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元如曌》 醒悟 皇宫中荒凉的地方很少,可是我偏偏就是住在这种荒凉无人的地方住着,不是冷宫,胜似冷宫。 一直以来的饥饿的饥饿,营养不良,让八岁的我看起来甚至瘦骨嶙峋地可怕,母妃还在世还会有人想起来送些馊掉的饭菜,自从母妃去世后,再没有人想起我了,有时我会去御膳房偷些吃食,可是被逮住后,免不了一顿暴打,可是,他们不敢让我死掉,因为,我是公主啊,即使那个男人早就不记得我了,我还是拥有高贵的血统,依旧是皇亲国戚。 我真的很羡慕良妃娘娘手中总抱着的那只狗,活的比主子还主子,不像我,此刻躺在这个荒凉的宫殿墙角,气息奄奄。 可是我知道,我不会死,就像之前的很多次我因偷吃食被打一样,就像院子里长满的狗尾巴草,即使踩再多次,也不会死,因为,命够贱。 即使日子过的这样子,可是我还是没有想过寻死,因为,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我的命,是母妃用命换的。 七岁的时候我还是高贵的小公主啊,人人谄媚夸赞的对象,可是母妃一朝不慎,遭人陷害失宠后,便是人人避之不及,半年前我得了一场大病,母妃束手无策,只好跪在承德殿求父皇让御医救我,那时良妃,不,当时还是良嫔正值盛宠,父皇忙着讨好她,对母妃视而不见,良嫔历来不喜母妃,抱着父皇的脖子撒娇说母妃扰了她的雅兴,父皇让锦衣卫将母妃拖走,一番纠缠下来,对母妃拳打脚踢,而那两个人,便当做了消遣,冷眼观看,最后看着母妃口鼻出血,全身痉挛,到底是曾经宠过的女人,便让御医给我把脉开药,可是母妃,躺在病床上三天后,便离开了。 迷迷糊糊中我梦见了以前的日子,横行霸道,张扬骄横,奴才一让我不满意,便是一顿暴打,父皇爱我,母妃爱我,其他妃嫔赞我,奶娘敬我,奴才畏我。 猛然睁眼,全身冷汗。 是啊,我是公主,拥有全国最高贵的血统,怎么可以蜗居在这种地方过着这样连狗都不如的日子,我是公主,就该过公主该过的日子。 思及至此,我振作起来,开始为以后的日子谋划,当初我敢那么嚣张,可不只是我母妃是宠妃的原因,还因为父皇宠我,可是要是没有点本事,怎么可能经久不衰,口气大点,我和母妃,本来就是相依为存的,只是这一次,良妃确实是将我们打得毫无还击之力,技不如人,这是事实。 堕落的日子过了太久了,沉睡了太久,我该醒了,我可是高贵的公主,李婵娟啊。 当下最重要的便是,我要摆脱如今的生活,这一点,我已经想好了,便是领养,这在后宫屡见不鲜,无非就是无后的妃子为巩固地位领养或者抢别人的孩子来当做自己的孩子养。而这个人,我已经想好了,便是惠嫔。 至于选惠嫔的原因,别无其他,因为她善良。她因为善良,救了微服出巡受伤的父皇,受到了他的青睐,可偏偏也是这份善良,如今孤苦寂寥,只有在父皇很是偶尔的时候,才想得起她,去陪她一下,可是不久后又会被其他嫔妃以各种由子请走。 还有便是,除了她,我别无选择,我知道,其他人都对我避如蛇蝎,即使收养我,以我以前嚣张跋扈的性子让她们吃了那么多苦头,栽在他们手里,我不会有好日子可过。 我想,就要趁现在,我身上的伤还很严重,让她看见,生出恻隐之心。 我艰难支起身子站起来,身上的伤扯得我嘶嘶倒吸气。 李妙元 成败在此一举,我躲过太监宫女侍卫,拖着残破的身子依着记忆找到了惠嫔的宫殿,看着大门紧闭的宫殿,我不由心凉,惠嫔她,果真是失宠了啊。 可是,这个却是我唯一的机会,别无选择,现在犹豫,下一次,我怕我会没命再到这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破烂,衣不蔽体,血迹卜卜,手上脚上青一块紫一块,伤疤一条盖一条,从脸上传来的阵阵痛感我便能知道,脸上也是惨不忍睹,所以,够了,不用我再自虐徒增伤疤了。 准备了一下,我走到门口,用力拍门,因为太用劲,身上扯得一个劲儿得疼,听到门内有动静,我便躺在了地上,虚弱地看着大门,等候大门打开了那一刹那。 眼睛被白光冲刺着,开门的是一个小宫女,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知道是惠嫔喜欢的那一类人,而她,一年前我也听说过,因为承了惠嫔的恩,对惠嫔忠心耿耿。 “救我……” 说出这两个字,我便将眼睛闭上,假装体力不支虚弱昏倒,剩下的,就看之后如何演变,不过,即使这人不帮我,我也想过后招。 久久不见动静,心中不焦急是假的。 “颦儿,是谁在外面啊。” 一听到这声音,我便放心下来。 “啊~~” 像是惊吓过度,可是声音里面又有一些担忧和心疼,我便知道,我赢了。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成这样了,颦儿快把她抱到寝室里去。” “主子。”听见那颦儿为难的声音,“这不好吧,这孩子来路不明,这皇宫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别招惹了是非。” “颦儿。”听见惠嫔不悦的呵斥声,“你不愿意我不怪你,我自己来。” 说着,我便感觉到了有人将我的身子扶起,小心翼翼,生怕伤到我的样子。 “主子,还是让奴才来吧。” 感觉有另一个人蹲在我身边,手已经触到我的身子了。 “不用了颦儿,你先去叫太医吧。” 惠嫔身子侧过来,躲过了颦儿,想必是颦儿刚才的表现让她不满了吧。 “是。”我听到颦儿委屈地快要哭了,然后便跑开了。 这一回,我押对了。 惠嫔从前怀过两次孩子,可是,要在这深宫中想要生出孩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惠嫔。 “母妃。”我将头在她胸前使劲靠拢,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无助,闭着眼睛,喃喃说出这两个字,可是却能够确保能够清楚地传入她的耳朵。 果真,她顿下了脚步,抱着我的手紧了紧。 将我放在床上,她也没歇下来,还将我全身衣服脱掉,用帕子在我身上擦拭,太久没有被人伺候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身上滑过湿湿的帕子,不适地让我差点睁开眼睛。 过了许久,许是满意了,她便走开,趁这个时间我看了看四周,太简陋了,甚至都没有个拿得出手的装饰,听见脚步声渐近,我赶紧闭上眼睛。 她在为我穿衣服,认知到这一点,我赶紧思考要不要睁开眼睛,毕竟,这么大的动作,若是还像个死猪,也是说不过去的,可是醒了之后,我又该如何,毕竟我是李婵娟,我相信我从前的作为定是她不喜的。 睁开眼睛,让眼睛看起来无害又清澈,这一点我很擅长,我从前养过一只小鹿,闲来无事我便模仿它,母妃曾经抱着我骄傲地说我这双眼睛不知道要欺骗多少人。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害怕的问出来,我双眼无助地看着惠嫔。 意料之中心疼的眼神,“我是惠嫔,你别怕,告诉我,你是谁?” 怕是吓到我,声音温柔得出水,我是我却是脑袋一阵眩晕,她竟然不认得我了。 随即我便想通了,也是,小孩子改变本来就大,毕竟她已经一年多没看见过我了,而我现在又是这幅样子,谁恐怕也没有人能认出我吧。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我,我不知道,可是我记得我有一个母妃,你是我的母妃吗?” 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子够激起人的保护欲,更何况是善良的惠嫔。 “你这孩子,造孽啊。” 她叹了一口气,便将手抬起来,是要放在我的头上吧,可是我是饱受欺凌的弱小啊。 “别打我。” 我抱头躲避,这让她的眼神更心疼,将我拉到她的怀抱,“孩子别怕,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我赶紧将手使劲圈在她的腰上痛苦,“母妃,母妃。” “好好好,乖乖乖。” 果真,她舍不得修正我了,任我在她怀里撒野。 不一会颦儿便带着太医来了,进来的时候我和惠嫔正抱在一团,太医神情很不好,也是,在这深宫中,谁愿意来巴结你个没前途的妃子,想必颦儿将他请来也是花了不小的功夫的。 那太医看清了我的脸,脸色大变,我暗叫不妙,这个太医就是当时我母妃用命请来的人,若是她说些个什么,那我之前花的功夫便白费了。 “小主,你知道这是谁吗,这是罪人罗采女的孩子啊。” 听此,惠嫔眉头皱在了一起,我心中忐忑不安。 我的母妃本是最尊贵的妃子,在宫中地位无人能及,可是遭到良妃陷害列出她善妒,狠毒,与前朝往来密切等多个罪状,且证据确凿,父皇深感厌恶,便将母妃贬为采女。可是母妃做的,又有几个妃子没有做,难道就要像惠嫔一样孤老深宫,几月才能得见圣颜吗,母妃错的,是让他人抓到了把柄。 “皇上只是将罗采女贬斥,并没有牵连婵娟。”惠嫔呡了一下嘴唇说道,想必已经是经过深思熟虑了,颦儿站在一旁想要劝阻,也被她一个手势阻止了,我一下子放下了心,“所以说,婵娟,还是公主,太医,你放心把脉吧,有什么事,我担着。” 我大呼一口气,立马惊醒,赶紧看了看其他人,怕他们发现什么端倪,看见惠嫔将头转过来,我憋出泪花:“母妃。” “公主。”那太医吃惊地叫我,指着惠嫔,“你刚刚叫她什么?” “母妃啊。”我看着惠嫔,笑靥如花,好似骄傲,“我的母妃最好了。” 如愿看见惠嫔脸上绽放笑容,充满宠溺。 太医好像慌了神,急忙走到我身边,我吓了一跳,往后面缩了一下,惠嫔看出我的惊恐,轻声安慰我让我别怕。 “公主,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满脸茫然,回了个不知道,太医伸出手要为我把脉时,我赶紧将头抱住大叫别打我,这一次,连太医都对我怜悯了,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我不打你,我是在给你治病,乖,把手伸出来。” 我询问的目光看向惠嫔,惠嫔对我点头,我才将手战战兢兢伸出去。 他将二指放在我的脉搏上,再次询问:“你还记得李婵娟是谁吗?” 我摇头,他皱眉。 “那罗宛如呢?|” 我依旧摇头,他眉头更紧。 最后他收回了手,指着惠嫔,“那她呢?” 我看着惠嫔,嫣然一笑,“是母妃。” 太医放开我的手,起身对惠嫔说:“公主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公主好像,或许……” “怎么了?”惠嫔激动上前一步问道。 “小主你也是知道的,当初公主重病,没有太医前去医治,是罗采女拼了命求道太医的,可是公主好了之后,罗采女便,去了。或许是当时受了刺激,所以忘了一些事,加之罗采女对她的影响太大了,所以她单单记得母妃。” 这一次,惠嫔看着我,眼中多了另外一种情绪,眸中噙满泪花。 “孩子。”她坐在床边抱着我,“你放心,你放心。” 像是在承诺什么一样。 理所当然,我住在了这个叫做的宫殿,与其叫宫殿,不如说就是一个院子,和我之前住的那个院子差不多,只是它要干净一些,没那么多杂草,还有便是会有饭吃,罢了。 一个多月后,我身体完全康复了,只是身子依旧瘦小,还有便是身上的伤疤一时间难以消除,或者说一些伤疤,会伴随我一辈子,这样也好,免得在有人关怀的温暖环境中,忘记一些事。 我不让惠嫔叫我婵娟,因为一些事要改变,就要便彻底,最重要的是,若是有朝一日见到父皇,这个名字,便会让我错失先机,因为父皇是个多情的人,可是太多情便是无情,婵娟是我出生时他取的,母妃常常抱着我我当时父皇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对她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听到这个名字,难保父皇会不悦,所以当惠嫔叫我婵娟时,我便头痛,次数多了,她便不敢再喊我名字了,可是毕竟是皇嗣,她还不敢随意取名字,所以都是叫我公主。 大半个月就这样子过去了,如若不是身上的一条条蜈蚣一样难看的伤疤,我想我或许会就这样一蹶不振,沉浸在这样一个温润的环境下,再加上惠嫔式的教育,我怕我再过不久,也会成为下一个惠嫔,还好,转机来了,我向来不喜烈日高照,可是那天的太阳我却觉得如此可亲,内务府的人前来通告惠嫔今晚父皇要来。 可是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是高兴的,惠嫔和颦儿在接到旨意的时候并不是很高兴,反倒是愁容满面,再看我是,还有担忧在里面。 最后无奈叹一口气,走过来,抬手摸着我的头:“今天晚上你务必要躲起来,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你,知道吗。” “为什么?”我睁大眼睛,看着她。 “因为今晚来的人是坏人,他会把你带走。” 我心中冷哼,可是还是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我不要离开母妃,我今晚一定会躲得好好的,不让任何人看见。” 才怪。 我心里又加了一句,我费尽心机,不就是为了这一天,我要的,可不是安稳地过太平日子,我是要过回从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的,还有便是,从前让我难过的人,我会一一讨回来,绝不会让她们逍遥自在。 夜晚父皇来了,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院子里竟然会有这么多宫人,那人可真是会做样子。 如今良妃虽得宠,但是到底还没有什么实权,在后宫之中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反倒是徐贵妃,不仅娘家地位高,父皇也是极其尊敬她,因为皇后早逝,将后宫一切事宜尽交于她,可曾想到,她不过也是看似与世无争罢了,若是没有她的默许,这些宫人怎敢倒戈,我站在黑屋窗前,看着惠嫔。 若真要在这宫中找个与世无争的,就她了吧,只可惜,她对后宫之人无用,注定日子艰难,想到此,我眼中寒光乍现,不过,以后不会了,嘴角不由含笑。 窗前有个椅子,当他们都进里屋后,我便坐下了,静静等待,心中不由有些激动,握紧拳头,我要的,都会得到。 时间差不多了,我起身整理一下衣袖,还好这半个月来调养地很好,面上有了些许红润,看起来有了些孩童的天真,不是当初那个丑娃娃了,要知道,父皇可是个爱美的人呢,这也是惠嫔能偶尔被想起来的主要原因。 将情绪调整好,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已是泪眼婆娑。 冲开众人的阻拦,我跑进了内殿,然后理所当然的被再一次前来阻拦的拦下了,挥舞着双手,像是要打父皇:“你这个坏人,你不能把我和母妃分开。” 这就是为什么被拦下的原因,因为,怎可袭君,到时候,即使有天大的理由,一旦父皇不高兴,我便是冒犯了天颜。 “惠嫔,这是怎么回事?” 父皇起身,脸已经黑了一片了。 “皇上恕罪。” 惠嫔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紧接着,一大帮宫人也跪下。 “皇上息怒。” 良好时机,我挣脱束缚,跑到惠嫔身边抱紧惠嫔:“母妃,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分开我们的。” “惠嫔,什么时候你竟有了孩子,还这么大了。” 光听声音就可以感受到阵阵阴冷,可是我却大惊,才一年多,父皇就不认识我了,随后便想通了,皇家哪有亲情,况且,父皇如今可是已经有十三个孩子了啊。 “皇上恕罪。”惠嫔将我拉到旁边,向父皇请罪。 “哼~~”一声冷哼,示意惠嫔说。 “皇上可还记得罗采女。” “罗采女?” “就是罗妃,这孩子,便是她的,大名叫做李婵娟。” 我一双大眼看着父皇,看他表情已经有了些破裂,我便知道,他是记起哦了。 “这孩子命苦,我半月前看到她的时候,都快死了,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将她抱了回来。” 父皇表情已经有些动容了,看着我,我像小鹿般看着他。 “那她为何会叫你母妃。”父皇看着我,说道,“朕记得,这孩子的心性儿,还挺高的。” “因为……”惠嫔看了眼我,全是怜悯,“这孩子好像因为罗采女的事儿受了刺激,将以前的是都忘了,只记得母妃。” 这下子,父皇看我你,也是那副怜悯的表情,“婵娟,过来。” 头痛欲裂,我抱头只喊疼,我不能赌,或许父皇会对我一时怜悯,可是难保他以后听见这个名字不会想起母妃,将他对母妃的厌恶沿到我身上,他可是父皇啊,我曾经用尽力气讨好的一个人,怎会不了解他。 “这是怎么回事?” 惠嫔抱着我,一个劲儿的安抚,“皇上恕罪,或许是因为以前的事,这孩子听不得和以前有关的人或事,所以,请皇上重为这孩子取名吧。” 父皇此时对我有愧,所以便应了下来,沉默了一下,“既然如此,她以后便更名为妙元吧,李妙元。” “谢主隆恩。” 如曌之思 隔天一大早,父皇便下旨,将我交由惠嫔抚养,并且让我三日后入学太院,一时间,后宫掀起了大浪,只因为,我是曾经最受宠的罗妃的女儿,曾经不可一世,横行霸道,地位低的,不受宠的,心中害怕我死灰复燃,便会在我在后头撩绊子,地位高的,偏颇受宠的,也会在后头下黑手,就连后头的宫人也都过得战战兢兢,虽说还不敢在后头使绊子,也都是心心念着我再犯一次错,重新回到以前的地方。 呵,看来他们对我,还是忌惮良多呢。 可是,我却没有按照他们说想的那样对人,而是将惠嫔为人处事的法子学了个通,让那些当着我面给我难堪的人硬拳打在棉花上,而背后要至我死地的,我也一一化解,虽然中间也出过几次小差错,可是还是让我躲过去了,当然,我是知道的,这中间,是有运气在里面的,可是,我的一生,怎么可以被运气左右。 我重新得了父皇的宠,连带着父皇也去惠嫔那的次数也多了,一时间后宫妃子心中恐慌,还好适时良妃怀孕,小心保护十个月后生出皇子,众人的视线便全到了良妃身上。 就这样过了两年,这两年间,我几乎消除了所有人的戒心,在明面上,也是深得宫人的心,毕竟除了惠嫔,又有那个主子会像我这样平易近人呢。 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或许就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我要的,是以往恣意妄为,嚣张跋扈的日子,而不是如今时时隐忍,虚以为蛇,这样的日子,太憋屈。 而在我十岁这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其实大事整天都在发生,只不过我一向冷眼观看罢了,只不过这一件事,让我慌了,让我第一次明白,要想过得舒心,不只是承蒙盛宠,自己手中,也要有筹码。 三皇姐即使寻死觅活多次,最后还是被后面的人威逼利诱远嫁他国,最重要的是,三皇姐嫁的,是北狄那样的蛮夷国家,听说,那里的人,茹毛饮血,不吃谷物,以打猎为生,打到猎物,便直接食用。 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可是,几十年前皇爷爷那一代送去了个公主被活活打死倒是真的,皇爷爷性格火爆,知道这件事后,便对北狄发动战争,双方僵持不下,整整对峙了十五年,直到父皇即位。 其实本来选定的和亲公主并不是三皇姐,是二皇姐,可是二皇姐母妃淑妃在这宫中地位颇高,娘家在朝中还会较为说的上话,怎可让自己女儿吃这种苦,便使了些力气,将这个殊荣冠到了三皇姐身上,因为三皇姐母妃早逝,朝中无人。 三皇姐出嫁的时候,我正在御花园嬉玩,便听到几个宫妃娇媚的声音,虽说内容是遗憾,语气却是幸灾乐祸。 “要说这三公主也真是可怜,从小就没了娘,在这宫里磕磕绊绊的过着,好不容易快要熬出头了,这一旨下下来,又得去北狄过更艰难的日子。” “可不是,这看着都出嫁了,一个去送亲的都没有,就连一直伺候她的贴身宫女昨天都离她而去,现在还在交泰殿死活不肯上轿,就皇上开恩呢。” “呵呵呵。”众人掩面而笑,“她都不想想,皇上啊,早就不记得还有这个女儿了。” “可不是。” 我呆在原地,手上拿着的花也掉落在了地上,神使然一般,向交泰殿跑去,不理脚下被我踩碎的花,也没有理在后面叫我的宫人。 跑到交泰殿门口,看到的,便是父皇身边大公公的徒弟苏公公趾气高扬的对被两个侍卫压在地上的三皇姐说了些什么,随后三皇姐便是绝望一般,放弃了抵抗,任由侍卫将她塞进轿中再由两个轿夫抬走。 看到这个,我浑身发憷,心中有一个人一直在对我说着同一句话:你终有一天,也会如此。 我害怕了,那一段时间我夜不能寐魂不守舍,惠嫔和颦儿看我这样子都担心的不得了,可是我偏偏不能将我的心事透露一丝,在惠嫔面前,我必须永远保持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保持一颗纯真的赤子之心,我要的,偏偏是惠嫔嗤之以鼻的。 即使如此,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过着,每天去太学院,偶尔被一些皇兄皇姐皇弟皇妹羞辱,然后冷眼看着世家子弟跟在他们身后进谄献媚。 我进太学院时,一心想着要吸引父皇注意,重获新宠,便很是用心学习,多日下来,不只是将从前落下的都补了上来,还赶上了同龄的学者,太傅对我另眼相看,我又是锋芒毕露,不久后便成了众矢之的,与我一般大的,大都不喜我。 那天太傅布下作业,要我们下去做,我看了之后,觉着需要几本书,便去了藏书阁寻找,哪知我刚进藏书阁不久,便听到落锁的声音,急忙跑到门口,却已经来不及,只听到外面传来清脆笑声。 “九皇妹。既然你这么用功学习,就呆在藏书阁与书为伴吧。” 我一听,原来是七皇兄,七皇兄向来看我不对头,奈何他母妃又是颇为受宠的澜嫔,就像从前的我一样,骄纵蛮横,也是看了他,我才明白自己当时是多欠揍,可是,这样的日子,又有谁不想要呢? “九公主,七皇子可是为了你好,待当他日你成一代才女,可不要忘了七皇子的一番苦心啊。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是中书侍郎是五儿子孙浩,其实说白了,他就是七皇兄身后的第一大狗,他话音刚一落下,便是连连的附和声,我知晓不管做什么都是无用,可是他们要的,我还是要满足。 “七皇兄,你开开门,妙元怕,里面黑。” 带着一腔鼻音,我大喊着引来的是更加大声的嘲笑,待外面没了动静,我便收了声,转身继续找我要的书。 感受着这一室的寂静,我深呼一口气,苦笑一声。 藏书阁是没有宫人的,为了体现坚韧刻苦,藏书阁由太学院的学生轮流打扫,当然,大多皇子公主都是由世家公子帮忙打扫,一些地位高的世家少爷也会指使小世家子弟,而我想要出去,只能等到明日有人来了,只是不彻夜不归不知道惠嫔会急成什么样。 耸耸肩,我继续在书海中遨游,还好,藏书阁采光做的很好室内明亮得很。 手指划过一本本书侧,书名便映入眼帘。 《史记》、《治治通鉴》、《《吕氏春秋》…………《女皇新语》 划过《女皇新语》后,我顿下了,目光看向《女皇新语》,女皇二字深深印在我眼帘中,手不受控制地将《女皇新语》拿下。 刘氏延意,讳曌,扬州文曲人也………………以女之身,行男之事,史臣曰:治乱,时也,存亡,势也。使桀、纣在上,虽十尧不能治;使尧、舜在上,虽十桀不能乱;使懦夫女子乘时得势,亦足坐制群生之命,肆行不义之威。观夫刘氏称制之年,英才接轸,靡不痛心于家索,扼腕于朝危,竟不能报先帝之恩,卫吾君之子。俄至无辜被陷,引颈就诛,天地为笼,去将安所?悲夫!昔掩鼻之谗,古称其毒;人彘之酷,世以为冤。武后夺嫡之谋也,振喉绝襁褓之儿,菹醢碎椒涂之骨,其不道也甚矣,亦奸人妒妇之恒态也。然犹泛延谠议,时礼正人。初虽牝鸡司晨,终能复子明辟,飞语辩元忠之罪,善言慰仁杰之心,尊时宪而抑幸臣,听忠言而诛酷吏。有旨哉,有旨哉!(原谅西楚无能,只有借鉴《旧唐书》本纪第六。) “女皇……” 不知觉间,我竟将一本书尽数看完,喃喃自语,此时看似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只有我自己知道的一颗汹涌澎湃的心。 “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试探的问声,不知为何,我像是被捉奸在床一样,吓得连忙将书合拢,站起身来。 看清来人,还好,是张太尉家的嫡长子张守鑫,我一下子舒了心,他今年十四岁,是和二皇兄他们一起学习的,虽说与他接触不多,可是潜意识中,还是觉得,他并不聪颖睿智,就像曾经太傅对他的评价一样:庸。 “守鑫哥哥。”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张,可是,我还是不愿意告诉他我在看《女皇新语》,我不愿意告诉任何人。 “今日太傅留了作业,我便来查阅下,可是被七皇兄关在了这里。”表情有淡淡的失落,张守鑫眼里显出怜爱的目光。 “对了,守鑫哥哥,你怎么来了,我记得门是被锁上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脆弱的表情必须要转瞬即逝,然后便是故作坚强,才能更加引得人怜爱。 看到了他表情的破碎,我知道我已经得到了他的信任,况且,我今年才十岁啊,谁又会想到仅仅十岁的小孩子竟然会有那么多的心思。 “我也是来找书的,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挂着锁,可是没有锁上,就拿下来进来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的,守鑫哥哥。”我对他一笑,“那现在门已经开了,我就先走了,不然母妃会担心的。” 他好像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说要走,楞了一下,呆呆的说:“那好吧,你路上小心。” 我嫣然一笑,弯腰将桌上的课本拿起来,顺带着将合上的《女皇新语》快速放在课本下面,这本书,我要带走。 当天夜晚,我久久不能入睡,老子里全是刘延意的事,一个区区后宫妃子,竟有通天之能,当上一代女皇,而我,是公主啊,生来血液里就流着高贵的血统,一个想法在我心中慢慢形成。 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 那晚以后,我开始着重关注前朝政事,而不是后宫那些女人争风吃醋的鸡毛蒜皮的小事,经过很长很长时间我才发现,我大良国,本没有那些人所称颂的那么繁荣昌盛,反之却是衰败之势尽显。 皇爷爷残暴骄奢,父皇刚愎自用,都将我大良国推上了万劫不复之地,如今天下之势,看似良文郑三国鼎立,可是文郑二国早已将我大良甩开,我大良维持的,不过表面风光,甚至是涡楠等偏远小国,也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我总是你认为我有那个本事将我大良美好河山重返旧荣,甚至觉得会比任何人都要做的好,因此,为了我大良千千万万黎明百姓,我想,我是应该成为像刘延意那样的人的,她不是也创造了明治之治吗? 我不懂声色,一如既往地过着,可是还是有了很大的不同。 “皇兄皇兄,你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圣皇祖建国之初担忧子弟长期处于温室之中,忘记民乃立国之本,故立下祖训:凡我皇家子弟,年满十周岁,必每年出宫体察民情至少半月。而今日,便是三皇兄出宫的日子。 “妙元,此次出宫并非游玩,当不得儿戏。” 自从有了那番心思,我便极少去插手后宫之中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更多的时间便是充当一个娇小可人的皇妹,而我缠着的这个皇兄,便是最宠着我的二皇兄李思轶。 “我是知道的,可是妙元都没有出过宫,想要出宫去看看。”表情有些低落,好像二皇兄不答应就会将我伤害至深一样,可是我也知晓,三皇兄向来仁义之至,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与他情如民间兄妹。 “那,好吧。”迟疑了一下,他便答应了,“只是你要向惠嫔娘娘交代去处,她同意了我便带你去。” “放心吧皇兄,母妃会同意我去了。”我笑着回答,“那我先回去给母妃说了,明日出宫我去找你。” 我笑着跑开,可是不久后我便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僵下来,随即面如寒冰:这些人,都是对我怜悯,可悲的是,我却还要依靠那些人对我的怜悯而活。 “母妃。”到门口时,我恢复笑颜,跑进门后大喊,一头钻进惠嫔的怀抱,紧紧抱着她的腰,惹得她颇为无奈,宠溺一笑:“怎么了,我的小公主。” “没什么,就是舍不得母妃。”在她怀中,我闷闷地说。 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她将我推开,看着我:“告诉母妃,到底怎么了。“ 我抽泣一下,诺诺说道:“今日我遇到二皇兄了,得知他明日要出宫磨练,我便也有了和他一起去的心思。”我小心翼翼看着惠嫔,“二皇兄他同意了。” 我不爱说谎话,因为这深宫之中是没有秘密的,一旦谎话被揭穿,意味的便是失去他人的信任,所以我宁愿说出实话,只是加点佐料。 惠嫔久久不说话,我的心一下子吊起来的,我一直都是信誓旦旦认为她是不会阻止我的。 “罢了。”她表情有些让我琢磨不透,良久才妥协说道,“你要去便去吧,记得去内务府报备。” 我的心一下子放下了。 我大良皇室与他国最不相同的便是凡是皇家子弟,无论男女,都可随意出入皇宫,只是需向内务府报备,以防皇上思及濡沐前去看望白跑一趟。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前去找二皇兄,好像很诧异母妃会答应我一样,愣了一下,随即走向我,将手放在我的头上,温和又无奈一笑:“走吧。” 他又将手放下,牵起我的手,很大,很暖。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一定要出宫,只是如今在这宫中,我什么都做不了,可偏偏什么都知道,这一点让我很绝望。 到底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即使读了许多有关民间的杂文记录,也在脑海里想过民间的情景,可是到底是我见识短浅,这样的百态众生,又岂能依靠书本里的一言一语而体会。 我紧紧握着二皇兄的手,手上的人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紧张,手也紧了紧,很大,很暖,心中竟然开始说着一句话:“哥哥,这就是哥哥。” 可没多久我便惊醒:皇家无亲情。即使他是所有皇兄皇姐中对我最好的,即使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可是,我不善良啊。 手上不由自主松了力,可是二皇兄却又拉得更紧了,我一时气恼,便索性将手抽了出来,他又弯腰执起我的手,这一次,我根本没办法抽出手。 “妙元,别任性,这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安全,你现在还小,万一有歹人对你生了歹心,将你拐走,到时候如何是好。” 满满的全是担忧,让我如坐针毡,不知为何,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惠嫔对我的好,可是,却不能安然接受他的好,或许是因为在我看来,我与惠嫔是互利的吧,她让我摆脱困难的生活,我让她重获圣宠,若今生她不做出伤害我的是,我是万万不会主动去陷害她的,可是此时牵着我的手的人,我知道,不管今后如何,他都会是我前进必须搬走的石头,思及此,我再次心如铁石。 二皇兄与其他皇兄不一样,往日其他皇兄从宫外回来后都会对其他同窗显摆自己去了那家消遣的地儿玩,很是尽兴销魂,从前三皇兄回来都没有说过他去干了什么,我便以为他也如此。 可是我想说我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即使我一直告诫自己喜怒不形于色,可是看见眼前是场景还是错愕了一番。一个破房子,里面全是杂草,里面的人七躺八站着,站在外面便是一阵阵恶臭扑鼻而来,即使当初我也过过两年非人日子,可是如今与这些人比起来,条件还是好多了。 察觉到了我的不自然,皇兄轻轻一笑:“这些都是苦命人,皇城之中容不下他们,便被赶到了此处,任其灭亡。” 这一刻,我看见了二皇兄眼里的光芒,我突然一惊,其实他是完全可以带这些人脱离此窘境的,可是他没有,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此等人群,多不胜数,留下他们,来看他们,只是为了告诫自己,勿要忘了自己要做到是什么。 可是,二皇兄要做的是什么? 对,皇位。如今父皇刚愎自用,却无真材实料,又或者他的聪明睿智,在当初争夺皇位只是便用完了,所以从他即位,皇爷爷留下的问题根本就没有解决,反而愈演愈大,再加上他的独断专行,我大良百姓早已苦不堪言,二皇兄一定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等他将来即位,扭转这一事态。 到底是流着皇家的血,骨子里还是凉的,为让自己惊醒,宁愿这破屋中的人逐一死去,又逐一增加,却不曾施以援手。 “妙元,要进去看一看吗?” 从前总以为二皇兄就是一温柔多情的翩翩公子,如今才知道不只如此,而他对我如此不保留,想必也是因为我是女儿身的原故吧,呵,我这女儿身,既能让我获得绝对的优势,却又是我取得我要的最大的困难。 “我要。” 我看着二皇兄,笑得像是一朵花,我看到他眸中闪出四个字:不谙世事。 屋里的恶臭让我差点受不了要捂鼻跑出去,可是我甚至连手都没有放在鼻子上,因为我怕我一但做出那样的举动,现在一直审视我和三皇兄的那些人眼神会变成敌视,甚至对我与二皇兄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 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我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一直以来我无可信之人,做事寸步难行,可是在那深宫之中,我又敢信谁,我一没钱二没权,在那宫中我谁都使唤不了,所以,我需要在这次出宫选一些人,来帮我做事。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或许,这里面,有我想要的人。 回到客栈后,二皇兄便给我要了一间客房,我乖巧的进去休息,心中却是在盘算如何避开二皇兄的耳目去做我要做的事毕竟我的时间不多,二皇兄一回宫,我便只能束手无策,虽说我大良允许皇嗣出宫,可是我却清楚的知道如今以我的年龄,想要单独出宫,有如登天之难,我这一次的机会,只有不到半个月了。 往后的几天,我都乖巧的跟着二皇兄四处走动,我们去过繁华的街道,吃过昂贵的饭食,看尊贵的人,我们也去过落魄的小巷,出过最低劣的食物,看过最下等的人。 六天后,当我认为我已经熟悉这座城市的时候,二皇兄再来叫我出去,我便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拒绝了他,这也是小孩子特有的权力:对待事物三分钟热度,任性自我,所以即使我如此,二皇兄也只能无奈的摸一摸我的头,让我注意安全,不要单独出门,然后便离开了。 二皇兄走了不久,我便出了客栈,我要去看一个人,一个我注意了很久了人。 坐在馄饨铺子的桌前,我尽力找了一个最隐蔽的位置,观察这我对面的那个男子。 二皇兄第二次带我出门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他了,后来我才发现,他每天都在那里蹲着,低头抱膝一言不发,偶尔会有穿着较为好点的站在他面前,待他察觉抬头后,那人便会带着他去做一些苦力,或是扛米,或是搬一些重东西。 “老板,那个大哥哥怎么一直蹲在那里啊?” 馄饨上来后,我一脸无解,看着老板,全是茫然。 老板一下子来了兴致,看了看四周,生意惨淡,便坐了下来,很是热情地给我讲解着:“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 像是故意要说的很神秘,便凑近在我耳旁说道:“那是苏家的孩子。啧啧啧,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主儿,前几年她娘跟人跑了,他爹从那开始便一病不起,没多久就走了,亲戚些又是个冷血的,把他避得远远的,这小子还偏是个硬骨头,小小年纪,还真没去求个人,从那以后便每天蹲在那里,谁家缺个短工,便来找上他,这么多年,还真就这样子过来了。” 原来如此,我看着那人,心中已有了一番计较,看他年纪也不是很大,经过一番培养,大有用处。 “老板,来碗馄饨。” “哟,来了,客官您稍等。” 后又来了一个吃馄饨的,老板便离了桌子,去招呼其他人去了。 我又在那坐了一会儿,看着墙角蹲着的那人,真是越看越满意,唇角不由自主的便勾了起来,然后便起身离开。 我在打一个赌,若是这人能用,我今后行事便将事半功倍,若我看走了眼,那只能将他放弃,再等一个新的契机。 可是我一向相信自己,我可是从李婵娟成功变成李妙元的人啊。 唇角再一次勾大。 回到客栈,二皇兄还没归来,我放心长呼了口气,便坐在了大厅,让小二沏了壶碧螺春,又叫了两盘果脯,安心坐在那里等二皇兄回来。 其实,或许,我可以再等等,一些事情,二皇兄知道做,我只要在中间推波助澜,最后坐收渔翁之利便可以了。 有了这个想法,我嗤笑一声。 第二天二皇兄要出去我便硬要跟着去,二皇兄无奈摸着我的头,叹气宠溺说道:“你呀……” 我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愿意跟我走,本来我想回宫前不久去找他的,可是我没有把握,所以决定今日先去找他,看一下他的态度在盘算今后的是,这种事,当然是要和二皇兄一起去的,我可是一个听话的妹妹,二皇兄说过叫我不要一个人出门,我便绝不会单独出门。 “皇兄皇兄你看,上一次我们来这的时候那人也是那样子蹲在那里的。” 像是发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我摇晃着二皇兄牵着我的手,然后使劲挣开,跑到那人面前。 “大哥哥,我每次走到这里都看见你在这里呢。” 多干净的声音,是小孩子独有的未经过现实的摧残才能有的声音,而这时候,二皇兄也走到了我旁边,一脸不悦。 “妙元,,我给你说过什么……” 我委屈的转过头看着二皇兄:“哥哥,对不起,我只是想和这个大哥哥说话,我没想那么多……” 说道最后,我的声音都有了些哽咽,二皇兄无奈,只有将手放在我头上,叹了口气:“算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听到二皇兄这样说,我一下子展开了笑颜:“哥哥对我最好了。” 二皇兄无奈一笑,将放在我头上的手放下,转而对那人行了一礼:“舍妹无理了,还望这位兄弟勿要见怪。” 在和皇兄说话的时候,我一直都有留意这人,他仿佛一直都是置身事外,根本没有将我与二皇兄放在眼里,准确的说,他根本就当面前没有我与皇兄这两个人。 久久不见回应,二皇兄有些尴尬。 “我叫妙元,李妙元,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笑着对他说着,这一次他倒是有了些反应,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愣了一下,又将头低了下来,这一次,我恼羞成怒,头低的很下去,隐藏住了眸子里泛着的冷光。 “我没有名字。” 就在我耐心耗尽的最后一刻,他说话了,声音嘶哑不已,明显是在少年的变声期,因为他的回应,皇兄的面色也好看多了。 可是听到这话,我却是愣了一下,对面馄饨铺的老板不是说过他姓苏吗,为何他却说他没有名字,转过来又想,这是他的事,与我并我一点关系,只要我能确保他能为我所用就行了。 “怎么会没有名字呢?”我满是茫然地抬头看着皇兄,眨了眨眼睛,可爱极了,见皇兄无法给我答案,我又看向那人,满是疑惑,那人本是直愣愣地看着我,见我看着他,像是受了惊吓,一下子将目光移开。 场面一下子又冷了起来。 “哥哥,我们把他带回去吧。”我向着皇兄说道,可是皇兄却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妙元,休得胡说。”皇兄一下子制止了我,记忆中皇兄对我提出的要求很少会拒绝,而且我却知道,要带一个人进宫,是极其困难的。 “可是,妙元觉得,很孤单。”我一下子红了眼眶,,一方面是逼他就范,另一方面,是因为皇兄对我的语气。 见我这样,皇兄一下子软了态度,或许,对我所说的话还是感同身受吧,在那深宫中,却是是很孤单的。 “妙元,乖,你知道的,要带人回去,不是一件易事,况且,这位兄弟还未开口。”皇兄一下子将我的话迎回来了,我自知不妙,不过,我还有将近十天的时间,而后,皇兄又想那人行礼:“舍妹无理,还望……” “我愿意跟你们走。” 依旧是沙哑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我大喜,皇兄像是没有听清楚,震惊地看着他。 “我愿意跟你们走。” 依旧低沉沙哑。 皇兄无奈,了解大致情况后,还是将他带回了客栈。 “大哥哥,你为什么没有名字啊?”那人就坐在我对面,我起身坐到了他旁边,凑到他面前问道,只是因为我希望我的人,在我面前,是透明的。 他脸上闪过不自然,将我与他的距离拉远了一点,“就只是不想要以前那个名字了。” 从始至终,二皇兄一直坐在一旁,看着我和他,不言不语。 “是因为名字不好听吗。”我张大眼睛看着他,随后又对他说道,“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好了。” 说完,我便将手放在桌子上,撑起头,认真想起来了,而皇兄,便是一直打量着他,他也毫不避讳,也以同样的目光看向皇兄,好像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皇兄愣了一下,随即便将目光放在茶杯上,修长的手指在茶杯上来回摩擦。 “有了。”我突然抬头,到把他们吓了一跳,皇兄手中茶杯经过颤动,里面的茶水洒在了桌上几滴,将桌面晕染的更加浓厚。 “牧童,牧童怎么样。”我直视这那人,又怕他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解释道:“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月。” 我看向皇兄,他对我鼓舞地笑着点头,我便更加高兴了,兴致勃勃地看向那人,眼睛里闪着光芒。 他又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点,以他特有的沙哑声音点头说道:“很好。” “太好了,牧童,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月。” 好像还不够,我双手挥舞着:“牧童,牧童哥哥。” “牧童哥哥。” “恩。” “牧童哥哥。” “恩。” 好想叫不够,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重复着叫着,他也一直重复着回应着,皇兄在一旁无奈地看着我。 “牧童,你跟我来一下。” 良久过后,二皇兄满脸严肃的起身叫牧童跟着他去,我看着他们以前以后进入房间,我知道,二我皇兄是要告诉他我们的身份。 我坐在桌旁百无聊赖地等着,支着头一会儿将手指放入茶杯这点几滴水在桌面上胡画,又或者是将茶杯拿在手上翻转,等了良久,我楼上有了动静,门开了,先是牧童出来,在门前低着头,然后皇兄便出来了。 我知道,他是要和我们进宫了。 性情初现 牧童进宫,皇兄也没让他成了太监,只是花了些功夫,让他成了我的贴身侍卫,不过一个十五岁的人怎么能保护人,所以更多的时间他都是去了禁卫军营训练,这是我举动二皇兄做的最讨喜的事了,我身边,可不愿意养个废物。 “牧童哥哥,你回来了。”傍晚十分,他照旧拖着一身的伤回来,我远远的便把他迎了回来,对于他的到来,惠嫔倒是没有说什么,这只是欣慰我身边有了个伴,对他的态度就像她对所有人的态度一样,和蔼亲切。 因这惠嫔品阶低,又不争,所以我到现在都十一岁了,还没有自己的宫殿,以前到觉得没什么,可是现在却觉得好多事都让我畏首畏尾,我想,是时候离开惠嫔了。 “卑职参见公主。”我本想上前去挽着他的手臂,可是他却后退一步,抱拳向我行礼,阻止了我的动作,这样的行为,从他进宫的第二天便开始了,对他这个举动,我倒是很满意,一个人,必须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娘娘。” 走到惠嫔面前,又是恭敬地行礼。 “回来了,又这么多伤,快去上药吧。”言语中满是心疼,我心中却是有些不悦,这就是我无法将惠嫔放在心里的原因,她的好,谁都可以分享。 “牧童哥哥,我去给你上药。”我再一次说着这话,我知道惠嫔马上就会说出下一句话。 “妙元,你是女儿家,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还没有记住。” 就是因为知道惠嫔会阻止我才会说这样的话,要我一国公主放下身段去看一个低劣人的身子,还为他上药,怎么可能。 “可是牧童哥哥……” “卑职惶恐,公主,就让小椅子给卑职上药即可。” 小椅子是二皇兄后来在破屋里和我一起选的人,或许是苦日子过怕了,即使是跟着我当太监他也二话都没说便答应了。 “那好吧。”我瘪嘴说道。 本来我是和惠嫔一起住在前院的,说到底,还是有些于理不合,所以带着牧童和小椅子回来后,我便又带了几个宫女搬到了后院。 晚上闲来无事,我便将我找到的有关刘延意的书籍全拿出来了,不可否认,她的事迹真的是每看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收获,也更加让我坚定信念,美中不足的是,这些书光说她的事迹还好,偏偏有些多事的还要对她发表弁言,说什么女子当政天理不容的狗屁话,每当看到这种言语时,便真想将那人凌迟。 既然打定主意要搬出这所宫殿,便时时都在留意可用的契机,可是无奈自从我的心思变了之后,便不再不再将重心放在讨好父皇那里了,而且之后还有一个简直和李婵娟一样的十一皇妹去讨好父皇,一年前良妃生出十三皇弟,父皇更是将目光全放在他们娘俩身上了,皇家多寡情,渐渐的,父皇也就淡忘我了,惠嫔又失了宠,好在她现在名义上有了皇嗣,日子也就过得比之前好多了。 之前也传出过父皇对良妃说要立十三皇弟为太子,当时此语一出,整个后宫都陷入了恐慌中,不过我觉得,一良妃能够将我母妃拉下来的心思,怎么可能将自己和孩子放在众矢之的,绝对是有人中伤,要知道,父皇少年时期久不得子,知道登上皇位一年后皇后才为其诞下一子,当时便封其为太子,可是不到一年,大皇兄便无故去世,皇后从此一病不起,半年后也去了。 “九公主。” 我坐在藏书阁想着如何能见父皇一面,毕竟皇子独住宫殿是一件大事,以前父皇都会偶尔去看一眼惠嫔,可是半年前大选后宫又添了人后,父皇便没有去看过惠嫔了,想必现在在他面前提起惠嫔他也会问一句是谁吧。 “啊。”思路被打断,其实也算不上是被打断,因为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个法子,听到有人叫我,我便转脸看去,原来是张守鑫,看清来人,我立马变笑了。 “守鑫哥哥。”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我看你想事情想得都出了神。”是对小孩子的语气,张守鑫与二皇兄同岁,都是十七,因为都是温和的性子,平时便和二皇兄走得比较近,二皇兄宠我,他便也学着了二皇兄的样子对我。” “今日林先生叫我们下棋,说着要全神集中,可是课堂上我频频走神,都被先生训了,现下在练集中精神呢。” 我失落地解释着。 张守鑫好笑地看着我:“你这年纪,要想集中精神也是着实不易,你那先生也是有些强人所难。” 我心中鄙夷,在我看来,他并不是个琴棋书画精通的才子。 “这下棋啊,并不全是靠精神集中的,和个人的修为还是有关系的,那周朝的钟易斯不就可以一边和他人聊天打冲,一边与人下棋,还没有人将他赢过吗?” 像是在劝慰,也是在鼓舞。 “那守鑫哥哥,你叫我下棋吧。” 万万没有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张守鑫痴楞在我面前,我不由觉得好笑。 “守鑫哥哥,可不可以嘛?” 瞪着一双大眼睛,我满是期待的看着张守鑫。 “那个,好吧。” |有些迟疑的回答,我还是高兴地差一点拥住他,可是到底还是留有理智:“太好了,守鑫哥哥,我去和母妃说,先去准备一下。” 说完我便跑开,留张守鑫在原地哭笑不得。 张守鑫的父亲乃是正一品太尉,即使他再无能,有这样一个父亲,他也是会前途无量,张守鑫,用处可大啊。 跑回宫殿,看着紧闭的大红门,我不由气短,失宠是一回事,可是不争又是另一回事,天下哪有男人会在你不做出举动的情况下还心心念着你,有时候真的很想将惠嫔的头剥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你们两个,过来把这个抬到院子里去。” 走进院子,没有看见惠嫔和颦儿的身影,我反倒心中放松了,不知为何越来越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装傻卖乖,而在惠嫔面前,做的却是最厉害的。 我叫宫人将屋子里的棋桌和椅子搬到院子里,然后跟在他们身后一直指手画脚,一边让他们小心点不要碰坏了桌子,一边让他们小心点不要把自己伤着了,走出大厅,便看见惠嫔和站在她身后的颦儿。 “母妃。” 我激动地钻进惠嫔怀里,像小猫似得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行了,再过两年就要嫁人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 惠嫔无奈地攀着我的肩说道,我却是心头一惊,我今年十一岁,再过四年便是我及笄之年,到时候便可以嫁人,三皇姐在交泰宫的情景历历在目,我发誓不要再重蹈覆辙,可是如今我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心里开始慌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 此时宫人已经竟桌凳放下下惠嫔行礼,惠嫔便问我。 “这个啊。”我笑着抬头仰视着惠嫔,“等一会儿守鑫哥哥会来叫我下棋,我先准备好。” 惠嫔是知道张守鑫的,即使她重来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不与外界往来,我每天都会给惠嫔将当天发生的事,有时候会故意说些我仗势欺人的事,可是,她永远都是无奈地笑着,即使教训我,都是轻言细语,从不会真气愤,我曾经也期待过她狠狠地教训我,可是后来才发现,我是尊贵公主啊,岂能容忍她人在我面前置喙。 将桌椅安置好后,我便将棋盘放好,自己坐在院子里玩了一会,而惠嫔,便进了里屋绣她前天才开始的手帕,她上一次绣的,是一个荷包,以粉红色垫底,上面秀出了好多蝴蝶,翩翩起舞,而那个荷包,此时就在我腰间别着。 “牧童哥哥,那你回来了。” 我正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坐着,眼角瞟到大门口便看见一个黑影,我立马冲了过去,就觉得逗弄牧童挺好玩的。 “参见公主。” 依旧后退一步,向我行礼,这么识趣的人,着实难见。 我满脸的失落,“算了,牧童哥哥,你今天累了一整天了,快去休息吧。” 他脸上有些动容,愣了一下,还是向后院走去,走到桌椅旁,顿了一下。 “等一会守鑫哥哥会来叫我下棋。” 我向他解释桌椅的由来,他一声不吭,继续向前走去,可是这一次,我怎么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说不出来的,落寞。 到底是世家子弟,言谈举止都让人找不出一点瑕疵,张守鑫在大门口等待传召时我便要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可是他却将我手拉开,我不明就里,他便向我一笑,说些什么有关于理不合的话,我无奈,只有瘪瘪嘴,陪他站在大门等。 “张公子,主子等着您呢。” 不多时,太监便前来回话用手迎着张守鑫进去。 “拜见惠嫔娘娘。” 此时惠嫔已经从里屋出来,就站在大厅前,张守鑫经由太监的引路,便走到了惠嫔面前,惠嫔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地看着他。 “前段时间得了这玩意儿,心想着留着也没用,反倒是惠嫔娘娘合适这东西,就想着拿给您,也算是没有白生了它的价值。” 说着,张守鑫后边的奴才便从里拿出个盒子,精致的很,上前一步,递到了前方。 惠嫔像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出,也是,在这深宫中多年,恐怕也是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儿吧,一下子愣住了,倒是她身后的颦儿懂事,见惠嫔没有反应,便上前一步,接过盒子,递到惠嫔面前打开。 我心中好奇,便凑了上去,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到底父亲是有权势的人,送个东西都这么大手笔,那檀木雕花盒子里,摆放的,便是串红珊瑚手钏。 红珊瑚倒是不少见,少见的是那一颗颗珊瑚饱满红润的不像样子,一看便知不是常见的稀罕贵重物。 “如此贵重,我岂敢收。” 惠嫔有些踯躅,也难怪,她进宫前本就不是生在大富之家,进宫后也不去争,父皇也就少有赏给她什么稀罕物。 “娘娘莫如此说,难道说,娘娘你是,看不上这玩意吗?” 往常只是和张守鑫二皇兄他们胡玩,竟不知道他竟然将这的圆滑世故的事儿学得如此精通,如今倒是将不解世事的惠嫔唬地变了颜色只好道谢将东西收下。 不可置否,张守鑫即使有不济,棋艺却还算得上高超,至少是在当下的我看来,虽说他与二皇兄下棋从未赢过。 其实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在我和张守鑫学习棋艺期间,牧童竟然换过了衣物,站在一旁看着棋局,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我从来就没有觉得我可以掌控他,所以直到现在,我还在他面前伪装。 我又是不着痕迹的向他瞟过去一眼,不知他为何有时会若有所思地看着张守鑫。 晚上小椅子正在服侍我就寝的时候,房门便响起了,我看向房门,小椅子为我宽衣的动作便停下了。 门上倒影着一个人的黑影,不用说我都知道是谁,牧童自从进入禁军营训练后,改变着实大,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势也越来越渗人。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要知道,以前他可是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我向小椅子递过一个眼神,小椅子示意,恭敬地走到门前开了门。 “公主。” 门开了,牧童也不进来,只是站在门口向我行礼,我也不想再多加纠缠,便揉揉眼睛,睡眼朦胧看着牧童。 “牧童哥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卑职……”他说话有些迟疑,随后又似孤注一掷,“卑职是想向公主借几本书来看。” 我突然想起,牧童父母早逝,那会有那个条件去学习,他可是我重点培养的人啊,怎么可以大字不识。 “牧童哥哥你要习字吗?太好了。”我一下子来了精神,“那我们以后一起吧,我也有个伴了。” 牧童接受了我的邀请便离开了。 “小椅子,我不想在这样装下去了。” 我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也只有在小椅子面前,我才能够展现不为人知的一面,小椅子和牧童不一样,牧童骨子里是傲的,而小椅子,从骨子里都是卑贱的,我从乞丐堆里把他带出来,即使让他成了不完全的人,他还是对我感恩戴德,他没有主见,离了我,他便过不下去。 广阳殿 时间匆匆过去,我越来越坐不住了,如今连我那小十一皇妹都搬进了自己的寝宫,而我还蜗居在这小小的后院。 我想给惠嫔制造复宠的机会,无奈惠嫔整日地不出门,即使想让他们有个偶遇,也是不可能的。 “牧童哥哥,这段词是这样解释的。” 如今我的声音已经不再如往常清脆悦耳,也鲜少再撒娇,在案桌前,我正向牧童解释新学的文章。 牧童确实是天资聪慧,好多东西一点就通,若不是去禁军营,而是进入太学院,恐怕没几年就可以考个状元吧。 所以,我怎能容许他如此下去,早在半年前,他身上的训练便增加了一倍。 如温水煮青蛙一般,我一点一点的不着痕迹地改变,可是我还是发现,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是的那种人,已经有了偏差,我的伪装,不知不觉已经渗入到骨子里,成了我的一部分。 “牧童哥哥,你等一下,我去找一本书。” 不待他给出反应,我便跑到了书架前,一整个架子,全是书,我站上旁边的椅子,伸手去拿那最上面的书,一个不小心,最上面的书籍全部倒下,连带着旁边的字画也遭了秧,落到了地上。 牧童听到动静,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跑过来,看着我还站在椅子上,便也没有进行下一个动作。 我站在椅子上,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一幅画轴正在慢慢滚动展开,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牧童见我发生看着那幅画轴,在那里愣了一下,便蹲下一本一本地,将书拾起来。 “公主,下来吧,上面危险。”我见他将我周围的书拾起来,而后便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我扶着他的手走下来后,便径直去了案桌旁,牧童则继续收拾地上剩下的东西。 “牧童,别管了,你不是做这个的。” 牧童听我这样说,愣了一下,随后浅笑:“没事儿,现在叫人来收拾反倒是麻烦了。” 看他如此决绝,我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由着他去。 牧童走后,我便到处找惠嫔的画像,我知道她有的,而且不止一幅,我从前是见过的,虽说惠嫔本就是个丽人,可是画像还是有所美化,在画中,更是清新动人。 “小椅子,将这幅画还有这袋子里的东西拿给父皇身边的大公公,就说是惠嫔给他的,随后他知道怎么做,你要记住,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他收下这些东西。” 那袋子里装的是从前二皇兄他们给的一些首饰珠宝,虽比起其他人送的不够值价,但贵在物多,而父皇身边的大公公周志明,在父皇身边那么久了,早就造就了一颗玲珑心,怎会不知道怎么做。 如今我唯一要做的,便是等了。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父皇便来到惠嫔这儿了,见到我,他很是惊奇,因为我如此年纪竟还没有搬离母妃独住,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其实说开了便是早就忘了我,而后便给我划了一座宫殿,广阳殿。 我心中大喜,感觉面上表情有了松动,使劲在大腿上一掐,疼得我眼里沁出了泪花,委屈的看着惠嫔,想要出言拒绝,瞌睡可是惠嫔用眼神阻止了我,不多时,父皇便让人带我下去,要和惠嫔独处。 第二天下去,便有宫人前来接我,说广阳殿已经收拾好了,我愣了一下,一下子跑开去找惠嫔。 “母妃,我不要搬开。”我埋在她怀中,闷闷地说道。 “傻孩子。”我扑倒惠嫔身上的时候明显感到她浑身一震,待我说出这句话,她才反应过来,安慰地在我背上轻轻拍打,“你已经长大了,不管如何,你都是要离开母妃的。” 我抬头,泪眼婆娑仰视着惠嫔。 惠嫔抬手放在我的侧脸,专注地看着我:“妙元,你已经长大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 眼前的惠嫔,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今日牧童破天荒的回来的比以往都要早,一进院子,便用一种莫测的眼神看着我,随后便默默跟着宫人一起收拾行李。 此次内务府给我分了连带着小椅子一共三个太监,还有两个宫女,惠嫔送我出来院门,我向她跪礼后,便往广阳殿去了。 野心显露 搬入广阳殿后,我做事便少了很多的顾忌,牧童在禁军营训练了几年,也不用再去了,我让她做了我的贴身侍卫,每日和小椅子跟在我身边。 “这是父皇昨日赐给我的南海夜明珠,今年就进贡了两颗,一颗父皇留着了,一颗给了我。” 我一进太学,便听见我那小十一皇妹拿着颗珠子众星捧月似的站在中间耀武扬威。 我看向那珠子,是个好东西,圆润明亮,即使在太阳底下也是煜煜生辉。 看见我,她挑衅地看了我一看,我不由轻笑。 我的小十一妹,真的是和我当年很像啊,只是,这样的光芒还可以持续多久,终有一日,她也会过的如李婵娟当年一般牲畜不如。 要知道,她那不可一世的性子,可是也如李婵娟当年那样得罪了不少人了,还有她那没脑壳的母妃,更是丝毫不如我母妃那样,如今已经成了众矢之的,难得的是,良妃产子后,便越发过得低调,一心为儿子筹划,怎会将她们放在眼里。 可是,这深宫之中,可是不止只有一个良妃啊。 我不再看她,径直往前面走。 “你给我站住。” 她以为我会恼羞成怒,可是谁知我却是云淡风轻,她反倒是恼羞成怒了,对着我大喝道。 我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她更加不依,冲开人群,气势汹汹朝我走来,牧童第一时间挡在了我面前。 “大胆奴才,还不让开。” 牧童充耳不闻,她气急,扬起手就要往牧童脸上打下去。 “牧童哥哥,你退下吧,十一皇妹有话对我说。” 我将牧童拉开,正面对着她,像惠嫔对我一般友好地笑着:“十一皇妹,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少在我面前惺惺作假,和那假惺惺的惠嫔一个样子。”听到这里,我眉头不由微蹙。 “呵,明明是个身份低下的采女之子,竟认他人作母。” 我心中气急,却又不得隐忍,眼睛沁出泪花,声音有些哽咽:“十一皇妹,你这是在说什么。” 旁边的牧童护主心切,脚已经上前一步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是二皇兄,我转头看去,二皇兄正在向我们走来,后面跟着面色不太好的张守鑫。 “二皇兄。” “二皇兄。” 我与她声音同时响起,要说我这十一妹虽是嚣张跋扈,可是单单在二皇兄面前会收敛起来,如同大家闺秀一般知书识礼。 二皇兄走到我面前,将手放在我头上,抬眼看了一下牧童,随后又将眸子放在我身上,温和说道:“怎么了,是谁欺负我们小妙元了。” 我抬眼看了一下十一妹,十一妹警告地看了我一眼,我又将目光收回,这一切,二皇兄都看着眼里。 “怎么会呢,二皇兄,没有人欺负我的。” 我强颜欢笑欲盖弥彰,这样看的人更加揪心。 二皇兄将一切看在眼里,眉头聚起,而我那十一妹像是看不出二皇兄变了的脸色,一下子笑着晚上二皇兄的手臂摇晃撒娇,二皇兄有些不适,还是温和地对十一妹笑,十一妹笑得更欢了。 我看着这个场面,头便一直低下,许是看出了我的失落,张守鑫上前一步走到我面前,将手放在我的头顶,我有些不适,眉头微皱,不知为何,二皇兄如此对我我都没有排斥,到底是血浓于水,还好现在头低的很低,看不出情绪。 “别站在这里了,快进去吧。”说完,便拉着我的手向里面走去。 身后十一妹继续缠着二皇兄,小椅子和牧童安安静静地跟在我身后,听着后面十一妹的妍妍笑声,我心中很是不悦,一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随后被我肯定。 夜深人静,我将牧童叫到了我房间,我想,养了他这么久,是时候让他帮我做事了,小椅子站在我身后,桌上一杯清茶青烟缕缕上升。 我准备了这么久,要是不能为我所用,那我便只有将他放弃,让他离开我又着实不甘心,我死劲盯着桌上那杯茶,心中忐忑,牧童这个人,的确是让人摸不准。 此时牧童就站在我面前,低着头毕恭毕敬。 “牧童。”我斟酌着要说的话,“今日之事,我着实迈不过去,十一皇妹实在欺人太甚,欺辱我便罢,连我母妃都侮辱。” “卑职这就前去让她吃点苦头。”一听我说完,他便双手抱拳,只要我一点头,他便万死不辞的样子。 “哎~~”我长长叹息,“牧童,我要的,不只是让她受点教训,我要的,是她永无翻身之地。” 听着我狠绝的话,他暮然抬起头,吃惊地看着我,我脸上一片肃然。 “我要的,也不只是在这宫中与皇子公主争宠,与后宫嫔妃争宠,而是…………”我顿住了,如今我还真不敢如此信任牧童,将真实心意说与他听,“你以后便会明白。”我直视着他,“你可愿意与我一同进退?” 我起身凑到他面前,咄咄逼人,若是他有反抗之意,那么今日必须喝了这桌上的那杯清茶。 惯性地往后退了点,眼中波澜转瞬即逝,再后退一步,不带迟疑地单膝跪下,我耳边传来重重的响声。 “卑职愿听从差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听了他这话,我心中如释负重。 “那你说,该如何做。”我重新走到椅子前,坐下问他。 “但凭公主吩咐。” 听他这样说,我着实满意极了。 “要让她倒台,最简单直接也是最一劳永逸的法子,便是她母妃堕入万劫不复之地。”我若无其事地说着,而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慵懒十足,“用什么法子,你自己去想吧,事儿办好就行。 我要的人,不只要听话,还要有脑袋。 “卑职定不辱使命。” “好了,你下去吧。” 看着他告退,我侧脸看着桌上那杯茶,已经没有了青烟,静静地立在那里,不起一丝波澜。 “把这东西收下去吧。” 脸上传来凉意,痒酥酥的,我用手一摸,原来在不知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若是牧童将此事办好,不知那对母子是否会走上我与母妃的路,那个女人,也会为她的女儿去死吗? 母妃。 送离 我没有想到的是,牧童竟真的将此事办的圆满,站在广阳殿门口,耳边传来的是女人哭嚎喊冤声还有十一妹求救的哭声,我感觉整个皇宫天上都飘荡着冤魂的凄苦声。 已经半夜了,天上黑云还在幽幽飘荡。 “你这法子,着实太毒辣了点。” 我静静说着,不可否认,牧童的确比我想象中更能办事。 今夜芳嫔在寝宫被父皇捉奸在床,奸夫当场被父皇一箭刺死,芳嫔被赐杖毙,临末父皇还不解气,,命人将奸夫凌迟,十一妹一听到消息,便匆匆赶去,如今那宫殿在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这是用除后患最好的法子。” 感觉到了我的不赞成,牧童匆忙解释。 的确,这确实是最快也是最省力的法子,若只是让她们失宠,难免有一天不会再爬起来,到时候又要想法子对付他们。 “好了,休息吧。”我长叹一口气,“牧童你也早些休息。” 临走时,抬头看了一眼天上,一片的云还在幽幽飘荡,可是还是没有遮住那明亮的月亮和稀稀疏疏黯淡的星座,明天,又是晴光高照。 第二天一早醒来看看天,果然是个好天气。 “今日宫中有什么传言。” 宫人在伺候我穿戴,小椅子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昨夜洛明宫的人全被灭了口,少数几个知道此事的活口也是三缄其口,对外传的是昨夜芳嫔冲撞了父皇,父皇龙颜大怒。 意料之中,毕竟是皇家丑闻,父皇如此好面子的人,怎能容许此事被他人津津乐道。 “十一妹呢?” 那个和李婵娟很像的人,对她,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昨夜被人强行拉回寝宫后,到现在还没有出来过,今后的日子,她怕是毁了。 “是吗?” 我喃喃自语,曾经母妃倒下是时候也有人曾说我今后毁了,可是谁又能想到我又以李妙元的身份重新出现,即使对十一妹有同病相怜之意,可是,我也不再允许世上再出现一个李妙元了,可能也不行。 吃早饭的时候,牧童已经在饭桌后伺候着了。 “吃了吗。”我走到饭桌后,没有坐下,反倒是问了他一句,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猛然抬起头,眸中一片涟漪,瞬间恢复平静。 “卑职稍后在作打算。” 我便不再多言,由小椅子将椅子拉开,坐了上去。 这几天我日子照常地过,只是有时候少了十一妹的聒噪还是有些不适应,每当这个时候,我便会自嘲一笑。 “这几天十一妹过得怎样?” 刚放了学,走在回广阳殿的小路上,左右分别是小椅子和牧童。 “好似不太好,只知道那日之后她便彻底失了宠,宫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也没人送饭去。” 小椅子上前了一步,还是没有与我并肩,在我身旁说道,他受了宫刑之后,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近来越发觉得他的声音日益变得尖锐。 “听说她开始在御膳房偷吃食了,还被打了一顿。” 我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牧童学过武,反应迅速,也立马停了下来,倒是小椅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多上前了一步,随后赶紧退下。 “走吧。” 我再次说道,心中不由苦笑,她还真是第二个李婵娟呢。 “去看一下十一妹吧。”又走了一段路,我停下来说道。 大门紧闭,就如母妃当年离去我便不敢在再开门一样,走到墙角拐角处我便不再走了,立在原地开着紧闭的大红门。 站了良久,还不见有动静,以为没什么可看的,正准备离开,便传来一阵咒骂声。 “你这小蹄子,前天才挨了教训,还不知长进,还跑到御膳房偷吃了,也不想想,御膳房的东西你也配。” 我抬眼望去,一个宫人正提着十一妹的衣领,一边咒骂一边将她拖到寝殿门口,而后一把将她推出去,十一妹面部朝地,狠狠地碰到了地面。 仔细一看她的脸,已经有了很多伤痕,想必已经很是邋遢的衣服下面,伤痕会更多吧。 不由心中大恸,一只手扶上墙,一只手抚上胸口。 才几天,她便从天上掉下了泥泞。 牧童察觉到了我的不正常,情急之下没有顾上尊卑,上前扶住了我。 “我乃公主,你们竟敢如此对待我,小心我告诉父皇,诛你九族。”十一妹恨极了的声音传过来,再一次吸引了我的注意,本想推开牧童,却在她声音响起的时候忘了,抬头再次向她看去, “呸,你还真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啊,明着跟你说了吧,现在的你在我们眼中,连条狗都不如。” 胸口再一次传来不适,这样的话,我也听过,很多次。 十一妹一下子脸色变了,狠狠地看着那宫人,一下子冲了上去,咬在了那宫人的手臂上。 “哎呦,你这贱蹄子。” 那宫人没有意料到十一妹还会如此做,一阵痛意传来后,便使命的摇晃手臂,将十一妹挣脱开。 鲜血从十一妹的口中流下,十一妹对着那宫人笑了。 “你这小贱人。” 宫人恼羞成怒,扇了她一巴掌,鲜血再一次从她口中流下,宫人还不解气,对着十一妹便开始拳打脚踢。 “我曾经也过过这样的日子。”看着十一妹,我说出了这样的话,“两年。” 我能够感觉到牧童扶着我的手紧了紧。 进宫这么久,想必他们也知道我曾经失宠,备受欺凌失了忆,后来福气大遇上了惠嫔,才好了起来,只是肯定没有想到,备受欺凌便是这样子吧。 “回去吧。” 最后我只是说了这样子一句话,便轻轻挣脱牧童,转身离去,这一次,反倒是小椅子马上便跟来了,走了几步之后,才察觉到后面多了一个人。 “牧童,去找一种药,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摆脱这一切。” 这是我那天说的最后一句话,牧童浑身一震,诧异地抬眼看我,我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全是坚决,读懂了我眼中的意思,最后低头抱拳回答“是”。 果真是在军营里待过的,浑身上下都有军人正义凛然却又愚忠的气息。 我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却要早起上学,精神不济的走在路上,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今日牧童没有跟在身后,一大早便出宫去办我昨日交代他的事儿了,只有小椅子跟在我身后,我受惊浑身一颤,心中竟一下子想到了若是牧童在我身旁伺候着,怎会让我受惊。 “二皇兄,你吓到我了。” 我压住不悦转身,便假装生气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很高兴地说着。 二皇兄温和一笑,将手放在我的头上:“大老远便看见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是怎么了?” 在年初二皇兄便进入了朝堂,张守鑫也因父亲的举荐进入了内阁,可是还是会时不时的来太学,张守鑫尤为甚。 “没什么。”我像是一下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拉着二皇兄的袖子晃来晃去:“皇兄你怎么来了。” “今日天气这么闷热,呆在寝宫着实在难受,便出来转转,等一下直接去上朝。” “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呢。”我瘪瘪嘴说道,“弄得我白高兴一场。” “你呀。”二皇兄失笑,手再次放在我头上,轻轻抚了两下,“快去上课吧,不然该迟到了,先生会罚你的。” “皇兄。”我气恼,连连跺脚,二皇兄却还是一脸温和看着我,我一拳打在棉花上,“算了,我去上学了,迟到先生会罚。” 我转身离去,身后发出隐忍笑声。 这么沉闷的天气,真是怕会下雨啊。 放学后,看了一眼门口,牧童竟然还不在,一整天了,他都没有出现,这该死的天气让我心中也有些暗暗低沉。 “今日牧童与你联络过了吗?” 在会广阳殿的路上,四下无人,我问小椅子。 “未曾。” 我的心再一次沉下来。 没有走几步,便看见前面站了一人,凌然伟岸,正义凌然站在那里,一双眸子,深不见底。 一下子松了口气,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饭盒,我心中了然。 “走吧。” 小椅子接过牧童手中的饭盒。 真是时过境迁,才几天的时间,当初上阳殿是何等风光,如今大门连红漆都一块块脱落了。 小椅子将大门推开,我便在一旁站着,我抬步走进去,牧童跟在我身后,小椅子也跟了上来。 果真是时过境迁。 殿内一时一片凄凉,从前的花草还未来得及枯死,杂草便已经丛生,殿内一人没有,除了风吹过草丛传来的唦唦声。 眼下已经必早上遇见二皇兄的时候更加闷热了,果真是要下雨了。 我最讨厌下雨了。 走入殿内,运气不错,十一妹今日没有去外面觅食,看她蜷缩在那里,想必是想都没有能力了吧。 昨日那宫人下手忒重了。 “你来做什么?” 听见有动静,她抬眼一看,没有想到是我,眼中一片诧异,随即艰难地支起身子,坐了起来。 我向小椅子递去一个眼神,小椅子示意,将饭盒打开,里面是莲蓉包。 看见小椅子毕恭毕敬将东西递过去,她面露鄙夷地看着我,“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话虽如此说,她手还是伸向了盘子。 满手青痕,还有污渍。 我坐在了她身边,任她狼吞虎咽,牧童从我坐下的时候便一直盯着十一妹,生怕她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 我不由觉得好笑,十一妹,她还是个孩子啊。 不过,或许再过一年便不是了,可是,我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知道我为什么来看你吗?” 我闷闷说出这句话,她转脸看我,腮帮子鼓得满满的,不想和我说话,白我一眼,转脸过去继续吃。 “我们真的太像了,看见你,我便会想起以前的我。” 她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一些进去,又转脸看我:“别将我与你相提并论。” 嘴里的东西还没咽完,说话有些吐字不清,一些屑沫从她嘴里剪除来,落在我的衣服上。 “无论是性格,境遇,真的太像了,连做出的一些事,都和李婵娟很像。”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身旁的人已经没有了动静,我想她是睡着了 “所以,我怕你连最后孤注一掷的做法都和我很像。” “我真的不喜欢别人和我有一样的东西。” “万一再出现一个李妙元你让我如何是好。” “天色不早了,快下雨了,我要回去了。” 起身的时候,看见牧童双手握紧,嘴唇呡地发白,见我看他,还是一眼不发。 小椅子满脸震惊的看着我的脸,我不解,小椅子自从跟了我,便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走了几步,用手一抹。 原来我已经泪流满面。 “走吧。”我走到门口,看着天,已经阴云密布了,“快下雨了,再不快点回去就要淋湿了。” 着实不 温情 果不其然,才回广阳殿便狂风暴作,没多久便下起了暴雨。 一帮宫人正在边儿上伺候我用膳,听着外面哗哗作响,我在沉闷的同时也有庆幸还好回来的早,只是,希望…… 心中才开始祈祷,天上便是一道闪电,把整个天都照亮了。 我心中一惊,强忍着慌乱,拿着筷子的手已经泛白,“你们先下去吧。” 宫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便是一阵巨大的轰隆声,我一下子将筷子甩下,手在桌子上大挥。 “滚。” 天上再一次被闪电照亮,将我的脸照的苍白,小椅子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反身离去,众宫人见此,也陆陆续续离开。 门一被关上,全身便失去力气一样软了,还好我及时扶住桌子才没有摊到在地。 “怎么回事……” 隐隐约约听见牧童的声音,可是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细听了。 窗外闪电还在继续,雷声轰轰作响,连外面的树影都显得那么毛骨悚然。 对没错,我害怕打雷,怕的每次都会心惊胆战。这件事我瞒得很好,连惠嫔都不知道,现在我只需要上床去躲在被子里,很快雷声就会过去。 以往我是不怕这等东西的,是从母妃去世开始,母妃咽气的时候也是这样大的雨,这样大的雷,我哭喊着让人来救人,可是没有人回应,绝望,当时我只感觉到了这两个字。 宫人发现母妃尸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我求他们让我再看母妃一眼,他们一脚将我踢开。 本来我是不知道我怕雷这事儿的,是从第二个雷雨天,我听见外面轰隆隆的雷声,不由自主的就感到心慌害怕,后来我努力让自己镇定,可是都无济于事。 “婵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当初生下你的时候,皇上抱我在他怀里,说给你取这个名字。” 我好了之后,每日守在母妃旁边,她一直浑浑噩噩,一旦意志稍微清醒一点,便开始无声流泪,喃喃说着一些话。 “他只恼我与前朝诸多牵扯,又怎能想过我若不是心中害怕,又怎会去牵扯。” “男人的****,总是转瞬即逝,若不为自己打算,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婵娟,婵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千里共婵娟……” 这是母妃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么久了,雷不但不见,反而有愈加强烈之势,我用被子将自己包起来,在里面瑟瑟发抖,骤然间想起以往的事,不由自主的嘤嘤哭了起来,叫喊着母妃。 就在这时,一只手将我扶住,我便连人带被子被挽进了一个怀里,我睁开眼睛一看,正好与牧童对视,他双唇紧呡的看着我,想要说话却开不了口的样子, “滚出去。”我使劲将他推开,我的软弱,怎能被他人看见,他对我的话置之不理,依旧坐在床边看着我。 恼羞成怒,对他拳打脚踢,到底是军营里出来的,我的拳脚对他来说如同棉花。 轰~~ 又是一阵惊雷,我一时受不住,猛得扑进了牧童怀里。 “乖,不怕~~” 他竟然像安抚小孩子一样用手轻怕我的背,我着实有些气短,可是,这法子好像真的有用,至少我现在心理的慌乱平息了很多。 ……………………………………………… 这一段写的是在是没有感觉,可是在想到时候我把它想的好好的,可是写的时候感觉就不再了,弄得我一晚上都在纠结。 “母妃死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我靠在牧童怀里,说着这样的话,明显感觉到了他浑身一震。 “我想我真的恨良妃了。”虽然知道这深宫本就是人吃人的地方,若是那天不幸倒台,也只是你技不如人,你曾经不是也让别人倒下吗。 可是,我还是开始恨她了,我的母妃,那两年遭人践踏的日子,如今虚以为蛇步步为营,还有十一妹,我需要有人为我的罪恶找到理由。 “我明天就去准备。”牧童隐忍着说着这话,好像良妃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一样。 “再过段时间吧,如今,我们对付不了她。” 伏在我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对了牧童。”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他,没有预料到我会这样子,凝视着我的目光来不及收,正好与我对视,牧童的脸竟然红了。 其实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成了一根刺,“当初你为什么要说你没有名字。” 牧童的嘴唇再一次呡起,眼中尽是挣扎,我想他是不会告诉我原因了,也想就此作罢,反正这与我于言,就没有一点关系,只要他好好替我办事儿就行。 “我的母亲,并不是跟人跑了。” 我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记事起,看得最多的,便是母亲挨打,经历的最多的,也是挨打。|” “那天他喝醉酒回家,又是对我们拳打脚踢,在拉扯中,母亲碰到了桌角,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他害怕,将我用绳子捆起来后连夜将母亲抬到树林中埋了,然后威胁我守口如瓶,对外声称母亲跟人跑了。所有人都唾弃母亲不守妇道,我到希望她是跟人跑了,没有人将他绳之以法,那便,由我来。” 从带牧童回宫之后,便见他从来都是一派淡然,做事也都是有条不紊,刹那间听见他如此决绝的话,我也是一愣。 环抱着我的手臂勒的我生疼,我也由着他去了。 半夜雨声终于小了,雷电也平息了,牧童将我放开,一下了没了依靠,让我有些我不适,我心中自嘲,果真不能拥有温暖。 “今日越矩请公主恕罪。”起身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抱拳请罪,久久不见我有动静,到头一看,我还在出神中,表情好像是松了口气。 “卑职告退。” 说吧,不待我首肯,便转身离去。 “今日之事,不得与任何人提及。” 在她走了几步之后,我出言提醒她,冰冷的语气,让他浑身一僵,背脊打得笔直。 “卑职谨遵教诲。” 莲蓉包事件 半年前我便满了十五岁,那天为庆祝我及笄,惠嫔在宫中为我做了一大桌菜,中途的时候连父皇都来了。 惠嫔如今虽说不算得宠,可是父皇总是爱去她宫中做做,或许是宫中娇艳的看得多了,难得还有一朵玉兰,况且,惠嫔的确有让人舒心的本事。 傍晚的时候,二皇兄和张守鑫都送来了礼,也都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 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天趁众人都离开的时候,牧童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簪子,递到了我面前,面色微红的看着我,紧张地期待着这什么。 我接过簪子,明显感觉到他欣喜地松了口气,再看他眼,脸上的红更深了,直至蔓延到了耳根。 我将玉放在手中摩擦了一番,便知道是好东西,想必为了这簪子,他这么多年的俸禄都花完了吧。 眼下最瞩目的事,便是高鑫国前来进贡的事。 高鑫国是我大良的一个附属小国,可是近年来我大良越来越衰落,这个小国也越发的不安分,父皇不是一个主战的人,可是这个小国家却必须安分来,否则其他小国效仿,到时候便很是不妙,而安抚一个国家最好的方法,就是派遣和亲公主。 “御书房传来消息说,此次皇上却是有意和亲,也和少数心腹大臣议论过,此次和亲的人选,最适合的,便是……” “便是我。”小椅子话说道一般,便迟疑了,我替他将后面的补充完。 “是。” 小椅子低下头,闷闷地回到,我默不作声,地下头继续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恰好看见了牧童那紧握的双拳。 小小的茶杯竟能传来阵阵热意,也是着实神奇。 眼下我好不容易才做出了一些成绩,培养了一批死士,在一众大臣内院安排了人,在这宫中也安排了自己的人,建立的自己的情报网,要知道,我没有一点成本的我一步一步做起来这些是有多不易,甚至还要在他人面前装乖卖巧讨要珠宝。 要让我将这一切放弃,前往一个未知的国度,过上母妃曾经的日子,绝不可能。 手中使劲,握紧茶杯,传来的热意让我感到灼痛,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躲开这一磨难,可是心烦意乱,什么都想不出来。 算了,越想越心烦,我抬头一看。 “哪里来到莲蓉包。” 心中烦闷一并发泄出来,端来点心便站在一旁的宫女连忙跪下求饶,我转眼看了眼小椅子和牧童,看他们的表情也是刚才想和亲的事了,没有注意到这东西被端了上来。 “你是谁。”我眼睛微眯,这人面生,我心中大加警惕。 广阳殿的人都是我的人,对于我的习性无一不了解,都是知道我是绝计不能看见莲蓉包的。 这些宫人不知道缘由,可是小椅子和牧童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因为,十一妹便是吃了这东西去了的,几天后宫里人发现了十一妹的尸体,父皇知道后震怒将之前伺候十一妹后来投奔了其他人的宫人全部杖毙,一直以来掌管后宫事物的徐贵妃也因此受到了牵连,伺候后宫便又多了淑慧妃和良妃协领后宫。 “回主子,惠嫔娘娘担忧宫中的人伺候不周,便将这宫女送了过来。”那宫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小椅子帮她回答了。 惠嫔二字咬的极其重,小椅子是怕我一时受情绪挑拨,将这宫人给解决了日后不好对惠嫔交代,毕竟如今我在外人面前,还是个温顺可人的孩子。 “你难道没有看见其他宫人都在远处等候召唤吗?”我盯着那人的头顶,肃然问她。 “奴婢该死。”听了我语气不好的话,她赶忙磕头请罪。 “还是说,你仗着是母妃送过来的,有恃无恐,妄想乱了我这广阳殿的规矩,还要让我对你青眼有加。” 我挥袖一扫哦,桌上的莲蓉包便尽数到了地上。 “奴婢该死,求主子恕罪。” 最后几个字我都是怒吼出来的,盘子一落在地上摔碎发出清脆的响声便已经将她吓得发抖,再说出来的话都带有了哭意。 “小椅子,带她下去好生教导。” 我当然知道这个人不能动,刚刚那一通脾气只不过是吓吓她,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罢了,我也相信小椅子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谢主子。” 她一听我松了口,便马上口头谢恩,也算是个灵活的人。 小椅子将她带出去的同时,也吩咐在远处的宫人过来将地上收拾了。 我越发对小椅子和牧童满意了,也有些骄傲我自己的眼光。 计从心中来 这么久了,二皇兄依旧对我很好,我曾经不止一次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皇家哪有亲情可言,况且二皇兄对其他兄弟姐妹也只是亲切而已,而且我看得出,那是有疏离的。 “你这小妮子,成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当时他好笑地揉我的头,叹了口气,像是感慨,又是无奈,“这世上,总是有一个人是来收服你的。” “思佚兄,你对这妹子也太过溺爱了吧,十次出来你八次都是带着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张守鑫总是对二皇兄与他相聚是将我带上不满,想起来就还调侃几句,可是却是没有一点恶意,并且或是错觉,我觉得他是喜欢二皇兄将我带上的。 “守鑫哥哥,你莫非是嫉妒我二哥,恨自己没有一个乖巧的妹妹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坐在酒楼二楼天台出,吃着他家的点心,看着下面街上人来人往。 “思佚你看妙元,被你宠得着实不像话。”张守鑫向皇兄呵斥道,可是我知道,他并没有动真怒,因为他对我,比之皇兄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他会如此也是情有可原,坤城的人谁人不知张太尉老来得女,对这个女儿可谓是宠上了天,小小年纪便嚣张蛮横,一点小孩子的乖巧懂事都没有,而张守鑫也是苦受这妹妹之苦。 “好了小九。”二皇兄无奈一笑,将手放在我头上揉了揉,“真是越来越没有女孩子家的样子,以后可要怎么嫁人啊。” 听二皇兄的话便能判断出他还不知道高鑫国的事,看来就是二皇兄如今在众多皇子中最是重用,可是父皇还是没有防着他的。 “那便不嫁好了,合着现在这日子也是过得挺好的。”我抬起头,看着二皇兄,笑得没心没肺。 “小九,休得胡说。”二皇兄假意生气,我却笑得更欢了。 “要是实在嫁不出去,我倒是可以不计前嫌,将你收下。”一个戏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可是谁也没有看见他紧张的已经将衣服下摆捏皱了,也没有人看见牧童笔直地站在那里可是双拳已经捏紧,一脸隐忍。 张守鑫此话一说完,二皇兄便给他投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哼,我不稀罕。” 我转头一脸茫然了盯了一下张守鑫后,随后娇羞呵斥道,可是心中却是醍醐灌顶,对此事有了一些计较。 张守鑫今年二十,家有一妾二夫人,在众多世家公子大臣中,算得上很是洁身是好的了,因为正妻屋子,妾室也不得生育,所以直到如今,张守鑫好没有子嗣,为此张大人可谓是焦烂了心,谁让他是嫡长子呢,不过张守鑫总是以诸多借口推辞,拒不娶正妻。 “牧童,吩咐下去,以后张守鑫的行程要提前告知我。” 回到广阳殿,我便为下一步做起了打算。 毕竟跟了我这么久,我要做什么,牧童基本上都能从只言片语中猜出一点,听到我这样说,便迟疑的看着我。 “牧童,我别无他路。”态度很坚决。 牧童的眼睛黯淡了,眼帘垂下,将一切情绪掩盖,便出去做我吩咐下去的事。 这几年与小椅子和牧童相依为命,虽说对他们还是有提防,可是不可否认,对他们的确是不一样的,就像他们对我,也是不一样的。 设计 屏退宫人,我坐在床边又一次翻开了书,书上一男一女正在耳鬓厮磨,边上配有不堪文字 再翻一页,又是不堪图画。 一本正经看着书上的内容,可是只有我知道,心里的异样是骗不了人的,边上立着的小椅子和牧童也是满脸异色,好不尴尬。 小椅子还好,因为已不是完人,对他也只是心理上过意不去,可是牧童,呵,让我想起来那天吩咐牧童到宫外买春宫图他一脸错愕随即满脸通红落荒而去的情景,要知道,无论如何,牧童都是一脸镇定自若的样子,他当时的情景,也是着实有趣。 我想过了,要免嫁他国最好的法子,便是在此之前嫁出去,可是父皇已经为我想好了归属,暮然请其赐婚,定会被其拒绝,以后的日子更加难以操控,所以,必须做出非嫁不可的是。 其实公主婚前失身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作为和亲公主,是要嫁给他国皇室的,那便很是讲究了,没有那个天子愿意和他人共用一个女人,这是对自己高不可攀的威严的藐视。 这众多人选中,张守鑫确实是最好的选择,父亲位居高位,身份本就很高,再加上如今他在内阁也有了一席之地,父皇对张家还是很忌惮的,所以发生这事儿,父皇不会对张守鑫做出什么。还有便是我本就与张守鑫走得近,一时之间做出什么意外,也不会被别人怀疑。 这几天便一直在研究这春宫,为那日做好准备。 如今三皇姐在干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了她,当年四皇姐嫁到北狄后,她母妃便请婚将她嫁到了自己母系家的兄长,当上了吏部尚书家的媳妇,如今不仅过得惬意,三年前还豢养起了面首,虽说公公家颇有怨言,可是碍于她公主的身份,再加上王家与淑贵妃相互依存,便对这等事少有言词。 “主子。”小椅子出去一会儿后,便回到室内,我见他有正事儿要说,便将手中的春宫放下,听他回禀。 “张家那边传来消息说今日张守鑫大人半个时辰前送好友出坤城,只带了一个侍童。” 我沉默了一会儿,长叹口气:“走吧。”然后再起身,临走时转头深深看了一眼放在卧榻上是春宫。 早晚都会面临的,不是吗?筹划的时候到不觉得,可是要上战场了,怎么可能不害怕,那可是女人一生最宝贵的啊。 得到消息后,我便带着小椅子和牧童坐在了城门口斜对面的茶楼,点了几分点心,一壶雨前龙井,便坐在了那里,耐心等候。 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面越来越慌,慌得心都纠在了一起,之前点的点心一块都没有动,双手握拳,双眼死死得盯着城门口,牧童好像也受到了我情绪的感染,站在一旁双手死死地捏着袖子。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的小贩换了一批又一批。 终于在日落之前,我看到了张守鑫风尘仆仆走进了城门,我激动地站起来,一时没有留意,撞到了桌子,茶杯倒下,茶水四溅。 见此,牧童反应较快,第一时间来到我面前,小椅子也反应过来,还不待他们开口问我有没有事,我便用手制止了他们。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个人去便好。” 牧童还想要说什么,可是依旧被我一个手势制止,只好握紧拳头退后一步。 牧童,是从来不会违抗我的。 走在张守鑫要路过是第二条街,我东瞅瞅,西瞅瞅,时不时拿起小贩贩卖的物品,对它们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可谁也看不出我的紧张,还有将东西放下后上面残留的冷汗。 “妙元,你怎么在这儿。” 我知道张守鑫看见我定会叫我,所以我只需要让他看见我便可,我转过身去,望着他诧异的眼神,连忙跑过去拉着他,神秘兮兮看了看四方。 “小声点,我是偷跑出来的。” “你那两个侍从呢。” 从他表情我看得出他现在很愉悦,一双眼睛笑着看着我,恨不得把我穿出个洞。 我瘪瘪嘴,很是气恼地说道:“每次我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们就在一旁说些什么万万不可的话,要带他们出来的话,一定又不好玩了。” 他无奈一笑,将手放在我的头上:“我记得他们两个可是对你千依百顺,一定是你要做什么危险的事,他们才会不顾一切劝阻你。” “不要摸我的头。”手一打,便将他的手打开了,因为和二皇兄走得近,所以我觉得他好像什么都在学二皇兄,温润亲切学二皇兄,连将手放在我头上也学二皇兄,奈何我又矮小,他们将手放在我头上的动作刚好顺手。 看着他眸中有些受伤,我也有些慌乱,心中为刚才的情绪化懊恼,想要将这些挽回。 “我都长大了。”低下头闷闷地说出这句话。头上便传来低沉的失笑声。 “好好好,你长大了,可是还是做着一些小孩子做的事。” “哪有。”我气急,鼓起腮帮子反驳他,他是她却笑得更开了,“这次我出来就是要做大人要做的事儿。” “哦。”他兴致昂扬,挑了挑眉毛,“你到是说一说你出来是干什么的?” 我再一次神秘兮兮看了眼四周,对他挥一挥手,示意他蹲下来一点,他又挑了挑眉,按照我所说的弯下了腰,我在他耳边轻声呼气:“我是出来找酒喝的。” “胡闹。”一听我这话,他便直起了腰,轻声呵斥道,将我吓得一颤,可是我还是看见了他双耳通红,“小小年纪不学好。”可是看见我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他又心软了,苦口婆心劝到,“要是你二皇兄知道了,定不轻饶你。” 我一脸倔强看着他,眼睛却是逐渐红了,“随便你怎么说,也随便你去告诉皇兄,反正我不怕。” 是吼出来的,吼完后我便跑开了,张守鑫愣了一下,急忙来追我。 最后张守鑫还是禁受不住我的眼泪妥协了,在一家酒楼要了一间贵宾室,很无语的喊着我拿着酒杯一副想喝又不敢喝,把酒杯放在鼻子上闻一闻,然后往下移,放在嘴边,刚碰到嘴唇,又连忙受惊似的那看,如此循环好久。 “算了,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过了许久,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了,站起身来想要将我拉走。 “不行。”我身子一侧,便躲开了他的手,手中的酒杯被我护得死死的,看我这样,他不由觉得好笑。 “我就不信喝不下去。”我将酒杯拿到面前,破釜沉舟仰起头。 “守鑫哥哥,你给我做一下示范吧。”最后还是不敢喝下去,将酒杯拿下,凑到张守鑫面前,像狗腿子一样谄媚地看着张守鑫。 “求你了。”我将酒杯放在桌子上,便起身将张守鑫拉到椅子上坐下,又拿出一个酒杯,倒满后双手捧到张守鑫面前,一脸期盼。 他失笑,看着我,我睁大眼睛,将手中的酒杯再一次向前,直直的盯着他,最后无奈,他只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了吧。”将酒杯放在桌上,他一脸温笑看着我。 “好厉害。”我两眼发光,看着他眼里多里些崇拜。 见我这样,他笑得更开了,抬手想做些什么,可是才抬到我眼前,便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黯淡了一下,又将手放了下来,“要是你也总是在外交际应酬,你便也可如此。” 说到这里,他语气里还有些黯然,这我是知道的,他本来就不喜官场,可无奈又是家中的嫡长子,身上肩负太多无法恣意生活,“不过啊,你比我好运,你永远也不会落得如此。” 这样的张守鑫是我从未见过的,一时间让我反应不过来。 “算了守鑫哥哥。”我将他拉到我边上坐下,“别想这些了,你陪我喝酒。”说着又给他倒了一杯。 好像刚才触及到了他的心事,这一次他到没有犹豫,拿起杯子便一饮而尽,当着他的面,我也拿起了自己的那杯,犹豫了许久,一饮而尽。 “啊,好辣。”我砸吧砸吧嘴巴。 “你真好。”没头脑的,他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我抬头茫然看着他,“不谙世事,像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一样,这可是我和思佚一直以来所求。“ 这样的张守鑫,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满腹心事,却不得不压抑,“所以啊,妙元,你不要变,我,和思佚会好好守护你的,你不要变,好吗?” 像是在乞求,说出这句话,我心中却是一恸:可是,我早就变了,为什么,你们不早一点出现呢。 接下来,不用我再说些什么,他自己便一杯一杯的独酌起来,这样的张守鑫,让我感觉到,他有些落寞。 月亮升起来了,张守鑫终于到了,在桌上趴着,呼出浓重的呼吸声。 张守鑫并不是一个好看的人,可是如今月光的余影照在他的脸上,倒是给了他几分朦胧的仙气儿。 看着他的脸愣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依计行事,蹭的一下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牧童。” 这时早隐蔽在一旁的牧童便从暗里走了出来,一点一点的,从朦胧到清晰。 跟我走进房间,将张守鑫抬到了床上,今日的牧童,比往日都要来的冷冽,甚至我觉得他的身上,都散发着一种冷气。 “好了,你出去吧。” 牧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张守鑫,最后什么都没有说,便转身,这一次看他的背影,总觉得他好像很悲伤这样的悲伤甚至感染到了我,让我看着他离去的地方,发呆许久,知道轻轻的关门声,才将我拉回现实。 我这是怎么了。 自嘲一笑,便开始脱张守鑫的衣服。 可是,我失策了,我只想到了酒后乱性,可是却没有想到每个人喝醉酒后都是不一样的,就比如说躺在床上睡的死死的张守鑫。 我将他身上的衣服脱去后,便开始挑拨他,可是论我如何,他依旧没有反应,这让我很无助。 可是,我不能放弃,高鑫国使者已经在路上了,在我最后一次尝试还是没有反应的时候,我泄气的垂首,而后拿起外套披上,向门外走去。 求娶 张守鑫醒的比我早,感觉旁边有个人,还没缓过来,以为是在某个夫人的房里,可是当看清怀里的人的时候,余留的睡意便骤然消失。 “妙元,妙元。”轻轻地将我推醒。 睁开眼睛,对光亮有些不适应,便用手揉了揉眼睛,“恩,守鑫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因为是刚刚睡醒,声音轻地像猫一样。 我动了一下,坐起来,“嘶,疼。” 再不济,张守鑫也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一下子将我抱在了怀里,“你放心妙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推开他,满脸茫然,“交代什么?等等……” 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往四周看看,才发现不是我的广阳殿,“怎么会,这样……” 哪怕再不谙世事,也从一些事儿中察觉到了,眼泪唰唰地便流了下来。 再一次被张守鑫带进了怀里,“别怕,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语气之中满是心疼。 我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张守鑫怀里,静静地流泪,张守鑫任我将他胸膛打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我箍地更紧了。 “那个,守鑫哥哥,你能回避一下吗?”过了很久,我埋在张守鑫怀里闷闷地说道,“我想穿衣服,一夜没回去了,我怕人担心。” 一路上,张守鑫都牵着我,大大的手掌,刚好将我的手包完,他的手没有皇兄的柔软,可是却比皇兄的暖和,不像牧童那样的手,全是茧子,而且总是没有温度。 “好了,进去吧。” 将我总到广阳殿门口,他放下了我的手,我侧身看着他,眼睛里还有小鹿惊吓过后的迷茫。 “别害怕,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他弯腰,手一只手放在我的侧脸上,轻轻的,像是羽毛从我脸上划过,一双眼睛看着我,里面全是涟漪。 “妙元。” 带我走出几步,他又急忙叫住我,语气之中带点懊恼,我转身,茫然地看着他,他顿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 “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其实张守鑫生的并不高大,可是我的身子也还没长开,看他还是需要仰着头。 其实,嫁给他,也并非不可,反正我也一直都是走一步算一步。 “我会对你好的。” 他在诱导我,一双眼睛看着我,有我看不懂的情绪,不同于往常的无奈宠溺,还带了点期盼和紧张。 “好。” 我干涩地说出这个字,却让他欣喜若狂。 几乎是跳着走的,临走时还在我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看着他欢喜的背影,我抬手抚上自己的脸,这家伙,怎么像个毛头小子似的。 走进广阳殿,小椅子便吩咐宫人去准备洗澡水,我也确实觉得昨晚出了一身的汗,身上腻腻的,便半躺在软榻上等他们。 不自觉的看了一眼牧童,我知道他昨晚一直守在门外,今早也是一直跟在我身后,知道我走进广阳殿他才进来,一直立在我身旁。 牧童的职责,就是寸步不离保护我安慰。 见他神色如常,我便也舒了心。 一番折腾下来,全身便疲了,正准备歇息一下,二皇兄就来了。 “小九。”他就坐在我的对面,一直打量着我,斟酌着下句话要怎么说,“你,还好吗,你和守鑫的事儿我都知道了。” 我坐在他对面,任他打量,安安静静,什么也不说,直到他开口后,我才回答:“皇兄,我没事儿。” 刻意扬起的嘴唇,反倒显得勉强,二皇兄眼里全是心疼。 “告诉皇兄,你是否真的愿意嫁给守鑫。” “其实皇兄。”我低着头,看着放在桌上的两只手来回的翻搅,可他们就是看不见我的情绪,“我觉得,嫁给守鑫哥哥是挺好的,毕竟……” 我抬起头:“一直以来,他也对我很好,不是吗?” 二皇兄一直看着我,薄唇紧闭,见我坚持,最后整张脸松懈下来,“小九你放心,守鑫他是真心待你的,他定会待你好,不会放你受委屈的。” “况且,有皇兄在,也是不会让你被欺负了去,若他胆敢待你不好,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皇兄。” 为何带我这么好,皇家不是,没有亲情吗? “你呀。” 在我出神之际,二皇兄已经站起来,将手放在了我的头上揉了两把,“这么容易就感动了,你这性子不知往后进了大宅子里没有了我吃得消没有。” 最后临走时惆怅的说:“一眼你就长大嫁人要离开了,而我还以为你还只是个撒娇要糖的小孩子。” 皇兄刚一转身,我泪流满面。 转身过去,小椅子依旧恭恭敬敬地低着头站在一旁,可是牧童却是直直地看着我,一双眼睛似黑潭,嘴巴微张,感觉有千言万语可是就是卡在嘴边吐不出来。 我心头一惊,眉头紧皱。 |“我累了,要歇息一下。” 走至牧童身旁,我顿住了:“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是警告,即使我知道他是不会因昨夜只是而对我有所懈怠,并且我也不允许,可是我还是不喜他因为昨夜之事而有所不同。 果真便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握了起来,一旁的小椅子察觉到气氛有所不同,抬眼看了一眼牧童,随即便低下了头。 像小椅子这样的人,才是我所喜之人。 “牧童,以后休要再让我看见你拳头紧握,成大事者,喜怒不形于色。” 说完之后,我便甩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女人果真麻烦,我能说经昨日一事后,他便影响我了吗。 真是越长大越受情感所缚,刚才竟因二皇兄一番话而落了泪,难道是因为与惠嫔呆久了,受她影响颇深? 万万没想到的是,晚上张守鑫竟然来了,彼时我正在案桌前练字,他一进来,便抓住我是手:“妙元,放心,我们的事儿一定能成的。” “恩,我知道了。”放任他握紧我的双手,脸上也同样有欣喜的表情,还有不解,“可是,守鑫哥哥,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 他的眼角有一块淤青,嘴角也是红肿的。 极不自然地挡了挡:“哦,没什么,只是走路不小心,撞到了东西。” 其实他不说我也能猜个大体,他走不久后二皇兄就来了,还知道了昨晚的事儿,他脸上的疤,想必就是去找皇兄的时候被皇兄打的吧。 “你太不小心了。“我心疼地抚上他的伤疤,”很疼吧。” 他抚上我的手,双目灼灼:“怎会呢,妙元,我从未想到,我们竟然会有今天。” 一点一点的,感觉面前多了个黑影。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我朝旁边看去,小椅子依旧恭恭敬敬,牧童的手也没有再握上。 真听话。 “守鑫哥哥。” 我有些慌乱的叫他,他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孟浪了,忙不迭向后退去,抱歉一笑:“是我失了分寸,妙元,你早些歇息。” 刚才还很温和的一个人,一转身就变了样,像是逃似的跑走了。 “公主,皇上今日,龙颜大怒。” 我正拿着一把琵琶试弹,听小椅子这样子说,也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说起来,这琵琶,还是惠嫔教我的呢,如今宫里人都知道,惠嫔弹得一手好琵琶,父皇每次去哪儿,都会让惠嫔弹一曲。 都说惠嫔因琵琶展颜,谁有看过惠嫔坐在床边弹着琵琶黯然伤神。 “今日早朝之后,太尉大人便带着张大人一同前往御书房请求觐见,在御书房中,太尉大人求皇上赐婚,皇上以您年纪尚下为由回拒了,可是张大人说您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为此皇上龙颜大怒,脸桌上的杯子都摔了。” 其实这本就在预料之中,父皇都已经为我找好了去处,只差公诸于世,可临时出了这么个事儿,当然恼怒。况且,皇家里适嫁的公主就我一个,和亲之事只有作罢,恐怕高鑫国的事儿够他恼火一阵子了。 “哦,那父皇最后是怎么处置的?” 父皇是绝对不会对张守鑫如何的,毕竟人家还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在哪儿守着,可是按我对父皇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皇上以引诱皇女为由,打了张大人五十棍子,至于赐婚之事,说是后议。” 意料之中。 其实在我大良,公主婚前失身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即使不嫁给张守鑫也是可以的,可是本身是用来和亲的,却因失身而终止,再加上若是宫里人知道了这事儿,我往后的日子,必定不好过,再加上在外面我又是个维诺的性子,又不是特别得宠,后宫那些妃子指不定会将我的脊梁骨戳成什么样。 可是我也知道,再过不久,父皇就会赐婚了,毕竟,将太尉拉近比将他推远要好得多,即使父皇不是明君,也是知道这件事儿的。 果不其然,一天后,父皇便下旨赐婚。 下马威 终于等到张守鑫休沐完了,一大早,张守鑫便醒来,亲了亲我的眼角,我睡意朦胧,要起来为他穿衣,却被他拦住了。 “这是张府上下人的喜好,这是他们的关系网还有可以查到的曾经发生过的事儿。” 我起床整理好之后,坐在屋内凳子上,牧童进来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了这些东西,而小椅子,依旧站在一旁,恭恭敬敬。 到底是一直跟着我的人,知道我要做什么,一早就做了打算,牧童和小椅子最大的不同便是,牧童会提前将我想要做的事儿准备好,只等我一声令下,而小椅子,则是需要我吩咐一件儿他才会去做一件。 接过两摞厚厚的自制书籍,便开始翻阅起来,不自觉一早上便过去了,我心中,已经有了一番计较。 午时张守鑫的母亲便叫了人来让我去大厅吃饭,我将书合拢,递给了小椅子,便站了起来,往大厅走。 果真如此,即使张守鑫母亲再不喜我,可终究被“礼”这个字箍地死死的。 出门口没走几步,便遇上了周怜儿,张守鑫母亲不喜清净,所以在张太尉没在家时,便会让张守鑫三个女人到大厅一同用膳。 给我一个白眼,便大摇大摆地从我面前穿过,我向小椅子递去一个眼神,小椅子会意。 “大胆,你一个小小夫人,看到正妻竟敢不行礼,仔细闹到宗堂上去,剥了你的皮。” 小椅子在宫中呆了那么多年,用什么语气能震慑人他最清楚,这话一出来便把周怜儿吓到了,愣在了原地,进退两难。 本身觉得我年龄小,再加上之前我都是笑脸迎人,受了委屈也不抱怨,她便以为我是好捏的柿子,如今小椅子这么一喊,若是赔礼道歉,又伤了自己的面子,可若是继续如此傲慢,若我真的追究下来,她着实会吃不了兜着走。 欣赏够了她的表情变换,我殷切地上步拉住她的双手,“姐姐你别听他的话,他总是这样吓人,以前在宫里他也是这样吓我。” 说完我还向小椅子一个瘪嘴,一下子她便轻松了,又恢复了刚才桀骜的样子,背挺得直直的。 周怜儿最在意的便是身份,无奈从前在家中身份低微,只能被父亲当做交易送到坤城高官家里当个姨太太,熬了这么久,还是连个妾室都没当上,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地留在张府,说的好听是夫人,实则只是玩物,张家若是厌了,随时还是可以将她赶出去或是送人,如今听我叫一声姐姐,心里的虚荣心绝计是满足了的,否则也不会笑得如此灿烂。 一把反手将我握住,“你是正妻,怎可叫我姐姐。” 这责怪,太假意了。 “怎么会呢?”我满不在乎,“你比我大,本身就该叫你姐姐,虽说在身份上我是正妻,可我向来不在意这些,若是只是因为如此我便叫了你妹妹,心里着实太别扭。” “你这样说来,也有道理。” 似是思考,其实早盼望我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啊,以后我还是就叫你姐姐好了。” “既然你这样想,那就随你好了,不过到夫人那儿,你可得说是你要求的。” 殷切地看着我点头,一下子笑逐颜开,邀我一同前往大厅,俨然是将我当做了自己人。 我心中疑惑:如此的人,怎能煽动张伊伶仇视我。也对她有了一份同情,只是为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称号,便能令她如此。 张夫人最后一个到达大厅,我们向她行了礼等她入座后,听她口令一下,便也坐下了。 大厅中只有张守鑫的妻妾们,却是没有张太尉的夫人姨太太,可见即使留了那几个人在府中,也是毫不待见她们的。 “妙元,如今守鑫也开始做事儿了,从今天起你便开始与我学习如何管理这府中吧。” 冷不丁冒出这句话,让其他三个人都顿了一下。 张夫人自恃身份可真高,竟敢如此不讳地叫我名字,我心中颇为不悦。 “好的婆婆。”我恭敬回答,“不过,可不可以请怜儿姐姐与我一起学习,也好帮助我。” 听我这样一说,周怜儿万万没想到我会这样子说,惶恐之余又带着惊喜,全然没有看见张夫人铁青的脸。 “这是谁让你这样喊她的。”冷冰冰向我抛出一句话,倒把周怜儿吓坏了,慌忙解释着说:“夫人息怒,是,是公主硬要称我为姐姐的。” “是啊是啊。”我连连解释,“是我对怜儿姐姐说要称她为姐姐的。” “她年纪小不懂事儿你还不懂事儿吗?”张夫人勃然大怒,对周怜儿一个甩袖。 “夫人息怒。” 周怜儿是怕极,想必曾经是看过了张夫人的手段,竟然一下子跪了下来。 “婆婆,你别怪怜儿姐姐,真的是我硬要这样子叫她的。” 另外两个人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可是却都是有幸灾乐祸的心思在里面,丫鬟下人也都站在一旁噤若寒蝉,我上前去拉着她的袖子,希望她能够宽恕周怜儿。 “你身上也有错,别以为你是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一个甩袖,便将我的手甩开,太过用力,迫使我向后退了几步,还好牧童即使在我后面将我稳住。 “从现在起,你便去自己房里待着,待守鑫和大人回来后,我们在一同商讨是否要让你先去别院将规矩学好再回来。” 此话一出,周怜儿像是熟知张夫人想习性,知道求饶也没用,也是知道,一旦去了别院,便难以再回来,只有在别院孤独终老,一下子失了神,摊到在了地上,倒是薛灿,像是觉得同病相怜,都是没有名分的人,幸灾乐祸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看着周怜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你,去将《女戒》和《礼》抄一遍,不抄 完不准吃饭。”说完不等我说话,便一个甩袖便走出去了。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不惜牺牲掉周怜儿,到底是有多厌恶我,竟走到了这一步。 心中自嘲,亏我还以为我将周怜儿报复了,原来从一开始,张守鑫母亲就没想让我好过,刚才将周怜儿拉下来,反倒是给了她个由子在惩戒我。 嫁为人妇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妇人自节烈以外,其令德懿行,秀于闺房而湮灭无传者何可胜数!独有子贵或以表见於世。君子之欲得位行道,岂非以显亲扬名之故与。李氏妙元,朕之酒女,出自皇族,来俪德人,筐筥执勤,相祀克襄。于季女蓝兴来谂,教家不忝于严君。至性非常,国恩宜渥。绵异数于方来,介百齢而永庆。天启四年五月。 坐在轿子上,摇摇晃晃的,合着我的头也跟着晃晕起来,眼前全被一片红遮住,只能通过向下看见一双白皙的手,还有袖子上依旧用鲜红绣出来的大牡丹。 “母妃,妙元伺候不能伺候左右,还望恕罪。” 交泰殿前,我向惠嫔跪别,想不到惠嫔竟会哭了,连在一旁的颦儿也有些伤情,要知道,和她这么多年,看见过她黯然伤神,看见过她温和有礼,看见过她笑语嫣然,唯独没有看见过她流泪。 “初见你时,还是个只会在怀中撒娇的小孩子,一转眼,你就要嫁人了。” “母妃。” 我看着她,泪水直掉,她拿出手帕,轻轻地为我拭去泪水。 “傻孩子,今后不比从前,你要学会收敛你的性子,往后便是一家主母了,有些事儿也要学会处理,守鑫那孩子家还算好,只有一个妾两个夫人,可是就怕她们动了什么坏心思,让你触不及防,虽说你是个公主,可是太尉家也不是什么落户,要是出点什么事儿,难免你父皇不会弃卒保车,还在啊,守鑫那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不是什么坏坯子,也好在他对你也是用了真心的。” “母妃。” 我不由愣了,惠嫔这一番话是什么心思。 “公主,时辰到了。” 直到如今,父皇都没有出现,要知道我失身一事儿也是着实恼了他,我也从来没指望过他会来送嫁。 可是,三皇姐出嫁时,他就送了的啊。 公主出嫁皇上相送对公主是多大的荣耀,也是彰显公主身份地位最好的凭证。 “傻孩子,快上轿去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我弯腰行礼:“儿臣,拜别母妃。” 随后,礼官便在我头上盖上了红帕。 今日,作为陪嫁,小椅子和牧童都穿了一身红。 “起轿。”礼官将手中浮尘一甩,扬声道,然后,我便感到一阵晃荡。 还好,至少不像四皇姐那样,至少还有人为我送嫁,至少没有被按在地上痛打,至少最后没有被绑上轿子,至少我还穿了一身红。 轿子到了张府,只听礼官一个“落轿”便是一个晃荡,坐在轿中,我一个不留神,身上不稳,差点摔倒。 外面轿子被踢了一脚,我便感到了亮光,接着便有人将我扶出来,带我站稳之后,往我手中递上红绸和苹果。 被人带着向前走,四周的场景完全看不见不了解让我感到心中有些慌乱,即使我知道不会有人伤害我。 “新人跨火盆,日子红红火火。” 礼官送嫁的任务已经完成,此时扬声的是张家自己请的媒婆,声音要比礼官喜庆地多,用双手将我扶着,一步步带着我行礼程。 我抬高脚向前走,脚下还是传来灼热感,还好只是那么一下,然后便被继续带着向前走,五步之后,便停了下来,媒婆将我身子摆正。 “新娘新郎拜堂…………” 三摆之后,一个“送入洞房”终于让我有了解脱的轻松之感,随即又一只手又被抚上,“送入洞房。” 一场礼下来,一天的白天也将近要过完了,我从喜帕下面看见走廊边上种的叶子很大的的矮树,也看见了柱子经红漆一刷,焕然如新。 天在一点点的黑了呢,看四周已经被蒙上了灰色,我心中这样想。 “新娘跨马鞍,夫家平平安安。”媒婆带着些揶揄的语调让我有些不爽。 一走进新房,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光,媒婆将我放在床上,被子下的核桃桂圆枣子硌的我有些不舒服。 “哎哟,新郎这都看到了呢,那可不行,前院一大帮客人还等着您敬酒呢,一会儿新娘盖头掀了,让您看个够。” 随即而来的是一声声嗤笑,一阵喧哗过后,随着一声关门声,屋内便一下子静了下来,仿佛外面是一个世界,里面又是一个世界。 我这,就算是嫁人了,坐在床边,我低着头想着,屁股上已经适应了核桃桂圆红枣所带来的硌感。 屋子里没有人,我随后将盖头拿下,看了一眼四周。 一片光亮,全被红色盖过,囍子金纸盖着的两个红烛还在燃烧着,比屋内其他红烛都要燃地猛烈,不时还会跳动一下,红烛下面,便是用两个摆底支撑的撑杆,我心中一动,便起身向它走去。 一会儿张守鑫就会用它将我的盖头挑开。 两只手拿起撑杆,我打量着它,并无什么特别,随后便用一只手拿着撑杆四分之一出,在空中挥舞着。 看见床上一床被子,大红色,上面还绣着交劲的鸳鸯,无一下子玩心全无,动作也顿住了,然后将撑杆放好。 一片惆怅涌来,没有一丝缘由,感到有了一些风衣,我转头一看,原来窗户没有关,便向窗边走去。 隐约能够听见前院传来的喧嚣声,和前院比起来,这地儿显得忒儿寂静了。 院外走廊上还挂着一盏盏大红色的灯笼,照得走廊也成了一片红,连我之前路过时通过盖头看见的大叶子矮树都成了红色。 张守鑫家的房间是沿着走廊修建的,弯弯曲曲,九转连环,也算别有一番味道,而我的对面,便是坐在走廊上的牧童。 他坐在那里干什么,我眉头一皱,便一直盯着他。 高挂的红灯笼也把他印的偏了红色,一身红衣,将他的脸衬得像是黄昏的余光,一只脚放在走廊上,明明是极其洒脱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是显得那么落寞,将手抬起来,放到嘴边我才看清原来是酒壶,像是流水一样倒进他的嘴中。 牧童是好看的,身心颀长却不宽大,脸也是棱角分明的,再加上常年的习武,给他浑身上下又增添了一份英朗。 看着他那样,我眉头皱的更深了,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双手握成了拳头。 从阴影出走来一人,竟然是小椅子,就站在他面前,什么也没有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牧童,不待一丝情感,不经意时,他抬起头,正好与我四目相对,我竟有了一些被抓现行的慌张,好在善于隐藏情绪,面上依旧丝毫没有破裂,然后转身而去。 我知道小椅子,绝对不会将此事说出来,有时候我会怀疑小椅子有没有心,好像不管什么是都触动不了他的情绪。 走到床边,坐下的时候,同时用手从臀部到膝盖弯地捋过去,然后坐正,床上撒的核桃桂圆红枣再次让我不适。 理了理袖子,拍了拍衣服,然后,将裙摆两侧刚刚被我捏皱的料子扯直,然后再将衣服掸了掸,满意之后,拿起床边的盖头,眼前又被红色所覆盖。 “公主她生性腼腆,各位就请回了吧。” 外面喧闹声越来越重,然后便是猛然的开门和挡人的客套话。 “是呀是呀,小九她从小害羞得紧,走走走,我们再去前院喝几杯。” 然后便是二皇兄帮忙将一帮人劝走,一声声骂咧后,张守鑫便将门关上,隔绝了与外面的联系,屋内一下子又寂静起来。 今夜想闹洞房的人,都是一些平时和张守鑫二皇兄关系比较好的世家公子,在这种场合,难免忘了尊卑。 眼下一双脚在我眼前来回踯躅,来回十多圈后,几步脚步声离去,几步脚步声回来,然后,我的盖头便被撑杆掀开。 眼前一片光亮,再抬头,正对上张守鑫波光潋滟的眸子,让我心头一惊。 “我,我去拿杯子,喝合杯酒。” 慌乱躲避,他转身去拿桌上的酒杯,我抬头,不自觉看了一眼窗外,那个人,正深深地望着屋里。 接过酒杯,手上传来鸳鸯的凸形触感。 “那个,守鑫哥哥,你去把窗户关上可好。” 张守鑫转身幸得牧童反应快,连忙躲了起来,便没有看见他。 “倒是我疏忽了。”他对我歉意一笑,便走向窗边,关上看窗户。 整个房间,彻底得与世隔绝了。 敬茶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醒来了,即使昨夜荒唐到半夜,可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空空的,看着四周一片床帘顶上的红,我竟然有了一些茫然。 抱着我的人动了动,我赶忙闭上眼睛,稍后脸上便传来手指轻轻划弄的触感,而后,额头被人轻轻用嘴唇点了一下,我慢慢睁开眼,睡意惺忪。 “醒了。” 揉揉眼睛,正对上一双桃花眼,满满的全是我,怅然若失。 “恩,要起来了,等一下要去给公公婆婆敬茶。”刚刚醒的声音,像是猫儿一样,甜甜糯糯的。 “没关系的。”从一开始,他便是嘴角弯着的,和以往的温润笑是不一样的,可是,我甚至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用手将我脸上的碎发捋到耳后:“昨天晚上累坏了吧。” 我面上一烫,撑在他胸膛上的手锤了几下:“守鑫哥哥,你太坏了。” “哈哈哈哈。”将我抱得更紧了,我听见他在我耳边喃喃,“妙元,我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过,你竟真成了我的妻。” 脑袋一片空白,窝在他的怀中,愣愣发神。 眼帘向下一垂,再睁开,已是恢复原样,用手推将他推开一点:“不行,守鑫哥哥,快到时辰了,我得去大厅敬茶了,否则让公公婆婆等久了可不好。” “你呀。”他无奈点一点我的额头,想说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只好叹一口气,一笑了之,随后叫来了早在外头等候的丫鬟伺候。 一出房门,便看见小椅子和牧童站在门外等候吩咐,小椅子依旧如昔,可是牧童今日,哪还有曾经英朗的样子,抬眼一看,双目通红,面容憔悴,一看就知道是昨夜喝多酒了,又是一夜未眠,还在今日出门还知道整理一下仪容,没有邋遢,可还是一眼便能看出他的颓废。 “你自己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如今你是我广阳殿出来的,少不了他们小瞧了我广阳殿的人。”趁张守鑫没注意,我对牧童低斥道。 其实以我公主身份,是不必向驸马双亲行礼敬茶的,反之他们还要对我恭恭敬敬,可是,谁让我是善良不谙世事的李妙元,是在宫中不得势不得宠的公主,而我的公公又是位高权重的太尉呢。 我自嘲一笑。 张守鑫家算是比较简单的,张太尉只生了三男一女,因着张守鑫乃正室所生的长子,因而留在了家中,还有两个弟弟,都是在娶妻之时,便分了出去,只还有一个宠上天的的小女儿张伊伶。 而我的婆婆也是好有手段,听着张太尉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风流的人,妾室夫人通房也是数不胜数哦,可是如今偌大个张府,竟然只留有五房姨太太,并且还是对她为首是瞻,到底是前朝宠妃的好姐妹前相府千金。 而与我共侍一夫的“妹妹”们,也是来头不小,妾室乃是大理寺少卿三女季文慧,那两个夫人,一个一个是八府巡抚之女周怜儿,还有一个乃九门提督之女薛灿虽说都是身份下贱的母亲生的,可是在女儿前面冠上父亲的官职,还是会走在哪儿都会有人买买面子的,只是不知道,豪门后院的斗法与后宫的斗法,哪一个要强一些。 向我那公公婆婆敬过茶之后,我便坐在下首位,等着我那妹妹们给我敬茶,还都是一些面容姣好的可人儿呢。 张伊伶就坐在我斜对面,这丫头,不知道我哪儿得罪了那,竟然从我一进门就对我没有好眼色,还不知是否被人当了枪使了呢。 向我敬完茶之后,在起身时我那好妹妹周怜儿一脸地满是委屈,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出门的时候,用眼睛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张伊伶,可偏偏张伊伶受到了这样的眼神,我地下头心中冷笑之后再抬头,正好对上张伊伶怨恨的目光。 这傻孩子,不知道昨夜周怜儿在她耳根子后面说了些什么。 今日外府的两个公子没有前来,屋子里就只剩下我那公公婆婆,张守鑫,张伊伶,还有一大帮在一旁伺候的人。 “这府中之事,虽比不得宫中那么冗繁,到底还是要多费心思的,更何况从前在宫中,下发钱财,分派奴婢这等事也用不着你插手,如今你嫁了守鑫,成了这他的妻,少不了还是要帮帮我……” 上头婆婆苦口婆心地教导着俨然就将我当成了一般家庭的媳妇,根本就没有顾虑到我是公主这件事儿。 “娘亲,你和她说什么呢,就她那样,有什么资格做我张家的媳妇。” 一下子,张守鑫便黑了脸,刚要训斥,他的父亲便已经出声儿指责:“伊伶,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还不快给公主道歉。” 一些事儿即使心里清楚,可还是万万不能摆到门面上的。 张伊伶像是难得被这样训斥的吧,一下子眼睛就红了,这傻丫头,难道就没有看出他那父亲,根本就没有一点责怪他的意思吗。 “凭什么,我不要。”大声一喊完,便冲了出去。 “这孩子从小便娇生惯养宠坏了,还望公主不要见怪。”说着是在道歉,可态度竟是桀骜不驯,依旧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张太尉,根本就看不上我啊,想必,还对我有诸多怨言呢,也难怪人家了,本来准备让张守鑫娶丞相家的千金,甚至都和丞相有了共识,可谁知道半路跑出来个我,偏偏张守鑫还死活要娶我,虽说张守鑫赚了个驸马的名称,可还是没有与丞相联亲利益来得大啊。 张守鑫也看出来了,一直蹙着眉头,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妙元,今日让你受委屈了。”离开大厅,走在走廊上,张守鑫停下来侧脸看着我,眼里全是歉意和心疼。 “没关系的守鑫哥哥。”我对着他嫣然一笑,一下子,张守鑫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轻声说着:“你真好。” 一抬眼,正对上牧童的眸子,见我看他,没想到我不经意间会看到那儿去,赶忙避开,目光闪烁,一下子,先前受的气郁结在胸口烟消云散。 “守鑫哥哥。”将张守鑫推开,不好意思得低头看了眼四周,闷闷地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一声闷笑之后,张守鑫便攀着我的肩回了屋子。 回门 一连三天,张守鑫都与我寸步不离,恨不得与我捆在一根绳子上,让府中女眷颇有怨言,想必是那三个女人在人前说了些什么,后来婆婆将我教到房中苦口婆心地说着些体己的话,说着说着就跑到那三个女人身上了,要我懂得体谅,不要妒忌,张守鑫正值年少,以后还会遇到更多,要贤惠。 “母亲,我与妙元适才成亲不到三日,正值新婚燕尔,如今你说这话恐怕不合适吧。” 张守鑫与我一同进的这屋子,本来我是不愿的,可是他好像是知道他的母亲会为难我,所以硬要与我一同,在我无法应对的时候,帮上几句腔。 张守鑫都知道,我在这家中,并不受欢迎啊,正常人家哪会新媳才嫁过来三天就有了这善妒之嫌。 一出房门,张守鑫便扳过我的肩,郑重其事向我道歉,我心中冷哼,可还是笑着说没什么。 后来张伊伶还闯过我的房间,说我狐媚子,霸占着她的大哥,张守鑫一听便怒了,本来对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的怜惜就在日积月累的失望中消耗惮尽,如今还跑到房里对自己新娶的妻子乱加指责。 “张伊伶,你给我住嘴。” 没有想到平时温润的张守鑫会如此大声地呵斥自己,张伊伶一下子便吓着了,浑身打了个抖立在那里。 张守鑫想必也是一时气急才会如此失了分寸,也应该是从来没有对张伊伶如此过,一下子,也愣在了那里。 “守鑫哥哥。”受了这么久的气,我也需要发泄一下,连忙扯着张守鑫的袖子,“伊伶还是个孩子,你别……” “谁要你假惺惺的了。”我话还没说完,便被张伊伶狠狠地打断,这样一来,张守鑫本来的愧疚之意一下子便没了,现在比刚才更加激动。 “张伊伶,你给我出去,从今以后,勿要再进我房门半步。” 张伊伶这一次是真的吓到了,可是面子上还是要挽回一些,愣在那里,任由眼睛逐渐变红:“我才不稀罕。” 吼完之后,便跑开了,伺候的丫鬟连忙在后头追喊着。 房间静了张守鑫还愣在原地,我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从来都是暖和的手,竟然会冰凉一片。 “妙元,让你受委屈了。”他握紧我的手,苦笑着说。 “没有的守鑫哥哥。”我激动地凑到他面前,生怕他对我的话有怀疑,然后靠在他的胸膛,闷闷地说,“我知道公公婆婆还有伊伶不喜欢我,我会努力让他们喜欢上我的。” 像誓言,又像是承诺,张守鑫抱着我的手箍地更紧了。 朝中官员成亲,有三天常假,刚好在陪妻子回门之后便要去之前所在部门继续工作。 “守鑫啊,妙元从小骄纵,若以后有什么不妥之处,你也不要太过放纵,你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性情可谓不在话下,我也知道你对妙元有心,妙元这孩子吃过不少的苦,遇到你,也算是福气来了。” 我回门当然是在宫中,前一天张守鑫便备了厚重的礼,今日与我一道回门,再一次看惠嫔和颦儿,总是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或是在张府受了太多委屈,回到宫中又有人惯我宠我,让我不需要贤惠懂事儿地过日子。 而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向淡然的惠嫔,见到我竟然红了眼眶,就连一直以来对我也没什么笑颜的颦儿,也红了眼眶。 拉着张守鑫坐在椅子上谈心可是说的全是关于我的事儿,说着我好像有千万错儿一样,实际上却是全在为我说话。 没多久,二皇兄便来了,经宫人一传达,便跨进了屋子,皇兄还是那个皇兄,向惠嫔行过礼之后,便走到我面前,将手放在我的头顶揉一揉:“听说小九回来了,我特意过来看看,嫁了人之后,有没有懂事儿些。” 一番话,让本来气氛严肃的屋子一下子亲和了不少,我嘴巴一蹩,便将他的手打下去:“皇兄,你欺负人。” 这下子,屋子里笑声更加开怀了。 “小九难得回来一趟,我还有还多体己的话昨儿晚上就备好了,我就将她带走了。” 说着便拉着我的手向外面走去。 牧童和小椅子依旧跟在我身后,走到院子后,二皇兄示意我让他们两个退到一边去,我知道的,二皇兄不会伤害我。 “这三天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牧童和小椅子退下后,他便将手放在我的头上,满是怜惜,我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看着他,刚想要开口反对,他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 “你别不承认,守鑫的家人我是接触过的,并不是很和蔼可亲好亲近,再说了,你的出现打破了他们原有的念头,难免不将气发到你身上,况且,张太尉位高权重,你不过是空有公主的名号罢了,当初若不是守鑫硬是要娶你,张太尉是万万不会让你进他家门的。” 到底是心中有大事业的人,这点利弊他竟然也理地如此清楚,甚至还猜到了我嫁过去后的境遇。 “守鑫这个人,外人都是夸赞温润谦和,可是实质上却是懦弱,难免在一些事儿上不会为你出头。” 我心中一惊,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直言不讳地说张守鑫,毕竟张守鑫和他从小长大,是他不可多得的朋友,在政治上,也时常帮助他。 “可是他却是真心对你的,若不是如此,我是万万不会让你嫁到他家去的。” “皇兄……” 我抬头看着他,眼中有了些闪烁。 “可是小九,你已经长大嫁为人妻了,有些事儿你要学会自己面对,毕竟你也是在这宫中呆了这么久,那张家后院与这后宫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皇兄相信,你是可以应付的。” 如此坚定的语气,是真的对我有信心,心中有些震撼,也有一些暖。 “不过。”话锋一转,二皇兄便换了语气,似是调侃,却让人觉得真时可信,“若是真应付不过来了,便来找我,我定为你讨回公道。” 心中有些什么在翻滚,一下子便冲进他的怀中,将头紧紧得靠在他的胸膛上。 无奈地失笑,将手放在我后脑勺揉着我的头发:“都是成了别人家的妻子了,还这么又是分寸,仔细守鑫看见了与你闹别扭。” “才不怕呢。”我闷闷地说,“你是我亲哥哥,想你撒娇招谁惹谁了。” 周怜儿 牧童坐在案桌上,帮我抄写《女戒》,我继续坐在凳子上看他给我整理的有关张府人员的记录。 牧童的学识一直都是由我教授,他也一直都是用的我用的模贴,故而他的字是像极了我的。 “主子,时间差不多了。” 听着小椅子的提醒,我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外面,日头已经快要下去了,便将书合上拿给小椅子,起身走到了案桌前边。 “牧童,你起来吧,我来。” 他停下笔抬头看我,眸子太幽深,让我有了抗拒看他的情绪,将眼帘放了一些下来,刚好看到他写的字,当然便没有看见他宛如明星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起身将手中的笔递到我的面前,我接过,上面还留有他手心的温度,太灼热,让我想握紧有偏偏觉得不够舒适,中间留了些空隙,将笔上的余温散了出去。 坐到椅子上,看了一眼他抄写的,竟然都抄了大半,离结束也没差多少了,我有些诧异,我本来估计他只能抄一小半了,若是我再接着他的,今晚是真的不用吃饭了,只能等张守鑫回来心疼我向他母亲求情,可如今我要不到多久便能完成,也难得我再在张守鑫面前再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张守鑫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将他母亲给我的任务完成了,一下子冲到他的怀中。 “怎么了?” 他一回府就回了房间,想必是不知道今日午间发生的事儿,他一回来我就这样,也是懵了,将手放在我的后脑勺,很是温柔。 “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今日遇到周怜儿……” 我将今日之事讲给他听,分毫不差,甚至没有带一丝我的私人感情,之事论述给他听。 “所以,你去和婆婆说,是我的错,饶了周怜儿好不好。” 将头抬起来,正看见他眉头紧蹙,见我望着他,眉头松了下来,可是脸却依旧是紧绷着的。 “妙元,这件事儿你先别管,我知道去处理,以后也不要再在母亲面前提起这件事儿了,更不要再在母亲面前像那人求情了。 我心中凉了一片,张守鑫的意思,就是要我明哲保身,而对于周怜儿,他是放弃了。 周怜儿十六岁便跟了他,如今已有三年,可是他还是说不要便不要了,毫不留情,周怜儿以后的日子有多悲苦,他不可能不知道,再是如何,周怜儿还是陪伴了他三年,六个春秋,将自己最好的全给了他。 男人,果真是薄情寡义。 果真是如此,张守鑫去了那母亲哪儿之后,第二天周怜儿便被送走了,我站在院子里,看着他嘴里塞了一块布,被两个家丁连拖带拽地拉出了府,抬上了马车。 “牧童,你说有一天我会不会也会遭此境遇。” 心中悲凉,冷眼看着早已空空的府门。 “不会。” “公主睿智灵敏,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得如此。” “牧童拼了命也不会让这一天到来。” “是啊。”我一下子豁达了,嘴角扬起,转脸看着牧童,牧童见我笑了,原本紧绷着的脸便柔和了起来。 “我既能逃脱四皇姐那样的境遇,又怎会陷入周怜儿的惨遇。”我一本正经说着,牧童显然有些不能理解我在说什么。 我也是看了四皇姐在交泰殿的情景才才能走到这一步的,否则如今我或许已经在高鑫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想起来,我便有些后怕。 回宫 我想了许久,以前觉得我要做的不是争宠,便不再讨好父皇,可是如今才发现,即使我是公主,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即使我已经策划了这么久,所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些人的隐私还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我觉得我需要父皇的恩宠了,至少在这张府,有了父皇的恩宠,我便会过得好多了。 “牧童,去了解一下父皇的近况。” 突然觉得嫁为人妇后,好多事儿我都怠慢了,真的是因为张府的日子太安逸了,人心太好猜测了,就让我忘了当初的报复了。 我可是,要成为刘延意那样的人呢。 “小椅子,去吧女皇新语拿过来。” 我怕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意志消磨殆尽,最后在宅斗之中乐此不疲。 “守鑫哥哥,明日我想进一趟宫看望母妃。” 听着三皇姐过的日子,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我如今要出一趟门都要向夫君请示,俨然成了普通女人嫁人相夫教子的情形。 “恩,你去吧。”声音还有****过后的沙哑,转了一圈,将我拥在他的怀中,“明日我还要去内阁,就不能陪你去了,你路上要小心,去库房挑几个好东西送给惠嫔,让小椅子身上多揣点银子……” 因为没有和他一起,一直嘱咐着我,真是将我当成了小孩子,我心中觉得好笑,即使再不谙世事,能在那深宫中安然无恙地活到如今,怎会不懂得些人情世故,以前他都是知道这件事儿的。 “不然你迟些走,我内阁之事处理完之后来接你,我们一同回来。” 还不放心,他忧心忡忡说着。 “不用了。”我失笑地说着,“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接下来,房间便静了,是剩下我与张守鑫交错的呼吸声。 “守鑫哥哥,你每日都呆在我房中,那要让其他人怎么办。” 成婚以来已经十多天,张守鑫夜夜留守在我房中,对季文慧和薛灿两人已经是视而不见了,即使在晚间二人前来献殷勤,他也全是冷面以对,让那二人黯然伤神,为这件事儿,他母亲一定对他提过,可是被他给盖过去了,所以便在我身上下手,总是在我面前说着女人要三从四德,不善妒什么的。 张守鑫想必也猜到了各中缘由,脸一下子绷了起来,双手将我勒紧:“这件事儿你不要操心,我晓得处理,以后要是再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子,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 我心中窃喜,刚才张守鑫说的是嚼舌根子,说明他心中已经对他母亲有了不满,假以时日,两人的隔阂便会更大。 徐琦雯,你不是要紧得很你这儿子,生怕我把他抢走了吗,我就是要看着他恨你,与你反目成仇。 我刚好依着时间进宫,我进宫是父皇正好下早朝的时候,虽然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没有关注这宫中的事儿了,可是还是有一些人愿意帮我做事儿将父皇的行踪告知于我。 “信女李妙元,自离家之后,心中越发悔悟年少之时未能孝敬父皇,无奈如今却已嫁为人妇,无法在父皇面前尽孝,只愿以我之寿命,换得父皇安康。” 我跪在莲池边上,声泪泣下,而我知道,父皇如今就在我的身后哪个树丛后边,听着我的肺腑之言。 “公主,您的心愿菩萨会听见的,您整日活得郁郁寡欢,那还有命来换得皇上安康啊,您还是务必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小椅子将我扶起来,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小椅子,你不知道,从前我一醒来看见的便是母妃,对她难免有些依赖,一天到晚也就窝在母妃身旁,也就忽略了父皇,如今想起来,真是愧疚悔恨啊。” 语气悔恨无比,让人听着都会动容,连牧童都忍不下去,用生硬的语气安慰我:“公主,来日方长,日后一定还会有机会向皇上尽孝。” “但愿如此吧。” 我黯然叹一口气。 “对没错,来日方长,朕会让你如愿。” 正在这时,树丛后面走出一人威严不容忽视,后面还跟着几个宫人。 “儿臣拜见父皇。” 慌乱地弯腰行礼,声音带着惶恐,举止之间还有些狼狈。 “妙元啊。”父皇看着我,满是怜爱,“不知觉间,你也已经这么大了,父皇也老了,即使你已经嫁人了,还是要多回来陪陪父皇,知道吗。” 父皇如今已过不惑之年,濡沐之情已经是愈发之重了。 我听着快要哭出来了,泪水婆娑抬头看着他,欲语泪先流,千万言语最后只换作两个字:“父皇。” “乖孩子。”父皇激动地向我招手,我上前三步,正好够他将我拉入怀中,“以后多进宫陪陪朕知道吗,也正好将以往的遗憾补回来。” “我知道了,父皇。”,埋在他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诺诺的声音里还夹带这撒娇和鼻音。 “好了,走,御膳房最近新出了种点心,各个宫里都说好吃地打紧,你也去尝尝。”说着,不由份地便将我往后边的亭子带。 “可是,父皇。”我停在原地,有些犹豫,他也是满脸不解,“今日我是来看望母妃的,我怕她等久了。” 低着头,像是个犯错的孩子。 听我如此说,父皇哈哈大笑:“到底是惠嫔带出来的孩子,斌性也都随了她,不错,不错,既然如此,我也有段时间没去看惠嫔我,你便与我一同去吧。” “谢父皇。”我喜行言于表便上去挽住他的胳膊,笑嘻嘻说着,带着点得意,就像小时候,母妃还在的时候,我还真的是个孩子的时候。 “也就你如此濡孝了。”似是感叹,走了两步便顿了一下,向他身后的大公公说,“周志明,吩咐下去让御膳房做些点心到惠嫔宫中去。” 惠嫔没有想到父皇会跟着一起来,看到父皇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行礼,待父皇将她扶起后,她才敢好生地看我,眼里全是动容。 颦儿经过几年的洗礼,也愈发知道如何处理事务了,将一系列事儿做的有条不紊,脸上也多了一些坚韧。 我们一家三口围在一起聊地甚是 兴致昂扬,直到小椅子在我耳旁提醒,我才察觉竟已经快要天黑,父皇早就暗示过要留在惠嫔宫中过夜,可是我…… “父皇母妃,时辰也不早了,我得回去的,否则……”我起身想父皇母妃行礼告别,剩下的话我没有在往下说,可是瞧我这唯唯诺诺的样子,也是猜到我在张府过得并不是有多如意,父皇眉头有些轻蹙,可是还是没有阻拦我,惠嫔以往都是要和颦儿将我送到大门口的,可是如今父皇在此,也只能坐在椅子上,满是不舍得看着我出门。 今日之事儿出奇地顺利,让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刚将惠嫔宫殿所在之处的巷子行至一半,便看见有个宫女急急的跑过来,待再近一点,我才认出是良妃身边的贴身宫女,我向牧童使一个眼色,牧童便刚好在那宫女跑带我面前的时候拦住了她。 被拦住了,那人有些不悦,到底是良妃身边的人,身子骨都要直一些,甚是桀骜地看着我。 “你是谁,那个宫的,要去干什么?” 那宫女还是桀骜地看着我,就是不言语,我一下子心中来了气,之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冷冷一笑。 “良妃身边的大宫女银钏是吧,你也是个不错的可人儿呢,要不然怎么会能够勾引到宫中的侍卫呢。” 听我说此,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也没想到平时笑逐颜开,对宫人很是温和的九公主竟还会由此一面,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傲气,眼睛珠子里全是惶恐,我继续咄咄逼人,向她一步步逼近。 “两人竟然还暗结珠胎,最后在良妃威胁下将孩子堕下了,要知道,这件事儿捅出来,你和那奸夫可都是要进慎行司的啊,到时候缺个胳膊少个腿,也是极有可能的。” 看着她惊吓的样子,一步步将她逼近墙角,心中也有了些发泄的快感。 “九公主饶命,是十三皇子身体有所不适,良妃娘娘要我来找皇上。”银钏一下子跪了下来。 “是吗。”我冷眼一瞧,眉毛向上提了提,很明显是不信。 “奴婢错了。”她吓得快要哭了,“是良妃娘娘听说皇上在惠嫔那儿,便要我以十三皇子不适为由将皇上请过来。” 我心中也是有些惊讶,嫁到张府后便渐渐减少了对宫中的关注,反倒是将精力都放在了与婆婆姐妹的争斗上去了,让我不由有些懊恼,可之前良妃至生了十三弟以来一直都是在抛光养诲,甚少主动争宠,只是为此以往的地位,如今看来良妃是觉着十三弟大了,要为他做打算了。 “你回去吧。”父皇也是难得见一次惠嫔的,再说了,也不能让良妃过得太好,银钏不解地看着我,“就说见不到皇上。” 她震惊地看着我,我也不在意,只是在蹲下来在她耳旁说着:“银钏,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也知道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她吓得浑身发抖:“是,奴婢知道了。” 我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衣袖,满意一笑:“收拾收拾自己是情绪,便回宫去吧。” 复宠 隔天,父皇便送来数箱赏赐,连带着一纸圣书,彰显皇恩浩荡父女情深,一时间,我在张府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娘子,皇上怎会突然之间如此对你。” 晚间,在窗前,正好可以看见蜿蜒曲折的走廊,走廊梁上每隔三步便是一盏灯笼,将走廊照得如同白昼,走廊下面的大叶子树,依旧被光线照得很是显眼,张守鑫从背后将我抱在怀里,担忧地问道。一直以来我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他是知道的,如今一下子父皇重视起来我,让他感到有些担忧,毕竟皇家之事,总是复杂的,他怕我惹上麻烦。 “不知道,昨日进宫之时遇上了父皇,我们聊了几句,随后他便与我一同前去看望母妃了,然后便这样了。” 我骤然抬头:“守鑫哥哥,你不喜欢吗?” 我这样一抬头,显然是在他意料之外的,神情顿了一下之后,便如往常一样温和地笑着:“怎会,皇上能够记起你,给予你宠爱,我开心还来不及。”而后将下颚放在我头顶上,似是喃喃自语,“至少啊,你以后可少受些无端委屈。” “对了守鑫哥哥。”我一下子反过身抱着他的腰身,眼神清澈无比,可是还是有隐藏不了的兴奋,“父皇让我以后要多进宫陪陪他呢。” “那你高兴吗?”感受到了我的欣喜,他也感染了一些喜悦,可还是像是感叹一样在问我。 “当然了。”我满是骄傲,抬头看着他,眼里全是光芒,“守鑫哥哥你不知道,以前每次看着父皇对其他皇姐皇弟好的时候,我心里都羡慕地打紧,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怕母妃见了心里难受。” 听着我忆起往事有些低落,张守鑫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一味地教导我伴君如伴虎,有些事儿,做不得,有些事儿,说不得。 于是在我多进了几次宫之后,我便成了父皇心中很是有地位的公主,因着这一变化,徐琦雯和张太尉对我的态度也和气了起来,季文慧和薛灿对我更是谦卑,除了那不懂事儿的张伊伶,不过因着有张太尉的管教,她也不敢再向从前那样对我,可还是见了面会对我冷哼几声,这丫头,将周怜儿的失势全怪在我身上了,我只是一笑而过,反正也是无伤大雅。 “婆婆。” 如今我在徐琦雯面前已经说得上话了,她对我横眉冷对也克制了不少,虽然还是会因着张守鑫独宠我一人而时常对我有所点拨,我也乐得看到这样子,毕竟,这是她和她儿子关系决裂的突破口。 徐琦雯顿了一下,抬眼看我,竟比宫中贵人更加尊贵,示意我说下去。 “这几天来我总是进宫陪伴父皇,倒是少了好对时间在婆婆面前尽孝,还望婆婆恕罪。” “哼,你知道就对了,一个妇道人家,老是往外面跑,不知廉耻。” “伊伶!” 受到徐琦雯的低斥,张伊伶向我哼了一下,翻了个白眼,便停住了。 “这倒是无伤大雅,张府本就世代为皇上尽忠,再说了,你到底也是堂堂公主,多前去皇上面前尽孝也是人之常情。” “婆婆明理,乃是妙元之福。”恬静地回答道,我都怕徐琦雯说出这些话会将舌头给卷烂了。 “不过……” 我心中冷嘲,还是这样的徐琦雯来得正常。 “在皇上面前,有些话儿还是经过三思,毕竟你都这么大了,有些话儿出口之前也要考究一下了。” 言下之意便是不要再父皇面前说张府的不好,要多在父皇面前为美颜。 “妙元知道了。” 一场面和心离的谈话终于完了,我舒了口气,带着小椅子和牧童回去了房间,小椅子伺候我便歇息下了。 “春天到了也是麻烦,精神头总是不好,多说几句就累得慌。” 小椅子在为我宽衣,我忍不住便抱怨了。 “主子您嗜睡也有一段日子了,要不改天让太医进府里看看,开个方子,调养一下。” 有些惊讶小椅子今日竟然话多了起来,要知道他从来都是在一旁缄默不语,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拉到最低,非必要是绝对不会说话的,若是从前我说这样的话,他都只会认真听着,不语半言。 “罢了,合着就是春困过了这个季节便好了,何必再去请太医过府,免得招人口舌,说我失宠而骄了。” 小椅子便不再说话,可是我还是隐约觉得他还有话要说。 马场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赛马大会,此举本是我大良开国皇上建国时应了开国元勋的建议,旨在发觉有勇有谋的好男儿,故而参赛之人并没有什么过严的界限,可代代传承下来,发掘人才的意味少了,更多的是供王公大臣们享乐观赏和贵族子弟展现炫耀。 往年我是没有资格去的,可是今年我承蒙盛宠,父皇早在内务府着手准备之时便让我回去准备赛马会的事情了。 “守鑫哥哥,我今日穿这身束服可好?” 本来为这次大会找人做了三套素服,一套红色,一套绿色,一套蓝色,我倒是钟爱红色那套,可仔细一想太过张扬惹眼,难免成为众矢之的,便换成了蓝色的。 “很好看,不过我倒是觉着你还是适合红色那套。” 张守鑫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而后下出此结论。 “可是我就是觉着蓝色的好看。”我睁着眼说瞎话,而后跑到牧童面前,“牧童,你说那件好看。” 我见他眼里有过刹那的挣扎,眨眼间便恢复正常,说出的话如往常一样不带感情却有着军人的严肃:“奴才眼拙,未能看出差别。” 我有些不甘心,心里也好像被堵了一块,还想继续下去,张守鑫便一笑将我拉开:“好了,牧童本身就不善于此,你便放过他吧。” 我只好作罢。 以往没有来过大会,也不知道今年和以往有何区别,可是听说今年的场地较往年有拓大了一倍,整个眼望去,还真是觉着恐怕已经有半个皇宫那么大了,三分之一作为坐席,剩下的便是赛马场,如今父皇也坐在了正席位,身边两侧一边挨着一个妃子,我看清之后心头已经打惊,想不到短短时间良妃便获宠至此,此时不知在父皇耳旁说了什么,引得父皇哈哈大笑。 正席的两侧是朝中文武百官,张守鑫已经坐在了席中,与官僚们寒暄。 “呦,这不是我们九皇妹吗。” 三皇姐正带着她的两个新宠像是螃蟹地走到我的正前方,真是让人无语的被人宠坏了的孩子。 我心中长叹了口气,面上却扬起了笑颜,小步快速走到她面前,“三皇姐。” “呵。”呼吸完全是从鼻孔里冒出来的,一个白眼瞟过我之后,便无视我和右边的男子调起情来。 也罢,反正三皇姐如今见我便是厌恶,谁让我抢走了他的父皇呢。 “三公主,就公主还在一旁候着呢。” 虽说生活糜烂,但不可否认,三皇姐的眼光的确很好,不管是以前每一次在她身旁的面首,还是这一次与她调情的那人,或是故意等了许久,满是挑衅看着我,言语中满是不屑提醒三皇姐我在一旁站着等她回应的那个男人。 “啊,我忘了,真是抱歉啊,九皇妹。”如此浮夸,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故意的一样。 “没有关系的三皇姐。”很是善解人意,“本来你的事儿就要要紧一些。” “那就好,皇姐还生怕你会怪我,影响了我们之间的姐妹情分呢。”很是热情地拉着我的手,热情又懊恼地说着这些话。 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向四周扫了一圈,,正好看见三皇姐的驸马正很是恶毒地看着我的三皇姐。 我心中一笑,即使两家人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可三皇姐圈养面首的举动还是将驸马的颜面踩在了脚下,即使平时不表现出来,可是有些情绪还是会不时外露。 “怎么会呢皇姐,你可是我仰慕的姐姐。”不留痕迹扫过三驸马后,我便反握住三皇姐的手,然后看了一眼会席,“时辰不早了,我们赶快入席吧。” “刚才我见你与三公主在那里说了好久的话,都聊了什么。”张守鑫在我坐到他身边后,便为我张罗起了吃食,引地他的父亲张太尉不是愤然恨着我。 “没什么,就是女儿家之间的寒暄。” 赛马会已经开始,马场上那些高官子弟在马背上策马扬鞭,还有的马术不好又不甘被比下去,便呼呼直喊以夺取目光。 我向来是不喜欢这些个消遣的事物的,特别是如今下面正在发生的,确实是有人是真的在赛马,可是更多的还是意在夺人眼球。 活像丑旦。 “守鑫哥哥,我想到四周去转转。”下面传来阵阵喧闹我实在觉着没意思,便对张守鑫提出来了。 脸上闪过一霎为难,向四周看看:“我如今走不开身,你只能自己去了,注意安全啊。” “好,我知道了。”我撒娇说着。 “早点回来。” “知道了。”这一会有些声音拉得好长,他无奈一笑,便对牧童说,“牧童,要离妙元三步之内,时时刻刻注意周围,知道吗。” 牧童一个阖首便表示知道了。 “将这个放到七皇子的马的草料里去。” “大人,万万不可啊,被发现可是还要掉命的。” “公公,若不是我无法靠近马窖。也万万麻烦不到您的。”那人急了,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公公,您放心,绝对不会出事儿的,您看这……” “哎呦大人啊,您可别为难小的了,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儿啊。” 看那人的穿着便知道是照料马场的太监,从前也没遇到过这事儿,看他那样子,也是吓坏了,一直想要挣脱背对我那人的束缚。 “大人,时候也不早了,我在不回去会被骂的,就恕小的告退了。”说完,双手使劲一甩,便将那人挣脱,赶忙跑走了。 “公公。”那人还不死心,转身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小椅子,前段时间七皇兄将自己门客的妻子奸污,事后那女人便自杀了,门客想要报仇,最后求被打得半死不活拖出了府,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回主子,那人名叫王铮。”往那人看了一眼,“就是那人。” “原来是这样啊。”我看着那人,喃喃说道。 三四十岁的样子,一身洗脱色了的青色长袍,看样子,看眼神倒不是个庸才,可本应该儒雅的人如此疯狂,到让人觉得与之不符,看来他对妻子的感情还是颇深的。 几步走到他面前:“王铮对吧。” 显然他还沉浸在刚才的事件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了我一看,却没有一丝回应,流露出来的目光却很是睿智,或许是如今没什么可留恋了的,所以便没什么可忌惮了的,转身便离开。 “若是我有法子让你报得杀妻之仇呢。”牧童上前一步想去拦住他,我伸出一只手将他拦住,平静说出这件话儿。 果真,一听这话他便顿住了,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微微一转身,刚好正对着他的背影。 “若只是给他的马下药,最多让他从马上摔下来,几个月后便康复的,至多也就让他哪里摔坏,可是事后一定严加彻查,到时候将你查出,便以此结束,你真的觉得这样子报仇,便够了吗。” 最后语调有些加重,我看见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遇到这样子的事儿,即使在精明的人也需要时间考虑,本想说给他一天时间考虑的,哪知还没等我说出这话儿,他便转过身来向我下跪。 “若能报得血海深仇,草民定甘赴火海。” 确实是能做大事儿的人。 “若是我让你重回李思元身边呢。” 他一下子愣住了,我也不急,轻笑一声:“我知道如今再想重得李思元的信任很难,或许还会受到他莫大的羞辱,可是我向你保证,时机一到,李思轶得到的惩罚一定比现在重得多。 从上往下虽看不得他全部的面孔,但仅仅如此我便知道,他已经动心了。 知晓他并不是拖拉的人时候,我便耐心站着等他回复。 “草民谨遵公主教诲。” 坠马 因着觉得王铮是个人才,又愿意为我所用,心情自是很好,回到席位时也难的遮掩,像个孩子一样欣喜笑着坐到位子上。 “遇到什么事儿了,笑得这么开心。”温柔地将我脸颊边的碎发理到耳后,再倒了杯果酒递给我。 “高兴就笑呗,干嘛还要理由。”在他胸前蹭了蹭,说道。 “好……” 这时候,下边传来一声叫好声,我往下边看去,正是二皇兄和七皇兄在赛马。 据说七皇兄的马是从番外花重金买回来的汗血宝马,在刚开始时却是领先了二皇兄一步,可是没用多久,二皇兄便将他超过了。 马蹄扬起阵阵浓烟,终于最后二皇兄到达终点,落下七皇兄好长一段路程,最后七皇兄停下了吗,从马背上跳下来,狠狠地看了二皇兄一眼,便走了。 席上也是一片叫好,连父皇脸上也有了一种与子同焉的表情。 “父皇,看二皇兄马术那么好,记得从小九皇妹就要和二皇兄要好一些,想必九皇妹也是马术一绝吧,不如让九皇妹也上场去展示一下。” 下面的官员有些安静了,如今谁不知道我是父皇的心头宝,可三公主如今明摆着是在为难我,一个二个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故作淡然,寒暄的寒暄,喝酒的喝酒,让三皇姐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我向她看去,脸都黑了,倒是她的父母,心情愉悦,看好戏一般拿着酒杯把玩。 我心中觉得好笑,也有了一些快感,这就是圣宠带来最明显的待遇。 “朕倒是觉得老三这提议甚妙。” 没有想到父皇竟然开口了,刚拿在手上的酒杯不由一颤,差一点里边的果酒便要洒出来,三皇姐嘴边一下子扬起得意的笑容,挑衅地看着我,她正等着一场好戏呢。 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何父皇突然要如此。 “老二这么久也是教过你马术的吧。”父皇满怀深意地看着我,“给朕展示一下这么多年你学了多少。” 原来如此,这么久以来,父皇虽是重用二皇兄,可是暗地里还是对他防范着,因为文武百官对二皇兄一片叫好,让父皇觉得颜面无存,看来这父皇并不是针对我来着,只是因为三皇姐说了个我与二皇兄关系要好。 张守鑫刚想起身帮我谢辞了这件事儿,可是我却抢先一步站起来。 “那儿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父皇脸上有了赞赏的笑容,我心中松了口气,父皇向来喜欢有胆量的人,可是我还知道,即使我的确马术一绝,还是不能表现出来,若不藏拙,难免父皇会对我也有了猜忌。 我离座之时张守鑫将我手腕握住。 “没关系的守鑫哥哥,恰好我也想去试一试。”说话有些撒娇的语气,让张守鑫也没了法子,只好放任于我。 上马场之时恰好遇上回席的二皇兄,眉头皱了一下,走近我之后又挂起招牌式的笑容,将手放在我头顶揉一揉:“注意安全,适可而止。” 原来他知道父皇的用意。 抬头看着他,笑靥如花:“我知道的二皇兄,我已经长大了。” “去吧。”他欣慰一笑。 给我牵马来的真是刚才王铮缠着的那个小公公,可是我却见他看我的眼神有些闪躲,心中一下闪过不安,可是转念一想刚才王铮如此求他都没能让他答应,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这匹马也是不错的,虽比不上七皇兄从番外买回来的汗血宝马,可从外观看着,头面平直而偏长,耳短,四肢长。用手在马身上抚摸,骨骼坚实,肌腱和韧带发育良好,附有掌枕遗迹的附蝉,以我大良本土产的马匹来看,它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好马了。 跨上马匹,适应了一下,便扬起长鞭一声高喊:“驾。”马便扬长而去。 马刚一跑,席中便传来一阵叫好声。 故意将马骑得有些偏颇,速度也可以慢了一点,可在外人看来,却是我技术不好,只有这个水平。 在一路颠簸之中,终于快要到终点了,可是马却突然惊叫一声,前蹄扬起,还好我向来都是将缰绳抓地紧紧的,才免于被摔下去,可是还是着实受了惊吓,马向是疯了一样,四处跑跳,我无法控制它,只能死死地把缰绳缠在手中。 直到这是席上才传来喧哗声,边上的驯马师瞧着不对劲儿,立刻跑过来,可是马实在是太疯狂了,他们甚至都不敢靠近,只能在距离之外手中拿着长鞭吆喝,马靠近他们之时,他们还向后退。 这群蠢货。 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整个身子像是被颠垮了一样,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我甚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跳马了。 就在这时,我看见面上跑来一人,面上焦急无比,恨不得立马奔过来。 牧童。 心上有了一刻的平静,不知为何,一下子便不那么害怕了,心里总是有个念头,牧童他,绝对不会让我受伤。 近了,又近了,将挡在面前的驯马师推开,要去牵马上的缰绳,可是马太疯狂,他试了几下都没成功,有几次还差点被马蹄踢到,还好他反应快,否则被踢到也有他可受的。 席上的人跟随着父皇走到了赛马场,父皇站在最前头,大公公周志明一直在他身边说着什么,应该是在劝慰吧,可是为什么,当侍卫涌上来的时候,父皇却制止住了侍卫,冷眼看着牧童与马斗争。 父皇制止侍卫的声音太大,我听得清清楚楚,我甚至能想象得到三皇姐在一旁得意鄙夷地看着我。 心凉吗,或许吧,可是还好早就凉了心。 因为颠了太久的缘故,浑身都开始痛了起来,骨头像是散掉一样,腹部也传来阵阵刺痛。 因为太久没有将马驯服,牧童已经有些急了,有些不管不顾,被马一次次地踢倒,嘴中已经有了血迹,可是还是在每一次在摔倒之后,马上就站起来,不管不顾,继续站在马面前。 心有了些酸涩。 “牧童,接着我,我跳下来。” 说着我便跳了下来,失力的感觉很不好,全身像是躺在棉花上,找不到着力点,让人感到很无力,耳边传来呼呼风声,然后,便落下了,虽不是柔软如棉,还有些硬硬的,可是我还是没有感到一丝痛意,有的只是落地时那一霎那的坠感,两个肩膀被人牢牢地抱着,紧接着,耳旁便传来一声忍痛的闷哼。 突然的一阵恍惚,脑子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耳旁传来喧哗声,一个个身穿侍卫服的从我身边晃过。 “主子。”第一个上前来的是小椅子,呆愣的我被扶起后,才猛然惊醒,看了一眼四周,那匹马已经被侍卫处死了。 “妙元,你没事儿吧。”张守鑫也来了,在马上的时候我看见张守鑫一直站在父皇后边,他父亲旁边,脸上的焦急不是装出来的,可如今我真的不想理他。 接下来便是二皇兄,张太尉,还有其他人,一个个上来嘘寒问暖,可是,我真的什么都听不清了,身上太痛了。 “太医已经备好了,去让太医把把脉,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适。” 父皇也说话了,然后,我便被一群人拥着向篷子走去。 向后看去,牧童已经站了起来,手捂着胸口,浑身狼狈,嘴边还有丝丝血迹,深深凝视着我,正好与他瞳孔相视,黑色的眸子,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我不敢再看,将头转了过去,当然没有看见牧童在我转身的那一霎那,口吐鲜血。 怀孕 “禀告皇上,公主并无外伤,只是有些受惊,只是……”太医为我把完脉之后,便向父皇回禀。 “只是什么,说。” 此时篷子里只有张守鑫、父皇、周志明和小椅子在,其他人都被父皇散了,可是二皇兄还在外边候着 那太医转过身来问我:“不知公主可知,您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我竟有了身孕,一时间,脑子一片混乱,心中那感觉也不知如何以述,只是,两个月。 我仔细一推,我嫁给张守鑫才将近一个月,之前我们并无房事,也就是说,我这孩子,是牧童的。 张守鑫想必是高兴坏了,一下子将我当众抱住,可随后又是想起了什么,脸上一阵懊恼:“太医,我们之前并不知已有了孩子,不知,可有大碍。” “回张大人,下官刚才把脉,察觉公主脉象已有了滑胎之象,具体如何,还请公主检查一下有无落红,下官才好判断病情如何。” 此时父皇看我的表情也有了一些愧疚。 当夜父皇将我接到了宫中,我随着嬷嬷前去检查,裤子上果真有了血迹,心中不由恐慌,一想到我的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会没有,就会感到害怕,一下子能够了解为何一直唯利是图的母妃在我病重之时竟能舍命去求父皇。 在我回宫不久后惠嫔听说我出了事儿,立马便来看望我,坐在我床边,怜惜地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泪花,张守鑫一个劲儿地在惠嫔面前抱歉,说没照顾好我。 惠嫔当然是最善解人意的,即使张守鑫一个劲儿地让惠嫔骂他,惠嫔也没有听他的话,反而安慰他让他放心不要多想。 父皇在太医为我抓好药房之后便让我好好歇着离开,在离开之时,多看了牧童一眼,想必牧童也是察觉到了的,可是他还是依旧低着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恭敬却不谦卑。 喝过药之后,我对惠嫔说累了,想要歇息惠嫔便将为我理了理被子,说让我好生歇息之后便带着颦儿离开。 “妙元,对不起。”在屋子里只剩下小椅子和牧童的时候,张守鑫跪在了床边,手放在被子上,心疼地说着,“我想来救你,父亲在一旁死死拉着我的袖子,我挣脱不了。” 静了一会儿,他将头埋下,无力地说着,声音带着些沙哑哽咽:“其实是我无法将父亲的手摆脱,抱歉。” 事已至此,我也无可奈何,感到极其无奈,只有将头侧到一边,长叹口气。 “守鑫哥哥,我不怪你,真的。”我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知道没有人有义务对你好,可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可是真正遇到了,难免心酸,还好,还有牧童。 向他看去,头依旧低着,恭敬却不谦卑,心中有了些暖意,不知觉的,竟然看呆了,偏偏他却又向我看来,见我呆愣地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竟也是呆愣了,慢慢的,红晕爬上了脸颊,看多了牧童冷清的样子,刹一看也觉得七尺男儿如此,还是有些好看,脸上有些微烫,我大惊。 “只是我没有想到,公公竟厌恶我至此。”赶紧将目光移开,恰好看到张守鑫的头顶,他还是将头埋下,说着,语气有了些哽咽,不同以往,这一次,是真的觉得委屈,委屈张守鑫没救我,委屈二皇兄没有救我,委屈侍卫前来相救却被父皇制止住了,“我真的以为,慢慢的,会让公公对我改观的。” 越想越委屈,眼泪,竟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都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儿,牧童与小椅子震惊地抬眼望着我,这么多年,我虽是有落泪委屈,可是我们也心知肚明,大都有演戏成分在里头,可如今,他们怕是也看出来了,我是真的心酸。 张守鑫也是立马抬起了头,一下子急了,急忙立起了身子,心疼的看着我,想要为我拂去脸上的泪痕,可是手伸到接近脸颊的时候,又将手指屈了回去。 他在害怕。 “抱歉。”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痛苦地吐出这两个字。 “没有怪你,守鑫哥哥,真的。”这或许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地像个真正的大人吧,无论神态,语气,“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刚才啊,就在想,如今我已经有了张家的子嗣了,公公婆婆会不会对我改观一点呢。” “妙元……” 今日实在是太累了,再加上小腹一直隐隐作痛,实在分不出精神再与他多做口舌,一改往日善解人意的形象:“守鑫哥哥,我好累,想要歇息了,宫门也快要关了,你先回去吧。” 宫内是不许宫外男子留宿的,所说规矩是人定的,偶尔还是会有例外,可是我不留张守鑫,张守鑫也却是无处可去。 张守鑫还想说些什么,可见我神色怏怏,并不是骗他而是真的累极,也就不再多言,有些狼狈地说着:“那你歇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恩,让小椅子送你吧。”而后看了一眼小椅子,“小椅子。” “奴才知道了。” 张守鑫起身的时候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我,可是转身走了几步后,我见他的背影,恐怕连他都没有发觉,越走越快了,像是逃一样。 他也是累了吧,在父母和我之前,我一直都是知道他心中一直为此困扰,可是如今,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甚至自己怀着孩子的妻子遇到危险,也因为父亲的阻扰而不能相救。 “身上的上,让太医瞧过了吗?” 如今殿里只剩下我与牧童两人,殿内寂静无声,窗户是关上的,连一丝风也没让它吹进来,乍一下说出这句话,让牧童愣了一下。 “已经看过太医了。” 牧童很高,比张守鑫,比二皇兄都要高,脸上棱角分明,已经有了些成熟的味道,因常年练武,整个人又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英姿气概,此时这样忸怩地回答着我的问题,总让人感到怪异的代入感。 “太医怎么说。” 他默了一下:“说并无大概,可还是开了几副药。” “恩,喝点药总要好得快一些。”我放下了心,今日他被马踢了那么多下,最后又硬生生地接住我,我还以为会伤的不轻,“那个,今日太医为我诊脉……” 我顿住了,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可是我又知道,若是他从别人口中知道我已怀孕两个月,定会猜出这孩子是谁的,到时候,我怕他会做出什么异动。 “当时我就在蓬外,太医说的,我都听见了。”看出了我的踯躅,他便开口将我要说的说出来了。 “那就好。”我垂下眼帘喃喃自语说着,随后眼中恢复清明,直视着他,“既然这样,你便知道该如何做的。” 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下子黯了:“是。” 看他这样,我心里也有了一些烦躁:“好了,你下去吧,我要歇着了。” 劝慰谅解 “公主,敢问今日您小腹可有刺痛。” 早晨我醒后,小椅子便对我说太医已经在外头候着多时了,我让他进来的时候,他便说了好多父皇的好话。 “皇上他昨日就传旨让我一大早就来候着您为你把脉。” “公主您可真是好福气,皇上如此地念着您。” “我当太医这么多年,还没见多皇上这么挂心谁呢。” ………… 父皇不会让太医说这些话,想必是周志明看出了父皇对我的愧疚,便在太医面前提了两句,其他的,都得看太医如何发挥。 “刚醒来的时候还不觉着,过了一会儿便开始隐隐作痛了。”其实只是小腹有些不适,也算不得称为疼痛,或许是当年挨打挨多了,我向来是受得住疼痛的人,可是,这个孩子,我不想有一丝意外。 “瞧着脉象是无什大碍,多吃些药膳静养,进来少走动,未免意外,还请公主您按时检查。” “恩,我晓得了。” 太医走后不久,小椅子便在我耳边说张守鑫在门口徘徊。 眼下这个时间,正是刚下朝不久后的时间,我端起刚晾冷的药,拿起放在嘴上,一口便喝完,慢条斯理接过他递过来的帕子,在嘴边拭了拭:“那他看到你了吗。” “想必是没有的,我在门口看着他便进来了,他当时是背对着我的。” “那便让他在外头等着吧。” 让小椅子给我找了本书,便摊在软卧上翻阅了起来,至于张守鑫,我也不想去管了。 再等等吧,我这样对自己说,毕竟演戏这么久,我也着实累了。 才过了不久,我手上的书才翻了两页,外边候着的宫女便进来对我说二皇兄来了,她才说完,二皇兄便已经进来了。 我与二皇兄向来是没有太多防备的,每次我去他那他来我这,都是不需要备报便直接进去的。 我才要起来接他他便快步几步走过来,将我按在了软卧上:“我问过太医你的情况了,要多休息。” 我依着二皇兄的意思便坐在了软卧上静静地看着他。 他也有些局促,躲过我的目光,过了许久,才说:“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守鑫在外边,我让他和我进来,他却拒绝了。” 是在是不喜欢听这话儿,低下头,长出了口气,沉默。 久久等不到我的回应,他也长叹了口气:“小九,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这件事儿也让你心凉了,你对我们心存怨恨也是理所当然。” 皇兄在说正事儿的时候向来都是语气从头到尾都是平和的,听着他最后自嘲的语气,我骤然抬起头望着他,眼里带着委屈的朦胧,嘴巴向上微厥:“皇兄,我没有心存怨恨,真的,我只是,只是……”眼睛黯淡了,眼帘也关了一半,“有些不懂,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将手放在我的头顶:“小九,你还小,有些事儿你还不懂,或许你看惯了后宫女人的争斗,可是男人的心思,比你想象中更难琢磨,更何况,当时父皇未说话,谁敢出面。” “可是牧童就来救我了。”我还嘴硬,反驳道。 “牧童从小就跟了你,自是将你放的多了些,况且,牧童他又只认你一个主子,其他人是全然没放在眼里,没没什么可顾忌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你让他去行刺父皇,他也是定然会去的。你可知道我曾经许他更好的前程让他跟我,可是他却拒接了,根本连考虑都没有过。” 我心头已经,万万没有想到牧童与皇兄还有这么一出。 “我知道守鑫当时一定比谁都要焦急,可却被他父亲拦住了,一方面是张太尉爱子心切,还有一点,便是父皇还没有发话,要是擅自做出举动,引来父皇的不悦,那便不好了,更何况父皇还制止了侍卫前来营救,也就只有牧童无所顾忌不要命。” “可是,父皇为何会如此。”我一直想不通这件事儿,表情更委屈了,“他现在不是开始对我好了吗?” “想必是父皇见牧童勇猛,觉着他是个人才,对他起了心思,想试探他到底能耐几何,我想父皇从头到尾,也没想过会让你受伤,只是没想到,你竟怀了孩子。” “牧童是不会跟随父皇的。” 这我倒是没有意料到的,心中有些慌张,可是一想,若是牧童跟在了父皇身边,依着他的忠心,对我必有大用,可是,牧童已经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了,若是身边没有了他,必定是极不习惯。 “是啊,怕就怕父皇是死了心要牧童。”满满的担忧不是假的。 听这么一说,我心中也是担忧,还在考虑,到底要如何抉择。 “小九,话已至此,要如何做,你自己选择吧。”见我为难,皇兄一时也想不出法子解决,“只是……虽说我晓得我也没这资格说这话儿,可是,守鑫虽有错,可是这也不是他想要的。” “我知道了,皇兄,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那好。”皇兄见我松了口,也松了气儿,“那我去把守鑫叫进来,你好好和他说说。” “恩,好。”很是乖巧答着。 不知二皇兄对张守鑫说了什么,张守鑫进来的时候,虽说还是有些踯躅,可是还是明显能够感觉到他的肩膀松了,脸上也不是昨日的那样阴郁。 “妙元。” 进了内室看见我后,原先他还在外头我听着有些急促的步子便慢了下来,缓步走到我面前,嘴巴张合几次,可都出不了声儿。 “守鑫哥哥。”既然二皇兄已经为他说好话了,我也不好在一直这样下去,再则,长久之后张守鑫愧疚之意淡了,我更是得不偿失,还不如趁着他愧疚之意正浓,善解人意,让他心里对我一直有愧。 “你摸摸看,这里有个孩子呢。”我站起身来将他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牵引着他坐到我的对面,因为心知肚明这是牧童的孩子,至少在现如今,我还无法直言对他说这是他的孩子。 “恩,这里有个孩子。”看着我的肚子,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从前的那种温柔是有所不同的,可是具体不同在哪儿,又说不清道不明。 将我抱在怀里,轻叹了口气,无比庆幸的说着:“还好这次牧童奋不顾身,否则后果如何我实在是无法想象,一定要重赏牧童。” 我恍然大悟,对呀,不能将牧童让给父皇,否则若是将来在遇上如斯的危险,恐怕再找不到人舍命相救了。 一下子心上松了口气儿。 “妙元。” “恩。”我听到他在我头顶轻轻地说,嗡嗡地回着。 “搬回来好吗?今后我定不再让你受委屈。”声音还带着些许的乞求。 “恩。”我答应的回着,“不过我得先禀告父皇。” 喜悦 “今日惠嫔怎会未来。”张守鑫走后,我对小椅子问道。 “今日惠嫔娘娘是来过了的,只是来之时恰好碰上了二皇子,二皇子拦着她说了几句话,惠嫔娘娘便离开了。” “哦。”我眉头向上挑了挑,想必二皇兄是告知了惠嫔我与张守鑫如今关系紧张一事儿,又请求惠嫔回避。 “公主。”在外头候着的宫女此时进来了,对我揖了揖礼,“周公公带着皇上送的东西在外头求见。” “那还不快快请进来。” 周志明进来后,对我拘了礼,将手中的拂尘甩了一下外头鱼贯而入一群端着掌盘的宫人:“九公主,这是皇上特意让老奴送过来的为您滋补身子的,有长白上千年人参一支,百年灵芝一个,极品血燕半斤,鹿茸一对,千年何首乌一支。” 周志明说一件物品,端着那样东西的宫人便将掌盘上盖着的红布掀开,这等好事物无也是从来没见过,一时竟也移不开眼。 “九公主,皇上他可是心心念着您哪,这些物品那个不是极品,在宫中保存了好些年都舍不得用,可皇上这却一股脑地给了您,您可要理解皇上的良苦用心哪。” 言下之意便是不要怨恨父皇,想必父皇昨日也是心存愧疚不好过,今日为让自己好受些,便让人送来了这些弥补。 “我知道了,周公公。”我向小椅子示意一个眼神,小椅子会意,便塞给周志明一个布袋,里边全是碎银子,“还请您向父皇说说,妙元很是感激。” 周志明不动声色将布袋揣进了袖子里:“九公主您有这份心便是极好的,老奴定会将您的心思告知皇上。” “那便多谢周公公的。” 我起身欲送周志明,却被他拦下:“哎呦,我的九公主,您如今可是两个人的身子,太医也说过了,要您多歇息,怎可折煞老奴。” 如此,我便让小椅子去送周志明。 “牧童,若是父皇要你跟在他身边,你可愿意。” 在小椅子送周志明之时,我如此问牧童,虽说心中已经有数,他还是想亲耳听他说。 “公主要卑职如何卑职便如何。”牧童愣了一下,抱拳这样子回答。 “不要考虑我是心思,我要的是你的心里话儿。” 牧童沉默了一下,说着:“若是卑职的心里话儿。”顿了一下,抬眼看了我一眼,又将头低下,“卑职愿跟随在公主身旁,以效犬马之劳。” “这样啊。”虽心里有数,可听他这样子说心中还是有些喜悦,“可是牧童,你真的甘愿跟在我身旁如同小斯吗,要知道,跟着父皇,可是前途无量。” “卑职从不所求前途,只愿公主安好。” 心被重重一击:“牧童,我不想你去父皇哪儿。” 他不可置信,猛然抬头,眼睛如同星光璀璨。 巧留牧童 父皇来的时候已经傍晚,当时我正在与惠嫔说笑,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孩子的缘故,惠嫔在最先对我的担忧演变成了总是不经意看一眼我是肚子,眼睛里面全是艳羡。 见她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当年被惠嫔收养之后,担心惠嫔会怀上孩子威胁到我,便想了法子在惠嫔吃食里下了避孕之药,哪知那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下药便没了分寸,再加着惠嫔曾经还流了两次,本就伤了身子,如此一来,便彻底不能孕了。 一个女人不能有孕,以前我倒是觉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如今自己有了孩子,才知道孩子对女人的重要性,如今若是有人敢伤害我的孩子,我是拼了命也会让他难受的。 我刚要起身父皇便免了我的礼:“今日身子可有好转。” 本来与惠嫔就聊得很是愉快,与父皇说话自然也是笑靥如花:“今天已经好多了,早上小腹还有些痛,太医来把过脉,喝了药之后就不那么痛了。” “那便好。”见我态度依旧,父皇的脸色也好了许多,随后便一直将目光停在牧童身上,连惠嫔都发觉了有异,脸色微变。 牧童却一直将头低着,全然忽视父皇炙热的目光。 “你这个侍卫跟在你身边好多年了吧。” 心头一惊,全然没有发觉父皇的异样,很是自豪说着:“是啊,这么多年,牧童都一直在我身边,而且要不是他,我这次恐怕连命都不保了。” 故意将这次的事儿拿出来,也是希望趁着父皇对我的愧意,不要那么认死。 “他也算是个人才。”然后转过身子,看着牧童,“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名未牧童。” “牧童?这倒是个稀奇的名字。” “那是当然。”我很是自豪,凑到父皇身旁,挽着他的手臂“这是我取的,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月。” 说完之后,我看着牧童,还是低着头,可是一脸柔情是怎么都藏不住的,我大惊,连忙看一眼父皇,还好他还没有将目光放在牧童身上,心中松了口气儿。 “恩,确实不错。”像是真的思考一样,得出这样的结论,“只是……就这样跟在老九身边前途渺茫,你不会觉着心有不甘吗?毕竟男子总是要做出一番事业,才不枉此生。” 头一句话是对我说的第二句话便是对牧童说的。 “启禀圣上,卑职并未觉着有任何不妥。”牧童回到,态度恭敬而不卑微,“公主在大街上将卑职带回,让卑职免于温饱之愁,公主宽厚,带卑职如同亲人,卑职此生无以为报,只愿以命以保公主安康。” 父皇沉默,惠嫔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却猜到了此事儿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了,也是充满了担忧,想要缓解一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儿来。 “你到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父皇说着,声音已经有了些冷意和暗嘲,我心中有了些恐慌,心头已经开始盘算之后要如何收场了,难为牧童还是置若罔闻一般,我心中也是挺佩服他的,即使是装腔作势,也是惟妙惟肖。 “可是即使如此,朕也要赏你,说吧,想要些什么东西,高官厚禄?金银财富。” 父皇已经松了口,可是还不死心,还在暗示牧童前方有大好前程,哪知牧童听后并不领情,只是双手抱拳:“卑职不敢,只愿成为公主马前卒。” “好。”父皇很是愉悦地喊道,“就凭你这忠心护主,我也得赏你,就,赏你黄金百两。” “卑职谢过皇上。”牧童跪下谢旨,而我也算是看出来了,父皇看重的,不只是牧童的能力,还有便是他为救主不顾性命的忠心。 而后,屋内又恢复了笑声。 “对了,父皇,我觉着我的身子已经大好,况且我也是嫁到了太尉府,我明日便回去吧。” 父皇眉头皱了,知道我在张府一直不尽人意,况且嫁与大臣的公主不知有我,还有三皇姐,两者相比,差别太大,如今父皇又是将心思放在我身上多一些,我说着这样的话,明显在张府是要看人眼色的,有了这一认知,父皇很是不悦,可是张太尉是朝中重臣,掌管坤城军队,怎可与他心有郁结,只能放任我。 回府 父皇怜悯我,回张府的时候将他的坐撵给了我坐,四方七尺的的大坐撵,四匹纯白大小相同的柔然马,外头明黄锦布作称,连挂在门前的宫灯,都是以琉璃做成,好生气派,迎得路过的人纷纷驻足在道路两旁,好奇看着马车,不是有人小声指指点点。 我躺在马车内,任由小椅子伺候着我很是舒心,心中感念,这车的确是来得舒适,记忆中会路过的那个陡石,马车经过也是如履平地。 “吁~~”随着一声吆喝声,我知道,已经到了。 “公主,到了,请下车。”听着外头一阵动静后,便是车夫在车门前恭恭敬敬的声音,小椅子下去站在梯踏旁边,我一拉开帘子,小椅子便伸出双手上前搀扶。 下车立定后,小椅子便弯着腰将我的裙摆理正,我抬头一看,张府的女人们竟然都站在外头接我,以徐琦雯为首,张伊伶站在她的旁边,挽着她的手臂,季文慧和薛灿站在她们后头,在后头还站着一帮家丁丫鬟。 我心头冷笑。 向前走去,小椅子和牧童依次跟在我后头,“婆婆。” “回来就好。”伸手将我的手执起,很是慈祥拍拍我的手,表情上也是满是温和,“大人和守鑫在各自官衙工作,怕是要晚些回来。” “是,我知道了。”低着头,很是乖巧。 紧接着,徐琦雯便是换了张面孔,松了我的手,走到马夫面前:“大人送公主回来想必也是累了,不如进府中歇息一下。” 说这人是马夫,其实也不尽然,他乃是父皇御前一品带刀侍卫,平时紧跟父皇身后,偶尔也会充当父皇马夫,可是父皇平时都是不出宫门,不坐马车,倒也就没了他什么事儿,如今父皇却遣了他送我回来,爱护我之心,也是人尽皆知,也是为了给张府的人留一个警钟。 “不用了。”因着常年在父皇身边伺候,被委以重用,宫里头宫外头巴结讨好的人也不少,自当有些桀骜,“皇上还等着卑职回去候职,便不必多留,告辞。” 说完便上车驾车离开,徐琦雯在如此多人面前吃了冷,自然也不好受,脸上变化莫测,无奈一直以来大家风范的教育摆在那儿,也只能忍着,转过身来,走了几步:“伊伶,扶你嫂嫂进府。” “娘……”张伊伶有些不乐意,可无奈徐琦雯一直盯着她,其中含义不言而喻,想必之前也是告诉过张伊伶其中利害的吧,迫于压力,满不情愿挽着我的胳膊。 因着本就不是伺候人的主儿,又极其不乐意,与小椅子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我被扶着也是极为不舒服,可是我就是要寒掺她。 走进府中后,徐琦雯便自行回了自己的屋子,徐琦雯一走,张伊伶放开了我的手,我看着我的手臂,微微一笑,张伊伶还是有所长进的,要依着从前,定是将我的手甩开。 “那个,我还有事儿,就让她们送你回去吧。”一起也少了从前的桀骜不驯,可是这撒谎的本事儿,还是有待提高。 “伊伶若是还有事儿便去做吧,我自己回去便行。”我的态度依旧温柔谦卑,倒让张伊伶愣住了,呆愣愣看着我,眨眨眼睛,一言不发,跑开了。 将我送到屋门口,准确来说是尾随我到了门口,小椅子将房门打开,季文慧和薛灿便向我行礼要离开。 进入屋子,忍不住低头唇角上扬,神情全然没了之前的谦卑温和。 因着我在宫中总是瘫在软榻上,张守鑫注意到后便在屋子窗边也安了个软榻,走到软榻前,便又瘫了上去,用手撑着下颚。 “那太监安排好了吗?” 坠马之时因着又发生了额外之事儿,还来不及多想,当静下来细想一下,便知道其中有猫腻,结合着前前后后一想,便知道了,此事儿乃是三皇姐为了教训我指使那小太监在马料中下了药,因着怕此事儿有所牵连,父皇也没提要彻查,对外只称是意外,可是我知道以父皇刚愎的性子,怎能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暗中一定是派人调查了的,否则那晚也不会将三皇姐宣进宫。 第二天我让牧童去找那小太监,回来是牧童便对我说那太监惨些被灭口,被他救了下来,还好他后事儿处理地好,那几个侍卫也被他打点好了,没人儿能将想法放在我身上,问我怎么处理那人,我知道牧童是以为我要用那太监做出些文章才救下他,可是父皇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也不能再多事儿了,反正我对他太监印象也挺好的,便让他好生安排那太监。 “已经安排好了,如今我让他进了七皇子府中,替我们收集情报……” “行了,你做事儿,我放心,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 牧童沉默。 “那王铮呢,他又是如何?” 那小太监我不关心,可那王铮确是个人才,让我不得要多注意些。 “那****与他说了话之后,第二天他便去了七皇子府邸,在遭到一番羞辱后,七皇子还是将他收入了府中,只是境遇同从前大相径庭。” 话虽说得隐晦,可我知道,依着七皇兄那瑕疵必报的性子,况且他并非君子,门客中还有一些是街头混混,王铮受到的羞辱必定是我难以想象的,以后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七皇兄将他留下的目的,想必也是想日后羞辱他的原因更多的吧,至于今后如何改变如今境遇,再次取得七皇兄信任,便要看他到底有多聪慧了。 不自觉摸摸肚子,或许是天性使然,一想到这里面有个孩子,心就像湖水掉入一片叶子一样,漾起无限柔波。 见我如此,牧童脸上也是一派柔情,这一幕,小椅子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怀孕日子 转眼一个月便过去了,春闱刚结束不久,我的小腹已经有了些微微隆起,最喜欢做的事儿便是将手放在小腹上,我是真的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要说这日子过得太安逸人就愈加惫懒,再加上孩子让我心柔了起来,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要不要就这样过下去,安安静静,与妯娌斗斗,和妾室争争,等徐琦雯死后,当上了张府的主母,日子也不失惬意。 “奴才(卑职)无异议,但凭公主做主。” 那一天我又起了这样的心思,转念牧童与小椅子跟着我筹划了这么多年,若是我没有预兆的抽手对他们也是不公平的,便对他们说了我这心思,哪知他们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是不以为意,只是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我心中不知作何解,那样的安心,只有他们能够给我,不管我干什么,他们总能不问缘由帮我,即使是知道,我做的事儿,一大半都是半日做梦,只是我不甘心受人摆布,落得难堪下场做出的反抗罢了,而我最终要做的事儿,更本就无成功可能,可是他们还是愿意给我这个梦,不劝我异想天开,而是陪我做下去。 “主子,今日我出门,察觉有些异样,便多留心了点儿,后来便遇到禁卫军里的人要对一文弱书生灭口,我便在一旁暗中观察,那人儿也是机警,竟能在四个禁卫军手中逃脱。” 自我露出那样的心思后,便少了关心外头事儿的精神,只是一些大事儿,我还是要牧童和小椅子告知我的,牧童和小椅子也是知道对我而言,何为大事儿,何为小事儿,听牧童说起那人,也是带有些赞赏。 “那些人真是禁卫军吗?”禁卫军出手杀人,而且还是个文弱书生,让我很是想不通,而且若此事儿是真的,那么务必牵连甚广。 “却是禁卫军无疑,刚开始只是还以拳脚像,后来也在里面看到了从前与我一起训练的人,才确定下来的。” 牧童做事儿向来稳重,而且他还在禁卫军呆过几年,他说是,那就真的是了。 “那人现在如何?”听牧童的语气,便知道那人也是人才,虽说愿意收手,可是遇到人才,特别是有可能愿意为我所用的人才,不免心中还是有些痒痒。 |“我也是找了许久,才找到他藏身的地方,确实很隐蔽,想必短时间没有生命危险。” “这样啊。”我喃喃自语,等了许久,都不见牧童再说话,我以为依着他对那人的欣赏,牧童是会求我救他的,偏偏牧童却对那人只字不提,“我以为你会很关心那人的。” 淡淡说出这句话,倒是让牧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是在说他。 “我只是以为那人对主子你有用,才多注意了点儿。” 言下之意便是只关心我的事儿,其他事儿与他一概无关。 我直直的看着他,倒是把他看得不好意思了,红晕慢慢从脸颊传到耳根,有无法躲避,最后只得将头埋下。 见他这样,因着怀孕而来的胸闷一下子纾解了,不由暗自扬起唇角。 “既然如此明日进宫后便去看看那人吧。”漫不经心说道,可是后来眼睛便锐利起来,像是在对自己说话,“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引得禁卫军出手,有是谁有这个本事儿,能遣得到禁卫军。” 挑衅 进宫最大的目的便是稳住我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张府的人也乐得见我在父皇面前说的上话,所以我进宫的次数也是频繁,可是令人不爽的是,只从坠马一事儿过后,三皇姐消停了几天,也开始时常进宫邀宠,这样一来,少不得与她相见。 明着她倒是与我和和气气姐妹情深,可是在父皇看不见的地方,给我使下不少绊子,也少不得看她的横眉竖眼。 “罪妃留下的种,还好意思在父皇面前乱晃,你就不怕父皇偶然想起罗采女,怒气祸及于你吗?” 在与父皇告辞后,走了一段路,将我拦下,她看我永远都是用眼白瞟着,从前她说什么我都可以忍耐,可是,今日,她竟说我母妃,将命给了我的母妃。 如今有了孩子,更能体会母妃当时的心情,即使曾经她也用我争宠,可是打心眼儿里,她是爱护我的。 “皇姐今年已是二十有一了吧,成亲六年,至今却无可出,不知婆家对皇姐可是有无怨言。” 此话一出,皇姐脸霎时僵了,随后脸一时红一时青,最后变成了黑色。 坤城人谁人不知皇家三公主李思瑶重欲,成亲半年便开始豢养面首,虽说夫家此事儿无可奈何,可还是很是强硬地向淑慧妃要求她只能怀周家的孩子,前后怀孕三次,可都因纵欲而不保,如今,她已经不能是不能生育,因着这事儿,她三番四次沦为坤城人的笑柄。 无力反驳,却又不甘心被我压制,恨恨地将我盯住,一步一步向我逼近,牧童想要阻止,却被我伸手拦下,嘴角噙笑,不带一丝情感看着她,不后退,不傲然。 皇姐的身高与我差不多,脸都逼到与我快要相连了,可是我还是无动于衷,静静地盯着她的瞳孔,这样的我,倒是让她愣了一下。 “谁笑到最后还是未知之数,不要以为你可以嚣张一辈子。” 说完,便转身甩一甩衣袖,带着她的侍女扬长而去。 看来,我与她,算是彻底撕破了脸面。她甩衣袖时因隔着太近,让我也感受到了,虽不是疼痛,可到现在还让我感觉那个部位很是别捏。 “主子。”小椅子上前一步,来到我的旁边,担忧地看着三皇姐的背影,轻声地叫着我。 “往后多留意她的动静,不管什么都要告知我。” “是。” “走吧。”长叹一口气,弯腰将她刚刚碰过的地方拍了拍。 “那书生藏在何处?”在出宫的路上,我问牧童。 “在闹市不远处。” “他倒是聪明。”我嗤笑一声,表示知道了。 文弱书生 “等一下。” 进入闹市后,我便让轿夫停了下来,小椅子将我扶下轿后我便让轿夫自行先回去,我要在集市里转转。 “这……”他们犹豫了,毕竟以我的身份和我如今的身子,他们也是不敢让我有分毫闪失,如真的直接回府了管家必定剐掉他们一层皮。 “两位大哥,这些银子你们拿着,想必你们也是累着了,前边有个茶馆,你们去哪儿歇歇,到时候公主转完了,便去那儿找你们。” 到底是小椅子更懂人情世故,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子,笑着走到他们面前,硬是塞进他们手中。 “这……”管头的那人看看手中的银子,用来喝茶绰绰有余,剩下的要抵得上他们几个月的薪酬,犹豫再三,“那我哥两儿便去那儿坐坐,若是公主逛累了,便来寻我二人便是。” 我阖首同意后,他们便抬着轿子离开了。 “带路吧。” 待看不见那二人背影后,我轻轻说着。 走进巷子,外边的喧闹便隔绝在那儿,一下子寂静幽幽,巷子很窄,最多能行两人,牧童走在前边侧着身子带路,小椅子落我半步跟在我边儿上,两边儿的砖房抹得惨白惨白的,将上头的阳光全挡在外面,本事春意和眴的日头,一下子让人感到凉悠悠。 走到一半,便看见了两边儿墙各有一扇单门, 牧童走到右边门前,便停住了,我站在原地等着他将门打开,不肖一刻,便听到“咔”的一个金属声。 将门打开后,他便站在门侧等着我进去。 走进去后,竟然是一个厨房,才想起,这座房子是一家酒楼,环视四周,因为已经是下午的缘故,灶台上已经的清锅冷灶,房内一个人也没有,我在角落,隐蔽的地方多注意了一下,还是没有发现有人。 “人在哪儿?”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只得问牧童。 “还要再往里边儿走。”说罢,便又走到最里边儿的角落,打开了隐藏在那儿的门,“当时我便是看见他进了这里边儿,也没进来看,如今外边儿那么危险,他应该还没离开。” 我阖首示意知晓,往那里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闻到刺鼻的香料味儿,想来是厨房里的杂物间,里面传来细小动静,我便是知道那人还躲在里边没走。 “出来吧。” 顿了一下,那人也是知道行踪暴露,躲藏无用,杂房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响,暗处便走来一人。 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与小椅子差不多的高,只是行走站立这气势,一看便是读书之人,因在在杂物间待久了,身上全是灰,连脸都被会遮完,只是隐隐约约看得出穿了一身浅青色的长衫。 难为他在此等恶劣环境下依旧波澜不惊,要不是看着他浑身狼狈,硬是想象不到他之前遭受过追杀,还在那样卑劣的地方躲藏。 “小生莫行,拜见姑娘,不知姑娘有何要事叫出小生。” “都说书生重气节,你的如此行径,倒是不怕给“书生”二字蒙了羞。”这话说得略带嘲讽,他倒是不以为然,耸耸两肩:“命都没有了,要气节作甚。” 倒是个恣意妄为的书生。 “那倒是说说看,你为何在此。”我有些玩味得看着他。 “因此生关联重大,恕小生无法告知姑娘,以免祸及姑娘。” “那你又怎知我或许可以帮你解除厄境呢。”我只盯着他,让本来吊儿郎当的他为之一震,满是震惊地抬眼看着我,见我并无玩笑之意,随后收敛了,将身子摆正,很是郑重的将衣袖理理,向我行礼。 “是莫行眼拙了,竟为看出贵人到来,还望宽恕。” “现在已可说出你为何在此了吧。”我不以为意。 “我本事本届春闱甲等第一名,只盼着殿试取得功名,哪知头一夜有个自称是二皇子门客的人找到我,让我投入七皇子门下,我怎会投入那等草包门下,当下拒绝,谁知第二天殿试只是我便被人打晕,当我醒来已是在一间柴房里,我逃脱出来之后却被告知已是三日之后,殿试以结束,我心中不平,去官府击鼓鸣冤,哪知才告知首府来龙去脉,便被那人以污蔑皇家赶了出去,接下来便是如你们追杀。” 言语中有刚开始对七皇兄毁他前程和首府乱判的恨意,也有后来对自己如此大意沦落自此的懊悔。 我也想起殿试之后我进宫遇上了二皇兄,见二皇兄满是愁意,便问他是怎么了,二皇兄告诉我本届有个考生,很是有才,思想也并非一般人的顽固不化,对他寄予厚望,可今日殿试却未来,一问才知道是昨晚乎得恶疾,无法前来,让他大为惋惜,当时不以为意,哪知还有这等事儿牵扯出来。 “京官首府王阳明的确是七皇子的人。”小椅子在我边儿上为我解释道。 “如此一来,便可理通为何禁卫军的人会参与此事了。”牧童开口后,我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 “禁卫军里边有个小队长的亲戚,便是那王阳明。” “原来如此。”我会意,眉头却已经蹙起来了。 此时也着实不好办,可如今已经淌下了这滩泥水,也不好在全身而退了。 “你可信我?” 愣了一下看着我,如同谦谦公子:“莫行如今已是如此,还有什么能比如今更差呢,自当全身心信任姑娘。” “如此甚好,牧童,就由你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是。” “哦,还有……”想起了至关重要的事儿,“若是有人问起我们是如何相识的,你只消说是偶然间我遇上了你,听了你的事儿,不忍便出手相助即可。” 在说出要帮他之时我心中便有了计较,既然当时二皇兄如此惋惜莫行的事儿,那么就让他来解决他的事吧。 诧异了一下,了然于心:“谨遵姑娘教诲。” 离开厨房在巷子里我问小椅子最近王铮如何。 “前半月七皇子已经偶尔带王铮去有些场合,最近更是频繁,想来七皇子对他已经放下了戒备。” “王铮是聪明人,再次取得七皇兄信任是早晚的事儿。找机会将王铮找出来,我有些事儿想问他。” “主子是以为王铮与这件事儿有关。” “恩。” 摸摸肚子,嘴角微微上翘,我不知参与这件事儿会不会将我置于危险之地,我只是觉得做这些事儿让我热血澎湃。 王铮 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小椅子便将王铮找了出来,我对徐琦雯说出去逛逛,在路上便将轿夫支开,走进了一家茶楼,上了二楼,王铮已经在此等候。 “草民参见公主。” “先生请起。”与什么人交往便用什么样的姿态,王铮既已知道我的本性,在他面前我也无需伪装,一副傲然的姿态,这样的自己,让我感觉很舒意。 带坐定之后,我便说起今日来的目的:“敢问先生,是否认识一叫莫行之人。” 他愣了一下,不解我为何会提及此人,可还是对我说明的情况:“他乃本届春闱甲等第一名,本有望成为金科状元,可却不愿进入七皇子行列而被追杀,当日去游说他的,便是我。” 与莫行告知我的相差无二,看来他是对我毫无隐瞒,也说明了他并没有因为七皇兄开始重用他而忘记亡妻之痛,并且依旧将我当做同盟。 对此,我放心不少,之前想过若是这人贪恋的富贵,再一次相助七皇兄,定然会将我的事儿告知七皇兄,七皇兄向来与二皇兄为敌,我又与二皇兄交好,难免他不会合着王铮对付我。 “那人我留着还有用。” “这……”王铮有些为难,毕竟他才刚取得七皇兄信任不久,当然要将事事办好,如今我这样,便是在暗示他不要动莫行,若是如此,难免七皇兄会怀疑上他。 “你放心,该怎么做你便去做,能不能护着他还是看我有没有本事儿。” 听罢,他便起身向我行礼:“公主仁慈。” 我向小椅子一个眼神示意,小椅子便上前去将王铮扶起,一边说一帮子客套话,一边引着他坐下。 我不动声色,双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唇边微呡,若有所思。 “先生能力过人,为何不走官路,而是屈居官宦家,做小小门客呢?” 听我如此说,他无奈一笑:“公主谬赞了,草民也不过是略懂些小聪明,可实际上四书五经却并不精通,要我前去参加考试,是万万上不了榜的,无奈家中又贫寒,也每个有权势的朋友,无法引荐,为求温饱,只能进入官府之家,为其出出主意,也算是施展了包袱,又求得一家温饱。”说到后来,他却满是恨意,声音也变了,眼睛看着桌边,狠绝无神,和他温润的书生气质毫不相符,“可谁知有眼无珠,遇上了此等禽兽,受尽屈辱不说,最后连我爱妻都未能保住。” 我见他双目通红,拳头紧握,已是有失控之势,不动声色在桌心再拿出一个杯子,倒入清茶。 “先生,再喝一杯茶吧,这茶好,去火通神。” 他一下子惊醒,缓慢向我道歉:“草民一时失控在公主面前失礼了,还望恕罪。” “先生多虑了,辱妻之痛,亡妻之恨,提及失控本就是人之常情,若是先生还能自持,倒是让妙元不悦了。” “公主良善,遇上公主,实乃王铮之福。” “先生无需再奉承了,妙元是何种人,心中自是知晓。” 他尴尬一笑:“若是无别要事,草民便要离开,否则七皇子寻人不到,我便又……” 说到此,他便不愿在多说下去,只是摸摸鼻梁,更加尴尬,我想七皇子虽是依仗他的才华,可是还是不愿让他好过。 “既然如此,先生便离去吧,免得横生枝节。” 说罢,他便起身向我行礼:“草民告退。” 王铮走后,我继续坐在位子上,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心中却是悲凉惆怅,楼下反应的情景看似国泰民安,可多年前二皇兄带我去的地方才是最真实的民情,虽说知道官场已经浑了,可是还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殿试上做手脚,若是大良在无能人统治,我大周怕是离亡不远了。 “走吧。”沉默了许久,我起身说道。 相见二皇兄 父皇一共十三个子女,七个皇子,六个公主,大皇兄夭折,十、十二皇弟早逝,四皇姐嫁到了北狄,六皇姐和八皇姐也被父皇送去了和亲,还是十一皇妹,被设计失宠后,我毒死了她,如今在坤城的,便只有四个皇子和我与三皇姐了。 如今七皇兄锋芒毕露,二皇兄得人心,依着七皇兄的性子,自然要与二皇兄不对盘,总是在多方面找二皇兄的茬,私下也对二皇兄没有好眼色,对我这个与二皇子交好的九公主更是从不稍假辞色,好似将对二皇兄的怨恨都发泄到了我身上,无奈我总是能避则避,也没出什么大事,可是他却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刺,这也是我愿意帮莫行对大的原因。 因着张守鑫从小与二皇兄交好,张府理所应当的便投入了二皇兄门下,我要去二皇子府中探望,当然是无可厚非的。 “小九今个儿怎么想起来到我这儿来了。”我进门后不久,二皇兄便兴冲冲地前来迎接,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从前二皇兄时常带我出宫,有时候过了宫禁时候我便在他府中歇息,对他的府邸我也是极其熟悉。 二皇子的府邸极其的清秀典雅,与至少我进过的其他府邸所要展现的富丽堂皇大相径庭。我最爱的,便是后花园后头的那片湖,大多数人家都会在自家湖中种下莲,一方面用来观赏,一方面又在彰显自家的品性,可是二皇兄家的湖却是什么也没种,湖水潋滟,倒映出湖畔峻岭石块,我曾问二皇兄为何不在湖中种下花草,他只是温和一笑,对着我说一句近似禅语的话:“种与不种又有何差别,世人觉着莲品性高雅,出淤泥而不染,以为自家有了便也是这样子的人,着实可笑,这样子,更是让我对莲这种东西望而却步。 其实二皇兄骨子里是极其风雅的,对世俗是极其看不上眼,无奈又生在皇家,有些事儿不是自己所能恣意的。 湖边最醒目的,便是那一座绿亭,因为夏季也要前来,怕酷暑炎热,亭边又中了棵至少百年的桦树,而我最爱去的地方,便是这儿了。 二皇兄自然也是知道的,没有多问便将我带到了这儿,吩咐侍女端来了吐蕃进贡的哈蜜瓜,又让她们准备几道点心,泡了湖龙井。 “尝尝这哈蜜瓜,味道是极其可口的。” 此次吐蕃进贡,只进贡了三筐哈密瓜,大约有十几个,父皇爱享受,后宫除了徐贵妃得了两个,其余人一概是没有的,竟没想到,父皇还给了二皇兄。 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却是可口,甜度适中,入口即化。 “对了,阿远他们呢。”听说这样说,二皇兄眼中也泛起了柔情。 二皇兄如今有两子一女,第三子是后来才得的,可是因为我之前常来此,与另外两个小家伙关系还是不错。 “你到是还念着他们。”他打趣笑道,“你这姑姑,就是太宠着他们了,每次犯错你都护着,他们便知道有你这姑姑在,我是不会将他们怎么的,如今我可是不敢让她们见你了,让奶娘带下去歇着了。” “本来就是小孩子嘛,犯错是是有的事儿。” “你呀,都说慈母多败儿,果真是如此。”他无奈说道,“不过以你这心性,怕是等我这小侄子出生后,便不会这么想了,到时候你便会知道,即使心中再有不舍,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否则以后,反倒是害了他。 听二皇兄如此说,我不由自主抚上我的小腹,心中暖暖的。 再见莫行 “对了二皇兄,你还记得莫行这个人吗。”我步入正题。 听我说出这人,他眉头微皱,还有浅浅的惋惜:“是个人才,后来我还找人去寻了他,可是却不见了踪迹,可惜了啊。” “其实皇兄,我知道他在哪里。”我略带犹豫,“他的事情,也并非皇兄你所知道的那么简单。” 皇兄听我这么说,也是明白了些许,神情一下子肃然了,一只手放在下颚上,来回摩擦,似是思索。 “在偶然下,我遇到了他,那时候他正在被人追杀,我恰巧遇上了,便救了他,后来他便把前因后果告诉了我。 我将莫行的事儿告诉了二皇兄,二皇兄听后,沉默不语。 “皇兄,我看那莫行,着实是个人才,况且,还可趁这次机会清理一下官吏,何乐而不为呢。”良久我见皇兄没有动静,心里不知他到底愿不愿插手这件事儿,毕竟惜才是一回事儿,惹祸上身又是另一件事儿,如今他的处境,当然是息事宁人对自己更好。 皇兄苦笑:“小九,你可知,我看似深受父皇重用,实际上手中一点实权都没有,父皇对我防范心也是愈加严重,何况,此事还牵扯到了七皇弟,难免有夺嫡之嫌。” 父皇爱惜自己来之不易的皇位,当然不愿早早的就有人与他分割,以至于这么久以来,群臣每次在朝上劝谏立储,都被他以各种理由驳回。 “不过,你还是去见他一面吧,有些事儿,毕竟牵扯甚广,倒是我再做打算。” 这种结果在意料之中也是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便是我知道二皇兄其实并不是为了权势才去争夺高位,只是为了百姓免于疾苦,在当年他带我去城郊的那个破屋。对我说出的那番话,我便能知道,意料之外则是此时稍有不慎便会牵连到他,他虽说是去见莫行一面,其实是想适机帮莫行。 自那****让牧童将莫行安顿好,便没有再见过莫行,只是牧童又是会向我禀报,他的吃食和生活用品,都是牧童按时送给他,好在的是他自己会做饭,也就省了麻烦,不用每日送饭了,而他也是过得甚是悠闲,一点亡命之徒的意味都没有,整日看书写字作画自己与自己下棋,好不自在。 是座落在闹市后街的一所小院子,牧童曾说过,这见房是他画下地图,标注下来,要住的,如今一看,果真是极其的安全,左右邻舍早已搬走,巷子里其他邻居都是些三九流的人,每日早出晚归自然不会将这一新邻居放在心里,可是若是自家有动静,又能立刻让人察觉,即使到时候暴露了行踪,幕后的人也会有所顾忌。 牧童推开大门的时候,我与二皇兄正好看见他坐在院子里的那棵香樟树下,看着桌上的棋盘沉思,还是如才见到他时一样,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酸腐之意,可是一张口,便能知道,此人深藏不露,思想前进,而且,有别具一格的傲气,这些,想必皇兄也是知道的。 听到有动静,警惕向门口看来,待看见牧童是,眼中防备之意明显息了下去,而后才看向我与二皇兄,起身掸掸下衫,向我们走来。 走过牧童之时,向牧童点头示意,看见二皇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尔后拜见行礼:“草民拜见二皇子,二皇子前来,令寒舍蓬荜生辉。” 二皇兄盯着打量他,故意不让他舍礼,是有试探之意:“哦,不知你是如何得知我乃二皇子的。” 他也不拘束,自行就退了礼,嘴角含笑,直言不讳:“草民也是想要进入官场的人,怎会不打听打听京中之人。” 见他如此实诚,二皇兄脸色更加温和。 “只是草民竟是拙眼,没认出九公主,着实有罪。” 难怪二皇兄仅仅几面之缘便看重他:“你是如何得知我是九公主的。” 语气和之前的傲然全然相反,对我的骤然变化,他到是一丝诧异都没有,依旧有条不紊做出解答:“坤城谁人不知二皇子与九公主交好,若是出门看见二皇兄身边跟随着女子的话,必然是九公主。” “这样都能猜出来,真是没劲儿。”我瘪瘪嘴,嘟囔着说。 “你呀……”二皇兄看着我无奈说道,“都这么大了,快要当娘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以后要如何管教孩子。” “到时候皇兄替我养不就好了吗?”我仰着头,笑靥如花。 “我倒是想,那也得看守鑫家人愿不愿意了。”皇兄用手指点我的额头,嗔斥说道。 “公公婆婆如今对我可好着呢。”我瘪瘪嘴,不以为意。 “二皇子九公主已经在此站了有些时候了,不如进里屋坐坐。”莫行适时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莫行伸出左手,引二皇兄往里边儿走去,皇兄先行,我跟在后头,路过他的时候,他看着我,满含深意。 我倒是不甚在意,向他直视而去,他竟然没有一丝没抓的窘迫,反倒是向我扬嘴一笑。 皇兄走在香樟树下棋盘下便顿住了,似是在认真思考棋盘上的棋,莫行将双手反背在背后,一点也没介意皇兄的举止,反倒是有些傲然。 “果真是好棋。”良久之后,二皇兄发出一声感叹。 “二皇子谬赞了。”他行礼谦虚到,话虽至此,可是身体上却没有动作,往里屋看了一看,“容草民失陪一下。”说罢,便往屋里走去,不一会儿,再出来之时,两只手各自拿着一张凳子。 “二皇子,九公主,请坐。”将凳子放在棋盘边儿上,莫行说道。 二皇兄与我坐下后,他便自行坐下了,很凑巧,他和皇兄聊了很多,偏偏两人都是闭口不谈有关平反之事。 一下午过得很快,皇兄与莫行聊了很多,人生感悟,治国想法,让在旁边听着的我受益匪浅。 时候不早了,我看得出来皇兄还是意犹未尽,无奈天公不作美:“时候不早了,也不好打扰先生了,思佚就告辞了。”短短几个时辰,就让二皇兄连称呼都变了。 莫行也不留,起身送我们,与莫行并排走的时候,他很是满是深意看着我,嘴角含着笑,可是,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很少有这样的人,不管是他笑,或是沉默,或是说话,或是一个动作,我都一点都看不出到底是真是假,也看不出背后有何深意。 皱着眉头看着他,满是思索,惹得他轻笑。 走出了门槛后,与莫行最后一次告别后,我与皇兄转身没走几步,后边便传来关门的声音,牧童跟上来的时候,我转头,看见牧童眉头紧皱。 “皇兄,你刚才都没有和莫行谈论有关他的事儿,那你会不会帮他啊。” “如今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皇兄叹一口气说道,刚才的欣喜消失殆尽,“只是,莫行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即使是与他说话,都能让人收获颇多,这样的人,确实不该死。” “那就帮他咯。”我漫不经心接到。 心思 二皇兄送我回府之时,张守鑫已经回了府,想必他已经等我良久了,我一进府,他便焦急迎上来。 “妙元,你跑到哪儿去了,我一回府没有看到你担心死了,如今你可不是一个人了,要是稍微出点什么差错,你让我怎么办?” “这不是有牧童吗?”我挽着他的手臂,讨好说着。 张守鑫看着牧童,眼里意味不明,双手放在我的肩上,神情专注:“即使有牧童在也不行,你可知,我是万万不愿看你被其他人所救,即使是侍卫也不行。” 还不待我做出回应,也来不及看其他人的反应,身后便传来满带揶揄的声音,“小九,如今守鑫如此在意你,我也是放心了。” 我与张守鑫同时向后看去,原来二皇兄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恼羞成怒,转过身子,带着撒娇的询问:“皇兄,你不是走了吗。” 嘴角噙笑:“若是走了,那如此情真意切的一幕岂不是就糟蹋了。” “思佚,快别搅和了,你看妙元都说不出话儿了。”见我羞得无言以对,张守鑫将我半搂在怀里,向二皇兄说着。 “好好好,有人心疼了,我便不说了便是。” 二皇兄与张守鑫从小交好,加之二皇兄和善,两人向来没有身份相阻,私下相交与普通人无异,说话也是没多大忌讳。 “好了好了,话说思佚,你去而又反,是有什么是吗。” “确实有事儿。”一下子,二皇兄便严肃起来,见此,张守鑫也敛住了笑颜,我想二皇兄大概是想对张守鑫说莫行的事儿吧。 “我好累哦,要歇息一下,守鑫哥哥,就由你来陪二皇兄吧。”很是善解人意地说出这句话,他们也没留,只是让我回屋小心脚下注意安全。 在带着小椅子和牧童回屋的路上,我看见前方拐角处季文慧正带着自家的丫鬟,那丫鬟手中端着一盅不知道是什么的陶盅。 恰好我这位子也站的好,刚好我看得到她,她却看不到我。 自我怀孕后,季文慧和薛灿对我的态度倒是恭敬了很多,就是私下这动作,比从前多了很多,私下就认为如今我身子不适,无法伺候张守鑫,只能有她们来,再加上徐琦雯对他们说了什么,便开始总爱在张守鑫面前晃,献殷勤,哪知张守鑫依旧故作不知,夜里依旧进了我的房,即使我不能与他做什么,他都是安安分分地躺在我边上。 “守鑫哥哥,不如你去她们两个那吧。”到底是成年男性,毕竟有过房|事儿,我又因当初坠马胎儿不稳,根本不敢冒险,看他忍得如此辛苦,有一夜我便这样对她说,其实这样的话我之前也对他说过很多次了,都被他搪塞了回来,只有那一次,让我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也稍微改变了对他的想法。 “妙元,有时候我真的在想,你到底是将我当做哥哥,还是相公。”默了一会儿,张守鑫这样子说,声音带着无限的惆怅与失落,我转头看他,他正双眼无神的看着床帐,却有说不出的落寞。 “其他女子,都恨不得将夫君时时刻刻拴在身上,巴不得夫君看不见其他女人,你倒好,总是将我往外推。” 他从前从不会用这样略带嘲讽的语气与我说话,我当时竟然在想,我总是对他说这样的话,是否真的将他伤到了,侧过身子,圈住他的腰身,带着委屈说着:“可是,婆婆不会喜欢我总是霸着你,季文慧和薛灿也不会喜欢的。” “傻子。”他叹了口气,侧过身子伸出手来反抱着我,“若是你在自私一点就好了,不过你记住,一回万万不要再将我往外推了,真的会伤到。” 那一刻,心中五味杂陈,可是说没有将这一番话听进去,是假的,况且在有了孩子后,我的心更容易软下去。 我渴望被人收藏,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主子,要去阻止她吗?”见我盯着季文慧有些时间,若有所思,小椅子在我耳边询问,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小椅子当然看出了我对张守鑫的变化。 “不用了。”我沉声说道,又看了季文慧一眼,“走吧。” 张守鑫我不敢保证,可现在在张守鑫身边的二皇兄我却能确定,以他如此护我,见到季文慧在张守鑫边儿上殷勤,必定拐弯抹角给她一番羞辱。 果真,我回房后躺在窗下的软榻上歇息,不久后听到一阵动静,起身向窗外一看,季文慧红着眼睛站在我房门不远处,她丫鬟在她边儿上叽叽喳喳劝解着什么,最后她死死地盯着我的房门,甩袖而去。 将身子放下来,轻轻一笑,一抬头,便对上牧童的眼睛,一张脸,神色莫测,见我看他,慌忙将头低下。 我心下一沉,牧童的心思我隐隐约约是知道的,若是其他人,或是更早更早以前,至少在我坠马以前,我必定是要给他一番警告,让他消了那份心思,可是如今,我不愿意了,我想要将他强绑在我身边,我想他一直对我都有那份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将我看得遥不可及的心思,我甚至喜欢不经意间看到他将我看入神后被我发现时的那份窘迫,说到底,我更喜欢的还是他愿意为了我,不要命。 “牧童,今日离开莫行那儿只是,你为何眉头紧皱。”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可是我知道,能让他产生如此大的情绪的,一定不是小事儿。 不知为何,他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闪亮,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似是在考虑。 “有什么可顾虑的。”看他这样,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也并非重要之事,之事你和二皇子转身是,我看见莫行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盯着你的背影,良久。” “莫行。”我喃喃自语,若有所思,这个人,是在不简单。 莫行野心 接连几日,张守鑫都早出晚归,除了正常的到府衙办公的时辰,其他时候都是与二皇兄在一起,应该是关于解决莫行的事儿,或者是与二皇兄一同前去拜访莫行,如果说刚开始他对帮助莫行还有些许的不乐意,只是因为二皇兄推崇莫行才愿意与二皇兄一起筹划的话,那么如今他便是真正的将莫行当做了先生来推崇。 “皇上已经同意彻查殿试案子了,慢慢的,这件事儿便会引到七皇子身上去,到时候他必定受到重罚,思佚便没有了劲敌,地位也会更加巩固。” 以前张守鑫不会和我讲有关朝廷上的事儿,他觉得朝上那些糟心的事儿,我听了会更糟心,也从来不会将朝上的情绪带到我面前,我也从来不问他,反正我要知道的,总是有法子知道,何必多此一举跑到他面前拐弯抹角的打听呢,可是关于莫行这件事儿不同,这件事儿本就隐蔽,根本就没有法子打听得到进行的详情,还好,或许是因为他知道我认识莫行,很关心莫行的事儿,所以这件事儿他对我是毫无隐瞒,每天回来都会将今日做了什么告知我,并狠狠地推崇莫行。 “这么快。”有些震惊。 “这也多亏了莫先生,他将如今的局势了解之后,便策划出一场戏,让皇上对此次殿试有了疑惑,在加上几个大臣的怂恿,皇上便下令彻查此事,最难得的是,此事没有牵扯到思佚。” 语气中尽是对莫行的推崇,让我不得心惊,短短几天,他竟能笼络人心至此。 “牧童,找个恰当的时间,我要去看望莫行。” 张守鑫走后,我对牧童说道,牧童眉头微皱,看得出对这件事儿反应极为反感,或许是对莫行这个人反感吧可到底还是没有说其他的便答应了。 我记得之前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说起莫行这个人的时候,还是很是赞赏的,可是自从我带二皇兄去了莫行那儿后,他便对莫行转变了态度,我挑一挑眉,心中有些欢喜,却不可置否,管他的,放任吧,反正于我无损伤。 又过了几天,午时过后不久,牧童便告诉我,今日张守鑫去了二皇兄府中,如今莫行一个人在家中,我起身,便让小椅子下去安排出府的事宜。 依旧如往常一样,到了闹市,我便让轿夫停了下来,小椅子一人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子,便打发他们走了,带看不到他们之后,便往闹市后街走去。 走到门口,牧童上前去直接将门推开,让我不由在想莫行如何如此确定自己不会出事儿,竟然连门都不上栓,上一次来的时候,牧童也是直接将门推开。 这一次莫行正在院里晒衣服,除了亵衣亵裤外,其他全是清一色的浅青色长衫。 察觉到有人推门,莫行猛地转过头,双手还停留在刚刚挂好的浅青色长衫上,看见是我,快速将手上的衣服拍一拍,转过身来向我们走来,边走便将自己挽在手肘的袖子放下来。 “先生倒是胆大,一人在家也不锁门,不知到底是不怕死,还是务定了自己不会出事儿。” 我嗤笑说着,他倒是完全没介意我略带嘲讽意味的话,面上没有丝毫被挖苦的窘迫,慢条斯理说着:“若是真有人要取我性命,这区区的门栓又有何用处。” 走到我面前,向我行礼:“参见九公主。” 我冷冷地看着他的头顶,良久:“平身。” 收回手,在还低着头时轻轻一笑,将我引到香樟树下坐下后,他便也自行坐下了:“说吧,你到底是谁。” 我自认为当我冷静严肃认真说出一句话时时机具压迫的,至少我曾经审问那些想要暗中迫害我的宫女太监是用这种语气,大多都是招了的,可是眼前这人却是丝毫不受影响。 “莫行,字秀之,湖州人士,家贫,父母早逝,未娶妻,孤身一热,早年于松山书院学习,仅此而已。” 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却又认真十足。 “不只如此吧。”他的那些不痛不痒的话我信,可是重要的往往是没有说出来的,这个人并不是施以软硬手段便能让他开口说话的人,我却是在赌,赌他会对我说其他的话。 “要说这特别的。”他嗤笑一声说道,“便是我的祖父,命为莫知言。” 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看得出,他对莫知言很是敬仰。 莫知言我是知道的,皇爷爷那一代的大臣,师徒如浮萍,曾经一度官至宰相,曾经又一度贬为小州的知县,可是不便的却是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百姓都说他是为官者中难得的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好官,无奈生不逢时,他有让大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的心,可皇爷爷却皇爷爷却没想过了了他这份赤子之心,他不懂进献谄媚,要不是迫于舆论,再加上当时朝中还是有几个没辱没良心的大臣,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几回了,最后还是被罢官,听说莫知言会老家的时候,携带一家老小,却没有多余的钱财,只用了一辆木板车,上面放着破旧的包袱和小孩。 再看一眼莫行,想必莫知言后来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所以才弥补到了自己这个孙子身上。 “祖父一生为民而活,连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都紧抓着我的手让我让他在地下看到国泰民安百姓安家乐业。” 说出的话是我从未见过的凄凉。 “我怎么突然觉得,你利用了我。”猛然惊醒,以他这么久表现出来的才能,即使什么都没有,也是有那个能力让自己毫发无损的,看他一副了然于心的一副得意的笑,心中不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公主息怒。”见我言色有变,他也收敛了,“其实说道低我对你也没有心存算计之心,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也是自然而成。” 我正襟危坐,继续听他解释。 “在七皇子派人来找我之后我便察觉恐有危险,便费了一番心思留下了痕迹,相信再过不久便会被人察觉,本来也确实是想引起二皇子注意,可没想到,引来了真正的贵人。” 如此不避讳地看着我,让我不爽,也让身后的牧童蠢蠢欲动,腰间刀柄铮铮作响, 他也察觉,赶忙出言制止:“公主请息怒。” 说完后还看了一眼牧童,我了意,出声制止了牧童,牧童有些不爽,眉头紧皱,却无可奈何,只得将放在刀柄上的手放了下去。 见牧童没了动静,莫行继续说:“祖父让我让他看到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可我清楚的知道,若是没有明君,即使我比祖父有所长进,下场也会与他差不多,所以我选择了名声极好的二皇子。” “二皇兄确实很是关心民生疾苦,性格也是温良。”我回应道。 “可是真正的明君,不只需要关心民生疾苦,性格也决不可温良。”他有些激动看着我,双手撑在石桌上,身子前倾。 没想到他竟会失控,我身子略微向后躲了一点,牧童也上前护再了我身前,待他回过神来,将身子收回,端正做好向我告罪,我才拍拍牧童的手臂,让牧童回去。 “哦,所以呢。”我挑挑眉,做好理理裙子上的褶皱,漫不经心说道,“要知道,二皇子可是众多皇子中最出色的一个了,难道你要选择七皇兄,我可是听说七皇兄残暴不良,每个月都会传来他打死人的消息呢,况且,还有那么多民女惨死在他手中。” “其实对于我而言,谁当皇上并不重要,即使血脉低劣有如何,若是他有那个能力,有那个机遇,我不排斥为他所用。” “放肆。”我大怒,猛然起身重力拍打石桌,让石桌发出沉闷响声,牧童立刻上前将莫行制住,小椅子也上前执起我的手,轻轻地在上面呼气。 竟以血脉说话,我身上流的,也是高贵的皇家血脉,无论如何,也是见不得皇权流入他人手中的。 “竟敢在我面前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倒是好胆色。”我急怒反笑。 他倒是好胆色,面不改色,想摆脱牧童的束缚,挣了一下没挣脱,便放弃了:“公主息怒,请听我说。” 我看着他,他依旧言色无异:“说吧。” 他不开口,挣了一下,还是没能挣脱牧童,向我使一眼色,我会意:“牧童,放开他吧。” 牧童得令,放开他向我走来,行至我身后多一步出,停下,转身。 得到自由,他微微伸展了一下背脊手臂,轻笑一声,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公主请坐,待我慢慢和你说。” 我打量了一下他,又打量了一下石桌石凳,便坐了下来。 气定神闲,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满是惋惜说着:“无奈这么久,都没有遇到这样的人。” “你倒是对自己有信心。”我嗤之以鼻,这人说的好像他选择了谁,谁便会坐上那个位子似的,明明什么都没有,口气还如此大,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不过……”他一下子狂热起来,看着我,眼睛里有一团火,“我现在找到了,我相信,她一定会让我实现目标的。” “哦,那人是谁。”挑挑眉,开始摆弄肩上垂下来的那缕头发,对他说的话我已经不在意了,只觉得这人异想天开。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神情有不明的笑意,我玩弄头发的手顿住了,如鹰般进紧盯着他。 话是说的模棱两可,可是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我,再迟钝的人,也猜的出他说的是谁,我轻轻一笑,将手放下在裙子上拍了拍,惶恐说道:“先生说道该不会是本宫吧,妙元何德何能。” “恳请公主勿要妄自菲薄。”言辞恳切,“若是公主无能,又岂会将如此人才收于麾下,还让对公主如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完后,看着牧童和小椅子,恐怕他也看出来的,小椅子并不是普通的侍从。 “你调查我。”我不悦,神情也冷了几分。 “公主息怒,莫行并非可以调查公主,只是与二皇子和张守鑫聊天之时,会是有谈起公主。” “哼。”我冷哼,“恐怕要让先生失望了,妙元胸无大志,一心只想要相夫教子,平淡一生,况且,即使有那个心,妙元也没那个本事儿去争,最重要的便是,要知道,妙元可是女子。” “要知道,周朝的刘延意也是女子。”一句话,便将我的借口打压下来。 我愣住了,刘延意,多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却感觉离我越来越远,曾经,我也是将此人当做我的信仰的。 “况且,公主若是丝毫无野心,甘当普通的妇人,又怎会培养出如此人来。”看着牧童,他是这样说的。 若是早个几个月遇上他,我定然是心动将他奉为上宾每日拜访的,可是如今,安逸的生活,还有孩子的到来,已经将我的那份心思,一点点的磨光了。 “先生这次可就真是眼拙了,妙元确实没有那等野心,也没有那样的能力。 “善于伪装自己,有发现能人之眼,善于利用掌控,最重要的是,公主你,够决绝,当断则断。” 说完,又不着痕迹看一眼牧童,我大惊。 “况且,公主身为女子虽说做事儿比男儿更艰难,可是恰恰因为公主是女儿身,即使日后想要昏君,也在乎人言可畏,不敢放纵。” “呵。”我冷笑一声,“先生思虑过重了,该清醒清醒了,本宫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说罢,我便起身向向门外走去。 “公主。”见我拒绝,他还不死心,急忙起身叫住我,我顿住,转身看着他:“即使你没有这份心思,难道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大良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眼睁睁地看着大良走向灭亡吗。” 察言观色,见我面有动容:“如今大良衰落,与大国相交我们屡次受辱,如今连小国都是虎视眈眈。” 愣了一下,将身子转正面向他,向他鞠躬:“先生如此顾念我大良,我带大良黎民百生谢过先生,只是妙元实在是有心无力,先生还是另寻高人吧。” 我看见他表情破碎了,失魂落魄,想在说什么却已词穷,唇角勾起,有些这么久以来被压榨后翻身的快意。 胎儿不稳 莫行好像并没有受到那日的影响,依旧帮着二皇兄出谋划策,或许,也是因为关乎他身家性命的缘故吧,反正每日张太尉脸上的笑纹都会深一些,张守鑫也每日欣喜地告知我进度,每日都会有极大的进度,小椅子告诉我,如今七皇兄已经焦头烂额,天天在府中发脾气,七皇子里的命债都比从前多了,如今七皇兄整日在处理莫行后事儿,希望到时真的查到自己,可以处理轻一点。 王铮告诉我他会帮七皇兄未雨绸缪,因为如此小的案子,根本就动不了七皇兄根本,过不久,七皇兄又会卷土重来,还不如现在帮七皇兄谋划,获得七皇兄绝对的信任,到时候能够更好的筹划让七皇兄万劫不复的计谋,如他所想,我放任了他。 眼看着春天将要过完,天气也越来越大,心中早已没了初春是的平和,取而代之的是烦躁不堪。 清晨醒来,浑身虚汗,下腹隐隐作痛,张守鑫已经不再,我自觉不妙,赶忙叫小椅子进来,听我有些隐忍的声音,小椅子也有些慌乱,上前来将我撑在床橼的身子扶好:“主子,怎么了。” 这时候牧童也发觉了不对劲儿,冲了进来:“快去找太医。” 话一说完,牧童便如离弓之箭,跑了出去。 “公主,您这,您这胎位有些不稳啊,恐有滑胎之嫌。”太医把了许久的脉,思虑了良久,才说出这样的话。 我大惊,心上涌出无限恐慌:“怎,怎会,这孩子,早已过了三个月的安全期,何况这么久以来,我小心保护,安胎药药膳更是没少吃。” 老太医呡呡嘴唇,唇边的胡子也跟着颤抖:“公主幼时受苦颇深,本就伤了身子,还好后来补上去了,却到底没有补全,如今公主年纪尚小便怀了孩子,虽好生养护,可思虑过重,便伤及了幼体。” 这么久以来,我确实一直在想莫行的事儿,心中对他不由暗恨,可一想到此事根本上还是幼时受苦太多,心中便又开始恨起了良妃。 一抬头,便看见牧童脸上愧疚的表情,想必是听了太医说我此事年龄不适合生养孩子,一想到是他让我遭受苦楚,心中不好受了吧。 心中有些甜意。 “那可还有回旋余地。”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再想其他,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孩子保住。 砸吧砸吧嘴唇:“索性并无大碍,待微臣开几幅药,好好调理即可,只是,公主今后切记勿为琐事而忧心,最好哦是了下一切心事,安心养胎。” “本宫知道了。”收回手后,小椅子上前来将我的袖子理好后,站在了一边。 “如此下官就先行告退为公主开药了。”老太医起身,向我行礼告退,小椅子立刻上去,掏出银子。 “辛苦太医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那太医也没推却,看了眼小椅子,直接就收入了袖中,面色不改,站端后,又一次向我行礼:“下官告退。” “小的送大人出去。” 说罢,小椅子便伸出右手引着老太医出去,小椅子一向很知我心,看我一个眼神,他便知道我不希望这件事儿被外流出去,便带着太医出去,交代他一些事儿。 此时房中只剩下我与牧童,相对无言。 “我累了,要歇息了,你下去吧。” 老太医辞官 我当真便不再管一切事宜了,各大府中传来的消息我全交给了牧童和小椅子,让他们记下,张守鑫给我讲关于莫行事儿的进程,我也只是听听知晓大意便罢了,不像从前还要揣摩各种细节,如今有孕,也不用再去徐琦雯那儿请安,除了隔几日进一趟宫哄父皇,看望惠嫔要花些心思之外,其他时候生活好不惬意,短短十几天,我便胖了一圈。 太医依旧隔一日便来给我把一次脉,对外宣称是平安脉:“公主身子已经大好。”再看一看我已经丰腴的身子,“静养虽好,不过还是要加以适当的运动,如今胎儿渐稳,公主便不需要每日呆在房中了,每日半个时辰的散步,会让以后生产顺利些。” “是,我知道了。|”太医将把脉的手收回去之后,小椅子便自己上前来将我袖子理好,然后站在了一边,“这么久以来,多谢太医细心照料了。” 说罢,向小椅子一个眼神,小椅子便上前去掏出一块玉玦,递给了他:“前些天儿去觐见父皇,正好遇上周公公拿着这块玉玦对父皇将其来历,要说这玉玦也是难得,乃为千年之前玄武大帝所持,幽州知府得到后,赶忙进献给了父皇,为此还官升几级,如今当上了知州呢,父皇不爱玉,见我喜欢,便给了我。” 太医俸禄不高,可是日子却是过得很是丰靡,真正得来的钱财,大多都是金贵的主子赏赐的,所以除了练就一身好医术之外,还有一副会讨好人的嘴,而这个老太医,在宫中几十年如一日,对于赏赐什么的,早就见怪不怪了,可如今看到小椅子手中的玉玦,还是直了眼。 “怎敢当,如此贵重的东西,微臣不敢当啊。” 即使在喜欢,也有些忌讳,毕竟,这是历史上著名的皇帝用过的东西,稍不注意便会被有心之人判他心怀不轨之罪。 “哪能啊,若不是太医多日以来悉心照料,本宫又怎会好得如此之快,不过是答谢太医的小小礼物罢了。” 他面上闪过犹豫,不长时间,脸上色彩纷呈,伸手接过玉玦:“如此来,微臣便谢过公主了。” 第二天我进宫之时,便听到说那老太医告老还乡了,为此,惠嫔还惋惜着说:“王太医乃是宫中医术最好的了,如今说走还是就走了,本来还想着让他照料你的身子,却怎么挽留都留不下。” 他当然不敢留,留下如此贵重的东西,稍有意外,便万劫不复,反正多年来也积攒够了,还不如拿下最后一把离开。 我轻轻一笑:“没关系的母妃,如今我身子已大好,王太医临走之时给我把脉都说过并无大碍,好生养着便是了。” “是母妃对不住你。”惠嫔满是愧疚,“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都没能将你身子养回来,到底是我没用。” 惠嫔从来就不是最受恩宠的,性子又是不争不抢,好的东西都被其他嫔妃抢走了,哪能有稀罕的东西给我滋养身子,那时候也不知道,当然没留意,而我那时候,一心想着活下来,哪能还会要求那么多。 “母妃,你说什么呢,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好,我可是看在眼里呢。”我有些气愤,“颦儿姑姑,你说是不是,快帮我劝劝母妃。” “是啊主子,那时候三餐温饱都够满足的了,哪能还能要求更多的了,更何况,当时也确实不晓得公主身子不好啊,你就别再往心里去了,这不是苦尽甘来了吗。” “是是是,苦尽甘来。”惠嫔满是欣慰,握着我的手。 七皇子失势 即使是在安心养胎,也被一件所影响。 “太好了,如今七皇子失势,十三皇子年幼,五皇子不足为患,二皇子地位便是稳固十足,最高之位想必也手到擒来了,也不枉我们张家跟着二皇子这么多年。” 张太尉一进门,便兴冲冲地对与他并行的张守鑫说着,一只手背在后头,一只手放在半空中划来划去。 “父亲,如今二皇子还未真正倒下,谈结果还言之过早。”张守鑫一如既往,温和说着,即使再想做得云淡风轻,还是难以隐藏欣喜。 “夫君,是怎么了,什么事儿让你这么高兴。”见自家夫君今日如此高兴,徐琦雯也不由欣喜,张太尉与张守鑫还未进大厅的门,她便迎了上去,一只手挽上了张太尉的手臂,与他并行进入大厅。 “对呀爹爹,是什么事儿让你如此高兴,好久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了。”张伊伶也冲到了张太尉另一边,挽着他的手撒娇。 “朝上的事儿,说了你也不懂。”张太尉宠溺地看着张伊伶,说着。 而这时,张守鑫也走到了我旁边,与我并肩,一只手挽着我的腰,我抬头向他微微一笑。 饭桌上从不谈朝上之事儿,其实准确来说,张太尉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对徐琦雯说这些事儿的,两人像是默契一般,男主外女主内,互不干涉,反正徐琦雯也不会将家里捅出天来。从前徐琦雯在背后迫害张太尉的妻妾,碍于老丞相的权势,他也是不了了之,如今两人年纪都大了,也没了那个精力再去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了,张太尉也聪明,在外头再看上了谁,都是养在外头,徐琦雯虽然心知肚明,可是只要张太尉不带回家,没有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也就听之任之,本来两人也并不是真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今日在庭殿上,刑部尚书当场参七皇子一本,说他乃殿试案件的幕后,七皇子下跪否认,无奈证据确凿,无疑否认,再加上莫先生上殿指认,将前后来去都说了出来,皇上忌讳皇子结党营私,七皇子还做的如此恶劣,但却还是没有重罚,只是没收官符,责令其回复反省一个月。” 我与张守鑫并肩走在走廊上,弯曲蔓延,走廊两旁栽种的那大叶子树依旧郁郁青青,我曾经问过张守鑫那是什么树,张守鑫告诉我说张太尉是南方人,他的家乡盛产小乔木女贞,仕途稳定后,为思念家乡,便花了大价钱在府中种了这树。 确实不算是重罚,要知道,父皇还要留着七皇子来遏制二皇兄,怎会如此快的便让他倒下。 “那莫先生呢,父皇如何处理。”这倒是我比较好奇的,毕竟莫行如今的身份,着实是有些尴尬。 “本在在之前也是有几位大臣认识莫先生的,也对莫先生大为赞赏,再加上在之前父亲就已经对叫好的同僚通过气儿,七皇子事儿完之后,皇上还没来得及说怎样处理莫先生,大臣们便为莫先生说起了好话,如今父皇给了他一个学士来当。” “学士。”我有些惊讶,即使父皇在不愿意,也不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莫行一个这样的官啊,“学士?只是掌管典礼、编撰诸事的官职,莫先生能甘愿接下吗。” “这你倒是多虑了,莫先生心气儿虽高,却是能够审时度势,下朝后,二皇子怕他心中不悦,前去安慰他,他却说‘经历了那么多,早就将权力名望抛在了脑后,如今只想全力为大良效犬马之劳,况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相信自己不会一生在那个位子虚度,他愿意等。” 我心中鄙夷,果真是善于笼络人心的人。 “果真是信念坚韧的人。”末了,张守鑫还对莫行如此评价,我唯有讪讪一笑。 胎动 一个月时间很快便过去了,我的肚子隆的愈加起来,张守鑫每晚上床睡觉前都会摸摸我的肚子,对里面的小东西说话儿。 当天我身子有所不适,他便会说:“孩子,你可要乖乖的,不要折腾你娘,你娘也是是在辛苦,要是你不听话,你出来看我不打你屁股。” 有一天剧院里进宫为十三皇弟表演助兴,玩杂耍的将一只老虎驯服地服服帖帖,他看了觉得稀奇,当晚便摸着我的肚子说:“孩子,快快出来,出来后爹带你看老虎去。” …… 乐此不疲,像个孩子一样,我笑话他他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得意洋洋仰着头说着:“我对我自己的孩子说话儿,又没碍着谁。” 每次都是要我提醒他该歇息了,他才意犹未尽停下,我倒是觉着这样挺好的,每当这时候,我都能感受到一个气氛:温馨。 自怀孕以来,我一直都是嗜睡的,每天清晨醒来张守鑫都离开了,我甚至能够想象他蹑手蹑脚起床穿衣离开的样子。 小椅子伺候我穿衣洗漱后,我便依照太医和我说的那样,出去走走。 如今走路已经有些困难了,还需要小椅子扶着才能稳稳地走路,可是还是会没几步便气喘吁吁。 “等一下。”走到门口,我突然顿住,小椅子扶着的那只手五指张开,正是制止他的手势,小椅子和牧童不明就里看着我,我静静地看着肚子,生怕打扰他了一样,“他,刚刚,踢我了。”抬起头,满是笑容,断断续续与他们分享,从未感到这孩子如此真实地存在,我想,我激动地,都快要哭了 小椅子牧童牧童也感受到了我的喜悦,一脸欣喜地看着我。 我看见,牧童的眼,都要融化了,脸上的喜悦的绽放,是我从前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等一下,等一下。”看着我有些恐慌的神情,他们也吓着了,很是严肃的看着我,我开嘴一笑,“他又踢我了。” 这一下子,都展开了笑颜。 “快快快,扶我进去坐下。”我有些吼的意味在里面了。 小椅子扶我坐下后,便站在了一旁,微笑着低头看着我的肚子,一脸柔和,我想,他也是期待这个孩子来的吧,否则冷情如他,怎会有如此表情,此生无子,应该是他最大的遗憾吧。 而牧童,这一次竟是丝毫不避讳的看着我肚子。 我轻轻将手放在肚子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将他压坏了:“那个,你们要摸摸吗?” 将手放在肚子上,确定他孩子之后,我长长舒了口气,看到牧童与小椅子一脸渴望的样子,我心软了,更何况,牧童还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 两人眼中都闪过不可思议,毕竟从前我对他们,真是只是主子对奴才那样,我竟然看见小椅子眼里泛出了泪花,激动地不能自持:“是,是。” 说罢,他便蹲了下来,比我还犹豫地将手缓缓地放在我肚子上:“他,他真的在动。” 抬起头向我说道,我看见他眼中的泪花化为泪滴流了下来,经过笑痕时,划在了一起,一大滴落在了地上。 牧童难耐,也学着小椅子蹲了下来,将手放在了我的肚子上,春末天气不在冷,穿地也不是特别厚实,我甚至能感受到从他布满硬茧的手上传来的热意。 我甚至心中涌出一个念头,他比张守鑫,更像个父亲,念头刚一出来,便将我吓了一跳,心猛地一颤。 “好了,折腾了这么久,我也有些累了,便让我歇歇吧。”如此情景,我也不愿意冷言冷语的打破,嗤笑一声说道。 意犹未尽收回手,牧童看了我一眼,说道:“请公主好生歇息,卑职去外面守候。”说完边走,待看着他的背影,以为他没有一丝留恋时,猛然的回头,刚好与我对视,眼里的柔光将我把我溺下去,没意料到我会看着他,赶紧收回目光转回头去。 小椅子伺候我上了床,将一切事物整理好便轻脚走了出去,听门声一关,我眼睛猛然睁开,看着床顶。 父皇几年未得子,如今我怀了孩子他当然稀奇的很,隔三差五便宣我进宫,说是弥补多年对我未尽的关爱,其实最大的目的还是看看我肚子里的孩子。 “这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吧。”父皇看着我的肚子,眼睛里有说不清的羡意,连带着口气都有些变了。 “是啊,父皇。”我盯着肚子,连惠嫔都说我如今身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前几天这孩子还踢了我呢。” “还踢你啊。”盯着我的肚子幽幽说道。 其中的酸味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他又偏偏总爱让我进宫,我私下甚至想过父皇是不是喜欢给自己找罪受。 “是啊父皇,我来的路上他还踢了我几下呢。” 我这话一出,父皇立马眼睛发亮,起身大步走到我面前,蹲下后摸着我的肚子,静了一下,说道:“怎么不动。” “或许是这孩子胆怯呢,父皇你和他说几句话,看他给不给你回应。”我低着头,试探地和他说着。 “孩子,我是你外公。”他还真凑近我的肚子像是孩子说悄悄话一样,“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就踢几下,外公就知道你听见了。” 没过多久,我竟真感觉到了肚子上传来传来动静,快速的两下,强劲而有力,我却浑身有了一种无力感,私心的,我真的不愿意将这孩子当做我得宠的工具,可是要想好好活着,我确实真的无能为力。 “动了,真的动了。”他抬起头,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子,我却是不解他为何反应这么大,毕竟,前后都已经有过十三个孩子了,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便活回去了。 “妙元啊,你别看父皇那么多孩子真正看着生长,听过他胎动的,便只有你大皇兄,可是,你这大皇兄,却是苦命,才生下来,便去了。”像是谈心倒苦水一样,又像是在追忆往昔,“如今老了,才越发的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好好看你们长大呢,你大皇兄当时在娘胎里的情景,我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却是心中悲凉,婵娟,婵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母妃在床榻上最后的喃喃之音至今仍时有在我梦中出现,他与母妃的恩爱,我尚在肚里他对我的期盼,还有我那个母妃至死人心心念记着的名字,原来,全是假的,我们这么多孩子,原来他只是对那个死去的,连一声父皇都没叫过的大皇兄才是真正的爱,难怪,至今,他仍没有立皇后。 母妃,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父皇,您也别再往心里去了,这样伤身子,你看这不是还有我吗,还有你这外孙,都还在呢,况且如今您年盛,还会有孩子的,到时候便可以弥补多年的遗憾了。” 我当然知道,只要有良妃在的一天,父皇便绝对不会再得子,因为,良妃不允许,从前良妃还未有子,倒是对此事儿不是再过介意,只是有些威胁到她的,她会下手,自从良妃得子后,便是万万容不得再有其他人威胁到自己的儿子,要不是二皇兄,七皇兄已成气候,动不了,五皇兄根本威胁不到任何人,不然她早就下手了。 “但愿吧。”这么多年无子,肯定是想过办法的,还是无用,想必父皇也是有些心冷了吧,说出的话那么惆怅。 胎儿不保 告别父皇之后,我让小椅子扶着我,想要在宫里头转转,顺便消化消化刚才发生过的事儿,调节一下心情。 已是初夏,好多花儿已经开了,争鲜夺艳的,到底是比张府只有那小乔木女贞鲜活多了。 “这不是我如今正风光的九皇妹吗?” 一个不善的声音突兀了这大好风光,我心头一颤,面上一冷,懊恼怎会遇上他。 “七皇兄安好。”深吸一口气儿,换上了笑脸,转过身去,向他问好。 “我怎敢让九皇妹向我问好哪。”依旧是面色不善,将身子伸在了后头跟随的人耳边,“要知道,如今的九皇妹可是炙手可热啊,谁不去巴结巴结,在也不是从前那个对着谁都笑嘻嘻,任人欺负的小孩子了。” 说罢,后头跟着的一群人便随声哈哈大笑,王铮也在里头,站在最靠近七皇兄的位子,尴尬地看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 七皇兄几日前便解了禁,可是手中的事务还是没有交还给他,每日过得着实憋屈,如见整日在宫里转悠,不敢主动去觐见父皇,便寻思着能够与父皇遇上,多讨好几次便能让父皇忘了他那梗,重新给他加以重任。 “皇兄哪里的话,你这如此一说,不是就让别个以为皇妹我小人得志了吗。”我平生最恨他人那我往事儿说事儿,不由的,面上已经挂不住冷了几分。 “难道不是吗?”本事笑脸迎人,话却说得越来越冷。 他果然是把气儿撒到了我身上,如今他与二皇兄此消彼长,他对二皇兄有恨,却又动不了二皇兄,便将怨恨扣在了与二皇兄交好的我头上。 “七皇兄请务必慎言到底是自家兄弟姐妹,这话也着实不大动听。时候也不早了,妙元地回府了,免得迟了家里人担忧。” 说罢不便快步要从他身边走过去。 “你竟敢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他气急,一下子制住我的手臂,还不待人反应,用力一拉,便让我摔倒在地,瞬时间浑身震了一下。 牧童和小椅子赶快上前来将我扶起见我面色不佳,牧童想要冲上去教训那些人,才刚握紧拳头跨出一步,我便握住他的手臂制止他他,他回头看我,眼中是心疼与气氛,还有质问,我只是对他摇一摇头,能感觉到我的嘴唇已经有些干涩了。 我当然不能让他上前,如此一来,七皇兄最多挨上一顿打,过几天就好了,可是,殴打皇亲国戚,却是死罪。 “原来我的九皇妹也是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柔弱的。” 此话一出,牧童再一次激动了,我握着他的手臂,能够感觉到他的肌肉僵硬,若不是我死死地制着,他一定会冲上前去的。 刚才还没有感觉到,可是现在,小腹传来绞痛,难耐的痛意让我无处发泄,只能更加死死地在牧童手臂上用劲。 “七皇子。”我不愿意在七皇兄面前表现出我的脆弱,只能忍耐着,还好,还好王铮出言说了话,“如今正是紧张时期,切莫不要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影响了整个大局。” 如今王铮在七皇兄面前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七皇兄思索了一下,恨恨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去,王铮在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了我一看,满是担忧。 “快,找太医。”浑身绷紧后在松开已是全身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牧童将我接住,小腹传来的阵阵绞痛我还能忍受,可是我能明显感受到下身的湿意,这样的恐慌,我真的忍受不了,我觉得我的孩子在一点点的消逝。 牧童慌了,脸色吓得苍白,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个横抱将我抱在怀中,快步跑着。 温暖,牧童的怀抱真的很温暖,就像当年打雷的那夜我吓得瑟瑟发抖被他发现拥在了怀中感觉到的温暖一样,眼皮好重,迷迷糊糊中我看见小椅子往太医院方向跑去,绊了一跤,有爬起来什么也没顾,继续跑着。 然后,便彻底没了意识。 待我醒来的时候,太医正在为我把脉,神色凝重,我心中大慌,强撑着要起来,牧童见了,先过小椅子上前来,扶起了我,顺势倒在了他怀中。 到底是和小椅子不一样的,小椅子向来都只是将我扶起,至多有时候我身子不适时用手给我匀点力,万没有让我靠在他整个胸膛之说,况且,小椅子瘦弱,哪有牧童胸膛那样的宽阔,让人安心。 “太医,怎么样。”我迟疑开口,生怕对面那人会说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开口之时才发现喉咙已是干得冒烟,连说出的话也已经沙哑了。 “公主,这孩子,怕是不保了,况且如今你已落了红,不如,便吃一剂药,断个彻底吧,以免他在腹中拖累母体,时候长了,对你伤害也很大。”他有些斟酌地说着,一边还抬眼观察我的神色。 心上一空,脑中一片混沌,不敢相信,询问地看向牧童,希望她能给我一个否定的答案,却看见他的脸色,恐怕是比我还白,心沉了一块,再希翼看向小椅子,小椅子也是紧呡这双唇,面呈痛楚,将头转至一旁。 我的孩子,心中大恸,一只手将牧童的大腿当做了支撑点,放在上头,死命的挖下去,那一瞬间牧童感到了痛意,大腿绷紧,马上又将肌肉放松,任我使力。 待痛过之后,心中剩下的,便只有恨,转念之间,神色坚韧。 “还望公主早下决定。”见我沉默许久,太医又一次开口提醒我,他本才而立之后,正值成熟魅力好时期,声音也是充满磁性,可我听着却是如催命符一般,一个个字符在我耳边嗡嗡作响,串不成意。 “萧太医,你时常前往赵两人宫里为她把脉,不知赵良人那凌弱的身子可有好一些。” 再次开口,已是盛气凌人,如愿看他脸色一变,我得逞一笑,那赵良人本是与我母妃一同进宫的,那一期进宫的,早就大起大落,如今也没留下什么人了,偏偏这赵良人是个另类,只道她向来便多病,却是竟然进了宫,进宫之后父皇对她不甚在意,连惠嫔最低落的时候都抵不到,如此不得意,便更是多病,说来也巧,给她看病的,十有八九便是我眼前这萧太医,一来二往,时候一长,便做出了那大逆不道之事儿,时至如今,也是未断,幸好宫里大多数人早已忘了还有赵良人这么一个人,连良人这一封号,都是几年前宫中大封,徐贵妃看内务府觐来的名单,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念在她进宫数年,便进了个良人。 “赵良人的身子还是老样子,反反复复,还需静养下去。”说此番话是神色无疑,语气也很是平和,就是如同平常禀告哪位主子身子状况一样。 我轻蔑一笑:“永盛十三年三月十八日戌时,赵采衣身子不适,请太医萧桓,两人不经意顺手碰触,后情不自禁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儿;同年四月二十八未时,赵采衣再次请来萧桓,两人谈话之后相拥而泣;永盛十五年,赵良人身子不适,吃过一副药后,下身出血,静养一个月后安好……” 因着宫闱出现这种丑事儿也是难见,当时小椅子将这消息给我之时两人已经安通款曲有些年了,当时也觉得难为那些人还能将此记得如此清楚,也特意留意了些,直至今日,还是留有印象,能够说出一二。 我说到第一条时他便已经脸上大变,随后脸色更是越来越苍白,脸上已经沁出了几粒汗珠:“微臣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还望公主饶我二人一命。” “早这样说不久好了。”我似有些责怪他,“也不用你做些什么,只消将我儿不保之事儿瞒下,今后由你来为我把脉便可。” 我当然不会让我儿白白流掉,我要他,看着我是如何替他报仇的。 “微臣定将此事儿做好。”跪着向我重重磕一头。 “去开药吧,务必让这孩子多留些时日。”我向他一挥手,让他出去。 门一关,我便再坚持不住了:“牧童,牧童。”手四处扑腾,像是无助地溺着了水,牧童用手将我半空中的手握住,终于有了依靠,我狠狠地用力将牧童的手往下按,牧童却是依旧用着里,没让我将他手按下去。 眼泪一个劲儿地流:“牧童,牧童,我恨。”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声音,也有浓厚的痛意,这也是,他第一个孩子。 良久,收拾了心情,我坐起来,对着小椅子说:“去张府说我今日留在宫中,明日回去。” 知道我如今的身子但凡看一眼便能看出不适,只能在广阳殿养一晚上,到明日再说,而且,经了这么大一事儿,我必须在今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将这事儿瞒下去,至少,瞒到我这孩子看到我为他报仇为止。 三人温馨 广阳殿在我出嫁后便空置了,只是在每月定时会有人前来打扫,不敢惊动人,如今这广阳殿,便只有我牧童和小椅子三人了。 “公主,请食用。”牧童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之时手里便拿一盅药膳,小椅子将我扶起来,接过他手中的罐子,浓浓白烟便冒了出来,罐子里装的是乌鸡红枣当归膳,这个傻子,想必是去御膳房的时候看见这东西最补身子,便待它熟了之后直接便用手拿来了。 “手要紧吗。”不咸不淡问出这话,我看见他诧异看了我一眼,因着是偷偷住在宫中,不敢惊动人,蜡烛只在室内点了几只,昏昏暗暗,在他身上形成光圈,半边脸像是黄昏的夕阳,照得他好不真实。 “没有大碍。”我却是看见他本在松在两侧的手背过去了,在把一刹那,我明显看见已经有些红肿了。 “去拿药擦擦吧,这殿里应该还留有要,小椅子知道在什么地方。” 听我这样一说,小椅子便自觉的走到柜子面前,打开柜子,拿出一小瓷瓶,关上柜子,又走了回来,递给牧童。 “自己擦吧。”牧童接过接过瓷瓶,手紧了一下,放在了怀中。 早先喝了几次药,小腹也不再如开始那样疼痛,殿内一片只有不是瓷勺碰上瓷罐的清脆声,几只蜡烛让这殿中昏暗,配合着瓷勺发出的声音摇曳。 我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气氛:“这药膳是谁的。” “良妃的,当时她的宫女就在旁边,待她去拿掌盘只是,我瞅着时机,便拿了出来。” “恩,你们吃了吗。”我再一次舀出一块 牧童紧闭双唇,一看就知道是没有用食,却是不善言谈,干脆便不说话,倒是小椅子,察言观色:“我们不碍事儿的,饿一顿两顿的没什么,主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没跟着您之前,一饿可是几天呢。” 一下子,想到了几年前,刚见到他们的时候,三人眼中都有追忆的痕迹,第一次见到牧童时,他便是蹲在墙边,低着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后来次次见他,都是那样儿。 牧童是我一开始就存了心要得到的人,反倒是小椅子,当时二皇兄将我带到城郊破屋时,我在那些人里面说得很清楚,跟了我有饭吃,可是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行男女之道,传宗接代,当时有好几个人陆陆续续站了起来,将年纪大的除了,只剩下三儿人,最后选了一个最看得过眼的,走到他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他猛然跪下,却是跪的很生涩,实打实的撞到地上:“小的……” 对他的第一印象由此中断:“对了,小椅子,你本名叫什么来着。” “奴才就叫小椅子。” 我沉默了,牧童是因为往事儿自愿舍弃了自己的名姓,可是小椅子,却是不一样的,今日我出事儿看到他们慌张成那样子,后来我便在想,或许世上,没几个人能做到他们这样的,不经意露出的关心担忧不是假的,或许,连我的亲人也做不到这样吧。 “我吃饱了,还剩一些,若不介意,你们便分了吧。”其实宫中从来就是有奴才吃主子剩下的吃食,因着奴才伙食不好,能够吃到主子剩下的食物也算是幸运,这盅里的东西,我只吃了几勺,虽然对两个男人算不上什么,却毕竟能管的上事儿。 我记得我向小椅子承诺过,以后不会挨饿。 他们愣了一下,小椅子接过罐子递给牧童后便扶着我躺下,在屋门关上的那一霎那,我猛然记起:当时小椅子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抬起一张清秀却很脏的脸:“小的名叫董仪。” 发狠 四面都是水,我在一个透明的房子里,看着水从房子空中涌进,我死命的拍打墙壁,却未见损伤分毫,绝望地感受水淹过我的身子,最后没过我的嘴巴,鼻子,头顶,然后失力,任我如何挣扎都找不到着力点,漂浮在水中无力挥动四肢。 猛然惊醒,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大力喘息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抚上肚子,松了口气,还好他还在,偶然传来的丝丝阵痛也让我觉得安心,已经无法撑到生产了,太医说至多能够留一个月,并且会损伤母体。 我不怕损伤母体,我只怕一个月不够。 转头看看外面,天还未亮,闭上眼睛,良久,再睁开,果真是毫无睡意,将头转回来,脑袋乱糟糟的,想以前的事儿,想艰苦的那两年,想刚遇上惠嫔的时候,想在太学都欺负我,二皇兄对我好的时候,想遇上小椅子和牧童的时候,想我嫁人的时候,站在窗前,牧童在走廊上的样子,想我刚刚怀孕的时候,想李思元将我拉到地上,我儿不保。 思绪瞬间清晰,开始谋划以后的事儿。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看门外有两个人影,便知道是牧童和小椅子,唤小椅子进来为我穿衣洗漱后,又将牧童叫了进来。 看两人眼下的青圈,便知道昨夜没有睡好。 “今日我的气色如何。” “虽说较以往还有些不足,可还是不容易看出来,若是想安心,还可上点脂粉。”小椅子端着药,伺候我喝下。 “罢了,平时不用那东西,突然间一用,更加让人奇怪。” “今早牧侍卫已经去叫了宫撵,如今撵夫已经在殿外候着了,里里外外也已经大点过了。” 我看一看牧童,心中有些感念他的周到,若是真的以我如今的身子,要走到宫门口的话,绝计是吃不消的。 小椅子将我扶起,往殿外走去,走到门口之时,我停住了:“牧童,父皇当初赏赐的那百两黄金,给周志朋五十两,让他想尽一切办法不让父皇见到李思元,最好是给李思元一种父皇不待见他的错觉。”顿了一下,“若是周志朋不答应,便将他从前做过的要断命的事儿说给他听。” “是。” 看了他一眼,还是低着头:“往后我会还你的。” 将头抬起来,眼中还有些诧异:“不用的。”又喃喃说了一句,“本来就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他自以为自己说的很是小声我是听不见的,却没想到被我模模糊糊听后,猜地清清楚楚,心中有些甜意。 回到张府只是,张守鑫已经离开了,倒是张伊伶,像是在门口等着我似的,我一进门便走了上来语气很是刻薄:“九公主还知道回来啊,还以为如今您正值圣宠,便不知道看不上我张府了呢。” 扶着小椅子,眉头微皱,可到底还是没理她,从前到觉得她是小孩子心性儿,给我添堵也由着她,如今是在是觉着她小小年纪却像是山里出来的恶婆娘似的尖酸刻薄。 也没去见徐琦雯,直接就回了房。 “小椅子,去找王铮,对他说他报仇的时机来了,让他鼓动李思元造反,若是他心有疑虑,只消告诉他我会将其他事儿安排好。” 我想我如今这身子,只能整日的呆在房间里了,一连几天,反倒是让徐琦雯不满了,那日张守鑫回来被她叫进了房中,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张守鑫回屋是脸色有些不好,看我担忧地看着他,又露出了笑颜。 谋划 萧太医每日都会进我府中为我把脉,他虽嘴上不说,可是我明显的感觉到了每日吃到药都是有变化的,如今下药已是越来越重了,我怕来不及,时常让他不惜一切代价能留这孩子多久是多久, 小椅子不定时的便会将王铮告诉他的进程说给我听,期间我又让牧童将剩下的钱给了一官员,威逼利诱地让他逼李思元造反,如今谋臣审时度势全劝自己造反,站在自己这边的大臣也逼自己造反,父皇又对自己不待见,李思元果真头脑一热,开始谋划起谋反之事儿来,也倒是人家有那个资本,七皇妃便是护国大将军之女,这个正妃,可是他母妃澜嫔在父皇耳边吹了好久的枕头风才得来的。 如今大半个月过去了,护国将军带了五千人兵分几路,秘密从边疆往坤城赶,相信待他们到达坤城,便会冲进宫中,比父皇拟下传位旨意,五千人,况且还是常年驻扎边疆的士兵,对付宫中那些常年生活安逸的侍卫确实绰绰有余。 “人找齐了吗?” 整整半月,我足不出户,连父皇传召我都是以身子不适推了,这些天我让牧童去找一些江湖草莽,预备将前来坤城的其他几波带头者的家人捆起来,大将军的家人我是动不了,可是其他几个人的,虽说家中家丁也有些拳脚,却也是敌不过江湖草莽的人多势众。 “找齐了,是坤城三十里外的匪寨,里头有四十多号人。” 如今世态不好,匪盗猖獗,倒是没几个人敢在天子脚下为非作歹,可坤城三十里外的匪寨却是例外,偏偏朝廷却是拿他们没有办法,任是围剿劝降,都拿他们无可奈何,那些人也是胆大,时常还会强装打扮进坤城犯事儿,却总是毫发无损地离开。 我有些诧异:“你是如何劝服他们的。” 牧童抿了抿嘴唇:“自古以来便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有钱能使鬼推磨,话是在里,可是对付那帮土匪,若真是这么简单,也白费朝廷忧心了这么多年,可是自古以来,那些人都惜英雄,想起前几天牧童回来一身上,我便猜出了一二,眸子沉了下去,他当时对我说的是回禁军营练了练身手。 “既然这样,便让他们动手吧,将人绑上山后,便找靠谱儿的人,在那几个副将要经过的地方堵着,告诉他们若想让家人活命,便知道该怎么做。” “是。” “还有……”毕竟此事儿关系重大,稍有不留意,便是要命的事儿,不由的便吩咐地更仔细一些,“告诉他们,跟着七皇子造反,成败还未定,若是败了,便是满门抄斩的事儿,+可若是帮着朝廷铲除叛贼,便是大功臣,活命不说,还会另行封赏,各方权益,还得自己权/衡。” “是。” “那便下去吧。” 牧童离开后,我便独自盘算此番胜算多大,王铮说过,那五千兵马兵分四路,护国大将军带了两千人马,其他副将各自带领一千,只要劝动了一人,再加上京中留守的五千,即使边疆士兵在骁勇善战,也难以一下子取胜,只要能拖住两个时辰,待禁军赶来援救,便可万无一失,到时候,李思元大势已去,即使父皇顾念父子之情不将他处死,我也会亲自前去解决。 四个之中要劝服一个人,应该不难吧,况且,手中还有那人全家老小的命。 我摸着肚子,暗自想着,这么久以来,我已经难得再感觉到他在动了,即使偶尔动一下,也是微不可觉。 胎死 又是大半个月过去,清晨醒来,觉着身子不适,心中恐慌,用手往下身一摸,已经湿了一片,心头打颤,颤抖将手拿出来,满手鲜血。 “小椅子!”我怕极,大喊。 牧童第一个便推开房门冲了进来,看我满手鲜血满色不佳,转身而去,小椅子赶忙上前宽慰我,然后将我收拾干净。 萧太医来时,我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公主,恕微臣直言,您这肚子里,已经是个死胎了,尽早做打算为妙。” 心中大恸,竟没想到我俩儿的母子情分如此短浅,可是如今大事将成,若就如此流下的话,必定会影响到我,倒是一月不能出门,我怎能看见李思元不得好死。 “想尽一切办法将他留下。”深吐一口气说道,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措手不及,甚至这么久以来我在刻意逃避胎儿不保这个事实。 “这……”萧太医迟疑了,虽说也做过不义之事,可毕竟是大夫,骨子里还是以救人为本的,没见过那个主子这样伤害自己身子。 “没有关系,你尽力而为。” 默了了一下:“确实是有法子将孩子留在肚子里,只是公主您要受些苦。” 我抬眼看着他,他好像还有话要说,示意他说下去。 “微臣会每日前来两次为公主扎针,并且薰艾,只是薰艾味道浓重,短时间内是无法消除的,并且……” “我会重新找地方薰艾。”满不在意。 “还有便是,虽说孩子是保留在腹中,可保不定便会腹痛大出血,往后也需要吃药才能彻底将腹中血块清除。” “我知道了,你下去开药吧。” 太医走后,无力以手扶额,牧童与小椅子站在一旁双唇紧闭,沉默,我招手,示意牧童上前来,一下子抱住他的腰身,他却是没有反应过来双手举在半空中,不知所措,在他坚硬的腰上拱了拱,双眼紧闭,牧童依旧让人安心。 “不如,将他流了吧,留在肚子里伤身子,还要受那么大的苦楚。” 头顶上传来声音,沉重而低沉,眼帘微颤,我当然知道这么久以来牧童与小椅子时常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我,被我发现后欲言又止,将头转到一边去是为了什么。 像是撒娇一样在他怀里摇摇头,知道我的性子他便不再开口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全身僵硬,知道我放开他,手也没有放下。 “大将军什么时候能到达坤城。” “依着路程,大概还有七天左右。” “那几个副将,劝服了几个?” “已有两个被我们策反。” 那便好,我心中本生悬着的心便放下了,因着想着这些人都是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情分不比亲人,再来便是沙场男子重义气,所以之前想着策反这些人,本只需一个,便是万幸之事了。 “再给我七天左右的时间吧。”我喃喃说道,像是对他俩儿的承诺,阖下眼帘,又是在对自己说,“只要七天,一切便结束了。” 摸着肚子,里面已经没有了一点生命迹象,往后在也感受不到他了。 不安 如今张守鑫已经是和我分了房,却也不是突如其来,月前我从宫中回来的第二日萧太医来把脉时便让他对张守鑫说我如今已经不适合两人同榻了,张守鑫怕伤到我,也尊了太医的意思,不过每日却是在软榻上就寝,也难怪徐琦雯不待见我,几天下来,张守鑫已是精神消了一大半,后来被我强逼着去了别的房间。 很是让我欢喜的便是与张守鑫分了房,另外两房少不得便又起了心思,成日地往他那儿凑,偏偏最后都给张守鑫四两拨千斤地赶了出来,本就是大家出生,面皮儿总是没有勾栏子里出来的姐儿豁达,被丈夫冷落了这么久,又受到如此待遇,两人少不得回了房便嘤嘤哭泣,小椅子告知我此事儿时,我心里是觉着解气儿的。 即使如此,那两人还是没死心,毕竟如今张守鑫是她们的天,失了这人,她们往后的日子也为难,况且,还有徐琦雯在一旁逼促。 张守鑫每日回来后都是先回屋,也不是可以与我说话,时常都是先问问今日情况,孩子有没有闹腾,然后逗弄一番后便坐在一盘拿着府衙未看完的卷宗看,看一会卷宗看一下我,偶尔被我发现了,他便对我一笑,时间到了,前院的丫头便来叫吃饭,因着我身子不适,如今都是在房里,他安抚我之后便前往前院大厅。 我坐在软卧上思谋如何将这场仗胜算更大,小椅子提醒我张守鑫要回来了,便假意拿起旁边的书看了起来,可是思绪还是不由走到了一边。 “今日感觉如何。” 今日出了那样的事,小椅子心里也不好过,警觉便低了,牧童又被我派去了做其他事儿,张守鑫进来小椅子察觉之时已经是迟了,张守鑫从后头拥住我,吓了我一天,正当我要发怒时,他便说了那样的话。 若是平常,我也是少不得要编一套说辞说给他听,可是今天却是着实说不出什么话了。 “还好。”轻轻一笑,便把每日公式化的问题回答了。 他也未曾在意,脸在我颈部蹭了蹭,弄得我痒酥酥的。 “别闹。”我低喝到。 他轻笑一声,放开我起身,接过侍童手中的卷宗,坐在了一旁。 到了饭点,前院的人;来催,张守鑫告知我后,便出去了,远远的我看见,季文慧站在张守鑫要经过的地方,以蒲柳之姿站着,好像风一吹,便会吹走一样,我皱起了没,我能看见,张守鑫定也能看见,张守鑫虽然不说,可是我却是知道他对那两个人是有所愧疚的。 果不其然,张守鑫身子顿了一下,却没有太长时间,直接便绕过季文慧走了,看不清季文慧的表情,可是我却看到季文慧身子颤抖了一下,若不是她旁边的丫鬟将她扶住,想必也是会站不稳的吧。 我心中暗喜,觉得出了口气。 季文慧却是还不死心,跟在张守鑫后头,不多不少,正好五步,张守鑫快,她便快,张守鑫慢,她便也慢了。 我心中隐觉不安,若是长期以往,定会出事。 叛乱前端 “公主,大将军已经带着人马到达坤城了,如今为避免打草惊蛇,未曾进城,只是在城外隐蔽着。”牧童出去一趟后,回来向我禀告道。 昨日另外四个副将也已经达到了坤城,因着大将军人马较多,来的要迟一天。 “王铮说,明日李思元便会行动。” 果真刚好等了七天,突然鼻子一酸,心中有些微痛,七天,我先后又落红两次,每日受早晚针扎之苦,一个多月呆在房里轻易不敢移动。 抽咽了一下:“做好准备,明日进宫。”说出的第一个字还有一些哽咽。 “可是,你的身子。”牧童还未想,便脱口而出,被我一个眼神看去后,便立刻噤了声,却还是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看着他,默了一下:“没关系的。”尔后眼帘垂下,像是在对自己说“算计了这么久,等的不是这一天吗。” 第二天小椅子将一切安排好后,便来扶我往府外走。 “大嫂,你也未免太厚此薄彼了吧,这一个月来未见你与我们一起吃过一次饭,偏偏这宫中却是赶着而去,知道的是晓得你是为了巩固盛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有多看不起我太尉府。”才走到半路,张伊伶便出来以此不满的语气向我说着。 从前觉得她年纪小,加上徐琦雯周怜儿等人在她面前尽说我坏话,觉得她如此不待见我也是情有可原,便一直由着她去,可如今,却是对她厌恶至极,特别是这一个月来,她有事儿没事儿便去我房里说些不中听的话,着实让我反感,若不是忙着李思元的事儿,对她,我是真的要下手的。 对于她的叫嚣,我一向是不理睬的,如今也是一样,自顾自的向前走,权当没看见她,因着如此次数多了,她便是就此作罢的,从前的时候她还会跺脚冲上前来拉着我不让我走与我理论,我也不管,反正张守鑫知道他妹是个什么德行,也不会觉得有何不妥,而张府其他的人,在我怀孕之后便让着我,虽然在背后还是会做点手段,可是却是万万不会和张伊伶一样在明面上找我气受,也就当然不会帮她。 “张伊伶快要及笄了吧。”离着张伊伶有些距离后,我对着扶着我的小椅子这样说。 小椅子思了一下:“如今正是十四,离及笄还有百年。” “还有半年啊,女子长大了,便该嫁人了。”心中暗下决定,若是这次能够无恙回来,便要开始向张伊伶下手了,再将她留着,今后的日子着实不舒坦,可若是就任徐琦雯给她找一个好夫家,这么久受到这些气儿又让我难消。 王铮告知李思元会在午发动叛变,我进宫是已是巳时,我进宫之时便知道父皇还在御书房被一帮大臣缠着处理黄河将要决堤一事,我却是知道,虽然黄河一事年年令人烦恼,今年却是提前了好多,之前王铮也提过李思元会让人将父皇留在一处,想必,便是让大臣以黄河一事儿将他留在了御书房,而后即使父皇要去午膳,也是无法走太远的。 走到御书房,看着大门紧闭,牧童便前去向侍卫请求了通报,而后立马回到了我身旁。 自我进宫开始,牧童便是留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生怕我出什么岔子,他却是不知,我今日已是打定主意了要出岔子的,既然是李思元害了我儿,便不能替他藏着掖着,我要全天下都知道,我儿是为他所害。 “公主,皇上让我向您回话,今日国务实在繁忙,怕是不能见你了。”这一次前来的以不是刚才那个侍卫,而是周志朋。 我眉头一皱:“无妨,只是如今我身子不便,难得进宫一次,对父皇思念便是愈加浓厚,还望公公去问问父皇,今日午膳我可否作陪。” “那还请公主稍后,待老奴前去询问圣意。” “有劳公公了。” 周志朋一转身,我便有些支撑不住了,身子倒了一下,还好牧童即使将我扶正,否则依着小椅子的身板,我怕是要大动一下了。 为确保万无一失,今日出门之前我已是让萧桓下了重药,并带着扎针薰艾,萧桓说过,他今日下的药却是能让胎儿在腹中无恙,可是却不能大动,并且,今日之后,必须得将孩子流下,否则将有生命之危。 管他的,我想,反正都已是到了这一地步,成了最好,若是不成,那便去陪我那都已成型,却无缘见世的孩子吧,他一个人,也怪孤单的。 双脚已经有了些打颤,只能让牧童过来,让他扶着我,暗地里将力全放在了他身上。 过了一刻钟,看见周志朋从高阶上跑下来:“公主,皇上说了,今日在太和殿用膳,还请您去张罗张罗。” “我知道了。” 太和殿向来都是皇家设宴的地方,可是父皇喜欢在这里吃饭,召集一帮妃嫔皇子,然后再让舞姬杂耍在大殿中央表演,好不热闹。 前来太和殿,已经是坐着宫撵来的了,若是再让我走那么长一条路,我定是吃不消的,好在小椅子看我神色有异,又将牧童叫了过去借力,便询问我是否需要宫撵,当时我还着实没想到这点,小椅子提出后我便让他去了。 进入太和殿,我便让小椅子上前去张罗膳食,自己则是坐到了软垫上,思索着要不要多叫些人前来看这场戏,共同唾弃李思元的狼子野心,转念一想,又觉着如此作为太过越矩,便就此作了罢。 良妃共席 父皇来时身边还陪着一个人,两人嬉笑奄奄,我皱眉,良妃怎么会一起来,手里还抱着一团绒白,时不时的还与父皇一同伸出手指逗弄。 良妃爱狗,此乃众所周知之事,因此,在前几年良妃盛宠无人能匹之时,好多命妇也养起了狗,为的便是能与良妃拉拉亲近,巴结巴结,不过三年前她却是停止了养狗,因为她上一条狗死了,落入水中,活活淹死,良妃哀伤过度,将几个伺候狗的太监宫女一律处死,未免触景伤情,便停止了养狗。 而今听说前几日吐蕃进贡了只纯种白毛犬,当时父皇一看,便想起来良妃爱狗,便赐给了良妃。 记得落魄的那两年,我曾经还羡慕那条狗,甚至想过当那条狗都比当个落魄公主要来的好,后来,后来我看到那条狗总是想起当时的蠢样,而我,便是极其的不愿意想起当初。 嘴上堆上恬静笑颜,迎上前去:“儿臣参见父皇,参见良妃娘娘。” 此先一直逗弄着良妃怀中的白犬,也就没有留意到我向他们走来,咋一下听到我的声音也是诧异了一下,抬头是显然刚才的好心情还保留着,温笑着:“小九啊,好久不见你了,气色都不如以前了。” 我心中一恸,却是依旧面改色。 “九公主这气色确实是不怎么好,难怪皇上多次思沐想要见你是派人去传召你都被你退了。” 我心头一慌,良妃此番话,明显是暗示我对父皇不敬,要让父皇对我心生不满,看一眼父皇,还好他脸上并无异色。 一个快步上前去挽住父皇的手臂,带着撒娇意味:“儿臣真的不是故意的,也是这个孩子,折腾着儿臣着实难受。”而后笑着对良妃说道,“良妃娘娘也是生育过的,知道这孩子着实折腾人。” 良妃怕是没有想到我竟会如此一说脸色微变,立马又恢复嫣然:“九公主说的也在理,却是是要受好些折磨才能将孩子生下来,不过生下来你倒是觉着从前那些折腾全都不是事儿,今后还有你可操心的呢。” 父皇见我与良妃说起了孩子停不下来,自觉有些受到了冷落,拍拍我的手,对我一笑:“行了行了,朕又没有怪罪于你,快进去就坐吧,看看你今天都准备了什么。” “我就知道父皇最好了。”我用头在他手臂上蹭了蹭,“父皇是全世界最好的父皇。” 父皇轻轻一笑,无可奈何:“好了,快上菜吧,今早被一帮大臣缠了一个早晨,我也是着实有些难受了。” “恩,好的。”放开父皇的手,转过身对着小椅子说道:“小椅子,可以上菜了。” 父皇坐在首位良妃坐在他边儿上,而我便坐在父皇右下侧席上。 “良妃娘娘手上那白团团的是什么啊,看着好生可人儿。” 做到席上,良妃还将那狗放在怀里,手上一下一下地给它顺着毛,我直起腰,对她怀中事物很是好奇。 良妃一听我如此说,噗呲一声便笑了出来,与父皇对视一眼,将身子往父皇靠了一点,娇羞却又是像是炫耀一般:“此乃吐蕃进贡的白绒犬,皇上知我爱狗,便将它给了我。” “这样啊。”我说着,言语中还有对那狗的兴趣,“我看它白绒绒一团,好生可爱,这么久了也不闹腾,也是乖巧。” “那是当然,要知道,吐蕃虽产白绒犬,可这毛里丝毫杂质都没有的也是难见,不然怎会进宫来我大良。” 话说着,菜与碗筷也都摆好了,良妃将白绒犬递交给了宫人后,再在端来的盆子里净了手便开始伺候父皇用膳。 叛乱 “那些兵已经攻进宫来了,如今正在大殿厮杀,李思元和护国大将军此时带着一百来人,正向这里走来。” 我不动声色,放下手中碗筷,接过手帕擦了擦嘴,小椅子也是知我会意,便退到了一边,倒是牧童,一下子警惕起来向我靠近了些许,虽头还是像刚才一样低着,可是却一直留意着大门。 我将一切放在眼里,微微一笑。 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便停住了,最后李思元和大将军进来,身后跟着十来个人,一上来,便将其他人制住,包括上面的良妃,后面也有一个人按住她的肩膀,李思元嘴角噙笑,大有得意意味,看着父皇,面上桀骜,也不行礼。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王铮竟然在此行列,站在李思元左边,也不看我,全身笔直,面上桀骜,手上拿着把檀木折扇,和真正谋反得手的得意样无二,我心下一沉,我之前让小椅子给他钱财,告诉他李思元进宫他便找个契机逃走,他竟然一开始便是用着共死的心来与我一起谋划,我却是知道,最后一次,他是赌不起了,未免中间出岔子,他必须跟在李思元旁边,我也知道,我也读不起了,若是李思元这次得逞,今后定会全力打压二皇兄一党,到时候,我定是没有好结果。 “老七,你这是在做什么!”父皇大怒,拍案而起。 李思元眉毛一挑,才弯腰行礼,却不似以往那样恭敬,只有微微一弯:“儿臣参见父皇,只是多日未见父皇,是在想念,又有一份紧急的文书需要父皇书写盖印,实在是紧急,便冒着大不闱进宫来找父皇了。” 父皇神色有微微缓和,将一只手背到身后说道:“既然是这样,是什么文书,呈上来吧。” 李思元低头轻笑一声:“这文书还得父皇亲自写才有效,那便是传位于我的退位文书。” “混账。”一听这话,父皇脸一黑,直接将面前的案桌踢到,碗筷掉在地上,绽放开来,刹那间传来清脆的瓷器破碎声,地上一片狼藉,良妃也被这一下唬住了,一个哆嗦,怀中的白绒犬也落到了地上,白绒犬一失束缚,便跑开了,问道地上有香味,跑到下面碎碗出津津有味吃了起来,恐怕全殿之中,也就只有它如此轻松吧。 “老七,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儿臣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李思元在微弯腰行礼,起身时正是着父皇,云淡风轻说着,“父皇放心,待我即位,你当是太上皇,儿臣会将你安置城外行宫,衣食住行依旧与此时无异,哦对了,若是父皇需要,宫中的一帮嫔妃,儿臣也是可以送去陪你的。” “放肆。”这一次,父皇是真的怒极了,连带着一帮噤若寒蝉的宫人身子瑟瑟发抖,向外喊道,“来人,将这乱臣贼子给朕拿下。” 可是过了好久,还是不见有人进来,父皇有些挂不住,想要再喊,可是刚开口说出一个字便被李思元嗤笑一声打断:“父皇还是被白费心力了,既然我敢这样堂而皇之地闯进来,便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你都没发现,这么久了,都没人进来吗?” “孽障。”这一次,父皇气的直指着李思元手指发抖。 “父皇。”李思元好像失了耐心,一步一步走向父皇,路过那片残籍,看那条白绒犬还在津津有味吃着,眉头一皱,用力一踢:“滚开!畜生!”那狗受了痛呜呜叫着跑开了。 “父皇,儿臣还是劝你莫要再做强弩之末,否则吃苦头的,到头来还是你。”步步紧逼到头来竟然还将父皇逼得退了一步。 “李思元!”时候差不多了,我起身挣脱束缚喊道,一脸愤然,李思元转头看着我,我扶着小椅子,快步走到父皇身边,正义凌然,“勿要做乱臣贼子!” 牧童见我如此有些慌了神,将束住他的人甩开,紧跟在我身后,那人看一眼李思元,询问要不要将他拿住,李思元没示意,他便任牧童随我来了,我已经听到了身后刀柄的轻微抽出声,能够想象如今牧童正虎视眈眈紧盯着李思元。 李思元想必是进来之后就一直关注这父皇,并没有发觉我在这里,如今看了我,也有了一些兴味,眉毛一挑:“哦,原来九皇妹还在这里啊。”而后有哀怨看着父皇,再说出来的话已经是满是委屈,“父皇你着实偏心,如此偏袒九皇妹,时不时便将她宣进宫来,对儿子却是不管不问。” “老七,你为何要如此说,到底还有没有良心!”父皇又一次激动了。 而我却是知道的,李思元解禁后父皇是不是的还会问起他的近况,可耐不住李思元迟迟不肯求见,对他也是颇有怨言的。 “对啊,七皇兄,回头是岸啊,一切还有回旋之地。”这一次,我苦口婆心劝到。 “回头是岸,九皇妹,你认为我还能回头吗?”李思元看着我,眼中满是鄙夷。 “思元,别再浪费时间了,快让皇上将退位文书写了,此事儿便就了结了。”护国大将军显然是看烦了我们,不耐烦地催到。 “孙明涛,朕待你不薄,你竟撇下边疆,跑来和这逆子纠结。”从李思元等人一进来,父皇便一直在与李思元纠缠,也就没留意旁边的人,如今才知道,竟是护国大将军从边疆回来了,心中愤然,却也知道大势已去,说话的气势都弱了些 “好了,父皇,不管如何,如今你大势已去,快些撰写退位文书吧。”说着,便让人递上纸墨。 “父皇,请。”因着刚才父皇将案桌推倒,此时拿笔墨的人直接拿着案盘,上面放着纸笔墨端在父皇眼前,李思元一个手势,示意父皇动笔。 父皇浑身颤抖,迟迟没有动手,李思元没了耐心:“来人,还不来帮太上皇动手。” 说罢下头便有两人往上头走来,意图胁迫父皇动笔,手刚碰到父皇,我便一臂挥开二人:“你们做什么,如此大逆不道,当心诛你们九族!” 