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小和尚的白月光》 分卷阅读1 《重生成小和尚的白月光》作者:东阳至 文案 重生后,世安一心再夺妖皇之位,杀了妖道行远为自己报仇。 但她转身就遇到了个叫行远的小和尚…… 据说襁褓中的他被弃在寺门外时,手握一株青、赤二色并蒂莲,身世成谜。 二人约好,她帮小和尚寻回身世,小和尚助她报仇。 但后来……他们却都反悔了。 * 初遇世安时,小和尚行远便觉得,心头那抹似乎已遗失许久的白月光,回来了。 观文指南: 1、男女主双线并重,慢热,HE。 2、私设多,随剧情地图式展开。 3、九十度鞠躬感谢您的收藏和评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魔法幻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世安,行远 ┃ 配角:下本预收《爽文女主示范手册[快穿]》求戳专栏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只老虎不吃人,模样还很可爱。 立意:出身重要,但努力更重要。 ☆、重生了 那妖道冷酷无情的一剑捅穿了她的心,还不带丝毫感情地说:“这身皮毛倒是不错。” 旁边一个女子拍手笑道:“那道长可否扒下她的皮,赠与我呢?” 妖道眼睛眨都不眨的说:“可。” 一阵剧痛蔓延过全身,世安恨恨的盯着眼前这个妖道。就算是死,她也要牢牢记住他的脸! 但很快她的意识就变得模糊起来,逐渐陷入黑暗。 * “哟,没想到这荒郊野岭的,居然还有个绝世美人儿啊?” 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传入耳朵,世安厌恶的皱起眉头,睁开眼。 那妖道不是一剑杀了自己么,怎么还会听到人声? 眼前这片荒郊野岭,怎么那么像是她最初待过的洞府附近? 难道说……她重生了? “美人儿,随我走罢,保你吃香的喝辣的。”那人伸手掐住她的下巴,一股酒味儿喷在她脸上。 这人手还挺嫩,应该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只是不知怎地,竟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里发神经。 发着怔的世安被迫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神情迷离的色眼。 她瞬间就确定了,自己这是重生了,连带着死前那幕屈辱的记忆。 这可真是太好了。 她心想,妖道啊妖道,你且给老娘等着吧! 眼前这张略微有些浮肿的脸突然放大,世安嫌恶地往后仰避开。这区区凡人倒是挺不知死活的,居然敢在老虎头上动土—— 她刚暗暗地亮出利爪,准备收拾这个登徒子,却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请放开那位女施主。” 女施主? 这个称呼有些奇特,又有些熟悉,但她一时想不起来,便好奇的转头去看。 面前的少年眉清目秀的,约摸有十六七岁,身着朴素的布衣草鞋,看着倒怪可爱。 见她回头,他便右手成掌竖在胸前,礼貌地低头行礼,头顶上露出几个戒疤:“阿弥陀佛。” 原来是个小和尚。 那登徒子不耐烦地说:“滚开!敢扰了爷的雅兴,爷回头就烧了你那破庙去。” 说完后,那人就要去解世安的衣襟。 只听“啪”的一声,一粒石子夹杂着劲风打在他手腕上,打得那登徒子赶紧抱着手嚎叫起来。 那个清亮的声音又颂了声佛号,礼貌道:“抱歉。” 打了人又跟人说抱歉,这小和尚倒也怪有意思的。不过既然他铁了心要帮她,那她何必再费那个劲呢? 世安挑挑眉毛收起利爪,做出副柔弱虚弱的样子来。 柔弱可能是假的,但虚弱绝对是真的,因为她已经快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也不知道这荒郊野岭的,能不能抓到只兔子。一想到死前对自己落井下石的那女子,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齿的想,她现在最爱吃的可是兔子肉了! “你这小秃驴,竟然敢打我!”那人嚎了会后,愤愤的绕过世安,大步朝那小和尚走去。 身后传来几声击打和响彻天空的哀嚎声,世安觉得那登徒子肯定被打断骨头了。 不是说佛家子弟都崇尚修身养性的吗,这小和尚竟然这么暴虐? 但俗话说得好,少管闲事便能活得久,于是她头也不回地站起来往前走。 然而身后有轻又稳的脚步声跟上来,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那小和尚。 只是他不去吃斋念佛,跟着她做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清爽的声音又说话了:“这位女施主请留步,你身上有妖气。” 哦,原来这小和尚道行不深,以为她被妖附身了? 世安突然起了些恶作 分卷阅读2 剧的心思,便故作天真的回礼道:“善哉善哉!小师父莫要担忧,我便是妖。” 那眉清目秀的小和尚惊了下,睁大眼睛怯生生的问:“那,你是虎妖吗?” 世安这下真惊了,一脸戒备的问:“你怎么知道!” 小和尚不敢抬眼瞧她,微红着脸小声说:“因为师父说,师父说……山下的女子都是老虎变的。” 这个说法太没道理。 照他这么说,全天下的女子都是老虎变的了? 世安没好气地问:“你师父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了?” “对啊。师父经常教导我们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小和尚倒是老实,问什么便答什么。只是他师父肯定是个不怀好心思的老秃驴,看看他教给徒弟的都是些什么邪说歪理。 世安心里忽然一动,莫非小和尚这是头一次见女子? 小和尚一脸羞涩的点点头。 记得前世遇到的那些佛修,可都是唤“女菩萨“居多的。 于是世安提出质疑:“你为何不唤我女菩萨?” 对此,小和尚老老实实地解释道:“因为二师兄说,长得不好看的叫女菩萨,长得好看的才能叫女施主。” 这是在夸她长得美了,世安心中有些小得意,却也更不解了:“为什么?” “二师兄说,这样的话女菩萨们就会心情好,心情好了我们就能化得缘食;遇上女施主的话,也能有机会跟女施主们多多攀谈,交流心得。” 世安哑然挑眉,心想,看来这个二师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分明就是个花和尚! 肚皮适时地隐隐发出声饥响,她便挥手道:“那你去别处化缘吧。我自己也饿得紧,得去找点吃食。” 小和尚立马走近她两步,关切道:“那女施主不如同我一道。若我化得缘食,便给你吃如何?” 这么好心? 世安闻到他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登时更饿了,便懒洋洋地说:“好啊。” 两人一同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世安与他闲聊道:“我可是妖,你不怕我么?” 小和尚飞快地瞟了她一眼,摇头:“不怕。” “为什么?”世安做出副凶狠的模样来,“我妖力很强大的!” 小和尚这回倒不回答了,只是腼腆的点头笑。 他这个样子颇为敷衍,很伤世安的自尊心,她便有些生气的亮出利爪,朝他拍过去。但小和尚只是抬臂一挡,又轻松一摁,就把她的手给压制住了。 这么轻松的吗? 世安不敢相信的抬头看他,又伸出另一只手跟他过招。她不服气的想,虎虎生威这个词可不是吹的—— 然而也就两招的功夫,小和尚再次把她压制住,还把她整个都摁在了怀里。 世安使劲也挣脱不得,气急之下一口咬在他胳膊上:“放开我!” 小和尚呆愣愣的盯着胳膊上那圈红色的牙印儿,无意识地松开了手。 好歹也是丛林之王,却被一个小和尚给两次制住,世安觉得很是丢脸面,就埋头往前走去,只想着再也不要看见这个小和尚了。 小和尚愣了会,赶忙大步追上来:“女施主抱歉,刚才是小僧唐突了。” 现在才知道唐突了? 世安哼了声不理他,飞快地往前跑。然而小和尚不知道用了什么神通,居然能一直跟在她身侧不远处。 直到跑进一片茂林,世安看到熟悉的景致,心里才算安稳了,就偏头道:“既然知道了我是妖,那你应该尽快离去才是。” 见他仍然没有离去的意思,她又耐心的跟他讲道理:“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我也没害人,那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总不会想抓我回去、对我念诵经念佛折磨我吧?” 她一身白衣清逸出尘,面容清丽大方,却又颇有气势。 但小和尚怎么也无法把她和老虎给联系起来,而且也不知怎地,遇上她之后,他就有些心神不宁。 世安瞧出他的异样,猛地往前逼近他几步,小和尚被惊得连连后退,“扑通”一声掉进了身后那碧绿的小湖泊里。 世安出了心里的闷气,畅怀大笑几声后,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便蹲在湖边,揪了几根草瞎编着玩,等他出来。 没几息的时间,小和尚便可怜兮兮的呛着水游了过来。 世安抢先一步等在他上岸的地方,小和尚抬头一见她那夸张的鬼脸,就被惊得再次“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这小和尚怎的这么傻! 水面上回荡着世安得意的笑声。 但她都笑够了,却还不见那小和尚出来,眼前忽然闪过他那张干净的脸。 她有些懊恼地想,他该不会是把自己闷死在水里了罢? 于是她赶忙趴在湖边,唤道:“喂,小和尚快出来!我不闹你了!” 连唤了好几声,小和尚才从离她有些距离的岸边爬了上来。他浑身湿漉漉的,布 分卷阅读3 衣上还挂着几串水草,看着怪可怜的。 世安一时没忍住,再次笑出声。 小和尚不顾还在滴水的衣角,试探地说:“那…若女施主不嫌弃,不如——” “我不双修。” 世安见他站那半天也不动,便饶有兴致的等了会儿,没想却等到一句“若女施主不嫌弃”。 这话她在前世可听得多了,无非都是些见了她的美貌,有色心没色胆,便想着来勾搭试试看的男子。 哪知小和尚涨红了脸,坚持说完了后半句:“不如……随小僧回寺,请师父他老人家度化一二。” 这就尴尬了。 世安心想,原来他不好色,是他师父好色。 不过…… “什么是度化?” 她忍不住问。 小和尚回答道:“就是随师父修行。” “修行什么呢?” “不再做妖。” “不再做妖,那我做什么?” “做人。” “可我现在不就是人么?” “不不不,你身上有妖气。” “那我就做个有妖气的人,不好么?” “这个……”小和尚一脸苦恼的看着她,被问倒了。 但他想了想,还是坚持道:“做妖不好。” “做妖怎么不好了?想变人就变人,想做妖就做妖,多潇洒啊。” 她说的很有道理,小和尚一脸无奈。 两人大眼对小眼的望了半天,小和尚干巴巴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世安还没说话,她的肚子就忽然咕噜噜叫了起来,在这片安静的茂林里显得格外突兀。 尴尬。 太尴尬了。 她身为百兽之王的面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预收《另类爽文[快穿]》近期开文,求戳专栏收藏!九十度鞠躬ing~ 文案: 随着灵气逐渐消失殆尽,作为世间最后一只魅,姬离不得不靠绑定系统完成任务来吸取灵气、继续修行。 系统说,太过压抑灵气,人就会太苦情。 所以摆在姬离面前的角色,都是个顶个的灵气浓郁,也个顶个的……苦情。 对此,姬离表示:这都是小case。 * 1、抑郁症女孩的心结怎么解 以怨报怨就好了 2、与深渊对决 不就是做恶人吗,我也会 3、骗婚渣男不得house 后来,他跪下来哭着求我离婚 4、只谈钱不谈恋爱 支票到手,一切好说 5、穿成即将被屠的龙怎么办 那就成为他们的图腾好了 6、拿了一手烂牌的错位人生 我也能走上人生巅峰 7、掏肾挖子宫的至毒剧本/虐恋? 先下手为强,并让他牢底坐穿 8、走出童话里的黑暗森林 糖果屋里的毒苹果 9、这和亲公主不做也罢 不如做女帝更有意思 10、保护我方男老师 清白这个东西,理应一视同仁 …… ☆、青云寺(1) 小和尚显然也听到了这不合时宜的叫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你很饿么?” 世安沉浸在丢脸中无法自拔,恶声恶气地说:“对!本大王饿了,要吃人!” 但她面前就站着个人呢,她却压根儿没有下手的意思。 小和尚觉得这口是心非的母老虎挺可爱的,就犹豫着从怀里掏出条奄奄一息的鱼来。 世安瞧见那鱼,便登时忘了挨饿的事,弯腰大笑道:“你这小和尚,竟然背着你师父偷腥吃?你不怕破戒么?” 见她笑得欢畅,小和尚慌忙为自己辩解道:“这鱼是刚在湖里,自己跳进我怀里的。我本来要放生它……现在看你饿了,就想着不如烤给你吃。” 世安抱着胳膊,质疑他的说辞:“你不是佛门子弟么,竟肯为我杀生?不怕你师父骂你?” 小和尚纠结了一瞬,心说也不知为何,我见你就觉得很有缘,很想为你做点什么。 但他又想起,师父说出门在外,不可出言轻薄他人。便从往日里师父教诲的诸多道理里挑了一条出来,正经道:“师父还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可我不是人啊?” “你现在是。” 看她满脸怀疑,小和尚确定这个对话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只好晃晃那条翻白眼的鱼,努力以美食相诱:“那你……吃不吃啊?” 世安摸摸自己的瘪肚皮,果断地把面子扔到几里开外去:“吃吃吃!” 小和尚便去寻了片干净的空地,找了些干燥的枯枝落叶,把它们拢在一起。他又四处找出几个火石生出火,又仔细转动着木头烤 分卷阅读4 架。 世安无所事事地静坐在旁,看着他动手。 小和尚不习惯被她这么盯着,就没话找话道:“你怎么会一个人在那荒郊野岭里?你的同伴呢?” 同伴? 世安眼前忽然闪过那一脸纯真模样、拍手大笑的女子:“那道长可否扒下她的皮,赠与我呢?” 世安望着烤鱼,面无表情地答道:“都死成渣了。” 小和尚:“……” 眼看着气氛再次陷入尴尬,世安便咳嗽一声,礼尚往来的问:“你同伴呢?” 小和尚把烤鱼翻了个面,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我师兄他们在别处化缘。” 世安哦了声:“那你下山来,也是为化缘的了?” 小和尚点头。 世安大方地挥手:“那这条烤鱼送你了!” 小和尚还未回答,附近就有人冷声道:“佛家子弟化缘,从不受荤腥。” 小和尚惊得立刻站起,恭敬地垂头施礼:“二师兄。” 来人也是个光头布衣打扮,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世安也慢慢抱臂站起来,心想,这就是那个不正经的花和尚二师兄? 那二师兄一双眼瞧着世安,话却是对小和尚说的:“小师弟,你可知错?” 小和尚愈发恭敬了:“行远知错。” 行远? 世安猛地转头扯住他的衣袖,颤着声音问:“你叫什么?” 小和尚不懂她为何这么大反应,但还是轻声回答道:“小僧行远。” 那二师兄总算把目光从世安身上挪开,严肃道:“行远,你初次下山就与这妖女厮混在一起,对得起师傅素日里对你的教导吗?” 他眯起桃花眼,斥道:“快带她一起,随我回去领罚!” 行远求情道:“师兄且慢,女施主虽是妖,但她并无害人之心,能否——” “住口!是非论断,回去请诸位师父商议便是。你只管奉命行事,不要逼得我出手。”二师兄从袍袖里拿出个薄薄的金圈来,神色严肃。 行远低声对一脸震惊的世安说:“抱歉连累了你,这朵妙莲可以遮掩你的气息。等下我会拦着我师兄,你赶快逃吧……多保重。” 然后,他就对着前方说:“师兄,行远得罪了。” 他使了个诀,周边的树叶便都自发脱离了树枝,铺天盖地的朝那二师兄扑过去,把他裹成一个绿色的轮廓。 二师兄手里的金圈也被封住,教他无法施展。 他怒道:“行远,你胆敢如此——呜!” 那些树叶层层叠叠的封住了他的嘴巴,叫他说不出话来。 见状,行远急忙推了世安一把:“快走!” 世安如梦初醒,拿着手里的妙莲,转身就跑。 她感到旁边湖里的水被搅动翻起,应该是那二师兄在控水跟行远打斗。 而行远在浅声吟唱,地上的泥土被翻起来,组成一道土墙,挡住了二师兄的攻击。 泥土与湖水发生剧烈冲撞,气味浓郁沉重。 等世安跑出茂林时,又敏锐地感到,林中似乎多了些跟那二师兄身上类似的气息。 不多会,身后便有几人追来。 她咬牙闪到一边的灌木里,把那妙莲紧紧握住。没想到那几个和尚竟然没有停顿,径直往前去了。 小和尚给她的这妙莲果真是个宝物,居然能掩盖她的妖气! 等一切归于平静后,世安小心地回去查看了番,发现湖边一片狼藉,再无任何人的影子。 他们都离去了,这里也暂时安全了。 世安心情复杂的盯着那朵青色妙莲,下意识地觉得这妙莲烫手得很,就把它扔掉了。 但真扔掉后,她又鬼使神差地回头把它捡了起来,掸去上面沾着的泥土,小心揣进怀里。 小和尚他居然也叫行远……这是个巧合吗? 要知道在前世,亲手杀死她的那个妖道,也叫行远。那妖道眼神冷酷得很,看她就像是在看杂草一样,不带任何感情。 但道长和僧人,本就不是一家,不用太紧张。再说小和尚若是那妖道的话,又怎会拼命护着她? 世安就这么自我安慰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就近寻了个新的洞穴,稍作歇息。 然而这天夜里,世安睡得很不安稳。 因为梦里总会出现那个妖道那张冷酷的脸,有时也会交替出现小和尚那张干净的脸,实在是折磨得她头疼,便索性翻身起来不再睡了。 想起死前那幕,她心里就翻涌着一个强烈的念头:去找到那妖道,杀了他! 皎月当空,远处悠悠的响起了寺庙的钟声。那钟声清宁悠长,令人心静。 其实这钟声她前世也常听到,但都没放在心上。若不是白天遇到了小和尚行远,她怕是也不会在意。 她扒拉出那朵妙莲,一上一下的拋着玩,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那小和尚,会受到怎样 分卷阅读5 的责罚?小和尚啊……” “是你在叫我吗?” 从妙莲里传出一道惊喜的声音,把沉心思考的世安吓得一个虎跃,挂在洞壁上。偏生她扒着的那块洞壁有些腐朽,掉了不少碎土下来,呛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没事罢?”果然是那小和尚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切。 世安暗骂自己太丢人,又庆幸还好这窘态没被他瞧见。 她轻轻跳下来,用爪子拨弄着妙莲,让它正对着自己,然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大声回道:“我没事!” 妙莲那头的小和尚:“……” 吼这么大声,是怕他听不见么? 钟声逐渐飘散在夜空中,大地重归一片宁静。 小和尚突然轻声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世安慢吞吞地说:“你是行远。” 不等他再问,她又打了个滚儿:“我叫世安。” 小和尚羡慕道:“世安,一世平安么?真好……嘶。” 听到他隐忍的声音后,世安凑近妙莲:“你怎么了?” 妙莲那头:“无妨,受了点伤。” 世安想起那桃花眼说的“随我回去受罚”,就肯定地说:“你被打了。” 行远趴在榻上,半撑着身体望窗外看,努力辨认着白天遇到世安的方向,小心地捧着另一朵妙莲回答:“嗯,一点皮肉伤。” 这是为她而受的伤。 世安心里有些内疚,就叼起那朵妙莲,把它甩到头顶,然后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 那座寺庙高大巍峨,位于山腰偏上些的地方。里面灯火通明,在黛蓝色的夜幕下很显眼,也很显温暖。整座寺庙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盏灯,照亮了无数游子回家的路。 世安迈开四肢,朝着那灯火处全力奔去。 “世安,你怎么不说话了?”行远唤了她几声。 世安轻松越过那道红色的高墙,小声说:“我来找你了。” 行远立刻惊喜得跪坐起来,但又瞬时被痛得趴了回去:“你,你先回去……你现在来,会有危险的。” “我已经进来了,你在哪个方位?” “那你快来西厢这儿避一避。这边檐下有串银色的铃铛,我在靠墙边的屋子里。” 行远跟她详细说了屋子特征和最快走法,然后强撑着站起,披上外袍提灯开门,安静又焦急地等着她。 一阵轻柔的风吹进来,行远立刻关上门,急切地看向身后。 世安已然重新化做人形,耳旁别着他赠的那朵青色妙莲,在月色下更显清丽明媚。 行远一时看得屏住了呼吸,喃喃道:“世安,你——” 他忽然被她拉着转了一圈,扯到了伤口,登时痛得闷哼了几声。 世安见他那外袍上隐隐有些血迹透出,便赶忙扶他重新趴回塌上。她一把掀开他的外袍,只见他那精瘦后背上被打得皮开肉绽。 足有两指宽的红紫色伤痕纵横交错,竟是几乎没留下完整的好皮肉! 世安也不知怎的落了泪,泪水滴在他的伤口上,缓缓融入他的血肉里。 行远本来还为她冷不丁的举动感到震惊错愕,此时觉得灼热火辣的背部上有些冰凉水迹蔓延开来,虽然缓解了些疼痛,但却叫他有些意外和受宠若惊。 他立马努力偏过头看她,柔声安抚道:“你别哭,我没事的。” 窗外传来一声轻笑,听起来像是那二师兄的声音:“你没事,她倒可能要有事了。” 行远还没来得及阻拦,世安就已经鬼魅般的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嘿哈!看我猛虎出山,嗷呜~ ☆、青云寺(2) 二师兄侧身一避,啧啧叹道:“不愧是母老虎。你竟敢孤身前来,倒是挺有气魄,也挺有气势。” 世安恶狠狠地一掌拍过去,却被他轻松挡住。 世安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她重生了。 此时的她还不是日后那个名动天下的大妖,也不是妖皇,只是无名山林里的一个小虎妖而已。 她心情失落的收回手,亮出利爪仔细查看着。 果然,看上去又细又软,没什么震慑力。这还怎么去找那妖道报仇?看来要尽快开始修炼了,以妖族的方式…… 见她一脸深沉模样,二师兄纳闷的问行远道:“她这是怎么了?” 行远用迷茫的神情告诉他,他也不知为何。 世安越想心情越烦闷,随手一挥,带起一阵妖风。 檐下的银色铃铛随之摇摆,有些开始叮当作响。 行远怕引来师兄弟的注意,进而引来师叔师伯,就小声道:“世安放心,师兄没有害我。你且进来听我说。” 世安收回手,怀疑的看了他们二人几眼后跳窗而入,抓住他的双腿把他往后拖了拖,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塌边,虎视眈眈的 分卷阅读6 看着随之后入的桃花眼。 桃花眼行贤被她粗暴的动作给逗得发笑,但又怕她怒了,再跟自己打起来,就赶紧收了笑意。 那母老虎跟护犊子似的坐着,他也不敢上前看,只好远远地看了眼行远那血淋淋的背部,然后内疚道:“行远师弟,我……” “师兄不必多说,我知道彼时师叔就在附近。如果你不发声训斥我,那你也会被训诫。而且你已经帮忙放了世安,我很感激。” 世安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桃花眼还帮忙了?不是小和尚帮自己的吗? 行贤见她一脸不解,就得意地解释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要是真想跟行远师弟打,就算是输也不会输得那么快啊!哪儿能一招就被他给缠住,那我还怎么有脸做他师兄?” 他仔细端详了下世安,发现了她耳边那朵青色妙莲,便惊讶地说:“师弟,你那妙莲给了……她?” “与你何干!”世安依然对他很不客气。 行贤意味深长的看着行远,行远却没有回答。 世安觉得,恐怕这妙莲是了不起的宝物,也恐怕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她不方便听。 于是她伸手取下耳边妙莲,递给他:“这东西还给你,今日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日后若有缘再见,我必当全力报答。” 然而不知怎的,那妙莲竟然自动回到了她鬓边。见状,行贤又啧啧叹了几声。 “日后?”行远急了,忍痛侧身去看她,“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个人。”世安站起来,再次取下妙莲递给他,郑重道,“此行一去,后会——” 木门忽然吱呀一声响了,走进来一个披着袈裟的老和尚。 他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说的话却有些不容拒绝:“阿弥陀佛,女施主请留步。” 行贤猛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行礼道:“师父。” 袈裟老和尚虚空轻点了下挣扎着要起身的行远,力道不失温和的把他压回塌上去:“不必多礼,好好躺着养一养。” 他又对行贤说:“行贤,你且回去吧。” 行贤赶紧恭敬地点头,也不跳窗了,老老实实从门那儿走出去。 门窗缓慢地自行闭合,整间屋子内有层淡淡的光芒一闪而逝。 这是被下了结界的缘故。 他走到一旁坐下,向世安自我介绍道:“贫僧法号空明,是这青云寺的主持。” 自打这主持一进来,世安就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她既然连行远都打不过,那肯定也打不过他师父,所以没必要做无谓的挣扎。 不过她本来以为行远伤得这么重,那他师父肯定是个无名小辈,但没想到居然是个主持! 于是她冷言道:“没想到堂堂主持——空明大师的弟子居然能被训诫伤害至此,真是难以理解。他无非就是为我烤了条鱼,应当罪不至此吧?” 空明大师颔首道:“若只是烤条鱼,自然罪不至此。” “哦?” “但他遇妖不报,又欲打伤同门师兄,这两条罪过就大了。行远自己对此训诫也并无异议。” 世安冷笑道:“你青云寺好托大,难道还想管得了天下所有的妖不成?至于’欲打伤’,那只是乌龙一场,刚才那桃花眼不是好好的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纵使被她连怼几句,空明大师也不见恼,只是依然淡声道:“女施主不是普通的妖,自然需得上报。而且心里既然生出了伤害同门的心,那便等同于伤害了同门。唯有心思澄明,方可——” “歪理邪说!”世安不耐烦打断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处置我?” 空明大师看看她手里的青色妙莲,又看着行远,发出无声的询问。 行远讷讷点头:“师父,她叫世安。” “既然如此……”空明大师念了声佛号后,叹道,“世安施主,贫僧有个不情之请。” 世安警惕道:“我才不要留在这儿听你诵经念佛!” “施主且放心,你不用跟贫僧修行。”空明大师笑了,“施主此行意为寻人,恰好可与我徒儿行远同行。” 就为这? 世安狐疑的盯着他:“为什么让我与他同行?你不怕我吃了他?” “你伤不了他。”空明大师十分肯定,“但我徒儿倒是可以护你。” 世安:“……”感觉受到了侮辱。 但她也无法反驳,因为她确实打不过小和尚,自然也伤不了他。但为什么要她跟他同行? 空明大师又颂了声佛号:“施主,贫僧还有一事相求。” 世安惊讶地看他:“你?有事求我?” “是的,此事也与我徒儿行远有关。还请女施主能先听一听,再做决定。” 行远默默的穿好僧袍,垂眸站立在旁。 世安前世跟那妖道打交道较多,倒是没有跟和尚们多说过几句话。 原本因妖道之故,她讨厌起人间的一 分卷阅读7 切修士了。但目前看来,无论是小和尚还是这老和尚,对她的态度都还算不错,而且空明大师只是让她听一番话,这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于是她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讲。 “十六年前某一日,贫僧夜间打坐时,隐约听到寺外有孩童哭啼。原本以为可能是山野间的小精怪作祟,便念咒驱逐。谁知那孩童哭啼声竟越来越大,也未见守夜徒儿前来禀报,我心觉有异,便去寺门外查探。只见寺门口放着一个摇篮,摇篮里有个男婴。” 世安心想,这怕就是小和尚了。 “那男婴手里抓有一朵并蒂莲,那并蒂莲一赤一青,都是极淡雅的颜色。只是那赤莲红得有些发亮,青莲却黯淡无光。” “因为佛家老祖就是以莲花为宝座,佛家子弟也都视莲花为宝,所以我觉得他与我佛家颇有缘分,便将他带回寺中,后来又为他取名行远。” 世安忍不住看了眼行远,他这来历倒也蛮奇特的。 “当时摇篮里还有张阅完即焚的字条,记得上面写的大致意思是,若想知晓他的身世,那就要先点亮那朵赤莲。而要点亮赤莲,就必须先点亮青莲。要想点亮青莲,就要先找到青莲的有缘人。” 世安被他这番话绕得有些懵,琢磨了会才想通。 她伸手取下鬓边那朵淡青色莲花,迟疑道:“你是说,我是这青莲的有缘人?” 空明大师微笑着点头:“没错。” 世安不信:“可这是小和尚赠我的。世间那么大,他随意逮个人相赠都可以的吧?” 行远忍不住插话道:“不是的!” 空明大师打量了她几眼后,笑着说:“十六年来,我寺中弟子都曾试过,但也没有人成功过。那青莲像是通人性一般,即便被他赠出,也会眨眼间回到他手中。除了……女施主你。” 世安无语了会,又道:“那或许是他从未下山遇到女子之故。等他下山多遇见些人,或许就又不一样了。” 行远急忙又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空明大师却点头赞同道:“女施主言之有理。所以贫僧想请女施主与我徒儿一同下山,能帮忙点亮青莲最好,若中途青莲被他人点亮了,那女施主便也可离去。无论女施主你是不是青莲的有缘人,我青云寺都会帮你完成一件事。” 这老和尚修为深不可测,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那她报仇不是简单多了…… 世安立刻求证道:“任何事都可以吗?帮我杀人也可以吗?” 空明大师面容慈悲地颂了声佛号,委婉拒绝道:“除了违背道义之事。” 世安点点头,并不失望。 毕竟他们佛家子弟连烤条鱼吃都要受罚,更别说让他们去杀人了。不过到时候可以来求几件宝物或者什么法诀,只要能遏制那妖道的部分法力就可以。 而且反正她也是要去寻人的,就与小和尚同行一段也不错,毕竟他的修为法力都在她之上,或许还能帮上她的忙呢。 世安打定主意后,爽快地应下来:“好。” “那请施主在小寺稍作停留,待我徒儿伤势好些,你们再动身。”空明大师从袖袍里拿出一瓶药放在木桌上,然后就离去了。 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照得树叶斑驳错落,偶尔能听到几声浅浅的虫鸣。 是很好的夜色。 行远忽然轻声唤她:“世安。” 世安回头:“干嘛?” 行远有些脸红,艰难的在塌上给她让出地方:“你,你要休息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exm?……你在邀我同床共枕吗? ☆、青云寺(3) 世安没好气地把他按下去,拿过那瓶药洒在他背上:“我不用床榻也可睡着。倒是你赶快休息,早点带我离开。” 感到她的指尖在背部轻轻划过,带着一股冰凉的触感,行远不禁僵直了身体:“好……抱歉。” 世安敷衍几声,给他涂抹完之后就伏在桌边眯了会。 天刚蒙蒙亮时,寺庙内的钟声再次响起。 这次或许是身在寺庙中的缘故,那钟声放大了许多倍,世安一下子就被惊得跳了起来。 “别怕,这是让师兄弟们做早课的钟声。” 行远立马解释道:“一会到了吃斋饭时,还会有钟声响起。早中晚各两遍钟声。” 世安这才冷静下来,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 看来那空明大师倒是挺心疼他这个小徒弟的,那药的药效也是立竿见影,多数伤口已经结痂了。 世安又给他抹了遍药后,忽然愁眉苦脸的捂住肚皮:“我好饿。” 行远登时从身边的小袋子里拿出些吃食来:“先垫一垫,一会送饭的师兄会来送早斋的。” 世安翻了翻,有干粮、水果,竟然还有糕点! 这才重生了一日多,她不仅滴米未进、滴水未喝,还费了不少力气和妖力。 一 分卷阅读8 觉醒来后,只觉得快要被饿得两眼昏花了。所以看到这些吃食,她就立马来了精神,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过了会,果然有僧人来敲门送饭了。 世安看了眼,是些普通的粥食和面食,连个肉渣都没有。她一脸嫌弃的喝完后,趴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 有几个僧人列队走过,穿着窄袖窄脚的素色衣裤,手里拿着棍棒,走起路来又轻又稳,应当是武僧。 几片绿色的叶子从高大的树上掉落,随风飘过来,穿过结界落在她衣服上。 世安拿起一片树叶,纳闷的问:“怎么人和树叶都能穿过结界,就我不能?” 行远说:“这个结界本来就是师父专门为困住妖而设的。” 世安身体一僵,心想空明那老秃驴可真坏啊! 世安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不是曾说要带我回来,请你师父度化我的吗?” “师父说,你与我有缘,应当我来,他不便插手。”行远的声音很轻。 世安奇怪地说:“有缘?一条烤鱼的缘分?那你准备怎么做?” 行远笑了下:“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糟糕,像是柔弱书生对被囚禁的良家少女说的话似的。 世安呵呵两声,心想他现在伤得这么重,谁勉强谁还不一定呢吧? 反正被困在这儿也挺无聊的,她便凑过去,挑衅般的亮出利爪。 恰好此时有几道阳光照进来,映得她的利爪格外锋利。 行远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拧住她的胳膊往前一拽,然后擒住她的腰。 世安没想到他会来真的,迫不得已顺着他的力道往前仰倒在塌上,被他给牢牢锁在怀里,无法动弹了。 世安:“!!!” 又是一招……就被制服了? 两人此时的姿势有些不好描述。 行远披着一件素色僧袍,半赤着上身撑在塌上,另一只手搂着世安的腰;世安仰面躺在塌上,手抵着他胸膛,满面错愕与羞愤。 窗外传来一声轻咳,行远赶忙忍痛坐起,恭敬道:“师父。” 世安也猛地从塌上弹了起来,站到一旁跟他撇清干系。 空明大师手持几卷经书从正门走入,递给行远:“这些可助你修行。” “谢谢师父。”行远双手接过,小心放入那个几乎能包罗万象的贴身小宝袋里。 空明大师挥了下宽大的袍袖,转身对行远温和地说:“此事宜早不宜迟,你这便和女施主一起下山去吧。” 一道柔和的光芒闪过,结界被解除了! 世安激动地大步走到窗边,伸手往外一探,发现没有遇到任何障碍,就立刻跳窗出去伸了个懒腰。 毕竟看得到外界景色是一回事,身在景色中是另一回事。 行远满眼不舍的看了师父一眼,把那几个装有不少东西的小宝袋收入怀中,然后跪在地上向空明大师磕头拜别。 空明大师早已飘然远去,只留下两句话传入他耳中:“去吧,闲暇时多看看给你的经书。无论何时,都一定要记得勿忘初心。” *** 二人一同出了寺门,下山去。 再次经过初遇时那荒郊野岭时,世安忍不住笑了。 夕阳西斜,暖色阳光映得她身上的浅紫色妖气散开了些,看上去倒更像是个平常人家的温婉女子了。 行远意识到她为什么而笑之后,也微微笑了:“那时我不知你自己就能对付那人,多余管了番闲事。” 世安摇头,依着回忆走向重生后出现的地方:“你那也是救了他一命,不然他可就生死难料了。” 见行远面露诧异之色,世安简单解释了句:“那时我心情正差着,若不是你插手,我就一掌拍过去了。” 行远便顺口问道:“那为何心情不好呢?” “因为我被一个仇人害了,”世安深吸一口气,愤愤道,“我要去找到他,杀了他!” 行远不假思索地点头说:“好,我帮你。” 世安的满腹怒火立刻消散了大半,她不敢相信地问:“你会帮我杀他?” 行远伸手拉了她一把,好叫她避开前方那块突起的石头:“嗯,如果你需要的话。” 世安觉得这小和尚有些奇怪。他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会不惜破戒也要给她烤鱼吃、助她逃生,现在又说若她需要,会为她杀人。 这一点也不像什么佛家弟子,倒有点像江湖人士,还是被女色所迷惑的那种。 世安停下脚步,一脸郑重的问:“小和尚,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行远突然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果然心虚了? 世安忍不住咧嘴笑,却见他一把把自己拉到身后,然后蹙眉盯着地上。 她定睛一看,也敛了神色。方才明明小和尚拉着她避开了一块突起的石头,但现在那块石头竟又出现在他们脚下。 分卷阅读9 世安故意绕过那石头继续往前走,那石头倒又不动了。 或许是眼花了? 她拉着小和尚的衣袖继续往前走,但没走出几步又被脚下一块凸起的石头给绊倒。 若不是小和尚机灵的小心扶着她,她这会已经毫无形象的趴在大地上了。 世安再次看了看,又回头看了几眼,确定这是同一块石头! 她大怒不已,使了个法术暴力掀开那块石头,一个豌豆大的小石头便猛地落入她手心。 行远:“……” 那小石头使劲儿上下跳跃着,看样子想撞向她的头。她便嫌弃的把它扔给行远。 行远接住看了看,忽然问道:“世安,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没说来龙去脉,只简单答道:“我也不知。被那奸人所害后,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行远想了下:“你那朵青莲借我一用。” “怎么,送人东西还有讨回去的道理吗?”世安虽然嘴上不依不饶的,但动作却很迅速,把青莲递给他。 行远把那小石头跟青莲碰了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小石头恰好落在那莲心处,慢慢融入青莲,发出了一层淡淡的青色光芒。 他怀里的赤莲共鸣般的动了下,一股热意贴着他的皮肤蔓延到全身,他甚至感到背部的伤又好了些。果然是并蒂莲,竟然能互相感应。 世安走过来咦了声:“这青莲竟然真的发光了,不过怎么又熄灭了……难道我真是那什么有缘人?” 行远捂着胸口那朵赤莲,感到它在同步失去温度,心想看来一切关键,果然都在世安身上。那么接下来,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帮她完成就是。 确定这一点后,行远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去哪里能找到你那个仇人?” 世安惊了。 这是她头一次在小和尚这张清俊的脸上,看到这样的杀气。 行远见她不说话,就又问:“那……那个仇人叫什么名字?” 世安在心里犹豫了会。 且不说妖道与小和尚同名,他知道后又难免是一场尴尬。再者就算两人现在去找妖道,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所以现下告诉他也无益。 不过嘛……她想起了那个拍手大笑的女子,心道不如先从她开始算账吧! 于是,世安说:“先去找个叫白笙的女子。” 行远也不多问,点头道:“好。” 世安弯起唇角,眼里却毫无笑意:“虽然我暂时不知道她现在会在哪里,但我觉得应该不难打听得到,毕竟那可是个我见犹怜的大美人儿呢。” 行远并不在意那女子到底是美还是丑,只是点头道:“那就往前走走、打听打听看看吧。前面那地方,好像是叫什么城来着?” 他又回忆道:“二师兄曾跟我讲过,那座城内有很多花枝招展的女施主。” ……花枝招展?这是什么形容? 世安真是服了,那桃花眼肯定去的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说走就走,二人又动用了妖力和法力,脚程一下被缩短了不少。 约摸半柱香后,只见前方那白色的城门上,有着明晃晃的三个黑色大字:白牧城。 那三个字看起来风格完全不同,“白”字像是一只兔子,“牧”字倒是很正经,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人写的。那个“城”字,则像是前面两个人分别写就,倒也蛮奇特的。 世安离老远就瞧见那城内的天空之上,似乎隐约有些妖气飘散,此时凑得近了,更觉得城内妖气愈发多了,便奇道:“难道这白牧城竟是座妖城?” 作者有话要说:  行贤:你们才刚走,就想我了吗? 世安:嗯,我想锤爆你的狗头。 行远:……世安慎言,我们快走吧。 行贤:师弟,你不爱我了吗?师弟?在? ☆、白牧城(1) 行远也感知到了那些妖气,皱眉道:“这,二师兄并未说过啊。” 二人对视一眼后,一同踏入城内。 不过进城后,两人并不急着去找那白笙,反而慢悠悠地走着。 世安是纯粹对这有妖气的繁华城镇有些好奇,行远则一心想给她买些好吃的东西,好弥补她这两日在青云寺吃的苦。 恰好二师兄给他的宝袋里有不少盘缠,足够他们用上一阵子了。 他一边看着世安悠闲地四处逛,跟在后面把她驻足把玩的东西一一买下,收进宝袋里,一边注意着有妖气的方向,暗自思索。 这座城池比较奇特,虽是一座城池,但竟无人看守不说,城内的妖气竟也随处可见。 明明这一脸横肉、赤着上半身奋力剁骨头的屠夫是凡人,给他打下手的小工身上却有妖气; 明明那打铁匠身上的妖气都也一并被炼进长刀里去了,提水来冷凝铁块的伙伴却是凡人…… 虽说身为佛家弟子,理 分卷阅读10 应普度众生、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但若是那妖不作恶不害人,他好似也没有必须要降妖的理由。 就在他愣神的这会功夫,世安已经跑去前面看街头的杂耍表演了。 被围在正中的杂耍人正在表演化火为水,又化水为雾,还在那云雾之中快速捏出了幅莲花图。 一般的街头杂耍,都是喷火、耍猴儿之类的,像他这样掺杂着术法的表演倒真是挺稀奇的。 那杂耍人穿着一身干净粗衣,面容年轻白净,颇有一番普通人没有的从容气质,也不知他为何会在街头卖艺。或许是生活一时困顿之故? 世安跟着围观百姓鼓掌喝彩,冷不丁被那杂耍人相邀道:“接下来我想为大家伙儿表演个’画中人’,不知这位姑娘可否能配合下?” 世安长相清丽出众,鬓边又恰好别着一朵莲花,倒是跟那副莲花图相得益彰。 其他人在惊艳之余,纷纷给她让开路,又接连起哄道:“那什么是’画中人’,你可得先说清楚咯!” 杂耍人笑道:“大家看我这幅画,若是姑娘能围着我这画儿走上一圈,我这画儿上就能显出她的模样来。” “那你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在那画儿上显示姑娘模样不就得了?” 行远边高声说话边大步走过来,拽过世安手腕就走:“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杂耍人笑眯眯的说:“我看这位小师父倒也挺配我这莲花图,那不如您大发慈悲配合我下?” 行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拉着世安走了。 世安不解的看着他,总觉得自打进城后,他就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了。难道是被这满城妖气影响的? 她回头去看那杂耍人,不料那杂耍人也正在笑看着她,还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使劲儿甩了甩头,心想这个杂耍人怎么有些奇奇怪怪的。 但相比于那奇怪的杂耍人,她更担忧行远:“小和尚你怎么了?那人身上并没什么妖气的。” “我知道他身上没妖气,但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有些莫名讨厌。” 行远拉着她走的脚步缓了些,一手摸着胸口,心里有些焦躁。 方才他见那杂耍人对着世安笑脸盈盈,还作势伸手去拉她,不知为何怀中赤莲突然开始发烫,烫得他很是心烦,这才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把她带走。 他看了眼世安鬓边的那朵青莲,那青莲倒是老样子,黯淡无光,仿佛只是很普通的一朵装饰用的花。 世安忽然歪头笑道:“不过那杂耍人居然能在那片云雾中,随手捏出一副莲花图,倒也蛮有意思的——” 莲花图?恰好就是莲花? 行远立刻回头去看,那杂耍摊子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不信邪的走回去,那杂耍人忽然鬼魅般的出现在他面前,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小师父可是改变主意啦?” 行远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沉声道:“我来看看你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 杂耍人立刻装模作样的跟随后赶来的世安求救道:“姑娘救我!” 世安蹙眉,手抚上行远的胳膊:“小和尚冷静。” 杂耍人还没得意地扯出个笑容来,就听世安说:“你故意引我回来,是想干什么呢?” 他眼珠一转,笑道:“我只是看姑娘你那鬓边莲花生的巧妙,很少见,所以想借来一观罢了。” 想借去看看倒没什么,可这是小和尚的命脉所系啊,她不太好做主吧?世安犹豫地看了眼行远。 行远面无表情道:“给他看便是。横竖这莲花已经认你为主,别人只能肖想,万万不可能得到的。” 这话也是在提醒杂耍人,别动不该动的心眼。 杂耍人小心接过世安递过来的青莲,笑着解释道:“我只是爱花如命,借来一观而已……” 他仔细翻看了会后,忽然“哇”了声:“这朵莲花很稀奇啊!” “怎么说?”世安好奇地问道。 杂耍人捧着那朵青莲看了又看,解说道:“世间的莲花多为单瓣多层莲花,姑娘你这朵却是双瓣单层莲花,此为一。这朵青莲明明颜色淡雅,颇具灵气,却又偏偏黯淡无光,此为二。若我没猜错的话,还应该有朵与它并蒂生长的莲花,此为三。这……难道还不稀奇吗?” 居然都被他说中了,或许他也是什么知情人? 世安看了眼行远,从他说的“此为一”开始打趣道:“你倒挺悠闲的,还数了数它有多少片花瓣?” 杂耍人煞有其事的点头:“姑娘这是八瓣莲花,很好数的。” 世安接过来看了下,发现还真是八瓣,心道那小和尚那朵赤莲也是八瓣咯? 杂耍人一双眼睛直瞟着行远,分明是想问话的意思,但他就是一直憋着不开口。 然而行远比他还淡定,只微微含笑看着转动青莲、满面笑容的世安。 杂耍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小师父身上有另一朵莲花吧? 分卷阅读11 不知能否借我一观——” 话说一半他便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行远已经闪电般的扼住他的喉咙,低声问:“你到底是谁?有何图谋!” 杂耍人白净的面容微微涨红,额角上青筋毕露,断断续续地发声求饶道:“我并无……害人之心,还请小师父松手……” 世安也觉得行远好像变化有些快,怎么他动不动就这么暴力了? 她用了点妖力加在手腕上,努力掰开他的手:“小和尚,你给我住手!” 被她大声呵斥了几句,行远才怔怔的松开手,抿紧薄唇盯着自己的双手,有些茫然又懊恼的样子。 杂耍人立马弯腰扶膝,连连咳嗽几声后,才抬头委屈地说:“没想到我良画今日竟然差点命丧此地,唉……佛门弟子难道竟都是同小师父这般,不听人辩解就登时要打要杀的吗?” 行远双手合十,微微弯腰诚恳道:“施主抱歉,方才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世安赶忙也替他辩解说:“他大概是有些劳累了。原来你叫良画啊?” 杂耍人良画点头道:“正是。我想请二位去我家中做客,不知二位可否方便呐?” 世安犹豫了下,“实不相瞒,我们来此地是有要事要办。” 良画笑道:“小师父刚才对我出手,那就说明了他身上确实还有另一朵莲花。巧的是,我前些日子恰好听说会有携带并蒂莲的一男一女来到本地,所以才一直在街头等候。” 行远抬眼看他,直截了当地发问道:“你听谁说的?” 良画刚要说话,突然脸色猛地一变跳起来,弯腰从旁抽出根木棍就往地上挥舞着,嘴里还念念有词:“讨厌的鼠辈,又来偷听了……快给我滚开!” 世安低头往地上看,确实看到几只小灰鼠绕着他打转,还发出些难听的声音来:“哈哈哈,你又要骗人了。我们也来骗人,看谁能先骗到客人,明天这里就是谁的地盘!” 世安:“……” 良画脸皮一抽,赶紧在赶灰鼠的间隙,对他俩解释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骗人!我家是个小客栈没错,但我只是爱交朋友,我真的从不骗人!” 世安抱臂看了会他的狼狈模样,帅气的打了个响指,那几只小灰鼠便尖叫着浮在空中了。 小灰鼠们身上有着几缕淡淡的浅灰色妖气,长得都差不多,一看就是一家子抱团出来的。 “说,你们这些小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准备做什么坏事呢?” 世安在指尖点起一缕淡紫色的妖火,慢慢靠近它们的皮毛。 小灰鼠们感受到了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妖力,也感到了皮毛在妖力的炙烤下变得弯曲发焦,不由得尖叫道:“大妖饶命啊!这白牧城本就是人妖混居的地方,我们一家只为在这街头混口饭吃……嗷~我们不知道良画先生是您的朋友,以后再也不敢来打扰了,求放过!” 世安把妖火挪开了点,敏锐地抓住重点,挑眉奇道:“人妖混居?” 作者有话要说:  良画:话说你刚才为何突然暴力对我? 行远:因为突然心情不太好。 良画:……姑娘你还是离我远点吧。不,再远点…… ☆、白牧城(2) 良画点头道:“城中有条朦胧色的长街,恰好位于人、妖二界的交界处。因为两界常有来往、交易,就有人族索性在那里就地建城、安家落户。后来妖族也在结界另一侧,效仿建城。但由于两座城池并没有严格的规定和管理,久而久之就人妖混居了。” 原来是快到妖界了,世安心里忽然有些感慨。 前世的她就是在妖界内称皇的,之后她就在妖界过上了一段作威作福的日子。 不过当时,她这个妖皇做得一点也不讲究。别说这什么白牧城了,就连整个妖界一共有多少地盘,她都也不知道。 原因很简单——没必要去过多关心。她只要让所有的妖族都知道,“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的人下场都很惨,就足够了。 妖族一向以强者为尊,做事也是简单直接。不服的话就来下战帖,择日开打便是。 然而自打她做了妖皇,就一直战无不胜。对她来说,收到的那些战帖就是只能让她松松筋骨的程度而已。 她也懒于治理妖界,就让那些被她打趴下的、妖力高强的大妖,自己挑块领地去守着。至于那块领域他们守不守得住,那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因为所有的城主,都跟她这个妖皇是同样的待遇——若谁不服,就去下战帖。打赢了他们,就能翻身当城主。 于是过些时日后,整个妖界都知道了:流水的城主,铁打的妖皇…… 不过那都是前世的事了,对于现在突然重生回来的、实力弱鸡的她来说,现在贸然回妖界肯定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她心想,若非特别需要,一定不要在这时候进入妖界。 世安注意到那几个小灰鼠时不时地偷看她一眼、一见她看过来就哆嗦得直打摆子实在 分卷阅读12 是可怜,就面无表情地挥挥手,放它们走了。 见灰鼠们几乎是屁滚尿流般的四窜逃开,良画很是得意地冲它们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身背起一个小包袱,笑着伸手相邀道:“两位客人,先去我家客栈后,再坐下详谈吧?” “那在你家客栈住一晚的话……是收钱还是收什么?”世安不好意思的问道。 她记得行远给她买了不少小玩意,现在怕是已经捉襟见肘了。 不过既然这里是人妖混居,那说不定可以不用钱,也可以用妖力或者别的什么来换咯? 良画殷勤的在前面引路,闻声后回头笑道:“客人们给我讲讲故事就好,我良画啊分文不取。” “啊?那你家客栈如何维持生计?”世安在放心之余,觉得他这个做生意的怕不是要亏死,就感兴趣的上前几步,跟他并肩走着。 良画冲她挑了下眉毛:“姑娘忘啦?我白日里在这街头卖艺呢,挣的也足够维持平时花销啦。” 他见世安一脸好奇,就又解释道:“我这两份生计啊,都是看心情赚钱的。有时候街头卖艺分文不取、客栈住宿收钱,有时候呢白天街头卖艺赚得多些,晚上收客就免费啦。” 世安更觉得奇怪了:“那你明明做两份生计的话,赚钱来得更快些啊?而且此处既然人妖混居,那必然无论是人还是妖,就都是有所图的,你为何偏偏如此随性而为呢?” 此时恰好路过一家香气浓郁的香铺,良画表情陶醉的耸着鼻子嗅了又嗅,就在差点经过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说了句“稍等”,然后迫不及待地凑过去,跟散发着一股妖气的老板娘说笑几句后,买下了几盒香粉。 他乐开怀的捧着那几盒香粉小跑回来,道:“不好意思,每回路过都忍不住买一点。哎呀这个味道可真好闻哦……真叫人心情愉悦。” 世安礼貌地凑过去闻了下,夸赞了一番,然后又问了遍刚才的问题。 对此,良画回答道:“大抵是每个人活法不同的缘故吧。像我就觉得,无论阴晴也好,冬夏也罢,顺心而为是最难得的事啦。够花就好了嘛,挣那么多钱做什么呢?” 他回头拿下巴指了个方向:“诺,你们进城时经过那个肉铺了吧?他家婆子就是因为太爱钱,起早贪黑的忙碌,还不到三十呢人就没了。死的时候还手握着刀,站在摊前劳作呢。要不是客人等得不耐烦了,随手推了她一把,竟眼睁睁地看着她仰翻在地,谁又会知道她已经没了呢……所以说有命挣钱,也得有那命花啊是不是,不然你说挣那么多钱有什么意思?” 世安感慨道:“你倒是挺想得开的。” 行远想到了在那屠夫手下劳作的小妖,下意识地说:“或许是被什么妖给害死了也说不定?” 走在白玉石圆拱桥上的世安和良画一起回头,不悦地看着他。 刚踏上阶梯的行远立刻低眉顺目的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 良画摇摇头:“仵作已经查过了,她的尸身并没有被人杀害、或者被妖力入侵过的迹象。说是太过劳累,骤然猝死的缘故。唉……” 行远忍不住又问:“那仵作竟还能查验有无妖力入侵,难道他是妖族吗?” “当时有两个仵作先后查验的,一个人族,一个妖族。”良画耸耸肩,笑容浅浅道,“咱这白牧城毕竟是人妖混居嘛。” 于是行远再度提出疑问:“方才你不是说这里没有严格的管理,那两个仵作又是谁找去的?而且这座城池的名字又是谁给起的?” 良画带着他们穿过一条青石街巷,简单地说:“名字自然是有人接管后才起的了。现在是双城主在管着,城主们一家姓白,一家姓牧。” 想起城门上那三个字,世安登时眼神一冷:“那姓白的一家,是妖族吧?” 良画拍了两下手,赞道:“姑娘真是聪慧,没错。” 不待他们再问,他已经停在一扇半开的黑色木门前,笑道:“咱家客栈已经到啦。” 这条巷子比较幽静,道路曲折。地上多是被踏得圆润的大小青石,周围雾蒙蒙的。 面前的黑色木门看上去有些破败,在门的周围也并没有任何“客栈”的字样不说,甚至什么标识都没有,只剩下白墙一片。 世安瞅着他笑:“这可不像是家客栈。” 良画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啊哈哈,面上说是客栈,其实是我家啦哈哈哈哈……” 原来是诳他们的! 走到这里,行远才终于笑了下:“那就多有叨扰了。” 良画赶紧伸手推开门,请他们走进去。 还没走出两步,世安就情不自禁的“哇”了出来。 这庭院里一片朦胧雾气,不像是个家,反倒有点仙气飘飘。 头顶上是片缠绕铺展开的青色木藤,上面开着淡紫色的小花。左手边列有一排木架子,架子上有很多叫不出名字来的奇特彩鸟。 右手边是一片荷塘,那绿色的荷叶翠得醉人,塘中的鱼儿在争食莲子,各色荷花开得正 分卷阅读13 艳。 面前所看到的花草鸟兽,虽然色彩艳丽、叫声清脆,但无不是真实中带着一丝虚幻,很像是他那街头戏法般做出来的。 世安目不转睛地看了会,忍不住说:“良画,我真要怀疑你会不会也是妖了。” 良画回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是妖啊。” 世安和行远面面相觑后,异口同声道:“可你身上没有★公\众\号\阿遇的小日记☆妖气啊!” “不一定非要有妖气才能是妖的吧?不过确实……大多妖族并不怎么承认我的身份。” 世安注意到,虽然他不被妖族承认,但看起来倒也并不在意,依然从容得很,一时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走过庭院后,良画总算带他们到达正室,请他们在红木椅上就坐。 然后他走来走去翻箱倒柜的,拿出一小包雾气般的茶叶来,泡了几杯热茶放在桌上。 “这是我自制的沁雾茶和香雾饼,请二位品尝下看看味道如何?”良画十分期待的搓搓手,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世安没有感受到他有哪怕一丁点的恶意,于是在行远垂眼沉默不作回应的情况下,很给面子的拿起来尝了尝。 那沁雾茶入喉后有股一扫浑浊的清凉感,香雾饼则入口即化,丝丝入体,给人的感觉很舒服,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世安不吝夸赞道:“饼好吃,茶也好喝!” 良画高兴的又给她续了杯茶水,还给她的小碟子里又装满了香雾饼。 屋内的雾气比屋外要淡得多,看着旁人的面容,也更真一些。 行远环顾四周后,淡淡地说:“良画先生,此处只有你一人吗?” 良画眯着眼喝了口茶,点头道:“对,就我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嘿嘿嘿。” 没有旁人,倒是方便谈话了。 行远继续说:“那接下来,就请好好同我们说说,你听到的并蒂莲是怎么回事了吧?” “小师父怎地竟如此心急……唉,好吧。” 良画放下手中的杯碟,正色道:“前些日子,城内来了一位女先生。” “她起初只是在这城内四处乱逛,我见她身姿迤逦,别有一番气度,便请她来我家小坐。” 世安忍不住失笑,心想这位良画先生倒是个妙人,很喜欢请人到家中做客。 良画先生又说:“她一点也不像小师父那般扭捏,连声应下后便随我回来了。她自称书香居士,经常云游四方。听说这白牧城颇有意思,便前来驻足采风。” 被点名的行远面上依然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她给我讲了好多她经历过的故事,都是我在这城中从未接触过的,让我好生向往。我本来想多留她一段时日,但她执意要走,说是还有其他要务在身。见我怅然若失,她还告诉我说,几日后会有一位清俊小师父和一位漂亮女子来城里,两人分持的莲花原是一株并蒂莲上所生,十分有趣。” 一个自称书香居士的女子? 难道是白笙?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小和尚哪里扭捏了?他对我可……咳。 良画:姑娘你认真的吗?你看他都不怎么搭理我。 世安:好像是哦……小和尚,为什么啊? 行远:世安我们住别家客栈吧,我很有钱的。 ☆、白牧城(3) 良画瞧着他俩的神色,小心地补充道:“她还说,若我能帮你们完成一件事,你们便会借我一观,顺便告诉我这并蒂莲的来历。于是我就日日去街头杂耍,等候你们的到来。” 世安沉着脸,问道:“那女子可否身穿白衣,上面有青草图案?” 良画摇头,捏了个美人图:“不,她身穿一袭浅褐色长袍。” 只见那画中美人眼神刚毅,做书生模样打扮,颇有种中性美感。 世安立刻排除了那人是白笙的想法,因为白笙一贯以扮柔弱博同情为立身准则,怎么可能做得出那种令人赞叹的刚毅眼神? 她便又把白笙的样貌描述了一遍,良画照着她说的模样捏了个画儿出来,世安连连点头。 良画惊诧的看着她:“这……这人我好像认识诶。” 得来全不费工夫! 世安急切的问:“这人在哪儿?” 良画犹犹豫豫的看了她一眼:“她是白城主的掌上明珠,一直被养在深闺,名唤白萧。” 世安霍然站起,眼神灼灼。 行远也慢慢站起,冷静的看着她:“名字并不同,世安稍安勿躁。” “城门上那个’白’字,是只兔子的侧面模样。她也是兔妖,就凭这点就对得上了。再说,名字也是可以顶替的。” 世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安抚他:“不过你放心,不亲眼见到她的话,我是不会随意下手的。” 行远转向一脸惶恐、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良画:“可是妖界里那么多大妖,怎么会偏偏让弱小 分卷阅读14 的兔妖来做这儿的城主?” 这个问题世安也想问。 她仔细回忆了下自己前世做妖皇的时候,虽然她不大管手下各个城主,但好像也并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城池啊? 就算真有,她也不可能派兔妖去守城的。让妖力薄弱的兔妖们去守城,还不如让他们去给人族当宠物卖萌呢! “我猜此举恐怕是为了制衡。” 良画很快恢复了神色,侃侃而谈道:“两个城主名义上是城主,实际上却是才不配位。若找了强大的妖族和能干的人族,那很可能谁也不服谁,白牧城也会很快分崩离析的。” 这话说得没错,毕竟妖族善斗、人族善谋。 要是两族都派出了最强大的人来做这城主,恐怕两个城主都只会想让对方服从自己。 时间长了,勾心斗角和大大小小的肮脏事也多了,谁还顾得上城内两族百姓的死活。 而自家族内推选出个傀儡上位,在背后角力推波助澜,倒是维持表面和平的好法子。 世安绕着他走了两圈,不解的赞叹道:“你这见识颇为不俗,为何妖族竟然不认你?” 良画没有多谈,只是眼神黯淡了些,勉强笑了笑。 “若你能帮我们进白城主家,找到画上那女子,我便把这并蒂莲的由来讲给你听。” 听到行远突然郑重地作了这番保证,世安立刻转头看他,眼中满是疑问——小和尚你不是吧,这么随意? 行远微笑着看着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毕竟,这可是世安很在意的事啊。 良画一双眼睛霎时亮了,开心地说:“好说好说。不过小师父,到时候可一定不要食言哦!” 行远颔首:“良画先生请放心,出家人不打诳语。” 良画便喜滋滋地去给他们收拾厢房,又忙着给他们做饭去了。 * 饭毕,趁着小和尚打坐修炼,世安悄悄地跟良画打了个招呼,出门了。 夜色朦胧,空中挂着一轮弯弯的月牙。 她将那青莲揣入怀中,把长发高高竖起绑在脑后,看上去像是个丰神俊秀的公子。 小和尚修炼他的,她自然也要修炼自己的。 妖族修炼的方式跟做妖皇一样简单粗暴——靠打,以武服人。 世安边负手前行,边悠悠心想,让我来瞧瞧今夜哪些妖会倒大霉? 走到前面那座小拱桥,踏上大路后,只见满眼灯火,人声鼎沸。 她边走边看,心想小商贩们竟然日夜都在开店做生意。且夜间做生意的妖族好像更多些,妖气快要遮盖住整座城了呢。 世安索性原路返回,从城门口重新走了一遍,结果奇特的发现很多白天见到的铺子,现在都有了些变化。 比如那屠夫店,屠夫不知道去哪儿了,而白日那小工倒像是个主事儿的了,在门口热情地招揽道:“客官来瞧瞧吧,白天现杀的黄牛,还带着血丝儿呢。保证用料新鲜,童叟无欺!” 再比如那打铁铺,打铁的妖族依然在默默打铁,白天拎水打下手的人族却笑盈盈的站在街头:“客官您需要妖刀吗?长短曲直应有尽有!可切菜、可防身、还可拿来弹曲儿——” 还能拿刀弹曲儿?世安微笑着摇头以示拒绝,心想您可真能吹。 待快到了白天遇见良画的地方时,有几个声音接连殷勤道: “客人客人,去我家客栈吧。我家有许多绫罗绸缎,体验极佳!” “客人客人,去我家客栈吧。我家有诸多美味小菜,唇齿留香!” “客人客人……” 听到这熟悉的多重奏,世安忍不住挑眉笑了。 她这才走出几步,就有送上门来挨打的了,还是几个熟人。 虽然他们现在是人形,穿着灰色粗衣,但世安还是通过声音认出来了,他们是白日里那几只灰鼠。 她敛了几成妖力后才走过去,笑道:“请问住一晚多少钱啊?” 灰鼠妖们眼珠在她身上溜溜的转,交头接耳一会后才说:“您给十个妖币就行啦。” “可我身无分文怎么办?”世安说得坦坦荡荡,一点也不心虚。 灰鼠妖们却面上大喜,递给她一个小小的圆盘:“大妖您往这上面输入妖力就可以。” 世安便随手输入一丝淡紫色的妖力进去,只听一声轻响,她输入的妖力就转化成一枚小小的、铜币一样的紫色圆片蹦了出来。 “已经一枚妖币啦!”灰鼠妖们争相捧着那枚妖币,激动得都压不住嗓音了,“这么纯正又强大的妖力,今晚真是赚大发啦!