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离了》 分卷阅读1 《我和离了》作者:猗凡 傅长安和符白岩这一对怨偶互相折磨了一辈子。 傅长安害得符白岩不能人道。 符白岩害得傅长安残了一条胳膊瘸了一条腿。 弥留之际,傅长安和符白岩才难得坐在一起说清楚当初的误会,但伤害不可逆转。 傅长安想,若能重来一世,当符白岩第一次跟她提和离的时候,她一定满口答应。 数年之后的某一天,符白岩立于玉兰树下顾影自怜感慨情路坎坷,某个瞬间,他忽然想起,他一直求而不得的女子竟是自己恨怨一生的前世发妻。 女主重生,男主会在中后期(123章开始)想起前尘过往。 男主人前君子,偶像包袱十万八千斤,为了释放压力,另有死不要脸小马甲一枚。 女主因小时候中过毒,成亲时是矮胖黑,后期毒素清除,会变美。性格有些偏执,重生前一门心思恨男主一家,重生后专心致志搞事业附带不怕死属性。 内容标签: 强强 破镜重圆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长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表里不一男主VS一根筋女主 立意:不执着于过去,活在当下,才能拥有美好未来。 ☆、第一章、重生 “你的腿和胳膊不是我派人打断的。” 夜风寒凉,雷声阵阵,一道闪电划过,伴着惨白的光,男子低沉冷冽的嗓音传入傅长安的耳中。 本已闭了眼只等断气的傅长安嗖得瞪大了眼,枯瘦如柴的手骤然紧绷,死死握住床沿,她的嘴一张一合。在这样的夜,她一张惨白扭曲的脸,仿若恶鬼。 符白岩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亦如少年时那般的俊美,只是眉眼间都是阴郁,见此情形,他亦是无动于衷,只平静道:“是我的母亲。” 傅长安怔怔的看着他,又跌回床褥,这一下,感觉骨头都要散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害得符白岩不能人道,作为他的母亲,自然是对她恨之入骨。会派人对她下黑手,又有什么奇怪的?这么多年,深宅内院,她的公主婆婆对她的磋磨亦历历在目。 符白岩过的越不好,昌平公主对她的折磨就越毫不留情。 她明明可以走,符白岩也说了,放彼此一个活路。 她偏不,她恨,她怨。于是,越陷越深,越痛苦越扭曲,直到将彼此逼入绝境。 可是,为什么?偏偏先死的是她呢? 她以为,她一定会将他先磕死呢。可事实是,陷在泥沼中的只有她,她像个困兽,更像恶鬼,将自己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他位极人臣,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虽然不能人道,没有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他还是有自己的后人,还有小意温柔的侍妾。除了不能当一个真正的男人,他什么都不缺。说到底,输得一塌糊涂的只有她自己。 “峰儿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符白岩丢下这句话,施施然起了身,眼中的嫌恶随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渐渐消失,最后只剩茫然。 峰儿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哦,对了,他们之间的恩怨,便是从峰儿开始的。 ** 二人的父亲本是结义兄弟,傅威是当世七大高手之一,曾数次救过符齐顺性命。有这层恩义在,二人饮酒作乐之时少不得要开个结儿女亲家的玩笑。当时先帝与二人交好,半真半假,亲自给保了媒。 只不过傅威的老大是儿子,老二夭折了,老三才得了个小女儿。生傅长安的时候,傅威已经四十多了,都有些老年得子的意思了。 那年进京述职,傅威意气风发。见人就得瑟炫耀宝贝女儿漂亮可爱。宴席之上,众人都喝大了,提及当年戏言,众人就开始起哄。先帝为表荣宠,御笔亲书“天赐良缘”,还赐了一对价值连城的龙凤同心佩。 符启顺只有符白岩这么一个儿子,这婚事自然救落到了符白岩和傅长安头上。 世人眼中,一个是尚了公主的镇国公,一个是凭借军功封妻荫子的镇西大将军。倒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傅长安十三岁那年冬,赵国突袭西沉关,镇西大将军傅威被亲信出卖引入圈套,斩于下马坡,悬尸于西沉关城门,暴尸三月,风吹日晒,最后热油淋之,一把大火,尸骨无存。傅夫人携家中女眷,一路北上逃命。途中,嫂子与侄儿又被贼匪劫掠杀害。傅夫人身负重伤,幸而来接应他们的镇国公及时赶到,救了她们一命。 晋国丧葬旧俗,守孝不过年,意思是家中长辈亲属去世,守孝期只在当年,无论是年初还是年末,翻过年守孝期就结束了,若要嫁娶一切自便。 傅威当年冬去世,等她们娘俩辗转到达京城,已是次年正月。 傅夫人拼着最后一口气,求了镇国公允诺,在她临死之前为俩个孩子办了婚事。 镇国公应允。 然而,昌平公主是不乐意的。 符白岩亦然。 此后 分卷阅读2 又是一段难解难分的纠葛。 最终,符白岩还是屈从了。 只不过,成亲的当晚,边陲告急,符白岩连盖头都没来得及掀,急急点兵奔赴战场。 待五个月后他凯旋而归,却带回来一个女人,女人身怀六甲,他说那孩子是他的。 傅长安只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父母兄长还在世的时候,她是家中捧在掌心的心肝宝贝。一时愤恨难忍,趁着月黑风高夜将符白岩伏击了,也是符白岩倒霉,偏就那么巧,傅长安一棍子下手没注意,就伤了他那处。 再后来,恩怨种种,就是一堆说不清谁对谁错的烂账了。 唉, 不过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她的死去,烟消云散了…… ** 耳边传来丝竹管弦之声,吹吹打打,欢声笑语。 那声音忽远忽近,傅长安还有些懵,她在忘川河边奈何桥下也不知徘徊了多久,作为一个鬼魂,她早就麻木了。 忽然眼前一亮,傅长安被这突来的亮光刺的闭了眼。 空气似乎静了数息,有人艰难的开口,“新娘子长得……还挺有福气的哈!”似乎是因为好不容易想到了恭维的话,她长出了口气,嘻嘻哈哈又笑了起来。 围观的夫人小媳妇们也都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了起来。“这肤色一看就健康,武将家出身的女娃子,果然跟京中养大的小姐们不一样。”语调中隐含着恶意,可说出的话却又叫人挑不出错。 傅长安懵了片刻,在所有人眼里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于傅长安来说,却是她苍白的二十四年人生。 她回来了,在她刚满十四岁这年,在她嫁给符白岩的洞房花烛夜。 她回来了! 她“嚯”得站起身,在仆妇们都没反应过来之时,一把揪掉尚未完全揭开的红盖头,大步朝门口走去。 “哎?新娘子?” “新娘子跑啦!” 你推我搡,龙凤呈祥的红盖头被踢来踩去落下无数脚印。 傅长安步子迈得极大,出了喜房,一脚踩在院子中的青石板路上,溅起一片水花。 正是三月草长莺飞,本是个艳阳暖照的好天气,却在今早突然狂风暴雨,气温骤降。 昌平公主心中不喜,新妇初嫁,遇到这种鬼天气,无疑是极不吉利的。况且这个儿媳妇本就不是她中意的,这个天气就像是印证了她的不喜,总感觉嫁到他们家,往后就不会有安生日子过了。 傅长安一路急行,片刻间就湿透了脚。 有人上前拦她,拉住了她的衣角,她顺势抽出了胳膊,大红的喜服就被嬷嬷们抓到了手里。仆妇们惊呼出声。 又有人来拦,傅长安随手将沉重的凤冠扔了出去。几个丫鬟连滚带爬捡了起来,吓得哇哇叫。 傅长安只着一身月白中衣,很快到了前院。 喜宴已近尾声,宾客尚未散尽。后院的鸡飞狗跳尚来不及禀报给前院的当家人。 就在一个时辰前,符白岩接到前线密报,他爹镇国公作为使臣出使赵国,和谈之时,被赵国扣押,扬言要杀镇国公祭旗,正式向大晋宣战。 符白岩洞房都来不及进,等不及帝王调兵遣将,点了亲随护卫,急急奔赴战场。 新郎官走了,喜宴也热闹不下去了,符家的二太爷并几位子侄一面说着客套话,一面送走了前来吃喜宴的宾客。 傅长安从后面冲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一个又矮又黑的胖丫头后面跟了一堆人大呼小叫。 仆妇们急得嗓子都尖了,“拦住她!别让她跑了!”这一急就跟家里进了贼似的。 几名小厮冲了上来,手中拿棍。仆妇看了又急,还没来得及喊出一句,“住手!”只见傅长安撸起拳头,三下五除二,将四五个小厮全撂趴下了。 众人都懵了,趁这功夫,傅长安足尖一点,跃出国公府的围墙,跑得无影无踪。 众人跌足长叹,或奔走呼号,也就没人注意当傅长安飞身而起之事,也错愕的“咦”了声。 ** 昌平公主听到这出闹剧时,因为担心丈夫儿子生出的心慌气短一下子都消散无踪了,直挺挺的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眼如铜铃,“什么?你再说一遍!” 傅长安凭着记忆,高墙矮房之间起起落落,终于到了东巷的傅府。 府内挂了红绸,红灯笼尚未拆下,府内却是半丝儿人气都没,透着几分凄惶恐怖。 雨越来越大了,风呼呼的吹,火光摇曳。 傅长安哐当一声推开门,惊得坐在床边的老妇一哆嗦,脸都白了。 傅长安直愣愣地走上前来,落了一地水渍,她摸了摸傅夫人的脸。傅夫人已经不认人了,强忍着一口气没有断,出气多吸气少。 傅长安微微张嘴,只能从口型辨别出是喊了一声“娘”。 贾嬷嬷惊愕过后,回过神,“夫人知道今天是您的大喜日子,她这是憋着一口气没断,怎么着都要熬 分卷阅读3 到明天呢。”贾嬷嬷是傅夫人的乳母,也是看着傅长安长大的。从西沉关跟她们逃到京城的旧人没剩几个了。 傅长安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麻木的后退两步,重重地跪了下去。 冬青在隔壁屋帮忙准备寿衣,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刚巧听到傅长安这一声跪,闷响传来,冬青只觉得膝盖骨都跟着碎了。 冬青抹了一把泪,回转身,隔壁屋的几个仆妇全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冬青将她们挡了回去,“没事,大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娘呀,今天可是大小姐大喜的日子,她怎么回来了?” “洞房花烛夜,就算小姐年纪尚小暂不要圆房,也不该来这里啊。” “都别说了,小姐心里苦。” 大家都噤了声,心里是同情小姐和夫人的,可又觉得惴惴不安。 前院传来了打门声,昌平公主领着几个得力的仆妇亲自赶了过来。 傅府仅剩的几个下人吓得大气不敢出,乱七八糟地跪了一地。 昌平公主气得脑门疼,这婚事她本就不同意,她金尊玉贵芝兰玉树的儿子,京城里什么样的名门贵女不是随便他挑,偏就被配了这么个莽夫所生的粗鲁丫头! 瞧这大喜的日子,她干出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先别急着骂公主婆婆,内里另有隐情。 ☆、第 2 章 原本,要是傅威不出事,昌平公主已经劝动了镇国公找个机会将这门婚事给推了。先帝不在了,今上敬重她这个姑姑,自不会为难。到时候或利或名,只要傅家提,昌平公主都会尽量满足,也算是补偿他们家了。 可这人世间的事大抵都是如此,因为话不好说出口,总想找个最合适的时机,结果挑来拣去,终究有些话再不能说出口,于情于理。 镇西将军父子都没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千里逃命回了京城。 傅夫人身负重伤,没了丈夫儿子儿媳孙子,如今就剩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儿放不下。求着国公爷在她死之前将女儿嫁了他儿子,她方能瞑目。 傅家那小丫头,昌平公主简直不能提,长的矮胖黑不说,性子还特别古怪,总喜欢躲在暗处不愿见人,还不喜欢说话,要不是她曾偶然听她极小声喊过傅夫人一声“娘”,她简直都要怀疑她是个哑巴。 傅夫人的解释是,长安小的时候害过一场病,后来被个云游的医仙救了,因为常年服用一种特制的药,导致身体虚胖皮肤发黑。等身体痊愈了,停了那药,身子自然就恢复苗条白皙了。 昌平公主心中冷笑,当她傻? 傅夫人咯了一口血,又解释说:长安的性子本是极为活泼的,只因亲眼目睹了父兄被杀,又遭遇嫂子侄儿被掳,受了过度惊吓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言不语又躲着人。公主只要耐心些,等她缓过来自然就好了。 昌平公主:呵呵,耐心?又不是我亲闺女,凭什么! 她芝兰玉树谪仙一般的儿子怎么就配了这么一个女子啊! 昌平公主不忿! 可这话又不能说出口,毕竟谁家突然遭了这样的变故,都是让人同情的。况两家的交情又不一般。虽然她一直不解国公爷怎么跟个莽夫如此投机,但感激傅威救过她丈夫的心也是实实在在的。 得知傅家出事,她也感同身受的狠狠哭了一把。又帮忙着将傅家在京城的旧宅邸张罗了出来收拾打扫。可有些事总归是一码归一码,儿子和傅家小女儿的婚事她一直就不同意,尤其在见过傅长安后,昌平公主肯定确定以及一定不同意了。 为了儿子她也是拉下老脸了,好说歹说,甚至自以为提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要认傅长安做养女,养在身边,亲自照料。还要跟皇上替她求一个郡主的位份。又指天发誓,待她及笄给她配一个如意郎君,许十里红妆。 没用,傅夫人压根听不进去。 傅夫人本也是江湖女侠,按理说心胸和眼界都有,可她有个毛病,认死理!有时候倔起来,脑子一根筋,撞了南墙还不回头。这世上,唯一能治她这毛病的只有傅威,可傅威不在了。 傅夫人曾听丈夫说过,符白岩是个顶顶好的孩子。 如今,她都快死了,自没那心力再为女儿谋划未来,只想临终托孤,将女儿交托给可靠的人家。 说什么认作养女,封为郡主,到最后还不是要嫁人。那不如直接嫁入知根知底的人家,一了百了。 傅夫人出身草莽,性子又执拗,根本无法理解昌平公主的弯弯绕绕。这点,傅长安就随了她娘,一脉相传。 昌平公主气得! 后来她琢磨出了一个无比龌龊的阴损招数,既然傅夫人命不久矣,那她就熬吧,等傅夫人撒手人寰,傅长安又得接着守孝。这一年下来,昌平公主能做的事就多了。 恰逢赵国主动提出与晋国在西沉关和谈,昌平公主听了好姐妹珈蓝郡主的话,借着入宫面 分卷阅读4 见太后的机会“偶遇”皇帝,一力举荐镇国公为使臣出使赵国。她心里打算的好,国公爷这一去少说也得三五月,等他回来,傅夫人的坟头草估计都有半尺高了,婚事什么的,肯定也就不了了之了。 奈何,镇国公竟然在临走之前,定下了婚期,并拜托族中长辈代为主持婚事,且喜帖请柬也瞒着公主早就发了出去。 昌平公主那个气啊! 但她有什么办法呢? 她没办法! 除非她跟国公爷也不过了。 她委屈,她真替她儿子委屈! ** 昌平公主怀着一种无比愤怒愁苦郁闷的心情到了傅家,新婚第一天就跑回娘家的新娘子,还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打伤府内小厮。传出去,她国公府的脸面就别想要了,公主府的脸面也别要了。 好吧,从她第一眼见到傅长安,想着日后这样的女子要当她的儿媳妇,当世子妃,甚至是未来镇国公府的女主人,昌平公主就该预料到,他们家兢兢业业在京城努力维持的脸面迟早要天塌地陷。 前路漫漫,昌平公主只感到未来一片漆黑,跟那丫头的脸一样黑! 与她同来的嬷嬷比她还气,一路上就没停过嘴,说得她又心烦气躁胸口闷了。 她们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直到昌平公主一眼看到傅长安笔直的跪在傅夫人床前。贾嬷嬷脸色变了变,小心推了推傅长安,眼中望着公主,透着惊慌不安,“小姐,公主来了。” 公主身边的孙嬷嬷眼神一利,“瞧你们镇西将军府教出来的……”话未说完被公主抬手挡了下。 孙嬷嬷看了公主一眼,悄悄退到了身后。 傅府的下人头皮发麻,一声儿气都不敢出。这里哪还是什么镇西将军府,老将军少将军都没了,大厦倾覆,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了。 傅长安自始至终动也未动,仿佛外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昌平公主垂了下眼睫,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之间恹恹的,什么也没说,又掉头走了。快到门口的时候,又留下了两个婆子和丫鬟,让他们帮忙看着点,要是傅夫人不好了,去国公府通知一声。 傅夫人拒绝了国公府的一切帮助,只要傅长安能嫁给符白岩。 若是没有非嫁给她儿子这一条不可的话,昌平公主真的很同情傅夫人,也愿意尽她所能地帮忙。 可就这一条,同情心全没了! 午夜刚过,傅夫人急速地呼吸了两下,断了气。 贾嬷嬷愣了许久,忽然嚎哭出声,瞬间整个傅府都传出了凄凄惨惨的哭声。 傅长安僵硬如雕塑的身子终于动了动,她朝母亲的尸身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爬起身,大概是跪得太久,腿都软了,踉跄了下。 冬青拿了孝服正要往她身上披,被她一胳膊挡开了。所有人都朝她看了去。 傅长安径自迈出了门,雨已经停了,乌云密布,天,漆黑得不像话。 很快,她消失在了夜色里。 贾嬷嬷等人急切地追了出去,“小姐!小姐!” ** 回了国公府的昌平公主一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中不安稳。 国公爷被擒的事密报入府,除了符家的二太爷和符白岩知道,其他谁都没告诉。 本来国公爷会去当这个使臣,也和公主有着莫大干系,她想着将丈夫支走,没他当家作主,熬死了傅夫人,傅长安还要接着守孝,这婚事的变数就大了。 现下她的计划落了空,儿子恰在拜堂之后入洞房之前奔赴边塞,她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甚至暗搓搓的想,既然要走就应该早点走啊,拜堂之前走了多好。现下人也娶进门了,堂也拜了,符家族谱也有这人的位置了。这个儿媳妇就算她再不喜欢,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昌平公主想得头疼,又翻了个身,外头忽然传来些许动静。 大抵是深夜,一点声响就显得尤其大。昌平公主心头一惊,翻身而起,颤声道:“人没了?” 外头的小厮嗓门大,大概是急得,还没经过屋内的丫头递话,昌平公主已听得明明白白。 “世子妃刚才回来啦!又跑啦!抢了世子爷日前得的一匹千里良驹,拦不住!” ** 晨光熹微,幽深的丛林,一人一骑飞掠而过,惊起阵阵飞鸟走兽。 傅长安一身粗布短打衣裳,做男装打扮。就她这副尊容,做男儿扮相反而更适合她,活脱脱一个健壮的半大少年。 她一夜急行,路遇茶肆饭庄不曾有片刻停留。只是在马儿需要歇脚的时候才滑下来从怀里取两个干硬的馒头,就着不算干净的河水牛饮两口,狼吞虎咽的啃了充饥。 紧赶慢赶,终于在次日深夜,傅长安顺利的潜入了赵军驻扎的下口关。 自赵军攻破西沉关后,便将大军驻扎在了关内,可傅长安知道,关押镇国公的却是另一支小队,偷偷隐藏在西沉关往东十里的下口关。 分卷阅读5 傅长安人虽有些胖,行动却极为灵活,尤其是夜色里,她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潜入了赵军的营地,翻转间,轻巧的像是一只暗夜蝙蝠。 犹记得上一世,她亲眼目睹父兄被杀,受刺激过度,气血受阻,原本就遭遇瓶颈的功法忽然间连一二成都发挥不出来了。 如今再世为人,大抵是心思透彻,看淡人世,遭遇瓶颈的功法竟也无师自通了,心中无牵无挂,大自在,则身形如鬼魅,剑法无形,自在如风。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会甘愿戴绿帽带个小妾回去自然是有原因的,瞧着,下章小妾就要登场了。感谢在20191225 20:47:58~20191230 22:0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 章 阮思雨瘫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她尿急。 她是在昨天白天被抓住的,人人都说镇国公被绑在西沉关,偏她觉得事有蹊跷,一路隐藏寻到此处。人是叫她给找到了,她也被抓了。 阮思雨虽然被抓,心中却很得意,陈峰一直说她傻,现在可叫她聪明了一次,却没人炫耀,急死她了! 昨天刚被关,她脾气大,精神也足,堵了嘴,绑了手脚,还能又踢又跺脚。 后来被饿了一天一夜,今天又滴水未进,饶是花果山出来的泼猴也没力气了。 然而,现在比吃饭更紧迫的是出恭,她快要被尿憋死了! 门外传来说话声,不一会,摇摇欲坠的柴门“嘭”一声自外向内被一脚踹开了。三四名喝得醉醺醺的官兵面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走了进来。 阮思雨自小没了娘,一直跟着亲爹长在军营,男人养娃子糙得很。阮思雨长的水灵,性格却糙,看到赵兵非但不怕,还飞了个巨大的白眼。 其中一个官兵“啧”了声,走上前来,扯了她嘴上的布帛,手指往下一滑,落到她的胸口猛得一扯,衣襟就被扯烂了。 彼时,阮思雨尚不知道害怕。她身上没什么力气,嗓门却足够大,“我爹是大晋威武大将军,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撕拉一声,回应她的是,衣衫再次被扯开,露出了内里的小衣。 阮思雨怔了怔,这才知道怕了,“啊!别碰我!我爹是大将军,你们要金银珠宝要女人只管跟他开口,只要你们放了我!” 赵兵哈哈大笑,“我大赵马上就要和晋国开战了,你们的镇国公都要被祭旗了,小娘子杀了可惜,先让爷们快活快活。”男人们说完便争先恐后的扑了上来。 阮思雨尖叫,她感到双腿被那些男人拽住拖行,又重重按住,一个男人扑上了她的身子,另一个撕扯她的衣裳,肥腻的手在她身上游走。他们争着亲她的嘴,她拼命的尖叫扭动,有人结结实实给了她两个耳光。 她被打懵了。 男人坚硬的物什蛮横的冲撞她的小腹,她模糊的知道那是什么,她拼了命的尖叫,挣扎。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错了,她后悔了,她承认陈峰说的没错,她就是个傻子! 她不该孤身一人潜入下口关,她不该为了争一时意气,让自己陷入险境。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陈峰哥哥,陈峰哥哥,你在哪? 你怎么不来救我? 爹…… 爹!!! 她的舌尖被咬出了血,男人们大概意识到她想咬舌自尽,强行掰开她的嘴,又用烂布条塞得满满的。 他们压在她的身上,好重,好重…… 血腥味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弥漫开来之时,阮思雨整个人还是麻木的,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柴房房梁,双目涣散。 傅长安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一脚踹开,居高临下的看了女孩一眼。 还好,女孩的衣服虽然被扒了,清白尚在。 傅长安双手各倒持一把半臂长的软剑,紧贴衣袖,刀刃轻薄,寒光凛凛。她无声无息的将其中一个官兵的外衫剥了,随手一丢,外衫散开,整好盖在阮思雨身上。 傅长安救下她后,本不欲停留,人都到门口了,似想起什么。轻轻“嗯”了声,掉转身,又回到女孩身边,将她的脸仔仔细细看了遍。 这张脸, 她怎么会记错! 符白岩的如夫人,峰儿的亲娘,阮思雨! 呵! 傅长安心头只觉诡异,再次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 “等等,”吓破了胆的阮思雨终于回过神,“你是晋国人?” 傅长安对她没什么好感,面无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阮思雨大喜,“你是我爹派来救我的?”她嘴上这么问,心里已经肯定了,顾不得害怕也来不及为刚才的事羞怯,三两下将赵军的破烂军装披在身上,跑 分卷阅读6 到了傅长安身边,将自己抱成一团,可怜的像只小耗子。 傅长安是来救人的,可不想带个拖油瓶,她掉转身就要离开,谁知阮思雨跟后面大喊,“等我,等等我!” 傅长安急急回身捂住她的嘴。 阮思雨眨眨眼,眼泪就流了下来,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害怕,不要丢下我。” “别出声,带你走。”傅长安尽量压低声音。 阮思雨点头,傅长安的手才松开,阮思雨又乖又讨好的叫了声,“姐姐好。” 这噩梦一般的称呼,瞬间让傅长安黑了脸。 阮思雨会认出傅长安是个女孩,绝对绝对不是因为她外表女性化的特征明显。若是她像个女的,昌平公主也不会这么激烈的反对她和符白岩的婚事了。而是她天生长了一把好嗓子,明明是想压低声音让嗓音低沉,听在别人耳里却是柔软的。 嗓音与外表极不相符,让傅长安恨透了这副嗓子,平时能不张口说话就绝对不多说一个字,长年累月下来,就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 “姐姐,姐姐,”阮思雨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角。认出她是个女孩后,阮思雨心里也清楚这位根本不可能是她爹派来的,但相同的性别,又让她倍感亲切。尤其是刚刚经历了那一番比之死里逃生更可怕的遭遇,她现在看傅长安的眼神无异于救命稻草。 “姐姐,我尿急。”阮思雨嗫嚅道。 傅长安指了指屋后的阴暗处。 阮思雨急得很了,腿都在抖,犹豫了下,“姐姐,你等我下,我爹是大晋国威武大将军,你救了我,我爹一定会报答你……” 一点都不知道屏息静言为何物的蠢货,成功将两名巡逻的士兵给引了过来。 傅长安手起刀落,二人瞬间就丢了性命。 阮思雨有可能是急坏了,也有可能被吓得,蹲在草从里,忘记了克制,小解哗啦啦响。 二人在夜色里,隔着茂密的杂草默默对视,气氛诡异。 犹记得上一世,二人最后一次见面,也是这样,不过中间隔了一片花海,如夫人阮思雨像一朵清冷孤傲的梅,美的清丽脱俗。见了傅长安过来,她略略请了安,叫了声“姐姐”,面上不见一丝笑容。 傅长安刻薄的想,“任你长得如玉如花又怎样,还不是要守活寡。你们不让我好过,你们这辈子也别想好过!” “姐姐,”阮思雨小解过后,整个人就像是活了过来,笑眯眯地跑到傅长安身边,乖乖站好。 她其实比傅长安整整大了三岁,二人站在一起,她也比她高出一大截。不过眼下这情形,别说让阮思雨叫姐姐了,就是叫亲娘亲奶奶,她也能叫得婉转绵长充满感情。 “可知镇国公被关在哪?”傅长安问。 阮思雨又惊又喜一把抓住她的手,“原来你是来救符伯伯的!” 傅长安不适,甩开她的手。 阮思雨急吼吼道:“我知道在哪,关在地窖里,我带你去。” 营救镇国公很顺利,大概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有人来突袭下口关。眼下所有兵力都被调配到了西沉关,赵国四虎将之一的常胜调配了大量兵力在那摆了一出“请君入瓮”。据说晋国的人已经入套了。 镇国公灰头土脸的从地窖里爬了出来,阮思雨抓着他的袖子一口一个“符伯伯”。符齐顺疑心自己认错了人,不确定的叫了声,“长安?” 傅长安走在前头警戒护卫,并未搭理。途中又遇到几个杂碎小兵,都被傅长安一剑封口。手法狠辣迅捷。 镇国公看得心口直跳,不再说话。阮思雨却看得热血沸腾,甚至暗暗做了决定,等大家都安全了,她一定要拜这个姐姐做师父。 出了下口关临时驻扎的军营,傅长安朝着空荡荡的夜空打了个悠长的呼哨,片刻后,一道白影奔腾而来。 离得近了,二人才看清是一匹健硕的白马。 镇国公一眼就认出了这匹马,通体雪白,只额间有一撮火焰形的红毛,符白岩为它取名“烈焰”,西夏国的贡品,尚未驯服,关在府内后院的驯马场。 “长安,”镇国公这下终于确定了,“你为何会在此?” “报恩,”傅长安面无表情的吐出这两个字,再不多言,拽着国公爷的胳膊就将他扶上了马。 阮思雨根本不用她说,一骨碌爬上马,坐在国公爷身后。她真是怕了这鬼地方,只想快快离开。 “你也快上来,”阮思雨朝她伸出了手。 傅长安却是一胳膊抡上马屁股,烈焰受惊,拔足狂奔。 镇国公嘶哑的嗓音远远传来,“长安,你要干什么?” 傅长安已经调转了头,朝着下口关的方向飞掠而去,心内默默道:“报仇!” 赵文炎的嫡子赵伸,下马坡一役,曾下令焚毁她父兄尸身的就是他! 赵文炎,常胜,穷奇公子,崔千刃,你们一个个都别想跑! 却说,下口关最宽大舒适的宅邸内,赵伸正与美妾厮混。床板 分卷阅读7 冲撞之声直叫外头守夜的官兵听了身热心痒。 不多时,外头忽然躁动了起来,有人急急奔来禀报要事。 赵伸正在美妾身上到了紧要处,理都不理。 外头的官兵等不及,大喊,“禀报将军,晋国的镇国公逃了!” 赵伸一吓,一泻千里。他身下的美人原是美目婉转,情态放浪,听了这话,脸色一变,急急撑起上半身,冲口而出,“什么?到底是死了还是逃了?” 赵伸匆忙穿好衣裳,招士兵进来,那士兵又将所见复述了遍,“大人,游牧副尉已带人去追了,想必也逃不远。” 赵伸没尽兴,心中不痛快,一脚踹翻了士兵,“那你还喊什么喊!” 美妾已懒散的披好了衣裳,面上情潮未褪,眼神却很锐利,似有不解之事眉头微蹙。 忽然一阵破风声响起,美妾一掌劈向赵伸,后者跌趴在地,圆润的身子囫囵滚了一圈。 傅长安一击未中,瞥了美妾一眼,并未停止攻击,纵身一跃又朝赵伸刺去。美妾显然也不是吃素的,袖手一翻,几枚暗器飞射而去,“当当当”掉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主露脸。 PS,剧透,男主是声控哟。 **感谢在20191230 22:05:43~20191231 12:0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 章 傅长安只为杀该杀之人,并不欲为难旁人,这名小妾两次阻拦,让她大为恼火。 小妾容貌美艳,薄纱的衣裳欲露不露,嘴角微勾,眼神轻蔑,并未将傅长安看在眼里。 也是,半大的孩子模样,长的又黑又肉乎,确实看上去没什么威胁。 赵伸趁这功夫已回过神,大声疾呼,“救命!有刺客!” “镇国公是你放走的?”小妾眼睛一眯,杀意骤现。 回答她的是傅长安提着短剑直接杀了过来,小妾旋身抽出赵伸的佩剑挡了回去。 方才没有正面对上的时候,小妾并不将傅长安当回事,兵刃相接,长剑被傅长安的短剑斩去一半。小妾心内骇然,神色也转为惊怒。惊得不仅是傅长安的神兵利器,还有兵刃相撞之时震荡的内力。 赵伸是赵文炎嫡子,他的佩剑自不是普通的兵刃,当得起“削铁如泥”四个字,这样的长剑竟然被人轻而易举的斩断,可不仅仅是别人的兵器厉害,凝聚在兵刃之上的内力,才是真正的恐怖。 “你是什么人?”小妾并不是个好对手,相对于打架她似乎更热衷于说废话。不过她出手并不客气,招招狠辣。 傅长安不欲与她缠斗耗费时间,断了一半的兵刃刺来,她直接迎了上去,丝毫不惧被刺穿肩胛也要割断她的喉咙。 小妾大骇,急急收手,闪避。傅长安的右剑划破她的长裙,拉下一条长口子。 傅长安见她有逃命的意思,也没补一剑下杀手,调转身形,又朝赵伸杀去。 赵伸的爹赵文炎位居当世七大高手排行榜第二,一套奔雷拳据传有开山辟地之力。却不想身为他的嫡长子却没有承袭他爹的半分威名。 不过,威名没有,凶名在外。大概是色厉内荏之人,全无真本事,就会通过杀戮立威显命。 西沉关被破,屠了半城百姓的就是赵伸带领的一支军队。 傅长安眼中涌现出浓烈的杀意,直取赵伸头颅。然而,那小妾又不知死活的缠了上来,妄图偷袭,傅长安头也不回,再不留手,一支短剑划向赵伸脖颈,另一支脱手飞出,“噗”地一声没入小妾的胸口。 小妾至死都没想明白,看着挺普通的一个小子怎么就将她给杀了呢! 傅长安收剑入鞘,目光冷冷的扫过地上死不瞑目的小妾,原本可以不死的人非要自寻死路!阴冷的风吹过,她看到小妾被割裂的衣裳散开一块,露出腰侧奇怪的六角形图案。 傅长安撕了一块被面,将赵伸的头切下,一卷,拎在手里。大步迈了出去。 赵兵听到动静,早围了过来,然而将军已经死了。他们你推我搡都不敢上前。 傅长安步伐诡异,眨眼间到了一个骑马的骑兵身前,那人吓得喊娘,身子一仰就倒栽葱地摔了下来,傅长安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冲破阻拦,奔入黑暗。 这一小支军队,本就人数不多,如今赵伸已死,他们心知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再不做无谓反抗,轰得一下,各自散开,逃命去了。 ** 符白岩赶到邱渡河,得知副帅高大人不顾阻拦,集结了军中大小精锐将领趁夜偷袭西沉关,誓要救出镇国公及一干晋国使节。然而此次领兵的威武大将军阮矩却在昨夜忽然失踪下落不明。据传是因为独生女儿跑丢,着急找去了。如此没有大局观的将领,少不得惹来一通非议。军中将领不 分卷阅读8 满的很。 率军中所有精锐将领偷袭西沉关? 符白岩自幼熟读兵书,就没听过这般行事的,留下几名心腹亲随在军中候命,又掉转马头急追而去。 奈何形势所迫,他不仅没将人给追回来反将自己搭了进去。 城门被关,归路已断,赵军蜂拥而至,手执弓箭将他们团团围住,常胜坐于马上,大笑,“本将略施小计,尔等就急不可耐的入了圈套,一群有勇无谋的莽夫!晋国的气数果然是尽了!” “干!艹你娘!”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晋国先锋将提刀指向常胜。 谁知异变突生,副帅高将军忽然抽刀,刺入他的肚子,反手拔出,鲜血四溅。 络腮胡子惊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一时也没死掉,只嘴里不断地溢出鲜血。 晋军将领大惊,有人忍不住叫出声,“高将军!” 高将军已经快速奔入了赵军的阵营,回头看向他们,一脸冷漠。 然,变数未停,原本背靠背紧紧挨在一起,准备决一死战的晋军将领,内部又传出杀声,又一名将领倒了下来,杀人者又奔入赵军,显然是早就投了敌。另一人准备暗杀之时,被他边上的年轻人察觉到,先一步制住他,反手握住他的佩剑横在脖子上。 那人面色一变,哀求道:“陈峰贤侄,你这是做什么?你想窝里反不成?” 陈峰:“想反的是你!”拉着他的胳膊一划,这人就断了气。 于那人交好的将领,纷纷调转剑尖,满脸难以置信,“陈峰,你想干什么?” 陈峰的同袍亦回护到他身侧,“刚才是鲁达想杀人,陈峰救了徐旦,你们别善恶不分!” 徐旦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只茫然的看着两方对峙的人。双方的人都看向他,他涨红了脸实在不知道该站哪边。 这里大多数人都像徐旦这样,被自家出了内贼惊到了,以至于现在谁都不信,原本对着敌人的刀尖纷纷对上了自家人。坚如铁通般的阵型,片刻间溃不成军。 高将军站在常胜身侧,笑眯眯的大喊,“陈公,毛将军,房副将……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快过来!” 被点了姓名的几位将领有一脸惊愕的,也有当即就反应过来的,提刀朝高将军冲去,“老夫先杀了你这狗贼!”谁知刚迈开一步路,身后有刀剑刺来。 房副将回身格挡,大怒,“公达,你干什么?” 许公达亦是惊怒交加,“房吉,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竟敢背叛我们!” 房吉,“日!你中计了!” 晋军自己人跟自己人先打了起来,围住他们的赵军,反看起了热闹。 也有看出端倪的,但我方军营出了内贼也是板上钉钉,人人自危,谁都不信谁。没了主心骨的晋军,宛如一盘散沙。 忽然一道白影翩然而至,剑快如影,几息间打开十数对交战的将领。剑音破空而来,宛若龙啸。 有人当即大喝出声,“君子剑!” 陈峰几乎在同时喊道:“怀谦!” 原本混乱不堪的自相残杀,因为符白岩的到来,纷纷停止了打斗。 只见符白岩身着一身月白锦衣,头戴玉冠,手执君子剑,虽然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刚才又经历了一番打斗,然,周身气质风华不减,甚至连发丝都没乱一点。端得是公子如兰,端方雅致。 这些将领或许彼此尚存疑虑,然而对于符白岩却是全副心神的信任。 符世子是大晋国标志一般的人物,这些人就算没有和他说过话,但也久闻其名,也曾爬过高楼堵过街道一睹其风采。哪怕真没这缘分亲自瞧上一眼,光是道听途说,如今见了来人,单凭这份出尘的气质,莫名就让人觉得除了符世子不作第二人想。 将领们不自觉的都向他靠拢了去,甚至不需要别人的只言片语。 常胜定了定心神,目光落在符白岩身上,不自觉眼珠子都直了,“君子怀幽趣,谦恭礼乐才。原来是符世子到了!” 常胜好男风,府内圈养了上百男宠。符白岩盛名在外,他也是仰慕已久,今日见了真人,只觉眼前一亮,满堂华彩,那双死鱼眼也跟着黏在了他身上,看着都叫人恶心。 而他身边的高将军则瑟缩的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惊慌。 君子剑出,必斩奸佞! 这是天下第一剑客谢晓自创君子剑法立下的规矩。 符白岩作为他的嫡传弟子,又承了师父的君子剑,从来都是恪守师训。 陈峰挤到符白岩身侧,后者眼角余光扫到,低声道:“撤。”旋即,他飞身而起,挥剑朝常胜刺去。 常胜眼睛一亮,手握重剑,大笑一声,踩着高将军的肩膀,迎了上去,“好!今日就让常某领教领教君子剑的传人!” 眨眼间,二人已过了十数招。 高将军跌坐在地惊魂未定,抢了身侧小兵的令旗,挥舞起来,随即杀声四起。 常胜虽然名声不怎么样,却也是当世七大高手之一,排 分卷阅读9 行第五。 符白岩根骨清奇,资质不俗,与他勉强尚有一战之力。然而,今日却不是个高手对决的好时候。符白岩只想速战速决,难免心浮气躁,只是面上不显,且战且退。 那些被围困的晋国将领,虽有统兵之能,眼下却是有将无兵,敌我悬殊,到底经不起车轮战,眼见力竭,死的死伤的伤,一个比一个狼狈。众人杀到城门口才发现城门根本打不开,外面不知何时被锁上了巨大沉重的铁链。 后路已断,被死亡支配的恐惧瞬间感染了所有人。个个都红了眼,攥紧了手中的刀。 符白岩与常胜对了一掌,退回众人身前,常胜的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符白岩,笑,“符世子,刀剑无眼,只要您肯降,常某发誓绝不动您一根毫毛!” 美男子当前,常胜不合时宜的想开屏,显摆自己。抬手让小兵们停止了攻击。甚至还抽空整了整衣冠。 陈峰看得眼皮一抽一抽的,偷瞄了符白岩一眼。 恰在此,身后的铁门忽然传来粗噶的响声,在所有人错愕不已纷纷回头之时,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人一骑大剌剌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女主同框 有小天使问我,和离是不是真离啦? 当然啊,老公太美,男女都惦记,心累啊! **感谢在20191231 12:00:32~20200101 23:0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小鱼、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 章 就在众人怔愣地眨眼功夫,一直藏在赵军身后不敢露头的高将军忽然发难,手执利刃,直刺符白岩后心。 陈峰刚经历一番酣战,手臂被砍伤还在泊泊地流着鲜血,他无力阻止,只得以肉身护住符世子。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物什砸向高将军,高将军刀刃一偏,包住物什的包布被划破,咕噜噜滚出一个东西。符白岩恰在此也反应过来,回身一剑挥去。 高将军自君子剑出现就一直担心的事还是成了真,他最终还是死在了君子剑下。 恰在此,常胜忽然爆发出一声凄厉长啸,“赵伸!” 晋国人看去,那咕噜噜的东西刚好滚到常胜马下,面朝上,赫然正是赵伸的人头。 符白岩当机立断,“快撤!” 晋军将士早就精疲力竭,掉头狂奔而去。 常胜看着赵伸的人头顿时心神大乱。赵伸是赵文炎的嫡子,虽然粗笨愚蠢,却有家世显赫的母家。赵文炎素来看重。此番赵伸跟着常胜,不过是为了混军功。常胜心里也明白,因此故意将他留在后方看守镇国公,就是怕他有什么闪失。 现下,赵伸身死,他要是不给赵文炎个交代,只怕不能善了。 常胜心头大恨,那点花花肠子也被搅碎的干净,嘶吼出声,“给我杀!”同时驾马狂奔,提起重剑朝人群砍去。 符白岩推了陈峰一把,“走!”举剑迎上。 常胜居高临下压住他的剑,“符世子,我本不欲杀你,你别逼我!” 符白岩被他这怜香惜玉的语气刺激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恰在此一道快如闪电的利刃斜刺里横插了进来,常胜翻身闪避,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再一摸脸,皮肉外翻,一手的血。 偷袭的人并不给常胜喘息的机会,土行孙般,又紧贴着地面去斩他的脚。 常胜方才眼里只有符白岩,走了神,才没留神着了道。他手握重剑,大开大合,将傅长安挑开。一个是长兵器,一个是短刃。傅长安更擅长贴身战,一旦双方拉开距离,优势不在,小胖子的身材就显得尤为笨拙。 常胜借着火光看清傅长安所使兵器后,惊疑不定道:“缠丝剑!姬如意是你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傅长安再一次旋身而起,又在半空中被打落了下来,符白岩自她身后接住她,傅长安并不领情,反手又给了他一掌。 符白岩对她并未设防,胸口平白挨了一掌,后撤几步,神色不明。 常胜又道:“不对,姬如意那个臭婆娘讨厌男人,怎么会收个男弟子!你这缠丝剑法又是跟谁学的?”重剑劈下,符白岩提剑格挡,傅长安看都不看他一眼,明明胖乎乎的身材,步伐却鬼魅的很,又缠上常胜,贴着胳膊的软剑几下翻飞,常胜健壮的身子就被片瞎了两块皮肉。痛得他大呼出声。符白岩亦惊得略略睁大了眼,好凶残。 城门口有晋国的将士抵着大门,遥声疾呼,“符世子,快走!” 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与敌军纠缠,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当傅长安再一次被常胜的重剑砸到肩膀,跌落下来之时,符白岩托住她的后肩,顺势握住她的手腕,拉住她就跑,“跟我走!” 缠丝软剑左手有金链缠住剑柄与手腕,绝不可能脱手,右手 分卷阅读10 则随意一些,小巧的半圆形剑柄,各个方向皆可握。 也亏得符白岩因为之前挨了她一掌长了心,她剑身一偏,差点削掉了他的小臂,真个是敌我不分! 不过方才离得近了,也叫他看清了她的脸。本就漆黑的脸,又噌的满脸灰尘黄泥,眼睛却亮得惊人,依稀像他认识的一个人。 都说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蛮横的,蛮横的怕不要命的。 显然,傅长安就属于不要命的。常胜虽武功比傅长安高出很多,可他惜命啊!到了他如今这个身份,名也有利也有,正是该肆意享受的年纪,他太怕死了! 傅长安本不是他对手,可因为他心态的问题,两人竟一时打得难解难分。他周边的小兵虽人数众多,却也派不上用场,只举着刀,跟着二人打斗的身形不停的圈出一块空地,随着他们移动。 符白岩见空中有羽箭射过,飞身劈下些许,先护送晋军将领离开。 到了城门口,眼见没人滞留在城内,犹豫了下,又折身返回城中。 身后有将领疾呼,“符世子!” 常胜被伤了好几处,傅长安也好不到哪去,毕竟是当世七大高手之一,她尚未出师,从师父那学到的东西有限。 姬如意的缠丝剑讲究一个悟性,可怜见的,她脑子并不好使,悟性不高,常常练着练着就遭遇瓶颈,把她师父气得半死。 就这样资质愚钝的人,姬如意竟然也能忍得下恶心继续教她。据说是因为姬如意和天下第一剑谢晓有仇。而谢晓又是符白岩的师父。用姬如意的话说,她选了傅长安当徒弟就是看中她是符白岩未婚妻的身份。姬如意希望傅长安嫁给符白岩后偷学君子剑,然后姬如意就能通过徒弟找出谢晓剑术的破绽,挑战君子剑,为缠丝剑正名! 缠丝剑姬如意是当世七大高手排行最末,她心中永远的痛! 符白岩再次加入战局,二人意外的配合默契,原本战力惊人的常胜,也显得左支右绌,力不从心。 符白岩心中暗惊,关于君子剑和缠丝剑的恩怨,他虽然作为符世子的身份不好打听什么,只知道,早些年,姬如意见天的挑战君子剑。后来师父云游四海去了,姬如意便也失踪了。 他有听说过姬如意收了个徒弟,也隐约知道,好像就是镇西大将军的小女儿。后来在傅府,母亲带他去瞧过一眼,除了给他留下一个矮胖黑又特别能吃的印象,他并未瞧出她身上哪怕有半丝儿缠丝剑的影子。 姬如意是个美人,美得近妖,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传说她要杀人,不用她亲自动手,男人都会自动送上人头。 一个惊艳江湖的妖女师父却收了个从各方面看都跌出普通线的徒弟,还真真叫人大跌眼镜。 不过身在战局中的符白岩想的却是,是巧合吗?缠丝剑竟然能完美的弥补君子剑的不足。二人的剑招即便从来没有磨合过,竟也能配合的十分默契,一攻一守。出则杀机毕现,守则固若金汤。 剑招配合的感受,符白岩从二人第一次出招时就感觉到了。然而傅长安于武学一道显然悟性不足,过了好久才奇怪的看了符白岩一眼。心里还在暗自奇怪,这小子也太会出招了,竟然每次都能完美的避开她刺向常胜,给她制造贴身近战的机会。要知道,像这样的三人混战,尤其是剑快如电的情况下,能配合默契不伤到队友真个是极为难得的。 不过再默契的配合也经受不住消耗战,二人本就是千里跋涉而来,一路都没怎么休息。又经历连番打斗,精神高度集中,傅长安绊了下,露出一个破绽。常胜重剑挥来,符白岩差点被砍到半边肩膀。 忽然,远处有喊杀声响起,地面似乎都震动了起来。 符白岩精神一振。 有赵兵奔走喊叫,“晋国大军攻来了!快啊!关城门!别让他们进来了!” 符白岩面朝傅长安喊了声,“先撤!” 援兵已至,他们没理由苦战不休。 哪知傅长安根本不听他的,若不是他断定她是个大活人,他甚至都要怀疑她是个傀儡人了。 常胜听见晋国大军到了,心神大乱,傅长安趁这机会斩向他的手腕,重剑脱手,常胜后撤数步,本想逃回赵军人堆里。傅长安先一步断了他的后路,常胜身上多处伤口,如今又伤了手腕,面容扭曲,拔出藏于身上的匕首,发狠的朝傅长安刺去。 傅长安根本不惧,直接迎了上去。 符白岩倒吸一口凉气,前半辈子他大概都没这么快过,及至到了二人面前,看到傅长安和常胜都扎中了对方。 常胜眼神惊恐,大概是从来没想过傅长安竟然会不要命的直面锋芒。然而下一刻,君子剑划破他的喉咙。傅长安抽出短刃,又补一剑,直接切下常胜的脑袋。 常胜至死都不明白,西沉关一役,原本是为了他的仕途锦上添花,怎么就送了命了? 热血喷了傅长安一脸,她眨了眨眼,死气沉沉的心,有热流缓缓流过,眼眶一热,混着常胜的血水,流下两滴泪。不过她的形象太恐怖了,这么点异 分卷阅读11 样除了她自己,并没有人察觉。 符白岩压根也没想到常胜居然会死在他俩手里,他内心澎湃面上却无甚反应,朗声道:“常胜已伏诛!尔等还不投降!” 后面的事,傅长安就没什么印象了,她救了该救的人,杀了想杀的人,其他就不关她事了。 领兵而来的镇国公见她这副模样,吓得不轻,急命军医将她带下去救治。 符白岩则留下来同他父亲一起扫荡负隅顽抗的赵军。 同来的还有被传毫无大局观外出寻女的威武大将军阮矩。 阮矩头上绑着白纱,身上灰扑扑的,依稀还能看到铠甲的隙缝内都是碎土渣滓。 他挥舞着板斧,一马当先。冲进来就扯着脖子喊,“竖子高粱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举个手,我能求个收藏么? 星星眼,盯…… ***感谢在20191231 23:08:39~20200103 06: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 章 一夜的混战,乃至东方破晓,失守的西沉关再次被晋军收复。 城内到处都是烧杀后的断壁残垣,干涸的血迹,烧焦的黄土,一派萧瑟凄凉。 傅长安走在城中的街道上,略闭了闭眼,脑海里闪出昔日西沉关的繁荣景象,鳞次栉比的商铺,追逐打闹的孩童。父亲的朗笑,母亲的谆谆叮嘱,兄长似乎又捧了小玩意儿送到她面前献宝,惹得小侄儿哇哇大叫,直呼爹爹偏心!嫂子捂着嘴温柔一笑。 傅长安蓦然睁开眼,五感也重新回归。有官兵从她身旁经过,推搡了她一下,“走路不长眼啊!” “放肆!”一名年轻军官厉声呵斥,由远及近驾马而来。 几名官兵吓得低头夹尾巴,纷纷请罪行礼。 陈峰翻身下马,走到近前,踹了那动手的官兵一脚,伸出一条胳膊,措不及防将傅长安一搂,“小兄弟!” 傅长安袖中剑寒光一闪,陈峰慌忙收手,“别,我没恶意。” 陈峰昨夜被她救过一命,又见识了她的武功,心生亲近之意,搓着手自来熟道:“小兄弟,你在这干吗呢?你可是立了大功的人,走,哥哥带你去见镇国公和大将军去。” 傅长安昨日胸口受了伤,她没让军医包扎,自己抓了些药胡乱往伤口上一按,草草包扎了就将衣服拢好了。她疲乏至极,也懒得挪地方,随便找了个角落,也不知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了,总之一觉醒来的时候刚到中午,官兵们正在开饭,她又混进人堆里随便塞了点东西填肚子。听了满脑子的符世子俊美无双又骁勇善战待人和气没架子。后来听说西沉关已被收复,她浑浑噩噩的跟着打扫战场的官兵不知不觉就到了这。 陈峰见她发怔,挥着手在她面前摇来摇去,又蹲下身子与她面对面咧嘴笑,“对了,我叫陈峰。耳东陈,山峰的峰!往后你就是我兄弟了,你可以叫我陈大哥。” “陈峰。”符白岩从南边的街角走出来,一眼看到了他们。 他一出现似乎整个街面都跟着亮堂了,永远整洁如新的衣袍,不似周围所有人的灰头土脸,他的脸永远是干干净净的,发冠也戴的一丝不苟。这样的美男子,不管往哪一站,都是赏心悦目的一道风景,叫人心生向往。 “爹让我带你过去。”符白岩的嗓音温润悦耳,语调柔和,他一开口就让人忍不住的心生好感亲近之意。 陈峰压根就没将眼前这两人想到一处,因此也没在意符白岩说的是“爹”而不是“我爹”。他激动的抓住傅长安的肩膀,“弟弟,你这次可立了大功了!陈大哥真为你感到高兴!” 符白岩瞥到陈峰握住傅长安肩头的手,不着痕迹的拉住他的肩头,往边上一拉,分开二人,表情认真道:“陈峰,西南边似乎还有赵军余孽尚未清扫干净,你带人过去看看。”他这般行事倒不是作为丈夫的意识觉醒了,而是想着毕竟是小姑娘,陈峰不知道就罢了,他不能知道了还装看不见。因为他是君子啊! 陈峰二话不说,招呼了几个人就过去了。 傅长安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轻蔑。 符白岩心虚,他明明可以大大方方的介绍,陈峰也不是外人,他是他爹的义子,他的义兄。二人小的时候一起长大,及至陈峰十五岁才被阮矩带到军营历练建立功勋,继承先父遗志。 丑媳妇迟早要见爹娘。 好吧,本来丑媳妇就是他爹给他选的,迟早也是要介绍给他的兄弟。 只是,他想,至少可以先梳洗一番,好歹弄得干干净净。 容貌他就认了,反正这世上能长得比他好看的人少之又少,但个人卫生,咱可以注意一点吧。 二人并肩而行,符白岩忍不住又偷看了她一眼,心内暗叹,还真是个弟弟! 分卷阅读12 ** 符白岩心情复杂的将傅长安带到了镇国公面前,路遇无数人跟他打招呼,有认出傅长安就是昨晚上仗义救命的恩人,夸一句,“少年英雄”大掌就要落下,拍上她的肩膀。被符白岩巧妙地挡了回去,反握住了符白岩的手,激动得那人说话都颤抖了。 符世子高岭之花,现下不仅跟他说上话了,还摸上了,能不激动吗。乃至于边上站着的“少年英雄”白眼都翻到了天上去也没人注意。 也有没认出傅长安的,少不得要问一声,符白岩避重就轻,“昨夜就是她斩杀了赵伸和常胜,国公爷让我将她带去说话。” 那些人大惊,难以置信的同时,又要拉拉傅长安的胳膊,想看看她跟他们有什么不同,又被符白岩给挡了回去。 终于到了元帅大帐,阮矩还在痛骂高粱狗贼,“可恨那厮竟然被踏成了肉泥,否则老夫一定将他揪出来挫骨扬灰。”他昨日被高粱下了蒙汗药,打了后脑勺,本以为死翘翘了,挖个坑将他给埋了。孰不住阮矩命大,半夜竟然恢复了意识,又从坑里爬了出来。 傅长安脚步一顿,神色一僵。 符白岩很快反应过来,镇西大将军就是被赵国人挫骨扬灰了。他迅速转换了丈夫的角色思考问题,觉得自己应该安慰她一下,摸一下头什么的。只是,傅长安一头乱发,还插着两片枯叶,肉眼可见的发根都藏了泥灰,比军营里的大老爷们都糙。符白岩的眼皮不可遏制的颤了颤。好在傅长安已经抬腿走了进去,他终于不用纠结了。 镇国公正听阮矩没完没了的抱怨,见到傅长安进来,愣了下,笑了笑,“长安,你来啦。” 阮矩回身看她一眼,“就是这小子救了我闺女?” 镇国公表情微妙,点头不是,不点头亦不是。 阮矩已张开了怀抱,朝她抱去,“好小子!你可真是救了我的命啊!” 符白岩眉头一跳。 忽听阮矩“哎呀”叫了声,猛地跳开,蓄了大半年的美髯齐齐断了一截,气得他暴跳如雷,“你这混账小子!” 傅长安收了缠丝别入袖中。符白岩不动声色的看向她的兵器,昨晚他和她配合默契,不知不觉悟出君子剑第四式,冲破了瓶颈。这种感觉酣畅淋漓,若不是碍于目前二人的身份,他真想摆了席面请她好好喝一杯,以致谢意。 镇国公忙上前打圆场,按住暴跳如雷的阮矩,“将军莫怪,她就是我新近跟你说的我家刚入门的儿媳妇啊!” 符白岩面上不动如山,心里着实微妙的有些酸爽。 容貌什么的,他都不计较了,真的!好歹梳洗一下再正式介绍啊。 他敏锐的察觉到一道视线朝他射来。 傅长安冷眉冷眼的看着他,嘴角再次掀起讥讽的笑。 符白岩想到父亲跟他说过的话,乍逢巨变的孤女,如今恐怕是痛苦又敏感,若非如此,昨日跟常胜对决之时,也不会生死不顾,招招都是玉石俱焚的打法。 这般想来,符白岩又同情起了她,念及二人如今的关系,朝她露出了个温和的笑。 岂料傅长安嘴角讥讽地笑意更大了一分,一扭头再不看他。 却说阮矩在听了镇国公的话后,那神色简直如遭雷劈,看看傅长安又瞧瞧符白岩,眼内的赞叹感激急速流失又迅速被震惊、难以置信取代,最后又演变成了“惋惜”。 呵,惋惜。 不用阮矩说出来,傅长安都能清楚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符世子这样天下无双的人物怎么就配了这么个粗鄙的小妇人,恶……。 傅长安想起自己上一世没少因为这层关系故意走到人前恶心昌平公主。婆媳二人针尖对麦芒。别人家宅斗斗的隐晦深沉迂回曲折,偏她们家斗得明目张胆,热火朝天。 那日子过得叫一个热闹! 镇国公大概也意识到了阮矩神色不好,怕伤了孩子,糊弄着将他给请了出去。回转身,他摆出慈父的面孔,将傅长安叫到跟前,先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慢开口,“好端端的,你怎么也跑来了?” 傅长安不语,只是嫌弃地望了符白岩一眼。好碍眼,快走! 镇国公会错了意,“是因为怀谦过来了,你也跟着过来了?好!做夫妻就该这样,夫唱妇随,生死与共,傅兄养出的女儿就是有情有义啊!” 傅长安忍不住摸了摸插在腰间短刃的剑柄。好恶心,好想杀人。 恰好有人进来找符白岩有事相商,符白岩出了去。 一直没说话的傅长安这才开口,疏离的客套,“国公爷,家母已于数日前病逝,此间事了,长安也该回去奔丧了。”嗓子嗓了,很好!她讨厌死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镇国公前一秒还在为儿子找了个好儿媳欢喜,下一秒怔在原地,眼圈已经红了。 傅长安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草草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了。 这个镇国公肉麻的很,她受不了。 ** 傅长安一路走向大帐外的空地,从简单搭建的马厩 分卷阅读13 内牵了一匹精神头还算不错的黑马,烈焰看到她,抖了抖鬃毛,朝她摇头摆尾的嘶鸣,又傲娇的扭过身,用屁股对着她。听那声都像在喊,“你瞎啊!我在呢!你牵错马了,笨蛋!” 烈焰的脚程傅长安是真喜欢,可它那一身骚包的白跟它的主人一模一样,惹眼又醒目,傅长安很不喜欢! 她牵着她低调的黑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马厩,烈焰大概是傻眼了,杵在原地,半天没了动静,等它回神,马嘶愣生生被它叫出了养咩声。 “姐姐!”阮思雨活蹦乱跳的自她身后扑了上来,差点趴到她的背上。 傅长安挥了挥手,赶苍蝇一般。 阮思雨兀自欢喜,挽不上她的胳膊就去拉她的马,“姐姐,你真爷们!” 傅长安掰开她的手,抢回缰绳。 阮思雨看看她,又望向站在不远处正盯着将士们押送战俘的符白岩,笑哈哈道:“岩哥哥长这样,你长这样,你嫁岩哥哥确实不般配啊!”阮思雨性格跳脱,性子随了她爹,有什么说什么,女孩子的外表,糙汉子的内在,根本没意识到这话伤不伤人。 傅长安还带着对她前世记忆的偏见,闻言一抖缰绳,“对,我不配,你配!”旋即上马,一甩马鞭,纵马而去。 阮思雨哈哈笑,“姐姐,我也不配!姐姐,姐姐,你去哪儿呀?”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下章男主小马甲上线。 因为人前太端着了,他快要憋爆炸了。 ☆、第 7 章 镇国公追出来的时候傅长安已经驾马跑远了,他站了好一会,心绪起伏不定,招招手,将符白岩叫到了跟前,如此这般一番叮嘱。符白岩默默的听了,并未提出任何异议。 符世子是出了名的谦恭守礼,世家公子典范,即便对长辈的话有不同看法也绝对不会顶撞。默默的听,就连表情都是肃穆郑重的,绝对能让说教者感受到极大的尊重。 镇国公告诉他傅夫人没了,让他回去主持葬礼,毕竟他现在是傅家半子。傅家没人了,往后的门楣都要靠他来撑。又语重心长的说长安那孩子怎么怎么的可怜,如今他二人既已结为夫妻,定要夫妻同心,彼此爱护。随即令他即刻启程追上他媳妇,护卫她的安全。不管怎么说,长安也是个弱女子,这一路上多不安全啊! 前面的话都没毛病,就是这最后一句…… 符白岩默默的咽下了吐槽的冲动。面上不动如山,还适时做出了深以为然的神色。 离了大帐,符白岩可不会像傅长安那样不讲究,脏不溜秋的说走就走,他先是回去收叠了几样随身物品,盘缠什么的也要准备够。又整了整衣冠,重新梳了头,洗了把脸。这才施施然走了出来。不急不忙,气度优雅从容。 明明镇国公催得急,他也不忘去跟阮将军等几位叔伯辞行,绝对礼数周到,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房吉副将算是符白岩叔叔辈的人物,从阮矩口中已然得知昨晚救了他们的小子是符白岩刚过门的媳妇,震惊之余,又感到痛心疾首。尤其在看到符白岩来辞行的时候,长叹了三声,没头没脑的冒了句,“你是你爹亲儿子吧?” 如珠如玉的当世美男子娶了个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仿若一副精装裱好的画被泼了一团油污黏米粒,怎不叫人痛心! 虽然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但一码归一码。这并不妨碍房吉为自己喜欢的年轻后辈感慨喟叹命运的不公。 符白岩身为君子典范,恪守“闲谈莫论人非”的准则,明明知道房吉指的是什么,也不往那头说,只行了子侄礼拜别了。惊得房吉跳下来又扶又托,“符世子,这可使不得,折煞老夫了。” 于是,他这一走,自然引得许多人跟出来相送,热热闹闹,客客气气,依依不舍,人气高涨。 跟傅长安潇洒转身,屁个人没留意,形成了截然不同天差地别的差距。 官兵去马厩亲自为他挑了匹马,不想,一阵骚动,烈焰竟冲撞开了护栏,自行跑了出来。 符白岩认出烈焰,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都没驯服的烈马居然轻易被傅长安驯服了。 会使缠丝剑,敢杀人,不要命,还能驯服烈马。符白岩想:若傅长安真是个弟弟,他肯定会喜欢这个孩子。 烈焰大概是认出了符白岩,沿着官道跑了一圈,又转回到符白岩身侧,喷着响鼻,一副野性难驯的样子,倒将符白岩牵在手中的马吓得不轻。 符白岩看着烈焰莫名就想到了傅长安,同样的脾气不太好啊! 他顺势牵上烈焰,上路了。 ** 烈焰不愧是千里良驹,赶了半日的路就追上傅长安了。 彼时傅长安正牵着马在客栈门口张望,伙计以貌取人,趾高气昂的问,“你有钱住店吗?” 这可难住她了,走的急,分文未取。倒是从京城赶往西沉关的时候发现腕上还挂了一个玉镯子,共一对,国公府送来的聘礼,她牵烈焰的时候,烈马反抗, 分卷阅读14 她一怒拍在马栏上撞碎了一个。还剩一个,当了几文钱买了大馍充当口粮。 一文钱难到英雄汉,傅长安看了看客栈的大门,又看了看手里牵的马,想了想还是转过了身。 一抬头刚好看到符白岩站在对面。难怪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到周围人说话的声气儿都不对劲了,原来是这尊大神到了。 符白岩面上挂着和煦温柔的微笑,“爹让我和你一起回京。” 傅长安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副假惺惺的模样,明明心里讨厌她讨厌的要死,还要硬摆出一副君子风度。并且以蜚蠊(蟑螂)般的超强适应力迅速适应了他是她丈夫的身份,什么人啊,这是! 傅长安牵着马目不斜视,与他错身而过。 符白岩似乎有些意外,站住没动,倒是烈焰不满了,暴躁的开始喷响鼻!什么?你这个臭女人?你竟然敢无视我?老子威风凌凌,气宇轩昂,你竟然选那条阉马都不选我!你瞎! 傅长安的马抖着腿肚子,走得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烈焰是野马,烈马,种马,健全的雄性,天生就争勇好胜,脾气暴躁。不像自出生就被人类圈养,煽过的阉马,焉头耷脑,守规矩。 阉马似乎对头马自骨血里天生就存有畏惧。 终于,烈焰还是没忍住,一撩后蹄,踹上阉马的后臀。阉马受惊,发了疯般的狂奔而去。 傅长安拔足狂奔追了去。沿途撞翻好几个路人,商贩。 符白岩挑眉看了烈焰一眼,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感到这马儿裂开了嘴在笑。 符白岩作为谦谦君子,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甩手走人,他先是查看了那几个被撞倒的路人,见没人受伤,又给那些被撞翻摊位的商贩赔了银钱。 那些人围在他身后,议论纷纷,无不发自内心的对他产生敬服膜拜之情。 有人认出了他,“啊!这位就是符世子啊!我记得他。”说话的是一个半大少年,日前符世子赶去西沉关之时,与亲随一路急行,曾偶遇这少年抱着老母尸身在路边哭泣。身上挂了个牌子“卖身葬母”。符世子在驿站歇脚换马的功夫看到了,命人送了一锭银子过去,让他好生安葬了母亲,并说了一番勉励的话。 少年一看到符世子眼圈都红了,他尚在守孝,心里已经打算好了,等孝期过了,就去投军,报效朝廷。 符白岩在一条望不到头的小道上再次找到了傅长安。马跑丢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像个孤魂野鬼,四处游荡。 傅长安觉得头晕眼花,连喷出的呼吸都是烫人的。符白岩一身白衣驾着他的白马过来,傅长安掀开眼皮子一瞧,只觉得白花花一片,刺得她眼睛都疼。 “傅……长安。”符白岩迈着优雅的步子,丝毫不在意她面上嫌弃的神色,“你看,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先找个客栈歇一宿吧。” 傅长安:“……” 符白岩,“哦,你放心,我会要两间客房,虽说你我现在已是夫妻,但你毕竟尚未及笄,还是个孩子。” 傅长安抱住膀子,冷眼看了他一会,翻了个白眼。 什么夫妻不夫妻的!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得小算盘,你现在巴不得我提和离吧?我偏不说,急死你! 不过,我和你又有什么好说的,就像你自己曾经说的,你的终身大事本就不是你能决定的,父母之命,先皇亲自下的诏书,你根本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既然成亲做不了主,那和离的事,她也没必要和他谈,直接找能做主的,懒得和他废话一句。 “咕噜噜”,傅长安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她按了按腹部,一言不发的离开。自始至终没和他说一个字。 这恶意还真是让他摸不着头脑啊。 符白岩捏了捏微笑的有些发僵的脸。平生第一次,他的温柔谦和在一个小女子面前不顶用了。 ** 天完全黑透之前,下起了雨。 傅长安找了一处山洞躲了起来,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洞穴,竟然还有干草。她摸索着缠丝想,若是它回来就将它解决了,充当晚饭。 天不遂人愿,这头野兽居然没回窝,大概是察觉到了危险?总之是逃过了一劫。 晚饭没着落,雨又一直下个不停,傅长安的头更疼了。再一动,感觉胸部的伤口也扯得生疼。 她将缠丝扣在手上,摸到干草上,和衣躺下,晕晕乎乎的想,睡一觉吧,睡一觉就会好了。 没什么痛是熬不过去的,没什么苦是无法忍受的。本来就是偷来的命,没那么娇贵。 也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间,她感到有只手探上了她的额头,“啧,烧这么厉害,可真能忍。” 傅长安警觉,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等她睁眼,缠丝已经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眼前的男子,有一张极为普通的脸,容貌不显,眉眼很淡,甚至给人一种看过就忘的感觉。普通的身高骨架,一袭宽松的青衣,腰间别了一根竹笛,背了个竹制背篓,书 分卷阅读15 生打扮。 傅长安望着他,却愣住了。 “小兄弟,”书生表情夸张,“在下蔡无稽,只是途经此处避雨的书生,在下刚才见小兄弟你昏迷此地才上前查看,绝无恶意啊。” “是你?”傅长安喃喃自语,嗓子哑的更厉害了。 蔡无稽面色诡异,他自认这个鲛人皮做的假面,天衣无缝,世上仅有的两个假面,他得了一个。他还会缩骨功,能改变人的骨架,从来没一个人认出他来,今儿是怎么了?这么快就掉马了? “你认识我?” 傅长安手一松,缠丝掉落,彻底昏迷了过去。 蔡无稽啊,她怎么会忘记,她灰暗的十年岁月里,曾出现在她生命里留下一笔颜色的过客。 二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国公府的屋顶上,深更半夜,傅长安当他是贼,只抬头看了眼。当然,她绝不会开口喊叫,又不是她家进贼了,偷光了东西才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岩石哥哥偶像包袱重啊,极重极重。 **感谢在20191231 15:06:51~20200104 15:0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 3瓶;画小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 章 第二次见面,他受了伤,误入了傅长安的院子。惊动了府中的护卫,护卫吵吵嚷嚷到处拿人,被傅长安挥舞着扫帚赶走了。那时候她自暴自弃,暴饮暴食,一个人足有两三人宽,膀大腰圆,一身肥肉,从不照镜子也从不打扮,体态丑陋,行为粗鄙。护卫们都嫌她晦气,躲着她走了。 傅长安觉得,既然能偷到国公府,那他就是个义贼。于是,千年闷葫芦居然开口说话了,“你等着,我给你拿金疮药。” 她本人要是病了伤了是从来不吃药的,也不要人伺候,她喜欢干熬,似乎身体痛了病了难受了,心就能好过一些了。 她一瘸一拐从国公府的药房包了一堆的瓶瓶罐罐,扔在蔡无稽躲藏之处,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她走之后,蔡无稽也离开了。 第三次见面,蔡无稽是来谢她搭救之恩,他似乎是听说了她夜半私闯王府药房将王老先生的药库弄得乱七八糟的事。 傅长安是麻木的,也就懒得理睬。 蔡无稽显然不是个君子,说话极其没有风度,刚谢完了,话锋一转,“你是哑巴吗?跟你说话你至少得给个反应吧。” 傅长安会搭理他,是因为蔡无稽说了符白岩坏话,说他人前君子,道貌岸然,他都替他累得慌。 因为这句话,傅长安开腔了。 后来,蔡无稽又找过她两次,聊这聊那,蔡无稽笑言,他喜欢她的声音,只是她的这张脸不好看,有碍观览,并竭力劝她节食减肥。 傅长安不以为然,该吃吃该喝喝,继续浑浑噩噩过日子。 蔡无稽也曾凝目望着她,衷心的劝她清醒的过日子,不要虚度光阴,就算武功被废,家人没了,丈夫靠不住,人生还有其他意义。 中间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傅长安再没见过蔡无稽。一次偶然,她在符白岩的书房看到了一件染血的青衫。青衫底下压着一根竹笛。 她猜测是符白岩杀了蔡无稽。 或许是因为府中进了贼?或许是有人发现了世子妃私会外男?且不管怎样?傅长安都不是个能忍耐的人,亲自跑去质问符白岩。 那天府中宴请宾客,最后闹得很难看,符白岩黑着脸承认是他杀了蔡无稽。 ** 傅长安是闻着肉香醒过来的。 她躺在草地上,身上盖了一件男人的长衫,有些旧,但布料摸着却很舒服。 她的面前架起了一个火堆,蔡无稽正烤着馍,火堆上方还架着一只肥腻的野兔,正滋滋的冒着油。 傅长安嗖得直起身,搭在头上的湿帕子掉在地上也没在意,目不斜视的望着香喷喷的食物,眼冒绿光。 “想吃?”蔡无稽挑了一边眉毛。 傅长安望向他,顿了顿,点头。 蔡无稽:“说话。” 傅长安舔了下唇,“饿。” 蔡无稽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烤好的馍递给她。傅长安抓在手里,眼睛却望着烤野兔,狼吞虎咽的吃了,因为发烧,嗓子发炎,吞咽困难,她也全不在乎,只是微微皱了下眉,该吃还得吃。 “呵,像个小狼崽子,”蔡无稽有些恶趣味的看着她,又从竹篓内拎出一壶水袋,“嗨!”扬手扔了过去。 傅长安接住,牛饮起来。 蔡无稽又从竹篓内拿了调料撒在兔肉上,还用刷子刷了一遍油。随后看了傅长安一眼,撕了个兔腿给她。 傅长安接过就啃,毫不犹豫。 蔡无稽漫不经心的片兔肉,却用眼角的余光一直观察她。 分卷阅读16 他本以为傅长安是个戒备心很重的人,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她对他这个陌生人,感觉信任过头了。 递什么吃什么,就不怕被毒死?! 蔡无稽偷看了她一会,见她没什么反应,就明目张胆的朝她细细看去。 那天在傅府他并未细看,只有个大概印象,现在倒是有机会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 啊呜……(来自头狼的悲鸣) 这就是他的小妻子呀!怎么看都是个小子啊! 慕艾少年,也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什么模样?性格怎样? 想到京城里那些被教养的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家闺秀,又觉索然无味。 现在看看,还不如娶个索然无味的妻子呢。 这位,也太重口味了。 啊呜…… 蔡无稽努力的想从她乌七八糟的五官寻找闪光点。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热切,正在啃兔腿的傅长安忽然抬头。 蔡无稽愣了下,抚平了突然被盯住的不适感,总算还有点收获——眼睛很亮。 不过有件事他还是很介意,“听姑娘昏迷之前的语气,似乎……认识在下?” 傅骄刚啃了一个兔腿,尤觉不够,又眼巴巴的盯着他面前的小盘子瞧。 蔡无稽的背篓简直就是个百宝箱,什么都有。野外躲个雨,吃个野味,也叫他吃出了精致感。 傅骄摇头,“认错人了。”本就是几面之缘的过客,也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只是在他死后,加深了她对符白岩的恨意罢了。 “哦?像姑娘的谁?这么有缘!”他语气轻佻,面上表现的不在意,却又竖起了耳朵。 傅骄将盘子里的肉吃完了,才慢腾腾道:“段玉轩,我师兄,已经死啦。” 蔡无稽知道这个人,段玉轩是镇西大将军的义子,有一年大将军进京述职,他曾跟随一道。二人有过一面之缘,是个俊逸潇洒的少年郎。 不过说蔡无稽像段玉轩是认真的吗? 他现在这副尊容,他可是照过镜子的,比着最普通最叫人容易忘掉的五官做的。难不成几年不见,段玉轩越长越丑,终于淹没在普通人中了? 傅骄将一只兔子吃掉了大半,感觉腹中没那么空虚了,才终于想起来要跟蔡无稽客气一下,“你也吃。” 蔡无稽望着她的肉脸,笑得不怀好意,“我不饿,你们小孩子家长身体,正是需要多吃多睡的年纪。” 傅骄居然很难得的朝他笑了下。 蔡无稽发现她的牙齿尤其的白,大概是脸又黑又脏,衬的? 不过,这丫头笑起来的时候,憨憨的,倒比学着大人冷着一张脸看上去舒服多了。 是嘛,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学什么大人故作深沉。 傅长安终于吃饱,满是油腻的双手正要往身上擦,猛然停住,呆呆望着身上干净的男子长衫,“我的衣服谁换的?” 蔡无稽无语,这孩子有些迟钝啊。 这都多长时间过去了,才反应过来。 “你衣服湿透了,身上又有伤,我当你是个小兄弟,所以就自作主张给你换了。”其实他当时的真实想法是,反正都已经成亲了,就算看了不该看的,也没什么要紧。大不了回头告诉她,自己是闭着眼给她穿的。而且他也没动她的小衣。也就换药的时候,衣服往下拉了一点。露出一片皮肤,黑不溜秋的丫头,真没什么好看的。 蔡无稽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理所当然。不过也暗暗戒备,这丫头脾气古怪的很,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又起杀心。 然而,傅长安只是抬了抬胳膊,平平淡淡的“哦”了声。随即往枯草上一躺,又睡了,头还有些疼,伤口也疼。 蔡无稽又一次惊掉了下巴,竟然一点都不介意被外男看了身子? 这小姑娘到底有没有点身为女孩的自觉啊? “小姑娘,我刚才替你换了衣服,你不生气?”蔡无稽刻意加重了语气。 傅长安的双眼要睁不睁。 破风之声传来,蔡无稽猛然趴下,缠丝软剑打着旋从他头顶堪堪飞过,又飞回她手里。 此后,一夜无话。 次日晨,傅长安醒来之时,天光照进洞内,她揉了揉眼。头不疼了,胸口还有些疼,不过比之昨天要好多了。 一人背着光出现在洞口,一袭湖蓝色的半旧袍子,过于宽松的架在男人瘦弱的骨架上。蔡无稽手中绢布包着东西,走了进来,说:“山中采摘的野果,有些涩,勉强可入口垫一下肚子。咱们现在就启程,不到二里路,等去了集镇什么吃的都有。” 傅长安拿起一颗果子,果子水灵灵的,一看就是洗过的,她咬了一口,吧唧吧唧就吃完了,又拿一颗。 蔡无稽看着她吃东西的架势,一度怀疑这丫头没有味觉。又百思不得其解,早先他一直听闻,镇西将军对他这个女儿珍爱宝贝的很,若真如此,就算不像京 分卷阅读17 城的贵女养成了娇娇儿,但也不至于是这副模样啊。 跟个逃荒的乞丐似的。只要能填饱肚子不饿死,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怎么还不走?”傅长安眼皮子一掀,抽空问了他一句。 她烧退了,嗓子也不哑了,嗓音竟有种出奇的柔软好听。 要不是此处没有第三人,蔡无稽简直都要怀疑这里还有旁人了。 他将她看了眼,又看一眼,“刚才说话的人是你吧?” ** 蔡无稽将傅长安带去了镇上的客栈,吃东西之前,他终于忍无可忍,命令她先去洗个澡。身上有伤都不行,他恶心的都快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名门望族之后,又沾了皇亲国戚的血脉,符白岩自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压力山大。 偶像包袱背久了,就会不自觉遏制人性,成全十万斤重的名声。 譬如,迎娶傅长安,他为了好声誉,就不能拒绝,即便他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也只会笑着认了。(可叹昌平公主战斗力底下,玩不过他表面温良谦恭实则腹黑的爹) 另,符白岩现在也只有19岁,官场刚起步,心思尚且单纯,远没有后来的阴郁深沉。就是爱吐槽,私底下披着蔡无稽的皮搞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 当然,作为天才,他的成长速度是惊人的。 这点,傅长安望尘莫及。 ☆、第 9 章 傅长安在客栈沐浴的时候,蔡无稽去集市上兜了圈。 等他回来,傅长安还在沐浴,他隔着门板喊,“还没好?” 傅长安睡着了,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洗个澡都能睡着,“哦,快好了。” 若是不看长相,光听声音,一定会以为是个绝世大美人。蔡无稽不无遗憾的想。 “那你别急着出来,我让小二又烧了一盆水,马上好。” 傅长安疑惑,“你也要洗?” 蔡无稽心里呸了声,“你那洗澡水脏的都像是从烂泥塘里舀出来的吧?等着啊,又给你烧了盆,涮干净了。” 小二将水提过来的时候,又扛了个澡盆。蔡无稽打发人走了,亲自将盆和洗澡水送进了屋。隔着屏风看到后面隐隐绰绰的人影。 他从袖子内抽出一包干花瓣,撒了进去,又掏出个精致的小瓷瓶,往洗澡水里滴了几滴,淡淡的清香飘来,蔡无稽嗅了嗅,很满意。 “你出来,用这盆水再洗一遍,洗干净点,尤其你那头发,我看着都要吐!仔仔细细的洗,洗不干净你跟我说,我再让小二给你烧水。” 傅长安答应了声,直起了身,哗啦啦的水声。 蔡无稽连忙捂着脸小跑出去,虽然看不到什么,可这动静听着怪叫人不好意思的,这丫头到底有没有点女孩的自觉啊。 屋内哗啦啦的水声再次响起,蔡无稽靠在门口,十分不着调的开了腔,“我跟你讲,这人活一世啊,就该活的精致点,虽然咱没什么钱,人也长的不好看,但个人卫生一定要注意。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活的比个糙老爷们还要糙?你头上生虱子身上都长跳蚤了吧?啧,也是你命好,遇到了哥这样的好心人,哥好人做到底,教教你怎么当一个精致淑女……” 傅长安的目光落在红艳艳的花瓣上,一声不吭。 蔡无稽这人,屁本事没,还是个梁上君子,嘴贱龟毛贪图享受,还喜欢多管闲事。可傅长安不讨厌他。 蔡无稽干巴巴的说了一箩筐话。 傅长安默默的洗干净身子,身上肉肉的,皮肤也很黑。但她知道她不会一直这么黑下去,她会发胖变黑是因为小时候中了一种奇毒,后来被姬如意救了过来,但吃药有后遗症。她的毒已经彻底清除了,等体力残余的药力消失,她会变白,还会长高。只不过上一世的记忆太深刻,只记得自己肥得像堵墙,很吓人。 傅长安对自己的外貌不抱期待,也不在乎。 心里默默的想着接下来要办的事,回京先将母亲葬了,接下来彻底跟镇国公府断了干系,她还要杀赵文炎杀穷奇公子,或许还有杀更多参与谋害她父兄之人。她和符世子没感情,却也不想连累任何人。报仇本就是她个人的事。她还要尽快找到侄儿,给他找一户好人家收养他,然后专心致志报仇雪恨。 她的指腹落在床上的新衣之上,锦缎的,不仅摸上去舒服,看上去也很漂亮。除了外衣,还准备了中衣,亵裤,鞋子。没有肚兜。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也罢,用不上。 傅长安裸着身子,抱臂,暗道:“难道又出去偷了?” 蔡无稽大概久等不到她出来,又听不到洗澡水或者衣料摩擦的悉索声,喊了她又不理(傅长安走神了)。他心思一转,疑心她察觉到了什么,跳窗跑了。心里一慌,一把推开门就冲了进来。 傅长安正面朝床沿背对着门口站着发呆,蔡无稽一眼看了个完全,深吸一口气,面色涨得通红,又急急退了出去。 分卷阅读18 傅长安开始穿衣服,竟然是男装。她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也不知蔡无稽又爬了哪家财主员外家的宅子,将人家小少爷的衣服给偷了。 衣裳意外的合身,鞋子也刚刚好。傅长安洗了澡,又穿上了新衣服新鞋子,许久没有这么舒服过,心情都不自觉变好了。 她没梳头,任由头发湿淋淋的披在身后。别了缠丝在后腰。推门而出。 蔡无稽没在门口。 她正要出去找,经过隔壁又被里面的人叫住了。 蔡无稽侧着身子,捂着半张脸,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看她,“大堂人多眼杂,我叫了饭菜,一起吃吧。” 傅长安进屋,端起碗就吃了,跟之前一模一样,神色自然,防似刚才被看了身子的不是她。 二人默默的吃了一会饭,还是蔡无稽受不住了,搁下碗,“其实吧……” 傅长安抬了眼皮子。 蔡无稽看清她的五官,忽然觉得她也没想象中的难看,如果将她当成男娃来看的话,还是个长的很有福气的可爱男孩子嘛! 而且她也没先前看上去的那么胖,她那套粗布衣裳,一看就知道是大人的。她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衣服松垮,整个人都大了一圈。如今穿了合身的衣裳。颜色款式又是他挑的。 果真还是应了那句,人靠衣裳马靠鞍! “你这头发也太长了,不适合你。我给你剪短一点吧?”蔡无稽端详着她,一脸挑剔,“唔,脸色不怎么好,粗糙,干燥,嘴唇也起皮了。若要好好调理调理,也长的蛮可爱的嘛!” 以前爹娘在世的时候,常夸她是可爱的长安,后来爹娘不在了。她去了京城,嫁进了国公府,那里人很多,地方也很大。可是欢喜是别人的,热闹也是别人的。她们都不喜欢她,她们从不夸她,她们更喜欢看她的热闹。 奈何桥边她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太久太久了,久得她现在做人做事,都显得有些反应迟钝。 她就这样端着碗,饭还包在嘴里,呆呆地望着蔡无稽,眼睛一眨不眨。 蔡无稽被看得不自在,咳嗽了声,“你来葵水了吗?” 傅长安:“啊?” 蔡无稽正色,“没来?没来就不算女人!所以哥哥刚才看了你跟看一个光屁股小男孩没什么两样。你不要往心里去啊。在我心里你就是个男娃子,还是个纯的。” 傅长安:“哦。” 蔡无稽手一挥,“想吃什么尽管点!哥请你!” 傅长安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吃饭。 吃饭的空挡,他又在琢磨,傅夫人到底是怎么教得孩子啊,连这点男女大防的意识都没。稍微忽悠两下就忽悠过去了,将来肯定要吃亏啊。 吃过饭,蔡无稽将傅长安拽到梳妆镜前,先用干布擦了半干,然后他拿起剪刀给她修了头发。 后来,她看到一地的头发,深深的明白了,剃头匠嘴里的“剪掉一些”真的只是口头上。 等头发一干,蔡无稽用一条与傅长安衣服同色的发带将她的头发绑了。高高的束在脑后,只有一拃长。 蔡无稽将她拉起来,只觉得眼前一亮。 当然,仅限于她是个男娃的前提之下。 蔡无稽真是佩服死自己了,他没想到样样出色,事事出类拔萃的自己,竟然还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多漂亮一个男孩子啊! 瞧这合身的衣服,瞧这精神的发型! 瞧这梳洗打扮后干净的五官! “是不是有些短了?”傅长安对着镜子照了照,抓了抓短短的发梢。 她长这么大就没剪过这么短的头发,母亲说女孩子迟早要嫁人,要盘发,所以从来不许她剪头发。 她养了一头乌黑的齐腰长发。又浓又密又碍事。 蔡无稽听她这么一说,才猛然惊觉自己闯祸了。她可是镇国公府正儿八经的世子妃啊,头发都没了,那些金银珠钗该怎么佩戴? 况且头发对女孩子来说可是宝贵的东西,要养出那么一头长发没个好几年可不行,难道从今后就不出门了? 昌平公主肯定第一个就会摁死她! 身为人妇将头发给剪了,简直大逆不道! 只不过,他刚才满脑子都是大胆的设想,想着这孩子脸有些肉乎乎的,留着长发显得又呆又没精神,剪短了后效果就出来了,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好看。 都怪他大意了。 蔡无稽又愁又悔。 “行吧,挺好,”傅长安移开镜子,对自己的新造型很满意。 她已经太多太多年没有注意过自己的容貌了,要不是刚才照了会镜子,她都快忘记自己长什么样了。 ☆、第 10 章 傅长安的反应并未让蔡无稽感到意外,这孩子似乎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除了杀常胜那会儿,眼中燃烧的狠劲叫人触目惊心。 才 分卷阅读19 多大点的孩子,突遭厄运,一家子就只剩了她一个。他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最大的痛苦就是人前表现得云淡风轻过目不忘,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摸点蜡,熬着通红的眼睛狂背聱牙诘屈的古文,只为了第二日在众位同窗面前赢得教习先生一声“天资聪颖”的夸赞。 符白岩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要想“得到”必须“付出”。即便他出身高贵,天资也确实比普通人高出那么一点,但能赢得大晋第一公子的称谓,绝对不是靠着出身的先天优势就能躺赢。这其中的经营算计唯有他自己知道。 要不是压力太大,他也分裂不出一个蔡无稽的小马甲。 可是压力大归大,与傅长安现在的遭遇相比,他为了表面的虚荣赞誉所经历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蔡无稽望着她,由衷的叹息了声,这孩子怪招人心疼的。 当然,以上都是蔡无稽个人的自作多情,胡思乱想。 傅长安觉得自己可怜招人心疼吗? 当然不,能重活一生,已经是老天爷给她的天大福报,她很感激! 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生怕自己只是做了一场美梦。到头来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蔡无稽瞧着她可怜,不由的生出了想多了解她一些的冲动,道:“某自出生就没了父母,天生地养,天底下一浮萍,居无定所,却也自由自在。姑娘是哪里人?敢问芳名?”话虽这么说,脚却在桌子底下画圈圈。晋人旧俗,张口撒谎,未免谎言成真,脚或手要同时画圈圈,祷告天爷别当了真。 “傅长安。” 蔡无稽,“原来是叫长安呐,名字很好,长安你是哪里人?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傅长安,“京城。” 蔡无稽顺势道:“哦,是回家吧。” 傅长安,“不是。” 蔡无稽暗道,看来是没将国公府当家啊,心思一转,又问,“看着你年纪不大,不知许了人家没有?” 傅长安,“未曾。” 蔡无稽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挑了挑眉。不过想来也正常,她一个单身女子为何要跟他这样的陌生男子据实以告?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实话实说。 傅长安过了会又补充了句,“也不对,前些时候嫁了一回,不过那不算。” 蔡无稽意外,“既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为何说不算?” 傅长安:“那人并不愿娶我,强扭的瓜不甜。” 蔡无稽忽然觉得长安又可爱了几分,他确实不愿意啊,这话她没说错。 “你亲口问过他?” 过去好几日都没这一会说的话多,傅长安已经有些厌了。她的神色,蔡无稽瞧出来了。想着她能跟自己一问一答这么多句,实在难得,本以为她不会再说话,岂知,她抿了抿唇,抬眸反问,“就我这模样还用得着问吗?” 书生不说话了,再说就昧着良心了,蔡无稽使出万能大招,用那种诱哄人的温润嗓音道:“姑娘心美。” 傅长安歪头看了看他,目露疑惑。 蔡无稽惊觉,他刚才说话的语气,只有符白岩才会用,温良谦恭符白岩嘛,哄骗人的本事也是一顶一。 蔡无稽就是个没啥本事挂着书生身份的泼皮无赖,说话做事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懒散随意。 “哈哈,”他打着哈哈,“长安要去京城呀,那可真是好极了,为兄也正要去京城耍一趟,算算日子寻芳节快到了。赏花饮酒看美人不失为人间一大乐事。不若你我二人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傅长安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前世旧人并没有过多牵扯下去的念头,只是蒙他救助,又不能表现的太冷淡,想了想还是说:“给你一句忠告,有生之年,离镇国公世子符白岩越远越好。” 蔡无稽被这无端转移的话题惊出一身冷汗,睫毛快速忽闪了几下,才确定傅长安只是忠告,并不是识破了他的身份。 哎呦,他的三舅老太爷,照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她吓出毛病。 “为何?早闻符世子端方君子,涵养雅量,是个人人称道的君子……” “但也是个虚伪狡诈、心狠手辣之人。” 蔡无稽:啥?虚伪狡诈?心狠手辣? “虚伪”,他认,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不过准确来说用“虚荣”这个词更合适。但狡诈是什么玩意?他自问从小到大除了可着劲的折腾自己,从没坑过别人。还有这“心狠手辣”,说得是他吗?他长到十九岁,第一次杀人,就是常胜,还是在那样危急的环境之下。至于“君子剑一出,必杀奸佞”那是他师父的江湖传说。他是被迫应了这个名头。虚名,虚名而已。 傅长安啊傅长安,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么诋毁我? 蔡无稽抽出腰间竹笛在手中把玩,一脸古怪,没忍住,说:“我听闻,符世子在西沉关是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来犯我赵国的大恶人,据说这人就是杀害镇西大将军的元凶之一,还曾屠了西沉关半城百姓。无论怎么看,符世子斩杀恶人也是大大 分卷阅读20 的英雄之举,怎么到你嘴里就成心狠手辣了?”他说这些话要是听在稍微聪明些的人耳里,一定会怀疑他的身份,毕竟西沉关一役的具体内情还未传播开,作为普通百姓,安居一隅,消息闭塞,哪能知道的这么多。 然而,傅长安显然不属于聪明那一挂的。 她表情很严肃,“你错了,带兵屠了西沉关半城百姓的是赵伸,我杀了。常胜是杀害镇西大将军的元凶之一,我杀了。” 蔡无稽愕然,这娃子喜欢抢功啊! 他有些哭笑不得。 傅长安神色一动,朝窗口看去。 蔡无稽不解,正要开口说话。傅长安忽然站起,一把推开窗户,只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随着窗户被打开,脖子伸了进来,与傅长安的脸鼻来了个亲密碰撞。 蔡无稽嚯得起身,这马是属狗的吗?这都能找到? 随即,人影一闪,傅长安已经坐于马上,一扯缰绳掉转马头。 烈焰暴躁,前腾后踢。 蔡无稽追到窗口,“哎,你别走啊,一起啊!” 傅长安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曾,纵马疾驰而去。 蔡无稽愣在原地,这小女子也太随性了吧?他本以为仗着搭救之恩,她好歹对自己态度要好一些,谁知一言不合还是说走就走。 潇洒的很哩! 作者有话要说:  压字数等上编推荐,所以这章只更了两千字。 女主性格有些木,不会轻易喜欢谁,不喜欢谁。男主贵公子一枚,虚荣过度,没像上一世一般经历亲人的死亡磨难,披上小马甲后释放真我,性子还是很欢喜跳脱的。 另,男主会断断续续想起前世过往。 ☆、第 11 章 傅长安一路马不停蹄,中途都没歇息,到了京城,人困马乏。原本被蔡无稽拾掇的齐整模样又变得灰头土脸爹妈不识。 傅夫人的棺柩由昌平公主做主停灵宝安寺,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会道场。墓地也是公主亲自选的,背山面湖,是个福荫子孙的风水宝地。 傅长安回到傅府,听冬青竹筒倒豆子如此这般一说,点了点头,去了她娘临死前住的那屋,身子一歪,和着一身脏衣服就睡死了过去。 这头傅长安才回来,昌平公主就得了消息。京城里消息传递得慢,公主只知道西沉关大捷,尚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心系丈夫儿子的安危,又要小心隐瞒新娶的儿媳妇跑了的事实,虽然私下里不少人都知道了,但面上还要装样子。除此之外,她还操持起了亲家母的丧事。国公府内的日常中馈、贵妇们的往来应酬平素也都是她一手打理。昌平公主京中贵妇典范,处理起这些事倒也游刃有余,就是心里气不过。 待听得她那个儿媳妇回来了,还是一回京就去了傅府,不来给她这个婆婆请罪就算了,知道亲娘在宝安寺停灵呢,也不去磕个头。到家就睡,还睡得昏天暗地。昌平公主气了个仰倒。叫上几个膀大腰圆得力的仆妇,也没敢大张旗鼓,悄悄自后门出行,抬了顶低调的小软轿就朝傅府杀了去。 不想,出师不利,刚上正阳街,就偶遇了户部尚书家眷的轿撵。家丁吆五喝六,推搡清道。 昌平公主素来与这王氏不合,若是平时哪有给她让道的道理。奈何家丑不可外扬,昌平公主忍啊忍啊忍,忍得吐血,又将这口血给生生咽了下去。 为了国公府的颜面,她忍! 这笔帐倒也不能这么算了,统统算傅长安头上。 昌平公主一路低调潜行,直到拍开了傅府的大门,小轿抬了进去,大门一关。 随行的仆妇们腰背一挺,熊熊燃烧的气势就出来了。 昌平公主挥了挥手,让人去叫傅长安,冬青哭丧着脸,“叫了,叫不醒。” 当家的贾嬷嬷领着几个得用的仆妇一直住在宝安寺给傅夫人守灵烧纸钱,看着大和尚念经。府里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不顶用的下人,一个比一个慌神。 昌平公主指着孙嬷嬷,“你去。” 片刻功夫,孙嬷嬷一路拖着哭爹喊娘的凄惨调子,尚未到跟前,扑通一声跪地上,“公主,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拿开捂住左脸的手,脸肿了,印出五个手指印。 昌平公主,“翻了天了!” 冬青拔腿就跑,孙嬷嬷一指,“拿住她,这丫头想通风报信。” 几名仆妇上前几把掐住,冬青扑腾了几下就焉巴了,呜呜的哭。 昌平公主心烦意乱,“你哭什么?本宫又没罚你?” 冬青嘴一扁,又要哭,眼泪被昌平公主给瞪了回去。 傅府不大,进了二道门就是后宅院子,迎面看到傅长安坐在台阶上,散着头发,头脸到腰部以上都是湿淋淋的。 第一眼瞧去就跟个混不吝的臭小子一般,整日无所事事招猫逗狗,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再一看,昌平公主要晕倒,就算再看两万遍,她恐怕都难以习惯儿媳妇是这副尊容。 她苦命的儿子哟! 分卷阅读21 傅长安抓着湿漉漉的头发,抬眉看了她一眼。 昌平公主与她大眼瞪小眼,憋了半天,“你母亲的棺柩还停在宝安寺呢!你这不孝女!” 傅长安收回目光,起身就走。 昌平公主捂着胸口,暗暗下定决心,先忍她一年,等来年开春就让儿子一封休书将她给休了。又冲身边的仆妇说:“你们都看清楚了,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儿媳妇!等国公爷回来了,你们都要给我做个见证,我没为难她,是她一直在欺辱婆母!” 孙嬷嬷立刻表忠心,“老奴们都看见了,公主呀,这样的女人就不该迎进咱们国公府。您瞧她下手多狠啊!老奴跟了公主十几年了,您都没舍得罚过老奴一下。” 随行的仆妇揣测着主子的意思,附和着孙嬷嬷站了队。 一直站在公主身侧,大圆盘脸,高个头身材魁梧,看上去很严肃的嬷嬷开腔了,“世子妃身上的茶水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世子妃自己没事泼自己吧?” 孙嬷嬷表情一拧,强辩道:“公主让我去叫她起来,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公主让你用茶水泼她了?” 孙嬷嬷,“梅家令,你什么意思?” 梅家令只是朝公主的方向福了福身,语气平静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某些人一句,别仗着主子给了脸就真的有脸了。主子毕竟是主子,做奴才的别尊卑不分,忘了规矩。” 梅家令是昌平公主的乳母,年岁有些大了,身子却很硬朗。任“家令”一职,总管公主府一切事物。昌平公主自嫁人后,常年住在国公府,梅家令平日镇着公主府,隔三岔五就会来国公府汇报公主府要务。她心性宽和,偶尔下人们做错了事她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很少过问。今日少见的多管闲事了一回。不过这也给公主提了个醒。 公主心中有数,斜了孙嬷嬷一眼。 入夜,丫鬟递了话进来,说世子妃去了宝安寺,被傅府的下人围着换了衣裳,就一直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前。 公主,“你叫人告诉陈三,给宝安寺的大和尚多添点香油钱,夜里让他们烧点酥软易烂的吃食送去。那东西是个混账,咱不能跟她一样。” 丫头答应了声。 公主又问,“有世子爷和国公爷的消息了吗?” 丫头说:“西沉关大捷的捷报今儿个中午到了后,大街小巷都在传国公爷和世子的英雄事迹呢!” 公主,“我不是问这个。” 丫头,“还没消息。” 公主挥挥手,“下去吧。” 大概是前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睡,次日就起迟了。 昌平公主正在去宝安寺看一眼还是不去之间纠结,陈三就跑回来了,急吼吼得催内宅丫头去禀报。 世子妃又出幺蛾子了,跪了一夜,也没说换人来守灵自己歇息个白天。就见她将赶来诵经的老和尚们赶走了。扬言今日就要送母亲上山,入土为安。那里没有人能做得了她的主,一团乱。 昌平公主觉得自己又要吐血,不,吐痰! 那孩子是傅夫人亲生的吗?怎么能如此对待亲老娘啊?! 符白岩刚到城门口,就看到镇国公府的车辇出城门,他上前拦在马车前。 昌平公主掀开车帘,一眼看到他,眼圈就红了,“我儿瘦了。” ☆、第 12 章 符白岩坐在昌平公主的车辇上,去宝安寺的路上已经将西沉关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昌平公主就像是听了一出演义话本,眼珠子瞪的贼溜圆,张着的嘴半天没合上。 “照你这么说还是我冤枉傅长安了?” 符白岩,“若是大军凯旋,傅长安当居首功。” 昌平公主陷入了深思。 符白岩宽慰她,“母亲,你也不要过于忧虑,我瞧着长安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知母莫若子,符白岩用小指头想,他娘肯定为难过傅长安。 “儿呐,”昌平公主扶住他的胳膊,不仅没被安慰到,表情看上去更凝重忧虑了,“你说她那么能打,将来你会不会夫纲不振啊?” 很快,昌平公主就有了答案。 大和尚们拿了公主的香油钱,说好了做满七七四十九天法事,不可能光拿钱不办事啊。傅长安一根筋,说要给她娘下葬,就非要下葬,大和尚拦着,她就将人给打了。 祭堂闹得动静大,将其他大殿的香客都吸引了过去。人们围成一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傅长安只觉得千百只苍蝇都围了过来,嗡嗡嗡,前世的不好记忆齐刷刷都涌了上来。傅长安抢过扫地僧的大扫把,一扫把过去,忽地白影一闪,扫把头齐根斩断,只留了个竹竿握在她手里。 傅长安看清来人,顿时火气上涌,双手搭上缠丝,来人来势不减,四两拨千斤的轻轻一按,傅长安的双手又被按了回去。看上去没用多大力气,实则只有傅长安知道,内力的压制有多强大。二人内力相差悬殊,这是不争的事 分卷阅读22 实。 但,傅长安有必杀技,她不怕死。 还没等她犯浑,符白岩已经顺手将她的手拉住了,温声道:“长安,你跟我来,这里人多眼杂。” 傅长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她想挣脱,还是被符白岩带到了室内。 昌平公主又忧郁的叹息了一把,她出类拔萃优雅绝伦日月不敢争其辉的儿子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粗鄙野蛮的丑丫头! 叹息归叹息,昌平公主处事决断,快速安排人将看热闹的百姓都轰走后,顿了顿,又得意起来,“我儿子就是厉害!” “有件事早就想和你商议了,岳父与舅兄一世英雄,身死后总不能连个供后人祭拜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我想,给他二位立个衣冠冢。将岳父与岳母葬在一处。母亲已经将墓地都选好了,这事操办起来,还需列个章程。你年纪小,不懂这些,我来办。”符白岩一锤定音。 傅长安确实不懂这些,无力反驳。 符白岩见她冷静下来,松开了手。 “我嫂子,你要将她和我哥葬在一处。” 如果不看她这张脸,光听声音,软软的,像是在可怜巴巴的求人,撩的人心一晃。 闷葫芦终于肯和他说话了,难得难得。 “嫂子?嫂子和侄儿不是被流匪劫掠了吗?”话虽这么说,符白岩心里也清楚,良家女子在劫匪手里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派出去搜查的人一直未传来好消息,作为亲人,或许还可以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傅长安垂下眼睫,“我还有个师兄叫段玉轩,也给他立个衣冠冢,和我们家葬在一起。” 符白岩上一个问题没解决,傅长安又给他抛了个问题。 贾嬷嬷都替这位新姑爷感到为难,“小姐,段公子毕竟是外姓人,和老爷夫人少爷他们葬在一处不合适。” “我爹待他如亲子,怎么就不合适了?” 贾嬷嬷,“傅家的坟头怎好埋外姓人?” 傅长安,“我嫂子就不姓傅。” 贾嬷嬷快速的瞄了新姑爷一眼,老脸一红,第一次为她家的混不吝小姐感到难为情。 傅长安确实对这些常识匮乏到让人发指的地步。原因是,她自从中毒后,人生的大多数时光,不是在练功,就是在挨骂。姬如意本身就是个混账,能教出什么好徒弟?对傅家人来说,只要长安能活命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女儿家要学的东西?不急不急,来日方长。 她哥又大了她十五岁,自她有记忆一来,她嫂子就是她们家人了。嫂子是个孤儿,也没有娘家什么的,平时姑嫂婆媳闲聊也扯不上娘家婆家的问题。 上一世傅长安虽嫁为人妇十年有余,也都是混吃等死浑浑噩噩过日子,时不时的再被昌平公主搓扁捏圆一番。学习人情世故?呵呵,做梦吧? 符白岩神色无恙,鉴于他扮作蔡无稽时和她的一番接触,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他真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贾嬷嬷拽着她的袖子,小声嘀咕,“女人嫁为人妇自然就是婆家人了,死后葬入婆家的祖坟天经地义啊!” 符白岩心头一动,突然就生出了逗一逗她的心思,“就像你,将来也是要葬入我们符家的祖坟。” 这话果然引得傅长安脸色大变。 她嚯得转身瞪他,一脸嫌恶。 贾嬷嬷看得心惊肉跳,拔高音量,“小姐!” 傅长安扭头就走,差点与迎面走过来的昌平公主撞了个满怀。 昌平公主“哎呀”一声倒退两步,傅长安纵身一跃,踩着孙嬷嬷的肩头,跳上墙头,眨眼又跑了。 昌平公主气不打一处来,这什么嘛?真不是野猴子变的?还是只灵活的胖猴子。 符白岩不慌不忙的走出来,虚托了下母亲的手肘,“算了。” 昌平公主咬碎一口银牙,又心疼又哀怨,用眼神描摹儿子出尘脱俗的容貌,“我儿且忍一忍,帝师家的叶老夫人前些日子还来看我,说到了她家的小孙女,自从前些年寻芳节后,叶家采薇对你一见倾心,若不是碍于你已经有了婚约……” “娘,”符白岩打断她,四周都是下人,就算他娘的声音已经够小了,但在他新娶媳妇亲娘的棺柩前说这些真不怕诈尸啊! 公主大概也意识到了这点,表情变了变,打哈哈道:“先不提这事,不提这事。我进去给傅夫人上炷香。” 符白岩喊来贾嬷嬷,问她要孝衣。 贾嬷嬷张了张嘴,国公府的世子爷金尊玉贵,她们可没给他准备什么孝服。能在夫人棺前上炷香磕个头,这个女婿就已经很够格啦。 此后的日子,傅府仅剩的那几个下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的新姑爷不辞辛劳,将镇西将军、小将军及其夫人的葬礼都给操持的办了。 而她们家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见了面也跟个沙漠龙卷风一样的小姐,自从那天在夫人棺前跪了一夜后又失踪了。 随后的日子里每天都会有朝廷大员亦或者普通百姓前来祭拜,符世子 分卷阅读23 披麻戴孝,行孝子礼。 众人私下里纷纷翘起大拇指,傅将军虽然死得冤,但有了这么个女婿,也能瞑目了。 符白岩的名声又被炒了一波热度,大晋第一公子的名声传播得更广更高光亮洁了。 相对的是,符白岩被吹得有多高,傅家小姐就被贬得有多低,亲爹亲娘的丧礼上,居然都不露面,据小道消息说傅小姐性子野蛮,不服管教,嫁给符世子的当天就跑没影了。 倾慕符世子的小姐们嫉妒的眼睛都红了,恨不得以身代之。符世子多完美的人啊,怎么就娶了那样一个女子,好气好气,撕碎锦帕无数。 下葬的前一天夜里,一直未露面的傅长安终于出现了。从头到脚乌漆麻黑,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头,眼珠子转动的时候,才看到眼白也布满了血丝。身上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烂布条子挂在身上,比乞丐还乞丐。 符白岩再次被她的邋遢造型惊住了,反观符白岩即便一身孝,也是白衣飘飘,如云中仙。 傅长安手中提了个布包,上头还有血渍,举着就朝符白岩走去。 “嗖”得一声箭矢流镝飞过,傅长安眼也不眨,扬手挥过,缠丝将暗器打掉,深深的钉再廊柱上。 她刚才一动,符白岩就感觉到了杀气,暗暗心惊,一个月未见,这丫头又经历了什么? 符白岩让护卫退下,惊疑不定得望着傅长安。 傅长安却将手中的布包往他面前一扔,“给你!”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一锭银子掉了出来。 符白岩看着那银光闪闪的东西滚出好几尺远,停在墙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傅长安不管他,扭头又走了。 护卫又出现在角落里,上前将布包拾起,打开来,大大小小的银子,还有小块的金子,甚至还有金戒指金钗。 主仆俩个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傅长安去了寺后的香房,让人烧了一盆洗澡水,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 符白岩过来的时候她正在洗澡,他想了想,又走开了。 等他第二次过来,傅长安已经睡了。贾嬷嬷也没拦他,他举着油灯看到她爬在床上,露在衣袖外的皮肤有尚未愈合的伤口。伤口有轻有重,也不知身上有没有伤。 符白岩站了站,举着蜡烛又离开了。 次日,天不亮,符白岩略微合了下眼,醒过来后,犹豫着是否要派人将傅长安给叫起来,就看到她已经跪在父母哥嫂灵前了。 丧礼办的盛大,四座棺木。 早在此之前,圣上也下了御旨,追封镇西将军为镇西侯。 一路上,各阶官员权贵都搭了祭棚,为镇西侯一家送行。 作者有话要说:  童鞋们啊,不要被傅长安文艺的前世记忆误导了啊,她就是个泥石流啊,宅斗什么的,她真不会。 ☆、第 13 章 镇西侯的大殡浩浩荡荡,送葬的队伍哭声震天。 走不多时,路旁设宴张席,俱是各家路祭,符白岩礼数周全,面露凄苦之色,一一谢过,倒将个孝子贤孙的模样演了个十成十。 回到送葬队伍,看到傅长安耷拉着脑袋,双手垂在身侧。符白岩悄不作声,拿起她的手扶在棺上,傅长安惊觉,抬头看他。 一个神色冷淡,眉眼渐脱稚气,隐约透着锋利。一个温文儒雅,眼角尤挂泪痕。 “啧,”傅长安嘲讽一笑,甩开他的手。 符白岩不作声,走到队伍前列,心里有些憋气,他做这些都是为了谁? 出了城,直奔昌平公主亲自甄选的风水宝地而去。 下葬时,仆从们哭得更凶了,不管真情还是假意,就这音量也足以感天动地。 傅家没有儿子,一应丧葬礼仪,皆由符白岩代劳。 傅长安托着腮帮子,看着他被折腾来去,前世对他积攒下来的怨气不知不觉消散不少。 这个男人,就是太虚伪了,其实并不坏。 但她不喜欢他,这一点傅长安无比肯定。 忙碌的间隙,符白岩小声提醒她,“你要哭啊。” 傅长安扭过脸,没理。 一直忙到日落西山,傅家的丧礼才算结束。符白岩已是累极,但仍是气度从容的拜谢了各家来帮忙的官员亲属,以及随行而来的普通百姓。 坟冢旁搭建了简陋的棚屋,按照大晋丧葬旧俗,殡葬后还需得孝子贤孙守灵七日夜。 天色已黑,傅长安冷眼看着镇国公府的家丁们往来穿梭,一会点上驱除蚊虫的熏香,一会送来铺盖吃食。 傅长安站了站,掉转身走开,尚未走远,被追上来的符白岩叫住。 “你又要去哪?” 傅长安望向凄迷的夜色,“要不你走,我留下。” 符白岩,“那怎么行,你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 傅长安觉得自己又要起鸡皮疙瘩,“符世子,你累不累?” 分卷阅读24 符白岩一愣。 傅长安,“你明明一点都不想娶我,却怕背负背信弃义的名声,忍着恶心还是娶了。我父母的殡葬,你也不必如此尽心尽力,你图什么?好名声?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值得?” 符白岩面上温文的笑容不变,仿若傅长安说的话他根本听不懂,他微微倾身过来,显得更亲切了,目光专注,语调也降了好几度,又温柔又疼惜的样子,“长安,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你我二人既已结为夫妇,理当互相扶持,举案……” 傅长安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他的手。 符白岩本能反应差点甩开,又及时忍住了,笑容依旧,八风不动。 傅长安,“我都看见了。” 符白岩,“?” 傅长安将他的手举到他面前,“那天你刚回京城,你就用这只手拉过我的手,没人的时候,你用帕子擦了又擦。” 符白岩:“……”我爱干净不行啊。 傅长安:“你喜欢做戏,我却不愿奉陪,告辞。”符白岩不是坏人,人也虚伪,但他嫌弃她也是真真切切的。 看着夜色里渐行渐远的傅长安,符白岩忽然觉得原本被他视作无趣拖累的婚姻似乎也变得有趣起来。他的小妻子毛病很多,长的也不好看,尤其个人卫生这块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可是人很有意思,尤其她的声音,真的很合他的心意啊。 ** 镇国公府内,昌平公主正靠在贵妃榻上看书,孙嬷嬷捏着她的肩,话里话外都在吹捧符世子。无论是人品文采,还是待人接物,样样优秀,事事周到。昌平公主听得笑容满面,嘴上还故作谦逊,“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公主啊,咱世子爷要是不好,大晋就没有好男子了。老奴见今日世子为镇西将军送葬的阵仗,那些王公贵族达官贵人路祭摆了一路,可不都是看在咱国公府的面子。” “哎,话不能这么说,傅将军一世英雄,身死后理应有此殊荣。” “傅将军常年镇守西沉关,只每年进京述职的时候才回来一趟,有几年边陲告急,都没回来。京里的那些达官贵人与他能有什么交情。也就咱国公爷大仁大义,念旧情。说来那个傅荣氏真真可恨,咱们家对她那样好,她也真好意思挟恩图报,非强逼着咱世子爷娶了那等粗鄙的女子。” 昌平公主一声长叹,“事已至此,罢了罢了。” 孙嬷嬷觑着公主的脸色,“殿下,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咱世子爷那样的俊杰人物,将来后宅夫人们往来应酬,那粗鄙女子能上得了台面?指不定将来会成为世子爷毕生唯一的污点。您的嫡孙嫡孙女也会由那样的女子所出,您是世子爷的亲娘,您不心疼啊。” 昌平公主被她说的心口一疼,未来?简直不能想。 礼仪规矩吧,昌平公主还有信心慢慢教导,毕竟傅长安也才十四,还有可造空间。不听话就罚,她不信掰不正她,可那副尊容……往好处想,长得像爹就没事了。虽然但是啊,还有一个问题,她儿子能下的去嘴吗?下不去嘴,她国公府将来就没有嫡出啦! “她爹和她娘都不丑啊,我听说她娘年轻的时候还有个江湖诨名叫红辣椒,也是个标致人物。怎么生的闺女就成了这副德性!那几年傅威进京述职,和国公爷把酒言欢,张口闭口就是他家长安如何的娇软可爱,大概是说的次数多了,我竟也信了。我自己都是当娘的,居然没想过,瘌□□看小癞□□也是天下第一可爱。” 孙嬷嬷被昌平公主说的直发笑,趁机道:“公主,既然是傅家隐瞒真相在前骗了咱们入套,咱们就算做点什么,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昌平公主困惑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她满心满眼都是孙子孙女长的像他们娘,愁得不行。 孙嬷嬷,“殿下,我可是听说了,虽然咱世子已经娶了正妻,但京中还愿意将闺女嫁给咱世子做侧室的权贵人家不在少数。尤其世子爷行孝子礼给傅家办了丧礼,可真是孝感天地,京中诸位大人们都看在眼里,盛赞咱们世子爷呢。现在京中小儿都知,嫁女当嫁符世子。” 昌平公主被她说的五味杂陈,“那又如何,想巴结我们家的不再少数,可真正的名门贵女又岂甘心嫁入别人家当妾?”虽然她跟儿子提过帝师的孙女叶采薇,却也是当娘的心安慰儿子。叶采薇乃大晋公认的第一才女,昌平公主心目中最满意的儿媳妇人选,原本两家都有结亲的意思。就等着符家退了傅家的亲事再议亲呢。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孙嬷嬷:“公主,您呐就是心肠太好了。刚才我怎么说来着,傅家不仁在先,还不许咱们不义在后了?”随即,她附身在公主耳边如此这般一说。 公主听得脸色都变了,“这这这……” 幽暗的烛光下,孙嬷嬷的眼中迸射出刻毒的杀意,“公主,后宅妇人们的阴私手段,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也就是您出生尊贵,幼时被先帝宠爱,后来嫁了咱专心专情的国公爷,养出了您这样纯真良善的性子。像户部侍郎的夫人王氏,家里小妾抬了一个又一个,她要是没点手 分卷阅读25 段,地位能如此稳固?就是死在她手里……”她没了声,其意不言自明。 公主深吸一口气。 “公主,这可关系到世子爷一辈子的幸福啊,”她话刚说完,无意识的一抬头,看到屋内立着一个白影,鬼气森森的,一脸煞气。孙嬷嬷吓得“哎呀”一声叫,一屁股栽地上。 昌平公主被她这一声叫惊住,也跟着叫了起来。 主仆俩个你方叫罢我接着叫,直将外头守夜的丫头小厮护卫都叫的围拢了过来。 那白影一动,站到了光亮处。 昌平公主看清来人,气得差点没背过去,又急速得打起了嗝,“你,你,你这臭丫头,你想吓死我啊!” 外头的人都跑了进来,护卫们甚至拔了刀。 傅长安平静道:“公主,我有话和您说。” 昌平公主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去给你爹娘守灵,深更半夜的跑来吓你婆婆?我们符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傅长安静静的站着,不说话。 昌平公主要面子,抱怨了几句,挥挥手,让下人们下去了。孙嬷嬷磨磨蹭蹭的不愿离开,公主回想起方才她说的话,心里一时有些不得劲。这老奴才竟然蛊惑她暗害自己的儿媳妇!她自嫁给符齐顺,丈夫爱护她,公婆疼惜她,别人家的婆婆磋磨媳妇,在她这根本不存在。每回听到昔日的闺中密友讲述如何如何的被婆母欺辱,她就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将来她有了媳妇,她一定会像她的婆婆一样善待儿媳。一家人和和睦睦,后宅安宁,家里的男人们更能全心全意奔前程。 当然,如果是叶家采薇做了她儿媳妇,她肯定能拿出十成十慈母般的爱意爱护她。如今换成了傅长安,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差了一个天地,她虽不喜,但也未曾起过害人的心思。不过她也算明白了,为何有的婆婆要磋磨媳妇了,实在是不管教一二,真的看不过眼。 就像眼前的傅长安,大晚上的一身白跑来吓婆母,简直岂有此理! 作者有话要说: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和离要等到下章了。都怪孙嬷嬷这个老妖怪强行加戏,占据大量篇幅,差评! ☆、第 14 章 昌平公主忍不了了,她决定抖一抖威风,好好治一治新儿媳!赔上她仁善宽容的名声,也要教导出能撑起国公府脸面的内宅未来接班人。 昌平公主打定主意,抱着膀子,柳眉一竖,厉喝一声,“跪下!” “咚”的一声,傅长安真的跪了。 这下,反而轮到昌平公主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她这么听话,不合情理啊!呀,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吧? 昌平公主一阵恶寒,不过又迅速想起自己乃金枝玉叶,天潢贵胄,白邪不侵。精神一振,定睛将她一望,“怎么就跪了?” 傅长安仰头看她,又站了起来,差点撞上她附身凑上来的鼻子。 昌平公主抱着膀子,呵呵冷笑,“怎么又起了?” 傅长安心说,跪你是心存感激,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傅家的看顾。不过她不是肉麻的人,说不来感激的话。不跪了,是因为前世两人的恩怨,她没忘。 “公主,”傅长安刚起了个头就被昌平公主打断了,“什么?你叫我什么?” 傅长安神色沉静,“公主,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想和符世子和离,这事我没经验,所以来问问你该怎么办?” 昌平公主像是被冰冻住了,表情都凝结了,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过了会眼睛眨了几下,面部表情奇特,“你说什么?” 傅长安一字不落,又慢慢重复了遍,还特意将音量都提高了些。 昌平公主心头是欢喜的,不过也就高兴了那么一瞬,她是想甩开这个儿媳妇不假,可没听说过才成亲就和离的,丢人现眼!她们家脸面不要啦? “你就见不得我心平气和,成心来气我是不是?” 傅长安,“我是认真的。” 昌平公主气得不行,“当初急吼吼得非要成亲的是你们家,现在要和离的又是你们,你们将我们这国公府当什么了?又将我这公主当什么了?” 傅长安:“公主一直不是不喜欢我吗?” 公主一愣,“不喜是不喜,可嫁都嫁进来了。” 傅长安,“若是公主不愿我们和离,那我有一条件,若公主能答应,我便不离了。” 公主胸口疼,“就你还有脸提条件?” 傅长安语气平淡道:“我父母,哥嫂此生皆是一夫一妻,后宅清净。我亦知符伯伯娶了公主后,未曾纳一房姬妾。长安唯愿此生,一生一世一双人。” 昌平公主面皮直抽抽,将她上下一望,暗道:乖乖!就你这先天条件也好意思? 傅长安眼珠子都不动一下,平静到了极点,“公主答应吗?” 昌平公主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从被迫让儿子娶了傅家小女儿开始就一直在盘算着何时给儿子纳妾合 分卷阅读26 适。 娶个不爱的丑女人过一生,她儿子好可怜! 公主不会答应和离的事,更不会答应她的无理要求。她拍着桌子说:“可真是新鲜了,我还是头一遭听说竟然有新儿媳才成亲不到两个月就逼着婆婆要和离的!你去外头打听打听,从来只听说过新娘子过门,命不好早早去了的,还没听过像你这样的!” 傅长安,“哦,明白了,公主不愿放我走,是像让我暴毙国公府?” 公主噎住,神色不大自然。 傅长安,“你和孙嬷嬷的话我都听到了。”没听到,上一世的经验已经给了她答案。她话不多,但并不代表她傻。 公主脸涨得通红,“不是你想得那样。” 傅长安,“你答不答应?” 公主被她逼得步步后退,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我虽然是怀谦的亲娘,可这事我做不了主,他爹不在家,这事还要问过符家的族长。毕竟他是符家的子孙,你的名字也写在了符家的族谱上。” 傅长安点点头,一句话都没,眨眼功夫又没影了。 昌平公主好一会过去才缓过劲,想想又觉不安,招了妥帖人到跟前,命她悄悄溜去西边二老太爷那盯着,万一有什么动静,速速回禀。 傅长安一根直肠子,昌平公主所料不差,她的确找符二太爷去了。去之前还晓得将自己的孝服给扒了。 上了年纪的人睡得早起得早。傅长安飘进去的时候,二太爷呼噜打得震天响。 傅长安拍拍他的肩,“太爷,起来,有话和你说。” 二太爷耳朵背,睡得又沉,傅长安将外头守夜的人都叫进来了,二太爷还迷糊着。 傅长安看看握着棍棒堵在门口的家丁,又瞧瞧幽幽转醒的二太爷,想了想,往床上一坐,“二太爷,跟您说个事。” 符家的三老爷眯着眼认出傅长安,第一反应于理不合,赶紧得将围观的下人都轰了出去。 他亲儿子符超刚好从官府办事回来,听到动静也快步走了进来,与他爹打了个照面,张口就问,“爷爷怎么了?” 三老太爷打哈哈,“没事,都回去歇着吧。” 符超在京卫指使司当差,任从七品经历一职。生的人高马大,浓眉星目。符家人生的都很高,但符白岩偏瘦高,看上去清俊挺拔,文质彬彬。符超长得魁梧雄壮,不笑的时候显得很严肃,一看就不好惹。 他爹拦他没拦住,符超快步走进屋,刚进内室,就听他爷爷慢悠悠的说:“超儿回来啦?这么晚是有事吗?” 符超凝目看去,就见他爷爷床边坐了个小子,手腕被他爷爷抓在手里。 那小子五短身材,长得又黑又胖,这都能认错? 符超堵在门口,声如洪钟,“你是谁?” 二太爷听到声音,朝门口看去,又眯着眼将傅长安一看,“哟”得一声甩开她的手,“这不是白岩家媳妇嘛?怎么跑我这来了?这是天亮了,过来请安了?” 符超一顿,上前一步,眯着眼将傅长安一打量。 大概习武之人都有这样的警觉,彼此先感应到的是对方的杀气,第一反应都是摸上自己的兵器。 符超顺着她的手看向她束在腰间的缠丝短剑,表情一变,一时也忘了眼前人跟他什么关系,勃然大怒,拔刀就要来砍,“原来是你这臭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被隔壁文的读者跨屏追杀了,说好了今天要更一章隔壁文,不能食言呀,今天这里就更两千字了。 虽然拿发烧的事当借口有点矫情,不过也是事实啊。忽然觉得干坏事也心安理得起来了,哈哈…… see you tomorrow ☆、第 15 章 五月初,一弯新月,繁星满天,白日的时候天气有些燥热,入了夜,山风阵阵,凉快的很。符白岩席地而坐,玉色的指尖捏住瓷盏,长袖扫过桌沿,品一杯苦茗。 符七站在不远处,恭恭敬敬,嘴一张一合,将他查到的以及方才底下人通报的快速说了遍。 符白岩面上看不出喜怒,只微微挑眉,不紧不慢,嘴角一勾,笑了,“有些意思。”吹一下漂浮的茶叶,抿一口。 符七站在原地,静候下文。 符白岩望向傅家隐在黑暗中的四座坟冢,微微出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直到准备歇下了,才发现符七还站在原地,他笑了下,“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用不上你。” 符七迟疑了下。 符白岩将小桌子搬开,开始铺叠被子,和衣躺下,一只手枕在脑后,说:“随她去吧,这事你不知,我不知。” 符七领命而去。 符白岩又叫住他,“等等,除非我娘派人来找我,若是有自作主张的你也自作主张的拦下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夜色渐深,白天忙得精疲力竭的符白岩这会儿反而没了睡意,耳里回想起符七先前的陈述。 世子妃之前一个多月揭了官府的 分卷阅读27 诸多悬赏令,一直在缉拿逃犯,赚赏格。还因为此和符三爷发生过冲突,二人大打出手。除此之外又接了一些江湖生意,只要不犯着官府,什么都接。我想世子妃的那些银子应该就是这么赚来的。 一个时辰前,世子妃又在二老太爷的屋内和三爷打了起来,是啊,我也奇怪咋回事呢,后来听人传,世子妃闹和离,公主不答应,世子妃就闹到了二老太爷那。 二老太爷多好性子的人啊,直说她太累了,失了魂,要她回去歇一晚,此事不许再提。 世子妃没说什么,就走了。 符白岩翻了个身,给他银子?闹和离? 难道这银子是补偿自己的? 他就值这么点钱? 如果,她真能闹成功的话,投桃报李,他该给她金子。 这个“弟弟”有趣是有趣,却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妻子人选。 由着她闹吧,他明天还要接着扮孝子贤孙呢。 ** 符白岩在傅长安爹娘的坟前将就了一宿,傅长安在符白岩的院子二人的婚房舒舒服服歇了一晚。 次日起来,她又跑到西边二老太爷那。二老太爷正在用餐,今日陪着吃饭的是二老爷一家。 符家大老太爷二老太爷是亲兄弟,也是符家嫡系。 大老太爷只生了符齐顺一个儿子,二老太爷养了两个儿子,都没有姑娘。三个堂兄弟做亲兄弟一般教养,按顺序唤作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 后来这老哥仨又生了三儿子,符白岩排行老二,外人称符世子,府里人为表亲近,习惯叫一声二爷。不过二老太爷的两个孙子都是三老爷亲生的。二老爷没儿子命,姑娘倒是生了三个,全都嫁出去了。 今日,二老太爷用餐,便是二老爷夫妇作陪。 傅长安过来的时候,还特意将自己收拾了下,翻箱倒柜找的符白岩十来岁时的旧袍子穿的。她也不想这样,实在是她娘给她准备的陪嫁桃红柳绿,女装忒她爷爷的繁琐,她想着今日自己要干的事,不方便,就放弃了。 符白岩的袍子也不合身,少年郎年少的时候就如松竹一般,俊秀挺拔。傅长安将他的衣服穿上,腰上的肉就勒出来了,下摆还长。 傅长安到了跟前,草草的抱了个拳,“二太爷。” 二太爷眯眼半天没认出来是谁家小子,不过他认出那身袍子了,不确定道:“超儿母亲家那边的表弟来了?”实在不怪二太爷会认错人,只因符超小时候就是这般的黑胖小子。这身衣裳吧,还是二太爷有一年亲自给他们三兄弟挑的颜色,做了一模一样的。 “是白岩媳妇,”二老爷表情都拧巴了。 二老夫人正一脸好奇的望着傅长安,不过她是腼腆人,平时话不多,大概也因为肚子不争气没给丈夫生下儿子的缘故,人有些自卑,看人总是躲躲闪闪的。 傅长安上前,双手撑在桌子上问,“二太爷我这么说话您听得见吗?” 二老太爷疑惑,“你要说什么?” 傅长安,“你有什么不经吓得毛病吗?比如一受惊就呼吸不畅,心脏跳不动了?” 二老太爷慢性子,闻言缓慢地摇了摇头。 傅长安挤到二老夫人跟前,“夫人,麻烦让让。” 二老夫人顺从地起了身。 “二老太爷,对不住了您!”随着傅长安一声喊,她双手抄起圆桌就掀了出去。 房门大开,屋外就是台阶。 米粥馍小菜撒了一地,圆桌子哐当哐当差点跌散架。 别说是主人家被吓住了,就是当差的下人们也都吓丢了魂。 符超正赶过来给爷爷请安,刚好看到这一幕,脑子空白片刻,气得拔刀又要砍人,“竖子可恶!”猛然反应过来不对,昨晚他才被他爹拍着脑袋教育过,这人是他小嫂子!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嫂子? 毕生之耻! 符家之耻! 还是二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捏了身旁的丫鬟一把,“快去叫公主!快去!” ** 昌平公主与傅长安坐在一辆马车上,彼此相看两生厌,互不搭理。 快到宫门,公主还在生气,“和离是你提出来的,你别到时候又反口,我们家对你家已经仁至义尽了。我儿子他现在还在你爹娘坟前守着呢!你可真是个大孝女,才葬了爹娘就想逃离夫家,你爹娘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会被你生生气活过来。” 傅长安置若罔闻,随她说。 “出了这事,我们家定是要沦为京城笑柄,你但凡还有点良心,我求求你离开这吧,反正你原本也不是京城人氏。要不还是回西沉关吧。”说到这,昌平公主又开始后悔,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将傅威夫妇葬在京郊。 傅威夫妇是江湖儿女,不像符家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他们是脚落哪儿都能生根。 ** 符白岩和傅长安的婚事是先皇亲赐得婚,如今二人要和离,于情于理当去陛下那告罪 分卷阅读28 。 今上乃先帝第六子,年纪尚轻,刚满十八岁。 德瑞帝端坐龙椅宝座,也颇有几分威严的帝王气象,只是当傅长安进来的时候,他一双好奇的眼睛一直围着她打转,到底显出了几分年轻人的稚气。 昌平公主觉着这事极伤体面,支支吾吾的羞于启齿,她又后悔一时冲动面圣了。 傅长安礼数不周,见到皇帝也不知该怎么行礼,索性像刚进来那会一样,又行了跪拜大礼,抱拳道:“陛下……” 德瑞帝用奏折挡了下,差点没笑出来。暗道了句,镇西大将军是把姑娘当儿子养了吗?早听闻符世子妃长的“珠圆玉润”颇具特色,今日一见,还真叫他为表哥掬一把同情泪。 他自书桌后起身,作势就要扶她起来,嘴里也客气,“小嫂子何须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陛下,臣女是为了和符世子和离之事而来的。” 德瑞帝伸过来的手停在半空中,望了昌平公主一眼。 公主一张保养得宜的脸涨得通红,沉默的别开了眼。 德瑞帝略一思索,“姑母,我母后近日从番国那得了几样新奇小玩意,您要不要去看看?” 昌平公主猜测陛下是怀疑他们国公府仗势欺人欺凌弱女,逼迫她和离。故意支开她,要问个清楚。公主心内呕的要死,又不好说什么,也没敢看傅长安,生怕留下个临走还要警告一下的印象,行了礼就退下了。 德瑞帝又将殿内的宫女太监都挥手扫了出去,待大殿内再无旁人,他双手负在身后,念念有词道:“千里奔赴西沉关,救镇国公,杀赵伸,斩常胜,小小年纪力挽狂澜,镇西将军后继有人呐。”不过,他不喜欢傅威。傅威与先帝交好,因为年岁的关系,德瑞帝作为六皇子的时候与他没有交集。而他却和大皇子交情甚笃。 只可惜,大皇子乃贤妃所出,并非嫡出。当年皇子夺嫡,傅威也是站在大皇子的阵营。 一朝天子一朝臣,说不介意,很难做到啊。 傅长安:“陛下有一点说错了,常胜是我和符世子合力绞杀,非我一人力所能及。” 德瑞帝绕到她身后,看着她的头顶,忽然揪住她的辫子撸了把,跟拽狗尾巴似的。 傅长安被拽的脑袋猛得后仰,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片刻又迅速收敛,恢复冷淡。 德瑞帝“啧”了一声,松开手,他面上不显,心脏还在怦怦跳,刚才那一眼可渗人了,不过,他又回头看她,“你到底男的女的?嘻,看着真像个男娃!” 傅长安,“女的。” 德瑞帝站直身子,“能告诉朕理由吗?朕想听真实原因。” 傅长安慢慢抬起头,看向帝王的脸。 少年人嘴角噙着一抹笑,眸色温润,看上去极好说话的样子。 傅长安,“我说实话,陛下能保证不生气吗?” 德瑞帝脚步一顿,语调轻快,“当然!” 傅长安,“因为他和陛下您一样,明明看着和善亲切,却藏着心。君臣可,夫妻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8 02:02:45~20200114 18:5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书墨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皇帝这,也就过了个场,顺利的很。 不过傅长安怀疑,她把德瑞帝给得罪了,退下去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扫到小皇帝脚都抬起来了,大概是想踹她屁股,又硬收了回去。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这个状似臭小子的混账丫头都是他名正言顺的表嫂。 所以,他很干脆的,允了傅长安的和离请求。 回了国公府,开了祠堂。 二老太爷看到傅长安,脸还是黑的,簪缨之家,书香门第,从未见过如此不敬长辈的小辈。可气!可恨! 二老爷夫妇,三老爷夫妇,小三爷符超,还有被家人急急叫回来尚在守孝期的符白岩。并几位旁支长辈悉数到了场。 祠堂站满了人。 早上发生的事,二老太爷已经跟符白岩说了遍,又陈情厉害。族中长辈都在劝慰他,又可怜又叹息。符白岩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对,便摆出了一副左右为难,无可奈何,一切听从长辈安排的孝顺模样。 二老太爷先是命二儿子宣读符氏家训,这种时候就算是贵为公主,也是俯首帖耳的乖乖听训。 符氏家族几百年传承,家训加加减减共三百零九条。二老爷国子监五经博士,每回读家训必摇头晃脑,抑扬顿挫,三百零九条的家训读完,少说一个时辰。 太爷他们老一辈尚且还有个椅子可坐,到下一辈包括昌平公主在内都只有乖乖站着的份,这期间还不许说话,不许有多余动作,全都要摆出一副认真聆听忏悔的模样。 分卷阅读29 符超一听他二伯开腔就想睡觉,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开祠堂听家训了。这简直比大棒槌狠揍他一顿都叫他难受想死。 符二老爷正念道:“嫁女择佳婿,毋索重聘;娶媳求淑女,勿计厚奁(家训摘自《朱子治家格言》非原创)。” 齐刷刷上头几双眼睛都盯上了傅长安,显然,他们一致认同傅长安与“淑女”这两个字相去甚远。 “嗤……”符超没忍住,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符家人在这时候展现出了惊人的“心有灵犀”。 “见富贵而生……”符二老爷被打断,瞪了符超一眼,“见富贵而生……” “见富贵而生谄媚者,最可耻;遇贫穷而作骄态者,贱莫甚。”傅长安上前一步,接了符二老爷的话,“居家戒争讼,讼则终凶;处世戒多言,言多必失。勿恃势力而凌逼孤寡,毋贪口腹而恣杀生擒。乖僻自是,悔误必多……” 傅长安嗓音虽柔,但很有力度,节奏明快,不似二老爷的半死不活,拖拖拉拉。 族中几位长辈原都半眯着眼,渐渐的不由错愕的睁大了眼。尤其是二老太爷,看了看傅长安又望向昌平公主。 虽然符氏家训是每一位符家子孙的必修课,嫁入符家的媳妇们也要求必须熟读,牢记在心。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野性难驯不服管教的孙媳妇竟然会背。 越到后面他们越惊诧,竟然一字不落! 符超最为惊讶,也表现得最明显,他从小听着符家家训长大,也没完整的将家训背出来,为此不知挨了他爹多少顿打,后来他爹都打绝望了。 符超快步走上前,将二老爷拿在手里做样子的家训抢到手里,一面听一面翻书。 三老夫人嫌他丢人,不会背家训的符家子配叫符家子孙?趁没人注意,悄悄溜过去,在他后腰上掐了把。 在场众人,唯有符白岩最冷静。或者说,他能将一切意外错愕都隐藏的很好,到了后来,他甚至微微闭了眼,唯让耳朵沐浴在这听觉盛宴上。 不仅是符超,他也觉得二老爷每次诵读家训又拖沓又难听,每每恨不得取而代之。 而且每次一个时辰站下来,腰酸腿麻,谁个再有什么戾气不满也耗干净了,符白岩甚至怀疑,二老太爷就是这么个目的,磨人的性子最熬人了。 傅长安深知,符家就是这么个规矩,每回开祠堂必然是要诵读家训,这第一道程序不搞结束,就别想进入正题。 她在符家十年,犯错就被罚抄家训,不抄不给饭吃,熟能生巧,再要背不出,她就是真傻子了! 她咬字清楚,背得又快,二老爷一个时辰完成的事,被她盏茶的功夫就搞定了。 “……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勿营华屋,勿谋良田。”随着她最后一个字从舌尖弹出,都不带停顿的转折的,急匆匆又道:“二老太爷,众位符家叔伯,我知错,我悔改,我万死难辞其咎,我冥顽不灵,悔不当初,总之都是我的错。你们快点把事儿给办了吧,我赶时间。” 符白岩不无遗憾的睁开眼,他甚至觉得为了这把好嗓子,他可以委屈一辈子,和这个小丫头过下去。 符超又一次没忍住差点笑出来,暗道怪哉,这丫头不是他们符家人,怎么倒将他们符家的规矩摸得这么清楚?每次家训念完,二老太爷肯定是要问询一番,是非对错,总要有个说法,不可能糊弄过去。 二老太爷原本对傅长安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在她把符氏家训一字不落的背诵完全,又不由地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只不过她一开口说别的,他就生气。 说来这事属于大老太爷家的家事,大老太爷不在了,大老爷符齐顺又远在西沉关处理对外国事,二老太爷身为族长便只得暂代了大家长之责。 先前他气昏了头,现在怒气过去了,忽然又觉得这小孩也不是真的朽木不可雕,再说和离这种事传出去,毕竟有损家风。他就有些后悔,于是他就将目光递向了符白岩。 符白岩心领神会,走上前,叹口气,语气真诚又充满感情,“长安,你这又是何必,我自是不愿与你和离……”他一张口,犹如春风细雨,润泽万物,直叫人心头都跟着颤了软了,他就有这本事! 傅长安又起鸡皮疙瘩,她抱了抱胳膊,心头哀叹,就算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也是不愿和他过下去的,她受不了他的说话方式,语调语气都忒他爹的肉麻了! 符白岩的眼角微微动了下,果然和他所料不差,她非常反感自己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 话说,他这说话方式怎么了?明明别的贵女只要听一耳朵,不说晕倒那么夸张,声气儿先跟着软了一半,偏傅长安与众不同! 大概,同类相斥?因为他俩嗓音都好? 不对啊,他就很喜欢她的声音。 “好了,你也别说些你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了,赶紧得,”傅长安不知道和离程序,不然她自己都要代办了。 二老太爷一脸无奈,说:“写吧。” 符白岩叹息一声,这 分卷阅读30 一份可惜是为了傅长安的那把好嗓子,真是可惜,要是随便长在别的人身上,他都有机会接近,偏傅长安油盐不进。 符白岩写了《放妻书》,傅长安就站在边上,歪头看了。 末尾还写了“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傅长安不由自主念出了声,“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符白岩偏头看了她一眼,“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最后落笔,签上自己的大名。 二老太爷等人看罢《放妻书》又请了祖宗家谱,将傅长安的名字自家谱中划去。 彼时,说句真心话,符白岩的内心还是窃喜的。 他不讨厌傅长安,内心也觉得她蛮有意思的,可像他这样的青年,读遍诗词歌赋,对未来对爱情都充满了向往。 他也想牵一人手,将一人放在心上。从此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生世世不分离。 傅长安在他眼中怎么瞧都是个孩子,还是个生机勃勃的“男孩子”。 对“男娃子”生出爱情?他一没有恋tong癖,二不是断袖。 不过,“小老弟”如此识趣,他决定往后一定多照拂她,以报她还他自由身之恩。 此刻满心感激春风得意的符白岩又岂能算到,他现在签《放妻书》有多痛快将来就会有多懊恼后悔,而现在被他视作“小兄弟”的人将来竟会成为他的劫,求而不得,辗转反侧。 所以老人常说,年轻人,别得意,谁都不知会在什么时候摔个大跟头。 符白岩摔了,还很惨烈。 ** 《放妻书》签完后,还需去官家那记个档。这就不关傅长安的事了,她被热热闹闹的抬进来,如今倒落了个干干净净的走。 她走的很痛快,只是临走的时候,又恭恭敬敬的朝在场所有人行了大礼。 这又让大伙儿看不懂了,俱都不解的望着她。 傅长安也不解释,掉头就走。上一世他们有些人欠了她的,这一世不欠,在父母兄嫂的丧事上都帮了她大忙,她理应心存感激。 回了傅府,贾嬷嬷已经得了信,一个人躲在傅威夫妇的灵位前敲木鱼抹眼泪。 冬青看到傅长安还很高兴,迎上去,“小姐,你怎么有空回来啦?你是要接我们去国公府吗?”在冬青看来,傅府已经衰败,没有主人了。而小姐嫁入国公府,作为小姐身边仅存的丫鬟,她也应该作为陪嫁丫鬟进入国公府,将来做世子妃的心腹大丫鬟。等老了,就做内宅的掌权嬷嬷。冬青是个很有梦想的人,她的梦想就是当奴才们的头儿。 “你去将家里所有人都叫来,我有话说。”傅长安推了冬青一把,“快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会尽量保持日更,每日早六点准时发送,如果六点未更,当天就不再更新。新年在即,作者君努力存稿中,看我奋斗的小眼神……biubiu小心心 ☆、第 17 章 跟随傅夫人母女逃回京城的也就贾嬷嬷和冬青以及两个十八九岁的武夫,这两个武夫名唤陈虎陈豹,兄弟两个,逃亡的途中,陈豹还废了一条腿。 余下的人是傅家这座宅子原本的下人,共十一口人,还包括三个孩子。 傅家原本在京都是有大宅子的,先帝爷在世的时候亲赐的,只不过傅威常年驻守边关,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趟,后来辽西水灾,傅威就把这所大宅子卖了,所得银两全部捐给了难民。后来那宅子几经易主,最后又落到德瑞帝手中,修缮一番后,赐给了自己的老师叶太师。 傅威不讲究,后来随便又在京城买了个小院子权当进京述职时的落脚地。不过他回来也不常住,通常都跑去镇国公那蹭吃蹭喝蹭住。 这小院子空着也就荒废了,一次偶然看到有人卖一对儿女换钱,傅威不由的想到自己的一对儿女,就将这对小儿女买了下来,说是买也没到官府存档签卖身契。为了给他们一个活路,就让他们留在京城的小院子内看宅子。每年述职的时候,留下几两银子算作工钱。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后来也不知又有何变故,只知这对小儿女的亲生父母,亲哥嫂小弟弟都搬了过来,红红火火的过起了日子,每年还有现成的银子拿。房屋破旧了需要修葺的,只需去国公府打声招呼就有人送来。 傅家的这所小宅子,在权贵眼里寒酸的都没眼看,不过在普通百姓眼里还是够宽敞够阔气。这姓胡的一家人,原本住的舒适自在,对外就冒充傅将军的远亲。这么些年,沾着将军的光也着实落了不少好处。 傅夫人领着女儿回京后,住了进来,姓胡的一家人起先还有些战战兢兢,怕被主人家赶了出去,无处落脚。岂知,傅夫人那会儿一颗心一半分给了痛失的至亲,一半分给了即将成为孤儿的傅长安,也根本不知道这宅子里住的这些人是胡家人自作主张搬进来的。后来胡家人见傅夫人落魄好说话,胆子就渐渐大了起来,背地 分卷阅读31 里唧唧歪歪,他们嫌家里人多,拥挤了,没之前宽裕。处处掣肘,不自在。 傅家和国公府结亲,昌平公主亲自派了人来帮忙规整宅子,胡家人自不敢多言。贾嬷嬷他们都不知这胡家人底细,只当是傅家老仆。彼此刚开始的时候也算是客气。只是自从傅长安新婚夜跑了,胡家人的闲言碎语就多了起来。 胡家那对小儿女要本分些,老的心里谋算多,也没多说什么,就是胡家的哥嫂,尤其那嫂子,住着傅家的宅子,却从来没拿自己当下人看。贾嬷嬷指挥她多干了几样事,她就拿出了市井的泼妇气。贾嬷嬷忍着脾气没跟她计较。 后来傅长安回来,符白岩帮忙操持泰山岳母的丧事,赞誉满京城。 胡家人看国公府重视这位傅小姐,又收敛了许多。 直至今日,胡家人聚在一起还在激烈的讨论,到底是央着傅小姐跟去国公府奔个更好的前程,还是继续留在傅府过逍遥日子,不过在这之前要想法子将姓贾的老妖婆给撵走。 还没争论出个结果,就听外头传言纷纷,说是傅小姐和符世子闹和离,不仅将二老太爷给打了,还将祠堂给砸了。这中间也夹杂着几条不和谐的言论,譬如“符家仗势欺凌弱女,逼迫丑妇下堂”,不过这话才被人说出口,就被更强大的舆论淹没了。傅家的丧礼众人可都看在眼里呢,符世子重情重义,倒是傅家那小女儿委实不是个东西,父母停灵期间就跑的没影了,后来送葬的时候倒是出现了。众人挤破头想看那傅家女儿,隐约看那身形,果然如传言那般,和符世子云泥之别。有人眼尖,瞧出傅家小姐头发短短的一把,纷纷惊叹,这是要出家当姑子了?若是不出家,头发剪这么短,傅小姐可真够离经叛道的! 言归正传,且说众人到场,傅长安就坐在门下的台阶上,双肘随意的搭在膝上,耷拉着脑袋。 这番情形落在贾嬷嬷眼里就是萧瑟可怜,贾嬷嬷眼眶一红,上前一步,想将傅长安揽在怀里,又觉不妥,忍了忍,往她边上一站,哽着嗓子安慰道:“没事啊。”她心里矛盾极了,既心疼她家小姐尚且是个清白姑娘就落了个下堂妇的坏名声,又气她家小姐倔脾气,白费了夫人的一番苦心。 那符世子,她看在眼里,人真的不错。即便夫妇俩个差距大,将来很难生出感情,但他也绝不会亏待了她家小姐。 老人精看人自有她的一套理论,符世子重名声,越重名声反而对他们来说越是好事,与这样的人相处,虽然多少失了真心,可人活着已经不容易了,真心又值几个钱?偏少年人看不通透,最看重的就是真心。 陈家兄弟紧随其后,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这兄弟二人的身份说来是有些尴尬的,二人的情况和胡家兄妹有些相似,都是幼年时家贫父母养活不起,不过他们是被卖到了宫里。男娃子卖到宫里还能干什么?净了身当奴才伺候主子娘娘。那年也是傅威进京述职,因为醉酒宿在了宫里,后半夜被尿憋醒了,听到压抑的哭声,原是老宫人欺凌小宫人,强迫着做那种事。要是同龄人,岁数相当,深宫寂寞,你情我愿,傅威见怪不怪,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偏那老宫人都到了起鸡皮的年纪,小宫人不过是个五六岁的童子。傅威当时被恶心的不行,一时没忍住,一掌将那宫人打死了。 宫里死了人,这事不能善了。况且死了的人还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不过以傅威当时的声名和皇帝、镇国公的关系,此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上头人想轻描淡写,就没又过不去的难题。傅威是个有始有终的人,自知自己走了那两小宫人估计也活不了。索性将混账性子进行到底,耍赖跟皇帝要了那两孩子。 事后,傅威又毫无意外的被符齐顺骂了,“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真混还是破罐子破摔,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西沉关一辈子别回来吧!” 傅威不混,也没想过要破罐子破摔,只不过他有一颗不合时宜的善心罢了。 陈家兄弟这辈子就没想过离开傅家,他们身带残疾,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过日子。如今陈豹又瘸了腿,更没地方去。因此,一门心思都巴在唯一的小主人身上。傅长安的前途就是他们的将来,除此之外,他们看不到其他的。 至于冬青,比长安还小两岁,懵懵懂懂的,一双眼睛就盯在傅长安身上。小姐乐她就乐,小姐难过她比她还难过。 除去这些旧人,现下心思最活络的也就胡家人了。 原本,他们也自称旧人,毕竟在傅家的这所宅子里住了也有十多年了,也一直以府中老人自居。 这自称还是有些分量的,至少傅夫人过来的时候,未免伺候的人手不够,昌平公主在镇国公的授意下还挑了些人过来帮忙,又采买了一些人口。 傅夫人丧礼结束后,国公府的人回去了,新添的人手用不上,贾嬷嬷禀报了公主府管事的梅嬷嬷将那些新采买的人又给领走了。 刚学会指使人的胡家人,才得意了几天,又没人使唤了,好不气恼。尤其那胡家媳妇恨不得将贾嬷嬷的肉咬下一块。 傅长安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随 分卷阅读32 意的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说:“今日将你们叫过来是要跟你们说件事,我和镇国公的符世子和离了……” 胡家大媳妇“啊”的一声叫,“竟然是真的啊!” 傅长安蹙了下眉,看她一眼,快速道:“咱们傅家自我爹在的时候,为官清廉就没攒下什么财帛,原本还有些地产,不过也都丢在了西沉关,有两个别庄一把火也烧了个干净。总之,我现在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了。在场的各位也都是跟了我傅家十多年的老人了,我爹在的时候就没有签死契一说,所以,你们是走是留,悉听尊便。想走的,随时可以走,但是我也没什么可给你的。想留下,房子随便住,但这里毕竟是傅府,我有我的规矩,只要别招惹我,随便怎么都行。另外,我这里不需你们伺候,你们要想吃饭,得自己想法子。” 贾嬷嬷他们都没说什么,胡家那边先热闹了起来,胡大媳妇再次咋呼起来,指着傅长安道:“你是不是傻啊?符世子要跟你和离,你就离?就算要离,补偿总该要的啊!”反正她是不信,符世子神仙般的人物,会有女子愿意主动和离,在她看来肯定是符世子不要傅家小姐。 傅长安瞥她一眼,懒得搭理,挥挥手示意他们散了,又跟冬青说:“冬青,给我烧一盆水,我要洗澡。” 冬青答应一声。 胡家媳妇唧唧歪歪,“不是说不要人伺候嘛,都没工钱了,还干什么活啊。” 胡家小女儿低声叫她,“嫂子!” 傅长安前脚才踏进原本她母亲的卧室,贾嬷嬷就跟了进来,自怀里掏出几张银票说:“小姐,您别愁生计,我这里还有些银子,够咱们支撑一阵子。我来这么些日子也认识了一些人,知道有地方接浆洗缝补的活,老爷夫人不在了,将来老奴养活你。”她也没把银票给傅长安,怕她性子莽撞弄丢了,掏出来给她看一眼,是叫她安心。 陈家兄弟也没走,隔着门板,陈虎说:“小姐,我们哪儿都不去,我们守着你。” 陈豹紧接着说:“我们有力气,我们可以做活挣工钱,吃饭的事您不用操心,我们永远都是您的奴才,给你当牛做马。” 这边正表忠心呢,冬青忽然擦着泪哭哭啼啼的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可别小看这胡家人哦,跟上一世也有牵连哦。 另外,非常感谢诸位小天使的大力收藏,你们都太可爱啦! ☆、第 18 章 ?轻吻喵喵独 家整理 冬青烧水用柴,被胡家小儿子揪着头发打了,理由是那柴火是他爹和小叔叔从城外小树林子砍的。刚才傅小姐都说分开过了,冬青用那些柴火就是偷。 胡家小子刚刚十岁,追着冬青骂,振振有词。 贾嬷嬷听到了,气得不行!陈虎扭住胡家小子就要揍他,胡家小子嚎叫不止,哭爹喊娘。 胡家父母这才姗姗来迟,赔礼道歉,直说小孩儿不懂事胡言乱语。 “他一个小孩儿懂什么,还不是大人教的,”贾嬷嬷早就看这胡家人不顺眼了,只不过碍于主人家有事,不好再添乱让主人烦心。 “贾嬷嬷你可别冤枉好人,我们能教他什么,刚才傅小姐说话的时候,小子站边上听得清清楚楚。他小孩儿心眼直,以为小姐那意思就是分了家……” “分什么家!这里本来就是傅家!你个当奴才的还想分了主人的家?”贾嬷嬷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气得发抖。 “我可没这意思,你冤枉老身啦!”胡老娘直呼冤枉。 傅长安推门出来,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说:“要想住下来就给我安生点,否则给我滚!” 前院忽然热闹了起来,胡家大媳妇领着来人跑在最前面,嘴角都快裂到了耳根,喜气洋洋。 原是符家人在官府记了档后,送《和离书》来了。 傅长安看了陈虎一眼,陈虎就上前接了过来,转手递给贾嬷嬷,后者颤着手接了,挺着背,面上煞白。 符家管家客客气气道:“这里还有一千两纹银,是我家主人的一番心意。我家主人说了,这银子是因为傅家老爷曾对符家有恩,傅小姐莫要多想了。” 胡家媳妇的眼睛一直巴巴的盯着,闻言搓了两下手就要来接。 贾嬷嬷气很了,斥责,“胡家媳妇!” 胡家媳妇抱住银子,“世子爷一番好心,不好辜负了人家。” 符管家客客气气道:“这银子不是我家世子送来的,是家主二老太爷代我家大老爷送的。想必小姐也知道,我家大老爷与大将军是故交好友,如今挚友之女有难处,肯定要帮扶一二。” 不管他们话说得多好听,也改变不了符家给“分手费”的事实,难为他们为了她的面子,还现编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傅长安略一思索,也没推拒,“请先生代为谢过您家二老太爷,不过一千两太多了,我收一百两。从此后傅家与符家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符管家也没固执的劝说,笑了笑,行了个 分卷阅读33 礼。 冬青得了贾嬷嬷的眼神暗示,小跑过去,一把自胡家媳妇手里夺过托盘。银子太沉,冬青差点没握稳,被人托了一把。 冬青看了他一眼,是个挺好看的青年。她是个爱哭爱笑的女孩,见谁都喜欢先露三分笑颜,可一想到眼前人是符家那边的。她生生将笑脸收了回来,换上眼如铜铃鼓腮帮子撅嘴。 青年见她这丑样,差点被逗乐。 冬青将托盘往他手上一放,一手抓住一个五十两的银锭,在胡家媳妇眼前晃了晃,摇头摆尾的小跑回傅长安身边。 傅长安回屋,她要换身衣服去个地方,原打算还想洗个澡,耽搁了下又不想洗了。 贾嬷嬷跟了进来,傅长安回身说:“冬青,将银子交给嬷嬷收着,平时你们该这么过还是怎么过,我说过不要管我,你们也不要烦我。至于胡家那一家子,要是他们再作妖,贾嬷嬷只管打了出去!收拾不了了,再找我。”随即推她们出去,关门换衣。 冬青看了看手中的大银锭,又看看贾嬷嬷。 贾嬷嬷看了看握在手里的《和离书》,又看看那银子,突然说:“你知道小姐为何只收了符家一百两银子吗?” ** “当年我爹离家云游四海,少年人不知世间疾苦,露了财不仅被流民纠缠还被盗匪盯上洗劫一空。后来还差点被恶人取了性命。幸被当时还是草莽英雄的傅将军搭救。傅将军一路护送我爹回京,据说期间因为我爹少爷脾气,身子金贵,吃要吃的好,住要住的好,把傅将军全身值钱的东西都搜罗~干净当了出去,一共花了一百两银子。虽然我爹曾许诺十倍奉还,后来也没给,二人结交成了异姓兄弟。傅将军每次进京也都以欠银子做借口,在我家吃吃喝喝。唉,傅长安收了那一百两,是真的想跟我们家划清界限了。”符白岩慢悠悠的述说起那段前尘过往。 符七一手托着漆盘,上头整整齐齐码着十八个各五十两的银锭。 “外头可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符白岩问。 符七道:“刚开始的时候都在骂傅小姐,说什么的都有,后来属下听从了您的吩咐派了人出去控制舆情,现在人们的关注点都自动转移成您又恢复自由身,内宅无人,不少女子蠢蠢欲动,似乎都着急的准备遣媒婆来国公府,生怕晚了一步。” 符白岩自嘲一笑,又有些小小的得意,“还有吗?关于国公府的不好流言?” 符七正色,“这中间的确有流言传出说是国公府胁迫傅小姐,不过这些流言并未成气候就被骂回去了。世子爷名声好,没人信那些鬼话。” 符白岩点点头,他顾虑的就是这点。 世人多怜弱,即便强的那一方并未做错什么,也容易被阴谋论出一套强取豪夺威逼利诱。 符家一世清白,符世子的名声更是清白无瑕。爱慕者多,藏在暗处想毁他名声的也不乏其人。 他这一路走来,也是战战兢兢,委实辛苦啊! “行了,没事你就退下吧,我歇一会。”这一阵子过的太累了。 现在的感觉,一块大石落下,拨开云雾见青天,心中轻松,未来明朗。 符世子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沉,乃至晚饭下人来叫也没将他叫醒。昌平公主心疼儿子,让下人将饭菜在小炉子上煨着,等他自己醒来立马端上。 符世子是在马背上惊醒过来的,他不明白自己前一刻还好好的躺在卧房的锦被上,这一刻怎么就在颠簸的马背上了,而且还很累,感觉几日夜都没休息过了,身体很累心里又很焦急。他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 后来他终于到了西沉关大营,有士兵禀告说:“高将军带着军中所有将领一同营救镇国公及一干使臣去了。” 符白岩简直都要被气乐了,“简直胡闹!”他长这么大,遍阅兵书,还没听说过将军打仗带着一堆小将军,独独把士兵留下来的奇葩战术。 他一惊! 符白岩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这场景太熟悉太逼真了,根本就是历史再现。他想弄醒自己,奈何内心怎么使劲都没用,他像是被鬼压床魇住了动不了。梦里的自己,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他像是被囚禁在躯壳内的灵魂无论他如何挣扎焦躁都没用。 符白岩挣扎半天无果,不得不放弃,心道算了,无非是西沉关大捷再重演一遍。 他这段时间真是太累了,梦境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一切的发展都和之前一模一样,他因为容貌被常胜调戏,二人交手,他示意将士们先逃命要紧。将士们往城门跑去。此刻他大概是灵魂游离在身体之外,不用专心致志对战常胜,注意到了先前不曾注意到的细节。 将士们的惊恐,面上的绝望,以及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的那份希冀。 有将士呼号说:“城门被锁啦!” 大概是那一刻的震惊太过深刻,即便此刻他也能感受到那时候的绝望心情,他注意到陈峰戒备的将自己护在身后,也看到了众将士眼中的不 分卷阅读34 甘愤怒与控制不住的热泪。 符白岩被感染了,当时身在其中,他被紧张的气氛感染,除了时刻警惕常胜再顾不得其他,此刻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种被埋藏在紧张之下的恐惧。 现在回想起来,他真的要好好谢谢傅长安。 那种时候,说一声谢谢,语言太苍白了!此刻他重拾旧事,只觉得自己还欠她一句谢一条命,他自己的命。 赵军放飞了箭矢,火焰在人群众燃烧,有人流血,有人死亡。 符白岩不自觉的红了眼,不过他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傅长安马上就到了,我们只是损失了很小一部分人。”以少胜多,力斩赵国两大元帅,晋国这一仗不可谓不打的漂亮。 常胜再次提剑砍来,符白岩举剑相迎,下盘不稳,差点歪倒,招架不住。 常胜的剑招在现在的符白岩看来,都有了应对的招数,自从那次与傅长安配合后,结合缠丝软剑的剑招,他意外的突破了瓶颈,如今他的剑数又精进一层。 眼看着自己招架不住,陈峰挥舞着铁剑迎了上来。 然而他和陈峰的配合漏洞百出,毫无默契可言。 符白岩打的一身火气,心里只觉哪里不对,他和陈峰一起配合打过常胜吗?有过吗? 当时不是这个样子的,梦境偏离了事实,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噗”剑刃刺入骨肉的声音。 有泊泊的热血烫了他的后背,符白岩愕然回头,看到陈峰趴在他的后背为他挡下了后心一剑。 符白岩有瞬间的脑子一片空白。更多的人围拢了过来,将他们护在包围圈,口内叫着“符世子!符世子!” 陈峰倒在他的怀里,嘴里喷血,挣扎着不愿死去,“找到思雨,替我找到阮思雨啊!” 符白岩知道陈峰一直喜欢阮思雨,只不过那姑娘平时挺不着四六的,陈峰的小心思也就没跟她说。 一个接一个人在他身边倒下,他雪白的袍子被染红。 他们抓着他的手,说:“符世子,快走啊!” “你快逃啊!不用管我们!” 不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的记忆不是这样的。 傅长安呢?她怎么还不来? 傅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现在知道我们长安好啦? 符:恩!恩! 作者:晚啦! 读者:哦耶!撒花完结,耶耶耶! ** ☆、第 19 章 烈火焚烧,杀声震天。 将士们的牺牲并未换来符白岩的逃生,他被俘了。 他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常胜说只要他肯乖乖束手就擒,他就放了这些垂死挣扎的晋国将士。 他信了。 也许他不该信,应血战到底! 但,少年人总会抱有一些希冀。执着反抗,最终只会被杀的片甲不留,他不畏死,他只是不想白白牺牲。他是京都繁华之地的贵公子,在冲动之下赶来西沉关之前,他从未上过战场,虽空有君子剑传人的名声,却从未出剑斩杀过一人。 他不愿看到血,他害怕死人。 他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兴许援军就及时赶到了,他们就得救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教习先生一直是这样教导他的。 身临其境却又无法干预梦中人的“意识符白岩”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弃剑而降”。 “真是窝囊!”意识符白岩愤愤道。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更窝囊更屈辱的还在后面。 常胜确实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没有将晋国将士赶尽杀绝,而是关进了黑牢,留他们一命的代价却是让符世子伺候他。 常胜打了大胜仗,兴致盎然,又得了大晋国第一公子,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符世子从小到大还从未受此屈辱,惨白了脸。 他一直都知道战争残酷,却都是从书里和将士叔伯的嘴里模糊了解个大概,也曾少年心性,想过将来上阵杀敌,扬名立万。然而,如今亲临,他才知,少年人的热血是有多可笑,战功赫赫的背后是鲜活的生命化为烂肉枯骨,混合着血与泪! 常胜给他下了药,不顾他身上有伤,就要欺辱他。 “意识符白岩”彻底惊呆了! 多么荒诞,难以置信啊! 符世子高贵清雅,凡夫俗子多看他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而此刻他不仅被个臭鱼烂虾摸了脸还掐了腰。 “意识符白岩”觉得自己此刻还不如一剑抹了脖子一了百了痛快。 这梦太荒谬了,他不想再做下去了。 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听他的,他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愤怒和颤抖,可他还是压抑住了满腔激愤,与常胜虚与委蛇,拖延时间。 分卷阅读35 常胜将这视做情趣,并不着急。 时间在缓慢的流淌中慢慢过去,一呼一吸间于符世子来说都如热油煎炸般难熬。他一个端方清正的世家子竟然也要学那烟花之地的女子烟视媚行小心伺候男子! 渐渐的,常胜对他放松了戒备。 或许被下了药手软脚软的符世子对常胜来说已勾不成威胁,他要是用强,甚至可以随时强要了他。 终于,符世子寻到一个可趁之机,刺伤了常胜,剑花一转,将那企图行凶逞恶的男*根齐齐斩断。 时机命运般的巧合,赵军的大营似潜入了晋军,骚乱起来。 被高将军活埋的阮矩将军苏醒过来从坑里爬了出来,并带兵打了进来。 “意识符白岩”顾不得多想阮将军怎么迟了这么久才赶来,他只记得父亲是和阮矩一同过来的,自己现在这副狼狈样子要是被人看到了,该如何维持住他贵公子的脸面? 然而身在梦境中的符世子显然是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受了极大的惊吓,一下子就蹿了出去,远远一望,看到阮将军。隔着赵军的人山人海,符世子热泪盈眶。 阮矩救下了符世子,同他一起的还有神智明显不太清楚的阮思雨。 阮矩护送他们,一路回了晋国大营,直到他们双脚踏入安全的地带,符世子说:“行了,不要再跑了,我们安全了。” 阮矩颓然倒下,符世子这才看到,阮矩的后背早就被羽箭扎成了刺猬。 阮思雨一滴泪也没流,就这么看着,比躺在地上尸体已经凉透的阮矩更像个死人。 常胜男*根被切,暴虐异常,次日命人送了一锅肉汤在晋国大营外五十米开外。 肉汤煮的喷香,馋的人食指大动。 有忍耐不住的晋军偷偷走了出来,想看个究竟,搅动大锅之时,有人的脚掌手指翻动。 晋军吓得尿了裤子。 躲在暗的赵军探子哈哈大笑,自隐蔽处走了出来,将手中一个锦盒放在地上,扬声道:“我们家将军记着符世子的好,说昨夜他受累了,给他炖了一锅肉汤好好补补身子。”言毕,拔腿就跑。比晋军射出的箭还要快。 晋人打开那锦盒,赫然竟是镇国公的头颅! 也许就在那一刻,一直冷眼旁观这光怪陆离噩梦的“意识符白岩”才和身在其中的符世子二合为一了。 一股巨大的悲痛欲绝自心尖传来,剔骨割肉一般。 那肉香如有实质一股股的钻入他的鼻孔,他再也忍受不了,疯狂的吐了起来,直到吐无可吐,哇得一声吐出了大口的血。 也就在那一刻,符白岩陡然成长。 曾经那个为了一点好名声,故作老成持重,端方优雅的符世子,真正的沉静了下来,他的心像是蒙上了厚厚一层乱葬岗的坟土,再也鲜活不起来。 两国交战,比预想的难打,也比预想的要容易的多。 哀兵必胜。 晋国人最终在符世子的带领下将赵国人打了回去。 他凯旋而归,心中却无少年时曾设想的豪情壮志,他的身后是棺木,他爹的,他义兄的,大晋将士们的。 阮思雨怀孕了,她几次欲寻短见被他救了下来。 陈峰为救他而死,阮将军为救他而死,他们临死时都叫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 阮思雨做了符白岩的如夫人后,二人私下里从不交流一句,却又因为那段刻骨铭心的血与泪,有共同缅怀的人,又常常愿意待在一起,一句话不说,各自发呆好几个时辰。 昌平公主的精神不大好,时而清醒,时而发疯。疯起来的时候谁都打,尤其喜欢找碎玉轩的某个人麻烦…… “啊!”符白岩惊醒过来,久久回不过来神。他抹了把脸,都是泪。身上汗流如浆。 符七听到动静冲了进来,见屋内并无异样,只是符世子坐在榻上,捂着脸,形如石雕。 “爷?”符七小心翼翼地叫了声。 符白岩惊慌回神,目光错乱,“符,符七?” “哎,”符七在黑夜里看不清符世子的脸,只是听那声音,怪叫人担心的,他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正要点上油灯。 “不用,不要点。”符世子说,“你先出去吧,刚才做噩梦了。” 符七是他的贴身护卫,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他是家生子,自小随了主人家的姓。西沉关一役,符七被符白岩留下来调度晋军,虽然躲过了西沉关埋伏,却也在后来与赵国的拉锯战中丢了性命。 那一战,符白岩一战成名! 失了最亲的人,丢了最真的心。 ** “留香?我们这没有留香,让让,别耽误我做生意,我说你这人到底怎回事啊?都说没有了,你烦不烦啊?你要再不走,我就打你出去了。” 勾栏院内,琴音袅袅,坊内的公子个个长的文弱秀气,骨肉均匀。举手投足间,虽有媚态,却也不失书卷气。 据说这家开在 分卷阅读36 隐蔽处名为“陌上”的勾栏院是京都最高雅也是最贵的一家,寻常来的都是显贵,也不知怎么的就被这小子摸到了门。 “那您这要是收了年纪大概七八岁,长的白净秀气,左耳朵边有两颗红痣的男孩子,那红痣非常醒目,麻烦……” 护院赤着胳膊已经围拢了上来,傅长安剩下的话没说完,缩了缩脖子,走了。 走出去没多远,又转回身飞身上了屋顶,她还是不放心,又挨个房间检查了遍。 天已漆黑,她贴着房檐,像只壁虎。 侄儿死那年才十二岁,瘦弱的少年,皮肉薄薄的一层。那位大人有个癖好,喜好细腰少年。 勾栏院内为了投其所好,专门挑选几个少年人不给饭吃,还用粗布条狠狠勒住腰身,时日长久,那身子都变成畸形了。 傅长安与侄儿傅冬康失散已有大半年,上一世大海捞针一般的找,也没找到,后来都绝望了。却又在符白岩查处一起贪墨案时,因为派人盯着那位大人,发现那位大人家下人用草席卷了尸体扔在乱葬岗,才追查出这位名叫“留香”的小官儿的身世。 傅长安至今还记得符白岩当时的话,“本来不想和你说的,可又想着这孩子来这人世一遭受了这许多罪,死了连个送他一程的亲人都没,又觉可怜。你去认一认,要是你侄子的话,咱们就将他跟你哥嫂葬在一处,一家也团圆了。” 傅长安也不清楚当年符白岩有没有派人帮她找侄子,毕竟那会儿二人已势同水火。 ** 她自西沉关回来后,也曾偷摸着夜探过“陌上”,当时并无所获。 今日她光明正大的来,只怕有错漏处,当然她心里更倾向于大概这个时间段侄儿还遗落在别处,并未被拐卖至此。 心中虽然肯定,又怕弄错了,不敢大意走错一步路,便趁夜又里里外外将“陌上”检视了个遍。 傅长安爬在屋顶想心事,忽然耳根一动,闪身一避,砰得一声响,身后翘起的屋檐被削掉了一块。 月色下,一名黑衣人亮出了手中的兵器,寒光凛凛。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符世子“失了最亲的人,丢了最真的心。”好想后面来一句——符.扭轱辘.白岩涅槃归来。 怕破坏气氛,忍住了! ☆、第 20 章 黑衣人武艺高强,武功路数诡谲,傅长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二人从陌上勾栏院一路打到桃花巷。黑衣人步步紧逼,傅长安越战越勇,毫无退缩之意。黑衣人既感到吃惊又觉得有意思,他就像是掌控主动权的大猫,逗弄一只负隅顽抗的小老鼠。也不急着杀她,单单看她如何垂死挣扎。 “稳扎稳打,不急不躁,”黑衣人在心中默默点评,随即寒光一闪,打出一枚暗器。 傅长安一时不察,衣衫划破,受了伤。一见血,她的眼睛也跟着红了。缠丝软剑陡然气势暴涨。对打节奏嗖忽变快,黑衣人不料傅长安遇强则强,原本由他掌控的节奏被打乱,差点露出破绽。 黑衣人纵身一跃,离开战圈,说:“你使得是缠丝软剑,本应走阴柔诡谲的路数,怎么你倒用了刚猛的打法?”她一开口,傅长安才听出她是个女人。 “不干你事!”傅长安打出左手的缠丝软剑。 黑衣人显然是知道这缠丝软剑另一端扣在傅长安的手中,手快如闪电,握住剑柄,用力一拉。 傅长安也不怕,借势飞了过去。 如果黑衣人抱了必杀她的心,见她面门前胸都敞开了大门露了破绽,提剑能刺她个对穿。 破绽这么明显,黑衣人寻思傅长安定然是察觉到了自己没有杀心。遂,卸了防备。 岂知傅长安人到了跟前,藏于右手的软剑忽然朝她面门刺来,又凶又狠。 黑衣人大骇!抬手挡了下,松开左缠丝剑柄,连续后撤十几步。 鲜血滴答滴答,黑衣人的后背被划破了。 傅长安脚步不停,攻势不减。 “等等!” 傅长安根本不听她的,又是一剑刺了过去。黑衣人气得不行,“这个憨憨!”难道这女娃就没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杀意嘛!出手这么狠! 那她刚才露出空门是什么意思?啊!故意以身作饵,引她入套? 她要是想杀她,这丫头的尸体都已经凉啦! 黑衣人连续几下纵跃,终于逃离了傅长安的可攻击范围。 “啧!”黑衣人抬手看看自己的手背,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多说,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傅长安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 她走向一户人家的房门口,纵身一跳,将钉在柱子上的暗器拔下。 这暗器是方才那黑衣人使出来的,六角星形的暗器。 傅长安想到了赵伸的那个小妾,当时她腰侧的皮肉就纹了这么个奇怪的花纹。是巧合吗?还是她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分卷阅读37 赵伸是杀她父兄的凶手之一,那小妾会武功,绝不简单,会不会这些人也参与其中? 傅长安心事重重的往家的方向走。 她不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搅合在一起,就容易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习惯将所有事分出个轻重缓急一件件地办,等她到了傅宅,已经有了决断,先找到小侄子。找到侄子了再杀赵文炎,杀崔千刃,杀穷奇公子,报仇雪恨。 傅长安□□进府,并未惊动任何人,屋内黑漆漆的,她推门而入,“忽”得站住,“谁?”剑光随声至。 “我,”一道颤抖的男声响起,“是我。” 随着一道光束亮起,傅长安看到了一张平淡无奇,嘴角又挂着戏谑笑意的脸。 “下次来我这里,把灯点上,不要装神弄鬼,我认人,我的缠丝不认人。”她好险的吁了口气,收剑如鞘。接过蔡无稽捏在手里的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油灯。 很怪异的,蔡无稽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宠溺的感觉。他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从噩梦中醒来后,他的心脏就一直狂跳不止。他去见了母亲,陪她说了好一会话。又亲笔写了一封信差人连夜送去西沉关,婉转的表达了对父亲的思念之情,然而,这些都不能缓解他的心悸。 直到他现在见到了她。 以符白岩缩骨前的身高,傅长安的头顶才到他胸口,年纪又小他五岁,偏偏给了他不可思议的安全感。 他想,西沉关一役,没有她,一切或许真的会像梦里那样,将是他一辈子的梦魇。 想到这,蔡无稽的脸色又难看起来,不过他戴了鲛人面,从面皮上看不出血色变化,只是一双眼睛却骗不了人。 “怎么了?”傅长安望着他,“你好像很难过。” “我……”蔡无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傅长安出手如电,捏住他的下巴,扯着他上下左右的摇摆他的脑袋。 蔡无稽两种身份自由切换,都不曾被如此对待过,他感到自己被调戏了,语气结巴,“你你你干什么?” 傅长安松开手。 蔡无稽捂着下巴不自在,“我问你刚才在干什么?” 傅长安,“我不开心的时候,我哥就喜欢扯我的脸,扯几下我生气了,就什么烦恼都忘了。你脸上没肉,我只能捏你下巴。” 蔡无稽愣了愣,“嗤”的一声笑了,换了一副闲适自在的随意模样,扯开话题道:“来了京都我才知道,原来你是镇国公家的儿媳妇。” 傅长安,“现在不是了。” 蔡无稽,“我知道,满京城都传遍啦!可是为什么啊?我可听闻符世子是人中龙凤,想嫁他的女子手拉手能围着皇城绕三圈。你可倒好,到手的人间美玉,说丢就丢。你就不怕将来后悔?”眼角随意一瞥,落在傅长安胳膊上,一顿,抓住她,“你又受伤了?怎么回事?跟谁打架了?”他说话间就要撸起傅长安的袖子查看。 傅长安避让了下。 蔡无稽拉住她不松手,“咱们之间就不要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了,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弟弟。” 傅长安笑了下,“柜子里有药。” 蔡无稽转身去拿了,捏在鼻尖嗅了嗅,嫌弃的扔回去,“我就没见过比你还糙的,穿衣吃饭糙就算了,用药还用这种几钱银子都能买一大罐的。”他自怀里掏出一个青瓷瓶往桌子上一搁,转身去外头打了水,过了会回来,先是帮她清洗了伤口,再上了药。 蔡无稽是个婆婆嘴,罗里吧嗦没完没了,“你们小孩儿脾气大,年轻气盛我可以理解,可也不能像你这样三天两头的受伤啊。你这个年纪合该看看书弹弹琴下下棋,磨练性情,别一天到晚的动刀动枪,瞧你,几日不见,身上的杀气更重了……”他说了半天不听傅长安回话,抬眼一瞧,正看到傅长安握着金疮药的瓷瓶盯着它的底部看。 蔡无稽暗道了声“糟糕”,又一想,多虑了,傅长安虽然嫁入镇国公府,但不可能对府内情况了如指掌。 一个瓷瓶子而已,就是底部刻了…… “你去了镇国公府?”傅长安的语气平淡而笃定,那眸子也是平平静静的看不出喜怒,不是她善于隐藏,而是她真的很平静。 平静的叫蔡无稽无力反驳。 “啊,你怎么知道?”蔡无稽干巴巴道。 “底部有个柬字,我知道国公府有个管药治病的老先生叫王柬。” 这也知道? 蔡无稽着实吃了一惊,转念又想,傅夫人是身负重伤来的京城,父亲为她延请名医,让府中老先生给看过诊,刚好和傅长安见过一面,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他又想到了另一事,委实让人匪夷所思,“听说你会背符氏家训?” 傅长安,“你将我的话当耳旁风你会后悔的。” 蔡无稽,“符氏家训共309条,一字不差。” 傅长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符白岩,“各家家训平时都供奉在祠堂,轻易不示外人,又 分卷阅读38 不是外头的话本子随处可以买,你到底从何处诵读过符氏家训?” 二人驴头不对马嘴,各自发问,过了会又同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傅长安,“我爹拿给我背的,他说我将来要嫁符世子,他们家没事干就喜欢罚人背家训抄家训,早点将家训背了往后少受点罪。” 这理由还真是…… 蔡无稽不信,可嘴角还是忍不住的勾起,弟弟要不要这么有意思啊。 默了默,又解释道:“这金疮药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并不是我从镇国公府拿的,大概是偶然凑巧吧。” 傅长安看了看他没说话。 “你还没告诉我,你今晚跟谁打架了?是别人先找的你麻烦,还是你先找了别人?” 傅长安自怀中掏出一枚暗器,丢在桌上。 蔡无稽愣了下。 傅长安,“认识?” 蔡无稽眯眼,“她们找的你?” 傅长安,“一个黑衣人,她要杀我。” 蔡无稽断然否认,“不会。”随即反应过来,笑嘻嘻道:“听江湖朋友提起过,这个叫六芒星,教坊司的人。” 傅长安隐约对教坊司有些印象,可她上一世过的太浑浑噩噩了,除了等死就没别的追求了,因此只是疑惑的在嘴里嘟囔了句,“教坊司是干什么的?杀人越货?江湖组织?” 蔡无稽笑说:“那倒不是,前朝教坊司隶属礼部,主管乐舞和戏曲的教习和演出。只是在我朝出了些变故,教坊司分明暗两部分……”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啧! “继续,”傅长安看着他,理所当然。 蔡无稽疑惑了,“你怎么就笃定我一定知道?”他自觉也没表现出什么神通广大的本事,她难道又识破他身份了? 傅长安,“市井流氓,梁上君子,难道不是消息最灵通的?” “是,”但这关他什么事? “我是书生,清清白白的书生!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黑衣人的经历告诉我们,不要和憨憨玩心眼,因为憨憨就是憨憨,她会和你拼命! 一个搞不好,还要跟你同归于尽! ** ☆、第 21 章 傅长安睡了一觉才想起来,为何会觉得教坊司有些耳熟了。她模糊的记忆里,教坊司好像是归大长公主管的,后来公主去世,符白岩就带人查封取缔了。 据说教坊司YIN 乱不堪?藏污纳垢? 那她们招惹自己干嘛?难道真的和赵伸有勾结?想替他报仇? 总不可能是想招揽她吧,提到一个“YIN”字,总会让人想到“魅色天成”“冰肌玉肤”这些形容美貌女子的词,傅长安深有自知之明,那就不是招揽了! 不过她现在只想找小侄子,等侄儿找到了,腾出手再收拾他们。 她醒来后,也没急着梳洗,更没有铺床叠被,拎了缠丝就在院子里练起了功。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她还是太弱了,若想杀赵文炎,她必须强,更强!更强! 胡家媳妇不请自来,扭着腰,满脸堆笑,手里端着个大托盘。 傅长安收剑如袖,眼神不悦。 “大小姐!你可算是起了,起来怎么也不先吃点东西啊!我这有猪肉馅的烙饼,鸡蛋,凉拌白萝卜丝,还有小米粥,都热着呢,您先吃点。”她自行将吃食端到了院子中的小石桌上。 傅长安略偏头看了她一眼。 胡家媳妇朝她招手,热络的都恨不得上前拉她了,“您快过来吃啊!” 傅长安谅她也不敢给自己下毒,坐下来真就吃了,她确实饿。 胡家媳妇站在边上望着傅长安的头顶,面露嫌恶之色,日上三竿才起不说,梳洗都不曾,长得丑就算了还邋里邋遢,也难怪符家迫不及待地要休了她。这别说是撑起国公府脸面见客了,就是摆在后院给家下人看到了,都丢人! 傅长安吃得快,但不会发出乱七八糟的声音,规规矩矩的坐着,不言不语。 胡家媳妇歪坐在边上说:“大小姐,您现在真是太可怜了,我瞧着都心疼,为您打抱不平啊!符家人忒不是个东西,他们仗势欺人,竟然胁迫您。您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嫁入他们家,还没怎么样呢,就把您给休了,坏了您的名声!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傅长安吃饭的动作一顿,模糊的记忆涌入脑内。 后半生的混吃等死,几乎毁了她的神智,一些前世模糊的记忆渐渐浮出水面。 印象中,她因为符白岩带回怀孕的阮思雨,要纳她为妾。她也曾愤而离家,回了傅府。当时胡家媳妇也是这般,不过当时为了配合她的情绪,胡家媳妇比现在激烈,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们欺人太甚!小姐你可别信了男人的鬼话,你年纪还小不懂男女那档子事,我一个过来人告诉你,符世子能做出这种事,不仅是欺你年幼, 分卷阅读39 也是欺辱过世的老爷夫人啊,他们是将傅老将军的脸扔在地上,用脚踩啊!” 记忆与现实重叠,胡家媳妇继续道:“符家人欺负的不仅是你,还有咱们过世的老爷夫人啊。他们是将老爷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啊!简直欺人太甚!” 傅长安慢慢的放下碗,“哦,你待怎样?” 胡家媳妇几乎有些迫不及待道:“小姐可以进宫面圣告御状啊!或者去府衙,将符世子威逼你的那些丑事说出来,他们不仁我们不义。小姐,您可不要心软啊,这事您能忍得下,但老爷的一世英明可不能毁在你手里啊!小姐啊,你听我一句劝……” “胡家媳妇!你干什么呢!”贾嬷嬷大叫一声,急匆匆冲了进来,脸色非常难看。 她护崽母鸡一般将傅长安挡在身后,“滚!离我们家小姐远点!” 胡家媳妇的表情也跟着难看起来,眼珠子都瞪起来了,看样子是想发飙,不知为何又忍下来了,还表现得有些委屈,“谁是真情谁是假意,时日长久,小姐定然能分出个好赖!小姐都起来这么久了,也没看你们端茶送水,连口热饭都没,可见你们都不是真心待小姐好。” “快滚!快滚!”贾嬷嬷抓起院里的扫帚就要打她,不耐烦听她红口白牙的颠倒是非,“我们家姐儿心眼直,别用你那套弯了十七八道的花花肠子教她这些不入流的腌臜东西。” 冬青也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就跟只家养的小奶狗似的,一个劲想往胡家媳妇身上扑,又不敢真扑上去,怕被打,离了几步距离,汪汪叫,“快滚!快滚!” 胡家媳妇作势要打她,她又夹着尾巴后退几步,回头看贾嬷嬷和傅长安,等胡家媳妇走了,又追着撵了几步,伸着脖子,“不许再来我们小姐的院子了!快滚!快滚!” 贾嬷嬷说:“小姐,那胡家媳妇不是个东西,您别信她的话。” “嗯。“傅长安点点头,态度不明朗。 吃饱了东西,嘴一抹,傅长安进屋将头发一绑,随便洗了把脸,又出门了。 冬青揪着贾嬷嬷的衣袖,低声道:“怎么办呀,嬷嬷?” 贾嬷嬷面露愁苦之色,虽然傅长安跟她说了,那胡家人再作妖她可以打出去。但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行事。真要做了又拉不下脸。不撵走他们一家,看他们将傅府当成了私宅,过起了红红火火的小日子,心里实在闷的慌。就连街坊四邻走动,指着挂着“傅府”牌匾的宅子竟然说里头住着的是胡家老爷。 一个下人,也敢自称老爷,啊呸! 以前,傅老爷傅夫人在的时候,贾嬷嬷她们哪受过这等委屈。傅将军外表凶悍,内里慈爱,普通人惧于他的威严,哪敢当他的面撒泼耍无赖。傅夫人长的娇小,一笑两个小酒窝,可那性子十分的泼辣,又护短。美目一闪,殷桃儿小嘴一翘,你以为美人儿是要撒娇嗔怪,岂知她转身就拿了一把一尺见长的宽背大砍刀。胆敢欺负到她头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先去做活吧,”贾嬷嬷推了冬青一把。 说到底这里是主子的宅子,现在小主子根本不需要她们伺候,她们占着傅府的地方过日子,实则和胡家人又有什么分别? 贾嬷嬷自觉有愧,在对付胡家人时自然而然也就底气不足。 ** 符白岩一大早进宫面了圣。 德瑞帝司马文涛见到他很高兴,戏谑道:“表兄是因为和离的事来谢恩吗?光谢不行,你得好好请我吃一杯水酒。” 符白岩一脸正色,行礼道:“陛下年前说的事,臣考虑清楚了。” 德瑞帝愣了下,有些回不过来神,他说是哪桩事。 符白岩道:“臣愿为陛下耳目,效忠朝廷。” 德瑞帝足足呆了三息,大喜! 他激动得从龙椅上小跑了下来,拍上符白岩的肩,热切道:“表兄肯帮我,我真是太高兴啦!” 当今德瑞帝虽即位三年,然,手中并无实权。 朝中势力,吏部尚书与户部尚书乃连襟,彼此勾结,成一方势力。曾经傅威将军是保大皇子一党的,后来大皇子身染重疾,不治身亡后,淡出众人视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所谓,兵权被分后,也构不成威胁了。但德瑞帝作为被敌对的一方,不可能对傅威轻易释怀,这也是为什么傅将军去后,这位年轻的帝王一直表现的冷冷淡淡的原因了。 而最叫德瑞头疼的却是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乃高祖胞妹,是德瑞帝的亲姑奶奶。 说起这位大长公主可不得了,少女时就是女中豪杰,曾对高祖帝有从龙之功。这一辈子为了兄长,为了司马家的江山,劳心竭力,终身未嫁。 高祖感她重情,御赐“上打昏君,下斩佞臣”的御龙鉴。 大长公主历经三朝,又是个极有决断,热衷搞事业的进步女性,这么多年积累下来,权势不可谓不大,盘根错节,谁都要怵她三分。 而她手中握着的教坊司更是叫各级官员,包括帝王在内,心有忌惮。 都说这教坊司分明暗两部分, 分卷阅读40 表面上是个教习乐舞和戏曲,宫廷娱乐的地方。暗地里则负责监察各级官员,一有异动甚至不禀明朝廷,直接出手。就连帝王也是事情都办妥了才被知会一声。 教坊司启用的都是女子,这些女子有的平凡无奇,有的貌美如天上明月,让人防不胜防。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女子容易叫男人卸下心防,简直无孔不入。 其中最经典的一个案例是,武城郡王谋反案。 而搜集所有罪证并将武城郡王扳倒的恰恰是他最宠爱的小妾。 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这名小妾是大长公主的义女,从未露面人前的珈蓝郡主。 据说大长公主一生未婚未孕,却收养了无数弃女,其中最受她宠爱能力最强的便被她收归膝下成了她的义女。 此案一出,举国哗然。 据说那一阵子,每家大人关起门来都会怀疑上自己的夫人小妾甚至是亲生女儿。 因为,据说大长公主连哪位大人于某时某刻多喝了几杯水酒都了如指掌,细思恐极啊! 德瑞帝不甘被辖制,更惧怕大长公主手中那把御龙鉴。日日夜夜无不提心吊胆,做梦都想拔除。 年前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成立自己的监察机构,与教坊司对抗。 他与符白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若论了解,他最了解这位表兄,因为了解所以放心,因此他想培养自己的势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个儿这位清明公正的表兄。 可就是因为太了解了,在德瑞帝第一次提起的时候,符白岩虽面上委婉实则用词坚决的拒绝了他,他一点都不意外。 表兄太重名声了! 世人对教坊司有多畏惧,骂的就有多厉害,而德瑞帝现在要符白岩干跟教坊司差不多的差事。 符白岩要能克服心理障碍,痛痛快快的应下,那才怪!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都在成长中~~~ 男主脑子转的快,接受能力强,成长的快。 女主一根筋,不过稳扎稳打,憨的名副其实。 ☆、第 22 章 德瑞帝不管表兄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既然他答应了下来,那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痛痛快快的亲笔写了道圣旨,组建都察司,符白岩任大都督。直属帝王,为天家耳目。 好了,衙门名称有了,一把手有了。 接下来府衙设在哪?下属官员有哪些?官衔几品? 德瑞帝一概没有章程,甚至还亲热的握住符白岩的手说:“表兄,你也知道都察司一旦设立和教坊司的职能就重合了,只怕咱们的亲姑奶奶不会答应。这事儿吧,咱们得偷偷办,等建了功勋,势力壮大了,才好浮出水面,名正言顺。现下,只能委屈你了,圣旨你先收好了,等合适的时机再拿出来昭告天下。” 符白岩感到一阵牙疼,他就知道他这个表弟靠不住得很。 敢情给他扣了个大帽子,就让他一个光杆将军随意发挥? 德瑞帝大概也觉得自己这样办事不厚道,全身上下一搜罗,将腰间一块龙形佩给扯了下来,说:“这个你拿着,权且当作信物,这玉佩是高祖爷爷传下来的,携此佩者如朕亲临。” 符白岩想了想,有了灵感,“既如此,那往后都察司就以此玉佩的图案当作信物吧,我去找匠人用精铁打造,玉佩是不方便携带的,要是弄碎了,就不好了。” 德瑞帝,“表兄考虑的周全。” 符白岩又道:“既然你让我全权负责,那我回去先列出个章程,再拿过来给您过目。可皇上想好了没,我这个大都督属于几品官衔?” 德瑞帝想了下,“六品?” 符白岩似笑非笑道,“三年前,我高中状元,翰林院大学士一力举荐我,要破格提拔我为侍读,正六品的官衔,我都拒了。父亲说我年纪尚小,需得再历练几年方可进入官场。现在我为陛下亲信,劳心劳力,这衙门吧,搞个不好还要背负骂名,我都牺牲这么多了,您还只给定个六品的官衔?陛下,说不过去吧?” 德瑞帝望着他,一脸“我太难了”的表情。 “五品,正五品,不能再多了!