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怯》 1 《怯怯》作者:严格一点 文案: 冷淡攻x撒娇鬼 原创小说 BL 短篇 完结 第一人称 现代 因缘邂逅 1v1 “今晚没有星星,只有我的灯塔。” 陈则悉x陶尔 平淡日常,偶尔撒泼。 我只是想睡你,你却想跟我谈恋爱,你是不是有病? 第1章 我和陈则悉上床了。 连套都没有戴,要是他有什么病,那我估计也够呛。 名字是上完床后我趴在床头抽烟的时候他告诉我的,捏着我的手在我手心里写写画画,名字的笔划比他这个人还复杂,我一合上手掌,他就被我捏死在了手心。 他问我的名字时我撒谎说自己也姓陈,叫陈曦。他看了我一会儿,没信,手指伸进我的屁眼里面搅,问我到底叫什么。 我扭着腰说我叫陶尔。 说完他也没有把手指抽出来,而是换成了他的那根东西,捅进来又操了我一顿。 说起来我和他还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在酒吧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跟他上床,想他跪在我面前舔我的鸡巴,光是想我就能硬。 我对自己很自信,这种自信倒不是因为我长得还算不错,而是因为—— 和我上过床的男人都愿意搞我第二次。 但是陈则悉看起来不像那种见我就会扑上来的男人。 他从头到尾都没把眼神放在我身上。 不过最后还是拜倒在了我的西装裤下。 他那张清心寡欲的脸上写着“别来烦我”,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会看到床头上的一沓钱和空的半边床铺。 结果起来钱没有,他还睡在我旁边。 明明昨天我更累,他却醒得比我还晚。 我要不溜了算了,省得等他醒了跟他大眼瞪小眼,怪好笑的。我还是习惯被人丢在酒店慢悠悠地穿衣服,出门去路边买点豆浆油条什么的。 陈则悉醒过来第一件事是捏着我的下巴看,也正常,我长得是挺好看。 “昨晚哭那么狠,我还以为你眼睛会肿。”他端详片刻后说。 我昨晚哭了吗? 我想不起来,他的那根东西那么大,把我操哭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他翻身下床,全身赤裸,那么大一根东西就在我面前微微地荡,我以为他要压着我来一发,结果这人穿上了衣服,扣子还扣到了最顶上那颗。 嗤,浪费我表情。 陈则悉问我想吃什么,我说要吃西街的豆浆和东街的油条,他拿着外套顿了顿,说,我去买点粥。 然后就关上了门。 那你问我干什么,神经病。 买粥就算了,还是没有味道的白粥,我看着清汤寡水的早餐顿时没了胃口。 “喝一点。” 陈则悉打开盖子,热气腾腾的粥就摆在面前。 “你是出家人吗?”我很嫌弃这碗没有油水的东西。 “出家人昨晚会操得你哭吗。”陈则悉平静地望着我。 那确实不会。但万一陈则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呢。 不过陈则悉说起粗话来就像他上我的时候一样迷人。 勉强喝了一口,跟白开水差不多。 再喝一口就想骂娘,你妈的跟饥荒年分粥似的,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我的粥没那么清。 陈则悉说他要去上班了,看了看钟,我也该上班了。 衣服还是昨天的,衬衫崩掉了两颗扣子,都怪陈则悉,这人看起来挺斯文,欲火上头了就开始撕我衣服。 还好是上头挨着的两颗崩开了,不至于袒胸露乳,就是脖子上的吻痕难遮,虽然我不要脸,但上班还是要注意形象,所以我和陈则悉换了衣服。 他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很大,我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紧。 陈则悉说送我,我拒绝了。 炮友就应该早上起来六亲不认连个照面都不打地拜拜。 我还破天荒地跟他一起吃了个难吃得要死的早饭。 我自己坐地铁去了公司,踩点打卡,这个月的全勤奖暂时保住了。 “陶尔!”方小鱼叫我。“过来过来!” “看到没,林安得艾滋了。”他一脸惊奇举着手机给我看热搜,上面是记者们偷拍的有些模糊的照片,上面的男人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全副武装地站在医院门口。我记得这人好像是个挺出名的男明星,之前公开出柜的时候方小鱼也是这样叫我过来看,说他可真勇敢,作为一个明星,不畏世俗的眼光,大胆公开自己的性取向。 身为同类,我有一种敏锐的直觉,我说这不一看就是个gay,还需要出柜吗。 “你可要洁身自好啊。”方小鱼语重心长。 他是公司唯一一个知道我是gay的人,刚开始他还怕我爱上他,我指着苍天发誓一辈子也不可能看上他,终于取得了他的信任。 我是gay,不是傻逼。 方小鱼还是个处男呢,又直又处。 “我干净得很。”我坐下来打开电脑。 其实我不干净,由内到外,不过被陈则悉干过的地方还是干净的,他有帮我清理。 陈则悉连个电话都没有留,这样打回头炮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我觉得有点可惜。 第2章 丁成晖叫我过去打印资料的时候其实我不太想去,使用过度的屁股还在隐隐作痛,而且他总喜欢揩我油,有时拉我的手,有时候搂我的腰。 我不想跟他上床,所以严格地说,他这是性骚扰,毕竟我不享受被他碰,还觉得有点烦,但他算是我的直属上司,为了能够在公司里继续低调地划水,出卖点色相也没什么。 “尔尔,你今天很漂亮。”他在我旁边说。 他瞎了吧,我里面的衬衫不合身,外套还有些皱皱巴巴的,也不像女孩子那样出门抹个口红什么的,照镜子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被陈则悉严刑拷问了一晚上。 “谢谢。”我说。 当他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我走出了打印室,和不喜欢的人共处一室让我很不爽。 “丁总监又叫你去啊?”方小鱼看看打印室门口,做贼似的把头伸过来。 资料落在地上散得到处都是,我低头去捡,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 “我就说吧,他八成是喜欢你。”方小鱼自说自话,“你完全可以踩着他往上爬了啊。” 这个市侩的小直男。 出卖身体就能升职感觉也挺好的,如果对方是陈则悉的话就更好了,像他这样优质的1,被潜规则也是我赚了。 “要不你去?”我微笑道。 “我?!”方小鱼一脸惊恐地后退,“我他妈喜欢妹子!” 那不就得了。 我还喜欢陈则悉那一卦的呢。 靠,上班一小时,  2 想到了陈则悉两次,一晚上能把我记忆力都操进步了,陈则悉果然不一般。 今天没什么事,其实每天我都还挺闲,丁成晖对我上班摸鱼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揩了我那么多油,这是等价交换。 晚上有聚餐,本来打算去酒吧钓鱼,看来泡汤了。 我坐在丁成晖旁边,他一直给我夹菜,自己顾不上吃,其他同事都说丁成晖照顾我,只有我和方小鱼知道这种照顾的特殊原因。 他不仅很照顾我,还很想操我。 要问我怎么知道的—— 他脑子里那点下流事儿就差拿着喇叭到处喊了。 都写在脸上。 男人么,无非那几样东西,名利和性。 丁成晖开始灌我酒,可惜我酒量不错。醉倒没醉,就是有点尿急,趁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我去了趟厕所。 刚放完水就有人进来了。 “尔尔。”丁成晖站在我后面叫我。 “总监确定要这么一直看着我撒尿吗?”我半眯着眼,有点无语。 在我准备收鸟拉上裤链的时候,丁成晖凑过来亲上了我的脖子,手里还攥着我的鸡巴。 我躲开他的嘴,想要拉开与他的距离,结果因为力气小被他拉进了隔间。 我被迫贴着墙,丁成晖开始脱我的裤子,嘴里还在叫尔尔。 我心里冷冷地想,你也配这么叫我。 我也不是第一次被强,但我不喜欢,甚至很恨。 那种被钳制住动弹不得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刀随时都会落下来,而我只能努力用尾巴拍打冰冷的砧板。 有人可能会觉得我就是个婊子,里里外外都脏透了,还要装纯情,其实就是想被干得上面和下面的水一起流。 真狭隘,婊子就不能选择被谁上了? 总之我就不想被丁成晖干,就算他长得不赖。 但他不对我的胃口。 所以今天婊子不营业。 我手肘往后用力一顶,丁成晖的动作被打断,撞上隔间的门,痛苦地闷哼一声,另一只手还握着我的胳膊。 “滚开!”我低吼一声,想要打开门出去,又被丁成晖拖回来,他今晚喝了酒,胆子比平时大了不少。 “尔尔你听我说!”他嘴巴贴在我耳朵边,呼出的热气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人恶心起来的时候就没蟑螂什么事了。 “听你妈,撒开!” 要是现在有把刀,我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插进他的肚子里。 “陶尔?” 我和丁成晖都愣住了,这声音不像我的任何一个同事,隔间的门从外面打开。 是陈则悉。 我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裤子褪了一半,屁股敞在空气里,虽然看不到自己现在什么样,但我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我看见陈则悉皱了下眉,我心里莫名开始打鼓,陈则悉该不会觉得我是出来卖的吧? 我赶紧抓住他:“带我出去!” 丁成晖还攥着我的胳膊:“尔尔,这是谁?” 我不知道怎么说,陈则悉充其量也就是跟我干了一炮,算不上是我的谁。我心中没什么把握,我和陈则悉的关系好比一根在风中摇晃的蛛丝,风稍大点儿就能断,他犯不着为了我和别人结梁子。 “你又是谁?”陈则悉对着丁成晖道。 “我是他的上司。” 陈则悉打量了我们一圈,讽刺道:“上司和员工在厕所里谈工作?” 丁成晖脸色很差,毕竟工作没谈成。 我很会审时度势,一下蹿到陈则悉身边,抓着他的衣袖想赶紧走,丁成晖还想伸手拉我,陈则悉挡在我面前。 “你不是问我是谁吗?”陈则悉声音不大,但震慑力十足。 “我是他男朋友。” 闻言丁成晖猛地抬头,我也愣了。 陈则悉揽上我的肩膀,独占欲十足,“现在我们可以走了么?” 走的时候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我的手腕上还有刚才扭打留下的红痕,不知道磕到了哪里,破了点皮,陈则悉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酒精和便利贴,涂的时候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男人的审美有问题,我看着创口贴上的海绵宝宝想。 被灌了酒,多少还是有点晕乎,然后想起刚才他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是我的男朋友,终于没忍住靠在他肩膀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原来是个演技派。 “笑够了吗?”陈则悉问。他的长相很凌厉,只是微微一抬眼就让人觉得凶,但是我不怕,因为他刚才还帮我贴了创口贴,动作轻得我看了都着急。 我咳嗽几声也不起来,赖在他身上,像张翘起一个角的狗皮膏药,但陈则悉不打算撕掉我。 “你怎么会在这儿?”平静下来之后我问。 “和朋友来吃饭。” “嗳,那你就把你朋友这么丢下了。”我抱着手臂问。 陈则悉似乎不担心,审视般的目光舔过了我的眼皮,游到我的下巴尖儿,最后落在了锁骨的小窝里。 “本来也没什么事。” 他说得很轻巧,我又莫名其妙想笑,就算没什么事,他也因为我把这些小事抛下了,在这道选择题里,我是被他选中的答案。 陈则悉估计没想到自己寥寥几个字,直接让我在心里为他张开了腿。 第3章 今晚我跟陈则悉回了家,他家很大也很整洁,阳台上还有几盆花,真有闲情雅致,要是换成我,这花估计三天就得完蛋。 他给我倒了杯水,我靠在沙发上发了会儿愣。 陈则悉带我回家,但没说要不要跟我上床,反正我就默认为他想跟我上床。 不然他带我回家干什么? 但是在他家坐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就发现陈则悉好像真的没有要和我上床的意思。 我无聊地趴着数他家鱼缸里的金鱼,它们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看起来却十分逍遥自在。 “喝了多少?”陈则悉问我。 他肯定觉得我打算酒后乱性。 “我没醉。”我从玻璃鱼缸上能看到他的侧脸。 虽然身体有点软,但我头脑很清明。 “做不做?”我开门见山道。 “你以为我带你回家就为了跟你上床?”他拧起两道眉。 我莫名其妙:“那不然呢?” 陈则悉没说话。 “不做我走了。” 我起身扯了扯衣服,本来就只是打过一炮的关系,不上床跟他盖着被子聊一晚上的天啊? 走的时候他也没留我,我又溜到了酒吧。 今晚到底也没闲着,约了个炮,去情趣酒店开的房,床还带震动的。 和人约得多了就忍不住拿来互相比较,这人技术不如陈则悉。虽然刚开始都是火急火燎的,但至少陈则悉后来让我很爽,这个人就 3 差点意思,搞了两次就彻底缴械了,前后也就一个半小时。 没劲。 半夜我就回家了,住了二十多年,家里东西不太多,但很凌乱,反正家里也没有人,也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早就是个孤儿了。 刘正霆死了,朱虹现在还待在精神病院。 这房子对我来说是个囚笼,永远都是。 刘正霆和朱虹的卧室被我上了锁,每到生日的时候我就会进去睡一晚上。 就是在那个房间里,刘正霆分开我的双腿,撕裂了我的身体。 我的灵魂从此一分为二。 第一次的经历谈不上愉快,我现在只记得透骨的痛楚还有刘正霆急促得仿佛濒死的喘息,我像只破布偶一样被他颠来倒去地折腾,引以为傲的锁骨上全是他的口水。 真是恶心。 我记得后来他跟我说这是爸爸对你的爱。朱虹疯了,我得跟他相依为命,如果没有他这样的爱,那我就得去大街上和流浪汉住在一起。 原来父爱的表达方式就是把鸡巴放进儿子的屁眼里。 放到现在我会对他说去你妈的,然后用筷子戳烂他那双充满淫欲的双眼,拿刀把他的鸡巴剁成馅儿。 我见过他把朱虹压在床上干的样子,那个时候我鬼使神差地躲在门口,看完了全过程。 我看到了欲望,没有看到爱。 刘正霆这样的人会下地狱,毫无疑问,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笑出眼泪。 他活着的时候我希望他死掉,后来他死了,支撑我活下去的仇恨突然无处寄托。 然后我开始恨自己。 这很正常,也没有规定说人一定要自爱。 脏了就是脏了,再怎么洗也是一样。 水已经放好了,没有脱衣服,我慢慢滑进浴缸里,水漫过了我的胸膛,脖颈,然后嘴巴,鼻子,最后是头顶。 陈则悉给我的创口贴不知道防不防水,如果不防水那就只有浪费了,我觉得有点可惜。 今天用的是派大星,海绵宝宝的图案在里面算是最不傻气的了,我留到最后。 我闭着眼,不知道我待在朱虹子宫里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安全,还是说从那个时候就对这离奇的命运有了预感,畏惧着这个未知的,险恶的世界。 水是无孔不入的东西,它充斥着我的鼻腔,顺着微弱的呼吸呛进肺里。 不过放心,我不会溺死在自己家的浴缸里。 人体内奇异的自我保护机制使我猛地坐起来,趴在浴缸边缘死命地咳嗽,衣服贴在身上像无数只抚摸我的手,每次在浴缸里缺氧的时候我就能看到刘正霆的脸。 也是奇怪,死了几年的人了,出现的时候我还是会相信他是真的,内心的恐惧不能作假。 医生告诉我要正视这种恐惧,能帮助我走出这个牢笼的只有我自己。 每次去也是千篇一律的问题,所以后来我就开始撒谎。 晚上还做噩梦吗? 不做了。 还有没有失眠到早上六七点的情况? 没有了。 有没有食欲? 有。 有没有出现幻觉和幻听? 没有。 这不是治疗的成果,是我撒谎的成果。 不过医生很高兴我的变化,让我没事多去外面走走,坚持吃药,种种花草,养条狗什么的。 其实我觉得我没什么问题,只是别人看到火苗想到温暖,而我想到灰烬和毁灭。别人从高处往下看觉得恐惧,而我感到自由。 仅此而已。 检查报告和药都被我放在床头的柜子里,想起来了就照着医生开的条子吃,想不起来就不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似的。 浴缸里的水慢慢变冷,我从赤道漂去了北极,那么漫长的漂流,我开始想陈则悉。 不是想念,而是类似无聊的时候拼命寻找有趣的事情的那种想。 我发现他和其他男人不太一样,不是因为他更好看或者床技更好什么的,而是… 他好像并不执着于和我上床。 就像我把自己当成一件礼物送上门,他看了一眼不打算拆开,却问我为什么包装纸沾上了油污。 当我觉得可笑时,他认真的目光又让我笑不出来。 第4章 星期一上班,大老远就看到了大门口站着的丁成晖,他看看表又看看周围,像在等什么人。 我低着头打算从另一个入口进去,结果被他叫住了。 “尔尔,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他拉着我说。 妈的,说得好像他是被人逼着脱我裤子似的。 “昨天你也看到了,我有男朋友的。”我懒得跟他你来我往地对不起没关系,“总监,以后麻烦你别这样叫我了,咱们不熟。” 见我要走,丁成晖握在我腕上的手又加重了力道:“蔡芳辞职了,如果你想要,她的位置我可以…” “承蒙厚爱不胜感激——” “不过还是算了吧总监,我不稀罕。”我笑眯眯地说。 我轻轻一挣,甩开了他的手,大步走进门内。 方小鱼一脸欲言又止地看我,心不在焉地写策划最后还是没忍住凑过来,“昨天你怎么走那么早啊?” 我唇角一勾,存心骗方小鱼,“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什么?你有男朋友?!”方小鱼的表情比我想的还要精彩,看起来很滑稽。 “昂。”我点了个头,蹬地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面向电脑。 “有男朋友你还去约炮?!”方小鱼不可置信地说。 “就是约到的男朋友啊。” 其实我也算不上说谎,陈则悉和我就是这样认识的,他昨天还相当有男子气概地说自己是我的男朋友。 我的爱情比龙卷风来得还要快,方小鱼说他再也不要相信爱情了。清清白白的方小鱼同学,长这么大还没有和女生亲过嘴,他相信三十岁之前一定能够摆脱处男之身,但一定是要和自己喜欢的女生。 我笑他天真。 这样的天真我没有,方小鱼的天真很可爱,让我暂时忽略了它的不切实际。 我问过方小鱼,如果他有喜欢的人,但与此同时有一个胸大屁股翘的漂亮女生想要和他发生点少儿不宜的事,他会不会愿意。 他也真的代入了这个假设,苦恼地思考了很久,最后选择为自己喜欢的女生坚守阵地。 我说你做梦吧,漂亮的女孩子才看不上你。 气得他三天都没有把零食分给我。 * 陈则悉要是知道我在外面造谣和他有一腿,估计会火冒三丈。 不过像他那样的男人,生气也会很迷人,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我喜欢说些惹他生气的话了。 应该很难有人在和他做过之后不期待第二次。 但是世上男人那么多,我才不要排队等着陈则悉。 4 我经常流连于各个gay吧之间,遇到有人搭讪就聊两句,要是对胃口,就直接去开房,不问姓名,不管年龄。 脱了裤子,我才不在乎他从哪儿来,是做什么的,最后又要去哪儿。 我一边抿着酒,一边对吧台另一端的男人笑,我能拿捏好嘴唇勾起的弧度,让我看起来可口又单纯。 他果然朝我这边过来。 “一个人?”他看了看周围,不确定我是不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我喝了口酒,“是啊。”尾音连着叹息,我看见他凑近了些。 “那不是很寂寞吗?”这人笑起来。 我不太能理解寂寞的感觉,事实上快乐、悲伤、后悔…这些我都不太能理解。 笑了就是快乐,哭了就是悲伤,至于后悔—— 我还没有后悔过。 “你在干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被人拉着往后倒,撞到一个人的胸膛上,抬头就看到了陈则悉有些愠怒的脸。 还能干什么,找男人啊。 可能是因为陈则悉的脸色实在不能算好看,对面的人有些尴尬,说了一句打扰了就端着酒离开了,留下我和陈则悉相视无言。 “有点巧哈。”我开口,透着一丝堂皇。 现在这个场景这么看都像是捉奸,但问题是奸情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不巧,我是跟着你进来的。”陈则悉说。 我:…… 他是个变态跟踪狂吗? 我的表情变幻莫测,陈则悉又道:“过马路的时候看到的。”和刚才不一样,只有我和他的时候,他又沉静下来,暴风雪离开了,气温逐渐回升,连带着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还记得我说看到陈则悉的第一眼就想跟他上床吗? 那个时候他就坐在我刚才的位置,穿着上班族死板的套装,在这个地方显得格格不入,英俊的侧脸看起来十分端正严肃,凸起的喉结在微敞的领口下若隐若现。 这样克制的男人要是在床上该有多疯狂,当他褪去这一层层的束缚,我会被他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这是我会感兴趣的外表,但不是我和他上床的决定性因素。 他望向我的时候,愣了一瞬,而后眼神是出乎我意料的柔软,这种柔软有别于他浑身冷漠锋利的气息,非常简单地就将我击溃了。 上一秒或许他在望着酒杯发呆,或许眼里是其他人,但那一刻,他的目光属于我。我占有了他几秒钟,然后用一个微笑将这个过程延长。 “好了,你把我的约会搅黄了。”我遗憾地耸肩,“你要怎么赔我?” 陈则悉皱起眉:“你就这么喜欢约炮?” 我抬了下眉,“谁让我热血方刚呢。”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陈则悉问。 把我逗笑了。 “嗳,这位大哥,我连你的电话号码都没有,只有你的一件衬衫,我又不是狗,还能嗅着上面的气味来找你啊。” 第5章 我又去了陈则悉家,这次是连推带搡,亲着嘴儿进去的。 我扯松了他的领带,像个没有耐心的小孩撕开了礼品盒精美的包装纸,捧着他的后脑勺粗鲁地咬破了他的下嘴唇,腥甜的血渡到我的舌头上,真他妈刺激。 陈则悉“嘶”了一声但也没退缩,贴着我的唇说陶尔,你真的是狗。 他连着内裤一起脱掉了我的裤子,可门还没关,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路过就能目睹一场活春宫,如果有幸遇上个热心市民,可能就要拨打报警电话了。 “关门。”我提醒他。 “没空。”陈则悉啃我的脖子,手指插在我穴里按。 我有点痛,咬了下他的喉结,再次提醒:“不关门不许插进来。” 陈则悉在我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然后乖乖把门关上了——用脚踹的那种。声还挺大,真怕邻居投诉他。 转头扛着我进了卧室,陈则悉拿了床头的润滑油挤在我的臀缝里,两根手指在里面抠挖了一阵,我轻喘着撸了两把高高翘起来的性器,难耐地扭腰。 陈则悉裸着上半身用牙齿撕开保险套的包装,我从他的下腹摸上胸膛,最后停在他的胸口点了点,“不戴不行吗?” 陈则悉略一迟疑,我笑了:“怎么,怕得病啊。” 他把没用过的保险套扔进了垃圾桶,“怕你发烧。” 然后一股脑捅进来。 嘴上说着怕我发烧,下面又死命搞我,陈则悉这个骗子。 陈则悉的鸡巴像打了激素似的,比正常人发育的茁壮好几倍,龟头刚撑开穴肉的时候我就感到了一种畏惧,等他整根进来我才知道他是想让我长痛不如短痛。 他又热又硬地在我身体里冲撞,我热切地感受到他的迫不及待,肉棒撑开每一条褶皱,摩擦着内壁,那股蛮力冲破了我所有的防备。 我是嫩白的蚌肉,他是粗糙的沙子,但是没关系,只要我吞下所有的疼痛,他最后就会变成我一个人的珍珠。 陈则悉喜欢一整根插进来又拔出去,如此重复,他总是让我被迫承受他的全部,握着我的腰连后退的机会都没给我。 我仰面看他,汗珠从陈则悉的脖子落到胸膛上,我想舔掉那滴汗,但我没力气坐起来。 “尔尔,看着我。” 他叫我尔尔,还在这种时候,真他妈够可以的。 被他捏着下巴逼迫着直视他的眼睛,下面是快速抽插的肉棒,上面是陈则悉同样凶狠的唇舌,叼着我的舌头吸吮,分开的时候带着丝儿,藕断丝连似的引得我又重新压上去。 分不开。 “啊,嗯…陈、陈则悉……” “嗯,我在。” “哈…我快射了…你慢点…啊!”他的手指绕上我的性器,仍然没放慢速度,“尔尔,我都还没好,你怎么能先射?” “你他妈的…唔!”他凶猛地顶进来,我摸着小腹,人快滑下床了,腿落在他的臂弯处无助地跟着他的动作摇晃。 我又他妈哭了。 陈则悉带给了我很多耻辱的第一次。 第一次被人肏射了,第一次被人肏哭了。 真丢人。 咬着陈则悉的肩膀射在他的小腹上,他捻起黏腻的精液抹在我的乳头上,坏心眼地揉搓,看着我失神的双目,又加快了速度。 学生上课四十分钟好歹还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他操我一个小时就让我休息了六十秒。 陈则悉是不是被996迫害太深了。 他压着我的腰搞我,把我的膝盖折到胸口,身下门户大敞,我能清晰看到那根紫红色的阴茎不断进出那个已然红肿的小洞。 “陈…则悉!”我的声音是碎掉的片段,是卡住的磁带,“那里不行…”他重重戳在我的敏感点上,还坏心眼地磨,我的小腿肚都颤起来。 “为  5 什么?”陈则悉嘴上在发问,下身还在往前撞。 “说啊尔尔。” 问问问,上个床他妈的跟课堂提问一样! “滚啊…!” 我爆发出一声哭泣似的吼叫,陈则悉很满意,穴肉下意识绞着肉棒,也不妨碍他速度更快地反复凿进我的身体里。 我跪在床上,两腿分得很开,完全就是任人亵玩的姿势,流出来的汁液滴在床上,开花似的。膝盖都磨痛了,陈则悉还没有射,不依不饶抱着我的臀顶得我不住往前挪。 “尔尔,怎么不叫了?” 陈则悉这个神经病。 他狠狠咬着我的耳垂射进了我的身体里,滚烫的液体把我融化了,我抓着枕头往前爬,他钉死在我的体内堵住了往外淌的精液,持续的高潮,我哭着骂了句他不爱听的脏话,脖子往后仰去,靠在陈则悉的肩膀上喘气。 要死了。 第6章 我又做梦了。 梦到自己沉到了海底,但却可以呼吸,就算在梦里,我也逻辑清晰地摸了摸自己的颈部。 没有鳃。 水是暖的,我在这片温暖的海域里悬浮了很久,看到沙丁鱼成群结队地经过我,看到水母一张一缩地向上飘去。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躺在陈则悉的怀里,他的手还环在我的腰上,八爪鱼一样箍得我不能动弹,难怪我他妈在梦里被海草缠得快窒息了。 我不安分地动了动,脖子后面传来一阵吸气声。 陈则悉醒了。 他撑起身来看我,我闭上眼装睡,知道他在盯着我看,可我不动声色。 最后他亲了下我的耳朵。 我差点条件反射抽他一巴掌。 打炮就打炮,搞这么温情干什么,妈的,还以为他要谋杀我。 等他起身之后,我才慢慢睁开眼,下面疼死了,也是,任谁被他那么搞到凌晨三点钟,屁股都会受不了的。 而且昨天还没有做清理,依稀记得做完之后陈则悉就抱着我睡了,结实的胸膛挤在我面前,我靠得很舒服,因为体力消耗过多入睡得很快。 我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里面的东西还没有完全流干净,少许精液顺着我的大腿根儿往下淌,我低头看了一眼,怪淫荡的。 陈则悉进来见到我,把我带到厕所里,伸手想要替我把里面的精液弄出来。 “我自己来。”我说。 陈则悉没有坚持,出去的时候还很有礼貌地带上了门。 摸到红肿的肛口,我又在心里把陈则悉骂了一遍。 我这个人爱憎分明,爽的时候陈则悉是全世界最好的1,疼的时候他就是个王八蛋。 王八蛋坐在客厅里等我,面前放了几根油条和一杯豆浆。 “豆浆我只要西街三中旁边那家的,油条只要东街李婆婆店里的。”我坐在沙发上跷着脚说。 陈则悉替我打开豆浆盖子,香气直往我鼻孔里钻。 “醒了就折腾人。”陈则悉把豆浆递到我嘴边,“哪来那么多要求。” 我勉强喝了一口,还不赖,自己捧着开始小口小口地嘬。 我怀疑陈则悉真的跑去东街和西街给我买了豆浆油条,这味道很熟悉,而且如果他开车去,花不了多长时间。 我没问。 炮友之间太注重细节就失去了情趣。 陈则悉盯着我看,哦,顺带一提我只穿了件他的衬衣,下摆勉强能遮住我的蛋,正好让他看看自己昨晚都对我干了什么好事。 但陈则悉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不为他在我身上留下这些肆虐的痕迹而感到抱歉,兀自拿了一根属于我的油条,慢条斯理地咀嚼,跟个没事人一样。 吃完油条喝完豆浆,我也不扭捏,当着他的面把自己剥光了又换上衣服,他倒是很淡定,眼睛正正看着手机屏幕,对我的裸体毫无兴趣。 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他是个性冷淡。 陈则悉把手机递给我,“我把我的号码存进去了,有事可以打我电话。” 除了跟你上床还能有什么事?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发现他手机上来电显示是“陶尔”。 真他妈虚伪,床上叫我尔尔,下了床就给我存个陶尔。 陈则悉真是太冷淡了,我“嘁”了一声。 这次没拒绝他送我上班,打了两次炮,比之前熟了,好歹还让他给我买了两次早餐,差不多有了蹭他车的交情。 上车之后坐到副驾驶我就开始不规矩地跷二郎腿。 “把安全带系好。”陈则悉发动汽车等我。 在市内坐车系什么安全带啊,又没上高速。 心里这么想,嘴上也这么说了。 陈则悉没说话。 啧,麻烦。 “开不开,不开我自己坐地铁去了。” 陈则悉可能看出了我是个不要命的,懒得再劝我,干脆伸手亲自给我系好,然后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懂。 要是我解开,他就把我丢下去。感觉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到了公司门口我送了他一个飞吻感谢他让我搭顺风车,一脚蹦了三级台阶,然后转头对他挥手。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把角落都照得很明亮,陈则悉的表情我可看得太清楚了,他绝对笑了。 我突然就舍不得走了。 操,我就说吧,打炮第二天就应该拔屌无情头也不回地走掉,不然这炮儿就不纯粹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今天上班是满面春风的,这还是方小鱼告诉我的。 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照镜子,这唇角勾得是要比平时高。 然后就在镜子里看到了丁成晖的脸。 我想立马转身走掉,他跟在我后面叫我。 我当没听见,快步走到办公区,丁成晖到底没敢在其他人面前继续骚扰我。 方小鱼就是公司的八卦员,揪着他的领子晃一晃,什么八卦都能抖出来。 他跟我说一个月前人力资源部门来了个新人,最近想方设法勾搭丁成晖,还到处散播关于我的风言风语。 “有想法没?” “什么想法?”我反问。 “这小子明显就是想上位,你要不跟他竞争一下。”方小鱼兴致勃勃地建议。 竞争什么,又不是什么宫斗剧。 我在公司里很低调,每天按时上下班,加班也毫无怨言,身边的同事几乎都觉得我是个很不错的人。 我在扮演正常人这个角色上完全可以说是演技精湛。 徐巍路过,看样子是要去自动贩卖机买饮料,我拉住他递给他一张纸币,“帮我带罐咖啡,谢谢啦。”我双手合十,在脸上荡出一个灿烂的笑。 “陶尔,大早上的你怎么又喝咖啡?”徐巍接过钱,“你是不是昨晚熬夜打游戏了?” 哦对,我好像跟他说自己经常玩游戏玩到凌晨三点半来着。  6 我点头,还煞有介事地打了个哈欠,“谁让游戏剧情太引人入胜了呢。” “这样很容易猝死欸尔尔。”方小鱼说。 “咒我死对你有什么好处啊方小鱼。”我白他一眼。 老实说我有很认真地考虑过如果有哪一天不小心死掉了怎么办,没有需要我赡养的亲人,朱虹待在精神病院大概过得比我快乐多了。精神病的世界什么都有可能,有会说话的风铃草,也可能有五个头八只脚的猫。 我无牵无挂,是断掉线的风筝,掉进阴沟里,没有人能找得到我。 更没有人埋葬我,怀念我。 我的死亡只能是消失,连去世都算不上,类似玻璃窗上逐渐散去的雾气。 但我忽然想到了陈则悉。 他会不会因为失去了一个挺耐肏的床伴而感到难过? 他的身边应该不缺人,这是一个傻问题。 只有爱我的人才会难过,陈则悉不爱我。 但是没关系,我也同样不爱他。 第7章 方小鱼说白凡传我的风言风语这件事应该是真的,这个星期已经不止五个人来问我和丁成晖是什么关系了。 白凡和我连话都没说过一句,顶多也就是在走廊上遇到对我翻个白眼的关系,不过他还真会给我添麻烦。 我对于自己的名声不太在乎,但既然要做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会有什么反应? 生气?暴跳如雷?委屈? 在白凡故意撞掉我手里的文件时,我突然意识这些情绪我都没有。 我只是比较迫切地想要解决麻烦。 冤家路窄这个词应该很适合我,白凡和我挨着上厕所,我专心致志地放水,他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放水。我想他大约是个太监,进宫以后就再也没有观赏阳物的机会了,我倒是不介意被人观赏,但问题是他没给钱。 我掏出裤裆里的东西转头对他笑了笑,“好看吗?” 白凡嫌恶地转移开视线。 我看了看他的那根,唉哟—— 没我的好看。 他比我先解决完,走到镜子面前低头洗手,没注意我走到了他的旁边,我骤然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溅湿了自己的胸膛也把白凡的衣服弄得湿淋淋的。 “我操,你发什么神经!”白凡急忙躲开,那衣服好像看起来有点贵,不知道能不能水洗,不过反正都已经湿了。 ——先说好我是不会赔的。 他推了我一把,我就顺势往地上倒去了。 他可能是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讹人的,愣了两秒钟。 我拉着他的裤腿把他也拽倒,然后迅速翻身压着他不能动。 我的手掐上他的脖子,慢慢地用力,脉搏加快的感觉很清晰。 这是一个人还活着的证明。 但是他知不知道脉搏要是越来越快冲破了极限就会像被用力过猛扯断的线一样呢? “我说啊,”我看着他惊恐的表情,“你好像很关注我,是暗恋我吗?” 他很害怕,不住地挣扎,还死命地拍打我的手背,抓着我的手腕留下了印子,说不出话,白凡只能瞪大一双眼。 “其实暗恋我也没事,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人的求生欲到底能强到什么地步,是不是会在快要死的时候冒着拉上另一个人陪葬的风险也要拽住最后的一线生机。 白凡的挣扎变弱,我贴在他的耳边没忍住笑了一声。 “所以,别来烦我,不然,”我松开双手,起身拍了拍膝盖,“下次我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他撑起身剧烈地咳嗽,整张脸都红了,头发凌乱,看起来有些可怜。我面不改色地走出厕所,和遇见的同事打了个招呼。 隔了几天方小鱼又跑来问我。 “白凡说你在卫生间打他了,是真的吗尔尔?” 我惊讶地张大嘴:“他真的这么说?” 方小鱼点头。 “啧,”我蹙起眉头:“这不是造谣吗?” 方小鱼愤懑拍桌:“我就说嘛,他长得才比较像把别人堵在厕所里欺负的人吧!” 感谢父母把我生得这么纯天然无公害。 我知道白凡不会闭嘴,但他至少不会和我有正面冲突了。 ——如果他是个还算识相的人。 后面来询问我情况的同事都表示觉得我不是这样的人,让我别和白凡这种人一般见识。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关于自己,我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从别人嘴巴里听到这样那样的评价时基本也不反驳,我默认了这个角色,也努力精进自己的演技。 这要是在娱乐圈,我在这方面的敬业程度包一整年的热搜一点都不过分。 第二周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就变成了丁成晖和白凡的了。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趴在沙滩上看戏。 方小鱼为我感到不值,我给他逗乐了:“我就不能凭自己的努力上去啊?” “走后门也是努力的一种方式啊。”方小鱼努努嘴。 我差点站起来给他鼓掌。 这他妈算哪门子努力,用屁股努力吗?用屁股努力的那是便秘吧。 说起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回想起来我的生日基本上都是不愉快的事。 十五岁生日的时候还被继父强暴了。 正常人十五岁的时候一般在干什么呢? 学习、谈恋爱、周末和朋友泡在网吧里打游戏…? 我猜的。 这具身体在十五岁的时候被人过度开垦,种下了罪恶的花,扎根在肉体上,养分是我的灵魂。 刘正霆和朱虹的卧室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们的婚纱照和我们三个人的合照还放在床头。 在梦里常常见到的那张脸,现在清晰起来,只是没那么狰狞,任谁见了都不会相信他其实是个喜欢插儿子屁眼的男人。 至少朱虹第一次把他带回家给我做介绍的时候我没想到。 把这样的回忆一次次在脑海里梳理整合,最终就能让它变得麻木,这样做的效果还不错,除了做梦的时候会有点难受,其他时候我对这些掺杂了不伦和疼痛的回忆都没什么感觉。 躺上床就有种撕裂的痛楚,我反复地回忆使它变得真实起来。 我手里攥着一把刀,如果我陷入回忆太深,用它割破手臂就能重新唤醒自己。 通常情况下人们对像刀这样的利器印象都是危险,但它是拯救我的工具。 人还真是矛盾,刘正霆插进来的时候我痛得弓起腰,痛得想要大叫,但用刀切割自己的时候又没什么反应。 或许我就是适合当一条鱼,刮去鳞片,剖成两半躺在厨房里,我生来就该接受菜刀的料理。 尖端没入皮肉,血珠渗出来,贴着皮肤和刀刃往下流淌。 血是热的。 7 我身上有肮脏的印记,深入骨髓,只能用刀挖出来,用开水煮烂,用火烧光。 新伤覆盖旧疤,我很专一,割的位置都大致相同。 记得第一次上床的时候陈则悉摸到我手臂和大腿上的疤,问我怎么弄的,我笑着朝他抛了个失败的媚眼说我喜欢SM。 陈则悉没再多问,干脆用实际行动让我再也笑不出来。 伤口有点深,血还在流,我有一种鲜活的存在感。 我手指抠着渗血的口子,把伤口规则的边缘糟蹋得血肉模糊,用指甲狠狠地掐,疼痛是一种礼物,它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没有见过自己的生父,朱虹说怀上我的第三个月他就出车祸死了,现在刘正霆也死了,朱虹被关在精神病院,只有我看得到伤口。 我不是在用这些反复叠加的伤报复我的父母,因为他们无从得知,朱虹现在已经不认识我,就算我站在她的面前,她也只会透过我看向某个我无法到达的地方。 痛着痛着我就睡着了。 每晚都会做梦,无一例外梦到的是刘正霆,上一秒还一脸慈祥地说“尔尔你好,我是即将和你妈妈结婚的人”,下一秒就凶神恶煞地把我摁在床上侵犯我的后穴。 惊醒的时候血已经干涸凝成血痂,大腿和手臂一片狼藉。 我咬着那块皮肤,吮吸着伤口,用口腔的温度融化血痂。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那些让我浑身发抖的画面不断在我的脑海里闪现,忽然想起陈则悉说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如果是平时我应该会思考这是不是一句客套话,现在这就是唯一的一根稻草,不管抓不抓得住,我还是要伸手。 我摸到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陈则悉的电话,听着接通的声音,我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陈则悉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睡意,“陶尔?” 湍急的河流席卷了我的身体,我听见有声音让我放开手。 陈则悉不确定地喂了一声,沉默是一种传染病,我被陈则悉感染了,连声带也高冷起来。 我哈哈一笑:“打错了。” 没有等他回答,我挂断了电话,陈则悉再打过来的时候我没有接。 第8章 穿上长袖长裤,我看起来还是平时的样子,就是方小鱼这货动作太大,一把抱住我的时候勒到伤口,我真想一巴掌把他糊墙上去。 “滚滚滚,离我远点儿!” 方小鱼让我帮他做个表,不答应就不松手,如果我答应他就给我讲八卦。 谁稀罕啊,我骂他一句傻逼。 但为了不给伤口雪上加霜影响工作,我还是答应了。 方小鱼说丁成晖和白凡在一起了。 我差点吐血了,他俩在没在一起搞没搞上床关我屁事。 方小鱼觉得可惜,说曾经有一个上位的机会摆在我面前,但我不珍惜。 我说你觉得这么可惜,那让给你好了。 方小鱼握拳悲愤:“我要是好这口我真就上了。” 在走廊上遇到白凡,果然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妈的,又不是后宫选妃。 就算是选妃,你他妈也是被赏一丈红的夏冬春那样的货色,电视剧第三集 都活不过,在我钮祜禄·陶尔面前装什么?! 买了罐咖啡趴在栏杆上喝,手机上是好几个陈则悉的未接来电。 工作时间约我,我得批评他,我又不是那种随时随地抛下工作就跟人来一发的人。 ——除非他亲自来找我。 昨晚睡得不好,大白天犯困,在桌上打了会盹,丁成晖又叫我去办公室,说完工作上的事就开始问关于陈则悉的事。 可惜我也不知道答案,陈则悉又不是我男朋友。 “尔尔,只要你愿意,下一次升职,你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和你抢位置。” 都他妈说了别这么叫我了。 “你不是跟白凡在一起了吗?”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丁成晖。 “你吃醋了?”他大喜过望,眼睛亮了起来。 我吐了还差不多。 “总监说笑了。”我笑眯眯地低头看他,“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恭喜还来不及。” 烂锅配烂灶,挺好。 就是炒不出什么好菜,可惜。 说完就走了,我才懒得去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晚上六点多慢悠悠地从公司走出来,看到了陈则悉的车。 ——我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来呢。 可能是因为坐他车的时候就幻想过他在车里搞我的样子。 陈则悉啊,跟他做过一次就知道他的好了,而且他看起来太过正经,操我的时候,领带都没解下来,感觉像在他家偷情似的。 我只好在心里默默“吾日三省吾身”。 我今天够不够好看? 我让他操得爽不爽? 我的屁股是不是陈则悉操过的最舒服的? …… 我看见陈则悉似乎在打电话,下一秒我的手机果然开始振动,我按掉了,陈则悉定定地盯着手机屏幕,没有动作。 我一步一步跳下来,欢快得像个刚放学的小学生,一路小跑过去,趴在陈则悉半开的车窗上和他打招呼。 “怎么来这边了?”这是明知故问。 陈则悉是来找我的。 “昨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了。” 我点点头,“我打错了啊。” 陈则悉这个人盯着你的时候说起谎来就会有点不自信,但我修炼了十多年,即使在他的审视下说谎也面不红心不跳。 主要是我也没办法解释昨晚给他打电话的原因。 说我做噩梦了?感觉怪粘人的,又不是小情侣。 “陶尔,别跟我撒谎。”陈则悉摇下车窗,我顺着下降的玻璃逐渐与他平视。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是个可恶的撒谎精,就算他绷着脸问我,我也说不出一句真话。 “昨儿想挨操了,打给以前的相好,结果打到你手机上了。” 陈则悉的表情变化被我看在眼里,他平时只是看起来淡淡的,现在目光却是沉得吓人,我兀自暗爽。看他似乎不想跟我多说,我微微直起身,他直接甩了一捧车尾气给我,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得我耳膜疼。 哼,小气。 第9章 伤口好像有点发炎,为了健康生活到一百岁,我从柜子里拿出了酒精,找不到棉签,干脆一股脑倒上去。 真疼,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边疼得呲牙咧嘴一边又很想笑,用消毒之后的刀挑去翻飞的皮肉,然后又用去了半瓶酒精。 清醒是很好的,这样就不用见到不想见的人。 有时候我会分不清楚现实和幻觉,明明一个人躺在床上,却总能感受到有人压着我、侵犯我、发狂般地掐住我的脖  8 子。 大口喘着气醒来的时候谁也没有,包裹着我的只有被冷汗浸透的睡衣。 人为了逃避现实会选择喝酒或者吸毒,反正就是要把自己逼疯掉。 而我不敢疯掉。 就算要拿刀在身上雕花,我也得保持清醒。 方小鱼第一次知道我约炮的时候很惊讶,说陶尔难道你就不相信真爱吗? 这就像问一个为了生活奔波的人有没有梦想一样可笑,他们可能累得连睡觉的时候都不会做梦。 我他妈当然—— 不相信了。 