嘉宜,每一个邱嘉宜都在用诡异的眼神直直地盯住绥酆,脸上爆出黑色的裂纹,无瞳的瞳孔里射出阵阵杀气,她们围住天狐让他没有出逃的出口…… 天狐在邱嘉宜的包围下,张嘴望了几眼她们,月色愈加惨淡,仿佛随时能够和天空融为一色。十二面镜子中射出的光波企图震开邱嘉宜,她们的衣裙在天空中膨胀形成一把把蓝色的伞面,她们的双足蹬开,气流在她们的脚下跑开朝绥酆奔去,她们双手生出尖利的长指甲,扑到了绥酆的身上,凶恶地把它身上咬出血窟窿。 天狐暗想不妙,难道她打算把自己撕吃了吗?绥酆顿起千足,抛出残月般的光斩,将趴在他身上撕咬的三四个邱嘉宜斩杀,倒地的几具邱嘉宜“尸体”相互融合在一起,又组合成新的邱嘉宜,她的肌肤上生出黑色的霉点,眼里全是对世间的怨恨。绥酆扬天长啸,在团火球中化成人形,火红的长发垂至他的腰际,绥酆的人型非常好看,但此刻却十分的狼狈,他盛满星汉的双眼生满了疲乏,披身的绛红色长袍与血液一色,不知道是他的血液染红了衣服,还是他的衣服本身的颜色。绥酆先前还有斩杀的力气,可是到了后来遭到砍杀倒地的邱嘉宜重组之后,越变越多……有一两个邱嘉宜跳在了他的身上,撕咬他身上的肉,现下的邱嘉宜似鬼更似野兽,形体扭曲像是深居山中的爬行生物,最后绥酆渐渐体力不支,意识有些模糊。 “难道老天真的要亡我吗?”绥酆心里暗暗叫着不妙,他长袖一挥收了夜半镜、鸡鸣镜、平旦镜、日出镜、食时镜、隅中镜、日中镜、日昳镜、晡时镜、日入镜、黄昏镜、人定镜十二面镜子,镜子原本镜面朝着湖面,被绥酆收走后,镜子缩小至令牌大小,镜面翻了个儿朝上照射,夜半镜跑出一张穷极奇的脸、鸡鸣镜伸出一只白色猿猴的长臂、平旦镜长出一棵半人半树的脸、日出镜同时跳出了月亮和太阳、食时镜中里跳出对天狂吠的天狗、隅中镜里浮现出笑脸和哭脸两张假面,日中镜飘出朵朵形状像鲶鱼的黑云、日昳镜里浮现鬼的脸、晡时镜里拖出一条老虎的尾巴跑进了日入镜内,又从黄昏镜、人定镜内跑出。当有凶邪时,镜子便生出怪异。 黑色的烟雾弥漫在镜子上杀气腾腾,十二面镜子里的奇物合拢至一物,在十二面镜子里横冲直闯,要跳出来,绥酆一边砍杀身上的邱嘉宜,一边从镜子里释放出怪兽,怪兽从镜子蹦出,张开鸟的翅膀飞到爬到绥酆身上的邱嘉宜咬住了她的脑袋,怪兽轻轻晃了自己的嘴,把她的头从身子上撕了下来,它一脚朝脑袋踏过去把邱嘉宜的头踏碎,红色、白色、粉色的花瓣从破损的脑袋里飞出随风飘舞到了镜子上,绥酆从双袖伸出的手背上暴起青筋,他的手翻上腾起更大的火球,将他包围在红色的火光中,或从他的身上燃烧,怪兽继续啃咬绥酆身上的邱嘉宜,把她们一个个摔在地上,镜子泛出的白色光华吸走了月光,寒光晃过薄如刀锋,掠过镜面,变为强烈的气波砍向邱嘉宜,原本歪歪斜斜地奔向绥酆的邱嘉宜分/身,被白光斩去下半身,掉落在湖水中被八卦射出的光柱贯穿,斩去上半身只剩下两条腿的下半身行走了一会儿倒在了地上,陆续倒下的邱嘉宜又要融合,镜子又射出光剑将邱嘉宜的残肢剁碎,绥酆早已用真火护住自己, 分卷阅读198 火球所到的地方,都已被烧得没有渣滓。怪兽低声咆吼之中,绥酆飞跳跨到它的背上准备离开,他再次舞动长袖,手掌对着镜子使出更强的法术,镜子在邱嘉宜的本体旋转,像是八卦阵要把她收到镜中。 邱嘉宜被镜子震得动弹不得,将被吸入到镜子里。突然空中上方出现一个脖子细长的女人,她右手拿着一条青蛇,左手拿着一条红色的蛇,在她的肩膀树生出“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 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二十四时令盘,二十四时令盘上生有的“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人定”十二时辰正好与十二面镜子对应。 “绥酆,这不是你该做的!”那个女人说道。 “女丑!不!你是欧阳薇?”绥酆看着空中的女人道,“你这次阻拦我又是为了什么?你应该早就魂飞魄散了。” “欧阳薇的确不在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女丑。女丑的魂灵在女丑的族人中找寻肉身,欧阳薇有一半她自己的魂魄,一半我的魂魄,我阻挠你,是想告诉你这不是你的事,罢手吧!郦姬的元神已死,她回不来了。”女丑说着手臂上的两条游移到她的手掌心,变成两座青铜古灯,“你看幽暗使人心蒙蔽双眼,看不见前方。绥酆,你又为何做出这些事来呢?” “怎么会?郦姬是被普通的人类打死的?她怎么会元神俱灭?”绥酆不相信地喃喃自语。 “因为她自己不想活了,希望灭了,就没有了生存的动力。”女人说完又向绥酆靠近,她手中的明灯更亮了,“绥酆你藏了邱嘉宜的尸体、再想生祭邱嘉宜是想复活郦姬吧?可是,即使你生祭了她,也无法复活她。神祗已死,如今人们毫无敬畏之心,不光郦姬就是我们这样的神灵随时都会殒灭。” 找寻 “绥酆你是在她觉醒的时候偷袭了她吗”女丑的眼内像潭池水深不见底,没有半点情感的变化,“这可不像是你。” “值得吗?”女丑又问。 绥酆没有回答,怪兽被他收进镜子里,自己也化为火红色的狐狸,他将十二面镜子缩小至巴掌大小衔到嘴里,准备离开月牙池。女丑拦住了他问:“邱嘉宜的尸体是被你藏入了十二面镜子里吗?” 原本被压制的邱嘉宜听见女丸的话,化成黑色的大蛇冲天而飞,从她疲惫的身上飞出红色、白色、粉色的五色碧桃树花瓣,纷飞的碎英混合一起浮动在天空上,夜晚甚少有人来的月牙池陷入屠杀的恐怖中,被血红的氤氲笼罩拖进了更长的寂静中。蛇身鳞片攒动的声音提醒旁人它残虐的行径,在游动中即将开始下一轮的攻击。蛇的尾翼拖出暗黑的影子,在空中飞舞的花影被切得更加细碎,原本黢黑的天空沾染上死者流淌的血液,多了几分邪恶。躲在石狮里的女鬼吓得腿脚发软,爬着离开了这里。飞鸟……哪怕是一只过路鬼的声音也绝了声响。 蛇金黄色的眼睛不停闪烁凶光,尚未完全挣脱封锁的咒印的她拖动迟缓的蛇身,蛇的活动她的韧带,她奋力地张开蛇嘴,蛇嘴被她张大到180度,它的舌腔暴露在空气里,从她的嘴里吐出了一团毒性奇强的黑气,被黑气沾到的生物立刻殒命。绥酆避过毒气,摇摆的火红的尾巴处生出更大的火球砸向大蛇,大蛇的尾部被截去一半,桃花瓣从被截断的身体里飞出…… 女丑见状念起了符咒:“天下之“神”莫不归火,天下之“精”莫不归水。水火既济,万物和谐。风雷惊变,山泽万物,日月阴阳,六断三连。先天而上,后天而逆。” 水中散发幽光的八卦瞬息而灭,喷出湖水上的光柱跌落八卦里,止住了邱嘉宜的进攻,天狐绥酆也停止了反击,在湖底射出一颗长有女人脸庞的石子,它是周彦群变为的探路石,天空的一角浮出了拂晓前的明亮。 “再过一会儿就到了人类作息时间,你们还打吗?”女丑说道。 “你到底站在哪一方?”绥酆眼睛里的黑色弯月逼出道道寒光。 “绥酆我知道你心里有怨言,可邱嘉宜命中自有她的命数,你何必趟这趟浑水呢?”女丸说完双手举到胸口,画出一个硕大的镜子,镜子里转动,镜子上浮现出“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人定”字样,镜子转动,代表十二时辰的文字也浮动出流光,红色的荧光自镜子射入到绥酆手中的镜子上,十二面镜子与女丑的镜子呼应,空中出现一轮硕大的写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字样的光圈横卧在他们的头顶。 在两面镜子中间长出了一棵五色碧桃树,枝条伸张开结住星星点点的绿色,米粒大的绿点整齐地报着数跳出树枝,挨着次序长大成水滴状的叶子,四五片树叶围绕一起,在团集的叶柄处又生出拳形的花骨朵,花骨朵上夹有鲜艳的红色细纹,裂开的花骨朵张开晶莹的粉白色花瓣吐出中黄色的花蕊,五色碧桃树上的花朵点燃了火苗般直窜到树顶火耀耀地开放,一团红色在晶莹的白雪上燃烧,在白 分卷阅读199 色与红色花瓣中间是一片粉色。一位身穿红色石榴裙的绝色女子从桃花中生了出来,女子笑盈盈地飘到湖水上,嫩如柔夷的手里拿了一支开着花的桃花枝。 “郦姬!”绥酆忘情地盯住眼前的女子。 红衣女子仿佛没有看见身边的人,桃花枝在她头顶划过划出了一轮月弧:“嘉宜啊……到外婆这来……” 树枝在红衣女子的手里变成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被一层金黄色的光球保护在内,化为大蛇的邱嘉宜看见婴儿喃喃自语:“我的身体……” 她游动身体到红衣女子身边,她的蛇尾退化变成人类的双腿,蓝色的裙子在她的身体飘荡,蛇首化回女孩的头颅,她眨着无瞳的眼睛,皮肤黑色的霉点消失了,就连脚趾上永不退却的血块也消散了。 邱嘉宜抬起头,婴儿停了哭声,她望向邱嘉宜拍着手,眉眼里尽是笑意。 “你等我很久了吗?”邱嘉宜说着伸出了一只手,婴儿也伸出了一只手抓向邱嘉宜的手,一大一小两只手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只手。 邱嘉宜身体蜷缩成婴儿大小,浮于在光球中拍手的婴儿上方,她们双手相连十指融合,五色碧桃树花瓣纷纷扬起,下起了红色、粉色、白色的花雨,狂风吹起,光球被抛起,婴儿张开另一只手贴在邱嘉宜的另一只手:“我回来了!”婴儿突然张开两只眼说。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黑色的瞳孔印下了邱嘉宜鬼魅似的丑脸。 两个邱嘉宜相互按着双手融合桃花纷飞,她们的体内长出褐色的树枝,树枝上结出密密的五色碧桃花。月牙池的湖水翻滚出雪白色的浪花,红衣女人双手浮动光球说:“嘉宜啊,到外婆这……”说完,化为一只光虫飞到了远方。 空中的邱嘉宜合二为一,原先身材矮小的她长长了身躯,原有的无瞳眼内长出了两个黑色的瞳孔,明亮地如同两盏明灯。蓝色的连衣裙漂浮在没有血色的的双脚上,她踩着□□的双脚走过湖面上,她双手伸向十二面镜子竟齐齐飞向她被她齐齐夺了去,镜子里长有老虎尾巴的怪兽跑出,她欢快地跳上它的背部,骑着它跑向了远方。 “她比以前好看多了……厄到底是什么呢?”绥酆看着脚下的邱嘉宜说,“她快要回到阳世间了吗?女丑你今天阻止我是错的!我有私心是不错,她回到阳世会造下更多的孽!邱嘉宜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类的自觉性,她是带着复仇心回到世间的。你如果知道她是怎么对待自己养父的就明白了。” “生死有命!”女丑笑道,“你以为的结局或许不是你认为的那样。世间万物随时都会改变。” 在他们头顶转动的光圈闪过一幕幕全息影像,年幼的邱嘉宜不敢哭泣躲在墙角,父亲邱卫国拖出幼小的孩子,拿出尖利的针线朝她的嘴巴扎下…… 黑夜中父亲骑着自行车驮着藏有邱嘉宜尸体的蛇皮袋到月牙池边东张西望…… 为什么…… 这是我的命运…… 在影像中……在那摊黑水中探出了邱嘉宜的半张脸……她的鼻子以下淹在了水里…… “邱嘉宜身上带着冤死者的怨恨……”绥酆看着影像说,“她的童年很可怜,邱卫国也会受到他应尽的惩罚,但是……无辜者罪不至死……她无权审判。” “你这说话的样子很像一个人……高剑军……他也是郦姬的后人……”女丑抹去光圈回头望了望已经能看见树的轮廓的方向,“我要走了,3年前你趁邱嘉宜苏醒时袭击了她,偷了她的尸体,加速了她躯体的裂变,为了夺回身体……两个邱嘉宜杀了很多人……” “现在……另一个邱嘉宜正在寻找暗性的邱嘉宜……是时候终结了……”女丑的声音渐渐远去…… 绥酆看着女丑离去,依然保持着狐狸的形态久久望向远方……他的眼睛看到的不是现在的景致,而是千万年前的亘古时期,他也似乎看见了翩翩起舞的郦姬…… “魏兰吗?”这么长时间高剑军难得给魏兰打了电话。 接到高剑军的电话,魏兰的脸上浮出片片红晕,原本和伍宥娟说话的魏兰遮着手机笑弯了双眼,伍宥娟原本要和她说话,看见魏兰紧张的样子便知道是谁给她的电话,摇摇摆摆去了里屋,嘴里却说:“这人啊原先看着看着挺精明,一到恋爱就犯傻。” 魏兰装着没有听见问高剑军最近可好,又问了他邱嘉宜的事,高剑军大致说了一下白天看见邱嘉宜出现在自己屋内的情形,并问她冯晸给她的五色碧桃树可在身边? “在我身上呐。”魏兰的声音极其温柔。 小目不悦地冷哼一声:“被人利用的傻子!” “能把它给我吗?下午方便见面吗?”高剑军在这头又问,不论什么时候他的表情都是严肃的。 “可以!随时都可以!”魏兰开心地说道。 挂完电话的魏兰快乐地敲开伍宥娟的房门说:“高剑军让我到他去,你说我穿什么好看?” 伍宥娟看她从心底笑到眼睛上说:“你穿什么都好看~见一个人至于这么费劲嘛?” “ 分卷阅读200 你啊!因为刘亚杰的事对高警官有成见!你从前不这么说他。”魏兰转身拿了镜子梳理了头发说。 “又高警官叫上了……魏兰不是我说你,你这是明摆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高剑军心里只有那个林雪,在他学生时代是大家公开的秘密,我真怕你受伤!”伍宥娟见劝不醒魏兰只好叹了口气,接过梳子帮魏兰梳头,扎了个颇为可爱的丸子头。 高剑军去见魏兰时把柳文天也捎带上,两个人下车时高剑军皱着眉头想起看见的女丑,以及她吟的那首诗,欧阳薇的每一首诗下都藏有一道谜语。邱嘉宜在幼年时死于非命,怨恨让她成为鬼魅后杀死了许多素不相识的人。至于欧阳薇,邱嘉宜说她曾经闯入她的梦里,再加上欧阳薇喜爱看电影,是大卫·林奇的忠实影迷,所以欧阳薇临摹下了那幅画。现在想的是该如何破除封印,还有寻找到另一个邱嘉宜,在她身上或许的找出五色碧桃树的秘密。 本体 高剑军和魏兰约好乐百商场门口见面,魏兰到时看见高剑军身边带了一个人,颇感意外,等她仔细看时却是前段时间见到的柳文天,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他? “你急要五色碧桃树瓶子,一定是发生什么了?”魏兰看见高剑军,把脖子上挂有的五色碧桃树瓶子给取了下来。 “为什么柳文天也在这?我记得他关在四院。难道他被邱嘉宜盯上了?”魏兰再次打量柳文天,悄悄地和高剑军嘀咕。 “要说话可长了……邱嘉宜是个不按理出牌的恶煞,我担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安全,再说他前次盗欧阳薇的骨灰盒,出了这样的幺蛾子,也算是被保护的重点对象。”高剑军见魏兰问得关切回答道。 “邱嘉宜还有谁没有害过的呢?”魏兰双手插进怀里脸有怒色道。 有些烦闷的高剑军蓦过身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最近发生的事太多让他心里乱糟糟的,他转头对魏兰说:“邱嘉宜恐怕要回到阳世,你别急着回去。我也叫了张业过来……现在有两个与五色碧桃树有关的物件,如果把它们放在欧阳薇的封印上恐怕会解开封印吧……” 高剑军双手插进口袋里脚踢着路边上的石子,一抬头看见魏兰缩着身子看着自己,想起自己的大意来:“丫头,外面冷!那边有个咖啡馆,去坐坐吧!” 马路对面有一家颇受欢迎的咖啡店,特别是小姑娘最爱去这家店。三个人穿过马路,去了那家咖啡店点了三杯咖啡,柳文天没有去过这样的店显得有些拘谨,手脚不知道哪里搁,服务员端上来三杯咖啡,柳文天端起咖啡杯里一口吞了下去,因为喝不惯差点吐了出来…… 魏兰看着柳文天滑稽的样子,低了头嗤嗤地笑了。 高剑军抬头抬头发现营业员没有走,她直直盯着他们看,眼睛里生有一团绿光:“你要的它就在原地。”女孩说完拿着盘子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张业打了电话过来问他们在哪里,高剑军报了地址。 大约十分钟以后,张业急冲冲赶了过来,“兄弟,你可过来了!”高剑军看到张业来了站起身欢迎,并拍拍他的肩膀说。 张业抱拳表示歉意在柳文天旁边坐下了,高剑军和魏兰坐在他们的对面座位上,四个人中间摆了一张雕花长方桌子:“我说,这里可是风雅……不符合你我大老爷们的风格啊!”他抬头,一只手岔在膝盖上环顾了一下邻座说。 “小姑娘喜欢。哪天我们单独去喝两盅!”高剑军说着,喝了口拿铁。 “高剑军!认识了也有十多年了吧……我才发现你原来这么会体贴!”张业禁不住拿起高剑军寻起了开心。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我今天找你有事!”两个大男人处在一起就容易嘴贫。 “我知道!你想问嘉宜的事。”张业说着,身子往邻座靠了靠,他十指交叉搁在身子一侧,“自从回到景冉小区我们碰到的无头女鬼,她对我说要我找到五色碧桃数根就能找让嘉宜回来……” 魏兰听见张业说这话便要发作,被高剑军给按了下来。 张业继续说:“我去了C市找到了嘉宜的父亲,好像冥冥中的安排,我总是能听见有人告诉我沿着哪条路走,就能找到他。后来我在一家民宅找到了,也在那里看见了嘉宜,不过……她有点不一样……” “哪点不一样呢?”魏兰好奇地问。 “这个嘉宜个子矮小……尽管她装作活人时候的样子,不过……她身上的死人气息太浓……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因为她和我熟知的嘉宜有些不同……好像更野性一点……” “这你都能感觉出来……”高剑军笑着说道,“你们不愧是老夫老妻的人了……” “瞎说什么呀?!”张业咧嘴笑了说,“她一开始是不想和我相见的。我在那软磨硬泡她才出来,告诉了我月牙池的事还有欧阳薇坟墓被盗的事。我连夜买票赶回了K市,果然就像她说的那样……”说完张业瞟了瞟身边的柳文天。 “月牙池?”提到月牙池魏兰就想起他们几个在月牙池遇 分卷阅读201 见的事,那个地方怎么看都非常阴森,死去的人是无法对葬身之地忘怀吧…… “是啊……月牙池……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又提到月牙池……也许月牙池是她曾经葬身的地方……她一直耿耿于怀……”张业回答道。 “按照你说的我想起来在我家遇见的怪事,柳文天到了我家以后,我把欧阳薇的画打开解了封印。”说着把欧阳薇的事前因后果和他们讲述了一遍,“邱嘉宜来了,她说找到五色碧桃树,之后欧阳薇画中出现怪异景象出现一个叫“女丑”的女人,还有……邱嘉宜……她提到了暗性这个词……这个词语挺有意思,应该出自于《摩诃婆罗多》这本书……”高剑军摸了自己的下巴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邱嘉宜有两个,一个在C市,一个在这。所谓的寻找五色碧桃树,实际上是邱嘉宜拜托我们找到另一个邱嘉宜。” “怎么会?”魏兰吃惊地问。 “她可能是因为什么裂变成了两个……具体原因我们现在也无从查证。”高剑军说完抱住双臂说,他双腿岔开低了头看自己的脚,好像能从自己的脚上看出什么来,高剑军在推理中总会进入到忘我阶段。 “她说:‘暗性产生于无知,蒙蔽一切自我’。这是《摩诃婆罗多》第三十六章中的一段,这一段是这么写的: 善性、忧性和暗性是原质产生的性质, 在身体中, 它们束缚永性不灭的自我。 其中的善性纯洁, 因而明亮和健康。 但是它执着快乐和知识, 而束缚自我。 忧性是激动性。 固执着渴望而产生, 你要知道,它执著行动, 而束缚自我。 暗性产生于无知, 蒙蔽一切自我。 它放逐、懒惰和昏沉, 而束缚自我。 善性压倒忧性和暗性, 忧性压倒善性和暗性, 暗性压倒善性和忧性, 这是三性的存在方式。 在身体九门中, 闪耀智慧光芒, 由此可以知道, 善性占据优势。 如果忧性占据优势, 便产生贪婪、活动、行动、 焦躁和渴求, 如果暗性占据优势, 便产生昏暗和停滞, 还有放逸和愚痴。 善性占据优势, 生命解体以后, 前往清静世界, 与无知者为伍。 忧性占据优势, 死去后,投生执着行动的人; 暗性占优势, 死去后,投生愚昧者的子宫。 人们说善行的果实共有善性的纯洁, 忧性果实是痛苦, 暗性果实是无知。 善性产生智慧, 忧性产生贪欲, 暗性产生放逸; 愚昧和无知, 暗性之下沉, 性质行为低劣。 立足自我, 对苦乐,对沙石金子一视同仁; 对可爱和不可爱, 对责备和不责备等景齐观。 等同荣誉和耻辱。 等同朋友和敌人, 弃绝一切举动, 这就是超越三性。” “它对人的善恶的产生、自我约束做了一系列的解释,但是邱嘉宜却提起了这个词,是想劝诫众人弃恶从善吗?她只是从另一个角度在告诉我们,她,邱嘉宜一个分裂成恶,一个分裂成‘善’,虽然这个善并不是真的那么善良。你们还记得刘秉君……哦……张业你可能不清楚,就是那个无头女鬼说的话,她说邱嘉宜有两个,并且也提到了‘暗性’这个词,而两个邱嘉宜其实差不太多……邱嘉宜分裂成两个,意味着原先的自己不再完整,她急于找到另一个自己。” “五色碧桃树极有可能就是她自己,因为……五色碧桃树是她的本体。” “你这么说……可真是大胆地推测……”魏兰瞠目结舌地说。 张业也因为听见高剑军“荒唐”的推理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有柳文天在一边点头肯定了高剑军的猜测:“邱嘉宜是郦姬后人,郦姬本人即是从五色碧桃树中诞生的,当年桃木棒上沾了羿的血液,血液渗入到桃木棒中生了枝丫……这才有了以后的故事。” “有意思,暂且把它当成成立的论点吧。那么C市的邱嘉宜是为了躲避K市的邱嘉宜才躲在那的吗?因为这边的邱嘉宜要捕猎她,也就是说这边的邱嘉宜才是本体吗?”魏兰嘬了口卡布奇诺说。 “那么我的血会有什么吗?”