你也知道,古往今来,官员升迁调任都有考核标准,你这什么功绩都还没有,一上任就是五品官。等将来衙门正式成立了,我怕其他官员们不服啊,你也要考虑我的难处啊。” 符白岩说:“既然都察司暂时不能为外人知晓,也不能在吏部记档,那官员的俸禄该从何处?” 德瑞帝一咬牙,“朕的私库出。” 符白岩望着他一脸艰难的表情,心道:“抠逼就是抠逼,当了皇帝还改不了抠逼的本性。” “行吧,既然要成立都察司,那就要像模像样,总不能随随便便,好歹是隶属于帝王的新部门,官服肯定不能遵从古制,我回去想一想,将官服绘制好了,一同交与陛下御览。” 德瑞帝一脸欣慰的笑,“那就有劳爱卿了。”心内却道:“我这个表兄 分卷阅读41 一直都是这个死样子,要他办一样事情,先考虑有没有面子好不好看。瞧见没?成立衙门不先考虑人员配置,倒先要把衣服做好。呵!” ** 符超一行人一路追查越狱的逃犯,从京都出发,被逃犯像狗似的遛着绕京城转了一圈,终于在京郊桃溪村将人给截住了。岂知那逃犯狡猾的紧,一时不查符超和他的两名同僚都中了计。也不知何时逃犯给他们下了药,关键时刻闹肚子,响屁就跟炮竹一样,劈里啪啦。 眼看逃犯要跑,再不解决屎尿就要拉裤*裆了,另两个同僚果断选择了藏到草丛深处一个接一个呼啸而出。 符超额冒冷汗,菊花一紧,一手捂着后*庭,一手举着刀,“你这厮休要再逃!” 逃犯是一名瘦弱老儿,看着五十上下,人却极为滑头,一面哈哈大笑,一面口出狂言,“我不逃!有本事你来抓啊!” 符超的菊花又是一紧,手中一软,差点握不住刀。 小老儿跳上马背,一拍马屁股,“官差大人,咱们后会无期!” 眼看着马儿载着逃犯就要跑走,符超又急又恨,忽然惊变突生,小老儿揪住马缰绳的手一松,缰绳还握在手里呢,人一骨碌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马儿四蹄奔腾,转眼就跑远了。 符超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收了旋转而回的软剑,上前一脚踩上小老儿扑腾着就要爬起来的后背。 符超“哎哟”一声,“你别走!”再顾不得,迫不及待地的解开裤子就钻到了草丛深处。 等三名官差解决了生理问题,一脸青白的从草丛内走了出来,看到傅长安正蹲在土堆上头,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她跟前的小老儿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东西。正蛆一样的在地上拱来拱去。 符超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给了他一脚,踢得不算重,他下脚有分寸。 小老儿虽发不出声,但从表情看,似乎是受了极重的伤,浑身抽搐,甚至还开始翻白眼。 同僚一拉符超,说:“经历,你轻点,别打死了人,咱们要吃官司。” 符超呸一声,“都追了一路了,你们还不了解他,都装多少回死了,回回都是利用咱们心软逃脱。我要再信了他,我就不姓符!”随即,作势又要再踹一脚。 果然,小老儿不抽搐了,白眼一不翻了,翻滚着避开了这一脚。 两同僚看得是目瞪口呆,纷纷道:“这老头的身子骨也太好了,又是上窜下跳又是百里奔命,瞧着五十多岁的人了,比咱们还能跑!” 几人说了几句话,就要上前押走小老儿。 一直默不作声地傅长安突然伸出一只脚,往小老儿后心一踩。 同僚彼此一望,抱拳,“多谢这位义士仗义相助!” 傅长安眼皮子一掀,看向符超,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 同僚纷纷看向头儿,啥意思啊? 符超脸一黑,“这小老儿再回春堂冒充大夫给人看病,治死了人,我等奉命捉拿,衙门办事,没有赏格。” 傅长安脚压在小老儿身上没动,“官府没有,你给意思一下?” 符超:“滚蛋!老子一个月俸禄才多少!没钱!”他作势就要亲自动手拿人,被傅长安横剑挡住。 “人是我抓的,有钱换人,没钱放人。”她随即挑断了绑住小老儿一只手的绳索。 符超大急,“阻拦官差办案者,按律同罪!” 傅长安又挑断绑住小老儿另一只手的绳索。 “你要多少?!”符超大吼出声,大约是用力过度,人还是虚的,菊花又是一紧,糟糕,又想拉肚子! 一个小老儿已经够滑不溜手了,再来一个道理说不通的混账傅长安,是想要他死啊! 傅长安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十两!” 符超大骂,“我艹!你抢钱啊!” 小老儿双手得了空,扯掉嘴里得烂布,笑嘻嘻道:“这位小老弟,你放我走,我给你五百两!” “放你娘得屁!”符超照着小老儿得肚子就是一脚。 “我跟你讲,最多十两!多了没有!”符超扯开荷包掏银子,尴尬了,零零碎碎只有四两银子并五文钱。“你们还有吗?” 官差都不愿给,面上为难,“大人。” 符超直接搜身,“都别废话,都给我拿出来!” 最终搜罗*干净,也只凑了六两银子三十五文钱。 官差哭丧着脸,“大人,回头你会还我们的吧?” 小老儿还在喊,“一群穷鬼!哈哈哈……” 傅长安自符超手里抓过六两银子,揣入怀中,“还差我四两,记在账上。” 符超,“你!” 傅长安一直衔在嘴里上下舞动的狗尾巴草忽然停住,她眼睛发直的盯住一处动也不动。 符超尚未发觉她的异样,肚子内还在水深火热的翻涌,他想着这小老儿不是一般的狡猾,怕又被他溜走,为确保万无一失,但又不能丢面子,耍了个小心机 分卷阅读42 道:“行!你待会跟我们一起回去,我回京就取了银子给你!” 哪知他话刚说完,傅长安忽然腾空而起,就跟一只兔子似的,一下子弹出好远。 然后众人就看到她追着一只左眼长了一圈黑毛的黄毛狗风风火火的绕着广袤的草地转起了圈圈。 那狗被追的嗷嗷叫,终于,腿一软栽倒在地,傅长安上前两手一抓,将它前后腿各用绳子捆住,往脖子上一架,大摇大摆的走了回来。 众人一下子就被她清新脱俗不造作的造型给惊呆了。 符超瞠目结舌,“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宰了吃狗肉?” 傅长安并不理他们,只是一扭脖子,“不是要回城吗?走,我护送你们回去。” “哎,”符超答应了声,忽然又意识到在下属们面前大失体面,强自分辨道:“老子才不需要你护送。让你跟着是还欠你的四两银子,怕你说我赖账。要不是这厮太狡猾,下毒让我们拉肚子,我们早就将他抓住了……” 小老儿却盯着傅长安背上的活狗流口水,“狗肉这个季节吃可不大好,火性大,伤身。不过我倒知道有一种做法适合夏天吃,既美味又滋养身体。这位小兄弟,一看就知道咱们是同道中人呐,你快放了我,我给你做一道美味的狗肉大餐,再配上一壶佳酿,啊,人间一大乐事啊……” ☆、第 23 章 快到城门口,远远就看到一对穿着讲究的老夫妻互相搀扶着远目张望,忽然老太太激动的指过来,“虎儿!虎儿!” 老头更激动,“啊!是虎儿!” 符超等几人并未在意,只当是盼子心切的爹娘迎回了远归的儿子。 他们继续闷头赶路,却见那老两口堵在了他们面前,准确的说是将傅长安团团围住。 一个激动的推搡她,“你快!快将虎儿放下来!它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一个热泪盈眶,“虎儿你可回来了,我还当再也看不到你了。” 被叫做虎儿的狗儿“嗷呜”一声叫,委委屈屈。 老头儿抖着手将栓狗绳系在黄狗的脖子上,又亲切又不忍心的样子,“我不想栓你啊,谁叫你越来越不听话了。” 傅长安伸手,讨要赏钱。 老太太说:“本来是答应给你二两银子的,可是你这样将它背回来,让它受了好大的罪。喏,这里有一百文钱,拿着吧。”她用帕子包的钱,往傅长安手里一塞,也不管她答不答应,拉着老头子就走了。大黄狗摇头摆尾,频频回头,神气活现。 众人被这变数雷的不轻。 小老儿噗嗤噗嗤笑个不停,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符超忽然很想赖账。 符超:“那个……” 傅长安转头瞪他。 符超:“好歹曾经也是亲戚一场啊!” 傅长安:“十五两。” 符超:“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傅长安作势就要抢那小老儿,“二十两。” 小老儿兴奋的直打摆子,“好汉,我出两百两,你带我走啊!我是正儿八经的大夫,这些狗娘养的官差不讲理,我都说了他们家指挥使再挺尸个一天就能醒过来,他们非要现在就抓我回去砍我脑袋,我冤枉啊!好汉……” 符超:“二十五两!不还价!” 呃…… ** 符世子听符七禀报,外头传出了一些对他不利的谣言,据说傅家的下人到处说他们家小姐亲口哭诉,她根本不是情愿和离的,而是被逼的,符世子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端方君子的气质都是伪装出来的,实则不过是个蝇营狗苟的小人。 符世子正在设计督察司的官服,一笔一划极为用心,闻言并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哦”了声。 符七有些奇怪,符世子虽在外头端的稳,但符七毕竟是从小跟他一块长大的,比昌平公主都了解他。他还知道符世子有个小马甲叫“蔡无稽”,就是为了释放压力过大用的。 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符七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毕竟这样才像个人嘛。太完美的人,第一眼看去让人心生向往,时日长久,也怪渗人的。总觉得自己伺候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好在符七知道,他伺候的主子只是个面子大过天的普通人。 只是最近几日,总觉得世子变了,似乎是从那天梦魇开始的? “世子?”符七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符世子闻声抬头,“符七,有没有想过入仕为官?” 符七一愣,“阿七只愿一辈子伺候主子,主子在哪,我在哪。” “那好,你过来看看,这身官服怎么样?”符世子提笔站到一边。 符七疑惑的走上前,瞧着图上的衣裳款式,窄袖束腰,劲装短打外搭锦绣暗云纹黑色外袍,还别说,还挺精神好看的。 “这式样是给你们的。”符世子得意的摊开另一张纸,“ 分卷阅读43 这个是给我自己设计的。” 符七怔了怔,捧场王上线,“太好看啦!”叹口气,也放了心,世子还是那个世子,不曾变化。 符七离开后,符白岩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笔,说来可笑,自从那晚做了那场噩梦后,他感觉自己再也不能像曾经那样轻松度日了。 曾经,他拒绝入仕,总觉得自己清贵高雅不入流俗的人物,一旦入了官场,仙气褪去,就只剩俗气。 可经历了那样惨痛的教训后,他认清一件事,人必须要先强大起来才能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 而真正的强大是从内到外。拒绝入世只会让自己看不清这个世道,变得幼稚可笑。直到灾难来临,自己却只能像个傻子似的挨打痛哭。 他真是恨透了这种无力感! 虽说这梦境飘渺而虚幻,不切实际得简直让人发笑,但都引起了他足够多的重视。 他将这当作示警! 一些潜移默化的作用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二哥!二哥!”符超风风火火的从外头冲了进来。 符白岩将画纸一翻,盖住,在空白的纸上练起了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练字?”符超双手叉腰,气得不轻的样子。 “怎么了?”符白岩不慌不忙,气质如华。 符超望着谪仙一般的兄弟,心想“人跟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就这么大呢?老天果然是不公平的!”不过他很快回神,说:“傅家人在外头乱说呢,将你说的不成个样子,你也不管管!” 符白岩被他逗乐了,“你想让我怎么管?我与傅长安已经和离了,他们家的事我可管不着。再说了,这传闻来得蹊跷,不像是傅长安能说出的话。” “这话酸不溜丢的的确不像是她能说的出来的,但她可什么出格事都能干的出来!” 符白岩听着奇怪,“你指什么?” 符超气不打一处来,“我前天才给了傅长安二十五两银子,她……” “二十五两银子?你们俩私底下……还有交情?” 符超更气,“我跟她有个屁交情!咳咳,那事说来话长,总之是被她诈去的,可是你知道她用这银子干嘛去了吗?喝花酒啊!” 符白岩惊愕抬头,“喝花酒?” “是啊!勾栏院,就那种养小相公的地方。” 符白岩一脸纯洁,“什么地方?” 符超有些不忍心,感觉这要是解释清楚了,都污了亲兄弟的耳朵,“就那种,那种长的漂漂亮亮的年轻男子。有些个有特殊癖好的男子就喜欢这种的。还有些放浪的夫人小姐也有光顾,不过这种就更隐蔽了。傅长安可倒好,光明正大的去,还每次都点一个叫留香的小相公。” “你瞧着她点那个叫留香的小相公了?”符白岩反问。 符超咽了口吐沫,抓抓脑门,“反正,反正,我听我一个手下就这么跟我说的,那天他撞见,傅长安正跟老鸨要留香呢。 “行了,我知道了,没事你就出去吧。” 符超不甘,“二哥,傅长安到处毁你名声,自己却仗着京城中没几个人认识她乔装改扮逍遥快活,我要给她点教训!” ** 傅长安望着巷子身处的宅邸,这是隐藏在京都内的最后一家勾栏院了,若是还没有侄儿的下落,那她是不是可以合理猜测他暂且还没被卖到这些地方? 傅长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前途渺茫。 她本想着京城中的勾栏院都是互相勾连的,陌上没有就去别家找。别家也都没有的话,那下一步就追查陌上的货源,从人牙子下手。 她是个笨人,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用笨方法慢慢的找。 勾栏院白天并不待客,只有到了晚上才迎来送往热闹非凡。傅长安不选早上也不选晚上,到了下午就溜达了过去。 只是今日有些意外,她刚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吵闹声,里头的人尖着嗓子喊,“没钱喝什么花酒?滚!” 傅长安眼睁睁看着一个青衣书生被打了出来,差点和自己抱了个满怀。 龟公举着棒子在后面追打,蔡无稽抓着傅长安的手拉着她就跑。直到跑进隐蔽的小巷内,再无人追赶,蔡无稽才双手撑着腿喘粗气。 不待傅长安发问,蔡无稽大口呼吸道:“怎么那种地方也能碰到你啊?你是个姑娘没错吧?” 傅长安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那天晚上,二人不欢而散,因为傅长安一个劲的让蔡无稽离开京都,又再三告诫他不要去镇国公府,不要招惹符白岩,否则会被杀死。 蔡无稽深感莫名其妙,不知傅长安为何对自己有这么大的误解,他是滥杀无辜的人吗?再说,谁给她的勇气,居然能说出他将自己杀死这样滑稽的话。 二人谁也不能说服谁,不欢而散! 傅长安最后的话是,“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蔡无稽不知道的是,傅长安会这样说, 分卷阅读44 是因为她不愿意见到结局无法改变的无力感。 人与人越熟,越会有牵绊,有牵绊就会有牵挂,牵挂了就动了感情了。 这感情不特指男女之情,还有亲情和友情。 唯有死过最亲的人才能体会不愿身边人离去的痛苦,傅长安并不想交朋友或者跟谁生出感情,她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 蔡无稽灵机一动,“长安你说这话委实不讲道理,你让我走我就走,可离开也是要盘缠的啊。我身无分文,你让我上哪里去?” 傅长安,“没钱还喝花酒?” 蔡无稽,“这不是被赶出来了吗?”他忽而坏笑道:“长安也是没什么钱,怎么最近也到处喝花酒?” 傅长安没理。 蔡无稽又笑嘻嘻凑了上来,自腰间抽出竹笛在指尖翻转,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这勾栏院的小相公品相极好。长安既然对小相公感兴趣,不如为兄带你去陌上见识见识。”他说着就要上前拉她。 傅长安不耐烦,“我不找小相公,我找我侄子。” 只不过,找侄子就好好找,到勾栏院找什么侄子啊? 蔡无稽一愣,恍然想起,傅长安的侄子失踪都快大半年了,符家人也一直派人在暗中寻访,只是一直就没有好消息传回来。“你侄子乳名叫……留香?”蔡无稽清楚记得那孩子大名叫傅冬康,按照惯例小名不应该叫个“冬冬”“康康”?就算是“狗剩”“牛蛋”也是贱名好养活,情理之中啊。 至于这“留香”……蔡无稽一脸一言难尽,真不是傅家大哥有个什么红颜知己,被迫分别,情难割舍,给儿子取了这么个名字,以慰思念?蔡无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一切都好, 越来越好。 祝福所有人。 ☆、第 24 章 傅长安总不能将前世记忆说出来, 含含糊糊道:“嗯,嗯啊。” 要不是丢孩子这种事不能拿来取笑,蔡无稽真想捂住肚子哈哈大笑。 时下勾栏院中的小相公都喜欢取个别致的艺名,譬如“含香”, “闻香”, “怜香”, “留香”。 傅长安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抬头望了望天, 恍然想起来的样子, “哦,我午饭没吃。”转身就去找地方吃饭。 蔡无稽追上她,“刚好,我也没吃, 一起啊!” 傅长安不理他。 出了巷子, 路口就有一家卖卤肉饭的。此刻已过了饭点, 店主人光着膀子,叉着腰,一抹额上的汗, 随手在抹布上一擦。桌上油乎乎的, 剩饭肉沫糊住木板的隙缝, 爬满了苍蝇。 有食客过来,苍蝇嗡得一下飞走,又飞回来,爬在那人头上,身上。赶都赶不干净。 蔡无稽恶心的表情都扭曲了,一把拉住傅长安的胳膊,“你想干什么?” 傅长安理所当然, “吃饭啊!” 蔡无稽将她的胳膊夹在腋下,“走走走,我请你!” 蔡无稽去的地方是一家雕梁画栋颇为雅致的食肆,门口挂了竹帘,有小二手里拿了蚊拍,专门打苍蝇。屋内干干净净,一进来就让人一派神清气爽。 傅长安抽出胳膊,“我没银子。” 蔡无稽不知何时已抽走了她腰间的荷包,拿在手里掂了掂,“喝花酒有钱,吃饭就没钱。小二,二楼靠窗要一间雅间。” 傅长安不得已只得跟了上去,黑着脸,“还我银子,这地方我吃不起。” 蔡无稽,“你不是一直要撵我走吗?这样吧,你请我吃一顿好的,吃满意了我就走。” 傅长安没说话了。 蔡无稽挑了下眉。暗道:“这丫头看着面冷容易犯浑,实则心热记恩。我跟她能有什么交情,不过是她受伤的时候照顾了她一天,就算没我,她也能活,不过是多受些罪罢了。可她记着这恩,一直对我挺包容的,这要是换做别人这般招惹她,只怕是早就提刀子上前干了。” 蔡无稽想了想,又觉好笑。 小二捧了菜单让二位爷点菜。蔡无稽张口就点了几样。小二奉承,“哎呦爷,看来您也是会吃的行家啊,点得全是咱们店里的招牌菜。 蔡无稽警觉,他是青衣书生,初来乍到,这副娴熟的做派倒像是常客。他快速的看了傅长安一眼,见她一直盯着楼下的行人瞧,这才悄悄吁了口气。 “长安,你想吃些什么?” 傅长安头也不回,“肉!” 蔡无稽望着她圆润的侧脸,“再来一条清蒸鲈鱼。” 傅长安,“我不吃鱼,我要吃猪肉,牛肉!” 蔡无稽自荷包内掏出一小块银子,丢给小二,“快下去准备吧。” 一直冷冷淡淡的傅长安忽然站起身,劈手夺过荷包,表情凶狠,“你干什么?” 蔡无稽被吓了一跳,“我没干什么?” 傅长安,“你怎么把我的银子随便给别人?” 分卷阅读45 蔡无稽缓过神,不甚在意,“给小二打赏点银子,他干活更热情勤快些,怎么了?” 傅长安,“乱花钱。” 蔡无稽看着她的脸,忽然就想到了他的抠逼皇帝表弟,这两个别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小老弟,你去勾栏院消遣,从来都不给龟公们打赏的?” 傅长安正色,“我不喝花酒,我就要一盘免费的花生米,不花钱!” 蔡无稽望着她,慢慢的比了个大拇指。 不一会,饭菜上桌,除了一盘清蒸鲈鱼,一片碧绿。 傅长安面色由黑转绿,一脸菜色。 蔡无稽涮了筷子,递了碗筷给她,“你可别小瞧这些菜,瞧这菜苔都是用鸡汁浇灌出来的,又鲜又嫩。还有这笋条,五花肉喂过的,鲜香四溢。” 傅长安,“五花肉呢?” 蔡无稽,“弟弟,不是我说你,你这身肉真该减减了,这些蔬菜都是和着肉汁蒸煮炒炖过的,营养丰富,完全满足你现在长身体的需求。但还有个极大的好处,营养不长肉。尤其那猪肉,真不能再吃了,真想吃肉,吃点鱼肉吧。” 蔡无稽本以为劝说她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她只看了眼,拿起筷子就吃了。 蔡无稽慢慢的吃,暗道:“也不是非要吃肉,追求口腹之欲之人。看样子只要填饱肚子就行。她是真不讲究啊。”大概是盯着她看得久了,忽然发现一件事,她似乎没之前黑了。 第一次见她时,她与夜色傻傻分不清楚。唯有露齿一笑时,那牙齿白森森。 现在看来,偏棕色了,颜色淡了不少,脸似乎也小了些。再细致看去,她身上的衣服似乎也短了肥了。 只是皮肤保养的还是很差。 “你早上起来是不是从来都不涂脂膏?”蔡无稽忽然道。 傅长安,“什么东西?” 蔡无稽,“弟弟啊,虽然咱们男人糙一点没关系,但是你毕竟是个女娃子啊,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啊。” 隔壁包间进来了几个人,因为包间只用屏风隔开并不隔音。 男女说话声点菜声都传到了这边,起初听着没什么。后来其中一个男子说:“听说你们这新编了一出《新陈世美》,叫人说来听听。” 女子说:“哥哥,什么《新陈世美》啊?又是抛妻弃子的桥段?我不爱听这些。” 男子说:“妹妹,这《新陈世美》呢在咱们大晋国可是有原型的,保管你听了不后悔。” 蔡无稽眼皮子一跳,不着痕迹的看了傅长安一眼,举起跟前的一杯酒,饮了。 另有男子起哄,“好,就听这《新陈世美》,小二,快叫说书的上来!” 傅长安吃得又快又安静,吃完后,嘴一抹,也不急着走,静静的等蔡无稽。 蔡无稽有意拖延,故意吃得磨磨蹭蹭,大概是怕隔壁听到这边的动静,也不废话了。 隔壁那说书先生先是起了个势,拍了惊堂木,道:“话说在距今数百年前的某个朝代,有两户人家,一家姓白,一家姓安。姓白的人家书香门第,簪缨世家。姓安的人家出身草莽,父辈凭借着军功封妻荫子,建功立业……” 蔡无稽心内嗤的一声笑,“这连另取个姓都省了,直接用了他和长安的名做姓了。”抬眼一看,傅长安闭了眼,看样子像是在调息练功? 蔡无稽嘴角一抽,听戏啊喂!大兄弟! 故事的背景无非是照着符傅两家来的,只细微处做了改动,这姓白的人家因为家主欠了安家一条命,为报恩,许了儿女婚事。 隔壁男女听的津津有味,大概都知道说的是谁,一会嘿嘿笑出声。 只有那女子似乎有些懵,不时催促道:“后面怎么样了?后面怎样了,你快说啊!” 那说书先生倒是个说故事的好手,明明一个普通的爱恨情仇的故事,倒被他说出了江湖风的惊险刺激,抑扬顿挫,还挺波澜起伏的。 说到那白姓人家,虽捏着鼻子被迫娶了安姓姑娘,却并不好生待她,新婚之夜就让她独守空房,让家下人耻笑看轻。后来又被安姑娘白般折辱,终于逼得那安姑娘受不住磋磨,险些自尽。白姓人家眼看这样不行,闹出人命有损声誉,因此旁敲侧击,逼着安姑娘自请离去。 隔壁女子“啊”的一声,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怎么听着像是说符世子和傅家那个丑丫头!呀,符世子不就是叫符白岩,傅家丫头闺名似乎叫傅,傅……” “傅长安!”另一个男子接话道。 一直闭着眼睛在心中演练招数,时时刻刻不忘变强的傅长安嗖得睁了眼。 蔡无稽又慢悠悠倒了一杯酒,暗道:“弟弟,你可总算是醒了。” 隔壁,说书人又继续道:“说来那安姓女子真真可怜啊,本就父母双亡,家中再无依靠。孤苦无依,凄凄惨惨戚戚,本以为嫁入白家,从此后能有个依靠,岂知那白家公子心如豺狼,行同狗彘!” 蔡无稽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分卷阅读46 隔壁女子叫唤起来,“符世子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君子怀幽趣,谦恭礼乐才,符世子名副其实。” 说书人严肃道:“小姐慎言!小人说的可是书中人,公子姓白,与那位不可混为一谈!” 女子急辩,“可你说的明明就是……” 年轻男子打断她,“妹妹,我昨儿还听你在家骂符世子对你不理不睬,怎么现在又维护起他来了?哥跟你讲,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别被符世子的外表骗了!哪个男子不爱娇弱佳人,喜新厌旧,我听说那傅长安又黑又胖跟野山猪似的,符世子抱着这样的猪头女晚上能睡得着?不过这符世子也是的,既然不愿娶就别娶,娶了又休,原本还有个清白的名声在,现在和离了,连清白名声都没了。哎,你别停啊,继续说!” 蔡无稽捏住酒盅,望向傅长安,若有所思。 说书人情绪仍在,激愤道:“说来那傅小姐实惨,弱质女流,孤苦伶仃,被欺辱了能怎么办?还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蔡无稽琢磨:除了那年轻男子话里话外将他和傅长安一起骂了,这说书人说的故事完全是偏向傅长安的。也不见得是真的偏向傅长安,倒像是借着弱化傅长安的形象,借机打压他。 说书人,“安家姑娘惨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门,她一个弱女子还能怎么办?还不是被白家公子当奴婢一般的呼来喝去,好歹一个少夫人,竟然连洗脚丫头都不如……” 一直侧着耳朵没什么反应的傅长安,忽然起身。 蔡无稽一愣。 傅长安大步而去,缠丝出鞘,隔开两间房的屏风瞬间分崩离析。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晋江非常好的朋友的文,她一直写的是都市现言,喜欢的话可以收藏哦,谢谢,谢谢,非常感谢。 十月当归,《画爱为牢》 (文案暂定) 郭菡有一个秘密,她的对象宋子闻长得像她年少时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她以为她能一直守着这个秘密,直到白月光回来了。 宋子闻被郭菡追时,身边人都说他是靠这张脸走了大运。 后来,他恨不得毁了自己这张脸。 随性恣意创作型女歌手VS半路出家天赋型男演员 女主版文名:《我有一个白月光》 男主版文名:《我才不是靠脸上位》 ☆、第 25 章 隔壁雅间的人措不及防, 都被吓坏了,尤其那女子,啊啊啊尖叫出声。 几人尚未看清来人,只见人影一闪, 说书人被一脚踹翻在地, 缠丝闪着森冷的寒光抵上他的脖颈, “你说谁连洗脚丫头都不如?” 说书人挣扎了下,缠丝太锋利, 他压根没感觉到疼。蔡无稽及时赶过来, 大喝一声,“别动!” 说书人顿住了,过了会才感觉到疼,冷汗都出来了, “啊啊啊杀人啦!” 蔡无稽, “长安, 别杀人!” 屋内还有两名年轻男子一名年轻女子,何庆抖着手,“你是何人?竟然敢在天子脚下行凶, 你好大胆子!” 傅长安提起说书人, 揪住他的衣领, 一扔。缠丝倒提,“你姑奶奶傅长安。” 何庆气得面色发青,“大胆!你可知我是谁?”“姑奶奶”三个字听明白了,后面三个字没过脑子。 傅长安哪管他是谁,“我与符世子和离是我提出来的,他家没有欺辱我,我更没有当洗脚丫头!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随意编排我, 我见一次打一次,打的你们满地找牙!还有你,听到了没?” 说书人抱住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蔡无稽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下。不在乎被骂蠢笨如猪,也不在意被奚落长相,独独听不得别人说她受委屈受欺负。 弟弟好胜的性格体现在方方面面啊。 何水莲最先反应过来,“啊!你居然就是那个傅长安!” 何庆将她上下一扫,“嗤,说她是胖头猪一点没委屈她。” 傅长安不理会,转身欲走。 另一名男子抬手拦住,说:“打了人就想走,没难么容易。” 傅长安剑柄一撞,撞到男子麻穴。男子哎呦一声歪倒。 何庆大声道:“我爹是工部员外郎,你敢光天化日之下逞勇斗狠,就算你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傅长安都快要下楼了,忽然听了这一句,整个人僵住。蔡无稽跟她身后,差点撞上。 “你说你父亲是谁?工部员外郎何秋生是你爹?” 蔡无稽听她语气不对。 何庆大概是觉得在妹妹和友人跟前不能输了气势,抄起凳子就朝她砸了去。傅长安闪身避过,哪凳子咕噜噜顺着阶梯滚下去,只听“哎哟”一声砸到了正上楼的食客。底下骂骂咧咧。 “我爹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你这头野山猪!” 傅长安举剑朝他头顶削去,何庆矮身避过,躲了这削向脑袋的一剑。 他自觉还挺潇洒 分卷阅读47 ,躲得有惊无险。 何水莲忽然大叫一声,目光惊恐,“哥哥,你……” 何庆觉得头皮发凉,伸手一摸,脑袋顶的头发顺着头皮被齐根削掉,只短短的发茬,成了秃子!何庆自诩美男子,一头乌发更是养护得当,爱惜有佳。察觉没了头发,几乎要疯。 “傅长安!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何庆发了狠,他手上没有兵器胡乱举起东西就乱砸乱摔。 蔡无稽一看不好,何庆毕竟有当官的老子,傅长安再与他纠缠下去肯定要吃亏。也是巧合,他刚好看到符超领着几名京卫指挥使在大街上闲逛,他抄手将桌上的一碟花生撒了下去。 寻芳节快到了,大街上到处都在卖绢帕,折扇。大晋旧俗,寻芳节这日,若是年轻男女对彼此有意,女子赠男子绢帕,男子赠女子折扇。绢帕折扇少不了要写几句诗啊词的。 符超正值青春年纪,对于即将到来的寻芳节也是充满期待,路边有卖折扇招揽生意的,半推半就被绊住了脚,与巡捕们有说有笑。 正开心着,天上忽然下起了花生雨,兜头砸他个满头满脸。 符超愤而抬头,“我艹!谁干的!”蔡无稽从窗口探出头,指了指屋内,“符大人,有人说你哥坏话!” 符超腰后别着大刀,气势汹汹上了楼。 还在一楼就听到楼上劈里啪啦,一人满头是血坐在地上,哭天喊地,掌柜的和店小二都站在通往二楼的阶梯上,想上又不敢上,不时还有杯盘从二楼摔下来,伴随着女子的惊呼。 符超挥开他们,几步跨上二楼。 小二跟在后面喊,“官老爷,您可要为小的们做主啊,小本生意可禁不起折腾啊。” 符超上楼就奔傅长安而去,“傅长安!我符家待你不薄,你别欺人太甚!”随即提刀就架在傅长安和何庆中间。 傅长安一直并未与何庆对打,就冷眼看着何庆发疯,甚至将东西杂碎了崩伤了自己亲妹妹。 蔡无稽一见符超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先砍傅长安,气得不行,冲上前就要拉住他。谁知傅长安脚底一滑,险险避开符超的刀锋,将蔡无稽一拉,挡在身后,连续后退数步。 蔡无稽没想到被她给保护了,心情微妙。 符超举刀又砍来,蔡无稽急忙道:“符超,说你哥坏话的是何庆,与傅长安无关!” 符超停住,偏头看何庆,这一看不得了,先哈哈笑了起来,“何庆,你这新式样的发型还挺别致!” 何庆恨不能钻地洞,不过她不敢冲符超发火。二人家世相差悬殊,符超又有官职在身。何庆指着傅长安说:“符超,你快将她抓去官府。我们本在此安安静静的吃饭,也没谁招惹她,她忽然跑进来对着他拳打脚踢。” 符超望向傅长安,又看向一脸委屈样的说书人。 蔡无稽插嘴道:“那你怎么不说他是干什么的?符大人,这位是说书先生,先前这几位少爷公子就是叫了说书先生听了一出《新陈世美》。” 符超一听《新陈世美》脸就黑了,虎目圆睁,“我符家招你惹你了?你一个小小员外郎家的也敢编排我们符家!” 何庆脸色一变,“没有!绝对没有!” 何水莲着急辩驳,“我们听得是白姓公子的故事与符世子绝无干系!” 何庆将妹妹一瞪。 楼下又有官差上来,是京兆尹巡捕房的人。 京卫指挥使掌拱卫京师,守卫宫禁。寻常这街头斗殴的案子不归他们管,不过符超这人吧,就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毛病,闲不住! 酒楼掌柜的看到楼上一片狼藉,哎呦哎呦夭寿了,叫唤个不停。 巡捕的头儿上前,“原来是京卫指挥使司经历大人,早知道您老人家在这,我们就不必出这趟差了。” 符超一招手,“将这一干人等都给我拿下!我倒要好好审审是谁在背后编排我们符家!简直不想好了!” 众衙役上前,就要拿人。 何庆大怒,“符超,你敢拿我试试!” 符超拍他的脸,“呦呵,我还怕了你了!妄议皇亲国戚,你该当何罪啊?” 蔡无稽心内暗自发笑,符超这会儿倒聪明起来了。 他拱拱手,一派柔弱书生作派,“符大人,既然没我们事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符超不看蔡无稽,独独盯着傅长安,大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架势,“官差查案,谁都不可以走,来呀,都给我带回衙门,我要挨个审,好好的审!” 窗棂翻动,符七跳了进来,他也没朝蔡无稽看,径自走到了符超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愿所有人平安!平平安安!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第 26 章 符超的眼睛望向傅长安, 十分的不情不愿,最后还是一甩头,将何庆三人点了下,“将他们给我带走!” 衙役迟疑道:“那他们呢?” 分卷阅读48 符超一拍他脑袋, “姓何的造谣我符家, 他们又没, 放了放了!” 何庆大骂,“符超, 你这个莽夫!” 符超因为不能抓傅长安正憋气, 闻言抬腿就踹了他一脚,“你看老子敢不敢!” 说书人不敢多言,只小声喊冤。另一名随行男子也被抓了,倒是老实的很, 叹口气, 心内连呼“倒霉!” 何水莲怔怔地呆在原地。他哥骂她, “蠢货!还不回家找爹!” 何水莲答应一声,拔腿就跑,一个千金小姐, 下楼的时候, 差点摔成了狗吃屎。 等一干人等都走了, 店家上了楼来,将准备离开的傅长安蔡无稽一拦。 蔡无稽会意,将手中的荷包一扔,店家双手接住。 傅长安看的眼角直抽抽,“哎!”她的银子。 店家将荷包的银子倒在掌心,粗略一看,又拦住了他们, 拱手作揖道:“二位客官,这不够啊!” 蔡无稽说:“怎么会!鸡汁菜苔一两银子,清蒸鲈鱼二两,五花肉炖梅干菜笋丝一两……荷包里共有十二两三钱银子二十一文,就算付了这些菜钱还剩三钱银子二十一文,你们这是嫌我给的赏钱少?” 傅长安白了蔡无稽一眼,非常不满他动不动就打赏人。什么臭毛病! 店家哎呦呦,“客官,您说的这是哪里话,菜钱自是够够的。只是您看,这屏风,桌椅,被砸碎的瓷器……” 傅长安身无分文了呀,“屏风是我弄碎的不错,其他不关我事,那个何庆他自个儿发疯乱砸乱摔。” 店家愁容满面,一副惨兮兮,“小哥,你两个打架,对错自有官差去分辨,可咱小本生意,您不能砸坏了东西不赔啊!这店也不是我的,我就是东家雇来看店的,您不赔就要我来赔。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傅长安郁闷了,“多,多少钱?” 蔡无稽看了会戏,使了个眼色给尚未离开的符七。 符七会意,二话没说,自怀里摸了锭金子扔给店家。 傅长安望向符七,符七二话没说,也不走正路,一掀窗户,纵身一跃,没影了。 店家将金子放在嘴里咬了下,笑容满面,一抬手,“您二位请走好!” 傅长安站了站,欲言又止,还是一转头,离开了。蔡无稽无声一笑,提步追上。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一处巷子的拐弯处,傅长安回转身,站住,不耐烦道:“你怎么还跟着我?” 蔡无稽理所应当,“我在京城就认识你一人,不跟着你,我还能跟着谁?” 傅长安拉着一张脸,“都说好了,我请你吃一顿好的,你就离开京城,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里去!” 蔡无稽一摊手,“我没盘缠啊!” 傅长安沉默了片刻,转身又走。 蔡无稽暗暗发笑,又跟上。 到了傅府,傅长安也不走正门,直接跃上围墙,跳了进去。蔡无稽也跟着往里跳,岂知傅长安忽然回身,劈头盖脸的就朝他打了去。蔡无稽措不及防,招数凌乱,一个跟头就从半空中栽了下去。 傅长安站在他面前,望着他一脑门杂草的抬起脸,“原来真不会武功。” 之前她也试过他,还当他故意隐瞒实力,现在看来的确只会一点轻功,其他都不行。 不过,想想也是,梁上君子,会点轻功也够用了。 她若有所悟,转身又走了。 蔡无稽气不打一处来,爬起身,追着她骂。他干净的衣裳全弄脏了,这不能忍! 胡家媳妇也不知从哪里滑了出来,谄媚道:“小姐你可算回来啦!咱们今早说的事,您觉得怎么样啊?要是你觉得这样不好,我还有一计,干脆叫上几个人将他揍一顿,也好为小姐出出气!” 傅长安才走出不多远,冬青又跳了出来,指着胡家媳妇骂,“休要教坏我家小姐!滚滚滚!” 胡家媳妇不甘示弱,“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就知道窝里横!有本事找符世子为小姐讨回公道啊!” “小姐吩咐了我自然会去,用不着你操心!”冬青插着腰,依然不敢靠近,倒是蔡无稽跟上傅长安的时候,将他胳膊一抱,拉住他,蹬着两条腿使劲,“哎,你又是谁啊?啊!你不会是胡家亲戚吧?你快走,不走我可叫人来打你了!” 胡家媳妇调笑,“可不就是我家亲戚,你快叫人来打!” “陈虎陈豹,你们快来啊!快来保护小姐!”冬青装腔作势,陈家二兄弟一大早就去码头找活去了,现在根本不在傅府。 傅长安自屋内走出来,站在屋檐下,说:“冬青,你放他进来。” 冬青愣愣的松了手,过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被胡家媳妇耍了,扯着脖子跳脚,和胡家媳妇对骂。 蔡无稽进屋后,看到傅长安跪坐在床头柜前也不知在翻找什么。倒是屋外的污言秽语不断的传入耳中,冬青毕竟是将军府养大的丫头,年纪尚小,词汇量有限,骂来骂去,也只会“猪狗猫牛驴”的 分卷阅读49 形容人。胡家媳妇就厉害了,大到世间万物,小到人身体的每一个器官,尤其某个隐秘器官,被她灵活运用,词汇量庞大且不重样,能叫小姑娘听得面红耳赤,毫无还嘴之力。就连蔡无稽都听得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 他人正惊叹于胡家媳妇的战斗力,不知何时傅长安已到了他面前,将他手一拉,往他手心放了样东西。 蔡无稽低头一看,一块白荧荧,毫无瑕疵,精雕细琢的凤形玉佩。 再细看一眼,蔡无稽愣住了。 傅长安还是一脸正经的冷淡,“我全身上下,除了一对缠丝软剑,就剩这块玉佩还值点钱了,你拿去当铺换些银子当盘缠。” 先帝御赐的龙凤同心佩,触手温润,绝世好玉,他也有一块。 蔡无稽一时心情复杂的难以言喻。 “我听闻当年先帝给傅家小姐和符世子亲自赐的婚,还御赐了一对同心佩,这就是其中一块?” 傅长安,“嗯。” “你也真是舍得,御赐的东西,我听说都值钱的很,你这么抠门,怎么不自己换银子,反倒送我了?” 傅长安不耐烦,“你要不要?” 蔡无稽手心一握,“那就多谢了。” 傅长安推开门,送客。 蔡无稽笑了笑,走了。宽大的青色长衫荡在身上,看上去极不合身。 傅长安抱剑站在廊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起了心事。 也许,她今晚可以去个地方查查傅冬康的下落,权当死马当活马医吧。 若是再找不到,她下一步打算,就要出京了。 却说蔡无稽一路往镇国公府走,半道上褪下了“蔡无稽”的面皮,用一种特殊的袋子封装了藏在怀里,一路走一路活动筋骨,等到了国公府门前,他的身子足足拔高了一大截,肩背也宽阔了些,原本松松垮垮的衣裳刚好合身。 进了国公府,直接到了“玉碎轩”。 君子如玉,宁碎不折。 这是他给自己的院子取名的初衷。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噩梦。生而为人,立于天地间,若想一辈子如玉般清清白白,宁碎不折,只能是少年人的美梦。 他心里不由自主地一紧。自从噩梦醒来后,他只要一想起刻在脑海深处,记忆鲜明的痛苦,总会忍不住的一阵阵心悸。 心慌的太厉害,以至于他都有种曾经亲历的错觉。 只是,好奇怪,他在梦里梦到了很多人,却独独没有梦到傅长安。 噩梦模糊的最后,他梦到母亲总是在犯病的时候找碎玉轩的某位麻烦。他知道那里住着某个人,却又记不起是谁。想的深了,脑仁一阵阵的疼。 能住在碎玉轩,除了他只可能是他的妻子,会是傅长安吗? 想到这,他又一阵好笑,傅长安那样一个能动手绝不说话的性子,会被人三番四次找麻烦不还手?想想又不可能。 符白岩收敛心神,指腹摸索着温润的玉佩。他从书架上端下来一个镶金嵌玉的盒子,光看那盒子,旁人大概会以为里面装了什么稀罕宝贝。可打开一看,不过是一堆黄白俗物。 符世子淡淡一笑,将玉佩用一块雪白的帕子包好,仔仔细细的放进盒子里。无论他是“符世子”还是“蔡无稽”似乎都免不了被她用银子打发的命运。 他本以为在傅长安自个儿提了和离,他与她之间错的离谱的姻缘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从今后各行各路,互不相干。 可偏偏他又做了那样的噩梦,他也不知是上天对他的启示,还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个念头却是真真切切的,他要回报傅长安。 有快速奔走的脚步声传来,小厮难掩喜悦,“世子,前线传回消息了!国公爷已经在返京的路上了,预计再过七八天就要到了!” 符白岩大喜,快步走出来,“当真?” 恰在此,符七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贴着符白岩耳边说了几句话。 符白岩神色古怪,“我娘她……唉!”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武汉封城前夜,家里有那边过来的熟人,还要走亲访友,我希望那家主动隔离,我爸妈吵我没人情味,缺德!我…………(心情复杂,一串波浪号)后来我跟爸妈吵了起来,影响心情,也没心思更新,万般抱歉。 幸而,现在当地政府终于开始重视起来,着手宣传。爸妈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祈祷疫情早些过去,武汉人民加油!同胞加油!祖国加油! 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让疫情继续扩大化,保护好自己,不为一线工作人员添乱,能集中所有的医疗资源救助同胞,感恩,加油。 ☆、第 27 章 昌平公主一直到天擦黑才回府, 符白岩在正厅等她,母子见面,先是母慈子孝的彼此问了好,客客气气, 恭谨矜持, 诗书礼仪人家的做 分卷阅读50 派。 贵妃榻上一张小几, 母子二人分坐一边,丫鬟上了茶。符世子用父亲不日将回京起了个头, 一提到国公爷, 昌平公主眼睛都水润了,张口闭口“你爹这个没良心的,去了这么些日子也不知给我写封信报个平安。”“边关穷苦,也不知你爹能不能吃得饱睡的好。”“你爹一个文臣, 不比武将身强体健, 长途跋涉, 还要和赵国那群狗东西斗智斗勇,你爹真可怜,怎么就被派了这么个差事, 还差点丢了性命!” “我爹的差事, ”符世子故作漫不经心的停了下, “还是娘您给求来的。” 昌平公主语气一顿,表情讪讪,捋了下光滑齐整的头发,强自分辩,“傅将军与你爹是至交,他们家出了那样的事,你爹不会坐视不管, 你爹就是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你爹为国为民既贤且能,你要多跟他学学。”说着说着,脸色也跟着红润了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符世子静静的望着母亲,一阵无语。 他娘和他爹感情好,他就是那个意外。 这么多年来,他爹管教他,他娘就在边上加油呐喊助威。 她娘唯一的一次为了他抗争他爹,也就是和傅长安的婚事,真是破天荒了! 据说他娘在未出嫁前,可是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的大晋第一贵女,排场大脾气大,当然容貌身段也是极好的。 长得好出身好学识也不差,昌平公主有足够傲慢的资本,谁谁谁都看不上,不知不觉就蹉跎到了双十年华。可爱情真是个玄乎的东西,那年寻芳节,细雨微微,昌平公主女扮男装搭救了个被世家子调戏的平民女孩。当时一直在外任职刚刚被调入京都的符齐顺正在楼上喝茶,看了个完完全全。那会儿符大爷二十有六,大龄未婚,愁白了符家二老的头发。媒婆被符家老太太命令前后脚跟着符大爷,一样样的拿出女子的画像供符大爷选。 符大爷折扇儿一转,指着楼下正傲慢的训斥孙家儿子的俊俏小郎君说:“就是她了,不管生辰八字,不管门当户对,就是她了!” 媒婆都奇了怪了,“大爷,万一这位已经定了亲呢?” 符大爷一笑,自信又笃定,“不会。”他不相信自己运气这么差,更不信这样骄傲刁蛮的女子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肯委身下嫁。 后来,符大爷才知道,那位被他一眼相中的女子,竟是京都鼎鼎有名的傲慢公主。 所有人都打赌,符大爷要娶了昌平公主,这往后恐怕就没好日子过咯,惧内的名声是要板上钉钉了。可事实恰好相反,反倒是符大爷将威风八面的昌平公主收拾的服服帖帖。 符世子吐了口气,挥散开纷乱的思绪,“娘,您今日约见了叶老夫人?” 昌平公主看向他的目光古怪起来,一副你想问什么就早点问嘛,绕这么大圈子,但她也不直说,“不仅是我,还有平阳郡主,汝南王妃,工部的沈夫人,祭酒孙大人家的夫人,总之都是一些夫人小姐们在一起说说话喝喝茶,你问这个做什么?”母子俩打起了机锋。 “哦,”昌平公主不急,他更不急,慢悠悠道:“儿子就是觉得父亲快要回来了,他要是知道母亲最近还在外头和夫人们喝茶恐怕不会高兴。” 昌平公主张口欲说话,眼珠子一顿,让奉茶的嬷嬷丫鬟都出了去。 等脚步声都没了,昌平公主面上柔和慈善的表情一丢,横眉竖眼道:“小没良心的,我这都是为了谁?” 符世子比他娘更谨慎,起身将房门给关了,嘴里还在说:“娘,夜里风大,我替您将房门给关了。”转回身,面上还是和煦的笑,话却不讨人喜欢,“娘,你别为了您的面子,拖我下水。” “哎?你这小兔崽子!叶采薇一十有八,年纪不小了,这次寻芳节,叶家肯定要将她的婚事定下来。大晋第一才女,独一份的殊荣,除了她谁还能配得上你?” 符世子默了默,三代帝师的唯一嫡亲孙女,她这才女的名声也是实打实挣来的,可不像是昌平公主当年的大晋第一贵女,她那个名号虚的很,八成都是因为她是高祖皇帝的长公主,高祖宠爱,外人给面子,底下人奉承,有人溜须拍马给了她这么个称号,不知不觉就传开了。 娶了叶采薇,对于符世子来说绝对是锦上添花,光耀门楣的事。 昌平公主喜欢叶采薇,打小儿看着长大的女孩子,又娇又软,公主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生出这样一个漂亮的娇娇女了。 “你是没瞧见今日李王氏那死样子,巴着叶老夫人,就算家里有个光棍儿子,也不能这样没脸没皮啊,我看着都替她难为情!”公主烦她,先头提都懒得提她。 李王氏就是户部尚书的发妻,出身王姓大族,她与昌平公主素来不对付。就算是公共场合遇到,也会互相不客气的彼此讥讽几句。 二人从闺阁时期就暗暗较劲,后来各自嫁人接着较劲攀比,其实这王氏嫁的李大人也是个杰出人物,坏就坏在太风流多情了。家里小妾一个接一个的抬。昌平公主嘲笑李王氏管不住男人,怨妇一个。李夫人就嘲笑昌平公 分卷阅读51 主母老虎,导致符家子孙凋零,不像他们李家开枝散叶,枝繁叶茂,她才是虚怀若谷的当家主母典范。后来二人各自生子,好在符白岩争气,且不管是不是他真争气,还是昌平公主潜移默化面子功夫教育的好,总之符白岩芝兰玉树谦谦公子,人人皆赞“大晋第一公子”。 这李夫人养出的儿子李昭,也不知是不是照着符白岩养的,也喜欢穿一身白衣,诗词书画也是信手拈来,奈何大晋第一公子只能有一个,李昭就只能屈居第二了。 这么多年来,两位夫人暗自较劲,乃至于俩人的儿子也不对付。 至少李昭看到符白岩从来就没给过好脸色。 就凭这一点,符白岩私以为李昭已经输给他了。 但是,攀比不止,战斗不休。 儿子比过了,还有孙子啊。 叶老太师家的叶采薇如果是一只鲜嫩的羊,那他们这些有儿子的都是眼巴巴等着吃羊的狼。 “母亲,儿子的婚事您能不能不要管了?”符白岩沉默片刻后,开了口。 昌平公主却是想到了别处,“你要亲自出马?不行啊,你才和傅长安和离,这事你出面,对你影响不好。儿女婚事向来都是父母做主。反正你爹那里已经计了我一笔了,我也不怕再计一笔。叶老夫人虽然今日也跟我耍起了花腔,不过没事,女方家嘛,故意拿架子,自抬身价,实属正常。” “娘,我觉得我现在这个年纪该当报效朝廷,建功立业,而不是一门心思地想着成家。” 昌平公主这才注意到,符白岩神色认真,她不确定道:“先成家后立业并不冲突,你以前也没有反对啊?这是怎么了?” 符白岩笑了笑,笑容很轻,却很郑重,“娘,我年纪尚轻,我想建功立业。”年轻人虚妄的名声在现在的他看来,已无足轻重了。如果他没经历那场噩梦的话,他或许还会执着于这些东西,但心境变了,一切都不同了。 昌平公主怔怔道:“那你能等得起,叶采薇等不起啊,她已经十八了呀。” “娘,我并不心悦叶采薇。” 昌平公主很惊异,也很欢喜,还很激动,在这之前,她儿子可从来没说过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他对她们一视同仁的客气且疏离。 “我儿是有心悦的人了?” 符白岩一愣,“没有。” 昌平公主一阵失望,“你以前不是觉得叶家小姐很好吗?我说要给你娶回家,你也没反对。” 是的,他曾经是觉得叶家采薇很好,与他方方面面都般配,两家世交,他也曾有幸伴读天子,得帝师点拨。叶采薇他也见过,人品样貌脾性样样都好,若是他二人结为伉俪,那定然会举案齐眉,和和气气的过完一辈子。 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觉得这样很好很好,名声荣耀他们都有了,活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中,他们会是一对神仙眷侣。 “母亲,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他突然发问,把公主问的一愣一愣的。 “我很羡慕父亲,能有母亲这样喜爱他的人。儿子最近想明白了一件事,若是人这一生连个喜欢的人都没,那该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 昌平公主被儿子闹了个大脸红,她对夫君好,从来是不避讳儿子的,寻常儿子都是冷眼旁观,没什么表示,这还是第一次,他竟然开口说“羡慕”。 不用符白岩解释再多,昌平公主一下子就懂了。 她很快乐,又充满期许的说:“行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干涉你了。你爹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不管是傅长安还是叶采薇,我和你爹都不会再逼你。” ** 符白岩从昌平公主的院子出来的时候,符七等在门外,悄悄凑上前去,说:“傅小姐去了工部员外郎何大人府邸。” “怎么去的?” “爬墙上屋顶。” 符白岩快步回屋,换了身衣裳,等他出来已经变成了样貌普通的瘦弱书生。 镇国公府护卫多,符七护送他出去。 到了大街上,符七一脸纠结道:“爷,属下能问您个问题吗?” “你说。” 符七犹犹豫豫道:“爷,您心悦的姑娘是不是傅小姐啊?”不然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世子对傅家小姐的事这么上心。 符白岩一条腿迈出去差点没抻着,“你偷听我和我娘说话了?” “属下……”符七在国公府是有特权的,他负责护卫符白岩,几乎无处不在。 “没有什么心悦的人,我也不羡慕我爹娘,”太黏糊了,他可受不了,“只不过,这个借口我娘更愿意接受。” 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尽快强大起来,强大到能将所有他在乎的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护他们一辈子安稳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写,补齐之前欠的更新。 **感谢在20200123 22:59:52~20200129 18:0 分卷阅读52 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新泽西州长他邻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377365、青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寻儿 50瓶;东方有江 5瓶;33377365、言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8 章 从天刚黑, 一直到夜深,傅长安就像只静默的蝙蝠贴在屋檐上一动不动。她脾气不好,耐性却又足够好,这两种特性本是矛盾的, 在她身上又奇妙的统一了。 “咔” “咔” “咔” 也不知过了多久, 傅长安终于忍不住了, 她握紧了缠丝才没有冲动的朝他削去,“饭请你吃了, 盘缠也给你了, 你怎么还不走?” 蔡无稽正百无聊赖的嗑瓜子,闻言一喜,“你终于肯跟我说话啦!” 傅长安脖颈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 蔡无稽, “这样的, 我拿你的玉佩去当铺问了, 老值钱了,我换了不少银子。我寻思着又是吃你的又是拿你的,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所以想临走之前跟你打声招呼。” 傅长安, “招呼打过了, 你赶紧走。” 蔡无稽,“我也想走,只是咱们相识一场,说来也是缘分。江湖人心险恶,我从未遇到过像你这样对我赤诚相待的少侠,一时心中感慨激荡万千又舍不得走了。所以我又想着,要不我还是不走了, 从此后跟你做个伴,大不了我答应你不去镇国公府爬墙头就是了……” 黑影一闪,傅长安飘然落下,眼看就要潜入房内。 “哎,等我,”蔡无稽爬起来就追,本就轻功一般,谁知追的太急,脚底一滑,瓦片落了好几个,人也随着掉了下去。原本已经跑得没影的傅长安不知又从哪儿蹿了出来,几下纵跃接住掉落的瓦片,最后身子半躬,蔡无稽刚好掉落在她背上,不过也就一瞬,减缓了掉落的速度,傅长安将他胳膊一拉,扶他站住。 有碎裂的瓦片不注意从手上掉了下来,发出一点响动,护院咋呼一声,“什么人?” 傅长安拉着蔡无稽往暗处一躲。 护院也就喊一声,见没动静,就离开了。 蔡无稽闷声一笑,“你又救了为兄一次,兄长真是不知该如何报……” 傅长安,“你先离开,我还有事,别拖我后腿。” 蔡无稽,“刚才那是意外,你还没跟我说你来何府到底做什么?” 傅长安,“找人。” 蔡无稽想了下,不愿相信道:“留香?” 傅长安,“嗯。” 蔡无稽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过转念间他又想到关于何大人一些隐隐绰绰不好的传闻,也不知真假。 “你侄儿今年几岁?” “七岁。” 蔡无稽暗道:“七岁是不是也太小了点啊,”他虽然听说过一些传闻,可也知道那老东西喜爱的是少年人。一树梨花压海棠已经够恶心了,再要是稚子孩童,他难以想象。 胡思乱想间,傅长安已经猫着身子离开了。 走出几十步,傅长安感到身子沉,回头一看蔡无稽正一只手拽着她的衣摆,紧贴着她走。 她上辈子知道蔡无稽是个臭不要脸的话痨,假书生,混迹市井的三教九流,竟不知他还是个黏人精! 傅长安回头看他,似乎是想生气,蔡无稽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觉到,然而,几乎下一刻,她的态度又变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肯定喜欢。”言毕,竟主动拉起了他的手。 蔡无稽心里防备,只当傅长安是想耍什么花招,譬如趁他放松警惕,打晕他或用药迷晕他。 然而,她七绕八绕竟是一直带着蔡无稽在何府后院的假山周围绕来绕去。钻进一个洞口又出来,如此反复。 蔡无稽不解,“你找什么?”他撑着石壁站立,手指意外的扣到了铁环,本也就是借力,一条胳膊拉住它。谁知哐当一声,不远处的石板陷了下去,露出一个通道。 傅长安举着火折子,“哇”了声,是崇拜。 蔡无稽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他会装,那神色就像是我早就知道你在找什么,轻而易举我就办到了。 “你怎么找到机关的?”傅长安举着火折子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下去看一看,最终好奇心还是战胜了自己,她率先跑了下去。 蔡无稽在她身后蹙了蹙眉心,他知道一些官员的府内会设置一些机关暗道,大多数都是用来藏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这个暗道是何大人用来藏人的?藏他那见不得人的癖好? 蔡无稽提起衣摆,也追了上去。 地下通道比想象得还要深,傅长安沿途已经点燃了靠墙的油灯,石头砌成的墙面地基,虽然憋闷但并不潮湿。很快到了底。蔡无稽正要喊一声傅长安,却忽然被一声 分卷阅读53 哐当哐当声吸引了注意力。 傅长安正站在足有百来个的大箱子跟前,逐一打开。他还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了打开的瞬间,映照着火把,箱子内反射出的黄澄澄的光。 箱子被一一打开,傅长安拿起一个大金锭子在手中掂了掂,不由得小声叹了句,“这得干了多少亏心事啊。” 蔡无稽从震惊中回过神,快步走上前,“这都是些什么?” 傅长安,“金子啊,银子啊,还有珠宝。” 蔡无稽,“我是问,这些都是从哪来的?” 傅长安根本没听他说话,拨弄着那些金银,自言自语道:“何老乌龟要是再做几年官,地窖修个金山银山,倒是一点不夸张。” 蔡无稽明白了,他面上被鲛人皮覆盖,没什么表情,眼中却是惊涛骇浪。 傅长安将手中的大金锭子塞到他手里,说:“喜欢吧?喜欢就多拿点,不要再跟着我了啊,你自个儿在这玩,切记不要贪多。我还有正事要办。” 她说完这些,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蔡无稽看着这些金银,慢慢的笑开了。 他一直头疼,他要组建都察司,该以何样的方式光明正大的开府建衙,现在机会来了。 他不是心急的人,但也不同意皇帝说的那样,偷偷摸摸的组建,还要避开大长公主的眼线。 大长公主手执御龙鉴,曾亲手斩杀了企图谋反的德瑞帝外祖一家。吴太后深恨大长公主,这么多年来,虽然她敢怒不敢言,当着德瑞帝的面也不敢说大长公主什么。但情绪的潜移默化,德瑞帝对大长公主的忌惮几乎已经刻入骨髓。 符白岩从小被父亲教导,镇国公认定大长公主虽然为人独断专行了点,但她却又是实实在在拥护大晋国的,绝对不会做出对晋国不利的事。符白岩更愿意相信父亲,他想若是他能领着都察司干一件立国利民的大事,大长公主一定不会阻拦他筹建一个与教坊司职能相似的部门,他更愿意相信,大长公主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是夜,符世子一身正装打扮,敲开了宫禁大门。 德瑞帝已经睡了,揉着睡眼惺忪的眼,他下床气很大,说:“符白岩,你最好有什么天大的好事,不然你后面三天也别想睡了。” 符世子嘿得一笑,眉眼儿挑了一下。 德瑞帝望去,第一次发现,他温润如玉的表哥在眯着眼笑的时候,凤眼上挑,竟然有几分邪佞大奸臣的味道。 符世子隐去了傅长安,只强调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在暗暗筹谋履行都察司的职责,监察各级官员,不想真叫他给发现了晋国的大蛀虫! 德瑞帝又惊又疑,惊疑之间,少年人想大干一场的决心还是战胜了摇摆不定。 符白岩领了皇命,亲自点了几个人,皇帝又给了他一支禁卫军充当都察司的人。符白岩就走马上任,自称都察司大都督,抄了工部员外郎何老乌龟的家! 符超从京卫指挥所被调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懵,他不解他清风明月的二哥何时当了官差,竟也开始吃皇粮给皇帝办事了。 直到到了何大人府上,符白岩一声令下,团团围住,又命人轰开府门。 符超挨过去,压低声音说:“不至于吧,他家儿子混账,听了一出《新陈世美》,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 符白岩转过脸来,光照在他的眼里,他的眼中却凝着一层厚的化不开的冰霜,透骨的寒意。 符超被这一眼吓住,差点摔下马。 符白岩捏了捏额角,头疼,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又涌现了很多不好的回忆。明明一瞬,却仿佛过了很久,符家遭遇变故,符白岩一夕大变,但记忆里他并没有走现在这条路,而是进入了翰林院,从编修做起,一直到修撰,侍讲,侍讲学士,大学士,后来组建内阁,大权独揽,成为内阁首辅。关于这段记忆有些模糊仓促,他只是大概的有些印象。而清晰的刺入脑海的却是符超的尸体被找到,那会他已经被肢解了,尸首分离,符白岩一路追查,终于查到了已经成为工部尚书何春生这里。他在缴获的何春生贪墨的官银、搜刮的民脂民膏中找到了一条珠串,那是符超跟他讨要的。 现在的符超手里并没有,是在后来,符白岩官越做越大,梁国来访,送来的贡品,皇帝赐了几样珍宝给他。符超从他这里挑去了一样。因为闪闪发光很是好看,符超藏在怀里,说要送给喜欢的姑娘。 “哥,你怎么了?”符超的声音怯怯的,难掩关切。 符白岩望着他,一种失而复得的情绪让他恍惚了下,眼眶微微湿润,嗓音暗哑,“没事,你带人去后院,那里有成片的假山,在西北边,临湖,比较陡峭的地方,有个洞口,你带人进去,墙上有个铁环,你用力拉开,将里面的东西搬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现在全国人民都对蝙蝠这个字眼比较敏感,可是怎么办呢?鉴于傅长安尚且肉乎乎的体型,总不能昧着良心说她身轻如燕。况且蝙蝠本无罪。 分卷阅读54 最后希望,疫情快点结束,生活能正常起来。我家这边本来是繁华路段,交通拥堵,现在啊,大白天也就零星的几辆车了。 老天保佑。最后还要强调一点,小仙女们躲被窝看小说刷视频看电影也不要乱跑啊,多喝水勤洗手,早睡早起,身体健康。 看到文下的熟悉ID都出来留言了,心里真是高兴又欣慰,就怕你们谁谁谁有个什么事。作者这个多情种子呀,你们都好好的,真好! 感谢在20200129 18:06:31~20200130 00:4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2675741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9 章 也就过去一晚上, 外头仿佛变了天了。 工部员外郎被抄了家,赃银清点完毕,赤金60000两,大金元宝100个(1000两一个), 小银元宝5660个(100两一个), 银锭10000个……总计折算成白银四百多万两。 何春生的父亲出身贫寒, 早年丧父丧母,是被瞎眼的祖母一手拉拔大的。康治年间考取进士, 入了官场。一生廉洁, 两袖清风。老年得子,有了何春生。 何家家风清白,又不善商贾经营之道,何老爷去世的时候, 除了一屋子圣贤书也没留什么财帛给后世子孙。 而何春生身为工部员外郎, 一年俸禄才168石, 折算白银84两。 这四百多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又从哪儿来的? 先抄了家,赃银收归国库,再顺藤摸瓜, 清查这么多年何春生经手的工程款项, 以及密切接触的官员。一切就变得轻松简单多了。 同日, 早朝,符白岩身穿新式样的制式官袍,入大殿,德瑞帝龙心大悦,力赞其功,并宣读圣旨,正式组建督察司, 开衙建府,由镇国公世子符白岩任大都督,暂定正五品官衔。职责概为“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享“先斩后奏之特权”,御赐高祖皇帝随身配饰五爪金龙玉佩为信物。 圣旨一下,满朝皆惊! ** 出了金銮殿,德瑞帝回了寝宫,腿一抖,跌坐在了软椅上,大喘气道:“御膳房还有酸梅汤吗?快盛一碗来,给朕压压惊!” 昨夜动静闹得大,大长公主后半夜就得了消息,毫不意外,素来秉持非大事不上朝的大长公主今日果然身披六芒星红袍,手执御龙鉴上朝了。 德瑞帝一看那御龙鉴整个人都不好了。更刺激的还在后面,符白岩竟然连招呼都不打,身着制式官服,一副受命于王,理所应当的上朝了。慷慨激昂一番陈词,随后捧出德瑞帝私下的圣旨。德瑞帝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虽然他心里万儿八千的想干成这样的大事,奈何心发虚啊! 这之后,他完全是外强中干,强撑着拿出帝王威风,一君一臣一唱一和。 朝中有赞成的,自然也有反对的,可反对也不敢宣之于口。毕竟督察司监察文武百官,你不让建,难道是心里有鬼,居心不良?那些个有看好戏的,又纷纷将目光对准了大长公主。 谁都知道大长公主虽无一官半职,但身为一个女子能上朝,大晋上下只此一人了。 教坊司耳目遍布天下,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把柄握在她手里。 谁知大长公主居然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提,半眯着眼,仿佛在养神,又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终于熬到了退朝。 德瑞帝强撑着到了交泰殿,再不顾形象,软倒下去。 母亲呀,吓死宝宝了! 惊吓过后,又很开心,德瑞帝激动了,他一直觉得表兄是个还算靠得住的人,完全没想到,这么靠得住! 还没开心一会呢,小太监小肖子急匆匆跑了进来。 德瑞帝笑容满面,“大都督呢?” 小肖子面上一垮,“奴才正要禀报,大都督被大长公主给拦下啦!” ** 六角凉亭,大长公主一人饮一壶热茶,并没有邀符白岩同坐的意思。 一名红袍女使将符白岩拦下后,只将他带到了凉亭外。 符白岩朝大长公主行了礼。 公主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用茶盏盖撇着茶叶沫,既没开口,也没让他站直腰说话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些难熬。 “怎么想起来会去查何春生?”大长公主慢悠悠的声音传来。 符白岩道:“教坊司与都察司隶属两个衙门,各司其职,其中内情恐怕不大方便细说。”他直起身,目光迎上大长公主。 公主不动声色,然而当她看向他时,目光凌厉充满了压迫感。 符白岩不为所动,嘴角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殿下,下官以为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月满盈亏,万事万物此消彼长,需得有个制衡,才是 分卷阅读55 同生共存的长久之道。” 大长公主呵得笑了下。 又过去了好一会,没有声音。 小肖子在经验老道的大总管带领下走了过来,大总管一张笑眯眯憨厚的菩萨脸,先是跟公主请了安,“哟,大长公主千岁殿下,您在这休息呢,要不要叫人给您上点可口的点心?”大长公主还算给他面子,笑说了声,“不用。” 大总管又说:“新官上任诸事繁忙,世子怎么还在这?开府立衙的公文都还等着您审批呢。” 符白岩朝大总管拱了拱手,“劳烦公公传话,符某这就过去。” 大长公主没说什么,她属下的人,朝符白岩做了个“请”的手势,等于默许了。只是在他刚刚要离开的时候,忽然用唱腔念了句:“鲛人皮,蔡无稽,有趣有趣。” 符白岩步子一顿,不过很快恢复镇定,假装没听明白,大步离开了。 大总管知道公主爱听小曲,无事的时候也喜欢唱两句,只当她兴致来了,也没听清楚她在唱什么,而符世子又没什么特别反应,大总管也就没往心里去。 待人都走了,一人自隐蔽处走了出来。 这人三十来岁,身形魁梧,比普通男人要高大一些,身穿红袍,背部绣六芒星,半长头发紧紧扎起,头戴纱帽,干净利落的打扮。 “傅长安昨夜离了何府后,直接回了家,晨起练功,一直到现在并无任何异常。” 大长公主的手指摩梭着茶杯,“这么说她和符家那小子发现赃款只是个意外?” 燕鸿想了想说:“应该是的。” 公主说:“你也偷偷跟了傅长安几天了,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燕鸿表情有些为难,“武功不错,她这个年纪,有现在这般功力已实属难得,又是个武痴。除了吃饭睡觉找人基本都在练功,依属下看,未来不可限量。只是……” 公主,“嗯?” 燕鸿一言难尽道:“属下只是觉得,那孩子,那孩子的脑子似乎不大好使。” 公主,“怎么说?” 燕鸿,“轴的很,还有她办事吧,挺让人费解的。譬如,她找侄子这事,我也不知她怎么想的,专门去那种下九流的地方,还一个个的找,绝对不落掉一个。昨儿夜也不知怎么的,突发奇想去何春生府上找,那何春生是有龙阳之好,不过她那侄儿也才六七岁啊,我真不知道她那脑子到底装的什么。还有她那府里的胡姓一家人,要是我早打了出去……” “武夷郡主有消息了吗?”公主打断她。 燕鸿惊觉废话多了,忙抱拳躬身,神色肃穆,“外头的探子依然没传来消息。” 大长公主半晌没有言语,喃喃道:“难道内鬼真的是她?” 燕鸿吓得不敢言语,虽然武夷郡主这个人残忍又嗜杀,但同是三处的人,又在她手下提心吊胆的干了这么多年。燕鸿虽然不喜欢她,但还是说了句公道话,“主使大人刚直不阿,属下并不信她会叛逃教坊司。” 大长公主深吸一口气,闭了眼,没说话。 一处的人早就将武夷郡主通敌卖国的罪证放到她面前了,她心里是不大相信的,可铁证如山,如今武夷郡主又下落不明,也许被灭口了,也许叛逃了,都能总结成一句“死无对证”。 不过公主并未对三处的人提起,也让一处的珈蓝郡主指天发誓保守秘密。 “三处不能一直无主,即日起,你就暂代三处主使一职吧。” 燕鸿惊了下,随即磕头,“属下领命。” “那何春生的案子?”燕鸿请示道。 公主:“罢了,雏鸟终究要长出他的羽翼振翅高飞,我倒要看看小皇帝和符家那小子能不能给我个惊喜。” “那傅家的小孩呢?” 公主一直平和的脸终于露出了些许不耐烦,“你现在是三处主使,你该学会自己拿主意,不要什么都来问我,那小孩你要是觉得能用就用,懂?” 大概是武夷郡主统领三处的时候,强势惯了,对属下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凡是胆敢违背她命令的,回头不是打就是杀。这也就导致三处的人非常听话守规矩,但弊端就是她最能干的左右副使没什么主见,怕做错事。 燕鸿作为三处左使领命暗杀完全没问题,武功高,忠心耿耿。但作为主使,公主这么些日子以来,挑来拣去,也没见到比她更好的人选了,只能将就着用了。 这要是再往前十年,大长公主宁愿空着这个职位都不会将就,可现在她的心境变了。 她想,大概是老了吧。 有些东西,握在手里,太久了,累了。 “公主,您是头疼病又犯了吗?要不现在回府,我马上请珈蓝郡主来为您诊治?” ** “小姐,我们胡家算是京城土生土长的人家,不夸大说一些江湖上的朋友还是认识的。你要是想出口恶气,我托了关系,也能帮上点忙。您说气不气人,你一个好好的黄花闺女,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弃妇。那符世子欺 分卷阅读56 人太甚,休了你还没多久呢,我听说昌平公主已经和叶太师家议亲了,说是要结为亲家!可恶,恶心,臭不要脸!就算是穷乡僻壤,乡下地方,也没见过这样办事的,还是簪缨世家呢……”车轱辘话被胡家媳妇颠来倒去的说。 “长安,”一道笑声传来。 一直安静地擦拭缠丝剑听了胡家媳妇怂恿半天表情都没动一下的傅长安,却在此时眼角快速地抽了下。 “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了好几天,今天去超市,进去必须戴口罩测体温。 公交车都是空的…… 司机孤单的驾驶,纵横市区各条线路。 **感谢在20200130 00:49:24~20200130 20:0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丫丫的旅行、XIAXI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0 章 果子, 糕点,还有几套新衣裳新鞋子。 蔡无稽嬉皮笑脸的过来,傅长安自始至终没搭理。 蔡无稽干巴巴的说了一堆话,见她一点反应都没, 终于觉得没意思了, 临走的时候, 揪住她的小辫子拽了把。 傅长安愤而回头。 蔡无稽哈哈大笑,“弟弟, 回头有空, 我再来看你!” 贾嬷嬷走了过来,“小姐,这人是谁啊?怎么三天两头的爬我们家墙头。” 傅长安瞟了那果子糕点一眼。 贾嬷嬷又道:“他一个男人,老是这样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 他管我叫弟弟, ”傅长安站起身, 手一卷,将果子糕点都顺走了。 ** 符白岩很忙,开府建衙不是小事, 需要忙的地方太多了。只是想到昨儿晚是傅长安带他找到了何贪官的赃银, 心里又有些不安。 溜达一圈回来, 毫无所获,傅长安那个锯嘴葫芦,什么话都问不出。 看她傻不隆冬的,接触的深了,又觉她浑身都是谜团。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何贪官的地窖里藏了那么多金银?偶然发现的?要是早就知道了,谁告诉她的?知道多久了?除了这些,她还知道什么?难道找侄子是障眼法?还有, 她怎么知道他爹被关押在下口关而不是重兵把守的西沉关?怎么就那么巧,她还救了被困的晋国将士?可要说她有什么目的也不像,救了人就走,也没看出她有什么进一步的打算。 当你觉得她别有所图的时候,她又像个憨实的傻子,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关心。 符白岩的脑海不自觉地浮现出傅长安又黑又圆的脸冷淡的表情。整日里脏兮兮的,头发枯草一样,也不知几日才洗一次澡。 想到这儿,思路一打岔,他忍不住手痒痒,现在就恨不得将傅长安按到洗澡盆里狠狠搓洗一把。 督察司的府衙有现成的地方,德瑞帝朱笔一挥,将西街坊原永泰王爷的府邸批给他们当了衙门。 永泰王爷是高祖幼子,先天有不足之症,弱冠之年,娶了王妃,开了府。谁知不过三月,突然暴毙。后来王妃也整日鬼啊神的乱叫,莫名其妙疯了。世人皆传王府闹鬼。 有一年京都闹干旱,王府后院的一片湖泊干了,下人们下去捞鱼,却捧出一颗骷髅头。 后来,先帝派人打捞,据说尸首堆叠,足有千人众。 史官们查阅典籍,这才知道西街坊的永泰王府原是前前朝的一处千人坑旧址。 由此,王府阴气重,无人敢住,也就搁置下来了。 好好的屋子一直闲置着,未免可惜,抠门到家的德瑞帝不愿再大兴土木,以“建督察司宜从速高效”为由,将这块地批给了符白岩。摘了牌匾,换上“督察司”的黑底金字招牌,就能开衙办事了。 符白岩看着工匠们按照他的要求重新扩建府门,刷白墙修葺房屋,心里头对德瑞帝将来会不会成为明君尚不太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有这个皇帝在,国库充盈指日可待。 新建的府衙人来人往,忙得热火朝天,原本凄凉阴森的地方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渐渐的符白岩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不仅有干活的匠人和他新晋挑的督察使往来其中,还有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大姑娘小媳妇,含蓄的拿了把扇子遮住半张脸,偷偷看他。也有胆大的,直愣愣的往他这边瞧,还有伸长了胳膊朝他指的。 府中家丁匆匆跑来说,公主请他速速回府。 符白岩问什么事,家丁说:“许多官眷递了拜帖,也有亲自登门送礼的,公主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符白岩心里门儿清,新衙门初立,各个职位都是空缺的,一些大人们就起了歪心思想趁机将家中闲散的儿孙往他这里塞。他这里已经推了不少了,官眷们便闻风而动走后宅夫人们路线了。b 分卷阅读57 r   符白岩说:“你回去跟我娘说,最近我都不回府了,太忙了回不去。也让她这么回那些官员家眷。至于礼物,统统收了记账上,回头一并收缴国库。” 家丁错愕,爷要是这么做了,那可要得罪一批人啊。 人家送礼是求人办事的,若是收缴国库了,“啪”好一个耳光,谁心里不虚啊! 爷以前做事都是好脾气好商量,能不得罪人绝不得罪人。这一下子,怎么了? 符白岩见他发呆,笑了下,“还不去?” 面上带笑,语气也很温和,看上去什么也没改变,但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总觉得若有似无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官威? ** 胡家媳妇在劝说傅长安报复符白岩这一点上,充分体现了她坚韧不拔的意志与决心。尤其在符白岩当了官后,简直恨不得将嘴扎在傅长安身上。 铁憨憨傅终于被说动了,答:“好啊。” 胡家媳妇大喜,“我这就去安排。你等我消息啊,哈!” 傅长安啃了一口果子,最近两日,蔡无稽一直给她送吃的穿的。他没亲自过来,也是付了钱让店家自己送过来。 傅长安已经放弃劝他离开了,如果一个人注定要找死送死,她也没办法。 “小姐,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冬青拎着个小竹篮子,沿着回廊快步走了过来。一阵风吹来,掀开了竹篮上盖着的蓝布一角,露出底下的香烛纸钱。 傅长安伸手接过,冬青却握着不放,犹豫道:“小姐啊,现在既不是老爷夫人的忌日又不是中元节大寒除夕,初一十五也不是,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给老爷夫人烧纸钱啊?” 傅长安:“嗯。”一扯,拽了过来。 冬青神秘兮兮道:“小姐,我听老人们说给先人烧纸都是有忌讳的,不是说你想烧就烧。” 傅长安:“冬青,你额头上的包是怎么回事?”她记得冬青出门的时候并没有,这么一看,衣服也脏了几块。 冬青抬手捂住,“没事,我自个儿摔的。” 傅长安:“谁欺负你了?” 小女孩儿委屈的时候最受不住别人关心,眼圈儿一红,就要落泪,吸了吸鼻子,“小姐,我们回西沉关吧?我不想待这了。我们一起走。” 傅长安:“我说过,你们要是想走,随时可以走,我不留你们。” 冬青脸一垮,“哇”得就哭出了声。 贾嬷嬷手里还捏着花样子,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傅长安望她一眼,摇摇头。 她拎着一篮子纸钱就出门了,肩头还扛了一把铁锹。 胡家的人背后嘲笑她,当面又有些怕她。倒不是因为她武功高,会杀人。他们也曾偷偷看过她练缠丝剑。只不过从未练过功的胡家人都当她是花架子。那两片剑挽在袖口,挥舞起来就跟街上卖艺的耍花式似的,看不出哪厉害了。 他们怕的是,傅长安闷不吭声的样子,像个脑子不好使的憨憨。 铁憨憨脑子轴,说不通。憨的时候,随你在她跟前舞,她也能当自己是个瞎的。要是哪天犯病了,憨劲上来,说打就打,说撵人就撵人,这就叫人提心吊胆了。 出了傅府的大门,没走一会,傅长安就感觉不对劲了。 回头一看,有一小撮人跟着她,捂着嘴笑,指指点点。 傅长安寻常都喜欢翻墙出门,翻得还是后院。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这还是第一次从大门进出。 身后有风声袭来,傅长安身子一偏,敏捷的避开了。一颗小石子咕噜噜滚远了。 砸她的孩子“咦”了声,似乎也没料到没砸中。 傅长安回头,疑惑的看着他们。 “他是傅家的什么人?” “没见过,新来的小厮?” “据说傅家的小姐也是又黑又胖还矮,果然是仆随主。” “嘻嘻!” 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傅长安转回头,只当没听到。不过也知道了冬青为何会受伤。 “喂!你站住!说你呢,听到了没?”喊话的是街西头卖猪肉家的二闺女,“你们这一家人怎么脸皮这么厚,都警告你们多少次了,怎么还有脸住这?赶紧走啊!滚回西沉关啊!” 傅长安沉沉的目光看过去。 那女子继续叫嚷,“看到你们一家我们就生气。大晋第一贵公子怎么就和你们家结亲了!简直就是我们晋国的耻辱!” “是啊,符世子那样天神般的人物,你们家也配得上!” “多看你们一眼,我都嫌污了我的眼睛。” “真想将姓傅的牌匾给摘了。” 没有人记得他们傅家对大晋做的牺牲,这些人的眼里只有他们想看到的东西。 身在繁华地,享安逸太平,不知谁曾为他们挡住杀戮,披荆斩棘。 果然还是□□逸了。 傅长安 分卷阅读58 并不理会他们,一路出了城往城郊而去,路上遇到一队马车。 马车的车轱辘陷入了坑里,一时拉不出来。也不知谁家女眷坐在里头,这种时候还不知道出来一下。府中下人看到傅长安手里拿着铁锹,冲她喊,“喂!小子!铁锹拿来一用!” 傅长安不关己事,径自往前。 下人一看急了,“嗨,你这混小子!你聋啊?”上前就要抢。 傅长安不耐,锹柄一撞,打上那人肋骨,下人“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大呼小叫。 护送马车的共十来个家丁,看到这边情形,也不推搡马车了,纷纷围拢过来,撸袖子捏拳头,凶相毕露。 作者有话要说:  都察司,监察司,傻傻分不清楚……感谢在20200130 20:05:46~20200131 15:5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那只夭 19瓶;十三的小心肝儿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1 章 符七乔装改扮混在出城的百姓中。傅长安被一伙家丁围住的时候, 他也挤在看热闹的百姓中。大伙儿也不敢凑近,都远远瞧着。符七站在土坡高处,居高临下,看的清清楚楚, 心道:“要坏, 这伙家丁仗势欺人, 若是惹急了傅长安,她真动刀杀了人, 天子脚下, 只怕这事不能善了。”他犹豫着是否要出面阻止。岂知傅长安忽然举起铁锹朝其中一人砸去,那家丁吓一大跳,闪身一避,摔倒在地, 露出一个豁口。傅长安脚步不停, 提着竹篮子, 扛着铁锹扬长而去,像只快速奔跑的灰兔子。 家丁们愣了下,一窝蜂的追去。马车旁的嬷嬷扯着脖子吼, “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回来!” 家丁们有几个还在追, 绝大多数都跑了回来。 有人骑马自城内赶了出来, 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李昭。 李昭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身白衣,腰佩宝剑,骑白马。远远看去,倒像是符世子亲至。 符七不怎么待见他,小白脸样样都要学他家主子,他瞧不上的很。 李昭到了马车旁, 温声细语,“叶小姐安好?” 一名面戴轻纱的少女自车内伸出头,“哥,你快救我们出来,采薇受了惊吓。” “好,李焉,你护着点叶小姐,我这就救你们出来。” 符七看向陷入坑里的车轱辘,实在搞不懂车内的小姐们是怎么想的,这还不赶紧跳下来减轻负担,非要人将你们连人带车抬出来,到底是有多金贵啊! 啊,金贵!京城的贵女们都金贵!男人连多看一眼都是冒犯。 这么一想,又觉得傅长安有几分可爱了。不过,她算女的吗? 符七回神,傅长安呢? 他受命看护傅长安,眨眼功夫她都跑没影了,他还在发呆。符七赶紧朝着傅长安逃跑的方向追了去。 ** 傅长安一路跑的急,掉了一些纸钱,符七捡到,心中猜测她是去祭拜父母,心想这位小姐可真是不同寻常,祭拜也不择个日子,想来就来。 他不再试图追踪,直接去了傅将军的墓地,果然在那看到了她。 不过她并不是在祭拜,而是踩着铁锹哼哧哼哧的挖坑。 小老弟干的还挺带劲,一锹一铲,不一会一个浅坑就挖出来了。不过女子体力毕竟有限,重体力活吃不消,满头大汗跌坐在了地上,累的直喘气。 符七藏在深草丛里,捏着下巴还在琢磨。忽然,眼前寒光一闪,他猛得往后仰去,倒地的瞬间头皮发麻,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耳边响起脚步声,傅长安站在他脑袋边,歪了歪头,“我认识你。” 符七干巴巴的笑了笑,正要爬起来。 哪料,傅长安抬起一脚,正中胸口。符七感觉胸骨都要断了,胸口不自觉地深吸气下陷,两条胳膊抱住她的腿。 这家伙无论是做女人还是男人都不可爱!一点都不!符七愤怒的无声呐喊。 “你是符白岩的随从,”傅长安抽出缠丝贴上他的脸,“为什么一直跟踪我?” “镇国公,对,是国公爷让我跟着你的,随时随地保护你的安全。”符七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暗暗比大拇指。 “符伯伯?” 大概是因为从小到大爹爹经常提起他,傅长安对镇国公印象不差。 “对,是老爷,老爷担心傅小姐您被欺负,从西沉关您独自离开,就叮嘱属下要时刻照看您。” “哦,”傅长安松了脚。 符七暗暗吁了口气,嘴角微微翘起,还有些小得意。 “过来,”傅长安回头看了他一眼。 符七收敛表情,从暗到明,一时还有些难以适应。 傅长安走到浅坑旁边,踢了踢铁锹,“干活。” 符七表情一 分卷阅读59 抽,“啥?” 傅长安瞥他一眼,“你不是说国公爷要你照顾我吗?挖吧。”然后她自顾找了个地方休息去了。 符七想说不,又不能,抬起双手呸呸两声,撩起衣摆挖起了坑。 坑越挖越深,傅长安也没说停的意思,符七的腰都快累断了,终于忍不住了,“傅小姐,到底要挖多深啊?” 傅长安眯了一觉,醒了好一会,躺在草地上望着蓝天发呆,一只蝴蝶停在她的鼻尖。符七一声叫,将蝴蝶吓走了。她站起身,走过去,蹲在坑沿,说:“衣冠冢一般要多大的坑?” “啊?你要给谁做衣冠冢?” “我义兄也是尸骨无存,仅剩的贴身东西也在西沉关被赵军一把火烧了。我该埋点什么好呢?” 符七知道她说的是谁,可是当时符世子已经拒了她,她怎么又想起来了? “傅小姐,这里是傅家的坟冢,您在您自家的坟地埋您义兄恐怕不大妥当吧?” 傅长安:“我家的坟地?” 符七从坑里跳出来,指着周围一大片,“这里一大片的地都被公主买下来了。都是你家的。” “啊?我们傅家就剩我一个了,用不了这么大片地埋我吧?” 傅将军傅夫人的坟冢就在边上,傅长安说这话的时候,无端起了一阵阴风。符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她语气里的萧瑟,又让他不自觉地沉默了。 “呀,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我傅家子孙未绝,后世枝繁叶茂?”傅长安又高兴起来。 符七愣了愣,心内莫名一软。他这段时间,只要一有空就会跟着她,看着她练功,粗糙的过活,也看到她被人冷嘲讽刺而无动于衷。 她武功不算顶尖,但对付那些平头百姓绰绰有余,可她从不出手。符七经常会觉得自己看不懂她,从他第一次在西沉关听说她,她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个嗜杀的女魔头。后来看她硬要和符世子和离,他又觉得嗜杀不至于,大概只是一个莽撞没脑子的人。再后来又见她数次被谩骂欺负不反抗,他又觉得她并不是莽撞。似乎,她只是对人世间不怎么在乎的样子。没有她留念的人,也没有她在乎的事。 符世子说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找到侄子而后报仇雪恨。 但这些都只是她要做的事,而不是她在乎的事。 她像个倦极累极的人疲倦的活在人间。 傅长安不知符七一时间想了这么多,又说了几句话,见他没反应,用狗尾巴草扫了他一下,“问你话呢?” 符七不知她说了什么,一脸茫然。 傅长安摇摇头,径自抽了他腰间佩刀,入了林子。 符七不知她想干嘛,跟了进去。那料她竟然拿自己的佩剑劈砍树木,几下功夫,他还没回过神,树没砍倒,剑刃卷了。 符七瞪大眼,欲哭无泪!他的配剑! 傅长安也没料到这把剑这么不顶用,举着看了会扔给他,叹口气,“跟你的主子一样!” 什么?中看不中用? 啊! 符七暴躁:“我……” “不是说你。”傅长安回头打断他。 不是说他,几个意思? 不是剑的主子中看不中用?是他的主子中看不中用? 他的主子?符世子?! 符世子招你惹你啦? 傅长安也不知跑哪去了,过了好大会才回来,手里抱了个旧木板,也不知谁家门板掉了,被她给捡了。 傅长安盘腿坐地上,刻字,“义兄段玉轩之墓”,字丑。 义兄没留下什么东西,傅长安也没想起来准备,听符七说里头总要埋点东西才能算衣冠冢。当初傅老将军的墓里葬的就是皇帝亲赐的镇西候朝服。 二人正聊着。 远远看一青衫男子走了过来,腰插竹笛,头戴书生帽。 傅长安看到他,一下子就站起了身,朝他迎了上去。 蔡无稽挺意外的,本以为她一定又是对自己不理不睬,没想到居然热情的朝他跑来了。蔡无稽又惊有喜,死不要脸的张开怀抱,“弟弟!” 傅长安上前拉住他的一只手,袖中寒光一闪,一线划过,割断他的腰带,划破他的长衫。在蔡无稽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扒了他的衣裳,往身上一披,转身又跑了回去。 符七震惊了,啥情况? 傅长安到了他面前,“好了,衣冠冢有东西埋了,埋吧!” 符七,“不是这样的!” 蔡无稽何等聪明,到了跟前就明白了,他身着白色里衣,瞧了眼脚下的木刻碑文,表情是一言难尽的无奈,“我说小长安,你到底是埋你义兄呢,还是埋我呢?” 傅长安不理他。 符七偷瞄他一眼,一脸同情。 傅长安跳进坑里将长衫铺叠好,还像模像样的摆出个人平躺的造型,仰头问符七,“是这样吗?” 蔡无稽真不想生气,可又忍不住脑门一抽一抽的疼。尤其看到坑里的“ 分卷阅读60 人”形衣裳,炎炎夏日,只觉得入了三九寒冬,阴森森的,“傅长安,有你这么咒人的吗?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傅长安,“没咒你,赶时间,别啰嗦!” 蔡无稽气乐了,抓起铁锹兜头朝她铲了一锹土,“那你怎么不把你自个儿埋咯!” 傅长安从坑里跳出来,推了蔡无稽一把,后者没有武功傍身,轻易就被掀翻了。跟只翻了壳的绿皮乌龟似的,如果他那身青衫没给扒掉的话。 符七险些没绷住喷笑出声。 打了蔡无稽,傅长安也没闲着,抓起铁锹就往坑里铲土。 符七看着深坑,心情也有些复杂,早知道就埋这么件衣服,他脑子坏掉了才挖这么深的坑!大概是他的表情出卖了他,蔡无稽凉飕飕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你挖的?” 符七不想回答“是”,可他忠心耿耿,从不会在主子跟前撒谎,表情艰难,“嗯。” 蔡无稽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三秒,从鼻孔里哼出声。 符七感觉自己要完。 作者有话要说:  听朋友说一线的工作人员物资紧缺,防护设备不够,已经不是钱问题,而是找不到货源。所以再次呼吁小可爱们,能在家里窝着就别出去,就当为国家节省物资。口罩这些一次性用品消耗量太大啦。然而一线人员连防护物品都供应紧张。我们做不了什么,就躺家里做贡献吧,别添乱别消耗防护物资就很好啦。为各位点赞! 感谢在20200131 15:51:38~20200131 21:0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新泽西州长他邻居 30瓶;十三的小心肝儿 14瓶;一世长安 10瓶;念稔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2 章 填坑, 堆坟包,修平整,做完这些,墓碑找不见了。左右一扫, 蔡无稽一只手支着下巴, 屁股底下坐着的可不就是。傅长安一脚踹了过去。 蔡无稽就地一滚, 符七再也忍不住,“哈!哈!哈!” 蔡无稽脸都黑了, 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符七咽了口吐沫,小眼神儿瞄了蔡无稽一眼,抱着卷了刃的佩剑,真就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傅长安斜眼看了他一下, “你怎么怕他?他又不是你主子。” 蔡无稽一愣。 符七心道:“对呀!”可是, 我该怎么办, 好纠结。 蔡无稽回神,朝他打眼色。结果符七会错了意,跑得更快了, 一溜烟没了。 蔡无稽:说好的主仆默契呢!被狗吃啦? 他原还有些担心傅长安会怀疑什么, 挺惴惴不安的, 后来见她该干嘛干嘛,连个疑惑的眼神都没给他。蔡无稽再次确定了,傅长安这人呐,果然对找侄子和复仇以外的事都不关心。或许,准确的说,她现在只有一件事——“找侄子”。还真是个做事专心,一门心思只做一件事的主。 “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 为什么你带我去的何贪官地窖,后来却被符世子一锅端了?”他问话的时候,傅长安正走到爹娘的墓前,忽然抽剑,剑花飞舞,金石碰撞之声。若现在天暗下来一定能看到火花四溅。 立碑人仅剩女儿:傅长安。原本女婿那一列,“符白岩”被千刀万剐了去,留下无数剑痕,一块白。 蔡无稽愣住了,在傅长安又走向兄嫂的墓前,正要挥剑,他突然将她一撞。 傅长安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倒,“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蔡无稽没来由一股怒气。 “符白岩已经不是我们家人了,我把他名字划了有什么不对?” 蔡无稽心道:“也对啊,谁稀罕在她家的墓上留名!”可是她用剑生生划去,又让他感到极为不适。 这才埋了他的衣裳,又划他的名字,不是咒他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符白岩也替你好生安葬了父母,尽了孝子礼,你就这么对他?千刀万剐?”蔡无稽单手叉着腰,指着她,气得不行。 傅长安白了他一眼,走到段玉轩坟前,又将他的墓碑从坟地上挖了出来。蔡无稽一脸错愕,不知她又想干什么。 傅长安抱着墓碑开始刻字,一笔一划。 蔡无稽看一眼就知道了,“呵”一声阴阳怪气的笑。 墓碑多了一列立碑人:妹傅长安。 重新挖坑,埋好。 蔡无稽抱臂斜靠在傅长安兄嫂的碑上,斜眼瞧着。 傅长安给段玉轩烧了纸,磕了头。又给爹妈烧纸焚香磕头。到了兄嫂坟前,与蔡无稽目光对上,也没开口让他走,直接点香,烧纸,磕头。 蔡无稽是万万没想到,她不撵自己走,竟直接磕上了,赶紧跳开几步,一脸敬畏。 办完这一切,傅长安将空篮子一拎,铁锹一扛,转身就往回走了。 分卷阅读61 蔡无稽看了眼傅家兄长的碑文:妹夫符白岩。 他追上去,“哎,你怎么不继续了?你哥碑上的符白岩还没有被划掉呢。” 二人抄小路,翻了山,耳边泉水淙淙,声音都透着可爱。蔡无稽嫌自己脏,蹲下身洗手洗脸,又喊傅长安,“你也来洗洗。” 傅长安就跟没听到似的,一直往前。蔡无稽掏了个帕子将自己擦干净了,身上的灰是没办法了,只能回去洗个热水澡。 他又重新追上去,跟傅长安肩并肩走的时候,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发顶。本来就干枯的头发,今天挖坑填坑干了一天,满身灰尘,后背透出了汗印。 也不知是不是男女体质的差异,虽然她满身的汗,但并不臭。 涓涓细流汇聚成清澈的小溪,踩着岩石,将要走过去的时候,蔡无稽忽然哎呦哎哟,眼看就要掉下去。傅长安急步转回身,将他一拉。蔡无稽站稳咧嘴一笑,一脚踹上她的屁股,“下去吧!” 傅长安措不及防,“嘭”一声,砸出一朵巨型水花。 蔡无稽站在岩石上乐不可支,“给哥好好洗洗!瞧你这一身脏的!” 溪水并不深,然而傅长安落下后,一会上浮一会下沉,浮浮沉沉就是站不起来。蔡无稽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暗道了声“这丫头不会水?”旋即跳了下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将她拽了起来。 傅长安“哇呜”一声吐出一大口水,鼻子喉管都被呛到了,又疼又难受,眼睛都泛红了。 蔡无稽心里过意不去,他只想让她洗干净,没别的意思,“我……” 话未说完,傅长安一个手肘撞过去,蔡无稽吃痛弯腰,傅长安抓住他的头发就将他按到了水里。 蔡无稽使劲扑腾,虽然溪水只到他大腿深,但下面泥沙石子滑腻,轻易的,傅长安又被掀翻了。 傅长安怕水,落了水手劲更大,揪住蔡无稽的头发衣服更不撒手了。二人在水底下扑腾来去,又被溪流往下冲出去一大截。各自不知吃了多少水,终于踉跄着互相拉扯着站了起来。 傅长安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嘴唇发白,眼神喷火。蔡无稽赶紧告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然而,不行!傅长安还是一拳头砸蔡无稽眼眶去了。 蔡无稽“哎哟”一声,一脚踹了出去,傅长安又落水了,接着扑腾。 一直到夕阳夕下,蔡无稽躺在溪边平坦的岩石上晒太阳,看着在水里扑腾来去的傅长安,耐心指导,道:“哎,对了对了,就这样,两条胳膊要同时划水,抬头吸气赶紧的,收腿,蹬水,好!很不错,就这样!” 傅长安又来回游了二十个来回,精疲力竭,才被蔡无稽拉上了岸。刚上来就打了个喷嚏。 蔡无稽看着她,眼中又多了一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欣赏。 傅长安不算得多聪明,却足够努力。 蔡无稽还记得自己当初学会游泳,也是跟这差不多,同符超玩耍的时候,一不小心被他推了下去。当时他心里只短暂的惊慌了片刻,很快冷静下来。无师自通,倒叫他学会了游泳。 所以,人跟人之间的天赋差异,确实很大。可就是因为这份差异,恒心努力才显得难能可贵。 傅长安的头发打散了,披在头上,蔡无稽揪了一把,拧干。傅长安被他拽的脑门歪到一边。 “我给你买的新衣裳怎么不穿?” “我娘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蔡无稽嗤的一笑,“我既非奸亦非盗。” 傅长安转过头想看他,她的头发还在他手里,“那你是什么?” 蔡无稽拧了一把,板正她的脑袋,“你就当多了一个哥。我想当你哥,照顾你。” 话一出口,蔡无稽自己先愣了下。 傅长安,“你不是我哥,我哥才不会推我下水。” “我让你洗洗你又不洗,我也是没办法。” 傅长安,“我五岁的时候掉过水坑,差点被淹死了,我怕水。” 一个怕水的人忽然被人推下水,那一刻的恐惧怕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蔡无稽又惊又悔,“对……” “不过因为你,也治好了我怕水的毛病,我还学会了划水,将来要是对敌,我又多了一项逃生技能,谢谢!” 蔡无稽一顿,心口一柔,他忽然发现他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弟弟了。 赶回城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竹篮子丢了,铁锹也丢了。蔡无稽还是一身白色里衣,好歹晒干了。傅长安就比较惨,上来的迟,浑身还是湿漉漉的。 刚入城,就偶遇了巡检的符超。 最近符白岩将符超从京卫巡防营弄到了都察司,因为府衙尚未建成,一应差事尚未完全展开。符超进入这个新衙门也不知具体职责所在,就到处瞎溜达。 蔡无稽和傅长安过来的时候,被眼尖的符超堵了个正着。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男的还衣冠不整。 蔡无稽回望符超, 分卷阅读62 觉得他的眼神里有故事。 “打哪儿来?到哪儿去?”符超拦住他们。 傅长安,“关你屁事。”天一黑,风一吹,冷。 蔡无稽拱手,“小的刚随我家妹子从傅老将军的坟上过来。” “这不年不节又不是忌日初一十五,上什么坟?” 傅长安,“关你屁事!” 符超作势要拔剑,“你!” 符七又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了,赶来救场。 傅长安被蔡无稽推着后背走了。 符七越想越不对,急匆匆问符七,“阿七,我二哥呢?” 符七说:“大概是在国公府吧,也有可能在衙门里。” “不在衙门里,今天一天我都在那边,”符超掉转身,“我回家看看。” ** 符超回了家,自东西府一墙之隔的小门,去了镇国公府,进去后直奔碎玉轩。 小厮们跟上,“三爷,这天都黑透了,您有事?” 符超脚步不停,“我二哥回来了吗?” “二爷?没啊!” 到了碎玉轩,里头的嬷嬷愣了下,也说没见着世子爷回来,又问听到动静赶过来的丫鬟,“秋云,世子爷回了吗?” “没呀。” 话音才落,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屋内传来,“是符超吗?这么晚了有事?”随即屋内的灯也亮了。 嬷嬷低声训斥丫鬟,“怎么当差的?世子回来了都不知道,揭了你的皮!” 符超大步过去,推开门,符世子站在珠帘的阴影后,正在穿衣裳。 “哥,你睡啦?” 符白岩,“是刚起来,下午的时候头有点晕,回屋睡了会。” “哦,我就说么,怎么黑灯瞎火的。” 符白岩,“有事?” 符超一下子就变得神经兮兮的,“哥,我终于知道傅长安为何要死要活的要跟你和离了?你还同情她,让我照应着点她,这事咱们不能忍!” 符白岩糊涂了,“嗯?” “我跟你说,”符超圆睁了眼,一脸严肃愤慨,“我怀疑傅长安跟你成亲之前就有相好的了,是她先对不起你啊,你没对不起她!她相好就一小白脸,呸!哪及你万一!” 符白岩:“……” 符超:“哥?你眼睛怎么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参加月初的日万活动,就是一号到五号每天更新一万字。 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托腮。感谢在20200131 21:00:11~20200201 15:1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allmec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知、s4711303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3 章 打发走了符超, 符白岩对着铜镜照了照。 杀千刀的傅长安,居然将他的眼睛给打青了。 他自抽屉里拿出一小瓶药膏,挖了一点顺着眼周擦了,眼角的余光落在桌角的一个黑罐子上, 笑了下, 拿起, 自衣柜里抽出一件半旧的衣裳穿上,推开窗户, 纵身一跃, 又出去了。 ** 傅长安刚洗完澡,手指在旧衣和蔡无稽送她的新衣之间摇摆不定。 “我就试试,看合不合身,”她如此这般对自己说。 衣服刚套上, 还没系好胸口的系带, 耳根一动, 抬腿就冲了出去。有人影自屋顶飞快跃过,漆黑夜色,难以分辨, 东边消失的人, 南边忽然又冒了头。傅长安五指成爪, 往上一扑掐住那人脖颈。那人难以承其重,顺势倒下,二人骨碌碌又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快落地时,傅长安身子一翻,将他垫在身下。 血肉之躯和青石板来了个亲密碰撞,“咔嚓”似乎都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底下人龇牙咧嘴,疼的直抽冷气。 傅长安察觉不对, 翻身而起,迟疑道:“蔡无稽?” 蔡无稽躺地上半天起不来,傅长安伸手要拉他。 “别动我!” 傅长安震的往后连退十几步。 蔡无稽慢慢爬起来,解开腰上的荷包,扔了过去。傅长安接过,一脸不解。 “头油,抹头发的,”蔡无稽咬牙切齿,“每次洗过头用!” 他撑着后腰一瘸一拐,这次没□□了,径自往大门去。傅长安不远不近的跟着。 蔡无稽,“胸口敞开了,系好!” 傅长安,“哦。” 宅子内有听到动静的,探出头。贾嬷摸瞧见了,将胡家人推进屋挡在门口,“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冬青也跑了出去,瞪着胡家人。 胡 分卷阅读63 家老娘一双贼眼一直在冬青身上不怀好意地转,她有心将冬青说给她家小儿子,上次才开了个口,被贾嬷嬷骂的狗血淋头。 胡家老娘哼了声,嘀咕了句,“上梁不正下梁歪。”话是这么说,可这胡家一大家子也从来没将傅长安当姑娘看。 蔡无稽到了门口,由衷道:“往后少吃点,真的。” 傅长安带上大门,反锁。 蔡无稽活动了下筋骨,神色一变,眸光锐利,朝西北边看去,忽然腾空而起,消失在夜色里。 傅宅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傅长安手里提了盏羊角灯,左右一看,长街两头半个人影都没了,她又看了眼羊角灯。算了,是她自作多情了。 黑衣人在长乐街被蔡无稽截住。 此时他身高腿长,虽仍旧顶着蔡无稽的脸,气势却完全不一样了。一手负在身后,挺拔如松,“燕主使!” “叮”一声轻响,是她腰间的六芒星令牌撞上了她腰间兵器的脆响。 一名高大的女子现了身。 “符世子。”燕鸿略行了礼。 “燕主使素来公务繁忙,何故一而再再而三的暗中盯梢一个小姑娘?” 燕鸿,“符世子衙门新立,按理也是无暇分身他顾,怎么也有时间跟在一个小姑娘屁股后面兜兜转转?” 符白岩,“燕主使,我与你直接说吧,傅长安虽与我和离,但她是傅老将军唯一留下的孩子,我们家有义务照顾她。” 燕鸿,“那并不矛盾,我并不是要伤害她。” 符白岩沉吟片刻,单刀直入,“我不想长安加入教坊司。” 燕鸿,“难道你也看中了她,想吸纳她进入都察司?” 符白岩可从没这样想过,“她只是个孩子。” 燕鸿一笑,“孩子才好从小培养。” 符白岩眼看这人说不通,索性认了她方才的话,“不错,傅长安确实是我都察司看中的人,难道教坊司要和我抢人吗?” 燕鸿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你们都察司只收男人,就像我们教坊司只收女人一样,”继而又有些高兴,“既如此,那咱们就各凭本事吧!” 符白岩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燕鸿还很纠结,不知该不该将傅长安吸纳进来。可符世子跟她抢人了,莫名就让她觉得这是个人才,一定要抢到手! 优柔寡断的人终于做了决定,心里头别提多爽快了! ** 傅长安终于查到了“陌上”货源的一条线,她是个说走就走的人,当天收拾了东西就准备走。胡家媳妇一摇一摆的又抓住了她,“哎呀,小姐,可算是又看到你了,你上次让我办的事办妥了,就今晚吧,人我都安排好了。” 傅长安:“?” 胡家媳妇一看她的表情,心里头骂了句“傻子”,着急道:“上次咱们不是说好了,要找符世子麻烦给你报仇吗?” 符世子啊,傅长安还真忘了这一茬。 “我没空,”她系好了包袱,里头有蔡无稽给她准备的衣裳,还有几瓶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瓶瓶罐罐。 “那不行!”胡家媳妇一把拉住她,“都已经跟人家说好的事,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呢?你让我将来还怎么在街坊四邻间抬头,喏,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要是不去,我绝不让你出门!” 傅长安望着手里的木棍呆住了。 ** 入夜,傅长安看到了一行七八个黑衣人藏在了街角暗处,当年的傅长安只觉得这些人会些功夫,如今再看,这些人中,有四个岂止是会些功夫这么简单,分明个个身手敏捷,下盘稳固,都是练家子。这些人中还混了胡家大哥和小弟,就连胡家媳妇也在其中。 “符世子怎么会来这里?”傅长安不明白了,天已黑,符世子怎么会这么巧经过这里。 “嘘!” 哒哒哒马蹄声响起,夜月下,那人骑着白马仿佛踏月而来。 胡家媳妇看直了眼,差点没藏住自己。 傅长安站在长街中央,恍恍惚惚的想起,当年似乎也是这样,不过那会儿符世子喝了酒,老远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你怎么来了?”傅长安问。 啊,她记得,那次他没有骑马,她冲上前去就打他,他踉跄摔倒,并未还手。 符白岩下马,烈焰喷着响鼻,多日未见,算是打了招呼。 “你不是让你府中下人递了信给我,约我在此见面?”那字很工整,不是傅长安的字迹。虽然落款是她的名。符白岩识破了,却仍想过来看看到底是何人所为,所为何事。 “我……” 屋顶有人跃下,手中执渔网,口内大喊,“小姐,闪开!” 符白岩明明可以躲开,可霎那间,脑子一阵闷疼,那种感觉又来了,恍惚中,他被人用网兜住。他根本逃不开,避不了。巨大的悲伤在他心头蔓延,痛入骨髓,酒入愁肠,他的身体不受控制,脑子却益发清明了。 也就一瞬间,渔网将他从 分卷阅读64 头到脚罩住,两名大汉一人扯了一头绳索,其中一人喊,“傅小姐,你不是想找符世子报仇吗?来啊!” 胡家媳妇将一根木根塞到她手里。 傅骄握住那木棍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一僵。 当年,好像也是这样子。 她因为失去父母亲人,每日都沉浸在痛苦中。痛苦的需要找个宣泄口,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非要让她嫁入符家,公主不喜欢她,就连国公府的下人都看不起她。后来她名义上的丈夫回来了,却带回来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 胡家媳妇说,这是世子在羞辱她,羞辱他们傅家! 羞辱她不要紧,可为什么要羞辱傅家? 傅长安愤怒了,她想:我为什么非要听从母亲的安排老实呆在符家?我要给我父母报仇啊,我不能就这样过一生。 她有想过离开,可想着她毕竟与符世子拜了堂,傅家被符世子这样踩在脸上羞辱,她不能忍!无论如何,临走之前,她也要打他一顿出口恶气。 哦,她想起来了,原本胡家媳妇还怂恿她,说要给她“药”,这“药”无色无味,能叫符世子吃些苦头。 傅长安想,她清清白白一个人,干嘛用“下药”这种下作手段,光明正大的打他一顿不好吗?她是傅老将军的女儿,行得正坐得端,不高兴了拳头说话,要是她打不过,出了血受了伤,也是她技不如人。 后来,怎么就变成,她在黑夜里伏击符白岩呢? 因为那夜,胡家媳妇惊慌失措的跑来说,江湖上的朋友听说她一个忠义之后被符世子这般欺辱都很生气,怎么都劝不住,已经埋伏好了,就等符世子入套! 当时,她居然信了。 ** 符白岩被渔网困住,也没挣扎。长的好看的人就是这点好,即便落入狼狈的境地,也比普通人看上去要飘逸潇洒。 他是那样的冷静,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当傅长安手里提着棍子慢慢走过来的时候,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沉了下去。 难道,她就这样的恨自己? 可是,恨他什么呢? 恨他不是真心实意的娶她?恨他新婚之夜就抛下她夜赴西沉关救父? 还是她要他将段玉轩葬在她家坟头,他没同意? 如果她真的要打自己一棍,是躲开还是不躲? 眼看着到了跟前,傅长安忽然举起木棒,几乎在同时,符白岩身上渔网尽碎,握在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 他啊,果然还是不愿平白挨打。 “哎呀”“哎哟”两声响。 捆住符白岩的两名汉子,被傅长安左右各一棍,打趴下了。 符白岩也是一愣,心内却是一笑,看来是他小人了。 一人破空而来,剑声铮铮,傅长安头也没回,一棍甩了过去,刹那被劈成两半。来人攻势不减,符白岩抱住傅长安急速后撤。 傅长安反手打开他,挽上缠丝直接迎了上去。 还真是,符白岩真是不服她都不行。 此人一出现,周边屋檐上忽然又冒出十来个黑衣人。 胡家媳妇一看这情形大吃一惊,“啊”了一声,似乎也没料到,会来这么多人,然而那些黑衣人落下的时候,剑花一挥,胡家媳妇临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睛睁得大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这个渣渣,果然日万就是在做梦!哼!!! **感谢在20200201 15:17:25~20200201 22:0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天再见 5瓶;华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4 章 胡家媳妇一死, 躲在暗处的胡家两兄弟吓尿,争相奔逃。黑衣人飞掷一个暗器,扎入其中一人的左臂,那人扑倒在地, 又挣扎着爬起, 躲入暗巷。 黑衣人并不管他们, 他们目标明确,悉数冲符世子和傅长安而来。而原本被傅长安用木棍打倒的两名壮汉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俩是会些功夫的, 还不弱, 可到了训练有素的黑衣人面前,显然就不够看了。迅速被绞杀,血溅了一地。 符白岩心中一凛,这些人是来要他和傅长安的命! 一人斜刺而来, 符白岩旋身腾空一转, 险险避开。另一人挥剑杀来, 被他抬起匕首挡了回去。然而他被五个杀手围困,这些人配合默契。符世子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稍不留神, 就会露出破绽。 然而, 他擅使君子剑, 今日出门他只带了一把匕首藏于袖中。贴身近战,他并不擅长,处处受制。 夜月下,杀手的剑泛着不正常的蓝光,符白岩心中一惊,高声喊道:“长安小心!剑上有毒!” 哪料傅长安故技重施,又是不要命的打法。杀手们大概并未将她放在眼里, 只让二人与她缠斗。余下三人 分卷阅读65 分散在高处警戒。 这些杀手原都是不怕死的,可没想到遇到个还不怕死的,又凶又猛,就跟头山林里放养的……狼崽子似的。拼了命,红了眼。 杀手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心理活动多了,等他反应过来,手中的剑不知为何已被对手卷了去。 傅长安的缠丝卷着剑,她没入手,往符世子的方向一抛,“接剑!” 符世子替她狠捏了把冷汗,没想到她兵行险着,居然只是为自己夺一把趁手的兵器,心脏似被羽毛拨了下,不由就笑了出来。 月光如华,符世子那一笑,也不知震颤了谁人的心房,等那人回过神来,脖颈一凉,刀尖舔血的日子也到了头。 破开一道重围,符世子直接与傅长安汇合,将后背交给她,“待我身边。” 傅长安不高兴的翻了个白眼,却也听话,没乱打乱跑。 君子剑和缠丝剑配合,天衣无缝。 杀手们本还游刃有余,渐渐的就有些力不从心,甚至急躁起来。其中一个被符世子的剑刃划伤,自食恶果,也不杀人了,惊慌失措的找解药往嘴里吞,又慌忙吐息。 戒备的三人,又跳下来两人。 终于,打斗声引来了京卫巡防营的人。 戒备的杀手打了声呼哨。 余下战力不甘心的纷纷撤退,傅长安急步追去。 符世子喝道:“回来!” 傅长安脚步一顿。 符世子,“穷寇莫追。” 京卫巡防营的人很快到了这里,高声厉斥,“什么人!”整齐划一的步伐,铠甲与兵器碰撞声。到了近前,提着灯笼一照,纷纷行礼,“符世子!” 又见街上好几处血迹,但尸体只有三个。符世子与傅长安各杀了一人,只不过被刺客们背走了。 傅长安自另一头走了回来,说:“胡家媳妇应是被人指使,想利用我伤害你,但他们应该没想过要害你性命。你要想找出幕后之人,尽管去傅府提人。只要不动我西沉关带来的旧人,胡家人随你处置。今夜的杀手应是冲着你我二人而来,不死不休。与你我二人都有仇的,无非就是赵伸和常胜的亲眷。常胜沽名钓誉,除了巴结逢迎,没有人与他真心交好。能舍得花银子买命的只有赵伸的亲爹奔雷拳赵文炎。本来他儿子的死与你无关,可你君子剑的名声太大。就算不是你,他们也会认定有你的份。” 这是傅长安第一次一口气对符白岩说这么多话。之前,她连跟他“哼”一声都难得。 言毕,傅长安并不停留,转身就走。巡防营的人将她拦住。 符世子:“放她走。”举剑抱拳,“多谢!” 转而吩咐巡防营的人全城封锁,捉拿刺客。堂堂国都居然混进了敌国杀手,简直岂有此理! 巡防营的人面面相觑,今夜就他们一队人值守,要他们巡查追踪倒是可以,但再要多的人手封锁全城,缉拿杀手,他们可调不动那些人!领队的头儿推诿僵持,符世子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手中没权,手下没人的苦逼境地。 “谦修!” 符白岩闻声看去,又惊又喜,“陈峰!” 陈峰腰上挎大刀,又黑又壮,“国公爷的车驾在三十里外的驿站歇息,准备明日一早入城。” 符白岩,“陈峰,你带了人回来吗?” 陈峰,“什么人?你是说咱国公府的府兵?国公爷走的时候带走了一千,还有四千,在南城门大营,与京卫营一同拱卫京师。” 符白岩惊了,他一直不知道他家还有五千府兵。 陈峰,“怎么了?” 符白岩,“你且带我去调人。” 入夜,一支无声的骑兵悄无声息的将整座都城都封锁了。 鸡鸣之时,发生一场激烈的打斗,一把大火燃起,很快又被扑灭。十一名杀手,逃脱三人,死六人,还有两名想服毒自杀,被及时制止,五花大绑。 巡防营的人姗姗来迟,问清缘由,要缉拿歹徒,带回去审问,符世子阻止,指挥佥事与符世子闹了不痛快。 都察司尚未修缮完毕,符世子将人带回去,临时找了个关押的地方,命人严密看守。 ** 那胡姓一家人倒是怕了,胡老大跑回家,跟父母商议将受伤的弟弟供出去,交给官差。胡老小听到了,哭天抢地。胡小妹终于有了兔死狐悲之感,抱着小哥哥不撒手。贾嬷嬷冬青陈氏兄弟听到动静,刚走到院中。府门忽然被拍响。来抓人的是符超。 衙役们手执钢刀纷纷指向他们,贾嬷嬷吓得不轻,“哎呀”一声叫。 傅长安本已睡了,外头闹得动静再大,她也不在乎,听到贾嬷嬷的叫声,眼睛一睁,就从窗户跳了出来,几个纵跃挡在贾嬷嬷等人身前。 符超摸了摸鼻子,“那胡姓一家人呢?” 傅长安斜了下眼,符超一挥手,衙役们朝紧闭的房门蜂拥而去。打烂了门窗,将里头人挨个套上绳索,绑成一串,拽了出来。 符超:“意图 分卷阅读66 谋杀镇国公世子,该当何罪!” 胡家人口内喊冤,“青天大老爷,不关我们的事啊,都是小子和他大嫂两个人的主意!” 衙役从屋内搜出一千两白银,码得整整齐齐。 胡老爹哭,“我们是真不知道啊!是小子犯错,我们是冤枉的啊!” 要说不知情的也就胡小妹一人,她忽然朝傅长安的方向猛磕头,“傅小姐,求求您救我们一命吧,傅小姐!傅小姐!我当牛做马报答你啊!” 冬青吓住了,藏在傅长安身后。傅家这边的旧仆压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声儿也不敢出。贾嬷嬷听过几耳朵胡家媳妇怂恿傅长安报复符世子。贾嬷嬷是万万没想到,她真敢干!这般一想,又担忧的看向傅长安,生怕她也参与了。 衙役们粗鲁的将人扯起来,轰出去。远远的还能听到一声声“傅小姐,求您救救我吧!傅小姐,我错了!” 符超走在最后,不情愿的拱拱手,“惊扰了。”想了想,又回头压低声说了句,“那个,我大伯回来了。你别当我大伯面说我哥坏话。知道吗?” 傅长安眉心微皱,“我家门被你们打烂了,怎么赔?” ** 符白岩一夜没睡,天亮的时候又上了朝。他只是都察司的大都督,府衙尚未建成,入夜调动拱卫京师的南城门兵,有越权之嫌。少不得要受到朝臣的弹劾。 不过一直以来众人对符世子的印象都很好,弹劾他的便是与他起了冲突的巡防营指挥使,正三品大员。不过这也够了。 德瑞帝有心护符白岩,奈何他没实权,只能和稀泥。正僵持着,殿外太监扯着嗓子喊,“镇国公觐见!” 镇国公一身官袍,风尘仆仆,数月来奔跑,人又黑又瘦,然通体的沉稳气质不减,反而莫名多了一丝外露的杀气。 镇国公带来了好消息,赵国已退兵,割地赔款,签署条文二十年互不侵犯。 其中缘由大概是赵国老皇帝暴毙,他的两个儿子争权,无暇对外。只想着尽快息事宁人,好专心致志搞内斗。 其中内情,当着诸位大臣的面,镇国公不便细说。 但并不妨碍,他将西沉关那次关系边关将士生死存亡的战役细细说一番给在场诸位大人听,且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夸赞儿子有勇有谋。 夸得符白岩脸皮都快绷不住了,要说那次的事,傅长安当居首功,父亲却只字不提。 又有随同而来的威武大将军阮矩佐证,感叹,“英雄出少年!” 朝臣亦纷纷表态,大夸猛夸。 也有几位大员表情微妙,不过赵国不战而降,大晋虽前期吃了亏,镇国公也找补回来了,说来也是件举国欢庆的大喜事。就算不情愿,也都要跟着夸。 话说到了这里,镇国公又问,“方才我入大殿之前放似听诸位大人吵闹了起来,不知所谓何事?” 符白岩朝父亲行了下臣礼,说:“大人,事情是这样的……”随即将昨晚遇刺的事言简意赅的说了遍。 符齐顺面露惊愕,“什么?竟然有身份不明的杀手混入我大晋都城亦欲行刺皇亲国戚?陛下,臣以为,是急从权,小符大人机敏果断,反应迅捷,当受褒奖。” 符白岩嘴角一抽:小符大人。 德瑞帝果断配合,“是啊,爱卿说的是。” 符齐顺自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道:“当年臣蒙先帝信任,允臣蓄养五千府兵与京卫所共同拱卫京师,以放万一。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昨日小符大人能当机立断调配府兵,臣心中甚慰。所谓举贤不避亲,臣斗胆,恳请陛下恩准,今日臣便将这五千府兵移交小符大人。臣在来时路上,也听闻小符大人要组建都察司,正愁衙门里没有现成合适的人员。臣自请将这五千府兵移交给朝廷。从今后为朝廷效犬马之劳……”言毕,假模假样的跪了下来。 德瑞帝故作惊慌,站起身,上前扶他,“爱卿,快请起快请起!朕答应你就是。” 符齐顺被德瑞帝搀起,看了下其他大臣,惶恐不安道:“诸位大人不会觉得符某徇私,看顾自家儿子吧?” “哪里哪里,大人廉政清明,一腔忠义!” “国公大人为我朝出使赵国立下汗马功劳,大人功德千秋!” “小符大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先头一直不愿出仕,下官还暗道可惜。如今小符大人终于肯为朝廷效力,实乃我大晋之幸啊!” 仿佛眨眼之间,符白岩就从别人口中的翩翩公子符世子成了人人口中称道的朝廷栋梁小符大人。 先前还对他虎视眈眈的人,一夕间都对他赞赏有加爱护有加。 符白岩第一次感受到,果然这世道还是要——拼爹! 作者有话要说:  镇国公是非常爱护傅长安的长辈,这点大家不用怀疑。 *** 自从被动物赶进笼子后,渣作者终于开始洗刷以前的恶臭名声了,我凡,终于日六了!!!震惊!!! **感谢在202 分卷阅读67 00201 22:05:33~20200202 15:4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马行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他年 7瓶;callmecc 2瓶;丫丫的旅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5 章 下朝后, 朝臣纷纷退散。镇国公在汉白玉的台阶上站住,睇了眼落后半个身位的符白岩,淡淡道:“你也来吧。” 父子二人到了议政厅面圣。随行的还有与镇国公交好的通政使以及威武大将军。 臣子觐见,再次叩拜后, 镇国公便将朝堂上不方便说的一些事跟年轻的帝王讲了, 譬如赵国之所以此刻闹起了内斗, 跟他暗中挑起事端,支持了赵大皇子有关。 赵国老皇帝偏宠继后所出的老四, 对先皇后所生的大皇子不怎么待见。私心里一直想传位给老四, 但朝中以立嫡立长阻挠,这储君的位置就一直搁置下来了。可老皇帝偏心眼到了极致,在位这么些年一直在暗中扶持赵四的势力。大皇子一直被打压,愁苦郁闷不得志。 老皇帝暴毙后, 镇国公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偷偷乔装潜入赵国, 劝服大皇子,使了一出连环计,不惜以身犯险栽赃赵四, 被大皇子揪住小辫子, 污赵四通敌卖国。 赵四百口莫辩, 失了一众势力。大皇子重新握了权柄。 如今,两皇子狗咬狗,一嘴毛。朝中被搅和的乌烟瘴气,谁都不服谁。朝臣们各自站队,整日里吵来吵去,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符白岩暗暗心惊,这话此刻说起来轻松, 可其中艰险又岂是惊心动魄能形容。 那日的噩梦尤在心中,符白岩后怕不已。 德瑞帝听得痛快。 大臣立了功,自然是要赏赐的,金银珠宝田地少不了。至于加官进爵,镇国公已经是一等公爵,礼部尚书,正二品大员。再往上封就不好封了。再说封妻荫子。妻子是公主,儿子如今已入仕,一上来就是都察司正五品的大都督,好像也不能…… “臣有一不情之请。”镇国公道。 德瑞帝一听,好呀,你自己开口总比我自己想要好呀,亲热道:“姑丈请讲。” 镇国公道:“犬子无状,难当大任,臣请卸去其都察司大都督一职。” 符白岩:爹?朝堂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德瑞帝:“?” 镇国公:“新衙门成立诸事繁多,犬子从未经过官场,一入仕就当了大都督,难免磕磕碰碰,不得要领。老臣尚且年富力强,愿为陛下分忧,暂代大都督之职。” 符白岩:什么!有你这样的爹吗?上来就和儿子抢官职。 镇国公:“他年纪太轻,又无功勋资历,难以服众。” 符白岩:呵!说什么府兵充公,交到我手里,转了个圈,还不是回到你手上。 德瑞帝心中却很感概:亲爹在就是好啊,出了什么事还有老子担着。不像我,老头子没了,就剩我一个应付群狼,整日担惊受怕。 德瑞帝不好拂了姑丈的面子,迟疑道:“那表兄?” 镇国公:“暂时就让他做个七品监察御史吧,从底层做起,等有了功勋,再一步步往上提拔。” 德瑞帝收回方才的遐想,这亲爹太狠了!这还是亲爹吗? “国公,小符大人前次立了大功,查抄了工部员外郎,收缴赃银四百余万两。” 镇国公:“若非如此,他就要从督察司最末的小卒子做起了。” 符白岩:好吧,这肯定是我亲爹无疑了。 通政使笑呵呵道:“陛下,臣以为,既然是由镇国公担任大都督,那五品的秩品恐怕就不大妥当了。” 德瑞帝道:“既如此,那就提为正二品吧。” 符白岩不着痕迹的看了父亲一眼,挑了半边眉毛。 镇国公表情严肃,叩谢皇恩。 诸人离开皇宫后,几位大人又约了镇国公找个时间饮茶喝酒,各自散去。 符白岩明白父亲的一番苦心,无非是怕他年轻压不住人,有位高权重的长辈震着,新衙门建立起来一应公务也好顺利开展。 “赵国老皇帝暴毙是教坊司给我递的消息。”镇国公坐在晃悠悠的马车上突然说道。 符白岩愣了下。 “教坊司这几年确实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尤其武夷郡主搞出的那一套入教坊司先灌绝子汤,简直没人性。” “大长公主就不管管?” “任何事都有利有弊,喝了绝子汤的女人没了指望。确实也会更尽心尽力。”镇国公叹口气,很多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 符白岩,“爹,我们国公府的五千府兵,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镇国公那眼神,剔骨刀一般刮了儿子一下,“这些年,你除了风华雪月关心 分卷阅读68 过什么?” “爹,我没风华雪月。” “我老了,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啦。” 到了国公府,昌平公主亲自候在了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 国公爷瞧见夫人,表情立马就变了,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先头还说自己老了的人,不要人扶,一下子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夫人。” “老爷,”公主上前握住国公爷的手。 符白岩简直要怀疑他们会控制不住的在大门口就抱起来。 入了府,爹娘就回了他们的房。符白岩爷回去换了身衣裳,可怜他这一身费心设计的官服,就这么轻易被他爹夺了官职,往后连上大殿的资格都没了。 符白岩叹口气,想到那姓胡的一家子还有两名杀手。赶紧换了身衣裳就过去了。 到了都察司,胡姓一家已经被审出来了,说是街西口一个婆子做的中人,也不知谁要寻符世子晦气,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那婆子已经不知所踪了。后来在院内的井口发现掉落的木簪子,打捞出了尸体,看身上有打斗过的痕迹,应是被人害了性命。 这条线到此也就断了。 符白岩寻思,会这样干的人并不是个聪明人。却也有他的小聪明,他是认定了傅长安脑子不好使,想借她伤人。若符白岩伤了,不会拿傅长安怎样。若傅长安伤了,似乎又可以以此大做文章。这让符白岩想到了编写《新陈世美》的“是瑜不是亮”。 “是瑜不是亮”是一位喜欢写话本子的先生,而且他的这些话本子都是冲着符白岩来的。产量不高,加上《新陈世美》,总共也就出了三本。大体内容,不是挖苦他虚伪,就是讽刺他名不副实,再就攻击他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不过因为符世子拥有强大的群众基础,很快就被湮灭了。 符世子从来不放在心上,人活一世,能被绝大多数喜欢已经很不容易了,总不能苛求所有人。 虽然,对于曾经的符世子来说,有些遗憾。 这次的事,从动机来看,很像那个“是瑜不是亮”先生能干出来的。 从单纯的恶意诋毁,到暗中出黑手,看来这位仁兄对他的嫉妒与恶意也是与日俱增了啊。 以前,他从没想过要查这个人,现在他作为都察司的人,若是连背后搞自己的人都查不出,实在是有负职责。 符超跑过来说,那两个刺客嘴严的狠,什么都问不出。符白岩去看了眼,刺客背吊了起来,上衣扒了,身上鞭痕纵横,然而,人就跟死了一样,闭着眼。 符白岩有些不忍,符超更是转过了头。他虽然在衙门里做事有一年了,可还没干过刑讯逼供。 刑讯这些人的都还是从其他衙门调过来的人手。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 某一个瞬间,符白岩头一痛,那种感觉又来了。 不知何年何月,身在何处,热切跳动的心脏忽然间又冷又硬,人世间的所有美景欢悦都与他无关。他不悲不喜,亦感受不到别人的悲喜。 心是空的,漏风。 “哥?”符超看着符白岩的脸色,不由担忧起来。 符白岩推开牢门进去。 审讯的狱卒看到他,正要行礼,看到他的脸色,吓得不敢吭声了。 符白岩抖开衣摆,靠墙放着一个条凳,一张四方桌。 他抬腿坐了上去,一只手支着下巴,“不说?”那气息冷冷的,狱卒声气儿都跟着小了,“这两个人嘴硬得狠,打了一上午了,一个字都不肯招。” “也罢,审问两个费时费力,不如专心对付一个。你们将其中一个放下来,请大夫过来看伤,好饭好菜供上,吃饱了就放他走吧。另一个,呵,我进门的时候瞧着工匠手里的小锤子挺好用的,你出去借一个过来,就顺着他的脚骨开始,一节一节的敲碎,我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锤子硬。” 一直没反应的杀手,终于有一个睁了眼。 符超吓出一身冷汗,难以置信的望着堂兄。 符白岩,“没听见?” 衙役头皮发麻,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可是放哪一个呢?”符白岩犹豫了起来,“这样,抓阄吧。唔,算了,我看就放了那个吧?那位一看就是个胆小的,刑讯逼供也没意思。我就喜欢骨头硬的。” 那个被符白岩称作骨头硬的正是方才吓得睁了眼的,此刻更是呼吸都重了,又不愿露怯,重新闭了眼。 衙役拿着小铁锤回了来。 符白岩又让人将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那个从吊架上放了下来,也没挪远,就放在长凳上,半死不活的趴在桌子上,等大夫过来看伤。 大夫过来了,符白岩道:“行吧,这就开始吧。” 狱卒手抖了抖。 “怕?”符白岩一副悲悯的语气,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锭,“怕的话到外头找个胆大的来,只要把他的全身骨头都敲碎了,这锭金子就是他的。” 那狱卒本还有些抖的手在看到金子后双眼 分卷阅读69 冒光,一下子就变成钢铁男了,“大人,我来!” 一锤子砸下去,杀手脚趾骨碎裂,一声惨叫刺破众人耳膜。再一锤子下去,尚在修葺房屋的工匠无不后脊发凉手发抖。再要第三锤子,杀手痛哭出声,“我招,我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2 15:46:51~20200202 22:4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胖哒x 5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6 章 与傅长安所料不差, 这些人的确是赵文炎请来的杀手,报的就是杀子之仇。 符白岩运气不错,捉到的这个人刚好就是这次杀手组的头目。 杀手组织叫“血手宗”,宗主“白素”。 白素这个人符白岩知道, 七大高手排行榜位列第四, 人称血影手, 是个实打实的邪魔外道。据说当年与谢晓一战后,退居塞外。曾立过重誓永不入中原。 符白岩心事重重的走出牢房, 一抬头看到他爹正站在屋外的石板路上, 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爹?” 镇国公微眯着眼,审视儿子,“你那些审问人的阴损招数是跟谁学的?” 符白岩:“……” 镇国公转过身,“走。” 符白岩没问去哪, 出了门, 父子两各自骑了马, 随行几名护卫。 出了城,符白岩就知道爹是要往哪去了。 果不其然,镇国公直奔老大哥傅老将军的坟头去。 距离坟冢还有一里地, 镇国公下了马, 自随从手里接过一坛酒, 挥挥手示意他们原地待命。符白岩瞧见了,上前又自父亲手上接过。 父子二人徒步到了坟前。 因是新坟,墓碑也新,那被刀剑划出的惨白一块,极为显眼。 镇国公双手拢在胸前,仿佛嗓子不舒服,重重的“哼”了声。 符白岩没敢吭声。 镇国公没带香烛没带纸钱, 只拎了一壶酒到了老大哥坟前。什么话也没有,就是长长一声叹。 直到天都要黑了,镇国公才让符白岩将酒水洒在墓前,又让他磕了几个头。镇国公手扶着墓碑,仿佛当年搭着老大哥的肩膀一样,“你的仇我迟早会给你报。你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我会接替你好好照顾她。”他叹口气,“儿女无缘,当不成夫妻,往后就做兄妹吧。” 回过身,又狠狠将儿子一瞪。 符白岩委屈了,他自觉也没干什么恶事,和离也是傅长安非要提出来的,他虽然对这门亲事“有点点”心不甘情不愿,可都很好的掩饰了。 “长安是个烈性女子,不像你!” 符白岩:我怎么了? ** 次日,镇国公准备了一车的东西,去了傅府。昌平公主心里是有些不情不愿的,可一对上镇国公的眼睛,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去吧,去吧,道歉就道歉吧。 镇国公是做两手打算的,最好是将傅长安接回国公府,先当女儿养着,等别人都淡忘了这件事,就为她择一门她中意的人家。若她一时拐不过这弯,那也不勉强,生活上多照应。其他的,待日后再说。 他们家敲锣打鼓的去,故意做足了排场,也是让街坊四邻知道。从此后不能再看轻了这个孤女。 再不济,还又他们符家罩着。 大门都没栓,一推就开,院内空荡荡的,今日陈家兄弟没出去上工,在院子内敲敲打打,将前次官兵闯入府毁坏的东西都修补了一番。胡家人被抓走后,院内清净了不少。 贾嬷嬷坐在屋角摸眼泪,冬青紧挨着她。 镇国公带人进来的时候,院内四人都吓了一大跳,只当又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自从西沉关后,这些人都宛若惊弓之鸟,经不得吓。 “贾嬷嬷。”镇国公客客气气道。 贾嬷嬷吃惊道,“国公爷?”又恍然大悟,“您是来找小姐的吧?可是,可是她昨儿个就走啦。” 符白岩,“走了?” 贾嬷嬷哆哆嗦嗦的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纸,“小姐说她去找冬哥儿了。” 符白岩接过那纸,只见上头写着:我去找傅冬康了,活见人死见尸,勿念。 这还真是她的风格。 ** 人海茫茫,天大地大,这一走,叫人怎么寻她?镇国公只得一面加派人手出去找,一面心内暗暗愧疚,对不住老大哥啊! 回去的路上,看到街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绢帕扎的花挂满了大街小巷。镇国公一时懵住了,“这是什么年节到了,怎么街上突然这样热闹了?” 昌平公主眼含喜色,“老爷忘啦,明日就是寻芳节啦。” 镇国公愣了 分卷阅读70 下,看向骑马走在马车旁的儿子,只见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妇无不挤眉弄眼,望着他面含春色。 入了府,镇国公忽然道:“明儿个你哪都不要去,好好在家里待着!” 这话是有些怒气的,符白岩莫名其妙,傅长安离开京都又不是他的错,委屈。 ** 寻芳节那天,符白岩也确实听了他老子的话,哪也没去,不过很快他就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家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破了! 这些人似乎都忘了他年初才娶过亲,没多久又和离了。等于是二婚了。这些人竟然一点都不计较,急不可耐,生怕落了后,着急忙慌的来说亲。甚至还有商贾求着将女儿送他身边当妾。 父母怎么回的,符白岩不知道,只是晚饭的时候,他爹就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最后就连他护夫成魔的母亲都看不下去了,期期艾艾道:“错不在儿子,你干嘛要这样对他啊!” 镇国公冷哼,“要不是他整日的招蜂引蝶,能有今日的麻烦?” 符白岩:我做错了什么,这样说我! 昌平公主:“他怎么就招蜂引蝶了?偏心也不带你这样栽赃陷害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朝堂上故意鼓吹儿子武功了得亲手宰了赵文炎的儿子,背地里就夺他的权削他的职。你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将儿子推到风口浪尖,让赵文炎只恨他一人,替傅长安挡刀!你就是护她!还有你那五千府兵,被人弹劾多少次了?现在好啦,终于有机会名正言顺了,将人塞儿子新建的衙门里去了。哈!结果转手就夺权!这都是老子该做的事吗?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镇国公:“就你会当娘,我这养的是儿子,带把的儿子,不是姑娘,你看你天天教了他些什么?梳头打扮,穿衣抹粉,衣裳多的柜子都塞不下了!有你这样当儿子娘的吗?” 符白岩:我发誓,我从不抹粉。 昌平公主表情一变,哭腔:“我就说嘛,原来你早就看不惯我了,你心里还惦记着你的小情儿对吧?好,我走,我这就给她腾地方!” 符白岩:什么情况?有故事! 镇国公:“你站住!” 昌平公主:“还不是因为儿子长的像我,你才看他不顺眼。我走,我这就走!” 镇国公推了符白岩一把,“你还待这干嘛?还不走!” 符白岩答应一声,慢条斯理的行礼,故意拖延了时间,也没见他娘走。 他就知道,他娘根本舍不得走,没劲! 刚走出门口,眼角余光扫了下,他爹已经自身后把他娘抱住了。 得! ** 符白岩回屋后,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目光落在了那个金镶玉裹的木盒子上,里头有傅长安打发他的银子还有一块同心佩。 他怔怔地发了会呆,忽然符七火急火燎地在外头叫他,“符世子!符世子!” 符世子推开门,“怎么?我娘还真跑了?” 符七:“是陛下急召您入宫!” 符世子快速换了衣裳,匆忙入宫,镇国公随同一起。 入了议政厅,看到叶太师也在,此刻眼圈都是红的,想来刚哭过一场。 符白岩心下一沉,约略猜到。 果然,德瑞帝一脸沉痛的说:“太师的嫡亲孙女今夜看花灯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掳了!” 这要是搁一般官宦人家,恐怕都会藏着掖着,悄悄派人去寻,就怕这事传出去,不仅女孩儿家的名节没了,家里也跟着丢人。可很多时候,恰恰因为这样,延误时机,女孩儿才会被强人辱了清白,甚至丢了性命。 叶太师夫妇疼爱孙女,爱若珍宝。他们都不是糊涂人,也果断。老夫妻俩个兵分两路,一个去求消息灵通遍布天下的大长公主,一个求到了皇帝跟前。 叶太师又将孙女丢失的过程详细叙述了遍后,符白岩事不宜迟,匆忙出宫,赶去案发现场。 临走之时,镇国公勉励道:“这可是你组建都察司后接手的第一个大案要案,不仅叶太师和皇上看着你,大长公主也看着你。你务必要在教坊司之前追查到叶小姐的下落并将她安全带回来。” 叶小姐是在船上失踪的,符白岩过去的时候,教坊司三处的燕鸿和二处的珈蓝郡主都在。 珈蓝郡主今年三十多岁,可看上去才十七八岁的模样,样貌妍丽,尤其那雪白的皮肤,简直晃眼。 符白岩敏锐的察觉到现场的几名官差除了性别为女基本都有些心不在焉。就连符七都走了神。 等符白岩查看过后,燕鸿问,“符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 符白岩说:“这船孤零零的停在湖中,人应该是被另一艘船载着沿下游跑了。” 燕鸿一脸了然,“符世子所言极是。” 京兆府尹急着邀功,“燕主使,下官可一来就是这么断定的,您还一直说不是,您看现在符世子都这么说了吧。” 燕鸿说:“是我眼 分卷阅读71 拙,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符世子还不赶紧沿着下游去追。” 符世子:“燕主使说的对,只是符某还需回府准备些东西,救人要紧,这就先行告辞了。” 符世子带着符七上了岸,骑上马时,符七还在回头看,符世子斜过身子,朝他脑门就是一巴掌,“还看!有什么好看的!” 符七憨笑一声,“早就听闻珈蓝郡主天仙下凡,今日一见,比传闻还要美上十分。” 符世子,“你可别忘了,这位天仙可是连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都能狠下心亲手斩杀。” 于忠义来说,珈蓝郡主确实对教坊司尽职尽责,堪称忠君爱国,大义灭亲。可是于私心来说,符世子理解她于忠于情两难全,但要是他处于她的境地,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亲手斩杀一直爱护自己的人。 入了教坊司的人,都缺少了点人情味。这是符白岩最不喜欢的地方。 符白岩上了岸,即命符七去都察司调五百人手,全城搜索。 如今府兵都收归都察司,他也不怕没人用了。 符七怪道:“不是说已经坐船沿着下游走了吗?” 符白岩,“我那是骗教坊司的话你也信?”燕主使分明已经看出来了却故意问他,那就不要怪他也跟她耍个小心眼了。 都察司的人刚开始搜查,就跟教坊司的人遇上了。 于人手来说,教坊司显然没有都察司人多,但三处的人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一身红衣,身手鬼魅。 符白岩与燕鸿各怀心思,相视一笑,各自干活。 终于,都察司的人在一家民宅,和里头的人打了起来。 燕鸿第一个赶到,那两人狡猾的很,撒了一把药粉,燕鸿连连躲避,等符白岩赶到,只听燕鸿面色难看,跺脚道:“坏了!是黑白双煞!” 符白岩:“什么?” 燕鸿:“是与血影手齐名的邪魔外道,不过他俩更恶心!是一对淫*魔!” 那对兄弟直奔东门,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户部尚书的家眷居然赶在这时候入城,说是家中老母病危,一直在城外宝安寺烧香祈福的李夫人连夜赶了回来。城门一开,那兄弟二人抢了护卫的马,直接跑了。其中一人还扛着麻袋,看样子叶小姐就装在里头。 等符白岩和燕鸿循着踪迹找来,人都已经跑没影了。 李夫人被吓得不轻,大骂,口口声声一定要告他二人办事不利,惊吓诰命夫人。 燕鸿不是个能忍住气的,怼道:“在此之前,我还要告你与贼匪勾结,故意放走逃犯!” 符世子不与她们打舌仗,让陈峰带着人回去,自己带着符七和符超一同出了城,趁夜追击。 如此,追了下半夜,一直到天明,符白岩忽然勒马,表情变幻不定。 符超问,“怎么了” 符白岩:“糟糕!我们中计了!” 那俩个贼匪,粗蛮汉子,倒不怕一夜颠簸,但叶小姐毕竟是个弱质女流,又打小娇生惯养。她要是这么一路被人扛在身上逃跑,那还会有命吗? 黑白双煞冒这么大危险掳了人,不可能就为了一具尸体吧? 害死了人,和太师府结了仇,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或者说对他们背后的人有什么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2 22:43:26~20200203 22:4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世长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7 章 过了这么久才发现不对, 要不是为了顾及形象,符白岩真想捶胸顿足。 如果他估计没错,那连夜逃走的黑白双煞其中一个肯定是假的。一个假装逃跑引走追兵。另一个还躲在京都,等天亮城门大开, 再大摇大摆的将叶采薇带离京都。 符白岩一时没了头绪。 符超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他说:“都追了一夜了, 没吃没睡,要不先弄点吃的吧。” 符白岩心道:也是。光在这干想也不起作用。 他们去了离此地最近的城镇, 叫了饭菜, 刚拿起筷子,底下小二忽然尖声叫,“哎呀!谁的马?跑啦!” 符白岩依栏一看,可不就是烈焰!这马大概不是自己收服的缘故, 虽然可以被他骑, 但就是不服管教, 时不时的发疯,叫人措手不及。 要不是真是头千里良驹,他真不想要它。 符白岩来不及吃一口热饭, 一掀衣摆, 蹬上围栏, 跃上马背。那马儿载着他撒腿狂奔。惊得百姓四散逃窜。符白岩猛勒缰绳,马儿嘶鸣一声,终于停了下来。 符白岩揉它马鬃,“又发什么疯。” 本要调转马头,结果烈焰根本不听他的,还是往前走,鼻子嗅嗅的, 跟条狗似 分卷阅读72 的。符白岩都无语了。忍耐着脾气,跃下马,索性牵着马绳,他倒要看看这畜生想干嘛。 烈焰带着他拐了个弯,又往前走了十数步,忽然符白岩顿住了步子。 灰头土脸的傅长安正从当铺出来,低着头,数着手里的铜板。 符白岩人影一闪,就躲到了一人宽的小巷子。烈焰被他一拽,马头伸进来,跟他面对面。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马尾巴甩来甩去。 傅长安就这样目不斜视地从长街走了过去,当马尾巴甩到她身上时,她也没好奇这匹马和它的主人是不是有毛病。 符白岩听脚步声走远,深吸一口气。 忽听外头有人喊,“喂!巷子里头的!想撒尿去茅房啊!老子的家就在旁边,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骚死了!” 符白岩的脸,绿了。 ** 入夜后,开了三间上房。 符白岩要了纸笔,一个人在屋子里写写画画,将“黑白无常”遛着他们走的线路描绘了出来,忽然发现他们并不是直着走,而是成一个弧形的趋势。符白岩灵光一闪,若是带着叶采薇的那一支也呈弧线逃跑。他们是不是要在某个点汇合? 符白岩的师父谢晓,是真正的君子剑逍遥客,当他师父当的逍遥随意,从没有手把手认真教过,经常指点个两三招就让他自己悟,然后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再后来还没教出他点皮毛,就留了一本晦涩难懂附带残缺不全属性的剑谱以及名震江湖的“君子剑”,失踪了。 符白岩打听了一圈有师父的小伙伴,就没见过比他师父还不靠谱的。 他师父不仅徒弟教的随意,关于江湖秘闻也是一问三不知。 一个行走江湖的大侠,还是盛名在外的,竟然一点江湖故事都说不出来。这一度让符白岩极为鄙视与失望。 所以师父靠不住,徒弟全靠猜。 符白岩只能自己分析这听都没听说过的黑白双煞。他们的性格习性以及是不是像他们的江湖名头一样密不可分。 符七从窗户跳了进来,说:“教坊司的人也到了这里。” 符白岩轻笑,“看来她们也被耍了。”忽然觉得心理平衡了。 “那她呢?” 符七说:“歇在悦来客栈,就在前面一条街,是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符白岩:“哦,我去看看。” 符七:“那您可早点去,傅小姐睡的是大通铺。” 符白岩:“大通铺?” 符七:“就是一间屋内睡了十几个。” 那他要找她可就不方便了。 符白岩匆忙换了鲛人皮,又嘱咐符七瞒住符超,就跳窗离开了。 ** 傅长安吃过晚饭后就觉得自己不大对劲,脑子混混沌沌的,眼皮子不争气的只想打瞌睡。 她跟着给“陌上”供货的人贩子一路到了这,发现他们在此处有个据点,本想趁夜去一探究竟,岂料填饱肚子后,整个人都不得劲了。 她晃晃悠悠,隐约看到一人轻笑了声朝自己走来,傅长安疑心自己看错了,喊了声,“蔡无稽?” 那人上前,傅长安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四更天了。更夫打棒子的声音清晰无比。 傅长安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惊疑不定的望向一手撑着头,靠在桌边看书的蔡无稽。 “可算是醒了!”蔡无稽无比庆幸自己白天睡了一觉。要不这一晚上熬死了。 跟她睡一张床他不乐意。灰不溜秋一个,又不知道几天没洗了。另开一间房吧,他又担心他没注意,她又跑了。 傅长安一脸茫然,“我怎么了?” 蔡无稽简直想打她,“一点江湖经验都没,还学人游历江湖,迟早被人给卖了还替人数钱!” “不会有人卖我,我一不是小孩子,二不是漂亮姑娘。他们卖我干嘛?” 蔡无稽本想唬她,一时没忍住就笑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随即推开门,喊小二。 这是一家大客栈,有值夜的小二,蔡无稽给他打了赏钱,让他烧一桶洗澡水过来。小二愉快的答应一声,小跑着走了。 “你是被教坊司的人迷晕的。”蔡无稽转回身说。 “教坊司!”傅长安想到了她们的标识六芒星还有那个死在西沉关的小妾,眼中渐渐凝了寒意。 蔡无稽知道傅长安想岔了。他大概也能猜出燕鸿为何会给她下*药,她们教坊司挑人自然是要挑出类拔萃的,这也算是对她的一种试炼。但在蔡无稽看来,分明就是手欠!没事找事! 而傅长安眼中的寒意则是敌意了。 蔡无稽索性添油加醋的给教坊司泼起了脏水。 小长安现在多可爱啊,虽然经常看上去呆呆傻傻的,但也不乏聪明的一面。憨是憨了点,却充满了人情味。要是她落到了教坊司手里,几年下来,那还是个人吗? 蔡无稽的说教很成功,等 分卷阅读73 小二敲门说水烧好了。傅长安已经做了总结,“我知道了,教坊司就不是个人呆的地方!” 蔡无稽给她鼓掌,“说的好!” 傅长安想:我现在要找小侄子,没空管这些杂鱼。等我找到侄子,安顿好他,一定要打入敌人内部,西沉关失守,朝廷肯定有内鬼,我家人的死与这些人有莫大关系,我势必要她们血债血偿! “来,趁现在有空,洗个澡吧。”蔡无稽又叫住小二,“顺便将被子也抱走,换套干净的来。” 傅长安在洗澡的时候,蔡无稽也不回避,与她隔了个屏风说话。 蔡无稽问她为何会到此处,傅长安便将追查“陌上”货源的事说了。 蔡无稽听了暗暗发笑,刚夸她还有些小聪明,又开始犯蠢。“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你侄子会被勾栏院的人买去?” 傅长安:“因为我侄子长的漂亮!” 这理由…… 蔡无稽,“那你这样找多麻烦,何不找画匠作一幅肖像,高价悬赏。” 傅长安沉默了很长时间。 蔡无稽等得不耐烦,自告奋勇,“其实在下也略识丹青,你跟我详细描述下你小侄子长什么样,我来画。” 国公府的人也有根据傅夫人的描述画了傅冬康的画像,不过六七岁的孩子都还没长开,画出来的也差不多。傅夫人说那孩子认人早,若是真的流落在外,只要那孩子还活着,细细打听总会有蛛丝马迹。 “我,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傅长安将自己沉到了水底。 太久了,十年浑浑噩噩,不知道多少年月奈何桥下的徘徊,她忘了很多事。不仅是小侄子就连父兄具体长什么样在她的脑海里也模糊了。 可有些东西又益发鲜明的刻在脑子里,像武功招数,江湖轶闻。她的师父姬如意是个江湖超级大八卦,没事就喜欢说长道短,就连谁家炕上是个秒男都被她扒了个底朝天。 “你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蔡无稽不自觉拔高了音量。 “反正我见了他,肯定能认出。”她哗啦啦的起身。她的侄子,血脉相连,她不会认错,只是暂时忘记了而已。 蔡无稽转过身,面朝烛火。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身,他又问,“弟弟,你知道黑白双煞吗?你师父跟你提起过吗?” “知道啊,江湖上有名的大淫*魔,我师父说白煞被她给煽了。” 煽了?蔡无稽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傅长安穿好衣服走到蔡无稽对面坐下。屋内有些闷热,他起身推开了窗户。不紧不慢的将叶太师独女叶采薇被抓的事说了。 傅长安抓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凉茶饮了。 “你说的那个煽和我想的那个是一个意思吗?” 傅长安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反正就是把你们男的那东西给切了。我师父是这样说的。” 这样动听的声音说出这样邪恶的字眼,蔡无稽简直不能忍。 他现在无比祈祷抓住叶大小姐的是白煞。 “那你知道他们老巢在哪吗?” “我师父说……” 蔡无稽:“在哪?” 傅长安:“叶采薇被抓了关你什么事?你打听这么详细干什么?” 蔡无稽坐回她对面,捉住她的手,摸了摸,“弟弟,哥哥带你挣钱带你飞啊?” 傅长安:“……” 蔡无稽盯着她盯着他,忽然揪住她脸上的肉掐了把,指腹狠狠一擦。 傅长安反应过激抽出缠丝。 蔡无稽眯着眼,不再动手,“弟弟,我怎么感觉你比之前又白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3 22:46:47~20200204 23:5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可乐一瓶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8 章 傅长安是个做人做事都一板一眼的人, 不喜欢也不习惯开玩笑,蔡无稽随口一问,她回答的认真,“我本来就不黑。” 蔡无稽没憋住差点笑出声, “好好好, 你不黑, 你最白。” 傅长安斜了他一眼,有些不高兴, 不过也没反驳。 蔡无稽恍惚想起, 傅夫人说过,长安从小中过毒,后来虽然求得名医,却因为药性极烈, 毁了容貌。身体虚胖, 皮肤发黑。 这么一想, 他伸手就朝她腰上捏了把。好像是……细了。 寒光一闪,缠丝绞住他的手腕,剑锋贴着他的皮肤。只要稍稍一动, 就会皮破血流。 “我捏的虽然是你的腰, 但和摸符七没什么分别。” “为什么是符七, 你和他很熟吗?” 蔡无稽一动不敢动,“不熟,我就打个比方。”b 分卷阅读74 r   傅长安收了缠丝。蔡无稽的手想搭上她的肩头,被她警告的看了眼,没敢。 蔡无稽望着缠丝,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道:“小长安, 你说是你师父阉了白无煞对吗?” 傅长安:“嗯。” 蔡无稽:“是用缠丝吗?” 傅长安:“是。” 蔡无稽望着缠丝眼睛发直,原来这是一对有味道的兵器啊。他表情丰富,傅长安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但仍是一副一棍子打不出个响屁的死样子,“对,就是这副缠丝。我师父的。”姬如意说要退隐江湖,然后将剑谱和兵器留给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你能请我吃东西吗?我饿了。”傅长安问。 蔡无稽望着她,笑了下,“行。”他出手大方,多给了赏钱,让厨房生火下两碗牛肉热汤面。等吃的功夫,蔡无稽往床塌上一滚,歇息片刻。 傅长安也盘腿坐他旁边修炼内功,脑子内演练招数。 蔡无稽莫名觉得有她守在身边特别有安全感,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是被一道关门声惊醒的,傅长安已不在床上了,桌上两大碗牛肉面都见了底。他火急火燎的跑出客房,正看到傅长安跳上了屋脊。 他左脚的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急得大喊,“吃了我的东西就跑,有你这样的人吗?” 傅长安站在屋顶上回头看他,想了想跳下来,“我看你睡得正香,没忍心叫你。” 蔡无稽:“那你怎么忍心将我的那碗面都吃了?” 傅长安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以为两碗都是给我的。” 蔡无稽:“撑不死你!” 傅长安垂下头,有点可怜的样子,“撑。” 蔡无稽被她的神情逗乐了,“撑你还吃那么多?” 傅长安,“不能浪费。” 蔡无稽没忍住抬手又要揉她的头发。傅长安警觉,眼神锐利,不过也就刹那,收了“獠牙”。 这小崽子,想要养熟还得有段时间。蔡无稽默默想。 “你去哪儿?不是说好了哥哥带你做笔大买卖,你怎么吃了我的东西,转身就跑了呢?” 傅长安抬头望了下天,天际泛青,眼看就要天亮的样子。 “给陌上供货的人贩子在此处有个窝点,我想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蔡无稽脚一抬,拉上鞋跟。他倒不是怕她被人贩子怎么样了,而是教坊司的人也到了此处,他担心他一个没留神,弟弟被教坊司的人拐跑了。 傅长安揽住他的腰,带他一起跃上了屋顶。蔡无稽只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搂腰,说好的他带她飞,结果转脸就变成她带他飞了! “不,不用了,我自己会走。我武功不咋地,轻功还行。”蔡无稽抠开她的手。 傅长安点点头,松开他。 然后,他很快发现,傅长安的武功又进步了。 他用了缩骨功后,气血受阻,内功无法施展,唯一还能用上的轻功也只剩先前五六成功力。 傅长安也不知道等他,蔡无稽追得辛苦。 好在,地方不远,人贩子的据点是个酒庄,门脸不大。此刻门口停了三辆马车,几名五大三粗的汉子上了车,看样子像是要去接什么人。 车驾启动,傅长安跟了上去。 蔡无稽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好的看一眼就走。” 傅长安,“你看他们像是要去交易,我跟过去看看。”随后飞奔,快速追上,一个跟头,钻进车厢。车厢内没有人,只有一个巨大的箱笼。 蔡无稽无可奈何的拍了下腿,提步追上。跟着马车后面一路狂奔。 马车大概是怕引起怀疑离开集镇的时候,驾驶的并不快,车前坐了两名马车夫,精壮的身材,都是做农夫打扮。 蔡无稽在后面追,傅长安打开车后的门帘看到了,伸出一条胳膊。蔡无稽加快速度,拉住她的手,傅长安用力一拉,蔡无稽跃了进来,没注意膝盖撞上箱笼,“嘭”一声响。 傅长安与蔡无稽几乎在同时,捂住彼此的嘴巴贴在一块。 其中一个马车夫说:“刚才什么声音?” 另一个打了个哈欠,“没有啊,你听错了。” 远处有鸡鸣狗吠声传来,二人又不知为何讲起了荤段子。越说越开心,越说越露骨。 蔡无稽到底是青春少年郎,听着听着莫名就被激起了心火,面上戴着鲛人皮看不出变化,耳根子早就红透了。忽而想起这里除了他还有个傅长安,可不能带坏小孩子啊。 一转头,人早就屏气凝神抱着缠丝参悟剑法去了,自成小世界,周遭水火不侵。 蔡无稽双手交抱,默默的想,这孩子往后我养了吧,上进又知恩图报。就是自己不会照顾自己,可怜见的。 他这般想着,拍了拍她的肩。 长安睁眼,因为被打断,面露不悦,眉心微微皱着。 蔡无稽说:“要不将来我养 分卷阅读75 你,从今后你管我叫义父吧。” 傅长安拍开她的手,闭目。 蔡无稽无奈的想,“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死板了,不够活泼。看来我往后的养孩子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马车出了集镇疯狂加速,二人在车内几乎坐不稳。傅长安打开一个大箱子,发现里头什么也没有还垫了厚厚的被褥。她索性打开,抱住手脚,往里头一躺。躺下去才发现箱子并不是密闭的,侧边开了无数细孔。傅长安觉得这个地方好极了,她个子不高,窝在里头一点不难受。 蔡无稽打开箱子看她一眼,一言难尽,傅长安又拽过盖子,将箱子盖好。 马车一路疾行,也不知过了多久,晃得傅长安昏昏欲睡,忽然暗沉沉的箱子被打开,一物窜了进来,盖子“咔”一声合上,周遭又重新陷入黑暗。 只是,太挤了,压死个人! 傅长安想咬人,被蔡无稽捂住了嘴,她就咬住了他的指头。蔡无稽“啧”一声,二人默默对峙。 外头传来了说话声,就在这当口,有人打开了马车帘说,“就这辆马车吧,你们带着人,一直往东,去集安。那里有人接应你们。” 又过了会,远处有疾奔的马蹄声靠近,外头有人喊,“快,把人给我们。” 仿佛等不及,一人抱着一物跳上马车,几乎在同时马车动了,速度惊人。 箱盖咚的一声传来重响,一道女子急不可闻的□□声。那男人伸头朝外喊,“快走,你们一个往南,一个往西。”更远处传来打杀声。 那男子又缩了回去,将女子放到一边,打开箱笼。 随即双眼大睁,僵住了。 傅长安被蔡无稽压在身下,只伸出一条胳膊,缠丝斜刺抵住男人的脖颈。 “你给我滚开!”傅长安简直要疯,她先头吃得撑,还没完全消化掉,现在被挤压得想吐。 蔡无稽伸出一条腿,踹上那男人的胸口,“去你娘的!” 马车赶得快,刚好拐弯轧到土坡,车身一歪,男子被甩了出去。 蔡无稽三两下爬出来,傅长安追着他后腰的肉狠掐了把。心里头气得要命。 爬出来后,蔡无稽随意一扫,看车内还有个被绑了手脚的女子。女子纤细,被挤在箱笼和车厢之间,身后瀑布般的黑发,身段婀娜。 蔡无稽顺手一捞,将她拉了出来。登时愣住了,眼睛睁的贼溜圆。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傅长安拧着眉头,瞥了女子一眼,见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双手一展,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蔡无稽“啊啊”,当机立断,将女子往马车下一抛,“接着!” 他就是算准了傅长安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傅长安是真不想救,但人被抛下的时候,她心里清楚,高速疾驰的马车,就算这女子不被摔死,也会断胳膊断腿断胸骨破相受伤。 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上前一把接住。到底人小,接住她的同时,自己也摔倒了,得,成垫背得了。 蔡无稽一掀衣摆,也跳了下来。快步上前,将女子小心翼翼扶起来,扯开她堵住嘴唇的纱巾,“叶小姐,你还好吧?” 叶采薇眼泡都是肿的,嗓子更是哑的几乎说不出话,“你是来救我的?” 傅长安从地上爬起身,摸了摸后脑勺,鼓包了。就那么走运,她摔倒的地方有块石头,“呸!”马车扬气的灰尘灌了她满口的沙子。 蔡无稽已经将叶采薇背上,朝一侧密林走去。官道不安全,只能先进树林深处,再找出路。 “傅长安,跟上!” 傅长安狠狠打身上的灰,心想:凭什么! 蔡无稽急吼吼喊她,“你快点!听到没?” 傅长安气死了,倒提缠丝,跟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民意调查,你们是习惯每段之间空出一列,还是没有?哪种排版会让你们阅读体验更佳? ** 不回答就默认不空格了,我也省事了,哈哈哈 不要回答我说,日万体验最佳,想踢馆吗?嘿! 感谢在20200204 23:55:39~20200205 22:4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拾柒.、37745968、沉默不表赞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今天更新了吗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9 章 蔡无稽背着叶采薇一路往密林深处, 傅长安走在后面,挥砍荆棘枝叶,气哼哼道:“你往里面跑什么跑?万一遇到老虎野狼怎么办?” 话音才落,“咚”一声, 蔡无稽连同叶采薇没影了, 只留下一个突兀出现的大洞。 傅长安快步上前, 愣了下,才意识到是猎人围捕猎物挖的 分卷阅读76 大坑。 叶采薇受惊不轻, 呜呜哭了起来。 傅长安慢悠悠的蹲了下来, 随手摘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看好戏。 蔡无稽爬起身,仰面看她,“我把她举起来,你从上面拉一下。” 傅长安耷拉着眼皮子, “凭什么呀?” 蔡无稽:“她啊, 叶采薇, 叶太师的嫡亲孙女,我们救了她,会有很多赏钱。” 傅长安从鼻孔里哼了声, “哦, 就是昌平公主中意的那个儿媳妇, 是吧?” 蔡无稽望着她,忽然笑了,“你生气了?” 傅长安“嘿”一声,站起身,作势就要走。 “傅长安!你哪去!” “你管我哪去!” 蔡无稽:“符世子不喜欢她,没说要娶她!” 叶采薇哭声稍止,怯生生的望着蔡无稽。 傅长安:“符世子娶不娶她关你什么事?”又关她什么事!混蛋蔡无稽害得她头上鼓了那么大个包, 这账不能轻易就这么算了。 蔡无稽不敢耽误时间,深提一口气就要先爬上来,岂料纵身一跃,才扒住坑上的泥土。傅长安的缠丝就绞了上来,蔡无稽吓一跳,惊慌松手,一屁股摔坑底。 “傅长安!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蔡无稽急了。 傅长安居高临下的看他,“谁跟你开玩笑了!” 蔡无稽急得想抓狂,每次都是他刚觉得这孩子还不错,大耳刮子就来了。 “你说,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傅长安高兴了,蹲下身直视他的眼睛,“你求我啊!” “好,我求你!”蔡无稽很干脆。 傅长安,“叫爹!” 蔡无稽震惊了,“傅长安,你别得寸进尺。” 傅长安:“不乐意?叫义父也行啊!” 蔡无稽明白过来了,指着她,这孩子,这孩子,可真记仇啊。他先头开玩笑说要养她,让她管自己叫义父,当时她没什么反应,他还嫌她不够活泼。 这会儿,这小子也太活泼了吧! “要不,干爹,祖父,姥爷,太姥爷,老祖宗,随便你选,我没意见!” 蔡无稽干脆利落:“干爹!” 傅长安数着手指头的动作顿住,她是万万没料到这家伙这么没节操。老大一个人了,管人叫爹张口就来,她要是他亲爹不扒了他皮! 蔡无稽:“我说干爹,你倒是帮忙啊,要是追兵到了,普通人还好对付,要是黑白无煞,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傅长安也没想过蔡无稽真会叫,表情古古怪怪的,朝他伸出手,“来吧来吧。” 蔡无稽举起叶采薇,后者惊呼一声。扭捏道:“男女授受不清,你别碰我。” 蔡无稽心道:女人就是麻烦,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繁文缛节。 傅长安蹲着够不上,索性趴地上,伸长了胳膊,抓住叶采薇的手,说:“这里哪有男的,我们都是女的。”猛一拉,叶采薇上来,坐地上大喘气。 蔡无稽在坑底瞪她,跳上来后,见叶采薇直直地看着自己。蔡无稽将傅长安肩膀一揽,紧紧搂住,捏着嗓子说:“没错,我俩是一对行走江湖的姐妹花!” 傅长安正要一胳膊肘将他撞开,忽然神色一变,一拳捶他肚子将他扑倒在地。 一个圆盘大的齿轮贴着二人倒地的瞬间飞掠过去,斩断一棵成年男子大腿粗的树干,又反弹了回去。 来人披头散发,一身黑袍,模样凶狠,膀大腰圆,长的极为粗犷结实。大片胸膛露在外头,胸肌发达,比一般女人的都大。 叶采薇一看到他就晕了过去。 “黑无煞?!”蔡无稽大惊。 傅长安拉了他一下,压低声音,“带她走!”随即,剑光一闪,就冲了上去,短短片刻,二人就过了十几招。 傅长安明显不敌,被打飞在地。刚好滚到叶采薇身边,顺手将她一抱,扔给蔡无稽,“我叫你走!” 黑无煞冷笑一声,“缠丝软剑的传人!姬如意那个风骚老娘们怎么收了你这么个丑丫头做弟子?”他说出这话时还露出一脸惋惜的表情。 蔡无稽深知当务之急先将叶采薇藏起来,不再犹豫,背上叶采薇就冲进了灌木丛中。 黑无煞冷哼一声,“想跑!”仿佛一股大风吹来,杀意如狂风一般灌入,蔡无稽后背起了一层冷汗,缩骨功自动冲破各处关节,气血运转。几乎在同时,傅长安挡在二人身后,快捷如风,剑光闪烁,如闪电。 黑无煞没留神,身上挨了她好几剑,流了血。登时大怒,也不急着追蔡无稽他们了,大喝一声,“先收拾了你也不迟!” 在傅长安看不见的同时,蔡无稽的骨骼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变长变宽,轻功催发到极致。 他必须尽快将叶采薇安置到安全的地点,再回去营救傅长安。 穿过一片树林,上了官路,有马蹄声靠近。 符七 分卷阅读77 又惊有喜,“符世子!” 蔡无稽正要躲避,看情来人,大喜。 符七翻身下马,“陈峰带着都察司的人也来这边了,说是发现了黑无煞的踪迹。” 蔡无稽来不及多言,将背上的人往符七怀里一扔,“我的剑呢?” 符七将随身携带的君子剑扔给他。蔡无稽转身就要走,符七喊他,“世子,您衣裳还没换呢!” 符白岩闻声回头,接住迎面飞来的包裹,心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时间换衣裳! 手里抓着包裹,健步如飞,又折返去支援傅长安。 远远的听到打杀声,再一看,红袍翻飞,教坊司的燕鸿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傅长安捂着胸口靠在一棵树身上。 符白岩心头稍缓,手忙脚乱的将鲛人皮扒了,又换了衣裳,将包裹往草丛里一塞,提着君子剑就冲了上去。 他也没急着对战黑无煞,而是先看了傅长安。 到了跟前,才看到她胸口一大片血迹,心头大惊,“怎么伤成这样?” 燕鸿回头看他一眼,“废话!你以为黑无煞是什么人?” 就这分神的功夫,黑无煞的金刚轮削过来,傅长安及时祭出缠丝,缠住金刚轮,燕鸿才免于被削掉半个耳朵。 然而,傅长安的左缠丝另一端是扣住手腕的,中间有一条细而坚韧的链子连接。 黑无煞抓住金刚轮用力往回一拉,傅长安就从地上被拽了起来,朝他飞去。 符白岩以比傅长安更快的速度朝黑无煞刺去。斩向他的左臂,燕鸿也在同时出手,挥刀砍去。 黑无煞为保左臂,只能弃掉一只金刚轮,傅长安从空中应声落下,栽倒在地,胸口一甜,差点又要吐血。 符白岩看她一眼,眼中烈火更炽,君子七剑,第四剑“厚德载物”,在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就参透了,原本游走在身体的内力,骤然汇聚,如巨浪海啸蓬勃而出。 符白岩手执君子剑,气势如日中天,黑无煞抵住他剑尖的金刚□□满裂纹,“嘭”得一声,竟被他的内力震碎了。 黑无煞大概也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小子内力竟如此强悍,惊愕了瞬间,也就这功夫,傅长安再次跃起,踩着符白岩的肩,从天上朝黑无煞杀去。 燕鸿也就惊愕了短暂的瞬间,她是完全没料到符白岩这小子竟然这么强悍。她以前真是小看了他! 不过她也反应神速,封住黑无煞的后路。三人从前后上,各处封住他的退路。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黑无煞逃无可逃,惊慌之下,选择了武功最弱的傅长安,不顾被削掉指头的危险,精准的捉住傅长安的右手腕。 “噗”,几乎同时,符白岩和燕鸿一剑一刀刺穿黑无煞的前胸后背。 黑无煞若是和白无煞联手,武功与当世七大高手第四的血影手齐名,又岂是这么容易对付的。然而白无煞不在,他单打独斗,实力大减。 黑无煞大概是想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过他算是小看了傅长安。 傅长安又岂会轻易让他得逞,猛得一旋,手骨生生被折断,反而缠丝绕上他脖颈,绞断了他的脖子。 那骨头断裂的声音深深刺激了符白岩。 他一时竟呆在原地忘记了反应。 黑无煞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燕鸿也惊到了,原本符白岩的武功已经够让她吃惊了,傅长安这又是怎么回事?见过不要命的,还没见过这么果断自残的! 傅长安掉落在地,额上细细密密都是汗,眼白充血,右手成扭曲的姿势,再握不住缠丝。 燕鸿先反应过来,跑到傅长安身边想替她查看伤势,谁知傅长安眉头一拧,左手的缠丝骤然发难,袭上面门,燕鸿抬手挡住脸,向后倒去,袖子被削掉半块。 哪想她还没完,继续强攻。 燕鸿傻眼了,大叫,“敌我不分啊!住手!快住手!” 傅长安杀红了眼,都已是强弩之末,然杀意蓬勃。 符白岩终于回神,举剑格开两人。 燕鸿,“你是不是疯了?” 傅长安眼中没有符白岩,只有燕鸿,“给我下*药,不怀好意!我今日就杀了你,替我父母报仇!” 燕鸿快疯了,“怎么又替你父母报仇了?你父母的死关我何事?” 傅长安仿佛根本就没有痛觉,也不知疲累,眼中只有杀意。 符白岩隔在二人中间,又不敢伤了傅长安,小心翼翼,打太极。然而傅长安的杀意太烈。燕鸿想反击狠狠敲晕她,符白岩又不给,三个人你来我往,僵持住了。 “你这个小疯子!你被黑无煞差点都打死了,幸亏我及时出现救了你,你没感激之情就算了,反而要杀我!好你个恩将仇报的狗东西!”燕鸿大骂。 傅长安:“那你有没有给我下*药?” 符白岩:“这事说来话长,各有缘故,长安,你伤势重,听话,停下来!” 傅长安挥剑朝他斩去,“ 分卷阅读78 你又算老几?” 燕鸿乐,“哈!” 到底,傅长安体力不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晕的突然,符白岩和燕鸿还保持着格挡的姿势,顿了下,符白岩快速抱起傅长安。 燕鸿收剑,啧啧称奇,“这丫头是没有痛觉吗?手腕都断成什么样子了,这往后还能拿得起剑吗?” 符白岩一言不发抱起她朝官道而去。 燕鸿踹了黑煞的尸身一脚,“呸!” 还没到官道,就看到两队人马迎面走来,一红一黑泾渭分明。 教坊司和都察司的人都赶了过来。 “二哥!”符超奔上前来,看向他怀里的傅长安一脸惊讶,她身上都是血,也染红了符世子的白袍。 “她,她,她死了吗?”符超问。 符白岩恶狠狠将他一瞪,“不会说话就闭嘴!” 符超吓住,他哥就从来没对他这么凶过。 教坊司右使上前在燕鸿耳边说了一句话。 燕鸿听了,脸色变了变,拦住正准备离开的符白岩,“小符大人,我教坊司的人先发现的黑煞,阻断了他与白煞汇合,一直将他逼得放了叶采薇。这才让你们有了可趁之机,你们就这样将人带走了,抢了功劳,这恐怕不合适吧?” 都察司急需立功扬名,这功劳当然不是谦让的时候,符世子微微一笑,“燕主使,你我二人各凭本事,我又不是从你手里抢的人,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抢功劳?” 燕鸿,“小符大人做人不厚道啊!” 符白岩,“那燕主使认为如何才是厚道?“ 燕鸿:“叶采薇理应由教坊司带回京,当然,燕某也会在大长公主面前为小符大人美言几句。” 符白岩,“那就不用了,符某定会将叶小姐安然送回太师府,到时候陛下和太师面前,燕主使的这份功劳,符某自会禀明。” 燕鸿气息一沉,“看来是不能好好说话了。” 教坊司人众忽然拔刀,都察司亦纷纷拔刀。 两边对峙,气氛瞬间紧张。 “要不,我看这样吧,问叶小姐,看她愿意跟哪边,让她自己选。”符超抖机灵道。 叶采薇骑在马上,身上盖了宽大的披风。由符七牵着缰绳,闻言羞怯的低了头,细声细气道:“就这样吧。” 燕鸿:我呸!这大晋国谁人不知叶小姐对符世子芳心暗许。 符白岩不耐烦了,他担心傅长安的伤势。 “燕主使如果还有异议,咱们回去再说。” 燕鸿也很无奈,抬手往后。手下们纷纷收刀入鞘。 都察司的人也收了兵器。 就在众人各自准备离开的当口,一直窝在符白岩怀里的傅长安忽然醒了。 她醒来,一剑就刺向了符白岩。 符白岩胸口被划开了一条大口子,好在,没伤到皮肉。 “长安!”符白岩没管自己,急切地望向她。 傅长安翻身在地,一手握着缠丝,眼神锐利,一字一句,“蔡无稽呢?” 符白岩愕然,“不,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傅长安看了眼叶采薇,忽然大声道:“她在这,你竟然跟我说你不知道蔡无稽是谁!” 本已力竭的傅长安骤然暴起,不管不顾朝符白岩杀去。 众人都看出来傅长安伤势极重,她再要动用内力,简直就是不要命。 都察司人众不知如何行事,纷纷看向符超和陈峰,符七自人后上前,按住二人,表情一言难尽。 陈峰喊,“傅长安,你稍安勿躁,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符白岩就连格挡都不敢了,只一味闪避。 大长公主虽然知道符白岩和蔡无稽是同一个人,燕鸿却不知道,方才她被傅长安打得灰头土脸,紧接着又吃了符白岩的闷亏。本以为他们俩是一伙的,没想到转脸又打起来了,燕鸿大乐,也不走了,抱着刀看起了热闹。 奈何,傅长安伤重,每一招每一式都在以命相搏。 符白岩心里苦得要死,又不敢当着她的面自揭身份,她对自己恨意甚浓,要是她知道他就是蔡无稽,只怕会恨他欺瞒,从此后再不能见面。 燕鸿看了会,心里终于有些不忍了,抽刀挡了过去,隔开二人,嘴里却冲着傅长安玩笑道:“那小子是你相好,你如此拼命?” 符白岩神色古怪。 叶采薇坐在马上,咳嗽几声,急道:“哎!那个,你的姐妹没事,她自行走了,符世子没伤她。” 傅长安停住。 符白岩急切道:“我没伤蔡无稽,我连见都没见过他,你信我。” 傅长安只觉得心口更是腥甜,强忍着没吐。朝叶采薇看了眼,转而凶狠的盯住蔡无稽,掷地有声道:“要是让我查出来蔡无稽死在你手里,我定要你血债血偿!”言毕,忽然冲进人群。 众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不过符超符七陈峰他 分卷阅读79 们也没想过傅长安会不分青红皂白的伤人,纷纷拦住人后闪开。 傅长安只是抢了人群后的烈焰,跨上战马,马儿嘶鸣,飞奔而去。 符白岩心口一紧。 ** 叶采薇坐于马上,不知为何突然又晕了过去。众人吓住,只得急急赶回城镇,又因叶采薇贵女的身份,到处找了女医前来看诊,就怕她身上有什么伤不方便看。 女医细细检查了遍,又切了脉,言明,叶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受惊过度,加上本来就体虚,这一天一夜也没吃什么,固而体力不支。 身上的伤,也就绳索捆绑导致手腕和脚腕有些许淤青。女医为她上药的时候,她默默流泪看上去极为可怜,实在忍不住呻*吟一声。 符白岩来到门口问情况,燕鸿既然能做到教坊司主使的位置肯定不是能容易打发的,二人打了半天机锋,才说好了一起护送叶采薇回京。 符七跟他说,叶小姐一切都好,并无大碍。 屋内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叶采薇忽然抬高了音量“哎呀”一声,又道:“屋外的是符世子吗?” 符白岩道:“是我。” 叶采薇:“多亏了世子及时出手相救,不然只怕……”细微的哭声传来。 符白岩忍住心中的焦躁,客套的问候道:“叶小姐,您并无大碍吧?” 叶采薇,“我自己倒无大碍,只是胳膊脚腕的淤青实在吓人,要是叫祖父母见到了,只怕伤了他二老的心。” 符白岩转身欲走。 叶采薇道:“我听闻镇国公府有位王柬大夫,于跌打损伤方面颇有造诣。” 符七会意,从胸口掏出几个小瓷瓶。 符白岩看见,抓在手里,符七以为世子要进去送药,谁知他急匆匆丢下一句,“既然叶小姐无大碍,符某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符七跟上。符白岩吩咐,“我现在去找傅长安,你们跟教坊司的人一起回去。别跟我爹提傅长安受伤的事,你把这封信交给我爹,具体我们怎么找到叶采薇的,你先看一眼,心里有个数,其他不要多说。都察司的功劳,我爹会争取的,其他你都不要管。” 符七收好信,藏于怀中。 符白岩回了屋,急匆匆取出鲛人面,贴在脸上,又用缩骨功,一身符世子标配白袍还没来得及换,身后房门一响。符白岩只当符七,回身正要说话,一看,愣住了。 傅长安满身血污,脸上又是汗又是脏,一条胳膊不自然的垂在身侧,看向他的眼神直直的。 符白岩只当自己被当场拆穿了,神色难堪,口吃道:“长安,我,我……” 傅长安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你还真在这里,此地不宜久留,别偷了,跟我走!” 符白岩:偷? 二人出了门,陈峰抱剑坐在窗口刚好看到,“咦”了声,站起身。符七出现在他面前,拉住他。 陈峰,“刚才那个是谦修吧?” 符七:“你什么都没看见。” 陈峰:“我看见了。他又用缩骨功改变身形出去骗人了?可是他为什么和傅长安在一起?” 符七:“我说陈峰大爷,你就不能装作没看见吗?” “哦哦,”陈峰似乎明白了,又不解,“那他现在到底是谁?” 都察司包了整栋酒楼,烈焰被留在屋后墙根,傅长安将符白岩带出后,二人就驾着马离开了。一直跑出去很远,大抵是觉得安全了,神经一松,傅长安再也忍受不住,一口淤血吐了出来,昏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民意调查的结果是,有人喜欢空一行,有人不喜欢。 作者是个博爱的人,因而决定,时空时不空,哈哈哈…… 另外,昨天把空一行说成了空一列,我这头猪!(二师兄很贵,不要瞧不起他。) 还有,有小天使说啦,网页买文比手机APP贵,据说是三倍贵!哇!大家要勤俭节约哦。我还没留意过呢,震惊…… **感谢在20200205 22:48:09~20200206 19:2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兰 29瓶;夏天的月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0 章 傅长安醒过来的时候, 五脏六腑都在疼。 疼,就说明没死。 右手腕又沉又木,她心中猛然一惊,试图抬起来, 她不可以残!她不能残! 房门“吱呀”一声, 脚步一停, 又匆匆疾跑而来,伴随着惊喜的呼喊, “长安!” 蔡无稽一把托住她的胳膊, 又小心翼翼放下,俯下身子,双手捧住她的脸,胳膊肘刚好压住她的左胳膊, 鼻子几乎贴上她的, 激动道:“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傅长安:“……” 分卷阅读80 蔡无稽:“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饿不饿?你想吃什么?” 傅长安:“……” 蔡无稽:“你说什么?” 傅长安得亏腿没断, 抬起,脚尖踢他后脑勺。 蔡无稽松开手,回头看。 傅长安:“我让你松手!” 蔡无稽也没计较她踢自己, 看着她, 眼里都是满心的欢喜。忍不住又按住她的脑门揉了把, “醒来就好!真怕你醒不过来了!” 傅长安的目光落在右胳膊上,“我的手怎么样了?会残疾吗?” 蔡无稽想到这些天的担惊受怕,故意吓她道:“现在开始后悔了?害怕了?当时你怎么想的?又不是到生死关头为何那样拼命?就算到了生死关头,也要学会先保全自身啊!你要知道你的命只有一条,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的身体也只是你自己的,残了坏了也是你自己痛苦!你的右手吧,骨头是接上了, 只不过将来恐怕是不能再使得上力了,你的武功啊,怕是要废了……” 傅长安脸上血色褪尽,那神情说不上来的荒凉绝望。 蔡无稽形容不好她的表情,当即就被吓住了,又去揉她的脸,“没事,没事,我吓你的!你的手腕好好的!只要好好修养,将来再拿刀剑不成问题。只是往后一定要小心了,再不能像……” “嘭” 傅长安一侧身,一脚踹上蔡无稽的腰侧将他踹下了床。 “滚!” 蔡无稽不知道刚才的几句玩笑将傅长安吓得有多狠,不过转而又理解了,傅长安平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功,心里装的就两件事:找侄子、为家人报仇雪恨。若是她的手废了,可想而知对她的打击有多大。想明白这点,蔡无稽灰溜溜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生气了。往她床边一坐,“好了好了,我的错,你刚醒来,我本不该跟你开这样的玩笑吓唬你!不过我也是怕你下次再这样莽撞冲动!人要先保全自身,才能谋取其他,你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你还谈什么将来。” 傅长安垂了下眼睫,“我只是觉得做任何事都得拼尽全力。我不是个聪明人,武功也不够好,要是再不努力,就真的什么都做不成了。” 蔡无稽看着她,莫名受不了她落寞又无助的样子,摸摸她的脸,又捏捏她的耳朵,“那也要量力而行,可怜的娃,昏迷了几天,人都瘦一圈了。”又自怀里掏出一瓶药丸,“先吃药,待会给你做点吃的。” 玉色的瓶子,倒出几粒药丸。 傅长安劈手夺过,一看瓶底,面上又出现了无可奈何的表情。跟蔡无稽劝不动傅长安遇到危险不要拼命一样的神情。 蔡无稽望着药瓶,“呃,这个……” 傅长安:“别偷了,偷到符白岩那,万一被打死了怎么办?” 这一刻,蔡无稽是感动的,虽然“自己”被“自己”打死,这话听着有些扯,但她眼中的担忧关心真真切切。 她是那种为了在乎的人会赴汤蹈火不顾性命的傻子,这样的傻子理应被珍惜。 恰在此,屋外传来说话声,“人醒了没?”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进来,身上淡淡药香。他逆光而来,仿佛是得道的仙人。 离得近了,傅长安才看清是镇国公府的大夫,王柬。 傅长安震惊过度,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倒是将他二人又吓住了。 “你不仅偷药,你连人都敢偷!” 后来是解释清楚了,蔡无稽告诉她,是符世子派了人将王柬老先生请过来的。因为老先生在跌打损伤断骨再续方面极有能耐,堪称这方面的神医。 等老先生给傅长安的右手换了药后,蔡无稽端着一碗面疙瘩一点点喂她,试探着开口,“其实符世子这人还挺不错的,我都没主动开口,他自己派了人将王柬老先生送了过来。” 傅长安:“这里是哪?” 蔡无稽:“符世子的私产别庄。” 傅长安:“叶采薇不是你带走了吗?怎么又到符世子手里了?” 蔡无稽:“他们是负责办案找人,我是想浑水摸鱼,拿赏钱。” 傅长安:“赏钱拿了吗?” 蔡无稽:“还,还没有。怎么了?” 傅长安:“那就不用拿了,我们帮他立了功,他供我们吃住,还找人给我看伤。等我伤好的差不多了,咱们赶紧走,咱不欠他的!” 蔡无稽一脸纠结,“你为什么非要和符世子撇清干系啊!符世子人挺好的,你信我。他虽然虚伪了点,看重名声了点,但他现在也知道错了,他在努力改正,你别老是揪住他的那点缺点不放,总要给人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傅长安:“我不喜欢他。” 蔡无稽:“为什么啊?” 傅长安推开他往自己嘴里送的勺子,“叛徒!滚!” ** 别庄的日子舒适自在,有丫鬟负责洗漱喂食,厨娘的手艺也是百里挑一。 蔡无稽逮着机会就跟傅长安潜移默化的灌 分卷阅读81 输符世子的好,丫鬟嬷嬷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家主子风华绝代天下第一。 傅长安既没开口表示赞同,也没有反驳。蔡无稽觉得长此以往,有戏! 洗脑嘛,只要循环往复,总会有效果,听得多了,也就以为是那么回事了。 半个月后的午后,傅长安失踪了。 等蔡无稽气急败坏的找到,傅长安正住在山洞里,右胳膊打了绷带吊在脖子上,左手生火烤兔肉,面上脏兮兮,又像是外头捡来的孩子。 “你伤还没好,你跑什么跑?” 傅长安很惊讶蔡无稽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等于她下午才走,夜里就被找到了。 “符家的嬷嬷丫鬟就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吵人。” “她们吵你了?那你跟我说啊,我让她们闭嘴!”说着话接过她正在烤的野兔,乌漆嘛黑的,都快焦了,这能吃? 傅长安:“她们说符世子好,你也能让她们闭嘴?她们不会听你的。” 蔡无稽将烤焦的兔肉往地上一扔,伸手拉她,“走吧。” 傅长安:“去哪?” “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住野外?” “我打算回京都,住我自己家。” 蔡无稽没好气:“你长嘴干嘛的?不会跟我说?我护送你回去啊!” ** 傅长安是想朝近路回京都,进了山林。好在山上也有几户人家。夜色漆黑,蔡无稽敲开了一所猎物的家门,谎报了来历,又给了银两,投宿了她们家。 原本在别庄,二人一人一个大屋,还有丫鬟婆子全天伺候。现在好了,破旧的小屋,一张床,被子还是馊的。 猎户媳妇给二人做了面饼充饥。又打了一盆水过来,蔡无稽心情不愉快的先将自己洗了个干净,后来看到傅长安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望着自己。他一言不发,按住她的后脑勺,狠狠一揉。 傅长安无所谓,洗干净了,她躺平,睡了。 蔡无稽看着她,恨得咬牙切齿,“你就不能将外衫脱了再睡?”脏! 