快快快,大妖请继续——” “你们又来骗人了,你们那破烂客栈值十个妖币一晚吗?再说这位大妖分明一次性就付清了,你们却在这儿使劲诳她。”良画手持棍棒大步赶来,面上有些生气。 行远也一身素色僧衣,眉眼清爽的踏着无边夜色,向她走来。 世安自觉迎了上去,关切的问道:“你不是在修行 分卷阅读15 吗?” 他颔首道:“我见你迟迟不归,心里有些不安,便同良画一起出来寻你了。” 行远说得坦然,世安听得心暖,不由得把眼睛笑成了月牙状:“我能有什么事呢?我可是大妖,很厉害的!” 行远只是看着她笑,连连点头。 那边,灰鼠妖们一见良画,就狠狠地扑了过去:“怎么又是你来捣乱,我咬死你!” 良画立刻拿棍棒与他们相抗衡,还不忘高声劝道:“姑娘那枚妖币已经赶得上普通的十五枚了,莫要再被他们骗了。” 世安笑着点头:“多谢良画先生。” 她转头瞧着那几个灰鼠妖,摇头啧了声:“不乖可是要被打屁股的哦。” 说着,她再次打了个响指,灰鼠妖们身体一抖。 几个大汉就地变回了几只哇哇乱叫着的灰鼠,被她困在一个浅紫色的圆球里。那浅紫色圆球内部布满了细细的针,它们一碰到就被扎得嗷嗷叫。 不一会,它们的屁股上掉了不少毛,别提有多惨了。 “大妖饶命!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没看清竟是大妖您,嗷~” “您只要把那妖币再放回去,我们就能把妖力还给你了……嗷~好痛啊呜呜呜!” 世安充耳不闻,继续笑着往前走。谁让它们不好好做生意,就想着坑蒙拐骗呢?又谁让它们这么倒霉,老能遇见她呢? 行远的脚步慢了些,瞥了灰鼠妖们几眼后欲言又止,像是有点在意的样子。 世安觉察到了,便叹气道:“它们白日里可是跟我保证得好好的,不再惹良画。但刚才竟然那样对他……就这么放了它们的话,它们以后还找良画麻烦怎么办?” 被扎得痛哭流涕的灰鼠妖们赶紧尖叫着求饶道:“嗷~我们不敢再与良画先生作对了,天地良心啊呜呜呜……” 行远眼神凉凉的瞥向身侧,良画立刻打了个哈哈:“姑娘,算啦算啦。” 见正主发话,世安便转头朝灰鼠妖们说:“我可以放了你们,但你们输得心服口服吗?” 妖族的修炼,需得打得对方打心底里服输了才算可以。这其实也算是弱者对强者的供奉,只是是以妖力的模式兑现的。 灰鼠妖们齐声道:“服!只要您放我们出去,我们立刻大写一个服字给您瞧!” 世安瞬时感到体内多了几丝妖力,但远不如她想象得那么多,就有些意兴阑珊地撤去了小结界。 灰鼠妖们拔脚就跑,却又被倒提着尾巴捉了回去,正对上世安那双狡黠的眼睛:“跑什么?我要你们为我做一件事。” 它们赶紧把可怜巴巴的神情,瞬时切换成七分狗腿与三分激动:“好的大妖,您请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怎么觉得它们突然兴奋? 行远:它们不是说,要为世安大写一个服字吗? 良画:小师父你的关注点为何如此清奇?! ☆、白牧城(4) 等灰鼠妖们离开后,三人继续沿街瞎逛起来。 想到之前良画说那白萧被养在深闺,世安便问道:“那白城主的府邸在哪儿?” 良画指了个方向:“那小片树林子看见没?里面那灯火处就是白府了。” 那白府竟坐落于一小片树林里,与闹市隔开。但不知怎的,给人的感觉竟有些可怜巴巴。 行远便建议道:“世安,那咱们直接去那白府吧?” 世安摇摇头,又跟良画打听:“既然自身妖力不高强,但又偏偏做了这城主,那白府多少应该请了些大妖来守卫吧?” “姑娘说的没错。”良画笑道,“白家为保护自家宅邸,确实奉养了不少大妖。” 不知道那些大妖水平如何,若是今夜能打败一两个的话,修为或许能上涨几分?或许就能更快地去报仇了? 世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这附近有白家奉养的大妖吗?快带我去看看!” 听到这里,行远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笑了——反正知道她在哪儿就行,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趁机捞一波妖力再走的话,多可惜啊? 良画望天无言,但也知道妖族的修炼就是以强者为尊,便无奈地遥遥一指:“诺,你看那家大绣坊。” 世安便看过去,只见那家大绣坊果然叫一个“大”,光店面就几乎是其他店铺的三倍了。 与其他熙熙攘攘的店铺不同的是,这家大绣坊很安静,并不主动揽客,只是大开着门任人观赏、自行挑选。 良画解说道:“那家大绣坊的掌柜就是白家奉养的大妖之一。据说他们的绣品很讨两家城主喜欢,即使售价不菲,生意也很好。” 世安顿时萌发了进去看看的心思,三人便一同进去了。 绣坊内灯火通明,绣娘们安静地坐在一角。那些绣娘也是人妖混杂在一起,且手中绣品的图案和颜色都不尽相同。 墙壁上挂着许多绣品,看得出有 分卷阅读16 的是用金丝或银丝绣的,在烛火的映照下,折射出许多道耀眼的光芒来。 有个穿戴精致、面容干练的女妖笑着迎上来:“我是这家店的掌柜阿秀,两位客官想看看什么……咦,怎么还有位小师父呀?抱歉,本店不接待人族修士。” 行远立刻就要礼貌行礼、转身走出去,世安却拉住了他,表情威胁的说:“他可是我带来的人,你是想要我给你下战帖吗?” 相对威胁来说,阿秀却只看到了她充沛的妖力,简直就像个会移动的钱庄一样,肯定出得起大把妖币。 这可是难得一遇的、甚至能买下整家店的大贵客呀!!! 于是她果断换了脸色伸手拉住行远,眼睛却黏在世安身上,亲热道:“小师傅别介意,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请,您里面请!” 世安不悦的变出一把净面折扇,打开她的手:“你别碰他!” 阿秀依言照做,一双眼睛暧昧的在他俩身上流连。 也是奇了怪了,这阿秀分明一字未说,世安却觉得她的眼睛里满是叫人的话。 良画默默地咬着后槽牙,看向别处。他不酸,一点也不酸! 世安立刻转移话题,装模作样的问:“你们店最好的袍子是哪件,拿来我看看。” 阿秀立刻热情地引她走向里堂,边走边道:“我绣坊最贵的那些都从来不在外面摆放,一来是绣娘们倾注了心血和妖力打造出来的,二来是放在外面也是有价无市,一般人也买不起。不过瞧大妖您这气度,我家这绣品啊今天也总算是遇上贵人啦。” 世安只是保持微笑,并不搭话。 想宰客的奸商一般都这么个说辞,一点也不稀奇。先抬高自己的货价,再给客人几顶高帽子戴戴,再来一些锦上添花不嫌多的马屁,哄得客人高兴到失了智,那可不就当场拍板买货走人了吗? 世安暗自腹诽道,姑奶奶我做妖皇那会见识过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就你这点小伎俩还想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跟着阿秀走了十来步路后,视野豁然开朗。 这是个光线明亮的小结界,放有不少撑着绣品的木架子,木架之间用各种走工精致的屏风分开。 迎面这个木架上撑着的外袍,是一大片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阿秀随手拂了下那外袍,上面的那些花儿便层层叠叠的从花骨朵开始逐渐慢慢绽放。一时间万花齐开、花团锦簇,很有种富丽堂皇之感。 良画啧啧称叹:“不错。匠心独具,美不胜收。” 阿秀笑道:“这是几个小花妖联手做出来的,花了三日多呢。而且您上前来闻闻,花开的时候还有花香哦。这件绣袍能遮掩气味、迷惑对手——” 世安歪头问行远:“你觉得怎么样?” 接收到她的眼神暗示,行远立刻配合的答道:“不怎么样,太花哨了。” 世安点头道:“我也如此觉得。听说白小姐在此订制了件绣袍,我愿出三倍妖币买下。” 阿秀的眼睛瞬时亮了好几度,三倍诶!这位大妖出手可真是大方!不过…… 她暗自握紧双手,使劲儿掐着自己镇定,面上稳稳地说:“那请大妖稍待几日——” “我现在就要。你若现在拿不出,那就算了。”世安作势欲走。 阿秀急忙挽留道:“大妖请先在此稍候片刻,容我去看下那件绣袍好了没。” “好,给你三盏茶的时间。过时不候。”世安领头施施然坐下,翘着二郎腿,做足大爷风范。 等阿秀匆忙离去后,忍了小半天的良画才凑过去小声问:“姑娘这是打算做什么?” 行远忽然在他俩中间坐下,逼得良画不得不退开些后,才道:“这绣坊有些不简单,世安是想索性闹它一场,引来白家分拨守卫过来。顺便……寻个理由提高下修为?” 他这后半句是对世安说的,虽然用的是疑问的句式,但口气却是肯定的。 世安开心地接话道:“确实如此。我只希望这个掌柜能比灰鼠妖们强一些。” 他俩是怎么看出这家绣坊不简单的? 良画满腹疑惑,但没问出口,只在心里为即将挨打的阿秀默哀。 三盏茶还没喝完,阿秀就满脸笑容的带着件绣袍来了:“恰好绣娘在缝最后几针,我也顺便帮着出了点力,好叫大妖不失望。您看看——” 这件白色绣袍质地上乘且轻盈,上面并没有太多修饰图案,却又泛着淡淡的月华色光芒,附着的妖力也更浓厚,确实是目前为止看到的上品之作。 但世安徒然变了脸色,厉声道:“你这掌柜的好生黑心,为了诓骗我的妖力,竟把我晾在这儿三盏茶功夫不说,还随手拿件赝品来敷衍我!” 她佯装大怒,一掌拍向阿秀。 良画早已和行远一起提前避开,缩在角落。他在心里默默点评道,世安姑娘的身姿真是灵动飘逸,颇具美感。 阿秀边后退,边解释道:“大妖这话从何说起?我绝不敢拿赝品糊弄您— 分卷阅读17 —” 但她的掌风来势凶猛且凌厉有劲,阿秀只得肃了神色,一手飞快地使个妖法,将那些绣品都收拢到一旁,另一只手硬是对了她一掌。 然后——她被世安打得往后飞出一丈多,伏在地上呕出口血来。 世安惊诧的挑眉收手,不知所措的回头看了眼行远。 这……她也没使多大劲儿啊? 行远用眼神告诉她:无妨。你尽管去做,万事有我。 感受到巨大的实力差距,阿秀便立马供奉上妖力,又坦白道:“大妖息怒,我现在立刻把白家真正定制的绣袍统统交给您!” 良画啧啧叹道:“原来你方才给姑娘的,果真是赝品!” 阿秀的脸色有些尴尬,但也没敢否认。 世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那白家奉养的侍卫之一?” 看来她是来找白家寻仇的,阿秀心中十分庆幸。毕竟妖族一向是非分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绝不牵连无辜。 于是她神色一松,老实回答:“是,也不是。白家是在奉养我们,但我们并不是他的侍卫,可以说是他的生意伙伴。” 她见世安眼睛一眯,又飞快地补充说:“这半城中的部分铺子都跟白家有利益关系,也有约定。白家帮我们开设、打理店铺、供奉我们所需其他物件,我们最好的商品只能卖给他们,有时还要帮他们摆平麻烦。” “这里毕竟是人间,对妖族来说有很多束缚。而且白城主一家妖力低弱,若不是我们护着他,他白家能有今日声名?” 话毕,她还主动把那些店铺名字说了出来。 这倒是能说的通,世安又一脸期待的问:“那其他铺子的掌柜,总比你妖力强些吧?” 这话太扎心,但阿秀也只能咬牙回答:“有些不如我,有些比我强。” 世安让她把那些店铺名字说出来,又照例问了遍她可服气,获得她主动奉上的妖力后,才转身离去。 * 只是半路上,良画看到香粉店就又走不动道了,世安简直要怀疑他到底看上的是那家店的香粉,还是那家店的老板娘。 于是她打趣了他几句,然后和行远一同回去了。 回去之后,行远便给她泡了茶、递上给她准备好的零嘴。 屋内烛火摇曳,映得他的侧脸格外柔和俊美。 世安看着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养眼得很,就手捧着脸笑问道:“小和尚你待我这样好,想让我如何报答你呀?” 行远的手顿了一顿,然后缓慢移向胸口。 因为他感到怀中赤莲有些发烫,一如他此刻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绿树掩映”,灌溉的5瓶营养液~ 宝贝儿们求多多评论吖,感恩鞠躬.jpg ☆、白牧城(5) 世安见他眉头微蹙,手捂心口,赶忙过去拉开他的手,准备伏到他胸口处,却被行远避开了。 世安不解的问:“你怎么啦?” 行远想了下,把怀中赤莲拿出来给她看。 世安吃惊道:“你的莲花在微微发光诶!怎么做到的啊?” 行远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声音跟哼哼似的回答说:“跟你在一起之后,它就时常会如此。” 世安简直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了:“你说什么?我在,它就发光?” 还会发烫……尤其是在进入这白牧城之后。 但行远没有细说,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世安反手取下鬓边青莲,试探着把它和赤莲叠放在一起,但很奇怪的是,青莲依然黯淡无光。 她有些沮丧地撇撇嘴:“你这朵青莲是不是坏了啊?万一永远也不能被点亮怎么办?” 行远把那朵青莲重新别到她耳边,又仔细端详了下后,才平静地说:“永远也不能被点亮的话,那也没关系。无非就是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和未来罢了。” 他说这话的模样有些可怜,一下子激发了世安的斗志:“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一定让这两朵莲花都亮起来、找出你的身世之谜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得到这句许诺的行远,瞬间安心了。 世安不想让他多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便拉着他坐下,掂起块香雾饼送入口中,另起话题:“话说……人间修士们做的那些法器、法宝什么的,对提高修为帮助大吗?” 行远答道:“有些可作为辅助,但提高修为还要靠自身。” 世安继续道:“妖族的妖力相当于凡人的修为,这蕴含了妖力的绣袍也可类比为你们的法器法宝,自然也费工夫又难得。但妖族的修炼方法只有’打’一个字,只有打服了对手,修为才能提高。除此之外,一切歪门邪道都没什么大作用。” 想起最初看的那件极尽奢靡的百花绣袍,她又忍不住冷哼一声:“若那大绣坊一直是这么做生意的话,说不定残迫了不少小妖。不过也就是在妖界外, 分卷阅读18 他们才敢如此做。” 行远见她眼含忧虑,连饼都吃不下了,就关切道:“你若在意,我便同你一起去那绣坊去查探清楚。” 世安摆手道:“不必。横竖我的目的也已达成,就暂时先不去多管闲事啦。” 虽说这白牧城是有些怪,但她故意大闹绣坊,只是为引起白家注意、分散宅中侍卫,再伺机潜入。当然,若能引出那位白小姐踏出房门,那便再好不过了。 * 次日清晨,世安三人再次走上街头。 灰鼠妖们如约前来,兴奋地汇报说:“大妖大妖,我们已经将那白小姐的所有绣袍都咬得破破烂烂的啦~” 什么,所有绣袍?!它们还有脸这么兴奋??? 世安无语片刻后,无力地挥手道:“知道了……有事的话我自会再找你们。” 灰鼠妖们便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行远沉默的随她往前走,良画却忍不住了:“姑娘你明明只让它们把白小姐常穿的袍子咬出几个洞,它们却把所有的袍子都咬得稀烂……你不罚它们吗?” 世安心想,若是论做过的荒唐事,她这个前妖皇可不会逊色给其他人,但面上却正色道:“是我没考虑到它们的天性。它们恐怕是咬得高兴了,才失了控。” 听到她如此深刻到位的自省,良画不禁对她肃然起敬。 行远见她并没有细看沿途的店铺,只是一直往前走,似乎心中早有目标,便温声问:“世安,你想做什么?” 她并没有回答,直到停下脚步之后,才朗声道:“我要买把妖刀。” 昨夜据阿秀交代,城头那打铁匠便是白府供养的大妖之一,且妖力在阿秀之上,于是她便来了。 那正在打铁的男妖头也没抬,拎着水桶的人族小哥却殷勤地招呼说:“欢迎欢迎,客人您里面请!请随意看看有没有相中的。” 世安从角落里拿起把长刀耍了几下:“这把刀怎么卖?” 她手上这把妖刀通体赤色,舞动起来的时候泛着一点银色流光,很别致,上面附着的妖力也比那绣坊做的绣袍要多得多。 那小哥偷偷看了眼打铁男妖,似乎有些为难。后者慢慢放下手里的活计,闷声说:“这把刀不卖。” 世安道:“你这生意做的好没道理。既然不卖,为何之前不特地说明?或者收起来便是,为何还特意挂出来?” 打铁男妖沉默了一瞬,坚持道:“反正就是不卖。” 世安握紧刀柄,傲声问:“若我偏要买呢?” 打铁男妖缓缓站起。 他其貌不扬,身形高大得跟扇门似的,一下子就挡住了门外的大多光线:“那便与我打一场。你若赢了,这刀便归你。” 见世安毫不意外的笑着点头,又跟他走出去,良画登时明白她想做什么了——她又要如昨夜一般,顺便打架升级了! 良画小心靠近站在一旁注视着世安的行远:“小师父,你不担心姑娘她打不赢吗?” 行远手里缓慢地转动着一串佛珠:“她不会输。” 良画看看打铁男妖那结实的臂膀,再看看世安那纤细的身姿,怀疑道:“可是那男妖看起来,好像妖力不弱啊。” 行远淡声道:“有我在,就没人能伤她。” 良画立刻想起初识时,这小师父如冷面修罗般扼住自己喉咙的模样,便讪讪地离他远了些。 看来小师父他修为远在世安姑娘之上,怪不得她昨晚对那阿秀出手那般毫无顾忌。原来是有个大靠山呀。 在看铺子外,两人互道名号后,或许觉得她是个女妖便不足为惧,那名唤阿铁的男妖竟赤手空拳的上前,带起一阵阵强劲的妖风。 世安见状也爽快地扔开那把妖刀,同样用一拳对上。 纵使亲眼见过世安出手,知道她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良画还是不忍的闭了闭眼。 只因她那拳头实在太小,只有那阿铁拳头的一半。 然而他们两拳相接之时,却是阿铁被震得后退了几小步。他有些困惑的看了眼自己的手,又很快振作起来,大吼一声双拳齐出! 世安这次没用拳头接下,反而轻盈的足尖点地跳起,双脚接连踏在他小臂上,然后翻身跃到他背后,送出一掌。 阿铁双臂吃痛,无力地垂下,但猛烈的去势却止不住,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踉跄着往前,跪倒在地。 良画连声赞叹,行远却只是面露微笑,仿佛在意料之中。 但不得不说那阿铁真的很有毅力,他从地上站起后竟然再次转身,朝世安冲了过来。 世安无奈的叹气,三下五除二的结束战局后,问他:“服吗?” 被她踩在脚下的阿铁粗声粗气的答:“不服。” 世安笑眯眯地道了声好,不服?那边再次开打,打到你服为止。 这时那几个灰鼠妖又跑过来了,世安瞟见他们后,果断下了重手结束战局,再次问被她扭住胳膊、跪倒在地的阿铁: 分卷阅读19 “服了吗?” 阿铁垂头答道:“……服了。感谢大妖手下留情,不折断我双臂。我愿向大妖供奉上妖力,供您差遣。” 世安体内瞬时多了几丝妖力,这些妖力可比从灰鼠妖们和阿秀身上得到的多出几倍了。她很满意的收回手,招呼良画和行远道:“我们走!” 阿铁犹豫了下,还是带着那把妖刀追了上去,恭敬地呈给她:“说好的,这把妖刀归您。” “不用了,我不想夺人多爱。”世安交代道,“我要你接下来几日都待在这铺子中,哪儿也不许去。你若不听,我就打断你的腿。” 阿铁垂首道:“一切听大妖吩咐。” 灰鼠妖们涌过来,七嘴八舌的对世安拍了顿彩虹屁,被她浑身一抖、竖起眉毛严厉制止后,才回归正题:“白小姐去跟城主告状,恰好绣坊在通报说昨夜被打劫了,城主便登时请了宅中的几个大妖陪白小姐去绣坊取新的外袍,顺便看看是怎么回事。” 有只灰鼠妖特别嘚瑟,骄傲的摸着小胡子说:“他们肯定想不到,这会是我们做的。哈哈哈……” 世安道:“良画你先回避吧,不要被此事给波及到。我和小和尚去大绣坊门口看看。” 良画刚要说“无妨,我不怕被波及”,就被行远一个眼神给吓得把话给咽了回去。显然在这位小师父眼里,他有些碍眼。 他只好委委屈屈的、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世安这日做的是女子打扮,鬓边依然别着一朵青莲,看上去温婉柔美,跟昨夜的倜傥公子判若两人,不会被联系起来。 她和行远走到那大绣坊对面那卖小玩意儿的铺子处,静心倾听。 过了会,阿秀面色苍白的走出来:“白萧小姐,请慢走。” “阿秀姑姑别送了,您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看您。”一位穿着红袍的年轻女子立在门口温言寒暄后领头走出,走起路来弱柳扶风的,还挺好看。 世安原本已经做好准备,要亲手去抓那白小姐,但真见到她后却犹豫了。因为纵使那红袍女子与白笙相貌相同,气韵却完全不同。 “难道白萧还有其他姐妹不成?”世安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白家本就不止白萧一个女儿。”有个老妖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路过,颤声叹道,“还有个女儿啊,在那牧城主家中呢。唉……” 世安立刻转头去看,但四周已经没了那老妖的影子。她狐疑的问:“小和尚你听到了吗?” 行远伸手把落在她肩头的一片枯叶拂下去,答道:“什么?” 世安怔怔的看着他专注又好看的面庞,呼吸一滞。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世安你怎么脸红了?是方才打架累的吗? ☆、白牧城(6) 行远唤了她几声,她才微红着脸回过神,复述了一遍。 行远摇头迟疑道:“或许……只有你们妖族才能听得到?” 确实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那老妖会是谁呢,又为何要特地前来提醒她? 为了一抓即中,也为了不抓错人打草惊蛇,世安和行远返回良画家里,问道:“良画,你可知白家还有其他女儿?” 正在庭院里照料花草的良画回过头:“知道呀。” 世安蹙眉:“那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们?” 良画放下手里的家伙什,小心翼翼道,“你也没问呀……怎么啦?” 世安抱臂走过去,皱眉驱散眼前的雾气:“听说那牧城主家中,有另一位白小姐。” 良画道:“确实如此。不过,她的长相跟你描述的并不相同。” 世安愣了:“那她长什么样?” 良画便随手把眼前的几根绿藤还原为一片雾,重新捏出了个美人来。 相对白萧来说,这个美人长相就逊色得多了,确实差距挺大。 世安求助般的望向行远,但见他一脸茫然,这才想起他并不知道白笙是什么模样。 颓废了会后,世安又问:“那这位白小姐叫什么名字,可好穿带青草图案的白袍?” 良画慢慢地回答说:“她叫白笙,确实好穿有图案的白袍。” 名叫白笙……世安有些激动地跟行远说:“应该就是她!” 行远点头回应道:“那我们便去找她吧。” 世安又问:“那牧城主家在何处?” 良画回答说:“在结界另一边,也就是妖界内。” 见她脸色突然沉下来,良画便解释道,“身为妖族的白家府邸在人间,那么身为人族的牧家府邸自然只能在妖界了。总之,他们两家绝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人间或者妖界。” 行远忽然道:“他们两家的境遇,听起来像是阴阳卦上的两个小圆点。” “小师父这个比喻十分恰当。”良画叹道,“其实白、牧两家说白了,无非就是分处于人、妖两界的两枚质子罢了。” 分卷阅读20 世安无心顾及他们的对话,只抓住了重点——白笙在牧家,牧家在妖界。也就是说,白笙现在在妖界内。 但此时她的实力,远不如前世做妖皇的时候,若是即刻进入妖界的话,难说会不会立马遇上很多更厉害的大妖。 若是她不巧被那些大妖选中、下了战帖,导致妖力锐减甚至受了伤,那就不一定有精力去捉白笙了。 但如果就这么放弃了,万一那白笙之后再去挑唆那妖道,那么即使世安努力修炼、再次成为妖皇,也不一定就能逃开与前世同样的命运。 如此说来,只能再要么改道而行,直接去找到那妖道、并杀了他。然而她做妖皇的时候都尚且打不过那妖道,现在就能打得过他吗? “世安。”行远拉她坐下,泡杯茶递给她,温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她抬头见良画不知道去哪了,便登时没了顾忌,把心里的纠结告诉了他……当然她依然略去了那仇人的名字和自己重生的事。 行远听后,轻声说:“若是那白笙果真十分善于挑唆,那我觉得她倒比亲手害你那人更为可怕些。因为说不定她还在挑唆其他人对付你,实在是个大祸患。毕竟言语杀人更无形,却也更致命。” 世安细细品味着他说的这番话,不由自主的点头。 行远又说:“既然她已经近在咫尺,不如我们就去寻她吧。进妖界后,你也不必担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伤害的。” 这话说得不禁让世安打量了他好几眼,确定他是极为认真严肃的说出这句话之后,忍不住戏谑的提醒道:“小和尚,你不会真对我动了心吧哈哈哈。你可是佛家弟子,不能婚娶的。” 行远面皮微红,但因从小便被教育“不可打诳语”,故而坦诚道:“其实我不是正经的佛家弟子。” “哦,原来你跟那桃花眼一样,是个不正经的花和尚。”世安托着下巴,挑眉笑道。 行远急了:“不是,我的意思是……师父知道我的身世,故而在某些方面,并未像对其他师兄要求的那样来严格要求我。” 世安点点头,依然不解的瞪着眼睛:“所以?” “所以我亦可还俗娶妻……如果万不得已,或者需要的话。”行远貌似镇定地说出了这句话,但耳尖却红红的,很是可爱。 世安弯着唇角把头扭到一边,没再打趣他了。 * 有了他这番话后,世安心里一下子多了不少勇气。 因为她身为妖族,又是走兽之王,一向习惯单打独斗。赢了便是赢了,输了就找个隐蔽的洞穴默默养伤,伤好之后自然是猛虎下山、重振雄风。 在遇到行远之前,她从不知道“被保护”是什么样的。不过或许抓到白笙后,可以从她嘴里知道这个答案。 决定去妖界后,两人便去和一脸依依不舍的良画作别。 世安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一脸歉意的说:“我本想留给你什么,但我除了这朵青莲也没别的东西了。而且即使给了你青莲,它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良画大度的摆摆手:“说好了是我请你们来此小住的,怎么能收你东西呢?虽然我也想同你们一起去,但我更离不开这里,所以也不能再帮姑娘和小师父一程了……唉。” 世安和行远便同他又话别了会,然后朝着中心那条长街走去。 明明蓝天之上艳阳高照,那条长街却显得有些朦胧。 按理说这两界交汇处的结界有法术加持,应该泾渭分明,但此处的交汇处却很是稀薄,趋于混杂了。 世安忍不住在心里叹道,看来如今的妖皇竟是比她做妖皇的时候还要昏君些,连结界快破了一角都不管吗?!或许这就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两人很轻易的就穿过了结界,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掩护。因为这条长街上什么人都有,甚至还有世安无比讨厌见到的——臭道士们。 本着“老娘现在惹不起但总躲得起”、和“去你大爷的,眼不见心不烦”两大原则,世安几乎是拉着行远冲进妖界的。 穿过那片朦胧色后,世安立刻感到了更为浓烈的、熟悉的妖气。 长街这边的画风明显就与那边有很大不同了: 妖精们连人形也懒得维持,直接露出了形形色色的原形。 但或许是被人族给同化了的结果,这边的妖族居然也像模像样的搭起了店铺、划分了地盘,各在各的一亩三分地里大展神通,试图吸引客人。 有只猪妖竟然是个屠夫,还磨刀霍霍向……它自己的大腿。无比真实的杀猪声骤然响起,伴随着一股血香和吆喝声:“现杀的猪前腿肉,快来看快来买呀!” 世安默默地把行远的头推向另一侧,只见对面是只窝在一堆草垛子里的鸡精。而看它那一脸便秘的神情就不难想象,它应该是在努力的下蛋或者孵蛋。 于是,她又无语的把他的头扶正,面向前方。 然而迎面正有片花草雄赳赳气昂昂的走来,跟 分卷阅读21 大迁徙似的,还边走边掉土渣,散发出一种混合了青草、花朵、泥土的味道,盖住了其他店铺努力做出的味道,惹来一片不满和谩骂。 意料之中的,它们很快就……打起来了,漫天飞舞着花草泥土还有鸡毛之类的东西。 妖族普遍好斗、善斗,因为有不少店家和过客都为此驻足,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还鼓掌叫好。 那画面实在太美,简直让世安无语问苍天,但她又不好插手这种小妖精之间的纠纷,就飞快地拉着行远躲到一边去。 虽然她做妖皇的时候,从不拘束属下的着装形象,甚至偶尔自己也会化做原形在宫殿内轻盈奔走,但……当着小和尚的面看到这样的景象,总让她有种被扒光了的羞耻感。 不知道行远是为了安慰她受伤的自尊心,还是头次看到这样的景象由衷感叹,总之他感叹道:“妖界真的很有意思啊。” 世安偷偷瞟了他一眼,又瞟了他一眼,见他满眼新奇而不是一脸嫌弃,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她甚至还忘形得意地说:“小和尚,这可是我妖族的地盘啦,你的铜币碎银可不好使了。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送你!” 行远见她眉飞色舞的开心模样,便只是温和地笑:“好,我知道了。” 他们二人小心地避开战争中心往前走了几步后,行远终于忍不住纳闷的问:“方才那只鸡……菩萨,是准备卖掉自己的孩子吗?” 鸡菩萨是什么鬼? 世安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只在孵蛋的鸡精,便大笑着解释道:“不不不,它是准备孵出小鸡精后,卖掉蛋壳。哈哈哈……因为它的蛋壳上也蕴含有些妖力和妖气。” 行远十分勤学好问:“为什么叫它鸡精?而不是鸡妖?” 世安耐心答道:“因为妖族对于妖的等级划分也是有讲究的。低等一些的妖族生来只被称为’怪’,这主要是说山川草木,比如那些在打架的花草。然后是’精’,主要指数量多、较常见的小型动物,比如方才那猪精、鸡精。再然后才是’妖’,这些相对比较少见、体型较大,比如狼妖啊、熊妖啊什么的……哦,我们虎妖也是的。” 行远又感兴趣的追问:“那为什么他们又叫你’大妖’?是不是说你很厉害的意思?” 世安骄傲的叉腰笑:“那当然啦!” 行远好奇的眨巴着眼睛,继续问道:“那大妖上面是什么?” “大妖上面,当然是妖王了!”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传来,带着丝鄙夷,“连这都不知道,还来我们妖界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神特么鸡菩萨哈哈哈! ☆、白牧城(7) 行远默默低下头,颂了声佛号:“抱歉,小僧才疏学——” 世安打断他的话,朝前面不客气地骂道:“放屁,妖王上面还有妖皇呢!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我的人如此无礼?” “我的人”……行远的耳尖又红了,但世安没注意到。 “呵,你这口气倒是大得很。”那粗声粗气的声音说,“带个和尚来妖界,你准备干什么?” 世安双手叉腰,凶神恶煞的骂:“关你屁事!老树怪,好好当你的树架子不好吗,操心那么多干吗?” 只听浅浅的轰隆隆声,似乎有什么拔地而起。 那些个打群架的小精怪们赶忙住手不打了,四处逃窜着。眼前一片乱七八糟,满地狼藉。 那猪精屠夫化作一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咻”的一下冲着结界跑过去了;那只鸡菩萨则使了个小法术,扇着翅膀带着那窝鸡蛋一起跑了,边跑边喊“喔喔喔”…… 维持店铺形状的木藤骤然收缩,在他们面前扭结、汇集,挡住了他们前行的路。 世安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清眼前突然出现的巨大树怪,才意识到她刚骂的是谁。 世安:“……” 妈的,大爷您这么牛逼您倒是早点现身啊!咱们完全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天说地侃大山的嘛,干嘛非要弄得这么鸡飞狗跳的? 老树怪枝叶繁盛,树皮颜色深幽,一看就知道已经有不少年头了。若是切开看的话,恐怕还能看到不少圈年轮。 它微微俯视着他们:“小和尚,你来我妖界有何贵干?” 相较于世安的瞠目结舌,行远反而更处事不惊些,他还恭谦地回答道:“小僧是为帮助身边这位朋友而来。” 老树怪嗬嗬笑了几声,庞大的树冠转向世安瞧了瞧,又问:“你为何帮她?她可是我妖族。” “因与她有缘,也因我甘愿如此做,与她是何族并无干系。”行远又礼貌道,“这位菩萨可否能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呢?” 世安无语的转开头,它都现出原形来了啊我的小和尚哎,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嘛! 哪知那老树怪沉默了会后,回忆般的喃喃道:“你这小和尚给我的感觉有些熟悉,挺像我曾认识过的一个朋友…… 分卷阅读22 不过我妖界可比人间要凶险多了,你不怕死吗?” 行远坚定道:“不怕。哪怕是舍弃我的性命,我也定要助她。” 这话让世安的心也震动了。哪怕舍弃自己的性命,他也要助她? 那老树怪身上所有的树叶都对准了行远,似乎在审视他的诚意到底有多少。而行远毫不胆怯,神色淡然。 眼见着一人一怪僵持不下,世安不禁微微上前一步,站到行远面面。 那老树怪这才发话道:“罢了……那就姑且先放你过去吧。” 然后它“腾腾腾”的挪开了许多条树根,给他们让路了。 世安惊了:……这特么也行? 行远弯腰施礼道:“多谢。” 然后他伸手拉着被惊呆了的世安,缓步前行。 身后再次传来一阵缓慢变幻的声音,那股老树怪带来的压力瞬时消失了不少。不用说,肯定是它重新变回木架子、组成一个个店铺的模样了。 不过也正因为老树怪临时罢工、拆掉了所有店铺的缘故,前方一路平坦,走出好一段路后,才遇到了几个奇形怪状的小妖精。 感到身边忽然一反往日的热闹叽喳,有些太过沉默,行远便转头问道:“世安,你怎么了?” 世安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心想你还知道问我啊? “那老树怪为什么突然对你那么好,突然就让路了?我明明都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 行远愣了下:“我也不知道啊。抱歉抱歉,是我打扰你修行了。” 见他一脸懊恼的模样,世安又心软了,飞快地说:“其实也没有啦,我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它。” 行远疑惑地问:“可你不是说’精怪’之上是’妖’吗?你还是大妖,应该可以打得过的啊。” 世安补充解释道:“它不是普通的精怪,是把守边界的精怪。虽然不能轻易离开边界,但也是有点道行的。” “原来如此。”行远安抚她,“无妨,你只管放心去打,打不过我就帮你打。” 世安忍不住乐了,这小和尚说话怎么这么像个见色忘义的昏君!真是物以类聚、人以区分啊哈哈哈。 她用手在眉骨上搭了个凉棚,眯眼往前瞧了瞧,又乐了——多亏了老树怪把它那些七缠八绕的树根树干都收起来问话、至今暂时还没能完全复原的缘故,那个矗立在东北方向的大宅子十分显眼,宛如一个巨大的靶子。 那大宅子用的是人族惯用的青瓦白墙,做得规整又漂亮,在这片乱糟糟、四不像的长街上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世安冲着那里指了下:“诺,咱们已经找到牧家宅邸了。” 行远顺着看过去后,转身冲着老树怪的方向颂了声佛号:“多谢。” “谢什么谢,最该谢的难道不是我这如此好的眼力吗?”世安有些不服气,抿起薄唇盯着他。 行远清俊的脸上显出一丝笑意:“是是是,世安最厉害了。” “嘁,油嘴滑舌的。”世安忍着笑把头一扬,大步朝着牧府而去。 之前行远打的那个比喻还挺贴切的,牧家和白家一样,都像是那黑白阴阳卦中的两个小圆点。 只不过世安更好奇的是,身为妖族的白家在人间倒是好存活些,但身为人族的牧家是怎么在妖界安然无恙的? 人族体质羸弱,又不像妖族一样可以利用天地精气和自身原形的优势,而且妖界妖气浓烈,他们会不受影响? 不过话说回来,小和尚他……感受怎么样? 对此,行远回答说:“妖气是很浓烈,但确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毕竟这里是世安你的地盘啊。” 他是小嘴抹了蜜吗,这么会说话! 世安又忍不住得意的说:“那是。放心吧,我罩着你!” 行远只是点头笑,也不提醒她屡屡败给自己的事实。 但快走到牧府跟前时,世安却忽然拉着他脚步一转,往左边拐过去。行远有些不解,低声问:“怎么了?” “果然牧家请了修为不低的大妖去坐镇,”为方便说话,世安索性挽着他的胳膊,同他耳语道,“我感到了好几股强烈的妖气。” 行远立刻僵直了身体,屏息凝神侧耳去听,但耳尖红了,思绪也飘散开了。 他一直没有告诉她的是,妖界内的妖气很浓烈,而且气味杂七杂八的,有时甚至能熏得人有些头疼。 但从初遇她开始,他就觉得她身上一直有股若有若无的奇妙香气,十分好闻。甚至他还觉得,有她在旁的时候,自己的修行总能加速不少。 想到了二师兄行贤去探望他伤势那夜,曾偷偷与他传音道:“没想到小师弟你竟是个有福气的!若她对你竟有如此功效,那日后你多接近她,若能与她嘿嘿嘿……那修为不更容易许多了?” 他那时候严词拒绝:“师兄慎言,佛家子弟怎能生出嗔心□□。” 然而在良画家中时,他却跟世安坦白说“我亦可还俗”……果真打脸总是来 分卷阅读23 得猝不及防吗? “小和尚,你在听我说话吗?”世安用力掐了他一把,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行远缩着胳膊“嘶”了声,收回飞扬的思绪,赶紧答道:“在听的。” 只是不小心左耳进、右耳出了而已。 世安却没在意他的走神,拽拽他的胳膊好让他能更靠近自己些,严肃地说:“我想了一路,总觉得良画跟咱们有所保留。” 行远这次认真听了,附和道:“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的。” “但他也没害咱们啊,还那么周全的招待咱们,还告诉我绣坊和阿铁的事……” 说到这儿,世安突然拍了下脑袋,咬牙道:“我被良画给牵着鼻子走了!” 她怒气冲冲的看向行远,却发现他正在默默地看着她,登时便泄了气:“你是不是早看出他是故意的了?” 行远斟酌了下,简单地说:“即便他是故意的,但他也确实没有害你的心思。我们还是想办法去找白笙吧。” 世安明白他的意思是说,不要过多纠结良画的事,还是先办正事比较好,但心里就是有些受伤。 她这个前世妖皇果然是白活了,天天胡吃海喝、没事干就接帖子打架,竟把自己养成了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 “可是世安,我们去哪里能打听到消息呢?为什么白笙会在牧家?”行远思索道,“牧家身为人族,又是怎么请得到那些大妖的呢?” 见他为了自己的事苦苦思索,世安终于也摒弃了那些自怨自艾的消极情绪,随手往某个方向弹出一道妖力,高声问道:“你是准备自己出来呢,还是想被我打出来?” 一个额头上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小妖,可怜兮兮的跑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世安面前。 它虽然是人形模样,却只有半人高,而且长相有些不辨雄雌,只能通过尖尖的声音来判断,应该是个母的:“唉哟……大妖饶命,我只是个小喽啰,迫于牧府的淫.威来跟踪您而已!” “报上名来。”世安收回那团紫色火焰,围着她走了一圈,挺感兴趣的问道。 “小妖名唤阿刁。” 见她身子哆嗦得跟筛糠似的,实在被吓得太可怜,世安便尽量和颜悦色的问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大,大大大妖您请问,阿刁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阿刁之所以开启了花样讨好模式,是因为这位大妖可不是普通的大妖,她甚至不用释放妖力,仅靠自身的血脉压制都足以令自己颤抖了。估计她一根手指都能把自己捏死,一定要好好伺候! 然而这位大妖接下来的问题,却让她绝望地想:算了,您还是给我个痛快的,直接捏死我得了吧。 嘤。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小和尚你今日走神次数略多啊。 行远:啊……有,有吗? 世安:心虚了?想什么呢这么心虚? 行远:耳尖红.GIF ☆、白牧城(8) 世安尽量亲切而友好的扶着她的肩膀问:“你知道白笙多少事?” 听到这个问题后,眼前的阿刁忽然身体开始抽搐,后来竟翻了个白眼,往后倒下去。 世安眯了眯眼睛,索性松开手。阿刁便“吧唧”一声,结结实实地掉在了地上。 饶是阿刁想倒地装死,但她后背却碰上了一排匕首状的紫色火焰。她刚一碰触上那些火焰,便感受到了如被剥皮剔骨般的酸爽滋味,立刻“嗷”的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 指尖把玩着几团紫色火焰的世安冷哼了声,一只脚危险的挪到她头顶处,神情倨傲的问:“你是真想死吗?” “不,不想。”阿刁使劲的把小脑袋往边儿上挪,想逃开这个可怕的死亡阴影,但她就是逃不开,也不敢轻举妄动。 想到偶尔来这里的人族总会咬牙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阿刁立刻现学现用,果断交代道:“她在牧家,大妖可以直接去找她。” “废话,我当然知道她在牧家。我问你的是,知道她多少事情?” 世安挪开脚,拎起她的后脖颈,好让她那双绝望的小眼睛能跟自己对视:“啧,其实吧……像你这么大点的,我刚好能一口吃一个。” 阿刁忍不住哆嗦了下,颤着声音快速回答:“那白小姐是牧家大少爷的心头好每天都有几个大妖在暗中保护她据说是她的仇敌在到处找她算账——” 这样欺负一个小朋友,好像不太好。行远有些不忍的咳嗽了声。 世安看了眼表情慈悲的行远,无语的打断她:“慢点说,重说。” 阿刁感激地看了眼行远,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以正常语速说:“据说牧家大少爷发毒誓非她不娶,又听说她的仇敌在追杀她,就请了许多大妖去保护她。他还不允许城中的人讨论有关她的任何事,不然下场会很惨的。” 世安不屑地嘁了声:“区区人族而已,我妖族还能怕他?” 阿刁紧张 分卷阅读24 地解释说:“牧家大少爷是修真人士,万一被他记恨上,寻个由头随手给’降妖’了,也是正常的。” 行远忍不住颂了声佛号,悲天悯人的说:“牧少爷此举甚是不妥。” 世安呸了声:“何止是不妥,他简直就是个见色忘义的假修士!” 不过他既然是个修真的,那么四舍五入也就是修道的了,刚好她可以拿来打一顿提前练一练,顺便出出气。 “那你怎么还待在牧家?就不害怕吗?” 阿刁低头咬牙道:“我被迫在牧家做随从,兼那白……小姐的玩物。” “玩物?”世安看她的神色中有些复杂。 白笙口味这么特别的吗,男女通吃? 阿刁慌忙摆手,带着丝屈辱神色解释道:“大妖别误会,这个就是字面意思!比如在冬日里,需给她做围脖手套暖脚垫子用什么的。因为……我原是一只雪貂。”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叫做阿刁。众所周知,貂皮可是御寒的首选材料之一。 行远摇头,怜悯的叹息道:“那牧少爷竟能为白笙做到如此地步,真是骇人听闻。” 也挺侮辱人的。 世安顾忌着阿刁的面子,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她想了想又问:“你一直不说’白笙’的名字,是因为她的名字在这城中算是个禁忌?” 阿刁拼命点头,绝望道:“只要有人念这个名字……没多久就会有人来了。这是牧少爷为了保护她,特地请人做出来的术法。” 世安奇道:“还有这种操作?那我一直白笙白笙的叫,怎么就没见人来找我算账啊?”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哪里来的小妖精,竟敢直呼我们白小姐的大名?” 哟呵,还挺不经惦记的,说来就来。 世安施法把阿刁身形变小,收入袖中后,才潇洒地转身笑道:“我是你姑奶奶,自然说得!” 来人一身土黄色装扮,头小身大,五官倒还算端正,只是给人的感觉有丝邪气。更别说,他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把斩妖剑。 可他明明身上妖气很重,怎么会拿着斩妖剑呢? 行远拉住她,认真地说:“世安,要不我来吧?” “别呀,我来我来。”世安微笑着拍拍他的手,“这货虽然难对付点,但我自有办法。” 行远依然不放手,站到她身前:“但是沾惹上这样的东西,好像会挺晦气的。” “哈哈,你忘了我是谁啦?敢找我晦气的货色,哼哼。” 他俩说话全然不顾对面人的脸色,轻松地就像是在讨论做饭时的: “中午我来做饭吧?” “别啊,还是我来吧。一碟小菜而已……” “但是这个菜它又臭又硬……” “放心,我有拿手绝活儿,一刀致命!” 拿着斩妖剑那人的脸色简直阴沉得能下场雨,一双不大的眼睛更是能飞出无数根细针似的:“敢如此侮辱我,你俩死定了。” 感到袖中的阿刁忐忑的哆嗦着,世安便好心的轻抚了下,然后才回头看他,嘲讽道:“侮辱你又怎么样,有本事你来打我啊?只会放臭屁熏人的黄大仙先生?” 这句话实在太欠揍,行远忍不住垂眸笑了。但他也不忘暗自摆好架势,准备随时出手相助。 人间所说的黄大仙,正是黄鼠狼,也是这人的原身。 那黄大仙一张黄面皮愣是被气得涨红了,举着剑便劈了过来:“谁告诉你的!我,我皮阳今日不杀你,我誓不为妖!” 妖力高强的妖可看穿妖力低弱些的妖的原身,但他不想承认自己比眼前的这个弱女子弱,竟如此夸下海口。 听到他自报家门,世安弯腰大笑不已:“哈哈哈你皮痒?真可怜哦,那我就好心帮你治治吧!” 之前世安从牧府门口经过时,因顾忌着宅中传出的几道妖力,便敛了自身的妖气和妖力,但此时见竟有这么个不长眼的,居然拿着人间修士的斩妖剑,对同族动手。 此举令她厌恶又不齿,索性用指尖弹出一道纯粹的淡紫色妖力,打在他拿的剑身上,然后亮出虎爪,侧身朝着他狠狠一抓—— 那皮阳手里拿着的斩妖剑“咔嚓”一声断成两截,身上的袍子出现几道长长的抓痕,从左胸往下贯穿至右下腹,鲜血淋漓。 世安冷声道:“还皮痒吗?后背也很痒吧?” 说着,她收爪为掌,狠狠地在他身后一拍。 那皮阳便不受控制的往前趴在地上,吐血不止。 行远早已捡起被她打断成两截的斩妖剑,仔细看了看后叹息了声,为惨死在剑下的妖族们淡声念起往生经文。 他这个举动让世安心里的暴虐狂潮逐渐平息下来,她抬脚走到皮阳跟前,撕下他的衣服慢条斯理的边擦手边问:“你残害了多少同族?嗯?” 忽然,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散发在空中。随之而来的是……皮阳委屈的哭泣声。 他 分卷阅读25 他他放屁了,还被吓尿了?! 世安的手就那么僵住了,然后她猛地跳开几步开外,正要发怒,体内却突然多了几丝妖力。 她的心情瞬时复杂起来。 明明如此不禁打,开打前还那么嘴硬……他图什么?这下好了吧,真被打得屁滚尿流、毫无面子了。 行远蹙眉把她拉到身后去,又使了个小法术,拿出个空荡荡的宝袋,把他收了进去。 见世安一脸诧异,他便解释说:“他杀孽太重,我日日念经修行的时候,也可助他去除心里的邪气,让他早早放下屠刀,好好做……” 行远卡壳了下,继续说:“好好做个妖。” 虽说向她供奉了妖力,也就算是她手下小弟了,但世安并不打算插手行远的安排,她甚至还觉得这样挺好。而且行远的随身法宝肯定是好东西,他就先在里面好好养伤吧…… 行远闭目感受了一瞬后,平静地说:“又有几个妖族朝这里奔来。世安,我把他们都解决了吧?” 世安依然对他摇头,然后把阿刁从袖中放出,和颜悦色道:“你且帮我去探得白笙现在何处,我便帮你报仇、还你自由,如何?” 阿刁亲眼目睹了平日里靠着斩妖剑威风不已的皮阳竟输得那么惨烈,又见那小和尚身上隐隐有层淡金色的佛光闪耀,便果断彻底倒戈了:“大妖放心,我即刻便去。” 说完,她就快速奔回树后,化为原形跑走了。 前方的路上灰尘弥漫,来者声势浩大。这次来的妖也更像回事了,里面居然还有只狼妖。 于是这次,世安也不过多收敛自己的实力了,大咧咧的站在那儿,准备好好打一场。 来者有七人,六人都是妖族。另外一个脸颊凹陷,蓄着山羊胡,身穿青色道袍。正是世安最恨的道家修士。 那修士高声道:“可是你这小女妖来找白小姐麻烦的?” 世安面无表情道:“找麻烦?我是来杀她的。” 那修士阴恻恻地说:“原来阿笙她真有仇家。既然你今日自己送上门来,那我便替她除了你。” 世安挑眉靠近行远,不可思议的跟他咬耳朵:“阿笙?这老道居然叫得那么亲热,难道他……他就是那牧家大少爷?” 行远也跟她咬耳朵道:“虽然我也觉得不大可能,但好像确实如此。” 世安不可思议道:“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居然还有脸叫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鼓掌.jpg,世安好厉害! 世安:……我还记得败在你手下那几次。 行远:那,要不你也把我压到榻上? 世安:……咳咳咳,快住口! ☆、白牧城(9) 那修士脸色一变,表情怨毒的说:“我只是看起来老相,其实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而已!” “你可拉倒吧……你去那水边照照自己的脸吧,你都能做小和尚的叔伯了!还大少爷呢,我看你倒像是个大老爷。真是好生没脸没皮。”世安俏皮地说道。 修士脸色愈发狠毒起来,但他见世安笑颜如花、很是清丽动人,便转而又打起了她的主意:“我不跟扶不上台面的小女妖一般见识……不过若是你愿意做我的小妾,我也可饶你一命。” 扶不上台面? 世安大怒,正要出手打他一顿,却感到行远周身的温和气息瞬时变得凌厉起来。 接着,他就满脸厌恶地大力甩出去了个什么东西。 只听一声惨叫,那色修士竟被打飞到几丈开外去了! 那东西完成打人的使命后便自动飞了回来,行远不悦的抿着薄唇,伸手接住。 世安定睛一看后才知道,他竟是把随手盘着的那串佛珠给扔了出去。 她正想说“杀鸡焉用牛刀、别脏了你的法宝”,就见他拿着佛珠走到一旁的小溪边,把它清洗了一番。 世安:“……” 他果然是嫌弃的,那又何必那么冲动嘛。 行远的举动让“哎吆哎吆”爬起走回来的色修士更怒了:“此事与你何干,你这小秃驴反倒打我?未免欺人太甚!” 小秃驴? 这次轮到世安一脸杀气的甩出道强大的妖力,再次把他打飞了。 洗完佛珠的行远走回来,有点意外地看着她几息后,眉眼间的不悦逐渐散去,重新变回了那个谦和有礼的俊和尚。 世安轻声责备道:“那修士胡说八道而已,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行远笑着回敬道:“那修士胡说八道而已,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那修士两次被打飞,实在是怕了,索性躺在那儿歇斯底里的吼道:“去!谁把他俩抓住,少爷我大大有赏!” 然而其他几个妖族都没有动手,只有那只狼妖走上前来,跟世安过着招。 只是长了眼睛的人就都能看出来,他一点也没有要真 分卷阅读26 要作战的意思。 不仅如此,他还趁机跟世安低声恳求道:“请大妖为我们做主啊!” 世安也虚晃一招,抬臂提袖以作格挡,顺便遮挡了众人视线后,才低声问:“此话怎讲?” …… 行远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以世安和那狼妖的实力来说,这场战斗不太像是战斗,更像是孩童过家家,而且他们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他注意到那色老道眼神阴毒,像是伸手要从宽袖中掏出什么来,便使了个束缚术,随身携带的宝袋中飞出一根绳索,将他牢牢捆住了。 行远想了又想,又唤出一条绳索把他双脚也给捆住,施法拖到自己跟前来看着。 世安和狼妖交流完之后,和平分开,大步走过来。 她指着身后的几个妖族,弯腰质问道:“牧求道,你身上可有与他们性命相系的符篆,而且总以此来要挟他们?” 牧求道正是那修士的名字,但他不作回答,只是目光阴狠的看着刚与她打斗过的狼妖。 沉默不答,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回答。 于是世安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又从他阔袖中拿出些符篆,略微看了下后抽出一张交给狼妖:“这是你的?” 狼妖激动地大步走过来,核对之后热泪盈眶不已:“感谢大妖为我等做主,我等愿供奉妖力,供您差遣。” 其他几个妖族也纷纷过来领走了自己的符篆,如此说了一番。 世安感到体内的妖力愈发充盈了些,竟隐隐有了突破一层的趋势,便同行远叹道:“没想到初来乍到这白牧城,竟能意外获得如此境遇……我倒有点想感谢白笙了。” 一听有人夸白笙,牧求道立刻无比骄傲地说:“阿笙自然是极好的女子。现在你既已受了她的好处,便识相点放开我。” 世安皱着眉头问:“你跟白笙睡在一起过?” 牧求道直直的盯着她,似乎是在思考她这么问的意图是什么。 世安便把他的头往地上使劲磕了几下,又问:“是也不是?” 行远:“……” 为什么她能如此一脸纯洁的、说出如此不纯洁的话?而且看起来还毫无心理负担? 牧求道依然不回答,于是世安也很有耐心的继续把他的头往地上砸。 “是又怎么样!”牧求道终于受不了了,等再次被抓起头发仰起头时,他脸上混着泥土和眼泪鼻涕吼道,“都是孤男寡女、你情我愿的事儿!” 行远安抚的按了下怀中躁动的赤莲,怜悯地看着他:“阿弥陀佛,你死期将至了。” “呸,你这小秃……” 话说一半便感到头上力道加重了些,再重一点的话头发都要跟头皮说再见了,牧求道立刻改口道:“你这小和尚莫要咒我。就算我今日技不如人,你们也不能滥开杀戒。” 世安啧了声:“说你死期将至你还不信。你被那白笙吸干了精气,马上要死啦。” “不可能!”牧求道表情陶醉地说,“阿笙对我极好,不嫌弃我长相日益衰老过快,也不嫌弃我修行停滞不前,她待我……” “呵,白笙怎么会看得上你。” 世安打断了他的一厢情愿,毫不留情地告诉了他真相:“她甚至不可能碰你,你所见到的都是妖术而已。而且你的日益衰老过快、修行停滞,恐怕也都是拜她在你身上施加的妖术所赐。” “真可怜啊,又是一个被白笙的’温柔乡’给骗到的傻子。” 说到这里,世安的声音阴沉了些:“不过你偏偏又是个道士……她的口味倒还挺专一的。” 就像前世白笙所蛊惑的那个妖道一样,只不过那妖道比这厮可好看多了。就连世安自己,也都差点中了他皮相的诱惑。 听世安这么“污蔑”自己心爱的女子,牧求道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你胡说!阿笙说今生只爱我。她陪我修行,温柔的给我擦汗——” “是陪你修行,还是干扰你修行,等抓到她一一对质后即可知晓。” 见状,狼妖毛遂自荐道:“大妖不必担忧,我们这就去抓她过来。” “那就麻烦你们了。”世安话锋一转,瞅着脚下的牧求道说,“不过我们赶路也赶得有些疲乏,不如顺道去牧府做做客。想必牧少爷也不会反对吧?” 牧求道敢怒不敢言,只能用眼神来回答:你特么给我机会拒绝吗? 世安满意地拍拍手,招呼道:“看来牧少爷挺欢迎咱们去做客的,那就走吧!” 牧求道:……呵呵。 于是,一行人朝着牧府而去。 此时已是傍晚,长街上热热闹闹的,妖族们又开始做生意了。 各种动物叫声都有,甚至还有蚌精把自己泡在水缸里,招呼买家去看它磨出的多色珍珠。 世安感兴趣的凑过去看了看,发现果然很漂亮。 “大妖,珍珠粉能美容养颜、还能做漂亮的珠花装饰仪容呢!买一些吧?”蚌精一见她,立刻 分卷阅读27 来了精神,“或者您把我带回去,让我跟着您。我天天给您产珍珠如何?” 可拉倒吧,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它说那么好听,实际上还不是馋她的妖力和实力? 世安心里明镜似的,笑着指了指鬓边的青莲,婉言谢拒道:“我有这青莲已然足矣,不需要其他装饰啦。” 看着她的笑颜,行远的心猛地颤动了下,深吸一口气。 他怀中的赤莲感应般的晃了下,传给他一阵温热,就像……世安给他的感觉一样。 牧求道不屑地哼了声,嘟囔道:“那有什么好的,我宅中金银珠宝多得是——呜!” 前方店铺屋檐下的一枚树叶脱离枝干,随风飘来牢牢封住了他的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回过头来的世安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来着? 哦,有点像是在无名湖边小和尚和桃花眼对战时的招式。 然而行远一脸淡定、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他脚下又突然有只红色的蛙边吐着彩色泡泡、边跳跃着经过,十分有趣。世安便感兴趣的追着去看,转瞬就把这茬事抛在脑后了。 有行远亲自施加的束缚术在身,即便不用人看管,牧求道也跑不了,只能乖乖地跟在他们身后走着。 至于狼妖他们,则恭敬又克制的走在世安和行远身后,见她对什么玩意感兴趣,便立刻出手买下送给她。 世安心安理得的收下,又转交给小和尚问“你喜欢吗”,见他点头便又嘚瑟道:“看我待你好吧?你开不开心?” 佳人回眸一笑,顾盼生辉……扰乱我心弦。 虽然知道世安说话做事都比较直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会有那些弯弯绕绕、或暧.昧或要人细想的含义,但行远就是忍不住心头一热。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快速看了眼紧跟在身后的几个妖族,见他们脸色并无异常,才悄声回答:“嗯,我很开心。” 跟在身后的狼妖看上去一脸木然,心里想的却是,大妖居然口味如此特别,喜欢豢养小和尚……真乃奇女子也!那日后多抓几个细皮嫩肉的小和尚,送给她好了?或者,连漂亮的小道士也一并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道士么就duck不必了。 行远:危险眯眼.jpg 世安:呃,和尚也不必了…… 行远:和颜悦色.gif ☆、白牧城(10) 众人各怀心思,一路竟平安无事的抵达了牧府。 只是不知怎地,那扇青色大门却紧闭着。 世安转身抱臂看着牧求道,狼妖立刻一脚狠踹在牧求道屁股上,在他那道袍上留下个灰扑扑的脚印。 行远则将捂住他嘴巴的那片树叶撕下来,只是施加在他双手上的束缚术却没给他解开。 顶着众人威逼目光的牧求道只好不情愿的上前叫门:“快开门啊,少爷我回来了!” 他叫了两三遍后,青色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了。 牧求道立马举步往前走,暗自琢磨何时才是最好的呼救时机。 是走到小桃林旁吗?还是走过院中那座小石桥,亦或是快到正厅时? 不过话说,家里请的那些个大妖哪儿去了? 他们的身家性命可是被牧家给牢牢攥在手里的,想跑是不可能的。那他们怎么还不出来解救自己?而且虽然天色已黑,但妖族视力不是一向很好的吗…… 身后传来那小女妖活泼好听的声音:“小和尚你慢点,这儿有块石头凸起了。” 牧求道心里酸溜溜的想,如此美人儿,怎么竟会喜欢一个不能婚娶的和尚,还不如跟了自己呢,真是可惜。 那小女妖又连声提醒了小和尚好几句,然后突然没声音了。 牧求道正在心里暗自疑惑,忽然听到地上哗啦啦一阵响动,有些泥土飞到他脸颊、衣袍上。他心中大骇,赶忙伸手扫下头上的一小块草皮,转身去看。 只见地上空荡荡的,那条他用亲自搜寻来的一颗颗含着灵气的鹅卵石铺就的、能按摩脚底穴位的石子路居然不翼而飞了。 那小女妖正得意洋洋的跟那小和尚说:“这下不会再有石头挡着你的路,你也不会再摔跤啦。” 小和尚温柔地看着她,低声说了句什么。小女妖便吐吐舌头,很可爱的笑了。 牧求道目眦欲裂的瞪着世安,恨不得就地吐血三升:秀你妹的恩爱。就为了那小和尚能走得平坦,你竟然不惜用妖法掀飞了整块地皮……你这个为男色所迷的昏妖! 若世安知道了他的内心活动,定要反驳他:昏妖算什么?我还当过多年昏君呢,你奈我何? 这时候,几个黑影忽然出现在众人周围。 牧求道大喜不已,立刻要尖叫出声,然而嘴巴再次被一枚树叶给封住:“呜!” 不等世安发话,狼妖几个人就快速的跟那几个黑影过了几招,还 分卷阅读28 与他们低声交流了些什么。 根据他们热切的眼神和殷勤的行动、以及体内忽然多出来的妖力,世安无比确定——他们也被策反、归降自己了。 话说这么简单的吗?她什么也没做呢,就白白得了这么多“供奉”。哎呀,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呢? “咝咝……咝咝……”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这种叫声,听上去有些恐惧,却又有些坚定。 世安迷茫了片刻,狼妖低头提示道:“大妖,好像是阿刁的声音。” 对了,是阿刁在报信儿呢! 世安果断指挥道:“你们几个把这牧求道看押起来,你们几个去找白笙,狼妖跟我和小和尚去看阿刁怎么了。” 众人领了命令,瞬间散去,庭院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青色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关上,但那里明明没有人。 按理说他们应该感到诡异和恐惧的,但三人都毫无惧色,就跟没注意到这点异常似的,径直朝阿刁叫声处走去。 “咝咝……” 叫声来源处在那小桃林中,视线越来越暗,还夹杂着其他令人不安的响动声。 世安有些不高兴,就故技重施——施个术法,掀翻了这片小桃林。 在里面装神弄鬼的小虫子呀、小花小草什么的呀就被吓得尖叫起来,眨眼间就跑了个干净,只留下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阿刁。 狼妖:……如此简单粗暴,果然十分有效。大妖不愧是大妖,是在下输了。 世安帮阿刁松绑,又拿下了她嘴里塞着的布条,拧眉怒道:“谁干的?” “是白笙。”一能开口说话,阿刁就飞快地说,“大妖千万当心,她有个很强大的帮手。”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世安眼里冒着两簇渴望的火焰,抓住她的肩膀摇晃,“快说他们在哪儿?” 阿刁不知道她怎么会是激动而不是凝重,磕磕巴巴地说:“方才在……在大堂。” 世安帅气的打了个响指,拉住行远的衣袖蹦蹦跳跳地说:“小和尚,今夜我的修为定能突破一层啦!” “那我提前恭喜你。”行远见她满脸喜色,悄悄的在她身后贴了一朵护身用的纸莲花。 说来也怪,那青色大门闭合后,外面闹市的喧嚣声便被隔绝起来了,应该是整个牧府外被设置了结界的缘故。 不过有小和尚在,世安一点也不担心,提步去了大堂。 只见大堂内静悄悄的,有位须发皆白、面容凹陷的老者坐在大堂正中的太师椅上,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见她进来,老者缓慢站起,脸色平静道:“在下牧云行,是这牧府的主人。这位大妖可是来找白笙的?” 世安颔首:“正是。” 老者立刻热情道:“感谢大妖为我牧家除害,您在这宅中随便动作便是。即便损坏了器具物什也无需担忧,这些跟那小贱人的命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世安傻眼了,犹豫着回头看行远,用眼神问:这是什么话本? 难道这白笙、牧少爷、牧老爷三人,竟是一段狗血三角恋不成? 行远上前一步,温和有礼的问:“老人家,白笙还在贵府中?” “没错!”牧老爷咬牙切齿道,“那小贱人蛊惑我儿,把他害得好苦。我老年得子本就不易,小儿子去了白府,留下的大儿子竟还被白家送来的小贱人给害得病入膏肓而不自知。” 他又道:“若是大妖能帮我手刃小贱人出气、救我儿一命,我牧府愿肝脑涂地报答您!” 原来这白笙是白家故意送来的,牧家也“礼尚往来”的送了自家小儿子为质……这倒是挺有趣的。 不过这样互相为质、可比表面结盟要来得稳固得多。因为只要对方有所忌惮,自然做事就束手束脚了。 横竖白笙在这府中没得跑,世安便忍不住好奇道:“那你为何不送大儿子,反倒送出小儿子?” 牧老爷神色悲怆道:“因为建城初始之时,两家夫人恰好都怀有身孕,于是约定好无论男女,都送入对方府中……以表结盟诚意。” 恰好同时怀孕?这么巧? 世安摇头不做深究,转身往外走:“牧老爷且放心吧,我们定为你捉到那小贱人。” 