我那个时候正在心不在焉地整理资料,转头对方小鱼说,我家隔壁的男人出轨了个年纪比他儿子还小的女大学生,你看这个世界上真的没什么真爱可言。 当年信誓旦旦要跟妻子白头偕老不离不弃,到头来下体一硬,这些山盟海誓都成了狗屁。 后来方小鱼说你不能因为你邻居婚姻的不幸就对感情失去信心,你的青春里就没有那种美好的、让人念念不忘的女孩子吗? 不好意思啊。 我的青春只有中年男人的鸡巴和酒精。 说起来,别的中学生在享受早恋的刺激和美好的时候我还在想要怎么让刘正霆对我失去兴趣。 划花我的脸?还是在刘正霆赞叹过的屁股上纹上他最讨厌的猫?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上高中的时候也被告白过。 被告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蒙灰的记忆里有一个男生。 ——第一次被同性告白对我来说也算是记忆深刻。 不过他的脸我已经记不太清,他话不多但直白,最后还交给了我一封信。 我记得他问,可不可以追你。 我站在桂花树下亲了他,贴着他的脸颊说不可以,然后当着他的面把信扔进了垃圾桶。 至少我不乱扔垃圾这一点还是挺值得他喜欢的。 陈则悉应该是生气了,只是不知道他这一气要气多久呢? 而且为什么会生气啊,就因为我撒谎? 全世界那么多人撒谎,他怎么就生我一个人的气,真是不公平。 帅哥千千万,不行我就换。 比陈则悉更好的男人不会比三条腿的癞蛤蟆难找。 虽然如此,还是想了一会儿陈则悉的好——比如他总是能精确地找到我的敏感点,让我爽得升天。 ——还去给我买早餐。 想着陈则悉,然后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可能是姿势不太对,醒了以后我浑身都不太舒服。 晚上打开电视看无聊的综艺节目,主持人说的话让现场观众大笑连连,我面无表情地听着掌声,像整个世界在为我欢呼,荒谬的色彩在灰色的人间显得格格不入,我是站在舞台上昏昏欲睡的小丑。 齐思源给我打了个电话,内容倒也直白,无非就是好久不见,开个房什么的。 齐思源不是我的固炮,但他是我约过的人里难得能让我有点印象的。 晚上的风有点儿凉,我披了件外套。 方小鱼说我私生活混乱。 可我既没有劈腿,也没有脚踏很多只船。 成年人总要找点发泄的方式,我笑话他二十好几了还是小处男,方小鱼果然跳脚,说自己是为了未来老婆守身如玉。 我点头赞许,说我也是块玉啊,有点破的那种。 …… 今天出门可能是没有看黄历。 齐思源搂着我去开房的时候遇到了电梯门口的陈则悉。 我心里咯噔一下,比上课睡觉被逮住的感觉要糟糕一点,还真是奇怪,虽然是单身,却有种被正宫抓到出轨的心虚。 齐思源拿了房卡,扭头在我嘴上亲了一口,伸手捏了捏我的屁股,总之我看见陈则悉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冷下来了。 瞪我干嘛,没见过别人开房啊? 齐思源看见我俩大眼瞪小眼,继续添乱:“哟,你们认识啊?” 老实说陈则悉看我的眼神有那么点觉得我无可救药的意思。 “晚上好。”我对陈则悉笑得一脸灿烂。 陈则悉大步走来,不由分说拽着我就往门口走,齐思源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一愣,接着拉住了我的胳膊,“怎么个情况啊?” “陶尔,”陈则悉没理齐思源,叫了我一声,“过来。” 手腕被他握得痛,但我笑得很开心,陈则悉越不高兴我就越高兴。 我挣开了陈则悉的手,当着他的面与齐思源亲密耳语:“下次吧。” 陈则悉脸色更难看了,一路带着我走出酒店,打开车门把我扔进了副驾驶,后腰撞在了手刹上,我“嘶”了一声,想着大约是要淤青了。 车内气压很低,汽车行驶的方向不是我家,我饶有兴致地看陈则悉的侧脸,问:“陈则悉,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你都搅黄我的约会两次了。” 陈则悉不说话的冷酷模样像极了公司门口的石墩子。 说石墩子是抬举他,毕竟石墩子能坐,陈则悉只能看。 我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喂,陈则悉,”我装出不怀好意的样子,“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我知道陈则悉不屑于在口舌上和我争输赢,就死追着他不放。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搅局呀。” “凡事总有先来后到嘛。” “闭嘴。”陈则悉扔给我一袋小蛋糕,可惜堵不上我的嘴。 我吃着他给的小蛋糕,嘴里还是不依不饶:“你很生气吗?” “我不该生气吗?”他反问我。 “啊…” “陶尔,你和别的人上床,我不应该生气吗?”他望着我一字一句地询问。 我忽然忘了该怎么嘲笑他,也忘了提醒他我们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陈则悉的问题把我难倒了。 容易心血来潮取名 写这篇文的时候正在大太阳下走路,那个时候正好闻到了旁边店里飘出来的烤鸭的香味所以很随便就起了。 每次码字都会想到烤鸭太痛苦了,干脆改了。 ……好像又饿了。 第10章 陈则悉心情不好,在车里我就已经充分感受到了,但被推进门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什么啊,又把我带回家,你很寂寞吗陈则悉。” 陈则悉靠着餐桌点燃了一根烟,没有说话,目光落在落地窗旁的一本书上,我看见他的身边放着一束玫瑰花。 带我回来,也不操,就为了让我看你抽烟啊? 火星子不紧不慢地往上爬去,像要偷亲陈则悉的手指,但是陈则悉没有烫伤自己的打算。 手上的烟还剩了一小节,陈则悉把烟摁熄在花瓣上。 “嗯。”他就那么承认了。 我呆了呆,陈则悉这样的人也会寂寞吗?在我看来他并不缺爱。 我怀疑他只是想  9 找一个理由上我。 “你呢,陶尔,你也很寂寞吗?”陈则悉说。 陈则悉的眼神让我有种被看穿了的错觉。 我哈哈笑道:“是啊,我这么寂寞,你不打算来温暖我一下么?” 陈则悉皱了皱眉,“所以你找男人就是因为这个?” “对对对,因为我孤独寂寞冷。”我知无不言。 陈则悉说了声很好,过来脱掉了我的裤子,手指隔着内裤揉着下体的囊袋,在我硬起来之后就转而伸进去蹂躏我的后穴。 “可是你这里很热。”他说。 我想陈则悉在学生时代应该是个成绩很好的人,只做过两次就记住了我的敏感带,让我身体软得只能靠在他身上维持站立的姿态。 “嗯…”明明喘息就快要溢出唇,但我出于某种不服输的心理把它压了下去,“那…你能让我不寂寞吗?” 陈则悉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来证明他可以。 龟头的前端浅浅没入穴口,有点疼,陈则悉说我这里很不错,就算和别人做了那么多次还是紧得跟没开过苞一样。 我的额头上冷汗密布,心说那他妈还不是因为你这玩意儿太大了。 “尔尔,我要进来了。”他提醒我一声。 真他妈磨叽,你以为是进办公室吗还打报告! 后来发现这个提醒是很有必要的。 在我神经松懈的那一刻,陈则悉一捅到底,那根火热的东西最终把我烫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打乱了我的语言系统,让我退化得只能不着边际地嗯嗯啊啊。他的手指捻上我的乳头,另一只手撸着我前面那根东西,我不知道他包裹我的掌心和穴里硬挺的肉柱哪一个更烫。 “尔尔,你真的好热。” 我难耐地扭动腰身,他变本加厉地每次都插到底,抬起我一只腿,我有种完全暴露的感觉。 衣服没脱完,他偏头咬在我的脖颈上,宛如捏住了猎物要害的兽。 我以为他要在地上干我,结果他把我抱到了床上,其间也没有抽出来,而是保持着交合的姿势走了过去。 “呜…陈则悉…你…”我语无伦次地想要控诉,陈则悉含住了我张开的唇。 “我怎么了?” 你说呢! “尔尔的这里,和这里,都很好看。”他摸着我的阴茎,隔靴搔痒一般地滑过,手指轻轻摩挲着交合处,让那进出的感觉更加强烈。他使坏地重重往前顶,我尖叫了一声陡然向后攀上他的肩膀,扭过头和他接吻,分不清嘴角滑下的是谁的涎液。 手指忍不住抚上前端,又被他反剪在后,我生气地掐他的小臂内侧,他腾出一只手打了一下我的屁股。 “呜…陈则悉你这个王八蛋!” 从来没有人在床上打过我屁股,羞耻感占据了我的整个大脑,而身体却更兴奋了。 “嗯,我是。”陈则悉顶弄得我不住呻吟,我想转头看看屁股,肯定红了,这家伙手劲儿很大。 屁股高高撅起,我的上半身贴着床单,眼泪全蹭上去,一小块湿润的痕迹散开来,陈则悉俯下身舔去了我眼角的泪,皱眉说是苦的。 我含嗔带怒地瞪视着他,不知道又戳中他哪个变态的兴奋点了,抱住我的屁股狠命地操进穴里,拔出来的时候也不讲一分情面,不给我休憩的时间又整根插到底,眼泪又被激出来,呻吟都变了调,听起来多了几分软腻。陈则悉掰过我的脸,用手指揩去我横跨鼻梁的泪珠,“怎么这么委屈?” 我呜咽着不说话,把脸埋进枕头里,其实一半是因为他打我屁股,一半是因为爽的。 他插在里面慢条斯理地磨,我感觉自己像块砚台,再磨一会儿就要渗出更多的墨汁了。 他埋头啃我的后颈,酥酥麻麻的惹得我猛地一缩,因为跪趴的姿势,我的膝盖有些疼,吸了吸鼻子,我用手肘顶了顶陈则悉,“我膝盖疼。” 他把我翻过来,我仰面朝上用手臂遮住眼睛,抬腿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王八蛋。” 看不见他的脸,但我听见陈则悉极轻地笑了一下,而后就加快了速度抽插起来,凸起的经脉擦过褶皱和内壁碰触引发快感,眼泪在陈则悉的操干下来不及落,就被我含在眼睛里。 我被他操射了两次,在第三次插入的时候,陈则悉很体贴地问我累不累,我眼皮都懒得抬,高潮很舒服,射精后的性器半软地低下头来。 “如果我说累你就不操我了吗?” “不,”他顶进来,低头看我失神的眼,“陶尔,我一直都想这样做。” 然后堵住了我颤抖的唇。 我任他放肆占有这具身体,脑子里昏沉地想着陈则悉到底想怎样…可快感一波接一波袭来,最终我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哈…啊……”两条腿合不上,我放浪地笑,声音被打断成好几截,明明眼角还挂着泪,但看见陈则悉的眼睛,我就觉得自己到达了天堂。我重重喘了口气,像条被扔进沙漠里的鱼,喉咙干得起火,被剥去鳞片的身体在烈日下枯槁、坍塌。 陈则悉是老天施舍的雨露,我抑制不住心中将其吞咽下肚的欲望。 “陈、陈则悉,你不太行…啊!”我故意激他,要是他生气了,那他就是个小气的王八蛋。 陈则悉没说话,他向来注重实干,能把我肏哭就绝对不在口舌上和我争输赢。 要射了的时候我叫了他的名字,像呼救一般把这三个字紧咬在唇齿之间,他用一个深顶回应我,比刀剑入鞘还要利落,有东西流到了我的臀上,往下滑去。 陈则悉得换床单了。 第11章 大概是昨晚被折腾得狠了,浑身酸疼,早上我醒得很早。 陈则悉想要帮我清理。 “不用了。”我靠在他的怀里很舒适,“留在里面吧。” 除了做爱的时候,我很少会和人依偎得这么近,完全托付身心地靠在一起,肌肤之间没有缝隙,也毫无防备。 “你会不舒服。”陈则悉说。 “我挺舒服的。”我说。 陈则悉躺下来,摸着我手臂上的伤疤,“疼痛让你很快乐么?” 我的下半张脸罩在被子里,笑声闷闷的,“对啊,下次你要不要试试,用刀在我身上刻点儿字,比如‘陈则悉到此一游’,或者用小皮鞭抽我屁股什么的。” 陈则悉的手落到我被他打过的臀瓣上,加重力道揉了揉,“打你一下就要哭,用皮鞭抽你还不得气得晕过去?” 往事不堪回首,可陈则悉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把被子抢走,留下陈则悉光溜溜地待在空调的冷气里,“你他妈还很得意呗。” 他从后面拥上来,语气里带着逗弄之意:“有一点吧。” 你是不是有病! 我应该是被陈则悉传染了,腻  10 歪得要死,自从和他一起吃过早餐之后,我就对他时不时的越界宽容起来,以前的我绝对不可能容忍自己打完炮以后还温存地待在对方的怀里。 就算彼此相拥也无法获取温度,对我来说,不管是积雪消融的春天还是烈日炎炎的夏天,房间里永远是冷的。 陈则悉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被子传到我的后背,看到没,人被肏得多了脑子就容易坏掉,我居然觉得陈则悉身上很暖和。 原来拥抱是这样的感觉。 被珍藏在怀里,有所依附,不用害怕掉进深渊。 这是错觉。 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我推开他的手臂光着身子坐起来,身上凉嗖嗖的,陈则悉把被子扔到我身上,我抖抖身体,被子掉下去,挑衅地看了他一眼,陈则悉什么也没说,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空调。 我踹了陈则悉一脚:“我热。” 他凉凉看我一眼:“忍着。” 我和他对视了几秒钟,立马伸手抢夺遥控器,他面无表情地把遥控器举高,我又踢他:“忍不了。” 见他没有妥协的意思,我干脆耍赖:“你他妈白嫖还不给人吹空调。” 说完以后陈则悉很久没说话,看我的目光有点儿冷。 “你觉得这是一种交易?” 我发现说话不过脑子有时候真的会造成比较严重的后果,比如现在。 我硬着头皮说:“啊,不是吗?” 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渐渐浮现出了某种类似失望的情绪。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呢? 我琢磨不透他,但我明白自己,我不想看见这样的眼神。 “陈则悉,我饿了。”我抬头看他。 “那就饿着。”他冷酷地说。 “喂——”我想要拉他,被他躲开了,手上落空的感觉让我很不高兴。 “我错了行了吧!我不该那么说,”我一脚蹬开了旁边的枕头,“我收回还不行吗?” 他捞起衣服扔给我:“把衣服穿好。”然后起身下床去捡遥控器,一丝不挂,他微微侧身时我还瞄到了他的人鱼线,再往下,那根儿东西现在温顺地躺在丛林里,像头沉睡的美洲豹。 真双标,自己裸着走来走去跟搞展览似的,就不许我光着。我暗暗骂着陈则悉。 他洗漱完就去了厨房做早餐,看起来似乎很丰富,食物的味道香得让我忘记继续骂他了,乖乖坐在桌边等着吃早餐。 或许是昨晚真的把我累着了,早上起来胃口出奇的好。 “吃慢点,”陈则悉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看我风卷残云一般地扫荡食物,“我是虐待你了么,饿成这样。” 他这手艺不当我男朋友真是浪费了。 “你跟谁学的做饭?”我好奇地问,毕竟这个年代会做饭的男人可太少了,像陈则悉这种,应该属于珍惜物种。 “自己学的。”陈则悉喝了一口水,“在网上搜一搜就有教程,不难。”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杯子里是纯净水,而我的杯子里是豆浆。 真是奇怪,我记得他根本没出门。 “我榨的,好喝吗?”他问。 我晃了晃杯子,有点嫌弃:“不好喝,不够甜。” “不加糖比较好。”陈则悉说。 我闻言嗤笑,二十几岁的人搞什么养生那一套。 “你懂个屁嘞。”我一口气喝完剩下的,“不加糖的只能叫白水。” 懒得跟他打招呼,在陈则悉洗碗的时候我就拿上手机离开了。 回到家的时候我把自己摔进床里,放肆地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但停不下来,脑子里全是陈则悉低头亲我的样子,他的表情有点儿认真,因为情欲的关系我不是很确定他到底是真的想亲我,还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 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第一种。 我放弃思考关于陈则悉的事情,简直是浪费时间,区区一个陈则悉,占用我太多思考了。 打开电视上面正在播新闻,大清早的就看到杀人事件,血色的标题很扎眼,我感到一阵头疼,换了好几个频道,没有好看的,关掉之后客厅又恢复了寂静。 最近我都没有再去过酒吧,和陈则悉待久了以后我就有了从良的兆头。 去小卖部买了点零食,路过酒吧门口时看到有两个醉汉拽着一个女生的胳膊不撒手。 “陪我们玩玩嘛!” “反正你也没事,现在还早、早着呢!” 隔他们也就几步远,那两人身上的酒味熏得我难受,这是酒吧门口,这样的场景屡见不鲜。我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当没看到,抬腿就要走。 “救救我!!” 那个女生朝我歇斯底里地喊,脸上妆都哭花了,我无动于衷地收回视线。 酒吧门口停了几辆摩托车,几个混混模样的青年靠着车抽烟,抱着看戏的态度,没打算回应她的呼救。 “求求你!不要让他们带我走,我不认识这两个人!” 她已经被拽到一辆车旁边,眼见着就要被拖上车,烦人的哭声徘徊在耳边。 太吵了。 “这样明目张胆地绑架,不太好吧?”我笑眯眯地说。 那两个男人闻言抬头,“关你什么事,滚远点!” “说真的,你们这种态度怎么可能追得到女生。”我叹道,趁这两人精力分散,猛地抄起地上的空啤酒瓶朝他们砸去。 别说,还挺准,我吹了声口哨,那女生脱离钳制后迅速跑到我身后,被酒瓶砸中的男人捂着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另一个男人冲上来揪住了我的衣领,“喜欢管闲事是吧?老子让你管!” 被一拳揍到嘴角,我尝到自己血的味道,我可真行,难得当次好人,还把自己搞破相了。 周围的人被这场喧闹引来,那个女生哭得更大声了,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上流下来,挡住了我一只眼睛,我真的很想说别哭了,很吵。 那两个人骂骂咧咧地踢我,我勉强护住了头,在他们喘气的空隙抓住其中一人的裤腿把他摔倒在地,死命掐着他的时候我的心中升腾起一种愉悦感。 可惜没有愉悦太久,他的同伴把我拉开了,局势反转过来。 兜里有把小刀,是之前买厨具送的,我顺手揣兜里了。我摸着刀,脑子里是今天早上看见的鲜红的新闻标题。 如果杀了他们,明天我会出现在新闻里吗? 陈则悉看到会不会一脸冷漠地转台,然后后悔自己曾经和杀人犯上过床? 这样想着,我突然笑出了声,那两个男人动作停下来,似乎在思考是不是把我的脑子揍出问题了。 “快点报警啊!”身边的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叫喊。 那个女生哆嗦着哭:“我手机呢…我手机呢……” 那两人见势不妙就想跑,后面的那个人被我踹翻在地,我看了看自己,  11 还真是挺狼狈,手从裤兜里伸出来,刀刃抵在他的脖子上,我咳嗽了一声:“别动啊,这刀我还没试过,不知道快不快。” 那人明显被唬住,果然不再挣扎,喘着粗气:“兄弟好说、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那里是颈动脉,只要我用点力割下去,就能收获一捧鲜血淋漓的玫瑰花。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哭声引起的烦躁已经渐渐平息,我的心情越来越平静,如果这是一场电影,那么我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是正义的那一方吗?可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我或许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我也真的很想割断他的颈动脉。 被刀尖划过的皮肤渗了点小血珠,那人怕极,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脸,“怕什么,我又不想要你的命。” 警察来的时候,我悄悄把刀抛进了不远处的垃圾车里,那个女生和我们一起去了警局。 第12章 虽然是见义勇为,但也确实是我先动的手,我留下来做了很久的笔录,那两个人似乎因为寻衅滋事和骚扰女性被拘留了。 脸上有点儿疼,借李湘宜的镜子看了看脸,有点惨。 哦,李湘宜就是那个差点被人拐走的女生。 进了警局她的眼泪也没止住,噼里啪啦往下掉,警察叔叔都被她哭懵了,说姑娘你别怕,这是警察局,没人能伤害你。 后来才知道她是为我哭的。 我觉得更莫名其妙了,她和我素不相识,用得着为我哭成这样吗? 李湘宜抽抽噎噎地跟警察解释:“别抓他啊,他是救我的人,要是没有他,我就被人带走了。” 警察们哭笑不得:“我们只是跟他了解下情况。” 一个看起来年纪尚轻的小民警拍拍我:“哎,你也太勇敢了吧。” 我笑了:“事发突然嘛。” “还是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吧。”另一个民警说道。 我想了想,轻松道:“小事,用不着告诉他们。” 李湘宜和我走出警局,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说:“我陪你去趟医院吧。” 在我看来如果不是要死了,根本用不着上医院,“不用了,你赶紧回家吧。” “那我去药店买酒精。”她固执地说,看那表情,感觉不答应她今晚没法回家了。 我坐在长凳上等李湘宜,发现手机上有几个陈则悉的未接来电,我有些忧愁,现在这个状态可不适合上床啊。 懒得回电话。 李湘宜提着袋子跑过来,仔细端详我的脸,我看她嘴一撇,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头都大了:“行了,挨揍的又不是你,别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给我擦酒精,我看她手抖得厉害,干脆接过棉签对着手机自己擦。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李湘宜低声说,“你长得那么好看,要是毁容了…” “打住啊,”我把酒精盖子盖好,“别咒我。” 李湘宜抹了一把脸,又说:“我们加个微信吧,到时候你哪里不舒服了可以跟我说,我舅舅是市人民医院的主任,看病也方便些。” 看她一脸认真,我也懒得和她推拉,互相加了微信就在十字路口告别了。 陈则悉给我打电话了,我挂掉了,隔了几秒钟他又打了过来。 我有预感再挂掉他还会打过来。 “喂——” “你在哪里?” “在家呢。” “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吧。” “…你有事吗?” “嗯。” 陈则悉简直是个谎话终结者。 “我没在家。”我呼出一口气,有些头疼。 “我知道,”陈则悉似乎并不因为我撒谎而生气,“你转下头。”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乖乖照做,看向右边的时候发现了路灯下的陈则悉,他的电话还放在耳边,和我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挂掉了电话。 我站在原地没动,他朝我走过来,花了几十秒的时间,目的地是我,这个过程在我眼里被无限放慢。 等他走到我的面前,我忽然说:“重新来一次。” 他问:“什么重新来一次?” 我冲他扬了扬下巴:“你,走回去。” 他看了我一会儿,没有问为什么,好像习惯了我的无厘头,真的照做,最后再次回到我面前,挡住了我头顶的光,我被他遮得很严实。 我还以为他要皱眉说我是个神经病,然后拒绝。 结果他像个刚入学的小学生一样听话,真是个缺乏好奇心的小学生。 因为他再次朝我走来的这几十秒,我感到很愉悦,愉悦到忽略了今晚的倒霉事,也忘记了脸上依然疼痛的伤口,“所以,你找我什么事?” 他没有回答,抛出另一个问题:“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啊。”我满不在乎地看着脚尖,“和人干了一架。” “为什么?”陈则悉问。 他这辈子估计没和别人动过粗,所以才会在看到我脸上挂彩的时候露出这种表情。 “喝多了,上头呗。”我笑着说,“你就没喝醉酒和别人打过架么?有什么可稀奇的。” 其实脸上的伤看起来并不是很可怖,关键时候我还是第一时间护住了脸,不过被正正踢中的小腹倒是挺疼的。那两个人下手倒是不怎么吝啬力气。 “这不是原始社会。”陈则悉皱了下眉,盯着我的眼睛,“我刚才看到了一个女人。” 我环视四周,耸肩:“这街上女人太多了。” “站在你旁边的。”陈则悉给了我一个提示。 “哦,”我点点头,像是终于在记忆里之海里捞起了这个人,“酒吧遇到的,投缘,聊了几句。” 我这个级别的红领巾,已经把做好事不留名当成自己的人生信条了,所以我不打算告诉陈则悉今晚发生的事。 陈则悉似乎问完了,我又忍不住嘴欠:“嗳,我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你,说实话吧,你是不是故意跟踪我,尾随我,打算跟着我回家然后把我绑起来对我图谋不轨?” “那是违法的,”陈则悉顿了顿,“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我当他是在夸我:“过奖了。” “不过今晚不行呀,我都负伤了,好疼的。”我指了指脸颊,“要不你亲我一下吧,感觉会好得快一点。” 陈则悉长得很正人君子,说话做事也很正人君子,每次看到他我都想说点话逗他,能引得正人君子心生邪念是很有成就感的事。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陈则悉问。 “有啊,我的心理作用会让它好得快一点。”我干脆胡说八道到底了。 “嗳,你亲不亲啊,我要回家了。”我在他面前左摇右晃,站得很吊儿郎当。 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接吻对我来说完全无伤大雅。 “试试  12 。”陈则悉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有些粗鲁地在我唇上碾了一遍。 我捂嘴叫出声,假装害羞地躲开:“啊,流氓!” 陈则悉说:“你让我亲的。” “流氓。” 流氓要送我回家,被我拒绝了,万一送到楼下我没忍住让他跟着我一起回家了呢? 那就真的是一宿都不用睡了。 第13章 今天是刘正霆的忌日,也是我要去医院看朱虹的日子。 坐车去墓园要一个多小时,我靠着窗发呆,听我说了目的地,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天。 “我妈也葬在那儿,我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去年的清明。”司机叹了口气。 “我上一次扫墓,”我笑了笑,“好像是五年前。” 司机意外地“啊”了一声,“你们年轻人不怎么重视传统节日啊,我儿子也是,清明节一般都不去扫墓。” “躺在家里睡大觉。”语气里也没有恼怒,只是有点无奈。 我看着窗外不断往后退去的行人、树木,车已经往前开了很久,我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了。 “也不是,可能我们这两个年轻人碰巧都有点儿懒吧。” 司机笑了声:“今天都不是清明节,你还去墓园,应该很想念那个亲人吧。” 手指敲在车门上,想起这个人我的手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发抖,这种规律的动作能让我镇定下来。 “啊,是吧。” 距离越来越近,我发现手抖的状态还是没有减轻,手握成拳揣进兜里,我付了钱之后就下车了。 以前有段时间特别喜欢看恐怖小说,知道方小鱼胆子小,我就专推给他看,他又害怕又好奇,哆哆嗦嗦看完说再也不看了。他说我害得他扫墓都不敢去了。 墓园内很冷清,毕竟这个时间来扫墓的人,要不是因为心里殷切的思念,那估计就是跟我一样有病。 我环顾四周,只有一个人,离我有点远。 周围的二三个墓碑前都放了花,我对花卉的种类不太懂,只能看得出有马蹄莲。 不过刘正霆墓碑前什么都没有,他在照片里,直勾勾地看着我,目光好像从另一个世界透过来,要把我拖走。 刘正霆犯罪,而我是他的替罪羔羊。我留在人世间是为了受罚。 我点了一根烟,站了很久,后来烟烫到了手指我才发现自己在发呆,我吸完了最后一口,然后把烟头摁在了刘正霆的照片上。 “下地狱吧。”我说。 他应该听不到,不过我希望老天爷能听到。 朱虹所在的医院和这座墓园距离并不远,走墓园的时候发现天有点儿阴,但是天气预报没有说今天要下雨。 就算是太阳,在这片堆叠的阴云里也很难露头,它很耀眼,但形单影只,无法和群居的云匹敌。 正好我也不喜欢太过直白的光线,尤其是避无可避的阳光。 精神病院大多都建在郊外,远离城市中心,恐怖片里拍的倒也没错,不过是出于对社会安全的考虑还是为了给病人提供安静的休养环境我不清楚。 我不怎么害怕来精神病院,虽然这里从环境到人都压抑得不行,走在走廊上还会收获很多怪异的目光。 我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人,头发蓬乱,手里拿着一本书蹲在地上,说自己能通灵,能预言,又说我大限将至。 我没生气,也蹲下来看着她说,我会活很久。 然后她就开始发疯,说我违抗不了自己的命运。 哦,命运。 我把这个词咬碎在嘴里。 如果每个人的一生都是被安排好的,那么老天多少为我花了点心思。 他让我千疮百孔,但心怀慈悲留我一命。 我是个毫无感恩之心的人,既不感谢父母生下我,也不感谢老天爷的悲悯。 我不信命。 后来有护工把她拖走,跟我解释她对谁都那样说。 精神病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很难说哪一个世界才是真实的,我们自诩清醒,在他们眼里却不过是一个荒谬的剧本。 或许我在他们的世界里很快就要死了吧。 被带去朱虹的病房,医生提醒我她的情绪不太稳定,时好时坏,最近情况还算好,让我陪她说说话。 她背对着人,面向窗呆滞地坐着,我走到她的面前。 和她相处的短短十几载,不算愉快。 如果没有那一天,她现在应该还算是一个正常人。 那天她下班早,提前回了家,刘正霆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当场被撞见,强奸犯很从容,我很慌乱。 我以为通常情况下,一个正常的母亲都会选择带着自己的孩子报警,但朱虹没有。 她给了我一个耳光,破口大骂我是个不要脸的贱货,甚至想要把我立刻赶出门去。后来我差不多就能理解她了,毕竟她是个精神病。 我是在她十九岁那年生下来的拖油瓶。算起来她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看起来却相当苍老,曾经乌黑的头发里已经掺杂了银丝,身形消瘦,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风风火火的女人了。 她对我的出现没什么反应,我叫了声“妈”,她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看着我的时候有些迷惑。 “是我,陶尔。” 她不记得我的脸,却还记得这个恨之入骨的名字。 我被她扑翻在地,她掐着我的脖子,把我的头往地上撞去,呼吸困难和后脑的钝痛,不知道哪一个更让我痛苦,虽然哪一个都不好受。 我看着她近乎癫狂的神态,没什么力气去掰开她的手,精神病发疯的时候武力值飙升,我居然挣不开,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透过她疯狂的眼睛,我看到了属于我的真实。 这才是我的世界,惨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扎在血管里的针头。 在我觉得人生应该就要终结在这里的时候,护工们七手八脚地拉开她,把她绑在了床上。我被一个护士扶起来,弯腰咳嗽不止,医生也赶了过来。 我去了走廊,手上端着护士给我的水,后脑勺还隐隐作痛,脖颈处大概是被擦破了皮,火辣辣的。 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了,你是和她说了什么吗?” 我笑了下:“我只是告诉她我是谁。” 医生愣了愣,安慰我道:“她的意识有点混沌,认不出你也是很正常的。” 我点点头:“生病嘛。” “会好的。”医生说。 我喝了口水:“谢谢。” 我又看到了刘正霆。 在我走出医院的时候,看见他站在距离大门十米远的树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努力无视掉他,经过那棵树的时候手又抖起来,手是冷的,掌心出了汗。  13 假的。 这个人早就被烧成灰了。 我在心里说。 虽然如此,我还是能被幻象刺激得手脚冰凉。 那目光似蛇,穷追不舍,冷腻地绕上我的脚脖子,一点一点吞掉我的血肉骨肤,人在巨大的恐惧下会头脑放空地暂停,没有人唤醒我,我要被吞掉了。 我把自己装进了浴缸里,窄的,小的,但充满安全感。 安全到我完全不害怕自己就这样淹死,闭上眼睛,耳朵被水淹没,只有触感十分清晰。 手机在洗手台上振动个不停,我没有擦干手,手机沾上了水,方小鱼给我打电话了。 “陶尔,你怎么没来聚餐啊?” 我这才想起今天有部门聚餐,不过我已经和别人说了今天有事。 我从水里站起来,打开了水龙头。 “有点儿事。” “啊——”方小鱼忽然道,“你在洗澡?”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裤,坏笑道:“对啊,要看我的裸照吗?” “呸,你一男的有什么好看的?”方小鱼不客气道。 “啧,小处男。” 那边的人果然跳脚:“你才处男你全家都处男!” 我嘻嘻地笑:“我还真不是。” 挂掉电话发现有人给我发微信,是李湘宜,问我伤口好些没,我简单回复了她,突然想起我好像没有陈则悉的微信。 说起来也是好笑,电话也是上了两次床才存上的,作为有肌肤之亲的人,我们可真是太见外了。 输了他的号码搜索,果然找到了他的微信,这人也真是诚实,昵称就是他的大名,头像是一个人的背影,看起来不像他。 那背影太过瘦削,也不够挺拔,看起来仿佛渺渺的一缕魂魄,风都能吹散似的。 陈则悉的审美可真特别。 我点了添加好友,那边一直没反应,我把手机扔到一边,不管了。 第14章 第二天上班才发现他居然把我拒绝了,我磨着后槽牙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我没有在验证信息里说自己是谁,但也没想到会吃个闭门羹。我还以为全世界都跟方小鱼一样会直接通过好友申请,不管有没有验证信息。 今天要和甲方公司对接项目,我拿上东西去了会议室。 早上闹钟被我迷迷糊糊摁掉了,醒来的时候有点晚,没时间吃早餐,肚子饿得要命,只好在桌上拿了一包方小鱼给我的mm豆。 推开会议室的门我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看了看门口的牌子,我是没有走错的。 但是陈则悉为什么在这里? 方小鱼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快进来,我带着满腔疑惑坐了下来,陈则悉坐在桌头,经过他的时候我没忍住看了他一眼,不过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桌上人手一份的策划书。 会议开到一半我才接受了“陈则悉是甲方爸爸”这个事实,他没有说太多话,光是坐在那里就很有气势,听着别人讲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因为太饿,我撕开了mm豆的包装,偷摸着塞了几颗进嘴里,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听人讲话,应该没人会注意到我,结果一抬眼就发现陈则悉在看我。 那种目光和他开会时打量别人的目光不一样,既不严肃,也不冰冷,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只偷偷储食的小仓鼠,我咳嗽了一声,立马捂住了嘴。 “这男的长得挺好看啊。”方小鱼附耳道。 陈则悉的确长得不错,是那种走在街上和人擦肩而过了之后还会让人想要回头再看一眼的长相。 想起他刚才看我的眼神,我没好气地说:“就这?” 方小鱼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压低声问:“你们同性恋眼光都这么高吗?” 我凑过去低声说:“我们同性恋可是很严格的。” 我看着陈则悉的脸,严格地在心里给他打了九十九分,扣的那一分是因为他没有笑。 出来以后听到很多女同事在谈论陈则悉,不过对话里面也有我的名字。 “你们说什么呢?”我笑着问。 其中一个人转过头来“哎呀”一声,“说曹操曹操到。” 方小鱼幸灾乐祸地戳穿:“在讨论你和那个人谁更好看呢。” 其他人笑了,几个参与讨论的女同事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所以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你俩不是一个类型儿,”方小鱼说,“各有千秋,打平了。” “啊,居然是平手啊。”我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 “但是你在我心里比他好看。”方小鱼对我竖大拇指,“这是朋友滤镜。” “谢谢,但你没他帅。”我笑眯眯地说。 方小鱼不理我了。 陈则悉一行人走在我们后面,我想他大概是不会在这种场合和我搭话的,也没理他,准备像陌生人一样等着他和我擦肩而过,结果陈则悉直接走到了我面前。 在我打算开溜的时候,陈则悉站在我面前,干脆堵住了我的路,问:“有没有好好吃早餐?” 他看着我,明显是在和我说话,我都懒得理他,谁让他拒绝我好友申请来着。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我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陈则悉打量着我,似乎是在判断我有没有说谎。看不出他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我又说:“但是饿了。” 我看见他勾了勾唇角,轻轻吐字:“小馋猫。” 不止其他人呆了,连我也呆掉了。 陈则悉没有给我们反应过来的时间,抬脚就走了,其他人急忙跟上去,而我被当成大熊猫一样被围了起来。 “尔尔,你认识他吗?” “对啊对啊,你们什么关系啊?” “啊,”我勉强回过神,“就普通朋友。” ——个屁,普通朋友才不会有我和陈则悉这种程度的肉体交流。 “他有女朋友吗!” 我想了一会儿。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甚至也不了解除了我以外他有没有别的床伴,只是以陈则悉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人都不是问题。 “应该没有吧。” “你别想啦,人家那么优秀,肯定有很多人追的,你能排得上号就不错了。”其中一个女同事泼冷水道。 “不会吧,我觉得他看起来不好追的欸,肯定没有女朋友吧。” 不好追吗? 我想了想,如果我要追陈则悉,有多大的概率能成功。 妈的,算来算去感觉是零。 我才不追他。 坐在电脑前,心思全不在工作上,脑子里是陈则悉支着下巴思考的样子,不太全,只是一个侧脸。 位置不好。 他好像在认真听,又好像在走神。 我以为他和我一样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没想到他是个有模有样的上司。 也是,像我这种普 14 通的上班族基本都风里来雨里去,谁买得起车啊。 上午还是女同事们心里和陈则悉不分上下的帅哥,下午我就接受了眼刀的洗礼。 因为我被派去送资料了。 送到陈则悉他们公司。 “尔尔,我们替你送吧。”同事小常跑到我桌边,其他几个女同事纷纷送上殷切的目光。 还没等我开口,组长就重重咳了一声。 “你们确定你们是去送资料吗?这是工作,脑子里别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别去烦人家陶尔了。”组长瞪他们一眼,“这一天天的。” 来人只好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一脸的不甘心。 方小鱼用胳膊肘推我:“欸,幸运儿,有什么感想没?” 我翻了个白眼:“没有。” “啧,口是心非。” 好吧,我的感想其实是有点烦。 走路过去太累,打车又不知道公司报不报销。 而且一想到开会时陈则悉的眼神,总感觉他在心里嘲笑了我一万遍。 那张脸让人觉得他和一切幼稚的东西不沾边,更别说我这种开会还在偷吃mm豆的人,他估计觉得我很无可救药。 走的时候被交代了任务,她们都让我去打听陈则悉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我责任重大,被再三嘱咐要问仔细一点,我笑着答应了,心里很没谱。 ——陈则悉怕是不会理会这种问题。 第15章 本来联系了那天和陈则悉一起来的那个女生,打算到时候直接把东西交给她就走,结果到了以后她说了声“抱歉”,理由是陈则悉让我直接送到他的办公室。 “他说的吗?”我收回递资料的手,有些意外。 “是的,”女生朝我歉意地笑笑,“办公室在十九楼。” 我道完谢就去了电梯门口,关门时有几个人匆匆忙忙跑过来,我按了下开门按钮,阻止了快要合上的电梯门。 我还以为陈则悉一点都不想见到我,让我把东西亲自送过去,他什么毛病? 记得那个女生告诉我他的办公室在最里面,敲了敲门,听见里面的人说了声“请进”,我忍住了一脚踢开门的冲动。 陈则悉的办公室很宽,黑白就是整个房间的主色调,那张办公桌也大得出奇,上面的东西放得很整齐,多出来的位置躺一个人也绰绰有余。他看着电脑,没什么反应。 我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他面前的桌上:“不能让别人给你送上来吗?” 陈则悉这次转头看向我,眉头轻轻皱着,大概是为我的粗鲁。 “只是想见见你。” 我笑得很灿烂:“除了上床的时候,我可是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陈则悉抓着我的手腕把我带进怀里,“你说话非得这么呛人?” 我也不急着从他身上站起来,顺势倚在他身上,手指在他胸口处画圈圈,点头道:“是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陈则悉,你想对我做什么,啊?”我仰脸看他,装得很严肃。 陈则悉绷着脸不说话,我最喜欢的喉结束缚在衬衫领口之下,我抬手就要解他的领带,他摁着我的手不许我动。 “这是谁对谁做?” “你说呢?”我笑了。 陈则悉的办公室,采光出奇的好,窗帘都没拉,这算不算白日宣淫? 我甩开他的手站起来,“好了,东西送到了,我该走了。” 在我准备打开门的时候,陈则悉把我拽了回来,手撑在我身后的墙上,我被迫和他近距离面对面。 “尔尔,你很会捉弄人。”陈则悉说。 我忽然发现这个称呼从陈则悉嘴巴里说出来会让我无法抗拒,虽然方小鱼天天喊得像顺口溜似的,陈则悉这样叫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有一阵酥麻的感觉。 像被小鹿舔了手心,也像羽毛滑过了脸颊。 我眨眨眼,“你这是打算把我扣下了吗?”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是的。 和陈则悉待在一起,脱衣服永远顺理成章。 等他扒完我的上衣,我拉了拉他的领带:“等会儿要是有人进来,你这形象可就毁完了啊。” “不会有人进来。”陈则悉解开我的皮带,轻咬着我的锁骨,想起什么似的,“今天没有润滑。” “那你要温柔一点啊,”我用腿夹了夹他的腰:“把我弄疼了就不给肏了。” 他顶进来的时候我痛得想给他一巴掌,想想也是我犯贱,亲自把东西送上来,也亲自把自己送给他。 而且还没力气一脚踹开这个让我疼的男人。 “陈则悉,你他妈,懂不懂温柔一点…?”我咬牙切齿地骂他。 “是你太紧了,放松点儿尔尔。”他抬了抬我的腰。 “你那么粗一根儿东西,靠我一个人放松有用吗?!”我痛极,没忍住咬了他一口,劲儿有点大,他皱了皱眉。 他非常缓慢地开始抽插起来,大约是对我的敏感点了如指掌,下头湿了,黏腻湿热,肉棒的进出变得容易,我的腿磨蹭着他劲瘦的腰身,跟随着他的动作晃荡。 他把我抱到办公桌上,我的头就枕在今天送的资料上,侧过头就能闻到油墨味,他低头看我:“凉不凉?” 脑子被快感冲击得正晕乎,我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他摸了摸我的脸:“办公桌,凉吗?” 我这才明白他在问什么。 后背的肌肤和办公桌亲密接触了一阵之后已经感觉不到冰冷了,但我故意似的,“凉死了…” 陈则悉把我捞起来,让我攀着他的肩膀坐在他身上,那根东西进得很深,他捏着我的臀,一下又一下往上顶,我腰软了,整个人贴在他怀里,树袋熊似的。 陈则悉就是我的大树,枝繁叶茂地簇拥着一个赤裸的、破碎的陶尔。 为什么会在做爱的时候感到安全呢? 是因为这个拥抱吗? 我不信,我宁可相信是自己的脑子坏掉了。 快感堆积达到顶峰的时候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就像灵魂悬浮在空中,眼睁睁地看着肉体沉到爱欲的海里。 我射了,他的衣服被我弄脏了,和我在一起,他就总是免不了被弄脏。 我趴在他的肩膀上喘气,陈则悉说:“我还没射。” 我有气无力地骂他:“我管你射没射,滚蛋。” 射精后的满足感加上陈则悉的怀抱让我很快活,至少这一刻我安然躲在他的怀里,就算天塌了,第一个砸到的也是陈则悉。 可惜陈则悉没让我安稳太久,下一秒就开始发力,每一次撞击都让我的泪腺蓄势待发。 