高剑军听到柳文天的话想,因为继承了郦姬的血统,所以在砍杀妖物中,才会让那些妖物烟消云散吗?他总是看不太透邱嘉宜,林雪也跟着邱嘉宜走了,她又变成了一 分卷阅读202 条木虫,陪伴她的“母亲”去了,邱嘉宜杀了那么多人滋养的五色碧桃树又是指哪棵呢?还是说它就是淄嫄殿供奉的树吗?假设郦姬是从棒杀羿的桃木棒生出,那这一刻是郦姬的本体,而从邱嘉宜体内分裂的一棵给了林雪,护住她性命的五色碧桃树也是邱嘉宜的本体吗? 邱嘉宜的暗袭 “我一直怀疑纪伦羽的死与邱嘉宜有关……”高剑军说,“我去过他的住所没有查到有利线索。我猜想邱嘉宜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以后,是因为纪伦羽没有利用价值,才会被邱嘉宜所杀,他并不是死于心脏衰竭。” “你觉得会是什么东西?”凡是有关于邱嘉宜的事情张业都会竖起耳朵听,并对整件事加以分析。 “应该也是和五色碧桃树相关的东西……你们发现没有?凡是死亡、失踪的人都与五色碧桃树有关,除了刘良成、魏惠,从柳文海、刘秉君、还有景冉小区的住户……最后都会提到一种植物:五色碧桃树……”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邱嘉宜杀了纪伦羽呢?而不是他伤心过度死亡?”张业不解地又问。 “因为纪伦羽在死前的半年还去接了他的经济人罗季康推荐的戏,一个要死的人还有心思去演戏吗?去世前一个月他将欧阳薇的骨灰下葬。有人说他是存了已死的念头,才去埋了欧阳薇的骨灰,这种说法本身就很矛盾。据欧阳薇的阿姨宣亦宁说,纪伦羽是想让自己的骨灰和欧阳薇的埋在一起,为什么后来却单独先埋了欧阳薇的呢?如果他真的想死,难道不是等自己死后要求一起下葬呢?” 魏兰想打断高剑军的话,高剑军抬起一只手给打住了,“你是想说或许是他放心不下欧阳薇,所以先给她买了坟墓安心看她下葬是吗?实际上墓地早已经买好,只是没有下葬而已。这不就相悖了吗?也或者说纪伦羽那时候也许是稍微想开了,要开始新的生活,然而这时候却发生了意外……根据欧阳薇的习惯,她的封印极有可能是封在画里……就好像这幅铜版画……是根据一首诗……然后得到启发,这才找到她临摹的大卫·林奇的画……而下了封印的铜版画就藏在画作里。” “所以你说……欧阳薇的手法相同……”欧阳薇抬起头脸对着高剑军说…… 高剑军的眼中坚定了自己的主意,点点头说:“冰雪聪明……我看过欧阳薇的日记本,她在日记本记录下所做的许多梦境,而梦也代表对现实的反应。现在我们要找到那棵树,根据刚才我的推测,这棵树的本体应该是邱嘉宜的母亲田思思……邱嘉宜一开始就逗留在纪伦羽的宅邸,或许她因为欧阳薇的封印无法进来……” 一直默默听着高剑军分析的张业半晌才开口问:“她为什么要杀死纪伦羽?” “因为她和纪伦羽、欧阳薇都是一类人……” 魏兰俯下身子说:“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才的服务生有些怪异吗?” “像是中了邪……也或许是她在附近……邱嘉宜善于控制人的大脑,给人制造幻觉。”柳文天说。 张业默不作声,他的咖啡杯里飘过一个娇俏的身影,身影的主人抬起泪眼柔声地叫着他的昵称:“阿业!”那还是学生时代,他俩相识不久陷入了热恋中,她总爱猫着腰和自己撒娇……她和自己畅想过未来,有一座带院子、有阳光的房子、她要养一只猫,和他生一个可爱的孩子……有一天她和自己说了很久很久,嘉宜她……性格带点怯懦……从不会主动表达观点……他以为这是他认识的嘉宜……这就是全部的她……他没料到人的性格有显性和隐形之分,自己看到的并不是全部事实。一个人复杂的个性又怎么能一言两句片面地概括的了呢。她变得和从前的她完全不一样,凶残、狡猾、虚伪,也善于伪装,她杀人犹如踩死一只蚂蚁般轻松,一个人死了,连人类的情感也被剥离了吗?张业的咖啡杯里的邱嘉宜冰冷冷地注视他,杯中咖啡上浮动的人影晃过,独留下两只泛了凶光的眼睛。 他做过一个梦,在梦里一阵风吹过芒草。深长的草丛被压倒两旁,“阿业!阿业!别抛下我!”她站在离自己很远的山坡冲他喊,他转身时她追逐自己的身影哭着喊。 “她已经不在了……”看着端着杯子发呆的张业魏兰忍不住地说。“她在18年前就已经死了……” “她是个缺爱的女孩,她出生不久母亲病死了,亲生父亲不能认,从小遭受养父变态的虐待,过着忍饥挨饿的生活,幼小的心灵早已经被黑暗侵蚀。还记得我们的一些大学同学对邱嘉宜的不同评价,只有季卫敏说她很有主见。我记得我的大学导师说她有毅力、记忆力超群。邱嘉宜的念力也十分地惊人,她想要得到一样东西会展现极大的耐性,旁人的意见无法干扰到她,她甚至会为此剪除障碍者。懦弱……是她为自己披的一层假皮,她知道顺从能让自己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她没有死,暗藏的暗黑人格也会裂变成主人格让她做出犯罪行为。”高剑军的话想是要惊醒张业给的提醒。 “这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到她……”张业捏紧拳头说,悲伤压低了自己的双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分卷阅读203 有对过去的懊悔。 连魏兰都感慨什么样的感情能深厚到令张业一直念念不忘呢? “这不是你的错,邱嘉宜死于狭隘的人性!”高剑军安慰张业说。 “为什么邱卫国没有得到法律的制裁?”魏兰奇怪地问高剑军。 “那时候年数悠久,邱卫国顶多算是犯了虐待罪,在医学上也没有能证明邱嘉宜死亡的证据。” “我想欧阳薇的画阻止了邱嘉宜的行动,迫使她无法找到自己的□□才会这么着急。好!我们看看最终结果会怎么样吧!”高剑军说完,对其他三人说,“你们都去我家吧……是时候终了了。” 高剑军起身付完账,四个人准备走出咖啡馆,魏兰回头看了下身后,看见那名女招待对着她摆手,张开嘴仿佛对她说什么。 魏兰赶紧收回眼神,跟在高剑军及张业等人身后匆匆跑离开了咖啡馆…… 欧阳薇的铜版画还摆在高剑军的桌子上,铜版画上的眼睛闭合着。 “这眼睛看着就奇怪!”魏兰拿起铜版画细细端详画上没有睫毛的巨型眼睛说,那只眼睛张开说道,“你的掌心里也有一只眼睛。” 魏兰吓得双手颤抖差点没拿稳手中的画,“怎么了?”高剑军诧异地问。 “把东西放到画上看有什么吧?”或许刚才是自己的眼花吧,魏兰故意把话岔开了说,心下却想刚才看到的是什么,小目有什么吗?” “实际上三年前我从嘉宜那逃出去的时候,我的内心充满了疑虑到处找寻答案。在出K市有一条山路,附近山长了一排绿色的桃花树,我在那些树下徘徊了许久,沿着山湾一直走到一条下坡路,不知不觉地进了一个山洞我从山洞里走进去,看见了一颗巨大的五色碧桃花……”张业看着铜版画突然说道。 “你怎么一直不说?”魏兰愠怒地问,对张业她实在是没有多大好感,她知道其中掺杂了许多个人因素在里头,因为他是邱嘉宜活着时心爱的人,自己的姐姐却死于邱嘉宜手里…… “我没有想到那么多,自从幻境回来后,我一直回想过去的这段经历……”张业见魏兰对自己的敌意,颇有些委屈地说。 “你还看见了什么?”高剑军听张业说起,要魏兰冷静不要使性子,让张业继续说下去。 “那棵树上爬了一条黑色的巨蛇……”张业回想起那条蛇有些战战兢兢的。 “蛇?”高剑军想是山里凉气大才有蛇在那吗? 几个人正抓破头在想五色碧桃树的时候,屋内忽然一下断了光,坠入到不见十指的黑暗里,月亮快速旋转滑向太阳,月亮拖着的暗影尾巴遮住太阳的身躯,太阳的边缘泛有褪色的晕黄,屋外也堕入到了黑暗里,几个人在屋里互相看不见对方的脸,有些惊惶起来。 “发生什么事吗?没听说过今天有日食啊?”最先出声的是魏兰,诡异的景象不免让她怀疑是邱嘉宜捣的鬼…… “你要的它就在原地。”魏兰想起在咖啡馆里女孩说的话,“难道说邱嘉宜一直在潜伏在这栋屋子四周吗?” “高警官!邱嘉宜她就在这儿!”魏兰大声疾呼道。 “丫头!沉住气……”高剑军安抚住魏兰的情绪说……这种感觉和前次来的邱嘉宜感觉完全不一样……充满了暗质……她为什么埋伏在这里?她不是来过这里吗? 一条黑色的大蛇盘旋身体从他们的身后窜出,它拖动尾巴时扫出一阵风…… “是什么东西响?”张业听见好像有玻璃器皿打碎了的声音,风在他耳边呼呼吹过,他们几人感觉到异样却什么都看不见。 魏兰伸出手摸索前方的路,焦虑地喊道:“高警官!高警官!高剑军!”她的手碰触到个极其柔软、冰冷的东西上,一阵鸡皮疙瘩自她手臂上生出。 盗取 “高剑军!”魏兰吓得抽回了手,大蛇在屋内游动,它的眼睛射出金黄色的凶光贴近了魏兰的脸,钻心的凉从心上爬上魏兰的舌尖,魏兰居然恐惧地上下牙不停地打颤。 “放心!我不是撕吃了你!”那个声音吃吃地笑了说。 “高剑军!”魏兰一只手划向身后摸寻高剑军,黑暗中始终没有高剑军的声音,她感觉蛇游到了她的身上,勒住了自己的身体,脑中陷入了一片空白中。 它想杀了我吗?魏兰想。 “放开她~”魏兰手掌心里的小目看见魏兰被劫持,焦急地怒喝一声,跳了出来化作红火色皮毛的狐狸,狐狸浮在空中圆目怒睁。狐狸身上的火光擦亮了更大的光球,魏兰看见一条黑色的巨蛇张开血盆好像要吞噬她,眼睛却在看着红狐:“又是一只狐狸……那只老狐狸和你是什么关系?总不会是你的父亲吧?” 黑蛇发出不屑的笑声,她的嘴里吐出许多条小蛇,小蛇吐了舌杏游到小目四周。 “不许侮辱我的叔叔!”小目一掌把黑蛇拍倒脚下,他的眼睛闪了金色的幽光。仿佛要把眼前的大蛇咬了个稀碎。 几十条小蛇齐刷刷射向小目,小目一个 分卷阅读204 腾空蹦到地上,小蛇追逐它游动,它们的口中喷出细长的冰锥钉在小目的身上,小目又一个腾空,用蓬松的狐狸尾巴扫掉打来的冰锥,它从地上窜到墙壁、天花板上,蛇紧追不放,狐狸的嘴里射出一个红色的火球,十条小蛇被火焰燃烧成灰烬。天空中被划开,一只金黄色的蛇眼从它就紧跟其后。一只蛇头从缝隙晃动了几回,终于从里面探出,狐狸反身踢出更大的光球,光球砸在墙壁上掉下一大块墙皮,墙上塌陷一个大坑,缠住魏兰的大黑蛇盘旋蛇身,它游动蛇身,放开魏兰,张大嘴追逐奔跑的小狐狸,它甩起坚硬的黑色尾巴再次发动进攻打向小狐狸,蛇尾来袭的速度迅猛,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它跳跃了几个回合,再一次躲避了大蛇的进攻。大蛇见没有砸到狐狸,甩开尾巴又一次袭击了狐狸,蛇尾一次次砸向狐狸,狐狸一次次跳开,蛇尾始终没有打到他。小目忽然意识到邱嘉宜只是和他捉迷藏,和她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待它上蹿下跳到力竭的时候,便是虐杀它的开始……多么恶劣的个性……小目冷哼了几声它闭上眼睛,口里念了咒语,它的身体爆炸出白色的烟雾,一个二十多岁火红色头发的青年从烟雾里走出来,青年的长发用绽蓝色布条束紧,左耳朵上扎了个耳眼,戴了个月轮大的钢环,他身上穿的无袖錦袍神采奕奕的飘舞在身上。 大蛇呆住半天,突然抽疯地笑着吐槽:“你的穿衣品位很差唉……就是找死,也不至于要变装死啊……你当COSPLAY不死人吗?” “你真废话……”被当着魏兰面批评穿衣品位差的小目顿时尴尬起来,他的手中砸出一个火球攻向邱嘉宜,蛇吐出一口黑气包围住火球,黑气化成几十把冰锥包围火球,寒光四射的冰锥刀尖尖锐,对着火球中沿着星轨划了几百刀,将它分解成碎块:“五行之中,水克火,你难道忘记了吗?”邱嘉宜嗤笑地说。 “你和你叔叔的招数一样嘛……不过你没有你叔叔有趣……知道你叔叔被我撕咬时的表情是怎样的吗?充满了死亡的绝望……啊~我以为人类才会有这样有趣的表情呢……原来狐狸也是这样……”邱嘉宜又冰冷地嘲弄道,“他身上戳成血窟窿,被鲜血浸泡时的样子多漂亮啊……” “你是变态吗?”小目感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你叫什么名字?”邱嘉宜拖动蛇身游移了一步问。 “你快跑吧!”魏兰突然心里涌上不详的预兆,催促小目赶紧离开。 “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小目说,说完他从手腰里抽出九节棍如流星在他手里甩舞,“消失吧!”他的九节鞭甩在空中,变成一条带有钢刺的长鞭,在空中晃了两圈,变成一道残月砍向邱嘉宜。 “有意思……你这是现学现卖吗?有点天赋……”大蛇的身子倾翻蛇嘴衔住了鞭子,鞭子被紧紧地拉直小目怎么也拽不动,从鞕身窜过蓝白色的光电擎住他的手脚。 “你知道巺代表什么吗?”大蛇游到小目跟前凶恶地说,她张开大嘴咬住小目的头,把他吞进了肚子里。 “小目!小目!”魏兰哭着大声呼唤。 “谁是最强者谁就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弱者只会向强者摇尾垂怜……所以……弱者终将被淘汰……”蛇吐了黑色的舌杏回转身子说。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魏兰脑中有一根弦崩坏了,她不敢回头看盘旋在她身后的大蛇。 “我渴望杀戮……杀更多的人……”大蛇说完幻化成人的模样,她垂直的长发拂过额前,她的眼睛竟黑白分明,竟有一双与常人差不多的瞳孔,可那双瞳孔时常闪有金色的暗光。 “他们是无辜的……”刚刚失去小目的魏兰拥有了莫大的勇气,她战胜恐惧对邱嘉宜说。 “闭嘴!谁又可怜过我?收起你这付正义之士的嘴脸!看着就教人火大!什么无辜?真是虚伪的词眼。”邱嘉宜走过魏兰的身侧,食指放到嘴唇上说“知道为什么只有你看见了我吗?因为你有心病啊……” “你是说……我看到的都是幻觉吗?”魏兰抬起头问。 “你说呢?”邱嘉宜手上托起魏惠的头颅问,“你一定很想念你的姐姐吧?” 血从她的手上成批地流下,魏惠在邱嘉宜的手里哭泣,哀求道:“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你想把我姐姐怎么样?”魏兰疾声问道。 邱嘉宜阴笑着列开嘴唇说:“我要杀光每一个伤害过我的人……她?只是一个倒霉蛋!谁让她那么不凑巧,撞上我了呢?都怪你!如果没有你你姐姐就不会死了……你死了就好了……干嘛还活着呢?” 魏兰不住地打着颤,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手。 “丫头!”手的主人说,是高剑军,“你一直在发抖……是怕黑吗?”被高剑军的手握住自己的手以后,刚才看到的幻觉消失不见了。她和高剑军、张业、柳文天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望着漆黑的环境举手无措中。 “好像是邱嘉宜来了……”柳文天紧张地说。 “为什么会出现日食?难道邱嘉宜想大开杀戒?”高剑军心下犯了嘀咕,“不! 分卷阅读205 她想复活!目的不是杀人!”他忽然灵光一闪,急唤道:“小心守住铜版画,她的目标是它!” 在高剑军喊话的同时,早已经有一条黑色的大蛇游移在屋内,它翻滚了几下庞大的身子,又拍打了几下尾巴,她避过高剑军游走到桌前,桌子上的铜版画浮起,铜版画上的眼睛睁开,高剑军在她的眼睛里已经放了一个瓶装的五色碧桃树,树的身上伸出道道金光,光晕柔和地照射到画框上。 那只眼睛上划出标有“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 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二十四时令盘,二十四时令盘上小刻度上又生有“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人定”十二时辰,每两个时令与一个时辰对准。二十四时令牌从眼睛里飘入又飘出…… “只要能够醒来……”邱嘉宜看见二十四时令盘,停住了游动。 “阻止它!”柳文天看见一条乌黑色大蛇盯住了浮起的铜版画急道,蛇并没有理会人类在做什么,直接游到了铜版画前。柳文天只好念起咒语,企图封印大蛇,他竖起食指和无名指贴在胸口作法道:“天下之“神”莫不归火,天下之“精”莫不归水。水火既济,万物和谐。风雷惊变,山泽万物,日月阴阳,六断三连。先天而上,后天而逆。”咒语对邱嘉宜没有作用,柳文天又重复念了几次咒,这咒语女丑也念过,只是女丑拥有普通人没有的神力,而柳文天仅是区区凡人。 邱嘉宜对眼前的人厌烦至极,甩着原本支撑身体的大尾巴,打在了柳文天的身上,可怜的柳文天只是一介普通人类,给邱嘉宜一记拍打,立刻倒地不起,差点归了西。 邱嘉宜的蛇身和她的行动保持一致,出招又快又狠;对于柳文天她出手不算是重的,仅仅将他打晕了。大蛇游到铜版画前张开大嘴把铜版画衔到口中,一个甩尾跳进了云层里,天空中遮住太阳的月亮沿着轨道划出了极为美丽的弧度,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天空里开始有了些光亮,月亮越走越远,太阳露出了整张脸。 “邱嘉宜不是对封印没有办法吗她怎么能拿到欧阳薇的铜版画呢?”魏兰疑惑地自言自语。 找到五色碧桃树 “这个邱嘉宜有点不同。”高剑军望着被盗走的铜版画说,被一同盗走的还有瓶装的五色碧桃树,“她不是我们遇见的邱嘉宜……应该是拥有暗性的另一个她。她盗走铜版画极有可能是不想被被这边的邱嘉宜追踪。我还记得邱嘉宜说过让我们……” 柳文天还叉着四肢在地上,说完高剑军和张业搭了把手把柳文天扶到沙发上,魏兰喂了点水给柳文天,柳文天才从昏迷中醒来,几个人舒了一口气。 魏兰摊开自己的手掌心,原先躺在手掌心里的眼睛不见了,小目他真的被邱嘉宜吞吃了吗?刚才的幻觉有一半是真的?魏兰恍然惊觉,手不住地发颤。她握住自己的一只手想止住颤抖,眼睛里涌出了泪水:“小目不见了……它原来在我手掌里……他被邱嘉宜杀了……为了保护我……我们去有那棵树的地方……我要看看邱嘉宜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我一定要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无论是哪一个……哪一个邱嘉宜都不能饶恕……” 高剑军盯住原本放着铜版画的桌子说:“魏兰说的没错,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我们曾经以为五色碧桃树是会行走的,它在每一个地方待地不会长久。它总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梦见和自己的姐姐在桃花树下跳皮筋。”魏兰轻抚自己的另一只手,她现在还没有完全从悲痛中走出来,“事实总会冲击到我们对以往的认知。” “它一直在行走,出现在周彦群的家乡、也出现在魏兰的梦中……最近我的脑中像坠了石块,无法正常地思考,它总是迟缓、笨拙地插播出一个画面,当我想进一步靠近它时,它又消逝在脑海里。张业说的那个地方我刚刚忽然想起,我曾经和林雪一起去过那里……那棵桃花树像一把撑起的雨伞,点缀着红色、白色、粉色的桃花,桃花开放的时候,林雪说闻到了幸福的味道……”高剑军垂首,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回想起了学生时代。 那天两个人骑着自行车说比赛谁骑得最快最远,在半坡上看见了那棵奇怪的树,她穿了条白色的羊毛衫,就和她的肤色一样白,林雪看见五色碧桃树,丢下自行车走了魂似得靠近桃树,她仰着头望向垂在她头上的花枝,兴奋地说:“高剑军!快点过来!这里有一棵与众不同的树……这桃花开得又多美啊……我要许个愿……” “你要许个什么愿望?”总是喜欢绷着脸的高剑军那天带了少许的温柔问。 “我希望自己喜欢的人都幸福……我也希望自己的恋爱顺利……”林雪打开双手闭上双眼深深地闻着花朵传来的芬芳,“你闻到这花的香味了吗?是幸福的味道……” 幸福吗?高剑军想到这里不禁头朝向窗外看向了远方……自从那天她吻了自己以后再也没有出现了,好像是与自己永别,变回了 分卷阅读206 白色的木虫…… 魏兰第一次看见高剑军这般柔情,他是真的喜欢林雪!魏兰想。 “我们现在就去哪里吗?”张业看见高剑军魂不守舍的样子,柳文天也刚从昏迷中苏醒、魏兰还沉湎在痛苦中,现在去有些匆忙什么都没有准备。 “择日不如撞日……”柳文天睁开眼躺在沙发上□□了一会说,“高警官,你认为呢?” “嗯……也许在那里能发现我们想要的线索。”高剑军从沉思中收回思绪说,“只不过,柳文天你受得住吗?你刚才被柳文天重击!” “邱嘉宜抢了铜版画,一定是回到了那棵桃花树下……”柳文天强撑着身体坐起,被邱嘉宜的一击击打,柳文天的身体好像散了骨架,“我没有事。” “你不要硬撑!”说着,张业蹲下把柳文天背在了身后,对高剑军,“高剑军,咱们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太危险了。” “可是……带着他也危险……”魏兰提出异议,几个人一边说一边下了楼。 “不会的……我突然想到……暗性的嘉宜只所以打晕他,并不想杀掉他……但通灵者身处阴阳两界,阳火弱了,很难说他会不会有别的危险。魏兰你也通灵,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张业的话里多了些笃定,同时对魏兰说的话也有多了些刻薄,大约是对她一直对邱嘉宜的仇视的不满,然而他也知道是自己的亲姐姐被杀才会有如此情绪,虽然心里有歉疚,可又因为爱着邱嘉宜,内心多了许多纠结,他一直祈求嘉宜放下屠刀,回到从前那个温柔可爱的自己,他热衷寻找五色碧桃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把柳文天扶着进了车,坐在了高剑军的身边。