傅长安一只手不好解衣服,蔡无稽冷着一张脸帮她脱了,脱到一半,手一顿,低头看她,一脸严肃,“你要记住,我没拿你当女的!” 傅长安:“我知道。” 蔡无稽往她身后的木床瞧一眼,“你也看到了,这里就一张床,是你要跑出来的,我是被迫的,我不可能睡地上!” 傅长安:“我睡地。” 蔡无稽:“老子是这种人吗?你这要是睡一晚地,明天又发热发冷,谁管你?你还不是要害我!我就是要告诉你,老子是真心拿你当弟弟,当兄弟,懂不?你别跟我睡了一晚,就要以身相许,赖上我了!” 回答他的是,傅长安左手拔剑,又要杀他。 蔡无稽跳开,“你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傅长安:“如果我没记错,我是你干爹对吧?儿子伺候爹,天经地义!” 夜深,二人各自睡一头,心情都不怎么愉悦。不过大概是因为累了一场,很快进入了黑甜的梦想。 次日,蔡无稽醒来的时候,傅长安还在睡。 他伸着懒腰推开门,男主人不在家,四十多岁的女主人正在喂院子里的鸡鸭。 灶上有吃的,女主人昨晚收了他的银子,对他很热情,问他想吃什么,这就给他做。 蔡无稽想吃好吃的,奈何灶上只有粗粮干腌菜,他忍着难以下咽吃了。 吃完后,发现傅长安还没醒,又回屋看了眼,见她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心里一咯噔,伸手一摸。 发热了! 蔡无稽气得简直想捶爆她,不敢耽搁,吩咐农妇照看一二,急匆匆下山请了大夫。 大夫哼哧哼哧爬上山,看了诊,开了药,傅长安中途醒了,看到大夫,她说:“啊,没事,熬一熬就熬过去了,不碍事。”她的嗓子又干又哑,唯一出彩的好嗓子都毁了。 蔡无稽真心特别想打她!送走了大夫,跟着他一起去集镇抓了药,又慌慌忙忙上山,煎熬喂药。 一直忙到日头偏西,傅长安的烧才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6 19:20:37~20200207 23:5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天的月光 2瓶;so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1 章 蔡无稽摸了把傅长安汗湿的脸, 拧了帕子给她擦,又问她渴不渴,不等她回答,自己倒先摇了摇头, “淌了这么多汗, 不渴才怪。” 傅长安挣扎着就要起床。蔡无稽一把按住她, 脾气不好,“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等着!” 他出门, 从稻草堆折了一根空心稻草, 又去了厨房,从一直 分卷阅读82 烧着的炉子上倒了热水,吹温了,插了稻草杆给她当吸管。 傅长安一碗都喝干净了, 蔡无稽问她, “还要吗?” 傅长安看着他没说话。 蔡无稽:“等着, 我再去给你倒。” 傅长安:“谢谢,不要了。” 嗓音沙哑,透着股软绵绵的味道, 蔡无稽的耳根子跟着就软了, 想拉下脸凶她都做不到了, 语气不由自主变好了,“知道错了吗?” 傅长安:“我没错。” 蔡无稽放下碗,两只手左右开弓,揪住她的脸,一扯,“让你认个错怎么就这么难?” 这次,他在傅长安踹她之前, 跳开了。傅长安一只脚还悬在空中,蔡无稽颇为得意,“你以为小爷会在同一个坑上摔倒两次吗?” 忽的,缠丝自床上飞旋而来,蔡无稽往后一仰,摔了个屁股蹲。 到底内力不足,缠丝落在了地上,傅长安也没力气将它收回来了,只嘴角勾起,目光挑衅。 蔡无稽深深的吸了口气,摔门而去。拍屁股上的灰。 气! 这家的猎户刚好挑着箩筐回来,他婆娘跟在他身边,夫妻俩个大箩筐小篮子,满满当当,被褥茶盏白米白面活鸡活鱼。二人面上喜气洋洋的,望向蔡无稽带着讨好地笑,“小兄弟,您看,您要的东西都给您买来了?” 蔡无稽自箩筐抽出大被子抖了抖,蓬蓬松松的。又将二人采购的东西粗略看了遍,问,“银子够吗?” 猎户媳妇:“够的,够的,还有剩。”说着话手伸到怀里就要掏银子。 “不用给了,就当给二位的辛苦钱。大娘子如果不是太累,可否来帮个忙?” 傅长安睡了一天了,睡是睡不着了,身体却很疲累,也不想起来,睁眼望着屋顶。房梁腐朽,虫眼斑驳,蜘蛛在上头结网。老房子年久失修,稍微有点动静,屋顶就会有灰尘震下来。 果然,蔡无稽推门进来,几点灰尘就落了下来,傅长安闭了闭眼。 “能起来吗?”蔡无稽问。 傅长安偏头看他,点头。 蔡无稽上前搀她,扶她到了外头的椅子坐了。大娘子将屋内的被褥用具都搬了出来,猎户则拿着绑了鸡毛掸子的竹竿进去,将屋顶墙面都弹了一遍,瞬间尘土飞扬。他咳嗽几声,用扫帚将地给扫了,又撒了水。 蔡无稽从屋内搬出一张大桌子,将猎户夫妇买来的白纸裁了。等大娘子熬好了浆糊。屋内没那么大灰尘了,蔡无稽将破陋的窗户糊上了窗纸。 猎户夫妇又将四根床腿绑了竹竿,帐起了帐子,竹青色的布料,厚实又透气。 朱大娘子摸着帐子,一脸惋惜,“多好的布啊,裁了做衣裳多好,做帐子真可惜了!” 挂好帐子又开始铺床,朱大娘子说:“我这辈子也就做新妇那年睡过新床褥。” 除了一张床,屋内一件家什也没有,夫妻二人又自他们屋将一张四方桌子搬了过来,并两个靠背椅子。朱大娘子从上到下狠狠一擦,将新买的茶盏用具都摆了上去。 等忙完这一切,蔡无稽走了进来,虽然各处都不满意,但比之先前总算能住人了。 他看了眼偏西的日头,说:“时候不早了,大娘子准备晚饭吧。” 大娘子问他想吃什么。蔡无稽说:“大娘子看着办吧,这段时间吃喝都算我的,你看她一个受了伤的病人,适合吃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吝惜银子。”言毕,又掏了块银子给她。 猎户拉住婆娘的手,“之前的还没用完,哪能一直收您的银子。” 蔡无稽将银子往他手里一塞。夫妻俩个就高高兴兴的忙晚饭去了。 傅长安没等蔡无稽来搀,一步一顿的走了进来,探头张望,一脸好奇。 蔡无稽说:“你躺着休息吧,等晚饭叫你。” 傅长安走到床边站了站,没动。 蔡无稽不解,走过来,“怎么了?”被褥透着股阳光的馨香味,他都情不自禁想躺上去靠一靠了。 傅长安:“我要不要脱衣服?” 蔡无稽扶她出去的时候,因她手腕受伤挂在胸前,都没好好帮她穿衣服,只给披了件外衫。外衫是她自己的,今早大娘子给洗过了。 蔡无稽叫她上床的时候,已经顺手将外衫给脱了,闻言望向她,“脱什么?把中衣也脱了?你小子不会喜欢裸睡吧?” 傅长安努力适应他不着调的说话方式,认真道:“床这么干净,你不嫌我脏?” “我要嫌你脏,还给你收拾?快躺下,别废话。” 傅长安:“蔡无稽,你不带我回京都了?” 蔡无稽:“我倒是想!将你丢给你家那个老妈子小丫鬟伺候,我多省事。可你现在这情况还能走吗?就算是雇了马车,一路颠簸,你能受得了?受了伤就该安心养病,别胡思乱想给自己找罪受,给别人找麻烦。你要是再不听话,把右手给折腾废了,就算是再世华佗也救不了你!” 傅长安怕 分卷阅读83 极了又变残废,“听你的。” 蔡无稽笑了,人都准备走了,又转过身,面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我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该报答我啊?” 傅长安:“该。” 蔡无稽:“叫声爹来听听。” ** 吃晚饭的时候,蔡无稽照例要喂她,傅长安左右手使剑灵活,用筷子自不在话下。只是她右手不能动,碗就没法握住。蔡无稽又要求她绝对卧床静养,不许下床,猎户家也没个能搁在床上的小桌子。无奈,还是蔡无稽喂了她。 傅长安不习惯,“我能下地。” 蔡无稽:“你就省省吧,要是昨天你不乱跑那么一场,我随你下地还是上地。但你今天才发过烧,说明什么?你身体太虚了。没被无煞的内力震断心脉也是你爹娘在天有灵保佑你。病人就不要逞好汉了,明白?” 傅长安说不过蔡无稽,随了他了。 蔡无稽将她喂饱了,才开始吃。吃饭的时候察觉傅长安一直盯着自己看。 蔡无稽瞥她一眼,“是不是发觉小爷今天特别俊?” 傅长安:“不是,我在想,如何回报你的恩情。” 蔡无稽心内一笑,还真是个傻孩子,你当时为了给我争取逃命的时间和无煞拼命也没从我要回报啊。后来身受重伤,怀疑我被“符世子”谋害了,再次以命相搏,直到现在,你提也没跟我提这件事。你自己都是付出不求回报的人,偏别人对你的一点好都要时刻记在心里,可不就是个傻子! “长安,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怎么就一直认定,符世子会杀了我?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符世子去西沉关是第一次杀人。他并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 傅长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望着他看了半天,生硬的扯了个谎,“我做过一个梦,梦到符世子杀了你。” 蔡无稽“嗤”得一笑,梦……他摇了摇头。 忽然顿住。 “是什么样的梦?”他也做过梦,在和傅长安和离后。 他的梦荒凉而绝望,令人恐惧。 每次一想起那个梦,他头皮发麻,浑身得血液都要冻住,这般一想,他又觉得要对傅长安加倍的好。 “梦,就是梦啊,没什么特别。” 蔡无稽狐疑的望了她一眼。转而又笑自己疑神疑鬼。曾经,他也因傅长安能第一时间救了他爹心存疑虑。总觉得世上没那么多的巧合。可一想,阮思雨那个傻妞不也和所有将领都不一样,找到了下口关。她和傅长安的区别就是一个勇气足够武功不行,另一个武功够好,勇气就成了老虎的一对翅膀。 如果那件事用阮思雨当佐证还不够的话,换个角度想,大概可以解释成傅长安傻人有傻福。运气足够的好。 就像这次营救叶采薇,要不是他全程跟着傅长安,他真要怀疑傅长安从其他的地方得到了消息。 她就是个傻乎乎的天真孩子,能有什么心眼。 蔡无稽为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羞愧。 吃过饭,给她洗手洗脸的时候,蔡无稽握住她的手说,“别的就不指望你报答了,你能把你这银手镯给解开吗?不然我晚上睡你旁边总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傅长安左手碗戴了护腕,这是和左缠丝连在一起的,上头缠着一圈圈坚韧的金丝线。 傅长安:“不行。” 拒绝的可真够干脆。 于是入夜后,蔡无稽蜷在床上,没事干就捣鼓起了她的护腕,到底怎样才能解开呢?机关在哪呢? 他研究的专心致志,乐此不疲。 傅长安望着他,心里有了想法。 ** 次日,蔡无稽天不亮就起了床,进了林子找了块空地,以树枝代剑练起了剑法。 等他练得满头大汗,收敛真气。回去的路上,看到山上有几朵漂亮的野花,顺手摘了。 进了屋,傅长安刚醒,昨晚睡得好,精神比之昨日,大不一样。 蔡无稽先和她一起用了早餐,今早蔡无稽没阻止住,她下床吃了,跟身体好的人简直没道理可讲。 吃过后,傅长安一直盯着蔡无稽瞧,瞧得他头皮都麻了。暗道:不会在山中练剑被发现了吧? 傅长安:“蔡无稽,我想到如何报答你了。” 蔡无稽心中一松,“哦。” 傅长安:“我决定将缠丝剑法传给你,收你为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7 23:55:22~20200208 23:4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908437、啵啵喔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ara_Siempre、东方有江 10瓶;门外一只桃 5瓶;一世长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2 章 分卷阅读84 蔡无稽从来不知道, 报恩这种事还能强买强卖! 傅长安说要教他缠丝剑就不是口头说说,她是经过深思熟虑,认了真的。蔡无稽拒绝都不行。 二人就这样僵住了。 傅长安恨铁不成钢,“你武功这么差, 有师父肯教你, 你还不赶紧磕头拜师, 矫情什么?” 蔡无稽:“……”这关矫情什么事? “好,这事就这么定了。”傅长安单方面盖了章。 蔡无稽:“定什么定?我没同意!你想报恩是吧?要不等你好了, 学首曲子, 唱给我听,我就好这口。”他嘴角一扯,笑了,绕着屋子来回走动, 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 似乎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想象, 眼睛一眯,一脸神往。 傅长安再次使出同一招式,左手飞射出缠丝。岂料缠丝离手, 原本连着胳膊的护腕脱手, 那剑尖直逼蔡无稽眼珠。 傅长安追着缠丝飞跃而去, 最后关头抓住缠丝,人也顺势摔倒在地,闷声痛呼。 蔡无稽想来也被吓到了,后背出了冷汗,将傅长安扶起,抱回床,问她胳膊有没有事。傅长安回说没有, 蔡无稽这才破口大骂,“你这什么臭毛病,不是对人动刀子就是对人拳打脚踢,也就我能忍你。” 傅长安没说话,眼睛发直,呼吸有些重。 傅长安看她神色,心知她也被吓到了,再骂又感到于心不忍,抬手摸上她的脑袋,顺毛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也不是要骂你,只是你下回可真得注意了。一时冲动伤了人,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傅长安却盯着缠丝的护腕目不转睛。 一室寂静。 蔡无稽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渐渐心虚了。傅长安越沉默,他越心虚。由占据道德至高点的受害者成功滑向了自作自受,不过他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他咳了一声,“其实,我……”我也没做什么,就随便捣鼓一下就解开了,看来你这东西得改进强化了。我及时替你发现了安全隐患,你也不要太感激我,咱们都这么熟了,小小功劳不足挂齿。 “我这护腕的解法极为精密复杂,当年是我师父亲自替我扣上去的,我学了三个月才学会如何解开,你怎么做到的?”傅长安的语气是吃惊的。 蔡无稽心道:“看样子是不追究我偷解她护腕的事了?” 傅长安:“蔡无稽,你好聪明!” 蔡无稽眉头一抬,确定她是真心实意的夸赞,心里一松,不免洋洋得意起来,“你那护腕确实难解,普通人解开已实属不易,你能日夜琢磨找出机关,不烦不燥,就凭这一点,你已经比这世上很多人都要聪明坚韧。这样的品质委实难得。” 傅长安:“我师父早就把机关告诉我了,我学的慢。” 早,就,告,诉,你了吗?蔡无稽尽量控制住了表情,才没有表现出“鄙夷”“无语”这些对弟弟不该有的情绪。 傅长安毫无所觉,也不知在蔡无稽眼里,自己被看轻了。她一直都是很认真古板的人,思考问题也很直接,没有多余的不该有的情绪。而如今她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 “蔡无稽,你能这么快的解开缠丝,说明你在缠丝剑法上极有天赋。” 蔡无稽:“不,这只能说明我聪明,跟天赋无关。” 傅长安:“我师父说聪明也是天赋的一种啊。” 蔡无稽:“我听说你师父姬如意曾扬言,她只收女弟子,你非要收我为徒,你师父她老人家答应吗?” 傅长安:“你将来可以收女弟子。” 蔡无稽哼一声,嘴快道:“我收什么女弟子,我教我闺女。” 咦!这倒是个好主意。 将来儿子学君子剑,女儿学缠丝剑。君子缠丝配合的天衣无缝……我一家子就是移动的天下第一啊! 停,打住! 他已经是君子剑的传人了,再拜师偷学别人武功,蔡无稽没关系,他符白岩可没这个厚脸皮。 这般一想,他一愣,他有现成的理由拒绝啊,“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你当我为何武艺平平?实乃我先天不足,经脉阻滞,不宜练武。” ** 蔡无稽本以为,这事到此就算结束了,傅长安也没再提,养伤期间不能练武,她就闭目运功,脑海里演练剑法。 蔡无稽每天晨起练完功,都会带一把野花回来,长长的茎插在小瓮里,放在桌上,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别有一番情趣。 傅长安问他,“你有闲情拈花惹草为何不再下山买一张床?” 蔡无稽:“弟弟,这个成语不是这样用的。” 傅长安:“你每天晚上都将腿压在我身上,还抢我被子。” “这不可能。”他一直睡相很好,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他。 当然,他光棍一条,做符世子的时候太过清明正直,形象光辉,连个敢于爬床的丫鬟都没,就怕亵渎了他,被世人唾骂,遭全府上下敌视排挤。 分卷阅读85 从来没人跟他睡过,谁会说他? 傅长安:“其实,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看在他每天精心照顾她的份上,她早就不顾情面将他从床上踹下去了。 蔡无稽想了想,“其实这也不怪我,床太小了。” 傅长安像是下定了决定,终于将连日来的不满悉数吐露,“床不算小,你还撵着人睡你知道吗?” 蔡无稽眼神疑惑,没听懂。 “就是你喜欢挨着人睡,本来床也不算小,我们各睡各的地方,中间还能留点距离,然后你睡着睡着就挨着我了,我往里去了,你又挤过来,我都贴上墙了,你身后空了一大块地方。”她忍好多天了,这会儿说出来,愤怒又委屈。 蔡无稽仍然不相信自己睡相不好,双手交抱,严重怀疑她污蔑自己。 “还有,好奇怪,”傅长安微微皱了眉,面露不解,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蔡无稽挑了一边眉毛,“你还想说什么?” 傅长安走到他跟前上上下下看他,甚至还用手比了下彼此的身高,“好奇怪,有几天晚上我感觉你突然变大变长了。” 变大?变长? 纯洁如符世子,还是个雏,尚不会曲解,胡思乱想。第一反应就明白过来傅长安指的是什么。 蔡无稽正色道:“我想起来了,我睡相确实不好,我现在就去想办法再弄一张床回来。” 床没弄到,蔡无稽倒是从别的村民那买了一张竹子编的单人凉床,铺了床褥倒也能凑合睡。 当夜,蔡无稽翻了个滚就一头栽地上了。 蔡无稽睡得正香,突然惊醒,气不打一处来。借着月光又滚回原来的床上去了。 傅长安睡觉喜欢贴着床里侧,蔡无稽摔下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你腿老实点,别压我。” 蔡无稽打了个哈欠,“别废话,瞌睡死了。” 傅长安再次沉入梦乡,某一个瞬间,忽然睁眼,猛推蔡无稽,“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蔡无稽抓住她的手,“你想起什么了?” 傅长安:“我侄子右半边屁股上有一圈圆环状的伤疤。有一年冬天,我将我侄子的银手镯扔炭火上烤着玩,后来我挑起来掉地上了,我侄子刚好摔倒坐上去了。这事只有我和我嫂子知道,她怕我被爹娘骂,一直瞒着没说。” 蔡无稽望着他一言难尽,“你烤银手镯?你在想什么?” 傅长安:“我没想什么啊,就是外头下大雪,我师父他们不让我出去玩,逼我在家背剑谱,挺无聊的。” 蔡无稽:“那你可真够无聊的。” 傅长安推他,“你说我要是贴告,找屁股上有圆形伤疤的男孩,是不是就能更容易找到侄子了?” 蔡无稽想睡觉,“嗯。” 傅长安有了新思路,精神大震,因为太兴奋了,后半夜没睡好,乃至天微微亮,平时她睡得正香的时候,轻易就被惊动醒了。 蔡无稽穿衣起了床。 傅长安一直知道他起的比自己早,却从不知他会起这么早,鸡都没叫呢,他起来干嘛? 蔡无稽穿好衣裳,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傅长安也没再睡了,胡乱披了件衣裳也跟了出去。 山林晨雾弥漫,傅长安没跟得上,绕了一会就绕迷路了,等她听到沙沙的声音,像刀剑挥舞的声音,就走了过去,穿过一片遮挡的灌木丛,刚好看到蔡无稽手执一臂长的青色竹竿,裹挟劲风。大概是听到动静,将傅长安当成了猎物,以竹为剑就刺了过去。 傅长安拨开一片枝叶,在看清彼此的瞬间,蔡无稽当机立断,整个身体就从空中落了下来,仿若内力不支。半吊子功夫上不得台面。 傅长安从树林后走出来,“原来你起这么早躲在这练功啊。” 蔡无稽生怕身份暴露,“我没在练功,我就是瞎比划。” 傅长安回望他,目光充满同情。 蔡无稽有些看不懂了。也没起来,爬在地上悄无声息的缩骨。 回去的路上,傅长安一直没说话,蔡无稽惴惴不安,看到自己时常采摘的那些野花,顺手摘了几朵。他定了定神,决定实话实话,心里思量着,最近二人关系越来越好,傅长安什么脾气,他也摸的差不多了,性子耿直心地善良。虽然有时候很轴,但他要是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事,她也拿自己没辙。 是先表明身份再揭了鲛人皮,还是先揭了鲛人皮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还是先表明身份再一步步来吧…… 他刚打定主意,膝窝被人猛得踢了一脚,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傅长安闪身到了他面前,“好了,拜师礼行过了,从今后你就是我徒弟了。” 蔡无稽:什么?什么情况? 傅长安一脸我懂你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三章剧情有点慢,走日常了。 下章加速。么么哒,小可爱们。 **感谢在20200208 分卷阅读86 23:45:12~20200209 23:4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3 5瓶;一世长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3 章 符世子跪天跪地跪帝王跪祖宗父母。其他的, 就连他的师父谢晓虽受了他的拜师礼——端茶鞠躬,也没被他跪过。 这一跪,符世子差点做不了蔡无稽,跳起来就要和傅长安决斗。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苦吧?”傅长安单手抓住他指向自己的手指。 蔡无稽表情古怪。 傅长安看着他, 又像是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语调都放轻了, “明知自己不行,偏不信邪, 一个人的努力, 苦苦支撑,可有些事并不是努力就够了,越努力越绝望。你放心,我会帮你。” 要不是蔡无稽太了解傅长安这个人, 都要怀疑她在挖苦讽刺自己了。 “傅长安, 你在说谁?”这眼神, 这语气,更像是对一个人的悲悯。 傅长安已经转过身走了,她能说谁, 她在说她自己啊。 经脉阻滞, 残了一条胳膊瘸了一条腿, 谁能体会她当时的绝望。 她也曾挣扎过,不行。努力过,不行。 她甚至自杀过,可笑的是,她连悬梁自尽都做不到。 后来,她也想过跳河算了,一了百了, 却被府内的下人嘲笑。那人说:“要死就死快点!省的霸着我们夫人的位置,给我们大人丢人现眼。” 傅长安一想,凭什么啊?你让我死我偏不死了!我就要活着恶心你们,到死也要死在你们符家,到时候世人都会说,呵!那个清贵高华的符白岩哦,虽然表面活得风光无限,内宅却有个人见人嫌的丑妻。只要她是符夫人一天,符白岩的政敌想攻击他,就会拿她说事,挤兑的他下不了台。她的名声算什么,只要能给符白岩抹黑,她就痛快了。 也许造成当初的死局俩个人都有错,她的问题不在小。 再经一世,她也看明白很多事,在她弥留之际,符世子口中的“峰儿不是他亲生儿子”所谓何意。阮矩、陈峰皆以性命相托,求他照顾阮思雨。他为了阮思雨能活着,能抬得起头堂堂正正做个人,不得不娶了她,那个遭受了侮辱同时失去了至亲和爱人的无辜女子。 当年她只沉浸在自己父母家人皆亡的悲痛之中,看不见符世子也才经历了丧父之痛,同袍被戮,数月的沙场磨砺,生死转瞬间,他的心理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她自卑孤独害怕又懦弱,也曾对丈夫这个陌生又亲密的词心怀希冀。然而现实的打击总是措不及防。幽怨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如果当初她能果断离开,或许救没有后来的事了。可少年意气到底害了她,如今再看,她是被胡家媳妇利用了,那胡家媳妇背后的人又是谁?这都要好好查查,不为符世子,单纯为了自己,如果她能侥幸不死,一直活下去,今世的她也势必要为上一世的自己讨回公道。 她和符世子会成怨侣,有他们二人彼此间的误会堆叠,也有别有用心人的推波助澜。可是当初钻入牛角尖的自己根本看不见这些。他们谁也不是谁的交心人,谁也不会主动和谁说清楚误会。 日积月累的仇怨挤压,她甚至还被诬赖企图杀害昌平公主。 那天她是听到了奇怪的动静,她推门进去,看到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昌平公主已经倒在了地上,她掐她人中想救她,公主身边的嬷嬷恰在此赶到了。他们大喊大叫说她想谋害公主。 后来,她就被关进“碎玉轩”,直到死。 符白岩留了她一命,却也给了她一段最刻骨铭心的凄凉岁月。 那会儿昌平公主时好时疯。恐怕在符白岩眼里,傅长安也和疯子没什么区别。 对待疯子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关着她了,永远,永远不给她有害人的机会。 不过,如今,推翻那些重新再看,如果她会被设计被陷害,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蔡无稽也不是符白岩杀的? 傅长安深深的叹了口气。 上辈子的所有不甘,恩怨,已经随着她的重生全部埋葬。 前世恩怨,时过境迁,一笔勾销。 可,有些心头的郁结是一辈子都抹消不了的,她不恨符世子,但这辈子也无法原谅他。她永远记得她临死前,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冰凉透骨,仿佛在看一具早就死透散发着恶臭的尸体。 “傅长安,你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这眼神不适合你。”蔡无稽想逗笑她,他是真的看不了傅长安眼底忽然汹涌而来的强烈情绪。 很悲伤,很无助。 傅长安说:“你看着我,我教你缠丝。” 傅长安是个实干派,说教就教,一点都不含糊。奈何她身体并未痊愈,演练了一会剑法额头就开始冒汗了。 蔡无稽手里握着青竹杆在手里转,笑说:“还折腾,要是右手经受不住,真残 分卷阅读87 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傅长安一下子就停了,紧张起来。退到一边,解开左缠丝的护腕扔给他,“你练吧。” 蔡无稽接过,却不练,拿在手里扯着护腕和缠丝剑之间的银色链子在手里甩来甩去,态度极为轻佻散漫。 傅长安歪头看他。 蔡无稽隔着甩来甩去的缠丝望她笑。 傅长安:“你过来。” 蔡无稽笑。 傅长安:“乖,你过来。” 蔡无稽受不住她放低声音的诱哄,走了过来,“怎么……” 傅长安抽出他插在腰间的青色竹竿就抽他,蔡无稽始料不及,屁股被抽了个正着,一跳。傅长安下一棍子紧随而至。 蔡无稽拔腿就跑,嘴里哇哇乱叫。 ** 等傅长安追下山,蔡无稽不在,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朱大娘子看到她表情古怪,犹犹豫豫道:“蔡公子刚才下山去了,我看他脸色不好,你们……吵架啦?” 傅长安点点头,又摇摇头。折身回屋去了。 过了会朱大娘子来敲门,给她送了早饭。 傅长安问她有没有纸和笔。 朱大娘子奇异的看了她一眼,这还是第一次傅长安主动找她说话。 “我们家人不识字,不过我们村有个秀才,应该有笔墨,纸家里还有的,上回蔡公子要我们买纸回来糊窗户还剩不少。” 傅长安点点头,示意她去拿。 朱大娘子心说这小娘子连句客气话都不会说,没那位蔡公子会做人啊。 等傅长安吃完早饭,朱大娘子也将笔墨捧了来,还将几张大白纸也抱来了。收拾餐具的时候没话找话,“你是个小姑娘吧?虽然我听蔡公子一声声的管你叫弟弟,但你的声音和你的样貌一看就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你和蔡公子是兄妹?也不像,哪有这么大年纪的兄妹还睡一张床的。不会是……私奔的表兄妹吧?” 傅长安自始至终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朱大娘子讪讪的收了餐具,送回厨房。想想又不甘心,又倒了杯水,满脸堆笑的又跑过来套近乎探听秘密。小地方的人日子太平淡,总会对外来人口充满了好奇。刚走到门口,看到傅长安左手拿着右缠丝,将几张放在桌面的白纸刷刷几下,剑影如电,切割的整整齐齐四方四正。 傅长安回头看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朱大娘子头皮一麻,暗暗咂舌,想笑又不太敢,水也没敢总进去了,悄悄退了出去。 傅长安:“进来。” 朱大娘子一僵。 傅长安:“磨墨。” 天黑透了,蔡无才回来,手里提着烧鸡酱肘子和一坛米酒。他到了门口没急着进去,而是贴着门缝往里瞅。 傅长安坐在桌子旁,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朱大娘子在外头看到,喊了声,“蔡公子您回来啦!吃过了没?” 蔡无稽:“吃了,没吃。” 朱大娘子:“好嘞!饭菜都在灶上给您热着呢。” 傅长安惊醒过来,抬起头。蔡无稽刚好推门进来,看到她一双睡眼惺忪的眼。 嘿,这人,坐在椅子上都能睡着。 “瞌睡了不会上床睡?”蔡无稽说。紧接着又道:“本来是不打算回来的,想到你的兵器还在我手里,就给你送回来了。” 朱大娘子推门进来,笑嘻嘻道:“蔡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您的这位……呃,晚饭也没吃呢,说要等你一起。” 蔡无稽意外的看了傅长安一眼。 傅长安仍旧没什么特殊的表情,眼睛水蒙蒙的,似乎才惊醒还有些发懵。 朱大娘子没敢多呆,送了饭菜,回去歇息了。她这一天就磨墨了,胳膊都是酸的。 蔡无稽打开烧鸡和酱肘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心情挺好的样子,“怎么我不回来就不吃饭啦?知道自己错了?想通过不吃不喝来自罚,求得我的原谅?” 傅长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做你师父不好嘛?你为什么这么抗拒?” 蔡无稽想喷酒,他坦然接受才有鬼了。 傅长安拿起缠丝就准备切烧鸡,被蔡无稽挡住,“我来,我来!”自从得知那对兵器切过某根不可描述后,他就对这一对不忍直视了。 蔡无稽给她撕了个鸡腿,看到她手指头乌黑的墨迹,又急急叫停,给她打了水,重新净了手,又帮她卷了袖子,才将鸡腿递给她。 “我突然觉得让你叫我爹都委屈我了,我这操心操肺的,都赶得上你娘了。来,叫声娘来听听。”说完蔡无稽就往后跑开了好几步,神色防备。他都已经成精了! 傅长安的目光落在缠丝上,不过转瞬间,又恢复平和,低头啃鸡腿。 蔡无稽颇为意外,戏谑道:“改邪归正,不随便伤人啦?”坐回来的时候,目光随意一扫,看到桌角放置了一叠被他忽略的线订稿纸,顺手拿了,“这是什么?” 傅长安:“为师送你的见面礼 分卷阅读88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9 23:47:18~20200210 23:5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世长安 2瓶;一花一世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4 章 傅长安的墨宝, 蔡无稽是有幸见过的,其字如人。 糙,是第一印象。 利索,是第二印象。 至于丑不丑什么的, 看习惯了也就那么回事了。 他一只手肘杵着桌子, 斜着身子, 抬眼看她一下,目光落回稿纸上, 看得漫不经心, 很快,表情变了,越看神色越郑重。 “缠丝剑的剑谱?”蔡无稽难以置信的望着她,音量都不自觉拔高了。 傅长安:“这份见面礼可还喜欢?” “别扯没用的, 你怎么把缠丝剑的剑谱默出来了?”他坐正了身子。 傅长安:“不止, 我怕你理解不了, 我还画了画。你往后翻。” 蔡无稽翻了一页,沉默了。 就这柴禾棍子的小人,也能叫画? 傅长安:“我师父耐性好, 她手把手教得我, 可惜我悟性差, 学东西学得慢,我师父就气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蔡无稽:好巧,我师父也下落不明。 傅长安:“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我怕我不会教,所以我想干脆把剑谱默出来,你自己拿着琢磨吧, 不懂的地方我比划给你看。前面大半部分是功法招式,后面有几页是心经。你自己对照着看。” 蔡无稽:随随便便就把家底给掏空了,这货怕不是缺心眼吧? 傅长安:“我不缺心眼,” 蔡无稽一惊,都会读心术啦?这是什么邪功? 傅长安上手就去揪他的脸,被他给避开了,“你脸上那是什么表情?我当你师父倾囊相授,还委屈你了?” 蔡无稽乐呵呵,“小长安,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傅长安不理他了。 之后,任蔡无稽耍尽了活宝也没再理会。 吃过后,傅长安一个人在院子内走来走去消食。 蔡无稽看着桌上的缠丝剑谱陷入了天人交战,看?不看?看?不看? 他将剑谱往怀里一塞,觉得傅长安这一招真狠,终极考验他啊! 走出来的时候,先看到了傅长安长长的影子,再看去,他皱了眉,过了会,走上前,一手捏住她的肩,上上下下看她。 傅长安推开他,嫌他挡路碍事。 蔡无稽啧一声,“瘦了,没养好,明天给你加餐。” 临睡前,傅长安看着躺在凉床上没什么睡意的蔡无稽说:“你要是睡不着,就把剑谱先背了,明天我检查。” 三更天,蔡无稽听到窗户几声有节奏的轻叩。 他翻身而起,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院子往外百步开外,符七将一袋银子递给了符世子,面有难色:“世子,您让属下告诉国公爷您在追查教坊司武夷郡主失踪的案子,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您一直躲在这也不是个事啊。” 符世子今天下山了一趟,可不是生傅长安气这么简单。他在这世外桃源之地,躲的清闲,然,身在红尘中,不可能一辈子过的淡泊逍遥,不管不顾。 “我心中有数。我让你追查傅东康的事,你都安排下去了?” 符七:“属下照您的吩咐,已将傅冬康臀部有伤疤的事传信给国公爷了。只是,爷,您为何让属下派人盯着陌上?难道跟武夷郡主失踪的案子有关?” 没什么理由和根据,如果非要说的话,只是因为傅长安对陌上特别的关注。 大概是经历了前面几次大事,在符白岩心里,傅长安就是他的福将。且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依据断定她侄子一定会被卖进陌上,他都会派人先替她盯着。 “世子,您对傅小姐这么好,她将来要是知道您就是世子,一定会被感动的。”符七充满美好希冀的说。 作为符世子的蔡无稽没立刻回应,而是忧虑的叹了口气,“但愿吧。” 次日,傅长安起来后,便开始检查蔡无稽背诵。 蔡无稽笑眯眯没当回事。 傅长安将他到嘴的馒头抢了。 蔡无稽:“……” 傅长安:“今天中午之前不背完前三页不许吃饭。” 蔡无稽要去夺馒头,“你还来劲了是吧?” 傅长安当胸一脚踹了过去。 蔡无稽摔了个四脚朝天,半天没起来,无语问苍天,“不是说好了从今后不打人了吗?” “我对你不动刀子,只动拳脚,”傅长安抖了抖腿。 蔡无稽叹口气,不打算跟她嬉皮笑脸,而是认了真 分卷阅读89 ,“傅长安,我跟你说句真心话啊,我很感激你不顾门派之见对我倾囊相授。可是自古江湖,各有各的门派家学渊源。其实,我也是有师父的,只不过我天生资质有限,学艺不精。但我也不能违背师训,随便就改投了其他门派,这样欺师灭祖的行径蔡某实在做不出。”说到最后,他自己都信了。他虽然拜入谢晓门下,身为君子剑的传人,连个可以互相依仗的师兄弟都没。所谓师门,其实他本人也没什么在意的。不过是挂着君子剑的身份,偷学缠丝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那行吧,从今起,咱俩断绝师徒关系。” 这随意的语气,这无所谓的态度,不愧是当初那个说和离就和离的女中豪杰啊! 那当初我跪你那一下怎么算? “不过,缠丝剑谱既然给你了,你就拿去吧。等将来我要是死了,这对缠丝双剑你也拿去。” 蔡无稽本还要和她贫嘴,听她后面那一句说完,打心底的不高兴,“十几岁的小孩,别动不动就是死不死的,不吉利!” 傅长安望向他,湿漉漉的眸子黑的发亮,“我要杀的人都是当世高手,我能从他们手下活下来都是侥幸。人的运气总是有限的,我不可能一直那么好运下去。” “常胜还是当世七大高手排名第六呢,不照样被你和符世子一起斩于剑下?想来那高手排行榜也是徒有虚名。就算是赵文炎亲自和你对决,我对你也有信心。” 傅长安笑了下,不过笑容短暂,转瞬即逝,“你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竟然不知常胜是鱼目混珠浪得虚名?” 蔡无稽:“?”谢晓从来没和他说过啊!呵,谢晓除了吟风弄月,琴棋书画,江湖纷争他说过个屁啊! “我和符世子杀得不是常胜,是常胜的弟弟常青。常胜恋慕我师父,后来从白无煞那弄了药企图加害我师父,我师父险些遭了他的算计,幸而被谢大侠所救。后来谢大侠废掉了常胜的武功。常胜不堪受辱,自我了断。他的同胞弟弟就顶替了哥哥的盛名,当了天下第六。” 蔡无稽由衷赞叹,“小长安,你都可以当江湖百晓生了。” 傅长安:“所以,我去杀常胜,是因为我心中有必胜的把握。一个黑无煞尚且能让我折了手骨,伤了五脏六腑,更何况是赵文炎。” 蔡无稽:“你……”他忽然明白了,为何当他第一次以蔡无稽的身份和她聊起常胜死因的时候,她会那般肯定的说是她杀的,因为她有必杀的信心。那会儿,恐怕符世子的存在对她来说都显碍事。她是为父母家人报仇,想来被他抢先杀了常胜,傅长安心里一定也不痛快吧。后来到了德瑞帝面前,她又推说是符世子的功劳。呵,这丫头,看着蠢,其实不尽然。 “你若不好好学武,技不如人,将来如果我不在了,谁来护你?”傅长安话锋一转,又将问题转了回去。 蔡无稽错愕,他是万万没料到傅长安还能说出这般感性的话。心里的感觉奇奇怪怪的。他一直跟着傅长安,自认是保护者,为的是还她的恩情。不想,在她眼里自己才是那个被保护者。 傅长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等我伤好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她不愿和任何人有牵扯,任何人。 ** 对于学缠丝剑法的事,如果蔡无稽一直都是蔡无稽,他学了也就学了,可他要想学功夫,经脉必须顺畅,练就只能由符世子来练。 符世子自从得了鲛人皮后,一直将自己本人和蔡无稽分得很清楚。 一个是贵公子典范,一个是混迹江湖的市井小民。 蔡无稽可以做的事符世子绝对不能做。 他将俩者分的很清楚,然而随着和傅长安接触日深,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将自己生生撕裂开了。 拆绷带那天,蔡无稽有点坐立难安,他知道傅长安跟自己说“伤好后各奔东西”不是客气话,然而他也确实没时间,陪着她天南海北的跑。 他们各有各的事要做。 尤其在符白岩做了那样可怕的噩梦后,他更渴望建功立业,强大自身。 绷带拆开,傅长安小心翼翼打了一套拳,骨头愈合的极好。 “又欠了符伯伯一个人情。”傅长安将缠丝剑在手中不停的转来转去,剑影闪烁,寒芒大盛。 “是符世子亲自送王大夫医治得你,之前国公爷并不知情。” 傅长安:“我欠王柬大夫一个人情,日后有机会定然还他。” 蔡无稽:“符世子……” 傅长安:“我为何会受伤?还不是为了帮他杀黑无煞,我就算欠了全天下的也不可能欠他的。” 蔡无稽:怎么这么激动啊,我本人就这么招人嫌吗? “你要不要沐浴?山上有一处天然温泉,你已经好多天没彻彻底底洗个澡了,要不要去泡一泡?” 傅长安眼睛冒光,“走。” 二人和朱大娘子打了招呼后,一同去了山间温泉。 蔡无稽这人会享受,临走之前还打包了吃食,等到了 分卷阅读90 地方,蔡无稽也开始剥衣裳,说:“你去那一头,我在这头。一起泡泡。” 傅长安将干净衣服拿去,去了石壁的背面。二人中间有巨石遮挡,各自自在。 傅长安跳下去后,一骨碌沉到水底,汗毛都舒展开了,舒服的只叹气。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隔壁的蔡无稽已经揭了鲛人面,松散了骨节皮肉。 他练缩骨功,长时间缩小体格,对他自身也不好。以前不痛快了,只是偶尔假扮几个小时,跑出来撒个欢儿。自从遇到傅长安后,一日比一日假扮的时间长。 现在,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你接下来还是要继续寻找侄子的下落?” 傅长安:“嗯,找侄子,报仇,如果等这些都办完了,我还没死的话,我还要去找符白岩挑战。” 符白岩:“嗯?”这一声低沉又醇厚。 傅长安听在耳里古古怪怪的,总觉得不是蔡无稽会发出的声音,不过也没多想,“我师父当年教我缠丝剑的条件就是将来待我学成要挑战君子剑传人,与他争武林第一的位置。” 符白岩:“武林第一真的这么重要吗?” 傅长安:“不重要,但师父和谢晓有仇,我不能违背师训。” 符白岩:“我先前听你说谢大侠对你师父还有救命之恩,怎么现在又有仇了?” 傅长安:“就是有仇啊,上一代的恩怨,跟你说不清楚,反正我这身武艺是师父教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符白岩:“你还真听话。” 傅长安:“我本来还想收了你做徒弟,将来我要是不在了,你替我师父完成心愿,你又不愿意背叛师门,那就算了。” 符白岩:我自己跟自己打?左手打右手?!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天色渐晚,分别在即,蔡无稽心里还挺不舍的。 傅长安一切如常,只道:“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蔡无稽想,他从来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现在会这样,都怪傅长安一口一个她会死。一想到朝夕相处的人,分别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再见面只不过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甚至有可能连尸首都看不到,他就心里一阵阵的发慌。 “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吧。”蔡无稽说。 傅长安:“开什么玩笑,大家都有各自的路要走,你总不能跟我一辈子。缠丝剑谱你练着,要是不行,我遇到合适的功法再找给你。” 她拍了下他的肩膀,率先朝山下走去。 符白岩跟在她身后,不知不觉,彼此就被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再走了一段距离,就彻底看不到她了。 他没来由一阵心慌,十几岁的孩子,还什么都不懂,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送死。 要报仇的手段很多,没必要非得单枪匹马! 她的侄子他也会帮她去找,总比她这样大海捞针要强吧! 他打定主意,追了上去,口内喊,“傅长安!傅长安!” 隐隐约约的,兵器打斗的声音传入耳中。 傅长安大概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打斗的间隙,喊了声,“走!” 然而,他想走已经走不掉了,黑衣人如鬼魅,挡在了他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剧个透,侄子就在京都,回去就能被找到。 傅长安已经在变化,只不过蔡无稽当她弟弟,朝夕相处,一时没意识到变化。 **感谢在20200210 23:54:07~20200211 23:4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ra_Siempr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昕 7瓶;半槐 5瓶;一世长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5 章 黑衣人若论单打独斗, 武功并不算高强,然配合默契,像一张坚韧的网,蔡无稽也就轻功还行, 唯一的兵器就是手中的青竹杆, 左支右绌, 被打得十分狼狈,眼见着就要被擒, 幸而傅长安及时破开周身围堵, 撕开一条口子,抓住他的胳膊,拉起他就跑。 天色渐晚,周遭漆黑不见前路。起先还是傅长安拉着蔡无稽跑, 后来蔡无稽变被动为主动, 转而拉着她跑。 到了一处悬崖边, 蔡无稽拉住傅长安毫不犹豫道:“跳!” 傅长安急刹车,惊魂未定,一把将一脚已经踏出去的蔡无稽拽回来, “我才不要死!我跟他们拼了!” “下面有山洞, 顺着藤蔓可爬进去。你伤刚好, 不宜撑强。” 话音刚落,傅长安就没了影。 “果然有山洞,你下来,我接住你。”空旷的山涧传来刻意压低的呼喊。 蔡无稽的表情空白了一秒,想笑又想生气,这傻小子! 分卷阅读91 他顺着藤蔓爬了下去,傅长安抓住他的腰带, 将他往洞内一拽。 “你别抓我裤子。” 傅长安:“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山洞?” 蔡无稽撩起衣摆将裤子重新整理了下,“哦,我这几日闲的无聊没事就往山里跑,地形熟悉,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找到的温泉?”可不就是因为害怕傅长安发现他是符白岩,每天换着地方练功。 洞内伸手不见五指,蔡无稽紧紧攥着傅长安的手。 “你害怕?” 蔡无稽:“怎么可能。你怕?” 傅长安:“怕,怕毒虫毒蛇毒蝙蝠。万一被咬一口,我怕死在这里。” 蔡无稽轻笑,“不会,我白天进来看过,洞很深,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但洞口附近除了藤蔓杂草没有其他。” 傅长安心内稍安。 蔡无稽捏了她手一下,“你是不是傻啊,我说底下有山洞你就跳,万一没有山洞也没有可以攀附的藤蔓怎么办?” 傅长安:“我信你。” 蔡无稽:“你就不怕我骗你?” 傅长安:“我信你。” 蔡无稽望着她笑,这个小傻子! “那万一我骗你呢?” 傅长安忽然捂住了他的嘴,上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追兵到了。 就在二人聚精会神之际,月色下,山洞口忽然倒掉下来一道白色的鬼影。全身雪白,脸也是白的,除了嘴唇像抹了血一样的红。 他“嘻嘻”的笑,鬼气森森。 蔡无稽刚好与他看了个面对面,没防备,吓得大叫出声。 那白影也不知撒了什么,蔡无稽刚好吃了满嘴。 傅长安抽剑砍去,那白影呀一声叫,出了血。 蔡无稽抹了下嘴,拉住傅长安就往洞内跑。 山洞很深,他上次过来瞧过,因为担心未可知的危险,没有深入。此刻为了逃命,只能事急从权。 “刚才那是白煞?”蔡无稽问。 傅长安:“应该是他。他刚撒了药粉,你屏住呼吸了吗?” 还屏住呼吸呢,我还吃了满嘴! 傅长安:“我师父说,黑白双煞,一个武功高,一个擅使毒。一明一暗,所以很难对付。现在他没了黑煞协助,不足为患,我先去杀了他。” 蔡无稽捂住肚子,“我感觉我想拉肚子。”不会这么缺德吧,给他下泻药? 傅长安:“你想拉屎?” 太羞耻了!这是一个女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蔡无稽羞耻的脸都红了,浑身发热。 “不过白煞的毒,也不用怕,他们是淫*魔,一般都是合*欢散之类的,死不了人。”傅长安说。 蔡无稽整个人一激灵,表情骤变。 “你手怎么这么烫?” 蔡无稽心内惶恐,“我好像中毒了。” 傅长安:“哦。” 蔡无稽感觉身上越来越热了,“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话音才落,后脑勺剧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等他再次醒过来之时,感觉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黑匣子里,动了动脖子,后脑勺似乎鼓包了。傅长安那狗东西,太狠了! 他试着推了几下没推开,不得已松了筋骨,运转内力,上头的石板终于被推开了。 蔡无稽一下子坐起身,深吸一口气,然目之所极,胸口透心凉。四面都是棺材,傅长安这杀千刀的竟然将他放在了石棺里。 蔡无稽腿发软,差点没站起身。头皮发麻,后背出冷汗。 他怕鬼啊! 恰在此,一名黑衣人大概是跑错了地方,冲了进来,看到石棺内的蔡无稽,眼珠子上翻,竟直接吓晕了过去。 守株待兔也不过如此了。 蔡无稽跑过去,扒了他身上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又蒙住脸,拿了他的佩剑。 现在他大概知道了,这座山洞也不知是多久以前古人的墓葬。内里有几处弯绕,倒也不算复杂。 他顺着地上的血迹,很快与另一人遇到了,幽暗的洞穴内,因为石壁上镶嵌了亮晶晶的东西,竟然还能隐约看到人脸轮廓。 那人长的极为高大魁梧,四方四正的一张脸,乍一看去,倒是个忠臣模样。身上披得披风被斩了一半,一看就是极为锐利的兵器切割所致,胳膊上有伤,胸口起伏,气急败坏的样子。 “那边没有?”这人用眼神示意了下。 蔡无稽点头。 那人哼一声,与他错身而过。 蔡无稽注意到他的手,不寻常的粗大,骨节个个凸起,皮肤粗糙,像是动物的鳞甲覆了一层。 几乎在二人交错而过的瞬间,那男子突然出手,直袭蔡无稽咽喉。 蔡无稽,或者可以说,除了鲛人皮没揭,已恢复功力的符白岩纵身一跃,轻巧落地,避开他夺命一击。b 分卷阅读92 r   男人一拳砸向石壁,石壁震颤,砸出一个窟窿。 “你又是何人?”男人似是没料到自己竟会失手。 “你是奔雷手赵文炎的后人?”符白岩问。 男人不回他,直接出手,十几招来回,男人终于变了脸色,“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蒙头盖脸蛇鼠一辈!” 符白岩轻声一笑,姿态潇洒,“你既已猜出我是谁,何必多次一问?”旋即剑光一闪。 赵固大笑,“好!很好!真是天助我也!今日我便要君子剑和缠丝剑为我兄长……” 话未说完,胸口裂开了一道口子。 符白岩手中剑快如电,根本不给他废话的机会,有道是反派死于话多,符白岩就不明白,有什么好说的。 赵固是赵文炎嫡亲第二子,此次是专门为了替兄长赵伸报仇而来。他可不是赵伸那个混球,一身功夫赵文炎亲授,乃赵文炎最器重的儿子。 相比较赵文炎对赵固的悉心教导,符白岩由不靠谱的师父教导出的半吊子武功,渐渐就显出了差距。不过他会装,硬撑着对手也看不出他落了下风。 赵固此人,性情极傲,在赵国年轻一辈鲜有敌手,这也就导致了他目中无人,沉不住气。几下对招下来,一时难分胜负,人就有些暴躁了。 正在此时,另一处山洞响起了男子捏着嗓子的颤音,“赵二公子!赵二,你在哪儿?” 赵固身子一僵,动作慢了半拍。符白岩趁这功夫,跑了。 人还没跑远,就看到白煞跟个女鬼似的,飘来了,肩头还露了一半。 “赵二,原来你在这,叫奴家好找。”他面上羞粉。 赵固眼睛都快要凸出来了,在白煞上前的同时,仿佛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 白煞双脚离地,喉咙里发出格格的响声,明明已是垂死,那神色却散发出极度愉悦的欢喜。 一道寒光闪现,赵固松开白煞,一把揪住那寒光。 傅长安偷袭不成,被赵固扯着缠丝从藏身处一把揪了出来,从空中抛了出去。 本已遁走的符白岩听到动静,又折返身,飞身一扑,将傅长安抱在怀里,触手粘腻湿热,满手血。 她身上血腥味极重,又是受了一身的伤。 赵固奔来,那脚踩在地上,宛若雷鸣。 符白岩横剑挡在她面前,傅长安半爬在地上,脑子嗡嗡响,恨不得现在就昏死过去,再不用管打打杀杀。但她也清楚,自己现在要是昏了,怕是再也别想起来了,一咬牙,挣扎着站起,朝赵固刺去。 符白岩心里明白,傅长安是最值得信赖的同伴,也是他最强有力的助手。有她加入,二人配合,天*衣无缝。可他更清楚,傅长安已是强弩之末。 “你闪开!这里不用你!” 傅长安并不与他对答,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是奢侈。 只是她很奇怪,符白岩怎么会到了这里?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赵固竟是难得一见的遇强则强的高手,对手越强,他反而越精神。 符白岩渐渐感到吃力,傅长安的呼吸声也一下重过一下。 赵固聚精会神,也不再废话,说些有的没的,面上散发着激动的光芒。 傅长安看到白煞一直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踢了块小石子重重砸向他。 白煞浑身抽了下,居然醒了过来,先是目光涣散,四面环视了圈,忽而目光定住,望着赵固,痴痴发呆,“黑煞!是你!你回来啦!” 正与符傅二人专心打斗的赵固,一听这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失手,被符白岩的剑钻了空子,刺入下肋。 高手对决,容不得半点分神。 白煞摇摇晃晃的起身,“黑煞,我的心,我的肝,抱抱!” 这下不止是被错认成黑煞的赵二,就连符白岩都没控制住,剑尖一偏,落地一个趔趄,表情诡异。 白煞已扑到赵固怀里,搂住他的脖子,缠住他的腰,难解难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1 23:46:26~20200212 23:4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世长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6 章 “什么情况?”符白岩惊呆了。 如果此刻的符白岩是蔡无稽, 傅长安一定会告诉他,白煞追她的时候,胡乱撒药,被她反手一扣, 一大把的药全吞他自个儿的嘴里了。随后又被她打晕, 等他醒过来, 就变这样了。 那头,白煞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赵固身上, 这还没完, 更刺激的还在后面,他开始扒赵固的衣服,又迫不及待地脱自己的衣服,口内呜呜咽咽, “好哥哥, 奴家好想你, 么,么。” 分卷阅读93 赵固要疯,他将白煞从自个身上扯下来, 然而眸色变了变, 一双皮厚如鳞的大手反而在他身上游走, 看上去很分裂。 白煞喘息不止。 赵固又清明了片刻,五指成抓嵌入他的皮肉。鲜血顺着白煞如白纸般的皮肤渗了出来。 白煞扒住他,在他身上只管蹭,似乎毫无痛觉,亦或者疼痛让他更兴奋。 符白岩惊的后退一步,“这么激烈!”眼角余光扫到傅长安,忙端正态度。 大概是属于蔡无稽的老母亲心肠起了作用, 符白岩动手去捂傅长安的眼,“非礼勿视!” 傅长安挥手打开他,提起一口气就朝无暇分心的赵固刺去。 赵固后背挨了一剑,大概是疼痛让他又从失神中恢复清明,他凶相毕露,一把扯断了白煞的胳膊。 然后狠狠将他扔了出去。 白煞被砸到墙上,咯出一口血,身子一软,动也不动。 虽然符白岩天赋比傅长安高,但从战斗意识来说,他半分不及她。 突遭变故,他只愣神看戏去了。而傅长安两次都能及时地祭出杀招偷袭,完全不受干扰。虽然第一次没能成功,但只要战斗意识在,她就不会轻易被打败,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创造奇迹,打败不可能打败的人。 符白岩没时间羞愧,提剑加入战斗。 赵固很快落了下风,大概是白煞给他下了毒的缘故,他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还产生了幻觉。在傅长安再一次使出杀招,准备割破他喉咙之时,符白岩挑开了她的短刃。 兵刃相接,符白岩的长剑被缠丝斩断了。 “留他性命!”符白岩急喊。 傅长安哪会听他的话,右手一翻。 “蔡无稽在我手上。” 好险,傅长安的剑刃都已经划破了赵固的皮肤。 她保持着杀人的姿势,慢慢抬头看他,那张脸小小的,双唇紧抿,眼底血红。 她的呼吸又重又沉,握着剑刃的手在抖,是体力不支的征兆。 原本已经被打爬下的赵固忽然抱住傅长安的胳膊,顺着她的上臂,“么么么”往下亲。 傅长安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符白岩一脚飞踹了过去,“恶心的东西!” 赵固人是晕了过去,但嘴里还止不住的发出“哼哼唧唧”古怪的声音。 傅长安望着赵固的方向,符白岩看懂了,解释说:“赵固乃赵文炎最疼爱的儿子,赵氏一族年轻一辈最有出息的领头人,留着他在,对我晋国大有益处。” 傅长安用尽全力,挣扎起身。 符白岩不用问也知道她是要去找蔡无稽,他心里也说不好什么情绪,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似的。他忍不住要承认自己就是蔡无稽,然而,他喊了傅长安的名字。 她却连头都没回一下,转眼就消失在了甬道内。 符白岩发热的脑子陡然就清醒了。 傅长安熟悉的是蔡无稽。 在乎的是蔡无稽。 信任的也是蔡无稽。 如果,他符白岩说,他就是蔡无稽。 以傅长安执拗的性子,他们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有交集。 没时间让符白岩多想,他迅速跑到洞外,割断几根粗大坚韧的藤蔓。又急忙跑回去,将赵固五花大绑,捆成了粽子。 做完这些,蔡无稽将外头的夜行衣脱了,随便一团朝暗处一扔,一边缩骨,一面追着傅长安喊,“长安!长安!” 又到了几十个石棺葬在一起的墓葬群。蔡无稽本能的瑟缩了下。他一眼看到傅长安就昏死在他躺过的那个石棺旁。大概是体力不支,又或许看到石棺是空的,心知他已经逃了,就放任自己晕死了过去。 蔡无稽小心翼翼走了过去,第一反应伸手在她鼻翼下探了探,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蔡无稽狠狠捶了自己一下。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长安不可能会死!她不会有事! 他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在怀里,又怕赵固醒来后跑了,抱着她又回到赵固待的地方。 蔡无稽将傅长安放平后,又有些手抖的掀开了她被赵固抓烂的后背,血淋淋的五道爪痕,像是猛兽利爪留下的痕迹。 蔡无稽割断雪白中衣的下摆,将她受伤的身子缠了一圈又一圈。没有金疮药,只能先止血。 傅长安蹙了下眉,睁了眼。 蔡无稽又心疼又紧张,“是我,你别怕。” 傅长安艰难的笑了下。 这一笑,惹得蔡无稽眼睛酸涩,喉头都哽住了。 她大概是想说什么,头一歪,没了声息。 蔡无稽吓坏了,抱住她,确定她颈动脉还在跳动后,才慢慢放开她,心如擂鼓,脑子有片刻是空白的。 蔡无稽又找出那套黑色夜行衣,将傅长安绑在身上。他要运功爬出山洞上去,自然又恢复了符世子的身形。 临走之前,他又看了下赵固。 古古 分卷阅读94 怪怪的味道从赵固身下传来,符白岩虽未经男女之事,但青春年岁,偶尔梦遗也是有过的,自然知道那腥膻味从何而来。 符白岩再看赵固那样,一会抖着腿痛快了,一会又难耐的磨蹭翻转。符白岩心情复杂,估摸着就算不那啥而亡,也要虚脱的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符白岩不由自主看向白煞,旋即一愣,那地方一滩血迹,还有一根断臂,人却不见了。 大概是在他去找傅长安的时候刚好苏醒过来,趁机跑了。 符白岩微微拧了眉头,却也没心思管这些,快速出了洞口,爬了上去。 天色熹微,不知不觉,竟然天明了。 可以想象,他在石棺内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而傅长安却经历了惊心动魄生死一瞬的一夜。 符白岩背着傅长安先回了山下住处,岂料朱大娘子遭了毒手,符白岩望着那尸身有半天缓不过来神。 他忍着心中的震动,将傅长安抱上床。打了水,又取了纱布和金疮药。 他用中衣做成的布条都被鲜血染红了,蔡无稽尽量不让自己手抖,将她的衣服都脱了,用毛巾一点点洗净。 再撒上金疮药,这次重新缠上纱布更加的小心翼翼了。 傅长安大概是被弄疼了,几次睁了眼。 符白岩看她可怜,说:“你安心睡吧,有我在,你放心。” 这之后,傅长安再没醒来过。 符七来敲窗户的时候,符白岩刚好将傅长安身上的伤处理好。 符七大概是闻到了血腥味,不等符白岩说话,一跟头就蹿了进来,进了屋先看了符白岩一眼,又看向那脸盆的血水,脸色大变。 符白岩见到符七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符七说:“国公爷得到密报,说有赵国人偷偷潜入境内,命我等追踪至此。” 符白岩:“赵固已经被擒,你……”他一想山形复杂,若他不带路符七估计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未免又生变故,他说:“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符七:“都察司二十人。” 符白岩转身写了张方子,同时揭了鲛人皮,“找个人去山下医馆抓药。”又走出去推开门,果见二十黑甲兵卫。他随手一点,“你们三留下来与符七一同守住这个院子。其余人跟我进山抓赵固。” 他带那么多人,是怕万一遇到赵固的残部,耽误正事。 果不其然,还真叫他们遇到了。符白岩留下十人对付他们,继续往前。 入了山洞,赵固整个人如一滩烂泥,那味道浓郁的。是个人都表情大变。 符白岩让人将他捆了,吊上去。 赵固眼珠子上翻,口吐白沫,看样子像是要命不久矣。 符白岩让人将他抬下山。到了猎户家,又让人去周边邻居家问询了遍,只离猎户家最近的一户人家遭了毒手,其他都安然。只是猎户朱大哥一直不见踪影。 符白岩命人找来当地的府衙,趁这功夫,符白岩将属下买来的药熬好,硬是灌了傅长安几口。 衙门来人,山里仅有的几户乡邻也跑来看热闹,吵吵闹闹。符白岩给了衙门老爷银子,让他厚葬朱家大娘子并隔壁的无辜人家。 一直躲在地窖的朱大哥听到吵闹声,终于意识到危险已过,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符白岩看到他,心里愧疚的不知该说什么。他唯一能表示的,能做的也就是多给银子。 符七赶着雇来的马车过来,符白岩抱着傅长安上了马车。 朱大哥手里捧着银子跪在地上呜呜的哭。 符白岩吩咐道:“回头从我私库再取一千两,五百两给猎户朱大哥,还有五百两,你去寻访一下那户无辜受牵念的曹姓一家是否还有父母亲人在世,若有的话,就送与他们吧。” 符白岩是在某个瞬间发觉自己不对劲的,第一反应就是双手一合,盖住身下。 所幸他坐在马车上,符七并未察觉异样,恭恭敬敬的答,“属下这就差人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2 23:49:04~20200213 23:4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世长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7 章 马车仍旧载着傅长安回了别庄, 王柬老先生又被哼哧哼哧的从国公府运了过来。 符白岩下马车之前要了个斗篷披在身上。王神医被请进来,一眼瞧见傅长安,神色怪异,又在符白岩的协助下查看了伤势, 表情更古怪了。 符白岩几时见过王神医这样, 心内不安, 道:“王伯,还有救吧?” 王柬叹口气, “这才过去多久!自个儿的身子也太不爱惜了吧!” 符白岩:“王伯, 您一定要救她。” 王柬:“世子处理的很及时,包扎的也 分卷阅读95 妥帖。我再开几副药,叮嘱丫鬟盯紧点,要是不发烧, 能熬过去就没多大问题。伤口这么深, 最怕外感风邪, 导致破溃化脓。” 符白岩诚惶诚恐,连连答应。 王柬:“你快将你的鲛人面给揭了,我看你这张脸不习惯。” 符白岩送了老神医出门, 谦恭客气道:“最近几日就劳烦先生住这了。” 王柬:“我没什么要紧。只是你和那小丫头到底怎么回事?都和离了怎么还纠缠不清。” 符白岩:“没纠缠不清, 在我心里她就是个弟弟, 她处境可怜,又从不求人,我这样也是无奈之举。” 王柬懒得管年轻人的事,“随你吧。”走出去一步,又回头,“那你跟叶太师的孙女又是怎么回事?” 符白岩不解,“她又关我什么事?” “最近你不在府中, 公主和叶府的人走的极为亲密,满京城的人都在传,你二人好事将近。”王柬像个看小辈笑话的老不正经,嘿嘿笑着离开了。 符白岩转身回屋,给出两个字评价“添乱”。 这一夜,符白岩谁都不放心,搬了张小榻守在傅长安身边。她是为了他才受的伤,照顾她天经地义,符白岩理所当然的这么觉得。 这才多久光景,从来都是被人伺候的符世子,竟不知不觉间学会了伺候人,比一般的嬷嬷还细致,而他自己还毫无所觉。 等他给昏迷的傅长安喂过两次水后,自己也躺下休息了。然后,糟心的事出现了。 白天的时候下面站了好长一段时间,害的他只能用披风折挡。中间总算消停了,现在又站了起来。 人往床上一躺,那造型也太他爹的销魂了。 半夜傅长安有些烦躁,伸胳膊踢腿,睡不安稳,似乎是魇住了。符白岩坐过去,一下下的顺她的脑袋,顺着顺着着,她渐渐平复下来。 大概这一天一夜精力都耗在傅长安身上,等天亮的时候,符白岩感觉尿胀,去了躺茅房。站了好久,脸绿了。 他尿不出来了! 他灰着一张脸出来,刚好看到丫鬟往傅长安屋里跑,心里一咯噔,快步冲了进去。 傅长安醒了,眼睛半睁不睁,还很虚弱。 丫鬟说:“蔡公子,您刚才哪去了?傅小姐方才喊你呢?” 符白岩:“你喊我?” 傅长安额上细细密密的汗,摇摇头。 丫鬟说:“大概是魇住了吧?” 傅长安气虚道:“我梦到你被我关在石棺里闷死了。” 符白岩愣了愣,轻笑,“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傅长安本就躺在床上,视线比较低,若有似无看到蔡无稽衣服翘起来一块,说:“你衣服下面怎么了?” 符白岩表情大变,抓住两边披风一拢,“你看错了。” 天才蒙蒙亮,光线不好,傅长安眯着眼看他,“这样看你,感觉你高大了好多,看来我意识真的有点不清了。” 符白岩为了方便照顾傅长安,并未缩骨,闻言,僵硬的弓了身子,“你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傅长安几不可闻的“嗯”了声。 符白岩让丫鬟下去准备早膳了。 别庄内,丫鬟嬷嬷们并不知道“蔡无稽”的真正身份,只是为了出行用人方便,符白岩用真身吩咐过府内管家,将蔡公子和傅小姐当府中贵客照应。 别庄内,人口简单,也没人知道傅长安和符白岩的关系,他们只听闻符世子被先皇帝赐过婚,只不过这门婚事并不美满,而符世子也在年头闪婚闪离了。 且说符白岩离开了傅长安的住处后,直奔王神医而去。 王柬天一亮就醒了,正在院子内练五禽戏,符世子顶着自己的脸张皇失措的跑来,王柬只当傅长安出了什么事,转身回屋就去拿药箱,被符世子堵在了屋门口。 王柬:“怎么了?” 符世子一脸郁闷纠结,几次欲言又止,说不出口。 王柬:“你怎么也烧起来了?”抬手一摸,温度还挺高。 符白岩面上都快涨成了猪肝色,温度烫得吓人。 王柬一惊:这又是什么急症? 符世子回身将门一关,闭上眼,咬住后槽牙,“都说医者父母心,王伯您是见过大世面的。”言毕,还是犹豫了下,才慢腾腾的打开了披风,“您看这怎么治?” 王柬怔住,好半晌,气哼哼道:“我年轻的时候不比你差,你上我这炫耀什么来了?” 符世子:“不是,我是中了白煞的毒。” 王柬气得都准备睡回笼觉了,闻言,神色一变,捏着符世子的下巴看舌苔,又翻他的眼白,随后又切脉。 “现在感觉怎么样?想那个?” 什么那个这个的,“我疼,胀疼,”符白岩捂住脸,心内暗暗后悔,刚才进门的时候就不该揭了鲛人面,“我还尿不出来了。”想哭。 这之后,王柬又是给他扎针,又是开了 分卷阅读96 药方,急命人抓药煎熬。一通忙乱,好不容易止了痛消了肿,那处也安稳下来了。 王柬心有余悸道:“前天中得毒,你竟然忍到现在才来找我,你那东西是不打算要了?” 符白岩:“之前也没疼啊,我就想忍忍就过去了。” 王柬没好气,鼻子里哼了声,“忍!你忍一个试试?那白煞是什么?淫*魔!他的毒能随随便便就让你忍过去了?你谢天谢地吧,遇到我还能看这方面的毛病,要是碰到个庸医,别说你那东西可能都得报废,人命估计都得玩完。” 符白岩也是一阵阵得后怕,他还这么年轻,老婆没娶,儿子没生,他不想当太监。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丫头不怕死,你也学会了不爱惜自己?你以前多心疼自己啊,下巴磕破了一点皮都哭着喊着让王伯伯给你看伤,就怕弄花了你这张好看的脸。” 符白岩:“王伯!那时候我才三岁,你就不能忘了这事?” 王柬雪白的胡子头发,看上去一副仙风道骨,随时都会腾云驾雾的神仙模样,眼珠子一转,就显出了几分猥琐,往他身下一瞟,“也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词不是这种时候用的!符白岩气得挺尸。 感觉好的差不多了,符白岩准备去探望傅长安。 “王伯,我这没什么问题了吧?” 王柬忙着写医案,头也不抬,“暂时是没事了。” 符白岩顿感不妙,“暂时是什么意思?” 王柬:“就是今天没事,只是明天后天大后天……” 符白岩的脸成功的再次变绿了。 王柬:“这毒叫夜夜新郎。你当过新郎,知道新郎啥意思?”话音才落,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随意道:“这毒说来也好治,找个陪床丫头,陪你一个月,自然而然就解了。” 符白岩的脸刷的又红了!不是他不纯洁,而是这种情况,他想纯洁也纯洁不起来啊。 “要不,让你娘赶紧将你和叶太师孙女的婚事给加紧办了。”王柬继续出馊主意。 符白岩:“王伯!” 王柬取笑够了,才认真道:“这毒叫夜夜新郎不仅是每晚都能做新郎的意思,还有个缘故。你知道新娘子第一晚都不能太激烈……” 不,他不知道! “所以呢,这个毒是循序渐进的,越往后越激烈。而这个过程,如果你纾解了,毒性又会散去很多,要是一直得不到纾解,积攒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最后你猜会怎样?” 符白岩:“怎样?” 王柬猥琐的笑开了,“看到母猪都会觉得赛貂蝉啊!” 符白岩:“……” 王柬:“所以我建议你,还是找个通房丫头吧,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晓事了。” 符白岩:“王伯!” 王柬忽然抱住肚子,哈哈大笑不止。 直到王柬笑够了,才正色道:“所以老夫建议你,此后一个月关禁闭,按时吃药扎针,等毒性散了,就没事了。其实,何必呢,药多苦,扎针多疼啊,只要一个美婢,解决你的所有烦恼与痛苦。” 符白岩:“王伯,您都六十啦!” 符白岩决定关禁闭之前,先见一面傅长安。 傅长安是为了救他,才受了这样重的伤,原本他应该一直照顾她到她痊愈,现在却因为这样奇怪的理由不得不离开。 日了狗了! 呸!刚才那句脏话是蔡无稽骂的,不关端方君子符世子的事。 符世子这次长了心,缩了骨,戴了鲛人面进了傅长安的卧房。 傅长安爬在床上,他一进来,她就睁了眼。 “蔡无稽,你和符世子什么关系?” 一进门,这句话就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傅长安就是傅长安,与人说话,从来都是直击要害。 蔡无稽不动声色,道:“为何这样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3 23:47:03~20200214 23:2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眉开 10瓶;一世长安 2瓶;一花一世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8 章 “这里是符世子的别庄。”这里的布置, 伺候她的丫鬟。往前两个月,她对这个房间太熟悉了。 蔡无稽答应的谨慎,“嗯。”右手食指不自觉地画起了小圈圈,因为紧张。 傅长安:“蔡无稽, 你是符世子的手下?” 蔡无稽:“?” “你是他派来监视我的?” 蔡无稽立时反应过来, “不是, 我是镇国公的手下。”心里也跟着放松下来,他就知道以傅长安直来直去的脑子, 就算发现了什么异常, 也联想 分卷阅读97 不到一块。 傅长安:“你的目的?” 蔡无稽往她床边上一坐,抓了把她的头发在掌心玩。头发长了许多,披在肩头,很柔软。 “起初, 自然是因为国公爷命我跟着你, 他不放心你, 让我沿途照顾你。至于后来,完全是因为弟弟你太可爱了,为兄不自觉地想找你玩啊!”要不是碍于她后背有伤, 他都要大力的拍几下表达兄弟情深了。 傅长安:“蔡无稽, 朱大娘子夫妇俩还好吗?” 蔡无稽又是一怔。 这孩子呐, 问人问题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还活着吗?” 蔡无稽玩她头发的手顿住了,这孩子有时候粗的像钉耙,有时候又比头发丝还纤细敏感。 “朱大娘子不在了,朱大哥躲进了地窖逃过一劫。我已命人厚葬了朱大娘子,至于她的家人该给的抚恤银子也给足了。”蔡无稽故意隐去了受害的曹姓一家人,人已死,说再多, 除了让关心这一切的人心里难过,起不到任何积极作用。 “除了朱大娘子,还有人遇害吗?” 蔡无稽心内叹口气,“还有姓曹的一家人。” 傅长安转过脸,面朝里,“曾借我笔墨的曹秀才一家?” 蔡无稽:“嗯。” 傅长安:“他家还有两个孩子,大的八岁,小的六岁。” 蔡无稽:“赵固已经被抓,他的那些手下也都就地正法了。” 好一会过去,傅长安都没有说话。 蔡无稽以为傅长安又睡了,他站起身,探身看了下,发现傅长安睁着眼,目光呆滞,也不知在想什么。 蔡无稽感到身体不适,或许是因为白煞的毒,或许是因为他熬夜没休息好。 “长安,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傅长安没说话。 蔡无稽:“国公爷给我安排了任务,我要出去一趟,恐怕要一个月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好好在这里养伤。不要乱跑,也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我希望,我回来能第一个看到你。” 傅长安:“怪我。” 蔡无稽:“什么?” 傅长安抬起手盖住了眼睛,“好的,我晓得了,你安心忙你的去吧。” 蔡无稽不放心,又再三叮嘱好多遍,后来到了饭点,蔡无稽又亲自给傅长安喂了饭才走。 当夜,蔡无稽给自己圈了一个院子,也没走远,就在别庄内。一晚上没什么反应,白天又起来了。好在王柬随叫随到,扎针吃药,消停下去了。 关禁闭的第一天,他烹茶看书下棋,风雅之事,以前他是做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嫌烦的。今日却有点心不在焉。直到他手里拿着书,定定的想其他事出了神,忽然一拍桌子,“坏了。” 王柬:“什么坏了?你那东西?” 符白岩不想和老不正经说话,一点都不想。 他披了件衣裳,急匆匆出了门。 王柬转过身,目光追逐他,“你干什么去!” 符白岩:“我去瞧瞧那孩子。” 王柬扯着嗓子喊,“瞧谁?啊!那么喜欢孩子,自己怎么不赶紧生一个!趁这个机会,机会难得!” 符白岩恨不得用棉花把耳朵给堵上。 他是直接过去的,傅长安已经起身了,坐在床上,见到他来也不意外。 蔡无稽不愿看她发呆,上手就去揉她的脸鼻子耳朵,“干什么呢?” 傅长安:“养伤。” 蔡无稽:“养伤发什么呆?” 傅长安:“不发呆怎么养伤?” 蔡无稽:说的也对,总不能去院子里蹦。 “你要是无聊,我陪你下会棋吧。” 傅长安:“不会。” 蔡无稽:“很简单,我教你。” 傅长安:“费脑子。” 蔡无稽心道:也是,费脑子不利于康复。想了想又道:“那我读书给你听吧。” 傅长安:“不爱听。” 蔡无稽:“古琴呢?我弹曲给你听。” 傅长安:“不爱听。” 蔡无稽没法子了,“那你说吧,你喜欢什么,我陪你。” 傅长安眼皮子一翻,看了他一下,“赵固呢?符世子他们把他怎么样了?” 蔡无稽暗道了声:果然。她昨天那句“怪我”,可不就是把朱大娘子他们的死怪到自己身上了。 “赵固穷凶极恶,在赵国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你这次将他抓了,等于是为民除害。我听人说,晋国会将他当质子圈禁起来,挟制赵文炎。” 傅长安眨了眨眼,忽然凑过来,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问,“蔡无稽,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又是毫无预兆的转移话题。 蔡无稽有种不好的预感。 傅长安拉住他的手,往跟前一带,“我听说白煞就喜欢给人下淫*毒。快跟我说说,是不是真的如登仙境 分卷阅读98 飘飘欲仙?” 蔡无稽呼吸一窒,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傅长安:“我师父说,当年她就被白煞给下过这种毒。她说那毒功效神奇,有如身临仙境。真的吗?” 蔡无稽觉得自己要纯洁,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放飞想象力,“小长安,你说你师父和谢晓相识就是因为中了这种毒,被谢大侠给救了?” 傅长安:“嗯。” 蔡无稽忍不住猥琐了,“你知道怎么救的?” 傅长安:“就是救走了呀。” 蔡无稽:“那既然谢晓对你师父都有救命之恩了。你师父还一直天南海北的追杀谢晓,甚至不惜让徒弟们互相仇杀?” 傅长安:“因为我师父要争天下第一,给缠丝剑正名啊!” 蔡无稽:“呵呵!”他觉得自己发现了大秘密,一个“天下第一剑臭不要脸吃干抹尽不负责任”的大秘密。 当天,符七带回来一道旨意,符白岩因擒获敌国将领赵固居功至伟,擢升都察司经历。 符白岩将那道任命书往桌上一扔,都“居功至伟”了,还只给个六品的经历。皇帝是怎么好意思用这个词的! 符七:“我听说,皇上是想给你个三品官,是咱们国公爷拦着不让。这不就……” 符白岩:“呵!”可真是他亲爹。 ** 过了一夜,符白岩又去找傅长安说话,完全将前天才说过的要出一趟公差当成了屁话。 然后,符白岩发现,自从那天和傅长安就淫*毒这个话题展开讨论后,傅长安仿佛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二人的话题就有点飞了。 譬如,今日,傅长安侃侃而谈道:“我跟你讲,黑白煞以前是兄弟两个经常欺负一个女子,甚至好几个女子,后来白煞被我师父煽了后。白煞就变了,那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现在不喜欢女的了,喜欢男的了!” 蔡无稽左右看了看,四周没人。他是个纯洁的雏,对这种禁忌的话题总会分外感兴趣,“可是他们是兄弟俩个啊,亲兄弟啊!他们是亲兄弟吗?” 傅长安倒是一本正经,就当个奇闻异事说,也没胡思乱想,“是啊!我师父说他们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亲兄弟。以前白煞也是个黑的,不过为了江湖名号,俩兄弟一个穿白一个穿黑。后来白煞不能人道,就开始涂脂抹粉了,一张脸涂的惨白惨白。” 蔡无稽道:“你居然还知道不能人道这个词?”一般小姑娘谁会懂这个,她那个师父啊,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傅长安走了下神,她想到了符世子。 这辈子,他好好的,可以娶妻生子,可以有自己的儿子,总不能再怪到她了吧? “哎,那你跟我说说,俩个男人怎么搞?是白煞强迫的黑煞?还是黑煞强迫的白煞?”蔡无稽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就算是斜飞上挑的丹凤眼也被他狠命的睁得大大的,充满了对未知领域的强烈求知欲。 傅长安端端正正的回想了下,“这个啊,我没问,我师父就没说。” 符白岩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感情,他和傅长安的师父真应该换换,像姬如意那样的才对他胃口,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敢说!老木头谢晓就应该教小木头傅长安! 恨! 蔡无稽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后,刚好看到王柬在收拾他的草药。 蔡无稽想了想,凑了过去,先是冲他挤了下眼睛。王柬没看他,嘴里问,“何事?”蔡无稽绕着他转了一圈,抓了抓鼻子,又摸了摸下巴,走近,压低声音说:“王伯,你知道男人和男人是怎么弄的吗?” 王柬一门心思在草药上,“什么弄的?”也就瞬间功夫,动作顿住,表情诡异的看向他,“你该不会是现在想弄男人吧?” 蔡无稽被恶心的一激灵,抖了抖身子,回屋了。 王柬收了草药回来,蔡无稽已换了衣裳,揭了鲛人面,又是一副清雅高贵的模样。符世子正腰身挺的笔直的摆棋盘,举手投足,仙气飘飘。王柬迟疑的看了他一眼,又偷看他一眼。而后豁出去般,抓住他的手切脉,又道:“你快跟我说说,现在是怎么个感觉?难道这些年,这毒也被白煞练出了升级版?男女通吃啦?你现在是喜欢十几岁的小白脸?还是威猛高大结实的?还是……全年龄段的,只要是个男的,包括像我这么大岁数的……” 符白岩抓狂:“王伯,您都六十啦!”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傅冬康上线。感谢在20200214 23:29:18~20200215 23:4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痛饮月光者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啾啾 50瓶;痛饮月光者 3瓶;一世长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9 章 大概是白天讨论的话 分卷阅读99 题太过刺激, 内心活跃,情绪高涨,当夜就做了梦。 符世子半夜惊醒,瞧了眼湿掉的裤子, 羞耻的想死! 可当他收拾了衣裳, 重新躺倒, 回味梦里的情形,虽朦朦胧胧不真切, 可那感觉真是回味无穷。可惜了, 梦里那人没有脸,只记得感觉了。 青春少年郎,亲不自禁……思*春了。 胡思乱想了会,符世子决定做个高洁向上的人, 不能任由自己堕落下去。他披衣下床, 想找几本书看看。 找了一圈, 除了王伯落在这里的一本医术,什么都没有。 这处别庄是昌平公主的陪嫁。庄子后有大片肥沃的农田,广阔的鱼塘, 茂密的苗木。每年收入颇丰。四年前, 公主将这块地给了儿子, 等于送他个小金库。少年郎长大了,总会有三五好友,往来应酬什么的。公主最是要面子的人,方方面面考虑周全,又怎么会短了儿子的银子。让他面上无光? 之前,符世子从来没在这里住过,也就上回傅长安断了手腕。符世子心急火燎想到此处, 未免延误治疗,路途颠簸,采取了个折中的法子,他将人送到此处,又命人快马加鞭将王伯也给运来了。 因为常年没有主人家居住,屋内一应陈设简单,就连伺候的丫鬟婆子之前也都是干惯粗活的。 符世子背着手,无聊至极。 然后,他来回踱着步犹豫了好一会,自枕头底下摸出了傅长安的墨宝。 字是真的丑。 画的柴禾棍小人倒是蛮有意思的。 符世子靠在床上看得兴致盎然。快天明时才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 王柬按时过来给他扎针吃药,也没敲门,推门而入,招呼也没打,直接掀被子。 符世子正瞌睡,打了个哈欠,用胳膊盖住眼。 王柬半天没动,忽而,“啧”一声笑了。 符世子拿开胳膊露出一只眼,原还有些迷瞪。几乎在同时,符世子反应过来,抢过王柬手里的被子盖回身上,裹成一团。王柬砸吧着嘴,“我们家阿岩也长大成人了啊。” 符世子羞愤难当。 王柬哈一声,“我都忘了,你也可以自己解决的嘛。左手?右手?” 符世子:“我没有!”我就是做了个梦,不知不觉。 啊! ** 刚用过早膳,符七急匆匆传来消息,说公主听说他病了,坐立难安,不顾劝阻,非要过来看他,已经在路上了。 符白岩心道:那可不行。傅长安那个犟驴脾气,若是他娘再没留神说了不中听的,一准又得跑。 他顾不得许多,骑了马直接迎上去了。 符白岩在桃林与公主的车驾遇上了,然后不由分说,硬是拦着他娘调转了车头。 ** 国公府内,他的碎玉轩自然要比别庄舒服一百倍,锦被柔软,熏香淡雅,无论外头是何天气,屋内一直都是冬暖夏凉。伺候他的嬷嬷丫鬟小厮也都是精挑细选的,贴心又勤快。 厨房有公主盯着。公主认定儿子受了伤,什么好吃的都往他这送。 符白岩样样都被伺候的好,照顾的周全,可就是心里有些不得劲。 后来厨房再送什么好吃的,他都要分一半装进食盒,让符七送到别庄给傅长安。 傅长安的日常很单调,让她养伤她就老老实实的养伤,乖得很。 符七给她送吃的,说是蔡无稽让送的。她“噢”一声,也不多问。给她吃,她就拿了。 亏得符七原本还很紧张,生怕傅长安多问,自己应付不来。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拆穿了符世子的伪装,这后果符七担不起。 符世子听了符七的念叨后,得意一笑,“小长安信我!” 符七一脸困惑,却又直击要害,“世子,她到底是信你还是信蔡无稽啊?” 符世子的笑容有些僵。 ** 大概和一个人相处久了,真的能成为习惯。 符世子因为毒,也因为被母亲以养病为由看管的严,困在府里出不去。但每次看到有意思的事,总也忍不住要找人分享。 譬如,天气骤然变冷了。 他给傅长安捎了张纸条,“小长安,这鬼天气突然间就变凉了,为兄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厚衣裳。不过已让人加紧给你做了,明日就先送一套过去给你。你今天就不要起床了。吃喝让他们送床上去。屋子里的炭也让人多烧点,注意开窗通风。为兄一切安好,勿念。” 符七送了食物和纸条过去。 去而复返,符世子着急迎上他,伸手。 符七望着他,“什么?” 符世子:“回信啊。” 符七:“没有。” ** 次日,符世子心情郁闷,“弟弟,冬衣找了裁缝连夜赶制,已做好一身,你先应应急。给你做衣裳的时候,为兄恍然发现最近你接连受伤,消瘦许 分卷阅读100 多。为兄心痛的不能自己,都是兄长没有照顾好你。就算是为了兄长,你也要多吃点。附赠烤鸡一只,记得加热了再吃。为兄一切安好,勿念。盼来信。” 符七送了衣服烤鸡和纸条过去。 去而复返,符世子充满期待的迎上他,伸手。 符七:“好!” 符世子:“什么好?” 符七:“傅小姐说你让她吃烤鸡要加热,她说好。” 符世子:“……” 好气,看柴禾棍小人去! 如此又过去了七八日,这一日,符七忽然急匆匆跑了进来,张口就道:“世子,您让找的人,仿似找到了!” “什么?”符世子立时反应过来,大喜,“人在哪儿?快送来我看看!” 符七很快将男孩带了过来,七八岁的孩子,瘦骨嶙峋,脑袋显得尤其的大,眼睛更是大的出奇。五官能看出是个漂亮的孩子,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肤新伤叠着旧伤。男孩胆子很小,看着人的眼神怯怯的,总是不自觉往后躲。 符世子手里拿了块梅花糕,蹲下身子,慢慢的递给他,轻声问,“你叫康康?” 男孩偷看他一眼,又低下头,看一眼又低下头。 符世子也不着急,耐心的举着糕点,笑得温柔。 男孩犹豫了许久,试探着伸出手,非常非常慢,在触到他手里的糕点时,又快速夺了去。随即,就像只偷油的小老鼠,一下子就蹿到了屋子里头。 “哎!”符七就要追进去。被符世子拦住,“别吓着他。你怎么确定就是他?” 符七说:“傅夫人提过的几处特征都符合,他头顶有两个漩,据捡到他的佃户说,他是从合水的方向过来的流民。当年傅夫人他们遭遇劫匪跟合水在一个方向。而且这孩子大概是受惊吓过度,过去很多事都不知道了,却知道家在西沉关,再问他父母是谁,叫什么,他又都不知道了。最重要的是,他右边的屁股有一圈圆形旧伤。” “你们是在哪发现他的?” 符七犹豫了下,“呃,就是在京郊别庄。” 符白岩吃了一惊,世人常说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大概就是如此吧。 “怎么回事?” 符七细细说了,原来,符七这几日因为符白岩闲的长毛写信给傅长安玩。他每日来回跑,和庄上的人就熟悉了起来。 临近年末,有户佃农来交租子,男人莫名其妙的对小孩动起了手,小孩也不哭闹,由着他打。符七刚好经过,一眼看到了。本只当父亲教训孩子,后来看男人越打越凶狠,旁人说那孩子是他捡来的。符七上前拦了下来,偶然一瞥,就看到了男孩被剥了裤子,露出的屁股蛋子。 孩子现在这副模样,且不管他是不是傅冬康都不好带到傅长安面前。 这要是亲侄儿,岂不让人心疼死。 符白岩决定先养一阵子,等养好了伤,也养胖了,再带去给傅长安看看。 不过,他心里也是有私心的。 傅长安对他一直有成见,总是不待见自己,若是他将傅冬康找到了,带去她面前,那她一定会对自己改观吧? 以前用蔡无稽的身份本是想逗着她玩,可相处越久,越能感受到傅长安对自己的真心。符白岩觉得再要欺瞒就不妥了,但又不敢直接暴露身份,他怕突然翻车,不好收拾。 符七离开后,符白岩回了屋,怎么都找不到傅冬康,后来他蹲下身子一看,那孩子果然在床底下。 不想却把那孩子给吓到了,尖叫一声。 符白岩安静了片刻,起身走开,过了会,端了一碟吃的放到床底下。也不说话,走开了,到了外间。 他继续看柴禾人打架,过了好一会,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小老鼠嚼米粒。 等差不多时候,符白岩又拿了杯温热的果蜜送到床底下,“喝的,很甜。”说完又走开了。 这次间隔的时间比较短,喝水的声音传来。 如此,一个白天过去,到了晚上,小崽子终于肯从床底下爬出来了。符白岩知他认生,一直也没让下人进屋,只是让人多抱了两床被子,他在门口接了。 晚上睡觉之前,炭炉拨旺了些。 虽然还没有下雪,可夜里寒气重,他的屋子烧了许久的炭,倒是干燥的很。 符白岩想了想,将被子铺在了地上。又指着地面跟他说:“你晚上睡这。” 男孩缩在墙角,也不知听见了还是没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5 23:42:21~20200216 23:5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ra_Siempre、久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世长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0 章 与符白岩料想 分卷阅读101 的一样, 并未过太久,男孩自己小心翼翼地爬到地铺躺下了。也没敢盖被子,缩成一团,抱着手脚。很快,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符白岩翻身而起, 轻笑。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到了隔间的软榻上。 孩子身上脏兮兮的, 这要是放在以前,符白岩估计要经历一翻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可能还会喊人来抱。毕竟他好洁, 人尽皆知。可自从经历傅长安后,他这毛病不治而愈了。虽然心里也会腹诽符七没将他洗干净再带来,不讲究! 一夜安稳。 却又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一直在练剑, 练得是君子剑, 又不像。一招一式比君子剑更柔韧, 更诡谲更犀利。剑招完全弥补了君子剑前三式的不足。他越练越精神,越练越兴奋。 直到天彻底大亮。 睁了眼,入眼一个小人头。符世子快速的眨了几下眼。 男孩冲他笑了一下, “爹!” 符世子:“……” 男孩:“爹!” “谦修, 听说你病了, 我来看看你。”陈峰的声音随着他的推门声一并传了进来。 男孩嗖得一下,就跟皮猴一样跳上了符白岩的床,缩在床角。 哎!他干净的床! 陈峰大马金刀的走了进来,气势汹汹的,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西沉关大捷后,因为种种机缘,他和阮思雨已经互通了心意。而阮矩经历一番生死, 也迫切想将女儿嫁出去。在西沉关的时候,陈峰已经由镇国公作主和阮思雨订了亲。 阮矩武夫一个,早年没了妻子,一个人拉巴孩子长大。不计较繁文缛节,还嫌这些麻烦。只跟镇国公定下了来年寻芳节后将二人的婚事给办了。 陈峰第一眼就盯住了那孩子,奇道:“哪来的孩子!” 符白岩还没想好怎么回他,岂知陈峰忽然弯下腰从床上捉那孩子。小孩子太脏了。符世子床纤尘不染,小脏泥蹲在上头看着都别扭。 男孩一双大眼惊恐的睁大,比猴还精,往符白岩身后藏,口内连喊,“爹!爹!爹!” 陈峰僵住。 恰在此,王柬也过来了,最近几日王柬也不是每日都过来。开了药让他按时服用。符世子也怕日日见他。少年人皮薄,受不住调戏。 符世子“清心寡欲”大法修炼的好,这几日光顾着看傅长安画的柴禾棍小人了,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居然也没像王柬说的越来越难受。 符世子一见王伯过来,心道:“坏了!” 王柬显然在门外就听到男孩喊叫了,果然,一进门就大惊小怪道:“白煞的毒果然厉害,这才多久过去孩子都生啦!” ** 面对陈峰怀疑的眼神,王柬看好戏的作壁上观,符世子只有将那孩子有可能是傅长安侄子的事给说了。 然而,符世子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就因为这几句话坏了事,他的完美计划被破坏了!还招致了更大的麻烦。 ** 话分两头,却说,傅长安的伤一日好过一日。 原本她早就可以下地东奔西跑了,可王神医警告她,她这背上的伤必须要好好养,否则将来会留疤。 留疤什么的,傅长安根本不在乎。多丑的自己她都能接受,何况只是后背留几道疤而已。 王柬说:“以你的心性和忍耐力,原本随便什么庸医都可以给你看。反正你能忍疼,也不怕受罪。为什么你的那位蔡无稽还要千辛万苦地将我请过来?你自己琢磨琢磨。” 王柬也不知要她琢磨什么,他就一说。 说半句留半句什么的,最适合假半仙了。反正我什么都没说,你心里有什么就是什么。 别人不知道傅长安想到了什么,反正她老实了。 寒冬已至,看样子要不了几日,就要下雪了。 这日,别庄迎来位不速之客。杏眼红唇,张口就要找“傅哥哥”“傅姐姐”。 看门的一脸茫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要找哥哥还是找姐姐。阮思雨不耐烦,推开他们,手里挥舞着马鞭就冲了进去。随行的两个随从亮明了身份,门房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追了几步,赶紧将这事禀报了管家。 阮思雨胡冲乱撞,随便抓住一个丫头,追问她傅长安在哪。 丫头个子不高,瘦瘦的,看上去有些孱弱,皮肤苍白,可当她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莫名让人觉得凉凉的,有些瘆人。 阮思雨一时忘了反应。 丫头的嗓音柔软好听,“阮思雨,放手!” 阮思雨觉得这声音真好听真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丫头挥开阮思雨抓着自己的手,继续在院子里遛弯。 阮思雨看到她插在腰间的缠丝,怔了怔,又惊又喜又难以置信道:“你是傅长安!” 傅长安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 “呀!”阮思雨吐气一般,叹一声,急急追上她,跑到她前头,倒退着看她,“天啦!怎么会 分卷阅读102 是你!变化太大了!你以前不是黑的吗?怎么变白了?” 白了?傅长安不怎么照镜子,也不关心自己的容貌,倒没在意过。 好像是白了,不过是白是黑对她影响不大。 阮思雨又忍不住上去挽她的手,“你还瘦了这么多!你怎么做到的?” 从年初到年末,中间隔了大半年,一个人如果狠下心来减肥变瘦倒也没什么不可能,不过除了变瘦还能皮肤变白,这也太神奇了。 阮思雨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傅长安,那土坑里爬出来的村里狗娃子形象。 现在瘦了白了,个子还没长起来,小小的一只,眼睛大,耳垂软软的,看上去特别好捏。 阮思雨忍不住就动手了,被傅长安半途截住了,她表情都没动一下,反手一拧。阮思雨哀嚎出声。 “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傅长安一听到“姐姐”这个词就黑脸,松开她,径自离开。 阮思雨兴冲冲道:“哎呀,以前看你那么厉害以为你是个小哥哥,后来又觉得你该是个姐姐。现在看分明是个妹妹嘛,而且符伯伯也说了,你比我还小三岁。从今后我就管你叫小妹妹吧。” 傅长安避开她搂过来的手,脚下一滑,身形一闪,几下就没了踪影。 “哇!”身后响起阮思雨充满崇拜的惊呼声。 傅长安一直对变瘦没什么清晰的认识,直到此刻,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轻功变好了。 她以前是个灵活的小胖子,现在是个更灵活的小瘦子。 人一瘦,动作更灵活了,目标也变小了。傅长安对于这个发现欣喜不已,抽出缠丝剑演练了一会剑法。 很好!将来杀赵文炎她更有把握了! 耳边响起击掌声,阮思雨阴魂不散。 傅长安对这一世的阮思雨没有敌意,对上一世的她也深表同情,可她就是喜欢不了阮思雨,跟符世子一样。 上一世阴影太大,她这辈子不想和他们做朋友。 傅长安躲着她,阮思雨却对她充满了兴趣,一脸兴奋道:“傅姑娘,我拜你为师吧,你教我武功吧。” 傅长安:“……” 阮思雨:“师父!” 傅长安躲开。阮思雨追着她跑。 终于,阮思雨找不到她了,急得抓耳挠腮,某个瞬间灵光一闪,“呀!师父,我想起一事,您是不是在找您侄儿呀?我知道他在哪?” “哪?”傅长安如精灵一般在枯树枝上露了脸。 “镇国公府,符世子那!”阮思雨急于表功,大声道。 傅长安微微蹙了眉头。直觉不相信。 阮思雨:“真的,不骗你,我听陈峰说都找到好多天了。” 傅长安:“符伯伯没有派人告诉我。”她不信她住在这,国公府的人不知道。符世子的别庄,蔡无稽不可能不经过符世子的允许就擅自住进来,更何况,王柬还曾来给她看过伤。 阮思雨:“因为符世子谁都没告诉啊!陈峰还是偶然撞见才知道的!” 傅长安怔怔的,目光发呆。 阮思雨急道:“陈峰说符世子说的,八九成都是,还有一成不大肯定。我带你去看嘛。不过,要是真是你侄儿,我找人有功,你收我做徒弟好不好?” 傅长安从树上跳下,直接去了马厩。 ** 从别庄到京城并不远,快马加鞭一个半时辰。 傅长安并未从国公府的大门进去,她不清楚符世子为何找到人要隐瞒下来,又怕他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打草惊蛇。万一要是阮思雨弄错了,她也可以悄悄的来,悄悄的走。 国公府是她上一世住了十年的地方,尤其这碎玉轩,她乃至死都被圈禁在此。 旧地重游,一时间感慨万千,又莫名升腾出一股怒火。 这股怒火分明很没有道理,可她就是怨,就是恨。 她能理解当时所有人做出所有事的原因和他们的苦衷,可那又如何? 她无法原谅啊! 她怔怔的发了会呆,耳根一动,听到一点动静,转过身去,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和傅东康看了个面对面。 过去太久了。久得她都已经忘记侄儿的长相了。可当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那孩子是她哥嫂的孩子,她的亲侄儿! 傅冬康穿着新衣裳,脸色红润了许多,身子一时间养不胖,还是瘦瘦的小小的。 也许是同样瘦小的傅长安看上去没有什么威胁感,傅冬康并没有像看到别的人那样瑟缩的躲起来,又或者这段时间符世子的教导起了作用。他纠结着努力着朝她挤出了个示好的笑。 傅长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不是拥抱,而是抬手就推了他一下,想哭又想笑还很生气,红着眼圈吼他,“你哪儿去了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怕旧事重演,怕人死不能复生,怕一切不可挽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6 23: 分卷阅读103 57:47~20200217 23:3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世长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1 章 符白岩关了一个月禁闭, 闲的长毛,幸好有个小崽子可以养。越养符世子越觉得这崽子像是傅家人。 他还记得他娘以前常说,傅将军就喜欢来他家蹭吃蹭喝,黏着国公爷, 搞得他就像是国公爷的外室。 小崽子也很黏他, 走哪儿跟哪, 只有他投喂的食物他才吃,别人的瞅都不瞅一眼。小崽子也很乖巧, 穿衣吃饭洗澡, 一点都不要他烦心。比他姑姑省心多了。 这时候他又想了,傅长安怎么跟这孩子一点都不像,一点都不黏他。他都养了她那么久,对他的态度还是可有可无。分开一个月了, 从来也没见她主动让人捎一句话给他。一直都是他嘘寒问暖, 送吃的送穿的。符世子想到最后, 居然觉得小崽子和傅将军才是一家人,傅长安就是外头捡来的。 等身上的毒性全散了,符世子之前订做的新衣裳也送来了。 符世子迫不及待将自己打扮的光彩照人, 准备带上小崽子去傅长安那邀功。 彼时的符世子完全没意识到, 黏着他的人, 虽然让他很有成就感。但他反而对不理不睬自己的人更牵肠挂肚。简直就是犯贱! 不凑巧,一大早国公爷上朝将儿子也拎去了。 符白岩不乐意,“我一个小小六品官,都察司经历,有什么资格上朝?” 国公爷不知儿子这怨气从何而来,“你活捉了赵固,论功行赏, 是该到朝堂上露个脸。” 说来惭愧,符白岩嘟囔,“说到底也是傅长安的功劳,我是白捡了。” 国公爷,“你知道就好。” 符白岩有气无力的。 国公爷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你接连办下大案,朝中所有眼睛都盯着你。你们年轻人虽不能锋芒太甚,但也不是韬光养晦的年纪。既然宝剑已出鞘,就无需藏着掖着了。作为一个男人,就该站在高处,站得高了,才能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替她们挡下风雪霜雨。” 若傅长安是个男孩,国公爷无论如何都不会夺了她的功劳,该是她的只会夸大其词,护她一路,直到她能强大到撑起大将军府的门面。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儿。 世人眼中,女孩儿终究是要嫁人,相夫教子过一生。 要那么多功勋,除了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反而对名声有损。试想,哪个男子敢娶杀人如麻的女子?看看教坊司在晋人口中的评价就知道了。女子视她们为异类,男子将她们当成洪水猛兽。她们明明曾经也都是可怜女子,被大长公主收留栽培,做得也是利国利民的事,却极少得到一句正面夸赞,更多的人对她们都是讳莫如深,又怕又看不起。 下了朝,符白岩又被皇帝叫去说了一通闲话,出了西华门,不想遇到几位世家子。 说是遇到不如说是他们刻意在此等他。连拖带拽硬拉他一起喝了杯酒。酒宴目的明显,有被家里长辈硬逼着探听消息,跟前程似锦的符世子推销自家待字闺中姐妹的,也有想托关系,谋个一官半职的,还有玩语言陷进,打探消息的。 符世子应对他们游刃有余,都是京城长大的官宦子弟,论虚伪,他符世子敢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只是应酬客套间,面对一张张虚情假意的脸,符世子忽然很想念傅长安。 越来越想念。 这些人,真的太烦了! 打发走了这些人,符世子迫不及待上了马车,“赶紧走!” 马车夫吆喝一声,风吹响车架上的挂饰叮叮当当煞是好听。 “呀!下雪了!” 符世子掀开车帘,雪花飘飘扬扬的洒了下来,他伸出手,心道,天冷了,小长安也不知道可晓得给自己添衣裳,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真是让人操心。 忽而,他又想,若是那小崽子真是傅长安的侄儿,他将他带去亲自送她跟前,她又该是何等的欢喜快乐。一想到这儿,他又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只可惜,时间紧迫,他只来得及将孩子身上的伤养好,又教好他见人不躲着。他不清楚傅冬康以前的性格,若是从前是个活泼好动的,现在这副模样,傅长安看了肯定会难过。 符世子这一路上,想的极为美好,乃至于到了府门,下车时,一下子跳了下来,脚步轻快。 直到,碎月轩门口,他听到有人喊,“傅冬康!你给我出来!出来!” 声音是软的,却带了些气急败坏。 符世子脚步一顿,又加快了步伐,嬷嬷婢女们都堵在了院门口,交头接耳。 最近一月,因为符世子中了毒的缘故,他不准任何人轻易踏入碎玉轩,只留了两个小厮候在里头,随时听从召唤。扫洒什么的也都有固定的时间。 他急匆匆 分卷阅读104 进了院子。一名细腰纤瘦的少女一会跳到屋顶,一会跃上树杈,东张西望。 直到二人目光对上。 符世子第一反应:呀,果然不晓得给自己添衣裳,这都什么天了,穿得这样薄。人也瘦了,最近没好好吃饭?还是别庄的下人怠慢了? 傅长安收回目光,真的有些生气了,“傅冬康!你再不出来,给我找到,打不死你!” 符世子喊了声,“康康?” 小崽子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了出来,一溜烟就往符白岩跑去。傅长安手快如电,一把揪住傅冬康的后衣领。 小崽子大概也没料到会被捉住,两只手还呈张开怀抱的姿势,面朝符世子。 傅长安没什么表情,拎住他就走,“跟我回家!” 符世子面对着傅冬康瞧得清楚,那孩子表情惊恐,在傅长安拉着他走开两步后,忽然激烈的挣扎了起来,紧接着地动山摇“哇”得一声哭出来。 傅长安被吓住,手没握稳,小崽子滑溜得很,一下子就窜到了符世子身边,藏到他的身后,一只手抱住他的后腰,露出脑袋。符世子习惯使然,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小崽子很快平复下来,也不哭了,抽抽噎噎的叫了声,“叔。” 傅长安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她的亲侄儿不亲自己就算了,居然亲一个外人! “傅冬康,你哪儿来的叔!”她感觉握不稳缠丝,体内有股暴烈的情绪在蔓延。 小崽子是傅家人,符世子打心眼里为傅长安高兴。他急于缓和这姑侄二人的关系,也没意识到其他,“长安你别急,康康怕生。”他说这句话时默认这孩子失了记忆,对谁都怕,包括刚接触他时的自己。 岂料这话落入傅长安耳中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嘲讽,“你这个外人给我闭嘴!”怕生?怕你个爷爷! 她上前一步就去捉傅冬康。 傅冬康在符世子身后躲躲藏藏,二人隔着符世子,一个躲一个追,一时半会傅长安竟拿他不住。 “长安,你听我说。”他捏住傅长安的手腕。 寒光一闪,傅长安骤然拔剑,劈头盖脸就朝符世子砍了下去。 二人一攻一躲,眨眼间过了好几招。 “长安!” 傅长安火冒三丈,出剑更是悍厉。呸!长安也是你叫的! 傅冬康一时吓住了,睁着泪眼,站在院子内。 雪越下越大,刀光剑影间,傅长安打出右缠丝,符白岩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就知道缠丝飞转的轨迹,手腕一反转,轻易的握住了圆形的剑柄。傅长安左缠丝跟上,符白岩如法炮制,又给打了回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完全是本能反应。 等二人一人一缠丝摆出同样的姿势,符世子暗道了声,“坏了!” 傅长安拧眉,“你为何会缠丝剑法?” 符白岩:“我……”心乱如麻。 傅长安劈手削了过去,符白岩抬手挡住脸,缠丝毕竟是傅长安的兵器,没有比她更熟悉,她左手翻转,剑光一划,右缠丝落回她手里,等她收剑入鞘,再次捉住看呆了的傅冬康,符世子立于雪地,右手垂在身侧,手背上一道划痕,剑太快,当时没感觉,等过了会伤口才裂开,鲜血滴答滴答顺着手指落了下来。 有人惊呼出声,护卫不知何时赶了过来,将傅长安团团围住。 阮思雨也在这时,气喘吁吁的扒拉开众人,跑进来,“师父,你怎么也不等等我。呀!人找到啦!” 符白岩一看到阮思雨就什么都明白了。 此时此景,解释无用。 符世子挥手让护院散开,放他们走。 傅冬康被傅长安拉在手里,还在挣扎,一个劲回头喊“二叔,救救我!救命!” 符白岩在符家小辈中行二,家中子侄都管他叫二叔,他也就让康康随了这个称呼。 傅长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盖棺定论,原来这就是符白岩的目的! 看来上一世她怨他恨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本就是个虚伪至极的小人! 偷她侄儿!偷学她缠丝剑法! 蔡无稽这个蠢货!!回头见了削不死他!!! 傅冬康还在哭闹,初见面的狂喜被冲散,傅长安拿出平素在家对付这个小侄子的威严,跺脚一声吼,“闭嘴!” 也不知是不是骨血里的记忆苏醒了,这招极为管用,傅冬康深吸一口气,竟然真的止住了哭。 傅长安也不强行拉他了,朝着他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推了把,“走!” 傅冬康乖了,虽依依不舍,抽抽噎噎,也不敢违逆小姑姑,走得是一步三回头,情景凄凉。 符白岩在傅冬康看向自己的时候,无声的朝他挥手,示意他听话。 傅长安忽然回头,眸光凉如冰雪,却只是看了他一下,什么都没说。 符白岩定在原地,心中一声如鸦哀鸣:我死了! ?轻吻喵喵独 家 分卷阅读105 整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7 23:34:34~20200218 20:1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啾啾啾 44瓶;门外一只桃 3瓶;二哈的世界、一世长安 2瓶;妄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2 章 哭哭哭, 从镇国公府一直哭到傅家小院门口。 打小就是个好哭精,没想到时隔一年,变本加厉!这要是搁以前,傅长安的拳头早就上去了。然而, 现在的她心里只剩百感交集, 真好!我把侄儿找回来了, 真好! 可她又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虽心里欢喜的要死, 想哭又想笑, 却也只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傅冬康怕她! 因为傅冬康出生的时候她也才八岁,晋人的算法,落地占一岁。她也就比傅冬康大七岁。等于是一起长大的,说是长辈, 是小姑姑, 其实就跟个大姐姐差不多。而且她这个姐姐还是被爹娘惯坏的姐姐。打小吃的跟傅东康抢, 玩得也跟他抢,一点长辈的自觉都没有。 俩个闹矛盾了,也是直接动手互相厮打。 傅府到了, 傅长安上前几步拍门。 院内传出应门声, “谁呀?” “我, 傅长安!”她转过头,“到家了。” 呃,人呢? 傅长安简直要气死,才一个不留神,傅冬康就溜了。 这里是他的家啊! 她是他姑姑啊! 跑什么呀! 傅长安顺着脚印,一路飞奔,很轻易的再次将傅冬康给捉住了。傅冬康大概是以为她要打自己, 抱手抱脚缩成一团。 傅长安忍着脾气,“康康,你跑什么啊!你要去哪?”傅冬康咬着唇,也不知是怕她还是怎么回事,不说话,只一双眼警惕又胆怯的看着她。傅长安不会哄孩子,提着他拎了回去。 再次拍开了傅府的大门。 “谁啊?三番四次的!”陈虎不耐烦的开了门,望了傅长安一眼,“你谁啊?”目光一落,惊愕,扯了嗓子,“小少爷!!” 这之后又是一番涕泪交加的相认场景。傅长安全程没什么表情,虽然内里早已被泪淋湿了心。 贾嬷嬷身上大抵有独属于老人的慈悲柔软,康康跟她要亲近的多,被她搂在怀里也不挣扎了,乖顺的很。 有贾嬷嬷他们照顾傅冬康,傅长安万般放心,去了供奉爹娘哥嫂牌位的屋子。 上了香,磕了头,静默良久。 直到冬青小跑着来找傅长安,推开门一看,人不见了。 ** 符七今日在都察司当值,刚离开衙门,准备买点烧酒,下了雪天气冷,他搓着手打算回屋烧个炉子,自斟自饮,涮点牛羊肉暖身。 刚自店家打了酒,提在手里,一道剑光刺来,符七没防备,抬起酒坛去挡,“哐当”一声,酒香扑鼻。 符七暗道一声“可惜”。拔剑抵挡。 “蔡无稽呢?” 符七定睛一看,这张脸他真是看一次就要惊叹一次,要不是最近他跑得勤,眼睁睁看着她的变化,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错乱。 难道真应了那句“女大十八变”? “问你话呢!”傅长安拧了眉头不耐烦。 符七结巴道:“他,他,他……” “死了?” 符七:“他替国公爷办事去了。”呸!不准咒我家世子! 傅长安:“给你两天时间让他来见我,否则……” 符七:“否则?” 傅长安眨了眨眼,“否则我杀了你。”言毕,跳上路边屋脊,转眼就消失在了风雪里。 卖酒的小二走出来,一脸惊叹,“乖乖!仙女啊!天上来天上去!” 符七觉得傅长安和仙女还差了点意思,不过她现在眉眼分明,一眼就能让人瞧出是个清丽干练的女子,倒不似以前,跟个小子似的。 念头一转,呀,她终于要找世子了呢,世子知道了肯定开心。 也就不计较酒坛被砸了,小跑着往国公府方向而去。 ** 用晚膳的时候,康康又开始哭闹不止,不吃不喝。 傅长安望着自己特意买回来的烧鹅,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呜呜……” 终于,傅长安一拍桌子,嚯得站起身。康康反应比她快,一头钻进贾嬷嬷怀里。傅长安瞪眼,“再哭老子打死你!” 贾嬷嬷叹口气,低声喊,“大小姐。”大小姐变好看了,小少爷也找回来了,贾嬷嬷心里头高兴着呢。这姑侄二人的相处模式也没变,贾嬷嬷有种旧日情景再现的悲喜情绪,心里五味杂陈。 傅长安扯了个鹅腿塞他手里,“吃!” 分卷阅读106 康康还是怕傅长安的,但贾嬷嬷的存在莫名给了他底气。大概他虽然记忆残缺不全,但旧日的感觉还在,一到贾嬷嬷怀里就仿佛找到了靠山。康康不敢违逆傅长安,抽抽噎噎的吃了。 一大家子都围坐在饭桌上,也没什么主仆之分。 次日一早,傅长安在院子里练剑,今日放晴,碧空如洗。 昨日的积雪不成气候,薄薄的一层。傅长安眼角余光看到康康抓了雪团在手里玩。 傅长安剑招放缓,思量着该如何跟康康缓和关系,毕竟她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他了。还没想出个头绪,后背忽然挨了一下。 她猛回头。 康康被吓了一跳,却又冲她做鬼脸,“坏人!”拔腿就跑。 这小兔崽子! 傅长安很轻易的就将他捉在了手里,提着他的衣领子,横眉冷对,“我是坏人?我哪里坏了?” 康康后衣领子被攥住,挥舞着小拳头努力往她身上砸,“二叔的手受伤了!你伤了二叔!你是坏人!” 傅长安恨不得捏住他的脑袋扭三圈,“你姓傅不姓符!狗屁的二叔!是傅不是符!” 傅符,符傅,她自己念的舌头都打结了。 康康“哇”的一声又哭了。 傅长安望着小娃娃一张哭脸,心里又气又急,长的雪白、粉嫩就算了,还是个一碰就哭的怂货。难怪会被“陌上”那种地方盯上,做了小相公。 嫌弃的同时心头又埋上了浓重的阴影,她不能让小侄子走上旧日老路,她要护住他,可她能护他一辈子吗? 她不能。 人在任何时候,依靠别人都不如强大自身。 她当即做了个决定,从树上折了根枝条捏在手里,逼着自投罗网的傅冬康跑步强身健体。 傅冬康都快哭死了,又反抗不得。 贾嬷嬷跑出来,“哎哟哟,我的大小姐,冬哥儿才找回来,您就别折腾他了。” 傅长安挡住要护着小崽子的老母鸡,“我折腾他?他是傅家后人,他祖父是大英雄,他爹也是大英雄,他呢?” 贾嬷嬷说:“哎呀,大小姐,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时日还长,慢慢来……” “慢慢来?”傅长安的音量陡然拔高,“谁给他时间慢慢来?傅家已经没人了!没人会再护着他了!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金尊玉贵的傅家小少爷了,傅家没了,没了。” 冬青感觉傅长安吼出最后一句应该哭了,但是她没有,贾嬷嬷却已是泪流满面。 陈家兄弟原本是想出去上工,听到动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颓然地站在一边。 傅家的大门也不知被敲了多久,后来大概是敲门的人等得不耐烦,猛烈的开始捶门叫喊,众人惊了一跳,只当是有人来找麻烦砸门。 陈二兄弟拉着家伙什冲了出去,打开门,国公府的管家站在门口,施施然作揖,“对不住了,刚才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心急了,所以……” 国公爷自马车内下来,一眼看到站在陈二兄弟身后的傅长安。愣住了。 ** 傅冬康被傅长安罚在院子内蹲马步,蹲一会就一屁股摔在地上,国公爷和傅长安进屋说话去了,贾嬷嬷和冬青赶紧烧水沏茶待客。陈二兄弟忙着照应国公府来的随从。也没人管他。傅冬康就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尚未化去的雪地上写写画画。 国公爷此番而来不为旁事,他是来替儿子说情的。婉转地解释道,傅冬康之前受了伤,也受了惊吓。而符白岩也知她当时在养伤,出于种种考虑,准备先将傅冬康亲自教养一阵子,等姑侄二人都好些了,再将人送去。纯粹一片好心,不想好心办坏了事。 国公爷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留神观察傅长安的脸色,瞧她半垂着头,咬着唇,大概是听进心里去了。 于是国公爷再接再厉,痛斥儿子没脑子。原本一桩美事硬是被他办成了神憎鬼厌。又变着法儿说他,被符家的规矩教导的太死板,嘴笨,明明心肠是最好的,被人误会了,却不会解释。又说傅长安那一剑刺的好!活该他受伤,自以为是的东西,没砍断他胳膊就算不错了。 这话说的反而让傅长安不好意思了。 “符伯伯,怪我太鲁莽了。” 她不说话的时候还好,一说话,语调软软的,配上她小巧白皙的脸。符齐顺的心口一下子就软了,这样乖的女儿,他可以! “但请符伯伯也代我转告符世子,请他下次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替我做决定了,我不喜欢这样。”铁憨憨傅长安板着脸道。 镇国公:“呃,好,好的。”还真是老傅的后人,憨直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第一桩事办妥了,镇国公不着痕迹的又将话题往傅冬康身上引。 镇国公大概是怕傅长安拒绝,绕来绕去,绕的傅长安头晕,不过也算是听出了他的画外音。 听明白的同时,傅长安忍不住腹诽,上一世符伯伯走的早,没机会和他老人家接触。现在看来,还真是什么样的家庭 分卷阅读107 养出什么样的孩子。符白岩这屁事闷在心里拐着弯说的性子还真是随了他爹。 作者有话要说:  蔡无稽呢?哪儿去了? 怂货!推他爹出来,挡刀了。 ** 感谢在20200218 20:17:00~20200219 12:5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oh~ 5瓶;一世长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3 章 送国公爷出门的时候, 经过傅冬康身边,雪地上写写画画稚嫩的笔迹,国公爷停住,念道:“冰寒千古, 万物尤静, 心宜气静, 望我独神,心神合一, 气宜相随, 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 无舍无弃, 无为无我……”其中有几个错别字, 还有漏字的。不过国公爷都给补充完整的念了出来。 傅长安一脸茫然,听不懂。 国公爷笑,“康康, 你能告诉爷爷, 你写的是什么吗?” 符冬康就跟没听到似的, 头也不抬。 傅长安抬脚就踹了他屁股一下,“说话!” 国公爷回看了傅长安一眼。 傅冬康扁了嘴,忍住了,“二叔教我的。” 符白岩中了白煞毒的事,国公爷自然是晓得的,只不过瞒了昌平公主,怕她大惊小怪。 “这是《道家的静心三诀》, ”国公爷笑眯眯道,一脸赞许的望着傅冬康。 “道家?”傅长安腹诽,符白岩搞什么?康康又不要出家! 镇国公蹲下身子,与傅冬康平视,慈爱道:“康康,你告诉爷爷,你喜欢念书吗?” 傅冬康缩回了手,本不想理人,瞅了傅长安一眼,委委屈屈道:“喜欢。” 镇国公笑了,本想伸手摸摸孩子的脑袋,被康康躲开了。 镇国公看向傅长安,“长安,符伯伯刚才对你说的那一番话,你仔细想想,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康康着想。符家西席在大晋颇有名望,这孩子跟了阿岩几日,就能将静心咒都给默下来,肯定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若能延请名师好好教养,未来不可限量。我跟你爹是异姓兄弟,你们在我眼里,跟我符家小辈别无两样。长安呐,少年人的傲气虽让人敬佩,却不可取。我不否认这世上有很多能凭自己努力出人头地的孩子,但那样太辛苦了,或许会走很多岔路,或许会头破血流。符伯伯觉得人活着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为什么非要让自己过的那么辛苦?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有更轻松的路可走,一个人的心要是被这艰难世事磨砺的千疮百孔,那做人将会失去很多乐趣。” ** 晚上入睡之前,傅长安又被侄子给气着了。 用过晚膳后,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傅长安那个急啊,家里都翻了底朝天了,才从她房间的床底下找到了。床底下都是灰还结了蜘蛛网。捞出来后,傅长安上前就朝他屁股给了一脚,不重,她下脚有分量。 傅冬康“嗷”的一嗓子。 傅长安受不了傅冬康嚎,一个人气闷的在院子里练剑。大概半个时辰后,又不放心偷偷潜去了嬷嬷的屋子。 屋内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傅冬康没声音了,大概是睡着了。 冬青小小声的问,“嬷嬷,您说大小姐会答应镇国公去那边吗?” 贾嬷嬷说:“大小姐跟夫人一个脾气,拗的很,和离的事都能做得出,怕是不会接受国公爷的好意。” 冬青小小的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失望的样子。 贾嬷嬷,“怎么了?” 冬青:“嬷嬷,打小我娘就告诉我背靠大树好乘凉。咱们搬来京城后,之前周围邻居是怎么欺负咱们的?后来国公爷来了一趟,给了咱们脸面,周围的人又是怎么待咱们的?我就想着如果能去国公府,不说别的,咱们当奴才的跟着主子也有个奔头,不然整日没着没落的,心里难安。” 贾嬷嬷笑了下,“以前一窝的小丫头就属你最没心没肺,怎么现在也惆怅起来了?”随即,压抑不住,剧烈的咳起来。 冬青抚上她的背,轻拍了几下,“嬷嬷,我听说国公府有位王神医,我想着咱们去了那。您的病能有人给你看看。嬷嬷,我好害怕,你天天咳咳咳,我好害怕,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不能再没有你了……” 傅长安默默的走开了。 回了屋,也没点灯,躺床上睁着眼,望着帐顶发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的时候她知道。来人轻声问,“睡了没?” 她一听这声儿就知道是谁,没理。 夜里又开始下雪了,蔡无稽穿着厚厚的大氅,落了一层雪。 他解开大氅抖雪,跺脚,“冷死了,怎么也没生火烧个炭炉?” 床上隆起小小的一团,蔡无稽知道傅长安没睡,呼吸声听得出来。 他双手拢在袖子 分卷阅读108 里,坐立难安,嘴里碎碎念,“好冷啊好冷啊,怎么这么冷啊,夜里温度又降了,冷死我了。” 念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也没见床上人有反应,他扭了过去,一手搭被子上,弓着身子问,“没在哭吧?亲人相逢心里一定悲喜交加吧?” “我哭你大爷!”傅长安一把揪住蔡无稽的耳朵。 蔡无稽始料不及,整个人懵了。 傅长安揪住他的耳朵往下一扯,翻身而起,另一只手就掐住了他的头,按在被子上,“我还当你死了!” 蔡无稽悬了两日的心一下子落在了实处,虽然被她压着起不来,却笑了出来。 傅长安的手摸到他的脸,冰的。 “我这不是一听到你找我,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吗?半点没敢耽误,真的。” 傅长安松开他,又钻回被子。 蔡无稽爬在被子上,贴着她耳朵说:“怎么了?不开心?” 傅长安,“开心。” 蔡无稽:“开心就好。我这几日没来找你,还不是因为有公事缠身,男人嘛,得有点事做对不对?” 傅长安:“嗯。” 蔡无稽冷得不停搓手,“要不,我进被窝,咱俩躺下来好好聊聊?你这屋实在太冷了。” 傅长安没异议,还往里去了去。 蔡无稽高高兴兴的将鞋子和外衫一脱,钻进了被窝。他就知道,长安是个心软的。 “蔡无稽,你觉得镇国公怎么样?” 蔡无稽:“那要看他对什么人,对敌人肯定是老奸巨猾,笑面虎一只。对大晋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对有恩于自己的,自然是肝脑涂地,结草衔环。”说着话,自被窝下摸到傅长安的手,握住,暖和! 傅长安:“那符世子人怎么样?” “符世子啊,”蔡无稽语调慢了下来,“若论样貌,自然是没得说,说是万里挑一都不夸张。” 傅长安:“我不是问他长相,我有眼睛。” “那你是不是也觉得他长的很好啊。” 傅长安扭住蔡无稽握住自己的手,反转。 蔡无稽“啊”一声,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小祖宗,你也不怕我将你家下人引来。” 傅长安:“怕什么?” 蔡无稽爬她床的时候自个都没意识到不妥,现在倒教训起人了,“男女授受不清啊!” 傅长安:“姐姐,你忘啦咱们是一对行走江湖的姐妹花啊!” 蔡无稽不想傅长安还记着这一茬,闷声大笑,将她往怀里一拽,“乖儿子,叫爹!” 怀里的人软软的小小的,跟之前的触感截然不同,当傅长安还是个小胖子的时候,颇有种虎背熊腰的厚实感。蔡无稽抱她就像抱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狗,抱着舒服,又觉得有意思。 今日措不及防抱入怀里,手掌搭在腰上,那腰细的,蓦然,那天白日的情景印入了脑海。 此刻天黑,伸手不见五指。然,那天她细腰纤瘦的身影一下子闯了进来。 还没等傅长安推开他,他已经反应有些大的将傅长安从怀里推了出去,滚了两圈撞上了床栏。 傅长安:“蔡无稽!” 蔡无稽爬下床,心脏哐当撞了两下。摸了火折子点燃油灯。 傅长安撑起上半身,怒目圆瞪。 蔡无稽借着灯光看去,俏生生一张小脸,白的仿佛在发光。 蔡无稽暗自腹诽,“男变女,大变活人了嗨!” 傅长安:“蔡无稽,你干什么?” 彼时的蔡无稽心里还是坦荡的,说:“突然意识到你是女的,咱俩躺一起不合适。” “我一直都是!” “我跟你说过,就算我跟你睡过,我也不会负责的。” 傅长安气得,躺平,挺尸。 蔡无稽还当傅长安又会拿刀子扔自己,等了片刻,居然没动手,颇为奇道:“你怎么不偷袭我啊?这不像你啊?” 傅长安望帐顶,“我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蔡无稽怔了下,回想起在猎户家那次傅长安被吓过,从那以后就不对自己动刀动枪了。 “刚才说到哪儿了?噢,说到符世子样貌人品怎么样对吧?样貌自然是没得说。人品嘛,也是世家公子的典范,虽然可能不大合你的脾气,但他真的没坏心,就像这次傅冬康的事……” “蔡无稽,”傅长安打断他,“我将康康托付给你可好?” 蔡无稽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意思?” 傅长安:“你要怎样才会答应替我照顾好康康?” 关于这姑侄二人相处的鸡飞狗跳蔡无稽已经听说了,此刻她这话,落入他耳中就是她无可奈何的想甩锅,他忍着笑故意瞎掰扯道:“行啊,我挺喜欢小孩子的,不过你要知道养孩子很费钱的,一年怎么说也要个百八十两银子吧。你先付我个一千两定金,我再考虑考虑。”胡说完了,蔡无稽正色道:“不过长安,国公爷今日来傅府 分卷阅读109 的事我也听说了,老爷子是好心,你们傅家好歹是名门之后,总不能此后就这样流落市井,国公府有最好的家学,强大的关系网。咱们做大人的理应为孩子考虑,为他挣个未来,挣个前程。长安,咱们做人,虽然直肠子一点是很可爱,但做人做事适度的圆滑会让你活的更轻松。人有时候真没必要为了虚头八脑的面子自尊让自己活的那么累。接受别人对你的好并不是懦弱的表现,恰恰证明你内心足够强大,不在乎外人的流言蜚语。人要强大起来,不单单是身体的强健,最重要的是心,唯有心足够的强大,才能在一次次的绝境危险中屹立不倒反败为胜。” 作者有话要说:  蔡无稽:长安,面子不重要,没必要让自己活的那么累。 符世子:嗯? 傅长安:我呸!到底谁活得累?! 符世子:啧,脸疼。 感谢在20200219 12:55:04~20200219 23:4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今天日6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世长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4 章 蔡无稽慷慨激昂一翻陈词, 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半天过去也没见傅长安给个反应。他跑过去,捏住她脸上的肉, 扭过来, 目光对上,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听着呢。” “听到了给个反应啊?” 傅长安嗖忽出手,揪住他的耳朵, 一旋。 蔡无稽疼的又要叫, “松手!” 傅长安:“你先松!” 蔡无稽:“我数一二三。” 二人同时松了手,蔡无稽不停的搓耳朵,“你还是个人吗?下手这么重。”他捏她脸就绝不会下重手。 傅长安:“蔡无稽,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接受国公爷的好意是因为自尊和面子?” 蔡无稽一愣, “不然呢?难道不是因为跟符世子和离了, 面子上挂不住?” 傅长安从被子里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这动作配上她的表情,像个傻瓜。 蔡无稽揉着耳朵,有那么一瞬, 他都要为自己刚才的那一番慷慨陈词感到羞耻, 这家伙但凡要点脸就不会和自己和离了! 傅长安:“我只是不想欠别人的, 欠人情跟欠债一样,总是要还得。” 蔡无稽哈的一乐,不知何时又双脚离地上了床,压在被子上,两只手枕在脑后,躺倒,“那你去祸害镇国公一家更可以心安理得了。镇国公的命是谁救的?你爹傅大将军啊!可不仅是救过一次, 你不知道到老符年轻的时候有多作死,是三番四次的被救!可以这么说,没有你爹就没有今日的镇国公。他照顾老大哥的遗孤怎么啦?天经地义啊!你们就是他的责任啊!他要是不管,才会被人戳脊梁骨呢!全晋国的百姓都会嘲他忘恩负义,不是个东西!所以,你这个死脑经,竟然会觉得怕欠人情,你傻不傻啊?”蔡无稽戳着她的脑门点了几下。 傅长安被他戳的脑袋来回晃。 不过,心里倒是豁然开朗了。 “你说的对!” 蔡无稽侧过身,“这么说,你打算搬过去了?” 傅长安面朝他,“蔡无稽,我把傅冬康托付给你可好?” “你侄儿就是我侄儿,这么说就生分了!”蔡无稽拍着她的肩膀保证。 “嗯,我信你。” 蔡无稽望着她黑黝黝的眸子莫名不自在起来,转过头,看向灯火处。岂料后腰突然被踹了一脚,他整个的就从床上掉了下去,摔个实在。 傅长安坐起身,弓起了左腿,胳膊搭在腿上,竖起眉毛,抿着唇,端的是气势十足的土匪头子。 “正事聊完,你来跟我解释解释,我的《缠丝剑法》是怎么回事?” 蔡无稽心里咯噔一下,其实他今晚过来,一直怕的就是这桩事,打了无数次腹稿,要说的也是这件。 人家师门的独门武功啊!说好了不学又偷学了! 要点脸面啊!将来还做不做人了啊! 傅长安看他一脸怂样,嗤得一声笑了,“算了,你给镇国公做事,很多时候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她叹口气,又躺倒了,彷佛自言自语,喃喃道:“你经脉阻滞不能练武,遇到危险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能护住康康?这可怎么办是好呢?” 蔡无稽趴在床沿上,万万没料到,他心里的一道巨坎,就这么轻易过去了,可他又不愿让傅长安认定“符白岩”是个厚颜无耻之人,斟酌着解释道:“其实吧,这中间有误会。符世子本没想过要学你的功夫,那天很偶然,他去我那,看到我摊开在桌上的剑法。因为觉得你画的那些小人很有意思,就多看了会,看着看着吧,后来也不知怎么就在梦里和君子剑融会贯通了,然后就使 分卷阅读110 出来了,他自己也很惊讶,真的!” 傅长安望着他,一言难尽。 蔡无稽:“你说。” 傅长安捏了捏拳头,“你滚!” 蔡无稽:“啊?” 傅长安掀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符世子的臭脚你也捧?舔狗!滚!”睡一觉就融会贯通了?啊?你怎么不说他生下来就天下第一!你让那些日日勤学苦练还不得要领的人该怎么活? 蔡无稽被打出来后,还在纳闷,他舔谁了他?他说的都是事实啊! 走出去几步,摇头一笑,小长安不重名不重利,连师门传承绝学都不放在心上。 他本以为他这次要完,他甚至都做好了自揭身份的准备,谁料她压根不在乎这个。又或者说,她总是无限度的宽容自己。 小长安,还真是! 善良的可爱。 他又想到,他先头提到傅老将军对他爹的恩情。他现在又何尝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傅长安救。 明明他一直的打算是护着傅长安才对,却又次次被她护着。 蔡无稽摇头晃脑的回去,心情不错。 也不知道小长安什么时候搬过来,他充满了期待。 想到日后能在国公府经常相见,若是时日长久,消除了她对自己的偏见,他就能正大光明的脱了蔡无稽的皮和她作一对无话不谈的知己兄妹,那可真是不错! ** 傅长安是个做事果决的人。 次日一早,傅东康对她还是躲着半张脸不肯拿正眼看自己。 她说:“康康,你真的想住在国公府?” 傅冬康不语,有可能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地方,也有可能单纯的就是不想理她。 冬青倒是反应大,猛抬头看向她,眼中充满了希冀。 傅长安忽略掉,喝一口稀饭,“你们收拾一下,最早今天,最迟明天,搬过去。” 贾嬷嬷不见欢喜,却是一脸忧色,“小姐您?不妥吧。”和离了又搬到一起,贾嬷嬷怕被说闲话。 傅长安咕噜噜喝完稀饭,搁了碗,“我出去一趟。”站起身看到陈家兄弟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大概也是忧虑前程,不知何去何从。 二人是阉人,不比正常人能过上普通的日子,主子的未来就是他们的未来。 傅长安:“你们是傅家旧仆,自然要跟着康康,别人我不放心。” 陈二兄弟面上难掩喜色。 傅长安都快出门了,想了想又回了屋。她平素缠丝从不离身,想着这次是要求人办事,去人府里带着兵器不妥,解了护腕,收在枕下。 出了大门,大街上买卖吆喝声络绎不绝,年节降至,各家各户都在准备过年。傅长安回想起以前,在西沉关时,家里每年到这时候也是整日里忙得热火朝天,那首熟悉的童谣不自觉地在耳边回荡开,“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过几天,漓漓拉拉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 傅长安闭了下眼,再睁眼时,已无波无澜,目光坚定。 很快,傅长安到了镇国公府,拍响了大门,门房抽出一块木板,露出半张脸,询问她何事。 傅长安:“在下傅长安,麻烦通报一声,在下找国公爷有事。” “有拜帖吗?” “没有。” 门房是府内老仆的侄儿,新来的,年轻人没什么见识,刚入了府,正春风得意。 门房几乎要冷笑出声,看她身后一无轿辇,二无车架,心里就先看轻了。又见她装扮普通,虽一张小脸模样俊俏,但又想,但凡是个有身份的人家,也不会派了内宅丫鬟出来办事,还是个做男装打扮的姑娘。想着国公爷贤良的名声,指不定又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 “国公爷不在,”门房说着话就要插上门板。 傅长安抬手一挡,“那他何时回来?” 门房关不上门板,心中气闷,“主子的事,我怎么知道。一大早老爷少爷都上朝去了。等着吧。” 傅长安手一松,门板哐当一声插上。 傅长安站在门口发了会呆,心想,看这门房的态度,估计自己走了,他也不会将自己来过一趟的事跟国公爷说。自来狗眼看人低的人大有人在。她索性站在门口等候。 巳时刚过,一辆辆光鲜亮丽的马车断断续续的停在了门口,府门大开。 门房看到傅长安还站在门口,驱赶她,“你怎么还在这啊?快走!快走!” 傅长安也不生气,只问了句,“国公爷何时回来?” 下人们不耐烦,“这事我们做下人的怎么知晓?” 一人道:“你要等,走远点,今日贵人来访,别惊扰了贵人。” 傅长安往远处走了些,远远瞧着这些贵人们被团团围在中间,下人们面上带着谄媚的笑,各种小心奉承迎合。 傅长安看着他们,忽然想到了蔡无稽 分卷阅读111 的话,作为大人,要为孩子挣一个未来,挣一个前程。 她对这些不屑一顾,只因为她从未考虑过未来,她重生这一世,坚定的目标,注定她是个随时都会死的人,所以她对这尘世的凡俗礼节,高低贵贱不在乎。 但,人活在这世上,必然有三六九等之分。 就像此刻,她不求他们,自然可以看轻他们,甚至嗤之以鼻拔刀相向。当她求着他们了,因为身份差异,连一个小小下奴的轻贱都要忍受。 镇国公要见她,只要她在傅家,随时随地。而她要见他,却要像现在这样,苦苦的候在门口。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当国公爷纡尊降贵亲临傅宅,与她和颜悦色商讨她与傅冬康未来的时候,她不觉得。现在却感觉分明。 越是这样,她心中的念头越清晰分明。 他们说的对,傅冬康交给他们是对的,他们会看在爹的面子上,好好教养傅家唯一的血脉。 他们会栽培他,将他培养成人上人,给他铺路,给他更好的未来。 而她,什么都给不了康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9 23:44:23~20200220 23:1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挣青春 9瓶;一世长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5 章 午时开始下雪, 漫天的雪花,很快将这个世界染白。 国公府内搭了戏台唱戏,隔着围墙,都能听到里头的喧哗热闹。 有两个流浪汉在国公府大门外来来回回已经走好几趟了, 他们盯着抱着手臂缩在墙角的傅长安, 目光贪婪, 像两条毒蛇。 雪越下越大,路上行人稀少。 其中一个按耐不住, 上前道:“小姑娘, 你是被爹娘丢下了吗?要不跟了哥哥们从此后包你吃喝不愁。” 傅长安的手不自觉地摸向缠丝,没带。她有些无趣,也失了活动一下筋骨的心。 都是活在底层的人,贫寒、饥饿、窘迫、如影随形的死亡, 可人性的恶却驱使着他们欺负比他们更弱小的人。 流浪汉见傅长安不答, 终于忍耐不住, 大着胆子上前拉她。 傅长安很轻易的躲过了。 流浪汉“呔”一声,污言秽语伴随着淫*笑道:“小妹,天寒地冻的, 何不找个地方陪哥哥们暖暖身子快活快活?”随即就要抓她。 恰在此, 国公府的大门哐当开了一条缝, 一位老伯手里攥着扫帚,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打死你们这两个泼皮无赖!下贱的东西!也敢在国公府门口强抢民女,活得不耐烦了!” 老伯喊两句就喘,这要是搁寻常人家敢这样,只怕这两流浪汉早就上前一人一脚将老伯打死了。但国公府那金闪闪的牌匾足以吓得二人屁滚尿流。二人连句反抗的话都没,你推我搡的很快跑没了影。 傅长安背着手, 侧过身,仰望那高高的府门,金灿灿的牌匾,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她与这家人的差距。 回想上一世,她竟然因为别人说她身份配不上符世子而愤愤不平。 可笑可笑。 她爹莽夫出身,因为功勋成了镇守一方的大将军。而符家却是累世簪缨之家。论家族渊源传承符家又岂是傅家可比的。更何况傅家覆灭,大厦倾复,她一个小小孤女无所依仗,本应缚住手脚安稳度日,竟然还因丈夫纳妾生子心生怨愤,她配吗? 不配! “小姑娘?小姑娘?”老伯的招呼声打断了傅长安的思绪。 傅长安茫然抬头。 老伯朝她招手,“进来喝杯热茶吧?他们都不在。” 傅长安没拒绝,随他侧着身子悄悄进了府内。 府门后有间屋子,生了火炉,炉上烧了一壶水,正泊泊的冒着热气,老伯说:“他们都到后院听戏去了,你进来烤会火,等他们回来了,你再偷偷出去。” 傅长安没有说话,低着头,头上的雪因为火炉的热气滴答滴答化成了水。 “啧,你这丫头,浑身都湿透了。”老伯说着话递给她一个杯子,“喝点东西,暖暖身子。” 傅长安也没在意,张口就饮,辛辣入喉,呛得她连声咳嗽,眼泪都辣出来了。 老伯大笑,“你这丫头,给你什么都喝,也不看清楚。” 她委屈巴巴得望着他,压根没想过这么正义的老伯会坑她。 老伯笑够了,又举着酒瓶子问她,“要不要再来一杯?” 傅长安头摇得像拨浪鼓。 老伯倒了水将杯子洗了下,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说:“我老家是酒乡,家家户户都会酿酒,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个个都是海量。姑娘,我瞧着国公爷这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了,就算他回来,也不是我们这样身 分卷阅读112 份的人能说得上话的,要不你先回去吧,别冻坏了身子。” “老伯,您认识蔡无稽吗?” “蔡什么?” 傅长安:“蔡无稽,他替国公爷做事。” “替国公爷做事啊,我倒是记得国公爷身边有个管事的姓蔡,叫蔡行。四十好几的岁数,你说的是他吗?” 傅长安想了想,“大概是他儿子吧。” 老伯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和气的笑了笑,“你要是找蔡管事,我们做老奴的还能捎上几句话。” 傅长安摇摇头。 外头传来说话声,推开帘子就走了进来,看到傅长安愣了愣。 老伯不等他们说话,解释道:“老家的侄孙女,被家里大人使唤来给我送一壶老酒润润喉咙。”说着举了举手里的酒壶。 那些人围坐到火炉旁,嬉笑着朝老伯讨酒喝。 几人闲聊着,说起了府内的热闹情形。这些人不仅有镇国公府的下人,还有跟随他们家贵人过来的别府的人。 傅长安听了会,大概意思是,全都是为了符世子的婚事而来。 符世子现在是皇帝眼中的红人,符家又是大晋国最炙手可热的人家,谁都想攀上这门亲。 最近像这样的应酬很多,隔三岔五的就有别府的小姐在夫人们的带领下来给昌平公主提前送年礼。 符世子的婚事俨然成了全晋国人最关注的头等大事。 且不管,最终定了哪家,反正国公府好事将近了。 他们说的热闹,俨然已经忘了,符世子年前才和傅家小姐成过亲。 这傅小姐就像一缕云烟,不留任何痕迹。 傅长安想,这样挺好,谁也不耽误谁,谁也不欠了谁。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别府的夫人小姐等不来符世子,不好一直呆在国公府不走,纷纷告辞。 傅长安在喝了半杯老伯的烈酒后,趴在凳子上,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等年轻的门房回来,老伯叫醒了她。 傅长安揉了揉眼睛,“国公爷回来啦?” “没呢,你快走吧,王管事的侄子快回来了。不然他看见了,又要吵。” 傅长安推开门帘,一阵寒风吹来,她当即打了个喷嚏。外头积雪深厚,才一个下午的功夫,就没了小腿。 傅长安从侧门出去,她是个做人做事都极为执拗的人,想到今天临走说的那番话,怕回去没个交代,索性没走,继续蹲在角落里等。 天越来越暗,寒风呼呼的吹。 傅长安十分的后悔昨天没一口应下来。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吧,当机会来临的时候就要一把抓住。 若是错过了,你再去追寻,就要付出比以往百倍千倍的努力,甚至失而不再得。 天彻底黑了下来。 傅长安决定,再等一个时辰,若是国公爷还不回来,她就进他屋去等,吓着昌平公主她也不管了。 结果,过去了一个时辰,又多等了半个时辰,等得傅长安双手双脚都麻了,身子都僵硬了。 远处得儿得儿响起了马蹄声。 国公府的大门哐当一声,朝两边打开,府内的下人提着灯笼鱼贯而出,排成两排。 傅长安扶着围墙站起身,朝这边走来,脚步虚浮。 有人发现了她,提着灯笼朝她呵斥,“什么人?” 门房认出她,小跑过去撵她,“你个小叫花子,怎么还没走?快滚!” 傅长安觉得自己的脾气简直好到了极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大概求人真的会让人底气不足吧。 反正傅长安做不到理直气壮。 “我找国公爷。” 门房根本不听她说话,大声呵斥。 马车越来越近,车内铺着厚实的被褥羊毛绒垫子,酒气很重。镇国公歪靠在儿子身上,显然醉的不轻。 符白岩听到外头的吵闹声,不在意的掀开了帘子一角。 下人魁梧的身躯挡住了那小小的一只,她被阻拦的连连后退。 这时有人喊,“王五,你还不回来,干嘛呢?” 王五的答应一声,折身返回。 符世子的手在落下的一瞬间看到了那张脸。他心中一动,以为自己看错了,匆匆挥开车帘。 傅长安也看到了符白岩,提高音量叫了声,“符世子!”那声音还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犹豫。 王五不耐烦的呵斥,“都一整天了,你还有完没完!”他小地方过来的,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只知道符世子素来被京城女子所喜爱,小门小户的女子为了引他注意,常常做出一些出格举动不在少数。 符白岩几乎是立时就推开他爹,跳下车,也没管他爹脑门磕上了车内的桌角。 雪已经停了,她发上身上雪白一片,一张小小的脸,面上更是血色尽无,想也知道她等了多久。 符世子的心一瞬间绞得紧紧的,那一瞬心疼的不能自己。 分卷阅读113 这时候,符世子或许还不清楚,心动,也许只是一瞬间的看对了眼。但心疼却是一辈子的牵肠挂肚放心不下。 他一时忘了身份,伸手就要拉傅长安。 傅长安警觉避开,目光锐利戒备。片刻收敛,客气而生疏道:“世子,民女求见国公爷,有事相商。” 符世子的心狠狠一颤。 他站在原地,愣愣的看了她好一会。 王五又逞能的跑过来驱赶,被符世子一个眼神吓退。 符白岩回过神,侧身让开。 傅长安拖着有些僵硬的腿,到了马车边,轻声喊,“符伯伯,符伯伯。” 里头没反应。 傅长安改了称呼,“国公爷?我是长安。” 符白岩眉头一动,跳上马车,看到他爹果然歪躺在羊绒毯上打呼噜。他急得将他爹扶住身子,打开车帘。 寒风吹进来,国公爷被冻得一激灵。 符白岩说:“爹,长安来了,她找你!” 国公爷迷瞪着眼,辨认了半天,笑得有些憨,“长安啊,这么晚了,何事啊?” 符白岩不管他爹了,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府。” 又跳下来,陪傅长安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到底对男二有什么误解? 为何就这么坚定的认为男二是个不求回报一味付出的暖男?(不然为啥一直在评论区呼喊他) 嗯? 果然都是被偶像剧毒害了。 况且抢了男主戏份的蔡无稽大兄弟还不够暖吗? 好吧,似乎他更欠揍。 **感谢在20200220 23:15:21~20200221 02:20: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拂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6 章 镇国公被他亲儿子灌了两大杯浓茶, 又被他用冰水洗了把脸,酒醒了大半。 符白岩扶着他爹去了书房,镇国公摸了摸额角鼓起的大包,陷入了沉思, 这包啥时候撞的?他想不起来。 屋内炭火烧得旺, 嬷嬷们捧着干净的衣裳, 似乎苦劝得不到回应,面上露出尴尬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傅长安湿淋淋的站在屋子中间, 地下积了一片水渍, 背影笔直。 符白岩的眉头轻轻拧起,他忽然间特别讨厌此刻的自己不是蔡无稽。若是蔡无稽哪还用得上这些嬷嬷,他自己就能上手将她剥了换上温暖干爽的衣裳。 离了他都不会照顾自己,这可怎么是好? 镇国公捏着鼻梁走了进来, 看了长安一眼, 又看那几个嬷嬷, 慢腾腾道:“长安呐,你这样不行啊,把衣服换了啊。” 傅长安朝国公爷行了礼, 毕恭毕敬。 这下不仅是符白岩, 就连国公爷都怔了怔。 小长安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混不吝, 几时见过她这样恭恭敬敬的模样?二人不习惯的同时,心里都认真了起来,生怕长安遭遇了什么事。 “怎么了?你说!”符白岩迫不及待道。 镇国公沉稳,挥手将下人们赶走。 傅长安的脸稍稍泛起了红晕,羞于启齿的模样。 父子二人都目光紧盯着她,神色郑重。 傅长安双手抱拳,一揖到地, “请符伯伯收留我傅家遗孤及家中老仆!” 镇国公半天没反应过来,就,这事?亏得他如临大敌,心里盘算了无数来回,措不及防,险些转不过来弯。 大概是酒后混沌,反应慢,符白岩先是叹了口气,“我还当是什么事。”吓我一跳。 镇国公瞧了儿子一眼。 符白岩想将傅长安拉起来,手都伸出来了,又意识到不妥。转而去瞅他爹。镇国公反应迟钝的扶起长安,口内慢慢道:“长安呐,你能想通,符伯伯心里高兴着呢,傅老哥在天有灵,定然会感到宽慰。” 符白岩心内腹诽,就为这事也值当你冒着这么大风雪站一天?傻啊! 镇国公大概是真的喝多了,拉住长安大有畅谈一番的架势,符白岩就盯着湿淋淋的傅长安看,催他爹,“爹,长话短说,夜已深,你该休息了。”也让长安早点回去换衣裳啊,冻坏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傅长安极快的看了符世子一眼,睫毛微颤。 就那一瞬,符世子莫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符伯伯,长安还有一事相求。”她神色不自然道。 符白岩一愣。 镇国公三番五次被儿子打岔,不耐烦得轰他出去,“出去!出去!这有你什么事!”他虽然醉的有点意识不清,但也察觉到儿子对傅长安似乎是有些……不耐烦? 反正儿子想赶傅长安走的意思特别明显。 符世子 分卷阅读114 出了门,也没走远,左右看了眼,见没人,贴门上不动了。 “世子?”梅家令自走廊的另一头出现,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手里捧着一件狐裘斗篷。 符世子不着痕迹的站直身子,弹了弹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风雪,上前几步迎上去,“爹爹正有事与人商谈,梅家令此刻前来所谓何事?” 梅家令笑了下,指着身后的狐裘斗篷道:“公主听闻傅小姐深夜来访,生怕傅小姐回府时受寒,特命我等送来狐裘斗篷与小姐保暖。” “不是深夜前来,是吃了一天闭门羹。”符世子深知以他现在的身份不该怼人,可他没忍住。 梅家令神色略有些许尴尬,笑了笑。 “爹爹还有话要说,等着吧。”不好在门口偷听,他转身离开了。 人还没走远,房门自内打开了,梅家令迎了上去。看清傅长安后,一脸错愕,又很快恢复正常。三言两语间,梅家令亲自将斗篷给傅长安披上了。并亲自送傅长安出府。 九曲回廊,丫鬟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傅长安走在中间,梅家令与她错了半个身位走在最后。 符白岩回身看去,怔住了。 那雪白狐裘披在她身上,戴了兜帽,白绒绒的毛衬得她的脸极小极小。她不紧不慢的走在中间,竟也有种大家闺秀之感。 与他错身而过之时,她微微抬了下头,那五官也是精致的。小小的一只,包在狐狸毛里,看上去特别可怜好欺负。 他怔怔的看去,保持同一个姿势,直到人走远。 陈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说:“符七说傅长安变成个女的了,原本我还不信。今天这狐裘斗篷披上,我寻思着,别是山里的精怪上了傅长安的身,她就是个狐狸精变得吧!” 符白岩最近好几日都不搭理陈峰,原因很简单,陈峰为了讨心上人好,将傅冬康养在他身边的事给卖了!破坏了他完美的计划。害得他担惊受怕好几日。 其心可诛! 符白岩不想搭理他,但又忍不住要反驳他几句,“小长安一直都很好看,反正比阮思雨要好看一万倍!” ** 府中下人通报,傅小姐并未乘坐府中马车,而是自行离开了。 符世子原本没打算去找她,总觉得今日这心里反应怪怪的,他需要躺平冷静冷静。可一想她一个小姑娘,那么小一只,夜深人静,风雪连天,要过几条街回家,心里就怎么都放心不下了。 他心目中的憨铁直弟弟,彻底沦落成需要时刻被人保护的柔弱娇妹妹了。 傅长安走得并不远,一步一个脚印,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在这人深人静,清晰入耳。 符世子悄无声息的跟着她,因为太过专心,一没留神绊了下,他赶紧躲起来,大气也不敢出。 等他再次露出半边身子,长街尽头,已没了她的身影,只剩下断在半途的脚印。他愣了下,朝周边看去,借着朦胧月色映着雪光,看到左边房顶上有踩过的脚印。然而,他尚未反应过来,脑后传来破风之声。符白岩往前倒去,右手杵地,一个反转,旋身跳开几步。 “符世子?”傅长安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捡到的凳子腿。 符白岩心中尴尬的要死,面上却佯装镇定。 傅长安微一皱眉,语气冷淡,“符世子是担心我会对镇国公府造成什么危害?” 这话从何说起? 符世子机敏道:“是我爹,他不放心你,让我沿途保护你,护送你安全到家。” 岂料,话音未落,傅长安骤然发难,她披着厚重的狐裘,从天而将,仿若一朵盛开的雪莲。 符世子走神,险些被伤到,闪身避开。 傅长安扯掉狐裘斗篷,扔向一边的枯树上挂住,又纵身向他杀去。杀意凌冽,招招致命。 符世子本不欲与她打斗,处处避让,然,再好的脾气被她三番两次伤到,也激怒了。符世子不得不认了真,嘴里还在说:“傅长安,你讲点理!” 傅长安根本不理他。 最后一招,抛砖引玉,符世子夺了傅长安手里的板凳腿,削向她侧脸的瞬间停住,二人都打得气喘吁吁。 符世子望着她,神色不大好。随手扔了板凳腿。 真是个小疯子,刚还觉得她像个大家闺秀,转眼见人就杀。 “我输了,”傅长安静静得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的望着他。 符世子愣了一瞬。 “最后一招,你用的是缠丝剑的抛砖引玉。” 符世子的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没有什么比当事人当面揭穿他的虚伪更羞耻的事了。 傅长安心里呕得更是要死要活。天赋异禀这种事,简直是要逼死像她这样的普通人。 “符世子,我与你做一笔买卖可好?” 符白岩羞耻心爆棚,强作镇定,“你说。” 傅长安歪了歪脑袋,又站直,面色郑重,“我赠你半本剑谱,你保蔡无稽一生平安可好?” 分卷阅读115 符白岩一怔,紧接着心头一暖,面上反而烧得比之前更红了。 他到底在小长安心里是有多弱啊,被她保护就算了,现在还让她求到别人身上。 呵,这个别人还是他本人。 “符世子,你不想成为天下第一?” 符白岩回神,神色古怪,“我答应你。” 傅长安轻声笑了,笑声顺着风,像舔了人的耳朵,“符世子是大晋第一公子,行事光明磊落,傅长安信你是个言必行行必果的君子!”她朝他一抱拳,“那就一言为定!” 直到人都没影了,符白岩才神思不属的折身返回。 白色狐裘挂在枯树枝上,迎风招展。符白岩一跃取下,拢在怀里。后知后觉的懊恼不已,他刚才都答应了什么啊? 啊! 他没想过要她的半本剑谱! 他没要偷学她的剑法! 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实就是他练了。还跟人用同一招对打了。 不过,纠结的同时,又暖暖的,小长安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他啊。因为梦过“蔡无稽”被“符白岩”杀了,就剑走偏锋的求到刽子手面前保护受害人? 符世子就在这种错综复杂的情绪中回了国公府。 一夜无眠。 想得多,辗转反侧,也不知在想什么,总之很兴奋。 从今后,把小长安养在眼皮子底下,总觉得安心许多。 可蔡无稽怎么办?总不能顶着这张面皮在国公府招摇撞骗吧? 会穿帮的呀! 那要不,选个合适的时间,穿帮就穿帮吧。 ** 次日休沐,昌平公主一大早就指挥着丫鬟嬷嬷们在后宅扫扫洒洒,搬动家具。符白岩心知,他娘这是在准备迎接傅家人。 之前,他娘对于将傅家姑侄接过来,心里还有些不对付。小的没问题,大的怎么说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国公爷斥她想太多。 为此,昌平公主还特意问了符白岩的意思。 符白岩佯装平淡道:“我与傅长安又无夫妻之实,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她过来后,我自将她看作亲生的妹妹。” 昌平公主心里还是惴惴不安,总觉得那混丫头来了,府内要大闹天宫。儿子还没成亲,前头的妻子又搬回来住了,这谁家姑娘要嫁进来心里不膈应? 她好说歹说求老爷将人安排到别处的宅子,她亲自挑选人跟过去照应,一应用度都参照府中小姐少爷的规制。老爷说什么都不答应。什么哪有未成家的子女跟长辈分开住的,会遭人笑话被人欺负。 昌平公主憋了一肚子气,只想赶紧将儿子的婚事给定下来,虽然前些时候答应了儿子不撮合他跟叶采薇了。但她仔细一想,这婚姻大事还真不能由着孩子。之前就是因为她最后心软了,没拗过国公爷,让儿子娶了傅家姑娘,结果怎样?才刚结就离,还闹得满城风雨,外头都在唱《新陈世美》,好不容易,随着时间淡了下来。儿子又这么争气,她可不能再没原则了。那些别府的夫人小姐要来拜见她,她都热烈欢迎。迎来送往,府内戏台高高搭起。 昌平公主是心里带着不爽在府内待客,越不爽越气傅长安。 偏偏这次傅长安过来求人办事,姿态摆得极低,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既没有拍门硬闯,当着满屋宾客下她面子。也没有端着架子等国公爷去请。而在府门外等了一整天,不吵不闹。 她这样一搞,昌平公主原本要喊打喊杀的心反而软了下来,又听下人描述了她如何的可怜乖顺,心里竟不自觉的泛起了愧疚和同情。 昌平公主心里不自在的同时又怕老爷责怪,和梅家令商议了下,先表了态示了好,让梅家令送件斗篷过去给她御寒。那件狐裘斗篷可是去年西域国献贡,皇帝赏给功臣的宝贝。只有两件,吴太后得了一件。另一件赐给了镇国公。 昌平公主爱惜得不行,去年就穿了两回,今年一次还没穿过,熏了香,晒的蓬松,就等宫宴的时候美美的穿出去。 大宝贝都拿给傅长安了,昌平公主自觉已赔了礼道了歉。 后来梅家令回来,描述傅小姐不仅模样变了,待人接物也客气许多,就跟脱胎换骨了般。这话要不是梅家令说的,昌平公主压根不信。 “只不过那孩子的脾气还是倔,让她坐马车非不坐,小姑娘一个,说走就走了。” ** 这一夜过去,国公爷怎么哄得昌平公主旁人不得而知,反正一大早的,公主就开始红光满面的打扫屋子。 干着活还有点惴惴不安,昌平公主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别人家的继母,心里隔应着,还得忙不迭地讨继子女的欢心。 国公爷额上的青色今日更明显了,幸好今日不必上朝,不然又不知要被旁人怎么编排。 他站在屋檐下看下人们铲雪,忽然道:“你知道蔡无稽这个人吗?” 符白岩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国公爷看出端倪 分卷阅读116 ,“你的属下?叫他来见我。” 符白岩:“爹?你怎么知道他?” 国公爷揉着太阳穴道:“昨夜长安说她想让蔡无稽帮忙照看傅冬康。” 符白岩纠结片刻,将他爹请到隐蔽处,神色尴尬的说了内情。当然,隐去了不少细节,只说当初他爹让他沿途护送傅长安回京,但傅长安似乎对自己有意见,不愿同行,甚至拔刀相向。不得已,他戴了假面,一路照顾她。因为这段缘故,二人私下里也有一些往来。 镇国公看着儿子,眼神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一只手搭上儿子的肩,“你得多谢你爹机智啊!”昨夜傅长安突然提起,镇国公虽心里犯嘀咕,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还神色坦然的应了下来。 镇国公说着话,下了台阶,走了几步路,忽而扭过头,不怀好意的一笑,“臭小子,明修栈道含渡陈仓,这招亏你想得出。” 符白岩:爹,我没你那么老奸巨猾,别用你那套思维来想我啊。 ** 符白岩原打算亲自去接傅长安姑侄,谁知宫里突然来了口谕,宣他进宫。 德瑞帝大概是闲极无聊,指着宫里新采选的美人,要表兄挑两个回去解闷。 若不是司马文涛披着五爪金龙的皮,符白岩一脚就要踹上去了。德瑞帝哈哈大笑,这才让美人们退下了。左右无人,司马文涛说:“这些美人瞧着身家一个比一个清白干净,可朕一个都不敢享用啊,生怕哪天被这些朕交托了心的美人给一刀了结了,江山改了姓。朕如此苦恼,表兄还不愿替朕分忧。” 符白岩态度认真起来。 表兄弟二人说了很多,大都是德瑞帝对教坊司的忌惮,以及朝中局势的分析。 案上的酥饼味道不错,符白岩微微走了神。家里今日要来两小孩,估计会喜欢。 德瑞帝叫了他两声,戏谑道:“表兄若是爱吃,走的时候让御膳房打包几份带上。” 符白岩拱手,“臣叩谢陛下恩赏。” 德瑞帝笑了下,“探子回报,傅威之所以失守西沉关,皆因朝中有人与赵国勾结,而那个人就是失踪的武夷郡主。大长公主捂得紧,不许人再提此事。你怎么看?” ** 德瑞帝一直抓着符白岩,让他陪着用了午膳才放他走。 临走的时候还取笑他,“要是不知情的,还当表哥这神思不属心急火燎样是因为家里藏了美娇娘。” 符白岩举了举手中的糕点,“新出炉的酥饼,搁久了就不好吃了,我急着送与你姑母尝尝。” 德瑞帝笑,“表哥可真是个大孝子。” ** 被挂了大孝子名头的符白岩充满期待的回了家。 路上符白岩问,“符七,你猜他们到了吗?” 符七说:“早上陈峰少爷亲自去接的,现在应该到了。世子,您今天看上去很高兴?” 符白岩:“没有啊,家里来人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符七:“公主每天因为您的婚事,家里一茬接一茬的来人也没见您高兴成这样。” 符白岩: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聊了。 ** 回了家,门房回报,傅府的人上午就到了,已经安顿下来。 符白岩提着酥饼有些矫情的指派一人,道:“你去给傅小姐和他家小少爷送去。” 小厮转过身去,又顿住步子,回头,“傅小姐没来。” 后来, 符白岩才知道,傅长安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1 02:20:47~20200221 16:4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眉开 10瓶;一世长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7 章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家家户户团团圆圆。今年有了傅东康,多了个孩子,镇国公府似乎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昌平公主对这个安静聪颖的孩子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喜爱,亲自照料他的起居。也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不再一门心思地热衷参加为各家未婚儿女准备的相亲宴。 符三爷的大儿子符群携妻儿自外地赶了回来。符家老小, 一大家子。欢天喜地。 符世子心中挂念一人,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傅长安一直没有消息,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有人说在西沉关看见过她, 再派人去找, 又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镇国公看得开,说:“一人一命,既然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旁人若是打着为她好的幌子横加阻拦, 倒显得这些人不懂事了。长安像她爹娘, 拗得很, 除了自己想通旁人根本说不通。当年她爹就是怎么也不听我地劝,先帝缠绵病榻储君之位未定之时 分卷阅读117 ,傅将军担心吴太后外戚干政, 拒不支持今上。乃至身死, 今上都不曾释怀!莽夫一个!”镇国公骂出这句话心里是痛的, 又痛又气。他想念老大哥了。 元宵节,一家老小都出去放花灯了,大街上人挤人,几乎水泄不通。 符家包了条画舫,京城的河道上,停的满满当当。往年符白岩都会赶去参加元宵诗会,能彰显才名的场合从来都缺不了他, 今年他兴趣缺缺,借口白日多饮了酒受了寒,没出门。 都察司查出多起官员贪污受贿案,还有草菅人命的,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按轻重缓急,一个个查办。可这些案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他们背后牵连的势力才是让人头疼和纠结的。 新帝根基不稳,如何平衡各方势力才是重中之重。而这些势力当中,教坊司的态度总给人暧昧不清之感。 按理,教坊司的大长公主亲自揪出了今上外祖一家祸乱朝政,企图谋反的罪证。并亲自监斩其一家老小。今上对其忌惮自不必细说。人人都说大长公主想学武帝,有篡位之心。可她终生未嫁,并无子嗣,如今又是花甲之年,篡了位,劳心劳力还不见得有现在舒服。没有篡位之心,却又无时无刻不盯着皇帝。监察百官。权力几乎凌驾在帝王之上。 符白岩想的出神。窗户传来三声叩响。 “什么人?出来!”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 符世子警觉的推开窗,却在窗台上发现一本残破的书卷。他犹豫了下,用帕子包了,才看了几行,面色大变。将书卷往怀中一塞,跳上屋脊。极目远眺,远处隐约有人影起伏纵跃。 他内力灌满全身,急速追赶。 穿过人头攒动的闹市,远离市井人家,终于在荒芜的旷野,前面的人回身一剑,符世子后退数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君子剑》的半本残卷已按照约定给你,你还想怎样?” 符白岩的目光落在她握在手中泛着幽幽冷光的缠丝上,她穿着黑色的罩衣,头脸都埋在里面,看不到模样,声音压得有些低,透着刻意的冷漠。 《君子剑》的半本残卷已足够他有一万句疑问想一次问个清楚,可此时此刻,他只想知道:“傅长安,你去哪?” 傅长安:“不关你事。” 符白岩:“傅东康呢?你不管他了?” 傅长安:“不管。”镇国公答应过的事不会言而无信,她又有什么放心不下? 她转了个身,黑袍随着她的转动,旋出一道圈。她一往无前的朝黑暗中走去。 符白岩不甘心就这么放她走了,追上几步,“你是要去杀赵文炎?” 傅长安:“……” 符白岩:“赵文炎是真正的高手,你去只会送死。” 傅长安:“……” 符白岩:“你的仇,我和我爹迟早会为你报。” “符世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符白岩心中一阵尴尬,是啊,这么多废话不像他啊,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咳嗽了声,将掉在地上的面子拾起,“是蔡无稽,他整日在我耳边唠叨,听得多了。” 傅长安已没了耐心,又是纵身一跃。 符白岩有种感觉,自己此番要是跟丢她,可能就真的要丢了她。他几乎是没多想,又追上了她。 “我不是去赵国,我有自知之明,不会白白送死。”傅长安用了极大的耐心,解释了这一句。 符白岩站住,“那你……” “符世子,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这是傅长安临走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控制不住震动的心,却也没有迈开追上她的步伐。 她是那样的毅然决绝,他心里明白他留不住。 她和所有人撇清干系,只因她早就抱了必死的心。 “蔡无稽说他等你回来!等你回来……请你喝酒!” 符世子心里一阵难过,却又无可奈何,就像他爹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该如何走,走向何方,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性格不一样,人生经历不一样,就永远谈不上什么“感同身受”。 他不能自私的强行拦住她,阻止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即便九死一生即便万劫不复,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无怨无悔。就像他此刻也做不到放下一切陪在她身边一样。说到底,每个人的路不同罢了。 符世子怀着沉重郁闷的心情回了府,一路上,灯火辉煌,欢声笑语。符世子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 他曾以为傅长安口中赠他半本剑谱,是许他看半本《缠丝剑》的意思,却不想拿来的是《君子剑》的残卷。 谢晓和姬如意到底是什么关系,残卷怎么会在傅长安手里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他视做兄弟的人已远行,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看灯会的符家人回来了。 符超窜到他的屋子,愤愤不平道:“真是气 分卷阅读118 死我了!你今日不去灯会,李昭那厮博了头彩,你是没瞧见他那惺惺作态虚伪的样子,气死我了!” ** 这个世界很大,找一个人本属不易。如果有人成心想躲起来,难上加难。 符白岩自此后一门心思扑在都察司,各处建立监察机构,传递消息。 他给自己立了一个目标,寻找傅长安。 寻找她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的找,而是偷偷的找。 找到了要怎样,他不清楚。 这样的一个目标,促使他不断的完善机构的不足,也促使他迫切的想壮大这个机构。 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却因为天大地大消息不灵通导致的无力感太难受了。符世子在这种无力感中又找到了另一种疯狂的乐趣,各地的消息情报源源不断的到了他的手中,他渐渐喜欢上了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有时候,他会莫名其妙的头疼,脑子会钻入一些奇怪的念头。 每当头疼后,他觉得自己的心境总会有些奇妙的变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似乎是更成熟了? 镇国公训斥他,做人做事不能太冷硬,太过决绝! 符白岩有时候也觉得挺莫名其妙,他既觉得他爹教训的对,又觉得不该听他爹的,他爹太仁慈了,而仁慈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五月,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寻芳节,今年发生了一桩大事。大晋第一才女叶采薇竟在吴太后办的宫宴上,当众自请下嫁小符大人。据说小符大人如今作为晋国炙手可热的人物,想嫁他的女子几乎要绕着皇城转一圈。叶采薇大概也是急昏了头,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举。众人惊呆了!不过更让众人惊掉下巴的是,小符大人拒绝了。 小符大人虽惊才绝绝,但叶采薇与之相配,倒也不算委屈了他。 小符大人拒绝的很干脆,一点转圜余地都没。 当夜,叶采薇就悬梁自尽了,幸而被不放心孙女的叶老夫人及时发现。叶太师为了孙女的终身幸福,老脸都不要了,亲自求到了国公府。 奈何郎心似铁。 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叶太师也因为此和镇国公府彻底闹翻。 原本一场人人看好的姻缘最后却是这么个收场,唏嘘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落井下石,浑水摸鱼者更有之。 户部尚书之子李昭,请了三波媒婆去了太师府,求娶叶家采薇。 两家定下儿女婚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办的大张旗鼓,给足了太师府的面子。 不多几日,那位“是瑜不是亮”书生又写了一册《燕国公子传》,编纂了个不存在的朝代,有个名动天下的燕国公子,其文治武功天下一绝,引得闺房女子无不魂牵梦萦,甚至有女子不顾礼义廉耻自荐枕席,只为博得郎君一顾。总之前面大半部分将燕公子吹得天花乱坠,人间有地无双。 熟知“是瑜不是亮”尿性的符超在听说这本书后,曾怀疑这位先生改性了。这位先生专业给他哥泼脏水七八年了,写了几本书就没见说过书中男主好的。果不其然,翻到最后,好嘛,人人都想嫁的燕国公子竟然不举,是个废人。 符超气得又四处拿人。 符白岩却全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一笑而过。 六月,符世子收到了一笔一千两的银子。银子是交到符七手里的,符七并未在意,自从符白岩官运亨通后,求他办事的人不在少数。符七按照以往的规矩,收银子不办事准备充公。 报备的时候,符白岩迟疑了下,“这银子是给小符大人的还是蔡无稽的?” 符七起先还愣了下,一拍脑袋,在他心里符世子和蔡无稽就是同一个人。因此有人托他将银子交给蔡无稽,在他心里就自动转化成了符世子。 符白岩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一股奇异的兴奋感让他微微战栗。 仿佛是为了考验自己这半年来的努力,符世子调集力量,抽丝剥茧,终于叫他查出这银子来自何处。 知道的同时,心内微微一沉。 ** 符世子亲自找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倒也没藏着掖着,认下了这事。 “不错,傅长安的确进了教坊司。这孩子从我第一次听说她就对她产生了兴趣,后来她与符世子你接连办下几桩案子,我对她就更喜欢了。不过,提出邀请的是燕鸿,同意加入的是她自己。你也该知道,我教坊司吸纳人才从不强逼胁迫。” 符世子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亲切的换了称呼,“姑奶奶。” 大长公主微微一笑,“嗯?” 符世子,“长安乃我父亲故人之女,于符家有恩。于情于理我家都应照看。您看能不能看在我父母亲的面子上,将她交还于我们。” 大长公主手里拿着圆扇不轻不重的扇着,说出的话却很干脆,“不能。” 符白岩神色一垮。 “除非,”大长公主顿了下,抿一口茶。 符白岩暗下的眸子一亮,望向大长公主。 分卷阅读119 “除非你给我一个不得不将她交还给你们的理由。”大长公主慢悠悠的笑了,“我教坊司成立至今还从来没有过将属下人才赶出去的道理。这要是传了出去,往后谁还敢进我教坊司?” 符白岩锁了眉头。 不得不交还的理由,如果连她是傅老将军遗孤,理应被好好照顾都不能成为理由的话,符白岩真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了。反正大长公主已经说了不会给镇国公夫妇面子。 大长公主咳了下,“如果,这名女子是我侄孙媳妇,我老太婆好像就没有强扣人的理由了。” 符白岩神色一动。 坐在她身边一直给她揉腿的珈蓝郡主先笑出了声,“我可听说了,世人对我们教坊司的评价不怎么好呢,都说教坊司的女人无情无爱,谁要是爱上了这里的女人一不留神就会被啃得尸骨无存。世子,您不怕吗?” 不怕! 不是,重点不是这个,他对傅长安虽然关心爱护牵肠挂肚,可这与男女之情无关啊! 那样一个憨直的孩子,他怕她吃苦,怕她被骗。 最终,符白岩自然是无功而返。 ** 不过由于这件事也让符白岩对教坊司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和关注。 一件事情关注的久了,总会发现一些不同寻常,再顺着这条线调查下去,一些刻意被隐藏的事就浮出了水面。 朝堂之上,符白岩罗列教坊司勾结赵国通敌卖国的罪证,直指傅老将军父子被杀,西沉关沦陷,皆因教坊司之祸。 人证物证俱全,大长公主无可辩驳,不得已交代出武夷郡主。 大长公主素来护短,一直捂着不说是想给曾经最忠于自己的义女留下最后的体面。如今面子里子都没了。 皇帝借此发难,取缔了教坊司不少职权,教坊司元气大伤。 大长公主因此大病了一场,毕竟年岁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教坊司的大权渐渐也交到了珈蓝郡主手里。 ** 这日午后,符白岩在湖心亭见了一个人。 来人美目流转,一颦一笑皆风情。 符世子不为所动,一直盯着湖中白鹭,点了点桌子,示意她办正事。 女子格格一阵清脆的笑,“亏得我先前还为符世子叫屈,如今看来叶家采薇那句郎心似铁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你。”她笑说着话,递给了他一个半截小指长的信筒。 符世子表情不变,“这次多谢珈蓝郡主大力协助。” 女子用扇子抵住鼻子,笑:“我与你母亲情同姐妹,顺手帮外甥点小忙,不必道谢。” 符世子:“珈蓝郡主视我母亲为亲姐,那又将养育您长大的大长公主看作了什么?” 珈蓝郡主又笑了,她倒是个爽快直白的人,“我与武夷郡主不合,教坊司的人都知道。她犯了错,义母顾念旧情,不愿毁她名声被世人唾弃。我却不容她。大长公主老啦,很多事开始变得是非不分了。她老人家要再这样继续糊涂下去,教坊司的人岂不是要一起陪葬?纸终究包不住火,符世子,就算我不说,您不是也已经开始查了吗?我主动自首总比到时候被人烧得渣都不剩要好的多,不是吗?”她抿唇又笑,像个纯真无邪的少女,“而且,我现在也得到了我想要的。教坊司的女人无情无心,但也总还有她们在乎的东西,譬如我,我就有点贪权。所以,这次于符世子的合作还蛮愉快的。只不过下次,恐怕就不能这么愉快了。毕竟,教坊司与都察司从职能上说太过相似,咱们将来就各凭本事吧。” 符世子从去年冬和德瑞帝深谈过一番后,就一直在暗中调查武夷郡主。后来察觉到有人似乎在暗中指引他给他提供证据。符世子施计吊出珈蓝郡主。 珈蓝郡主是个痛快人,答应帮忙。不过她想要的却是权,从大长公主接管过教坊司的实权。 符白岩没忘自己调查教坊司的最初动机,他想知道傅长安的下落。 珈蓝郡主答应他,只要她能顺利接管教坊司,她就会想方设法从大长公主那得到傅长安的下落。 傅长安是和燕鸿一起失踪的,具体去了哪,珈蓝郡主也不知道。 珈蓝郡主虽然是一处的主使,负责情报收集。但她与二处三处却互不干涉。 八月,符世子凭借这一点消息,终于查到了傅长安的下落。 至于她在执行什么任务却不得而知。 在此之前,因为大晋国擒获赵固,而赵文炎一直支持赵四皇子,在大皇子与四皇子争夺皇权进入白热化之时,赵文炎为了亲儿子战场倒戈,致使赵四皇子兵败如山倒。大皇子登基为帝。赵文炎因手握重兵拥戴新帝有功反而被册封为护国公。 按照约定,新皇登基,大晋派人悄悄送还赵固。 且与新帝重新签订永不交战的盟约。 符白岩代替父亲受邀观礼。 送还赵固,签订盟约后,符白岩让车架载着赵国新帝回赠的礼品先回了晋国,自己则扮作蔡无稽绕道去了西域小国 分卷阅读120 莫洛托。 莫洛托国虽小,却是连通晋国与西方国家商贸的交通要道。奈何莫洛托的国王与梁国君主交好。而大梁与大晋关系微妙,时好时坏。 现而今又处于比较坏的阶段,因此莫洛托对晋关闭了商贸通道。莫洛托人对晋人也充满了敌对情绪。 幸而符白岩所学庞杂,对梁人习俗知之甚深,假扮梁国商人找了个客栈住下了。 他住下的第一天就被教坊司的人察觉了,夜里就有人来告诉他,说他要见的人让他走。 符白岩没见到想见的人,自不是那么好打法的。 他不走,可想见的人避而不见,他也别无他法。 异域他国,久而久之总会有些麻烦,他孤身一人,求救无门,就比较危险。其实他也可以铤而走险,故意将自己置于险境,他就不信傅长安不会现身。可是后来一想,她既然有自己的事要做,他也不能横加干涉,拖她后腿,不然他成什么了? 本来,他千里迢迢过来一趟,只想确认她是否一切安好,既然安然无恙,他也就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留下他特意带过来王柬特制的金疮药,又将他这些时日沿途买到的小玩意留在了客栈,告诉掌柜的,如果有人来问“蔡无稽”就将这个给她。 果然,他这边才走,被他留在这边的暗探就飞鸽传书告诉他,他留下的东西被人取走了。 符白岩心领神会,此后每个月都会托人千里迢迢,送一些伤药吃的用的到那个客栈。而符白岩顺道在莫洛托也安插了属于都察司的据点。 到了这年年末,符白岩去给大长公主拜年的时候收到了一笔银子。 不多,六十两。 符白岩莫名其妙,不知公主这是何意。 说是给小辈的压岁红包,倒也勉强说的通。 大长公主望着他的脸,一言难尽,敲着桌子问他,“你既然对她没别的意思,又为何一直骚扰她?” 符白岩一愣,笑了,“姑奶奶,侄孙说过,故人之女,理应照看。” 大长公主从鼻孔里哼了声,翻了个大白眼。 符白岩托着几锭银子,迟疑道:“这是?” “你那个故人之女的俸禄,说是给一个叫蔡无稽的臭小子!” 符白岩眉头一展,贫嘴道:“啧!我就说这孩子蠢,卖命钱就这么点,也只有她会上这个当!”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想一口气写到傅长安露脸,甩个钩子。 一看时间,哇,快十二点了。等不及了,赶紧发。 **感谢在20200221 16:45:28~20200222 23:3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痛饮月光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里恩 20瓶;你路过额 5瓶;丹三真人 2瓶;痛饮月光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8 章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年初的时候,叶采薇下嫁户部尚书之子李昭。十里红妆,办得盛大。不过坊间有传言,说临到婚期, 王夫人哭穷, 原先说好的流水宴、开善棚施米都不办了。叶老夫人气得抹眼泪, 为了自家孙女,也只有咬牙忍了, 自个儿掏钱, 将场面给撑了起来。 符超和符白岩提起这事的时候,一脸忧色道:“这传言要是真的,那叶家小姐可就太惨了,刚成亲就被夫家摆了一道, 往后还有好日子过嘛。哥, 这都是你造的孽。”最后一句话是冲口而出的, 说了他就后悔了,符超打小就敬重他哥,最近一年来, 随着二哥在官场磨砺的越发沉稳干练, 他对他则是由敬变怕了。 符白岩看着手中公文, 眉头都不抬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瞧着是讥讽的意思,“我不知道你这么心疼她,早知道,我应该禀明三叔让他向叶家替你求娶叶采薇。” 符超连忙举手投降,“哥, 我就一说,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弟弟一般见识。”他说着话就遛了出去。 一出门看到符七,符超心中有话憋不住,说:“你说我哥那样的,连叶采薇都看不上,他喜欢什么样的?” 符七:“……” 符超:“难道是嫌弃叶采薇年纪大了?” 符七:“你为什么非要将大人和叶小姐凑到一起?” 符超:“为什么?你不觉得我哥就应该娶这样类型的女人吗?漂亮娴熟,稳重持家,最重要的对我哥还情深似海。” 情深似海吗? 符白岩不置可否的轻笑了声,他有一段记忆,很不堪,就在去年寻芳节前,突然窜进了他的脑子,措不及防。 在梦里,他是爱过叶采薇的。在叶采薇嫁了李昭,后来不知何故又成了寡妇后。她对他一腔深情。而那时候他是什么个情况呢?梦境模糊不堪,心里的感觉是为了活而活,睁眼便是了无生趣。他不清楚他的父母亲人哪里去了,亦不知自己 分卷阅读121 身处何地,是何身份,只能清晰的感受到心口那虚无的空旷寂寥。后来叶采薇进了他的心,慢慢的,他觉得生活也不是一尘不变的死气沉沉,他的心动了那么一下,有些东西鲜活了起来。他没想过要对她做什么。虽然以他当时的权力地位,想做什么,旁人都不敢置喙。但他只是跟她说说话,远远瞧她一眼,便已知足。 再后来的某一天,叶采薇当着他的面褪了衣衫,因为太惊讶,他一时忘记了反应。叶采薇将他扑倒在地。 符世子被这个场景恶心的不行。 而梦中的自己表情空白了片刻,忽然笑了。随后说了什么,符世子没听清楚。只看到叶采薇在他身上胡乱的摸。他安静了片刻,握住她的手将她扔开了。 后来京中传来流言蜚语,查到源头,说是汝南王庶子在妓坊喝多了,说出去的。 捉了人,再细问,原来这位汝南王庶子在叶氏新寡不久就爬了她的床。二人欢*好之时,一时忘情,一些私密话就成了二人的催*情*药。 符世子梦中惊醒,搓着鸡皮疙瘩,既觉不可思议,又被恶心的隔夜饭都吐了。反正不管怎么说他是不会让叶采薇进自家门。 三月草长莺飞,百花盛开。 境外也传来了好消息,一直与晋国关系不怎么融洽的莫洛托国将派王子哈雅前来朝拜,奉晋国为宗主国。 为表诚意,还会送来她们的公主,与晋国皇室宗亲联姻。 消息传来,德瑞帝的血激动得都沸腾了。当然不是因为美貌的公主。身为抠逼皇帝,还有什么比打通通商要塞,为大晋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更让他兴奋热血的呢? 四月,大晋国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莫洛托的王子和公主。 莫洛托人热爱歌舞,服装艳丽,一路走来载歌载舞。大晋国人挤满了两旁的街道,茶馆饭肆靠窗的位置几乎要被压垮,人们从二楼伸长了脖子瞧新鲜。 在这些五颜六色的异域人群中,有一队人马尤为显眼。 她们骑一列战马,腰佩宝刀,身穿红衣,神色肃穆。 “呀!教坊司的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据说这些番邦蛮子肯与我大晋国示好,就是因为教坊司的人帮了莫洛托王室大忙!” “教坊司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了!” “巾帼不让须眉,都是好样的!” “呵!这些吹嘘的话你们也信?女人能办成什么事?”一名男子不屑道:“吹两句枕头风,也能叫干成大事?估摸着也就床上功夫比寻常女子要厉害。” 符超听不下去,“司马放,你那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些什么!” 司马放面上仍旧挂着不屑嘲讽的笑,“祸乱宫闱的事,教坊司又不是没干过,一群不正经的女人还立起了贞节牌坊。” “大晋建国之初,要不是教坊司不计荣辱不畏生死,高祖皇帝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登基称帝。这可是高祖皇帝亲口说的。你既享了教坊司抛洒热血带来的荣华富贵,就不该嫌她们手段极端。她们可是干成了许多男人都干不成的伟业!你嘴上这么厉害,要不你也去干一件大事让我们开开眼。”说话的是通政使之子徐宛。 也不知是二楼的争吵声恰好被人听了去,还是偶然巧合。缀在教坊司队伍最后的一名女子,忽然抬头朝二楼看去。 那几名男子原本就围在窗户边争执不休,刚好与女子看了个对眼。 几乎同时,众人都没了声音。隔壁房间传来几道抽气声。 该怎么形容这名女子呢,那眉眼不是晋人女子常见的那种温婉柔和,反而有种嚣张的艳丽,一张小脸白的像山巅白雪。最为出神的是她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即便她只是随意的一瞥,却仿佛能抓住每个人的心。 她微微蹙了眉,又收回目光。