他没带套,我也没让他拔出来,精液滚烫地灌满肠道,我整个人都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光裸着身体在他身上靠了一会儿,我们都没有说话,他也不急着把我从身上赶 15 下去,手掌在我的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我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抗拒和陈则悉在做完之后这样拥抱在一起了。 甚至有些留恋这样安全而温暖的怀抱,仿佛倦鸟归林,我不是无枝可依。 “疼?”他问。 我抬头朝他笑了笑:“疼,但后来挺舒服,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揉着我的腰,如果这个人不是陈则悉,我会觉得他是在耍流氓。 我在他的注视下穿上了裤子,冲他笑着一拍肚皮:“陈则悉,我要是怀上了,你可得负责啊。” 他捡起地上的衣服帮我穿,正经地“嗯”了一声,“负责。” 我建议以后想要嫁给陈则悉的女人干脆给他下药好了,这样怀上了他的种直接把检查报告摔他脸上,他说不定立马就会拉着人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则悉!”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轻盈明快的呼唤,伴随着高跟鞋和地面碰撞的声音。 陈则悉好像并不慌张,我也懒得躲躲藏藏,等到她推门进来,我才扣完最后一颗扣子从陈则悉的办公桌上滑下来。 陶尔和陈则悉的日常:呛他,骂他,气他。 第16章 我已经穿好了衣服,只不过外套还在陈则悉的办公桌桌底,身上只有一件衬衫,所幸被系得很严谨,遮住了锁骨上的红痕。陈则悉什么反应都没有,也没有提醒我,好像不怕被发现。 “则悉,你忙完了吗?”来者是个打扮得很精致的女人,小洋装完美衬托出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脸上的笑容很明丽,走到陈则悉面前时看了我一眼。 我敢打赌她要是上街走一圈,单身男青年都得前赴后继地要她的微信号。 ——gay除外。 陈则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一起吃饭啊,”陈则悉一说话,我在她眼里就彻底成了可有可无的透明体,她把手上的食盒放到他面前,“我妈做的,她说你小时候最爱吃粉蒸肉了。” “不用了,中午约了人要吃饭。”陈则悉说,“回去吧。” “你骗人!”她脸上的笑粉碎得很彻底,换上了一副怒容,“我每次来你都说有事,则悉,你是不是不想见我?为什么你宁愿在外面找别人,也不肯找我?” 那女生有点激动,我在旁边看戏看得起劲,那个女生似乎很不满还有第二个人在场,瞪了我一眼。 没想到还能被误伤,她这一眼瞪得我有点儿不知所措,“那个,你们先聊…” “你留下,”陈则悉也睨我一眼,又转头对那个女生说,“你出去。” “凭什么!”那个女生喊道。 “顾青凌。”陈则悉叫了她一声,沉声道,“回去。” 似乎因为他言简意赅的赶人而受到打击,顾青凌拎着食盒气冲冲地离开了,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关上。 随后跑进来的助理一脸慌张:“顾小姐非要上来,我们拦不住…” 拦得住就有鬼了。 “没事,”陈则悉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道,“帮我加一份午餐。” 又转头问我:“爱吃什么?” 我呆了呆,他不是说中午约了人要吃饭吗? 合着那个人就是我?我他妈什么时候和他约好了? “随便。”本来下面就有点疼,我腿还软着,看了一场热闹之后就觉得累。 “那就跟我点一样的吧。”陈则悉说。 助理离开以后我就忍不住调侃陈则悉,“你这是不是跟电视里演的差不多,富二代,搞商业联姻…被大小姐死缠烂打但你宁死不屈,哇……感觉好厉害。” “公司是我们家的,不是我的,我只是来帮忙。”陈则悉说,似乎不太喜欢富二代这个称呼,“而且这也不是商业联姻,我不会和她结婚,我们只是从小认识。” 青梅竹马啊。 “富二代有什么不好,我也想当富二代。”我看他一脸不愉快,笑着说,“这不是没你这种福气么?” “你很喜欢钱吗?”陈则悉问。 “有人会不喜欢钱吗?”我反问。 陈则悉的口味真是清淡,我看着桌上的饭菜,和那天面对一碗白粥一样毫无食欲。 “这个太淡了,连点儿辣都没有,这点肉连塞牙缝都不够呢,你出家啊?” “味道吃太重对身体不好。”陈则悉的语气苦口婆心得像一位老父亲,又默默把肉挑出来给我。 他可能真的背着所有的人出了家。 不知道是在哪座山上的庙里当住持,下次知道了我一定去拜拜,不给他点香火钱简直对不起他这清淡到性无能的饮食。 我也不客气,把他夹给我的肉都吃光了,还把自己的碗里的蔬菜都挑给他。 ——不过半道就被他制止了。 “吃点蔬菜。”陈则悉说。 “我不爱吃蔬菜。” 我任性地把筷子一撂,“反正我不吃。” “浪费粮食。”像是责怪,但语气里是纵容,他把我剩的蔬菜吃了,“什么坏毛病。” 他真的不像个富二代。 “为什么拒绝我的好友申请?”我问。 陈则悉有点儿迷茫地看了我一会儿,“什么好友申请?” “微信啊,”我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喏,你把我拒绝了。” 陈则悉接过去看了看,“哦,这个人是你啊。” 他拿着我的手机捣鼓了一阵,再还给我时我们已经是彼此的微信好友了。 我鼻子里哼哼,“每次要你联系方式都得打次炮儿呗,你还说这不是交易。” “你没有写验证信息,”陈则悉说,“我从来不加陌生人。” “那你怎么会和一个陌生人上床呢?”我嘻嘻地笑。 第一次遇到陈则悉的时候我就看穿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克制,可谁知他固然克制,但放肆起来也是真的放肆,他留在我身上一个礼拜都没消的齿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陈则悉看了我一眼,“不是陌生人。” 他为了名正言顺和我上床,连睁眼说瞎话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是回头客。”我笑意盈盈地补充,然后发现他的脸又沉下来。 翻脸跟翻书似的。 好像每一次我说这种话的时候陈则悉都会皱眉,毕竟他是个非常正经的人,我的胡言乱语不堪入耳,他听不惯也很正常。 我们的语言系统有别,但这不是我和他真正的区别。 陈则悉这种人,见到了总会让人难以忘怀,就像高中隔壁班成绩名列前茅、打篮球时投球姿势帅气的男生,青春偶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矜贵倨傲,任何人给他表白都会心里没底。 他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距离好像并不遥远,但当你真正想要追上他的时候,才会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站在他身边,而他的一个眼神  16 ,会把这个距离再次成倍地拉开。 但是我不会朝他走去,不会尝试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区别于陈则悉,也区别于所有想要接近他的人比如顾青凌。 不过我很喜欢他翻来覆去搞我的样子,虽然我是块破布,但下了床他也还是轻拿轻放。 “嗳陈则悉,问你个事儿。”饱餐之后我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如果真的忘记了,回去免不了要被“围殴”。 他不理我,还在为刚才我不过脑子的玩笑话生气,我踢了踢他的小腿,“你别这么小气嘛。” 陈则悉冷冷横我一眼:“我就是小气。” 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我没辙,只好认栽,“我说错话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计较了呗?” 听到我主动认错,陈则悉的脸色和缓了一些。 “嗳,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他微微一抬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她们让我问的啊。 不过不能这么说,不然陈则悉肯定不会回答。 “我好奇。” 陈则悉系上袖扣,完成了恢复往日一丝不苟的最后一道工序,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喜欢不听话的。” 第17章 离开时我还在想着陈则悉那个真假难辨的回答,心不在焉地走路,在楼下被抱着一堆文件的人撞了满怀,文件撒在地上,纸张扑飞很远。我们同时道了歉,我蹲下来和她一起捡,抬头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欸,你怎么在这儿?”李湘宜睁大了眼睛从上到下扫视我,她的一头秀发盘成髻,和那天不同,今天她化着淡妆,裙子及膝,稳重得不能再稳重。 “我来送资料,”我把手里重新叠整齐的文件交给她,“世界真小。” “你的伤好了吗?”她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凑上来仔细瞧,“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站起身来,倒也不跟她客气,笑了笑:“那要最贵的。” “知道啦!”李湘宜跺脚,“你可真现实。” 回去以后我又被一众女同事堵住了,不过话题还是围绕陈则悉,比如他在干嘛,他上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的助理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的回答是,我忘了。 “那他说没说自己的理想型啊?” 这应该是她们最关注的问题了。 “说了,”我想起那个回答,总觉得很离谱,“他说他喜欢不听话的。” 不出意料,所有人几乎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思忖片刻,道:“可能,他喜欢挑战有难度的…?” 等人群散去,方小鱼凑过来问,“有情况吗?” “有啊。”我回到位置上。 “什么情况?” “我说我跟他上床了你信吗?”我悠悠把电脑上弹出的黄色网页叉掉。 方小鱼白了我一眼:“陶尔,别把我当成傻子好吧。” 看,连方小鱼都不信我。 “而且那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喜欢男人,”方小鱼想了想说,“感觉也不会喜欢女人,工作狂一样。” 喝水喝到一半,我咬着水杯笑了。 陈则悉看文件的时候不会对其他事物分出多余的目光,就算我在旁边捣乱,他也只会伸手把我摁进怀里,不是出于做爱后的温存,而是为了让我安分。可是摸在我腿上的手好像又不满足于只是让我安分,所以他给了工作文件最专注的眼神,然后把心分给了我。 “还有mm豆吗?”我问。 方小鱼打开右下方的小柜子扒拉一阵,扔给我一包,“这是我最后一包了啊。” 糖和药是不一样的,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咀嚼,而不用害怕承担苦涩如胆汁的味道。 遇到陈则悉之后我就开始按时吃药了,可能是他强行灌输的健康生活理念影响了我。那天坐在车里,我塞了两粒药进嘴,没有喝水,干巴巴地嚼,是苦的。 陈则悉问我在吃什么,我笑着说是小熊软糖,问他要不要,他对甜食零嘴儿什么的似乎完全不感兴趣,只是摇了摇头,看我欢快地活动腮帮子,眼神有点儿温柔。 好像也不是特别苦,每看陈则悉一眼,这药仿佛要甜一分,他微妙的表情变化对我来说就是一种乐趣。 “谢了啊。”我冲方小鱼爽朗地笑。 这些五颜六色的糖果是生活的添加剂,人类为它们披上了充满幻想的外衣,一咬开就会做梦。 我一口气吃了八颗mm豆。 我记得陈则悉说这种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在他这种养生达人的心里,有什么是好的?我都怕他哪天告诉我吃被虫子啃过的蔬菜会得癌症。 拍了一张糖果的照片发给陈则悉,附赠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图片。 隔了十分钟,我看到陈则悉回了我两个字。 少吃。 他就是传说中的情趣破坏者吧。 妈的,白瞎了一副好皮囊,气死我了。 我没回,中午的时候陈则悉发了条消息给我,问我吃饭了吗。 还是不回,最后他干脆拨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干嘛?” “怎么不回我?” “在忙。”陈则悉那种平淡的语气我学得挺像。 你酷我更酷。 “嗯?”尾音拐了个弯,他的声音透着揶揄,“忙着偷吃糖吗?” 他怎么还记得? “是啊,可好吃了。”我咬牙道。 听筒里传来一声轻笑,如同冬日从嘴里呵出的白雾一般,很快消散了,让人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过。耳朵好像被人亲了一下,我又忍不住想陈则悉刚才是什么样的表情,如果他真的笑了,身边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我希望没有。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时候应该也不希望有第二个人跳出来耀武扬威地在地上插小旗子,我是陈则悉的哥伦布,不管合不合法,我都要在他的胸口插上自己的小旗子。 窗外的世界很黯淡,乌云遮蔽日光,我想起了模糊的黑白电影。如果世界只有这两种颜色大概会很和谐,可世界偏偏不是非黑即白。 如果下雨了我就去找陈则悉。 这是一个非常临时的决定,仅仅因为那一声轻得无法收录进记忆的笑。 也是够草率的。 “尔尔,有伞吗?”他的声音很轻,“今天应该会下雨。” 我突然发现他逐渐把床上的称呼延续到了日常对话里。 我回答说当然有了,我最不缺的就是伞了,每下一次雨就买一把,柜子里已经堆了好多了。 陈则悉听起来很不相信的样子。 “那要不然你来接我吧,”我说,没等他回答又哈哈笑出声,“我说着玩儿的,下班还有事…再见啦。” 我挂断了电话。 老天没有给我去找陈则悉的借口,虽然天空  17 阴云密布,但并没有下雨。 这样挺好的。 保持适当的距离,能够碰到彼此的手指但绝不十指相扣。 我和陈则悉就是这样的关系。 方小鱼说我一整个下午都在发呆,刚开始他还以为我对桌上的签字笔有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兴趣,盯着它看了很久,后来他才发现我是在发呆。 他说我这种状态很容易被炒鱿鱼。 我仰起头坐在椅子上,满不在乎地说,那你养我呗。 方小鱼赶紧和我撇清关系,连带着把座位都往旁边挪了挪,我踢了他一脚泄愤。 mm豆剩了最后一颗,齿间碎裂开的甜意把我带进了天堂,我揉着空掉的塑料包装纸,有些意犹未尽。 被陈则悉看到又免不了要被说是幼稚,既然他不喜欢的幼稚的人,那我就幼稚好了。 第18章 不管下没下雨,我得去趟陈则悉的公司。 不是去找他,而是去找李湘宜。 李湘宜果然说话算话,订了最贵的餐厅,坐在窗边能一览整个城市的夜景。 “够意思吧?”李湘宜望着窗外兴奋地说。 “太够了。”我用刀切开牛排,酱汁儿和被划开的肉一起滑下来。 被我一口吃进嘴里。 我忙着消灭食物,李湘宜忙着说话。 她说了很多,从那个差点被人掳走的晚上开始。 但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她男朋友劈腿了。 所以她才会去买醉。 不过她现在微笑着说自己被绿了这件事,还是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她晃了晃手上亮晶晶的手链,跟我说他们和好了。这个手链就是她男朋友求和的见证者,花了他两个月的工资。 原来更不可思议的是即使头上绿得发光她还是选择原谅。 我他妈差点儿把牛排吐出来。 “所以,你就选择原谅他了?” “是啊,”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天真起来,纯洁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他跟我保证和那个女人再也不会联系了。” 陷入爱情的人类是最脆弱的生物,李湘宜的脸上写着“快来伤害我,我会赦免你”。 我一直在学习共情,但我好像没办法体会李湘宜的那种开心。在她接到男朋友的电话笑得一脸明媚的时候我还是体会不到。谈起男朋友,她的眼睛比那串手链在灯光下闪烁的样子还要明亮。 她的男朋友一会儿要来接她,我陪她站在街边等,伸长了脖子看着车经过了一辆又一辆,我忍不住问怎么都不是啊。 李湘宜说她男朋友骑的是摩托车。 我的腿开始发麻的时候,李湘宜的男朋友来了,顶着莫西干造型的男人骑着摩托车一路杀到我们面前,车大概被改装过,引擎声大得像在对一整条马路上的其他车辆宣战。 我都怕有人冲出来砍他。 男人没戴头盔,一脚蹬地停在路边,不悦地扫我一眼,说这人谁啊? 李湘宜挽上他的手臂隆重地把我介绍了一遍,说我是她的救命恩人,提起那晚又感激涕零,差点没跪下来当场给我磕个头。 不过看她男朋友的表情,她这个介绍隆重得没什么意义,他顶多也就把我当成了一个多管闲事的大傻逼。 她戴好了头盔环上了男朋友的腰,弯起一双眼睛跟我说再见,她的男朋友有些不耐烦。 关于两个人的爱情里,只有一个人在笑。 我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扔掉了手里的纸巾团。 陈则悉就从来不会对我这样。 ——我的天,我为什么会想起他? 可能是酒劲儿上头,想到陈则悉的时候脑子一圈一圈地发晕。 陈则悉脾气就挺好,尽管我也没有真正地探过他的底线。这样的感觉大概是来源于他对我不同寻常的耐心。总是耐着性子忍受我的无厘头,他要不是精神不正常,那大概就是真的色欲熏心了。 不过我见到过他生气的样子。 仔细想想,好像都是因为我和别人在一起被他撞见,还有—— 听到我对我们之间关系的随意到极点的评价。 陈则悉生气的点也太他妈奇怪了。 今天是去看齐老头的日子。 一个月前他翻出阳台想要捡自己手滑掉下去的老人机,老家伙觉得自己的身体跟十八岁的小伙子有得一拼。 结果摔断了腿。 他这个年纪从二楼掉下去只是摔断了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主要还是得感谢留下邻居搭的小台子。 我和齐老头也并不是什么远房亲戚,认识是纯属偶然。两年前他喝醉了酒倒在我家小区门口,我下班回家还以为碰上了杀人抛尸事件,就在我打算报警的时候,地上躺着的人突然发出一声呻吟,我走近就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我把这醉酒的老头交给了小区的保安,结果他酒醒了以后非要谢我,说大冷天的要是没有我,他这糟老头子就得冻死街头了。然后拉着我上他家吃了一顿有点寒碜的年夜饭。 虽然我只是告诉了保安小区门口有个快要被冻死的老头之后就抬脚进了家门。 齐老头的老伴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儿子和儿媳都在外地,去年家中添新丁,儿子说要带着孙子回来看他,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没有看成。 一来二去我跟他有时也能前言不搭后语地聊上几句,偶尔会带点吃的去看他。 齐老头非常挑剔,明知道我不会做饭,还是拒绝点外卖,我说饿死和外卖选一个,齐老头拿拐杖狠狠杵地,骂我不懂得尊老爱幼。 总之,我买了菜过去现学现卖。 只是没想到切菜这一关就难倒了我,我看着手指头上冒出来的血珠,脑子里全是陈则悉给我买的海绵宝宝创口贴。 可惜我没有带来。 我冷静地给陈则悉打了电话。 “尔尔。”他接起电话就唤我,叠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可爱,不像撒娇,更不像含情的呢喃。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把小名念出大名的架势的? “陈则悉,”我嘴里含着自己的手指头,把话说得含混不清,“我流血了。” “你在哪里?” 陈则悉的声音很严肃,大概就像是家长听到孩子在学校受伤之后的问话,我从来没应付过这样的语气,但也就愣了两秒钟,然后有点欠揍地问他:“嗳,你担心我啊?” 我听见了陈则悉的呼吸声,没有很久,他说,是的,尔尔。 “那你能来找我吗?”虽然尽量控制住了语气,但我脸上却笑得很开心,呼吸里都透着点点笑意,引得看电视的齐老头也伸了脑袋来看我,他看到的应该是一个傻逼一边吮手指头一边对着电话那头笑。 非常没有形象。 第19章 我仗着手上一厘米不到的伤口,又支使陈则悉顺  18 道给我带杯奶茶。 他这次没有再搬出那套关于养生的道理,害得我准备了好几套说辞全都倒回肚子里。 我等得不耐烦,心说你什么时候来,再来晚点儿我他妈伤口就要愈合了。 齐老头说怎么,你女朋友要过来啊? 我笑嘻嘻地说,是男朋友啦。 是谎话也是真话。 陈则悉会过来,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男…男朋友…?”齐老头握着遥控器不太确定地重复,然后反应过来:“你这臭小子!!” 我跑到了他的拐杖挥舞范围之外:“唉哟,都二十一世纪了,你也太封建狭隘了吧!” 齐老头是个少有的在这种网络发达的时代还保留阅读纸质书籍习惯的人,上次我来他正带着老花眼镜靠在窗台旁边费劲巴拉地看书。 我怀疑齐老头不是对同性恋有意见。 他应该是对我有意见。 因为陈则悉来的时候他笑得很慈祥,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他扶了扶滑到鼻尖的老花眼镜:“哟…辛苦啰小伙子,赶快进来坐。” 我用嘴型告诉齐老头:我没骗你吧。 陈则悉站在门口,朝齐老头说:“您好。” 他估计在高中的时候就是老师会喜欢的那种学生,对任何人都以礼相待,虽然总是不苟言笑,但绝对不会让人觉得高高在上没有礼貌。 不过我完全不会这样觉得。 陈则悉在床上可不是这样的。 他就是个禽兽。 “您是陶尔的…” “我是他爷爷。” “我没有什么便宜爷爷。”我从厨房出来,翻了个白眼,“我家里人都死光了。” 齐老头说我不积口德。 看清楚了他手上提着的东西,我突然瞪大了眼接过来。 ——他买了六杯奶茶。 “你钱多啊?”我说,“钱多你给我啊,需要我给你报银行卡号么?” 陈则悉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味的,这是店员给我推荐的。” “你不会打电话问吗?”我无奈地看着在桌上立正站好的六杯奶茶,“喝不完多可惜。” “你没接。” 我立马掏出自己的手机,之前设置的振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静音,上面有一个陈则悉的未接来电。 我不管,这不是我的问题。 ——是手机的问题。 “伤哪儿了?”陈则悉拿出万能的创口贴。 我这才想起来他来这里的原因。 “看,”我伸出食指,“切菜切到了。” “切菜?”他有些狐疑地看我一眼,“你会做饭吗?” “不会。”我诚实地回答。 陈则悉给我贴上创口贴,“我就知道。” 你知道个屁。 陈则悉被我逼着喝了焦糖奶茶,看他的表情应该是不太痛快,我幸灾乐祸地笑:“不要浪费食物啊。” 他凉飕飕看了我一眼:“你就喜欢喝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怎么了,”我对他的语气很不满,“奶茶超好喝的好吧?” 他皱眉:“喝多了…” “对身体不好。”我已经学会抢答了。 “汪!”旺财从阳台噌噌跑到客厅,坐在地上乖巧地伸着舌头流哈喇子。 “旺财,咬他!”我指着陈则悉。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这家伙叫得很凶,虽然给了一块肉之后就温顺了不少,不过我费了好大劲才成功摸到它的脑袋。 现在它面前坐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居然一声不吭!还摇尾巴摇得这么起劲! “旺财,赶紧咬他一口,不然今天中午不给你饭吃。” 陈则悉支着下巴叫了声“旺财”,它努力扒拉着陈则悉的膝盖,请求摸头。 我看着来气,把旺财一把薅开:“你不许摸它。” “连小狗的醋都吃,幼稚。”陈则悉悠悠地说。 “我呸,谁吃醋了。”我瞪他一眼,又很不解,“为什么你第一次来它就让你摸?” “投缘。”他眯起眼伸手拨了拨旺财的脑袋。 齐老头看见了也觉得神奇:“旺财看见陌生人一般都很凶的,小伙子,它挺喜欢你的。” 陈则悉说:“您叫我小陈就行。” “小陈。”我叫了一声,存心要在口头上占陈则悉的便宜。 陈则悉没理我,肏我的时候都快把我烫化了,现在又这么冷淡,过分。 大概是见多了我不尊老爱幼,齐老头对有礼貌的陈则悉赞不绝口,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犹疑地在我俩之间徘徊,最后有点儿不确定地问:“那个,小陈啊,你真是这小子的男……” “你也喝一杯吧!他买太多了,别浪费!”我急忙把奶茶端到齐老头的嘴边,打断了他的话。 陈则悉不是我的男朋友,那是我胡诌的。 虽然想一想,和陈则悉谈恋爱应该会很有趣,可他又不喜欢我,我想那么多简直是自作多情。 况且我也没有谈恋爱的权利。 我早就失去这样的资格了。 陈则悉没有追问齐老头被我打断的话,皱着眉把奶茶喝完了,我见他面上不快就想笑,他瞪我的时候我也真的笑出来,陈则悉把空掉的塑料杯扔进了垃圾桶。 中午的菜自然是陈则悉做的,看他站在厨房里认真地切菜倒油,真是岁月静好得可以。 “陈则悉,我想吃糖醋排骨。”我嚷道。 陈则悉转身说:“你没有买排骨。” “那我们现在去吧!”我捶了捶沙发,很兴奋。 齐老头拿书狠狠敲我的头:“你什么事儿都不做,要求还挺多!” 我捂着头嗷嗷叫,陈则悉说:“现在去买太耽搁时间了,下次给你做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下,“你说的啊。” 陈则悉“嗯”了一声,答应得从容又自然。 我过去勾了他的小拇指,晃了晃:“那拉钩吧。” 陈则悉似是没想到,愣了一下,而后觉得有些好笑:“你还怕我说话不算话?” 我当然知道其中一方如果想要打破约定,小拇指的勾缠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谁让我有仪式感呢。 我点点头,“对啊,万一你嫌我吃得太多就不给我买了呢。” “不会,”陈则悉看我一眼,“顶多在床上打你两下屁股。” 我:! 第20章 不得不说陈则悉做饭真的很好吃,就算是一向挑剔的齐老头也夸了他好多次。 旺财坐在地上仰着头巴巴地等,只可惜屋子里三个人都不是牙牙学语的小儿,没有食物掉下来。陈则悉夹起一块肉,和旺财对视片刻,“你也想吃吗?” 这狗好像听得懂人话,类似撒娇般汪了一声,陈则悉想要喂他,我按住了他的手臂。 “你这样会让它养成坏习惯的,你  19 养没养过宠物啊?” 陈则悉说:“没有。” 我语重心长地教导他:“你知不知道宠物能宠但不能惯,它想吃你就喂,以后得养成什么样。” 陈则悉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角:“我知道了。” 我默了半晌,他怎么好像话里有话一样? 齐老头别住了我夹肉的筷子,“你这小子能不能吃点蔬菜,这么大个人了,还挑食。” 我使筷子跟他较劲:“菜有什么好吃的,我又不是食草动物。” 陈则悉见我俩僵持不下,夹了一筷子青菜到我碗里。 我:?! “你干嘛!” “吃点儿菜,这么挑食,难怪你长不到一米八。”陈则悉看了我一眼。 一米七五四舍五入能到两米,陈则悉根本不懂数学。 我恶狠狠地嚼着青菜,“长得高了不起?” “嗯,”陈则悉吃完最后一口饭,“了不起。”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说话这么欠? 吃完饭陈则悉收拾碗筷去了厨房,齐老头拿拐杖戳我,“你去帮忙啊。” 我帮倒忙还差不多。 我要是去洗碗,十个碗有九个能被我摔烂。 “陈——则——悉——”我拉长声音叫他,“要我帮忙吗?” “不用。”陈则悉回了我一声。 “看,他说不用。” “别人那是客气,赶紧去!” 我被赶到了厨房。 陈则悉站得很挺拔,头微微低着,专心致志地洗碗,手拿着毛巾擦干碗口边沿剩余的水珠。 我居然看走了神。 “嗯?怎么过来了?” 我蹭到他旁边,“过来帮忙。” 他把擦干净的碗叠到一边,看我一眼,“你能帮什么忙。” “在旁边看你,为你加油打气。”我说。 陈则悉身上没有大块堆叠的肌肉,但和他坦诚相见过的我知道他的身材其实很不错,不错到即使他衣冠楚楚地站在厨房里洗碗,我还是想摸一摸他的屁股。 ——然后我就摸了。 陈则悉转头看向我,眼神是在问“你在干嘛”,我没有收回手,又拍了拍,“身材挺不错啊。” 他放下手里的盘子,手上还有水,捏住了我的下巴,在我嘴上啃了一口。 厨房的门是半开着的,我不确定齐老头有没有看见。 陈则悉是洗碗洗得神经失常了吧。 他伸手揽我的腰,一下一下触着我的唇,“你存心的。” “啧,被你发现了。”我仰脸朝他笑,猛地贴近他又亲了个带响的。 腰上的手又箍紧了几分,“这是在别人家。” 言下之意—— 再撩要着火了。 我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房子还没被烧掉我就继续添柴煽风。 “哥哥这么不经撩?” 陈则悉其实比我小一岁,我这样叫他纯粹就是在逗弄他,看着这人抿成直线的薄唇,我心思微动,又软声软气地叫了一声“哥哥”。 陈则悉猛地松开了手。 “你出去。”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吗?那我一定要多叫几声。 我不依不饶地继续叫他,又故意把声音放得软,陈则悉干脆捂了我的嘴,把我推出了厨房,齐老头看着被驱逐出来的我,说:“让你去帮忙,不是去添乱的!” 我很无辜地眨了眨眼。 天地良心,我只是叫了陈则悉“哥哥”而已,结果落到了被两个人指责是在添乱的境地。 “哥哥,真不用我帮忙啊?”我大声地问。 陈则悉用厨房门合上的声音回答我,齐老头彻底懵了,“你和小陈…到底什么关系啊?” 知道陈则悉听不到,我笑眯眯地说:“他吧,可哥可夫,万能的。” 第21章 齐老头说我和陈则悉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他不相信陈则悉是我的男朋友。 也是,换我我也不信。 放到古代,我俩大概一个是碧血丹心的忠臣,一个是祸乱朝纲的奸佞小人。 他和我厮混在一起,完全不合常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也没想着要澄清我们之间的关系,晚上临走前齐老头让我好好待人家,别老想方设法折腾人。 他一定是对陈则悉有什么误解。 谁折腾谁还不一定好吧。 我觉得陈则悉成了我的专属司机,送我上班,送我回家。 在他提醒我之前,我系好了安全带,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接通之后就是一个女人的哭声,说是歇斯底里都有点轻了,李湘宜叫着我的名字不停地重复为什么,其间还夹杂了很多模糊不清的抱怨。 我第一反应居然是捂住手机。 我看了陈则悉一眼,他表情很平静,我说:“一个朋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又在心里骂了声“操”。 “你在哪儿呢?”我问道。 李湘宜现在估计没空理会我的问题,她自顾自地哭得很大声,我的耳膜深受其害,想起之前碰到她的地方,我给陈则悉说了酒吧的名字,让他带我过去。 陈则悉没有动,“你去干什么?” “去看看她,嘲笑她,你信吗?”我说。 “你大晚上去酒吧找一个女人,还要我送你过去。”陈则悉干脆拔了钥匙,“你自己打车。” 陈则悉可真他妈会添乱! “她就在你们公司上班,叫李湘宜,上次你看到的站我旁边的女的就是她,现在在酒吧哭得要死要活,上次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差点儿被人掳上车带走了。” “你以为我很喜欢多管闲事?我他妈这是摊上了好吗!” 我冲陈则悉嚷嚷了一通,我是真的有点儿烦,本来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是李湘宜那家伙的哭声穿透力太强,让我想起了很多个声嘶力竭的夜晚。 陈则悉说:“所以你上次受伤是为了救她。” “是,你要给我发锦旗吗?” “我可以送你去,”陈则悉重新发动车,“但是你得保证早点回家——” “不许陪她喝酒。” 我到了酒吧门口才反应过来。 陈则悉管得可真够宽的。 按照以前,我就应该非常有骨气地下车,把车门摔得震天响,在他的车消失在街角之前狠狠对着他离去的方向骂上几句难听的话。 我不对劲。 陈则悉给我下迷魂药了,否则我怎么会乖乖同意他的条件又忍辱负重地让他送我到这里? 我是在一个角落的卡座里找到李湘宜的。 遇见她的那天晚上我就看出来了,李湘宜是个憋不住泪的女人。嘴里还含着酒,眼泪在脸上纵横,妆容花得一塌糊涂。 “你说他…为什么要劈腿啊,他说过再也不  20 会了……”李湘宜晃着酒杯,我都怕里面的酒洒出来。 “可能是那个女人比你好看吧。”我随口说出了心里的猜测,果不其然她哭得更凶了,一抽一抽的,开了闸似的,收不住。 “可是在一起了就要忠诚……他说好要娶我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和别人上床!” “那个手链也是假的,根本没花他两个月的工资…只是为了拿来敷衍我的地摊货…呜…” 李湘宜哭得很伤心,我诚实道:“那他确实太抠了!” “小晴她们都说我穿粉色好看,可他说他很讨厌我穿这个颜色,说我不年轻了…” 我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怒意。 李湘宜和世界上所有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女孩子一样,单纯可爱,活力四射,只要对方开口说出那些刻骨铭心的山盟海誓,整颗心都会软掉,然后对自己受过的伤视而不见,用柔软的怀抱去容纳一个玩弄女孩子的匪徒。 有一次她来我们公司,我还肤浅地嘲笑过她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喜欢穿粉色的小裙子,才不好看呢。李湘宜说爱情使她永葆青春。 其实我说了反话,李湘宜穿粉色很漂亮,女生想要穿粉色,任何年龄都合适。 在她哭着告诉我她的男朋友对她百般挑剔,让她觉得喜欢穿粉色也是一种罪的时候,我就在心里给手枪上膛了。 我在脑海里犯罪,为了让李湘宜以后能继续穿她喜欢的粉红色小裙子,我得开枪毙了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 “你傻逼吧,你穿粉色他妈的好看死了。”我说,“他懂个屁的欣赏,他早瞎了。” “真的吗?”李湘宜揉了下眼睛不信我,“你明明之前还说很丑。” 我叹气:“那是我骗你的。” “陶尔,我发现你有时候是挺嘴欠的。”李湘宜吸了吸鼻涕。 “我也发现你是真挺爱哭的。” “失恋了会哭很正常吧,”李湘宜很没底气地反驳,“我可是被人甩了啊……” “很多人都会经历失恋,结了婚也会有人离婚,还有男的在他老婆怀孕的时候出轨呢。”我看着酒,没有要喝的意思,我答应了陈则悉不陪李湘宜喝酒。 “陶尔,你真是一点都不会安慰人!”李湘宜气愤地说,嗓门儿大得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也能让我耳目一振。 她叉腰又喝下一杯酒,我看着她满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心想至少你没哭了嘛。 沉默半晌,她问:“真的吗?” “嗯?” “真的会有那种男人吗…在自己的妻子怀孕的时候出轨。”她说得有些艰难,这样的事她好像从来没想过。 “有哦。”我说。更烂的都有。 不过想到陈则悉,又作为男同胞的一员,我还是想为男人正名:“但是好男人也不少——” “你面前就有一个。” 李湘宜显然不觉得我是个好男人,不过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情绪平静了不少。 “陶尔,谢谢你。”她的眼睛还有点红。 李湘宜突然这么郑重其事地跟我道谢,我完全不习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专门来安慰你的。” “那你怎么会来找我?” “我来喝酒不行吗?” 话虽如此,我一滴酒都没有沾,李湘宜说她明天要穿一身粉色去上班。 我捂着胸口大叫:“咦,你是为了我吗!可是我明天不去你们公司送资料啊!” 李湘宜跺脚:“你少自作多情了!” 手机上有陈则悉给我发的消息,简短得不能再简短。 ——还没有表情包。 ——甚至连个emoji都没有。 亏我每次给他发消息都会附带可爱的小表情,他也太不懂得礼尚往来了。 “到家了?”他接起电话的第一句话就跟查岗似的。 “到了,你烦不烦啊?”我把自己扔进床里。 说起来也是奇怪,我对所有人几乎都以笑意相迎,就算遭到了冷遇,我也并不会觉得低落,只有在面对陈则悉的时候,我毫不掩饰自己恶劣的性格,也不再刻意地勾起唇角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但我并不知道他的底线。 “你很烦我吗?”陈则悉问。 其实也没有很烦。 甚至有点儿喜欢。 ——这就是为什么我最近觉得自己脑子不正常了。 我应该觉得陈则悉很烦人的。 我应该和他划分界限,把彼此的关系狭隘地圈定在床上。 “对啊,”我说,“你烦死了。” 陈则悉声音里的温度降下来:“我就不应该管你,让你和她喝酒喝个痛快最好。” “对啊,”我说,“你不应该管我的。” 我们之间连相遇都是不应该的。 这句话我没有说。 说出来就会成真似的。 我并不后悔遇到陈则悉,也无所谓因为他开始变得对世界有了留恋,这是一种错觉,就像吸食海洛因就可以见到圣光普照一样,有人会误以为自己进了天堂。 而我误以为自己在人间。 陈则悉挂掉了我的电话,他又生气了,明明我只是说出事实。 撒谎他生气,说真话他也生气,陈则悉真难伺候。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打开抽屉拿出了药。盯着白色的药片,还能回忆起那种苦涩的滋味,我放在舌头上,不确定要不要吞,倒也不是很怕苦,只是觉得没必要,吃了药就会痊愈吗? 我想做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不想听到来自地狱般的嘶吼,也不想再梦到那些场景。如果陈则悉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他是不是不愿意见我,更不愿意碰我了? 虽然我在他的眼里已经足够无可救药了。 抽屉的最下一层放着那封信。 我当着那个男生的面扔掉了信,亲他的时候是笑着的,那个时候大约是真心高兴。我走进教学楼,等了很久,他离开以后我把信捡了回来,上面沾了点污垢,我向别人借了纸巾一寸寸地擦,但是不管再怎么努力,还是没有擦干净。 没有立刻打开看,我没有勇气,所以临阵脱逃了。 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高三的时候我休学了,他的面容也在我的记忆里被蹉跎成了一个残破的剪影。 高二的暑假,刘正霆死在了楼道里,我是唯一的目击者。 我被频繁叫到警局问话,警察们似乎对我无动于衷的态度感到很诧异。 那天晚上他喝了酒,醉醺醺地在楼道里和准备下楼的我遇上,我想假装是邻居,没想到他打算在那里脱我的裤子,经年累月的怨恨和耻辱冲昏了我的头,我用了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推开了他。 因为酒精的缘故,他踉跄了几步但并未摔倒,在想要冲上来继续对我施暴的时候一脚踩空  21 ,如同一个旧皮球,滚到了楼梯下,当我鼓起勇气下去查看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如果是现在,我应该会在现场拍手称快。 刘正霆的死最终被认定是一场意外,我认为这是老天难得的仁慈。 但我开始了整夜的噩梦循环,偶尔也会出现幻觉和幻听,这样的状态于我来说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学校里了,干脆休学了两年。 终于有勇气打开那封信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以后了,我重返校园,在空闲的午休时间坐在那棵桂花树下缓缓打开信纸。 ——这又是我另一件丢人的事了。 因为我哭了。 朱虹被关进精神病院的时候我并不如何悲伤,刘正霆死的时候我也没有哭,但看完这封信却莫名其妙流泪了,最初并没有意识到,直到风吹过脸颊,皮肤泛起凉意,我才发现原来脸上潮潮的,是眼泪。 信纸上末尾的字被我的泪水晕花了,遒劲的字体板正又漂亮,连起来的每一句话都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柔软,但最后却没有署名,我们只能以一个模糊的轮廓存在于彼此的记忆之中。 我从那一刻开始憎恨这样的命运,如果我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在那天给出一个不一样的回答。 可世上最无奈偏偏是没有如果。 封藏在信里的心意,我用一个吻敷衍掉了,我记得少年刹那的颤抖,也记得自己悸动的心情,尽管如此我能留下也仅仅只是那样一个不够庄重的吻。 我拿起那封信,像个窥望烛光的窃贼,它照亮我,而我那么污浊不堪,是腐烂的石榴、车轮碾过的尘埃、白球鞋上的泥点子。 就算如此,我还是存了一丝侥幸,不甘于这样的命运,也不想向惨淡的现实低头,我伸手不是为了被牵住。 ——仅仅只是为了碰一碰阳光。 我来这世上,还没有好好抬头看过属于我的太阳。 第22章 第二天李湘宜给我发了一张她的自拍,我说挺好看的,你是不是p了一个多小时。 她回了我一个愤怒的表情。 方小鱼路过时眼尖地看到了,大呼小叫:“哇,陶尔,别告诉我你其实是个双。” “你能不能长点儿脑子。”我满脸写着“无语”二字。 “长得挺好看的。”方小鱼评价。 “啧啧,真肤浅,就知道看脸。” “你不也一样吗?”方小鱼很不服气。 很难否认这一点,毕竟我过去真的只是看脸,对陈则悉也是,不过好看的人那么多,让我流连忘返的却只有陈则悉。 他对我来说…很特别。 我应该是喜欢陈则悉的,就像我喜欢阴天、喜欢沉在盛满水的浴缸里一样。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一尾自由的鱼,尽管鳞片损毁,鱼鳍残破。 而陈则悉是海。 他容纳我,一切的一切。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变了,在这场肉体的交缠里,我希望索取更多。 发生在爱情里的性行为才能叫做爱,没有爱的性行为只能叫交媾。显然陈则悉不爱我,动物交媾是为了繁衍后代,可我又生不了小孩。 我什么都没有,还很贪心,陈则悉不爱我是很正常的。 虽然如此,还是不甘心,因为方小鱼说如果高潮以后那个人还愿意和你相互依偎着睡觉,那多少是有些喜欢你的。 按照他的说法,陈则悉第一次和我上床的时候应该就有点喜欢我。 陈则悉和我做完之后喜欢把我扣在怀里,铜墙铁壁一般地困住我,我忍受不了这样的黏糊劲儿,懒懒问他抱我这么紧做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总感觉你会走。 说得好像我曾经丢下过他一样。 我很害怕发烧。 烧得头脑糊涂的时候总会做很多梦,一会儿是我的少年时代,一会儿又是长大以后蜷缩在床上流冷汗的夜晚。 场景来回切换,最后好像被拉闸的大剧院,演员们落荒而逃,舞台上一片黑暗。 我孤身一人,没有路可走,也看不清前方。 今天早上出门时就隐约觉得头脑昏沉,一开始我并不怎么在意,只当是晚上空调温度过低,而我又一向爱踢被子,所以着了凉。下了班走在路上身体开始一阵阵地发冷的时候我才心觉不妙,而老天爷也真的应景,还没等我走到家就开始电闪雷鸣,我心下慌乱,只能加快速度。 街上的行人倒还算淡定,而我已经起了冷汗。有人拿刀抵上我的脖颈,我也不一定会感到恐慌,但遇上打雷,我应该就和那见了猫的老鼠差不多,只想赶紧找个狭小的洞穴躲起来。 开始下雨了,伴着雷声的大雨来得也不算突然。我忽然觉得在打雷的时候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去了陈则悉家,但只是站在楼下。我没有打车,在这场瓢泼大雨里闷头走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快要到他家了。 身上的寒意更盛,衣服已经湿透了,我用双手环抱着自己,手指触到的皮肤却有些烫。我抓着手机想要给陈则悉打电话,当初他就那么一说,我也那么一听,结果现在我把他“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这句话当成了阿拉丁神灯,随时随地都在许愿,他估计也没想到一句无心的客套话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可是,陈则悉会下来吗?