他眨了一会眼睛又说,“我还有件事没有说……你还记得危崖送我的灵珠吗?它原本是传说中的时令神烛龙的眼睛所变,抛在空中会吸进光明造成日食……在黑暗里生光,可是我去C市那天不见了。” “你是说邱嘉宜拿了你的灵珠造成了日食吗?”高剑军扶着方向盘问。 “很有可能吧!也许在那时嘉宜她就有了打算。”张业悠悠地说道。 “张业,为什么她变得这么十恶不赦,你还不愿放弃她?” “对于你们来说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煞,对于我来说她永远是我的嘉宜。”张业双手交叉插进胳窝里,魏兰抬头从观测镜里留意了下张业,他的神情隐藏在暗影中猜不透他真实的想法。 高剑军驾着车一路行驶上了高架,车子越开越远,K市已经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车子开着百来米下了高速,沿着一条小路驶进一座葱茏的森林丛生的深山里,有几棵不知名的树木长着墨绿色的树冠并排溜着马路边窜向大山里面,在路边还有几簇拥挤在一团结着的荷包式花朵黄灿灿地绽放。高剑军回想着在山里头好像还有一个无人的古镇,车子疾驰驶进一望无垠的山里头。忽然高剑军的眼前晃过一道道影像:欧阳薇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一边靠近窗口朝外看,她的手里还有一张翻开的地图问“这是哪里?” “转到哪里是哪里咯!”纪伦羽对着身边的欧阳薇露出宠溺的笑容说。 画面湮灭,海水澎湃浪花卷起白浪冲上岸边,岸边的礁石上有一栋豪宅,纪伦羽刚刚喝完一瓶酒醉醺醺地坐在电脑,他的双眼无神,桌面上是欧阳薇的半身照,她欢快地笑着。他双手盖住那张比女人还要妩媚的脸庞,遮盖自己正在下滑的眼泪。 “你叫什么名字?”过了一会儿纪伦羽对着Q上的人问。 “瞳。茫茫人海中相识也算是一种缘分。”Q上的女人回答。 影响再次熄灭,跳跃到另一个空间里…… “你找到了吗?”一个无瞳的女人从地底钻出来问…… “你想解脱吗?”那个女人又问…… 影像在高剑军的脑海里钻来钻去,仿佛这本属于他的记忆,只是曾经失忆了,如今它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高剑军揉了几下眼睛想,“是快到达地点的缘故吗?” “虽然自己一直认定是邱嘉宜杀死了纪伦羽,并没有实证,只是靠推测推出来的。按照王亚军老师的话我这属于猜测,而没有实证的猜测是侦破工作中最不能要的。”高剑军自我解嘲地笑了,“幻觉是想验证我的猜测吗?” 汽车转过几个山弯,踏过印满青苔的青石板,越过一个坡道,一片片粉白色的桃花瓣飞逝而过,“你们闻到了一股花香吗?”魏兰左顾右盼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太好闻了,大山里的空气好似被净化了一般,“是一股幸福的味道。” 车子行驶了一两分钟,他们的眼前出现一棵连天的五色碧桃树,树干长有鳞片般的树皮,姿态峋骨老态,熟褐色的盘曲的树枝一直延伸至半空,虬枝扭舞出各种形态,虬枝上发出了绿色的小枝,小枝上拖出簇拥在一起的细长的黄绿色叶子,叶柄上椭圆状针形的叶子边缘处长满了细碎的锯齿,锋利地凝结了一丝寒意。叶子上单生的白色桃花,有着雪花般的晶莹,又有月华般的脱俗。白花花瓣中间夹杂了丝丝朱砂红,生出娇艳羞乏 分卷阅读207 的摸样,花瓣上又生有一丝娇俏的粉色。树中几朵粉红色的花朵极尽繁华地争芳,吐丝的黄色雄蕊围住纤巧的花柱。释放温暖的香气。桃花旁有一只白色的粉蝶振着双翅在花下飞舞,身姿停停绕绕,渐飞渐进地钻进一团繁花里。 几个人下了车,张业去了汽车的后座旁,把柳文天背了出来。 “好大的一棵树啊!都把天给盖住了!”魏兰望向高大地遮住阳光的参天大树说。 “我记得附近有一个古镇……镇上没有一个人……”高剑军说着靠近了五色碧桃树说。 猛然他皱起眉头问:“树上挂着的是什么?” 一阵季风吹过,树冠被吹倒一边,一股腥味从地底钻出,朱砂红色的花瓣纷纷坠落到地面。 两个邱嘉宜的相逢 “是小目!”魏兰凑近了脸去看,树枝上挂着一只火红的狐狸,狐狸身体疲软,穿了“黑丝”的小腿在树上晃来晃去。 “小目!你没有死?!”魏兰高兴地擦去因激动挂在眼角的泪珠。 “高警官!”魏兰对着高剑军招招手说,“帮我把它弄下来。” 高剑军看了没精打采的狐狸还挂在树上,脱了鞋子爬到树上,狐狸前爪搭在树上尚处在昏迷中,高剑军轻松地上了树,运动对爱好体育的高剑军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他挪到树枝旁,一只手攀了树枝,一只脚勾到树干上,一把把小狐狸抱到了怀里,再三下两下跳下了树。 “小目……”魏兰抱住狐狸欢喜地亲了又亲道,“小目你没有死啊?” 忽然魏兰想起小目的人形脸一红……只是温柔地把狐狸抱紧在怀里。 “狐狸被你又搂又抱的,它不死也给你弄死了。”张业看了魏兰的样子咧了嘴嘲笑说。 柳文天摘了些五色桃花瓣塞进狐狸的嘴里,过了一会儿,狐狸从沉睡中醒来,看见魏兰,嘤嘤嘤地低了脑袋撒娇。 魏兰宠爱地抚摸了它的脑袋。 “你那手上的狐狸不是凡物吧?”柳文天问,“现在你、我、高警官、张业加上狐狸正好身处五行。”说完,柳文天坐在地上拾了根树枝,念了法咒,他手打向左右两侧,树枝跟着他的手绕着圈子,在地上划了一道圆圈,把高剑军及魏兰、张业他们等人围在圆圈内。 圆圈之中闪了金木水火土字样,高剑军地处木、魏兰地处水、张业地处土、小目地处火、柳文天地处金。 高剑军一直疑惑不解他的血有何特殊之处,难道真的像柳文天所说,他真的里带有羿的血吗?他咬破自己的手指洒向青石板上。 狂风从天际的另一边向高剑军这里迅速地奔跑,他们的头发被拉直在自己的头颅的上方被风袭击得七零八散,青石板上席卷起了一层砂石,打在高剑军几个人的身上:“好像风向变了,你看天空变了颜色!”高剑军仰起头看了看被云朵分成一片片的天空说。 一群黑色的鸟吹着哨声展翅逃离了远方,风狂袭卷了树上细碎的花英,天空被分割成几块,一半卷起了火烧的云彩,纷纷下起了朱砂红的桃花雨,摔在长满苍苔的青石板上。青石板上汩汩碰出一股清泉,有一个五厘米大小的透明人从石缝里钻出。它的一只脚卡在石头里。它使劲拖拽自己的左腿,两只手趴在石板上用力得向外拖,身后钻出了十个和它一样大小的人,没有五官,朱砂红色的桃花飘到它们的身上,裁成了一身红色的喜服,它们排了队拍了手摇晃身子依次走向五色碧桃树,它们走一段路,摆开双手单腿打脚跳了一阵,它的另一只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鼓,边跳边敲起了响鼓。树上的桃花翻了海浪地盛情地绽开,粉色、白色、红色不知秩序的、杂乱无章地坠满花英上。 “怎么了?”魏兰诧异地问高剑军道。 小人走到半坡上的桃花树,爬上了长有鱼鳞状老树皮的树干上,从桃花树底下生出盘根错节的须根一直向前延伸,一根树根交织另一个树根密密地织在了一起,伸到了高剑军等人的身旁。 青石板下喷出数道清泉,一个浑身洁白的女子雕像从桃花树上浮出,她闭着双眼,虽是尊雕像但还能看出她雕刻清晰的眉眼,看着颇有风韵,雕像抬起了一只手。在高剑军等人右侧原来有一条蜿蜒到深山的小径,在女子抬手之际,径道消失了。浮现在他们的眼前的是一座古老的城墙头,古城墙上长有一丛狼尾蕨,城墙上的青砖凹凸不平,教人感叹岁月的悠久。古城墙的那头是空旷的镇子的,天井、四角朝天的老宅应有尽有,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人住。高剑军以前和林雪去过这里,镇子上还有一道铁轨,有一个无人的绿皮火车的火车会准时发车…… “这后面是?”魏兰惊讶地盯了镇子后。 先前飞舞的粉白色蝴蝶又从花丛中钻出,在桃花丛中肆意飞舞,蝴蝶在一朵桃花上躺下,变成一只长有复眼的怪虫,啃食着桃花上的琼汁。 在古镇的青石板上站了一个穿了蓝衣的无瞳女子,她光着脚眼神凶狠地缓步缓行地走到他们跟前说:“你们倒是挺有能耐的,找到了这里。”b 分卷阅读208 r   “你就是把景冉小区的冤魂埋在这颗桃花树下吗?”魏兰看见邱嘉宜愤怒道。 “哼,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冲动,怎么样被我的□□戏耍的滋味如何?”邱嘉宜冷冷地看了魏兰说,“我就是讨厌你这付自以为是的表情。” 说完,她的手掌心上浮出一瓣五色碧桃树花瓣说道:“高剑军,这就是你一直要苦追的结果……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死纪伦羽吗?看到它了吗?你猜得不错……我苦苦要找的一直是它!” 邱嘉宜说完,另一只手在桃花瓣上拂过,桃花坠落地上,长出了一棵巨大的桃花树。“当年纪伦羽和欧阳薇来到这里这里,带走了五色碧桃树花瓣,可笑的是欧阳薇将它封印了。欧阳薇曾经给过我两道谜题,但是每一道都和‘时间’有关,她和我一样热爱不知名的东西。我在大海的这头看见过她,她与我惺惺相惜,她爱她的男友不希望我杀了他,可惜……最后他还是死了……我成全了他……你说我是不是很伟大?”邱嘉宜自言自语完又是一阵轻笑。 高剑军深思她的话,他明白她的话中暗含了纪伦羽死亡的原因。 “我的□□要来啦……我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久到我快不认识自己了……”邱嘉宜说完,转身把手伸向身后的五色碧桃树说,“雪儿,到妈妈这……你看就连我的母亲也来了……”邱嘉宜盯住白色雕像说。 复眼的虫子飞到邱嘉宜的身边变成一位身材白色长裙的长发女人,她容颜俊俏,眉眼间带了点哀愁:“打开它希望就碎了……不要打开它……” 话刚落她变成了一只飞虫飞进邱嘉宜的眼睛里…… “还有一样……”邱嘉宜的十指翻上向上勾起了食指,魏兰挂在脖子上的桃花瓣横躺在空中幽幽闪出蓝光,邱嘉宜再一勾指,它从魏兰的脖子上挣脱,飞到了邱嘉宜的手掌中,“就是我送给冯晸的这个瓶子。” “现在齐了……还差她……”邱嘉宜从高剑军他们身旁擦身而过,仿佛没有看到他们般。 “我的分/身啊……你就是等着这时刻吧……”说完她反手朝下,瓶子里的桃花瓣被她挥洒到底下,桃花瓣变成一条巨大的桃树根飞速地窜向方才被邱嘉宜扔在地上长成参天大树的五色碧桃树,两棵树缠绕一起开出了一朵硕大的艳丽的桃花,桃花上兼有朱砂红、粉色、白色三色花瓣。桃花瓣成片地砸下,像飞堕的流星成片砸下,跌进青石板汩汩而涌的清泉里,飘向小镇深处。 “你怕我围猎你……所以不敢出来吗?”邱嘉宜仰望天空说。 “还是说你又想在玩什么把戏吗?”邱嘉宜又仰着头问。 在邱嘉宜逼视的方位跑出来一条巨大的大蛇,乌黑色的大蛇绕着树桩攀爬,吐长了舌杏吃吃地笑道:“我们两个原本就是一个人啊……你在急什么呢?” 说完大蛇凶猛了眼神朝邱嘉宜狂奔而来,她张开大嘴从嘴里吐出一个铜板画框,画框上镶嵌了一棵五色碧桃数根,铜版画上张开原先闭合的眼睛,两棵矗立的五色碧桃树各自生出蘩枝彼此搭在一起,铜版画里的的眼睛闭上再次张开……从画子里开出了一朵硕大、晶莹的莲花上,莲花盛放,它的上方悬了月亮和太阳,它们两个绕着莲花相互追逐奔跑,从莲花中露出一个脖子细长的女人,她的上半身透明,肥厚的双耳下的耳垂垂在肩膀上,她闭合了眼睛。月亮和太阳欢快地追逐时,在它们的头顶浮出合欢红、石蕊红、暗紫杜鹃红色三种颜色,它们跑马式地来回奔跑,将镶嵌的玻璃瓶也染红了,细长脖子的女人周身也染成一片霞紫。她右手拿着一条青蛇,左手拿着一条红色的蛇,她的肩膀上翻滚出一阵阵白色的浪花,击打在她的胸前,浪花旋转上生出“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 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二十四时令盘,二十四时令盘上又生有“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人定”十二时辰,每两个时令对准一个时辰。 “是女丑!”高剑军知道女丑代表了预言。 五行相生相克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邱嘉宜像是等到了一个久远的答案释然地说,蓝色的裙子在她的身上飘摆,鼓起一个浮起的气球,她望着攀爬在树冠上乌黑色大蛇,朝她走了几步,她的脚后丢下几串银铃的响声,隐隐约约中传来了孩子的笑声。 “嘉宜!”张业看见邱嘉宜情不自禁地喊道。 邱嘉宜好像没有听见他呼喊她的声音继续朝前一步步靠近五色碧桃树,蓝色的裙子飘舞在她惨白的皮肤上,无瞳的双眸里没有任何的情感填空。 她赤/裸的双脚踏在青石板上,青石板上跌落一朵五色碧桃树花瓣,跌落的花瓣溶化成一滩胭脂红色的液体扣在绿色的石头上,水聚合在一起,在石板上凹凸处摇晃,润湿了石板面儿,吹起的风将浮起的水珠收集,漂浮空中,剔透的水珠上闪过高剑军、魏兰、张业、柳文天、人形小目——也就是绥酆 分卷阅读209 的侄儿曲愍的脸,水珠上一幕幕闪现他们经历过的往事,魏惠的死、寻找五色碧桃树、在月牙泉看见幼时邱嘉宜的死亡、以及郦姬的死…… “时间让人忘记一切,他们说它是治疗病痛的良药,可它也腐朽了青春。”女丸的声音轻柔地穿进他们的耳中。 黑色的大蛇吐了舌杏伸长了身子,邱嘉宜蹲在地上变成一只张了八只脚的似牛非牛的生物,她狂奔了几下跳进了半空中,要去咬游动在树冠上的自己的□□。大蛇晃动了脑袋,它乌黑的身体在光照下耀眼明亮,像牛似的怪物要用嘴去咬邱嘉宜的蛇首,大蛇翘起蛇尾晃动躲避了怪物的攻击。大牛跳在云彩上伏下了身子,她的脑袋顶住了茂盛的树冠,幻为一座连绵起伏的山丘。大蛇盯了伸入云中的山脊游出了五色碧桃树,落到了山脊上,跪着的山丘站起又变回八只脚的大牛,它驮起大黑蛇,眼睛喷出了金色的流火,疯狂地奔向女丸胸中的二十四时令盘中,大蛇缠着大牛一起冲进了时令盘,只见时令盘上“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 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旋转一周,激出一个浪花,窜至半米长,浪花按下,涟漪逐层划开,发出淡淡的虹光。 “她们看似在争夺什么,行为中却处处流露出对自己的哀怜。”魏兰伸长脖子观看完刚才发生的一幕感喟。 “她要甦醒了……”柳文天引长脖子叹道。 原本被魏兰抱在怀里的小目被放在五行阵中,他叉开四肢站在金字阵中,他张开尖长的嘴巴,望了钻进女丸体内的邱嘉宜,晃动竖立的两只耳朵,眨了几下金色的眼睛,他跳出金字阵也窜上了云霄,要撞向女丸的二十四时令盘。 “小目!你要干嘛?”魏兰喝道。 “你养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生物!很有主张嘛……”张业又调侃了说。 二十四时令盘长出一张老虎的脸,水纹猛地摇晃开出更大的水纹把飞奔而来的小目弹开,小目在空中一个筋斗翻滚,跳回到原有的位置——金字阵中。 “真是厉害啊!”小目扬起头道。 “曲愍你太放肆了!你叔叔绥酆见到我也要礼让三分。”女丑睁大双目说。 小目千足踏地,金光闪过,小狐狸小目不见了踪影,一个长有红色长发的少年郎站了起来,他身上穿了件仿佛是古人才穿的无袖长袍。少年目光如炬,带有调谑地问:“老妖婆,你要包庇这怪物吗?” 女丸不愿理睬少年,口中碎碎地念起了咒语,她雪白色的头发搭在肩膀上一直垂下,一根头发系在两棵五色碧桃树中间,两棵树中间盛开的朱砂色桃花染红了她的头发,她胸中的光轮不断旋转,二十四时令一直相交替换字样。 “原来还可以变成人!”张业僵硬地笑道,“你不要左一个怪物右一个怪物!” “我忘记了,这里有一个人和那个女鬼散发着酸臭的爱情的味道。”小目也不客气地回嘴。 “金木水火土五行齐心尚可杀魔。”柳文天想用大义化干戈为玉帛,可这两个人像前世有仇一直斗嘴。 “我才不要和你们这些的凡人合作……不过魏兰例外……”曲愍抱着头冲魏兰笑嘻嘻地说。 “色鬼!”张业冷哼道。 “我要怎么做?”高剑军呢喃,对于自己一直不能作为困惑了。 五色碧桃树又发出一枝长枝条连接到另一棵五色碧桃树的枝干上,两棵树和先前拧股在一起的树枝交缠一块,结了朵朵艳丽的桃花,女丑伸出手臂,红色、绿色的长蛇从她的手臂游动到颈脖间结成一串项链。蛇睁开黑色的眼睛,拍动了尾巴。 舞动在女丑手中的日月熠熠生辉,在光华中融合成一个泛了白光的光球:“卦生有象,象生四极,万物生有道,丕极生泰,诅咒之人终将回归正位,桃木之冢俱灭,元神不破,寂时不损。” 女丑每说一句,时令盘上的二十四时令对着十二时辰转动一圈,白色的光球抛入空中,密密结了一张极昼的网,耀眼的光芒吸走了依附静山上的影子,匆匆忙忙赶入了春季。排成人字形的候鸟纷纷从彤红的阳光群飞,太阳在它们搧动的翅膀下加紧了滑落的速度。一颗流星砸进新生的毛茸茸细草丛里,流星上残留的流火喷洒在灰白的水泥地上,汇入五色碧桃树盘结的树根上。火光窜动喷出一条火舌,舔舐树根结着树根的五色碧桃树,桃树燃烧在火海里,灰白色天空在炎炎烈火中进入了夏季,鸣蝉蛰伏在叶间扯着嗓子鸣夏,阳光炽热地烧烤地面,青石板被烤地冒出了白烟儿,高剑军几个人热得汗流浃背,抬起了胳膊擦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女丑肩膀上的二十四时令盘跳动,对应的十二时辰也随着扭动。原先还是晴朗的天空,扬起了雪花,一团团晶莹的芦花在空中舞动,斜穿树间染白了树林。 女丑肩膀上的时令盘转出到手掌中,齿轮转动的声音震得天幕发颤,纷飞的暴雪停住,冰融的雪团砸到地上冰融出一川溪水,溪水荡漾,划过一圈圈波痕。先前爬到树上透明的小人站在树枝上 分卷阅读210 抬出一根桃花枝,桃花枝上有一丛干瘪掉的五色碧桃花,透明的小人扛着桃树枝在枝丫上蹦蹦跳跳,一只从南海而过的鹓鶵衔了桃花枝,一箭飞入空中,它收起双脚,翔舞在天幕中。它舞动翅膀飞行了一阵,丢下了口里衔的桃花枝。坠下的桃花枝一个透明飞手接住,桃花枝上生了许多饭米粒大的嫩芽,嫩芽长大,每一个嫩芽上结了一个眼睛,花枝扇舞了几下结出一个巨大的孔雀羽扇,孔雀羽扇上的眼睛眨了几下,时空中又传来齿轮咯哒咯哒地转动声。 女丸手掌上二十四时令盘中标注“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人定”十二时辰的文字飘出,绕了羽扇转动,在羽扇中伸出一根根光柱,不明而生的气流横扫而来,朝光柱激烈地撞击,两条蛟龙衔了颗明珠,一个横尾扫过击碎了光柱,原有的时辰变成了“人定、黄昏、日入、晡时、日昳、日中、隅中、食时、日出、平旦、鸡鸣、夜半”逆时,羽扇再次舞动,两个粉琢的女婴从时令盘浮出,被羽扇托起,羽扇上的眼睛浮起把她俩包围中间。两个女婴蜷曲身子,她没有头发、全身光光的,像只没毛的猴子,她瞪大了眼睛,盯了高剑军一动不动。 “封印被解开了吗?她们是要觉醒了吗?”高剑军不惧怕地回瞪女婴自言自语。 “物生五行,五行必行,金木水火土,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五行相生,五行相克,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以柔济钢,以实制虚。天干地支,玄黄混沌之始,阳气之盛,万物之茂。”柳文天念叨,从五人的头上飘出一缕清气,清气上浮撒下一滴滴甘霖,五行阵中嗞出一道火罩把他们罩在里面。 “我可不要当逃兵。”小目双手叉腰斜乜了柳文天道,他的手里多了一条九节鞭,只等着能和邱嘉宜开战,他的话刚落,身上多了一番锁鳞子胄甲。不单单是他,每个人的身上都披了件盔甲。 “这是什么玩意儿?”张业惊奇得问道,“我怎么穿得稀奇古怪的?” 几个人的头顶攒紧一道急雷劈向女婴,女婴闪开,女丑食指中飞出一只恶鹰去啄食五色碧桃树,夹杂着三种颜色的桃花树射出一根树枝打进女丑的眉心中,女丑的神像被打出空中,不见了踪影。 女婴在空中旋转,伸出了双手拉住了另一个女婴的手。地上的两棵桃树紧紧拥抱在一起融合成一棵树,生成了更巨大的桃树,新生的桃树生出树枝将婴孩怀抱其中,拉着手的女婴抱住了另一个女婴,变成了一个女婴嬉笑出了声音,一根藤木把婴孩拉进了树洞里被杂乱的树枝封住,桃树拔出树根向小镇逃去。 攻城 高剑军跳出五行阵,拼命的追逐逃走的五色碧桃树他,风在他的耳边呼呼作响。他从一个箭步跳进五色碧桃树,在交错密生的树枝中有什么东西藏在幽深的树洞里发出夺目的光辉。高剑军伸进双手,树振动了三次,高剑军从树里抽出一把巨型大刀。 原来两个邱嘉宜合为一体时,从她的体内生出了一把刀柄镶刻混沌、穷奇、梼杌、饕餮四凶兽的宝刀,它犹如是邱嘉宜的孪生子,被五色碧桃树剥离时,瞪着怪眼的女婴忽然啼哭了,仿佛舍不得它从自己怀里被抽走。刀出宝刀梢,剑柄上跑出混沌、穷奇、梼杌、饕餮,兽首无身的饕餮跑在最前方跟了被拖走的邱嘉宜,它张开大嘴露出森白的獠牙。獠牙锋利地宛若刀刃,饕餮双眼闪过饿鬼的红光,要把天下可食的东西吃尽,天宇被它的利牙划开一个洞,它每张开嘴啃食前方,一股气流从划开的破洞里钻进来,藏身在树丛里的两三只中的乌鸦扑腾了翅膀,迎着风飞向远处,森林里的野兔子惊慌失措地窜出逃向远方。