前面有人调转马头和她说话,她点了下头,打马上前,一直到了哈雅王子的车架前,微微倾身,似乎在和里头的人说话。 管弦奏乐之声尚在耳边,几人愣愣的有些回不过来神。 司马放哈得一声,“我说什么来着?教坊司这次肯定是用了美人计!你们都看见了,就那女子,那样貌,肯定是……嘿嘿!” “放你娘的屁!”符超看不惯司马放言谈中对女子的侮辱,“你眼瞎啊?那是教坊司三处的人!”教坊司共三个部门,一处负责收集情报,为了情报有时候会用一些特别的手段,譬如美色。二处就是普通人,是真正的教习舞蹈乐曲的地方,负责宫廷歌舞。然而,为了便于执行任务,一处三处也时常会安插人手进二处。至于三处则负责暗杀缉凶,人少而精。教坊司的凶名也是因为三处被外人诟病。 “三处的人怎么了,就凭那张脸往上爬不是轻而易举。”司马放咕哝道。 众人一脸看傻子似的看他。 教坊司的人从官到兵都是女人,长那么美没本事只会被踩的更狠,女人间的争斗从来只会比男人们更阴损。 “可惜了,”林宛慢了好几拍,一声叹息。 分卷阅读122 一直以来都有传言,入了教坊司的女子都会被灌绝子汤。一个女人连孩子都不能生还能称之为女人? 少年郎们悸动的心平静下来,又开始同情起了那名不知名的娇俏女子。 ** 城门大开,镇国公代表德瑞帝于正阳大门亲迎莫洛托王子公主。 一干文武朝臣分列左右。符白岩亦在其列。 他眸色平静,看上去与往日并无任何分别,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充满了期待。 他知道,她回来了。 今年年初,他终于查到了她在莫洛托执行的任务。 此番,哈雅王子来晋,她亦随行护送确保他们安全。 哈雅王子年近三十,长的魁梧英俊,卷发,留一把络腮胡子。 晋人与莫洛托人审美不同,晋人多喜面白无须,而莫洛托人则以留一大把络腮胡子为男子气概。 他身上穿金戴银闪闪发光。尤其走在他身旁的公主,高鼻深目,那头上的配饰,面上戴的金色纱巾,几乎要闪瞎众人的眼。 镇国公与哈雅王子在正阳大门互相寒暄了几句。而后相携入内。 公主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眼珠子转来转去,一个劲的往青年官员的脸上瞅。奈何这些品阶高的官员大都上了年纪,倒是有一个叫她眼前一亮。愣了神。 世间竟然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公主冲他莞尔一笑。 符白岩只当看不见,目不斜视。 公主没得到他的回应,心里一阵失落,却悄悄拽了下哥哥的袖子。 入了皇宫便不能携带兵刃,教坊司的人止了步。 哈雅王子本还和镇国公有来有往的说话,忽然一回头,叫住转身离开的傅长安。 众人因为他这一声,纷纷停住了前进的步子,也因为他这一声喊,所有目光都对准了一直跟在教坊司众人后,并不显眼的傅长安。 傅长安看过来的时候,目光显得很不耐烦。 哈雅王子仿佛看不见,“长安,你陪我一起吧。没有你在身边,我心里惴惴不安。” 朝臣们不明所以,却又有些暧昧的笑了。 傅长安朝天翻了个白眼,燕鸿朝她的小腿踹了一脚。傅长安卸掉缠丝交给燕鸿。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长高了,也长开了,眉眼像傅嫂子,但比她更张扬。”镇国公心里默默道。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符白岩的目光和其他大人并无不同,停在她的脸上,随着人群再次移动,收回目光,只不过他的嘴角渐渐的扬开了一抹笑。 脾气没变,人更生动了。 公主似乎是有些怕她,原本还顾盼神飞,四处张望,在她到了身边后,动也不敢乱动了。全程规规矩矩。当然这点细微的改变,也不是所有人都发现了。至少符白岩注意到了。 德瑞帝在金銮大殿上接见了异邦来的使臣。两国都有互通友好的心,因此相谈甚欢。 德瑞帝的目光在王子身旁的红衣女子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因为这次教坊司立了大功,皇帝就算心里再忌讳,看她们也顺眼多了,甚至还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小公主盯着皇帝俊俏的脸,又亲不自禁的拽了拽哥哥的袖子。 参拜结束,王子公主被请了下去,梳洗歇息。 到了晚上,还有歌舞盛宴等着他们。 下去的时候,小公主在经过符白岩面前时看了他一下,眉眼一弯笑了。 傅长安察觉到了,不过她这一年多的磨练,已让她练出了心里清楚面上不动声色的本事。 ** 使臣远道而来,又要帮公主择婿,自然不会很快就离开,怎么着也要在晋国吃住一阵子,玩个痛快。 礼部早就在驿馆安排好了住处,只是为了晚上参加宫宴方便,皇帝暂且留了兄妹二人在宫内歇息。 刚入了内殿,公主便迫不及待地拽着哥哥的袖子,说:“王兄,王兄,我已经相中我心目中的情郎了。” 莫洛托人奔放热情,你爱我我爱你都会毫不掩饰的宣之于口。 哈雅为妹妹感到高兴,“郝甄,你能找到喜欢的嫁了,再好不过,只是不知对方什么身份,有没有娶亲。” 傅长安抱臂靠在门上,没什么表情道:“镇国公府嫡子,公主的儿子。模样俊美身份尊贵,大晋国想嫁他的女孩儿能将护城河给填了。” 哈雅王子看着她,一言难尽,因为她的比喻。不过他从不会苛责她,因为这就是她的真性情啊,他最欣赏的地方。 郝甄犹犹豫豫道:“那,那他成亲了吗?” 傅长安打了个响指,“行,我给你问问去,毕竟我已经一年多没回来了,像他这样的俏郎君可是抢手的香饽饽。”她说走就走。 哈雅王子不愿她离开,喊她,“你去哪?” 傅长安背着身子朝他挥挥手。 郝甄拉住哥哥的手,“为了妹妹的终身幸福,借你的巴图 分卷阅读123 鲁一用。”巴图鲁在古莫洛托语意为“守护神”。 傅长安有小太监领路,很快离开了宫殿,出神武门时,可巧遇到了符世子。 那一身红袍翻卷,符世子行走的身影慢了下来。与他一起的是鸿胪寺左少卿曹方。另一个则是翰林院学士。比符白岩稍长几岁。都是斯文讲究人。 傅长安走路快,小太监明明是给她引路的,最后却变成追着她跑。到了三位大人跟前,又忙不迭的躬下身给三位大人请安。 傅长安视若无睹,人都已经走开了,想到什么又站住,回头一看,“符世子,你成亲了没?” 符白岩一愣。 其余两位大人神色古怪。目光在傅长安漂亮的脸上转了一圈,又快速收了回来。 符白岩:“未曾。” 傅长安一点头,什么也没说,掉转头,直接走了。 余下三位大人,除了符白岩面色如常,至少表面看起来是。其他几个都激动了起来。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为何要单单询问小符大人啊?” “我就说平时不要和小符大人一路,看吧,跟他一起,女人们的眼里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是啊,好歹我们也算是青年才俊啊。” “小符大人,这名女子你认识?” “如果没记错,是护送莫洛托王子的那位吧。以前没见过啊。难道是教坊司新招揽的人?” “哎哟哟,可惜了。” ** 傅长安先去了教坊司复命,取回缠丝剑。 教坊司为所有人提供住处,她已是三处左使,有专门的大房子供她起居。这是她第一次住进来。因为左使这个位置空了许久,也没人想到她会突然跑来休息,屋内连床被褥都没。 她也不讲究,房门一关,躺在床板上,囫囵睡了一觉。 一路颠簸行来,她日夜警惕,都没怎么合眼,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 感觉也才闭眼的功夫,房门被人敲响,说是哈雅王子找她,希望她陪伴一同参加宫宴。 傅长安烦躁的直挠头发,先前在莫洛托,她负责护卫这位王子的安全,因为他的叔父来来回回无数次要杀他,险象环生,王子被傅长安数度搭救后,就恨不得栓在她身上。 白长了那么大块头! 燕鸿过来找他,告诉她,今夜是大宴,不能出丝毫差错,教坊司三处的人都出动了,协助禁卫军护卫皇城安全。 傅长安换了套干净衣服,拿了腰牌,直接出了门。 燕鸿叫住她,“你一个人要去哪?你怎么一直都改不掉你单打独斗的臭毛病?” 傅长安现已官升三处左使,手下有一批人,奈何她永远只能当个最出挑的兵,做不了官。 燕鸿无可奈何,可又没有比她更出色的人了,虽然不满意也只能凑合着用了。 宫里大摆宴席,官员,女眷,入宫前都要进行严格的搜查。教坊司负责女眷的搜查,以防心怀不轨者混入其中。 傅长安没睡好,又不是生死打斗,这工作就做的有些打不起精神,她靠坐在抱厦迷瞪着眼,听到外间等待教坊司人众搜查马车的夫人小姐们聊起了天。 “我听说,这次莫洛托王子过来,不仅是要送妹妹过来和亲,还要娶一位贵女回去做王后。” “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王子身边的使臣说的,说他们的国王是这个意思,既然已经投靠了大晋和梁国彻底决裂了,那就和大晋永世修好,亲上加亲。” “呀!莫洛托呢,离咱们这太远了,我女儿要是嫁过去,我这辈子岂不是都见不到了?” “你倒是想,你们别看莫洛托王子满脸络腮胡子,其实也才二十七岁。我瞧着模样挺英俊的。谁家姑娘要是嫁过去了,凭借着莫洛托对大晋的贡献,咱皇上对她的家族还不会另眼相待?” “是啊,为了家族,牺牲一个女儿又如何。再说嫁过去又不是受罪,是享福!享福啊!” “哎,你们猜这位王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夫人们热烈讨论的声音太大,吵得傅长安睡不着。她仰面打了个哈欠,结果没注意,声音有些大,惊得夫人们住了嘴。 片刻后,一人怒斥,“谁?鬼鬼祟祟的,还不给我滚出来。” 傅长安百般无奈,只得从里间走了出来。 夫人们盯着她,只觉得这张过分漂亮的脸,瞧着尤为碍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2 23:35:45~20200223 23:5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oh~ 10瓶;25120453 5瓶;丹三真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9 章 分卷阅读124 教坊司的人进来禀报说已经检查完毕, 请夫人小姐们乘上马车继续往内。 大晋国皇城有两道,一道外城门,一道内城门。入了内城门,马车就会停在城门口, 夫人小姐们有宫人领着步行入内参加宫宴。 傅长安目送这些夫人小姐们上了马车, 她忍不住又要打哈欠。一名女子靠在车窗旁看她, 也不知是手没抓稳,还是怎么的, 帕子掉了。 她“呀”一声, 望着傅长安的眼睛,“帕子掉了,你给我捡一下。” 边上教坊司的人听到了,表情不悦, 往这边看了眼, 示意傅长安不必理睬。 傅长安已弯腰将帕子捡了, 递还给她。 女子翘起三根手指头,拇指与食指一和,夹住, 又松了, “脏了, 我不要了。”眸色挑衅,隐隐带着胜利的喜悦。 马车载着女子和她的亲眷离开了,伴随着女眷们不怀好意的笑。 “刚才那个是户部尚书的嫡女,李焉。回头我找人查查她家可有什么把柄握在我们手里,敢欺负我们的人,简直活得不耐烦了。左使,你初来乍到, 你是不知道这些京城的贵女们有多矫情,什么帕子不小心掉了,分明就是自己扔掉的……左使,你干吗?你还捡这个帕子干吗?”下属愤愤不平的声音逐渐转为惊讶。 傅长安展开帕子,“你瞧这帕子的材质,你瞧这绣工,还是金线刺绣的呢,这要是拿到市面上卖少说也要二两银子吧。”她说着话,将帕子塞进了怀里。 属下甲:“……” 属下乙:“左使大人,难到您看不出刚才她是故意给您难堪吗?” 傅长安抿唇,眉头轻快的一挑,神情像个饱经世故的地痞无赖,“这样的难堪我可太喜欢了。”她真心实意的说。 属下甲:“可是左使您……”您也是有身份的人啊!不要这么不争气好不好? 属下小秦靠过来,见惯不惯的样子,既无奈又不得不给顶头老大强行解释,压低声音道:“都别说了,咱们左使大人是真的穷。” 傅长安一笑,“小秦说的对,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还有儿子要养,负担重呐。” 属下甲乙丙丁一脸吃惊,甲说:“您都有儿子啦?看上去您也不大啊!我感觉比我还小。” 小秦扶额,“你们别听她胡说,她只有个侄儿。”小秦这一年多来一直跟着傅长安,受过她的救命大恩,也被她横冲直撞蛮横不要命气的胃出血。 傅长安这次任务完成的圆满顺利,等于是半途中被升的官,从未在本部呆过,很多人不认识她,也不了解她。虽有老资历心有不服的,但听跟她一路的同僚说,新左使人美,武功高,最重要的是遇到危险自个儿先往前冲,绝不叫手下去填命,心里多少就没那么反感了。 属下甲乙丙丁:“哦。” 小秦:“不过左使的侄儿真的特别懂事,我们在莫洛托的时候,每个月他都会费尽周章的给左使送药送吃的用的。” “啊!那么远,他是怎么做到的?”属下甲。 “侄儿年岁不小了,我占了个辈分大的便宜,”傅长安一脸郑重,拍了拍她的肩,“好了,都忙不过来了,快去干活。这么喜欢打听消息,送你去一处啊。” “噫!你个男人怎么走这儿来了?” 傅长安循声看去。 一名瘦高男子,穿官服戴官帽,小秦一眼认出来,拱了拱手,“敢问少卿大人有何贵干?” 男子收回落在傅长安身上的目光,“抱歉,刚才顺着墙根过来,走了神,没注意。” 小秦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傅长安认出了他,今天和符世子一起的鸿胪寺左少卿曹方。 眉眼疏朗,也是一表人才。 “哎,这位大人,你成亲了吗?”傅长安问。 除了小秦,其他人全都一脸诡异的望向傅长安。 像曹方这样的男人,在熟悉的人面前放浪着说几句骚话,面对姑娘们可都是一本正经的,当即耳根微微发红,语调硬邦邦,“在下成亲已有两年,家中已有妻儿。” 傅长安点点头,“可惜了。” 小秦赶紧请曹大人走。 曹大人一路上一直在想,她问我这话什么意思啊?她说“可惜了”是什么意思啊?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啊!难道教坊司的人想在我身旁安插内应?打听清楚了好下手? 我清白廉洁,身正不怕影子斜,倒也不怕。 啊!来吧,尽管派人来勾引我吧! 送走了曹大人,小秦小声埋怨道:“左使,你干什么啊?”教坊司的脸都给你丢尽了啊,看到好看男人就问人家有没有成亲?你别以为你今天在神武门调戏符世子的事我们不知道,都传遍了! 傅长安背着手,咕哝道:“郝甄瞧上符世子了。我瞧着吧,有点悬。” 小秦气得无语,那你什么意思啊?给公主找下家? 我的左使大人,人家公主是来和皇室宗 分卷阅读125 亲联姻的,你在这操个什么破心。有你什么事! * 却说曹方入了宫后,迈着稳健又不失飘渺的步子,一路上忽悲忽喜,显得神情很纠结。 入座前看到好友翰林院学士徐仪以及符白岩,他兴冲冲走了过去,一脸“我有一肚子话要说,快找个地方一吐为快”。 三人换了个人少的地方,曹方就将适才看到的情景分毫不差的描述了遍。 徐仪笑道:“以前只听说教坊司的女子面冷无情,爱记仇,这位新左使倒是性情豪爽爱好说话。”徐仪是徐宛的兄长,通政使的大儿子,年少有为,尚未婚配。 符白岩:性情豪爽好说话? 小长安一直以来都很好,却从来只是对我好说话,如今对什么人都好说话了吗? 虽然很为她的成长感到高兴,但心里有些不得劲是怎么回事? 感觉属于自己的独一份没有了,有点失落。 曹方激动道:“你们说她问我有没有成亲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想在我身边安插眼线?” 符白岩:“……” 徐仪,“如果我没记错,今天中午那位左使才问过咱们都察司的符大人吧?难道教坊司的人还想安插眼线进都察司?” 那是万万不能的,现在谁都知道都察司与教坊司水火不容。 符白岩忽然“噢”了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徐仪问,“谦修,你想说什么?” 符白岩摇摇头,“没什么。”嘴角不经意间笑开了,他好像明白过来傅长安为何要问曹方有没有婚配了。 ** 宴席盛大,节目繁多,莫洛托也进献了自己的歌舞。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一直热闹到三更天,酒宴放歇。 上至帝王下至朝臣,无不喝的醉眼朦胧,直呼痛快。 符白岩出来的时候脚步虚浮,由符七搀着上了马车,入了车内,车夫吆喝着,穿过拥挤的车马流,出了正阳大街,各户人家才渐渐散去。 “符七,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车内的人哪还有半分醉意。 符七说:“准备好了,只不过我听说教坊司人众都喜欢歇在衙门里,今天下午她就歇在那,大人您这么晚过去,估计也是白跑一趟。” 马车拐了个弯,一道黑影自敞开的车门蹿了出去,很快跳上屋顶,消失在夜色里。 ** 等宫里的人都走完了,教坊司的人才撤下。 有时候傅长安挺不懂的,她知道教坊司包括大长公主在内一直被小皇帝排挤,而教坊司做事也时常有些狗拿耗子的嚣张。可既然被排挤就该夹着尾巴做人,嚣张的话就无需接这样守卫宫廷的苦差事。守卫宫廷本是禁军的事,教坊司参与了,会给人越俎代庖之感,半点好处没落着,还遭人膈应,神他爹的吃力不讨好! 傅长安加入教坊司的时候,怀疑西沉关被破,跟她们有关。后来符世子帮了她大忙,查出来的确跟她们有关! 傅长安差点没杀了燕鸿! 燕鸿比她武功高,傅长安杀不了她。 一次杀不了,天天杀。 二人有约定,活照干!毕竟预支了俸禄,不好光拿钱不干活。比武决斗也是经常有。 在教坊司越久,傅长安越发现,大长公主这位老大的行事风格跟她爹倒有几分像,看着蛮横不讲理,却有自己的原则。有时候做的事根本就是半点不讨好还招人怨恨,细一想却又是利国利民的大实事。譬如,游说莫洛托王室与大晋国交好。 莫洛托国王病弱,常年不理国事,朝政被王叔把持。而朝中又有梁国堂而皇之安插的监国大臣。王子无权,终日活在时刻会被王叔暗杀的恐惧中。 教坊司人在没有得到晋国皇帝授命的情况下,以身犯险。杀监国大臣,杀王叔,拨乱反正。 原本这位哈雅王子是要留在国内继承王位的,毕竟国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是他怀着对晋国满腔的敬意,说什么都要千里跋涉来一趟,与大晋国的皇帝友好的见个面。或许还有什么其他原因,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教坊司帮着晋国打通了莫洛托的通行商道,现在看来是举国欢庆。德瑞帝心怀感激,连封带赏,一时间教坊司人似乎在皇帝眼里来了个大翻身。 可谁又知道这样的荣耀能持续多久呢? 等德瑞帝回过神,意识到她们这次的行动根本就没有上达圣意,而是单独行动,会不会细思恐极? 大长公主如果没有反心还好,若是她真有反心呢? 她潜藏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这难道不都是招人猜忌不安的地方? 可她们这些刚干了大事的功臣在干什么? 守城门!!! ** 从城门撤出队伍后,傅长安没有回教坊司。 小秦说:“这么晚了你去哪?已经宵禁了,要是被巡防营的人看到又要乱说我们。” 傅长安说: 分卷阅读126 “回家看看,我怕白天没时间。” 小秦望着她,似乎是有些羡慕的,“那你当心点。” 这些女子彼此不问来历,但既然能走到一起肯定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小秦羡慕傅长安还有“家”还有“侄子”。 傅长安走在人迹罕至的街上,躲开了打更的更夫,还有几拨巡防营的官兵。熟门熟路的回到了傅宅。 她没有走正门,走了也进不去,铁将军把门,她又没钥匙。不过她要是肯走正门的话,一定会发现,正门不仅没有锁,门板也才刷几天,油光锃亮。 不过她落地后,很快就发现了院子内的不对劲,原以为一年不住人,院内早就荒芜的不能看。相反,院内整洁干净,隐隐约约一簇一簇的花影,清香扑鼻。 傅长安一愣,旋即,她发现她住过的那间屋子有灯光。 有些惊讶,心里有块地方又觉得意料之中。 “自个儿的家还不好意思进来了?”一道清爽的男声自屋内传来。 傅长安一哂,她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推门而入,屋内烛火幽幽,桌上几碟卤肉,果盘,花生米,一个炉子,上头一个汤锅,咕噜噜冒着热气。熏得整个屋子都充满了诱人的肉香味。一壶水酒,两只杯子。 蔡无稽懒懒散散的靠坐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头,冲她笑。 到底是隔了一年多没见,再次见面,多少有点生疏的不自在。 蔡无稽不清楚傅长安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在笑脸相迎后,看到傅长安没什么表情的脸,心内讪讪的就有些尴尬了。不过他最擅伪装,依旧笑如春风,就像是二人不过才分别了一天,今日又聚到了一起,吃酒吃肉。 傅长安倒也没矫情,在他对面坐下,四下扫了眼,屋内陈设干净,家具也很新。 蔡无稽顺着她的目光,说:“屋子是贾嬷嬷冬青她们常来打扫,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怕你突然回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 “家具?” “新换的,你一下子给了一千多两,我也花不完。” 傅长安盯住他,“那银子不是给你这么花的!那是养康康的钱。” 她的眸子太亮,蔡无稽被她这么盯住看着,竟不自在的别过了眼。回过神,又觉得不对劲,他在别扭个什么劲啊!以前二人关系多亲密啊,同一张床一张被子都睡了好久,她身上哪块地方他没见过? 这么一想,又坦然了,回过头,与她的目光对上。 傅长安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灼灼逼人。 蔡无稽被那目光一烫,暗道了声,不一样了,以前是个臭小子搓扁捏圆都没事,现在大变样,总觉得像面对另一个人。 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气氛再度陷入尴尬。 这跟他预想的兄弟相逢的场景不一样,正阳门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符白岩看到她冲哈雅王子翻白眼,心里还在高兴,这孩子还没变,性情憨直。幻想着等自己换了身份,一定要揪住她的脸,两边一扯,模样变了又如何?还不是他那个熟悉的憨弟弟。 可现在真的独自面对了,又觉得不一样了。 蔡无稽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他开始斟酒,“可还记得,我说过,等你回来,我请你喝酒。” 傅长安:“我不喝酒。” 郁卒! 蔡无稽:还能不能好好聊下去了?弟弟!哦,不,妹妹,一年多没见了,好歹给个面子啊。 傅长安:“那年在符世子家喝了门房老伯一杯水酒,昏睡了一下午。从那之后我就知道我不擅饮,所以我从不喝酒。” 前年的事啊,有一段时间符白岩简直不能提那天的情形,一提他就愧疚。总觉得傅长安这一走,是因为寒了心。 太冷漠了,他们家! 蔡无稽:“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看傅冬康?” 傅长安:“不了。”偷看一眼就算了,要是正儿八经见,这孩子又不喜欢自己,搞得悲情抹眼泪,她会掉鸡皮疙瘩。 蔡无稽一愣,这才望向她的脸,不闪避。 这张脸长开了,脸极白,唇极红,眉眼乌黑,像是水墨画的浓墨重彩点缀。这是一种极为张扬的美,看久了甚至让人觉得具有攻击性。曾经,那丑萌丑萌的模样不见半分踪影。 蔡无稽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头皮上都是黑泥夹杂着枯草烂叶的形象。 那会儿,他被恶心的差点维持不住好贵温和的形象。然而此刻,不知为何,竟有点怀念当初的她了。 傅长安的模样是好看的,气质却是冷的。以前望着人的时候,瞪眼就是瞪眼,现在却有种不显山露水的锋利。 蔡无稽陡然生出了一种错过了孩子的成长,再也补不回来的惆怅。 傅长安不知道就这一会,蔡无稽的心理活动已经穿越了时空,缅怀过去悼念现在,情绪悲悲喜喜转了个大圈。 “所以,撇清一切干系,死了就能做到了无牵挂了?”蔡无稽忽然 分卷阅读127 冷了脸,语气有些冲的开了腔。 傅长安有些跟不上蔡无稽的想法,但又不能不搭话,模棱两可道:“或许吧。” 谁知这话说完,蔡无稽更生气了,先是自斟自饮了一杯,拿起筷子夹菜吃。 傅长安心道:“你搞了这么一出,就是让我来看你发脾气的?谁惹你了?”不过她不会问,也端起碗开始吃菜。 好饿,真的饿死她了! 那些当大官的,夫人们小姐们在里头好吃好喝,她们倒好,吹了一夜冷风,连口热饭都没捞着吃,天理何在! 据小秦说,上头会发银子补助,多少安抚了她这颗不忿的心。 “卤牛肉好吃吗?”蔡无稽停下筷子问她。 傅长安:“好吃。”好吃的停不下来。 “涮羊肉好吃吗?” “好吃!”太美味了!还是干儿子好,一见面就关照她的肚子。 蔡无稽将筷子一放,眼睛死死盯住她,“那你说活着好不好?还说不说没有未来的胡话了?” 多大点事,值得这样发脾气。傅长安吃得烫嘴,“原本这样说吧,是不想拖累你们,你知道的,我大仇未报,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丧了命。我去教坊司也是打算自投罗网的。” “自投罗网?”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杀赵伸的时候,他的小妾身上有教坊司的纹身,就是这个。”她自怀里取出腰牌,不经意间带出一条雪白的帕子,帕子上绣金色牡丹,香味扑鼻。 蔡无稽从地上捡起这条帕子,关于这条帕子的来历他已经听说了,只是此刻他不想因为这事转移了话题。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你有未来了吗?” 傅长安没注意到帕子掉了,夹着肉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该报的仇还是要报,什么时候会死也不是我能预料的。未来……我也不知道会怎样。不过,我在离开之前去了猎户家,后来又有了新的启发和感想。” “猎户家?朱大娘子家?”蔡无稽问。猎户朱大哥现在过的怎么样了他不清楚,该赔偿的赔偿了,他就没再回去看过。一个老爷们有什么好看的? “什么启发?”蔡无稽又问。 傅长安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笑了,没说。 气氛在不知不觉间融洽了起来,蔡无稽心中的那点尴尬也消散了。 正吃着,傅长安的身子弯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揉肚子。 蔡无稽心细,察觉了,问,“怎么了?” 傅长安摇摇头。 又过了会,她表情变了变,神色有些难看。 蔡无稽望着她,“……” 傅长安的表情更难看了,“蔡无稽,你是不是在饭菜里下毒了?” 蔡无稽惊了一跳,表情也变了,从符七准备好饭菜,到他独自赶过来,中间的确有一段空白时间。 他握住她的一只手,站起身,作势就要背他,“要不要紧?我马上送你去找大夫!” 傅长偏了下头,表情有些奇怪,“你先等等,有点不对劲,我去趟茅房看看。”她说走就走。 蔡无稽追着她就要跟过去,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衣服上,眉头一皱,一顿,一松。再转过身,看向傅长安坐过的圆凳,一团深色血迹。 蔡无稽慢慢坐了回去,陷入了终极思考,他现在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悄悄离开的好?还是假装家里有事,火急火燎的离开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早,休息一会,今晚奋战,明早六点更新。 往后尽量存稿一章,更新时间固定在6:00. 好吧? ** ☆、第 60 章 符白岩自认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但事实就是,傅长安按着肚子,表情精彩纷呈的回来时,他人还在。 “还没走呢, ”傅长安扶着门框进来, 含胸弓背。 蔡无稽:“就走, 现在就走。” 傅长安:“没走刚好,去给我烧一盆热水送来, 我要洗洗。” “哦, ”蔡无稽走到厨房的时候,心里还在自我催眠,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让我烧水我就烧。 傅长安回到卧房, 屋内寝具都置换了新的, 她骂了句“败家子”, 整个人扑到床上。床褥被絮也都是新的,脸贴上去,有股被太阳暴晒后的温暖味道。傅长安在上头蹭了会, 站起身, 打开衣橱, 里头也塞满了衣裳。 贾嬷嬷和冬青会过来打扫屋子收拾院子,她信。但像这样样准备齐全,还准确的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就只有一个人了。 傅长安翻找出一套干净的衣物,过了会走出来,站在门口喊,“蔡无稽, 你好了没?” “来!来了,就来!” 炉子还在泊泊的冒着热气,她走回去,眼珠子斜了下,抓起筷子,捞了块都快煮烂的肉片。 唔,好吃好吃。 继续吃! 等蔡无稽满头大汗 分卷阅读128 的捧着一大盆热水过来的时候,看到傅长安正站在桌子边,一只手撑着桌子,仿似体力不支,另一只手抓着筷子,不停往嘴里塞东西。 这祖宗! 傅长安眼皮一抬看见他,嘴里还在嚼东西,含糊不清,“唔,你怎么搞这么大一个盆,有小盆吗?去给我拿个小盆过来” “那这盆水呢?” “待会我顺便擦个澡吧,放屋里去。还有凉水呢?你想烫死我啊?”她说这话的时候,站立的位置都没挪动一下,光动嘴皮子了。 蔡无稽将一大盆热水放到里屋,目光随意一扫,看到放在床上的干净衣裳。 他忍不住要称赞自己一下,真有先见之明,不然这大晚上的,突然要换衣裳,哪儿搞? 蔡无稽匆匆跑出去,又找了个小点的木盆,烫洗了遍,送过来。 傅长安往嘴里扒拉花生米,“顺便把洗澡布也准备好,我要一块大的,两块小的。” “你搁哪儿呢?”过了会,他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找不到,要不你自己过来找。” “房间你布置的,你问我?找不到撕件白色中衣吧。” 等蔡无稽将一切准备妥当,走出来,已是满头大汗。 傅长安也吃撑了,看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弱?才让你干几件事,就累成这样子?” 蔡无稽:“……”大姐,我在厨房烧了半天柴,不热啊! 傅长安进了去,外间与里间就隔了一块厚实的布帘。不一会里面传来水声。 蔡无稽又一次陷入了终极灵魂对决。 走还是不走? 再留下来就真的尴尬了。 蔡无稽的目光落在桌子上,决定临走之前先将桌子给收拾了,不然她已经很不舒服了,再看到桌子一片狼藉岂不是更糟心? 然后等他将桌子收拾干净,又佯装“我什么都不知道”将凳子用水给冲干净了。 正当他打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之时,傅长安的声音又从里面传来了。 “蔡无稽,怎么办呐?” 蔡无稽:“什么怎么办?” 傅长安的头从布帘后露了出来,热气腾腾的,“别装,你心里清楚。” 如果现在是符世子的脸,一定会看到他刷的一下就红了。现下只能看到他耳朵红了,脖子也红了,就一张脸还倔强的白着,“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长安:“凳子都脏了,我不信你没看见。” 蔡无稽:“……”他刚才还洗了。 傅长安:“我来葵水了。” 蔡无稽震惊了,为什么要告诉他啊,啊!为什么啊!姑娘啊,你的羞耻心呢?啊,虽然你曾经是个弟弟,但你不要真当自己是个男的啊!男的也不来葵水啊!我也不是你的姐妹,我不想跟你分享你的小秘密! “有针线吗?” 蔡无稽:“干,干吗?”屋内陈设一新,但也不能保证面面俱到。 “我要缝……”缝什么来着?那玩意叫什么来着?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这就去给你找人来,”他表情僵硬的转过身,才迈开一步要走,傅长安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强扯了回来。她的声音就贴在他的耳边,阴森森的,“为什么要找别人?你是死的吗?那东西我会缝,我又没让你缝!” 就在这一瞬间,方才让蔡无稽不安的张扬的具有攻击性的美,消失不见! 他的不安,别扭,不自在也统统被她亲手打散了! 什么变了? 一点都没变!他是瞎了才会觉得她变了! 空长了一张美人皮,内里还是那个被男人撞见全*裸也毫无反应的矮胖黑! 蔡无稽心理负担顿消,抠抓她的手,“你松开,我去给你找针线还不成吗?” 傅长安:“那你快点!我等你。” 蔡无稽出了傅宅,恢复成原本的身形,腾跃奔跑间,如风吹过。这般行色匆匆,又有谁会想到,这老爷们是为了给女人找针线缝月事带使出了老命狂奔。 有了符白岩的轻功加持,很快蔡无稽去而复返。 傅长安转身回了屋,蔡无稽索性端了个小凳子隔着帘子和她说话。 傅长安“哎呀”一声,被针尖戳了手指头,不悦道:“你闭嘴!别打扰我干活!” 蔡无稽讪讪的。 过了会,傅长安走过来,露出一个头,瞪眼,“你还在这干吗?这里又没你什么事了,还不走?滚!” 蔡无稽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 生气伤身! ** 过了一晚上,早上起来肚子还有些咯吱咯吱的疼,也不像要拉肚子,就是腰酸。 傅长安昨晚缝月事带缝的累死,她女工不行。时隔太多年,又忘了怎么缝的,怎么摆弄都不对。 这主要还跟她上一世有关,她那会儿也来过,不过没来几次就彻底没了。因为暴饮暴食,因为心情郁结, 分卷阅读129 因为胖成了一堵墙。总之各种原因混合在一起吧,后来就没了。没了也好,省事。 傅长安思索着重新将葵水折腾没的可能性,女孩子为啥到了年龄就要来这个呢?没人告诉她,贾嬷嬷给她缝这个的时候,只含糊不清的说,来了这个就是真正的女人了。 傅长安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暗自揣测,“难道自己变好看了跟来这个有关?” 她长成什么样无所谓,只要不来这个,怎样她都能接受! 将来每个月都来这么几天,她还怎么杀赵文炎? 昨晚她把被子拆了,用的棉花。 棉花做的月事带舒服,但是贵! 她在考虑怎么开源节流,反正败家子蔡无稽事指望不上了,她就不明白了,一个管事的儿子怎么就养出了铺张浪费的习惯。 正无处安放她愁苦悲伤的情绪呢,小秦来了。 小秦看院子内花草树木修剪得整齐,只当宅子内还住着其他人,一路走一路喊,“有人吗?有人在吗?” 直到看到了傅长安的脸。 “哎呀,娘呀!吓死我了!”小秦拍着心口,惊魂未定,“你家里人呢?怎么喊半天也没人应声。” 傅长安:“就我一个,怎么了?” 小秦直觉不信,“不能吧,这么大宅子,这么干净,闹鬼啊?” 傅长安双手抱胸,斜眼看她,“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个干儿子吧?” 小秦一脸艳羡,“你儿子真孝顺!”忽而又道:“被你这一打岔差点连正事都忘了。左使,今日陛下携文武百官陪同哈雅王子去南麓猎场狩猎。王子要你一起。皇上口谕,让你尽快前往。” 傅长安只觉得腰更酸,肚子更疼了,“狩他爹!” ** 虽说狩猎这主意是昨晚临时拍脑袋决定的,可上头一声令下,底下人跑断腿,等到真正出行,也是旌旗招展,声势浩大。 这次夫人们没跟过来,大都是一些年轻官员,带着家里的少爷小姐们。岁数大的都没跟来,有可能昨晚喝高了,酒还没醒,也就年轻人体力好,昨晚熬了个半通宵,今天照样生龙活虎。 傅长安心里不爽,磨磨蹭蹭,她有心想问小秦,像她们这样的来了葵水怎么办?几次欲开口,又觉得说不出口。这种事,跟一个男人张口就来,面对一个女人反而不好意思问了。 小秦给了她一套衣裳让她换上。 年轻姑娘的骑马装,颜色浅淡,轻薄透气。 傅长安望向她,眼神询问。这一看才意识到小秦也没穿那身显眼的红色官服,而是换了差不多式样的普通骑马装。 小秦说:“你不知道那些小姐少爷们烦得很,看到教坊司的人眼睛就像带了钩子,也不知有什么好瞧的。要不是王子指名非要你陪着,本来也没咱们什么事了,咱们可以放大假了。换身衣服好办事,省得到那儿,那些眼珠子都黏在咱们身上。” 二人抄小道追上大队人马,本以为悄无声息得靠近王子身边就行了,谁知刚出现就被人拦住了。 小秦吐了吐舌头,气声说:“都察司的人。” 二人取了腰牌,都察司滢的人看过后,一人打马走了过来,“什么情况?”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符超,见到她二人,目光现在傅长安脸上打了个转。 近距离看比昨天远远一瞧还好看呢! 可惜了,教坊司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没有按照约定更新。昨晚写一半睡着了,今早爬起来接着写。 不过明天一定肯定能准时更新了,么么大家。 **感谢在20200224 17:02:34~20200225 08:1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发空空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1 章 因为打过照面, 也就无需仔细盘查,二人很快被放行了。 只是,符超抓了抓脑门,又叫住她们, “等等。” 二人站住, 转身。教坊司三处的人面冷, 说话办事都不怎么客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男权统治的社会, 女人的地位本就低, 若是再好说话,和颜悦色,就会被人当成没能力,蹬鼻子上脸的就来了。 一处的珈蓝郡主就是个大美人儿, 因为武城郡王的事, 女人们背地里说起她, 都叫她“黑寡妇”,男人们倾慕她的美色,一说起她就带了些香艳的色彩。她手底下的人, 大都比较圆滑, 人也和气, 和官场的人打交道逢场作戏游刃有余。 三处就不一样了,三处的武夷郡主是个比男人还男人的主,曾赤手空拳生生打死了一个当面嘲笑她“老娘们出入军营晦气”的将军。三处的人也都随了她的脾气,面冷,脾气大。继任三处主使的燕鸿也是一个男人身材的 分卷阅读130 横人。 符超眯着眼盯着傅长安看,疑惑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傅长安:“呵!” 边上有官兵笑了起来,笑声暧昧。老爷们调戏小娘子这是常有的事, 也不是要干什么,只不过男人们对这样的事通常都比较喜闻乐见。 小秦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声色俱厉,“你跟谁说话呢!” 符超被吓了一跳,差点做投降状。 傅长安已经翻身上马,打马上前了。她今日情况特殊,不想找麻烦,也不想被找麻烦。 小秦将符超恶狠狠一瞪,打马追上傅长安。 符超被同僚们推搡着耻笑了一番,符超又不好意思又努力自证清白,“真的,我真觉得眼熟,没其他意思。” 没有人信,起哄声更大了。 ** 队伍绵延,长达数里。 男人们骑马,女人们坐马车。 傅长安的马经过车架的时候,一些小姐们看到了,窃窃私语。 有羡慕她俩骑高头大马英姿飒爽的,也有认出二人面露不屑的。 二人一路简装轻骑,又一路被盘查。 小秦吐舌头,“娘呀,这活做的也太细致了吧。难怪姐妹们都说自从都察司设立后,就没教坊司什么事了。” 傅长安:“说得对,活既然有人干了,咱们歇着去。” 小秦恨铁不成钢,“左使,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越是这样,咱们越不能退。哼,否则臭男人们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教坊司的女人大都对男人都充满了敌对情绪,这大概跟她们的经历有关。 傅长安不讨厌男人,她的父兄就是很好的男人,她现存于世的唯一的侄子将来也会成长为男人,一直关心她帮助她性格非常好的蔡无稽也是男人,还有符伯伯也是男人,他们都很好。 傅长安觉得这世上只存在对立的好人和坏人,而不是男人和女人。不过她懒得和小秦分辩这些。以前稍微提过,她被小秦骂了个狗血淋头。 人生经历不同,个人想法根深蒂固。她自己就是个固执的人,所以非常理解固执人的不可理喻。 傅长安看到了哈雅王子的背影就没有往前了,不远不近的跟着。 小秦会意,也没说话,紧跟着傅长安。 小秦是燕鸿的干女儿,跟傅长安一样大。傅长安负责保护王子公主,她负责看着傅长安。 傅长安是出了名的见血就急眼,急眼就玩命。小秦的任务之一就是替她收尸。当然,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总还要抢救一把。至于小秦还有没有其他任务,就不得而知了。 小秦对教坊司忠心耿耿,反正比傅长安这个为了一千两银子就将自己卖了的人,要赤胆忠心的多。自然,小秦要是知道谁把自己跟傅长安比,一定会气吐血。 之前,因为傅长安被提拔为左使,小秦已经气吐血过一回了。 为此,小秦还跟燕鸿理论过,燕鸿隐晦的告诉她,是大长公主的意思。 大长公主的心思深不可测,作为属下,虽心有不甘,也只有认了。 既然改变不了只能接受,小秦一直致力于将傅长安改造成合格的教坊司左使而孜孜不倦的努力着。 不知不觉到了南麓猎场,前行军早就扎好了帐篷供贵人们休息。 哈雅王子也看到了傅长安,热情的喊她的名字,招呼她到身边来。傅长安感受着下腹汹涌的热潮,第一次迈出了淑女的步伐,小碎步慢腾腾。王子等不及自个儿迎了上去,那激动的神色就差张开怀抱将她抱在怀里了。 小秦从中挡了下,面冷心硬的模样,“王子,自重!” 符白岩与曹方徐仪站在一处,傅长安过来的时候,张望了一眼,以他们为中心又四下看了看。 曹方压低声音,激动道:“嘿,她刚才一直往咱们这看,她是不是在看我呀?” 徐仪,“你要点脸!” 符白岩早就知道傅长安过来了,经过昨晚一事,他当时还不觉得,今儿个别扭了起来。就没听说过一个老爷们为了女人那事当跑腿的,符白岩的小马甲嘴犯贱是一回事,真被当姐妹了又是另一回事。总之,消化不良的符白岩今日很回避傅长安。 傅长安看过来的时候,符白岩莫名觉得她是在找蔡无稽,他希望不是,他希望自己猜错了。 德瑞帝看着哈雅王子带着傅长安过来,面上一直笑嘻嘻的,眼神却很古怪,待人到了近前。 傅长安躬身行礼,德瑞帝慢悠悠的念出了三个字,“傅长安?”尾音上翘。 小皇帝的嗓音很好听,好好一个名字给他念出来,莫名多了几分缠绵柔情的味道。 符白岩抬眼看了皇帝表弟一眼。 傅长安察觉小秦差点没忍住又要冲上前来一句,“陛下,请自重!” “两年不见,爱卿真叫朕大吃一惊啊!”小皇帝没打算装样,目光在傅长安身上停了停,又故作不在意的望向符白岩, 分卷阅读131 见表兄一脸冷若冰霜,又没趣收回,说:“傅长安,你在莫洛托的英勇表现,王子都与我说了。朕记你一大功!” 傅长安不冷不热道:“陛下记在傅家头上吧。” 德瑞帝眉心一蹙,没继续这个话题,安排众人先休整一番,入林狩猎。 曹方小声嘀咕,“你们说这哈雅王子是不是对美人有想法啊?你们瞧他的热乎劲!” 徐仪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事,若有所思的看了符白岩一眼,谨慎道:“傅家人?”虽含糊倒也直击重点。 符白岩回看他一眼,算是默认了。 徐仪眼珠子差点凸出来,爹呀!这是什么神仙剧情!不是说傅家幼女貌丑若无盐吗? 不是据说,是他亲眼见过,符白岩大婚,边陲告急,镇国公有事,符白岩心急如焚等不及朝廷传旨调兵遣将,自己先带一干亲信走了。徐仪和曹方作为他的至交好友免不了要为他照应一二。后来宾客逐渐散去,符家的后宅喧闹了起来,他眼睁睁看到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黑脸小胖子从后宅跑了出来。 徐仪饶是听说过傅家女貌丑也控制不住的吃了一惊。曹方在回过神来后,抱着徐仪哭了,“我还想着咱们三关系好,将来还能结个儿女亲家,看来是不能了,呜……” 除了这段记忆,徐仪还从亲弟徐宛嘴里辗转得知傅长安的许多粗鄙彪悍。符超与徐宛交好,对于兄长娶了这样一个女人,一直心存不满,简直比自己娶了还痛苦,因此黑起这位前嫂嫂也是不遗余力。其中最叫徐仪印象深刻的是,傅长安走了十几里路,脖子上挂了条大活狗,就为了几文大子。还有她挣了钱就去勾栏院买花酒。桩桩件件哪一件都能让摊上这么个媳妇的符白岩颜面扫地。 幸好,离了! ** 修整完毕,德瑞帝遵循习惯,添了彩头。 不过抠逼王本性发作,拿出手的东西,大概只能用一句“特发此状以资鼓励”来概括。 哈雅王子认定大晋地大物博,大概是从来没想过身为一国之皇能抠到这种程度,他只当是大晋国人风雅高洁,看不上金银俗物。还真心实意的奉承了德瑞帝几句,随后将满手的大宝石戒指取下来两只,说什么,我也来添点彩头,助助兴。 郝甄大概是想引人注意,也热火朝天的跑来将脖子上挂的流光溢彩的大链子摘了下来。德瑞帝望着她的目光就热切了起来,郝甄娇羞的低头一笑。 一起跟过来的贵女们一看,心道,这可这么行,怎么能让蛮国的女人压了咱们一头?大晋的女儿们,上啊!于是众烈女纷纷从头上拔珠翠的拔珠翠,摘耳环的摘耳环,还有含着泪(疼的)褪玉手镯的。 男人们是不理解女人们之间千奇百怪的竞争意识。 反正,等女人们的战场结束,郝甄就像是被扒光了毛的凤凰,满身的金银珠宝都没了,比谁都清白干净。 然后,德瑞帝投在她身上热切的目光也收了回来,他装作不在意的瞥了眼满箱子的珠宝翠玉。那眼中极力克制着四个大字“势在必得”! 符白岩瞧见了,面上一抽,要不是碍于场合,他一定会摇着他的肩膀喊,“醒醒!你是皇帝!” 符白岩生怕表弟不要脸面做出惊世骇俗之举,譬如将随行的禁卫军全都派出去打猎,然后归到自己名下什么的,争了头彩,独揽珠宝。当机立断,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彩头甚多,不如咱们换个玩法,譬如猎到一头鹿一头野猪这样的大型猎物可以有一次择宝机会,这么多宝贝随便选。鸟雀野鸡野兔之类十只算一次。至于狐狸,紫貂貉子这些……” “若是不伤着皮毛,两只有一次择宝机会,伤了皮毛,十只算一次!”德瑞帝接口道,他是个会过日子的皇帝啊,要是这些蠢货们急着猎杀,伤了皮毛,又是一笔大损失。要知道这些动物的皮毛,有的鞣制好了制成围巾裘衣,品相好的价值可达千金。 说完这话,德瑞帝突然闭了嘴,他这话接的完全是下意识反应,可他一点都不想这么干。 这么多珠宝,他一个人独揽,收入国库该多好啊! 他一点都不想带别人分。 德瑞帝心痛如绞! 作者有话要说:  渣渣作者来了,先发一章,喝口水接着码第二章,等我。 **感谢在20200225 08:13:13~20200226 13:2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2 章 符白岩的一番提议激起了在场所有年轻人的热血。这种每个人只要努力都有机会得到赏赐的奖励方案实在太美妙了。 不过, 少年人们之所以这么激动,当然不是因为赏赐呐,都是公子哥谁家也不缺这点财物,大家在乎的是这份荣耀, 男人们实力的比拼, 更有…… 分卷阅读132 “那块双鸳佩是李家姑娘的, 我要赶紧猎一头鹿,将双鸳佩换回来, 送还给李家姑娘。”一名年轻男子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冲同伴小声耳语, “兴许从今后她就对我刮目相看了。” “那对玛瑙耳坠是刑部侍郎崔家女儿的,不知道我能不能赶得及打到十只野鸡,将它换回来。” 从古至今,异性间的追逐, 无疑也是引爆男性间争斗的最大动力。 而, 在场的女子之间也形成另一种暗潮汹涌, 刚才还团结一致一起对抗外邦女子,现在看向彼此都多了几分含义。 竞争,虚荣, 无处不在。 待字闺中的女孩儿, 正处妙龄花季, 也就这点乐趣最叫人砰砰心动了。 ** 有人高声喊,“要是猎到猛兽呢?” 猛兽?豺狼虎豹? 众人哈哈大笑,南麓猎场是皇家猎场,有专人看管,定期巡查。别说里头的小动物有些还是专人饲养的,这几年,除了猎到几只脱离狼群的孤狼, 就没看到过更大的猛兽。 想找刺激,大晋国多的是荒山野林可以去探险。这种带着别国王子公主,还有高门贵女的嬉戏游乐就根本不可能涉险。 这次围猎,除了禁卫军都察司的人,王孙公子们只带了贴身的护卫,并未带鹰隼猎犬,各自凭实力倒也公平。不过很多时候为了好看,各家护卫们猎的动物肯定要归到自家主子头上。 皇帝让贴身的小太监小肖子找两个机灵的,将这些珠宝分门别类的铺开,登记在册,待会谁谁谁领了东西,也有个记录。 不过他大概是不爽表哥提了这么个馊主意,说:“符爱卿,既然大家都这么高兴,要不你也添点彩头?” 一个大男人可不比小姑娘,身上挂满珠玉,随便摘一个就添上去了。 他上下一摸,今日为了狩猎方便连腰间配饰都摘了,更别提其他俗物了。正左右为难,一个小丫鬟捧着一柄折扇小跑了过来,福了福身,道:“符世子才名远播,一手字画更是誉满京城。我家小姐愿献上这柄折扇,符世子只需添上墨宝,便做添头了。”言毕,双手捧出折扇。 那折扇小小巧巧的,扇骨嵌美玉,扇底挂吊坠,是时下京城贵女们最流行喜爱的式样儿。 德瑞帝瞥了表兄一眼,问,“你家小姐是哪位?” 丫鬟身子弯的更低了,“回陛下,奴婢小姐乃平阳郡主家四小姐。” 德瑞帝戏谑的看了符白岩一眼,“呈上来。” 小肖子领命,接过。那丫鬟悄悄抬头看了眼,眼珠子乱窜,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打开折扇,淡青色的空白绢布。倒像是有心人早就准备好的,只等着这样的机会。 德瑞帝将折扇递给符白岩,“既然美人解围,好意你就领了吧。”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不给面子,符白岩含笑接过,“代我谢过你家小姐。” 丫鬟答应一声,羞怯的退了下去。 机敏的太监早就准备好了笔墨,符白岩想了想,借着这淡青色的背景添了远山河流,寥寥几笔,意境高远。又在背面题了诗。正要落笔,曹方挤上前去,“哎?怎么没有落款啊?这把折扇值不值钱值多少钱可就是你落笔的最后那三个字。” 围观众人哄一声笑。 ** “这些人可真无聊,打猎就打猎,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有劲?”小秦看不惯的嘀咕出声。 傅长安捂着肚子蹲下身,眼巴巴的望着那些值钱宝贝,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没劲!” 哈雅王子的声音贴着傅长安的后背传来,“长安,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王子!男女有别!”小秦平地一声吼。 一众世家子贵女们悉数被吸引了目光,符白岩拧着眉心从人缝中望了过来。 哈雅王子大概是被小秦吼习惯了,也没生气,望着傅长安说:“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去郝甄那,等我猎一头鹿烤肉脯给你吃。” 小秦,“左使没有不舒服。麻烦你,保持距离!” 王子的随行官悄眯眯的过来打圆场。 ** 一切准备就绪,号角响起,德瑞帝一声令下,率先冲入山林。 众人四散开来,有各自为政的,也有抱团取暖的,还有少数几个女孩儿跟着兄弟加入其中。 马蹄声渐远,尘土飞扬。 留下的女孩儿手里拿着团扇,品着晶莹剔透的果子,叽叽喳喳。 德瑞帝尚未大婚,这次被他请出来,照应女眷的是他的亲姐姐金珠公主。 金珠公主是个可怜人,十六岁嫁了当年的新科状元,谁知成婚不到一年丈夫暴毙,后来便一直守着,再没改嫁。 如今已二十有三。 吴太后就这一儿一女,不忍女儿一辈子这么孤苦下去,眼看着寻芳节又至,暗地里给儿子下了死命令,让他多找机会带那个成天关在佛堂吃斋念佛的姐姐出去看看,万一阿姐有看上眼的,就下 分卷阅读133 旨赐婚。 金珠公主人很温柔,说话总是轻声慢语,是真真正正温柔似水的人儿。 男人们打猎,女人们总不能无聊的干坐着,有贵女提议,不如行令作诗。 公主没什么意见,她自己是个性子很闷的人,不会活跃气氛。平阳郡主家的四小姐提了,公主顺着她的话就允了,“那就请四妹妹出个主意,看怎么个玩法吧?” 平阳郡主就让所有贵女都围拢了过来,户部尚书家的小姐李焉小声道:“四小姐,那边还有两个,别将人给落下了,说咱们排挤人。” 四小姐看去,面露不屑,“一个番邦蛮夷女子,一个区区下奴,怎好和我们一起。” 有人阴阳怪气道:“那可就说不好了,你们是没见到刚才哈雅王子对她的亲热态度?” 李焉附和,“是啊,说不好过不了几天就是王子妃了,将来的莫洛托王后,咱们可惹不起。” “李小姐你也太会说笑了吧,王族通婚不找贵女,会找一个下贱女子?” 李焉:“那可说不好,郎情妾意的事,谁还能管得着?我可听说莫洛托人性子奔放,不像咱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规规矩矩。你们是没瞧见那莫洛托公主的眼珠子都黏在咱们大晋儿郎的身上,抠都抠不下来了吗?” 众贵女用扇子遮着嘴,嘻嘻笑了起来。 金珠公主听不下去了,出声提醒,“慎言。” 李焉小小的回了礼,“是。”面上却不服气。 金珠公主感到心累,她是个寡妇,又没有孩子,夫人圈子她融不进去。未婚少女的圈子,她也融不进去。 有人又忍不住小声嘀咕,“哎呀,你们是没听过传言?教坊司的女子都喝过绝子汤,不能生孩子的。” 这事有些人听说过,更多的则没听说过,都是闺阁少女,平时也没机会听说这些。 金珠公主闭了闭眼,好想离开这里。 四小姐一脸高傲,“你们有空在这猜来猜去,不如把人叫过来问一遍不就知道了?”抬手一招,让丫鬟去那边叫人。 且说另一头,郝甄正抓着傅长安的袖子,小小声的求她,“你武功高强,能飞檐走壁,我求你了,你就帮我这一个小忙吧,我只要他题字的折扇,其他我什么都不想要。” 小秦压抑着满腔被折辱的愤怒,“公主,我们教坊司的人不当牵线红娘,你找错人了。” 郝甄与傅长安、小秦相处日久,知道小秦就是嘴厉害,真正的狠角色是这个不吭声的。只要傅长安不表态,就还有希望。 郝甄比了个手指头,“要不,五百两?” 小秦着急的看向她家左使。 郝甄:“五百五十两?” 小秦:“左使!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郝甄:“一口价……” 傅长安咬牙切齿,“不行!”不要用银子收买我,因为我真的会被收买! 别的都好说,符世子的东西,她不方便拿啊! 若是有认出她来,会有闲言碎语的。 她也不是怕这些,只不过干嘛非要做让人误会的事呢? 郝甄:“嘤嘤!” 小秦很满意。 恰在此,一个小丫鬟跑了来,随便行了礼,说:“郝甄公主,我们金珠公主有请。”这丫鬟倒是个精明的,知道金珠公主的名头更好使,她又是个好脾气的,不轻易责罚下人。 郝甄公主收买傅长安不成,计划落空,心里惦记着符世子的折扇,急急忙忙道:“跟你家公主说我现在要去打猎,没空去她那,得罪得罪!”她话说的快,带着一行护卫奔去猎场。心里打算着,赶紧与哥哥汇合,抢了他的猎物当自己的,一定要第一个来换东西。 傅长安不放心郝甄,她自己又情况特殊,叫了小秦跟上她。 小秦倒没多想,她心里还不愿意傅长安跟过去,怕她耳根子软,被郝甄一磨,丢了教坊司的脸。 人都走了,只剩傅长安一个靠坐在郝甄公主的软垫上,正想拉伸双手双腿好好躺一躺。一瞥眼,那丫鬟还没走。 丫鬟:“这位……呃……” 傅长安看向她。 丫鬟:“这位姑娘,我家四小姐有请。”这次没打公主的名头,是不怕得罪她。 傅长安不解:“我?” 丫鬟不耐烦,“你快点,都等着呢。” ☆、第 63 章 丫鬟往回走了一段路, 意识到身后没动静,回头一看,空无一人。她气势汹汹的跑回去,指着傅长安, “我们小姐叫你呢!” 傅长安:“我不认识你家小姐。” 丫鬟:“我家小姐乃平阳郡主嫡出的四小姐!” 傅长安:“哦。” 丫鬟:“……”然后呢?你“哦”一声就完了? 若傅长安还是先前那个黑脸丑憨憨, 那群小姐们估计也不会来惹事, 毕竟瞧都瞧不上眼了,还管她作甚?自降 分卷阅读134 身份!要是长成燕鸿那样的, 高大魁梧, 凶名在外,也没人敢去找她麻烦,那不是找死嘛。偏偏傅长安现在长了张美人脸,说话腔调又软, 看上去就是个好欺负的, 少不得要被贵女们盖章狐媚胚子。 对于狐狸精, 任何一个出身清白的小姐以及“清白小姐”身边的“清白丫鬟”定是要同仇敌忾,喊打喊杀。 身份低贱,就凭一张好看的脸就被少爷主子王子另眼相看? 呸!肯定是你这狐媚子不安分! 这让守着礼法规矩的小姐们如何能忍? 丫鬟气得跺脚, 脸都气歪了, 哪还有先前送扇子时的半分乖顺, 指着傅长安,“你给我等着!” 然后傅长安就等到了好几个丫鬟嬷嬷一起跑了来,那嬷嬷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宫斗宅斗窝里斗的行家,上来二话不说,直接使出一招肥掌擒拿手,要捉了傅长安兴师问罪。 傅长安一看到这个嬷嬷, 有些不好的回忆就涌入了脑子,昌平公主身边的孙嬷嬷就是这样,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她对昌平公主的恨意有一半就是因为苏嬷嬷的迁怒。说来,她还挨过孙嬷嬷的耳光,不过她当时就打回去了。奈何人在屋檐下,到底矮人一头,动粗她没吃亏,却因此饿了肚子。 这些闲的长毛的贵女们,骂又骂不得,打又不能打。惹了她们后患无穷。 傅长安决定当个搅屎棍,让她们自相残杀。消耗掉过剩的精力,这些女人就安稳了。 主意打定,抢了侍卫一匹马就冲进了猎场。 这些嬷嬷丫鬟兴师动众的来,没抓住她反倒让她给溜走了,气得不行,嘴里骂骂咧咧,“小贱蹄子”。 ** 符七骑马正往回赶,头上忽然挨了一下,仰头一看,傅长安靠坐在树上,问,“符七,蔡无稽呢?他今天没来吗?” 符七被晃了下眼,不仅是树缝间照射下来的刺目光线,还有她艳丽的容色。 突然被这么一问,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表情有些犹豫。 “你手里拎的什么?”傅长安从树上跳下来。 符七下了马,说:“哦,世子让我拎回来的,说是先让人烤了,给……大家解解馋。” 还是符世子会做人,众人都急着打猎,凑够数好换彩头。他倒好,先打了几个回来让人先烤了。啧,真会讨女孩子欢心,难怪那些女孩疯了似的要嫁符世子,表面功夫做得足,套路足够深,就没有不上当的姑娘,呵! “符七,蔡无稽呢?”傅长安望着他手里的猎物问。 符七迟疑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傅长安察言观色,肯定道:“符七,蔡无稽来了对不对?你去跟他说,我想见他。” 符七:“他,他……”他也不知道“他”来没来。 傅长安:“你去呀!” 符七:“那你到底什么事?” 傅长安:“你去跟他说我肚子疼。” 作为知情人是痛苦的,所以符七很纠结,“那,那……”他回转身,“那我去找找看,他不一定在。”脱不开身的符世子只能是符世子变不成蔡无稽啊!可他家世子曾经说过,只要傅长安找他,随时随地禀报他。 傅长安抓住他的胳膊,“你这东西来回拿多麻烦,我帮你送回去。” 符七手一抖,挣开她,“行啊。”反正符世子让他送回来,虽没明说,他也猜到是要给眼前这位大小姐解馋的,其他人都是沾光。 ** 傅长安看着符七远去的背影,拍了拍胸口,好悬。 她不是个擅长骗人的人,差点没暴露!找什么蔡无稽,她就是想要他手里的野味。 野兔野鸡,共四只。 远远不够。 那些狩猎的人都入了林子深处,鸟兽都被惊了,四散逃窜。 外围基本看不到动物,她又不愿深入,今日情况特殊,她是小碎步慢腾腾傅长安,做不到大开大合,跟人大打出手。 所以,她决定能文斗绝不武斗。 然后她又跳上树,远目四顾,寻找可以下手的人。 偏就那么巧,忽得一道残影,树丛沙沙作响,然后一道羽箭飞过,在距离她坐着的这棵大树一步之遥,命中,蹬了两下腿,死了! “射中了!”一道男声快乐的喊道。 傅长安当机立断,跳下树,捡起那只灰兔子。 符超从树丛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弓,一眼看到傅长安拿着他猎的兔子。与他同行的还有他的好友徐宛。 两下里对望了眼,徐宛冲符超挤了挤眼。年轻小伙子嘛,看到漂亮姑娘,不管有没有机会,都会生出三分心热。 然后,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符超眼睁睁看着傅长安将他猎到的那只兔子跟她手边的另外四只野物串成一串。拔了兔子身上的羽箭,扔掉。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符超:“……” 徐宛:“这才没一会,你就猎到这么多啦!”压根没在意他们 分卷阅读135 追赶了半天的兔子被她给截了。搭讪的意图特别明显。 傅长安“嗯”一声,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一只皮毛完好的狐狸。 “狐狸,你猎的?”傅长安看向他,目光灼热。 徐宛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一眼,全身都跟着麻了一下,一时英雄气概上身,“是,我猎的。” 符超看徐宛一眼,这是他猎的! 徐宛是书生,连骑马都不会,要不是因为这,二人也不徒步在林子里穿来穿去。 傅长安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就荡漾开了,“咱们商量个事呗,你看你一只皮毛完好的狐狸,我五只野鸡野兔,咱们凑一起,有一次换宝的机会。” 符超眼睛一亮,可以啊!他想要那串白珍珠手链。 “你把狐狸交给我,我去选个值钱的宝贝,回头我卖了钱,咱俩平分!”傅长安说着话已经抓住了徐宛握在手里的狐狸。 近距离看美人,更招架不住了,徐宛呼吸一窒,手不自觉就松了,然而,另一只手恰在此伸了过来,又快又准。 傅长安与符超面面相觑。剑拔弩张的气氛隐隐抬头。 傅长安:“松手!” 符超:“我的。” 傅长安:“呵!” 徐宛:“符超,别小气,给她吧。” 符超瞪他,“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做人情啊!” 徐宛的脸刷一下子就红了。哼!这兄弟,从今后他不要了! “什么叫你的东西?说好的共同行动,我也有份。”徐宛试图挽尊。 傅长安:“对!” 符超:“对什么对,我和他猎的狐狸关你什么事?” 徐宛痛心,活该这货找不到老婆,这么美的女子哄都来不及,竟然还争!还吼!脑子有坑吧? 傅长安:“我再说一遍,咱们合作,卖了宝贝平分钱,干不干?” 符超:“你想要银子?” 傅长安:“是。” 符超面上闪现过喜色,“你把你的猎物给我,我出十两。”我想换珍珠手链。 徐宛:不,符超,你从来都不是虚荣的人,你这是怎么了? 傅长安:“我要干的是一千两的大买卖。给我六百两,我吃亏让你了。” 符超囊中羞涩的很,“算了,我那只野兔就当白送你了,狐狸还我。” 傅长安:“滚蛋,野兔本来就是我的,什么叫你白送我?” 符超:“我猎的!” 傅长安:“守株待兔知道不?这只兔子明明是撞死的。” 符超:睁眼说瞎话,恬不知耻! 二人一人抓头一人抓脚互不相让。 符超深吸一口气,“就算是撞死的,也是树的功劳。算了,我不跟你说兔子的事了,狐狸总不会是撞死的吧?你抢我的作甚?” 傅长安一只手摸上了腰间的缠丝,面上笑容加大,“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后面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宛:不愧是教坊司,是我看走眼了,小生告辞。 徐宛很自觉跑远十几步,总觉得此事不能善了。远远还在劝,“符超,你就让给人家吧,好男不跟女斗。” 然而,符超的目光却被她腰间佩剑吸引了。 “傅,长,安,”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念出这个名字,难以置信,又不得不相信,嘴巴不自觉张大。 之前休整的时候,王子喊傅长安的名字符超听到了,当时他根本没多想,只当是巧合。况且,这人外表跟他印象深刻的“矮胖黑肩扛大黄狗”天差地别。他要是一下子就认出是她,他反而会觉得是自己脑子坏掉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缠丝他太熟悉了。 多少次,他在她的剑下吃过大亏。 “傅长安,你这是活抢了是吧?”符超恶狠狠道。 符超心里有个小秘密,他有心上人,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心上人的男人,再看其他女子皆粪土!傅长安现在就算长的倾国倾城又如何,干他屁事啊! 更何况旧怨未了,又添新仇。 符超这两年又长了个,身架魁梧,他自信这次一定能打得傅长安哭爹喊娘,一雪前耻。 剑光一闪! 符超后退一步,抽出佩刀,大吼,“来啊!让我们一决生死吧!” 却见傅长安脚底抹油,一手抓着狐狸,抄起一串野物,跳上不远处的高头大马,缰绳一勒,溜之大吉。 符超懵了,气炸,挥舞着佩刀乱砍,“傅长安,此仇不共戴天!” ** 傅长安拖着一串野物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她们都很好奇谁第一个来换东西,换的又是谁的东西。 毕竟,男人们都才进去不久。 “她!” “怎么可能,她不是刚进去。” “这女人也太嗜杀了,你们看那只狐狸,好可怜。” “教坊司的女人都太 分卷阅读136 可怕了。” “就是,就是!” 傅长安将几只猎物往地上一扔,指着一摊宝贝,叉腰,高声道:“那把扇子,给我那把扇子!” 负责看守宝贝的小肖子愣了下,他是个机灵人,自然知道这把扇子代表的含义,心里也清楚在坐贵女们又有多少人想要。而眼前这位,他就没想明白,要这扇子干吗?总不能教坊司的女人还倾慕符世子吧?这要是传出去,大长公主可不是好惹的。 贵女们悉数朝这边张望来,平阳郡主家的四小姐将拿在手里吃了一半的果子狠狠掷了出去,愤恨不已。 自以为聪明伶俐的小肖子眼珠子一转,热切的建议道:“左使大人,您看这个项链如何?异域的东西,咱们这不多见,是个宝贝。” 傅长安不耐烦,“没看我头上都是汗吗?热!”言毕,不由分说,自行取了扇子,展开就扇。 小肖子:“……” 扇子香味扑鼻,味道浓郁,傅长安当即就打了两个大喷嚏。 果然,附庸风雅这种事,不是她这样的粗人能学得来的。 “那些个野味,你们看着处理了。”然后合上扇子,乐颠颠的去了贵女们待的地方。 四小姐的丫鬟就站在边上伺候着,傅长安一眼看到了她,朝她递了个眼色。 丫鬟哼一声。 四小姐柳眉一竖:“大胆,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金珠公主突然被点名,怔了下,温温柔柔道:“没事,没事。”公主只想当个背景板,一点都不想被当枪使。 傅长安拱手,行了个男子礼。“哗”一下打开折扇,扇的哗哗响,又是两个喷嚏。 不行,这香味实在受不了。 “本来想换个扇子扇风的,哪想鼻子受不了,有谁要?十两银子起价。” 众贵女全都盯着她手里的扇子喷火呢,尤其四小姐,简直气疯。 不识货的东西! 那可是天竺熏香,经久不衰的奇香! 四小姐之前跟她家兄弟叮嘱过了,让他们赶紧猎一头鹿回来换东西,猎不到跟人买,无论如何也要第一个赶回来。 不过她一个女孩儿又哪里会想到,男人们容易热血上头,互相较上劲了,心都狼的很,都想多打一些回来再换,谁愿意来回跑耽搁时间啊。要是再遇上喜欢互相嘲讽的,更经不住激了。 傅长安此话一出,贵女们看她的表情都变了,眼中透着渴望,嘴却一个比一个闭得紧。 傅长安展开扇子,“符谦修”三个字明晃晃的落在她们眼前。 铁钩银画,气度风流。 “李焉小姐,你气质如兰,优雅高贵,和这把折扇极配。二十两银子卖给你吧,一口价,不还价。”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竟然没有血腥场面,差评! 其实,再有五百字就有了,时间来不及,先发了。 **感谢在20200226 23:16:59~20200227 23:1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err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丹三真人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4 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一堆错别字,还没来得及修改,赶在十二点前发了,现在来修改。感谢在20200227 23:11:00~20200228 23:5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念稔 5瓶;丹三真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话说另一头, 符白岩一直紧跟着皇帝和哈雅王子,护卫他们的安全。 哈雅王子跟他的随从说:“我要猎一头鹿给长安烤了吃!” 鹿还没见着,符白岩抬手射了一只野兔,一只飞禽, 随即又猎了一只。 小皇帝抬了两次弓, 转而怒视表兄。 曹方使劲朝符白岩挤眼, 搞什么啊?好歹人家是皇帝,还给不给面子啊! 小皇帝抽了一马鞭, 加快速度。禁卫军紧随其后。 符白岩绰在后头, 视线范围内,远远的跟着。 曹方有些武功,轻笑一声,追了上去。 徐仪比他弟弟要强一些, 好歹会骑马, 与符白岩并排而行, 正想说点什么,符白岩耳根一动,抬手又是一箭。 符七将那四只野物串成一串, 挂在马上。符白岩看他一眼, “先送回去, 让他们收拾了,也有点事做。” 符七脑子没转过来,“给谁?” 符白岩摆弄着手里的弓箭,“一大早颠簸而来,眼看就到午时了,想必很多人都饿了。谁要是肚子饿,就让她烤了先吃着。” 这些跟过来的 分卷阅读137 世家贵女们都守规矩的很, 皇帝还没吃,她们怎么可能先吃。再说了,谁家马车上不备了糕点吃食,精致的,香甜的,吃起来又斯文又好看。烤肉吧,烟熏火燎的,这吃上一口,还不得沾一身烟火味。 反正以符七对那些贵女们的了解,她们今儿个打扮的一个比一个好看,就不可能是为了这一口吃的。 至于那些护卫,伺候主子的奴才,更谈不上了。就这几只野味够谁吃? 还是那句话,皇帝都没吃,你急什么?看把你饿的! 这思路稍微这么一捋,符七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拍脑袋,他家世子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徐仪莫名其妙,“符七,你家世子让你送野味,你打自己头干吗?” 符七:“我……” 符白岩:“行了,快去吧。”心里明白就好,你想跟谁解释呢?! 符七走了。徐仪倒没多想,远目望向哈雅王子的方向,“你猜王子这次会选谁当他的王子妃?” 符白岩揣着明白装糊涂,“又不是我选妃,我怎么知道?” “那你说说这次寻芳节,你会选谁?” 符白岩:“你呢?” 徐仪,“我问你。” 符白岩,“你比我还大两岁。” 徐仪望着他的脸,坏笑道:“我觉得那个教坊司的新左使就不错。” 符白岩懒得理会他,“滚蛋!”拍了下马身,追赶小皇帝。 徐仪骑不了快马,缀在后面喊,“你等等我。”他并不是真的认为傅长安变好看了,符白岩就会对她另眼相看。毕竟大晋国从不缺美女。环肥燕瘦,各色美人,不一而足。 尤其这一年多来,随着符白岩逐渐掌权,投怀送抱,自荐枕席的,更是多的眼花缭乱。 然而,不管别的女人如何,傅长安对于符白岩来说,到底是不同的。挂着个和离夫妻的名分在。徐仪也就是抱着看好友笑话的心态,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有些不对劲。”符白岩蹙眉望着山林,总觉得哪儿透着古怪。 徐仪追上他,胡乱接话,“当然不对,你前头夫人马上都要改嫁了,你还是光棍一条,这话要是传出去,多丢人啊!” 恰在此,符七去而复返。 符白岩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有事。奈何徐仪一直跟着符白岩不方便说话。 徐仪还在笑话,“符七,你要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啊?是不是有哪个姑娘给你家世子送东西了,不方便让我知道啊?” 符七表情纠结。 符白岩神色淡然,“是不是有人要找蔡无稽?” 符七猛点头,他家世子好聪明! 徐仪只当他们都察司里的人事,闭了嘴,没乱开玩笑。 符白岩递了个眼神给符七,“何事?” 符七:“那人说她肚子疼,让我跟蔡无稽说一声。” 徐仪噗一声笑出来,“谦修,肚子疼是你们都察司的暗语吧?”否则他实在想不通“肚子疼”有什么好专门跟人说一声的。不过以“肚子疼”当暗话,谁想出来的?这么接地气。 符白岩:“就这事?” 符七:“嗯,反正她在路上把我拦了,让我找蔡无稽,转告他,还说她想见他。” 符白岩一抖缰绳,真将他当娘了啊! 肚子疼就回去啊,也没谁绑着她的腿。 他才不要去见她! 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她使得团团转,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不仅今天不见,明天后天大后天,他都不要见她! 自个儿身子不舒服就该乖乖在家待着,瞎跑什么? 哈雅王子叫你,你就来? 怎么不见你这么听我话! “谦修,你在想什么?”徐仪的声音突兀的传来。 符白岩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看他一眼,“没。怎么了?” 徐仪眯着眼看他,“我瞧着你的表情变来变去。你上次不是还跟我聊,你已经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 符白岩觉得没脸。他不想说话。 符七犹犹豫豫,“世子,那,那边?”那边我该怎么回啊? 符白岩,“什么这边那边的?你是谁的下属?蔡无稽是吧?他今天没来。” 这么一打岔,符白岩原先感觉的不对劲被抛到了天边。 又过了一段时间,符白岩的坐骑烈焰忽然躁动不安起来,止步不前,符白岩被它带着往回跑。 同行的人都在笑他,“符大人,你这是要去哪?” 符白岩狠狠勒住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打着响鼻,到底是止住了往回跑的速度。 司马放大笑,“不是吧,符世子,听说你的马不是千里良驹吗?你到现在还没有驯服?”这话里就有挑衅的意思了。 符白岩看他一眼,微微皱了眉心。司马放乃汝阳王次子,因为那个梦,符白岩对他的观感很不好。不过他也很好奇,嫁了李昭的 分卷阅读138 叶采薇会不会像他梦里那样,做出苟且之事。 符白岩只冷冷看了他一眼。其余人等看司马放的神色,也都跟着变了。 曹方“呵”一声,那一眼说不出的挖苦讽刺。 这位汝阳王次子要是在符超徐宛他们那一堆,到底都是差不多的年轻人,谁也别嫌弃谁。但他非要往这些大人们中间挤,尤其喜欢拍小皇帝马屁,这就少不得要招人烦了。 说来这司马放身份有些特殊,汝阳王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嫡子,却是胎里就带了病。熬到二十岁册封了世子,却因身体不好,至今未有子嗣。去年冬又染了风寒,至今下不了床。所以很多人都说,汝阳王的爵位迟早是这位庶子的。 司马放长的还挺不错的,就是这性格吧,一言难尽。 西边的林子忽然传来叫喊声,那声音尖锐,充满了恐惧。 随即,一道破了音的嘶喊响彻林子,“老虎!有老虎!” 南麓猎场怎么会有老虎?先前被符白岩抛在脑后的不安一下子成了现实。 “妹妹!”哈雅王子怔了一瞬,脸色煞白。 符白岩丢下一句“护驾!”驱马朝那边赶去。这次烈焰没有退缩,纵马一跃,悍勇无比。 ** 话分两头,傅长安见贵女们都盯着自己手里的扇子瞧,明明眼里都恨不得生出一只小手来抢了去,偏偏嘴闭得极紧。或眼珠子动来动去,看身边人反应,或拿了面前的瓜子糕点吃,掩饰情绪。 李焉心中不快,狠狠朝傅长安一瞪。 傅长安与她目光对上,特真诚道:“李焉小姐,你气质如兰,优雅高贵,和这把折扇极配。二十两银子卖你吧,一口价。” 这一句如石坠湖,荡起层层涟漪。 李焉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而后撩了下耳前发,原本眼中的恶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绯红羞怯。 她努力克制着得意,压抑着兴奋,再看向傅长安,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左使大人过誉了,小女子何德何能,愧不敢当。” 傅长安:“啊?不喜欢啊?那就算了。这位小姐,卖给您好吗?” 李焉:“!!!” 被点名的小姐愣了下,吸取了李焉的教训,她迅速做出反应,“多谢左使大人,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继而朝丫鬟使了个眼色。 另一位瓜子脸小姐坐不住了,随手一扒拉,将那位小姐的丫鬟拦住,“左使,你二十两银子就想随随便便卖了符世子的墨宝,你侮辱谁呢?我出一百两!” 此言语出,少女们沸腾了,你一言我一语。 “是啊,可不能这么侮辱人。” “便宜卖了可不就是侮辱人嘛。” 四小姐站出来,“光我那柄扇子镶嵌的翠玉,挂的坠子,就值五百两!”有没有吹牛旁人不得而知,但四小姐的目的表现得很明显,“这扇子本来就是我的,合该物归原主,媛儿,给她五百两,这扇子我们拿回去了。” 媛儿答应了声,就要上前来夺。动作幅度太大,撞到了前面一个一直趴在桌上睡觉的小姐。 小姐长着一张圆脸,大眼睛小嘴巴,看着特别讨喜。 她不高兴的坐直身子,斜了四小姐一眼,“烦死了,我出一千两,给我!” 众小姐倒吸一口凉气。 李焉委屈的埋怨,“什么都该有个先来后到吧。”她委屈的不行,肠子都悔青了。她就是太讲究脸面了,再看这些小姐们一个个虎狼一般。这般想着,她又一脸希冀的望向傅长安,希望她说句公道话,将扇子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卖给她。奈何傅长安根本不和她对视。 四小姐怒了,“沈多金,你成心和我作对是吧?” 沈小姐,也就是那位圆脸小姐与她互不相让,“不巧,你瞧上的东西刚好我也瞧上眼了,价高者得。左使大人,我这么说没问题吧?” 傅长安叹口气,一脸为难的表情,“那也只能这么办了。” 也不知是内心太兴奋还是怎么的,傅长安明显感觉到一股热流自内体缓缓流下。 这感觉,啧,又紧张,又刺激,还难以言喻。 四小姐,“一千一百两!” 沈小姐缓缓道:“一千二百两。” 四小姐:“一千三百两!” 沈小姐:“一千四百两。” 金珠公主:“要我看,你们还是猜拳吧,谁赢了谁得,别伤了和气。” 傅长安:公主,你要这样,咱们可就伤和气了。 四小姐咬牙:“一千五百两!沈多金你别欺人太甚!” 沈小姐呵一声,比了下手指头,撅嘴,不屑道:“两千两!” “哗!”虽说男人们在外头往来应酬,有一掷千金的说法,但这些小姐们毕竟都是靠着家里父兄给的月钱过日子,私房钱实在不多。 大晋国的贵女们金贵是金贵,但很多只是“贵”,荷包里并不“多金”。 四小姐抬起手 分卷阅读139 指头,指着她,“好呀,沈多金,你父亲贪赃枉法的事盖不住了吧?一个闺阁小姐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两千两,就为了买一把成本不到一百两的破扇子!你这样铺张浪费,你爹当工部尚书这些年到底贪污了多少公款?你还不从实招来!”这话说的,就好像刚才说光扇子上的翠玉就值五百两不是她一样。 沈多金还没搭腔,另一个与她交好的小姐笑了,“四小姐,您怕是忘了,我们沈家妹子的母族可是江南巨富,光她舅舅每年给她的压岁红包就有万儿八千两了,区区两千两,沈妹妹还真看不上眼。” 四小姐仿佛被戳到了痛脚,作为皇亲国戚,她家里确实比一般世家要寒酸的多。 四小姐就跟中了邪似的,嚯得站起身,一拍桌子,面目狰狞,“三千两!” 片刻的安静,所有人都惊呆了。 傅长安快速瞧了沈多金一眼,见她嘴角挂着笑,她虽然表现得对这把扇子势在必得,但她的眼神一直都很冷静。 在她快要张嘴的前一刻,傅长安福至心灵,当机立断,“四小姐,看得出来,您对符世子的墨宝是真的看重啊!这把扇子我三千两卖你了。别人就算出再高的价我也不卖了。就冲着你这份执着的情意,在下佩服!” 傅长安双手捧着折扇递过去。 四小姐一把抢过,志得意满,冲着沈多金抬高了下巴。而她身边的丫鬟媛儿惨白了一张脸,魂不守舍! 三千两啊!她家小姐哪来这么多钱,不会要把她卖了吧? 沈多金意味不明的看了傅长安一眼,到嘴的话竟然也没说出口,朝天翻了个白眼。 恰在此时,异变突生。 有东西被打翻在地,乒乓咚响,有人嗓子扯着了,发出公鸡一般的打鸣声,“虎,虎,老虎!” “救命啊!” 傅长安回身看去,见到一只老虎慢悠悠的走到了前面的空地。它闲庭信步的模样,就像是刚被放生到此,双眼还透着迷茫。 贵女们霎那间乱作一团,她们虽然自小被养在深闺,很多都没见过老虎的模样,但从小到大也是被父母“不听话就把你扔了喂老虎”吓唬大的。有些人家里,也有虎皮制成的坐垫铺盖。对老虎那一身花斑不可谓不熟悉。 观那猛兽外观,已是成年猛虎。它是怎么被放进来的?又是怎么到了贵人们休息的帐篷前? 嬷嬷丫鬟们早就吓疯了。 一个嬷嬷跑慢了,又或是因她离老虎最近,只眨眼功夫就被猛虎扑到,旋即咬断喉咙,鲜血四溅。 老虎似是饿极,大张虎口,撕扯入腹。 “啊!”胆子小的已经吓晕了过去。 此处大都是跟过来伺候的丫鬟嬷嬷宫人太监。只留了几名士兵守在帐篷前大片的空地巡逻,防止有逃窜的小动物跑出来惊着贵人们。 就这几个人又哪里是老虎的对手,他们手中举着刀,根本不敢靠近。 几乎于此同时,一人拎着大刀,从树林子里气急败坏的跑出来,口内大喊,“傅长安,你给老子滚出来!” 一抬眼,与森林之王看了个对眼。 一只脚踏在已经死透的嬷嬷身上,仰脖裂嘴咆哮,看样子是极为疯狂的,不知为何一点声音都没。却又因为此,更激起了老虎的愤怒,他纵身一跃,朝符超扑去。 符超吓懵了,身体几乎在同时失去了反应,僵住了。跟在他身后隔了一段距离,刚好出林子的徐宛,直接腿一软,一屁股跌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老虎那张血盆大口咬过来的时候,符超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一句,“吾命休矣!” 那腥热的湿气喷了一脸,他甚至闻到了腐肉的烂臭味。 然而,老虎忽然偏了下头,一嘴扎到了他身边的沙土里。 几乎在下一秒,一人摔倒在他身边不远处,飞旋的剑光割破虎皮,烂了皮肉,出了血。 猛虎愤怒了,无声咆哮,丢下符超,直奔伤它的人而去。 符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千钧一发之际是傅长安赶到,一脚踹偏了老虎的头。 有了这片刻的缓冲,符超也回过神来,迅速冷静下来,一面跑去支援傅长安,一边大喊,“快!吹响号角,通知林子里的人!” 那些宫人们大概也都是吓傻了,只顾着躲藏奔跑,竟忘了吹号求救。 徐宛离符超最近,听见了,抖了几次腿,终于站起身,一边往人堆跑去,一边喊,“快!吹响号角求救!快!” 一头成年虎本就难对付,而这头还要麻烦些,它的声带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只能看到它露出獠牙咆哮,却发不出声音。而它又莫名的亢奋,亢奋的像是根本不怕疼。 傅长安有意将它引归山林,可它根本不上钩,只往人多的地方冲。 傅长安不得不一次次的拦在前面。 几名官兵手里拿着兵戈,一会前进一会后退。激怒老虎的同时,又没有逃命的本事,眨眼就被拍死了两个。 傅长安左右手各执一柄缠丝,咬牙切齿, 分卷阅读140 “都给我滚开!” 余下几名官兵,无不吓得魂不守舍,逃命而去。 符超举着大刀,格挡了几下,虎掌拍下,要不是傅长安反应神速,一脚踹上他的侧腰,将他踹开,就算不丢了性命,也要被虎掌拍成半残。 “没有你哥的本事,就别添乱!”傅长安凶狠一瞪眼。 符超被凶了,第一次没觉得生气,反而感到莫名的安心。 他一激动,脑子一抽,“嫂子!那你当心!”提着他的大刀,真跑一边去,不碍事了。 傅长安:“……” 因为这一走神,老虎一爪子过来,傅长安闪避不及,半边肩膀被虎爪尖刮着了,刺破皮肉,划破了衣衫。 符超:“啊!嫂子!” 傅长安受过很多次伤,心知伤的不重,然而因为破了皮肉,出了血,她心中的战意如火燎原,熊熊燃烧。如果有人看到她的眼,一定会发现她的双眼也跟着血红一片。 她的耳里再听不到其他声音,眼中只有这只该死的老虎! 杀了它! 杀! 人如影,剑光只剩残影。 在场之人无不屏住了呼吸,神色是惊恐的,心里却不再慌乱,而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一次,他们算是有幸见识到了教坊司左使的本事。 尤其是那些贵女们,有惊惧交加的,也有难以置信的,还有一阵阵后怕的,毕竟她们中不在少数,之前还背地里嘲笑她是凭美色勾引了哈雅王子。还想找她麻烦来着。 老虎的力量是巨大的,傅长安拼力量不如它。 但是,她有一点任何人任何畜生都比不上,她有顽强的耐力。 绝大多数人战到最后都会身疲力竭,而她则是越战越勇。 她从不指望一招制胜,她有的是耐性消耗,一点点一寸寸的磨掉敌人的斗志。用她的悍勇不畏死,震慑敌人。 渐渐的,老虎终于体力不支了。 它的身上都是剑伤,泊泊的流着鲜血。 她除了肩上那一块伤,再没受过伤。 老虎眼看着就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再耗下去,它必死无疑! 忽然,某一个瞬间,傅长安察觉到了异样。 她也不知怎么就感觉到了,明明现在正是生死关头,越到最后越要小心谨慎,百分百集中精神。 但她还是察觉到了,她的月事带掉了。 万幸,掉进裤筒里,裤脚绑了袜子,穿了鞋,掉不出来。 但是,但是,这样的话,她裤子不就搞上了吗? 她今天可是穿了一身颜色浅淡的骑马装。 就刚才她的那一番剧烈运动,谁知屁股后面有没有搞到。 怎么办? 怎么办? 就在这一刻,老虎拼着最后一口气,猛得一跃而起。 傅长安原本可以躲开,累死这只强弩之末的老虎。可临到跟前,她改了主意,迎面冲了上去,到它跟前,身子一矮,剑尖沿着它的喉管一剑刺了过去。 直接给这只吃人虎开了膛。而她整个人却没从它身下滑出。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间。 当符白岩等人从树林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情形,腾跃攻击的猛虎直直摔了下来,将傅长安压在身下。鲜血瞬间淌满一地。傅长安不知是生是死。 ☆、第 65 章 符白岩曾经很不能理解, 人在见到至亲遇险时,第一反应难道不是拼尽全力的抢救吗?怎么会发生腿软走不动路,白白耽误时间的事情? 直到此刻,他自己遇上了, 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 耳朵嗡嗡作响, 整个人都是木的。 符超离傅长安最近,拔腿跑了过去, 抓住老虎的腿往一边掀, 面上闪烁着诡异的兴奋,“你还没死吧?” 几百斤的老虎压下来,傅长安差点没被压死。她呛咳着在符超的帮助下爬了出来,那浑身上下, 可真叫精彩, 满头满脸的血, 看样子倒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还挂着一些黄白之物,不用想也知道是从老虎肚子里流出来的。 饶是符超见过大世面,也差点呕一声吐出来。 “傅长安, ”哈雅王子急匆匆跑了过来, 人还没到跟前, 被另一人超前,符白岩一把将傅长安拉起来,上下看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傅长安静了一瞬,甩开他,溅了他身上好几处斑斑血迹。 ** 不远处传来阵阵哭声,那些贵女们在见到自家兄弟后, 大概是心里有了依靠,有了可以撒娇的人,一直压抑的恐惧才尽情发泄出来。 那边哭得凄惨,这边傅长安不悦地拍了下被符世子拉过的袖子。后退好几步,自顾自的上下一看,还努力转过身子往后看。 呃,完美过头了! 哈雅王子想靠近又不敢,朝她比大拇指,“长安,你是大英雄!” 他的随行官也是 分卷阅读141 一叠声的赞美,就是表情有些扭曲。 傅长安抹了把脸,身上湿哒哒的,又黏又腻。 场面有些混乱,不少人都注意到她了,可也没谁去管她,一来形象太吓人,二来,各家都各管各的姐妹去了,谁还有空管外人? 小秦胳膊受了些伤,一只手扶着左臂,远远的站住,叫了她一声。暗叹,我家左使又开始吓人了! 傅长安朝她一点头,“我先回去了。” 她转过身去牵马。大概是物种繁衍千万年来的天然血统压制?反正那些原本温顺的阉马在一身虎血的傅长安靠近后,都激动的马蹄四扬,拒不让她骑。 唯一没动弹的就是烈焰。 要是马儿也有表情的话,那脸上一定是赤*裸裸的“嫌弃”。 傅长安犹豫了下,拉住缰绳,朝符世子抱拳,“符大人,借你坐骑一用。” 符超大概是怕他哥拒绝,一个箭步挡在符白岩面前,一扬手,“没事,你骑吧!” 傅长安“驾”一声,跑远了。 ** 山下有守护南麓猎场的禁卫军,傅长安这一身血淋淋的形象出现,差点没将他们吓死。这之后一路上又吓到了多少人自不必细说。 反正等她回到傅宅,京城中已经流传开了杀人狂魔流窜京都,见人就杀,吃肉饮血。还有鬼神版本的——僵尸王复活,正到处挖童男童女的心脏吃。 傅长安回家后,站在她家院子里的一口水井前,打了一桶水从头淋到脚。 浇了个透心凉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贾嬷嬷似乎曾跟她说过,女孩儿来这个的时候不可以碰凉水,不可以吃生冷的,否则会…… 会怎么样,她忘记了。 她胡乱将自己洗干净,换了衣裳。来不及缝月事带,用布剪了一块,包了棉花将就着用了。 ** 蔡无稽赶过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一大滩尚未干透的血水,愣了下,气冲冲进了屋。看到傅长安环臂抱着自己蹲在地上。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额前的刘海还在滴水,一张脸煞白煞白的,瞧着很可怜。 蔡无稽却越看越火大,“你用冷水洗的澡?” 傅长安看到他,眸子闪烁了下,透着开心,“嗯。” 蔡无稽真想上手就给她一巴掌,他手伸了出去,却被她握住了,“蔡无稽,我肚子疼。”语调又软又无助。 蔡无稽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连着心脏的,不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软了心肠。 “那你还不上床待着!”他嘴里这么说,已经上手将缩成小小一团的傅长安抱在了怀里。 与他来说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傅长安却在他的怀里愣了下,嘴角极小极小的弯了弯。 蔡无稽将她放到床上后,用被子将她七层八层的裹成一团。她头发湿漉漉的,根本不能睡。蔡无稽又到处找干布,一遍遍的帮她擦,一边擦一边骂,“满身的血腥味,就没见过哪个姑娘像你这样的!” “蔡无稽,你对其他姑娘也这样好吗?”傅长安状似随口一问。 蔡无稽呵呵冷笑一声,“祖宗,除了你没旁人了!” 傅长安头发擦得半干,用干布包了,蔡无稽扶着她让她先躺倒睡了,又道:“给我看看你的伤。”在猎场时符白岩就看到傅长安肩头的伤了。 他将被子半拉半边,露出她的肩头,伤口不深,冷水已经洗的发白了,血也止住了。 蔡无稽从怀里掏出伤药给她涂上。 “我听符超说,明明你可以躲开那只猛虎,怎么又被它压在身下了,还搞得这么一身。” 傅长安,“哎哟,别提了,月事带掉了,我怕搞得裤子都是被人看到丢人。” 蔡无稽的表情就跟吞了只死苍蝇,半天说不出话来,“傅长安,你看清楚我是男人,不是你的闺中密友,你张口就是月事带,你害不害臊?不,不,今儿这事,这不是重点。傅长安你是蠢货吗?就为了怕丢人,你就将自己塞到老虎肚子里?几百斤重的猛虎,就你这小身板,你也不怕被压折了!” “我心里有计较,避开了些!” 蔡无稽又手痒得掐她的脸,“傅长安,你是不是忘记我曾经警告过你,永远都不要让自己身处险境。再说今天这事,犯得着冒这么大险?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吓死我了?” “嗯?”傅长安抬起眼皮,与他的目光对上,“你为什么会吓死?你今天来猎场了?” 蔡无稽反应很迅速,“符七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了,不然你以为我现在怎么会在这?” 二人你来我往吵了几嘴。 傅长安肚子疼得难受,“蔡无稽,你别吵我了,我肚子疼。” “你肚子疼……”你肚子疼我能有什么办法? 符白岩之所以对女人这种事有一些了解,是从王柬那知道的。 王柬这老不正经的,只要别人敢问,他就什么都敢说。 因为昌平公主每月总有那么几天虚弱无 分卷阅读142 力,不吃生冷,不碰冷水,还曾不小心将床单蹭上了红。符白岩年幼不懂事,又处于好奇心旺盛的年纪。 一来二去,就懂了那么些。 傅长安抓着他的袖子,蹙着细细的眉毛,看样子可怜的很。 曾经,她身负重伤,也没见她这么虚弱可怜过。 蔡无稽心中断定,女孩子来这个一定是极其痛苦难受的,连傅长安都这样了,那她娘每个月那几天的虚弱肯定不是装的! “你等着,我去找大夫给你开些药。”蔡无稽拍拍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转身离开。 人都快走到屋门口了,傅长安叫住他。 蔡无稽回头,“怎么了?” 傅长安,“那你顺便给我带几根月事带回来。” 蔡无稽一口气差点上不来。顺便?你倒是说说看我从哪里顺?! 傅长安苦着一张脸,“我缝不好啊,一扯就断,还动来动去老是掉。” “你,你别说了。” 傅长安,“交给你了啊。” 蔡无稽:交给我什么啊!大街上又不卖,就算我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了,我也不能让掌柜的给你变出来啊! 傅长安大概是看出了他的苦恼,“你去国公府跟贾嬷嬷说,就说我要的。” 蔡无稽甩着袖子离开了! 他抽了风才管她! 心里虽这么想,人还是牵了烈焰,快马加鞭的回了国公府。进了门,直奔王柬那。 符白岩大概是觉得自从上次中了白煞的“夜夜新郎”,自己在王柬这已经没脸了,因此到了他这也没扭捏,张口就道:“来月信了,肚子疼得不行,怎么办?” 王柬怀疑自己耳背听错了,“世子,你说什么?” 符白岩烦躁得手指头直打转,“是傅长安,她来那个了,冷水洗澡,肚子疼得不行,怎么办?” ** 等符世子提着一包药从王柬这离开,听到两个丫鬟在小声议论夫人方才急匆匆出了门,说是谁家的小姐受了惊,赶去安慰。 符白岩脚步一顿,转而去了母亲的房间。 丫鬟嬷嬷们看到他,也无甚奇怪的,只躬身行了礼,又说:“公主不在府中,方才出去了。” 符白岩冷白着一张脸,“没事,我有样东西落母亲房里了,我来找找。” 丫鬟热络道:“世子,你落了什么?奴婢帮您找吧。” 符白岩的表情更冷酷了,“不用,你们都去外头,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许进来。” 他板着身子进屋,然后开始翻箱倒柜。 也亏得符世子是个细致人,东西翻乱了,还能依样放回去。 大概是太紧张了,没过一会,他就感到后脊都汗湿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她娘的月事带,还是崭新的。 其实他也没见过月事带,只是找到这东西的时候是和他娘的亵裤放在一起,联想这东西的用处,以及可能有的造型,符世子断定八九不离十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8 23:53:08~20200229 23:5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珊瑚礁 3瓶;锁青、丹三真人 2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6 章 符世子从小苦读圣贤书, 端方君子,芝兰玉树,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偷鸡摸狗的一天。 更何况偷的还是老娘的…… 不能提! 他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傅长安的,一定是! 符世子怀着这样的心情回了傅宅, 街上有卖米糕、烧饼的, 还有老伯挑着担子卖汤圆的。挑子里装着炭炉, 现烧现卖。符白岩给了他一两银子,老伯高高兴兴的跟着他去了傅宅。回屋取了碗, 热腾腾的汤圆刚好出锅。 街坊四邻的孩子围着老伯的挑子打转, 一脸眼馋。 符白岩只要了一碗汤圆,老伯说:“哎哟哟,这位官人,小本买卖, 没多余的银钱找您啊。五文钱一碗, 您一下子给了一两银子太多啦。” 符白岩一笑, 看了那些打转的小孩一眼,“多余的银钱就煮了汤圆给他们吃吧。” 围观的孩子欢呼一声“哇”一下子蹦了起来。 老伯笑眯眯答应一声,拱拱手, “多谢官人照顾生意。” 符白岩随手关了门。 进了后院, 一抬眼, 看到傅长安站在屋檐下。侧着脸,也不知在想什么。表情落寞,嘴角下弯。 “怎么了?”符白岩走上前,轻声问。 傅长安怔了下,符白岩看她的神情,以为她不会说。 不想,她叹口气, 说:“蔡无稽,我想我爹娘了。” 蔡无稽默了默,“要 分卷阅读143 不,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你爹娘的坟头看看?” 傅长安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眼中流光溢彩,“好呀!” 蔡无稽被晃了下眼,不由自主地直直望向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傅长安察觉到了,移开目光,“汤圆,哪来的?” 蔡无稽,“哦,街口买的,给你暖暖肚子。” 傅长安笑了。 二人回屋,蔡无稽才想起,“你怎么起来了?肚子不疼吗?” “其实也不怎么疼,”她只是在蔡无稽离开后,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之前是怎么了? 撒娇吗? 从前生到今世,她吃过多少苦头,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有手骨被生生折断疼?有她挨过的刀剑伤疼?有她上一世自己作死自己受过的病痛折磨疼? 都没有。 那她这是怎么了? 她想,她大概知道原因。 ** 傅长安吃了五六个汤圆,挖了一个送到他嘴边,“你吃一个。” 蔡无稽一愣,他从来没有跟人共用碗筷的习惯,更别说,还是一个汤碗里的元宵。 “我不饿。” 也是巧,话才说完,肚子就咕咕叫了下。 他中午也没吃。护送皇帝回宫后,很多事都还没来得及做,因为不放心这边,着急忙慌就跑来了。 傅长安一笑,措不及防,一勺子塞进了他嘴里。 有一股很莫名的情绪在蔡无稽心口荡了下,还没等他回过味。傅长安又道:“蔡无稽,月事带你弄到手了吗?” 蔡无稽差点被噎着,不管什么场合,什么气氛,正在干什么,傅长安就有着本事,张口闭嘴月事带! 他一脸生无可恋,自怀里小心掏出被他包成一团的物件。 傅长安又连吃了好几个汤圆,将剩下的连汤圆带碗一并塞他手里,“你也饿了,你吃。”从他手里接过那团东西,说:“那我出去一下。” 蔡无稽说:“不用,我出去给你煎药。”他端着碗出门。 汤碗里还剩几个汤圆在碗底打着转,蔡无稽回味了下,觉得方才傅长安喂自己的那个还挺好吃的,甜。也就没嫌弃了,将余下的连汤带水一口干了。 然后忙着生火,煎药。 煎药的时候,脑子空闲了下来,符世子开始自我反省,他怎么就沦落成了如今这般田地? 起初,好像傅长安也没指使他吧? 虽然整日冷着一张脸,爱答不理。但绝不像现在这样,使唤起他理所当然。 兄弟之间该有的兄友弟恭呢? “蔡无稽?蔡无稽!”傅长安的喊声突兀的传来。 “哎!在呢!”他几乎是没过脑子,立刻答应了声,这还不算,人已经跑出去了,手里还拿着盖在药罐上的抹布。 傅长安望着他,嘴一龇,“没事。” “没事你喊这么大声。”蔡无稽抱怨了句,回厨房继续看着火候。 傅长安跟了进来,蹲在他身边,“哎,你这月事带哪来的?挺好用的,怎么不多拿几条?” 蔡无稽重重的垂下脑袋,有气无力,“妹妹,咱能商量个事吗?” 傅长安:“嗯?” “关于这件事能不能翻篇了?我是个男人,男人!” 傅长安朝他后背拍了下,冲他眨眼,“咱们关系好嘛。”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以前很冷酷的,现在怎么了你? “以前不熟啊。” 蔡无稽:“……”好像是这么回事。 傅长安:“你还没告诉我,月事带……”余下的话在蔡无稽的瞪视下自动消了音。但傅长安显然不是个识趣的,过了会又问,“那你总该告诉我,这东西你从哪买来的?下回我也去买。”她认识贾嬷嬷的手艺,那根本不可能出自她手。 “我娘的!我娘的!别问了,我求你别问了。” “哦,”傅长安咬了咬下唇。 喝药的时候,傅长安一直欲言又止,忍了很久,忍的表情都抽抽了。 蔡无稽实在看不下去,“我懂,我懂,回头我让我娘给你多做几个,好了吧?” 傅长安面上一朵大大的笑,灿烂的比太阳花还好看。 蔡无稽用手盖住她的脸,“别对我笑。” 次日,傅长安没和蔡无稽按计划去上坟,因为南麓猎场的事处处都是疑点,符白岩有很多事要做。 刚好傅长安伤未好,那个又没结束,当时说想爹娘,是一时的情绪涌动,平静下来了,也不急这一时。就搁家里躺尸。 不过她想闲也闲不下来,先是小秦和燕鸿过来看她,详细询问了当天的情形,又带了公主的赏赐。 傅长安满心欢喜的收下了,太过喜形于色,小秦又看不惯了,“我们教坊司怎么会有你这样贪财的人。” 燕鸿双手抱胸,皱着眉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被 分卷阅读144 人带坏了。” 小秦:“莫洛托王室真是腐蚀人心的地方。” 燕鸿心知小秦误会了,也没解释,转而问傅长安,“你和那个蔡无稽现在关系怎么样了?”燕鸿一直想查蔡无稽的背景,大长公主给拦了不让查。燕鸿不敢违逆大长公主,心里充满了忧虑,却也只能冷眼旁观。 “很好。” “你俩……算了。”燕鸿只能安慰自己一句大长公主深谋远虑自有决断,便也不再纠结了。 小秦听出了些意思,疑惑道:“什么蔡无稽,蔡无稽是谁?” “不关你事。”燕鸿喝止她。 小秦吐吐舌头,没敢再多话。 燕鸿嘱咐她好好休息,正准备离开。傅长安忽然道:“燕主使,我有个疑问。” 燕鸿回转身,“说!” 傅长安想了想,“我好像从没见过你有那种烦恼。” 燕鸿:“哪种?” 傅长安:“葵水。” 燕鸿一愣,迟疑道:“你来了?” 傅长安:“是。” 小秦插话,“哎呀,这个简单,教坊司有药,喝了后一劳永逸。” 燕鸿伸胳膊将往上凑的小秦往后一扯,“这里没你什么事。” 小秦又吐了吐舌头。 傅长安大喜,“什么药这么厉害?给我来一碗。” 小秦还要说话,被燕鸿一瞪,闭了嘴。 燕鸿拉了条凳子,索性坐下来,沉着脸,说:“之前武夷郡主在的时候,定下来的规矩,凡是进入教坊司的女子必须喝那种东西。大长公主建教坊司的时候没立过这个规矩,不过武夷郡主……”燕鸿意识到傅长安不喜欢这个名字,原因无非是前些时候闹出来的,武夷郡主里通外国,间接导致她父兄身死。 “反正自从她叛出教坊司后,三处一直由我接手。一处那边还是让喝的,不喝就不会得到重用。我这边的话,我是随便新人。不过,你大概也知道,能进入教坊司的大都是身世凄惨的女子。都已经对这个人世没什么指望了,所以也不会心存幻想。而且咱们三处情况更特殊,没点功夫真本事是进不来的,动辄提刀杀人。要是有那个就会很麻烦。不过,这个药吧,喝了后,这辈子也别指望怀孩子了,因此又叫绝子汤。”燕鸿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注意傅长安的表情。 直到说到最后一句,傅长安很明显的表情变了下。 小秦恨恨道:“女人干嘛要给臭男人生孩子!” 傅长安没忍住反驳道:“为什么非要说给男人生?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啊!” 燕鸿深深地看了傅长安一眼,没说什么,叮嘱她好好休息。离开了。 小秦还要说话,被她叫走了。 她们才走,哈雅王子兄妹俩个又过来了,随行的还有宫里的太监,带了宫里的赏赐和皇帝的褒奖。 哈雅王子肉麻兮兮的嘘寒问暖,傅长安全程没什么好脸色。搞得哈雅王子挺没意思的,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吹风。 郝甄拉着傅长安,脸儿红扑扑,少女怀春的样子。详详细细的叙述了遍自己昨天遇险如何被符世子搭救。符世子又是如何的英雄盖世,天下无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9 23:58:11~20200301 23: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糕糕 7瓶;珊瑚礁 3瓶;二哈的世界 2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7 章 傅长安这辈子都不想和符世子有任何交集, 所以当郝甄公主情真意切的诉说自己的少女心事时,傅长安的表现实在让她感到无趣。 二人默默相顾无言片刻,郝甄虽然一直有些怕傅长安,此时此刻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将来是要嫁到这边的, 我的夫君关系到我后半辈子的幸福。你难道就真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傅长安想了想, 说:“说句心里话,我觉得符世子这个人吧, 人还是挺不错的, 就算是素昧平生的普通人也能以礼相待,反正他在外头的名声很好,很多姑娘都想嫁他,长辈们就没有不夸他的……” 郝甄听的双眼冒光, 心动不已的样子。 “可是, 你不觉得这样完美的人有点假吗?”傅长安话锋一转。 郝甄一愣, “什么假不假的?那天符世子救我时奋不顾身可不是装出来的。” 傅长安沉吟了下,似乎在想合适的措辞,“嗯, 我的意思是, 人怎么可能是完美的!这世上就不可能有完美的人。” 郝甄, “你别自己做不到完美就否定别人。” 傅长安又想了想,“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他对所有人都好,对所有人都一样的话,那你就做他的普通友人就好啦,反正享受的好处都 分卷阅读145 一样, 干嘛要做他最亲近的人?你不觉得这样很亏吗?” 郝甄困惑的眨了眨眼,“为什么会觉得亏?就因为这样才招人喜欢啊!他要不是对我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舍生相救,我还不会喜欢上他呢!” 好吧,傅长安懒得说了。 反正她不喜欢符世子的性格,本来长的就招人了,性格再温柔,又多管闲事,谁做了他夫人还不糟心死。 傅长安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我喜欢你,你也只喜欢我。我在你眼里是不一样的,你在我眼里也是不一样的。 她不是觉得符世子这样的人不好,他真的挺不错的,他们俩个还没怎么样呢,他就能全权帮她办了父母的丧事,还为她家行孝子礼,这些她都很感激。 可同样的,他也会为了兄弟情谊,为了报恩,娶别的女人。那女人生的孩子还能记在自己名下。 若不是重生一回,傅长安都不知道符世子为了报恩能这般委屈自己。可换个角度想,他这样,又将自己的新婚妻子置于何种境地? 虽然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她当年也做了很多错事,性格很不好。 如果她能更懂事一点,大度一点,随着时间磨合,作为妻子能更体谅丈夫,也许,不久的将来,符世子也会将这些秘密和盘托出。大概率,夫妇二人心结解除,也能和和美美过完下半生。 所以说,前生她和符世子都有错。如果非要从彼此身上找原因,大概可以总结为性格不合。 符世子这样的人应该找那种礼仪诗书之家培养出来的女子,恪守本分,谦恭温顺,大度又宽容。 这样的女子并不少,现而今的礼教管束,大都会养成这样的性子,就算做不到大度宽容,也会逆来顺受,忍辱负重。 而傅长安这个人,她只要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其他都无所谓。 ** 此后又过了两日,这日,蔡无稽过来时,傅长安正在院子里练剑,她练的很专心,不过蔡无稽刚进门她就发现了。 倒不是她跟他心有灵犀,特别关注,只是身为武者的本能。心知是他,傅长安并未停下,将一套剑法练完,收势时,出其不意,朝蔡无稽袭去。 让傅长安失望的是,蔡无稽闪避不及,又差点摔倒,被傅长安拉住,带回来。二人撞在一处。 蔡无稽的鼻子撞到傅长安的额头。疼得他捂住鼻子埋怨,“说好的不搞突然袭击,又这样。” “我看看,”傅长安强行扒开他的手,捧住他的脸,见没有出血,放了心。 二人这样近距离,呼吸的热气都能喷在彼此的脸上。 傅长安忽然双手搭上他的肩,又惊又喜道:“蔡无稽!你看,我现在快和你一样高了!” 蔡无稽一愣,“去你的,我还高你半个头。” “我以前只到你下巴,现在我的头顶已经到你的眼睛了。”她紧挨着他站着,用手比身高,“而且我还小,还能再长两年,你老了,你不行了。 蔡无稽感觉自己的嘴唇都贴到她的眉心了。那一刹那,心脏漏跳了一拍。 傅长安走开一步,笑吟吟望着他,“你这个矮子!” 蔡无稽:“……”刚才的心动一定是错觉! ** 蔡无稽今日过来是陪她一起上坟的,他还带了父亲嘱咐的任务,让傅长安明天去家里吃顿便饭,见见小侄子。 二人从街上买了香烛纸钱,因为寻芳节临近,路边到处都能看到卖绢花和折扇。 傅长安拨弄着沿街的绢花,小贩看见她,呆了一瞬,就连别的人买绢花寻价都忘了答应,他的婆娘瞧见了,生气地揪了把他的耳朵,“看看看!怎么不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傅长安一乐,丢了几枚铜钱,随便摘了一朵绢花,在手中把玩。 “蔡无稽,你多大年纪了?” “二十六。”符世子今年二十有一,他故意这么说,是报复之前傅长安说她老,信口胡扯。 傅长安吃了一惊,“这么大啦!” 蔡无稽抬手揉了她头顶一把,“是啊,比你整整大了十岁,我可以当你小叔叔了。乖,叫叔。” “那你怎么还不成亲?” 蔡无稽嘿嘿笑,“你看我长的又不好看,个子又矮,还不会武功,家里又穷,谁家姑娘愿意跟我啊。”之前蔡无稽大手大脚的花钱,傅长安受前世既定认知影响,以为是他偷鸡摸狗得来的不义之财。后来知晓他为镇国公办事,只当这些钱都是国公爷给的。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媳妇?”傅长安问。 蔡无稽被她问住了,找什么样的媳妇不是他能决定的,从他懂事起他就知道他和傅将军的幺女定了亲。 富贵人家的女儿,大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文静,娴熟,孝敬公婆,爱重夫君。 他不曾抱有什么期待,却也很满意类似这样的妻子。私心里觉得,与自己相配的也该是这样的人。后宅的事他不用操心,反正有夫人全权照看。他只要做好他 分卷阅读146 的符世子,将来继承镇国公府,继承符家族长之位。一直这般尊贵荣耀下去。 可现在回头再想,似乎又感到缺了点什么。 “至少是我喜欢的吧。”他脱口而出的时候,几乎没意识到。 ** 满打满算都快一年半了,父兄的墓地没有半点荒芜。 “中元,大寒,除夕,你爹娘的忌日,符世子就算被公务耽搁不能亲自过来,也会派人过来祭拜。”蔡无稽不忘给自己刷好感。 本以为傅长安会感动,不想她却拧了细细的眉毛。 蔡无稽一时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只一边摆祭品,一边小心翼翼的看她。 傅长安回望他,“你呢?” 蔡无稽蹲在地上,仰头看她,“啊?”没明白。 傅长安用角尖踢了他一下,“我爹娘的坟地你来过吧?” 蔡无稽:“来过。” 傅长安:“来过你怎么不过来祭拜。”语气很凶,理所当然的态度。 蔡无稽一下子就被吼住了,怂得很,急中生智,“我刚才说的符世子没空过来就会派人来祭拜,那个人就是我!” 傅长安:“真的?” 蔡无稽:“不骗你。” 傅长安的态度好了些,望向爹娘的墓碑时,早先的刀剑痕被风吹雨打也淡下去了,没之前那么醒目难看了。她又转到哥嫂的墓碑前,一剑抽出对着“立碑人:妹夫符白岩”几个字,又是一通刀光剑影。 蔡无稽瞧见了,心情复杂,前年他拦住了,不成想,今年还是被千刀万剐了。 “符世子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对他?” 傅长安收剑,走回来,望着他,表情有些不确定,“你就不膈应?” 蔡无稽:“我为什么要膈应?” 傅长安没说话。 后来上坟烧纸磕头回家,蔡无稽能明显的感觉到傅长安态度变了,很冷酷。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不理人,跟他有十万八千里距离的傅憨憨。 蔡无稽想方设法逗她都不行。 到了傅宅,蔡无稽心道:“这样不行啊,我爹吩咐我的事还没办成呢。”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直说:“今日我过来,镇国公让我跟你说一声,让你明天午间去家里吃顿便饭。请你务必到,说是要为你接风洗尘。” 傅长安嗖忽望向他,“呵!” 蔡无稽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想了想,迟疑道:“你是不是肚子还不舒服啊?” 傅长安回屋,拎了一包东西出来,朝着蔡无稽的方向一扔。 蔡无稽接住,哐当响,砸到身上还有些疼。他不明所以,拆开看了眼,银子。 这下他更想不明白了,茫然的望着傅长安。 傅长安眯着眼看他,心情更不好了,“滚!” 什么解释都没,张嘴就让他滚。 蔡无稽想了下,“你是让我给傅冬康买些小玩意?讨他好?” 傅长安安静了片刻,突然抬起腿就朝他踹了去,“我让你滚!” ** 符世子回到国公府后,望着桌子上的一包银子百思不得其解,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自从傅长安越来越像女人后,他发现他也越来越搞不懂傅长安了。 以前那个弟弟多好啊,虽然话不多,可一眼就能看明白。 恰好符七进来,看到他家主子对着一包金银发呆,张口就道:“世子,傅小姐又给你银子了?” 符白岩奇了,“你怎么知道?” 符七寻常道:“她不是经常给你银子吗?她每个月的俸禄不也是直接到您手上。” 符白岩:“……” 符七走近,拿起其中一个看了看说:“官银,应该是陛下和大长公主的赏赐吧。” 符白岩更困惑了,“阿七,你说长安她给我这些银子是让我帮忙照顾康康的对吧?可我今天提了下要给康康买小玩意,傅长安怎么还生气了?这女孩儿长大了,越来越难懂了。” 符七将手中的银子放回去,“世子,我觉得傅小姐是想养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1 23:50:00~20200302 23:3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120453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8 章 蔡无稽走后, 傅长安觉得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想找人麻烦,然后她想到了南麓猎场时卖掉的折扇,四小姐还没付银子! 傅长安当机立断去了平阳郡主的府上,怕麻烦没走正路, □□进去的。 不巧, 躲闪间进错了屋子, 刚好听到平阳郡主及其丈夫平候商量着下月初八借着老母亲大寿,将符世子请到府上, 找三五 分卷阅读147 子侄将他灌醉, 然后从两个待嫁的女儿中挑一个赖上他。 平候有些犹豫,说:“这样恐怕会污了女儿名声。” “名声?你以为就咱们家看重名声?符家才最重名声!”平阳郡主四十出头,本是富贵的出身,却长了一张尖刻的脸, 当她拔高音量时, 声音也显得有些尖锐刺耳, “当年符家要不是为了名声,像傅家那样得罪了新帝早就被打入冷宫的人家。符家会捏着鼻子娶了他家女儿?那傅家女儿要是个倾国倾城讨人喜欢的也就罢了,偏是那种不男不女的东西!你是没瞧见那段时间昌平的脸色, 整个都是绿的。偏那傅家丫头跟她爹一样是个浑人, 不惜福!闹着面圣也要和离。哎, 说她干嘛呀!咱家现在的光景可一年不如一年了,成儿也渐渐大了,你不为他谋划,我却要为他着想。你又不是个会经营人脉的,朝堂之上也说不上话,就是个面上好看的闲官。他也没有亲兄弟帮扶,可不就要有个朝中有势力的姐夫帮扶……” 傅长安忽然觉得四小姐也是个可怜人, 自己的婚事全在父母的算计中,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只为了给亲兄弟铺路。 这般一想,她也就没找她晦气了。 三千两银子呢!亏! 不过,这般跑了一趟,也不气了。 回家后,没事干,继续练功,等天都黑了,去外头随便买了点东西吃,干坐在屋里无聊,又开始练功。 直到满身大汗,又困又累,洗澡睡觉。 次日,符超领着傅东康亲自来请傅长安。 傅宅的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一看,傅长安一大早就起了,还在练功。 那院子原本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她才住了几日,树枝花叶被斩断,落了一地,石头凿的影壁砌的墙都是剑痕。 二人也没敢打扰,符超一脸崇拜,傅东康躲在符超身后,挡住半个身子,偷偷看她。 又练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傅长安收剑,径自去了水井边,打了桶水,舀了一瓢,咕噜咕噜牛饮了,又将剩下的水胡乱一洗。也没个毛巾,用袖子擦了。然后扬起脸盆撒入花草丛,粗鲁的跟个爷们似的。 符超自从那天被她救了后,算是彻底服气了,看她的眼神像看大姐头。 “缠丝剑可真是厉害,看得我眼花缭乱。” 傅长安没接符超的话茬,眼神精准的捕捉到傅东康。 傅东康吓得往后一缩,被傅长安轻易得提着衣领子又给拽了出来。 “放开我!” 傅长安松开他,“小子,这一年都学了些什么?比划给我看看。” 而后往院中的石凳子上大马金刀一坐,双手杵在腿上,瞅着傅东康。 傅东康被她盯的腿软。 “先打一套拳我看看。”傅长安说。 傅东康哪会打什么拳,怯怯的站在院子中,今天这一路过来符超一直在跟他讲,他姑姑是如何勇猛,如何一人宰了一头猛虎。 符超说的是热火朝天,吐沫横飞。傅东康则听得胆战心惊,瑟瑟发抖。 现在小姑姑在他眼里,简直比老虎还可怕。 虽然小姑姑现在长得很好看,比很多女孩子都好看,可那双眼睛盯着人的时候,无端让人头皮发麻,腿发软。 符超满脸兴奋,抖着胳膊腿,“我来打一套拳,劳烦傅左使给指点指点。” 得,果然打服了就不一样,连称呼都客气多了。 傅长安斜他一眼,并不搭理,“康康,你这一年多都在符家干什么了?” 傅东康细声细气道:“先生教完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现在正学的《千家诗》也快学完了。二叔得空的时候会给我讲《三十六计》,讲人物列传。四书五经二叔也会讲,二叔什么都懂,讲得比先生好,不拘形式,博古通今……” “你二叔跟你讲他的君子剑了吗?”傅长安打断他。 傅东康摇摇头,在傅长安的高压下,声音更低了,“二叔有问过我要不要习武,我,我,我,我……不喜欢。”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 傅长安一看到他这样就气。 他傅家的男儿,当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瞧,现在都养成什么样了! 这要不是长得像他娘,他娘又跟她哥感情好,傅长安简直都要怀疑,他不是傅家的种! 自家的孩子还是要自个儿养在身边,傅长安心中默默的想。 符超说:“教训完了孩子,要不咱们过两招?” 傅长安:“滚!” 哪料符超抄起大刀就朝傅长安砍了去。 傅长安躲了两下,被他激起脾气,没敢动用缠丝,她怕自己一旦打红了眼,控制不住伤人。符超看到她只出拳不动兵器,也将大刀给扔了。嘴里还在说:“我也不用兵器,不占你便宜!” 谁知就这空挡,傅长安一拳砸来,打到鼻子。 顷刻间,血流如注。 傅东康呼吸一窒,小脸就白了。 符超一边堵 分卷阅读148 鼻子,一边嚷嚷,“你这不是耍赖吗?偷袭非君子所为!” 傅长安冷笑,转身回屋。 三人一同去镇国公府,一路上傅长安都在挑剔傅东康。 傅东康这小孩被教得很乖,这一年养得细细白白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公子。 傅长安极为看不惯。 国公府门口,站了好些人,贾嬷摸,冬青,陈龙陈虎。还有几名国公府的丫鬟婆子。 远远瞧见傅长安过来了,贾嬷嬷带着昔日的旧人就迎过去了。 贾嬷嬷看到她的一瞬,眼眶一热,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小姐是何时回来的?既然回来了怎么也不派人跟咱们说一声。哎,也怪我自己,最近没回去。” 傅长安以教坊司左使的身份回来,镇国公摸不清她的想法,搞不清她现在什么状况,就没有贸然将这事跟旁人说。 因为要请傅长安过来吃饭,贾嬷嬷他们这才得了消息。 早有机敏的符家仆从跑回府中将傅小姐过来的事说了。 另有符家几名家人围着符超说话,他胸前一块血迹,早上光鲜的走,回来就挂了彩。 符超整了整衣襟,发现盖不住,反吼起了他们,“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小爷从小到大受得伤还少了?” 傅长安被人群簇拥着往里走。 镇国公正与一名管事一边说话一边往这边来,他行色匆匆,专程出来迎她。 那管事五十岁上下,面白无须,普通长相,穿一身青色长衫。手里还抱着几匹布。是庄子过来的人。一边点头哈腰的应着,面上挂着笑。 镇国公远远看到傅长安,话也说完了,抬手轻挥了下,示意管事的可以走了。 管事弓着腰倒退了几步离开。 镇国公笑的一脸慈爱,望向傅长安。 忽然,管家匆匆自另一边跑出来,喊道:“蔡管事,蔡管事!你的账本落下了!” 那蔡管事本就倒退着走路,突然被叫住,没留神脚下,被凸出的石头绊了。整个人后仰着就要倒下,手里还死死的抓着那几匹布。 电光火石间,只间一道人影闪过,蔡管事只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垫了下,紧接着被人拉着胳膊一拽,就站住了。 蔡管事惊魂未定,入目一张极为漂亮的脸。 蔡管事不认识傅长安,可方才是看到她被那么多人簇拥着过来的,而且国公爷一听到她来了,就忙不迭地出来迎接,可见身份贵重。忙深深地弯下腰,“小姐恕罪!小人唐突了。” 傅长安双手托住他,阻住他弯腰,面上带笑,“蔡伯伯不用客气。” 蔡管事被这一声“蔡伯伯”叫地极为惶恐,“不敢不敢。小姐别折煞老奴了。” 管家原本都跑到了跟前,见这情形,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步子都放慢了。 傅长安自动从管家手里接过账本,恭恭敬敬地递给蔡管事,“蔡伯伯,我叫傅长安。” 蔡管事心中更是惶恐,“傅小姐好。” ** 符世子从衙门回来,听人说傅小姐到了,直接进了摆饭的待客大厅,才刚自影壁走出来,刚好看到管事的差点摔倒,傅长安飞跃过去,用后背挡了下管事,而后又跟人热络的攀谈了起来。 傅长安绝对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就算帮了人也会冷冰冰的,绝不多说一句。 符世子偏头看了符七一眼,“她家亲戚?还是以前西沉关的旧人?” 符七摇头,表示不清楚。 那边的蔡管事,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头上身上都冒冷汗,只求快点离开。一边告罪,一边往后退。 傅长安客客气气,“蔡伯伯,您慢点。” 直到人走远了,傅长安才看向镇国公。 走上前,抱拳行礼,态度恭敬,但也透着疏离。 镇国公迟疑的看了眼蔡管事远去的方向,又若有所思的望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儿子。 符白岩心头一跳,总觉得他爹那一眼没安好心,憋着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2 23:32:24~20200303 23:4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痛饮月光者、Para_Siempr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丹三真人 2瓶;。、天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69 章 昌平公主出来的时候, 笑容是有些牵强尴尬的,好在有康康在,公主不停的和孩子说话,好歹缓解了这份尴尬。 傅长安一直盯着侄子看, 康康被盯得身体僵硬, 公主受了影响, 说话也变得不连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你能不能别这样看孩子, ”公主终于忍不住, 不满的提醒傅长 分卷阅读149 安,“瞧你把孩子吓得。”展开怀抱一揽,傅东康就被公主抱进了怀里。 傅长安眉头一跳,眼看就要发火。 符白岩道:“康康, 你叫姑姑了吗?” 傅东康从公主的怀抱里露出半张脸, 符白岩朝他招手。他乖乖走过来。符白岩拉着他, 面朝傅长安。 傅东康乖乖叫了声,“姑姑好!” 傅长安望着他,又用眼角余光扫了眼符白岩, 一言难尽。 随后上菜吃饭, 镇国公也没那么多讲究, 都一个桌子吃了。也没让下人在跟前伺候,挥手让他们下去了。就连符超都被赶走了。符超临走的时候还不情不愿,小声抱怨,“我也不算是外人吧,怎么连我都要赶。” 饭桌上闲聊了些家常,镇国公说的多,傅长安答得少。因为彼此交集也不多, 傅长安又是教坊司的人,身份敏感,旁的不好多问,怕有套话的嫌疑,话题基本也就是围绕着傅东康了。一提到康康,昌平公主话就多了起来。 傅长安察觉昌平公主说话的间隙一直在偷瞄自己,当她再次看向自己的时候,傅长安突然转头,对上她的眼。昌平公主吓了一跳,肩头都跟着抖了下,动作有些大。惹的丈夫儿子都看了过来。 昌平公主面上讪讪,对上镇国公鼓励的眼神。公主清了清喉咙,自斟一杯水酒,又定了定神。一咬牙,朝傅长安说:“西沉关你救了老爷和岩儿,这事我感激不尽,铭记在心。早些时候是我这个做婆婆的不对,态度多有轻慢,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希望你能不计前嫌,不跟我一般计较。”言毕,见傅长安发怔,也没个反应,自觉难堪,“我先自罚一杯。”一仰脖子,干了。 昌平公主喝得猛,一阵呛咳。镇国公眯着眼笑,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一边拍夫人的背,一边替夫人说好话,“阿岩的娘有时候就是性子太急了,一着急就容易做错事。你就原谅她吧。” 昌平公主大概是觉得这样太丢脸,不说她公主的身份,好歹也是个长辈,忍不住辩驳道:“其实啊,咱们有一说一,刚开始我不怎么乐意让你进我符家门,确实是我不对,因为我觉着你跟我家阿岩不般配,往后没有好日子过。既然能预见到未来没有好结果,我这个当娘的,又这一个儿子……你现在理解不了没关系,等你将来成家了,有了儿子,年纪像我这样大了,你就能理解了。再说了,再说后面的事,我既然让你进门了,虽然心中不乐意,但也是认了你这个儿媳妇。你新婚之夜,不声不响就跑了,换做谁家婆婆谁不生气。当着满堂宾客的脸,你还对家下人大大出手……” 符白岩插话,“都已经说了,长安去西沉关了。” “我知道。你别插嘴!”公主白他一眼,继续道:“这事吧,现在再看,是你对我家有大恩,我是说什么都不该怪你。可回到当初,你也要体谅我当初的心情啊。满京城的人都将我家当笑柄了。你既然是去做好事,心是好的,为什么就不肯跟我解释一句?再后来……”再后来,公主一琢磨,还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大错,就连和离也是傅长安单方面强求的。她唯一的错就是心里暗爽了一把。 镇国公及时打圆场,做了总结,“所以,一家人嘛,最不该的就是彼此有误会不解开,让误会越陷越深,我们应该多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多为对方考虑,彼此体谅。长安,你有什么想对你婆婆说的吗?” 符白岩敏感的看了父亲一眼。 傅长安完全被昌平公主突如其来的一番剖白搞懵了,她不知所措,亦不知如何回应,表情有些呆呆的。 镇国公说:“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们一起干杯,从此后解开心结,开开心心的相处。” 符白岩说:“长安不会喝酒,我给她倒一杯水。” 昌平公主拿起傅长安跟前的碗,“喝什么水,喝鸡汤,以鸡汤代酒水。我们娘儿俩还有康康都喝鸡汤,你们爷俩喝酒。”随即为她盛了半碗鸡汤,笑吟吟的放她面前。 傅长安看着眼前昌平公主的笑脸,只觉得的一切都虚假的像是在做梦。 她捶了自个儿脑壳两下,希望捶醒自己。 过了会,一抬眼,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静静的。 符白岩自桌子底下拉了一下她的手,轻声问,“没事吧?” 傅长安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用力甩开符白岩的手,“符世子,请自重!” 小秦的话倒被她学会了。 镇国公抬手就拍了儿子一巴掌,“做什么呢!别动手动脚的!” 符白岩:“……”一着急,忘了身份切换了。 昌平公主:“长安呐,这道鲑鱼鲜美,你快尝尝,鱼肉凉了就腥了。” 傅长安用力在身上擦了两下手,嫌弃的意思表现的“有目共睹”。 符白岩感觉面上有些烫,好没意思。 镇国公又招呼大家干杯。 傅长安望着这一家子,心头某块坍塌碎裂的地方,不自觉地补上了。那堵在胸口的郁结之气,就这么化做无形,散了。 公主 分卷阅读150 说的没错,造成当初的局面,谁都有错。虽然她早就有这样的认知,可由自己当初怨恨的人亲口说出来,感觉又不一样。 傅长安没有以汤代酒,而是站起身,一举杯,仰头干了。 符白岩惊异的望着她,隐隐有些担忧,却见她面上渐渐泛起了红,又微笑着勾了勾唇。 重新坐下后的傅长安,想了想,有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脑子有些发热,她决定投桃报李。 “下月初八,平阳郡主会以她家婆母大寿的名义邀请符世子参宴,你最好不要去。” 昌平公主一蹙眉,这事她早就知道了,帖子也收了。眼见着寻芳节将至,眼下里再有些聚会,都有些相看对方儿女的意思了。虽然昌平公主一直以来对满京城所有的女孩儿家都摸了个门儿清,可也不妨碍她享受别人家对自个儿子的吹捧,虚荣嘛! 镇国公往椅子后靠了靠,斜眼看了儿子一下,神色古怪。 傅长安甩了下头,糟了,晕了。 “平阳郡主和她丈夫商议会让家中子侄给符世子灌酒,等他醉的不省人事就将人抬到家里小姐的闺房中,借机栽赃,逼迫符世子娶了她家闺女。” 余下三人都被惊住了,傅东康听不懂,忽闪着大眼睛。 昌平公主经过短暂的错愕,面上出现激愤之色,“平阳她敢!你又是打哪儿听来的?谁跟你说的。” “我,我亲耳听到的,”傅长安一只手撑着额头已经不行了。 昌平公主,“你怎么去了平候府上?他们说话又怎么会被你听了去?” 傅长安:“我□□进去的,我……”话未说完,一头栽桌子上。 人事不省了。 ** 等傅长安再次醒来,周边一片漆黑,屋外也静悄悄的。 她翻身而起,因为饮的少,并没有酒后头疼,反而因为酣睡一场,精神头极好。 她轻轻推了门出来,屋外月色正好,微风徐徐。傅长安仰面吹着风,只觉得心情舒畅。 此刻也不知道什么时间,傅长安从来就不是个讲规矩的人,没打算等到白天跟国公爷道谢再离开,直接跳上了屋顶。 结果往屋顶上一站,就看到另一个清风朗月般的人物,一身月白长衫,倒和清冷的月色相映成辉了。 符世子俊是真的俊。傅长安却对他不感兴趣,她掉转了个方向,准备从别处绕道出府。 然而只见人影一闪,那一身白衣飘飘,就落在了她面前。 傅长安差点撞上,急急刹住步子,心中不快,“你干什么?” 符世子垂眸看她一眼,“还未道谢,你替我找回的《君子剑》后半部。” 傅长安仰头看他,这才意识到二人的身高差,她的头顶只与他肩膀齐平。傅长安不喜这种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后退几句,“不必谢,本就有言在先,谁也不欠谁的。” 符世子突兀的轻笑了下。 傅长安板着脸,不解的望着他。 符世子以这样的身量看她,只觉得傅长安小只了许多。 “可是我练了你的《缠丝剑》,说来,还是我欠了你的。” 傅长安:“……” 符世子,“要不,我教你《君子剑》,咱们扯平了。” 傅长安:“不用。” 符世子:“那可如何是好,我不喜欢欠人的。” 傅长安转身欲走,“你没欠我,《缠丝剑》学了就学了,要是我死了,也不至于失传了。” 符世子再次拦住她,“傅长安,你为什么老是躲着我?” 傅长安望着他的脸,尤其在看到他深深的看定自己后,忽然就拔了剑,乒乓刀剑相撞之声响起,二人都是极快的剑法,转瞬过了几十招。 府内的暗卫被惊动,看清二人后,又悄悄隐退,按兵不动。 “当”一声脆响,二人打分开。 符世子持剑而立,风吹起他的衣摆,俊美非凡。 “傅长安,今日不是说好了,一笑泯恩仇,从此后和平相处吗?” 傅长安竖着眉毛,左右手各执一柄短剑,仍是防备的姿势,“我呸!我现在终于知道平阳郡主为何旁人都不算计,只算计你了。你是孔雀吗?见人就开屏!” 符世子:“……” 傅长安:“往后离我远点,否则我绝不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慢是吧?不着急,我来努力加快。 感谢在20200303 23:45:26~20200304 23:4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丹三真人、朱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0 章 傅长安刚回到家, 蔡无稽就来了,手里还提着食盒。 傅长安又惊又喜,“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话是这么问的, 分卷阅读151 可一点都没怀疑, 反上前迎了他, 伸手就接了食盒。 符世子看向她这张灿若夏花的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就在不久前还冷若冰霜和自己划清界限的人, 是她吗?是她吗? “呀!肉!”傅长安中午没吃好就醉了过去,一觉睡到天黑,晚饭也没吃,现在正饿得慌。 这一顿肉送来, 无异于雪中送炭。 傅长安看蔡无稽得眼神都变了, 这小子越看越讨人喜欢。 蔡无稽坐在桌边, 看她吃东西,状似无意,手指头烦躁得打着圈, “你似乎对符世子意见很大啊?”这事儿他太介意了。 傅长安吃得满心欢喜, 嘴里塞满了食物, 只点了点头。 蔡无稽,“为什么啊?总不能还是因为你做梦他杀了我吧?我跟他关系很好,这些年托他照顾,我才有吃有喝,他人很不错。” 傅长安放下正在啃得鸡翅膀,“我给你的银子还不够你吃喝?你天天吃什么?” “呃,我指的吃喝并不单单就是指吃跟喝, 男人嘛,当然要有个前途。” 傅长安轻叹口气,有些懊恼的样子,“我今天就是喝酒误事,将平阳郡主要诬赖符世子的事跟他们说了,要是我能忍一忍,到时候符世子中了招,你去救他,不就立了大功了?” 蔡无稽:我谢谢你了!真要到那时候,估计两家都会撕得很难看。 傅长安重新啃起了鸡翅,含糊道:“你的事我放在心上了,要是下回再碰到类似的事,我留心把功劳让给你,好吧?” 这话听在耳里,无端有种被宠着的感觉,蔡无稽没忍住就笑了,想想重点问题没解决,差点被带偏了,又道:“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就那么讨厌符世子?” “符世子!符世子!符世子!张口闭口就是符世子,你是不是喜欢他?”傅长安将啃完的鸡骨头重重扔桌上,生气了。 关于这个问题,都说多少回了,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讨厌就是讨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他!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蔡无稽极少看到傅长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如果她口中说的人不是自己的话,他一定会捧腹大笑。 “行吧,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蔡无稽是真的想不通了,他做符世子的时候,那可是人见人爱,众星拱月,怎么到她这里就全变了。 “蔡无稽,你和你爹挺像的。” 很突兀的一句话。 蔡无稽一愣,不动声色道:“你在哪见到他了?” “镇国公府啊。蔡管事是你爹吧?我瞧着你挺像他的。你爹很和气。” 蔡无稽:“……” 傅长安:“不过你娘,她人怎么样?” 蔡无稽可不敢乱说话,不答反问,“怎么了?” 傅长安望着他,一笑,“能将你教的这么好,她一定不是斤斤计较,小心眼的人。” 蔡无稽:“……” 傅长安:“不过,你娘一定很闲吧?我总怕和太闲的人处不来。” 蔡无稽:“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娘很闲?”虽然他娘确实很闲。 傅长安将头凑过来,“能在月事带上绣一朵大牡丹的人,不是闲是什么?” 蔡无稽:“……” 临走的时候,傅长安扶着门框说:“蔡无稽,我今天很开心。” 夜风徐徐,晚风吹拂她耳边的发,他静静的看着她,说:“我也是。” 忽然觉得,能这么看着她,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他自己也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就这样吧,这样就很好,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好。 蔡无稽是在某一个瞬间回过神,面上显出短暂的茫然,他有些不明白刚才那一股流窜在心间的怅然情绪是怎么回事。 他不明白自己在感慨什么,仿佛是历经沧桑发出的一声喟叹。 傅长安大概是以为他走了,提着剑又走到院子,沐浴在月色下练功。 她很勤奋,一直都很勤奋,天赋不够,只能靠日复一日的勤学苦练。 蔡无稽一声叹息。 傅长安停了动作,精准的捕捉到黑暗中的他,疑惑道:“怎么还没走?” “为什么非要让自己这么辛苦?” 傅长安不明所以,“不辛苦啊。” 蔡无稽走出阴影,望着她,“除了练功,我们还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做,为什么不尝试着做些别的?” 傅长安笑了下,“那也得有命去做。” 蔡无稽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好言相劝道:“长安,我相信傅老将军如果还活着,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得过一辈子,过得幸福,而不是执着报仇,甚至将自己的命也给搭进去。为人父母者,最大的最卑微的愿望也不过如此。” 傅长安抿着唇想了想,“大概吧,我没当过父母,我不知道做父母的怎么想。但是我为人子女,却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蔡无稽心知劝 分卷阅读152 不动,暗自苦恼。 傅长安笑了下,走上前,抬手推了他一下,“不过你放心啊,我不想死,谁也不能轻易取走我的命。你以为我为何日以继夜的练功?只有越来越强,我才不会死啊!我现在觉得活着很好,我不想死。” 大概夜晚总会让人的心肠也跟着柔软许多,蔡无稽一听到死不死的,心里就不舒服,再看向眼前人,一想到将来,她或许会因为刺杀赵文炎失败命丧敌国,心里就跟着一阵阵难过,一时情难自控,拉了她一把,就将她抱在了怀里。 从头脑发热到渐渐冷静下来,是个很奇异的过程。 蔡无稽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抱了个姑娘。 姑娘腰细身软,抱在怀里的感觉,跟她生起气来拳头硬得跟铁板一样的感觉截然不同。 尤其这姑娘竟然没有反抗,一拳将他打倒。 他坚信,要是她朝他肚子来一拳,他也不会生出这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 可是,她乖的很,太乖了! 在这份静谧的乖顺下,他的心也跟着“咚”“咚”“咚”剧烈的响了起来。 直到瓦片响起激烈的碰撞声,似是什么物体摔了下去,蔡无稽才猛得将她拉开,眼神透着不可思议,还有些难以理解的茫然。 “我走了。” 傅长安一切如常的样子,“好。”继而,也不管他,接着练功。 蔡无稽有些狼狈的离开。 到了寂静的大街上,符七才鬼魂一般的游到了他身边。 到了他身侧也不说话,符世子看到他时,反被吓了一跳,“装什么鬼吓人!” 符七很委屈,他一直都这样啊。 “符七,你觉得蔡管事的长相如何?” “蔡管事?”符七不解。 符白岩,“就今天在家里被傅长安拦住一直说话的那个。” “哦,”符七用了十二万分的认真思索了番,也没找到任何特点,“唔,就普通长相啊。” 符白岩陷入了深思,傅长安这是变相说他长得不咋地? 符七看着兀自发呆的符白岩,拱手道:“禀符大人,都察司传来急报,说是查到了往南麓猎场偷运老虎的人了。” 符白岩面容一肃,“谁?” 符七:“户部尚书之子,李昭。” ** 这日,傅长安在药铺门口看到有人在卖野山参,卖了好些银子,一时心痒,打听了几句。正准备趁这段时间没什么事,也去山上挖野山参赚钱。小秦突然赶了来,将背着箩筐,提着小锄子的傅长安给拦住了。 小秦只说大长公主找,具体也没说什么事。 傅长安也没多想,跟着小秦去了。 大长公主的住处熏了香,据说大长公主有头疾,每次发病都会头疼难忍,这熏香有缓解头疼的作用。 陪侍在侧的是珈蓝郡主,正轻柔的给公主按揉头部的穴位,见傅长安过来,先微微弯了嘴角笑了。 明明很平常的一个笑,可由珈蓝郡主做出来,总带了几分勾魂摄魄的味道。 燕鸿也在,不过她就跟个帐门神似的,面无表情的持刀守在一侧。 傅长安规规矩矩行了礼。 大长公主微微睁眼看了她一下,也没急着开口,晾着她。 傅长安显然不是个脾气好的,当初进入教坊司也是抱着调查父兄死因的目的,因此对大长公主到底缺了点敬畏之心。 过了会,她自己先忍不住了,拱手道:“不知大长公主招属下过来有何事?” 大长公主没说话,珈蓝郡主先无声笑了。 “这都多久了,还是这么没规矩。”大长公主叹口气道。 傅长安没说话。 大长公主抬了下手,珈蓝赶紧递了一杯水给她。 公主抿一口茶,润了润喉咙,说:“听说你来葵水了?” 傅长安:“干吗?”这也管。 大长公主指了指桌案上一碗墨黑色的药汁,“喝了它。” 傅长安警觉,“什么东西?” 燕鸿有些意外的看了公主一眼。 大长公主:“绝子汤。喝了它,你就会省去很多麻烦。” 有那么一瞬间,傅长安是心动的,那表情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渴望。 这神情落入公主眼里,反让她感到一阵讶异。 不过,很快,傅长安回神,“我不喝,我为什么要喝。” 珈蓝郡主轻笑,“加入教坊司的女人若想被重用,这个肯定是要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4 23:49:16~20200305 23:5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ra_Siempr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天 6瓶;25120453 5瓶;丹三真人、 分卷阅读153 左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1 章 傅长安:“我不喝。” 珈蓝郡主笑了, “您老人家看看,这孩子倔得很呢。” “不喝就不喝吧,”大长公主略一摆手,“我累了, 都下去吧。” 傅长安莫名其妙得被带来, 又莫名其妙得离开。出了公主府径自离开, 别人喜欢和她打哑谜,她却不喜欢费那功夫瞎琢磨。燕鸿追上她, 拦住她的去路, 说:“你倒是个心大的,你就不好奇,突然这是怎么了?” 傅长安:“怎么了?” “哎呀!”燕鸿将她胳膊一拉,神色严肃, 压低声音道:“哈雅王子求皇上将你赐给他。” 傅长安反应不大, “我又不是物件, 他说赐就赐?” 燕鸿真想给这混账一巴掌,“你以为你是谁?这事还能由得了你?本来皇上还有些顾及大长公主。你今天拒喝绝子汤,等于是绝了教坊司的庇佑。你就等着吧, 等着披上红嫁衣, 嫁去莫洛托吧。” 小秦原本一直守在门外, 看到燕鸿跑出来,也跟着追了出来,将她俩的对话听了个完整,忍不住插话道:“我就说吧,臭男人最恶心了,你不喝绝子汤就抓你去生孩子。” “你赶紧回去求求大长公主,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傅长安:“呵!”一只手扣住腰间的六芒星佩, 扯了,丢还给燕鸿。 燕鸿愣了下,沉声道:“傅长安,你什么意思?” 傅长安:“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燕鸿:“你!” 傅长安掉头就走,燕鸿飞身过去将她挡住,面上不痛快,“教坊司岂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你把教坊司当什么了?” 傅长安直接抽剑,劈头盖脸就砍了过去。这一年多来傅长安勤学苦练,又经常与燕鸿对打,对她的武功路数几乎可以说是了然于心。燕鸿在她这里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 二人就在公主府门口的大街上打了起来,又都是红袍,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教坊司内斗,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燕鸿又羞又愧,自觉作为三处主使,御下不严,给教坊司丢了大脸。然而,恼恨的是她一时半会也拿她不住。 论武功,燕鸿在傅长安之上,可到底傅长安不是仇敌,燕鸿不可能对她下死手,处处受制。而傅长安一旦翻脸绝没有这层顾虑。 小秦看得着急,“傅长安,你干什么呀?快停手!” 傅长安:“你让她先停手!” 燕鸿:“你别不识好歹!” 到底是离公主府太近了,一会过来了一队教坊司的人。燕鸿不得不停手,冲着急速逃离的傅长安喊:“你给我滚回来,我不跟你计较。” 傅长安头也不回。 燕鸿看着手里的左使令牌,心情复杂。 她爷爷的!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权利,她说不要就不要,这也太看得开放得下了。 要说得来的太容易就不会珍惜,事实也不是这样。当初傅长安在莫洛托一年多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燕鸿和小秦都看在眼里。 如今,回想起来,唯一没放在心上的,恐怕也就她自己了。 什么人啊,这是! ** 燕鸿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傅长安动手,这势必会造成误会,被人谣传教坊司内部不合,且还是在公主府门口,变相的就是打公主的脸。 燕鸿羞愧难当,又懊悔不已,转身回了大长公主跟前请罪。 没想到大长公主听了缘故,竟然只是笑了笑,说:“傅威那个浑人养出的好女儿,倒是一脉相传。” 燕鸿站了一会,也没听到公主对傅长安的发落,她犹豫着举起手里的左使令牌,“那 ,这个……” 大长公主说:“暂且放你那吧,该回来的还是会回来。” 燕鸿暗自松了口气。 珈蓝郡主忍不住道:“母亲,您是不是对那孩子也太宽容了?” 大长公主叹口气,“大概吧,或许是年纪大了,心肠也没之前那么硬了。” ** 傅长安离开公主府,直奔驿馆。 驿馆的守卫回说,王子外出赴宴去了。自从来了大晋后,哈雅王子及妹子受到了京中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文武官员的热情招待。王子每天宴席不断,笙箫歌舞,都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了。 今日是汝南王在京郊的庄子待客,那庄子的后山大片大片的樱花开了,美不胜收,便捏了个赏樱的由头,请了哈雅王子兄妹,又将京中叫得上名号的公子们都请了,大家欢聚一堂,美酒佳肴,吟诗赏樱。 宴席刚开没一会,门房来报,说符世子到了。 汝南王又惊又喜,符世子贵人事忙,再说南麓猎场闹虎患的事尚未解决,最近一直有官员弹劾都察司失职,符世子也不可能有这闲心过来。 分卷阅读154 人既然来了,汝南王还是很热情的派人去迎了。 司马放却趁人不注意,将他爹的袖子一拉,抱怨道:“爹,你怎么让他来了!”他的一双眼珠子一个劲的往郝甄的位置瞧。 汝南王会意,既懊恼又无可奈何,“人都已经来了,我能怎么办?总不能再撵回去啊!” 司马放有意追求郝甄公主,才央他爹办了这么个赏樱宴。 而郝甄公主属意符世子这也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宴席设在樱花树下,符世子进来的时候,新的几案已经设好了。 符世子随意一瞥,京中有名望又很闲的公子来了不少,徐仪的弟弟徐宛也在。 “李公子,”符世子微笑着打了招呼。 李昭与符世子素来不对付,与户部尚书夫人和昌平公主互相看不上对方不同。李昭是单方面不愿意和符世子打交道。符世子对他倒是一直都很客气。 符世子今日一身官服,宽腰带,暗绣的荆棘图案。这身官服无论穿在谁身上都会平添几分冷肃之感。饶是符世子那般气质温和的人,今日也多了几分不可亲近的锋利。 李昭难得没有冷脸相对,反热切的问道:“今日小符大人缘何过来了?可是带了都察司的人途经此处办案?” 符世子道:“那倒不是,只是听说哈雅王子来了京郊,担心他的安危,便过来看看。” 司马放不悦,“符世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们想暗害王子不成?” 汝南王打岔,“放儿,怎么说话呢。符世子也是一番好意。” 郝甄公主才不管他们的唇枪舌战,站起身道:“世子,您过来坐这边呀。刚好与我哥哥一处说话。” 原本的坐席是,司马放与自己的父亲坐在主桌,右手边是王子兄妹。李昭借故与王子投机,坐在王子的右手边。由此,公主就坐在了王子的左手边,与司马放刚好方便说话。 而,最开始的时候,按照顺序,王子应该坐在主桌的右手边,依次是公主,李昭。 司马放数次想和公主说话,都因为中间隔了王子不方便。他一个男的,又不方便说出来。还是李昭机敏,故意说一些吸引王子的话,让王子主动调换了座位。 所有人都看得出李昭是为了司马放。司马放对此也是心存感激。反正,他一直觉得李昭比符世子要讨人喜欢多了。 位次因为郝甄公主的邀请,而符世子也没拒绝,坐次重新发生了变话。只不过倒后来变成了符世子与李昭一桌,公主紧挨着符世子在隔壁一桌,王子反而和主桌的司马放相邻了。 文人摆宴,无非是吃酒吟诗,再歌舞助兴。 觥筹交错间,符七贴在符世子耳上说了一句话,符世子轻缓的笑开了。 李昭一直在暗自观察符世子,见他露出这般笑容,心里头没来由慌了起来。 “李公子,酒洒了。”符世子道。 “世子,你快吃啊!”边上的郝甄公主热切的从自己的桌子上给符世子夹菜。 “公主客气了,”符世子颇感无语的推拒。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啊。”郝甄羞涩道。 这时有一名下人上前给哈雅王子斟酒,他一只手拎着酒壶,一只手按住壶盖,袖子盖住了他的动作,他轻轻转动了壶盖。 哈雅王子吃一口肉,正要饮酒。 忽然一人自房顶上跳了下来,直接到了他面前,冷眉冷眼,表情不悦。 来人容色极盛,哈雅王子身后的小厮不由一愣,定住了动作。 小厮虽然面色蜡黄,看五官还是极为俊俏精致的,尤其那双眼睛,透着股深沉的机灵劲。 反应迟钝的汝南王呵斥道:“你是何人!” 歌舞因为这一声呵斥,暂歇。 哈雅王子面上的笑还没扬起,傅长安不悦道:“你跟皇帝说,要他把我赐给你?” 哈雅王子羞涩一笑。 郝甄:“呀!哥哥,你终于向傅长安求婚了吗?” 符世子:“!” 傅长安:“是或不是?” 哈雅王子面上潮红,看那神情接下来就是一长段肉麻兮兮的情话,“长安……” “啪”一声,傅长安将一把缠丝重重地搁在他面前。 小厮目光一凝,再看向傅长安的眼神,就透出了些不一样。 傅长安,“你要娶我是吧?给你个机会,把你宫里那些妃子儿子女儿们都杀了,咱们再来谈条件。” 小厮:“!” 哈雅面露痛苦之色,“长安,你不要逼我。” 那些原本被惊住的公子们也在这时纷纷回过神,窃窃私语起来。 傅长安:“臭不要脸!在莫洛托,我救了你多少次性命,你还说要当牛做马报答我,你就这样报答我的?” 郝甄急道:“我哥哥是要迎娶你当王后,跟她们都不一样!” ☆、第 72 章 分卷阅读155 原本还窃窃私语的王孙公子们, 被郝甄这一句“我哥哥是要迎娶你当王后,跟她们都不一样!”给震的集体消了音! 哈雅原本还有些讪讪的,被郝甄这一提醒,一下子就有了底气。 他胸膛一挺, “我喜欢你啊长安!你嫁了我, 将来我们的孩子就是未来莫洛托的王, 我会立我们的孩子当王储。” 符世子一下子望向王子,表情变动颇大。 其他人也没注意, 唯有那个小厮多看了他一眼, 露出了然的神色。 傅长安被恶心的不行,收剑连退好几步,“老国王身子不好,你要是个孝顺的, 赶紧选一名贵女滚回你的莫洛托。时日长久, 你也不怕宫廷生变, 节外生枝。” “所以,你赶紧跟我一起回去吧。” 王子的近臣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是啊, 傅姑娘, 您就跟我们回莫洛托吧, 我们王子没了你不行。” 王子:“对呀,我现在都习惯了,没你陪在身边,我夜里都睡不安稳。” 这话歧义极大,不等旁人露出暧昧的笑。符世子及时出声,“王子,傅左使在莫洛托日夜护卫您的安全, 以免您遭遇暗杀,保证您安心入睡是她的职责。你别是错将这份安全感当成了感情,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傅左使?” 傅长安虽然不待见符世子,可这番话却也是她心中所想。 王子有片刻的哑然。 傅长安:“反正我不会嫁你!”话已说完,没必要多留,傅长安转身就走。 岂料,王子忽然在她身后喊,“只要你一日没嫁人,我都不会放弃!” 符世子真想掀桌子砸他,谁说她没嫁过人!她嫁过!离了! 哈雅王子因为傅长安这一搅合,兴致全无,早早离席,回了驿馆。 至于京中的公子们怎么议论傅长安的,暂且不必细说,反正关于哈雅王子要娶教坊司三处左使的传闻,已闹得谣言满天飞了。 不过,也在同时,珈蓝郡主亲口说了,傅长安已被教坊司除名。自此后,婚嫁自由,与教坊司不相干。 从来没听说过,进了教坊司的人还有出来的。 关于傅长安在南麓山孤身一人宰了一头老虎的事,尚且是茶肆酒坊晋人时下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事,又闹出了这般事。 众人不免对这位横空出世的傅左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反正哪儿哪儿都是她的传闻,各种版本都有。 ** 悦来客栈的二楼厢房内,一名长相俊美的男子在听完属下的禀报后,露出了个古怪的笑,“那位傅左使竟然是傅威的女儿?” “是,之前曾传闻傅威之女貌丑如猪,看来传言不可信。” 男子把玩着手中的马鞭,马鞭有倒刺,根根竖立,“不是说傅威和镇国公结了儿女亲家?傅威有几个女儿?” 属下道:“据晋国的探子报,傅威只有这一个女儿。” 男子吃惊的顿住了,忽而笑了,“先是和大晋国第一公子和离了,如今又拒了莫洛托王子的求娶。这小女子到底想嫁怎样的人?” 此刻站在另一边的中年男子合了窗户,神色严肃道:“主子,屋外出现了好几拨神色鬼祟的人,虽然他们都是农夫和行脚夫的打扮,可看那步伐,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男子冷哼一声,“他们动作倒快。” “殿下,听老臣一句劝,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先行离开此地。” 男子仍是笑眯眯的,眼神却透着阴郁狠厉,“是啊,虽说现在晋赵两国交好,若是我在此被生擒了,可没谁会认我这个赵国的四王爷,保不齐还会给我按个杀人越货的罪名,割了我的脑袋。这样我那位好大哥,才能高枕无忧,安心的做他的皇帝。” 忽而,楼下传来一阵骚乱。 屋内几人都是神色一变,按住兵器的手爆出青筋。 这位男子,也就是曾经夺位失利的赵国四皇子,现今的四王爷。他悄然走出二楼,看向一楼大厅,眉头微微一挑,却见昨日才见过一面的傅长安此刻手中正提着一名男子。 男子其貌不扬,表情惊愕,似乎也被这突如起来的举动惊到了。 却说,前一刻,傅长安原本是偶然经过悦来客栈。不经意间看到了蔡无稽。 通常,都是蔡无稽去找她,她像这样偶遇他的情形却很少。她几乎是没多想,就大步迈了进去。上前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就将他往外拖。 她这一番动作不打紧,原本潜伏在四周围,伺机而动的都察司暗卫大惊之下,悉数露了马脚。旁人或许没觉察出不同,但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四王爷的人却发现了。 他们在楼上注意观察着下面,中年男子催促道:“主子,您快换了衣裳,趁乱出去。这里有我们顶着。” ** 蔡无稽扣住胸前的衣服,“傅长安,你干吗?” 傅长安不与他废话,“跟我走!” 蔡无稽正盯人呢,此刻哪 分卷阅读156 能走,不断朝她使眼色,“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去找你。” 傅长安就是个愣头青,根本看不懂他的暗示,亦或者她根本就没想过,在客栈喝酒吃花生米听说书的蔡无稽会在办要紧的差事。 “晚些时候我还有别的事。”傅长安揪住他就走,连拖带拽。 客栈的人都看起了热闹,哈哈大笑。 一时间,街上路过的人也停住了步子,朝他们看来。也不知是有人起哄还是怎么的,不一会小小的客栈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傅长安也没想过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她没弄明白,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 符七不得不从隐蔽处走了出来,解释又解释不得,正焦急。蔡无稽当机立断,“抓人!” 符七抽刀示意。第一个冲上二楼。 然而,二楼忽然起了火,刹那火光冲天。 傅长安拔剑,先是将蔡无稽从人群中带了出来,问,“抓谁?” 蔡无稽看着她,无可奈何的笑了,那人精得很,要是跑,趁乱也跑了。要是没跑,都察司的天罗地网也能将他抓获。就算抓不住,这接连得追查布防,也够他脱层皮。 二人站在路口,过了会,符七来报,说人已经金蝉脱壳,跑了。 符世子吩咐下去,让他们接着追踪他,务必让他吃大苦头。 傅长安抬步就要追上符七,被符世子叫住,“你去哪?” 傅长安面露愧疚之色,“我不知道你在抓人,我去帮你抓回来,将功补过。” 符世子原本背着手站着,闻言,抬手弹了她脑壳一下,“谁让你将功补过了。” 妨碍一个国家稳定与强大的最大祸端永远都不是外敌,而是内斗。 只要四王爷不死,他就会永远为了皇位和自己的兄长内斗下去。论才智当今赵国皇帝不及四王爷。 四王爷颇有雄才大略,为了阻止莫洛托和大晋结盟,不惜暂且放下内斗,身陷险境,可惜了,他那个兄长不是个东西,面上虽然憨厚,却是个胆小如鼠的,日夜提防着这个弟弟,寝食难安。好不容易逮着了这个机会,迫不及待地就将弟弟给卖了。 镇国公接到密函后就联想到了南麓山猎场虎患的事,将儿子叫到跟前,命他全城搜捕,务必将赵国四王爷捉拿。不论生死。以绝后患。 符世子却多想了一层,赵国皇帝现在依赖晋国,无非是他现在虽然登基,心里却还是惧怕这个弟弟。一旦除了这个隐患,后面会和晋国怎样就难说了。 符世子不是傻子,自不会甘愿被当枪使。面上装的样子大,摆出来给赵国皇帝安插在晋国内的探子看。 他深知各国都城内都有彼此的暗探,就像梁国和赵国境内都有晋国的探子一样。包括现在正与晋国交好的莫洛托,境内照样有教坊司和都察司的人手。 符世子想的明白,他就像是猎人,围住了三面,留了一面。如果四王爷不幸撞上了其他三面,那只能说明他才智不过如此。死了就死了,不必可惜。若是他侥幸逃脱,那这笔帐肯定也是要算在兄长头上。到时候赵国又将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言归正传,却说傅长安与蔡无稽正站在路口说话。 迎面忽然走来一队人马,哈雅王子被包围在那人马之中,手里拿了一大把鲜花,老远就朝傅长安热情的呼喊上了,“长安!长安!” 蔡无稽:“他干什么?”莫洛托风土人情传记有载,当地男子喜赠鲜花表达爱意,追求女子。 这厮,还没放弃呢! 傅长安上前一步,站在蔡无稽面前,说:“我今日找你就为这事。” “什么?”蔡无稽还没反应过来,忽觉衣领子一紧。 傅长安揪住他的领口就将他拽到了哈雅王子面前。 王子的随从看到她,还围着她载歌载舞了起来。快活得不得了。 傅长安径自到了哈雅王子面前,将蔡无稽往他面前一扔,“这个男人,蔡无稽,我的心上人!” 符世子:“!” 王子:“……不,长安,你在骗我。” 傅长安拔剑,“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要是你再敢骚扰我,我就不客气了。”随后,拉住蔡无稽的手,一拽,当着所有人的面,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等人都走远了,王子才猛然回过神来般,大叫,“不,她一定是在骗我!” 近臣:“王子,节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6 23:26:25~20200307 23:3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丹三真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3 章 符世子一直被傅长安拉着招摇过市, 直到哈雅王子那一队人马彻底的消失在视野内,傅长安放开他 分卷阅读157 ,往后看一眼,神色平静, “差点忘了, 你正事还没忙完, 去忙吧。”丢开他,转身就走。 符世子自被她拉住当众表白后, 整个人都是懵的, 如果说方才还弄不清自个儿的心意,可她跟个负心汉似的,利用完人就走,符世子的心吧唧一下, 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当傅长安不走寻常路, □□回自个儿家时, 符世子已经在院子里等她了。 傅长安愣了下,似乎是不解,他怎么比自己还快。 两下里彼此看了一眼。 傅长安:“有事?”对方眼神很郑重啊, 她立刻就想到了刚才因为自己的胡乱闯入, 跑掉的逃犯。 符世子:“你什么意思?” 傅长安上前几步, 扶着缠丝的手蠢蠢欲动,“那人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有何面貌特征?” 符世子愣了下,颇有些咬住后槽牙的意思,“谁跟你说逃犯了。” 傅长安怔然,“那你说什么?” 符世子的表情变了下,耳朵先红了,“我问你刚才在哈雅王子跟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傅长安眨了眨眼, 回过神,“哦。” …… 二人对视着,都没说话,死一般的寂静。 一阵风起,眼睛进了灰尘,傅长安抬手揉了下左眼,然后从他身侧走开了。 符世子一颗跳动的心渐渐冷静下来,自嘲道:“大概就是拿我当个挡箭牌吧,那哈雅王子确实挺缠人的。小长安长大了,也知道耍小心眼了呀。” “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很突兀地,傅长安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符世子放松的脊背猛得一僵。 他想说话,觉得喉头有些堵。 傅长安漂亮的脸,又自他身后移到了他面前,填满了他的瞳孔,他的眼里都是她! 二人身高差距不大,傅长安盯着他看了会,面上露出困惑之色,“你不高兴?” 符世子,“我……” 傅长安又上前一步,几乎整个人贴上他,“你不喜欢我?” 符世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待他慌忙中站住,再抬头看去,傅长安已经蹙了眉心,盯住他的眼,又上前两步,“你不喜欢我?”她眼中闪烁着愤怒,咄咄逼人。 符世子的脑子是懵的,心脏乱跳的厉害。 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以前从未想过,现在完全招架不住。 可明明是慌乱的,招架不住的,就在刚才他还贪心的要傅长安给个说法。他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其中的矛盾。 傅长安盯着他看,渐渐的,时间一久,她的神情也由强势变得丧气。 “算了,”她终于撇过脸,表情是绷着的。 人没走掉,被符世子拉住了。 “算什么算?事情是你起的头,你说算了就算了,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傅长安:“你什么意思?” 符世子拉她一把,想将她拉到怀里,抱住。 奈何,傅长安习武之人,衣袖子都扯得绷直了,她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竖着眉毛看他。 这神情可一点都不像那些怀*春少女啊。符世子有那么一瞬,又当自己会错了意。他刚才一定是耳背,听错了吧? 傅长安一字一句道:“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符世子这次学乖了,“喜欢。”答得又急又快。答完后,自己先愣住了,他喜欢傅长安?什么时候开始的? 傅长安表情又是一变,却是突然扬起手。 符世子始料未及,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一只手被傅长安反握住,想跑都跑不掉。耳边有风声,可以想见这一耳光打下来该是何等的响亮。 傅长安的手到了他的脸侧,猛然又顿住。 “喜欢就喜欢,你犹豫什么?”傅长安的语气很凶,一巴掌甩他头上,很轻,擦着他的头发过去。 符世子的一颗心就这一小会一波三折,无异于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经历了一场风浪。 他又好气又无奈,再一拽,傅长安就很轻易的到了他怀了。 二人四目相对,心跳在凝视中加剧。初夏的风是暖的,温和的,却在躁动的心中变得灼热。一些事就在彼此钟情的男女间,很自然的发生了。 唇有些凉,贴上去的时候软的不可思议。 ** 符七是从墙头栽下来了,一点不夸张,整个的栽下来,头朝下。 傅长安本能反应将符世子往身后一拽,抽剑别在袖口。 符世子怔了下,这情形不对啊,一把将傅长安拉到身后,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让符世子意外的是,她竟然也没再耍横,反而温顺的贴在他后背,弯了眉眼。 符世子看着她色泽红润的唇,差点没忍住又想亲她。 要不是符七腿软,没站稳又发出动静,这对刚确定关系差点又要情不自禁了。 ** 符七 分卷阅读158 面容扭曲的禀报抓捕赵四王爷的情况,符世子幸而没彻底昏了头,跟着符七走了。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 用晚膳的时候,符世子一个劲的扒米饭,兀自发笑。他自己完全没意识到,倒是将他爹娘给唬住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彼此挤眼。 这之后,镇国公又将儿子叫到书房说话,商讨的都是朝中政事,符白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频频发呆。 镇国公看他,“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随后打发他早些休息。 入夜,夫妇二人歇息,昌平公主问。“儿子今个是怎么回事?” 镇国公想到连日发生的这些事,随口道:“可能是太累了吧?” 因为也就今天突然开始失常,夫妇二人也未太在意,昌平公主免不了又说到儿子的终身大事,“听说那个异国来的公主对咱们儿子倾慕的很,你是怎么个想法?” 镇国公:“那要看岩儿自己的意思,我已经做过他一次主,不会再干涉他第二次。” 昌平公主叹口气,“可我不怎么喜欢那位公主,不是大晋国的女孩儿,我怕将来我们处不来。她那个公主恐怕也是娇生惯养的,做人儿媳,恐不好管教。” 镇国公笑了笑,“只要他们小夫妻两个过的好,你管那么多?” 昌平公主,“他们再过的好,又不会分家另过,这婆媳两个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想要个听话乖巧的儿媳妇怎么了?” ** 子时已过,万籁俱寂,符白岩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白天发生的一切太突然,又像是命中注定的理所当然。 就那样发生了,然后,扑通一下,他就坠入情网了。 很玄妙的感受,那滋味涌在心口暖烘烘的,心脏一下一下跳的厉害,满脑子都是她,都是那个让人心跳加速的吻。 这般一想,他又口干舌燥了。 然后,他再也坐不住,换了身衣裳,出了门。 府中的暗卫听到动静,刚要有所行动,被神不知鬼不觉的符七自身后按住,冲他摇了摇头。 暗卫压低声音,“世子这么晚了出去,恐有危险。” 符七面容古怪,“呵!” ** 符世子进入傅宅后,径自去了傅长安的住所,到了门前,反不如之前随便了。心中的感受仿佛被点拨通了,清晰明了,再要跟曾经一样,就显孟浪了。 因而他犹豫再三,叩了三下窗,“长安,你睡了吗?” 半晌,没动静,符世子有些失望,可又没舍得走,“长安,你睡了吗?” 又等了片刻。 符世子虽然没叩开门,可与喜欢的人隔着一扇门,离得这般近得距离,心里竟也比之前在家中踏实了许多。 他靠在门板上看天上的一弯明月。想着二人沐浴在同一片月色下,竟也觉得美好无比。 “你这人烦不烦?房门又没锁,你搁外头喂蚊子呢?”傅长安不悦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符世子一愣,心口一下子雀跃起来,推开门进去。 屋内漆黑一片,床上隐约一道剪影。 “我以为你早就睡了。” “你这么大动静,我要是还不醒,你当我是木头?”傅长安怼道。 符世子摸了火折子点了油灯,灯光一亮,傅长安用手挡了下眼睛。 符世子回身看她,见她袖子下滑,露出一截小臂,白的似山巅雪,怎么看怎么好看。 “长安,我想亲你。”符世子是不自觉的,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已经烧成了酱猪蹄子。 傅长安愣住了。 无声的寂静最让人感到尴尬,符世子灰心丧气的想,他一个正人君子,怎么现在竟成了偷香窃玉的小贼了? 不能这样,太失体统了! 圣人言,发乎情,止乎礼。 他这些年的圣贤书真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符世子这般一想,恨不得一头钻地缝去,然后,他嚯得起身,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 人都到门口了,傅长安叫住他,“你去哪?” 符世子努力平复砰砰乱跳的心,“更深露重,愚兄一时鬼迷心窍……” “你不是要亲我吗?过来呀!” 符世子定在当场。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傅长安穿鞋下床,说:“天还没黑我就睡了一觉,你来的正好,我也没什么睡意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7 23:36:04~20200308 23:5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丹三真人、珊瑚礁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4 章 符世子站在房门口, 没动。傅长安从 分卷阅读159 他身后挽住他的胳膊,“走吧。” 这么晚了,去哪儿呢? 二人就手牵着手,在外头瞎逛。已是宵禁, 家家关门闭户, 偶有更夫打更声传来, 就连城内巡逻的官兵都少了。 符世子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又觉得心里填的满满的, 都是欢喜。 他将傅长安的手握在掌心, 没忍住,低头亲了一下。 傅长安偏头看他。符世子恍然意识到,自己又孟浪了。 “呃,对不住。” 傅长安:“为什么说对不住?” 符世子:“……” 傅长安转过身, 面朝他, 圈住他的脖子, 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想亲就亲, 没什么不可以。” 符世子瞠目结舌, 还没等他将她圈在怀里,回敬她一口。忽然感到脚掌离地,傅长安直接带着他飞檐走壁,等到双脚再落到实处,已经在一片旷野处,四周不见人烟。 “就这里了,”傅长安放开他。 符世子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不和谐的一句话, “天为被地为席。” 他心中一慌,这,这,这不好吧? 傅长安望他一眼,“夜深人静,咱们要是动静太大,会吵到人,左右邻居估计又得有闲言碎语,烦得很。” 符世子没眼看她,“可是这里……” 傅长安:“荒无人烟,地面广阔,好地方。” 符世子心头乱糟糟的,没注意迎面明晃晃一个物件扔来,他本能避开,轻微一声响,掉地上了。 傅长安一愣,走到他跟前,捡起,嫌弃道:“你怎么连缠丝都接不住?”塞回他手上。 “虽然你经脉阻滞,不适合练习内功,但我又想了下,凡事勤能补拙,事在人为。你不努力一下就放弃,不可取!我先从最简单的招式教你,我以前没教过徒弟,要是哪里不对,你跟我说。”言毕,真的在草地上演练了起来。 符世子看着手里的缠丝,心情复杂的难以言喻。 他这半夜三更过来,不是来练武的! 傅长安练完一遍,让他跟着学一遍。 符世子不想动,说:“长安,你看月色多好啊,咱们说说话,随便走走不好吗?” 傅长安一脚踹上他的小腿,“专心点!” 符世子:“……” 之后两个时辰,一直快到寅时,符世子一直被傅长安逼着练武。 奈何经脉阻滞,实在是有心无力,收效甚微。况且符世子心不在焉,根本就没心思练武,乱练一气。 随后,往地上一坐,索性耍起了无赖,“不练了,不练了。” 傅长安望着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也没蛮横的强迫他,走到他面前,解了手中缠丝,往地上一扔,“算了,今天就到这了。” 符世子望着她,怎么越看越好看呢。 傅长安在他对面坐下。 符世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他这么说了,还伸手拉她。 傅长安起身,被他这么一拉,整个的扑到他怀里。她还要再动,符世子索性将她一抱,“就这样,让我抱一会。” 他觉得傅长安身上一定有什么吸力,让他忍不住的想亲近她,离得近还不够,就想紧紧贴在一起。 傅长安坐在他腿上,找了个位置靠在他的肩窝。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 符世子心如雷鼓,抱着她腰身的手臂,不自觉又紧了些。 “你看,这样闲下来看看月亮多好。”一张口,他才发觉嗓子都有些低沉暗哑了。 傅长安:“今日才第一天,你别丧气,需知道,功夫不负有心人,即便日日苦练收效甚微,也总比至此放弃了好。” 符世子,“长安,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傅长安:“我总想着你是因为经脉阻滞练不了功法,可你又没受过伤,筋脉并未受损,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原由。” 符世子:“我以前是拿你当兄弟,真的打心眼里当兄弟,你突然跟我说你喜欢我,我这心里啊……” 傅长安:“我曾听我师傅说过,血手宗的白素虽然人很邪性,但在内功心法上,堪称宗师,有生之年,若是我的武功能打过他,我一定将他抓来,让他帮你打通经脉……” 符世子捏着她的后脖颈,找到她的唇,堵了上去。 傅长安:“……” 符世子大概是干涸了许久,总也亲不够,亲完了嘴又去亲脸,亲了脸又去亲她的眼睛,额头,再到鼻尖,又顺着鼻尖到嘴唇,碾磨许久,又亲到嘴角,耳垂,然后再到脖子,亲不自禁,用了些力气。 后来傅长安感觉到了疼,推了他一把,“你咬我干什么?” 符世子伏在她身上一时回不过来神,他是什么时候将她扑倒的?他不记得了。 “那个,”傅长安第一次被这般压,只觉得胸口重的喘不过来气,“你下面戳着我了。”b 分卷阅读160 r   符世子整个人就跟爆开的西瓜瓤差不多,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撤离的速度大概可以用“弹射”来形容。 然后,傅长安眼睁睁看着他跑没影了。 傅长安坐起身,理了理被扯开的衣领,锁骨处有些疼,大概是破了皮。 这男人是属狗的吗? 远处有熹微晨光,傅长安又坐了会,站起身,不过她离开的方向并不是京城,而是郊外。 符世子这一路上羞愧难当,自诩君子,又做了禽兽不如的事,他真是难以面对自己了。 入了京城大街,看到有官员的轿子经过,他才恍然意识到,时候已经不早了,京官该上朝了。 符世子这一年多因为功勋卓著,已经被晋升为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按理是要入朝听政的。 况且,都察司虽然面上是镇国公任大都督,实则掌权的是符世子,他就算官再小,也得过去。 符世子匆匆忙忙回了国公府,刚进院子,符七就跟了上来,“世子,国公爷已经在前头等候多时了。” 符世子做贼心虚,“谁让他等我了。” 符七,“一直以来,老爷上朝都是带上您的呀。” 符世子不再抱怨,匆匆忙忙更衣换了朝服。 ** 镇国公眯着眼坐在轿子内打盹,听到下人给世子请安,掀开车帘瞧了眼,说:“你昨晚当贼去了?起这么晚?” 符世子心道:“可不是么。”面上却装得正经,骑于马上,拱手行礼,“父亲大人教训的是。” “今日可有一场硬仗要打,你给老子警醒点。” 今日的朝堂波云诡谲,户部尚书公子李昭因被都察司查出与赵国四王爷有勾结,人在参加诗会的时候被带走了,直接下了大狱。 户部尚书与叶太师自然不依,叶太师连夜入了宫,跟皇上求了半夜的情。 昨儿,镇国公在书房与儿子说了半天,也都是这事。然而,符白岩却在这要紧关头,一脚踩进了情网,其他的,忽然间,都变得不重要了。 若是仅仅和赵国四王爷有勾结,仅凭书信往来,还不足以定大罪。就像户部尚书自己说的,如今赵晋两国签订永不相犯条约,友好互通,小子只是仰慕赵四王爷的才学,并无通敌叛国之说。但符白岩随后甩出李昭与南麓猎场虎患有关的人证物证。直指其妄图谋害莫洛托王室,破坏两国邦交。残害晋国重臣子嗣女眷。此言一出,满朝哗然。风向一下子就变了。 虽然南麓猎场的事过去有半月有余,可那天发生的事,有些家里女孩儿担小的,至今噩梦连连,叫家中长辈操心不已。 户部尚书大惊,“符家小儿!你别含血喷人!残害忠良!” “是与不是,我都察司不敢越俎代庖,交与大理寺一审便知。” 大理寺卿卢大人立刻从百官中站出,手执象牙笏请命,“臣愿替陛下分忧审理此案。若李公子无辜,臣会还他个清白。若真有那奸吝小人,臣定会彻查到底,将这恶臭毒瘤连根拔起。” 户部尚书面色煞白,死死的盯住大理寺卿。 说来这二人同朝为官,本也没什么仇怨。问题出就出在儿女的婚事上。卢大人有个宝贝女儿,痴恋李公子已久,女追男,闹的人尽皆知。至于这李公子吧,态度一直有些暧昧不清。原本大理寺卿以为和李家结亲是早晚的事,结果转头李家就和叶太师家结亲了。 卢小姐受不了这个打击,一气之下去了庙里代发修行了。 好不容易,卢夫人天天去庙里哭求,将女儿给哄回来了。听说南麓猎场有盛会,李公子也不会去,卢夫人便高高兴兴的让儿子们带着女儿去散心,不成想,遭遇了猛兽,卢小姐回家就被吓病倒了,这一吓还吓出了个看透红尘。某个趁爹娘不在府里的日子,卢小姐直接奔去庙里削了头发,彻底成了姑子。 这二日,卢夫人卢老夫人是白天哭,夜里也哭。 卢大人一听这事又和李昭有关,暗骂了声“冤孽”!可不就将火气全撒李昭身上了。 德瑞帝下了旨,李昭的案子移交大理寺,因案情重大,又命刑部尚书,都察司三堂会审。 下了朝,德瑞帝又让小太监拦了符白岩的去路。 符白岩心急想走,一丢丢都不想和表弟废话。奈何人家是皇帝,不能不给面子。 德瑞帝大概早上没吃东西,下了朝,饿惨了,摆了桌,一面招呼符白岩过来吃,一面与他说话。 符白岩按捺住心中的焦躁,拿了碗筷。那会儿,他走的匆忙,就那样将傅长安给丢在野外了。 他倒是不担心她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老虎和她在一块,老虎都会先没命。他只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一个老爷们羞臊成那样,算怎么个事!傅长安不会因此看他不起吧? “嘿!嘿!” 符白岩连眨了几下眼,发觉小皇帝的手一直在他面前挥来挥去。 小皇帝,“表哥,想什么呢?” 符白岩,“我在 分卷阅读161 想李昭的事,咱们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小皇帝捂着脸笑,“我还以为你在想某个姑娘呢。” 符白岩一愣,“胡言乱语。” 平日里,二人虽为表兄弟,小皇帝也着实没什么架子,但毕竟君臣有别,符白岩就算对小皇帝意见再大,也从不敢呵斥他“胡言乱语”。 小皇帝表情一变,调笑,“哟!这是恼羞成怒了?” 符白岩:“……”失态了。 小皇帝嘴角一勾,“双眸含情,脸颊绯红,表哥,你这是思春啦?让我来掐指一算,看看是哪家姑娘入了我大晋第一公子的眼。” 符白岩端的住,稳得很,“没有谁,你别乱说。” 小皇帝,“莫非是那位莫洛托来的郝甄公主?” 符白岩愣了下,干脆明了的撇清干系,“皇上,我对那郝甄公主一点意思都没。” “那可怎么办,公主殿下都求到了我这了,让我撮合你二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8 23:54:37~20200309 17:3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新泽西州长他邻居 40瓶;silver 20瓶;他年 4瓶;珊瑚礁、丹三真人、十三的小心肝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5 章 “说来也是好笑, 你和你的前头夫人这一和离,转眼就成了别人眼中的香饽饽。” 符白岩不是第一次被人挤兑和傅长安曾经的关系,以前听在耳里没什么感觉,最多就是烦一下那些拿这件事取笑的人。这不闲的长毛么! 可, 这会儿, 心头跟着一颤, “夫人”二字落在心坎上,甜滋滋的。至于那个“前”字, 自动忽略。 “说来傅长安也是有意思, 竟然为了不嫁哈雅王子,和大长公主闹翻了脸,还在她府门口和燕鸿打了起来。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大长公主只是将她给逐出了教坊司, 并没有其他责罚。”传言, 大长公主意欲将傅长安当成棋子嫁给哈雅王子, 傅长安不从,才会和燕鸿大打出手。 先前,哈雅王子求到小皇帝跟前来, 表示想娶傅长安为妻, 小皇帝惊愕万般的同时, 心里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这不等于拱手将莫洛托的邦交送到了教坊司手里。 他甚至还暗搓搓的想过,教坊司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 哼,好算计! 后来经小太监提醒,他恍然想起,教坊司的女人都是喝过绝子汤的呀! 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娶回家干吗?当摆设?! 小皇帝故意做足了姿态,请了大长公主进宫, 将哈雅王子的意思传达了。并表示他十分愿意促成这桩婚事,若是能成,他会认了傅长安做义妹,将她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过去。等将来她为莫洛托王室开枝散叶,两国的邦交也会变得密不可分。拉拉杂杂说了许多,也不见大长公主表态。小皇帝就有些急了。大概是看够了小皇帝的笑话,大长公主才不急不缓道:“这个,我考虑考虑。” 小皇帝,“可是,可是……”教坊司的女人不是都喝过绝子汤吗?有什么好考虑的呀! 大长公主:“陛下或许不知,自从武夷失踪后,教坊司对于喝绝子汤也没之前执行的那么严格了。傅长安不曾喝过。” 小皇帝那一刻的心,无异于从山巅坠到山脚。 完了,他这辈子都算计不过教坊司了。 ** 回到眼前,小皇帝兴致勃勃道:“傅长安也真是个奇女子,模样丑怪的时候,她看不上你。现在长得那般绝美,她又看不上哈雅王子。表哥,你说说看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符世子心里美,嘴上不说。 小皇帝啧一声,神情一肃,“莫不是,她喜欢女子吧?” 符世子无可奈何,拖长了调子,“陛下。” 小皇帝看他一眼,嘻嘻一笑,随口道:“她应该是个真性情的女子,不爱便是不爱,若是爱了,心中住一人,便只有一人,绝不会和旁人牵扯不清。这样的女子啊,得了她的心,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这几句落入符世子耳中,无异于醍醐灌顶,浇得他一派清明。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想起了那天夜里,傅长安不屑又嫌弃的质问他,“你是孔雀吗?见人就开屏?” 他好像有点明白,傅长安讨厌他的那个点了。 后来皇帝又说了什么,符白岩一直在走神,没听进心里。 一直到午后,小皇帝要午睡了,放了他出宫。符世子走在宫道上,宫女们见着他纷纷行礼,符白岩一个好脸色都没给,面冷如霜的径自离开了。 符世子是出了名的温润如玉,待人接物如三月春风。宫里的人都爱多瞧他两眼。 等符白岩走了后,宫女们心内惴惴不安道:“世子爷这是怎么了?被 分卷阅读162 陛下责罚了?”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从来没见过世子爷这样。” 符世子刚离开皇宫,就被中书省李大学士截了道,被他强拉着一起破译一卷新得来的古书。符世子才名在外,博闻强识,李大人派了专人候在此等他。符世子找了三五个借口也没脱身,只得按捺住躁动的心,耐着性子研读古书。 这一忙就忙到了日落西山,都察司的人火急火燎的跑来了中书省衙门,火烧屁股似的,请符大人回去。 李大人正在兴头上,实在不愿放符世子离开,问,“到底何事?若不是要紧事,你们大人今天就借我了。”又转过脸冲符白岩说:“贤侄,今日辛苦你了,晚上我请你吃酒。” 符白岩朝下属打眼色。 下属会错了意,只当来人的身份是不能说的,支支吾吾。 李大人不耐烦,“看来是没什么要紧的,你且先回去吧,别搁这杵着耽误你们家大人。” 符白岩眼一瞪。 下属急道:“是一位姑娘,一直在衙门里等我家大人,从午时一直等到了现在。” 符白岩表情一变,面上喜色难掩,恨不得敲开下属的脑袋,“等了这么久怎么不早点来说!”他丢下手中纸笔就走。 李大人追着后面喊,“哎,谦修,谦修,你好歹将这一句译完了再走啊!” 下属也没料到符世子反应这么大,等他追上去,符世子早就骑马跑远了。 符白岩一路火急火燎,满心里都是傅长安。到了衙门口,翻身下马,匆匆往里奔去。守门的卫兵几时见云淡风轻的符世子这般匆忙过,彼时暗暗对视一眼。 符白岩人都冲进去了,又退回来,问,“傅小姐呢?” 卫兵被问懵了,其中一人道:“禀世子,公主正在衙内歇息。” 符白岩一怔,迟疑的后退一步,“公主?” 话音才落,一直在院子内无聊的长苔藓的郝甄公主一眼看到符世子,兴奋的扭身就朝他跑来。大概是跑的太急,也没注意脚下,到了门槛处竟忘了跨过来。又或者说,是她故意的,因为演技太拙劣了,到了门槛处一只脚都抬出来了,又急急忙忙缩回去,直直摔了下来。 符世子本能使然,胳膊都伸出去了,又以更快的速度缩了回来。 然后,公主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结结实实摔了一大跤。“嘭”得一声,她自己都懵了。 符世子负手而立,半点没有搀扶的意思,矜持的问,“郝甄公主,你怎么来了?” 守门的官兵:“……” 刚刚赶来的徐仪:“……” 郝甄公主被贴身的宫人搀起来,眼泪在眼眶内打转,“你怎么也不扶我一下?” 小姑娘的抱怨声,娇娇软软的,听着就让人心生爱怜。 符白岩:“男女授受不清,公主下次当心点。” 郝甄公主望着他,大概是委屈极了,“你上次在南麓猎场为了救我,还抱过我。” “公主记错了,救你的是我,抱你的是你的亲兄长哈雅王子。”他一派正经,表情严肃。 郝甄公主小女孩儿心性,见心上人这般冷漠,伤心不已,掉头就跑了,她的随行宫女侍卫,浩浩荡荡跟了一大群。 符白岩心里丧气的很,他也是傻了,居然会头脑发热以为长安来找他。 她就算要找也是找蔡无稽啊!他算老几! 一想到蔡无稽,他火热的恋爱心一下子就凉了一大半。 他该怎么办哟? 徐仪手里拿了个卷轴,走上前,揶揄道:“从前也见你拒绝过女子,却从未见你这样冷漠伤人心。这一点都不像你啊。” 符世子不便告诉他,自己已心有所属,不好再和别的女子纠缠不清。不过以他平日待人接物来看,这次的表现确实太没人情味了,刚才那一下没扶她,也够硬心肠的。 但符世子一想到傅长安处理感情问题的快刀斩乱麻,就觉得自己不能对她不住。譬如现在,他压根不会担忧长安的男女问题。而他要是再学京城公子哥们的风度翩翩,惹得女郎会错了意,平白叫心上人伤了心,那就大错特错。就像那李昭,没处理好和卢小姐的感□□,害人害己,符世子总结了别人的经验教训,所谓君子风度,旁的事能可行,唯独男女之事,宁愿被当成没良心,也不能太顾及脸面,因为有个词叫“自作多情”。 “你怎么来了?”符世子眼看着就要下值,想着既然来了衙门,好歹也要进去转一圈,才好走。 徐仪兴高采烈道:“你可知我这手里是什么?”不等符世子答,又急不可耐炫耀道:“我偶然寻来的颜立焕大师的真品。” 符世子,“颜大师的真品千金难求,能被你随随便便得到?” 徐仪的脸一下子放了光,“机缘呐!