我昨天还在跟他拌嘴,他还气得挂掉了我的电话。 雨打湿了手机屏幕,我找他的电话找得有点困难,好不容易拨通了,心里又觉得慌慌的。 “嗯?” 他的声音有些低,被雨声冲淡,我动了动唇,没能成功发出声音,陈则悉又道:“怎么了?” “我…在你家楼下。”雷声砸落在大地,我猛地一抖,实在顾不上掩饰其它。 “你等我。”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坐在石凳上等他,暴雨如注,我的衣服湿透了,雨水贴着头皮和脖颈滑向胸腹,我看见远处有个人跑来,等他跑到了我面前我才发现是陈则悉。 他没有带伞,由于在雨中停留的时间很短,他看起来比我要好很多,他把外套脱下来罩在我身上,“怎么不带伞?” 我嘴唇哆嗦,刚想说什么,眼前就变成了一片漆黑。 做梦做得多了,我有时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梦境之中,很奇怪的是这一次却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朦胧醒来时,我看见陈则悉坐在我旁边看书,我动了动身体,手背上传来一阵疼痛。 “嘶…” “别动,在输液,”陈则悉按住我,“你发烧了。” 我发烧了? 我的确觉得忽冷忽热,身上盖着一层被子,怕牵扯到针头,我只好乖乖窝在被子里,看了看周围,  22 这明明不是医院,好像是…陈则悉的家。 “我睡了多久?”我问。 “不久,两个小时。” 窗外一道闪电劈下,我没忍住,缩进了被子里,陈则悉撩开一角看我,这反常的举动没法解释,我硬着头皮道:“我冷。” 陈则悉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起身关了窗,回来时把我遮住脸的被子拉下来,“别闷着。” 我急忙捏住了他的手腕,道:“我怕打雷。” “我知道。”陈则悉说,好像没有要嘲笑我的意思,把我连人带被搂进怀里,他的手臂动了动,似乎在确定手上的力道,怕勒痛我,又怕我滑下去。 “这样会好点吗?”陈则悉问。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待在他怀里,心里的恐惧感好像减弱了不少。 沉默片刻,我低声说:“你不该带我回家的。” 环住我的胳膊紧了一分,他说:“那我该怎么办。” “就让你在我家楼下淋一整夜的雨吗?” 我没什么底气地反驳:“我又不是傻逼。” “为什么不带伞,”他问,语气听起来很不妙,“你不是说你有很多吗?” 我在陈则悉面前撒谎,就算在那一刻成功骗到他,以后也会逐渐露出马脚来,不知道是我的谎话太拙劣,还是他真的擅长揭穿谎言。 在我又想要随便编个什么理由的时候,陈则悉又说:“编,马上编一个给我听听。” 我:“……” “别跟我撒谎,”陈则悉说,“你总是学不乖。” 大概是因为确实理亏,又给他添了很多麻烦,这次我没再跟他对着干,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问:“我怎么会在这里输液?” “我叫了家里的私人医生。”他说。 我笑了:“你这该死的富二代。” 陈则悉也懒得反驳,“哦。” “要喝粥吗?” “送我回家吧。”我说。 陈则悉顿了顿,问:“为什么?” “万一你的相好什么的看到了,那岂不是有嘴说不清?”我一边笑一边打趣,又立刻反应过来,道,“嚯,你是不是又要生气,你这个小气鬼。” 陈则悉用手捏我的脸颊,力道有些重:“我哪里来的相好?” 我“啊”了一声:“那天,办公室不就是?”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说起来,那天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事后”,怎么看都感觉我才是那个相好,但我还是嘴上不饶人:“噢,你那是被查岗了吧。” 陈则悉不再理会我的异想天开,把药片递给我,“吃药。” …妈的,说不过我就拿药来虐待我。 “不吃。”我别开脸,连看都不想看,很嫌弃,“好苦。” 陈则悉真是个引人堕落的男人,待在陈则悉身边我就变得软弱不堪,连小小的药片都不敢咽,雏鸟一样易摧折,只能挥动着羽翼未丰的翅膀往他怀里缩。 他的手从我的脖子旁边伸过来,压在我的唇瓣上,指尖和我紧咬的牙关努力对抗着。 “张嘴。”陈则悉面无表情地发号施令。 我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叛逆地说个“不”字,他肯定会趁我说话的时候把药塞进我的嘴里。 他见我不理会,干脆低头含住了我的嘴唇,我被唇上陡然降临的柔软触感惊到了,他的舌头顶开了我的唇缝,我呆呆地任其采撷,直到他探进来,我才尝到了苦。 陈则悉居然把药咬在嘴里喂我! “咳咳!”我推开他,接过了他手里的水,想要借此消灭嘴里的苦味,却没成想这样就把药也吞下去了。 我大叫:“你好卑鄙!” “让你吃药就是卑鄙?” 我呸,接吻明明该是甜的,怎么会有人把接吻变成一件这么痛苦的事?! 见他手上还有药,我立马从他身上下来,戒备心十足地躲到床角,“离我远点儿。” “赶紧过来,把药吃完。” 我望着他手里的白色药片,心中升腾起一股惧意。 我以前很少因为头疼脑热吃药,也很久没发过烧了,对于生病吃药这件事,我多少是有点抵触的。床头的抽屉里堆满了药,吃药就意味着我要面对“你不正常”这样的事实。 ——正常人谁会吃药呢? 在陈则悉面前,我畏首畏尾地想要把自己藏匿起来。 不然,他会逃走的。 我掀开被子,拔掉了手上的针管,因为动作太粗暴,手背上立马见了血,陈则悉起身制住我,发现我在发抖,问:“尔尔?” 第23章 “送我回去吧。”我说,“我害怕。” “怕什么?”陈则悉盯着我的眼睛问。 我没有回答陈则悉的问题,因为连我自己都说不太上来,陈则悉的手掌覆在我握住门把的手上,干燥温热,仿佛温水淌过心头,我渐渐平静下来。 “尔尔,你现在需要休息。” “啊,”我有些疲惫,但还是笑着说:“对啊,所以我今晚做不了,你放我回去吧。” 我知道怎么样让他生气,只要陈则悉生气了,就会把我赶出去。 “你觉得我照顾你就只是为了上床是吗,”陈则悉果然生气了,一双眼睛黑沉沉的不见底,面有嘲意,“别把我和那些男人相提并论。” 其实我应该趁这个机会和他大吵一架然后摔门而出,这样我就能如愿以偿地离开这儿,结果看到陈则悉的脸,我又不忍心让他太生气。 麻烦死了。 “那你是为了什么?”我问。 我知道这具身体能够给男人带来愉悦,也知道如何去取悦一个男人,但是我好像很难让陈则悉满意,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只会生气。 “你真的不知道吗?”陈则悉反问我,语气是克制之后的平静。 我他妈该知道什么? 我没说话,他好像更生气了,操,陈则悉就是个刁蛮公主,外表看起来正人君子做派,内里其实难伺候得要死。 “你走可以,走了以后都不要来。”陈则悉冷笑着甩给我一句话。 我操,他还会威胁人了! 更离谱的是我还真的迈不了步子了。 我靠在门框上偷偷瞄陈则悉,他脸臭得要死,平时在别人面前他都喜怒不形于色,在我面前可倒好,说翻脸就翻脸,连个预告都没有。 “老子不走了。” 陈则悉表情没缓和多少,但比刚才好点儿了,不看我,也不说话。 “都说了不走了,给我煮碗粥去。”我心情本来不好,看他冷着一张脸心情就更差了。 陈则悉经过我的时候捏住了我的下巴摇了摇,“你这种不听话的人就该被关起来。” 我反握住他的手,伸出食指在他的手腕内侧挠了挠,“那你把我关起来,绑床上,行吗?”  23 陈则悉像被灼伤了一般松开手,转身去了厨房。 我这才认真地打量起他的房间来,过去来这里基本都忙着脱衣服和接吻,要不然就是早上腰酸背痛地醒过来肚子里空空如也,根本无暇顾及观察周围的环境。 陈则悉的房间虽然很大但也很简单,简单得没有生活的气息,因为太过整洁,而颜色又很单调,床头还放着几本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看的书。 真是无聊死了。 肚子叫了,我去厨房催促陈则悉:“要饿死了。” “没那么夸张。”陈则悉背对着我盛粥。 我又想起电视剧里经常会有的肉麻情节—— 老婆在厨房做饭,老公进来从后面轻轻环上她的腰。 我看着陈则悉的腰,蠢蠢欲动。 ——但到底还是没有动。 因为他盛好粥就走出来了,端到桌上让我过去,完全不给我非礼他的机会。 我扒拉了两下,这次还有肉,比白粥好上太多了。我碰了碰碗,猛地缩回手,可怜巴巴地把烫红的手指伸到陈则悉的面前:“好烫,陈则悉,你是不是想谋财害命?” 陈则悉挑眉看我,手指触上来,“三岁小孩儿都知道刚煮好的粥很烫,你连他们都不如?” 我干脆破罐子破摔:“你看,都红了。” 陈则悉看了看我的指尖,握着我的手指贴上他的脸:“给你凉一凉。” 虽然他这么说,但我怀疑他只是想趁机摸我的手。 睡觉的时候陈则悉居然真的没有要碰我的意思,我出了一身汗,想去洗澡,他给我量了体温,烧还没有完全退,他让我别洗太冷。 陈则悉家有浴缸,这一次我没有想要钻进去的念头—— 是因为陈则悉给我的感觉很安全么? 这样想着,我打开了喷头。 我甚至做好了浴室play的准备,结果陈则悉唯一一次靠近浴室是为了给我递毛巾。 我换上他的睡衣出来,有点大,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我把手缩在袖子里,甩着过长的袖口:“陈则悉,我洗好了。” 但是没穿裤子,反正他的睡衣够长,我光着两条腿走到他面前,陈则悉坐在沙发上看我,伸手拽住了我不断晃动的衣袖,我低下头,靠近他的鼻梁,在彼此嘴唇将要触上的时候我忽然笑了,“你是真的不怕被我传染啊。” 明明知道我感冒发烧,他刚刚还嘴对嘴喂我吃药,就算我索求无度想要他的一个吻,陈则悉也慷慨地选择赠予。 陈则悉要是个慈善家,那我得是个投资巨大的希望工程。 “还难受么?”他的手扣在我的腰上把我往怀里带,我顺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难受。”我说,“抱我上床。” 陈则悉站起身来,托住了我的膝弯,我勾着他的脖子高兴地晃着小腿,我是搁浅的小美人鱼,搁浅在陈则悉的臂弯里,张大嘴呼吸,口鼻之间都是他身上冷冽的清香。 我听见陈则悉说我娇气, 我鼻子里哼哼:“我是病人,娇气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陈则悉需要改一改睡觉把人当成玩偶的毛病,发烧或许不会要我的命,但和陈则悉一起睡觉会。我枕着他的胳膊,他的另一只手揽着我的腰,我们之间连空气都无法涉足。 我动了动身体,陈则悉好像醒了,嗓音沙哑地叫了我一声,然后亲了亲我的后颈。 我转过头和他对视,没忍住,笑了,陈则悉就算刚睡醒也还是好看,让人想要用手从他的眉骨一直描摹到下巴,我也真的伸手摸了他的脸,描到一半被他攥进了手心。 “可以追你么?”陈则悉忽然问。 他完全可以巧取豪夺地把我据为己有,等到玩腻了再扔掉,就像扔掉一件脏衣服。大灰狼一只,装什么小白兔。我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在床上都坦诚相见过了,他突然这样郑重其事地征求我的意见,让我无所适从。 我朝他灿灿地笑:“怎么,你喜欢我啊?” 他看了我一会儿,说:“挺喜欢的。” 这话听不出来是在调情,他的语气有点儿轻,但这四个字就沉甸甸地砸在我的胸口上,把我压得有些喘不上气。我又把后背留给他,“随便你。” 最终还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陈则悉不像是想要和别人玩恋爱游戏的人,他不做无意义的事,我知道。可这又算什么,难道不是在浪费时间? 我感觉到他怔住了,“你答应了。” 他从背后搂紧我,后背和他的胸膛紧密贴合,我习惯了,没挣开,懒懒地说:“我很好追啊,你只要会做饭就行了。” “只要会做饭,谁都行?”陈则悉贴在我耳边问。 我知道他又在想什么。 “只有你——”我拉长声音,“你是不是想听这个?” “但事实就是只要会做饭,谁来追我都可以。”我说。 “陶尔!”陈则悉忍无可忍地叫我的名字,气恼地伸手掐我腰上的软肉。 倒不痛,反而是痒,我被他箍在怀里无处可逃,只好笑着讨饶:“哎哟…我收回我收回!” 第24章 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干脆请了假,陈则悉也没着急赶我走,我真的很好奇他家为什么没有猫猫狗狗什么的,他这么喜欢捡东西回家。 我就是他捡回来的。 不知道他图什么。 陈则悉上班之前跟我说今天医生回来一趟,让我在家等着,走时还警告我不许一句话都不说就溜走,我乖乖应了,要是我和他唱反调,估计又免不了要闹得鸡飞狗跳。 陈则悉走了以后我发现他家更大了,我很无聊,最近追的那档综艺节目早上会重播,我索性打开了电视。之前的常驻嘉宾好像就有林安,不过艾滋病风波以后他似乎很少出现在荧幕前了,有点可惜,那张脸毕竟还是很上镜的,作为一个视觉动物,我看了几期也差不多记住了他的长相。 看了一半,医生来了,是个挺年轻的女医生,带着眼镜,脸上挂着笑,看起来挺温柔的。我对医生有种刻板印象,感觉他们都是凶巴巴的老古董,也不爱笑,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小时候生病了本就难受,被医生用目光打理一遍,我更难受了。所以一想到要去医院,我就有点退缩。 “则悉不在?”医生拿了体温计出来。 “嗯,他上班去了。”我说,“麻烦你了。” “你是他的朋友吗?”医生笑了下,“我看他昨晚挺着急的。” “不是。” 医生和我对上视线:“怎么会,我从来没见陈则悉带人回过家,他应该…非常重视你。” “还好,也就是我凑巧晕在了他面前,他不好见死不救。”我说。 “他啊,”医生笑着摇 24 头:“要是和你不熟,只会叫救护车过来,不会在那种时候急匆匆地把我从家里叫过来。” “是吗,”我笑了笑,“那或许吧。” “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我想了想,道:“身上没什么力气。” “你那天淋了那么久的雨,则悉说你都湿透了,现在温度算是退下来了,休息一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谢谢。”我说。 待在自己家的时候不觉得时间漫长,可是陈则悉家的钟好像走得格外慢,我感觉人间都快沧海桑田了,抬头看钟,时针才堪堪走过一圈。 本想在微信上骚扰陈则悉,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我暗自思忖是不是陈则悉的仇家找上门了,颇有防范意识地在猫眼前看了看,发现这人是顾青凌。 我开了门,顾青凌见是我,愣了一下,我说:“你来晚了,他已经去上班了。” “你为什么在这儿?”她的声音很细,因为某种缘由不明的愤怒而变得更加尖锐,玻璃碎片一样扎上我的耳膜。 “借住一晚而已。” 她显然是不相信的,冷笑着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则悉上过床,真是不要脸,还敢追到他家里来。” 确实是我先给陈则悉打电话,所以他才把我捡回家,这样看来顾青凌没有冤枉我。 “嗯,”我用指甲掐了掐耳垂,“不过如果陈则悉不希望见到我,他完全可以选择让保安把我轰出去,或者直接报警说我骚扰他,不是吗?” 顾青凌恨恨瞪我:“都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则悉才对我这么冷淡。” 不。 不是这样的,陈则悉那个王八蛋在这一点上绝对一视同仁,他不在乎顾青凌,也同样不在乎我。 顾青凌抓住了我的胳膊想要把我拉出门外,长长的指甲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了几道红痕。 破皮了。 我皱着眉想要挣开她,真是人不可貌相,顾青凌看起来瘦小,力气却出奇地大,推拉之间我碰掉了玄关附近架子上的花瓶,碎了一地的瓷片。我推了她一把,她穿着高跟鞋,撞在墙上痛得叫了一声,然后捂着脚踝蹲下去,似乎是崴了脚。 我的脑海里浮现起了那个昏暗的楼道,陈旧的墙皮,还有大片的鲜血。 真希望她的身后是无尽的阶梯,那样麻烦的事就少了一件了。 我不喜欢顾青凌,她的脸、声音、还有那些关于陈则悉的话。 太愚蠢了。 她恶狠狠地瞪我,在包里摸索着掏出了手机,在给陈则悉打电话哭诉了我对她的暴行之后终于又洋洋得意起来。 “则悉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你不要以为这件事就会这么算了!” 我并不觉得忐忑不安,陈则悉帮她,既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内,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成绩差的学生和名列前茅的尖子生发生矛盾,差生怎么可能会希求老师站在自己这边? 差生要另辟蹊径啊。 我捡了一块尖利的瓷片握在手心,把手臂藏在身后,感受着它刺入皮肉,我心中泛起细密的痒意。 陈则悉到的时候我见证了一个影后的临场发挥,顾青凌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便噙上了泪,“则悉,我只是想过来找你,他竟然对我出言不逊,还推我…” 那种楚楚可怜的表情,我甘拜下风,但是很可惜,她的台词功底是最大的败笔。我不想深究她捏造的内容,也懒得当场拆穿,静静地望着陈则悉,手心里溢出来的鲜血沿着指缝淌在手背上,离开皮肤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只有我能听到。 陈则悉皱了眉,声音含冰带雪:“我给老吴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顾青凌错愕抬头:“则悉!”她想要站起来,但高高肿起的脚踝让她失力往前倒去,陈则悉接住了她。 他的手扶在她的腰上,我微微用了几分力,疼痛是万能的,使人在浑噩时清醒过来,又让人在愤怒时冷静下来。我死死盯着陈则悉的那只手,手心里的瓷片扎得越来越深。 “陈则悉。”我朝他伸出手,鲜血像疯狂生长的藤蔓一般蜿蜒地爬满我的手臂,我满意地看到陈则悉松开了那个女人,朝我冲过来。 “怎么回事?”他眉心紧蹙,轻轻掰开我的手指却又不敢立刻把陷进掌心里的瓷片取走。 他的手向来是不沾什么脏东西的,捧着我鲜血淋漓的左手,连衣服都沾上了血迹,陈则悉被我弄脏了。 “好疼啊。”我可怜巴巴地说,“你的创口贴没用了。” 我又合拢了手掌,陈则悉捏了我的小指,“听话,尔尔,张开手。” 我摊开手掌,顾青凌似乎也被吓到了,嗫嚅着:“则悉,这是他自己……” “给老吴打电话,我现在没空。”陈则悉说完便把我拉着进去了,关上门的时候声音很大,我靠在他身上咯咯笑,看着手臂上的血都蹭到了陈则悉的衬衫上。 他没怎么在乎被弄脏的衣服,一言不发地拿出酒精和纱布给我清理伤口,等糊作一团的血渍被清理干净,我才看到狰狞的伤口,不长,但深,陈则悉打开酒精:“忍着点儿。” 我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额头上的汗珠,好像疼的不是我,而是他。 “晚上我再让赵医生过来一趟。” 酒精刺激了伤口,是很疼的,我又笑了:“你不是知道我喜欢这样吗?” “尔尔,”他抬头看我,表情平静得让我惊讶,“为什么弄伤自己?” 陈则悉生气了吗?好像没有,他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平淡,甚至看不出一点情绪,但却又莫名让我觉得不妙。 我该怎么回答呢,其实我只是想要陈则悉看看我,想要他朝我走过来,这种念头疯了一般地在头脑里生长,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只要我把自己弄得支离破碎,陈则悉就不得不过来收拾干净。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想你疼疼我。”我笑着用食指蹭了蹭他的手背,“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陈则悉,给我点儿糖吧。” “你要我心疼根本没必要弄伤自己。”陈则悉说,“你只要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我就会疼你。” 我愣了一下。还以为他要说我有病。 我低头看着手上的纱布,蜷了蜷手指,十分小声的,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这样啊。” 陈则悉撩起我的袖口:“这些伤也是自己弄的?” 我猛地抽回手,牵扯到手心又疼得皱了下眉,“是又怎么样?” “别再这样。”陈则悉说。 我笑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别这样我就要听?” “你是叛逆期晚了十年吗?”他的语速不急不缓,足够让我听清楚每一个字,却毫不温情,不过我不害怕,因为陈则悉没有说要丢掉我。 “ 25 我喜欢这样……喜欢看血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流出来,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狡黠地冲他眨了下眼,“陈则悉,你刚才心疼我了对吗?”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我不太确定,比起自己一厢情愿地猜测,我更喜欢从别人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是。” 他看着我的眼睛,没有犹豫,我才放心地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但是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扔出去。”陈则悉冷着脸说。 “好凶。”我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实则开心死了,心里暗戳戳地想着你才不会这样做,好像笃定陈则悉舍不得。 我有时候就是有种盲目的自信。 看到我手臂上的红痕,陈则悉伸出手指碰了碰,“这里是…” “你的老相好给挠的,你要怎么赔我。”我笑着问。 “我和她没关系,”陈则悉沉静地看着我,像是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第25章 烧差不多退了,但手上新添的伤让我很不便,我不想麻烦陈则悉,干脆和他说我想回家拿点东西,他才同意送我过去。 我让陈则悉随便坐,他似乎对我的房间很感兴趣,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没有小黄片,也没有情色周刊,他顶多能看到我乱糟糟的床铺,然后在心里骂我是个邋遢鬼什么的。 毕竟和他的房间比,谁都会很邋遢。 “你要喝茶…” 还是喝水。 后面半截话被扼杀在了我的喉咙里,我看见陈则悉在看那封信。 那天吃药时我把它拿了出来,看完以后没有放回原处,直接把它和药一起放在了床头,毕竟我当时也没能料到有一天陈则悉会来我家。 他没有开灯,阳光被窗帘拦截了一大半,光线微弱,我不太能确定他脸上的表情。 “啧,”我走过去拿走了他手中的信纸,“没什么好看的,过来喝点东西吧。” 陈则悉定定地看着我:“你不是已经扔掉了吗?” 我的脑子反应真的不算快,听到他的话时头脑里出现了两种可能,其中一种可能性太离谱,我宁愿选择相信是陈则悉在胡言乱语。 “你在说什么?”我像卡掉的磁带一样艰难发出声音。 陈则悉说:“你不记得了。” 我被拉回到了记忆里高中的校园。 夏天。 一般人说到夏天会想起什么? 初恋?酸梅汤?还是少女奔跑时轻轻扬起的马尾辫? 可惜我记忆里的夏天是不太愉快的。 我记得那个时候已经是夏季的末尾,桂花快要开了。 后颈的汗珠干掉,夏天也过去了。很多人的初恋几乎都始于盛夏,我在那一年也突然怀疑起是否这真的是恋爱季。可一年四季里面只有夏天又涩又苦,果子还没成熟,泛着酸涩的青;冰淇淋在太阳底下活不久,只能转生成黏腻的糖水;也不适合牵手,掌心里都是粘粘的汗,再坚贞的爱情也敌不过灼人的高温。 我真不喜欢夏天。 “这封信是你写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就算我想要假装镇定也没有精湛的演技做支撑,所以我想我看起来一定很可笑。 身体好像被利刃剖开了,五脏六腑都暴露在阳光下,避无可避。 我祈盼陈则悉不要回答,可就像无法销毁这封信,我也来不及收回那句话。 陈则悉说了是。 “不是说不可以吗,为什么又捡回来?” 高二收到的那封信,我的念念不忘,不衰的蝉鸣和破碎的画面一同扰乱了我的思绪,我不断缩小、缩小,回到十七岁的陶尔身体里,要是知道有这样的一天,我就该把那封信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为什么说不可以,为什么要捡回来。 这样轻的一张纸,能够将阴暗处的真相连根拔起,那些不可窥看的秘密即将暴露在烈日之下。 记忆里的那个人和陈则悉渐渐重叠,信纸被我捏进手心里,“没有为什么。” 即使我很喜欢他朝我走过来的样子,但他只要前进一步,我就只会往后退。 “你走吧,”我面无表情地说,比曾经还要不留情面,“我不想再见到你。” 陈则悉吸了口气,道:“给我一个理由。” “我当年拒绝了你一次,现在也同样可以。” “你今天早上才答应我。”陈则悉脸色很难看。其实从来不需要去猜测他生气的原因,他生气多半都是因为我。 我冷冷道:“我反悔了。” “你敢!”陈则悉恼道。 我把信藏到了背后,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冷酷无情:“我不喜欢你,怎么,你放着温香软玉不要,偏要来我这里硬碰硬么?” “你希望我去找别人?”陈则悉不可置信地问。 “嗯。”我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迫使自己承认,事实上我也确实是这个意思,可这个问题实在让我不忍心回答。 “那就如你所愿。”陈则悉冷笑着摔门而去。 他的脾气真是差得可以,我要收回之前说他脾气好的那些话,我心疼我家的防盗门。 我叹了口气,用手展平信纸上的每一条压痕,然后放回抽屉里。 陈则悉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有种被放弃的感觉,这很不应该,毕竟我也从未被坚定地选择过。 他对人好的时候看起来就有种无微不至的感觉,转身走人的时候却又那么毫不留恋。 而我怀念陈则悉的好,可我抓不住他的衣摆,也迈不出腿。 这种黏糊劲儿是他传染给我的,现在病入膏肓,连华佗看了都会直摇头。 陈则悉记得我,在酒吧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目光很炽热,那时我不太能明白这样的目光,只当他是想和我上床,可解开我衣服上最后一颗扣子时他犹豫了。 他问我这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这大概是某种调情的暗号,于是咬着下唇点头朝他笑了,他才像是获得了什么许可一样俯下身来亲我。其实我很少和别人接吻,脖子以上的交流在情感上来说太亲密了,而我又恰好不擅长袒露自己。虽然他在我身上犯下的侵略行径堪称粗暴无礼,但吻我时却又仿佛如获至宝地将我捧在手心。 真是矛盾。 但想想好像又很合乎情理,我很难将陈则悉和写那封信的人联系起来。他那么自信的人,也会有不敢说出口的话吗? 我得去一趟陈则悉的公司找这次的项目负责人,本想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拒绝,毕竟我和他几天前才不欢而散,正想着要不要贿赂方小鱼替我去,结果他又正好请了假。打了电话才知道这家伙和人出去吃夜宵食物中毒,现在还躺在医院输液。 想了想,就算我过去,也不一定能遇到他,我也没机会上去找他。 然后我就在楼下遇到  26 了陈则悉。 还有顾青凌。 她确实算得上是锲而不舍,要是换成我,那天被陈则悉头也不回地关在门外,一定是不会再来找他。可顾青凌拉着陈则悉的胳膊,笑得很开心,似乎完全不介意他的冷淡和心不在焉。 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口口声声承认说希望他去找别人,可当他真的如我所愿了,我又觉得那个粘在他身边的人碍眼。 说是愤怒不太贴切,但我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至于为什么,那不是我能理解的情感,所以我让喧嚣的噪音在脑海里炸开,又试着假装不在乎,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我路过他们,陈则悉的目光没有落在我身上,我的余光里是顾青凌傲慢的微笑。 我公事公办地说完工作上的事就打算离开,秘书小姐告诉我陈则悉要见我,让我等一等。 我看了看时间,笑着说:“麻烦你告诉他,我不想见他。”说完就走进了电梯。 在电梯下降的这几十秒内,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我不会再见陈则悉。 第26章 我本打算彻底远离陈则悉,也打算忘掉那封信的内容和这段时间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结果他送了一束玫瑰花到公司,花瓣新鲜,挂着水珠,颜色张扬得要死,我不得不在周遭暧昧的眼神下签收,然后把它搁置在桌上。 花束里还放着一张卡片,上面只有一个单词。 「Epoch」 甚至没有留下他的名字,倒是跟写信的时候一样。 他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有理会他,直到第五天我又收到了一束百合花。 扔掉可惜,留着又占地方,所有人都好奇地问我是谁,不重样地连着送了五天的花,怎么我这里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我忍无可忍到走廊给他打了电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 “喜欢吗?”陈则悉的声音淡淡的。 明明吵了架,明明被我气得摔了门,现在又送我花,还问我喜不喜欢,陈则悉真是莫名其妙。 “不喜欢,别再送了。”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那天经过的时候都不肯看我,我只好给你送花。” 顿了顿又道:“想着你要是烦了应该就会打电话找我。 “五天,你比以前有耐心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挂掉了电话,想要扔掉碍事的花束,被方小鱼一把抢过去。 “你干嘛,好浪费啊。” “你喜欢就送你。”我没好气地摘走了花束上的卡片。 今天的是—— 「Ineffable」 我把卡片扔进抽屉,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徘徊,脑子里除了他的脸还有那些连笔漂亮的英文单词。 方小鱼很惊讶:“这是喜欢你的人送的吧,为什么不要?” 空调外机的声音有点大,我盯着桌上旋转的笔盖,“他不喜欢我。” 如果陈则悉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喜欢我。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我无所谓性向,不关心会不会被接受,更没有闲心去思考别人是否会喜欢我。 看,陈则悉就是个小妖精,现在我开始在乎他会不会讨厌我了,思虑万千,我害怕的事又多了一件。 “不喜欢你还送你花,你不是gay吗,怎么这么直男?”方小鱼嗅了嗅,“还挺香。” 百合花的香甜气息和糖果的诱惑如出一辙,我大概是没办法抗拒的。脑子里莫名其妙浮现起陈则悉低头写字的神情,我把花束拿回来,方小鱼嚷嚷着:“不是送我了吗?” 我把百合放在桌上,盯着它没眨眼,“我后悔了。” 花很漂亮,我想自己留着。 下班的时候我看到了陈则悉的车,我心中打鼓,犹豫着要不要主动申请加班,方小鱼看我止步不前,问:“你怎么不走了?” 我眯着眼往陈则悉的方向看了看,“我加班。” “加班?”方小鱼一脸惊悚地看着我,“你没事吧,平时你可是到了下班时间第一个走的人啊!” 我他妈倒是想,可我现在出得去吗? 这么远的距离,陈则悉应该看不见我,我硬着头皮转身往回走,手机在口袋里振动,我没有管,只是加快了脚步。 进了电梯才拿出手机看,果然是陈则悉,还有方小鱼给我发的微信。 「你朋友好像在等人,就上次开会看到的那个,该不会是在等你吧?」 我回了他一串省略号。 屏幕上方又弹出来陈则悉的消息: 跑什么? ——当然是因为看见你了啊。 我没有回复,直接关掉了手机。 和陈则悉不再见面以后,我的生活又恢复成了从前的样子,只是我没再去过酒吧,也把微信里的其他男人删了个干净。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我待在那个家里的时间更多了,也忘记了按时吃药,晚上又开始做噩梦,我有时会分不清梦和现实,那些疼痛太剧烈,我信以为真。陈则悉还是会给我打电话,但通常都控制在一天一个。我好想穿越回高中,骂他看男人的眼光真是差死了。 高中差,现在也差。 可我和陈则悉在一起就不会做噩梦,真是奇怪,他是安眠香吗? 即使我没有任何回应,陈则悉还是送我花,他才不是会搞这种俗气浪漫的那种人,之前在他家里我还看到他皱着眉毫不怜惜地扔掉了一束漂亮的香槟玫瑰。 他就是知道我不喜欢花才专挑这些颜色各异的植物来烦我。 我也真是宽容大度,每一次都没有丢,带回家没地方放,还专门买了分格的箱子,挨个安放。之前的花枯萎了,恹恹地耷拉着花瓣和叶片,好像被训斥之后满脸失落的小孩子。 但每天都有新的花。 几天后陈则悉来找我的时候我又想跑,可兴许是太久没见他,我愣了几秒钟,错失了逃跑的最佳时机,被他捉住了手腕,拉了回去。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陈则悉皱眉问。 他掌心的温度灼痛了我,我却甩不掉,承受着他加重的力道,我只能勉强牵扯起一个笑:“我们什么都不是,有见面的必要吗?” “你那天答应我了。” “不是说了我反悔了吗,”我说,“现在你看到了,我就是这种人,只要看得对眼就能上床,没兴趣了就说拜拜。” 陈则悉缓缓松开我的手,“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只是告诉你事实,”我的手指在颤抖,大拇指死死按在食指关节上,我想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高中的时候我就是这种人,现在也一样。” “你在撒谎。”陈则悉的瞳色很深,让人看了就知道要从眼睛揣度他的心思很难,我从来看不透。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27 吗?其实你对我一无所知对吧。” “可你给了我机会让我去了解,”陈则悉看起来似乎有些受伤,“你不能反悔。” 他说得那么认真,像是威胁一般的话听起来却完全没有威胁的意思,还有一种隐隐的委屈。 他明明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就像生于北极的原住民,说话都是一股子寒冰气,怎么会因为我说话不算话而感到受伤和委屈。 “我没有那个义务。” 说完我便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而他也没有再试图拉住我。 他或许对我很失望。 这样最好。 离开时腿似灌了铅,区区一个陈则悉,我才不会舍不得。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足下生风,走得飞快,转过街角的时候也忍住了没有用余光寻找远处的那个人。 第27章 第二个星期我办理了离职手续,去得有点早,收拾东西的时候方小鱼还没有来上班。徐巍请我喝了一罐咖啡,问我是不是找好下家了准备跳槽,我想了想说是,旁边来得早的女同事似乎都有点不舍,但还是恭喜我。 我没有打电话告诉方小鱼,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会在电话里小题大做得不行。 很麻烦。 结果当天晚上方小鱼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我一个也没有接,然后他就在微信上轰炸我。 我干脆连微信也退出登陆,看到陈则悉给我发的微信消息和短信,想了想又取掉了电话卡。像陈则悉那样骄傲的人,如果闭门羹吃得够多,大概就不会再对我抱有兴趣。 斩断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又可以变回一个人了。 我仰头靠在沙发上,客厅没有开灯,太阳被赶出天空,陷进地里,光线趋于昏茫,可我还是觉得太亮了。 怕被光灼伤,也害怕长夜无望的黑暗。 到了和医生约好的时间我没有去,在家里窝了半个月,每天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一日三餐也吃得很混沌,摄入食物和水分基本是为了供这个躯体继续喘气。唯一的收获是我的游戏通关了,刚买来时我还因为卡关好几个星期而怒骂游戏设计者,又去网上找了很多游戏攻略,但都失败了。现在我没日没夜地玩,终于在辞职之后看到了最终boss。 睡觉又荣登我最害怕的事情榜首,半夜时常一身冷汗地惊醒,噩梦频繁。我熬夜也越来越凶,开始整宿整宿地不睡觉,眼下蓄上了不健康的青,但也只敢在日光最盛的午后稍微闭目休息片刻。 躺在这个充满噩梦的、冷冰冰的水泥盒子里,我开始不可避免地想到是否这就是我的最终归宿,我会在这里枯萎、腐朽,和墙皮从这个世界上一起剥落。 精神病院里的那个女人说的话在我的脑海里回响。 我违抗不了自己的命运。 为了不待在家里,也为了躲开陈则悉,我干脆坐上大巴去了扬城,大约需要两天一夜。 旅游这种事人们大多都选择结伴,我看着有说有笑的男男女女,头脑恍惚。车内空气很闷,我打开了窗,沿途并没有什么风景,只有萧瑟的枯树枝和杂乱的野草,耳机里是单曲循环了几百遍的纯音乐。 胳膊被人碰了碰,我转头看过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你自己来旅游啊?” 我把脸藏在宽大的外套衣领下,“嗯。” “我也是一个人,听说扬城的江景特别美!”他看起来好像很激动,一边说还一边将手捏作拳头。 “是么,那你今晚可以好好欣赏了。”我闭上眼,不想再说话。 “你为什么一个人来旅游啊?我是因为刚好放假,家里人都还在上班,”他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而且我也没有女朋友。” …这个人可真够自来熟的。 我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困了。” “啊,抱歉抱歉,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他果然没再和我搭话,开始在手机上敲敲划划。 我去扬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这座城市的旅游宣传做得很好,最近几年当地政府很重视旅游这一块儿的发展,我听方小鱼说扬城的听风桥很有名,据说如果情侣一起走过这座桥,就能携手白头。 要不是我稍微有点脑子,差点就信了。 这种传闻也太俗气了。 晚上九点多到达目的地,下车时那个年轻人还精神很好地和我挥手说再见,结果我俩就在酒店登记的时候遇上了。 我真的不太想说话,但这人是真的话多,又一惊一乍地瞪大眼和我说好巧。 他拿着房卡问我是几楼,又说了自己的楼层,哦真他妈巧,我俩是一层楼,他跟在我后面叽叽喳喳个没完,我烦不胜烦,脚步一顿,转身道:“你要么闭嘴,要么挨揍,选一个?” “不好意思啊…”他摸摸鼻子:“我身边的人都说我话多……” 那他们真的没说错。 回了房间才彻底清静,可是清静下来就忍不住想陈则悉。我也认命,这不是我能控制的,逃到另一座城市,还是摆脱不了想他的命运。 陈则悉喝酒还加冰,却不许我喝太冷的东西,可能是我天生爱和人作对,我在房间的小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冰可乐,对着窗外的夜色灌了个痛快。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空空如也的胃被碳酸饮料折磨得缴械投降。 我好想喝陈则悉煮的粥啊。 第一天我去爬了扬城的山,平时不爱锻炼,也从来没有爬过这么高的山,光是走到山脚下就花了不少时间。 到了半山腰就觉得累,我干脆买了根棍子杵着走,路过的大叔大妈有些好笑地看我,说我年纪轻轻爬山还这么费劲,我也觉得有点丢人。 我他妈上次这么费劲还是被陈则悉干到半夜三点钟的时候。 爬了四分之三就很想撂挑子,但是原路返回就等于之前都白走了,我骂骂咧咧地继续走,后面有人拍我的肩。 “欸,又遇到你了。” 我回头一看就很想翻白眼,是之前遇到的那个年轻人,“怎么又是你?” “你说话好伤人啊!” 我没理他,继续往上走。 “这么有缘分,交个朋友呗!”他兴冲冲地跟上来,“你这人也太冷漠了,难不成,你失恋了心情不好?” …… 你他妈猜得还挺准呢。 不过仔细想想我这哪里算得上失恋,我和陈则悉从来就没开始过。 大约是从我的表情上看出了端倪,那人开朗道:“这有什么嘛,我也才刚被人甩了。” “哦?”我来了兴趣,“是因为你太烦人了吗?” 他把头上的棒球帽摘了下来当作扇子扇风,苦笑着说:“她家里不同意…觉得我没车没房,配不上她吧。” “啧,那看来她也没有很喜欢你嘛。”我嘲笑道 28 。 “也不能这么说,她也有她的难处。” 这人倒是想得开,都被人甩了,还给别人找借口。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下意识就想随便瞎说一个名字,不过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陶尔。” “我叫魏周。”他说。 走到山顶的时候,悬崖边缘有粗而结实的铁锁链拦着,再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我靠得极近,整个身体往前倾,好像就快要掉下去。魏周惊呼一声:“陶尔,你不要命了!” 我被他抓着背包拽起来,拍了拍衣袖:“看看而已,慌什么。” “你可真厉害,我站得这么远都觉得害怕,你还专往边上凑。”魏周心有余悸地说。 我倒觉得没什么,嘲笑他爬到山顶连往下看一看都不敢。 如果我从这里掉下去了大概只能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那样的话陈则悉会怀念我吗。 ——虽然非常没有道理,但我还是忍不住这样想了。 他会不会在某个夜里很偶尔地想起我。想起曾经有个很糟糕的家伙和他接过吻,还和他在同一张床上耳鬓厮磨过。 我非常擅长做梦,不过大多都是噩梦,只有关于陈则悉的才算得上是一个明亮温柔的梦境。 下山的路上魏周问我为什么和喜欢的人分手了。 小腿肚开始抽筋,我扶着墙弯下腰捏了捏,直起身来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和你一样。” “她家里人也觉得你配不上她?” 虽然不太确切,但后面几个字倒也没说错,我淡淡点头。 魏周有些惋惜:“那个女孩子应该很优秀吧。” 我眯起眼想了想,陈则悉啊—— “嗯,很优秀。” 各种意义上。 “是你自己觉得配不上,还是她觉得你配不上?” “这有区别么?” “有啊,”魏周的表情认真起来,“如果她都不介意,你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和她分开?” “可能,我们都那样觉得吧。”我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啊…”魏周的表情有些沮丧,“那你好惨啊。” 我他妈差点儿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你还是闭嘴吧。” 第28章 一起爬了个山,魏周倒是把自己的个人信息全都抖干净了,现在我不仅知道他刚分了手,还知道了他家有几口人、他妹妹今年大几了。他现在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但又想开店,我说哦,那我到时候要是开水果店就找你合伙好了。他倒是真的答应了,都不怕我这个所谓的未来合伙人是个骗子,携款逃跑什么的。 最后和魏周加了微信,算是认识,他说和我投缘,以后有事儿需要他帮忙就尽管说。我不太能理解这种自然而然的善意,干脆笑话他没有防范意识,对着一个陌生人也能半剖胸怀地说这样的话。魏周却认真地告诉我世上还是好人多的,让我不要太悲观。 晚上回到酒店,我洗了澡躺到床上,连上酒店的WiFi,终于仔细看起消息来,发现方小鱼和李湘宜的脑回路真是异曲同工。 方小鱼怀疑我被绑架了,李湘宜以为我被仇家暗杀了。 我只好挨个发消息解释,方小鱼一通电话打过来,对我一走了之的行为大加斥责,说我没有良心。 “你说完了么?”我无语地捏了捏山根。 “你现在在哪?”方小鱼问。 “我在…唔,扬城。” “你别告诉我你裸辞就是为了去看看世界。” “嗳?你怎么知道?” 