那两人当真迟疑了,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思元,想从他那里得知自己到底该如何做。 “呵。”嗤笑一声,对我说道,“皇妹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以后这天下,可就是我说了算了。还不动手!” 最后一句话是对那两人说的,那两人一听顿时吓得一个哆嗦,立马再次伸出手来,这一次,倒是父皇回过神来了,将那二人挥开,对着李思元呵斥:“老七,你果真要如此!” 李思元显然是烦透了,翻一个白眼,头侧了些许,用鼻孔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向那两人怒斥道:“没看见太上皇心有余而力不足吗,还不快去帮他!” “太上皇,失礼了。”说罢,两人便要去抓父皇。 “放肆。”父皇躲开,可这一回,那两人却没有给他机会缓冲,直接将他手束缚住,父皇那被人这样对待多,一下子急了,想要挣开却无能为力,我一看便觉时机正好,也上前去纠缠起来,想要帮助父皇摆脱束缚。 余光看见牧童一脸焦急想要上前帮忙,小椅子却将他手制住,我之前就想过牧童会这样子做,便私下将小椅子叫到我面前,让他若是一直站在一旁什么都不坐做,若是牧童要做什么,将他拉住。 我也想过自己到底是希望牧童站在一旁不懂,还是若是我有危险第一时间冲上来,当时还真是想不出答案,如今我却是知道,我心是欢喜的。 一个不留意,我被推倒,我想,或许就这样了吧,已经做到了这一地步,是成是败,都都有定数,反正最后,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倒下顷刻间,能感觉到肚子震了一下,牧童见此,什么也顾不上了,甩开小椅子冲向我,将我上身扶起。 下身汹涌澎湃,我能感觉到孩子一点点地在我体内流失,小腹也开始坠痛,心如刀绞,泪水顷刻留下,任我如何收敛都无法控制这揪心之痛。 牧童像个小孩子一样,慌乱的替我擦去泪水,也怎么样也止不住,更加慌乱,最后只好将我头拥进他怀中,安慰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轻轻喃着:“别怕,别怕。” 因为突然出了我的事儿,殿内一下子安静了。 父皇见到此状况,于心不忍,话语间已经有了些恳求的以为:“老七,先宣太医来看看老九吧。” “太医。”李思元嘴角含笑,将侍从端的文书向父皇那方凑了凑,“好啊,只要父皇签了这方文书,我立马宣太医前来为皇妹把脉,还会不遗余力来就皇妹。” “你……” 父皇想痛斥他,却又气极词穷,昏昏沉沉,我看到到牧童眼里全是恨意,一只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小椅子就在一旁蹲着,牧童小心翼翼将我往小椅子怀里移,正在此时,殿外涌进一群人,李思元等人措手不及,便被拿下。 “张尧,楚霖,你们这是做什么。”孙明涛不可置信,质问道。 那二人充耳不闻,与另一男子向父皇下跪。 “副将张尧。” “副将楚霖。” “禁卫军首领燕铁衣。” “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 直到这时,我才安然昏去。 醒来 再一次醒来,明晃晃的烛火还在摇曳,原来已经天黑了,环视一下四周,已经是在我的广阳殿了,肚子传来刺痛,我才猛然想起我的孩子,手颤抖的抚上去,心中大恸,泪珠子顷刻滑下。 我原先已经隆起的小腹,如今平坦如地! 感觉到我的动静,趴在床边的那人一下子惊醒,直起身子凑到我眼前:“妙元,你醒了,现在还身子还有何不适,太医在外面,我去叫他。” 原来是张守鑫,面上还带着憔悴,慌乱忙了一阵之后便跑了出去,不知为何,刚开始看见他的那一刹那,心中怅然若失。 不一会儿,张守鑫便带着萧太医小椅子和牧童过来了。 将我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本来皇上、惠嫔还有思佚也在的,后来我见时候不早了,明日皇上还要处理七皇子的事儿,便请他们回去休息了。” “恩。”我轻轻回答,“孩子……”说道此处,我心再一次纠痛,声音哽咽,泪珠子又一次往下落。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们还会有的。”心疼的将身子移上来,嘴唇触碰着我的额头,他呢喃着,声音也是有些哽咽。 “咳咳。” 此时萧太医捂着手咳了两声,张守鑫离开我,坐端身子问道:“如何?” “公主已经没有了危险,只是,此次流产,身子已受了重创。” 一听此话,张守鑫脸上一片凝重,我看见牧童看着我,脸上苍白,或许与我此时的气色相差无几吧。 “不过,用心将样的话,身子还是能够补回来的,只是恐怕近两年是无法在孕育的。” 一听此话,殿内有一次凝重起来。 “没关系的。”张守鑫强颜欢笑,看着我安慰我说道:“没关系的,现下我们还年轻两年之后再要孩子也不迟。” 再一次,泪流满面。 清晨醒来,还是一阵恍惚,总觉得一切像是在做梦一样,母妃受到迫害,我经历苦楚,嫁给张守鑫,怀上孩子,还有便是孩子落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 轻微呻吟了一下,在一旁候着的小椅子便凑了上来,牧童也上前两步走到床前,立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我。 “公主,好些了吗?可还有不适,肚子是否饥渴。”小椅子又恢复了从前云淡风轻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平淡如水,没有任何起承转合,可是我却是知道,他是刻意地压抑着自己,从他满是担忧的眼睛里我便能看出来。 “无碍。”借着他的力道,我坐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 他知道我的意思,接过刚进来宫女递过的药,一勺一勺喂给我:“张大人今早一大早便上朝去了,如今朝中应该是正在讨论怎样处理李思元之事,惠嫔娘娘来了两次,你都没醒,便回去了,良妃娘娘也来过一次。” “良妃。”我顿了一下,重复说道。 “是的。”小椅子回到,“见你没醒,便将一年前皇上赐她的天山雪莲交给了我,叫我万万记得熬了给你喝,拿东西补人。” “她倒是知道审时度势。”我嗤笑一声,如今我这孩子,再怎么说也是因着护驾有功流了的,父皇再一次对我愧疚,今后我定是会得到倍加的宠信,可当时良妃在场,却什么都没有做,若他日父皇记起,定是会开始对她疏远冷淡的,然而,良妃的东西,我是万万不愿意碰的,“那熬了吗?” “还未曾。” “既然如此,你和牧童将那东西分了吧。” 众人安慰 早朝结束了,对李思元的惩罚还未传过来,父皇便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二皇兄,张守鑫,张太尉,惠嫔还有良妃和徐贵妃。 我强撑着要起来,父皇却是早先快步走到我床前,将我稳住:“你身子有徉,这礼不行也可。” 其实要我如今下床行礼,还真的是难为我了,我也不争议:“多谢父皇。” “如今身子可还有不适。” “比之昨日,的确是好多了。”我回到。 因着父皇在此,其他人都只是关切地看着我,特别是惠嫔,看着我眼里的心疼不会是假的,还有便是二皇兄,不过他除了心疼之外,还有一丝的气愤,想必是对李思元的吧。 父皇呡了呡嘴:“此次确实是连累了你,朕定会好生补偿你的。” 父皇您别这样说,要不是七皇兄狼子野心,怎会遭此一劫,再说身为皇家子弟,在那种情况下,怎能置身事外。” 再一次提醒父皇,我是为了救他才落得如此,他果真看着我的眼神更加愧疚。 “不愧是朕的好女儿。”欣慰一笑,再起身,说道,“张太尉,驸马,如今老九身子不适,朕已决定将她留在宫中,好生将养,你们可有异议。” “臣蒙皇上厚爱,臣等感激不尽。”父皇话一说完,张太尉便回了话,反倒是张守鑫,蹙着眉头,一言不发。 此时殿内轻松了许多,连惠嫔都是满带欣慰看着我,可是有高位者在此,她也不好先声夺人。 “九公主吉人天相,日后必定留有后福。”此时徐贵妃上前了一步说道。 这么多年,我是极少看见过徐贵妃的,如今她已三十有五,却看不出一丝年老之态,比之宫里其他妃子,多了稳重与尊贵,却少了年轻女子的青春活力,故而其实他并不受宠,可是早在父皇还是皇子之时她便嫁给了父皇为妾,那时候的女子,也就留下了他一个人,从前在皇子府是他就是极其得父皇信任的,如今虽不得宠了,却因着父皇对她的信服和尊重,成了我大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承蒙贵妃娘娘吉言。”我低头乖巧回到,我一直觉着徐贵妃这人,深不可漏,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在她面前我力所能及地听话。 “好了,朕还有事儿没办完,便不唠叨你休息了,太医开的药,熬的补品,你可要按时将其喝完,知道吗!” 想必是李思元的事情后头还未处理完,还有牵连的一帮大臣,都是需要好好处理的,坐了一会儿,父皇便起身要走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打扰了,九公主安心歇养吧。” 父皇与徐贵妃都走了,良妃见殿中好似没有了她的立足之地,有些讪讪:“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打扰公主歇息了。” 张太尉本身对我就并无甚好感,如今我又将他的孙子落了,对我心中有气,可是又碍于身份不好发作,况且毕竟在宦海数年,知道如何做人处事:“老臣也不打扰公主歇息了,家里公主务须担心,在宫中好好养伤即可。” “公公有要事在身,妙元也不多留公公了。” 如今没了外人,惠嫔便走到床边,坐在了床橼,将我一只手放在她手掌之中,然后将我手背覆盖住,轻轻拍打:“如今孩子没了,你也定不好受。” 此话刚好触动我的胸口,低下头,缄默不言。 “我也知道你是有多期待这孩子的到来,可是未来日子还长,如今你才十六岁,生养的时候还多着呢,即使在休养两年,也才十八而已。” “母妃……”我抬头,眼中水光潋滟。 “其实你当初怀孕的时候,我还在担心,你还那么小,伤了身子怎么办,如今休养两年再生孩子,那个年纪生孩子正好。” “对呀对呀。”本身关乎女儿家的身体,二皇兄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便一直立在一旁看着,如今惠嫔撩开了话题,他便接了下去,靠近我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说道,“塞翁失马,又焉知非福呢,自古本身便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依,是不是,守鑫。” 二皇兄也是看出了张守鑫无话可说,便将他拉了进来。 显然张守鑫还未从孩子没了这件事中走出来,比之昨晚我看见他的样子,又憔悴了不少,双眼无神,知道二皇兄叫他是他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强颜欢笑,走到床边,跪下,支起身子:“对呀,日子还很长,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慢慢来,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 而后,我裂开嘴,笑着哭了。 牧童之痛 “对李思元的事是如何处理的?”众人走后,我问小椅子。 “李思元被贬为平民,如今正关在宗人府,全家包括孩子,都贬为庶民,如今一家搬出了皇子府,居住在城边的一个小院子,至于护国大将军,则是满门抄斩,有关此次事件的其他人,也都入了狱,三日后处斩,不过一些牵连的大臣,皇上好像要就此息事宁人。” 父皇当然只能息事宁人,如今朝堂上大臣要么是站在二皇兄这边,要么是站在李思元这边,极少数的人还在观望或是中立,此次李思元造反,站在他那边的大臣少说也是参与过一二的,如此一来,牵连太广,一旦查处,朝中便缺了人,为了朝堂安定,父皇只能忍下来,反正如今李思元已经没有了威胁,恐怕父皇现在愁的是,没有人与二皇兄分庭抗礼了吧。 “王铮呢?” “那日叛乱失败后,跟着李思元进殿的人当场被捉拿,王铮也在其中,三日后处斩。” 我默了一下:“想办法,尽最大的能力,将他救出来吧。” “主子。”小椅子迟疑了一下,看了我一看,最后说道,“其实我之前已经想法子进了一次大狱了,看王铮那样子,也是不想活了。” “不想活?”我喃喃重复到,可一细想又是人之常情,王铮一直以来本就是凭着报仇而活,如今大仇得报,支撑自己的执念没了,便生无可恋了。 “不管他想不想活,蝼蚁尚且偷生,好死不如赖活,还是想办法将他救出来再说吧,若是他不从,便告诉他我还有话要对他说,如今身子不好不能出门,待一个月后自会去找他,你只需将他安顿好。”即使王铮不想活了,我也是不忍心就这样让他死去,毕竟接触了这么久,他的说话行为都不是令我反感的那种,反倒是渐渐生出了好感,一个月的时间,够他想清楚到底感如何了。 “是。”回答完,小椅子便出去安排王铮的事儿去了。 小椅子走了,殿内只留下我与牧童,他只是安分的站在一旁,不说话,不做动作,连呼吸都是最轻的。 “牧童,你痛吗?”如此宁静的大殿,我暮的说出这句话,让牧童浑身震了一下。 “我是挺痛的。”我苦笑一声,“直到现在提及那孩子,我的心还是会揪着像是针扎一样痛。”说到此,泪珠儿又流了下来。 牧童见此,眼中全是心痛,踯躅了许久,方动了一下,走到我床边有些犹豫,却还是小心翼翼将手伸出来,却又不知道放到哪里,在空中执了许久,才放在了我的肩上,“我的心也痛,可是看见你这么难过,我的心更痛。” 此时已经不管不顾了,一个脑袋就扎进了牧童身上,不多不少正好是在肚子上,他没敢用力,肚子还是软绵绵的,热度从他身上传来,让人安心,便大哭了起来。 本身他还是将双手举得高高的,可是见我如此,心中动容,小心翼翼将双手放在了我的背上,轻轻拍打,像是当年暴雨的那个夜,想要安慰我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捡惠嫔的话:“别难过了,以后日子还很长。”声音僵硬无比,怜惜之意却无法隐藏。 守鑫失常 “主子,王铮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城郊的小院子里。如今牢里的王铮,是花了些银子往死牢里买到一个死囚。” 第二天小椅子便把事儿办好了,向我回复到。 “恩,那王铮呢,他怎么样?” “因着本身过几天便砍头了,狱里也没折腾他,只是他自己一心寻死,如今已经瘦了一大圈了,当时我将他接出去是他还有些抵抗,但怕牵连我们也没有反抗,将他带到院子时对他说你身子好些会与他说些话,他便接受了,说就在那个院子静候你。” “就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让他好好想想吧,若是到那时他心思依旧未改,便随着他去好了。” “还有……”小椅子低着头,恭敬说道,“适才你昏睡之时,太尉夫人与千金前来探望,我说你在歇息,她们便离开了。” “如此甚好。”我低头回到说,而后抬起头看着小椅子,“以后若是她们再来,便直接说我在歇息吧。” “是。” 如今精神不佳,一天十二个时辰便会昏睡九个时辰,知道如今还无法下地,只能在床上做一些轻微动作,连日常出宫,都需要小椅子的帮忙。 我对李思元恨极,将这一切都归咎于他身上,若不是如今身子不允许,我定将亲自前往宗人府,看望杀害我孩儿的凶手,然后,为我可怜的孩儿报仇。 如此又过了几天,我的身子已经能够下地行走,只是好会有痛楚,惠嫔每日都会前来探望,二皇兄一有时间也会来,父皇也会时不时来一趟,宫中众嫔妃,也时常来献殷勤,因着宫中不好留宿,张守鑫在内阁请了假,每日只是上早朝,早朝完毕便会来陪我,晚上宫禁之时便会离开。 “守鑫哥哥,你今天是怎么了,一整天都是魂不守舍的?” 已经是第三次接小椅子递过是东西差点打翻,若不是小椅子和牧童眼疾手快,不知我这屋子要给弄成怎样的狼藉。 “啊!”咋一下听我问这问题,张守鑫有了一丝慌乱,却很快掩藏嘴角含笑却是很是勉强,连说出的谎言都是一眼便能看出,“今日朝上颇有不平,我在想内阁的事儿呢。” 我心里不由鄙夷他说话水平低下,如今谁不知道,张守鑫如今是恨不得连早朝都不去的人,若不是怕我好后与朝上脱了节,还有便是张太尉的权威,他定是心心念每日呆在我这广阳殿。 只是我也没多想,只当他是还未从来孩子没了的事实中走出来,今日又遇见了什么触动了他的心。 这么久了,即使他在刻意在我面前装作无所谓,甚至还时常安慰我,可是我知道,他比我更在意这件事儿,直至如今,他还是没有走出来。 “既然如此,守鑫哥哥你还是将假销了,回去内阁吧,反正我的身子也是好的差不多了。”我善解人意说道。 张守鑫愣了一下温柔执起我的手,将其放在两掌之间:“傻丫头,说什么呢,如今我最大的任务,便是守着你好好的,况且啊……”他又打趣说道,“你也不想想思佚护你到什么程度,我若是撒手走了,他定饶不过我。” 不着痕迹,将手抽出,在他身上轻拍一下,娇嗔道:“哪有,二皇兄只是心疼我罢了。”又将眼斜视着他,眼睛微眯,嘴角坏坏噙起,“难道你是对二皇兄护着我心有怨言。” “怎么可能。”他在我额头上用拳头中指轻敲一下,可还是感觉得到痛意,这样的态度,是从前我与二皇兄一起出宫,他在一旁逗弄我时的样子。他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敛起了笑意。 仔细想想,自从我们成亲后,便没有这样子亲昵过了,我也很少再将蛮横的一面显露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善解人意,然后相见如宾。 气氛有些尴尬,我正经说道:“守鑫哥哥,我是说真的,如今我身子已经大好,你大可回到内阁,想必公公也是不喜欢你这样虚耗的。” 张守鑫沉默。 报仇 张守鑫果真听了我的话回了内阁,却还是依旧每日工作完之后便来广阳殿,可是我却觉得他心中有事儿,总是对我左右言他,时常走神,若说是因为孩子,可是这样的表现,完全不会让我联想到那儿去,我觉着实在不对劲儿。 “牧童,去查一下,最近张府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是。”说罢,牧童便转身出去交代张府的事儿去了。 “小椅子,最近朝堂上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最近皇上在重用五皇子了,朝中好多大事儿,也都让他参与了进来,连连往他手里塞权利。” 这一点不足为奇,李思元一失势,朝中便是二皇兄一支独大,到时候即使二皇兄没那个心思,跟在二皇兄身后的人难免没那个心思,整日的在二皇兄耳边唠叨,万一二皇兄一时耳朵软,又做了李思元做的那些事儿,那传出去,皇帝的两个儿子都是狼子野心,岂不是贻笑大方,与其如此,不如赶快培养新势力来与之分庭抗礼。 “五皇兄?”我皱眉有些不解地重复这三个字。 “是的,五皇子。” 可是我却是没有想到父皇扶植的人竟然是五皇兄,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会是朝中的某位大臣,要知道,父皇是极其不喜欢这个儿子的,只因他的由来很是不正当,当年他母妃乃是宫中姿色平平的小宫女,无奈心比天高,看多了宫中娘娘锦衣玉食的生活,心中艳羡,便设计与父皇一度春宵,可是父皇爱美人,清晨醒来时看枕边多了这么一个人,眉头紧皱,不说一句话便让她滚,当时那女人在父皇面前磕了好久的头,父皇都是不为所动,这事儿后来被其他宫人知道了,她的日子便更难过了,明里的暗里的全给她使绊子。 要说她运气还是好,就那么一次,便怀了龙种,不知她用什么方法,将孩子生了下来,还是个皇子,便带到了父皇面前求他相认,父皇皇子不多,确认是自己的孩子后,便认了下来,也给那宫女一个良人来当,可是却不喜欢这对母子,那宫女也是运气用光了,任她再有心思,也比不上从小就生活在斗争中的女人,好日子没享受几年便死了,留下个爹不疼的儿子,因着知道这一层,五皇兄从小便是沉默寡言,总是力所能及地不让别人注意到他,长大了更是如此,有时候总会让人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 不过父皇要如何做我也管不着,反正如今二皇兄如日中天,即使五皇兄翻了天也争不过二皇兄了,说到底,五皇兄不过是给二皇兄的一个警惕罢了,只是我觉得,若是父皇愿意将这门心思放在天下苍生上面,我大良百姓如今也不会如此苦不堪言,国内外也不会如此腹背受敌。 “小椅子,替我更衣。” 一下子转到了这上面,小椅子有些无可是从,迟疑了一下,却还是依言照做。 特意选了一套较为华丽的衣裳,穿起来也是比较繁琐,待最后一个工序完成,我已俨然成了华丽尊贵之人,随后又让他叫进宫人来为我梳妆打扮,小椅子像是明白了我的用意,几次想要开口劝阻,却碍于旁边还有他人便就此作罢。 “小椅子,将之前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带上吧。”待梳妆完毕,宫人都出去了,我起身说道。 早在我决心报仇之时,我便让牧童找来了吃下最让人痛苦而死的毒药,牧童找了两天,找来了百草枯,吃下之后,先由内里开始腐烂,痛不欲生,待内里烂地差不多了,人便也差不多了。 “主子,你这身子,还没将月子坐完,出去吹了风怎可。” 我看了小椅子一眼,却不作声,只是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小椅子向来都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无异议的,此次竟然会劝阻我。 正好此时牧童回来了,进来之后见我如此装扮,也愣了一下,我看见他,面无表情,脸上的脂粉随面部动作而动:“正好你来了,就等你了,走吧。” 牧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询问地看了一眼小椅子,我就在面前,他不好将事情缘由直接说出来,便将装药的小瓷瓶拿到手中晃了晃,这点小动作我看在眼里,牧童看后,恍然大悟,看着我想要劝阻我。 “牧童,你知道的,若是不做这件事情,我不会安心。”此话说得悲痛欲绝,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我会怕,怕牧童劝阻我。 还好,一听完我的话,他的表情也变了,抿了抿嘴,将之前的话全收在了心里,脸上全是动容,乌黑的眼睛泛着光,不再是黑潭深不见底,反倒是回水波光潋滟:“既然如此,公主请吧。” 说罢将身子往左边侧了一点,小椅子见再无回旋余地,匆匆又跑进了里屋,我也不等他,便往外头走,待我刚好走到门口时,小椅子跑到了我身边,在我身上披了件斗风,斗风不厚,这个季节披这算合适,最难能可贵的便是,斗风上缝有帽子。 这个时候的天气风不大,晴空碧朗的,可是我还是一出门便将帽子拉了上来。 宗人府的守卫见我站在门口,都诧异了一下,随后才向我行礼。 我对小椅子一个眼神示意,小椅子便上前去给每个守卫手里塞银子,我笑道说:“虽说七皇兄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儿,但毕竟是亲兄妹,如今他落了难,做妹妹的也应该来看望一下。” 那守卫一听,连忙谄媚说道:“公主果真大度,卑职这就为您开门。” 其实我也知道,如我今时今日地位,做一些事儿已经是手到擒来了,反正如今我如日中天,等着巴结我,想为我做事儿的人还是有的。 一个守卫带着我走进了宗人府,一进宗人府,我便将帽子放了下来。 宗人府便是关押皇室弟子中犯下大罪之人的地方,里边的情状便是比普通牢房好很多,依旧是一件件独立的房间,只是房间要干净很多,里面不是稻草,而是床榻和棉被。 里边没有其他人,故而一眼便看见李思元,躺在床榻上,如同死尸。 “罪臣李思元,有人来看你了。” 李思元一听,立刻有了精神,猛地做了起来,看我之时眼里泛光,见到是我,眼睛里全是思索:“是你!” 我心中冷笑,他还以为是有人前来营救他,他还有机会翻身吗,想必这么久以来,他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十几天不见,已经瘦了一大圈,身上还是当初逼宫是穿的衣服,上面污渍已经布满,头发紊乱,胡渣也冒出了好大一截。 “大人。”我无视李思元,反倒是转头向那侍卫说道,“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七皇兄说,可否行个方便。” 说罢,小椅子又上前去往他手里塞钱。 他本是迟疑,见小椅子往他手里塞了银子,又想着不好得罪,便向我行礼:“那就委屈公主在此多待一会儿了。” 那侍卫走后,我便转头看向李思元,他还是用憎恨的眼神看着我,我倒是不在意。 “不然七皇兄以为是谁呢?”我鄙夷说道,“也是,澜嫔最近倒是为了七皇兄的事儿四处奔波,每日跪在御书房求父皇开恩放了你,弄得父皇心烦意乱,一时冲动,便将她打进了冷宫。” 一听此话,李思元像是发了疯一样冲过来,因着长时间虚弱,下地那几步蹒跚了一阵子,差一点便要摔倒在地了。 他想冲过来毒打我,无奈被牢房门阻隔,可是他冲过来的气势还是将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牧童也是即使挡在了我前面。 确认无事后,我伸手将牧童往一旁轻轻推了一下牧童了意,往一旁移了些许,却是一直紧盯着李思元,注意他身上手上的动作。 我又往前移了两步,确认无危险后便停了下来,扬一扬眉,挑衅一样说道:“七皇兄如此作为着实伤了妙元的心,妙元可是专程进来给你讲诉一下外面的情况,免得七皇兄白白在这宗人府受苦了。” 这时候他才发现,我与平常完全不一样了,也恢复了清醒,停止了张牙舞爪,看着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也不理会他的询问,径直说道:“对了,如今父皇又在重用五皇兄了,从前跟着你的那一帮大臣要不又跟了二皇兄,要不又进了五皇兄羽翼。” 听到此话,我嘴角噙笑看着他,如愿看见他一脸煞白,眼神涣散。 击破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便是将他希望给打破,我想他一直都在等着外头想办法将他救出来,可是事实却是他已经被外面所遗弃。 见他这样,我很是愉悦,嘴角的笑一直留在:“其实我现在甚至觉得就让你这样挺好的,可是又怕万一以后出个什么岔子,况且,我夜夜梦魇我那可怜的孩子在我耳边说他孤单,既然如此,我当然要找个人来陪他。” “你,你想干什么!”一下子瞳孔张大,恐慌地看着我,连连往后退,“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牧童!”见他往后躲,我大叫一声,牧童会意一个快步上前,伸手挽住李思元的脖子,便将他往牢房门上按。 李思元受缚,死命地挣扎,双手到处乱挥,却不能撼动牧童一丝一毫,我向小椅子示意,小椅子便拿出来瓷瓶,向李思元走去。 李思元见此,更加惊慌,双手撑在木桩上,一个劲儿地想要往后撑,牧童却是将他的脖子箍地死死的,李思元见小椅子拿着瓷瓶向他靠近,瞳孔扩张,里面装着的全是恐惧:“李妙元!你不能这样子!若是父皇知道了,定不会轻饶你!” 此时小椅子已经锢住了他的下颚,使劲向中间用力,嘴巴便张开了。李思元还想躲,头一直在摇晃,却无济于事。 “放心吧。”看见他这样子,我心中骤然一阵悲凉,却被我隐藏起来,语气却是没有了之前的跋扈,“没有人会知道的。” 小椅子将瓷瓶里的东西往他嘴里灌,黑褐色的液体流入他的口中,即使他死命地用舌头将要排出嘴外,还是不可避免的吞了进去一些。 待一瓶灌完,小椅子与牧童都收了手,地上已是一片狼藉,李思元没了束缚,跪在地上,连忙对着地下抠喉咙,一声声干呕连发发出。 “七皇兄,不用在费心思了,已经进了肚子的东西,怎么能再吐出来呢,你也放心,这东西没那么毒,不会让你即可毙命的。” 倒腾了好久,他也是觉得无济于事,索性放弃了,摊到在地上,依着之前抠喉咙,眼睛里面还有泪花冒出来:“李妙元,想不到这么多人里面,隐藏最深的便是你。” “多谢七皇兄谬赞了,既然该做的都做了,妙元便不打扰七皇兄休息了,就先告退。” 我转身离开。 “李妙元!你定会遭报应的。”我走到一半,便听见他猛地趴在牢房门上歇斯底里喊道,我也未理,径直向光明处走去。 “我诅咒你!今生求而不得!一生孤苦无人相伴!哈!哈哈哈哈!” 他像是发疯一样,歇斯底里冲着我背影喊道,可是还是能够听出来,药已经起了作用,他现在很痛苦。 走出大门,我便将帽子戴上,看一下天,夏初的太阳已是有了些许刺眼,刺地我眼睛涌出泪珠。 “公主,您探完没有。”那两个守卫见我出来便走过来谄媚说道。 我依旧躲在帽子里,语气无异:“探完了,多谢两位大人了,本宫有些疲乏,便不打扰了。” “是叻,公主慢走。” 走至一段距离后,我对牧童说道:“牧童,那两个人你来处理。” “是。” 真相 三日后,我果然听到了李思元的死讯,他死之时不只是受了多大的苦楚,整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若不是知道里头关的是七皇子,还以为是垂垂暮已的老人家,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 父皇知道了此事,找了人去查,只说是李思元心中郁郁寡欢,使得精神不佳,食欲不振,最后饿死在狱中。 父皇听了李思元郁郁寡欢,以为李思元还在想争权夺利之事,心中气愤,便不再留意这件事,只是叫人将他拖出去埋了,想必那些宫人也是阳奉阴违,直接将李思元扔进了乱葬岗,到头来,李思元连皇陵都未进,澜嫔得知了此事后,便在冷宫之中上吊自杀了。 我得知这些事之后,唏嘘不已,但却不曾后悔,直到如今,我还是认为自己没有错,直到如今,我想起我未曾见面的孩子,还是会心痛。 “对了牧童,我让你查张府最近出了什么事儿,为何现在还无音讯。” 突然想起这件事,我便说了出来,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让小椅子和牧童做的事,他们从来都是很快完成,然后向我禀告,再说了,查张府发生了什么事儿,并不是多困难,况且我们在张府还有眼线,只需前去询问一下即可,此次竟然用了三天的时间,着实让我不解。 牧童听我提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察觉或许是他早就查出来了,却一直瞒着我,而且我看着,连小椅子都有了一些紧张,看来这件事儿,连小椅子也是知道的,一种被隐瞒的不悦涌上心头,我逼视着他。 牧童默了一下,开口说道:“还未查到。” 我看见小椅子明显浑身颤了一下,面上神色紧张,担忧地看着牧童,欲言又止。 “牧童!”万没想到他竟会欺我,一下子冷了脸,“从小到大,你从未骗过我,你也知道,我最恨他人欺骗!” 一听此话,牧童脸吓得苍白,单膝着地:“公主恕罪!” “既然如此,该如何说,你是知道的。”我冷眼看着他,说道。 牧童闭上眼睛,默了一会儿,神色纠结,最后睁开眼睛,说道:“最近张府并无大事发生,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张大人前些天晚上进了季夫人的房,第二天才出来,如今府里人都说,季夫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心中一震,有些不是滋味:“是否是他魂不守舍的那日?” 牧童愣了一下,看我一眼:“是。” 我觉得我像是被背叛了一样,心口堵上了一块大石头,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恨不得要将手指陷进去。 他说过不愿意去那两人那里,宁愿守在我身边,什么都不做,他说过心里有我,不愿意让我难受。 男子薄情,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竟然还在期待,第一次,觉得自己愚不可及,父皇,李思元,甚至二皇兄,哪一个是真正将一颗心放在一个人身上的,张守鑫多次向我诉衷情,我竟然信了。 “主子,若是你难过,便发泄出来,即使是挥奴才拳头也可!” 见我如此,小椅子有些担忧,焦急看着我说道,倒是牧童,什么都没说,依旧笔直的单膝跪地,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我的眼睛里,已经沁出了泪花。 回到张府 女子生育后,要做足一个月的月子,流产也是如此,可是我一坐,便坐了一个半月,其中原因还是惠嫔父皇等人不放心,让我再静养一段时间,就这样多过了半个月,我便提出了要会张府。 因为我,不放心,我怕若是我再不回去,我在张府唯一的手牌便会被那两个人抢走,毕竟男人,是管不住自己的。 父皇得知我要出宫,也没多留,只是又赏了我几箱好药材,还有几套首饰,让我带回张府,张守鑫来接我之时看到这一个个箱子,还打趣说父皇恨不得将整个皇宫都搬给我,因为季文慧之事,我心中对他已经起了疙瘩,可是面上还是未表现出来。 惠嫔一直将我送到宫门口,满是不舍,一直叮嘱我。 “以后千万要注意身子,要好好养着,知道吗?” “母妃,我知道了。” “此次回去,还不知道张府对你态度如何,你要审时度势,当忍还是要忍。” “我知道。” “可是受了委屈也别憋在心里,如今还是有人为你出头的。” “恩。” “好了娘娘,在这样说下去,天可就要黑了,守鑫别白跑一趟了。” 这时候适时二皇兄调侃地插进来,不怀好意地看着张守鑫,倒是把张守鑫看得不好意思了。 惠嫔掩嘴轻笑一声:“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们小两口重聚了。” 我看见张守鑫耳根子都被羞红了,一时间很不是滋味,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惠嫔不打扰,可不代表我不打扰。” 我正看着张守鑫发愣,二皇兄便走到了我和张守鑫中间,一张脸一下子冒出来,吓了我一跳。 而后他又转过头去看着张守鑫:“守鑫,你是不会介意的哦。” 张守鑫一笑:“那是自然。” 在车上,我突然有种二皇兄已经知道了张守鑫和季文慧的事儿,送我回张府,只是因为怕我回去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会不开心。 心上一下子暖了。 一下马车,便看见张府一众女眷站在门口等我,自张守鑫下车,季文慧一双眼珠子便直直地盯着他,张守鑫动作明显不自然了很多,二皇兄也察觉到了,眉头轻皱,却未表现出来,倒是徐琦雯不动声色地观察我,张伊伶也是挑衅地看着我。 看来这府中想看我出丑的人还不少,想必不久,张守鑫和季文慧的事情便会不经意地传到我耳中,还好,即使之前有过一时的不自然,张守鑫还是没有理会季文慧的深情楚楚,很是体贴地扶着我,季文慧看了,面上一僵,这让我心里好受了一些。 二皇兄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上前在另一旁扶着我,走到徐琦雯面前,很是尊敬:“婆婆,我回来了。” “回来便好,你身子还未完全康复,便去歇着吧。” 很是意外,徐琦雯竟然对我敌意消了许多,从前果然是恨我独占她儿子。 “是。”乖巧答道,张守鑫和二皇兄便送我回房,其他人还好,倒是季文慧,一脸幽怨地看着张守鑫。 “思佚哥哥,你难得来一趟,我带你去逛逛可好。”走了不到两步,张伊伶凑了上来,将二皇兄扶着我的手挤开,将她的手挽在二皇兄手上,一脸我从未在她脸上看见过的娇羞。 二皇兄将手从她双手中抽出来,脸上温柔不改:“不用了,若是我需要逛张府,守鑫会带我去的。” “可是哥哥要陪公主啊,还是我陪你去吧。”张伊伶死心不改,再一次将手挽在了二皇兄手臂上。 “伊伶。”对于这样的主动,二皇兄有些吃不消,直接用手将张伊伶上手捋下,可是看着张伊伶委屈的眼睛,语气还是不由缓和了下来,“我现在要陪小九回房,有什么以后再说。” “那好吧,你先去做你要做的事儿吧。”张伊伶最后还是妥协了,憋着嘴对二皇兄说道。 这一幕我却是看在了眼里,这么久了,我竟然不知道,张伊伶倾心于二皇兄。 事发之后 没几日,张守鑫与季文慧之事果真传到了我耳边,这一回,倒不是徐琦雯的作为,而是季文慧一手策划。 看得出自我回府后,张守鑫便一直战战兢兢,竭尽全力将他与季文慧之事掩下来,那日回府后听下人说我知道了他的事,连忙跑回屋看我。 见我坐在软榻上暗自伤神,他瞳孔已经,一步步走到我面前,脚上像是灌了铅,走到我面前,我抬头看他,眼中波光粼粼,他眼中的愧疚歉意心疼不是假的,蹲下来执起我上手,放在嘴上轻轻亲吻,像是举行盛大仪式一样虔诚。 好一会儿,他抬头,看着我,眼中全是痛苦,默了一下,他说道:“那****心情极度郁结,便想起了借酒消愁,屏退了下人,便在湖畔独自酌饮,喝到最后不省人事,谁知道第二天早上醒来竟然在文慧房里。” 又将我手执起,放在他的脸颊上,像是在寻找一个依靠,满是痛苦,呢喃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一觉醒来就睡在他旁边,当时心里犹如一团麻,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看他这样,我心中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从软榻上滑下,与他对立而跪,抽出手,挽过他的后颈,往我身上带,他侧脸靠在我的脖颈上,传来舒痒,让我有些不适,可是他却是像找到了依靠,将手放在我的背上,往他怀里用力。 “对不起,对不起。”他呢喃着,无助地像是个小孩。 用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轻声的像是哄孩子一样:“没事了,没事了,天大的事儿也已经过去了。” 屋子里沉静下来,小椅子和牧童在一旁安静地站着,只是小椅子是将头低着,有如平常恭敬,而牧童却是将头侧到一边,一双眼睛看着外面,神色难测。 过了好久,张守鑫才将头抬起,小心翼翼看着我:“你,果真不介意。” 其实我真不知道张守鑫到底是在纠结什么,我贵为公主,公主的骄傲让我独占之心极强,当然不愿意我的男人与他人共享,可男子三妻四妾本事平常,即使蛮横如三皇姐,也管不过夫君纳妾,不过是再多养几个面首罢了。 “要说不介意,又怎么可能。”我帘下双眸,满是失落,“可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又回不回来,若是紧抓着不放,反倒将我二人推得更远。” 一听此话,他眼里全是动容,又一次将我揽入怀中:“你放心我,张守鑫此后,定不负你。” 说是承诺,却虔诚地像是在发毒誓。 季文慧有孕 近几日季文慧也是消停了不少,饶是他每日在张守鑫那献殷勤再勤,也抵不住张守鑫对他视而不见。 倒是张伊伶,时常跑到我面前张牙舞爪,特别是二皇兄前来看望我时,更是从不缺席,只是这时候已经是收了爪子的猫,乖巧极了。 这样的女儿心性,二皇兄又怎会不知,只不过是装作不晓得,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距离,以礼相待罢了。 每次趁二皇兄不注意,她便会瞪我一看,弄得我一头雾水,不知又是哪儿得罪了她,当时方知,原来一直以来,她对我的敌意不只是听了府中女眷的舌根子,还有便是嫉妒。 真是个傻孩子,也不想想,她与二皇兄怎会可能,不说张太尉爱女心切,深知以后二皇兄是要登上高位的,以她心性,早就被其他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怎愿意将她送入深宫受苦。况且,二皇兄与张守鑫交好,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将张伊伶收下,再不喜欢也会看在张守鑫的面儿上对她多加照拂,可是凡事抵不过一个万一,若是她往后有个什么闪失,便是少不得要与张府一众人走远了,以二皇兄心性,又岂会愿意将自己放入如此境地。 日子不痛不痒得过了十几天,当我以为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下去时,却传来一个消息,激起了千层浪。 “主子,方才季文慧不舒服,请来大夫方得知,她已经怀孕两个月有余。” 此话一出,我心头一颤,嗤笑道:“她倒是好运气。” 如今我身子不适,不可强行怀孕,若说是再等两年才为张家添长孙,张府之人定是不愿的,既是如今,与张守鑫一同长大的世家子弟们,哪一个不是已经有了两三个孩子,如今季文慧怀了孩子,张家人定是会让她生下来的。 “主子。”小椅子担忧的提醒声音传来,我才猛然惊醒,牧童也是闻声看着我,眼里也尽是担忧,还有丝丝痛楚夹杂在里头,我低头,才发现我竟是死死捏着椅子扶手,白皙的手背上,已经泛了青筋,也难怪小椅子会担忧。 想不到,我竟是如此在意,却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在意张守鑫,还是季文慧那个孩子,或者说是,我还在思念我的孩子,他在我腹中的清晰感,我到现在还没有忘记,时常感到肚子一阵律动,我欣喜摸着肚子,却是平坦一片,心中便涌起一番苦涩。 张守鑫回来之时便被徐琦雯叫到了季文慧房中,过了许久,他才回到我房里,小心翼翼看着我的神色,踯躅不前。 可是他刚才进来是脸上余留的欣喜我却是看在眼里的。 张守鑫喜欢孩子,我的孩子掉了,季文慧却又怀上了,这让他不免多了一些慰藉。 他不说话,只是站在我面前看着坐在软榻上的我,我抬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慢慢的,我眼眶红了,眼中浸出了泪水,一下子抱着他的腰:“真好,文慧姐姐有了孩子,我便不用因为不能怀孕而对你心怀愧疚了。” 说得像是我很是自私,不愿意承担张家两年无子嗣这件事儿一样,实际上却是在宽慰张守鑫,张守鑫又岂会不知道,头顶被人轻轻抚住,我听到头顶上重重的叹息。 既然事已至此我要做的,只能是将张守鑫牢牢地抓住。 生辰惊变 “公子,文慧夫人身子不适,嚷嚷着要见你。” 此时我与张守鑫正在房中吃晚饭,季文慧的侍女便冲了进来,不待小椅子与牧童阻止,便径直开了口。 张守鑫听后,为难看着我,当然未看到我一只手紧捏着筷子,善解人意抬起头,看着他:“怀孕确实是极其辛苦的一件事儿,既然文慧姐姐叫人在找你,定是身子极其不舒服,需要有人陪伴。”我顿了一下,眼眶已经红了,“别担心我,我没关系的,你去看看她吧。” 他迟疑了一下:“那我去看看她,晚些回来。” 张守鑫一出门,我的眸子便黑了下去,风起云涌。 其实多日下来,季文慧以此手段在我这儿已经喊走了张守鑫多次,张守鑫也是心知肚明,季文慧这是在争宠呢,实际上根本就无事。 可是凡事有个万一,他头个孩子已经出了事儿,这个孩子他是万万舍不得再出一点岔子了。 也不知季文慧用了什么手段,让张守鑫在她房中逗留越来越久。 我想张守鑫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 七月十三便是我十六岁的生辰,七月流火,天气已经热的让人难以忍受了,还好张府冬季时有存冰,加之父皇有送来好些凉玉,呆在房里,也并不是多么难熬。 生辰当日,惠嫔便禀了颦儿送来生辰礼物,我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张绣品,拿出展开,竟是半人高的绣的栩栩如生的牡丹。 我向来没什么特别喜爱的东西,只是瞧着牡丹喜庆,便在广阳殿内种的牡丹要多一些,使之众人都以为我喜爱牡丹,我也难得多说,便任由让些人传下去。 “此绣惠嫔娘娘半年前便看是着手准备了,上个月才完成,洗涤好之后便用皇上赐的帐梨香熏了好些天。”颦儿开口说起绣品的由来。 我上前一问,果真有帐梨香的味道,清新淡雅,很是好闻。 “这绣品我很是喜欢,还望颦儿姑姑往后多多照拂母妃,切莫再让她做此等伤身子的事儿了。” 颦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是。” 本来张太尉想在我生辰当日大摆筵席,却被我婉拒了,他要的无非便是借用我的生辰拉拢一帮官员,我又何必为他人做嫁衣,可是一整天,朝中大臣的贺礼还是络绎不绝地送到张府,他们的意思很简单,便是眼瞅着我如今得父皇宠爱信任,让我多多在父皇面前为他们美言。 最近朝中事务繁忙,既然府中无法大摆筵席,张守鑫也不好为了我而请假不去内阁,只是清晨醒来之时他在我耳边说过给我准备了礼物,晚上回来拿给我。 我倒是很期待他为我准备了什么。 午后过后,天气开始闷热起来,想是快要下雨了,我坐在软榻上,看着外头,闷热的天气让我有些烦躁。 二皇兄与父皇的礼物也陆续送到了,父皇送的是今年西北塞外新进贡白玉观音,全身通透,是个好东西。二皇兄则是让人送来了一副玛瑙耳环,虽不如父皇的值钱,却是一看便知是花了心思的,翠绿的两颗小玛瑙打磨成水珠大小,提起来摇晃,还真像是水滴摇摇欲坠。 傍晚时候天色已经变了,张守鑫回来之时也是冲冲忙忙,我上前去将他披风取下,他说道:“七月的天气着实多变,清晨走时还艳阳高照,如今已是大风肆虐了。” “是啊。”我感慨道,将披风递给丫鬟拿下去,“天色成了这样子,怕也做不了什么了,不如就开饭了吧,今天也就早些歇息。” 他转过身来,揶揄看着我:“看来你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抬眼剐了他一眼,便转身让小椅子去安排上菜,见我动静不大,张守鑫讪讪笑了一下。 “妙元,生辰快乐。”喝过一杯淡酒之后,张守鑫递给我一檀木盒子,我接过来一看,木是好木,紧致的黑褐色还散发出淡淡木香,拿在手里也很舒适,一点尖利的不适感也没有,上头雕刻着蝶恋花,很是精致。 我唇角勾起一笑,抬眼看了他一下,他也正笑着看我,等着我将盒子打开。 我挑眉,抚上暗扣,将其打开,眼前一亮,是一支玉簪子,翡翠制成,浑身晶莹剔透,难得的是簪髻上的那三朵青花,灼灼而立,好似一个不留意,便会绽放一样。 我拿起放在掌心,一只手抚上簪身,不由感叹:“真好看。” 恋恋不舍抬起头,才看见张守鑫一直紧盯着我,嘴角噙笑,让我有些羞赫,竟因为一支发簪失了神,我想转移窘迫,拿起簪子,转着打量一番:“这样式很新颖,从前都没有看过,是在哪儿买的?” 此时他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赫然挠了挠后脑勺:“这簪子样式是我画的,然后拿给工匠做出来。” 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张守鑫看了,知道我喜欢着簪子,也有些欣喜,双手转动着簪子,突然想起去年我及笄是,牧童也送了我一直簪子,当时也没在意,只是觉得挺好看的,戴了两天,之后便不知道去哪儿了,如今想起来,还有些惋惜。 收回心神,看了他一眼,向他一笑,将簪子放回盒子,又将盒子放置一边,有些嗔念往他碗里夹菜说道:“吃饭吧,再不然便凉了。” 柔情看了我一看,便拿起了筷子。 本如此还其乐融融,温情四溢,岂止季文慧的丫鬟又闯了进来煞了风景,让本来在一旁伺候着的牧童和小椅子脸也黑了一片。 任是哪家的丫鬟,也是万万不敢不容通报直接冲进主子房中的,我蹙了眉,让我不得不想到季文慧明知我今日生辰,却装不适来找张守鑫,明摆着是对我的挑衅。 “爷,你去看看文慧主子吧,刚才突然肚子疼,连路都走不了了。”脸上的焦急不是假的,让我不由有些佩服这个女人,比我还会演。 张守鑫皱眉,看着她,有些为难。 即使我再善解人意,也不能容许她人三番四次的挑衅,何况,还在我的生辰上,面露不解:“身子不适应该请大夫啊,怎么回回都是先来请守鑫哥哥。” 张守鑫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眉头皱得更紧了,询问看向那丫鬟。 丫鬟脸色中闪过一丝慌乱,又焦急说道:“没办法啊,文慧主子口中一个劲儿得叫爷,我们也无可奈何。” “是吗?”我嗤笑一声,满是怀疑。 那丫鬟见我不对劲儿,也不在我身上下工夫,反倒是对着张守鑫一个劲儿地磕头:“爷,你就去看看主子吧,主子还在等着您呢。” 张守鑫看着我,艰难说道:“要不我先去看看。” 我不可思议,抬起头:“今日是我生辰!” “我知道,我去看看她便回来,不会太久,我只是怕……”他的神情黯了下来,“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决心 张守鑫走了,一去便是一个时辰,直到现在还未回来,走时让我等他,说他定会回来与我吃完饭,我信了,留着一桌菜不让人收下去,等着他回来。 坐在软榻上,看着外头的景色,已经漆黑一片,若不是走廊上还挂着灯笼,恐怕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大风还在呼呼哐刮着,一大部分灯笼都被吹熄,我坐在软榻上,看着它们被狂风吹得四处摇曳,然后猛得熄灭。 手上还拿着张守鑫送的那个玉簪子,有一个灯笼被熄灭,心中突然空洞。 季文慧不知用什么手段,竟能让张守鑫留下,可我也知道,既然留了一次,往后定还会有很多次。 我想我什么都没有了,孩子,丈夫。 我想起了我从前的宏图大志,如今在我脑里嘲笑我:蠢笨如猪,竟甘于平凡,安逸舒适的日子便将自己的野心磨平,甘于相夫教子,与一群女人争夺一个丈夫。 手上簪子猛然被折断,再一次睁眼,已经是尖锐冷漠, 簪子折断的声音惊动了小椅子和牧童,牧童看着我,面无表情,可是一双眼睛却露出他很担心我,小椅子上前开口询问:“主子,这一桌的饭菜……” “撤了吧。”我说。 起身后,将两节断掉的簪子递给牧童,明日出去找工匠将他修复好。 “是。”牧童接过簪子,放入怀里。 “最近莫行在干什么?”桌上的才都撤完了,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桌子,问道。 不知为何我会问道莫行,自上一次莫行劝我夺位不欢而散之后,我再没有提及这个人,牧童看了我一眼眼中有探寻。 “莫行不久之前跟随了五皇子,如今已经在户部尚书省当上了都事,不过,都只知道他当上了都事,他跟随五皇子一事还鲜为人知。”小椅子如此回到。 “哦。”我有些惊讶,挑一挑眉,要知道,莫行这个人也是个执拗的性子,若是认为你不可,即使虚以为蛇都不愿为你做事儿,否则他也不会宁愿在礼部当一个掌管典礼的小小学士。 看来我们一直都小瞧了五皇兄,如今想来,若真是平平无奇,也不会这么多年不惹人注意,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也不会让莫行愿意跟随他。 原来这么多年,他不过是在抛光养晦,等待一个时机,这一次,李思元之事,我也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外面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我心中有些心慌:“但愿待会儿不要打雷。”看着外头,我不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虽然小声,却不难听清。 牧童抬眼看了我一眼。 看来今晚张守鑫是不会回来了:“都下去吧,今日早些歇息。” 牧童走后,小椅子伺候我洗漱上床,心中还是无法释怀,在小椅子为我拉上被子时,我问道:“小椅子,这些日子,我是不是很蠢。” 像是妹妹对大哥哥的抱怨。 小椅子手上动作一顿,说道:“人在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想法,做法,此次不过是主子成长的一个经历罢了,务须介怀。” 看来小椅子已经猜出我要做什么了:“其实这样的日子挺安稳的,可你愿意抛去安稳,陪我赌一把吗?” 躲在被子里的手死死地捏着被子,我在紧张,我怕被拒绝,孤身奋战。 小椅子还是有如清水一般,说出了话也如清水:“奴才的命是主子的,主子要做什么,奴才定是陪同。” 清水一般的声音,却像沸水一样撩人。 “我想,牧童也是如此。”顿了一下,他抿嘴说道。 默了一下:“明日,我们便去见莫行吧。” “好。” “还有王铮。” 与牧相欢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小椅子走后不久,天上便划过一道闪电,将外面整个院子映地明堂堂的。 我马上躲进被子,可是惊天的雷声还是还是吓得我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雷声不绝于耳,上一次这样打雷时,我躲在房中吓得崩溃到哭,后来是牧童进了我屋子抱着我让我那么害怕,后来便没有那样的雷雨天气了,谁又曾料想到,在我生辰这一天,老天会如此用心良苦给我一个大惊喜。 真是讽刺。 脑中涌现出当年我重病之时,母妃满身是伤地被抬进屋,我在她耳边,她呢喃地说着与父皇的情事,后来不治身亡,被宫里人发现后强行抬走,任我如何磕头请求他们都不愿让我再看母妃最后一眼,那天还是这样雷雨交加,我强抱着母妃的尸体不撒手,那些人嫌我碍事儿,一脚踢在我肚子上,将我踢得老远,任我在雨中苦哀求。 太无助了,甚至感觉得到当时那人踢在我身上的痛意,还有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的寒意。 “母妃。”蜷缩在被子里,我无助的哭了,身上的痛意越加明显,再也收不住,越哭越大声。 “母妃。”雷声还未停,到如今我已经有些崩溃了,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刚好一道闪电划过,我看见窗口映出一个人影,高大英朗,我想是牧童。 雷声想起,我吓得浑身发抖,咬着被子看着窗子,眼泪还在往下掉,可是牧童却一直站在窗外像是雕像,一动不动。 “谁?是牧童吗?”我询问到,声音还在颤抖,可牧童还是没有出声,可是我却是认定他就是牧童,像是溺水之人捡到了根稻草,我向他喊道:“牧童,牧童救命。” 闪电再一次划过,我害怕极了,冲着他大喊道:“牧童!” 他即刻冲了进来,就在雷声再一次响起时,他推开门来到我床边,我抱住了他,轰隆雷声响过后,我抱着他的要哇哇哭了起来:“你怎么才来!” 他浑身震了一下,放松下来浑身不再那么僵硬,一只手抚上我的被,说道:“对不起。” 我在他怀里哭了一会,猛地将他拉下,他一时不留意,整个的砸在了床上,自知越矩了,赶忙要起来,就在他坐起的时候,我制住了他。 没留意窗外的景象,一声雷猛地炸响,吓得我抱头大叫,这时候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下子将我拥入他的怀里:“不要怕,没事儿了,不会有事儿的。” 耳边传来他胸腔共鸣的声音,热气从他胸膛传来,硬邦邦的胸膛,不似张守鑫那样柔软,却最能让我安心。 待平静下来,我仰起头质问他:“为什么明知道我这么难受,还呆在窗外不进来。”理所应当,像是对情人的无理取闹。 看着我的眼睛,他恍惚了一下,紧闭的嘴唇张开了:“你说过,不愿再发生此等事。” 我一愣,当时雷声停后,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如此脆弱的一面表露在他人面前,的确冷言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一时有些尴尬。 “那我便,原谅你了。”神情不自然说道,“不过,今日我生辰,你可有准备礼物。” 本生就是我为缓解尴尬随意说的一句话,哪知他犹豫了一下,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抹红布,递给我,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见他神色怪异,我接过红布,放在手中,一层层打开,是一个龙凤金手镯,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打磨也较为粗糙,而且看样子,年代已有些久远了,我拿在手中,看着他,他抿嘴不说话,脸却还是通红一片。 我知道在民间有传承信物的习俗,通常像这样的龙凤手镯,都是婆婆传给媳妇,一代代传下去的。 一时情动,也有些报复张守鑫的意味,我扑在他身上,开始拥吻他。 他措手不及,显然是吓了一大跳,浑身僵硬,手举在半空之中,我见他许久不给回应,抬头看一眼,他竟然瞪着眼睛看着前方,连眼睛都不敢转一下,我不由觉得好笑,失笑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别紧张,放轻松。” 很成功得看着他耳根子红透了,心情大好,再一次在他脸上,身上乱啃乱咬,竟然连外面的外头的雷声雨声都没有在意了。 “牧童,牧童!”我咬着他的嘴唇,呢喃着,“为什么不依我。”到后来,委屈的流了眼泪,一滴滴趟进他的胸膛。 许是感觉到了湿意,他动了一下,这动作让他闷哼一声,滚烫的大手放在我的肩上,隔着衣服我都能感觉到浓重的热意,我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我怕你后悔。” 我愣了一下,在他耳边魅惑道:“不会的,我做事,从不后悔。” ………… 牧童表白 “牧童,那次之后,你找过别的女人吗?” 事后,整个房间还充满****的味道,只剩下两人粗喘声,牧童胸膛一上一下起伏,我枕在牧童肩上,在他胸前的两点上画着圈圈。 有些经受不住,牧童伸手将我的手抓住,还是滚烫的,还有汗水布满的湿意。 他咽下一口水,还带着情后的沙哑:“没有。” 我有些诧异,但是更多的还是欢喜,我知道,男子在还未经过情事前或许还能忍耐,可是若是经历过了,以后便是难以忍耐了,牧童之前和我的那一次,我能断定是他的第一次,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么久了,他竟然没有去找过其他人。 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这么久,你竟然忍过来了,你倒是挺厉害的。” “因为你,不喜欢。” 僵硬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一看,他脸又红了,直至耳根,我一时没忍住,窝在他脖颈处呵呵笑出声来。 我感觉到他浑身又僵硬了,我抬起头,恶狠狠霸道地说:“既然如此,你以后便不可以再找其他女人的。” 他看着我,黑色的眸子柔情四海,似漩涡,要将人卷进去,唇角轻起:“好。” 我满意了,又枕上了他的肩膀,咕喃着:“就算再忍不住也不行。” 将手抚上我的被:“恩。” “你以后也不可以娶妻。”得寸进尺。 “好。” 我有些鼻酸,在他的语气之中,我明明听到了欣喜的意味,脸侧了一下,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嗡嗡的:“既然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否则我将你砍头。” “一定不会反悔。”他说道,而后又重重重复,“一定!” 这样就够了,我紧紧的埋在他肩膀,使劲儿抽一口气,然后将头转回来,声音还有些嘤嘤的委屈:“你也不用太在意,就当是说些话来逗我开心吧,该娶妻还是要娶妻,否则你家传宗接代怎么办,不过那女人必须得让我见过,我同意你才能娶她。” “不用了。”他抿嘴舔了舔嘴唇说道,“我不需要传宗接代,我,只想在你身边,好好守着你,这样子,就够了。” 心漏了一拍,他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就像我一直知道他对我的心思一样,否则今晚我也不会日此孟浪。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拦住他的腰,让我俩的距离更近,“喜欢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前以为他就像小椅子一样,将我当做主子和恩人,对我的吩咐惟命是从,可是后来,特别是我与张守鑫相处时,他即使再克制,眼神也是不能骗人的,尤其是我与张守鑫成亲那晚,看见他在走廊上独饮独酌,红色的灯打在他身上,落寞的身影,便让我更加确定了,还有当时小椅子心疼看他的眼神,我知道,他的心思,早就被小椅子发觉了。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沉默了许久,在我以为他会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他说道,“当时你笑着和二皇子走向我,对我说话,我抬头时,心在颤动,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以为是心脏出了毛病,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我爱你。” 原来如此,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患得患失:“可是你知道,我的本性,不是那样,我狠毒,设计杀死了那么多人,十一妹,李思元,或许还有更多因此受到牵连的人;我狡诈,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的,从来就不是真正的我……” “所以我感谢,谢谢你愿意在我面前露出真正的你,让我真正了解你,让我心疼你,更爱你。” 他这样说道。 纳入莫行 清晨醒来,枕边已是空空荡荡冰凉一片,好像昨晚发生的事儿只是一场春梦一样,怕被发现,昨晚半夜他便离开了,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一丝痕迹,甚至说他都不敢亲吻我,若不是下身酸痛,我真的会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假的。 听到房里有动静,小椅子轻轻敲了敲门,得到我的首肯后,便推门进来了。 我见天已经透亮了,连金乌都挂了起来,便问小椅子:“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小椅子回到。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我有些惊讶,看来昨夜真的是累极了。 小椅子端来浓茶为我漱口:“今儿个一大早,张大人来了一趟,脸色紧绷着,见你还在休息,没有打扰,上朝去了。” 我顿了一下,将浓茶吐进痰盂:“不管他。” “主子,今日出府,是乘轿还是步行。”衣服穿好后,我坐在饭桌前吃早饭,小椅子向我询问到。 停下手中的动作:“左右也不远,便步行吧,省的麻烦。” “是。” “对了。”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时候想起了,抬头问道,“牧童呢?” 从前他都是待我穿好衣服便跟在身旁伺候着,虽然一声不吭,可是还是让人习惯他在一旁了。 “今儿一大早他便出去了,昨儿主子不是让他今早去把那簪子修好吗。” 小椅子说道,我一下子松了口气,本来我心还提在胸口,我怕牧童会躲我,虽然我知道可能性不大,可是我又怕他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然而我还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我想我也真是魔怔了,昨夜他走后,便一直想尽早该如何面对他,一直到实在累极了,睡了过去。 看一眼床上的枕头,昨天牧童给我的龙凤手镯,我还用红布包着放在枕头底下,吃过早饭,起身走到床边,伸手穿进枕头底下,拿出红布,握在手里,里头的镯子的触感留在手上,我走到梳妆台,打开一个盒子,将里头的首饰倒出来,将镯子放了进去。 这一次,不会再将它弄丢了。 牧童回来之时,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后面色如常,我心中莫名的失落,可是抬眼时见他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便一下子欢愉起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我问道。 牧童愣了一下,抬起头后的眼睛还有一些茫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工匠说那东西不好修,最快也要明天才能修好。|” 还是之前我让牧童给莫行找的院子,什么都没有便,甚至连大门上落了的油漆,他也没让人刷一下,走到莫行家门口,牧童上前去敲门,只听的里头人大喊一声:“门没落锁,自己进来吧。” 他倒是活得悠闲。 牧童看了我一眼,征询我的意见,我微微一阖首,他便将门打开了。 院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我都有些诧异,如今他已不再落魄,却还是没有往家里添置些东西。 他从房中走出来,手上还挂着水珠,两只袖子高高挽起,看见我是,停了一步,又扬起春风和煦般的笑容,双手在长衫上前后擦了两下,然后放下袖子,向我走来:“公主远道而来,莫行却未曾出门迎接,真是罪过。” “先生怎能如此说,此次妙元不经同意便擅自前来叨扰,是妙元的不是。” 咋一听我今日将身段放的如此低,他也有些诧异,低着头,扬一下眉,嘴角憋一下。 “不知可否向先生讨要一杯酒水,”他不开口说话,只能我来。 他一笑:“实乃莫行一打荣幸,公主请。”说着,便用手将我引自院中石椅,“再次公主不会介意吧。” 我微微一笑:“怎会,此处树木浓荫,要比其他地方强多了。 “是啊,昨夜狂风暴雨,今早又是如此艳阳,今早一大早便起来将昨夜被风刮落的叶子扫了,就想着万一有个客人来了,看到院子这样子,还以为是我怠慢了他们。”他继续与我唠着家常周旋着,“我进去拿茶具,还请公主稍后片刻。” 我笑着向他点头,示意他随意。 看着他走进屋的背影,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总是看他与旁人不同了——他身上很轻,比我见到的任何人都要潇洒随意。 “先生好兴致,无事是便在家打整打整,悠然自得,倒让妙元羡慕不已。”他在给我看茶时,我唏嘘说道。 “公主谬赞了。”茶水从壶嘴里倒出来,丝丝热气往上冒,倒入杯中,将里头的茶整个翻腾了一番。 “只是先生即使再潇洒,可如今受到了重用,也该往家里添点东西,否则若是有个讲排场的贵人来了,难免会叫人小觑了。”我没有往下接他的话,反倒是往四周看看,“我瞅着这院里,什么都没变啊。” “莫行不爱繁杂的东西,是怎么样便怎么样吧。”他不甚在意。 “难道先生不好奇我今日前来是所为何事吗?”我有些不耐了,不愿意再与他如此周旋下去。 “哦,莫行只是在想,若是公主有要事,必定会告知,想来公主一直没有开口,我还以为公主真是前来与莫行一聚的。” 他倒是好耐心。我心中腹诽到。 “只是近来妙元思及上一回先生对我说的话,越想越懊悔,当时为何会猪油抹了心,如此蠢笨将先生拒绝了。” “公主是何用意。”他一下子正经起来,敛了笑,对我说道。 “妙元用意很简单,希望先生助我完成大业。” 他面露为难:“可是想必公主也是知道的,我已经被纳入了五皇子旗下。” “我自是知道。”我直起腰,冷冷说道,大有鄙睨之意,“我还知道,既然五皇兄有本事能让先生相助,定是有过人的本事,可是先生如今却还蜗居在小院,我便知,要不便是先生还在观望状态,要不便是五皇兄眼拙,只知先生可用,却不知先生有惊世之才。” 他惊楞一下,我低头拿茶杯,唇角轻轻扬起,我知道,我猜对了。 我也不理他,继续分析说道:“况且,即使是五皇兄再有能力,隐晦了这么多年,要追上二皇兄,也是极其艰难,而且,谁都知道,父皇不喜五皇兄,今朝如此重用他,不过是用来对衡二皇兄的权宜之计罢了,他的存在,不过是父皇用来警示二皇兄,若真要让他有多大成就,恐怕还是很难,既是是你莫先生全力以助,夺得人心需要时间,培植势力需要时间,让五皇兄真正达到莫先生的要求,也是需要时间,我想即使五皇兄有那个野心,可是这么久都未曾触碰过那些东西,表现的还是很生涩,处理起来还是很是费力的吧。” 莫行浑身一震,抬眼看我,不可置信。 “况且,五皇兄需要时间,也要看我肯不肯给。”我不理他,狠绝说出此话。 “公主这是,何出此言。” 将茶杯放下,云淡风轻:“我既能逼得李思元造反毒杀他,我想我也有这个能力,将五皇兄逼入绝境。” 看他一眼:“趁先生还未真正与五皇兄同入一流,劝先生还是好好思考一下。” “公主就不怕莫行明着答应为公主做事儿,暗中却损伤公主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先生。” “即是如此。”莫行起身,向我行礼,“莫行便却之不恭了。” 同桌吃饭 拒绝了莫行的挽留,我和牧童小椅子便离开了莫行家,他一直送我到门口。 “先生留步。” “公主慢走。” 转身离开,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我知道,莫行还在打量我,就像我第一次和二皇兄来这儿时离开时的那种打量。 “今个儿便不回府了找家酒楼凑合凑合吧,顺道着午后去瞧瞧王铮。”我这样对身后两人说道。 牧童待我们走进一家看似不错的酒楼,那店小二见我们衣着不凡,本在大堂招呼着,赶忙撇下了手上的事务,朝我们跑来,一脸诚意的笑:“客官里头请,客官吃什么。” “楼上还有位子吗?” “有!有!” “找个楼上清静的位子吧。” “好叻,客官里头请,楼上有个位子,包您满意!”说着,他便跑着为我开道,我打量一下四周,便跟着他上楼。 店小二将我们带进一间房,再往里头走,便是一个栅栏,栅栏前边便放着一张桌子,坐,在那个位子上正好能看到楼下的风景。 “牧童,我并不熟悉外头的吃食,你来点吧。” 这么多年,虽是时常与二皇兄张守鑫跑到宫外厮混,可论真正在外头吃饭,却是少之又少,况且,和他们出来,我从来都没操心过吃食,都是二皇兄和张守鑫在张罗,我只需要动嘴就醒来。 牧童愣了一下,随即向小二点了几个我平常爱吃和清凉消暑的菜。 “好叻,客官您稍后。”他嘴上虽说着这话,可是脚上步子却一直没动,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否则他怎会从看到我进来,便将大堂抛下给其他人来伺候我。 向小椅子示意,小椅子便掏出一块碎银子,拿给了他,接过银子,态度更是恭敬:“客官我去去便来,一定让厨子给您好好弄。”说罢,便欢天喜地跑出去了。 看他欢喜将门带上,我无奈一笑,即使他的作为我看在眼里,心中鄙夷又如何,他不过是按着他的方式过日子,或许我的作为被人洞悉了,招来的,不是鄙夷,而是厌恶。 “坐下来一起吃吧。”看明天和小椅子依旧站在一旁,我说到。 在府里他们在一旁伺候我进食,我也不曾邀过他们,因为我知道我吃完之后,他们会自行下去,厨房备有他们的饭菜,可是今天情况不一样,吃过饭之后,便要去看王铮,他俩儿根本就没机会吃饭。 他俩儿都愣住了,可是都没有动,等了许久,倒是小椅子开口了:“主子你用即可,我们无碍的。” “你们无碍我有碍。”我回到,而后又感觉怪怪的,轻咳一声,敛了一下神态,说道,“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一说出这话,我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牧童和小椅子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会不知道我的喜好,况且,在广阳殿之时,我也是一个人惯了的,看他们都面露诧异表情,我有些恼了,不自然说道:“反正让你们坐下便坐下,别扭扭捏捏的,婆婆妈妈的,这是命令。” 牧童与小椅子对视一眼,便有些探索地做了下来。 店小二端着菜进来时看见牧童和小椅子坐着,大声夸赞道:“夫人果真心善,我当了这么多年跑堂的,还没见过哪家主子与下人同桌的。” 一下子,牧童和小椅子脸不自然侧到一边去,我感觉我的脸有些热乎乎。 再收王铮 小椅子将王铮安置在逼近城郊的地方,这种地方最适合修养身心,也不用担忧被有心之人看到,大做文章。 沿着河岸走,旁边时浓密的柳树,浓荫打下,到还觉着舒适昨日大雨,让河里的水也翻腾起来,在岸边走着,听着哗哗直响。 小椅子在一旁引着路,踏上一座拱桥,走到河对岸,便是一条条的小巷子,向一条巷子走去,没有树木浓荫,一下子被烈日烤赤,热意袭来,牧童快一步走上阳光对照的地方,将光线挡住,一片黑影打下,感觉好多了,抬头一看,牧童侧颜对着我,因背着阳光,到显得像是一道黑影,只是他本身棱角就分明,沿着鼻梁的那一条竖线,上面泛着光,天气太热,他的脸上已经浸出了汗珠。 一走进巷子,阳光便被挡在外头,一下子感觉好多了,我看一眼牧童,汗水还在他脸上,我有些不忍,拿出手帕从下头塞进了牧童手中。 牧童一愣,抬眼看我,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再看他,他愣愣地盯着手中,眼睛柔软如海,然后,我看见他将手中的帕子捏紧了,我有些欢喜,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小椅子在一旁专心的指着路,我又有心瞒着小椅子,我与牧童互动的整个过程,小椅子并不知道。 