牧老爷在她身后道:“如此多谢了。” 然而世安刚走出一步,便又猛地回身扑了过去:“嗷!” 牧老爷大惊失色的步步后退,委屈道:“大妖为何如此对我?” 世安不答,亮出锋利的虎爪来。她那虎爪可是这几日夜里抽空磨过的,一爪下去他不死也得脱层皮,效果绝对显著。 牧老爷不敢大意,身形灵活的扭曲了个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才险险避开。 “牧老爷这身手如此利索,倒比牧少爷更像是真正的牧少爷了。” 饶是扑了个空、不得不先挂在圆柱上再寻良机,世安也不忘出言相激道:“那白笙到底给你们吃了什么迷魂药,竟让你们不惜 分卷阅读29 父子反目成仇也要以命相护?” 牧老爷眼神一变,冷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狼妖忍不住插话道:“大妖没有胡说。我们常见到你父子二人与她共处一室……” 握草,这么劲爆的吗? 牧老爷还是脸皮薄一些的,立刻为自己辩驳道:“那只是在同她探讨术法——” 行远悠悠颂了声佛号,一脸好奇地问:“既然是讨论术法,那为何不找修士呢?” 牧老爷被他们问得脑门上生出些豆大的汗珠,脸色赤白交替,看上去很是心神不宁。 世安找准时机纵身一跃,一爪把他拍到地上动弹不得了:“白笙到底在哪儿,说了我便饶你不死。” 这牧老爷不愧是多吃了几年饭的,意志比他大儿子坚定多了,纵使背上已经被世安的虎爪给刺得鲜血直流,也拒不开口。 见状,世安略一思索后吩咐狼妖:“让他们把牧少爷带过来。” 狼妖即刻带着他那帮难兄难弟,押着牧少爷过来了。 一老一少皆满身是伤,本该立刻抱头痛哭一场的,这两人却跟见了仇家似的,登时都扑向对方,嘴里还都大骂着: “都怪你个不孝的兔崽子!” “都怪你这老不死的!” 世安行远其他旁观者:“……” 等他俩互殴一阵、导致伤势加重不得不分开休息的时候,世安才又叹道:“这样吧,你俩谁告诉我白笙在哪儿,我就把她捉来送给谁。当然我还会废除她的妖力,让她只能尽心尽力服侍你。” 对于深陷情涡的人来说,这个诱惑无疑是巨大的。 尤其是一直被白笙吊着胃口,始终得不到她全身心关注的……牧老爷立刻抢先发话:“我已经放她回白府去了!” 世安笑道:“好,多谢牧老爷告知。” 她授意众妖去搜索出自己的本命符篆、看着他们一一销毁后,才带着这些新收的小弟们,大步离开牧府。 轻柔的夜风扑面,带来几丝花香。 月色照拂大地,似乎给人披了一身淡雅的华光。 世安转头同行远说:“小和尚,你看到那白笙的帮手了吗?方才还似乎出现了个幻影?” 不待他回答,她又蹙眉叹道:“不知怎的,我心中竟有些不安。” 行远沉默了。 在她与牧老爷交手的时候,他曾看到太师椅后出现了个幻影。那幻影见他看过来后,便立刻消散成雾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帮手竟还是个熟人。 但是……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吧,她或许会伤心的。 行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长发:“没看到,或许是他害怕了吧。” 若二师兄行贤在这里的话,定要挑着一双桃花眼笑道:“小师弟,你又破戒啦。” 佛门五戒之一:不妄语。 而就在方才,为了不让世安伤心,行远破天荒的、生平第一次撒了谎。 作者有话要说:  行贤:小师弟不必自责内疚,反正你早晚也是要破完五戒的啦……哈哈哈~ 行远:(脸红.jpg)……师兄慎言。 ☆、白牧城(11) 再次走入喧闹的夜市之中,世安却兴致缺缺,神情漠然了。 因为刚才,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影子。 行远见状,便指着道路两旁那些精怪们开的小铺子,想尽办法讲笑话逗她开心。 他瞧见一只大鹅在“鹅鹅鹅”的叫,就故作怀念地说:“也不知道遇到的那只鸡菩萨,是否顺利孕育出子嗣,卖出蛋壳了?” “鸡菩萨”这个称呼成功的让世安想到刚入妖界时,见到的鸡飞狗跳那一幕,便忍不住扯开嘴角微微笑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狼妖不禁在心里感叹道,看来大妖的面首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不过……能哄像大妖这样美丽又强大的妖族开心,应该也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吧。 行远忽然看过来,狼妖心下一凛,赶忙把视线从世安身上挪开。 因为妖界易出不易进,故而此次守在边界的老树怪并没有说什么,也未加阻拦,于是一行人很顺利地踏入了白牧城的那一侧。 然后,他们直奔那片小林子中的白府而去。 世安还不忘跟阿刁说:“等捉到白笙,就把她的皮剥下来给你做兔毛大衣穿。” 也好帮她报被迫当取暖玩物之仇,以及……挑唆妖道把自己剥皮抽筋之仇。 阿刁感激地看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 白府外。 白色高墙下、紧闭的红色铁门前,数位妖族正手持各种武器,严阵以待。 世安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绣坊的阿秀。 那夜大闹绣坊,虽然她向世安供奉了妖力,但供奉的妖力微弱不说,世安也看得出她并非真心想供奉,故而之后就也没再找过她。 分卷阅读30 但现如今既然在这里遇上了,那就不得不另说了。 世安观察了下,发现那些手拿武器的妖族手中,拿着的似乎都是铁器,便偏头交代了阿刁几句,阿刁便立刻转身跑远了。 不等世安发话,狼妖率先沉声道:“诸位,我等都是受牧老爷所托,前来带白笙姑娘回去的。两家既已结盟立契,那怎好私自毁约、背信弃义呢?” 这番话说得倒挺像回事,很是冠冕堂皇,一看就是经常经常说场面话的人。 世安立刻朝狼妖投去一个欣赏的眼神。 狼妖受到鼓舞,腰板越发挺直了些。 而阿秀则仗着人多,冷哼一声:“就算你是牧府的人,那这位大妖可不是吧?她可是刚进城就在找白笙小姐麻烦了,若我们轻易放她进去寻仇的话,诸位……”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身边众妖一眼,继续道:“会是什么下场,大家自己心里也都清楚的。” 还能有什么下场?世安还真挺好奇的。 狼妖立刻道:“诸位莫慌!我们几位兄弟正是承蒙这位大妖相救,才得以从被迫与牧府签订的死契中脱身。这位大妖不仅人美心善,还妖力高强。她听说诸位与我们有同样的遭遇后,便十分不忍心,定要亲自前来解救诸位。” 这波夸赞来得猝不及防,夸得世安都有些心虚了。不过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不能辜负了狼妖的一番说辞,于是她努力学着行远的模样,做出了个慈悲的微笑来。 说来也巧,这对峙的两方阵营中,恰好有两个妖族是同宗兄弟。 他俩用族中密语沟通了会之后,白府那边那个便激动地说:“我兄长说确实如此,那牧老道做的符篆已被尽数销毁。兄弟们,这位大妖真是个活菩萨啊!” 行远:活菩萨?这好像是我的台词来着。 狼妖趁热打铁道:“这阿秀为了发不义之财,又买卖了多少妖族和人族,这笔账大家心里也是清楚的。你们真的要相信这个无耻之徒吗?” 这个事情其实白牧两家都是知情的,守卫们自然也都见过那些见不得光又极其阴损的买卖,一时无人再说话了。 阿秀气急,本来还想再说几句扭转下风向,但无意间瞥到世安正眼含威胁的盯着她,便又怂了。 世安懒得再等,挥手道:“冲!给我抓到那白笙!” 狼妖第一个响应,怒吼着扑向就近的一个妖族。那妖慌忙用手中冷兵器作以抵挡,与狼妖斗了起来。 其他妖族也纷纷对打起来,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自动避开了世安和行远,也不知是知道他俩实力超群,还是提前约定好的。 世安纵身跃到想逃跑的阿秀面前,截住她的去路,一手松松地掐在她脖子上:“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比较好呢?” 阿秀立刻扑通一声跪下:“大妖饶命,我也是被逼无奈!不如此做的话我会没命的。那白笙就在府中,大妖去找她便是!” 见她这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可怜模样,世安也没有大发慈悲饶恕了她,而是说道:“你那绣坊残害同族、掠夺别人妖力,我没一把火烧了它,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等我收拾了白笙,再回头来收拾你。你若敢逃跑——这团火焰自会一点点的把你烧成渣。” 说完后,世安在她肩头扔下一缕紫色火焰,然后暴力打穿了眼前的大门,又一脚踹开它,大步往前走去。 行远适时地又在她身上贴了几张纸莲花,然后才牢牢地跟在她身后。 “白笙,快给我出来!” 世安边走边喊,也不担心她再跑。毕竟在牧府内、白府外的动静都那么大,她也应该早有准备了吧? “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除了用’温柔乡’挑拨离间,还能玩出点新花样来吗?这都几……” 世安瞟了眼面容年轻的行远,把“百年”字咽回去,继续道:“这都多少年了,你瞅瞅你那点出息,真是让人作呕!” 庭院内种植着不少青草、野菜和乔灌木丛,墙角还种着一片胡萝卜地和地瓜,除此之外几乎未见其他花朵。 这哪里像是个城主的宅邸,不如说是以务农为生的大户人家。只不过相比普通农家来说,白府内的这些绿植作物都含有灵气罢了。 世安心想,这些东西果然是小兔子们的最爱。但就是这样的食草动物,城中百姓怎么放心让他们来做半个城主呢? 顺着青板石阶往上走,进入大堂,只见屋内或站或坐着好几个人。 世安飞快地扫了一圈,基本都不认识。除了那位我见犹怜的白萧小姐,还有被拥簇在正中的白笙。 而根据世安和那几个人的神色,行远很快就判断出了到底哪个是白笙——那个身穿一青图白袍,面容无辜可怜、神情却明显逐渐恐惧起来的女子。 世安把手指捏得咔咔作响,满身戾气的走向白笙,却被人给拦住了。 她都不用出手,仅靠身上释放出来的强大妖力就把那些人给一一弹开了,而且即使有人从背后偷袭她,也被行远贴在她身上的 分卷阅读31 纸莲花释放出来的淡淡金光给灼烧到了手,惨叫不已。 更有甚者,也都被行远给轻松放倒了。 其他白家人也试图护着白笙,但世安没兴趣陪着小兔子们玩耍,就干脆利落的用妖术把他们都扫到一边去。 除了白萧……因为她自己默默走开了,一点也没有要帮自己亲妹妹一把的意思。 世安顺利地走到白笙面前,盯着她啧啧叹道:“白笙啊白笙,你肯定没想过会有这天吧?” 此时白笙周围已经无人可依,只是她脸上除了恐惧外,居然还有丝不解的神色。 不仅如此,她还小心而疑惑地问:“请问大妖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世安不禁眼角抽搐了下:难道就她一个人重生了,眼前这白笙竟是个新的、没有了前世记忆的白笙不成?!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行远,却见小和尚脸上头次出现了异常担忧的神情:“世安小心!” 一股夹杂着不详气息的妖风忽然从她身前袭来,世安立刻身体后仰,来了个千斤顶稳固身形,又用双手借势在地上一按,倒翻了个跟斗后才皱眉看过去。 只见那白笙手持一张黄纸,上面还残留着些不知名的白色粉末,得意道:“就算你重活一次又怎样,依然无法改变你的命运!”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她也重生了? 世安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再给老娘说一遍试试?” 行远如闪电般冲了过来,一把将世安揽入半怀,连声问道:“世安,你没被伤到哪儿吧?你有没有事?说话啊?” 世安缓慢地摇了摇头,怒视着白笙。 那股妖风不知道刮到了哪里,只听有人痛呼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还有人痛喊道:“救命啊,我的手在溃烂!” 白萧恨恨道:“白笙!你怎能对家人如此歹毒?他们可是一直在努力帮你啊,你有没有良心?!” 世安也一脸厌恶的盯着白笙:“你对我下手倒也罢了,可这些都是你的家人、族人,你也真能下得了狠手?” 白笙大笑不已:“他们怎配得上说是我的家人?最多可以说算是同族而已。不过嘛……看来你是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忽然转而面向行远,无辜可怜的模样忽然变得风情万种,对他唤道:“阿远。” 什么?阿远是什么鬼??他认识白笙??? 世安惊悚又愤怒的瞪着身边的小和尚,大力挣开他的怀抱。 然而行远却又把她拉了回去,冷漠道:“你认错人了吧。” 白笙却认真地说:“阿远……无论在哪里,我都一定会让你记起我、爱上我的。” 世安仔细回忆了下,虽然前世那妖道也叫行远,但那白笙只喊妖道是“道长”,而不是“阿远”,那么小和尚跟妖道应该没有干系。 但是白笙明确说要让他爱上她……莫非这小和尚竟是她那诸多旧情人之一? 感到世安剧烈的抵触动作,怀中的赤莲也开始发烫,行远总觉得她被那白笙莫名其妙的话给影响到、马上要离开自己了,便索性把她牢牢地困在怀中,又满脸寒冷的出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噫,小和尚你杀气好重。 行远:别怕。 世安:我当然不怕。可若你失手打死了她,那我还怎么报仇啊? 行远:……或许,你可以鞭尸或补刀? 世安:我擦,说好的出家人慈悲为怀呢? ☆、白牧城(12) 行远甩出一个云板,那云板迅速地在空中变大数倍、边缘发生弯曲,又变幻成一个手掌的模样,朝着白笙压了下去。 那云板上还缠绕着一圈淡淡的金光,一看就是佛家那些老秃驴搞出来的,最是克制妖力。 白笙不由得眼神一肃,也顾不得再诉说什么衷情了,转身就跑。 然而行远因为世安剧烈排斥他、心神激荡之故,在云板上施加的法力也比素日里多了许多,眼看着那云板已经像个巨大的金钟般,要把她给罩在里面了—— 忽然有个人出现在白笙身后,抬臂撑在她头顶。即便被那云板发出的金光烧去了半只臂膀,他依然倾尽全力使劲拉了她一把,然后带着她消失不见了。 云板重重的砸在地上,将青石地板砸得四分五裂,碎石四溅,吓得其他白家人又是一阵尖叫。 行远伸手收回云板,一脸忐忑又担忧的看着世安。 世安也不看他,一言不发的转头就走。 行远赶忙追上去,捉住她的胳膊:“别听那妖女的。我跟她没关系,也根本不认识她!” 世安斜了他一眼,凉凉的说:“她可是说要让你记起她、爱上她的。这还叫没关系啊?” “那是她故意离间你我,你忘了牧家父子吗?” 行远见她神色疏离,急忙之下竟吐露出真心话来:“世安,这些时日以来我待你如何 分卷阅读32 ,难道你竟没觉察到吗?” 这些时日以来,他待世安自然是很好的。几乎是她指东,他就绝不打西,事事依着她。 再想到反目成仇的牧家父子,世安的心软了下来:“好啦,我也就那么随口一说……” 白萧在他们身后高声道:“大妖,求您抓住白笙后,将她就地处死,万万不要再让她祸害别人了。” 世安颔首,算是应下了。 走到庭院中的时候,恰好看到狼妖来禀告:“大妖,都摆平了。” 世安随他走出去,看到阿刁和打铁铺的阿铁站在一起,而阿铁手中正拿着一堆冷铁器。铁刃上反射出来的光芒看着很肃杀,令人生畏。 正是她让阿刁去找阿铁的,毕竟白府守卫手中的铁器大多出自他之手。看来战斗结束得如此之快,应该大半是阿铁的功劳了。 世安夸赞道:“阿刁、阿铁,还有狼妖你们……都做得很好。你们先去白家看着他们,把被他们关押迫害的小妖们一一放出,我和小和尚去去就回。” 众妖都恭敬地应下了。 世安施展了一个疾行妖术,很快就到了那扇破旧的黑门前。 她伸出手想敲门,但又迟疑了。 这条巷子依然很安静,一如他们初来时的那样。但这条巷子里弥漫着的雾气,看上去比之前薄了不少。 世安就这么呆呆地站了一会,然后有些茫然的问:“你看到了吗?救走白笙的人是……良画吧?” 一次好说,两次就难以隐瞒了。而且事到如今,也没了再隐瞒的必要。 于是,行远叹息道:“确实是良画。” “可他当初为何要收留我们呢?还待我们那样好,那样热心肠。” 世安有些难过地说:“他为什么偏偏站在我的敌对面呢……恰恰在我已经把他当成朋友之后?” 在前世,世安在做妖皇之前,一直是孤身一人的。因为虎族大多喜好独居,不喜聚集。 成为妖皇之后,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人、觊觎妖皇之位而给她递战帖的人、一心保命诚惶诚恐待她的人都不在少数,但真心待她的朋友却是比较少。 重生这一世后,她初遇良画,便觉得这人有些随性洒脱,还挺合自己脾性的。又在他家白吃白住了几日,心中早已把他当做了朋友。 在妖界那边的夜市上看到稀奇新鲜的小玩意儿,也顺手买了下来,准备解决白笙之后,回来赠给他来着。但如今…… 破旧黑门忽然无声自开,良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姑娘、小师父,你们回来啦?请进来吧。” 行远握住她的手腕,谨慎地带着她往前踏了进去。 庭院里那些绿意盎然的木架子、生机勃勃的莲池、鲜活的虫鸟……都不见了,空荡荡的。 世安胡乱心想道,是因为良画受了重伤,所以无法维持这些景致了吗?他可是被小和尚的法宝灼去了半条臂膀啊…… 一想到这里,世安心里就有些不好受。 可等走进屋内时,他们却惊讶地看到——良画的两条臂膀都在,身着干净布衣,长身玉立,满眼笑意。 ……一如初见时。 世安不禁暗自怀疑的想,难道是我看花眼了? 良画伸手邀他们坐下,亲自为他们泡茶、放好点心,神色照常道:“要事可办完了?” 他又笑着对行远说:“小师父可是答应过我的,要给我讲讲那并蒂莲的故事来着。” 世安神情恍惚的坐下,随手拿起一块香雾饼就往嘴里塞,却被行远制止了。 他将她手里的糕饼放回盘子里,又将世安眼前的茶水放远了些,说道:“良画先生,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良画垂眸看着桌上那盏还冒着热气的茶水,神色微动后轻笑了声:“小师父此话怎讲啊?” 行远正色道:“我们方才不是刚见过么?那你应当知道我们的要事并没有办成,也该知道我们为何来此吧?” 屋内的空气陷入了凝滞。 世安紧张地看着良画的双臂,又神情犹疑的看了眼行远。 许久后,良画坦诚道:“确实如此。” 虽然这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却让世安不再犹疑了。 她伤心又不解的问:“你怎么会帮着白笙那个——” 她琢磨了下用词后,继续道:“你怎会帮着她?难道当日你邀我二人来暂住几日,就是为了探听我们的目的、好去保护她?” 良画摇了摇头,终于看向世安:“不是的。初遇时我并不知你们是来找她寻仇的,后来即使知道了,也并未打算插手的。” “那你还去白府救她,不惜折断一条臂膀?!” 说到愤怒不解处,世安索性拍桌而起,厉声道:“若你还当我们是朋友,就把她交出来!” 良画没有太多反应,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不行。” “为何不行?” 世安努力的看了又看,依 分卷阅读33 然无法感受到他身上有何妖气、他原形是什么,也依然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少妖力。 一般来说,妖族若是看不出对手原形,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不是妖族。二是对方比自己更强大,强大得能完全收敛自己的妖气,犹如凡间的扫地僧一般。 想到阿刁曾对她说过,“小心,白笙有个很强大的帮手。” 世安不由得心生警惕,纳闷道:“你到底是什么妖?” “哈哈哈,你居然把他当朋友?你不怕他会死吗?” 白笙从内室走出来,风情万种,艳丽逼人。虽然她面容没变,但神韵却跟之前那无辜可怜的模样大相径庭,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世安,你还没吸取教训吗?” 白笙继续轻声说道:“你所在意的,终将都是一场虚幻。你只能是一个人,永永远远都是如此!” 这两句话犹如平地炸雷一般炸在世安心头,将她的心炸得鲜血淋漓。 行远神情震怒的站起身,将手腕上的佛珠取下掷向她,喝道:“去!” 白笙正在得意,来不及闪躲,被那串佛珠正中心口,吐出几口鲜血。 行远斜睨着她,脸上尽是不屑神情:“妖孽,休得妄语!” 良画依然静坐着,甚至把世安没喝的那杯热茶端起来,颇为悠然自得的轻啜了几口,好似一点也不关心白笙的伤势。 这引起了世安的注意:“你是迫不得已才救她的吧?其实你一点也不关心她的死活?” 白笙听了这话又急又气,但她刚想说话就又哇的一声吐出几口鲜血来,身上的白袍子都被弄脏了。 良画笑着点点头,看向她的眼里满是夸赞:“姑娘还是那么聪慧,一猜即中。” 世安骄傲的笑了,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初识那时候。 重新戴好佛珠的行远瞧见世安神色,便接话道:“既是如此,你不妨将苦衷说出,我们也好商议下一步打算。” 良画默默地看了世安一会后,才道:“好吧。姑娘你知道的,这白牧城的两个城主刚商议结盟时,两家夫人恰好同时有孕,故而两家决定互换腹中孩儿……以表结盟诚意。” 这段话,在牧府那边是听牧老爷讲过的。 见世安点头,良画便接着平静地说:“而我,就是被牧家送出来的那个孩子。” 什么!良画居然是那么糟心的牧家的……小少爷?!像他这样干净洒脱的人,怎么偏偏会有那样的父兄? 世安望着他的眼神先是同情、后是震惊,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可牧家是人族,你却说你是妖啊?” 行远也提出了质疑:“把人族伪装成妖族倒还好说些。但把妖族伪装成人,应该很难办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良画:……小师父你在骂我? 行远:你是人还是妖,还是人妖? 良画:……你果真在骂我!嘤~姑娘你看他! ☆、白牧城(13) 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良画便解释道:“其实彼时牧家夫人并非有孕,只是郎中误诊。但白家却为此坚定了结盟的心,牧家索性将错就错,又特意寻了我来伪装成他们的孩儿。” 世安总算听明白了,在心里庆幸的想,他跟那对色父子无关就好。 良画又向着行远点头道:“小师父说得也没错。那牧老头寻了个旁门左道,用我的血把我和他牧家牢牢地绑在一起。” 他忽然咬牙冷哼道:“那法子颇为霸道,其实说白了,就是用我的妖力和寿命来延长牧家的气运和运势罢了。” 行远回忆了下,依稀记得牧府中的妖族守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便试着解释说:“难道是那法子能把你修炼得来的妖气和妖力转回牧家,以便掩去你的妖族特征,又可助牧家在妖界平安无事?” “小师父也聪慧得很呢。”良画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但言语间并无高兴之意。 听到这里后,世安再也忍不住了,红着眼圈道:“我这就去把牧家那对狗父子绑来给你处置!” 良画缓缓抬头看着她,眼中尽是温柔神色:“姑娘啊,何必为了这样微不足道的我……而去弄脏你的手呢?”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世安坚定地说。 白笙终于吐完了喉中的淤血,听见她这话,立刻又恶声重复道:“哈,他会为你而死的。记得我刚才说的吗——你所在意的,终将都是一场……” 她话还没说完,就再次“哇”的一声,被行远的佛珠打得只吐血,说不出囫囵话来了。 行远直接无视了白笙那犹如被负心汉给抛弃了的幽怨目光,面朝良画问道:“但恐怕即便把牧家父子抓来,也解不开你和牧家之间的羁绊吧?” 良画微微一笑,颔首道:“不错。而且这座宅子也困住了我,我最多能在这半城活动,无法再回到妖界去。而且——” “牧家做的恶事 分卷阅读34 都转给我来消化、承受了。如今已过去多年,现在的我已经如那将要燃尽的油灯一般,即将熄灭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世安总觉得随着他的诉说,他的身影好似也模糊了些许。她甚至都能看到他身后的墙壁是什么模样了,有些令人心悸。 然而他的神色却异常平静,净是面对死亡的解脱与坦然。 怪不得自认识他以来,他言语间就时常露出一种随性潇洒的感觉。原来不是真的随性潇洒,而是别无选择、不得已而为之。 怪不得上次分别时,他曾神色无奈地说“我更离不开这里”。原来他不是不想离开,而是无法离开。 他应该是真的被小和尚折去了一臂,只不过大约又用了什么妖术或者法术,给自己做出了个新的臂膀来作以掩饰而已。 只是他们明白得太晚,还没来得及找到解决的办法…… 良画就快要油尽灯枯了。 怒极的世安转向再度虚弱爬起的白笙,眼中冒着怒火:“说!你又做了什么卑鄙的事情,逼着良画不得不舍身救你那条贱命?” 白笙扶着墙,用衣袖拭去嘴角血渍,故意道:“你求我啊,你要是求我的话,我就告诉你。” 行远立刻再次取下佛珠,寒着一张俊脸,作势要扔向她。 白笙已经连番吃了那串佛珠的苦头,又见他神色极为认真,立刻往后缩了缩身体,老实答道:“我只是让那牧老头设法保我一命而已,谁知道他竟然不惜拿出牧家的最后一张底牌来?谁又知道这小子居然恰好跟你们有关系?” 说到良画,她忽然指着他,咯咯笑了起来:“与其操心我,你们还不如操心操心他吧。他呀,好像真的快死了呢。” 她又轻声说:“世安啊世安,他会是你此生第一个因你而死的‘朋友’吗?” 这话说得叫人心惊肉跳。 世安顾不得收拾她,猛地转头看着良画。只见他的身形变得越来越透明了,似乎真要如那雾气一般消散在空中。 她大惊之下直接跳过桌子走向他,有些手足无措的伸手拉他衣袖,想留住他:“良画……你,你这是怎么了?” 然而她的手径直穿过了他的衣袖,什么也没捉到。她不死心的给他注入妖力,但那些妖力却穿过了他已经半雾化了的身体,然后自发地回到她身上去。 良画含笑看着她震惊又悲伤的脸庞,摆摆手制止她一再为自己输入妖力的徒劳行为。 他温声道:“那牧老头许诺说我若能救了白笙,便放我自由。如今,我终于自由啦。比起不得不死守着这样一座浑浊、恶臭的白牧城不得解脱,我倒更愿意早点死去……姑娘你该为我开心才是。” 这么说他之所以很喜欢买香粉,应该就是觉得这城中太过恶臭、心头时常觉得压抑之故了? 世安见怎么也无法为他输入妖力,便用衣袖抹了把眼睛,手忙脚乱地从袖中掏出在妖界夜市中买到的香粉、其他小玩意儿给他看:“这都是我在妖界那边买下的,本想等事情办完了,就带来同你讨茶喝、讨糕点吃,再一起去逛夜市买香粉的……” 然而此时良画的身体,已经快要透明得看不见了。 行远走过来,手轻抚上世安的肩。他想说出安慰的话,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画又笑着对他说:“小师父,你还欠我一个故事没讲哦。不过,恐怕我也没机会再听到了吧……” 世安终于忍不住鼻头一酸,转身伏在行远肩头无声哭了起来。 她的泪水打湿了行远肩头,他怀中的赤莲也开始微微颤动,似乎也在悲伤。 其实行远自被空明大师捡回青云寺后,就一直很难感受得到来自外界的诸多情绪。 虽说佛家修行本也就提倡杜绝爱恨嗔痴,但他似乎是生来就很平静,总之不太像是寻常的孩子。 即便是随身携带的那朵赤莲偶尔会发光,他也只能体会得到很小一部分情绪波动。 空明大师总让他多待在房中望着窗外的风景,说是让他多多领悟生命之美。等他觉得枯燥无味的时候,就又让他修行静心咒。 他所在的禅房地处偏僻,一向无人造访。 因为其他师兄弟觉得他天生自带莲花、被主持青眼相加十分好运,却偏偏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也不知是装模作样还是真的太过无趣。 只有二师兄行贤会时常偷偷来看望他,而且他还总会忍不住抱怨说,师父对他这个小师弟未免太过苛责,年纪轻轻的那么清心寡欲做什么?应该也放他下山见见世面才是。 但行远没有抱怨过,因为他觉得青云寺挺好的,安全又安静。至于外界的事物,与他又有何干系呢? 直到那日师父终于开口说,让他下山。结果他刚下山没多久,就意外遇到了世安。 而有她在旁之后,他才感受到了更多之前不曾体会过的情绪。比如懊恼、心中刺痛、担忧、困惑…… 进入这白牧城之后,遇上了对城外诸事都无比好奇的良画,又跟 分卷阅读35 着世安一路打打闹闹,他才终于隐约明白了“好奇心”是怎么回事。 其实就像世安说的那样,良画没有做错什么事情,还对他们挺好的。 虽然世安看起来很在乎良画,甚至还总为此忽略了他。但或许他也该像世安一样,努力留住良画。就算是为了世安…… 说来也怪,自行远心中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世安鬓边的青莲竟然再次发光了。 那青莲自动浮在空中,发出一层淡青色的光芒,将快要彻底消失雾化的良画给笼罩在内。 于是一脸惊讶的、张嘴说着什么话的良画,就这么慢慢的消失在了那片淡青色光幕之中。 世安感到了鬓边的异样,不解的转头,然后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困惑地问行远:“这……是你做出来的?” 行远迟疑着摇头,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此时,那朵青莲又缓缓飘了回来,一层淡淡的光芒从中心开始往外蔓延至八片花瓣,将那些脉络上照得有些清晰。 世安看了又看,不确定地问行远:“它好像比之前亮了些?” 行远微微蹙眉捂着心口,神色有些惊讶。 他早些时候已经将那白笙绑在一角,但仍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秘密,怕她又说出些让世安误会的话来。 于是他拉着世安往另一角走了几步,又特意使了个隔绝外人耳目的小法术后,才掏出怀中赤莲对她说:“刚才我这朵赤莲,也一直在发热。” 那朵赤莲原本就比青莲要亮些,此时发出的光芒也比青莲要更热烈点。两朵莲花放在一起,虽然赤莲看上去更为光彩夺目,但青莲发出的温和光芒却更令人心情愉悦、心神安定。 但是过了会,两朵莲花再次一同黯淡下去,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只是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那青莲的脉络更加细腻了些,颜色更为淡雅了些,比以前还要出尘不少。 世安小心地捧着那朵青莲,摸了摸它的花瓣后,轻声唤道:“良画?” 但是意料之中的,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行远见她神色失落,便安慰道:“既然青莲将他笼罩在内,那说不定日后总有机遇能再把他放出来。这青莲也算是个宝物,莲花又可助人塑形。良画待在里面,说不定也能早日生出一副新躯壳,再现世间。” 世安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或许再次点亮青莲之时,良画便能重见天日了。” “现在——” 她小心地把青莲放回鬓边后,神情冷酷的转身道:“该跟那白笙好好算算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世安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世安:小和尚你待我真好。 行远:因为你值得(温柔凝视.gif)。 青莲中的良画:%¥@……不难预想到,我以后要天天被塞狗粮了。求求你们多做个人好吗? ☆、白牧城(14) 行远挥手撤去了避人耳目的小法术,两人一同朝白笙走过去。 见世安那样可怕的神色,白笙忍不住往墙角缩了又缩:“他的死与我无关。你就算要找人撒气,也该找你自己和那牧老头。” 白笙斟酌了下,又飞快地说:“我提醒过你的,他会为你而死。” 世安的脸色更可怕了,劈头盖脸的把好几道妖力狠狠地打在她身上:“你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我没胡说。”白笙吃痛,不敢再继续说话,但却眼含讥讽之色。 世安猛地顿住脚步。 难怪良画他明明不喜白笙,却还是去救了她两次。 难怪他一开始并不愿解释缘由,难道他竟真的是……因她一再逼问而死的? 屋内的烛火、桌椅也在逐渐变得透明,雾气弥漫。 行远轻揽住她的肩膀,温声道:“世安不要听她的。恐怕对良画来说,继续苟活,才是真正的无趣吧。他是不愿让你失望,才告诉你真相的。而且他现在——” 他暗示般的瞥了眼她鬓边的青莲,继续道:“其实也并未死去。” 世安精神一振,没错!等他们点亮青莲之后,良画亦可再现世间。 她屈膝蹲在白笙身前,伸手摸向她的脸。 白笙呆了下,脸色很是古怪:“你,你要干嘛?” 怎么用那种……色胚看她一般的目光看她?怪瘆人的。 然而她没想到,世安接下来说的话更瘆人:“先不说别人的事,先来算算咱俩的帐如何?” 本想利用良画之死来扰乱世安心绪、偷得片刻存活的白笙,一下子慌了:“你,你你——” 难道这就要把她剥皮抽筋了吗?怎么还不来人救她! 啊啊啊,这个贱人居然敢撕她的脸…… 世安冷着脸在她脸上撕扯了好一会后,忽然问道:“你怎么会不要脸了呢?” 脸上 分卷阅读36 数道指痕交错、红白交加的白笙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算什么?死前羞辱吗? 世安回头瞥了眼行远,咽下“重生”这个词,换了个说法:“你之前的脸,怎么会出现在白萧脸上?你现在这张脸又是谁的?” “我至今还无法变幻出别的脸,你这样差的修为却倒做到了。你是如何做到的?” 原来是问这个。白笙的神情瞬间变幻,别提有多精彩了。 半晌后,她才道:“与你无关。要杀要剐随你便。” “哟,没想到你居然还挺嘴硬。”世安一撸袖子,“那我就先撕了你的嘴!” 白笙算是怕了这母老虎了,慌忙向行远求助道:“阿远救我!” 但她口中的“阿远”却一脸冷淡的转开了头。 眼看着世安的手离她越来越近,白笙又慌忙躲避着叫:“阿远……小师父!出家人慈悲为怀,你怎能见死不救?!” “阿弥陀佛,小僧会为你念往生咒的。”行远淡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施主你且安心去吧。” 白笙简直要吐血了,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他这是性情大变了吗,怎么连同情心都没有了?! 这还让她怎么演!!! 行远的反应,让世安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出声。 有人强力撑腰、有人无条件支持的感觉,真是——太爽啦! 世安笑够了之后,再次变脸威胁道:“快说,说了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见她拿着把明晃晃的冷光匕首危险地上下比划着,似乎在挑选着适合下刀子的部位。 往来望去也始终没有人来救她,白笙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是,是有仙人助我的。” “仙人?”世安眼睛一眯,怀疑道,“什么仙人会瞎了眼,为你这小妖精做这样的事?” 白笙闭口不言,脸上有丝惧怕神色。 世安便把匕首对准她的眼睛。 白笙立刻闭上眼睛,答道:“是书——” 忽然从屋外传来一阵强烈的冷风,吹得人眼睛发痛。 世安立刻闭眼、抬袖遮面,等风过后她便冷了脸,因为那白笙居然又特么消失了! 她纳闷道:“莫非真是那什么仙人相助?” 行远在风起那一瞬间,就已经快速来到了世安身旁,牢牢地把她护在怀中。 他倒不关心什么仙人,只关心的问道:“世安,你没事吧?” “小和尚你护我护得这么严实,我怎么可能有事。” 世安一掌把桌子拍成靡粉,怒吼道:“又被她给跑了!嗷~” 罕见听她如此嘶吼,倒让行远觉得有些可爱。 他微微怔了下,才柔声安抚道:“好在她已被你重伤,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出来作妖了。就算她敢再来挑衅,我也会倾力帮你的。” 行远这话让世安的心得以安慰了不少。确实,还有个不为美色所动的小和尚守在她身边呢,怕甚! 世安心中的怒气逐渐消散,淡淡的喜悦涌上心头。 行远见她终于笑了,便也放心的笑了。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傻笑了会,世安拍板决定道:“暂时就这样吧。下次再遇到她,定要再好好收拾折磨她。” 行远自然是依着她了。 或许是没了良画之故,这座孤零零的宅子也慢慢的趋于透明,逐渐隐匿在这条终日里都弥漫雾气的巷子中了。 离开良画家时,世安忍不住回头望了望。 或许这白牧城中,不会再有人记得良画了。尽管他也曾努力试图改变过这个城池,但实在有心无力,只好选择消极度日。 不过这样的城池,萧索落败也是早晚的事,不记得他就不记得吧。 只要她记得,就足够了。 她也会永远记得。 * 世安本想直奔妖界牧府、找那牧家父子为良画报仇,可又想到她曾承诺留守白府的阿刁他们,说会去去就回。 于是二人便折道转行白府。 一脸焦急地候在门口的狼妖一见到她,立刻笑着迎上来:“大妖您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您把我们都忘了呢!” 世安心虚的打了个哈哈:“我这不是来了吗?” 狼妖边走边说:“已经把被关在白府内、准备运往妖界的人族都放走了,至于一些从妖界送来的小妖们,他们不肯走,说要跟着我们一起。大妖您看……” 世安哦了声:“可以啊,让他们跟着你们好了。” 狼妖敏感的听出了她潜在的语意:“‘你们’?大妖不准备和我们一起吗?” “……”世安向行远投去求救的目光。 行远便替她答道:“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太方便。” 见他发话,狼妖便不再吭声了。 自打见过行远一脸冷漠的对白笙痛下杀手后,他就懂了——这位小师父 分卷阅读37 的实力可能还在大妖之上,怎么可能会是她的面首呢? 或许他是为了大妖的美貌,想要接近她,才扮猪吃老虎、假装很弱的吧。 但他又不解的思索道,按理说现在大妖也知道了他的实力,那怎么还会与他同行呢?就不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给“降妖”了? 难道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明知是火坑我偏要往里跳、若你是火那我就是那扑火的飞蛾? ……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你这想象力,很有前途啊小伙子。 行远:嗯,有前途。 ☆、白牧城(15) “诸位辛苦了!” 世安的赞扬声打断了狼妖飞奔至天际的思绪,他立刻恭敬的为她清理出一把干净的太师椅。 当然他也没忘了,顺便给行远也搬了把椅子。 一一听众妖汇报完毕之后,世安颔首道:“如此,白府这里就算是干净了。那咱们就在此作别、后会有期啦。” 大半妖族都纷纷说要跟随她和狼妖,有小部分可能是在妖界内被欺凌得太狠了,便与他们告辞,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世安便又和行远一起,浩浩荡荡的带着众妖,直奔那条朦胧色长街而去。 衰败的牧府内,依旧是一片狼藉。 那对父子身上的道袍已被撕成布条,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二人正在抱头痛哭: “儿啊,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早听爹的,别跟她掺和在一起不好吗?” “爹啊,你说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看不透红尘。等我和阿笙给你生几个大孙子,你好好享受天伦之乐不好吗?” “……” 眼见这两人又要开始新一轮的互殴,特意在门外看了会好戏的世安这才使劲儿清了清嗓子,缓步踏入。 牧少爷松开抓住自己老爹衣袍的手,转头警觉地看着她:“你,你又来干什么?” 世安的眼神如寒刀一般:“牧老头,你知道怎么复活良画吗?” “他死了?” 牧老爷脱口而出,心中惊骇不已,那可是牧家保命的家伙啊!他本来已经有所感应,但始终无法相信那个强大的妖居然就这么挂了。 不对啊,按理说牧家家主不让他死的话,他现在应该还不会死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主动向他人诉说了和牧家的秘密,主动求死了?! 牧老爷脸色灰败,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既然良画因牧家而死,那你牧家就都为他陪葬吧。” 整个牧府忽然开始崩塌,木梁四分五裂,“嘭嘭嘭”的掉下来。白色墙壁上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飞快地蔓延开来。 牧老头阴郁的神情转为震惊,垂死挣扎道:“他死就死了,那是他命短。与我牧家何干!” 行远机敏的挥开掉下来的几块大石头,一手护着世安,翩然退至屋外。 只听“轰”的一声,整座宅子似被一把巨锤砸落,从里往外彻底塌陷成了一片废墟。 世安放在行远腰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了,神色凝重。 牧府外的狼妖立刻迎了上来,激动道:“大妖干得漂亮!那牧家人死不足惜……” 世安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他家房子塌了,可跟我无关。” 狼妖激动的神色停滞了下,转向行远:“那,那是小师父?” 行远也摇了摇头,又安慰的拍拍世安的手,叹道:“世安,放松些。你都快把我的腰给勒断了。” 世安不好意思的松开些手,恨恨道:“或许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呢。总之啊——活该!” 狼妖附和了几句,然后默默的转开头,作远目望风景状。 此时虽然已近凌晨,也虽然知道他们二人衣冠不整的真正缘故,但这话听起来就是有些让人……容易让人想歪啊。 感到行远微微动了动身体,世安立刻想到他方才的话——“快把我的腰给勒断了”,心里瞬时生出些内疚,便贴心的去揉他的腰窝。 行远背部一僵,挺直了腰板。 他本想说“倒也不必如此全盘揉捏”、“莫要在我身上点火”,但不知怎的,最后竟没开口。 世安心不在焉的给他揉了好一会,忽然听到身后有窃窃私语声。 她转头一看,发现竟是在这闹市中做生意的小妖精们。 他们见这牧城主府邸竟然分崩离析,扬起灰尘无数,便探头探脑的聚拢过来指指点点、八卦一番,但看上去并未对这牧府有太多感情。 对于大多妖族来说,牧府只是个传闻对妖族不太友好、又不易攻陷的禁地而已。 世安心中滋味难辨,沉默了会后,同狼妖、阿刁他们作别。 众妖纷纷不舍道:“我等愿意跟随大妖!” 世安心中亦有些不舍,但也只能说:“诸位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二人此去还有一些其他的要事要办,且路 分卷阅读38 途凶险、归期漫漫。” 她对狼妖说:“双城主都已不在,等天亮后众人得知,白牧城势必陷入一片混乱。你去找结界处那个老树怪,告诉它白牧两家的事,同它商量接下来如何办。” 狼妖仔细听着,连连点头。 虽然因为良画之故,世安也连带着厌恶起城内的百姓了。但厌恶归厌恶,还是要保持理智。 于是她又建议道:“我看你杀伐果断、有勇有谋,倒很适合做这城主。” 阿刁高兴地接话道:“狼妖哥哥一向待人仁慈,还总替我们背黑锅受罚……我愿意奉他为城主。” 其他诸妖也纷纷赞同。 世安笑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便解决啦。不过,你可要记得待人族、妖族一视同仁哦。” 被众妖推举出来的狼妖也不矫情,拱手承诺道:“大妖放心。若我当真做了这城主,一定竭尽全力,不负众望。” 见众妖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眼中敬畏与不舍神色满满。 世安下意识地自我反思起来:怎么我还没做上那妖皇之位,就已经开始干这分封城主的活儿了? 而且明明上一世,即便是做了那妖皇,我也该是个昏君才对啊!管这么多作甚?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此时天边已经微白,几片桔红色的朝霞丝丝缕缕的缠绕在白云间。清晨的风迎面轻拂过来,驱散了众人身上的紧张与疲惫。 一身白袍的世安与一身素色僧袍的行远并肩而立,与众妖颔首作别,转身离去。 在他们再次离开妖界时,那个老树怪说话了:“小和尚,你帮到你这位朋友了吗?” 行远迟疑地看着世安,显然是觉得她来回答这个问题更合适。 于是,世安点头笑道:“他帮了我很多。” 老树怪欣慰地笑了:“如此便好。那你可比我那个朋友要幸运多啦。” 听它言语间对那个朋友很是怀念,行远就好奇地问:“树菩萨,容我冒昧问句,你那位朋友如今身在何方?” 老树怪沉默着伏低了躯干,身上的枝叶随风沙沙作响。 它疲惫的低声叹道:“我也不知。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的,或许他早已投胎转世、也或许已经不在世间了。” 行远颂了声佛号,也不知怎么想的,说道:“树菩萨放心,如今你那位朋友定会在某处过得很好的。” “但愿如此。”老树怪瓮声瓮气地说,“把我的树枝拿去吧,它多少有点用处。算作我对你们的祝福……” 只听“咔啪”一声,它身上的两根新绿色树枝自行折断后飞了过来,轻轻地缠绕在他和世安手腕上,又慢慢缩小成两个带有枝叶点缀的、别致的浅绿色手镯。 “去吧,祝你们一路顺风。” 世安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有一份,有些受宠若惊地说:“谢谢……那就再会啦。” 作者有话要说:  老树怪:你该谢的另有他人。 世安:哦??? 行远:别看我,我也不知。 良画:噫,这怎么看起来……挺像情侣手镯的? ☆、渭水畔(1) 离开白牧城之后,两人一路南下。 世安跟他打商量:“我得找个地方,炼化妖气。” 正在盯着腕上那浅绿色手镯思索的行远,愣了:“炼化妖气?” 世安犹豫了下后,才解释道:“白牧城中,小妖精们非要给我供奉了妖力才走。但那些妖力毕竟不是我自己的,若我不能尽快炼化,那些妖力就会消散,也不能为我所用。” 她倒不担心小和尚得知这一点之后,会拿来对付她。毕竟她不如他厉害,要对付也早就对付了。 而且他不是还指望自己帮他点亮并蒂莲的嘛,说不定还会帮自己提高修为,省得自己太拖后腿、耽误进度了呢。 果然,行远道:“原来如此……那我们便在前面找个地方歇下吧,我来给你护法。” 世安笑着点头。 前方恰好有处灵气充裕的湖泊,长着不少养眼的花草,还有许多半人高的灌木丛。 两人经过时,不由得相视而笑。 想起初遇时,行远曾因给她烤鱼吃,挨了好一顿训诫。为此她夜奔青云寺去看他,却被主持托付点莲重任,又一起去那白牧城…… 世安就不由得感慨道,真是世事无常啊。 谁能想到,他俩竟是由一条烤鱼而结出来的缘分呢? 行远用法宝和修为,在此布下了个淡金色的结界。世安则在结界中又布了个淡紫色的小结界,然后才闭目盘腿开始修炼。 人间修士因为身形局限,大多只能借用外力。比如天地精气、五行八卦、法宝法器什么的。但妖族原本就是原身结合天地间精气所化而成,故而相对来说,更注重原身的修炼与变化。 妖族修炼的基础是化形,即从原形化为人形。世安从一只老虎变为女子,既是如此。 分卷阅读39 在前世,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成功呢。好在这世不用再来一遍。 接着是变形,即变为其他模样。这个可就要细分为妖形之间的变化,和人形之间的变化了。 比如她要从本体的一只老虎变为一头雪花豹。再比如,那白笙变成白萧的模样…… 一想到白笙,就难免乱了气息节奏。 世安立刻清心静气,将游走在体内的那些、小妖们主动供奉来的多股不同妖力逐一炼化,收为己用。 整个过程漫长而枯燥,由不得一丝马虎。 这个小结界内,很快就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紫色妖气。 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她感到那些妖力终于彻底归服于自己,跟随她原本就有的强大妖力在妖丹外流转。 “啪”的一声轻响,妖丹终于在愈加强大的妖力作用下,裂出一道细缝,将那些妖力吸了进去,增大了些。 世安含笑睁开眼,小结界内的紫色妖气俱已消失。而她眸中,则隐约有丝紫色掠过。 她做到了。 挥手解除结界的时候,她闻到了一阵烤鱼香味。 她顺着香味走过去,笑了:“你现在倒不怕被训诫了?还敢烤鱼呢?” 行远正守在一个木头烤架前,仔细的转动烤架,一如初始时那样。 他打量了下她,笑道:“反正大不了回去后再领顿鞭子呗……世安你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是不是觉得我更凶猛了?”世安得意地弹出一道妖火,打在火堆上。 金红色的火焰瞬时腾地一下冒高了些,又转为淡紫色。 烤鱼的香味愈加浓烈了,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世安身上带着的香味。 非常好闻,非常诱人。 行远眉峰一动,默默地嗅了片刻后,浅浅笑道:“恭喜突破。” 世安更得意了,见在自己的妖火炙烤下,那条烤鱼熟得更快了,便索性挨着他坐下,拿起穿着鱼的木棍放到他面前:“要不要尝尝我为你烤的鱼?” 行远忍不住垂眸笑了。 “我为你烤的鱼”? 他可是跳下湖搜了许久,才捉到了这么几条鲜肥的鱼。 他还搜寻了些能入味的料草,仔细地去掉鱼麟,又在这火堆旁守了这么许久……到最后,倒是变成她为他烤的啦? “诶,你的衣袍怎么有些湿了啊?”世安惊讶地问道。 行远轻描淡写道:“许是湖边有些滑腻之故。” 世安明白他是为自己捉鱼才这样的,便邀请得更殷勤了:“小和尚辛苦,来张嘴吃鱼!啊~” 她跟哄骗小孩似的微微张嘴,想让他也张口咬下一块鱼肉来。 一阵熟悉的笑声传来:“小师弟啊,我找了你许久,没想到你却躲在这里,同女施主卿卿我我的互喂鱼吃。” 讨打的声音钻入世安耳朵,世安头也不回的就甩出一爪。 行远立刻站起身来,敛眉顺目道:“二师兄。” 行贤赶忙扭腰跳着躲开,悻悻的跳到她面前:“怎么偏偏老对我这么凶。” “因为你总不教给小和尚好的东西。” 世安身体前倾,闻到他身上有股脂粉味儿,便哂笑道:“你这又是刚从哪个风流窑子里出来的吧?你倒还挺潇洒的,不用守什么清规戒律吗?” 行贤故作正色道:“什么风流窑子……我可跟小师弟不同,我可是正经的出家人!” 眼看着他的手无比罪恶的伸向烤鱼,行远不禁诚实的发出疑惑:“师兄你哪里正经?” 行贤哈哈干笑几声,闪电般的捞起烤鱼咬了一大口后,赞道:“真香!” “啊!我都还没吃一口呢,快住嘴……把我的烤鱼放下!”世安气得跳脚大叫。 本以为这花和尚在小师弟面前总会收敛些,哪儿知道他居然当真抢她的鱼吃,世安登时竖起眉毛一掌劈过去。 行贤赶忙把烤鱼抛还给她,斜斜避开,口中还叫道:“小师弟救我!” 哪儿想他亲爱的小师弟居然淡淡地说:“我可打不过她。师兄,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行贤无奈道:“小师弟啊,咱出家人可从不打诳语!哎哟喂——” 他急急地后退了好几步,直待退至安全距离后才审视般的看着世安,桃花眼微微眯起:“你这修为见涨了不少哇。” 世安满意地看到他的外袍上有道虎爪印,便嘚瑟道:“还行吧!” 行贤用眼神问行远:这母老虎是突破修为了? 但行远……行远就跟没看到他的眼神似的,施施然坐下,继续认真烤起鱼来。 行贤立刻一脸幽怨的控诉道:“小师弟你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行贤:我可是你最爱的二师兄啊! 行远:最爱么……倒也谈不上。 世安:哈哈哈~看我猛虎咆哮,嗷呜~ 分卷阅读40 ☆、渭水畔(2) “是师兄你的错觉。”行远面不改色的又问了遍,“师父他老人家可好?” 行贤见他耐心地把鱼去刺,然后递给了……世安而不是自己,瞬时更幽怨了:“师弟,我也想吃烤鱼。” “那师兄先等等,第四条烤给你吃。”行远淡声道。 行贤怒了:“为何第二第三条都不给我吃!你是要自己吃吗?” “非也,只因世安一条不太够。” 世安正在大快朵颐,猛地被他这句大实话给呛得满脸通红,咳嗽不已。 行远赶忙给她抚背顺气,轻声责备道:“若是三条还不够,我再多给你烤几条便是,吃这么急做什么?” 世安眼里噙泪,可怜巴巴的用眼神道:……求你了,给我留点面子好吗?你这样说,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我是个猪精的嘤。 行贤瞬时幸灾乐祸的大笑出声:“哈哈哈,小师弟果真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师弟!” 见行远面无表情的盯过来,他又立马正色道:“师父他老人家在闭关,让我来给你传几句话。” 一说到正事,行远也严肃起来了:“师兄请讲。” “近日来,师父和几位师叔伯们感到人间有些不太平,似有鬼怪作祟——” 说到这里,行贤特意顿了顿。 虽然寺中诸多师兄弟都在,师父却只交给他这个年龄最小、修为最弱的弟子去办,其实他内心觉得很是不合理的。 但行远习惯了听从师父的话,便了然的点头问道:“在哪里?” 行贤心情复杂的看着小师弟,他总是这样不争不抢、不怒不喜的,倒也让人有些担忧。 世安插嘴道:“哼,空明那老秃——老和尚就是坑你呢,他自己怎么不去?小和尚跟我走,别待那破地方了!” “施主怎能如此说呢?师父他们是正在修行中,所以才无法出山插手的。”行贤忍不住为自家师父辩解了句。 世安抱臂斜睨他:“哦?那为何你们那破庙里明明一堆和尚,却偏偏只找小和尚一个人去?” 行贤:……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世安放心,我没事的。” 但比起去拯救百姓于水火之间,行远更在意的却是:“如果我去了,那你……也能跟我去吗?” 世安理所当然的答:“当然啦,我答应过要帮你点亮莲花的呀!” 行远这才放下心来,很淡地笑了下。 行贤呆住了:一向面瘫的小师弟,刚才竟是笑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他不禁看了眼世安,头次认真正视起“小师弟的有缘人”来。 行远再次提醒道:“师兄?师父说让我去哪儿了吗?” 行贤赶忙回神,瞟了眼世安后,斟酌道:“师父让你去渭水城揭皇榜。” “什么?揭皇榜?”世安和行远异口同声道。 “是的。”行贤干笑了几声。 不过—— “渭水,那不是离人间皇城挺近的水域吗?没记错的话,渭水城就是因为傍依渭水,靠着水路贸易才逐渐繁华起来的。” 在前世,世安因机缘巧合,也曾去过人间溜达,故而知晓一二。 “哇,你居然知道渭水。”行贤稍稍惊讶了下后,继续道,“其实不止是渭水有异,人间三大河流——渭水、若水、巫水江畔都有些不寻常。” 世安好奇地问:“怎么个不寻常法?” “我也不知。” 行贤突然撂下一句话后就逃,鱼也不吃了:“师父说届时你去了,一看便知。” 世安狐疑的看着行贤仓皇落逃的背影,歪头说:“我怎么总觉得桃花眼在坑你?” 行远摇头:“不会的。二师兄一直待我不错,在我不能下山的日子里,总来跟我讲他在山下遇到的奇人怪事,一说就是半个通宵。” 世安:居然能说半个通宵……你确定他不是在坏心眼的跟你炫耀??? * 吃完烤鱼后,二人继续动身前行。 世安边走边试探地问:“你方才去找桃花眼干嘛,头碰着头窃窃私语的?” 她实在是好奇得不得了,方才吃鱼都吃得心不在焉的。这一路上行远又是个话不多的,把她给憋得不行了,索性问出口。 “我把那只黄鼠狼妖给他了。” 世安本来还想着他们或许在说什么佛门秘事,还想再加句“你不答也可”的,没想到他答得倒挺快。 但一想到黄鼠狼妖的特性,她就又忍不住心想:……你一定是在惩罚他吧,是吧? 行远垂眸摸了摸腕上的浅绿手镯,想起方才师兄看到这镯子时的戏谑—— “小师弟你可以呀!这才几日功夫,就巴巴的亲手制成定情信物,想要套牢人家啦?” 他不禁耳尖微红,却又正色道:“师兄莫要胡说,这是妖界内奇遇所得。” 行 分卷阅读41 贤冲他挤挤眼睛,长长的哦了一声,又在他蹙眉前飞快逃走了,留下一串得意的笑声。 …… “小和尚,我怎么觉得越走越不太对劲啊?” 世安从他心头跑了出来,脆生生的同他说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行远默默地念了会清心咒,然后放眼望去,仔细查看起来。 去渭水这一路,虽然到处可见良亩水田,但那些作物的颜色和长势,看起来都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怎么说呢,感觉有些灰蒙蒙的? 途中虽然也遇见了些小精怪,但那些小精怪一见世安就忙不迭地跑远了。 有的实在躲不及,便“咻”的一下扎入土中,露在外面的小屁股还哆嗦着,看着怪可怜的。 搞得世安也不好挥手掀开地皮,吓唬他们、套消息了。 但那些小精怪身上分明也有些不大对劲,只是一时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行远的神色不由得越来越凝重,下意识地想去拉世安的手,却又顿了顿,转而改为拉住她的衣袖。 他温声道:“这里确实有些古怪,世安一定要跟紧我啊。” 世安一心想捉个像样的小妖来问话,就胡乱点点头,又紧挽住他的胳膊,继续四处张望着。 行远:……好像离得太近了,不过她确实“跟紧”了。 倒是蛮乖的。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我心甚悦。 ☆、渭水畔(3) 他低头想去看那只被她抱住的手臂,忽然眼神定住,微微变了。 那位树菩萨赠他的浅绿手镯,怎地好像颜色变深了些? 两人脚步不停,一路疾行。行远也一直默默观察着浅绿手镯的变化,只见那浅绿手镯的颜色越来越深不说,竟还出现了些腐朽破败的模样来。 行远紧锁眉头,道:“世安,你看。” 世安见了后,便也把自己手腕上那只露出来看。结果却发现……她那只浅绿手镯竟没有什么变化。 两人一头雾水,相顾无言。 恰好此时,在行远脚旁有一只草精摇晃着两片小叶子,蹑手蹑脚的走过,看样子是要直奔那洼水而去。 世安打了个响指,便有一根淡紫色的细线缠住了它。 她跟收鱼竿似的往回拉着细线,那只挣扎着的小草精便被轻易地拉到空中了。 她问:“前方可是渭水城?” 小草精慌乱地蹬着几条小细腿:“是,是的。” 世安瞟了它一眼后,忽然一脸嫌弃道:“你怎么这个色儿?” 小草精瞬间变得更蔫儿哒哒了,整个草都逐渐枯了,也不知道是被她气的还是本来就失水的缘故:“呜呜呜……” 欺负一株小草好像不是英雄所为,为了保全世安的大妖名号,行远不慌不忙地换了个问法:“小菩萨,你是病了吗?” 小草精停止哭泣,犹豫了下:“是的。” “怎么病的呀?”行远又耐心问道。 小草精闭口不答了。 行远想了下,又问道:“此处的水,是否是从渭水分流而来?” 小草精答道:“是的呢。” 行远和世安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初步的计算。 放走可怜的小草精后,行远将手上的浅绿——现在是绿色的手镯取了下来,与佛珠放在一起。 两人试着换了几个不同的方向走了走,结果惊奇地发现—— 若是背对着渭水城走,那手镯的颜色就会越来越浅,很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但若是朝着那渭水城走,手镯的颜色便会加深、树叶也会变得枯黄起来。 而手镯颜色变化,与当地的绿植作物生长状况密切相关,简直就像是专门用来勘探风水优劣如何的。 那么如此说来,渭水城内如今应该是寸草不生了?不,或许要更糟糕些。 世安叹道:“那老树怪果真是喜欢你,竟给了你这么一个宝贝。” 行远也一脸迷茫道:“那树菩萨为何要助我呢?” 或许也是看中了你这张脸呗,世安心里有些酸酸的想。但她又忍不住想,为什么给自己的那个就仅仅只像是个晶莹剔透的浅绿镯子而已呢? 难道就连一棵千年老树也要看人颜值、看人下菜的? 呸,死老怪! “世安,我们往那渭水城去吧。路上可以再找几个当地人家问一问,城内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行远把她的衣袖放下,遮住了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镯,又歉意道:“十分抱歉,我……” “没事没事!你长得俊,讨人喜欢是难免的。我怎会同那死老怪置气呢?!” 行远微红着脸,努力压下弯起的唇角,笑看着咬牙切齿的世安。 她这是……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在意的要命吗? 在世安的印象中,渭水城傍水而立, 分卷阅读42 城内外皆很繁华。岸边码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水边垂柳迎风轻舞,船上渔家歌声嘹亮。 到处充满着活力、欢声笑语、惬意与舒适。 总之,是她前世顶喜欢的一个地方。 但这次来到渭水城时,她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往日清澈灵动的渭水如今仿佛一潭死水。 岸边的码头没了,只剩下一地被拆散的木板;垂柳也都无依无靠的倒在水中,在水底书写着无力和不甘。 往日渭水河上船只阡陌纵横,如今水面上却只有一只小船。 世安静看了片刻后,和行远举步往城内走。 城墙上灰扑扑的,裂纹密布,叫人看不清楚城墙上的名字。即便偶见有人经过,却也都是脸色灰白、形若槁枯的模样。 她叫住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问道:“请问此处可是渭水城?” 老者看她一眼,道:“你来这’死城’做什么?” 看来渭水城目前是被叫做“死城”了,情况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些。 世安沉声答道:“我要去揭皇榜。” 老者上下瞧了瞧她,无比怪异的笑了声:“你要去揭皇榜?你要拯救这座死城?” “嗯。”世安又谨慎的问,“怎么了?” “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家,做这种事图什么呢?” 老者摇头道:“你可知一旦揭了皇榜,就必须完成上面所求?若是你做不到,就会死得很难看的。” 这是在质疑她这个大妖的能力? 见世安不悦,行远便温声接口道:“老人家,是我要揭皇榜,与这位姑娘无关。” 老者打量了行远一番后,边摇头边嘀咕:“怎么一个小和尚也来凑热闹了?真是世风日下啊。” 行远:“……” 方才还不悦的世安不由得扑哧一声,乐了。 老者边说边扭头走了:“城中衙门门前的告示栏上自有皇榜。你们若真不怕死,便去揭下。” 行远无声地朝他作了一揖,与世安一同继续往前走。 在他们踏入城中那一刻,城内忽然起了一阵疾风,惹起城内百姓一阵骚动。 世安牢牢挽住行远的胳膊,抬袖遮尘。而行远早已展开衣袖,仔细挡在她身前。 只听有人惊叫道:“怎地又有外人来此了?大仙会发怒的!” 在这片伸手不见人影的灰尘中,城中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大仙要是发怒了,咱们就更没得吃的了。我可怜的孩儿啊……” “哼,什么大仙。我看就是妖魔邪祟!” “皇上不是普天下的张贴皇榜,以重金良诺要天下能士来为我们驱邪的吗?或许是得道高人来了呢?” “你可拉倒吧!之前来的那几个臭道士下场如何,你忘啦?” “……” 众人言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很多,也让他们对此处有了个初步认识。 想来师父是料到了这一层,所以才让他来揭皇榜的? 行远正思索着,忽然感到世安拽了拽他的衣袖,便偏头去看。 她很可爱的在身前画了一个圈,然后轻盈地原地跳了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恭喜解锁情侣手镯一对~ 世安:咦,这不是个探测器吗? 行远:嗯……不只是,世安可要收好啦。 ☆、渭水畔(4) 行远立马读懂了世安的眼神,使了个隐身神通,将二人的身形隐匿了起来,然后直奔衙门口而去。 衙门口冷冷清清的,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纸钱。有衙役的闲谈传了出来: “那些刁民又开始了,难道是又准备来衙门口闹事、就地办丧事不成?” “谁知道呢。不过这年头,谁家里还没个饿死的人呢?” “唉,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哇。” “天降不祥,我等屁民又能如何?” 一阵沉默。 两人走到那告示栏前,瞧见上面乌七八糟的贴了诸多诉状,言辞切切。 好在正中央那块干干净净,无人敢沾惹。 那里端端正正的贴着一张黄底云纹的布榜。布料上乘、字迹苍劲有力,再看看落款便知,这即是那皇榜了。 行远仔细看了看后,正要伸手将那皇榜揭下,却又缩回了手。 世安小声问:“怎么啦?” “先看看城内情形,再揭不迟。”行远往旁看了一圈后,脚步一转,和世安一同沿街溜达起来。 路边的两侧店铺,大多都生意萧索,摆放物品少之又少。若不是店门口的招牌还算吸睛,简直要让人误以为是出来乞讨的、而不是来卖东西的了。 世安想到前世混入这城中时,所见到的一派和气与喧嚣闹腾。那时,城中的空气都仿佛带着滋润脸颊的淡淡水汽…… 分卷阅读43 她不禁在心中叹道,这果真不像是什么水城,倒更像是个“死城”啊。 她又想到之前在白牧城时,最先对她微笑和招呼的便是良画了。彼时他在街头用术法卖艺,潇洒脱俗……现在却只能以一具虚体存在她鬓边青莲中,不知生死。 行远见她神色黯淡的抚摸着鬓边青莲,心下了然。 他柔声道:“我们先去找个地方歇着,晚些时候再想办法查看吧?” 世安神情恹恹的点头,随他左绕右绕的选了又选,才选中了一家颇有气派的大酒楼。 这大酒楼通体呈朱红色,楼角上挂着几串大红灯笼,里面人声鼎沸、推杯换盏的甚是热闹,酒菜香味更是令人食指大动。 倒是与其他一派灰白落魄、干巴冷清的店铺形成鲜明对比,一点也不像是同一个城中的店家。 在楼上落座后,行远点了些素日里世安比较爱吃的一些荤食,又给她斟好茶水。但为防世安被错认成是“邪祟”,行远并未解开她身上的隐身神通。 旁边忽然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一声问候:“这位小师父,也是来斩妖除魔的吗?” 世安迅速地抬眼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道士。 那道士看起来如行远般年轻,身着浅色道袍,臂弯里松松挎着一柄拂尘。 “斩妖除魔”,这四个字世安从未听小和尚说过,大多是从道士、修士口中听到的。 呵,真是笑话。 妖魔鬼怪又怎么了,难道竟都是坏的不成?难道人族就没坏的了? 世安咬咬牙,正准备起来好好教训他一顿,却被行远抢先答道:“道友说笑了。小僧只是路过此处,稍作盘桓之后便要离去。” 那小道士眉眼弯弯的笑:“原来如此,那小道就不打扰小师父啦。” “道友且慢。” 行远又道:“方才我上楼前,听人议论说什么皇家、大仙什么的。不知道友可知此为何事?” 那小道士眼珠转了转,视线移向行远面前的诸多荤菜。显然因他看不到世安,便以为这些烹烤炖煮的鸡鸭鱼肉都是这小和尚享用的。 这是在怀疑他的身份。 行远面不改色,半真半假道:“实不相瞒,小僧才来此地不久,又苦于化不到斋食。实在是饿得发慌,只好点些来闻闻味道而已。” 听他在这儿骗人,世安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点,看来他是彻底做不到啦! 小道士同情地看着他:“我知佛门僧人清规戒律太苦,但没想到小师父你竟被饿得如此清瘦,真叫人心疼……放心吧,我必定不会告诉旁人的。” 行远双手合十,感激道:“如此便多谢道友了。” 小道士神神秘秘的凑过来,一屁股坐在世安身边,问道:“你可知这渭水城中,有位护城大仙?” 行远眼角一跳,正要让他离世安远些,却见世安朝自己摇头,便按捺下心中不悦,答:“不知。” 小道士又说:“哎呀,传闻这渭水城中有些人和事实在太不像话,惹得天庭暴怒,便要毁了这里。” 见行远神色专注的看向自己,小道士卖弄得更起劲了:“据说那护城大仙原是个天庭仙倌,是个很好的仙。他不忍这么好的地方被雷劈成渣,就私自下界来暗中相护至今了。城中百姓无不感激他的恩德,都说若不是他相护,这座水城便真要成死城了呢。” 世安心想,这传闻真是狗屁不通。 若真是什么天庭暴怒,那那个仙倌肯定是要被捉回去问责的,哪里还轮得到他在这里做一尊自身都难保的泥菩萨? 还指望他相护……说不定反而就是他逃至此处,结果引得天庭降怒,渭水城才沦落至此的呢? 行远露出了然的神色:“多谢道友告知,小僧大概明白了。” 小道士热切地问:“小师父既然已经得知了原委,不妨与我一同去为民除害、让那大仙早日回到天庭去,也算是美事一桩?” 行远颂了声佛号:“实在抱歉。小僧还有要事在身,恐不能与道友同行——” 他瞥了眼世安,继续道:“助这城中百姓了。” 见小道士正欲出言相留,行远立马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道友慢走,小僧就不送了。” 小道士收起脸上的笑容,紧皱眉头愤愤站起,冷哼了声拂袖而去。 世安见他对道士如此不客气,又高兴起来了,话也多了:“你说那小道士是不是也奔着皇榜来的?那上面可说了,能救渭水城者,除赏金千两外,还会被聘为国朝驸马……我记得道士是可以娶妻的诶。” 行远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偶尔点头应和着,毫不关心那小道士到底为何而来。 世安又道:“若你此次立了大功,肯定也会成为那什么来着……乘龙快婿啦?” 行远手上动作一僵,将一碟羊肉摆在她面前,淡淡提醒道:“我只是奉师命来此,本就无意于什么皇榜。且佛门子弟,不 分卷阅读44 可婚嫁。” “原来你上次说’我亦可婚娶’,敢情是唬我的?”世安啧了声。 她居然想到那里去了?! 行远心里有点喜悦,又有些懊恼,赶忙道:“那不是唬你的。” “那你到时候还是要去求娶公主咯?” 世安浅啜了口茶水,微抿薄唇,满眼促狭之色。 她的双唇因稍稍用力而呈现出艳红色,一如他在寺中静坐时,曾看到的灿烈红叶般夺人心魄…… 行远愣怔地看着她,怀中的赤莲又有些发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你怎么了? 行远:每每我心绪波动时,这赤莲就会发烫。 世安:那你此刻又为何心绪波动呢? 行远:你……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渭水畔(5) “小和尚?” 世安伸手在他面前招了招,笑道:“想什么呢?快回魂啦。” 行远有些脸烫,忙低头喝了一大口水,却被烫得舌尖发麻。 世安瞠目结舌道:“这,这可是我刚为你添的!快吃些凉菜压一压。” 行远便低头吃了几口她给夹的凉菜,待脸颊上的热度褪去了些,才说:“我觉得不如跟着方才那小道,或许能更快得知此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前世,世安确实也见过不少道士追寻踪迹的手段。他们若是跟一个妖族杠上,那定是掘地三尺也要寻到的。 于是她苦着脸点头道:“虽然我极讨厌道士,但他们在装神弄鬼上面,也确实有些建树……唔,我觉得此举可行。” 这话说得也不知是在夸道士们,还是在损道士们。 行远忍俊不禁,微微笑了。 天色渐晚,这大酒楼中愈发人头攒动,热闹异常。 跑堂伙计们更是东奔西跑的忙着,在栏杆边上清出了一片空地,挨个儿摆上长条木桌和长椅,又在桌上摆好瓜果瓜子。 客官们纷纷起身,缓慢移步过去坐好。那小道士也反手把拂尘插在后颈衣袍内,找了个地方落座了。 总归是决定跟着那小道士走的,行远便带着世安,也去挑个角落坐着了。 见世安一直好奇地东张西望,行远便向一个路过的小二打听了下,这才知道原来是大酒楼每逢饭毕,总会准备些戏曲或者茶话会什么的缘故。 这不,底下那大台子已经支起来了,舞女们也快上场了。 世安身为虎族,听觉本就敏锐异常。在这片噪杂中,她突然听到了个类似公鸭般的嗓音,心里觉得稀奇,便抬头去看。 只见正对着楼下大台子的好位置那儿,有个男子从窄袖中掏出几锭银子,请周围几桌人打发到别处去坐着,又忙活着把桌椅来回擦了好几遍,然后才对身后的年轻人笑道:“公……主子,您请坐。” 正是这个男子的说话声犹如公鸭般,也不知是如何形成的。 但世安也未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妖气,便心道这人应该不是鸭子精,是人。 她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了会后,又看向他身后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虽然矮了公鸭嗓半头多,但气度不凡。皮肤白皙得好似能够反光,身量纤弱得犹如蒲柳。 世安伸手比划了下,觉得自己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他给摁倒在地。 那年轻人虽然看上去好像年纪不大,但眼睛倒挺大。 他的穿着低调奢华,所用吃食也是酒楼中最贵的,手里还拿着把泥金纸扇……光从这吃穿用度上就能看出来,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世安暗自想了下身无分文的自己,忍不住酸唧唧的跟行远说:“你看那小白脸,真是好大的派头哦。” 酒楼里食客们谈笑声挺大的,行远不得不凑过去侧耳倾听,手上还不忘继续耐心给她剥着瓜子,听她又说了几句话后,神情淡淡的点头嗯了声。 世安不禁有些挫败的想,他好像一点也不关心其他的人和事,真是太脱俗了。让她这个俗人觉得好生无聊,心里又有些自惭形秽了诶…… 几个打扮得很漂亮的美人抱着琵琶古琴等乐器上了台,咿咿呀呀的唱完一首戏曲后,优雅谢幕离去。 接着,走上来了一位身穿烫金图案黑色长袍、神情似笑非笑的男子。 待宾客们的声音都低些下来后,他才“啪”的一声拍响惊堂木,清清嗓子道:“在下玄殊,今儿个见咱这大酒楼中又来了不少贵气的生客。玄殊便想问问诸位客官,可听说过咱渭水城的护城大仙?” 楼下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醉醺醺的接话道:“自然听说过!” 玄殊微微转身,正对着那醉汉的方向道:“客官请讲。” 醉汉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不屑地嘁了声:“什么护城大仙,我看啊……他大抵也只是个扫把星罢了!” 玄殊哦了声,神色不变,依然似笑非笑:“还请客官指教一二。” “若是真的护城大 分卷阅读45 仙,怎会对这日益衰败的渭水城见死不救?他日日享受着城中百姓的小心侍候和诚心供奉,却什么也不做,啧……竟然如此心安理得么?” 醉汉的言论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赞同,但显然他们只敢用眼神表达自己的附和之意,好似在顾忌着什么。 世安心道果真有好戏看了,心中雀跃得紧,但扭头一看——行远居然还在给她剥着瓜果,甚至在她面前堆出了两座小山来! 她又瞄了眼其他女子,发现人家都是笑不露齿不说,面前的点心上只有几个小小的缺口而已。 就算是不远处那个小白脸,都也斯斯文文的坐在那儿,面前的诸多精美吃食几乎没动…… 小和尚他这是在干什么,喂猪吗? 这让已经吃了快两盘瓜果的世安有些羞愤,登时拽了拽行远的衣袖:“别剥了,我已经吃不下了。” “无妨,”行远低声答道,“若是你吃不下了,我就放入宝袋中先做储存,日后也可作不备之需。” ……他说的居然还挺有道理。 世安暗自掂量了下,觉得自己说不过他,心中愈发觉得气闷,便索性不理他了,转头继续听人高声辩驳。 那醉汉见他人面露赞许神色,便愈加有底气了:“即便是渭水城中曾有人犯过不可弥补的大错,那也不至于牵连一城人才是。” “最搞笑的是,皇帝居然遍请天下高手名士,说是让他们来为渭水城除去邪祟。但结果呢,据说有几个法师还是别的什么的,反倒成了一堆灰烬,还差点死无葬身之地……” 看客们唏嘘不已,纷纷点头,面露惋惜之色。 显然他说的是实话。 “要我说啊,那皇帝也是个拎不清的。居然以赏金千两、国朝驸马为诱饵,想继续哄些傻子来做那替死鬼。” 玄殊插话道:“圣上也是为国为民。” 醉汉大手一挥,嗤笑道:“你可拉倒吧。万一那公主奇丑无比,比无盐镇上的女子们还要丑上几分呢?别说赏金千两,就算赏我半壁河山,我也不会答允!” 有些看客忍不住笑出了声,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突然“砰”的一声,有碗碟摔碎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世安,你怎么不开心了? 世安:哼。 行远:诺,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世安:哼!!! 感谢小天使 罗宋汤 灌溉的5瓶营养液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渭水畔(6) 酒楼里登时鸦雀无声,看客们都或抬头、或歪头的看往楼上某个方向。 世安则轻啧两声,兴致勃勃的换了个姿势,绕过行远往右侧看。 被明确忽视了的行远放下手中剥了一半的瓜果,面无表情地转头看过去。 哦,原来是那个世安才与他八卦过的小白脸。 那小白脸此时不知为何竟怒得脸皮微红,他身后的公鸭嗓男子表情阴鸷的扫过方才曾捧腹大笑的看客们,又微微倾身同他说了些什么。 小白脸那单薄的小身板一起一伏的,显然是情绪波动剧烈。 但他竟很快就冷静下来,甚至还笑道:“抱歉扰了诸位兴致,只是突闻家仆禀报家事,一时便有些失态。小二,麻烦给诸位看官们都上一份小香瓜,算在我账上。” 小二利索的应声离去,看官们也都纷纷对他作揖道谢,众人都笑开了颜。 世安还注意到坐在不远处的小道士正眯着眼睛,盯着小白脸看,也不知道心中在打什么算盘。 新上的小香瓜品色俱佳,香气诱人。 世安使劲咬了口,含混说道:“这小白脸倒挺大方的,我喜欢。” 喜欢什么?瓜,还是……人? 行远默默攥紧骨节分明的手,毫不犹豫地回头唤小二:“麻烦再来五盘这样的小香瓜。” “别,不用了,咳咳!”世安慌忙阻止,不料却被瓜给卡到,被憋得满脸通红。 行远边给她拍背顺气,边淡声道:“这下知道了吧?有的瓜啊,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世安眼泪汪汪:……这小和尚也忒小心眼儿了! 见众人沉浸在吃瓜的乐趣之中,小白脸便顺势说:“还请玄殊先生,继续说那位护城大仙吧。” 他身后的公鸭嗓男子无比惋惜又一脸欣慰的瞧着自家小主子,殷勤地服侍他坐下吃茶。 小道士则从那小白脸身上挪开目光,看向玄殊。 那玄殊也是个人精,立刻接话道:“这位小公子丰神俊秀,又出手阔绰,真是我大酒楼的一位贵客。” “话说这护城大仙啊,也可真是命苦。不过也正是他命苦,才救了咱这渭水城呢。” 世安嗤笑一声:“城中百姓说摊上这么个大仙,自己可真是命苦;玄殊却说是那大仙命苦,才摊上了这么个死城……这渭水城还真是有趣啊。” 分卷阅读46 行远贴心的将她吃剩的果皮清至一旁后,点头以表赞同。 玄殊又道:“要说到这位大仙呢,就不得不说一段天庭八卦了。” “什么八卦?” “难道是那大仙恋上了天帝宠妃,所以才被打下凡的?” 这确实很符合当下时兴的话本,众人立刻嗑着瓜子哄笑起来。小道士靠着栏杆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玄殊摇摇折扇,眼神若有若无的瞟向二楼:“这位客官说对了一小半。不过那位大仙爱慕的倒不是什么天帝宠妃,而是一位神女。” 有位贵气的女客来了兴趣,追问道:“什么神女?” 玄殊答道:“一位妖神。” 贵气女客哼了声:“你莫不是在瞎编排吧?只听说过妖精和神仙,但什么所谓妖神,可是头次听说。” “就是就是!难道那妖神……是什么神仙和妖精的私生女不成?”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世安突然觉得手里的瓜也不香了,心情有些烦闷起来。 这些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神仙和妖精的私生女?这可不仅是在侮辱神祗,更是在诬蔑妖族! 玄殊答道:“我怎敢胡说呢?那位神女十分特殊,确实是天上地下唯一一位妖神。虽然她原来只是个小妖女,且按理说妖族飞升成仙,可要比人间修士们还不容易,更别说晋为神祗了,但就是唯独她——才做到了。” 醉汉不屑地嚷嚷道:“那肯定是她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呗!” 这话就有些刺耳了,之前那位贵气女客立刻出言反驳道:“女妖怎么了?人家就不能自己刻苦修炼,飞升成仙再破格为神了?你这憨货心中的偏见,怎比城外那渭水河还深!” 醉汉大怒,与她隔空对吵吵起来。 世安也怒了,但又不好跟个凡人一般见识,便恶狠狠地咬了块糕点:“果真我妖族名声,在人间竟依然恶劣如斯!真是前世今生毫无变化——” 因有些看客起哄之故,行远并未听清她后句话,但依然努力为她开解道:“名声这个东西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再说那位妖神既能坐上妖神之位,必定是有些真本事的。” 世安无意识地接过他刚摆好的一个干净果盘,点头道:“也是。” 但她又在心里纳闷的想,可即便是前世自己做到了妖皇之位,也并未听说过有哪个妖竟飞升成仙、还做了神女呀? 若真有这等神仙人物,那在妖界内必定是传说般的存在,不可能连一丝风声也无才对啊? 醉汉和那贵气女客争吵了会,都未能说服对方不说,还都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便愤愤然坐下饮茶降火。 见众人争执声渐弱,玄殊才悠悠继续道:“总之那位妖神在天庭很受欢迎,咱这护城大仙也是其中一员。” “区区一个小仙倌竟敢肖想神女,这大概相当于……县令肖想公主了吧?” 一提到公主,立刻又有人来劲了:“还不知道那公主相貌如何、值不值得被肖想呢!” 世安也被转移了注意力,瞅着行远笑:“看来这乘龙快婿,也并不是人人都想做的呀。” 行远还未来得及回应,便又有人飞快道:“就算公主丑若无盐,我也愿娶她!反正到时声名钱财都有了,再多养几个漂亮丫鬟,也不亏嘛!” 世安厌恶的眯眼:“这人的算盘倒是打得精,怪不得都说人心险恶。” 小道士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正欲说话来着,那小白脸却突然把手中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冷着脸高声道:“只怕你愿意娶,公主殿下还不愿嫁你呢!看来这位客官喝醉了,不如早些回家休息去吧。” 他身后的公鸭嗓男子立刻朝某处使了个眼色,那口出狂言的食客便瞬间被两个龙行虎步的黑衣人给带走了。 世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这这……难道这小白脸竟是明目张胆的要跟诸位宣战、正式揭皇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揭皇榜是师父交代我的事,他怕是不能如愿。 世安:那若是你师父要你事后履约呢? 行远:原来你竟如此介意“乘龙快婿”的事吗?我很高兴。 世安:……不,我没有,别瞎说。 感谢小天使 清逸 浇灌的2瓶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哒! ☆、渭水畔(7) 整个酒楼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呆,静默了一瞬。 城中百姓生活贫苦,几乎是不会到这奢侈豪华的大酒楼中来的。因此此时的诸多看客,基本上都是奔着皇榜而来的各派高手、法师。 众人愣神片刻后,有壮汉率先拍案而起,如蹬了纵云梯般飞往二楼:“你这竖子竟敢如此猖狂!” 他虽然身材高壮,但身轻如燕,招式利索,一看就有深厚的功底。 然而那小白脸脸上居然毫无惧色,还无比淡定的坐那儿啜 分卷阅读47 了口茶。 壮汉见状更怒了,但他还没飞到人跟前,就突然痛呼一声,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坠落下去,重重的砸在一张木桌上。 木桌登时四分五裂,瓜果茶水四溅开来。 然而壮汉依然在往下深陷,好似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用力往地底下压似的。 “砰”的一声,地上被砸出了一个大洞。 原先坐在那里的食客们纷纷斜身避让,功力差的甚至还警惕的拿出了看家本领。 壮汉缩在那洞里呻.吟起来,似乎被伤得不轻。 有人看不过去了,便道:“这位小公子为何出手如此之重?” 小白脸淡声道:“我可没有出手,又何来的’出手如此之重’呢?况且我只是好心送那位客官回家歇息,他却来找我麻烦。” 为那壮汉打抱不平的人不信,质问道:“可若不是你出手,又会是谁呢?” “哎呀,抱歉抱歉。”小道士笑嘻嘻地插话道,“是贫道一时手滑,不小心甩出去了块小香瓜。” 众人定睛一看,那从底下爬出来的醉汉身上……可不有些香瓜碎块嘛! 他们面面相觑后皆暗自惊道,看来这小道士道行不浅啊。他竟能以小香瓜做暗器,将一位壮汉从空中狠狠地打落在地。 世安不禁挑眉,低声纳闷道:“这小道士不也是来揭皇榜的吗,怎么还会帮他呢?” 行远迟疑地答道:“因为他很可能是,女扮男装的公主殿下。” 世安惊讶道:“你说什么?那小道士竟是公主殿下?!” 她竟迟钝得如此可爱……行远垂眸微笑道:“我是说,那位小公子像是公主殿下。” 世安恍然大悟:“怪不得每每有人出言讥讽公主,她便异常气愤。诶,难道那小道士竟想娶公主?!” 她的一双美目瞬时闪闪发亮,激动地在小道士和公主之间乱转。 行远笑道:“也不是不可能。” 他心里甚至暗暗松了口气:这下,她应该不会再追问自己要不要做什么“乘龙快婿”了吧。 不过这大酒楼中虽然高手如云,但都不想暴露实力,于是一时间,再无人贸然为他人出头了。 那小公主抱拳往空中作了一揖后,叹道:“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又自小谨言慎行、未出过大错,却被那样的腌臜货色多次出言讥辱。而玄殊先生所说的那位妖神,亦是受到如此待遇。” “如此想来,只要身为女子,别管是神女、妖女还是王女……竟都能被肆意诋毁,这可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啊。” 不说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那几句,世安还是深有同感的,不由得心道,这小公主倒不是个绣花枕头。 有些女客也纷纷点头赞同,显然都深受此害。 玄殊也接话叹道:“确实如此。妖神她这一路所受非议、讥辱多得犹如那永不干涸的渭水河般无穷尽,着实不易。” 他再次微微抬头,看向楼上:“所以护城大仙才深深地爱慕妖神,为她做了诸多事,不料却引起他人嫉恨,被设计’犯错’,无奈之下才来到了这渭水城。” 有人叹道:“如此看来,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果真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一说到“情”字,众人便或喜乐、或哀戚,楼内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那小公主突然插话问:“可是天帝为何罚大仙来渭水,而不是其他城池呢?” 玄殊脸色一僵,扇子也不扇了:“这,这个嘛……” 行远注意到世安有些好奇,便同她耐心解释道:“应当是这渭水城有什么东西,能克制他仙力之故。” 世安愈发不解了:“也可能是要他来助这渭水城的呀——” 话说一半,她自己都摇头失笑了:“以前的渭水城甚至繁华,如今的渭水城却充满死气。还是你说得对。” “小和尚你好厉害呀。” 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行远忍不住耳尖微红,胸口处温热。 小道士不解的眯眼问道:“可是玄殊先生你,又是怎么知道天庭之事的呢?” 玄殊把目光从亲密凑在一起的世安和行远身上挪开,敛了笑意直视他道:“在下不过是讲个闲谈,小道长又何必较真呢?” 小道士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朝着他的脸庞,扔过去一块小香瓜。 世安:……说不过就扔瓜,道士们果然都是臭道士,真叫人一言难尽呐。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块小香瓜如离弦之箭一般,快速飞向玄殊,默默抓住身上法器,蓄势以待。 而玄殊则岿然不动,直待那块小香瓜快要飞至他面门之时,才轻轻伸手一拈,就把那小香瓜稳稳接住了。 他轻咬一口小香瓜后,似笑非笑道:“多谢道长赠瓜。” 有那被打得深陷底下三尺的壮汉在先,他人立马惊了:方才发生了什么?他他他是如何接住那暗器的?! 小道士肃了神色,手持拂尘纵身跃下,直奔 分卷阅读48 玄殊。他还掷出一道黄符,口中喝道:“何等鬼祟,还不速现原形!” “道长这是何意?”玄殊快速与他过了几招,中途还不忘看了几眼二楼。 小道士不理他,高声道:“诸位若来相助,那便能很快救了这渭水城!” 一说到皇榜,众人就想到了赏金千两。 一时之间,不管信不信他这话的人,都飞身扑了过来,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被别人给抢了功劳了。 小公主也急了,唰的一声抽出腰间软剑,就纵身跃了下去。 世安嗑着瓜子瞧热闹,拍了拍行远肩膀:“小和尚你不去帮忙吗?你的公主殿下可要飞走啦!”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公主殿下可不是我的。 ☆、渭水畔(8) 此时酒楼中大半人都直直扑向玄殊,场面十分可观。 世安和行远则端坐于空荡荡的楼上,一个笑眯眯地看热闹饮茶,一个慢吞吞的把剥好的、亦未被动过的瓜果装入宝袋。 世安在心中点评道,那小公主想必是跟过高手习武过的。身姿如此飘逸,剑尖稳如闪电,直指玄殊面门。不错不错! 其他流派的高手嘛,也不像是草包,毕竟都拿出了看家本领。 然而被众人围攻的玄殊却并不慌张,他只是极为讽刺的笑了一下,将手中折扇化成了一卷卷轴。 而在见到那卷轴后,几乎所有人的攻势都迟滞了一瞬。 因为那卷轴散发着一股十分不祥的黑气,丝丝缕缕缠绕向四周。那黑气无比怪异,甚至将离玄殊最近的一名修士的手臂给淹没了。 那名修士登时就惨叫起来,飞快地往后退,但他那一小截手臂却消失不见了。手臂断口处也坑坑洼洼的,犹如被什么给咬掉了似的! 非但如此,他断臂上残留的黑气还在继续蚕食着——或者说是在腐蚀着他的躯干。 他的同门当即出剑斩断了他的左臂,又斩下一片衣角给他包扎了下,这才将他的伤势给遏制住。 接着,其他方位又有惨叫声响起,所受伤势看上去与那位修士即为类似。于是有些人便停下攻势,犹疑的后退几步。 公鸭嗓男子立刻飞身纵下,接连甩出几个法宝想要护在小公主身前,嘴里还不停地急声唤道:“小主子快回来!!!” 但他和法宝都还没到小公主身前,那黑雾就快扑到她脸上了。 小公主大惊不已,但此时已躲避不及。还好那小道士分神掷出一道黄符,挡在她身前。 那道黄符发出了道刺眼的金色光芒,与那黑气艰难地相对抗着。 然而令人心悸的是,那卷轴上的黑气竟然慢慢吞噬了黄符发出的光芒! 不过这也足够公鸭嗓男子把小公主带离战场,拉到一边痛心疾首的教导去了。 世安放下手中茶杯,微蹙眉头道:“看来这个玄殊很棘手啊。” 行远也敛了神色,从随身宝袋中掏出几块白色云板递给她:“给你防身用。无论什么想靠近你,你都可以大力砸过去。” 世安开心地点头收下,装入袖中。 行远又掏出几片青色纸莲,仔细贴在她衣袖上,然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世安奇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行远答道:“我为你做的护身符。” 之前在白牧城,行远曾偷偷往她身上贴过几片纸莲,暗中保护她。 他本不打算说出此事的,但这渭水城中怪异之事太多,行远又不愿再瞒她,便索性坦诚相告了。 世安感动道:“小和尚你待我真好。” 行远耳尖微红,默默推给她一盘还未装入宝袋中的小香瓜。 世安摸摸圆滚滚的肚皮:……算了,当我没说。 “大家不要慌,来听我号令互相配合、倾力压制这个邪祟!”有人沉着地高声发话,一一指点各门派高手互相配合,想要将玄殊的黑气范围逐渐压缩。 高手们听着口令指示,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酒楼食客中,竟潜伏着对天下各门各派的看家本领都熟知之人! 而且听他口中所说,天下最顶尖的三大门派竟也派人潜入了这渭水城。这可都是最为顶尖的术士们啦! 有人不禁暗自叹道,果真张贴皇榜是很有用的。 只是有些人心里已经生了退缩之意,犹豫片刻之后,竟悄悄退出了战斗。 人心不齐,自然难成大事。 纵使有善于布阵的高手指挥,但几个小阵眼上缺了人,阵法自然也出了纰漏。 玄殊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点,故而依然似笑非笑的岿然不动,手中卷轴的黑气却仍在四下弥漫,迫使攻击他的高手们不得不步步后退,生怕被那黑气给腐蚀成一堆白骨了。 有人忍不住大声喝道:“你到底是何邪祟?!” 玄殊瞟了一眼外面天色,未做回答,脸上笑容却 分卷阅读49 忽然盛烈起来。 他动作潇洒的将卷轴卷了起来,用其左右格挡,从阵型缺口处快速冲出,往酒楼外飞去。 一部分人心虚地嚷嚷着什么“穷寇莫追”、“别再让我们看到你、否则必将生擒之”,然后悄无声息的逃了。 其他一些胆大的高手们则立即三步并作两步,奋力直追。 世安和行远对视一眼后,也从窗棂处纵身飞下。 此时天色渐晚,渭水城上空有几片乌云汇集过来,压在众人头顶,缓缓遮住了夕阳的余晖。 被笼罩在阴影下的玄殊微微回头,看着他们二人的方向,神色难辨。 世安心中一动,追击速度愈来愈快。 但此时的世安不比前世做妖皇时,妖力深厚且得了些不错的法器,只能放出几簇紫色妖火,追着玄殊。 行远则稳稳地跟在她身侧,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 似乎在他眼中,揭皇榜这件事固然重要,但世安的安危却更为重要一些。 玄殊把握着卷轴的手背在身后,穿过破败的长街,绕过荒芜的田地,又钻入杂木丛生的诡秘树林,甩掉了不少追击者。 世安是因为有妖火先行一步,紧咬不放,故而知道他所在方向,未曾跟丢。 只是行远心中却觉得,这玄殊像是特意引他们前来追击一般。 因为有好几次,他卷轴上的黑气明明都快要碰触上世安的淡紫色妖火了,但他总会那么“巧”的将卷轴换了个手握着,避开了黑气与妖火的正面交锋。 莫非他此举……竟是意在世安吗? 行远抿起薄唇,心中有些燥意弥漫开来。怀中赤莲也有些隐隐发亮,甚至还透过素色布衣,显出了淡赤色。 回头来看的玄殊见状,诧异的挑了下眉,但动作依然不停,甚至还加快了些。 世安也随之加快速度,又掷出几团妖火想要封锁他的前路,但都被他左挪右闪躲开了。 行远心中愈发不安起来,怀中赤莲也愈来愈亮,竟逐渐变成了血红色。 远远望去,他犹如被人当胸一箭穿过般,血流不止。 世安分神瞟了眼身侧,意外发现他苍白的脸色和胸前异样后,果断停下脚步拉住他:“小和尚,你怎么啦?!”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我心痛。 世安:啊?那我给你揉揉吧。 玄殊:快来追我呀~咦,你们怎么不追了?生气.jpg! 感谢小天使 童燕 投出的地雷,我会继续努力哒~ ☆、渭水畔(9) 行远顺势推舟回拉住她,使得她主动往自己身边又凑近了些后,才轻握着她的衣袖,与她低声耳语道:“我的气息忽然有些不稳。” 世安不禁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对于人间修士来说,气息不稳可是大忌。 尤其对于他们这种从小就练金钟罩铁布衫的佛修来说,若是气息不稳,就相当于没了防护,浑身上下都是漏洞。 世安想了想,伸手在他胸前轻按了几下。 她登时就感到他那朵赤莲又热了些,不由得皱起眉头。再抬头一看,结果发现他正垂着头暗自咬牙,脸颊上也稍有些酡红。 他这难道是……已经被邪祟给入体了吗?! 世安召回那些淡紫色妖火,将其置于行远周围,就地给他布了个小结界,然后交代道:“你且在此净化邪祟,我为你护法。” 行远本想说“不是邪祟之故”,但见世安神色严肃且认真,便默默接受了她的好意,盘膝坐下,暗自调息运功起来。 自从进入这渭水城后,怀中赤莲就异常频发,定是与他近些时日以来心绪不宁有关。因为在青云寺中十几年,他也从未感到这赤莲有如此大的波动过。 更别说,又遇上了那举止言语都极为怪异的玄殊…… “你们怎么突然不追了?” 乍一听到如此不客气的质问,世安本以为会是那小道士。但待她不悦地转头去看后,却无语的发现——居然是那玄殊自行折身返回了,正有些生气的看着他们。 世安瞧了眼闭目打坐中的行远,大剌剌的护在他身前摆好架势,朝玄殊勾了勾手指头,挑衅道:“有本事来打一架呀!” 玄殊看看她,又看看行远,摇摇头:“我不跟你打。” 世安不信,劈头盖脸的就扔过去几团妖火,但果然都被他给避开了。 她便冷着脸道:“你既然不与我打,那就也别惹小和尚。” 毕竟不知道对手实力如何,行远又在运功打坐,故而世安一点也不恋战。 玄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摸摸下巴:“那若是我不与你打架,又想惹他呢?” 这厮原来是冲着小和尚来的? 世安随手抛玩着一团妖火,斜睨着他吊儿郎当地说:“那……我就把你揍得满地找牙!” 分卷阅读50 玄殊笑了:“好哇,来来来。” 他把散发着黑气的卷轴收起来,上前几步后,动作无比悠闲的与她拆了几招。 世安顾忌着身后的行远,怕若是离得远了,玄殊会趁机暗算他,就死死地站在他身前打斗着,无法使出全力。 玄殊却唇角含笑,趁机欺身上前,逼得她不得不微退几步。但就在玄殊距离她越来越近时—— “世安,护身符。”身后的行远忽然轻轻发声道。 经他一提醒,世安立刻从袖中掏出一块他给的云板,朝玄殊砸了过去。 那云板发出大片淡淡的金色光芒,带着一股不容被忽视的威压,逼得玄殊不得不肃了神色,抽出卷轴作以抵抗。 然而那金光与黑雾相触碰后,未被蚕食半分不说,看样子居然还不分上下! 有行远为自己撑腰,世安立刻叉腰得意道:“怕了吧?” 玄殊眼珠一转,索性捏住卷轴末端,反身就跑。 世安歪着头看他眨眼间消失不见后,转身弯腰蹲下,手托腮看着行远。 但她还没看几眼呢,那玄殊就又跑回来了,气道:“你们怎么又不追了?!” 世安也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图,只得无语道:“因为觉得追你太没意思,就不追了呗。” 玄殊认真道:“可是不追我的话,你们又怎会知道我的秘密呢?” “我们为何要知道你的秘密?我们只是碰巧路过而已,我们甚至都不认识你。” 世安站起来,继续皱眉道:“你这人真好生奇怪,若想告诉我们什么,直接说出来不就得了,非要让我们追你做什么?” 玄殊并未回答,倒是又有人追来了:“孽障莫跑,快吃我一剑!” 随即便有柄旧旧的桃木剑斜斜地刺了过来,直指玄殊门面。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竟还有星点寒芒伴随其侧。 世安偏头一瞧,果然看到了那小道士,还有那……小公主。 见他人插手,玄殊眼中的淡淡笑意立马消失,转而不耐烦起来。 他哗的一声甩出卷轴,那卷轴便如同在空中跳舞一般,末端分别与那桃木剑和小公主的软剑相碰,发出了“铮铮”的脆响。 小道士把那柄桃木剑舞得风生水起,小公主也不甘落后,将软剑舞出几个剑花,试图封住玄殊的动作。 但即便是她的剑尖快要戳到玄殊的眼睛,他也毫不慌乱。因为黑气已经困住了她的剑尖,攀附其上,叫她如何抽也抽不出来,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用黑气困住小公主后,玄殊又施法将那卷轴上的木简拆开,在空中甩成一条长鞭,黑气再次迅速地涌出,缠住他的桃木剑,开始无声地蚕食着那略显破旧的剑身。 世安坐在行远身旁有些无聊,便拔了几朵野草野花编了个花环,小心戴在行远头上后,才继续津津有味的作壁上观。 玄殊无意间瞥到他俩的模样,登时笑出声来:“你们这个装扮,还挺……别致的呢。” 与他鏖战中的小道士听闻后,也忍不住斜了一眼,然后也乐了。 可不是嘛! 瞧瞧他俩,头顶歪七竖八的花环和妖火不说、身侧还围着几团紫色妖火,在这片荒野中显得有些……滑稽。 居然敢嘲笑她亲手编织的花环,和漂亮得不像话的妖火? 世安表情威胁的站起来,亮出森森虎爪,“嗷”的一声就扑了过去! 这居然是只母老虎诶……短暂的震惊之后,小道士下意识地闪开。而他身后的玄殊则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赶忙往旁边躲去。 世安动作灵活地转来转去,一会对小道士拍出几爪,一会对玄殊龇牙咧嘴的。 行远身旁的紫色妖火随着她的动作暴涨了几分,映得他胸前透出的赤色光芒也有些妖异了。 行远眉心处微不可见的颤动了下,周身忽然爆出一层金色佛光来,唬得其他四人都停止了动作,惊讶地看过去。 那层金色佛光瞬间消失在他体内,他胸前的赤色光芒在逐渐淡化、最终消失不见。 行远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有道极淡的金光闪过。 见世安神色惊喜的看着自己,她鬓边的青莲亦发着令人舒适的淡青色光芒,行远忍不住喃喃轻唤道:“世安呐。”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探头.gif)咋啦? 玄殊:淦,老子一脚踢翻这碗狗粮! 小道士:+1 小公主:…… ☆、渭水畔(10) 世安噔噔噔的跑过去,开心问道:“你突破修为啦?” 行远点头站起,头上戴的花环便掉落在地。 他愣了下,看到世安她头上也戴着一顶类似的花环后,才赶忙弯腰捡起花环,又小心掸去上面的泥土。 虽然小和尚长相清俊,十分干净好看。但他毕竟是出家人,头戴花环走在路上的话么,肯定会招蜂引蝶的,有些不妥。b 分卷阅读51 r   想到这里,世安便施法把那花环缩小了些,想要戴在他手腕上,结果却看到了他手腕上的手镯。 这是那老树怪赠与他的,世安也有一只。 行远爱惜地将她缩小后的花环戴在手腕上,又略微施法调整了下,小花环与那浅绿手镯看起来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其他三人呆呆的看着他俩旁若无人的一番举动后,忍无可忍的回过头,继续开打。 就在这时,其他追击者也赶到了。 于是他们就看到了两幅截然不同的场景: 行远和世安谈笑晏晏,周身散发着一种微妙又快乐的气氛;而小道士、小公主和玄殊则寒着脸胶打在一起,刀光剑影和撞击声令人心生紧张。 这五人之间仿佛有道看不见的屏障一般,各忙各的…… 追击者们沉默片刻后,不约而同地选择忽视他俩,加入紧张局面中去了。 他们手持各种兵器法宝,快速地再次布阵,然后厉声喝道:“玄殊,你还不快快伏诛!” 各色光芒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朝着玄殊兜头压了下去。 小道士和小公主对视一眼后,果断跳开几步,手持着剑守在一旁。 玄殊本不想再次伤人,故而才收敛了黑气,与小道士和小公主缠斗至今的。但这些修士们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对他,他就也不想再保持耐心了。 只见他轻蔑一笑,手中那黑色长鞭便再次回归为黑气和一堆木简。 那些木简一根根的扎在他身前的荒草地上,猛地拔高了数尺,然后慢慢聚拢,将他罩在其中,形成一个尖尖的、绝佳的防护罩。 比之前更为浓郁的黑气从内部透出,汇集在顶尖,犹如一支黑色长矛,快速劈向那张巨大的七彩光网! 世安方才就惊奇地看到,行远腕上那浅绿色手镯变得有些发暗了。此时她又瞄了一眼,结果发现它竟变成了墨绿色! 她再低头扫视一圈后发现,荒草地上的花草小虫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甚至化成了灰。 行远拉着她走到一边,仔细检查了她衣袖上的青色纸莲并未破损后,才神情凝重道:“这玄殊即非人、又非妖,但又拥有如此巨大的毁灭之力……那他会是什么呢?” 黑雾之势愈加激烈,竟如同一团黑云般,将那七彩光网逐渐蚕食掉了。 追击者们见那黑雾竟还顺着光网爬了过来,都被吓得冒着被反噬的风险,慌忙断掉了法力供应,齐齐退后。 那些书简便如花骨朵绽放般,往外弯曲、下压。玄殊抬脚踏出去后,书简们又自行变回一卷卷轴,飞回他手中去了。 他用黑气把那些被自身发力反噬得吐血的修士们赶至一角围了起来,将他们盖得严严实实的,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坟墓。 世安紧皱眉头看着他。 卷轴再次变幻为折扇,被玄殊大力挥扫了几下,地上便轰隆隆的升起许多黑气,弥漫在这片大地上。 凡是被黑气碰触到的地方,都寸草不生、一片死气。上空的乌云也越来越多,天上地下都乌压压的,给人以绝望之感。 行远早已做出了个淡金色的小结界将自己和世安笼罩在内,虽然那黑气看起来好像并不打算侵蚀他们。 小道士也用多道黄符布了个防御法阵,将自己和小公主保护了起来。 他们都注意到了——那些黑气前进的方向,是渭水城! 而罪魁祸首玄殊只抛下一句话后,便翩然离去了:“若要救他们的命,便随我来。” 小道士和小公主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世安本来还想说“与我们何干”,但见那黑色坟墓一般的黑气居然在逐渐缩小,里面传出了修士们恐惧的哭喊声,终归还是有些心软,便转头看向行远。 行远颔首道:“我来试试看。” 他用手拂过常拿的那串佛珠,给佛珠上加持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接着他捏了个法诀,闪着金光的佛珠便飞向那团黑雾,试图将黑雾净化掉,救出被困在里面的人。 只是此次的黑雾却异常浓郁又强势、毫不退让,一点也不像之前那般,与他的金光不分伯仲了。 受挫了的行远也不气馁,思索一瞬后道:“走,追上去看看他到底在刷什么花招。” 顿了顿,他又叮嘱道:“若有什么危险,世安你一定要躲到我身后来啊。” 世安心里暖暖的,咧嘴点点头。 二人施展身法,顺着玄殊故意留下的痕迹——被腐蚀成黑土的一条小路,一路疾驰。 兜兜转转后他们发现,竟是又回到了那家大酒楼。 除了那依然晕黄的烛火在随风摇曳着,大酒楼外的朱红色雕栏和大红灯笼也变成了黑色,透着一股诡异之感。 玄殊支腿坐在二楼窗棂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缕黑气,似乎已等待他们多时了。 看到他们到来后,玄殊开心地笑了:“来了啊。” 世安有些 分卷阅读52 无奈:“对啊。可以放了那些人了吗?” 玄殊认真地摇了摇头。 世安便又说:“那你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才肯放了他们呢?” “杀了我,他们便能得到解脱了。” 玄殊说得云淡风轻,却让世安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哈?” “你没听错。”玄殊认真道,“杀我一人,便能救了他们数人。若不杀我,他们只会化成一抔土,去肥沃这渭水城的土地。” 世安翻了个白眼,心想,瞎说什么呢?有你在,这渭水城的土地还能肥沃得起来? 行远面无表情地摊开手掌,掌心窝着一团犹如小太阳般的金光:“好啊,那你来受死吧。” 世安惊了:“小和尚你说什么呢?!” 玄殊一脸感动地看着她:“你是要为我求情吗?” 世安没理他,接着又对行远说:“你是出家人,怎么能杀生呢?还是我来吧!” 玄殊俊朗的面皮登时就僵了一僵,神情委顿的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玄殊:咬牙切齿ing 行远:宠溺笑)好。 作者菌在线暴风哭泣,想要拥有更多可爱的评论!嘤~QAQ ☆、渭水畔(11) 或许是被世安的话语所激,原本就乌压压的上空变得更阴沉了。 整个大酒楼内涌入了无数黑气,凝出了那些被困修士们的模样。 小道士和小公主也被一团黑气吊着,绑在翘起的檐角下。他们在半空中使劲挣扎着,看着无助又可怜。 世安拧着眉头:“你准备做什么?” “我将他们从百里之外送了回来,是为了让你们看清楚,他们是如何被你们给害死的!” 玄殊显然很生气,长腿一迈,走在青瓦片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这是你们轻视我的代价!” 世安无语道:“我们哪里轻视你了?天地良心,我还怕打不过你呢!” “是吗?”玄殊仔细审视着她的神色,一脸不信。 世安拼命点头,灵机一动道:“毕竟你可是这渭水城的……护城大仙呢!” 这玄殊的性格喜怒无常,行为变幻莫测,根本无法揣测或预知。 但他又偏偏主动在众人面前提起“护城大仙”的事,言语间亦对他大肆赞扬、毫不掩饰偏颇之意。 这就说明,他要么就是那护城大仙本人,要么就是与那护城大仙熟知之人。 渭水城衰败至此的奥秘,也必定多少与他有关。 果然,玄殊神情一缓:“你是如何得知的?” 行远冷漠道:“这还用问?不是你一直求我们追着你、一路来到此处的么?” 世安:……话虽如此,但大可不必如此说出来。人家反派不要自尊心的吗? 但出乎意料的是,玄殊并未特别生气,只是看了他们几眼后,垂眸思索了起来。 世安见那些修士们的神色痛苦异常,便清清嗓子,大义凛然道:“不是说杀你一人便可救他们吗?那你过来啊!” 此时夜幕初上,被团团黑气逐渐遮盖住,空中印有雷电交织。 玄殊抬头望天片刻,高声笑道:“好哇……那就来吧!” 他纵身跳下,直奔世安而去,神情隐含悲愤之色。 世安一把把行远推开,指尖凝出大灯笼那么高的紫色妖火,与玄殊正面对上。 玄殊黑底衣袍上的暗金色图案忽然浮在空中,快速组合在一起,形成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朝世安压了过去。 行远立即使了个风神通,将檐下那串大灯笼召来,挡在世安身前。 灯笼上便被打上了几个难以分辨的狂草大字,里面的烛火在他们的力量夹击下,猛地暴涨寸许,燃烧掉了外面的灯笼纸,在空中化为灰烬。 世安不禁暗自咋舌,心中生出些犹疑来。 就在此时,她忽然感到鬓边青莲似在隐隐发亮,一时福至心灵,便在空中左挪右闪的过程中,将几缕妖力轻轻加入其中。 青莲果然送给她一些微妙的灵力,与她的妖力交织在一起。 世安稍微运转了下,发现那缕微妙的灵力居然有种说不上来的亲近感不说,似乎还乐意供她驱使。 她便故意做了个破绽,引得玄殊追了过来,又用混杂在一起的那股力量拧成一股绳,将他牢牢困住。 世安轻盈的从屋顶跃下,被她绑住的玄殊便也被迫跟着到了行远身侧。 行远夸赞道:“世安真棒。” 世安得意道:“嘿嘿嘿。” 玄殊一言不发,也不看他们,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世安与行远交换了个眼神后,围着他转了一圈,凶巴巴地说:“若我把你解开,你便把他们解开,如何?” 分卷阅读53 听了这句话后,玄殊猛地抬头看她,眯了眯眼睛。 世安继续凶道:“你若不答应,我就打你了哦!” 玄殊:…… 行远亦说道:“你若告诉我们如何将这渭水城恢复如初,我们便会尽力帮你离开此地。” 玄殊怪笑了声:“你们?能帮我离开此地?” 世安抢着说道:“万事皆有转圜余地,我们定会倾尽全力的!” 玄殊喃喃问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帮我呢?” 因为空明那老秃驴让小和尚来揭皇榜、那皇榜上要求能人异士将这渭水城重现昔日繁华呗。不然还能为什么? 世安心中如此想,但嘴上却说:“因为你对我们并无恶意,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似的,颇有缘分。” 玄殊和行远双双扭头看她。 只不过玄殊的神情有些复杂,行远的神色却有些微微不悦。 世安正在看那些惨兮兮的修士们,没注意到他们的神色:“把无关人等都放了吧。你不是要我们来听你的秘密吗?我们已经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刚刚束手就捆的玄殊居然就轻易挣开了她的灵力枷锁,闲庭信步般的走至一旁挥了挥手,轻轻应声道:“好。” 黑气便逐渐散去,小道士和小公主有些狼狈地掉落在地,其他修士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世安心中又惊诧又羞恼:原来他装作被自己给擒住的,真是……太坏了! 玄殊走至一个半人高的黑色墩子处,背对着他们说:“你们在此歇息一夜,明晚自然能够知晓。” 说完后,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大酒楼中的黑气犹如被瞬间抽空一般,亦消失不见了。 整个酒楼再次呈现出绚丽大气的朱红色,楼上楼下食客满座,推杯建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世安不禁揉揉眼睛:“小和尚,这……这是幻象吗?” 行远牵着她的衣袖,沉声道:“进去看看。” 等他们进入酒楼后,恍然发现楼内情景一如他们初入酒楼时。里面摆设、人物都也一模一样! 难道方才那几个时辰、那些打斗,竟都只是……南柯一梦吗? 肚皮忽然发出了些声响,世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有些干瘪的腹部。 行远垂眸微笑,带她走到之前的位子落了座,召来小二端上瓜果茶点。 待世安吃饱喝好后,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在此期间,玄殊一次也没出现过。 就这么坐等着也不是办法,他们便走出酒楼,想寻得一些踪迹。 世安东张西望了半天后,忍不住叹道:“话说这酒楼倒是比别处要干净奢华些,不复路上所见的那般萧索。只是这对比也未免太过鲜明了吧?” 她又夸张的啧了声:“咱们如今当真……还在这渭水城中么?” 其实刚入酒楼时,行远就注意到了她所说的异象。 不仅如此,楼上楼下的食客们看起来也是红光满面、心情高涨,跟外头那些神色哀戚、状若枯槁的百姓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而且方才明明见到有人身穿锦衣华服、自由出入,但面前的街上却空荡荡的,未见到那些人的影子。 若不是那玄殊突然出现,讲述“护城大仙”的故事、故意引得小道士沉不住气呼众追击……他们早离去了。 行远忽然灵光一闪:“莫非这酒楼独成一界?” 世安茫然回头:“什么?” “你看。”行远拉着她往回走了几步,示意她看那个跟在他们身后走出来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打了几个响嗝,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皮。 他身穿丝金长袍,头戴鎏金冠,脚蹬一双金纹皂角靴,腰间还挂着几串玉佩,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世安:……好浮夸。他穿成这样走在街上,就不怕被打劫吗? 二人目送着他往前走,然后眼睁睁地见他走到左手旁的那块黑石墩处时,凭空消失了。 记得那玄殊,也是在此处消失不见的! 世安惊讶地往前快走几步,想要摸一摸那快齐胸高的黑石墩,却被行远给一把拉住,捉住了手。 行远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有一瞬的愣神。 世安不解的回头:“干嘛?” 行远的呼吸有些急促,语气居然也罕见地有些责备:“世安,你怎能随意触碰那有古怪的石墩呢?万一你也消失了,我要去哪里找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请问初次牵手,感受如何? 行远:……光顾着担心了,唉。 作者:没来得及感受是吗hhh,那世安呢? 世安:委屈巴巴ing~ 论有个爹系男友是什么体验 感谢小天使 童燕 灌溉的10瓶白液体,以及 禁白、戏无言、吴爷、八喜 分卷阅读54 、林疏疏 留下的热情评论,作者菌好开森呀嘿嘿~请大家继续把评论和白白液体砸向我吧!我会继续努力哒,爱你们哦~O(∩_∩)O ☆、渭水畔(12) 这还是世安头一次听到他如此愠怒的话语,一时也懵了,便呆呆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见她温顺地低头认错,行远倒有些不大适应了,拉着她后退两步后,才把袍袖往上撩开寸许。 世安好奇道:“你要做什么?” 行远取下腕上那个已经变成灰绿色的、老树怪相赠的手镯,试探着朝那黑石墩走去。 结果那手镯不仅没什么异常,甚至还有点恢复新绿色的意思。 世安惊讶道:“这是……” 这手镯的反应,已经无比清楚地告诉他们,前方并非那到处枯草破败的渭水城。 但他们分明是在渭水城中,寻得的这家大酒楼啊?方才还追着玄殊跑了一大圈才回来的啊? 玄殊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行远回身望着酒楼中的灯火阑珊、半开半合的木窗上那些推杯建盏的虚晃人影,紧锁眉头。 他喃喃道:“莫非这酒楼竟是个结界不成?” 世安反对道:“若是结界,那不该是固若金汤才对嘛?为何咱们会轻易就进来了?” 见行远垂头思索,她又继续道:“而且方才在那酒楼中,我好似还感到了几缕魔气……难道这所谓结界竟是人、妖、魔都能进不成?” 她下了结论:“我可从未听说过如此四面漏风的结界。” “你说的没错,”行远慢慢地说,“恐怕咱们如今已经不在那渭水城中了。” “那咱们会在哪儿?” 世安与他大眼瞪小眼,皆是一筹莫展。于是二人索性往回走,再次进入那酒楼中。 方才亲自笑脸相送的跑堂小二见他们折返回来,立刻无比热情道:“二位客官里面请,可是方才有何不周到之处吗?” 不管这小二是真是假,也不管玄殊是否在暗中窥视,既然他主动跑来问话,那不如顺势而为。 于是世安把下巴一扬,又将衣袍往后一甩,跟个女悍匪似的大咧咧地坐下:“哼!” 跑堂小二陪着笑,小心站在她身侧。 世安不悦道:“我们一路跋山涉水甚是艰辛,途径这渭水城后,才进来找点东西吃。本打算吃完了继续赶路来着,结果却看见——其他几个食客啊,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啦!” “说!你们有何居心,难不成竟想设法谋财害命?” 她“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将几个茶盏给拍得腾空旋转起来。 跑堂小二慌忙眼疾手快的接住那几个瓷杯,竭力安抚道:“客官莫急,有话好说。” “快如实说来。否则——”世安亮出利爪,在木桌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狠厉的五爪印。 反正此处人妖魔混杂,她便也懒得继续掩饰身份了。她甚至还在指尖点燃了一团小小的淡紫色火焰。 跑堂小二见状,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恭敬道:“原来是位大妖……其实我也只是个新来的,知道的并不多。我只知道咱这大酒楼白天确实是在渭水城中。但到了晚上,就难说在哪儿了。” 这话听着太过诡异,难道这偌大的酒楼竟还会飞不成? 世安指尖的火焰猛地蹿高了些,耀得她的眼神有些冷,威胁感十足。 小二赶忙一股脑交代道:“我只听其他伙计和有些客人曾提到过,若是晚上从这里走出去,就得看运气如何了。” “说下去。”世安有了点兴趣,在指尖把玩着那团火焰。 小二继续道:“说是运气好的话,就能到一个遍地是美人儿的销香窟。但若是运气不好,就只能去无盐镇转一圈了。” 无盐镇? 世安诧异道:“竟还有可怜得连盐都吃不上的小镇啊?那可真是太糟了。” 跑堂小二噗嗤一声笑了,但见行远眼神似飞刀般冷峻,便又立刻正色道:“客官真是菩萨心肠。不过无盐镇并不是说小镇没有盐吃,而是说镇上的女子都貌若无盐。” …… 世安登时有些无语。 运气好,就能去见美人;运气不好,就只能见到丑女? 这个酒楼竟然如此神奇的吗?! 行远看向某个方位,记起之前坐在那里的食客曾说过“说不准公主比无盐镇上的女子还要丑上几分”这种大不敬的话,心道看来此处果然甚是蹊跷。 他便故作好奇道:“那酒楼里的伙计们,晚上都不出门吗?” 小二点头道:“掌柜的一再交代,天黑之后切莫要走过那个黑石墩子,否则就可能回不来了。” 掌柜的,应该是说玄殊。 行远又不动声色的问:“那你家掌柜呢?” “这,我也不知道他这会去哪儿了。” 此时又有新客进入 分卷阅读55 ,不耐烦地连声唤着小二。他如释重负般的呼出一口气,逃也似的飞快跑过去招待了。 玄殊拒不露面,却又放任他们打探消息,此举实在是太令人心生疑惑了。 世安苦恼的五指并拢,在木桌上划拉来划拉去的。没几下,就把木桌划拉出了好多小木屑。 那小二远远的看到,心疼得眼角直抽抽。但他又不敢过来,只得远远的立在门口,当个笑脸相迎的吉祥物。 世安眼巴巴的看着行远:“接下来怎么办?玄殊让咱们在此呆上一晚,说是明晚便知晓他的秘密。难道咱们真要在这里睡一晚?” 行远赞同道:“是啊,不如问小二要间客房歇息歇息再说。” 对此,世安倒是没什么更大的意见:“好哇。” 二人便跟着小二绕过一面巨大的山水屏风,去了一间客房。 世安猛地窜进去,在屋里绕了一圈后,情不自禁的感叹道:“这也叫’简单’?啧啧啧,玄殊真是好有钱啊。” 行远正在打开包袱的手顿了一顿,环视四周。 屋内看似简单,但细看的话就能看出墙壁上书画的笔锋皆浓淡相宜,大开大合,颇有一番桀骜风骨。 墙壁上用了诸多颜色相近的小香料,屋内隐约飘浮着一种令人心神愉悦的暗香。 桌椅床榻什么的也都是上好的紫金檀木,被褥上也有许多腾龙形状的暗纹。 这一切何止是不“简单”,简直就是低调的奢华。 行远抿紧薄唇,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见世安感叹过后转过头来,无比自然的问道:“小和尚,你是不是挺累了?快些歇息吧!” 他瞬间忘了方才想说的话,温声道:“我不累。” 世安眼珠一转,蹑手蹑脚的把门关上,然后一步步凑近他。 见她这一副盯上志在必得的猎物般的专注模样,行远忍不住步步后退,结结巴巴道:“世,世安,你,你怎么了?” “嗷!” 世安举起双手虚握成爪,飞身一个虚扑,就把他给压倒在塌上了。 在她飞扑过来的那一瞬间,行远想的不是躲避,而是怕她扑空跌倒,才以身做被迎面倒在塌上,但他忘记了后果是—— 二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在窗棂上映出了一道暧昧的影子。 行远微微闭了闭眼,试图控制自己的心跳,不料想怀中赤莲竟立即发热起来,烧得他心头一阵燥热。 世安在他上方轻笑道:“小和尚,看!我厉害吧?” 她的声音里满是得意。 行远忍不住也微微扯起了嘴角:“厉害厉害,世安好厉害!” 就在此时,他看到窗角似乎有人隐匿,便毫不犹豫地打出一道金色光芒,那道人影便立刻消失不见了。 世安噫了声坐直身体,兴致勃勃的微微歪头,仔细看他。 行远也缓缓起身,无意间瞧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笑看着自己,毫不掩饰赞叹之意,脸皮便有些红了。 她夸道:“小和尚你可以呀,这金光真好看。” 行远正要谦虚几句,却又见她抛出一朵紫色火焰,笑道:“看,你这金光与我的紫火倒是挺相配的。” 明知道她说的只是颜色相配,但他就是忍不住想歪了些。 怀中赤莲仍然在隐隐发热,行远便把它掏出来仔细端详着。世安凑过来瞧了眼后,忍不住取下鬓边青莲,与那赤莲放在一起看。 然后两人都惊了——因为那青莲上的脉络竟在微微的发着弱光! 难道是…… 世安惊喜地看了眼行远后,兴冲冲的对着青莲喊:“良画?” 她喊了好几声,那花瓣中才传出了个微弱的声音来:“姑娘?” “真的是你,你没死……真是太好啦!” 世安激动不已,连声问道:“你在里面还好吗?如今可能成形了?何时能出来?我该怎么助你,你尽管说!” 良画开心笑了几声后,叹道:“姑娘莫急。没想到这青莲之中竟然另有乾坤,我暂时也不能出去,不如先在此好好修炼。” “另有乾坤是何意?”行远注意到了这句话,便问了出来。 “这……我暂时也不知该怎么说。”良画有些为难的样子。 世安赶忙抓紧时机,问出心里一直有的疑惑:“对了,我之前就一直想问,你到底是什么妖啊?” 良画答道:“我是画妖,能随心所欲的随时成画。” 怪不得他能随时随地作画,还能随手抓一把空气作画!原来是画妖,这倒是很稀奇、很少见。 良画又问道:“姑娘你们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是啊。”世安立刻道,“我们现在在一间客房里。” 作者有话要说:  良画:……好像有些少儿不宜,不然我还是先退场吧? 世安:少儿不宜?你不也挺老了吗? 良画:郁闷.jpg)瞧姑娘这话说的! 行远:世安说 分卷阅读56 得不对吗? ☆、渭水畔(13) 良画沉默了,行远也显得有些局促。 世安却没注意到这微妙的异常,继续苦恼的把入城之后的遭遇,挑重点与良画讲了一遍。 听她说完后,良画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居然能从这个酒楼去销香窟和无盐镇吗?看来这个酒楼真是了不得哇!” 世安惊奇道:“你居然连这都知道?” 良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啊哈哈。我是请人去我家中做客时,偶然听说的啦。” 世安:……我倒差点忘了你热情好客、好奇心突破天际这茬。 她又问:“这酒楼怎么了不得了?” 良画道:“因为据说极难寻到诶。” 世安和行远迷茫的面面相觑:原来这个酒楼竟然还极难寻到吗? 可他们只是一路散步,就散进来了呀?不过转念一想就不难知道,肯定是那玄殊搞的鬼了。 世安瘪瘪嘴:“那关于这酒楼,都有何说法呢?” 良画赞叹道:“传闻那酒楼本身只是个供人歇脚、极其偶尔才会被传送至他处的地方而已,除此之外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哦不对……要不是姑娘你们,我都还不知道这酒楼居然也会留客住宿呢。” 行远环视着这满屋的奢靡气息,想起玄殊故意逗世安的那些话语,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无措,便下意识地离世安近了些。 再想到方才窗外掠过的人影,他又小心地把小结界加固了点。 世安却心想道,那玄殊到底是冲着小和尚哪里来的,怎地如此费心思?不过既然给他好吃好喝的,又特意主动留宿他们,那么应当不是对他心怀不轨吧? 良画啧了几声后,高兴道:“先说说那销香窟。据说里面有许多貌美如花的女妖,且都美得各有特色,实在是让人心驰神往。若我能窥得其一二分姿色,必定会立刻画下来——” 眼看着他越说越兴起,世安立刻扯着嗓子大声咳嗽了几下。 良画不得不遗憾地回到正题上来:“啊,不好意思……传说那销香窟还有个别称,叫做少阳馆,意思是女多男少。故而一般来说,只会引诱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前去。” 原来那里的妖族,竟是在用采阳补阴的法子修着邪术! 世安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眼露厌恶之色。 她一向是按照妖族强者的普遍修炼方法——以武服人的,对于这种靠着采阳补阴的女妖,自然十分看不惯。 为何人间流传的关于女妖的话本,无不是以勾引放浪为主,还不是都与这些扶不上台面的女妖有关? 行远默默看了眼世安义愤填膺的神色后,打岔问道:“那无盐镇呢?” 青莲脉络上的光芒猛地弱了几分,良画的声音也平缓了下来:“无盐镇么,只听说那里的女子或女妖不是相貌平平,就是丑若无盐。” 世安:……怎么一说到无盐镇,你就没兴趣了?看来也是个只看脸的家伙,肤浅! 或许也觉得自己确实偏颇太重,良画便又打了个哈哈,补充道:“不过好像里面的女子、女妖地位都挺高的,因为她们都颇有才华或者品行高洁。” 世安想象了下那个场面,登时感慨道:“那肯定是一派安和吧。” 