方小鱼忍无可忍地骂了我一通,连“无情无义”这样的词都用上了,可见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李湘宜和他正好相反,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听到我笑着说只是想旅游居然还哭了起来,说我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糟心事,就算遇到了,我都还没哭,她倒是比我还难过一样。于是我还得一边听着这熟悉又烦人的哭声,一边措辞安慰她。 李湘宜说就算我是个男孩子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外面很乱的。 她还好意思提醒我注意安全,自己上次差点儿就被人劫走了。李湘宜说她才不管,还让我把酒店名字告诉她,要是五天以后我没回来报平安,她就过来找我。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往下滑是陈则悉的消息,我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点开了。 「你在哪里?」 「他们说你辞职了,为什么?」 「尔尔。」 「我去见了你的心理医生。」 …… 我脑子里的一根弦断掉了。 他怎么会知道我会定期去看心理医生…他会不会觉得我不正常。 我知道医生不会擅自透露患者的信息,但看到陈则悉的消息,我还是没由来地感到慌乱。 我总觉得他知道了。 陈则悉还会给我做糖醋排骨吗。 逃跑不仅不可耻,而且很有用。 我删掉了陈则悉,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出门了,街上没有一个人,我也是真的疯掉了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看江景。夜晚温度比白天低,凉风吹过手臂的时候我忽然怀念起陈则悉的怀抱来,温暖又安全,让我心中充满强烈的归属感。 删掉了关于陈则悉的一切,可我的脑子就是很诚实,它擅自录入了陈则悉的信息,并在我孤身一人的时候反复播放,使得我不断想起他的好,然后又一次地看清自己不配这种好的事实。 真是…好烦。 我违抗不了自己的大脑,只好踢着江边的小石子泄愤。 抬头时看到了一个人影,孤零零地望着江面,我差点以为遇到了半夜游荡的孤魂野鬼。借着微弱的光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其实是个人,这大半夜的居然还有别的神经病也不睡觉。 然后这个神经病就一脚踏进了江水里。 我对目睹别人自杀这种事是头一遭,还他妈是大晚上,他要是真死我面前了等会儿会不会怪我见死不救前来索命?我和突发事件还真是有种不解之缘。 我朝他的方向走去,犹豫片刻,试探着踩进江水中向他靠近。 “夜泳么?” 那人被我吓得一激灵,哆嗦着转身看我,“我…是看到了鬼吗…” “你见过这么英俊的鬼吗,”我慢慢靠近他,江水漫过了我的膝盖,“自杀可以,能不能换个地方,污染水资源,你良心能安吗?” 江水很冷,这人一动不动,似乎愣掉了。我只是看着他,思考他一会儿要是疯了想抓个人一起死我该怎么把他解决掉。 他好像也并没有下定决心离开这个世界,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手拽着我的衣袖,整个人快要贴上来了,我哑然,“哎,你要不先跟我上去。” 他沉默地 29 被我拉着走上岸,一直走到路灯下我才看清他的脸,有点惊讶:“你是那个…林安么?” 他像只受惊的食草动物,如梦初醒般地点点头,又急切地解释:“你不用害怕…我那个病是误诊!” 病?我这才想起方小鱼之前告诉我林安公开出了柜,后来又被曝出他确诊了艾滋病,负面新闻满天飞,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上过我看的那档综艺了。 居然是误诊。 林安已经没有哭了,只是眼睛红红的,我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遇到大明星是在这样一个落魄的夜晚。 我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就算不是误诊,这个病不就那三种传播途径么,有什么好怕的。” 林安轻轻松了口气,我说:“你要怎么报答我,给我签个名?” “我现在…已经不火了,这个圈子更新换代很快的。”他苦笑着说。 我没所谓地说:“万一你东山再起呢。” 林安摇了摇头,“我已经退出娱乐圈了,我喜欢的人…也和我分手了。” “因为这个误诊么?” “嗯。” 我沉默地望着面前黑压压的江面,对岸的灯火无法照亮我们这一边,但是很漂亮。 “行了,我走了。”我朝他笑了一下,“下次别来祸祸江水了,跳楼更好。” “谢…” “不用跟我道谢,我不是为了救你。” 我是为了拯救大自然。 我不喜欢听谢谢,也不喜欢听对不起。 “谢谢”不值钱,“对不起”只能证明被伤害、被辜负,怎么样你都不会是开心的那个人。 总之这俩都不是什么好词。 我和陈则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很难判断我到底有没有想他,但是他在我脑子里出现的频率很高,如果这算是想念—— 那我可能就是想陈则悉了。 之前我只是想念他的粥,后来又想念他榨的豆浆还有他做的饭,最后量变引起质变,我想他了。 世界上会不会有这种恰好,在你把另一个人反复从记忆里提取出来的时候,他恰好出现在你的面前。 应该没有人会去计算这种无聊的概率,我只好自己在心中估计。 是不是和中彩票的概率差不多? 那我今晚中头彩了。 陈则悉现在就站在我要回去的酒店门口,穿着一件薄薄的圆领t恤,能够清晰地看出他挺直的背脊。 我跑过去只需要十几秒钟,可或许是有点近乡情怯一样,我走不动路。 现在重新找个酒店不太现实,我的身份证和手机都在房间里。 陈则悉好像看见我了。 我没动。 理智告诉我应该快点逃走,可身体还是诚实地没有任何行动。在我犹豫不决的这段时间里,陈则悉已经过来了。 我想,看陈则悉朝我走过来的这个动作,我可以看一万遍。 等他真的站到我面前,我才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这次怎么不跑了?”他问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其实看到他的时候,横亘在我心中很多天的郁沉情绪一扫而空。 然后就是心慌意乱。 那天面对他的时候,我多少有所保留,不想害他太伤心,只能尽我所能说得不留情面。 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陈则悉真是有够傻逼的。 我低头看着地砖上的裂痕,学他一言不发的样子。陈则悉抬起我的下巴,不允许我躲避他的目光,我想要挥开他的手,结果还没碰到他就被钳制住。陈则悉的鼻梁很高,灯光落下来,另一侧就笼起淡淡的阴影,唇线平直,吻我的时候嘴角会轻轻往上挑,想到这里,我就想不分场合地亲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问了李湘宜,你们不是认识么,她直接告诉了我你的酒店位置。” 操,李湘宜这个没义气的女人。 “医生和你说什么了?”想起他发的消息,我也不想再隐瞒,干脆问出口。明明我们可以继续在这个梦里拥抱彼此,我还能容忍自己这样恬不知耻地留在他身边。 可偏偏事不遂人愿。夏天会过去,梦也会破碎。 “她没有告诉我具体的事,毕竟有医患协议,”陈则悉的掌心贴着我的手,我的手指脱力般地松弛着,被他握住,“她只是说,你可能很难建立亲密关系。” 他的力道不重,但杜绝了我逃跑的可能性。 “即使这样你还是喜欢我吗?” 即使我这么不堪,这么糟糕,甚至这么…麻烦。 “嗯,”我的手有点凉,他就努力用自己的掌心温暖我的手背,“我高中就喜欢你。” “就算我不干净,也喜欢吗?”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陈则悉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痛,总是波澜不惊的那副表情忽然碎掉了,他把我狠狠揉进怀里,侧脸贴着我的耳朵,完全藏匿起自己的目光,“不许再说这种话,不然…” 他到底还是没有“不然”出一个结果来。 “陈则悉,我这种人,”我在他耳边轻轻说,“有什么好喜欢的。” “陶尔!”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怒,能让陈则悉这样的人三番五次为我情绪激动,我挺骄傲的。 “喜欢你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我又想起魏周和我在半山腰的谈话,心里不太确定。当我孤身一人的时候,怎样都无所谓,哪怕跌了一身泥,脏的也是我自己。可是和陈则悉在一起,我就得藏起这些脏污,怕他反感,也怕他被我染上泥。 但是陈则悉好像不在乎。 “别再让我听到这些话,”他狠狠在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信不信我真的把你绑床上去。” 他居然打我的屁股,还是在外面!就算街上没有人,他这种放肆的举动仍然让我吃惊。 “陈则悉,你好凶。”我捂着屁股,假意吸了吸鼻子,明明知道我是装的,但他还是圈我更紧,好像怕一松手,我就会和雾一样散去。 “尔尔,给你时间好不好,”他嗓音哑哑的,很克制,“但是得让我陪着你。” 只有这样一个不算要求的要求。 陪着我。 我想起医生的话,或许也不是没有道理。能打破这个牢笼的只能是我自己,现在遇到了陈则悉,我好像突然开始无法忍受自己画地为牢了。 我之前还和公司的女同事们说陈则悉从来不爱说软话,相当冷淡的一个人,毫无情趣,现在他彻底放软态度,我就没办法继续笑着装瞎。 我发现陈则悉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过去我只觉得他看起来高不可攀,像尊漂亮冰冷的雕像,你可以站在旁边静静地看,但绝不可能希求他回应你的目光。 可就像遇到他的那天一样,他仿佛获得了某种通行证,变得鲜活起来。他好像也不是什么都不在  30 乎。 我订的是单人房,我让陈则悉自己再去开一间房,他搂着我的腰明显不太愿意,凑在我的颈间蹭了蹭:“和你住一间吧。” “啧,流氓。” 陈则悉皱眉看了我一会儿,低声说:“我没想和你上床。” 我笑着看他,没说话,陈则悉的手没离开过我的腰,要碰到我才心安似的,他说:“和你一起睡觉不行吗?” “顺便做点别的事,不行吗?”我倚在他怀里懒洋洋地说。 陈则悉不理我,拉着我进了电梯,直到回了房间也没对我有什么动作,当我脱下膝盖以下都湿透了的裤子时,他捉住了我的手腕抢走了裤子。 “怎么弄湿的?” 是说实话还是糊弄过去我没想好,陈则悉把我拉得俯下身去:“不许撒谎。” 我撇撇嘴,“就下去江里玩儿。” “好端端的你去江里玩什么?”陈则悉狐疑地了我一眼,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似的不可置信地语塞了,“你…” 我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是我,是别人。”我慢悠悠地说,“我就算要自杀也不会选择跳江。” “割腕和跳楼不是更好么?” 陈则悉像是被我的话刺痛了,胸膛上下起伏一阵,捏得我手腕发疼:“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他不爱听我说这些话我是知道的,想抽回手,可他实在握得紧,我只好改口:“不过还是活着最好啦。” 他才稍微松开我一点,而后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你会游泳吗?” “不会。”我说,“我是旱鸭子。” 陈则悉的表情真的很好懂,比如现在。 ——他在给我摆臭脸。 “多管闲事可以,但是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行吗?” 陈则悉真他妈应该改名叫“不高兴”。 “你变了,”我用衣袖抹了抹眼角,凄凉道:“你以前是很疼我的!” “我现在不疼你吗?”陈则悉似乎很不赞同我的话。 “你现在就知道凶我。”我佯装抽泣,“你对别人就不这样。” 陈则悉对别人总是温和有礼,在我面前就犯病,训起我来比教导主任还厉害。 “那我给别人做饭吗,”他问我,“我带别人回家吗?” “那我怎么知道,万一你头天给我做饭,第二天就带别的人回家呢?” “我从来没带过其他人回家,”他盯着我缓缓道,“你是第一个。” 我现在才发现为什么自己对陈则悉永远优柔寡断。 我怕他不走。又怕他真的走。 只要见到他,我之前下定的所有决心都可以动摇、坍塌。 我明明只是个断掉了无数次的破风筝,他却还是愿意跋山涉水地来找我。 陈则悉是全世界最笨的人。 第29章 陈则悉和我不一样,我是辞职旅行,他是翘班出来找我。虽然我极力劝他回去上班,但他好像赖定我了,要陪我待在扬城,一大清早他的电话就响个不停。 “哎,你要不还是回去吧?”我拨了拨他的手臂,善解人意地说,“我一个人旅游也挺好的。” 陈则悉闻言一顿:“你不想我陪你?” 他真是敏感得可以,不解风情,看不出来我这是体贴吗! 我捂着脸道:“我很想的,但是…” “那就陪你。”他打断我。 我趴在床上抬眼瞧他,他专注于我的眼神让我忽然很想和他一起去听风桥。 我的嘴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那今天陪我去听风桥吧。” 陈则悉平日里上班的时候看起来太端正严肃,连头发丝儿都打理得一丝不苟,今天早上起来洗了澡,头发吹干以后落下来软蓬蓬地遮住了额头,身上穿着松垮的黑色T恤,冰冷的棱角全都敛去,从头到脚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嗯,吃了饭就去。” 我伸手拨弄他额前的发丝,在食指上缠了一圈,“以后就这样吧。” “嗯?” “头发,就这样。”我撩起他的头发又放下,“我很喜欢。” 陈则悉应下来,又问:“你还喜欢什么样?” 我想了想,说:“现在这样就很喜欢。” 没有噩梦的夜晚,温暖的怀抱,还有陈则悉。 我和他依偎得极近,能闻到陈则悉身上清新的须后水味道,握上他的手指摇了摇,随后就被他牵住。 妈的,失策了。桥上的人多得要死。 一眼望过去,基本都是小情侣。 我在人群里挤得快要变形,明明想要和陈则悉一起走过这座桥的,现在可倒好,能往前移动两三步就不错了。 我在心里骂自己是个傻逼,居然真的和他一起来了,结果还过不去。 我有些泄气:“我不走了。” “怎么不走了?”陈则悉低下头来问我。 “这么多人,怎么走啊!”我开始发脾气,老天爷都不帮我,和陈则悉走过一座桥就这么难。 “你跟着我。”说完便握住我的手,手背暖融融的,是他的温度。 人群堵截的道路在陈则悉的带领下变得通畅起来,我就这样傻傻地被他牵着走完了一整座桥,交握的两只手藏在人群里,谁也没有看见。 只有我知道陈则悉握得有多紧,怕我走丢一样。 到了桥的另一边,他也没有松开我的手,我悄悄在他耳边说:“喂,别人会看到。” “那就看到。” 还是没松开,他若无其事地牵着我继续往前走。 在他牵着我的时候,我忽然有一刻愿意相信方小鱼说的“携手白头”。我使劲拍了拍脸。 我变得和方小鱼一样蠢了。 我俗不可耐,和他牵手走过桥的时候就是全天下最俗气的人,但我可真他妈乐意。 晚上吃了很多当地有名的小吃,我肚皮撑,赖在陈则悉身上耍赖让他拖着我走,陈则悉任劳任怨地承受了我半个身子的重量,也不把我赶走。 回到酒店他让我休息一会儿再洗澡,转身放我的外套,灯光下的侧脸轮廓像是艺术家手下的一笔精巧的勾勒。 我说,我们做吧。 我色心大起,色胆包天,看着陈则悉就满心旖旎。 陈则悉转头看我,尾音很轻地“嗯”了一声,疑问的语气,好像很不确定。 我像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裤子和上衣,浑身赤裸地朝他伸出双臂,“到底做不做?” 陈则悉把我压倒在床上,鼻息喷洒在我的颈间:“做。” 没了一天前的克制,他咬破了我的嘴唇,又舔了舔,伤口被他刺激到,我微微一震:“唔,陈则悉…你咬我!” “嗯。”他头也不抬,大言不惭地承认,又伸手摸我半硬的阴茎,顶端已经很湿了,他就着  31 这透明的液体,摸到了我的臀缝里,在穴口按压打转。 身体里有股细细密密的痒,我难耐地咬住了他的肩膀,“快点…” “不怕疼么?”陈则悉问。 怕,但更怕痒。我渴望被他拥抱,也渴望被他填满。 我跪趴在床上咿咿呜呜地叫,像个没吃饱的小狗,伸手抚摸前端,陈则悉抽出手指,扶着我的臀缓缓插进来,但只进了一半,也不动。 “错没错?” 他在没头没脑地问什么。 “呜…没有…”我抓着床单想要迎合他,根本不知道这人在问哪件事,嘴里下意识反驳。 陈则悉猛地顶进来,我被撞得往前倾,他不疾不徐地插,折磨得我满头大汗。 “你删了我,一声不吭走了这么多天,”他顿了顿,“明明不会游泳,昨晚还不要命地走到江里去。错了没有?” 他把我的罪状列出来,我咬着唇嘴硬道:“我才没有错…操……!” “还讲脏话。”陈则悉一巴掌打在我的屁股上,清脆的响声在房间里传开,“我再问一遍,错了没有?”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陈则悉这么记仇,我还以为这些事都一笔勾销了。 谁他妈教他在床上逼人认错的? 被他搞得上不去下不来,屁股还被打得很痛,我心里又委屈又生气,泪水不争气地蓄在眼底:“你他妈欺负我…” 陈则悉俯下身子舔吻我眼角溢出的泪,低声道:“认个错这么难吗,尔尔。” “我没有错…呜……”我撇开脸去不要他亲我。这个王八蛋,打我屁股的时候一点情面也不留,现在又来亲我,不要脸。 “嘴硬。” 陈则悉把我跪着的两条腿分得更开,臀缝被拉开,后面一览无余,他的小腹啪啪拍击着我的后臀,从穴里流出来的液体被肉体磨蹭得很粘稠,我手伸向后虚软地勾着他的小臂,“慢点…” 陈则悉置若罔闻,速度越来越快,眼泪流出来滴落到床单上,留下一个淡淡的湿痕,我颤抖着求他:“别、别这么快……” “呜……我错了…我错了陈则悉,慢点……” 他稍微放慢速度,贴上我的后背吻我,“以后不要再犯了好不好?” 我喘息着说好,他狠狠地肏顶进来,我泄出一声哭叫,被他吃进嘴里,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 第30章 早上起来看到陈则悉环在我腰上的手,忽然想起他昨晚对我的种种恶劣行径,我气不打一处来,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把被子全都抢走。 昨天被他搞到半夜,我又累又困,被他亲着亲着就睡着了,完全忘记这家伙打了我好几下屁股,现在冷静下来细细回想,顿时又火上心头。 陈则悉被这动静弄醒了,发现我一个人缩到了床的另一边,很不满地哑着嗓子叫我:“过来,尔尔。” “我才不过去,你个王八蛋!” 陈则悉皱着眉微微起身,“我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昨天是谁打我了?” 他朝我伸出一只手,“先过来。” “你又要打我屁股?”我警惕地往后退,靠近床沿,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陈则悉不顾我的反抗,倾身把我拖回去,手掌落在我的臀上,我以为他要打我的屁股,结果他只是打着圈轻轻地揉。 “打得很疼吗?”他问。 “疼。”我说,“以后不能打屁股了。”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那你就别犯错。” “我没有错。”虽然昨晚在屈服于他落在我屁股上的巴掌,认了错,但现在我仍然嘴硬地想要扳回一城。 陈则悉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另一只手捏着我的脸颊,“打你屁股是我不好,但你也不要再做那些事,否则我会很生气。” 我在鼻子里哼哼,“那你就生气吧。” 陈则悉换了一边继续揉,不轻不重的力道,我松懈下来,又有点困了。 “陈则悉,我困。”我在他怀中半阖着眼说,靠着他的胸膛,莫名感到很安心。 他亲我的眼皮,“那再睡会儿。” 我摇摇头,虽然有点困,但和他说话比睡觉更让我放松。手机忘了充电,关机了,我只好拿他的玩,陈则悉这个人也太简单了,手机连密码都没有,滑开就是他的微信,我盯着他的头像,有些耿耿于怀。这张照片一看就知道不是网上的图片,更像是… 偷拍。 难道陈则悉以前还有一段白月光么? 我心情阴郁,关掉屏幕把手机丢开,“连游戏都没有,无聊死了。” “我不怎么玩游戏。” “那你也无聊死了。” 陈则悉好像有点不开心,他一露出这种微微有些失落的表情我就觉得受不了,明明以前表情变化几近于无,现在他倒是诚实了很多。 我暂时放弃跟他计较微信头像的事情,捧着他的脸说:“笑一个。” 他看着我的眼睛,慢慢勾起嘴角,虽然笑容不大,但我看得愣住,旋即转开脸。 我低声说:“以后要多笑。” “嗯?你说什么?” “我说!你以后多笑笑,”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些高兴又有些纠结,“好看。” 好看是好看,只是别人也会看到。 作为我为数不多的宝贝之一,要怎么样才能把他藏起来。 我叹气,陈则悉低头看我,我捂住他的眼睛瞎捣乱,心里还是气不过,问:“你微信头像,谁啊?” 我想象着陈则悉把这张照片设置成头像的样子,他的目光应该会停留上一分钟,不,或许是两分钟、三分钟甚至更久。每一次和别人聊天他就会看到这个浅淡的背影,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 这种没有什么根据的猜忌让我的心情糟透了。 陈则悉漫不经心地用下巴轻蹭我的头顶,说:“认不出来吗?” 认不出来?合着这两个人我们都认识? “是和我们同一所高中的?” 陈则悉笑了,胸膛震荡起来,我的耳朵酥酥麻麻的。 “这是你啊。”他的笑止不住,伸手捏我的耳垂,那一点嫩肉被他捻在粗糙的指腹之间,我浑身颤栗。 “好笨。” 我不可置信地仰头看他:“你什么时候……” “打完球和朋友回教室,路上遇到你了。” 可是他在高中都没有和我好好打过招呼! 我仔细想了想,真的没有。 看着我迷茫的样子,他又道:“你没怎么注意过我。” “怎么可能…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肯定第一眼就会注意到你。”我讷讷地反驳。但事实就是我确实想不起来。 陈则悉挑眉看我:“那你还记得第一次和我说的话吗?” 这种感觉就像女朋友问:嘿,你还记得咱俩的纪念日吗?  32 这是送命题。 我犹豫了几秒钟,陈则悉轻轻哼笑出声:“我就知道你不记得。” “那你跟我说说呗。”我突然开始好奇,我和陈则悉遇见的那一天是下雨还是放晴,周围有人吗,是不是在我最讨厌的体育课之后。 我感到很懊悔,我错过了高中的陈则悉,甚至记不起一点关于他的细节,除了那个吻。 其实那是我的初吻,但实在算不上愉快。他的语气里有几分不确定,问我的时候甚至缺少一种足够的底气,我就那样拒绝了,还玩笑般地亲了他,那么不庄重,也不够有诚意。 草率得过分。 突然觉得自己好差劲,同时又对高中时的陈则悉有点愧疚。 陈则悉漫不经心地揉捏我的耳朵,从手上的力道来看,他心情不错,但是不管我如何要求他讲给我听,他还是绝口不提关于那天的事,连一个小小的细节都吝啬说与我听。 陈则悉真的很会折磨人,不管是在床上还是现在。 “跟我说说嘛陈则悉。”把他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拉长了叫出来,撒娇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可陈则悉不为所动。 他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不。” 我恼了,直起身子与他平视,又企图用凶恶的眼神逼他就范:“你说不说?” “不说。” 陈则悉这个王八蛋! 我愤愤咬了他一口,在肩膀上,他光裸着上半身,皮肉被我咬个正着,他捏着我的下颌迫使我松口,“陶尔,你是狗吗?” 他又说我是狗! 我干脆咬住了他的手指,狗到底了,舔了舔他的指尖,陈则悉压住了我作乱的舌头,“别乱舔。” 和他在床上闹了一阵,我肚子饿了,酒店有送早餐的服务,不过没有豆浆,我戳着盘子里的糕点闷闷地说:“我想喝豆浆。” “回去给你榨。”陈则悉说。 他看起来太正经,以至于随便开口答应一件事就会让人很容易相信他。 陈则悉这种人要是去天桥底下支个摊当骗子,估计能挣很多钱。 “可是我又不和你一起吃早餐。” “那给你送过来好不好?”就好像在问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陈则悉的声音都比平时温柔很多。 他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就忍不住收起那些尖利的棘刺,化作温软的小白兔,用力地扑进他的怀里。 我使着坏故意刁难他:“那肯定都凉掉了。” “不会,”陈则悉拿着纸巾擦了擦我的嘴角,“我用保温杯装。” “老年人才用保温杯呢。”我说,“我们年轻人其实一般都加冰。” “谬论。”陈则悉给出二字评价,又道,“你们年轻人就不能爱惜点儿身体?” 靠,我记得你明明比我小啊! 陈则悉已经买好了机票,我们在下午就要回去了。 飞机起飞的巨大轰鸣声让耳膜很难受,陈则悉捂着我的耳朵,把我的头压向他的肩膀,我讶异地看他,但他的眼神淡淡的,好像只是做了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类似每天早晨的洗脸刷牙一样。 “耳朵难受。”我嘟囔着,又朝他靠得近些。 陈则悉伸手安抚性地揉我的耳朵,指腹温热,连带着我的耳垂都红了起来。 早上没有睡饱,靠在陈则悉的肩膀上我开始犯困,和陈则悉在一起很危险,因为只要他在身边我就很容易不设防,他有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能力。 “好一点了吗?”过了一段时间,陈则悉侧过脸问我,只要我稍稍扬起下巴就能够亲到他。 我轻轻“嗯”了一声。 人就是这样索求无度,之前觉得我和他之间或许只要有那样一封信我就完全满足了,而当陈则悉重新来到我面前时,我又开始贪得无厌起来。 除了他的肩膀,我还想索取一个吻。 我想和他说点什么,但困意袭来,我头脑混沌。唇上有种不太真实的柔软触感,我不知道是他真的亲了我,还是在做梦。意识虽然模糊,但我变本加厉,擅自在让陈则悉留在我身边这件事上延长了期限。 我贪心不足,希望这个期限是永远。 第31章 我是被陈则悉摸醒的。 不是耍流氓的那种摸,他只是用手背蹭我的脸,等我有些茫然地睁开眼,他又镇定地把手收回去,“到了。” 出了机场以后我们打了车,陈则悉执意要先把我送到家,站在我家楼下,我和他欢快地说了再见,正打算转身上楼就被他拽了回来。 “你辞职了。”他说。 我“啊”了一声承认了。 “明天想做什么?” 我以为他会觉得我很不理智,又要皱起眉头说我做事不考虑后果什么的。 “怎么,你还想陪我一起啊?我虽然是个无业游民,可你好歹还是有正经工作的吧。”我笑了,“不用管我。” “那要来我家吗?” 如果换到以前,我肯定会觉得他是想和我上床。 我摇摇头,“过几天吧。” 他没问为什么,摸了摸我的后脑勺,“上去吧。” 其实我很想让他陪我上去,一个人走在楼梯上的时候,我好像又变成了那个破烂不堪的小风筝,被人丢在垃圾桶里,没有人会在意我,只会嫌恶地绕开路。 不理智的情感让我主动向他靠近,但冷静下来我的大脑就开始提醒自己,你不配。 我不配拥有爱,不配拥有陈则悉,也不配仗着他的喜欢彻底摆脱过去的自己。 回想起高中时的那个吻,我已经不太能记起当时的想法了。 为什么会亲他呢? 或许只是因为他的声音很轻,说出那句话时目光却很热烈。 可以追你吗。 在我看来这根本是一个不需要询问的问题,可他连追我都要征求我的同意,让我觉得很有趣,我以为像我这样的人,连上床都不需要被询问,只要脱掉裤子就可以让人随意玩弄。 亲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即使如此,我还是难以自持地心软了一瞬间。 我脱掉衣服站在镜前审视自己,手臂上经年累月留下了一些细碎的伤疤,有时我的记忆会出错,就像是大脑断片,有些事我已经想不起来,只有做梦时会反复历见。醒来以后我分不清那到底是曾经真的发生过的事,还是仅仅只是一个梦。 我比我想象中还要依赖陈则悉,可这副丑陋的身体,我不想让他看见。陈则悉真可怜,他遇到的我只是一个没有温度的、坏掉的躯壳。如果我在十五岁以前遇到他,那么我一定会早恋,会在放学以后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和他接吻,会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和他暧昧地对视,然后站在人群里偷偷勾他的小拇指。 可是世界上为什么没有如  33 果呢。没有事可以被推翻重来,他见不到十五岁以前的我,而我也永远无法站在他身边。 他会错过十五岁以前的我,我也会错过现在的他。 这就是我们的共同命运。 躲在浴缸里的时候我会觉得安全,但被陈则悉拥抱过以后,它就不再是最好的躲避场所。我看着缓缓溢出的浴缸的水,身体滑下去,我躺在温暖的水里,身体一旦暖和起来,人就会忍不住犯困。 我头脑一片混沌,一会儿是陈则悉第一次对我笑的样子,一会儿又是雷声大作的夜晚。 其实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个早晨,他都会吻我,有时是额头,有时是脸颊。我睡眠浅,几乎在他碰到我的那一瞬间我就醒来了。 可是我没有睁眼。 我知道只要睁开眼一定会看到他缱绻的眼神。 说起来很可笑,我不怕那些可怖的回忆,也不害怕尖锐的刀具,却很怕看到那样的眼神。 专注,热烈,让我的鄙陋无所遁形。 如果有一个天平,我的重量甚至不足以得到这样的一个眼神。 和别人上床的时候我从不接吻,那些男人更喜欢用下半身让我屈服,看我狼狈地在身下喘息,可陈则悉不是这样。他纵然在床上对我发狠,但却会珍而重之地吻去我的眼泪,也会用手替我擦干泪痕。 每次我想自己为什么不是她、他、他们,不是任何一个平凡的正常人的时候,只有陈则悉希望我只是我。 我以为人活着,受伤是一种常态,我习以为常,他却会因为我弄伤自己而感到担心,也会因为我说着无关紧要的轻贱自己的话而生气。 就好像我伤害了他的心爱之物一样。 我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他却总想将我珍藏于室,轻拿轻放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那么易碎。 他看起来和温柔这样的特质并没有什么联系,说话也总是生硬直白得过分,我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现在看来我果然不喜欢陈则悉,他让我觉得痛。 光是他为我低头的一个瞬间,就捣得我心里很疼。那种疼痛流经四肢百骸,只有离开他才能缓解。 浴缸里的水渐渐冷掉,而我也逐渐清醒,从陈则悉为我造的梦里醒来。 和世界有了联系就会对它有所留恋,而我本该是无牵无挂的。 我抹开镜子上的雾,露出了一双茫然的眼,然后是我面无表情的脸。 这一晚我裹着被子睡在了沙发上,第二天醒来已过了中午。陈则悉打电话来说要见我,而我支吾着敷衍过去,说着很困便挂掉了电话。 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我就会功亏一篑。 身上时冷时热的,我洗澡的时候开了冷水,从头淋到脚,然后开始不住地发冷。我已经不想再踏出浴室了,这个家那么空,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那些痛苦的回忆充斥着我的头脑。 我昏昏沉沉地靠着墙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陈则悉。 我的脑子和眼睛至少有一个出了问题。 我的喉咙很痛,想说话发出的声音却沙哑得令我惊讶。 “你没有接电话。”陈则悉说。 “你…怎么进来的?” “敲门你也不开,我就把门撬开了。” 我惊愕的表情完全被他看在眼里,他摸了摸我的脸,“你又发烧了。” “我给你喂了药,现在好像好些了。” 他的手凉凉的,我瑟缩着躲到被子里。 “为什么?” 我沉默不语,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现在的这副样子。 “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吗?” 陈则悉目光沉沉地望着我,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分明该是生气的,可他却看起来有点受伤。 “我没有…” “你有。” “我只是不相信自己。”我还是说出口,“我或许…永远也好不了。”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像课堂上没有底气念出答案的学生。 “就算永远这样也没关系,”陈则悉把我抱起来的时候好像不费什么力气,“你不用很好,不用变得和所有人一样。” 有的人不喜欢草莓冰淇淋,就算变成香草冰淇淋他也还是不喜欢,主要是因为他不喜欢冰淇淋本身。但是如果他真心喜欢冰淇淋,什么味儿都是爱的。我不想做任何一种冰淇淋,但却愿意融化在陈则悉的手心里。就算我比他见过的任何一种东西都要廉价,我还是想要绕着他的指尖,不要脸地黏着他。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从他固执的表情上看不出玩笑的意思,他的眼睛里写着痛,我不知道他哪里被弄疼了,只好颤巍巍地亲他的眼皮和嘴唇。 我喜欢捉弄陈则悉,但是又不想让他难过,在我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没有人教过我要怎样哄一个人,我只会哄自己,害怕的时候就用被子蒙住头,或者躲进浴缸,在狭小的空间里寻求一点安全感。 “不要这样看着我。” 好像让他这么痛的人是我一样。 我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就这样来吻我的脸,“留下来好不好?”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我的头脑又开始不清醒。 我们只是两个相拥取暖的人,陈则悉哪里都很冷,只有一颗心热彤彤的。人总是本能地朝着温暖靠近,可总有一个梦魇般冰冷的声音告诉我,我不配。 我恨透了这个声音。 “陈则悉,我好痛。” 我没有哭,只是在他怀里缩得很小,我紧紧搂着自己不住地发抖,陈则悉收紧了手臂,仿佛是我最坚实的堡垒,“尔尔,再也不会痛了,再也不会痛了…” 我发现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骄傲如陈则悉,怎么会有这种时候?脆弱得仿佛我的一句话就能刺伤他。 “你骗我…”我嗓子哑哑的,显得无措又委屈。 “我没有骗你。”陈则悉怕我溜走似的圈我很紧,“我会疼你,不会让你痛。” “尔尔,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我不回答,他就咬我的嘴唇,时重时轻,磨得人心慌意乱。 “你要是骗我,我…” “我不骗你,”陈则悉含着我的唇瓣,呢喃道,“我最喜欢你,但是你要保证再也不逃走了。” “保证给我听,尔尔。” “唔…我保证。” “你很乖。”陈则悉亲了我一下,“如果你又不听话,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第32章 我去见李医生了,没有告诉陈则悉,否则他一定会陪我来,但我不太想让他看到我这副样子。 距离上一次和她见面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虽然她说的是每个月来一次,但我基本没有遵守过。 李医生看到我似乎很惊讶:“你很久没来了。” “还好吧,  34 也就三个月。”我说。 “可我们说好的是一个月一次。”李医生温和地说。 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家三口的照片,她和丈夫同时托举着一个小女孩,画面温馨又和谐。 见我看着照片出神,李医生说:“这是我女儿,今年五岁了。” 我点点头:“很可爱。” “谢谢。”李医生笑道,“长大了比以前调皮多了。” 我又看了一眼照片,小女孩笑得很开心,那是在一个和煦温馨的家庭里才能拥有的笑容。 我笑了笑,李医生拿出了笔记本和钢笔,“为什么今天来医院了?” “陈则悉来找过你对吗?”我也不含糊,开门见山地问出口。 “啊,”李医生停下翻笔记本的动作,“之前确实有个年轻人来找过我。” “不过你放心,我没有透露关于你的详细情况,我们肯定不会泄露病人的私人信息。” “大概和他说了什么?”我问。 李医生说:“他很关心你,也没有刨根问底,我只是告诉他你很难与人建立亲密关系,但这种情况大概率上是暂时的,如果你愿意接受治疗,要好起来也并不困难。” “虽然没有告诉他原因,但我觉得他大概猜到了。”李医生有些抱歉地说。 “他…是什么反应?”我深呼吸一口气问道。 李医生想了想,说:“他好像只说了句‘难怪他要躲我’。” 我沉默地靠在椅背上,而后抬头对李医生道:“我以后会定期来。” “是因为那个年轻人吗?”李医生微笑着问。 片刻后,我点点头。 李医生似乎很欣慰,又问了许多关于我的睡眠状况和近期以来的情绪变化等等的问题,我也如实回答了,她给我开了药,我拿着处方笺准备离开时,李医生叫住了我。 我以为她还要提醒我吃药的时间,停下来回头看她。 “会好的,陶尔。”李医生把手揣进白大褂的兜里,对我笑了笑:“你很勇敢。” 我垂下头,说了声“再见”便去了一楼取药。 医院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可这里每天都挤满了人。李医生是我就诊过的第二个医生,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告诉我每个人都会生病,人的一生或许会生大大小小的病,有的人是生理上的疾病,而有的人则是心理。不管是哪一种,都再平常不过。 第一次去精神病院看望朱虹的时候她也是发了疯一样掐着我的脖子,企图把我的头往地上撞,我在濒临窒息的边缘看到了她浑浊无望的双眼。 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大概最终会变得和她一样,在失去希望的生活里日渐变得迟钝和癫狂,躺在床上消磨掉余下的人生。 我认为自己没有被治愈的可能,所以不相信医生所谓的治疗方案,也不寄希望于那些药片,那不过是日复一日地自欺欺人。 但是现在我差不多可以确定,我渴望变得正常,也想要重建一片荒芜的废墟,虽然希望渺茫,我还是想试一试,就算我没能挣脱茧壳,成为了一只尚未展翅就死去的蝴蝶,至少不会在死之前遗憾曾经没能抓住那一线生机。正常人只会和另一个正常人在一起,没有人会在一片杂乱无章的废墟旁边盖高楼。我希望自己能短暂地停泊在陈则悉的怀抱里,一会儿就好。 他抱着我,我就能睡个好觉。 虽然我很气他把我变成了这么软弱的一个人,但是又不太舍得离开他。 他真是, 烦死了。 傍晚的时候我给自己煮了一碗方便面,挑面挑到一半手机在桌上振动起来,我估计又是诈骗电话,民以食为天,现在我唯一重要的事就是吃方便面,上帝打来我也不接。 吃了几口面,电话就跟催命似的又开始振动,我心想这骗子也太他妈锲而不舍了,就认定我这个冤大头进行电话诈骗了吗?! 气冲冲地拿起手机,下一秒我就在心里给骗子们道了歉。原来是陈则悉。昨天说好今天不见面,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结果接通了电话他就问我吃了饭没有。 “正在吃呢。” “吃的什么?” 我看了眼还剩一半的方便面,底气不太足地说:“就…饭啊。” “我再给你个机会重新说一遍。”陈则悉语调平平,我琢磨不出来他心情好不好。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说了实话。 “方便面。” “怎么吃这个?” 行,我听出来他心情开始不好了。 “懒得再出门去便利店了,我又不会做饭。”我破罐子破摔道。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陈则悉说。 “那不是怕你忙么。”我觉得这么说,陈则悉应该会觉得我很体贴懂事,这样他估计就会多喜欢我一点了。 “我不忙。” “那我明天想吃糖醋排骨。”我说。不再跟他客气,纯粹是故意为了给他制造麻烦。但陈则悉居然也真的应下来,让我明天在家乖乖等他。 晚上和李湘宜聊天,她让我以后不要这样不辞而别,可我跟个孤儿也没什么区别,没有需要告知的人,也没有必要道别。李湘宜说她是把我当朋友的,我开始感到迷茫,这话方小鱼也对我说过。原来我是有朋友的。 我不大自在地含混过去说知道了,李湘宜才换掉了那副严肃的语气。 她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不停地换着电视频道,无厘头地说我想开水果店。 最后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她以后要给她打折。 她可真会占我便宜。 其实开水果店很好,那样我就可以带新鲜的水果给陈则悉让他给我榨水果汁,存了心要压榨这个免费劳动力。 真不妙。 连开个水果店都能拐着弯儿地想到陈则悉身上去,他对我的影响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很难说陈则悉在我的生命里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但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大概是不可或缺。我总觉得离开他并不会对我的生活有任何影响,后来发现他在我身上施加的咒语让我无法再计划逃走。 我没有解咒的方法。 第33章 我随意打开手机看了看推送的娱乐新闻,漫不经心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爆炸性的头条。 标题赫然写着:林安患病后首次半夜幽会年轻男子。 我想着林安和他男朋友不是分手了么,好奇地点开来,仔细一看照片差点把手机摔了。 神他妈幽会年轻男子! 那天和林安在岸边说话被狗仔队拍了下来,不过还好因为光线的原因,拍得比较模糊,看不清我的脸,估计除了我自己,没人能认得出来。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三天,还是有无良媒体出来炒作,我看着评论里的恶言恶语,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  35 林安看到会是怎样的心情。 最关心这种八卦的估计得是方小鱼,果然这报道没出多久他就给我发消息。 「卧槽他不是得艾滋了吗,怎么还敢约炮?」 我很无语,打字过去。 「你仔细看看,那男的像不像你爹。」 「?」「你是林安的铁粉吗,为什么要骂我!」 「上面那人他妈的是老子。」 方小鱼直接给我打了电话过来,接起来就是一通咆哮,方小鱼问我是不是疯了。 我言简意赅地把那天晚上的情况告诉了他,方小鱼终于冷静下来。 “陶尔,你真该找他要个锦旗。” “锦旗有个屁用,不如给钱。” “操,你这个财迷鬼!” 我“切”了一声把电话挂断。本来锦旗就没什么用,不能吃也不值钱,拿回家还占地方。 陈则悉来的时候我还在沙发上睡觉,枕头被我乱七八糟地垫在脑袋下,姿势扭曲,睡得不太舒坦。门铃声拯救了这一场憋屈的睡眠,我起身开门,陈则悉看了看我,道:“在睡觉吗?” 我把头发使劲儿往后薅,松开手,发丝又落到了我的眼皮上,戳得我痒痒的直眨眼。 “嗯,看电视不小心睡着了。” 陈则悉没有穿西装,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不少,我也是在这一刻才觉得他真的比我小一岁。这样想就忽然觉得好丢脸,比我还小的陈则悉正在厨房给我做糖醋排骨,而我坐着什么也不干。 ——然后我就决定去捣乱。 我站在陈则悉旁边看他往锅里加各种调料,排骨渐渐变成了酱色,飘散的香味带着点儿甜,我看饿了,拉着他的胳膊晃:“什么时候能吃啊?” “还要等一会儿。”陈则悉说。没有甩开我故意添乱的手。 我抬眼看他,陈则悉工作的时候很认真,给我做饭的时候也是。我家的厨房并不宽敞,陈则悉也不抱怨,个子很高的一个人委身于此,也不管自来水和油渍沾上昂贵的衣料,只是一心一意地为我做着糖醋排骨。 好像这就是他愿意为之倾尽一切的事。 “陈则悉,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了。”我忽然说。 方小鱼曾经问我相信真爱吗。 我说世界上没有真爱。睡美人永远也不会醒,王子救不回白雪公主。 其实我撒谎了。 事实上我和方小鱼一样知道真爱是存在的,只是发生的概率太小,小到我宁可相信自己会得肺癌。??? 现在我同意方小鱼关于爱情的种种天真发言了,他口中那些令我嗤之以鼻的美好畅想,最终在这样一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一天真切地发生在我的面前了。 这的确是一个小概率事件,但遇上了就如同陨石袭击地球一样避不开。我站在最中间被砸得粉碎,就算给我重头再来的机会,我大概会笑着再次拥抱这颗陨石。 陈则悉整个人愣住了,转头看我,有些不太确定:“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我转身走出厨房,留下他一个人对着一锅排骨继续发愣。