高剑军举起宝刀横过肩膀,刀身上泛起道道寒光,清晰地映出高剑军的脸。穷奇跟在饕餮的身后,这头像老虎的怪兽张开翅膀在天空飙起了风速,当它眼前出现障碍物,穷奇连躲闪也不愿意,凶狠地打烂障碍物,和饕餮一起围捕邱嘉宜,没有耳朵、鼻子、眼睛、嘴巴的混沌和梼杌跟在其后,原先碧云漫天的天空被一团混沌遮掩住。 五色碧桃树上飘下红色、粉色、白色三色杂英纷飞的桃花混成的桃花雨把整块天空遮盖,土壤扒开,一撮新土下还卷积着碎掉的桃花瓣,从地底下走出一个又一个亡灵,他们有老妇人、年轻夫妻、蹦蹦跳跳的背着书包的孩子,他们浩浩荡荡踩着步子,排着队朝老城墙里走去。 “天啊……这都是那怪物杀的人吗?”曲愍惊讶地放下一直抱在怀里的手臂说。 “她杀的人还少吗?这些人大约就是‘景冉小区’的亡灵吧!”魏兰冷哼道。 张业望着比轻烟还要薄的亡魂沉默了,心变沉了,他担心邱嘉宜因为罪孽深重不会复生…… 亡灵很快超过了奔跑的桃花树到达了城墙根前,变成了一节节云梯。 桃树长出两条人类的腿枝向前狂奔,飞跃到半空中,它用树枝把婴儿严严实实地遮住踩着云梯闯进了城墙中,云梯看见树钻进了城墙内,一个个掉落了下来,化作一缕清气从城墙石缝里钻进去了。只见这座用糯 分卷阅读211 米石灰灌石墙缝筑成的古城墙阻挡了四凶兽的前行,古城墙没有大门,它矗立在小道的深处,像个守护者守住了小镇,让外面的人无法进入。高剑军等人不知道古城墙是谁人建造,它肃穆地平地而起,四凶兽飞到城墙上要越过去,城墙上的狼尾蕨根根直立,叶柄上的羽毛树叶张开化为钢铁制成的叶片,像被人抽打了一般,狼尾蕨快速旋转,在旋转中起了一阵风,随着旋转速度的增大,风速也随之加大,变成一阵飓风,在山岭间横冲直闯,山被它刮了秃了顶,山草被拔出土壤抛向了空中,霎时间纷飞的桃花雨和被抛起的树木混在一起,密密麻麻地在天上乱飞,使原本阴沉着脸的天更是让人不能直视。飞走的砂石迷了几个人眼,让高剑军、魏兰、张业、柳文天四个人睁不开眼,曲愍因为是神狐,所以砂石没有对他起多大的作用。 四凶兽被飓风吹得灰土灰脸,跌落在地上,风打了旋儿阻挡了它们的去路。进入到小镇上的五色碧桃树丢下一丛树根,树根落下即刻变成一把“巨伞”,撑开树根将城墙罩进它的保护中,扭动的树根像一条条小蛇交错盘结在一起。四凶兽扑到树根上撕咬,树根被四凶兽撕咬下,它们咀嚼了几口吞进了肚里里。树根发出凄惨的叫声,它扭动了几下,被盘结的树根底部吐出数几条张了嘴的游蛇,张了血嘴咬住四凶兽,毒液通过牙齿渗入到四凶兽的体内,令它们缠生幻觉,它们看见它们的脚边不断复生透明的婴孩,蹒跚着步子爬到它们的身上,大口撕吃它们的肉,它们异常凶猛,令赫赫有名的四凶兽也不禁胆寒。四凶兽前进一步,树根便吐出一次游蛇。须臾,四凶兽身上竟爬满了细长的毒蛇。它们无可奈何地盯了城墙几眼,高剑军扬起手中的大刀,四怪兽合为一起变成一颗直径五六厘米的红色宝珠绕行划出一朵四叶草飞回大刀上,镶嵌在宝刀刀柄上。 “这树根真是让人费事啊!”说完高剑军抡起手里的宝刀要砍向伸向他的树根。五色碧桃树伸出触角般的长根,朝高剑军的脸上击打过来,高剑军一只手抓住五色碧桃树的树根,一只脚勾了另一个袭击过来的树根,挥起手里的大刀狠命地攒下,被斩断的树根摔在了地上,变成了焦炭,被雄火燃烧成灰烬。 “木能生火。高剑军即为五行阵中的木。”柳文天道。 “挺有两下子嘛……”曲愍赞叹道,忘记了自己此前因为魏兰对他产生的嫉妒心,“一个凡人能做到这点相当不错嘛!” 五行阵从其他四个人托出变成金色的莲花灯盏,灯盏里拖了老长的灯芯,只见柳文天闭上双眼喃喃念着咒语:“五行济和,天和人和,壅塞多晦,破势之时。” 四盏莲花灯芯从他们手中飘向高剑军,拼成了一个莲花灯,莲花灯灯芯点燃,火光飞到高剑军的身上将他身上的九龙飞天紫金甲煅烧成金色,高剑军手中的刀在他手里旋转插,冲破树根插进城墙中,撒落一层墙灰……墙上裂开一道裂缝,刀飞回到高剑军手里,只见高剑军又拿了大刀朝城墙劈了四五下,城墙陆续又被砍出了几道缝隙。城墙被盘结在树下纹丝不动,曲愍看着高剑军无法飞到空中,心里不免着急起来。 “啊!这就是生为凡人的悲哀啊……即使拥有羿的血又能如何?”曲愍奔跑过去化为一头火红的狐狸钻进云层里,它额前浮现出阴阳两极的印记,身体陡然间变得跟马匹一样大,仅两步它奔向高剑军蹲在他的脚下吩咐高剑军说:“上来!我助你一臂之力!” “谢了!兄弟!”高剑军口里称谢跨到天狐的身上,见了那么多奇怪的事,坚决扛着“无神论”大旗的高剑军如今对眼前这些奇奇怪怪的事也见怪不怪了。 “抓紧我项脖上的皮毛!坐稳了!我要腾空了……”狐狸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红色长毛,一个箭步窜入空中。火红的狐毛在风中被吹直。 狐狸载着高剑军冲进“敌营”,高剑军抡起大刀晃进树的内部斩去一截离自己最近的树根,树根掉落又被燃烧成灰烬。 魏兰见了高兴地拍起了双手道:“高警官真的好帅啊!” “你的狐狸也不错,看着很讨厌的样子,居然心甘情愿为高剑军做坐骑。”张业说道。 罩住屋顶的树根睁开了红色的眼睛,发出野兽般的嘶鸣,树根又伸出一根“触角”朝高剑军刺过去,“触角”被磨成了一尖利的“利器”,树根想趁混乱中将树根戳穿高剑军的心脏,要了他的性命。 高剑军的身子后仰倒在小目的背上,躲过树根的攻击,两脚却勾到了另一个树根上,他一只手攀起树根上,抡起了大刀,砍断了刺向他的树根。树根上的眼睛移动了位置,几根树枝同步把他堵截,刀在他的手上变成几道幻影来回穿梭,他增加手上舞刀的速度,砍下其中的树根。 小目变回人形他踩在五色碧桃树根上,使出九节鞭砸在树根上,截去了数根五色碧桃数根。 “我们几个人就这么没用地躲在这里观看他们斩妖吗?”张业看着闭着眼睛念着咒语的柳文天问。 “五行相生,金销熔生水,水润泽生木,木干暖生火,火焚木生土,土矿藏生金。然五行既相生亦相克。”柳文天念完 分卷阅读212 ,从他的手中跳出一头一只全身犹如火焰的朱雀,“朱雀面朝南方,也寓意为火。”柳文天话刚落,朱雀便飞到了小目旁。 “我的坐骑吗?干/得漂亮!老头!你早就应该把你的看家本领拿出来啦!”小目回过头朝柳文天竖了一个大拇指,跳到朱雀身上,朱雀展开它火红的翅膀飞翔,它的尾翼落下点点火光。九节鞭在小目手上灵活地变化作各种招式,他拿起九节鞭在他胳膊上绕了几道,化成一道道流星锤从半空中砸进树根上…… “孟章为东方护法,寓意木。”一条青龙腾空而出它盘旋了自己的身体飞到了高剑军的身边成为他的坐骑。 接着柳文天又陆续召唤了象征西方守护神又代表五行中的金的白虎,为自己的坐骑。和象征北方的执明神君代表水的玄武,为魏兰的坐骑。 二个神兽驾着柳文天和魏兰飞向高剑军。 “喂!我怎么什么也没有?”张业挥动手大声问。 黑衣女人 张业的话刚落从柳文天手里飞出一只长了狮子的头、鹿的角、老虎的眼睛、麋鹿的躯体、蛟龙龙鳞的麒麟,它踩了云雾飞腾到张业跟前,伏下了身体,让他爬到它的背上,张业只在网上见过,活的还是第一次见,不免兴奋地摸了它脑袋,麒麟见张业抬了一条腿爬到它身上,半天才坐稳了这才一道穿云而过。 “麒麟是五行土之守护者仁者之兽,与你最合适。”柳文天看着赶上自己坐骑的麒麟,朝张业颔首微笑地说。 魏兰穿着兼有杜若色和莺色的赑屃琉璃甲,铠甲上浮移一层薄绿色,玄武在奔跑时吐出一张紫玉弯弓,清风中摇着轻铃,紫玉弯弓被玄武抛到了魏兰手中,一阵清风从她身后吹起,她的额前扣上了一记狐色的月亮印记,鼓出了额头上。暗风徐来吹开残留的五色碧桃树,她的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箭筒,只见她目光坚毅地盯住了盖在古城墙上的树根上,她双手按住玄武背上,一个跟斗站在了玄武背上,抽出一支白羽箭搭在手中的紫玉弯弓上,拉开长弓将长箭射了出去,箭射在一条准备吞吃高剑军的“细蛇”上,蛇的嘴撇开两半,森白的牙齿露出了蛇嘴外,发出撕裂的惨叫声,蛇坠落地上,化成一滩烂泥。 “魏兰好像变了一个人……你看到她的眼神没有?”张业对着柳文天说。 “我如果不使点厉害,你们还只当女人是个绣花枕头。”魏兰的声音也和平时的不一样,多了几丝威严。 她说完连续射了几箭,陆续将五色碧桃树根射断了几根,柳文天和张业飞到高剑军旁。玄武飞近五色碧桃树根旁,树根长长了根部跺在地上。青石板震了几下,一根树根围着魏兰的细腰旋转打了个结,左右拉动两端要把她套牢,魏兰从结环的“树根”里跳出,踏在树根上,挽弓对着五色碧桃树放了一箭,白羽箭没入树根,化成一条水龙冲进树根冲到树桩内,树桩上扬起了粉尘,水龙身上的水珠变成破冰结成的刀锋,树桩生出章鱼般的触角阻断了它前方的路,水龙扬起背上的的刀锋斜切直了身子游了进去,树根全部被它砍成了碎块。 “你们现在变得比以前厉害多了嘛……”曲愍调侃了说,手里不忘抛出九节鞭砸向五色碧桃树树干的中端,五色碧桃树伸出一根粗壮的老根化为饕餮大口要吞噬眼前的众人。 “高剑军!趁现在!”曲愍吩咐道。 只见高剑军上前一刀砍杀砍开了五色碧桃树,刀在他手中又继续舞动了几下,绚烂地砸出了流星般的痕迹,每一道星轨在树干上砍出了深痕,将化作血嘴的树根砍到了地上。高剑军胯/下的青龙和曲愍骑着的朱雀自两边方向飞到一起,它们的主人挥动手里的武器奋勇地斩下预备撕咬他们的五色碧桃树根。 “那只色狐狸能够飞,为啥要给他配备坐骑?”张业坐在麒麟神兽上,支了自己的左胳膊观看了一阵问柳文天道。 “闭嘴吧~什么都不能干只会当看客闲聊的家伙!”曲愍说完侧过身躲避掉树根的进攻,他一条腿扫过踢飞偷袭的树根。 曲愍和高剑军、魏兰三人一起释放着水火木三属性斩杀袭击他们的五色碧桃树,不知不觉中三人并肩作战消灭了大半五色碧桃数根,只是这些桃树根似乎有自我修复能力,砍落一个又增生了一个树根,怎么砍都砍不尽。 “怎么回事?攻不进去吗?”张业魏兰看得更仔细,变换了姿势前倾了身子。 “不!有一个人是它的克星。”柳文天拿起一只手捻了捻脸上的痦子说,“我俩只需在这远观就可以了。贸然上前反而是添乱。” 一条小蛇趁高剑军不备飞到他身上咬了他的手背,他伸长了手要把手上的毒蛇甩出去,蛇缠住了高剑军更凶狠地咬住他的手不放,要把他手上的肉给咬下来。尖利的牙齿划破他的皮肤,戳进他的血肉中,高剑军忍了痛,用力拽了咬住自己胳膊的毒蛇的蛇尾往外拉,高剑军的血液顺着蛇嘴蔓延,低到地上,蛇在高剑军的胳膊上挣扎了几下,滑落到地上痛苦得在地上来回打滚了一阵僵硬地死掉了,火苗在它的身上自燃把它烧成灰随风散落。b 分卷阅读213 r   “原来是这样吗?”高剑军低头了望着青石板豁然开朗,他抬起自己的手翻看了几眼。 他拎起刀在手上划了一道血喷射了刀口上,高剑军的目光如炬,骑了青龙飞到五色碧桃数根旁。抡起大刀朝树劈了一大刀。 “高剑军的身上和邱嘉宜一样有羿的血统,既为益处也为害处。”柳文天转身对张业说,自从张业背着他下楼到这陌生的五色碧桃树前,他对这个年轻人多了几分好感。 高剑军手上的大刀朝空气中空砍了一下,冲近了五色碧桃树中,五色碧桃树拔出一个树根朝他左右袭击,高剑军跳了步子来回躲避五色碧桃树是攻击。 “高剑军!你快些上!我做掩护!”小目说着跳到高剑军的跟前,两只手抓了九节鞭抵住了树根。朱雀也飞到小目跟前展开翅膀嘶鸣,它的尾翼扫过五色碧桃数根上,点燃了枯褐色的树根。 高剑军见小目挡在他身前跳了几下把树根引到相反方向,他冲向五色碧桃树根前,拿了大刀对着树干狠命砍了几刀,刀斩在坚硬的桃树树干上,震得高剑军的手有几分生疼,他高举手中的刀再次在树上狂砍,刀在他手中不断砍了过去,五色碧桃树上中间裂开一道红色的巨缝,血液沿着刀口渗进了树内,树不再生出了树根。 魏兰高兴地举了弓箭陆续射出了几支白羽箭,树根应声而落。 “现在是反攻的好机会!”小目说道。 高剑军又拿了刀从手上划了一刀口子,血喷在刀上,刀身上喷出火红色的火舌,整把刀变成了漆红色,高剑军低了身子用大刀划过树身,五色碧桃树被刮去一层树皮。他又倒了身子,紧了紧手里的刀。一只手抓了五色碧桃树,从龙的身上跳出,从一根树枝上跳到了另一根树枝上,每一根树枝都被他用刀刮去了树皮。刀被他反手抓到手里,倒扣进树干中,被他单手一撇,生生地被他拽去一大截,在高剑军的凛冽进攻下,五色碧桃树丝毫没有招架的力气,任他肆意屠割。 被砍尽树根的五色碧桃树干罩在古城墙上不再行动,狂风再次来袭,在空中肆虐。五色碧桃树在晃动了几下轰然倒塌。被高剑军的血液溅到的狼尾蕨倒下,变成了普通的绿叶植物,原本封实的古城墙凿穿了一道石拱门,高剑军骑了青龙降落在小径道上,他从龙的身上下来朝石拱门走去。青龙划道青光变了根青色的藤绳把大刀绑在了高剑军的身上。 小目跳到地上变回了火红的小狐狸,继而钻进了魏兰的怀里,他的坐骑朱雀则变成他毛皮上的花纹,日常没有危险时必不出现。张业看着在魏兰怀里撒娇的小目嘬了几声,坐在麒麟身上和柳文天一前一后进了城。 魏兰也从玄武身上跳了下拉,她手上的紫玉弯弓被玄武吞进了肚子里一同镶进了她额前的月亮内。魏兰的眼神忽然变得悠远,她站在原地上发了会儿呆才清醒过来,低头看见手里的小目道:“你怎么在这?门开了?” 此时魏兰发现自己掉了队赶紧跟了步子大步朝前跑去,她加快了步子一路小跑到走在队伍前方的高剑军旁,她望着他脸色有些苍白,低头看到他的手在流血。 “高警官!你的手在流血……”魏兰牵住他的手失声惊呼道。 “不碍事!”高剑军抽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着,浮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栋古旧的老宅,老宅白墙黑瓦,老宅旁依了一间绣女的厢房,厢房正对着一面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道,宅子和围墙围成了一个硕大的天井,天井上的有一个水车在转动,水从水车上落下,流入天井里凿开的一个水沟里,水沟沿着通道流向了远方。 虽然这里有住宅,却人迹罕至,魏兰圈起了手对着远方呼唤:“有人吗?”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我记得这个地方,再朝前走几步有一座石桥,我和林雪来的时候,还有一个准时发车的绿皮车。”高剑军说道。 “这座古城很奇怪!”张业从麒麟身上跳下,转了一圈说,“我上次到这里来,只看到五色碧桃树,没有见过这座古镇。为什么你和林雪却能看见呢?也许真的是和你们有什么羁绊吧?” “它看着更像是人的梦境。”魏兰答着话,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高剑军受伤的手上,她担心高剑军不去处理手会化脓。 魏兰回过头朝古城墙看去,古城墙不见了,连来的路也消失了。 “高剑军你看城墙!”高剑军一回头却看见在墙头上站了个穿了黑衣乌嘴唇的女人,眼睛直直地盯了他们看:“是你们闯进了我们的禁地吗?” 古镇奇遇 女人的话刚落,她的身边横排站了四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连站立的姿势也是保持一致。先前高剑军进城的时候没有看见她们,她们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呢? “你们是谁?” “谁?” “从哪里来?” “为什么来到这里?” 几个黑衣女人先后问了差不多的问题,高剑军几个人呆立在原地,在寻思她们的真实身份时。魏兰怀里的小目瞪圆了眼睛问: 分卷阅读214 “你们是谁?” “你们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 女人们盯着他们的眼神犀利,仿佛他们不说出自己的身份绝不放过他们。一阵阵阴风吹过,灰白色的天空笼罩了一层黑影,张牙舞爪得四处释放它的残暴。 从高剑军的身后传来一阵哨声,墙头上站着的其中一个黑衣女人腿直直地蹦到了另一个墙头上,又有一个黑衣女人也跟着跳了几下,她踮起了双脚,直直地蹦了几下。 “不会是遇见僵尸了吧?”张业望着女人苍白的脸小声咕哝。 远方哨音再次响起,高剑军想起曾经在这看见的绿皮火车发动时也是不知从哪里吹响了哨音。 黑衣女人张大嘴“啊~啊~啊~”叫了几声,张开双臂收了腿朝他们的头顶飞过。女人乌嘴向前伸长变成了乌色鸟喙,她的身形变成了有五十厘米大的乌鸦,乌鸦搧动了翅膀窜到了屋檐上,它站在屋顶站了一会儿,飞走了。 “啊!原来是乌鸦!”张业望了飞走的乌鸦说。 三个女人在墙头上跳了几下变成乌鸦挥动翅膀飞走了……一开始出现的女人始终站在原地盯着他们看了半天:“她让我们放你进来!真是没有办法!”黑衣女人蹬离墙头也变成了一只乌鸦飞走了。 古镇重新陷入了死一片寂静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几声鸟鸣的声音,还有一个女孩轻柔地说话声音。 “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声音跌落黑暗中在他们鼓膜中响起,时断时续消失在破风口中…… “你听见有什么声音了吗?”魏兰站直了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问道。 “是不是风的声音?”张业听了一会没听到什么反问。 “确实有……你听……有哭泣的声音……”魏兰食指靠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左右转动眼珠,她的手贴在耳朵上朝四周张了一下,凉风飕飕得进了她的脖子,她缩了一下头。 “确实没有听见……你们呢?”张业问了旁人道。 “这里的地势望着有些诡异啊……刚才飞走的乌鸦是先行的使者吧?”白虎温驯地拖着柳文天向前走着,四人一兽中仅他和张业坐在神兽上。 “好像风中夹杂了什么?”高剑军皱了眉头仰首说。 “高警官你的手一直在流血。”魏兰见高剑军一直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既心疼又有些来气,她强拽住高剑军的手,摸了口袋想从衣服掏出手帕来,她的手里却多了一个瓶装的五色碧桃树的花瓣。 “丫头你什么时候……”高剑军这次没有甩开魏兰的手,而是诧异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刚才我掏口袋的时候,发现衣服里面有这个。”魏兰抿了抿嘴说。 是邱嘉宜干得吗?她到底想做什么呢?高剑军望着魏兰手里的玻璃瓶陷入了他惯有的沉默中。张业盯住魏兰手心里的桃花瓣,心里翻滚了一朵朵浪花。 装了五色碧桃树花瓣的玻璃瓶瓶身上发出蓝色的光辉,魏兰拿了瓶子取出五色碧桃树花瓣,放在高剑军受伤的手上,卵形的花瓣见风即化裂成了几片,其中一片钻回了玻璃瓶里,剩下的几片飘进了高剑军的伤口里。不一会儿,高剑军翻出肉的伤口了长新肉,肌肤上的疤痕也消除了。 “真是太好了!”魏兰欣喜地说。 “来了吗?”又有一个声音轻柔地在说。 风又吹了几下,空中飞舞了几只蓝尾蝶,在幽静中凄苦地结束自己的生命般,舞姿孤单,它背上的两块蓝色斑块一闪一停发出淡色的柔和辉光,两只蝴蝶追逐着被愁云笼罩的春日,飞向了空中。 “这里太诡异了!”魏兰说着,禁不住压制了心里的恐惧感。 “丫头,我们走进去看看!”高剑军说完往水车方向走去,他沿着天井朝通向宅子外面的通道走去,在一丛高耸入云的槐杨树,几棵树树冠茂密地拥挤在一起遮住了树干,它们围种在浅溪边,其中一棵槐杨树倒睡在岸边,几枝树枝临了水,溪水上叠了一大块石块,仿若是浣洗衣服时捶打的石板。 “这里看样子原来是有人的。”小目在魏兰怀里伸长了脑袋说。 “这里的人都去了哪里呢?”魏兰走在高剑军的身后左右探头看着奇怪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从进来到现在似乎充斥了一股死人的气息。”小目回答道。 坐在麒麟身上的张业关注焦点一直集中在魏兰方才掏出的玻璃瓶上,麒麟忽然跳到云端上奔跑了几下,张业被吓了一跳,慌忙地抱住了麒麟的脑袋。他拨开云层探出头望了望,清奇地说道:“你们快些过了桥!这边真的像高剑军说得有一个铁轨,有一列绿皮火车在铁轨上行驶呢!” 几个人沿着溪头往前走了几步,一座岁月悠久的石拱桥建在银湖上,桥上生了斑驳的青苔,石砖上掉了白色的墙灰,露出黑色的砖头,银湖上倒映了桥的影子。高剑军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到了桥上。 这时高剑军忽然听见云上张业的声音抬起了头说:“那是一列通向不知名地方飞绿皮火车,车上没有人。我和林雪乘坐过那列火 分卷阅读215 车,我俩上了那列火车,车上至始至终只有我们两个人。这座镇子从外面看觉着不大,可是里面似乎完全相反。那天火车沿着铁轨莫名地行驶到一个个陌生的地点,最后列车又回到了原地。” “唉!你们走得快一点啊!我好痛苦!”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细细地哭泣道。 “你们听……又传来了女孩的哭泣声……我一定不是幻听”魏兰住了脚步,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处,抱了小目朝前跑了。 “等等!”高剑军也加快了步子拽住了魏兰,“丫头!这里不能乱跑!” “说得没错!说不定这里是恶灵布下的陷阱。”