妙不可言!快速来与我品鉴品鉴。” 符世子抽开他握住自己胳膊的手,“今儿算了,我有事要忙。” 徐仪笑,“少来,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还要忙什么? 分卷阅读163 走,去我家,我让厨娘烧些好菜,叫上曹方,咱们一起赏画。” 符世子:“今天真不行。” 徐仪:“怎么就不行了?” 符世子:“李昭的案子都察司会同大理寺刑部共审,我还要回去看卷宗。” 徐仪叹了声,惋惜道:“去岁李公子才成了亲,要是这案子判下来,就可怜了叶小姐。” 符世子因为有一段对叶小姐的不堪梦境,所以对她实在同情不起来。 徐仪又拉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上我家去,咱们细聊。” “哎!曹方!”符世子忽然高声道。 “哈!来了刚好,”徐仪顺着符世子的目光看去,张口就喊,“曹方!曹方!人呢?哪?我没看见啊!”一转头,符世子已骑上马,回头笑看他一眼,驾马跑远了。 徐仪气道:“符谦修,你屋里又没娇妻美妾,你跑那么急回去遛鸟啊?” ** 符白岩回了国公府后,换了身衣裳,一条普通的青色绵绸直身长衫。只是鲛人面拿出来后,他放缓了动作,又扶着桌子坐在了圆凳上,眼睛看着鲛人面,神色却透着几分茫然。 天色渐黑,屋外传来说话声,“世子爷回来了吗?” “没吧,屋内没动静啊。” “哦,我之前仿似看见了,难道是我看错眼了?” “有可能又出去了吧。梅家令,您找世子何事啊?” “公主让我送一盅雪梨汤给世子爷,说是天气渐热,给世子降降火。” 屋外的交谈声渐渐散去,符世子握着鲛人面的手暗暗收紧,他下定了决心。 符白岩凭着这一口气去了傅长安家,又一鼓作气推开门,进了院子。 院内漆黑一片。 他是知道傅长安的,一个人,过着不是人的日子,饿了胡乱填饱肚子,天黑了又不会特意掌灯。 符白岩站在院内,人站的笔直,声音紧绷:“傅长安,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没有回应。 符白岩:“傅长安?” 人不在。 符白岩这才发觉一颗心狂跳不止,头皮都是麻的。 他是真的害怕。 他怕说出真相的结果他承受不了,又怕一错再错,到最后无法收拾。 人已经来了,就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符白岩就这么站在院子中等着。 心慌的不行。 亥时,起了一阵凉风,又过了半个时辰,天际一声巨雷,哗啦啦大雨倾盆。 符白岩躲进傅长安的屋子里,终于由害怕揭穿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傅长安厌弃转变成担忧她的安危。 她是今早在郊外就没回来?还是晚些时候出去的? 去哪儿了 干什么去了? 危不危险? 什么时候回来? 她还会回来吗? 不会刚搅动得他一颗心不得安宁又跑走了吧? 这么不负责任? 傅长安,你不能这样! 大雨连绵下了一夜,符白岩靠在傅长安的床上睁眼到天亮。 心里患得患失,忽喜忽悲。 一大早又匆匆忙忙上了朝。 下朝时,他爹问他,“听说你昨晚一夜未归?做贼去了?” 符白岩:“在衙门里看卷宗。” 镇国公皮笑肉不笑,“那可真是巧了,昨夜我想起一桩旧案,也去了都察司调阅卷宗。” 符白岩:“……” 镇国公咳了声,教导儿子,“这种时候,你就不该露出这副神情。你就咬死了你在都察司,我能拿你怎么办?” 符白岩:“?” 镇国公:“再说,昨夜我根本没去都察司。呵!” 符白岩:“……” 镇国公:“不过你昨晚到底去哪了?” 符白岩:“儿子在碎玉轩歇着呢,因为烦心李昭的案子,一夜没怎么睡。” “呵呵,”镇国公笑得不怀好意,“昨儿我听说了一桩事,傅长安当街拒了哈雅王子的示爱,并表示她已有心悦之人。传说,那人身量不高,面白无须,样貌极为普通。不知你听说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9 17:33:15~20200310 22:4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丹三真人 2瓶;珊瑚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6 章 消息虽有滞后, 但事实内容分毫不差。 镇国公最后留下一句“你悠着点。”清了清喉咙,目视前方,宽袖一甩,施施然走了。 符白岩捏了捏额角, 头疼的要命, 他已经两个日夜没休息了, 明明身体疲累的 分卷阅读164 要死。但要他现在就睡下,他也睡不着。 雨还在下, 淅淅沥沥, 缠缠绵绵,就像他此刻的心境,不见晴朗。 李昭的案子又有了新进展,都察司又查出“陌上”的背后东家竟然是李昭! “陌上”不同别的地方, 它是勾栏院, 里头待的都是小相公, 这其中巨大的利益牵扯暂且不提。李昭作为大晋国有名望的公子竟然背地里干这种营生,实在叫人不嚼舌根都难。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他那位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叶家采薇在李府大闹了一场, 哭哭啼啼的回了娘家。 世人都说叶小姐可怜, 好好的才女, 不想竟落得这个下场。 ** 蔡无稽打了一把青色油纸伞,推开傅宅的大门。 “小姐,你可回来了。”贾嬷嬷的声音戛然而止,二人彼此对视一眼。 贾嬷嬷:“你是?” 蔡无稽拱手行礼,“在下蔡无稽。” 贾嬷嬷嘴里咂摸了下,过了会,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她重新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看了又看,大概是身为女方娘家人的矜持,她看了半天也没好意思开口问什么。但眼里的好奇评估藏也藏不住。 蔡无稽自觉久留不便,拱拱手,正准备离开。贾嬷嬷忽然开口,“我知道你。” 蔡无稽脚步一顿。 贾嬷嬷:“我们小姐和我提过你,说我家康少爷的事,如果我们做不了主的可以问你。你是我们小姐信任的人。” 蔡无稽面上讪讪,点点头。 贾嬷嬷招呼他进屋,“你进来,我烧一壶热茶给你喝。” 屋内不住人,冷锅冷灶的,再要烧水,也是麻烦。蔡无稽说:“我不渴,嬷嬷您就别忙活了。” 贾嬷嬷摆摆手,“不忙不忙。”她打了水添进锅里,嘴里嘟囔着,“小姐既然已经回来了,我们这些老仆还是要回来跟她住伺候她的,傅家虽然落魄了,但我们一辈子都是傅家的奴才,这我们不会忘本。蔡公子,你家哪里的啊?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这话题转的有些措不及防。 蔡无稽愣了愣,又恭恭敬敬道:“家父镇国公府普通一管事,小子如今也在国公爷手底下做事。” 贾嬷嬷半晌没话。心事重重的样子。 蔡无稽瞧她神色也猜出来,大概是傅长安当街拒了哈雅王子的传闻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至于他这个被傅长安钦点的女婿人选,也肯定被传得沸沸扬扬。 从贾嬷嬷看到他的第一眼,蔡无稽就知道,贾嬷嬷认出他就是传言中的那个人了。 二人心里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蔡无稽终于寻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 贾嬷嬷送他出门,口内道:“最近几日我都会在家里守着,要是蔡公子无事也可过来坐坐,小姐要是看到您在这,一定会很高兴。” 大门打开,一个血淋淋的人刚好站在屋门口。 彼时一道闪电划过,响雷一声,傅长安伸出一条胳膊正要推门。 贾嬷嬷与她看了个对眼。 “哎呀,娘呀!”贾嬷嬷双眼一翻,晕死过去,幸而蔡无稽及时上前托住她。 此后,傅长安烧水洗澡沐浴。 蔡无稽背着手站在屋外数落她,一直说一直说,直说的口干舌燥,傅长安洗了两遍澡,哐当一声打开门,“婆婆嘴!” 蔡无稽:“?” 傅长安:“嘴真碎。” 傅长安衣服也没穿好,布包了一包水淋淋的东西往正屋走。到了屋内,往桌上一放,咚一声,很沉。 傅长安顺手打开,“我干的都是正当营生,没有杀人越货。大前天跟你分开后,我就去了山上采药,挖野山参,采灵芝。后来又遇到一行猎户,跟着他们一起猎了野猪狍子。东西卖了,得了这些银子。” 蔡无稽愣愣的望着,一时忘了出声。 傅长安瘫坐在太师椅上,一只脚踩在椅面上,像个二大爷。 贾嬷嬷晕了会,清醒过来,当她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又望向书生,委委屈屈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大小姐,”贾嬷嬷走上前,故作不经意的,将她的腿一扒拉,推了下来。 “嬷嬷,你怎么来了?”傅长安问。 贾嬷嬷招呼蔡无稽,“蔡公子,您坐呀。”又回了话,“小姐,我和冬青陈龙陈虎商议了,既然您已经回来了,咱们也打算回来了。” 傅长安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奇怪,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后来寻了各种借口将贾嬷嬷请回镇国公府后。 贾嬷嬷回过身看向蔡无稽的目光意味深长。傅长安那急切撵人的模样,又独独没让蔡无稽走,乃至于蔡无稽都误会了。等关了门,蔡无稽小声责怪她,“当着外人的面矜持点。” 傅长安拿头撞门,哀声抱怨,“蔡无稽,我压力好大!好不容易镇国公府肯替我养着他们了,再要都回来了,我怎么养得起啊!” 分卷阅读165 蔡无稽:“……” ** 傅长安决定给自己压压惊,拉着蔡无稽一起去了酒馆点了一桌好吃的。 饭还没吃完,雅间的门被敲响了,蔡无稽扬声问,“谁呀?” 外面静了下,道:“敢问,里头的可是傅小姐?” 傅长安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吃红烧肉,闻声偏了下头,一口吞下,“你谁?” “师父!”一道欢快的声音响起,房门应声而开。 傅长安措不及防一入眼大腹便便的阮思雨,那肚子几乎在瞬间就勾起了傅长安噩梦般的回忆。在阮思雨笑吟吟走过来的时候,傅长安忽然炸毛,一下子就跳到椅子上,手里举着油乎乎的筷子指着她,“你别过来。” 蔡无稽:“……” 阮思雨:“……” 陈峰:“……” 而后,众人眼睁睁看着傅长安身子一飘,从窗户直接飞走了。大概是走的太急,踩下几片瓦块,引得底下人一阵叫骂。 ** “今日才到,本想立刻就回国公府拜见义父义母,奈何娘子非要吃这家酒楼的八宝鹅,不吃就心口难受,我们就先过来吃了一顿。”阮思雨被陈峰搀扶着进了软轿。他站在后面和蔡无稽解释道。 蔡无稽什么身份,陈峰心知肚明,也没谁道破。 陈峰与阮思雨自去年成婚后,又跟着阮老将军去了边关驻守。如今阮思雨临盆在即,选择回来,无非是妇人生子,鬼门关走一遭。阮老将军和陈峰都怕阮思雨有事,又想着京城吃住要比边塞好。 昌平公主早得了消息,因是义子,在府内也置了房,稳婆奶妈早就请好了。公主喜欢小孩儿,正满心期待着二人早点回去。 ** 入夜,急吼吼一列官兵到了国公府 符白岩刚合眼,忽地被惊醒。 李昭死了! 李昭的案子虽证据确凿,然尚未三堂会审定案,且案情疑点重重。单凭李昭一人,虽通敌卖国,谋害朝廷命官,甚至是早两年户部何侍郎贪墨案都指向他。可单凭他一人,怎会有如此通天手腕?实在让人费解。 毕竟,他也就是个和符世子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 因为李昭尚未定罪就被人谋害而死,李家因李昭是被人陷害为由,朝堂上痛哭流涕,联合叶太师向陛下施压。 叶太师乃帝师,虽心中对李家怨愤,但毕竟和他家结了姻亲。又因着叶采薇的《放妻书》还需要他家来签。李家要是受了牵连,身为李家儿妇的叶采薇也必定没有好日子过。凡此种种,只得忍者恶心,又联系了门下弟子,面上虽是求情,实则暗暗向帝王施压。 符白岩也查出,李昭的案子李家人等确实不知情。皇上最后只以一个“教子不严”的因由,贬了李尚书的京官,下放到地方任职。 李家因李昭一人之死,保了全族,不幸中的万幸。 ** 德瑞帝尚未从憋屈中回过神来,忽然听闻大长公主驾临吴太后的寝宫,直言要小皇帝在寻芳节立后,人选便是工部尚书沈大人的千金沈多金。 沈大人是大长公主的人,这事朝中上下无人不知。 德瑞帝听他娘说完,气得差点厥过去。 大长公主管天管地,管朝中大事,管官员调任,竟然还管到他的后宫来了! 他不干了! 这次他一定不会屈服! 德瑞帝懊恼郁闷,德瑞帝愤懑无语,德瑞帝焦躁狂暴,德瑞帝灵机一动,想了个损招。 ** 话分另一头,哈雅王子自从傅长安拒绝他后,并未就此偃旗息鼓,他在随行大臣的鼓励下,又重新振作了起来。每天都去傅长安跟前打卡报道。 傅长安自从得知她家老仆要投奔她后,每天压力山大。总觉得自己挣得不够花销,每天想尽办法挣小钱。 蔡无稽经常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最近因为李昭的案子,都察司都忙翻天了,傅长安心里明白。她不是个黏人的人,见不着就见不着,她也无所谓。 只是,哈雅王子实在烦人。 ** 这日,她从山上又背了一些野物卖给客栈酒楼。正与客栈的掌柜在后堂的院子讨价还价,从二楼的雅间下来一位小公子。小公子长的唇红齿白,珠圆玉润,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养的孩子。 傅长安觉得她有些眼熟,只不过一时没想起来。 之所以是“她”不是“他”,实在是,那小胸脯挺挺的,发育的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0 22:41:21~20200311 23:5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丹三真人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分卷阅读166 女公子也没吭声, 站在楼梯拐角处站着看了会,直到掌柜的拍板,以八两银子的价格收了傅长安猎回来的野物。女公子格格笑了起来,她手里拿了把小扇子, 眼睛一眨一眨的, 很有灵气, “八两银子?单是那只锦鸡做成了道百鸟朝凤就能卖出百两银子的高价,掌柜的, 不厚道哦。” 掌柜的面上表情一变, 动手就要抢傅长安的东西,“东西我收了,你去柜台拿银子。” 傅长安又不是个傻的,兜手就将野物给团团包了, 几下一跳就到了女公子面前。尚未挨近, 人影一闪, 已有人挡在了女公子面前。 身为武者的本能,二人几乎在同时拔剑,“哐当”一声, 撞击到一处, 又各自分开。 “穆秀, 这位是傅左使,我认识。” 被称做穆秀的男子是一名青年剑客,长得一表人才,只可惜瞎了一只眼,剩下的一只眼睛看向人的时候透着冷光,那冷光粘腻的阴毒,只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这也是傅长安果断拔剑的原因。 不过因为这句“傅左使”, 傅长安也认出了来人。南麓猎场见过的贵女,仅此而已。 “喂!这些猎物,你买吗?”傅长安很会抓重点。 女公子一脸愕然,继而,笑了,“买,要不,咱们上楼谈个价格?” 傅长安:“你出多少?” 女公子,“肯定要比这位给的多得多。” 傅长安将猎物往她脚地下的楼梯一放,“你就看着给个价吧。” 女公子挑了挑眉,她都打算上楼了,没想到傅长安这般随便。 女公子朝穆秀使了个眼色,穆秀自怀里抽出一张银票,五百两纹银。 女公子笑眯眯的望着傅长安,如果不忙,咱们上楼聊一聊的意思表现得极为明显。 岂料傅长安只是将银票一抖,确认不是假的后,往怀里一塞,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纵身一跃,转眼消失了。 女公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喂你!我又不是真的看上你的猎物了!我感兴趣的是你的人啊!MMP! ** 正阳大街一户镖局的女儿正在自家门口比武招亲,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从第一天一个满脸横肉长得跟小山一样的男人雄霸擂台后,就一直没人打得过他。 这家的小姐也跟着哭了两天,这山一样的男人她要嫁了,她新婚夜就得死在他身下。 傅长安揣着五百两银票照例高来高去,刚好看到这家小姐努力爬墙头要逃,她又转了回来,说:“需要帮忙吗?五两银子,我拉你出来。” 那小姐吓得“哎哟”一声“娘”,从墙头摔了下来,被赶来的丫鬟抱住,紧接着小姐的娘也来了。娘儿俩个抱在一起哭。 傅长安听了半晌,理顺了,说:“一百两银子,我替帮你们将你家那个女婿打走。” 小姐娘呸一声,“那肥猪男人才不是我女婿。” 傅长安望着她,静等回话。 夫人将她上下一看,灵光一闪,满脸喜色道:“我给你两百两,你替我家女儿嫁了吧?” 傅长安懒得与她废话,也不愿劝她,她纵身一跃,都跳上另一个墙头了,小姐喊道:“一百两!我给你一百两。” 眨眼间傅长安就到了她面前。 小姐被她漂亮的轻功惊艳到了,满怀期待道:“女侠,我给你一百两,你带我逃吧。” 傅长安:“逃?我不负责你一辈子的安全,这活我不接。” 小姐又呜呜哭。 傅长安:“都说了,我将那壮汉打走,一百两银子,一锤子买卖,你们怎么这么麻烦?” 夫人根本不抱希望,“那我可与你说清楚,你要被那壮汉打死打残了,我们家可不负责任。”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上来挑战,后来陆续有两个人被打折了腿骨和胳膊后,就没人敢上来了。 这时有小厮跑来,说:夫人,不好了,前头闹起来了,那壮汉说已经第三日了,非逼着老爷将小姐交出来,吆喝着要当上门女婿啦!” 小姐哇得一声哭,没哭两声晕过去了。 旋即乱作一团。 傅长安提着剑去了外头,那壮汉正呼呼喝喝的往里走,胸口还挂了一朵大红花。 “看剑!”傅长安很讲江湖规矩,先出了声示警。 剑花缭乱,壮汉没注意,身上就挨了几道口子。 傅长安“啧”一声,就这玩意居然没人打得过? 壮汉吃痛,重拳挥来。傅长安引着他又回了擂台。 壮汉看清傅长安的脸,惊艳了,目光直直的,嘴里就不干净了,“你一个母的上来打什么擂台?是看上爷们了,也要上来给爷当小娘子?” 傅长安根本不与他废话,只求速战速决,提剑就杀了去,只几招过去,剑尖就抵上了壮汉的脖子。 壮汉额上冒汗,“擂台之上不伤性命,不用兵器,你拿着两把剑,不算!” 傅 分卷阅读167 长安看向镖局老爷。老爷神色难看。 底下看热闹的起了哄,壮汉霸占擂台两天了,每天都有看热闹的在底下待着,看威远镖局该如何收场。 傅长安看到擂台的架子上贴了一副对联,上联是比武招亲觅佳婿的意思,下联就是意在切磋,不许用兵器伤人性命。 傅长安收了缠丝,解了腕部的链子,一甩,两柄神兵利器深深扎入了架子上一块竖起的竹竿。 地下哄得一下,起哄声更大了。看热闹的人纷纷围拢过来,只片刻功夫就将看台围的水泄不通。 壮汉不想傅长安这般好说话,心中暗喜。他练的是硬功夫,铜墙铁壁一般的身体,一般的拳头落在他身上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傅长安擅长近身战,不过也是要兵器在手,没了兵器,她动作再快,到底力气有限。打在壮汉身上就跟挠痒痒一般。 二人几十招过去,壮汉捉不住傅长安,傅长安也根本伤不了壮汉。二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壮汉嘴里又开始不干净了,“小娘子长得如花似玉,嫁给老子做饭奶孩子多好,舞刀弄枪的伤了白嫩嫩的手就不好了。”他这么说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的狼狈。 壮汉还没完,“小娘子腰细屁股大,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 这话引得下头看热闹的更大声哄笑。 傅长安一气,不管不顾的硬碰硬,与他拳头相接,傅长安肯定要吃亏,她又是个实心眼,没防备,就被他捉住了手腕。壮汉调笑,“小娘……” 忽地一阵劲风袭来,壮汉被人当胸一脚,手腕仿似千金重压“咔嚓”一声,折了。 傅长安往后倒退一步,就被人托住了后腰。 擂台下看热闹的一阵诡异的寂静。 壮汉一头栽下擂台,胸口剧痛,腥甜上涌,哇得吐出一口鲜血。 傅长安偏头上仰,看到符世子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 符世子一时忘了自己不是蔡无稽,握住她腰的手忘了松开,语气关切,眸色紧张,“你没事吧?” 夏日已至,穿着凉爽,符世子的掌心透过布料烙在她的腰眼,热烘烘的。 傅长安心里一阵古怪,不过她反应神速,一转身自他怀里逃开,拱手道喜,“恭喜符世子!贺喜符世子!”一转头看向看傻的围观百姓和镖局老爷的家丁,“符世子打败了擂主,你们家新女婿就是符世子啦!”随即登上柱子,拔掉缠丝,腰间一插,几下纵跃,落入人群,人头蹿动中,转眼就没了踪影。 符世子这才注意到擂台的高架上,“比武招亲”四个血红大字! ** 符世子是天黑后,才去了傅宅。 因为“比武招亲”的事,惹了一身腥。那家的夫人小姐一直哭唧唧,要求符世子负责。符世子既要面子又要里子,一个头两个大。 清风朗月的世家公子遇到胡搅蛮缠的市井小民,有理说不清。 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个麻烦,蔡无稽窝着心头火,一脚踹开了傅宅的门。 傅长安练完剑刚洗完澡,站在月色下,伸了两条胳膊,抻着身子伸懒腰,身影窈窕,当她转过身来时,蔡无稽觉得魂都要被她勾走了。 然后,他上前几步,在她面前站定。一伸手抱在怀里,狠狠亲她。 发狠的亲,无论如何也要将白天被她拖累的烦心郁闷找补回来。 过了好一会,傅长安一把将他推开,一拉领口,“你是狗吗?” 那脖子上鲜明的一道淤青,还有口水的润泽,暧昧的让人心跳加速。 符白岩几乎在瞬间就回忆起,小时候也见过母亲身上有过这样的印记,但是母亲怎么说来着?说是虫子咬的。 符白岩由衷感慨:啧,男人,果然在这事上,无师自通。 不过,傅长安也没怪他,拉上领口,拉他进屋。从枕头下摸出一张银票和两锭五十两的大银锭,还有许多碎银子。 “这张五百两的银票是工部尚书沈小姐给的。”傅长安推到蔡无稽跟前。 蔡无稽:“沈小姐?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傅长安:“南麓猎场见过。这不重要。” 蔡无稽:“她为什么给你银子?” 傅长安:“我卖猎物被她瞧见了,她要买我的东西。买东西是假勾搭我是真,我看出来了,拿了银子我就走了。” 蔡无稽表情微妙,“金小姐那不叫勾搭。” 傅长安散着头发吹风,“反正不怀好意。” 蔡无稽没忍住笑了,“小长安长大了,还能明白是非,知道别人不怀好意了。” 傅长安白了他一眼。蔡无稽没忍住捧住他的脸,又亲她。 傅长安扒拉开他,指着那些个大银锭子,“这一百两是城东那家威远镖局给的。” 符白岩今一天都在处理威远镖局的麻烦,一听这话,眉头一跳,美色误事! 他今晚气势汹汹的过来,本就是为了这事兴师问罪来的! 分卷阅读168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1 23:54:01~20200312 23:5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丹三真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蔡无稽让傅长安解释符白岩的事。 傅长安眯着眼笑了会, 也不知想哪去了,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腰间一放,蹭了蹭。 蔡无稽:“……” 傅长安咧嘴笑。 蔡无稽:“你干吗?” 傅长安:“符白岩那会儿就是摸我这了,给你摸回来。” 蔡无稽:“……” 傅长安:“不生气了吧?” 蔡无稽明白过来, 哭笑不得。这, 这是重点吗? “还有, ”傅长安抬起手腕又往他胸前的衣料上蹭了蹭,“那个大胖子也用手抓我的手腕了。” “废了他。”蔡无稽道。 “符世子已经将他胳膊废了。” 蔡无稽感到一丝小得意, 正想为自己说点好话, “其实符世子这个人……”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傅长安极快的接话,愤愤道。 蔡无稽:“……”心好累,我什么都不想说了,快挖个坑将我埋了吧。 哦, 我已经给自己挖了个巨坑, 活埋的那种。 傅长安将跟前的银子一股脑儿地推他面前, “你看我的头,秃了没?” 蔡无稽看她浓密的黑发,香喷喷的, 发顶上亲了口, “瞎说, 乌黑秀丽,我就没见过比你头发还好的。” 傅长安笑眯眯,“真会说话。”旋即脸一变,“一看就知道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得了,你先收了吧,你看要盘下一个铺子,或者置办一块水草丰美的田地大概要多少银子?我再想法子。” 蔡无稽心里又暖又古怪, 说:“你道我最近为什么忙的你都看不到我,我一直在看城南的一处庄子。这户周姓人家,因为家里遭了变故,变卖田地,我瞅准了机会,买下来了。” “真的呀!蔡无稽,你真是闷不吭声干大事!走,你带我看看去。” “现在?” “快走!快走!”傅长安精神好的很,推着他走。 于是两人手拉着手,这就出了门。刚出门,就看到了在街头的巷子转圈圈的烈焰。 傅长安“咦”了一声。蔡无稽故作看不见,拉了她走。 傅长安:“烈焰,符世子的马。” 烈焰看见他们,小跑着跑来了。 蔡无稽此地无银三百两,语气夸张,“太奇怪了,符世子的马怎么会在这?难道他人在附近?” 一转头,傅长安已经翻身上马了,正弯了腰朝他伸手,“上来。” 蔡无稽:“不好吧,符世子的马。” 傅长安:“管他那么多,搞不好是烈焰自己跑出来的。那是符世子,深更半夜不睡觉,他做贼啊?” 蔡无稽心道,可不就是贼,偷香窃玉的贼。 二人出去遛了一圈,午夜方归,夜里的风凉爽宜人,二人心情极好。 回了傅宅,随便洗了把脸和手,然后傅长安往床上一趟,拍了拍床板,大大方方,“上来!” 二人感情正浓,只是屁股才挨上床板,蔡无稽直觉不妥。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孤男寡女…… 傅长安已经一把抓住他的衣裳,将他揪到了床上,按在床板上。 蔡无稽:“别冲动!” 傅长安比他正经,“蔡无稽,那个庄子真的只要一千两银子吗?这么便宜的大庄子都能被你买来,你好厉害!” 蔡无稽:“我也觉得我好厉害。”当然厉害了,本来就是他名下的产业,就当是彩礼了。 不过,她还真的信了一千两银子买一座大庄子,到底是谁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蔡无稽又好气又好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二人跑了半夜,都已经困的受不住了。打了个哈欠,互相传染了,一个接一个的打,不知不自觉就睡着了。 这二人横七竖八睡得香,一直到日上三杆了,才悠悠醒转。 符世子醒过来后,半天没回过来神。 傅长安翻了个身,“蔡无稽,你饿不饿?” 蔡无稽:“饿了。”平时这时间早就起了。 “那咱们快起来出去吃东西。”她一笑的时候眉飞色舞。 蔡无稽捧住她的脸,亲了一口。翻身而起,“走!” 二人正在院子内洗漱,屋门又被敲响了,哈雅王子殿下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傅姑娘,安好?” 蔡无稽愣了下,看向傅长安。 傅长安:“门没锁,进来!” 哈雅王子大喜,往常傅长安根本不理他,又或者他前 分卷阅读169 脚才进来,傅长安转眼就爬墙头跑了。哈雅王子整了整衣冠,意气风发,亲自提了随行官准备的糕点进门。他今日打算邀请傅长安游湖。 都说大晋国女子矜持,不似他们莫洛托人热情奔放。感情的事还需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 然后,他刚进门,就看到蔡无稽正往脸上扑水。傅长安漱了口,直接用了他的水洗脸。 哈雅王子怔愣当场,“你们……你们……” 蔡无稽也觉得哈雅王子很烦,拧干了帕子,将傅长安的脸给擦了。 哈雅王子看二人举动亲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仰天长啸,痛彻心扉,“不!” ** 二人在街头吃了牛肉面,又买了一大块千层米糕。 正吃着,傅长安忽然指着熙攘的人群,“蔡无稽,你爹!” 蔡无稽还没反应过来,傅长安更激动,“你爹!你看!” 蔡无稽:“我爹?” 傅长安身影一闪,已经跑了过去,堵住了蔡管事的去路,“蔡伯伯好。” 蔡无稽差点吓傻,不过他以更快的速度横插进二人中间,忽得张开怀抱将蔡管事一抱,贴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都察司办案,配合点。”而后更大声的喊,“爹!”随后松开他,有意无意的露了都察司的腰牌。 蔡管事不认识蔡无稽,却认得那腰牌。听了这话,表情瞬间就变了。 傅长安见蔡管事手里提着米面,忙上前帮忙,亲亲热热地叫他,“蔡伯父,我帮您拿。” 蔡无稽简直没眼看,又不得不强颜欢笑。隔开傅长安,“不用,不用你,我爹现在回家还有事,咱们逛咱们的。” 傅长安说:“我也没其他地方好逛啊,我们去你家吧。” 蔡无稽大惊,“我家又小又破,还是别去了。” 谁知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傅长安非要去了,“再穷再破也是你家啊,蔡无稽,我不嫌弃你。蔡伯伯,咱们走。”言毕,夺了他手里的东西就走。 蔡管事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只神色紧张的“哎哎”,完全搞不清状况。 蔡管事的家在郊外的庄子上,从都城的集市到庄子几十里地。 傅长安自觉作为新晋准儿媳,抢着帮未来公公扛大米。蔡无稽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傅长安受累,否则他就真不是男人了。又接过她手里的重物抗在身上。 可怜符世子过往二十年,养尊处优,不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这么夸张。像这样的重活肯定是没做过的,虽说他是剑术高手,可武学的精进与扛大米绝对是两回事。尤其是他缩骨后,经脉内力受阻,没真气护体。一直勉力扛到别庄,已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也是走运,蔡管事的婆娘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傅长安就和蔡无稽在蔡管事家混了半天,别的事没做,就做活了。 蔡管事想躲着他们,看到家里有点活就去做,人忙起来,就不用说话了,一说话万一露馅了,都察司追究起来,他承担不起啊。奈何傅长安一看他忙就上前抢活,大概是想表现自己,勤快的不得了。蔡无稽急着走,傅长安一干活,他就抢着干,干完了好离开。 从日出到日落,蔡无稽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离开的时候,蔡管事一直将他们送到了村口的大路。 傅长安握住蔡无稽的手说:“你爹对你好客气哦。” 蔡无稽:“嗯,我们父子向来如此。” 傅长安:“好可惜,今天没看到你娘” 蔡无稽:“我娘就是个普通妇人,没什么好看的。” 傅长安嗖忽转身,正色道:“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蔡无稽,你不能因为自个儿得国公爷重用就看不起亲生爹娘。这样不对。” 蔡无稽无端被教训,怔了怔。忽而,笑了,摸了下她的头,“娘子教训的是!” 傅长安没说话。 玩笑话出口最怕没回应,空气似乎都跟着尴尬了。 蔡无稽讪讪的,自觉孟浪,正要反省。 傅长安忽然:“哈!哈!”笑出了声。 蔡无稽:“……” “我还当你生气了。” “怎么会。” 傅长安捉住他的胳膊,倒退着往回走,路边有萤火虫起舞,星星点点。 蔡无稽:“娘子?” 傅长安:“嗯。” 蔡无稽:“娘子?” 傅长安:“哎!” 蔡无稽:“娘子?” 傅长安:“我在。” 二人手拉着手,走走停停,欢声笑语,距离京城的路还有几十里,竟一点也不觉得累。 到了家里,又是后半夜了。二人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再要生火做饭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蔡无稽出主意,“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好吃的,我带你去。” 傅长安全心全意信他,也没问哪,等爬了围墙,傅长安不淡定了,“这里是国公府呀!” 分卷阅读170 蔡无稽心道:可不是嘛,别处我也不敢当贼啊! 傅长安打退堂鼓,“我不干了。” 蔡无稽拉住他,“国公府的菜好吃啊,而且我知道厨房在哪。” 傅长安:“我不干,你放开我。” 巡逻的侍卫听到动静,“谁?谁在那?” 蔡无稽捂住她的嘴,贴着她的耳朵,“咱们给银子。” 傅长安不情不愿的被蔡无稽往后厨拉。 蔡无稽揣了吃的喝的,还装模作样的留了银子。傅长安回身看他,表情一言难尽。 然而,二人还是惊动了府内的侍卫。蔡无稽带着傅长安跑,后来傅长安化被动为主动,反带着蔡无稽跑,几下就绕进了碎玉轩,轻易甩开了侍卫。 二人靠在假山石后喘气。 蔡无稽迟疑的望向傅长安,“我记得,你嫁进国公府的第一天就出走了,怎么对府内地形如此熟悉?” 傅长安并没打算一辈子瞒着蔡无稽,尤其当她决定和他在一起时,“我有一个秘密。” 蔡无稽精神一振,做出洗耳恭听状。 傅长安笑了,“不过我现在并不打算告诉你。” 蔡无稽,“娘子。” 傅长安,“叫老娘也没用。还有你娘没教过你,不可以偷别人家的东西?” 蔡无稽抱头鼠窜,“别打!别打!你也看见了,我留银子了啊!” 傅长安:“你留银子你就有道理啊!人家同意卖了吗?不问自取是为贼。你还监守自盗更可恶!” 蔡无稽被傅长安打得满头包,出了门。蔡无稽将猪蹄子递给她,傅长安矜持的接了,张口就啃。蔡无稽真想说她,真想。大概是他想揶揄人的意图表现的太明显。 傅长安一瞪,“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有意见?” 蔡无稽乐了,一手提着吃的,一手去摸她的头,“没意见,没意见,家里你说了算。” 可恨这个身高摸她的头,不怎么顺手。 感觉,小长安似乎又长高了? 傅长安啃完一个蹄子,又吃了一块饼,饼有些硬了。 蔡无稽说回家生火稍微烤一下,焦香焦香的。傅长安等不及,囫囵吃了。 片刻后,她细细的眉头一皱,按住肚子。 蔡无稽:“怎么了?肚子疼?” 傅长安点点头。 蔡无稽无语,“早就跟你说了,不要这么急,天气热东西容易坏,回家热了再吃不香?” 傅长安神色古怪,“好熟悉的感觉,蔡无稽,我感觉我葵水来了。” 蔡无稽:“……” 回去的路上,蔡无稽就一路背着傅长安。 当夜蔡无稽也没回去。 天蒙蒙亮,蔡无稽起身了。 他昨夜睡在木板搭的床上,蔡无稽睡觉不老实,喜欢腿压在人身上。傅长安平时也就忍了,来葵水了怎么都忍不了吃这样的亏。 傅长安惊醒,“你去哪?” 蔡无稽心道:我今天要上朝啊!总不能一直混日子啊! “呃,都察司今日轮到我当值,你安心歇着,我会让人给你送吃的。” 傅长安:“蔡无稽,你个大骗子。” 蔡无稽一惊。 傅长安:“说好的,让你娘给我多做几个月事带,你说话不算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2 23:54:36~20200313 23:3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丹三真人 2瓶;silv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9 章 符白岩回去的时候, 镇国公已经走了。 他急急忙忙换了朝服赶去上朝,差点误了时辰。 今日的议政大事是,哈雅王子正式向皇帝提出联姻请求,希望陛下赐给他一位美丽的公主, 允他带回莫洛托, 尊为王子妃, 从此后与大晋国永修通世之好。 德瑞帝正中下怀,喜不自禁, 但他没有女儿也没有适龄的亲姐妹, 便和朝臣们商议择一位宗亲家的嫡出小姐。 说是与朝臣们商议,实则昨夜他连召了镇国公和符世子入宫。 哈雅王子昨个白天受了刺激,一激动就见了皇帝。他早该走了,只是不甘心, 想挽回傅长安的心。眼见无望, 也不能继续留在晋国虚度时日。随行官们生怕他反悔, 趁着他这会儿消化不了,可可着劲的怂恿他。 是夜,镇国公深思熟虑择了三个候选人。德瑞帝心里有了盘算。这日早朝只是走个过场。 最终定下了西淮王的郡主, 因要嫁入莫洛托, 皇帝御笔亲封永乐公主。 退了朝, 镇国公站在宫门外,专心致志等儿子。 符白 分卷阅读171 岩过来,国公爷望他一眼,态度不冷不热,“上来。” 符白岩被他爹那一眼看得心里发虚,恭恭敬敬的推辞,“爹, 这个天坐马车热。” 镇国公:“呵!” 符白岩:“爹。” 镇国公:“别叫我爹,当不起。” 符白岩一骨碌上了马车。 马车并未去衙门,也没有回国公府,而是驶到了一处僻静的湖畔。 一路上,国公爷都是闭着眼,不动如山的模样。符白岩偷瞧了他爹几眼,打定主意爹不动我不动。 马车停了。 符白岩不动。 过了会,镇国公突然抬手,照着儿子的脑壳就是一巴掌。 符白岩震惊了,他爹自从他懂事后就没打过他了。 因为他是大晋国第一贵公子啊!做人做事,先不说其他,虚伪的面子功夫肯定比谁都到位。他爹想拿捏他,也寻不到他的错处啊! “还不下来!”镇国公先下了马车。 符白岩扫了眼,护卫和车夫都不在了,看来他爹这次是有备而来啊。 再一看,国公爷负手而立,临于湖畔,端得是当代大儒的风范,气度超群。 符白岩瞅了瞅自己,他到他爹还早啊! 国公爷大概是等得不耐烦,回身看他一眼,那眼里的嫌弃几乎要凸出眼眶。 “说吧。” “什么?”符世子还想装傻。 镇国公抬了抬手。 符世子闪身一避,“爹,我都多大人了。” 镇国公不跟他说这个,沉了语气,“连续两晚彻夜不归,去哪儿了?” 符白岩垂死挣扎,“衙门里事情多,有时候忙起来,我又不是没干过不回家睡,再说您老人家……” 镇国公眼一横,“我是你老子,你还跟我耍花枪?小狐狸能斗得过老狐狸?” 符白岩无言以对。 镇国公不耐烦跟儿子绕圈圈,都是他玩剩下的,没意思,“说说,你和长安现在怎么回事?” 一提到傅长安,符白岩的脸就不可抑制的红了。 爱情来的太美妙,提到心上人的名字,心跳加速,满心欢愉。 镇国公一只眼眯着一只眼睁大,变成了大小眼,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看这情形,国公府要准备办喜事了?” 符世子迅速冷静下来,“爹,这事吧,中间有些误会,还需从长计议。” “哼!”镇国公重重一哼,阴阳怪气道:“你都认了蔡管事当爹,可不是要从长计议嘛。” 符世子心道完了,他爹对他了如指掌,想瞒都瞒不住了。 于此同时,心里又是一松,也不顾面子了,望着他爹,哀求道:“爹,救命!您救救您的亲儿子吧!” 镇国公见不得儿子这般没出息的样,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到底没忍住,大骂,“你是猪脑子吗?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符白岩:“……”爱情来的太迅猛,措不及防,折了腰啊! ** 傅长安在家里挺尸,她在考虑一个严肃的问题,要不要喝教坊司的绝子汤,一了百了。 其实,当初她也不是不想喝,只是大长公主的态度她不喜欢。她最讨厌被逼迫了。被逼着干一件事,总让她忆起悲惨的前世。 当然,她也不是完全没脑子,考虑事情都这么简单直接。当时她还略微想了下蔡无稽。 没深想,只是本能的知道,断子绝孙这种事吧,不能草率。 正闲得长草,陈虎忽然慌里慌张的来了,说康少爷从今早起,也不知吃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贾嬷嬷担心不好,让他赶紧过来叫大小姐过去。 傅长安心口一揪,从床上跳起来,不等陈虎就跑去了国公府。 去的时候,康少爷又在吐,院子里进进出出都是人,慌里慌张,昌平公主在抹眼泪,双手合十,求菩萨保佑。 阮思雨挺着个大肚子,也在屋子里转,心急如焚。 傅长安到了床前,见康康脸色青白,意识不清,已是将死之兆。宛如当头棒喝,脑子空白一片。 康康要死了 康康要死了?! 康康要死了!!! 直到王柬推开她,她的脑子反反复复还是这句话。 王柬每月总会有几天在国公府外,或游历修行,或寻访名医切磋医术。他这次刚一走,康康就吃坏了肚子,请了都城医馆的大夫来看又看不出个所以然。 府内下人急报了镇国公后,符世子当机立断亲自接回了王柬,马不停蹄送回国公府,几乎与他爹前后脚到家。 王柬用银针给康康针灸,当即就查出康康是中了毒。 府内上下大惊。 符世子当机立断,着人去查这孩子最近几日的饮食,又将负责康康饮食起居的仆妇小厮叫来审问。 镇国公当初为了避嫌,负责贴身照顾康康的只有傅家的几个旧 分卷阅读172 仆。院子内也有其他人,不过国公爷下过禁令,除了洒扫的时候可以进入内室,其余时候国公府内的仆人只准在院子内守着,随叫随到。 这一查,就有些尴尬了。 冬青已经吓傻了,面色惨白,哭得似个泪人。陈虎陈龙两兄弟更是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贾嬷嬷左思右想,说:“世子,我们是傅家老仆,您要是不方便查我们,就等小姐来查吧。” 符世子心里早就将傅长安当成了自己人,见她现在失了魂般,又怎忍心劳她烦心。况,他心知她是个重感情的人,根本做不到明辨是非。不等请示国公爷,招了手下,将康少爷院内所有下人全都拎出去提审了。 王柬不愧是神医,到了傍晚,康康已经不吐了,还能挣扎着喝了水。迷迷糊糊间看到傅长安,叫了声“姑姑”。 傅长安眼眶一热,强忍着没落泪。 王柬说:“毒素清了大半,应是没什么问题了,这一夜仔细看着,多喂点水,料想到了明日,应能大好。” 傅长安千恩万谢,大概是怕极,她的表情看上去可怜极了。 昌平公主心口一软,感到不忍。这一通忙活,她还被梅家令劝着吃了些东西,想着傅长安从上午过来一直到现在滴水未进,隧小声吩咐了丫鬟将厨房还在热着的准备给老爷的燕窝拿来送去给傅小姐垫垫肚子。 与此同时,符白岩那也审出了结果,让人没想到的是给康康下毒的竟然是冬青! ** 符白岩犹豫着该怎么跟傅长安开口说这事,回了卧房,看到母亲在照顾康康,并未见到傅长安,他问了声。 昌平公主茫然了一瞬,说:“出去了吧?厨房摆了晚饭,你和你爹还有长安都去吃一点。还有你,思雨,你怀个身子也去吃一口。” 阮思雨坐在椅子上,闻言欠了欠身,“婆婆,我吃过啦。您不用担心我,我知道照顾好我自己。”阮思雨直白又简单,又喜欢甜言蜜语的哄长辈,昌平公主很喜欢她。反正陈峰是公主的义子,她也亲亲热热的管公主叫婆婆。 符白岩点了下头出了屋,一路问了几个人,终于在府内的池塘阴影处找到了傅长安。 从他的角度看去,傅长安背影消瘦,看上去单薄又可怜。符白岩没忍住向前走了几步,傅长安警觉,回过头,迎着月光,“符世子。” 符白岩见她没哭,心里好受了些,“你没事吧?” 傅长安摇摇头,语气冷静,“可是查出谁下的毒了?” 符白岩迟疑了一瞬,如实相告,“是冬青。仔细说来也怪国公府御下不严,冬青是被一个姓苗的长随骗了。冬青年纪小不懂事,那小厮与他谈情说爱几日,冬青就当了真,以为从此后要与他常相伴。而且冬青也不知那东西有剧毒,只是小厮骗她说,吃了这东西让康康*生病,等所有人都没了法子,他才以老家的偏方救治,这样国公府上下一定会感激他,从此后重用于他。” 傅长安:“背后主使呢?” 符白岩微微睁了眼,没想到她并未被表象所蒙蔽,“确实,我也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已经派人去查了,等有了消息,我再告诉你。” 傅长安:“嗯。” 又过了会,傅长安:“符世子,冒昧问一句,蔡无稽在府内吗?我想见他。” 符世子怔了怔,“你等会,我这就叫他去。” 傅长安由衷道谢,“多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3 23:37:00~20200314 23:5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ra_Siempr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ya_tan 5瓶;丹三真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0 章 不多一会, 当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傅长安一眼就看到了那件青色的长衫人影。她几乎当即就小跑了过去,不等蔡无稽反应,张开手臂将他抱住。 蔡无稽感到脖颈处有热流滴落, 那一瞬间心态炸裂。恨不得当场提剑将那些惹她伤心的人斩个粉身碎骨。 傅长安忍了半天的泪水, 终于在蔡无稽身上哭了个痛快。 这期间有嬷嬷丫鬟过来找人, 喊傅小姐去吃饭,被隐在暗处的符七拦了回去。 得知这边情况的镇国公, 吃了一口小咸菜, 气得脑壳疼。感觉今天自己那一通情真意切的传授经验白说了。 既然不敢承认“蔡无稽”就是“符白岩”(热恋中的男女,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赌不起), 那就尽量减弱“蔡无稽”的存在感。该符世子出场就符世子出场。感情这种事必须强势, 等习惯了, 感情自然而然就来了。镇国公经验之谈,都跟儿子耳提面命了,谁知他转头就忘。镇国公胸口堵。 傅长 分卷阅读173 安靠在蔡无稽肩上, 直到情绪稳定了, 才拍拍身上的灰, 说要回去看侄子。 蔡无稽起身告退。 傅长安问他,“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 蔡无稽说:“这里毕竟是国公府,咱们同进同出,不大好。” 傅长安:“我感觉符世子已经知道了咱们的事,他仿似并不在意。” 蔡无稽终于意识到他给自己的坟头土又添了一锹,“话不是这么说的,他表现得不在意, 但咱们也不能得意忘形。彼此尊重,都顾着点脸面。” 傅长安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转回身去了康康的院子,蔡无稽自动隐到了暗处,才刚刚深深叹了口气。符七幽灵般的站到他身后,“世子,国公爷有请。” 符世子感到后脊一凉,这日子没法过了! 傅长安去了内室,康康已经醒了,被昌平公主抱在怀里,一勺一勺的喂稀薄的米粥。 昌平公主眼圈都是肿的,喂他吃东西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咱们康康最棒了!康康吃了东西就好了,咱们叫康康啊,一定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大……” 傅长安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梅家令轻轻叫了她一声,“傅小姐?” 傅长安恍然回神。 长平公主抬头看到她,说:“你吃过晚饭了吗?对了,梅嬷嬷,我你们煲的燕窝呢,端给她了吗?” 傅长安摆手,“我不吃那东西。”她不是不吃,她从来不挑嘴什么都吃,只是她觉得燕窝是个好东西给自己吃浪费了。她心里感激,可到底二愣子做久了,客气话不会说,一张口就让人难堪。 果然,昌平公主面上闪过一丝讪讪。 傅长安心里懊恼,又不知如何补救,愣愣的站在原地,像个柱子。 还是梅家令开口了,说:“公主,您都忙一天了,最近您的偏头疼又犯了,您也要顾惜着点自个儿的身子。” 傅长安旋即附和道:“是呀,是呀,您去休息吧。康康这里还有我。” 昌平公主望着她,温和的笑了笑。一直候在屋内的丫鬟嬷嬷旋即上前,从公主怀里接过康康,又将他小心翼翼的抱回床上。又搀扶起腰酸背疼的公主。 公主养尊处优惯了,以前从来没抱过这么大的孩子,只被这么压了一小会,都感觉胳膊腿都麻了。 她在梅家令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说:“夜还早,你别一直站在这受累,先跟我去吃点东西。” 傅长安先前已经因为说错话懊悔不已,此刻再不敢乱开口,跟着昌平公主就去了。 她们前脚才踏进饭厅,镇国公带着符白岩后脚就进来了,只是父子二人表情诡异,如果昌平公主没有因为康康的事搞得疲累交加,一定能瞧出这父子二人暗藏的不怀好意。 “咦,你们也没吃啊?”昌平公主问。 镇国公:“唔,儿子没吃,我吃过了。” 昌平公主吩咐下人上菜,又帮忙布菜,心内还在心疼康康,问,“都查出来了吗?是谁干的?” 镇国公说:“这事有些复杂,还没完全查清楚,等一切都水落石出了,我再跟你说。”顿了顿,望着妻子,又道:“你吃过了吗?” 昌平公主大概是累到了,布好菜后,她顺势就坐在了圆凳上歇息,看儿子和傅长安吃饭。心里什么也没想,就是感到累。 “我吃过了。” 镇国公说:“吃过了,先回屋歇着吧,这里留给下人们伺候着,你也累一天了。” 昌平公主想了想,道:“也好。长安,康康房里有张小塌,你困了就睡下,千万别熬坏了身子。” 镇国公一脸赞许的看着公主。 昌平转回头看到,莫名其妙。 傅长安和符白岩起身恭送二人。 昌平公主由梅家令搀着,却在目光无意识的落在傅长安身后之后,眸色变了变,脚步顿住了。 镇国公回身等她,“怎么了?” 昌平公主激动的推了丈夫一把,“不许回头。” 傅长安不知出了什么事,脚下才迈开一步。昌平公主厉声指着她,“不许动!” 这可把所有人吓坏了。 符白岩紧张的看向傅长安,“娘,怎么了?” 这一喊提醒了昌平,上前又开始推搡儿子,“你也给我出去!” 符白岩被她推着,又不敢不迈开步子,一个劲喊“娘”。 镇国公回转身,只觉得妻子人来疯犯了,暗道难不成妻子这是看出来自己有意撮合这小两口? 可刚才看她和长安不是处得挺好的吗?这又是怎么了啊! “嘭”得一声,两扇大门将父子二人关在门外,两父子面面相觑,一脸紧张,生怕婆媳不和,升级家庭大战,往后日子不得安生。 却不知屋内,昌平公主轻手轻脚的到了傅长安面前,几乎用气声贴着她耳边说:“长安呐,你是不是那个来了?” ** 昌 分卷阅读174 平公主让梅家令拿了件披风给傅长安,昌平公主开道,傅长安紧随其后,梅家令垫后。符氏父子站在屋外的空地上,眼巴巴的望着她们,神色不安。 她们一出来,二人几乎同时抬了步子。 镇国公,“怎么了?” 符白岩:“娘?” 昌平公主看到他们还搁这杵着就糟心,“你们都不忙的吗?没事去照顾康康啊,批阅公文也成啊。” 符白岩还是不放心,跟了上来,“娘。” 昌平公主烦他,推了他一把,“回去。” 就在某个瞬间,符白岩仿若福至心灵般,明白过来,他面上怔怔然,眼珠子诡异的转动了下,转过头。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我已经知道咋回事了”。 镇国公不自在的“咳”一声,一只手背在身后,去了书房批阅公文。走在途中,莫名想到一个问题,“这小子咋知道的?”他好歹成亲二十余载,对女人家的事说不上了如指掌,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那小子呢?谁给他启蒙的? ** 傅长安先头一直着急康康,这心里一有了别的事占得满满的,其他的也就没那么在意了,此刻被公主提醒,意识到裤子都被染色了。这一步踏出去粘腻湿漉,感受真真切切,那滋味太不愉快了! 昌平公主大概怕她难为情,进了屋后,轻声宽慰她,“你不用怕,女孩儿长大了都会来这个。像我每个月都还有,梅嬷嬷大前年才干净。” 梅嬷嬷双手拢在身前笑,慈眉善目的。 昌平公主又道:“咱们女孩儿只有来了这个才是大姑娘了,来这个是好事,你不要觉得害臊,也不要难为情。咱们女人呐,生来就比男人多受很多罪,所以一定要对自己好。尤其来这个的时候,咱要用好的,吃了睡睡了吃,不要操劳也不要碰冰的凉的。”她这么说的时候,梅嬷嬷已经出了去,打了热水进来。公主又从自己的衣柜里找了干净的衣服和没用过的月事带,又用棉布裹了几条棉花,然后当着她的面教她怎么用。 傅长安看着她,莫名生出了一种很恍惚很虚幻的感觉。前世的记忆,前世昌平公主疯癫后歇斯底里的脸与眼前的模样重合。 “长安,长安?” 傅长安恍惚回神,看清昌平公主一脸忧色,没过脑子,问了句,“公主殿下,孙嬷嬷呢?” 昌平公主怔了怔,面上显出鄙夷之色,“你怎么提起她了?” 梅嬷嬷道:“那个老货,偷卖主子东西,还到处造谣生事,早就被国公爷打了出去。” 傅长安:“……”上次她来国公府吃饭没见着孙嬷嬷随侍在侧,心里还有些奇怪,原来如此。 她再次看向公主,难道是没了恶仆挑拨是非,公主也变得和蔼可亲了? 公主和梅嬷嬷将东西准备好就出去了。傅长安给自己擦洗干净后,拿起公主给她准备的月事带。上头绣了一株寒梅,做工精美的几乎让傅长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蔡无稽的娘。 啧,她猜的没错,蔡无稽的娘以前肯定伺候过公主。也只有富贵人家才有这闲心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事浪费时间。 衣物是公主年轻时候的,月白色的襦裙,胸口绣一朵荷花,蜿蜒而下,做工精美,透气轻薄又舒适。只是穿的时候有些繁琐,傅长安穿得直叹气,还是梅家令敲门走了进去,帮了忙。后来又帮她梳了头发。 梅家令的手非常巧,会梳各种式样儿。 傅长安已经不耐烦了,奈何人家热情,刚才又帮忙解决了女子最尴尬的事。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那不是人干事。傅长安只能拿出最大的忍功,我忍! 后来昌平公主也进来了,二人合力在傅长安的头上一通捯饬,傅长安的头被她们扯着头发扭来摆去。很奇异的,忍过了前期的烦躁,她居然也能坦然接受了。 好吧,随你们玩吧,只要你们高兴就好。 昌平公主的确很高兴。 她给傅长安打扮的漂漂亮亮,戴了她的珠花,还给她擦了粉,抹口脂。 到底是女人会打扮女人。傅长安本就长的眉眼深刻,这一捯饬,真真应了那句“艳光四射”。 因为这事转移了注意力,先前因为康康的事,搞的头晕眼花身体疲乏也缓解不少。昌平公主心情很好,又恍然忆起傅长安还没吃东西,忙让人重新备下饭菜。 国公爷在书房看了会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去看了康康。心里惦记着到底是亲儿子,怎么着也要帮一把,正要喊上儿子指点几句。没走多远,就看到了符白岩在原地转圈圈。 镇国公:“干嘛呢?” 符白岩:“不干嘛。”就是不知道该干嘛才在此处转圈圈啊。 镇国公:“你去看看康康。” 符白岩:“才刚看过。已经睡熟了,料想明日就无大碍了。” 镇国公:“你再去看看。” 符白岩:“没必要一直看,丫鬟嬷嬷们闹出动静,还影响孩子休息。”刚才就是这样。 分卷阅读175 镇国公望着他,那神情明明白白写着,活该你打光棍啊! 你做蔡无稽的机灵劲呢?难道换层皮连芯子都跟着换了 好在,符白岩终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 “我懂了,爹。” ** 镇国公施施然回了屋,刚一入室内,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昌平。 他愣了会神,认出是穿了昌平年轻时候最喜欢穿的那条裙子的长安。 同样的裙子昌平公主有三条,只因为符齐顺曾当着别人的面夸过公主穿这条裙子好看,公主知道后,悄悄的又做了两套一模一样的。这段往事,还是成婚后,公主自己憋不住说了出来,镇国公早就心知肚明,戏谑道:“你要不说,我还在心里犯嘀咕,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怎么不喜欢洗澡换衣服呢。” 时过境迁,如今儿子都到了娶媳妇的年纪,镇国公心中一片感慨。 大概是被国公爷盯得时间有些长了,傅长安浑身不自在,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已经悄悄将口脂擦了。 不过也幸好他来了,傅长安终于寻到了脱身的机会,“公主,国公爷,我先去看看康康了。” 昌平说:“康康要是睡了,你也去睡吧,西厢房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不必守着孩子,夜里有嬷嬷和丫鬟们看着,你放心。”女孩儿这种时候最忌受累,这话方才她已经说过了。 傅长安点头称是,匆匆离开。 她走得匆忙,步子迈得大,差点绊倒。 受惯了冷眼,嘲讽,别人怎样的冷漠不屑她都能冷静应对。恰恰是别人的好意热情,她经受不住。 昌平公主看她离去的背影,忽而道:“那孩子就是憨了点,愣头愣脑的,其他都好。” 镇国公觑她一眼,“在我看来,这根本不能算缺点,这世上精明的人太多了,有点憨劲的人才越发难能可贵。” 昌平公主笑了笑,“你说的对。” 镇国公顺着她的话,半真半假道:“既然她这么好,那再给你做儿媳妇,可好?” ** 傅长安一脚踏进门,屋内没旁人,只有符世子一个人守在康康床头。 听到动静,符世子转过脸,直了眼,愣住了。 傅长安从来没这么打扮过,又见符世子这神情,更不自在了。 倒也不会满面羞红,属于傅长安的女儿家的娇羞只会在喜欢的人面前。 她只是觉得不自在,长长的襦裙一穿,头发蓬蓬松松的别在头顶,缀了珠花步摇。不用别人说,她都觉得自己这怪模怪样的瘆人。 不过傅长安也修炼出了“你看我脸上长了花,我当你是门板”神功。全然忽略别人眼中流露出的情绪,走上前,伸手将康康额头一摸,又转头朝符白岩说:“多谢符世子照看康康,您贵人事忙,这里有我,您还是去忙吧。” 符白岩惶惶然回神,“我,不忙。”今夜的傅长安精致的不似真人。 傅长安,“不忙就早些休息吧。” 符白岩,“哦。”答应后又觉不对,忙摇头,“不行。” 傅长安望向他,目光询问。 符白岩,“康康寻常在府里与我感情好,他方才梦魇一直在叫我,反正我今夜无事,就守着他吧。” 傅长安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说:“世子,我不会说什么客气话。但康康毕竟是我的责任,如今却将他交给你们一家照顾,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样吧,但凡将来都察司有什么杀人放火的危险事需要人做,尽管吩咐。” 符白岩见她一直站着,这才想起给他端了一张凳子。 傅长安并未推辞,与他并排坐,守在康康床前。她是正经人,心底一片澄明。 符白岩有意和她拉近关系,说了一些有的无的。 傅长安不置可否。 大概是与昌平公主的和解,也改变了她对符世子的看法。现下也能平常心看他了。 如果说上次吃饭,昌平公主肯纡尊降贵跟她道歉,傅长安解了心结,与过去的昌平和解了。那今日公主态度和蔼柔软的与她交流了女孩儿家最私密的事,又帮她梳洗打扮,全程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横眉冷对的态度。那么,从即日起,傅长安才算是真正的开始接纳昌平公主这个人,并愿意重新审视评价她这个人。 符白岩斟字酌句的说着话,他做符世子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会将自己想说的话先在脑子里过一遍。这就导致了,他说出来的话大都有了些之乎者也的意思。 傅长安不感兴趣,但也给他面子。这是很不容易的事。 过了会,符世子察觉到身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一直勉强自己不去多看她,秉持君子风范。没忍住,瞧了一眼,正看到傅长安一件一件的将挂在头上脖子上手腕上的首饰往下摘。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因为我爹的缘故回了老家,沃野千里,满眼金黄,心胸一片开阔呀! 感谢 分卷阅读176 在20200314 23:55:02~20200318 23:1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ω??)、痛饮月光者、shaos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中不见客 20瓶;沐清桐 11瓶;呦呦呦 6瓶;丹三真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1 章 傅长安从来都是一根发带绑了头发了事, 还从未被这般精心打扮过,服饰繁复穿脱麻烦就算了,头发也给扭出了九曲十八弯,首饰挂在头发上扯着发根, 绷紧头皮。傅长安终于忍不了, 动手摘首饰了。 头发梳的漂亮, 相对的,首饰也绑得服服帖帖, 若没有几分技巧, 像傅长安这样粗鲁又没耐心的,没几下,头发丝缠着漂亮首饰,怎么扯都扯不掉了。 只被几根头发缠上的还好些, 只要不怕疼, 用力一拽, 扯断头发就成。可要裹了几裹,大把的头发,扯秃噜皮了不说, 将公主的首饰给扯断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 傅长安越扯越心急, 低着头,疼得横眉竖眼,正无计可施。一道温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帮你吧。” 傅长安手一顿,“不用。”心里一急,用力一扯,几根头发被连根拔起, 珠花似乎都松了,傅长安暗道了声“糟糕”,她先前一定是中了邪了,竟然由着她们在自己头上瞎摆弄。这一分神,一只温热的手伸了过来,刻意避开她的手和头皮,只挑起被她扯成一团乱麻的发,“我来。” 符白岩的手骨节分明,极为灵巧,人也细心,没耽搁太久就解开了。 傅长安略感不自在,道了声谢。 符白岩递了珠花给她,回说:“举手之劳。” 珠花到了她手里,傅长安失笑,“不用给我,本来就是你娘的。” 符白岩:“哦。” 傅长安拍了拍衣上并不存在的灰,起身,“我去睡了,你也早些安置。”临出门时,她又站住,回身望去,目露疑惑,而后朝着自个儿的脑门打了一巴掌。真是昏了头了,她竟然有种和蔡无稽一起守着傅东康的错觉。 符白岩似有所感,回头与她看了个对眼。傅长安一愣,展颜一笑。 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其实早也没什么仇怨了,这一辈子从他将她父母好生安葬,他就不欠她什么了。一直以来不过是不待见罢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符白岩真的不是曾那个经冷心冷肺的符白岩了。 他一家子齐齐整整,父母尚在,未经锥心之痛,未被磋磨毒打,不曾千疮百孔,一切都还是最初最美好的模样。 丫鬟领着她去了客房,她躺下的时候,心里是轻松的淡然的。 她深刻的意识到一点,对于符家的怨怼仇恨,她是真的释然了。 一夜好梦。 次日醒了个大早,傅长安先去了侄儿的院子,她轻手轻脚的,谁也没惊动。 康康正睡得香,呼吸平稳。 床边搁了张竹编凉床,符白岩躺在上头。面朝上,双手放在腹部,睡相规矩,亦如他这个人。 守了一夜? 康康这声“二叔”没白叫。比她这个姑姑强! 傅长安双手背在身后,大步离开了。 出了门,一时有些无所事事。 暗卫瞧见了她,又偷偷隐了去。忽然一道剑光闪过,暗卫吓了一跳,锐利的寒光贴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暗卫回过神后脊都出了冷汗。 傅长安手里握着缠丝,笑眯眯的看着他,“来,陪我过两招。” 暗卫正不知如何是好,傅长安已经冲上前来,出手之时,一柄长剑横空出现,隔开二人。随即,那长剑就缠上了她。 青色的天光下,符世子一身白衣,即便睡了一夜,头发仍一丝不苟,清爽利落。 “我陪你过几招。” 傅长安心情甚好,一笑,“来!”想通一切的傅长安,一切都看得开阔明朗,也不再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过去的都过去了,在她心里真的过去了。 然而心思与傅长安截然不同的符白岩,因为长安的这一笑,仿佛是黑匣子豁开了一道口子,阳光照射起来,整个人都鲜活快乐起来。 “你这招抛砖引玉,上次我就想说了,阳刚有余,柔韧不足,我师父常说过刚易折,缠丝剑法的剑道,重在一个韧字。”傅长安说着演练了剑法给他看。 符白岩一心二用,暗道了句,“可不是过刚易折,你要是真的明白其中含义,我也不会如此战战兢兢,不敢表露心迹了。” 二人来来回回过了几十招,傅长安再次羡慕又郁闷的承认,符白岩在习武一事上堪称天才。自己日日苦练,夜夜冥想,虽嘴笨说不好心得体会,但几下演练,符白岩就能依样画葫芦,有模有样。 同是一样的人,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天赋 分卷阅读177 的差距竟这样大! 不知不觉间,傅长安的好胜心被挑起,握着缠丝的手,跃跃欲试。 仿佛是一瞬间,傅长安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杀意有如实质。 “符白岩,来!咱们打一架,不论生死!”她一下子兴奋起来,剑快如电。 符白岩尚且沉浸在二人切磋武艺时的情意绵绵中,怎料,说变就变,完全不给人反应时间。 措不及防,傅长安一剑朝着面门就刺了过来。 符白岩半点都不想跟她在这种杀人流血的事上来真的,接连后退,“干吗呢?你干吗呢?” 傅长安紧追不舍,手上的剑不留半分情面,“比试啊!来啊!” 符白岩钳住她的一条胳膊,“别胡闹,我不跟你打。” 傅长安战意正炽,掉转剑尖,差点削掉他手臂的肉,“符白岩,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这小姑奶奶,瞧不起谁也不敢瞧不起您啊! 符白岩被她打的节节败退,一面避让,一面说:“好好的,怎么就要生要死了?我不跟你打!” 刀光剑影,原本潜伏在暗处的暗卫纷纷露了头。 终于,梅家令过来,站在屋檐下喊了声,“都别打了,吃早膳了!” 符白岩飞身而去,往嬷嬷身后一躲,“嬷嬷救命,这女人疯了。” 有了梅家令挡在中间,傅长安就算是再想战,也收了缠丝。符白岩早已拔腿跑了。 傅长安拱手行礼,“嬷嬷安好。” 梅家令侧着身子,看向符白岩狼狈逃走的方向,忽而笑出了声,“世子打小就循规蹈矩,老身虚长这么多岁,还是第一次见世子这般活泼。” 她管狼狈叫活泼? 傅长安暗道果然是自家人看自家人都是分外可爱。她正要随同嬷嬷一起去用膳,忽而脚步一顿。 呃,她好像侧漏了。 ** 符家父子用完早膳就去衙门里当值了。 傅长安被阮思雨拖住了。阮思雨也没个姐妹,她性子大咧咧,和京城的贵女处不来,独独对傅长安分外亲切。 傅长安不耐烦和她在一起,偏又无可奈何。 阮思雨拿了小孩儿的衣裳给她看,说着妇人间才会聊的琐碎事。 昌平公主也在,二人就像是亲婆媳,一个说一个搭腔,绝不叫气氛冷场。 傅长安作壁上观,忽得一笑,她不是圣人,却也为阮思雨这一世能有个好归宿好结果感到高兴。 阮思雨不知她笑什么,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过了会,又道:“公主婆婆,我跟相公商量好了,将来我们的儿子出生,乳名就叫峰儿,您觉得怎样?” 公主都没来得及将这句话过下脑子,傅长安情绪激动道:“不行!” 屋内几人,包括伺候的嬷嬷丫鬟都看向了她。 傅长安一直就跟个木头人似的,孰不知,她在暗暗打量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打量她。 阮思雨见她说话了,很高兴,“为什么呀?我和相公感情好,相公说,要是个女儿就叫小雨。” 傅长安:“小雨挺好。” 阮思雨:“儿子叫峰儿,女儿叫小雨。” 傅长安:“峰儿不好听,都叫小雨吧。” 阮思雨嘟嘴,“哪有男孩子叫小雨的,娘们唧唧的。失了英雄气概。” 昌平公主笑道:“我也觉得用孩子爹的名当乳名不妥。” 阮思雨说:“其实我还有一个乳名比峰儿还要好,就怕某人不答应。” “峰儿”这个乳名傅长安是真不喜欢,她说:“叫什么都比峰儿好。” 阮思雨望着傅长安捂唇一笑,“那叫安安如何?一辈子顺意平安。我可中意这个名字了。” ** 莫洛托的哈雅王子娶了晋国西淮王的女儿,择日回国。 郝甄公主中意符世子,奈何妾有情郎无意,只得作罢。有了符世子这么个珠玉在前,再看其他王孙公子,都成了歪瓜裂枣。郝甄公主不愿将就,跟哥哥闹了好几回。哈雅王子只得厚着脸皮到了德瑞帝跟前,将妹妹不愿嫁入晋国的事说了。 小皇帝自己又不想娶公主,对于她嫁不嫁晋国人,心里无所谓的很。 哈雅王子先前还怕晋国的皇帝说他们言而无信,听皇帝大义凛然的说了一番话,心里佩服的很,反倒是感激得不行。 皇帝择了一支官兵护送他们,镇国公主动请旨,让符白岩带队。 小皇帝心里原就属意符白岩,但寻芳节在即,他琢磨着昌平公主急着要给儿子找媳妇,恐怕这道旨意一下,又得耽误表哥的终身大事。 这下好了,镇国公主动提,小皇帝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了。 为了表示感谢,启程在即,小皇帝还邀了符白岩入宫叙话。 符白岩被太监领着,弯弯绕绕的去了御花园。彼时开花烂漫,御花园内美景醉人。 符白岩正走着忽然听到一阵阵呼救声, 分卷阅读178 他心内奇怪,正要询问宫人,一转身才发现,刚才光顾着欣赏沿途的美景,没注意,领路的小太监也不知跑哪去了。 穿过一片冠盖遮挡,符白岩看到一名黄衫女子坐在墙头,手里把玩着一根枝条,面上不显焦急,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叫着“救命”。 符白岩略一迟疑,那女子已经认出了他,嘴角一勾,漫不经心的招呼了声,“符世子。” 符白岩:“沈小姐。”他也不问原由,后退一步道:“沈小姐稍安勿躁,符某这就叫人扶您下来。” 沈多金幽幽一笑,“算了吧,我劝符世子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本来我还有些疑惑,看到你孤身而来,嘻!” 这下轮到符白岩不解其意了,不过他自视正人君子一个,不管妖魔鬼怪都近不得他身,也就不管沈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这么干站了一会,符白岩一琢磨,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二人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距离,就这么自成一片小天地,谁也不跟谁说话。 直到躲在暗处的人终于等不耐烦了。 皇帝身边的小肖子哎哟哟找了来,大呼小叫,“符大人哎,原来您在这啊,可叫奴才好找!” 符白岩皮笑肉不笑,“呵!” 小肖子又瞪大眼,望向沈多金,“沈小姐啊,您咋上墙头去了呢!” 沈多金圆圆的脸,一笑起来,大写的和气生财,“可不是咋地,肖公公,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8 23:13:29~20200406 18:4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路过额 10瓶;珊瑚礁 8瓶;十三的小心肝儿、zzz、就山就我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2 章 哈雅王子启程回国, 德瑞帝一直送到了正阳大门,上了城墙,目送他们远去。 符白岩领着都察司的精锐以送亲的名义护送哈雅王子归国,路途遥远, 凶险未知。 他频频回头望着远去的京城, 属下取笑他, “符大人这是还没离家就开始想家了?” 符白岩笑了笑,含糊的应了。 临行的时候, 他爹将他叫到面前, 说:“儿子,老爹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他第一反应是他爹和傅长安说了什么, 害得他一晚上都惴惴不安, 反反复复得整理腹稿, 生怕人打上门了,解释不清。 可这一夜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去了,他熬黑了眼圈, 心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离开的时候, 他的目光一直在搜寻傅长安的身影。连个道别都没有, 明明之前相处的都挺融洽的,感觉傅长安的敌意都消融了。就算关系没再进一步,至少也是个好的转折。 这一走,不仅是要护送王子公主,还要代表晋国在莫洛托观礼,少说三五个月,多则半年起步。 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 就不该听了他爹的,说什么蔡无稽必须在傅长安身边消失,符白岩应该逐渐取代他的位置。可关键是,他现在不用蔡无稽的身份,连偷偷去看一眼傅长安都名不正言不顺。 就这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傅长安会生气吧?会吧? ** 郝甄公主大概还没死心,一路上幺蛾子不断。 符白岩态度不错,面上不得罪她,可软钉子也叫她吃了一个又一个。郝甄公主接连吃了大闷亏,终于气炸,躲在马车内呜呜的哭。 她哥过来安慰她,怪她都已经说好了放弃还纠缠不休,如今受伤害只能怨自己不争气。郝甄公主气得嚷嚷,“那你要问问他啊!咱们莫洛托的男儿,从来都是爱恨分明,爱就是爱,不爱就不爱。他从来也没当我面狠狠的拒绝我啊,一直都是这样,温温柔柔的。我跟他说话他也搭理我,我让他办得事也尽量满足我,嘤嘤嘤,我还以为他已经改变想法了。哥哥,你要知道,先前不爱后来爱上的男女也很多嘛,我怎么知道他不是回心转意了……” 她嚷得大声,原地休整的官兵远远近近的都在生火做饭,大都听到了。 符白岩很无奈。 他觉得他老爹有句话说对了,男女一旦陷入感情中,你曾经吸引她的那个点,往后可能也会成为她怨恨你的那个点。 譬如他温柔和气的待人接物。郝甄最初被他吸引就是因为他温和的气质。 符白岩转了身,措不及防触到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怔了一下,心中狂喜。 都说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符白岩情不自禁喜形于色,“你怎么来了?” 黑色的令牌差点怼到他脸上, 都察司,大都督。 令牌是镇国公的。 符白岩从令牌后偏过头 分卷阅读179 看向傅长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镇国公命我暂代大都督一职,护送莫洛托王子王子妃以及公主回国。”傅长安语气冷淡,收回令牌挂在腰间。 符白岩眼角一抽,这,这也太儿戏了吧! 还没等他给个反应,傅长安转身就走了。 官兵们生火做了饭,她连日来风餐露宿追赶他们,饥一顿饱一顿,现在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符白岩跟着她就走过来了,见她叉着腰围着一口大锅眼冒绿光,殊不知自己秀色可餐,官兵们想看她又不敢看。 “我这里有酥糖米糕还有各种小食蜜饯,你要不要先吃点垫垫肚子?”符白岩问。 傅长安看他一眼,没吭声。 符白岩心道:“前几日不是相处的挺融洽嘛,怎么才几天又变脸了。” “有肉吗?我想吃肉。” “有有有!”符白岩喜不自禁。 哈雅王子瞧见傅长安,也开心的跑了过来,“长安,我的勇士,你能过来,我真的太开心了!” 符白岩抬了一条腿朝前一步,与哈雅王子来了个面对面。 哈雅王子,“长安。” 傅长安,“王子殿下。” 符白岩压低声音,“哈雅王子,永乐公主正看着你呢。” 哈雅王子一瑟缩,第一反应想得当然是两国邦交,面上讪讪一笑,又不情不愿的走了。 符白岩带傅长安去了自己的马车那,随从已经端了十几盒糕点送了过来。 大多数男人都没有吃甜点小吃的习惯,这些糕点蜜饯也都是备着路上给两位公主的零嘴。符白岩吩咐下去,护送的人马都是他的人,装盘可一点都不小气。 “你先吃点,肉食正在做,”符白岩又亲自斟了一杯果蜜给她,“新鲜压榨的果汁加了蜂蜜,你尝尝。” 傅长安表情古怪,倒也没假惺惺的客气,她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先吃了个半饱,烤鸡也送了来,符白岩拿了匕首片肉。 傅长安,“你干什么?” 符白岩手里拿着匕首,不解其意,这不很明显嘛。 傅长安从他手里扯下了一根鸡腿,张嘴咬了一口,“兄弟,我拿你当兄弟好心劝你一句,男人体贴是好事,可别什么人你都这样,像我这样的心有所属的也就罢了。但是大多数姑娘都是没什么见识,又情窦初开,所以,郝甄公主那样骂你,我觉得你不冤。” 正说着呢,郝甄公主过来了,远远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傅长安,你给我过来!” 傅长安赶紧啃了两口,嘴里塞的满满的。 符白岩,“你慢点吃,别噎着。” 傅长安将一杯果蜜一饮而尽,跳下马车朝公主走去,“什么事?” 郝甄看向她身后,眼神幽怨,“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傅长安,“哈?” 郝甄小女儿情态,绞着手指头,“我都看见了。” 傅长安不快,“你看见个毛。我有心上人,别侮辱我。” 她也不怕人听见,音量都没放低。?轻吻喵喵独家 整理 符七回头看他主子,果见符世子一脸的喜忧参半,哭笑不得。 ** 用了午膳,休整完毕,继续赶路。 符白岩让傅长安乘坐自己的马车,傅长安斜了他一眼,抱剑歪在郝甄公主马车前的踏板上。大概是一路赶得急,身体疲乏,没一会就合了眼,看上去像睡着了。符白岩骑马过来,看她纤细的身子就靠在门柱上。路上颠簸,她的身子就随着马车一下下的撞在门柱上。符白岩瞧着心疼,也没多说什么,刚好永乐公主在前头吐了,符白岩以此为借口减缓了行进速度。 符七瞧了眼主子,没吭声,前几日刚启程的时候,恨不得三天的路当一天赶,是个人都看得出他着急赶路。旁人只当他担心路途遥远,日久生变。符七心里门儿清。现在心上人在身边了,可不着急这三五月了,就算拖个一二年估计也无所谓了。 呔,男人真现实! 一名随从跑上前,谄媚的将一个绵软的靠枕递给了傅长安。 傅长安身体疲乏,脑子却一直警觉着,顺口问道:“怎么回事?感觉马车慢了许多。” 随从说:“禀大人,是永乐公主舟车劳顿体力不支,世子命队伍减缓了速度。” 哈雅王子一门心思地想找傅长安说话,闻言张口就道:“女人就是麻烦。” 傅长安抬眸看了他一眼,哈雅王子立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正要补救,符白岩插话,“永乐公主可不仅是个女人,还是王子您的妻子。” 傅长安鄙夷的看向哈雅王子,“就是,你嫌弃谁呢!” 哈雅王子:“我没有!” 符白岩,“你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就不能安分点?” 符七惊讶的望向符世子,他主子一直以来表面功夫天下第一,绝少口舌不饶人。 分卷阅读180 要不然好名声怎么来的? 符白岩又转向傅长安,“长安,方才恍然想起,蔡无稽有话让我转告你。” 傅长安抬脸看他,“说。” 符白岩,“呃,三五句也说不清,况且都是些私房话。要不,你跟我去我的马车上,咱们慢慢聊。” 傅长安展目望向四处旷野,目之所急,一片沃野,也不用担心有伏兵。她点了下头,“好!”也没下马车,几下纵跃,跳上符白岩的马车。掀开车帘,直接入内。 郝甄公主哗啦一下拉开车帘,一脸气恼地盯着符白岩的背影。 哈雅王子似乎才反应过来,自言自语,“说我不安分,我看你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6 18:48:55~20200508 22:2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个白菜、ver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3 章 傅长安觉得符世子真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和她聊起蔡无稽半点不显尴尬,还不吝溢美之词。心上人被赞,傅长安也是高兴的,对符白岩的态度更好了些。 于是, 到下一个驿站, 俩人一同下了马车。 安排好了客房, 傅长安进了屋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一件事,符白岩能这般谈吐自如的和她聊蔡无稽, 另一方面也说明他是打心眼里从未将二人曾经的一段糊涂婚事当真, 他对她是真真的半分都不在乎。这般一想,忆起前世过往,顿觉自己蠢得难以直视,不仅坑了自己一辈子, 还硬是将不相干的人拖进了自己的仇恨里。总结一句, 上一世就是白恨了, 白活了! 房门被敲响,傅长安开了门,就见符白岩清风朗月般的站在房门口, 袅袅雾气, 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成仙。 哦, 不对,是两个小二跟在后头,搬了个澡盆,热水都打好了,俩个人哼哧哼哧的抬着。 符白岩走了进来,说:“我让人烧了热水给你,你先洗个热水澡, 等洗完了澡,再吃一口热饭,今晚好生歇一歇。” 傅长安感激不尽。郝甄公主住隔壁房,推开房门看一眼,说:“我也要!” 符白岩看也不看她,说:“公主要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去做。” 郝甄公主嗖得转脸看向他,“你为什么说话不看着我?” 符白岩虚行一礼,“公主错怪,上次公主斥责在下不是个爱恨分明之人,某自觉不冤,如今痛定思痛决心改过自新。从今后,某将视公主为无物,也请公主继续厌憎某,不要施舍一个眼神给在下。” 郝甄一张白生生的脸由红转绿,又发作不得,最后一甩脑袋,脖子都快甩折了,气冲冲的关上房门,“嘭”得地动山摇。 傅长安无端看了一场戏,愣愣的。 符白岩自觉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得极好,面上不显,心内暗搓搓的求表扬。谁知傅长安一脸若有所思,想明白后,身子往后一撤,反手就要关房门。符白岩眼疾手快按住房门。 按住后,他就后悔了,真该死! 行动快过脑子。 二人面面相觑。 傅长安,“你干嘛?” 符白岩:“咳,你还有什么需要吗?” 傅长安,“没有。”暗暗使劲。 符世子收力,房门又一声“啪”,震了符世子一鼻子灰。 ** 傅长安刚脱了衣服,才泡进水里,楼下似乎吵起来了。越吵越大声。她不敢耽误,又匆忙披了衣服下楼。 原是郝甄公主吵着闹着要到驿站十里外的一处山上温泉泡澡。现在已是天黑,为了安全起见,符世子自然不答应。郝甄公主这情绪闹起来本就是针对他,哪还能听进去他半句劝。 符白岩无奈,只好指派人手跟随保护。郝甄大怒,“你是瞧不起我们莫洛托的勇士吗?本公主告诉你,就算我们莫洛托奉晋国为宗主国,本公主也不比你地位低。你派人是想禁锢我的自由吗?那你还是想挑起两国事端?我就是不要你们的人保护怎么了?” 傅长安倚在扶梯上,低头往下看,楼下闹哄哄的,忽然在某个瞬间集体消了音,人群就像是被传染了般,一个循着另一个的目光,纷纷朝她看来,画面定格。 傅长安不明所以,与他们大眼瞪小眼。眼前一花,符白岩如鸿雁般落到她面前,二话没说,握住她的手就将她拉到了楼上。推开房门,关上。符白岩一时又忘了自己是谁,很自然的手指滑向她的衣领,被傅长安打开。 “干吗?” 符白岩:“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衣衫不整的就下楼了?” 曾经的矮胖挫如今已是亭亭玉立,五官更是朝着艳丽的方向嚣张的长开,不经意间的风情,更是要人老命。 傅长安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腰带还是松的,胸 分卷阅读181 前露了一点皮肤。她刚洗完澡,匆忙下楼也没注意这些细节。闻言转回身,三下五除二,重新理了衣服。 符白岩看她的发丝黏在额上脖子上,手指又控制不住的痒了,“这里有块干帕子,你要不要将头发给擦擦?” 傅长安:“你怎么还在这?” 符白岩:“……” 傅长安:“郝甄跑丢了谁负责?哦,我负责。”她有大都督令牌。 符白岩拦住她,不好意思看她,目光落在别处,“你还是先将头发给擦了吧。”言毕,出门下楼。 等傅长安将半湿的头发绑好,开门出来,符七迎上前,说:“傅姑娘,我家世子有请。” 傅长安跟着他,穿过了后院的小花园,见凉亭里设了酒席。 傅长安不明所以,神色严肃。 符白岩见她过来,吩咐上热菜,起身相迎。 清风,明月,翠竹,美人。 符世子心旷神怡,笑容满面。 傅长安一脸郑重的落座,倾身过来,压低声音,“符世子,你这是要给谁摆鸿门宴?” 符白岩的表情古怪的抽了下,静了静,“你不觉得这个时间该用晚膳了吗?” 傅长安:“嗯。” 符白岩,“所以我就想叫你一起吃个饭。” 傅长安想了想,“郝甄公主呢?” “郝甄?”符白岩一点都不想谈郝甄,他只想谈恋爱,“脾气大任性又暴躁,我劝不住她,交给她哥了。” 傅长安,“那她现在在哪?” 符白岩,“不听劝,非要去山上泡温泉,随她去了。” 傅长安,“你没派人跟着?” 符白岩,“我哪敢派人跟,再给我扣一顶晋国干涉莫洛托内政的大帽子,传回去,我爹还不把我的皮给扒了。” 傅长安闻言笑了起来。 符白岩见她笑,心下一松,整个人都跟着爽快起来,“咱们边吃边说,据说这里的烤羊羔是这儿的特色,鲜美肉嫩,再配点桃花酿,堪称绝味!” 傅长安却是回头喊了一声,“符七?” 正准备功成身退的符七,“?” 傅长安,“符七,你过来。” 符七抱剑上前,“傅姑娘。” 傅长安,“这里没有傅姑娘,只有傅大人。” 符七本能的朝符白岩看。符白岩给他打眼色,傅大人就傅大人吧,她喜欢叫什么就是什么,都听她的。 符七,“傅大人有何吩咐?” 傅长安,“过来,一起吃。” 符七愣住,气氛有些冷场。 符白岩现在是满心满眼只想和傅长安在一起,喜欢的人在眼前,如今只能看不能碰,燥得他浑身难受。又烦符七不自觉,人都带来了,还不赶紧撤。一看就没安好心,哼! 静止的时间有些久,二人一直没给反应,又在同时有了回应。 符七:“哦。” 符白岩:“他吃过了。” 傅长安将他二人一望。 符白岩:“一起吃吧。” 符七:“我吃过了。” 结果三人一口烤羊肉都没吃上口,忽听有人奔走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火是从灶房那边烧起来的,天干物燥,火势凶猛。符白岩连忙组织官兵扑救。傅长安第一时间赶到哈雅王子和永乐公主身边。 好不容易将大火扑灭,傅长安将两位贵人送回房安置妥当,又折身去了符白岩那。 符白岩迎上她,“我正要去找你,这大火来的蹊跷,我担心郝甄公主有什么事,我……” 傅长安劈手夺过他握在手里的缰绳,“我马上过去。” 一骑绝尘。 符白岩,“你回来!”他要说的是他过去,让她守在这啊。 ** 果不出符白岩所料,郝甄公主那的确出事了。 郝甄公主也没夸口,她带去的也确实都是莫洛托的勇士,至少傅长安过去的时候,还没全军覆没,仍在殊死搏斗着,两处人马互相放箭,你射我我射你,射得天降箭雨。 傅长安问,“郝甄公主呢?” 回说:“被对面人抓了!” 傅长安潜到对面,擒住一人,正要严刑拷问,那人大惊,“傅大人!” 傅长安凑近一看,郝甄公主的近身侍卫。 傅长安,“你们公主呢!” 侍卫大骂,“狗娘养的也不知是什么人,给对面那伙人抓了!” 傅长安怔了两秒,一巴掌呼他脑门上去了,“狗娘养的都是你们莫洛托人!” 那伙劫匪也是精明,也不知怎么绕圈子的,仗着天黑看不清,愣是让莫洛托的自己人跟自己人干起了仗。 傅长安粗略问了几句,大概知道是一伙黑衣人,从伏击他们开始到现在过去也有半个时辰了。 傅长安完全没有头绪,翻身上马,一拍烈焰,“走!” 分卷阅读182 侍卫追着她喊,“傅大人,您怎么知道那伙人朝这个方向?等等,我们一起啊!” 傅长安挥挥手,说了句什么,可惜烈焰跑起来闪电一般,莫洛托的勇士们一句都没听清。人都呼啦啦跟着侍卫追随着傅长安的背影一直往前跑。 倒是有一个小兵迟疑道:“傅大人好像让咱们分散开四处找找。” 侍卫不信,“可大人朝那个方向去了啊。”看上去是那么的自信,笃定。 小兵更纠结了,“傅大人还说,她先去那边找找看。” 侍卫站住,一脚踹了上去,“你娘,一句话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 ☆、第 84 章 烈焰这匹神驹, 天赋异禀,当你以为它是一匹马的时候,它用实力向你证明,其实它是一条狗子! 所以, 当烈焰在急速奔跑中, 忽然刹住, 喷着响鼻将躲在灌木丛中的黑衣人,一蹶后蹄子给踹出来的时候, 傅长安由衷赞叹了句, “好狗!” 那黑衣人“啊呀哇呀”滚了好几滚,终于止住继续翻滚的态势。 傅长安下马上前,还未靠近,黑衣人骤然拔地而起, 森冷的匕首直刺傅长安面门。傅长安急速避开, 一让一抓一拽一扯就卸了他的肩关节。匕首滑落的瞬间, 被她握住。 黑衣人都快疼哭了,抱住胳膊,闷哼出声。 傅长安闭了闭眼, 一把镶金嵌玉的匕首, 月色下耀眼夺目。 “说, 公主在哪?” 声音出奇的好听。 黑衣人觉得在哪儿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 他这一愣神,傅长安不耐烦,一脚踹了上去,黑衣人头着地,顺势又是一滚,拔腿又要跑。 傅长安抓住他的肩头, 顺着他的胳膊往下一摸,轻微一声“咔”,将他的肘关节也给卸了。 黑衣人再也忍不住,痛骂出声,“艹!” 傅长安当即一脚,踹上他的腰。 黑衣人原只是脚崴了,现在可好,全身上下各个零件都要被她拆分家了。 “要杀就杀!你个母夜叉!母大虫!” 傅长安不理会他的辱骂,“公主在哪?” 黑衣人静了下,暴躁出声,“我不知道什么公主,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傅长安:“不是一伙的,你穿一身黑?” 黑衣人:“你说话声音温柔似水,你还不是个母夜叉!” 傅长安扬起手里的匕首。黑衣人吓得抱脸噤声,匕首贴着他的脸扎在旁边的树干上。傅长安居高临下,“不许顶嘴!” 黑衣人:“……” 傅长安瞧见他后腰插着刀鞘,顺手抽了,将匕首插入,“郝甄公主在哪?”刀鞘更是花里胡哨,满眼宝石。 “郝甄公主?”黑衣人迟疑了下,“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傅长安压根不信,“你知道!我听出来了。” 黑衣人急了,“没错,我是听说过郝甄公主。但我仅仅只是惊讶被掳的是郝甄公主,我真不知道是谁掳了她,也不知道她被掳去哪了。”这是实话,大实话。 傅长安懒得听他废话,拍了拍马背,让它蹲下,然后捡破麻袋般将黑衣人扔到了马背上。马儿站起,傅长安也上了马。双腿抵着他的身体。 “咱们现在朝哪个方向走?” 黑衣人腹部横在马上,头脚朝下。烈焰颠了几步路,挤着了胃,恶心得他直想吐。黑衣人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就连宫变之时,他被擒,他那个窝囊废大哥也不曾虐待过他,只一遍又一遍的劝他,跟个不胜其烦的苍蝇似的。 他毕生吃过的最大苦楚就是没顺利登上王位。今日一招不慎,落在这女魔头手里,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哪个方向?” 黑衣人:“你先放我下来。” 傅长安:“我要拿你换公主。” 黑衣人气得脑壳疼,“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你抓了我根本没用!” 傅长安:“上回我抓的人质也是这么说,后来我成功用他换回了小秦。” 烈焰等得着急,自己先择了条小路,小跑了起来。 黑衣人被颠的一阵阵恶心,头发晕,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傅长安抓起刀鞘朝他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 “啪”得一声,清脆响亮。 烈焰误以为自己被打了,跑得更欢实了。 这下颠得更狠,黑衣人反而不吭声了。说个屁啊,他被人打屁股了,还是个女人! 他发誓,等他得救了,一定将这个该死的女人千刀万剐,油煎火烤,否则他就不姓赵! 他正凶狠恶毒的起誓,岂料整个人忽然被拽着后衣领掀了起来,双腿跨坐在马上,傅长安的胳膊从他腋下穿过,扯着缰绳。这个姿势,让他看上去就像是被傅长安抱在了怀里,而事实上也差不多。 傅长安个子比他小很多, 分卷阅读183 坐他身后根本看不清路,于是毫不客气将他往下一按,黑衣人就趴在了马脖子上。 烈焰不喜欢这样,甩了几次脖子,被傅长安揪了几下耳朵,也就乖了。 出奇的是,接下来的一段路程,黑衣人居然没有再逼逼个没完。 身后有疾风射来,寒意凌冽,傅长安俯身一趴,压在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哎哟一声,他肩关节还脱臼呢。 “铮”一声,锐器扎在对面的树上。幽暗的丛林中,几道黑影飞速闪过。 傅长安精神一振,可算是将你们给等来了。 黑影掠过马头,傅长安骑着马,不躲不避,与那几道黑影,硬碰硬来回过了十几招。 偷袭者顾虑马上的人质,处处受制,傅长安则完全不用管这个,对方虽然人多,但傅长安明显占了优势。 人质被扯得前仰后合,兵器虽没伤到他,他脱臼的关节被扯的摩擦起来,那滋味销魂得直叫他破口大骂,“蠢材!都给我住手!住手!” 黑影被吓住,落在地上,手中握刀,不后退,却也不敢再上前。 “主子!”这声饱含紧张和忧虑。 傅长安的缠丝抵住他的脖颈,“想要你们主子,拿公主来换!” 黑影面面相觑。 人质暴躁,“你有病啊!都说了不管我们事!” 傅长安并不理他,只用胳膊肘撞了下他脱臼的肘关节,人质倒吸一口冷气,再没力气争辩。 这些黑影中站出一人,大概是他们的头目,拱手道:“敢问这位女侠高姓大名,到底是所谓何事,为难我们主子?” 人质又没忍住,“屁啊!母夜叉一个,还是纯种的!” 傅长安,“在下傅长安,想要你们主子,拿郝甄公主来换。” “啊,”人质,“你是傅长安?” 傅长安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闭嘴。” 头目还懵着,只当偷偷潜入晋国意图不轨,被教坊司的人给发现了。只是郝甄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傅长安,“明日午时,平陵驿站,用你郝甄公主来换你们主子。”言毕,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人影还想跟去,傅长安,“再敢跟来,我切了你们主子的手指头!” 人质大喊,“停下!停下!都别跟来!” 逃起命来,烈焰脚程如风,寻常高手根本追不上。 很快追兵都被甩掉了,烈焰渐渐慢了下来,人质又闹起了脾气,哀嚎不止,“我死了,我死了,死了死了。”傅长安不认识他,但要是去了驿站,再多几个人就说不准了。 他这一去,只怕真要成了人质,还是终身□□那种。 傅长安拉住缰绳,吁了声。 人质还当自己要死要活起到作用了,继续嚎叫,“我快死了,我真的快死了,我头重脚轻,头发晕脚发麻,我要死了。” “嗖”得一声,匕首飞了出去,像是刺入了什么血肉。 人质怔住。 却见傅长安翻身下马,朝草丛跑去,过了会,又跑了出来。 这会儿,已经是下半夜了,原本躲在乌云后的月亮也露了脸。 夜月下,柔和的光照到一张好看的脸。那脸仿佛在微微发着光,很美。人质愣了愣神,紧接着就看到美人凶残的斩掉了原本只连着一层皮的兔子头。倒提兔腿,鲜血一路流成了一条血线。 当即“蛇蝎美人”四个血淋淋的大字在人质脑海中形成,人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已经认定母夜叉在“杀鸡儆猴”,声气儿都弱了,“有话好商量,别动气。” 傅长安伸手一抓,将他从马上拽下来,他惊声尖叫还卡在嗓子眼里,随即更强烈的痛楚让他脑子一片空白,接连疼了三下,整个人都木了。等他回过神,人已经摔在了地上,傅长安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脑门,“起来!” 人质一跳而起,张牙舞爪就朝傅长安打去。这一跳,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两条胳膊能活动自如了,不仅如此,先前摔脱了臼的腿也给正位了。 他这一夜过的,简直就跟脱臼干上了! 傅长安却没给他时间搞心里活动,指了指地上的死兔子,“交给你了。” 人质心中惶恐,“干什么?” 傅长安揉了揉肚子,“我饿了,你会烤兔子吗?” 人质愣愣看她,被她这么一问,似乎才陡然意识到自己也两顿没进食了,肚子也在此时非常配合的咕咕叫了起来。 “不会烤。” 傅长安,“没事,我指导你。” 然后,二人就找到了一处潺潺流动的小溪。 期间,人质动过歪心思,傅长安察觉到了,冷冷道了句,“你武功不如我,如果不想被打残废,就别想歪点子了。” 人质丧气,暗恨平时不努力,如今着了凶婆娘的道。 傅长安坐在岩石上,看人质扒皮清洗兔子内脏。事实证明,即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金尊玉贵的人在极端情况 分卷阅读184 下,也能变成家务小能手。 在此之前,包括人质本人也没想过,自己也有这般贤惠的一面。 后来生火,架烤架,烤兔肉,不用傅长安吩咐,人质凭借记忆,居然也做得有模有样。 待肉香四溢,人质深深吸了口气,对自己满意极了,他真是天才。 ☆、第 85 章 天才将兔肉烤好后, 献宝似的呈给傅长安,怀着满腔热情等夸奖。 傅长安饿急,连续吃了几大口。天才沾沾自喜,“老子手艺不错吧。” 傅长安认真道:“没蔡无稽烤得好吃。” 天才很愤怒, “知足吧, 老子自出生到现在就没给女人做过吃的!不对, 老子是没给任何人做过吃的!” 傅长安,“多学点才艺对你没坏处, 你之前要像你现在这样自立自强也不会躲在灌木丛里被我捉了。” 人质撕了根兔腿肉, 吧唧一口,香!真他妈的香! “你不是着急救公主吗?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吃肉?”人质好奇极了。 傅长安冷淡开口,“磨刀不误砍柴工。” 人质一噎,他居然没法反驳。 “哎, 我看你也不是个一根筋的蠢人, 你怎么就不相信郝甄公主不是我们抓的?我们真没抓她。” “嗯, 我知道。” “你知道?”人质手里拿着肉,也不下口,瞪圆了眼看她, “你知道你还抓我当人质, 逼我的手下给你找人?” 傅长安, “反正你们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们看上去不是好人,你就绑架我?虐待我?”人质情绪很激动,跳了起来。 他长得是极为英俊的,如果不笑的话,眉眼锋利,给人阴沉冷峻之感。此刻他气得原地蹦踏,活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傅长安, “你就当黑吃黑吧。”她说的十分坦然,就跟常年不干好事的女土匪似的。 人质被她的脑回路惊到,最终气乐了,瘫在草地上,有气无力,“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我不像好人?你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坏人?” 傅长安本都不愿再说话了,闻言斜看他一眼,没什么情绪,“你是赵国人。” 人质心里咯噔一声,面上神色不变,眼底透出杀意。 原来,她一直在装蠢! 他不自觉声音放低,“你怎么知道我是赵国人?” 傅长安再不想说话,转了个身,拿后脑勺对他。 人质嗤得一笑,故意道:“鄙姓赵,家中行四。” 傅长安吃得飞快,赵四一个兔腿才刚啃完,剩下的整只兔子被她啃得只剩骨头了。吃完嘴一抹,忽而身影一闪,转瞬没了踪影。 赵四不明所以,爬起身看向她消失的方向。 过了会,他迟疑得喊了声,“傅左使?傅长安?傅姑娘?傅女侠?” 空荡荡的树林子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赵四暗道:“这母夜叉什么意思?难道是尿急?” 这一想,大有可能,又瞧见不远处正在啃草的烈焰。顿时喜上眉梢,再顾不得许多,激动的双手爬地,奔向烈焰,踩上脚蹬,一跃而上。随即一拍马臀,“驾!” 烈焰原地打了个转,又站住。 赵四急疯,双腿一夹马腹,用力撞击。 烈焰吃痛,扬起前蹄,仰天长嘶,赵四咕噜噜滚到地上,电光火石间,只见马掌凌空就要朝他脸上跺下。赵四根本来不及反应,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死了死了!” 然而就在马蹄落下的瞬间,一阵疾风呼啸而至,马蹄生生被撞偏了去。 烈焰吃痛,咆哮一声。 是真咆哮,跟山林里的老虎似的,赵四神经一凛,被吓到了。暗叹了声,“好烈性的马!好想要!”良驹认主,旁人轻易骑不得。 傅长安落地,顺势一滚,有什么东西自她身上落下,咕噜噜滚了一地。其中一个滚到赵四脸边,赵四吸了吸鼻子,丝丝好闻的果香。 傅长安也没起身,原地一坐,就近抓起一个,在衣上胡乱一擦,“咔嚓”一声脆。 烈焰是个坏脾气,它本着忠心为主的原则,威武不屈,扣住了人质,无端反被傅长安踹了,心里气不过,趁她不注意,嗞溜一声,跑了。临走还不忘衔了一颗果子。 赵四认命了,坐起身,学着傅长安将果子在身上擦了好几下,每次都到嘴边了,又实在啃不下去。只喉咙滚动了下,将果子往怀里一塞,打算找个有水的地方,洗了再吃。 “马跑了。” 傅长安无动于衷,“我知道。” 赵四看她如此淡定,只当这马过一会就自己跑回来,毕竟是匹好马啊!但凡好马,主人随手一丢都特别放心,不像他那匹蠢马,一个稍微大点的坑都跳不过,还将他给摔下来了,这还不算,自个爬起来后,撒丫子狂奔而去,丢下他就不管了。 傅长安连续啃了好几个果子,终于打了个 分卷阅读185 饱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全身骨骼都松了下,顿觉体力充沛,精神一震。于是站直了身子,说:“走!” 赵四警觉,“去哪?” 傅长安,“找公主。” 赵四迟疑,“你不是说回驿站吗?” 傅长安,“公主没找到,我没脸回驿站。” 赵四,“那你还让我的手下去驿站换人质。” 傅长安,“符白岩在驿站,有他接应,你放心。” 赵四懵逼,不,他一点都不放心! 眼前这个母夜叉说不好到底是真蠢还是扮猪吃老虎。但符白岩那人,绝对是个聪明人。符老头又帮着他那个蠢大哥夺了皇位,严格意义上讲,赵四跟他们符家有夺位之仇,此仇不共戴天! 傅长安说走就走可不管他絮絮叨叨,赵四腿还肿着,不情不愿。傅长安顺手削了根木棍,丢他脚边。 赵四不乐意,“马呢?咱不骑马?” “马让你惊跑了。” 赵四,“那你打个呼哨让它回来啊!” 傅长安望着他,目光惊奇,“它为什么要听我的,那是符白岩的马。”言毕,双手背在身后,扒开树枝桠就走了。 “你这样是虐待俘虏!”赵四傲娇劲上来,杵在原地不动,怎料,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赵四倒吸一口凉气,“傅长安,你等等我!你等等我,有狼啊!”抓起脚边的木棍挥舞着就追上了傅长安。 二人一路状似漫无目的,眼见着天色渐亮。 赵四累得实在走不动了,瘫在地上挺尸,“我不走了,你打死我都不走了。” 傅长安抱臂蹲在他身边,俯视道:“是谁抓了郝甄公主?” 赵四累得连脾气都没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傅长安用脚踢他,“起来。” 赵四,“干吗?” 傅长安,“找郝甄公主。” 赵四躁狂,“她在哪?被谁抓了?对方有多少人?你有线索吗?你根本一直都是在胡找瞎找,溜着我玩!” 傅长安笑了下,赵四无端看出几分狡黠。 “如果你能告诉我,是谁抓了郝甄,我就不用溜着你玩了。” 赵四迟疑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大叫,“我怎么知道?我跟他们不是一路的,你是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嘭!” 赵四的脑壳鼓出一个包。 “呜呜,我说我说,是梁国人,是梁国人绑了郝甄,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他们将郝甄藏哪儿了。” 赵四:“不知道。” 傅长安:“……” 赵四,“我真不知道。” 傅长安耳根一动,忽然抱住赵四顺地一滚。天色微亮,出现的人仍是一身黑衣打扮,蒙头蒙面。 赵四大喜,挣脱开傅长安,“一群蠢货!怎么才找来!” 暗器飞来,傅长安后背贴地,急速避开,暗器扎入土里,尽没其内,内功强悍。傅长安飞起缠丝,那人挥剑隔开,缠丝绞住,软剑被削断。 来人瞳色微变。几名黑影人配合默契,分各路将傅长安围住封死去路。再出招时,已寄了杀招。招招致命。 赵四眼见情况不对,大声呵斥,“留活口!我要活口!” 然而,话音刚落,忽见傅长安朝自己奔来,眼神凌厉。赵四吓了大跳,躲避不及,被傅长安飞扑撞开,躲避不及,胳膊被划开了一条口子。 赵四尚未反应过来,那伙人又重新合拢过来,一起朝二人杀去。 “你们怎么连我都杀?”赵四难以置信。 傅长安的身子游鱼一般,险险截住了一个朝赵四胸口刺来的杀手。 “他们本就是来杀你。”傅长安后背靠他身上,赵四不再装模作样,用手里的拐杖打趴了一个杀手。 他武功不弱,就是人太过娇气了些。此刻仍旧是难以置信,“他们知道我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那要问你自己。”傅长安打掉一人的武器,一脚将他踹向赵四。赵四一拐杖将他得晕头转向,踩在脚下,“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杀我?” 被踩在地上的人,忽然一掌拍向赵四。 赵四就跟被烫到了般,“哎哟哟,哎哟哟。”眼见着裤脚还冒着一缕缕青烟。 傅长安一眼扫到那人脱了左手的手套,那手掌青中泛红,像是中毒已深的样子。 “血手宗!”傅长安惊道。 那伙人见身份暴露,也不再隐藏,纷纷弃了不趁手的兵器,脱了皮质手套,亮出鬼爪。 傅长安摆开架势,她素来都是遇强则强,宁折不弯,再强的敌人也无所畏惧。 对死亡的坦然,让她更能心无旁骛,全心全意对敌。 其中一人忽然一拱手道:“对面可是缠丝剑传人?” 傅长安并不理会他们。 场面一度尴尬。 那 分卷阅读186 人并未尴尬多久,继续道:“缠丝剑传人,我等此次奉命追杀赵国四王爷,与你并不相干。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6 22:41:20~20200522 22:3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个白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6 章 赵四懵圈。 傅长安, “你仇家。” 赵四,“不,我不认识他们!” 傅长安,“你仇家□□。” 赵四拔腿就跑, 没跑两步, 一个趔趄, 血手宗的人挥掌向他后背拍去,被傅长安横剑挡住。那人的鬼手修炼尚不够火候, 剑刃与鬼手相触, 鬼手难敌缠丝锋芒,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皮肉外翻,却没有鲜血流出,只袅袅的冒着青烟。 赵四没想到傅长安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还会护着自己, 顿时心生感动, 匆忙道:“傅大侠, 你护我周全,我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 傅长安没什么表情,态度冷淡, “郝甄公主在哪?” 赵四急了, “我比她值钱。” 傅长安收剑入鞘, 朝血手宗的人拱了拱手,掉头就走,走得干净利落。 赵四,“唉,唉?唉!你回来!” 血手宗人成合拢之势,将赵四团团围住。 赵四一收吊儿郎当之态,挺直腰杆, 一只手搭在腰后,暗暗攥紧,镇定开口,“血手宗不过一江湖门派,按理江湖人不涉朝堂纷争,你们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或者说那人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血手宗人不予理会。倒是领头的朝身边人看了眼。 赵四不动声色,“便是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买凶杀我的人苦心布置这么久,肯定对我有深仇大怨,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杀我的人恐怕也少了几分斩杀仇人的快意吧?” 他话音才落,人群中传来一道低低的笑声。 赵四眯眼看去,与血手宗人一般无二的打扮,身材魁梧,然笑声过于尖细了些,大概是意识到了这点,男子的笑声嗖忽而止,刻意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四王爷说的在理,崔某怎么会错过了这出好戏。” 赵四认出他,也不知是惊的,还是故意的,大声道:“原来是你这个死太监!” 男子气得浑身发抖,声色俱厉,“赵四,今日我就杀了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奸贼,以慰怜儿在天之灵!” 赵四的眼中闪过嫌恶,面上却嬉皮笑脸,阴阳怪气,“崔狗,偷情就是偷情,你在我这苦主面前装什么情圣?那么大顶大绿帽子,老子也只是让手下人取了你作恶的凶器,又没杀你性命,老子这么做已经够厚道了,你别恩将仇报啊?” 男子恼羞成怒,“呸!你指使手下将我凌迟处死,又逼死怜儿……” 赵四极会抢话,语速又快,“对啊!你说的没错,我是要将你凌迟,你那个好怜儿妹妹可不就是要为你求情嘛,自己寻了死,求我放你一马,这么说来,你欠冯怜儿一条命啊,崔千刃!我要是你,我就一刀捅死我自己,和冯怜儿一同转世投胎,来世再结为夫妻。” 男子愣住,似乎是被他绕进去了,表情更显悲凄,“怜儿是为了我死的?” 赵四,“可不是吗,她是本王的侧妃,家丑不可外扬,没准备杀她,就打算关她一辈子罢了,是她听说本王要杀你,心中挂念你这个情郎,要死要活的非要一命换一命。我不同意,她就自个儿撞死了。” 崔千刃双手捂脸,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呜咽,看样子是极为悲恸的样子,“怜儿!怜儿妹妹!是师兄害苦了你啊!” 血手宗人无端看了一出背夫偷汉的大戏,也不知是啥心情,面面相觑,为首之人试图提醒雇主,“那个……”杀还是不杀啊? 赵四见机插话,情真意切道:“本王娶冯怜儿的时候又不知道你俩是一对青梅竹马,要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都是你的责任,你俩要私奔了,不也就没这回事了。非得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偷情,本王这张脸不要了?说来说去,还是怪你这个男人太没用,太没决断。” 崔千刃擦着眼泪,“你以为我不想走?是怜儿她,她……她说她放不下你。” 是放不下荣华富贵吧?赵四忍着恶心没将这句激怒崔千刃的话说出来。 但凡他脑子清楚,今天就没这出戏了! “唉,冯怜儿可真是个多情多爱的奇女子啊,你啊,听本王一句劝,赶紧自杀吧,这样还能来得及赶上冯怜儿的轮回路,没你这个好师兄陪着,她轮回路上多寂寞啊。” 崔千刃哆哆嗦嗦的自袖中抽出一把刀,似乎被说动了,在脖子上比划了几下。 血手宗人:“!!!” 赵四,“有情有义,真男人!别犹豫,眼一闭再一睁, 分卷阅读187 你就能见到你怜儿妹妹了。” 崔千刃真就眼一闭,手握刀柄狠狠往脖子上一割。 站他身边的血手宗人整齐划一退开好几步,生怕溅一身血。 赵四一脸期待。 画面定格。 然,下一瞬,诡异的大笑忽然响起。 崔千刃笑得面容扭曲,众人这才看清他割向脖子的是刀背。 “赵四,你真当我傻?” 崔千刃朝左右一看,“各位还在看什么呢,拿钱办事,只要留他最后一口气在,让我亲手宰了他便罢。” 虽然干杀手这行的,更没下限的故事都听过,但并不妨碍他们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赵四:“崔千刃,你要还是个男人,咱俩就单挑!不敢单挑的男人都是没种的死太监!” 崔千刃脸上的肉块一抽一抽的,恶狠狠得吼,“赵四,戏演完了。你想当没种的阉人是吧?等你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我一定一刀一刀的成全你!你们还不动手在等什么?动手啊!” 赵四早已戒备多时,在崔千刃发号施令的瞬间,真气灌满,纵身一跃,手执拐杖,竟是直直朝崔千刃面门而来。 赵四原先跟着傅长安,一直藏她身后左躲右闪,心安理得的充当缩头乌龟,血手宗的人看他不起的很。忽然间爆发出来气吞山河的气势,倒将所有人都唬住了,竟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崔千刃慢了一拍,挥舞着武器迎了上去。 然而赵四在接近崔千刃两尺远,丢下拐杖,接力一踩,再一脚踩上崔千刃的脑门,握在手中许久的弹丸,用力往下一砸。 一股浓烟炸开,众人全被迷了眼,赵四已越过包围圈,跑了。 众人反应过来,大骂!迅速追去。 却说赵四,侥幸逃脱,一头扎进密林丛中,夺命狂奔。 血手宗人紧追不舍。 也就片刻的功夫,赵四又叫他们给堵上了。 崔千刃心中涌现出猫捉老鼠的快感,大笑大叫,“你跑啊!你再跑啊!” “狗娘养的!你倒是让老子跑啊!”赵四就跟个市井流氓一般叫骂了起来。 血手宗人下手不留情,轮番上阵,赵四被逼的不得不使出救命的真本事,握掌为拳,打出奔雷拳,接连打伤了两名血手宗门徒。 领头之人“咦”了一声。 江湖七大高手排名,奔雷拳位列第二,血影手位列第四。 同是赤手空拳与人搏斗,白素对这样的排名一直颇不服气,私底下不痛快的时候少不得要抱怨几句。门徒听多了,自然也生出了与奔雷拳一教高下的心思。 赵四这奔雷拳一出,血手宗人原本还有些懒散的姿态,一下子就精神了,悉数双眼冒光,跃跃欲试。一个个的,也不再留手,都拿出了真本事。 然而赵四的奔雷拳只学了个皮毛。你想啊,奔雷拳是赵文炎安身立命的法宝,就算赵四以皇子之尊拜他为师,赵文炎也不可能倾囊相授。 赵四拜得师父多,武功学得也杂。等血手宗人再攻上来,他又换了其他功夫。 血手宗人不爽,说:“你到底是什么武功路数,怎么变来变去?” 赵四哈哈,“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 话音才落,后心重重挨了一掌。赵四应声吐出一口鲜血,“卑鄙!以多欺少,还偷袭我,讲不讲江湖规矩!” 血手宗人无语,他们是杀手,杀手的规矩就是暗杀偷袭,难不成还要学武林正道,摆擂台签生死状决斗? 赵四就算武功不弱,也经不起车轮战。身上又挨了两掌后,就有些半死不活的意思了。 他嘴里含着血,心知打不过,就往死里逞口舌之快,“崔千刃!你这臭不要脸的贱人!当了奸夫还不算,还要杀苦主灭口!贱人!阉狗!男骚狐狸精!天苍苍野茫茫,我头顶一片大草原啊!人心不古,世道变了。你们也都是男人,这样臭不要脸的贱人你们还帮他,良心都被狗吃啦!” 崔千刃越听越生气,等不及他只剩最后一口气再解决他,亲自上场杀他。 眼见着他的砍刀就要斩向赵四的头顶,赵四被血手宗人困住,左右也是逃不脱了。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啊,老子还不想死啊!” 斜刺里,一道快如闪电的人影闪过,哐当一声隔开崔千刃的砍刀,又飞旋一圈,击退血手宗人。 傅长安尚未站定,张口就道:“你就是崔千刃?” 赵四反应极快,立刻就联想到了其中关键,急忙道:“是啊是啊,他就是赵文炎曾经的心腹大将,西沉关一役的先锋将,你爹的人头就是他亲手斩下的。” 傅长安几乎在瞬间红了眼,恶狠狠将赵四一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2 22:35:04~20200609 22:2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个 分卷阅读188 白菜 6瓶;daiwazhenlei、百岁有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7 章 确认是崔千刃, 傅长安周身气场一变,根本就不给人反应时间,冲上前就杀。崔千刃要不是闪的快,险些被刺了个对穿。也多亏了血手宗的人上前挡住了, 崔千刃躲在人后, 扒拉开胸口一看, 伤口不深,血都出来了。 傅长安被逼得接连后退几步, 身后恰好有一棵树, 双脚一蹬。血手宗人击掌而来,她借力腾空一翻,从二人头顶跃过。左手缠丝打出去,另一人早就瞅准时机, 朝她后心拍去。傅长安旋空闪身一避, 躲了这一掌。缠丝也打偏了, 几乎贴着崔千刃的头皮削了下去。头发被削了一块,成了秃子,模样更显狼狈。 傅长安一脚踩地, 轻轻一弹, 跟只轻巧的燕子似的, 收回左缠丝,身子一个半旋,避开血手宗接连突袭的一掌。剑尖顺着那人腋下的衣裳划了下去。 “哎呀!”那人察觉身上漏风,低头一看,半边身子都露在了外面。 “哈哈!”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实在是出任务这么多次,见过肠穿肚烂, 脑浆崩裂的,还没见过打一半被划开衣裳的。 男子惊慌之下,连忙用手去挡暴露的身体,手掌贴上皮肤,身体跟着就被烙出了痕迹。男子“啊”的一声尖叫,又慌忙隔着衣服掏出皮手套,戴好。遮遮掩掩,扭扭捏捏,一头藏进小树林子里。 众人还未在这意外中回过神,傅长安眉头一抬,瞅准身侧看着她的血手宗人,剑光一闪,虚晃一招,“兹拉”一声。 男子愣了下,“啊啊啊啊!” 傅长安掉转身形又去扑斜后方,那人直接放弃抵抗,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禽兽啊!禽兽!” 傅长安脚步一顿,眼神刚落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人双手抱胸,没防备,自己又毒到了自己,啊啊怪叫着,一头也扎进了小树林。 傅长安一动,余下人等皆做鸟兽散。 崔千刃也早看准时机溜之大吉,傅长安追着他逃跑的方向,跃过一片荆棘丛生的灌木,一队人马刚好从对面过来,将崔千刃拦在了中间。 符白岩一眼看到她,眼中再无别物,喜道:“长安!”看清她面上脏乱,身上都是伤,眉头紧跟着一皱。 崔千刃心知他们是一伙的,手握兵器就朝符白岩刺去。 符白岩君子剑出,当头朝崔千刃击杀而去,势如破竹。 傅长安一看那气势就是朝着要人命去的,急喊,“等等!” 符白岩收势不及,也怪崔千刃见符白岩是个面如冠玉的公子,只当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心里打算着拿下充当人质,舍命往前冲去,哪知白送了人头。 傅长安最后一个字落下,符白岩一剑将崔千刃捅了个对穿,这厮连一声都没哼哼,当场气绝。傅长安直了眼,符白岩见她神色不对,急忙抽回剑,鲜血喷出,又溅了她一脸。 符白岩倒是闪得快,洁白的锦缎华服纤尘不染。躲了开后,又匆匆走回来,掏了雪白的帕子给她擦脸,“擦擦。” 傅长安恶狠狠将他一瞪,血色中,一双黑眼珠子颇具杀伤力。 符白岩上手就要给她擦,“驿站有热水,要不先回去洗洗?” 傅长安抬起袖子胡乱一擦,手中缠丝剑刃一转,指着崔千刃的尸体,“你混蛋,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符白岩莫名因为那句“混蛋”甜了下,喜滋滋道:“这人是谁?长的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善类。” 傅长安冷冷道:“崔千刃。” 符白岩一时没反应过来,傅长安蹲下身捡了块石头朝崔千刃尸身砸了下,转身朝来的方向走去,一面走一面用袖子狠狠擦脸。 符白岩从左右侍从要了一袋水,提溜着跟上,脑子也反应过来崔千刃是谁?一面让她洗脸,一面劝慰道:“杀了仇人你该高兴才是,别耷拉着脸了,来,洗把脸。” 傅长安听他絮叨,又见他做派殷勤,那种将他错认成蔡无稽的情绪又上来了。刺激得她一个激灵,接连避开好几步。 符白岩尤不自觉,手中拿着刚蘸了水的帕子,“怎么了?” 傅长安摇头。 密林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嚎,“傅大侠,救命啊!” 身随声至,落荒而逃的赵四就跟头林中蹿出的猎豹似的,嗞溜一下躲傅长安身后去了。这还不算,两手抓着她的胳膊,脑袋抵着她的后背心,跟老鹰抓小鸡似的。 符白岩剑都□□了,又见血手宗人紧随而至,横剑一挡,护在傅长安身前。 血手宗迟疑了下,“崔千刃呢?” 符白岩,“血手宗?!”手腕一动,光洁如镜的剑面反射刺眼的光,对面之人本能的闭了下眼。 都察司的人见前头出了状况,也都纷纷冲上前来,以符白岩为中心成扇形合围之势。 傅长安,“崔千刃已经死了。” 分卷阅读189 领头的人犹豫了下,比了下手势,示意手下人隐遁。符白岩却在同时挥剑出招,头领不得不边打边撤。也就片刻功夫,符白岩制住头领。都察司的人正要上前用绳索拘住他,傅长安身影一闪,眨眼到了近前,捏着他的下巴一扯,下巴就脱臼了。 头目手臂刚抬了下,傅长安擒住他的两条胳膊,“咔咔”两声轻响,胳膊也脱臼了。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太快,赵四被挣开掀翻在地还没爬起来。直着眼睛咽了口吐沫,娘呀!好吓人!他的胳膊腿也跟着疼了。 “禽兽!禽兽!”不远处一血手宗男子一脸激愤,一阵风过,先前被割破的黑袍随风飘扬,大腿还挺白。 符白岩斟酌了下,“长安……” 头目口水直流,眼珠子血红,口齿不清仍倔强的表达愤怒之情,“你……要问……什么我……招啊!为……什么……上来就……严刑拷打?禽……兽啊!” 傅长安捏着他的嘴,也不知在看什么。 符白岩表情复杂,面露不忍。可手下人面前,他又不想说什么,生怕得罪了她不好收场。 幸而符七接收了主子的暗示,抱剑上前,蹲下身,说:“傅大人,您看什么呢?” 傅长安,“我看他牙齿后面有没有藏毒,没有。” 头目听了这话,表情精彩纷呈,“我……为什么……要藏……毒?啊,你……不会以为我……” 傅长安一撞,一按,又将他脱臼的下巴正位了。 头目惨叫一声,在场之人无不头皮发麻。 头目终于能正常说话了,情绪激动,看样子想破口大骂,傅长安的缠丝已近在眼前,只稍稍往前一刺,一对明亮的招子就得废了。 “郝甄公主在哪?”傅长安问。 头目:“什,什么?” 赵四:“……”紧张了半天的心,骤然往下一坠。人是彻底无语了,往地上一躺。 这什么女人这是!逮谁都问这一句,魔怔啦! 傅长安拉了下头领脱臼的一条胳膊,“郝甄公主在哪?” 头目龇牙咧嘴,语气急迫,“郝甄公主?什么郝甄公主?跟你们一起的那个莫洛托王室的公主?” 傅长安,“嗯。” 头目,“我不知道啊。” 傅长安用剑柄将他一撞,“你说谎。” 头目都快哭了,“姑奶奶,我是真不知道啊。” 傅长安,“不知道你知道郝甄公主是谁?” 头目,“我们是干杀手的啊,知道郝甄公主不足为奇。” 傅长安,“你们能知道郝甄公主,肯定也能知道她是被谁绑架了。我知道你们有特殊的情报网。” 头目,“我们是有我们自己的情报网不假,但是要查一个人的下落也需要时间啊。” 傅长安,“好,我给你时间,让你的手下去查。” 血手宗的人因为小头目被抓,也没走远,都隐在暗处,等待时机救援。 另一头,赵四再也忍不住,捶地哈哈大笑,终于也有人尝了遍被傅轴轴支配的恐怖,他总算不是一个人了,这种有难同当的感觉很爽快是不是? 他这一笑也成功吸引了一直全身心注意力都在傅长安身上的符白岩。 符白岩眯了眯眼,赵四暗道了声不好,符白岩已认出了他,又似乎感到难以置信,收剑往他那边走了几步。 “赵国四王爷?” 赵四歪鼻子斜眼扮丑,“你认错人了。” 符白岩一派矜贵作风,施施然行了个君子礼,“此地距赵国千里之遥,赵四王爷这是见我晋国大好河山风景秀丽,一时流连忘返了?” 赵四看着眼前清风朗月般的人儿,惶惶然想起,他本也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就突然变成地痞无赖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是谁? 我来自哪里? “别动他,他是我的人质。”傅长安横插进来,“他知道郝甄公主在哪。” 赵四听了这话简直要疯,“我不知道!”刚要拎起来的形象顿毁。 傅长安不屑的动了动嘴角,“像他们这样的人,都有自己的信息网。赵国四王子,还有血手宗的人。你们两个,谁先找到郝甄公主我就放了谁。剩下的一个留下来给我当奴隶。” 赵四:“符白岩,我是赵国四王爷,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符白岩瞅了眼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小子,又悄咪咪瞄了眼傅长安,见她周身冷峻的气息自崔千刃被杀后就一直环绕不去,甚至方才傅长安虽然以不让血手宗人自杀为由既卸下巴又卸胳膊,可他有理由相信傅长安这是将那个倒霉蛋当成他,泄私愤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9 22:25:48~20200615 22:4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个白菜 3瓶; 分卷阅读190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8 章 回了驿站, 傅长安沐浴更衣。 血手宗的小头目和赵四王爷被关在一处,派重兵把守。 符白岩在傅长安处碰了一鼻子灰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两人。晋国是礼仪之邦,符白岩是品行端正的贵公子, 自不会苛待俘虏。吩咐了厨房, 准备了一桌子饭菜, 随端饭的仆妇一同过了去。 赵四王爷与小头目起先还互相仇视,毕竟先头还你死我活的打了一场, 要不是傅长安折返, 赵四就被这小头目给拿下了,不管是被崔千刃先断了子孙根还是活片人肉,到了现在尸体也都硬了,哪还像现在能说话喘气。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赵四的眼红了好大一会。关进来的时候, 赵四一直在咆哮, “我不跟他关一起,他要杀我,这人是血手宗的杀手, 心毒□□黑!” 小头目嫌他吵, 半死不活的说:“雇主都已经死了, 我还杀你屁啊!” 赵四冷哼,“我放个屁给你,你倒是来杀啊!” 小头目鄙夷,“你好歹一国皇亲,怎么说话这么粗俗?” 赵四,“怎么?皇亲就不拉屎撒尿了?哈,你别看那些外表光鲜亮丽的, 背地里,他们照样臭屁连天。” 小头目闭了闭眼,简直不能忍他。过了会,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愤愤不平道:“有句话你说的对,有的人就是表里不一,亏得我爹还叮嘱过我,遇到缠丝剑传人要礼让三分。啊呸!” 赵四与他有了共同话题,同仇敌忾,“那女人就是个疯子!” “蛇蝎心肠,美女蛇!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狠毒的女人。” 赵四嗤笑,“你们血手宗,小小江湖门派,你见识过几个女人?老子不怕告诉你,老子堂堂一国皇子也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她那个脑子里啊一定装的是黄泥浆,根本说不通!” 常言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同为阶下囚,二人很快达成了战略统一,动动嘴皮子骂骂人也不会少块肉,还能缓解压力,放松精神。 二人骂了一会,赵四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他住了口,揉揉肚子,“你饿不饿?” 小头目,“不仅饿还口干舌燥。” 正说到饿了,一股香味随风飘来,房门被打开,仆妇小厮鱼贯而入,很快上了满满一桌的吃食。 二人都不带眨眼的,梗着脖子猛吸鼻子。 符白岩最后一个进来,手里提着一坛酒,姿态风雅。 “肚子都饿了吧?这些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也是当地名吃,二位不妨尝尝。” ** 傅长安刚洗完澡,正准备找点吃的,见属下脚步匆匆往这边赶来,将他拦住一问,“可是郝甄公主有消息了?” 属下答,“禀大人,是血手宗的人来了。属下正要禀报符世子。” “人在哪?” 傅长安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见了血手宗人。 那人一五一十的将查到的消息说了。 等都察司的人找到符白岩,后者正与两个俘虏把酒言欢。 有了那两个泥沟里翻滚的人做对比,更显符世子气质如华,俊如谪仙。 符七将符世子叫出来,如此这般耳语一番,符世子透光窗棂的隙缝看向不胜酒力的小头目,眸中暗光一闪,“你留下来看紧他们,我没回来之前不要放了他们。”边走边说:“这事暂且别告诉傅长安,让她好生休息。” 符七,“傅大人已经去救人了。” 符白岩脚步一顿,表情一言难尽,叹了口气,“真不叫人省心。”随即,再不敢耽搁,急忙去牵烈焰。 饲马的又说,“烈焰被傅大人骑走了。” ** 却说,傅长安骑马带着血手宗的人一路疾驰。 血手宗的人调侃她,“你倒是艺高人胆大,听了我一句话就跟我出来了,也不怕中了我的圈套,我们可是邪魔歪道。” 傅长安,“你家小头目还在我们手上,我要死了,他就得抵命。傅长安烂命一条,可没你那个小头目金贵。” 血手宗人与她同乘一骑,此刻揽着她的腰,也没将她当女人,听了这话微微一怔,说:“我知道你,你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斩魂刀后人,缠丝剑唯一的传人,你都是烂命一条了,那我们这样的真是比尘埃都还不如了。”他语气细弱,颇有点中气不足的感觉。 傅长安倒也没反驳他,“谁说不是呢。”这世上的人又有几人不是尘埃。 绊马绳从丈余的深草内忽然弹出,近在咫尺。 傅长安悚然一惊。 烈焰不愧是马中的王者,反应速度惊人,疾驰之中,那么近的距离,竟然反应得及,跳了过去。 两根羽箭射来,傅长安将身后之人一把推下,避开一根,缠丝又斩断了另一根,箭头叮咚落地。 烈焰也不跑了,反而站住,喷着响鼻。 分卷阅读191 那意思很明显,让傅长安给这些人点颜色瞧瞧。 刚才可吓坏它了!这仇一定要报! 藏在暗处的人很快都走了出来,原来是赵四那伙人。其中几个武功很不错,上前先和血手宗的人打了起来。 那名门徒估计刚加入血手宗不久,武功并不怎么样,轻易就被制服了。不过小子骨头倒挺硬,压着他的人想让他跪下,他小腿一直在打颤,就是死都不跪。 傅长安看不下去了,“行了,有话说话,非逼人家下跪干吗?什么毛病?” 吕陈双是赵四王爷的亲舅舅,对他忠心不二自不必说。 “你这无耻妖女,你把我们家显儿怎么了?” 傅长安一辈子过去,还从未被人骂过妖女,顿觉新鲜,“妖女能把你家显儿怎么了我怎么知道?” 吕陈双将这话当成挑衅,挟持住血手宗的人是吕陈双的心腹,主仆二人心有灵犀,当场手起刀落,就要杀了血手宗人给傅长安点颜色瞧瞧。 傅长安对危险的感知颇为灵敏,出手比他还快,血手宗人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认命赴死,没成想,眨眼间又到了傅长安身后,他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你这妖女果然是血手宗的人!”吕陈双笃定道。 傅长安,“我现在要去救郝甄公主,没空和你们纠缠,反正你们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搭把手来帮个忙?” 吕陈双,“老夫劝你速速交出四王爷,否则要你好看!” 傅长安不喜打嘴仗,将血手宗人往马背上一扔,翻身上马,“爱来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5 22:41:46~20200616 22:0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姑娘诺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9 章 血手宗人这次被驮在马背上, 感受大不相同了。 “为什么要救我?”他喃喃道。 疾风猎猎,傅长安压根没听到。 “为什么要救我?”他也不知抽了什么疯,大叫起来。 傅长安被吓了一跳,一扯缰绳, “什么?到了?” 男子一怔, 情绪涌动的眸子出现短暂的空白, 又归于暗沉。是啊,为什么要救他?会问出这样问题的他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一个从来都是被抛弃的可怜虫, 孱弱的身体, 苟延残喘的活着,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他还能奢求什么? “再往前的山涧,到了前面, 就不能骑马了, 你下来跟着我。” 又往前行了大概五里路, 傅长安下了马,一拍马屁股让它自个儿找地方待着去,不管是吃草还是回驿站, 随它去。 烈焰也不知什么毛病, 转过身子, 忽然撩起后腿,朝血手宗人就是一蹄子。 男子没站稳,栽进路边的小溪里,湿了半边身子。 “狗东西!”傅长安骂了句。 烈焰干了坏事撒腿就跑,转眼没了影。 傅长安弯腰朝男子伸出手,男子犹豫了下,握住她的手, 起了身。 男子将湿透的面罩摘下,露出一张苍白的平凡无奇的脸。似乎是不习惯以真面目示人,男子看向傅长安的目光回避躲闪。 然而傅长安却对这张脸充满了好感,感觉有些像蔡无稽啊。人嘛,总会对长相酷似自己喜欢亲近的人产生莫名的好感。 “没事吧?”傅长安问。 男子扭过身子,拧了把黑色的面罩,又重新戴脸上。傅长安勾手摘下,男子突然看向他,目露惊慌。 傅长安,“湿哒哒的一块布裹脸上不难受?”随即还了他。 吕陈双也追了上来,张口没好话,“妖女!” 傅长安倒没觉得他在骂人,毕竟不是谁都能当得起“妖女”两个字,起码容貌要过得去,“崔千刃认识吗?就是给你大外甥戴绿帽子,被你外甥阉了的臭太监。” 吕陈双,“……” 傅长安,“是他雇了血手宗的人追杀赵显。符白岩杀了崔千刃,我救了赵显。你自己说,你们是不是欠了我们大恩情?” 吕陈双迟疑道:“我们凭什么信你?” 傅长安,“爱信不信,我们走。” 吕陈双又岂会轻易放她离开,“妖女……” 傅长安,“大头鲢鱼,我忍你很久了,你要是不帮忙还添乱,回头我就把赵显炖了下饭!” 吕陈双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大概是觉得“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不再与她争论,掉转马头走了。 傅长安没什么情绪的转过脸,刚好看到血手宗人古怪的眼神。 血手宗人一惊,赶忙转过脸,傅长安这个不讲究的,捏住他的下巴,强行将他的脸掰过来,俩人原本就挨得近,这样一来,倒像是她要亲他似的。 二人对视片刻 分卷阅读192 ,傅长安眼一眯,“你小子不会真的坑我吧?” 男子的脸由红转白,竭力掩饰慌张,“没有,绝对没有。” 男子能感觉得到傅长安的杀意,她情绪外露,爱憎悲喜全在脸上。 不过也就一瞬,傅长安放开他,“算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瑟缩了下,“狗剩。” “狗剩?”傅长安勾了下嘴角,“虽然贱名好养活,你爹娘疼你,但你也不用告诉我你的乳名。” 她的语调里没有嘲讽之意,而是真情实意的这么认为。 “你大名叫什么?” 男子张了张嘴,他没有大名。他也没爹没娘。 傅长安等了会,“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看你模样像个读书人,就叫你书生吧。” 男子的脸又红了,他确实识得几个字,还是偷偷在老先生的屋檐下偷听学来的,因为这没少挨打。甚至被那些书童戏弄着掉进冰窟窿差点淹死。他看不起那些读书人,因为他们的心是冷的,可他又热切的羡慕着他们。他真的也很想读书啊。 “书生,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知道郝甄公主的下落吗?” 男子这下没那么惊慌了,重重点了点头。 傅长安盯着他的脸看了会,“我信你。”大概是和蔡无稽长了一张相似的脸,傅长安认定了这张脸的主人不会有多坏。 男子的眼中再次闪过纠结和挣扎。他心中惶惶不安,还是带头走在了前面。 沿着小溪一直往前,看到一片深潭。 书生说:“你会潜水吗?从这里往下有个洞口,深憋一口气,游过去就到了。” 傅长安蹲下身,伸手拨了两下水,清澈冰凉。 书生见她犹豫,竭力劝说道:“山坳的南边有重兵把守,咱们俩个过去,势单力薄,只有这个地方,那些人毫无防备。” “这么隐蔽的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 书生的脸白了又红,暗暗攥紧了拳头,忽而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傅长安同时蹲下,托住他,将他往上一拉,二人又同时站起,“有话直说。” 书生红了眼圈,“小人有个姐姐,也是被这伙贼人抓住关了进去,生死不知。小人这一年多一直在寻找解救的法子,南边的入口,机关重重,有去无回。小人水性好,也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深潭有入口。小人知道郝甄公主被这伙贼人关在此处,也是那天刚好我就在四周寻找机会进去。当时并不知道是位公主,后来听你们说在找人,前后一联系,推断出来的。”说着话,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料。布料华丽,有金线缠绕,傅长安对细节并不上心。这要是符白岩在,肯定是一眼就能断定是郝甄的衣料。傅长安对自己昨天穿的是什么心里都没数,更别提别人了。 她只是含糊的应了声。 “这么说,你是想我帮你找人?” 书生哪敢有这等奢望,“小人不敢。”他停了一会,似有难言之隐。 傅长安不喜刨根究底,强人所难,说:“我水性不好,你水性怎样?” 书生想了想,“还行。” 傅长安皱了眉。 书生意识到自己谦卑习惯了,不管是擅长的还是不擅长的都习惯性将自己贬入尘埃。而现在这种情况,并不适合这样。他焦急起来,忽而将外袍一脱,一头扎进了潭水里。 潭水清澈,傅长安能看到他潜入水下。 大概口讷性直的人能彼此理解,傅长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是想证明自己。 又过了许久,傅长安在上头喊,“可以了!” 也不知他听到了没,又过了一会,他才从水底爬上来,一张脸泡得煞白,大口喘气呼吸,“洞口,洞口不深,不要……这么长时间。” 傅长安等他休息得差不多了,说:“那行,我们进去吧。” 书生问,“你信我?” 傅长安,“信你。” 书生高兴起来,“那我们等你们的人都到了,再部署一下,看怎么营救比较妥当。” 书生是被傅长安强行按到马背上带走的,他原先的打算也是利用晋国的人马,等贼匪乱成一锅粥了,他再行营救姐姐,且不管姐姐如今是生是死,而这场动乱中,他又能不能活得下来,至少对姐姐也算个交代了。 “没什么好部署的,就算是两军对垒也要有先锋军,我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她学着他将外袍一脱,扔地上。等符白岩一来,看到这些衣裳就能明白过来了,他是聪明人,这点她不操心。 书生见她脱衣服忙转过脸,好在傅长安回去一趟,换了都察司的衣裳,从里黑到外,脱了外袍,虽不雅却不怕走光。 “走!”傅长安滑进水潭,书生愣了一下,跟着也跳了进去。 傅长安虽会游泳,却也只是一个“会”。她小时候掉过水坑,落下了怕水的毛病,后来还是蔡无稽帮她治好了,也教会了她划水。但她一个姑娘家,平素没什么机会练习,许久不下水也不 分卷阅读193 知还会不会游了。不过她是个胆大不要命的,下了水后,扑通了会,灌了几口水,浮浮沉沉找到了感觉,也就不至于下沉了。 不过紧跟着麻烦也来了,因为她发现,她找回了游泳的技能后,整个人就不由自主的自动往上浮,根本沉不下去。她很焦躁。 书生一直不远不近的看着她扑通,过了好一会,才迟疑的伸出手,“要不,你深憋一口气,我拉着你的手,带着你潜水?” 傅长安毫不犹豫将手递给了他,他的手套已经摘了,跟其他的血手宗门徒不同,他的手光洁干净,骨骼匀称细长。 傅长安再一次想到了蔡无稽,也不知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潜水的时间比傅长安预想的要长,又坚持了一会,她嘴里吐了几个泡泡,随即就跟开了闸门似的咕噜咕噜吐起了一串泡泡,书生回头看见了,显得很焦急,加快了潜泳的速度。 傅长安脑子发晕,头发涨,胸口绞窄般的疼。 水底越来越黑,前头的路漫无止尽,傅长安恍惚的看着前面的人,这人无论从身形还是长相都挺像蔡无稽的,除了性格。 应该值得相信吧? 傅长安昏过去前,脑子恍恍惚惚的想。 ** 再次醒过来时,正被人压住腹部呕出一大摊水。 书生又急又愧,连说:“对不住。” 傅长安撑着岩壁站起身,自行调理内息,一边吐去了。 ☆、第 90 章 傅长安很快调整好内息, 再睁眼,水盈盈的眸子,波光潋滟,书生不自在的转过脸。 傅长安会错了意, “我还好, 不必感到歉疚。” 书生愣了愣, 眼中漾了笑意。然而笑意尚未散开,瞳孔急剧收缩。 …… 傅长安漫不经心的起了身, 自他身后的岩壁上拔下缠丝。缠丝剑刃上扎着一个硕大的五彩蜘蛛, 光看那斑斓的花纹,就知道含有剧毒。 傅长安将毒蜘蛛甩掉,自言自语道:“阴暗潮湿的地方就容易生这些毒物。咱们赶紧离开这。” 走了两步回头看,书生还僵在原地。 “喂。” 书生这才回神, 手脚并用的爬起身, 腿还是软的,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出了山洞才发觉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山坳里扎了帐篷,来往巡逻的人不少, 有人推着砂石进进出出。傅长安拎着书生绕到山腰上, 站在高处往下看。 人数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巡逻的队伍也是有条不紊的,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山匪,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靠南的山,凿了个大洞,叮叮当当的传出响声。火光映照下,傅长安看清了他们身上的军服。 她捏着下巴,一脸困惑, “是晋国的军队,他们在开采什么?” 书生不知情,一脸茫然,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深入进来过。从深潭潜进来,看到两名巡逻的士兵偶然经过就吓得魂飞魄散又潜回去了。 他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壮着胆子加入血手宗已经用完了他全部的胆气。 至于将傅长安拐骗进来,则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二人以岩壁的草木为掩护,蹲在山的一侧等天黑。 “你先别轻举妄动,我总觉得这伙人有古怪,要不咱们等符世子到了再作打算吧。”书生又退缩了。 身边人没有回话,书生一转头,身侧只有草木被压趴下过的痕迹,他焦急的四顾寻找,刚好看到傅长安攀着山壁下了去,几下躲闪,一侧身滚到推车的下方。贴着车底,被人推进了山洞。 书生看得心惊肉跳,一颗心几次跳到了嗓子眼。 书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报信之前,信誓旦旦,这次无论如何要深入虎穴,可临到跟前又退缩了。他怕死,因为能活下来太不容易了。他非常怕死。 那个姐姐,也并不是他的亲姐姐,只是她对他有过半个馒头的恩情,后来二人相依为命的生活过一段时间。若要说到谁欠了谁多,也说不上来,贫穷乞讨的过活,谁都需要抱团取暖。 书生又摇摆不定的为自己找借口了,跟先前的很多次一样。 底下忽然喧哗了起来,书生吓了一跳,一队人马自入山口轻快的行了进来,大概来了位身份尊贵的大人物。底下不知何时早就站满了人。 领头一个长得膀大腰圆特别引人注目,书生一看到他,一股寒意就窜到了天灵盖。 就是这人掳走了他的姐姐,还差点杀死了他。 借着尚且微弱的天光,书生看到马车停了下来,自里头伸出一柄折扇,来人并未下马车,而是直接停到了巨大的山洞入口。 ** 山洞内扎了火把,哐当哐当,烟尘弥漫,透着一股腐朽恶臭的气息。 劳工大都是青壮年,还有一些小孩和女人。他们背着箩筐,手里拿着榔头锤子叮叮当当的敲着。到处都是重击音,震耳欲聋。 傅长安就 分卷阅读194 像一只轻灵的蝙蝠贴在山壁的暗处,观察了许久,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一座金矿。 这些穿着晋国军服不知哪里的什么人在晋国的土地上开采晋国的矿山。 不过她的思想觉悟实在不高,发现了也就发现了,最多骂一句“臭不要脸”。 她做人做事向来目的简单明确,譬如复仇,就要把谁谁谁统统找到,然后一个不落的杀掉。譬如现在,她只想找到郝甄公主,然后把她连同她哥她嫂子一起安全的送去莫洛托。这是她答应镇国公的,无论如何要办到。至于其他的,不在考虑范围之类,也绝不节外生枝。 看到矿上的情形,傅长安不确定的想,这些人抓郝甄干吗?总不至于抓她来当劳工吧? 傅长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几乎爬行在地上身上背着沉重箩筐的妇人,呆了几秒,而后狠狠甩了下头。 她只是迟钝,并不傻,这种异想天开,只有傻子才会这么认为。 她没在矿山内停留太久,像只壁虎一般沿着山壁爬了一圈,确定郝甄不可能在这里,又影子一般,轻飘飘的落在矿车上。那车笨重高大,里头没有矿石,只有一层厚厚的黑灰,傅长安落在上面一点动静都没。 车轮碾压岩石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粗噶难听的声音。 快出门时,有人进来,拉车人站住。 傅长安从大车的细缝内看到一群人走了进来,其中一段纤尘不染的白衣在一众黑灰衣饰中尤为引人注目。 笨重的矿车重新被推起,载着傅长安离开了山洞。 外头是连绵的帐篷,劳工们住在山洞,吃喝拉撒都在里头,味道实在销魂。 负责看管他们的监军则住在外头。 傅长安一个个帐篷逐一排查,都说傻大胆,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她在一个最宽大的帐篷内,看到了昏睡在床上的郝甄。 傅长安一个手刀劈晕了负责看管郝甄的老妇人。站在大床边停了停,上手一个耳光,郝甄哼了声,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睡得死。傅长安想了想,一把掀开被子,忽而脸色一变,直眉瞪眼的又盖了回去。 郝甄没穿衣服。 糟了。 傅长安如被雷劈,她只想过绑匪绑了郝甄绝不会轻易杀了,她的性命暂且无忧,了不起吃些苦受些罪,但她压根就没考虑过,女孩子在这方面会吃亏。 傅长安抱着缠丝,蹲坐在床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懊恼不知所措的情绪中。 她这一发呆,就忘了耳听八方眼观四路。 乃至于,帐篷外来了人,一脚踏进,刚好与她来了个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送他进来的守军大人还站在大帐外,懂事的没有走进,外头高喊,“大人,小的给您准备了礼物,请慢慢享用。” 傅长安原本还有些呆的眼神在听了这句话后,骤然喷火,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缠丝飞掷而去,直击面门。 那人戴着凶兽面具,一时不查,被削掉了一块,露出一小片皮肤。 男子也就瞬间的愣神,左缠丝被回收时,他已出手如电,捏住了缠丝的剑柄,猛得一扯。 傅长安怔了下,然而,身体已快于脑子做出反应。她还没想明白这种异样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二人电光火石间已经过了十几招。 二人因为缠丝金线的限制,一直是贴身近打,出招接招拆招,快而狠,然而动静并不大。 因此,外头人虽听里头声音奇怪,却也没多想。 守军大人甚至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了然的笑,同属下人说:“到底是年轻人啊,就是猴急。还想来查我,一个女人还不是将他给搞定了。” 属下谄媚附和,“大人英明。” 大帐内,傅长安终于迫得男子松开了手,反身一跃,半蹲在床上,眼神凌厉。 戴着凶兽面具的男子也看到了床上的女子,这种下官行贿上峰的官场潜规则倒没什么叫人惊讶奇怪的。 他略一沉吟,“你是傅威之女,傅长安?” 傅长安倒没有被人道破姓名的警觉,现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凡是欺辱了郝甄的贱人统统杀死。她这么想着也不自觉的念叨出声。音量太小,男子根本没听清,不由反问道:“什么?” 傅长安嗖得抬头,小炮弹一般,整个人一弹,两柄剑寒光一闪。 “峥”一声,一人忽然现身,挡在了二人中间,手执两柄巨斧,人没回头,声如洪钟,“公子,你没事吧?” 公子面上戴着面具,不然肯定能看到他脸上的犹疑之色。 巨斧男魁梧高大,他一出现,动静就大了,几下巨斧砍下,大帐内砰嗵作响,大帐外巡逻的士兵纷纷聚集到一起。 这汉子大概是习惯了行军打仗的打法,大开大合。傅长安轻巧灵活,不一刻,他身上就挨了两处剑伤,伤口不深,对于皮糙肉厚的他来说也不觉得多疼,就是她神出鬼没的,打仗内空间限制,巨斧□□本斩不到她,急 分卷阅读195 得大吼大叫。 面具男深知他这位属下的秉性,正想阻止,巨斧男已经开启狂暴模式,巡逻的侍卫刚集结成队走进来,大帐轰然一声,兜头压了下来。 面具男早有所觉,在帐篷压下之下,已展开折扇,那扇骨根根锋锐,兹拉一声划破帐篷,率先跃了出来。 半空中,他看到傅长安身上背了一大坨,似有所觉,她回头看了眼。 面具男轻飘飘落了地,展开折扇,不紧不慢的扇了自己两下。 巨斧男在大帐内好一番折腾,甚至还误伤了几名官兵。 “我要亲手撕了那只小老鼠!”巨斧男咆哮,“她在哪?” 面具男一指帐篷,“可能还没逃出来吧,你找找。” 巨斧男深信不疑,真就举着巨斧朝着摊开的帐篷一阵胡砍瞎砍。 帐篷下都是家具,有些还十分之名贵。守军原已窝在了美人怀里,闻讯赶来,衣襟都还是敞开的,急忙忙制止,“大人住手!大人你快住手!这里头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哎呀!你这个莽夫!” ☆、第 91 章 面具男一个犹豫放走了傅长安。 回过神来, 他询问此处守军赵大人,“你送来的女子是什么人?” 赵大人来得不及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嘀咕道:“不能啊, 这小女子虽然性子野, 但被我下了春十三娘, 就算她是贞洁烈女也得变成荡*妇*淫*娃。怎么还能叫她跑了。”赵大人一脸惋惜。又吩咐手下四处搜寻,万不能让她给跑了。多美的小美人啊, 他还没来得及享用, 跑了多可惜。 面具男一脸黑线,本都不想问了。巨斧男暴躁了,一把握住赵大人的衣襟,愤愤道:“快说, 那小老鼠是谁?老子抓住她, 非将她大卸八块不可!” 赵大人双脚离地, 吓的哆嗦,他的近卫也纷纷举了长矛,想攻击又不敢, 左右张望, 忽进忽退。 赵大人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近卫靠不住, 没敢逞这一口气,脸上因为呼吸不畅,憋得通红,结结巴巴道:“莫……洛托的的的……公主。” 面具男一下下砸在自己手心的折扇一停,转头望向赵大人。 巨斧男心领神会,放开他。 面具男上前一步,声音冷酷, “你是说你们劫持了莫洛托的郝甄公主?” 赵大人如一滩烂泥跌坐在地上,咳嗽不止,痛斥道:“你们梁国人别欺人太甚,说到底我也是赵国的官,不是你们梁国的狗……” 面具男哪容他分辨,抬起一脚,当胸踹下,“蠢货!” 赵国官兵纷纷举起兵刃,刀刃相向。面具男带来的人亦拔剑相向。 两相对峙。 赵大人大概是躲在官兵身后找到了安全感,气得跳脚,“穷奇公子,好歹我也是皇亲国戚赵家人,你竟如此……” “除了南天门关隘,此处是否还有别的出口?”穷奇公子打断他。 赵大人一愣。 穷奇公子转头看向巨斧男,一指傅长安逃跑的方位,“她往那边跑去了。”顿了下,“格雷,我要活的,别伤了她。” 巨斧男有些摸不着头脑,分明刚才公子还告诉他,人还在帐篷里。 他虽不解,却也言听计从,提着巨斧就追了去。 穷奇公子略一沉吟,调兵遣将,吩咐下去。 赵大人还是懵得,拒不配合,“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作了?我不过就抓了个小女子,她能跑哪去!” “你抓谁不好,为何偏要抓莫洛托的公主?” 赵大人不屑,“就是因为没尝过公主,才想抓来尝尝鲜。公子,我这第一口鲜都还没尝,可先紧着你了……” 穷奇公子耳聪目明,忽而脚尖一踢,飞起一块石头朝远处砸去,只听“哎呀”一道人声。紧接着滚落而下。 属下闻声而动,不一会拖着一个黑衣人到了跟前。 赵大人指着他,大惊失色,“这这这……”这从哪儿来的?没道理啊。 穷奇公子的扇子一点掌心,眯了眯眼,“血手宗?”黑面白底的皂角靴子一脚踩上黑衣人的手指头。 黑衣人惨叫一声,眼角瞬间就流了泪,“是啊,我是血手宗的门徒。” “嗯?”穷奇公子用鞋底碾轧男子的手指头。 男子大哭。 “好吵,”公子轻启薄唇。 狗剩大兄弟吓得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小声呜呜道:“小的真是血手宗的门徒,只不过刚入门,还没来得及学任何本事。”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我,我是跟我师父进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她飞檐走壁武功高强,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在这了。我师父叫傅长安,她是缠丝剑的传人,她很厉害!”男子几乎是吼出了声,一只手捂住头脸,只等着下一刻被踩爆头,当场毙命。 哪知手上一松,那个可怕的男人竟然松开了 分卷阅读196 他,语气还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师父,傅长安?” 狗剩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情急之下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表达了出来,他是真的想拜傅长安为师啊,成为像她一样英勇无畏的女人,哦,不,男人! 穷奇公子点了下他,“绑起来。”目光落在男子尚未干透的衣裳上,转而问赵大人,“此处可有通向外面水源的地方?”他衣袖上还有湿濡的痕迹,是方才和傅长安对打的时候,沾染上的。他还清晰的记得脸上被她的头发甩上水滴的感觉。 赵大人张口否认,“没有,我们喝的水都是井水。” 人群里有人说了句什么。 穷奇公子敏锐,听到了,折扇调转了个方向,一只手背在身后,“带路。”他说话的音量不大,然而贯满内力,那声音又仿佛贴着人耳膜发出的,如雷贯耳。 ** 原本罕有人至的洞口,此刻站满了人。 过了一会,一人湿淋淋的自里头走了出来,抱拳道:“公子,此处确实与外界相通。” 穷奇公子的折扇在手心打了下,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哼”。 赵大人又惊又怒,“怎么会!不可能!”转而又去打骂带他们过来的小兵,“知情不报,老子宰了你。” 小兵被打趴在地,护住头脸,连连告饶,“小的只知道这里有一处深潭,确实不知通向外头啊。之前还有兄弟过来洗过澡,后来被洞里的毒蜘蛛给咬死了,小的们禀告了吏目,后来吏目怕手下人就这么平白死了长官怪罪,没让说。还让小的们用草木挡了洞口,下令不许再过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赵大人可不管那么多,拳打脚踢。 穷奇公子使了个眼色,他带来的人挡住了赵大人的拳脚,那小兵赶紧爬起身,藏到了人后。 赵大人余怒未消,喝问,“你什么意思?” 穷奇公子语气平静,“我要是你,与其在这白白浪费时间,不如趁晋国人没赶来之前,将能带走的东西都悄无声息的带走。” 赵大人难以接受,开采金矿可是个肥差,他这二年不知偷偷藏了多少金子,就这么走了,他不甘心,“不至于吧,就发现了个水坑而已,用山石堵上就是了。” 穷奇公子一哂,“所以你是打算被符世子带人来个瓮中捉鳖?”言毕,他甩开袖子大步走了。 而那个叫狗剩的男子也被他的属下人五花大绑,推搡着跟了上去。 穷奇公子是个有决断的人,能快速的研判危险,做出选择。当下毫不迟疑,让属下人收拾了车辇,准备离开。 赵大人经过短暂的混乱后,忽然拔了属下的配刀就朝狗剩砍去。 “当,”配刀断了,地上掉落一枚金锭。狗剩险险捡回一命,瘫软在地。 赵大人收力不及,一屁股跌在地上,指着穷奇公子,“你!你们是不是一伙的?你们一定是一伙的!不然怎么就这么巧?你一来,晋国的人就发现这里了,老夫知道了,你一定是内奸!” 穷奇公子简直要被气笑了,不用他开口,穷奇公子带来的人已冷声叱责道:“赵大人好色误事,我们公子没说你,你倒先甩起了锅!你好色爱美找什么样的女人不好,偏要掳了莫洛托的公主。公主在晋国的土地上弄丢了,护送她的人岂会善罢甘休?” 赵大人大概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都说不通,还一副我很有理,你们都要害我的架势,“没有内应,他们不可能找到这里!你这内奸,今日我活不成,你也别想走!” 狗还没急着跳墙,赵大人倒先学疯狗乱咬起了人。 有这时间,不急着整顿人马运走金矿石,倒跟他在这咬起来了。穷奇公子忽然有些明白,这趟差事怎么就落到了他肩上。 这个赵国的赵大人根本就是脑子有问题。 穷奇公子的指尖搭在膝盖上,指了指狗剩,“你说,你是怎么进来的,说实话,我留你一条狗命。” 狗剩被穷奇公子气势所慑,眼里忽然就涌了泪,冲着赵大人嘶吼出声,“我姐姐呢?你把我姐姐怎么样了两年前你抢了我姐姐进山,她现在怎么样了?” 后头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一切不言自明了。 穷奇公子说走就走,不再耽搁。 赵大人也反应过来,顿时人仰马翻,忙不迭的吩咐下去,让人赶紧的收拾辎重细软准备离开。 穷奇公子命人放了个□□,穷寇莫追,格雷追了这么久若是还没将人抓住就没有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然而,让人意料不到的是,格雷回来了,紧随而至的,傅长安竟也追了回来。 她浑身浴血,伤得不轻,看上去就像个罗刹。 当她腾空而起,越过格雷,剑尖直指穷奇公子时,格雷倒先懵了。 先前格雷一直追着她打,她因身上背着郝甄,处处受制。 二人约好了,放下郝甄,公平公正的打一架。 格雷的性子就跟他的长相差不多,糙得很。这一点倒与傅长安相像,二人都是个实 分卷阅读197 在人,打起架来也分毫不让,都是不要命的人。 后来信号弹在空中炸开,格雷后知后觉的想起公子的吩咐,这才住手,说:“我家公子说了,要留你性命!”他身上也多出剑伤,并不比傅长安好到哪里去。 他又道:“我家公子要我活捉了你,可现在他又急招我回去,今日我是抓不了你了,等下回再捉你。”言毕,掉头就走。 傅长安站在他身后粗喘气,随口一问,“你家公子是何人?” 格雷头都没回,“我家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穷奇公子。” ** 杀意伴随着凌冽的剑招呼啸而来。 “穷奇公子?”她真是蠢!这么明显的一张穷奇面具她竟然没有认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9 14:45:53~20200630 22:4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个白菜 5瓶;411171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2 章 傅长安整个人锐利的如一把剑,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穷奇公子结结实实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到,一个翻滚就从车辇上滚了下来,幸而空中旋了个身又站定, 饶是如此, 与先前气定神闲的做派相比也显出了几分狼狈。 “傅……”他才吐了个字。剑锋又至。仿似柳叶一般绵软的身体缠上他, 剑光无处不在。二人你来我往,只见残影, 直是叫人看得目不暇接, 张口结舌。 难舍难分之际,傅长安胸口一热,动作慢了一瞬,也就这点机会, 穷奇公子挣脱开她, 疾步后退。肩上有痛感, 鲜血晕染了雪白的布料。手中的折扇也被削的残破不堪,他心中翻江倒海,惊愕傅长安的变化, 尚未站定。一人大喊, “公子接刀!” 他出于本能伸出右手接过, 然而,触碰刀柄的瞬间,脑子有瞬间的空白,暗道了声,“糟了!” 飞掷而出的是一柄长约三尺的窄背大刀,刀身通体漆黑,隐隐可见血色与阵阵嗡鸣声。 傅长安忍在喉管的一口鲜血在看到这柄大刀之时, “哇”得一口喷了出来。 “我杀了你!”傅长安骤然暴起,双眸通红。 穷奇公子避无可避,只得提刀相迎。 拥有的战魂刀的穷奇公子威力大增,傅长安的缠丝想靠近都难,左缠丝打出去,战魂刀一挑,缠了几道。两者都是神兵利器,谁也伤不了谁分毫,只碰撞出了金亮的火花。 穷奇公子本以为收缴了傅长安的一枚兵器,她自然会解了腕部的扣结,由它脱落,岂知她根本是不要命的打法,因着缠丝受制,被摔打在地上,也只是咬着后槽牙,血红的眼迸射出彻骨的仇恨。 穷奇公子有那么一瞬的心软,可就是这一线的机会,傅长安终于控制住身形,出其不意解开环扣,直直朝他刺去。 穷奇公子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本能的挥刀砍了去。 时间仿佛定格,这一刀下来,傅长安如果侧身一避,肯定能避开这一刀。不过也错失了唯一一次刺穿他心脏的机会。但她以身为盾,穷奇公子手执长刀,格挡不及,却能劈断她半边身子。最终就是个你死我亡的结局。 穷奇公子不砍傅长安,就无法迫使她放弃刺杀。生死关头,他也没那么多复杂的心理活动,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活命。 然而,在这场同归于尽的生死瞬间唯一的破局人傅长安,她是舍了性命也是想拉仇人下地狱。 这,就是个死局了。 她嘴角上弯,眉眼血色,却绽放出笑颜,形容不出的诡异之美,甚至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千钧一发之际,如果非要具体形容这危机一刻,那么穷奇公子的刀已经落在了她的肩上,傅长安右手的剑也已刺入他雪白的衣衫,破了表皮。 她的剑会快一丢丢刺入他的心脏,在他感到麻痹之前,他的刀也会顺势而下,削断她半边身子。 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一股浩瀚的内力呼啸而至。自傅长安身后而来,穷奇公子的肩头被人猛得一脚踹开。 这股内力实在强悍,穷奇公子被踹飞数十丈之远。 虽然被踹飞有些尴尬,但没有什么比全须全尾的留一条命更重要了。 变故发生的太快,众人只看到一道黑影将穷奇公子踹飞,随即那道黑影掉落在二人之间。顾不上穷奇公子,掉转头就朝傅长安跑。 傅长安的表情有些懵,身体还保持着刺入穷奇公子心脏的姿势,而后“啪”摔倒在地。 符白岩单膝跪地,将傅长安抱起,抬起袖子就擦她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急迫道:“长安,长安。” 傅长安脑子浆糊了几秒,某一刻回神,眼珠子活络过来,茫然道:“符白岩……” 符白岩感 分卷阅读198 动得都快哭了,他真怕她有事啊,搂住她就往怀里抱,“你没事真是太……”最后一个“好”还没说出口,语气陡然一变,压抑不住的痛呼一声,“啊!” 二人迅速分开,符白岩一手捂住脖子。 刚才傅长安将他给咬了,下口狠辣,吃肉的那种。 符白岩疑心她中了邪。 傅长安晃晃荡荡的站起身,手里还剩一柄缠丝,直指符白岩,眼睛喷火,低吼出声,“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符白岩面上一排黑线。 傅长安已飞起朝他飞刺而来,跟头负隅顽抗的猛兽一般气势骇人。 符白岩是领教过她发疯时的状态,哪敢硬刚。掉转头就跑。 傅长安本就是气急,哪会真当他们一伙的,符白岩一跑,她的眼睛里就只剩穷奇公子了。 这下穷奇公子也学乖了,抬手朝手下人一挥,“分头散了,两日后汇合!” “想走!”傅长安冷笑,今日好不容易叫她给逮着了,想走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死了。 傅长安的眼里只有穷奇公子,哪知周遭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南天门关隘火光冲天,还没来得及堵住的深潭,都察司的人一个个的蹿了出来。喊声,叫声,武器的碰撞声,乱成一团。 傅长安追着穷奇公子跑,符白岩自然不会让傅长安再陷入陷境,又追着她跑。 乱成一锅粥的士兵,看到生机而左突右撞急于逃命的劳工,三人若不是身负武功,只怕早就被冲散了。 傅长安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现在爆炸式的杀意就跟回光返照的垂死之人一样,整个人的精神极度亢奋,浑身上下都感觉不到疼了。而符白岩的武力值正处于巅峰,整个人的状态在三个人中最好。他担心傅长安血流不止的身体,不再犹豫,一个纵身越过傅长安,君子剑一出,就朝穷奇公子的后心杀去。穷奇公子回身一挡,二人的追赶速度慢了下来。也就这当口,傅长安冲上来,一剑刺向穷奇公子。一击不中,符白岩正想补上一剑,哪料傅长安忽然反水,又朝他刺来。 符白岩吓了一跳,闪身避过,急道:“傅长安,是我!”他担心傅长安杀红了眼,敌我不分。 傅长安恨不得吐他一脸口水,却只是嘴角漫出了血,“符白岩,他的命是我的,你要再敢插手,我连你也杀!” 符白岩惊愕之下,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只追着她跑。 显然,傅长安真是杀红了眼,误以为符白岩不听警告,又或者,濒临崩溃的人激发了体力的无限潜能,而脑子已成浆糊,根本无法思考。 她一边追穷奇公子,见缝插针,还朝追着自己的符白岩来回砍杀几刀。 几人很快到了山上,不远处一块白点,傅长安有瞬间的清明,朝符白岩一指,“郝甄公主,我将她藏那了!你去救她!” 山下早有劳工四散逃窜往这边山上跑,身后有官兵追赶。若要放任不管,郝甄公主肯定会有危险。 符白岩原还有些犹豫,傅长安一脚踹上来,“郝甄要有事,我跟你没完。” 符白岩哪敢不听她的,当机立断,一边往郝甄的方向跑,眼睛还盯着她,“你等我,等我马上回来!” 且说穷奇公子一路被傅长安穷追猛打,根本甩不掉。 若是他能狠心心肠将傅长安给杀了的话…… 逃跑的前路频频被截,二人一路围追,也没逃离矿山。最终穷奇公子身形一闪,进了矿洞。 矿洞内地形复杂,有无数被挖凿的隧道。 内里有火光,被打倒的火把点燃了劳工的被褥柴火,有的洞口则漆黑一片。 穷奇公子心里计较着,希望时间拖得久一些,等傅长安力竭,再行逃脱。亦或者寻机打晕她。 就在他安静得靠在石壁上,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耳根一动,剑风与杀意呼啸而至。 穷奇公子沿着石壁几个翻滚,“当当当”,金石碰撞之声。 “找到你了!哈哈!”如果傅长安的表情能有实质,哪一定是大片的阴影笼罩着她,神色癫狂犹如变态。 穷奇公子心累的无以复加,回身格挡。 二人来回间,又过了几百招。 战魂刀气势磅礴,大开大合间山石动摇。 穷奇公子也是被激怒了,只想将这个疯子逼走,哪想,被战魂刀劈过的地方,山石滚落,渐成气候,大块大块的山石翻滚而下。 穷奇公子暗道了声“不好”,急速往出口奔去。哪料傅长安比他先一步到达洞口,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封死了出口。 也就这么一耽搁,巨石翻滚,“轰隆隆”烟尘四起。洞口被彻底封死了。 穷奇公子感觉整个人都抽了,一时忘记了反应,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 傅长安则被山石震翻到另一边的山壁,也没爬起来,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穷奇公子不清楚她是被震晕了还是精疲力竭昏死过去了,怔了片刻,急速奔到洞口,推了推山石,又积蓄内 分卷阅读199 力,猛得一掌推去。山石动了动,却只是滚落了更多的山石。 山体因为挖矿早就被掏空了,再要强行运功破开洞门,只怕出口没打开,山体先崩塌,自己先被砸死了。 “噗,”很轻微的一声笑。 继而是一阵大笑,“哈哈,小王八羔子,今儿个咱俩都得死在这啦!你跑不掉啦!”这一声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之后只听她一阵阵的粗喘气。 穷奇公子额上青筋直跳,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可现在杀她还有用吗?他暗怪自己妇人之仁,早知如此当时就该狠下心肠。他能走到如今的地位不容易,已是踏着尸山白骨而来,满手鲜血,又何必在乎这一条人命。 然而,当他握紧手里的战魂刀,四处摸索,寻找生的希望之时,心中又仿佛被极尖极细的针轻微的刺了那么一下。 耳畔有那么一会传来遥远的软糯的喊声,“二哥,二哥,二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30 22:46:36~20200702 22:0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个白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3 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 穷奇公子放弃般的瘫坐在地。 他怀里抱着战魂刀,手指轻抚刀面,眼中闪烁着类似陷入久远回忆的眷念。 对面的人压抑着痛苦的咳嗽声,拉回了他一点神智。 “怎么将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穷奇公子宛若喃喃私语般, 望着傅长安的方向叹息了一声。 傅长安的内心出奇的平静, 对于死过一次的人,真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 心里头某块地方, 隐隐约约的,总感觉有些遗憾。 “傅长安,你知道我是谁吗?” 傅长安“呵呵”笑了声,语气悠远死寂, “你是穷奇共公子啊。” 穷奇公子, “……” “你是杀了我父母兄长的人啊。” 穷奇公子散漫的表情猛得一怔, 虽然早就心知肚明她追杀自己的缘由,可从她嘴里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一只手搭上自己的面具,几乎有些喘不上气,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傅长安很不耐烦, 都已经是要死的人了, 十分不愿意陪着仇人聊天,“我管你是谁,你就是穷奇公子,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死亡是什么感受,她太清楚了,害怕,孤单, 寂寞,不甘。 虽有些可惜,她要死在他前头了,不能亲眼目睹他死时的惨状。可转念一想,她比他先死,将默默等待死亡的恐惧留给他,她的尸体会在他的面前慢慢僵硬腐烂,成倍的恐惧叠加,想想就大快人心呐。 想得太投入,傅长安没注意笑出了声。 “和我同归于尽就这么让你开心?”穷奇公子手里拿着傅长安的左缠丝,抬眸看了一眼。即便什么也看不见,但强者能通过气息辨位。 傅长安不搭理他。 “说到底真正砍了你父兄人头的是赵文炎和崔千刃,我在其中不过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小角色,你为了杀我,将自己的命也丢了,值得吗?”虽然他也曾试图救过傅威父子,然而战场瞬息万变,一切又怎会随着他的想法而改变。 他到底只是个小角色啊,没有权利的小人物,注定要被上位者掌控摆弄。 连自己的命都左右不了的人又谈何保护身边人。 “若是杀你都不拼尽全力,我又怎么能杀得了赵文炎?!”畏首畏尾无能为力的日子上辈子我已经过够了,这一生多杀一个仇人都是赚得! 傅长安对自己的能力有清醒的认识,以她的资质就算再练个十年都不见得是赵文炎的对手。她唯一的本钱也就是不怕死这一条了。 随时会死啊,这件事,她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是,真到这一天来临了,还是会有些遗憾呢…… 穷奇公子捏着面具的手又放了下来,原来她不知道他是谁啊。 不知道也好,知道了,该失望了。 “符白岩家世好,性子好,长得也好,看得出他对你也很上心,怎么就非要闹到和离?” 傅长安混沌的脑子莫名其妙,这人有毛病啊?这又是哪跟哪。 “难道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让你吃了闷亏?也是,自古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斯文败类比比皆是,符白岩名声好的不似真人,我也觉得假的很……”他语气淡淡的,闲谈的架势,若对面是个知情知趣的,定会有如沐春风之感。 傅长安翻了个身,面朝里,“我快死了,很快我就会变成一滩烂尸,先是僵硬,然后发臭,接着会稀巴烂,吸引各种小虫子是肯定的了,到时候尸虫会从我的嘴巴里爬出来,眼睛里爬出来,肚肠里……” 分卷阅读200 “你,你,你别说了!” “那时候你也快要死了,那些小虫子会循着你的味道爬满你全身,往你的嘴里钻,耳朵里钻……” “傅长安,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呼吸一窒,空气都安静了。 穷奇公子的眼神变幻莫测,握住战魂刀的手再次死死握紧。 半晌,傅长安轻轻的吐了口气,“啧。” 真是恶心啊,临死之前,居然让她感觉那个人像她的义兄。 啊,傅长安,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多么熟悉的口头禅。 一时间,再没人出声。 嗯? 身后一片冰凉,傅长安察觉到了,她的手随意抓了一把,抓到一手的烂泥。 有水流…… 她摸了摸顺着土层渗出的水,迟钝的脑子反应了下,迟疑的问了句,“你会水吗?” 穷奇公子正发呆,没听清。 傅长安,“你会潜水吗?” 穷奇公子顿了下,留了个心眼,“不会。” 傅长安放心了。 好累啊,真的太累了,感觉浑身骨头都散了架,头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 恍惚间,她感觉有人推了她,“长安,小长安,你醒醒……” 她握了握手里的缠丝,一剑刺过去。 那人“哼”了一声,避开了。 …… 混沌的脑子再次恢复意识,大口大口的冷水灌满口鼻,也就眨眼功夫,她挣扎了几下,又彻底没了声息。 符白岩抱着傅长安从水底浮上来,天已经亮了,熹微的晨光带着晨露的清凉从遮天蔽日的大树间倾泻而下。 穷奇公子一只手划水,另一只手拿着战魂刀和缠丝双剑。他的面具早不知丢哪去了,露出一张容貌普通的脸,眼睛大概是浸泡在水里的缘故,波光流转间,摄人心魂,倒是与他的这张脸不怎么匹配。 傅长安被符白岩抱上岸,他试了试她脖颈的脉搏,顾不得外人在场,对着她的嘴猛吹了几口气。 穷奇公子提着战魂刀都准备走了,不经意间看到她的脸,怔住了。 从傅长安出现,一直都是脏兮兮的模样,刚开始脸上都是黑灰,后来又染了鲜血,更吓人了。 穷奇公子站在岸边出了片刻神,又重新看向她的脸,冷白的脸,呈现出白玉般的质地,漆黑的头发,神色却很安详,眉眼间和故去的义母有几分相像。 哦,小长安的毒是彻底解了呢。 原来长开的小姑娘是这副模样啊。 “你看够了没?”符白岩不悦的望向他,语气不善。 穷奇公子一哂,“看得出你很在乎她。” 符白岩不耐烦,“废话。”抱了她起身,是打算离开的意思。 穷奇公子,“既然这么在乎,为何要合离?” 符白岩,“你觉得我会和顶着一张假脸的人说真心话?” 穷奇公子施施然行了个礼,“不管怎么说,今日多谢搭救。” “我不是要救你,你别自作多情。” 穷奇公子又笑,“还是要谢的,毕竟……等她醒来,你也不好解释。” 穷奇公子是大笑着离开的,符白岩信守承诺没有拦他。 不过,符白岩也没让他畅快多久,“梁国国师凌献是你什么人?” 穷奇公子后背一僵,再开口齿缝都带了寒意,“所以,西沉关一役,是你告诉傅长安这里头也有穷奇公子的手笔?”大晋第一公子可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 符白岩抱紧了傅长安,没说话,在穷奇公子眼里就等于是默认了。 几乎在下一瞬,但凡符白岩走了神或是动作慢一拍就被砍掉了脑袋。 符白岩手执君子剑,与他打了几个回合。剑刃相撞间,符白岩肯定道:“所以,你是傅将军身边的人?长安的熟人,甚至是亲近的人?” 穷奇公子刀身一转,直直朝他怀里的傅长安砍去。 符白岩惊了一跳,接连后撤,仓皇狼狈。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但凡你真爱你怀中的女子就不要让她深陷在仇恨中不可自拔。若要报仇,也该你这个男人替她出头。”那样,我也能狠下心肠了。 ** 傅长安是在一阵阵婉转的鸟叫声中清醒过来的, 第一反应是转世投胎了。 房门“吱呀”一声,一人站在光影中,傅长安眯眼看去。 “蔡无稽,”傅长安又疑心自己是临死前产生了幻觉,现在的自己还没死透。 那人面上一喜,急匆匆上前,手中端着汤药,一只手已经握住她的手,“长安,你醒了。” 傅长安狠眨了几下眼,看清来人,冷漠无情且毫不犹豫地抽回手,“符世子,自重。” 符世子,“……” 浑身像是散了架般,难受的要死,傅长安拧着眉头,忽而坐起,“我怎么会在这 分卷阅读201 ?穷奇公子死了没?” 傅长安既然活着,那穷奇公子侥幸逃脱了一命的事也瞒不住。 至于是怎么逃的,总有人多嘴杂,被她偶然听到的时候。 都说秘密要想永远成为秘密,那就烂在某一个人的肚子里,永远不要说出口。 然而,符白岩那天着急寻找傅长安,在岩洞的另一侧和穷奇公子说上了话,当时很多人都在场。 不过那一边山石堆叠,是根本动不了的,随时都会坍陷。正在符白岩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穷奇公子又有了新发现,说山洞的另一端有水流渗入,趴在上头听有隐隐的水流声。这山体四周没有水流,唯有一处深潭。 符白岩心下一估量,穷奇公子所说不假。二人做了交易,符白岩答应放穷奇公子走,条件是穷奇公子必须将傅长安完整的还给他。 二人齐心合力用内力震开了土层,潭水猛灌而入,穷奇公子得以逃脱,符白岩也趁机将傅长安救了出来。这也就有了后来的故事。 得知这些缘故的傅长安,彻底和符白岩决裂了。 为了救她性命又如何,在傅长安眼里,符白岩纯粹就一狗拿耗子。 狗男人! ☆、第 94 章 护送莫洛托王子公主回国的进程, 因为突发的意外被耽搁了。 郝甄公主被绑,赵国四王爷偶然被傅长安擒获,晋国的金矿被身着晋国军服的赵国人开采,梁国人似乎又牵扯其中。混乱之中, 守军赵大人被亲信刺杀, 死无对证。剩下都是些虾兵蟹将, 按着上头的指令办事,其他一无所知。看似偶然出现在此, 或许又与此有关联的赵四王爷又被手下人趁乱救走了。而本该也趁乱离开的血手宗少宗主…… “符世子, 符世子!”少宗主老远看到符白岩过来,双眼冒星星,小跑着迎了上去。 符白岩眼角抽了抽,僵硬的抬起手, 与他保持一臂的距离, “少宗主, 有事?” 是了,上回抓来的血手宗小头目实则就是第一次外出办事的血影手白素的独子。符白岩心里有数没点破他,这要是个稍微懂点事的, 心领神会, 趁机走了, 将来若是有机会,还了他这个人情就是。 符白岩无意与血手宗结仇,然而这位少宗主大人显然不这么想。 “符世子,都说了多少遍了,不必如此见外,叫我绵绵就好啦。” 绵绵,符白岩额角抽抽的更厉害了。 又见白绵绵双手合十放在脸边, 一只脚还翘了起来,踮起脚尖。 “少宗主若无事,符某还有事要忙。”符白岩匆匆离开,就跟被鬼追了似的。 刚躲开了白绵绵,迎头又撞上郝甄公主。 郝甄一见他,整张脸腾得涨红,看向他的眼神羞涩中带着凶狠,而后矜贵又高傲的抬起下巴,“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随即一扭腰身,走了。 符白岩的头更疼了。 郝甄醒来后,也不知从谁那听说,她是被符世子抱回来的。当时她赤身裸*体,负责照顾她的贴身乳母宫女都知道。事关公主清誉,这事不用人说都会守口如瓶。 身体检查过后,发现并没有受到伤害。郝甄松了一口气,也不知跟身边人发挥了如何的想象力,又羞羞答答的问符白岩,自己是不是他救的。 符白岩当时就警铃大作,从他长成翩翩美少年,“以身相许”什么的,遇到的太多了。 他也不想居功,当即据实以告,一切功劳给了傅长安。 当时的符白岩并不知道傅长安为何将郝甄包成个粽子,他那会儿心急火燎的,救下郝甄后,看到哈雅王子也带人过来了,当即就将公主交还给了他。 事关公主清白,郝甄公主又去询问了傅长安。 傅长安虽然有时候容易犯浑,但并不傻,听公主言语间遗憾的意思心里就明白了。她正和符白岩怄气,一点都不介意牺牲掉莫洛托王室的赏赐转而给符白岩添堵。一口否认了自己曾搭救过郝甄公主的事实。且直言不讳的表示,符世子曾来找过他,让她认下救过郝甄公主。但她自认是个光明正大的人,不是自己的功劳领都不会领,即便她很缺银子。 郝甄公主听了,为她的刚正不阿深表感动,当即退下手上所有的戒指摘了耳环头饰,撸下一把金银翠玉以表感谢。 傅长安推辞了下,而后脸不红心不跳的收了。 ** 符七可怜又同情的望着他家世子,上前一步,小声道:“世子,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啊。” “我知道。” 符七:“傅小姐还是不肯原谅你。” 符白岩叹气,“看来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哪个办法?”符七接连摆手,“不行啊世子,您难道将国公爷的告诫忘了?” “师父,这边,您走这边,师父,我扶着您。”迎面传来说话声。 符白岩看过去,目光顿住。 分卷阅读202 那个叫狗剩的小子搀着傅长安,谄媚又殷勤。傅长安这一次伤得极重,这也是符白岩借口杂事繁多亟待解决,迟迟没有启程的真正缘由。 傅长安由他搀着在廊下的椅子上坐下,狗剩又回转身给她拿了件披风,手指状似无意拢了拢她披散在肩上的长发。 符白岩简直不能忍,大步向前。 傅长安忽而抬头,目光自带屏障,符白岩生生止在了三步开外的地方。 “傅大人,今日可还好些了?”这是被傅长安纠正了好多次,作为同僚之间,最友好的称呼。 傅长安就算再生气他多管闲事放了穷奇公子,但他救了自己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缓了几天,不再与他争锋相对,但疏离冷淡的态度也刺的人心极为不舒服。 符世子怀抱着一颗想谈恋爱不想吵架的心愁苦郁闷。 “谢符世子,好多了。” 符白岩还想再说什么,傅长安已一只手抵着额头,斜了眉眼,看向别处。 真是好看啊,怎么就这么好看呢,皮肤又白又嫩,脸小小的,下颌线完美,唇形饱满,鼻头圆润可爱,耳朵不用摸都知道很柔软,眼睛又大又亮,眉型天然的好看,如果不拧在一起就更好了…… 拧在一起。 符白岩猛然回神,只见傅长安正表情不悦的瞪着自己。 “呵,”她一句话也没说,双手撑起椅子站起身,那一刻气场炸裂,一甩头,发丝飞扬,非常不爽的回了房。 就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如果该死的,跟在她身后的人能换成他就好了。 符七戳一下他,“世子,你克制一下。” 符白岩不情不愿的收回目光,又看了眼紧合的房门,“伺候的丫鬟呢?怎么什么时候都能看到那臭小子围着我家长安!” 符七迟疑道:“世子,你不觉得他挺像一个人吗?” 符白岩:“蔡无稽。” 符七张了张嘴,“原来您看出来了。” 符(蔡)白(无)岩(稽)表示心情很复杂。 符七若有所思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话一出口,符七敏锐的转过头,他家世子脸上大写的“丧”,整个人都忧郁了。 房门再次打开,二人循声看去。 傅长安死亡凝视,“你们怎么还没走!” 符白岩:溜了溜了。 符七:溜了溜了。 ** 入夜,窗户被叩了两下,傅长安正在屋内修习内功。 人影半个身子还在窗外,缠丝已悄无声息的抵上了他的脖子。人影还没来得及说话,傅长安已经先一步收了缠丝。 “长安。”蔡无稽一脸热情的喜悦。 “哦。”傅长安背过身去,朝屋内走去。 好冷淡哦。 符世子心中不安,原本都伸出去的胳膊,讪讪的落了下来。 “符世子给我发了信函,说你受伤了,我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他试探着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她也没抽回,符世子顺着她的袖子将她手一握。没有拒绝,符世子心内稍安。再要去看着她的脸说话,却见她一直回避自己的视线,低着头不说话,态度敷衍。 难道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变心了? “傅长安,你不能这样,”符世子一着急猛得将她拉正,抱在怀里。 傅长安的下巴就搁在他的颈窝,声音细细弱弱的,“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也不想死,只是当时脑子一热,就什么都忘了,你别气了。”她说着话,双手合拢,将他腰身一抱。 符世子僵住,一刻动荡不安的心呐喊着欢快得蹦跶了起来。 什么嘛,原来是害怕他生气。 符世子心口一热,脑子一晕,舔了下她的耳朵。 舔完就后悔了。 登徒子! 傅长安激灵了下,倒没将他推开。 符世子窃喜,胆子越发大,正要捧住她的脸再亲一亲以慰这几日被折腾的愁云惨淡的心。不料傅长安按住他的脑袋偏向一边,压住。 符世子还当她反应迟钝,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正要赔礼。傅长安阴冷的声音传来,“你脖子谁咬的?” 符世子:“……” 傅长安将他往凳子上一按,拿起桌上的烛火,靠近了看,肯定道:“看牙口是女人咬的,谁?” 符世子这才反应过来,叫苦不迭,心内腹诽:“除了你这个好赖不分的女人还能有谁。” 傅长安大力将他一按,压住肩膀,用了些力道,表情都跟着阴沉了,“蔡无稽,你想死是吧?” 符世子回神,“你听我解释,不是女人,是小女孩,同僚家的女孩儿,都察司有个叫王虎的男子,平时关系不错,他家有个五岁的女儿,淘气的很,跟只猫崽仔似的,见人就咬。” 傅长安抬手摸了摸,表情一缓,怒气值瞬间将为零。 分卷阅读203 符世子:“你刚才是在吃醋?” 傅长安:“是。” 符世子没想到她承认的这么干脆,但凡女孩子不都是口是心非的嘛。转念一想,这才是他家小长安啊。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儿,一眼就能看明白,对待喜欢的人真挚专一。 这般一想,符世子心中忽而生出了些许愧疚,不由自主的道了歉,“对不起。” 傅长安,“为什么对不起?” 符世子顿了下,握住她的手,“因为好久没见,刚才突然见你对我冷淡,还当你对我的感情变了,心里忐忑不安。我……” 傅长安:“不会变。” 符世子:“……” 傅长安见他愣愣的发呆,以为他不信,另一只手也握住他们交握的手,“直到我死都不会变。” 情人耳里听出来的句句都是情话,可想而知,一门心思只想谈恋爱的符世子一下子就被这句情话给俘虏了,瞬间缴械投降,只差热泪盈眶。相对傅长安的坦率直白,作为男人的他反而扭捏起来,面带羞色,“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君。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作者有话要说: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君。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出自《暮光之城》。 太喜欢这句情话了。感谢在20200703 22:10:51~20200704 23:0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个白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他年 3瓶;411171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5 章 符世子还陶醉在表白感情的羞涩中, 傅长安双手撑着他的腰,一把将他推了开,也没放手,只是表情古怪的看着他, 像是确认什么似的。 符世子不明所以, 耳根微红, “怎么了?” 傅长安又将他抱住,非常乖的将头靠在他的胸口, “没事。” 真是近墨者黑, 没事学符白岩拽什么文,肉麻兮兮的不说,还差点吓到她。 符世子满腔的柔情蜜意,“我看看你的伤口。”以前她受了伤都是他亲自照料, 这次伤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 他却只能从大夫和丫鬟的嘴里听说一些, 心里再着急也没用。 傅长安倒是丝毫不拿他当外人,闻言当即就解了腰间系带。 符世子心思纯正,也没多想, 看着她后背的伤又唠叨开了, “说了你几万遍都不听, 一天到晚逞勇斗狠,想报仇雪恨你急什么?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就不能先将自身功夫打磨的够硬了,再去找他们?见到了就非得拼上性命,你是傻还是蠢!你就是又傻又蠢!我都懒得说你是女孩子这样的废话了,反正你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类型,但不管男女都是血肉之躯吧?你就真的没想过你要死了我怎么办?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招人烦。啧, 哪个蠢货给你上的药……” “师父!