青莲脉络发着温和的光芒,良画轻声答道:“不知道呢。毕竟还没有几个男子能在无盐镇生活月余之久。” 世安不解道:“为何?” 行远猜到了缘由,但没有回答。良画则是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世安并不过多纠结这个,她可没兴趣知道臭男人们的心思呢! 她歪着头想了又想,忽然转头道:“小和尚,你说那玄殊……现在会在干嘛呢?” “大概正在装一肚子坏水儿吧。”行远漫不经心道,“我对他的行踪,并不感兴趣。” “不过世安你,”行远的声音严肃起来,“你要离那玄殊远一些。” 他强调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世安乖巧点头答道:“放心吧,我不会去招惹他的,毕竟我也打不过他。” 行远:……倒也不必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想到与玄殊打斗时的场景,世安拍手惊喜道:“怪不得我之前和玄殊交手时,曾从青莲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原来是你在帮我吗?” “对呀,不过那时候我的力量还比较薄弱,也不知道帮到姑娘没有。”良画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世安使劲点头:“有的有的,帮了我大忙呢!” “良画说的是个好办法。”行远果断道,“世安你试试吧,我会守着你的。” 行远见她神色犹疑,便又低声同她耳语道:“其实这赤莲也助我修行了些。” 世安瞬时有些动心。 于是她便手捧青莲,深吸一口气,在自己的淡紫色小结界中,努力借助青莲发出的微弱光芒, 分卷阅读57 开始修行起来。 一开始她与青莲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应,直到良画说:“姑娘你试着把妖气注入这青莲之中。” 世安依言照做,小心地先用一缕妖气去试探般的碰触那发出微弱光芒的脉络,随即感觉就很不一样了。 世安心中大喜,立马小心仔细的引导着两种气息融合、扩大,然后再引回自己的妖丹之上。 她的妖丹原本是紫色的,但此次引入了青莲的气息之后,妖丹的颜色竟然变得浅了些。 不仅如此,她的妖气颜色也变浅了不少。 世安的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妖气的颜色越纯粹、越深厚,就说明妖本身的实力就越强大。 虽说她能感到借助青莲之后,的确提高了不少修为,但恐怕在其他妖族眼中……她反倒没什么震慑力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隐藏实力也没什么坏处,反而更能引得一些好大喜功的妖族前来挑衅,顺便收割一波妖力了。 世安真心实意的跟良画道了谢,只是青莲脉络上的光芒逐渐趋于黯淡。消耗了诸多气力的良画有些撑不住了,便与她暂做告别,在莲中再做修养去了。 他还仔细叮嘱说,她若再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不妨就如方才修炼时一般,用一缕妖力轻叩青莲即可唤他相助。 世安一一应下,又慢慢把最后一丝颜色变淡的妖气吸入妖丹,然后才挥手撤去结界,然后就意外地看到了—— 一身黑袍、翩翩贵公子般长身玉立在前、正笑看着她的玄殊。 想起行远曾说“玄殊可不是什么好人”,世安立刻看向身边,却发现行远已经不见了。 见她神色戒备又疑惧,玄殊不由得哑然失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是担心我把那小和尚给吃了?” 世安睁大眼睛看着他,不做否认。 玄殊的脸色变了又变,颇为受伤的说:“原来你竟真的这么想的?!” “那你说,把小和尚给弄到哪里去了嘛。” 自打认识玄殊以来,世安就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过一丝恶意。他这点跟行远给她的感觉一样,所以她也不想对他太过恶劣。 玄殊立即感受到了她的退让,重新满面春风道:“他呀,被我引到另一个地方去了呢。” 世安:……小和尚说的没错,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你也别着急,随我来,便能见到他了。” 玄殊好心情的摇着泥金纸扇,彬彬有礼的等着她的回答。 世安霸气道:“若我说不呢?” 玄殊笑眯眯地回答道:“那就以你们妖族的规矩来,同我打一场。你若赢了,我便臣服于你。不过若是你输了嘛——” 他故意不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 世安忍不住用眼神控诉道,那你干嘛多余问这么一句话?反正我又打不过你,你直接绑了我走不好吗? 但玄殊就是丝毫不着急般,笑意满满的看着她,耐心十足。 世安只好说:“好吧,那麻烦你了。” 玄殊便笑着转身,在前面带路,带她去了那黑石墩处。 直到走到这里后,世安才忽然有些犹豫起来:“不是说这里能通往另外两个地方吗?小和尚在哪里?” “哦?你知道的还不少呢!” 玄殊赞赏的看着她,故作回忆状道:“嗯,让我想想……他现在或许被一群美艳的女妖围着,也或许是身处于一群丑女之中。你想让他在哪里呢?” 这是什么鬼问题! 看他神色认真,世安不得不仔细想了想那两个画面,但都觉得以小和尚那样清风霁月的性子、清秀俊朗的长相,还是选后者比较好。 毕竟在品行高洁的丑女堆中,他还可能有一线生机;但在一群采阳补阴的美艳女妖之间,可就生死难测了…… 思量及此,世安果断道:“去无盐镇!” 玄殊牵起她的衣角,笑道:“如你所愿。” 他将手放在黑石墩上摩挲了几下,又带着她往前跨了几步,两人便走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中。 但就在她走入黑雾的最后一刻,忽然感到身后的衣袍被人捉住。 她心里有些惊奇,居然有人能踉踉跄跄的跟进来! 她想回头去看,却听到玄殊低低咒骂了一声,又厉声道:“莫要回头!” 世安感到玄殊用力握住她的臂膀,隐隐透着威胁之意,便未做挣扎继续往前走,心里却还是在意着的。 毕竟鬼才知道她身后到底拖了个什么东西呢? 但就在此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安抚的意味:“世安莫怕,我来了。” 是行远。 作者有话要说:  良画:这日子没法过了,天天被逼吃狗粮……我特么又不是犬精。 行远:得想办法早点把你弄出来。 良画:小师父真是好心人! 行远:省得 分卷阅读58 你与世安朝夕相处不说,还偷听我们说话。 良画:……我收回我上句话。 ☆、无盐镇(1) 世安摸到身后人腕上的手镯,一颗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唇角含笑。 有小和尚在,那她还怕什么呢? 她本想回头去探寻他的手,谁知那玄殊竟像是能夜视一般,立即大力捏住了她的臂膀,还用黑雾侵腐了她的衣袍与血肉。 他似乎是在警告她,若再敢回头,便会灼穿她的血肉。 世安不得不作罢,忍痛咬牙紧跟上他的步伐。 也不知在这片浓稠得近乎失明般的黑雾中走了多久,他们才终于走到了“一扇门”前。 之所以说是“一扇门”,是因为那门无形无象,全凭感觉感知。或者也可以说,是玄殊特意通过某种手段,特意“共享”给她看到的。 玄殊在“那扇门”上屈指轻叩了几下,然后温柔地轻声呢喃道:“青青,我给你带来了一份大礼。快开门呀。” 他这声音甜腻中带着点讨好,令世安心中一阵恶寒,很想伸手捋平胳膊上竖起的汗毛。 但她怕动作太大会激怒他,便暗自深呼吸,默默心想道:青青是谁?与玄殊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想来想去,答案也无从所知,一如“那扇门”后的无边沉默。 玄殊一唤再唤,等了又等,没有丝毫不耐烦,声音也一直甜腻讨好,看样子竟是准备天荒地老的等下去了。 世安心里觉得他可恨又可怜,更不想一直待在这片未知的黑雾里,便干脆开口催促道:“哎呀,你大胆点嘛,主动去推开门呀!” 在这片浓郁得无法视物的黑雾中,世安竟然清晰地感到玄殊转过了头,深深凝视着自己。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那扇门”居然无声地打开了。 一片温和的月白色光芒逐渐透入进来,驱散了令人心生惶恐的黑雾。 玄殊狂喜地往前踏了一步,激动道:“青青,你终于肯见我了?” 然而那“青青”并不应他,只是语气温和的问道:“方才说话的那位……女子,可否能进来?” 世安瞥了眼玄殊,发现他不仅毫无反对之意,居然还满怀期待,便有些犹豫。 前方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身后的衣袍忽然被轻扯了下,世安便不再犹豫,往前踏出几步,走入那片光芒之中。 牵着她衣袖的玄殊也一脸得逞的跟了进去,而且居然没被“青青”给拒之门外。 几个瞬息之后,再次睁开眼的世安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简约雅致的屋子中。 这间屋子配色十分好看,墙壁以月白色云纹为主。满屋的装饰虽然乍一看并不如何光彩夺目,但细看的话就能看出制造工匠的匠心独具。 而最显眼的,则是墙上挂着的诸多女子的小像。 那些女子虽然看起来几乎都堪称是相貌平平,但侧旁或底下的配字却无不说明了她们都颇有才华、令人赞叹。 一位身穿月白色云纹衣袍、带着半截银边面具的女子朝世安款款走来。 她的姿态飘逸灵动,眼神温柔,唇角微微上扬,令人见之忘忧,不由自主的生出亲近之感。 世安也忍不住弯起唇角,暗想道,她应该就是这无盐镇里的女子吧? “青青。”玄殊往前跨了几步,期待的向她伸出手。 但那“青青”却轻轻弯腰施了一礼避开他,在世安身前三尺处站定,怔了下后对她笑道:“我竟不知,今日造访我这无盐镇的贵客,居然有如此多之人。” 玄殊这才赏赐般的回头看了眼,又对世安皱着眉头冷哼道:“为何你身后竟还串了这么一串人?” 他说完后,还嫌弃的甩了甩手臂。 原来是耗了他不少法力,正生着气呢。 世安忍不住委屈道:“我哪儿知道?你又不许我回头去看!” 玄殊本想再开口,却收到“青青”的警告眼神,便生生咽下了要说的话。 行远从世安身后走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打扰了。” 世安立马拽住他的衣袖,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与她解释道:“他是与我一起的。” “青青”瞟了玄殊一眼,后者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她便宽和的笑了。 然而,从行远身后又走出来了两个人。 世安眯眼一看,登时无语了——那小道士和小公主怎地竟也跟来了! 小公主和小道士也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心安理得的站在一边,竟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不速之客。 “青青”也不介意,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郁青,承蒙这无盐镇上住民抬爱,都唤我一声’镇主’。” “原来是镇主大人!我叫世安,真是幸会幸会呀。”世安立刻从善如流的说道。 郁青在她紧捏着行远袖子的手上看了短短一瞬后,笑问道:“那 分卷阅读59 你身边这位,又该如何称呼呢?” 世安也笑答道:“他叫行远,是青云寺的小和尚。” “小师父好。” 郁青微微扫了他一眼后便立即折身往回走,走向黑檀木制的书架。 檀香木桌上的香炉烟雾缭绕,香气沁人心脾,令人心安。 但世安却总觉得,郁青她好似有些不太待见行远。 可她明明对自己挺热情的啊?而且明明都是第一次见面,怎么还分而待之了呢? 世安仔细回忆了下,前世直到做到妖皇之后,也从未见过有这么一位脸带半截银面具、令人见之忘忧的奇女子。 她那时候荒唐得很,若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说什么也要让人好生将她请去妖界屈膝长谈至天明的…… 行远长而密的眼睫毛轻颤了几下,在眼下方透出一小片阴影,显得有些冷淡。 世安摩挲着下巴猜测道,估计他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并且在为无缘故被人讨厌而伤心了吧。 唉,可怜的小和尚。 世安正望着行远发呆,却忽然见他手握佛珠对准玄殊,偏头问道:“世安,是他伤的你吗?” 他盯着她的衣袖看,语气冰冷得如同冰洞中的寒气,让世安有些意外和不习惯。 她这才意识到,玄殊的黑雾居然刺破了她的小臂,带出些血凝固在衣袖上,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眼神一直追逐着郁青的玄殊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 行远手中的佛珠上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那光芒纯粹得令人心生畏惧。 玄殊淡淡一笑,还未说什么,就听到他语气森然道:“你竟敢伤她?” 玄殊便点了点头,坦然道:“是又如何?” 行远亦捏紧佛珠,坦然道:“那就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之一的小道士不禁啧了一声,颇有种幸灾乐祸瞧好戏的意思。 小公主则早已踱步到一边,仔细观看着墙上的女子小像,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郁青听闻争执声后,便握着一卷书快步走来,不动声色的看着隐隐有对峙之势的玄殊和行远。 世安见状,赶忙打哈哈笑道:“没事的啦小和尚,我之前也常常同人打架。身上大伤小伤,还新伤叠旧伤的,早习惯啦!这点小口子我都没感觉到疼。” 这句话一出来,屋内的几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有人好奇,有人敬佩,有人赞叹,有人神色复杂…… 唯独行远眼中,满是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真·奇女子,我朝妹子们的榜样! 小道士:还好我没跟她动过手。 玄殊郁青:果然……! 行远:以后的架,都由我来替你打。 良画:姑娘V587……今天也是被迫吃狗粮的一天呢,嗝~ 终于赶出来了! 这么勤奋的作者,值得拥有小天使们月底快过期的营养液吗?期待搓手ing~ ☆、无盐镇(2) 郁青再次转身,去取了些纱布和药膏回来,然后面无表情地看了玄殊一眼。 正含情脉脉看着郁青的玄殊立刻朝世安伸出手。 行远眉心一跳,寒着脸将他的手打开。 玄殊这才意识到他的戒备,便解释道:“我得先把她伤口上的黑气召回。” 行远这才作罢,只是紧盯着他的眼神依然有些不太友好。 那佛珠上的金光看起来也有些刺眼,令人退却。 玄殊顶着几双沉甸甸的目光,将手搭在世安小臂上,停顿了片刻。 她伤口处的黑雾便瞬时被吸到他手上,游走在他血肉间,隐匿不见了。 世安见郁青随即过来坐到自己身侧,手里拿着纱布和药膏摆好架势,便随意活动了下手臂,笑道:“这点小伤就无需上药啦。” 郁青笑容柔和地看着她,眼神透出一股坚定。 世安只好求助地看向行远,哪知他的眼神比郁青还坚定。 “唉,我好羡慕你。”玄殊感慨的望着世安说。 世安一脸茫然。 玄殊拍案激动道:“青青居然亲自给你上药诶,她对我都没这样好过。她看见我受伤的时候,那笑得可叫一个快活咧!” …… 对此,郁青不仅毫无回应,还挥手在桌案前做出了一道月白色的屏障来。 见行远手中佛珠金光大盛,她便简单解释了句:“上药需先宽衣,还请回避。” 这话过后,那金光便默默地淡了几分。 玄殊立马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行远懒得理他。 其实世安身为林间走兽,又是信奉以武服人、强者为尊的妖族,受伤这种事本就是家常便饭。b 分卷阅读60 r   她一向都是自己寻个无人的洞穴,默默舔舐伤口,等待着天黑和黎明的交替,盘算着伤势还需几日修养,努力熬一熬就过去了。 偶尔运气好,能捡得一些效果不错的灵药,伤势便能好得快些。然后她就又变回那个精神抖擞、愈挫愈勇的母老虎了。 但此次再受了点小伤,却被一群人用目光注视着,世安便觉得有些局促起来了。 郁青又说“上药需先宽衣”,她更是不由得微红了脸,想要出言拒绝。 但偏生郁青的神态都叫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便只好苦大仇深的盯着自己的左臂。 于是,郁青刚转过身使了个术法弄了套干净的衣袍过来,就看见世安的左袖已经被她撕掉,洁白的小臂上有道很明显的伤口。 郁青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你怎么就这样,就这样……” 就这样撕下了衣袖?跟个悍匪似的? 世安怔了下:“啊,这样不是方便嘛,也不用脱衣服。” 郁青见她右手紧捏着领口,一副生怕被她剥开衣服的可怜模样,便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召来的衣袍暂搁一边,仔细地先为她清理了伤口,又用干净纱布擦了药膏将她小臂郑重裹上。 透过影影绰绰的月白色屏障,能看到玄殊和行远都礼貌地撇开了眼睛,跟着小道士和小公主浏览起墙上的女子小像。 四个人各看各的,谁也不耽搁谁,谁也不与谁搭话,竟透出了一种莫名的和谐之感。 世安托着下巴收回目光,歪着头问郁青:“你是不是认识我?” 郁青低着头为她包扎伤口,声音低低的回答道:“不认识。” “那你为何待我这样好?” 世安忽然觉得,重生后的自己,运气好像格外的好。 先是遇到了对自己几乎是百依百顺的小和尚,又遇到了妙人儿良画,再是虽然性情古怪、但对她无甚恶意的玄殊,现在又与初次见面便极为投缘的郁青坐在一起…… 比起前世修成妖皇之前,遇到的诸多挫折与难题,这简直就像是上天忽然开了眼。 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郁青拿起被她撕掉的那只袖子,示意她看案上那套崭新的月白色衣袍,加深了案前屏障的颜色:“你且先在此换上新衣,我在外面等你。” 她直直走出去,那道已经变为黛蓝色的屏障便如同一道水屏,自行微微分开,又在她身后严丝合缝的合上了。 世安不禁在心里感慨道,这个郁青真是太贴心、太细致了。 盛情难却,她便快速地把那套月白色衣袍给换上了。意外的是,那衣袍居然十分合身,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 世安原地展袖打量了下自己后,然后开心的飞奔出去,跑到行远身前转了个圈,得意道:“好看吗?” 行远轻轻顿住脚步,仔细端详了她一番后,颔首道:“很好看。” 世安便开心地把眼睛眯成了月牙。 “青青,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从檀木书架那边传来了热情讨好的说话声,毫无疑问是玄殊。 郁青不咸不淡的回了句:“还好。” 接着,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单是世安和行远感受到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奇怪氛围,就连分站在两边、各看各的小道士和小公主都也忍不住朝他们投去了目光。 玄殊亦步亦趋的跟在郁青身后,忙不迭地递给她需要的书卷或画轴。 郁青则神色自如的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就像没看见他似的。 啧,真可怜。 世安忍不住用手扶扶额头,扁了扁嘴巴瞟向行远。 行远坦然自若的回看了她一眼,冲她微微笑了一下,指给她看墙上的一幅女子小像。 世安瞬时忘了可怜的玄殊,兴致勃勃地凑上去看。结果发现那女子与自己有些相像,心中便觉得有些惊奇。 她又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上面居然什么落款也没有,便疑问道:“为何只有这幅小像上,没有任何注释说明呢?” 正在沉思中的行远尚未开口,郁青就眨眼间到了她身旁,耐心解释道:“因为她比较……特殊。” “愿闻其详。” 或许是跟行远在一起的时日较多的缘故,世安也开始文绉绉的了。 行远满眼赞许地看着她,郁青眼中却有些惊讶,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淡如湖水般的神色,简单解释道:“她是我的一位故人。” 世安等了片刻却等不到下文,便不再问了。 眼巴巴跟着郁青过来的玄殊,却忽然摇头嗤笑了几声。 小道士一甩拂尘,跟在小公主身后,发问道:“这些都是镇上的女子吗?” 见世安也一脸好奇,郁青便颔首答道:“是的。” 小公主接着问道:“那她们现在在哪儿呢?可否引荐一番呢?” “可以。她们现如今都在镇中,只是……” 郁青顿了 分卷阅读61 顿:“只是她们都喜好宅在家中,不太爱见外客。” 这就怪了。 虽然这些女子都或相貌平平、或相貌丑陋,但也都或多或少的拥有一项登峰造极的技能,令人赞叹。 但是如此有才华的女子们,本该名动天下、引得无数风流人士竞折腰才对,为何却偏偏只待在无盐镇中呢? 不过这无盐镇呢,确实寻常人等也无法轻易进入的。若不是通过那渭水城大酒楼的怪异传送,其他人也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个奇特的地方存在。 世安神神秘秘的凑到玄殊身侧,冲他挤挤眼睛:“不是很多人都会因为机缘来到此处的吗,你怎么就不知道……灵活点呢?” 她的意思很明显:你傻吗?不会伪装自己吗,居然就被人家拒绝了那么多年?! 玄殊欲言又止,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个“哼”字。 世安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然后被行远轻轻带到身侧站着了。 小公主略一思索后,毫不客气地发问道:“是你迫使她们留在此处的吗?” 玄殊冷笑道:“还用青青迫使她们留在此地?若不是青青,就她们那样的样貌、那样的性情,这世上哪个男人会喜欢?” “那我这样的样貌和性情,想必你也是厌烦的了。”郁青风轻云淡地接话道。 玄殊愣了下,慌忙摆手否认,急得脸红脖子粗的:“不不不,那些女子如何能和青青你相提并论。你样貌出众、品行高洁——” 世安噗嗤一声笑了,活该!让你乱说话,踢到铁板了吧? 郁青抬手止住他的话语,微微斜身,仅对着他摘了下半截银边面具,待他看清楚后才又立刻戴上了。 她笑道:“这就是我如今的样貌。” 玄殊脸上血色顷刻间退得一干二净,他浑身都哆嗦着,一脸不可置信与震惊。 郁青没再理他,召来一片月白色屏障横于身前,看着与行远站在一起的世安,伸手相邀道:“我无盐镇虽然自多年前起,就只留女不留男了,但今日倒是可以……破个例。诸位可愿随我去镇中一观?” 除了玄殊,其他人都立马点了点头。 郁青便带头走进那道屏障之中,回头看了世安一眼。 世安立刻拉着行远跟了上去。 她感到周身像是被一阵微风轻抚一般,很是清爽。这是与之前通过那阵黑雾时,完全不同的体验。 眼前逐渐出现了小桥流水、庭院水榭。 郁青介绍道:“我这无盐镇虽然不大,但众女子也都自给自足、也自得其乐,并且多才多艺。比如这些景致、水渠、假山、各式工艺……都是她们就地取材后,耗费了无数心思、亲手做成的。” 众人不由得发出赞叹声,啧啧称奇。 迎面走来的女子们身着各式衣袍、头挽各式发髻,互相谈论着什么,一派和谐气氛。 她们看到郁青,便会停下脚步,恭敬地唤“镇主大人好”,又与世安和小公主点头微笑示意后,才三三两两的翩然离去。 世安特意注意了下,发现此处确实未见男子身影。便心道,果然是郁青说的“我无盐镇一向只留女不留男”啊。 但是为什么呢? 带着疑问继续往前走后,她又哭笑不得的注意到—— 女子们看到小道士和紧跟上来的玄殊,便眼露不悦之色,立即撇头避开了。 但她们若是看到了小和尚行远,便亦会顿住脚步,同他打招呼说“小师父好”,再作离开。 世安扭头看了看行远清俊的眉眼、从容有度的姿态,不由得感慨道:“看来果真是你们佛家说的那个什么来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 明媚清晰的太阳照耀着大地,行远心中却一派惶恐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玄殊:哈哈哈,瞧瞧你那怂样! 行远:冷淡转头)郁青施主…… 玄殊:青青呀,我在你面前也怂的,比他更怂!我发誓! 宝贝们我回来了!!!忙到头秃、累成咸鱼的我,回,来,了!(*≧∪≦) 感谢小天使039;戏无言039;的3瓶营养液,感谢宝贝们的热情催更,作者菌会努力按时更新哒,爱你们么么哒~(?ω?) ☆、无盐镇(3) “你也想出家?”小公主诧异地睁大眼睛,对世安说。 世安无语的瞥了她一眼:“你说什么呢?” 小公主疑惑道:“那你说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搞得我以为你要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呢!” 眼看着话题逐渐往爪哇国偏了,行远适时地打断她们的谈话,微抬下巴淡声问:“请问镇主,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附近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里面,有个硕大的水风车,水风车顺着几段拼接起来的竹筒,一直延伸到岸边 分卷阅读62 。 岸边有块平整光滑的大石头,竹筒连接的那个足有成人两臂粗细的竹制木锤和木铡,正在咚咚咚的锤、剁一大块肥厚的猪肉。 那木铡整体都是用竹片制成,不见其他材质。机关插销什么的也不例外,一个一个都很是精细。 整个过程无人操纵,这可真叫人吃惊。 众人都看呆了。 行远仔细看了看,推测这木锤和木铡应该是利用了水流来发力的,只是不知道设计者是谁,居然能有如此一颗七窍玲珑心。 世安咦了声,指着大石头旁侧的阴影处:“有人诶!” 那里有个头戴灰色纱巾、穿着同色窄袖衣裤的女子。 那女子正在专注地观察那个绿色木铡,时不时地还在用细毛笔在纸上记下什么。 众人便纷纷抱着好奇的目光,望向郁青。 而郁青……再次无情地推开腻在她身侧的玄殊,淡声解答道:“那是能够自行绞碎肉的木铡。” … 能自行绞碎肉的木铡?木片也能绞碎肉? 怎么听起来感觉不太靠谱的样子? 世安好奇的小跑过去,看到那女子笑眯眯的倚着身后大石,望着溪中大水车。 女子一见郁青过去,便立刻站起来恭敬行礼,与郁青交换了个目光后,便转头笑道:“姑娘可想试试?” 世安立马开心的点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女子便抽掉了一根插销,又仔细教了她木铡的用法,然后站立在她旁侧,静静等待。 世安屏息凝神,手心轻轻用力,往下一按—— 只听咔嚓嚓几声,整个木铡顺时分崩离析,炸成多块木片。 一块竹片甚至还飞到了玄殊的发冠上,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的。 那女子脸色大变,无比心痛的说:“我的心血哟!” 世安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慌忙道歉,可那女子依然手握碎片铁青着脸,不愿理她。 郁青转向那女子,不悦道:“来者是我的贵客。” 女子敢怒不敢言,低头答道:“镇主莫怪,是我太大惊小怪了。贵客也请莫生气,我再……再做一个便是了。” 这样硕大又精巧的物什,怎么可能说做就做呢? 世安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她就是想不通,怎么她只是轻轻用了点力而已,那木铡居然就突然炸了呢? 这巨大的声响引来了不少路过的、附近的女子好奇地侧目而视,但她们忌惮于镇主郁青,便没有过来,只是稍作驻足后便翩然离去了。 世安更觉羞愧,脸皮微红。 行远把一脸懊恼的世安拉到身侧,温声道:“女菩萨莫担忧,或许这位小道友有办法。” 突然被点名推出来、一脸懵逼的小道士啊了声后,拍拍脑袋:“我记得师傅曾教过我一个法术,能跟令破碎的物品复原来着……你等我在识海中找找看啊。” 说完后他就紧闭双目,双手移到太阳穴上停顿了片刻。 半晌后,他睁开眼睛:“有了!” 他一脸爱惜的从袖中掏出一个符篆,神神道道的念着什么,然后喝道:“去!” 那道符篆便歪歪扭扭的飞向那些竹碎片,将它们带到一起整合起来。 不消大半天功夫,木铡便恢复不少原本的模样了。 那女子这才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认认真真打量小道士一番后,正色道:“多谢小道长出手相助。” 小道长自打进了这无盐镇,还是头次受到女子郑重的注目礼,便受宠若惊回礼道:“无碍,无碍。” 玄殊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激动道:“你既然能令物品复原,那是否也能——” “诸位可有兴趣,随我去镇中赌坊一观?”郁青语气凉凉地开口,伸手指向右侧一座不太引人注目的小院子。 世安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打转几息后,得出结论:郁青是故意打断玄殊的话的。 她见玄殊不停地朝自己递眼风,跟眼角抽筋了似的,迷茫了一会后方才懂得他的意思是,想要她去跟郁青多说他的好话。 世安歪头想了下,凑到一脸惨兮兮的玄殊身旁,悄声问:“对了,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们,你的秘密的吗?怎么就带我们来到这里啦?这无盐镇与你的渭水城有关系吗?” 玄殊一双眼睛胶着在往前走去的郁青身上,嫌弃道:“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青青就是我的秘密。” “所以呢?” “所以……你替我搞定了青青,就知道我的秘密啦!”玄殊一脸得意。 世安毫不客气地一脚踹过去:“你在耍我们呢?!” 玄殊心不在焉的走着,被她一脚给踹了个狗吃屎,堪堪趴在郁青脚后,抱住了她的脚。 郁青回身低头看他,看不清神色,但也没有抽开脚。 玄殊仰头看着她,眼中有一刹那的恍惚,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他 分卷阅读63 小心翼翼地唤:“青青啊……” 郁青抽出自己的脚,转向世安笑:“你莫要听他瞎胡说,我与他其实——” “并无什么干系。”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认真地与世安说:“我想与你比试。以妖族的规矩。” 世安惊了。 这,这,这……这郁青怎么与玄殊一样,性格阴晴不定的呢?! 说开打就开打吗? 郁青见她神色,知道她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便又补充道:“但是比试内容,我来定。” 世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的,我不与待我好的人动手。” 郁青愣了下神后,失笑道:“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咳。” 她严肃道:“一定要比试,你不能拒绝我的。” 玄殊立马站到郁青身侧,虎视眈眈的看着世安。行远随即站到世安身后,与玄殊眼神对峙,为她撑腰。 小道士和小公主则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何方才还有说有笑、为彼此出头的姐妹居然说比试就比试,还剑拔弩张的。 世安为难的看了眼行远后,试探道:“那,那你要是输了,能不能让玄殊告诉我们他的秘密呀?” 郁青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可以。” 玄殊的脸色瞬时变得精彩纷呈起来。 他不希望郁青输给别人,但又想要有人能帮她走出困局。而那个能帮她的人,好像只有眼前这只小母老虎。 这让他有些纠结。 然而郁青反过来问世安:“但若是你输了呢?” 世安很大方:“你就说想要我怎么样吧!” 郁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行远,吐出几个字来:“若你输了,就在此陪着我吧。” 呃,陪她待在这无盐镇?做什么呢? 玄殊心里酸到炸,瞬时打定主意,一定要让世安赢! 行远握紧佛珠,淡淡笑了:“世安,你只管放手去战吧。我相信你不会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道士:嚯,搞事搞事,嗨起来啊! 小公主:喵喵喵,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打起来打起来(莫名兴奋.GIF) 玄殊:青青呀,为了你,这次只能让你输了。 行远:世安,你只会赢,你战无不胜! 郁青:……都不考虑我的感受的吗??? 世安:你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无盐镇(4) 眼看着几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差点要在她身上灼出一个洞来。 世安无奈的心想道,看来这一架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了,毕竟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不是? 她只好说:“既然镇主大人执意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郁青预料之中般的笑了笑,带着一行人走向右侧那座不起眼的小院子。院子右侧有个竖着的牌匾,上面写着“如意坊”三个字。 那座小院子傍依溪水,外侧围着简单的竹篱笆。灰青色墙壁和瓦片看起来淡雅又别致,门口挂着几串艾草和淡紫色鲜花,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赌坊,倒更像是一个农家小院。 见郁青直直的往里走,世安忍不住放慢脚步,迟疑地问道:“这就是……赌坊?” 郁青回过头:“是啊。” “我们要在这赌坊中比试?” 郁青再次道:“是啊。” “诸位刚好帮我们做个见证,赌注大家方才也都听到了。” 一听到赌注,世安就不再犹豫了,拉着行远就大步跟上去。 为了解开玄殊的秘密,尽快拯救被黑雾包围着的渭水城——她一定竭尽全力! 她顾不得欣赏满院的各色花草、晾晒的纱绸,紧跟着郁青走向正中的那间淡青色小屋。 屋门忽然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位青衣女子。 女子恭敬地与郁青打了个招呼后,笑道:“我叫.春兰,是这赌坊的坊主。诸位贵客不远千里而来,镇主大人十分高兴,所以今日诸位在坊中的一应费用全部免单,里面请。” 世安一听这话,同他人一样高兴得不得了,拉着行远就要往里面冲进去。 然而,她却被春兰给拦住了:“世安姑娘莫急,请与我这边走。” 春兰扬手唤了个女子过来,对小道士和小公主说:“两位贵客请先随她走,去瞧瞧咱们这儿的赌场多好玩。” 小道士和小公主便幸灾乐祸的看了世安一眼,然后就那么大咧咧的甩着浮尘、摇着扇子随着那女子去围观赌场了。 世安也是服了,他们难道一点也不担心万一进的是什么魔窟该怎么办吗! 玄殊依然像一团狗皮膏药般,紧跟在郁青身侧。郁青走,他便走,郁青停,他便停。 世安握着行远衣袖,好奇地问:“去哪里?做什么?” 正前方的一道道珠帘自行分开,好让他们无碍通 分卷阅读64 行。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画轴,看起来有些相似。但连起来看的话就能发现,好像是一出什么话本。 在一次惊天动地的混乱中,年轻男子对身穿白衣御笛驱兽的披发赤脚、白纱蒙面女子一见钟情,日思夜想。 他使出千方百计到处去打听、热烈追求那名女子,却屡屡被拒绝。但他并不气馁,反而愈挫愈勇。 最终他成功虏获美人芳心,与她携手云游四方,花前月下立下誓约。 然而看到这里之后,中间突然多了几幅破破烂烂的空白画卷。 再接着看到的就是二人天各一方,男子在一座琼楼阁宇中长吁短叹,蒙面女子在一座缥缈如雾般的深山中倚树远望……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就突然分开了呢?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世安看得心中唏嘘又疑惑不已,刚要继续往前走、往下看,在前面走的春兰却忽然顿住脚步。 她只好也停下来,遗憾地看着前面那长长的廊道,在心中暗自猜测二人结局到底会如何。 春兰步子一转,走进一间飘香雅室,在一个兰花模样的烛台边停下,正色道:“请容我再确认一遍,镇主和世安姑娘将在本坊中比试,所立赌约分别为玄殊的秘密、世安姑娘的自由?” 郁青和世安对视一眼后,纷纷颔首答了声“是”。 玄殊低低地哼了声,显然是为自己并未参与比试、却被立为赌约而心生不满,但他在郁青面前也不敢说什么。 行远则一直神色严肃地贴在世安身侧,以防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 二人话音刚落,兰花烛台上的烛火猛地暴涨几分,催吐出一朵淡青色火焰。 那团青色火焰在空中凝成一个“约”字,分别飞到郁青和世安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 世安感到手腕处有些热,便摊开手来看,结果看到手腕处有一个小小的青色花体“约”字。 春兰说:“姑娘不用担心,赌约完成之时,那字便会自行消失。” 世安哦了声点头,跑去郁青身边看了她的手腕后,不解道:“即是赌约,为何我俩手上却都只是一个’约’字、而不是一个‘赌’字呢?” 春兰看了眼郁青,解释道:“世间大多赌坊虽然也有赌约,但大多重在利益往来与取舍,故而重在’赌’字。但我这如意坊与它们有所不同,全凭发起赌约之人的喜好。” 世安想了又想,依然不懂,便看向行远。 行远微微思索后,转向郁青问道:“坊主之意应该是,相比于’赌’,镇主大人应该更看重’约’字?” 郁青微微笑了笑,银边面具下的双眼中,是除了玄殊之外,其他人都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行远心道,这个郁青虽然心思有些重,但对世安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 若是她输了,玄殊的秘密对于世安来说,那必定是“利”。但若是世安输了,无非也就是随她一起在这镇中生活…… 想到这里,他心中腾地升起一股难言的痛感,立刻眼神一凛抿紧薄唇,暗自告诉自己:不,世安绝不会输! 世安懒得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因为她在前世混迹人世间时,曾进过不少赌坊,不仅见过不少千奇百怪的奇葩赌法,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间悲喜剧。 一开始混迹赌坊时,她心中常怀不解,不知道为何凡人宁愿去赌,也不愿努力去向心中所求靠拢;后来见得多了,便感慨于人性复杂曲折,就不愿再去了。 此时她意外遇到了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赌坊,心中便被勾起了兴趣。 于是,世安催促道:“既然赌约已成,那便请开始吧。” 春兰笑了笑,又道:“姑娘且慢。我这赌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有人在这里以赌比试,尤其是以自身为赌注的,必须拿出身上最值钱的一件物什,作为自己的替代品,交给我们保管。” 最值钱的物什? 世安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可我……我穷得叮当响。” 玄殊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郁青随即淡淡的斜了他一眼,他的笑声便戛然而止了,委委屈屈的低头对起手指,看起来十分滑稽。 春兰翻转左手,手心缓慢生出一朵兰花。那兰花围着世安周身上下飞了一遭后,停留在她鬓边。 不待行远说什么,世安抢先不悦地说:“这可不是我的物什,这只是小和尚托我代为保管的!” 言外之意:你们别想打我鬓边这朵青莲的主意! 春兰微微摇头,似乎也觉得很无奈:“可是……兰花它就是这样判定的呀,我也无权干涉。” 意思是,这是定死的规矩,她这个坊主也没办法的。 世安毫不犹豫的一把抓过鬓边空中的那朵兰花,用指尖凝出的淡紫色妖火炙烤着它,威胁道:“快给我重新判定!” 话毕,她又把鬓边青莲抛还给行远,并用眼风示意他先行收好那青莲。然而那青莲眨眼 分卷阅读65 间又回到了她鬓边,竟是无论她怎么抛还,也无他法。 被她的妖火所炙烤的兰花可怜兮兮的哆嗦着,颤颤巍巍的重新围着她飞了一圈,最后畏畏缩缩的——依然停留在她鬓边处。 世安气急,对郁青道:“我不与你比试了,你们耍赖!” 郁青叹道:“咱们都看得分明,那青莲明明是世安姑娘所持之物,扔都扔不走。你却非说它不是你的,到底是谁在耍赖呢?” 世安真是有口也说不清,又不好随便对他人讲述行远的秘密,只好耍横道:“本姑娘说不比了就是不比了!” “那可不行呢。” 玄殊优哉游哉的摇着泥金纸扇,笑道:“青青要做什么便做什么,我自然是十万分支持的。即便是她要我毁了那渭水城,我也是愿意的哟。” 世安急了,拉住行远的手:“小和尚我们走,不揭那什么皇榜了。让空明那老秃……自己来弄吧!” 一道黑雾从玄殊手中纸扇上飞出,凝成一堵薄墙堵在她身前,散发着一股令人害怕的不妙气息。 纸扇上显出了渭水城中因被浓浓黑雾压境、而仓皇不已的各路修士和城中百姓们。 世安恼道:“他们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快放我们离开!” 玄殊依然弯着唇角,只是眼中毫无笑意:“哦,是吗?” 他手中黑雾越来越盛,纸扇上的画面中,渭水城上方的黑云更是浓重得让人快要透不过气来。 城中的房屋似乎在被什么腐蚀一般,逐渐老朽、坍塌,露出了里面已经被饿得瘦骨嶙峋的百姓们。 世安看得直咬牙,扭头怒瞪着玄殊。 后者挥了挥手,她面前的黑墙便裂出了条缝隙,通往不知名前方。 玄殊潇洒道:“去留如何,随你决定。” 纸扇上的百姓们慌乱地收拾着包袱行囊,无声地互相呐喊着什么,挤在一起冲向城门。但他们却像是笼中困兽般,怎么也走不出城门一步。 腐朽之势却如急水冲刷田地,眼看着就要到他们身前了—— 世安终于忍不住大声喝道:“玄殊,快住手!” 玄殊丝毫不意外地挥了下手,止住了腐蚀之势,淡声问道:“那你还要继续与我家青青赌吗?” 世安心中十分纠结,她自己的安危与自由倒是其次,无非就是不为自己报仇了,与郁青一起待在这个无盐镇中,同那些有才华的女子们日夜相处,应该也挺潇洒快活的。 但她一早答应了小和尚,要点亮青莲来解开他的身世之谜。好不容易误打误撞的通过良画点亮了青莲脉络,眼看着点亮青莲也指日可待…… 但是渭水城中的百姓们也太过可怜,被困在这一方四方城中不得解脱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被玄殊那个疯子给挫骨扬灰了—— 行远亲昵的摸了摸她的长发,坚定道:“世安不要在意我,既然来到了这无盐镇,那就入乡随俗、继续赌吧。” 他又低低的与她耳语道:“你只管大胆去赌,我绝不会让别人伤害你。再说青莲已经认你为主,不会被她们的小术法给带走的。” 也对诶! 世安眼睛一亮,挺直腰板道:“我赌!”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回来啦!总算忙过一段时间了,今天日一万五补偿大家!!! 晚上六九点还各有一更新哦,小天使们记得来看哟~ 爱你们(*  ̄3)(ε ̄ *)~ ☆、无盐镇(5) 春兰颔首,她变出的那朵兰花便围着青莲转了好几圈,试图想把它弄下来。 只是果然如同行远所说,那朵兰花失败了。但它也不灰心丧气,努力地拓了个模子下来后,变成世安鬓边那朵青莲的模样,自行飞回、嵌在那兰花烛台正中。 世安不可置信的指着那兰花烛台:“就这样便好了?” 春兰答道:“是。有时一方赌徒身上最值钱的只有他的心,但取走他的心他便无法存活,自然也无法完成赌约,只能如此般拓下最值钱物什的轮廓,加以法术相持、监视,便不担心那人会赖账了。” 这话听得世安有些生气:“你是觉得我一定会输、或者觉得即使我输了就一定会赖账吗?” 郁青身形微动,春兰便赶忙摇头解释说:“非也。只是依照赌坊规矩行事而已,还请姑娘莫要妄自菲薄。” 世安见她神色真挚,不像是说假话,便转而不解道:“若是你们担心有人耍赖,大可以把那人扣下,为何要他身上物什的替代品呢?若是他逃了,留下的也只是个替代品而已,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春兰自信的笑道:“我赌坊会用坊中秘术,在那替代品上打上印记,天涯海角的追捕失信者。” “对于我们赌坊来说,拘捕一个人自然不算什么难事。但对待失信者来说,让他终生惶恐惧怕、不得解脱,难道不是更有意思吗?” 看着春兰淡定异常的笑容,世安忽然觉得遍体生寒 分卷阅读66 。 她倒不是怕自己被列入这如意坊的“失信者”名单,只是对这赌坊的做法有些……疑惑和不太认同。 即便是有人在这里输了自由,一时后悔逃了,捉到他之后加以惩戒便可,也不至于要让他余生都不得解脱吧? 世安语气生硬道:“要打就打要杀便杀,无端折磨人做什么?” 郁青扬手示意春兰退至一侧,亲自耐心解释道:“世间万事若真能一刀切,那便好了。可是有的人即使死到临头也不见得知错,更别提’改’了。倒不如杀鸡骇猴,更能震慑人心。” 世安表示听不懂。 郁青默默看了她几眼后,望向虚空某一点,叹道:“这都是我的那位故友……曾教会我的道理。这样吧,请跟我来。” 行远轻拍了拍世安的手,示意她安心,带她跟了上去。 郁青再次召出月白色水屏,率先走入。世安、行远、玄殊和春兰随后也走了进去。 一阵令人舒爽的微风过后,眼前只见一片富丽堂皇。 这间屋子到处都金灿灿、亮闪闪的,刺得世安眼睛有些发痛,赶忙抬袖遮眼。 她身为走兽,视力虽然异常敏锐,但也惧怕强光忽然直接照射。要知道,有时甚至可能会被……亮瞎眼的! 行远立即撕下一截衣袖,缚在她双眼上。 郁青赶忙道了声抱歉,给整间屋子都加上了层薄薄的月白色水雾,又递给她一个净面的银色面具,看起来才总算没那么刺眼了。 世安感激的朝他和郁青笑了笑,轻吁出口气后仔细观察起来。 这间屋子大而高,屋内装饰非金即玉,或为各色宝石、各种珍稀海贝珊瑚,极尽奢华。 左右两侧有蜿蜒曲折的楼梯,楼梯上缠绕着怒放的各种鲜花。 赌坊内的男男女女们皆衣冠革履、靓丽体面,走路姿态优雅从容。他们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在轻声交谈着什么,脸上神色各异。 这看起来更像是达官贵人们之间的友好会面与交流,一点也不像世安前世遇到的赌坊那样,到处都是激情拍案怒骂、言辞粗鄙不堪的赌徒。 只是女子们脸上都戴有不同的面具,男子们面上却空空如也,音容笑貌一览无余。 怪了,不是说这无盐镇中几乎无男子的吗? 为何这赌坊中竟有如此多的男子? 还有,他们与这些女子是在此相会呢,还是在此立下赌约呢? 世安心中满是疑问,正要转头问郁青,就听见有人大声嚎哭求饶道:“求坊主开恩,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对嗷嗷待哺的幼儿。我,我我再也不赌了!” 一个面如白纸、浑身上下也没两件值钱玩意的瘦弱男子跪在地上,慌乱地朝四周作揖,把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有个戴着花纸面具的女子走上前,冷声道:“坊主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我如意坊的赌约既成,便不可撤销。来人,快把他拖下去!” 男子一见她就膝行过去,满脸涕泪的乞求道:“花姐姐饶命,我张三愿为你当牛做马——” 那花姐姐嫌恶地往后退了几步,好让他不要抱住自己的脚,又冷笑一声:“张三啊张三,事到如今你才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你刚来我如意坊时,是如何对我们说的,还记得吗?” 张三面如金纸,两股战战,不敢回答。 “我张三寒窗苦读二十余载,总算高中进京做官,早先耳闻无盐镇中诸位才女各个贤良,心驰神往已久。苦等三年后才得以进入这如意坊,欲在此寻得良配,明媒正娶迎回家中,承诺一世一双人、相守不分离。” 花姐姐一字一字重复完毕后,又凉凉道:“否则,我张三愿终生留在这无盐镇中,供被我辜负的那位女子所驱使,无怨无悔。” 张三喃喃道:“可我当时以为,我当时以为……” “你当时以为,我无盐镇中既然全是女子,那就怕也只是徒有虚名而已。这天下的弃妇怨偶多了去了,也没见几个闹得出大水花的,一群故弄玄虚的丑女又能把你怎么样呢?是吧?” 张三垂头不语,显然心中确实曾如此想过。 花姐姐嘲弄的弯起唇角,不再说什么,旁边立刻过来两个头戴面具的男子,上前架起他的臂弯。 张三如梦初醒,奋力挣扎道:“可我并不知道那女子竟是研究巫蛊之术的,她现在是要把我拿去炼药折磨我、要我的命啊!!!我可以不要自由,但我想活下去,我还要飞黄腾达步步青云……” 他又急切地转头问身旁两个男子:“你二人也是被迫留下的男子吧,为何就不能帮帮我呢?!” 但那两个面具男却一言不发,宛如毫无生命般的傀儡般,将他提起来拖走了。 原来他俩也与他一样,早已是这赌坊中的奴隶了? 张三凄惨哭嚎着“救命”,却被迅速架走、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其他人再次迈出步伐,不快不慢的继续与身侧女子相谈甚欢,就像是丝毫未见过方才发生的事情一样 分卷阅读67 。 所谓赌徒,就是如此。即便是亲眼目睹了别人赌输之后的下场,也不会轻易放弃继续赌下去的。 因为他们总想着,那是别人倒霉,自己运气一定不会那么差。然而他们忘了,在自己立下赌约那一瞬,就已经终生都是个赌徒了。 毕竟身为赌徒,即便曾小赢过,但又怎么可能一直战无不胜呢?可就是偏生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却一直无法参透、解脱。 唉…… 见状,世安情不自禁的靠近行远,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春兰不知何时也戴上了一副面具,面具上大朵兰花交织绽放,看起来清雅又绚丽。 只听她无情道:“来这里的男子都说不看容貌只爱才华,但镇中才女遍地都是,大多人还不是像那张三一样,只倾心于外表最为美艳的毒娘?” “他以为我这无盐镇是那扶不上台面的销香窟么,竟敢如此怠慢!他能有今日如此结局,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世安无以言对。 她做妖皇前,也遇到过对自己见色起意的男子,而且不止一次。而在她能幻形、故意变为丑女之后,别说搭讪她的男子了,就连正眼瞧她的男子,都怕是十个里挑不出半个来。 行远身形微动,慢慢握紧了她的手,在她手心写字。 她凝神屏气仔细感受,发现他写的是——“世安莫忧惧,我非那般之人。” 世安抬头去看,只见他神色坦荡,眼神清澈且认真,一颗心瞬时就放松了许多。 也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方才见到的那些挂在墙上的话本画轴,上面也有一个白纱蒙面女子。 再看看此处的各色面具女子,世安不由得心道,莫非那女子也是这无盐镇中人吗? 郁青像是朵解语花般,回答了她心中疑问:“那白纱女子并非我无盐镇中之人,而是我的一位故友。” 这便是郁青之前所提到的那位故友吗? 世安忍不住问道:“你那位故友,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先完成赌约吧,”郁青目前依然不愿多谈,只是说,“我知道妖族以强者为尊,讲究以武服人。” 世安得意道:“是呀,我妖族一向简单粗暴又明了呢!” 玄殊挑了挑眉毛,抱臂斜睨着她,像是不太赞同她的话语。 郁青瞟了眼握着世安手的行远,又道:“既然如此,那请再次随我移步,前往比武场吧。” 那道月白色水屏再次出现,闪动着粼粼水光,发出无声的邀请。 一行人再次走入,转眼间便到了一大片空地。 世安眯着眼睛看了看,便立刻在心中下结论道,这里应该不是什么空地,而是郁青布置的一个结界。 再回头看郁青,却发现她不知何时竟然换了身装束。 她虽然满头珠翠却不显得艳俗,身披重重绫罗却又不显累赘,整个人看起来很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女。 她的身姿灵动飘逸,引人注目…… 世安心想,若是能除去她脸上戴着的那半截银边面具,想必定能看到真正的闭月羞花之貌吧。 她偷偷看了眼行远,发现他也在看着郁青,心里瞬时有些不大痛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世安你听我解释。我是在看她,但我并没有那样看她。 玄殊:嗤笑)并没有哪样看青青? 行远:像玄殊那个痴汉那样。 世安:破涕为笑)哈哈哈.GIF 行远:温柔凝视ing… 玄殊:瞧瞧你那痴汉样儿,还有脸说我? 感谢小天使“八喜”灌溉的1瓶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哒!开启码字机模式,将功赎罪ing~每天爱你们千万遍!~(@^_^@)~ ☆、无盐镇(6) “世安姑娘,请吧。” 郁青抽出一条软而薄的长纱,挽于臂弯之间后,示意她先动手。 早已脱掉外袍、活动好筋骨的世安把目光从行远身上收回,无奈地摊手问:“可是镇主姐姐呀,你弄成这样的话……我还怎么打?” 郁青愣了愣神,有些不太明白。 春兰也失了神,双眼呆滞的立在原地。看得出她也是头次见到这样的镇主大人。 行远则依然目光淡淡的,只有转回到世安身上时,才有点波动。 见状,玄殊只得咳嗽一声,替郁青解释说:“就那么打呗,这其实也是青青的战袍啦。” …… “你在开玩笑吗?” 世安生气的皱紧眉毛,觉得身为战无不胜·前妖皇的自己受到了侮辱。 这特么也叫战袍? 郁青她确定不是来跳一曲绝世清舞、来惊艳众人一番的吗? 世安攥紧拳头站在原地,自顾自的生气闷气来。 要知道她们妖族打架 分卷阅读68 的时候,一向可都是轻装上阵、速战速决的呀! 可像这位奇奇怪怪的镇主大人这样,难道是要与她来斗舞的吗?要知道就连白笙那个死兔子,都是不会这样穿去战场的啊! 这特么要怎么打?一起跳舞嗨起来吗? 就在她心神恍惚间,迎面忽然快速飞来一个残影。 身为走兽的本能占了上风,世安的身体迅速地做出先行判断,轻盈的来了个后空翻避开了。一个什么东西堪堪擦着她的长发飞了过去,削下了她的几根头发。 玄殊立马抚掌喝彩道:“青青真是好样儿的!” 这就罢了,他还一脸威胁的看向春兰。 春兰只好半是违心半是真心的夸了声“镇主大人真是好身段”,玄殊这才回过头,继续摇着扇子开心地看双姝争斗。 …… 行远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心道这厮是怎么回事?就他那股子牛皮膏药般占有欲强、怂贱又护主的模样,不是更该希望世安赢吗? 世安直到站定后,才猛地反应过来:方才那夹杂着风声、差点打破自己脑袋的凶器,竟是郁青臂弯中那条软而薄的长纱吗?! 她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眼中升起一股好战之意,“嗷”的一声就带着大团大团的紫色妖火,朝着郁青猛地扑了过去! 郁青不慌不忙地挥动长纱,将那长纱舞得像在跳舞一般,逐渐将世安围在其中。 那长纱上还腾起一股月白色的水汽,映得世安的身影影影绰绰、不甚真切。 行远忍不住上前几步,暗自催动紧握在手心处的一朵纸莲,想要寻得世安的踪迹。 但说来也怪,自从那股月白色水汽蒸腾、弥漫开来之后,他就不能很好地掌握世安的身形所在了。 万一那郁青搞鬼,故意把世安转移走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行远不由得手握一团金色佛光,准备寻找时机、果断打断这场比试。 就在这时,郁青透过舞动的长纱瞟了他一眼,眼中隐隐含有讥讽、警告之意。 春兰召出大片清丽的兰花,挡在他身前。兰花花芯吐出一些淡青色香雾,干扰着他的视线。 玄殊的黑雾也随即零零散散的漂浮在他身前,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他们三人这是准备合力把世安带走吗?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带去做什么?对她有何所图吗…… 诸多未知又可怕的问题令行远不敢再想,只得闭上眼睛稍作和缓。 然而怀中赤莲却忽然躁动不已,发出层层赤色光芒,灼烧得他心口阵阵疼痛,无以缓解。 在他手心的纸莲即将燃烧完毕、失去世安踪迹之前,他豁然睁开双眼扬起手臂,准备以一己之力打破面前的三重壁垒。 大片兰花骤然膨胀变大,吐出的淡青色香雾愈来愈浓郁; 玄殊的黑雾也不甘落后,层层叠叠的像是要把这个结界给填满; 郁青身上忽然也出现了几朵火焰,只不过这火焰的颜色有些诡异,是蓝绿色的,很像是……夜晚行走于坟场中所见到的森森鬼火,令人心慌和惧怕,与她冷淡清雅的气质和打扮极为不搭。 世安疑惑地咦了一声,好奇地用自己的紫色妖火去触摸她的“鬼火”。 但她的“鬼火”总是逃避她的妖火,世安便忍不住亲自伸手去抓。 奇怪的是,郁青的“鬼火”对她倒是挺温顺的,十分安静地躺在她手中,看起来并不打算攻击或者反抗她。 世安便像是摸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那样去抚摸掌心的“鬼火”,满眼不解的望向薄纱后的郁青。 郁青与她隔纱对望,两两无言。 直到一团金色佛光忽然穿透了轻而薄的长纱,直至世安手心。 世安下意识地握住那团金光,却不想金光却灼烧得“鬼火”哆嗦起来,被那金光给逐渐净化清除、消失不见了。 郁青左臂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圆洞,冒着青烟。 她见世安一脸震惊于关切,便挥手驱散长纱和其他“鬼火”,又召来外袍挡住了左臂上被灼烧出的洞,淡声道:“我认输。” “青青,你不必如此谦让啦。这小母老虎如今还不成什么气候,又不像当年——” “玄殊住口!”郁青厉声喝止他的话语,那条长纱随即奔向玄殊,试图封住他的嘴巴。 玄殊赶忙噤声不语,委屈的望向郁青,却看到她脸色有些苍白,不由得大惊,眨眼间便去到她身侧,关切道:“青青,你可是受了重伤?” 春兰也收起了大片兰花,肃了神色去看世安。 “不是我不是我,”世安慌忙道,“我并不想伤她、也未曾伤过她!” 行远将世安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查看了一遍后,才淡声道:“确实与世安无关,应当是我的佛光……不小心伤到了她。” 玄殊气急,将那些黑雾化为一只长矛,以闪电之势劈向行远:“‘不小心’?青青法力可并不弱,你若不是存心为之,又如何能’不小心’伤 分卷阅读69 到她!” 世安立马要挡到行远身前:“他那是为帮我,那就算做是我伤的!不过我会让他为镇主大人疗伤的——” 郁青急忙呵斥道:“玄殊住手,不许伤她!” 一块带着淡淡金色佛光的白色云板挡在世安身前,与玄殊的黑雾长矛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因玄殊于盛怒之下用了全力,而行远则因世安说“我并不想伤她”,便未使出全力,故而他的白色云板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被那黑雾长矛所刺破,差点扎在世安身上。 但郁青不知怎么做到的,竟然强行提升了修为,瞬间挡在世安身前。 玄殊怕伤了她,只好飞快的撤回法术,结果受了反噬,被自己的黑雾给打得吐出好几口血来。 然而即使如此,还是有部分黑雾刺入了郁青腹部。接连受了重伤的郁青只得脚下一软,脸上的银边面具险些掉下来。 世安赶忙扶住她,下意识地又要伸手扶住她的面具,却被她尖叫着打开手:“别摘!” 世安将伸出的手顿在空中,呆站在她身后傻着眼。 春兰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给惊呆了,屏住呼吸。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镇主大人。 这样为一个人勇敢到奋不顾身、又瞬间流露出脆弱的镇主大人。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女子??? 她不由得仔细打量着世安,心中猜测这个女子到底是谁,竟能引得镇主大人接连失态至此? 玄殊捂着胸口阴森着脸走过来,将郁青从世安手中拽走,不顾她的剧烈反对,强势的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命令春兰道:“带我们去镇主大人房中。” 春兰迟疑地看着郁青,又看了看世安,不知道该如何做。 这个结界已经被行远的金色佛光刺穿了几道口子,进来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郁青只得虚弱的发话道:“带他们……都一起去吧。” 春兰恭敬地应了声是,从郁青手中接过那条长纱,让众人将那长纱绕在自己手臂上,闭上眼睛。 几息之后,春兰说:“镇主大人,到了。” 玄殊立刻将郁青抱在塌上,放下帘子后又冷着脸驱赶世安和行远:“快走走走,遇见你俩就没好事儿。看见你俩我就头疼!!” “玄殊。” 郁青的声音中满是怒气,玄殊立刻不情不愿的换了副神色,阴阳怪气地说:“还请二位贵客随春兰在外间稍作等候。” 世安一步三回头的随着春兰往外走,在淡雅别致的外间坐下。 她手捧一杯春兰敬上的香茶,恍惚的问:“小和尚,我真的赢了吗?” 行远扶着她的手臂,喂她喝下几口热茶后,坚定道:“是的世安,你赢了。” “可是,可是……” 可是是小和尚插手、放出了金色佛光,郁青才被打败了的呀。这也能算是她比试赢了吗? 行远垂眸思索片刻后,缓慢抬头道:“彼时即便我不出手,镇主大人也是准备向你认输的。” 因为在他的金色佛光接触到郁青那团异常温顺的“鬼火”后,就瞬间意识到郁青她已经归降于世安了。 但是为什么呢? 其实这个问题不仅行远想不通,世安也想不通。 但好在行远隔空召回了自己的金色佛光、玄殊为郁青加以治疗后,她的伤势就得以控制了。 世安忐忑的喝了大半壶茶,又心神恍惚的吃了好几盘糕点水果后,郁青终于换了身干净衣服走出来了。 世安一见到她就慌忙跳起来,不料竟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满屋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对不起啊镇主大人,我太紧张了嗝~ 郁青:……无妨,反正认识你也不是一两天了。 玄殊:哼,你个吃货! 行远:你若是想与我好好打一场,我随时奉陪。 ☆、无盐镇(7) 沉默半晌后,还是郁青先开口打破了这奇怪的僵局。 她语气柔和的问世安:“好吃吗?” 世安下意识地点头答道:“很好吃!” 郁青又不动声色的问:“那你吃饱了吗?” 世安立即答道:“吃撑了。” 玄殊春兰行远:…… 世安瞟见他们神色才反应过来,便红着脸拼命找补道:“我不是故意吃你那么多东西的!” 郁青沉思了一瞬后,吩咐道:“春兰,再上几份瓜果点心来。” “不用了,桌上这些已经够吃了!” 世安立刻拉住春兰,一双好看的眼睛却无比留恋的望向她即将走去的方向,还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 其他几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包括行远在内。 