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陈则悉端着排骨放到桌上,叫我去吃饭,我意犹未尽地看着综艺,有些不想动,嘴上说着“等一会儿”。 等了很多个“一会儿”之后陈则悉忍无可忍地过来抢走了我手上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我躺倒在沙发上耍赖,“我看完了再吃。” “吃了再看。”陈则悉瞪我。 “吃完了就没了!” “那就看重播。” 我不情不愿地坐到饭桌前,不过在吃下一块糖醋排骨之后,我的怨念就彻底消失了。 “哇,陈则悉,”我满足道,“好吃。” 他没有动筷,一手支着下巴看我,衣袖滑下几寸,凸起的腕骨在手表的禁锢下显得很诱人。 “嗯,多吃点。” “你呢?”我乐滋滋地咬下纤排上的肉,忍不住感叹这似乎是比方便面要好吃得多。 陈则悉没说话,只是保持注视着我的姿态,好像只要看我这样吃下去,他也足以饱腹。 “刚才,在厨房说的话,”陈则悉说,“可以再说一次吗?” “不行,”我笑着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他的睫毛轻轻颤动,“因为现在不止一点喜欢你了。” 陈则悉好像忽然止住了呼吸,很缓慢地眨了下眼,似乎是不太能相信,我放下筷子,凑近了也学着他的样子眨眼,轻轻说:“喔,是两点了。” 我发现虽然面上看起来仍然是波澜不惊,但陈则悉的耳朵好像有点儿红。 我偷笑着给他夹排骨:“喏,我最喜欢的纤排。” 他又给我夹回来:“你吃。” “干嘛,又不是吃了这顿没下顿了,你是以后都不给我做饭了吗?” 陈则悉没有要吃的打算,把装着排骨的碗推到我面前,“都给你。” 我好久没有吃得这么满足了,吃完以后自告奋勇要收拾碗筷帮忙善后,在我磕坏了第三个碗的时候,陈则悉及时把其他的碗从我的手里解救了出来。我手上还有洗洁精泡沫,在水龙头下冲干净了也不拿纸巾擦干,全擦在了陈则悉的手臂上,陈则悉倒不生气,只是说我幼稚。 听起来像是数落吧,可他的嘴角却又上挑着,我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嫌我烦。 下午陈则悉说他不去公司了,我有点惊讶,毕竟他是个工作狂,从不迟到早退,身上也没有染上富家子弟半分的纨绔,向来按时上班下班。后来看到他隐隐有些不安的眼神,我才后知后觉般地明白了他究竟在顾虑什么。 “我没事儿。”我朝他微笑道,“下午我就在家看看电视。” “那晚上呢?” “去酒…”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掐住了腰,我只好住了嘴,想想又气不过,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懂不懂?” “行,不动手。”他了然地答道,随后就欺身来吻我,舌头顶进我嘴里,存心勾引人似的滑过了我的唇齿。 我就这么傻乎乎地被他尝了个够。 陈则悉伸手摸了下我的下巴,我回过神来捂住了脸,吱哇乱叫:“哇,陈则悉你耍流氓!” “我没有。”他睁着眼说瞎话,“是你让我动口的。” ?!你的动口怎么跟别人的不太一样啊! 他不走,我也没主动赶客,毕竟陈则悉遵守约定给我做了糖醋排骨。我去沏了茶,回来发现他在看我高中时的毕业照。 之前整理旧物,翻出来了高中时期的一些课本和这张照片,陈则悉看得极为认真,其实这张照片拍得不好,我连镜头都没看,也没有笑,只是静静地望着某一处发呆,在这张照片里存在感极低。陈则悉的手指摩挲着照片上我的面庞,问:“你在想什么?” 我努力回想那一刻,但没什么  36 成效,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太刺眼了。 “都这么久了,谁还会记得呢?”我伸了个懒腰,转头好奇地问陈则悉,“嗳,你高中怎么喜欢上我的?” 陈则悉淡淡看我一眼,“秘密。” “说吧,是不是见色起意。”我拉着他的领带迫使他靠近。 “可能吧。”陈则悉笑了。 我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成绩,和其他人走得不算近,大多都只是点头之交,倒也不乏看脸的女生们对我示好,但我几乎都没有过积极的回应。 对陈则悉,我已经算得上是热情至极。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也算是我的初吻。只是一切都太仓促,我甚至没能记下他的脸。 我用一个吻锁住他,也锁住了我自己,或许我们都被困在了那一年。 第34章 我和陈则悉同居了。 也是怪我不够矜持,当然,陈则悉还是得负主要责任。 他要是不提,我会这么不矜持吗?是他给了我不矜持的机会。 其实我也是为了睡个好觉,谁让我只要和陈则悉同床共枕就能一夜安眠呢。 第一个晚上我在陈则悉的书房发现了一本童话书,觉得很神奇,他也不像是可能会有私生子的人。 “你还看这个?”我随意翻开了其中一页,五彩缤纷的插图跃入眼帘。 ——这里面的字还是带拼音的。 完全就是小学生读物。 “这是我表哥的儿子周末过来的时候留下的。” “那你给他讲故事了吗?”我问。完全无法想象陈则悉坐在床边给小朋友讲故事的样子,感觉他能讲出开会的感觉。 陈则悉递给我一杯水,在我旁边坐下,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书,“没有。” “为什么啊?”我好奇地问。 陈则悉淡淡道:“我让他自己看,给了他一本字典,不认识的字查就行了。” “他多大?” “七岁。” “靠。”我有些难以置信,“陈则悉你是个魔鬼吧。” 陈则悉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道:“我七岁的时候都开始上法语课了。” “哦,我七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 他用手环过我翻了几页童话书,笑了:“这很像你的风格。” 滚吧。 半晌,我又突发奇想:“嗳,今天晚上你给我念童话故事吧。” 陈则悉挑眉看我:“你返老还童了?” “滚,你才老,你全家都老!”我愤愤道,“就比我小了一岁,嘚瑟什么。” 陈则悉悠悠道:“那也是比你小。” “陈则悉,你这样是很容易失去我的。”我严肃地说。 “那我就再把你追回来。” 他哪里来的自信?! 我翻了个白眼:“那我一定会拒绝你。” “你不会。”陈则悉说得很肯定,好像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真是让人火大。 晚上洗完澡,陈则悉懒散地靠在床头,我就窝在他怀里,他问我要听什么故事。我半眯着眼,想了想,道:“要最后大家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那种。” 陈则悉“嗯”了一声,翻了几页。 “很久很久以前…” “换一个,不要039;很久很久以前039;。”感觉几乎每个童话故事都是这样的一个开端,很落俗套。 “事儿多。”陈则悉笑着说,但还是换了一个故事。 他的嗓音低沉,语调缓慢,讲起故事来让人很容易放松下来。 其实我不是为了童话本身。 只是为了陈则悉讲童话故事时专注的神情和放轻的声音。 我并不憧憬童话故事里的生活,现实或许不尽如人意,但我至少还有陈则悉愿意给我讲故事。 听到结尾的“永远在一起”,我满足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好困啊陈则悉。” 他合上书本替我掖好被角,说:“睡吧。” 从我的角度能看到陈则悉线条凌厉的下颌和柔软垂在额前的发丝,他在低头看向我的时候不经意展露出了几分温柔。 明明平时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现在这样的眼神也太犯规了。 “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呢?”我握住他的食指又松开。 为什么要给我做饭,给我讲童话故事,还容忍我的无厘头和刻薄…… “你知道的。”陈则悉轻声说。 我抬头看他,“万一你以后觉得我很麻烦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了呢?” 陈则悉把书丢到床脚,伸手捏着我的下巴摇了两下:“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你身上,我什么时候嫌过你烦?” 我被他问得有点惭愧。好像的确总是我嫌他烦。 可我又不是真心那样的。 不能告诉他,不然他一定会很得意。 我含着他的食指,舔了舔,权当作是补偿,陈则悉的呼吸重了起来,抽出手指捏着我的双颊便吻上来,舌头用力抵住我的舌根,手开始不规矩地滑向了我的臀。 热硬的性器抵在我的腰腹处,以一种昂扬的姿态叫嚣着,我伸进陈则悉的裤子里攥住了他的鸡巴,手指在根部揉了揉,听见了他低沉的喘息,陈则悉眼里烧着欲火,嘴上还是体贴:“不是困了吗,尔尔。” “但是,”我轻轻勾起嘴角,“也饿了呀。” 陈则悉扒掉了我的裤子,内裤卡在膝盖处,我的两条腿不能完全打开,他顺着我的大腿内侧又摸到我的鸡巴上,我兴奋得泄出呻吟。睡衣半褪,他吻我的脖颈和裸露出来的后背,湿湿黏黏地反复吮咬,陈则悉的鼻尖磨蹭着我的肩膀:“好白,要留下痕迹了。”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完全地倚在他的胸膛上,软似一汪莹莹的泉,信任地泼洒在陈则悉的怀里,“那就让它留在我身上。” 陈则悉轻咬我的乳尖,又坏心眼儿地嘬,我脑子昏茫茫的,想的全是他开会时系紧的扣子和领带,我坐在他身上软腻腻地开口:“你进来。” 陈则悉抬起我的臀,抵在穴口处,而后又轻轻托着我坐下来。 好大。全吃进去了以后我彻底直不起身,趴在他胸口细细地叫,然后下巴被抬起来,他一边向上顶送一边吻我,被他含住舌头,我的身体里有种密密麻麻的痒。 撑着他的胸膛想要勉强坐起来一点,被他一个猛地抬胯顶弄得腰肢酸软,“轻一点儿呐…” 陈则悉的手按在我的腰上,掌心的温热沁进皮肤里,“尔尔,用后面也能射吗?” 说完便顶上我的敏感处,一下撞得比一下狠,我的两条腿分开跪在他身侧,臀间大开大合,“别顶那儿…啊!” “口是心非。”陈则悉变本加厉地蹂躏那处,“舒服吗尔尔?” 要是我还有多余的力气,一定要给他一巴掌! 随着  37 一阵急速的抽插,我颤抖着射了出来,精液落在陈则悉的腹部,而我力竭地趴在他身上不停喘息。 “尔尔。”他叫我,我有气无力地哼哼,陈则悉的手指摸到了穴口边缘,“再来一次。” 什么再来一次!我都要累死了。 他动了动,我发现体内那玩意儿自始至终都还没有射,挣扎着想要抽身逃走,被他摁住,“自己爽完了就不管我了?” 他捏着我的臀肉往下按,刚抽出来的半根又插进去,我呼吸一滞,抖着声音和他打商量:“今天就做一次好不好?” “不行。” 陈则悉开始动作,我连讨饶的话都说不出,平时百依百顺,到了床上就变成了法西斯,我咬着唇低低地呻吟,后面绞紧了那根硬热的肉棒,陈则悉亲吻我的额角,低声道:“是你先开始的。” 我他妈错了行不行! 说不出来话,我只好瞪他,可也知道现在这个样子,这一眼瞪过去也着实没有什么威力,他果然真的更兴奋了,身体里的东西又硬了些,横冲直撞地不停破开柔软的甬道,我感觉里面快要被顶坏了。 “你…够了……!” “不够。”他吻着我的耳廓呢喃。 第35章 第二天我果然起不来床,陈则悉要上班,我睡眠浅,尽管他动作很轻,但是在他收回手臂的时候我还是醒了。听到了他窸窣拿东西的声音,我翻了个身。 “唔…你要走了吗?”我声音有点儿哑,眼睛也没睁开,迷蒙地朝着某个方向说话。 陈则悉重新坐回床边,伸手抚弄我的面颊,“把你吵醒了吗?” 我挪动到他的大腿上趴着,“没有你在睡不着。” 陈则悉揉着我的后颈,轻声道:“乖,再睡会儿,晚上就回来。” 他连灯都没有开,窗帘拉得很严实,遮光效果出奇的好,我努力缩小成一团朝他靠拢。 “再待一分钟,你数六十秒。” “那我下午再去吧。”陈则悉道,伸手把我移动过程中被子露出的缝隙重新掖好。 “那怎么行呢…”我嘟囔着,“就六十秒,我保证不缠你。” 陈则悉轻轻拍我的后背,“其实不去也没什么。” “58、59…”我享受着他的哄睡服务,又突然开始耍赖,“59.1…” 陈则悉笑了一声,“尔尔,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我还是决定说到做到,绝不拖他后腿,“60!你走吧,我自己睡。”为了表示决心,我干脆挪回原来的位置,重新闭上眼。 陈则悉说:“真的不要我留下来吗?” “你赶紧走吧。”我说。 “知道了,记得吃早餐。”陈则悉亲了下我的额头,又蹭了蹭我的脸颊,才有些不舍地收回手走出了卧室。 陈则悉离开以后我就没有睡着了,闭着眼睛数他还有几个小时下班,一边数一边唾弃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了。 太可耻了。 我嗅着被子上属于我和陈则悉两个人的气息,现在床上只有我一个人,有种被渣男抛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电视,陈则悉给我留了小纸条,说要是凉了一定要热一热再吃,他的字很好看,当年看信的时候我就一眼被整页凌厉刚劲的字体吸引了。虽然每一笔都那么锋利,但是内容却很温柔。想到这里我就笑了,然后更想他了。 门铃响起来,我放下豆浆过去开门,刚开始看猫眼居然没看到人,过了几秒钟才看到有一个晃晃悠悠的头顶,等到他往后退了几步,我才看见那似乎是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 我打开门,那小男孩看见我,愣了,怯生生地问:“小叔呢?” 小叔?我想了想,这孩子长得粉雕玉琢,颇为惹人喜爱,大约是陈则悉说的那个侄子了。 “他上班去了呀。”我说,“你先进来吧。” 那孩子迟疑了几秒钟,还是跟着我进来了,我问他吃了早餐没有,他乖乖地说已经吃过了,在沙发上坐得很端正,也不闹腾。 “你叫什么名字?” “陈辰。”他说,又好奇地问:“你是谁呀?我从来没看到小叔家有过其他人。” 这要怎么说?说是你小叔的相好,你该叫我叔母?这他妈肯定不行。 我只好说:“我是你小叔的朋友。” 看着这孩子一脸纯良,我准备套他的话:“你小叔带过女孩子回来吗?” 陈辰想了想,道:“我没有看见过小叔带人回家,不过顾姐姐经常来找他。” 我这火一下就蹿上来了,咬牙微笑道:“顾青凌吗?” 陈辰点头:“她好像很喜欢我小叔,长得也挺好看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小叔不太喜欢她。” 你小叔要是喜欢她就死定了。 “但是顾姐姐身材好,还留过学,和我小叔门当户对…” 我现在完全不会怀疑陈辰和陈则悉是一家人了,说话净捡不中听的说。 “那你觉得她和你小叔很配咯?” “我妈妈觉得他们很配。” 配你个大头鬼! 我手指在手机上按得飞快,消息发过去没多久陈则悉就打了电话过来。 “你的小侄子来了。”我望着陈辰的方向笑了笑,“你都没告诉他你要上班吗?” “我哥和我嫂子有点事,临时决定让他过来的,我刚刚才看到他发的消息。”陈则悉说,“中午想吃什么,我让老吴送过来。” 想吃你做的饭。 不过我没有这么说,只是把电话递给陈辰,“中午要吃什么,告诉你小叔。” 陈辰有些恭敬地叫了一声小叔,那边似乎也只是简单应了一声,陈辰说了几个菜,又看看我,问:“小叔让你接电话。” “干嘛?” “你没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要是说了你又不能立马回来给我做,而且想到陈辰的话就更没胃口了。 我敷衍地说有肉就行,陈则悉说不用管陈辰,让他自己写英语作业就好。 吃完了中饭,下午陈辰果然坐在桌前开始写英语作业,我没什么事,坐在他旁边看他写作业,有点同情:“你这么早就开始上英文课了啊。” 陈辰摇摇头:“小叔比我厉害多了。” 那倒是,毕竟你小叔不是人。 “小叔成绩很好,我爸爸说小叔小时候经常考第一。”陈辰羡慕地说,“我以后也要和小叔一样。” 我喝水冷不丁被呛到:“考第一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第一就是最好的意思。”陈辰说。 我默了,这个年纪正常的小孩子都在公园里坐跷跷板吧。陈辰看上去倒很有陈则悉那少年老成的风范,我又忍不住开始思考陈则悉小时候什么样。差不多和陈辰一样的身高,背着双肩小书包,摆着  38 一张扑克脸…… 啧,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我想起了陈辰落下的那本童话故事书,从房间里拿出来,咳嗽一声:“陈则悉说这是你的书。” 陈辰接过去放进了书包里,我问:“陈则悉给你念过故事吗?” 陈辰说:“没有,小叔让我自己看,有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 …和陈则悉说的还真是一模一样。 陈辰转头又继续写作业,心无旁骛,也不像别的小孩子一样会吵着闹着要边看电视边写作业。 晚上陈则悉回来的时候陈辰和我正在沙发上看少儿频道,陈辰有些紧张地叫了一声“小叔”,陈则悉应了一声就过来看我,“今天有个会,回来得晚了。” 考虑到陈辰还在旁边,我只是笑了笑。陈则悉伸手去果盘里拿了个猕猴桃去洗干净了开始剥,也不避讳陈辰,送到我嘴边,我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很甜。 陈辰一副想看又不太敢看的样子,陈则悉问:“作业写完了吗?” 陈辰更紧张了:“还没有…” “那你还在看电视。”陈则悉说得也并不严厉,但陈辰还是不太敢说话。 我吃完了一个猕猴桃,悠悠道:“我让他看的。” “劳逸结合也挺好的。”陈则悉顿了顿,又道,“但是休息了之后还是要把作业写完。” 陈辰这才如获大赦一般:“好的小叔!” 陈则悉把洗好的猕猴桃推给他:“挺甜的,自己剥了吃。” 陈辰接过去也有模有样地开始剥。 看完动画片的最后一集,陈辰果然坐回桌前开始写作业。我对这孩子的自律能力感到惊讶,转头控诉道:“他也没看多久啊。” 陈则悉倒是一脸无辜起来:“我也没骂他啊。” 你他妈还不如骂他呢。 “你们家都是变态吗?”我有些无语。 他低头继续给我剥猕猴桃,“我嫂子对他期望很高。” 我想起陈辰听到可以看动画片的时候满脸欣喜的表情,忽然觉得这孩子很惹人疼,虽然我也并不是什么喜欢小孩子的人,但陈辰的乖巧让我很有好感。 “那你呢?”我问,“看个动画片而已,至于?” “我只是负责监督他写完作业。”陈则悉平静地说。 陈则悉这个小叔当得真是不近人情。 再乖巧到底也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只要电视机开着就无法做到百分百专心,陈辰的余光老往电视屏幕上瞟。 “这个上次不是才给你讲过么,怎么又错了?”陈则悉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陈辰的习题册,皱眉指出他的错误。 陈辰拿出橡皮擦涂掉写错的地方重新写,陈则悉站在他旁边,他写字看起来都费劲,我看不下去了,高中的时候每逢考试我就很讨厌有老师在我边上看我答题,倒也不是紧张,就是单纯不喜欢这种被监督的感觉。 “别人写作业你就别站在旁边看了,烦不烦。”我瞪了他一眼。 陈辰有些惊恐地望着我,而后目光在我和陈则悉之间游移不定,陈则悉没说话,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他是不高兴了,和陈辰说饿了就去电视机旁边的小柜子里拿零食吃,然后我就转身上楼回了卧室。 关上的门很快被打开,不用转头也知道是陈则悉,我以为他是气我在陈辰面前不给他面子,兀自坐在床上回复别人的微信消息,没有看他。 “尔尔,为什么跟我闹脾气?”陈则悉在我旁边坐下来,好脾气地问。 我头也不抬地说:“我没有。” “陈辰的学习一直是他妈妈在管,”陈则悉静默片刻,说,“而且这个年纪学英语已经不算早了。” 行吧,我跟他这种天之骄子没什么好说的。 见我不说话,陈则悉把我的手裹进掌心,我不耐烦地抽回手,也不想管他是什么表情。 陈则悉果然不满:“你刚才又嫌我烦,现在连手都不能碰了。” ……你在意的点好像不太对啊。 “你不烦吗,题做错就做错了,你要吃人啊?” “你就为了陈辰跟我吵架?” 我俩在一个频道么? 我们对视着,谁也不肯先软化态度,我不过是想到今天下午和陈辰相处的种种有点为他打抱不平罢了,毕竟曾经朱虹也近乎变态地在学业上苛求过我,她希望我出人头地,想要我挣钱孝敬她。而我出于叛逆的心理,常常在考试的时候交白卷,用一塌糊涂的分数来向她宣战。 最终还是陈则悉败下阵来,轻轻叹道:“我去跟我哥说,让他劝劝我嫂子,可以了吗?” “尔尔,可以不生气了吗?”他重新握上我的手,我没再挣开,由他握着。 “那你明天得给我做好吃的。”我说。 陈则悉笑了,然后我就彻底没法跟他生气了。不管是什么时候,陈则悉只要笑了就是在犯规。我只好不去看他,努力绷着脸。 “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今天没胃口。”我说。 “不舒服吗?”我看见他拧起眉头,自那天说过他的头发之后陈则悉去理发店稍微修了修,如今看起来已经没有过去那么锋锐凌厉了。 我又想起陈辰说的话。 顾青凌和他门当户对。 陈辰的妈妈也觉得他们很般配。 “嗯,不舒服。” 第36章 “哪里不舒服?”一说到关于身体健康的事,陈则悉比我还要关心我自己,伸手探了我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应该没有发烧,到底怎么了尔尔?” “你和顾青凌是门当户对?” 陈则悉愣了一下,皱眉问:“什么意思?” “陈辰说的,顾青凌长得好看,身材又好,还是你们家合作对象的女儿,跟你不是门当户对么?” “所以呢?”陈则悉按摩着我的掌心,淡淡地问。 我倒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这样一条条列出顾青凌和他般配的证据来,我突然觉得待在他身边的自己其实是没什么底气的。 就像蝉联年级第一的学霸,每一科的成绩都几乎趋于完美,身上的优点加起来甩你八百条街。 我能做的只有眼红嫉妒。 真是不爽。 “她那么好,你怎么不找她去?”我的手腕被他攥住,想缩回手也困难,索性也不挣扎,“陈辰的妈妈,” “你嫂子也觉得你们很般配。” 这话一说出来,酸味儿就很明显地在房间里弥漫开了。陈则悉似笑非笑地抬头瞧我:“尔尔,你这是在吃醋吗?” “老子没有。”我扭过头去不看他。 我他妈吃醋?那绝对不可能。 不由我反抗,陈则悉把我的脸掰回来,道:“你有。” 他又得寸进尺摸到我的脖子上,贴着我的后颈,暖融融的,“你  39 终于也会为我吃醋了。”陈则悉的神情似乎格外愉悦,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欣慰。 我没再反驳主要是看他高兴,但我肯定是没有吃醋的。 “尔尔,我跟顾青凌是不可能的,”陈则悉顿了顿,又道,“我只喜欢你的。” 你他妈是怎么做到一脸平静地说这种话的! 我不太自然地撇了撇嘴:“可是你家里人一定都很希望你和她结婚。” “那不重要。”陈则悉的手滑向我的腰,我有些怕痒,直往后缩。 “怎么会不重要,万一到时候你爸妈找到我要给我一笔巨款让我离开你呢?”我说,“说真的,你家要是给我几百万让我滚,我他妈光速离开你。” 陈则悉忍无可忍地掐了我一把,腰上的肉嫩,不经掐,我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不是你的肉你不知道疼是不是?” 陈则悉不悦地说:“收回你之前的话。” “那不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陈则悉又动手咯吱我,我痒得受不了,只好求饶:“行行行行行…别动了!” 陈则悉的锁骨近在眼前,惹人犯罪,我戳戳他的锁骨窝,不解馋,又在他胸口抓了一把,看着他眼里的火越燃越旺,最后停了手。 “撩完就跑?”陈则悉凑近我低声问。 我推了推他,发现推不开,只好笑着说:“你侄子还在家呢。” 他的手顺着我的衣摆摸到了胸口,不轻不重地揉捏,我快要被他撩起火,想踹他却又被压住了腿,在两片唇快要触上的时候,陈辰在楼梯上叫着“小叔”,似乎快要上来了。 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了他的下巴,我憋着笑又推了推他的胸膛:“嗳,陈辰叫你呢。” 我从来没看到陈则悉脸上有过这样的表情,有点憋屈,还有非常细微的一点儿委屈。 他准备起身的时候我伸腿夹了他的腰,他摸着我的膝窝冲我恶狠狠道:“等他走了有你好受的。” 还知道威胁我了,陈则悉真的很有长进。我却也不害怕,踢了踢他的小臂,“好呀哥哥,让我尝尝你的厉害吧。” 要是眼神是实体,陈则悉大概已经借着一双眼将我剥光肏了好几遍了。我知道他的心思,干脆朝他抛飞吻,摆出任人采撷的姿态,直到陈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则悉才狠狠在我唇上咬了一口走出了卧室。 晚上到底也没有做成。 陈辰睡的客房就在隔壁,尽管陈则悉家隔音效果很不错,我也恰好没脸没皮,只是想到陈辰虚岁不过七岁而已,要是让他撞见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场景,祖国的花朵可能就要枯萎了。 虽然没有真枪实弹地做,陈则悉也没放过我,把我逼到床头亲了个结实,两个人刚刷了牙,清新的薄荷味在唇齿之间缠绵不休。我的手被他交叠压在头顶,我难耐地用腿蹭他的腰,陈则悉摁住我作乱的两条腿,摩擦着我的大腿内侧却又不碰我的鸡巴。 撩拨谁呢! 我故意在他的耳边发出喘息,说,我好想要哦陈则悉。 陈则悉侧头咬我的脖颈,灼热的呼吸扑洒在我的颈间,“是你说今晚不做的。” “是呀,所以我忍住了。”我亲他的耳朵,从耳廓的软骨一直亲到耳垂,又用舌头触了触,蜻蜓点水一般。 陈则悉猛地一震,他也算真的说到做到,硬得要死的部位抵在我的小腹上。他忍得辛苦,额头都出了汗,无法发泄,只能用力吮吻我的唇瓣和脖颈,连肩头都留下了紫红色的痕迹,我的嘴唇肿了,舌头被吮得发麻,刚抬起的手被他重新压下。陈则悉这个禽兽,连我的小臂都不放过,一寸一寸地辗转吮咬,非要将我拆骨入腹才肯罢休似的。 “够了没?”我一巴掌挥在他的后背上,他咬得我都疼了。在皮肤最嫩的地方留下的印子最难消了,我完全没想到陈则悉就算不和我做爱也能把我折腾到这个地步。 他哑着嗓子说不够,挺身顶了我一下,我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憋着。” 就差把我嚼碎吞下去了,这家伙还想怎么样! 陈则悉忍得难受,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到了半夜,陈则悉一脸沉郁地去了浴室冲冷水,而我坐在床上笑他,又听到陈则悉在里面愤愤叫我的名字。 我才不怕他,故意笑得很大声,陈则悉出来便压着我要找我算账。 陈则悉真小气。 第37章 早上微微清醒过来时,我意识到自己的手脚伸展不开,陈则悉完全缠抱住我,两只手都用在我身上,一条腿还搭在我的腿上,压得毫无心理负担。我看着他安静的睡颜,但凡换一张脸,我一定会把这个人踹下床去。 我试图挣开他的手臂,没想到这人半梦半醒之间又将我搂得更紧。 “陈则悉,你能留点儿我呼吸的空间么?”我忍无可忍道。 陈则悉松开我一点,在我脖颈处探寻着什么一般嗅着,满足地答应了我一声,但手还是没收回去。 陈则悉抱了我一会儿,闹钟响起来,他也不赖床,起身穿衣服,床上空了一大块,我坐起来靠在床头,望着陈则悉刚才躺的位置出神,被子滑下去,我的上半身暴露在了空气里,昨晚他虽然是个禽兽但好歹给我留了一条裤子,只是上身的衣服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小臂内侧都留有红痕,不用低头看胸口我大概也能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 陈则悉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小叔,我不知道这个热水壶怎么用。”陈辰的声音和敲门声一同响起,但门似乎没有关严实,随着陈辰敲门的动作被缓缓打开,陈辰探进头来,脸上的表情有些震惊。我这才想起来自己上半身还没穿衣服,那些斑斑点点的暧昧痕迹几乎一览无余。 陈则悉走出卫生间就看到了急忙拿被子遮住上半身的我和目瞪口呆的陈辰,当即沉了脸:“陈辰,没人教过你进别人的房间要敲门么?” 陈则悉的语气有点儿凶,陈辰不敢解释,低头认错,我说:“他敲了的,是门没关好。” 陈则悉挡在我面前,转头对陈辰道:“你先出去。” 陈辰蔫蔫地走了,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干嘛呀。” 陈则悉丢给我一件衣服:“穿好。” 嚯,他还跟我生起气来了。 “嗳,你脾气好差哦。”我撑着下巴看他。这人已经穿戴整齐,额前的发丝有些湿润,眉目冷峻,衬衫永远扣到顶,看起来禁欲得要命。 我用另一只手去拉他,够不到,他也不伸手,就让我那么抬着手臂,我手都酸了也不见他回应我。 “陈则悉,我好冷啊。”我手里拿着陈则悉丢给我的衣服,没有穿,被子也被我踢到了另一边,陈则悉虽然表情仍然酷酷的,还是夺过了我手里的衣服披在了我身上,又把被子拉过  40 来盖住了我的腿。 “穿好衣服再出去。”他警告道。 “我又没有裸奔。”我笑了笑,“嗳,你怎么连陈辰的醋都吃。” “你知道就好。” 我乐滋滋地想着,这样我和他就扯平了。 吃早餐的时候陈则悉难得关心了下陈辰在学习上有没有什么困难,陈辰乖巧地说奥数题有点难,陈则悉让陈辰以后有不会的就直接打电话问自己,陈辰的眼睛里闪星星似的,当即就开心地说了好。 这衣服穿起来真是难受死了,陈则悉勒令我把拉链拉到最顶处,不许露出脖子,像个封建时期的老顽固。我知道我要是说个不,陈则悉今天就得带着一肚子气去上班了。昨晚欲求不满,早上还被气,陈则悉看起来惨兮兮的,我只好听话。 鉴于陈辰在场,我和陈则悉没有任何的亲密举动,除了他出门的时候将我压在玄关墙壁上留下的略显粗暴的亲吻。 陈则悉走了以后,陈辰看着我,一脸欲言又止,好几次想要找我搭话,却又憋回肚子里去,看得我都替他着急。 “你有话要跟我说?” 陈辰点点头,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示意他说。 他扭捏半天,终于像是鼓起勇气似的:“你为什么住在小叔家呀,还和他睡一张床。” 该回答这个问题呢?我总不能告诉他因为你小叔总压着我干坏事。 我歪着头想了想,道:“因为我没有家。” “怎么会没有家呢,”陈辰的眼睛里写满了迷惑,“每个人都有爸爸妈妈呀。” 我笑了笑,继续解释:“我没有。” 我从这个小男孩的脸上看到了迷茫,而后是歉疚。他觉得自己说到了我的伤心事。 所有人都有父母,但我没有,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件很难过的事。 我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唉,所以我就只能住到你小叔家了。” 陈辰点头,“我小叔人很好的。虽然有时候有点凶…但是他对我很好。” “他会照顾你的。”陈辰很认真地对我说,“小叔很会照顾人。” 我笑了。 陈则悉很会照顾人,我是知道的。 没人比我更清楚。 “可是小叔从来都不准别人碰他的床。”陈辰努力地回想着什么,“之前爸爸坐到小叔的床上,小叔就好生气地让他站起来。” 我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想到自己在陈则悉床上的所作所为,他没把我赶下去倒真的也算是大发慈悲。 “小叔肯定很喜欢你。”陈辰看着我下了个结论。 我知道小孩子的喜欢和大人嘴里说的不是同一个意思,还是没忍住勾了嘴角,“噢,我也觉得欸。” 陈辰跟我说了很多关于陈则悉的事,这小孩完全把陈则悉当成自己的榜样和目标,握着小拳头一脸坚定,说他一定要成为陈则悉那样的人。 我被逗笑了,心说你小叔现在也就是个混蛋。 陈则悉给我打电话说陈辰的爸爸下午回来接他,我还以为他爸爸大概和陈则悉差不多,是个看起来相当不好说话的人,开了门只看到一个穿着十分随便,手上提着摄像机的男人。我有些不确定:“您是陈辰的爸爸?” 那人还带着一副很适合装盲人的墨镜,跟我握了握手:“你是则悉的朋友吧,我是他表哥,来接陈辰。” 我转头叫了一声陈辰,他小跑过来开心地跑到了那个人身边,走的时候陈辰的爸爸对我道了谢,我笑了笑,和陈辰说再见。 陈则悉回来的时候没看到陈辰,“我哥已经接走了?” 我“嗯”了一声,好奇地问:“你哥是干嘛的?” 陈则悉脱掉外套扔到了衣帽架上,“我哥是个摄影师,经常天南地北地跑,有时候我嫂子也没空,就把陈辰带到我这里。” 我了然地点点头,刚想转个频道看会儿电视就被他整个人捞进怀里,我有些好笑:“干什么?” “陈辰来了以后我都没怎么抱你。” “哦,所以那天晚上对我又啃又咬的不是你?” 陈则悉在我耳边低低地笑,又不规矩地亲我的耳垂,他明明知道那个地方很敏感,还是不放过。我歪着脑袋躲开,又被他摁着脖子吻住,他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揉搓着我的乳头,唇被堵住,我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表示抗议。 我喘着气倒在沙发上,扣子早已经被解开,衣襟大敞,双腿分开,我咬着指头朝他笑,“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陈则悉俯身把我的裤子尽数褪下,拿了桌上的凡士林抹在我的穴口,冰冰凉凉的,但很快被炙热的肠道沁出热意,穴内被搅动着,我呻吟出声,陈则悉插进来的时候,我侧头看到了还没有拉上的窗帘,顿时有点紧张。 “尔尔,别咬那么紧。”他摸着我的小腹缓缓深入,又硬又烫地破开我的身体,手指流连于肚脐附近却又不碰我硬得发疼的前端。 我颤着声音提醒他:“窗帘…” “夜景很漂亮,不是吗?”陈则悉说,就那样插在里面把我抱起来,走路的颠簸让肉棒一下进得比一下深,我呜咽着抱紧他,怕掉下来。被带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陈则悉把我翻了个面,我贴在玻璃上能够看到铺陈开来的万家灯火。 要不是现在这样的状态,我应该会觉得很漂亮。 可我脸贴着玻璃窗,下身被肏得汁水淋漓,整个人因为身后凶猛的冲撞而晃荡,完全无暇欣赏。 陈则悉一遍顶着身体里那块软肉,一边问我好不好看,可我只能看到玻璃窗上他模糊的影子和自己迷蒙的双眼。 陈则悉一遍遍地唤我,把那两个字含在嘴里反复咀嚼,他说,尔尔,我很爱你。 我不甚清明的头脑终于彻底当机,这家伙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陈则悉掰过我的脸要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呢,尔尔。” 肉麻,肉麻! 说话那么肉麻,问的问题也是。 我不回答,沉浸在快感中只轻轻地喘着,陈则悉 插进了最深处,也不再拔出来,下身磨蹭着我的后臀,里面那根东西搅得我险些失禁。 “告诉我好不好?”陈则悉哄着我,手指还握着我的鸡巴,在顶端轻轻搔刮。 我受不了这样的前后夹击,涎水顺着嘴角低落到下巴上,“爱…” 陈则悉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下身却开始发狠,他咬着我的脖颈要我再说一次,我逼不得已又说了好多遍,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满意,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几个将他吞得更深的姿势。 最后高潮的时候我已经接近虚脱,抱着他的头尖叫着射出来,陈则悉在我耳边又一次说了那几个字。 知道了。 陈则悉这个肉麻鬼。 第38章 以前我习惯了醒来身边  41 空无一人,可是和陈则悉在一起之后就很不喜欢早上醒来看到空了一半的床铺。 像被丢弃了一样。 我睡眠浅,平时他起来的时候都会醒,或许是因为昨夜实在太累,直到他离开了我都没什么感觉。 今天陈则悉不在我旁边,看了看钟,他应该走了很久了,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把我折腾完自己早上就那么走了。 我在心里骂了他一百遍,起床看到他给我发的消息,为了表达我的不开心,我只回复了一个“哦”。 十分钟之后我从卫生间走出来发现陈则悉给我打了电话,不准备回拨,结果他又打过来,我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怎么不理我?” “我怎么没理你,不是回了你么?” 我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说得很冷淡,在陈则悉看来就是一反常态。他果然沉默几秒,道:“你今天都没有发表情。” 这下轮到我沉默了,他究竟都在意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细节啊! “尔尔?” “没事。”我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你忙吧。” 陈则悉中午回来,买了我最爱吃的小零食,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没有要理会他的打算。 “还生气?”陈则悉摸了摸我的下巴,逗猫似的。 我也不客气,把他手里的零食夺过来,一脸的似笑非笑,“拔屌无情,可真有你的。” 陈则悉凝神看了我一会儿,似乎是反应了过来,说:“昨晚那么累,多睡会儿不好吗?” “不好。”我咽下口中的食物,故意挪到离他更远的地方。 陈则悉跟着我过来,并没有不耐烦,我偷偷用余光看他,发现他一直盯着我看。 “干什么。” 陈则悉笑了一下,“只是突然觉得你开始在意我了。” “滚,谁在意你了。” 陈则悉似乎不介意我的粗鲁,“好吃么,下次回来我再去买点。” 对着陈则悉发脾气有时候真的很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我无厘头发难他就受着,我咄咄逼人他便留出足够的余地。 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呢? 我总觉得等到有一天陈则悉真的受够我了,一定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我能够平静地面对恶言恶语,但唯独不太能应付得了这样无条件的包容和明明白白袒露在外的温柔。 我只好小声说,以后走的时候要叫醒我。 完全,不像我自己。我明明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都怪陈则悉,我变得奇怪了。 陈则悉答应下来,声音听起来和别人说话时很不一样,是温温的一碗水,既不冷硬,也不严厉。 我终于高兴起来,倒在他身上耍赖,嘴里依依不饶地控诉他早上丢下我独自一人在床上的渣男行为。 陈则悉伸手揩去了我嘴角的零食残渣,“我想要你多睡一会儿。” “那你晚上就少折腾我一会儿。”我不屑地在鼻子里哼哼。 与其让我白天休息好,你不如晚上节制点! 零食不饱腹,我嚷着要吃汤圆,陈则悉去了厨房,我点开音乐软件听方小鱼给我推荐的酸不拉叽的情歌。 手机里传来的歌声有种淡淡的沧桑,方小鱼说要是你失恋了,就该听这首歌。 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 真酸。 我跑到厨房门口偷窥,看陈则悉往锅里倒水然后弯下腰在冷冻柜里翻找。我想,我大概真的很爱他给我做饭的样子。 就像陈则悉总喜欢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吃饭,我也很喜欢悄悄地把他做饭时的每一个动作都刻录进脑海里。 陈则悉听到歌声转过头来,“怎么听这个歌?” “没有人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我笑了笑,“但是陈则悉,你过来抱我一下,我就是你的了。” 没有人可以拥抱富士山并将其纳为己有,但是你只要朝我伸出手,我就能心甘情愿地跑到你的怀里来。 其实我也渴望他,如同在大雪封山的夜里遇见熊熊燃烧的篝火,我只想投身于此,哪怕火光会让我的鄙陋无所遁形。 陈则悉打横将我抱起来,抬腿便有回房间的架势,我情急之下叫道:“欸,你火还没关呢!” 他脚步一顿,低头亲我的额头,“尔尔,你刚才说什么?” 陈则悉是不是耳朵不好使,上次这样,这次还是这样,难道是我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我说——”我故意拖长声音,“现在我是你的了。” 陈则悉笑了,甚至不需要在他脸上寻找更多的证据,我也能知道他是开心的。 他的开心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呆了几秒钟,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转开脸。 这家伙到底在开心些什么。就这么喜欢听这些话吗。 “尔尔,再说一次。” 我又不是复读机,他存心占我便宜,我坚决不再说了,咬牙道:“赶紧放我下来,你他妈不管厨房了是不是!” “嗯,说给我听。”他一只手掐着我的腰,微微加重了力道,没有给我逃跑的机会。 为了防止引起火灾,我又忍辱负重地说了一遍,虽然声音很小。妈的,我又没他那么不要脸,黏黏糊糊的麻烦死了。 陈则悉似乎终于满意,将我抵在墙上以双手为笼,我是他收缚于怀的雀鸟。 我曾经打赌自己活不过三十岁,现在我赌陈则悉爱我,不知道会不会输得一败涂地。 “赶紧滚去煮汤圆。”我恼了,任谁被他这样看着都会不自在的。 第39章 第二天的复诊我仍然坚持没有让陈则悉陪我去,这就像一场顽固的感冒,并非绝症,如果他真的陪着我,我都害怕自己会小题大做。 李医生说我看起来很轻松,我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后来我们谈到情感方面的问题,她思忖片刻,道:“你仍然坚持当初的看法吗?” 我记得自己当时否认了很多事,也拒绝深入交流,当被问到关于人际方面的问题时,我几乎是接近于狂躁地否定了所有的关系。我喜欢把自己置身于孤立无援的境地,这比主动靠近后被人讥笑讽刺和落井下石要好得多,不信任任何人,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拥有正常人的生活。李医生说,你不是对世界失望,你只是对自己很失望。 然后我就转身走人了。 现在我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我只是对自己很失望,对未来充满畏惧,也不再信任别人,更不相信自己。 “记得按时吃药,上次那个年轻人…”李医生递给我一张便签,上面写着服用药物的时间和数量,“你们还好吗?” 我将那张小纸片接过来看了看,揣进了兜里,抬头一笑,“我们很好。” 而且会越来 42 越好。 我的运气不太够,加上陈则悉的大概就足够了,足够我们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傍着陈则悉这个富二代,我吃了一段时间的软饭,躺在沙发上,我用最喜欢的、也最不像话的姿势对陈则悉说,我好像你包养的小白脸哦,你金屋藏娇的时候可真像个富二代。 陈则悉伸手刮我的鼻梁,不以为然,“你不想工作,我就养着。你想工作了,我也不拦着。” 看他一脸平淡地说着这种话,我就想要迫不及待地咬上那两片薄唇,用舌头打开他那副理智的枷锁。 “那你养我一辈子吧陈则悉,我很乖的。”我的手绕上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轻轻摇他,“好不好啊?” 陈则悉低头蹭我的鼻尖,笑着答应了。 但我没打算让他养我一辈子。 工作了几年,我也还算有存款,想起和魏周说的玩笑话,我倒也真的想要开个水果店了。 我很少幻想自己未来的生活,但却十分向往那种闲散的日子,哪怕全世界都在争分夺秒,我也只想活在不紧不慢的节奏里,守着一家小店,或许再养一条狗,看日升日落,等春去秋来。 又闲又快活。 方小鱼问我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在我犹豫了一分钟之后他又开始说我无情无义。这词快要成他的口头禅了。 给魏周打了个电话过去,他受宠若惊,说以为和我真的就只能有一面之缘。我也懒得模仿现代人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开门见山问他想不想开水果店。 令我惊讶的是魏周答应了。我说你他妈都不需要考虑一下吗?结果这人迷惑地问那天爬山不是就答应了吗。 原来您这么随意的吗? 我把开店的想法告诉了陈则悉,他问我需不需要他帮我。 我开店不就是为了不当小白脸么? 我严词拒绝并且勒令他千万不要帮我,陈则悉也并没有坚持,由着我去了。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和魏周找好了店面,就在陈则悉公司附近,临到装修,陈则悉终于憋不住,问我真的不要他帮忙吗? 我正靠在椅子上和魏周商量店面装修的事,头也不抬,说了个不用,陈则悉没了声音。等我发完消息再抬头时,就看到陈则悉不大开心地插兜看我。 我朝他伸手,“嗳。” 他垂眸端详我的手心,那个被瓷片扎破的位置留下了一条痕迹。他轻轻吻了一下,唇瓣触碰的位置恰好是那条小疤。 疤痕还在,但我已经不痛了。 “需要什么就跟我说。”他道。 我摸他的鼻梁,一路滑到喉结上,感受着他微微的颤动,笑道:“我不会客气的。” 开店的那天就接了个大单,说是某个公司要发放员工福利,买了好多水果,我在心中感叹现在的老板还挺人性化。 