谁在你房里?”房门口忽然有人大喊出声。 符世子正教训的上头,猛得被吓住了。 深更半夜呀,孤男寡女呐,共处一室啊。 傅长安表情平静,语气平淡,“嗯,你师娘。” “师娘,”狗剩喃喃自语了遍。 傅长安,“是的,你师娘来看我了,你没事早点歇息,别在我房门口转悠了。” 打发了狗剩,再看向蔡无稽,脸上看不出什么,整个耳朵是红透了。 傅长安一时手痒拧了把,符世子再看向她,眼睛水润润的,仿佛含了春光。 傅长安被这样满含爱意的目光注视着,不由心头一动,主动上前,张口咬住了他的唇。 锣鼓喧天,彩旗招展,红霞满天。总之符世子心里一团乱糟糟。 “怎么了?”傅长安轻咬了一下他就松开了,看他眼泪都要流出来的样子,不禁自我反省起来,“怎么搞得像是被轻薄了似的?又不是没亲过,难道只许他亲,不能我亲?” 符世子此刻的状态大概可以用久旱逢甘霖来形容。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傅长安现在对蔡无稽有多亲热主动,对待符世子他本人就有多冷酷无情。 因为太冷酷太无情,以至于换了个身份还惴惴不安不太敢靠近,还频频产生自我怀疑生怕被抛弃的消极情绪。 傅长安没他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伸手朝橱柜一指,“伤药在那,你不是要给我换药吗?” 符世子再看向她,贴身的小衣包裹着玲珑柔美的身体,已经是心猿意马,不复之前的单纯正派。他心理活动越复杂,表现出来的就越正人君子,最后给她上药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举手投足简直跟符世子待人接物一模一样了。 他假模假样的做足了功夫,傅长安一阵阵牙疼,后来整个人也僵硬起来了。 干脆闭了眼,“大吉大利,诸 分卷阅读204 邪退散!” 符世子帮她换好药,一脑门的汗。 傅长安问,“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符世子赶紧道:“那好!”他现在符世子上身,混不自知,心里道:“小长安不懂人情世故,信我敬我爱我,我不能在这方面占她便宜,女孩子家的名声最重要。” 忽而又道:“你身上的伤……” 傅长安:“不碍事。”说话间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奇怪的是平时臭不要脸嘴碎婆妈的蔡无稽忽然一本正经正人君子起来居然毫无违和感。 二人手牵着手出了驿站。 符七在暗处默默缩了脑袋,几不可闻的吁了一口气。 夜月当空,清风拂面。 符世子走了一会,停下说:“我来背你。” 傅长安不解,“我腿又没断,干嘛要你背?” 符世子拍一下她的头,“晦气。”而后在她身前一矮,“你上来。” 傅长安盯着他的后背看了会,“你到底想干嘛?” “不干嘛,我就是想背你,上来,快点!” 傅长安没再纠结,趴了上去。 符世子将她背起,颠了颠,“好轻。” 她以为他背着她想干什么,或是突然快跑或是故意转圈吓唬她,就像曾经她父兄那般。她心里都做好了准备。然而一路平稳,正如他自己说的,他仅仅只是想背着她。说话的时候必然会侧过脸看着她,轻声细语,温柔的不可思议。 傅长安失神片刻,心道:“原来人真的会爱屋及乌啊。”一直以来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说话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人了。因为太符世子了!总觉得很假。也不是说符世子不好,至少这一世她是没资格说符世子不好。只不过,怎么说呢,有些不好的记忆刻在了脑子里,固有的印象总会若有若无的影响自己。即便心里也知道不是这样的,然而情感上还是会起波澜。 可是好奇怪,当自己喜欢的人也是这般温柔的对待自己时,竟然没有觉得假没有反感生厌。 “屋”是蔡无稽,“乌”是这份温柔。 她快要溺死在这该死的温柔里,心里暖烘烘的,好幸福。 ** 傅长安这一觉睡得踏实,不说日上三竿,反正天光大亮,驿站里的人都起了。 她挂着病号的名头,又有符世子的禁令,也没人敢在她门口喧哗。 傅长安醒了后,没见蔡无稽,胡乱披了衣服推门出去。随便抓住一个人问,“蔡无稽呢?” 下人一脸茫然,不知道她说谁。 “师父,您找谁?” “书生,你师公哪去了?” 男子面上僵了那么一下,有些不自在道:“什么呀,原来师父你真的已经成亲啦。” 傅长安大步走了出去,很巧的,又看到了符七。她将符七拦住一问,“蔡无稽呢?” 符世子刚好与哈雅王子说话,从另一边过来。符世子一眼就看到了傅长安,眸光顿住。 哈雅王子感情经验丰富,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只眼珠子动了动,没说什么。 另一头,符七喊了起来,“世子,您看见蔡无稽了吗?傅大人正到处找他呢。” 符世子回神,大步走过来,开口没说蔡无稽,先关切的问她,“你是有什么事吗?” 傅长安一下子被问住了。 昨晚她在他背上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被什么时候送回来的也不知道,只知道一醒来,他就不见了,心里空落落的,不舒服。 “没事,我就想见他。” 符世子弯了下嘴角,“他天没亮就离开了,公务在身,耽搁不得。” 傅长安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下子就没了精神。 反差太大,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符世子更想笑了,他从不知他在她心里这么重要。 傅长安都转过身去了,忽然又回过头,“世子,咱们在这驿站都停留多久了?怎么还不走?” 符世子不好说是因为她的伤。反正他是不可能将她留在此处养伤的。一来,此去莫洛托路途遥远,她不同行,他会想她,他受不了。二来,她一遇到仇人就红了眼没了理智,他还年轻不想当鳏夫。除了不错眼的盯着她,没别的办法。 “朝廷派了人来接管金矿,人手尚未到齐,我得留下来等一等。”符世子道。 傅长安将哈雅一望,“那也不能耽搁了王子公主,这样吧……” “刚才符某正与哈雅王子说这事呢,王子通情达理,已经说好了,再等个三五日。”符白岩预感到她要说什么,赶紧打断。 哈雅王子心领神会,“不着急不着急,前段时间太赶了,现在刚好休整休整。” 傅长安,“最烦你们这样的慢性子。反正我身上的伤也好了,符世子你留下来收尾,我护送王子和公主回去。哈雅王子,你这就吩咐下去,咱们即刻启程。” 完全不看人脸色,也不听人说话。 分卷阅读205 符世子,“长安……” 傅长安,“世子,我的大都督令牌还在你那吧?现在也该还我了。” 傅长安充满了干劲,回屋收拾东西的时候,又把符七给叫去了。 符七站在房门口没进去,傅长安叫了他几声,见他不动如山,不得不从里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钱袋。 “符七,能麻烦你给蔡无稽捎点东西吗?” 符七睁着一双眼看她。 傅长安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昨晚见到他太高兴,一时给忘了。你把这给他,替我转告他,国公府的活太累太忙了,他又没有武功傍身,要是太辛苦就辞了。生计上让他别愁,我会想办法。” 符七听到了翠玉碰撞之声,讲真,他柠檬精上身,酸了。 ** 符七去了世子的卧房,见他正着急上火的指挥人收整东西准备启程。 原本打算还要再待几日,他又是个讲究细致的人,突然要走,鸡零狗碎的东西一箩筐,都要收拾。 符七跟个鬼魂似的飘过来时,符世子看他的眼神不怎么好。傅长安是当着他的面将符七拽走的,符世子酸。 两只柠檬精对上,符七抖了抖手里的钱袋递给他。 符世子,“什么?” 符七:“那位让转交给蔡无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4 23:06:16~20200706 23:0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1171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6 章 符世子一眼瞧见钱袋子, 没忍住就笑了。他到底是找到了什么绝世美娘子,人美心善武功高顾家体贴还一心一意疼他。 “符七,你将来能找到像我家长安这样疼人的吗?” 符七彻底酸掉了牙,不情不愿的将钱袋子递给了他。 符世子双手接过, 似乎是没人炫耀心里不过瘾, 也不打发他走, 而是当着他的面打开钱袋子,几个镶金嵌玉的戒指掉了出来, 其中一个绿汪汪的祖母绿嵌在大金戒指上极为夺人眼球。符世子的目光停了下, 表情没变,手却快了几分,重新将首饰拢回袋子里。 符七“咦”了声,嘴比脑子快, “这个戒指不是郝甄公主的吗?” 符世子看他一眼, 一脸冷漠, 打开一个梨花木盒子,将钱袋子放了进去。 符七:“噗!” 他想起来了。 傅长安污蔑符世子看了郝甄公主,公主为感谢她“仗义执言”给了她不少宝贝。这事不少人都知道。 郝甄公主也因为这又重振旗鼓赖上了符世子。 哦, 原来是符世子的卖身钱。 符世子:“闭嘴!” 符七懵圈, “我什么都没说。” 符世子:“你很闲?闲得话窗户外头站岗去。” ** 外头忙的人仰马翻, 傅长安急性子,说了要走就不许他们啰嗦。 哈雅王子和郝甄公主都怵她。生怕她犯浑,不怕死的人什么都能干得出。他们还想长命百岁活到老。 书生跟在傅长安身后,端茶递水打扇子,殷勤伺候。 傅长安有时候回个头,冲她笑一下,低声说句什么。 如此大概有三次, 符世子忍耐不住了,站在廊下喊,“傅长安!” 傅长安循声看去,目光询问。 符世子:“你过来一下。” 傅长安身穿都察司的官服,露在外头的脸和手白的晃眼。腰细腿长,条儿顺。行动间利落潇洒。符白岩就没见过比傅长安穿男装还好看的姑娘了。 傅长安到了跟前,伸手在他发直的眼前晃了晃,“符世子,有话快说,别发呆。” 书生是个跟屁虫,傅长安到哪他就跟到哪,像只黏主人的狗。 这般想的符白岩并没发现,在傅长安面前,他也狗得很。从自然法则来说,公狗与公狗都是划地盘互不相容的,因此符白岩很轻易的露出了厌烦威胁的表情,“我和傅大人有话要说。”你,滚一边去。 书生心里突突的,人人都道符世子春风化雨人如玉。偏他每每对上符世子只能感受到寒风腊月冬风吹。 傅长安没所谓的冲他说:“书生,你去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偷懒。” 符世子嘴一扯,“识得几个字也敢叫书生?” 书生脸一白。 傅长安怼道:“我取的,有意见?” 符世子将她一望,眼神立马就变软了,转移话题道:“傅大人,关于沿途路线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别又出现像上次的差错。” 傅长安,“我心里有数。” 符世子做出请的姿势,见她不动,胳 分卷阅读206 膊虚拢。傅长安不得不往屋里走,生怕他触碰到了自己。 “那就劳烦傅大人告知一二,下官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傅长安,“你不是要留下来处理金矿的后续杂事吗?” 符白岩,“都说是杂事了,已经交托给属下去办了。护送莫洛托王子王妃公主责任重大,傅大人身上伤未痊愈,下官不放心啊。” 傅长安被符白岩硬拉着说了一个时辰,事后傅长安回忆,感觉他说的每件事都很重要,但这些事又与她不相干。以傅长安的脑子根本想不通其中关节,却又被他强灌了太多内容,还不时被提问,脑子直接搅拌成了浆糊。 后来符白岩见缝插针,问她,“穷奇公子杀了你父兄?” 傅长安,“是啊,不是主犯也是共犯。” 符白岩,“谁告诉你的?”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有这号人。要不是看到他面上覆盖的鲛人皮他都不知道他是梁国人。 这世上仅存两张鲛人面,一张在谢晓那,一张在梁国国师凌献那。 谢晓的自然是给了他唯一的徒弟。君子剑都能舍得传给他,更别说鲛人面了。至于梁国国师,当世七大高手排行榜第五,除了他亲近之人,旁人不可能从他手里夺走鲛人面。那位穷奇公子和梁国国师的关系也就不言自明了。 傅长安,“你呀。” 她回答的快,符白岩结结实实一愣,“我?” 傅长安就像是卡了壳般,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恍惚,眼神迷茫。 “不是你。” 符白岩,“那你怎么知道的?以前从未听说过穷奇公子这号人。” 傅长安不善撒谎,不耐烦应付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别管,我父兄的仇是我的家事,你个外人别多管闲事。”具体的她也不知道多少,只是当年符世子与底下人聊起来的时候,她偶然听了一耳朵,至于穷奇公子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具体做了什么事,她一无所知,反正就记下了,记到死。 符白岩面色严肃道:“傅大将军的生死并不是你个人的家事,也是大晋的国事。西沉关一役若是还有梁国人的手笔,这其中的严重性想必我不说你也该明白。” 傅长安冷叱一声,“我不明白。” 符白岩被她怼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就想不明白了,就傅长安这样的,当初是怎么让大长公主看重她,还一路让她坐上了教坊司三处左使的位置。 咳,差点忘了,他爹不也任性妄为的让她暂代大都督一职! 傅长安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说完了,抬腿就走。 符白岩很随意的伸手将她手一拉,傅长安反应激动一下子跳了起来,跟只炸毛的猫一样。 傅长安,“你干什么?” 神特么他干了什么。 昨晚还浓情蜜意你侬我侬,今天他没转变过来罢了。符世子装腔作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脸无辜,“怎么了?” 傅长安拍了拍手,“男女有别,符世子你圣贤书白读了?” 符世子心里不是滋味,意气用事的指着外头的书生道:“那他呢?怎么他就能贴身跟着你,我拉一下你又怎么了?” 傅长安,“他不一样。” 符世子,“他哪儿不一样了。他除了长的像蔡无稽没有哪不一样。傅长安,你这样对得起蔡无稽吗?你有考虑过蔡无稽的心情吗?” 符七一直竖着耳朵听墙角,这话一出,符七白眼一翻,瞧他家世子这点出息! 傅长安百思不得其解,语气认真,“我怎么对不起蔡无稽了?” 符世子,“你扪心自问,你对那小子那么好,是不是将他当蔡无稽的替身了?” “没啊,”傅长安坚定笃定以及肯定,“确实因为他长得像蔡无稽,我对他另眼相看了。但蔡无稽是我要嫁的人,怎么可能有替身的说法!符世子你别乱说,挑拨离间!” 符世子原本的气势汹汹因为一句“要嫁的人”旋即偃旗息鼓了,藏不住喜色的喃喃道:“这样啊。” 傅长安,“嗯,我急着送他们回国,就想早点回去把婚事给办了。” 符世子心头一热,脸轰的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道:“婚,婚事啊。” 傅长安没走心的一说,再抬眼,疑惑道:“符世子你很热吗?” 符世子捂了下脸,滚烫滚烫的,“是,是有点热。” 傅长安“噢”了声,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走了一步又回头,“那个,前几天一直是我不好,跟你怄气,发脾气。说到底你放走穷奇公子也是为了救我。唔,我知道你的本意是好的,但下次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转身的同时看到符世子耳朵都是红的,心里头漾起一丝古怪,尚未掀起波澜,一眼看到几个人在躲懒,当即呵斥道:“你们几个,干吗呢?” 符白岩默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暗道:“不插手?才怪!谁年纪轻轻要当鳏夫!” 符世子推开后窗吹风,脸太热了,心太燥了,吹吹 分卷阅读207 风冷静冷静。 不成想,与听墙角的符七看了个面对面。 符七:我没要偷听,是你让我守着后窗的。 符世子开心的都要起飞,正愁无人分享,当即也没顾及形象了,一下子跳到窗口,将准备逃跑的符七揪住后衣领子,“你都听到了吧?啊,你听到了吧?” 符七缩着脑袋,“没,我什么都没听到。” 符世子跳下窗户,大概是太开心了,弓起身子,拍了下大腿,“长安说她要嫁给我,回去就办事。” 他这市井模样,活泼的做派……符七感觉有些分裂。 符世子,“符七,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像我家长安这样人美心善还温柔热情又体贴的姑娘了。” 符七扎心了,而后,他恼羞成怒了。 于是,他冷酷无情的泼冰块,“符世子,傅大人要嫁的人是蔡无稽。” “蔡无稽不就是……”戛然而止。 好尴尬…… 好安静…… 好后悔…… 这突然而来的冷风和窒息感是怎么回事? “符七,最近管马匹的马夫人手不够,你不是对照顾马匹向来很有心得吗?我看你闲的很,这样吧,咱们行军的马匹就交给你来饲养照料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6 23:01:30~20200708 23:3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懒懒 10瓶;41117187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7 章 出了晋国地界, 越往北走风土人情变化越大。 往来贸易的集市,风情各异的女人,艳丽的服装,夸张的妆容。 符世子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虽然掩饰的好也是频频走神暗暗咂舌。 驻扎休整的时候, 符世子老想往外跑, 一个人去没意思,就去敲傅长安的门。傅长安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琢磨缠丝剑。 “傅大人, 咱们出去走走?” 傅长安目露不解。 符白岩一本正经, “此处三不管地带,人口混杂,咱们一起巡视一番,看有没有什么暗藏的危险。” 傅长安, “早就说下一个驿站再歇脚, 你们非要在这里。”身为护卫, 傅长安深觉符世子不合格,什么事都要来询问她,干什么也都要带上她一起, 一点主见都没有, 还烦人的很。 符白岩正苦恼怎么劝得动她, 外头响起说话声,原来是哈雅王子和永安公主换了便装打算出去逛逛。这一路走来,哈雅王子被永安的温柔体贴迷住,二人现在感情正好,互动间满满的粉红泡泡。 傅长安手握缠丝走了出来,“你们去哪?” 哈雅王子赶紧道:“没打算去哪,就四处逛逛, 看看就回。永安她这几日不是有点不舒服嘛,我陪她走走,精神好了,身体自然就好了。” 傅长安的目光在永安公主身上落下,公主胆小瑟缩了下,哈雅王子心疼的揽住她的肩。傅长安收剑入鞘,“好,我陪你们一起。” 永安公主的表情就变了,她怕傅长安。 哈雅王子也是神色为难,“傅大人,您公务繁忙,我们去去就回,再说还有我们莫洛托这么多勇士呢。” 傅长安狐疑将他一望。 哈雅王子脑门冒了汗,最后的倔强道:“郝甄还在这呢,也需要人保护啊。” 说曹操曹操到。郝甄公主从后院转了出来,眨了下眼,欢喜道:“哥,嫂子,傅长安,世子,你们是要出去玩吗?我也去!” 哈雅王子:一脸黑线。 符白岩是抓住一切机会都想和傅长安在一起,即便有烦人的郝甄公主,他也忍了。因为时间真的不多了,一旦回了大晋,傅长安就要和蔡无稽成亲了。 而他和傅长安的进度条仍然只停留在:“符世子好!”“傅大人好!” 有了傅长安符世子这样的高手护驾,其他侍卫就显多余了。未免引人注目,傅长安做主都不让带了。 一行五人刚走到大门口,一道掐着嗓子的声音欢快的响起,“石头哥哥,你们去哪呀?等等我啊!” 血手宗的少宗主迈着轻快的步伐跑了过来。 自从被俘后,这位少宗主就拒绝离开,一直以符白岩的专属奴隶自称,还说什么奴隶的一生只能有一个主人,死乞白赖的缠住符白岩不放了。 不过,符白岩拿他当傻子看,并不放在心上,早先还礼数周到君子风度,后来发现他就是个纯傻子后,就再也维持不了风度,不理不睬了。 然而,郝甄公主就不一样了,同样身为不得符白岩欢心的爱慕者,郝甄公主给足了少宗主面子,拿他当旗鼓相当的情敌对待,虽然她嘴上不承认。 分卷阅读208 至于哈雅和永安公主则是鸡皮疙瘩掉一地。 最后剩一个傅长安,因为人生阅历有限,尚不知这世上还有男男之爱的说法,因此她看少宗主的眼神与符白岩如出一辙:傻子! 出了大门,刚走不远,傅长安一眼看到书生推着个车子跟着厨房采办的人正采买回来。书生看到她双眼冒光,叫了声“师父”,又怯怯的将符白岩和白绵绵一望。 傅长安印象中似乎是有好几日没见到书生了,她身边的人来去自如,她并不在意,只是好奇道:“原来你没走啊。” 书生一脸落寞。 若是有细心人发现,符白岩原还表情稍微紧张了下,闻言一本正经道:“我看他无事就给他安排了采办的差事,我们这不养闲人。” 傅长安点了下头。 白绵绵趁机献殷勤道:“石头哥哥,我也很闲啊,要不你给我安排个贴身伺候你的差事吧?” 符白岩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滚。” 傅长安都要转身走了,目光落在书生身上,他还是那套血手宗的黑色长袍,衣服多处都烂了,如今整个人灰扑扑的,看上去邋遢无助又可怜。 “你,跟我一起。” 符白岩一愣,转头看傅长安,“不好吧,人太多了引人注目啊。” 傅长安认真想了下,“要不咱们分开行动,我保护哈雅王子和永安公主,你……” 符世子:“忽然觉得人多一点也热闹一些。” 几人一路沿着叫卖的商铺闲逛,公主和王子是真闲逛,傅长安则是不错眼的盯着他们,作为一名合格的护卫尽忠职守。符白岩有时候会指着一处杂耍,说:“长安,你看那只猴子好有意思。” 每当此时白绵绵都会不负众望的挤过来,强行将细长的眼睛睁大,故作可爱的眨一眨,“哪里哪里?在哪里!是噢,真的好有意思噢。” 郝甄公主,“不要脸!” 哈雅王子带着永安公主进了成衣店,为她选购衣裳。 傅长安双手背在身后,随口一问,“有男装吗?” 符白岩一脚踏进来,只当她给自己买,一眼相中店里一件大红纱织绣满金线的裙子,指着它道:“就那件吧!你穿那件肯定好看。” 异域人的装束,穿在身上细细软软又透气,看上去特别华丽。符白岩从刚踏入这片土地,看到有女人这般打扮,心里就在幻想着要是长安穿上这些会如何如何好看。 掌柜马上凑了过去,各种吹嘘符白岩的眼光。这衣服一看就不便宜,掌柜迫切的想做成这笔生意。 傅长安只瞅了眼符白岩,将他的话当耳旁风,径自拿了一件青色长衫,“掌柜的,这多少银子?” 普通的棉织长衫,不值几个钱,然而从大晋国长途跋涉运送到了这里就不便宜了。 傅长安掏了银子,一转头看到符白岩正冲自己笑。经过这么久相处,傅长安也习惯了,只当符白岩本身就是性子好。随即头一偏,看向黑衣男,“书生,给你。” 书生小步跑上前,“给我的吗?师父,这是您买给我的吗?” 傅长安不喜蔡无稽以外的任何人跟她婆妈,冷漠的松开手,“去换了。” 符白岩从震惊中回过神,一把抢了书生手里的衣服,“你这衣服是买给他的?” 傅长安困惑的眨眨眼,“是啊。” 符白岩,“因为蔡无稽喜欢穿青色长衫你就给他买?还说你没拿他当替身。” 傅长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忽而笑开了。 她这一笑,站她跟前的符白岩只觉得万紫千红百花盛开,眼前一片绚烂,天大的怒气也烟消云散了。 “我就说么,我怎么一眼就看上了这件衣裳。”傅长安笑眯眯的接过,“要不,书生,你自己去挑一件?” “有什么好挑的,就他这模样,穿什么不都一个样。”随即大步上前,胡乱抓了几件衣服扔书生怀里,兀自付了钱。 符白岩强行保住正宫大房地位屹立不倒。他坚决不允许自己的女人给别的男人买衣裳,哼! 白绵绵扭着细腰上前,“石头哥哥,我要这件。” 符白岩,“滚!” 白绵绵不忿,狠狠将书生一瞪。 书生吓得冷汗直流,衣裳就像烙铁般烫手,穿上不是扔了也不是。 永安和郝甄都换了新衣裳,哈雅付了银子。 又逛了一会,傅长安借口饿了赶他们回去。郝甄未尽兴,看样子永安也不想回去,都是年轻女孩儿,喜欢逛街买东西看新鲜玩意,也实属正常。 傅长安赶小鸡仔似的撵他们走,“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眼花缭乱的,看得我头疼。” 郝甄愤愤,“傅长安,你就不是个女人。” 符白岩冷冷插了一句,“她不是你是?” 郝甄看着符白岩,看着看着,眼泪汪汪。 白绵绵乐了,指着郝甄,“没错,她就是个男人,比我还男人。” 郝甄“哇” 分卷阅读209 得一声哭出声,低着头捂着脸跑了。 一场户外运动,不欢而散。 入夜,熄了灯火,送亲队伍包下的客栈静悄悄的,偶尔几声狗叫,由近及远。 傅长安的卧房亦是漆黑一片,她端坐在床上,发丝不乱,衣衫整齐。忽而,她耳根一动,几声轻响在不远处的屋顶落下,轻得像只猫。 傅长安嘴角一勾,眼中精光迸射,可叫她给等来了。 白日里逛街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一直围着他们转。呵,果真是等不及要下手了。 傅长安悄无声息的摸到窗口,纵身一跃,岂料刚爬上屋顶,就与一人看了个眼对眼。 符世子还真是清风朗月,正人君子,逮人也逮的光明正大。一身白衣,手里拿着把精光四射的剑,芝兰玉树般的站在屋顶上。 符世子,“你……” 傅长安纵身一跃,越过他,快如疾风。 几个黑影掠过屋顶,肩上分明扛了个人。 傅长安回头,“你别过来,防止调虎离山。” ** 傅长安一路追踪,直到在郊外旷野和黑衣人打了起来。 一交手,傅长安就识破了他们的身份,“血手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8 23:39:06~20200709 11:4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他年 2瓶;411171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8 章 装在布袋里的人跟只蛆虫似的, 一耸一耸,刚露了个头,就带着哭腔喊,“石头哥哥, 救救我, 我不要跟他们走!” 傅长安:“……”抱歉, 打扰了,告辞。 血手宗人手忙脚乱哄他们家少宗主。 白绵绵撒泼打滚, 左抓右挠, 连嘶吼带谩骂,跟个被家族拆散的痴情少女一般,“我不跟你们走,我要找我的石头哥哥!” 终于, 白绵绵成功了。 他突破重围, 奋不顾身, 他朝着傅长安的方向跑来了。 甩着鼻涕和眼泪,他双眼冒光跑来了。 傅长安瞪大了眼,忽然眼前白影一闪, 一人挡在她身前, 手起掌落。白绵绵“嘭”一声栽倒在地。 血手宗人众:“……” 符白岩:“别客气, 你们不敢出手,我替你们打晕他。” 血手宗人众:“多谢……恩公。” 白绵绵重新被血手宗众人装进透气的黑布袋运走了。 符白岩长长的吁了口气,感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舒坦了。 至于后来,白绵绵醒来后,眼见被带回宗门没有转圜余地。心思一转,想到另一个人, 凭什么同是血手宗的人,自己就要被带回去,偏那人可以跟着那样风华绝代的人?! 白绵绵不干了,颐指气使,非让他们将血手宗叛逃的门徒给抓回来。 书生就在一次外出的路上被蒙了头带走了,因为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也没人关注。 后来傅长安得知他被血手宗的人带走,感叹了一句,符白岩开解道:“毕竟是宗门内务,旁人也不好干涉。” 言归正传,傅长安回头一看符白岩,“你怎么来了?” 符白岩,“是我联系的血手宗,让他们把那东西弄走。” 傅长安:“那白天鬼鬼祟祟跟着我们的也是他们?” “嗯,原本白天就要动手的,后来你不是提前回去了嘛。” 傅长安无语,“你怎么不早说。” 符白岩小心将她一看,“生气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二人并肩往回走,符世子低头,眼角余光扫到傅长安才到自己肩头的高度,回想自己扮成蔡无稽时将她搂在怀里的感觉,若是这样的身高差抱在怀里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长安,说句真心话,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傅长安不明就里,“端方君子,温文尔雅,貌比潘安,才比子建……” “我是问你对我的看法,是你,不是人云亦云。”符白岩目光灼灼,态度恳切。 又来了,又来了,这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 傅长安拉开了一步距离,“你啊,还挺好的吧。” “怎么个好法?”符白岩上前一步。 “唔,值得信赖的伙伴。”傅长安认真想了想,“如果并肩作战的话,我可以将后背交托给你。”有些人适合当丈夫,有些人适合当盟友,傅长安界限分明。 符白岩面上不显,心里瞎激动,只当自己经过不懈努力在傅长安心里已经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所以,这一路走回去,整个人都喜滋滋的。 快到客栈时,傅长安眼尖,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跑了出来,她也没多想脚尖一点就跟 分卷阅读210 了过去。 那人刚走进麦草垛就被一人拉住了胳膊,拽了过去。 傅长安轻飘飘落在堆成小山的麦草垛上。刚爬好,身边一重,符白岩也飞跃了过来,二人并排爬在草垛上。 彼时乌云遮月,尚看不清什么。二人聚精会神,只当送亲的队伍里有内奸,趁夜与同伙接应密谋什么。 底下传来吧唧吧唧的声音,还有悉悉索索衣料的摩擦声。 符白岩隐约觉得不对,恰在此,云散月明,二人都是夜视极佳的高手,草垛下两条赤白的身子,男子正将女子压在身下。 男子胡乱啃着女子粉白的脸颊胸口,激动热烈,“你叫出来,永安,你叫出来啊?” 永安捂住脸,羞的无地自容,声如蚊呐,“我不要,好害羞。” 哈雅王子挺身而入。 永安“啊……”一声,不似痛苦而是欢愉,经历过人事的一般都能从中听出,二人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傅长安爬起身,胳膊压碎了边上的一根柴禾棍,“咔嚓”一声。 符白岩伸胳膊将她后脑勺一按,哈雅王子停了动作,喝问,“谁?” 永安被吓住,小声抽泣起来,“是不是有人偷看?呜呜,不让你这样,你非要这样。” 哈雅王子再次动作起来,将她的眼泪都舔了,哄道:“估计是哪里的野猫野狗,你别怕,我的人都在不远处守着,要是有人过来一定能发现他们。” 永安,“你不疼我,我们大晋国的男子才不会这般对待未婚妻子。” 哈雅王子动作起伏极大,喘着粗气道:“我不疼你会这样对你?我就是疼你爱你才这样。你迟早是我的人,呃,啊,宝贝,舒不舒服?” 傅长安加入教坊司给哈雅王子当护卫的头一天就见识过他的勇猛,正所谓一次冲击二次习以为常三次视而不见,她除了翻白眼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是没兴趣继续观摩下去,只是脑袋被符白岩压着强行挣脱不得。 傅长安侧脸朝着另一边,看不到符白岩的表情,只当他是顾及脸面,害怕被人发现。也对啊,他是君子人如玉,最是看重脸面,怕人说三道四。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符世子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一下子看个清清楚楚可将他给刺激坏了。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又有心爱之人,对那种事也是朦朦胧胧的出于本能。 这哈雅王子可就厉害了,不仅生龙活虎,花样还多。避开晋国人耳目与公主在此幽会,一来是因为他的恶趣味,二个就是他确实资本雄厚,起先公主还隐忍不发出声因,直到后来竟欲*仙欲*死大喊大叫起来。 仿佛一扇崭新的大门在符世子面前被强行打开,符世子心潮澎湃,激动的心梗。 原本按住傅长安脑袋的手不自觉就溜到了她的后背。 傅长安反手抓住,拍开。倒没计较。 终于,在傅长安都快睡着之时,哈雅王子鸣金收兵。 远处的守卫也都悄无声息的撤了回去。 傅长安一骨碌从草垛上站起,难以理解的“呸”了声,将沾在唇上的草渣吐了。 站了一会,见符白岩还爬在草垛上,抬脚踢了踢他的腿,“走不走?” 符白岩脸脖子耳朵都是红的,嗓子都暗哑了,“你先回去,我等会儿。” 傅长安虽身体上还是个大姑娘,然自从进入教坊司后到底是见多识广,痞坏痞坏的。闻言轻声一笑,蹲下身,“符世子,你长成人后,你娘就没给你安排个通房丫头什么的?” 符白岩知道她什么意思,未免她误会,义正词严道:“你别胡说!我们符家诗书礼仪世家,不兴这个。” 傅长安从身侧折一根麦草秸秆衔在嘴里,兴致盎然的提议道:“世子,你要不就从了郝甄公主吧?”二人和解后,符白岩拜托她跟郝甄公主解释清楚那次误会。傅长安原本恼他放走穷奇公子,借机报复。气出了也就算了。亲自跑去跟郝甄公主如此这般一说。其实,郝甄公主心里也有数,因为不死心,才故意找由头纠缠。傅长安解释了原委,郝甄公主半点都不惊讶,后来谁都不再提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符白岩不说话。 傅长安极少见他吃瘪,也不知怎的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这一刻她是拿他当蔡无稽那般戏弄了。 “我觉得郝甄挺不错的,真的,没什么心眼,又一心一意待你。你俩身份般配,模样也般配。我看你现在挺难受的,要不……” 符白岩忽然起身,跟头扑食的猛虎似的,一把压住,就将她叼在了嘴里。 撕咬她柔软的嘴唇,吞噬她口中的馥郁芬芳。 等傅长安反应过来,二人咕噜噜从麦草垛上滚了下来。符白岩控制了力道,将自己当了肉垫。 傅长安手忙脚乱从他身上爬起来,不小心压到他坚硬的地方,激得他深吸一口气。 傅长安整个人慌极了,“你你你你你疯了!” 符白岩也被自己的冲动吓到了。 傅 分卷阅读211 长安拔腿就跑。 都跑出去老远了,又觉不甘,拔出缠丝就朝他刺去,然而人到了半空,又忽然收力,折返。 “你一定是中邪了!”她如是说。 然后,她迈出了“谁敢招惹老子,老子灭谁全家”的步伐,气焰嚣张的回了客栈。 当夜,傅长安辗转难眠,来来回回漱了无数次口,嘴唇都差点擦破了皮。 而另一边,符白岩起先是有些难以入眠,快天亮时,还是毫无意外做了春梦。 虽然尴尬又难为情,但梦中的甜蜜却是溢满胸腔。 只是,梦有多美,现实就有多残酷。 原本以为迈出了一大步的符白岩,在经历了这次意外后,和傅长安的关系又重新降至冰点,甚至比之前更恶劣。 傅长安再不肯和符世子多说一个字,也绝不会多看他一眼。 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了莫洛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9 11:44:04~20200710 00:0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1171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9 章 后来的一段路程符世子心里是真难受。傅长安已经不是不理他这么简单了, 而是神出鬼没,你单知道她随行护卫安全,就是不知道她躲在哪。你知道她躲哪儿了,她拔腿就跑, 绝不听你一句解释。 符世子一直知道傅长安一根筋说不通, 现在才知道她还滑不溜手的, 比泥鳅还滑溜。符世子因为她闹心的着急上火,又不知如何是好, 唇角都起了泡。 哈雅王子客气得很, 一眼断定符世子这是内火旺盛,转头就送了他两个美人儿供他纾解。 好巧不巧被傅长安看了个正着,符世子谢谢哈雅王子全家!真心实意的! 到了莫洛托,傅长安自觉任务完成, 将都察司的大都督令交给符七, 掉头就回大晋。得亏符七反应快, 十万火急将这事禀报了符世子,后者撇开众人,骑了烈焰就去追。烈焰大概祖上真有狗的基因, 这其中的不可描述就不好说了, 反正它鼻子灵的很, 没多跑一步路就将傅长安给逮着了。 二人对视一眼,傅长安转身又要跑,符白岩身形一晃,快如闪电,堵住她的去路。傅长安暗道了声,“好快的身法。”心里又是一阵不是滋味。她要有符白岩的悟性,早就杂学百家, 练成绝世神功,从此后做个谁都不敢惹的逍遥自在人了。 这次,符白岩不躲也不让,傅长安拔剑刺来,他也执剑相迎。 剑刃相撞,符白岩赶紧道:“长途跋涉,人困马乏,你就不能歇几天再走?” 傅长安收剑,旋身一躲绕到他身后。符白岩早有所觉,横剑又挡,“那天的事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傅长安简直不能提,这事怎么想怎么受不了,不说上辈子的恩怨,现在她都已经有蔡无稽了。 啊啊啊啊! “恶心!”傅长安骤然暴起,发自内心的嫌弃。 符白岩一肚子的话想和她说清楚,他想说他不该没经过她同意突然亲她,他没忍住,他的错,可他一点不后悔,他喜欢她啊,非常非常喜欢。 然后,一句“恶心”,正中要害,直接将符世子击垮了。 自、信、崩、塌! 人、生、灰、暗! 傅长安飞起一脚,符世子就跟个靶子似的,一动不动,原地被踹飞了。 烈焰惊呆了,震惊过后,迅速站队,再看向傅长安,双眼冒星。 傅长安也是一怔,符世子什么时候这么不经打了?还是说……自己的功力又长进了?傅长安大喜过望,再没管符世子,转过身大摇大摆的走了,她觉得她可以考虑刺杀赵文炎了。哈哈! 烈焰一点犹豫都没,掉转头,扭着大肥屁股就跟傅长安跑了。 一人一马激情澎湃,感觉人生马生(跟对了主人)已经到达了巅峰。 符白岩躺在地上半天没起身,心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几个字“傅长安说我恶心。傅长安说我恶心。她说我恶心。她说我恶心。我恶心。” “世子……”符七犹犹豫豫的现了身。 原本还悲春伤秋自怨自艾伤心郁闷不可自拔原地躺的符世子一下子如青松翠竹般立了起来,挥一挥衣袖,尘埃似烟雾,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符七额上三道黑线,表情不变,权当自己眼瞎。 “世子,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眼神飘忽,遥望碧海蓝天,绝不叫彼此尴尬。 符白岩轻抚衣袖的手一顿,消极的浑身冒黑烟,嗓音低沉阴郁,“符七,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符七从未见过这样的符世子,一时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想了下,“世子,那您是希望我看到还是没看到?” 符白岩抬头 分卷阅读212 看他,如同看一个死人。 符七嗞溜溜往后撤。 符白岩左手探进胸口,神色肃穆,而后只见他自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拧了瓶盖小心翼翼地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薄膜。那膜剔透湿润滋润皮肤。随即,符白岩叭叭叭将鲛人面贴在脸上,待湿意散去,肉眼可见的变成了一个面貌普通的男子,眉眼极淡,是个让人不容易记住的长相。 符七嘴一扯。无语,十分之无语。 符白岩将手中君子剑一扔。 符七纵身接过,顿了下,追上去,“不行啊,世子,您走了,永安公主那边大婚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又不是新郎官。缺了我大婚又不是不能办。” 符七,“不是啊,世子,好歹咱们是永安公主这边的娘家人。而且您是作为使臣……理应观礼。” 符白岩抢了他的马,纵马离开。随行的使臣除了他,还有刘大人陈大人一干随行官。再说永安公主早就跟哈雅王子这样那样了,估计这会儿很可能都珠胎暗结了,大婚什么的也就走个样子。为了个过场他要牺牲自己宝贵的时间,甚至冒着失去未来娘子的危险,那他可真伟大! 符世子不伟大,因此他毅然决然的追傅长安去了。 时间紧迫,再拖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这段时间,他想得多,他爹让他以符白岩的身份接近傅长安,对她好,讨她欢心,近水楼台先得月。至于蔡无稽,再不能让他出现。人与人产生感情要么见色起意要么日久生情,显然傅长安是属于后者。老国公坚信只要儿子拿出诚意,再学学“蔡无稽”的死皮赖脸,时日长久,自然而然就能趁虚而入,横插一杠,成功抱得美人归。老国公当时说这些话吧,只考虑过儿子用一张假脸能讨得美人欢心,没道理换张更好看的脸就不行了,毕竟他还是他啊。 当时符白岩听了这话,心里古古怪怪的,既充满期待又隐隐难过,然后就自己吃起了自己的醋。他巴望着傅长安不要负了“蔡无稽”,又害怕她不能接受真正的自己,搞得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 所以,他下定了决心,还是当着傅长安的面揭了这张鲛人面。 蔡无稽是他,符白岩也是他。 省的日后,心里留下疙瘩。 彼时的符白岩天真的认为,他和傅长安最大的矛盾就是二人刚成婚那会,他不是真心想娶她,而后又毫不留念的和离了。 不想娶也娶了,和离也是她自己强离的,符白岩思前想后,自己也从未对她做过太过分的事。换一种身份接近她的目的,当时也是出于好意,想照顾她。谁知道后来怎么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事已至此,他也是烦透了兜兜转转的愁苦郁闷,惶惶不可终日寝食难安。 因此,事事喜欢思虑周密,瞻前顾后的符世子也想学一学傅长安,干脆利落一次,要打要骂就随了她吧,至于裂痕再慢慢修补。二人间也没有谁背叛了谁的感情一说,更没有其他不可调和的仇怨,由着她出了气,再来几次苦肉计,傅长安是个心软的,他就不信拿不下她。 符白岩想的美好,充满干劲。 ** 傅长安原打算直接回大晋,临时又改了主意,她想去会会赵文炎,试试他的武功到底有多深不可测。主意打定,毫不犹豫往赵国而去。 她日夜兼程不知疲累,这一夜正赶路,往东南方忽然亮起绚丽的烟花,炸响在天际。傅长安愣了下。 那是教坊司的求救烟花。她在教坊司好歹待了两年,对这些再熟悉不过。略一思量调转马头,朝东南方而去。 跑了大概二里地,隐约传来古怪的呻*吟声。傅长安弃马上坡,正好看到皓月当空,三名男子正将两名女子压在身下,绯衣灼目,腰间配饰赫然就是教坊司三处的人。 傅长安上前两脚就将那三名男子踹翻在地。拔剑的手顿了下又停住,这三名男子一看就是毫无武功根基的,三处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他们占了便宜?除非自愿。 教坊司的女人不能生孩子不能成婚,但并不代表她们没需要。偶尔也有…… 这不是什么秘密,小秦曾津津乐道跟她聊过,还怕她寂寞,曾怂恿她换装,带她去女人消遣的地方见识过。 “我杀了你们!”一女子起身,踉踉跄跄。上前就要抢傅长安的缠丝,后者怔了下,没松手,鼻尖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香气浓郁且古怪,紧跟着脑子就晕了下。 小秦!!! 那三名男子被踹飞时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此刻哪敢停留,光着膀子就钻进林子里。 女子软倒在傅长安怀里,又发出了古古怪怪的声音。傅长安被她身上的味道熏的一阵阵的眩晕。 原来是中*毒了。 傅长安不知她们中了什么毒,解了荷包,给这俩女人一人喂了一粒解毒丸。也不知管不管用,扛起一个,又咯吱窝夹起一个,艰难的往集镇去找大夫。 好在烈焰没跑走,傅长安将二人扔在马背上。那两个也不知怎么回 分卷阅读213 事,蹭来蹭去,已是神志不清了。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更熏的人头晕脑胀。 烈焰大概也受了影响,忽然蹶蹄子就跑。俩姑娘摔下马,小秦摔疼了嘴里骂骂咧咧。 傅长安想将她抱起来,谁知她忽然力气大得很,反身又将她压住了,撅着嘴胡乱亲她。 饶是傅长安还未明白过来,这会儿也意识到了什么,当机立断,循着潺潺溪流声找去,一手一个,将她二人扔到了清凉的水里。 “嘭嘭”两声,水花四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0 00:08:22~20200715 21:2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47113037 3瓶;411171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0 章 大概过了有半个时辰, 小秦两个才清醒过来,恢复意识的小秦咬牙切齿,磨刀霍霍的又要找傅长安干架,“傅长安, 你还是人吗?你就这样将我和邹兰泡在水里泡了半个多时辰?” 傅长安翻身从树上下来, 不以为意, “不然呢,给你们找两个男人?” 邹兰面上一白, 她是教坊司这种地方少有的单纯因为仰慕加入而不是受了男人的苦对活着充满了绝望的无奈选择。 小秦跳起来, 张牙舞爪往岸上爬,“我撕了你的嘴!” 傅长安一脚将她踹回水里,“几个月不见,连人话都不会说了是吧?” 邹兰吓得不敢吱声, 只手脚并用的去拉小秦。 小秦从水里露了头, 冲着傅长安的方向怒目圆瞪。 邹兰忙小声劝她,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又冲傅长安道谢,“多谢傅左使相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 面色煞白。这一下自己吓自己, 松了扶小秦的手, 小秦半个身子都依在她身上,脚底一滑,又栽水里了。 “狗日的!”小秦爆粗。 傅长安懒得搭理她们,转了个方向走了,烈焰又不知跑哪儿去了,这个立场不专一的坑货! “傅左使!”邹兰叫住她,声音细弱, 隐隐带着恐慌。 傅长安丢下一句,“放心,我赶过去的时候,你们只是上衣被扯乱了些,他们并未得逞。” 邹兰很明显的松了口气,见傅长安脚步不停,急急忙忙爬上岸,追着她喊,“左使大人留步!左使大人留步!” 傅长安回身,“何事?你们既已解了毒,自保应该没问题。” 邹兰眼泪汪汪,“求大人救救教坊司其他姐妹。” 傅长安一怔。 小秦也在这时爬上了岸,站在后面阴阳怪气道:“你还求她干吗?咱们教坊司的事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外人帮忙了!何况还是个叛……” “你闭嘴!”邹兰怒了,“因为你我们那么多姐妹都被那淫*魔抓了,你还嫌不够?” 小秦原本被溪水泡白的脸一下子红了,咬着唇,再说不出一个字。 邹兰苦苦恳求道:“傅左使,虽然您现在转投了都察司,可咱们好歹都是替朝廷办事的人,求您救救我们那些姐妹,再迟的话,我怕她们都有危险。” 傅长安一呼一吸间拿定主意,“你长话短说。” 原来自傅长安护送哈雅王子归国后不久,大晋都城内断断续续出现了女子被人下药奸污的事,起先只发生在寻常百姓家。出了事的为保女儿家清白都隐忍不说。后来渐渐富贵人家的后宅内院也出了类似的事,只不过被遮掩的更紧了。直到都察司的右佥都御史陈峰差点奸*污了汝南王府的少爷司马放的侍妾这事才被捅出来。 老国公亲自出手,一查之下不得了,原本许多人家竟出现了父母子女兄嫂叔伯乱*伦的丑闻,然而细问之下这些人在事发之时脑子并不清醒,有的事后因为自责或不堪受辱已经自尽了,只是家里都以急病遮掩了。 事关许多人家的清白,甚至还有权贵,上头有压力打算不了了之。 大长公主痛恨这种明明是男人的错,最终却要女子来承受罪责的论调和处置方式,私下里一直在追查此事,且下了死令,务必要将凶手捉拿归案,碎尸万断。 傅长安听得心中一阵恶寒,淫*贼只下*药不动手,却让女子的家人做那等事,这简直是将女子的一家人都往死路上逼。 “那你们追到这,是有眉目了吗?” 邹兰,“是,已经确定是黑白双煞那个还活着的白煞,我们就是在和他交手时中了他的圈套,被他下了毒。” “我们还查到此处不远有个山头洞府是黑白双煞的老巢,叫快活洞。” 傅长安:“事不宜迟,你们要是缓过来了,快带我去。”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小秦插话道:“快活洞谁都没进去过,也不知里头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很多伏兵。邹兰 分卷阅读214 ,你去搬救兵,我带左使过去。” 邹兰,“可是……” 小秦,“别可是可是了,白煞是什么人,他的毒防不胜防,你一个清白姑娘……赶紧走!” 邹兰旋即红了眼。 ** 傅长安跟着小秦一路往快活洞去,半道上,想不通了,“小秦,我也是清白姑娘。” 小秦莫名其妙,“谁也没说你不是啊。” 傅长安,“可是,听你们的描述,白煞的毒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你就不怕我也……” 小秦,“傅长安你死都不怕,你怕这个?” 傅长安,“难道我不应该怕吗?” 小秦,“姐妹,看着我,想开点,真到那时候了,你就当玩了个男人。那些男人们逛窑子也没见他睡个女人就要死要活啊!好歹曾经是教坊司的人,思想觉悟怎么就这么低呢。” 二人穿行在密林间,正说着话呢,小秦忽然尖叫一声,手脚并用的往她身上爬,“吊死鬼啊!” 影影幢幢的巨树间,隐约有一道白影悬挂其中,那白影随风而起,能吓掉人半条命。 傅长安也不知是不是死过一次的缘故,对这些鬼鬼神神的半点都没感觉。小秦拽着她迈不开步子。 傅长安无奈,“小秦,你松开手。” 小秦说起玩男人一副无所畏惧的大女人姿态,此刻胆子小的比针尖还不如。从傅长安身上下来后半步都不敢远离她,藏在她身后一步步往前挪。 傅长安大步向前,看清是一个假人外头穿了件白色的衣服,假人画了眉眼,嘴唇鲜红似血。离得近了才发现原来并排挂了两个假人,只不过另一个通体漆黑,与夜色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到。 傅长安飞起缠丝,搅烂假人,里头只是塞了棉絮并无其他。 小秦抚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朝假人踩了几脚,“狗日的!谁这么缺德!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傅长安遥望远处,不远处也有两个吊死鬼。 大概是靠近快活洞了,越往前走,成双成对的吊死鬼越多。 小秦起先还怕的很,后来见怪不怪也就无所畏惧了,甚至还冲上前去,将俩只吊死鬼划个稀巴烂。 傅长安提醒道:“小秦,别管那东西,这里越来越诡异,咱们小心点。” 小秦嘴上答应着,再看到又一个吊死鬼挡住去路后,伸脚就要踹上去。 这个一张白脸的吊死鬼眼珠子忽然动了下,小秦的脑子卡了下壳。 “呵”极轻微的一道笑声。 傅长安耳根一动,敏锐的捕捉到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傅长安骤然从侧后方飞扑过来,将小秦压倒在地,与此同时,左缠丝弹射出去。 “嗖。” 小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慌忙推开傅长安,查看她,“你没事吧?” 傅长安摇摇头,“没事。”收了缠丝一看,上头有血迹,“他受伤了。” 小秦大喜,“还是左使您厉害!”这之后再不敢逞能,只小心翼翼的跟在傅长安身后。 黑夜里,傅长安悄悄的自后脖颈拔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刚刚离得太近,她又要护着小秦,没能躲掉。也不知这银针是什么毒。 她调整了下内息,并未发现异样,心内稍安。 二人一路追踪,循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以及人走动时压倒的草木痕迹,还是摸到了快活洞的洞口。 “小秦,你在外头守着。”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进去我怕你有危险。” 傅长安按住她,毫不留情道:“你进去我更危险。” 小秦,“我日!” 洞内黑漆漆的,若有似无一股股甜香味。 傅长安站了下,将荷包里的解毒丸悉数倒了出来,一股脑儿的全吞了。 这解毒丸还是没和符白岩闹掰的时候,他给的。 噫!不能提他! 洞口往里走了不到十步就有两个分叉口,傅长安随便进了一个,再往前又有岔路。乌漆麻黑的,眼睛完全看不见,耳朵鼻子甚至是皮肤就变得尤其敏感。 她一步步往前,忽然有什么东西摸了她一下,她反手一剑。 压抑到极致的痛苦的呼声。血腥味传来。 傅长安心里咯噔一声。停住步子,再不敢往前。 又过了会,身后忽然传来说话声,“怎么了?不敢过去了?我看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身后有灯光亮起,也照亮了眼前的一切,前方的路狭小仅供一人通过,然而石壁的两边却伸出了一条条胳膊。那些胳膊有无力的下垂的,也有绝望的摇摆胡乱的挥舞着的。石壁的另一边不知是什么情形,这一边只能看到一个个被凿穿的洞口,一条条胳膊错落排列,让人情不自禁头皮发麻。 这些胳膊骨节相对宽大,一看就是男人的手臂。隐隐约约的压抑的呼声也从石壁的另一边传来。与此同时傅长安也看到了那个方才被她 分卷阅读215 失手砍断的胳膊,血淋淋的一条胳膊。狠狠刺到了她的眼。 灯光忽灭,暗器刺入暗夜中。 没了旁人掣肘,傅长安轻盈如蝶,轻易的避开了暗器。往后追击了一段路程,她一脚踩到方才被那人打碎熄灭的灯盏。 傅长安隐了身形,动作更小心翼翼,嗖忽一阵轻微的风声,傅长眼寒如霜,剑快如电。 那人“哎呀”怪叫一声,也不知是被刺到了哪里。傅长安循声追去,那人背靠石门,躲了去。 傅长安在洞里来回的转,这次等了许久都没见他再出来,略一思量,她扬声道:“白煞,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杀了黑煞的傅长安!你的仇人啊!你还不快滚出来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5 21:20:16~20200715 23:5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1171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1 章 洞内深处一道压抑的嘶吼。 傅长安侧耳倾听, 循声而去。转过几道弯,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室内火烛通明。傅长安措不及防一眼看到几个赤条条白*花花的人交叠在一起,这还不是重点, 定神一看, 无论是压人的还是被压的胯间都有坠物, 分明都是男人。 哐!新世界的大门朝傅长安“轰”得一声打开。 炸得她四分五裂。 这,这, 这也行?! 震惊之际, 后脖颈一凉,傅长安往前一扑,就地一滚,躲了暗器。 “嗞”暗器扎入血肉的声音。傅长安眼角余光扫到其中一个站立的男人停住了动作, 闷哼一声, 烂泥般倒下, 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瞬间淌了一地。然而其他人似乎毫无所觉,只有难耐的呻*吟翻滚。傅长安这才注意到这些人的眼神是迷乱的空洞的, 面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癫狂来形容。看着看着, 傅长安只觉得鼻子一痒, 伸手一抹,流鼻血了。 “嘻!” 傅长安敏锐的捕捉到轻微一声笑,暴起如猛兽,连环十八刺。最后三刺是奔着取人性命的招数去的,然而,胸口如千万只蚂蚁撕咬,她身形一顿, 人就从空中落了下来,旋身一跃,跳到远处,半跪在地。 白煞原本一直在暗中观察,见傅长安流了鼻血,确认她已毒发。这种毒又强又烈,普通人根本招架不住,几乎在瞬间就能被人的本能控制,沦为情*欲的奴隶。 白煞吃过傅长安的亏,尚不敢轻举妄动,只等她失去理智再现身。然而到底是他低估她了,那么轻微的一声哼,差点送命。 傅长安胸口一热,呕出一口鲜血。 本以为吐了血身上会轻松些,没想到更难受了,浑身燥热难当,恨不得将全身上下的衣服剥个干净。赤条条回归大自然,无拘无束放飞自我。 到底是白煞的老巢,一眨眼,他又跑没了。 傅长安擦了把嘴角的血,全神贯注都在搜寻白煞,没注意身后淫*乱的男子纷纷停住了动作,眼珠子直直的看向她的后背。傅长安忽觉不对,回头一看,那几个人男人就跟疯了似的,抖着胯间不可描述举着双手朝她跑来。 傅长安惊了下,拔腿就跑,一个踉跄差点磕到牙齿,狼狈的爬起身,这才发现腿都软了。 那些人就跟看到美味的食物似的,滴着口水就扑了上来,傅长安好险,一骨碌滚了出去。倒不是怕了他们,而是这些人一看就不是白煞的手下,很可能是不知从哪儿抓来的普通百姓。这要是一人一剑下去,她是轻松了,然而落下个滥杀无辜的罪名,她心里这道坎过不去。 傅长安撒腿狂奔,七拐八拐,终于将那些家伙甩掉了。跑过一个地方,回过神又觉不对,转身又跑了回去,果见一处牢房关了人,教坊司的红衣分外显眼。那些人有躺在地上的,也有醒过神来的,在看清傅长安后,惊愕的爬过来,扶住牢房门柱,急喊,“左使大人!左使大人!” “你们让开点,”傅长安灌满内力,手起剑落,哗啦啦一串响,铁链落下,傅长安往后一步,一脚踹开牢门。 教坊司的人被下了药,个个都软绵绵的,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看到傅长安后宛如看到了血脉相连的亲人,眼中满含热烈的感激。 有人扑上前就要行礼,“左使大人,您怎么来了?” 傅长安本能的伸手托了她一把。傅长安淌了一身的汗,心慌气喘。她体力没这么差,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中的毒古怪。 女子扶住她的手起身,傅长安正要缩回手,岂知那女子忽然反手抓住她,一头撞进她怀里,将傅长安抱了个满怀。 傅长安有些懵。 女子尤觉不足,张嘴含住她的耳朵。 傅长安全身的汗毛瞬间都炸开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把挥开她,连退好几步。 再一看原本或昏睡或软 分卷阅读216 弱无力的教坊司女子个个如恶狼般眼冒绿光,也有还迷茫浑沌的,眼中有挣扎之色。 “你们……” “好香啊!”那些女人同时迈步,争先恐后的朝她扑来。 傅长安大惊失色,掉转身就跑。 傅长安不知道的是,在她跑远后,那群教坊司的女子渐渐清醒了过来,各自不明所以的望向彼此,眼中露出疑惑,“傅左使呢?” “难道刚才咱们产生了错觉?” “不可能!要不是傅左使咱们怎么逃出来的?” “那她人呢?” “不知道啊!” 这头正议论纷纷,另一个方向几个裸男行尸走肉般的露了头。教坊司的姑娘们在某一个瞬间看到他们,一怔过后,啊啊啊尖叫出声,随即四散奔逃。 山洞内无限回声啊啊啊。 傅长安气喘的越来越厉害,脑子空白了一瞬,一头栽倒在地。不过时间很短暂,当白煞现身的时候,她已经醒过来了。 “小贱人!便宜你了,这药我炼制了好久,原本要用在我自己身上。可是我的黑哥哥已经不在了,呜呜……哈哈……贱人!现在药性才刚刚发作,等彻底发作了,你就会跟条母狗一样摇着尾巴……啊啊啊啊……” 白煞还当傅长安已经没力气起身了,谁知她忽然又暴起了,剑光刺来,人还没什么感觉呢,等他反应过来,一只耳朵没了。 白煞又逃了,边跑边喊,“你你你,你不是人!” 傅长安心知追不上他,索性不作无用功。浑身上下难受的一塌糊涂,就跟有蚂蚁爬似的,别提多恶心了。至于中了淫*毒渴望男人什么的,没有,绝对没有!她现在只想冰冻自己,火烤自己,因为太他爹的痒了! 绝对不是心痒难耐的痒,就是奇痒无比的痒! 啊啊啊啊,要死! 傅长安想走出山洞,先解了身上的毒,下次再寻机会报仇,哪知刚转了个弯又碰到个无意识的男人,男子一看她,眼睛就冒绿光,奔上来就要扑她。傅长安一脚踹翻他,转头又看到个女人。女人神色恍惚,唯一不变的是,跟所有看到她的人一样,热情如火,往前扑。 白煞大概是想困死傅长安,将他之前抓的人全放了出来,那些人就跟集体装了狗鼻子似的,对她地毯式全方位无死角的围追堵截。傅长安自认重生以来,虽命悬一线过,也曾浴血奋战过,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躲得这般狼狈。 后来教坊司的两名属下找到她,无一例外又被她吸引,傅长安精疲力竭,自己曾经的属下,一时没忍心下手,转而就被她们扑倒了。 揪头发,扯衣裳,袭胸,亲脸。 傅长安趴在地上挺尸了。 白煞心里算计着,这么长时间,毒性足以侵蚀大脑,泯灭人性激发兽性。他再次现身,嘴里说着不干不净难听至极的浑话。 他接连吃了傅长安的大亏,再是张狂的人也变得谨小慎微,又暗处躲了会,见傅长安面朝下,一动不动,得逞的笑了,“我道你能坚持多久,小贱人,你害死我情哥哥,又害我残了一条手臂,现在连耳朵也被你削掉了只。”说到这,他语气颤抖,咬牙切齿,“贱妇!这下你落我手里了,我一定会让你舒服死,被男人艹死被女人玩死,哈哈……” “嘭嘭” “嚓!” “啊!” 白煞原还得意万分,下一刻忽然跪倒在地,一只手抱住被缠丝扎穿的左腿,猛抬头,目眦欲裂,难以置信。 傅长安束在脑后的发带被扯开了,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她身上衣衫凌乱,被扯得乱七八糟,肚兜的系带都断了,胸口大片的肌肤露在外头,呼吸间,能看到胸前起伏。嘴角泊泊流出新鲜的血迹。勾起的一边嘴角透着几分邪气。乍看之下,倒像是邪魔歪道的妖女,专勾男人心魄。然而那双眼,仿佛燃着两簇火苗,熊熊燃烧。 “叫你嘴贱!哈哈哈!”傅长安一条腿跪地,同侧的手握成拳撑着地面,隐隐发抖。两个教坊司的属下被打晕在边上。 傅长安体力不支,气势不输。那凌乱的发,嘴角的血,衣衫不整的洒脱装扮,简直比白煞这个邪魔歪道还邪魔歪道。 “不可能!你怎么还清醒着!”白煞难以置信。 傅长安现在身上不痒了,心口开始烧火了,口渴的要命,又热得要死,一热又开始流汗。 这药性极烈,搁一般人早撂倒了,可傅长安从来都不是一般人啊! 她是女人中的男人,男人中的不是人! “你不是人!”白煞强行拔掉缠丝,与此同时,嗖嗖嗖,手中暗器频出。 傅长安悬空一转,身上倒是全躲开了,脸没躲开,不得已张嘴衔住了。 暗器贴着唇,傅长安的舌尖尝到了一点甜腻腻,唇舌又是一麻。 “呸!”傅长安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了。也不知是毒药的问题,还是她自身的问题,总之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其亢奋的状态。头不梳衣不整,举着缠丝兴奋的满山 分卷阅读217 洞跑,“白煞,你在哪?你姑奶奶杀你来啦!” 那些裸男疯女人们嗅到傅长安的汗味血腥味又追着她跑,于是整个山洞都在你追我赶。 符白岩找进来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傅长安从他面前跑过去,互相都没认出来。 傅长安不用说,极度亢奋,也没想过会在这遇到蔡无稽,一律当白煞养的小情儿无视。符白岩则是完完全全没见过这般奔放的傅长安,那胸前一片白,闪瞎他狗眼。 “我日!出什么事了!”小秦跟着符白岩走了进来,也被眼前的情形深深震慑到了。 当二人又看到追着她跑的裸男,符白岩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小秦只觉得四周暗云涌动,她竟有种这个男人气势陡涨,身高暴涨的错觉。还没等她看清,男人已消失不见了。 “难道傅左使被……”小秦捂住嘴,难以置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5 23:57:25~20200717 18:3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1171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2 章 白煞逃出山洞, 一身的伤痕累累惨不忍睹,虽是如此,心里仍是庆幸的,好歹捡回一条命。他嘴角的笑纹还没拉开, 一股山倾水覆的压力从天而降,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 已尸首分家。 符白岩仿若十殿阎罗,携地狱之气, 怒意滔天。 只是万万没想到, 白煞这么不经打,他满腔的怒气没处撒,人已经死了…… 死了! 傅长安追着白煞跑出来,光影昏暗间, 看见一道高大的背影如松竹般立在人前。 符白岩! 傅长安眯眼看去, 一把拢住胸前的衣服, “符白岩,你又狗拿耗子!” 符白岩回头,傅长安看清是蔡无稽的脸。她懵了, 猛眨眼睛, 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刮子。 清脆响亮。 要死!都已经产生幻觉了。傅长安举起缠丝就朝胳膊上割, 试图用疼痛让大脑清醒。符白岩瞬移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心神焦躁间,也没注意她身上过分香甜的气息。 傅长安挣扎开,双手捧住他的脸,扯来扯去, 得亏鲛人面与人皮肤粘合性好,要是普通的人*皮面具此刻早就露了馅。 “蔡无稽,真的是你。”傅长安将头埋在他脖颈间,心神大定,当即心头一松,人也跟着跌坐在了地上。 蔡无稽的怀抱与以往有些不同,似乎宽大了许多。傅长安认定自己中毒已深,又怕自己认错了人,从他颈间抬头,呼吸喷在他的唇瓣,才刚张了口。符白岩一个晃神,不由自主含住她的唇。 “呀!”小秦从山洞口窜出来,没提防被辣了眼睛,当即上蹿下跳,大声尖叫,“臭不要脸!” 符白岩猛的被拉回神智,扶住傅长安的肩将她拉离自己,目光定了定,鼻翼微合,神色一变,二话没说,自身上解了外衫。 小秦目瞪口呆,表情更是精彩纷呈,人已经冲上前,拔刀斜刺里就朝符白岩刺去,“禽兽!光天化……”最后一个字硬生生吞进嗓子眼。 缠丝剑自符白岩指尖弹出,“闭嘴!” 薄如蝉翼的剑刃几乎贴着小秦的喉管划过,如果那一刻小秦的表情定格放大的话,应是恐惧到极致的“我命休矣”。 缠丝剑重新回到符白岩手里,符白岩将傅长安用外套一卷,几下腾跃,人已消失不见。 小秦仿若被施了定身咒,直到其他教坊司的女子都找了来,小秦才惊愕回神。 “不对,这很不对。” 有人疑惑道:“怎么了?” “我觉得这个蔡无稽……”小秦恍然回神,住口,“没什么。” “蔡无稽?谁……啊!你说的是傅左使的相好对吧?他怎么了?” “没什么。”习武之人对强者都有本能的敬畏,小秦承认刚才被吓到了,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小秦一直挺看不上蔡无稽的,如果细究起来,大概可以用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来形容。能征服傅长安这种奇葩女人的男人本就让人好奇,尤其还是让傅长安倒贴供养的。小秦觉得至少得是个绝世美男,就算美色稍逊也是个绝世小甜心小可爱。 想象朝着无限可能信马由缰,结果现实很打脸。 出身不好,长的不好,个子不高,还要靠女人养,除了油嘴滑舌,其他一无是处。 傅长安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除了眼瞎没别的解释! 小秦很气愤! 有了这样的情绪作祟,小秦在发现有其他武力值更高的男人冒充蔡无稽,且看上去对傅长安还不错,就算是欲行不轨吧,小秦觉得都比便宜那臭小子好! ** 话分两头,且说符白岩抱着傅长安一路轻 分卷阅读218 功催发到极致,本想找个医馆开些药,压制一二。结果给人治病的大夫呼吸间,神智涣散,眼冒绿光,整个要吃人的架势。符白岩敲晕他,心知就近找普通郎中是不行了,正焦躁间,傅长安出声道:“蔡无稽,你带我去哪?我渴,非常非常渴。” 符白岩一直抱着她,被她身上的气味迷的晕头转向,心猿意马间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话到他耳里也变得绮丽香艳起来。 “你再忍忍。” 傅长安心里火烧般难受,被他抱着一路颠簸,早呕得不行,现下听了他这话,挣扎着就要跳下来,烦躁道:“我又不是腿瘸了,我自己走。” 符白岩被她“迷”的正晕着,没抱紧,她已经落了地。没走两步,身子软绵绵又要倒,符白岩自她身后托住,一阵香味袭来,脑子又是一晕。 傅长安倚在他胸口,总觉得哪儿哪儿不对,心里古怪又回头看他一眼。 符白岩自知没缩骨,忙转移她注意力,“你中了白煞的毒,现在感觉怎么样?” 傅长安蹙眉,“除了口渴,浑身没力气,其他都还好。” 符白岩,“没别的了?” 傅长安试着运了下功,“经脉顺畅,无妨。” 符白岩还要再说什么,傅长安已先他一步离开。纵身一跃,跳进一户人家的院墙内,直奔厨房而去。木门半开,傅长安推门而入。炉火早就熄了,上头半壶水,冰冰凉,刚好解渴。傅长安抓起水壶的把手就往嘴里灌。 符白岩人都跟进去了,呼吸两下,神色一变,又急忙后撤,站在门口,屏息凝神。 傅长安毫无所觉,半壶水下肚,心口才好过一些。 “谁……谁……谁?谁在那?”起床撒尿的男主人哆哆嗦嗦抱住门口的锄头喝问。 傅长安一个跟头都已经窜上房顶了,眼角余光扫到蔡无稽还傻站在原地,翻身跃下,抓住他的手,直接从大门跑了出去。 男主人见贼人跑了,瞬间浑身是胆,追出门来,挥舞着锄头大喊大叫,“抓贼啊!抓贼啊!” 傅长安跑了一路,没觉得多累,汗却出了不少。半道中,胳膊被猛地一挣,她悚而一惊,回身一看,蔡无稽一手撑着头,蹲在地上。 傅长安,“你怎么了?”刚要抬脚,蔡无稽激动道:“你别过来!” 月色皎洁,光华如洗,照在他过分光滑,甚至都看不见毛孔的脸上。 “你流鼻血了。”傅长安道。 蔡无稽伸手一抹,表情更是尴尬的不知所措。 傅长安自怀里掏出帕子,“给!” 蔡无稽哪敢用她的东西,“不用,不用,你别过来,你站那别动就……” 鼻腔一股强烈的香味袭来,符白岩整个人都僵住了。 傅长安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捏着帕子擦他鼻血,“你中了白煞的毒?” 符白岩:“……”这种事叫人怎么说啊。嘴上不好说,行动上却毫不迟疑,两只手用力隔开和傅长安的距离。 傅长安怔了怔,了然,“原来如此。” 符白岩,“……” 傅长安,“可是难受的很?” 符白岩索性也不掩饰了,捂住口鼻,“还,还行。” 傅长安伸手往他脸上摸,被他挡住,顺势握住他的手,手心都是汗,“比之先前你中的白煞的毒呢?” 符白岩也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站起身往远处走,“不及此刻二三。”太难受了,如果能爆粗的话,他一定将白煞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底朝天。 岂知傅长安根本不理他的良苦用心,追了上来,“你想要女人?” 符白岩身形一晃,心情复杂到极致,除了脸,耳朵脖子手背都红透了,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不需要,我还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好丢脸,丢脸! 傅长安紧追几步,一把拉住他,眨眨眼,“我,也算饥不择食?” 符白岩的脑子慢了好几拍,回过味来,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二人对视良久,符白岩咽了口吐沫,似在忍耐又似不想忍。 傅长安主动抱住他,“其实我也不对劲,不过比你要好。反正是你,又没关系。” 符白岩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绷断了,俯身更紧的抱住她,“你,不后悔?” 傅长安心里也是忽上忽下的紧张害羞,不过她面上稳的很,“迟早的事。哎,你到底要不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拒绝的话,符白岩就不是男人了。 然而彼此都是第一次,再草率也不能随便将就。客栈也是不好再投了,傅长安身上那股香甜的味,没迷得符白岩发狂是他定力好。 既然注定天为被地为席,傅长安毫无羞耻之心,自己择了个山之巅的绝妙位置。 无蚊虫叮咬,又免去了被人偷看的心惊胆战,更有一览众山小的豪迈,傅长安深觉此处甚好甚好。 符白岩的理智处于崩溃的边缘,在傅长安主动扒他衣裳的时 分卷阅读219 候,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双膝跪地,“天地为证,咱俩先拜个天地吧。” 傅长安观他眸中神色,暗暗咂舌,她从来不知道蔡无稽还是个这么讲究的人。不过也没什么不好,于是甜甜蜜蜜欢欢喜喜的和他拜了天地,遥拜了父母高堂。 礼毕。 二人对视片刻,气氛微妙的尴尬,符白岩又结巴了,“那就,那就……” 傅长安猛得将他一扑,“啰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7 18:39:09~20200810 00:1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吃个白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47113037 10瓶;山中不见客 2瓶;4111718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3 章 衣衫在相拥亲吻中悉数尽落。 心跳快到极致, 热烈的感情浓郁到极致,激动迫切珍惜怜爱矛盾的交织到极致。 是催情的药物制造了契机,亦是感情到了一定程度的水到渠成。 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了,只有想彻底拥有彼此的小心翼翼与迫不及待。 所有曾经所设想过的洞房花烛的难为情, 尴尬, 不知所措, 如今看来只不过是面对不熟悉人的担忧焦虑。却不知遇上喜欢的人,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只盼彻底拥有彼此, 一同燃烧殆尽。 小腹一阵阵隐隐作痛,傅长安起先没在意,随着一股熟悉的热流向下而去,脑子卡壳几息, 原本微阖朦胧的眼瞬间清明了几分。 一切准备就绪, 就差临门一脚, 傅长安抵住符白岩的胸口,轻喘道:“等等。” 符白岩满腔的柔情蜜意,亲吻她的脸, 呼吸深重, “我会尽量轻一些。” “不是, ”傅长安推开他,翻身而起。 彼时天色渐明,青色的晨光,大地仿佛沉睡在雾霭之中。 她身下垫着符白岩的长衫,起身后,长衫印出了一点红晕。 符白岩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怔了怔, 又低头看了眼雄赳赳气昂昂的自己,脑子一时短路,“我已经把你…” 傅长安望着他,心情复杂,“你真是……”转念一想,都已经到这步了,一把抱住他,“算了,继续吧。” 符白岩到底是反应了过来,俯身看她的脸,脸上都是汗,“不,不,对你不好吧?” 傅长安,“那现在怎么办?” 符白岩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脑袋,难耐又纠结。 傅长安,“你嫌弃?” “不,不是,”嫌弃什么的,怎么可能!更何况他现在都这样了,还嫌弃?美得他! “我听说,女子来葵水之时,不宜洞房,否则对你身体不好。”啊!该死的婚前教育。他和傅长安成亲前嬷嬷曾教授过他男女之事,他那时心烦不耐,只觉得荒唐又烦闷。即便恨不得将人撵走,但他是符世子啊,知书达理,温文儒雅,忍着各种不适,一面看书,由着嬷嬷碎碎念,多少还是听进去不少。 傅长安,“那怎么办?” 符白岩,“我……” 傅长安,“我没关系。” 符白岩,“对你不好。” 傅长安,“那好,不做了。” 符白岩又拉她的手,“我……”他全身上下,除了脸,皮肤下热血滚烫都成红色了,看得出忍得辛苦。 都到这一步了,不做了多难受啊! 傅长安见他犹豫不决,表情痛苦,素来干脆利落的她替他做了决定,手起掌落,劈晕了他。 符白岩哼都没来得及哼,倒在她怀里。 傅长安穿了衣裳,回身一看躺在地上的人,虽是晕了过去,浑身还是紧绷的,紧闭着眼,神色痛苦,尤其那一处还没有偃旗息鼓的架势。 呃, 傅长安犹豫了下,扭过头,闭上眼,伸出了手…… 虽说是第一次,业务不熟练,好歹是该弄出来的都弄出来了。 傅长安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 正当她沾沾自喜,后知后觉的准备处理葵水带来的麻烦之时,心脏轰隆轰隆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人也没站稳,差点摔倒。 一股诡异的空虚感排山倒海压下,傅长安眸色变幻来去,意识到了什么,再不停留,几个纵跃,朝山林深处奔去。 她刚一离开,一直挺尸的人,睫毛微颤了几下,缓缓睁了眼…… 日暮西山 符白岩才在狗鼻子烈焰的帮助下找到了大半身子浸在水里,远看像浮尸,近看是死尸的傅长安。 此后三日,傅长安一直高烧不退,符白岩衣不解带悉心照料。 到了第四日,符白岩从集镇买了吃食回来,听到院子 分卷阅读220 里乒乓咚响,推开柴门一看,傅长安已生龙活虎的在练功了。 二人目光相触,对视片刻,又各自分开,心里是暖的,脸是红的。 “饿了吧?我刚买的牛肉烧饼,虾米馄饨,还有鸡肉卷饼,薏仁红枣米粥……” 饭桌上谁都没说话,只是吃到一半,符白岩自桌肚底下握住了傅长安的手。俩个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吃完了早饭。 “这院子是怎么回事?”傅长安问。 “哦,一家农户的,给了他们些银子,让他们投奔亲戚去了,咱们暂时租住,等你养好身体再说。” 三进三出的院子,足可以看出这家人挺富裕的,能叫这样的人家挪地方,想必花了不少银子。傅长安的目光绕着蔡无稽的脸转了圈,心道:“看来这乱花银子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唉,罢了。” 符白岩可不知傅长安想的是银子,只当她在看自己,脑子发热心情愉悦。 吃过饭,傅长安也不愿在屋里歇着,都躺三天了,筋骨都躺僵了。符白岩带她去逛集镇,买了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 中午晚饭都在饭馆吃的,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回了家,符白岩打了水帮傅长安洗了脚,后者倒在床上,二人说了几句话,傅长安就没声了。 等符白岩倒了洗脚水回来,她已经睡着了。他自己洗漱完毕,解了衣裳,睡在外侧,熄了灯烛,将傅长安往怀里一拉,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次日,晨起,二人几乎同时睁的眼。 符白岩亲了亲她的额头,傅长安头枕着他的胸口,抱住他的腰,像是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又赖在床上闲聊了半个时辰才起来。 围墙的篱笆上传来几声猫叫,符白岩闻声看去,将吃剩的食物倒进一个瓷盆,走了去。没想到那黑猫不仅没吓跑,反跳了下来,蹭了蹭符白岩的腿。小小的一只,看上去也就两三个月。 傅长安见状,乐了,“是这家人养的家猫?居然也不怕生?” 符白岩,“野猫,你昏迷那几日喂了它几顿,就赖上我了。” 傅长安探着身子看过来,“据说猫不亲人,不像狗忠诚,翻脸比翻书还快。” 话音刚落,黑猫忽然喵喵喵朝傅长安叫了几声。 傅长安笑,“哟,我说它,它还不高兴了。” 符白岩,“岂敢,它在跟女主人问好呢。” 傅长安,“公的母的?” 符白岩,“不知道。” 傅长安身形一闪就到了跟前,拎起脖后皮肉,扒开后腿,“跟你一样,公的。” 符白岩不解,“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小猫都是上下两个洞,尾巴根下方是大便的洞,区别就在于,母猫上下两个洞距离相对更小,像是一竖加一点,而公猫两个洞距离较远,更像是两个圆圈。所以这只很明显就是公猫啊。” 符白岩看得很认真,然而没有对比还是难以区分,“呃,它没有那个吗?” 傅长安:“哪个?” 符白岩看着她,眼神诡异。傅长安顿悟,放下猫,起身的时候挥拳朝他肩头捶了下,“□□的,正经点。” 符白岩顺势拉住她,“明明是你先……” 傅长安反扭住他的胳膊,“我传授你知识我还错了?” 符白岩无奈一笑,“你能,就你最能。” 傅长安得意,“本来我就比你能。” 符白岩趁其不备,反将她抱在怀里,凑在她耳边说话,“你这么能,要不再教我点其他的?” 傅长安:“什么?” 符白岩的嗓音不自觉都哑了,“咱们去房里说。” 傅长安秒懂,她也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性子,“这才刚起来,又上床不好吧?” 符白岩发誓他只想进屋和她亲亲抱抱举高高,可没想更进一步。傅长安这一句撩得他心口的火瞬间就烧了起来。 人嘛,一旦心猿意马,八匹马都拉不住了,“反正也没别的事。” 傅长安倒也没拒绝,由着他将自己抱了起来。 恰在此,院门“嘭”得一声被撞开,伴随着一叠声的嚷嚷,“傅左使!傅左使!” 傅长安整个的被丢了出去,幸而她有武功,一旋身就站住了。 符白岩回神,心内懊恼,快步到她面前,“你没事吧?” 斜刺里冲过来一人,将符白岩一撞,挤到傅长安面前,“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没事吧?”眼角余光扫到蔡无稽的脸,怔了怔,回身将他从上到下一打量,随即拧紧眉头,嫌弃道:“怎么是你!” 符白岩预感今日的好事要黄,烦她的很,“你又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秦揪住傅长安的衣袖,不死心道:“不会是这小子帮你解的毒吧?” 傅长安懒得跟不相干的人解释,“我们夫妻俩的事不关你事。” 小秦认定此刻的蔡无稽是真蔡无稽,大失所望。又听傅长安张嘴就是“夫妻,”唬了一跳, 分卷阅读221 惊声尖叫,“你俩成亲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符白岩神清气爽,就差个大尾巴使劲甩起来了。 小秦不甘心,“傅长安,你别想不开啊。这小子长的丑,又一无是处,哪点配得上你?!啊,你不会是因为跟他睡了一觉,就非他不嫁了吧?啊,那天你可是中了毒的,你自己都意识不清了,你确定是他?不会是……” 符白岩和傅长安异口同声,“闭嘴!” 傅长安是不想听她废话,符白岩则是心虚。 小秦讪讪闭嘴,眼珠子转了圈,越看蔡无稽越糟心。狠狠将他一瞪,嘴皮子一翻,“三等残废!” 符白岩,“什么意思?” 傅长安推着他的肩膀,隔开两人,“你别理她。” 小秦以刺激蔡无稽为乐,“你个老爷们跟个女人差不多高,说你是残废都是客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已经够好了,可以掉了。火葬场启动……感谢在20200810 00:12:18~20200814 18:4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个白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4 章 小秦和傅长安住到了一起。 理由, 她第一次带队出任务就出了严重纰漏,她要是就这么回去了,燕鸿一定会把她剁碎了喂狗,真剁! 蔡无稽:“借口。” 小秦看一眼蔡无稽。 傅长安实事求是道:“白煞已死, 你好歹完成了任务, 燕主使不会剁你。” 小秦, “人是你杀的,这么一说更显我无能了。” 傅长安点点头, 倒也是事实。 小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却也有个法子。” 傅长安:“?” 小秦,“你好人做到底,将同我一起来的教坊司姐妹都杀了。你不说我不说,功劳就是我的了。” 傅长安抽出缠丝, 阳光折射刀刃, 璀璨的光线刺得小秦不自觉闭了眼。 “要不顺便把燕鸿也给杀了, 我助你更上一层楼。” 小秦笑容一僵,“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傅长安, “我当真了。” 小秦抽了抽, “……” 蔡无稽积极发言:“长安, 别跟她废话!” 小秦看一眼蔡无稽。 傅长安张了张嘴。 小秦哇得一声就哭了。 傅长安收剑往后院里屋走。 小秦拿开捂脸的手,瞬息止哭,脸上干干净净不见半点泪痕。 蔡无稽,“赶紧走。” 小秦龇牙,“小白脸,你别以为老娘看不透你的龌龊心思,哼!” ** 当日, 小秦在厨房做饭,差点烧了厨房。 蔡无稽泼水救了火。 小秦呛得差点咳出肺,“简直不是人干事。” 傅长安没说话。 蔡无稽冲上前,幸灾乐祸,“你说,只要收留你,你什么事都愿意干。” 小秦泪流满面,“我们教坊司的女人都是干大事的,谁会做饭啊!” 蔡无稽凉飕飕将她一望。 小秦莫名火大,恶声恶气,“就你厉害,你做一顿饭我看看。” ** 未正一刻 饭菜上桌,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小秦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一脸不屑,“中看不中吃。” 傅长安拿了碗筷,吃得津津有味。 事实胜于雄辩。 蔡无稽给傅长安夹菜,“吃块鸡胸肉。” 小秦咽了口吐沫,“咳!” 蔡无稽给傅长安夹菜,“这块鱼肚肉肥美鲜香。” 小秦直着眼睛,“咳!咳!” 蔡无稽给傅长安夹菜,“再来一口蔬菜。” 傅长安夹住蔡无稽的筷子,看看他又看看小秦,最后目光又转到蔡无稽身上,收了目光,继续吃饭。 蔡无稽,“怎么了?” 傅长安:“没事。” 小秦左右没见人叫自己吃饭,眼一闭心一横,自己拿碗盛饭。 蔡无稽:“呵,有本事说大话,你倒是有本事别吃饭啊。” 小秦,“有饭不吃那是傻子,我又不傻!” 傅长安抬头,看一眼他俩,二人专注于斗嘴,没注意。 吃饭的时候有些吵,傅长安很快吃完。 小秦吃完饭拍拍手就想走人,被蔡无稽按住,“刷碗去。” 小秦不乐意,“凭什么?” 蔡无稽,“就凭你吃白饭,什么都不干。” 傅长安也不知什么时候又转了回来,卷了袖子,“要不, 分卷阅读222 我……” 蔡无稽赶紧推她走,“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忙你的去。” 蔡无稽完全是疼她啊。落在傅长安眼里却是看到小秦扯着蔡无稽不让他走,二人斗嘴打闹。 似乎…… 到了晚间,二人又因为什么事吵了起来。 傅长安原本在屋内调息,运转内功,以往她心境平和,外头就是炸雷,她都能心无旁骛的专心练功。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静不下心。又坚持了会,终是心神不宁,便停止运功。只表情呆滞的坐在床上。 外头吵了会,忽然没了声。她耳力好,隐约听到大门开关的声响。 傅长安又尝试运功,差点行岔了气,索性穿鞋下床。前后院子逛了个遍,想出去走走,又不愿,也不知自己跟自己在别扭个什么劲,索性抽出缠丝练功。 一直到房门再次开合,蔡无稽惊呼出声,傅长安眼角余光扫了下他,也没停手。 “先头有贼人进来,发生打斗了?” 傅长安不解何意,站住,循着他的目光,四处一看,明显一怔。原本齐整的院落,现在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断枝残叶,好端端的葡萄架子被斩得七零八落,水缸被踹翻,石桌石凳也滚落在地。 蔡无稽匆匆上前,双手捧住她的脸,“你练武练的走火入魔了?” 傅长安,“……”这还真没有。 “你怎么不念着我点好。” 蔡无稽噗得一声笑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手指上悬了几根细绳,绳子下几个油纸包。 打开一看,一包糕点,一包烧鹅,还有一包通红的果子。 “我瞧着你练了这么久的功,也该累了,走,咱们吃东西去。” 中午吃的迟,晚上都说不饿,也没人做饭。各自觅食。 傅长安觉得自己很奇怪,有一口气郁在心口,在没见到蔡无稽之前,堵得心都实了,浑身都不得劲,反正就很生气。如今见了人,听他笑着说了几句话,很没道理的,什么气都消了。 二人结伴去了傅长安的房,蔡无稽又跟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壶酒,一人倒了一小杯。 “果子酒,不醉人。不过要是喝多了,后劲也很大。” 傅长安正觉口渴,一杯饮了,甘甜可口,一点酒味都没,“好喝,快给我满上。” 蔡无稽笑,“你要是醉了,可别赖我。”说着,又给她倒满。 烧鹅都被剁好了,码得整整齐齐,傅长安吃之前,先递了块给蔡无稽。 蔡无稽乐,“你倒是什么都先紧着我。” 傅长安,“是你先什么都想着我。”脚在桌子底下勾了勾他的腿,心满意足。 大半壶酒下肚,空气中若有若无一股香味,这香味太好闻,以至于蔡无稽一时没察觉,只望着傅长安这张脸,心口躁动,心猿意马。指尖相触,继而交握。 “长安,今晚我能留下吗?” 傅长安,不自觉点了头。 双目对视,含情脉脉。正要有下一步举动,房门“嘭”得一声被撞开。 “咦!姓蔡的,这么晚了你这么还在这!”小秦双眼迷离,脸颊酡红,一看就是喝多了。 二人赶紧分开。 蔡无稽好事被扰,心下不快,瞥了小秦一眼。 岂知小秦往屋里走了几步,猛然朝傅长安扑来,胡言乱语道:“美人儿,你这味儿真好闻,让大爷我香一口。” 傅长安闪身避开,小秦脚下不稳,一头栽地上,也不知是醉死过去了还是撞晕了。 蔡无稽鼻翼微合,脸色一变,抬手捂住口鼻,急急出了房门,都已经到了院子,又折返,将小秦往肩上一扛,“你别出来!” 傅长安猛得站住,表情变化了下,看不清喜怒。 蔡无稽跑得快,随便找了个屋子,将小秦往床上一扔。 床板嘭响,他倒是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下手不轻。 蔡无稽正要出门,只觉脑子一晕,心如雷鼓,热血翻滚。这滋味儿可真不好受,本就是容易冲动的年纪,没防备香味吸入过多,感觉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蔡无稽当机立断,点开几处大穴,恢复原本的体格,疏通经脉,强压住血脉里的躁动。 “蔡无稽?”傅长安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蔡无稽也是糊涂了,急喊,“你别进来!” 傅长安脚步一顿,她没打算贸然进去,只是……只是…… 蔡无稽赶紧运行真气游走全身经脉,生怕她进来撞见自己体格变化,嘴里着急解释道:“看来白煞在你身上种的毒并未完全清干净,我刚才差点就中了招。” 傅长安,“……哦。” 蔡无稽,“你现在没事吧?” 傅长安,“嗯。”有点想抱抱想亲亲不知道算不算。 过了会,傅长安说:“你不出来吗?我现在回屋,不影响你。” 蔡无稽心下也着急,语气镇定,“不用 分卷阅读223 了,我在这屋很好。” 屋外长久的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脚步声响起,蔡无稽心知她没走,心内更急,生怕她突然就闯进来了。她干得出来! “你回去歇着吧,我今晚就在这屋歇了。” “蔡无稽!” “啊?” 又是一阵沉默。 脚步声起,后来就没声了。 蔡无稽安了心,专心致志运转内力驱毒。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躁动的心才趋于平静。 蔡无稽叹了声,这毒委实霸道。也不知它会不会伤人身体,心下又担忧傅长安,心道还是赶紧离开此地,找王柬看了,方才心安。可又想他与傅长安这不清不楚的关系,到了京都再躲避不得,势必要给她个交代,到时候如何是好。他原打算趁这段时间和傅长安好好培养感情,再寻个适当的机会袒露心声求得原谅…… 符白岩左思右想,感觉陷入了死循环,心中烦闷不已。 不知不觉外头传来打更的声音,符白岩一听,都三更天了。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正要起身洗漱休息,忽听身后大喝一声,“小贼哪里跑!”继而接连几声傻笑,还有吧唧嘴的声音。 就挺突然的,符白岩一下子就回想起来,屋里还有一个人。 还是个女人! 他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心里还在懊恼,难怪先前傅长安一直在门口同他说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暗自庆幸傅长安不是那等小气的女子,绝不会胡思乱想,只要明日说清楚,她绝不会跟自己闹。 一抬头,刚好对上一双大而圆睁的眼。 傅长安搬了张椅子,就那么大马金刀的守在房门口。 符白岩头皮一炸,任他心里想的简单,可这深更半夜的突然被抓,第一反应还是心虚胆颤跳起来要解释。 “长安,你听我……” 傅长安没什么表情的打断他,“出来了就好,我睡了。” 起身,离开,利落潇洒,不跟他废话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4 18:48:38~20200908 22:1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117187 5瓶;吃个白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5 章 符白岩起了个大早, 去集市上买了吃的。 早上这顿饭要想吃的花样繁多还是要去外头买。 他心里计划着,今天无论如何要将小秦打发走,外援已经在路上了,到时候让符七直接将她绑了, 至于扔哪就不是他考虑的事了。 心里这般计划着, 尚未进门就听到小秦扯着喉咙大言不惭, “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不花心?你看那些达官显贵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算年轻的时候你侬我侬海誓山盟,等几年女人操持家务怀孕产子脱了形, 男人能受得了朝夕对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人皆爱美, 谁不稀罕鲜嫩的事物。就是你,也喜欢挑鲜嫩的瓜果蔬菜吃,不喜欢啃老树皮吧……” 符白岩撞开门。 小秦白了他一眼,不受影响, 更大声道:“男人就没有靠得住的!跟我回教坊司不好吗?没出息的女人才想着给男人暖床生子。你不想建功立业啦?不想替你父兄报仇……啊!” “呸!”小秦吐掉嘴里的包子, 看表情是想发怒, 可不知为何,神色变了变,带着挑衅的笑意, 朝蔡无稽一哼, “傅左使, 你看到了吧,多小气的男人!男人心胸狭隘,过不长久的。”随即,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的出了门。 “大早上的你听她胡言乱语什么。”蔡无稽抓了傅长安的手往屋里拉,“吃早饭。” 傅长安的手却顺势搭上他腕部脉搏,“蔡无稽, 你心跳很快。” 蔡无稽,“我心跳不快。” 傅长安,“你慌什么?” 蔡无稽,“我没慌。” 傅长安,“我有话想问你。” 蔡无稽急道:“我可以解释。” 傅长安,“你心虚了。” 蔡无稽:“昨天晚上真是误会,是,我是把小秦扔那房了,可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那毒太霸道了,我快控制不住我自己了,当时只想找个地方冷静冷静。脑子太乱,别得什么都忘了。也是后来没那么躁动了,我才发现屋里还有……” 傅长安打断他,“你为什么要控制你自己?” 符白岩:“……”我怀疑你在暗示我什么,可是我没证据。 心跳好快。 傅长安:“说来这个毒,是不是饮酒能激发毒性?” 符白岩昨晚也在想这个问题,“大概吧。这个还得王伯看了再说。” 傅长安,“唔。” 蔡无稽,“……嗯 分卷阅读224 。” 二人对视。 蔡无稽突然道:“你刚才那话我记住了,下次我不会再忍了。”眼神飘忽,神态扭捏。 傅长安,“……” 傅长安,“你为什么转移话题?” 符白岩一愣,“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你还不信我?咱俩这么久的感情了,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傅长安:“你说你和小秦昨晚的事?我信你。” 蔡无稽心下一松。 傅长安,“我昨晚一直守在门口,你有没有干别的事,我听得清清楚楚。” 蔡无稽嘴角上扬,整个人是彻底松弛了,一只手搭上她的手背,温声道:“长安……” 傅长安,“你们都察司有几个王虎?” 蔡无稽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傅长安表情严肃,“我问过符七了,你们都察司上上下下共有两个王虎,一个尚未成亲。一个只有个才满月的儿子,没有女儿。” 蔡无稽还是懵的,脑子飞快运转,这话什么意思啊? 傅长安一指他光洁的脖颈,“你这里到底是谁咬的?” 轰隆一声,雷电撕裂雾霭。 能轻易咬到他的除了傅长安还能有谁,可当时她咬得是符白岩! 蔡无稽牙关紧咬,眼珠子乱颤。 他觉得,他快死了! 就在蔡无稽快崩溃之时,傅长安叹了口气,“用早膳吧。” 她端起面前的牛肉面。难为他这么一大早跑出去,还亲自将这些汤汤水水往家里搬,回头还得跑一趟,将锅碗送回去。 符白岩慢了一拍,情绪激动的握住她的手,“长安,你听我解释。” 傅长安被他抓着不能吃东西,“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解释?” “我……” …… 傅长安试图继续往嘴里塞东西,“好了,我知道了。” 符白岩紧抓不放,“你知道什么了?” 傅长安无奈,放弃进食,“我上次看到你脖子上的那个咬痕是女人咬的。不会是小孩,也不可能是男人,否则你不会遮遮掩掩,除非你有分桃断袖之好。” 符白岩:“我没有!” 傅长安看他一眼,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原来真是女人咬的。” 符白岩能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憋了半天,终于有人给他解了围,“你有苦衷。” 符白岩,“嗯。”一抬头望向傅长安,神色古怪,“你怎么还替我说话?” 傅长安:“你手头银子够花吗?” 这话题转的很突兀,符白岩一时没反应过来。 “快吃吧,你看面条都快糊了。” 符白岩一肚子话想和傅长安说,可又不知如何开口,观她神色如常,倒也没气恼不忿,心内叹口气,先把面吃了再说吧。 早饭刚吃完,符白岩还在思索怎么跟傅长安解开误会,小秦又溜达回来了。 小秦问,“吃完饭你们干什么?” 符白岩真是烦了她了,“我们夫妻能干的事多了去了,用不着你操心。” 小秦嘁一声,冲傅长安道:“所谓成家,就是一眼能望到头的生活,这样单调乏味的日子你喜欢?” 符白岩怒,正要出声。傅长安扣在桌上的手指点了下,“嗯,喜欢。” 小秦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耐人寻味,望着她怔怔出神。 符白岩默默往傅长安身边靠了靠,暗爽。 傅长安,“怎么?” 小秦没忍住,有种大失所望的遗憾,“看来大长公主这次要错算了。” 傅长安,“嗯?” 小秦,“她跟我师父说,且由着你闹,反正你迟早还是会回来。我原本是不信的,这才跟着你,现在看来,你跟那些被洗脑的无知村妇没任何区别,一门心思只想着嫁人过相夫教子的日子,真是无药可救!既如此,我……” 傅长安,“大长公主和燕主使的谈话,你是如何听到的?” 小秦差点闪到舌头,“呃……”夭寿啊,自然是偷听到的啊。 * 中午,符白岩亲自下厨又做了一桌好菜,傅长安没来帮忙,他心里有些遗憾,与小秦的雄心壮志比起来,他还挺乐意过那种所谓的“一眼望到头”的日子。说来有些奇怪,他曾经也希望建功立业名扬天下,若不是骨子里看重这个,他也不会成为偶像包袱十万斤的符世子。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也想平平静静的过小日子?和喜欢的人,身边有亲人朋友,每天虽然琐碎着却也溢满了幸福。 年轻人,惊心动魄点难道不好吗? 大概是那些梦的影响吧,曾经有段时间,他总是做一些吓人的梦,有些会模糊的记得,有些则忘的干干净净,但梦中寂寥萧瑟的感觉却深刻的印进了心里。 符白岩没去深想那种感觉,只叹 分卷阅读225 了句果然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大概是受这种感觉的影响,他也越发想成个家,想父母妻儿环绕身边,想一家子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他想娶了傅长安,想和生孩子养孩子,他就是这么的俗气。 他站在门外喊了几声,没回应。推门一看,屋内空无一人,只留一张纸,尚不及看上头的字,心先凉了半截。 * 夜里一阵大雨,电闪雷鸣。 雨最大,风最急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吱呀一声,门外人站住了,跟个煞神似的。风雨血腥味一股脑儿的涌了进来。 “受伤了?”符白岩站起。 傅长安愣了下,抬步进来,反手关了门,将冷冽的风雨关在门外。走到桌前,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落在桌面,散开。 符白岩吃了一惊,“你劫了谁?”布包上斑驳血迹,在这雷电之夜瘆人的很。 傅长安将桌上半壶水都喝光了,才喘口气,说:“有山匪劫道,我有偿帮了那些客商一把。”边陲小镇,却又是经商通道,傅长安再教坊司待过,跟着燕鸿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你怎么就知道会有山匪?”符白岩嘴里这么问着,手却不停,拿出药箱药瓶。 傅长安常年大小伤不断,符白岩自认都能坐堂当大夫了。 打了水,清洗了番,只虎口处有被震裂的伤口,其他并无新伤。符白岩松了口气,又很生气,“你就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出去,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傅长安,“我不是给你留字条了吗?难道被风刮走了?” 符白岩,“我是指提前打招呼。” 傅长安,“那你肯定要和我一起,不行。” 符白岩面上看不出什么,眼神很不好,“你是嫌我是个累赘?” 傅长安,“我没这么说。” 符白岩语气不好,“吃了吗?” 傅长安犹豫了下。 符白岩率先一步出门,“跟我来厨房。” 厨房内还煨着老鸡汤,发好的面团,符白岩又揉了几下,切团,擀面。 傅长安抱腿坐在边上,护着油灯。刚清洗过,又换了身衣裳,此刻看上去乖乖巧巧的,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符白岩何等聪明人,傅长安这点小心思他又岂会不明白。大概又是老毛病,觉得他主内,她该当主外,挣银子,维持家计。他觉得他想笑,可笑不出来。 “家里的银子完全够花,你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 傅长安,“没有生命危险……” 符白岩凉飕飕将她一望,静默片刻,“我不许你再这样。” 傅长安怔住,第一次发觉嘻嘻哈哈的蔡无稽冷着眉眼说话的时候,怪吓人的,“哦。” 面条下锅,又切了香葱,舀上来,倒了鸡汤,撕了鸡丝肉,满满一大碗。 傅长安咽了口吐沫。蔡无稽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符白岩不饿,侧着身子看她,待她吃了一半,开口,“其实,我有个秘密一直瞒着你。” 傅长安吃面的动作顿了下,“哦。” 符白岩紧盯着她,“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我又担心,我说了后,你从此后再不理我。” 傅长安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一张小脸在吃了热腾腾的食物后白里泛红,她不知道她的这副长相真的很招人心疼。 “我知道。” 符白岩惊愕过后,心脏狂跳,右手食指情不自觉的画起了小圈圈,“你知道?” 与他的紧张相比,傅长安倒显得慢悠悠的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符白岩该怎么相容此刻的感受呢?大概是狂喜吧。经历了这么久的提心吊胆,惶恐难安,无所适从,最后才发现一切都是虚惊一场。摆在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层屏障消失,他从今后再没什么好怕的了。 “原来你知道啊,”符白岩吁出一口气,嘴角明显的翘起,面上带了笑。 傅长安瞥见,感到不适,沉声道:“你怎的是这种态度?我不与你计较并不是说你就是对的。” 符白岩情绪激动,握住她的手,“我明白,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道错了。” 傅长安看着他的眼睛,“其实这样的事,我之前心里也是有准备的。我不愿与你计较,只因我不能保证陪你一辈子。说好了要在一起一辈子,结果一个人早早先走了……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我是受不了的。这般想着,我就没理由束着你。” 符白岩,“……”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傅长安拧了眉头,“可是道理我都懂,我还是不开心。我看到猎户家的朱大娘子死了后,他丈夫拿了官府给的抚恤金,没过多久又娶了一个女人,如今都生了两个孩子了,日子倒比先前过的还滋润快活。我当时觉得吧,这也没什么不好,死的人都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总不能因为死了的人就不要过日子了。大抵人都是这样子的吧,当时或许悲痛,时日长久,也就遗忘了。所以后 分卷阅读226 来,你跟我说你喜欢我,你待我好,我也就放任了我自己,愿意跟你在一起。” 符白岩,“……”越听越糊涂了,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处处都不对。 傅长安,“索性今日我就将话跟你说清楚,既然我俩都已经拜了堂,咳,虽没有亲友作证,可也有老天爷看着。这婚事是作数的。” 符白岩握拳,“作数作数,肯定作数!” 傅长安看他一眼,“你别抓我手,我话还没说完。我既一天是你的妻子,你就不能背叛我,我不许你和别的女孩子不清不楚。” 符白岩,“我没有。” 傅长安,“哦,那你脖子上的咬痕怎么回事?” 符白岩,“……”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傅长安,“你若不想说就算了,我权且信了你这一回。蔡无稽,她们都说男人不可信,你值得我相信吗?” 符白岩,“你知道我们都察司的男人怎么说女人吗?他们说女人心海底针,他们有的被女人伤过,也曾说过女人不值得信的狠话,更放言,从此后要游戏人间,再不与女子交托真心。你说,你们女人可信吗?” 傅长安,“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对你一心一意。” 这傻孩子。 符白岩心底柔软的不可思议,“别人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许诺,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别的女子我瞅都不瞅一眼。” 经这一打岔,符白岩到嘴的话又没说出口。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傅长安奔波一夜,身心俱疲,起身回屋歇着。 符白岩也是一夜没睡,随着她进了屋里后,一时也不舍得离开,就趴在桌子上看她,目不转睛的。 傅长安被他看的不自在,拍了拍床板,“你要不要也来睡一会?” 符白岩一喜,“可以吗?” 傅长安,“只是睡觉,不许想别的。” 符白岩,“当然,我是君子。” 傅长安大概是困极,符白岩刚躺下,还想和她说会儿话,就已经喊不醒她了。 他拿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心情有些复杂。 傅长安是单纯的人,她无条件的信任他,他不能再骗她了。 等她醒吧,等她醒了就告诉她,蔡无稽就是符白岩。 她亲口说了,他们是夫妻,她连误以为他和其他女子有瓜葛都会轻易的原谅自己,这件事,她也会原谅自己吧? 会吧? …… 不会! 符白岩是在噩梦中惊醒的,梦里傅长安与他刀剑相向,俨然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敌。 他粗喘着气,左手一摸另一半被面,空了。再看屋内,光线暗沉。难道才睡着又醒了? 可是,傅长安呢? 他喊了声。 房门被不客气的推开。 小秦身上背着包裹,手里拿着一柄钢刀,夸张的笑道:“我的天爷!你可算醒了!” 那笑声刺耳,满含讥讽。 符白岩不想理她。 “傅长安让我转告你一声,半年,半年后如果她回来,她会遵守承诺陪你一辈子。半年后如果她没回来,你就不要再等她了,娶个合心意的女孩子,安生过一辈子,忘了她。” * 傅长安再一次不告而别。 自她重生以来,她一直目的明确——报仇雪恨。其他都不在考虑范围。 可她遇到了蔡无稽。 她从没怀疑过蔡无稽会和其他女孩子有瓜葛,她私心里就是认定了他不会这么做。可当她往这边想的时候,她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若是自己将来死了,他会如何? 既巴望着他能将接下来的人生过好,又难过他会忘了自己,一想到他和其他女子亲亲我我,像对待自己那般对其他女子好,她又忍不住气得咬牙切齿。 原来,自己终究不能免俗。 意识到这一点,傅长安就做出了决定,先报仇再说其他。 *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傅长安一路风餐露宿,翻山越岭,没办法,她没有通关文牒,要想进入赵国腹地,唯有翻山涉水。这其中的辛苦自不必多说,好不容易躲过城池关卡,进入赵国都城郾城,傅长安心里盘算着,此番定不会贸然行事,定要计划周全。以往她不在乎这条命,可现在多了一分牵挂,总想着能活还是要活着。也不知心态的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 她腹中饥饿,身上更是脏乱不堪,正想找一家客栈好好梳洗一番,祭祭五脏庙。忽然从街边冲上来一人,张开怀抱拦住她的去路,嘴里热情招呼,“客官,看你风尘仆仆,左顾右盼,可是要住店?” 傅长安手都搭上腰边的缠丝了,又放下。 伙计肩上搭着一块抹布,弓着身子搓手,“客官,店里床铺干净,菜色齐全,南来的北往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店里大师傅做不出来的,只要您进了咱们店,保证你能吃到正宗的家乡味。 分卷阅读227 ” 傅长安摸了摸脸,都是一样的人,怎么你就一眼认出我不是赵国人? 她这边还没想明白,人已经被伙计左拦右挡赶进了店里。 “天字三号房,”伙计吆喝一声,又絮絮叨叨的将傅长安往楼上赶。 傅长警觉,“我又没说要住你们店。” 伙计仿佛听不见,面上笑容不减,嘴里又絮絮叨叨说一些自吹自擂的话。过往客商见怪不怪,也没谁留意他们这边。 傅长安站在天字三号房门口,缠丝已经出鞘一寸了。 伙计悄声低语一句,“傅姑娘,里面有人等。” 傅长安心内冷笑,无畏无惧,一把推开门,暗道:“还怕了你不成。” 屋内饭菜飘香,往右边看去,一张圆桌,一人背对着她自斟自饮,头发辫成辫子,身上也是赵国人喜爱的深色利落短装。 傅长安只消一眼,就认出那人,莫名心虚,第一反应竟是后退逃跑。 屋内那人似乎也没料到她会跑,又急又气,“你跑什么?” 所幸伙计还没走远,挡在前面,一脸诧异。又怕引起旁人注意,猛朝她眨眼。 傅长安心说:“是啊,我跑什么?”调转身又走了回去。 蔡无稽也不坐在桌边了,而是靠在门旁,双手抱胸,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很凶。 傅长安犹豫了下,步伐有些慢,刚到门口被他一把拉了进去。房门嘭得一声带上。伙计惊了一下,表情古怪的离开了。 傅长安的犹豫尴尬也就那么一会,进了房间后,就挣开了。 哪知蔡无稽神色更不好了,再次抓住她,怎么都不撒手了。 傅长安,“你干什么?” 蔡无稽将她拉到桌子旁,别过脸不理她,“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8 22:16:11~20200914 1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11718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06 章 傅长安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符白岩当她跟自己置气, 心情也不好,“你这是干什么?气我没打招呼拦了你的路,连饭都不吃了?” 傅长安无辜道:“不是啊,我就想洗个手擦把脸再吃东西, 你看我现在手也脏脸也脏, 浑身都脏兮兮的。” 符白岩一顿, 神色稍霁,喊了人打水, 以往这些事他势必亲历亲为, 现在却片刻不离她左右,生怕她跑了似的。 一盆水洗得脏兮兮的,原本一张黑灰瞧不出本来面貌的脸也露出娇俏的容颜。伙计诧异之下多看了一眼,符白岩不轻不重咳嗽一声, 伙计吓得缩成鹌鹑。 傅长安舔了下唇, 敞开了肚皮, 一通狼吞虎咽。 符白岩挑了眉看她,心里也不知是该气好还是怜惜好。 “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你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郾城, 我就让你带我一起了, 还不用忍饥挨饿夜宿山头。” 符白岩神色更好了些, “我原比你想的要厉害,下次行事要不要带上我了?” 傅长安认真想了下,还是摇了摇头,“你武功不行。对敌最忌分心,我总有护不了你的时候。” 符白岩,“……”我要说出来我是谁,吓死你! 不过心情倒是莫名好了。 * 吃过饭, 傅长安主动提出洗澡,要洗两遍,还要带花瓣浴那种。 符白岩听着她提要求,露出一脸老父亲的慈爱神情,大有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欣慰之感。他悉心教导了这么久,总算有成效了。 洗完澡,傅长安在房间里犯了难。符白岩给她准备的是赵国女子的装扮。赵国男子喜短装,头发也辫成辫子,讲究一个利落干脆。女子也辫发,一条大辫子,缠着头发缀金丝珍珠或者绸缎发带,亦或者戴一顶镶金嵌玉的帽子。远没有晋国女孩儿装扮的那样花样繁多。只不过她们的裙子非常的大,一层又一层,腰身又勒得极紧,外罩一件小小的坎肩。大概是怕裙子曳地,鞋底又极高。像是木屐,不过比木屐设计的更好看轻便。 傅长安穿好了裤子后,就不知该怎么办了,裙子一层又一层,没一会就被她翻的乱七八糟,连从哪里套进去都不知道了,只得站在门口喊他。 符白岩就待在隔壁房间,吊着一条眉毛想心事。傅长安喊了三四声,他急急忙忙走出来,隔着门缝问,“怎么了?” 傅长安,“能给我一套赵国男人的衣饰吗?” 符白岩会意,“我进来说。” 傅长安放他进来,符白岩的目光在傅长安身上停了几息,意识到不妥后,忙转开,耳根通红,“你现在不是小丫头了,就算扮作男人也能被人一眼认出来,反而容易引人注意。更何况,一个貌美倾城的女子 分卷阅读228 扮作男子,换做是你,你不会多瞅几眼?” “咳,”大概是前世当丑人当习惯了,被嫌弃无所谓,一被夸好看,傅长安的羞耻心都要炸裂了。 “你看这怎么穿?我不会。” 傅长安待蔡无稽是打心底里将他当“老夫”看待。然而,符白岩这只童子鸡,正血气方刚,尤其是尝过一点肉汤,总惦记肉味。是无论如何做不到将红颜佳人当“老妻”对待。帮她套上裙子,系胸口系带的时候,脑门和手心都出了汗。 女孩子大都在这方面有种天然的单纯与纯洁,反正傅长安是不理解蔡无稽此刻的心慌意乱。她抬起袖子擦了擦他的脸,说:“天又不热,你怎么出了一头的汗。” 符白岩的呼吸都是重的,“我想亲你。”倒不是他矫情,毕竟他现在顶着蔡无稽的脸,心虚。 傅长安踮脚,在他的唇角亲了下。 符白岩没等她站回去,握住她的腰,更紧的抱住了她。 呼吸更重了几分。 没来得及意乱情迷,房门被敲响,伙计询问是否要倒洗澡水。?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傅长安笑了下,“进来吧。” 符白岩只得松开。 有了上回的警告,伙计再不敢东张西望,只埋头做事。 傅长安指头敲着桌面,忽而道:“你的人?” 符白岩知道她说什么,点了下头,“这家客栈是都察司在郾城的据点。” 傅长安垂眸,“我现在倒有些后悔一时意气离开了教坊司。”她在教坊司根基不深,又没什么心机,只因勇猛无畏坐上了教坊司三处左使的位置,实则也就是个名头,根本接触不到核心机要。当初加入教坊司她是为了磨练自己淬炼杀人技巧积累实战经验,后来离开是一时意气用事。如今看来,留在教坊司还是有用处的,至少伪装个身份,潜入别国,都是分分钟简单易行的事,何至于像她这样狼狈。 她忽而意识到一件事,压低声音道:“你能先我一步到达郾城,是用了都察司的情报网吧?如今你又在都察司的据点截下我。你也知,我此次过来,是要杀赵文炎。万一因为我此处据点暴露,都察司那边你不好交代吧?” 她心中担忧,表情严肃。然而符白岩捧着脸痴汉般的看她,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 傅长安过来的这天也是巧了,刚好赶上赵国人的传统节日——瑞雪节。 瑞雪节取自瑞雪兆丰年之意。 期盼降雪,祈祷来年丰收,六畜兴旺,五谷丰登。 白天的时候还寻常的街道,到了晚上忽然就热闹了起来,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姑娘们穿着雪白的裙子,戴上面纱,一个个仿佛降落人间的雪仙子。 锣鼓声,欢呼声,符白岩心痒难耐,他想出去看热闹。 然而,此刻屋内,床上运功打坐一个,窗户边站了一个。窗户边上那个紧盯着坐在床上的,床上那个双眼紧闭,似乎完全将自己与俗世隔离,任外头吵破了天,眼皮子也没有动一下。 符白岩看一眼窗外又看向傅长安,终于示弱了,“长安,要不咱们出去看看?听说今晚会下雪,而迎接第一场雪的人来年会有好运。” 傅长安眼没睁,语气不好,“我怎么不知道晋国还有这个习俗?” 符白岩,“……”噎的好。 下午的时候,他俩吵了一架。 原因无他,傅长安想让蔡无稽帮忙给自己按个身份卖到赵将军府去。 她自知硬拼不行,打算智取。心里计划着潜伏在赵文炎府内,伺机而动。 符白岩嗤之以鼻。 他不是怀疑傅长安要杀赵文炎的决心,而是他根本就不信她有那城府能留在赵文炎府上当刺客。就她的脾气,一点就炸,脑子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了。 且说,他之所以追来,就是要带她回去。 赵文炎他会帮她杀,不过他需要时间。 两人各执己见,就这么吵起来了。 这次,蔡无稽很坚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决,他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傅长安送死。 傅长安气极,“我的事不用你管!” 符白岩也气得脑门疼,“我是你丈夫,你说我管不管得了你?” 傅长安,“你……” 符白岩,“你跟我刚拜了堂就抛下我,你这个没有责任心的女人!” 傅长安,“我……” 符白岩,“我对你一腔真情,你骗了我的感情就跑,你和那些登徒子有何区别?” 傅长安沉默,好吧,说不过你。我打坐,我练功。 我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吵赢。 “别说我没提前知会你,这次你别想偷偷行事,别逼我要报官寻人。” 傅长安:“报什么官?寻什么人?” 符白岩恶劣的笑了,“报郾城县衙的官,寻我那个新婚燕尔就失踪的娘子。” 傅长安差点喷出一口凌霄血。 分卷阅读229 早知道蔡无稽这人厚颜无耻臭不要脸,今天又见识到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耻无聊更上一层楼。 “像你这种人竟然还得到镇国公的器重,他老人家真是瞎了眼了!” 符白岩自个儿耍无赖被骂也就罢了,无端还牵连了老爹,表情怔了怔,暗自发笑。 傅长安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不自在的补救道:“我才是瞎得彻底的那个。” 符白岩还想顶着蔡无稽的脸耍无赖,傅长安闭了眼,彻底不理他了。 符白岩心知傅长安性子执拗,认上一件事很难改变。但这个险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冒。两人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虽面上没有大吵,心里都各自冷了下来。 这一冷战,就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符白岩偷看她,寻思着,吵架不要紧,没必要饿着肚子。保持体力才能继续吵,饿着了,伤身又伤心,不划算。隧,寻了个借口,开了口。 傅长安也想和他和好,噎了他一句,也就见好就收了。 二人心里都存了要劝服对方的决心,又面上甜甜蜜蜜的拉了彼此的手,嘴里说着出去凑凑热闹。仿佛下午吵得不可开交的是隔壁的张三李四。 符白岩蹲下身,给傅长安穿了赵国女子的鞋子。 傅长安还没走两步就要崴脚,不乐意穿。 符白岩讥笑,“连这种高脚鞋都穿不惯,你还说要留在赵国,你是喜欢给赵文炎送人头?” 傅长安受不住激,愤愤,“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能穿这鞋行动自如,你就准我留在这。” 符白岩笑而不语。 心里温暖又得意。 准?符白岩可没自信真能束得住傅长安,只是她下意识用这个字,说明她心里是真的在乎他的想法。 傅长安杵着桌子,又试着走了几步路,倒也不难,就是不习惯而已。脚抬慢一点,步子跨小一点。 “赵国人真有病!”傅长安骂了一句。一回头看蔡无稽,神情古怪,怎么形容呢?就像那河水的波纹,有些荡漾。 “你什么眼神?” 符白岩正经,“我扶你下楼。” 傅长安冷笑一声,提着裙摆一抖,这还能难得住她? 扶着楼梯下了楼,她有轻功傍身,这高脚鞋真难不倒她,只是刚穿有些不习惯而已。从刚开始的崴脚,到后来也能行走自如了,傅长安自信只要给她个几天,她穿这鞋劈柴挑水也不在话下。 出了客栈汇入人群,符白岩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也不像先前那样殷勤的非要扶她。 “你看,前面那小娘子小腰扭得真好看。” “这一扭一扭的谁顶得住。” 符白岩心说:“是啊,顶不住啊。”心思一转,不对。 再一看周围,也不知什么时候身侧跟了一群人,大家目光一致,行动一致,直着眼珠子,随着前面女子的摆动也不自觉的轻微摆动,神色猥琐。 符白岩整个人一激灵,瞬间回魂。 “谁敢上前问出那女子的姓名来历?” 这一发问,几名男子跃跃欲试。 符白岩箭步上前,拉了傅长安的手。 傅长安身形不稳,差点摔倒。 傅长安挣开他,不悦,“你干什么?” “大胆登徒子!姑娘你不要怕,我救你来了!”一男子跃出,上前就要将符白岩叉开。 傅长安一脚踹来,没过分用力,只将男子踢到一边。 “你谁啊?” 男子不可置信,“姑娘!” 傅长安反握住符白岩的手,看也不看拔刀相助的男子,“多管闲事。咱们走。” 心碎一地。 “癞□□还真吃了天鹅肉……呸!” “呸!” “呸!” “呸!” 有了这一出,后来再有人偷摸着尾随,符白岩也不在意了,谁叫他夫人姿容绝色。 他就是这么招人妒! 这种隐秘的快乐,可比他自己被人夸要快活十倍。 郾城的大街上走一走,收获一波羡慕嫉妒恨。随着人群又去看了雪娘子。 雪娘子是从民间选的貌美女子,头皮白纱身着白裙,扮作仙姑。遮了面容,坐在花车上翩翩起舞。 “不及你十之一二。”符白岩往花车上瞅了眼,毫不客气的点评道。 傅长安盯着雪娘子的脚看了会,顿了顿,又转向街上女子。符白岩刚好靠过来跟她说话,傅长安的手顺着他的小臂爬上他上臂内侧,狠狠一掐。 符白岩脸都痛变形了,“你谋杀亲夫啊!” 傅长安眯了眯眼,“你敢诓我?” 符白岩何等聪明,另一只手握住她作恶的手,赔笑道:“也不算诓,赵国贵族女子确实喜穿高脚鞋。鞋底不平,会让女子行走不便,从而步伐体态更轻盈好看。” 傅长安另一只手也盘上来掐他,“很好玩? 分卷阅读230 ” 符白岩疼得皱眉抿唇,“好玩。” “啊!下雪了!” “下雪了!” “雪娘娘!雪娘娘!雪娘娘!”万民齐呼,喊声震天。 符白岩带着傅长安入乡随俗,求了张平安福,挂在枝桠张牙五爪的白年老梅树上。 “一愿长安一世长安。” “二愿长安一世长安。” “三愿长安一世长安。” 傅长安原是背着身子的,她对赵国有偏见,自不喜参与进赵国的风俗祭拜。拗不过符白岩兴致勃勃。 明明周遭一片乱哄哄的,可那几声祝愿仿佛古刹的钟声,咚咚咚敲进了心里。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静了下来。 她缓缓转过身,眼里只有他诚心祷告的虔诚模样。 符白岩三声祷告完,学着赵人的模样击了三下掌。一转头,二人目光对上。 傅长安抿了下嘴,“你三声祝祷都是我,怎么不求神明保佑你爹娘?” 纷飞的雪花,他一双过分明亮与他普通的容貌并不匹配的眸子仿佛利剑能穿透人心,“我爹有我娘,我娘有我爹,你只有我。” 哎呦呦,没防备,又被情话暴击了。 傅长安满脸通红,不甘示弱,双手合十,对着平安福沉默祷告。 祷告很快,傅长安扭头就走。 符白岩追她,“你刚祷告了什么?” 傅长安不理,“说出来就不灵了。” 符白岩,“赵人祝祷词都是要说出来才灵验。你就偷偷告诉我你祷告了什么。” 傅长安小声回他,“你也知道是赵人。” 回了落脚的客栈,符白岩心里还是好奇的不行,非追着她问。 傅长安不理。 逛了大半夜二人都有些饿,伙计送了饭菜上来,还有一壶酒。 傅长安是不敢喝酒了,符白岩心情好,倒是自斟自饮了几杯。又悄声与她说:“小皇帝大婚的日子定下了,今岁除夕后的上元节。” 傅长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关她何事? 符白岩一秒读懂了,暗自叫苦,“不关你事关我的事啊。”小皇帝被迫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一肚子牢骚,私下里也给他递了信。 皇帝大婚,他作为天子近臣,又是亲戚,不可能不回去。 说不过去。 他心里着急,面上不显,“皇帝大婚,举国同庆,咱们回去讨杯喜酒喝啊。” 傅长安这次机灵了,挖苦道:“你以为你是符白岩?皇帝的喜酒也有你的份?” 符白岩被堵的哑口无言。 “长安,”他拖长了调子,打算磨她。 傅长安是真的累了,连日风餐露宿,她就没好好歇过。拉了被子往床上一躺,不行了,她要睡觉,现在就算天塌下来,也等明天再解决了。 符白岩话到嘴边,又急转了个方向,“我今晚要跟你睡。” 傅长安眼睛睁不开了,“嗯。” 符白岩饮尽最后一杯酒,吹熄了灯,欢欢喜喜的上了床。踢了鞋子,外衫都没来得及脱下,先忍不住捧着她的脸亲了几口。 酒劲很大,他还想再干些什么,脑子一晕,就睡死过去了。 ** 夜里无端燥热了起来,一阵阵的青烟从门窗的隙缝钻了进来。床上的两人都没反应,睡得昏天暗地。 直到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刃悄无声息的探进了帷幔。傅长安几乎在一瞬间就惊醒了,眼睛都没来得及适应黑暗,直觉的本能已经促使她扯起床上的被子朝来人蒙头砸去。 屋内浓重的烟味,傅长安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踢了蔡无稽一脚,跳下床来,也不废话,直接开打。 屋外还有接应,听了里头的打斗,不再顾忌,撞开房门冲了进来。 床上之人半点动静都无,傅长安且战且退,抱起蔡无稽就横冲直撞的杀了出去。 “留活口!” 大概是这句话起了效果,这些黑衣人投鼠忌器,反而不好施展。 大火是从后厨烧起来的,火势大,也没人扑灭。傅长安被逼到楼下一层,脚下一绊,正是拉扯她进来的伙计,死不瞑目。 傅长安心头震动。 因为要护着昏迷不醒的蔡无稽,又被长裙牵绊,傅长安左支右绌,好几次险些被砍伤。幸而蔡无稽总算是醒过来了,懵了一瞬,眼见着一人斜刺而来,快速解了缩骨功封住的穴道提了真气就要夺剑,然身上半分内力也无,心下骇然。电光火石间,傅长安眼角余光扫到,一把挥开他,上身顺着剑招险险避开。 “上三楼!”符白岩没了内力,手软脚软。 傅长安拉了他一把,“你又不会武功,逞什么能!”一人奔来,傅长安踩着他的肩往上一跃。杀手们不料他们不往大门逃,反又朝楼上去,反应不及。 趁这空挡,二人又从二楼上了三楼。 三楼跑到最后,推开一间房。符白岩催 分卷阅读231 促,“快,从窗户跳下去!” 打开窗户,窗口下一条木制斜坡悬在铁链上。傅长安揪住符白岩的衣领子先将他扔了下去。 杀手已至,傅长安断后,抢了杀手的宽背刀,跳下斜坡的瞬间挥刀砍了窗户和斜坡的连接处。 二人掉落一间漆黑的屋子,不等傅长安问话,符白岩掀开墙角的遮盖物,催促她进去。 里面一条密道,仅一人宽。顺着漆□□仄的密道往前爬,寂静密闭的空间让人心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傅长安:“蔡无稽……” 符白岩:“你没受伤吧?” 二人同时开口。 傅长安,“我没受伤。蔡无稽,这次咱们闯了大祸了。” 符白岩,“嗯?” 傅长安:“这些杀手肯定是来杀我的,因为我牵连你们都察司的据点被烧毁还死了人,都察司追究下来,你会很难办吧?” 符白岩静了片刻,“没事,你没事我就不会有事。” 傅长安,“那……” 符白岩,“逃命要紧。” 出了密道,洞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手里端着一盏油灯。 傅长安还没露头,外头的人恭敬的喊了声,“世子。” 傅长安爬出来,神色尴尬。 符白岩推了她一把,紧跟着钻出来,“都准备好了?” 老奴躬身应答,“是。” 傅长安这才看到屋内还有十几名武士分列两侧,个个披甲执刀。 “主子,这护甲还请您穿上。”老奴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套银色盔甲,似是早有准备。符白岩的目光落在傅长安身上,将她往身后一挡,“给她也准备一套。” 老奴答应一声,动作迅速。 从此处宅院往客栈方向看去,那里火光冲天,城内百姓被惊动,灯火相继点燃,狗吠声此起彼伏。 傅长安心中难安,“蔡无稽,咱们不应该顺着密道逃到这里,客栈的据点已经被发现了,此处再被发现,都察司……” 房门被敲响,符白岩边走边穿,走了出去。 老奴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符白岩沉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真的要暴露身份了,因为藏不住了。感谢在20200914 13:00:00~20200915 18:0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ra_Siempr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ara_Siempre 10瓶;4111718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被缚 符白岩亲自取了件斗篷, 给傅长安披上。半夜风雪,远目看去一片银白。 “咱们兵分两路,在西沉关汇合。”符白岩神色郑重。 傅长安反手将他的手一握,严肃道:“好, 我来引开追兵。你只管逃, 切莫担心我。” 符白岩静了一瞬, 忽而笑了,眼睛暖融融的, “那咱们一言为定, 谁都不许担心彼此,只管逃。” 傅长安迟疑道:“可是今次因为我,害得都察司据点都被端了,损失惨重, 我……” “傻瓜, 与你无关, 是都察司有内鬼。” 傅长安眉头一动。 属下催促,“……大人,赵国的官兵就快搜到这了, 咱们得赶紧走。” 蔡无稽点了下头, 接过属下牵过来的烈焰, 掐住傅长安的腰将她抱了上去。 傅长安翻身又要下来,“你骑烈焰跑得快,我不用。” 符白岩挡住她,“你还要替我引开追兵。” 傅长安看到烈焰虽觉奇怪,却没浪费时间多问。略一斟酌,抖了下缰绳,“好。” 符白岩拉住马嚼头, “我要你答应我,这次无论如何不许冲动,我要你完好无损的等着我。” 傅长安嫌他婆妈,“知道了。”越是这种紧要时刻越要干脆,拉拉扯扯容易坏事。 符白岩都放开马嚼头了,心里不知怎么竟有些难舍难分了,惴惴不安的感觉很强烈。 傅长安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矮下身,一手搭上他的眉头,“别皱眉,我答应你就是,我保证。” 鬼使神差的,符白岩伸出手勾住她的脖子,亲了上去。 四周都是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传来,还有善意的轻笑。 傅长安推开他,“都什么时候了!” 符白岩轻笑一声,按下心中不安,点了几人随行护送。 老奴抬起头,表情变了变,“公子……” 符白岩,“东叔,你也随同夫人一起往北城门走。” 老奴还要再言,似才回过神,望着傅长安喃喃道:“夫人。”然而态度仍很坚决,“公子怎么安 分卷阅读232 排旁人老奴都没意见,只一样,老奴必须跟着主子。” 傅长安看他二人对答姿态莫名有种违和感。时间紧迫,也没心思多想。只随口道:“老人家岁数大了,跟着我不安全。还是跟你一起走。” 符白岩犹豫了下,又见老奴态度坚决,心内叹了口气。 傅长安耳听官兵搜查民宅的动静越来越大,一夹马腹,“我去了!” 出了大门,往北,马蹄阵阵,果不其然引来一队追兵。人数很少的一支。傅长安跑了一会,掉转马头。 属下追着她喊,“夫人!哪去?” 傅长安,“我再去引人过来!” 属下大急,“您忘了公子的嘱咐了?属下护送您离开。” 一支羽箭飞射而来,护卫挥刀砍断。紧接着一阵箭雨。 傅长安兴奋,“这才对!”不然一点逃命的紧迫感都没,太不像话了。 烈焰比她反应快,掉头就跑。傅长安遛着这一拨人乱跑一气,又攒了几队巡逻的小队。 护卫大急,“夫人!” 这几名护卫前后左右将她护在中心,傅长安根本施展不开。而这些护卫武功亦是不俗。 “夫人!” 傅长安无奈,这连番催促倒显得她像个拖累了。面上挂不住,这才转了方向,直奔北城门而去。心中疑惑,蔡无稽何德何能竟能指挥得动这些人了。 且说另一边,符白岩看着傅长安离开后,却没急着动身。 东叔急得不行,“公子。” 符白岩慢悠悠的收回没有着落的视线,“不急。赵文炎这般大费周章的来抓我,我就算插翅也难飞。”先是派人假扮杀手在客栈一通烧杀,若是能抓住他也就罢了。没抓住,就堂而皇之的假借捉拿贼匪的名义,调动府军搜捕,连皇城军都被惊动了。 身后一人低声道,“但愿夫人能冲破重围,尽快将消息递给西沉关守将。” 符白岩默了默,摇头一笑。习惯性的就要摸腰间的折扇敲打手心。手里落了空才回神。 岂知那人又道:“世子,你笑什么?” 符白岩回头看他一眼,这人中等身材,年纪尚轻,眉毛有些淡。符白岩不曾见过他,大概是新招来的。 青年忙低下头,却又偷眼看他。不想符世子目光并未移开,吓得他,头低的更狠了,不再吱声。 东叔叹息道:“从这里到西沉关别说还有千里之遥,就算西沉关守将得知消息又能如何。边关将一动那就涉及两国邦交。守城将不敢轻举妄动,这事还得上报给朝廷……”东叔越说声音越低沉,丧气。符白岩及时截了他的话,声音微微上扬,透着轻松,“赵文炎急着抓我,无非是我爹手里还扣着赵固。所以待会儿我们出去的时候,听我口令,大家四散逃开。你们都是此地的老住户,穿街过巷比我熟悉,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头过去了,再联系都察司,再做打算。” “公子,”东叔欲言。符白岩握住他的小臂,笑,“东叔,你就听我一言,留得青山在。”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提起精神,上了马,“虽说我是走不了了,但样子还是要做一做。”无论如何还要给长安争取逃生的时间呐。 若是他没有内力尽失,他倒是有信心带着傅长安一起逃。可他现在真印了傅长安那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赵文炎不会杀他,但他要是知道赵伸乃傅长安所杀,必会痛下杀手。 “你,对,就是你,我瞧你是个机灵的,待会跑路的时候记得跟紧我。” 符白岩骑马往南,人还没跑远,就指挥着护卫,或一个或两个的先行离开了队伍。 东叔苦劝,他原打算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送世子离开郾城,否则也不会让潜伏在郾城的都察司精英个个身披铠甲身跨战马。 没想到世子完全不按套路走,武功最高的几个都挑给夫人去了,他没话说。可剩下的人…… 唉,他是认定了自己会被抓,才不忍手下送死。 符白岩,“东叔,别想太多,有本事的各自逃生吧。”说话间又狠狠一马鞭。 迎面一列赵国人马,符白岩冲在最前,却又急转马头拐向暗巷。东叔再要追上,刚好被赵军拦住去路,战作一团,人就冲散了。 符白岩扮作蔡无稽时,不会动用武功,但招惹了是非需要逃命的机会却不少,因此早就练就了一身东躲西藏的本事。 他一路逃窜,走得都是寻常人不走的犄角旮旯。 身后隐隐传来一阵响动,符白岩随后捡了块石头朝后扔去。那人避开,“世子,是我!” 符世子停手,面上似笑非笑,“没想到你这小子倒忠心的很,这都能跟过来。” 暗巷内黑的很,两人各自站在暗处,彼此并不能看清,符白岩只是记住了他的声音。 “世子,属下对此地熟悉,就让属下来带路吧。” 符白岩,“好啊。” 无眉青年摸索着走近,却在与符世子错身而过的瞬间,亮了白刃。符 分卷阅读233 白岩早有防备,虽没内力,硬功夫尚在,避开的同时,一拳捣向他的腹部。揍得他蜷缩在地。 男子难以置信,“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知道什么? 就算他不知道,他习武这么多年的直觉也能避开这一击。真当他没了内力就是绣花枕头了? “你怎么知道?”男子也不知是脑壳有问题还是怎么了,不依不挠了。 符白岩转身走,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巷口忽有脚步声响起,符白岩急转身,将地上的男子一按,捂住嘴巴。 正在这紧要关头,嗞,嗖,一声炸响,一朵璀璨非常的烟花在二人头顶炸响。夺目光彩,照亮了半边天,也照的符白岩一脸懵逼。 都快走过去的官兵集体止住了步,暗巷被堵,另一边是条死路。 符白岩扔掉青年。 青年还很得意,“你知道我是叛徒又如何,还不是……” 符白岩心知逃跑无望,恶劣道:“你故意三番两次称呼我世子,不就是因为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符世子。很遗憾,我确实不是。” 男子一脸惊愕,符白岩抄起脚就朝他脑门上踹去,直接踢晕了他。 他果真还是太善良了。 不管他承不承认自己是符世子,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大批的守城军将他围住了。 大街上已是灯火辉煌,火把熊熊燃烧,大雪纷飞下,倒别有一番意趣。 符白岩被赵家府兵围在中间,虽面容不改,身形不变,然气度不凡。人的气质有时候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虽无形,却能让你普通的样貌也鲜亮瞩目起来。 只有站得近了才看到他腿上挨了一记鞭子,棉衣撕裂,渗出血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拖了一条粗麻绳,被身侧同行的一名小将握在手里。 这名小将年纪很轻,看样子也就十八九岁,身量很高。本该是个俊朗的长相,只是眼下青黑,双唇紧抿,耷拉着眼皮,整个人显得阴气沉沉。另一只手握着九节鞭,钢铁浇铸,上有尖刺。看他宝贝的很,握在手里摸索着,一会举到眼前看看。 一队人马迎面走来,皇城军将领一看是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嫌恶,语气不善,“赵将军,纵火杀人的主犯抓到了?” 这位赵将军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充耳不闻。 皇城将领额上青筋直跳,忍着脾气,“那烦请将军将人犯转交皇城军衙门。”而后一抬下巴,下属会意就要过去押人。 谁知这赵将军不仅人长的阴鸷,脾气更是爆烈,二话不说,腾空两鞭子,将过来押人的士兵抽翻在地。二人同时滚落在地,横跨整个背部,软甲都被抽断了,鲜血很快溢了出来。二人哎呦叫唤不停,估摸着是伤及筋骨了。 符白岩暗自咂舌,庆幸身上的软甲质量上乘。 “赵将军你是要造反吗?”皇城将难以容忍,大喝出声。 而他身边的副官却拉了拉他的胳膊,大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符白岩微一蹙眉,大喊,“徐将军救命,我乃晋国镇国公之子符白岩!” 赵将军面上阴气大盛,狠狠将符白岩一望,却没急着对他动手,喝令手下,“堵住他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尴尬,又是没掉马的一章。原打算写六千字发,看时间不早了,先发了。符白岩掉掉掉马就在眼前了,信我。感谢在20200915 18:09:47~20200917 19:1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11718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赵文炎 这位赵将军当真是个脾气暴戾的主, 三言两语话还没说明白,就扬鞭子跟人干上了。年纪轻轻倒像是吃炮仗长大的。 “赵束,称你一声赵将军,不过是看在你义父的面子上, 你一介白身, 别蹬鼻子上脸!”徐将军怒而大吼。 回答他的是赵束猎猎作响的长鞭, 啪得咂在地上,顿时飞沙走石, 好好铺就的青石板路碎的碎裂的裂。 “老子就蹬鼻子上脸怎么了?给老子滚开!” 赵束是最近一年才被赵文炎接到京城的, 关于他的传闻很多,有说他自小长在莽荒之地,却是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被赵将军一眼相中, 认作义子。也有说他是赵家远亲。流传最广也最为大众所津津乐道的则是他是赵将军和蛮荒女子生的杂种, 因生母卑贱不为赵家所容, 一直弃养于外。如今赵家仅有的两位少爷,一个被杀,一个被囚在晋国为质。赵将军膝下空落才不得不将这杂种给接了回来。 赵束回来时日不久, 引出的麻烦倒不少, 原因无他, 脾气暴躁爱打架。上到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乞丐娼妓。没有他不敢招惹的也没有他不屑招惹的。看不顺眼了就一顿打。 两帮人马的头头就这样当街掐了起来。 分卷阅读234 符白岩不嫌事大,瞧起了热闹。他先前还担心皇城军是赵文炎的人,那自己只有乖乖认命没得玩了,如今看来他可以抱有少许期待。 赵国大皇子能顺利登基与符白岩他爹的暗中谋划脱不开关系,要不是挟持了赵固,赵文炎也不会轻易倒戈, 四皇子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踢出了局。虽然镇国公对赵文炎如此“好说话”心中一直存疑。且不管怎么说,符白岩要是被赵国皇帝的人抓了,大概也就是被盘问猜疑。但若是被赵文炎抓,这皮肉之苦免不了,用他换赵固铁板钉钉,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那就要问赵文炎了。 符白岩有心往徐将军的人马那跑,刚抬了脚,耳边一声刻意压低嗓音的呵斥,“别动。” 边上一人已神不知鬼不觉的代替了赵束的位置,手里攥着捆绑符白岩的麻绳。这人虽穿一身铠甲,与周围人相比,身量明显过于纤细矮小。虽唇上粘了胡子,面上一层不正常的黑黄。但符白岩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一名女子。电光火石间,符白岩回想起刺杀他们的人,当时太混乱没功夫细想,如今再一琢磨,那些杀手分明都是女子。赵文炎什么时候有这嗜好了?为了抓他还特意派女杀手? 不对,难道自己之前猜测有误?客栈的杀手不是赵文炎安排的?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冷的时候,官兵们站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大伙儿又冷又饿,脾气都很不好。都嫌对方碍事,虎视眈眈的瞪着彼此。若不是赵束打架不喜人插手,只怕两边人马早就干上了。 也不知是哪边的人突然朝对方射了一只羽箭,中箭之人大叫一声,凄惨呼号,无异于滚油入锅,登时群情激愤。不等将领下令,一窝蜂的全冲了上去。 符白岩随着人群冲撞,那握住缰绳的女人死死拽着他。符白岩还当是东叔他们来救他了,举目四望,果间一人一骑飞驰而来,怔了下,脸色大变,不喜反怒,“你找死啊!” 眨眼间,傅长安连人带马冲进人群,到了符白岩面前,左缠丝飞去。女刺客紧握的麻绳被割断。 傅长安显然是身经百战的,这些年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功,虽悟性比不上天资聪颖的,可她肯吃苦啊,还兼具不要命的蛮横。女刺客很轻易的被她刺伤了。 傅长安飞起缠丝,割断绑缚他的麻绳,拽他上马。 那边斗得正欢的赵束起先还没发现这头发生了异变,等他听到呼喊声,又被人群挤压的过去不得,只得扬起手臂,奋力一甩,九节鞭朝烈焰的马脖子呼啸而去。 鞭上有倒刺,尖锐无比,若是挨上皮肉,必然破出无数小洞,血流不止。 九节鞭被他操纵的出神入化,这一甩是奔着将马脖子及马上人缠上一圈。这一招他练过无数遍,从来都是百发百中,未曾有过一次失手。他嘴角微扬,眼神冷漠。 傅长安是比别人笨了点,执拗了点,可恰因为此,她身上有一股不畏生死的狠劲,以及熊熊燃烧的战意。 九节鞭飞来,鞭身狰狞,气势骇人,她并未想着调转马头逃跑,若这样倒好了,铁鞭绝对会扫向她的后背,以赵束的手劲,她直接被打下马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傅长安的战意仿佛能感知人的下一步举动,在赵束脱手飞鞭之时,她已然意识到了,不躲不闪不退,迎面冲了上去,踏着人肩,双手执了缠丝,剑尖直刺鞭子中心的环扣。 鞭身受阻,两边收拢,傅长安就跟没骨头似的,两腿劈开,人仰面倒下。缠丝在手,微微偏了角度。九节鞭的惯性带着傅长安继续往后。傅长安顺势而为,缠丝仍旧抵在中间,一别一刺。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九节鞭自中间断开,两断飞出去好远,哗啦啦掉落在地。 赵束一脸空白。 符白岩已上前,拉了傅长安一把。 大街的岔道又有人驾马而来,乃之前护送傅长安的人马,其中一人大喊,“公子快走!”竖刀对准蜂拥而至的赵国官兵。 人沸马嘶,一片混乱。 混乱中,有人高声大叫,似是痛失所爱,又似雷霆咆哮! * 雪越来越大,风似刀子一般割在身上。符白岩坐在马背上,双手环抱着傅长安的腰,心里还有些不可思议。 “你怎么回来了?” 风太大,傅长安听不清,只知道他在耳边说话了。 “什么?” “长安,我又欠你一条命。” 傅长安回过头,大喊,“你别说话了,听不见!” 符白岩满心的柔情,在她回头之时,蹭到她脸边亲了下。 要不是正在逃命,她肯定一脚将他踹下去。 都什么时候了! 虽然暂且逃出来了,傅长安心里并不轻松,她和蔡无稽何德何能竟要都察司的精英舍命相护。 回了京城,镇国公那边该如何交代? 她又不可抑制的想到了符世子,二人分道扬镳前他的失礼…… 傅长安眼角余光扫了眼蔡无稽,心情复杂。 也就这分神的功 分卷阅读235 夫,一道劲风裹挟着凌厉之气仿若雷电撕裂苍穹。 烈焰不愧是万里挑一的神驹,急速奔跑中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猛得一偏身,却因用力过猛,将背上二人摔了出去。 符白岩一直抱着傅长安,滚下来的同时将她护在怀里。 烈焰受了惊,扑腾着站起来时,还有些迟疑,在看到偷袭之人手里又拿了一柄羽箭对准自己,一下子跳起来,四蹄飞扬,风一般,没影了。 傅长安,“……” 符白岩,“……” “啧,看上去是匹好马,可惜了。”男人放下弓箭。 天际微微亮,对面仅有一人,浓重的阴影看得出身材极为高大结实,一身黑色的铠甲包裹着鼓胀的肌肉,宽厚的肩膀手臂。两腿分开而立,颇有种顶天立地之感。 这个男人,光一眼看去,就让人感受到了强烈的压力。 “符世子?”他一字一顿,用了内力,仿佛贴着人的耳膜说话,可见内力雄厚。 符白岩当即认出他,不自觉的握紧了傅长安的手,想将她往身后藏。 傅长安虽口口声声要杀赵文炎,却从未见过他的面,此刻只有面临强敌的紧张。 “是你们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要老夫亲自动手?” 傅长安,“这里没有符世子,你认错人了!” “哦?”低沉厚重的声音响起,然,几乎在下一刻,他弃了弓箭忽然出手。 傅长安于符白岩同时朝对方推去,二人分开的同时,原本站立的地方被轰开了一处深坑。 傅长安愣住了。 赵文炎看了眼傅长安,又将目光放在符白岩身上,敛眉垂眸,正待开口。傅长安凉凉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就是赵文炎?” 赵文炎对于小辈直呼其名甚是不悦,比常人要粗大一倍的关节咯咯作响。 符白岩脸色急变。 眼前银白的光一闪,赵文炎反手去夺,傅长安跟只柔软的面条人一般,缠着他又绕向另一边,剑光一闪,划开他一块皮肉。赵文炎吃痛,拳如风,一拳打来,傅长安急速后撤。落地时刚好与符白岩站在一处。她半蹲在地,轻声道:“你快走!我来挡住他!” 符白岩心急如焚,“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赵文炎大意受伤,迷了眼,“缠丝剑?” 傅长安,“是啊,你大儿子赵伸就死在我这缠丝剑下,你要为他报仇吗?” 这一手仇恨拉的,符白岩就算想撇清她也来不及了。 符白岩,“你胡言乱语什么!” 赵文炎的气息瞬间就变了,“原来是你!” 傅长安:“是我。” 符白岩:“……” 赵文炎:“我儿赵固也是你伤的?” 傅长安,“他人是我抓的,别处可不是我伤的,你要怪就怪白煞,你们赵家断子绝孙可不赖我。” 符白岩:“……” 赵文炎震惊,“你说什么?”眼中熊熊烈焰,怒火冲天。 傅长安猛推一把符白岩,“快走!”烈焰通人性,不会跑太远。兴许现在已经回头了。然而,有赵文炎在,他们俩个都想全身而退不可能。 赵文炎的重拳已到了跟前,“不知死活的臭丫头!” 傅长安纵身一跃,双剑齐发,眼中亦是彻骨仇恨,“赵文炎,我傅家血仇今日必叫你血偿!” 作者有话要说:  好渣,竟然还没掉马,吐掉了!感谢在20200917 19:16:53~20200918 23:4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11718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符白岩 该怎么办? 怎么办? 符白岩自小到大, 从没有过这么无力的一刻。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自白求饶威胁都是徒劳,唯有硬碰硬。 赵文炎无疑是绝对的强者,对于强者而言, 杀死弱者只分为给个痛快或是猫捉老鼠般的逗弄亦或是虐杀。 显然, 从傅长安刻意激怒他开始, 赵文炎对傅长安就只有一种——虐杀。 除了最开始赵文炎大意之下,被傅长安得了手, 这之后, 就只剩赵文炎单方面压倒性的施虐。 傅长安一只手被左缠丝的金线箍住,挣脱不得。赵文炎捏住缠丝剑柄,狠狠将她砸向石壁,她就像是一只风筝, 挣脱不得, 血肉之躯一下下与岩石相撞。 赵文炎没有像那些疯魔之人癫狂的大笑, 他沉着脸,唯有眼神透着彻骨的冷意,黑洞般的眸子, 落到人身上, 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符白岩解了缩骨功, 身形恢复正常。没用,体内真气凝滞,他像陷进了淤泥,明明能感觉到真气却怎么也使不出来。 他冲了上去,赵文炎也在 分卷阅读236 这时震碎左缠丝,傅长安和他砸到一处。符白岩的后背撞上山石,他闷哼一声。傅长安被他护在怀里, 他碰都不敢碰。金线深入皮肉,嵌入手骨,不用想都知道有多疼。鲜血泊泊流出,很快将符白岩的衣裳都染红了。 “滚开!”傅长安只缓了一下,一把推开他,却因碰到了伤口,呼吸猛得加重。 “长安!” “我要你走!”她看着他,眼中情绪翻涌,大叫出声,她鲜少大吼大叫,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看不顺眼直接动手。 “你走啊!” 符白岩不可控的,眼圈通红。 他看着她,眼前的景物莫名忽远忽近,耳边嘈杂,阵阵嗡鸣,又似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忽然重重捶了下,疼得他抱住脑袋,半跪在地,“长安。”他痛呼,本能的寻找能让自己安心的存在。 一帧帧的画面不仅重击着他的脑仁,体内的的真气跟着胡乱流窜,血管鼓胀,人都要爆炸了。 傅长安原还有些许犹豫,看他实在难受,终是不忍,握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符白岩反握住她,狠狠攥紧,大汗淋漓,痛苦的难以忍受。 赵文炎可没这时间看他俩儿女情长,他会单独出来拦截,一是不信那毛躁小子赵束能将事情办好。二是,自从他奔雷拳练到了第九层,已绝少在外人面前动手,因为他总也控制不住,内心深处叫嚣着的虐杀欲。 他心知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唯有虐杀才能缓解。 他不是话多的人,杀人前也懒得说一些有的没的,只微微躬起背,身体前倾,腰部暗暗蓄力,猛得一脚踏下,俯冲而来。 来势汹汹,如山岳倾覆。 傅长安只来得及将符白岩一脚踹了出去,徒手迎上。左缠丝已被赵文炎废了,右缠丝也不知打落何处。 傅长安迎上他时,双眸赤红。大概她自己也不曾意识到,每回她抱着必死的决心,眼眸的颜色都会变成赤红。 赵文炎似乎终于觉察到了一点趣味,还笑了下,“有意思!” 大概他至今也不曾遇到过这么不怕死的对手,以卵击石,还越战越勇,尤其还是看上去娇弱的小美人儿。赵文炎感到体内血液滚烫,对于这种柔软娇嫩,轻轻一捏脖子就死的小东西,虐杀起来,听着她哭求尖叫,才是人间最极乐的享受。 实力的悬殊,仿若天涧。 赵文炎钢铁般的巨掌,再次捉住了她。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扬起,傅长安在两人靠近的瞬间,衔在嘴里的缠丝碎片猛得朝他脖颈划去。 赵文炎原本还想欣赏一下小东西被活活捏死的表情,不想再次中招。顿时血流如注。大惊大怒之下,一手捂住脖颈,另一只手猛得发力。 “啊!”一声痛到极致的尖叫。 不能, 不行, 不可以! 被突如其来的混乱记忆折磨的痛苦不堪的符白岩猝然睁眼。 体内无形的内力系数如大江入海,千百条支流汇入本源,手中本无君子剑,却以气化形。那一刻,他周身真气流窜,无风自扬。人如刀剑如虹。 一记长虹贯日,犹如天神降下天雷,携雷霆万钧之势,风云变色。 赵文炎冷漠残忍的脸大惊失色,收手不及,生生被斩去半截手臂。 他元气大伤,再不敢恋战,只惊慌失措的落荒而逃。 符白岩也不知自己怎么会了这一招,他隐约记得,师父曾说过,君子剑的最高奥义是人剑合一,剑如长虹,劈山裂地。不过也就一说,因为他老人家也不曾练会这一招。 真气耗尽,符白岩咬着舌头不让自己晕过去,尚未靠近长安已双腿无力的跪在地上。 不要死, 不要死, 眼泪尚未干,又淌了下来。 符白岩总算是到了傅长安身边,赵文炎被砍下的手臂还挂在她肩上。那变了形犹如鬼爪的五指深深陷入皮肉,掌心合拢。她的肩胛被捏碎了。 害怕,除了害怕,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情绪。 “咳,”极其轻微的一声响动。 符白岩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瞬不瞬的盯紧她,“长安,长安?” 傅长安睁了眼,眼珠子没动,静静的望着他。 符白岩心慌不已,一遍遍的叫她的名字。 “呵,”傅长安笑了,这一笑包含了太多含义,似苦笑似自嘲又似松了口气,完好的那只手抬起来,摸了摸他的脸。 “长安,你不会有事的,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傅长安大概是有千言万语的,但符白岩一门心思只想救她的命,他不给也不允许她在这种生死关头浪费时间和生命力。最终,傅长安什么也没说,任由自己晕了过去。 ** 这一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好久好久。 因为梦里一直不安稳,一会前生一会今世,一会生离一会死别,一会哭一会笑。 梦境永无尽头。 分卷阅读237 亦如,她这两辈子,总也过不好。 那天是个午后,冰冰凉的风吹了进来,她听到一名嬷嬷紧张的责骂,“你这小蹄子,还不快些关了门,当心姑娘受凉。” 女孩子赶紧回身关门,嘴里嘀咕,“姑娘总也不醒,我看再这么下去,咱们世子爷也要熬不住了。” 傅长安就在这时,缓缓睁了眼。 这之后便是一番兵荒马乱,亦或者可以说欢呼雀跃,只差敲锣打鼓了。 可别人的欢喜又与她何干? 符世子大概是从衙门匆匆赶来,一身官服,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他脸上是比朝阳还灿烂的颜色,只是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眼窝微微凹陷,眼下青黑,脸颊也瘦的不成样子。昔日风采无双的符世子,倒像是病痨鬼。 他因是太激动了,也不顾满屋子的人,上前就扑到了她床前,急不可耐的又小心翼翼的抱住她的脸,头抵着她的额头。 傅长安心内一阵钝痛,闭了眼。 紧接着一滴滚烫的泪烫了她的脸,紧接着又是一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8 23:49:54~20200919 23:5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117187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马甲被扒后 傅长安在昏迷了三个月后, 终于醒了。 从入冬到开春,从千树万树梨花开到草色遥看近却无。 青山绿水,四季轮转,月落日出, 山河依旧秀丽, 一切似乎都没变, 一切又都变了。 帝后大婚。德瑞帝娶了不喜欢的人,虽不至帝后不睦, 心里总有些不开心。 阮思雨的儿子扶着人踉跄的迈出了第一步, 主仆大乐。 傅东康窜高了不少,因为长的急,人就显得很单薄,衣服穿在身上, 总是飘飘荡荡的, 初显飘逸君子气质。昌平公主盯他伙食盯得紧, 总是念叨,孙儿太瘦了。 大长公主的身体越发不好了,据说教坊司易主在即, 人人都说她最疼爱的伽蓝郡主最有可能承其衣钵。 莫洛托那边报来喜讯, 说是和亲的永乐公主怀孕了, 喜讯来的如此之快,许送亲的路上就珠胎暗结了,众人只作不知,心里却又暗暗期待,公主能一举得男,稳坐后宫,大晋与莫洛托相扶相济世代同好。 这世间人千千万, 好与坏,悲与喜,幸与不幸。每一天,在不同的人身上不间断的上演。 于符白岩来说,傅长安能醒来,且日益好起来,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虽然,自她醒后,她总也不理他。 他一出现,她就闭了眼。 符白岩给她喂药喂饭,她都是紧咬牙关,不松口。 符白岩知她恼什么,刚开始几天,他怕惹怒她,也不敢说什么,只将照顾她的责任交拖给信得过的嬷嬷,千叮咛万嘱咐,惹得嬷嬷直发笑。自个儿得了空闲就偷摸着在门缝张望。 可傅长安睡在里间,符白岩想看到她是不可能的。偶尔能听到嬷嬷跟傅长安说话,她能应一声“嗯”,于他来说就是极大的满足了。 丫鬟嬷嬷们几时见过她们家世子这般做派,以前只觉得他是青山之巅的雪松,清贵出尘不似凡俗人。可这人呐,一旦沾染了尘世的男女情爱,感觉一下子有了烟火气,鲜活了起来。 丫鬟嬷嬷瞧着世子可怜,也有觉得他好玩的,瞧见世子在傅姑娘屋外徘徊,便故意没话找话,总要引得她说几句。还有更大胆的,直接替她家世子说起了好话。 这一日,油灯才刚刚点上,阮思雨领着孩子在傅长安跟前玩了会,孩子困了便抱着孩子回去睡了。嬷嬷进屋,笑眯眯道:“世子妃若是当年不与我家世子置气,孩子都该满地跑了。” 小丫头端了药盅递给她,也跟着笑嘻嘻的附和,“咱们国公爷公主娘娘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呢!” 此时,符白岩刚一脚踏进小院的门,在此之前和阮思雨打了个照面,阮思雨笑着打趣他“我家夫君若有兄长一半这般待我,就是让我立时三刻死了我都甘愿。” 符白岩不喜,“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阮思雨以前拿他当神仙,现在神仙跌落神坛,瞧着反而更亲近了,她笑嘻嘻也不在意,一脸鼓励道:“我刚带安儿从嫂子的屋里出来,她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错,兄长不若壮胆进去和她说说话,夫妻两个有什么心结说不开的。我瞧着她并不是不在乎你,只是过不了这个坎。你总这样不敢见她,可不行。” 符白岩心情激动,“当真?” 阮思雨看他的模样就想笑,“骗你是小狗,我家安儿可等着再出来个小弟弟小妹妹陪他玩呢。” 符白岩的心快速的跳动了起来。 刚到门口,屋里“嘭” 分卷阅读238 得一声,传来一道刺耳的脆响。 应是瓷器被砸碎了。 “我好脾气的不说话,你们真敢蹬鼻子上脸!”过去半月,傅长安第一次中气十足的喊出了声,她声音素来软糯好听,这一声她是刻意压着嗓子眼的。 符白岩吓得手一抖,身子一转就要跑。 “进来!”声音自屋内冲向屋外。 符白岩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手指搭上门的时候,还在安慰自己,就像徐仪和曹方劝他的那样,女人不理不睬一声不吭才可怕,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在气什么,无从下手。反而对你发火了才好,她出了一通脾气,你就任打任骂,她不忍心将你打死,你就赢了。 符白岩暗暗期待着,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该来的总会来,熬过了这一次,明天的太阳出来之时,一切都好了。 随着房门被推开,进了一阵风,灯火将灭未灭,傅长安站在窗前,浓重的阴影看不清她的表情,药盏碎裂,浓黑的药汁浸了一地。丫鬟嬷嬷吓得都跪在地上。 符白岩进来好一会了,傅长安没开口说话,他也没敢说一个字,不远不近的站着,像个人形柱子。 他不知,自己这表现,妥妥的就是两个大字——“惧内”。 丫鬟嬷嬷心里的想法此刻出奇的统一,“世子真怂!明白了,往后一定要抱紧世子妃的大腿,千万不能站错队!” 傅长安的嗓音柔了些,她揉了揉眉心,似乎很难过的样子,“不关你们的事,下去吧。” 二人鬼鬼祟祟的瞄了世子一眼,突然觉得世子这怂怂的样子好可爱怎么回事? 二人退了下去,还很贴心的将房门关严实了。 屋里只剩两人,符世子那苟延残喘的面子终于落了地,大步上前,语气轻快,“长安。” “站住!” 符世子一愣,“哦。” 傅长安自床边走到桌前,之前符世子没发觉,现在一看她穿戴整齐,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扎了个马尾高高束起。 “符白岩,你替我厚葬父母,对我亦有恩情,但这一次后,我便不欠你什么了。”她碰了碰自己尚未完全复原的肩胛。 符白岩心一抖,争辩道:“你几次三番救我性命,我欠你。” 傅长安背过身,“如此,就请你从此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们就两清了。” 符白岩心中震动,他告诉自己不要慌,要冷静,她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说几句狠绝的话,不过是在发泄情绪,没事的…… 傅长安转过身就走。 符白岩一下子慌了,冲过去就要抱住她,被她回旋一脚踹在胸口。 符世子的身子重重的砸向屋中的圆桌,圆桌上放着杯盏灯烛,瞬间砸落一地,安静的夜,这一响惊到了不少人。 傅长安这一脚将符白岩踹实了,似乎也很意外,身形一顿。 符白岩是将曹方的话听进了心里,打就打吧,只要她能出气,别看他瞧上去跟个文弱书生似的,实则,很扛揍。 在他看到傅长安回过头看了自己一眼后,更坚定了信念,来来来,尽管打,千万别留情。只要别打脸,其他地方随便你出气。要不是明天还要上朝见人,这脸也能不要了。 傅长安只犹豫了那么一会,大步离开。 符白岩,“长安,我错了。” 傅长安充耳不闻。 符白岩追上去拦她,“长安,我错了。” 傅长安又是一脚踹去,这一脚比上一脚还狠。 听到异动潜伏过来准备保护主子们安全的暗卫们,“……” 傅长安运功,上了屋檐,与潜在屋脊上的暗卫甲乙来了个眼对眼。 紧随而至的符世子:“……” 暗卫甲:“……” 暗卫乙:“……” 傅长安的方向很好猜,京城之内,她现在能去的也只有傅府了。 符白岩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跟在傅长安身后,到了傅府门口,傅长安停下了,站在门前,面朝大街。 似乎在等他? 符白岩迟疑了下,大步上前。 “这道门,你不能进。”傅长安道,眼里看不出情绪,语气平静。 符白岩:“……” 傅长安,“蔡无稽可以。” 符白岩:“我……” 傅长安,“他已经死了。”她缓缓的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在我心里。”那一刻她的表情说不出的难受,不过很快的,又归于平静,像是不关她的事。她站在高高的石阶上,自上而下看他,目光疏离冷漠,亦如很久以前,她莫名对他的敌意,高高的城墙被垒起,他过不来,她也不过去。 符白岩看她难受心里很不好受,他想不明白,既然都不好受,为什么就不能给对方一个机会,准确的说给他一个机会。 “长安。” “符世子,我话说的还不明白吗?”傅长安高声道:“从前种种是我与蔡无稽,与你无关。 分卷阅读239 我对符世子的态度不曾有过丝毫改变。咱们互不相欠,也绝无可能!” 铺天盖地的冰水兜头淋下,也不过如此。 符白岩还想说话,发现嗓子哽住了。身在其中的人恐怕很难像局外人那样淡定的来一句“没关系,她只是一时气不顺,缓过来就好了。” 傅长安不是普通女子,他跟她在一起这么久,比谁都清楚。 她就是个不知不扣的死心眼。 她说没可能就是真的没可能,半点转圜余地都没。 傅家的独门小院不比那些高门大户,位高权重的人聚集的地方少有百姓在门口走动,怕一不小心惊扰了贵人,九个脑袋都不够砍。 这个时候,天虽黑了,街上还有人。 二人说话的功夫,有人路过回家,一时好奇停住了步子,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瞧热闹。 门口的大街上的确不是个说私事的好地方,傅长安会这样,意思也很明显,她与他没什么好说的。 三三两两的人渐渐聚拢了过来,交头接耳。 傅长安冷着一张脸,回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符白岩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弃自己而去,不留情面。 当夜,镇国公府的家丁在傅府的大门口捡到了失魂落魄眼圈通红的符世子。 次日早朝,国公爷亲自替儿子告了假,同僚龇着一口黄牙,笑问他是不是世子好事将近了。 自从重伤的傅长安被符世子带回京城,符世子又遍请名医,衣不解带的伺候,还曾涉险采药,情深意重的名声便被传开了。更有甚者,国公府内经常流传出,符世子如何如何的心疼傅姑娘,又是每日在厨房待足两个时辰,为傅姑娘精心烹饪美食。 符世子乃君子典范,都说君子远庖厨。符世子这般亲历亲为,无疑是打了一干自命清高的读书人的脸。女子们可大大扬眉吐气了一番,再要跟家中郎君吵架都有了底气,“你看看你,你再看看人家符世子,比你出身好,比你学问高,比你长得好看的符世子都肯为了心爱的女人喂药做饭,你怎么就不能了?不过是给自己的道貌岸然找借口罢了,虚伪之至!” 曾经合离的夫妇,如今在外人眼中,俨然成了伉俪情深,相濡以沫的代名词。 镇国公一家门庭赫奕,但凡不是脑子有病的,都会道一句,“破镜重圆,家门之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6 23:57:31~20200920 13:1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痛饮月光者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117187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重回教坊司 傅长安心情好吗? 不好! 傅长安心里难过吗? 难过! 傅长安烦躁郁闷委屈吗? 烦躁!郁闷!委屈! 所以, 她在身体的伤好的差不多后,回了自个儿家,关了前后大门,想静一静, 治一治心里的伤。 第一天, 符超来了。 自作聪明, 不请自来,站在大门口扯着脖子吼, “嫂子!嫂子!嫂子你给开开门啊!” “我哥病了, 你去看看他啊!可怜的很呐,一直在说胡话念叨你。” “嫂子,你快开门啊!” 傅长安开了门,抓进院内一顿胖揍。 下了狠手, 鼻青脸肿, 奔着毁容的那种。 第二天, 昌平公主和阮思雨一起来了。两个女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将公主府国公府的所有家仆都带了,还抬了顶空着的八抬大轿, 一路敲锣打鼓, 浩浩荡荡。几乎将满京城的百姓都吸引了来。 拍门没人应, 不请自入,屋前屋后找了个遍,没人。 白等了一天。 第三天,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无一不知大晋第一公子为情所困求而不得。组团结伴来傅家门口围观。不大的宅子,四面都是人,更有甚者直接爬墙入院, 只为一睹佳人风采。 第六天,自那夜因被傅长安伤了心,又冻了半夜染了风寒,烧了几天终于好转的符世子,在听说了这几天的事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又厥过去。 他急急忙忙赶过去,家丁轰赶了徘徊在傅家门口看热闹的闲人。 他还记着傅长安的话,没敢直接冲进去。犹豫了半晌,扣响了门。 “里头好像没人。”有人在远处壮着胆子说了句。 “是啊,这里一直没断过人,从来没见过里头有人出来。” “兴许半夜走的也说不定,人总要吃饭的吧,一直没见人出来买东西吃,也没看到炊烟。” 符白岩心里哐当一声,本就苍白的脸煞白的简直不能看。惊怕之余,什么都顾不得了,纵身一跃,□□而入。 分卷阅读240 傅家的宅邸符家一直多有看顾,定期打扫,院内的花木看管的尤为用心。当时傅长安没打招呼跟去了莫洛托,符白岩惊喜之余,不忘给父亲报平安的书信里圈重点提了一句,当时只想着等他们从莫洛托回来,傅长安看到家里整洁干净,心里高兴,住得也舒心。后来她重伤一直养在国公府,这里没有另外吩咐,自然一切照旧。仆从都是惯会看脸色的,若说先前还有些惫懒,这几个月,就差把板砖缝都给抠出来擦洗的干干净净。将来的当家主母的私宅,谁不可着劲的巴结讨好。 也就这几日,傅长安回来了,那些个仆从都被拒之门外,屋内积了一层薄灰。院中抽出嫩芽的花木长势不错,一切都是兴兴向荣的景象。然而,境由心生,这一切落入符白岩眼里,偏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寂寥萧瑟。 符白岩不知在院子里傻站了多久,某一个瞬间,眼珠子一动,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院角的木板被顶开,连带着其上的杂物也被撞翻,滚落一边。 傅长安从地窖里爬了出来,有气无力的样子,望向他的目光透着凉凉的光,仿佛吸了地底的寒气。 “你,你怎么在地窖?”符白岩觉得自己这几日大概是烧糊涂了,脑子昏昏沉沉的,问出的话也慢吞吞的,透着傻气。 傅长安神色不大好,用力拍打衣裳,“我今天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符白岩:“?”入耳的一刻,他以为她在跟自己撒娇,心脏不可控的抖了下。 傅长安:“我昨儿个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到了晚上才吃了一碗馄饨,还被人追了几条街。” 符白岩:“?” 傅长安:“前天也是。” 符白岩:“?” 傅长安:“从我回到这个家,我就没安稳的吃过一顿饭。” 符白岩:“为什么?”难道也跟我一样,心里难受吃不下。 傅长安一下子就炸了,忽地跳到他面前,指着他,既有难以容忍的愤怒又有下一秒就要落泪的委屈,“符白岩,你真是够了!你问我为什么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娘你兄弟你的那些同僚好友爱慕你的姑娘还有这满京城吃饱了撑的闲人?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两辈子都被你害!” 符白岩懂了,一时间愧疚的无所适从。像所有深陷感情的普通男女一样,即便名声在外,才高八斗,处理起感情问题也不比别人高明到哪去。甚至还更笨拙。笨拙的只会原地罚站。 傅长安又要离开,符白岩追上去喊她,“长安,这次我真不知情。” “你站住!不要跟着我!”傅长安被连日的骚扰饥饿逼迫的都快失了理智,她恨恨的,眼角泛了红,忽而撩起衣袍,抽出仅剩的右缠丝,兹拉一声,裂帛声响。 那一下明明是转瞬的一个过程,可在符白岩眼里莫名被无限拉长,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的衣袍被一点点割裂的细节。甚至能注意到她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靛蓝的布料随风飘飘荡荡的落下,像是一把刀扎进了符白岩心里。 原来,心如刀绞这种感觉真的存在。 他想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傅长安不是爱他这个人吗? 曾经柔情蜜意百般维护他的是她,如今狠心绝情割袍断义的也是她。 要说他骗了她,可他对她的感情没有丝毫作假。 他一直都是他。 无论是人前端着的符世子,还是人后活的肆意的蔡无稽。 他就是把面子看得太重了,才搞得自己像两个人。可无论哪一面都是最真实的他自己,他从来也没有仿着哪个人,将自己活成别人的样子。 难道就因为一张鲛人面,曾经的一切都是假的?恩爱缠绵的情谊是假的?数度共患难同生死是假的?天地为证结为夫妇也是假的? ** 傅长安一时意气离开了傅宅,一路上做贼般的左躲右闪,见到个大活人就惊慌失措的找掩体。不知该去哪儿?也不知能去哪儿?肚子饿身上乏,越想越气。 她想不明白,她爹一世大英雄,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从来都是昂首挺胸。做为他的女儿怎么就活成了这副见不得人的鬼样子?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符白岩! 她的人生,只要和他有了交集就绝对落不着好。 果然, 符白岩就是个害人精! 她也不知在外游荡了多久,等她再次停住步子发现自己正好站在大长公主府门口。 这是第三次了。 这一次,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扣响了长公主府大门。 门房看到她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没有通报直接放行。 傅长安微微蹙了眉心,心中了然。 穿过曲折的回廊,迎面走来一人,燕鸿一身暗红官袍,刚从公主那出来,看到她一脸错愕,忍不住出声道:“你怎么来了?为什么来这?难道长公主说的贵客是你?你来干吗?”她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反复都是一个意思。大概是太过惊讶,自己也没意识到。 分卷阅读241 “请长公主收留我,重回教坊司。”如果说傅长安没进门之前心里还有些忐忑的话,在门房直接放行后也渐渐趋于平静了。 燕鸿狠狠愣了下,傅长安朝她行了个礼,已错身而过走开了。 燕鸿追上去,“不是,镇国公府……符世子……你们俩……你怎么就……你俩不是重归于好了吗?” 傅长安不语,只是步伐迈得更大了。 一直到了长公主寝宫门前,燕鸿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宫女进去通禀,燕鸿八卦的心思怕被发现,又往回走,却没离开公主府,而是寻了个借口逗留徘徊。 傅长安入内,室内经久不散的药香似乎比之前更浓了,味道也更杂了。 长公主半窝在榻上,一只手支着额头,气度雍容,当她睁开眼时,那属于上位者的威压仿佛如有实质朝底下人压来。 傅长安是死过一次的人,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似乎这天下也没什么她好怕的。 她表情未动,只静静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与她沉默对视,片刻后,轻笑了声。 她喜欢她身上的这股劲,从第一眼就喜欢。 这里虽然有很多人都嚷嚷着,死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长公主喜欢的并不是那种咬着牙闭着眼嘴里嚷嚷着不怕死。她喜欢能睁着眼看自己是怎么死的,即便自己要死也要拖着别人一起下地狱的狠劲。恰好,傅长安身上就有这股劲。 “想清楚了?” 傅长安躬身回禀,“是。” 长公主不紧不慢道:“这次是你来求我给你一个容身地,而不是我相中了你,想抬举你。” 傅长安,“是。” 长公主:“那你该知道教坊司的规矩。” 言毕,身后响起门帘的珍珠碰撞的脆响,一名嬷嬷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走了进来。她并未直接送到傅长安跟前,而是靠向一边安静的站着。 傅长安:“……” 长公主:“当初你负气离开,就是因为不肯喝这个,但我教坊司的规矩不能坏了。既入我教坊司,便要断情绝爱。生是教坊司的人,死……” “哼,”傅长安没忍住。 长公主一顿,“你哼什么?” 傅长安垂着眼,破罐子破摔,“不过就是要为国尽忠,扯什么断情绝爱,搞得像妖魔□□似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是心中无爱无情,拿什么守护心中的正义。你要说让我不再和男子牵扯情爱,这辈子不嫁人,我能做到。”话正说着,人已鬼影般的到了嬷嬷面前,迅捷如电,抄起嬷嬷手里的绝子汤,一饮而下。 等长公主反应过来,傅长安已将空碗甩回了托盘,“我对男人心死了。” 长公主还愣着。 这也太干脆了,比以往她见过的任何人都干脆。 就连武夷郡主,那个狠人,绝子汤是她搞出来的,在喝之前,她都搞了好一番阵仗,才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干了。 傅长安擦了下嘴,绝子汤下肚,绝了所有不该有的念想。连日来的烦恼郁闷一股脑儿的都没了。简直比念清心咒,吃静心丸还有效。 心,一下子无比安宁。 傅长安:“这药冷热刚刚好,大长公主殿里常备绝子汤?要我说大长公主现在身子骨不好,教坊司的事都能不管则不管了,这种给人灌绝子汤的事,有损阴……” “咳!咳咳咳……”一旁的嬷嬷剧烈的咳嗽起来。 大长公主正了正神色。臭丫头! 嬷嬷抢话道:“这药是专门为傅姑娘准备的。” 傅长安:“哦?您怎么知道我要来。” “你这三天每到入夜,一直在我府门口转悠。”大长公主没好气道。 傅长安:“那也许我只是看看风景。公主怎么就知道我会进来,还特意把药都熬好了等我。” 大长公主:“……”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话这么多。 傅长安:“大长公主,我曾偶然听闻,在我离开教坊司后,您就断言我一定会回来,当时我与蔡无稽感情正好,我都没想过我会回来,您怎么……” 大长公主冷笑了下,“原来是想问这个。”大概是为了气一气傅长安,这会儿她倒不急不慢了,还将跟前的半盏茶给饮了,才缓缓开口道:“还能有什么,自然是我一早就知道你的小情郎就是我的侄孙。” 傅长安默了默,有一会那表情是悲伤的,不过很快,她笑了下,自嘲道:“原来从始至终在你们这些人眼中我就是个跳梁小丑,一直被耍的团团转。” 这话大不敬,边上的嬷嬷冷声呵斥,“放肆!” 大长公主威仪端庄,不以为忤。 傅长安抬起手,飞快的在眼上抹了把,单膝跪地,掷地有声,“属下誓死效忠大晋国,忠于教坊司,忠于大长公主,如有二心天……” “说说你有什么要求吧?”大长公主突兀插话道。 傅长安的宣誓被打断,愣了下, 分卷阅读242 “我?属下所求无非想报父兄血仇。” 大长公主,“好。你父为国尽忠,惨死赵文炎等狗贼刀下,你的仇人本就是大晋国的敌人,若你能做到效忠大晋,你的仇,教坊司会帮你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0 13:11:08~20200921 15:4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ara_Siempre 10瓶;痛饮月光者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教坊司 傅长安离开大长公主府, 直接去了教坊司衙门。 燕鸿和她一起,教坊司三处左使的位置一直空着,燕鸿曾和大长公主提过几个自己看中的人选,都被公主驳了。 大长公主说傅长安迟早会回来。燕鸿出于对大长公主的盲目崇拜, 心里是相信的。可一想到傅长安那副油盐不进的鬼样子又不怎么信。 就在这之前, 燕鸿汇报了衙门内的公务后, 还顺带提了一嘴,意思就是看这情形傅长安是回不来了, 三处左使的职位是不是……该有人补上了? 否则这一空缺一直没定下来, 她这边缺了一个膀子,干起活来总不大方便。还有一点她没好意思说,她手下人最近并不太平,空了个职位, 但凡是有点上进心的都想上。就她相中的那几个都是不错的苗子, 因为彼此互不服气, 私底下发生好几起私斗了。 大长公主当时闭着眼没回她,燕鸿等了等,心道:“您老人家可千万别为了面子故意让我这空着啊。”面上没敢多言, 告退了。 谁知, 才出来就撞见了傅长安。 傅长安为什么会来?现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符世子对她情根深种,为她不惜抛弃男儿脸面洗手做羹汤。甚至公主婆婆都纡尊降贵亲自带了人八抬大轿去接她。 二人的爱情故事被传的人尽皆知,羡煞了一干待字闺中的少女,甚至连嫁作人妇的女子也咬碎了一口银牙,暗恨嫁错郎。 美丽的爱情故事被当作佳话口口相传,乃至于众人都忘了,当初他们是怎么嫌弃这个傅家丑女! 符世子当初不情不愿娶了她, 全京城百姓都为符世子打抱不平为他感到不值,对傅长安更是同仇敌忾。你这个丑女怎么配?怎么可以?怎么敢?! 呸! 呸!! 呸!!! 如今符世子喜欢她了,国公府又给了天大的脸面抬举她。文人墨客掉转笔头,一通讴歌赞颂。仿佛二人本就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的一对。而平头百姓也更爱看结发夫妻破镜重圆的戏码。毕竟现实太多不如意,符世子这一出简直比话本子还叫人心驰神荡心生向往。 当小秦绘声绘声的将二人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跟燕鸿描述了一番后,说的燕鸿差点都信了。 “不是,傅长安不是有个小情郎吗?叫,叫……” 小秦,“蔡无稽!” 燕鸿:“对!他,他呢?” “这就是另一个版本了,”小秦迷了眼,神神叨叨的,声音都压低了,“话说傅长安几次三番与符世子同生共死,不知不觉间符世子就对她生了情愫。奈何这傅长安她心有所属啊。啧,要说她喜欢的人是个像符世子那般出类拔萃的人物也就罢了,偏是那种又丑又矮还油嘴滑舌吃软饭……” “说重点。” “呃,说是这次莫洛托之行,所有人都看得出符世子对傅长安有情,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符世子大概是没按耐住和傅长安坦白了,傅长安并不接受,就提前走了。符世子那个黯然神伤啊,连莫洛托王子和永乐公主的大婚都没参加。也真是天可怜见的,这不傅长安在赵国遇险了嘛,那文不成武不就的小子就被赵文炎杀了。眼看着傅长安也要被杀,危急时刻,符世子横空出世,英雄救美。现在只等着佳人解开心结,就能成就一段姻缘佳话了。”小秦砸吧着嘴,叨逼叨,“符世子那等人物,哪个女人能逃得了他的温柔,傅长安倒戈不过是时间问题。要我是傅长安只要符世子勾勾小指头……”余下的话在燕鸿冷漠的注视下被吞进了肚子里。 燕鸿手里捏着卷宗,半掀了眼皮看她,“这个版本你从哪听来的?” 小秦:“呃……” 燕鸿:“教坊司的茅房据说最近不太干净……” 小秦就地一滚,滚出去老远,一面往门口跑一面说:“师父,最近衙门里来了几个新人,我去指点指点。” 言归正传,却说傅长安回了教坊司后,燕鸿也没再多说什么,既饮了绝子汤,便不再有退路。燕鸿着人将三处左使的住处重新打扫了番。 大概傅长安最近太出名了,给她打扫房间的属下明显的心不在焉,频频偷看她。 傅长安:“有吃的吗?” 燕鸿愣了下。 傅长安,“屋子就不用打扫了, 分卷阅读243 给我准备一些吃的,我要吃肉。” 燕鸿挥挥手,让她们下去跟灶房的婆子说一声。 燕鸿性格爷们,不会说安慰人的话,心想着这种时候还是让她冷静冷静,以往的姐妹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因此一点头,“有事叫我。”大步离开了。 过不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人撅着屁股拱进来。 傅长安一手指着下巴坐在四方桌前,最先闻到了肉香。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听到响动便站也坐不住的小秦,偷眼看她师父走了,便悄悄跑来了。 她这一托盘,一眼看去,酱肘蹄子,烧鹅,卤牛肉,卤鸭胗。 傅长安默不作声咽了口吐沫,先出了门将手给洗了。跟符白岩在一起这么久,旁的不说,讲究卫生这点算是被他逼出成效了。 待她再进来,小秦一脸复杂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傅长安:“……” 小秦递了双筷子给她,什么也没说,先叹了口气。 傅长安被她叹的莫名其妙。然而她太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肉菜了,早就饥肠辘辘,忍受不住,先抓了一个肘子。先前心里有事还没怎么觉得,现在尘埃落定,没旁得想法,唯有腹中饥饿,阵阵发晕。 小秦见她吃的狼吞虎咽,看她的表情更复杂了。叹口气,起身出门。 傅长安在她身后说:“有米饭吗?给我来一大碗。” 过了会,小秦去而复返,手里没有米饭,而是提了一坛酒,两个空碗。 进屋后,先小心翼翼关了门,又趴在房门口看了会,在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将酒坛的封口拍开,两个空碗满上。 傅长安:“……”教坊司衙门严禁酒水,傅长安算是二回门,知道这规矩。 小秦将其中一碗酒送到她面前,“我知道你心里苦,你想化悲愤为食量,但我要告诉你吃太多只会撑,缓解不了你的痛苦。不如咱们一醉解千愁,来,干了!今日我就舍命陪君子了!”言毕,先一口干了。 傅长安:“……” 小秦一口干完,看到傅长安没喝,豪爽的拍了拍胸口,说:“你别怕,出了事我兜着。这竹叶青可是我的私人珍藏,今日就便宜你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要我说你还是太冲动了。但你的这股狠劲我也是服气了。”说话间,她又给自己斟满一碗,“过了今晚你就彻底是我们教坊司的人了,趁现在将你肚子里的苦水倒出来,我免费当你一次解语花。” 傅长安:“哦。” 小秦贪杯,然而酒量差,酒品更差。 傅长安一口没喝,她先干了三大碗,再说话就已经大着舌头了,“其实我一直搞不懂,那个蔡无稽有什么好的?”她数着手指头,“长得不好看,油嘴滑舌的,出身又不好,还没啥本事,一副瘌□□想吃天鹅肉的穷酸样。我最讨厌这样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攀附比自己强太多的小人……” 傅长安:“……”莫名脸有些疼,曾经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被人嫌恶。大抵,世人的看法都是一样的吧?如此一想,似乎也释然了。 她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 小秦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想哭吧?心里很难受吧?想哭你就哭出来啊,我的肩膀虽然没有我师父壮硕,但还是可以依靠的。” 傅长安:“……” 小秦:“……” 傅长安:“我为什么要哭?” 小秦:“呃……” 为什么? 为小情郎死了?不过说实话,小秦一直看不上蔡无稽,死了就死了吧,少一个祸害,教坊司多一个得力干将。从小秦自私的想法来看,蔡无稽死得其所。 小秦又干了一碗酒,脑子已经一团浆糊的她努力想出了一个理由,“我就是觉得吧,符世子那等美男子,你不睡他一睡,就入了咱们这尼姑庵,是不是有点亏?” 傅长安:“……” 小秦:“嘻嘻。” 傅长安:“……哦,原来你不是崇敬符世子,你是谗他的身子。” 