只是我却不知道,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做的事儿,我为何要偷偷摸摸的。 往里头走几步,便听到前头不远处一家院子院子传来孩子的喧闹声,小椅子愣了一下,我想喧闹声是从王铮屋里传来的。 院门打开,站在院门口便看见一大帮孩子手上拿着书卷围着一人,那人便是王铮,一个多月不见,他却是变了不少,一身蓝衫,衬得儒雅十足,若说以往他是在努力的活着,那么现在,他便是真的活过来了,身上的神采是骗不了人的。 他转头也看见了我们,因为被孩子弄得一头大的样子让我们看见了,他脸上也显出窘迫,招呼着边儿上的孩子离开,孩子们听到他说话后,一哄而散。 整理整理衣袖,向我们走来,步步生风一气呵成,看着比以往沉重的步子舒服多了。 走至我面前,将长衫往前一甩,下跪行礼:“草民王铮,参见九公主。” “先生快快请起。”小椅子上前去将王铮扶起来,“多日不见,如今再看先生,先生如重获新生,想必之前轻生想法,如今已经消失殆尽了吧。” 王铮一笑,伸出手来,往我向里头引:“此时日头大,公主先进屋里坐坐吧。” 我顺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去,他收回手,恭恭敬敬地慢半步走在我旁边:“刚开始确实是因为大仇得报,整颗心一下子就空了,大有一死了之的想法,多亏公主将我救出,安置于此,起初我只是为了公主所说一叙在此苟延残喘,可是日子长了,见到了民风淳朴,生命可贵,便渐渐打消了念头,想要好好活下去。” “想必先生这一个多月经历良多,受益匪浅。”走进房中,我坐在了椅子上,这样对王铮说。 王铮一笑:“确实如此,当初被仇恨所蒙蔽,看这世界都睡黑色的,如今到了这儿,感受到了每一个人的真心诚意,在这儿当个父子,每日与孩子混在一起,体会最干净的心灵,确实是一大乐事。” “看来先生对如今日子很是满意。” 王铮感慨说道:“事实便是如此。” “可是如今,妙元有个不情之请,这个请求,恐怕会叨扰先生如今悠闲安逸的生活。”我起身向他行礼,双手抱拳,腰往下弓至与地面平行,是礼贤下士之礼,“可是即使如此,妙元还是渴求先生能够答应。” 王铮吓了一跳,赶跑跑上前将我扶起,而后跪在我面前,字字诛心:“草民惶恐,虽贪恋此时生活,可也知晓知恩图报,公主对草民有救命之恩,再造之恩两大恩德,草民私下还思量此恩无以为报唯有来世衔草以报,如今公主有所求,草民定是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示威 和王铮谈了许久,回到张府之时已有些晚了,我一进门,张守鑫便迎了上来,将我抱住:“我一回来,便听下人说你出去了一整天,到现在还没回来,派了家丁到外面也没找到你,吓死我了,生怕你出什么事儿。” 听他语气,确实有恐慌之意,只是,那一点点的委屈是什么意思。 我用手将他推开,如往常一样:“我只是想着这么久了都没有出去逛逛,今日便心血来潮出去走了一趟,一时没把握住时间。” 他看着我,小心翼翼地探寻我的表情,许久之后才说道:“妙元,昨夜之事是我不对,若是你……” “守鑫哥哥。”我打断他,“昨日是我生辰,你却不管不顾的离开了,我当时确实难受怨你,可我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我也怀过孕,知道那不好受,文慧姐姐需要你是理所应当的,如今我也已经想通了。” 见我不似假意,他也松了口气,一把又将我抱住,在我颈间呢喃着:“妙元,你真好,妙元,对不起。” 我又一次将他推开,如今是真的不耐他的亲近了,可是面上还是看起来是因为他的错怪而生气,瘪嘴说道:“今日走了这么久,累极了,我先回房了。” 他也看出我不是真正生气,只是耍一些小脾气罢了,噗呲一笑,宠溺说道:“好好好,我便与你一同回房。” 我瞪他一看,自行朝房间方向走去,他讪讪摸一下鼻子,跟着走到我身边,与我一同走,时不时拉一下我的手,被我甩开,又拉,又甩开。 “公主留步。” 才上走廊,便被人叫住,我转身,原来是季文慧,我心中冷笑,这厮怕是来向我示威的呢。 走到我面前,看着张守鑫,情意脉脉叫了声:“相公。” 张守鑫眉头蹙了一下,面上露出不喜,到底还是没有发作,轻轻“恩”了一声。 “不知文慧姐姐在半路截住我,所谓何事?”我与她对视,目光如炬,倒是让她震了一下。 马上又夺回心神,低着头,无比谦卑说道:“公主快别叫我姐姐了,妾身愧不敢当,况且,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惩罚。” 呵,我心中冷笑,看来这季文慧也是一颗玲珑心,还知道拿当初周怜儿之事来发难,只是他却不知道,他知道这件事儿,张守鑫又何尝不知道呢,我自小在宫中长大,经历苦楚,又怎会没学会宫中生存之道,张守鑫也是知道的,他更知道,周怜儿处心积虑对付我,我如此做,不过是被逼急了自保罢了,况且,若不是徐琦雯有意,我做的一切,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果不其然,张守鑫再一次紧蹙眉头。 “文慧姐姐多虑了。”我轻声一笑,“只是文慧姐姐到底所为何事,若无要事,我便回去了,今日走了一整天,着实疲了。” “瞧我聊了这么一下,倒把正事儿忘了。”她歉意说道,再然后向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我此番前来,是为昨夜之事,向公主道歉。” “哦。”我一挑眉,看着她张守鑫倒是脸色铁青。 我心头冷笑,惋惜刚才还夸她七窍玲珑心,才这么一会儿,便做了蠢事,到底是女人,整天个争风吃醋,急于在我面前示威,明看着张守鑫在此处也不知收敛忍不住向我提及昨夜的事儿。 “昨夜我明知是公主生辰,还硬是将相公叫走,只是昨夜我是在是身子不适,还望公主勿要见怪,相公的心,还是在你那儿的。” 张守鑫一下子色变,拉着我的手想将我拉走,却被我甩开:“这你倒是多虑了,我本也是快要当过母亲之人,知道孕妇之苦,是而你难受将守鑫哥哥叫走我也是觉得情有可原,况且,我两年不得有孕,本就对张家心有愧意,当然希望你好好的生下孩子,以让我愧疚之意少一些,你又何必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没有……”一听我这话,她立马委屈了,含着泪说道,我冷眼看着他,他又转头看着张守鑫,更是楚楚动人,张守鑫却置之不理,将头转到一边,我看到她浑身颤了一下。 “不管你有没有,可是争风吃醋这些事儿我从前是看惯了的,今后再不想多看,你好自为之。”说罢,我甩袖而去。 “夫君……” 听着背后一声泣血之语,可是张守鑫却没有理会,向我追来。 我说那番话,不是告诫季文慧,只是在为我以后做的事撇清关系,季文慧,是不能再留了。 ——我一生渴望别人收藏,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但我知,他永远不会来。 没人爱我,我爱我自己。 从今往后,挡我者,死。 张守诚 “牧童,当年你如何对十一妹母妃的,如今便怎么对季文慧吧。” “是。” 十一皇妹的母妃,乃是与侍卫**被乱棍打死的,既然我要对付季文慧,绝计不会让她轻松就去,既然她一直用孩子作为筹码,那就让她孩子去陪陪我已成型却福薄不能见世的孩儿吧。 “张家二爷如今在干什么?”我沉默了许久,又问道。 “张家二爷如今在禁卫军里做都尉呢。”小椅子回到,我了然于心。 张太尉也算也亏待了他这二儿子,不过比起这些来,还是差多了,张守鑫便能每日在朝廷之上安逸等着一步步上位,可这二儿子却只能日晒雨淋守着一个都尉,还是张太尉给他的,若是张太尉不让他起来,他便永远只能在那个位子一辈子,想必其中,也是有徐琦雯的功劳的。 可是我却知道张家二公子张守诚的亲生母亲,便是因为不服从徐琦雯的管教而被设计陷害而死,而这件事张守诚也是知道的,当时徐琦雯还想将知道事情经过的张守诚杀了,奈何时机不对,被发现了,之后张守诚又有了戒心,以至直到成年,徐琦雯还没能将其收拾掉,可见其人,也是深藏不露。 “找个良机,将张家二爷找出来一叙吧,嫁过来这么久了,三叔倒是时有来府中,二叔却是从未登过门。”我说道。 张守诚与徐琦雯有芥蒂,自我嫁过来迄今为止,从未登门拜访过,倒是和张太尉的关系要好一些,不过两人都是在办公时碰面或是张太尉到张守诚家吃一顿便饭。 “是。”小椅子回到。 牧童做事儿从未让我失望过,所以进展如何我也从不问他,等着见结果便行,而我,也是期待这那一天。 季文慧找着机会便会到我这儿来倒倒苦水,说着都是怀过孩子的人,知道怀孩子的辛苦,便觉着和我有话题可聊,说是这孩子将她折磨得够呛,在我看来却是在挖我痛楚,炫耀自己。 牧童也看着眼里,不声不响的,可是暗中却加紧了动作,我看着他这几天忙多了。 倒是张伊伶,还是一惯的有事儿没事儿便跑到我面前冷嘲热潮,特别是二皇兄知道季文慧之事,怕我难过,跑来宽慰我走后,她更是气急败坏。 “主子,二爷那边已经打点好了,说随时都可见面,只是要瞒着其他人,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你告诉他我知道了,就挑一个就近的时间吧。” 没几天,小椅子便来告知我,张守诚当天休沐,约我午后前往茶舍品茗,他也是风雅之人,我想着。 午后我便坐轿子出了门,轿中闷热,是在难熬,好在我知道茶舍是个清净幽凉的地方,想着快要到了,心里头也要好受一些,拉开轿帘,看见牧童也是热坏了,喘着粗气,脸上全是汗珠,心中有些不忍,将帘子放下,又拉开另一边帘子,小椅子也是一个劲儿地用手扇着风。 我将帘子放下,坐端正,眸子深了起来。 到了茶舍,轿夫将轿子放在阴凉处,小椅子便拉开轿帘扶我出来,我见两个轿夫也辛苦,便让小椅子给他们些打赏,让他们找个舒适的地方休息一下,那两人拿了银子,疲劳尽散,眉开眼笑地将我们目送进茶舍。 一进茶舍,便感觉舒服多了,里头全是树,夹带着小桥流水,并且还点着檀香驱赶蚊虫,甚是风雅恬静。 被人引着,便看见一座小亭,张守诚和他的下人便在里头等着我,之前没和此人打过交道,心里头也有些忐忑,凝了声,深吸口气,便向小亭走去。 “二叔久等了。”走进亭中,张守诚便站起来迎我,我向他行礼说道。 他愣了一下,或是三皇姐骄横跋扈的样子看多了,有未曾与我接触过,我如此知礼让他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马上恢复了常态:“哪有,我也是刚来,公主请坐。” 我看一眼亭中摆放的事物,他已经将一切都张罗好了,桌子上放着两个茶杯,相对而放,一个空的,一个里头还热气腾腾,正是他刚才坐位面前的,我便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看我的动作,玩味摸一摸自己的鼻子,也坐了下来,拿起面前的茶壶,给我杯中倒茶:“不知公主将属下约出来,是所为何事。” 他对我自称属下,想必,对张守鑫也是迁怒了的,根本就不愿认我这个大嫂,不过如此一来,也好办多了。 “我只是想着,嫁进张府这么久了,却从未见过二叔,心中总是有些遗憾,又知道一些二叔与婆婆的陈年往事,知道二叔不爱回府,故而将二叔约出来见一面。” 一口一个二叔,将他眉上的皱纹一点点的加深:“公主到底要说什么?”语气已经有了些不善。 “我知道,二叔娘亲便是被徐琦雯设计而死,若不是二叔机敏,如今便没命坐在这儿与我寒暄了。” 他浑身一震,警惕看着我:“你到底要说什么?” “难道二叔不恨吗!从小失去母亲的呵护,日夜担惊受怕,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却凡事受到打压,连与父亲正常相聚都没有办法。” 果然看到他眸子冷了下去,随后又黯淡了,看着桌面,无比惆怅:“那又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不想报仇吗,无非是蚍蜉撼树罢了。” “若是我说,我可以帮你呢。”我看着他,说道,眼中尽是傲然,“帮你报杀母之仇,让你重回张府,并且,给你高位。” “你?”张守诚眼中充满怀疑。 也不怪他,毕竟对我不了解,对我的映像想必也是外人所说的乖巧懂事儿上,咋一下将他约出来,说这种话,是谁都会心怀戒心。 “对,就是我。”我说道,观察着他,看他有些动容,继续劝说,“二叔也知道我如今在父皇心中地位不一般,又有如此多王公大臣巴结讨好我,助二叔一臂之力,不在话下,况且,反正又碍不着二叔什么事儿,何不赌一把呢。” “为什么?”他看着我,满是探究,“据我所知,大哥对你甚好,你又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那你也是知道,徐琦雯对我如何。”我坐正,一本正经,“况且,我流产后,太医说两年之内不可怀孕,在张府便有些不受待见了,只不过是忌惮我如今的地位,没有明摆着罢了,你想必也听说过我刚嫁入张府时徐琦雯是如何给我气受的,如今季文慧怀有身孕,相公将心思大都放在了他身上,我知道,若是我那天再失宠了,张府便真的没了我的立足之地,我必须为将来做打算。” 我没告诉他我真正的意图,只是给他分析了女儿家的小心思,却也都是实情,至于我真正的意图,如今我还信不过他,怎敢将人头提给别人。 他蹙眉沉思,之后开口,“那你要我做什么?” 我心中一喜:“我要你为我所用。” 他默了一下,似在思索,而后斩钉截铁,坚定说道:“好。” 审判 最近府中谣言四起,说二奶奶季文慧背着偷人,连肚中的孩子都是别人家的,白让大爷张守鑫当了冤大头,而且越传越荒唐,刚开始只是说季文慧因为失宠不干净背着偷了人,谁知怀上了孩子,不忍打掉,刚好有一天张守鑫喝醉了酒,便将张守鑫抬进了房里,假装欢好,后来传的便是季文慧如何下贱****,每日必须有男人,否则整日都不舒心,每天夜里都能听到季文慧屋里传来****。 起初只是在下人们口里传着,后来又传到了主子耳里,整个张府,只有季文慧还整日不自知,自我得活着。 薛灿是第一个听到流言的,可是自我怀孕那时她在张守鑫这儿殷勤讨好无用之后她便寒了心,自后不争不抢安安心心地画地为牢。 后来张伊伶听到了这件事儿,将几个嚼舌根子的奴才大打一顿后,又气冲冲地跑到徐琦雯面前,告知了这件事。 即使心有疑惑,可是无风不起浪,况且关系到整个张府的名声,张家的子嗣,徐琦雯拍案而起,命人将季文慧绑到大厅中来审问,随后又派人叫府中的主子全部到大厅来会审。 走进大厅,看椅子上坐了好些人,心中也是在感叹,难得府中人聚这么齐,却是因为这样不光彩的事儿,看样子徐琦雯也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叫来了所有人,万一出点什么岔子,也有人分担罪名。 季文慧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压到了大厅上跪了下来,看大厅这气势,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连忙问徐琦雯,声泪泣下:“夫人,妾身是犯了什么错,要受如此待遇,况且,妾身身怀张家骨肉,是万万禁不得如此折腾的啊!” “哼,你还敢跟我提孩子。”徐琦雯没有好气,厉声说道,也是那种话说不出口,随意指了大厅中的一个小丫鬟,“你!你来说!她做了什么好事!” 那丫鬟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兢兢走出来,语无伦次:“奴婢,奴婢听说季夫人与人,与人**怀孕,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大爷的!” 闭着眼睛一说完,便跪了下来,直磕头:“奴婢只是听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季文慧一听这话,脸吓得惨白,连忙磕头,哭喊叫道:“妾身冤枉啊,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夫人明察。” 在季文慧哭喊之际,一家丁跑入大厅,说张太尉和张守鑫回来了,季文慧一听此话,面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快去将大人和守鑫叫道大厅来。” 家丁跑出去后,徐琦雯便对着大厅一众人说道:“既然大人回来了,那么这件事便交由大人来断绝吧。” 许是家丁在路途中已经告知了详情,张太尉进屋是脸色铁青,张守鑫面色也很差,双唇紧呡。 二人才进屋,徐琦雯便迎了上去:“大人……” 徐琦雯才开口,便被打断:“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此事有蹊跷,可无风不起浪,好好彻查,绝不姑息。” 季文慧也看到了张守鑫,跪行两步,对着他声泪泣下:“相公,相公,我是冤枉的啊。” 本来张守鑫面上僵硬,可看到季文慧这样子,脸上也有了些动容,开口说道:“你放心,若你真是清白,定不怕人查,与其让流言满天飞,不如还你公道,待还你清白,我定好生补偿你。” 季文慧听了这话,也消停了一些。 “毕竟是你们女人家的事,就全由你来审判,我与守鑫在一旁候着即可,待真相大白再作处决。”张太尉这样与徐琦雯说。 “是。”徐琦雯回到,待张太尉坐上了首位,徐琦雯便又开始审判,“季文慧,既然你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可有什么凭证。” 季文慧一愣,而后抬头满是欣喜:“我的丫鬟,我的丫鬟绿瑶知道,我的什么事儿她都知道!” “将丫鬟绿瑶带上来!”徐琦雯听完季文慧的话,便对门口下人受到。 绿瑶进了屋子,战战兢兢,跪下来想众人行礼:“奴婢绿瑶给各位主子请安。” “绿瑶,你说,季文慧到底有无与人*******季文慧期待地看着她,谁料绿瑶浑身一抖,吓哭了,连忙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其深意不言而喻,满堂喧哗,开始对季文慧指指点点,季文慧不敢置信地看着绿瑶,随后撒起泼来,抓住绿瑶的双臂:“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见不得季文慧如此,徐琦雯刚叫人上前去要将她拉开,愤世嫉俗的张伊伶便上前去给了季文慧一个大耳巴子,用劲太大,一下子将季文慧打到在地上:“下贱的女人!还好意思撒泼!” “伊伶,回来!”徐琦雯低斥到,张伊伶一脸不情愿回到自己座位上之后,徐琦雯看着季文慧,眼中全是寒光。 此时季文慧慌了:“我没有!夫人,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徐琦雯也没理,只是看着绿瑶:“你若不说实话,休要怪我用刑,到时候是死是活不要怪我!” 此话一出,便将绿瑶镇住了,绿瑶再次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季主子她,确实与人私通。” “绿瑶,你为何要污蔑我!夫人,我没有!相公……”此时季文慧太过狼狈,脸上泪痕四横交触,张守鑫不忍直视,将脸转到一边。 “既然你说她与人私通,那奸夫是谁!” 徐琦雯没有想到她管制的府中竟真出了这种不讳之事,日后她还要如何服众,一时气急败坏。 “是,是回春堂的苏大夫!他一直都是每隔半月便来为季主子把脉,时间长了,两人便暗生情愫,做了不伦之事!” “绿瑶!”季文慧痛呼,“你为何要如此,如今竟还将苏大夫牵扯其中!……” 季文慧最后的一句话,在她来时对绿瑶的质问,可是于我们听起来,却是刻意地再为苏大夫开脱。 “去将回春堂的苏大夫押入府中来!” 其实要说季文慧与苏大夫真是没有私情,那也是说不过去的,苏大夫一直是季家的专用大夫,当年季文慧还是闺中小姐时,也是时常有与苏大夫接触,长久以来,也是心中存了一番心思的,只是这心思还未说出于口,就被自己亲爹为巴结上张府而嫁到张府成了妾,从此萧郎是路人。 苏大夫被押进屋时,满是颓废,看了季文慧一看,歉意尽显。 “苏三郎,我问你,是否真与季文慧有奸情!” 苏大夫在家中排名第三,平时人们都尊敬的叫一声苏大夫。 苏三郎静默一声,低着头,轻声回答,无比痛楚:“是。” 不可置信,季文慧转头看着苏三郎,艰难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满屋喧哗,张伊伶认定季文慧给张家抹了黑,刚要走下去教训季文慧,便被徐琦雯拦住了,徐琦雯看着张太尉,询问如何处决,张太尉面色铁青,不过还是站起来。 我看张守鑫低着头,神色不好,心中闪过一丝快意,不过还是走上前去,将手撰进了他手中,他受惊抬头,发现是我,对我苦涩一笑。 “既然真相如此,做了如此脏事,我也不需要报备官府将府中丑事张扬出去,至于季文慧,既然你如此****。”说道此处,眼中狠绝,“给她灌副落子汤!买进窑子!” “府中若是有人敢将此事宣扬出去,便拔了舌头,做成人彘!” 季文慧知道自己已经完了,也不再闹腾,瘫坐在那里,颓败不堪,犹如丧家之犬。 果真是做大事的人,我看着张太尉,行事如此狠绝。 “大人,不用将此事告知大理寺少卿季大人吗?若是将两家的关系闹僵了可就……”徐琦雯有些担忧地提醒,毕竟季文慧的娘家比周怜儿家要好的多,不好轻易得罪。 “有什么可告知的,自家女儿做了这等丑事,还是我给他当代的,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完便甩袖而去。 徐琦雯在张太尉这儿受了气,狠狠瞪了季文慧一眼:“就按着大人的意思办。” 当天晚上,季文慧便在柴房中自尽了,张守鑫也是一晚心情不好,一夜未曾说过一句话。 第二****问牧童,是如何让苏三郎白担了了这个罪名的,毕竟绿瑶一个小丫鬟威逼利诱便能成事,也没有伤到极其,可是苏三郎却是用命在做这件事。 “本就犯了砍头之罪,与其被官府白白砍头,不如做好了这件事,让家人得抱安康。”牧童是这样说的,与其之中有些不忍。 我听后,低着头,面色暗沉,静坐良久。 时势 五年后 五年时间,在我的计算与算计之中弹指而过,莫行因为在吏部作为甚好,又有着人提携,两年前便升至了吏部尚书,这几年也帮朝廷招揽了不少人才,如今已有一大部分人对他为首是瞻,王铮因为身份尴尬,便在民间收揽奇人,等合适时机时为我造势。 五皇兄也算是有能耐,短短五年时间,便让父皇对他摒弃前嫌,委以重任,如今势力都能与二皇兄相比拟了。 要说这五年来发生最大的事,便是高鑫国不甘成为我大良的附属国,修书一封,要自立为国,书信到的同时,还是四皇姐的尸体,我在边儿上看着,尸体上伤痕布满,有鞭痕,棍痕,掐痕,身子还有被火烫过的伤疤。 一旁众人看了也是不忍,我心惊同时却还有后怕和庆幸,差一点,躺在这里的人,便是我了。 群臣认为高鑫国这么做是在欺辱大良,请书发兵讨伐高鑫,以振国威,父皇正是大怒,也未细想过如今大良过去,便发兵十万,讨伐高鑫。 莫行与我谈论此事时,也叹息父皇此时做的着实有所欠失,如今大良国力衰微,边境众国蠢蠢欲动,一旦与高鑫开战,恐怕会引来边境众国前来分一瓢羹。 不过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是期盼着在有生之年勿要看到大良亡国。 我坐在窗前软榻上,看着书写出来的昨日各府与朝廷上发生的能知道的一切事的卷宗,如今十三弟已是知事之年,良妃也在加紧为他造势,虽说还不如二皇兄和五皇兄,可奈何良妃娘家势力大,良妃受宠,连带着年纪小的十三弟也备受父皇宠爱,要说赶上二皇兄和五皇兄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合上卷宗,我便又想起了府中之事,已经五年,张守鑫依旧未添一子,倒不是我身子出了问题,而是以来我不愿再为张守鑫传宗接代,二来我自知我我以后路途艰难,要让我再一次承受痛失孩儿的苦楚,我是万万不愿意的。 因为张守鑫再过几年便三十而立了,季文慧之事过后徐琦雯就以儿嗣为由让张守鑫再纳几房,当时张守鑫拒绝了,因为这事儿,府中还不休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徐琦雯妥协了,可是两年后还是不见我有动静,徐琦雯慌了,整日对张守鑫念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将前途时弊拿出来说,别家儿郎拿出来比,又时常将我叫过去让我规劝。 因着张守鑫一直不肯松口,徐琦雯认定是我教唆他儿子,甚至离间他们母子感情,对我越加不待见,却还是将表面功夫做的十足,只是后来无法,干脆直接纳了三个貌美女子进府,甚至都未要求身份,只要身家清白便可。 三女刚进府时,张守鑫眉头深锁,却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那三个女人得了徐琦雯的令,每日变着花样接近张守鑫。 女人若要得到一个男人,只需要时间和精力,时间一长,我却久而不孕,张守鑫心中也是苦闷,只是憋在了心中罢了,然后,便给了那三个女人可乘之机。 虽说我口中说着谅解之话,可是心中早已寒了心,即使张守鑫待我依旧很好。 我却不愿让他得偿所愿,是以到如今,张守鑫依旧无子。 设计嫁出张伊伶 今日一早起来,又听到了外头鸡飞狗跳的声音,想是张伊伶有与婆家发生了争执跑了回来,我轻轻一笑,不再理会。 如今我除了每日忙处理外面有些琐碎之事外,日子过得还算悠闲,张伊伶四年前便嫁出去了,而徐琦雯则因为三年前张守鑫和那几个人同了房,对我也要宽容一些了。 要说张伊伶,直到如今,我想起来,心中还是隐有快意,因为她嫁到那家,帮我将我之前所受了所以气,全给讨回来了,不仅如此,张府还得白受着,谁让张伊伶嫁的是比太尉还要有权的丞相家,并且嫁的还是这家最受宠小儿子——柳中槐。 张太尉和徐琦雯倒是一心想要为张伊伶找一个门户低一点的,这样女婿需要仰仗岳父,好控制,张伊伶也不用受委屈。 果真是爱护自己的女儿,可是却是事与愿违。 柳中槐也是白白生在了高门,白白让爹妈取了了如此高雅的名字,因着上头已经有了三个哥哥,又有两个姐姐,他也不需要为家族做什么贡献,从小便被一家人捧在手里,直至今日,都未曾有一番作为,外头人只知丞相柳家一三四公子,二五小姐,却不知还有一个六公子,若不知整日关注各府动作,我也不知道丞相柳家还有一个好逸恶劳,脾气乖张的小公子。 张伊伶让我难受了这么多年,在最后我当然要一次性还给她。 在张伊伶及笄时,我便决定了亲自为她择选夫君,回房后呕心沥血地翻看各家手册,让小椅子牧童帮我挑选各府合适的公子, 终于在我们孜孜不倦的勤奋努力下,找到了这样一个家世足以与张伊伶匹敌,并且能够让张伊伶吃不消的婆家。 柳中槐已经有三个妾了,外加五个姨太太,或是小门小户,或是父亲卖女求荣,正妻至今还未有着落,差点的姑娘柳家看不上,认为配不上他们柳家,好的姑娘却又有更好的选择,看不上柳中槐。 选定好人之后,,我便让牧童着重关注柳中槐,了解柳中槐的生活习性。 两日后,牧童便将资料整理好了拿给我,坐在软榻上,我越发觉着没有张守鑫的日子,是如此的舒心,不用讨好,不用矫情,不用虚情假意。 合上卷宗,我心中已经有了一番计较,可我也知道,此时必须要快,如今徐琦雯已经开始为张伊伶挑选各家适婚子弟了。 “张伊伶如今在何处?”我问道。 “适才她正带着两个丫鬟,拿着茶水点心去了池塘边儿。”小椅子这样回答。 我左边唇角轻轻勾起,便将卷宗递给小椅子,并且站了起来:“走吧,与我一同去看看我那可爱的小姨子,还有,牧童,去二皇子府上看二皇兄在府中没有,若是在的话,便相邀他去铜雀楼去。” 铜雀楼是一家茶楼,和别家不同的是他家大厅总间有个台子,专供人表演,最近里头有个歌伶,唱歌婉转动人,长相也甚是乖巧,被柳中槐看上了,最近每日都要去一趟铜雀楼,探望佳人。 张府后院有一大湖,大湖边儿上有两座绿亭,沿着小路往湖边走,路上窸窸窣窣发出衣物摩擦乔木女贞的声音,拐几个弯,便看见张伊伶坐在较大的那个绿亭的栅栏出,边上放着凳子,凳子上放着两个碟子,碟子上放着点心。 我顿了一下,轻轻一笑,便向她那处走去。 “你来做什么!”张伊伶一看见我,便即刻站起来质问。 也不知是惯性使然,又许是小时候在徐琦雯或是周怜儿口中听我的不是听多了,以致对我有深入骨髓的敌意,都怎么久了,张伊伶依旧对我没有好脸色,张守鑫多次说她,她也是置之不理,或是逼急了,便直接往外跑,即使是在二皇兄面前,也是横眉冷对,讥嘲面讽。 真是一个爱憎分明的孩子。 “闲来无事出来走走,没有想到便和你凑巧遇上了。”我向来是不管她的横眉竖眼的,微笑着,自说自话。 “哼!”她面色稍霁,又坐了下来,也不理我,手里往盘子里拿了块糕点,看着池塘里,是不是的扳下一小块,扔到池塘里,引得池里的锦鲤围坐一团。 看着远处牧童正向我跑来,我微微一笑,向张伊伶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伊伶你玩耍了。” 也没想过她会理会我,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只是走的速度比平常慢了很多。 没走多远,牧童便跑到了我面前向我行礼。 “急急忙忙跑来,可是有什么大事儿?”我这样对牧童说。 牧童愣了一下,却也会意,恢复了平常样子:“公主恕罪,只是二皇子刚才派人来说今日天气正好,邀你前去铜雀楼一叙,他已经在前往铜雀楼的路上了。”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快赶去吧,免得二皇兄等久了。”我能够确定张伊伶能够听到我和牧童的对话如此说到。 走到拐角处,我便停了下来,转身观察张伊伶,牧童和小椅子知道我要做什么,赶忙走到我身后来。 果真,张伊伶直起脖子看着我不见了身影后,便急忙站了起来,对身旁的丫鬟说了什么,便急忙向她的房间跑。 看来是成了,我又转身,继续走:“二皇兄是真的已经去了吗?”我知道牧童是不会多说什么冗杂的东西的。 “是的。”牧童回答,“我去二皇子府时,在门口刚好遇见二皇子回府,他认出了我,便停了下来,我告诉他今日你与他相约铜雀楼,他想着反正还未进门,也难得回去修整,便直接回头去了铜雀楼。” “既然如此,便不回房了,省得二皇兄多等。”我说道,“接下来的事情,牧童你去安排,务必要让张伊伶和柳中槐有交集。” “是。”牧童回到,然后便先行离去了。 到达铜雀楼时,牧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我一下轿,他便上前来,带我站好,他对我说道:“已经安排好了。” “恩。”我回道,便往里头走去。 “呦,九公主您来了,快快请进,二皇子已经在楼上等着您了!”我一进门里头的小二便跑了过来,谄媚说道,笑得像是绽放开了的花。 “那便快些带我上楼去吧。” “好叻,公主您里头请。” 跟着他走进大堂,那些平民们甚少见到皇族,刚才听到店小二高呼,便都起了好奇心,直直地盯着我,让我有些不悦,却到底没有发怒,环视了一下四周,柳中槐已经坐在了大堂之中,堂中他算是少数没有转头看我的了,一心一意等着那美貌的歌伶登台。 也是他用心了,以他的身份,是应该去二楼观赏或是花些力气,将那歌伶请到府中单独表演的,他却是一未仗势欺人,二位上到二楼雅间,屈尊在大堂之中,坐在那台上一眼便能看到的地方,想用自己的心意打动佳人。 走上楼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上,小二一直在前头点头哈腰引着路,牧童和小椅子跟在我后头,一声不吭。 上了楼,走进走廊,经过几间房间后,小二便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轻轻敲了两下,便将门打开。 “二皇子,九公主来了。”他说话的时候,我正好进入房间。 “二皇兄,你来得太早了,弄得我好生尴尬。”一走进房间,我便小女儿心态毕现,娇嗔说道。 二皇兄对我轻轻一笑,而后又对着小二说道:“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吧。” “是。”他小二行礼说罢,便往后退,出去的时候将门带上。 “好了,别站着了,快过来坐。”二皇兄对我招手说道。 “早就想坐了。”我抱怨道,向桌子走去,扬扬眉,看着二皇兄,“这不是你一直不开口吗,我怎么好意思直接就坐下了。” “你呀……”二皇兄无奈宠溺一笑。 这雅间也是设计的别具匠心,里头一张桌子,身后一堵墙全掏空,刚好对着大堂,安个半人高的栅栏,也不怕人摔下去,若是不想看外头了,还有个屏风挡着,那屏风做工也很是精致,上面的画,一看就知道是大师所画。 坐好之后,二皇兄拿起中央倒扣的茶杯,倒入清茶,放到我身前:“也是好久没去张府看你了,本想着什么时候有空去看你,却没想到你还主动找我了。” 我看着楼下,人已经多了起来,其中一个我看着面熟,仔细一想才想起,是赛马场喂马的那个小太监,后来被牧童安排到七皇子府中,之后便没在意过他了,想必是李思元失势后,牧童便把他安排到了别处。 “我看你是不敢再去张府了吧。”我揶揄说道,自张伊伶及笄后,对二皇兄更是穷追猛打,弄得二皇兄不胜其烦。 听我如此说,二皇兄只能无奈叹气:“快别说她了,倒是你,最近还好吗?” “还不是那样。”我瘪瘪嘴,不甚在意,“只是最近太尉夫人一直围着子嗣问题说事儿,让张守鑫纳妾,张守鑫却不愿意,太尉夫人便以为是我在从中作梗,虽然没对我做些什么,可还是觉着不安逸。” “守鑫倒是对你有心,我与他相处了这么多年,都没察觉到他的心思,从前将你带出来,我看着他也是将你当做妹妹看待,原来已经是情根深种,不过是瞒得深罢了,你不知道当初他要与你成婚时,真真是每日的傻笑,连父皇因你俩的事大怒对他杖刑,他也是甘之如饴,躺在床上下不来床事我去看他,他也是好心情。” “那有如何。|”我心中说道,看着大堂,台中央果然有个美貌的女子,身穿雪白轻纱,坐在台中央,大有飘飘欲仙之意,手中拿着琵琶,用手调了几下,再用手将琴弦一拨试音,便弹唱起来。 “如此一来,皇兄你岂不是对张伊伶也如从前守鑫哥哥对我一样。”我没有跟着二皇兄的话说下去,既然已经事已至此,我已经放弃了。 “你!”二皇兄有些恼羞成怒,“那是不一样的,张伊伶那样子,哪能与你比,不躲得远远的,便不错了。” 楼下传来那歌伶的琵琶声音,轻拢慢拈,如泣如诉,再和上那女子动人的歌声,倒是别有一番韵味,至少对一个长期听宫中富丽堂皇的钟鼓靡靡之音来说,这却是能够吸引人,不只是我,二皇兄也开始有些魂不守舍了。 我们停止了谈话,都看向大堂。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不多时传来二皇兄如此的感叹声,我转头看他,他眼里泛着别样的光,我心中叹服那女子魅力别样的大,看来皇兄也是对她上了心。 “她怎么来了?” 就在我观察二皇兄时,二皇兄蹙眉说道,好像是被扫了兴之后极大地不悦。 我转过头去,便看见张伊伶正在大堂东张西望,刚才引我上楼的小二在她面前点头哈腰说着什么,她不耐烦,便将小二推倒一边去,自己往楼上走。 才这么一会儿,就将衣服换了,之前在府中只是穿着常服,如今已经换上了时下最流行的云罗衫,脸上的妆容也是精致画过,还有头饰,也重新换了一套,却是是比刚才美艳动人多了。 她往楼上走,却无奈大堂人太多,这个人挤一下,刚把她挤到一边去,她脸上有些怒颜,却还没等她发作便诚恳地道了歉,那个人又挤一下,,东挤西挤的,便把她挤到了柳中槐那里去,一旁人一个使力,她一个趔趄,便摔倒在柳中槐身上。 本来柳中槐专心地听着曲儿,一下子被人打扰,他又不是个脾气好的人,张伊伶一趴在他身上,他便立刻站起来将张伊伶推开,一脸不耐。 张伊伶也不是受委屈的主儿,长这么大都被捧在手心,谁该这样推她,一下子怒了:“你是何人!竟然推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堂上因为张伊伶这样子一吼,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台上的歌伶也停了下来,安静地看着下方,二皇兄好像存了看戏的心思,也没想下去帮张伊伶解围,只是嘴角噙笑地看着那二人。 一下子气氛便地如此剑拔弩张,柳中槐脸上有些不自在,又是在心怡的姑娘面前,但是还是想要在他人面前表现自己风雅的一面,故而强忍下心中的恼怒,可是语气之中还是有明显的厌烦:“姑娘,是你先撞上我的,我都没有说什么,你这又是在计较什么。” “你这是什么语气!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张伊伶当然也看出来了,一下子又调得老高,怒吼道。 “哼。”柳中槐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 “我可是太尉张家的女儿,得罪我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和我道歉在奉茶赔礼我到也是能宽宏大量饶恕你。” “原来是太尉家的千金,可真是好大的架势。”柳中槐又一次冷哼。 张伊伶本以为说出太尉的名号还能唬到人,可无奈眼前的这人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一时下不来台,恼羞成怒,脸都给憋红了。 那歌伶想必之前也是注意到了柳中槐的,此时放下琵琶,走到柳中槐身旁,担忧地对他劝道:“公子,这可是太尉家的千金,我们得罪不起,还是道个歉,息事宁人作罢吧。” 一听此话,张伊伶头扬地高高的以示挑衅,柳中槐却是眉头紧蹙,没有人愿意在心怡人面前认狗熊。 看来那歌女还不知道柳中槐真正的身份,自以为是富家公子。 “呵,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太尉家的人在此处人模狗样装腔作势。” 一听此话,张伊伶立刻脸色发青手指着柳中槐:“你……你……你……!”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出来。 见此情况,那歌伶也是急了,看着柳中槐,却没看出一丝要服软的样子,想是富家公子本就桀骜不驯,又怕张伊伶做出什么事情来,上前移了一小步:“张小姐,你莫要生气,我替公主向你道歉。” “你是个什么东西!”说着,一个巴掌便扇了过去。 “芸儿!” 触不及防,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巴掌便扇在了芸儿脸上,那芸儿再一个抬头,脸上五个手指红的赫然醒目,在楼上的二皇兄见了,也皱紧了眉头,良久才叹出一口气:“守鑫这妹妹……” “你这恶妇,竟如此蛮横!”见芸儿被打,柳中槐心痛不已,一掌推向张伊伶,让她后退了几步。 “你这贱仆,竟敢推我,看我不给你好看!”说罢,张伊伶便冲上前去与柳中槐厮打作一团,两边的下人丫鬟也不甘示弱也都扭打作了一团,芸儿在一旁焦急看着想要劝架,铜雀楼的老板怕祸及自己,也在一旁吼着让两人息怒,其他的客人则是围成一团,起哄看笑话。 “看够了吧,走了。”我还在兴冲冲地伸长脖子看着下面,二皇兄敲敲我的头,让我离开。 “这就不看了吗!我都还没有……”看皇兄的脸色便了,我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转了话锋,“皇兄你都不去帮忙吗?万一下面谁出了个好歹怎么办?” 二皇兄看了一眼下头:“放心,谁都不会有什么好歹。” 看来二皇兄知道柳中槐的身世。 回到府里,过了甚长一段时间才听到前院传来喧哗声。 “哎呀小姐,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是谁欺负你了!” “滚!” “小姐,奴才去找大夫?” “还不快去!” 我微微一笑,起身:“走出去看看吧。” 一看还真是将我惊了一跳,这么久了,哪里见过张伊伶如此狼狈的样子,头发全散开了,几只珠花在头上摇摇晃晃,衣服松松垮垮,也被扯破了几块针线缝合的地方,一张脸上却有了青紫红的伤痕。 见我看她,瞪了我一眼,却也是自知自己如今的情况,快步便向自己的房走去。 当天晚上,张伊伶以身子不适为借口,未来大厅吃饭,徐琦雯知道她的事儿,爱女心切,对着张伊伶责备了几句,便交代下去此事谁敢说出去,便缝了谁的嘴,是以当晚此事张太尉并不知情。 可是谁能想到隔天此事便传遍了坤城,太尉府张小姐当街与男子斗殴,早早的张太尉便回了府,站在大厅之上,脸色铁青,怒吼到:“将小姐叫到大厅来!” 徐琦雯知道了此时,赶紧的赶到大厅为张伊伶求情,即使如此,张伊伶还是受到了重罚,不过张太尉不是一个吃亏的主儿,又立刻让人去查与张伊伶斗殴男子的身份,可曾想到,才刚查到那男子乃是丞相家的小儿子,踌躇如何处理时,便传来消息说丞相儿子被打,觐见了皇上告了御状。 张太尉心知和丞相府已是交了恶,也不再犹豫,也进宫见了父皇,告了御状。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还是朝中的两个股弦大臣,都是得罪不起的,一到两个大臣前来找他,父皇便头疼,两人更是在朝堂上开始相斗起来,民间也等着看这场好戏,看父皇如何收尾。 父皇整日愁眉不展,连我去宫里伺候他他也是在念叨着这件事儿,我看着也是心疼:“父皇,你有没有觉着他俩倒像是欢喜冤家。” 父皇面露不解。 我解释说道:“话本里头都是这样说的啊,男女一开始各相看不顺眼,可后来经过相处,却是情根深种,难分难舍。” 父皇听我这么一说,立刻面露喜色,拍案而起:“来人,拟旨!” 当圣旨送达张府时,张太尉接完圣旨,张伊伶哭闹着死活不嫁,最后张太尉一个巴掌扇过去:“我张家九族的命,由不得你说不要就不要,当初是你自己种下的因,就由你自己承受这个果,好自为之!” 说罢甩袖而去,留下张伊伶瘫倒在地抱头痛哭,徐琦雯看不下去,蹲了下去,将张伊伶抱在怀里。 “今日圣旨传到丞相府时,柳少爷也是死活不肯按命行事,最后被丞相大人教训了一顿,关进了柴房。” “恩。|”我回答道。 张伊伶的婚事就如此紧锣密鼓的准备了下去,在新婚前一天,她还瞒着众人,去二皇子府中找到二皇兄,表白了自己的心意,让二皇兄阻止这门婚事,甚至愿意无名无分的跟着二皇兄,却被二皇兄推开拒接,当时二皇兄的原话是这样子的:“伊伶,我一直都是将你当做妹妹看待,如今你有了归宿我也替你开心,明日你就要嫁人了,切莫再想这些无稽之谈,好好与柳六公子过日子,我相信他会好好对你的。” 小椅子在我面前重复这话时,面上也带了些许笑意,二皇子府中的人说,伊伶小姐听了这话脸色都白了,退后两步,最后嚎啕大哭跑出府。 伊伶回府 “这次张伊伶跑回来,又是因为什么事儿?” 嫁到丞相府四年来,张伊伶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闹回张府,住一段日子,最后都是在张太尉的驱赶之下回到丞相府,这么多年,张伊伶还是有一大半时间都是住在张府,不过我看着心里也舒畅。 “柳六公子连续三日不归家,婆家将小儿子不归家都怨在她身上,给了她一顿气受,她一时气不过,便又跑回来了。” 在柳中槐与张伊伶成亲的同时,芸儿也接受了柳中槐,可是柳中槐怕将芸儿带回丞相府会被张伊伶欺辱,便在外头购置了一处宅子,买了十来个下人,让她住了进去,索性的是那芸儿也不在意,谁知道两人相处下来,感情竟是越发的深厚,柳中槐竟然还一概之前作风,不再去寻花问柳找红颜知己,再加上家中蛮横的张伊伶与善解人意的芸儿一作对比,柳中槐便越发的不愿意回柳府了。最宠爱的儿子弟弟整日的不归家,丞相府的人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连带着对张伊伶很是不满,张伊伶受了委屈跑回张府,即使张家人想管,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本就不该多管,又深知张伊伶的性子,知道定是张伊伶的不对,再加上那是不好开罪的丞相府,张太尉知道了,也是让张伊伶收敛性子,好好讨好人。 “夫人又吩咐下人收拾房间了。” 看样子张伊伶又要回府住几天了:“不管他,时候到了,张太尉知道该如何做。” 眼下时局动荡,自高鑫叛乱之后边境的其他一些原本臣服我大良的小国也开始作乱,父皇连派三个使臣前去劝服都无济于事,只能开战,父皇悔不当初。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积极地想办法,为安抚民心,父皇决定四月初三前往泰华寺为民祈福,同行的有一帮靠得闹的大臣和宫中受宠府嫔妃和还在坤城的皇子皇女。 “五年前你便说过若是我为你所用,你便帮我报仇,可如今这么久了,却是官职是升了不少,可真正要做的,却是一样的没有完成。” 起程前两天,张守诚找到我,话语中怨愤地说起此事。 “不是说过要慢慢来吗?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我安抚他说道,这五年来我却是助他在仕途上一路走上去,从小小的一个都尉成了现在的御前侍卫首领,虽都是在宫中伺候的武官,可前者是见到任何人都的点头哈腰阿谀奉承的小侍卫,后者则是被妃嫔大臣巴结的长官。 “还要多久!”他有些急了,“我都等了五年了!。”话锋一转,他扬眉看我,语气中有些质疑,“公主不会是舍不得我那大哥吧,否则怎会明知道要完成我的心愿的途径很简单,只要让一个人消失便水到渠成的事儿,却迟迟不肯做决定,公主莫忘了当初招揽我时对我的承诺!” 我心头一惊,当然没有忘记当初给他许下过什么,我也知道最后必须要做到哪一个地步,可是每当我快要下决心的时候,总会有什么事情会动摇我,可是我也知道,若最后要完成我的大业,这一步,是必须要跨出去的。 既然如此…… “好,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到时候,你需得配合我。”以张守诚如今的位子,却是能够帮称我许多。 求助莫行 张守诚走之后,我还坐在刚才我坐的位子上,纹丝不动,神游在外。 “主子,真的要这么做吗?”小椅子将我神思拉了回来,迟疑得问道。 我沉默,最后开口,心中也有些不忍,目光闪烁:“当然,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就容不得我停下来,反正最后都是这个结果,不如现在就将它完成,也好彻底让张守诚归服于我。” 房间沉默许久,我看看小椅子,小椅子好像是想要劝我放下这个念头,我知道他是怕我日后难过后悔,可心里却知道这是我完成大业必不可少的一件事儿,到底最后还是闭上嘴巴什么都没说。 再看看明天,呡着唇看着我,募然与我对视上,瞳孔本来就黑,如今被外头的光照下,像是河上河灯一样闪烁,却像是夜晚的迷雾一样,看不清里头是什么。 “牧童,你说说看,我该不该做?”我转过身子,让自己与牧童对话更舒服。 牧童将唇呡紧,而后张嘴说道“卑职不知道什么叫该不该,只知道公主愿意去做,那我就肝脑涂地。” 我知道牧童所言非虚,可是这就够了,就算冒着大不闱,世人都反对,可是我知道牧童一直在我这边就对了。 脸上露出微笑,起身说道:“现在时候还早,去拜访一下莫行吧。” 巷子还是那个巷子,院子还是那个院子,甚至里头的摆设,都与五年前相差无二,这么多年了,莫行依旧过着五年前的日子,即使如今已是身居高位,可家中还是一个伺候人的下人都没有,只是如今,倒是收了几个徒弟。 依旧是坐在那棵槐树下的石椅上,莫行为我斟出菊花茶,淡黄色的水流倒入杯中,搅起一串青烟。 “其实公主此番思虑倒是真的存在,毕竟张大人与二皇子交好,连带着张太尉与张太尉同一阵营的都归属了二皇子,若是张大人不在了,难免张太尉会与二皇子生了嫌隙转移阵营,确实是对我们有很大的益处。” 指尖在茶杯上来回摩擦,看着里头的茶水,中央还有些茶渍在水中旋转,我低着头,沉思许久,抬头开口说道,语气淡如水:“那先生以为,因如何做?” 莫行呡了口茶,发出“啧”的一声感叹声:“此事并不难办,这次出行祈福便是契机。”他说的胸有成足,“我们要做的,便是好好筹划,做出的事不能够大,免得引火上身,不过最后目的却要达到。” 我听罢,低头沉思,也不开口回应,莫行看着我,好像是怕我反悔,说道:“公主自知,儿女情长向来不是成大事者应有之意,还望公主三思,勿要凉了追随者的心。” 我心中有些慌了,可还是启唇说道:“先生当初选妙元,便是因为妙元有二皇兄所没有的狠绝,直至如今,妙元依旧不会让先生失望。” 莫行点头:“如此便好,莫行知道公主是知道孰是孰非,谁大谁小的。” 又过了许久,我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回去好好想想,也请先生费些心思,替我谋划一二。”说罢,我便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先生莫送。” 莫行起身,向我行礼:“那莫行恭送公主,公主慢走。” 到达 浩浩荡荡,此次出行带了一百五十名宫人,五百名侍卫,父皇的坐驽在最前头,旁边跟着宫人在前后步行等候传召,良妃与父皇同在一个坐驽,父皇未带惠嫔来,徐贵妃又自知已无法与这些年轻的妃嫔争个什么,当时父皇相邀时也被婉拒了,其他的几个妃嫔在另外几个轿驽上,两路侍卫在前头开路,百姓们站在路的两旁,夹道相看。 轿驽很大,我和张守鑫坐在里头,小椅子在一旁伺候着,牧童在轿外跟着轿驽行走,我放下帘子,坐端正,抱怨一句:“有什么好看呢的,都瞅着中间看,像是看什么稀奇的似的。” 张守鑫一笑,靠近我,将我头放在他的肩膀上:“这些人难得见到如此盛景,觉得稀奇也不足为奇。” 我哼一口气,做着鬼脸,他也察觉到了,“噗呲”一下笑出声,无奈说道:“你呀,都二十多岁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我不以为意,嬉笑反驳说道:“还不是你,老像个老爷爷一样,一直都说我没长大,管东管西的。” 他将我抱紧一点,感觉得到他此时很愉悦:“冤枉啊,我什么时候管着过你了,以你这倔强性子,不与我闹翻天才怪。” 我哼哼哼几声,不再说话,他也不再开口,此时小小的空间内,温馨十足,如今我们都尽量回避孩子这一话题,从前我会很是愧疚的向他抱歉,虽说他嘴上说让我不要放在心上,可是心里还是很遗憾。 渐渐的,我心下沉了,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如此与他相处。 大约过了三个时辰,泰华寺便到了,之前内务府已经前来打过招呼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张守鑫先下驽,然后将手伸进帘中,扶着我下,我猛然想起此事大多都是牧童在做,头伸出来时不自觉看了眼牧童,正好对上他的眼,神色难测,见我看他。马上将头低下,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我见他低下的眼睛慌乱眨了两下,真是有趣。 一大帮寺里的人站在寺庙门口,等父皇一出轿驽,便低头向父皇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泰华寺一众弟子,恭迎皇上。” 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如此盛景,那些个和尚一低头,便露出亮堂堂的头顶,着实吓了我一跳。 “众位平身。” 尔后寺里的主持上前走来,双手合十:“启禀皇上,斋饭房间都已准备好,请勿要嫌弃,里面请。” 到底是得道高僧,说出的话都会让人心头平和下来, 此次祈福连带着路程为时三天,今日便是斋戒沐浴,明日便是在泰华寺后山金山上迎着晨光为万民祈福,修整一整天后,第三日一早回宫。 泰华寺的房间乃是接通的,在同一条小道上,每个房间连在一起,前方便是院子,再往前,便是一片桃林。 张守鑫与我一同进了房间便说有要事与二皇兄相谈,便将我安抚好之后离开了,他离开不久,我便出了房门,往院子深处走去。 怀安 四月天里,桃花灼灼,牧童与小椅子跟在我后头,踏花而行,不时花瓣飘下,纷纷扬扬,落在我的肩上,我的头上,我的脸上,飘荡在我面前。 “公主,事情已经布置下去了,只需到一定时机便可动手,只是……恐怕公主会受些苦楚。” 走入林中深处,就见到一个人站立在前方,便是一直在民间为我办事儿的王铮,此次出行莫行并未前来,况且莫行也一向只管出谋划策,不理会执行,这些事儿,便落在了王铮头上。 与五年前想必,王铮已经是变化甚大了,当初的儒雅之气脱离了不少,如今一身劲装,倒是多了几分洒脱的阳刚英气。 “无妨。”我说道,“这段时间你便暗中观察,时机一到,你便动手,也无需事先向我报备。”我也是怕若是动手之前若是向我提醒,让人发觉了,到头来前功尽弃不说,还会对我生疑。 王铮看了我一眼,眼中颇有赞赏之意,看来他事先也是如此想到,只是不知道如何与我开口。 “是。” “你下去查看一下可有纰漏,若是还有未完善的,便将其收拾好。” “是,属下告退。”说罢,王铮便转身离去,一点点的消失在林中深处,不一会儿,连他他出的足迹,也被桃花瓣儿掩埋了。 “走吧。”过了一会儿我说道,私心里认为我着实不适合如此美好纯洁的景色。 才刚走了几步,便看见前边儿有个清秀和尚,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站在桃花树下,定定地看着我,我心头一惊,往后头看去,这个距离,足以让他听清我和王铮的谈话,一时懊恼大意,在次转身看他时,杀意尽显。 他竟一点都未显出慌张,起步走向我,近看才发觉此人皮肤白皙,如同病态,可是年纪轻轻却让人觉得已经得道,晓破天下事,踏着桃瓣,如同谪仙,方可入画。 “弟子怀安,乃泰华寺第十二代弟子,路过此地,得见公主,乃是大幸,怀安参见公主。” 小椅子凑到我耳边,小声言明了他的身份,他乃是上一代主持的小弟子,如今泰华寺主持的师弟,在寺中颇有地位,我眉毛一挑,看着他。 果真是有大智的人儿,看出了我眉目中的杀意,言明自己的身份,让我有所顾忌,又看出我在此地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又言明自己才经过此地,不知我做了什么,让我放下心来。 我细细一想,刚才路经此地时,他并不在,况且此处如此显眼,王铮向来是心细的人,不可能如此一个大活人看不见,只能说明他是在王铮走之后才来此地的,有了这番念头,我也将杀意打消了。 重新笑颜上脸,我向怀安行礼:“大师多礼了,大师乃得道高僧,应当我前来拜见才是。” “公主勿要如此谬谈。” 如今再好生看他,不卑不亢,如水一般,让我不由想到了小椅子,只是小椅子只是性子像水一般平淡,他却是里里外外都如水一般清澈,又果真像是寺里立着的佛像一般让人感到慈悲,能够将人心看透,能够将人普渡,难怪能成为上一任主持的关门弟子,与此人主持年纪相差四十有余。 “妙元还有要是在身,不打扰大师了,告辞。”我不愿多留,心中总有被人看透的慌乱,轻声说道,怕要将如此恬静的人惊扰了一般。 不待他回答,我便与他擦身而过,只有我知道,我的步子乱了。 “公主。”我才略过他几步,他便叫住了我,语气依旧平淡,却有不得不让我挺住脚步的魔力。 听到我顿了下来,他才转身,依旧平淡如水:“恕平僧直言,公主身上戾气太重长期以往,并不是一件好事,还望公主重视。” 我听罢,轻轻嗤笑一声,方才转身,挑衅看着他:“大师多虑了,本公主并未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妥,还望大师下次开口之时,再三思,免得闹出了笑话。” 说罢转身离去,后头传来怀安如清流一般念经声:“众生念念在虚妄之相上分别执着,故名曰妄念,言其逐于妄想而起念也;或难知是假,任复念念不停,使虚妄相于心纷扰,故名妄念,言其虚妄之相随念而起也……” 步子越走却快,像是在逃。 李思羽 慌慌张张跑回房间,坐下喝一口热茶,呼吸调至平和,才猛然惊醒: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大抵是从未见过我为一个人失态到这一地步,牧童担忧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握紧手中刀柄,斩钉截铁:“我去杀了他!” 我有些惊讶,牧童向来是对生命有着难以明喻的尊重,记忆中从未主动说过要杀谁,可是刚才却说要去杀一个和尚! “不用了,那人身份特殊,一下子消失了恐怕会出乱。” 牧童抿嘴,而后退了回去。 一整个晚上,我都在思虑到底什么时候动手最佳,若是在与父皇一起时,当时那么多侍卫,难免会失败,若到时再被抓去了一二个人,又难免那些人口风不严,禁受不住严刑拷打,将后头之人招了出去,再顺藤摸瓜查到我身上;即使成功,也会被冠以谋反之罪彻查,到时候依旧有可能查到我身上,为今之计,只有让张守鑫脱离大队,方可行事。 夜深人静,窗外月光透进,山蛙鸣叫,我侧过身子,正好看见张守鑫侧颜,宁静安恬,心中有些不适,却只能长长叹气。 早早醒来,小椅子进屋进屋伺候我浣洗,带我收拾完毕,张守鑫的贴身小童也把他收拾好了,我们相视而笑,他牵着我的手,向外走去。 所有的人都已经在大殿前候着了,只等着父皇出来,我与张守鑫上前走进人群,看到二皇兄欣喜将张守鑫拉过去:“二皇兄!”张守鑫也向二皇兄行礼:“二皇子安好。”二皇兄向张守鑫微笑点头示意,而后又看到五皇兄立在二皇兄身边,又侧身过去向五皇兄请安:“五皇子安好。” 张守鑫看了我一看,向我示意,我这又向五皇兄请安:“五皇兄好。”亲疏冷热,一看便知。 其实对五皇兄这个人,我也并非刻意生疏为之,只是想起他蛰伏那么多年不动声色,一出来便能让莫行另眼相看,必定不是什么善茬,况且从其也着实未曾与他接触过,他到底是何种人,也说不上来,只能敬而远之,不知不觉间便生疏了。 五皇兄也不恼,颇为羡慕地看着我与二皇兄,感叹说道:“二皇兄与九皇妹感情真好,不像我……呵。” 这人真是会做样子,知道二皇兄心软,便说了这样的话来博得同情。 果真,二皇兄听后,满是愧疚:“思羽,那些年是我忽视了你,让你过得如此艰辛,往后定会好好照看你。” 听后我眉头深皱,转瞬即逝,看二皇兄的样子不像是在作假,那么便是五皇兄在二皇兄面前示弱,从前在二皇兄面前还说过其他事儿。 “二皇兄,你以后会好好照看五皇兄,那我又怎么办?”我有些不高兴,上前挽着二皇兄是手臂,扬起头质问说道。 二皇兄一笑,将手抽出,又将我推到张守鑫怀里:“你呀,可真是贪心,明明已经有了守鑫将你当成宝,还不满意。” 我嘴一噘,气呼呼说道:“明明就是二皇兄你有了五皇兄,嫌弃我了,这话一出,张守鑫,二皇兄,五皇兄三人都掩嘴而笑。 最后还是五皇兄开口:“九皇妹勿要慌张,以后我会与二皇兄一样,好生待你。” 真是会讨好人,我心里说道。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我仰着头,又看向二皇兄,对他得意洋洋哼哼几声,又再次惹得三人掩嘴而笑。 刺杀 “皇上驾到!”一声高喊,我们一众人便站立好,待主持引着父皇出现,我们便起身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皇将手抬起:“诸位平身。”下头一众人起身后,父皇又将手放下,对着周志朋说了句话,周志明便高喊:“起程。” 此次去山顶祈福,是由父皇带领我们,徒步走向山顶,以示虔诚,好在泰华寺本就是在半山腰,距离山顶路程也不是太长,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人走了不久,便开始有些气喘,不过没有敢表露出来罢了。 怀安因为位份颇高,走在主持身边,离我也没有什么距离,很来我心中还有些不自然,不过他却只是在跟着父皇下台阶与我擦肩而过是不着痕迹地看了我一眼,之后便只是将我当做陌生人一般,让我安心下来。 走至金山寺顶,父皇身子也有些吃不消,站在原地喘了一会儿气,看着远处。 此时第一缕晨光还未乍现,我向四处看去,却未发觉有何不对劲,心中有些焦急,却又有些庆幸,一时间矛盾之至,不知道到底是希望那些人出现还是那些人不出现。 “怎么了?”张守鑫见我有些不对劲,牵着我的手轻轻握了一下,看着我小声问道。 “没什么。”我小声回到,“或许是今早起来太早了,如今有些困倦了。” “小懒猪。”他眯着眼睛,宠溺说道,“再等等吧,祈福完毕我背着你下山,你好好休息一下。” 我心中一抽,强颜笑道:“好啊。” 时辰到了,泰华寺众和尚念起了经,父皇走至祭祀台,手拿三柱长香,对着远方朝阳三鞠躬:“李氏列宗,上天众神,今大良遭受困境,愿诸位怜悯我大良百百万子孙,让其脱离苦海,百姓勿要背井离乡,安居乐业,延我李氏子孙万世之福……” 待祈祷完毕,在面前的九鼎内插上高香,而后便是我李氏宗族依次上前,接过和尚手中的三柱小香,在前边儿几步之处熊熊燃起的高烛上点燃,走到九鼎面前,深深的三鞠躬,将香插上。 整个流程完成之后,已经是未时好些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是强忍着站在那儿,等着一声令下好回去好好休息。 我再看一眼四周,依旧毫无动静,眉头又一次皱紧,害怕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众人肃立!” 已是最后一步骤,众人都舒了口气,知道这是最后仪式,立正站好,等着引导。 “恭送众神,行礼。”话一闭,众人便深深弯下腰。 “礼成。”随着这一声的到来,和尚们也停下了持续大半天的念经。 就在此时,林中狼烟飘起,一大帮人陆陆续续手拿大刀涌现出来,我大惊:到底还是来了!他们竟然都穿着高鑫国服饰! 此时刚祭祀完,都累得快要趴下,也未曾补充过体力,侍卫也是如此,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那些高鑫人便杀了进来,里头的人慌乱不堪,尖叫着四处逃避,张守诚则是一直护在父皇身前,任歹人如何,不走一步。 那些人看似是向父皇杀去,却是走得很迂回,将全部的人都散开了,向山下跑去,其中当然还有我和张守鑫。 张守鑫一直紧拉着我,丝毫不敢松手,后头还有追兵,两人跑得狼狈不堪,跑着跑着,便与大队失散了。 没过多久,我便体力不支,越跑越慢,我想要甩开他的手,却依旧被握得紧紧的,没办法我慌忙喊道:“守鑫哥哥,我跑不动了,你放开我吧,不然会连累到你的!” 张守鑫有些生气,语气很不好:“妙元,这个时候,勿要任性,再坚持一下,还有生路。” 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闭上了口,又随着他继续亡命奔跑,可却是天要绝人之路,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张守鑫没有察觉,依旧拉着我跑,将我拖走了些许才停下来赶忙蹲下:“妙元你怎么样!快起来!” 我自知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推攘张守鑫自己快走,他却丝毫不理会我,将我推开他的手固定住。 “妙元,你听我说,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将你扔下不管,所以别再说什么不切实际的事了,快趴到我背身来!”他脸凑近我,无比坚定,“我们要生亦同裘死亦同穴,今生,我已经没什么遗憾的了。” 我心上一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他也不多说,直接将我手放在他肩膀上,将我背起 “妙元别怕,我会陪着你。” 因为背上多了一个我,速度已经满了很多,怕我害怕,一直躲着我呢喃着这句话安慰我,我只有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任眼泪打湿他的肩膀。 没过多久,我们便被追上了,一看竟然有十来个追兵,被逼至绝境,无可奈何,张守鑫将我放下:“你高鑫杀我大良尊贵公主,饶我边境百姓,发起战争使至民间疾苦,如今还潜入我大良坤城之中行事刺杀之事,实在欺人太甚!” 我细看他们一众人,高鑫国的人一般比常人要矮小一点,我惊心王铮等人的细心,找的人竟然都是矮小之人。 “哼!”带头之人嗤笑,“我高鑫人做事,从来都只是讲求成败,不论手段,世事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也的确是高鑫人做人的手段。 “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张守鑫一脸视死如归,“只是她是无辜的,你需得将她放了。” 他将我挡在背后,力所能及地不让我接触前方事物,听他说这话,我大惊,目瞪口呆看着他背后,被他牵紧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他也察觉到了,轻轻用了一下了,给我回应。 “哼,这可容不得你!”那人说着,“谁知道她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况且,我们几兄弟大老远风尘仆仆从高鑫赶来,也没享受到个什么,万一遇到个公主嫔妃给我们几兄弟开开胃,也不枉兄弟们跟了我一场。”后面的几个人都大笑起来,猥琐看着我。 “住嘴!”张守鑫大怒,我的心情也不好,王铮都是找的什么人! 那些人也不再多说,一步步向我们逼近,看着我的眼神放肆,我们一点点的往后会,突然脚上踩空,才发现已经被逼到了沟壑处,脚下砂石被踩漏落进了沟壑之中,就在我们以为退无可退,将要命丧于此时,那些人后头有人惊叫一声,便倒下了,那些人大惊,看向后头,忙冲上前去。 这时我也看见了,心中一下子光亮起来:是牧童。 即使知道那些人是我的人,只是在张守鑫面前做样子,绝不会轻易伤害到我,可是心里还是会有些慌忙害怕,可是就在刚来,看到牧童,一下子安下心来,唇角不由微微弯起,走到了张守鑫身旁,我知道,牧童定不会让我有事。 此时张守鑫将我的手握得握得更紧了,专注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些想什么。 可是对方人多势众,即使牧童再强悍,也抵不住了,身上受了许多上,每看到一把大刀划过他的身上,划出一道血痕,我的心便会提起来,胸口上有如一块大石压着,难受不已。 见情况不对,张守鑫也放开了我的手,在边上捡了一把刀,加入厮杀。有了一个帮手,牧童看着明显的轻松多了,极力摆脱与自己纠缠的几个人,便跑到了我面前,拉起我想跑,却被我挣脱。 他不解的看着我,见我面无表情,受伤看着我们近在咫尺的一只手。 我看着前面,有些痛苦:“对不起,牧童,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牧童默了一下,又握紧手上的刀,冲了进去。 “你在做什么,你应该带妙元走啊!快走!” 张守鑫并不是武将,也不过是从小为强身健体练过一段时间,身手连牧童的一半都比不上,身上挨了好多刀,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快要倒下,牧童加入进去一下子让他松了口气,质问牧童,牧童也不理他,自管自的挥舞着手中大刀。 到底是以寡敌众不是对手,不多时,便把牧童和张守鑫逼在了一起,我心中不安,这些人是王铮找到,或多或少王铮都会向他们叮嘱一些,可是如今牧童加入进去,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停手。 张守鑫已经倒下了,提醒着牧童快带我走,牧童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知道已无回旋之地,竭力摆脱纠缠他之人,向我跑来,身上又挨了几刀。 牧童跑过来二话不说便将我手臂抓起,向另一边跑走,牧童后头本来就有人追上来,留着对付张守鑫的人见都来追我们了,我眼睁睁看着那人竖着握刀,在手无还击之力的张守鑫身上死劲捅了下去。 “不!”我本身只是担心回头看一眼,却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自主的喊了出来。 我承认,我此时的悔恨之意大过我所谓的鸿鹄大志。 可是此时我是在逃命,牧童紧抓着我的手往前跑,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多想,后头的人越逼越紧。 “牧童,逃不掉了,必须想其他办法!”我在后头对牧童提醒说道。 牧童也是听进去了,尽量往沟壑边上跑,在千钧一刻之际,将我一扯,搂进他的怀里,抱得紧紧的抱在他的怀里,往沟壑滚下。 落难 好在牧童将我护紧,我基本上没受什么伤,也没觉得有什么痛楚,反倒是牧童,如此隐忍的一个人,即使他极力忍着,离得近,我还是听见了他多次忍痛的闷哼声,直至最后,依旧紧抱着我不放。 最后停下来,牧童将我放开,我撑着地坐了起来,因为之前抱得太紧,胳膊有些勒痛,觉着头发垮在脸上痒酥酥的抬手想要拨弄一番,发看见手上有好多细小的刮痕,猛然想起牧童,低头看他,才发现他还维持这滚下来的姿势,丝毫未变。 心里有些慌了,想将他扶起来却又不敢碰他,怕一个不留神,致使他伤的更重,手在半空之中犹豫徘徊,刚碰到他的身子,又猛的收回。 “你有事吗?”我极力将语气说得平淡,可是还是有抑制不住的慌张,因为我看见他身上的衣服全被血浸透了,脸色苍白,死咬着嘴唇,让嘴唇更加泛白,看见这样的牧童,我害怕! 牧童将嘴唇放开,重重呼出一口气,咬着牙说:“我,没事,就这样躺一下就好。”看出我有些害怕,他又安慰道,“一下就好。” 我手指颤抖,放在牧童胸前,小心翼翼撩起他的外衫,手却被他猛的抓住,因为动作过大,牵扯到了伤口,他痛的“嘶”一声,觉得有所冒犯,他手立马放开,可是脸上却有了一丝红润:“别动,没事的。” 心中五味陈杂,感觉什么事都跑上了心头,张守鑫、牧童、我,心上惆怅拥堵。 “抱歉。”我呼出一口气,如今已经是极累了,不管是身上,还是心里,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竟然会到这种地步,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见我如此失落,牧童轻轻移动,将手放在我手背上:“那些人没见过你,发生这样的事也是情有可原。” 我不再说话,一下子四周环境变静匿了起来,我坐在牧童身旁双腿屈至胸前,将手抱在小腿前面,下巴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前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说。 没过多久,太阳便慢慢西沉,春日里虽说白日和煦可是夜里凉意还是会刺骨看着前方橘黄越来越淡,我有些担忧,皱眉自说自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还是让躺在地上的牧童听见了,强撑着起来,再次传来闷哼声:“我已经好多了,可以走动了。” 将牧童身子按住:“别急,你身子如此不利索,也做不了什么事儿,还是呆在原地,等着人来救。”有看着前方,怅然若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也是自知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父皇定是无暇顾及到我,张太尉忧心他的儿子,或许会派家丁在山上找,可是,若是找到张守鑫,的尸体,必然是不会找我的,二皇兄也定是在父皇面前寸步不离,我能指望的,只有小椅子。 呵,到头来,在我身边的,还是只有小椅子和牧童两个人,心中有些悲意,可是想起还有两个人,还是有些安心。 至少,还有人在啊。 可是牧童却是难得的没有听从我,依旧固执己见站了起来:“眼下还未有什么,可是到夜晚天黑时,或许会有蛇虫鼠蚁或是野兽出现,以我现在的样子,连自保都是问题,又如何好生保你平安。” 我觉得牧童说的也是在理,便不再与他争辩,原地转了一圈,打量四周,却是一筹莫展:“该如何走,你来带路。” 到底是曾经进过禁卫军受过专业训练的,牧童选了一条一路都是好走的路,怕他身子受不住,我将他掺着走。 当时我要掺他让他将手拿出来时,他是拒绝的,将手背到后头:“不用,我没事的,可以自己走。”我也不理会他,手没有收回来,冷眼的看着他,毫不妥协,见我如此,他有些踟蹰小心打量着我,像是犯错怕被责备的孩子,我头稍稍一歪,眼神又凌厉了一些,他只能将手颤抖地伸出来,我脸色一变,将他手拉过来。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山中的夜晚向来都是风大温度低的,还好牧童是温暖的,从他手上传来阵阵热意传遍我的身体,贪恋他的温暖,不由的靠近他,不时的脚上踩到小树枝,一下子断裂,让静匿的夜晚又多了诡秘,我有些害怕,靠着牧童愈加的紧了,碰上他时,他浑身一震,我抬头看他,月光斑驳的照在他的脸上,更显得棱角分明,略显厚的嘴唇轻轻抿着,察觉到我在看他,脸色一点点的变红,煞是好看。 之前的惆怅一扫而空,仰着头看他不由的就轻笑出了声,手掌抓住他的手掌,握着他,他又是一愣,面无表情,手上却是反使了力,将我牵地紧了些。 小夫妻 待我们走出山林时,已经完全天黑了,今晚的月亮太亮,我俯视着眼下的一方净土,房屋,农田,笼上了一层亮纱。 “今晚可找一家农家寄宿。” 在我为我大良大好江山震撼时,牧童在耳边沉声说道:“也好。”说着,我扶着牧童小心的下坡。 敲开门,是个身穿粗布的女人,大约是三十来岁的样子,岁月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却保留了农家人最朴实无华的性子。 开门看见我时,便是裂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姑娘,你找谁啊?” 