柳文天也点头道,此刻大家忘记柳文天是神棍为大家不信任的过去,“张业!你在哪里?” “我这就下来!”张业按下云头从奔跑到了地上。 一列绿皮火车滚动着车轮沿着S型的铁轨奔跑,一阵哨声尖锐地响了,火车驶向了树林后面,一阵浓雾弥漫过来,火车消失在了浓雾里。 “年轻的闯入者,你们不应该闯入到这里!”那个黑衣乌嘴女人变成的乌鸦站在离他们不远的槐树上说。 “因为——” “他们想找死。” “闯入者活不过明天。” “真是可怜啊!” 乌鸦站立那棵树上飞来四只乌鸦,站在高高矮矮不同的树枝上依次地说着人类的语言。 “闯入者活不过明天。”高剑军失笑了,“我一直活到现在,是林雪和自己都流着和女鬼邱嘉宜一样的血吗?不,林雪她是木虫……跳出了三界之外。” “讨厌的乌鸦又来了!”狐狸张了嘴叫道,闪了金光的大眼睛却垂涎地盯了乌鸦。 五只乌鸦也严肃地齐唰唰回视狐狸:“有只狐狸!” “是只好色的笨狐狸!” “喜欢女人的狐狸!” “会飞的狐狸!” “躺在女人怀里!” 五只乌鸦嘲笑地啊啊啊了几声…… 他从魏兰的怀里跳下,朝着前方跑了过去,绕到了树的后面,他晃动蓬松凡人火红尾巴,扭动了臀部蹬了前足,一股劲窜上了槐树,它悄悄低了脑袋鬼鬼祟祟地趴在树枝上张了嘴看着树枝上的一只乌鸦。 “笨狐狸不见了!” “消失了!” “笨狐狸不怀好意!” “小心!啊~啊~啊!” 四只乌鸦在树上无聊地唠嗑,狐狸悄悄从站在树枝上呆头呆脑发表感慨的乌鸦身后窜出一嘴咬住了它,乌鸦在狐狸的嘴里扑腾了几下,狐狸抖动了三角形的长嘴,乌鸦被它牢牢咬在了嘴里。狐狸三步两步跳在地上,把嘴里的乌鸦摔在了地上,乌鸦奄奄一息地“啊啊啊”叫了几声,狐狸又是一口把乌鸦咬掉一半吞吃到肚子里。 “他吃了它!” “它死了!” “可恶的狐狸!” 三只乌鸦扑飞了翅膀逃窜到了远方。 “你!你们的狐狸杀死了我们其中的一个使者!这口气我会出的!”黑衣女人变成的乌鸦凶也眼神恶声恶语尖叫道。 “这小子怎么和危崖一样?什么都吃?”张业啧啧嘴道,“这下你可闯了大祸吧?小子!” 狐狸好像没有听见张业的话,低了头把剩下的乌鸦残骸给吞吃了。 “哎呀!没有想象地美味啊!”舔了嘴巴的小目说,“你们不要怕,她只是装装样子,没啥实力。” 地下城的秘密(1) 几个人正打趣小目的时候,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沉重的关门声。 “往这边来……再靠近一点……”女孩的声音像甦醒的残梦一直在干扰高剑军他们几个人。 风吹过槐树上的叶片,叶片相互拍打,有节奏地发出唰唰声,给神秘的声音增添了几分恐怖。魏兰抬了头在原地转了一圈找寻声音的来源…… “你们往前再踏几步就能看见我了……”那个声音又说。 “我的耳畔一直响起一个女孩说话的声音,她在请求我们救她。她的声音好像在前方!”魏兰睁大搜寻的目光,手指了铁轨通向的远处说。 “我也听见了……不用担心……我们往前走一段吧!”高剑军说着走到了队伍前方,像是回应女孩求救的声音,捆绑在背上的大刀发出咚咚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在他的背部猛烈撞击。 高剑军并没有停住脚步,而是手朝后抚了背上的大刀,只见系了宝刀的青色绳子化成一条飞龙从他的身上飞了出去,高剑军一个跨脚跳到了青龙的背上,朝铁轨的方向快速地飞去。 “等等我!”只见魏兰额前的月亮跑出一只龟、蛇同体的玄武。魏兰也跳到了玄武的背上。玄武在空中划出一道雷霆,追随着高剑军的背影去了。 小目看见魏兰坐在坐骑上追着高剑军走了,他着急地在地上奔跑,跨过前方的一片草丛,双足在地上哒哒地迅速奔跑,玄武带着魏兰钻向高空,狐狸奔跑了两下,化为一道极光窜进 分卷阅读216 了空中,他晃过眼前的片片白云,赶上了玄武,跟着魏兰的身影保持一样的速度,极光在魏兰的手间萦绕,化为一只眼睛躺在了魏兰的手掌中。 “这小子……真是有意思……”坐在麒麟张业在追赶高剑军的同时不忘调侃那只“痴情”的狐狸。 尾随在张业身后的是柳文天,他骑在白虎身上并不着急,悠然自得地摸了摸脸上的痦子。 神兽在天空中飞行,风呼呼地扑在脸上有些生疼,几个人的双眼也被浪得差点睁不开。一片片阴云滚胖了身体扑过来,在临近荒野尽头一道道霹雳从天而降,把天空劈成了两半。大片的小嘴乌鸦从天边挥动黑色的双翅攻向这边,乌鸦分成了三纵队,领头的是进城时遇见的黑衣女人变成的乌鸦,现在她还保持着鸟的模样,她来势汹汹,身后是三只始终跟着的跟班,高剑军等人猜测黑衣女人因为小目吞吃了她们的同伴要找他们报仇,只见她急急地飞向他们这边,眼见两方就要撞上,四神兽只得迫降。黑衣女人的目光凶恶的一直向前看着,并未落在他们的身上。只见她收了两腿加紧了飞行的速度,跟在她后面的鸦群也加快了飞行速度,一时间密密麻麻的乌鸦遮住了天幕,犹如滚滚而来的乌云。 张业等人回过头望了黑衣女人:“她们飞得那么急,是发生什么事了?” 只有高剑军没有去看黑衣女人,青龙绕了几圈,甩了尾巴在空中急速朝前飞行。 “不要管她们!我们赶紧跟在高警官的身后,不要跟丢了。”魏兰刚说完,她的坐骑玄武又浮上云头朝前奔跑。 张业等人收了眼神驾着麒麟跟上了大部队。几道霹雳又从云层里落下,跌进了荒野中。沉闷的雷声逐着云朵跑了过去,几声轰鸣过后还未喘息间,一阵惊雷拔地而起,朝了更远的地方跑去…… 高剑军等人临近了霹雳的地方从神兽身上跳下,他们远远地瞧见霹雳在空中形似蛟龙张了嘴吞噬荒郊。躲在魏兰手掌里的小目也跳了出来,他看了远方的霹雳,又朝魏兰摇了摇尾巴。在魏兰的手臂旁飞舞两只淡蓝色的蓝尾蝶,它们翅膀上的蓝色斑块闪动淡淡的薄冰般的幽光,又在她的发间绕绕停停了几下消失了。几个人没有注意到蝴蝶的诡异,依旧朝着前方前方走去。 雷电闪过,天空时暗时明。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是断垣残壁,孤寂地躺在那里。 “来……了吗?”女孩的声音又响起,此时不仅是魏兰,就连张业、柳文天等人都听见了。 风吹了哨音好像女孩哭泣的声音跌倒在倒卧的残砖上,柳文天和张业两人的汗毛都根根站立着。高剑军更加紧了步子走到了断墙边,魏兰见了也跟了上前。横陈在几人面前的是一片焦土,和一堵残缺不全的围墙,围墙边堆积了几块砖头碎渣,焦土上没有生长一点绿色植物,哪怕是喜爱丛生的杂草,断墙正对着的是一幢坍塌的旧屋,高剑军一只脚踩进了旧屋,一根腐烂的木头顶在废墟中央,以及堆积的烂砖。 “从前这里应该住了人。”狐狸舔了一下尖尖的长嘴说。 张业从麒麟身上下来,麒麟飞到他肥厚的手背上变成了手上一团瞪了眼的麒麟图案。柳文天也收走胯/下的坐骑,站在张业身旁观看了四周说:“这里阴气很重!” 魏兰蹲在焦土上张望了许久,拿手捧了一把黑土说:“为什么这里的泥土有燃烧过的痕迹?”她话还没说完,站着的地方坍陷出一个土坑,魏兰尖叫一声落进了土坑里。小目看见魏兰消失了也跟着跳了进去,在他跌落的同时化作了长有火红长发的男子。 “里面有古怪!”柳文天眼看魏兰落进去的土坑洞口变小就要消失,感觉扯了一道灵符,咬了食指的血,在灵符上写道“火焚木生土”,缩小的洞口立即变大。张业旋即和柳文天一道跳进坑里,高剑军也赶紧出了屋子,一个箭步跳进了土坑内。 几个人落进土坑内发现土坑里是一座用红砖筑成的地下城,此时他们正站在地下城的内部建筑中,四边的墙壁上都挂有照明的灯泡,能够清晰地看见内部构造。每一个墙壁后面都仿佛能通向另一间房间。 “随便选一个房间进去看看,前方到底有什么?”变成人的小目建议,他一只耳朵上的钢环轻轻晃动。 四人一兽选了东南向的位置走了进去,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是极窄的墙壁,只可以容纳一个人,他们排了队挨个沿着走廊摸了墙壁往前走,忽然前方有传来一阵“轰”的雷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瘫倒了。 走在最前方的高剑军听见声音加快了步子,然而待他走出去发现他们又走回了原地。 “这什么烂地方?不如把它们砸个稀巴烂!”脾气有些暴躁的小目憋不住提议说,他不耐烦地一只手叉了自己的腰,从他的另一只手里蹦出一条九节鞭,他扬起手上的九节鞭举过头顶挥舞,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把手里的鞭子给扔了出去。鞭子越过他的头顶狠狠砸在地上,地面震动了几声顿时裂出一道深沟,深沟像条游龙直窜向前方,墙壁也不稳地晃动了。 “你是不是脑残啊?地陷了大家都玩完!”张业疯叫道, 分卷阅读217 “我们才不要陪你殉葬呢!” “魏兰!魏兰!快管管你家的宠物!我们要给他害死了!” 魏兰却没有说话,她抬头望了头顶上用一层土坯涂成的屋顶,神情怪异地说:“她就在这……” 地面继续发出阵阵碎裂的声音,碎开的大小不一的砖头从地面上漂浮在半空,霎时间悄止了般,砖头停在了半空中既不掉落也不飞升。仅仅是一炷香工夫的工夫,在几个人的诧异中钻头又开始沿着不规则的轨道运动,漂浮的砖头从空中抛下朝他们的头部砸去。 “你惹了祸事!”张业气急败坏地吼道,他手臂上的图案红光闪过召唤出麒麟,麒麟摇晃了脑袋蹲坐在地上让张业爬到了它的背上。 “瞧你怕的!不见得吧!”小目欢快得又扬起手中的九节鞭说,“你没听见一个声音在赞扬我做得好吗?” “没有!绝对没有!”张业几乎要给逼疯了。 小目哪里管他,又扔出手中的九节鞭朝地上砸了过去,地上被他鞭打得裂开几块不整齐的裂痕。石块飞到空中,朝着众人乱砸,地面给小目砸了稀巴烂,高剑军不得已解开了身上绑刀的绳子,绳子化作狂舞的青龙。其他三个人也各自召唤了自己的祥兽。 地上忽然升起一座巨大的齿轮,齿轮转动一声,挡住面前的墙壁倒下变成一条宽广的大道,墙壁后面的房间旋出来和另一面墙壁组合成新的一面墙壁。齿轮每转动一声,就有呢喃的声音从墙壁穿了过来。 “原来这里有机关!”张业高兴地说,“沿着前面的这条路就能走出去吧?小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 “智慧!”浮在半空中的小目得意地说。 “走吧……”一直没有说话的高剑军骑了青龙飞到了前方。 “误打误撞吧!”张业笑着跟在高剑军的身后也向前方的通道飞了过去。 在通道的前方仿佛有流水的汩汩声,还有一个女孩轻柔地说话声传来:“是谁进来了?是婆婆让你们来的吗?” 地下城的秘密(2) 在走廊的尽头又夹杂了隐隐约约女孩的唱歌声,高剑军和魏兰等人寻着声音飞向了目的地…… 一座砌成五朵梅花花型底座的喷泉池中堆叠了灵璧石砌成假山,假山上是一尾翘尾欲跳的鲤鱼,它的嘴里含了一股潺潺的流水喷出,水珠溅到假山山体上,又滚进了池子里。喷泉旁坐了一个背对着门外的女孩,她一只手伸进池子里,在舀着池中的水。 “你们是谁?”女孩问,她听见背后有声音回过了头看,她长了一头垂地的黑长发,发间插了一朵十八学士,她的瓜子脸上印有一对细长的柳叶眉和一双藏满羞怯、纯净的细长的透亮的双眼,她的眼梢处盖住浓密的睫毛,鼻子小巧,和白得透亮的肌肤组合在一起纯美得仿佛不应是人间的女孩。 “你就是一直召唤我们的女孩吗?”高剑军从青龙背上跳下问,他怀疑眼前的女孩不是普通人,毕竟是在这奇怪的地方。 一直偷偷跟在魏兰身上的蓝尾蝶幽闪蓝光扑舞翅膀飞到女孩的腿边,女孩看见高剑军向她靠近,向后腿了一步。 女孩没有马上回答高剑军的问题,只是朝他们打量了一番问:“是婆婆带你们来的吗?” 小目把手搁在额头上左右转头打量了四周,才对着女孩笑着说:“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想知道这是哪里?其它人呢?” “你说自己不像是坏人,你当然不是坏人……你是兽啊!”张业捂了嘴笑道。 女孩紧张地站直了,两只手捏紧身上穿着的中长粉色风衣下摆,眼睛紧张地看着生怕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你们不应该来这里!”女孩说完伸出手拍了三下,转身朝身后的墙壁跑去,她身后面的墙壁倒下变成了一条通向远方的通道,“婆婆!婆婆!有人闯进来啦!” “快点!我们跟上她!”高剑军说着骑上青龙找寻女孩的行踪。柳文天跟了上前,魏兰也骑了玄武朝前飞去。小目挠了头没有半浮在空中跟在了魏兰身后,张业跟在最后。四人一兽屏住呼吸生怕声音嘈杂乱了女孩的脚步声。 “你们不用担心!跟不丢!”魏兰取了一道符折了只纸鹤吹了一口气,纸鹤从魏兰手中搧动了翅膀飞走,它搧了搧翅膀,越过柳文天、高剑军的头顶,钻进墙壁中。 “小兰你什么时候学会法术的?”曲愍奇怪地问道。 魏兰沉了脸没有答应他的话,她关注点聚焦在前方,她闭上双眼感受对方气息:“高警官!向右拐弯!” 有个女孩沉重的叹息声从墙壁里传过来:“我们等你们好久了……一直……一直……” 青龙在半空中穿行,龙长嘶一声,伸长了五只爪子,游动了尾巴,前方的通道在高剑军的眼前晃动,一道道沉重的关门声在高剑军的鼓膜中响起。 “高警官!刚才那个女孩……似乎有问题……”坐在白虎身上一直沉思的柳文天说,从他刚遇见喷泉旁的女孩开始一直保持缄默,现在突然说道。b 分卷阅读218 r   “我知道……这里突然出现一个女孩原本就很奇怪!”高剑军小了声音说。 城墙那头再次响起了敲砖的声音,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从他们的耳边响过,脚步是那个女孩的,随后又是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女孩关了通道吗?”高剑军心里暗暗想道。 仿佛猜透高剑军想什么,小目晃了手上的九节鞭说:“别担心!我们大不了攻进去!”九节鞭在他手里扭动,好像长了獠牙吞吐了巨舌,要把所有的一切化为乌有,鞭子挥舞了两三圈朝墙壁砸去,墙壁上被他打出几块碎砖,碎了的砖头掉落在地上,地面随着墙壁震动了几次。 一阵阵吆喝声从墙壁那头闯到墙壁的这头,被关闭的铁门一道道开启。 “还是我的九节鞭有用!”曲愍收了手里的九节鞭道。 几个进入五道开启的铁门,从类似城墙的地方进去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厅堂,高剑军、魏兰、柳文天、张业从自己的神兽身上跳下,曲愍也变回了狐狸的模样,跳到魏兰的怀里撒着娇,魏兰回应地摸了摸他身上的火红色的长毛。小目发现召唤出神兽的魏兰和平时也就是现在的魏兰不大一样。 几个人走进房间内,只见房间内左右两边对称地摆了四把太师椅,椅子的靠背与扶手连成一体,形成了五面扇,料想是给客人坐的,堂屋上头中间也摆了一把太师椅太师椅旁摆了一张青色大理石茶几,摸着还有些沁凉,大约主人常常在这里招待客人吧?墙壁上伸出四只四羊方尊形状的灯罩,青色的玻璃灯罩里安了透明的白炽灯。 “是你们把我的地方给砸坏了吗?”一个拿着拐杖的老太太在七八个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先前看见的女孩也在这群人中间。 “婆婆就是他们!”小姑娘拉了拉老太太的胳膊说,老太太年纪并不是很大,看着大约也不过是六十多岁的样子,样子清爽,她剪了齐耳的短发,身上套了件穿了有些时间的圆领雪青色羊毛衫,望着却很干净,老太太看了四个年轻人柔声细语地说:“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啊?” 她的样子看起来极其和蔼令人不觉心生了几分亲近,老太太杵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向客厅主座上笑着对几个人说:“我的腿脚不好!让你们看笑话了。” 扶着老太太的其中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眉眼处缩成一轮弯月,怎么看她都像是在微笑,女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时点了头笑着说:“她是我们的族长。” “你们坐啊!”老人坐在椅子上捶了自己的腿唉声叹气道:“这人一上了年纪就这里不行那里也不行的。” “为什么你们会住在这种地方呢?”魏兰抱紧了小目问,“这里黑漆漆的,条件也不是很好啊!” “我们啊……在15年前就住到了这里……要说起来可是一段很长的故事……”老人止住了笑盯住魏兰手里的狐狸说,“我听我家陆露说你们有五个人呐,还有一个人去哪里啦?” 狐狸从魏兰怀里跳出,跑到老人身边的茶几上前足搭在老人的胳膊上眯了金色眼睛瞪住她看了半会儿,呜呜地撒了欢儿衔了老人的袖子撒娇,老人禁不止被狐狸逗得哈哈地笑出了声音。 “陆露啊……来了客人,你怎么不去给客人泡杯茶呢?”老人招呼身边叫陆露的女孩说,女孩回头看了一眼人群,点头答应了。 “我也帮忙去!”中年女人热情地跟在陆露一同绕到了后屋。 “你们还没告诉我是怎么进来的呢?”老人抱住拐杖问。 高剑军只把他们怎么从断墙处的洞口里掉进去,又怎么不小心触发机关,遇见陆露的事交待了下。 “原来是这样啊……这可真是离奇啊……”老婆婆和蔼地又说道。 “你们这里就只有你们吗?”魏兰再次奇怪地问道。 “你看他们不是站在门边上吗?”老婆婆指了指手笑嘻嘻地说,仿佛是在说他们的粗心大意。 高剑军回过头发现门边不知什么时候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在看热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站在最外头的踮了双脚探了头朝里挤了看,有些人一只手还握了葵花籽撂到嘴里嗑,笑嘻嘻地回了头和人侃大山。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抱了一只皮球跑到了张业跟前笑嘻嘻地央求他和自己玩耍。 “这里第一次有人来,大家看见很稀奇!”老族长也抱了拐杖哈哈笑了说。 陆露和那名中年妇女笑嘻嘻地端来四杯茶客气地搁在桌上。 “救救我!求你们……”女孩子哭泣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传进了高剑军、魏兰、张业、柳文天及小目的耳中。 “不要相信她!不要相信她!”声音从遥远的地方时断时续地传来…… 老族长叹了一口气说:“让你们见笑了,我本来不想张扬家丑。她是我的孙女陆青,是陆露的姐姐,她们的妈妈死得早,我是含辛茹苦把她们姐妹俩给带大了,可没想到她怎么突然中了邪发了疯,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将她锁起来。” 老族长说着说着眼睛发红泪水涌了出来,老人拿了手帕擦了擦双眼,她身边的 分卷阅读219 中年妇人哀戚得拍了她肩膀才止住了哭泣。 “你们从外面来,就住在着吧!这位是陆青的婶婶。”老人指了指中年女人说,她又转身对中年妇女说,“你给他们安排个好房间,一定是好房间!不然他们不高兴,我也不高兴!” 中年女人答应了,就要领着他们去各自的房间:“走吧……我带你们去。我家婆婆看着也有些累了。” 四个人被安排在距离不远的房间里,高剑军坐在房里回想着老婆婆和他们说话的样子总觉得不对劲。 “什么人可以在地下待上十五年?这可不是古代遭遇兵荒马乱迫不得已逃到地下……”高剑军一直处于警惕状态,此刻也没有放松戒备。 忽然,有人敲了几下他的房间门,高剑军问是谁,对方却不回答,一直在敲他的门。高剑军打开房门,有一个陌生背影浮在半空朝了拐角处飘去…… 地下城的秘密(3) 影子浑身漆黑显露出人的轮廓,它的身后拖了长长的尾巴。高剑军关了门悄悄地跟在影子身后,他不清楚刚才敲门的是不是它?那团影子模糊不清,不知道是男是女。它没有脚,飘飘忽忽地走过一条有百米长的长廊,他仿佛走出了地下城居民区,到了之前遇见陆露的砌有梅花台喷泉的房间,房间内依然空寂,暗黄色的灯火更添了几分恐怖的画面,喷泉喷出了一注墨汁般的黑水,水汩汩从鱼嘴里喷出溅到灵璧石上,梅花台中汪出成批的黑水,地上也有一滩黑色的水汇成的水荡。水荡中踩出了一双双灰色的脚印。 影子移到喷泉旁,按了三次喷泉上的鲤鱼眼珠,喷泉挪开,在喷泉下有一条通往下方的暗道,影子飘了进去合上了暗道,高剑军走到喷泉旁,他的脚踏在黑色的水上,黑水不断鼓出一只只张开五根手指的手,它试图拖住高剑军的腿……一对蝴蝶飞过,黑色的手收走沉到黑水下。他召唤出了幻化成青绳的青龙,青龙从他的身上飞出,轻逸地驾了他起飞,高剑军也学着影子朝鱼眼睛按了三次,暗道打开,高剑军收了青龙蹑手蹑脚地跟着进了暗道,进入通道后高剑军不忘寻找到墙壁上的按钮关上机关。影子在前方没有走远,高剑军很快就跟上了它,它走了许久总是不放心地左右张望,绕了七八个拐弯处在一间房间前停了下来。它回过头东张西望地探了几回头,映在高剑军的眼里是一张烧焦的人脸,它化成了一团雪白的荧光钻进了门锁缝隙里。高剑军伸手抓了门把锁扭动了几下,门纹丝不动,它从里面反锁了。里面隐隐约约地有女孩抽泣的声音,她像受了什么委屈,绕了房间转了一圈,从更深远的地方传来捶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摇晃门框的声音,门被重复摇晃了几次以后停了声响,一道沉重的关门声,又有人拿着胳膊在撞门!一次,二次,三次,就这么久久地不停歇地撞门,门内女孩抽泣的声像是靠在门边上,从高剑军贴在门上耳朵的那一头传了进来。