小秦嘻嘻哈哈的捂住脸,矫揉造作的扭啊扭,“哎呀,不要这么说嘛,人家好害羞。” * 次日,小秦是被冻醒的。竹叶青的后劲大,她脑仁疼的炸裂,懵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在哪。 她师父的独院门前,她被绑在一根十字形的架子上,就跟个要被执行火刑的囚犯一样。 燕鸿办公的正大门大开,一张条桌正对着当中的院子,见她醒来,燕鸿捏着鞭子走了出来。 小秦一看燕鸿那架势腿就软了,一紧张嗓子尖细,叫出了鸟叫,“师父!我错了!我错了!您就饶了我吧。” 燕鸿一只手敲着鞭子,冷笑,“你倒是说说看,你错哪儿了?”随即,一鞭子砸在地上。 “啪”得一声,头皮发麻。 “我不该喝酒,我不该看傅长安可怜,就想着看在教坊司姐妹一场的份上不顾衙门的规矩跑去安慰她。怪来怪去,都怪我 分卷阅读244 太善良了,要是我也像别的姐妹那样,漠不关心,也不会坏了规矩,犯了错。” 燕鸿:“哼。” 彼时,天色尚早,傅长安已重新穿戴好教坊司官服,养长的头发也一剪刀剪去一半。半长的头发用发带绑好。头罩一定暗红色镶边乌纱帽,帽中一颗六芒星。 左右使分站两边,除外出执行公务未归的,其余教坊司姐妹都来了,将三处主使的小院子挤的满满堂堂。 小秦一眼瞥见傅长安,大喊,“傅姐姐,你快替我说说好话啊,救我啊!” 傅长安一脸冷漠,语调平板,“我没觉得我可怜。” 燕鸿冷冷一眼扫过来,小秦瞬间噤若寒蝉。 燕鸿道:“原本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为了让三处左使与大家见个面。你等除了近一年新来的,其余都见过。但是,昨晚发生了一件让我教坊司丢人现眼的事,这事我若不当着大家的面秉公办理,免得有人私下里说我徇私……” 丢人现眼?什么丢人现眼?我怎么了? 电光火石间,小秦那该死的喝断片的记忆忽然好死不死的复活了,她回想起,自己和傅长安挤兑上了,傅长安说她就是个怂货,只敢偷偷摸摸的胡想,不敢跟人说。小秦心里气不过,这有什么不敢的?酒壮怂人胆,恶向胆边生,提着酒坛就跑出去,劈里啪啦打教坊司姐妹们的门,门一开,打着酒嗝喊,“我就是谗符世子的身子,嘻!” 后来,后来,她还记得,在她摔倒都快不省人事之时,傅长安还体贴的扶了她一把,将她扶到燕鸿的小院子,朝她背后轻轻一推,“去。” 小秦回忆起这一切,一双本就大而圆的眼睛霎时瞪成铜铃,“傅长安,我跟你不共戴天!” “啪!” 燕鸿一席话刚好说完,就听她死不悔改的嚷了这么一句,顿时手不留情,一鞭子挥了过去。 皮开肉绽。 嘤! * 这边教坊司还在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另一边,昌平公主打翻了茶盏,“什么?” 国公爷将茶盏扶正,看着橙黄的茶水顺着桌子流向地面,叹了口气。 昌平公主缓了缓,又缓了缓,“无妨,她气不过我儿骗她,去教坊司待几天也正常。之前她不就在教坊司当过职吗。” 国公爷的目光自茶水移开。 丫鬟听到动静进屋,国公爷瞧见,摆摆手,让她先出去。 昌平公主微张着嘴,看国公爷的神情变化。 终于,国公爷开口了,“这次不一样,她是喝了,喝了……” 昌平公主“呀”一声,脱口而出,“那我儿怎么办?”教坊司的女人喝绝子汤不是什么秘密。 一旦喝了,等于自绝后路,和任何男人再无可能。 毕竟,谁家都盼着能开枝散叶,子孙兴旺。 “上回不也都在传长安喝了绝子汤了吗,不也是……” “这次是真喝了。”国公爷重重叹息一声,那声叹息饱含了对小辈的心疼。 夫妻俩个正心绪复杂,不知说什么好。外头一叠声的叫,“不好了,老爷,世子他,他,他……” 昌平公主差点没吓死,抖着声,“他怎么了?” 小厮一口气才喘匀了,“他驾马出门了。” 昌平公主:“是不是你们跟他说什么了?” 小厮结巴:“说,说什么啊?” 国公爷心烦的挥手,让小厮赶紧走,转而安慰妻子道:“没事,符七会跟上去的。他那么大个人了,总不会出事。” 结果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1 15:43:07~20200922 15:2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他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记忆1 符白岩原本是想骑马出去散散心。从小到大, 他体质一直不错,偶有风寒,未曾有过大病。这次之所以病的这般重,大抵悬心了几个月, 终于, 傅长安判了他死刑, 心里撑不住了,一下子就垮了。 他从来不是个容易灰心丧气的人, 说实话这次打击这么重, 主要是他没想到傅长安这般绝情。这些日子他也在深刻的反省自己,将二人相识以来的过往细细捋了遍。要说他作为符世子对不住她的地方,他掰碎了揉开了想了遍,大概也就是当初不是诚心诚意娶她, 洞房当晚去了边关, 再后来就是她主动提出和离, 他顺水推舟居多,诚心挽留少得可怜。 可傅长安也曾与蔡无稽说过,符世子再是高贵显赫, 她也从未想过高攀。儿女婚约, 父母之命, 她年纪小,稀里糊涂的。 符世子理解她,当时家里乍逢巨变,慌了神,什么都没了主意。而他会捏着 分卷阅读245 鼻子娶了连面都没见过的女孩子,又何尝不是因为“君子一诺”。 后来,他观傅长安言行, 可以断定,她对于二人婚事并不耿耿于怀,相反,自离合后,她反而松了口气。 排除这些,她对他最大的恨意就是他骗了她。 这份恨既属于蔡无稽又属于符白岩。 不对,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从始至终,她都是恨他的,从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她不喜欢自己。 这份恨意独属于符白岩。与她和离后表现出的释然完全相反。 这很不对,这情形倒像是两人前世有过什么解不开的恩怨纠葛。 再想想,再想想,到底是为什么呢? 想得深了,脑子尖锐的一下疼,仿佛什么被尘封住了,碰不得。这种感觉让他想到了那次他挥出了“长虹贯日”,他总觉得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记忆压下来,可当他一剑斩出去后,又什么都忘了。除了将鲛人面震碎,什么都不剩。 ** 符世子一路胡思乱想,愁眉深锁。不自觉随着人流往城门口而去。 今日出城的人尤其多,也不知是何缘故。 符世子原想掉头,奈何前后都是人,被挤在中间,也就不得不随着人流出了城。 城外大片的田野,倒是适合遛马。 刚出了城门,忽听身后有人叫他,符世子刚扬起马鞭准备往岔路走,闻声回看去。就见身后隔了几个人慢悠悠跟着一辆马车。 驾车的是名女子,白纱遮面。马车车厢光是外表就看得出极为讲究,春已至,卸了厚重的毛毡,四周都挂了白纱,层层白纱覆盖,虽看不清里头女子的样貌,却关不住袅袅香气,沁人心脾。 符世子只消一眼就认出这是谁的车驾,马匹慢了下来,朝车窗行了个礼,“伽蓝郡主。”目光却又状似无意的落在驾车的女子身上。 鲜红的指甲掀开白纱,露出伽蓝尖白的下巴和鲜亮的嘴唇,“符世子也是要往宝安寺烧香还愿?” 符世子暗暗一算,哦,原来如此,今日正赶上宝安寺庙会,难怪人流拥堵。 伽蓝看他出神,不等他作答,又道:“世子不是为了求姻缘吧?” 符世子:“……” 伽蓝轻笑一声,“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世子心里会不好受,自此后一蹶不振,如今看你一切尚好,我也放了心。” 符世子只当她要取笑自己。心道,也没世人传的那么夸张。难过消沉是有,但只要他不放弃,谁都不能说他一点机会都没了。 符世子不愿在人多的地方与伽蓝攀谈,以免有心人看了去随意编排,遂客套的说了句,“多谢郡主挂心了。”就打算走了。 伽蓝郡主的声音追着他,道:“今日有贵人在宝安寺上香,如果符世子赶得巧,或许能见到想见的人。” 符世子只犹豫了一会,便调转了方向,绕了路往宝安寺而去。 见他走远,驾车的女子回过头,低声问,“郡主与他说这些作甚?要是被大长公主知道了……” 伽蓝郡主不甚在意,她是个惯爱笑的,未语先笑,“知道了又怎样?这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女子:“可是您为何要管这闲事?” 白纱重重,她看不清郡主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到她褪去笑脸后,一脸厌世的冷漠,“没什么,就是想看戏。”想看这世上恩爱的人被绝子汤拆散后精彩绝伦的好戏。 * 符白岩驾着马很快到了宝安寺,寺内人头攒动,摩肩擦踵,焚香随山风自上往下,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符白岩来的时候还在想,待会见到长安了说些什么好?该怎么说才不让她讨厌?要不就干脆远远的站着看一眼就好。 不过,她为何要来宝安寺? 等他到了,看到宝安寺山门前人满为患的善男信女,登时觉得自己刚才的左右为难根本就是自作多情。就这,他要是能找到,谁再说他俩没缘分,老天爷都不答应。 他心里才想了这么一下,惶惶然意识到四周的气氛有些不对。这种感觉很熟悉,自小到大历经无数次。 他被人围观了。 符世子刚想道一声借过,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问,“世子爷,您是要找傅姑娘吗?” 符世子:“?” 不等老妇人再开口,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嚷嚷上了,“她护着一位戴着帷帽的贵人才刚经过这里。” 符白岩颇感意外,但也没多想,毕竟能在茫茫人海中寻到傅长安于他来说确实挺叫人欢喜的。 有个敦实的大嗓门女人忽然叫了一声,“符世子来了,大家都让让!” 原本熙攘吵闹的人群静了一瞬,就像是会传染一般,接连安静下来。饶是符白岩见过大世面,此刻也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很快,细碎的说话声起。离得远的不明情况的,别人静他们也静,等莫名其妙的转了脑门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又肆无忌惮的说起了话 分卷阅读246 。好在气氛没那么尴尬了。安静过后,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直通大雄宝殿。 像符世子这样的权贵,以往出行,类似赶庙会这样鱼龙混杂的,都会有护卫开道,虽不会被挤的东倒西歪,可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符世子顶着诡异的压力,一路往前,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极了。 不知是以往他名声太盛的缘故,还是最近因为“他每天都要在厨房待上一两个时辰给喜欢的人做饭”这件事在一干少女妇女老妇心中狂刷了一波好感度。总之,他走着一路,不时会有老中青三代女性跳出来给他指路。 于是,他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在宝安寺的后山看到了两名女子。 两人都身穿红衣,区别是一人身着教坊司的暗红色官服,一人着正红女装,头戴帷帽。 符白岩走过来的时候,傅长安就听到动静了,回过头看到他,连愣一下都没,又默不作声的转回去,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倒是那帷帽女子奇怪傅长安突然转头,也跟着转头,睁圆了眼,微微张嘴。 符世子看清那帷帽女子着实吃了一惊,先是看了眼四周,匆匆上前,隔了一段距离又停下,施礼,“皇后娘娘金安。” 沈多金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睛滴溜溜的转,“要不你俩聊聊?”她倒退着就要避开。 “皇后,你不可以离开卑职的视线。”傅长安毫无起伏的语调没什么情绪。 符白岩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官服上,“你又回教坊司了?” 傅长安,“……嗯。” 符白岩:“……” 傅长安:“……” 第三人在场,有些话不方便说,未免气氛尴尬,符白岩转头看向沈多金,“皇后,您乃千金之体,出宫怎能只带一人护你安全?皇上他知道吗?” 沈多金急道:“托你的福,我们这一路走来备受瞩目,没人敢对我不利。” 符白岩:“……” 沈多金,“长安是大长公主殿下送来我身边的,从今后她就是我的私人护卫了。” 话没说几句,庙里的小沙弥走过来,说是斋食已经备好了,请贵人移步厢房。 说出去可能旁人不信,沈多金偷摸着跑出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宝安寺这一口斋食。 作为顶级的食客若是能碰到志同道合的人那就是人生美事,可同坐一桌的吃不了两口就搁了筷子干瞪眼实在是大大的扫兴影响食欲。 “你俩要有话说出去说,我这还要吃饭呢。” 符白岩看着傅长安。 傅长安不动如山,一脸无话可说。 沈多金只得起身赶人。 傅长安被赶出门外,抱臂守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 符白岩看她腰间垮了教坊司惯用的大刀,说:“你的缠丝是一种罕有的精铁锻造而成,我已经着人出去寻了,等找到铁料,我再请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洪老为你再锻造一把一模一样的。” 傅长安:“不必。” 符白岩,“你是为了救我才……” 傅长安,“不是你,我要救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符白岩:“……” 二人就这样面对着面,傅长安垂眸敛眉,符白岩看着她。 不自觉的,符白岩又陷入了沉思,她到底为什么讨厌我? 为什么? 没留神,他问了出来。 “长安,你与我老实说,你这样嫌我,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傅长安抬眸,眸子一时间没有焦距,看上去有些悠远,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符白岩被这诡异的沉默牵引着,思绪渐渐飘远,他感到自己想到了什么,差一点就差一点,脑子越想越疼。 忽然,眼前一黑,毫无预兆的,晕倒在地。 就,挺突然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2 15:25:26~20200923 23:2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4711303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躲着1 符白岩醒过来时天已黑透, 屋内掌着灯,她娘坐在他床边垂泪,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屋内还有人走来走去,听脚步声像他爹。 这就比较尴尬了。 他都多大年纪了, 又不是娇柔脆弱的小姑娘, 稍微出点事, 爹娘就跟看管小宝宝一样的守着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吗? 符白岩在醒与不醒之间苦苦挣扎。 “嘤!大长公主将我儿害成这样,我找她说理去!”昌平公主一挥袖子, 扭过身就走。 镇国公顿了下, 疾步冲上前拦她,哄都哄不住,“夫人,夫人。” 昌平公主上手挠他, 显然 分卷阅读247 已忍耐到极限, “你不敢去我去!懦夫, 滚!我倒要问问我儿还是不是她亲侄孙,自己冷漠无情一辈子没成家就破坏别人姻缘!没生养过儿女不晓得一颗当娘的心……唔……唔。” 镇国公有被吓到,捂住她的嘴, “慎言!慎言!” 昌平公主慎言了, 脚上却没那么慎重了, 狠狠一脚跺下去。全身力气集中一点,全奔镇国公的脚趾尖去了。 久违的酸爽让他回忆起了昌平身怀六甲之时六亲不认的残暴。 镇国公好慌。 梅家令不在,唯二的两个小丫鬟脸都吓白了。主子发怒,先是扑通一声跪地,别说拉架,连劝一句都没这胆。 眼看着亲爹要被亲娘单方面虐打,符世子好歹是他爹亲生的, 终于幽幽醒转了。 “娘。” 昌平公主推开镇国公就扑到儿子床头,握住他的手,眼泪珠子滚滚而落,“我儿你可算醒了,头疼吗?心口闷不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镇国公将不顶事的两个小丫头瞪出了门,屁用不管,留你们何用。 昌平公主一腔母爱,抓住儿子的手尤觉不够,一把揽住了他,符世子被来自母亲的深沉爱意惊住,床都待不下住了,直接跳了下来,“娘,我还好。” 他娘自打他十岁往后就没这么腻歪过了。符家教子,惯拿“慈母多败儿”说事。符白岩又早慧,一点点大说话做事就爱端着了,昌平公主就算想腻歪也没人配合。这次,她儿子因为感□□显露出了人间烟火气,可将当娘的心揉碎了一地。感觉儿子都不是曾经熟悉的儿子了,瞧把孩子难的,可怜! 符白岩下了地才恍然想起,自己似乎在宝安寺晕了过去。晕倒的时候,他应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现在再要去想,又忘了。 心里是排斥的,不愿想起,每每强行回忆,总会感到一阵阵的心酸悲凉。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乃至于他不自觉眉头紧皱,神色不好。 他自己没意识到,他爹娘却将他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 都说孩子是父母身上的一块肉,平时好好的不觉得,一旦有事,父母的心啊,只会比孩子揪得更紧,疼得更狠。兴许孩子自己都还没觉得,在父母眼里已是天塌下来了。 昌平公主毕竟是女人,心里脆弱,见儿子这般,先噙着泪安慰上了,“我儿惊采绝绝,人中龙凤,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就这般死心眼。那傅长安到底对你说了什么狠心话,竟让你晕厥不醒?我的儿……” 符白岩:“我……”他想说他没那么脆弱,突然晕倒他也不想的,但绝对不关傅长安的事。 “傅长安能做到那一步,足以说明她对你丝毫情意都无。娘是女人,娘比你懂女人。” “娘,”符白岩一点都不想跟爹娘讨论他的感情问题,男女之情是私密事,除了当事人,再多出来一个人都多余。 “你又何必想不开,非要找她问清楚?你又能问出什么?傅长安喝绝子汤是确凿无疑的事。你纠缠于她又有何用?她和你这辈子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啊……” 符白岩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绝子汤”三个字上。 那一瞬间他脑子是空白的。 后来他离开国公府,去了傅宅,院内漆黑一片,他过了半晌才意识到傅长安大概不住这里了,因为她已是教坊司的人了,彻彻底底。 他又去了教坊司,门口的守卫将他拦住,过了会,一窝蜂的又出来好些姑娘。 符世子虽则有些浑浑噩噩的,却也知道自己这是被当笑话看了。好在人还没傻透,反应了下,又后知后觉想起傅长安现在成了皇后的贴身护卫,大概也随皇后住在后宫。 他朝众人一点头,走了。 他刚走,傅长安就出来了。 她虽然成了皇后的护卫,但皇后并未拘着她,给了她一枚令牌,准她随意出入后宫,平日里,只要来点个卯就行了。夜里歇息,若无特殊情况,还可以回教坊司。 但凡这世上的人,都会对样貌好的给予些许优待。尤其是女子,大概是这世上形貌丑陋的男子太多了,像符世子这样的,露出一个失魂落魄的表情。一个个的不由心生同情,道一句“好可怜”。自然也有那经历磋磨后心硬如铁的,看到这一幕,无端生出了隐秘的快乐。仿佛自己也跟着扳回了一局。这种情绪反而促使她们对造成这种局面的始作俑者生出了倾佩之情。傅长安不知道的是,她就是跟符世子分个手,还收割了一干小迷妹。 事已成定局,日子还要继续。 原本符世子只想静一静,他将傅长安会喝绝子汤的责任怪到了自己身上,若不是自己紧追不放,她也不会逼急了自绝后路。她从来就是个狠人,对他狠,对她自己更狠。 如果一刀两断是她心中所愿,那…… 那他…… 成全她! 符世子觉得自己还好,大概是心里早有准备吧,也没想着要死要活的,就是心里挺安静的,干什么都不怎么提得起精神,其他 分卷阅读248 都还好。 如果, 国公府不是每日都来人拜访他,就更好了。 “符世子,我的挚友,”徐仪远远的喊上了,“你今日还好吗?” 他翩翩而来,穿着宽大的衣袍,荡在身上,像只挥着翅膀的——蛾子! 符白岩:“如果你不来的话,今日应该很好。” 徐仪一脸不认同,“又在口是心非。你瞧,我今日这身打扮如何?”他这般说着,还在他眼前展开手转了一圈。 这一转更没眼看了。 符世子扶额,“有病赶紧治。” 徐仪热情不减,“这衫子是最近才流行的款式,腰身衣摆刻意做大了,据说穿在身上会给人一种形销骨立黯然销魂之感。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谦修衫。” 符世子半搭不理,徐仪的话随着耳旁的风一吹而过,顿了下才琢磨出不对,“什么衫?” 符白岩,字谦修。巧合? 正说着,符超自院墙另一边拐进来,身上也是一件宽大的衣衫,挂在身上摆啊摆,不同人穿同样的衣裳,气质各有不同。符超肌肉紧实,人高马大,这身衣裳被他荡在身上,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半边肩膀露在外头,手握大刀,风风火火走来,颇有些江湖侠客风流不羁之感。 徐仪笑眯眯道:“符超,你也买了一身谦修衫啊。” 符超原本意气风发的往这边走,只因今日巡城的时候偶遇金珠公主的车架。车架被堵在正阳大街,符超上前疏通。金珠公主因着符白岩的缘故对符超有些印象,随口赞了句这身衣裳很衬他。符超当时那感觉——想上天。 现下听了徐仪这么一喊,符超第一反应想得瑟,一眼瞅到自家二哥,却见符白岩冷飕飕的目光正朝他放寒箭。他脚底一滑,要溜。 符白岩,“回来!” 符超横着走的嚣张步伐瞬间化成了小鹌鹑,“二哥,二哥,你听我解释。” 符白岩,“我听着呢。” 符超缩着脑袋,“这衣裳是乘风阁买的,最近卖的可火了。京城里的公子哥,但凡是认为自己有情有义的都人手一套,乘风阁的裁缝们日夜赶工,也赶不及火爆的销量。现在这一件衣裳按照不同的用料都能卖到五两十两这样的高价。” 寻常人家二两银子都够吃一个月了,花这么多钱买这样一套不合身的衣裳,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符白岩不解,“这衣裳又不难做,哪个老裁缝不会,干吗要花这钱去乘风阁买。” “那不一样,”符超激动的扒开衣领子,“看到这个了吗?” 符白岩眼皮子一抬。 我去!“谦修衫”三个大字直接绣在了衣领内侧。 “还有这个,”徐仪笑着自袖兜里摸出一个香囊,香囊里没有旁的,就一张字条。外表用丹砂画了一些看不懂的符文。 符白岩展开一看,手书一行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中规中矩的几个字,既不是名家手笔,也无甚特色。 他抖了抖手里的字条,“就这?一件衣服就能往十倍的价格翻?” 徐仪紧张道:“哎,你慢点,别把我的姻缘符给撕烂了。”他上手就抢了回去。 符白岩:“……”原来这乘风阁卖衣裳还附赠姻缘符,瞧着生意做得,真会算计。 徐仪看他态度轻慢,原本都将字符收回荷包了,又拿出来,“你再仔细看看这上面的字是谁写的。” 符白岩漫不经心,两指夹了字条,轻笑,“装神弄鬼,左不过是哪个跳大神的神婆搞的鬼名堂……“ 徐仪,“……”我不说话,我就看你待会怎么收场。 符白岩:“……咦?” 徐仪笑得一脸奸猾。 符超:“……”总感觉现在气氛有点不对,好想跑,谁给我勇气? 符白岩神色没怎么变,只是将手中纸条折了两道,塞怀里了。 徐仪,“哎,还我神婆的姻缘符。” 符白岩瞥他一眼。 徐仪讪讪收手,只龇着嘴看他笑话。 符白岩目光一转,望向符超,也没说话,食指敲了敲大理石桌面。 符超期期艾艾,最后的倔强,“我是凭本事买来的。” 符白岩将他上下一扫,淡淡道:“符氏家规第103条,凡符家子弟,衣冠不整者……” “这呢,这呢,别念别念,给你!” 符白岩接过字符,轻轻一展,“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话恰是说到了符白岩心里,不由的叫他愣住了。 徐仪目光一转,望向愣神的符超,戳了他一下,“你二哥愣神我懂,你这一脸春心荡漾又是为了谁?” 符白岩回了神,正要折了字符,见下面写着蝇头小字。墨迹晕染几乎分辨不出,但符白岩还是认出来了。 “符超,你在她的字下面写你名字作甚?”那语气那神态,简直就像是捉 分卷阅读249 拿奸夫。 符超吓得一抖。 徐仪赶紧道:“当然是求姻缘啊,乘风阁卖的可不就是你和那位的噱头。姻缘符上写上求姻缘的男女名姓,贴身带着就能保二人姻缘百年好合。” 符超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很诡异的。 符白岩看也没看他这位少男怀春的堂弟,“兹拉”一声毫不留情将他的名字给撕了。 符超:“……”你失恋了你了不起啊! ** 却说另一头,穿过重重宫禁,入眼一座巍峨宫殿,此刻宫殿的主人正比划着手指头,笑得一脸和气生财,“三七分!你三我七,不能再让了。再让我真的亏了血本了,我的门脸,伙计,布匹哪一样不要钱?还要找先生讲故事故弄玄虚。也就这个生财的主意是我想的没花钱,其他样样都要银子啊。傅长安,你可不能狮子大开口。” 傅长安一双死鱼眼,冷漠注视着眼前的皇后,短短几日,她一次次被这个皇后刷新世界观,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原本大长公主派她过来贴身保护皇后。傅长安心里还当皇后在宫里举步维艰,有各种形形色色的女人刻意刁难她,甚至暗害她。 毕竟,话本子里都说了,最是无情帝王家。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傅长安在上工的第一天,被骗去了宝安寺,只为陪皇后吃一顿素斋。 皇帝吧,不喜欢皇后是肯定的,毕竟他大婚当日不仅娶了皇后,还有宁贵人海贵人,像是故意和大长公主作对。既然拒绝不了亲姑奶奶硬塞来的人,那就一并再娶两个,恶心恶心人。 不过,似乎皇帝的小心思并没得逞。 因为大长公主并不在意,毕竟,身为帝王,后宫佳丽三千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有人对这事提出质疑才不正常。 至于皇后,比大长公主还宽心。除了第一夜,小皇帝不情不愿的来了,两人都是眼一闭办了事,交差完事。至于各种滋味,用皇后的话说太快太疼,反正不舒服。 小皇帝的第一次在颜面扫地后受到了极大打击,对皇后更是不喜。 乃至于现在,连皇后宫的大门都懒得迈了。 不过,小皇帝有一点好,也不拘着她。她想出宫就出宫,小皇帝心里的想法是这辈子是不能给她夫妻之爱了,那就给她相对的自由吧。 于是,这大晋国最尊贵的夫妻从成亲第二天就默契的貌合神离了。 言归正传,且说这皇后不将心思用在皇帝身上,由着皇帝宠着宁妃海妃,对争宠是半点提不起劲。也不爱胭脂水粉梳妆打扮。偏偏对那黄白之物有种超乎想象的狂热。 傅长安刚到她身边任职,还不了解她,才过来没几天就被坑了。陪着她写了几百份的诗词歌赋。 当时皇后给的借口是,练字静心。以后是她的人了,也要有这份独享孤独淡泊宁静的心。 傅长安说她的心现在就很宁静。 皇后不相信,说:“符世子对你爱而不得都病了晕了,你一点触动都没?” 傅长安说:“愿符世子早日康复。” 皇后背着手从她的鼻尖一直看到后脑勺,“好,我信了。不过,我是皇后,你得听我的,咳!过来,陪本宫练字!” 傅长安的字不好看。 练就练吧。 后来才知道,皇后背着她用她的字干了什么好事! 呵,城(京城)里人果然套路深! * 符白岩用养病当借口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可这假也不能一直请下去。 首先,小皇帝就不准了。 他亲自下了道圣谕将符白岩宣进宫来,心力憔悴道:“我的好表兄,这都多久了,你还没缓过来吗?你再不好,我就要病了。” 符白岩静静听他诉苦水。无非是朝中老臣都欺他嘴上没毛,处处逼迫,他做什么事,他们都要驳他。 符白岩问,“譬如呢?” 司马文涛大概是气极了,“朕后宫的事他们都要管!朕爱宠幸哪个美人就宠幸哪个,他们凭什么管朕!” 符白岩:“可陛下自从大婚后数月不曾临幸栖梧宫,确实欠妥。” 司马文涛瞪着符白岩,难以置信道:“连你也站那帮老匹夫一边?朕好苦,朕真的孤立无援了。” 符白岩心累,“皇上,就算是普通人家也没有宠妾灭妻的道理。” 司马文涛,“哦,连你也向着皇后,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傅长安是吧?现在傅长安是皇后的人了,你也是她的人了!” 符白岩:“……” ** 符白岩离开皇宫的时候,天已不早。 晚霞满天,赤红一片。 符白岩怔怔的看着天色发起了呆,最近他总是这样,很莫名其妙的,似乎有某种本该不属于他的情绪在悄悄露头。 很荒凉,萧瑟的感觉。 宫道的另一头传来说话声,符白岩只消一眼,认出傅长安。 第一反应 分卷阅读250 不是欢喜,而是身子一闪,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直到傅长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符白岩才松了口气。 她若不喜,他就躲着她点吧。 他一口气还未叹完,就见两名小太监正跪爬在地,望着他的表情透着深切的古怪。 符世子,“?” 小一点的胆子大,指着他的鞋子,“符大人,您刚才好像踩到狗屎了。” 大点的磕头如捣蒜,“都怪奴婢没及时打扫干净,也不知是哪来的野狗到处拉屎,世子爷恕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3 23:24:11~20200924 23:1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11718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躲着2 鞋子踩到了秽物, 这要是搁以前,符世子即便面上稳着端方谦和的人设,心里早炸开了花。鞋子是肯定不会要了,不换一双新的, 他肯定一步都不会再走。脚也要洗, 甚至顺便再洗个澡。 现在的感觉就是有点厌烦,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好烦。 小太监们请他去城门的抱厦先等着,他们这就找总管大人开了库房拿新鞋子。符白岩摆手不用, 嫌麻烦。台阶上刮擦几下, 就要走。小太监连滚带爬的拦下,非要帮他清洗干净。 宫道没及时清理干净,脏了贵人的鞋,一换鞋子, 这事就捅上头去了, 他们肯定少不得一顿罚。小太监心里感激符世子体谅, 可他们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哭着喊着要给他弄干净。 符世子无奈,找了个地方坐了, 脱了鞋子随他们去了。 过了好一会, 鞋子端端正正的送回来, 鞋底干干净净,隐隐发热,还有些草木香,看来是用炉子烤干了。 符世子穿了鞋子也不多话。出了宫门,符七赶了辆马车正等着他。 符世子掀了车帘进去,早上他也是坐马车来的。符七回身看他,神色纠结, 欲言又止。 符世子捏了捏鼻梁,“你要是不想说就把脸转过去。” 符七:“属下先前看到傅左使了。” 符白岩一顿,“嗯。” 符七:“属下见她面色红润,举手投足一切如常。” 符白岩:“……嗯。”那很好,就盼着她好。 符七看一眼符世子,小声抱怨,“世子,你觉得这样的她还值得您牵肠挂肚吗?” 符白岩:“嗯?” 符七:“她还是她,你都快不是你了。” 符白岩听不下去了,“我怎么就不是我了?” 符七彻底转过身,上上下下看他,那神色跟他娘有得一比,“世子,你看看你现在,你连马都不骑了。” 符白岩:“……”他上回骑马,只因瘦了些,没在意穿搭,衣裳宽松。市面上就流通了一种叫“谦修衫”的衣裳。他要是再抛头露面指不定还有什么人敢拿他做文章。他就想低调一点,不想再随便出现在众人面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愿给长安造成困扰。这样,不行啊?! “你以前从来不怕人说。你就怕人想不起你。要是以往你能带起一阵穿搭热潮,你只会觉得骄傲。”符七情绪激动。 符世子陷入了自我反省,我以前是这样的吗? “是!你以前就是这样,”符七大概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肯定道,“你以前很在乎别人的看法,要是你觉得谦修衫有损你形象,你一定会重新打扮的精神抖擞,出席各种诗会文比,让别人对你的印象改观。你要是觉得谦修衫好,你就会继续这般打扮,也不会躲躲藏藏的缩在马车内,没脸见人。” 符世子想说,少年,我不是没脸见人,我就是没精神。 符七双手握拳,由激动转为激愤,“你这身衣裳都三天没换了。” 符世子不解他话题转得快,低头看一眼,“哦,天气不热,不脏。” 符七指着他,“不是的,以前就算是冬天,你一天也能换三套不重样的衣裳。你顶着符世子的脸从来不会让自己看上去不精神不光鲜。” 符世子的眼角急速抽动了几下,抽出扇子朝他头上一砸。“滚蛋!赶车,回府!” ** 国公府内昌平公主正在待客,来了好些贵妇人,马厩都快挤满了。 符世子刚回府就被梅家令逮住了,说公主让他到后院请安,府里来了几位长辈。 符世子心里还挺奇怪的,他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是他小时候,以她娘心高气傲的脾性,还有他家的地位,除非她娘想炫耀儿子,否则肯定不会礼数周全到要儿子特意来给比她身分低的人请安。 符世子心里虽有疑惑,也懒得多想,自从失恋后,符世子干什么事总有些意兴阑珊。 他刚从外头回来,风尘仆仆,这要搁以前肯定是要换一身 分卷阅读251 衣裳洗把脸再过去。 梅家令倒是注意到了,却也没说什么,直接在前面引路。穿过曲折的回廊,尚未走近,就听到公主爽朗的笑声,听得出他娘心情极好。 入了大门,符世子没防备,屋内站满了人,除了各家的贵妇人,还有许多妙龄少女,有拿着团扇半掩着脸的,有低垂峨眉不敢看人的,也有胆大的,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直往他脸上瞧。 符白岩心里咯噔一下,尚未见礼。昌平公主已经上前走几步拉住他了,“我儿快来见过各位婶婶表妹们。” 什么婶婶表妹?符白岩一眼看去,没几个是生面孔,都是诰命夫人以及他们家未出阁的女孩儿。 符白岩又不是个傻的,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意思? 这些人一一重新又认了遍,再简单客套几句,一盏茶的功夫就过去了。 昌平公主又拉着他坐在了上首,好吧,几十双眼睛,再悉数盯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一会有夫人说,我家小女儿琴弹得不错,让她给咱们弹个曲助助兴吧。一会又有人说听说世子棋艺超绝,我家孙女儿也是个中翘楚,可惜难觅敌手。世子若是无聊,不如就让小辈们下去说说话,下下棋。还有声如洪钟的,“我这个姨侄女可不得了,自小跟随我那姐夫长在边关,烹煮女红样样不落不说,十八般武艺也略有涉猎。”边上响起嗤笑声,论资排辈,这位夫人身份地位可不高。不过这位夫人是个狠的,半点不带犹豫,“我晓得我们家高攀不上国公府,只是我家侄女儿十分中意世子的人品痴情,世子要是不嫌弃,我这侄女也说了,愿意做小。” “呀”,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响起。 在场都是些未出阁的小姑娘,脸皮子薄的很。虽然大家都带着同一个目的过来,可一旦有人不讲规矩,使了大招,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继续了。 昌平公主要是嘴里含着茶肯定得喷。 众人再一瞧那夫人的侄女,说她是个女人吧,她那个头,在场就没有女孩子比她还高的,目测跟符世子差不多高。还是个平胸。说她是个男人吧,人家腰细,人也瘦,看上去就显出了几分纤细之感。半张脸遮了面纱,露出的额头皮肤非常白。一双手罩在袖子里。眼睛好不害臊,大剌剌的盯着符世子一瞬不瞬的看。 符世子呆不下去了。 他心梗。 他娘也没拦着他,刚才这一出实在匪夷所思。昌平公主倒不是觉得以儿子现在这情况女孩子主动点不好,只是吧,这姑娘,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浑身难受,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 出了院子,符七一脸不高兴的走上前,手里还提着一包东西,看上去挺沉。 符白岩一只手挡住他,“如果是无关紧要的废话就不要说了,我想歇歇。” 符七拉着个脸,跟谁欠了他钱似的,“哦。” 符白岩都侧过身了,又觉不对,“你那手里提着什么?” 符七:“哦,精铁。” 符白岩一喜,数日愁眉不展,今日总算露了笑脸,“还真被他们找到了,赏,重重的赏。” 有了精铁就能找铸剑大师重铸缠丝。 教坊司三处惯爱用窄背刀是随了武夷郡主,燕鸿是武夷郡主的徒弟,一把大刀也舞的虎虎生威。傅长安如今没有趁手的兵器也配了刀。符白岩心里一直惦记着给她重新再铸一对新的缠丝剑。如今材料终于寻到了,可叫他发自内心的高兴。 他高兴的恨不得一时三刻就去铸剑,又被匆匆自药库赶过来的药童给喊住了。 符白岩大概满脑子都是傅长安,因此药童一出现,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符白岩也不嫌重,提着精铁就去了后院的药房,王老先生见他过来,推给他一个乳白色瓷瓶,说:“你最近有没有去瞧过她,葵水可来了?” 符白岩不吱声。 王老先生垂着眼皮子瞥他一眼,“我都快忘了,你俩现在不比从前了。” 符白岩:“……”扎心! 王老先生是医者,说起女儿家的事也没什么忌讳,“傅姑娘在府里养了几个月,一直没来葵水,我寻思着可能跟白煞的毒有关,也可能跟她中毒后没得到缓解泡了寒池,身子受了寒有关。自然,她那几个月重伤,身子本就弱,一时经脉淤塞,没来葵水也正常。现在身子养好,若是还不来肯定还是和白煞的毒有关。” 符白岩:“……”这不是废话嘛。 王老先生:“不过现在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无所谓了,原本我担心她一个姑娘,如果不来葵水影响日后做母亲。听说她喝了教坊司的绝子汤了?” 符白岩心中一痛。 王老先生不愧是医者,真是哪痛扎哪。 王老先生慢悠悠道:“但凡喝了绝子汤的女子也不会再来葵水。所以这来不来葵水的毛病医与不医都一个样。” 符白岩怒了,“……”所以你叫我来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老先生大概是看出他恼了,用手里的芭蕉扇指了指放在桌上的 分卷阅读252 白色瓶子,“傅姑娘身上的情毒毕竟没解,她人不在这里,我也不好试药。白煞也死了,连个毒我都没看到,很难对阵下药。不过我也研究出了克制的法子。这药毒发的时候吃一粒就能压制住身上散发的气味,对身体也没什么害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4 23:14:40~20200925 23:5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47113037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二处1 符世子捏着瓷瓶, 面露难色。 王柬不扇药炉,改扇自己了,“给你现成的借口你都不要?” 符世子心里想法多,思绪乱。王柬看不下去了, 上手就要夺下药瓶。符世子“哎”了声, 手一翻, 又抢了回去,护在怀里, “你容我再想想。” 王柬, “你几岁?” 符世子知道他想说什么,反驳道:“正因为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做人做事才顾虑多。” 王柬哼一声,“打你七八岁我认识你, 你就是这副优柔寡断的性子。当年你心里明明非常排斥和傅家的婚事, 却又满口礼义廉耻,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捏着鼻子还是将人给娶回来了。现在你根本放不下她,却又逼着自己不去找她, 你说你是不是天生喜欢和自己作对?” 符世子无话可说, 心里嘀咕, “她性子偏激,做事绝,为了和我划清界限连绝子汤都喝了,我要再逼她,我还是人吗?”嘴上却说:“我也知道我这性子不好,可怎么办呢?我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了。” 王柬冷笑,“你做蔡无稽时的厚颜无耻呢?” 符世子眼睛一亮, 讨好道:“王叔,您是神医,要不您再试试,我那鲛人面……” 王柬拿扇子赶他,“去!去!去!”碎成了渣滓,还残缺不全。这已经不是难为他那么简单了。 “没有那张假脸,你都不会和她相处了?” 符世子:“……”还真是! 王柬摇了摇头,自砚台下拿出一张药方,说:“教坊司的绝子汤乃虎狼之药,不能生育是小,伤及根本是大,也不知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混蛋弄出来的。” 一提这茬,符世子就心情沉重。招牌的气度从容温文儒雅也变成了灰心丧气一蹶不振。 “照这个方子,每日煎一副可温养女子身体,仔细将养着别不当一回事。我听闻武夷郡主上了年纪后,身体总有些毛病,也不知是不是和喝了绝子汤有关。小心些总没错。” 符世子皱了眉,关切道:“会有哪里不好?” 王柬,“左不过腰酸腹痛,女人家的老毛病。要不了性命,却磨人的很。” 符世子仔仔细细的看药方,指着上面的药材说:“这些药这里都有吧?” 王柬,“有啊。” 符世子,“那你先给我包个三十份。” 王柬一脸一言难尽,“外头药房都能抓到。” 符世子已经站起身,自己动手了,药材他都认识,也不是非要王柬帮忙,“王伯你不知道,她是个粗心人,自个的身子从来不放心上。自我认识她开始,她身上大小伤就没断过。啧,估计包好了也不行,还得煎好了找人送过去。”他停了手,兀自寻思合适的人选。 王柬,“舍近求远,她傅家人不是正在国公府住着?” 符世子一拍额头,脑子越来越不灵光了,欣喜道:“此话在理。” 王柬看他高兴的样子,一阵牙疼,又有些不忍心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好的时候损他几句占几句嘴上便宜,他不好了作为长辈是怎么也不忍心看着他陷在里头出不来。 王柬勉为其难决定今天不管他的那些典籍草药了,好好的来医一医符世子的心病。 “我在这药库都听到了,今日西边热闹的很,府里来了不少女眷吧?” 符世子:“王伯,您看您这要没什么事了,我得走了,”他敲了敲包裹,“我还有些事,很急。”言毕,急匆匆就走了。 一干与傅长安无关的事,他都没兴趣。 ** 与教坊司三处的布置截然不同,二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无一处不婉约,无一处不精致。 傅长安与小秦一路走来,所见女子皆蒙了面。不是那种清透的薄纱,而是从头盖到脚只露两个眼睛的黑绸布,身上的皮肤也不露一块,都包裹的很严实。一大群人迎面走来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三处刚设立的时候,主要用于执行暗杀任务。也都会戴了面具遮住容貌。最近几年来,教坊司发展壮大,逐渐由暗转明,尤其是三处,像三处左使负责的这一支已大大方方行走于人前,而她们的主要职责和都察司也有异曲同工之妙,监察各级官员,搜查取证,有作奸犯科祸乱朝纲者,诛! 分卷阅读253 不过,说句实在话,不是她们学了都察司,而是都察司学了她们。当初小皇帝一意孤行设了都察司可不就是为了牵制教坊司。奈何教坊司的大长公主有太,祖皇帝御赐“上打昏君,下斩佞臣”的御龙鉴。 单一个“诛”字,教坊司就有先斩后奏的胆气。 都察司敢吗? 今日傅长安过来,是亲自提审一个人问一些话。 傅长安被提拔为三处左使,只因在莫洛托立了大功,那会儿她还不是正儿八经的左使,就连燕鸿都还是个代主使。 再后来,大长公主倒是有意提拔她,不想这祖宗犯了混,直接在公主府门口跟人干上了。这一走就是一年,原本三处的人对这位天降也不是人人都服气。现下曾经忤逆大长公主的人想回来就回来,还直接坐上高位。不服气的人自是有的。因此傅长安也急需做出一些实绩来压一压底下人。她自己是没所谓的,燕鸿却给她下了死命令。 燕鸿这个主使不好干啊,虽然左使是有了,偏又被大长公主派给皇后了。平日里三处左使带领的人是最忙的,群龙无首,各种杂事又压到她肩头,底下人也颇有怨言。甚至还有傅长安实则大长公主血脉的流言都传了出来,不然说不通,她老人家怎么就这么护着她。还有人偷偷私下里传,傅长安喝的那碗绝子汤本就是假的,糊弄底下人的。以免众人说大长公主不公。 燕鸿不知这些无稽之谈都是谁传出来的,是没人敢说给她听。也就小秦那个包打听,犄角旮旯都要钻一钻,什么都能探听点。 且说傅长安与小秦跟着一名黑布蒙面的女子刚拐了一个弯,忽听的身侧厢房内传来剧烈的碰撞声,还有女子哀嚎。 傅长安下意识踹开门一探究竟。原来是两名同样身穿黑袍的女子掐住另一名女子,正往她嘴里灌汤药。 女子挣扎的厉害,打翻了桌椅。 傅长安进来的时候,药已经喝了一半,她还没弄清楚原委。那两名女子已放开她,看不到表情的脸,只露出一双淡漠无情的眼。 女子捂着肚子蜷缩起身子,看上去痛苦无比。她没戴面纱,是个姣好的面容,不过此刻却因为极力压制痛苦表情都扭曲了。 “她怎么了?”傅长安正要上前查看,被领路的女子拦住,语气冷漠道:“左使勿怪,只是我处不懂规矩的贱婢在执行任务时怀了孽种,现按照我处的规矩,流掉而已。” 女子闻言哭的更厉害了,颤抖着声音说:“我与莫郎真心相爱,为何你们就不能容我们?” 女子冷笑,“当初求我们救你脱离苦海的时候,我们就说过从此后你的命就是教坊司的了。教坊司栽培你,教你琴棋书画,供你锦衣玉食。就是把你送到你那莫郎身边也是教坊司的背后经营。如今你一句你们真心相爱就想从此后天高任你飞,撇开教坊司?试问,你有什么资格将天下间的好处都占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4 23:55:54~20200926 23:5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47113037 5瓶;他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7 章 小秦拉了拉傅长安的袖子, 示意她别管,毕竟是别处在处理内务,与她们并不相干。 傅长安也没打算管。她觉得黑衣女子说的也在理,毕竟, 这世上事有舍才有得, 妄图好处占尽, 不是蠢就是坏。可是眼前女子如此狼狈可怜,同为女子, 傅长安少不得会生出恻隐之心。若她是二处主使, 甚至私放了都有可能。毕竟这世上可怜的人、叫人惋惜的事那么多,成全一桩美事,她心里也会很开心。那么问题就来了,像她这样没有大局观, 做人做事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凭什么当了教坊司三处的左使? 别说底下人不服气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大长公主看错了人。 “左使, 请!”黑衣女子开口赶人。 小秦拉了她一下,傅长安抬脚出了门槛,说:“还是给请个大夫吧, 我看她疼得很。” 小秦嘟囔了句, “也就比喝绝子汤疼那么一丢丢吧。” 傅长安诧异的看了眼小秦, 被她催着往前走了。 顺着一排新修的屋子再往里,沿途有丝竹管弦之声,也有女子在练习骑射。 小秦走在后面,眼珠子转来转去,暗暗嘀咕,“咦?” 傅长安偏头看她,她又紧抿了唇冲她使眼色。 岂知二人还没到地方,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喊,“二位请留步。”接近着有人快步走近。一名身穿白色衣裙面带白纱的女子快步靠近,到了近前,略一施礼,说:“左使勿怪,您要提审的人现不在此处。我家主人说了,让左使先回三处,您要的人,我们过会亲自送去。” 傅长安没这玲珑心,半句没读懂人家婉转送客的意思,实诚道:“那她现在何处?左右无事,我问 分卷阅读254 完就走。” 白衣女说:“怎好劳烦左使来回跑。” 傅长安,“不麻烦。” 白衣女的表情就变了,她大概是心里有些不耐烦,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抬了起来,两手交握暗暗攥紧。 傅长安很偶然的注意到她右手虎口处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白衣女朝边上人使了个眼色,语气不变,“那左使就请随我去前厅候着吧。” 小秦却在此时开了口,“既然那女子不在此处,特意接了来也耽误功夫。左使,咱们还是回三处等吧,衙门里还有很多事没做,您也是公务繁忙之人。” 二人又由白衣女子领着出了门,这次走的道与之前不同,沿途基本没看到几名黑衣女子。 二处本就设在隐蔽之地,大门也很普通。傅长安之前随小秦过来,还暗暗咂舌,相对于三处门楣的霸气,二处这里几乎可以称得上寒酸了。谁知进了去,才知别有洞天,占地甚广。 “你刚才怎么回事?”傅长安问。 小秦依旧望着二处的方向,说:“教坊司各处都分明暗两部分,就像咱们三处,左使负责明部,右使暗杀组负责暗部。二处也是,明部就是普通的歌舞伶人,且占了很大一部分。只有极少数人与教坊司签了生死契,这些人都受过专门的训练,潜伏在伶人中充当暗探。行魅惑之术。未免身份暴露,平日才那副打扮。” 傅长安吃惊,“极少数?”那整个二处该有多少人啊! 小秦赶忙道:“对啊,这就是我刚才奇怪的地方。我很久以前也随我师父来过这里,当时过来可没这么多人,里头的房舍一看就是新建的。以前都没有。还有你没见后来的那个人,明显不想咱们继续往前看到更多不该看的。今次咱们能顺利进来也跟咱们突然造访有关,她们肯定消息不灵通,误会了什么放了我们进去。就是平时,二处与咱们三处也不怎么往来的,倒是与一处联系密切一些,毕竟一处负责收集情报。” 傅长安不知她想说什么,安静的听着。 小秦继续道:“我听我师父说过,大长公主曾明令禁止过发展壮大教坊司。各处人手都有明文规定不许多于某个数。只有二处的明部没有限制,因为那些歌舞伶人本也不是大长公主想管的,咱们这些舞刀弄枪的之所以是教坊司的人也是当初大长公主为了暗处保护太|祖,在教坊司安插人手发展起来的。” 限制发展,这个傅长安曾听燕鸿提过一嘴。不过她当时心不在教坊司,燕鸿说什么,她就当耳旁风,也没这意识想一下为什么。如今再听,大约也和新帝忌惮有关吧? 傅长安:“二处主使是谁?” 小秦,“二处没有主使,她们的老大有正儿八经的官衔,叫做奉銮,正九品。其次是左韶舞,右韶舞,另有左司乐,右司乐。官衔名遵循了前朝旧制。不过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也就是说这些人管的也都是明部。说到底与咱们干系不大。至于二处暗部一直是谁管着的,还真没什么人知道。”她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尾音微微上扬,似有什么急不可耐的情绪呼之欲出。 傅长安要是再不懂她,就枉费了她们共事这么久,于是她很给面子的表示出了好奇与惊讶。 小秦满意了,得瑟的抖了抖腿,“别人不知道的事可瞒不住我,我是谁啊?这世上就没有瞒得住我的事,就算瞒得了一时……”她吧唧吧唧将自己猛一顿海夸,夸完了才一脸神秘,极小声的说:“以前都说是大长公主亲自管理,但近几年她老人家身体越发不好,听说就由伽蓝郡主接手了。” 傅长安:“哦。”讲真,一点都不意外。 小秦盯着傅长安的脸,没看到她期望中的神色变化,非常不满,“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傅长安脑子里出现伽蓝郡主的脸,诚实道:“她给人的感觉就挺适合二处暗部。” 小秦的表情顿时精彩纷呈,即便左右没人,也眼珠子转来转去,营造出一种很恐慌的气氛,“你这话跟我说说就算了,可别到处乱说,要是传到伽蓝郡主耳里,你就完蛋了。” 伽蓝郡主还不是大长公主义女之时,为了往上爬,曾勾引武城郡王,潜伏在他身边搜集情报。后来武城郡王因谋反败露,身死。伽蓝却因揭发武城郡王居功至伟,被大长公主认作义女,封了郡主。 时过境迁,然而发生过的事却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掩盖。伽蓝郡主如今身份尊贵,那段过往却也成了她终身不灭的丑事。试想,哪个好人家的女子会侍奉男人获取情报?这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武城郡王身死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残余部众将满腔愤恨都发泄到了伽蓝郡主身上,到处造谣中伤,将伽蓝郡主编排的脏污不堪。 百姓都爱听王公贵族的香’艳传奇,因此那些不同版本的故事流传甚广,被编写成话本子传阅,被说书的在各种不入流的小茶肆当成消遣供人取乐,甚至有人用了花名在戏班子里演上了。后来还是大长公主震怒,用了番铁血手腕才将这些给压了下去。 试问,有了这些污名,伽蓝 分卷阅读255 郡主对这些能不在意吗? 是人都会认定伽蓝郡主不可能碰二处暗部。 * 二人一路走,一路说话。 正走在大街上,忽然一人从天而降。傅长安出于对危险的本能预判,一掌拍开小秦。她习惯性的去抽缠丝,腰间什么都没有。 缠丝碎了一把,傅长安心中惋惜,又觉对不起师父,另一个也被她好生收起来了。平时就带了教坊司配的窄背刀。带了几天还是不习惯,时带时不带。今日不巧,没带。 来人手里握了两把兵器,右手挥舞着就朝她脑门砸来。傅长安惊险的躲过了。得亏这像铁鞭子又不是铁鞭子的东西不够长,否则她一准脑袋开花。 那人似乎挥舞的极不顺手,表情不耐,重重哼了声。恰在此,小秦朝她扔了自己的佩刀,“左使!” 傅长安的手与那人的兵器同时触到佩刀。还是那句话,这鞭子实在太短了,卷了一节就不够长了,傅长安顺利抢了刀在手。 此处本就是闹市,人来人往,俩人才打了几个回合,就已满地狼藉,果蔬乱飞,各种小物件杂乱的滚了一地。 很快,京卫巡防营的人赶了过来,一名头目,身后跟了五六个小兵。几人都抽出了佩刀,奈何根本不赶上前,只拿出狮吼功大声呵斥,“大胆狂徒,胆敢在市集寻衅滋事,再不住手,我们就不客气了!” 可巧,傅长安与那人都是闷人,一人不说明原由上前只管打,一人也不问清是否有误会,只管迎战。 一旁的小秦急躁的叫了起来,“是赵人,赵国人!” 巡防营头目问,“你咋知道?” 小秦指着与傅长安打的不可开交的人,“你看他的辫发,咱们晋国男子没这么梳头发的。” 头目定睛一看,更气了,“大胆赵人竟敢在我大晋国皇城脚下目无法纪,来人……” 话未说话,傅长安的佩刀当中被赵人的鞭子生生折断打飞了,那半块刀片刚好贴着头目的脸擦过去,头目两眼一对,腿一软,幸好被身边的士兵抓住了胳膊,才不至于丢了老脸。 傅长安折了兵器,也看清了那人手握的兵器不是别的,正是一根九节鞭断成两截,他左右手各持了一半。 电光火石间,傅长安似想起了什么,再要看他的脸,鞭尾差点扫到她的眼睛。正要后撤,一人贴上她的后腰,将她往后急速一带。 傅长安心里一突,这感觉太熟悉了。 符白岩将傅长安护在身后,横剑一挡,还要再战,那人已收了兵器,愤愤道:“你滚开!我不和你打!” 傅长安:“……” 对面男子长的极高,看穿着打扮是赵国人的习惯,然而脸上又不知抹了什么,总之五彩缤纷的看不清本来样貌。 符白岩一眼认出他,“赵束!” 傅长安看一眼符白岩,恍然想起数月前在赵国确实遇到过一名挥舞九节鞭的男子,只不过当时急于逃命,根本没在意他的样貌。 大概就是他吧? 只是,他一个赵国将领贸贸然在晋国的都城行凶,是有多想不开? 赵束对于有人能认出他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只一双眼豺狼般的盯着傅长安。 符白岩往右走一步,将傅长安彻底挡在身后。 傅长安正要说话,被符白岩挡了个完全,心里气得无语。她什么时候需要被男人护在身后了?遂主动往前一站。岂知她刚一露面,赵束的鞭子又挥来了。 符白岩挥出君子剑,软剑缠着鞭子绕了几道,灌满内力一震。原本只断成两截的鞭子瞬间碎成了渣渣。 赵束的表情再次空白。 紧接着…… 符白岩心有所感,回过身捂住傅长安耳朵。 赵束:“啊啊啊啊啊啊!” 好一会过去。 傅长安打开符白岩的手,面无表情的走开几步,誓要与他划清界限。 小秦掏了掏耳朵,娘呀,一耳朵杂音! 赵束跪在地上,一脸的“好想哭,不,我不能哭,我要坚强。” 他颤抖着手,指了符白岩又指向傅长安,“你们这对奸夫□□!” 傅长安:“……” 符白岩:“……”虽然被骂了,但隐隐有种莫名的窃喜怎么回事? 他转头就看傅长安,没想到傅长安也在看他,眼神对上,傅长安立马移开视线,符白岩继续窃喜中。 赵束双眼通红,站起身,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换成赤手空拳,大概是怕另一半鞭子也被碎成渣渣,几下一团,塞进怀里,乃至于胸口鼓隆隆的。 这下傅长安自符白岩身后蹿了出来,与他对掌,尚未打上,符白岩将他一挡。谁知另一人更快的挡在前头。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瞬间,收手都来不及。 于是乎,傅长安一掌拍在了符白岩身上,符白岩一掌拍在了突然出现的人身上,那人被打的往前一个趔趄。与赵束对了掌的同时,一下子砸到他身上。直接将他扑倒在地。 分卷阅读256 傅长安第一反应将符白岩胳膊一抓,张了张嘴,话音没出口,又冷漠的别开眼。 符白岩总是比她反应快一点,在她别开眼之前,说:“我没事。” 他没事,倒是挨了他一掌的那人不好了。她呕的吐出一口血,娇娇弱弱,几乎要断气的样子,“石头哥哥,你打的奴家好疼。” 明明穿着女人的裙子,梳着女人的头发,张嘴却是男人的声音。 赵束接连遭受打击,内心防线几欲崩溃,一看身上还压了这么个怪物,猛得一下将她踹开,“你又是什么玩意?” 符白岩:“……”白绵绵。好了,他想起来了,先前冒充陈夫人姨侄女,说要给他做妾的就是他! 傅长安:“……” 小秦:“哇哦!” 白绵绵躺在地上不动,还硬凹了个造型,掐着兰花指,“你这丑八怪,你别得意,敢伤我石头哥哥,我要你好看?” 这话才说完,赵束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两只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而且越来越痒。 ☆、叛国1 集市口的闹剧最终以都察司的人将俩疯子带走而收场。 符白岩心里惴惴的, 寻思着机会难得,要不暗示她一下,俩人约个时间将王柬的药给她。这般大庭广众,人言可畏, 总不好现在给。 他犹豫了片刻, 再要转身和傅长安说这事, 四下里一看,哪还有她! 他心中懊恼, 他这个破性子, 总是这般犹犹豫豫,顾虑太多。他算是给自己看过相了,除非遭遇大变故,打断筋骨, 毁了根基, 否则他这个臭毛病是改不了了。 唉! * 小秦被傅长安扯着一条胳膊拽出去很远还处于分不清南北的亢奋状态, “哇哦,符世子果然是我喜欢的男人。男人女人都爱符世子!” 傅长安被她聒噪的耳朵疼,拧眉问她,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小秦斩钉截铁, “知道!左使, 以前是我误会你了。” 傅长安:“嗯?” 小秦捧心道:“以前我觉得符世子喜欢你你拒绝他,是你脑子有坑。现在我觉得你是真善良。符世子那等惊才绝艳的人物本就不应该属于哪一个人,他是属于大家的。我们大家都爱符世子!”自从小秦那天被燕鸿抽了一鞭子,丢了大脸,索性彻底放飞了自我。反正人人都知道她喜欢符世子了,她也不可能叛出教坊司,就这么着吧。 傅长安, “……”哪里来的□□分子! 俩个回了衙门,下属来禀,二处已将人送来了。 傅长安愣了下,这么快! 被提审的女子是二处的暗探,在这之前她是现任西沉关守将万大人的通房侍妾。万大人的妻子是只厉害的母大虫。对付万大人的妾室、貌美的丫鬟心狠手辣的很。这次暗探是通过火烧书房诈死逃出来的。不过她火烧书房营造出被主母逼得不能活只有死不过是手段,目的是将书房内的几封密信带出来。 ** 审了人证出来,傅长安的表情就不大对。小秦急得白抓挠心,“这次又是谁祸乱朝纲,通敌卖国,卖官鬻爵,为官不仁,贪墨官银,搜刮民脂民膏了?” 傅长安拨开她的脸。 小秦咦了声,“瞧你脸色不对,你傅家没人了,能让你这样的,是镇国公家?他们家怎么了?” 傅长安定定的看向她,这敏锐的观察力到底是想怎样! * 原本燕鸿是不想让小秦参与进来的,不管她喜欢符世子是真是假,反正参与进来都不大合适。按照燕鸿的想法,傅长安也该避嫌。 然而,这道命令是大长公主派人直接下达给傅长安的,燕鸿起初还不知道什么事。小秦是个急性子,在傅长安收到命令后,就催促着她去二处。大概这中间有什么疏漏,傅长安与小秦先是被客客气气的请了进去,后又被当“贼”一般的“请”了回去。 等二人回来,燕鸿也约莫知道是什么事了,小秦就被她截住了。 傅长安问完话出来,早有人候在外头传了燕鸿的话让她过去。 燕鸿见傅长安与小秦一起,斜睨了小秦一眼,后者磨磨蹭蹭往门边挪,不情不愿的样子。燕鸿看她这样心里更烦,“不想滚就进来!” 小秦不愧是燕鸿的亲传徒弟,当即答应一声,转身就将房门带上了,还鬼鬼祟祟的趴在门口瞅了瞅,看外头可有人偷听。 燕鸿不管她,望向傅长安,“有没有问出什么?” 傅长安照实说了。 燕鸿一直沉着脸,倒是全无所知的小秦脸色大变,满眼难以置信。 镇国公通敌卖国!!! 傅长安说完自袖口取出几封信件,说:“这是那女子带回来的密信,不过是拓本,原件在大长公主那。” 燕鸿接过看了,越看眉头拧得越深,小秦心知事情严重,不再卖萌耍滑讨人嫌,也 分卷阅读257 一脸正经的凑到燕鸿身边偷眼瞧。燕鸿看过后,亲自走到书案前,点了火折子将信给烧了。 傅长安问,“这些真的是赵王的亲笔信吗?” 燕鸿点头,“比对过笔迹,是他亲笔书写,还加盖了玉玺,错不了。”原件她也没看过,只听来传话的人提了一嘴,不过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再多的就没敢说了。 傅长安垂了眼睫,面上看不出在想什么。 燕鸿深深的望她一眼,“这事你怎么看?” 傅长安面无表情:“无可信无不可信。” 燕鸿:“?” 傅长安:“细查深究到底。不轻信也绝不放过。” 燕鸿笑了下,似乎是放了心,这才敞开了说:“现任守将万岑是阮矩大将军的徒弟,又是镇国公的心腹。阮矩的独生女儿嫁了陈峰,而陈峰又是镇国公的义子。这几家的关系不可谓不密切。自从镇国公巧施妙计帮助赵国大皇子谋夺皇位后,与赵国往来的相关事宜都是镇国公一手操办。镇国公到底是大公无私为国尽忠,还是像这几封信里说的以公谋私,这一时半会谁也说不清了。” 傅长安默了默,若按赵王写给镇国公的书信看,镇国公是妥妥的叛国大罪。而燕鸿只用了“以公谋私”这样的字眼,可见,燕鸿心里还是对镇国公信任居多。 可是,这是赵王的亲笔信啊!难不成他还能买通了万岑陷害镇国公? 燕鸿背着手转了一圈,又看向傅长安,“先前我还奇怪,此等大案大长公主怎么就敢交给了你。现在我大概明白了,其一,傅老将军一门忠烈,若镇国公通敌叛国。傅老将军的死与镇国公脱不了干系。于公于私,你都不会放过他。其二……”她顿了下,“镇国公府外松内紧,平时别说进去个人,就连只苍蝇进去,也能惊动暗卫。更别说他们手里还握着都察司。都察司上下悉数都是镇国公府曾经圈养的五千府兵,个个精明强悍,却又只对镇国公一家忠心耿耿。大长公主一直对此颇有微词,然而每每说起,镇国公又拿教坊司说事。可都察司能和咱们教坊司比吗?咱们大长公主无儿无女更不可能有私心,她建立教坊司的目的自始至终只为了咱大晋国海清河晏千秋万代……” 一扯到都察司和教坊司的不对付,燕鸿总不自觉将话题扯远。 就像教坊司坚持自己对大晋国才是最忠心的存在,虽然有时候事情办的急了些,伤了某些衙门的脸面,但也是为了大晋能更好。都察司也坚称自己才是大晋国未来的希望。两边领导人不同,办事风格也差距明显。 教坊司更强硬,而都察司与各衙门打交道时更圆滑得心应手一些。 俩个衙门职能相仿,彼此看不起。 或者可以说,教坊司更看不起都察司。 都察司脸皮更厚。 言归正传,傅长安见燕鸿越扯越远,及时拉回话题,“那我现在需要怎么做?” 燕鸿表情微变,“这事旁人查都会露出端倪,只有你办起来方便。” 傅长安预感不好。 燕鸿:“符世子心悦于你,你借着他的方便,先去查一查镇国公家里可有什么密道暗室之类的,尤其他的书房。若他真的与赵王私下里有交涉,就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蛛丝马迹总还是有的。” ☆、第 119 章 三人关了门说了很长时间, 小秦顺便将今日在二处的见闻也说了。说完了还不忘故意发出个问句,“二处这样做合规矩吗?” 燕鸿凉飕飕将她一望,合不合规矩,你心里没点逼数? 又见傅长安一脸正经, 燕鸿迟疑着想解释, 又不知该怎么说, 神色纠结。 小秦:“我懂了。” 燕鸿一竖眉毛,“你又懂什么了?” 小秦眼珠子骨碌碌转, 张口欲言。 燕鸿摆摆手, “罢了,你要真是个机灵的,有你跟着傅长安,我也放心。”转而又看向长安,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具体该怎么做你回去想想。事关国之根本, 慎重慎重。而且这事要加紧办,别等大长公主亲自出手。” 傅长安郑重行礼称是。 燕鸿又将她自上往下一看,目光就有些奇怪了。傅长安低着头没看见, 小秦却看了个完全, 她捏了捏下巴, 表情就那一会变了几变。 燕鸿:“还有一事要提点你,当年武城郡王忠心可鉴日月,威望比之国公爷更甚,若他不谋反,以他的谋略才干,到如今恐怕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假设,若当年教坊司没有及早察觉武城郡王有反心, 再给他个三五年,如今这龙椅坐的是谁……” ** 傍晚,傅长安正准备吃晚饭,门外有下属来报有人找,是位嬷嬷,自称姓贾。 傅长安心里还有些不想见,傅家的老人,打小看着她长大,她喝了绝子汤的事肯定瞒不住贾嬷嬷。现在突然过来肯定是知道了此事,指不定要拉着她怎么哭。事已成定局,木已成舟,傅长安不喜纠结。 她 分卷阅读258 兀自发起了呆,下属察言观色道:“属下这就将人撵了。” “等等,”傅长安默了默,“还是请进来吧,贾嬷嬷是我傅家老人。”话是这么说了,等下属出去,她自己也跟了出去。 贾嬷嬷看到傅长安情绪很激动,但也仅限于激动,泪珠子在眼圈里滚了几滚,硬是憋回去了,没说什么,只拉着她的手,说:“好好的,好好的。”她手里提了食盒,傅长安顺手接了过去,“嬷嬷带了什么?” 贾嬷嬷,“怕你在衙门吃不好,老身亲自做了些吃的。” 到了傅长安的住处,贾嬷嬷扫了眼,房间还挺大,三面通风,屋内布置简单却足够舒适。没有一样多于的东西。 傅长安将食盒放到桌上后,贾嬷嬷依次拿了出来,说:“原本是想带小少爷过来看小姐你的,后来听世……听人说这里不许男子进入,就没带他来了。小姐要是有空,也去看看小少爷吧。”贾嬷嬷因这对姑侄不怎么亲厚,操碎了心,毕竟傅家就剩这么点血脉了。 傅长安“嗯”了声。 食盒就那么大,塞满了也只装了四样菜一个汤,还有一碗橙黄颜色的药汁,一闻那味道就知道。 嬷嬷先将那碗药端到她面前,说:“你先把这喝了再吃饭。” 傅长安迟疑,“这是?” 贾嬷嬷眼圈红了下,到底落下一滴泪来,又别过脸赶紧擦了。 傅长安一看这样哪还敢追问,反正贾嬷嬷不会害了她,接过就一口闷了。 贾嬷嬷稳住了情绪,哽着嗓子说:“你进教坊司喝了那东西的事我都听说了,王神医说那害人东西会伤了根本,现在看不出来,等将来年纪大了,会落下很多毛病……” 傅长安有些走神,心道:“都不见得能活到那时候,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贾嬷嬷:“王神医给开的补药能固本培元,温养女子身子,对你将来有好处。你到底是女孩子,别太不拿自己当回事,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哦,你别光听我说话,你快吃饭啊。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快吃,快吃啊。” 傅长安端了碗筷,夹了一筷子吃了,入口,表情变了变。 贾嬷嬷盯着她的脸,“可还喜欢?” 傅长安心想,是自己多想了吧?待吃了三筷子,四筷子。基本已经确定了。但此情此景也只能装作不知。 只是吧,熟悉的味道总能勾起她不愿回想的往事,想起不愿想起的人。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傅长安能怎么办?总不能说,这菜不是你做的,我知道是谁做的,我不吃他做的菜。这话题她不想引出来,不然没完没了。 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不提不想不牵扯便是最恰当的回应。 傅长安很快调整心情,闷不吭声的将饭菜给吃了。 贾嬷嬷收拾了碗筷,傅长安送她出门,嬷嬷依依不舍道:“明天我还给小姐送药送饭。” 傅长安一听头皮就发麻,“不用了。” “必须要送!王神医说了,这药一连服三个月才有效,等这三个月过了,你最好还是给王神医诊下脉。” 傅长安,“嬷嬷把方子给我吧,我自己抓药煎了喝。” 嬷嬷对这事很坚持,傅长安根本拒绝不了,直到送了嬷嬷坐上回国公府的马车,傅长安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劝住贾嬷嬷。 不知不觉间,天已黑了。 傅长安回房休息之前,先将小秦给抓了。 “你之前一直在我门口鬼鬼祟祟干吗?” 小秦面上讪讪,“对不住,没想偷听,就是习惯了。” 傅长安没什么表情,“真是好习惯。” 小秦抓着头嘻嘻笑,也不呛声。自从上次她被傅长安整了后,反而对傅长安好了起来。所以说这孩子的脾气也颇不走寻常路。 傅长安,“有事问你。” 小秦眨眨眼,“行啊,不过我有条件,我要王神医的药方。” 傅长安,“好。” 小秦又跑到门口,矮着身子朝外头看,而后转过身,小声道:“没人,你说吧。” 傅长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喝绝子汤疼吗?” 小秦:“疼啊!疼得要命。我听以前生养过孩子的姐妹说,也就比生孩子轻那么一点点。” 傅长安没生过孩子不好类比。然后她试图想了下疼得要命又是什么感觉?她受过的大小伤无数,要命的疼她都晕过去了。 小秦敏锐道:“你不疼?” 傅长安迟疑,“大概疼……了吧?”那晚上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拉肚子了,肚子咕噜咕噜也挺痛的,不知道是不是喝绝子汤的缘故。 小秦想到了某些传闻,细细看傅长安的眉眼,啧,人有时候真奇怪,明知道不可能,但遇到奇怪的地方,还是忍不住要怀疑一下。 傅长安,“你看什么?” 小秦一惊,“没,什么也没看。”忽而又道:“那你这个月来 分卷阅读259 葵水了吗?” 傅长安:“没有。” 小秦想了想道:“大概你身体好吧。我师父说她当年就不疼。我原以为我像她,结果……呸!” 傅长安:“嗯。” 小秦,“左使,你准备什么时候去镇国公府?” 傅长安,“嗯?” 小秦,“你侄子还在那,我觉得这是个好借口。” * 与此同时,镇国公正试图与儿子谈心,谈了快一个时辰了,半点成效也无。 镇国公心累,“你已经二十四了你晓得吧?年纪不小了。” 符世子勾了下嘴角,笑得颇有深意,“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初爹您也是二十六才娶了我娘。” 国公爷噎住。想了下才找到了话反击,“那能一样吗?我二十四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你娘了,只不过你娘当时看不上我,不愿嫁。” 符世子,“哦。” 国公爷盯着他看了会,“你哦是几个意思。” 符世子望着窗外孤零零的弯月,凄凄惨惨一叹,“所以爹这么晚过来,是来炫耀的吗?” 镇国公左右为难片刻,最终还是惧怕妻子的心占了上风,“你母亲与我说,今年无论如何都会把你的婚事定下来,我就是来通知下你。” 符白岩烦躁的情绪一下子就上了脸,不过他也没开口说话怒怼长辈。镇国公只看到了他的表情变化,心里惊讶的不行。他儿子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即便不高兴也不会脾气上脸,只会慢慢的同你说,一次说不通二次再说,总也有说通的时候,如果真的说不通,就会开解自己。 镇国公心情微妙的离开,出门看到贾嬷嬷,问道:“嬷嬷,这么晚了,是康康怎么了吗?” 贾嬷嬷行礼,“回国公爷,我家小少爷一切好得很。是关于我家……” 符白岩自里头出来,打断二人对话,“嬷嬷快请进。” 国公爷想也知道是为了谁,忧心忡忡的走了。 果然,儿女都是债,谁都逃不掉。 符白岩二十多年过去没叫父母操过半分心,现在也是时候磨一磨他们了。 在父母眼里,儿女的婚事就是父母的差事,儿女一日未婚嫁,父母就一日没交差,外头人知道了,都会骂一句这家当父母的不称职。 * 贾嬷嬷跟符白岩复了命,因为去的时候得了命令不许哭,满腔的情绪积压,到了符白岩这,一面哭着一面将二人会面的细节一一说了。 符白岩好脾气的等着,等嬷嬷心情平复下来了,才克制的问道:“你没跟她提我吧?” 贾嬷嬷保证道:“世子爷您都交代几万遍了,老太婆又不傻,我都跟我家小姐说了,药是我煎的,那一食盒饭菜也都是我做的。” 符白岩顿了顿,“她有没有问起我?” 贾嬷嬷摇头:“没问。” 符白岩期待了半天,现下也不知是失望多一点还是难受多一点,总之挺不开心的。 贾嬷嬷走后,符世子将藏在怀里的白色瓶子拿出来,默默出神,要不还是亲自走一趟? 毕竟这种药不好让别人转送,对吧? “世子?” 符白岩吓的手一滑,差点将药瓶给砸了。他气得瞪向符七,“有事就说,装什么鬼吓人。” 符七满脸无辜,“世子,您让我们查的那个女人有眉目了。” 符白岩抬了眉。 符七又走上前几步,小声说了起来。 半晌过后,符白岩心里暗自寻思着,“看来夜探伽蓝郡主府势在必行了。” ☆、夜探郡主府 夜浓如墨, 风却有些大,树叶哗哗作响,一些经受不住疾风摧残的树叶随风落下。 一片杨树叶被风卷着晃晃悠悠的落在一座燃着灯的开阔大屋前,伴随着落叶, 一道黑影也轻飘飘的落在门前, 落地无声。 房门咔一声开了条缝, 那人就跟个纸片似的滑了进去,也有可能是动作太快, 给人一种奇怪的联想。 屋内烛火昏暗, 来人却很有章法,依次在不显眼的地方搜寻,好一会过去,一无所获。正当他有些灰心丧气, 打算离开之时, 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 只听床内侧传来一声奇怪的响动。 符白岩愣了愣,并未迟疑,走到罗纱层层叠叠围绕的床前, 抬手道了声, “得罪。”掀开纱幔, 轻巧闪进,内侧的床褥一掀,纵身跃下,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在他落下的同时,床铺又恢复原样,只是原本平整的被褥内侧有些褶皱。 床下是个深坑,用大理石铺就, 光滑平整,干干净净。 符白岩适应了下光线,从怀里掏出夜明珠,光线微弱。他并未急着往前走,而是将手里的夜明珠滚了出去。 夜明珠咕噜噜顺着甬道滑行,又等了片刻,并未出现任何异常。 符白岩心中略安,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拾起夜明珠。再往前 分卷阅读260 看有隐隐温润的光,符白岩仍是用这个法子探路。拐了个弯,光线大亮,入眼的便是数十颗硕大的夜明珠被当作灯盏嵌在墙壁。 视线落下,一地碎骨。 符白岩一怔,目光顺着那些被砸的稀巴烂的碎骨看去,直到看见人的颅骨,这才确定,这是一副人的骸骨。 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怨,就连死了也要挫骨扬灰。 顺着骸骨往上,摆着一方小几,几案上一座牌位。符白岩凑近一看,并不是他眼拙,牌位上确实一个字都没。案上没有香烛也没有贡品,空落落的。只在牌位前放了一只手串,一颗颗珠子,晶莹剔透,璀璨夺目,样式别致。 符白岩细致一看,第一眼只觉得异常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一方天地,不大,四面墙壁亦是大理石砌成,除了眼前一座诡异的牌位以及不明身份的骸骨,其他什么都没有。 符白岩试图在墙壁上拍拍打打,又挪动了牌位和小几,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机关。 时间待的越久越不舒服,小小的暗室没有通风口,也没有隧道通向别处。符白岩胸口发闷,正打算离开,忽听得咔嚓一声。 他心内大惊! 也不知是伽蓝郡主发现了他,还是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准备进来,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有些麻烦了。 暗室只有一个进出口,他这要被堵在暗室了。 若是暗室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好说,现下他一头雾水,就算这祭奠的人不可告人,他又没证据证明这牌位是谁的,随便伽蓝随意捏个名姓,旁人都质疑不得。到时候他在朝堂上被参上一本! 哈! 符白岩贴墙而立,他能感觉到后脖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人自通道下来了,脚步声起,很轻。 符白岩缓缓运转真气。 忽然又传来了几声轻叩木板的声响,那应该是什么暗号之类的意思。原本靠近的脚步停住,与进来时的小心翼翼不同,这次速度非常快。 她很快折返,紧接着咔嚓声起。 伽蓝郡主出了来,张口便道:“新月,何事?” 名唤新月的女子正是那个右手虎口有狰狞伤疤的蒙面女子。二人应该是极为亲近的,新月见伽蓝出来,赶紧上前帮忙将被褥铺整齐,说:“大长公主来了!” 伽蓝一愣,脸色不好看,冷笑一声,“我就知道!” 新月担忧道:“那怎么办?” 伽蓝不屑,“她还能把我给吃了?”言毕,大步离开,快到门口了又停住,吩咐道:“你等在这里。”同时不动声色的往床上瞥了眼。 新月会意。 伽蓝先前进屋准备休息,看到被褥略有些褶皱,她也不知是自己疑心病重,还是今早这床褥没铺好就下了床。 平日里,这床榻除了她自己也就新月能碰一下。因为心里藏了秘密,也有过很多次疑心有人闯入,最后发现只是虚惊一场。 现在并不太晚,戊时才过二刻。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场雨,乌云密布,天黑的比往常要早些。 符白岩之所以会选择这样一个危险的时间铤而走险,只因别的地方他都探查过了,也没什么可疑的,除了二处暗部的人比想象中的多。也许这是教坊司自己内部人员调动的问题,和大长公主有关,这就是另一桩事了。又或者和他要探查的人有关,而大长公主并不知情,真是这样的话,那教坊司内部肯定有大问题,暂时存疑,可暂且不管。 言归正传,且说伽蓝郡主匆匆出去迎接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也已进了门,这个时间虽说不晚,但长公主会亲自过来,本身就是件很严重的事。伽蓝郡主虽在新月面前表现的无所谓,实则心里七上八下。 夜风呼呼,吹的两列暗红官袍猎猎作响。 伽蓝郡主经过之时,瞥了眼右侧为首之人。 傅长安眼观鼻观心,神色不动。 “呵,”伽蓝郡主轻飘飘一笑,婷婷袅袅,人已离开,香气却经久不散。 小秦自后面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傅长安的袖子。 傅长安瞥她一眼,见她挤眉弄眼的冲自己使眼色,拂开袖子,没搭理。 小秦也就是嘴厉害,实则胆子小的很。告伽蓝郡主状的时候,兴奋的不分东西南北。现在被她一盯,怂的缩脖子耷脑袋,恨不得藏到傅长安的影子里。 傅长安又岂会不知道她的,不过也懒得告诉她了,伽蓝郡主这是盯她傅长安呢,这锅她是背定了。 伽蓝郡主进去后不久,屋内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又过了会,忽然一声大响,茶盏被砸,伴随着大长公主一声怒不可遏的“放肆!” 傅长安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她仿似在这声之前听到伽蓝郡主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声过后,屋内诡异的安静。 燕鸿轻轻推开门,朝守在门外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站远一些。毕竟伽蓝郡主身份尊贵,这要是被下属听到看到了什么,有损她 分卷阅读261 的颜面。燕鸿素来心粗难得有心了一回。 小秦又走不动路了,频频回头。傅长安心知她老毛病又犯了,朝她屁股上踹了一脚。 众人散开了些,小秦轻声在傅长安耳边说:“你说伽蓝郡主到底说了什么,惹得大长公主发这么大脾气啊?” 傅长安横她一眼。 小秦吐了吐舌头,过了会,又耐不住寂寞道:“我好像听到她们提到你的名字了,你听到了吗?” 傅长安:“不说话你会死?” 不远处传来骚动,傅长安看去。 有人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那边回话,“进了贼!” 伽蓝郡主是教坊司的人,傅长安等人不可能坐视不理,她点了几人与那边搜寻的人会合,询问了几句。郡主府的人也没有拒绝,说:“小贼打晕了郡主的贴身婢女,有劳左使大人了。” 傅长安点头,又吩咐三处的人随同郡主府的人分成几队各自寻找。毕竟是郡主府,虽想帮忙也不该擅自行动,否则冲撞了不该冲撞的,反落人口实。 且说符白岩藏身在郡主卧房的密道内,他素来是个好脾气的,颇有耐心。新月原本在卧房内踱步,后来有人喊她,她站在门口与人说了几句,等她再回来,后脖颈挨了一记手刀,当即就晕了过去。只不过与她说话的人并没走远,符白岩刚将她劈晕,那人折返归来,正好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人将新月轻轻放倒在地,当即大斥一声,出招迎上。这就惊动了府内的护卫。 符白岩一路躲藏,然而郡主府的人也都不是善茬,围追堵截。更何况,今日大长公主突然驾临,同来了不少护卫,府内灯火通明,简直要让潜入的探子无所遁形。 符白岩只感到东南西北都有人,哪儿哪儿都是人,他心内暗暗焦躁,这要是当着大长公主的面被抓了,明日朝堂上可就好看了! 他爹的脸估计更好看! 小皇帝的脸肯定也很精彩! 一队人沿着池塘的岸边往这走来,一人说:“这里搜了吗?” 另一人:“没搜!” “过去看看!” 符白岩轻手轻脚,掉头就走,刚走了几步,刚好与迎面而来的人来了个面对面。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傅长安。 河岸边不远处有人撑着火把,隐约有些光线。然而符白岩从头到脚都是黑,还蒙了面,只露了一双眼睛。这种时候,但凡他脑子还清醒,一定转身就跑,或出手迎击,总之或战或逃,肯定不能被抓住,但他就是这么傻站住了。 “有人!”一人惊呼。 傅长安出手如电,一把捂住符白岩的嘴,将他靠树按住,自己则跃过他,大声道:“是我!傅长安!” 其实她这一番动作,但凡符白岩对她有一点点防备,都会发出不寻常的响动。而符白岩似乎也没想过,此刻二人立场对立,若是傅长安对他出手,现下他已经被生擒了。 都察司的人生擒被抓不要紧,最多也就是都察司被教坊司羞辱一番,两个衙门的矛盾再深一层。但他堂堂符世子,被发现估计就是名誉扫地的下场了。 只是那一刹那,二人都没有多想,若要细究,只能说是二人都没意识到的,对彼此深刻的信任。 当然,傅长安没那么多细腻的心肠,自不会去回想深究这些,当时不会想,事后也不会想。她自柳树的阴影后走出来,就听燕鸿道:“那边你都查看过了?” 傅长安暗惊燕鸿也过来了,她来的话,符白岩想全身而退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是!”傅长安道。 燕鸿一招手,“去西南边看看。” 小秦说:“左使,你刚才怎么从那边过来了?” 傅长安刻意放大了音量,“我刚才过来发现沿着这个池塘往东穿过葡萄架靠墙有个狗洞,我想着既然是小贼大概会往那边钻,特意过去看看了。” 小秦哈哈笑,“谁说小贼就要钻狗洞了。” 傅长安,“不过我已经查看过了,那边并没有小贼,也没有咱们教坊司的人。” 小秦笑嘻嘻的,忽而轻声道:“真是巧啊,大长公主刚发脾气,郡主府就闹了贼,咱们这群人跟着一通瞎找,现在连大长公主也被惊动了,估计要不了一会大长公主就要回府了。嘻!也不知她们这是摆的什么迷魂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30 23:38:01~20201003 21:5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乱取名字肯定后悔 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夜会 符白岩顺着池塘的堤岸一路往东, 穿过葡萄架,底下果然有个狗洞。 四周一个人都没,唯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符白岩心情好到快要飞起,完 分卷阅读262 全忘了此刻还在随时会暴露身份的郡主府, 也几乎忘了此行的目的, 更将今日的诡异发现忘到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 “长安心里还有我!” “她护着我哦!” “她一下子就认出了我, 天那么黑,我穿着夜行衣她都一下子认出了我。” “她心里有我, 她心里肯定有我!”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管什么危险,第一反应就是护着我。” “人的本能骗不了人。” ** 燕鸿等人护送大长公主回了公主府,一路无话,气氛凝重。 谁都知道大长公主今日心情不佳, 没人敢去触这个霉头。 一直到公主府。返回教坊司的路上, 傅长安明显感到众人松了一口气。小秦也有心情追着她讨债了, “左使,你答应我的药方呢?什么时候给我?” 燕鸿走在前头,耳尖听到, 或者说她有心插话, “什么药方?” 小秦抢话, “就是普通的养气补血的方子。” 燕鸿瞥了眼小秦,那眼神分明是不信的,但也没说什么。目光最后落在了傅长安身上。这是第二次,燕鸿用这种说不清的奇怪眼神看她了。 傅长安被看得毛毛的,她想起了小秦说起的教坊司内流传的传闻,眉毛一竖,忽然道:“我爹是镇西大将军傅威, 我娘是江湖人,姓宋。我娘年轻的时候非常好看……” 燕鸿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 傅长安更大声了些,“我长的像我娘,我爹曾经的同僚叔伯婶子都可以作证。我不是谁的私生女!” 呱……呱……呱…… 气氛一度尴尬到凝固。 小秦捂住脸,想拿针线将傅长安的嘴缝上。 教坊司人众一脸精彩纷呈的看向她,或回头或抬头,或左右对视,表情诡异。 谣传是一回事,被人当众提起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杀头大罪啊! 抄家灭族啊! 燕鸿又是将小秦一瞪,重重咳嗽了声,才镇住了一干人等彼此涌动的奇妙气流。 “到底是哪个狗崽子私下里胡言乱语,老娘割了她舌头!”燕鸿爆粗,也不知谁编排出来的鬼话,这要是传到大长公主耳里还得了。 “教坊司内部的流言没人敢传出去”——这话搁以前,燕鸿信。 谁嫌命太长了?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因为耿直傅在啊。她真是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敢问! 燕鸿忽然觉得,就以傅长安的智商,她和伽蓝郡主是不是都想多了? 啧,大长公主的心思真难猜! 一列人经过梅花巷时,傅长安脚步顿了顿,略有迟疑。小秦走在她身边,察觉到了。又行了两步。傅长安说:“主使,我今晚想回家一趟。” 燕鸿:“哦。” 等傅长安离开了,小秦磨磨蹭蹭的往队伍后面走,燕鸿回头,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将她提溜了回来。 小秦抿着嘴,眼珠子骨碌碌转,踮着脚走路,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师父,左使肯定有事。” 燕鸿,“嗯。” 小秦,“你就不好奇她干什么去了?” 燕鸿,“不关你事。” 小秦嘀咕,“我也是为了咱们教坊司。” 燕鸿,“管好你自己!”顺手揪了小秦一把耳朵。 燕鸿蒲扇般的大手,下手不轻,揪得她半边身子都贴了过去,眼泪嗷嗷的流。 ** 拐进梅花巷,向北走,很快到了傅宅。 大门落了锁,她没有钥匙。说来好笑,回趟自己家,她还要高来高去。 □□而入,落地无声。屋内燃着一星烛火。傅长安深吸一口气,抬步走去。 推开门,毫不意外,果然是他!傅长安心里有准备,一片平静。 倒是屋内的人,还是一身夜行衣,原本是趴在桌子上,头枕着胳膊,侧着脸,也不知在想什么入了神,面上带笑。直到傅长安进来了,才警觉的转过脸。 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旋即被惊喜取代。符世子眉眼温润,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阳光都照了进来。 “长安!”符白岩浑身散发着少年气,满满惊喜的朝她疾步走来,差点撞倒了桌子。 蜡烛被撞翻,幸而没有熄灭。 傅长安横刀挡在身前,符白岩生生被阻住,面上欢喜稍褪,犹犹豫豫的又叫了她一声,“长安。” 傅长安侧身进屋,将蜡烛扶起,屋外的风吹了进来,傅长安用手挡了下,符白岩见状回身关上门。等他再转过身,傅长安已面朝门坐好,中间放着一支蜡烛,一柄窄背刀,泾渭分明。 “你今晚去伽蓝郡主府所为何事?”傅长安一副审问的语气。 符白岩冲她笑,“我怀疑伽蓝郡主与赵国有勾结。” 傅长安心里咯噔一声,眉心不自觉微 分卷阅读263 微蹙起,再看向他,顿了顿,奇道:“伽蓝郡主与赵国勾结你很开心吗?” 符世子,“没有啊。” 傅长安,“那你笑什么?” 符世子面上笑容不减,“我没笑她啊。”我就是看到你心情好啊,我笑了吗?我不知道啊。 傅长安想到教坊司查到镇国公通敌卖国,她们那有赵王御笔亲书,证据确凿。她不信镇国公会卖国。她犹豫着是否将这件事告诉符世子。 符世子,“对了,我今天在伽蓝郡主的寝宫发现一条密道,内里有一座牌位和一具人的骸骨。” 傅长安脱口而出,“不会是武城郡王吧。”说完她自己先愣住了,她不是喜欢无端猜测的人,大概是最近小秦在自己耳边多提了几嘴当年武城郡王对伽蓝郡主的好,以及伽蓝郡主对武城郡王的狠辣果决。傅长安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一个人真的能狠心至此吗?一个人对自己那般好,还能下得去狠手?换她是做不到。大抵家国两难全……反正问题没发生在她身上,想也是白想。想多了,问题又要回到到底大长公主为什么非要她当三处左使?像她这样的当个独来独往的刺客岂不是更合适? 符世子略一迟疑,“其实我心里也有怀疑。”他做符世子素来慎重,没有确凿证据,绝不胡言乱语。 傅长安眯着眼想了想,“你可还记得……”说话间别过脸,仿佛自言自语,“我那会儿同蔡无稽说过,我当年杀赵伸之时,受到一名女子的阻拦,那女子身死之时,我偶然发现她腰间有六芒星刺青。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后来才去的教坊司。” 符世子,“我记得。” 傅长安这才转过脸,一脸认真,不带一丝私人感情道:“据燕鸿说,在身上刺青六芒星是早先入教坊司的规矩。那时候大长公主锋芒毕露,谁也不惧。后来因为一些缘故这个规矩废掉了。所以关于那名在赵伸身边的女子,我也有不同的猜测,她有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人冒充教坊司人意图不轨,这就完全不干教坊司的事了。但就算是教坊司的人,也有可能是教坊司安插在赵伸身边的内应,或许别有他用,只因我突然杀入,那女子不辨敌我与我动手,被我当成内鬼误杀了也有可能。” 符世子看着她又笑了,满是宠溺和善意。 傅长安快速的眨了眼,表情又不好看了,“你笑什么?” 符世子:“长安,你真善良。” 傅长安:“……” 符世子:“她分明就是内鬼,你还给她找这么多借口替她开脱。赵军压境,西沉关陷落,我爹出使被俘,那女子要真忠心教坊司,定会想法子营救,而不是与赵伸寻欢作乐。” 傅长安,“……”懂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亏她还分析了那么多。这是明晃晃的欺她脑子不够使啊。 好气! “长安,”符白岩语气一变,“你与赵文炎生死相斗之前就已经认出我了吧?你明明可以全身而退,独自逃命,却还是以卵击石妄图给我创造逃脱的机会。” 傅长安:“除了牌位和骸骨你还查出其他了吗?” “这些都不重要,”符白岩一肚子的话只想一次和她说个明白,“认出了我仍然救我,说明你在乎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那张鲛人面对不对?” 傅长安不想和他说话,握住窄背刀,正要起身,谁知符白岩忽然按住她的手,压住她动弹不得,急迫道:“就像今夜,你明知道是我却仍不顾后果选择救我。” 傅长安冷脸,“是狗洞救了你命,不是我。” 符白岩当然不可能爬狗洞,他不管傅长安的挑衅,只想表明心意,“长安,我知你喝绝子汤是一时气急,你气我恼我恨我,我都理解。长安,咱们和好吧,我快受不了了。”说到最后,他的嗓子都哽住了。 “和好?然后呢?不清不白的在一起?”傅长安冷笑。 “我娶你!”符白岩以为看到了希望,属于符世子的矜持沉稳在此刻荡然无存,他只想抓住这一线希望不放手。这段日子他过的太难受了,他想她,他真的太想她了。一想到往后岁月都不能和她在一起,他就会感到未来空茫茫的,没有乐趣。 “娶我?你想让你符家断子绝孙?”傅长安刚说完就想起来了,谁说一个男人一辈子只娶一个女子了,其他姬妾能生养,他照样能儿女成群。 符白岩:“符家不止我一个子孙,符群符超他们都可以生。你要是喜欢孩子,将来咱们可以抱养他们的或者符家远亲的孩子。我爹娘那边我去说,绝不叫你在我娘跟前难做。你不喜欢呆在后宅不喜欢伺候婆婆都可以。咱们搬出去。你要是不喜欢回来可以不用回来,我时不时的回去看看就行了,我爹娘我符家长辈亲眷我来解决,都不用你操心。” 傅长安:“……” 傅长安:“……” 傅长安:“……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3 21:56:44~20201004 23:31:49期间为 分卷阅读264 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被迫接受的可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含笑九泉 又搞砸了。 符白岩整个人丧的像是迎风招展的招魂幡, 冤魂鬼怪全都被吸引了来,众鬼环绕,阴气沉沉。 他太急切了,他明知道长安是慢性子, 接受一个人很难。他心里也清楚, 自己必须慢一点再慢一点, 像曾经那样,慢慢的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渗入她心里。可那会他不喜欢傅长安, 他看她就是看个小兄弟, 随意自然,无所顾忌。现在不一样了,原来喜欢上一个人真的会让人无所适从,让人变得不像自己。他真的很难受, 乱了方寸, 根本做不了猎食者。他想那些能步步为营让喜欢的人落入圈套, 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心里一定是乱糟糟的,因她喜而喜,因她悲而悲, 因她说了要分开而方寸大乱全无主意。 道理他都懂, 所以他后悔了。 他不应该这么急切的。 他就是想和她回到从前怎么就这么难呢? 明明都已经成亲了。 是啊, 明明他们都已经拜过天地成亲了。 呜! 符七木着一张脸进来,说:“符世子,你还好吗?” 符白岩:“不好。” 符七:“……” 符白岩:“……” 符七:“对了,牢里关的那两个被血手宗的人救走了。”准确的说,是白绵绵被救走了,赵束顺便也跑了。符白岩早有吩咐,若是血手宗人来救他们少门主, 做个样子拦一下就放他离开。官府衙门没必要和江湖门派结怨。但是,赵束跑掉完全是个意外。 符白岩继续丧着,“跑了就跑了吧,”他才没心情管他们。 ** 话分两头,却说傅长安一个人孤零零走在回教坊司的路上,心里也很懊恼。 她跑什么啊?明明那是她的家,要走也是符白岩走啊。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也是个极好的机会啊。她可以借机利用他去国公府,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查国公谋反之事。 只是,利用? 还是算了吧! 傅长安叹口气,她就不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但是国公府她必须得去,为了洗刷国公爷的冤屈,她也要查。 唉,好难哦。 以她的脑子,指派一个明确的人给她杀多好,调查什么的,真不适合她。 她一路胡思乱想,没想到刚拐出梅花巷,突然一道人影蹿了出来,“左使!” 傅长安:“……”这家伙又来套话了,好烦。 二人面对面站着,小秦眉飞色舞的,还没来得及说上第二句话,忽然一人从天而降,跟傅长安就打了起来。 二人一来一回,眨眼过了十几招。小秦抽了长刀,握在手里,夜太黑,分不清敌我。她就站那魔音贯耳,“啊啊啊啊!这谁啊?怎么这么臭!是哪里来的臭叫花子吗?左使,干死他!打死这条臭狗!” 若论武学造诣,赵束绝对在傅长安之上。但他有个非常不好的毛病,就是容易分心,受不得刺激。 一受刺激,他要么发疯,没留神就容易把对方弄死。要么就是暴躁的乱了章法。 “臭丫头闭嘴!” 小秦一听,呵,这声音还挺年轻啊,“是条年轻的臭狗!” 赵束本就被关了好几天,牢房饭菜不好,他大少爷嘴挑,不吃。又几天没洗澡,身上又痒又难受。小秦嚷嚷个没完,无形中刺激了他脆弱的神经。 臭脏饿…… 臭脏饿…… 臭脏饿…… 结果赵束没被傅长安打倒,自己先被自己干趴下了。 傅长安的刀横在他脖子上时自个都没反应过来。 小秦高高兴兴跑来。 岂料,赵束这只案板上的鱼忽然垂死挣扎了下,打出一枚暗器。 “噗”一声,很轻微,暗器入了皮肉之声。 赵束高兴了,“傅长安……” 小秦,“有没有毒?” 赵束一愣,“当,当然淬了毒!” 小秦,“解药呢?” 赵束洋洋得意起来,大声道:“傅长安,这次你死定了,你中了老子的独门秘制剧毒,名叫……含笑九泉。不出半个时辰,你必定爆体而亡!” 小秦,“左使,搜他身上有没有解药!” 赵束往怀里掏了把,傅长安出手如电,制住他,往地上一按。 夜色太黑,她都没看清赵束的手有没有碰到嘴,他已经开始吧唧嘴了。他神色放松,任由自己躺在地上,也不挣扎了,口内还不忘炫耀,“傅长安,我这解药只有这一颗,你毁我赤蛇鞭之仇,我定要你……唔……” 傅长安以为自己看错了,狠眨了下眼睛 分卷阅读265 。 此刻小秦正整个人如八爪鱼般的趴在赵束身上,尤其一双手死死按住他的脑袋,一张嘴对准他的嘴可着劲的嗦。 滑溜溜。 滑溜溜。 除了吃了一嘴的舌头,什么都没有。 赵束双手被傅长安反制住,起初两条腿还乱踢乱蹬,渐渐的,渐渐的,也平息下来了。 傅长安简直没眼看。 虽然她心里清楚小秦此刻在干吗,可这场面怎么看都觉得辣眼睛。 终于,小秦放开了他,一拳捶他胸口,哇得一声哭,“没了,什么都没了!” 方才赵束那枚暗器打来,傅长安很轻易的躲了,刚巧打在了冲上来的小秦身上。 所以,武功弱就不要乱加入战局嘛。 傅长安愣愣的看着小秦。 小秦坐在赵束身上继续哭。 赵束像一条死鱼。 又过了片刻,赵束像是积攒了洪荒之力,忽然暴起,就连傅长安都没压制住。他就那么跑了,像是疯了,连滚带爬。 小秦指着他逃跑的背影哭得更大声了,“不负责任的狗男人!” 傅长安深以为这话说的有问题。她正考虑该说点什么。小秦忽然一把抱住她的腿,“左使,你不能不管我啊,你要救救我啊,我快死了,我还不想死。” 傅长安扶住她,“你别怕,我这就送你回教坊司。” “教坊司解不了我的毒,我中的可是含笑九泉啊,”小秦是真心实意的害怕,嘴里嚷嚷着不怕死是一回事,真的要面对死亡又是另一回事,“左使啊,我前半生已经够苦了,我还没享过福。我不想死。” 傅长安被她哭得心里也很难受,将她往背上一背。 “王神医!对,王柬!国公府的王神医一定有法子!”小秦哭声一止,精神一振,“我要去国公府!” 傅长安顿住。 小秦哇得一声又哭了,挣扎着就要从她背上爬下来,“我知道你爱面子,可是我都快死了,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她哭着哭着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纵使傅长安心里再别扭,再不情愿,看到小秦毒发了,这种与面子尊严有关的情绪也都不复存在了。 这世上确实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因为只有命在,才能谈其他。 她傅长安的命可以不值钱,但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的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没了。 * 拍开那扇大门比预想的要简单容易的多。 她以为自己会难为情,会羞耻的想钻地洞,会被人围观议论。可当门房开了门,见到她只惊喜得咦了一声后,就满脸堆笑的问她是不是要找世子。 小秦在傅长安背上只晕了那么一会,到国公府大门早已苏醒,此刻更是忙不迭道:“我要见王神医,我中毒了!求您快带我们去见王神医。” 时候不早了,府内大多数人都睡了。 王神医身为医者,遵循早睡早起这个古朴的观点,也早早歇下了。 药童叫醒他,他起先还当傅长安中毒了,见她搀着双脚面条状得小秦也还是固执的认定是长安,忙招呼她坐下,要为她施针解毒。 小秦哭哭啼啼,“是我,我快死了,我中了含笑九泉。” 王神医就着灯光看向面色红润的小秦,迟疑道:“从未听闻过这种毒。” 小秦已经将大腿伸过来了,“是臭狗自己做出来的毒,神医,您快给我看看。” 傅长安亦神情严肃,“王伯,您快给她看看吧。” 王柬不再怠慢,仔仔细细一番诊治,半晌,“我看这位姑娘只是皮肉受了些伤,并未中毒。” 小秦不信,坚持道:“我头晕眼花,我还晕倒了,左使可以为我作证,是吧?长安姐姐。” 傅长安比她小,这一声姐姐还真受不起。 王柬漫不经心的擦拭双手,“过怒过忧伤肝,气机逆乱。血随气升,并走于上,扰乱神明。乃是气血上逆晕厥。与中毒无关。你若真像那人所言,半个时辰后必会爆体而亡,此刻你也不可能中气十足的和我争辩了。” 小秦哑巴了,半晌,恍惚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咬紧牙关,神色狰狞,“贱男人!不得好死!” 王神医招招手,唤了女弟子过来,将小秦带下去包扎伤口。 傅长安暗暗松了口气,躬身道谢。 王神医伸出手敲了敲脉枕。 傅长安不解何意。 王神医:“既然人都来了,我替你看看吧。” 傅长安犹豫了下,心知王伯一番好意,若是推辞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又道了声谢,才坐下。 这次的诊脉时间比给小秦看病时间还长。 傅长安一直垂着眼看地,等了半天没见王神医将手拿开,这才转过脸,看他。却见王柬也正看着自己,一脸的若有所思,又仿似洞悉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总之表情很奇怪。 “王伯?” 分卷阅读266 王柬回神,“哦。”缓缓松了手,目光仍落在她脸上,似笑非笑。 不知为何,傅长安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毛。 ☆、忆起前世过往 王柬给傅长安诊过脉后, 虽然表情一直处于一种很诡异的状态,但嘴上却没说什么,只叮嘱了她一些女儿家该注意的养身之道。 傅长安一直记着欠小秦药方的事,说:“王伯, 您给我开的药, 呃, 药方能给我一份吗?” 王柬在想心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药?” 傅长安:“就是您让贾嬷嬷每日熬煮给我的。我问过她了, 她不知情。” “哦,这个啊。”看王柬的神色下一刻就准备要写给他了,可不知为何又拧了眉头,一脸为难。 傅长安, “王伯,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处?” 王柬笑眯眯道:“对不住了, 年纪大了,脑子不怎么好使了。写过的药方转眼就忘了。那药方我转交给世子了,你要的话, 在他那。”看他的表情可没有半点对不住, 就差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包藏祸心。 傅长安今晚才被符白岩强势表白过, 一时还没缓过来,听了这话,心里也为难了,“王伯,您试着再想想?” 王柬拍着脑门,“不行了,真不行了, 你们年轻人不懂老年人记性差。” 那边,药童已经帮小秦包扎好了。 二人起身告辞。 整个镇国公府内除了王柬那,都是静悄悄的。 傅长安不知道的是,其实很多人都被惊醒了,包括昌平公主。她原本是要过来看看的,被一直在书房批公文的镇国公急急忙忙跑来拦住了。好说歹说一通劝,上次她擅作主张已经办坏了事,这次就交给孩子们自己去处理。是姻缘还是孽缘全看他们自己了。 昌平公主心里也挺乱的,既想儿子得偿所愿,又为二人的未来感到愁苦烦闷。 镇国公怕傅长安难堪,拦着昌平公主又吩咐了底下人不许乱窜。都安安静静的窝在房子里。 来的时候傅长安是搀着小秦的,回去的时候一个走在前一个跟在后。 小秦一瘸一拐,嘴里骂骂咧咧就没停过,左一个“狗男人”又一句“贱人不要脸”。 回廊往前,站着一个人,白衣飘飘。 傅长安还没来得及整理情绪。小秦,“哇!” 傅长安停住步子。小秦腿不瘸了,伤口也不疼了。推着傅长安往前。 傅长安:“你干什么?” 小秦,“我害羞。” 傅长安:“害羞你推我干吗?” 小秦还没来得及回答,符白岩已施施然迎了上来。 二人面对面站定。 小秦藏在傅长安身后,偷看一眼,再偷看一眼。 符白岩看向小秦,“可否让我二人单独说几句话。” 小秦嘤一声,从杀猪女侠风已成功转换成娇滴滴大家闺秀风。扭扭捏捏,满脸含春的走开了。 “你说,要是小秦知道你是蔡无稽,她会怎么样?”傅长安没忍住调侃了这一句。 符白岩略感诧异,笑了起来,“你要是好奇,不妨告诉她。” 傅长安又有些后悔,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并不适合开玩笑,一板一眼划清界限最好。 好在符白岩脑子清醒的时候最是识趣,已敛了笑容,将手里的锦盒送上。傅长安目光落在锦盒上,迟疑不肯接。符白岩心下略沉,亲自将锦盒打开。 廊下六角宫灯影影绰绰,傅长安差点以为自己的左缠丝又回来了。 “那日你因救我折了左缠丝,今日我赔你一把,也算不欠你的了,”符白岩见她迟迟不肯接,故意说了这些话,“若是你不收,或是收下不用,我心里一定惦着这份恩情,寝食难安。” 这话果然奏效。 傅长安伸手拿过左缠丝,说:“你不欠我的。” 符白岩心里这才好过一些,面上不显。 傅长安转头去找小秦,符白岩又急急叫住她,自怀里摸出一个乳白色瓷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没张口脸已经红了。 躲在一边的小秦看到傅长安寻她,以为他俩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小跑着到了跟前。 符白岩手里还握着药瓶,当着小秦的面不好多说,只含糊其辞道:“这药,你你酒后……服用,克制,嗯。” 他以为傅长安能听懂。 傅长安一门心思都在新得的这把缠丝上,完全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接过药瓶后,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符白岩一直目送二人离开才魂不守舍的回了屋。 ** 经这一连串的耽搁,等傅长安与小秦回了教坊司,天已微微擦亮。 小秦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傅长安不耐烦,“放!”有屁就…… 小秦双手合十,小女儿情态,“刚刚,世子爷给你的是解酒药吧?哦 分卷阅读267 ,你放心,你夜会符世子私相授受的事我不会对外人说的。” 这不要脸的坏东西,本就是为了救她才去的国公府,现在到她嘴里就变成孤男寡女私相授受了。 “反正你平时又不喝酒,这药你又用不着,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我吧!”小秦眨巴眨巴眼,明明白白写着“强取豪夺”四个大字。 傅长安确实用不上,自怀里掏出瓷瓶,当空一抛,“今日之内别让我再看到你!” 小秦这时候身轻如燕,迅捷如猎犬了,一把握住,贴在脸上,满眼陶醉,“哦,符世子,暖暖的小瓶子还残留着符世子的体温。” 傅长安前脚垮进教坊司大门,差点一个大跟头。 这都过去多大时候了,就算瓶子有热度那也是她傅长安的体温! 在教坊司用了早膳,傅长安迫不及待地找出右缠丝,配成一对,耍了一套剑法。好些时候没趁手的兵器练缠丝剑法,现下练了一会,莫名有种久违的感动。 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燕鸿站在一边正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傅长安莫名一阵心虚,收剑入鞘,抬手行礼。 燕鸿背着手,她人高马大,往那一站特别有气势,无端就让人气短三分。她刚从小秦那过来,昨晚的事她已经知道了。 她今日过来其实另有他事,昨儿个大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将她叫到一边,问了几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当时大长公主正训斥伽蓝郡主,场面混乱,燕鸿没将嬷嬷的话放在心上。昨夜回去后,空闲下来,越想越不对劲。 傅长安被燕鸿盯得不自在,不自觉握紧了左缠丝。 “傅长安,你来葵水了吗?”燕鸿忽然道。 傅长安愣了下,“不曾。” 燕鸿歪头想了下,似有不解之事。 傅长安:“我绝子汤都喝了,怎么可能来葵水。”顿了下,“难道这绝子汤有问题?” “噢,不不不!”燕鸿可不敢胡乱揣测大长公主的想法,急忙否定,“我就是随口一问,个人体质不同,有些喝了绝子汤的,会忽然来一两次葵水,这都是正常现象,我就随口一问。”正常个屁啊,她乱编的。 傅长安:“哦。” 燕鸿看她。 傅长安回望她。 燕鸿:“咳!那什么我就是关心你一下,你别多心啊。” 傅长安,“主使要是同我直来直去,我便不会多心。” 燕鸿讪笑,“傅长安,你后悔吗?” 这句,傅长安听懂了。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燕鸿也是发自内心的不解,符世子啊,这世上有几个女人能拒绝得了。 “因为不对等。”她是重生而来,见过彼此最丑陋最无情的一面。重来一世,经历种种,她对他早没了上一世的心结,她见过他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一面,活泼无赖的一面,孩子气的一面,讨厌的讨喜的统统见过。可他对她又了解多少? 起初,她也以为自己不愿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欺瞒了自己。可就像他自己说的,无论是蔡无稽还是符白岩都是他,他从来都是他。她为什么能接受平平无奇的蔡无稽偏偏不愿要文治武功样样出类拔萃的符世子? 后来她想明白了,他俩之间不对等。 若是符世子也是重生而来,他一定不会看上她。 占了重活一世的便宜,得到原本对自己弃之如敝屣之人。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她与符世子的债,早就在上一世结了。 今生谁也不欠了谁,就此算了吧。没有牵扯便是最好的结局。 ** 于此同时,被一阵阵草药味充斥的大长公主大殿内,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老嬷嬷停了方才的话题,忧心忡忡的给公主顺背。 过了好一会,大长公主才缓过劲,卸了厚重妆容的她,锋利冷硬不再,和普通的风烛残年的老人并无任何不同,“不碍事,年轻时落下的病根,活不好也死不掉。” 嬷嬷重重喊了声,“主子。” 公主笑了笑,继续了方才的话题,“这么说来傅长安是一点都不后悔?” “不仅是半点后悔都无,对符世子也是冷漠绝情的很。”嬷嬷道。 公主:“那孩子的脾性倒是单纯执拗的可爱。” 大长公主这么大岁数了,平素和镇国公府无冤无仇,符白岩又是她亲侄孙。她自不会好端端的与人结怨。只是傅长安执拗的性子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也是这般的一根筋,信一个人就全身心,连被利用了都不自知。那时候,她年轻自负,只道他蠢他傻不及自己万一。多年相伴不知其真心。直到后来他为她身首异处。再唤他时,身后已空落落的再没有他执拗的追随……不想啦,都是多久远前的事了。 如果说,她对傅长安真有什么特殊,那就是她喜欢傅长安的这份执拗,想护住这份执拗。她来她就收留,她走她也不阻拦。她的地盘总会为她留一个位置,随她去留。 分卷阅读268 明明毫无干系的两个人,只因从她身上捕捉到了一点那人曾经的影子,这份爱屋及乌就不由自主的生出了。 嬷嬷:“那现在怎么办?再熬一碗真的绝子汤送过去?” 当初傅长安喝的那碗不过是大长公主的补药,谁会没那事干,每晚熬一碗绝子汤专门等她来。不说大长公主身居高位,早就不管这些闲杂事,就是她傅长安又何德何能让大长公主专门为她准备这些。 大长公主是不惧得罪镇国公府的,说句不好听的,她“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怕过谁?不过是年纪大了,人心也柔软了许多,要是傅长安和她那侄孙真是一对有情人,她也不忍毁了这桩姻缘。 却不想也是巧了,傅长安也不知什么缘故月事紊乱了。 大长公主叹息一声:“我喝绝子汤那年,我都三十五岁了,那时候是因为我跟随先帝南征北战,多有不便。想着没了月事人也爽快许多。苦苦寻觅,找得一位毒医配的一碗毒药。后来被武夷知道了。我年纪越大,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武夷渐渐接替我掌管教坊司。这之后的事你也知道,原本让司内女子喝绝子汤的事,我也是不赞同的。现在伽蓝比之武夷更是变本加厉……我老了,管不住她们了。” “至于长安那边……再等等看吧,看她如何处理国公府的事。该留的留得住,不该留的别结怨。” 嬷嬷:“依主子看,镇国公是否真有卖国之嫌?” 大长公主累了,“谁知道呢,万事都讲证据确凿,咱们不做无端猜测。” ** 一夜无眠,天没亮又赶去上早朝。 下了朝,头疼欲裂,符白岩还没出皇宫,又被小肖子请到了议政厅。 符白岩还当小皇帝有什么重要的事交代,振了振精神,没成想屁个正事没有,就听小皇帝抱怨皇后了。 皇后失宠,小皇帝偏宠宁妃海妃已是公开的秘密。 皇后一门心思做生意搞事业,平素只管钱袋子,其他一概不闻不问。 宁妃温顺不爱惹事。海妃貌美骄纵,自认抓住了皇帝就握住了一切。 三个女人一台戏,皇后和宁妃井水不犯河水。海妃仗着宠爱嚣张跋扈,与皇后不对付,皇后一般都不搭理,这次也不知哪里激怒了她,当着一干宫人的面狠狠甩了海妃一个大耳刮子。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皇帝被海妃闹得不行。 皇帝去找皇后理论,皇后又岂是软柿子,破口大骂皇帝是个穷酸货,抠门带冒烟。 皇帝心梗,只差当场去世! 大晋国根基尚浅,又连年征战,众皇子夺位之争,更是让晋国动荡不安多年,到他即位国库已经空了。然而,偌大一个国家,今天这里地动了,明天那里旱灾水涝,哪儿哪儿都需要钱。他当着全天下最尊贵的皇帝,过着一家之主柴米油盐样样算计的日子,他容易吗他? 说他扣?哼,他拖欠了哪个朝廷官员的俸禄了? 他只是觉得不必要花的钱就不花罢了! 符白岩听小皇帝嗡嗡嗡抱怨了大半天。眼看着就到午膳了,小皇帝留他用膳,符白岩脑壳疼得不行,只想回去大睡一觉。躬身告退,给皇帝省饭食钱。 小皇帝再次心梗,气得不行。 ** 符白岩回了镇国公府,随便吃了点就睡了,连他娘找他说话都推了。他感觉自己的头真的快炸了。 脱了外衫,几乎头一沾上枕头就沉入了梦境。 梦境迷雾重重,他一直在走路,总也寻不到出口,他心知自己在找什么,可又不知在找什么。 他走得大汗淋漓,满心焦急,四周寂静的可怕,压得他喘不过气。 雾气更浓了,几乎连自己垂在身下的手都看不清了。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男人,身高肩宽,背影萧瑟,乌发半白。 符白岩心头一喜,赶紧追上他。 他追的越紧,那中年男子走得越快。 符白岩追得心脏狂跳,想喊又喊不出话,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中年男子忽然站住了,缓缓过转身。剑柄摩擦衣料发出轻微的响动。 那是一张还很年轻的脸,只是眉间沉郁,一双眸子仿佛盛满了冰天雪地。 一身白衣,身配君子剑。 符白岩吓得一颗心都跳了出来,“你是谁?” 很突然的, 符白岩惊醒了。再睁眼,原本温润的眸子仿似凝满冰霜,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与冷漠。 他,想起了前尘过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6 23:50:46~20201007 13:2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ra_siempre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撮合 屋外红霞满天, 他眯了眯眼,神 分卷阅读269 情悠远。 昌平公主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儿子站在屋檐下,孤高挺拔, 也不知在看什么, 总之那神情瞧着莫名叫人揪心的疼。 符白岩看到了她, 表情是空白的,茫然的。 昌平公主不知为何, 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低低叫了声,“我儿……” 符白岩的眼球快速的颤动了下,这才有了活人气息,他面上肌肉紧绷, 步子却迈的极大极快, 到了昌平公主跟前, 双臂一展,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娘,”声音压抑而苦涩。 这可吓坏了昌平公主, 眼泪都夺眶而出了, 又生生压了回去。 ** “我儿真痴情种子, 这般用情至深,可如何是好?傅长安真害苦了我儿。呜呜……呜呜……” 国公爷从衙门回来就看到昌平公主在哭,眼睛都哭肿了。不仅她,梅家令也在哭,这就有些稀奇了。他拧着眉毛站了会,觉得该去说说儿子。哪有做儿子的这般惹母亲伤心的,这就是不孝。 他气势汹汹的出去, 路遇陈峰。陈峰看到他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不等国公爷开口,上前就道:“义父您快去看看谦修吧,他他他……” “他怎么了?” 陈峰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了,“总之怪叫人担心的,又哭又笑。” “装神弄鬼!”国公爷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不自觉提了起来。 这一去就是一顿饭的功夫,等国公爷回来,昌平公主已经在和梅家令讨论如何帮儿子的事了。 镇国公坐在一边,半晌,长叹一声,“我儿真是用情至深啊!” 昌平公主睨他一眼,没理,这话她反复都说烂了,一点新意都没。收回视线,继续与梅家令讨论来去。 国公爷默默坐了会,擦了擦眼角,又一声叹,插话道:“家里现成不是有个人可以帮上忙吗?” 俩女人齐齐看向他。 国公爷眼圈是红的,显然也不知什么时候哭过,一本正经的出着馊主意,“康康总归是长安亲侄子,侄子要是生病了,他姑姑不来照顾她?” 昌平公主与梅家令对视一眼。 国公爷不紧不慢的补充,“贾嬷嬷年纪大了,日夜操劳总也有体力不支,偶感风寒的时候。亲姑姑不来贴身照顾几天怎么放心。” 昌平公主迟疑道:“可她要是把康康接回傅宅了怎么办?”大孙子她可舍不得。 国公爷:“傅宅连个烧水的丫头都没有,接回去她们姑侄喝西北风?” 昌平公主眼冒精光,冲梅家令一点头,“对!就这么干!” 当夜无话,至次日傍晚,梅家令风风火火的去了教坊司找人。 傅长安刚从皇宫回来,皇后娘娘也不知抽了什么疯,昨儿个宫里都下钥了,又命人火急火燎的将她宣进宫。一宿无眠,皇后娘娘怒气冲冲的要学武,准备大干一场,收拾贱人! 傅长安头晕脑胀的,被折腾了一天一夜,她甚至都要怀疑皇后娘娘口内要收拾的贱人就是她。 她前脚还没踏进教坊司大门就被梅家令逮了个正着。 “康康他姑,”梅家令一脸焦急,“能在这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康康病了。” 傅长安许是上回有了阴影,张口就问,“是不是中毒了?” 梅家令一愣,“怎么可能!” 傅长安迟疑不决。 梅家令看出她不想去,心道国公爷真是好算计,马上道:“贾嬷嬷被康少爷过了病气,现在身子也不大好。” 傅长安还是没出声。 梅家令心里焦急,面上不显,故意道:“王老先生说了,康少爷底子不好,大抵是年幼时家里突遭变故,颠沛流离落下的病根。可怜那么小的人儿,早早就没了爹娘……哎?傅姑娘,你等等我。” * “待会你演的像一点,你二叔能不能恢复正常可就靠你了,”昌平公主摸了摸傅东康的脸,又将被子撩开一点,满脸心疼,“要是觉得烫就拿开一点,别真热坏了自己。” 傅东康面色通红,张口说话都冒着腾腾热气,“奶奶放心,包在我身上。” 昌平公主心口热乎乎的,多乖的孙儿呀,又道:“要是他们俩个在一处说话你就装睡知道吗?” 康康笑眯眯点头。 昌平公主频频望向门口,嘴里嘀咕,“怎么还不来啊?”又实在不忍心,从被窝里拿出一个铜炉,“这都多大时候了。” 恰在此,门口传来急切的说话声,“傅,傅姑娘。” 昌平公主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康康已经自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将铜炉夺取,抱在怀里。 傅长安见到昌平公主,面上讪讪,张了张嘴又没发出声。 好在昌平公主的关注点在傅东康身上,也没说些叫人难堪的话,只点头打了声招呼,“你来啦!”随即眼泪就不要钱的往下飙,“从昨儿个开始的,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发烧了。烧糊涂的时候就喊着要姑姑 分卷阅读270 ……” 傅东康:“……”奶奶,戏过了。 傅长安:“康康他要我?” 昌平公主稳得很,自圆其说,“你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血脉至亲,人在最脆弱最虚弱的时候心里想着的都是自己最想亲近而亲近不得的人。” 傅东康:“……”这话我都不信。 傅长安竟然信了,再看向康康的眼神就变了,“是我不好。” 昌平公主见目的达到,夸张的捶着腰,“我都照顾他一天一夜了,也该换你照看他了。我……” 傅长安躬身到底。 昌平公主怔住,与躺在床上悄悄睁眼的傅东康对视一眼,表情就有些不大自然了。回过神,慌忙伸手扶她,“你这是干什么啊?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 傅长安不善表达,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已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是粉身碎骨她也要护镇国公一家安全。他们一家都是好人。 昌平公主早就对傅长安印象改观了,曾经在国公爷的提点下,心里也着实想让长安再做儿媳妇。性子憨直,没有那些个后宅妇人的弯弯绕绕,容易相处,昌平公主就是那种越想一个人的优点就越觉得不错的人,越看越喜欢。后来傅长安去了教坊司喝了绝子汤,美梦打破。昌平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下符白岩性情大变,昌平公主就算还有其他顾虑也早就打消了。 什么都没有儿子重要! 什么都没有! 傅长安既然到了,昌平公主功成身退。 房里只留下“沉睡不醒”的傅东康以及不知所措的傅长安。 这一对姑侄,平日里并不亲近,也没有机会亲近。明明是傅家的小子却被养的越来越符白岩。 傅长安以前不喜小侄子像他,如今几年过去,见识广了,心性也成熟许多。说句老实话,像符白岩没什么不好,像他,在这大晋都城才更好立足。因为世道本如此啊。 床上的人不耐的动了动,傅长安走近,探手在他额上摸了下。 好烫。 傅长安揪住被角就要掀开一些,却不想被子被死死握紧。 傅东康微微睁了眼,气若游丝,“姑姑,我冷。” 傅长安:“冷?”她觉得已经无法理解“冷”这个字的含义了。 “我去叫大夫。” “不用了,我已经喝过药了,我想睡觉,姑姑陪着我就好。我想姑姑陪着我。”傅东康还从来没说过这么亲近的话。 傅长安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幼时亲近符白岩不要她这个亲姑姑。 到底是一家子血脉吧,接连被叫了两声姑姑,傅长安不自觉的对他亲近起来。 其实,傅东康打心眼里也是在乎姑姑的,小时候不懂事,伤了姑姑的心,大了些,听了很多姑姑的事迹,就会发自内心的觉得姑姑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诚然,他会有这样的认知,符白岩功不可没。 傅长安不是那种细致温柔的女性长辈,不会嘘寒问暖,更不知如何带孩子。傅东康让她陪着,她就站在一边干瞪眼。一身红衣官袍,腰束两柄缠丝,腰背笔挺,面无表情,像尊门神。 傅东康眯着眼看她,忽然有些理解二叔为何会喜欢姑姑了。 他姑姑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了。而且比男人还威风。 那年,他姑姑从莫洛托回来,随身护送王子公主,他和一干小童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张望。他听人说那个长的最好看的最威风的就是傅家的女儿。当真是虎父无犬女。 那会儿他真是感到既兴奋又失落。 兴奋的是,他的小伙伴们都没有这样厉害的姑姑。 失落的是,他的姑姑好像不怎么喜欢他。 姑侄二人就这样保持着诡异的沉默,相顾无言。 恰在此,院内传来脚步声,一人推门而入。 符白岩逆着光,像是在他周身晕染了一圈光晕,看不清眉眼。 傅长安没来由的心里咯噔一声,很奇怪的,有种久违的感觉在心底漫延。 符白岩进屋后,什么话也没说,径自拖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他转头朝屋外喊了声,“来人,上茶。” 等茶水的功夫,符白岩慢条斯理的掖了掖被角,将傅东康偷偷放出来的手也塞了进去。 傅东康:“……” 丫鬟上了茶。 傅长安沾光,也搞了杯水喝。她也确实渴得很。 丫鬟正要退下,符白岩道:“从柜子里再抱一床被子来,康少爷染了风寒得了急症,捂一捂出身汗就好了。” 傅长安误以为是在吩咐自己,开了柜门,从柜底抱了一床最厚实的。 “这条被子可以吗?”傅长安从锦被后勉强露了半张脸。 符白岩的目光在她面上停了下,一点头。 傅长安扬手将被子盖上,她是真心实意觉得傅东康需要被子,对符白岩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被子落下,傅东康整个人都不行了, 分卷阅读271 “姑姑,我热。” “嗯?”傅长安犹豫着是否要拿走,被符白岩眼疾手快的握住手腕。 不过也就片刻,符白岩松了手,“不,你不热。” 傅东康:“……”嘤嘤嘤,我这到底都是为了谁。 傅长安眼睁睁看着傅东康面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冒出来,惊疑不定道:“要不要请王伯过来看看?还是将被子抱走吧?” 符白岩并不看她,微垂眼眸,茶是热的,眼神却是凉的。 傅东康心内哀嚎一声,看来二叔的病是好不了了。 对不起了奶奶,我的努力只能到此为止了。 “二叔,”傅东康忽然中气十足的叫了他一声。 符白岩撇着茶叶末,睨他一眼,“不装了?” 傅长安茫然。 傅东康快速的看了眼傅长安,咬了咬牙,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连带着抱在怀里的铜炉都掉下来两个,他哇哇叫着,“我错了!我错了!”赤着脚,抖着身上的汗珠子。 傅长安:“!!!” ** 又过了一日,傅长安忽然觉得探望侄子也是个不错的借口。 教坊司已经派了其他人手调查镇国公,而她这边却依旧一无所获。她若是再犹犹豫豫,瞻前顾后,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去,岂不是又犯了和前世一样的错误? 傅长安一想到前世就后脑勺发热头皮发麻,当机立断,买了几盒糕点吃食就去了镇国公府。 也是巧了,她刚入府不久,符白岩因着有公文落在家里,也回了来。 门房一见是他,嘴都快咧到了耳根,“世子,您回来啦!” 符白岩:“?” 他进了大门,门房追着他的背影喊,“往康少爷那去了。” 符白岩觉得着门房今日有些莫名其妙。 结果一路走来,不断有丫鬟嬷嬷小厮或笑脸迎人喜气洋洋,或鬼鬼祟祟纠正他,“错啦,在康少爷那,世子您走错了。” 符白岩很快明白过来,原来是傅长安来了。 他手里握了公文,略显犹豫。 王柬迎面走来,满脸堆笑。上得前来,一把握住他的胳膊,“你小子要请我烟台山百年陈酿了!” 烟台山百年陈酿,有市无价,千金难买。 符白岩慢慢看了他一眼。 王柬将他拉回屋里,边走边说:“看来,大长公主还是认你这个亲侄孙的。” 若是搁以往,符白岩可能已经急不可耐的让他长话短说了。因为敏锐的人在听到大长公主就会想到教坊司,想到教坊司就会想到傅长安。王柬要说之事肯定和傅长安有关,联系他在乎的,不难推出王柬想说什么,又怕自个儿误会了白高兴一场,自然催促的紧。 现下符白岩却不着急,只清冷冷的看着他。 王柬很不习惯,嫌弃的瞥他一眼,也不卖关子了,将那日傅长安带小秦过来,他顺便也给傅长安看诊的事说了。 符白岩听完后,挑了挑眉,神色变化不大。王柬没看到他预想中的狂喜失态颇感失望。“啧”一声,“你小子不会是求而不得变傻了吧。” 符白岩神色不动,行了礼,“多谢王伯。” 白色衣摆微荡了个弧度,走了。 * 傅东康的小院子紧挨着他的院子,原本康康是跟着昌平公主住的,近二年他大了些才搬出来。 符白岩的目光才落在那小院,就有暗卫从暗处现身了,善解人意道:“方才康少爷要读《列国传》,傅姑娘不准康少爷乱跑,亲自替他去老爷书房拿了。” 符白岩点了下头。 他过去的时候刻意放重了脚步,这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有,国公府的人现在都“贴心”的很,绝对不会到处乱走,让傅姑娘瞧见尴尬。 他推门进去,心里已做好了准备,该说些什么,说几句话合适。 然而,房内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符白岩的眼珠子微微动了下,若真的空无一人也就罢了。 他心细如发,眼尖的看到他爹的书案被翻动过,还没来得及收拾。 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读书写字整理的习惯也是随了他爹。 他默默收回视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微皱,搁了手里的公文,安静的走向书架,挑挑拣拣。 作者有话要说:  符白岩只是在现世记忆的基础之上恢复了前世记忆,并不是说他就变了一个人,他与傅长安今生的种种他都铭刻在心。只不过因为多了很多记忆,性情潜移默化发生了改变,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来了 国公爷的书房修的极大, 几排大书架,每一层都摆满了书,一眼望去也不显拥挤。符白岩站在其中一个书架前,手里捏着一卷竹简, 看了会, 慢悠悠的放回去, 又踱步到书架的另一头,抽了一卷, 展开, 又放下。如 分卷阅读272 此反复几次。一会竹简,一会布帛,一会纸书,似乎总也找不着合心意的书。 “拦我作甚?我找我姑姑。”门外传来说话声。 符白岩偏头看向房门。 不一会, 房门被推开, 傅东康一眼看到他, 原本还有些跳脱的样子立刻就矜持了,缓缓施礼,“二叔。” 符白岩, “有事?” 傅东康多精的一个人啊, 眼珠子一扫, 没瞧见姑姑,表情没变,恭恭敬敬,“回二叔,我来找书。” 符白岩下巴一点。 傅东康走到最近的书架前,状似认真实则随意的抽了一本,赶紧闪人。人都跑出去一大截了, 又很贴心的转回身,关了门。 符白岩的目光轻轻落落的望向奔回的傅东康,直到被雕花木门隔开了视线。他默默走到书案前,研了磨,提笔写字,铁画银钩,白衣缱绻,勾勒出一副叫人赏心悦目的画卷。 又过了盏茶的功夫,靠墙角的书架后一阵衣料的摩擦声,傅长安狼狈现身,怀里抱着一叠信件,其中一封还抽出了信纸。 符白岩眼角微微一掀,面沉如水,多了二十年的记忆与城府,只消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傅长安抓抓脸又挠挠头,原地尴尬。 符白岩也不说话,继续写字。 傅长安又站了会,突然叹口气,就跟想明白什么似的,干脆展开信件大大方方看了起来。 是不是通敌卖国的信件,几行就能看明白,一封扫完,又拆一封。最后索性拖了张椅子坐在书案的桌角边,手肘杵在案上,挡住半张脸,厚着脸皮看。 符白岩停了写字的笔,居高临下的看她,眸中藏了笑意。 也不知怎么回事,没留神,二人的视线就对上了。 傅长安倔强的尴尬着,底气不足道:“你不用这么故意晾着我,没错,我就是来调查你爹的。教坊司有赵王写给镇国公的亲笔信,足以证明镇国公通敌卖国!” 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符白岩的表情也没怎么变,只是略有些意外,似乎还有些好笑,却也只是抿了唇,弯了弯嘴角。这一笑也不知是笑镇国公卖国这件事还是笑傅长安案子还没查就已经交了底。 傅长安等了半天也没见符白岩说什么,但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就这么走了,显得她太怂。想了下,从腰间抽出刻了官印的六芒星佩,往桌上重重一放,下巴一抬,“官府查案!” 符白岩目光幽深,仍是没什么反应。 傅长安撸了下袖子,正大光明的翻找起来,比刚才私拆信件还猖狂。 符白岩也不说她,由着她胡闹。 该翻的不该翻的,都被她翻了个遍。直到她从书架的暗格里抱出一个锦盒,她也不是全无顾忌,抱到符白岩眼前,问,“能打开吗?” 国公爷的书房左不过都是些公文卷宗,要么就是名家大作,至交好友的手稿,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符白岩眉眼温和,默许了。 傅长安被他看得不自在,背对他。心里其实大大松了口气,看他如此淡定坦荡肯定是有所耳闻也有了对策,这事全看国公父子如何处理了,到她这儿就算了结了,回去就复命。没卖国就是没卖国,真要不行,她请命潜入赵国,抓了赵王问清楚。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拨弄锦盒原本是没用什么心的,后来发现是个机关盒,怎么都打不开,不知不自觉就上了心,也对自己的笨脑子生了气。越来越认真,也越来越焦躁,嘴里嘀咕:“一剑劈了你!”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肩背后伸了出来,傅长安刚要让开一步,另一只自她腋下也伸了过来,两手捏住锦盒两端,如此傅长安就被他完全的圈在怀里了。 前面是书案,身后是符白岩,傅长安:“……” “这是前朝名匠周奕亲手做的机关盒,讨巧的玩意,你看,这里有个暗扣,”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按,只听“答”一声侧面的木板下沉,露出里头的机关,统共十八个小格,空了一个,其余十七个都是活动木块,且绘制了图案,错乱的排列在一起。“将这十七个小格排列成规则的图形就可以了。”他应是第一次见这木盒子,没有马上动手,而是静静思考起来。 傅长安想从他怀里出来,可他俯下身来解说的时候太过一本正经,倒显得她矫情了。 傅长安:“哎,你……” “知道了,”符白岩那神态像是根本感觉不到傅长安在怀里,只见他手指翻飞,一点思考时间都不用,十七个小格子被他灵活的上推下移左右转动,没多时一个完整的图案拼凑了出来。 傅长安不知不觉被吸引了注意力,大概脑瓜子不好用的对聪明的都有种天然的敬畏,“谁这么无聊,搞这些花里胡哨有用?若真藏了东西,一剑劈了不就完事了。” 符白岩笑声低沉,“富贵闲人的玩意,你要不找出来,我都不知道爹还收藏了这么个机关盒。” 暗锁打开,符白岩重新将盒子交还给傅长安,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给她的 分卷阅读273 时候手心擦过她的手背。胸膛又贴近了些。 傅长安被迫紧挨向书案。心里也清楚这盒子估计也装不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正打算跳上桌子,从上头翻过去走人。 符白岩双臂合拢,又重新将她死死的圈在怀里,然而说话的语气依旧正经的寻不到一丝暧昧不妥,“不看看吗?” “看!我看!”傅长安不清楚符白岩身上这股该死的压迫感从何而来,以前明明都是她占上风的,现在反被他压制的慌了神,简直奇了怪了。她气势汹汹的挺直背,撞到了符白岩的胸膛,后背又是一缩,片刻后,镇定下来,反将他一瞪,“看完我就走。你爹应是清正光明,没有嫌疑!” 锦盒里,不出所料,一卷卷轴,傅长安拿在手里,一手握住了边,正要打开。 “长安,”符白岩的呼吸喷在她耳边,微凉的唇擦过她的耳尖。 傅长安头皮一炸,正要发作。 “我来了,” 这一声很轻,没有温度。 傅长安如坠冰窖,斗转星移,整个场景都变了。 她仍是那个被困在符家后宅,活不好死不了的废人,深陷泥潭,不会求救,不知自救。那个冷漠刻骨的男人,挂着她丈夫的名号却从来对她不闻不问。俩人彼此怨恨,不死不休。 “余下的交给我。” 傅长安陡然惊醒,触电般的奋力挣扎,卷轴掉落在地。 少年气的符白岩似乎在一夕间消失殆尽,傅长安鱼死网破般的挣扎在他眼里只不过是螳臂当车,他只轻轻一压就将她双手反制于身后,高大的身躯前倾,傅长安被抵在桌案前,整个后背拉出一条纤细优美的弧度。 傅长安眼睛大睁,呼吸深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她呼吸不能。上一世经年累月的怨恨,死前刻骨的恨意,原本都已覆灭的强烈情绪在这一刻潮水般的汹涌而来。 符白岩深深的凝视着她,这眼神仿佛来自深渊深处,他说:“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为何一直拒绝我了。” “嚯!”房门伴随着一声惊叹,突兀的被撞开。 镇国公夫妇俩个就这么“为老不尊”的差点自己摔了个狗啃泥。 二人彼此搀扶,推推搡搡,互相埋怨指责,面上带着诡异的讪笑。 符白岩与傅长安这对前世的怨偶还没从前世的记忆里抽离,突然被打断,一时都忘了反应。 昌平公主没眼看,她就知道孤男寡女长时间关在一间房肯定有事,果不出她所料。她之前怎么就会认为他儿子是个傻的?这不挺上道的吗?不愧是他爹亲生的,跟他爹当年一模一样,外表温文尔雅君子风度,私下里强硬得咧。 镇国公也很懊恼啊,他是听说昌平在这偷看,着急忙慌过来撵她走,老夫妻俩个一个没注意就撞破了门,失策!失策! 二人都准备离开了,忽然镇国公目光一定,没注意叹出声,“嗬!” 符傅二人已回过神,各自分开,弹衣服的弹衣服,理头发的理头发。 镇国公这一声叫,同时又拉回二人视线。只见地上展开一册卷轴,方才挣扎间没注意,滚出去老远,二人只稍稍瞥了一眼上头栩栩如生的图案,神色都不大好了。更不好的是,内里还夹着一件海棠绣面的藕色肚兜。 “哎呀!”这下轮到昌平公主大叫了,她小跑着上前,抢了肚兜就跑。经过国公爷身边还狠狠踹了他一脚。 国公爷没脸了,不想解释,也不想收拾,追着昌平公主的脚步也跑了。 谁还不曾年轻过啊! 年轻时的物件,丢了老年皮。 人间悲剧!人间悲剧啊! ** 傅长安回到教坊司后就病了,准确的说是她告了病假。 至于什么病? 走火入魔(心病)。 练武的时候出了岔子。 小秦的武功差傅长安一大截,总觉得走火入魔是件顶神奇的事。她闲时就去看她,看得傅长安不得不一整天都在打坐,更是心绪烦乱不知如何是好。 傅长安冷静想了两日,有了决断。 收拾包袱,远离大晋。 就在她留书一封,打算一走了之之时,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将朝野上下炸开了花。 符白岩将大长公主给参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位现在可是符叔,大叔办事效率高,该出手时就出手,果断狠辣不留退路。感谢在20201008 15:19:19~20201009 20:5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雷霆手段 符白岩朝堂之上弹劾大长公主的同时, 伽蓝郡主府也被都察司的人抄了。 两件事几乎同时进行,先前半点风声也无,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分卷阅读274 符白岩罗列罪名,直指伽蓝郡主暗杀武夷郡主, 剔肉碎骨。背地里与梁国勾结, 五年前怂恿赵国攻陷西沉关, 致使傅威大将军父子战死沙场,数万百姓惨遭兵祸, 流离失所。就连先前因“陌上”勾栏院被牵扯出的李昭其实也不过是个小角色。真正的幕后真凶实则伽蓝郡主。除了这些, 朝中上下十数年来,大大小小的悬案,也都与伽蓝郡主有关。 深究原因,说来有些可笑, 伽蓝郡主作为细作潜伏在武城郡王身边, 致使他兵败身死后, 后悔了! 不仅如此,她还收养了武城郡王的遗孤,唤做新月, 外人面前是个婢女, 实则当作养女留在身边教导。 这一条条罪状列出来, 惊呆了一干新贵老臣,个个都傻了眼慌了神。 就连国公爷都震惊不已,可见父子二人之前并未交流。 符白岩在朝堂上掀起风浪的时候,关于伽蓝的罪证也接连被呈了上来。 小皇帝的脑子是木的,内心激荡澎湃,扳倒教坊司的大好机会就这么突兀的砸了下来,砸得他晕头转向, 难以置信,又狂喜难当,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又让他胸腔愤懑,龙颜大怒。这伽蓝到底是要干什么?分明是要毁了他司马家的江山! 他也不管什么晦气不晦气了,所有证据只管呈上来。 最先被送来的便是武夷郡主的尸骨,以及那个无字木碑。单是这个不足以说明什么,只不过大长公主在听说自己被弹劾,伽蓝郡主府被抄后,一面命教坊司的人赶去阻挠,一面已正了衣冠上了朝堂。 符白岩让人将武夷郡主的尸骨呈上来,就是给大长公主看的! 都是你义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看你究竟站哪边? 之后的罪证就比较正常了。 符白岩应是早有布置,都等着这一刻爆发。伽蓝郡主暗自在京都内设置的据点,敌国的暗探,甚至朝中大臣的宅邸。都察司精准无误,没一处落下,悉数擒获,又搜查出不少证据。朝堂内某些大臣也因为牵连就地伏法。一时间人心惶惶。众人再看向符白岩,已不是昔日那个温润好说话的翩翩公子,更不是谁谁谁的儿子。他有名有姓,身披战甲,脚踩雷云,谈笑间朝堂震荡,风云变幻。 大长公主本就有病,惊怒之下,直接晕了过去,一时间又是一阵喧哗,手忙脚乱。 符白岩不为所动,弹劾大长公主御下不严,难辞其咎,更直言,如今的教坊司已是藏污纳垢之所,为保江山社稷,应直接取缔。 ** 教坊司三处本是一体,如今伽蓝郡主身陷囹圄。三处虽然愤恨其杀害武夷郡主,到底同气连枝,一处二处遭受重创,原本最风光的三处也一片愁云惨淡。 燕鸿下了命令,无事不许出门。如今这感觉就像是一柄铡刀悬在头上,只等着铡刀落下给个痛快。 据说大长公主那日在朝堂上吐了血,这之后一直昏昏沉沉。大抵是看在大长公主这么多年来精忠报国的份上,又或者她毕竟是高*祖亲封的护国公主,手持御龙鉴。朝廷并未立刻对教坊司动手。只将伽蓝郡主暂且作为重犯收监大理寺,既没审问也没用刑。一处二处也都被围了,许进不许出。只除了三处没人围它,它自己先“自闭”了。 燕鸿背着手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想了想转身去了三处的监牢。 大概是女子的地盘,相对来说都比较干净整洁。三处的监牢每日扫洒,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异味,除了阴雨天有些霉味。因为现在情况特殊,最近没办案子,牢内也没关押什么人,通向外头的门窗都开了透气。 燕鸿过来,负责看管的两名女子正在说话,长吁短叹。 一人说:“都这种时候了还关着她干吗啊?也不怕那位发起怒来真将咱们三处给一锅端了。” 另一人附和,“可不是嘛,姐妹们都在传,符大人就是因为爱而不得,迁怒咱们教坊司,才下死手狠整咱们。” “教坊司没了,咱们往后该怎么办啊?” “反正我之前的家我是死也不会回去。要我回去,我就一根麻绳套脖子。一了百了。” “要我说符大人真是痴情种子,这样的男人,换做我也就嫁了。” “呸!都因为他我们都快没有家了……” 燕鸿咳嗽一声。 二人立刻噤声,瑟缩的站起身。 燕鸿等了会,见她俩只傻站着发抖,人却一动不动,无奈又头疼,“开门!” “哦哦,”一人拿起钥匙冲到了前面。 沉重的铁门缠绕了一条粗长的铁链。 随着开门声,铁链哗哗作响。 燕鸿独自走了进去,走过几间干净的牢房,傅长安躺在靠里的一间。 燕鸿看了眼搁在牢门口的饭菜,白菜馒头,不是好吃食却也没故意寒碜她。 “不吃不喝?你这是在跟谁闹脾气呢?”燕鸿没好气道。 傅长安大概是睡得沉,燕鸿说话了,她才醒转过来,懵了会,转过身,有气无力道:“ 分卷阅读275 没跟谁闹脾气。” 燕鸿可不信她这话,从她认识她开始,就没见过她因为心情不好不吃东西,用傅长安自己的话说,吃了东西你不见得能跑掉,但是不吃东西,你绝对连逃跑的力气都没。 这是在莫洛托的时候,傅长安和燕鸿一同被抓,对方给剩饭馊水恶心她们,傅长安说的。燕鸿至今记忆犹新。 “没闹脾气你不吃东西?”燕鸿一跺脚,地上的碗筷跟着就倒了。 傅长安愣了愣,“我在想事情,忘了。”准确的说,她确实在想事情,但并不是忘了,就是心情不好不想吃。曾经,她是心情越不好越要吃,现在她自己都没发觉,变了。 “我关你,你服不服气?”燕鸿板着脸,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回事,没看她。 却说傅长安被关,原因无他,话说都察司的人围住伽蓝郡主府,是一处的人先得了消息通知三处。燕鸿不明缘由,一边吩咐傅长安带人阻拦,一边急匆匆去了大长公主府。谁知傅长安到了伽蓝郡主府后,被符七三言两语一说,非但不拦,反而喝止住了三处的人,甚至横刀相向。就连武城郡王的无字牌位被新月卷包裹准备偷带走,也是傅长安给截下的。 及至惊变接连发生,虽然燕鸿心里也知道傅长安这么做合理合法,但对于教坊司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三处的人能拦住都察司,那么等大长公主来了,她彻查了伽蓝郡主,司里内部的事情,就算再大,也能压下去。大长公主该处置会处置,教坊司虽有动荡,却不会像现今这般风雨飘摇。 虽说符白岩敢在朝堂公然发难,必然是做了完全准备。三处就算想拦估计也就拦住一时。但是,万一呢? 且不管怎么说,傅长安此举,于国于公没有毛病,于教坊司来说,燕鸿不得不罚她,至于怎么罚还得等大长公主醒来再说。 不过恐怕等她醒,先处理的也是给皇帝给司马家给整个大晋国一个交代。 燕鸿心里惶惶不安,她想知道大长公主怎么样了?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真像传言说的,教坊司要散了?那往后她该去哪儿?这么多姐妹又该怎么办? 她想见大长公主一面,但都察司的人虽没有为难她们三处,却也将她们盯上了。她能出这教坊司却根本不可能见到大长公主。 “傅长安,我教坊司对你不薄,在你无处可去之时也是大长公主收留了你。”燕鸿决定先打感情牌。 傅长安:“我知道。所以,主使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尽我所能。”她那天所作的疯狂事,她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疯得不轻,她怎么就信了符七的话?准确的说她怎么就那么信符白岩?! 两边眼看着剑拔弩张就要打起来了,她带头背叛了教坊司。 可气的是,一切尘埃落定后,她尚且在震惊中回不过来神,符七竟笑眯眯道:“我家世子说的果然没错,傅左使肯定会站我们这一边。” 他是符白岩啊! 那个冷漠到极致,无情到极致的符白岩! 她怎么会帮他! 燕鸿偏过头,看向她,“我想见大长公主,你去跟符世子说一声。” ** 傅长安去了都察司,符白岩不在。 那里的人热情客气的很,那谦恭的神态像是她才是他们的上峰。随后又殷勤的表示世子说了,要是傅左使过来,尽管去国公府寻她。 傅长安拒绝了都察司人要用马车送她的好意。一面往国公府去,一面浑身不自在的想,“符白岩怎么知道我要找他?” 呵!知道也不奇怪,他原本就是个怪物! 国公府的人还算一切正常,引了她去符世子的书房。 到了房门口,下人还没开口,里头凉凉的传来一道声,“进来!” 傅长安脖颈处的皮肤莫名一麻,眼珠子顺着院墙看了圈,其实她也知道是自己疑神疑鬼了,谁也没那本事开天眼。 下人听了这声,也没进去了,只站在门口朝傅长安做了个“请”的手势。 傅长安暗道了句,“都是重活一世,老子还怕了你!”随即昂首挺胸的迈了进去。 屋内,符白岩坐在书案前,面前放着一个木箱子。她进门,他也没看她,手里把玩着里头的物件,若是傅长安能看到他垂着的眼眸,一定能看到此刻他眼里含着笑意。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细微的金玉碰撞之声,在这种诡异的静谧之中,傅长安原本的气势汹汹缩了下,再缩了下。 这种感觉真的能冻死人! 傅长安决定打破这该死的冷寂,“那日都察司围住伽蓝郡主府,我没带人阻止你们,不用谢我。” 符白岩身子没动,目光从桌前的木箱子移到她脸上,就那么轻轻一瞟,情绪不明,“我替你找出教坊司内鬼,也算是帮你报了父兄之仇,不用谢。” 傅长安噎住,忍下脾气,“我今日过来是有事找你。” 符白岩:“求我?” 傅长安握住缠丝的手紧 分卷阅读276 了紧,脾气就有些压不住了,“符白岩,你我知根知底,就不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了!” 符白岩:“哦?” 傅长安被他激怒,上前几步,话不投机准备动手了。 “好看吗?” 傅长安已到了他对面,二人中间就隔了一张长桌。眼前一花,一枚玉佩在她眼前荡漾开来。傅长安只觉得有些眼熟,眯了眯眼。 符白岩:“龙凤同心佩,这一只凤佩是你的。你拿回去。” 傅长安的表情绷不住了,眼角直抽抽,“凭什么?!” 符白岩:“燕鸿想见大长公主,可以。” 傅长安怒容满面,“符白岩,你在我教坊司有眼线?” 符白岩手里还捏着玉佩,短促的笑了下,“傻。” 傅长安问过就反应过来了,她和燕鸿的谈话只有她俩,眼线?鬼哦! “老妖怪,”傅长安低声咒骂。 符白岩应是听到了,故作不知,目光深深的看向她,“什么?” 傅长安偏过头。 符白岩将玉佩往她面前递了下,“收下。” 傅长安与他话不投机半句多,转身就走,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瞥到他盒子里装的东西。都是些黄白之物,还有些金银首饰,就连铜板都有,值钱的不值钱的堆了一盒子。 符世子攒的私房钱?那也真够不讲究的! “傅长安,没人搭理,主动打破尴尬的感觉如何?”他在她身后突然开口。 傅长安脚步一顿,他指的是刚开始的时候她进屋,他不搭理自己。 傅长安:“哼!” 随即一脚踹开大门,扬长而去。 不过出了国公府,她就后悔了。 燕鸿叫她办的事…… 啊啊啊啊! 电光火石间,她又想起一事,符白岩箱子里的东西难怪瞧着有几分眼熟,那是她曾经赚的银两啊,金银翠玉,碎的整的,只要她手里有的,她都给了他。原本以为他都花了,没想到他都收着没动,攒了满满一小箱子! 也在同时,她反应过来符白岩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先前,是她傅长安不怎么理人,一直都是符世子(蔡无稽)哄她开心,没话找话。 现在呵,小气的老妖精,在这等着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明天上午9:00更新感谢在20201009 20:57:33~20201010 13:3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有名字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尘埃落定 燕鸿是个急性子, 在傅长安去找符白岩的时候,她已经从三处衙门出来往大长公主府去了。路上有人跟踪她,燕鸿心知肚明,拐了个弯, 去了茶馆喝茶听戏。 堂上咿咿呀呀的唱腔, 嗓音清脆, 歌词艳丽,俩个角儿扮相也极为养眼。燕鸿闲着无聊, 不知不觉就听进去了。这戏讲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 一对欢喜冤家,唱词有趣,故事曲折,燕鸿不知不觉入了迷, 只是越看越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燕鸿是个急性子, 在傅长安去找符白岩的时候, 她已经从三处衙门出来往大长公主府去了。路上有人跟踪她,燕鸿心知肚明,拐了个弯, 去了茶馆喝茶听戏。 堂上咿咿呀呀的唱腔, 嗓音清脆, 歌词艳丽,俩个角儿扮相也极为养眼。燕鸿闲着无聊,不知不觉就听进去了。这戏讲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一对欢喜冤家,唱词有趣,故事曲折,燕鸿不知不觉入了迷, 只是越看越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忽而一拍大腿,跑堂的正给她添茶,反被她吓了一跳。 燕鸿指着台上问,“那唱的是个什么?” 跑堂表情夸张,“客官连《欢喜债》都没听过?这戏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曲目了。” 燕鸿横他一眼,“唱得是谁?” 跑堂露出一副大家都心知肚明何须多此一问的表情,“客官觉得是谁那便是谁咯。” 燕鸿被他这滚刀肉的态度激怒,猛一拍桌子,“大胆!” 她这一声吓,也惊到了邻桌其他人。燕鸿现在身份敏感,不便再惹事端,丢了块银子,跳窗走了。 跑堂原还挺欢喜的,不过是挨了声骂,却得了块银子,划算划算! 岂知,手刚碰到桌子,咔嚓一声,桌面随即四分五裂。 却说燕鸿离开茶馆后,走了几步路就意识到身后没人跟着了。心内道了句,“《欢喜债》,呵,果然是《欢喜债》!”她掉转方向,直奔大长公主府而去。 傅长安离开国公府没急着回去,她在想怎么补救,一个人走走停停瞎晃悠。也不知过去多久,忽而听到身后打斗声。 她循声看去,只见几名男子打作一团。 其中一个他认识——赵束,比之 分卷阅读277 先前更破烂不堪了!衣服是烂的,脸也是脏的,也不知他这些日子怎么过的。 另外几人她仔细辨了辨,也认识。都察司的人。先前护送莫洛托公主王子回国,她与都察司人一路,认识不少人,这几个她都见过。 赵束气急败坏,“我又不找你们,都给我滚开!” 那几人不予理会,列了剑阵,赵束大约这些日子过的实惨,又累又饿,早没了在赵国第一次见他时的锋利。然而,脾气仍然不好。出手毫不留情。 傅长安静静看了会。忽然出手,都察司的人不防,被她接连挑了剑。 赵束都做好了被以多欺少暴打的准备,忽然来这么一出,他忍不住提醒道:“他们好像跟你是一伙的。” 傅长安:“不是。” 都察司人众:“我们是啊!” 傅长安剑尖相向,“你们记错了。” 都察司:“符世子命我们暗中保护您。” 赵束恨恨:“你看!” 傅长安收剑入鞘,转身,“吃肉吗?我请你。” 赵束与都察司人众面面相觑。 沉默片刻,赵束一下子跳起来,面上仍是凶神恶煞,“她说的是你,不是你们!”而后大摇大摆的跟了上去。 俩人去的是京城有名的食肆,要了个雅间,点菜之前,傅长安仿佛才想起来,问,“你和赵文炎什么关系?” 赵束饿极,经过楼下,闻到肉香,就已经走不动路了,不过他自恃身份做不来打家劫舍的事,“没关系!” 店小二刚好进来,热情招呼,“客官想来点什么?” 傅长安:“不吃了,没胃口。” 赵束抢先一步扯住她的袖子,“老东西就是个嫖客,我是他不负责任的野种!”他说出这话没有半点难为情,傅长安不用想都能猜到,他性格乖张大抵也是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傅长安:“听你言语,你对赵文炎也没什么感情,怎的一直追杀我?”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赵束就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眼看就要发怒。 “你先给我上五斤牛肉咱们再聊!” 边上的小二早就听傻了,傅长安朝他望去,他赶忙答应一声,下去准备了,那位一身破烂的爷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若是被他听了不该听的,指不定还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呢。 饭菜很快上桌,有酒有肉。赵束真是饿狠了,大快朵颐。看他吃肉的架势特别像一头野狼。 傅长安与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看到都察司人为难他,想到先前自己刚被符白岩为难,就忍不住想出手,恶心一下符白岩。 她放下银子,起身要走。 赵束嘴里咬着肉,“你是缠丝剑传人?” 傅长安以为他想说什么要紧的,“是。怎么?” 赵束眯眼瞪着她腰间缠丝剑,“我是赤蛇鞭传人,你毁我神兵利器,此仇不共戴天。我必毁你缠丝剑。” 得,她算是明白他对自己的仇恨打哪儿来了。 赵束又道:“不过看在你要杀赵文炎的份上,咱们的仇可以延后,等你杀了赵文炎我再为我的赤蛇鞭报仇。” 傅长安诧异,“你想我杀了你爹?” 赵束的表情又开始变得奇怪了,“他杀了我娘,还差点杀了我。” 傅长安:“你为什么不自己报仇?” 赵束不耐烦,阴沉道:“我身上流着他的血,姓着他的姓,你说为什么?你这娘们问题怎么这么多!”话刚说完,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传来哒哒哒的声响,“左使!左使!你在哪?” 赵束一听那声,登时表情大变,几乎在小秦进门的瞬间,破窗而出。 是真的破窗而出,傅长安严重怀疑赵束的身体是石头做的,好好的窗户硬生生被整个的撞掉了砸到楼下街区,幸好没砸伤人,只砸毁了摊子。 小秦张了张嘴,“我错过了什么吗?” 傅长安头疼,“你带银子了吗?”她身上本就没几个钱,现在又是撞坏窗户,又是砸毁摊子,钱没赔偿到位,恐怕走不了。尤其教坊司现在正是敏感时期,更不能惹是生非。 没成想,还是将官府的人引来了,因为总有些好管闲事的去报官啊!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说楼上有人斗殴。 带人过来的是符超。许多日不见,小伙子精神抖擞更甚往日,手里舞着镣铐,一副马上就要将人捉拿归案就地正法的架势。 小秦脸都气肿了,暗暗道:“不过都是看咱们教坊司现在落了难,不然何至于受这样的闲气!” 符超到了近前,定睛一瞧,六亲不认的嚣张气焰顿时一收,张嘴就喊,“嫂……” 傅长安冲上前捏住他的嘴。 符超眨巴眨巴眼。 小秦:“哦豁!” 众人:“哦豁!” 傅长安松开手,右手顺便在符超衣襟上擦了擦。 啧,沾上口水了。 符超活动了 分卷阅读278 下脸部肌肉,轰赶人群,“看什么看?打坏了什么东西,要多少银子,少爷来赔!” 傅长安:“小秦?” 小秦摊摊手,“今日出门急,只带了十个大子。” * 大长公主的身体还没好全,但事情很快有了结果,她以年老昏庸难当大任为由,自请卸任,将教坊司交给了皇后娘娘。 消息一出,又是一片哗然。 小皇帝那边怎么样暂且不说。燕鸿惊得差点咬断了舌头,她竟不知大长公主还有这等谋划。先前她和伽蓝都被误导以为大长公主是有意栽培傅长安,想让她将来继承教坊司。 小秦这个大嘴巴,当着燕鸿的面也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皇后娘娘和皇上的婚事本就是大长公主一力撮合。难不成皇后娘娘也是大长公主的义女?那先前对傅长安那么好是为了什么?嚯,傅长安是当了回挡箭牌吧?伽蓝郡主既有心颠覆大晋国,教坊司主人的这个位子她肯定势在必得。谁要是觊觎这个位置,伽蓝郡主肯定不会手软。” 小秦的猜测有的说对了,有的不对,譬如皇后娘娘并非大长公主的义女,她母亲却是。也是机缘巧合,大长公主对沈多金有了几分眼缘,她的经商天分也被大长公主看在眼里。至于将教坊司交给她,却不是事前谋划好的。如今事出突然,为保她这么多年创下的基业,她唯有出此下策。 至于让傅长安当了回挡箭牌,却也是无心之举。大长公主不是没怀疑过伽蓝,但怎么说呢?武夷和伽蓝都是她偏爱的孩子。若不然她曾养了那么多孤女,为了布置谋划,又送出去不少,安排了新的身份给她们,就像沈多金的母亲。偏偏留了她俩在身边,足见爱护。 俩孩子都有些争强好胜,当时武夷郡主已是大长公主名正言顺的义女,有了封号。伽蓝不是。伽蓝立功心切。为此,在得知武城郡王有反意后,擅自顶替了原本要派到武城郡王身边的人,一舞惊人,从此勾了武城郡王的魂。 武城郡王当时就送了伽蓝名作“琉璃星辰”的手串。这手串乃别国贡品,原本有一对,后来被皇帝送了他和镇国公。武城郡王是死了原配后一直未娶,镇国公那会儿尚未娶亲。高*祖开玩笑让她们遇到喜欢的女人就送了,要是刚巧被高*祖看到了,就给他们指婚。 这出先斩后奏,大长公主震惊多过欢喜。然,事已至此,若是建功立业乃伽蓝所求,她也不会强求伽蓝过嫁人生子的寻常人生。 当时还没有入教坊司必喝绝子汤的说法,武夷和伽蓝关起门来,言语之间也不知怎么就对上了。这二人打小就不对付,互相看不顺眼。伽蓝一时意气,又被武夷步步紧逼,羞愤恼怒热血上头就将绝子汤给喝了。 武夷当时早就喝了绝子汤,她是一门心思的想留在教坊司,想建功立业成就自己的一生,她敬仰大长公主,以她为人生标杆。 相对于武夷的决绝坚定,伽蓝那会儿若能真正读懂自己的内心,就会明白,她不过是想争夺大长公主的宠爱与关注。她以为自己想要权力,不过是因为武夷在乎,她便也要争上一争。 * 大长公主与皇后密谈三个时辰后,精疲力竭。 处理了教坊司的事,她拿着御龙鉴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人畏惧她的身份,更畏惧她手里的御龙鉴,不敢阻拦。 大长公主沉着一张脸,畅通无阻。 等小皇帝得到消息,惊怒交加的赶来之时,大狱内黑洞洞静悄悄的,唯有淡淡的香气,沁人口鼻。大长公主就像一尊雕像,坐在一把椅子上,身形佝偻。脸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让人闻风丧胆的御龙鉴就那么随意的搁在桌角,伽蓝郡主虽被关了多日仍不显狼狈,她穿了一身艳丽的裙子,裙摆曳地,铺展开来,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此刻正匍匐在大长公主膝盖上,公主托着她的脸,就这么垂着头,动也不动。 小皇帝看了会,又无声的望向身后的符白岩。 小皇帝脾气大,胆子怂。符白岩是被他急宣而来的,不过在此之前,符白岩也得到了消息。他原本是不打算过来的,小皇帝口谕到了,只有多此一举。 大长公主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皇帝,伽蓝生是教坊司的人,死是教坊司的鬼,无论她犯了多大的错,也都是我教导失责,求陛下,让我带她离开这里。” 皇帝的视线落在她脚下干涸的血迹上,茫然无措的点了点头。 护国公主永远是护国公主,她虽把持朝政,虽嚣张跋扈,但她从不徇私枉法,弃江山社稷于不顾。 伽蓝郡主死了。 被曾经一点点带大她,教养她长大的义母一杯鸩酒毒死了。 她换了漂亮的裙子,梳了最新鲜好看的发饰,用了最新鲜的脂粉,匍匐在义母的怀里,无声无息的死了。 ** 符白岩离开大狱时,抬头望了望天,上一世让整个大晋国都为之震荡甚至差点覆灭的女人,就这般轻易的死了。 他还清晰的记得,那一世他查清真相时的错乱 分卷阅读279 痛苦纠结。 他曾受过伽蓝郡主的恩,在西沉关一役后,镇国公身死,他亦被困赵国为奴为婢数月。再回来已满心疮痍。 伽蓝教他为官之道,同他谈心开解,为他牵线搭桥。他也发自内心的将这位异姓人当亲姑姑般敬重。 却不知,到头来,都是一场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明天9:00更新 感谢在20201010 13:37:16~20201011 08:5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去 10瓶;痛饮月光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追妻1 教坊司伤筋动骨, 彻底沉寂下来。 议政大厅内,皇帝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颇有些趾高气昂的意思, “皇后还算是个识趣的, 主动交出了教坊司的监察权。只要她不理朝堂之事, 朕就暂且放她们一马,不痛打落水狗了。” 符白岩微挑了下眉, 没说什么。皇帝到底少年心性, 容易激动,什么痛快说什么,等他发泄的差不多,日头已偏西了。 眼看着晚膳时间到, 小皇帝留饭, 符白岩拒绝了。小皇帝瞅着他, “总觉得表哥自从痛失所爱后,性子变了好多。” 痛失所爱?符白岩失笑。 小皇帝只顾着自己高兴,似乎这会儿才意识到要为表哥做些什么, “哥, 你不是想要傅长安吗?我这就下一道圣旨, 将她指给你。” 符白岩神色不动,谢绝了皇帝的美意。 小皇帝自以为看穿了什么,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这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你并不相干。” 符白岩真怕了小皇帝冲动办坏了事,缓缓道:“男女之事, 自当两情相悦。若要强行撮合,必成怨偶。我不愿,长安亦不愿。” 小皇帝张了张嘴,感同身受道:“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理,我和皇后现在就是怨偶。” 符白岩神色微变,突兀道:“对皇后好点。” 小皇帝:“你怎么不让她对我好点。” 符白岩:“不然你将来会后悔。” 小皇帝一下子就暴躁了,“我后悔,笑话!朕乃九五之尊,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她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我受她那闲气!我堂堂大晋国的皇帝,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她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佳人,长的连我身边伺候的宫女都不如。她后悔我都不后悔。现在她不是继承了教坊司吗?那刚好啊,跟那些女人一样,一辈子无儿无女做个孤寡老婆子我看很适合她!她这辈子……”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门外的小肖子破了音,显得又急又怕。 大殿内,小皇帝毫无形象的咒骂戛然而止,转头看符白岩,却见他正一脸头痛的看着他,表情无奈。 小皇帝佯装镇定,故作轻松,“宣!” 小肖子从门外连滚带爬的滚了进来,“走,走了。” 皇帝顾不得形象,急问,“她什么时候过来的?听了多少?” 小肖子欲哭无泪,“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 皇帝:“……” 小肖子偷偷将符白岩一望,小声道:“今日傅左使也在宫里。” ** 傅长安从宫里出来,天已黑透。 宫外停着一辆马车,似在等人。 傅长安尚未走近,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拦住了。 符七! 嗬,好想装作看不见。 “傅左使,我家主子要见你。” 傅长安其实也有话想问他,只是并不是三言两语能问明白,“今日就算了,不早了。” 符七并未让开,“那明日呢?” 傅长安沉默了下,“明日不行,我有事要办。” 符七没有那么大权限,转头望向马车。车帘掀开一角,一只修长好看的手露了出来,“傅长安,你过来。” 傅长安不动,冷眉冷眼。我又不是阿猫阿狗随你呼来喝去?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安静,可怕的安静。 符七好想原地去世。 又过了会,咚一声轻巧的响声,符白岩从马车上下了来。 他一身白衣,手中一把折扇,不紧不慢走了过来。符七自动闪到一边,假装自己是一株没思想的植物。 到了近前,他低下头,忽地一笑,“你不去我身边,我便只有来你身边了。” 傅长安身体后仰,往后退去。 符白岩一把握住她的右手。 傅长安双眼大睁,左手就要抽出缠丝,刚握住剑柄,被他一扇子敲到手肘的酸筋,又酸又麻,瞬间就没了力气。 符白岩:“是这只手吧?” 傅长安:“什么?” 分卷阅读280 只见他一手握了她的右手不放,左手将折扇插在腰间,自身上抽出一条白色棉帕。 傅长安不知他要干什么,直着眼睛瞪他,就见他展开棉帕,顺着她的拇指,一个一个擦过去,最后落在手心处,又是细细一通擦拭。 傅长安暴躁:“你有病吧?” 符白岩擦了她的手,再没有过分举动,松开她,帕子一折,叠的规规整整,重新放回怀里。抽了扇子,握在手里。 “你干什么?”傅长安脾气很冲。 符白岩温和道:“替你擦干净手。” 傅长安伸出两只手凑到眼前,正反面来回看了几遍,也没发现擦过的那只手比没擦的干净多少。 因为,她本来就不脏! 傅长安实在不懂他,也不想懂。她嗖得收回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戒备,两息后,掉转身就跑。 那身影莫名像是见到猫的老鼠。 符白岩的声音在她身后幽幽响起,“我明日去接你!” 傅长安心烦,“都说了明日没空!”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混混沌沌过完的一生,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我活得可比你清醒。” 傅长安在黑夜中猛得停住步子,她当然想,只是……明日她真的有事。 “后天我去找你。”傅长安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 小秦欢欢喜喜的正要推开门,忽地听到一声铜盆被打翻的巨大声响,她吓得一抖,慌忙撞开门,就看到傅长安正左手捏着右手发呆。 “左使,你怎么了?手被烫到了?” 傅长安表情奇怪,摇头,“没事。” 小秦担心,上前就要拉过她的右手查看。 傅长安反应极大,一把挥开她,小秦一下子撞到墙上,痛苦的表情都扭曲了,“左使,你又走火入魔了?” 傅长安举起右手,表情更显古怪,先前她打水洗脸,莫名右手没了力气,手一滑,铜盆打翻。刚才又爆发出极大的气力将小秦拍墙上去了。 “我感觉这只手不对劲。” 小秦疑神疑鬼的走上前,揉着被撞疼的骨头,同她一起盯着她的右手看了好一会,“哪不对劲了,我看你就是想揍我,给自己找借口!” 傅长安表情认真,“是真不对劲。我感觉我这只手都不受控制了。” 小秦将她上下一望,冷笑一声,“我看是你心里有鬼。” 傅长安被说中心事,“……”聊不下去了。 过了片刻,傅长安看她,“大半夜的,你来我房里干什么?” 小秦这才想起来,兴高采烈道:“符世子今天派人送了我一个药方!我收回我前几天骂符世子的话,他仍然是我欣赏爱慕的美男子!” * 凉风习习,荒草凄凄。 傅长安手里提了竹篮,装了香烛纸钱还有三壶烈酒。 自从教坊司犯事后,整个衙门都人心惶惶,如今尘埃落定,教坊司归了皇后娘娘管,接下来皇后娘娘会不会有大动作傅长安不清楚。但她知道,该过来给爹娘哥嫂上柱香,跟他们说道说道了,至少也该让他们知道害死他们的还有谁,而不是稀里糊涂做了鬼。 来的路上野草长的极为茂盛,快到爹娘的坟,明显能看到那边被收拾过,并没有草比坟高的现象。 几座坟都重新修过,坟包高高堆起,周围的野草也都铲了,平平整整。碑前还有残留的香烛,看样子前不久才有人祭拜过。 傅长安默默无言,将爹娘的碑前收拾干净,又换上新的香烛,摆上贡品,拍开酒坛泥封,口内道:“爹娘,我来看你们了!”言毕,撒了一地。 她不是话多之人,也没有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后,就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发呆。 她想了很多,想的最深的是,老天既然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呢?这样她爹娘哥嫂师兄就不用死了,无论她怎样,他们都不会嫌她,他们一家就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过一辈子了。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一滴一滴。 傅长安没管,过了会,头顶的雨不再下了,但雨水砸在草地的声音清晰可闻。她疑惑的抬起头,头顶不知何时罩下来一把青色的雨伞。目光下移,符白岩半蹲在地上,看到她望向自己,眸中微微带了点笑意。自从他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眼角眉梢总笼着一股藏也不住的锋锐,此刻冷硬的线条稍缓,显出几许温柔。 傅长安僵住,“你怎么来了?” 符白岩抽出帕子擦了擦她的眼,“都说了我今日来接你。” 傅长安拍开他的手,他不擦,她都不知道自己流泪了。她赶忙站起来,转过身,胡乱一揉眼睛。 符白岩顺势起身,他高出她一大截,轻轻巧巧的举着伞,罩在她的头顶,为她遮风挡雨。 傅长安在亲人的坟前又站了会,才提步往回走,“走吧。” 符白岩不语,与她保持一致的步伐。 分卷阅读281 “我在静语阁订了包厢,那里人少安静,咱们可以好好说说话。” 傅长安没回话,符白岩当她默许了。走了一段路,傅长安一直往边上走,企图与他拉开距离,符白岩不动声色的又靠近了些。 经过一处小溪,符白岩忽然将傅长安胳膊一拉,语气里带了笑意,“再往边上走你就要掉水里了。” 傅长安正要挣扎,符白岩先她发难之前松开了手,他说:“傅长安,你对先前的我是不是动了情?” 傅长安怔了下,羞愤难当,“胡说!” 符白岩又道:“那你为何对我的态度这般奇奇怪怪?” 傅长安:“我哪里奇怪了?” 符白岩:“若是无情,以你的脾性应是对我大大方方。就像你先前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右手捂住了符超的嘴。我刚才只不过拉了你一下,你为何反应这般大?” 傅长安:“那不一样!” 过了会,符白岩“哦”了声,“如此说来,我在你心里与他们到底是有些不同的。”这话说的暧昧而古怪。 像傅长安这般粗线条的人都听出不对劲了,急道:“你没在我心里!” 符白岩似乎总有话对付她,“那你下次见我就更不应该躲着我了,否则倒显你心里有鬼。” 傅长安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决心做个哑巴。 她不说话,符白岩也没有再撩她,安安静静的陪她走了这一段路。 符白岩说的静语阁是一座私人茶庄,山后大片茶园,清新翠绿,山庄临湖,风景优美。 茶庄的主人应是朝中某位大人,因为此处往来应酬的非富即贵,不是一般闲杂人等可以进来的地方。 符白岩刚到山庄门口,就有丫鬟小厮迎了上来。带着二人换了舒适的鞋子,又拿了干净的衣服给二人换上。傅长安原本觉得多此一举,见丫鬟殷勤的紧,一副她不脱下淋湿的衣裳就要哭了的表情,只得勉为其难换了。 茶室替换的衣裳仿了魏晋之风,宽松飘逸。傅长安在丫鬟的指引下步行至包厢,透过敞开的门,看到符白岩正端坐在茶桌前煮茶。一举一动,诗情画意,谪仙一般。 不过她很快摇了摇头,现在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她不过是有几句话要问他,搞这么多花样是要沐浴更衣参拜神明? 大约是听到了脚步声,符白岩的目光幽幽转来,落在她身上,定定看了少顷。 “你穿白色也很好看。” 傅长安到嘴的恶言恶语又说不出来了。 这人吧,要是被骂长的难看,还能理直气壮的骂回去。被夸了,只要不是个脸皮厚的,就不好回嘴。 傅长安被引到蒲团上坐好。茶师傅正要为他二人烹茶。傅长安早不耐烦了,“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 伺候的人不动,只微微抬眸看向符白岩。 符白岩支着一只手抵着下巴,从傅长安进来后,就一直毫无顾忌的盯着她看,闻言淡笑道:“原来你竟这般迫切的想与我独处。”随即不用他太多表示,只一个眼神,屋内人尽皆鱼贯而出。 傅长安想发怒,想想又忍住了,她说:“符世子,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符白岩举起茶壶,为她斟了半杯,又给自己续上,这才缓缓道:“我们上辈子统共说过几句话?相处过几个时辰?你又对我了解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明早9:00。 ☆、追妻2 符白岩静静的看着她, 漆黑的瞳孔,悠远深沉,像是穿过时间的长河,来自岁月尽头的凝望。 “你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傅长安被问住了, 因为她也曾不止一次的这样问过自己, “我现在已经不想这些了。” 符白岩:“哦?” 傅长安抿了下唇, 认真道:“过好当下,不留遗憾。” 符白岩应是被触动了心弦, 看着他的目光更显深沉。 傅长安被看得不自在, 换了个坐姿。 符白岩似毫无所觉,一手举杯,袅袅热气在他脸侧形成淡淡水雾。良久,他说:“傅长安, 今生多谢你。” 傅长安抬眸, 快速看了他一眼又垂眸, 面上郁郁寡欢,又过了好大一会,她才想起要回个话, 说:“没什么, 我只是凑巧比你醒得早, 换做你,肯定比我做得更好。” 可不是,他一来就干翻了潜藏在大晋国最大的威胁,而她只会打打杀杀,且每次都是豁出了性命。要不是他及时醒过来,她都不知将来又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遗憾。 毕竟,伽蓝郡主已经着手开始对付镇国公了。西沉关没杀了他, 便与赵王勾结,直接陷害。这一招够狠,因为谁都没想过,一国之主,会干出这种事。 啊,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人与人的利益,国与国的纷争。谁都说不好,谁利用了谁,不过是利益相合, 分卷阅读282 彼此利用。 “能跟我说说我们那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毕竟,因为我的变故,有些已经不一样了。上一世的现在国公爷已经不在了,你又怎么知道是伽蓝郡主陷害了国公,还找到了证据?” 符白岩不答反问,“长安,你恨我吗?” “恨”这个字包含的情感太复杂。她为此也纠结了很久。 “不恨了,早就不恨了。” 符白岩看她杯子空了,起身为她续茶,淡淡茶香扑鼻,缓解了疲乏压力,心情都为之好了起来。 “但我有愧,对你有愧。” 咯噔一声,一股微妙的情绪在心底蔓延,细细的疼,隐隐的委屈。 而这样的情绪是会无限放大的。 符白岩说完这句后,没再说话,只默默的看着她。 傅长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出不来。 茶室内静悄悄的,寂静的连隔壁屋的说话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最先听到声的是符白岩,他有些奇怪,因为他跟茶庄的主人打过招呼,给他留一间最安静的包厢,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茶庄的主人特意给他留了一间单独开辟出来的小院。依山傍水,视野开阔。就算是心情不好的,到了这里也能被自然风光吸引的暂时忘了尘世的烦恼。 起先是门窗碰撞的声音,很急切,什么东西被打翻了。紧接着清晰的吧唧啵啵的古怪声响。 傅长安从五味杂陈的情绪中回神,愣了愣。看向同样神色僵硬的符白岩。 “心肝儿,你可想死我了。” 女子剧烈的喘息声响起,“你别撕我衣裳。” 男子啪啪打了她几下,“你这几日都吃了什么,又软又弹,我来了,呃……” 女子压抑的叫出声,闷闷的,隐忍的,快乐到极致。 紧接着便是剧烈的撞击声,与此同时,各种不堪入耳粗鄙不堪的言语更是无所顾忌。 这下,还用疑惑发生了什么吗? 是谁说,此处安静,无人打扰? 呵,果然无人打扰,连男女白日宣淫都可如此肆无忌惮。 符白岩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情是不好的,他想杀了那二人的心都有。念头一起,抬头看傅长安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满脸通红,尤其是一双耳朵简直红的滴血。 他挑了下眉,心情竟诡异的变好了。 傅长安干等了半天,也不见符白岩有所表示。到底是姑娘家,脸皮子受不住,最先破功。窗户外是一片湖泊,跳下去反而会惊动那俩人,甚至会引来更多的人,大家一起难堪。而她一身白衣也着实不利落。 她悄悄起身,准备直接走出去。刚走到门口,又跟猫似的,疾步退回来,反轻手轻脚的将房门给带上,插上门闩。 天爷啊!谁能告诉她,这两间屋子为何是相通的啊?那俩人滚地板滚来滚去,差点滚进来了。 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呐! 反观符白岩倒是一派淡定,自斟自饮,兀自品茗。至于他心里是不是也如他外表这般淡定,就要问他自己了。 傅长安走又走不掉,假装听不到堵住耳朵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因为不可能真的听不到,除非她堵着耳朵大吼大叫。 这种越是想赶紧开溜越走不掉,时间就过的分外漫长。然后想法也多了。 她焦躁的走到符白岩对面,压低声音道:“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符白岩反应了下,她也真敢想!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还没适应?” 傅长安被外头的激烈刺激的脑子更不好使了。 符白岩“好心”提醒她,“第一次,莫洛托王子王妃。第二次,我爹书房那一卷春*宫图。还有这一次。” 他不紧不慢,气定神闲,仿佛在说什么风雅之事。 若不是隔壁屋二人舒爽的同时大叫一声,傅长安差点就被他说服了。 “你害羞什么?”符白岩将面前一碟乳酪糕点推到她面前,“该羞耻的是他们,而不是咱们。” 隔壁屋:“你的nai子又大又白,真好吃!” 傅长安:“……” 符白岩:“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不必介怀,你瞧这绵绵细雨下青山绿水,山峰挺拔……” 隔壁屋:“哥哥的大X大不大?你也来吃!” 符白岩:“……” 傅长安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终于忍不住暴怒了,她双手抓住面前茶盏,准备一人一个,将他俩开瓢。 人都到门口了,忽听得男子大叫一声,“采薇!采薇,我的小乖乖,原来叶太师的掌上明珠□□如此了得!” 傅长安站住,缓缓转身,看向符白岩。 符白岩摇着折扇的手一停,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傅长安吃惊得睁圆了眼,用气声道:“是叶采薇。” 符白岩眼神回避,“同名同姓者甚多。” 傅长安:“大晋国只有一个叶 分卷阅读283 太师。” 符白岩转头看向窗外。 傅长安看他神色奇怪,迟钝如她,回想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起先还有些迟疑,“我记得……记得……” 符白岩,“长安,我之所以知道伽蓝郡主如何陷害我爹,是因为她两辈子都用了同样的手段,她也曾用一模一样的手段陷害过我。” 傅长安到了他面前,不理他转移话题,兴致勃勃道:“你上辈子一直爱慕叶采薇对不对?” 符白岩面上嗖忽一僵,很明显。张口否认,“没有。” 这会儿的傅长安一点都不觉得难堪了,恨不得隔壁屋叫的越大声越好,她跳上蒲团,半跪半坐,盯着他的脸看,“我没记错,上一世国公府的人将叶采薇捧成了一朵盛世青莲,我就是那粪坑里的臭狗屎。你符世子天下无双的人物与她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不是因为我横生枝节,你俩个本应喜结连理儿女成群幸……”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符白岩漆黑眸子深深看来的时候,真的招架不住。 “怎么不说了?” 傅长安表情讪讪,“……”戳人痛处实非她所长。 忽然,外头传来一声惊叫,应是这茶庄的仆人发现了,外头接连传来跌跌撞撞的叫骂。 等一切归于平静。 符白岩正要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傅长安嗞溜一声,只余一道白影闪过,瞬间没了踪迹。 符白岩愣了愣,失笑,重新将目光移向窗外美景。 这人间美景从不负了春光,四季变化不会颠倒夏冬,景不变,变得只有人心。 我本已对这人世不存任何留念,惟愿长眠地下得一丝安稳。你既叫我醒来,让我重新感受这山川日月有了颜色,人间红尘有了念想,你说我这一生又该如何过? ** 同一个茶庄,另一间僻静的厢房内,一名宫人急匆匆入内,到了近前,悄声道:“娘娘,傅左使离开了。走得时候形色匆匆,颇为狼狈。连衣服都没换。没见符世子出来,应是还在里头。” 皇后无意识点着桌子的手停了下,头没动,眼珠子瞄向坐在对面的嬷嬷。 这嬷嬷不是旁人,正是大长公主身边的心腹。 “能逼得傅长安神情狼狈形色匆匆,女人到这份上心已经乱了。”沈多金年纪不大,自己的感情还是一团糟,议论起别人却头头是道。她瞟了眼桌角搁着的一张红纸,上头十几种草药名。 她神情俏皮,眼神纯粹,有种看透世间一切的豁达,“咱们经商的讲究八面玲珑,广结善缘,不与人交恶,四方来财。我可不要再养出一个伽蓝郡主留在身边。”言毕,笑吟吟,亲手撕毁了那方红纸。 嬷嬷见状,不喜不怒,欠身告辞。她只是过来告诉皇后一件事,给她一种选择,至于她怎么做就看她自己了。 这之后,嬷嬷回去复命,大长公主听了后似是早有预料并不惊讶。 嬷嬷劝道:“事已至此,公主何必与符世子结怨。到底是您亲侄孙。” 公主冷笑,一提起他就气不顺,“我拿他当侄孙,他可未必当我是姑奶奶。”若是搁她年轻那会儿,此事必不会就此作罢。教坊司内该清算的清算,但绝不会从此沉寂下来。到底是年岁大了,有心无力。可这般被算计,心里一口气怎么也憋不下去。 你重创我教坊司,我毁你一桩姻缘,倒也公平。 心里虽这般想,却也知,符白岩将伽蓝所做之事公诸于众也是为了大晋国的江山社稷。真正将教坊司拖入泥潭的是伽蓝。 奈何人心呐,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情感上能不能接受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报复回去,她还是曾经那个叫人闻风丧胆的护国公主吗? 或许是嬷嬷苦口婆心的劝起了效果,抑或是到底历经风霜经不起折腾了,最终没有亲自下手,转而将这事交给了教坊司的新主人去处理。 “傅长安是把好刀,用得好所向披靡。可惜了。”可惜皇后没下狠心,绝了她所有后路。 嬷嬷也不驳大长公主,顺着她的话嗯嗯应是。随你怎么说吧,只要你高兴就好。 ** 沈多金在傅长安走后不久,也驾车离开了,只不过临走的时候又听说了一桩丑事。叶家采薇与汝南王庶子司马放在茶庄做苟且之事被茶庄的仆从撞了个正着。 沈多金因经商缘故,行走市井,听多了类似的香艳传奇,不足为怪。从郊外赶回京城,街道拥堵,香风四起,沈多金打开车帘,朝外一看,没过脑子问道:“怎么这么多卖绢帕扇子的?” 贴身丫鬟回说:“小姐,你忘啦?眼看着寻芳节要到啦,货郎们可不要卖这些应景嘛。” 沈多金似想到了什么事,眉眼神采飞扬,“多好的机会啊!” 丫鬟不明所以,还要再说些什么,神色一变,转头就要将她家皇后娘娘塞车厢里。 沈多金已经看见了,对面驶来一辆马车,与她的方向相反。因为拥堵的人群,二车被迫停在原地,车窗对车窗。对 分卷阅读284 面的马车也掀了车帘,一男一女相拥而坐。男子伸了头出来,正好与沈多金看了个眼对眼。 不过很快,二人各自别开视线,只做互不相识。 又过了会,人群松动了些,马车移动。 丫鬟愤愤不平,“皇上,皇上他太过分了。” 沈多金:“说的也是,等我钱挣够了,也养几个面首。” * 沈多金回了皇宫着手准备寻芳节,自从伽蓝郡主事发,朝堂震荡,受牵连的大臣都被革职查办,一时都有些人心惶惶。 皇后办个大宴,将各家女眷叫到一处,准备热闹热闹,消除这段时间以来低迷消沉的气氛。 