我一怔,有些不知所措,从前从未与这样初次见面便将自己一切展示在别人面前的人打过交道,一下子赫然,手脚都有些不自然不知道往哪里放,回头看了眼牧童,双手缴在衣摆上:“我……” 那大姐瞟了我身后的牧童一眼,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面上一副打趣,刚要开口,便被后头出现的人打断了。 “婆娘,是谁啊。”走出一个男人,也是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粗布衣裳,脸被晒得暗黄,立在那女人身旁。 那女人转眼看着他一笑:“这不来了对小夫妻吗,看样子许是遇到了难事儿,要找咱帮忙呢。” 小夫妻! 一下子我便感觉到了脸颊上冲上来的火辣,再看一眼牧童,他也是满脸通红地立在那里,一双眼睛与我对视,就如今晚的月亮,深情柔和。 “那你还不快请两位进来!”农家人向来对人没有戒备心,又是热心肠,那男人听了我们遇到了难事儿,便有些焦急了,对着那女人,语气有些责备。 “就是就是!”那女人也不恼,反倒是有些歉然,拍拍自己的额头,“夫人,别嫌弃我们这儿简陋,快将你男人叫进来。” 话说得粗鄙直白,刚恢复的脸一下子又烧起来,向她道了谢,便转身下去扶牧童,却发现他比我更加不自然。 一走进屋,灯光明亮,便看见了我们满身狼狈,牧童又是全身是伤,女人震惊吼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弄成了这样!” 我心中正是暗自焦急该如何说,那女人便已经帮我想好了说法,将我拉到一边,有些神秘地说道:“你们也是受到了牵连了吧?” 我心中不解,可是转念一想,又觉着她口中的牵连或许是个好借口,黯然说道:“是啊。” 她有些愤然,唾了口口水:“如今世风日下,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做些中看不中用的事儿,劳民伤财,如今出了事儿,遭殃的还不是我们老百姓!” 我心中一震,心想着这一下午的时间又出了什么事儿,这时候那女人又自发地开口发牢骚为我解释了。 “哎,如今这世道,简直是不让我们平民活了,前一次皇上要到这山上来祈福,那些个当官的又是来要钱又是来要人,如今这祈福出了事儿,那些人不去找歹人,倒是跑到我们这些村里翻箱倒柜的,说我们窝藏罪犯,看上什么便拿走,听说隔壁村里好些家都遭了秧,一些人看不过去,阻止那些当兵的和他们理论,却是被二话不说的打了一顿,好在我家住的偏僻一些,免了这场灾难。” 话中有无尽的庆幸,我却是心中大惊,虽知道如今官宦横征暴敛,可是刺杀皇上这件事儿如此重大那些人都当做儿戏如此处理! 心中愤慨,我大良,真就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哎哟!”她又想到了什么,“瞧我图一时的口快,都没当你坐下来倒杯茶,还有你这衣服,我家粗布虽比不上,至少图个干净,你要不嫌弃,就拿来换了吧。” 我正想说不嫌弃的时候,她又看到牧童那便:“我说你,都站了这么久了,都没给这公子换衣上药,怎么回事儿!” 正想着这女人着实泼辣,对自己的男人竟然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那男的也没发觉不对,抬了抬手中的衣服,无奈说着:“这不能怪我啊,我让他去换衣服,那死活都不动,没折啊。” 我看着牧童,牧童也是抬眼看我,像是有些委屈,我轻轻一笑:“去把衣服换了吧。” 牧童听了我的话,便接过那人手中的衣物:“多谢,请问可进那间房间。” 那男人爽朗一笑:“我们这里又没什么东西可让人觊觎,那间房间不可进,你随意找吧。” 牧童才刚走了几步,女人便在我耳旁打趣着说:“你这男人,可真是听话,可比我男人强多了!”他瞟了眼自家的男人,那男人像是遭受了冤枉一样:“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这十里八乡的,那个女的不羡慕你找了个好男人!” “是是是,你最好,总可以了吧。”她翻了个白眼说道,“这有人在旁边,说这话儿也不怕别人笑。” …… 耳边是两人的吵吵声,我看向牧童,女人说他是我男人时,他一顿,浑身僵硬,不由的,我唇角弯起,轻轻自言自语:“是啊。” “小夫人,你也去把衣服换了吧。”我正想要拒绝,她又说了,“你们的衣服一看便知道是好东西,我们的虽说比不上,到底要干净一些,穿起来也感觉舒服些。” 我若再不答应,便有嫌弃他们之嫌了,只好说道:“大姐请带路。” 那女人也是一下子笑得更开了:“早这样不就得了吗,我这人最见不得忸怩之人,快快快,我给你找件衣服穿。” 我没见过其他农家的屋子,可是在我开来这家人的屋子确实是简陋,大厅连着房间,四周都是土墙,大厅挨着墙有一个炕,炕前还有一张木桌子,四张木椅子,都是年生已久,连漆都没有刷,房子很小,只有两个房间,那女人将我带进牧童没进的那个房子,抽了个椅子给我。 “你先坐,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我一笑表示谢意,便坐了下来,看着那人站在椅子上翻箱倒柜:“大姐,请问你如何称呼。” 她手上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姓崔,不嫌弃你就叫我崔大姐吧,我男人姓赵,你就叫他赵大哥吧。” 我向她点头:“崔大姐。” “唉~”她又是一笑,转回身子,继续翻找,不久之后,从柜子里抽出一件衣服,放在双掌之中,难得见到她温柔的一面,尔后欣喜说道,“找到了!”尔后扶着椅子要下来,我起身,要去扶她,谁知她动作比我还快,快步走到我面前,将衣物抬起,让我一眼便能看到:“这是我年轻时候第一次见我家那口子穿的衣服,当时我娘亲可是到镇里花了好些钱,买的好料子做的,快穿上试试。” 这样明艳的笑,有些晃花我的眼,从前也有过这样的笑颜在我眼前,可我知道,背后还有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可如今我是知道,这人的笑,便只是笑,没有其他深层的含义,况且,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当下的我也没有什么可为她所图的。 接过她的衣服,我便转过身开始换上,她没多看,看我这样子便知道我有些忌讳,自觉的也转过了身子,换好衣服,摸摸头上,还剩了几个簪子没遗失,觉得坠余了,又想给她些什么,便干脆将簪子取下来,一下子,一头长发便垂了下来,落在胸前。 “崔大姐,我换好了。”对着她后背说道,她一转身,看见我的样子,面露惊艳,手放在我的两臂上,转圈的打量,感慨道:“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 我微微一笑,将手中簪子递给她:“崔大姐,你看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你也不要介意,我也就只有这簪子值点钱了,你拿着吧。” 她有些恼了,脸上有些不高兴:“你这样不是弹嫌人吗,谁家没有个三灾五难的,我们帮你,可不是为了这些恩惠。” 我见她确实是不高兴了,连忙说道:“大姐,你别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想着反正这东西留着出去也会被人给抢了,之前我们的包袱就是如此,还不如拿给你们,留个念想。” 崔大姐一想确实有道理,也不再推脱,将我手中簪子接过:“那好,我便帮你收着,若是以后需要了,来找我拿便是。” 我恬静一笑:“好。” 她却是满是感叹:“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说话行事都透着娴静,来,我帮你把头发挽上。” 一出门,便看见赵大哥正在给牧童包扎伤口,许是见我一直看着手上动作,眼里全是担忧,赵大哥一笑:“大妹子,别担心,这伤口虽多,却都没伤及筋骨,我家也有些伤药,应该济得到事儿,回头在进城里找个大夫看看便是。” 向他道谢,回头正看见牧童看着我,嘴巴见我也看他,嘴巴动了动,又将头返回去,看赵大哥为他包扎。 走到牧童边上,抽根凳子,坐在了牧童身边,看了一会儿后,指尖轻轻碰上牧童手臂上的一处上,生怕他手痛,动作极轻,他却还是有如受惊一般抬起头。 “痛吗?”有些心疼。 牧童脸一红,忸怩地低下头,轻轻说着:“不痛。” 这我倒是有些惊奇,以往若是遇到这样的事儿,大多时候牧童都是凝视着我,一双黑色眸子恨不得让你沦陷进去,今日却像个孩子一样了。 一旁的赵大哥一笑:“你们这对夫妻,倒是与平常夫妻有些不一样。” 一说夫妻,我与牧童脸又红了,牧童张嘴想要解释,却被我拦住:“赵大哥你有所不知,我乃大户人家的千金,幼时因被绑匪绑过,父母怕以后再出个什么危险,便买了个少年,教他武艺,随身保护我,可谁知……”脸上有些羞红,“日积月累的相处,我们竟暗生了情愫,本以牧童的性子是陪不上我的,他一直对我都是发乎情止于礼,无奈我本是个固执说一不二的性子,强逼着牧童承认对我的感情,又在父母面前说非他不嫁,我父母也并不是一心攀大户的人家,加上上面又有个哥哥,劝说了几次,也就由着我了,只是牧童,这么多年将我当主子,这么久了,还没扳回来。” 话一说完,我便沉默了,抬眼看牧童,发现他也是低头沉默,只是神情中有一些欢喜。 刚才那个故事,确实太过神似。 “哈哈哈哈。”门外传来崔大姐爽朗的小声,三人转头看去,她手中拿着一碟馒头,还有一碗菜,向我们走来,“难为你看着柔柔弱弱的,想不到性子却是如此刚强,不过……这样的性子,我倒是喜欢。” 我嘴里含着笑,注视着她走过来将吃食放在桌子上:“大晚上的,也弄不成什么好东西,你们就将就着吃吧。” 这是牧童的伤也差不多要包完了,我从碟里拿出个馒头递给他:“吃吧。”他凝视我,不再躲闪,一双眸子,足以将人陷下去。 “我就知道你会给这位兄弟穿这件衣服。”因为注视着牧童,没留意崔大姐,可是却是听得出她的语气很是得意,我不解的看着她,这时赵大哥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倒是崔大姐,很是爽快。 “当年啊,我和我家这口子相亲第一次见面便穿的这衣服,两人都是第一次相亲,却是正好看对了眼,便在一起了,成亲之后也穿过几次,不过后来年纪大了,便将这衣服好生圧在了箱底,哎,如今看你们小两口,就像在看我们年轻的时候。” 热意袭来,我知道我脸又红了,牧童亦是如此。 同床共枕 崔大姐和赵大哥本是有一儿一女的,只是女儿在多年前便嫁人了,儿子先后娶了两个媳妇,可都去世了,外人传他克妻,便说什么也不愿意嫁过来,前几年朝廷与高鑫打仗,便去从了兵,怎么也拦不住,至今也没留下一儿半女,好在两夫妻豁达,焦躁几天之后也便就此作罢。 临睡之时崔大姐已经将房间收拾出来了,进了房间,牧童想要打地铺,却被我拦住了:“你身上还有伤,地上凉,今晚和我睡床吧。” 牧童正在地上铺被子,被我这样一说,一下子受了惊,还在手中的被子掉在地上,局促地看着我:“不用了,这点凉我还是受得住的。” 我有些恼怒,语气也有些不佳,脑子一冲血说着:“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怕什么!” 话一出我也有些懊恼,手指在衣服上缴了缴,颇有些不自然,在看牧童,竟也是满脸通红看着我,我轻咳了一声,眼睛看向了别处:“快将地上收拾了,上床睡觉吧。” 牧童抿着嘴默了一下,便蹲下来收拾地上的被子,我见他手脚不太利落,像是牵扯到了伤口,还在作痛,便起身,走到了他面前,蹲在了他对面,他傻愣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面无表情,对他说:“我来收拾,你去歇着吧。” 他还想反驳,被我一个眼神瞪住了,只好小心翼翼看我一眼,维诺着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子看我。 “恩~”我一个眼神又瞪过去了,我赶忙转过身子,向床榻走去,看他那样子,我不由一笑,低下头将散落的被子折好,放到一旁桌子上,转身一看,牧童还坐在床的边缘,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心中气恼又涌了出来,快步走到床边,脱了衣服,坐到床上,倒是把他吓了一跳,往一边移了点,心中不悦更重,也不愿意再理他,脱了鞋子,便躺在了床边上,盖上了被子,紧紧闭上了眼睛。 等了许久,还不见那个呆子有动静,气的咬牙切齿,瞪着他后背许久:“你到底睡不睡,这灯亮起,晃眼睛!” 牧童听了,连忙起身去吹灯,屋子一下子暗了,月光透过窗户,将半个屋子照得微亮。 一黑下来,本生被我强压下去的悲切又涌上心头,脑海不自觉的就涌现出张守鑫当时被刀刺进去的场景,心头闷闷的。 虽说这几年,渐渐的对张守鑫情意已经淡了,又或许,从来没有过,可是他对我好,却是毋庸置疑的,在这天底下,对我好的人,并不多,甚至还有些,是我耍心思挣来的。 往事涌上心头,泪水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念头一闪,又想起回去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张太尉、徐琦雯、二皇兄、父皇、惠嫔,一下子,心头烦躁不堪,甚至就这样在这小山村和牧童待下去的念头都一闪而过,吓了我一跳,还好有前车之鉴,念头一闪出来,便收了回去。 曾经,我也想好好当个宅子里的主母,相夫教子呢。 重重的叹了口气,牧童听了,以为我是受不得这样贫苦的环境,有些担忧:“卑职知道这条件简陋,还请公主将就一个晚上,明日再想办法。” 眼泪再一次落下,重重抽泣一声,一个挺身抱住牧童,牧童一下子将背打的笔直,僵硬无比。 又叹了一次气:“从前更艰苦的日子都过过,这点苦,又有什么吃不下来?” “以后不会了。”牧童自言自语,郑重得很,我甚至能够想象他此时拳头握得紧紧的,嘴唇抿着,一脸坚定,“以后不会再过那样的日子。” 我轻轻一笑,在他背上蹭了蹭,他背打的更直了。 心中本来的愁闷一扫而空,有些欢喜,放开牧童,有些打趣说着:“好了,你还真打算就这样坐一晚上啊,快上床睡觉了。” 这次牧童到没有推拒,沉默了一下,便脱下了衣服,蹬下了鞋,躺在了床上,我见他也没动作,就只是直挺挺的躺着,双手上下放在胸口,也不知道盖被子,有些无奈,将被子分一半出去盖在他身上,靠近他,双手挽在他的胸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他又绷直了身子,这个愣子,以为我要对他做什么一样,都没想过他一身的伤能做些什么,都没想过,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我还会有心思做什么? 不过……说起来,自从五年前我生辰那晚,便没有再和牧童有过肌肤之亲了,不知道…… “牧童,这么多年,为难你了。” 我知道我很自私,要就要一个完完整整的人,牧童如此,张守鑫亦是如此,张守鑫不能给我,被我弃了,可是牧童做到了,我却不能还他。 “我,从不觉得有为难之处,只要能呆在你身边,我这一生,便足矣,其他事,我从未妄想。” 再一次将他抱紧。 我想,我这一生有牧童在身边,也是足矣。 告别 清晨起来,发现枕边已经没有人了,在摸一摸,已是没有了温度,想是牧童已经起来有些时间了。 起来穿好衣物,便往外头走,走出去才发现这一觉竟睡的如此沉,太阳已经快到正空,春日懒洋洋的风带着暖气吹在身上,格外的舒服。 牧童此时正在帮赵大哥编围篱,我竟不知道他还有这番手艺,静静的站在靠在门边上,看着他,任暖阳照在我的身上。 不多时,牧童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我,愣了一下,马上将手中的工作放下,也没与赵大哥打个招呼,使得赵大哥有些惊异的抬起头,看到我时,又满怀深意地笑了笑,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儿。 “起来了,我去给你打水洗漱,只是他们这儿的用品比不上在家里的,你将就一下,明日便好了。” “好。”我回答道,我知道,牧童竟然能明说明日便好,那就说明在我还在睡觉时他便已经把一切打听好了。 这样也好,我也省得在花心思,心中有些暖意,满满的。 “对了。“牧童刚一转身,我便连忙叫住他,他转过身,有些疑问,我有些不自然:”你的伤好些了吗?” 眼里发出光彩:“已经大好了。” 我放心一笑:“你去做你要做的事儿吧。” “你这相公,可是选得好,脾气又好,对你又细心,我还以为只有我家这口子能做到这点呢。” 我微微一笑,感慨看着牧童后背:“是啊,选得真好。”不知为何,眼睛有些酸胀。 “当年我家那口子对我好,村里人都说闲话,我性子直,一时气不过便与那些长舌妇闹了几句,以后在村里日子便更加难过了,还好他没怪我,知道我在村里过得不开心,便带着我搬到了这儿来。” 我轻轻侧过身子看她,眼中满是追忆,不自觉的让我也感染到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去给你端些吃食过来。”说这话时她用手在脸上摸了摸,我才看到她眼睛发红。 吃过早饭之后。牧童也差不多帮赵大哥将围篱做好了,我俩儿一起走到崔大姐和赵大哥面前告辞,哪知这一来,竟把两夫妻弄得不知所措,以为他们是哪儿招呼的不周到,让我们心中不爽快了,赵大哥身为男子还好,没有多说什么,不过脸色也是有些难看,崔大姐就不一样了,本就是个性子急的人,这下子更是急红了眼。 “妹子,你怎么说走就走啊,还没好好和你认识,怎么这一下子说走就要走了呢!” 我握着崔大姐的手,真诚说着:“崔大姐,不满你说,我们其实也很想多留几天,只是我们本是回乡省亲,我两父母都还在老家等着我们呢,我们怕迟迟未归,让老人担忧出个什么事儿啊。” 崔大姐一听这话,脸色好多了,口上也松了:“也是,你们出了这事儿,又是下落不明的,难免家里老人担忧,到时候急出个好歹来也是我的错了。” 说罢,说起风便是雨:“既然如此,你们还是快些上路吧,别耽误了时辰。” 我和牧童走时,身上还穿着两人年轻是第一次见面时穿的衣服,牧童手上拿了个包袱,里头是崔大姐给我们准备的干粮。 赶路 “经过刺杀后,皇上虽无事,可是却大发雷霆,下令必须抓余下高鑫人,并且当众说一日不将那些人捉到,一日不回去。” 心里再一次担忧,父皇此时多时不回,定是将朝政交给自己信得过的大臣在管理,那些奸佞之臣,不知会将朝堂搅得何种乌烟瘴气。 见我神思,面有担忧,牧童也不再多说,只管领着我走,不时伸手搀扶一把,树影斑驳,不时得照在脸上,一块光斑。 这次我们走到不再是林中杂道而是乡间小路,不多时能遇到在田间务农的人,因着少见外人,好奇的打量着我们,有些人甚至会因为不小心的一个对视,致我们一笑。 其实说上来,对这样莫名来的善意,我心中是有些不自然的,虽也是回报一笑,可是只有我知道心中是怎样的赫然。 “还要走多久到?”实在是受不住这样目光,我问牧童。 牧童有些为难,开口说道:“怕是路途还有些远,我本是想着走出这村落便是山脚下,到时候找辆马车上山也是轻松不少,谁知……”牧童当然看出来我对那些人的笑有些强然,“抱歉。” 这本是无可奈何,又何必道歉呢,我心中想着,到底是没有再多说,只是想着这路程不知何时是个头。 只是这路程着实有些远,走了这么久,我也是有些吃不消,脚下也慢了,牧童本就是将脚步放的极慢,眼下看我还是吃不消,募的停了下来,我有所察觉,也是停下来看着他,眼里有些疑惑:“路途遥远泥泞,还是让卑职背着你吧。” 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原来只是怕我累着了:“没事儿的,我还可以走。”说着我便继续往前走,原以为牧童会跟上了,谁知他这次却执拗起来,站在原地不动,颇有我不让他背他便不走的逼迫。 这人开来是被我惯坏了,可是心中却没有气愤,只是颇为无奈,叹了口气:“你想想崔大姐和赵大哥,只是因为赵大哥对崔大姐好些,便遭到他人的诽谤,若是你在众目睽睽下背我,指不定那些人要戳什么脊梁骨,况且,你的伤也是不允许的。” “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他急切的说,“况且我们又不是这里的人,往后谁都看不到谁,而且若是依着这速度,恐怕是难以在今日之内到达泰华寺。” 牧童最后一句话倒是说道了我心上去,若是今天内到不了泰华寺,那便是意味着我们今夜只能露宿,迟疑一二,我松了口:“好吧。” 牧童脸上一喜,蹲了下来,我看一眼周围,那些农夫都好奇地看着我们,我硬着头皮,伏在了牧童背上,尽量撑起来,不压到牧童,怕压到他的伤。 牧童站起来,我再看一眼四周,那些人像是看到了什么神奇的事情,瞪大眼睛看着我们,心中懊恼,脸上有些烧却也是事已至此,只好将头侧到一边,尽力不让他们看到我的脸。 “走快点。”我对牧童说,牧童愣了一下,却还是加快了脚步,我见他眼里有些黯淡,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将头转到一边。 走出村落,太阳已是到了西边,中途我们也是停下来休息一下补充了体力,之后我不愿意在让牧童背我,牧童却还是不依不饶,我也没再拂了他的意,也没再像之前一样扭扭捏捏,直接将双腕挽着他的脖子,我做这动作是他顿了一下,全身僵硬,却马上恢复了自然,只是我能感到他的小心翼翼,生怕将我惊扰了。 守山口 本以为走出村落可以找到上山的人带我们上去,可是路途中确实遇到了几辆上山捡柴的牛车,可是都说如今皇上在山上出了事儿,山口已经被封了,不允许任何人上山,他们只是在山脚下捡些柴火。 “抱歉,我竟没有想到这一层来。” 此时牧童已经将我放下,我站在路边,牧童打听了详细情况之后,走到我面前,低着头,愧疚说着。 “不碍事,这一层本就难以料到,如今……”我呼出一口气,看着上山的路,“只有走到守山口,报明身份,让人来接了。” 牧童沉默了一下:“也只有如此了。” 怕惹出是非,上山之路我是徒步走上去的,心里嘲讽之前牧童要被我时我不愿意,可是如今真要自己走了,却又极度的想念牧童背上的温暖。 牧童好像也不是很高兴,一路低头沉默。 “什么人胆敢擅闯禁地!” 我们刚到,还未来得及开口,守卫的士兵便抽出刀气势汹汹向我们走来,团团为住,将刀驾到我们脖子上。 “大胆!”我怒斥道,“本宫乃大良九公主,还不速速行礼迎接!” 想必他们也是听说了我失踪一事,几个人面面相觑,眼中有询问,最后将目光转向后头统领。 那统领向我走来,我看他有些面熟,想必从前也是与他有所交涉的,他双眼一直打量着我,走进是瞳孔一缩,全身一颤:“还不快将刀放下!九公主恕罪!” 说罢,单膝下跪,其他守卫见此情景,都是吓了一跳,特别是将刀架到我和牧童脖子上的那几个人,赶紧将刀收起来下跪,头低得很是低,还有一个人竟然在发抖,不愿再见到这样情景,将头转向了一边,本来留守在山口的其他侍卫也急忙跑过来跪下向我行礼。 “公主恕罪,只因高鑫国之事实在是让皇上大怒,卑职不敢出丝毫差错,卑职眼拙,竟是见公主换了一件衣服便认不出了。” 我低头看了一看自己身上,在乡里人看起来确实是好料子,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是低等中的低等了,一身粗布,头上也只是挽着一个平常妇人发髻,连个像样的簪子都没有戴,也难怪他们没有认出我, “你们也只是尽忠行事,又有何罪可言,起来吧。” 见我没有怪罪,他们也是面露喜色,不过站起来之后还是蹑手蹑脚,生怕我一下子改了主意一样,胆怯却看着我。 “快去通知人前来接我吧。” 据我所知,他们乃是保卫坤城最有力的的军队,可是却是如此胆量,让我不免忧愁,若是真有一天边境守不住在坤城脚下,如何还能指望他们留守坤城,只怕到时候是他们将坤城洗劫一空之后逃走! “是!”那统领回答之后便让一个人快马加鞭赶到泰华寺通知消息,一阵马蹄声响过之后,那统领便开始凑上来对我献殷情,将我引自守山口,抽出椅子,让我坐下,并且还端茶倒水,甚至还有点心水果伺候。 不知他们到底是来守山还是前来度假,我脸上一黑,还好他们只顾着谄媚没有发觉,可是即使遇到这样的情状我又能怎么样?现在的我又能做什么?不过是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笑脸迎人,欣然接受。 可是我一瞬间的不对劲牧童是看到了的,上前帮我解围:“公主劳累了一整天,精神不好,让她好好歇息,莫要再打扰公主了。” 那统领听后抬头看牧童,一愣,他也是认识牧童的,立马笑脸迎人:“牧侍卫说的是,卑职竟没想到这一层来,该当受罚,该当受罚。” “刘统领严重了。”我说道。 “既然如此,卑职也不多加打扰了,只是……”他嘿嘿一笑,“还望公主在皇上和二皇子面前多为卑职美言,卑职到时必将感念公主大恩。” “那是自然。”我揉揉额头,装作一副劳累不堪的样子,他也是察言观色的人,便退到了一边去。 归来 不多时,便听到了阵阵马蹄声,往后一看,一阵浓烟之后,便看见了二皇兄,身后还有一帮侍卫和,小椅子。 我赶忙起身向向皇兄跑去,马还没站稳,二皇兄便开始下马,向我跑来。 一切语言涌在胸口,却无论如何无法吐出来,最后千番感情酝酿出两个字来:“皇兄……” 二皇兄双手放在我手臂上,眼睛左右打量:“你也受苦了。” 我眼睛一红:“二皇兄……” “小九,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先答应我,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论是什么,都要坚强下去,知道吗?” 二皇兄小心翼翼观察着我,说出这话,我听后一惊,知道二皇兄要和我说什么,即使事先已经知道是什么事,即使我甚至已经将要如何面对他们,说什么样的话,露出哪般的情绪想好了,可是,到底是我将自己想的太过强悍。 “什么,事?”我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看着二皇兄说道,生怕他说出我即使已经知道,可是却害怕被人肯定的那个事实。 二皇兄默了一下,脸上有些挣扎:“我们找到守鑫的时候,他身上已经中了数刀,最要命的是,他胸前插着一把大刀,深入心脏,我们找到他时,他便已经……” 最后一个字二皇兄没有说出口,我却脸上煞白,泪水涌出,推开二皇兄,愣愣自言自语说着:“怎么会,不会的,当时我落下沟壑时他还好好的,他说过让我好好活下去他回来找我的,怎么会这样子……” 见我这样子,二皇兄心疼地拦着我:“小九,守鑫的事我也很伤心,可是逝者已逝,我们依旧要好好是活下来,我知道,即使守鑫走了,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你不要让他在底下都担忧你。” 我抬起头,将眼泪抹掉,可是眼泪还是直在眼眶中打转,双眼通红:“我知道了,二皇兄,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况且,我乃李家子孙,身上流的可是坚韧的血液,怎么会迈不过去呢。” 强颜欢笑,让二皇兄眼里更是动容。 抛下二皇兄,我走到小椅子面前:“让你担心了。” 小椅子本是低着头恭敬的站在二皇兄后头,听我如此一说,将头抬起,眸子在闪烁:“是公主辛苦了。” 中间隐含的意思不言而喻,我微微点头,便转身对着二皇兄说:“二皇兄,什么时候上山?” 见我已经大好,二皇兄也是松了口气:“此次下山匆忙,我并没有带马车,我们只能骑马上山,你可受得住?” “那是自然,皇兄你别忘了,我的马技可是你亲手教授的,不信我,你还不信自己吗?” 看似语气动作与往常一样,可是表达的情绪却是一眼就可看出我只是在强撑,二皇兄担忧看着我,却还是知道我需要时间来调节,也不再多说。 带来的马不够,二皇兄要在守山口向那些人要,刚走到刘统领面前,还没说话,那刘统领便一副谄媚的样子。 “二皇子,您有何吩咐?” 二皇兄也是皱一皱眉,显然他也是不喜那刘统领的那样子,可到底还是没有将其不满说出来,他也是知道如今的自己,依旧好多事都做不了。 “是这样的,我因来得匆忙,并没有多准备马匹,还望统领借我们几匹马。” 刘统领一愣,随即笑道:“卑职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二皇子有需求只管开口,卑职定是竭尽所能。”说完对着身后吼道,“来人呐,牵马!” 上了马,刘统领还站在二皇兄马旁,仰着头看着二皇兄,一脸笑颜:“二皇子别忘了卑职啊,卑职名字叫刘富强!” “那是自然。”说罢,便一扬鞭,驾着马跑了,我们身后的人紧追其后。庆幸的是二皇兄跑过一段距离之后便将速度降了下来。 “小九,你不会怪我不等你吧。” 我才一追上去,与他并骑,嘀嗒嘀嗒好似散步,二皇兄歉意说道:“没有等你一起,你不会生气吧。” 我一笑:“怎会,那刘富强作风如此,想必皇兄你早就是看不小去了,难为你脾气好,还愿意与他周旋,若是我,早就泼他冷水让他明白自己到底是何物了。” 二皇兄苦笑:“我倒是也想如你一般恣意,只是……唉!” 受他情绪影响,我心下也是一沉:我又是哪能恣意。再微微转头看他,一脸的无奈,此时看来也比从前憔悴许多,想必此事也是将他累坏了吧。 我也不愿说什么劝慰之话,因为我知道,事实不改,任是如何说个天花乱坠亦是无济于事。 “二皇兄,不如我们来比试一番,看这么多年,各自的马技是进是退!”说罢不待他回答便自行挥下马鞭,扬长而去。 二皇兄带着其他人在后头一边狂追,一边大喊:“小九,慢下来,别跑那么快!” 我却是一概不理,嘴角噙笑,享受风在我脸上恣意刮过的触觉和耳边震耳欲聋的呼呼风声。 不多时,便已经到了泰华寺门口,寺门紧闭,一片肃然,我下马,原地等二皇兄他们赶来我才下马站了一会儿,一阵马蹄声便由远及近,扬起阵阵浓烟。 一路随着二皇兄进了泰华寺,二皇兄便让我去将衣服换了,收拾收拾,去觐见父皇,他也去与父皇交代我回来之事,之前走得太匆忙,没有告诉任何人找到我了。 “二皇兄。”二皇兄一转身,便被我叫住,他转身看着我,我眼眶一红,“守鑫哥哥在哪里,我想,去看一下他。” 二皇兄脸色一变:“张太尉已经将他的尸首带回张府了。”见我难受,二皇兄有说,“小九,有什么事之后再说,你先去见父皇,你此次回来定是被人看见了如今已是禀告给了父皇,你迟迟未去,仔细父皇说你怠慢。” 我也不再多说:“好。” 回房间的路上,我走得有些出神,牧童和小椅子跟在我后面,察觉到我有些不正常,可是还是没有没有出言提醒,快要到房间时我猛地一抬头,竟然看见了怀安。 本以为他是故意在我必经之地等着我,可是看他那神情有觉着不想,皱着眉头看他,他倒是仿若未觉,向我走来,双手合掌。 “佛祖保佑九公主平安归来。” 我本就看他不顺眼,当然对他没有好眼色:“本宫天之骄子,平安归来难道还需要佛祖保佑!真是笑话!” 他依旧面色不改:“是怀安妄言,只是怀安想起驸马,着实为他感到惋惜。” 我脸色一变,着实不愿意再与他周旋:“本宫稍后还要去问候父皇,不便与大师再多聊了,告辞。” “公主。”我才擦肩走过两步,便被他叫住,微微一转身,看着他,眼中尽是冷意,等着他的下文,“贫僧见九公主今日戾气与初时想比更加浓重,劝诫公主还是多加注意,以免最后后悔莫及。” “即使佛祖普度众生,然而大师并非佛祖,有些事未免有些越矩了。”语气有些冷,也不管他,递给他一个警告眼神之后,便自行离去,留着他看着我的背影,神色莫测。 走至门口,在小椅子开门时我停了下来:“牧童,你也先去把衣服换下来吧,之后来找我。” 牧童看了眼自家身上穿的衣物,也没说什么:“是。”之后便告退了。 前事 进了屋子,小椅子还在外面对着宫人吩咐了一阵子才进屋,或许是因为这里是最后和张守鑫独待的地方,不觉的有些胸闷,做到椅子上,之前没有察觉到的劳累都蔓延到了身上。 “已经吩咐宫人去烧热水了,等一下便可以洗个澡了,主子你要先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吗?” “不用了。”我以手扶额,已是累极了,“反正等一下洗澡后也是要换,何必如此麻烦。” 小椅子见我如此,沉吟说道:“主子先休息,准备好之后我再叫你。” “嗯。”眯着眼青,微微睁开轻声回答之后又再次将眼睛闭上。 再次醒来,我已经是躺在了床上,再看一看天,已经是灰蒙蒙的了,我大惊:“小椅子!” 小椅子此时就在我边儿上,一听我叫他,赶忙上前来:“主子。” “你怎么不叫醒我!”语气是难得的有责备之意。 “主子恕罪,只因在你休息的时候皇上派人来说想必你也是累极了,让你休息好再去向他问安,不急于一时,我又见你睡的实在香甜,所以才未叫醒你。” 我面色稍霁:“好了,没说责怪你。“ “主子是要现在沐浴吗?” 本想着询问小椅子我不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一想既然小椅子没主动与我说起那么便是没发生什么重要的事,反正不急于一时,便慢慢来吧:“然人将热水抬进来吧。”我说着。 走进内室,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就差将热水倒进去,这等候的时际,突然想起一件事:“牧童呢,还没收拾好吗?” 小椅子深深看了我一眼,我也没察觉,他看我之时我正手拿着篮子里的两瓣鲜花,凑在鼻子上闻。 “刚才你在休息的时候他便来了,见你在桌上撑着,担心主子你脖子受不住,便自作主张将你抱上了床,便退下去了。” 原来如此,我一时失神,此时宫人便推开了房门,两人提着一个木桶,摇摇晃晃走了进来,前两桶是热水,还在冒着透明白烟,后两桶是冷水,清澈如璃,随着宫人的一时失神,荡了些许出来。 将水倒进洗浴桶之后,留下一个宫女,其他人便随着小椅子出去了:“奴才在外头等候主子。” 衣物尽除,将身子浸入水中,一身舒畅,任那宫女在我手上,背上涂上浴香,之后按摩为我舒缓,舒服的我不由闷哼。 待一切收拾干净,便将其他人屏退了,此时牧童和小椅子正在我面前并肩站着|:“小椅子,我不再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儿,细细向我说来。” “主子和张大人逃走后,不多时侍卫便将高鑫国拿下了,不过那些人事先都在嘴里留有毒囊,还未审问,他们便咬破了毒药,那毒药霸道,不治而亡。” 我默了一下,据我当日所见,当时假扮高鑫国这人少说有百余个,小椅子继续说着,这时这一次话还未看口便盯着我看,观察我的神情,我有所察觉,亦是看着他,他自知越矩,便低下了头:“待刺客处理的差不多之时,张太尉和二皇子便赶忙率集一帮人马来找你们,我也跟随而去,可是走了不久便有人发现了张大人的尸首。” 说到这时,小椅子大胆小心翼翼抬了些眼,看着我,见我面色无异,便低沉着继续说下去:“张太尉一时悲愤至极,带着一帮人马抬着张大人的尸首便直接回去了,跟着二皇子的人不多,找至天黑依旧没有你们的踪影,二皇子便也回去了,回到泰华寺才知张太尉已经禀明了皇上,回坤城去了,而皇上,也将皇城中的大权交给了柳丞相。” 之后,小椅子便不再多说,我将他所说之话消耗完之后,抬头问他:“没有了吗?” “奴才无能,面前确实只知如此。” “那莫行呢?这么久,可有他的消息。” “并没有。” 我面色一沉,不再多说:“随我去觐见父皇吧。” 走至父皇房门口时,我眼眶已经有些红,一看便知是才哭过,可也容不得我红着眼睛进去,便听到里头父皇大发雷霆的声音:“都是废物,才跑了几个人都抓不住,拿你们有何用!” 我小心屏住呼吸,在门口候着,不多时,里头受训的人便狼狈跑出,其中便有张守诚,抬头看到我愣了一下,有赶紧将头埋下,跟着其他人离去。 大队离去 走进房间,便看见父皇怒气未平,坐在案桌后头,看到我之后,方才面色稍霁。 “不孝女李妙元前来拜见父皇。”这话说得着实令人难受,即使是强压着心中的难受,可是还是能让人听出强忍之下的哽咽。 “苦了你了。”父皇叹气。 如今我遭受苦难,夫君离世,让人难免不对我心生怜悯。 “儿臣不苦”我哭泣说道。 见我如此懂事,心生宽慰的同时却又满是怜惜:“你此番安然无恙回来,驸马却长眠于地,张太尉心中必定不甘痛恨,日后你会坤城之后的日子定是愈加难过。” 我沉默,这件事我自然是想过。 “从前纵使张府一家知道你受我庇佑,依旧名目张胆给你难堪,我虽知晓一二,可到底无法无法开口帮你伸张,只能不时送些物品去张府,让他们知道我记挂着你,有所忌惮。” 我心上一震,从前一直心安理得地受着父皇送来的东西,那是我知道是我花了心思得他喜爱让他开心应得的,可是如今他说,是因为要护着我……不管是真是假,足以让我感动一把。 “从前还有个驸马一心一意在你身上,护着你,可是如今,没了驸马,张太尉又是在悲愤之中,我怕,他那你出气啊。” 此时我早已想过,可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即使回到张府受到责骂侮辱,那又如何,也不过是几年的事情,待我大事已成,定让那些人悔之莫及。 “纵使我有心保你,将你带进宫,我看依着张太尉的性子也是会阻挠的,语气让你回去受辱,朕想,倒是不如将你留在泰华寺,待风头过后,再将你接回皇城。” 我心头一颤,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况且在外头,我也是要自由多了,做起事来也不用蹑手蹑脚,虽说离坤城是远了些,可我留在泰华寺,即使我不知不觉回到了坤城,不露面,又有几个人知道我生在坤城呢。 眼中一凌,随即又泪光闪烁:“父皇是,不要儿臣了吗?” 父皇满是心疼,起身向我走来,将我从地上扶起:“傻孩子,父皇怎会不要你,父皇只是在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啊。” 猛地拥进他的胸膛哭泣着:“父皇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儿臣都知道,父皇一片苦心,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只是怕,怕还未等着张太尉消了火,父皇便将我忘记了啊!” 这倒是事实,留在此处,虽说万事方便,可有个最大的隐患,便是人心,若是我留在此处久了,无法常伴在父皇身边,被父皇遗忘,那时候,我便什么都没有了,因为我知道,我如今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基于父皇的宠爱与赏赐谋划而来。 父皇心疼拍拍我的背:“不会的,不会的,父皇保证,无论如何都不会将你忘记。”他看着我,满是认真,“若是父皇已是如此保证你还不满意,那便不是写信给朕,朕定回复于你。” 我这才满意,放开父皇,用袖子摸摸眼泪,声音还是有些哽咽,撅着嘴说:“父皇这可是你说的,倒时候我天天给你写信,你可别嫌我烦,将我的信扔到一边不管。” 见我小女儿家情态尽显,父皇也是融了心,目光温柔,打趣地看着我:“你呀,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满不在乎:“我是父皇的孩子,在父皇心里我永远都是小孩子,即使如此,我又何必隐藏自己小孩子心性,让我们白白的产生了隔阂。” 父皇多年未得子,如今孩子渐大,又是生在皇家,哪能没有猜忌,可是父皇如今年纪又大了,愈加渴望孺牧之情,当然这番情谊便由我来满足他,而我得到的,便是他更加的重视我。 果真,父皇一听这话,便乐得哈哈大笑。 留住泰华寺 告别父皇,我便带着牧童与小椅子回房,哪知才走了不久,便看见前方站着张守诚,看他的样子便知是在刻意等我,便挺住了脚步,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看到了我,他怔了一下,私下打量,确认无人之后向我走来,抱拳行礼:“卑职参见九公主。” 我鄙睨看着他:“难得二叔还有闲心前来与我相会,难道不知道如今张府已经乱了,正是你起势的最好时机吗?” 张守诚嗤笑一声:“守诚前来,是为感谢公主相助,并向公主许下诺言,今后为公主是瞻,还望公主莫要嫌弃,至于张府……时间还很多,我骤然回去,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事。” “你倒是思虑地多。”看着他,让我心情不由的恶劣,可是却知道此人大有用处,既然他已经主动投诚,我自然不会将他推远,“既是如此,此后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来谋划,不过若是需要本宫相助,本宫定会不遗余力,不过,还望侍卫长莫要心想事成之后便忘了对本宫的承诺,本宫此生最痛恨的,便是背叛我的人。” 听我最后一句话语气如此凌厉,即使是低着头,我也看得见他的脸色一变:“公主放心,既然守诚说的出这话,便定能做到。” “既是如此,本宫自然放心,眼下正值多事之时,我们又是被他人过多关注之人,如需必要,还是少见面为好,若是还有事,本宫自会去找你,如若你有事,可联系小椅子,他自会将你的话传达与我。” “公主明智,即便如此,下官告退。” 张守诚相貌与张守鑫有三分想像,即便是心中对徐琦雯母子有恨,可到底是兄弟,身上的气质,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依旧还是很像,就像如今我看见的背影,有那么一刹那,我真的以为那个人回来了。 “走吧。”心头一惊,赶紧赶紧将目光张守诚的后背移开,惊魂未定,说道。 因着高鑫国贼子迟迟未捕获,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臣子屡上奏疏请父皇回去主持大局,在屡次的因还未查到高鑫余孽在何处大发雷霆后,三日后,实在抵不住大臣们的言论劝诫,父皇便带着一帮人回坤城了,对外声称因驸马去世我悲伤过度,要留在泰华寺为驸马祈福,以慰其在天之灵,实则给我留了两个宫女,两个太监,吩咐他们好生伺候我。 红着眼睛将父皇送上马车,二皇兄不知我留下来的真是原因,以为我果真是对张守鑫情根深种,也不劝阻,只是好生安慰了我,承诺会时常来看我,便骑上了马背,便向大部队追去。 看着一大帮部队在尾部扬起浓重尘烟,将他们隐藏,我一时出神,待回过神来,才才看见泰华寺一帮和尚还站在远处看着我,等候我的吩咐,见我回过神,泰华寺主持也便向我走来:“请问公主还有何吩咐?” 我向主持回一礼:“主持不必如此多理,往后妙元还需在泰华寺常住,一切都需主持照顾,还望主持勿要烦扰,并且,妙元也不希望因妙元一个人,而扰乱了泰华寺一众人的日常,以后还请主持叮嘱其他人,往常如何,以后便如何。“ “阿弥陀佛,公主心善,实乃我寺之福,既是如此老衲便要带寺内弟子去佛祖前念经了。” “大师请自便。” “怀安,就由你来送公主回房吧。” 我脸色一变,刚想要拒接,怀安便已经欣然接下:“是。”还未等我再说话,主持便已经离去。 我气闷,盯着怀安,脸色不是甚好,怀安好似从来没有察觉到过我的敌意,对我微微一笑,向我走来:“公主愿意留在寺中修身养性,定是极好的,若公主真愿意将心中执念放下,定可将身上戾气出去,对黎明百姓也是万福。” “大师又如何能确定,我留在此处是修身养性,而不是将身上戾气造得愈加之多呢?”我轻蔑一笑,“想必大师也是有要事在身的,本宫便不多加打扰了,在此住了这么多天,也算是对泰华寺有所了解,本宫还是找得到回去的,告辞。” 说罢我便直接离开,走了不久我停下来,微微侧身,对着后头的小椅子和牧童说道:“找个时机,让莫行和王铮前来见我一面。” 王铮与莫行 因着从前只是以为只是在泰华寺留宿几天,便没在意泰华寺之中的人,如今我留住泰华寺,身边还有父皇留下来的四个宫人伺候,还来不及收买人心,也来不及了解泰华寺的一切,本来我是想亲自前往坤城,可怕去的时间太长,被人发现不对劲。 莫行和王铮没过几天便到了,牧童告知我他们在后山候着我,彼时我正坐在屋内椅子上,一只手撑着桌子上,支起身子,听了牧童的话,我坐直身子,向外走去,牧童和小椅子跟在我后头。 虽然近身伺候我的,一直都只有小椅子,可到底他还是有些事是不应该轮到他做的,况且有时他也忙不过来,所以在不远处,也是有人候着的。 “本宫要出去走走,你们不用跟来了。”一出门,他们便向我行礼,我对着他们说道。 “是。” 才几天的时间,满树的桃花便已落下,地上铺满浅白色的花瓣,一踩一个印子,书上还攘攘地挂着几多已经残败了的花朵儿,可枝桠依旧留不住他们,风一吹过,几片玫红的花瓣依旧跑到半空翩翩起舞。 “莫行/王铮,参见公主。” 看他们的样子,也知道是在此地等候我多时,不过……我敛了神态:“莫行,此次之事,你难道没有要对我说的吗?” 王铮倒是神色巨变,将头低得愈加的下去,可莫行确实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将对我行礼的手放下,头抬起来:“不知公主是要莫行说什么?” 目光骤冷,嗤笑道:“本宫可不信,依着莫大人的本事,会不知道本宫差一点命丧黄泉!” “公主是睿智之人,怎会让自己落入那种境地,况且……”莫行看着我,毫不畏惧,“若是公主连如此苦难都过不去,那也只能说明莫行选错了人!” “你……!” “公主恕罪!”正是我大怒要责罚莫行只是,却是王铮跨出一步求情说道,“是王铮当初布置的时候没有交代清楚,请王铮处罚。” 我凌厉看着王铮,这么多年我也是知道的,虽说当年因着李思元的事情,莫行差一点命丧王铮之后,可二人相处下来,却是互相引为知己,尤其是王铮,虽说年龄比莫行大,却是对莫行倍加推崇。可是看似儒雅的两个人,在骨子里却是截然相反,莫行太有知己的想法,行事太过狠绝,凡事若无用处不留余地,而王铮,凡事为主子着想,做事总留三分情面。 莫行一笑,却是有几分凄凉的意味在里头,我转头看向他,他向我请罪:“此时确实是莫行决断,还请公主责罚,只是莫行在受罚之前心有不甘,还请公主解答……”说罢,他抬眼看着我,声音虽柔和,却逼迫,“若是莫行不如此作为,公主当时心刹那软下时,会让那些人停下吗?” 瞳孔放大,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崴到地上,牧童慌忙接住我,扶我站好。 好一个使得人心的莫行! 可是我却是确实心软过,确实让那些人停下来过,只是那些人不听罢了。 见我如此状态,莫行又是一笑:“莫行并非有不矩之心,可还望公主想念着莫行所背负之事,莫行已经弃了五皇子,已经没有退路了!” 即使再过稳重淡然的莫行,此时也是极大情绪波动。 或许,莫行是对的。我想,若是他不如此做,张守鑫极有可能如今还活着,那我要做的事,必是又远了一步,还有张守诚,即使这五年他对我还算有求必应,可我也是知道,他真正对我忠诚,也是在他知道张守鑫死去之后,而莫行,不可置否,这些年来他确实是对我鞠躬尽瘁了,若是当时我狠不下心,定是要寒了莫行的心,将他推远,若真是如此,后果不可想象,我完全能够相信他还可以找到新主子,而他对我的一切,太了解。 “先生一片苦心,是妙元思虑不周,还望先生莫要见怪。”将思绪理清楚之后,我对着莫行行礼道歉说道。 莫行也是收敛了情绪:“是莫行失礼了。” 我微微一阖首:“其实妙元此番对两位先生相邀,还是为了相商日后事宜,想必先生也是知道我如今在泰华寺休养,我想没有个几年时间,是回不去坤城的,虽说做事比在张府自由多了,可是毕竟此地与坤城还是有一定距离,有些消息无法第一时间知道,况且,朝中大臣也已知道我留在泰华寺的事,今后定是不能以我的名义与他们相交了。” 莫行和王铮沉默,我看着他们,看他们神色愈来愈凝重,我的心也越加的沉重。 没过多久,莫行开口了:“公主请放心,即使公主不在坤城,莫行定也定会全力谋划今后之事。” “王铮亦是。” 听了莫行和王铮的保证,我放下心很多,我相信以莫行的才智,即使只有他一个人,也会将大业筹划得风生水起,何况还有一个王铮。 “只是……”莫行默了一下,我看着他,心些随着他的话上下起伏,“虽说这么些年确实是在官场上安排了些自己人,可是公主也知道,莫行定是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往朝廷上塞下毒瘤,本就官职甚小,那些人又不愿随波逐流,大都是被发配到偏远地区,况且,若要成大事,手中必定要握有兵权,这也是以后公主登上高位最有力的凭仗……公主可知,莫行的意思。” 莫行的意思我是当然知道,我从前也是想过这一问题,可是却都是一筹莫展。血战沙场的大都是铁铮铮的汉子,看不起整日在房里绣花的女子,更别说为女子做事,忠心于我。 “先生的意思妙元当然知道,可是,这件事,却是难办啊,我曾经也派过人去打探边疆几位将军的口风,是有人愿意奉女子为主,可那都是唯利是图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再为利益将我出卖,根本就不可取。” 此时莫行倒是不说话了,一脸高深莫测,打量着我与牧童,王铮接过话来:“难道公主就只是想着拉拢如今了人,而不是将信得过的人送到军营,待他在军营中立下威信,虽说要等待许久,可比去拉拢那几个将军要省事有保障的多。” 我心头一惊,潜意思之中我是抵抗这个问题的,即使我知道怎样做更好。 “我知道,可是……”我有些急切回拒,“眼下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啊,战场上刀剑无眼,难道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前去送命吗!” 王铮被我说的哑口无言,他看看牧童,我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可是见我如此强硬,便闭了嘴,可是莫行向来不是看人脸色说话的。 “公主像是还忘了一个人吧。” 我心下一沉,他却还保持着笑颜。这只狐狸。我心中咒骂道。 “听说牧侍卫从小就被公主带进了宫,进去禁卫军内训练,之后段文识字又是公主亲自教导。”莫行向牧童询问道。 此事牧童当然知道莫行是什么意思,迟疑了一下:“确实如此。” 莫行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又看向我:“莫行以为,牧侍卫,便是最好的人选,莫行也相信,在公主心中,也将牧侍卫纳入过人选。”语气中有无尽的压迫。 我一时慌张,脸上也不再是不可一世的样子:“这件事,本宫还要再三斟酌,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怕是要引起怀疑。” 莫行像是早就知道我会迟疑,也不再多说,只是将手向上拱了拱:“莫行静候公主佳音。” “王铮恭送公主。” 牧童将去 我像是逃似的回到房间,连往日我流连忘返的桃林都是丝毫没有在意。 我不能想象没有牧童在身边的日子,这么多年,都是牧童和小椅子在我身边,他们两个早已经渗透进我的骨子里,一想到牧童会离我而去,心便传来阵阵刺痛。 小椅子和牧童一直跟在我后头,沉默不语,直到跟随我进了屋,也只是站在一旁,期间我偷偷抬眼看了几次牧童,他都是在沉思着什么,不由让我感到心慌。 “公主,我觉着莫先生的话,实在在理。”我心下一沉,看着他,他与我对视一眼,面露迟疑,却又马上坚定,“莫先生说的是对的,我们的确是缺少兵权,而那,又偏偏是今后主子最有力的保障。” 我有些慌乱,牧童所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转眼再看一眼小椅子,他也是一脸凝重,可是我知道,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也赞同牧童的话。 小椅子知道我心中矛盾,察觉我看他,他抬起头,看着我:“主子,奴才也觉着,莫先生的提议可行。”小椅子向来极少在我面前说出他的想法,可是一旦提出,定是对的,“合着我们在此抛光养诲,有我一个人足矣,还不如放牧童出去建功立业,成全了主子,也是成全了牧童。”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成全他。我看向牧童,他紧闭着双唇,显然是赞同小椅子的话。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我对牧童说道,心如针刺,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声音有些哽咽。 牧童听我如此,连忙抬头,脸上闪过慌乱,最后却到底沉淀下来,严肃的脸上,破裂开来:“是。” 眼眶发酸:“这事我还得再考虑一下,我累了,明日再给你们答复。” 小椅子深深看了我一眼,没再多说,牧童倒是还想开口,却被我一个眼神唬住了。 房门被关上,将外头的光源隔离,头痛欲裂,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支着额头。其实,答案我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一直到晚上我都没有再出去过,期间小椅子敲门提醒我是时候用晚膳也被我打发出去了。 月上当空,我依旧还坐在进来是坐到那张凳子上,回忆起与牧童的点点滴滴,并没有什么跌宕起伏,可是却是涓涓细流,渗入心底。 第一次在街上看见蹲在墙边的他,之后在馄饨铺子观察他,设计认识他,给他取名字,将他带进宫,让他进禁军营,叫他识字计谋,和他的第一次……那些我原以为都忘记的事情,却像是昨日之事。 稍稍一抬眼,便看见门口有一人影,犹豫徘徊。一看我便知道是谁,那人的身高比常人要高出许多,身材魁梧,却不似平常武夫,只会让人觉着英朗高大,还有他的气质,即使隔着一道门,我也看得见他的被挺得笔直,最重要的便是,他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子徘徊在我门前,牧童。 最后门到底还是被敲响了,隔很久才敲响一次,一听便知道是心有顾虑,我看着人影黯自发神,待敲满三次后我回过神来:“进来。” 牧童蹑手蹑脚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个篮子:“主子。” 我长呼出一口气:“大晚上的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牧童将篮子提到桌子上,将里的府东西一盘一盘都拿出来,是泰和寺中最普遍的吃食,全部放到我面前,最后将一碗米饭放置我当面:“或多或少吃点吧。” “不只是为了这事儿吧。”我毫不留情将他揭发,他手上动作一顿,又规规矩矩站到了旁边。 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指了指:“坐下了一起吃吧。” “卑职不敢。” “就当是陪我,不可以吗?”我看着他,有些乞求的味道,我也不知道那一股脑的委屈是从哪儿来的。 牧童眼中几经闪烁,最后到底还是坐下来了。 牧童只拿了一副碗筷,也没办法与他一起进食,反正胃口也不怎么好,看了看桌上的东西,便将筷子放在了碗上。 牧童一慌:“公主,我知道这寺庙的东西清淡寡盐,再怎么不合胃口,可到底还是要进食一些,否则还不容易养好的身子,一下子又垮了。” 我确实不喜欢吃清淡的东西,反而对味道咸重的特别偏爱,因为这事儿,从前惠嫔二皇兄没少说我,可是,难道他是以为,我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吃饭的吗!心中有些郁闷,瞪了他一眼,把他弄得不知所措。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牧童沉默了一下,看来果真还有要对我说的,我敛了敛衣袖,坐端正,看着他,等着他的话。 他抬眼打量了我一下:“若说其他事,其实我确实还有,不知公主,考虑好没有。” “难道若是我说没有考虑好,你还要继续劝我吗!”我冷了脸。 牧童低下了头:“卑职是怕外衣公主一时意气用事,耽搁了大业|……” “难道我就已经到了好坏不分的地步吗!”这次是彻底懂了怒,连说出的话都似结了冰,牧童终于察觉到了我的怒气,赶忙起身跪下。 “牧童知罪,公主息怒。” “知罪,你又能知什么罪?”我嗤笑说道,又是长叹了口气,心中嘲讽自己是怎么了,这不是李妙元,嘲讽地眼眶都酸痛了,可是一想到李妙元这个名字,心一凛,目光又坚定狠绝起来,“你所做的,不过是我所想的罢了。” 牧童表情破裂,目光黯了下去,我紧盯着他,心中快意闪过,唇角嘲讽勾起,反正,这不就是他所求的吗! “卑职知道了。”他黯然说着,“卑职告退。” 看着他的背后,我心中一慌,动作比心快,还什么都来不及想,便上前去抱住了牧童的腰。 还是那个味道,我心下一安,身子又往他的本蹭了蹭,如愿得感受到了他的后背一挺,笔直僵硬,之前的郁闷全消了,用心享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即使已是夏末,天气开始热起来,还是让人感到舒服。 “公主……”过了好久,牧童才想起说话,声音僵硬沙哑。 再将头往他身上蹭了蹭,像是小猫在撒娇一样,我本就是可爱娇小型的,可是我深以为这不应该是做大事者应该持有的样子,于是这几年便刻意将将小丫头的性情收敛了,学起了后宫了徐贵妃等人的雍容大度,却又让人一见便心有尊敬警惕。 此时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声音糯糯的,甜甜的:“今天就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过了好久,就在我以为牧童要拒绝,心中不悦,盘算着要如何将面子挽留回来时,牧童的手却抚上了我的手背,两只手,被他握在手心中,他的手又厚厚的老茧,磨着手背痒酥酥的,他的手很暖和,足以将一年四季总是冰冷的手融化。 就着我双手围着他的一圈,他转过身子看着我,一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漆黑,而今日我人自己沉溺在那双深潭似的眼睛里。 离别 “若是你就如此前去参军,即使过个三五年,即使你身有异能,也难以坐上高位,明日我便修书一封,说不愿意耽搁你,愿放你你建功立业,你带回坤城觐见父皇拿给他看,必能获得一官半职,总比从小士兵做起冲锋陷阵都是跑在最前面,功劳却被当官的拿去好,况且,父皇向来欣赏你,再趁着父皇对我愧意正浓,又有莫行和张守诚的相助,官职必定也小不了。” 牧童没有说话,只是环着我的手臂更加紧了。 既是如此,我便也就着他的动作,在他身上蹭了蹭。 “别……”话戛然而止,可是里头夹杂的沙哑情|欲却没能止住,我仰起头,正好看见他的下巴,手兀得伸到他的下身,果真又是剑拔弩张,看见他整张脸红透蔓延到耳根,我得逞一笑。 “不是你想的……” “那是什么?”他想解释,却被我打断,得意洋洋看着他,随后目光又柔了下去,头再一次蹭到他的胸膛,闷闷说着,“牧童你是我的人,这一去即使再久,再忍受不了,都不准碰其他人。” “不会的。”我抬起头,正看见他泛着光的眼睛,很是坚定,“我这一身,只会是你的。” 我咧嘴一笑,放在牧童下面的手放开,两只手和在一起,又一次缠上了牧童的脖子,将嘴凑了上去。 满是彻夜绮丽。 早上醒来的时候,边儿上已经没人了,摸摸边上,已经凉了,心中失落,若不是身上还酸痛着,还真以为这又是一场春梦了。 小椅子伺候我收拾好之后,一直等在外头的牧童便被小椅子叫了进来,我起身,看了他一看,便转身走到案桌前,当着他们的面,在一张信纸上写下对父皇说的话,开始写对父皇的寒暄写得顺滑快速,可是到后来写牧童的事时,却顿了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停停顿顿用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写完,舒了口气,可是校对的时候才发现后头的语句,根本就是狗屁不通,叹了口气,却也就此作罢,拿起信封,装了进去。 我很清楚自己,即使再来一次,依旧如此。 将信封递给牧童,牧童看了我一眼,将信揣入怀中。 “牧童,你今日就去坤城觐见父皇吧,听说再过不久又有一批军队要前往边疆,也早回去越好,免得高位都被坤城中那些为了去一趟边疆回来好获得个一官半职的顽固子弟占了去。” 牧童沉默,面露纠结,我期望地看着他,心里头竟然想着若是他说不愿意去,我定不会强迫他。 “卑职这就下去准备包袱。” 脸上表情瞬间破裂,可这厮却都未曾抬眼看过我,说出来的话如同结了冰渣子:“你去吧。” 牧童转身,向门外走去背影有些仓皇,想要留,却在逃。 待牧童将东西收拾好之后,前来向我辞别,被我关在了门外,敲了两下门,里头无人应,他又在外头站了许久。 “主子……” 小椅子有些担忧,向我弯腰想要提醒我,声音不似从前的轻言细语,这根本就是在告诉外面的牧童我还在房里。 我一个眼神瞪过去,他立马闭了声,可是他的目的却达到了。 外头的牧童依旧立在那里,我想从小椅子出声被他听到起,他便知道,我是可以不见他的,手养在半空做出要敲门的动作,可是过了好久,却是依旧没有敲下来,反倒是无力地垂下去了。 我心中一紧。 “公主,卑职走了。”过了好久,从牧童嘴里吐出话来,“离大军出发还有一个多月,我去坤城谋得官职之后,便抽时间回来看你。” 又停了一会儿,牧童便转身离去,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慌张,抛下一切,慌忙追了出去,却是无济于事。 小椅子跟在我身后,见我失魂落魄:“主子……” 我又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绕过后院,往寺庙正门口跑去。 刚将寺庙大门打开,便看见牧童策马扬鞭跑上大道,卷起阵阵浓烟,我愣愣地看着他,只要他一回头,便能看见我,只要他一回头,说什么我都要将他给留下。 “主子,他已经走远了,我们回去吧。”不知何时牧童出现在我身后,带我回过神来,才看见,那一条长路确实什么都没有了,连之前扬起的灰尘,都已经消失殆尽。 “走吧。” 小椅子跟在我身后,待走入庙里后,便将大门关上,泰华寺年生久,大门在关上时,发出沉重的声音,在四周环绕。 此时怀安那厮,就站在我的正对面,一脸怜悯表情看着我,我心下一惊,面上却无甚表情。 他站立的地方,是我回屋的必经之处,我躲了他这么久,却终究没将他躲过,叹一口气,向他走去。 “大师。” “今日我见公主,见公主心还并未彻底魔化,心中甚感欣慰,还望公主与我一同皈依我佛,感化众生。” 本是今日我无意去触他这个霉头的,故而才好生与他说话,哪知他竟灵顽不灵,偏要来招惹我,心情本就郁结,当然不会有好口气,冷笑一声:“本宫乃是正统皇脉,哪能长伴青灯,大师若是再说此事,当心本宫治你大不敬,饶是你泰华寺名声再大,倒是也保不了你。”说罢我甩袖而去。 “值得吗!” 刚与他擦肩而过,他悲切的声音便传来,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真正有情绪的说话,一时也愣住了。 他又转过身来看着我的后背,比刚才更悲切:“值得吗?” 我转过身子,看着他,冷笑一声:“当然值得。” 他面色惨白,我再一次冷笑,转身离去。 我忐忑等着牧童的消息,虽然知道牧童并不是无谋莽夫,可是还是怕他出个什么差错,或是怕遭人陷害,还好,第二天他的消息便传来,因为牧童的投诚,父皇龙颜大悦,再加上二皇兄等人在一旁夸赞牧童,父皇给了牧童一个都尉的位子。 一下子安了心,心想着差不多这几天牧童便会回来,从昨日到今日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凭空多出几分欣喜。 可万万没想到,牧童才刚将坤城的事情收拾好,群臣便向父皇建议怕夏日然而,士兵赶路难熬,希望提前出发,而父皇却答应的,本要一个月才出发,活活的缩短至半个月,牧童甚至还来不及和我道别。 心中懊悔,若是在他离开那一天对他好一点,若是在他离开那一天,与他说些知心话,若是在他离开那一天,互交个信物,至少在漫漫的日夜中,还有和念想。 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牧童一走便是三年,他去边疆一站稳脚步便向我回报消息,只是路途遥远,来回要花两三个月的时间,三年下来,我收到的信也是寥寥无几,再加上牧童是个木头,每封信都是千篇一律,全是报告他今日做了什么,还有与何人相交过,那些人可以一用,与我在坤城中安插到王公贵族中的探子所写的异曲同工。 刚开始欣喜若狂地接过他写的信我还记得手在颤抖,可是看到里头的内容之后,心便凉了下来,知道后来,对他的心越来越淡然,完全当做了公事公办的样子,只是…… 在一年后的那个夏天,他的信中,夹了一小束已经干枯了的艾草,当时我不明就理,指腹捏着艾草把转圈,直到发现那束艾草上有被人抚摸过,即使已经很用心得修理过,但是还是看得出一些叶子落掉的痕迹,我豁然开朗。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我嗤笑出声,这个傻子,不知将这东西揣了多久,花了多长时间才下定决心将它放入信中。 牧童在边疆战绩匪浅,数次带兵迎敌凯旋而归,此战绩传到朝堂之上,父皇当朝提牧童为副将。 三年时间的战争,饶是再富饶的国家也会被拖累,高鑫与我大良本就不繁盛,当然受不得这样的拖累。两方便商量了和解,这高鑫一旦就范,其余的小国也纷纷偃旗息鼓。 我知道此事的时候,牧童已经在回坤城的路上了。 我想,三年了,我该回去了。 三年的时间,我几乎是每个两天便会给父皇写上一封信,报平安,询问他可好,所说近来发生的趣事,我当然知道只是写信定会让他厌烦,是以我吩咐下头的人在民间找些有趣的玩物,合着信一起带给父皇,如此用心,父皇当然对我念念不忘,每日盼着我为他送去的小玩意儿。 “公主果真决意要回去了吗?” 又是一个春天,后山的桃花妖艳夺目,我让人在一棵树下放下石桌石椅,此时怀安便坐在我的对面,与我博弈。 说来也奇,与怀安争锋相对那么就,谁知最后竟然成了好友,出去他满口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说,他的确是可以引为知己的。 “那是自然,我留在此处,实在是不短了。”虽然之前时常潜回坤城与莫行相商大计。 怀安长叹口气:“公主才能是没话说,怀安也相信公主能解救百生与水火,可是公主要成大业势必会有牺牲,你的亲人,好友,还有……”他看一眼小椅子,“一直陪伴你的人,都将离你而去,你真的,承受得起吗?” “将军!”我得意一笑,“大师今日走神了,竟露出如此破绽。”受不得他咄咄的眼神,我敛了情绪,一本正经,却又怅然若失,“当初要走这条路时,便知道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当时便已做好了准备,况且,我身后还有那么多跟随我的人等着我许他们的盛世繁华,我早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怀安面露慈悲:“即使如此,平僧也不便多说,只是,还望公主答应平僧一件事。” “什么事?”扬眉看他。 “若是可以的话,还请公主少造杀孽。” 听他这话,我心中不悦,面上一冷:“大师请放心,我李妙元还不是那种暴戾之人,这人我要除去,必定有我要除去他的理由。” 见我如此,怀安也知劝我不得,只好叹气作罢。 离开泰华寺 这些年来给父皇的信中,总是会提及思念父皇,思念二皇兄,思念惠嫔等话,这一次,便是我不知是什么原因触及心房,情绪被挑动,思归心切吧。 张守鑫下葬不久,张守诚便进了张府,那个时候,他和徐琦雯的斗隔日我便在给父皇写的信中,直接说明的我想要会坤城的心思,这也不算兀然,三争开刚刚开始,说来也着实讽刺,张守鑫的葬礼,我这个正妻没有参加,倒是那几个小妾,披麻戴孝的,哭得死去活来。 第二天,父皇便回了信,说时候已经到了,本就像将我接回去,谁知道我倒是自己先说了,如今他派二皇兄来接我,二皇兄正在准备,整日被他耳提面命要将我风风光光接回宫去。 父皇是否真的愿意得罪张太尉将我接回宫我不管,我只知道,牧童这一次立了大功,身为他前主子的我,身份定也会水涨船高。 三天后,二皇兄便骑着白马来了,跟着来的还有一辆四匹汗血宝马拉着的驽车,边上跟着十多个宫人。 宫人之前便来通知过二皇兄来的时辰,我便提前半个时辰在泰华寺等候,因着皇族前来,泰华寺的一帮弟子只得再一次停下手中的工作,站在我后头,和我一同等候二皇兄的到来。 远远地看到一批队伍缓缓向泰华寺驶来,突然,前头骑马的人一挥鞭,马匹吃痛,长吁一声,便扬起蹄子向我这出驰来。 刚驰到庙门口的不远处,二皇兄便拉起了缰绳,我一激动,向他跑去。 “二皇兄!” 三年里二皇兄也来看望过我,怕这里条件艰苦我过不下去,来时还会带许多精致吃食用品,可毕竟是多事之秋,二皇兄忙着处理政事,也不是时常来看我。 “小九!”我跑得太快,稳不住重心,还是多亏了二皇兄扶住了我,“都这么大了,还冒冒失失的。” 我讪讪一笑。这时候后头的人也赶了上来。 “参见九公主,恭迎九公主回宫。” 这样的场合我着实很久未见了,看一眼二皇兄,二皇兄对我瘪嘴促狭一笑,我无奈,只得独自应对:“起来吧。” 随后又带着二皇兄走到主持面前:“大师这几年的照顾,妙元感激不尽,请大师受妙元一礼。” “阿弥陀佛,九公主言重了,能与九公主同住一屋,是我泰华寺之荣幸。”他双掌合并对我说道。 我又侧身看向站在他一旁敛神的怀安,向他行礼:“我走了。” 怀安双手合掌:“恭送公主。” 话说得有些大声,之后泰华寺其他弟子听后,也纷纷双掌合并,向我行礼:“恭送九公主。” 声音之大,震耳欲聋,使得耳边传来阵阵闷响回音。 我有些愣住了,反倒是二皇兄,抚上我的肩:“出发吧,免得误了时辰,我也有好多话要和你说,都是安排在路上。” 我仰着头看了二皇兄一眼,复又低头:“恩。”之后二皇兄便带着我往驽车走去,身后小椅子和之前父皇留给我的两个宫人也跟在后头,快走到驽车时,小椅子快步上前,扶着我上去,另一个人将车帘拉开,我进去了,小椅子更跟着进来,余下的那两个宫人早就被我驯服了,自然知道应该把自己摆在什么位子。 “出发。” 我坐好后,二皇兄便下令出发,马车轻轻颠簸一下,便开始行驶,只是走得很慢,加之驽车很大,又是好马载着,倒是感觉一点也不晃。 没过多久,车窗便被敲响了:“小九,有空吗?二皇兄想和你聊一聊。” 我与小椅子对视一眼,移到窗边去,将帘子拉开,头伸出去,看着二皇兄:“二皇兄,我有空,你要和我说什么?” “小九,你可知道,守鑫去世之后,张府之人迁怒于你,守鑫下葬之后不久,便将你的东西全扔出去了。”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张守鑫那几个小妾见财起意,知道张太尉吩咐要将我的东西扔出府后,赶忙的跑到我的房里,将贵重的物品收刮一空,真正扔出府的,都只是一些衣物和一些不怎么值钱的小玩意。我到也不甚在意,只是有样东西,我让人给我拿回来了,摸摸手上戴着的金镯子,心中不由的又想起那个人。 脸上露出不敢相信,仰望着他,眼珠子周围全是泪花儿,可就是掉不下了:“二皇兄,是真的吗?” 像是被遗弃的小奶猫,二皇兄不忍,将头微微侧了一下,刚好躲过我的眼睛,叹一口气:“小九,以你聪慧,是否真假,你又怎会不知。” 眼泪到底还是掉了下来:“虽早知道他的家人不喜我,可是将事情做得这番狠绝,我却是万万想不到的。” “小九,你也别太怪罪于他们,毕竟,守鑫的离去对他们而言,打击太大了。” “我知道。”黯自伤神。 “只是……”二皇兄有些迟疑,眉头紧皱“依我观察,过了这么久,张府的人,好似还对你有,偏见,他们至今认为,守鑫是为你拖累而死的。” 我苦涩一笑:“或许,是这样子的吧。” 见我如此,二皇兄有些急了:“小九,你别多想,他们如此,不过是想要找一个守鑫突然离去的借口罢了。” 我勉强笑着,强行将泪花憋了回去:“我晓得,二皇兄你放心,我不会怪他们的,而且,既然我决定了要回去,也定是做好了面对他们的准备。” “那就好。”二皇兄轻声喃喃,拍拍窗橼,“路途还远,你好好休息吧。” 将帘子放下,我长呼一口气,反身坐正。 “公主……”小椅子有些担忧,欲言又止。 “放心吧,父皇虽不会全力护我,可是牧童就快要回来了,依着他的战功,在朝廷上必然是群臣招揽的对象,作为他的旧主,我必定也会极受关注,张太尉再嚣张,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我为难,至于徐琦雯,一个张守诚就让她焦眉烂额,那还顾得及我们,而张伊伶……”我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眸中闪过一丝狠意。 张太尉刚开始恨意难消,欲派人将我绑回去教训我,不过此事后来因着各种原因夭折了,后来又因太多事抽不开身,久了对我的恨意也消了些,对我听之任之,让人将我东西扔出府,全当没了我这个人。张伊伶却不一样了,几次向来找我,却都因柳府只是只好作罢,可是她偏偏还不死心,后头我也不愿浪费人力物力去阻止她了,反正她对我也没什么太大的伤害,不过是烦了点,这点我还是能够承受的。 回宫 径直便将我带到了宫门口停了下来,二皇兄下马,走到门前:“小九,到了,下来吧。” 小椅子在停车之时便下下来马车将帘子挂到门橼上,又将手伸入车中,好让我扶着他下来。 “张府如今你是不能回了,父皇也说过了,让你以后就住在广阳殿。”我下车,看着久违的深宫,心中唏嘘,二皇兄走过来,对我说道。 “恩,我知道了。” “如今政事繁多,我走之时便看见父皇案桌上有两摞奏折累的高高的,看来今日是不能与你相见了。” 我面露遗憾。 “不过惠嫔娘娘知道你要回来,很是兴奋,一大早的亲自监督宫人将广阳殿收拾好,如今正眼巴巴的等着你回去拿呢。” 面上露出欣喜:“我知道了,二皇兄你还有事儿吗?若是没有,我可就要回广阳殿了,赶了这么久的路,还着实累了呢。” 二皇兄失笑:“你这小妮子,有了母妃就忘了哥哥,还编出个由子还哄骗我,罢了罢了,合着我也确实有事儿,你便先自己回去吧。” 刚走至广阳殿门口,惠嫔便出来将我迎上,才三年未见,她脸上便多出了岁月的痕迹。 