哭泣的声音又静了……之后又是沉沉的叹息声。 高剑军低下身子把脸靠近地上的门缝向里看,门缝极窄看不见什么,但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飘过。 难道这就是族长婆婆说的关闭陆青的地方?为什么要关在这种地方呢?这里果然有古怪。高剑军想到刚才喷泉的古怪似乎都在昭示这里的不同寻常。 高剑军正准备回头却看见陆青的婶婶一脸笑意地背着手站在他身后说:“不可以啊!年轻人!婆婆说过这里不能来……快跟我走吧!进去就不得了!里面啊可是有不得了的东西……会祸害到你们,还有我们的……” “她什么时候到自己的身后的呢?”高剑军心想不觉抬了头,发现陆青的婶婶脚底下冒出几缕黑烟,黑烟杀气腾腾地蔓生,在她身上起舞,将她两条腿紧紧包裹,高剑军下意识得抬起手臂靠在胸前,准备若是有个万一就召唤出青龙。 “你怎么了?”陆青的婶婶停下来背对着高剑军问,“怎么不跟上来啊?” 陆青的婶婶说完笑着回过头来,她的笑容好像春日里的暖风能吹化冰冷的心,又好像黑暗里的一盏明灯时刻能感染到周围。 但是—— 她的脸上逐渐焦黑,变成了一条条膨起的黑炭,她好像没有发觉自己的变化,还对高剑军招着手,她的脸上崩掉一块掉落到了地上,陆青的婶婶摸了摸脸,又笑说:“哎呀……真没有办法啊~被、被发现了呀……可真不好……”她的脖子晃了晃起来,碎片从她的鼻子上裂开,一直划到她的嘴唇下,整张脸连着五官滑落到了地下,掉落脸庞的头颅看起来黑漆漆的。陆青的婶婶向高剑军跑过来,她手臂的一下变长数米,甩了胳膊奔向高剑军胳膊想要掐住他的脖子,高剑军拽开绑住大刀的绳子,青龙腾空而出,大刀被高剑军拿在手上轻轻一划截去了“陆青的婶婶”的双臂及双腿,四肢跌落地面化为四根枯枝。“陆青的婶婶”倒在地上,身体地上爬行,她爬过的地方留下一行黑色的水渍。在高剑军的腿上上生出三四双焦黑的手,要把他拖到地底下。 “年轻的身体……年轻的身体……嘿嘿……”女人张开嘴把,从她的嘴里吐出一卷焦黑的长舌又 分卷阅读220 朝高剑军袭来。 “怪物吗?”高剑军暗想,拿起大刀,刀柄上的饕餮从宝珠上飞出,这头长了羊首人脸虎牙的恶兽,长了一张贪婪好吃的大嘴,能吞噬一切能看见的东西,饕餮看见“陆青的婶婶”向高剑军爬过来,兴奋地冲到地上打量了她,“陆青的婶婶”看见又怪物倒在地上向后爬行。饕餮故意在地上蹦了两下,“陆青的婶婶”发出几声“啊啊啊”的惨叫声,用残肢互助了头,饕餮见怪物不敢动弹,失去了戏耍的兴趣,一口将“陆青的婶婶”吞噬到肚里,黑影笼盖住她的身体潜入到黑夜里。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怨灵吗?”高剑军想,待到饕餮回到他的宝刀上他又按照原路返回,走在门前却看见魏兰抱了狐狸和张业、柳文天等人在门前等他:“我们敲了一晚上的门你都不在,打你手机发现这里的信号不通,你去哪里了?” “进来说吧。”高剑军拧开房门说,让他们进了自己的房间,几个人拣了能坐的地方坐下。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还是觉得这里诡异?”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手机竟然关机了,他记得自己是充满电的,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他又把手机塞进衣服口袋里,坐直了身子问。 “果然,你也这么觉得吗?”魏兰把小目放在膝盖上说,“从进来我就感觉到这里不同寻常。” “有股死人的气息……”柳文天双手交叉地说,“我闭上眼睛,我的天眼能看见这里有一个巨大的磁场……” “那个婆婆也很奇怪!”小目舔了舔爪子说。 “还有一直在我耳边响起的女孩子的声音……真的像族长婆婆说的那样,因为发疯被关起来的吗?”魏兰又接着问。 “你们……真的觉得他们是活人吗?”高剑军冷不防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几个人齐齐地看着高剑军等着他还有什么下文。 “今天晚上我遇见了陆青的婶婶……”高剑军说着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和大家说了,“刚才的怪物如果不是陆青的婶婶,那这里还暗藏了其他的秘密,如果是陆青的婶婶,那么那位族长婆婆一定是在说谎。” 几个人也不知道现在几点,聊到累了便各自回到房间歇息了。一对长了蓝色斑点的凤尾蝶蝶飞进了高剑军的屋内,它们在他的椅子上飞飞停停、又停在他的床边。突然高剑军衣服里的手机响,他记得手机没有电了,怎么……他捏了捏手机,手机依然黑屏,只是映出一行闪动着红字蓝光的文字:“你想知道真相吗?找婆婆吧!” 一个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在他头顶响过……脚步声来来回回总是不停歇……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又是一阵敲门声,高剑军出来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有些白净的年轻人,年轻人笑眯眯地说:“族长请你们呐……” “有什么事吗?我们正准备要离开这里呢!”高剑军表示了谢意后,礼貌地回答道。其实他说的是假话,为的是要试探出他们的反应。 “这……”年轻人有些为难地挠了耳后呆立不动。 “高警官我们去看看吧!”魏兰和张业等人也被其他人叫了出来,到了高剑军的门前,看着两个人在一起说着什么。 族长婆婆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几个人围着她在陪她聊天,她看见高剑军等人来了,露出了惯有的和蔼的笑容说:“你们来了啊!我叫安排了宴席,你们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应该好好招待你们!” “你太客气了!”张业表示感谢道。 高剑军注意到以前一直站在老人身边的陆青婶婶不在了,只有陆露抿嘴,双手背在身后,面色苍白地盯住自己看,待到她发现高剑军也在注视她,她赶紧收回眼神看向了别的方向。 “族长婆婆,你身边的陆青的婶婶呢?”高剑军严肃地盯住族长婆婆问。 “说来她送你们去各自房间以后我就没有看见她回来,我也纳闷着。”说完,老人转过头问陆露,“陆露!看见你的婶婶了吗?她去哪里了吗?” “我没有看见她……到处找不到她,我很为她着急。”陆露说着急出了眼泪,她双手捂住脸,却在指缝间偷窥高剑军。 “我刚才杀了一个怪物,她长着和陆青的婶婶一模一样的脸。饕餮出来吧……”说完,高剑军从身上抽出大刀,大刀刀柄上的宝珠里钻出凶兽饕餮。 “怪物!”大堂里的女人惊恐地往后退了步子。 饕餮猛吸气从胃里吐出半身焦黑的女人,女人不能动弹趴在地上发出“啊啊啊”惨叫声。 “啊!妖怪!”原本聚在屋里的人吓得四处逃窜…… 地下城的秘密(4) “这就是我碰到的怪物!”高剑军气定神闲地对族长说道。 族长有些害怕地回躲了几下双眼,想想又要陆露拿了眼镜过来,戴在眼睛上仔细看了看眼前爬在地上,嘴里喷着烟雾的女人。 女人连着五官的整张脸已经掉落,没有明显的身份特征,无法辨别出女人的真实身份。 族长看了好半天 分卷阅读221 女人才说:“她?就是你说的陆青的婶婶?”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魏兰……你的五色碧桃树花瓣……”高剑军对站在他身边的魏兰说道。 魏兰立刻会意到高剑军的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了装有五色碧桃树花瓣的玻璃瓶,玻璃瓶里面养着邱嘉宜丢给她的五色碧桃树花瓣,花瓣兼有白色、粉色、红色三种颜色的花瓣上飘出蓝色的幽光,魏兰撕出一片五色碧桃树花瓣小尖角儿放在烧焦女人身上,撕去的尖角花瓣不停闪动莹润的光辉,它滑落在女人的皮肤上,在她身上闪出一层光亮,轻轻地在砍去一半的身上滚动。女人没有五官的脸庞、砍去四肢的身剥鸡蛋般剥离了身上的焦炭……散长出了新生的肌肤,在毁容的一张脸重新生出了粗粗弯弯的浓眉、明亮的双眼、塌鼻梁的鼻子和翻了白的厚嘴唇。女人被斩去的双臂和双腿也重新长了出来……她看见自己完好的双手,兴奋地摊开自己的双手反复细摩,声音却变了声地狂笑:“我的手!我的手!婆婆!我的手!”女人说着要朝族长走去。 “是陆青的婶婶!”厅堂的门边又重新聚集了人窃窃私语。 “逮住她!”婆婆一声喝令道,“她是妖怪变成的!” “婆婆!婆婆!”陆青的婶婶听婆婆要抓她,张了两手要扑向她。 族长惊恐地抱紧手里的拐杖吹响地面说:“你们还不把她给我抓走?” 几个年富力强的听到婆婆的话,原本还发呆不敢上前,现在看见族长发火了,这才壮了胆子捉住了女人的双臂。陆青的婶婶晃了身子尖声叫道,“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几个男的狠狠地抽了她两大耳刮子,几下把她的嘴给打歪了,又拿了布堵住她的嘴,拖走了她。 “唉……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呢?”婆婆抱了拐杖叹息说,“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藏了一个不好对外人说的秘密。我们担心和一些不理解我们的人说了,他们会误以为我们是疯子!”婆婆叹了一口气,拿手抹了一下眼睛,陆露趴在婆婆的膝盖上央求婆婆不要说了。 婆婆吸了一口气说:“很久以前出现了妖魔,他要每年我们向他献祭一个活人。我们村里的每一个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我怎么忍心呢……被逼得无奈的我们只好在十五年前逃到了这里。我以为到了地底就安全了……可是这个妖魔不放过我们……陆青是被献祭的女孩之一。她是我的宝贝孙女啊……我怎么忍心把她献给妖魔呢……我们拒绝了他的请求。我们拼死抵抗他,可我们怎么打得过他呢?有一天那个怪物又来了,当着陆青的面把陆露捉走了。她的叔叔也是在那次营救他们的时候被妖怪杀死了……陆青也是可怜……人小没有经历过可怕的事……竟然给吓疯了,总是喊着要人救她,又哭又闹的……我们也只好把她给关起来……哎……想想都伤心唷……”婆婆但凡说一句就要抹两次眼泪,众人也跟着她呜呜地哭泣,一时间厅堂竟变成了“灵堂”。 “你们可不要随便闯哪个房间哦……你们听见野兽的吼叫声了吗?那是我们遇到了一个神人用了个法术仿佛把妖怪困进去了,你们要是乱闯的话就会把怪物给放出来啦。” “可怜的陆青婶婶啊……她是被妖怪吃了吧……不久前还对我说话呢……想着我心就难受啊……”婆婆抹了眼泪又说。 “还有这样的事吗?”张业抱起腿笑着问。张业,这名被众人戏称为鬼男友的男子,从踏进这座神秘的古镇开始,要么是和小目的人形曲愍斗嘴,要么就变成了路人甲,一直不是很正经的样子,此时他一脸玩味地看着婆婆,似乎婆婆始终是在演戏。 “你们太没教养了!”一个中年男人冲到他的跟前手指了他的鼻子,一嘴唾沫星子差点溅到张业一脸都是。 “算啦……算啦……”婆婆和蔼地笑着止住了男人说,“谁遇见了这种事都不会相信的……” “你们怎么不坐啊?一直站着说话。陆露,你去给他们泡茶啊!还是上次的茶叶,知道吗?”婆婆拍了拍趴在她身上的陆露说。 陆露站起身朝他们盯了一眼走了…… “是错觉吗?”高剑军想,刚才她瞪他们的眼神分明充满了仇视。 “我看他们叫你族长婆婆,你们这里都是一个家族的族人咯?你们彼此都是亲戚吗?”高剑军冷冷地看着婆婆问,他对婆婆的怀疑越来越大,陆露把茶给他们端上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喝。虽然怀疑逐渐增多,他的脑中依然没有什么头绪。 “是啊……我们或多或少地有着血缘关系呐……我们村上200多人口,这陆姓、王姓、柳姓互为姻缘成为了一家,但我们也与村外人通婚,只是……同姓不为婚……”老婆婆说着说着住了嘴问魏兰,“小姑娘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这么稀奇?” “五色碧桃树的花瓣,传说它具有起死回生的作用。”魏兰举高了手中的玻璃瓶对着族长说。 族长瞪圆了眼睛有些贪婪地盯住了它瞧了半天,她的手在拐杖上摩挲了半天压低了嗓音说:“这东西好啊!真是神奇……你们可要好好保管它……” “族长,我们几个 分卷阅读222 不饿,想回去休息。”高剑军辞谢了族长的谢意说,“我们还想着复原了身体尽快离开这里。” “这样啊……你们态度都这么坚决……我也不便坚持了……”婆婆又是和蔼可亲地笑了。 “你!”婆婆指了指领他们来的年轻人威严地说,“他们是客人,你要好好待他们,他们既然不想吃晚饭,你就领他们回去,让他们好好休息吧!可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知道吗?” 年轻人答应了领了他们回去,年轻人走在最前方他一路走一路问:“你们手里拿的那个东西真的让我们大开眼界,太神奇了!它是从哪儿来的啊?” “起死回生……太棒了!” 他说话的时候从身前掏出了一把匕首…… “一个恐怖的地方!你手里拿着刀是想杀我们吗?”小目猛然跳到他肩膀上站直了身子说。 “啊啊啊!”年轻人尖叫地说,“狐、狐、狐狸会说话……”年轻吓得人匆匆逃开了…… “看来……他们是盯上了五色碧桃树花瓣……”柳文天说道。 “我是故意留陆青的婶婶活口的……也是故意让魏兰拿出五色碧桃树出来……为的是要暴露他们的真实面目……”高剑军仰了头对周围看了眼说,“你们不觉得他们热情得过分了吗?我怀疑他们和断墙边的焦土之间有着莫大的关系,说他们是活人……莫如说他们是活死人……” “活死人?”魏兰讶异地问道。 “这只是我的猜想,具体情况还是看到真实情况再说吧!”高剑军说完回过头问,“陆青的婶婶,那个族长婆婆不会放过她吧……” 两只蓝色的蓝尾蝶相互扑飞着,在他们眼前舞动了翅膀:“真稀奇,在这座地下城里,居然还有蝴蝶?” “你们不是想知道真相吗?跟我走吧……”蝴蝶轻轻地绕着他们的胳膊飞舞了一圈说。 声音……好像幼小的孩子的声音…… 蝴蝶绕了他们飞了一圈,引着他们朝了相反方向走过去,高剑军等人面面相觑互相点了点头达成共识,蝴蝶带他们向右拐进到拐角处,进入到一处梅花台喷泉处,喷泉喷出了漆黑的黑水……高剑军跟踪影子来过这里,也是初遇陆露的地方。 蝴蝶点了三次鱼眼睛,梅花台移了花台位置打开了暗道,高剑军来过这里了有经验,他让其他人先进,自己最后进的暗道,他按了按钮关了通道门,蝴蝶飞飞停停领着他们绕了七八个拐弯处,他们每走一步都能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哭泣,一会儿又在唱歌。几个人走着路不敢说话,生怕引了人来。两只蓝尾蝶一间房间前停了下来,两只蝴蝶叠成一起了透明光圈,光圈内划过一道蓝色的光芒扣在锁吧上变成了一把钥匙,自动打开了门。 几个人走进屋里,屋内并没有什么疯女孩陆青,他们疑惑地对视了几眼,只有一个圆顶白色蚊帐没精打采地挂在了中间,几个人走到蚊帐内撩开了蚊帐,蚊帐里只有一个挖了很深的土坑。高剑军蹲在地上朝土坑内望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是你们吗?”有一个女孩悠悠地叹了口气问,“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你是陆青吗?他们说你疯了。”魏兰听见里面有女孩的答应声,高兴地问道。 “我是陆青……他们说谎……我已经被他们杀死了……就丢在了这个土坑里……” 地下城的秘密(5) “你说什么?”魏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问道,“你……你一直向我们求救,怎么会是一个死人呢?” “是的,我死了!在十五年前就死了。我之所以向你们求救,是不想再这样以阴灵的样子游荡于人世间。”坑里的女孩轻轻地说道。 她说话的时候,有一道铁门沉重的关上了,有个野兽般的声音在里面嘶鸣、怒吼,野兽又仿佛在摇晃着门框,用身体撞击大门,门一次次发出猛烈的撞击声。 “啊……我可怜的枫……”女孩哀伤地叹了一口长气。 “他是谁?”女孩每次求救,那栋屋子也会相呼应地发出深重的重击声。高剑军想这个人难道和女孩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吗? “他是我爱的人……是我的未婚夫……” “难道和他们要杀你的原因有关?”高剑军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群飞的乌鸦、无人驾驶的绿皮火车、一堵断墙和被人遗弃的旧屋、还有那层焦土…… “乌鸦以啃食腐尸、垃圾为主,这里死过人……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乌鸦。”高剑军心想,又问她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15年前我犯了族规,爱上了同一姓氏的邻村人陆枫,他帅气人又风趣,我俩一块从小长玩到大,他的父母和我的父母也是故友。他对我很好,平时很照顾我,他心里有我,我心里也只有他。那时我刚刚十八九岁,高中毕业去外地打工,陆枫也和我一道去了外地,我们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一来二去,我俩确立了恋爱关系了。两年后的夏天,也就是我二十一岁的那天,我俩决定结婚,他上我家提亲,可是 分卷阅读223 却发生了令我们一生想不到的事……”陆青沉湎在记忆中娓娓道来。 门外忽然有拧锁的声音,有人来了……高剑军等人不知道该藏匿到哪里……小目摇了摇蓬松的尾巴,他把高剑军等人变成跳蚤,独魏兰一人变成了七星瓢虫,被一一藏进了尾巴里,自己却变成了一盆金盏菊站立在蚊帐后面的屋子拐角处。 “把我们变成臭虫,自己却变成一盆花!”张业用了微弱的虫语抱怨道。 陆露从门外缓缓地走了进来,她走到一面宽大的穿衣镜跟前,慵懒地撩起垂地的长发,从她的头上取下十八学士,她理了一下头发,又将十八学士插进长发内。她转了一圈,双眼落在了金盏菊上:“这里什么时候有金盏菊?” 说完陆露把花端起来细细打量说:“这里有股陌生人的味道,又有点熟悉……陆青……噢……不对……我应该喊你声姐姐……这里没有人来过吗?”她摘下一朵金盏菊,一片片摘了花英,朝陆青走来…… “可爱的姐姐,我来看看你漂亮的样子……一个人寂寞吗?”陆露站在土坑前停住了脚步,她朝里面盯住凝视了许久。 “你们杀了我不也不好过吗?”陆青哈哈大笑道。 “难道不是你不知羞耻,未婚先孕,令全族人蒙羞吗?”陆露露出嫌恶的神情说。 “当年你带那名外乡人回来,奶奶并没做什么,只要你离开他!你为了他宁愿抛弃我们也要和他在一起!爱?同姓相恋通婚想着就恶心!”陆露像是在叙述不相干的事情,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感情流露。 “没有?你们囚禁了我们……还敢说没有?我们做错了什么?”陆青凄厉笑了说,“你们……每个人我都记得……我们并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当你们不允许我们交往的时候,陆枫为了保护我要带我走,我们逃出来准备坐火车回到外地,从此不再打搅你们。陆露,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你是我唯一的亲妹妹,我相信你,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可是你向奶奶告密说我们要离开这里……我们被你们抓走后,你们骗我们说改变主意,却押了我们要我们磕头认罪。在院子里私自用刑用犁耙打断了陆枫的腿,你们蜂拥而上……在我的面前……活活把他打死了……把他埋在了那堵断墙下……你们还杀死了我的孩子……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一个是我的亲生奶奶、一个是我的亲妹妹,还有我的伯伯伯母、叔叔婶婶们……你们全部都置我于死地。” “违反祖宗家法,违反族规不听族长的规劝,胡作妄为就应该遭受家法处置。”陆露森森地说,“那个孽种应当感谢你没有把他生出来……” 两只蓝色斑点的蓝尾蝶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在她脸上飞飞停停,陆露伸出手在脸上挥舞了两下,蝴蝶挥动了翅膀绕过她指尖,闪了幽蓝色的荧光飞走了。 “庆幸吧……奶奶没有让你感到痛苦……”陆露爱惜地看了自己的双手说。 “你们为了掩盖罪孽,毒死了我和我的孩子后,妄图焚尸灭迹,你把我埋在土坑里,让我即使是死也无法与他在一起……可惜你们千算万算没想到你们自己也遭到了报应!报应呐!”陆青狂笑道。 “报应?谁才是被惩戒者?你想看看你现在是什么丑样子吗?”说完,陆露的胳膊变长抻进了土坑内,像只长了细长脚的螳螂。