这种感叹止于李湘宜的一个电话。 她说今天公司突然给每个员工都发了水果,问我要不要。 我要个鬼。我用屁股想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真是奇怪,现在我有了自己的水果店,还有了一个男朋友。 以前我对方小鱼说我们就是两条没有人要的狗。我和他脏兮兮地滚在角落里还嘲笑对方没人要。 其实我们都没人要。 方小鱼说他一定会比我先脱单,因为按照我的爱情观要找到真爱太难,结果我比他先被人捡回家。 今天一共下了两场雨,到了七八点钟时雨势减弱,一辆车停在了店门口,后座的门被打开,陈则悉正准备下来,又听到司机慌张的声音:“少爷,您就在车上坐着吧,外面正在下雨。” 陈则悉没什么反应,推开了店门,后面是匆忙跟上递伞的司机。 “尔尔。” 我正坐在收银台嗑瓜子,看他身上沾了雨水,不由得笑起来,“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他说。 我以前买奶茶排队的时候前面站了一个女孩子,和我一样排了长长的队,我为了一杯催人发胖的饮料,而她只是为了和男朋友说一句“我来接你下班啦”。那种有人等自己下班的感觉,我总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无法体会。 陈则悉没有急着擦掉淌到下颌的水珠,只是望着我说下班了吗。 我现在大概能说我喜欢陈则悉多过奶茶和糖醋排骨了。尤其在这一刻。 我像是一时兴起,道:“陪我散散步吧,坐一天了。” 陈则悉没说什么,一旁的司机反倒为他犯了难:“少爷,这…” 陈则悉转头对司机道,“老吴,你回去吧。” 老吴有些震惊,似乎对于陈则悉的话感到不可思议,又不敢干涉太多,犹豫着回到了车上。 我一头扎进他怀里,妄想与他共享这具身体的温度,“我好了。” 抬头时那滴水珠恰好落在了我的鼻梁上。 “回家吧。” 个子高的人撑伞似乎是一种铁律,陈则悉比我高了大半个头,尽职尽责地撑伞,他让我走在右边,就算我在此刻挽上他的胳膊,也没有人能看到。昏沉的光线、密实的雨和头顶的伞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完全私人的空间。 “你今天怎么没有自己开车来?” “我哥借了车去接陈辰。”陈则悉说,把我揽近了些,手裹住我的肩头,即使有斜飞的雨丝侵入也只会打湿他的手背。 我靠着他走,落下的每一步都会溅起小小的泥点,他价格不菲的西裤和我在网上趁打折时买的裤子一起被溅上了泥点子。 陈则悉和我在一起,永远没办法干干净净。即使如此他还是陪在我身边,在每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和任何一个我感到害怕的时刻。 还有现在。 “员工福利,嗯?”我想起了今天的事,挑眉看他。 陈则悉也不遮掩,干脆承认:“开店大吉。” 对街还有行人,我们身边不时有车辆经过,我微微踮脚靠近了陈则悉,雨伞遮住了这个潮湿悸动的吻。陈则悉的手从我的肩头滑到了腰上,他加深了这个吻,我们的世界只剩下了密密的雨声。 “我是老板啦。”我笑着冲他炫耀。 “嗯。”他一笑起来,那双冷厉的眼便弯成一个温柔的弧度。 “小陶老板的葡萄很甜。” 第40章 昨晚我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看漫画书,很没收拾地散了一沙发的书,陈则悉就坐在我旁边,也聚精会神地看我手里的书,问我为什么这些人旁边的场景会闪闪发光,还有那么多小花花。我满头黑线说他不适合看漫画,转过身只给他留了个后背。 陈则悉把滑下去的毯子拉起来,重新给我裹好,又起身把灯开亮了些,我转过头道:“太亮了。” “太暗了对眼睛不好。”陈则悉说。 “太亮了对我心情不好。” 陈  43 则悉妥协了,最后折中关掉了一盏灯,然后告诉我别看太晚就去了书房。 我知道他最近很忙,忙到陪我看漫画的时间都没有,虽然我也并没有很期待这个看不懂漫画的家伙陪我一起,不过还是嫉妒工作占有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本来我已经打算体贴听话一点理解他百忙之中陪我不易,结果今天他的电话就没停过。 陈则悉又要开会,烦死了。他怎么那么忙。 没想到插足我们的第三者居然会是工作。 他拿着车钥匙出门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装死,诈尸一般努力撑起上半身:“喂,和谁,去哪儿,去了还回来吗,回来还爱我吗?” 陈则悉脚步一顿,回头看我:“去公司开会,开完就回来。” “要是让我发现你又偷懒不吃午餐,那就不爱。”他面无表情地说完就出了门。 真是没有情趣。 李湘宜送了我一支唇膏,很体贴地说秋冬季节干燥得很,让我润润嘴唇。 妈的,我一涂才发现有颜色。 打电话过去兴师问罪,李湘宜努力憋笑说觉得我涂上会很好看,我沉默半晌,咬牙切齿地表示自己没有化妆的癖好。又想起方小鱼曾经告诉我男人都喜欢妆容精致、前凸后翘的女人,当时我还十分鄙视地说他肤浅,结果方小鱼一句“你那个看起来性冷淡的朋友说不定也喜欢这种”把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愣过以后我笑得拍桌,说全世界的男人可能都喜欢这样的,但陈则悉绝对不可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断定,语气里甚至有种百分百的肯定。 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理由,大概是因为陈则悉看起来什么都不喜欢,是块来自北极的浮冰,连温度都没有,更别说喜好。 “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吗?”方小鱼说。 “你喜欢这样的?”我无法理解。 “喜欢啊,”方小鱼这个小处男倒是坦诚,“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吧。” 我就不喜欢。 我被方小鱼的话引得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陈则悉会喜欢这样的么? 他对着我平坦的胸脯也能硬,那么对白花花的一对丰乳岂不是更有兴趣? 或许陈则悉其实是喜欢女人的,穿着高跟鞋涂着红嘴唇的漂亮女人,温柔体贴,连身子都是软的,不像男人,摸起来硬邦邦的。 我心中的危机感逐渐加深。 虽然没有这样的癖好,但我也可以勉强为了陈则悉忍辱负重地穿高跟鞋涂口红。 思来想去我心情沉重起来,打算真的实施这个计划,好让陈则悉多喜欢我一点。 我拿着李湘宜送的唇膏对着镜子往唇上抹去,试到一半陈则悉回来了。 我抿了抿唇,他看了我一会儿,伸手往我嘴唇上轻轻一抹,我愣了,再看镜子,红色的痕迹从嘴角划出长长的一道在脸颊上,而他的指腹也被染上了红。 “你涂口红了?”陈则悉问。 “你干嘛,我脸花了。”我不满地看着他。 “现在是小花猫了。”他的手指压在我的唇角揉了揉。 滚吧。 为了报复他,我又涂了一层,踮脚在陈则悉的脸上小鸡啄米似的留下了很多口红印,连他的衬衫也没能逃离我的魔爪。我心满意足地看着他脸上被我亲自打上的标签,等着他擦掉这些有辱斯文的痕迹然后沉下脸数落我的胡闹,结果陈则悉没有立刻擦掉,只是凑上来亲我,把我唇上所剩不多的颜色全都分了去。 我骄傲地冲他扬了扬下巴,“好看吗?” 陈则悉点头,说涂口红是画蛇添足。 我这么傻逼是因为谁啊? 我轻飘飘地问:“你觉得我穿裙子会好看吗?” 陈则悉狐疑地看着我:“你喜欢…穿裙子?” “不喜欢,”我说,“但是你喜欢我穿裙子吗?” 他想了想,说,是你就喜欢。 我捂着脸笑,“变态!” 我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会把“流氓”、“变态”这样的词安放在陈则悉身上的人了。 而他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在了解我以后还愿意爱我的人了。 这样我们也算是彼此的唯一了。 我每天按时吃药,咬碎那些白色的小药片,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来,但是看到陈则悉就不觉得苦。他递给我一杯水,问我不怕苦吗。我笑着摇头,“甜的,不信你试试。” 其实我害怕苦,但是只有这样才会让我觉得真实,苦的、疼的,那是一种活着的证明。 “以后要吃药要喝水。”他说,“别这样,好不好?” 我好乐意看他心疼我的眼神,连我自己都不觉得疼,他就先为我心疼了。我乖乖答应他,喝光了那杯水以示决心。 洗完澡,脸上的水珠没擦干,顺着下巴滚进脖子里,我没管,滑着手机上的图片,问陈则悉好不好看。无一例外都是身材火辣的漂亮女生。他淡淡看了一眼说还好,我凑近了瞧他的眼睛,想看清他有没有说谎,可是陈则悉似乎并没有在掩饰什么,不管是回答还是表情都很坦然。 “这样都不好看吗?”我自言自语般地说,重新审视起手机上的照片来。 陈则悉反问:“这有什么好看的?” “方小鱼说男人都会喜欢。”我说得仿佛有理有据,又强调道,“他说你肯定也喜欢。” 陈则悉似乎觉得有些可笑,挑眉看我:“你也这么觉得吗?” 我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陈则悉和我在一起这件事已经足够不可思议,就算他说自己喜欢的其实是女人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只是会有点失落。 一点而已。 陈则悉说:“我不喜欢。” 我像在烈日下煎熬度过了无数个炎夏的植物,被人浇下一捧清凉的泉水,拥有了第二次生命。 “真的吗?”我压上他的胸膛问,“你真的不喜欢?” “嗯。” 我沉浸在不用穿裙子了的喜悦里,“真的真的?” “真的。” 陈则悉摇身一变,成了全世界最可爱的人,我亲他的下巴,在他怀里蹭,被他按住,“不想睡觉了?” 我乖乖保持着趴在他胸口的姿势不再动了,陈则悉的手落在我的后背上,我偷偷看他,他专注地看着手机上的邮件,过了一会儿便关掉了手机。 “要不要给你讲故事?”陈则悉问。 “讲点儿别的吧。”我说,“比如亲自念一念你给我写的情书。” 我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虽然换了一个家,但它还是放在最下一层,除了信封上那些小污渍,内里的信被我保管得很好。 陈则悉常拿这件事笑话我,说我明明嘴上说着不可以,转身却又偷偷把信捡回去。我被逗得恼了,喊着我又不  44 是只收过你这一封情书,我的课桌抽屉可是被情书和小零食塞得满满当当的。陈则悉也没被我激到,说我肯定最喜欢他写的,否则不会留到现在。 陈则悉展开信纸,从称呼念起,他叫我名字的时候,我居然有点不自在。 陈则悉的声音很好听,念情书的时候尤其如此。我好像看到高中时代的陈则悉穿着熨烫服帖的制服站在我面前,神情庄重又认真,不像表白,倒像是在国旗下演讲。 我喜欢他笨拙的措辞,因为不懂得掩饰而流露了太多的情意,即使现在还是如此。 他念完最后一个字,我说,我同意你追我了。 “真不容易。”陈则悉低喃。 “你以后还会给我写情书吗?”我抬头问他,忧心忡忡的,“该不会老夫老妻了以后你就不给我写了吧。” “会,”陈则悉说,“你想要,我就写。” “这可是你说的。”我笑着说。 “我要睡觉了。” 陈则悉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我的后背,“睡吧。” 和陈则悉住在一起之后,睡觉忽然变得简单了起来,只要靠着他,我就能安心地让自己沉进梦里。 我怕噩梦,但噩梦害怕陈则悉。他是我的安眠药,副作用是容易产生依赖性。 我说,晚安。 陈则悉摸了摸我的脸颊,也说了声晚安。 我今晚一定会梦到陈则悉,在意识彻底模糊掉之前我这样想着。 第41章 魏周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开店以后就全权交给我打理了,店虽不大,但日常事务也很繁琐。我在店门口贴了招聘信息,第二天就有人来应聘了,是个少言寡语但手脚利索的男生,我挺满意的,和魏周说了一声,他倒是很放心由我看着办。 魏周说今天下班的时候会带着妹妹过来买点新鲜水果,我左等右等,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看到了马路对面打打闹闹的两个人。 “哥,给我买!” “魏依依,你能不能先撒手。”魏周一脸无奈地走进来,手臂被魏依依挽得很紧。 “稀客啊。”我笑着和他打招呼,“要买点什么,内部折扣哦。” 魏依依看见我便立马松开了手,一双圆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你就是和哥哥一起开店的那个小陶哥吗?” 我点点头,“你是魏周的妹妹吧。” 魏依依有点羞涩地笑了笑,道:“叫我依依就好。” 我应了一声,拿了两个塑料袋给他们,魏依依问我哪一种葡萄更甜。 “你可以吃吃看,都还挺甜的。” 魏依依走开后,魏周有些抱歉地说自己最近太忙了,没怎么顾得上店里,我笑了笑:“我以后主业就是水果店老板了,你用不着担心,尽管忙你的。” “新来的那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店里也不需要太多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魏周这才放心,笑道:“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我好歹也算是半个老板,总要出力的。” 我点头,魏依依挑了挑,又买了点其他的水果,结账的时候拿着手机一脸兴奋地问:“小陶哥,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我没多想,点头道:“当然可以,以后你想要什么水果可以告诉我,不远的话就给你送过去。” 正扫码加微信,我好像看到了陈则悉。他站在对面的人行道旁边,靠着车门,却没过来。 我和魏周、魏依依一起走出店,我锁好了店门,和他们说了再见,魏依依说“小陶哥下次见”,声音很甜,我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陈则悉站在对面正拿着手机,这么近还打什么电话? 我揣着手走到他面前,点了拒绝接听,“干嘛。” 陈则悉不悦的表情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你和她在说什么?” “啊?”我愣了下,“谁啊,魏周的妹妹吗?” 陈则悉没说话,我好像猜对了,没所谓地说:“没说什么,就加了个微信而已。” 陈则悉重复道:“加了微信?” 我听出来了他那不妙的语气,赶紧澄清:“只是方便人家以后来买东西而已。” 他工作的时候明明理智冷静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现在却又那么不淡定,丢下我和车,兀自往前走。 就算闹别扭也还是这么闷。 我冲上前拉陈则悉的手,被他躲开,这人既不看我,也不回应我的呼喊,只大步朝前。我好不容易追上他,贴着他的胳膊没骨头似的:“我们一起回家嘛。” 我抬头冲他笑,陈则悉忍无可忍地想要抽回手,奈何我贴得紧,抱着他便不撒手,“你这醋吃得好没道理,她都没有你好看呢。” 陈则悉垂眼看我,薄唇微动,似乎是有些气不过,终究还是不发一言。 “我最喜欢你啦。”我没脸没皮地朝他表白心迹,既是哄他也是说了真心话。 陈则悉好像终于败下阵来,“陶尔!” “嗯,我在啊。”我朝他伸出手,语气里捏足了十分的委屈,“你都不牵我。” 陈则悉冷着脸拉我的手,不过他的手心比脸色暖和多了,我知道他气消了大半,道:“你还有一个老相好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总爱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我生气。” 他皱眉道:“我都说了,我和顾青凌是不可能的。” 我终于夺回主动权,装着一肚子坏水故意刁难他:“你是说了,不过她很喜欢你呀。” “但我喜欢你。” “我也是啊。所以,”我笑眯眯地说,“别人一点都不重要。” 汽车的鸣着笛飞速从我们旁边掠过,我们交握的双手没有分开。 “你总给我一种抓不住的感觉。”陈则悉轻声说。 我怔然看着他。陈则悉做事仿佛永远成竹在胸,他拥有的底气比我想的要多得多,可是现在言语之间却充满了不确定。 我埋进他的怀里,连声音都变得闷闷的:“我就在你手心里,你只要…不松开手,我就永远也跑不了了。” 是我该害怕才对。陈则悉是自由的,我甚至不确定他肯为我停留多久,是不是下一阵风到来的时候他就会离我而去。 他说,高中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看我一眼,现在我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秒钟。 他的骄傲像被雨淋湿翅膀的鸟,用力扑打地面却再难振翅飞上天空。 其实我爱他已经不止一秒钟了。 陈则悉总说要将我绑起来,却舍不得砍掉我的翅膀让我在笼子里疼得伤心地掉眼泪。所以他对我很好很好,好到让我离开之后会反复想起他的名字。吃饭会想念他做的糖醋排骨,睡觉会想念他的怀抱,沉在浴缸里时会想念他把我捡起来的手。 他用爱将我软禁起  45 来,以自己为镣铐枷锁,我走不出他的怀抱。 陈则悉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第42章 陈则悉今天没有去公司,坐在书房里和我隔了三米的距离。他在家办公的时候我会和他一起待在书房。 我躺在书架旁的沙发上,他坐在书桌前,面对着一堆全是英文的邮件,看不出是什么心情,不过要是换成我估计早就撂挑子了。 他忙着赚钱养家,而我忙着不务正业。 我倒仰着头,从手指比出的方框里看他,听说男人认真工作时最迷人,我眯起一只眼打量他,花了三秒钟证实了这个观点。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没有找拖鞋,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软软的。 我在家常常会找不到拖鞋,它们通常会被我踢到天南地北,左脚的鞋可能会在沙发底下,而右脚的鞋或许正静静地待在卧室的窗帘后面。 陈则悉第一次看到我没穿拖鞋到处走时就把我拦腰抱起,我以为他是洁癖发作,觉得我邋遢,但他只是把我抱到了沙发上,伸手握住了我的脚,然后蹙眉说好凉。 我怕痒,他的手指擦过我的脚心时,我忍不住想要收回腿,却被陈则悉牢牢攥住,我轻轻蹬他,“欸,摸腿是另外的价钱。” 陈则悉没说话,走过了卧室浴室,穿过客厅,最后在书房和厨房找到了我的两只拖鞋,又去衣柜里找来袜子替我穿上,好像照顾小孩。 双脚暖和起来,我不太理解他的意图,伸手想要脱掉袜子,被他制住,收到了一个警告意味满满的眼神。 “啧,麻烦死了。” 陈则悉勒令我以后不许光脚在家乱跑,不然就拿拖鞋抽我的屁股。 他和我的屁股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的威胁我才不怕,照样我行我素,后来陈则悉也没有真的用拖鞋抽我,只是叫了人到家里,在浴室以外的地方都铺上了厚厚的地毯,连楼梯都没有放过。 我觉得他过得也太精致了,非常不屑地说这完全是多此一举。陈则悉不理会我的抱怨,但也不再批评我不穿拖鞋,只让我去浴室的时候一定要穿上鞋。 虽然他公务繁忙,但我还是没按捺住捣蛋的小心思,从陈则悉手臂下钻进他的怀里,完全挡住了电脑屏幕,凑到他面前,佯装抱怨:“你还要看多久啊?” 我喜欢他看向我时的眼神,里面没有其他多余的任何事、任何人,我就像一颗被人注视的小星星,他为我仰头,为我在眼中留出位置。 “还要一会儿。” 他伸手揽上我的腰,并不因为我的打扰而生气,就算知道我在干扰他工作,也还是停下手里的事回答我语气不善的问题。 “你的一会儿其实是一万年吧。”我哼哼两声,完全不相信他这种工作狂口中的时间。 他笑起来:“没有这么夸张。” 我坐在他的大腿上,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他也不催我,替我放下了卷到膝盖处的裤腿,让它盖住了我的小腿。我懒懒地荡起腿来,脑袋歪在陈则悉的肩膀上,“就让我看着你上班,真无聊。” “那你玩一会儿游戏。”陈则悉说。 “我不想玩游戏,我想你陪我。”我曾经对撒娇这个行为嗤之以鼻,现在却已经在这上面登峰造极。 我可真唾弃我自己。 本以为陈则悉不会买账,毕竟我这样的话说得太多了,通常都是在故意逗他,可他居然也真的答应,一个“好”字说得云淡风轻。 我真想拿着大喇叭,把音量调到最高,在陈则悉的公司楼下大声告诉全体员工他们的老板是个多么没有原则的家伙。 我从他的身上跳下来,为了体现我的善解人意,我又重新窝回沙发上:“骗你的,你哪有游戏好玩。” 我就这么催眠自己,心不在焉地玩着游戏,看着屏幕上大大的“失败”两个字才意识到我可能不会影响陈则悉办公,他却一定会影响我的发挥。 就连坐着不动都可以隔空干扰到我,陈则悉这个祸水。 我的眼皮开始打架,最初还能看清陈则悉的侧脸,后来就渐渐支撑不住,终于向午后的懒意投了降。 睡个午觉也能梦见陈则悉,但并不算是个美梦,因为梦里还有顾青凌。她拉着陈则悉的手臂要他跟自己走,而陈则悉竟然头也不回地真的去了,在梦里我的委屈就汹涌澎湃起来,活生生把自己给气醒了。 醒来就看到陈则悉坐在我旁边,手上的动作停留在给我盖被子上,一想到梦里他那一脸淡漠对我视若无睹的样子我就生气,我拂开了他的手,“走开。” 他只当我是起床气,也不恼,顿了顿道:“还困吗?” “负心汉,离我远点儿。”我躲进被子里蒙住头。 陈则悉觉得莫名其妙,拉下我的被子,“什么负心汉?” 我踢他:“你在梦里就是个负心汉。” 陈则悉无奈地笑了:“所以我还要负责给梦里的自己道歉吗?” 我不说话,露出一双眼睛瞪着他,陈则悉伸手轻拍我的屁股,“过来。” 你当我是狗呢! “我不。” “过来我就给你道歉。” 我一点一点挪过去,最后趴在了他的大腿上,“赶紧的。” 他伸手抚摸我的脖颈,无奈道:“抱歉,我在梦里是个负心汉。” 我被他揉得很舒服,毫无防备地向前献上自己的脖颈,就像屈服于温柔抚摸的猫,而陈则悉大概就是那个被猫抓伤无数次却仍然选择把它留在家里的爱心人士。 他不畏惧利爪,只要一声示弱撒娇般的“喵”就能让他原谅那只恶猫的所有恶劣行径。 “我原谅你啦。”我大度地说,“但是作为赔礼,今天你要陪我看电视。” 其实每次看无聊的综艺节目时他都在我旁边,尽管不感兴趣,还是搂着我度过了很多个无趣的夜晚。 “这算什么赔礼,”陈则悉笑了,“要不实际一点吧。” 我正在思考什么是实际一点的赔礼,他就抱起我朝卧室走去。 这他妈是赔礼吗!!! 第43章 我和陈则悉吵架了。 说得更确切一点是我单方面和他冷战了。 起因是我在他去上班以后把空调温度调到了最低,其实天气已经转凉了,陈则悉同意我开空调睡觉已经是我耍赖的结果,不过温度要控制在二十五度。但我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人,于是不信邪的我终于在天气和作死的双重作用下成功感冒了。 他回来看到我裹着被子待在温度超级低的房间里,还不时咳嗽一两声,脸色立马变得如同骤然聚集起来的阴云一般。 “陈则悉。”我叫他,带着浓浓的鼻音。 陈则悉既不理我也不看我,冷着脸关掉了空调,又去厨  46 房给我接了热水,拿来感冒药让我吃。 他的表情让我很怀疑他手上拿的不是感冒药,而是砒霜。 我的回答是不吃。 小感冒而已,吃什么药啊? 他几乎在我说完的那一刻就生气了,把水杯搁置在床头,还撒出来了几滴水,起身走出了房间。 陈则悉连个头都不回,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两包mm豆。 我斜眼睨他:“那我也不吃药。” “不吃药怎么会好?” “反正我不吃。”我存了心和他作对,谁让他表情那么凶。 陈则悉耐着性子:“尔尔。” “滚蛋。” 我瞪他一眼,干脆起身带着被子去了客房,把门也锁上,任陈则悉怎么敲门也不开,半晌才听到他说:“尔尔,开门。” 我的回答是用拖鞋砸门的声音。 我和陈则悉闹别扭的方式是分房睡,不过好像亏的是我自己,床又大又空,一个人睡起来不太安稳。 我听见陈则悉远去的脚步声,叛逆地打开了客房的空调,虽然鼻子还堵着,但我存心要做让陈则悉不开心的事,把作死贯彻到底。 我又凶不过他,只好气他。 虽然心里气不过他在生活习惯上约束我,但脑子里又全是他面对我的泼皮无赖时无可奈何的样子。这样一想就觉得陈则悉真不容易。 让我投降的是窗外猝然响起的雷声。 闪电划破夜空,我猛地缩进被子里,可那雷声仿佛没有止尽,每当我觉得它偃旗息鼓时又给我当头一棒,吓得我只能狠狠闭上眼堵住耳朵。 但是没有用,害怕的感觉仍然很清晰,我抓起枕头跑到书房门口,不确定陈则悉是不是还在,本来还在犹豫,又一道雷声在耳边炸开,我推开了门。 我捏紧了手里的枕头,觉得很丢人,自己跑走又自己跑回来,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没骨气的人吗? “陈则悉,打雷了。”我说。 我想过去,却又觉得他大概已经气得不想理我,心里颤颤地等着他的冷言冷语。 他说过来的时候我没有再犹豫,一路小跑到他身边,声音低低地说我害怕。 他把我拉到他的腿上坐着,“要是今晚不打雷,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和我说话了?” 我蜷进他的怀里,宛如寄居蟹终于躲进自己的壳中。 “谁让你跟我生气。”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开那么低的温度,你从来就不听。”陈则悉拥我很紧,“现在感冒了,叫你吃药也不肯,我连生气都不行了么?” 真是奇怪,明明生病的是我,他听起来却比我还委屈。 我嘟囔着:“我只是小感冒。” “我也不想逼你吃药,可是生病吃药是很正常的事,知道么尔尔。” 陈则悉不太会哄人,却很会哄我,哪怕每一次我闹脾气的原因都很无厘头,把他逼得也快急了眼,他还是愿意说些听起来和他性格完全相反的软话。 雷声还在继续,我揪紧了他的衣襟,陈则悉抱着我起身回了卧室。 我拉着他的衣袖不撒手:“别走。” 陈则悉在我旁边坐下来。他知道怎样让我安心。 再婚以前,朱虹常常回来得很晚,忙于和各种各样的男人厮混,有时遇上雷雨天气,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空荡荡的家里,雷声和恐惧都被无限放大。我通常会选择带着被子躲到衣柜里,用一扇柜门抵挡巨大的雷声。 很难解释我为什么会害怕这种再平常不过的自然现象,可那种深入内心的恐惧感让我浑身战栗。在陈则悉怀里待过,我就没办法再回到冷冰冰的衣柜里。 “别怕。”陈则悉轻抚我的面颊,好让我放松下来,“把药吃了我就不走了。” 他把药和水都递给我。 王八蛋,居然在这种时候威胁我! 我皱着脸把药塞进嘴里猛地喝下一口水,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怕他因为我的迟疑而转身走掉。 陈则悉笑了,摸摸我的下巴,奖励似的:“尔尔好乖。” 而我居然也真的吃这一套,为了不让他看出来,我扭过头小声骂道:“滚吧。” 陈则悉倾身亲吻我的耳垂,“我陪你睡觉。” 你他妈这是陪我睡觉还是在耍流氓! 我咬上他的唇,本意是报复他那一脸略带揶揄的笑,后来两个人干脆滚作一起,我的呼吸乱掉,被他亲得意乱情迷,他在这件事上永远比我技高一筹。 “不是陪我睡觉吗?”我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只好用眼瞪他。 “我有做其他的事吗?”陈则悉说得一本正经,可眼睛里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我骂他是个混蛋,他也欣然接受,我每骂一句他便亲我一下,直到我的脸红起来。我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在他的目光里落荒而逃,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捉弄人了? “尔尔。” 我不回答,他就继续叫我,一声一声地叫,跟叫魂似的。 “干嘛!” “我很爱你。” 又一次。 陈则悉又说了这句话,他分明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我打定主意不再说话,可他的声音扰乱了我的思绪,如同风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 “知道了!”我咬牙道,“我也爱死你了。” 他终于满意,完全忽略我语气里的愤懑,勾起一个淡淡的笑。 雷声已经停了,夜晚安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我想我或许真的爱上陈则悉了,否则为什么被他逗弄至此还是会觉得满心欢喜?我总觉得我和陈则悉之间一定有一个人疯掉了,现在却又觉得也许我们是一样的。 第44章 李湘宜神神秘秘地告诉我她新交了一个男朋友,后来我也见到过,长得不帅,一米七五的个子,她蹬上十厘米的恨天高几乎和他一样高。这男人和她的混蛋前男友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我啧啧感叹她换口味了,李湘宜说这个男人对她很好,和以前遇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我知道,陷入爱情的人都会把对方看得很特别,比传说里长相奇特的神兽还要特别几分,和他相处的点滴能够覆盖过去所有不堪的经历,好像所有的美好回忆都是和他一起创造的。 李湘宜的新男友和她是同事,我说我要向陈则悉举报你们的办公室恋情,她勒着我脖子威胁我最好闭紧嘴巴,不然以后她就不带男朋友来我店里买水果。 顾客就是上帝,我得罪不起李湘宜这个上帝,只好一边告饶一边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告诉陈则悉。 可是我管得住自己又管不住陈则悉,他要来接我,我又拦不了。李湘宜的男朋友还在收银台付钱,李湘宜这货好像电线杆上的小广告一样粘他得紧,只要不瞎就能看得出来  47 他俩有一腿。看到陈则悉走进来,李湘宜直接吓得退了五米远,掩耳盗铃般地假装和男朋友是陌生人。 我很想告诉她其实这没什么,因为陈则悉根本看不见,他走过来基本上是为了看我老不老实,有没有背着他和别的人打情骂俏。 果不其然陈则悉没怎么关注他们,轻捏着我后颈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那两个人完全如临大敌,这根本没有必要。陈则悉不是这么喜欢挑人小毛病的人,于是我故意提高声音:“喏,找你们的钱。” 李湘宜倒是很有勇气,推开男友自己上了前,带着有些紧张的笑:“您可能不太记得我,我是财务部的李湘宜,之前您来问过我……” 陈则悉略一思考,朝她点了点头:“记得的。” 我看着李湘宜这不自在的样子,有些好笑,转头对陈则悉道:“好啦,下班了。” 李湘宜有些好奇:“您来接他吗?” 陈则悉点头,李湘宜的表情更加震惊了。 我锁上了门,李湘宜的男朋友很体贴地接过了她手里的一大袋水果,我和他们说了再见,跟着陈则悉走。 “牵。” 陈则悉也真的不太在意路过我们的人,牵了我的手揣到兜里,天气转寒,我又有点怕冷,所以很受用地放任他攥紧我的手。 陈则悉的掌心很暖和。 我们挨得极近,几乎是贴着彼此在行走,我忽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我们走回家吧。” “嗯?”陈则悉似乎是没想到,“平时走点路就嚷着累,今天怎么突然想要走回家?” 我看着暗下来的天,从层叠的云里找到了关于月亮的蛛丝马迹。 “锻炼身体。”我装得很正经,好像真的是为了克服那深刻于骨的懒惰。 其实我只是很喜欢和陈则悉牵手,告诉他也无妨,但我怕他骄傲。 陈则悉也不深究,陪我走过熟悉的街道,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我的手。路过蛋糕店的时候我开始走不动路,完全就像站在玩具店门口拉着父母耍赖不肯离开的孩童。 “陈则悉,我请你吃蛋糕吧。”我指着店门口的牌子说。 陈则悉没说什么,只是带着我进去,看着我端着盘子夹了满满一盘的甜品。 “还要别的吗?”他问。 我想了想,家里只有我吃这些东西,最多也不过一个陈辰,于是摇摇头,“够了。” 结账时陈则悉又习惯性地想要拿钱包,我按住他的手:“哎,我有钱。” 陈则悉却不管我,兀自对店员说了句“我来付”就把我拨到了一边。走出店门我一脸不满地在他旁边说个没完。 “干嘛啊,我不是说了请你吃蛋糕吗?” “不用。” 我郁闷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可是我带了钱呀。” “你带了钱和我帮你付钱有什么关系吗?” 我无语地看着他:“怎么没关系,我能自己付啊。” 陈则悉似乎是有些不明白,“可是一般人不都喜欢男朋友给自己花钱么?” 看见他难得一见的迷惑,我乐了,轻轻掐他胳膊一把:“那你愿意给我花钱吗?” 陈则悉点点头,把我右手提着的袋子拎走,牵起我的手,“愿意。” 和陈则悉初相识时,他其实不太懂得怎么对人好,虽然偶尔也温柔,但到底是骨子里就刻上了零下两百度的标签,体贴的话少之又少,送的东西倒是多,还不怎么重样。我基本没有收过,看一眼便原封原样地还给他,后来陈则悉和我说起这件事,好像有些失落。 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了,尔尔。 明明说着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对我好,他却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那些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过的细节,往往让我猝不及防地心泛柔软。 “喔,那我是你养的小金丝雀吗?” “我养你,但你不是鸟。”陈则悉淡淡道,“你比它们自由。” 好了,我笑不出来了,因为我想要在大街上把陈则悉压在墙上狠狠地吻。 我牵着他走得很快,陈则悉问我怎么了,还没有走到家门口,在电梯里我就亲他了,如狼似虎,像个彻头彻尾的流氓。 陈则悉的领带被我捏在手里,谁让他比我高,要想亲他还得踮个脚,累,我干脆将他拉低了来成全自己耍流氓。 他摸着我的唇角,若有所思:“昨天没有喂饱你?” 我忽然明白他是在说什么,可耻地脸红了,一巴掌呼在他胸口,嘴上还是不饶人:“对啊,就你那点体力想喂饱小爷可早着呢。” 陈则悉不置可否地挑了眉。 按照这个剧情的发展,我们最后应该会滚到床上去,但是没有。 因为我饿了。 一进门我就迫不及待拿出了小蛋糕,吃得颊边都沾上了奶油,完全无暇顾及一旁的陈则悉。 陈则悉用手替我揩去奶油,“别吃太多,等会儿要吃饭了。” 陈则悉虽然纵容我吃零嘴,但从来不许我用零食代替正餐,我曾经还因为这事儿和他吵过架,最后陈则悉好像不开心了,问我是不是因为他做饭不好吃,我又最见不得陈则悉用这张脸说这种话,只好答应他以后绝不在饭前吃太多零食。 我真的怀疑陈则悉知道怎样让我妥协,他也没有用什么新奇巧妙的方法,但我就是容易对他投降。既没面子,又很挫败。 第45章 早上意识朦胧的时候我听到陈则悉在打电话,眯着眼看了看床头的钟,这个点他应该在公司,为什么还没走? 等到他进来,我哑着嗓子笑:“陈则悉,你翘班啊?” 他没应,坐下来把挡住我眼睛的发丝儿拨去一旁:“今天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本来很好奇他为什么忽然兴起想要带我出去玩了,想了想却怔住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从来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个值得庆祝的纪念日,而是噩梦的开端。 “哈?”我掩饰着自己那一瞬间僵硬的表情,翻了个身:“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陈则悉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微微用劲把我翻了回来,“那就想一想。” 这家伙又在犯什么毛病,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出去? 我被他盯得没辙,只好道:“想去海边。” “嗯?”陈则悉似乎没想到,迟疑道,“可是今天在下雨。” “我知道。”我笑了一下,“但我想去。” 这的确不是一个看海的好天气,不过我也并不是为了看海。我以前看过很多俗气的浪漫爱情喜剧,纯粹是用来打发时间,里面最经典的桥段就是男女主角在海边追逐嬉戏。 我觉得这种行为傻逼得要死。 此时此刻的我和他们一样傻逼,因为我居  48 然和陈则悉牵着手在海边散步,天空飘着雨,眼见着有下大的趋势,但我们没有打伞,陈则悉脱了外套罩在我身上。陈则悉不许我脱掉鞋子,他说海水很凉,如果我敢脱就要在这里把我扒个干净。不过我不太信,他毕竟不如我不要脸,才不会做这种光天化日扒人衣服的事。 “尔尔,有想要的东西吗?”陈则悉问。 陈则悉不浪漫,他不会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那样布置宏大华丽的场景,也不会找人提前安排好在晚上炸上一整个天空的烟花或是送我一卡车的玫瑰。虽然我知道只要我开口,他就会去做。 但是这些我都不喜欢。 它们不如陈则悉给我做的一顿饭。 我晃着他的手,有些高深莫测地说:“是吗,我想要的可多啦。” 陈则悉说:“都给你。” 我想要的是陈则悉,算多吗。想要他陪我做各种各样的事,想要他给我做饭,想要他—— 陪我很久很久。 我从他的下巴摸索着亲到嘴唇,呢喃着:“就想要这个。” 陈则悉扶着我的腰,说:“你可以再要点别的。” 每次我打算不那么贪心的时候,陈则悉就会引诱我,宛若伊甸园里的毒蛇,哄我去摘那树上惹人垂涎的红苹果,从此我身负重罪,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陈则悉,我们去车上吧。”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道。 其实也不是临时起意,我以前就幻想过和陈则悉在车里做爱。 我跨坐在陈则悉身上,手指灵活地解开了他的纽扣,陈则悉也并不阻止我,只是在我解到只剩最后一颗的时候摁着我的后颈和我接吻。 “真的没有别的想要的了吗?”陈则悉说。 我笑了笑,“这个生日礼物我就很喜欢。” 比起卧室,车内空间狭小得多,我顺理成章地缠在陈则悉身上,喘息着摸索着他的鸡巴对准了穴口,陈则悉抬着我的屁股慢慢往下放,光是开头我就感到了艰涩。我闷哼着坐下去,后庭传来的饱胀感也充盈了我的心,现在占有我的是陈则悉,我完全属于他、依附他,而他在我身体里打上了新的烙印。 我渐渐开始直不起腰,软塌塌地趴在陈则悉的怀里,任由他吻我的眼皮和嘴唇,后穴里的肉棒速度越来越快,一下顶得比一下深,我意识迷蒙地咬着陈则悉的肩膀,听见他贴在我耳边说了什么。 他说,尔尔,生日快乐。 他怕我听不清,说得仔细又认真,我趴在他身上,连心都跟着天空一起湿透了。 我好没出息,因为陈则悉一句话就快要哭鼻子了。 “你开心吗?”或许是我的反应太迟缓,他需要捧着我的脸颊确认。 我一张嘴,泄出来的只有软腻的呻吟,我竭力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又被他眼里深深的情意带跑偏,彻底没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于是点点头。 我听见陈则悉轻轻笑了一声,而后便是一个深顶,陈则悉化身汪洋,淹没我,从脚趾到眼皮,他灌进我的身体里,不放过每一个缝隙,被填满的那一刻,我忽然爱上了这个纪念日。 按道理来说事后配上一支烟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外面正下雨,没办法开天窗,我打消了这个念头,盖着陈则悉的大衣躺在他的大腿上假寐,车内还残留着淡淡的麝香味。陈则悉问我冷不冷,我拢了拢衣服说有点,他伸手打开了车内的暖气。 陈则悉的胳膊揽在我胸前,我用下巴抵着他的手臂,看着车窗上缓缓滑下的水珠,车里隔音效果很好,我只能看到雨的痕迹,却听不到它们的声音。 我的脚很不规矩地踩着车门扶手,若是以前陈则悉会说我没坐相之类的,但今天没有,果然寿星最大。 陈则悉看着我道:“把裤子穿上。” “我不冷,”我懒洋洋地说,“你不是已经开了暖气了吗?” 陈则悉知道实际行动永远比和我用嘴辩论更有效,干脆捞了我的外套搭在了我的腿上。 车窗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白雾,我坐起来在上面写字,在我和陈则悉的名字之间画上了一个桃心。 “陈则悉,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我满意地看着车窗上自己的杰作,转头问他。 “不知道。” “就是你很喜欢我的意思。”我笑着跟他比划,“有海那么多。” 陈则悉顿了顿,问:“你很喜欢海吗?” “不。”我几乎是立刻地就否认了,然后笑道,“只是为和你车震找个合适的理由而已。” 之前李湘宜就满眼憧憬地告诉我,和喜欢的人手拉着手在海边散步真是浪漫死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浪漫,于是很不屑地说在海边散步有什么可浪漫的,在海边做爱才浪漫呢。 结果在生日这天我就狠狠地浪漫了一把,浪漫到屁股都疼了。 陈则悉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我,“你就整天盘算着想在车里做?” 我点头,故作高深道:“这可是我的人生大事。” 陈则悉轻笑一声:“幼不幼稚?” 又说我幼稚,幼稚的人才不会和你在车里做这种事。 “你陪我,那你和我一样幼稚。”我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没舍得太用力,只是留了一排浅浅的牙印子。 陈则悉没制止我,“小狗么。” 一会儿说我幼稚,一会儿说我是狗,那他还喜欢我,陈则悉就是有病。 第46章 新年将近,街上的商铺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个节日的准备,放眼望去便是喜庆的红色,我也因此偷懒把水果店关了,准备给自己好好放个年假。自从入冬以来,家里暖气便没有关过,即使如此,陈则悉还是会提醒我不要只穿着睡衣在家里到处走。 大学以后每一年我都是自己过的,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多么热闹的节日。碰巧救了齐老头后,过年过节我也会提着酒和吃的去看他。 今年似乎有太多的不一样,全是因为陈则悉,从我开始在睡衣外面套上厚外套就看得出来。 其实我本来也很怕冷,夏天热的时候也嚷着难受,没有灯会害怕,站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却又觉得刺眼。 曾经在不了解我的口味而我又极度挑食的情况下,陈则悉只好应我要求去厨房重新做了菜,我雀跃着在他身边帮倒忙,他淡淡地说我难养。我笑嘻嘻地勾着他的脖子装没骨头的软体动物。 “那你养吗?” “养。” 我彻底笑倒在他身上,陈则悉腾出一只手抱住了我。 我不太确定陈则悉会不会回家过年,但是听到他接了很多电话,我倒也没有偷听别人打电话的习惯,只是路过书房恰好听到陈则悉对着电话那头说,有事,不回去。 那时我也只当他是临近年关真的有点忙,结果他挂掉电话出来和我  49 说去超市买点吃的。 我没有问他,只是乖乖说了声好,然后换上衣服和他去了超市。路过水果店我对着陈则悉感叹:“我的店真的很没有过年的气氛哎。” “只是个节日而已,想过每天都能过。”街口车辆拥挤,陈则悉缓慢地转了个弯。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我的左手,即使车内有暖气,我的手仍然有些凉,他的手比我略微大一些,包裹着我,暖融融的。 到了超市我就撒开了欢,推了辆车去零食区采购,过年超市的打折力度很大,虽然我买得多,但也很为陈则悉的钱包着想,精打细算着要往最划算的买。 陈则悉问我过年想吃什么,这是一年里最为隆重的节日,家家户户大约都难得做了一桌满汉全席,可我和陈则悉只有两个人,吃不了也是浪费,于是我只说了平时爱吃的那几道菜,陈则悉提议做一道鱼,我当即皱着眉提出了抗议。 我不是不爱吃鱼,只是一想到鱼身上的刺就觉得麻烦。 陈则悉没理会我的不情愿,还是买了鱼,即将被宰的鱼生龙活虎地在盛了水的塑料袋里翻腾。 除了过年要用到的食材,我们还给齐老头买了些补品,想着过年过去看看他,不过电话刚一接通 就听到这老头中气十足的声音,没看见他我也能想象得出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 齐老头的儿子今年带着老婆和孩子回来了,今天的飞机,大约凌晨就能到。我说看吧,你还是能活着见到你孙子的。齐老头气得说我不会讲吉利话,我要是站在他面前,他估计又会挥舞着拐杖嚷嚷着要抽我。 超市里人真的很多,有许多看起来像是一家人出来置办年货,年岁尚小的孩子还穿着红艳艳的小棉袄,站在手推车旁边还没有车高。我看见他伸手要抱抱,不过他父母忙着采购,哪顾得上他,小孩估计是犯懒,说什么也不想走路了,又嚷着要坐车里,但东西都快堆不下了,显然让他再坐上去是不太可能的。 