屋子里瞬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唯独世安有些羞赫,又有些气恼:笑什么笑!从渭水城 分卷阅读70 那大酒楼出来后,就到了这无盐镇。一路上都在观赏风景和谈话说笑,方才那场打斗更是很耗费体力的好吗,她早就被饿得前胸贴肚皮了! 而且她现在可是一只正在长身体的小老虎,自然需要大量进食…… 不等郁青再次吩咐,春兰就已经强忍着笑意转身去取瓜果糕点盘子了。 世安气恼地低着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头埋进臂弯中不说话。 郁青看着这样孩子气的她,突然快活的笑出声来:“真没想到这时候的你,居然是这样的……” 这话让玄殊和行远同时收敛了眼中笑意,转而郑重的看向世安。 世安从指缝中偷偷看郁青,瓮声瓮气的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春兰恰好带着一份食盒回来,将诸多精美的糕点瓜果在世安面前一字摆开。 世安眼睛一亮准备伸手去拿,却又立刻像被火烧般缩回了手,忐忑的看着其他人。 玄殊转了转眼珠,故意拿了块最好吃的、也是唯一一块的点心,作势放进嘴中,引得世安眼巴巴的看着他。 “瞧你那样,”玄殊再次噗嗤一声笑出来,把糕点递给她,“吃吧吃吧,不跟你抢!” 世安怯怯的看了眼郁青,见她唇角含笑点头后,才接过来小口咬着。 哇,这点心可真好吃呢,好吃得叫人骨头都酥软了…… 见世安惬意的眯着眼睛,瘫坐在太师椅上,郁青身上的冷冽之气也淡了许多,倒不像是高高在上、严厉冷漠的镇主大人,而像是个亲切宽容的姐姐了。 春兰在心中暗自感叹着她的变化,猜想道:镇主大人居然如此毫不掩饰对这位世安姑娘的偏宠,难道这个世安是她流落在外多年的私生女吗? 不过镇主大人看起来,也并没有很大岁数啊? 噫,话说起来,镇主大人到底活了多少岁,镇中女子们都不知道诶…… 行远坐在世安身侧,直视着面具后郁青的双眼,用眼神质问她:你到底想对世安做什么? 郁青却并不看他,甚至避开了他的眼神,依然专注地看着正在进食的世安,似乎对她格外感兴趣。 摇着泥金纸扇的玄殊自然是郁闷又无奈的,他辛辛苦苦敲“那扇门”敲了那么多年都没敲开,带着这个小吃货来门就开了。 偏生青青还对她百般呵护与关爱,各种毫无痕迹的照顾她,甚至还带她去看无盐镇中的秘境之一——如意坊…… 哼,青青她到底是何时对这小母老虎如此青睐有加的?她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她的吗?难道说,是从那件事之后? …… 屋内几人各怀心思,眼睛却都盯着世安瞧。 世安被这几束目光扎得浑身难受,也没心思继续吃食了,便放下手中糕点,小心翼翼地跟郁青求证道:“镇主大人,我真的赢了你吗?” “是的。”郁青颔首示意春兰退下后,世安立刻感到体内多了一股奇异的力量。 依然是熟悉的感觉,这是妖族比试后必定有的流程——妖力供奉! 世安吃了一大惊,指着郁青说:“原来你竟也是妖族吗?!” 这话让玄殊和行远也都吃了一惊。 玄殊急急忙忙地凑到郁青身侧,不可置信道:“青青你怎么会?!你怎么会是妖族呢?你可是——” 他强自咽下要说的话语,继续道:“你可知道,若是成了妖族会如何的?!” 郁青挣开他的手,望着世安答道:“我自然清楚会如何。但她若可以,我为何不可以?” “可你们是不一样的啊!”玄殊急道,“天生的妖族、与后天强行转化的妖族,那可是大有不同的,你这样万一——” “没有万一!” 郁青斩钉截铁地说:“既然她可以,那我就也可以!” 玄殊与她对视片刻后,率先败下阵来,惨笑道:“青青呀青青,我为了你在那渭水城中苦守这么多年,又为了你搜寻解脱的法子。本以为找到你后,我们就有办法像从前那样……” “从前那样?” 郁青冷声道:“城主大人说笑了,我这样的残花败柳,如何能与你有什么’从前那样’。” 玄殊霍然转身面向她,语气卑微的颤声道:“青青,你……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你想太多了。” 郁青走到世安对面坐下,柔声道:“我愿赌服输,这就让玄殊把他的秘密告诉你。” 世安犹犹豫豫的看着对自己咬牙切齿的玄殊,不确定地问道:“可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想告诉我们诶?” “玄殊,你若告诉他们你的秘密,我就告诉你一件你很想知道、却一直不知道的真相。” 看得出郁青抛出的这句话对玄殊意义重大,因为他原地铁青着脸站了会后,还是僵直着身体走了过来,坐在世安和行远对面。 屋内暗香浮动,四人之间却暗潮涌动。 许久后,玄殊正要开口,却被猛地从 分卷阅读71 椅子上站起来、带翻了一桌子果盘的世安给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去。 “干吗啊你!”玄殊稳住身形后,恼道。 世安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我是想把那个小道士和小公……子也叫过来,一起听一听来着。” “你当我的秘密不是秘密是吗,还准备开个茶话会广而告之不成?!” 听她这么说,玄殊气都不打一处来。 “你要这秘密做什么?”郁青很自然的问道。 玄殊立马结结巴巴的了:“不不不,我我其实并不需要什么秘密。啊哈哈哈,那都只是,是装神弄鬼用的啦!即便她要告诉全天下人也——” “呜呜呜,青青,不要告诉全天下人嘛。” 或许是见玄殊太过可怜,郁青果断点头道:“那就如世安姑娘所说,把那小道士和小公子也叫过来一起听吧。” 玄殊不敢反对,只得恨恨地剜了世安一眼。 得到指令的春兰便去把沉浸在赌场中的两人带了过来。 小道士的拂尘依然插在后颈衣领中,怀抱一堆稀奇古怪的符篆,开心得不得了。 小公主则两手空空,时而开心时而愤懑,看起来若有所思。 世安见人都到齐了,便提醒道:“玄殊先生,现在该说出你的秘密啦。” 一听这话,小道士和小公主立刻搬了把椅子围在玄殊身前,一脸期待。 玄殊默默地把椅子往郁青身侧挪了又挪后,才在她的眼神逼迫下硬邦邦地说:“我确实是渭水城的护城大仙。” 小道士激动地拍案道:“我就说你是嘛!” 玄殊翻了个白眼,又道:“我之前确实也在天庭做过仙倌。” 小公主啧了声,摇头叹道:“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哇。” 玄殊怒了,跟郁青控诉道:“青青你看,这俩小娃娃也太讨厌了吧,老是打断我的话!” 被点名的小道士不以为意的嘻嘻笑着,那小公主却微红着脸道了歉:“玄殊先生抱歉,是在下唐突了。您请继续说。” 世安也帮着打圆场道:“玄殊先生你说你的嘛,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哼,你说得好听,还不是故意来套我的话!谁知道你这小母老虎肚子里是什么坏水儿——” 郁青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威胁道:“玄殊,你若真不想说,那我便只能履约,从此陪伴在世安姑娘左右了。” 玄殊立即黑了脸,快速说道:“我因那天庭老儿处事不公,被迫发配至渭水城。那渭水城水灵充沛,最为克制我的法力。但我心中愤懑,法力也生了异变,便无意间波及了渭水城——” “啧,你这说法未免太过不准确。恐怕你并不是’无意间波及’,而是故意而为之的吧?” 小道士再次摇头晃脑的插话道:“我方才在这赌场中,可是探得了不少奇闻轶事呢!” 世安好奇道:“什么奇闻轶事呢?” 小道士仿佛没有看到玄殊那如针芒般的恨恨目光,反而一甩拂尘,笑嘻嘻的转而问道:“不知玄殊先生可听说过,渭水一带的五大怪象?” 世安喃喃重复了一遍:“五大怪象?” 小道士点头,郑重道:“夜现酒楼、不可成书、无盐丑女、梦中云雨、烈日儿啼。” “夜现酒楼,说的难道是渭水城中那个大酒楼?” 世安思索道:“但是后面几个,除了无盐丑女……咳,说的可能是无盐镇之外,另外三个是指什么啊?” “只怕所谓的不可成书,该是要问这位护城大仙了。”小公主紧盯着玄殊,一字一顿地说。 玄殊鼻孔朝天哼了声:“那可怨不得我。” 众人都不说话,只用目光强烈地谴责着他。 饶是脾气古怪的玄殊也顶不住这么多双责怪的目光,只好妥协解释道:“我原本是在天庭掌管书籍的仙倌,法力法宝自然也都与书卷有关。那天帝老儿为了罚我,将我剥夺了仙籍、贬下界不说,还将我拘在这水灵最为充沛的渭水城……” 行远接话道:“你的法力法宝皆受克制,无法施展。于是你心生愤懑,吸引了不少污秽阴物,满身法力逐渐变了质,导致所到之处皆无法保留任何书卷、卷轴,这便是‘不可成书’了。久而久之,你竟然成了为害一方的邪祟?” 玄殊不情不愿的哼了声,算作回答。 行远便心知事实铁定如此,不再说什么了。 世安忽然感到手上有异,便低头看了眼,结果发现手腕上那个小小的花体“约”字已经不翼而飞了。 “赌约已经完成,’约’字自然也就没了效用。”郁青见她有些愣怔,便主动解释道。 “玄殊的秘密就这些?” 世安话语中的疑问之意再次让玄殊恼火起来:“你什么意思?这还不够吗?” “够了够啦!”世安又虚心问道,“那请问无比伟大的、受了天大委屈的玄殊先生,我们该如何做才能拯救那渭水 分卷阅读72 城呢?” 玄殊:……这些前缀就不必加了好吗! 见玄殊脸色铁青,郁青叹气道:“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很复杂。但若我没记错的话,那渭水城其实与世安姑娘你并无太大干系,你为何又要问解决之法呢?” 玄殊转怒为喜道:“青青是担心我会没了容身之处吧?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郁青推开他的头,无情道:“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何对你的渭水城那么感兴趣而已。” “世安是为了我,才想知道的。”行远坐直身体,淡淡答道。 他觉得眼前这位镇主大人的注意力有些偏颇,为何她会一直在意世安的看法? 莫非她爱慕世安已久?在他还未与世安认识之前? …… 听出了行远话里的宣告,郁青不由得再次看了眼玄殊,与玄殊交换了个眼神。 她打量了他好一会后,才谨慎地问道:“敢问小师父是何方人士?” 行远滴水不漏的答道:“小僧自幼师从青云寺,前不久才与世安一同下山,有要事在身。” 郁青又仔细地问了他的出生时日与生辰八字,得到回答后再次沉默了。 世安在他们三人之间瞧了又瞧也没瞧出几朵花来,索性捡起之前的话题继续问道:“小道士你还没说,那梦中云雨、烈日儿啼又是指什么呢?” “那’梦中云雨’嘛——” 小道士故意拉了个长腔,看了看其他几人。 玄殊和郁青身体一僵,都撇开了眼睛,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行远攒动佛珠,垂眸默念起清心咒来。其实这个东西,他大约是知道的,但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因为二师兄行贤曾坐在窗棂上,眯着眼睛咬着一根草与他隐约说起过,只不过说的含含糊糊,不甚详细…… 而小公主、乃至世安都是满眼纯真,一脸茫然。 小道士原本想促狭的说个几句来着,但猛然瞄了眼小公主后,还是咳嗽了声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他把拂尘从后颈处抽出,装模作样的甩了一甩:“这个其实我也没听清楚啦,不过听起来应该是与人做的什么梦有关吧!” 世安似懂非懂的点头道:“嗯,应当是云雨之梦吧。” 作者有话要说:  玄殊:哟呵,你还挺懂的嘛! 郁青:玄殊闭嘴,莫要教坏小孩子。 玄殊:切,她……咦,小和尚你怎么脸红了哈哈哈~ 感谢小天使“离离原上圆”,灌溉的2瓶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哒~!么么哒( ☆、无盐镇(8) 见其他几人都沉默不语,小公主却似乎颇感兴趣、看样子还要追问什么,小道士赶忙转移话题道:“那‘梦中云雨’想来诸位也不会遇上,姑且就先不说了!不过那烈日儿啼……光是听起来,就有些瘆人哪。” “烈日儿啼?” 小道士耸耸肩:“就是字面意思,每逢烈日天气,城中就会响起幼儿悲戚的哭啼声。” 小公主一脸纳闷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听宫……阿嬷说过,若是幼儿吃不饱穿不暖、甚至是无人陪伴,都是有可能啼哭的。” 小道士微眯眼睛瞧着她:“确实如此。不过一般来说,幼儿啼哭不会维持一个时辰那么久的吧?但这个’烈日儿啼’却是时常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的持续着,搞得人心惶惶。” 玄殊和郁青转过头对视片刻,无声地交换了几个眼神。 世安想象了下那个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顺顺手臂上竖起的汗毛。 那也太可怕了吧? 虽然她们走兽也会吼叫哭泣,但叫声大多悠远嘹亮,而且最多也就吼几嗓子而已,谁还会一直呆那儿吼呀吼呀的呢? 她问道:“这可真的很奇怪了,这个’烈日儿啼’是在哪里发生的呢?” 小道士还未开口回答,玄殊就忽然语气不善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们不是要拯救渭水城吗?” 世安愣了下,对哦。这才是重点。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哪里都会有些奇闻轶事的,更别说是各种真假消息满天飞的赌坊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搞定渭水城的事,然后想办法帮助小和尚找出身世之谜…… 打定主意后,世安安抚的拍了拍行远的手,又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行远:? 世安转而严肃道:“那请问玄殊先生,到底要如何才能解开渭水城的困顿之境呢?” 木窗忽然被外面的风徐徐吹开,发出吱呀的声响,屋内的暗香被吹淡了许多,令人耳目一新。 玄殊漫不经心地吹了口茶沫子:“好说。其实办法呢也很简单,我之前也都告诉过你们了——杀了我,他们就能安枕无忧了。” 听起来倒是挺简单的 分卷阅读73 ,但他玄殊岂能那么容易被杀死? 世安不是没注意到,即使玄殊在她和郁青的比试之中,被自身法力反噬、受了伤,但他如今竟又轻松自如得不得了,丝毫没有受过伤的模样! 他之前虽在天庭做过什么仙倌,但他如今是被贬下界了,成了为害一方的邪祟……那天帝老儿也不管管? 还有,他既然对郁青如此态度,那是否说明郁青原本也不是什么镇主大人,而是仙女? 他为什么又气恼的说郁青是“后天强行转化的妖族”? 郁青现在又到底是什么妖呢? 从那与她的行装气质极为不搭配的“鬼火”上,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呀。 “唰”的一声,小道士已经抽出了桃木剑,用了几分气力劈向玄殊。 玄殊也不避让,摇着扇子轻蔑一笑,生生受了他这一剑。 然而小道士的桃木剑从他的面门劈下去后,竟好像是劈了团空气一般。玄殊依然好好的坐在椅子上,无比惬意的喝着茶水。 小公主见状,也抽出了腰间软剑,挽了个剑花刺中他的心脏。 但结果也跟小道士一样,劈了个空。 世安知道自己不是玄殊的对手,又看到郁青望着玄殊的神色中含有一丝微弱的关切之意,突然觉得有些头棘手。 不知为何,她既不想伤害玄殊,也不想让这位镇主姐姐伤心。 玄殊好端端的坐在椅上,看着额头沁汗的小道士和小公主,又斜睨着世安和行远,笑得十分得意:“哈哈,知道了吧?你们是杀不死我的!不过呢,我也是个善心人,这样吧……若你们能助青青完成心愿,我便告诉你们如何救那渭水城。” …… 行远握紧佛珠,俊脸微冷道:“杀你也许有些难,但我们也可以直接把你拘了、捆了,远远地扔到一处荒漠里去,渭水城的百姓们也就能得救了。” 玄殊端住白玉瓷杯的手顿了顿,用一种世安看不懂的眼神看着行远,讥笑道:“啧啧啧,没想到你竟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倒是很符合那人心中预想。只是也不知他到底知不知晓呢?哈哈哈!” “那人是谁?”行远无比冷静地问。 虽然他的语调依然平稳,但世安却看到了他分明攥紧了藏于袖中的手,白皙修长的手上有青筋暴露。 玄殊这话,似乎是认识对于行远来说,挺重要的一个人。而且不出意外的话,那人还很可能与他的身世之谜有关。 “想知道吗?那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玄殊如同顽劣幼童般,坐在椅子上晃荡着一只脚,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对行远说道。 小道士和小公主一脸颓唐和不明所以;世安虽想助行远,但又不想伤害到对自己很好的郁青,只好纠结的坐着。 至于郁青…… 她狠狠地在玄殊大腿上拧了一把,恨恨地说:“你若想做什么坏事,我不拦你,也拦不住你。但唯独一点,不许打着我的名号!” 玄殊怪叫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忙不迭地捂着腿部,委屈道:“青青呀,我这也是为了你嘛。我想与你——” “我不想。”郁青的声音冷酷如千年寒冰。 行远沉默地低头从袖中掏了半天,最后掏出了——一个小木锤和一个木鱼来。 玄殊不禁后退了几步,警惕的问:“你这小和尚想做什么,难道要对我念经、劝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成?” “不。” 行远轻轻摇头:“去渭水城捉你的修士中,必定也有过佛修。那么他们说的佛偈,你必定也懂得不少,但如今看来都无甚用处。” 他拿着木鱼和小木锤站起,和蔼可亲的缓步走向玄殊。 玄殊立马往后蹦了几步:“所以你准备对我做什么?” “当然是痛打你一顿了。” 行远给小木锤和木鱼镀上了一层浓重又吓人的金色佛光后,无比正经的说出了这句话。 玄殊随即苦了脸,掌心蓄力,凝出团团浓重的黑雾来加以戒备。 世安注意到郁青的神色,便打圆场道:“好啦小和尚,不至于不至于啦。” “玄殊先生,”她又对玄殊说道,“若是你保证先撤去渭水城内外盘桓的黑雾,我们也不是不能按照你的话去做。” “是吗?” “当然。但是完成镇主姐姐的心愿之后,我们就要启程离开,届时还请不要阻拦。” 玄殊瞟了眼她的鬓边青莲,勾起一边唇角,懒懒散散的说:“好哇。不过只怕到时候,你们会自己哭着求着留下来呢。” 行远寒着俊脸扬起了手中小木锤,但被世安拉下来了。 玄殊得意地哼了声,转而对郁青一脸谄媚道:“青青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说吧,你想让他们为你做什么?” 郁青没好气的白了玄殊一眼,又望着世安和行远思索了良久后,才慢慢说道:“我想请你们随我去见一个人。” 这么简单? 分卷阅读74 世安啊了声:“好啊。” 玄殊脸上笑意瞬时消失,紧盯着郁青问:“你不会是……” “既然是你要他们助我完成心愿,那我想做什么,便都与你无关。” 郁青说完这话后,走到满月窗前挂着的一副空白画卷处,咬破指尖在上面快速地书写了几个字。 她写下的血字都被那副空白画卷完全吸收掉了,片刻后逐渐显出一片荒凉破败的城池来。 世安好奇地凑过去,看到那座城池慢慢旋转、变大,像是要溢出画卷。 最后,画卷正中出现了一扇破破烂烂的城门,城门旁侧有一块竖立的大石,上书“阴墟”二字。 那城门缓缓自行打开,似乎在等待他们进入。只是里面黑漆漆的,如同一个黑色的血盆大口,令人惊疑。 郁青轻咬樱唇,半晌后叹气道:“走吧。” 世安回头寻找着行远的身影,却发现行远早已来到了她身侧,愣了下后微微笑了。 小道士和小公主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跟上。 郁青便说:“两位去留随意,若是想去赌坊耍一耍也可以。春兰就在门外等候。” 小公主闻言后就准备跟上去,却被小道士给拉住了:“他们怕是要去处理些私事,咱们还是去赌坊吧。” 小公主微蹙眉头,本想说什么,却在小道士附耳说了几句之后,很听话的跟着他走出去了。 “玄殊,你若不想来也不用勉强,在此等待我们回来吧。”郁青很真诚地说道。 玄殊脸色几度变幻后,还是上前捉住了郁青的衣袖:“青青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于是,郁青、世安、行远、玄殊四人一同将手放在画轴上的城门上。 一道微光闪过,他们依然站在了一扇破破烂烂的城门外。 而那道城门旁侧大石上是“阴墟”二字,赫然就是郁青房中画轴上显出的那扇城门! 烈日当空,炙烤得大地都龟裂了。 一道尖利的幼儿啼哭声从城门内传来,响彻天空,凄厉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小道士:他们就是不想带咱们一起去,你没看出来吗? 小公主:我真没看出来…… 小道士:你是在宫里呆傻了吧——咳,走,哥哥带你玩去! 小公主:噫?我的马甲难道掉了吗? 吃瓜吃饼吃鸡腿世安:早掉了呀傻姑娘hhh~ ☆、阴墟外(1) 天啊,好可怕的哭声! 世安赶忙捂紧耳朵,皱起眉头和小鼻子。行远迅速地给她使了个过滤杂音的小神通,她才感觉好了些。 玄殊一脸笑嘻嘻的看着她,幸灾乐祸得不像话。 世安惊了:“原来玄殊先生的道行竟有如此之深吗?” 行远凉凉道:“他是早在耳中塞了棉花而已。” 世安:哦……嘁。 还在得意中的玄殊瞬时拉长了脸,不高兴了。 “这就是五大怪象中的’烈日儿啼’?”世安若有所思道。 “没错。”郁青的神色有些复杂,语气沉重。 那儿啼声似乎有种奇特的魔力,叫人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无法再动一步。 即便是有行远施加的滤音小神通在,那儿啼声依然丝丝缕缕的钻入了世安的耳中。 只是慢慢的,她觉得那啼哭声竟然由尖利变得平缓,又转为悠远绵长起来。 世安逐渐觉得有些恍惚,浑身懒洋洋的有些放松,眼前的景致也发生了些变化。 她似乎是身处于一间极为简单朴素的陋屋之中,正在一个蒲团上闭目打坐。 门外传来了谁怯怯的尖细呼唤声:“殿下,殿下,您在吗?” “殿下”? 世安觉得有些奇特,心道她又不是那小公主,怎会被叫做什么殿下呢? 别是被叫错了吧? 她从蒲团上走下来,过去伸手推开屋门看了看。 门外是个干净的小院子,青色篱笆弯弯绕绕的插了一圈,只是看来看去竟看不见任何出口。 往篱笆边走,能看到脚下竟是一座云雾缭绕、绿树繁盛的幽山。 不过……怎么感觉这院子像个囚笼似的? 世安心怀疑惑,左看右看了好几次也没看到人,便当做是可笑的幻听,转而去看角落里那群在地上啄米吃的鸡鸭鹅去了。 “殿下,殿下,请快放我进去吧。” 那怯怯的尖细声再次响起,只不过是从上方传来的,世安便抬头去看。 空中有只瘦弱又漂亮的小白鹤正在奋力扑闪着翅膀,见她抬头,赶忙讨好的清鸣了几声。 …… 世安迟疑地问道:“小白鹤,你是在叫我吗?” “对呀殿下,您快放我下去吧,我快飞不动啦。” “我可不是什 分卷阅读75 么殿下。”世安疑惑地挠挠头,指着如蹴鞠场般大的庭院说,“飞不动的话,那你落下来就好了嘛!” “不行的殿下,这里有您亲手设下的结界呀。您若不放行,我可是落不下去呢。”小白鹤可怜兮兮的说道。 纵使它拼命往上扇动翅膀,身体却看起来越来越沉,直直的坠落下来。 但奇怪的是,它只能停留在半空中便再也无法下降了,紧接着有层淡紫色光罩骤然亮起。 它那细细的腿一碰到那层光罩,便被烧得脱了点皮。 小白鹤委屈的惊叫一声,再次奋力往上飞去,但它的背上却似乎被放了些看不见的重物一般,压得它再次往下坠落。 它只得伸长脖颈,费力地喘.息不已。 世安看得也有些着急,忍不住哎呀一声跺脚道:“这可不是我弄的结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放你下来,怎么办呐?” “殿下别急,只要您真心想让我落在您面前,我就能落下来了。” 小白鹤奋力翘起的小细腿还在冒着青烟,它却依然在柔声安抚着她。 世安登时在心中用力默念“小白鹤快落在我院子里”,那层淡紫色光罩便真的逐渐消失不见,小白鹤也真的扇着翅膀落下来了。 “多谢殿下放行。” 小白鹤低下头微屈前腿,它的背上便出现了一堆信件。那些信件哗啦啦的滑落下来,堆在世安脚边。 它的声音虽然尖细,却很是悦耳:“我家殿下差我来给您送信啦。” “送信?什么信?” 世安好奇地随手捡起一封拆开来看了看,然后无语了。 只见上面写着: “致我心中独一无二的奇女子: 自那日匆匆一别后,每逢阴晴天、雷雨交加天、雾天……无论何时,我都无比想念你一爪拍在我身上的凶狠模样。你是那么危险又迷人,扰乱我心神…… 我会日日在那与你初遇之地,为你种下一株虞美人。待到花海既成之时,必将亲自登门求娶。” 落款是“你的手下败将”。 世安忍着一阵恶寒,又拆开封来看,发现内容相差无几不说,称呼和落款也大同小异——“致我心中唯一的神仙伴侣”、“你的裙下之臣”。 哦对了,这封信里说要为她种的花,也变成了“芙蓉菊”。 世安忍不住心想道,那个差小白鹤来送信的所谓殿下该不会是想广撒网、多捞鱼吧? 啧! 虽然她并不是它口中的什么殿下,但现在毕竟也用了人家的身体和身份,便觉得该替这位殿下拒了这些信件比较好。 不然的话,难道还要等他种下一片又一片的不同花田、不分昼夜的同时与其他女子私会、然后让这位殿下终日以泪洗面吗? 她对这样目的性极强的登徒子可没有什么好感,便冷着脸使了个小法术将那些信件捆成一捆,郑重其事的放回小白鹤身上,正色道:“你回去吧。告诉你家殿下,莫要再来送信,也不许再打……我的主意了。” 小白鹤被那些信件压得差点趴在地上,赶忙努力用小细腿支撑好身体,然后急忙为自家主人辩解道:“我家殿下为了殿下你甘愿自成囚徒、画地为牢,连寝殿也不曾踏出半分,殿下怎能如此一而再的伤他的心呢?” 嚯,既然半步也没出过房门,那他是怎么种下花海的? 果然是个大骗子无疑了! 世安的脸色愈发的差,像赶鸡一样赶小白鹤:“他爱怎样便怎样,与我无关!快走快走,小心我拿火烧你!” “嘤嘤嘤,殿下饶命。若我今日把这些信件原封不动的带回去,我家殿下当真会把我烤了吃的。” 小白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靠近她,小心地把头挨在她手心,瞅着她的脸色声声唤着:“殿下啊——” 掌心处柔软温热的细绒触感无比真实,洁白的羽毛更是叫人忍不住伸手轻抚一番。 世安不由得心软了,心中对它的殿下更是多了几分厌恶。 那登徒子居然威胁说要把这么漂亮且萌的小白鹤给烤了吃!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世安越想越气,摸着它的头安慰道:“别怕别怕。你若不嫌弃,就别回去了,与我这群鸡鸭鹅待在一起吧。” 小白鹤回头一瞧,登时颤着声音鸣叫了声,往后缩了又缩,然后逃也似的驼着重重的信件飞走了。 …… 世安依依不舍的目送着它离去,准备离开这个院子看一看,但她怎么走也走不出去,这里好像被施加了个禁止离开的法术。 这会是谁干的? 反正左右离不开这院子,也回不去阴墟,此处景致也挺不错的,世安索性时不时地眺望着脚下的云海,时不时地眯眼看着天边的余晖晚霞,又在指尖点燃一簇紫色妖火去吓吓鸡、逗逗鸭,或者蹲在那儿与大鹅对着大声叫嚷。 只是等到夜幕低垂,星辰闪烁之时,那只小白鹤居然又来了。 “殿下殿下, 分卷阅读76 我家殿下又差我来给您送信啦。” 仍然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开场白。 待在屋内无聊到挠墙的世安立马一个虎跃跳起来,冲出去满眼热切地看着它:“快快快,小白鹤你快下来啊!” 小白鹤迟疑地扑闪着翅膀落下来,但在看到角落里翻着白眼四脚朝天、身上掉毛的鸡鸭鹅后……依然选择谨慎地远远站定了:“殿下,它们这是怎么了?” 听出了它嗓音中的轻颤,世安哈哈干笑了声:“它们是玩耍了一天,累了,累了!跟我可没什么关系的哦!” 小白鹤看着散落她在发间的鸡鸭鹅毛,谨慎地迈着小细腿又退了两步后,才温顺又恭敬地屈伸弯腿道:“殿下,请收信——” 世安没好气地上前捉住它的翅膀,把它背上肉眼可见又沉了几分的信件给扔到一边,心疼的为它揉了揉背:“小白鹤呀来来来,快让我看看你背上有没有受伤……” 她翻来覆去地拨开它的软羽看了看,感到小白鹤的身体有些僵硬,羽毛也不顺滑了,便心疼的怒道:“你家殿下可真不是个人啊,怎么老这么虐待你?” 小白鹤弱弱的答道:“我家殿下确实不是人……” “没错!”世安义愤填膺道,“他不仅是个花心大萝卜,还是个虐待小孩的周扒皮!” 小白鹤沉默了一瞬后,忠诚的说道:“我家殿下对殿下你一往情深,日月可鉴——” “不说他不说他!”世安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围着它走了一圈,突发奇想道:“小白鹤,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漂亮的小白鹤犹犹豫豫的抬头望了她一眼,黑亮的大眼睛中清晰地映出了她的影子:“抱歉啊殿下,我现在都还不能化形呢……” “哈哈哈这样啊没事没事,那你能时常过来陪我一会吗?”得到这个回答的世安并不意外,笑眯眯的问道。 “只要我家殿下还让我来送信,那就可以。” 世安高兴地点了点头,有个能口吐人言、还这么漂亮的小白鹤常来总是好的,这可比角落里那些只知道低头啄米瞎叫唤的鸡鸭鹅强太多了。 不过—— “对了小白鹤,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白鹤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回答道:“我叫淮宁。” * 有了小白鹤淮宁的陪伴,日子就过得不那么无趣了。 那日之后,淮宁每日再来给她送信时,总会给她捎带些稀奇的小玩意儿。 有时是个灵气四溢的硕大果子,有时是只繁花朵朵旳青枝。还有一次,它居然给她衔来了条可爱的小鱼。 那条小鱼通体赤红色,只额上一点白,摇头摆尾的很是灵动。 淮宁说这是它飞过来的路上,途径一个寒潭时见到的。 当时这条小红鱼恰好跃出水面,在日辉的照耀下竟好似在发着一团红光,它觉得很好看,想着殿下肯定会喜欢,便带来了。 世安惊喜得直搓手,连声道了谢。但她四处找了找后,又苦着脸了:“可是这里没有鱼缸。” 淮宁回首便从背上啄下了片长长的洁白背羽,转头叼给她:“殿下,可以用这个。” 这片背羽最为丰满密实,弯曲的弧度也漂亮得不像话,首尾相连的话确实也恰好能容纳那条小鱼自由游弋。只是尾端有细密的血丝缓缓渗出,看着太过鲜明刺痛。 世安呆了呆,慌忙摆手想要拒绝,却又醒悟过来被拔下来的背羽又不能再被按回去,便匆忙把小红鱼放在上面、搁置一边,然后赶忙去为淮宁止血。 只是不知为何,她施的疗伤小法术竟没什么效用。 见她手忙脚乱、神情委顿,淮宁便轻声安慰道:“殿下不必费心了,那片背羽本就——” 它顿了下,继续道:“流会血就好了,不碍事的。” 世安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选择了沉默。 “流会血就好了,不碍事的”这句话,她也时常对自己说。 本来只觉得这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听淮宁说出口的时候,她居然怔怔的湿润了眼眶。 “殿下你怎么了?”淮宁忍着疼痛,小心迈着步子靠近她,温顺地用头抵着她的手臂,低低鸣叫了几声。 它为讨她欢心而受了伤,居然还来安慰她。 世安展袖抹去眼泪,将那堆被她扔在一旁做鸡舍的酸腐信件拿过来,拆开一封来打趣道:“唔,让我来给你念念这上面写的什么……” 她语气夸张地边念边笑,试图分散淮宁的疼痛感。而淮宁依偎在她身侧,时不时地为自家殿下小声辩驳几句,然后待夕阳倾斜之时,才轻轻地展翅离去。 某天午后,她逗完小红鱼后,百无聊赖的望着这片几无变化的景致,茫然叹道:“也不知我何时才能离开这方土地,我好想回到……” 说着说着,她在院中的木藤椅上小憩睡着了。 恍惚间,她依稀听到在旁守候着的小白鹤喃喃地说:“殿下啊,总有一天我会带您 分卷阅读77 离开这里的,请再忍受些时日吧。” “殿下,我的殿下啊……” …… “世安,世安,快醒醒!” 耳边再次响起尖利的幼儿啼哭声,世安这才恍然醒了过来。 行远正握着她的肩膀来回摇晃着,一脸担忧:“你方才……” 世安使劲儿揉了把自己的脸,心中却还想着小白鹤那痛苦又留恋的喃喃呼唤,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哦,方才有些走神。” 摇着扇子驱热的玄殊紧盯着她,手上动作愈来愈慢。 郁青亦透过面具看着她,神情略含忧虑。 行远在她衣袍上密密麻麻的贴了不少纸莲花,又不放心的塞给她个小木锤,然后不悦地斜着玄殊叮嘱她:“若是遇到什么邪祟捣乱,就拿这个狠狠地敲他的头。” 玄殊“啪”的一声合起扇子,寒声道:“你什么意思?含沙射影的骂谁呢!” 世安:……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谁让你的坏人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郁青:玄殊你就别挣扎了,继续当坏人吧。 玄殊:?!……唉,好吧。 作者菌可以拥有好多好多评论吗? ☆、阴墟外(2) 行远颂了声佛号,一脸高深道:“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玄殊大怒,撸起袖子就要冲到他身前同他理论一番,却被郁青拧着耳朵、哎哟哎哟的痛叫着,一脸不甘心的乖乖走回去了。 烈日当空,且有愈演愈烈之势,那儿啼声竟也似乎在与之对抗,丝毫不减半分。 一行人站在黑漆漆的城门外,苦哈哈的皱着脸,双手捂在耳边,面面相觑。 世安忍不住问:“镇主姐姐,你想让我们见的人在哪儿呢?” 郁青凝神听了会后,无奈道:“我也不知他在哪儿。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世安想到方才在幻境中陪伴她许久的小白鹤,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她既为小白鹤淮宁感到不舍和难过,又不太愿意再次踏入那样冗长孤单的幻境。 因为眼前这些人,都是她的朋友啊。 孤独的人一旦尝到了友情的甜头,便轻易不会再想去过孤独的日子了。 她亦是如此。 可是小白鹤它…… 行远注意到她的伤感神色,淡声道:“不管怎样,还是先让这儿啼声减弱些吧!” “哟,小师父竟有通天能耐不成?”玄殊阴阳怪气地说道。 世安微蹙眉头,心中总觉得,玄殊好像与小和尚分外不对盘,总是处处针对他。 但她看到郁青只是无奈的垂下眼眸摇头笑,便暂时也没有说什么。 行远扬手撒出一大片纸莲花,又在纸莲们飞往空中的过程中,拂袖给它们加了层金色佛光。 被金光照拂过的纸莲花们竟然逐渐变成了暗青色,又一朵挨一朵的缓慢膨胀起来,最后竟乌泱乌泱的遮满了天空。 烈日也逐渐被遮住,阴影缓慢的覆盖了整个阴墟城。 世安惊讶的看着漂浮满天空的莲花,感到城内传来的儿啼声竟也似乎真的减弱了几分。 她不由得欣喜地转头,夸赞行远:“小和尚,真有你的诶!” 行远缓缓收回手,用眼风扫了眼玄殊后,才谦逊的颔首道:“只是用个小神通而已,还不见得能长久起效——” 话音未落,满天的纸莲花就忽然被什么给燃烧殆尽了。烈阳再现,儿啼声又变得尖利起来。 世安被那突然刺耳的哭声给惊得趔趄了下,差点跌倒在地,被行远给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玄殊倒是未再出言讥讽行远,只是看了眼神色哀戚的郁青后,神情严肃地召出浓郁的黑雾来蔽日。 天空很快就几乎再无一丝缝隙,阳光也无法透过。 在他的层层黑雾下,儿啼声逐渐被削弱、几近停止了。 世安揉了揉耳朵,对玄殊竖起大拇指。玄殊得意地摇着扇子笑了下,复又正色道:“青青,我们去找他吧。” 郁青点头,转头拉着世安就绕过城门,朝左侧走去。 被冷落在原地的玄殊:…… 行远跟在世安身侧,神情淡淡的,似乎并不为方才玄殊压他一头而恼火。 世安被郁青拉着往前走,疑惑道:“镇主姐姐,那儿啼声分明是从城内传来。我们即是见他,怎么反而不入城去呢?” 郁青侧耳细听了会,斟酌了下后才答道:“他不爱被拘在城中,怕是不会待在城里。” “那儿啼声又为何是从城中传出的呢?”世安更不解了。 郁青摇头:“我也不知,只怕……得见了他才知道。” 一行人随着郁青往前走,绕过几亩水田和小片稀疏的树林后,看到了一条混浊的宽阔河流 分卷阅读78 ,和一个萧索破败的巨大码头。 离码头不远处,有个茅草小屋。 那茅草小屋被一片高高低低的青色篱笆给紧实的围了起来,里面传出了些家禽的鸣叫声。 此情此景似乎有些熟悉,世安心中一动,快步走过去仔细辨认。 然而就在她刚走过去、趴在篱笆上往里面看的时候,那茅草小屋内忽然走出来了一个人。 于是世安偏头去看,结果看到一个身量修长、面容清俊的年轻男子。 只是那男子看到她时,竟如同没看到一般,眼也不眨的折身走向篱笆一角。 世安看着他走到正在低头吃食的一群鸟儿面前,屈膝蹲下……去面无表情地□□它们的翅膀和细毛。 鸟儿们纷纷被惊得四下飞起,食物也不吃了,都忙不迭地想从他手中逃脱,但都被他轻松地抓在手心。 那男子明明姿态清雅、气质出尘,手中动作却如此令人啼笑皆非,很是有趣。 世安想起自己也曾经干过赶鸡撵鸭那种很不像话的事儿,颇有中找到了同道中人的兴奋,愈发兴致勃勃地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男子唇角的一抹笑意转瞬即逝,厉声喝道:“谁?!” 行远快步走来,拉着世安沉声道:“阿弥陀佛,小僧与几位友人途径贵地,多有打扰。请施主恕罪。” 男子怔了下后,淡声道:“原来是几位修佛的小师父。” “不是呢!是一位修佛的小师父和几个……” 世安抢着说话,结果在介绍自己和玄殊、郁青时,却卡壳了。 玄殊是个什么东西还不知道呢,郁青到底是不是妖也还没有定论,而眼前这位清风霁月的男子是否厌恶妖族,她也不清楚…… 该怎么介绍比较好呢?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玄殊接话道:“我们赶路赶得有些口渴,想来讨杯茶喝,不知可否方便?” 男子微微侧身,朝着几人的方向看了会后,道:“请稍等。” 他将手中的鸟儿放开,使个法术将它们变为一片片羽毛,挂在院中的一条长绳上。 然后他缓步走到一口方井边,斯文的摇出一桶水来,亲手拎到篱笆边,郑重道:“请。” 世安不可置信的抓着篱笆踮着脚问:“你就让我们这么喝吗?也不意思意思请我们进去坐一下?” 男子好似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微微挑眉道:“抱歉,我这茅草屋中简陋粗鄙,什么也没有。不仅没有茶具,也没有椅子。” 这就太欺负人了。 世安看得分明,他那院中可是有个很漂亮的木藤椅的。 怎么,当他们都瞎了眼吗! “那小哥哥好生小气,院子里明明有漂亮的木藤椅,却硬与我们说没有?”世安转头拉着行远衣袖,与他贴耳抱怨道。 行远亦小声与她耳语道:“你是喜欢那木藤椅吗?改日我给你做个更好看的。” 世安瞬时转怒为喜,点头说:“好呀好呀。小和尚你还会做木工啊,真是太厉害了!” 男子本来都神情冷淡的转身往回走了几布,居然也听到了他俩说的悄悄话。 这倒也罢了,不知为何他竟鬼使神差地回答了世安的疑问:“因为那是我……为已逝去的挚爱之人所做之物。” 他这么一说,世安便红着脸讪讪笑了:“真是对不起啊,这位……公子?” “我叫怀安。”男子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自我介绍后再度抬起脚。 世安赶忙高声道:“怀安公子,多谢你的水!” 那叫怀安的男子却脚步未停,径直走向茅草屋内去了。 “怀安,怀安,怀安……” 一直未出声的郁青喃喃的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后,神情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青青,你为何念其他男子的名字如此多遍,还深情凝视着他的背影,却不愿多看我一眼?” 玄殊醋意满满的转过身,强行挡住了郁青的视线。 郁青木着脸把他推开,绕着篱笆小院走着,仔细观察起来。 玄殊再接再厉,依然如一张黏力强大的狗皮膏药般,跟在她身侧。 见他二人逐渐远去,世安便弯下腰,费力地把怀安公子送他们的那桶水从篱笆缝隙里拎了出来。 “世安,你真的渴了?”行远从她手中接过木桶放到一边,从宝袋中掏出几个鲜嫩的瓜果递给她,“吃这个吧。” 世安本想说“我不是渴”,但看着那些瓜果,惊了:“这……这难道是镇主姐姐房中的那些瓜果?” 行远无比淡定的点了点头,还补充道:“看你爱吃,我就顺手存了几个在宝袋里。看来你果然很爱吃,一眼就认出来了。” 世安捧着那些瓜果,不知该怀有怎样的心情。 镇主姐姐特地介绍过,说给她吃的瓜果可都是由镇上最擅长种瓜果的女子亲手嫁接养成、又挑选了个头饱满、色泽鲜亮、皮薄汁多的供 分卷阅读79 奉来的,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能不好认吗? 而且话说,小和尚就这样悄悄地顺了人家的瓜果,难道就不怕破了佛门五戒之一的“不偷盗”、被空明那个老秃驴惩戒吗? “小和尚,我其实也不是那么爱吃的。我们妖族只是因为打架多,所以才饿得快。你大可不必如此……” 世安想了好一会,才想出了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委婉的提醒他不要破戒。 “无妨。我知道你们虎族善独居且好斗,消耗自然也是最大,你现在又——” 行远打量了番她单薄的小身板,沉思道:“又在长身体,还是要多吃些瓜果比较好。” …… 看着他认真而关切的目光,世安登时觉得有些羞耻。 什么叫做“她在长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怒亮虎爪.gif 行远:谨慎)只是字面意思。 世安:龇牙咧嘴)我也没多想! 行远:温柔摸头杀.gif 世安:舒适眯眼)嗷呜~ ☆、阴墟外(3) “世安?世安?”行远小心翼翼地唤着她。 “嗯。”世安垂头丧气的回答道。 “你怎么了?” 世安胡诌道:“没怎么,只是想到了小道长和公主殿下,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一阵微风掠过,那位怀安公子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篱笆内。 他的胸膛起伏着,急急地四处摸索着身前的篱笆:“殿下?是殿下来了吗?殿下?” “呃,我是在说公主殿下。怀安公子,你——” 世安瞧着他满脸慌张,看着他喃喃唤着“殿下”时的悲伤不甘,不知怎的想到了那只小白鹤,便试探地张开口想要唤他,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郁青给一把捂住了嘴。 郁青期待的问道:“怀安,你还认得我吗?” “你是谁?”怀安公子已经恢复了镇定自如的表情,好似方才慌乱喊“殿下”的那个人是别人似的。 “青青你都不认得了?” 玄殊紧跟其后走来,不满的哼了声:“那……书玄呢?” “书玄?” 怀安公子怔了下,又歪头道:“你是郁青?” “是的。”郁青激动地说,“我找你有事。” 怀安公子的脸色柔和了些:“我知道。烦请诸位稍等片刻,咱们借一步说话。” 郁青忙道“好”,玄殊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世安小心地问她:“书玄,是玄殊先生本来的名字吧?” “是的。” “书玄多好听,为何要改成玄殊呢?”世安迷茫的眨了眨眼,“难道是为了遗忘什么吗?” 玄殊十分罕见地没有反唇相讥,反而看向了郁青。 世安了然的点了点头,复又激动道:“既然如此,那怀安公子他是否也可能……” 郁青透过面具看着她,又看看不紧不慢收拾着院子的怀安公子,语气不明道:“或许吧。” 或许是行远往自己身侧走近了些、心中底气也足了些的缘故,世安突然大着胆子轻唤了声:“淮宁?” 听她这么喊,正在轻手轻脚收拾木藤椅的怀安公子徒然寒了脸色。 院中长绳上晾晒着的长羽们忽然变成了白色利刃状,猛地刺了过来,还发着尖利的儿啼声。 原来这就是那诡异惨痛的儿啼声! 世安瞬时反应过来,却又被那儿啼声给惊得心神有些恍惚。眼前的篱笆逐渐扭曲、变幻,成了一片虚无。 她便意识到,自己又被拽入幻境中了。 金色日辉洒落,身边有薄云飘过。 这似乎是云端之上。 世安打着胆子往脚下看了眼,登时便觉得有些晕——底下青山绿水、云雾缭绕的。 天哪,她只是一只走兽好吗! 纵使她偶尔也会攀高捕猎,纵使她前世修了厉害的法术,但实际上在做了妖皇之后,也是不大用飞行之术的。 因为对于走兽来说,脚下的大地才是最坚实的、最可靠的。又不像它们飞禽,一生大多时光都在空中翱翔,一点也不脚踏实地…… 但她往身侧看了眼后,便又觉得不那么害怕、转为欣喜了:“淮宁?” 那通体雪白的小白鹤却只是缓慢地扇着翅膀,又极慢极慢地转过头,黑亮的大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她。 它急促的清鸣了几声,似乎在跟她说着什么,但世安一只走兽又如何听得懂鸟语,便想要靠近它。 然而此时,一道熟悉的厉喝声炸裂在她耳边:“世安快醒来!” …… 世安被吓了一大跳,又回到了那个篱笆小院外。 行远正半抱着她,肃着俊脸连声唤道:“世安快醒来…… 分卷阅读80 世安你醒了?!” 见到他略带焦灼的神色,世安不好意思地直起身体,疑惑道:“你们难道都不受那儿啼声影响的吗?” 就她一人动不动就掉入一段幻境中,着实有些丢脸。 行远不动声色的安抚道:“他们是塞了棉花,无需介忧。” 篱笆小院上空已经再次被玄殊的黑雾所覆盖,儿啼声果然也弱了许多,那些如利刃般闪着寒光旳飞羽也都停滞在空中。 怀安公子唇角挂起一抹凌厉的笑容:“你们竟是有备而来,到底有何居心?” 郁青歉意地开口道:“淮宁——” 世安激动得再次趴在了篱笆上,眼睛亮晶晶的。 天啊,这个怀安公子他果然是那只小白鹤淮宁! 只是他化形后,居然这么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吗?! 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淮宁一脸冷漠道:“请叫我怀安。” 郁青妥协道:“好吧,怀安。我来真的是想看看你如今过得……” “我过得很好。”他依然半垂眼眸,盖住了眼中的情绪,“你若只是来叙旧的,那还请尽早离去吧。” 郁青不顾他的冷淡之意,直白的问道:“怀安,你如今是鬼还是魔?” “与你无关。” “可殿下她在乎你!” 郁青急声道:“殿下若是得知了你如今模样,会如何自处?” “殿下她不会得知我如今模样的……”只有在提到殿下的时候,怀安的神色才会有波动,“殿下她如今在哪?过得可好?” 世安想到了在那幻境中,顶着那位不知名“殿下”的名头与淮宁度过的大段时光,便怜悯的回答说:“她过得很好,也很想念你。” 听到她如此自然地说出这句话,行远暗自攥紧了拳头,郁青和玄殊都齐齐看向她。 “是吗?你是如何得知的?殿下她如今在哪里?”怀安问道。 郁青终于忍不住了,说:“怀安,你仔细看看你面前的是谁?” 怀安登时握断了手中的一根长羽,断裂的羽骨扎得他手上流出了鲜血。但他竟浑然不觉,只顾着抬头睁大眼,努力辨认着眼前的人。 见他终于正面相迎,世安不由得愣住了—— 他的一双眼珠灰蒙蒙的,像掺了烟雾的上好琉璃盏。 幻境中小白鹤淮宁的双眼,可是十分圆润且无比黑亮的啊。她经常能在它的双眼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模样。 可现在里面却只剩下一片永恒的灰寂,再无任何灵动。 世安心中十分难过,实在是无法接受淮宁他居然成了一只……盲鹤? 那他即便是等到了他的殿下,又要如何才能相认呢? “殿下,殿下,是你吗殿下?” 淮宁他伸出右手往前摸索着,似乎想要触摸世安,却被一脸不悦的行远给伸手挡住了。 行远冷声道:“她不是你的殿下。” 世安心中的同情占了上风,便瞪了行远一眼,转而对淮宁柔声道:“是我。我来看你了,淮宁。” 想到幻境中那只临走时总会连连回头看她好几次的小白鹤,她顿了顿后又真情实意的叹道:“让你久等了,你受苦了。” 但奇怪的是,淮宁竟然连连摇头,又惨笑道:“不对,你不是我的殿下。” 世安立马心虚的看着行远:难道是我演技不到位、穿帮了吗? 郁青平静地问道:“你为何会如此觉得呢?” 停滞在半空中的根根长羽忽然微微颤抖起来,淮宁无声地耸动肩膀大笑着,直至笑出了泪。 他愤恨的、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的殿下,早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郁青:淮宁,话不要说得太早。 世安:对啊对啊,小白鹤你要振作! 行远:世安,我也有点颓废。 世安:咦,小和尚你怎么啦?快给我看看! 行远:世安对我与对旁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心中窃喜~ 感谢小天使“八喜”灌溉的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哒!希望大家多多留评哟,感恩鞠躬~ ☆、阴墟外(4) 世安瞬间觉得更心虚了,讪讪地退到行远身后去,有些无措的玩着他的衣袖。 完了完了,冒用了他人名头却被当场戳穿……实在是有些丢人。 行远将低头的她拽到身侧,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宽心。 郁青微微叹气:“淮宁,你应该知道的——殿下她并没有死,也不可能会死。” “不,我不知道!” 淮宁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殿下她被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们给害成那样,怎么可能还会有活路?” 郁青瞟了眼身侧后,继续道:“殿下她既然非同常人,那受到的考验和挫折自然更大些。换句话说,就 分卷阅读81 依你家殿下那性子,又如何肯眼睁睁看她死去呢?” 在一旁摇扇的玄殊忽然顿住了手,阴沉着脸紧盯着她和淮宁。 淮宁双眼无神的上前几步,双手用力攀附在篱笆上,手背上青筋毕露。 世安虽然躲在行远肩后,但心中仍对幻境中可爱乖巧的小白鹤印象深刻,此时又见他手上隐有丝血迹透出,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道:“小白鹤你要小心啊,别受伤了!” 眼前的淮宁眉峰一挑,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的方向,手上卸了力。 他像是怕惊飞了风中飘荡的一片羽毛似的,轻柔的对世安唤道:“殿下?” 世安歪头对上他的双眼,忽然觉得他双眼中的灰雾动起来了! 那些轻而薄的灰雾慢慢凝绕在一起,向着同一个方向旋转,有些像她前世曾与某个大水妖大战时,看到的巨大漩涡。 世安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掉进了那灰色漩涡之中。 …… 世安眨了眨眼,感到手中握着的行远衣袖消失不见了。她又看了看四周,发现郁青他们都也不见了。 眼前仍然是熟悉的篱笆院子,脚下仍然是云雾缭绕、绿树繁盛的青山。 好吧,她这是又掉进之前那个幻境了? 世安仔细看了下,发现院子里有些狼藉,角落里的鸡鸭鹅互相抱着翅膀抖成一团,翅膀上的毛七零八落的。 长长的青色篱笆上也有几处损坏,看样子是被什么给抓的。 这里被谁给闯入了! 身为走兽的危机本能让世安立刻隐在门后,从门缝中仔细观察着四周。 但她并未看到什么坏人,只看到了无声地窝在一角、身上正在流血的小白鹤淮宁。 看到它身上洁白的长羽上血迹点点,世安赶忙推开门跑了出去,从外袍上撕下一长布,为它耐心地擦拭和包扎,又小心地把它抱在怀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里好像比之前热了许多。 此时明明是傍晚,天边的晚霞缤纷、流云低垂,这里又是山顶,但这小院里却有些奇怪的燥热。 小白鹤轻轻地蹬了下腿,世安便把注意力放回它身上,连声问它痛不痛。 虽然淮宁回答说不痛,可语气中的轻颤还是说明了它其实很痛。 世安没去问它为何会受伤,毕竟她之前刚被本尊戳穿说她又不是它的那个殿下,只得踟蹰了又踟蹰,暗自告诫自己莫要乱说话。 然而,她忍了又忍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小白鹤你要小心啊,不要再受伤了!” 怀中的小白鹤并没有点头,它只是悲愤又坚持的说:“殿下请放心,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成功的!” 呃,成功什么? 或许这是它们鹤族的修炼方式,它太急于化形了? 世安本想安慰它且不可操之过急,要知道她前世修炼化形时,就差点出了岔子—— 彼时的她眼看着自己的后腿化成了两条细长光洁的人腿,心中为此赞叹不已一时忘了形,于是两条前腿也不小心化成了两条人腿…… 她惊慌失措的对着水镜观看自己的“人身”时,差点哭死过去。 后来她冷静下来后,又费了好大的劲才恢复原形,并与化成人形这事有了心理阴影。直到意外遇见了某个人,她才咬牙克服了这点。 唉,总之别提有多惊悚了…… 想到自己走过的错路和弯路,世安便肃了神色,准备与它好好谈谈心。 但她刚低下头,就看到它期待的眼神中,似乎夹杂了几丝不自信,便把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鼓励道:“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淮宁那双黑亮的眼便弯了起来,笑容十分好看。 此后,山顶的篱笆小院每日都会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 比如时常能听到诡异的叫声,比如越来越燥热,比如篱笆上总有些莫名其妙的缺口…… 唯一不变的是,淮宁的到来。 在此期间,世安曾想过用妖力来唤醒鬓边青莲中的良画,看他是否认识小白鹤淮宁和什么殿下,再或者看他能否出个主意,好叫她能离开这座囚笼般的篱笆小院。 但看到青莲一派黯淡后,世安便想起之前自己妖力大涨正是多亏了良画相助,怕是他至今还未修整好,就内疚而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某日,她用虎爪在地上刨土,无意识地刨出了个双手合十的小和尚的模样来。 唉,也不知行远和郁青、玄殊他们怎么样了。 世安用爪子划拉着泥画儿上的小和尚心想,不过既然这是淮宁的梦境或者幻境,亦或者其他……那不如先弄清楚他到底有何心结,也好帮助镇主姐姐完成心愿,与他们早日一道回到无盐镇、拯救渭水城。 打定主意后,她便日日坐在院里,望眼欲穿的等待着小白鹤的到来。 然而忘了从何时起,它每次飞来时都没再送信了,只是默默地陪伴她一会,或者卧在一边盯着高 分卷阅读82 高低低的篱笆沉思。 即便是世安问话,它大多时候也是心不在焉,或者有些恍惚的。 世安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便准备与它好好谈一谈。 但就在这一日,她从天刚蒙蒙亮等到天色渐黑,也没等到淮宁的到来。 夜空上星河灿烂,璀璨得紧。 在这山顶仰头观望时,更是让人心怀敬畏。 篱笆外的诡异叫声骤然清晰了些,燥热之感也愈来愈重,篱笆上的缺口也似乎更多更大了些…… 这些都让世安的心头涌上了股焦灼与不安。 她郑重其事的造了个小结界,摘了些种出来的吃食放进去,将院里的鸡鸭鹅护在里面,然后走进陋室中,严丝合缝的关上了门。 虽然世安此时的妖力和修为都不能达到前世的一半,但她依然把记得的防御法术都使了一遍。 万一用得上呢? 而且事实证明,她身为林中之王的危险预感并没有错。 一个时辰后,屋顶外似乎有什么在猛烈撞击着那层淡紫色光罩! “嗬嗬嗬……”奇怪的低沉声越来越近了。 世安严阵以待,掌中蓄起半人高的妖火,准备瞅准机会狠狠地塞进侵入者口中。 但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又令人心焦的,听着那“嘭嘭嘭”的撞击声,世安只得暗自祈祷小白鹤那位殿下搞出来的结界最好能结实点儿,再结实点儿…… 那撞击声不急不躁,一下一下的很有规律,世安甚至在紧张的等待过程中,默默地跟着打起了节拍。 然而过了会儿,撞击声就消失了。 世安提起一颗心等了会也没等到其他的声音,便放下了心。但下一刻,屋门忽然就被什么给大力撞开了! 进来了个小怪物……该怎么形容呢? 它的身躯小小的,看起来笑眯眯的。浑身呈黑绿色,不见几根毛发,上面有些花草模样的艳丽纹理,冲着她摇头摆尾的。 看起来有些奇怪,又有些可爱。 世安本来都谨慎地往后退了又退,但见它与做妖皇时那些属下的可耻卖萌模样也没差几分,便放松了些警惕。 嗨,听那激烈的撞击声,本来还以为是多大一只怪兽呢。 结果……就这? “嗬嗬嗬……” 小怪物似乎在对她说些什么,世安便迟疑地顿住了手上动作。 就在此时,怪物猛地扑过来,张开嘴巴,露出两圈尖利的小獠牙。 嚯,居然被它给骗了! 世安立刻竖起眉毛,把掌中那团掺杂了伤害法术的妖火投入它口中,又敏捷的往右侧一扑,就地一滚离它远远的了。 那小怪物虽然被迫一口吞掉了她的妖火,但它看起来竟也不难受,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 它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像个成熟男子:“你倒还算有点道行,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怪不得他会对你另眼相待……” “他是谁?” 世安见它还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便悄悄在重新召出的妖火中加入了一小块之前脱落掉的虎爪,然后才冷静的问道。 “在我面前,你还摆什么冷傲模样?这山中有谁不知,那无论是风吹雨晒、还是电闪雷鸣都要按时到来的小白鹤?★公\众\号\阿遇的小日记☆” 原来它说的是小白鹤? 世安正色道:“小白鹤是我的朋友,自然对我另眼相待。” 那小怪物哼了声:“朋友?啧啧,瞧瞧你这淡定模样……看来你还真如传闻中所说那般铁石心肠呐。” 世安瞄了眼简陋无比的屋子,心道这位殿下实惨,莫名其妙的风评就被害了。 要是让她在此处禁足数年数月、不得踏出一步,那她应该也会在这无边的寂寥中,逐渐变得对任何事情都淡漠冷漠起来的吧? “嗬嗬嗬,实话告诉你吧,它已经被我吃掉了!下一个就是你……这可是你们的福气。” 小怪物得意地说着,慢慢朝她爬了过来。 它把小白鹤给吃掉了?就它这小体格? 绝对不可能!而且淮宁他不是还好端端的在阴墟,和小和尚他们站在一起呢吗? 想到行远他们后,世安心中便愈加烦闷,索性用上了做妖皇时自创的“虎虎生威”法术—— 她将空中的微风凝成一根根虎爪状、掺杂在大团妖火中对着那怪物劈头盖脸的打过去,反唇讥笑道:“那被我暴打一顿,也是你的福气!” 风中蕴火、火中带风,这可是她的绝招之一。 纵使此时妖力不足,使出的威力大打折扣,但她也有自信能打得它半死不活! 那怪物果真被她凌厉的攻势给击得节节败退,但它竟也不转头逃走,反而怒吼一声俯低身躯,拼着浑身被割、被烧出的伤,快速地再次朝她爬来。 它身上的艳丽条纹逐渐飞到空中,扭曲成了花草的模样,一并朝她飞了过去。 色泽越是 分卷阅读83 艳丽,越可能包含剧毒。 世安丝毫不敢怠慢,边回避边使出术法,打得有些艰难。 就在那怪物快要将她逼进屋角、得意地露出满口獠牙之时,外面传来了几声急促的熟悉鹤鸣:“殿下,殿下别怕,我们来了!” 淮宁果真没死,它来了! 但世安刚欣喜了一瞬,便又愣了下,“我们”? 淮宁难道是还带了帮手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危险眯眼)帮手? 作者:嘿嘿嘿,毕竟我女鹅,魅力大! 行远:缓缓掏出佛珠) 作者: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这就安排! ☆、阴墟外(5) 小怪物得意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了,它保持着张大嘴巴、露出满口獠牙的模样一动不动,但一双眼珠却滴溜溜的转来转去,不知道在合计着什么,看起来有些滑稽。 “殿下!”淮宁发出一声急促又清亮的鹤鸣,迅速地扇动翅膀落在院子里。 世安还未来得及回应,就听到了个威胁感十足的男子声音: “你若敢动她一根手指,我必要你这渺神山自此永远消失!” 这人就是淮宁找来的帮手吗? 他是谁? 还有,这里是什么渺神山吗? 她怎么从没听说过有这个地方? …… 世安心头飘过一堆疑问,但也不忘快速地补了几个防御法术,又把用妖火淬过的一双虎爪挡在身前,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只看似可爱、实则可怖的小怪物。 那男子的声音冷得像是来自于寒冰地狱,浓重的压迫感中又透着一丝莫名的倨傲,令人心生疑惧,不敢再造次。 然而那小怪物却抽动着鼻子嗅了下,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然后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怪笑道:“那我就先断她一只手试试,看你能否真有本事把我这渺神山给弄没了!” 说完后,它就猛地扑向世安。 空中停留着的艳丽花草上,也飞溅出了一滴滴毒汁,灼烧在世安身前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个漆黑的小洞。 世安心中大惊,赶忙用妖力把身前的结界给加厚了些,但那些毒汁居然还是顽强地贴在了她的结界上,又自行融合成巨大的一滴。 那滴毒汁的颜色十分妖艳,一分一分的侵蚀着世安的结界,透出了丝邪性。 淮宁那急切奔过来的脚步声忽然停住,它焦灼的警告道:“花老邪,我劝你还是莫要惹我家殿下生气的好。” 什么?眼前这么个小怪物居然被叫“老”? 尽管世安快速地修补结界了,但那滴毒汁侵袭的速度显然要更快些,只差最后半寸便要只扑她面门。 ……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比玄殊的黑雾还可怕! 世安无声地在心中大叫——淮宁你们快来呀,我快要顶不住啦! 那滴大如水镜的毒汁已然刺破了最后一层结界,逼近她的鼻尖了。 她赶忙低头躲避,却因着那满嘴獠牙的小怪物的身躯猛地暴涨了几倍大,封住了她的几乎所有退路,而无法完全避开。 世安不由得背抵墙壁闭上眼睛,差点都要豁出去大喊救命了…… 然而下一瞬,一道令人心安的温和光芒让她睁开了眼睛。 有面淡金色的光盾在她身前铺开,挡住了那滴毒汁。那大滴毒汁与金盾激烈又无声地碰撞后,扭曲成一只刺猬的模样。 噫,这个淡金色的光芒……怎么好像有些熟悉之感? 世安带着疑惑转头去看小怪物,却发现它被挡在那金盾后,气急败坏的在上面挠来挠去却也没挠出个什么来。 见世安看过去,它便霍然盯着她,龇牙咧嘴的急速说着什么,满眼恶毒。 它的满嘴獠牙不见了,那些颜色艳丽的毒汁被她身前的男子随意地拂袖扔回它身上,看起来竟像是一幅还挺赏心悦目的画儿。 隔着她那些残缺的紫色结界,身形挺拔的青年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笑望着她安抚道:“安安别怕,我来救你了。” 在看清他面庞的那一瞬间,世安的心咚咚跳个不停,愣住了。 他……他怎会与小和尚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小和尚也来到了这幻境中吗? 世安半喜半忧的仔细打量着他,结果发现他虽然和小和尚容貌一样,但打扮和气质却是南辕北辙。 那青年男子气宇轩昂,宽肩细腰。他身穿一袭暗金色长袍,上绣有银线云纹,腰间悬有几件造型特殊的精巧法宝。 华丽又贵气。 明明他的眉眼和小和尚几近相同,但看起来却不怒自威,令人不由自主的就屏住了呼吸。 形似而不神似,眼前这位分明更像是个锋芒不容被人忽视的美男子。 惊叹过后,世安忍不住在心中把他和小和尚比较了下,觉得自己还是更喜好小和尚那样温和、无攻击性的模样。b 分卷阅读84 r   但她其实忘了,所谓“攻击性”、“锋芒感”无非是气质所现罢了,与长相又有何关系呢? 美男子小心地走上前几步来,试探着低头靠近她:“安安,你没被伤到吧?” 离得太近了。 太近了。 世安微红着脸想往后退,但背后即是墙角,已经无处可退,美男子却还在一脸担心的俯身接近她。 