她的双臂有力地将洞里的苏青挑了出来。 女孩头顶光圆秃顶,面目全非,全身漆黑被烧成了炭状,女孩被拖动一下,身上便掉下碳渣,她的手脚被铁链绕了“8”字型捆绑一起。 “你真的是长了一张动人的脸……”陆露把她拖到镜子旁扳起她的脸发恨道,“真想让多一点人知道你这张脸下隐藏了怎样的淫/贱……” “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陆青笑着啐了她一脸的黑汁。 “我不和你计较!我来也不是看你的!”陆露冷了声音,把苏青丢进土坑,若无其事地整理了头发和衣服,关了房门出去了。 “真是可怕啊!这女孩外表看起来清纯可爱,怎么心肠歹毒得吓人?”小目变回狐狸的模样,挠了挠脑袋,将高剑军、张业、柳文天、魏兰变成的虫子托在手上小心地放在了地上,他的大尾巴摇了两下,化身为虫子的几个人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张业指着狐狸后脑笑着说:“哎呀……少年,你年纪轻轻怎么就秃顶啊?” “哎?”狐狸背对着镜子看了自己的头难看得掉了一块毛,垂头丧气地垂下了头道,“想我年少英俊潇洒,头上的毛却给一个黄毛丫头给褥没了……” “他们变成这付怪样子……是和你有关吗?”高剑军蹲在土坑旁问。 陆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催促道:“你们快走吧!陆露应该是来找你们的。她虽然走了,难保不会有第二个人来……她每次来必定会折磨我……她这只走狗……她最爱美了……变成这付鬼样子,她自己受不了……哈哈哈……”陆青一阵狂笑后,从土坑里传来轻柔地唱歌声…… “我们走吧……”高剑军见问不出别的东西提议道。 待高剑军等人走出去后,那 分卷阅读224 两只时常神秘窜出来的蓝色的蝴蝶变成了一把钥匙锁上了大门。 这两只蝴蝶生前是陆青的什么人吗?高剑军摸了自己的下巴暗想。更让高剑军困惑的是五色碧桃树带邱嘉宜逃进这座古镇以后神秘消失了,她躲在哪了呢?还是说继续以婴孩的模样躲藏在哪里吗? 几个人准备离开梅花台喷泉,似乎都怀有着心事。 “陆青说15年前族长杀死她和她的男友,那就不是像族长说的,是因为有怪物才躲在了地上。”小目跳进魏兰的怀里,仰了头嗯嗯嗯地看着她撒娇。 张业翻了白眼从小目身边走过。 “不,族长的话里虽然不可信,可是有20%的可信度。我之所以确信陆青的话,是因为族长婆婆说漏了嘴,她在对魏兰的‘五色碧桃树花瓣’起了贪心的同时,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们记得吗?‘但我们也与村外人通婚,只是……同姓不为婚……’” “每一个人的话中虽不是肯定有什么目的,但总会在无意识中泄露出内心想法。如果想真实的还原出发生的事件,只有抽丝剥茧,环环相扣,才能查找出真相。”高剑军说道,眼神却飘进了砖墙里。 在那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有许多人慌乱的脚步声、有叱责声、命令声,还有人群聚在一起的窃窃私语声,还有一阵阵哭泣、求饶声夹杂其中…… “发生什么事了?”张业听了一会儿,紧张地问道。 “我们去看看吧……”小目舔了舔嘴唇,从魏兰的怀里跳出,三步两步跳开了。 高剑军等人加快了步子走到一个拐角处,只见拐角处的另一头灯火熄灭了看不大清楚,却有声音不断传了过来。 “按住它!不要让它乱动!”一干众人说道。 “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我!”隐隐约约有女人哭泣的声音说。 几个人面面相觑,听声音有点像陆青的婶婶,他们要杀她灭口了吗? 此时——他们背后伸出了一双女人的手…… 高剑军警觉地回过头,原来是陆露。 “奶奶让我来看看你们,果然你们跑到了这里来……”陆露微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 自他们见到陆露起甚少看见她露出笑容,现在看她笑得这般和蔼再联想她对亲姐姐陆青残忍的行为,不免有些发毛。 “我们啊是乱逛走到了这里……”张业打了岔地说。 “啊!它逃跑啦!它在吃人!”角落里发出了一阵尖叫声,高剑军准备朝里看时,里面跑出几个强壮的男人,他们大了了步子向前冲,好像他的后面追赶了怪兽。高剑军回过头,看见一个钟鼎一样巨大的怪物,鼻孔吐着气,它踏了四个鹿蹄疯狂地追赶在他们身后。 躲藏的邱嘉宜 魏兰等人看见怪物喊道:“快跑!小目!”狐狸听见魏兰喊他,奔跑转身向前狂奔立刻钻进了魏兰的怀里。 柳文天跑得慢,张业背了柳文天气喘吁吁地加快了步子超过了魏兰回头对小目说:“这个时候还撒什么娇?” “给我阻止这个怪物!”族长站在拐角处脸上浮动惊恐、假装自若各类表情,只一瞬又灭了,命令道。 几名村民答应着,脚底生烟加了速度地追赶怪物,他们拿了铁链要把怪物捆绑住,铁链在空中抛开相互交叉变成撒天大网朝怪物砸去,怪物踢了几下蹄子跳离了铁链的封锁,低了身子冲到一个人前,它撞晕了其中一个人,有一个人壮了胆子拿了犁耙朝怪物打去,怪物抖了身子一脚跺开犁耙,把人连同耙子打去一边。另一个人拿了一把菜刀从怪物的身后跳出,他挥起手中的刀狠命地朝怪兽砍去,怪兽一个摆尾将跳起的人扫到地上,它回头从嘴里喷出了一道火光将面前的人烧成了焦炭。一个身体被烧掉一半的人仍然不死心地要砍杀怪物,他低了身子要砍怪物的四只蹄子,怪物的身体硬如皮革,人类的攻击对它丝毫不起作用,怪物一脚把人抛到空中,它张开嘴接住掉落的人,伸长长了刺的舌头把那人的身体刺穿,血液滑落进怪兽的身体内,它咂咂嘴吮吸滴下的血液。 “啊啊啊!它又吃人了!”旁边的一个人捂住眼睛尖叫了说,他的话刚落就被怪兽吞进了肚子里。 怪物张开它的血盆大嘴,长了刺的舌头在幽暗的地下城中下闪闪发光,墙角四周的灯光忽暗忽明。 “哈哈哈……都死了……死了呀……”陆青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刺耳地穿进他们的耳膜中。 怪物的额前上长了太极的印记,太极在它的额前呼唤,相互转动,它的眼睛浮出一层凶狠的红光…… “那是什么东西?”高剑军诧异道,他想从身上拔出大刀,忽然想到这样便暴露了自己,又放下了手,他拔开步子是和大家一起跑着。怪兽追了他们跑着,只见高剑军跑着跑着冲到一个拐角处踏了步子,一个倒翻跳上了怪物的背上,抓住它的牛角,怪物低了头,踢了后蹄要把高剑军甩出去,高剑军坐在它的背任凭它狂怒地甩动身体,他一直纹丝不动,怪物仰了脖子回头看了高剑军一眼,说道: 分卷阅读225 “高警官!下来!我不想与你为敌!”高剑军吃了一惊松了手从怪物的背上跳了下来。 他站在地面与怪物对视了一眼,转身跟着前方的魏兰他们跑了。 一对蓝色的蓝尾蝶从他们身后扑飞了翅膀,倾斜了身体摇摇晃晃地朝怪物飞去,蓝尾蝶双翅上的蓝色斑块不断散发着淡蓝色的幽光,光源从它的身上扩散划出一圈圈光环,蝴蝶扑飞在怪兽额前的阴阳印记前,从怪兽的额前裂出一光痕,几缕滚动的黑烟从光痕中挤出窜向前方一直跑向通道深处,怪兽咆哮了一声,发了疯地往前奔跑…… 高剑军等人见怪兽没有攻击他们的意图,躲在安全的拐角处观战。 “给我拦住它!拦住它!”族长握住手里的拐杖别在拐角处喊道。 身处怪兽两旁的村民冲到它的身边要抓住怪兽,两只蓝尾蝶卖力地飞向怪兽,它们的翅膀撒下蓝色的萤粉,萤粉落在怪兽身上,它的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扭动,痛苦地扬起脖子哞叫,从它的嘴里吐出一个女人,女人已经被怪兽啃咬得残缺不齐。高剑军认识那个女人,她就是陆青的婶婶!她不是族长婆婆关起来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高剑军暗想。半空中划出一道裂痕,裂痕挣扎了几次变成了一轮弯弯的眉月,不愿恋战的怪兽跳开四只蹄子,随着蓝光一同跳进了裂痕中,裂痕中呼呼地刮着凛冽的寒风,寒风从缝隙里挤出的同时夹杂了红色、白色、粉色三种的五色碧桃花,桃花瓣夹带些碎英在地下城内飞舞,好似一条长龙飞转,腾飞到空中……忽而又翻出阵阵浪涛,将花瓣撕成一丝丝的碎片。又一股莫名的腥风吹来,把花瓣碾成了粉尘…… “啊!它消失了!”众人齐齐地发出叹息声。 “五色碧桃花?”难道邱嘉宜躲在这裂痕里吗?高剑军讶异地定住了。 魏兰冲动地要冲到裂痕处,却被高剑军止住了行动。 一旁的陆露漠然地注视眼前发生,忽然她哭泣地抱住自己的头蹲在地上哭泣:“太……太可怕了……” 哭完她站起身哈哈大笑道:“真是无聊啊!你们看够了没有?” 陆露走向高剑军等人躲藏的角落里说,她那张美丽得不似人间才应有的脸变得有些狰狞,她的双手变成两把镰刀,镰刀相互交叉磨蹭出道道金花,命令道:“你们……跟我走吧……” “啊!起死回生……”族长婆婆指了怪兽遁去的地方道,“我要的起死回生!他去了哪里?” “你们!他不见了!一定要找到它!”婆婆直直地盯住怪兽消失的方向,不加掩饰眼底的贪婪,吩咐了说,“那些异乡人呢?” “放心吧!他们已经被我控制起来了!”陆露从角落里走出来,依然挂有高冷气息说。 “好!”婆婆杵了拐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站在陆露身边转过头对她说,“盯牢点!你们!把地上的尸体收拾一下!白白牺牲了一个人真是不值得!” 陆露答应道:“婆婆!放心吧!” 等到婆婆几个人走了以后,陆露才缓缓走到拐角处冷冷地说:“你们……出来吧……她走了!” “为什么要躲着呢?他们很好打发的啊!我们几个人就能把他们的老巢给端了。”张业从墙角处走了出来说道。 “我想知道邱嘉宜的行踪……”高剑军从墙后走出来说,“你们注意到怪物跑走后有五色碧桃花飘出来吗?” 柳文天点点头道:“我们都看见了……我们知道邱嘉宜逃进了古镇里,没想到是暗中操纵古镇上的人……” “操纵吗?”高剑军磨蹭了下巴想道。 “族长是知情的……”魏兰抱住双臂凝神道,“所以她把陆青的婶婶拿去献祭给恶兽了吗?她可真是狠心啊!那可是她的儿媳妇啊……怎么忍心?” “儿媳妇?她连自己的亲孙女都杀……”张业冷哼道,“这里的人好像疯了一样。” “你!”张业冲到双手叉腰瞪着他们看的陆露跟前,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保持这付模样?变回你原来的狐狸模样!” 陆露吱吱吱的叫了几声,从她身后伸出一条蓬松的火红色大尾巴,她摇晃了几下尾巴,“嘭”得一声变回了原来的狐狸模样,狐狸的两只眼睛弯成两轮弯月,看不见眼缝。 “它好像在笑哎!”张业凑近了看了一眼小目说。 “现在我们该怎么处理她?”张业指了指被他们打晕的躺在地下的陆露说。 “把她丢出去吧……”小目提议道,它的尾巴在她身上晃了几下,把陆露变成了一只长相丑陋的蟾蜍。 “你可真会报仇!”张业叹息道。 “可不光是因为她褥没了我脑袋上的一小撮毛。我把她变成癞蛤/蟆,正好符合她的本性!”小目眯了眼睛说道。 昏迷的陆露醒来看见自己变成了蟾蜍,不能说话的她急得呱呱叫了两声,又跳了两脚,一蹦一跳地逃开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其他人一直看高剑军默不作声一直向前走着问道。 “查明真相!我们跟着婆婆 分卷阅读226 !”高剑军说道,张业等几个人跟在高剑军身后。 起初高剑军等人还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声音,听说话的内容应该是族长身边的极力讨好的村民传来的声音:“族长!那个神奇的东西怎么会突然消失呢?好不容易探听到它的秘密……怎么就……” 族长一直没有说话,她抱住拐杖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族长被七八个人拥在中间,似乎并没有走远,慢慢的他们的脚步声似乎在进入到一个房间后消失了…… 高剑军等人赶紧跟在后面跑过去,房间自动旋转了一周,像儿童手中的积木一般重新排列、组合。高剑军细细摸了墙壁一周,里面没有机关按钮……族长他们消失不见了…… 在地下城中,房间众多,机关诱多……每一间房间内部陈设差不多……现在如何去找他们呢? 魏兰忽然诡异地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用办法!”说完,叠了只纸鹤吹了口气,纸鹤搧了双翅飞到了空中。 “带我们找到那名老族长。”魏兰吩咐道。 纸鹤卖力地挥动双翅朝空中盘旋一周,向西方飞去,魏兰满意地笑着朝大家挥挥手示意大家跟上。 “丫头!”高剑军悄悄走到魏兰身旁缓缓地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什么时候学会法术的?” 魏兰听见高剑军的问话,露出了恬淡的微笑悠悠地回答:“我会法术不好吗?” 忽然屋顶剧烈地摇晃了几下,墙壁上了剥落了一层红色的砖头渣……高剑军等人惊疑地抬头看了屋顶……震动似乎停止了……忽然一道道黑影从通道中游移,屋顶又重新摇晃……红砖上裂开了一道裂痕,一层层石灰掉落到地上……打落在众人的头顶、肩膀上,墙角四周的灯泡忽暗忽明…… “里面有人吗?”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响起。 “确实有人……” “奇怪!” “居然有人!” 前面的话音刚落又有声音齐唰唰地在他们几个人的头顶掠过…… 地下城的毁灭(1) “这声音……是那群乌鸦的吗?”小目抬了它那颗略显滑稽的狐狸脑袋说。 “是她们!”高剑军瞪视屋顶的严峻的目光肯定了小目的猜测。 “坑里有人!” “吃吃吃!” “有狐狸的味道!” “那只笨狐狸的味道!” 有几个人在屋顶自言自语地说着话,说话声时而停止,她们在屋顶上得得得地踩着碎石走路,还有细尖的长嘴整齐地啄食屋顶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猛烈的撞击声,屋顶发出雷鸣般的轰声,在四面的墙壁上扯出一道五爪巨缝,之前屋顶已经被撞击过,现在又被袭击,屋顶摇晃几次恐怕就要坍塌了。高剑军仰头看着上空心想。 “这土坑这么结实吗?”屋外那个声音依然冷冷地说。 打烂它! “里面有死尸的味道!” “打开它!打开打开!” “它们怎么来了?”小目好奇地问。 高剑军同样感到奇怪,但他猜想这里是地下村民耐以生存的地方。族长听到动静会立刻派人来查看,他抱住双臂一边观察情形说:“看来乌鸦是盯上这里了。静观其变吧!”说完让几个人躲起来。 “怎么又来了,有完没完?真烦人!这群乌鸦隔一段时间就来骚扰我们!”一个中年人从另一个房间出来,扔了一把穗子还是什么东西。 屋顶的乌鸦“啊啊啊”尖叫着抡了双翅去争夺食物的声音,一会儿它们扑腾身子飞走了…… 高剑军望着空中想道:“所谓的房顶只是障眼法吗?上面链接着外面的世界吗?” “真是让人头疼!”那人拍拍手拐进了拐角处,触摸着鼻翼两旁大叹道。 高剑军等人也跟着那人走了进去,只见那人走进一个房间对着房里的人毕恭毕敬地说:“婆婆,我把乌鸦赶走了!” 婆婆的声音缓缓地传来,只听她问道:“陆露怎么还没有回来?” “大概是处理那些外乡人了吧!”进去的中年人回道。 “族长,怎么办?怪兽跑掉了……”房间里七八个人嗫喏。 “哼!他能跑多远?陆青还在我们手里!”婆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杵了拐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说,“好不容易探听到的秘密,怎么就放过了呢” 高剑军听见婆婆的话,在心里打了一份草稿,将各路人的关系一一对上:“陆青是那怪兽的什么人呢?难道说……那个怪兽是陆枫吗?”他浮想起那阵沉重的、不停关闭、开启的门声,还有一声声野兽的咆哮声,以及陆青说的那句“他是我的陆枫”。 “那些乌鸦怎么办?总是赶不走,再这样下去她们就会攻进来,啃食掉我们的肉身。”有一个小女孩哭泣着说。 “哭什么?”婆婆阴了脸呵斥道,“那小子害得我们变成这付模样,等我们得到那东西后就把他除掉! 分卷阅读227 ” “醒醒吧!噩梦就要结束了。”陆青梦魇般的声音从地牢深处传来。 “那丫头又在闹腾了!”先前那个中年人又慌张地说道。 “由她闹腾去……现在我担心的是那小子随时会来。” 黑暗中突如其来地发出弱小的嗤笑声,它刺激着神经末梢,从脑中麻痹了四肢,声音捶打着众人的心脏,让屋里不敢呵气,高剑军等人听过那声音,它像是邱嘉宜的。 两只蓝尾蝶拍了双翅从远处缓缓飞来,它们停在高剑军的身旁,变成了两个长相、穿着一模一样的十四五岁的少年,两个小男孩的眼睛生得很漂亮,长得有点像陆露。 “怎么不进去呢?”小少年说完嘴角处牵出狷邪的笑容,他的手上生出一把淡蓝色的扇子。另一位少年靠在门边上淡漠地看了说道:“行了!”他拿了一片叶子放在口里吹奏起一曲好听的音乐,另一个舞起了淡蓝色的扇子,从房间的另一头密密麻麻飞出一群蓝色的蝴蝶,蝴蝶齐唰唰飞进去把门口堵死了。 “这是什么!”里面的人大声,“我们被封死了!” “不要慌!不要慌!”婆婆安慰众人,自己其实已经慌乱起来。 “蝴蝶……有毒……谁……谁来了……”里面的人乱成一团哭喊道。 “你们是谁?”魏兰问道。 “我们是陆青和陆枫未出世的孩子……”两个少年垂下卷曲的睫毛说,“你们所看到的我们是两个幽灵……” “十五年前族长婆婆和全村人杀死了我的父母和我俩……死于非命的我们聚集了怨气召唤了恶灵,那个恶灵愿意帮我们报仇,但要答应她一个条件就是允许她在镇子里丢下一样东西,我们许下了承诺。在我们被杀不久后,那个女人帮我们把镇子里的人全部烧死。之后她受了很重的伤,带了一棵桃树到了这里,把桃树栽在了这里。” “女人?什么样的女人?”高剑军惊讶地问,十五年前邱嘉宜尚未完全觉醒。会是什么样的女人到了这里呢? “她的真身是大鲵怪……死的时候是我们为她收尸的。她化成了一条庞大的娃娃鱼。”另一位少年说道。 高剑军和张业、魏兰面面相觑地互看了几眼道:“难道是袭击淄嫄殿的大鲵怪吗?” “之后她就死了,临死前她让我们把死去的她埋进父亲的身体里……可是情况发生了变化……镇子里的人变成了似人似鬼的怪物!父亲变成了一头似牛非牛的怪兽。这座古镇实际上是死人城,所有的人都坠入了地下城里,他们生不能生,死也不能死尽,只好在无边业火中残喘苟活。他们有时会忘记自己已死的事实,有时又会记起。她们囚禁了我的父亲和母亲,以为是父亲召唤了恶灵……他们哪里知道是我们。父母被抓,我们虽然看了气愤,可是无可奈何,因为我们斗不过族长婆婆。”其中一个双胞胎说道。 “前几年五色碧桃树旁又来了一个女人,我们不敢惹她……她在树前种了几棵小桃树,埋下了许多恶灵……也招来了许多乌鸦过来,她们实际上是那棵妖树的打手。” “你们斗不过族长婆婆,为了你们的父母又召唤了恶灵吗?”高剑军问道。 “就在前几天她进来了……我们想求她帮我们,惩治族长婆婆,但和我想得不一样……她虽然让乌鸦骚扰地下城的居民,却没有除掉他们……她躲在了父亲的身体里,吸食大鲵怪的尸气……每次父亲被折磨,他的身体会飘出夹了白色、粉色、红色的桃花瓣,他们和我们一样一开始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之后他的伤口会自动愈合……让他们很惊奇……直到她们看见你们带来的桃花瓣,她们砍伤我的父亲拿舅姥姥(陆青的婶婶)做实验,看我的父亲吃了她是不是真的能愈合伤口,没想到我的父亲逃了出来……”两个少年又说道。 说完之后,两位少年看了他们半晌,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们……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两个少年说道,只见一个少年手里变成了两只大鼓,另一个少年手里拿了两根大骨在两面鼓上敲击了几下,只见天空划出一道血红色的残月,残月睁开了眼睛化为一道裂痕,裂痕向反向挣扎,光滑的弧口吹成一个气球,身躯肿胀,它挤压了几次之后,一下拉开了裂口。 “你们跟我们进来吧!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害人的。”高剑军注意了两位少年的双眼,眼睛通向心灵深处,它是不会欺骗人的。他沉吟一会儿一脚跨进了裂缝里,魏兰瞟了他们一眼,也跳进了缝隙内,小目跟后伸长了身体,它并了四肢纵身一跳跳入了缝隙中,张业和柳文天一起跳进了裂缝中。 缝隙里飘着一堆稀奇古怪的文字,有的像是阿拉伯文字、又有的像是拉丁文字,文字在空中变成一条条拖了尾巴的蝌蚪。一阵寒风吹向他们,把他们的衣服吹得七零八落。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里,只有一望无尽的黑色土地,在黑色土地的另一边是一面银白色的镜面,镜面上闪过一道寒光,一道道弧光在镜面上晃动变成了湖水。在他们走过的地方伸出一双双有一米多高的透明的双手,手伸向他们的双腿想要拉住他们前进的 分卷阅读228 步伐,却又温柔地漂浮着。 在镜湖的旁边种了一棵巨大的五色碧桃树,夹有红色、白色、粉色的三种颜色的桃花瓣漫天飞舞,有一位穿白裙子的女孩子站在树下牵了那头像牛非牛的怪兽站在树下,她的肌肤白皙如雪。 “林雪!”