一脸心疼,摸着我的头发:“孩子,苦了你了。” 三年来中间虽时有与惠嫔联系,可到底不是真正见着面,潦草几个字,又能表达出怎样的真情实意,眼下看着惠嫔,骤然觉着她不复青春,心中也有几分触动,眼里含了泪。 “我不哭的母妃,我信上不是说了吗,我过得挺好的。” “你这孩子。”将我揽入她的怀中,轻拍着我的后背,像小时候哄我入睡一样,感叹说着,“你当我不知道啊,你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懂事了,总是怕别人担忧,报喜不报忧,即使你在那里过得再好,可寺庙到底清贫,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呢。” 我也不再过多争执。 “好了,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去泡一泡,休息一下,我晚上再来看你。” “好的,母妃。” 一路车马劳顿,风尘仆仆,着实有些疲劳,便依了惠嫔,放开她目送她离开后便往广阳殿里走去。 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丝毫未变,凳子,床铺,还有从前培植的花草,都在原地,都是当年的那个样子,看着那张床,心中一恸,我的孩子,便是在那张床上流掉的,现在想想,竟以过了如此之久,久到我都快要想不出当时是什么样子的了。 八年前我搬离此地,如今,我又回来了,同十三岁那年搬进来不同,我的身份地位,早已不可同年而语矣 浸进浴桶,全身舒畅,调整一个舒适的姿态,便闭上了眼睛,任由着宫人给我擦拭身子。 我也不急于一时,这三年里,坤城各宫各府发生了什么,都会有人定时回报给我,虽比不上从前的及时,好在至少不好一无所知,况且,有些事,莫行和王铮处理得很好,真的很好,根本就不用我操心。 眸子瞬间睁开,凌厉若有所思,王铮我自知不用担心,我还能够掌控,可是莫行,好刀还需好鞘。 收拾好之后,小椅子便进屋代替那些宫人伺候我。 “父皇如今身在何处?”小椅子为我挽发时我问道。 “皇上如今正在御书房处理与高鑫国的后事,之前二皇子已经前去见过皇上说您回来了,皇上抽不开身,说晚些再来看你。“ “即使如此,等一下便先去看望惠嫔吧,明日再去各个宫中拜见。” 此次我回宫极为低调,想必也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回来了,可以后在后宫之中走动,势必会遇见,那个时候再拜见,便不好说话了。 “是。”将最后一支簪子插入我发中,小椅子说道。 看望惠嫔 侍弄完一切之后,已经将近日沉西斜,我起身,带着小椅子往惠嫔寝宫走去。 时至今日,惠嫔依旧住在之前那个小宫殿里,离父皇甚远,加之碌碌无为,只能等着父皇想起她才等得以一见。 走到惠嫔宫门口,猛然忆起我九岁那年,满身伤痕,就站在如今我站立的地方,看着油漆脱落的红门,上前去将其敲开,改变了我的一生,当时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如今,我不只是要活下去。 其实惠嫔如今的日子可要比当年过得好多了,至少,这扇大门,红漆未脱。 走上前去,小椅子上前一步扣了几下门环,便后退到我身后。 前来开门的是个眼生的小宫女,看着是刚进宫不久的,眼中还留有宫中难得一见的青涩单纯。 “请问您是?”她小心翼翼问着。 “九公主李妙元前来探望母妃。” 一听我如此说,她赶忙将大门打开,跪倒地上,面色惶恐:“公主恕罪,奴婢并不知道是你,要是早知道,早知道……” 她已是带了哭腔语无伦次,我心中叹了口气,不知要经过何种历练,才能让此人脱胎换骨,处事不惊。 “好了,不知者不罪,也没说怪你,起来吧。” 如大赦一般,连连向我磕头:“多谢九公主,多谢九公主。” 我见她这样,眉头微蹙,惠嫔向来不喜责罚宫人,被她看到这样场景,饶是不是我的不对,也会让她不喜,便递给小椅子一个眼神,小椅子会意上前去将那人扶起来,嗔怪道:“你这宫人,九公主向来宽厚待人,怎会处罚你,你这样磕头,不是让我家公主难受,让她难堪吗。” 那宫女终是停止了抽泣,敛了神态:|“是奴婢思虑不周,让公主难做了,如今娘娘正在房中看书,需要奴婢带您去吗?” “不用了,这座宫殿,我比你熟。”我说道,撂下那人向惠嫔寝殿走去。 惠嫔在窗边按着一小塌,就着外头偷漏进来的光线,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翻开的书,颦儿姑姑就站在她的一旁,不禁的让人觉得闲淡舒适。 颦儿最先看到我,嘴巴一张刚想要说话,便被我示意闭上了嘴巴,她便当没事人一样,规规矩矩的,向之前那样站着。 我轻手轻脚走到惠嫔身边,安静地立在一旁,看着她手中的书卷,不多时,惠嫔一页看完不经意抬头,便见我站在她旁边,脸上露出不满:“你不好生歇息,跑过来看我不说,来了也不出声,白白的站了这么久。” 我趴在她的背上,双手挽着她的脖子,有些委屈:“这不是想你了吗,收拾完迫不及待来看你,你又在看书,也不忍心打扰你,就在这儿站着了,没站多久,真的。”我保证说道。 她拍拍我的手:“本就想着看一会儿书就去看你的。” 与惠嫔聊了不久便已经天黑,都是小宫女进来问惠嫔需不需要将晚膳端上来我们才察觉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与惠嫔相视一笑,惠嫔便对着那宫女说道:“摆上来吧,记得多摆副碗筷。” 待小宫女退下后,惠嫔看着我,温柔笑着,歉意说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今晚你也凑合凑合应付过去,改明儿我再给你做些好的。” “没事儿的。”我说道,“在泰华寺吃了三年的清淡素食,现在吃油重的,也着实不习惯。” 惠嫔满是心疼。 拜见徐贵妃 离开惠嫔寝宫已是月上正空,丝毫不觉得疲惫,便带着小椅子在宫中四处转悠。 如今已是初夏,一路上好多花卉已经绽放,走到偏僻林密之处,还能偶尔听见有人私相授受,站在原地听一会儿,待两人情意正浓时,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远处丢出,吓得两人胆战心惊,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早上醒来,小椅子告知我父皇一整夜都在御书房处理政事,我心想也真真是难为父皇了,本来就是个享受的性子不说,一场战争,活脱脱的让他日夜焦心,我还想着我回来他没来见我不说,竟然还不送些东西来以示重视,如今一看,确实是他太忙,没了时间。 如今手上什么拿得出手的都没有,心中想着若是如此去空手去拜见宫中宫中妃子的话,也着实不像话,好在这宫中妃嫔虽不少,可身在高位的却不多,我真正需要拜见的,不过只有徐贵妃和良妃二人罢了。 心中因拿不出礼一事无限烦闷,后来我索性豁出去了,反正众所周知这三年我都是在泰华寺过得,我的情况他们不是不知,想必还有不少人在幸灾乐祸,既然是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空手前去。 我昨日回来,想必各宫也是收到了消息的,否则我前面正在给我带来的徐贵妃宫中的宫人也不会知道我是谁之后都未回去请示便将我带进宫门。 “九女李妙元,参见贵妃娘娘。”一进大殿,便看见徐贵妃坐在前方上首位,原来是已经在等着我了。 “快免礼吧。”徐贵妃温和笑道,可是还是依旧端着那份架势只是伸手一挥,“快坐下吧。” 我微微何礼,便坐到了一旁木椅上。 徐贵妃乃是当今大良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女人,每月定时宫中其他地位颇高的妃嫔都会前来拜会,商讨宫中之事,而我现在坐着的这个椅子,摩擦摩擦扶手,正是良妃坐的那张。 我甚至都能想到良妃当时坐在这张椅子上的动作和神态。 “一晃你也是出宫三年了,回来就好啊,我也老了,能多看看你们这些后辈也是好的。”徐贵妃感叹说道。 其实徐贵妃真的是保养的很好的了,三年时间,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印记,惠嫔与之相比真是鞭长莫及了。 “贵妃娘娘切莫再说谬言,而今我见贵妃娘娘,还是同三年前一样,哪里有老的痕迹。” “哎,不过是外面看着还好,只有我自己知道,身子里面啊,全掏空了。” 心中诧异徐贵妃今日为何会与我说这些,虽然她平日里都是作出温和亲切的样子,可是我却知道,她向来自视甚高,多余的话,绝计是不愿意与他人相说。 “贵妃娘娘多虑了,贵妃娘娘乃是人中之凤,定有上苍庇佑,长命百岁。” 我很是乖巧的低着头回答徐贵妃府话,可是话一说完,便感觉到一道凌厉打在我头顶上。 “我啊,活了大半辈子,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们这些小辈,特别是你啊,从小就过得悲苦,好不容易这儿回宫了,我以为你终于苦尽甘来了,可是又遇上了从前奴仆得了功勋受到重用,作为他从前主子的你,必定也会卷入朝堂风波之中。”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啊,我心中冷笑,可是还是做出一副惊吓悲切的表情:“真的吗?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当初心软,不忍心牧童与我一起老死寺庙,放他自由,谁知道竟会为我惹出这么大胆麻烦,我又是什么都不懂……”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小椅子赶紧递上手帕让我擦拭。 徐贵妃见我这样也是心疼:“你这孩子啊,虽说我没将你养在身边,可是也喜欢你乖巧懂事,你放心,你的事儿,我一定会帮你,管你无忧。” 我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多谢贵妃娘娘怜悯。”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我也只是心疼你,可没想过要你感激我。”徐贵妃有些责怪,打趣说道,拍了拍站在她旁边嬷嬷是手,那嬷嬷赶紧下来将我扶起。 坐正之后,徐贵妃又开始说话:“等一会儿你是要去见良妃吧。” “是的,初回宫不去探望一下,总是失礼的。”我回答道。 “哎,你这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坏,当年良妃如此陷害你与罗妃,将你母女逼迫至此,你还愿意接纳她……”自知失言,徐贵妃连忙掩口神色紧张看向我。 初时震惊,而后泪眼婆娑:“贵妃娘娘,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你刚才听错了。”她赶忙解释。 “不,我没有听错。”我慌了,眼泪掉下来,急切说道“虽然母妃现在对我很好,可是还是总是觉着不对劲,偏偏那些人又有心瞒我,让我总活在担忧里,既然贵妃娘娘知道,还请贵妃娘娘不奢告知,也让妙元心中有个底!” 徐贵妃面上动容,嘴巴微微张开,却最终叹了口气:“本宫累了,张嬷嬷送客吧。” “贵妃娘娘!”我急了徐贵妃却是以手扶额,无动于衷。 “九公主,请跟老奴来吧。”我还想再开口,却被张嬷嬷打断了,伸出手将我往外请,无奈只好就罢。 徐贵妃没有孩子,可是她还是要防着良妃,三年时间,我对良妃放任不理,如今她为十三弟也拉拢了不少大臣,而徐贵妃怕的,便是良妃将我拉拢,到时若是十三弟登上高位,定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而她让张嬷嬷亲自送我,想必也是…… “嬷嬷。”走至一半,我停了下来,拉着张嬷嬷,像是拉着救命稻草,“我真的不想再于此忧心地过日子了,从前的事情我忘了,可是这么多年总觉着心中缺了一块,还请嬷嬷告知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张嬷嬷面露为难:“这……” “嬷嬷!” “好吧,老身也是看公主着实可怜,又怕公主会为杀母仇人所利用,将来知道痛苦一生,便告知公主吧……” 张嬷嬷告知我的事与当年所差无几,只是,在她口中,我母妃成了世界上最善良的人,而良妃成了世界上恶毒的人,设计使得我良善的母妃被幽禁,到最后活生生被打死,而我成了无人看管的孩子,受苦受难,直至失忆被良妃收养。 即使知道张嬷嬷所说并尽然是事实,可是无可厚非,她所说的话却是让我忆起了往事,重拾了对良妃的恨意。 “我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悲痛欲绝,呆愣说道。 “是啊,人心难测啊,老奴也不知道对你说这番话到底是好是坏,等一下你还要去看望良妃呢。” “是啊。”我为难说道,泪花还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如今让我去看她,笑脸迎人,我如何做得到。” “恕老奴多言,公主您还是去看看良妃,这事儿啊,就埋在心里头就好了,否者让人知道今日你来看了贵妃娘娘却没有去良妃,也让你难做,只是若是良妃向你提出什么请求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答应了。” “我知道了。”我回到,满是感激,“多谢嬷嬷赐教,否者我现在六神无主的样子,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良妃的拉拢 离开徐贵妃宫殿之后,我走得极慢,我需要时间来将自己情绪调整好。 良妃果然是有心拉拢我,我前去的时候,她非但没有如同徐贵妃一样拿乔,甚至还牵着十三弟前来迎接。 笑得如同一朵玫瑰,带刺的玫瑰,站在我面前:“妙元啊,你总算是回来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思浩总吵吵着要九皇姐呢。” 我心中冷笑,十三弟长这么大,几乎与我没甚交集,或许在他心中对我的印象也不过就是我是他的九皇姐,至此罢了。 “是吗?”我对着还比我小半个脑袋的十三皇弟笑道,“几年不见,十三弟又可是长高了不少。” 起初良妃见我如此还有些赫然,不过一下子便释意了,双手揽着十三皇弟推向我:“可不是,这孩子啊,就是长得快,思浩,快叫皇姐。” 此时的十三弟还有些怯生生的,不安地看着我,微微想良妃靠近,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九皇姐好。” 看来这孩子还是被良妃保护地太好,即使良妃从小就教他谋算,到底是生在温室的孩子,没真实经历过,教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 “真乖。”我笑道,在身上倒腾一下子,终于从手上取下一串佛珠递给他,“如今我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了,这东西虽不值几个钱,到底还是泰华寺方丈亲自开的光,对驱灾解难的还是有个作用。” 十三皇弟吓得往良妃后背躲,良妃不悦,显然是对自己儿子的这一表现极其的不满意,眉头轻蹙,可到底最后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将我手中佛珠接过去:“思浩小孩子心性怕生,拿给我就行了,到底是驱灾避祸的,那个母亲不希望孩子健健康康的活着。” 我不由有些同情十三皇弟,要有一个怎样强势的母亲,才能培养出如此软弱的孩子。 我不甚在意地轻轻一笑。 “都站了这么久了,快跟我进去坐坐吧。”眼看着要冷场了,良妃开始招呼我一只手拉着我的手腕说道,我也便任由着她将我带进她的寝宫。 与徐贵妃不同的是,她并没有让我坐在下方的椅子上像训话一样,而是将我拉到她的寝室放在软榻上,吩咐一旁的嬷嬷将十三皇弟带下去,便坐到了我的对面。 “你也看见了,这孩子这样,让我怎么放得下心啊。”看着十三皇弟出去之后,浪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 “十三弟不过是在生人面前放不开手脚罢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倒是羡慕十三弟,到了一定年龄,父皇便会给他父王赐府,到时候,他便可以无忧无虑过一生。”我不着痕迹将良妃的话打回去。 良妃没想到我竟会这样说,脸色难看,不过到底是在深宫之中呆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做出悲痛欲绝的表情:“我又是何尝不想他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呢,可是怀珠有罪,就冲着思浩是十三皇子这一茬儿,即使他不去闯祸,别人还是会来找他麻烦,你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到大,吃过的苦可不比你少,还有还多祸劫,都是我替他挡了下来,我真的是怕啊,若是哪****不在了,他可要怎么活下去啊。” “娘娘你多虑了,先不说十三弟年纪小不会主动去招惹事端,就是二皇兄和五皇兄,我也是较为了解的,绝对不会去主动加害于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的。” 良妃脸上再也挂不住了,阴测测地看着我,到底还是没有将脸面撕破:“妙元,你可知道,知人知面不之心,画皮画虎难画骨,或许你周围的人,本性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呢。” “我又怎会不知道呢。”脸上全是落寞,可是已经生在了这样的环境,还不如让自己好过一点,相信身边的人都是善良的,总比无时无刻去揣摩别人的心意要来得快活。 “傻孩子。”良妃脸上全是心疼,“即使你以善意去看待周围的人事物,也难保别人用恶意来看你啊,况且,如今你又是个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难得那些人不对你心存妒意。” “啊。”我吓到了,脸上苍白,“那我怎么办。” “嗯~”良妃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之前她眼中闪出的精光无却是看得真真切切,“干脆这样吧,若是你信得过我的话,以后有什么事儿便来找我吧,总比一个人扛着好。” “真的吗?”我欣喜说道,眼睛放光。 “当然是真的。”良妃回到慈祥的好像我就是她的孩子。 牧童归来 此次与高鑫的战争虽不是大胜而归,可到底结束了长达多年的苦难,不只是民间,就连宫中也是一派的喜悦。 我从未想过再一次和牧童再相见是什么情景,不是不愿意想,是不敢想,怕就此沉沦,陷入思念之中无法自拔。 三年未见,他却是变化很大,以前只是站在我的身旁,毫不起眼,而如今,就在人群中,他已经成了最耀眼的那一个了。 愣愣地站在人群中,看着骑着马在军队最前面的牧童,心中开始恐慌,如今的牧童,我好像已经把握不住了。 比起记忆中的他,如今黑了好多,可是身子就这样看着也觉着要强壮很多,一身正气,背打得笔直,原来,这才是牧童真正应该有的样子,原来,我竟耽搁了他那么多年。 全身都在发抖。 站在人群中,渺小的难以发现,可是我还是希望牧童能过看到我,像从前一样,一双眼睛紧盯着我,像是要让我陷进去,然而直到牧童已经路过了我,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变小,他还是没有看见我。 心中失落,转过身子,想要带着小椅子离开,才发现小椅子也是一直盯着牧童,眼中全是自豪,还有羡慕。 仔细地打量着小椅子,和宫中其他的公公一样,甚是清秀,可是不同的是,他的眼中总是会多出不一样的坚韧,是我错了吗,当年自以为给他他一口饱饭,让他今后生活无忧,便是给了他莫大的恩赐,却从未想过,原来一直淡如水的小椅子,即使少了一样东西,可是还是是男人,也是有抱负的。 小椅子回过神来,看着我思绪跑到一边,愣了一下:“主子。” “走吧,回宫。”我竟没想到,我说出的话,竟是如此落寞。 即使再不愿承认,可是却是事实,那便是我对牧童的情谊。三年时间,够我好好推敲整理了,从前我以为我心里是有张守鑫的,后来我知道了,不过是我的独占心理在作祟罢了,虽然会因为张守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舒服,可是却能够忍受,可是牧童却不一样,光是一想到牧童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心便像是缺了一块。 父皇本就是懂得享受的人,此次边疆功臣进京更是给了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劳民伤财。 进京的诸位将军副将未曾在朝堂之上觐见帝王,反而是在进宫之后直接被带到了宴会席上候着。 我进宫回到广阳殿换了衣服来到宴会是各位大臣已是到的差不多了,站在门口,刚好可以看见几个大臣正拉着牧童寒暄,此次宴会父皇还特意恩准了大臣家的千金可以前来,牧童本就长得好看,再加上此次立了大功可谓前途无量,又未娶妻立妾,诚然已经成了坤城未婚女子的最佳夫婿选择,此刻便有好多官宦家的千金站在一旁,等着几位大臣离开好上前攀谈,可是牧童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东看西望的。 终于看向了大门,我一直看着他,当他看见我时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狂喜当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几个大臣也是有眼界的人,本来就察觉出牧童魂不守舍,没有心思与他们交谈,不过因为如今牧童还未摆明立场,怕离开后又有其他大臣上前捷足先登,故而才一直缠着牧童罢了,此刻察言观色看见牧童的表情,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也不再自讨没趣,纷纷施礼陆续离开。 一得到自由,牧童便迫不及待向我走来,恨不得疾奔上前,我立在原地,嘴角隐隐含笑。 可是大臣们懂得看眼色,可那些官宦千金却没有这样的自觉,牧童才走了没两步,那些女人便上前去将牧童拦下,面皮薄的倒是站在一旁红着脸,可是大胆的却是直接上前去对牧童拉拉扯扯。 见到此情景,心里被堵了一块儿,不愿再给自己自讨苦吃,转身的那一刻,刚好看见牧童焦急的表情,双手正在竭力躲避那些人的碰触。 转身才刚走几步,便能看见了三皇姐,一脸愤懑地看着我,还不待我上前请安,她便哼的一声甩袖离开。 嘴角勾起讽刺一笑,再往前走几步,便是一座湖,为了方便,上面还铺了一道木踏板。 落水 走上踏板,还能看见湖面水光潋滟,本就已经天黑,华灯初上,倒映在湖水中,缀成点点星光,耳边传来席中欢笑声,觉着那着实离我太远了,向席中看去,还是刚好看到牧童在竭力摆脱纠缠他的女子们。 既然不愿意,不是很简单便可以推开吗! 心中不悦,看向湖面,正好看见湖水中我是倒影,清晰无比,这是才猛然发觉,我竟是特意打扮了的。 小椅子在一旁看着我,满是担忧:“主子……” “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只动嘴,不要等手,知道吗。”还不待小椅子要将自己的话说完,便被我打断了,他不知我在说什么,一脸茫然看着我。 “来人呐,九公主落水了!” 在我脑袋被水灌进去的那一刻,我听见了小椅子焦急的喊道。 四周一下子静匿了,水进入我的嘴巴,鼻子,耳朵,即使我事先有准备,刻意地屏住气息,可是还是有水进入我的呼吸道,再一次,日此近的感受到了死亡。 “嘭~~”我看见水中一簇水花激起,我前面迎面游来一人,身穿黑衣,在水中绽放,像是黑鱼一样。 是牧童! 我便知道,嘴角扬起笑容,湖水便咕噜咕噜涌进我的嘴巴,面前激起连串的水泡。 牧童游到我面前,我看见了他焦急的脸,三年了,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他,心中无限欣喜, 还不待我反应,他便挽上了我的腰,向上游去,刚浮出水面,又被我一个使劲,带进了水中,触不及防,他被灌进了好多水,就在此时,我吻上了他,连带着三年的思念,没让我等多久,他便回吻过来,比我的更热烈,更疯狂。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才往上游去,一个挺身,便冲出了水边,岸上好多人都围到湖边周围,牧童带着我游上岸上,便有人围上来关心,将我二人扶起,宫人将披风递到小椅子手上,小椅子挤上来将披风披到我身上,扶着我。 “公主身子虚弱,受不得凉,还望各位给个方便,让奴才待公主回去换一件衣服。” 那些人自动的让出一条路,反正我又不是他们关心的主角,在临走之时,我看向牧童,他一直紧盯着我,走到他面前:“你也去换一件衣服吧。” 换好衣服再一次走到宴席是,父皇已经到了,看一眼周围,牧童也是已经坐在了席中,我一进来,他便看着我。 “妙元来迟,还请父皇恕罪。”走入宴会中央,我行礼对上席的父皇说道。 “听说你刚才落水了,还有事儿吗?” 我微微笑着,答道:“已经无碍了。“ “那好,入席吧。” 我本就不是今日的主角,当然不能在我身上多花时间,一起身,便看见三皇姐嫉恨的表情,还有二皇兄关切的眼神,没理会三皇姐,对着二皇兄微微一笑,表示不用担心,向他边儿上的席位走去。 一座正,还不带二皇兄说话,五皇兄便已经开口了:“刚才听闻九皇妹你落了水,着实将我吓了一跳,是真的没事儿吗?” 语气中的关切不是假的,若不是一直关注着他,我还真是会因为他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着实感动一把。 “多谢五皇兄关心,我已经没事儿了。”我对着他说道,带着些许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疏离,然后便转头看向二皇兄,相视一笑,一切自在心中。 宴会已经开始,中央是一群穿着暴露的的舞女在中间跳舞,隔着她们陆离的身影,便看见对面坐着的张太尉看着我,面无表情,讳莫如深。 算起来张太尉还只是我才回来时知道后向父皇奏请我是张家的媳妇想带我会张家却被父皇拒绝又将我和张守鑫的婚事作罢之后便没有再做出与我相关之事儿了,低下头,拿起桌上的酒杯,自己呡了一口,观察着对面。 莫行此时也正看着我,嘴角噙着笑,见我目光扫在他身上,拿起就对,对着我微微抬手,而后一饮而尽,还多对着我将酒杯倒过来。 我当然知道莫行在想什么,之前牧童跳入水中救我的举动无非已经向众人昭示了我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如此一来,我定也会成为诸位大臣的巴结对象。 唇角勾起,也像莫行一样将手抬起对他敬酒,而后喝下。 挟天子以令诸侯 一个多月之后,前来坤城复命的几位将军便回到了边疆,还留下了几个之前从坤城前往战场的人,父皇在朝中给了他们位子,不管从前如何,如今也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朝廷命官,其中便有牧童。 “公主,时候不早了,是时候为以后做打算了。”莫行与我约定每月见一次面,就在坤城中的一家酒楼,本身之前是在他的家中的,只是后来他重新置办了府邸,又娶了夫人,为躲避不必要的麻烦,便将会见场所移到了这里。 “不是一直都在打算吗?” 莫行一惯都是向我回禀我触不及的事儿,或是我吩咐他要做什么,可是他一旦说要做什么事儿,必定是非做不可,可是一莫行的性子又必定是要做的极度的狠绝,狠绝到我难以接受。 “难道公主还想等着皇上在驾崩之前还写一纸圣书,将皇位传授给你吗?”牧童对我的说法嗤之以鼻。 我当然从未这样想过,也严肃起来,看着莫行:“那你说,要怎么办?” “挟天子以令诸侯!”莫行将手握成拳头,重重向桌上砸下,发出沉闷的声响,眼中全是志在必得。 我心中一颤,没想到莫行已经想的这么远了,平心而论,若是没有莫行一直鞭策着我,或许,我又会懈怠了,事实上,有了莫行,这些事儿我是真的没有再如往常一样殚精竭虑。 “怎么挟?如何令?”我说道。 “扶持幼主,架空权利,培养心腹,赢得民心,一蹴而就。” 我默了一会儿,沉思说道:“我知道了。“ 我看见莫行似是松了口气:“即使如此,还望公主莫要再妇人之仁,一耽误大事,更要因为年纪的增长,而将最初的那份狠劲儿消除。”说罢,莫行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放在我的面前,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延意说》,这本说从前我听说过,因着觉着《女皇新语》中作者对刘延意的评价颇为主观,后来听说还有一本书是当年刘延意死后她身边的太监所写,那人就如如今小椅子一般的存在,只是后来历代帝王怕再出一个刘延意,便将此书给禁了,我知道后,找了好久,却始终没有找到,为此还遗憾了一阵子。 伸手,将手放在那本书上,到底已经年龄大了,手已不再如从前一样细腻,手指涂上鲜红如血的凤仙,在整个眼中格外醒目。 “先生放心,妙元受教了。”说罢,我起身,向莫行行礼说道,“先生也知,女子易被情绪左右,妙元也不落于此,日后还请先生多多在妙元耳边鞭策,免得妙元一下子过得安逸了一些便懈怠了。” 莫行脸上露出欣喜,将我扶起,又对着我行一礼:“公主放心,有公主此话,莫行定全力以赴,即使惹得公主不悦。” 我轻声一笑,在弥留之际在莫行身侧轻声说道:“多谢。” 向外边儿走去,手抚着胸口,那里正是放着|《延意说》,因在怀中放久了,还有丝丝热意,将整个心绕住。 协幼子,协幼子。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坐上轿子,在帘子放下那一刻,嘴角含笑,如同鬼魅,我想,我与良妃的仇,是时候解决了。 小椅子心思 最近我总看这小椅子有些不对劲,在我身边伺候着,频频出神,也会瞒着我做一些小动作,我知他有分寸,在私事儿上也从来没拘束过他,便任由他去了。 直到后来,多去了几趟惠嫔宫中之后,我便知道了小椅子的心思,虽说不愿意去干涉他,可是看着他那样,心中也是为他着急。 “惠嫔身边新来的那个宫女,叫做如意是吧,就是我刚回宫时给我开门的那个人。”那日从惠嫔那儿回来之后,我这样问小椅子。 小椅子愣了一下,之后向我回到:“是叫这个名字。”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存了心思的。”对于这种事,我也没有经验,便干脆横刀直入地问道,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他不好意思。 “别以为你可以瞒我,我们毕竟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即使你藏得再深,也逃不过我的眼睛,每次去惠嫔那儿,你都会多看她几眼,以你的性子,可不是会将旁人放在眼里的。”看小椅子有些迟疑,我便先开口,只是会怕,怕他会对我有所隐瞒。 “也不算是动了什么心思,只是有几次遇到了她被欺负,帮了她一下,觉着这人,挺好的,便多关注了一点。”小椅子这样回答道。 突然发觉到,原来小椅子竟也是有男女之情的,这么多年,好像全去揣摩牧童去了,却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小椅子,即使他已经不再完整,可到底是真真切切的男人啊,又怎会不动情,即使他平时再淡然。 “要我去向惠嫔讨了她吗,日后也好经常见着面。”这么多年,还真没为小椅子做些什么,难得他又需要,我当然乐意成全。 “还是算了吧。”小椅子回绝到,眼中落寞一闪而过,却被我看得真真切切。 “为什么?”我扬眉看着他,答案一下子涌上心头,眉头紧蹙,若是因为他已经不完整,心中顾念着怕耽误别人,我定会生气,若是那女人胆敢看不起小椅子,我定会让她悔不当初,“难道是因为|……” “不是。”小椅子说道,不可否认我是松了口气,不管他是不是因为怕我心中难受说来安慰我。 “只是觉着,现在对她,还未到这样的地步,也并不知道她是否为可信之人,若是直接将她带到广阳殿来,难保会出些岔子。” 小椅子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这广阳殿里所有的宫人,都是花了好长的时间来试验才敢放进来。 “委屈你了。”我叹口气,说道。 “奴才从没有这样想过。” 也只有小椅子和牧童,才会这样别无所求地一切以我为先。 “牧童的新宅子重修好了吗?” 牧童的新宅子是从前李思元的旧宅,父皇将其赐给了牧童,作为了他的府邸,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也并非是止步不前之人,况且,仇也已经报了,李思元对我而言,只是一个过客了而已,然而牧童好像还有些介意,让人将那宅子全部重新修理,连一草一木都是铲除了重新栽培,也难为了他难得的一次挥霍。 这么久,因着牧童的关系,好多大臣在拉拢牧童的同时,也在向我送礼相邀,父皇从未对我行程有何约束,我也乐得跑一趟,在这之中,我侃侃地与好些大臣相交好,只是应大臣相邀前去会面,我也当然会告知父皇,只是说多所少也是我说了算,二皇兄在牧童之后也开始对我避嫌,反正我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父皇便任我我玩耍。 “预计在这几天便可竣工。”小椅子对我说道。 这么久以来,我也是时常与牧童同游坤城,合着如今牧童无法行人道之事已经传遍了坤城,加之我本身就是他的旧主,是以我们一同在湖上泛舟,一同在街上逛游,一同在酒楼喝茶吃饭,一同在马场骑马,也只会被人说是我如今看着牧童受到重用,缠在他身边为自己找个靠山,牧童情意深重顾念旧主罢了。 父皇知晓我小孩子心性,又知我与牧童从小长到大,情意深重,加之本就是我先向父皇提及,父皇也就没说什么,倒是牧童,初时听着这些诟论,便不愿意再与我出行,怕怀了我的名声,此话一说出来,便被我一个眼神瞪住了。 牧童,是从来不会违背我的。 然而我却知道,这话的源头,如今徐琦雯已经无精力再来关心我了,可是张伊伶,即使过得再不济,也总是想着怎么将我拖下水。 “牧童搬进新宅子的那天知会我一生,怎么也该恭贺一下。”我说道,小椅子回了之后,我又说道,“你也备一份礼吧,也算是聊表你的心意。” 我看见小椅子面有喜色。 乔迁 牧童对于新宅子总是三缄其口,我知道他心中有刺,问过两次见他面色有异之后便也不再谈及。 之前我对小椅子说过让他也为牧童准备一份迁新礼之后,小椅子便上了心,一直在用心准备,心思比花在我身上还要多了。 可是又能怎样,我们三个,只剩下彼此了。 还没到府邸时,我将轿帘拉开,从前正门上的牌匾,如今已经换成了牧府,大门上围着不少的人,正等着吉时一到,放鞭炮,牧童就站在那些人的中间,本就身材高挑的他,因着在军营里三年,更是英朗,在那群人之中,遗世而独立。 我看见牧童一直在往四周瞧,似乎是在找什么人,看到我之后,面上一喜,便不管周围的人,向我迎来。 小椅子将我扶下轿之后,牧童便对我行礼:”末将参见九公主。” “平身吧。”我说道,向小椅子示意之后,小椅子拿出一个木盒,递给牧童,“此乃公主赠予副将乔迁之礼,牧副将莫要嫌弃。” 盒中是一长簪,由玉制成,乃是我刚回宫是父皇赐我的原玉我拿去打造而成,当时想着入住新家之物反正有的是人送,我也难得前去凑这份热闹,此次又是我第一次送牧童东西,当然要有所意义。 牧童一怔,继而眼中炙热,让我看着都不由的心上一暖,小心翼翼接过盒子,抬眼看了我一眼,面露羞涩,到底还是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开盒子,而是放进来怀中,还不放心似的怕了两下。 我不由的觉着好笑,连带着说出来话都浸满了愉悦:“小椅子也为你备了礼,小椅子,快拿出来吧。” 小椅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继而走到后头,接过他人递给他的一匣木盒,足有半个人那么大。 “小小薄礼,还望副将莫要嫌弃。” 那哪里是薄礼了,要我说他这礼,与我之相比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里头是一尊檀木刻制而成的貔貅,他找了良工善匠制好之后,有送去了泰华寺让怀安帮他开光,我看怕是这攒了这么多年的积蓄,就这一次便用得差不多了吧。 牧童接过礼物,打开来看,之后将匣子合上,看向小椅子,满是感激与珍惜。 虽然不曾关注过两人的情意,可是我知道,毕竟一起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也必定是非比寻常,不过是因着那奴才的身份,从未显露出来罢了。 “副将,吉时到了,请您前去点燃炮竹。”适时一小斯打扮的跑过来,向我行过礼之后,对着牧童说道。 牧童向那人微微点头,之后看向我,向我抱拳行礼:“公主可愿意卖牧童一个面子,与牧童一同点燃响炮。” 我微微一笑,保持着一国公主的矜持高贵:“承蒙牧副将不嫌弃,妙元定是却之不恭。” 走到门口,周围的人自觉地便让出位子来,牧童将手中匣子递给身旁仆人,接过旁人递过来的燃烛,递给我一支,又递给我身后的小椅子一支,说道:“一起吧。” 我转过身子看去,小椅子的眼中在闪着泪光,略带迟疑,最后还是一只手颤抖地接过燃烛。 即使没有血缘又是如何,其实若真正的来论,我,牧童,还有小椅子,才是一家人,三人一同将燃烛靠拢炮竹,点燃之后,赶紧闪开,伴随着鞭炮响起,我们三人相视,都是面露笑颜。 从今以后,这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 此次牧童乔迁,一些官职较小的,便是亲自前来恭贺,可是官职较大的,却是拿乔了,觉着邀请牧童前去府中一聚还好,可是要让他们亲自为一刚起来的副将恭贺,却是觉着有失了身份,不过牧童如今正值盛宠,他们也算是给足了牧童面子,早早的便给牧童送来了贺礼。 鞭炮一完,前来道贺之人便纷纷涌向牧童,向其说着祝贺之言,眉开眼笑。 牧童在回到坤城之后,经历这些应酬也惯了,也不再如从前一样冷冰冰地僵硬对待,虽说不算是游刃有余,不过还是能不让人心生不悦便是了。 “多谢各位大人,牧童在里面设有酒席,还望各位大人莫要嫌弃,随牧童前去一聚。”在嘈杂之声中,牧童这样说道。 那些大臣们求之不得,便纷纷请牧童带路,才刚一跨进大门,便有人大声通报,五皇子殿下到。 我与牧童对视一眼,牧童便转身去迎接五皇兄,我转身看着五皇兄对着牧童笑意盎然,心中也有些不解,如今二皇兄为了避牧童的嫌,连我都一并地疏远了,可是他却在牧童乔迁的这一天,堂而皇之地跑到牧童面前。 此时我身边的一众大臣还未想到我这一层,只觉着五皇兄前来是对牧童莫大的荣幸,他们官职本就不大,也因为能在这一次中见到五皇子,喜笑颜开,纷纷转身,前去拜见五皇兄。 五皇兄被牧童迎进了府,走到我面前,理所当然说道:“九皇妹你今日前来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否则的话我们还能一同前来。” 几年的时间,五皇兄已经不似刚进入人们视线那时的谦逊谨慎,或是这几年他的风头已经逐步盖过了二皇兄,在好多事情上,他都是力求张扬。 或许是对这么多年的蛰伏不甘有关吧。 “五皇兄怎能将罪责怪在我身上呢。”我有些委屈,“不事前也没说你要来啊,我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去找你,那不是显得我多事儿。” 五皇兄听后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难怪父皇和二皇兄都拿你没辙,原来你平日里竟是如此的刁钻。” “我哪有!”有些气闷,反驳说道,脸羞愧的滚烫。 五皇兄见了我这样,更加的愉悦了,也不再胡搅蛮缠,跟着牧童和其余大臣便往酒席处走去。 我也不便与一帮男人同席,便让牧童前去酒席招呼客人,我自行的在府中各处转转便好。 牧童脸上闪过一些的不自然,小心看了我一眼,便让小椅子好生带着我。 当真正在这处大宅子中转悠之时,我才知道,牧童不愿意和我说起宅子,还有刚刚临走时别有意味的凝望是何意思。 这么多年,虽说从未刻意地去探究过我到底喜爱的是何物,可是牧童宅子里栽种的花草,里头的每个建筑,哪怕是一座湖,一块石头,我都知道,是我愿意多看几眼的。 原来,牧童比我自己更懂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即使张守鑫已经死了,可是张太尉还是顾念着儿子一如既往地帮称着二皇兄,只是二皇兄向来不恋权,从前要去一争,不过是李思元着实不成器,而之前帝王也未体量民心,若是我大良再经一两代如此帝王,黎民便是真的活在水深火热了,倒时候天下必定打乱,民间起义,小国奋起,还有其余两个大国虎视眈眈,到时候,我大良果真便要亡国了。 可是自从发现五皇兄可以比他做的更好,最重要的是五皇兄有那个心的时候,二皇兄便开始懈怠了。 在我看来,五皇兄的确是个难对付的对手。 最近良妃约我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也知道她的目的,只是向来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她若是提及,我也是一副懵懂的样子。 “妙元,你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良妃将我拍醒,我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无非便是希望我多带十三弟出去走走,十三皇弟身子骨不好,希望能认牧童当师傅,跟着他学习武艺,强身健体。 “啊。”我一副茫然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有认真听良妃的话,“对不起啊,娘娘,我一时走神,你刚刚在说什么?” 良妃脸上不悦一闪而过,却到底没有发作,还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对我很是关心:“你今日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一脸的忧心忡忡,看着她,略带迟疑:“今日我去二皇兄府里找二皇兄,却看到张太尉满脸怒气地离开,我与张太尉关系本就尴尬,便在旁躲了起来,看到他那样子,我心中害怕,也就不敢在进二皇兄府门了,可是还是害怕张太尉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那样的气愤,我怕,是因为我。” 说道后来,我全身颤抖,我今日的确是出了宫,却不是去找二皇兄,而是去了牧童府中,不过二皇兄与张太尉两人之间有了间隙,却是好多人都知道的事儿了,原因无非就是张太尉觉着二皇兄不思进取,让自己这么多年白白地搭了进去,可是到底已经这么多年了,先不说感情摆在那儿,就是利益上,两人已经有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架势,不过如今好多大臣已经放弃了二皇兄,张太尉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据探子回报,张太尉也有了放弃二皇兄的想法,如今已经在为自己找后路了。 “怎么会是你呢。”良妃很是善解人意地给我安慰,可是她看着的那一闪而过的凌厉却被我看得真真切切。 良妃要为十三弟谋划,必定朝堂之事也是一直在关注,怎会不晓得二皇兄与张太尉之间的纠葛,本来她是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直任由二皇兄和五皇兄争斗,可是如今五皇兄势大,她必定会慌了神,我刚才说的那话,话中之意是害怕二皇兄因着我与张府之事连累了他,可是被良妃一听,定是觉着二皇兄已经与张太尉决裂了,一旦如此,朝堂之上便是五皇兄一人独托大,十三皇弟还没有长大,她怎会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 既然之前良妃一直想着渔翁得利,我也想试试穿上他人做的嫁纱是何等的爽快,当然,为了事情能够如预先想的那样顺利,我定会在旁边帮称着她。 取而代之 走进御书房,沉重的压抑之感便将我压下,走到案桌之前,看着在案桌之后满脸不耐批阅奏章的父皇,我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父皇看到我来,如释负重,满脸堆砌着笑意:“老九,你来了,快来帮父皇看看这些奏折,那些老匹夫,实在是逼得太紧了。” 如今父皇可真是越老越不经事,事事都想着享乐,对政事越发的不关心,若不是朝中还有些大臣逼得紧,父皇又是个喜欢将权握在自己手中的人,恐怕早就将这些事儿撂下不管了。 只是即使如此,在一次我无意中评论了一下朝中之事后,父皇便像是捡到了宝一样,总是宣我进御书房,外人看我们是父女情深,可却不知父皇是让我进御书房帮他批阅奏章,这么久了,我甚至已经能把父皇的毕竟模仿地以假乱真。 “老九啊,若你是男子便好了,朕也就不用因为储君之位而劳神了。” 父皇不止一次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我心中却在冷笑,若我真是男子,他又怎会让我触及这些事宜。 我在处理折子之时,父皇便去了后厅歇息,待我处理完之后,周志朋告诉我父皇还未醒来。 “既是如此,妙元也不便多呆了,还望父皇醒来之时公公向我向父皇告知一声。”我这样说道。 “有劳公主了,奴才定会谨记。” 出了御书房,张守诚亲自送我走出这片边界,他走在我身旁,低着头,俨然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在恭送我罢了。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对你那父亲张太尉,到底有多少的感情。” 张守诚一愣,嗤笑说道:“感情?当年他明知我母亲被徐琦雯残害,还任由她做歹,甚至任由着徐琦雯对我百般欺凌,如若不是他子嗣不多,我看即使徐琦雯要对我痛下杀手他也是不会理睬的,那些年,我胆颤心惊地活着,用心讨好他,若说要对他有什么感情,不过是怨恨罢了。” 听着他最后略带感叹和庆幸的话,我相信他所说的,是事实。 “即使如此,你可有心,将他取而代之。”我停了下来,嘴角噙笑,侧过身子,看着他,面上还有笑,却不达眼。 张守诚怔住了,过了好久,轻声一笑,向我行礼:“如此一来,守诚便多谢公主的提携了。” 我一甩袖,一脸的傲然:“你也别以为可以坐等嫁衣,这么大的事儿,可不是我一个人便可以完成的。” 他将腰弯的更深了:“本就是守诚之事,守诚感恩戴德,公主若是需要,守诚必定无保留。” “那便好。”我说道,“若是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会让人通知你的。”说罢,我起步便离去。 其实我也没想着这么快对付张太尉的,只是张太尉着实让人不放心,最近已经开始与二皇兄但开了,却和五皇兄有了接触,一旦如此,朝堂便真的是他一人独大了,到时候他定不能留二皇兄在这世上,而且,他的心要比二皇兄大得多,难免他不会等不及,做出弑父夺位之事,到时候,我准备了这么多年的心血,便白费了。 张太尉丧命 又是过了月余,最近张太尉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不只是得罪了哪位大臣,每日早朝基本上都有弹劾他的匿名奏疏,奈何这些又确实是他犯下的事儿,当年埋地那么深,处理地那么干净,如今还是被人拉了出来,甚至还证据确凿,好在都不是什么人神共泣罪可当诛的大事儿,碍于张太尉的势力,父皇只是在朝堂之上责骂了几番,又收回了张太尉一些兵权,此事才当作罢。 张太尉当然不是就这样束手就擒之人,只因被收回是兵权,如今全在张守诚身上,反正都是他们张家的人,他也并不觉着有什么损失,所以也没奋起反攻,否则若是将他逼急了,或许还真做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来。 当然,将张太尉的兵权给张守诚,也是我向父皇提出的建议,那日张守诚跪在父皇面前赌咒发誓忠心于他,一个张守诚可比张太尉好掌控多了,如今张守诚已经不只是宫中御前侍卫长了,父皇还给他封了个禁军营副营长。 “守诚多谢公主提携。” 那日从父皇那里一出来,张守诚便恭恭敬敬对我行了一个礼,我面无表情:“我所要的,并非止于此,我要的是张太尉彻底的陨落,不知副营长可舍得。” 张守诚一愣,随即淡然一笑,对我行礼说道:“守诚必定让公主达成所愿。” “如此,便辛苦张营长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别有深意说道。 而五皇兄,也不再如从前那样好过顺风顺水了,要说良妃也着实有好手段,几夜的耳旁风,还有大手笔的拿钱给朝中几位大臣,便能让五皇兄在父皇面前失了从前的荣宠。 五皇兄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一边在挽回父皇的心,另一边又查出了这后头是良妃在作祟,两人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不过两人又都是逢场作戏的高手,平日里见着竟都能够和颜悦色,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张守诚果真没有让我失望,我安心等了两个多月,终于等到了我期盼的那一天,如今朝堂上风起云涌,所有的势力都将重新翻盘,只因一件事:张太尉入狱。 张守诚也着实是个有心思的人,我还一直在想他会用什么方式将张太尉拉下马,谁知他竟然以三年多前的高鑫国刺杀来终结张太尉的一身,也难为这么多年,他还能用那件事儿来做文章。 那日张守诚来御书房找到父皇的时候,我也在场,当时他将一叠纸书递到周志朋手中,周志朋交到父皇手中之后,跪在父皇面前,一脸的悲壮:“卑职在家中无意中翻到了此物,心中震惊之余又对家父所作所为感到失望,再三斟酌,还是决意将此物呈给皇上,如何处理,守诚绝无二话。” 父皇将那几页书信翻开看了之后龙颜大怒,将东西扔到一旁,我便捡起来看了,心中赞叹张守诚好心机,在御书房将这些东西呈给父皇而不是在朝堂之上,既是将自己的罪责抛开,又为自己保留了名声,若是他在朝堂之上当场将张太尉罪名指出的话,不管张太尉到底是不是通敌卖国,但是他为前途不折手段甚至不惜将自己的生父作为垫脚石的名声却就此传了出去。 父皇脸色铁青,沉默了一会儿,就高呼外头的人进来,派人前去捉拿张太尉。 其实不管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张太尉这么多年功高盖主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从前的所作所为早已惹得父皇不悦,不过是之前父皇忌惮他手中的权力罢了,如今他被分了权,父皇当然乐于讨回一口气。 张太尉在府中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到了天牢,一时间与张太尉交好的大臣人人自危,都是立马与张府划清了界线,连徐琦雯为救张太尉手拿重礼去从前交好的大臣家中拜访都被拒绝到了门外。 这段时间里,张守诚也不见了踪影,没过几天,便传来张太尉通敌卖国罪名证据确凿,但念其从前确实有功于大良,也未诛其九族,只是让张太尉将罪责全揽在了身上,判其斩首于宫门之前,让满朝文武百官前去观望,以儆效尤。 带着牧童见莫行 张太尉被斩首之后,张守诚便露面了,看着他一脸的憔悴,我心中倒是松了口气,原来他也并不是真正的冷血丧情,不过一方面又忧心他会不会因为我比他对付张太尉而被他怨恨。 “你也是沉的住气,那几天还跑去躲了起来,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我稳定了心神,试探说道。 “我可没有去什么地方逍遥快活,不过是怕麻烦,躲起来罢了。” “麻烦?”我一个挑眉,看着他,面露不解。 若是我在府中,徐琦雯必定要我想办法救那人,我一不想见到徐琦雯,而又不想装作孝子到处奔波,不如躲起来,也算是难得得一清净。” 岁月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可以将人改变得面目全非,我看着眼前这人,不由想起当年初次邀他在茶舍见面是一派温和桀骜的样子,可是如今,却已经只剩下一身的狷狂。 “难道你果真没有一丝的难过吗?毕竟那人是你的父亲,你亲手送上绝路的父皇。”我眯着眼睛,问他到。 他自嘲一笑:“当然会受到内心的谴责,那人又再多的不是,毕竟还是生下来我,即使在我深陷囫囵只是没有伸以援手,至少没有让我暴毙,在我成人之后也为我前途铺了路,虽然比起长子相差太多。不过,既然我已经选了这条了,那便必须要一直走到尾。” 现在我倒是放心下来他并没有迁怒于我了,若是他说对张太尉之死丝毫没有触动,我倒是以后要小心这人了。 别了张守诚,我便如约去找莫行,此次同行的,还有牧童。 牧童好像对莫行还是有莫名的敌意,当年莫行对我不敬他不喜莫行还说得过去,可是如今他竟然还存着这份心思,如若不是牧童知道我每月都会去见莫行脸色不好看,破天荒的开始管起了对我所做之事,要我以后去见莫行只是带着他,我也还不知道他竟然对莫行那么在意。 进了房间,先我到来的莫行便起身到了门口迎接我,看到与我同来的,不只有小椅子,还有莫行,他愣了一下,在牧童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即对着牧童行礼道:“竟不知今日牧副将前来,有失远迎。” “莫大人多礼了。”牧童向莫行回礼说道,之后我们两便被莫行请到椅子旁边坐了下来。 我与牧童之事我也没想过要瞒着莫行,因为我知道即使他知道了我与牧童之事,也只会三缄其口,于是就着牧童旁边而坐。 莫行当然看出来我的小动作,看着我俩儿,神色莫测。 “近日王铮去了何处?”我问道,王铮与莫行的分工很是明确,莫行负责朝廷之上的事,而王铮则负责在民间为我招揽奇人异事和造势。 “王铮在月余前对莫行说他闻得江浙一带有一名曰无恙先生的人,颇有才能,便去了江浙请那人出世。” 这些年里王铮的确是替我找了不少有用之人,可却都是见不得人的,只能在背后替我打打下手,只有几个的确难得之人,又是有为官之力的人,被放进了官场,然而朝中老臣们不肯放权,他们即使再有能力,也只能在小位子上熬着,而那些人,知道是为我做事儿的,又是少之又少。 “这一次王铮回来便让他进入官场吧,要我说最有能耐的不过于你与他,何必舍近求远找一些信不过的人,合着都过了这么多年,我看也没有什么人还记得他了。” 牧童思索了一下,觉着我提出之法还行,说道:“是,等他回来之后我便向他提起,合着今年的春闱也要开始了,到时候有我们帮称着他,应该能够取得好的名次。” 这也确实是考试的弊端,虽说科举的确能够为朝廷招揽一大批人才,可是难保有些良莠不齐,一些只知读书,却不知民生疾苦的人中了榜,可一些真正有能耐,懂民生的人落了榜。 可是如今我却是想不到那么多。 我看见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牧童放在桌下的手隐隐得颤动了一下,觉着他今日着实反常,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待回头时看见莫行看着我的脸,一脸的探究。 见我看着他,才察觉自己失了礼,继续对我说道:“公主,我想,五皇子是留不得了。”又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隐隐约约从两位大臣最终察觉出五皇子好像按捺不住了。” 我严肃起来,五皇兄一向谨慎,安插在他府中的人打探不出什么消息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既然莫行已经察觉出了些许的不同寻常甚至还告知了我,想必莫行定是已经有了把握的。 “可是那又如何,我也筹备了许久,奈何五皇兄向来谨慎,在外人面前又是一副谦逊的样子,根本找不出他的把柄,况且父皇如今子嗣太少,若不是他犯了太大的错,父皇是不会过重的惩罚的。” “五皇子的确心思不比常人,这么多年潜伏在他府中的探子至今也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探出来。” “他根本就是不信任何人。”我气馁说道,抚着额头,对这件事儿束手无策,五皇兄不比当年李思元,根本逼不了他提前造反,反而会让他有所察觉,而且若不是真正信得过的人,他是决计不会用的。 牧童见我如此,有些心疼,将我另一只手执起,放入双掌之中,轻轻摩擦。很暖,暖得我不由自主的贪恋流连,使了使力,让我两的掌心更加契合。 莫行见我们如此不忌讳的动作,眼神闪了闪,将目光从我二人相执的手上移到一边去,随后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会尽力拖着五皇子,如今之事,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但愿五皇子的动作没那么快。” “时候差不多了。”我起身说道,没有放开牧童的手,牧童也和我一同起了身,“下次见面之时若是王铮回来了,让他与你一同前来。” 在转身之时莫行叫住了我:“公主,恕莫行多事儿,你与牧副将莫非……” 我能感觉到握着我的手颤了一下,随后是微不可见的紧了紧,我看了一眼牧童,不明白他在紧张什么,或许是怕我们的关系被他人发现会惹来麻烦吧。 “如你所见。”我对着莫行说道。 “那公主可知……”莫行有些急躁,转头看了一眼牧童,一片了然于心的表情,“原来如此,是莫行多虑了,牧副将能为公主做到这份上,也的确值得公主青睐,只是还望公主切莫因儿女之情忘了大业。” 我当然知道莫行所说的牧童为我做到如此是什么,如今坤城之人在牧童面前虽是一副和气拉拢的样子,可是心中都鄙夷牧童白白有了如此大业,也丧失了男人最基本的能力,连个传宗接代的人都生不下来,更有从前和牧童一起从边疆回来的人在妓院床榻上侃侃而谈饶是牧童再有本事,至少他在床上已经失了这时间最销骨摄魂的能耐。 “先生放心,我心中定有数。” 临走之时莫行的身子还是弯着的,头埋得极低,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着他此时与往常有些不一样,就好像是,失去了一根支撑他的骨头。 牧童吃醋 在小椅子刚开房门之时,牧童握着我的手紧了紧,随后便松开了,我屈了屈五指,怅然若失。 出了酒楼,才看到原来时候还早,便让牧童带着我和小椅子去了他的府邸。 站在湖中亭上,任清风吹拂我的脸,我的发,我的衣,看着湖边杨柳,枝桠茂盛,随风摆动,湖水很青,不时惊雀在湖面一跳而过,此时牧童站在我的旁边,有些局促地看着我。 “牧童,从小你就跟着我。”自我出了酒楼看看天说要去牧童府中之后,我便没有再说过话,面无表情,牧童又是我不接近他他绝对不会主动靠近我的,可是这么多年,牧童又岂会看不出我的反常,在那之前,我看见牧童询问一样看了一眼小椅子,小椅子轻轻摇头,他又继续气馁地跟在我身后。 牧童总算是听到我对他说话了,脸上一阵欣喜,可是见我面色还是没有和缓,神色又黯淡了下来。 “你的心思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我的要求不多,就我们三个,我希望我们三个,没有事情瞒着对方,坦诚相待。”我看着牧童,“我的事情,你们不是也是通通知道吗?” 牧童不明就理,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原来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啊,有了这一认知,我又发觉自己很无力,好像这一切都是我无理取闹一样,可是我又却是不喜欢看不清牧童的感觉,我希望他的一切我都知道,包括他心中的想法。 手指搓上牧童的胸口,一下,两下,三下:“牧童,告诉我,为什么至今你还对莫行有莫名的敌意。” 牧童脸上极其的不自然,喉咙咽了一下,却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见他如此,我叹了口气,手指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牧童这么久了,我是否太过宽纵你了,我怎么觉得你越发的恃宠而骄呢。” 声音到后来已经有了一些凉意,牧童听后全身一怔,我轻轻一笑:“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嘴唇几番呡过之后已经泛白,小椅子还是在远处站着,仿似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倒是有些惊疑小椅子为何会如此。 “因为莫行对主子的心思,不一般。” 等了许久,才等到牧童这句话,有些不解,抬头看向他,如今我俩儿的身高已经定型,牧童的下巴正好对着我的头顶。 “莫行他,对主子心存歹念。”牧童又重复说道。 我想了很久,终于知道牧童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他是吃醋了啊。 我捧腹大笑,笑得直不起腰,眼里含着泪花:“牧童,牧童你真是太可爱了。” 牧童也是看出来我猜出了他的心思,一脸的窘态,脸红的有如刚从火中走出,看他这样,我更愉悦了,一下子拥到了他的身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脸在他侧脸轻蹭:“我竟是不知道原来我家的牧童,是如此的小气,嗯~” 枉我还一直以为牧童他是个心思豁达的人,至少这么多年,牧童的确是从未干涉过我的感情,对张守鑫是这样,对张守诚是这样,对王铮也是这样,张守诚与王铮与我本就无关系还好说,可是对张守鑫,即使心中再在意,也从来没有将自己的情绪如此透露出来过,可是偏偏,对一个莫行如此的在意。可是不得不说,这样的牧童,还真是让人喜欢。 “莫行他,不一样,他很优秀。” 也是,当年也是牧童先对莫行赞赏,才将深陷囫囵的莫行是处境告诉我,才有后头的事。 “对不起,我好像,要的越来越多了。”牧童双目黯淡,后头的话轻的好像只是喃喃自语,“我本来,真的只是想留在你的身边,如此而已,现在却是贪心了。” 我抬眼凝视着他,眼中有些心疼,他是他却不敢再看我,双帘垂下,黯淡无光。 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承诺也不敢为他许下,我也会怕自己会变心,会怕他会变心,会怕未来变数太大,或许,我还会因为形势所迫而再嫁他人。 抱紧他,将头埋在他的脖子上:“你也别多虑,莫行已经是有妻儿的人了,怎会对我有想法,况且,至少现在,我只愿意和你在一起。” 牧童终于有了动作,用手拥住我,紧紧的。 惠嫔之死 我殚精竭虑的想要找出五皇兄的不是,可是依旧毫无头绪,只有在父皇面前不自觉地说一些让父皇对五皇兄猜疑的话。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做不到的事情,良妃做到了,就在我与莫行商讨无果后的第二个月,颦儿姑姑慌忙跑到我宫里来,身上还有被踢过的脚印,跪在我面前全然没有平时的淡然。 “公主,救救主子啊。” 我大惊,心上一下子慌了,不知惠嫔犯了什么事,竟还会累得连颦儿都失了分寸,赶忙上前去将颦儿扶起,近了才看见她满脸的狼狈,不知这一路跑过来是有多急切,连头上的发簪都松了:“姑姑,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如此的惊慌!” 颦儿借着我的力站了起来:“刚才我去了御膳房候着主子的膳食,可是回去后发现主子不在宫中,找了一圈才在御花园找到主子,当时父皇也在边儿上,主子和五皇子跪在皇上面前,因着两人在御花园私通被抓住,父皇正在处罚两人,我上前去想要拦住,却被踢开,自知无力,便来请公主前去帮忙,皇上正值气头上,可是公主在皇上的心中地位不一般,一定能够劝住皇上的!主子不知做这种事儿的人,至少,给主子一个辩解的机会啊!” 好熟悉的手段,我却是慌了,男人最受不了的,便是自己头上戴了绿帽子,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在发现之时,他们是气极没有闲心去思考背后意义的,更何况,是身为天子,乃世上最尊贵的父皇。 此时我却是什么都忘了,我会怕,怕惠嫔如同当年十一妹母妃那样,怕风水轮流转,一个健步,便向御花园跑去。 可是还是迟了,当我跑到御花园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父皇的身影,惠嫔躺在一株牡丹花下,一动不动,地上还有流动着的血,几个宫人还在收拾残局,有条有紊,一脸的麻木,好像地上躺着不是一个死人。 “娘娘!”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还愣着神,便听见后面颦儿大喊道,从我身旁跑到惠嫔那便去,擦肩而过,让我一个踉跄。 “主子没事儿吧。”在我摔倒只是幸而小椅子到了扶住了魂不守舍的我。 没事吗?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这么多年对惠嫔只有利用的,可是为何此时我的心回事一片空落。 “主子,颦儿来陪你,免你路上寂寞。” 只听得颦儿血泣,待心中暗叫不好之时,颦儿已经撞上了边儿上的石柱,倒下了。 双目闭上,深深呼气,若此时上前去失了分寸,传至父皇耳中必定会让他不悦,与其多出不必要的麻烦,不如…… “找人跟着那些人,看将惠嫔和颦儿的尸首扔至何处,找个地方将她们埋了,也算是成全了他们主仆之情。”我对着小椅子说道,而后转身离去。 宫中的死人向来不会被人尊敬,不管你是妃子还是皇子,那些人心情好了,收了好处或许还会给你卷上一帘席子,可大多都是直接将人扔到井中或是乱葬岗,以图方便。 如意 惠嫔死后,我心绪难平,回宫之后第一件是便是让小椅子彻查,看是谁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还有鞭策底下收集消息的人,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连这么大的事儿,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察觉到。而后,我便一个人躲到了房间内,将自己藏了起来。 原来,这么多年我也是将惠嫔当做了母妃,只是我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平心而论,惠嫔的确是比母妃更关心我,给我的温暖也更多,她也从来不会将我当做得宠的工具,虽然我有时候会怒其不争。可是就是这样子的惠嫔,才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在宫中这么多年,才能让我幼时可以不用战战兢兢,凭心而活。 可是就是这样子的惠嫔,如今没了。 昏昏沉沉之中,我好像被人搂在了怀里,满是柔情,好不容易找到了温暖,我贪婪地靠拢那人,往他怀里直蹭。 “牧童。”我低喃说道,还未清醒,声音轻腻。 “我在。”牧童小声回到。 “惠嫔没了。” “我知道,乖,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牧童抱紧我,说道。 我再往他怀里蹭了蹭,果真是安心又睡了过去。 “主子,依奴才看,那事儿的确应该是良妃做的,可是到如今,还是没有找到能证据。” 已经三天了,可是还是找不到到底是何人陷害惠嫔,如今五皇兄也被圈禁了起来,只是为皇家面子,父皇对外宣称的是五皇兄身染重疾,不只如此,父皇还在五皇子府中安排了侍卫监视,不准任何人进五皇子府,看来这么久的筹备不是没有效果,父皇对五皇兄早有猜忌,这一次只是有了个由头来让他放心罢了。 “当然是良妃。”我嗤鼻说道,好一个良妃,如此一来,一箭双雕,一方面,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对她敷衍,什么实事都未为她办过,心想着我没有惠嫔,便只能依靠于她,另一方面,还除掉了五皇兄。 “也不用找什么劳什子证据了。”父皇既然一开始便有心让五皇兄倒下,定不会还惠嫔清白,“把银钏找过来,我要知道,到底良妃是如何做到的。”说道后来,已经有了一股的狠劲,我也确实想知道,良妃到底是如何将众人瞒下去,还可以给五皇兄下下套子,要知道,我放在良妃宫中的人,可不知只有银钏。 银钏进我殿门时便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小椅子将她带到我面前,便站到了我旁边。 “奴婢叩见九公主。” 冷眼看着跪在我身前的人,我默不作声,我也知道对于就在宫中的奴才来说,跪个几个时辰根本不在话下,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这口气。 “银钏,这么多年我不在你身边鞭策你,你还真是胆大包天了啊。”过了许久,我如此说到。 “公主在说什么,奴婢不懂。”她装作一脸无知的样子,我却看见她撑在地上的手已经在颤抖了。 “我记得多年前我怀孕六个月,眼看着显怀太严重,实在是瞒不过去了,是我想了法子将你带出宫,好生安置你让你安胎,生下孩子后又是我给那侍卫安置了套房子,将孩子交给他抚育,现在想想,我当初可是冒了多大的险来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啊,可若是你从小伺候到大的主子会如何呢?哦,我想起来了,在那之前你还怀过一次孕,告诉了良妃让她帮你,可是却将你那可怜的孩子给落了。银钏,不要让我后悔我曾经做过的事儿!”我突然靠近她的脸,逼视着她。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银钏一下子便慌了,“公主您也是知道,当年我没有缘由地消失了那么久,再回来虽说还是娘娘的贴身宫女,可是她到底已经不再如以前那样信任我了啊,况且,惠嫔娘娘那件事儿,我也确实是事发之后才从娘娘口中知道了的,实在不是故意隐瞒!若是,若是我早知道,必定会将此告知您!” “行了,我知道。”我说道,“我找你来也不是为了治你的罪,我要知道,良妃到底是如何完成这事儿了的。” 银钏思索了一下:“好像,好像是事先买通了与惠嫔身边的一个小宫女,那天趁着颦儿不在,便将惠嫔引到了御花园,不知是如何又给惠嫔为了药,不过五皇子那边,我是真不知道了。” “宫女?那公主叫什么名字?”听到这两个字,我眼中一凌,问道。 “好像,好像叫如意,娘娘许她事成之后将她引荐给皇上,她便做了,如今娘娘也需要在安插一个人在皇上身边,如今正在给她想办法。” 如意! 听到这个名字,我瞪了一眼小椅子,不可置否是有迁怒在里头,可是看他脸色也不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银钏如同得到解脱,连忙磕头退下。 “银钏。|”在她快要出门之时,我叫住她,“等将良妃拉到之后,你便出宫吧,跟你的孩子和他爹好好过日子。” 没有引诱,就如平常聊天一样,说着最令眼前人心动的话,果真我看见她气息不稳,却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多谢公主成全,来世定将为牛做马。” 银钏走之后,我看着小椅子:“那个银钏,你说要怎么处置。”毕竟是小椅子心上的人,若是小椅子要向她求情,我也是愿意留她一命的。 “既然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主子想要如何处置便如何做吧,不必理会我。” “哦~”我扬眉看了他一眼,小椅子看似无情,却是最有情之人,“你倒是舍得。” 小椅子愣了一下,说道:“当初对她有了心思,本就是因为看着她被欺负了还无怨无悔,心如赤子,可是如今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怎还会有所眷恋,若要说心中那一点的不适,恐怕也只是因为看人不识对自己的懊恼罢了。” 这样的话我便放心了:“既然如此,那便由你来解决吧。” 小椅子浑身一怔抬眼看着我,见我不似开玩笑,回到:“是。” 我想,小椅子并非如他所说那样的豁达,我心上担忧,怕他难受,后悔怎会让他去做那样的事儿。 深夜小椅子回来之时,面色苍白,见我还在等他,向我走来:“都如此时辰了,公主还不歇息?” 要我说出我担心他所以一直等着他的话是决计不可能的:“恩,刚才小憩了一下便醒了,之后怎么也睡不着,便起来坐了一下。对了,你的事情,还好吧?” “恩,已经解决好了。”小椅子回到,“很干净。” 如此一来,我却是局促了,站在他的面前,什么也说不出来:“既是如此,好生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