小和尚面无表情的脸庞突然浮现在心头,世安毫不犹豫地亮出虎爪,朝美男子那张好看的脸抓了过去—— 美男子眼中划过一抹讶异,但又立马变成无可奈何的笑意。 他微微歪了歪头避开她的手,继续把她困在墙角,一脸伤心的问:“安安,你当真如此憎恶我吗?每次见我,都一定要如此吗?”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看出世安眼中的戒备,美男子叹着气抬起头:“你为何非要装作不认识我呢?难道我让淮宁送来的信,你竟依然一封都没看?” 世安眼角一抽,不是吧? 眼前这个美男子……难道竟是日日遣淮宁来给原身送信的人? 可他这幅贵气又倨傲的模样,是怎么写得出那种语气酸腐的示爱信件的? 美男子回过头,淡声责问道:“淮宁,我是怎么吩咐你的?” “殿下请息怒。淮宁送来的信,我都一封不落的看完了。” 世安抢着说完这句话后立即愣住了:为何自己会叫他殿下? 美男子这才熄了怒火,转而神情忧伤的对她叹气道:“那你为何每次都还要问我是谁呢安安?我是你的……裙下之臣啊。” !!! 世安默默低下了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那样谄媚的信件,与面前这位贵气冷淡的美男子联系到一起。 见她低头不语,美男子又一脸戾气的打量起这个简陋的屋子:“就这么个破地方,父……父亲他便以为我就来不得了么?” 他冷哼一声后,沉声问道:“淮宁,院中可一切照旧了?” 淮宁在外面的园中应道:“殿下请放心,淮宁已按照平日里所见模样一一复原了。只是角落里那些鸡鸭鹅不知道哪里去了……” 世安赶忙不好意思的高声接话道:“在这屋角呢淮宁!” “哦?你竟连它们都一并护着了?安安你果真还是那般善良可爱!” 美男子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后,神情激动道:“安安,我对你真是——” “殿下请自重。” 世安伸手推开他,想赶紧离开这个逼仄的墙角。 然而那滴巨大的毒汁虽然现在只有一个桃子般大小了,可美男子召唤出来的金盾还在发着威严的光芒,这让她心中实在是有些拿不准……自己能否穿过那金盾。 思前想后的她索性转身对着墙壁,憋足妖力一拳打了出去! 然而墙壁却岿然不动,只是被震落了一层灰土。 呃,这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世安不服输的继续握紧拳头,偏头却看到那美男子正满眼热切地望着她:“安安,我可以帮你的。” 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生出了股抵触,便不假思索地收回手,冷淡道:“也罢。我甘愿被囚于此,就不劳烦殿下了。” 说完这句话后,世安又愣住了。 ……“我甘愿被囚于此”??? “安安!他们都对你说过什么话?”美男子竟失态的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你要信我!” 世安几番试图挣脱竟挣脱不得,便皱眉道:“我不是你的什么安安,我有名字。我叫——” 美男子见她气恼,慌忙松开手,小心地唤:“锦安,锦安……我知道你不喜我如此叫你,我改。你莫要生气。” 原来这原主叫做锦安殿下,只是依然还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殿下。 世安见这么一个骄傲贵气的美男子,居然对“自己”如此低眉顺目、低声下气,那副模样隐约间竟与小和尚有几分相似,一时不禁有些心软,便不再言语了。 唉,大概这就是为世间情为何物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小和尚,他与你有些像诶。 行远:冷笑.gif)他绝不会如我这般护你。 flag立得越高,倒得越快~ 感谢小天使“吴爷”灌溉的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的! PS:最近事多+打磨剧情,推翻重写了几次,实在是抱歉抱歉。老规矩,后面会尽量努力补齐字数的。一如既往地爱你们!飞吻ing~ ☆、阴墟外(6) 见她神色略有缓和,美男子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又恢复成那幅冷淡又倨傲的模样来。 他撤去了金色光盾,负手冷笑道:“花老邪,连我的人都敢碰,难道你就没想过会有今天么?” 世安:……“我的人 分卷阅读85 ”,啧啧,好大的口气。 小怪物狠狠地朝地上吐口水:“呸,碰她又怎么了?我就是要让你也好好尝尝,失去心中所爱的痛苦!” “你与家父之间的恩怨情仇,与我何干?” 美男子强自按捺住心中戾气,冷静的把事实说给小怪物听,其实也是说给世安听的:“你来迁怒锦安做什么?” “哼,要不是那老匹夫风流成性,她怎会弃我而去!” 美男子无辜摊手道:“所以我说,那是你和他之间的事。” 小怪物被噎了一噎后,蛮不讲理道:“怎么无关了?难道你没听说过父债子偿吗!” ……啧啧。如此不讲道理,怪不得被叫做“花老邪”。 要说这美男子的老爹也挺有意思的,听起来他在花丛中流连忘返不说,居然还拐了人家的伴侣。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能让人家恨到追到他儿子头上算账来了…… 世安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俩吵架,一时都忘了金盾既然已被撤去,她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美男子温柔地看她一眼,神情轻蔑又无所谓地说:“花老邪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不是还有句话叫做’冤有头债有主’呢吗,你爱找谁找谁,别打她的主意!” 最后一句话的警告意味太过明显,威胁意味简直要弥漫整座渺神山了。 晨光一缕一缕的照射进来,显出一层朦胧的淡白色光芒。 很快的,薄雾随之进入。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缥缈、清新,倒真令世安恍然有种身处仙境之感了。 小怪物看到那些薄雾之后,笑得咧开了嘴。 它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世安,挑衅道: “我偏要打她的主意,你奈我何!” 美男子瞬时冷了脸色,浑身发散着千年冰山般的迫人气息。他冷笑了几声后,竟然徒手去对抗那有毒的小怪物! 出于心中某种微妙的感受,亦或许是因为他那张与小和尚极为相似的脸庞,世安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它有毒的!” 美男子的神色转瞬又如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般柔和了。 他反握住世安的手臂,含情脉脉道:“安安,我就知道你也是在乎我的。” 世安无语的使劲儿缩回自己的手臂,板着脸说:“我没有,你别瞎说!” 就在此时,小怪物的满嘴獠牙已然到达世安跟前。 美男子不慌不忙地温柔凝视着世安,瞧也不瞧小怪物一眼,却如闪电般出手掰断了……它的上下几颗大门牙。 ……这就是绝对实力吗?! 小怪物嘴中流出不少鲜血滴在地上,将脚下的淡白色薄雾也染得有了别样的诡异色彩。 它被痛得怒吼不已,嘴中含糊不清的叫着什么,眼神中尽是恶毒与仇恨。 但奇怪的是,它好像还有些奇怪的、癫狂的样子…… 见状,世安不免有些担忧。 她可不想不明不白得死在这幻境之中。她还想着回去找小和尚他们呢! 世安刚准备唤声淮宁,就听那小怪物怪笑了几声,屋内的怪异薄雾都迅速地涌入了它体内,它表皮上那些艳丽诡异的色彩宛如有了生命般,在它身上肆意游走着。 很快的,它缩小成了个刺猬般的模样,冲着两人急速滚了过来。 它的身上还飞出一根根闪着寒芒的彩色毒针,借助着剩下那些缥缈的雾气遮掩,悄无声息的接近着他们。 那些彩色毒针将墙壁射穿,出现了许多小洞。更多的薄雾争先恐后的从那些小洞里涌进来,又汇入它体内,不多时就又形成了更多、更坚硬的毒针…… 美男子召出的金盾居然也被那些毒针给扎得千疮百孔的,有几根甚至直直朝他二人飞去。 他这才慢慢地肃了脸色,轻轻地把世安揽在自己身后,扔出去了一片赤色鳞片模样的法宝。 赤色鳞片与彩色毒针在空中相碰,居然激烈地迸溅出了火花! 与此同时,一团比之前更盛烈璀璨的金色光芒猛然出现在眼前,耀得那些毒针无处遁形。 世安这才看到,眼前那些毒针不知何时竟悄然变成了近乎透明的颜色,铺天盖地的、密密麻麻的犹如暗器般飞来了!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往后缩了缩,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从墙壁上小洞透进来的晨光弱了几分,似乎是屋外来了些不速之客的缘故。 果不其然,淮宁急切地冲着这边喊道:“殿下,殿下!他们……也来了!” “他们”是谁? 一股即将有一场恶战的紧张感悄然而至,令世安绷紧了心弦。 有几道不同的彩色光芒交织而至,在整个山顶布下天罗地网。 脚下的薄雾越来越薄,似乎也在为此而退缩。 在空中如陀螺般旋转着的花老邪猛然发出了癫狂的笑声:“哈哈哈,是那老匹夫来了吗?!”b 分卷阅读86 r   自然无人应答他。 美男子神情桀骜的冷了脸,命令道:“淮宁,凡有敢闯入篱笆小院者,杀无赦!” ……难道他爹来了,也要杀无赦的意思吗?好绝。 不过他的动作依然十分潇洒从容,不停地与那化成刺猬状的花老邪缠斗着。 倒是很养眼。 “是!” 淮宁发出了几道尖利的清鸣声,振翅飞起。 空中盘桓着不少身穿银色盔甲的白衣将士,他们或手持法宝、或手持各式冷兵刃,神情严肃的好似活化石。 淮宁展开巨大的洁白羽翼,隐羽在清鸣声和白云的掩护下化出无数分.身,攻向四面八方。 激烈的交战声从空中传来,加上各色光芒……犹如电闪雷鸣,降落在这渺神山的山顶之上。 趴在墙壁上小洞口观看屋外战况的世安不禁摸着下巴想:啧啧,如此激烈的大场面真是平生从未见过。 该不会是美男子的其他仇家也追过来了吧? 此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等奉天帝之令,前来捉拿堕神锦安,无关人等速速回避!” 世安瞬时被惊呆了:原来原身竟是个神女,虽然现在是个堕神了…… 不过那什么天帝怎么竟会派如此多的追兵来捉拿一个神女呢?! …… “嗬嗬嗬,那老匹夫不惜明面上派人出手,也要拆散你和她。此情此景似曾相识,看来他果然毫无人性。啊呀呀~” 花老邪在空中疯狂的旋转着,一边不停地桀桀怪笑起来。 听了这话的美男子神色更阴郁了,下手也更重了。 世安再次被惊掉了下巴:难道花老邪说的“老匹夫”……竟是天帝吗! 那也就是说——她把视线转向护在自己身前的美男子,暗暗的捂了捂胸口。 也就是说,美男子竟是那天庭的太子殿下?! “殿下,太子殿下……” 屋外的淮宁发出了挣扎的声音,世安立刻扑回墙壁小洞上去。 只见它被两个白衣天兵给架着,身上还被缠了一道淡金色的捆仙绳,嘴角在不停地流着鲜血,翅膀上的羽毛看起来也有些乱。 世安看得心惊,也顾不得继续看下去后果如何了。 她果断地一爪拍在墙上,本就被毒针给刺得千疮百孔的墙壁瞬时轰然倒塌。 世安飞快地跑出去,下意识地要飞起来去救淮宁,却只是在空中跳跃了几下又落下来了。 她恍然意识到这一世的自己还妖力低微,无法御风飞翔,又如何能救他? 空中那位白衣将领用手中银斧指着她,厉声喝道:“堕神锦安,快快束手就擒,否则大刑伺候!” 原身做了什么要被如此对待? 又是为何成为“堕神”了的? 即便如此,与淮宁又有何干系! 世安怒得全身都燃烧起了紫色妖火:“要抓我也可以,但总得告诉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吧!” “好,那就让你明白。堕神锦安,以下犯上、又私下勾结邪神、缩居渺神山,渎职不出……这条条件件,哪一件不是谋逆大罪!” “魅主?”世安刚准备迟疑地转过头,就被一个坚实的怀抱给护住了。 美男子的声音从头顶传入耳中,清晰地响彻天际:“你们都给我听清楚,是我一直在追求锦安,而不是什么她’以妖言魅主’!即便是她一再拒绝我,也不算’以下犯上’。而且——” 他闷闷地低头,语调也降了些,似乎不太想承认这个事实似的:“而且她缩居渺神山,本就是为了躲我。” 花老邪大笑起来,毫不掩饰心中的快意和讽刺。 美男子反手甩出去一个法器,打得它痛呼一声,笑声戛然而止。 世安费力地转过头后,赶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差点被这位痴情的美男子给捂死在怀中了…… 不过他倒真的是太过痴情,即便原身为了躲他不惜躲到了他的父家仇人这里,他也能日日奋力与父亲对抗不说,在得知原身身陷囹圄之后,竟然破开重重险阻、不顾危险赶来相救了。 按理说被这般优秀的男子所追求,那位锦安殿下怎么也会有些感动才对,为何反而一再冷淡拒绝呢? 这位锦安殿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引得天庭的太子殿下如此苦苦追求? “太子殿下请息怒,末将也只是奉命办事罢了。” 白衣将领客气地与他说完后,转而严肃地挥手下令:“活捉堕神锦安者,天帝陛下重重有赏!” 被困住的淮宁哀鸣了几声,挣扎得愈发激烈了。 不知怎的,世安突然想起它附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殿下,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又想到如今成为盲鹤的淮宁…… 她心头一酸,脱口而出道:“你们若放了淮宁,我就跟你们走!” 转身与花老邪交手的太子殿下身上忽然暴起一层强 分卷阅读87 烈的金色光芒,在空中扭曲成一个金色牢笼,将花老邪困在其中。 他目光阴鸷的看看世安,又看看淮宁。 世安对此不知不觉,生怕他们再对淮宁不利,便又斩钉截铁地高声强调道:“我世……说话算话!” 几乎是瞬时,世安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朝着淮宁飞了过去。 淮宁那双黑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里面的情绪多得让她莫名有些心悸。 渐渐地,世安觉得有些眩晕起来。眼前的风景在飞速倒退,唯独淮宁那黑亮双眼的颜色在慢慢变浅,越来越浅…… 令人不适的眩晕过后,扶着头迷茫的她看到了一脸关切的行远:“世安,你终于醒过来了。” 眼前依然是熟悉的篱笆小院,双眼无神的淮宁站在她面前,神色痛苦地在低声嘟囔着什么“殿下”。 在她身侧的郁青也缓缓松了口气,犹豫道:“世安姑娘,你……你还好吗?” 头顶黑雾浓重,遮住了太阳的光辉。 消耗不少法力的玄殊脸色苍白,却依然打着扇子以便维持空中的黑雾,但还不忘无甚笑意的盯着行远揶揄道:“她这不是好好的吗?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行远不理会他,把手里紧握着的一小瓶灵药递给世安:“多嗅一嗅,你会感觉更舒服些的。”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严肃)世安,不要再和淮宁对视了。 世安:……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淮宁:深情)殿下,他嫉妒我。 终于把这一章敲定了! 感谢小天使“八喜”的地雷,我会继续努力的! ☆、阴墟外(7) 世安依言轻轻低头嗅了嗅后,又感激地抬头看着行远:“小和尚,你真的好贤惠哦。” 有这么夸赞……一个男子的吗? 行远稳持灵药的手微微一抖,脸色微妙。 在那精美的银色面具后,郁青的目光不停地在他二人之间来回打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玄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时忘了维持法力。空中黑雾很快就散开了,露出一片片干净的白色流云。 不过或许是因流云蔽日,那尖利刺耳的儿啼声竟未响起。 淮宁宛若幽灵般直直穿过篱笆,伸出双手四下摸索着,口中迟疑地轻唤道:“殿下?” 将灵药收回宝袋的行远缓缓站直身体,淡声问:“敢问施主口中殿下姓甚名谁?” “与你无关。” 淮宁冷漠的回答后,又柔声道:“殿下?别怕……我是淮宁啊。” 世安本想回应几句,但玄殊却抢在她前面说话了:“淮宁,她可不是你的殿下。” 世安心中立即对玄殊生出了些感激。 她不是不知道淮宁有多盼望见到那位殿下,但若要她亲口澄清这种事、伤害到淮宁,那就令她不忍启齿了。 “什么意思?”淮宁的语气变得凌厉起来。 玄殊却故意不回答了,得意地摇起扇子,看起来十分欠打。 行远语气悠远的接话道:“小僧忽然记起,在那渭水城中,曾听到过一位护城大仙的传说。” 玄殊的脸色立马变了,一边小心地观察着郁青的神色,一边试图阻止他:“不都说佛门讲究个’不妄语’吗?那种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小师父又如何能当真呢?!” “小和尚没说错啊,那时我也在场!还是玄殊先生你亲口说……某位天庭仙倌爱慕一位神女,结果不知怎么被贬下界的事儿吧?” 世安平日里懒得记太多东西,但那时玄殊在渭水城大酒楼中讲的那个故事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立马就回想起来了。 玄殊被她这句话给吓得跳脚不已,额上沁出了层薄汗:“你可别冤枉我啊!” 郁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说话。 玄殊赶忙讨好的扯住郁青的衣袖:“青青呀,那都是他们小娃娃瞎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啊!” 郁青慢悠悠道:“可我也听到了。” “怎么可能!我并没看到你啊!”玄殊惊道。 世安瞬时发出一阵爆笑。 什么叫做不打自招? 这就是! …… 醒过神来的玄殊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亏他一向自诩聪慧无双,怎么就经常这么轻易的被青青给套话了呢? 他喏喏道:“那是我瞎编乱造的,当不得真……” 郁青轻声叹道:“那谁又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呢?” 听她这么说后,玄殊越发急得语无伦次,一张白净脸皮都红了。 世安看得出郁青是在故意逗他着急,但在吃吃发笑的同时,她忽然觉得玄殊有些可怜。 其实那位爱而不得的美男子,也是如此诚惶诚恐的啊。 分卷阅读88 她又想到了前世的自己,便更有些笑不出了。 毕竟那时,她也曾如他二人般,心中有着隐秘的欢喜与担忧过呐…… 淮宁板着俊脸,打断了他们的轻松对话:“请继续说。” 见世安心情不佳,行远便掏出些小玩意递给她,然后才接话道:“据说那位仙倌爱慕的是,天上地下唯一一位妖神。” 是了,那神女还是一位妖神。 但世安方才就是毫无缘故的不想说出“妖神”这个词眼。小和尚他倒挺贴心的,替她补出来了。 淮宁嗤笑一声:“爱慕殿下的仙倌们多如繁星,都能从日宫排队到月宫去。什么渭水城的护城大仙……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看来这位妖神,果然就是那位幻境中被叫做“锦安”的殿下! 那她是和玄殊一起被贬下界的吗? 可是玄殊他,看起来也并不像是那位美男子啊。 倒不是说他比美男子差得太多,只是他二人周身装扮、相貌气质都截然不同…… 不过他对郁青那狗腿又急切的模样,倒是与美男子有的一拼。 或许也可能,郁青就是那位妖神殿下? 不不不,她之前分明说了“殿下她”这几个字。那就说明,郁青她也认识那位妖神殿下才对。 …… 越想越想不出个头绪的世安不由得睁圆了眼睛,急切地在他们三人之间看来看去,等待着后续。 郁青意味不明的轻笑道:“原来书玄你爱慕的,是妖神殿下啊。” “我没有!青青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只对你情有独钟——”玄殊急得抓头挠耳的解释着,又忍不住恨恨的剜了淮宁几眼。 然而淮宁是一只盲鹤,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也感受不到他激烈愤怒的眼风,这不禁让玄殊更生气了。 难得见到骄傲的玄殊先生吃瘪,世安忍不住幸灾乐祸的面向行远,偷捂着嘴笑了起来。 见她笑得如此开心,行远的双眸中也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到怀中赤莲有些微微发烫,便下意识地看向世安鬓边那朵青莲。 青莲上同样在闪动着微弱的光芒,似乎在与赤莲相呼应。 行远不由得怔住了。 难道说……? …… 淮宁拂袖一挥,片片白羽在空中上下翻飞着,又变成了一把把匕首,威胁意味十足的逼着他们不得不后退几步:“你们若不是为殿下而来,那就请各自离去吧!” “淮宁,我是真心想帮你的。” 郁青小心地避开几把白羽匕首,上前几步:“当年殿下之事本就难以论断,在得知她是以堕神之罪名被捉拿后,我心中亦有愤懑不甘,然而奈何我能力低微——” “‘本就难以论断’?殿下她何错之有?!” “难道偏要摘蔷薇花的人,竟还有资格去责怪它为何生了满身的尖刺吗?” 淮宁神情无比激动,空中的白羽匕首们也发出了震颤,似在为谁而鸣不平。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 流云后的太阳逐渐冒出了头,金色阳光一分一分的倾斜过来,照射在众人身上。 直到淮宁双眼中的灰雾再次如漩涡般快速旋转起来时,行远才猛然回过神来——儿啼声已至! 他立刻伸出手,要去拉住世安背对着淮宁:“不要看他!” 然而世安已经再次浑身一软,目光黯淡了。 行远只得暗自咬牙,将她揽入怀中,又找了一处平坦的大石坐下,敛着不悦瞪着同样目光黯淡的淮宁。 他恨自己无法守护好世安,居然再次令她身陷困境却束手无策。这种不甘与自责烧得他心头一片滚烫,更烧得他胸前一片赤红。 那是他怀中赤莲在隐隐发光。 …… 漩涡裹着世安疾速飞行,再次进入幻境。 只不过这次,她并不在山顶的篱笆小院内,而是在空中。 而且,她居然还正在飞行! 好在脚下有厚实的云朵相支撑,不然她这只走兽可要脚下一软掉下去了。 “殿下,殿下……” 小白鹤淮宁伴随在她身侧,悄声问道:“殿下,您还好吗?” 世安心里一沉,难道淮宁竟还是被天兵天将给捆了?用自己换淮宁的计策失败了? 但当她看到淮宁身上的那条捆仙绳没了,自己身上倒是有了一条,登时便欣慰的笑了:“我没事!让你受苦了啊淮宁。” “殿下啊……为我这么做,很不值当的。” 小白鹤深深地垂下头,黑亮的大眼睛中满是愤懑和不甘。 明明心中有想要守护之人,但结果却往往事与愿违——这种感受无比糟糕,世安完全能体会。 转瞬想到那位很为妖族争光的妖神殿下,世安便越发对他和颜悦色了。 她一心试图安慰他,便顺嘴瞎胡诌道:“别那么 分卷阅读89 想啦,值当值当的!再说我本就讨厌那个破山顶,巴不得早点离开呢!” 淮宁呆了:“是吗?可那结界……是殿下您亲手做出来的呀?” “哦,那个呀——” 世安尴尬地打了个哈哈,正在努力想个合理的借口,却听到一声刺耳的怪笑:“把我的渺神山弄得乱七八糟之后就想逃了?哼!” 一个佝偻着背、鹤发童颜的老人站在一朵彩云上,手里拿着一个破烂的布袋。 在世安前方的白衣将领伸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不亢不卑道:“小将奉天帝之命前来捉拿堕神锦安,还望邪神莫要插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邪神老人伸出手,严肃道:“我的小花呢?” “什么小花?”白衣将领有些摸不着头脑。 世安忍不住试探的问:“您说的可是花老邪?” “没错!你这女娃就是机灵!”邪神老人开心地笑了。 白衣将领沉吟片刻后,实话实话道:“花老邪在太子殿下手中,我等无权过问和干涉,还请见谅。” ……对哦,那位深情的太子殿下哪里去啦? 世安艰难地转过头,可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到那位身姿卓越、气质出众的美男子。 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被捉走了? “噫?原来就是那小子把我这儿弄得鸡飞狗跳的?” 邪神老人冷笑几声后,摇头晃脑道:“那老匹夫不是说,小锦安与我这个老邪神私下勾结么?怎么,不连我一起给抓了?” 众神都不敢言语了。 世安不懂,便悄悄问淮宁:“邪神是做什么的?” 淮宁惊讶地看她一眼,似乎对她不知邪神是做什么的这点感到很不可思议,但他依然习惯性的答道:“邪神是这渺神山之主,不在天庭掌管之内。” “他的具体存在年月已不可考,神力深不可测,但性格古怪又行事诡秘。就连……就连天帝陛下也会敬他三分。” 哇,看来是个厉害角色。 那他应该比小花……哦不,比花老邪更厉害些。 世安被捆仙绳所绑而无法自如活动,但又对这样一个古老的神灵无比好奇,便用力在白云上蹦了几下,想更近的看看邪神本尊。 然而她蹦得太过急切,竟一不留神踏了空,直直坠落下去了—— “殿下——”淮宁惊叫了声,急急地展开翅膀直追而下。 一个不容被拒绝的霸道怀抱忽然迎面而来,紧接着她看到的便是美男子那张桀骜深情的、与行远无比相似的熟悉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默念清心咒ing… 作者:小师父你心不静啊哈哈哈! 行远:我太难了 ———————— 宝贝儿们评论越多更新越快啊,爱你们么么哒! ☆、阴墟外(8) “哟呵,小子你果然也来了!” 邪神甩了下手中布袋,皱起那张看似天真的小脸哼了声:“瞧瞧你干的好事……啧啧,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美男子先上下打量了番世安,确认她没少胳膊少腿之后,才恭敬地对他施礼道:“小辈只盼锦安能随我离开渺神山,不打扰大帝清修,还望大帝明辨。” 这话说得多为邪神着想啊! 世安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了。可是转念又忍不住觉得,人家锦安凭什么跟你离开? 好在她还没发话呢,邪神就先发话了。 而且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可小锦安在我这渺神山呆得挺好,还时不时地陪我这个老不死的唠唠嗑、上山打猎、下水捉鱼……而且你有没有问过她,到底愿不愿意随你离开呢?” 美男子抿紧薄唇:“她,她……” 邪神遥遥的把目光定在世安身上,慈祥道:“小锦安你自己说。” 既然跟着美男子走就必定会被各种追杀,呆这渺神山反而能自由自在的上山打猎、下山捉鱼,那还有啥好犹豫的! 再说了,纵使他有张与小和尚一模一样的脸,但他毕竟也不是小和尚本人。再想想他那堆酸腐肉麻的信件…… 世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果断道:“我愿继续留在渺神山,跟随邪神大帝清修。” 邪神开心地把布袋挂在腰间,腾出手来拍手笑道:“好了,事情解决了。那小锦安随我回渺神山,你们也都各自打道回府吧。” “锦安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神女,大帝又何必如此做呢?” 但没想到的是,即便眼前是一位古老的神祗,美男子也并不退怯。 而且他不但没放开世安,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请恕小辈无法答应大帝的安排,告辞。” 说完后,他竟然带着世安闪电般的快速飞走了。 世安挣脱不得便回头去看,只见淮宁呆住了,那些天兵天将也蒙了 分卷阅读90 ,一时间好似都不知道该如何做。 邪神见她回头,便收了笑意,掷出腰间那个破破烂烂的布袋。 那破布袋瞬时大如金钟,从上空罩在他二人头顶上,投下一大片彩色光幕。 邪神运用神力,威严道:“太子殿下若要从我这老邪神手中强抢,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可是邪神,天帝都不一定能快速分出胜负。若是太子殿下在他手下吃了亏,那他们要怎么交代哟。 天兵天将们大惊不已,赶忙又是劝说美男子,又是在邪神面前为美男子求情的。 然而邪神和美男子却都顾若罔闻,已在对战中了。 美男子再次掷出了那锋利又坚硬的玄色鳞片,与在空中狂舞的破布袋相触碰。 玄色鳞片逐渐变长,两端尖如细针;破布袋随风扭曲着,试图裹住那鳞片,好止住它的增长之势,将它困在彩色光幕中。 于是这一软一硬,一柔一刚,就在空中激烈地斗起法来。 邪神自己也没闲着,他瞬时出现在世安面前,冲美男子做了个鬼脸,拽着世安胳膊就要把她拉走。 美男子也不再废话,一手紧拽着世安,一脸戾气的与他交着手,不让一步。 世安被迫承受着两人的深厚神力相击,着实是很痛苦,不多会胸腹间便一阵激荡,忍不住“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血来。 两人立即停了手,两脸关切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你们别……别打了,呕……” 世安边说边摇头,还边吐着血,又虚弱的用手扶着头。 美男子赶忙从袖中掏出一些灵药,邪神却失望地摇了摇头:“小锦安,你这法力怎么这么差?竟连自保的本事也忘了吗?” 世安被他这句话激得又呕出一口血,恨恨的在心里说,那可真是太对不起了,我又不是那位神力高强的妖神殿下! “锦安,都是我对不住你……” 美男子声音里充满痛苦和自责,看起来又有些像小和尚了。 世安忍不住心软道:“其实也不能说是怪你……” “真的吗!锦安,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看着美男子转怒为喜的神色,世安默默的伸手拒绝道:“不,我不愿意。” “……” “哈哈哈,小锦安这才对嘛!”邪神满意的捋了捋不存在的长须,“不畏强权、任性而为,这才像是我这个老邪神的忘年交嘛!” 世安:……这位可爱的老人家,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好啦,小子你就快回去吧!莫要跟你那不成器的爹一样,到处强抢神女、风流无度——”邪神的神情很不屑,语气更不屑。 世安附和着频频点头,心想邪神说得对,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美男子他又是那么厉害的太子殿下,估计对妖神殿下也是一时心血来潮,越得不到的越想要诸如此类的猎奇心理罢了…… 然而,美男子垂眸一瞬后复又抬头,坚定道:“我愿为锦安放弃太子殿下之位。” 什么?! 世安被吓得喉头又是一甜。 邪神挑了挑眉毛,空中那破布袋的怒舞之势便减缓了不少。 他和颜悦色道:“小子,你可知你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自然知道。”美男子心平气和地回答道。 邪神又道:“那天帝老儿……呃,你爹他不得扒了你的皮?” 美男子坦然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家父要剥我的皮抽我的筋,那我也无话可说。” 世安瞬间打心底里对他刮目相看。 前世的她可是最清楚被剥皮抽筋是什么滋味了,那可叫一个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然而这美男子居然为了那位妖神,不惜被夺去太子殿下之位不说、提到被剥皮抽筋居然也面不改色? “呵呵呵,你爹为培养你付出了那么多年的心力,你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邪神不赞成地摇摇头:“若我是你爹,碰上你这样的儿子,定是也要把你的腿给打断的。” 世安:……都这么暴力的吗? 说好的神仙心肠呢? 美男子淡漠道:“大帝此言差矣,也并非人人都想去做什么天帝之子的。至少,我就不想。” “身在其位,便有其责。” 邪神望了一眼世安,叹道:“可天帝之子又如何能是你说不做便不做的呢?” 他又怜悯的看了眼跟在旁侧的淮宁,摩挲着下巴道:“我倒是觉得,小锦安可以考虑一下这小白——” “大帝!”美男子的反应颇为激烈,上前一步为自我辩白道,“我真愿放弃太子之位!而且除了我,我不认为其他人能护好她——” 邪神摇头道:“你既生来是太子殿下,那便该担着那重担,怎么能随意撂挑子不做了呢?就像小锦安一样,既然已经身为妖神,那就该——” 世安擦了把 分卷阅读91 嘴角的血迹,不赞同的伸出手,想要他的话语。 然而突然,一声惊雷般的怒喝传了过来:“花老邪,你若敢伤我儿,我必定让你付出代价!” 世安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衣着华丽又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在诸神的簇拥下,寒着脸踏云而来。 不同于其他天兵天将的是,他脚下踏的是七彩祥云,上面还缠绕着黄雷紫电,气势十分迫人。 天色渐变,风雨欲来。 邪神见状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天帝亲自来拜访我这渺神山啊!不过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那般喜爱口出狂言?” 他意味深长的瞟了眼美男子,言语间似是在确认什么似的:“若是我要把你儿剥皮抽筋了,你又能奈我何?” 美男子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神色坚定。 那天帝怒道:“那你就成为我这濯邪塔的第一个囚徒吧!” 濯邪塔? 听起来像是洗濯邪气的宝塔,可为何偏偏是邪气…… 难道天帝看邪帝不爽很久了,所以才悄悄在家造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不知怎的,世安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个濯邪塔,怎么感觉像是在哪儿听到过似的? …… 邪神脸色有些诧异,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宝塔的名字。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笑眯眯的神色,调侃道:“我说天帝陛下,你在家闭门造车几百年,难道就为了弄出这么个玩意来对付老头子我?那你对我可是真爱啊!” “放开我儿,我便饶你。” 天帝手中出现了一尊被云雾缭绕的彩塔,那彩塔内部传出了阵阵气息稳重的低吟,令人心生畏惧。 “你真口气不小!” 邪神握手成拳,破布袋便缩小成一个小小的袋子,盘旋着回到了他手中。 世安仔细看了又看,才确定美男子的赤色鳞片是也被收入了那破袋子中,隐匿不见了。 但他神色如常,完全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样子。 难道是他和邪神在电光火石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的交易? 天帝把声音从远处清晰地送了过来,听得出他是压着火气说的:“速速交出我儿的护心鳞片。” 世安再次惊了。 护心鳞片……这可是从心尖上硬生生拔下来的鳞片啊! 要知道,护心鳞片数量极其有限,且最为坚硬锐利。而且一旦拔下,心头的伤口便会流血不止,极难愈合。 此时又并非生死存亡之时,美男子他为何要用自己的护心鳞? “既然那鳞片在我那破袋子里,那就是我的东西了。” 邪神蛮不讲理起来:“哪有到嘴的东西还吐出去的?你想得美。” 天帝忍无可忍,扔出濯邪塔:“去!” 那彩色的濯邪塔便快速膨胀成五人高大小,如一座高山般,朝着世安他们压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两更,话不多说我码字去了爱你们!!! ☆、阴墟外(9) 邪神一把推开美男子,带着世安躲向一边后,怪笑道:“哟,怎么,你居然如此恨我。竟连你的宝贝儿子也不要了?” 天帝负手立于云端之上,脸上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 然而那濯邪塔居然去势不改,直直的朝美男子压了过去。 他极慢极慢的回过头,含笑看着世安,嚅动嘴唇说了句什么。 他的笑容宛若冬日回暖,万物复苏,竟看得世安心底一颤。 真的和小和尚好像啊。 算起来,来到这云端之上,也过了许久。不知道小和尚他们是否在努力唤醒自己呢? 小和尚他……会不会又开始自责了呢? 世安的心神恍恍惚惚的,身体好像变得轻飘飘的,觉得离小和尚那张清俊的脸庞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小锦安莫要上当,别过去啊!” 怒吼声忽近忽远的,但会叫她“小锦安”的,应该只有那位邪神大帝了。 是他在大声呼喊吧? 为什么叫她莫要上当、别过去呢? 世安茫然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竟然在快速飞行! 她又抬头看,只见美男子伸展开双臂,笑脸盈盈的望着她,似在邀她入怀。 他是傻子吗? 看不到上方那大如高山的濯邪塔吗? 世安心想。 然而不知为何她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他的怀抱越来越近—— 好在用眼角余光能看到,她身后有两道七彩光芒在激烈交汇着,应该是邪神发怒了吧。 世安的头忽然有些痛,她不禁伸出手,然后碰到了——鬓边那朵青莲。 头顶忽然没了光亮,一阵阵浓重得化不开的神力从天灵盖上方压下来,似乎一心要把她压 分卷阅读92 入地底,永世不得超生。 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呐。 世安心知自己横竖是避不开了,就用目光去找那位引起这一切事端的太子殿下,准备用目光强烈的谴责他。 然而她找到他的时候,再次被惊到了。 那太子殿下又跟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片更大的……赤色鳞片! 他深深地看了眼世安,然后将这片更大的赤色鳞片举在头顶。 奇怪的是,那濯邪塔中的七彩光芒一照射在那赤色鳞片上,便停了下来,不再往下压了。 “哈哈哈……你还是有些心疼你这个儿子的……” 塔外依稀传来了邪神感慨的笑声。 恼羞成怒的天帝说了句什么后,濯邪塔再次缓慢又坚定地压了下来。 只是看得出来,下压之势愈加缓慢了,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可抗拒的阻力一般。 美男子一手搂住世安的腰身,另一只手稳稳地继续往上抛洒着赤色鳞片,然后带着她飞速坠落下去。 …… 世安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道,天帝之子果然是个败家子儿啊。就连那么珍稀的护心鳞,他都能如此肆意挥洒,想来身上必定不缺更珍稀的护心良药的吧? 不然他能敢这么造? 他是嫌自己死得太慢了? …… 耳边风声大如鹤唳,缕缕白云无情地穿身而过,带来阵阵冰冷入骨的凉意。 恍惚间,世安仿佛听到了几声清脆的鹤鸣。 她心里又惊又喜,是淮宁追来救她了吗! 对于身为走兽、不擅长飞翔的世安来说,上有小白鹤淮宁照应,下有神力高强的太子殿下相护,按理说应该能放下心来了,但她却打心里觉得…… 犹如身处冰火两重天。 因为上方淮宁的鸣叫声正在由清亮变为尖利,甚至可以说是凄厉……总之听得人心里有些密密的疼。 而怀抱着她的美男子脸上的笑意正在逐渐消失,慢慢趋为淡漠和平静,竟给她一种“难道是小和尚也被吸进这幻境中来了”的感觉。 世安不禁在心中感叹,看来这位妖神殿下真是她们妖族的骄傲。 她竟能凭一己之力,引得人家主仆争相示好,也不知道到底是多么妖孽的一种存在…… 身后的淮宁合拢双翅,穿过层层云朵,跟着疾速坠落下来,口中急声唤着:“殿下!!!” 只是也不知它到底是在唤太子殿下,还是妖神殿下呢? 但世安看得分明—— 淮宁身后的天空开始逐渐变得黯淡起来,映得它犹如一颗璀璨的白色流星划过黛蓝色的夜空。 这一幕绚丽又震撼的景色,弄得世安纵使在如此紧急时刻也忍不住暗自感慨了好一会。 “你很喜欢它么?” 世安茫然地抬头,正对上美男子那张看似淡漠平静、眸中却闪动着一丝不悦火焰的脸庞。 她下意识地想对小和尚说出真心话,但不巧被他腰间的法宝眩花了眼睛,登时便清醒了过来。 她在心中默念道——冷静!小和尚没有头发,小和尚没有头发,小和尚他没有头发…… 确定自己区分好二人之后,世安立马又想到了,既然他不是小和尚,那他凭什么一直搂着自己不放? 于是世安趁他不注意,使出了打拳的劲儿一把推开美男子,然后……她往下掉落的速度就更快了。 美男子怀中一空,又未听到她回答,便又追上来道:“你若喜欢它——” 此时,嗅觉敏感的世安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令她警惕的气味,便赶忙往下看,结果发现是一汪巨大的寒潭。 她不禁心跳加速了。 虽说她们虎族不仅皮毛厚实,不怕冷;为了生存而捕猎,水性也不错。 但是寒潭这种地方,她们虎族一向可都是鲜少踏入的。 因为虎族是林中之王,但并非水中之王。这个道理就跟“一山不容二虎”一样简单…… 所以这会,她也没顾得上去听他在说什么,便立即大喊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我不要掉进……” 然而她话未说完,就直直的“扑通”一声掉入深水中,眼前一片漆黑,嘴里喝了不少咸涩的冰水。 …… 她挣扎着想浮出水面,却又被迫吞了几口冰水,无奈地坠向了无底的寒潭。 在前方那漆黑如墨的潭底,似乎有双赤红色的巨大双眼若隐若现,盯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世安已经再也无力挣扎,只得在心里默默地说,小和尚对不住了哇,我不能帮你点亮青莲、寻找身世之谜了……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真心后悔起自己几息前的举动来——她为何要一把推开美男子呢? 既然美男子身上有鳞片,那他多少应该也是能在水中存活、能救她出去的呀! 而且他的鳞片既然也是赤色的,那是不是也可能认识她那位故友呢? 分卷阅读93 在意识逐渐模糊之时,世安恍然回忆起了前世的一件往事。 那时她刚出无名山,也不知是遇到的小妖太菜,还是运气好到逆天之故,一路仅仅靠打就轻易收服了不少小弟,得了不少供奉的妖力,一时便有些飘了。 然而在她路经一个碧绿色寒潭歇脚的时候,却差点吃了个大亏。 记得那是一个夜晚,夏季的一个夜晚。 黛蓝色夜幕上,一轮半月当空悬挂,周边稀疏的星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寒潭周边有高低灌乔木相间,偶闻虫鸣声阵阵,潭面上时不时有星点水花溅起。 四周宁谧安详,不见人影。 说来也怪,走到那寒潭的时候,世安便觉得有些乏,就用双手枕在头后、半躺在潭边的一块大石上。 然后她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不知不觉地,她就做了个奇怪的梦。 在那梦中,她脚踩着祥云、无比惬意地在云端漫步,迎面而来的男女都会先恭敬地朝她点头示意,然后才从她身侧很远处离去。 她既心知这是梦,便心情愉悦的往前走。只是走着走着,突然心有所感,便回头去看。 只见一个身姿清雅的玄衣男子正默默跟在她身后几丈处,手中还拿着什么东西。 那男子见她回头,神色变得欣喜起来,想要上前来与她说什么。 她便停下脚步,好奇地站在一朵漂浮的白云上,等待着。 但就在她快要看清那男子的相貌之时,竟然敏感地感到脖颈处似乎有道温热的气息在逐渐靠近,身为走兽的强烈危机感令她立刻醒了过来。 然而就在她醒过来的那一刹那,有个什么巨大的东西猛地一头扎入了寒潭中,激起三尺高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袍。 世安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水珠,一脸茫然地盯着波光粼粼的潭面。 她捧着脑袋回忆了会,断定自己方才看到的残影是一条长长的尾巴。 看来这寒潭中,竟有个妖族! 而且它好像还……有点怕她! 世安感受了下妖丹上萦绕游走着的磅礴妖力后,自信的站起来大喊道:“潭中小妖听好了,我要与你下战帖!” 但她歇斯底里的吼了几声之后,水面却一阵死寂,甚至连小水花都看不到了。 不仅如此,附近的虫鸣声也消失了。 若不是空中的星月和附近的灌乔木依然不变,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结界。 世安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回音,便抬脚离开。只是没走出两步,就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盯着她。 她便装作脚下一滑,“哎哟”一声往后倒去。 不等她使出一个千斤顶和后空翻来查看有何异样,便看到一条长长的玄色尾巴轻柔的围在自己腰间,助她站好后又悄悄抽离消失了。 世安猛地回头,水面上却只剩下一圈圈涟漪。 看来那个水妖确实存在,只是不想害她啊。 她摸到那条玄色长尾上有着坚硬的鳞片,也见到上面闪着的冷冽寒光,一是觉得有些惊讶。 虽然她们走兽的尾巴也很长,但大多都很柔软、毛发也光滑油亮。尤其是翘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威风又漂亮。 世安摸着下巴心想,或许那个水妖是觉得自己的尾巴太丑,才不敢给自己看它的全貌的吧? 好可怜哦。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想下水去安慰它,也或许是真的因连日奔波浑身泥泞想要下水洗一洗…… 总之,她鬼使神差的脱掉了外袍,走向寒潭。 但她才刚下水,就被一道水柱给迎面喷了回去。 世安避之不及,一屁股跌倒在大石上,恼得大叫道:“你是怎么回事,我都不嫌弃你尾巴丑,你却要如此待我吗?” 回应她的,仍然是一道力量不小的水柱。 世安被那两道水柱给喷得长发湿透,登时怒得“嗷”的一声就扑向寒潭正中,想把那个不知好歹的水妖给揪出来打一顿。 然而无论她怎么动用妖力,都无法进入那寒潭半分。 不仅如此,那碧绿色寒潭竟还逐渐透出了一层淡赤色,看起来很是诡异。 妖族崇尚强者为尊,虎族尤其好斗。 自下山之后就不知“惧怕”、“失败”为何物的世安,此时被激发了强烈的好胜心,于是她点燃了妖火。 哦对了,那时她运用妖火的能力早已是驾轻就熟。 她将妖火布满了整个寒潭水面,透着淡赤色的碧绿寒潭水面便变成了淡紫色。 世安和水妖就以这个寒潭为战场,沉默的隔潭对抗着。 寒潭被他们的双重妖力上下夹击,很快就沸腾了起来。 许久后,水妖终于低吼一声破水而出,显出了真面目——一条蛟龙。 它很漂亮,漂亮得世安何时愣愣的收回了妖火也不自知。 寒潭表面迅速结 分卷阅读94 冰,连带着周围的花草树木上都起了一层白霜,就连空中的明月似乎也被冰冻起来了。 世安更是被冻得脚下一软,跪坐在冰潭之上。 眼前这条蛟龙通体赤红色,看起来很是威风凛凛。只是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它身上的鳞片缺了不少——它应当是受过很严重的伤。 它的身躯十分庞大,庞大到能完全盘踞在整个寒潭水面上。 世安心里一咯噔,无意识地往后退缩了下。 要知道虽然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初生虎犊也怕大蛟啊! 它那么庞大,她这只小老虎大概只够给它塞牙缝的吧? 完了完了,她还没打够,还没去过炼妖阁争当妖皇……难道今日竟要命丧黄泉了吗? 世安呆站在原地胡乱地想着,一时忘了躲避。 直到那蛟龙俯首轻咬住她身上的衣物时,她才被惊醒。 怎么,难道它还准备连衣服一块吃不成? 她紧张地裹紧衣袍,与那双大若灯笼般的眼睛对视片刻后,鬼使神差地颤声道:“老虎肉可不好吃。” 蛟龙眨了眨眼睛,松开了嘴。 世安呼出一口长气,看到自己说话都带着白气,便赶忙回头环顾起来。 ……四周已然成了一片冰川。 ……多亏了这条蛟龙的福。 一条干爽的外袍忽然兜头盖了下来,跟她在人间见过的新嫁娘的红盖头似的。 世安愣愣的拨开外袍看了又看,发现是她最初脱下的那条外袍,便茫然地看向始作俑者。 蛟龙礼貌地撇开了眼睛,喉间低声说着什么。 世安忍不住脸红了。 看来这条蛟龙是个公的。 但它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比她这个母老虎,还……注重男女大防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大概最迟是晚上九点左右。 感恩鞠躬! ☆、阴墟外(10) 蛟龙早已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看向夜空。 偌大的玄色身躯在白色冰面上投下大片阴影,宛如一尊巨大的美丽雕塑。 只是这尊雕塑,看上去有些悲伤。 但世安没注意到这些,她只顾着满脸羞愤的快速套上外袍,然后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准备不告而别。 然而冰面太滑,她又没幻回原形、好去利用绝佳的平衡感,故而很不雅观的脸朝下,狠狠地摔在冰面上。 冰面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和她的几声咒骂,吸引了蛟龙的目光。 它回头看着狼狈地抱头爬起的她,喉咙间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听不清楚。 但依稀感觉像是一声叹息,又像是一声欢喜。 呃……欢喜??? 世安更气愤了:这是什么绝世变态,就这么喜欢看人出丑的吗? 她骂骂咧咧的再次试图爬起来,但依然再次滑倒了。 但她就是不想在身躯如此巨大的蛟龙面前化出原形,就像是一只蚂蚁看到一头大象必定会绕圈走一样。 因此,她只得固执地爬起来、跌倒,爬起来、跌倒……以实际行动,无比深刻的贯彻了“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这句哲理。 蛟龙一开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在冰面上狗刨,后来竟慢慢俯低了身躯,无比安逸的趴在冰面上,歪头看着她。 它那种眼神,很像是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 世安见它好整以暇的看自己丑态百出,没有一点要帮忙或者要回避的意思,愈发恼羞成怒了。 但她依然……无比明智的收回了自己的虎爪。 因为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必定是打不过它的。 而且身为捕猎者,她更知道这种观赏猎物垂死挣扎时候的绝望神态,到底是什么感受。 不是因为她经常如此做过,而是因为她曾被迫这么做过。 故而印象深刻。 也正因此,她被族人断定是只不合格的老虎,才会被放逐到那座荒凉的无名山上去。 意识到挣扎无望之后,世安忽然觉得无比心累。 捕猎与被捕猎这种事……或许对于好斗的妖族来说,都是冥冥中自有注定的吧? 或许是见她脸朝下不动弹、以为她死了,蛟龙便小心地用爪子拨了下她的身体。 世安没好气地抬头一瞥,那蛟龙便又规规矩矩地卧在她身侧不动了。 它这是什么意思? 担心死物的肉不好吃吗? 世安想来想去也想不通,索性主动翻过身呈“大”字摊开,躺在冰面上,跟它聊天道:“你叫什么名字?” 本不指望它回答来着,没想到它居然说话了,只是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很久都没说过话了似的:“叫我……阿渊。” 这个回答其实是有些奇怪的。 毕竟一 分卷阅读95 般人会回答说“我叫阿渊”,而不会说“叫我阿渊”的。 但世安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毕竟在她眼中,自己已经是这位大蛟妖的腹中餐了。 她只是想在死前,说些废话罢了。 纵然是即刻就不得不死去,她也依然希望自己能被人所记住。 哪怕对方是个能一口吃掉她的、更高级的捕猎者。 毕竟这好歹也算是存在于世过的证明,不是吗? …… “哦,阿渊是吧。我叫世安。” 彼时,或者说当时前世的她还无所畏惧。 她把双手枕于脑后,就地取材在冰面上砸了几拳,拿了块碎冰放进嘴里咬着,然后含混地说: “我跟你说哦,我这一路遇到了一些可有意思的小妖怪……还有那个非要把自己煲汤送给我食补的小灵芝……它们都好奇怪,好像不太愿意跟我打架的样子……” “哈哈哈,不过我一般最后都是坚持与它们打一架,然后就走了。唉,也不知道它们现在都怎么样了,还记不记得我。” 记得你做什么? 记得你是如何虚张声势、吓唬人的吗? 阿渊沉默了会后,忽然问道:“你从来不吃掉它们吗?” “吃掉它们做什么?我早就习惯风餐露宿啦,不过我偶尔也会吃吃人族的糕点面食。” 世安嘎嘣嘎嘣的嚼着碎冰,嘴里哈着白气:“我跟我的族人不太一样。” 这句话让她说得十分稀松平常,就像在说“那棵草怎么是彩色的”似的。 身为林中之王,吃掉弱者生存下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世安就是做不到,哪怕她爪下有只做尽恶事的兔子——比如白笙那样的兔妖,她最多也只是教训她一顿,或者使个法术困住她而已。 别笑。彼时的她就是那般天真,还不知晓世间的险恶,以为只要老实修炼便能生存下去了。 但是往往事实会告诉她,总会有些人、或事会逼她去做些不愿做的事,以生存的名义。 白色冰月下,万籁俱寂。 只有他们两只妖族的深浅呼吸。 阿渊蜷缩着巨大的躯体,别过眼睛不去看她:“我跟我的族人……也不太一样。” 原来它也不吃别人啊? 世安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情,正准备掏心窝子的跟它说几句呢,就又听到它说:“族人们都说,我是个坏人。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世安:打扰了……差点我就错付了。 但她还是听出了它言语中的难过,心想这或许就是它身上缺少那么多鳞片的缘故吧。 出于一种莫名的同理心,也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她昧着良心说:“你也别难过。它们说的,也不一定都对。” 阿渊顿了顿,用两只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她,求证道:“是吗?” “是的!” 世安坚定地指着夜空中的冰月:“若它们信誓旦旦的说,这世间不存在真正的冰月,难道你也认为它们是对的吗?” “它们没见过的奇人怪事多了去了,不要跟它们一般见识!” 一阵温热的鼻息慢慢靠近她,温暖着她的躯体。 世安愣住了,然后看到阿渊将长长的尾巴伸了过来,小心地把她盘在最中间,将她和那寒彻入骨的冷意隔绝了开来。 “谢谢你,世安……你总是这样……对我很大度……” “你能时常来看我吗……我无法离开……” 噫,什么叫做“总是”? 世安懵了:这不是与这位大蛟妖的初次见面吗? 她不由得狐疑的看着它:“你之前见过我吗?” 阿渊突然暴躁起来,痛苦地摇着头,又将长尾重重的打在冰面上,溅起许多冰渣,模糊了世安的视野。 但也因此,冰面不再滑溜得无法站立了,世安赶忙顺着长长的痕迹,飞奔到岸边,躲在一块大石后静静观察起来。 阿渊的神情有些痛苦,在喃喃说些什么。 它垂头咬下身上的一块赤色鳞片,准确无误地甩在了世安身前三寸处后,低吼一声破开冰面,潜下去不见了。 冰雪渐渐融化,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世安呆呆地等待了会,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幻境、亦或是真实,思索片刻后便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 但她刚走出几步就又拐了个弯,回头把那赤色鳞片小心地放入怀中后,才离开了。 她记住了阿渊这个名字,阿渊也成为了被她放在心头的第一位朋友。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是为何。 那之后,她隔段时间就会回到寒潭,坐在那潭边的大石上,将那片赤鳞放入水面。 然后阿渊就会摇头摆尾的游上来,水面依然会结冰。 但世安已然有了对策——她会点起妖火,或者用妖火做出些小法术给它看,再或者会絮絮叨叨的闲聊着。 分卷阅读96 这样的日子久了之后,二人之间就会形成一种奇妙的默契。 世安每次一来临,都不用在水面上放入赤鳞,阿渊就会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周围,亲密的用长尾把她卷起来,轻轻地抛向空中。 这片逐渐变成雪白色的冰川之上,就会回荡起世安惊喜又快乐的笑声。 那样的日子其实真的很美好,美好得比那冰冷月色还要美好。 只是后来世安机缘巧合之下做了那妖皇之后,就没什么机会再去那寒潭看它了。 因为那些烦人的长老们总会唠唠叨叨的说些什么,“还请妖皇以妖界事务为重,切莫私自外出,以免造出不必要的骚乱”…… 身在其位,必谋其职。 世安摸着妖皇宝座,没什么底气的妥协了。 直到某日她突然听说,阿渊被那法力高强的妖道给缠上了,便什么也顾不得,噼里啪啦的打开那堆试图用死谏来挽留下她的长老们,着急慌忙地赶了过去。 但当她赶到那寒潭边之后,才发觉这竟是个引她入瓮的阴谋。 而她的前世,也就此终止在那个寒潭旁了。 其实重生后的世安有时也会想,阿渊它到底把自己当朋友看呢? 是否自己只是它孤独生命中,能作为消遣的一个玩伴……而已? …… 不过,此时的她已经无暇再去想什么,因为她的意识快要陷入黑暗,她的身躯却依然在往那无边的潭底坠落。 重生一次又有何用呢? 她依然没帮到朋友——小和尚不说,居然又如此轻易的一命呜呼了。 她这只母老虎,怎就如此命运多舛呢? 小白鹤淮宁是飞禽,怕是无法入水的。那美男子头顶上还压着一座七彩的濯邪塔,应该也是自顾不暇,不会来救她了。 世安迷迷糊糊的想着小和尚的脸庞,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前方深水之中,有一点赤红。 有些像是大蛟妖阿渊的眼睛。 世安定定的看着那点赤红,心头涌起一股温热,差点要流出眼泪了,但她又忍不住在心中疑惑地想:那赤红色为何只有一点? 难道阿渊跟淮宁一样,也瞎了眼吗? …… 在她的意识快要消失之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温和声音:“世安别怕,我来了。” 小和尚,是小和尚来救她了!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摸索着想要去看他,却无力控制自己的动作,只得看着那点赤红越来越近,令她心中有些期盼,又有些畏缩。 她期盼是小和尚,也期盼是阿渊,但也怕真的是阿渊。 好在,她最终看到的是——行远手持赤莲分水而来,一脸内疚而关切地看着她:“世安……对不起,我来晚了。” 世安用仅剩下的所有力气微微摇了摇头后,才终于放心的晕了过去。 * 但没想到等她再次醒来时,却正对上玄殊那双探究的眼。 世安被吓了一大跳,茫然地捂着胸口、背靠青石坐起来,迟疑地问道:“这里是……阴墟城外?” “嗯哼。”玄殊鬼鬼祟祟的把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了另一边。 世安随之望去,看到了紧闭双眸、与自己并肩躺着的小和尚,不由得大惊道:“他怎么了?” “你问我我哪儿知道?” 玄殊散漫的摇着扇子,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但见她还是一脸茫然,他只好有些挫败的提示她道:“你去剥开他的衣裳,看看他胸前——” 世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重生前后至今,也从未听过有人对她提出如此要求! 于是她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无比正直的拒绝道:“我是坚决不会趁机非礼他的!” 玄殊手中的扇子“吧唧”一声掉在地上,眼角抽了又抽后,方才咬牙怒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谁让你去非礼他了!我是让你去看他胸前到底有何异样!” 从他被气到哆嗦的扇子尖儿的延伸线上,世安无比清晰地看到了行远胸前透出的大片赤红色。 …… 世安讪讪对着玄殊的笑了笑,然后果断地剥开了行远的布衣。 果然,是他怀中那朵赤莲在发光发热的缘故。 这点其实不难猜到,尤其是对于几乎与小和尚朝夕相处的世安来说。 只是那赤莲时不时地发光发热到底是为何,他二人至今也没弄明白。 按理说世间万物的存在和活动都是有迹可循的,但这株并蒂莲却令他们毫无头绪不说,还被牵着鼻子走到现在,着实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该不会是空明那老秃驴编了个谎话来骗小和尚的吧? 世安眯着眼睛愁眉苦脸的看着他,但她看着看着,她的注意点就歪掉了: 啊呀,小和尚的皮肤好细腻、好白皙哦。 不过,他心口处怎么有这么多伤疤呢? 分卷阅读97 世安不假思索地伸手抚上他心口,然后摸到了坑坑洼洼的多条疤痕。 玄殊见状便咳嗽了两声,然而世安恍然不觉,依然微蹙眉头、心疼的看着那堆纠缠成了个奇怪图案的疤痕。 玄殊便挑了挑眉,潇洒地站起身,摇着扇子走到一旁去了。 “镇主姐姐和淮宁呢?” 世安疑惑地抬起头,求助道:“玄殊先生,你可知如何才能唤醒小和尚啊?” “这个问题嘛。” 玄殊一脸高深道:“实不相瞒,三盏茶前,小师父他也曾如此问过我。” “哦,那你是如何回答的?!”世安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我说,我又不是天王老子,能有什么办法?”玄殊笑嘻嘻地合起扇子,十分讨打地说。 世安被气得差点要扔出法术去打他,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手腕、倒在了一个温热、结实的怀抱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猜猜是谁抱的我? 这种送分题还用猜吗 今天最后一更来的有些晚是因为在修文,理解万岁~ BTY:感恩小天使 八喜 灌溉的2瓶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哒! ☆、阴墟外(11) “世安别信他的,他就是个骗子。”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世安立刻咧着嘴收回了虎爪。 原来是小和尚呀。 身下压着的身体忽然变得滚烫许多,她便低下头去看,看到了行远那清澈如泉水般的双眼。 她欢喜地说:“小和尚你醒啦!” 行远温柔地仰视着她,眼中光芒如流金般璀璨:“是的世安,我们终于都醒过来了。” 世安小心地摸了摸他心口处那些疤痕,感到他身体一僵,便赶忙抱歉的问道:“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远眺天边的玄殊:……这话听着有些不太对,还好此处没有小娃娃。 “嗯,有点疼。” 世安狐疑的看着表情平淡的行远,这是“有点疼”的样子吗?! 但她还是缓缓地给他揉了又揉,边盯着那朵颜色艳丽的赤莲说道:“这朵赤莲是不是经常这样伤害你的身体?” “偶尔。”行远依然专注地望着她,只是清俊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了丝犹疑。 其实在他与世安同行以来,随着他的情绪变化越来越多,赤莲给他的燥热和疼痛之感亦越来越盛烈了。 