高剑军一眼认出了她,是的,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能一眼认出。 女孩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微笑道:“老小子,你来啦……”话刚落,她变成了一只飞蛾飞向了树丛中。 “请你不要打开它!”虫子哀求道。 高剑军追逐虫子走过黑色的土地,大地上长出了几米高的青黄色的芒草,密密交织在一起,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高剑军解开青色的绳索拿出大刀砍倒芒草,青龙呼啸而至,他跳上了龙的身上,其他人也各自叫出坐骑跟了过来。 龙带着高剑军飞到桃花树旁,高剑军看见桃树似乎在轻轻地呼吸,他走进惊讶地发现桃花树上开出了一朵巨大的五色碧桃树桃花,桃花中间躺了个熟睡的婴儿。 “我们等这一刻很久了……你们看见了吧!我们杀不了他们,他们也杀不了我们!”两个双胞胎也走近了说,“请唤醒她吧!我知道她力量强大!毁灭这座罪恶的地下城!求你了!” 地下城的毁灭(2) 树上的婴儿睁开眼睛,黑洞洞的双眼没有瞳孔,她从桃花里飞出悬在半空中,婴儿的头上生出黑色的短发直直的竖在她脑门上,在她僵硬的脸上上寻找不出多余的表情,女婴从桃树上滑落,她抻长了四肢,身体上散发出粉红、白色、红色三种色光。高剑军倒扣大刀滑向五色桃花树,四凶兽从刀柄上飞出来,相交在一起,嘴里吞吐了一个刻了“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 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二十四时令盘,二十四时令盘飞速旋转。 “四凶兽嘴里怎么会有二十四时令盘?”张业惊讶道。 “不杀掉她吗?现在是好机会!”魏兰阴郁地说。 张业瞟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二十四时令盘对准“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人定”十二时辰转动,婴儿笑了几声,天空沉入一轮硕大的夕阳,染红了五色碧桃树和黑色的土地,银色的镜湖注入红色、白色、粉色三种颜色,铺了一层薄薄的纱巾,浮出是透明的双手染成了血红色。女婴的头发连着五色碧桃树,她的头发飘舞在风中,身体逐渐生长成为一位妙龄少女,她正是大家寻找的邱嘉宜,只见裂痕处变成了一弯红月,红月上长出一只四处乱转的眼睛,少女从五色碧桃树跳下,侧骑在怪兽身上,她伸出双手将桃树缩成寸大握进手里,扬起头对着“红色弯月”轻吹一口清气,月亮旁结起了白色的霜花,月亮的边缘冻得发硬一碰即碎。 “你能帮帮我吗?”两名双胞胎看着准备离去的无瞳少女说。 少女低了头看了他俩,怪兽踢开缝隙从缝隙里蹦出。 “跟上她!”魏兰坐在玄武身上命令道,她额头上的月亮隐隐约约散发着微光,她的手里张开弯弓,在弯弓上搭了一支白羽箭,准备射向邱嘉宜。 “你要做什么?”张业骑了麒麟飞奔过来一只手抓在弓箭上止住了魏兰。 “哼!你倒是挺维护她的嘛!”魏兰冷哼道,收了弓箭,骑着玄武追跳出结界的邱嘉宜。 高剑军骑在青龙身上跟了出去,他路过张业身旁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不要和丫头计较,她报仇心切。” 张业笑笑点点头跟了出去,小目摇了尾巴收了四肢飞腾空中,它转了一圈之后从缝隙中飞跃进去,柳文天也骑在白虎紧随其后,陆枫陆青的双胞胎儿子变成两只闪着蓝光的蓝尾蝶飞飞停停,终于靠近了缝隙飞了去,被划开的缝隙几次要撑开身体,努力挣扎几次后闭合了缝隙。 “这里可真是阴郁得让人讨厌啊!”邱嘉宜坐在怪兽身上从火红色的缝隙里跳出,怪兽安静地迈开四条鹿蹄行走在地下城中。 邱嘉宜的手臂向屋顶扬起,一道弧光在空中乱闯,将天顶划出四五道裂痕,她无瞳的目光掠过建筑物,口里念着咒语。 “啊啊啊~”上空飞来四只乌鸦,在屋顶盘旋一圈飞向邱嘉宜,它们整齐地并排站在她抬起的手臂上。 “你们……把这里的罪恶抹杀干净……”邱嘉宜吩咐完,四只乌鸦眨了黑色的眼睛,目露凶光朝地下城的深处望去。 “他们聚集在地下城里……” “杀了杀了……” “死尸被蝴蝶堵住了去路!” “啊啊啊!” 乌鸦欢快地掠起双翅飞翔,地下城中从未像现在这般寂静,怪兽四只蹄子踏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回声。 “高兴吧……你终于报了大仇!”邱嘉宜温柔的声音里有一丝冷淡。 她收起托起的蓝色火球砸向墙壁,火球拖长红色尾巴飞到 分卷阅读229 了远处,地下城陷入一片火光中,“就让这里彻底安静吧!”少女抬起头又说道,只见她从怪兽身上跳起,飞向囚禁族长婆婆等人的房间。 四只乌鸦盘旋在房间门口,门口处被密密麻麻的蝴蝶封死,它们身上不断射出淡光令乌鸦不能进去。邱嘉宜手轻轻一划,门上的蝴蝶顿时着了火被燃烧成灰烬。四只乌鸦乘机飞了进去。 “啊啊啊!乌鸦!”房间里的有个孩子的声音害怕地哭喊着。 “不要哭!”族长婆婆抱住拐杖说,她看见进来一个陌生的少女疑惑地问,“你是谁?” “你一直想掠夺走我的五色碧桃树,你还问我是谁?我是它的主人。”邱嘉宜闪动无瞳的双眼说,她的沉着突然令族长婆婆害怕了几分。 “有人向我许愿让你们永生永世不得复生……他希望这里和罪孽一起化为灰烬。”邱嘉宜斜了双眼瞪视族长婆婆说。 一只乌鸦飞过族长婆婆的头顶,它的翅膀扫到族长婆婆的脸上,“啊啊啊!”乌鸦搧了双翅晃花了老人的双眼,她没坐稳差点摔倒地上。 “族长婆婆!”围着族长身旁的几个村民赶忙扶起她说,他们看到无瞳少女似笑非笑地瞪着他们看,心下有些害怕。 “你……杀死了自己的亲孙女吗?”邱嘉宜蹲到族长婆婆的面前一脸的好奇问,“真是可怜的女人啊……人类啊……可怕起来比恶鬼还要凶狠……”说完,她轻蔑地冷哼道。 族长婆婆恐惧地缩了缩身体说:“我……是为了族规……为了全村人的声誉……” “别说的那么伟大!”邱嘉宜轻笑道,“你们要找五色碧桃树的秘密也是为了大家吗?亦或者是为了你们自己!” 说完邱嘉宜仰头大笑道:“真是有趣啊!有趣至极!” “你、你欺人太甚!”人群中的中年人站出来怒道,他的脑袋裂成两半,脸庞一卷卷散落在地,好像缠绕脸上的白布,在他脑袋里长出一把剪刀,他狠命冲向邱嘉宜,两只手有弹性地拉长,伸向邱嘉宜,妄图把她掐死。 “不自量力。”邱嘉宜手中多了一支五色碧桃树树枝,树枝划过将冲到她面前的中年人劈成两截。 “呀呀呀!他被杀了!”一个女孩缩进族长婆婆的怀里尖叫道。 族长婆婆惊恐地睁大双眼凝视邱嘉宜,她脸上的皱纹也叠加了许多层:“饶了我们!饶了我们吧!给我们一条活路!”她抱紧怀里的孩子哀求道。 “求求你,饶了我们!”族长婆婆跪在地上拽住了邱嘉宜的衣角道。 邱嘉宜挥动手里的桃花枝在她手上旋转了几下,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斩下了族长婆婆的头颅。 “全灭了!一个不留!”邱嘉宜抬头望了房间内的四只乌鸦道,另一只手反手向上托起了一团火光,她的话音落地的同时,火球被她抛了出去,火球射穿了墙壁,火星四溅甩得四处都是。 乌鸦听到邱嘉宜的命令扑翅围堵住想要逃跑的村民,“杀了它们!”有个胆大的村民跳起来。 为首的黑乌鸦张开双翅跳了双足变成乌嘴黑衣的女人,剩下的三只乌鸦也先后变成人类的模样,她们的目光冷如寒冰紧紧逼视了村民。 “助兴的时间到了!”四个女人挥着手臂撑开黑衣冲向村民,她们的身体弥散出一股股黑气,黑色指甲尖利如尖刀。 “死了。” “杀死一群死尸!” “一顿盛宴!” 邱嘉宜头也不回地踏出房间,火光中被乌鸦撕咬的声音、被火球射穿胸膛人们的哀嚎声以及屋内人要逃生的希望破灭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恐怖的人间地狱的奏歌。 她缓缓走到房间外的长廊上目光没有对上向她迎面走过来的怪兽,却道:“你开心吧!你可以带着你的家人走了!” 怪兽回头看了她一眼,哞叫了一声,消失了…… 在它消失的方位有一位俊朗的年轻人拥着一位长得和陆露有些相似的美丽的姑娘一起笑着踩着走廊消失在尽头,在他们的肩膀上飞了两只蓝色的蓝尾蝶。 邱嘉宜一直朝前漫无目的地走着,屋顶上的裂缝加剧,一块块碎砖头像星点砸落到地上,把地上砸出了一个个土坑,四面的墙壁上每一块地方被裁碎成几块,快要掉落的灯泡摇晃几下砸掉了一个,灰色水泥铺成的地面窜出一道长龙,将房间划出一道道深沟。梅花台喷泉流淌的黑水溢满地面,黑水崩腾,涌出一张张人类的面孔,面孔的主人伸出双手发出无声的求救声,邱嘉宜踏过黑水,将黑水中翻滚的人脸踏平,她的蓝色连衣裙摆没有溅到一点水渍。屋顶坍塌一大块砖头砸到地上,一道光线射进了来,地下城在一阵轰鸣声崩塌,结界被打破,地下城、碎裂的石砖、哭泣的死尸消失了…… 邱嘉宜顶着乾坤漫步在古镇地面上,她的目光如死灰一般划过城墙,天空细细地下起了一场雨,淋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她站在原本是绿皮火车和铁轨的位置,这些已经随着地下城的毁灭消失了,她抬起了头看了天空,微微地笑了…… 分卷阅读230 最终话 “你好惬意!”魏兰站在玄武身上她拉弯长弓,在弓箭上搭了一支对准邱嘉宜的白羽箭冷着脸道,“邱嘉宜你杀了那么多人良心不会痛吗?” “痛?你们人类有多虚伪啊……你们难道没有自觉性吗?你们一路跟踪我,要是真觉得不忍早就该出手了!何必说得这么义正言辞!”邱嘉宜笑着转过头,闪动无瞳的双眼打量了她说,“魏兰,你就是那个魏惠的妹妹吧……我一直记得你。” 说完她一步跳到了玄武的头顶上,一只手抓住了魏兰抓了白羽箭的手,眼直勾勾地盯了她看,她的眼神像豺狼一样凶狠,让魏兰生了几份寒意,邱嘉宜忽然大笑道:“真是有意思!你什么时候让别人上你了的身?” 魏兰还没有回过神,邱嘉宜已经将一只手插进魏兰的胸膛内,一把抓住跳动的心脏,她的速度太快,魏兰还没有想到应对措施就已经被开膛,她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胸膛上破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粘稠的血液顺着邱嘉宜的手臂滑落染红了她的袖口,她的手一紧把魏兰的心脏拖拽了出来。 “小兰!”狐狸跳了出来去啄邱嘉宜的手腕,邱嘉宜反手将狐狸丢出来,狐狸在空中腾空变成一位红发男子,他手里拿着的九节鞭在空中旋转一周砸向邱嘉宜,邱嘉宜一只手挥出桃花枝,桃花枝变成一柄长剑挡住小目的进攻,只见她再一击将小目的九节鞭斩成两段,“真是个痴情种子!”邱嘉宜恬淡地笑道,她无瞳的双眼拂过红发男子,从他身边飞过,站在了魏兰的另一侧。 邱嘉宜手中的心脏鲜活地嘭通、嘭通乱跳:“你也该醒来了!”邱嘉宜说完手里的宝剑又变回五色碧桃树花枝,花枝上开出一朵硕大的拳拳的桃花,半合的花瓣张开将魏兰的心脏吸了进去,心脏上的流淌的鲜血将粉色、白色、红色三种颜色的花瓣染成了鲜红色,在树的另一头树杈上结出了三颗女性人头,人头在树上自行晃动。 “你……真的很恶毒啊!一点都不像你的外婆!”坐在玄武身上的“魏兰”抬起头说。 “你好好的东海泰山神女不当,跑到凡人身上搅什么局?你一定没有想到你忠实的大鲵怪会背叛你,投靠我吧!”邱嘉宜笑道,“因为我给她喝了我的血。你忘了吧,我的身上流有羿的血,它是解药也是剧毒……” “我的身上也留有羿的血!”高剑军坐在青龙身上腾空而出。 “你果然不是魏兰……”高剑军望着剖了胸膛的魏兰道。 “什么时候发现的?”魏兰拉合自己剖开的肉身冷冷地问道。 “从你拿出纸鹤开始……” “她不是小兰”化作人形的狐狸曲愍讶异地问道,“小兰呢?” “呵呵……你想找到她吗?不用担心!你看见了五色碧桃树树枝上开得硕大的花了吗?她就在那朵桃花中休憩呢。”邱嘉宜指了旁边的树道。 “罢手吧!”高剑军身边站了个壮汉说道,他的身体大如山丘,四肢圆鼓鼓得像充了气,壮汉头顶了天空,脚踩了地向邱嘉宜走过来。 “你?”邱嘉宜看了那名男子端详了半天道,“张业?你的模样变了!” “是族长婆婆……她的头虽然被你砍去了,但没有魂飞魄散……她把她的法力给了我……”张业看了邱嘉宜说道。 “一个凡人能有多少法力?”邱嘉宜嗤笑道。 “婆婆她……吃了陆青的婶婶的肉!”张业凝视着邱嘉宜说道。 “真的是比我更像恶鬼啊……”邱嘉宜嗤笑道,“你以为你们是我的对手吗?”说完她把五色碧桃树枝种植在地上,桃树枝刚落地,从树顶上飞出太阳和月亮,相互围绕树枝追逐,细雨停歇,天上架起了一座彩虹,五色碧桃树上爬满了透明的小人敲了身上的鼓费力地跳上树,一节一节向上拉着五色碧桃树,风吹着五色碧桃树,桃树摇晃了三四下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树叶间开出了一朵朵五色碧桃花,风吹过撒出红色、白色、粉色花瓣,月亮和太阳奔跑时,拉住了对方的手,从五色碧桃树间飞出了鸡鸣镜、平旦镜、日出镜、食时镜、隅中镜、日中镜、日昳镜、晡时镜、日入镜、黄昏镜、人定镜,十二面镜子按照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排列,每一面镜子显出邱嘉宜的面孔,半晌响起齿轮转动的声音,镜子划出一道火红色的五芒星印到空中。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很久……”邱嘉宜道。 邱嘉宜的话未落,“魏兰”已经冲向她要把她置于死地。她的手上挥开白羽箭朝邱嘉宜射出几箭:“你是罪恶的延续,因为你的存在,人们心生恶念,让神灵渐渐消失,所以必须除掉你。” “啊!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邱嘉宜说道晃过了脑袋,魏兰又搭上一只白羽箭射向邱嘉宜。十二面镜子将太阳和月亮包围在其中,空中的彩虹断裂,一个烫化的时钟挂在彩虹上掉落到黑土地里。白羽箭直直地冲向邱嘉宜,却被她用两根手指夹住了白羽箭,她将白羽箭扔到了地上,变成一条人身蛇尾的怪物在十二面镜子间飞舞,镜子里飘出一朵朵白色的云彩,云彩汇集在一处变成了 分卷阅读231 一朵雨云,桃花树上的三颗人头在风中飘荡,天空飘起了雨丝打到邱嘉宜的身上,冲刷着魏兰胸口的血迹,跌落地上的花瓣浸泡在雨水里变成一朵朵无依无靠的胭脂红,远处又隐隐约约传来少女的歌声。曲愍变成狐狸冲到包裹了魏兰心脏的花瓣,它死命地咬住五色碧桃树,花瓣里飞出一个个血红色的蝴蝶,狐狸毛绒绒的嘴上沾满了一嘴的血。邱嘉宜的尾巴打在魏兰身上,把她撞出一米以外。撞飞的魏兰化做一条水龙,在雨中飞舞,它张口大口喷出雨水要连同邱嘉宜和地上的建筑一道淹没。 “等一等!”高剑军对着空中的“魏兰”道…… “不要劝阻我,否则我会杀了你!”“魏兰”冷淡地注视着高剑军道。 “嘉宜!”张业在地上跺了两脚,只见树木之间纷纷后退,在树与树之间裂出一道鸿沟,一道道岩浆从地底喷出。 “五行相生,金销熔生水,水润泽生木,木干暖生火,火焚木生土,土矿藏生金。然五行既相生亦相克。”柳文天念叨,从他的手里飞出一道符咒飘向五色碧桃树,雨水打湿到符咒上的符文,符文和雨水一起流进树根上,雨水漫过桃树根,翻出白色的泡沫。 邱嘉宜甩了蛇尾绕在树上,微笑地看了周遭,桃花树花瓣纷纷飞下,下起一阵阵花雨,“你们可真是无趣啊!你们……杀了我吧……这也不是你们所想吗?”邱嘉宜大了声音笑道,火红色的五芒星飞在邱嘉宜的头顶在吮吸她体内的鲜血,她的腿边伸出一根树枝,将她的血液抽进树里,一阵腥风吹过五色碧桃树的花瓣变成了朱砂红。 “上啊!”柳文天叫道,“高警官!妖树和邱嘉宜正自相残杀!” 高剑军高手里的大刀,刀在他手上划出一道裂口,血滴在刀上,刀在空气里划过砍出一道金斩把五色碧桃树上包括了魏兰心脏的桃花砍落,小目欣喜地打开桃花,魏兰的心脏顺势从桃花里跳出,一路小跑到魏兰的胸前,使了吃奶的劲儿闯进她的胸膛内。过了一会儿飞舞的龙滑落地上变回少女的模样。愣了神的魏兰很久才回过神来,她低头看了自己破损的肌肤已经自我修复完好无损。 “发生什么事了?”魏兰神情恍惚地说。 “太好了!”小目兴奋地跳进了魏兰的怀里,魏兰摸了摸狐狸的脑袋轻声问,“小目是你吗?” 狐狸摇了蓬松的火红色大尾巴兴奋地点点头。 高剑军又一刀划向自己的手掌,飞溅的血液染红了整把刀,风呼呼地刮着,桃树上的三颗人头摇晃得更加厉害。头顶上的五芒星由火红色变为阴郁的黑色。只见他冲向邱嘉宜,邱嘉宜从高剑军身边侧身闪过,一只手捉住了高剑军手里的刀刺向了自己的胸膛,冷然道:“这样就彻底结束了!”她的声音中带有的等待已久的解脱感。 高剑军惊讶地看着邱嘉宜,只见她扬起手变成一道利刃又朝高剑军砍去,高剑军的血液喷在寒刀上变成了一条白色的巨虫啃噬了邱嘉宜的身体…… “妈妈……你打开它……希望就破灭了……妈妈死了……”从邱嘉宜的眼中飞出了一只白色的飞蛾绕了五色碧桃树飞舞…… 天空中下起了一场磅礴大雨,五色碧桃树下跑出透明的男男女女,他们面露悦色聊着天,一个跟着一个走向了远方…… 五色碧桃树上开放的桃花枯萎,三颗人头上跑出了三道清气,树根枯竭桃树摇摇欲坠,终于瘫倒在地上。 “嘉宜!”张业疾首痛心地飞奔到五色碧桃树旁道。 “对不起,阿业!” 五色碧桃树树随着邱嘉宜的身体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古镇在一阵轰鸣中倒塌成一片废墟。 几个人站在空旷中,目光整齐地滑向了远方…… 雨不停地下着要将地面上的罪恶全部冲洗干净,地上长了一棵绿茵茵的小树苗,树苗上了坐了一位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小姑娘跳下微笑着拉了拉高剑军的衣角。 “你长得好像林雪啊!”高剑军蹲下身说道。 天空重新架起了一座彩虹桥,彩虹之上是一片晴朗…… 恢复原样的张业挖起幼小的树苗,将它捧在手心里说:“嘉宜,我们回家了……” 那一天之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曾经发生的事……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 魏兰匆匆忙忙得赶回家要给姐姐魏惠烧饭,她路过一家名为“囧囧的囧囧主题茶餐厅”的餐厅,从餐厅里走出一位长相妖孽的男招待说道:“我家老板请你喝茶呢!” “你们老板是谁?我不认识你们老板!我是坚决不会进去的!”魏兰看着眼前的小妖孽怎么看都像是骗钱的。 “小兰!是我!”一直火红色的狐狸从屋里跑出来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啊!会说话的狐狸!”魏兰吓得跳开了…… “小兰!小兰!你不要走嘛!”狐狸伸直了爪子跟着它的心一道石化了…… “我就说你会吓到他的……”柳文天推开餐厅大门说。 坐在里面的绥酆和女丑托着脑袋无聊地喝着果汁。 分卷阅读232 “我说你侄子和你一样痴情啊……”女丑说道。 绥酆无奈地露出了笑容。 “狐狸竟然会说话……不过好像在哪见过……” 魏兰不敢置信刚才看见的景象,不断自言自语。这时伍宥娟给魏兰打来电话道:“我心里烦死了,你陪我聊聊天吧!” 魏兰接着电话边走边聊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刘亚杰认识了一个叫做刘秉君的女孩要死要活地想和她结婚,前不久我舅和我舅妈不是不同意嘛……他现在跑到她家去了。” “你舅你舅妈呢?” “他们正在景冉小区吵架呢……女孩的弟弟也在噢……一场混战……我舅妈要我也去参战……你说我能去吗?能去吗?” 魏兰路过景冉小区,只见保安老头堵住门口正和一个姓金的包工头吵架。 “谁说允许你拆小区啦?听都没听过。” “证明呢?”保安老头正大着嗓门乱嚷嚷。 小区里排了一场龙来往的车辆:“你们怎么回事啊?”车里的人跳出来,一堆人噼里啪啦吵闹着。 魏兰也探了头朝里面望了几眼走开了…… 魏兰走了好一截路,一辆警车驶过来,一个化验员从实验室被拖拽出来,站在人群里看热闹的魏兰回过头问周围人:“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叫柳文海的人啊……卖假药骗人钱,活该被抓!”旁边的人啐道…… 此刻在一间小酒馆里有两个年轻人正在对饮。 “我说你怎么老捧着一棵树?”一位被白衣小女孩牵着衣角的男子对另一名男子调侃道。 “你还不是一样,出门老是带着这个小女孩。她是你什么人啊!高剑军!你要不是警察!我真以为你是个拐子!” “张业!你不要乱说话!” 说着说着两个人喋喋不休地争了起来…… 有一个女孩正推着自行车站准备过马路……突然她被一段播报吸引住了: “今天是大明星田欧忆和小说家欧阳薇大喜的日子,双方的家长和亲戚都有出席……看,田欧忆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注视着新娘子,太甜了……” “真让人高兴啊……是吧!滴滴答!”女孩看着摩天大厦上的液晶显示屏放映的娱乐新闻推着手里的自行车说,“太好了……我说她不是坏鬼……对吧……滴滴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