我学那小孩的耍赖模样学得惟妙惟肖,“陈则悉,我不想走路了,好累。” 他停下来低头道:“还有没有想要买的,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去结账。” 我跟着陈则悉去排队,看他好脾气地从队末终于移动到收银台前,刷了卡付完钱陈则悉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和我走回了停车的地点。 到了楼下我也不下车,伸手学那个小孩要抱抱,“你抱我。” 总之就是摆出了“你要是不抱我下车我就一辈子待在这里面”的架势。 “娇气。” 陈则悉又一次说了这个词,不过他虽然嘴上这样说着,还是诚实地过来抱我,臂弯还挎着买的东西,只是从脸上不大能看出来他费不费劲。 “你有没有想过,”我在陈则悉耳边呵气,“要是在这里碰到你认识的人,你要怎么解释。” 陈则悉脚步未停,也没打算把我放下来,“那我就告诉他们你是我带回家养起来的小情人。” 我早就说过,陈则悉不是君子,君子才讲不出这样的混蛋话。 我靠着他的肩膀笑出声:“你不要脸就算了,我可是要脸的。” 等到了家门口时,我干脆如同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双腿紧紧夹着他的腰,方便他腾出手来开门,陈则悉怕我掉下去,一只手托着我的屁股,另一只手开了门。 我抱着他的脑袋,在他的唇边亲了一口。 “陈则悉,你好好哦。” “哦。” 陈则悉既没觉得惊喜,也不感到骄傲,他真是宠辱不惊。 “我在夸你哎。” “这就算好了么。”陈则悉把东西放下,双手把我往上抬了抬,“还不够。” “那你要继续努力呀。”我笑着凑上去吻他的唇,轻轻地磨蹭着,“如果哪天你对我不好了,我就会逃走的。” “嗯,”我感受到他抱住我的手收紧了几分,“如果我对你不好了,那你就把我丢掉,然后我改正错误以后再回来找你。” 可我哪里舍得呢。 晚上我和陈则悉把东西给齐老头送去,陈则悉在楼下等我,齐老头想要留我们吃晚餐,犹豫着问我陈则悉有没有跟家里公开,他是不是要回家里过年,我笑着敷衍过去,拍拍齐老头的肩膀,说了声新年快乐便下楼了。 车就停在路灯下,只是车内还是暗暗的,陈则悉摇下车窗,我又想起他那天来公司找我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变大了,十分轻快地跳下了两级阶梯。 “嘿,回家吧。” 早上起床时陈则悉不在我旁边,我记得他昨天说要开始放年假了,也不着急,想着他大约是在客厅,冷不丁看了一眼窗外我才发现下雪了,我有些兴奋,兴冲冲地跑到阳台上,连鞋也没有穿,大声叫着:“陈则悉,下雪了!” 我努力伸手想要接住一片雪花,奈何风向偏不让我如意,于是我又往前倾了倾。 还没摸到雪,我被人拎着往后倒去,我撞到了陈则悉的胸膛上。 “别踩在这上面,很危险。”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我的脚都凉飕飕的,只好左脚踩着右脚背暖暖,陈则悉见我又没穿鞋,没说话,把我抱到了阳台另一边的躺椅上,大早上的就开始沉着脸,他可真是当之无愧的陈不高兴。 “你又不穿鞋,知道室外温度么?” “好冷哦陈则悉,你给我暖暖。” “你活该。”陈则悉没有伸手握我的脚,任我晾在空气里,抿唇不说话,好像被我气到了。 我正想说什么,忽然打了一个喷嚏,陈则悉脱了外套裹住我的脚,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 “进去。” “不,我要看雪。” 在无理取闹这方面陈则悉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他进卧室取了被子,将我裹得像头熊,我想要伸出来的手又被他抓着塞回去,“别乱动。” “那你抱抱我。”我眨眨眼,这家伙肯定还在生我气,“我还是好冷哦。” 陈则悉把我抱起来放在腿上,伸手把我脖子处的被子掖严实,我枕着他的肩,有些可惜地说:“我还没有摸到雪。” “陈辰都不稀罕下雪天。” “你们陈家人少年老成,我这是童心未泯,你懂什么。” 陈则悉笑了声,我很想伸手捂他的嘴,奈何被他抱得紧,很难抽手,“不许笑。” “你之前还说很喜欢看我笑。” “反正你现在不许笑。” “嗯。”陈则悉也不跟我计较,搂紧我,“新年快乐。” “同乐。”我用脑袋拱他,“欸,你家里人没有催你回去过年吗?” “催,但是我不回去。” 我有些奇怪,问:“为什么啊?” “因为要陪你。” 我在他怀中喃喃 50 :“我又不是陈辰,不需要有人陪着。” 陈则悉的手伸进了被子里握住了我的手腕,然后滑向手心,“嗯,尔尔好厉害。” 这种夸小孩的语气。 “喂,陈则悉,我不是小学生。” “知道。” 我捏着他的食指轻轻掐了掐,“那你干嘛像跟小孩讲话一样……” 陈则悉说:“知道你不是,但又觉得你比他们还小。” 比小学生还小那就是… 学龄前儿童?! 我正要发作,陈则悉却道:“总是忍不住多疼你一些。” 他面不改色讲这样腻歪的话,反而让我红了耳根,我把被子拉上来些,闷闷的:“噢。” “你不回去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他们不怎么干涉我。”陈则悉说,“以后的每一年我都陪你过。” 每一年……我在心中默念。 “其实你不用…” “好吗,尔尔。”他打断我。 我忽然意识到家不是一定非要有“爸爸”“妈妈”这样的角色,这不是数学题,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我以前很渴望拥有一个家,渴望温暖的灯光和等我回家的人,可惜运气不太好,前二十多年都没能如愿。 “嗯。”我安然地靠着他,“你要说话算话。” 陈则悉动作一顿,轻声道:“我不骗你。” 今年的冬天,好像比过去要暖和很多。 /end 完结撒花,感谢看到这里的小伙伴! 发的东西都是练笔,不用较真,还在摸索中,不过暂时没摸索出个什么名堂... 知道很多人雷第一人称,这个设定可能很多人会不喜欢,中途出于某种原因差点半途而废,但想想还是写完了。 发这篇其实有点犹豫,觉得尔尔的性格太跳脱,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可爱,担心有人看了想揍他。还好,大家都很友好……替他说声谢谢! 陈则悉并不算是完美的男朋友,他会有生气、吃醋的时候,会不理人,但尔尔也会哄他的。 现实生活中精神方面的疾病没那么容易好,在文内理想化了,我相信有足够的勇气和耐心,尔尔会越来越好的。希望所有的人都能活在阳光下,也希望尔尔做一个快乐的小疯子,有人陪着他一起疯。最开始想到的场景就是“他在闹,他在笑”。 尔尔是风筝,但永远有人把他牵在手里。 那个人就是陈则悉。 第47章 番外:往事1 陈则悉遇到陶尔的那天,天气算得上是很好的,不冷不热的温度加上和煦的日光都足以使人心旷神怡。陈则悉和其他同学从篮球场回来,由于担任前锋的那个男生前天晚上崴了脚,他被派去救场,比赛不出意外赢了,女生们叽叽喳喳地簇拥着整个篮球队的男生,他走在人群里,不经意看了一眼教学后的那棵桂花树,却忽然愣在了原地。后面的人没反应过来,撞上了陈则悉的后背,捂着鼻子问他怎么不走了。陈则悉好像没什么反应,目光停留在桂花树的方向,冷淡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怔愣。 树下坐着一个同样穿着学校制服的男生,他的一半身子露在阳光下,他眯起双眼,抬手挡在了额前。 他的表情放松又柔软,面庞好像被雨浸湿了一半的云朵,绵绵地泛起淡粉色,阳光轻轻擦过他的耳垂,莹润的耳廓也亮亮的。他的一条腿曲起来,腿上摊开了一本花花绿绿的漫画书。 陈则悉忽然想起好像马上就要上课了,这人不慌不忙地坐在这里干什么? 同学觉得奇怪,好奇地碰了碰他的手臂:“怎么了?” 陈则悉摇了摇头,“没什么。” 后来陈则悉发现几乎每一次体育课下课后都能遇到那个人。他要么背靠着树打盹,要么便是待在树荫里看漫画书。陈则悉看到的以侧脸居多,那人虽然面相清秀,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陈则悉见过很多容貌出众的人,可总觉得皮相这种东西比云烟还要虚浮,总归落不到实处,而这个人在他见过的人里也绝对算不上是最好看的。 可他每次路过总忍不住多看一眼,那人低头翻书时露出的一小段漂亮秀气的脖颈,让他想起了花园里被雨打落得垂下头的白玉兰。 那么易摧折。 第二周的体育课,陈则悉被意外撞倒,腿上擦破了皮,撞倒他的同学战战兢兢,想要扶他去医务室,被陈则悉拒绝了。他和老师说了一声就去了操场角落的洗手台冲洗伤口。 “嗳。” 一旁洗手的人递过来一个东西,仔细一看他才发现那是一个创口贴,上面还有花,那人似乎怕他嫌弃这太女孩子气,又解释道:“这是别人给我的,我只有这种的啦,你将就将就吧,不然伤口会感染。” 陈则悉愣了一下,随后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抬头发现这人是那天在树下看书的男生。他很随意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最好还是去医务室擦点酒精。” 其实在陈则悉看来,这只是小伤,还没有到需要用上创口贴的程度。 陈则悉应了一声,看着他慢悠悠地往教学楼走去。 陈则悉看到过他很多次了,不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没有认识的机会,陈则悉辗转问到了他的名字,是大他一届的学长,叫陶尔。也知道了他在哪个班,装作偶然路过的时候,陈则悉看到陶尔和同班的女生聊得很开心,这人好像天生一双笑眼,弯起来似皎皎的月,他的心里好像落满了月光,有种撩人的痒意。 走廊上经过的女生都在议论他是哪个班的,只有陶尔不甚关心地继续和别人说着话。大约是他面上总带着笑,偶尔会露出精灵古怪的小表情,和他说话的女生也被逗笑。 “尔尔,你这次数学考得可真好!”女生感叹道,“最后一道题太难了,我完全没有思路。” “我也是凑巧复习到那个公式。”陶尔笑着说,“其实和老师上课讲的那道题有点类似,你看看就知道了。” 尔尔。 陈则悉听到过两个人这么叫他,这么软糯的一个小名,倒是和他很配。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就轻轻念出了声。 食堂小卖部的肉松面包卖得很好,基本每次去,那里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陈则悉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陶尔。他刚买完面包,转身离开时发现陶尔就站在他后面,隔了一个人。 “阿姨,还有肉松面包吗?”陶尔弯下身问。 “没有咯,刚好卖完。” “啊…”陶尔似乎有些失落,“这也太抢手了。” 他只好买了个其他口味的面包和一瓶AD钙奶。 陈则悉看着手上的肉松面包,走到他面前,淡淡道:“我买错了,要跟我换吗?” 陶尔看了看他手里的面包又抬头看了看他,有点不可置  51 信:“可是这个很好吃欸…” “嗯,但是我买错了。” 陶尔兴高采烈地和陈则悉交换了面包,清清脆脆地和他说了一声“谢谢”就离开了。 同学买完东西回来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有些奇怪:“你不是要买肉松面包吗?” 陈则悉望着陶尔离开的方向,道:“换换口味。” 然后又去小卖部买了一瓶AD钙奶。 他突然开始好奇这是什么味道了。 陈则悉很少会有这样的时候,在意某一件事或是某一个人。陶尔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却勾起了他难得的好奇心。 周一的升旗仪式结束后,陈则悉被叫到了天台,上去以后发现有个同班女生也在上面,她红着脸交给了陈则悉一袋小饼干,说是自己在家做的,又说了许许多多的话,但似乎都没怎么说到重点,刚开始陈则悉还算听得认真,后来注意力就渐渐分散了。 因为他看到了陶尔。 隔着铁网,他看见陶尔一边喝着草莓牛奶一边沿着花圃走向教学楼,校服的纽扣没系到顶,衣襟微敞,他直视着前方,没怎么注意脚下,被不平坦的地砖绊得踉跄了几步。本以为他会忽略这段小插曲,走过转角进教学楼,结果他大声地说了声“靠”,走到刚才的位置,狠狠踩了那块地砖两脚才作罢。 陈则悉忽然笑出了声,没有想到陶尔完全没有看起来那么温和,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居然有点可爱。 面前的女生愣住了,以为陈则悉是因为自己笑了,随后便红了脸,支吾着说要是他觉得好吃,明天还给他带,家里还有很多。 等到陶尔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陈则悉才收回了视线。他的神情较之刚才愉悦了很多,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陈则悉面无表情,内心:他好可爱哦。 第48章 番外:往事2 陈则悉发现陶尔这个人真的和他看到的不太一样。虽然他和别人说话时总是很和善,连表情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可是却也会脾气暴躁地爆粗,一个人坐在桂花树下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会渐渐隐去。 他看起来很寂寞。 陈则悉看到他一脸空茫地望着某个方向时就想到了这个词。 就算他和那么多人嬉笑打闹,但那一刻陈则悉觉得他很寂寞。像一座漂浮在海中央的孤岛,虽然有不同的鱼群经过他,但他不在乎,而鱼群也不会久留。 陈则悉忘不了他在微风里闭眼扬起脸的样子,斑驳细碎的光斑洒落在他脸上,发丝被风往后拂去,他好像在等待一只手温柔的抚摸。 他想触碰陶尔的脸,想要知道他会露出那样寂寞的表情的原因。朋友说当你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就想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放到她的面前。虽然陶尔是个男人,但陈则悉也动了这样的心思。如果把陶尔想要的都给他,是不是能换来他的一个灿若朝阳的笑,就像他和那些女生说话时一样。 体育课下课以后,陈则悉总是下意识看向那棵桂花树,有时能看到他,有时树下空无一人。看见陶尔倚着树好像睡着了的时候,陈则悉想,这人可真不会照顾自己,这样不会感冒么? 远处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而后树下那人便揉了揉眼,坐了起来,他们应该是同班同学。在陶尔快要走到转角处的时候,陈则悉鬼使神差地拍下了他的背影,衣袂飞扬。 陈则悉觉得自己有点荒唐,他从来没干过偷拍这种事。 天气预报说有雨,却迟迟未下,反倒是雷声越来越大,等红灯的时候陈则悉坐在车里,看到陶尔慢慢悠悠地背着包从游戏厅走出来,雷声响起的时候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而后便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陈则悉看着他有点慌张的背影,不自觉地勾了唇角。司机转头和他说话,愣了愣,陈则悉反应过来,压下了唇畔的笑意,示意他可以开车了。 陶尔是校新闻中心的干事,这也是陈则悉后来才知道的,本以为他不怎么喜欢参加学校的活动,后来招新时,陈则悉看见他在发宣传单,便也接了一份,不过他似乎没怎么注意,只是公事公办地说了一句“感兴趣就了解一下吧”,甚至都没怎么看他的脸。 同班有人也在新闻中心,陈则悉有意无意地打听了关于陶尔的事,对方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多想,只说这个学长人很不错,性格也好,陈则悉想起他转身怒气冲冲朝地砖撒气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陈则悉在社交方面没怎么花过心思,一般都是别人主动靠近他,可是这个人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也并不在意他,陈则悉头一次在这种事上犯了难,思忖片刻,问朋友怎么和自己的女友说上话的。 朋友愣了两三秒,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陈则悉:“嗯,讲讲?” 朋友也来了兴趣:“怎么,还有你追不上的女生?” 那个人大概连自己的长相都记不住吧,陈则悉沉默片刻,道:“算是吧。” 朋友想陈则悉难得开窍,十分欣慰,问他那人姓甚名谁,陈则悉没说,只问要怎么跟他搭上话。朋友说:“其实你只要把她拉到教学楼后面直接告白,指定能成功。” 陈则悉摇摇头:“行不通。” 后来朋友和他的女朋友一起出主意,说你可以给他先写封信。无法述诸于口的话,用笔写就变得轻松多了。 晚上在桌前转着笔,陈则悉觉得这比解数学题要难得多,铺平开来的信纸上一片空白,要怎样开始第一句话呢?这是他人生里遇到的第一个难题。 那封信历时一个月,过程坎坷但总算是完成,陈则悉发现第二个难题是如何把信交给陶尔。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亲手给他比较有诚意,托人找了陶尔同班的女生,把他约到教学楼后的桂花树下见面。 他甚至不确定陶尔会不会来。 站在树下,陈则悉想了很多种自我介绍的方式,不是开学时简短到令人反应不过来的那种,或许要更详细一点。到时候他来了,自己应该说什么? 我之前碰到你在树下看书,后来又碰到了你好几次,你记得我吗? 我可不可以,和你做朋友呢? …… 正想着,远处走来一个人,步子很慢,又有些吊儿郎当的。 “是你找我?” 第49章 番外:情书 高二B班的陶尔同学: 你好。 虽然遇到过你很多次,但你好像对我几乎没有印象,因此省去自我介绍,以后再和你好好认识。 首先想要夸你。 你很可爱。这样的话你应该经常听到,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 我经常看到你在树下看漫画书,很想和你说话,但我不擅长与人攀谈,也没有看过漫画书。  52 我的表哥说我这么无聊,很难让人有交谈的欲望,我还在改正中,想要你亲自检验是否有成效。 你好像很喜欢喝草莓牛奶,我试着买来喝过,对我来说太甜了。你喜欢的肉松面包好像很抢手,我的运气还不错,每次都能买到,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请你吃。 我去高二的楼栋找过你,听见你抱怨物理很难,我的物理还不错,高二的题也会,班上的同学经常问我题,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讲。 我注意到你很少穿校服外套,天气转凉了,记得穿好外套。作为一个你还不熟悉的陌生人,我好像管得太多了,但不希望你感冒。 你还记得上一周学校广播放的纯音乐吗,那天好像是轮到你值班,那首音乐我很喜欢,没想到你正好放了,真巧。 关于认识你,我的朋友给我出过很多主意,我觉得都不太庄重,所以选择给你写信。我身边的人总说我在学习上很聪明,与人相处时却很迟钝,如果我的话让你不开心了,在这里跟你道歉,也希望你给我一个纠正自己的机会。 我说想要认识你,其实我有更大的野心。 我想要追你。 本不想这样直白,但我很难找到一个更加迂回的方式来告诉你。在此之前我思考了很多种措辞,最后还是选择向你坦白,做人应当诚实。 这封信磕磕绊绊写了一个月之久,我不擅长和人交流,也不擅长写信。你不用马上回答我,也一定不要因此觉得困扰,我的本意不是想给你带来负担。 祝你每天都开心,学业进步。 Chen 『他还会有很多情书,这是其中一封』 宝贝尔尔: 这样叫你,你总嫌我肉麻,但我还是坚持。 你看起来好像很聪明,但有时又很笨,不这样告诉你,你就不知道我很在意你。 时隔多年我终于可以叫你“尔尔”,高中时一度很嫉妒你的同学。我有时会遗憾自己和你错过的那几年,想要知道你是怎样过的,不过我知道你一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遇到你之前,我没有追过别人,也没有爱过别人,所以什么事都需要学,这让我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个优等生,还要继续努力。 我必须要在这里回答你常常问我的问题。 你问我会不会喜欢上别人,我究竟喜欢怎样的人。 这种时候你看起来有点笨笨的。 答案是“不会”和“你”。 你很爱口是心非,这一点我很清楚,喜欢硬要说成讨厌,在意的事喜欢藏在心里,若是给你挑出来摆明了,你就会像小猫一样跟我闹脾气。你总说自己性格很差,我会受不了,可我从不会有这样的担心,因为在我看来,你的小脾气和任性都是可爱的。 前提是你不能伤害到自己的身体。 虽然很爱你,但还是要批评你。 昨晚你又玩游戏到很晚,洗完澡之后只穿了上身的衣服,窗户开着,两条腿露在外面,连脚踝都冰凉。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你躺在沙发上睡得很熟,只是因为太冷,蜷成了一小团。没舍得叫醒你,但是我心情很糟糕。你总是让自己感冒,却又不肯吃药,我也不想逼着你吃,但是不吃药怎么会好呢?很多事我都依着你,可唯独在这件事上,我不能再纵容着你胡闹。 你很讨厌我说教,所以批评就到此为止。 对你我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你健康和快乐,所以下次不要让自己生病或是受伤,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会心疼。 前段时间你突然说要学着体贴我,又在网上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倒希望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黏着我,我很爱你黏人的样子。 开会的时候秘书告诉我你来了,为什么不上来?我开完会回来没有见到你,心情很不好,问了秘书,她说你坚持要在大厅里等我,我坐电梯下来才看到你撑着额头快要睡着了,有点生气。 那样睡觉很容易着凉。 我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遇到你就控制不住,这也有你的原因,尔尔。 你太不听话。 但我并不苛求你改正,只需要你用我爱你的十分之一来爱自己,能做到吗? 你嚷着想吃的零食我买了很多,放在你的零食柜里。 不要吃太多,否则晚上你又会找借口不好好吃饭。 本想接着写,但好像要开会了。其他的话留在下一封信告诉你,你乖一点。 陈则悉 第50章 番外:参加婚礼 李湘宜和我说她要结婚了,那时我正缠着陈则悉要他手下留情,让我在游戏里赢他一次。结果因为李湘宜的电话,陈则悉给我放水了我也没能赢过他。 “嗯?结婚?和谁啊?” “我男朋友啊!” “哦,哪个男朋友?” 李湘宜快要抓狂:“上次遇到的那个!” 上个月他们已经领了证,婚礼就安排在下个周的周六,我笑着应下来,看着陈则悉平淡的侧脸,又问:“能不能带家属一起来啊?” “可以啊,诶?难道是…陈总吗?” 李湘宜最初知道我和陈则悉在交往时,嘴巴张大成o形,说能塞下两个鸡蛋都是谦虚,手里的包都掉到了地上,还是我帮她捡起来的。回过神后她摇晃着我的胳膊问我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我口说无凭,当场给陈则悉打了个电话过去,开了免提。电话很快被接起,陈则悉叫了一声我的小名,没等到我的回答,又问我怎么了,我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 陈则悉并不知道我这边的状况,每一个回答都和平常与我独处时无异,李湘宜目瞪口呆地听完了全程,最后努力捂着嘴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后来李湘宜愤怒地拍烂了我洗好的三个小番茄,说好男人都被坏男人拐跑了。我很心疼自己的小番茄但深表同意。陈则悉很好,而我也确实坏到了骨子里。 “对啊。” “那当然可以了!” 一改那天在水果店的态度,李湘宜似乎很高兴我们能来,我忍不住逗她:“哎,红包……” “那个不重要,心意而已,你来了就行。” “是吗,那我就不准备了。” “不行!” 到了李湘宜结婚那天,我勒令陈则悉不要穿西装,陈则悉有点奇怪:“这样不是更正式一点么?” “你穿那么正式干嘛?又不是去结婚,再说你这样会抢了新郎的风头的。” 其实我是怕在场的单身女士太多,陈则悉这样太招人了。 我正在家里到处找之前买好的红包,琢磨要送多少份子钱聊表心意,陈则悉递给我一个看起来就很丰厚的红包。 我一摸红包,果然,这厚度,我跳起来:“陈则悉你有钱给我好了,给李湘宜那傻子包这么多干嘛!” 陈则  53 悉想了想,说:“她是你的朋友。” “你真是太败家了。”我痛心疾首道。 你知道我辛辛苦苦卖水果挣钱有多不容易吗? 酒席办在酒店五楼,我和陈则悉坐了电梯上去,李湘宜穿着白婚纱正在门口招呼客人,她远远就看见了我,提着笨重的裙摆像只企鹅一样想要过来,我快步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李湘宜笑道:“怎么样?” “很漂亮。”我真心实意地说。 原来女孩子穿起婚纱的时候,真的感觉会很不一样。那个曾经因为和男友分手而买醉痛哭的女孩如今也要嫁为人妇了。 之前我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比结婚还要务实的好办法,我对陈则悉说你要不签个卖身契好了,把你这辈子卖给我,他说你打算怎么买,我说以物易物啊,你把你给我,我把自己交给你。 陈则悉欣然同意,看来我这个点子很棒。 我和陈则悉落座,果然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陈则悉这招蜂引蝶的体质真是十年如一日。 周围的女人都在偷偷看他,但陈则悉看着我。我吃着喜糖,把红彤彤的糖盒子推到他面前:“尝尝。” “太甜了。” “沾点儿喜气。”我知道他不爱吃,但是蹭蹭喜气嘛。 李湘宜在台上和丈夫相拥而泣,我看着他们脑子里开始跑马。 结婚真的很好吗?李湘宜和我说到要结婚了的时候连语气都染上了幸福的暖意。 可是我和陈则悉又不能结婚,陈则悉没机会当新郎了。我说,嗳,陈则悉,我们也结婚吧。 他侧过头神情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在中国有点难,不过可以去国外。荷兰,西班牙…唔,加拿大也可以。” “我想就在中国。”我撑着脸看他,“我想和你在自己的国家结婚。” 陈则悉说:“嗯,有点难。” 我笑了笑,“不难啊,我们去买对戒,你一个我一个,戒指就是我们的结婚证。” 拘泥于形式不是我的作风,但偶尔也想做点不一样的事。陈则悉给我家,我给他名分。 “那个么,我买了的。”陈则悉淡淡道。 我停下了夹菜的动作,诧异地看着他:“你什么时……” “在酒吧遇到你之后就买了。”陈则悉说,“一直想找机会给你,怕你觉得麻烦,就没有告诉你。” 我有片刻的失语,因为我完全没想到陈则悉买了戒指,连求婚的机会都不给我。 “不麻烦,回去把戒指给我。” “好。”陈则悉笑了。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好气:“买了戒指都不给我,你什么人啊。” “尔尔,你很想要吗?”陈则悉反问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表现得有点儿太急切了,闷闷地喝掉被子里的饮料:“谁稀罕啊…”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看到自己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内圈是陈则悉的名字缩写。 第51章 番外:日常1 陈辰的爸妈都要出差,只好又把照顾陈辰的任务交给陈则悉,而陈则悉今天很忙,所以这个任务最后落到了我头上。 陈辰不是那种很讨人厌的小孩,他除了写老师布置的作业就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看书,还不会吵着要你陪他。想起来陈则悉在家办公的时候我就喜欢坐在这个沙发上,最开始总是告诫自己不要打扰他,到最后却还是要缠着他陪我。 这样一看陈辰倒是比我懂事得多。 沙发很大,我在陈辰旁边坐下来,把切好的水果递给他,见他在看自己的错题本,我笑道:“你很用功嘛。” 陈辰一抬头又是那副认真的小表情:“小叔说了学习如果不认真,再高的天分也没有用。” 陈辰一向把陈则悉说的话奉为圭臬。 我点头:“喔,你小叔说得很对。” 想了想还真是,陈则悉明明很聪明,但做事永远都认真踏实,连削个苹果都是如此,所以我总是笑话他太正经。 陈辰还有数学作业没有写,本来说是吃完午餐下午再写,只是我见他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电视机,里面的少儿频道正在播下午档的动画片,我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小心思,道:“看完再写吧。” “可是…”陈辰有点纠结,陈则悉下班回来是要检查他作业的。 “我看你数学作业也不多啊,想看就看吧。”我调高了电视音量,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陈则悉又不是老虎,怕什么。” 陈辰终于下定决心,小跑过来坐得端正开始看动画片,我拿来零食跟着他一起看,听他跟我讲这里面的人物关系,听着听着我居然觉得有点意思。 结果等到陈则悉回来,陈辰的数学作业还是只字未写。 电视上的动画片已经结束,欢快的片尾曲令场景一度陷入尴尬,陈则悉把车钥匙放到了桌上,“陈辰,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这家伙真是够了,一回来就问作业,不会说点儿别的话吗? “还…还没…”陈辰很是心虚地小声答道。 “那你今天下午都干了什么?” 从脸上看不出来陈则悉是什么心情,他这种问法让人最难受了,我看陈辰不敢撒谎但又不敢讲真话的样子,干脆开口承认:“我让他看动画片去了。” “尔尔。”陈则悉叫了我一声。 “干嘛,”我瞪他一眼,“作业也可以明天再写啊,一定要赶在一天写完吗?” 说完我摸了摸陈辰的头:“去,看你小叔买零食回来没。” 陈辰像得到了赦免一般跑去了玄关,留下陈则悉和我大眼瞪小眼。 陈则悉有点无奈:“尔尔,为什么总是为了陈辰和我闹别扭呢?” “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吓唬人家小孩子。” “我什么时候吓唬他了?” 你还好意思问,就你这张面无表情的脸根本就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看,你好凶。” 陈则悉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凑过来抱我,“没有凶。” 我在他耳边絮絮叨叨:“陈辰还小呀,你不要一回来就这样跟他讲话,他比好多小孩子都懂事的。” “知道…” 陈则悉话还没说完,被我一把推开,陈辰过来了。 我咳嗽一声,陈则悉被我推倒在了沙发上,不解地抬头看我。我绝对不是因为在小孩子面前和陈则悉卿卿我我而感到不好意思。 “小叔,我可以吃吗?” 陈则悉看了看钟,正打算说什么,我道:“可以吃。” 陈则悉没说什么,随陈辰去了,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揉着我的腰,他最近十分索求无度,早上起来我都差点儿下不来床。我靠在他身上享受他的按摩服务,陈辰看不到他揉在我腰上的手,顶多只能看见我要死  54 不活地靠着陈则悉和他聊天。 “小叔,你们的戒指是一对吗?” 陈辰突然问起来,我记得今天他看了我的手很久,原来是在想这个。 陈则悉点头,陈辰有点迷惑:“我看爸爸妈妈手上也有配对的戒指,可是他们说这个要结婚了之后才会戴…小叔,你们结婚了吗?” 我在思考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陈则悉倒是诚实,顺嘴就说了声是。我偷偷踢他,又用眼神问他:你干嘛? 陈则悉不甚在意地把我的腿放到他的膝盖上,转而开始捏我的小腿,偏偏他的力道很合适,我又不太舍得收回来,我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陈辰的注意力被我吸引过来,“小陶哥哥,你感冒了吗?” 我闷闷地笑了:“没有,没有。” 陈辰叫陈则悉小叔,我比陈则悉大,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叫我叔叔,可是我觉得自己心理年龄比陈则悉年轻太多,干脆哄了陈辰叫我哥哥。 陈则悉家的人果然不会轻易被带跑偏,陈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则悉,问:“可是你和小叔都是男生,男生怎么能结婚呢……” 这个问题倒也真的难倒我,我要怎么和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解释这种事,超纲了欸。 陈则悉却很淡然,道:“喜欢就可以。” 陈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神情有点儿严肃:“小叔,小陶哥哥不能生小宝宝对吧。” 你为什么不说是陈则悉不能生小孩? 我眼角一抽,无可奈何道:“不好意思哈,我暂时没这个功能。” 其实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那时候陈则悉灌了我一肚子的精液,烫得我整个人都发颤,他插在里头缓缓地磨蹭,我微微抬起身冲他说,好可惜哦陈则悉,我没办法给你生孩子。 陈则悉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我抱得很紧,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想要自己的小孩吗? 虽然陈则悉没有明确地表现出过对孩子的喜欢,从他和陈辰的相处中我也没看出他有做父亲的潜质,不过这家伙会不会其实也蛮想要自己的小孩? 陈则悉从距离脚踝两寸的位置一直捏到我的膝窝,脸上没什么表情。 “家里已经有一个小宝宝了。” 陈辰瞪大了双眼到处看:“在哪里啊?” 我也有点迷惑,陈则悉什么时候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了? 陈则悉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陈辰一眼:“这个家里只会有一个宝宝,就是你小陶哥哥。” 陈辰似懂非懂地眨眨眼,而我的脸不争气地开始发烫。 他整天在给小孩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晚上送走陈辰以后,我坐在沙发上泡脚,舒服得眯起眼,陈则悉有时候会给我按脚心,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就那样蹲在我面前,和平时拒人千里的样子大相径庭,我舍不得看他这样委身在我面前,就晃着腿说我自己会洗,陈则悉按住我乱动的脚,“再泡会儿,你脚太凉了。” 我手撑着脸,很好奇地问:“嗳陈则悉,你不想要自己的小孩吗?” 他抬头看我,很云淡风轻似的:“不想。” 想了想,又道:“你想要?” 他说:“如果你想要个小孩,我们可以去领养。”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忍住在他脸上啵了一下:“陈则悉,我好喜欢你哦。” 他道:“只是喜欢吗?” “还很爱你欸。”我笑眯眯地说。 “嗳,如果我们真的领养了小孩,你会不会喜欢他多过喜欢我啊?” “不会。” 他回答得很快,似乎并不需要多余的思考。 “我永远不会喜欢其他人,多过喜欢你。” 我想我真的很自私,剥夺了陈则悉拥有自己的小孩的权利,同时又很贪心,希望他只看着我,只想着我,不想有多余的人和事分享他的注意。 我的声音低下去:“我不想要小孩,那样你就没这么喜欢我了。” “你不喜欢,那就不要。”陈则悉替我擦干了脚上的水,又给我穿好拖鞋,然后看着我道:“不过你说错了一点,尔尔。” “我对你的喜欢永远是只增不减的。” 第52章 番外:平行世界 高中,倒追,可能,OOC 陈则悉是年级第一,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也只会让人觉得那是个平平无奇的学霸,但放在陈则悉身上就是锦上添花。他长得好看,成绩优异,性格虽冷淡了些,但也从未和人红过脸,别人问题会耐心讲解,也不管那些人到底是冲着题来的还是冲着他来的。 如果非要说陈则悉有什么不好,那大概会是他的家世。这所中学是私立中学,就读的学生基本非富即贵,而陈则悉却是个例外,他没有钱,也没有显赫的家族做支撑。高一的时候陈则悉取得了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的好成绩,由此被校方看中,希望他转校过来,学校可以提供助学金。 这对于陈则悉来说自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带着父母的期望,陈则悉在高二转到了陶尔所在的学校。 陈则悉来到班上的第一天,所有女生都开始兴奋地窃窃私语,只是他脸上实在没什么表情,倒是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让人印象深刻。 陈则悉对谁都一样,不会热情一分,也不会冷落一分。 这也是陶尔最不喜欢的地方。他追了陈则悉一个学期,但是陈则悉无动于衷。 在他转校过来之前,陶尔才是年级第一,但自从陈则悉来了以后,陶尔就再也没考过第一。起初他还和朋友抱怨,这家伙绝对不是人,否则怎么做到兼顾学校课程和数学竞赛的呢? 陈则悉不爱说话,除了上课就是做题,偶尔被女生强拉入某个话题里,也只是作为倾听者,虽然他对别人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但又偏偏总是听得很认真,让人总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对自己有好感。 每次陶尔看到陈则悉对面的女生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就觉得心头一哽。他这种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要追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好你个陈则悉,敬酒不吃吃罚酒。 于是陶尔打算追得别致一点。 陈则悉是值日生的时候他就会故意捣蛋,放学以后在陈则悉扫过的位置把垃圾桶踢翻,于是陈则悉只好重新清扫。陈则悉生得高大,坐在最后一排,每次作业从前面传到陶尔这里,他就会在陈则悉的本子上画猪头。陈则悉拿到自己的作业本时往往能看到一个气鼓鼓的小猪正朝他干瞪眼,然后没什么情绪地撕掉那一页。 看到他什么反应都没有,陶尔觉得陈则悉指定是有什么毛病。 这天放学正好又是陈则悉做清洁,陶尔把上课和同桌上课嗑的瓜子壳团在了纸巾里,路过时故意松手让它滚落在地  55 上,散了一地的瓜子壳。 “啧,不好意思哦,我手滑。”陶尔靠着门,眯眼笑,却没有要帮陈则悉打扫干净的意思。 陈则悉转身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地面,抬头对陶尔道:“扫干净。”说完也没移开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陶尔被这道目光烧得不自在,“今天不是你值日么?” 陈则悉言简意赅道:“这是你弄的。”说完丢给他一把扫帚,转身又去扫别的地儿了。 陶尔很生气,陈则悉终于有点正常人的反应了,但他还是觉得不够,今天下午还和别人约好要出去,结果他刚想溜走就被陈则悉的发现了。 “想走可以,明天我就跟齐老师说,你故意在教室扔垃圾。”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故意了!” “两只眼睛。”陈则悉皱眉道。他不太喜欢这种没事找事的人,陶尔又几乎在所有事上都和他对着干。 “操,李湘宜那家伙也乱扔垃圾了,你怎么不说她?”碍于陈则悉的威胁,陶尔只好捡起扫帚扫起地来,“你双标!” “后来她捡起来了。”陈则悉淡淡道。 “那她也是乱扔了!”陶尔生气地反驳。 陈则悉懒得理他,继续扫地,做完这些事他还要去兼职,没空和这小少爷磨嘴皮子。 陶尔见他不搭理自己,扔掉扫把跑到他面前,“嗳。” “你为什么总对我这样啊?” 陈则悉把最后一撮垃圾扫进笤帚里才看向陶尔,他大约比自己矮了半个头,抬起脸质问的时候双颊还有淡淡的红晕,向来矜傲的脸上难得地显出几分委屈。陈则悉知道像他这样的小少爷,必定从小便被人捧在手心,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绝对没有在什么地方碰过壁。 “也没有人总像你一样刁难我。”陈则悉说,语气里听不出生气,只是看起来多了一分严肃。 “我哪儿刁难你了…不就是在你扫地的时候捣了乱,改了你的卷子分数,还有在你本子上画了小猪么……”说到后面陶尔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像…是挺过分的。 可是他只是想引起陈则悉的注意啊。这家伙,给他买自己最喜欢的草莓牛奶,他说太甜了硬是不肯喝。排了好长好长的队给他买食堂最抢手肉松面包,他说自己吃过了,还是不要。趁着问题和他搭话,他又说什么如果不是来问题的就不要来烦他。 上体育课也是,给他买了矿泉水,但他却接了另一个女孩子给的。明明是自己先到的啊! 陶尔越想越委屈,他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况且这还是他第一次追别人,平时都是其他人上赶着来找他,自己再没做过更小伏低的事了。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因为你是个大傻逼!”陶尔瞪他一眼就抓起书包跑出了教室,陈则悉感到很莫名其妙,又觉得陶尔讲脏话这个习惯实在是不好。 陶尔径直跑回了家,也没有去和朋友约好的地方,方小鱼的夺命连环call让他烦不胜烦。 “干嘛?” “在哪儿啊,大家都在等你呢。” “我不去了。”陶尔把被子当成陈则悉踢到了地上,“小爷心情不好。” “来大姨妈了?” “嗯。” 那边静了一会儿,半晌才听到方小鱼压低的声音:“你不是跟那谁在一块儿么?” “别跟我提他。”陶尔把枕头也扔下了床。 “你跟人吵架了?” 吵架?好像也算不上,毕竟只是他单方面在发脾气。 陶尔没说话,方小鱼大约也猜到了,道:“后天不是情人节吗,你到时候送人巧克力,服个软呗。他那种人,肯定不会主动和你说话的。” 呵,那个冰块儿体质的家伙。 情人节那天方小鱼问陶尔准备巧克力了么,陶尔啐道:“呸,我才不给他。” 他早就看到陈则悉的抽屉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巧克力,还有几封信,上面还画了桃心。啧,俗气! 如果就这样给他,他肯定不知道哪一个才是自己的,陶尔打算当面给陈则悉。 下午放了学,陶尔的眼睛雷达似的跟着陈则悉转,见他被另一个女生叫出了教室,那人手放在背后似乎是想要给他什么东西。陶尔心中一惊,抓起巧克力便一溜烟跑到了门口,果不其然看到那女生羞答答低着头说着什么,而陈则悉也没打断,听得挺认真。 “其实我对你……” 陶尔在心中默念一二三,冲到了陈则悉旁边,女生似乎被他吓到,后面的话没能说完。 “嗳!老师叫你去趟办公室!” 陈则悉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陶尔抓起陈则悉的胳膊便开始跑:“快点儿呀,很急的。” 陈则悉没来得及把质疑的话问出口便被人拖走,一直跑到了教学楼外的桂花树下面。 跑了这么一路,陈则悉倒没什么,陶尔上气不接下气,撑着膝盖喘。陈则悉看他一副累得要死了的表情,问:“老师在哪儿?” 陶尔勉强直起身,笑了:“这儿呢,快说陶老师好。” 陈则悉只当他又在恶作剧,转身便要走,被陶尔抓住了手腕,“嗳。” 他的手上多了一盒巧克力。 “我不…” “不许说不喜欢。”陶尔打断他,“干嘛啊陈则悉,那么多女孩子送你你都收了,我送你就不要,你什么意思啊?” “我追你呢,李湘宜知道,方小鱼也知道,就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傻啊。” 陈则悉愣了愣,“追我?” “嗯,追你。”陶尔又笑起来,眼睛弯成月,陈则悉又想起那天他做自我介绍时,陶尔看向他的表情。 那时他靠着椅背,和旁边的人说着话,投向自己的目光狡黠又带着点儿挑衅的意思,很精灵古怪的样子,陈则悉恍了一瞬,在说到自己的名字时停顿了几秒钟,而后又恢复了正常。 陶尔没有给陈则悉拒绝的机会,踮脚勾住了他的脖子,拉得他低下头来,两片唇贴在了一起。陈则悉看见那人眼底的笑意才反应过来,却又下意识摁着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要是敢拒绝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