傅长安这段时间也很忙。皇后明面上为了寻芳节的事大张旗鼓,没声响请了旨,将教坊司改名“六芒星卫”,也不知是否私下里与皇帝达成了某种协议,六芒星卫不再涉朝堂之事,而是分散到了江湖,做起了皇后娘家经营的买卖。 符白岩得知后,只轻笑了声,“商贾之道,在天下流通,生意有多大,她的眼线就分布的有多广。看似被削了权柄,实则不过是大隐隐于市。这个皇后,不简单。” 笑过之后,又微微蹙起了眉。跟着这样一个不简单的皇后,长安被教坏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明早9:00更新 ☆、追妻3 “你什么时候去杀赵文炎?” 傅长安正咬着毛笔头将皇后交给她办的事一样一样记下来, 背后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全神贯注之下,人吓人真能吓死人。 傅长安闭着眼,冷静的深吸了两口气。赵束从她背后冒出头,转过来看她的脸。他长得本就邪气, 不声不响的从这个角度窜出来, 像鬼。 傅长安:“小秦!小秦!!” 小秦风风火火冲进来, “左使,什么事?” 傅长安心有余悸, “没事了, 背后灵。” 小秦手里还抱着衣服,不以为意,“左使,皇后赏下来好多衣裳首饰, 让咱们寻芳节也打扮打扮。” 傅长安瞥一眼都嫌麻烦, 抱着头趴在桌子上休息, “有什么好打扮的,咱们是护卫。” 小秦:“早几年咱们教坊司……哦,现在改叫六芒星卫了, 咱们还要护卫那些命妇贵女们的安全, 现在倒省事了, 只要护着皇后就好了。吃力不讨好的事,不做也罢。” 如今教坊司改编,二处暗部彻底被废除,一处剔除了一些伽蓝郡主的死忠,余下的分配到燕鸿手下进行再教育。傅长安与小秦领着一些人以皇后护卫的名义自由出入皇宫,其他都隐藏到了暗处。燕鸿明降暗升总揽大局,直接对皇后负责。盛极一时的教坊司改名换姓重新蛰伏。从暗到明, 又从明到暗。物极必反,月满盈亏都是一个道理。 “皇后说,寻芳节上,咱们这一身红太显眼了,换身轻便的衣裳,混在人堆里吃吃喝喝图个自在。” 傅长安兴趣不大,“知道了。” 小秦老毛病又犯了,“你无所谓,那衣裳我可先挑了,到时候要是遇到符世子了还能说两句。左使,你说我穿这件白色的怎么样?符世子就喜欢穿白的。嘻嘻!” “咔嘭”屋后发出奇怪的响动。 小秦,“左使,你怎么了?” 傅长安趴桌上不动:“闹鬼吧。” 小秦,“左使,你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这世上哪有鬼。” * 寻芳节当天,宫里大宴群臣,老的少的只要感兴趣的都去了。 年轻的彼此相看,年老的跟过去给长长眼,毕竟儿女婚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做子女的最终要娶了谁还是要听父母的。 昌平公主也想去,符白岩给拦住了。 他家的门槛现在都快被说亲的给踏平了,要是昌平公主这一去被灌多了酒,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又要惹麻烦官司。 昌平公主觉得被儿子嫌弃了,扁着嘴生闷气。 符白岩哄她娘,“要我怎样,娘才消气?” 昌平公主扭捏又期待,“自打你十岁后娘就没抱过你了,你要是还像上回那样……” 话没说完,符白岩已起身将他娘虚抱在怀里,低唤了声,“娘。” 昌平公主不知为何有种想哭的冲动,明明是这么幸福的时刻。不过她很快想明白了,话本子里都说“流下了幸福的眼泪”,大概就是这种情绪了。昌平公主拍了拍儿子的背,心满意足,什么意见都没了。她想,那些说她儿子变了,变得冷漠疏离不近人情的人不是嫉妒就是瞎。她儿子是变了,却是变得越来越知道疼惜人,越来越暖了。 符白岩起身离开,刚出门,就听昌平公主同梅家令说:“其实我也不想去宫里,虚情假意说着违心的话,一脑门官司烦人的很!要不是为了我儿的终身,谁愿意去凑这热闹。哎呀,我儿不让我去刚刚好!梅家令,你快去戚芳斋订位子! 听说今晚戚芳斋推出《欢喜债》最新 分卷阅读285 一回,上回《痴公子因爱生怨,灭剑庄只为佳人》,我都来来回回看了不下五遍了,你说这白公子真是痴情人,为了晏女侠连她藏身的剑庄都只身挑了,江湖凶险,他都全然不顾了。也不知晏女侠能不能回心转意。要我说晏女侠也是个死心眼,当初二人本就有婚约,只因白公子错负了她一次,就半点机会也不给人家了,好想知道接下来这俩人会怎么样。也不知道今晚会演什么?今天是寻芳节,这样一个好日子,白公子和晏女侠总不会再刀剑相向了吧?” 梅家令说:“戚芳斋已经报幕了,好像叫什么《道是无情却有情,烟雨蒙蒙茶庄私会》。” 长平公主高兴的差点鼓掌,“哎呀,这个好,我就爱看相亲相爱的戏……” 符白岩一句都不想听了,赶紧离开。 《欢喜债》都明目张胆成这份上了,他要再不知道演的是谁,那他和傅长安也没区别了。(傅长安内心OS:招你惹你了!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不过戚芳斋这背后的主人,他也动不得,皇后娘娘见钱眼看,赚钱赚到他头上,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况且被拉下水的还有一人,符白岩也就不介意了。就是这戏,前期将他刻画成个只会流泪哭求饶恕的傻子,他很不满意。 宫里摆宴,规矩繁多,一大早的就有人陆续过去了,还要登记搜身检查什么的,一路要忙到晚上。 不过正宴也安排在晚上,据说到时候还要放烟花。 符白岩没打算去那么早,他离开母亲的屋子,准备去都察司看看,刚出了大门,刚好看到符超从符家西府那边过来,打马经过镇国公府。 符超一身新裁的衣裳,颜色鲜亮,素来大大咧咧的他今日特意束了玉冠,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腰间别了一把折扇,崭新的皮靴子。就连他身下跨坐的马,皮毛也是油光水滑膘肥体壮,马鞍也被擦洗的锃亮。全身上下只差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孔雀开屏”。 符白岩眯眼看他离开,低语道:“符超这是有喜欢的人了?” 符七抱剑而立,“属下也觉得符三爷心里有人。” 符白岩一脸兴味,一脚跨出门槛都准备走了,忽又缩回来,抬袖看了看,“符七,你觉得我这一身怎么样?” 符白岩早先是极为在乎形象的,外头溜达一圈,头发蒙了灰,衣袖脏了一块都要重新沐浴更衣。后来跟傅长安在一起时日长久,彼此影响,人也还讲究,但没之前那么不可理喻了。乃至现在恢复上一世的记忆,已经不怎么在意衣裳的新旧,款式是否好看,只要干净整洁就好。 符七发自内心,“世子模样生的好,穿什么都好看。” 符白岩怀疑他在敷衍自己,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去年的旧衣,人靠衣裳马靠鞍,从来没听说过穿得破破烂烂还被夸好看的,除非那人说假话。 * 在皇宫里支起了摊子,也亏皇后想得出。 小秦非常识时务,皇后赐了裙子,就开开心心的挑拣穿了,被皇后认定为是想高高兴兴过节的人,就没给她分配任务。像傅长安这样一看就对寻芳节兴趣不大的,就安排她看摊子卖东西去了。 皇后的意思是过往宫宴太过正式,搞得大家都太紧张了,少了许多乐趣。于是就在通往瑶池的长道两边摆了许多摊位。就像民间的寻芳节一样,男男女女一面说话散步一面买些小玩意,既不过于无聊也不至于尴尬。虽说都是些小玩意,可毕竟是宫里的东西,不是民间那种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贵女公子们来之前也没想到这一出,谁没事出来赴个宴还会带大把银子?不过这些到了皇后这里根本就不是问题。你们会遇到的尴尬,她绝对也想到了对策。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也不怕赖账,谁要是买个什么东西,拿小本本记上就是了。等寻芳节一过,派个宫人将小本子带上,挨家挨户去讨就是了。 * 符白岩到的时候宫宴还没开始,他刚现身就被小肖子给截住了,连声道:“哎呦,世子爷,陛下可等您多时了。” 符白岩迈着长腿过去,小皇帝一个人躲在灯火暗淡处,鬼鬼祟祟。见了他过来,仿佛憋了一肚子的怨言终于有人说道了,滔滔不绝道:“你说这么个赚钱的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那些个大臣家眷们一个个都腰缠万贯,家底丰厚。只我这个皇帝穷的叮当响,你说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借口这个节那个节的再支个摊子从他们钱袋子里掏钱?皇后真是好算计,说什么为了我笼络君臣关系办场宫宴,忽悠我掏饭钱。她倒好,一个铜板不掏,还将宫里一些不值钱的不用的老物件搜□□净,捏了个名目卖起了高价。就连我用过掉了毛的狼毫笔都被她拿去挂了高价卖了……” 符白岩抱臂听了半晌,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据臣所知,宫宴后会在瑶池对岸放烟花,烟花钱都是皇后自掏腰包。” 小皇帝撇了下嘴,“那要几个钱?” 符白岩勾了下唇,“这里黑灯瞎火的待着也没意思,既要君臣尽欢,皇上何必辜负了皇后的一番美意。” 小皇帝早也想过去凑 分卷阅读286 热闹了,只不过他端坐高台,需要人递把□□,于是勉为其难道:“朕知道傅长安也被皇后指使在那卖东西,你既想去看她,朕就陪你一道吧。” ** 傅长安跟前的摊子围满了人,皇后让她卖珠钗翠玉,在她头上也插满了各种首饰用来展示。傅长安倒是想懒懒散散,奈何人满为患,问话的讨价还价的,傅长安一会拿出小本子看看,对照着最高价和最低价,生硬的做着买卖。 她正低头将翻乱的物品摆放整齐,眼前出现了一柄折扇。傅长安抬头,就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年红透了一张脸,只一个劲的用眼睛看她,支支吾吾不成句子。 傅长安不解何意,迟疑的正要接过扇子,另一只手更快的抢过那把扇子。 傅长安一抬眼看到正似笑非笑看过来的符白岩。 符白岩一身锦衣华服,今日刻意修饰过,端得是气质如华,他一过来连摊位上挂着的宫灯都暗淡了。 四周太吵,他过来时引起的骚乱,傅长安也没在意。 “巩轩逸,”符白岩看了眼折扇上的名字,“你父亲是哪位?” 这位年轻的小公子是头一次进宫,本就有些战战兢兢,忽然被符白岩这样带金佩紫的大人物问话,登时手脚都不知如何放了,一揖到底,行了个大礼,道:“回大人的话,家父鸿胪寺右少卿巩凡。” “哦,原来是巩大人家的公子,”符白岩淡淡道,又一指折扇朝向傅长安,“那你可知她是谁?” 小公子早年被养在江南,江南秀丽多出美人,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可头一回进宫一眼看到傅长安还是被惊了心魄,那种心脏被撞击急速跳动的心情太极烈了。到底是年少冲动,也没多想就赠了折扇。 寻芳节男女互赠绢帕折扇表达好感,并不一定能成事。有的公子花心,甚至会赠送好几把折扇给瞧上的女子,这也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巩逸轩被这么突然一问,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做错了事。刚才自己太过激动,竟没想到这摊子是皇后命人支起来的,那卖东西的人很可能就是宫女了。他一个外臣之子借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调戏宫里的宫女啊。 小公子一个字都没说,脸已经白了。 符白岩一笑,也就没再为难他了,“她不是宫女,却也是有主的,下次别太激动了。”言毕轻飘飘一扔,将折扇扔还给他。 “扑哧,”小皇帝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巩逸轩这才看到明黄衣摆的皇帝,大惊失色,又要行跪匍大礼。 “免了吧,”小皇帝左右看一眼,“朕跟你们一样都是来瞧热闹的,你们一个个又磕又拜的,还让不让朕痛快了?” 因为这两尊大神的到来,傅长安的摊位终于清闲下来,她抽空喝了口水,并不怎么待见他们。 符白岩的目光在摊子上扫了圈,又落在她脸上,“你这一对红宝石耳坠也卖?” 傅长安愣了下,不自觉的捏了下耳坠。她原本是有一个耳洞的,小的时候她娘给她戳耳洞,刚戳了一个她就死活不干了。不过这一个也保留下来了。另外一个是皇后趁她睡着的时候戳开的。就今天中午干的好事! “你想买?”傅长安问。 符白岩点点头。 满桌子都是东西,他非要她戴在身上的东西,这是故意找茬呢!尤其这耳坠还连着肉,耳垂到现在都还肿着。 “一千两!”傅长安胡乱报价,故意恶心他。 “一千两!”反应最大的是小皇帝,他都已经走开看其他小物件了,一听这话又转了回来,眼里激动的情绪汇成一句话——你怎么不去抢!不对,皇后怎么不去抢?! 傅长安拿起小本本,“你要没带银子,在这里签个名,回头我们会派人去府上取。” 符白岩望着她,好心情的笑了。 傅长安不耐烦看他,“你到底买不买?不买让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符白岩:“要。” 傅长安抬手就要解下耳坠。 “等等。” 傅长安当他又不买了,面上不耐烦更甚,正要说几句不客气的话。符白岩已从袖口掏出两张大额银票。一张五百两。 傅长安被他的土豪气镇住了。小皇帝也惊呆了,“不是吧,表兄,你进宫还带银票?” 符白岩眼里只看得见傅长安,略一倾身,温声道:“这对耳坠很适合你,送你了。不过……”他顿了下,神色郑重,“下次别帮着外人坑家里的钱了。”他说完就走,绝不给傅长安反击的时间。 以傅长安的迟钝,自然不会那么快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被调戏了,符白岩早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明早9:00更新 感谢在20201011 22:08:08~20201014 09:1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分卷阅读287 痛饮月光者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他年 2瓶;朱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追妻4 宫宴正式开始后, 傅长安找了个地方躲清闲去了。原本她被符白岩调戏后,是想找回场子的,可估量了下彼此的心机,想想还是算了。若他本就为了招惹她故意说那些话, 她去找他, 反中了他的圈套。 可耳朵上挂着的物件却有了千斤重, 她是万万不会收的。可巧就让她瞄到符超了,那小子前一刻还螃蟹过境般, 张牙五爪的横着走, 一看到她立时就跟见鬼般,逃命似的跑了。傅长安笑容僵在脸上,莫名其妙。 傅长安其实是有些搞不懂符白岩此刻心思的。要说以前的他喜欢自己,她从没怀疑过。可现在的他是拥有了上一世记忆的符白岩啊, 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都在彼此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只要不死, 都不可能忘记。带着那样惨烈的记忆, 再要喜欢上曾经怨恨一生的人,傅长安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想不通就不想,前世的她就是想得多做得少钻了牛角尖, 才过得满身戾气, 不得善终。 “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 不能再犯。”她握紧拳头暗暗告诫自己。 远处灯火通明,喧哗热闹,傅长安躲在僻静处,有时候总有种热闹永远都是别人的,而寂静才是属于自己的荒谬感。 皇后为了办这场宫宴,这几日将她使唤的滴溜溜转,好不容易中午偷睡了会, 还被她扎了耳洞。现下也没她什么事了,困意袭来,傅长安打了个哈欠。随便找了个地方睡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是被重物倒地,带落了花瓶,瓷器脆响声惊醒。有女子压抑的哭声,隐约还有男子的说话声。 大概是司马放和叶采薇给她留下了心里阴影,半梦半醒间,第一反应,心里哀嚎一声,“不会吧,又遇到这种事。”她翻了个身,就警醒了。 坐在屋脊上伸了个懒腰,远处灯火依旧。星点的宫灯下,正有一行人往这边赶来。傅长安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打算离开。管它是偷欢也好,互表情意也罢,都不干她的事。 只是在经过窗户时,不经意朝敞开的窗口看了眼。顿时整个人为之一振。都顾不上走正门了直接从窗户就跳了进去,压着嗓子喝骂,“符超!你找死啊!” 原本灯光昏暗,傅长安是不可能光靠背影就能一眼认出符超,只因他今日打扮的跟只花孔雀似的,印象太深刻,不记住都难。 屋内二人都被吓得脸色发白。 一个是背对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符超,还有一个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跪坐在地上的金珠公主。 “嫂子,我什么也没干!”符超吓得双手高举过头。 傅长安定了定神,再一看屋里还躺着一个人呢,衣裳扒拉了一半露出了半块胸膛。此刻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金珠哭哭啼啼道:“傅左使,是符超救了我。” 傅长安只消一眼就看明白了,哪还要人说什么。符超这个怂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冒犯皇亲国戚。 “嫂子,你快帮帮公主,她扭伤了脚动不了,我先去外头等着。”符超说。 “来不及了!”傅长安话音刚落,就听外头已传来了说话声。 “咦?这里有个大殿,咱们去找找看,飞少爷不会是歇在这里吧?”一名中年女子尖着嗓子说。 另一人不耐烦道:“今日是什么场合,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由着他喝醉?看我回去不禀告老爷。真是胡闹!你们几个偷偷过去看一眼,不在里头咱们赶紧走。” 进门的地方站了人,要是从窗户走肯定也会被看到。傅长安当机立断,一脚将晕过去的男子踹到里间的屏风后,抱起金珠郡主就躲进了衣柜里,“快出去,将人给拦住!” 外头的人大概是心急想快点查看完走人,傅长安刚躲进衣柜,他们就进来了。一眼看到一年轻公子呆愣愣的站在昏暗不明的房内,都吃了一惊。 “你们是什么人?”符超心里紧张,声音没控制住,怪吓人的。 原本站在外头的几位夫人,只当是殿内歇了贵人,丫鬟进去惊扰了人,吓得心里也是一抖,赶紧奔进去赔罪。 符超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齐伯侯的继室以及他家几名女眷。 符超一见她们,表情没控制住,更是气得牙痒痒。 说来这齐伯侯不是旁人,正是金珠公主曾经的婆家。她的丈夫是齐伯侯的大公子。后来大公子因病去世,齐伯侯夫人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齐伯侯过了二年抬了一名妾室做了正夫人。 金珠公主贵为金枝玉叶自没有从此后老死夫家为亡夫守节的道理,她早就搬回了公主府,之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未嫁,只因无法忘情。而她虽与齐伯侯家已无甚干系,但她性子温婉绵柔,对夫家的弟妹也多有照拂。只要是求到她面前的,她都会竭尽所能。 就像今日这寻芳节 分卷阅读288 ,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过来,一家子来的人也都有限制。若不然满京城那么多达官贵人,家里儿女众多的,若是都想来,那皇宫还不挤爆了。 可因为金珠公主的缘故,齐伯侯家今日就来了不少人,嫡出的庶出的来了十好几个。 符超到底年轻,压不住脾气,今日欺辱金珠的可不就是齐伯侯家的庶出子。因而一认出她们,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喷了火。 齐伯侯夫人错愕少许,很快缓了过来。她见符超这样心里是有些怕的,可一想她好歹是侯夫人,是长辈,符超伯父一家了不得,他沾了光得了脸面,再自以为是也不该这样对待一个长辈,只因她们打搅到了他。 “我道是谁,原来是符家三房的公子啊。”侯夫人心里不爽阴阳怪气道。 符超哼一声。 侯夫人也不想起冲突,见这小子不识好歹,心里虽不爽也只有忍了这一口气,自个儿搭了条台阶下,“既然公子在此处休息,我等就不打扰了。”转过头狠瞪了柳姨娘一眼。 柳姨娘是前面提到的飞少爷的亲娘,曾是妓馆的清倌儿,因□□的是齐伯侯,怀了江飞,母凭子贵就被齐伯侯领回了家。 柳姨娘身份低贱,在侯府不受待见,连带她的儿子都处处受欺辱。按理她们是没这个资格参加宫宴的,也是托了金珠公主的福,才有此殊荣。 却说这柳姨娘见大夫人要走,面上表情就有些不对,眼神慌乱急切的直往里屋瞅,及至她看到一角衣料被柜门夹住,心脏狂跳,表情又变了变。 恰在此,众人身后忽然传来爽朗的笑声:“这是谁家女眷?敢问有没有看到符三公子?”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通政使之子,符超的好友徐宛。徐宛可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身边还跟着好些年纪差不多大的公子哥。 说话间,有人已经走了进来,一见符超兴奋道:“超哥!原来你真在这啊!那边快要放烟花了,你不是说要一起看吗?怎么转脸就不见你人了。” 小伙子们一个个的全都钻了进来,有些手里还提着灯,几盏宫灯一照,将整间房都照亮堂了。 符超原本还黑着一张脸对齐伯侯一干女眷摆脸色,这下子脸也不用拉了,脑门冒汗只想赶紧将这些子泼猴全都赶出去。不然以少年们的闹腾性子,一不留神就能看到屏风后的男人,那男人要只是被打晕就罢了,就当符超和这人闹了不愉快,没忍住动了手。可金珠公主还在屋里啊,齐伯侯家要是不依不挠,将金珠公主给牵扯出来,那公主的名声就毁了。 这种事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家都不会这么干。侮辱公主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但江飞母子就干了!他们仗着江飞与他那亡兄最为相象,金珠公主看在他那张脸上曾多问过两句话,就在自我想象中高*潮了。试问哪个女人被坏了身子不会屈从?金珠公主又是守寡多年的,就没有个夜不能寐日思夜想的时候? 柳姨娘这腌臜地来的女人,满脑子都是男盗女娼的东西,看问题也非常简单。江飞问过要是金珠抵死不从,皇家降罪怎么办?柳姨娘两手一拍,咱们是侯府的人要问罪上头还有侯爷顶着。又怂恿他儿子到时候卖力一些,最好能一举让公主怀上。女人但凡有了孩子,想法就会变。 所以,这真是一个铤而走险,一朝飞黄腾达,改天换命的大好机会。 或侯府一起陪葬,或后半生人前荣耀人后富贵,再没人看他们母子不起。 * 符超轰赶着少年们往外走,有人调笑,“符三,你是不是在此私会佳人啊?你表情不对,做贼心虚啊。” 符超就是做贼心虚,脸都红了,结巴道:“胡,胡,胡言乱语!” 柳姨娘一会看符超一会偷瞄露出一角衣料的柜门,心里天人交战。她基本已经确定她儿子已经得手了,至于到哪一步那就不得而知了。但确定一点,二人现在肯定不能见人。她当时是亲眼看儿子将酒醉的公主带到此处的,算了时间将齐伯侯家的女眷引过来,为的就是有个见证人,坐实这桩丑事。 只不过变故出在符家这小子身上,若她猜得没错,江飞肯定是被打晕了或是绑了,若不然不会到现在一声儿都不出。一想到这,柳姨娘面上就更不好看了。事已至此,再无回头地。要么死要么尊显荣耀。 柳姨娘心一横,拦住往外走的齐伯侯夫人,“不对啊,妾是看到飞少爷往这边来了,要不再找找看,万一醉死在哪个不显眼的地方,这一夜过去……” 符超看柳姨娘这般做态,心里也清楚这事大概是他们早有预谋,她也参与其中了。一时情难自控,怒目圆瞪,冷声喝问,“你想死吗?” 这一声出来,四周原本沸沸扬扬的杂乱声都安静了下来,众人全都一脸古怪的看向符超。 徐宛笑容不自在的拍了他一下,“符三!还看不看烟花了!”好歹是齐伯侯家眷,你收着点啊! 齐伯侯大夫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柳姨娘就算再没规矩也是他齐伯侯家的人,他侯府虽则现在比不得符氏一门的权势,可也容不得 分卷阅读289 一个小辈如此言语威胁。这是威胁谁呢?分明就是打她的脸! 此处正有些僵持,外头又传来呼喊声,“公主?公主?金珠公主?” 金珠公主的贴身宫人也找来了,公主在宴上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便离了宴席出来醒酒。途中遇到熟识的夫人说话,二人不想被打扰,就让宫人自去玩耍。好久过去,起先宫人们没在意,后来皇后派人来传话,让金珠公主和她坐一起看烟花,宫人们这才慌了神。因着这边有灯光,就着急忙慌的往这边跑,询问有没有看到金珠公主。 符超现下的脸色几乎可以用黑成锅底来形容了。在他身边的徐宛都察觉出他有事瞒着了,心里也跟着不安起来。 一名宫人走到柳姨娘面前,说:“这位夫人,方才就是您将公主叫到一边说话的吧?我们公主现在在哪儿呢?” 一句话又让柳姨娘成功成了焦点。 齐伯侯夫人敏锐的盯住柳姨娘,生怕她又搞什么幺蛾子,一个大宅院里,斗来斗去这么多年了,这位被扶正的侯夫人又岂是不了解柳姨娘的。 柳姨娘咬了下舌头,狠下心肠,撇开众人就往屋里钻,“屋里好像有人,我看是不是金珠公主啊。” 符超最先反应过来,第一个冲进去挡在柜门前,他也是个冲动的,双手张开一护,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站定了他就后悔了,暗道一声:“坏了!” 在场的公子们前后一联系,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再看向符超的表情就满是揶揄了,不过也没人敢说什么,只彼此挤眉弄眼。 侯夫人稍后也反应了过来,不过她想的显然更靠近真相,柳姨娘无利不起早,这般反常,能给出的解释只有一个。侯夫人恶狠狠的将柳姨娘一瞪,暗道:“这婆娘好歹毒的心肠,这是要将整个侯府都悬在刀尖上啊!” 找来的宫人不知前情,只想赶紧将公主带去皇后那交差,挤进人群,急迫道:“公主在哪儿呢?皇后还等着呢!” “这呢!像是在这里!”柳姨娘就跟被鬼上身了似的,全然不顾了,上手就要拉开符超。 符超也急了,大吼一声,“我看谁敢上来!” 他这一叫也惊醒了宫人,都是人精了,略一细想就琢磨出不对了,当下冷汗顺着脊背直流。金枝玉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跟外男要是有了首尾,他们这些宫人也别活了。 当下谁人都不言语了。空气诡异的尴尬。 符超看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几十把利剑同时刺向自己,他想他一个男人都受不住别人这样诋毁的眼神。换做那般温柔又敏感的金珠公主,那她还有命活下去吗?当下心内又急又痛,又为未来感到深深的恐惧。他不担心他自己,直担心金珠公主受不住流言蜚语。 众人眼睁睁看着符超表情都扭曲了,看上去很痛苦。 “要不都散了吧?”徐宛在一片寂静中轻声道。 符超眼白充血,现在这情形,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越是这般藏着掖着越是能发挥出无穷的想象。大家都摆出心知肚明的神情,不管这事与符超有关还是另有其人,金珠公主的名声肯定是毁了。 “发生了什么事?”皇后不知何时也到了。众人看向门口,不仅是她,还一大群人也过来了。 大概是这里灯火通明,热闹的景象吸引了他们。 “都怎么了?”皇后又问了句。 “皇后娘娘,”柳姨娘也不知是上辈子是猪投的胎还是今生被僵尸吸了脑髓,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舞。 侯夫人急声厉喝,“柳氏住嘴!” 这一声太过急切倒把皇后也给惊住了,她多机灵的人啊,登时就看出门道了。 就在她打算以看烟花为借口将这些人都轰走,符超身后的门哐当一声动了下,撞到了符超的后背。 在场众人无不屏住了呼吸,众人心里怎么想的不清楚,反正表情都挺难看的,只除了舞的忘乎所以不知大难临头的柳姨娘。 傅长安一次没打开门,又撞了下,伸出一条腿将符超后背一踹,轻盈利落的从衣柜里跳了出来。 她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灰,心内暗叹了句,“算了,脸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2 22:10:13~20201014 09: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痛饮月光者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他年 2瓶;朱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追妻5 傅长安这一出现可谓是石破天惊, 吓死一干胆小的。 本就诡异的气氛朝着更诡异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符超,你找到她了?”一片窃窃私语中,符白岩含着笑意的声音自人后响起。声音不大,却莫名给人一种振聋发聩之感。普通人不知为何, 会武的心里都明白, 这是用了内力了。 分卷阅读290 人群纷纷向后看去,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只要他一出现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随随便便往那一站, 自成风姿。 符白岩神态悠然,嘴角含笑,缓缓自人后走来,人群自动分成两边。及至到了近前, 不由分说握住傅长安的手, 满眼宠溺, “逮到你了。” 皇后:“喔哦。” 众人:“哇喔。” 饶是傅长安再抵触也不得不配合着演了一出戏,“你让符超堵我,可有意思?” 符白岩旁若无人道:“你若不躲我, 何至于如此?”缓缓的, 拇指在傅长安手背摩挲着转了个圈。 在场那么多人, 柜子里还躲着一个,明明这般紧张的时刻,那一下触碰应是极轻微的,可傅长安还是感到尤为明晰,像是羽毛划过心头,激起一层涟漪,扩散至周身, 皮肤忽得一冷又热。 在场众人很多都是看过《欢喜债》的,现在等于是看了现场版,这原版可比戏园子里好看多了。你满京城的戏园子找找,也找不出这样一对养眼耐看的啊。就算你有本事找到一对形似的,但神韵呢?一个人的神韵、周身的气度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模仿来得! 众人哪还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先前那种紧张的都快死去的情绪一下子就被冲散了,云雾散尽,什么都不剩。 徐宛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揽住符超,将他往边上拉,小声道:“你搞什么?刚才差点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符超:“……”虽然……但是……我感觉我回家了照样要完。 傅长安被迫营业,倾情演绎打情骂俏。 皇后是个聪慧的,见时机差不多,就主动笑说一句,“那就不打扰符世子了。”笑眯眯的先走了。 她一走,其余人等也都跟着走了。谁也不会连这点眼色都没。 柳姨娘还要再说什么,这时候侯夫人要是还不出手,她就真不配当这个侯夫人了,趁人不备,忽地一下扶住柳姨娘的脖子,倒在她身上,却是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一只手狠狠掐住她的喉咙,不给她出声。口内道:“哟,不慎,崴着脚了,劳烦妹妹扶我一把。” 这柳姨娘本就是秦楼楚馆出身,以色侍人,已是半老徐娘的年纪仍毫无长进。因侯爷爱细腰,每餐饭都不吃饱,因故,人也瘦巴巴的,没几两肉。倒是这侯夫人身量高大,轻而易举就将柳姨娘制住了。 柳姨娘心里叫苦,“王氏这个贱人,回去肯定又要跟老爷告我黑状,往后几日怕是又要跪祠堂了。” 她想得如此轻巧,只因侯府人宽容,平素并不与她认真计较。而这一次,她就算想回去跪祠堂也没机会了。 人群散尽,却并未走远。 他们这一群人之所以都往这边过来,皆因放烟花地方因为一些缘故换了。而与之相对的这边是最佳的观赏位置。 屋外吵吵闹闹,屋内一盏烛火,忽明忽暗,静得只有呼吸声。 二人默默相望,傅长安移开视线,“你可以放开我了。” 符白岩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往身前一拉,傅长安一头撞他胸口,匆忙抬头,符白岩刚好低下头来,“你刚才想干什么?” 二人的鼻尖几乎贴上,傅长安心中一乱,掉转方向又要跑。却被他按住肩头忽得往后一推,傅长安脚步一乱,后背撞上了墙,尚未反应过来,符白岩紧跟着双手撑住墙面,阻了她所有去路。傅长安能明显感觉到符白岩生气了。 “若我没来,不出明日,满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会流传你和符超有了苟且。” 傅长安被困死在方寸间,感觉呼吸都是符白岩的气息,浑身紧绷的难受,不客气的回击道:“那又干你何事?” “干我何事?”他低下的头,额上青筋直跳。 傅长安:“干你屁事!” 也许傅长安就不该张口说这一句,几乎在下一瞬,他忽然擒住她的下巴,堵住了她尚未闭合的嘴。 这个吻尤为的激烈,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深入急切。那强烈迸射出的感情像是喷薄的岩浆,能将一切化为灰烬。傅长安在他手里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脑子是木的,表情是空白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傅长安觉得胸腔的空气都被抽走干净,马上就要化身阿飘去阎王殿报到了,嘴里忽然被渡了一口气。 符白岩周身戾气全消,好笑又无耐,“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连呼吸都不会了。” 傅长安缓缓回魂,看清了眼前人,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也意识到腿脚都是软的,她的腰被符白岩托着,几乎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人,还是有些懵。 “动作快点。”符白岩的目光还在她脸上,却说了句让人十分费解的话。 “是。”不远处有人答话。 傅长安动了动脑袋,才发现不知何时门口站了两名宫人,也不知看了多久,现下都低着头,手脚僵硬的往屋里走。顺着她们的方向,停在她靠墙三个身位的柜子前,柜子门已开了半扇。宫人们目不斜视打开 分卷阅读291 另一扇,扶着崴了脚的金珠公主出来。公主都没敢看她,侧脸通红。料想就算没看了个全过程也听了个全程。 傅长安已经没有思想了。 脚步声渐远,吱呀一声轻微响,宫人们还善解人意的带上了门。 符白岩捏着她的下巴,“咱们继续?” 傅长安像是猛然从梦中惊醒,整个人一哆嗦,甩开他的手,“符白岩?你是符白岩吗?” 符白岩不解何意,微微偏头。 傅长安蹲了下身子,从他腋下钻出来,符白岩一下子没抓住,她比泥鳅还滑溜。 傅长安用手背擦了下唇,破了皮。 她竖了眉毛,一脸嫌弃,“你亲我干吗?” 符白岩双手抱胸,一只手有节奏的轻拍另一只胳膊,就这样看着她,也不说话。 傅长安被他盯得越发不自在,“我就当你被之前的你影响了。”言下之意,刚才的你不是你,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往后好自为之吧。傅长安虽表现的云淡风轻,满脸不在乎,到底心里冲击巨大,手脚都不灵便了,才刚走出去没两步远,又被符白岩捞住,困在怀里。 这次她真的感觉要自爆了,“你干什么?” 符白岩,“不懂?那我就亲到你懂为止。” 傅长安身子动不了,脖子一偏,他的唇就落在了她的耳垂上,或许一开始他就是这么打算的。要是像先前那样捏住她的下巴她也动不了,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她锋利的牙齿可不是摆设。 到底该说他太过狡猾好还是能看穿人心好! “符白岩!”傅长安生气了。 一道炫目的光,升至半空,轰然一响,炸裂出绚烂的光彩,亮透半边天。随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嘭!嘭!嘭!” 烟花绚烂,人间难得美景。 二人就这样保持着禁锢与被禁锢的姿势透过窗户观赏了一场绚丽无比的烟花秀。 “长安,你没有过这样的时刻,仿佛这盛世的繁华、人间的热闹都与你不相干,你就像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符白岩的声音幽幽响起,穿越时空的隧道,落在她耳边,让她不自觉忆起了那个雷电交加的风雨之夜,这个冷漠至极的男人坐在她的床边,不远不近,眉眼冷冽,表情阴郁。 “我有时候站在这,就这样站在她们面前,恍恍惚惚总有种不真实感,总觉得这些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美梦。梦醒了,一切都没了。唯有你,在你面前,我才能感到我还真实的活着。” 傅长安开始挣扎。 符白岩将她抱的更紧。 烟花落尽,一切归于昏暗。风吹过,屋内仅剩的一点火光,旋即熄灭。 “你知道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吗?”他攥住她握住缠丝剑柄的手,顺势抽出剑,带着她的手对准自己的胸口,“对,就这样,一剑穿心。”像是恶魔的喘息,一字一顿,“我自己干的。” ** 今夜没有宵禁,二更已过,正阳街上依旧人流涌动,尽显繁华。 俩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女子在人群中走动,其中一个略矮些,脸颊圆润,一张嘴说话就笑。另一个冷着一张脸,紧紧跟着矮些的女子。 沈多金从摊子上抓了个面具挡在脸前,忽然转身,“哇!”一声。身后的女子一点反应都没,眼神明明白白表达着:“无聊。” 沈多金挫败的放下面具,抱怨道:“傅长安,你真无趣!” 傅长安无甚情绪道:“我一直都这样。” 沈多金用胳膊肘撞她,“就你这样的怎么就让符世子神魂颠倒了呢?” 傅长安的脸瞬间就黑了,咬牙切齿,“他有病!” 沈多金耸耸肩,“哦。” 烟花放完,宫宴还没结束,沈皇后以多饮了几杯,身子略感不适为借口提前离席。实则是看不惯处处都要抢她风头的海妃。 风头这种东西毕竟是虚的,谁抢她都无所谓。只是海妃故意当着她的面缠着皇帝搔首弄姿实在是太扎眼了。皇后觉得她没当着众人的面吐给她看,皆因父母将自己教得好。 傅长安与符白岩不欢而散后,打算先回去歇着。 她有被符白岩吓到,一颗心狂跳不止。 符白岩也没说什么。江飞醒了,他要先处置他,还有那个柳姨娘也已经被都察司的人截住了。金珠公主心善,这两人不会特意问过她如何处置。皇后派人传了话,让他自己看着办了。事关公主名誉,越少人知道越好,连皇帝和吴太后那都瞒着了。 符白岩心领神会,这次宫宴,第一次没有教坊司护卫女眷就出了这样的乱子,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掀起什么风浪。 * 俩个女人逛着街,都有些心不在焉。 “长安,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傅长安被这一问,才意识到晚饭到现在都没吃。 “吃点什么吧。” 二人随便找了个路边摊,沈多金戳着筷 分卷阅读292 子说:“我今晚跟你去卫所歇着吧,明早再回宫。” 傅长安迟疑道:“皇上……” 沈多金切一声,“他左拥右抱忙着呢,除了吵架他想不起我,你以为谁都像符世子啊那样在乎你。” 傅长安:“不是的。”在乎?我看像是发疯。 沈多金:“什么不是的?” 傅长安:“没事,吃面吧。” 俩人各自要了碗肉丝面,沈多金很快恢复精神,讲着笑话。 夜色渐深,大街上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隔壁桌说起了今日在戚芳斋看的最新回《欢喜债》,说者眉飞色舞,听者津津有味。 傅长安瞥一眼沈多金,后者冲她挤眉弄眼,低声道:“本来还以为下一回还要很久才出,现在已经有了,就叫《武林大会晏女侠拔刀相助,巧化危机白公子英雄救美》。” 吃完面,二人往回走。 半道上,傅长安忽然将沈多金往前一推,“快跑!” 话音方落,几名黑衣人从天而降。 其中一人道:“缠丝剑传人,我家主人有话与你说,想请姑娘与我们走一趟。” 傅长安哪与他废话。黑夜拦路,话再说的漂亮都心怀不轨。立时拔剑迎战,那几名黑衣人却只是避让,并不正面迎击,像是故意消耗她的耐心。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了。她悬空一剑刺去,忽地脑子一晕,半空中落了下来。 她中毒了! “缠丝剑传人,我家主人只是想见你一面。”那人大概也看出来了,又笑吟吟的说了这一句。 傅长安反手一剑,划破手臂,顿时鲜血淋漓,整个人也为之精神了。杀气冲天道:“来啊!” 黑衣人不料她竟这般狠,都惊住了。 为首一人叫道:“哎呀,只是想请姑娘过去说说话,姑娘怎的如此自残?你好好一个姑娘,花容月貌的,留了疤多可惜。” 傅长安:“少废话,要打架就放马过来!” “不打不打,”那人又笑了起来,听声音像个中年人,随即他手一指,傅长安看到沈多金被两名黑衣人从黑暗中架了出来,人已晕了过去,刀横在脖子上。 傅长安沉默,收剑入鞘,干脆利落的很,“不就是见你家主人一面嘛,走,带路!” 来人愣住,原本他以为少说也有一场口舌之战,纠结彷徨,劝说威胁再来个全套心理变化。 这,这也太措不及防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5 00:48:27~20201016 08:1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知足常乐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知足常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被掳血手宗 缠丝剑被没收, 又被威胁着吃了一粒药。 药不是好药,吃了会让人短时间内失去内力,中年男人也没瞒她,给她的时候就说了, 还补充了句, “对姑娘身体无害, 就是怕姑娘中途跑了,我们再去捉你, 来来回回怪麻烦的。”他倒是自信的很, 就没想过会被她打趴下。 傅长安耍了个小聪明,药咬在后槽牙,只等他没防备就吐了。 男子眯着眼笑,屈指在她下巴一弹, 傅长安吃痛, 没防备, 药就咽下去了。 傅长安揉着被弹疼的下巴,也不装了,“你们血手宗到底想干什么?白绵绵不是已经被你们救走了嘛?” 中年男闻言喜得扯下蒙脸的黑布, “姑娘还惦记着我家少主人呐!” 傅长安:“……”呸! 傅长安与他们打商量, 让他们放了沈多金, 她自愿跟他们走。 中年男说:“免贵姓杜,傅姑娘可以叫我一声杜叔。” 傅长安:“……”喂,我问你姓什么了吗? 中年男:“姑娘先睡一觉,等你醒了咱们差不多就到了。” 傅长安看到他朝自己面上也不知撒了一把什么粉末,吸了一口就人事不知了。 * 等傅长安再次醒来是在颠簸的马车上,看来已驶离了京城,就不知已经跑多远了。沈多金盘腿坐着, 正在吃东西,见她醒来,自腿边的食盒里拿了个包子给她,“吃吗?还热乎着。” 傅长安坐起身,“你也不怕有毒。” 沈多金:“毒死或饿死,你选一个?” 傅长安抢过包子,咬了一口,青菜馅的,“有肉吗?我想吃肉。” 大概是听到了她俩的说话声,姓杜的自前头撩开车帘,露出一张脸,“姑娘家家的要学会保持身材,吃什么肉!” 傅长安怼他,“不吃肉,胸和屁股都没肉,身材也不好看。” 杜叔:“……”缩回了脑袋。 沈 分卷阅读293 多金一言难尽,“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 “近墨者黑,”傅长安又吃了一口包子,看她一眼,“不是说你。这个墨是小秦。” 沈多金:“哦。” 血手宗的人日夜兼程的赶路,也不知他们老巢在哪,这般远。沈多金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折腾很了,心里不爽到极致,骂道:“都察司的人都死哪去了?这都几天了,怎么鬼影子也没见着?”骂完又看傅长安,“我骂都察司你没意见吧?” 傅长安莫名其妙,转而就反应过来了,似乎是为证明什么,附和道:“骂得好!符白岩就是个吃白饭的,光拿俸禄不干活!” 沈多金:“哦。” 傅长安:“……”骂得不对吗? 沈多金:“你们感情挺好啊。来,跟我说说,那晚我们走了后,你们又干了什么?” 傅长安装死。 沈多金大概是无聊透了,两个手指头怼到一起,嘴里发出奇怪的声响,“啵啵!” 傅长安忽地拉开马车帘,大着嗓门喊,“杜叔,你们老巢怎么还没到?” 杜叔老泪纵横,“长安呐,你终于肯认我了。” 傅长安:“……”说的就跟你是看着我长大似的。 马车又行了半日,俩姑娘还以为终于到了,可以好好歇歇了,谁知下了地,迎面一阵海风,一艘大船停在海面上。 俩姑娘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杜叔笑眯眯道:“快了快了,坐了船就到了。” 傅长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要是都察司真是一帮饭桶,她俩不会就在海上聊此残生了吧。 傅长安说:“杜叔,你看我都叫你杜叔了。咱再商量商量,你把她放了好吧?我跟你们走。” 对面大船上的人看到他们,互相打了招呼。放了小船过来接人。 杜叔笑得万般慈爱,握住她的手,“长安呐,咱一家人叔就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她不能放。要是她跑回去报了官,咱的老巢被官府端了,咱们可就是没家的人了。” 傅长安:“叔,我无父无母,跟着你们就算老死在这海上也没谁记挂。她不一样,她还有爹娘兄弟姐妹丈夫儿女,你忍心让她丈夫为她一夜白了头,小儿没有娘孤苦伶仃?” 沈多金瞪着傅长安。呸!你才生儿育女了,你全家都生儿育女了! 小船眨眼就到了岸边,杜叔一手拉一个,“丈夫可以再找,孩子可以再生,年纪轻轻不要想不开嘛。” 沈多金气死。你才想不开!你全家都想不开! 傅长安探手往下一滑,想制住姓杜的,反被他反手制住。她也不怕疼,猛得旋身,虽然内力不在,她不要命的狠劲还在。 杜叔察觉她不顾胳膊被扭断都想挣脱桎梏,急忙松手,退来两步,“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就喜欢自残呢?” 傅长安死都不会答应上这条贼船,大海广阔,谁知道他们会驶向哪,将来还能不能再回故土。 有血手宗人将沈多金擒住,又想故技重施。 傅长安冷声道:“我告诉你姓杜的,你别再想拿她的命威胁我。我现在就后悔先前受了你们威胁。大不了她死后我再以死谢罪。今日我是断不会再听了你们的摆布!” 沈多金气愤,“我还不想死,你干吗咒我死!” 杜叔倒也不恼,反觉得有意思,“你这性子我倒是喜欢。同意了,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傅长安:“……”啥玩意? 不等她再问明白,眼前一黑,整个人又是一晃荡。 什么时候给她下的毒? 好阴险! * 血手宗的老巢在南海的一座孤岛上,大船在海上漂泊了一日夜,傅长安也吐了一日夜。 她从来不知道,她晕船! 别说想点子反抗了,就是说话走路都没力气了。一整天都恹恹的。 杜叔递水给她喝,说:“这也算是一种人生经验,你以前没坐过海船都不知道自己晕船吧?” 傅长安:“去你爹的人生经验。” 杜叔转了一圈,又转回来,角度清奇,“你为什么不骂娘?” 傅长安:“……” 杜叔:“哦,你是觉得你将来会当娘,骂娘等于骂自己?” 傅长安:“……” 杜叔:“可你连绝子汤都喝了,将来也不会当娘了啊!” 沈多金插话,“所以,你同意了她和谁的亲事?你们门主吗?也对,门主娶小老婆能不能生都无所谓。” 杜叔的表情瞬间狰狞,一路上他都笑眯眯的,无论她们说什么也不生气,这会儿他沉下脸,周身气压猛降,还真不是一般的吓人,“滚!再乱说割了你舌头。” 沈多金脸都白了,“……”嘤嘤嘤,区别对待太明显。 傅长安某一个瞬间觉得自己看穿了什么,不过很快,被沈多金揪住胳膊抖抖抖,抖的什么都抖忘了。 一座耸立的 分卷阅读294 孤岛越来越近,岛上植被茂盛,飞禽走兽,倒像是片乐土。 岛的背面有个峡口,穿过峡口,内里风平浪静,四周停满了船。 有一群孩子在水边玩耍,都是普通样式的打扮,和中土人口无甚区别。傅长安注意到往来干活的人,也都是寻常百姓的打扮,除了手上仍带着特质的手套。身上脸上也没有用黑袍裹的严严实实。 再看来抓她们的那些人,在下船之前也都换了衣裳。 沈多金撞了撞她,低声道:“看来这血手宗老巢也不是想象中的龙潭虎穴。” 杜叔没有耽搁,将沈多金随便交给一个妇人,让她安排吃住后,就领着傅长安去见门主了。 这里的人大都住在石洞内,石洞是天然形成的,经过后期打磨,规整宽敞,冬暖夏凉,倒是个适宜住人的好地方。 杜叔说:“这里每年都有几个月海风大,住在石洞内比外头建的房子安全。丫头要是嫁过来了不习惯住山洞,也可在风平浪静的时候住外头。” “谁同意她嫁过来了?我还没同意。”一道清冽好听的嗓音响起。 杜叔整个人一震,“门主!”那语气的喜悦像是几百年没见面了似的。 傅长安不知不觉已到了大殿,原本空无一人的上位石座上此刻正半倚了个人。 傅长安第一感觉就是,太漂亮了! 是的,漂亮! 要不是他开口说话,她一定会以为他是个女的! 白绵绵肯定长的像他娘。傅长安断定。 血手宗门主白素,一身紫色华丽外袍,漆黑的长发任由其披散在身后。眉眼狭长。冷白的皮肤衬的嘴唇鲜红似血。跟其他血手宗人不同,他并不戴特质的手套,只不过那一双手也与常人不同,玉色的质地,看上去像假的。 她在看门主,门主自然也在看她。 片刻后,门主吐出一个字,“丑!” 杜叔,“我瞧着还好啊,比一般小丫头长的都好看。” 门主美目一掀。杜叔立时讨好道:“不过与门主您相比,她连给您提鞋都不配!” 傅长安:谁要给他提鞋了! 门主:“你的缠丝剑呢?” 杜叔“哦”一声,将缠丝剑交还给傅长安。 门主:“拔剑。” 傅长安:“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兜头压下,一掌就将她拍飞了。 紫色衣摆飘然而下,门主迟疑的看了眼自己的手,又嫌弃又怀疑,“就你,也配是她的徒弟?” 傅长安没晕船晕死,这会儿差点被他打死,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杜叔刚才只顾着欣赏门主的风采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张开胳膊跑过来,“门主手下留情啊!小妮子被喂了软筋散,渡海过来又晕船,一直在吐,能竖着走到这儿,她身体算是很好了。” 门主气了个仰倒,“你怎么不早说?”身影一晃,到了傅长安面前,捏住她的脉门。少顷,松手,“问题不大,带下去好生调养。” 傅长安,“门主,你让人抓我来,究竟何事?” 门主懒得跟她废话的样子,“我还没想好,等你养好了身子跟我比试一番再说。” 傅长安:“我赢了,你就放我们走?” 门主没说话,因为他来无影,也去无踪了。 傅长安被安置在一处石洞,衣食住行不缺她的,就是没□□外轮岗看守,半天换一次人。 傅长安被喂了解药,专心致志调息,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有人在门外吵吵闹闹。 傅长安正在用早膳没打算管,却听到一声接一声,“你叫她给我出来!臭女人你给我出来!你出来!出来啊!啊啊啊!” 傅长安听那叫骂的声音熟悉,迟疑的走了出来,却见白绵绵正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掐着兰花指指着门口的侍卫怒骂。 见过了白绵绵的爹再看白绵绵,傅长安忽然有些理解白绵绵为何是这副德性了。不过他爹虽然长的像个女人,打扮也有些女气,但行事作风很爷们啊,就冲他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掌。 白绵绵一眼看到傅长安,立时跳了起来,指着她骂,“你这个臭女人!你赶紧给我滚,老子就算娶一只公猴子也不会娶你!” 傅长安怒,“你骂谁呢!” 白绵绵气焰嚣张,“就骂你怎么了?” 傅长安:“操!” 白绵绵浑身僵硬,脸上红白交错,结结巴巴,“你你你,你想操谁?” 傅长安的脸皮算是被小秦修炼上来了,“□□怎么了?” 白绵绵真要成白绵绵了,面上苍白,浑身绵软,他捂住脸“啊呜”一声,“我不活了!” 他身后的跟班回头看了傅长安一眼,有很明显的停顿,才追上去,“少门主,少门主!” 俩门卫对傅长安投去敬仰的眼神,被傅长安一瞪,又灰溜溜的收回了视线。 傅长安双手 分卷阅读295 抱胸回想小秦曾教育她的话,“当别人以你女人的角度来羞辱你刻薄你,丢你的脸践踏你的自尊,你只要比他们更不要脸更无耻,你就赢了。” 赢了的傅长安还没高兴一刻钟,早膳用完就被门主叫去了。 门主大人还是冷着一张脸,见面二话不说,直接出手。 傅长安这次早有防备。 可这位门主大人半点不会因为她是个小辈就手下留情。出招狠辣,招招要人性命。 傅长安怀疑,他和她师父有仇,这是抓了她这个徒弟,报仇雪恨呢! 傅长安拼死抵抗,眼看着门主就要放大招,一招将她毙命。忽然收手,毫无预兆的。 “你真是姬如意的徒弟?” 傅长安被打的上火,双剑仍是防备的姿势,“虽然不知道我师父和你有什么仇,但我也不会为了活命就背叛师门。” 门主甩了下袖子,衣摆翻飞,像个艳丽的老妖精,“还不错!这孩子我看着还行。” 杜叔插话道:“我就说这小丫头挺对我胃口的。” 门主:“吩咐下去,今晚就让俩孩子成亲。” 傅长安:虽然大概知道他说的是谁?可是为什么啊?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门主回过头道:“你和白绵绵有婚约。怎么,你师父没跟你说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4 17:15:35~20201017 08:4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知足常乐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知足常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洞房花烛 她和白绵绵有婚约? 傅长安差点就信了白素那老贼的鬼话。后来一想不对啊, 她师父来当她师父的时候,她和符白岩早有婚约。再说她又不是无父无母,师父怎么可能做得了她的主。 这门婚事她当然不能同意,然后她又被喂了软筋散。 得! 血手宗的人估计闲的很, 门主中午才吩咐下去要给少门主办婚宴, 到了傍晚整个洞府就已经披红挂彩红红火火了。 傅长安心情不好, 不沐浴不打扮。沈多金被派过来劝她。 沈多金说:“虽然你未婚夫我看着挺不男不女的,但我打听过了, 门主没有夫人, 你嫁过去后不用伺候婆婆,等于一出嫁就是人生赢家啊!” 傅长安:“我看你身份高贵才没说那个字,你别逼我。” 沈多金看一眼身后俩人高马大的婆子,苦口婆心道:“那个杜叔跟我说了, 只要你当了少门主夫人就会放我走。我寻思着你既然是我护卫, 偶尔舍己为人忠心护主一下, 才算称职。” 傅长安:“滚!” 沈多金:“唉。”回头小心翼翼看那俩婆子一眼,满脸写着“我尽力了。” 边上俩婆子等不及了,说:“少门主夫人,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傅长安翻白眼。 俩婆子不再废话, 直接上手, 一人抓她一条胳膊。往浴桶里一按。起先傅长安还奋力挣扎,淹了两回就老实了。 傅长安举手投降。 婆子问,“是你自己脱衣裳还是我脱?” 傅长安:“我自己来。” 沈多金抓桌上的大枣吃,砸吧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傅长安:“滚!” 婆子大概是觉得浴桶的这位好歹将来是少门主夫人,不好得罪很了,该站队就要站好队, 于是同时对沈多金怒目而视,“滚!” 沈多金:“嘤!区别对待!” …… 傅长安被洗褪了一层皮。 血手宗的婚宴办的迅速又热闹,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热闹是真热闹,新郎是被绑着来拜堂的,白绵绵被捆成了粽子,叫嚣,“爹你杀了我吧,我是死都不会屈服的。” 门主从怀里掏出一把透骨钉,面上笑容慈爱的佛光普照,“来,绵绵,你自己选一个。” 杜叔:“门主息怒,绵绵他还是个孩子。” 白绵绵秒怂,被人按着拜了堂。 杜叔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感慨万千道:“儿子都娶媳妇了,难怪我老了。” 门主好心提醒他,“那是我儿子。” 杜叔笑得灿若菊花:“咱俩谁跟谁。” 门主拨开透骨钉,“要不你也选一个?” 傅长安和白绵绵被送入洞房后,又被催逼着喝了交杯酒。血手宗人海量,交杯酒也用的海碗。傅长安还记得自己不能喝酒,垂死挣扎了下。不挣扎还好,一挣扎还多喝了一碗。 喜床被撒了枣儿花生桂圆之类的,他们也没怎么闹,走完程序就撤了。 白绵绵 分卷阅读296 终于得了自由,一脸凶相的放狠话,“女人,就算你得到了我的人也别想得到我的心!” 傅长安找了个角落抠喉咙,催吐。 白绵绵:“你别以为你用了卑鄙的手段进了我家门我就没办法了,告诉你,就算我被逼娶了你,往后我也不会碰你。 傅长安头晕目眩,吐不出来。 白绵绵吸了吸鼻子,感到一丝古怪,继续放狠话,“我早已心有所属,我会为了他一直守身如玉。” 傅长安晃晃悠悠想找个地方歇着,经过他身侧,脚下不稳,撞了他一下。 白绵绵:“你你你,你竟然还敢勾引我!”手却不由自主扶住了她,心里一突,只觉得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挺好闻的,忍不住道:“你用的什么香料?你告诉我。” 傅长安打开他,“滚远点。” 白绵绵不干,缠了上来,“你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啊,你别小气嘛。” 房门自外向内被打开,白素站在门外,抬起一只袖子捂了口鼻,表情不善。片刻后,抬脚进来,握住傅长安的脉搏,又掐着她的下巴看了她的眼耳口鼻,问,“你中过白煞的毒?” 傅长安现在的感觉很奇妙,人晕晕沉沉的不受控制,然而灵魂深处的自己却无比清醒。就像是自己跟自己身体的关联被隔开了,明明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也听得见看得见,却做不出反应。 白素看了眼儿子,放开傅长安,后者身子滑落,跌坐在床边。他什么也没说,荡开宽大的衣袍直接走了。 杜叔一直站在门外,见门主出来,迎上去,“怎么回事?” 白素:“将四周的看守全撤了,无论男女。” 杜叔:“什么情况啊?” 白素:“让你办事你就去办,怎么这么多废话!” * 新房的门窗被铁链锁了,看守全都撤了。白素多了解他爹啊,越想越不对劲,又见傅长安面色红润的不正常,气息也错乱不稳,心思一转,大惊失色道:“该不会是我爹给你下春*药了吧?” 傅长安喘息的更厉害了,大概是没有内力克制,她就一普通人的体质很难克制霸道的药性。 白绵绵摇晃了两下门窗,眼见逃跑无望,摔了喝交杯酒的碗,拿了一块瓷片在手里。人躲到墙角,瓷片对准傅长安,说:“你要是敢过来,我死给你看!” 傅长安难受的扯头发,“你要不死你不是人。” 白绵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变了变,终于正经了起来,“实话与你说,我并不喜欢女人。” 傅长安:“……”看得出来。 白绵绵,“但我爹年轻的时候喜欢你师父,求而不得是他心头的一个结,他得不到的,便要我来帮他实现。” 傅长安:“……”原来如此。 白绵绵:“我是不可能和女人过一辈子的,既然他们强逼于我,那你也别怪我下手狠辣了。”他举着瓷片朝她而来,看样子是真的要取她性命。 “符白岩!”傅长安双腿无力,整个人就瘫在床边了,动都动不了,意识昏沉间福至心灵,大喊出符白岩的名字企图分散白绵绵的注意力。 “我在。”清清朗朗的嗓音,含着几分戏谑几分无奈。 傅长安觉得自己一定是产生幻觉了,因为那明明是白绵绵的脸,发出的却是符白岩的声音。 白绵绵软倒在地,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符白岩?”那一刻傅长安是错愕的。 符白岩顺手提着白绵绵的衣领子将他扔到外间,省的碍眼。发出一声大响,不过鉴于之前白绵绵弄出的动静大,也没人过来查看。当然,也和白素将所有人都撤走,守在外围有关。 符白岩转而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脸上,红衣盛装,艳若朝霞。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符白岩恍然回神,掐住她的脸,“背着夫君偷偷嫁人,谁给你的胆子?” 傅长安想拍开他,却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符白岩敞开了怀抱将她接住,心跳如雷,顿了好一会,才一把抱住她,定了定心神,故作轻松道:“看在你投怀送抱主动认错的份上,夫君就不与你计较了。” 他抱着她坐在床上,问,“药在哪?” 傅长安本就没有酒量,又是两种毒在身上作祟,哪知道他说什么?此刻只觉得他身上温凉舒服,只想往他身上钻。 符白岩被她抓挠的受不住,按住她的手,无奈道:“你要清醒的时候也对我这般热情,咱俩何至于都不开心。”随即将傅长安放回床上,翻找衣柜。 此处是白绵绵的房间,衣柜里都是他的衣裳。符白岩虽然不喜欢还是找了件崭新的男装,他心里想着以长安现在的情况走是肯定走不了了,不说她自己,就是他被影响,也受不住。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她药性过了,再寻机会离开。 傅长安将黑色的袍子披在傅长安身上,重新将她抱起,朝门口走去。怀里的人动了动,发出不适的呢喃声。 分卷阅读297 符白岩低头看她,她正好从衣袍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措不及防的亲了上去。 符白岩如遭电击,身上细细密密的毛孔都炸开了。然而还没完,滚烫的唇贴着他的脖子到了他的下巴划过嘴角最终含住了耳垂。 符白岩汗如雨下,他闭着眼,沉了沉心,然而,心脏狂跳,像是随时会炸裂开。 “我改主意了。”符白岩低语一声,话出口才发现嗓子已经哑了。 “蔡无稽,”傅长安呢喃。 符白岩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头,“符白岩。” 随后之事,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也不受控制了。 ** 四更棒子响,符白岩侧躺着,一只手撑着头,嘴角含笑,看着凸起的被子,说:“已经四更天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傅长安将自己缩小成一小团紧靠在里侧,头脸都蒙在被子里,过了好一会,瓮声瓮气的声音自里头传来,“你先走。” 符白岩好心情道:“行吧,天一亮,血手宗的人都起了,正好来个奸*夫淫*妇捉奸在床。” 傅长安羞耻的脚趾头抠地,“别说了。” 符白岩,“你我本就是夫妻,只不过现在有了夫妻之实。人伦纲常,顺应天理。不必害羞。”话这么说着,手又从被窝里探了进去,将她猛的往怀里一拉。 傅长安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乱到极致,要疯,她猛得从被窝里探出头,“你不是符白岩!” 符白岩一笑,顺她话道:“对,我是蔡无稽。” 傅长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总觉得记忆里的他与现在的他再难重叠到一起,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啊。 “长安,我说过你并不了解我,”他抓了她的手贴到唇边,“不过,从今往后,你可以慢慢了解我。” 傅长安直挺挺的坐起身,像具陈年老尸,面无表情道:“我要逃命了,你自便。还有,今日之事纯粹意外!” 符白岩情绪极高,立刻跳下床,穿衣穿鞋,又给傅长安找了崭新的衣裳。虽然不愿她穿别的男人的衣裳,可也别无他法。 二人收拾妥帖。 傅长安回头看他,见他并未急着走,而是抽出随身携带的君子剑冲着床单稀里哗啦一通乱砍。 傅长安目瞪口呆,“你有病啊!” 符白岩从纷乱中抓住一方布块握在手中,转过身来,眼神温柔的几乎溺出水来,“娘子的东西还是为夫收着好。” 傅长安根本不知道他说什么,反正下了床穿了衣裳,她就已经做好了翻脸不认人的打算。出了新房的门看到白绵绵还软躺在地上。 傅长安脚下一顿,“他没死吧?” 符白岩跟上,“我就打算救个人没想着和血手宗结仇。”继而纵身一跃自屋梁上取下一物,是傅长安被白素收走的缠丝剑。 傅长安接过缠丝剑转身就走。 符白岩跟在她身后小声提醒,“娘子,走左边。” 傅长安脚步一顿,这种时候不好任性,遂掉转了方向。 符白岩将傅长安带去皇后的藏身之处。山洞里皇后听到动静,手里还抱着一根不知从哪儿顺来的锄头,见是他们长叹一声,“一更人,二更锣,三更鬼,四更贼,你们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们当贼去啦?现在才过来!” 符白岩好心情道:“确实当贼去了,顺便偷了个人。” 沈多金几时见符白岩这样油嘴滑舌过,惊异的瞪大了眼,一时没了言语。 傅长安上前拉住沈多金,“别理他。”又转头看向符白岩,神色不悦,“磨蹭什么呢?还不带路!” 符白岩答应一声,“哎!” 沈多金惊慌不安的看向傅长安,小声嘀咕,“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傅长安自认表情很不好看,沈多金这问题问的实在匪夷所思,竭力撇清干系道:“你看错了!我们关系一直不好。” 符白岩带他们一路潜伏逃脱。在岛的西北角还停了一艘船,那是督察司带来的人驾的船。 皇后看到后,气道:“原来不止你一个人过来了,那你怎么不把我先送来这边,害我担惊受怕大半夜。” 符白岩温香软玉大半夜,心情极佳,面对皇后的指责无动于衷,只偏着头看傅长安,像是要得她一句夸奖。 暗夜之中,几道微不足道的疾风之声突然而来,很轻微。但对于符白岩这样全神戒备的人已足够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5 08:40:23~20201017 23:5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知足常乐 3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知足常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逃离血手宗 “当!当!当!当!”b 分卷阅读298 r   沈多金不懂武, 只看到符白岩挡在她和傅长安身前,挽了几个剑花,漆黑的夜,几点星火, 是金属激烈的碰撞擦出的火花。 “什么人敢闯我血手宗?”随着这一声灌满内力的怒斥, 四周渐渐亮了起来, 手执火把的血手宗门徒快速聚拢而来。 人群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围堵在海岸边, 阻挡船上的人上岸。剩下的人将符白岩他们团团围住, 过了会又从中间分开少许,两人缓步而至,当先一人一身紫袍,夜火下容色撩人, 美得雌雄莫辨, 他手里捏着透骨钉, 五指翻飞,透骨钉如那掌心蝶翩翩起舞。 符白岩倒是态度谦恭的很,忙上前作揖行礼, “在下镇国公世子符白岩久仰血手宗门主大名。” 白素的目光落在符白岩握着的长剑上, “君子剑!” 符白岩愣了下, 说:“家师逍遥剑客谢晓。” 话音刚落,一枚透骨钉裹挟着强劲内力呼啸而至,幸得符白岩一直防备着,险险避开。 杜叔一眼看到被那股劲风带的兜帽掉落露出了脸的傅长安,吃惊道:“丫头,你不是在洞房吗?怎的在这?” 傅长安脸一红,符白岩身形一闪, 挡在她面前,插话道:“二位长辈好没道理,长安乃鄙人内子,你们怎好夺人妻子逼她改嫁?” 傅长安朝他小腿踢了一脚。 符白岩轻笑一声,心情极好,不动如山,仍全神贯注防备着血手宗人。 白素冷笑一声,“据我所知,你二人已和离了。” 符白岩:“又和好了。” 沈多金歪头看傅长安,后者紧抿双唇,反正说什么都是错。 白素像是气得不行的样子,“君子剑,你一而再再而三,不要欺人太甚!” 符白岩多聪慧一人,只言片语心里就已经勾勒出君子剑、缠丝剑,血手宗这三人间的感情纠葛。因不十分确定,不好多说,只顺着他的话答道:“前辈这话好笑,我与长安情投意合共结连理,倒是前辈从中作梗,害我夫妻分离。欺人太甚者难道不是前辈?” 白素一下子就炸了,话不多说,直接开打,“我血手宗与缠丝剑传人早有婚约,今日我是断不会让你带了她离开。” 符白岩嘴角笑意未散,见招拆招,“前辈莫不是说笑吧,姬前辈与我师父比翼双飞情深似海,就算要缔结婚约,也是他二人的徒弟,何时轮得到血手宗人横插一脚。” 白素暴怒,口不择言道:“我与我师姐原本就是天作之合的一对,若不是谢晓那狗东西横插一脚,我们早就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白素和姬如意是一对师姐弟?前一代的事情,?轻吻喵喵独家整理符白岩不清楚。 倒是傅长安听了这话,插话道:“白前辈,你这话就有意思了,你要真对我师父如你自己说的那般情真意切,何至于儿子都那么大了!” 白素出招的手一停,仿佛被戳到了痛楚,表情扭曲,咬牙切齿道:“那是意外!” “意外?”符白岩趁这功夫回到傅长安身边,笑的不怀好意,回头看一眼她,“他说跟人生了儿子是意外,你信吗?” 傅长安很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先前她不负责任的言论“今日之事纯粹意外!” 她严重怀疑,符白岩刚才那话是故意针对她。 傅长安心虚之下,干了件完全不过脑子的蠢事,“门主!揍他!我不跟他走。” 符白岩只来得及回头看她一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仿佛在说,长安呀,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啊。 傅长安喊出口就后悔了。 白素又与符白岩打了起来,这次看出来门主的心情变好了,倒是符白岩黑云罩顶了。 杜莫从看到君子剑后,脸色也变了,先前一直盯着门主看,现下又鬼影一般到了傅长安身边,赞赏道:“丫头,你这就对了,我血手宗世外桃源,人间乐土。你长居于此,没了尘世的烦恼,人也活的敞亮自在。不像君子剑,所谓名门正道多虚伪,你跟了他天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这般耿直的人肯定受不了。” 符白岩与白素正打着,还分心将他的话听了去,说:“前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暗中使坏也坏的明明白白啊。” 门主道:“再坏也没你师父阴险狡诈。” 符白岩:“前辈这话说错了吧?明明是姬前辈非我师父不嫁,死缠烂打。” 原本白素见他分心还能和自己对打,已觉受辱,这一句更是将他的怒气推到顶点,冷斥一声,袖袍灌风,排山倒海的压力忽然而下。 杜莫低呼一声,“门主。”他万没料到门主会对小辈用大招,身影一闪,奔了去。 然而已来不及。 白素这容易冲动的毛病这辈子是没法治了,他一双玉色手顷刻成了血红色,兜头朝符白岩压下。 符白岩眸色一凝,多了二十多年的记忆早已在心里磨砺出了处变不惊。人剑合一,两 分卷阅读299 股内力交汇,如有实质,澎湃汹涌。 离得近了,受到波及全都被掀飞了出去。 待飞沙走石散尽,傅长安一眼看到符白岩倒在地上,海边的沙子盖了他半边身体。有一瞬间她的脑子是空白的,等她有了意识,已拔剑刺向了白素。 白素刚才是发了飙,不过他也没真想过要杀了符白岩。 与符白岩的想法一致,官府不想和江湖人结仇,他们这些久居桃园之地的江湖人也不想和官府结仇。 现下,仇结大了。 杜莫原本就站的近,傅长安执剑刺来的时候,白素大概是没反应过来,懵住了。杜叔眼看傅长安的剑就要刺上白素,惊惧之下,振臂一挥,也不知使了什么武器,生生将傅长安的左缠丝打偏折了。 杜莫上前就要查看白素,却被白素一袖子挥开,又去抢掉落在地上的某物。 傅长安一看,左缠丝又断了。 白素捧着断了一截的缠丝剑刃,再看向杜莫眼神喷火,那真是杀人的火了。 杜莫后撤两步,结结巴巴,“门,门主,你听我解……”要不是杜莫躲的快,一枚透骨钉就要自他的鼻端刺穿到后脑。 杜莫再不迟疑,拔腿就跑,白素以命相追,顷刻间便没了踪影。 傅长安还愣着,忽然一道低沉的笑声自耳边传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一人自身后拥她入怀。 “……符白岩你找死。” 符白岩只管低低的笑,抱着她的肩膀,整个人都依在她身上,就是不撒手,“别动,借我靠靠,我内力耗尽了。” 沈多金措不及防被撒了一大把狗粮,拉着一张脸强装不在意,“喂,你们,还走不走了?” 符白岩在傅长安耳边说话,“你走不走?” “傅左使,傅左使?”一人在俩人身后说话。 符白岩瞥一眼那说话的男子,又收回视线,抱着傅长安的肩膀不让她动。 男子无奈只得转了个方向,到了二人面前,傅长安看着他的脸,迟疑道:“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男子面上闪过一丝落寞。 符白岩高兴了,哧一声笑出来。 傅长安嫌他烦,狠狠一跺脚,没跺上,倒也逼得他让开了。 男子小声提醒道:“左使可还记得,去年您护送莫洛托王子公主回国的路上,在下曾求您救过姐姐?” 傅长安瞬间找回记忆,“哦,你是……” 符白岩,“狗剩。” 傅长安白一眼符白岩,道:“小书生,你在血手宗可还好?” 男子说:“劳左使挂心了,正是在下。我是被少门主带回来的,来了这里才知道曾经我待的地方并不是血手宗正统,而是外头用于接应的分支。这里很好,我待的很安心。” 傅长安:“那就好。” “左使,我是奉杜副门主之命,告知几位可以离开了,”男子施礼,“只一样,我血手宗乃隐世宗门,不涉朝廷事,副门主也不知世子是如何得知本宗藏身于此,还请世子归去后,莫要跟任何人提及此处。若……” “请副门主放心,符白岩只为寻回妻子,其他一概不知。”符白岩不等男子说出威胁的话已做了保证。 三人离了岛,蹬上大船。 大船驶入浩渺汪洋,傅长安不负众望的又吐了。 符白岩将她安置在船舱。 沈多金上了船才终于有了皇后该有的待遇,先美美的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顿好的。酒足饭饱神清气爽,才想起来去关怀关怀她的护卫。 都察司的人挡了她的去路。她是皇后真想给自己开路还没谁挡得住。顺着指引到了傅长安歇脚的地方,门推开一半,看到床下两双鞋子,床外侧躺着符白岩。 沈多金默默合了门,抚了抚心口,觉得自己被伤害了。 * 傅长安这一觉睡的沉,等她醒来,感觉自己正抱着一个温热的物件,有些硬又有些软。傅长安心下感觉不对,已然意识到了什么,第一反应是继续装睡,然而耿直如她,行动总是快过脑子。 刚睁眼就跟符白岩的目光对上了。 “饿了吧?” 傅长安闭上眼,翻了个身朝里。 符白岩从她身后抱她,傅长安挣扎,符白岩抱紧她不放。 傅长安放弃挣扎,“符白岩,你得寸进尺了。” 符白岩将脸埋在她后脖颈,心满意足,“没有,我就偷偷跟你这样。” 傅长安不适的缩成一团,“你什么意思?” 符白岩朝她脖子吹起,“难道你想让我重新下聘将你娶回国公府?好啊。” 傅长安反手推他,“不好。” 门外传来说话声,“符大人,快到岸了。” 符白岩从床上起来,干脆利落的没有半点儿拖泥带水,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裳,说:“你准备一下出来,咱们上岸。” 傅长安正要生气,突然被打断,情绪一 分卷阅读300 转,“这么快?” “原本可以一直水路上京,但你晕船严重,咱们还是改乘马车,原路返回。”他说完就走。 “不必为了我……”傅长安到嘴的话说给了空气听。船舱内丝丝缕缕的香气,应是点了安神香,难怪她先前睡的那般香。 出了船舱,傅长安吹着清凉的海风,看天际一线光亮,一时分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随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沈多金自她身后出现,挑了下眉,还想说什么,看了下符白岩的方向又忍住了。 船靠岸的地方是官府的渡口,搭了块舢板可直接下船,并不用像之前那样用小船载人上岸。 地方官员早就恭候多时。因着皇后娘娘身份敏感,符白岩救人的时候并未对外说,官员只谄媚的恭迎符大人,并热络的表示府内已准备了热水以及饭食。 沈多金靠在傅长安身边,小声嘀咕,“呔,比我还威风。”说完不等傅长安反应,又道:“你俩一家人,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哼!” 一行人去了当地府衙歇息,在外人面前符白岩对傅长安倒没有言语无状,连多余的眼神交汇都没有。 用过早膳,傅长安独自在屋内调理内息,丝丝缕缕的内力像是透过门缝回了来,傅长安引导着这股内力游走全身。内力挤压着门扉,终于轰隆一声,破门而入。 傅长安一声叹息。 与此同时,沈多金也鬼鬼祟祟的进了门,上前就摇她的肩膀,“长安!”也幸好傅长安已停止运转内功,否则指不定要被她坑的走火入魔。 “长安,”沈多金眼中闪烁着古怪的笑意,“你快去符世子的房间看看。” 傅长安懒得理她,重新闭了眼。 沈多金,“知府大人的千金一刻钟前借口送笔墨去了符世子的房间,到现在还没出来呢,嘻嘻。” 傅长安:“无聊。” 沈多金:“怎么无聊呢,走嘛,我带你去捉奸,不要不好意思。” 傅长安不动,沈多金拉着她非将她往外拽。 其实这几人的屋子都在一个院子内,沈多金刚将傅长安拽出来,有人从院外跑进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听到了什么,符白岩开门从屋内出来,一脚踏出,先瞥了傅长安一眼。 透过身后敞开的大门,傅长安看到知府千金正在伏案写字,边上还站着一个丫鬟。知府千金抬头看过来,眼圈是红的,也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 进来禀报的下属靠近符白岩小声低语。符白岩脸色微变。傅长安也没注意到。不过,不等符白岩说什么,外头忽然传来吵吵闹闹的声响,那声响一路朝这边而来,有人大喊,“左使?傅左使?傅长安你在哪?” 傅长安听出是小秦的声音,应声道:“我在这。” 符白岩应是有事,迎了上去。 小秦跳过门槛,一扫院内人,直接忽略过来问话的符白岩,身子一扭,奔向傅长安,口内大叫,“不好了,左使,皇帝被人掳了。” 赵束紧随其后,手里舞着一条并不好使的鞭子挥赶追上来的都察司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7 11:05:24~20201019 17:3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知足常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算计1 小秦说话就像点燃的炮竹, 劈里啪啦。虽然废话多了点,该交代清楚的也都说明白了。 原来小皇帝在皇后被掳后,心中十分担忧,寝食难安, 然后就偷偷摸摸带了一些侍卫乔装改扮出京了。话到这里还挺正常的, 沈多金都不免眨了眨眼, 表情有些许的松动。 岂知小秦话锋一转,“一路上都挺正常的, 后来到了河头地带, 皇上和宁妃莫名其妙的都失踪了。” “宁妃?”沈多金没注意拔高了音量,冷笑出声,“带着宠妃出宫游山玩水还拿本宫当借口,我呸!” 符白岩沉吟片刻, 道:“事不宜迟, 符七, 你等在此护卫皇后安全。傅长安,你与我一起寻找皇上下落,即刻出发。” 傅长安迟疑, 她是皇后的贴身护卫啊。 符白岩看她一眼, “你内力应该恢复了吧?” 傅长安不会撒谎, “是。” 符白岩,“咱们走。” 傅长安,“可是……” 小秦一见符白岩就发晕,“我也和你们一起。” 一直抱鞭而立的赵束全程没什么反应,听了小秦这话,冷笑一声,“你们不是分工明确吗?皇帝归都察司管, 皇后归六芒星卫管。” 小秦回头斥骂,“就你话多。” 符白岩不觉尴尬,“娘娘,事关陛下安危,傅左使武功高强,能否借她一用?” 沈多金此刻 分卷阅读301 也懒得分辨他是真的需要帮手,还是以公谋私,说:“本宫连个孩子都没,还不想那么早当太后。长安,为了本宫还能安安稳稳当几年皇后,就劳烦你辛苦这一趟了。” 小秦乐颠颠的,“我跟我们家左使一起。” 符白岩,“小秦,你是六芒星卫,皇后身边连个自己人都没,你放心?” 小秦:“呃……” 皇后:“嘁!”司马昭之心。 符白岩:“在我们回来之前,务必保护好皇后。小秦,你的任务同样很重要。” 小秦立定保证,一脸花痴,“符世子,您就安心的去吧,我一定保护好皇后。” 赵束:“……什么毛病。” 符白岩与傅长安各自回屋换了身衣裳,符白岩比她细心周到还带了行囊。符七牵了马过来,见他家世子居然自己背行囊,一冲动张口就道:“世子,我同你一起去。”上来就要抢行囊。 符白岩直着眼看他,猛打眼色。 傅长安上前,翻身骑了烈焰,嘀咕了句,“娇气。” 符七:“我不去了,我要留下来保护皇后!” 沈多金:“……”呵。 傅长安弯腰撸了把烈焰的鬃毛,谁知符白岩忽然抱住她的腰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大庭广众之下,傅长安的脸刷的一下通红,又急又怒,“符白岩!” 符白岩转身就将她抱上另一匹大马,神色如常,拍着这匹枣红色大马道:“烈焰是我的坐骑。你骑这匹。” 他的语气太过正经,乃至于傅长安都觉得刚才自己那一声吼有些无理取闹。 傅长安丢了脸,一甩缰绳,策马跑了。 符七心里嘀咕,世子啊世子,你这也太小气了,难怪你一直追不上傅左使,都是你自己造的啊。 符白岩上了马,一拱手,策马追去。 到底是千里神驹,很快就将傅长安给追上了。傅长安心里别扭,又甩了一马鞭。烈焰心高气傲,哪用主人吩咐,四蹄如飞,很快反超,不仅如此,还回头看来。傅长安都奇了怪了,这畜生怎么还有表情了,满脸写着“快看我!求表扬!看我多厉害!” 傅长安忽然就明白符白岩为何不让她骑烈焰了。 疾风猎猎,符白岩与她并骑而行,他好心情道:“你知道皇上被绑何处了?” 傅长安一愣,摇头。 符白岩挑了下眉,“他们现在应是往徐州方向去了,你方向反了。” 傅长安气死。 早知道不说,还追着她跑! 因皇帝被绑有二三日了,他们一时半刻也追不上。傅长安是认认真真将营救皇帝当一件大事来办,相对的,符白岩则显得慢慢悠悠,不怎么尽心的样子。路遇茶棚必然是要歇脚喝口热茶,更别说一日三餐,也都要进客栈,正儿八经的吃一顿。 入夜,符白岩硬拽着傅长安进了同福客栈。 掌柜的打着算盘,将他二人一望,“一间房?” 傅长安:“两间。” 符白岩:“一间。” 傅长安回头瞪他,符白岩陪笑道:“我家娘子闹脾气了,劳烦掌柜的开一间上房。” 二人都是绝好的容颜,稍微闹出点动静,都有人朝这边看来,窃窃私语。符白岩压低声音道:“上楼,别太引人注意。” 傅长安被他正经的语气唬住,也就没在楼下闹,跟着店小二先上了楼。 符白岩在楼下点了菜,又出去转了圈才回来。屋内饭菜已经上了,符白岩是算着时间回来的,饭菜还热乎着,傅长安也没动,见他回来,站起身,“可是打听出了什么?” 她理所当然的认定,符白岩去了此处的都察司据点。 符白岩一脸的高深莫测,往桌边一坐,“吃饭。” 傅长安挑剔的看他一眼,心里也是无奈了,端过碗吃饭。符白岩给她夹菜。傅长安顿了下,反手又给他夹回去。 符白岩笑了一下,“娘子疼我。” 傅长安默默吃饭,不与他斗嘴,反正肯定说不过他。 符白岩又趁其不备,给她夹菜。 傅长安三两下将肚子填饱,一搁筷子,面容严肃,“你现在到底是谁?” 符白岩望着她笑,很舒心的那种笑。 傅长安冷着脸,“不管你是哪个,也不管之前……我们怎么样了,反正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我是不会嫁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符白岩吃惊道:“你怎么会觉得我想娶你?” 傅长安预感到尴尬来临。 符白岩:“我从来没想过要娶你啊。” 傅长安:“……”果然很尴尬。 符白岩一只手撑着脖子,“除非,你给我生个孩子,我娶你进门。” 这话说的还真不留情呢,傅长安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揍他的冲动。现在以他的武力值,真要打起来,谁打谁还说不定。不过他能将这伤人的话说出来,也是真的对她没意 分卷阅读302 思了。 傅长安放了心。 看他,更不顺眼了。 用了晚膳,二人分别沐浴,洗了个热水澡。 澡洗完,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有人进来,手里还抱着被褥。符白岩将傅长安拽到屏风后,等人走了,才叫她出来。 傅长安莫名其妙,“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躲。 符白岩:“陌生男人。” 傅长安横他一眼,见床褥换了崭新的,一看就松软舒适很好睡。不过她向来很有自知之明,眼一扫,“换下来的床褥呢?” 符白岩:“收走了。” 傅长安:“那我晚上睡哪?” 符白岩看她,眼神很惊异,“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让自己的女人睡地上?” 傅长安就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谁是你女人了?” 符白岩,“你。” 傅长安:“你刚才还说……” 符白岩上前,将她往床上一推,傅长安没防备,仰躺在床上,符白岩顺势压下,“我刚才说不娶你,没说你不是我的女人。” 男与女天然的体型差距,让傅长安根本挣脱不得,心脏一下子失了控,“这样算什么?” 符白岩俯视她,还真的蹙眉认真思考了起来,少顷,“姘头?” 傅长安:“符!白!岩!” 符白岩已笑着放开了她,顺手勾走了她的右缠丝,他倒退着往后,“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叫我。” 傅长安坐在床上冷静了许久,一转头,刚好从铜镜里照到自己的脸,满脸通红。 好烦! ** 再是烦恼的事,傅长安也不会让自己多想。 她决定先睡一觉,等到了半夜,再偷偷离开,不与他同行。 五更天,她不是被公鸡打鸣吵醒的,而是胸口呼吸不畅,像压着一座山。傅长安睁眼就看到胸口枕着一个脑袋,腰腿也被他抱在怀里。 傅长安闭了下眼,感觉想杀人。 “符白岩,符白岩,”傅长安拍他的脸。 符白岩朦朦胧胧睁了眼,并不十分清醒的样子,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有种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稚气。 “长安,我做恶梦了,”他哑着嗓子说,语气像是要哭,“我又回到了过去,一切无法改变,我又变得无依无靠,天地间孤零零的只剩我一人。” 大抵,女子本怜弱? 又或者傅长安在他的这份孤寂中找到了共鸣,她原本将他脑袋当西瓜切的心嗖忽一下,没了。反双手搭在他的背上。 无论前生,还是今世。 她也想揪住什么,像救命稻草一样攥在手心,再也不撒手。 …… 一直到日上三竿,傅长安才再次醒来。 睁眼后第一件事,她想打死自己。 如果说第一次她完全身不由己,那这第二次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符白岩给自己下蛊了吧? 好在符白岩不在房内,她也用不着脚趾头抠地装死了。 傅长安梳洗整齐,出了门,符白岩在楼下等她,店小二端来早就温热好的大枣小米粥,并几个皮薄肉多的大包子。 傅长安埋头吃饭,符白岩少有的没故意撩她。二人保持着诡异的和谐,谁都没给谁尴尬。 吃了饭赶路,一路无话,傅长安快马加鞭,还是符白岩拦住了她,主动开口道:“不用那么快,去早了也没用。” 傅长安不解何意,只看了他一眼又匆匆收回目光。 符白岩这才温声道:“宁妃是梁国奸细,她会将皇帝带去徐州她们梁国人安插在那的据点。我已经派人在那边盯着了,等她们到了那,我们直接瓮中捉鳖。” 傅长安:“……”所以这意思……你都安排的好好的,你还让我跟过来一趟作甚? 脑子一转,又不对,“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你还让我跟你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假扮夫妻,为什么?” 符白岩看着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傅长安只是性子直不是傻,这要还反应不过来,她这脑袋要来也无用还不如给人当球踢了。 好你个符白岩,竟然敢算计我! 于是,她猛一抽鞭子,红枣马嘶鸣一声,夺命狂奔。 符白岩急喊了声,“你慢点,我不追你。” 他当真没追她,只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如果第一次还可以解释成她是在稀里糊涂之下被他占了便宜,这第二次就必须是情之所至了。 所以,他不急,他一点都不急。 他有的是时间跟她慢慢耗。 * 到了徐州,又过了一天,符白岩让人给歇在都察司据点的傅长安传话,说人已经到了,可以去救人了。 傅长安自从那日后再没和他说过话,迎面碰上也假装失明。 然而, 分卷阅读303 这都要行动了,她两手空空连个武器都没。她的俩柄缠丝剑,血手宗那断了一把,还有一把那晚被符白岩勾走后,到现在也没主动还她。 气人。 傅长安:“咳。” 符白岩:“什么?” 傅长安用眼角余光瞥他的君子剑,她就不信他不知道,装!老娘就看你装! 符白岩正调兵遣将,浑身散发着我很忙,有事直说的气息。她不和他说话,却不妨碍他给她安排任务。 事情吩咐下去,傅长安站在原地没动。 所有人都看着她。 傅长安发自内心的不想和符白岩说话,语气僵硬,“缠丝剑,我的剑。” 符白岩恍然大悟的样子,应是早有准备,或者就等着她这一刻,转手就从随从手里接过了缠丝剑,给她的时候还说:“上次给你的不好用,回头我再重新给你铸一把。” 不管她请不情愿,反正话匣子是打开了。 此后的营救异常顺利,小皇帝毫发未伤被救,宁妃被生擒,其余人众要么伏诛要么被擒。 宁妃被抓的时候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是以受害者的角色和皇帝待在一起,直到都察司的人将皇帝救了,宁妃还假装被俘,歹匪以她为要挟,要求都察司人放了他们的同党。 回答他的是,符白岩下手不留情的直接砍了一人脑袋。至于与歹匪对峙,揭穿宁妃的真面目,小皇帝的震惊此处就不一一细说了。总之那场面还是挺惊心动魄的。 宁妃被揭穿是梁国前废太子遗孤的未婚妻,人就丧失理智了,不仅对符白岩口不择言,对小皇帝更是破口大骂。 事后,小皇帝就自闭了。 当夜,几人原地休整,并未急着往回赶。 傅长安夜里无聊,在院子里走了走,偶然看到符白岩正站在荷塘边对月饮酒,背影萧瑟,无端给人一种惆怅之感。 傅长安脚步顿了顿,悄声往后撤。 “回来,”他语气里透着凉意,更多的像是命令。 “过来陪我说说话,”这次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傅长安默不作声,想了想,还是走了回去。 “我这个表弟也是个蠢人,”他兀自开口道:“现在对皇后爱答不理,屡屡做些蠢事伤她的心,蹉跎了岁月。等后来有了情,皇后为救他而死,也是痛苦半生。” 那一世,皇后死在宁妃之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明早9:00更新感谢在20201017 17:38:08~20201020 13:1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知足常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打开心结 曾经符白岩一腔赤诚的认定, 喜欢一个人一定是方寸大乱全无主意,只恨不得一颗真心剖开了给她看。她喜他喜,她忧他忧。一切悲喜嗔痴皆因那个人。他不明白,按捺不住的感情已经出卖了自己, 又怎能做到步步为营, 揣摩人心? 不能做到吗? 现在的符白岩做到了, 不仅做到了,还娴熟的很。 打脸来的太迅速。符白岩尴尬之余唯有叹一句, “到底还是太年轻。” 歇了一夜, 次日返程。 为了避人耳目,符白岩与小皇帝商议,宁妃由都察司押送,他们三人乔装改扮走另一条路。傅长安不愿再和符白岩扮作夫妻, 吃了一次亏, 总不能再吃一次。 符白岩看向她, 眸色幽深,“那你想扮作什么?” 傅长安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后者想岔了, 直摆手, “我受了很重的情伤, 再也不相信女人了,我不要和你扮夫妻。” 傅长安:“……”我只是不想和符白岩对视而已,就你戏多! 符白岩的手指头在桌上敲了敲,“这样吧,你扮成丫鬟。” 傅长安:“为什么不能是兄妹?” 符白岩:“镜子在那,自己去看,你哪里跟我们兄弟像了?” 皇帝:“就是, 你竟然想跟天子称兄道弟,就你也配?”女人都是坏东西,再也不相信女人了!对她们好有个屁用啊,还不是心里惦记着另一个男人,嘤! 符白岩身子没动,眼珠子斜了他一下。小皇帝感受到了,迟疑道:“不,不对吗?”他是顺着他的话接的呀。 为了赶路,三人都骑了马。 这次符白岩没有像之前那样,路遇茶棚都要歇脚了,皇宫无主,时日长久,大忌! 行了半日,符白岩察觉傅长安脸色不对,一只手按着肚子,上半身几乎匍匐到马背上。刚巧经过一个岔路口,符白岩问皇帝,“表弟,饿了吗?” 皇帝自被宁妃背叛后就气饱了,闻言坚定的摇头,“不饿。” 符白岩,“好的,前 分卷阅读304 面那个酒家歇一下吃点东西。” 皇帝:“?” 岔路口往上的一个坡,建了几间农舍,门口一面黄色的三角旗,上头一个大大的“酒”字。符白岩率先到了酒家门口,店主人一听到动静立刻迎了出来,热情招呼。 这是一家夫妻店,大些的孩子也在店里帮忙。符白岩去了后厨点菜,看到膀大腰圆的女主人正在洗菜。女人面容憨厚,乍然看到这般神仙姿容的人物,手脚都不知如何放了。符白岩从腰间摸出一枚银锭,低声说了几句。女主人欢天喜地的接过银锭连声道好。 农舍外的马厩,傅长安正在栓马,她是丫鬟,她没忘。只不过肚子疼得实在难受,捧了一把草料便蹲在了地上。 女主人小步跑过来,尽量压低声音了,然而她天生大嗓门,“姑娘,你肚子疼啊?可是来那个了?” 傅长安抬起头看她。 女主子大惊小怪道:“哟,瞧这小脸,都汗湿了,快跟嫂子来。” 傅长安被这位壮如熊的嫂子拉去了后院她们自住的屋舍。 解了衣裳一看,傅长安傻眼了。 嫂子瞥了眼,啧一声,不以为意,“果然是来葵水了,你等着我啊,我给你打热水洗洗。” 嫂子是个利落人,很快给她拿了干净的月事带,又换了裤子。等收拾了身上的秽物,嫂子给她倒了热水。 傅长安连声道谢,又着急受人恩惠没东西回赠,嫂子按住她的手,笑说:“小娘子太客气呐,你男人给了我一锭银子让我好生照顾你呢。你要是难受就躺一会,饭菜我待会端进屋给你吃。” 傅长安忽然觉得手里的白水烫手的很。 符白岩和小皇帝在外头吃了饭,傅长安抠着门缝站在后门处,想上前又不愿,整个人拧巴的不行。 符白岩起身,小皇帝抖着腿正和他说话,见他起身以为要走,也跟着起来。符白岩按住他的肩,下巴一抬。朝傅长安走去。 傅长安见他过来,转身朝后山走去。 二人在距离农舍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停住了步子,符白岩心知她想说什么,只不动声色看她小女儿情态的扭捏,不过也没太久,他舍不得让她难堪。 “你自中了白煞的毒就一直没来那个,昏睡不醒的时候也没来,大概是毒性使然,现在突然来了,也许和解了毒有关。”符白岩一本正经道。 怎么解的毒? 嘿,羞耻。 傅长安舔了下唇,目光下移,没看他的脸,“那个,我喝了……”绝子汤,没道理还会来啊。 “或许来一两次就没了。”符白岩说。 傅长安默默转过身,面朝松树,背过手,朝他挥了挥。 符白岩不解,“?” 傅长安闭着眼,无语问苍天,“我现在感觉很丢人,你走开一会,让我冷静冷静。” 符白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好,不着急,只是别待时间长了,此处风大,你现在身子不适,吹久了对你不好。” 傅长安蹲在树根旁,用木棍子戳了一会蚂蚁,情绪缓和了后就回了农舍。 小皇帝正翘着腿吃果子,看她回来,咦了一声,“你发烧了?怎么满脸通红?” 傅长安用手背贴脸,果然很烫,“没有。”羞耻心啊?懂不懂? 符白岩不在屋内,傅长安也没问。 小皇帝现在极度仇女,跟她也没话说,索性转过头看窗外风景。 又过了会,屋外传来车轮声,小皇帝从窗口看到,跳起身,跑出去,见一老汉正赶着一辆马车过来,符白岩坐在一侧,小皇帝怔了怔,有些感动,“表哥,不必如此,我没那么身娇肉贵,骑马回去,我可以的。” 符白岩一脸赞赏,“表弟你真的长大了。” 小皇帝得了一句赞还没来得及高兴,符白岩已跳下马车,冲长安说:“雇都已经雇了,既然表弟说他不愿意坐,那你上去吧。” 小皇帝:“……表哥,其实我……” 符白岩又转到了他面前,“我懂。”随即推着他的肩膀往马厩去,“时候不早了,咱们尽快上路。” 小皇帝频频回头,不,表哥,你不懂我,我想坐马车,我屁股也好疼啊。 马车内垫了厚实的垫子,有阳光的温暖香气。赶车的车夫是个老车夫了,马车赶的很稳。大概也和他们走的是大路,速度不快有关。傅长安刚坐进去的时候,还有些心虚不安,偷偷从马车帘往外看,后来肚子疼,便躺下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到了天黑,还是要宿客栈被符白岩给叫醒的。 傅长安大概是失血过多,人还有些迷迷蒙蒙的,符白岩索性抄手将她从马车里抱了出来。她很轻,抱在手里轻飘飘的。 几步就进了客栈,大堂内都是客人。傅长安再要挣扎就更丢人了,只得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吃堂食的有一对是夫妻,女子一眼看到此番情景,不免艳羡,忍不住揪了男子一把,“你看看!你看看人家!我都嫁你多少年了, 分卷阅读305 你何曾这样对过我。” 男子被她揪的龇牙咧嘴,反唇相讥,“那你也不看看人家多小鸟依人,你个母老虎也就我能受得了你。” 小皇帝跟在表兄身后,早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心内默念,表兄啊,你就学我吧,一腔真情错付了(niao),迟早要受情伤。哎,女人都是没心的。 他现在心里不好过,看什么都是分崩离析的才痛快。 符白岩径自将傅长安放到床上。小皇帝就跟个游魂似的也进了房,刚好看到符白岩挪动傅长安时,自怀里掉出一块红布片。符白岩没在意,安置好傅长安后,就往回走,打算让人准备热水和饭菜。小皇帝慢悠悠捡起红布,随手一抖,迎着灯光看到当中几点暗红血迹,张口便道:“表哥,你受伤啦?” 符白岩人都已经到门口了,正准备叫皇帝快点出来,听到他说话的同时也回了头。床上的傅长安也仰面看来,电光火石间,她想起这是何物。 二人几乎同时伸手去抢,傅长安到底是占了距离优势,只差那么一点点先得手,然后顺势一滚,重新跌落回床,手心攥紧埋在胸口,人趴在床上。 符白岩遗憾的叹了口气。 皇帝眨眨眼,“什么东西?” 傅长安不吭声。 符白岩无比认真,“我热血澎湃的青春。” 傅长安:“滚!” * 符白岩去而复返,是顶替了店里的伙计,自己端着托盘送了饭菜进来,屋内有一股焦糊味,窗户是开着的,味儿没散尽。 符白岩摆着饭菜,说:“烧了作甚,你不要我倒想留着。” 傅长安算是被他的无耻彻底惊呆了,那晚在血手宗,他将床单割的四分五裂,她怎么也没想到,他是为了留那东西。 尴尬吧? 没脸吧? 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符白岩,你不正常。” 符白岩状似认真的思考了下,“还好吧。你也知我上一世当了一辈子的公公,这一世总算不用当公公了,心里头高兴也是人之常情啊。”他现在能用调侃的语气说出这些,看来是真的将往事放下,不在意了。 傅长安却因为他这话变了脸色,她揪住了手指头,牙齿咬住了下唇。 符白岩捏住她的下巴,“咬自己作甚?后来,也是在你死之后,我才查出来,这事不怪你,我负你伤你在先,你心中有怨,想打我一顿出气在情在理。不过你也没想过真要伤了我,伤我者另有其人。” 傅长安呼吸一顿。 符白岩:“可还记得我娘身边的孙嬷嬷?是她从中挑唆使坏。她是伽蓝郡主的人。或许他们打伤我那处只是巧合,但想废我一只手脚却是不假的。” 傅长安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段隐情,一时有些回不过来神。不过一回想,这一世又何尝不是?不过因为她心态变了,连锁反应下,很多都变了。 “我娘,你今生也重新接触过了,怎样?并不是个恶婆婆吧?若说一个人会变成那样,总有诸多的巧合误会更重要的是有心人的挑拨以及推波助澜。我娘跟你一样,当初也是一时冲动,想打你一顿出气,可命令不是她下的,是孙嬷嬷假传了她的话,后来又往她身上推。她那会儿因为我爹,已神智受损,时清醒时不清醒。别人说是她做的,她就以为是她做的。我是她的儿子,总不能让我娘背负这样的骂名,你恰好以为是我做的,我也就认了。” 大抵是他的语气太温柔,措不及防打开了往事的大门,也有可能来了月事的女人心更软更敏感,又或者夜色、饭香会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放松警惕。 谈及过往,傅长安不再回避,轻声道:“我呢?那会儿我刚没了家人,只身来到京城,无依无靠,日夜惶恐,没有一个夜晚不是在噩梦中惊醒。我又丑又笨又怕别人说我丑笨。我自知配不上你,我也想过不嫁你,可我娘说不嫁你我就没有家了,她快死了,她死了,我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了。我娘说只要我成了亲,我的丈夫便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将来我们也会像她和我爹一样。我不知道你那么讨厌我,我要是知道我死都不会嫁……” 符白岩沉默的握住了她的手,暗暗握紧。 “也或者会嫁吧,毕竟我那会儿脑子完全不能思考了,在爹娘去世前,我也是家里被娇宠的女儿。整日里除了吃喝玩耍也没什么可操心的。别人骂我傻子也没错吧,我原本也不是个喜欢考虑问题的人。后来就钻了牛角尖,怎么都出不来了。我也不想的,可是日子越过越糟,要是当初能有人拉我一把就好了。没有啊,你们都讨厌我,我也讨厌我自己。” 不知何时,她的眼泪落在了他的肩头,符白岩拥她入怀,轻拍她的后背。 “对不起,都怪我。” 傅长安抽抽嗒嗒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要说怪你?你当时也只有十九岁,你遭受的并不比我少。我没出息的很,自怨自艾,钻了牛角尖,自己将自己作死在了后宅。你却能在那样险恶的环境下生存下来,还成了翻手为云覆 分卷阅读306 手为雨的人物。虽然当时我是恨你的,恨不得将你撕碎了喂狗。可现在想想,我也是真心佩服你。你确实比我聪明有能耐还能忍辱负重。至少,你最终将害你的那些人一个个都送去了地狱。譬如我,我死的时候,又老又丑面目狰狞,你一身华衣,贵气逼人,长的还很英俊年轻。不说是病死,当时也能被你气死了。”符白岩忽然不知道她是在夸自己还是骂自己了。 符白岩掏处帕子擦她脸上的泪。 傅长安抢了过来,自己擦,自言自语道:“都说了不要纠结往事,要向前看。符白岩,我不跟你说了,你要喜欢回忆,自己找个地方对着镜子跟自己说去。” 符白岩给她盛饭夹菜,“我也喜欢往前看。” 傅长安埋头吃饭,“我吃饭了。” 符白岩,“我陪你一起吃。” 傅长安:“我不要你陪。” 符白岩:“长安,你真的已经放下了我和你的过去吗?” 傅长安:“都说了不要纠结过往,你不要惹我不开心。” 符白岩:“好好好。” 符白岩:“长安……” 傅长安:“不要说话。” 符白岩:“我就说一句话,长安,等回了京,我跟你提亲行吗?” 傅长安:“不行。” 符白岩还以为打开了她的心结,一切都水到渠成了,又或者她只是女孩儿不好意思,矜持的拒绝,意思一下? 傅长安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搁下筷子,看着他的眼,郑重其事,“我同你讲过,上辈子犯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我不会再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我死了又活过来了》求收藏。 白玨二十岁那年,死于非命。死的时候她老公还是造反派,儿子刚刚出生。 一场雪崩,她在极寒冰棺猝然睁眼。 转眼已是九年后 老公因从龙有功位极人臣,封王拜相。 昔日柔柔弱弱的闺中密友却被她老公金屋了藏娇,还生了个同样娇弱的小女孩。 而她的儿子则被养成了极不成器的混世魔王,还是个死胖子! 白玨想了想,这老公是要不得了,可这个儿子……啧,蛋疼。 ** 女主死之前爱惨了男主,为他上刀山为他下火海。 死后重生:狗男人,不爱了。 男主冰山人设,内心疯狂暗恋女主,感情被动,克制隐忍 女主:作天作地泥石流 闺蜜女配:女主迷妹 感谢在20201019 13:13:30~20201021 08:3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知足常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完结进行时1 马车拖沓, 走了两日夜才到了皇后他们暂住的知府衙门。三人远远过来就看到沈多金站在大门口,身后一大帮人。就连知府大人都恭恭敬敬的候在门口。 小皇帝心情不好,不过见那么多人眼巴巴等着自己,心里又感到些许舒适, 毕竟这一路上, 他被忽视的太狠了。 符白岩与他一同下的马, 小皇帝昂首挺胸,就见知府大人“啊呀呀”叫着, 呼啦啦带着一群人朝符白岩围了去, 口内连声“符世子舟车劳顿辛苦了”,“下官已让人备下饭菜”诸如此类云云。 唯有沈多金一双眼睛还落在他身上。 小皇帝突然觉得皇后也没那么讨厌了,他上前几步,正准备关心几句, 沈多金声音不大, 冷不丁来了句, “听说你被人戴了个大绿帽?” 小皇帝气了个仰倒。 符白岩因为傅长安的缘故,拖延了速度,押送宁妃的都察司人众提早赶到了此处, 皇后得知皇帝是被宁妃出卖, 大惊之余, 又好笑的不行。这不,一听说皇帝他们快到了,等不及要候在门口等着看他笑话。 到了知府的府邸,当夜略做休整,帝后二人彼此冷嘲热讽,入了夜各要一间房,谁都不愿搭理谁。 与他俩截然相反的是, 符白岩与傅长安的关系好了很多,傅长安也没躲着符白岩了,见他问话也都是一脸温和笑意。 皇后看在眼里,笑吟吟问傅长安,“好事将近?” 傅长安一愣,摇摇头,“我视他为知己。” 皇后细细观察傅长安脸色,见她眼神坦荡,不躲不闪,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摇头晃脑的走了。 返京的路上,符七都喜滋滋的,符白岩也不知他在高兴什么。后来大概是他自己忍不住了,问符白岩,“世子,您的事能告诉老爷和公主吗?万一他们问起……” 符白岩奇怪,“我什么事?” 符七笑得欢实,“就您和……世子妃啊?” 符白岩抬起衣袖甩了甩,众人都道他手腕了得,悄无声息的已抱了美人 分卷阅读307 归,唯有他本人心里暗暗发苦,傅长安这个油盐不进的,显然从一个牛角尖又钻了另一个牛角尖,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到了京城,众人先护送帝后回宫,宁妃交由都察司监管。 此后,符白岩与皇帝密谈许久,接连宣了几位武将入宫。待他回府,还没进门就见门房小跑着迎了出来,挤眉弄眼的说:“傅左使来了。” 符白岩点了下头,“哦。” 二人回京的路上,符白岩就与她说了,让她回来就找王柬看看,有事没事看过后也放了心。 刚走进去,又有小厮迎了上来,笑嘻嘻的,说:“世子您回来的可巧,后院正要摆饭,打发小的出来看看您有没有回府呢。”这话刚说完,又一溜小跑,高声道:“世子回来啦!回来啦!”搞不清的还以为府内出了什么大喜事,连府内不许大声喧哗的规矩都忘了。 后院,昌平公主正与傅长安说话。 今日午后傅长安突然造访,还顺手买了些礼物。虽说是来找王柬看病,也不好明知府中有长辈,还次次空手。 傅长安这次来月信只三天就没了,除了第一天比较遭罪,之后两天都还好。 王柬诊了她的脉,什么也没说,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但也没问,只开了方子,让她继续调理。 傅长安问他往后会不会还会来月事? 王柬反问她,“那你是想来还是不想?” 傅长安坚定摇头,“不想。” 王柬神色古怪,说:“估计会反复个几次,后面就不会来了,毕竟,你是喝了绝子汤的不是吗?”后面一句话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傅长安没听出来,折了方子塞在袖子内道了谢。 出了门,就看到假装与她偶遇的昌平公主。 傅长安愣了下,向她请了安。 昌平公主是狠狠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才出来的,她心里打算着若是情况不对,就赶紧撤。现下见傅长安态度不错,心里稍松,站在原地与她说了几句话,后来故意提了康康,问她要不要去看看侄儿。 傅长安也没拒绝。 昌平公主一喜,暗道符七说的果然不假。有戏! 于是接下来更放松了许多,后来又命人将阮思雨叫来,一同说话。 傅长安自始至终态度很好,又同他们说了这一路过来的风土见闻。 昌平公主一直认为傅长安是个不会说话也不喜说话的,现下缓缓朝自己打了个问号,大约先前她只是不想同他们说话吧。 傅长安大约是受了小秦的影响,遣词造句也有趣起来,引得傅东康睁大了眼,阮思雨与昌平公主直发笑。 话说的越多,气氛也越来越融洽。眼看天色渐晚,厨房派人过来,问主子们晚上想吃些什么。昌平公主顺势留了傅长安用晚膳。 傅长安想了想,也没拒绝。 于是,当符白岩到了饭厅就看到几个女人其乐融融的景象。 大将军阮矩在京内也有府衙,只不过他常年驻守边关,阮思雨自从认下昌平公主这个干娘婆婆后没事就喜欢带孩子来这边住几天。 饭桌上,昌平公主和阮思雨一直偷偷看他俩,符白岩是老油条了,心知他们在看什么也只能装作不知,端得是仪态沉稳,不为所动。 傅长安就有些受不了了,这要搁之前,她也无所谓。反正你们爱咋想咋想,我做我的。老娘才不管你们!可现在不同了,大概是心结解除后,豁然开朗了。 “公主,”傅长安搁了碗筷,想解释清楚,消除误会。 谁知还没张口,桌肚底下的脚就挨了一下,傅长安循着方向看向符白岩,“你踢我干吗?” 桌上几人:“……” 昌平公主先笑了起来,嗔怪的看了儿子一眼。 阮思雨也笑。 边上伺候的丫鬟婆子们见主人家气氛融洽,就算是给面子也低低笑起来。 傅长安这才意识到话不该这么说,本想解释清楚误会,结果好像更让人误会了。 “待会我跟娘说。”符白岩抿一口汤,谁也没看。 昌平公主看这情况误会了,心里更是欢喜,忙给他们夹菜。大家都误会了,面上喜气洋洋。唯有傅长安认定他是要解释清楚他俩的关系。 晚膳吃到尾声,镇国公姗姗来迟。 人还没跨进门槛,昌平公主一眼瞥见他,笑说:“你今日怎么这么忙,这都什么时辰了才回来。”转头又吩咐人给国公爷单独准备饭菜。 国公爷大概有事,入门先看了一眼符白岩,语气凝重,“你吃完去我书房。”眼角余光一扫,见有人站了起来,恍惚了下,这才看清傅长安也在。 其实自国公爷进了府门,已经有下人跟他说了,只是他心里有事,自动忽略了。 傅长安恭敬问好,“符伯伯。” 国公爷怔了怔,“哦哦,长安来了啊,坐坐。” 昌平公主对国公的反应不满,“你是回来的路上撞鬼了,怎么神思不属的?” 分卷阅读308 国公爷道:“饿了,头有些发晕。” 昌平公主又看傅长安,再接再厉的得寸进尺,“长安呀,你都管他叫伯伯了,你是不是也该改口叫我一声伯母啊?” 傅长安迟疑了下,“伯母。” “哎,”昌平公主答应的欢天喜地,忙给她盛汤,催促她趁热喝。 饭毕,符白岩没有跟着父亲去书房,而是主动提出送傅长安回去。 下人询问要不要套马车。傅长安说:“我走回去。” 昌平公主说:“走路好,今晚吃得有些多,我待会也要在院子里多转几圈。” 离开国公府,众人的视线消失在街角尽头,傅长安直截了当问,“你有什么话同我说?” 符白岩笑了下,“知我者长安也。” 傅长安摇头,“我不了解你,我们只是共享一个秘密。” “真是无情,”无人处,符白岩更有心思逗弄她。 傅长安面容一肃,站开两步,“符世子,咱们说好的……” “过往一笔勾销,”符白岩抢了她话,她似乎总喜欢将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动不动就要互不相欠一笔勾销。 这个傻瓜啊,有些事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当作没发生就真的没发生。 譬如现在,他看到她的嘴一张一合就特别想扑过去亲她。 还好,他忍住了。 “我明天就要就要离开京城了,我不在的日子,希望你能帮忙照看国公府一二。”符白岩话锋一转。 说要她照看就像个笑话,镇国公府一门显赫,不说旁人,上头还有皇帝罩着,国公爷和公主都还活蹦乱跳的很呢,他们一家照看别人还差不多,怎会需要旁人照看。 傅长安显然没想那么多,只惊异他突然要离开,“出什么事了?” “如我所料不差,梁国与赵国有异动,晋国边境不安。” 他是有过一世记忆的,与她在后宅浑浑噩噩度过的十年不同,他一直陷于波云诡谲的朝堂争斗,大晋国的内忧外患。况且,他还比她多活了十年,此后大晋国又发生了什么,他皆了然于胸。 “要和赵国开战吗?会碰上赵文炎吧?我跟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大概还有两三万字完结,新文《我死了又活过来了》求收藏。 昨天就求了两个收藏,唔,肯定是我跪的姿势不够标准,双手合十,皇天后土,信女诚心祈愿,收藏涨涨涨,作法涨涨涨。各位大老爷走过路过,看奴家一眼吧。嘤! 感谢在20201021 08:45:47~20201022 13:5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知足常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完结进行时2 “要和赵国开战吗?会碰上赵文炎吧?我跟你一起去。”傅长安握紧了右缠丝, 杀意在胸口蔓延。 符白岩不动声色看着她,眉头一动,“长安,”他忽然充满感情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上前一步, 眸光幽幽, 神色感动, 表情认真。 气氛陡然之间就变了。 傅长安反被他弄得不好意思,“我, 我, 我……” “我又怎么舍得你和我一起风餐露宿吃苦受罪。”符白岩握住她按在缠丝上的手。 “我去杀赵文炎。”傅长安终于将这几个字说出来。大概是受他影响,明明挺义正词严的一件事反被他弄的莫名心虚。 符白岩背过身去,肩头耸动。傅长安转到他正面发现他在笑,“你笑什么?” 符白岩:“小长安, 你真是耿直的可爱。” 傅长安:“我不小了。上辈子加今生我都有四十三了。” 符白岩:“傅大婶。” 傅长安:“……没事我走了。” 符白岩又拉住她, “我都要走了,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傅长安面上显出一丝茫然,她是真没有分别不舍的情绪,“你放开我的手。” 符白岩:“你说了我就放。说点动听的, 我都要走了。” 傅长安不喜拉扯, 挣脱不开, 情绪就不大好了,“就是没什么好说的啊,真要有什么重要事,我自去找你。” 也不知这句话哪个字讨了他的欢心,他愉悦的松了手。 二人一路走,符白岩与她说了许多她不知道的前世之事。再拐一个弯就到教坊司三处原先的衙门了,现改了牌匾作“六芒星卫所”。 “长安, ”符白岩忽然又叫住她。 傅长安脚步一顿,“嗯?” 符白岩,“你抱一抱我可好?” 傅长安抬头看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符白岩,那么大个人了,这语气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分卷阅读309 她不大自在,“这,这样不大好吧。” 人与人之前的气氛和牵连有时候微妙的很,你站在那,看着他。拐角处的光线非常暗,你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也没再说话,可你就是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不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不好,而是消沉失望。莫名的叫人心疼。 “注意安全,早去早回,”傅长安展开手臂将他虚抱了下,一触即松。 “好,”他高兴了,愿望达成,心满意足的那种。 傅长安转身离开,又回头看他一眼。 符白岩一直看着她,朝她挥了挥手。 * 符白岩远远的就看到他爹的长随站在府门口抻着脖子东张西望,见他过来小跑着迎了上去。符白岩作了个噤声的收拾,径自去了他爹的书房。 国公爷一直背着手在房内走来走去,都快将地板砖踏平了,见儿子到了,忍不住抱怨,“怎么这么久?” 国公爷大事为重,这般心急火燎也是听说符白岩要调兵遣将,奔赴边疆。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梁赵两国要合力攻打我大晋,赵王与我一直都有书信往来,他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符白岩不知该如何与他说,他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赵王心性并不纯良,而是个极有心计之人。譬如上次,赵王与伽蓝郡主合谋构陷镇国公,他老人家至今都半信半疑。大抵年岁大了人也变的固执了,过往才智谋略过人,一直都是他将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突然听说自己被人玩了,直觉就是不相信。 赵王心机深,相反,曾经传言很有城府的赵四王子除了被惯坏有些嚣张跋扈,实则心性简单的多,若不是符白岩有了前世的记忆,这一世又曾与赵四打过交道,恐怕他也很难相信。不过,换个角度想,赵四怎么就被传成那样了?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不难猜出这背后的缘故。 符家父子交谈至深夜,也没等到天亮,符七过来禀报说已经准备妥当了。符白岩就带着皇帝给的兵符以及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一队都察司亲卫兵出发了。 此番过去,并不为打仗,而是排兵布阵防患于未然。虽然国公爷并未被说服,反斥他年轻人做事无凭无据,容易冲动,乃至人心不稳。奈何小皇帝信他啊,自从符白岩将教坊司扳倒后,小皇帝对符白岩就生出一种谜之信任,简言之就是虽然不知道表哥为何这样做,但是他说的一定是对的,他做的也一定另有深意。 * 符白岩走后第三日,傅长安在爹娘的坟头捡到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血人。 她是个不讲究的,上坟也不择日子,想去就去了。 血人是被她背回家的,走在路上还惊动了官府。傅长安掏出了六芒星腰牌,将人带回傅宅。染血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又跑到镇国公府找王柬求救。到了大门口才意识到这样不妥,又急急忙忙掉头准备换身衣裳,刚巧被回府的符超看到。 符超吓个半死,与她站在门口说了几句。傅长安将情况说明,符超答应替他传话,转身风风火火的进了国公府。 没过一会,王柬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药童。一眼看到傅长安身上血迹,也是吓了一跳,“傅姑娘,你也受伤了?” 傅长安忙摆手,又急忙解释一遍。 几人匆匆赶回傅宅,就见小秦正端了一盆热水从厨房出来。两边打了个照面,小秦分外兴奋,“左使,你床上躺的那个俊俏男人是谁?” 王柬和符超同时脚步一顿。 傅长安:“我义兄,你怎么来了?” 小秦哦一声,喜滋滋,“跟符世子一样好看咧。” 王柬进屋,见床上那男人确实长的眉目疏朗,一等一的好模样。他看了看床上的男人,又看了傅长安一眼,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傅长安对世子的长相不怎么在意了,自小身边就有个这般神仙模样的哥哥,朝夕相对,等大了些,别的男人还能轻易入得了眼吗? 小秦显然对照顾人更得心应手,进屋后看到这么个血人,又一瞧是个美男子,就忍不住下手了,止血烧热水帮忙擦洗。 王柬带来的那个药童根本用不上,跟傅长安一起被关在了门外。 王柬将男子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了遍,发现也就是皮外伤,至于昏迷不醒,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 等王柬处理的差不多,男子也醒了,那一双美目睁开更是不得了。小秦正给他擦脸呢,措不及防与他来了个对视。 “啊!”一声,不仅吓到了床上的病美男,王柬的心都差点给她吓出来了。亏他刚才还在心里盘算着想收她为徒。 傅长安一脚踹开门,“怎么了?” 房门开合又是一声大响,病美男和王柬又同时被吓了一跳。 “义兄的眼睛好好看,”小秦羞涩道。 傅长安索性走了进来,“王伯,我义兄不会死吧?” 这话问的,不熟悉的还真搞不清她到底是咒人还是担心人。 “你是……谁?”段玉轩一脸茫然。 傅长安蹲他 分卷阅读310 面前,与他平视,“义兄,我是长安,傅长安。” 段玉轩的表情从惊讶到难以置信,又渐趋缓和神色动容,眼看就要落泪的意思。 “让让,啧,这里还有一处伤刚才居然没看到,”王柬横插在俩人中间,将傅长安挤了开去,硬生生打断了这场久别重逢的认亲现场。 屋外,有人在挥舞鞭子。坏脾气的,骂骂咧咧,“傅长安,你什么时候去杀赵文炎?” 傅长安被王柬挤开,又见小秦也凑了上去,此处实在没地儿待,走出去,“赵束,这里是我家,你别乱挥鞭子,打伤了花花草草我跟你没完。” 赵束挥在手里的鞭子停了下,眼睛若有似无往她身后瞧。 屋内,小秦:“啧,男人的皮肤怎么比女孩子还滑?” 赵束一阵恶寒,手一抖,鞭尾一卷就将长得正茂盛的一丛蔷薇连根拔起。 “赵束!”傅长安气炸,一拍腰间就要跟他干,手里摸了个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没带兵器。 符白岩也是个偷鸡摸狗的,那晚他送她回来,趁她没留神将她的右缠丝给顺走了。第二天她就收到了他的亲笔信,什么“山高水长,路途遥远,留个念想”。 念想他个头头。 傅长安赤手空拳就跟赵束打了起来。 屋外打的乒乓作响,屋内王柬正拷问段玉轩,姓什么叫什么?多大了?与义父母失散后,这些年在哪?为何迟迟不来寻傅长安?这次突然倒在她父母的墓碑前,是不是故意的?这一身奇怪的伤又是从哪儿来的?诸如此类种种。 小秦双手捧着脸,专心致志的欣赏美强惨。 符超加入傅长安和赵束的战局,大吼一声,“不许打我嫂子!” 傅长安收手,纠正,“我再和你说一遍,我和符白岩已经和离了,我不是你嫂子。” 屋内几人听得一清二楚,王柬补充道:“我家世子早就后悔了,现在正全力追回世子妃,所以,小子,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没机会了。” 段玉轩一脸茫然无辜,虽被王柬咄咄逼人,仍是一派谦和,道:“晚辈实不知前辈此言何意,我待义妹如亲妹,又怎会有其他非分之想。” 他越是这样,王柬越担忧,他为他家世子担心。 因为这装腔作势的模样太像了啊,这语气,这神态。 啧,这小子一定不安好心。 屋外打结束了,傅长安满头是汗,进屋前,用胳膊擦了把,“王伯,我义兄没事了吧?” 王柬:“暂无大碍,不过……” 段玉轩:“我已经没事了,多谢王老前辈。长安,我现在行动不便,你替我送送王前辈。” 傅长安赶紧上前,要送王柬回国公府。 王柬,“你义兄身上多处伤口,我总不放心,要不你将他送去国公府,我亲自照看他。” 傅长安只当王柬好心,根本没往别处想,可他越这样客气,傅长安越不好意思。“我傅家的事又怎好一直劳烦国公府。王伯的心意我领了。”傅长安自动将义兄当成了她傅家人。 王柬一听不好,还要再说。傅长安又岂是那种轻易说的通的。将傅东康交给镇国公府照顾已是欠了他们家天大人情了,她可不会再继续欠下去。要是真是一家人还好说,可他们不是一家子啊。 此后,傅长安从六芒星卫所搬回了傅宅,悉心照料重伤在床的义兄。说是悉心照料,其实也不用废她太多心神,因为小秦也乐呵呵的跟过来了。如果说符世子是遥不可及的天上明月,那这位段师兄就是水中月,虽说都是不可触碰的存在,到底水中月要比天上明月易得。就像现在,小秦能和段师兄朝夕相对,和符世子就没这机会了。 这晚,天刚黑,屋外有人敲门,傅长安无事,去了前头开门,一眼见符白岩牵着烈焰站在门口。 黑着一张脸,一看就是来吵架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2 13:54:25~20201023 20:4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知足常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51593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完结进行时3 傅长安:“你怎么回来了?” 符白岩:“哼。” 傅长安:“你来我家有事吗?” 符白岩:“哼。” 傅长安:“……” 符白岩:“哼。” 傅长安:“行吧, 你没事早点回去休息,我们也要洗洗睡了。”她说着话正准备关门,符白岩忽然就恼了,上前两步, 就要往里冲。傅长安从他身后拽住他, 不巧拉住了他的腰带。 符白岩被她扯的接连后退, 气道:“你还有没有点女子的羞耻之心,大庭广众之下怎么扯起了男子腰带?” 傅长安松 分卷阅读311 手, 谁知符白岩先一步按住她的手, “就让你扯怎么了?” 傅长安左右看了看。这里是街道口啊,世子! “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不认识我吗?你是第一次和我打交道吗?” 傅长安:“我没……”看你啊,我就看可有过路人。 “你有。你跟我熟吗?你了解我吗?你连我都不了解,你竟然敢收留其他男子?” 院内传来说话声, “长安, 外面是谁?”清清朗朗的男声。 傅长安一跳, 挂到符白岩背上,捂住他的嘴,扬声道:“二哥, 没事, 是衙门里的人, 你先回屋休息,我跟他说会儿话。” 段玉轩心领神会,只说:“有事叫我。” 傅长安:“好!” 符白岩张嘴咬了傅长安的手指头一下。 傅长安吃痛,忍着脾气,“咱们换个地方说。”言毕,往下滑去,又被他托住屁股。一阵天旋地转, 等回过神,她已坐在了马上。符白岩自她身后落下,马蹄飞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 旷野风凉,月明星稀。 马蹄渐缓,傅长安在他怀里挣扎,符白岩箍住她不放,“你屋里住着一个陌生男人,寡男寡女你都无所谓,怎么我和你同乘一骑就不行了?” 傅长安双手掐住他箍住自己腰部的胳膊:“我义兄不是陌生男人,他是和我一同长大的……” “我还是你前夫呢,论亲密咱们做过夫妻,要论亲,亲得过我?” 傅长安:“你不要无理取闹。” 符白岩醋坛子打翻,熏的天地都变了色,“我怎么无理取闹了?这些日子我可都听说了,你们义兄妹二人出双入对,丝毫不避讳旁人眼光,甚至还去我国公府……” “我们是去见康康。” 符白岩:“不,你就是挑衅我。” 傅长安:“我没挑衅你,是我义兄要拜见你爹。” 符白岩:“我爹与他何干?他凭什么拜见?” 傅长安:“他是我义兄。原先在家里我都唤他一声二哥,和我亲大哥一样尊重。早些年我爹进京述职,符伯伯也见过我二哥。” 符白岩:“二哥?你拿他当二哥,他可不见得将你当亲妹妹。若不然,你上一世到死他怎么都没出现?他要是真心疼你,早就该找你了。你是嫁了镇国公府,不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户,不易找寻。” 傅长安脸色不好看:“……” 符白岩看她一眼,自知说重了,缓了缓,“怎么了?扎心了?”却又恨不得马上捶醒她。 突然冒出来的师兄,据说还是个长相非常好看的,气质出尘绝俗,就连王柬都说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这样的人物,若是侥幸不死,这么些年竟然消息全无?且不论这一世,就连上一世都没听说过。由不得符白岩不怀疑。 傅长安:“我不和你吵,你也不要和我吵。” 她语气和缓,慢吞吞的,听的符白岩一愣。 “我不喜欢吵架,所以你有什么慢慢和我说。”傅长安又道。 符白岩自第一次听说有段玉轩这个人,后来接连不断的消息入了他的耳,挑起了他的戾气,随着回来的路上日益累积,直到敲门时达到了顶点。可又在见到傅长安后渐次稍缓,乃至于她现在轻声细语,听在他耳里就像是撒娇似的“我不和你吵,你也不要和我吵。”符白岩心中的怒气值,突的一下直接变负,还在无限递减中。 “我也是担心你。”符白岩张开胳膊就要抱她哄她。 傅长安闪开,“咱们说好的,不要动手动脚。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冷静。你瞧,比之天上的明月星辰还要冷静。” 傅长安,“那好,我就直接问了,你上一世比我见多识广,你见过或者听说过我义兄段玉轩吗?” 听她这一句,狡猾如符白岩就明白了,小长安不傻嘛。 “未曾。” 傅长安沉了脸色,“他出现时浑身都是血,可我找王伯给他看了,并无致命伤,都是皮外伤……” 符白岩突兀的笑了,“看来他没下血本啊。” 傅长安正色:“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没有确凿证据前,符世子你不要阴阳怪气说我二哥。” 符白岩敛了神色,“他既然突然找上门来必是有所求,今夜就算了,等明日我亲自上门与他见上一面再说。” 傅长安点点头,“就依你的。” 正事聊完,符白岩看着傅长安,目光灼灼。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呐。傅长安看一眼符白岩,咳嗽一声,“孤男寡女容易惹人非议,此言在理,我先走了。” 符白岩:“等等,有东西给你。”继而,他从马背上的口袋里摸出两柄短剑。看造型是缠丝剑。 傅长安:“你又从哪里找来的精铁锻造的?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容易断了吧?”说话的同时抽出左缠丝,只见寒光熠熠,剑鸣铮铮,不折不扣一柄神兵利器。 傅长安“呀 分卷阅读312 ”一声,剑似有灵,吸了她的魂魄般,久久不能回神。 “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你从哪里寻来的精铁?这样的好料子怕也是世间难寻吧?” 符白岩顺手将右缠丝也给拔了出来,见她高兴,心里也很高兴,“不费事,手里现成的料子,你要不要试试手感?” 傅长安高高兴兴接过,正要试剑,忽而“咦”了一声,抬眸看向符白岩,后者冲她笑。傅长安:“这不是我的右缠丝,你打了一对缠丝剑?” 符白岩笑了笑,打了个响指,烈焰到了二人面前,符白岩又自马鞍垂下来的皮口袋里掏出另一把剑。 傅长安刚要接过,符白岩避开了,顺手往腰间一插,“你这把送我了。” 傅长安正要说什么,陡然间福至心灵,“你的君子剑呢?” 符白岩怔了怔,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傅长安莫名就想到了这个词,她也觉得这词不对,可她又觉得这个词形容此刻的他万般贴切。 他有一副好样貌,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含春,春意浓,万紫千红百花开。 大概是傅长安从来没有这样专注的看过他,符白岩一时被她看的心虚,主动招认了,“没错,我是让铸剑大师将我的君子剑熔了,我现在已练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手里就算是一根柳条也能制敌取胜。你的武功差点,没有趁手的武……” “谢谢。” 符白岩语气一顿,“什么?”他没想过她会这么干脆的收下,以他对她一直以来的了解,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受人恩惠,被人劝服的。他先前可是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要倒给她听。 “符白岩,谢谢你。” 因为始料不及,符白岩的表情短暂的有些接不上,像是断了线又突然串上了,“真心谢我?那你亲我一下。” 傅长安默默的走到烈焰身侧,符白岩还当她背过身去不想理自己,谁知她忽然翻身上马,一夹马腹跑了。 这马大概一开始就是被傅长安驯服的缘故,对符白岩这个主子忠心有限。任他怎么在后面追怎么喊,它都不带停的,反而跑的越发欢实了。 ** 当夜,王柬得了一瓶烟台山白年陈酿,符白岩也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问他也不说。 王柬懒得追究,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半夜偷爬起来,自斟自饮喝了小半壶,此后三日酩酊大醉,人事不知。 ** 却说符白岩,当夜睡了个好觉,次日天刚亮,屋外就传来了说话声,他睡眠浅,自从恢复了二十多年的前世记忆,他就特别容易被细小的说话声惊醒。 符白岩听下人们窃窃私语,似乎是他娘一直在催问他有没有醒。符白岩也睡不着了,索性起床,穿戴整齐去了他娘那儿。 他娘大概是特意等他一起用膳,他过来,桌上的各色餐点正一样样往桌上摆。昌平公主眯着眼上上下下看他,说:“你怎么越发不讲究了?” 符白岩人长的好,什么样的衣裳都压得住,以前他爱新衣,现在尤其喜欢往年的旧衣裳。旧衣旧物总能让人想起旧年月的细水流长。这是他后来养成的习惯。白日里衣冠抖擞与人针锋相对,刀光剑影,暗箭伤人,身上没有崭新的铠甲不行。夜深人静时,他总会将陈年的旧衣裳摩挲出来,穿在身上。岁月静谧无声,于他不过是度日如年,怎么就这么难熬呢? “你这身旧衣裳还是前年的吧?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超儿那个不讲究的,现在每天都换着衣裳出门,上回你三婶还在跟我说,这个月都置了四五身新衣裳了。别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吧?啧,问他也不说,咬死都不说。害得我和你三婶怪担心的,你们是堂兄弟年岁差不多,好说话,你得空替你三婶去探探口风,别让她一个女人家牵肠挂肚的操心。” 符白岩答应着,陪他娘一起用了早膳。 一顿饭,昌平公主就没停过,说了符超又说他爹还有京里有名的几位公子拉拉杂杂,最后还是转到了他身上,说:“《欢喜债》真是越来越瞎演了,我都不爱看了,眼看着白公子和晏女侠都快修成正果了,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个玉师兄。青梅竹马的情意。你说那个玉师兄怎么就这么烦人呢?我还是觉得白公子和晏女侠经历了那么多,他们才应该在一起。可你都不知道外头现在怎么议论的,竟然还有人开了赌局,押晏女侠最后会跟了谁。娘气不过,买了白公子一千两。” 昌平公主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儿子啊,为了娘的一千两银子,你也要赢啊。” 符白岩:“……” ** 符白岩站在傅宅门前时,一身的光鲜亮丽,与昨晚不同,白日里都是人,他一路过来又吸引了不少人,还有一些闲人干脆跟着他往这边来,人群渐渐扩大,乃至段玉轩开了门,与光彩照人的符世子打了个照面。 人群:“哦豁!” 符白岩眯眼,心头轰隆隆,雷电交击:“……”竟然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 分卷阅读313 推荐接档文《我死了又活过来了》劳烦诸位翻过专栏点个收藏,谢了谢了,多谢了啊。感谢在20201023 20:43:29~20201024 11:3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知足常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完结进行时4 二美齐聚, 人间胜景。 小秦流着哈喇子,觉得自己就算原地去世也死而无憾了。 傅长安在厨房,看着请来的厨娘做饭,心神不宁。可她又不愿意过去, 有些真相害怕知道却又不得不知道, 痛苦双倍叠加。 “烧了什么好吃的?”符白岩的声音突兀传来。 傅长安吓了一跳, 第一反应是看他的脸色。 符白岩径自越过她,拎起厨娘刚杀好的鲤鱼, “是要做红烧鲤鱼吗?这道菜我擅长。我来做。” 正做饭的俩个厨娘一下子就笑开了, 厨房顿时热闹起来。 傅长安纠结不安的心在这一声声笑闹,一阵阵扑鼻的鱼香中,渐渐平稳下来。 小秦揪着手指头看着厨房里染了烟火气的符白岩,又瞧了眼站在屋外梨树下隐含心事的段玉轩, 只稍微纠结了下, 还是决心继续做符世子的信徒。 符世子可咸可淡, 可居神坛可入红尘,小秦觉得符世子越来越让人着迷了,她要一直喜欢他, 直到地老天荒。 赵束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不就是做饭吗?老子也会。” 小秦觑他一眼,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脸一拉,“别跟我提你的叫花鸡,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血!” 那是二人通风报信皇帝被掳,风餐露宿的一段过往。小秦算是狠狠见识了什么叫做茹毛饮血。即便是赵束现在洗干净了脸,穿得人模狗样了, 也改变不了他烙印在小秦心中糟糕透顶的印象。 饭菜做好,不拘男女,几人围了一大桌吃了。桌上气氛不错,乃至于傅长安几乎都忘了,这次叫符白岩过来所为何事了。 段玉轩说:“义父义母泉下有知,知道长安如今得一知心人,过的这般好,也该放心了。” 气氛很微妙的冷了那么一下,小秦挖一眼段玉轩,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成心让人心里不舒坦是吧? 至少此时此刻,傅长安是忘了很多事,也忘了段玉轩身份存疑。只专注于眼前的吃吃喝喝,看着别人笑她也跟着笑。 冷不丁的提起故去的父母,该叫她冷下脸好还是继续笑着好。 小秦突然有些不喜段玉轩了,小秦爱看他的脸,但更在乎傅长安啊。这种感情很难描述,大概是同在一条船上,有同病相怜之感。又或者知道,像她们这样的人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条路可选,指不定老了,要互相依靠。有些感情平时不觉得,唯有遇到了事,心里就会立刻做出反应。 “段兄这意思是不同我争长安了?”符白岩畅快一笑,不等段玉轩说话,绕过赵束的后背扯了傅长安的头发一下。 傅长安吃痛,横他一眼,“干什么?” 符白岩:“突然想到个赚钱的法子,感觉不带你一起,有些说不过去。” 小秦插话,“啊,什么赚钱法子啊?我最近手头也很紧,符世子你也带带我啊!” 赵束直起后背,看着小秦的眼神不屑,耳朵却竖了起来。 符白岩一笑,“最近《欢喜债》不是开了赌局吗?你们都去下注赌白公子赢。稳赚不赔。” 傅长安打开符白岩伸过来的手,“无聊。” 小秦大着嗓门哈哈笑,“好啊!好!” 不知不觉,日头偏西,宫里传了话说是皇后让傅长安过去。 小秦啧一声,“不会是又吵上了吧?” 符白岩听了,说:“我跟你一起。估计用不了多久皇上也得宣我,我自己过去,省得小肖子到处找我。” 二人入了宫,领路的宫人被打发走了,傅长安这才有机会说话,“我义兄是好的还是坏的?” 符白岩一时没回答,似乎是很难回答这个问题,“长安,这世上的人很难界定好与坏。” “与我来说?” 符白岩明显能看出她的紧张,放缓了语调,“他将会是梁国的王。” “梁国人!”傅长安震住,“梁国太子好像都四十多了吧?怎会是他?” “梁国前太子遗孤,师从梁国国师凌献。” 傅长安:“他是凌献的徒弟,那我爹又算什么?” 远远的有宫人走近,符白岩说:“暂且与你就说这些,回头我再与你联系。” 傅长安仍在震惊中出不来。 符白岩不放心,又走回来,“要不我派人去跟皇后说一声,你先回去冷静冷静?” 傅长安:“不用。”抬手与他行了个礼,快步离开。 到底是 分卷阅读314 慌了神,若不然又怎么会突然和他行礼 * 皇后这次和皇帝吵起来,是因为皇帝被宁妃背叛后,对女人有了心里阴影,自从回宫后一直不临幸后宫。皇帝的后宫着实简单,当皇子的时候没女人,大婚时一次就娶了三。皇后跟皇帝不合,宁妃又入了大狱,所以这不临幸后宫也就是不去海妃那了。就算去了,也是光聊天不办事。 海妃正是芳华年纪,独守空房怎耐得住? 她正是应了那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不敢找皇帝的麻烦,整日里指桑骂槐怪皇后做为后宫之主不作为。 沈多金觉得海妃就是她的克星,她是生意人,从来都是笑迎八方客,很少与人红脸,遇上这个海妃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不仅说不动,还气人气得要命。更气人的是她竟然被她“摆弄”的去劝皇帝了。结果不出所料,又被皇上一通讥讽挖苦。还问候她是不是闺中寂寞?并放言要是她肯放下身段求他,他或许会考虑考虑。 可想而知,沈多金差点没气死。 等傅长安过来,沈多金又抓着她学武,势必要在皇帝下次出言不逊之前将他打老实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符白岩见到了正双手抱着双脚蹲在龙椅上浑身散发着幽怨气息的皇上。 符白岩一声叹,双手抱胸,劝他,“一直在跟你说,皇上身为男人要大度,谦让女人是美德。” 皇上咬着下唇,嗷的一声:“表兄,她还在拿我第一次说事,说我又快又小,人家第一次没经验嘛,嘤!” 宫里快下钥的时候,符白岩与傅长安又在宫道上遇见了。 符白岩:“你那边怎么样了?” 傅长安:“自己给自己找事,不关她的事,她自己找气受。你那边呢?” 符白岩:“还行吧,晚上吃了两碗白米饭。”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过你得空也劝劝皇后别总拿第一次说事,这种事没有一个男人不在乎的。” 傅长安反应了下,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倒也不是她领悟力超强,而是皇后有次骂皇帝的时候跟她提过,不过也就那么一次。作为“过来人”的傅长安就领会其中意思了。 傅长安:“哦。” 符白岩说:“还是咱俩这样好,不吵不闹的,有什么直接说明白。” 傅长安:“嗯。” 符白岩:“就是有时候孤枕难眠,要是你能和我一直一条路走下去就好了。” 傅长安:“告辞。” 符白岩跟着她不紧不慢,“你今晚最好去六芒星卫所休息。” 傅长安:“正打算去那。” 符白岩:“唔,好。” 傅长安站住,回头看他,“关于我义兄……” 符白岩:“他是穷奇公子。” 傅长安大惊之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手握缠丝隐隐发抖。 符白岩:“穷奇公子并未杀你父兄。” 傅长安:“赵文炎,赵伸,常胜,崔千刃,穷奇公子,是你说的啊!” 符白岩眯着眼回忆了下,太久远了,回忆不起来了,“我何时同你说过?” 傅长安:“就是那次,我也不认识你屋里的那些人,反正符七肯定在。我是偶然经过听到,我冲进门问你,还被你不耐烦赶走了,然后你就给我下了禁足令,不许再踏入你书房半步。” 符白岩想起自己曾对她的冷漠无情,面上闪过一丝不忍,“长安,那些年对不住你了。” 傅长安根本不在意这些,反抓住他的手,“别扯这些没用的,你跟我说内情到底是什么?” 符白岩涌起的愧疚情绪一下子就被傅长安抓散了,从另一个宫道上有巡逻的侍卫经过,看到他二人,也看见了二人交握的手。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军人,什么反应都没,只行了礼,又拐个弯巡逻去了。 符白岩:“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你去我家,我同你慢慢说。” 傅长安心底纯粹干净,恨不得揪住他的衣领子立时将他拖走,“走!” 二人到了镇国公府却没走大门,而是翻了墙,直接去了符白岩的书房。这□□入室瞒不过府内暗卫,躲开府内丫鬟小厮却能省去不少麻烦。 符白岩点了灯,又吩咐人上了茶水和糕点。趁这空挡还去换了身舒适的衣裳。 傅长安被他的不紧不慢彻底打败,等他的功夫不自觉吃了几块酥饼,酥饼是葱油肉馅的,越吃越香,没留神吃了三四个。 符白岩进来,说:“喝点菊花茶,清热去火。” 傅长安再看向他,竟也不那么急躁了,索性盘了腿坐在榻上,等着他自己开口。 符白岩慢慢的笑了,押一口茶,“其实,我与你义兄,上辈子还算得上故交挚友,相见恨晚。” 傅长安满嘴的碎饼渣滓,直接喷了出来,虽然早预料到他会说一些不同凡响的话,可没想到,他会说他们是故交,还挚友!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推 分卷阅读315 荐作者新文《我死了又活过来了》没错,我就是这么臭不要脸。嘤!感谢在20201024 11:30:58~20201025 23:3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ara_siempre、知足常乐、痛饮月光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吃想睡还想瘦 10瓶;s47113037 7瓶;痛饮月光者 5瓶;十三的小心肝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完结进行时5 上一世于傅长安来说是浑浑噩噩的一生。于符白岩来说却是波澜壮阔的一生。境遇不同, 遇到的人不同,遭遇的事也会不同。 所谓英雄惜英雄,这其中大概也包括符白岩和段玉轩吧。 段玉轩,本名凌肃, 梁国前太子遗孤。夺嫡之争, 太子被人假传圣旨, 带兵马斧钺强行入宫救驾,结果却被误以为是要谋权篡位。梁王震怒, 秘密处决太子, 太子子嗣单薄,只有凌肃一子。太子门客为保住这一点血脉,用自己的骨血替换下他,太子妃火烧东宫, 母“子”二人身死。凌肃当时已有八岁, 眼睁睁看着母妃惨死, 化身小太监逃出东宫。 当时人人自危,夺权的三皇子也并不全信凌肃已死。暗地里仍在追查可疑线索。当时的凌献还不是梁国国师,却早就收了凌肃做关门弟子, 未免三皇子查到他这儿, 故意设了一个计, 重新给了他一个新身份,将他送到了战魂刀傅威跟前。 这事做的天衣无缝,傅威毫不怀疑,收留了凌肃。后来又见这孩子聪明懂事,心里喜欢,索性收了做义子,亲授战魂刀法。 然而经历了巨大变故的凌肃早已不是曾经的无知懵懂小儿, 容易被捂热容易被感动。他的一颗心冰凉的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度。虽然傅氏夫妇对他也很不错,可与他们的亲生孩子相比到底还差了些。若凌肃当真是从小无父无母受尽人间冷暖的孤儿也就罢了,偏他在此之前是享尽万千宠爱,稍一不如意就有人遭殃的王子皇孙。凌肃恨,恨害了他父母的所有人,对于傅威一家,他有感激却没多少感情。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他当时年幼,没有人正确的引导他。相反,那些会偷摸着找上他的太子门客只会让他牢记血海深仇。让他养精蓄锐忍辱负重。 终于,多年的洗脑,血海深仇的积压,以及现实的不如意,将他变成了一个表里不一的人,任外表如何春风化雨,内里就有多冷酷无情。 这一点分裂大概也是他后来能与符世子相交的原因。不过不同的是,符世子家里遭遇变故他已成年,有了自己的是非观,后来之所以戴着面具做人只因要害他的人防不胜防。符世子在后来或许心是冷的,但若真有人能扒开他的心看一看,会发现他的心外面不过是包裹了一层坚硬的外壳。外壳剥去,内里就是一颗委屈的不能再委屈的小可怜。 至于西沉关一役,认真说其实与凌肃并无干系。那是他立功心切的三叔,也就是现今太子的计谋。说来好笑,先前梁王病重不治,似乎很快就要撒手人寰了,然而前太子被秘密处决后,梁王的病竟奇迹般的好了起来,三皇子被立为太子后,一等就等了这许多年。 梁国能与伽蓝郡主勾结上,也是因为已故的武城郡王的缘故,这其中又是一番原由,此处就不细说了。两方势力合谋,却不自己出头,只唆使了赵国打头阵。 梁国要的是胡蚌相争渔翁得利。 伽蓝郡主要的是晋国覆灭。 若说凌肃在这其中的作用,那就是不起作用。 他知道一切事,却什么都不做。他唯一做的是在这场战役中诈死,摇身一变成了穷奇公子。最后偷袭常胜,收了傅威的战魂刀。 他的不作为于傅家来说,可以被骂做“狼心狗肺”,“白眼狼”。 然而于他自己,于他谋划的大事来说,真要做了什么,却是横生枝节,引火烧身。 说到底,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话到了这里,符白岩暂且住了口,又给二人续了茶,说:“凌肃于你傅家的确是无情无义,无论你要恨他杀他还是怎样,我都站你这边。” 傅长安托着腮帮子,发呆,怔怔道:“那为什么这样的人和你却成了挚友?难道你也是冷漠到骨子里的人?”曾经她觉得他是,现在她觉得他…… “小长安,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符白岩又换了一副面孔,这神色语气像蔡无稽。由他做出来,旁人见了只怕要捂住胸口大口喘不上气,偏傅长安习惯了蔡无稽,见他这样,只觉得手发痒,想揍人。 傅长安别过脸,“为了我就要背叛你的挚友,这般看来,你也好不到哪去。” 符白岩没立刻否定,而是换了个姿势往后一靠,长叹一声,“凌肃虽然为人冷漠,但他成了王,却是个不喜征战,只一心造福百姓的好皇帝。他曾与我说过,只因他经历了分离,经历了伤痛,才不忍更多的人像他那样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分卷阅读316 。” 傅长安一怔。 “除此以外,凌肃还救过我的命。当初我从赵伸手里逃脱,凌肃奉师命捉拿我,准备拿我当投名状,重返梁国。大概我当时实在凄惨,凌肃后来与我说,见我当初那样,他莫名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便放了我,这是第一次。后来我也与你一样莽莽撞撞的要去杀赵文炎,又被他救了一次。不过多年后,他夺王位,万般凶险,我也曾救过他的命。可以这么说,他当了梁国的王,我功不可没。因此,仔细算来,上一世我与他的债也都尝清了,他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他的。”符白岩说完顿了顿,不忘什么时候都带上傅长安,用手指指她,又指了指自己,“与我俩的情况不一样。” 傅长安:“……” 符白岩:“欠债还钱,欠命偿命,欠了人的总是要还的……” 傅长安抢话:“行吧,你把我之前给你的金子银子都还我。若觉亏欠,双倍奉还。” 符白岩诧异:“那不是你的嫁妆吗?” 傅长安想揍人。 符白岩赶忙改口,“得,算你给我的聘礼。反正在小秦眼里,我早就是好吃懒做的小白脸了。” 正事聊完,又开始瞎扯了,虽然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看他的样子,也不像能好好说下去。傅长安忍住了打哈欠的冲动,起身,招呼都不打就走。 符白岩动也没动,依旧歪靠在榻上,说:“慢走不送。” ** 傅长安怀揣着一颗复杂的心,还没想好怎么跟段玉轩相处,是摊牌了直接质问他还是打一架自此做个了断。 她没想好,符世子替她做了决定。中间只隔了一日,符七捎来了符世子的口信,说符世子约了段公子在郊外的茶庄饮茶,邀她一起。 傅长安第一反应就是符白岩让她去偷听。符世子可没这么跟符七说过,因此符七还有些怪傅长安把他家世子想猥琐了,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等傅长安到了茶庄门口,认出是那次撞见司马放和叶采薇私会的地方,只觉得符世子还真是“胸怀坦荡,百无禁忌”。等进去了,被符七带着七绕八绕。呸!连茶室都没换! 符世子站在门口等她,笑得像是万花楼的……她不好形容。 “你是觉得上次叶采薇他们待的那个屋子特别适合藏人,所以想让我待那听你们谈话?”傅长安单刀直入,省得他见面第一句不说人话。 符白岩惊讶又惊喜,“挚友,你越来越懂我了。” 呔! 段玉轩过来,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就这样也比符白岩约他要早到了半个时辰。 幸而符白岩一切安排妥当,段玉轩并未怀疑。 刚一见面,段玉轩挂上虚伪的笑容,还想再你来我往探一番虚实,符白岩直接让符七将换了装的宁妃送到他面前。 段玉轩就算是泥石糊的面容,大惊之下,也层层龟裂了。 符白岩:“前太子遗孤凌肃,梁国国师唯一关门弟子,或者也可以称呼你一声穷奇公子,亦或者你还是傅威将军义子段玉轩?” 凌肃眸中寒光乍现,第一反应就是查看门窗所在位置,虽然来之前已小心注意过,此刻却是身上所有汗毛都竖了起来,神经绷的几乎要断裂。 符白岩展开扇子,“哗”一声,凌肃额上落了一滴汗。 大概是欣赏够了凌肃的紧张,符白岩这才指了指对面的蒲团,说:“段公子不必紧张,此地除了你我二人并无旁人,哦,还有这位前太子在位时为独子定下的未婚妻。符七,既然段公子已经见过萧小姐了,先将她请下去,我还要和段公子好好聊聊。” 宁妃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只咬着唇,表情冷漠。 “当真是有些奇怪,”符白岩一只手敲着桌子,目光落在宁妃后背,“见到心爱的男人,竟然一句求救的话也没,也没有义无反顾的让你逃命不要管他。” “因为她知道,我真要遇到危险了不会管她。”褪去了表面的温和,段玉轩从面容到声音都透着冷意,也不是刻意的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他真的不在乎,发自内心的不在乎。 “所以,这也解释了,为何傅威将军将你抚养长大,而在他遇险的时候,他却冷眼旁观?” 凌肃没有立刻回答,神色有些许变化,应是内心被触动了,“我救过。” 符白岩:“救过?”上一世他可没听他提过。 凌肃再开口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语气,“我曾劝过他卸甲归田,也曾劝过他遂了义母的愿,与她带着长明长安浪荡江湖。或者去京中谋一职务,安享晚年。他都拒绝了。不仅拒绝了,还将我狠狠训斥了一顿。他说他是晋国人,终其一生都要为晋国尽忠职守,哪怕马革裹尸也无怨无悔。我劝不动他,也不想劝,因为那是义父选择的人生。若是义父有恨有怨,要怪也只怪他守护的晋国的王以及晋国的百姓。” 符白岩:“你这话听着有些意思,你们梁国和赵国合谋攻打晋国,傅将军战死,不怨你们梁人赵人偏恨起了晋国人,你 分卷阅读317 这是哪门子的歪理邪说?” 凌肃:“义父一腔忠胆,他不会恨晋王也不会恨晋国的百姓。所谓将军沙场战死,多半是无怨无悔。就算有恨有怨也是活下来的人。” 符白岩:“你是指傅长安吗?” 凌肃沉默了。 符白岩:“你希望她恨你还是不恨你?” 凌肃看着他,隐去其中情绪,“随便。” 符白岩:“既然随便,当初在金矿山为何又不忍对她下杀手?后来你二人一同溺水,你还救了她。” 隐在隔壁房间的傅长安抬了头。 凌肃:“我说随便,是不管她恨我还是不恨我,要杀我还是不杀我。都与我救她无关。” 符白岩忽然感觉上一世的自己也不曾完全了解他,“你真是个矛盾的人。” “个人恩怨与我想救苍生的心无关。” 符白岩失笑,凌肃此人虽冷酷的彻底,却又胸怀天下,说他不计个人恩怨,却又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你想问的问完了吗?” 符白岩挑眉。 凌肃:“如果你不想为你的岳父母报仇,那咱们谈一下合作如何?” ** 同年秋,晋国边境,梁赵两国突然毫无预兆的发起了对晋国的战争。 符世子挂帅出征,傅长安自请为先锋将随军出征,小秦等人亦跟随左右。 因本朝有大长公主随太*祖皇帝东征西战打江山的先例,女人披甲上阵不足为怪。 一直病了许久许久未露面的大长公主在听说了后,非常难得的,很有精神的召见了傅长安。 公主府摆了宴,大长公主挑着嘴说:“本以为你用不了多久就会跟了符世子,进了后宅相夫教子,从此后和一般女人无二,没想到你竟然还有随军出征的出息。” 傅长安:“大长公主教诲没齿难忘。” 大长公主懒得听客套话,“得了吧。” 傅长安:“……” 大长公主拢着袖子:“又是为了杀赵文炎,替你父兄报仇?来来回回就那几个仇人,杀光了以后呢?你打算为什么活着?齐嬷嬷,你瞧瞧她,从咱们第一眼见她就是这副死样子,这都几年过去了,一点没变。” 傅长安:“不是。” 大长公主:“不是?什么不是?” 傅长安:“我不是为了杀赵文炎,赵文炎固然可恨。但两国交战,恩怨不在个人。我已经想明白了。” 大长公主兀自发笑,“哟,你还想明白了?你想明白什么了?” 傅长安肃着一张脸,“我会继承我爹的遗愿,终其一生,护卫大晋疆土,守护大晋百姓,不死不休。” 公主轻蔑的笑声渐止,目光从别处重新落回傅长安身上,眸光越来越凝重。似乎是想穿透她,看清她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又能坚持多久? 良久,大长公主再次发笑,笑中含了泪,“好!”这一声中气十足。 恍惚间,嬷嬷似乎回到了过往峥嵘岁月,那时候大长公主意气风发,每一声都铿锵有力,可断人生死,可给人前程,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喉咙都扯破了,新文才19个收藏,人间惨剧…… 哈哈哈 内那啥,本文还有一章正文完结,后面大概跟一到两个番外。 * ☆、完结进行时6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有事,计划中的完结没码完,眼看时间不早了,先发了,下章完结,捂脸。 占了重生一世的便宜, 提前做了布置,又与凌肃一早联手,中间还联系了赵四和吕陈双,这一仗可谓打的势如破竹。 当年, 比现在还要迟一年, 梁赵两国突然猛攻晋国。傅长安困在后宅都不知自己差点做了亡国奴。那一仗打的艰难, 断断续续打了两年,后来也是符白岩和凌肃联手, 里应外合, 才堪堪守住了晋国疆土。符白岩自此后一战成名。渐渐收拢大权。 晋国元气大伤,梁国赵国则相继陷入内乱。 这一世不知如何,但上一世赵家兄弟夺权,赵四不知因何缘故看透红尘出了家, 赵王被权臣毒杀。权臣扶幼子登基, 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过后来, 赵国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各方势力混战不休。 ** 霞光满天,旌旗招展。 符白岩脚步匆匆, 穿过几排营帐, 呼啦一下拉开大帐, 连门口守卫的人都没来得及阻止。 小秦正在给傅长安上药,“呀”的叫了一声。 傅长安光着半边背,眼皮子轻飘飘抬了下,反应不大。 符白岩上前,自动接过小秦手里的药,“我来。” 小秦犹犹豫豫,又磨磨蹭蹭。 傅长安:“给他。” 小秦:“哦。”看了眼符白岩, 心思复杂的出了大帐,帐外两名女子,迟疑的看向她,欲言又止。 分卷阅读318 小秦伸展双手搭在后脑勺,远目看向残阳,“你们说左使跟了符世子会幸福吗?” 俩名女子都没说话,只互相看了眼,未来的事谁说的好呢。 “只从现在看来,符世子对左使是极好的。” 小秦正要抒发一番感慨,看赵束一瘸一拐的走了来。大战刚开始,这货让符白岩将自己绑在城门头,威胁他爹。 一番讨价还价口舌之争,赵文炎不负众望,搭弓射箭。幸亏赵束没被真绑住,猛一挣脱就闪避了开。 然后这对父子就开始了对骂,一个骂“老不死”,一个骂“逆子”。 小秦远远瞧见他就喊上了,“臭叫花子,你去哪?” 赵束不理她,径自朝傅长安休息的大帐走去。 小秦连忙冲过去,挡在前面,“小叫花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不想被符世子削,赶紧走。” 这次傅长安之所以会受伤,皆因她听了赵束的怂恿,二人偷袭,一起去杀赵文炎。 自然,赵束是“孝子”,只观战不下手。待傅长安不行了,才出手救走她。 赵文炎对赵束还是手下留情了,不过也差点废了他一条腿。 赵文炎话说的明白,“留你一条命只是不想我赵家断了香火,你活着也只有这点作用了。” 赵束恨得牙痒痒,打不过,也不敢真做出弑父的恶事,因为他告诉自己,他和赵文炎不一样! * 屋内,符白岩小心翼翼的给傅长安上药,说:“我都与你说过了,赵文炎的人头一定留给你,你怎么就这么急躁?” 傅长安想说,她真没打算冒这个险,是赵束一直在她耳边苍蝇一样,她也不知怎么的就受了他的教唆,话都到嘴边了,一抬头对上符白岩关切的目光,又说不出口了,因为她心里明白,扯上赵束不过都是借口罢了,她真正想帮的人只有眼前人。她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让一切归于平静。 如果真像符白岩所说的,自这场大战后,梁赵两国陷入内斗,自此后自顾不暇,十数年内,至少他活着的那些年都没再对晋发起战事。 这一世的符白岩有了指望,应该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寻了短见,那是不是可以说往后四五十年,甚至更久都不会再发生战争? 傅长安不无期待的想。 大抵是经历了太多,尤其渴望平静的生活。 “赵文炎死了!赵文炎死了!” “赵文炎死了!” 傅长安系衣带的手一顿,第一反应就是看符白岩。 符白岩正收拾染了血的白布,药膏。没等他出声,符七的声音已在外头传来,“世子,赵文炎他……” 傅长安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一把掀开毛毡,“谁杀的?” 符七方才太兴奋了,一时忘了符世子对傅长安的保证,这会儿想起来,有意替他家世子找补,表情就不如之前兴奋了,反显出了为难,“这事吧,挺突然的,您和赵束昨晚不是去偷袭赵文炎了吗?大概他那会儿就受伤了吧?所以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就算受伤也只是皮外伤,傅长安心里清楚。她刚准备偷袭就被赵文炎发现了,能逃掉也是因为赵束挡在了她面前。 “说重点。”傅长安抓住他的手。 符七求助般的看向符世子。 符世子刚一点头,外头已经大声议论开了。 “听说赵国内讧,赵文炎被他的心腹部下杀死了。” 死了? 就这么死了? 傅长安放开符七,说不清这一刻到底是什么感受。脑子空空的,不悲不喜,没什么情绪。挺茫然的吧?感觉自己这一辈子的执念没了,曾经的仇人,要么死了,要么谅解了,该报的仇都报了。她以为自己会大悲大喜,结果真到了这一刻,就连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都没。似乎一下子活着的意思都没了,挺可笑的。 “长安,长安?”符白岩叫醒陷入思绪中的傅长安,看她的眼神透着心疼。 傅长安一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现在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忙。” 符白岩的确有很多事要忙,因为随行的大将已经找来了。若是此时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傅长安昨晚受了伤,今早才回来,以她现在的样子,符白岩根本不会派她去干什么。 * 另一边,小秦追着赵束走了几步,大喊,“叫花子,你去哪?” 赵束都不准备回答她了,又扭过头,“回去争家产。” 小秦:“啥?” 赵束第一次舒心的笑了,“我娘说,她毕生只有两个愿望,其一杀了我爹,其二让我继承我爹的家业。” 他走的时候逆着光,身后是万道金光。 小秦怔了许久,又追了几步,两只手圈在嘴边,“狗富贵,勿相忘啊!” * 战场的打扫,善后的处置,远比俩军交战要复杂的多。 主战场并不在西沉关,而是西沉关还要往前几 分卷阅读319 十里的下马坡,这里只是一片荒原,偶有几间供过往行者歇脚的驿站。曾经这驿站的某个地窖还关过镇国公。 战场的萧条凄凉与城内百姓的载歌载舞形成鲜明对比。 自赵文炎死后,两大联军兵败如山倒,符白岩几乎以风卷残云之势,将他们一举歼灭。 这场仗打的速战速决,前后不过一个多月。 边关荒凉,入了秋,枯叶败落,更显寂寥。 远处的陡坡上站着两个人,都是颀长的身材,衣着矜贵,只不过其中一人戴了凶兽面具。 凌肃手里捏着一个食指长短粗细的瓷瓶,递给了他,“此番我助符兄一臂之力,日后还望符兄牢记允我之事。” 符白岩伸手接过:“君子一诺,五岳皆轻。” 二人相顾无言片刻,符白岩拱拱手准备告辞。 凌肃迟疑道:“我义妹她……”话出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符白岩等了等,给了他一个痛快,“她已经知道你就是穷奇公子了,也知道你是凌肃。” 凌肃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迟疑结巴的语气到底泄露了情绪,“那她,她……” 符白岩:“凌兄既知那日我和你谈话她就在隔壁,何必多次一问。如果她心中对你有恨,想找你报仇,她当时就出来了。你是她义兄,该知她是怎样不管不顾的性子。既然没出来,想来就算没原谅你,心里也念着曾经的情意,也许只是一念之间,不过她当时是不想杀你的。”他没说的是,傅长安知道凌肃的将来,知道他将来会是好皇帝,不管他是哪一国的皇帝,至少生活在那片土地的百姓都是无辜的。家国大义还是个人仇怨,傅长安已经做了选择。 ** 符白岩回营帐的时候,悄无声息的,乃至于都察司的人都没察觉他到来。 他们聚在一起,聊的兴致勃勃。 其中一人道:“这次回去我就发了,我赌的符世子赢。用了我的全部家当。” “老唐,你这嗜赌的毛病怎么还不改?” “赌完这次我就不赌了。” “嘿,我就惨了,我赌的师兄赢。”一人惨兮兮道。 其他人闻言,纷纷骂了起来,“你还是不是都察司的?不赌自家人赢赌外人赢?呸!” “呸!” “呸!啊,符世子……” “叫什么叫?我们都知道符世子会赢。” “啊,世子,我们没拿您开赌局,我们赌的是白公子,嘿嘿。” 一人说完,众人皆傻。冷汗嗞溜溜。 符白岩面上没什么表情,问了句,“看到傅左使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伸胳膊,“我刚才看到傅左使好像在城门楼那。” 符白岩转身走开,众人暗自吁一口气,谁知他又停了步子,微微偏头,嘴角噙一抹笑,“我也赌符世子最终能抱得美人归。” * 日头偏西,落日的余晖,霞光万丈。 傅长安坐在高高的城门楼屋顶上,曲着一条腿,两只手抱着腿,睁着眼发呆,像只石猴子。 有人跳了上来,武功不好的样子,差点又滑下去,傅长安本能一抓,抓住他的胳膊。石青色的衣料下,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 “蔡无稽!”傅长安惊喜交加,旋即又住了口,猛得一拉将他扯上来,冷了脸,“符白岩,你无不无聊。” 符白岩身量缩小,内力受制,武功也不怎么样了,笑眯眯道:“娘子,许久不见,见到为夫可还开心?” 傅长安充耳不闻,伸手去扯他的脸,“你不是说你的鲛人面碎了吗?又修好了?借我看看。” ☆、正文完结 天光微微浮动, 鸡鸣狗吠之声渐次响起。清冷空寂的坊间街巷依稀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渐次嘈杂起来。 云福客栈二楼的一间客房内,桌上还摆着昨晚的残羹冷炙,酒还剩半壶, 菜剩的也多。再往里, 一床被子盖了两个人, 睡意正浓。 对街卖炊饼的老姑娘阿华突然骂起了侄子,声音尖利, 稍微知道点内情的都竖起了耳朵等着看好戏。阿华看上了西街坊教书的宋先生。然而宋先生又和斜对门的薛寡妇不清不楚。 叫骂逐渐升级, 指桑骂槐演变成了直接对骂。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同福客栈的二楼砸下来一酒壶,不偏不倚落在手执擀面杖的阿华脚前。 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众人回神, 阿华张了张嘴, 眼看着污言秽语就要无所顾忌的喷射而出, 一人自街角走出,身着戎装,冷眉冷眼, 手中握着的兵刃露出一截, 寒光闪闪。阿华缩了缩脖子, 又后怕的瞄了眼二楼。众人心领神会,各自散去,再没发出哪怕一点稍大的响动。 符七默默抱剑,又缩回角落,他容易吗?他真不容易。 二楼客房内,符白岩轻拍了下手,自桌前转身, 正好看到傅长安醒来,侧着身子,乌溜溜的黑眼珠子一瞬不瞬 分卷阅读320 的盯着他。 “不搭,”她说。 符白岩真心觉得他和傅长安已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他竟然也听懂了。这种感觉很神奇,叫人心头暖暖的,甜蜜又幸福。 “这样呢?”符白岩摘了鲛人面,露出他自己的脸。 颀长的身材,俊美的面容。 傅长安不待见的闭了眼,被子一卷,脸朝里。 符白岩一笑,一撩被子往里钻。 外面待久了,身子冰凉,傅长安被冻的猛吸凉气,又接连拍开他不规矩的手。 符白岩抱住她,二人都动弹不得了,他才笑着说:“你怎么不生气啊?” 昨日他扮作蔡无稽邀她去集市玩耍,吃吃喝喝,晋军大败梁赵联军,城内这些日子就像过年一样,张灯结彩,日日舞龙耍狮子。傅长安走在昔日长大的城内,一时感慨良多。自从那次大战后,城内几乎被烧毁殆尽,虽然朝廷也拨了银子修缮,到底杯水车薪,经过这么些年,偶然一个转身,入目仍是断壁残垣,远不如傅老将军在世时的繁华热闹。穿过一个个巷口,傅长安面上带着伤感的笑,对蔡无稽说:“我曾在这里与哥哥玩过捉迷藏,后来我睡着了,哥哥急哭了跑回家,我爹大发雷霆将他一顿打……” “我以前以为任何东西只要埋在土里都会结出很多很多,后来我将我家的小狗埋了进去,只露了一个头,幸而被我娘发现,不过肯定不是你猜的那样。嘻嘻,我娘又将我哥揍了,怪他没看好我。” “啊,这里,这棵枣儿树还在呢,每年我都和我爹军营叔伯的孩子们一起来这儿打枣……” 絮絮叨叨,夜色深沉,一切在她眼里却仿佛亮如白昼,她清晰的记得一切,能准确的指出自己曾顽皮的地方做过的蠢事。 她曾以为自己浑浑噩噩的一世,不仅是人废了,脑子也废掉了。过往的一切包括国公府的种种,她只约略有些印象,很多事模模糊糊的并不清楚。唯一烙印在心底的只有刻骨的仇恨。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她父母在时的快乐她从未忘记,只是封住了心门,不敢也不愿再回想。无人求救,也无法自救。 后来时间越来越晚,二人又冷又饿,该逛的地方也逛的差不多了,符白岩便带她找了家客栈吃东西。 开了客房,一桌子美食美酒。 依着现在的心情,傅长安确实也想来几杯,不过心里还有些犹豫。符白岩劝她,“你身上的毒早就解了,不要怕,大不了喝醉了,我背你回去。” 傅长安就这么被他给诓了。 这一夜,人虽迷迷糊糊的,但快乐的感觉却直达了心底。 所以当符白岩问她为什么不生气时,傅长安很诚恳道:“发生的事再追究也没用,我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钻牛角尖。” 符白岩好笑又无奈,“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你曾答应过我,如果我想就不要忍。” 傅长安:“你别乱说,我才不是那种轻浮的人。” 符白岩提醒她:“在我还是蔡无稽的时候。” 傅长安:“胡说。” 符白岩:“你再想想,再想想。” 傅长安约略是回想起了什么,头朝被子里埋了埋,偏符白岩不给人活路,一直追着她问,“是你说的吧?是你说的没错吧?” 傅长安被他逼的没法儿,“对!我跟蔡无稽说的,关你什么事?” 符白岩又将她拦腰狠狠搂住,故意的,让她难受,“你说呢?”没过一会又松开,因为她根本不认输,还真是无奈啊。 符白岩蹭她的脖子,“长安,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傅长安:“好好过日子,每一天都认真过。”再也不要像上一世了,后来的十年,每一天都像是在做梦,因为她也确实在做梦,吃了睡睡了吃,不是真想睡真想吃,而是无事可做,唯有梦中才能让她忘了一切现实的痛苦。 符白岩:“跟谁过?”被子里玩起了她的手。 傅长安:“留在西沉关,守卫大晋的国土和百姓。” 这话回的可真扫兴,符白岩刻意回避了,又重新起了另一个话头,“我呢,岁数也不小了,回去后,肯定要被催婚……” 傅长安:“哦。” 符白岩心里不得劲,这也太冷淡了吧,又说:“长安,你喝了绝子汤后不后悔?” 傅长安:“不后悔。”半点犹豫都没。 符白岩:“真不后悔?”但凡你对我有一点情意也该迟疑难过一下下吧?只要你露出一星半点这样的情绪,我就告诉你真相啊,咱们欢喜大团圆好不好? 傅长安抬眸:“不纠结,不懊恼,珍惜当下。” 符白岩停住玩她的手,“若你没喝绝子汤愿不愿意跟我?” 傅长安:“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 符白岩:若我和别人成亲,你可会难过?” 傅长安:“不会。” 符白岩:“你是故意气我的吧?” 傅长安 分卷阅读321 :“不是,我不纠结过去,做出决定的事我也不会纠结。” 符白岩简直不能听了,还要再说什么。傅长安整个人一缩从他怀里爬出来,开始穿衣裳,“咱们失踪了一夜,不知今日可有人找我们,你快起来。” 出来的时候开开心心,回去的时候,一前一后,傅长安看上去一切正常,落在后头的符世子面上不怎么好看。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大军开拔,准备回京复命。 符白岩叩开傅长安房门的时候,傅长安正展开皇后的书信,慢慢阅读。 傅长安将心里的想法写信跟沈多金说了,沈多金现在与她熟悉了,自是舍不得她离开自己,不过她也知道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因此也没强求,却抛了重利诱她回去。 傅长安要是在乎这些她就不是傅长安了,只因有人在意自己,心里暖融融的,忍不住就要拿出来看。 符白岩进来的时候,面上还有些不自在。 傅长安一切如常,甚至还微微翘了嘴角。 符白岩拎了张椅子坐她对面,“来软的不行,来硬的也不行,你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傅长安:“你才是猪。” 冷战了几天,或者说符白岩单方面开战。 谁开战,谁终结。 “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走?” 傅长安:“你也不会留下来。” 符白岩:“你想我留下来吗?” 傅长安:“不想。” 符白岩:“伤人。” 傅长安静了静,说:“符世子,你爹娘渐渐岁数大了,你要陪在他们身边弥补前世的遗憾。还有你的皇帝表弟也需要你辅佐守住江山。而我,也想明白了,我将来的路,我要跟我爹一样,守守护这片土地。” 符白岩:“梁赵两国已分*身乏术,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再攻入西沉关。” 傅长安:“是啊,可是边疆从来就没有太平的说法,流寇贼匪从未平息过。边关荒凉民生不易。” 符白岩:“可是你留在这儿又能做什么?” 傅长安:“做我该做的,就像我爹当年那样。” 二人陷入沉默。 有人在门口走动,想进来又不敢进来,傅长安提醒,“大概是找你的。” 符白岩点点头,他起身,落下长长的影子,看着她,语气真挚,“说实话,你不跟我走,我心里很失望。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另一个懂我的人了。可是正因为我懂你,我才不会强求你。我等你两年,两年内你要是愿意来我身边,我娶你。” 傅长安:“不必等我。” 符白岩偏了下头,笑了,“狠心。” ** 大军离开西沉关那日,傅长安并未相送。 等长长的退伍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小秦顺着城墙的楼梯爬上来,冲着傅长安的背影说:“你后悔吗?” 傅长安反问,“那你呢?你最爱华服美食,也爱京城繁华,留在这荒凉的边关,你可后悔?” 小秦咧嘴一笑,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咦,左使,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啊。我重感情啊。” 傅长安朝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吧。” 小秦:“去哪?” 傅长安:“干活去。” 小秦追着她,“干什么活啊?” 傅长安:“太多啦,爹生前想挖通一条沟渠,引南淮河的水入西沉关,他还想将西边的荒地平整出来种上作物。西沉关现在人太少了,咱们还要想法子吸引其他地方的百姓迁徙过来,让西沉关恢复往日的繁华。北边的游牧民族一直以来也不太平,防御工事还要加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趁火打劫。虽说大规模战争不会爆发,一直滋扰生事也挺烦的。总之太多太多事啦! 夕阳下沉,牧童坐在牛背上,唱起牧歌,吆喝着往家去。 一切尘埃落地,祥和平静,又充满了希望。 * 二月后,一道圣旨到了西沉关。 是皇帝论功行赏的旨意,大军回京。就连西沉关守将万岑都回京领赏了。傅长安这个骁勇善战的先锋将却没有回去。 小气的皇帝居然让人押送了不少金银过来,作为对她的赏赐。 银子太多,远超出对臣子的嘉奖。傅长安福至心灵也明白了,名义上赏她的银子,实则让她造福西沉关。 不仅如此,小皇帝还封了她做武毅将军,从五品官衔。这倒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要知道。她虽然自己要留在西沉关,说到底她还是六芒星卫左使。她本是皇后的人,如今皇帝肯封她官职,估计符白岩在其中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吧。 傅长安所料不假,要封傅长安做女将军,小皇帝起先是不乐意的,没明说,就阴阳怪气了起来。 符白岩这只老狐狸坏的很,也不自己得罪人,让人将消息递到大长公主那,后来的事果然就不用他费口舌伤害兄弟感情了。反正大长公主也不怕得罪人,都担了去。 分卷阅读322 大长公主不是个傻的,即便当时没反应过来,随后也明白过来了,心里不忿的又冲过来看她的燕鸿念叨:“符家那小子果然是随了他爹,阴坏着呢,我们司马家可没他这样心眼多的人。” 不错,司马家孩子多没心眼,就像那个二傻子小皇帝。整日里扣扣索索,连批阅奏章的时候手冻肿了都舍不得叫人将地龙烧起来。后来偶然一日发现皇后的坤宁宫暖和的不得了,从此后就搬了文书去她那里办公。还美其名曰,这么大块地方烧热了废炭,多些人过来取暖不浪费。不仅如此,皇帝还将伺候他的人都叫过来取暖。还当真是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这里要重申一下,皇帝是真觉得浪费,可没想过找借口和皇后培养感情。 虽然当事人都心里明白,旁的人可不这样想啊,于是海妃又作起妖了。 后宫就两个女人都搞不定,因此当太后提出来年选秀的事,小皇帝眼皮子一耷拉,免谈。 ** 七个月后。 西沉关的冬季尤其的长,即便在这里生活了有几年的万夫人仍旧不习惯这样的极寒天气,心里天天惦记着她南方老家的四季如春。 远处,秧苗郁郁葱葱,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田埂上站了一群人,正在吵架,吵了有半个时辰了。傅长安两只手掐着后腰,脑后绑了个马尾,单看脸和以前并无任何区别,脸小小的,嘴唇鲜嫩可爱,就是神色有些疲倦,一副随时一闭眼就睡着的样子。她身上穿着土灰色粗布衣裳,衣裳做的宽松,从背后看去,和一群庄稼汉站在一起,显得又矮又胖。 傅长安过来的时候,才听了几句话,就很不耐烦了。顺手抢过边上站着一人的锄头,往田里一扔。 锄头重重落地,直挺挺立在当中。 傅长安一指,“以锄头的落点为分界线。你二人一人一边都别吵了。” 那二人都不甘心,还要争辩。 傅长安脸色一寒,“老子午睡正睡得香被你们吵醒,就为了这?滚滚滚!都给老子耕田去。”她气势汹汹一摆手。这些人顿时安静如鸡。 “符世子,你看看,她现在越来越凶了,跟个母夜叉似的。”背后突兀的传来小秦的声音。 傅长安脚没动,上身扭了过来,眨眨眼,又转过身,最终又彻底转过身。 谁知符白岩已到了面前,仍是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即便千里奔波而来也不像随行之人风尘仆仆。 “你怎么来了?”没有想象中的热情欢迎,傅长安拧了下眉,不冷不热道。 符白岩一腔给人惊喜的激情被浇灭,怼了回去,“你怎么现在越来越胖了?” “呵,”傅长安扭头走。 当地官员热情招待了京城过来的达官贵人,符世子心里这才好受了点儿。他原是要治理辽东水患,辛苦忙碌了三个月,终于忙完,绕了个大弯千里迢迢过来是为了谁啊? 宴席上,傅长安作陪,吃啊吃。 符世子终于看不下去了,端走她面前的鸡肉块,眼里毫不掩饰的嫌弃。 傅长安怔了怔,气得一搁筷子,“啪”的有些响,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她是冲符白岩发火的,没成想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不吃了,”傅长安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面上挂不住,索性一推碗,起身,“你们慢慢吃。” 出门的时候感觉浑身不自在,但还是梗着脖子走了。 夜里凉风一吹,她有些不开心,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就不开心了,明明先前一直挺好的,偶尔想想符白岩,看着他寄来的东西,写的信,也都是满心隐秘的欢喜。可真的见到他了,又不开心了。也不是不开心吧,第一眼看到他,心都快跳出来了,后来…… 哦,扭过身子的时候,发觉扭到腰了,然后她的手顺便捏了把腰上的肉。心里就跟堵上什么不自在起来。本就是怕他看出自己现在的丑态,故作镇定,说了口是心非的话,没想到他更狠,直接往她心口戳。 我很胖吗? 胖吗? 她上下一扫自己,心情恶劣了。 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也是这般,越来越胖,越来越胖。 虽然她现在很白,说不定将来又会变的越来越黑。 没瞧见她现在都变胖了吗? 果然,命运是无法抗争的。 傅长安越想越难过,大概是情绪太过激动,最后竟泛起了恶心,吐了。 吐了好,吐了就不会长胖了。 一只手顺上了她的背,轻拍,傅长安甩手将他打开。“啪”,很清脆。 “不要你管,”似乎只有发脾气才能争回面子。 不过她心里清楚,不想他看到自己口吐秽物。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糟糕的样子。 “唉,”符白岩在她身后叹了口气。 傅长安自己倒了水漱口,绷着脸。 “你这是怎么了?我千里迢迢过来看你,你就这样对我?” 傅长安胡乱擦了把脸,心里有些软,又有些 分卷阅读323 不高兴,“你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骂我胖?” 符白岩:“我开玩笑的。” 傅长安:“我当真了。”还是很委屈啊。 符白岩伸手将她鬓边沾湿的碎发弄到耳后,捏住她的下巴就要亲她。傅长安及时用手挡住,“脏不脏啊?” 符白岩与她额头抵着额头亲了她的手,“你以前没这么敏感啊,现在是怎么了?” 傅长安不承认:“我没敏感。” 符白岩放开她,眼珠子动了下,嘴皮子一动,“你好胖。” 傅长安怔住,“你,你,你。” “呵,”符白岩笑了,捏住她的下眼睑一抹,“还真有泪珠子呢?” 傅长安被气倒,正要挥胳膊揍人,被符白岩一把握住,“走吧,与其生气,不如我带你跑步。” 傅长安被他拽着胳膊跑。她不想跑,刚吐了,还有点反胃呢。 符白岩,“你呀,长胖了虽然也可可爱爱,但你都敏感的哭了,想必还是很在乎自己好不好看。那就让自己动起来啊。每天吃过饭多跑跑,活动活动,我就不信了,你还能一直长肉。” 傅长安:“我知道我长胖了,我都吃少了。” 符白岩:“骗鬼呢,瞧你今天吃的。” 傅长安:“真的。” 符白岩显然不信她的话,“要不你跟我回京,我天天监督你。” 他跑慢了些,傅长安被他拽着气喘吁吁,二人出了衙门,往广阔的草地上跑。 “我不去,我在西沉关很好,天天也没人盯着我穿衣打扮,我自由自在,也做了很多很好的事。我觉得我现在活的特别有意义。” 符白岩笑。 傅长安强调,“真的很有意义。” 符白岩笑得肚子疼。 傅长安生气:“你不懂,我不和你说。” 符白岩笑也不是取笑她,就是觉得逗着她挺好玩的,大抵是太久没见面了,见着了,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忍不住就想笑。 不过,他贱兮兮道:“我娘给我定亲了。” 傅长安脚步一顿,“啊?” 符白岩自觉贱的没边了,因为他现在特别想看她为自己吃醋,感觉一直以来都是他喜欢她多很多,每回书信往来,他能写整整十页纸,事无巨细都与她唠叨唠叨。而她回信慢不说,还寥寥几句。 说不生气是假的,心里不平衡啊。 “是定远伯家的孙女。”屁,大晋压根就没定远伯这号人。 傅长安:“……” 符白岩瞄她,“那位小姐我见过,长得不说倾城倾国吧,也是一位清秀佳人。虽然比你稍微还差了那么一点,不过……” 傅长安:“哦。” 符白岩话都没说完,她就冷冷淡淡的“哦”了。这一声,感觉可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符白岩郁闷,突然就不想添油加醋的逗她了。 没意思。 气氛有些冷。 傅长安:“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符白岩冷脸:“怎么?你要来喝喜酒?” 傅长安:“……” 傅长安:“……” 傅长安:“……”符白岩你说话不算话。 说好了等我两年。 男人都是骗子! 骗子! 符白岩没留神,傅长安超了他前,且越走越快,看她那架势,是生气了?符白岩意识到这点又高兴起来,臭不要脸的气她,“到时候我与定远伯家的小姐生了孩子,认你作干娘啊!” 傅长安:“……” 符白岩:“我儿子的干娘可不是白叫的,你要好好攒俸禄,将来给孩子准备一份大大的生辰礼啊。” 走在远处的傅长安站住了。 符白岩以为她要生气,要回身揍他,都做好了准备将她掐在怀里,使劲逗使劲哄。哪知她只是缓缓的弯了腰,双手撑了膝盖。 符白岩绕到她面前,起先还小心翼翼的,生怕她现在学精了故意诓他。直到她发出深重的抽气声。符白岩才觉得不妙,伸手扶住她,又被她打开,手背不小心碰到她的脸,都是汗。 “你怎么了?”声音一下子紧绷了。 傅长安理都不想理。 符白岩一瞬间想了很多,见她按住了肚子,又联想她方才呕吐,第一反应就是有人给她下毒了。当即脸色也变了,一把抱住她,不由分说,往回跑。 傅长安疼的冷汗涔涔,不过她惯会忍疼,也就实在忍不住了,从齿缝里溢出一两声。 医馆的门被撞开,店里的郎中正在上门板,准备关张。一见来了病人,手里的活丢下,赶紧跟了进去。 符白岩神色难看,急切道:“大夫,她应该是中毒了,你快给看看。” 大夫听了也很紧张,忙走上前,翻了她的眼皮子,又看舌苔,最后切了脉。片刻后,又抬头看向符白岩,“确定中毒了?” 符白岩 分卷阅读324 表情凝重,“嗯。” 郎中一脸同情道:“这可如何是好,若真是中毒,尊夫人腹中的孩儿也要不得了。” “不要不要了都不要了,救命要紧。”符白岩冲口而出。 郎中答应一声,站起身正要拿工具忙活。符白岩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你说什么?” 郎中:“我知你心里不好受,可现在也没法子了。” 符白岩:“你说我夫人怎么了?” 郎中劝道:“你们还年轻,就算这胎没了,往后还可以再生。” “你说她怀了身孕了?”这一句符白岩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乃至于稍稍缓过来的傅长安都听清楚了,然后什么情绪都没了,疼也忘了,直愣愣的看向郎中。 符白岩又转头看傅长安,表情有些懵,“谁的?” 郎中一听这话信息量强大,暗道不好,只想遁走保平安,谁知又被符白岩抓住,“几个月了?” 郎中抖抖抖,“大,大概七八个月了吧?” 符白岩的表情是空白的,然后他放开郎中,一阵风似的出了门,也就眨眼功夫,又呼啸着跑回来,狂喜激动难以置信大喜过望总之各种很上头的情绪让他根本意识到自己有多失常,“那你还傻站着干什么?我夫人应是动了胎气了,你快去开药啊!” 傅长安往下一看,他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不停的转着圈圈,比之以往任何时候都快。 她忽然又不觉得肚子疼了,没忍住,笑了。 哎,也许这一辈子都要纠缠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正文今天正式完结,后期不定时更新几章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