但这没必要让她知道,毕竟师父曾说过,这是他生来便要背负的罪孽。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赤莲随时都可能带给他一些不寻常之事。也可能是不详,甚至也可能是灭顶之灾…… 不过好在世安有那朵青莲相护,即使她就在他身旁,也会安然无虞。 世安没看到他的神情变化,思索片刻后反手取下鬓边青莲,与他那朵赤莲放在一起。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赤莲上的炙热竟一分分淡了下去,光芒也黯淡了些。 这就是……并蒂莲的效用吗? 相互克制? 诚然青莲给世安的最大感受就是凉爽,方才幻境之中跌落寒潭时,她亦感到格外寒冷,也格外的真实。 而小和尚怀中这朵赤莲却热得略微烫手,那么难道果真是…… 青莲冰冷、赤莲热火? 既然如此—— “小和尚,青莲还给你。”世安坚定地说。 行远猛然抬起头看着她,胸口急促的起伏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要青莲了,还是你带着比较合适。” 见他满眼震惊,世安便解释道:“我实在是有些担心你那朵赤莲,你看它总是让你很痛苦。” 听她这么说后,行远才冷静了点:“可是……” “你看,把这并蒂莲放在一起之后,它俩就好像都很平和了。但是一旦分开,就总有些不大对劲了。” 世安把在幻境中三番五次感受到的强烈冷意同行远讲了讲,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行远自然知道是为何,但他无法开口解释更多。 若是解释太多了,世安嫌弃他、就此离开他了…… 世安见他蹙眉不语,不禁心想道,莫非这个说法让小和尚觉得太伤心了? “咳咳……要我说啊,你既然应了人小师父,那便还是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比较好吧。哪儿有中途就撂挑子不干了的?” 玄殊把泥金纸扇插在腰间,大步走过来,似笑非笑道:“哦对了,一直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世安纳闷的看着他。 玄殊正色道:“我恰好知道如何点亮那莲花。” 世安立刻站起身,摆出一副即将攻击的姿势来,眯着眼威胁的看着他:“ 分卷阅读98 你是如何得知的?” 明明方才她和小和尚是低声说话的,他是怎么听到的? 就算是听到了,他又是如何知道他们需要点亮莲花的? 他们分明对此半字未提! 面对她气势汹汹的威胁,显然玄殊并未放在心上,也不知道是他太过自负,还是确实胸有成竹。 他只是笑道:“反正我就是知道——看过那所谓皇榜的你们应该也知道,它是要人来解开渭水一带的百姓之苦对吧?” “而且我还知道的是,若你们真能做到,便能点亮三瓣莲花哦。” 什么!!! 一次就能点亮三瓣莲花!还能遇上这等好事?! 那不是离解开小和尚的身世之谜……更近更快些吗? 世安一下子激动了,恨不得捏着青莲怼到他脸上问个清楚。 但行远却慢条斯理的穿好了衣袍,又仔细地将那青莲别于世安鬓边后,才神情冷漠道:“你如此说,我们便要信么?” “信不信由你,反正此事对我来说有害无利。我只是看在青青面子上,才告诉你们的。” 玄殊无比遗憾地摇着头,似乎觉得若不是为了他的青青,哪怕他们现在命悬一线,他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他们死掉的。 “郁青镇主!” 行远微微提高了点声音,说道:“小僧和世安还有他事在身,就此拜,还望见谅!” “小和尚,你不揭皇榜啦?”世安急了,悄悄扯他的衣袖。 “不揭了。” 行远抿紧薄唇摇了摇头,漂亮的眼睛中满是对玄殊的敌意。 “那空明那老……老和尚怪罪你怎么办?” “我认罚便是。” 行远的语气十分轻松,就像是在说“我刚喝了一口水”那般稀松平常。 世安却担忧的瘪起嘴巴,因为她知道人间佛门虽然口口声声“我佛慈悲”,但用在弟子自身的刑罚却只多不少。 这便是为人间所称道的、所谓的“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了。 其实世安一直很瞧不上这样的信仰,尤其是她前世也曾不得已与几个佛修打过交道,甚至还曾遇上过一个执意要她跟自己去皈依佛门的…… 世安当时呸了一声,手叉着腰骂道:“你自己受苦也就罢了,还要拉人下水,实在可恨。算什么慈悲心肠!” 当然那个佛修的法力还是很彪悍的,轻松将她锁在一棵树上,还面无表情地盘腿坐下对着她念经,听得世安头疼欲裂、骂骂咧咧。 不过机会总是有的,只要善于忍耐、且有双善于发现机会的眼睛。 因此,信奉“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世安也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趁其不备,麻溜的化为原形撒丫子跑了。 一想起那样的佛修,世安依然有种奔回去烧了他所在和尚庙的冲动。 但再看看一脸淡然、对她十分好的小和尚,世安只得把一肚子火压回去,轻声劝道:“可玄殊先生说,能一次点亮三瓣莲花诶。”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是阴谋还是诡计呢?” “可若是一次就能点亮三瓣——” “总还有其他机会,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冒险。” 显然行远对于玄殊的看法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大变化,连带着神情中也带了丝谨慎:“从渭水城、无盐镇,再到这阴墟……他一路故意引我们到此处,也不知是何险恶居心——” “哎,先说好啊。我我可没故意引你们来阴墟,我也是被迫到这里来的!”玄殊敛了嬉笑神色,认真说道。 注意到小和尚预料之中的浅浅微笑,世安不禁叹了口气,用看着傻子的眼光看着玄殊—— 那他这句话不相当于承认了,他就是故意把他们从渭水城带到无盐镇的吗? 玄殊显然也立刻反应过来了,脸色徒然阴沉下来。 “书玄,你若不想待在这里,这便可以离去了。” 郁青冷清的声音传来。而在她身后,是默不作声、神情悲喜交加的淮宁。 “镇主姐姐!” 世安看到她后眼睛一亮,急切地上前求证道:“玄殊先生他说,说我们能一下子点亮三瓣莲花,是真的吗?” 郁青沉默片刻后,望着诡谲的灰白色天空,声音无起伏地说道:“是真的。” “那请问……我们要怎么做呢?”世安激动地问道。 玄殊默默走到郁青身旁,挺直身躯与她并肩仰望着,似乎准备好了与她一起承担着什么。 或者说,是准备好了要对抗着什么似的。 而低着头站在郁青身侧的淮宁,终于也缓缓抬起头来,用他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盯着”某个方向。 空中的云海忽然开始翻涌起来,由远及近,气势迫人。 天……要变了。 行远亦蹙眉仰望着天,轻轻地、坚定地站在世安身旁。 他重复了一遍世安的问题: “请问我们 分卷阅读99 要怎么做呢?” 郁青依然仰视着天空,平淡道:“解开这三地的诅咒即可。” 听她所说与玄殊说的一致,世安便放下了心,转而开心起来。 反正镇主姐姐是不会害她的,那看来就是真的啦! 呃,不过至于解开三地的诅咒么…… 世安陷入了迷茫与沉思。 行远替她问出了心中疑问:“’诅咒’,指的什么?” “还记得渭水一带的几大怪象吗?所谓’诅咒’,自然说的是其中的三大怪象——不可成书、无盐丑女、烈日儿啼了。” 玄殊从腰间抽出泥金纸扇来,继续道:“如何?要来挑战下试试看吗?” …… 不知为何,虽然他是在笑着的,还握紧了郁青的手,但世安就是莫名觉得……他好像是在做一场告别。 一场永远的告别。 郁青也十分罕见地没有甩开他的手,反而透过银边面具,深深地凝视着他。 行远拉着世安,眸中复杂神色一闪而过:“好。” “那么——就从你的’烈日儿啼’开始吧。” 郁青接话后就使了个法术,想要把行远和世安分开,却被一层淡淡的金色佛光给弹开了去。 见她神色发怔,行远冷冷道:“镇主大人,此举何意?” “殿下,殿下……” 世安扭过头,看到淮宁恳切地朝自己伸出手,眸中灰雾再次转动起来。 糟糕,难道又要被拉入幻境了吗! 然而几乎是与此同时,世安便被行远给拉过去摁入怀中,眩晕之感瞬时散去,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新味道。 头顶上方传来了行远的声音,警告意味满满:“莫要再打她的主意。” ☆、破三咒(1) 淮宁缓缓收回苍白细长的手,神色一分一分的阴郁下来。 炙热的阳光透过黑色薄雾,像是冷锐的箭一样狠狠地扎在人身上,尖利的儿啼声猛然再起! 世安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 她一会觉得像身处万斤炼油之中,一会又觉得像是在千里冰川之下,十分煎熬。 除此之外,她还感受到自己似乎正在被无数啼哭的孩童给拉扯着坠往无底深渊,怎么也无法挣脱。 但好在没过太久,她就感受不到这三重折磨了。 因为,一切感受和声音忽然都消失了。 世安在心中忐忑不安了一会后,才悄悄掀开眼帘瞟向四周。 然后,她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行远正背对着她,面无表情的与淮宁着斗法,他掌中的金色佛光与怀安操纵的白色飞羽猛烈地交织碰撞在一起,造出一道道模糊的残影,看起来像是妖族盛会时、空中的簇簇焰火。 很是绚丽。 在旁侧观战的玄殊突然看向她,挑起嘴角对行远说了句什么,行远的攻势微微一滞,但又立刻更加猛烈地攻向对面! 世安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却被一道似水般的屏障给轻柔的推了回来。 她愣了下,不死心的仔细嗅了嗅后才终于确定了——这屏障上有着行远的气息。 平白无故的,小和尚困住她做什么? 怕被她拖累吗? 世安不甘心的咬紧下唇,再次朝前方望去。 也不知是不是被玄殊那句话所刺激的缘故,行远掌中发出的金色佛光居然愈加盛烈,甚至波及到了在旁观战的玄殊和郁青。 这使得他俩也不得不施法抵抗,加入战斗中来了。 以一对三。 这可不占什么优势。 纵使小和尚他是佛修弟子,但玄殊他们活的岁月可比小和尚要多上许多啦。 他要……如何打得过? 世安还注意到,他们三人配合十分默契,甚至还变换了步法和位置,将小和尚围在了中间。 虽然行远腹背受敌也并不慌乱,但世安心中却着急起来,不为别的——他胸前那片赤红色愈来愈盛了! 她不禁饱含忧虑地看着他。 因为她知道,但凡那赤莲光芒变得盛烈了,小和尚就会很痛苦。 纵使他并不怎么表现出来。 所以眼下她一定要出了这个结界,去帮助他。 但棘手的是,她并不知道要怎么出这个结界。 眼看着行远胸前的赤色光芒逐渐蔓延到了他近半个身躯,那片金色佛光上也隐隐带上了几丝赤红色…… 世安越发心急如焚,索性全力释放出妖力,试图尽快攻破眼前的这个结界。 但无论她如何使用妖力,眼前的屏障都像是真正在流动的水一般,根本不受影响。 就在这时,一个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声音是从她那朵鬓边青莲中传出来的,世安立刻意识到是 分卷阅读100 良画的声音,应该是她无意间把妖力输送到鬓边青莲上的缘故,良画这才“醒来”的。 于是,她大喜道:“良画,小和尚有难!快帮我打破结界!” 这下小和尚有救了! “啊呀,小师父他怎么啦?姑娘你别急,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你又在什么结界里?” 良画的声音瞬时严肃起来。 世安便挑重点快速讲了讲在这阴墟镇中的遭遇,以及她所处的这个奇怪的结界。 但等她说完后,良画却沉默不语了。 在她一再催促之下,良画才斟酌着说: “姑娘,我觉得小师父设法困住你,就是不想让你插手此事。毕竟你受那烈日儿啼的影响确实太大了。” “我确实很没用。” 眼前是如火如荼、激烈如斯的战况,世安却只能无奈又沮丧地趴在这透明的结界上,幻出虎爪扒拉着眼前的屏障,一心想扒拉出一个足够大的洞来。 她一边做着无用功,一边咬牙道:“但我觉得,我这朵青莲可以帮他。哪怕是只送出青莲给他也好啊!” 听到她的自责,良画立刻温声安慰道:“姑娘莫要如此说,小师父法力高强,他亲手设下的结界想必这世间也没多少人能轻易解开。不过我在这青莲秘境中习得了不少奇巧的阵法,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太好了,良画快教我!” 世安立马停下手中动作,开心地把青莲捧在手中,却又听到良画严肃道:“只是姑娘得答应我一个请求。” 此时此刻,行远整个人都快要被那赤色光芒所包围了,那金色佛光也快要消失在大片大片的赤色之中,看起来透着一股莫名的妖异之感。 世安心急如焚,连声应道:“你说你说,我都答应!” “我要姑娘出去后,只可远观、不可参战。” 这是什么请求? 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良画会提出如此请求? …… 世安心中尽是疑惑却来不及问,因为她看到淮宁寒着脸,对着行远甩出密如雨点的白羽; 玄殊的双臂已经尽数化为黑雾,犹如两条长长的水袖般在空中飞舞着,封死了行远的退路; 郁青的绿色鬼火也连在一起,变成荆棘丛的模样,朝着行远压了过去! 而良画却依然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态度坚决。 世安只得对着掌中青莲说:“我答应你!” “请姑娘给我一滴血。”良画这才如释重负道。 世安慌忙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青莲上。 下一瞬,她看到那青莲的脉络竟然开始此起彼伏的闪着微光。而那滴血随着微光游走一圈后,融入了一片花瓣之中。 那片花瓣上的青色加重了些,看起来与其他七瓣差异分明,有些格格不入。 良画再道:“请姑娘将青莲贴在那结界之上。” 世安不再管那片花瓣,依言照做。 说来也怪,也不知良画用了什么术法,这个令她束手无策的结界竟然就很快的如退潮般,消失了! 世安心中十分惊喜,立刻手持青莲朝行远飞奔过去。 儿啼声依旧尖利刺耳,但被他们四人的剧烈打斗声所掩盖了不少,这让她心中着实松了口气。 世安同莲中良画快速叮嘱几句后,就急急地将青莲掷向行远身后。 青莲护在行远背后,发出大片令人舒适的淡青色光芒,与郁青的“鬼火”所对峙。 行远身上那似烈火灼烧般的赤色光芒也在青色光芒的覆盖下,淡下去了不少。 身为走兽视力绝佳的世安看到那一根根白羽扎向行远全身命脉,情急之下顾不得与良画的承诺,在指尖弹出团团紫色妖火试图解救他的同时,飞身上前。 然而她并未能前行半步不说,耳中还传入了良画的淡淡责备声:“姑娘?” 世安这才反应过来,心虚的自我辩解道:“我是情急之下、情不自禁!” 青莲上发出的青光猛然暴涨数寸,打退了郁青的“鬼火”、玄殊的黑雾。 只有淮宁的白羽还在拼命与之对抗,但青光却不急不缓的继续往外扩张着,直至将那白羽也一点点给吞噬掉了。 在场五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谁能想到平白无故出来的青色光芒,竟能扭转战局了呢? 不仅如此,那青光还将行远整个人包裹在内,并悄悄地将他眸中的赤色光芒掩了下去。 行远原本都被玄殊的三言两语给激得双目赤红,心口处似被烈火灼烧般,烧得他很痛,痛得他整个人都快要炸开了。 他甚至差点要失控,烧了这阴墟镇了! 但偏偏不知哪儿突然冒出来了大片青光,温和又强硬的把他体内的躁动给压制住了,像是给篝火上泼了一桶冷水般。 他从未有过如此如被撕裂般的痛苦感受,登时脸色发白。 佛曰,要有所敬畏、不可 分卷阅读101 滥杀无辜。 他却差点就……大开杀戒了。 “小和尚,小和尚……” 世安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过来,如林间清泉般流入他心底。 行远怔怔的放下双手,犹豫片刻后才终于转过头去看她。 好在世安眼中并无鄙意,反而盛满了关切与担忧。 她轻轻的朝他走来,好言好语道:“我们不要管什么皇榜了,离开此处如何?” 见他迟迟不作回答,她又伸出手来,抿紧薄唇望着他:“跟我走。” 然而不等行远作答,玄殊就“呸呸”吐出几口污血,再次挑衅道:“怎么,点亮三瓣莲花之事,你们也不在意了吗?” 那朵青莲已经悄悄飘回世安手中,安静得仿佛方才的大动静与它无丝毫关系似的。 世安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自有办法点亮这青莲,不劳挂牵。” 说完,她用自己锋利的爪在左手心狠狠一划,淋漓鲜血便滴滴答答的流在那朵青莲之上。 但与之前良画让她供血不同,这次她的血竟像是落在虚空中,甚至没有碰到那青莲半分! 这就尴尬了。 世安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直到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熟悉气息飘然而至—— “世安你在做什么?” 行远责备了她几句,给她用了个愈合的小法术,她的掌心才不再滴血了。 “良画,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用我的血就能点亮花瓣吗?” 听世安如此不解,良画只好叹气道:“只用姑娘的血,是没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宝贝们久等了! 老规矩,明天开始更新字数保底3K,上不封顶。希望大家多多留言支持呀! 九十度感恩鞠躬,笔芯~ ☆、破三咒(2) “良画?” 行远立刻反应过来,不悦地紧盯着她手中那朵青莲。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那太过灼热的目光,那青莲竟微微抖了一抖。 良画讪讪的打了个哈哈,飞快地解释道: “姑娘可能不知,这青莲的每一瓣都是不同的、是有缘法的。而我只能控制我所在这片花瓣,若想动用这青莲之力,就必须有所借助,所以才不得不请姑娘给我一滴血……” 他这些话让世安越听越糊涂了:“你只能控制你所在这片花瓣?” “对啊。” 知道她没听懂,良画便换了个说法:“多亏姑娘相护,我才能保全妖元,住进这片花瓣里修行。只是我身在莲中,实体也还不稳固,故而若想对莲外的地方施法,就必须借助姑娘的血才可以……” 他叹了口气,补充道:“但其他几片花瓣至今未被点亮,所以我才说,只用姑娘的血是没用的。” 良画这番话,让行远心中震动异常。 “这青莲的每一瓣都是不同的、是有缘法的”? 那这么说……作为并蒂莲的另外一朵莲花——他的怀中赤莲一定也如此了? 行远悄悄地低头看了眼怀中赤莲,果然看到有片花瓣格外鲜红,与其他七片不太一样! 他的胸口急促起伏着,心中有些慌乱起来。 难道果真应了他之前的猜测——若青莲被点亮,赤莲就也会随之而亮? 回想自与世安一同进入白牧城遇到良画、青莲脉络首次发亮之后,他就偶生暴戾之感。 方才与那玄殊打斗之时,他更是逐渐感到胸中灼热异常,热得他不堪忍受,甚至差点失了控,宁愿亲手毁灭这一切……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忘了这一切中,还有世安的存在! 行远惴惴不安的看向她,心乱如麻。 若是仅仅点亮一片花瓣,就能让他时不时地做出与之前品性截然不同之事,还差点让他引发一场大杀戮…… 那,那若是全部点亮了,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会彻底失控,甚至——伤害到世安么? * “小和尚!” 世安见行远脸色惨白,手颤抖的捂着心口,眸中略过惊惧神色,便咧着嘴安抚道:“别担心,我一直都很康健的!无非是要点血而已,算不得什么!” 行远勉强扯动嘴角,做出一个笑容来,缓缓点了点头。 她待他如此纯真真挚,但若是慢慢看到了他的多种丑态、恶态的话,肯定会万分厌恶他、离开他的吧? 不然,还是不要去—— 莲中良画突然忧虑道:“若真如那玄殊所说,解决此三地之诅咒便能点亮三片花瓣的话,那姑娘和小师父也不得不设法解决了此事才行啊。” 世安慢吞吞的捋清其中道理后,心道这样也能说得通。但是…… 她不解的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良画却再次陷入了沉默,没有回答她 分卷阅读102 。 世安便又问道:“那我们先去寻找点亮其他四片花瓣之法,回头再来找他们如何?” “想来是不行的。” 行远拉着世安走到一片空旷之地,与那三人远远对峙着:“既然是有缘法,那先后次序自然也有其中道理。若是连这三瓣都无法解决,那后面那些……恐怕更是徒劳了吧。” “小师父你倒挺聪慧。” 玄殊好似长了双千里耳,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得意地一抖折扇,浑身脏乱便一扫不见,看上去潇洒整洁,竟是又重回了那副游刃有余的君子模样。 他面带讥讽的笑道:“若是连我们三人这关都过不去,那你也别去找什么身世了。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完你这短暂的一生,不也挺好的?” 世安总觉得他最后一句意有所指,有些不怀好意,但仔细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众所周知,修佛修出正果者百年难遇其一,可谓是寥寥无几。小和尚他毕竟是凡人,寿命及其有限。若是…… 若是小和尚他终其一生也未能解开莲花之谜、未能得知自己的身世怎么办? 这时,只听行远淡淡的回敬道:“确实挺好的。” 他那身浅色布衣明明已经破乱不堪,他的身姿却犹如崖间松柏般傲气、挺拔。 “毕竟人生短暂如斯,太过执着也并非好事。不知来路又如何?只要沿着当下的路走下去,知得去处如何便好。” 行远笑看着世安,向她伸出手:“世安,我不找身世了。我想跟你一起……若你还要去报仇,我必定全力帮你。如何?” 世安怔怔的看着他,恍然发现他那俊秀脸庞上竟有了丝硬朗之气,身量也挺拔了些,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更俊朗了。 他的眸中似有星点火焰跳动,似在向她诉说着什么,牢牢地吸引住了她…… 鬼使神差的,世安慢慢回握住他的手,道了声好。 * “哼,没想到你如今竟变成了这般无用的缩头乌龟!” 也不知是太热还是太气,玄殊飞快地扇着扇子,怒道:“就这么点挫折你就撂挑子不干了?你也配称得上是——” “书玄住口!” 郁青截断他的话语,但亦冷声道:“二位请留步。若你们不解开我们这三地诅咒,怕是无法离去。” “为什么?” 世安恼道:“镇主姐姐,你明知我和小和尚修为有限,根本无法助你们!” “殿下……” 淮宁无意识地轻轻唤出声,自嘲的怔了又怔后才耐心解释道:“这与修为并没有太大干系,而是与心结有关。” “心结?” 世安重复了一遍,心中却愈发不解了。 淮宁点点头,挥手招来片片乌云,将其层层布于天空之上,再次遮住了灼热的太阳。 他沉默片刻后,眼神空洞的“看着”世安:“还记得之前那些幻境吗?” 她当然记得。 那渺神山顶的孤寂小屋、可可爱爱的邪神、小白鹤淮宁、堕神锦安,还有那个行事奇葩的太子殿下…… 淮宁说:“我的心结自然是殿下了。若你们能告诉我殿下如今所在,我这关你们便过了。”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又如何知道?世安气愤的盯着他,大声问了出来。 行远更是毫不留情的直戳他的心:“你不是说,你的殿下早死了吗?” 淮宁把玩着一根长长的白羽,垂头笑道:“那是我说着玩的,我的殿下非池中物,又如何会死去呢?” 他温柔地抬起头,“凝视着”世安:“不过好在你与殿下有些相像,若你能留下来陪我,倒也算是解了我的心结。” 听了这话,世安简直绝倒: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她留下来作陪啊?她又不是什么头牌好嘛! 行远大力把她拉到身侧,声音里像是透着无数冰渣,寒气逼人:“不行!” 世安隐约感到他胸口灼热异常,生怕他又失了控伤到自己,便赶忙好言好语的唤道:“淮宁——” “叫我怀安。” 世安怔了下,忍不住问出了之前的疑问:“怀安……你是在怀念你那位殿下吗?” 淮宁望向天际某处,言语间竟依稀有讽刺之意:“不错。有的人改名是为了遗忘,我却是为了铭记。” “你小子在阴阳怪气地说谁呢!”玄殊骂骂咧咧的收起折扇,杀气腾腾的冲着淮宁大步走过去。 世安心中一动,想起他们三人是关系错综复杂的旧相识,而且似乎还有很深的隔阂。 那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互相攻破,或许反而能误打误撞的解开这三地诅咒呢? 想到这里,世安故意同行远大声讲:“小和尚你还不知道吧?他口中那位殿下名为锦安,可见他果真是情深义重之人!不过嘛……” 她故意做出苦苦思索状:“玄殊、书玄, 分卷阅读103 玄殊、书玄……哦,那想必他说的那个’为了遗忘’的人,就是说你咯!” “你!” 玄殊咬牙切齿的看过来,脸色登时变得很是精彩。良久后,他才怯怯的看着郁青,试探着伸手去拉扯她的衣袖。 虽然看不清郁青面具下的神色,但见她毫不犹豫地拂袖甩开了玄殊,世安心中便有了数,立刻再接再厉道: “书玄,你是为何要遗忘呢?要遗忘的,又是什么呢——” “住口!” 玄殊额角青筋暴涨,又急又怒的转头就朝她杀过来。 但淮宁瞬时挡在他身前,阻住了他的去路:“你不能伤她。” 不仅如此,郁青的鬼火也疾速追过去,差点直接烧在他面上:“书玄,不得胡来。” “好哇,你们……” 本来被世安一再言语相激,玄殊就已经气得跳脚了,偏生郁青和淮宁又作出此举,一如多年前…… 玄殊周身忽然无风自动,一身黑袍猎猎作响,似在积蓄怒气。 良久后,他怪笑了声:“青青,你到底是怕我伤了谁呢?是她,还是他?” 世安听不懂他们的暗语,更无暇去管他们之间的恩怨是非,因为她正集中精力寻找着逃出此地的办法。 方才她故意以言语相激,就是指望最易被激惹的玄殊能失了智,好叫他们三人内斗,这样她和小和尚便好趁机撂下这烂摊子。 眼下玄殊果然没有辜负她的希望,将矛头从小和尚身上移开,对准了自己的旧相识,简直是天助良机! 行远低下头来,双臂虚搂着她:“世安……” 世安正心中窃喜,生怕他出声吸引了他们注意,便慌忙一把捂住行远的嘴巴。然后她轻手轻脚地拉着他,一脸警惕的开始慢慢往后退…… 但她刚走出两步,就僵直身体,无法再动弹了。 因为行远他……他的气息忽然铺天盖地的朝她兜头侵袭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今天还码了一章,但是还想慎重的修一修,所以就先不发了。 明天双更补上,还请大家继续多多支持! 感恩鞠躬ing~ ————————————————— 感谢小天使 暮飒 的10瓶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哒! ☆、破三咒(3) 世安觉得侧脸和脖颈处有些麻麻酥酥的,忍不住胡乱的想:小和尚他,他,他凑这么近……是要做什么? 她不敢抬头去看他,只清晰地感到他缓缓凑在她耳侧,熟悉又好闻的气息轻刮着她的肌肤:“世安,你准备做什么?” 她感到自己的肌肤上浮起阵阵颤栗,更紧张了,都快要无法呼吸了,哪儿还能回答什么? 只得不着痕迹的与他隔开些距离、直到再次触到清凉的空气,她的一颗心才重新平稳下来。 世安边暗骂自己没出息,边微转过头瞟向那边,磕磕巴巴道:“静、静观其变。” …… 那边,郁青很是失望地说:“没想到这么多年以来,你竟没有丝毫改变,仍是那般偏执。” 淮宁嗤笑一声,恨恨地接话道:“当年的他,可不就也是如此吗?也是他如此偏执、易被激惹,才害了两位殿下!” 耶? 两位殿下? 世安拉着行远后退的脚步顿住了,心道莫非他指的不仅是锦安殿下,还有那位奇葩的太子殿下? “哼!” 玄殊忽然阴恻恻的看过来,紧盯着世安和行远,话却是对着郁青和淮宁说的:“我偏执?当年若不是那二位殿下太过自私,我和青青又怎会——” “书玄!” 郁青哆嗦着手抚上自己的面具,强压愤恨道:“你要我说多少次才会明白,当年之事真的与二位殿下毫无干系!那都是你我咎由自取罢了!” “我不信!” 玄殊手中折扇上突然出现一幅画面,他指着扇面大叫道:“那时候明明……” 郁青甚至都没去看一眼,兀自闭目扬手,面具“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她的脸上满是红色疤痕,在白净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但即便如此也不难看出,她当年必定是光彩照人的绝顶美人。 世安惊讶得捂住嘴巴,心觉无比惋惜与震撼。 难怪无盐镇上遍是丑女……想必是镇主大人自己没了美貌,才无法容忍镇中女子美貌出众的吧? 难道这就是郁青的心结? 玄殊被惊得收拢折扇连连退后,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般疯狂摇头:“可是青青,你上次给我看的,并非如此容貌啊!” 郁青轻弓着身体惨笑起来,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若不是为了引你来此地,我又怎会耗费巨大心神去做出那等障眼法?最爱我美貌的你,若是之前就看到了我这般模样,还会乖乖随我来此处吗?” 她恨恨地一步一步逼近他,一 分卷阅读104 字一顿地质问道:“书玄你还敢说,你爱现在的我,也会永远爱着我吗?” …… 看着玄殊似被狂风吹折了腰般佝偻着身躯、拼命摇着头浑身颤抖的狼狈模样,世安忍不住看向行远。 看来果真在世间男子心中,女子的美貌比什么都重要啊。 “不是那样的。” 行远仿佛洞察了她心中所想,紧紧拉住她:“我不是那样的。” “可你无法证明你不是。” 世安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叹道:“其实我也曾见过不少男子,那些男子也都是像他那样的。” 前世,世安游走世间时为了方便行事,乔装打扮易容时,用的要么是平平无奇的脸,要么就是丑陋吓人的脸。 她所得到的境遇,与用自己原本的脸时相比,可谓是天南地北。 不过相对来说,她所遇到的女子也以崇慕才子、富人居多。 只是她也注意到,人间女子多柔弱无力,也没什么傍世的本事或机遇,所以难免如此。 而且就算是她们妖族,也多在为了力量与美貌而争斗不休。 即便是她前世那位蛟妖好友阿渊也曾说过,若不是它被一股不知名力量所困,也会离开那寒湖,做出一番大成就来的。 或许世间法则……正是如此——人心中总要有所求,才能更鲜活的活下去吧。 行远不知她心中所想,却默默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坚定道:“我可以证明。” 想到以前的事,世安心中忽然只觉很是乏味,便懒懒的接话问:“哦?你要如何证明?” “我——” 行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嚎叫。 二人立即神色一肃,一同看了过去。 只见那玄殊状若癫狂,正疯狂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衣袍,浑身弥漫着浓郁的黑色雾气。 郁青冷冷的看了他半晌后,走到淮宁身侧与他耳语了几句,然后静静地看着发狂的玄殊。 “啊啊啊啊啊啊!” 玄殊哀叫几声后,猛然抬头望着天空,瞳孔竟变成了白色:“我恨这天!” 见他发狂,郁青竟还故意刺激他:“恨吧,恨吧……若不是这天,你我也断不会成如今境地。” 世安暗自咋舌,心道她好狠,难道不怕他暴走吗? …… “啊啊啊!我要毁了这天,灭了这地!” 玄殊身上黑袍幻为无数黑雾,在这天地间游走起来。 那黑雾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遍为灰烬。 此情此景,十分可怖。 然而郁青面上却不见得意之色,依然冷冷的。淮宁倒是同她低语着什么,似有劝说之意。 只是她根本不为所动,也不知道在打算着什么。 渐渐的,那浓稠的黑雾竟然把玄殊三人给包裹起来了。其中偶有白色飞羽疾速穿插其中,绿色鬼火悬于正空,不进不退。 只听郁青语气依然十分镇定,大声喝道:“书玄,你要毁天灭地就毁天灭地去。在我们这儿发什么疯!” “我发疯?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为了他!你一直都是为了他!” 玄殊的声音里满是恨意:“你在意的一直都只有他罢了!枉我如此真心待你,你却次次背叛于我!” “我背叛你?” 郁青冷笑道:“难道我会为了背叛你,自伤容貌不成?” “休想再骗我!谁知道哪个你才是真的你!郁青啊郁青,我从前不知道,你竟有千张面孔……哈哈哈,我真是可笑……” 黑雾愈发浓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四周扩散开来。 天地之间一片漆黑,甚至能听到不远处的生灵在痛苦哀嚎。 “书玄你冷静点,事情并非她所说那样!” 淮宁一边喝止他,一边将片片飞羽首尾相连、纵横交错,形成一张密实的白色细网,朝着最浓厚的黑雾处压了过去。 世安啧啧两声,心道看来淮宁法力也不弱,竟能与玄殊相抗衡。 忽然她身体一歪,被行远拉着闪到一旁站定。 世安这才注意到,原来不知何时,那黑雾已经悄然而至,在她身侧缭绕盘桓了! 看来这黑雾,当真是避无可避了。 行远立刻召出一件防御法宝,将自己和世安笼在其中后,驱使着法宝艰难地向反方向逆行着。 缩在他怀中的世安默默看了会后,忽然拍手笑道:“果真不出我所料,看来这三地诅咒很快就会被解开了。我们不妨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小和尚呀,这下子能点亮三片花瓣了哦,你高不高兴呀?” 行远不解的低头看她,心中忐忑:若真如此,那他的赤莲也即将被点亮、那他也会再次失控了? 那她一定也会……厌弃他了吧? 世安指了指那还在争吵、缠斗中的三人:“其实很多复杂的事情,都能 分卷阅读105 用简单的法子来解决——只要打上一架、互相骂一骂,无论什么心结就都能被解开。” 又是打架吗? 这倒是很符合世安的作风,而且仔细品品……也还挺有道理。 行远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但眼中笑意却转瞬即逝。 因为比起点亮花瓣,眼下他更希望能与她一道尽快远离此处。这样的话,或许也能远离再次失控作丑的自己。 于是他严肃道:“别管什么点亮了,我们还是快走吧。玄殊已经失控,仅凭你我之力是无法与之抗衡的——” 这时候,他看到防御法宝上已经有了不少裂痕,一丝丝黑色的汁液顺着裂痕蔓延进来。 行远立刻掌心蓄力,做好准备。 没想到玄殊暴走之后竟恐怖如斯,之前仅仅是将所碰触之物化为灰烬,现在竟能腐蚀万物了。 这可是很厉害的邪祟了啊! 可是世安分明不想走,一心想继续寻得时机、为他点亮青莲。 怎么办? …… 世安猛然发现行远神色有异,就温声宽慰他:“小和尚,他们斗他们的,咱们看咱们的。还有良画相助呢……再不济,我也会用我的妖丹护住你的。” 莲中良画:……重色轻友可要不得哇姑娘!!! 见行远神色依然似惊似忧,世安便开玩笑道:“你可是不愿同我死在一处吗?” “我当然愿意!” 行远不假思索地回答她,一双眼中满满的都是她。 在这方小天地中,青年男子的气息无处不在,牢牢地包裹着她…… 望着近在咫尺、一分一分靠近她的俊朗容颜,世安的心忽然漏跳了几拍,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世安,我不要去找什么身世了。我只同你一起,好不好?” 被他眼中的火热所打动,世安不受控制的喃喃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大约在九点。 感恩鞠躬留评的小天使们! ☆、破三咒(4) 莲中良画压着讶异,轻轻地“噫”了声。 他站在青莲花瓣那片小世界中,抬头仰望着上方那处光亮。 虽然看不到莲外此时是何情景,但他分明感到这莲中世界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毫无疑问,这是莲的主人的心意在发生变化的缘故。 姑娘啊,你不想为他继续走下去了么? 忽然,有个咳嗽着的苍老声音从身后传来,提醒道:“你可切莫要忘了……” 良画身形一滞,恭敬地回身应了声是后,再次仰望着那处光亮。 直到莲中世界的变化越来越清晰,他这才肃了眼神,大声道:“姑娘、小师父,万万不可错失良机啊!” 世安恍然惊醒,避开近在咫尺的俊朗脸庞,手忙脚乱的取下鬓边青莲:“良画,你,你在说什么?” 良画望着顶上那片已经只有拳头大小的光亮,声音微弱的发出恳求:“方才我已损耗太多,无法再助姑娘……良画恳请姑娘再次点亮青莲,助我一线生机。” 说完后,他就咬着牙无比决绝的关闭了那片光亮,再次枯坐于那片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仰着头看向那光亮消失的地方,任由思绪飞散:她会……继续走下去吗? * 莲外的世安就这么呆呆的跪坐着,眼睁睁地看着那青莲骤然失去了所有光泽。 她刚刚还想着,“或许还能请良画再次相助呢”。但她却差点忘了,良画还被困在那青莲之中,不得解脱! 而且良画已经为了助她,耗费了不少心神,青莲上的光泽衰竭怕也是为此。 一股内疚之感涌上心头。 可是任她再怎么呼唤,也无法听到良画的声音了。 就算是为了良画,为了良画! 世安的眼神再次坚定起来,但在瞥到行远的那一瞬又塌软下来。 可是刚刚才答应了小和尚,不去找他的身世了呀…… 行远又如何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心中有些苦涩。 恰巧那防御法宝内壁上的黑色汁液越来越多,跟蜘蛛网似的爬满他的心头,更让他烦躁了。 但他……他绝不会违逆世安的愿望。 哪怕她的愿望会伤害到他,他也会去助她实现。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强烈的念头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喜怒哀乐都与她有关,那这便够了。 打定主意后,行远唇角含笑望着她:“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也没错。既然我们能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那何乐而不为呢?” 见世安开心的点头笑,他便掌心蓄力发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将这防御法宝做了简单的修补后,才驱使着法宝飞向半空。 若要隔岸观火,自然不能身在其中。 玄殊虽 分卷阅读106 然口口声声说要“毁天灭地”,但他现如今已经不是高在云端之上的天庭仙倌了,而只是个被困于这渭水一带的人间邪祟,因此他最多只能“灭地”,无法“毁天”。 因此行远挑的这个地方,可谓是最佳观赏点。 不仅能将他们三人的战况尽收眼中,还与那腐蚀一切的黑雾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只是他那防御法宝太过斑驳,有些看不清楚,世安便让他收了那法宝,稳当当的趴在一片路过的白云上后,才伸长了脖子往下看去。 那黑雾已经朝着附近的水田弥漫开来,蒸干了地水、更腐蚀了田地,农人们来不及为自己的悲惨命运哭上几声,就只得匆忙收拾了包裹往别处逃生去了。 有个小娃娃迈着小短腿跑得慢,一头栽进了水坑里。 他挣扎了好一会,才把自己拔了出来,但他周围已经没人了。 他急得哇哇大哭起来,不断地用手背抹着泪,丝毫没注意到那黑雾已经悄无声息的接近他了。 世安看得心急,想要施法去帮他,但忽然见他脚不沾地的飞了起来! 行远指着某处,同她笑叹道:“仔细看……有个小妖在帮他呢。” 世安定睛看了几息后,果然看到那小娃娃脚下有个飞快跑着的浅绿色影子。 原来是只草精。 世安这才放下心来,皱着眉头看向这场浩劫的始作俑者。 …… “书玄!” 淮宁操纵着细密白网,试图压制住他:“你忘了你能成为仙倌、还能与郁青结识,都是二位殿下的功劳吗?!” “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遍地黑雾都停滞了下来,宛如时间静止。 或许是回忆起了以前,玄殊的声音有些缥缈:“是啊。是太子殿下他把我这个出身卑微的人调到身边做仙倌的,是妖神殿下告诉我要’大胆点,主动去推开门’的……” “二位殿下待你如此大恩,难道都不能让你为他们做点什么吗?” 面对淮宁的质问,玄殊的底气弱了许多:“我能为他们做什么?” 郁青轻笑一声:“你知道的。只要做出些大动作,引来天庭注意,殿下他们就会再次被重视起来了……” “只是你的下场可就难说了,说不定可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入痛苦轮回,甚至彻底消失在世间……你可愿意?” 听到这样残酷的话语,玄殊登时再度发了狂:“郁青!你——” “书玄,我会陪着你的。” 绿色鬼火缓慢靠近黑雾中心,无比温柔:“我陪你一起。如何?” 啧,这是要为主殉情了? 世安很是感慨,不知该作何评价。但她心中对郁青有些欣赏,不太想让她就这么没了。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团绿色鬼火似乎在看着自己,这让她不解而茫然。 行远把手按上她的肩头,同她耳语:“世安,慎重。” 世安缓缓点了点头。 她明白他的意思。 她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躯体和修为都很稚嫩不说,小和尚也很年轻,没有过多历练。 若是她现在贸然出声挽留郁青,说不定反而又会把自己和行远推入一个荆棘境地。 白云之下,只见淮宁又轻声与那二人说了些什么之后,天地间猛然风起云涌、变了色! 骤然变大数倍的片片白羽和团团绿火,与那磅礴黑雾交织在一起,直冲天际! 行远立刻再次召来防御法宝,带着世安躲向远处。 然而奇怪的是,一团庞大的绿火忽然追着他们飞过来,直逼得他们往某个方向坠落下去。 郁青她……她这是怎么了? 她不是一直对自己挺友好的吗? 还是说,她只是临死之前,要拉他们垫背而已? 世安百思不得其解,但苦于那团绿火实在太过庞大骇人,其中蕴含修为也非她能抵抗,只得无奈地抱紧了行远,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四周。 只见那条蜿蜒的渭水河正在被腐蚀得一干二净,渭水一带的城池也都在坍塌。 有的人甚至还来不及跑,就被黑雾化为了灰烬。 宛如一副活生生的人间炼狱图。 如此……可怖,叫人头皮发麻。 世安果断抽出一直覆在妖丹之上的心头妖火,将自己和行远在这防御法宝内包裹起来,就当是多了一层防护。 但那绿火对他们穷追不舍,行远的防御法宝已然开始碎裂,偏生她又无法控制二人的下坠之势。 而那黑雾、绿火与白羽交织这许久之后,已经混成了一种奇异的灰绿色,就像老树枯去、生机尽消一般令人绝望。 好在她时刻牢记一条法则——无论何时游走世间,保命的本事都不嫌多。 她突然想起前世所用过的某个术法,便幻出虎爪,准备咬下一根来作为防御,不料却被行远眼疾手快的捏住了下巴 分卷阅读107 。 “你不必这般……伤害自己,我另有办法。” 说着,行远拿出了两片鱼鳞一样的东西。 那两片鱼鳞在他的法力加持下,变成一人大小,然后并拢在一起,像贝壳一样将他二人罩在中间。 世安满眼惊奇地摸了又摸,真诚发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你不是人吗? 怎么会有水中族类才有的东西? “这是师父给我的。” 行远移开眼睛,看起来是不方便说太多,世安也就没再问了。 与此同时,他的防御法宝砰的一声彻底碎开,化为点点金光消散在空中。 世安的神色愈发严肃起来,因为他们现在只有她的心头妖火、和这两片鱼鳞相护了。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保命的本事没用呢。无非就是折寿几年罢了,她一定会保护好小和尚的! 但这世间的生灵……她却是有心无力了。 世安内疚好一会后才回头去看那绿火,看到它离自己只有寸许,立马大惊不已的掰过行远的脸:“小和尚,快看啊啊啊!” 可她忘了护着他们的两片鱼鳞还指着行远操控,于是几瞬之后—— 只听“砰”的一声,二人连带着两片巨大鱼鳞一起砸入大块青石板下,扬起灰尘无数。 那快烧到他们屁股的诡异绿火却……反而稳稳地悬于上空,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们,没再动作。 世安实在是要拿不准郁青到底是何意思,忍不住郁闷地想:她和玄殊都如此阴晴不定,果真是天生一对! 灰绿色的烟雾逐渐弥漫过来,绿火却忽然自行扩成了一张薄薄的半圆光网,罩在他二人头顶。 呃,这是在……保护他们吗? 世安扭过头,想同行远说话,谁知他恰巧也无声地转过头来。 二人几乎贴脸相对,这使得世安的脸颊瞬间发烫,再度心跳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做到双更啦,求夸奖! ☆、破三咒(5) 面面相觑好一会之后,行远率先镇定下来。 他施法让两片鱼鳞松开了点,又稍微离她远了些后,才故作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世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反复暗自告诫自己千万不要为男色昏了头、更不要给她们虎妖一族丢脸后,才集中精神瞪着那层淡绿色光网,准备张口说话。 然而此时,阵阵宛如仙乐般的声音忽然自上空而来。 这声音一扫颓败,好似浑身涌过阵阵暖流,给人带来无限希望。 熊熊燃烧着的金红色火焰随后而至,逐渐铺满了天空,照亮了被那灰绿色烟雾所笼罩着的人间。 在那胶着的双重火焰之中,隐约可见数双巨大的翅膀和数根弧度优美的长长尾羽。 世安激动地仰起头看着那里,仔细聆听着那美妙动听的声音,惊讶地脱口而出道:“难道这竟是凤鸣?!” 行远点点头,脸上也难掩激动之色。 果然,他也是如此认为的吗? ……是那瑞凤族来了。 要知道,天地间唯一有资格可与龙族并肩立于云端之上的,便是这瑞凤一族了。 在瑞凤族中,雄者为凤、浑身赤红,雌者为鸾、遍体青色,故而世人常常以赤凤和青鸾来作以称呼和区别。 传说中的天后就是瑞凤族,这也足以说明它们是多么尊贵稀有。 但就是这么尊贵稀有的瑞凤,竟然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降临于世了? 这倒是让世安大饱眼福了,毕竟即使是前世,她也从未见过啊! 然而转眼看到那遍地疮痍、满目狼藉,她就又使劲摇了摇头。 不对,怎么能说是突如其来呢,这眼看着都要灭世了! …… 灰绿色烟雾越来越稀薄,对万灵的伤害骤然降低许多。 各色健全的、残缺的魂魄从地底缓慢升起,懵懵懂懂的朝着那些瑞凤尾羽所指点的方向飘去。 世安眯起眼睛,心中赞叹不已。 传说瑞凤族的火焰能净化污秽、歌声可安抚亡灵,从如今这幅场景来看,此话一点也没有夸大的成分。 更为奇特的是,那金红色火焰虽然还在强势扩散,但是除了燃烧、净化掉灰绿色烟雾外,那火焰竟未损害其他的任何生灵和房屋! 那只领头的瑞凤越飞越低,也让世安看得更清楚了。 它的毛羽丰厚,身型巨大,双翅大且长,估摸可容纳数十人于羽翼之下,最重要的是……它遍体青色。 换言之——这是只青鸾。 雌的。 它确实如传说中那般漂亮完美,足以让世间所有骚人墨客都争先恐后的、不吝笔墨的去夸赞。 世安若有所思地看向身侧,却冷不丁的看到行远正在温柔地凝视着她。 她登时在这漫天金红色火 分卷阅读108 焰的光芒下红了脸,嗔道:“你看我干吗。” 看出她有些害羞了,行远便移开眼睛,微微笑着:“想看,便看了。” 世安:…… 她努力找回理智,回归正题:“也不知道淮宁他们怎么样了。” “这可是瑞凤族的火焰啊。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消散了?” 说到这里,行远也恢复了正色,试探着去触摸顶上那片绿色光网。 但很令他意外的是,感觉竟像是摸上了层虚无缥缈的云朵似的。 他收回手盯着指尖良久后,才肯定的说道:“应该不会这么快。” 毕竟那三人戚戚相关、荣辱与共,而且看方才郁青那架势,分明是为了那二位殿下之故,撺掇着玄殊和淮宁与她一起赴死。 因此若是他们有事,想来她自然也不会善终,苟活于世的。 况且,这片绿色光网不还把他们牢牢地困在这方小天地之中呢吗? 空中那些瑞凤在他们头顶盘旋着,鸣叫着,时不时地甩下一道道漂亮的金红色火焰。 世安和行远无事可做,只得沉默的观看着这令人震撼的炫美画面。 因这几日消耗了太多心神,此刻在这方安全的小天地中,世安终于逐渐支撑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她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前世那个剥了她皮毛的妖道竟浮现在她眼前。 只见他伸出手来,对着她温柔地笑:“跟我来。” 世安想打开他的手破口大骂,想对准他的命脉狠狠咬下去,却不知怎的竟顺从地握住了他的手。 那脸庞俊美、心肠蛇蝎的妖道一脸满意地看着她,拉着她在黑暗中前行。 跌跌撞撞的随他往前走,世安清晰的感知到,下方是没过膝窝的、令人不安的深水。 四周漆黑不见五指,唯一的光源便是那妖道俊美的脸和白皙细长的手。 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或者准备怎么折磨她,这让世安很是心慌。 她明明知道这不是真实的,只是在做梦,但就是无力挣脱开。 就这样,一路惶然无措的跟着他的脚步走啊走,走啊走……直到前方远远的出现了一对灯笼大小的红光。 看着那对红光分水而来,世安的心竟然一下子安定了不少——她认得,这是蛟妖阿渊的眼睛。 但没想到下一瞬,那双眼睛竟然飞入了妖道体内。 那妖道顿住脚步,缓缓回过头,用那双她无比熟悉的赤色眼睛看着她:“我可是你的朋友啊,你还要找我报仇么?还忍心对我下手么?” 不,你才不是我的朋友!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剥皮抽骨! 你这个死妖道,把我的阿渊怎么了! 世安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着,却没能发出一丝声音来。 妖道与她对视好一会后,才眼带讥讽的朝她俯下身躯,伸手用蛮力抬起她的下巴,眼睛眨也不眨的凑近她的脸。 …… 世安挣扎着惊醒时,额上、背上到处都是大汗淋漓。 “做噩梦了?” 行远担忧的看着她,拿出一块粗布手帕来给她擦汗。 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狂灌好几口后,世安才冷静下来,怔怔的想:咦,怎么会有茶水? 他们不是还在那破碎的青石板下呢吗? 撇开那诡异的梦不深究,世安认真环顾四周后发现,自己如今竟是在一间有些眼熟的闺房之中。 墙壁上的美人卷轴、月白色的挂饰…… 难道说,这是郁青的那处居所? “这里确实是无盐镇。” 见她一咕噜翻下床,赤脚走来走去的这摸摸那看看,行远立即跟在她身后说:“从青石板下出来后,我一见那熟悉的景致,就意识到郁青的用意了。” “她给了我们一条生路,又一路’逼’送我们来到此处。” 世安点头过后便未再做声,兀自盯着那张与她极为相似的、唯一未做批注的美人卷轴。 郁青曾说,这位美人是她的朋友。那想来她是把与这个美人相似的世安,也当做朋友了,才会如此做的吧? 她一直都在把她当朋友看待,就算是决意赴死,也提前为她辟好了生路…… “小和尚,我们是怎么从青石板下出来的?” 世安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指尖,等待着他的回答。 若是绿色光网自行撤去,那只能说明,郁青也随他们一起消散在这世间了; 但若不是如此,若不是如此…… 行远轻轻答道:“是净棋姑娘救了我们。” 净棋姑娘? 门板吱呀一声被打开,走进来一位不施粉黛的青衣女子。 虽然她很美,美得叫人挪不开眼,但世安却无比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 行远进一步解释道:“净 分卷阅读109 棋是奉瑞凤族长老之命,前来解救这芸芸众生的。” 奉命? 看来她就是领头那只……漂亮的青鸾啊。 不对啊,她怎么一直笑看着自己,难道她中意自己不成? 世安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 不过虽然她心中有诸多疑问,但也知道此事并非细问时机,便施礼谢道:“多谢净棋姑娘相救。” 净棋回了一礼,声音甜美中不失稳妥,令人心情愉悦:“世安姑娘客气了。” 瑞凤族真不愧是神鸟,一举一动都如此优雅、恰到好处,不知道比她们行事粗狂的虎族高到哪里去了。 世安心生自卑,便走回去端起茶水又喝了几口,以消除尴尬。 然而净棋的目光竟如影随形的追随着她,且迟迟不见有告辞离去之意,她只好放下杯子,委婉提醒道:“瑞凤族此番功德甚大,想必天庭定会多加赏赐。” ——您可是神仙呐,不用赶紧回去叙职邀功的吗? “邪祟生,瑞凤至。这本就是我族分内之事,无需嘉赏。” 前一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有我瑞凤族在,邪祟自然无可逃脱。 那么,郁青他们如今在何处呢? 世安本想直接问出口,但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换了个问法:“净棋姑娘,此三地之咒……已经被解开了吗?” “是的。” 如此说来,郁青他们定是消散了! 世安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不知姑娘可否告知,是如何解开的呢?” 原本她也只是抱着侥幸心理问出来的,哪儿想净棋居然对她知无不言:“罪魁祸首是曾为天庭仙倌、仙女、仙侍,后被贬落凡间的书玄、郁青和淮宁,他们分别对做出了不可饶恕的诅咒——不可成书、丑女无盐、烈日儿啼。” “还好我瑞凤族的火焰有净化邪祟之力。三邪祟被净化之后,此三地的诅咒自然也就被解开了。” 世安不死心的追问道:“净化……净化的意思是?” 听出了她声音中的颤抖,行远默默地走过来,站在她身侧,用目光给予她无声的支持与宽慰。 世安微扬起头,感激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我准备改笔名啦~ 吼吼哈嘿! ☆、破三咒(6) 不知怎的,净棋竟微微叹了口气后,才又解释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将他们身上的邪祟之力净化掉了而已。我已着人将那三人拘捕起来,带回天庭等候处置。” 只是抓起来就可以了? 难道不是要致他们于死地才行的吗? ……玄殊他果然是个大骗子! 见她惴惴神色下亦有懊恼,净棋便又道:“其实私以为他仨人也是情有可原,但他们究竟会被如何发落、何时发落,就不是我能左右和知晓的了。” 世安只觉得越听越糊涂了:“多谢姑娘为我解惑。可是,为什么说他们是情有可原呢?” 门外突然传来了个好听的男声,与净棋的声音一样好听,应该是她的族人:“净棋,长老派人来了。” 净棋应了声后,抱歉的看了她一眼:“世安你先好好歇息吧,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好的。” 目送着她离开后,世安无奈地同行远抱怨道:“怎么偏生在如此节骨眼上,她却被叫走了呢?!” 行远迟疑道:“万事总有巧合之处。” “无妨!反正我自己也能找出原因来。” 世安见他衣衫褴褛,哪里还像个英俊的小和尚,急忙督促他从随身宝袋中拿出干净衣物换洗了,又顾念着他连日施法,耗费了太多精力,便邀他一起坐在榻上作以修炼。 但行远微红着脸,坚持去对面的矮塌上坐下来,世安百般挽留不得,也只好随他去了。 世安用神识仔细查看了自己的妖丹,发现之前为保护二人之故,用掉了些覆于妖丹之外的妖火,此时妖丹上那处空缺看上去很是脆弱。 妖丹之于妖,好比心肺之于人,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她立刻咬破舌尖,将舌尖血与炼出来的最为纯粹的妖火融合在一起,顺着脉搏送入那处空缺作以修补。 这是个细致活儿,稍有不慎便会烧到自己的脉搏,那可就糟糕了。 然而在此过程中,世安敏锐的感到一股奇异的未知力量,如水一般缓慢渗入了她的肺腑之间。 她立刻调动神识去查看,发现那股力量居然泛着淡淡的金色! 等等,淡金色? 想到这屋中有着小和尚和她联手布下的双重结界,她便顺水推舟做出猜测:难道是小和尚在助她修行? 想到这里,她一点也不慌张了,一心专注于修炼。 那股力量细腻而强大,又对她很是顺从,弥补了她原本妖力的不足,对她而言无疑是一大助力。 世安毫不客气地 分卷阅读110 将其收为己用,在它的帮助下,将妖丹外的防护修补得一如初始,十分完美。 她还用这股细腻的力量活动了全身脉络,十分舒坦。 也不知是不是这股淡金色力量相助之故,等修炼结束之后,她惊讶地发现—— 她的紫色妖气快要变得透明了!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在妖族之中,妖气颜色越深厚,象征着妖力越强大的。但她最近这两次大修炼之后,妖气的颜色却一直在变浅…… 虽说她感觉自己的修为在扎实的提升,但若是妖族看到了她的妖气,肯定会以为她修为差得要死,纷纷下战帖欺负她的吧? 世安在掌心燃起妖火,发现妖火的颜色亦是如此。 她顾忌着坐在前方的小和尚,便十分不悦地转身朝墙壁打出一掌,只听轰隆隆的几声巨响之后,无数尘土飞扬在空中。 等尘埃落定之后—— 在废墟尽头,出现了小道长和小公主惊恐的脸。 …… 顾不上与他们诉说再度重逢的喜悦,世安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心中十分忐忑。 她只是轻轻一掌,就一下子打通了数面墙壁…… 看来她的修为确实涨了不少,但这样的修为着实不该在她如今这个年纪出现才是啊。 小道长一甩拂尘,将几串珠宝收入囊中后,气道:“你们若也想来如意坊,用腿走来便是,干嘛非要如此暴力呢?” 如意坊? 那个赌坊? 世安记得在那赌坊的长廊之中,挂着一幅幅画轴,连起来看好像是一出什么话本。 再想想之前郁青所说的话,淮宁拉她进入的幻境…… 她立刻驱动妖力飞奔过去,不顾小道长的怨声,找到那条长廊重新认真地看了起来。 画轴上的故事是: 在一次惊天动地的混乱中,英俊的年轻男子对身穿白衣御笛驱兽的披发赤脚、白纱蒙面女子一见钟情,日思夜想。 他使出千方百计到处去打听、热烈追求那名女子,却屡屡被拒绝。但他并不气馁,反而愈挫愈勇。 最终他成功虏获美人芳心,与她携手云游四方,花前月下立下誓约。 中间依然是那几幅破破烂烂的空白画卷。 再接着的画面是,二人天各一方,男子在一座琼楼阁宇中长吁短叹,蒙面女子在一座缥缈如雾般的深山中倚树远望…… 世安再次看得唏嘘不已。 等等,这座深山……怎么那么像她曾在幻境中待过的渺神山呢? 那这么说,这蒙面女子,或许就是郁青口中的——妖神殿下?! 那那位男子是否就是淮宁口中的,太子殿下了? 再想想净棋姑娘特意说了,他们三人之前分别是天庭里的仙倌、仙女、仙侍…… 世安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无误,不然以郁青热衷于以卷轴来缅怀故人的特质来说,她是绝对不会放些不相干的画轴在这里占地方的。 只是,那几幅空白画卷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郁青他们三人定是也曾参与其中的吧? 是否也正是为此,他们才被贬落凡间、苦守荒地的呢? …… “这些画轴破破烂烂的,有什么好看的?” 世安警惕的做了个起手式后才发现,原来是那小道长跟了过来。 想起之前小道长曾将世安弄坏的竹具复原,她立马激动地抓住他说:“快,帮我把这几幅画复原!” 小道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看到小公主也跟过来后,赶忙撒开她的手:“拜托你看清楚,这上面可是有高深术法的。而且我那符篆上次已经用完了……” 开什么玩笑,上次不也才用了他一张符篆而已吗? 但他说了那画轴上面有高深的术法,世安凝神去看,居然真的看出了些那术法的痕迹来! 这这这,她这次修为提升得有这么快吗? 竟连术法都……有希望参破了? 惊喜之下,世安越发觉得报仇之日越来越近了。 行远的声音远远传来:“世安,你怎么跑来那里去了?” 世安赶紧转过头,见他盘膝坐在矮塌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佛性的光辉…… 她开心地咧着嘴跑过去拍马屁:“小和尚恭喜你呀,修为涨了不少哦!” “同喜同喜。” 行远走下来,手搭在她腕上感受了下:“你体内怎么多了一道力量?” 世安呆了:“嗯?那力量不是你助我的吗?” “我虽然刚才一直在打坐修行,但也未感知到你有危险啊。” 他的意思是,那股力量不是他的。 世安被惊得倒抽一口凉气:那会是谁悄无声息地穿过他们的双重结界,将力量送入她脉络之中的? 那人意欲何为? “不过——” 行远 分卷阅读111 伸手取下她鬓边的青莲,讶异道:“这,这,这是?” 世安不解的凑过去看,居然发现有三片紧挨着的花瓣——在发着微光! “一解开此三地之诅咒,便能助你们点亮三片花瓣。” 这是玄殊说的,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之前因为太过关心郁青生死,世安都忘了他们要“坐收渔翁之利”了,自然也忘了查看青莲。 世安立刻找到之前被自己的一滴血所标记过的那片花瓣,试探着朝里面送入一丝妖力后,才小心翼翼地唤道:“良画,良画?” “看来姑娘是成功了。” 良画的声音有些沙哑:“多谢姑娘垂怜,再次助我。” 世安心虚的说:“呃,你没事就好。其实这次我们也是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就点亮花瓣了。” 仔细听了她复述的那位净棋姑娘的话之后,良画缓缓道:“看来那三人果真是有隐情,倒是我想错了他们……” 不等世安问“你想错了什么”,良画就又笑着说:“不过经此一役,八瓣莲花已被点亮了一半,姑娘和小师父接下来的路,应该会更轻松啦。” “是呀,小和尚也能更快地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真为他高兴。” 世安开心地转过头,却被吓得不轻:“小和尚,你怎么了!” 只见他紧闭双眼,神情痛苦地仰躺在地上,胸口一片赤红,衣襟湿濡。 世安哆哆嗦嗦的从他怀里掏出那朵同样在发着光的赤莲,但那片赤红之色却依然在蔓延。 她伸出手指去触碰了下,心中惊骇万分,跌坐在地:因为那是真实的、温热的——血。 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只是赤莲发光之故吗? 这次怎么还,还真的流血不止了呢?! 短暂的震惊过后,她手忙脚乱地召来帕子堵住他的伤口,但不出意料的,并没什么效用。 甚至有鲜血从他嘴角流出,无声地砸在地上,迸溅出多个鲜艳的血点,看得世安心惊肉跳。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我太难了 ===================== 已经正式改过笔名啦……小天使们可千万不要忘了我呀~ PS:新地图解锁ing,敬请期待哟~^_^ ☆、破三咒(7) “快来帮帮我!”她回头大吼道。 小道长和小公主赶忙飞奔过来,但他们与小和尚并非同道中人,术法自然也对小和尚不起什么作用,更不敢贸然相救。 “良画,良画……” 世安急得眼圈发红,刚想求助于良画,却又立刻想到他才恢复元气,只得咬紧牙关不再唤他。 她颤抖着手,依照之前那样,把青莲和赤莲放在一起,试图让它们彼此克制,好给小和尚一线生机。 这两朵莲花果然颤颤巍巍的互相凑近了些许,宛如亲兄弟般…… 但世安刚惊喜了片刻,就被接下来那诡异的场景所惊到了—— 这“宛如亲兄弟般”的两朵莲花不仅朝彼此发出了相反颜色的光芒,看上去甚至还有吞并对方的趋势。 如今它们都已被点亮了半数,竟似有了一半生命般隐隐对峙着,想吞下对方还未被点亮的四片花瓣。 良画原本还在问世安唤他所为要事,此时本能的感到了危险:“姑娘,我怎么感到有股可怕的力量……想要吞噬我?” 听了他这话,再看看面如金纸的行远,世安立刻下意识地用了巧力,小心地把那两朵越靠越近、快贴到一起的莲花给分开。 她注意到青莲上那四片尚未被点亮的花瓣,叶脉泛红。 世安赶忙带着惶然翻看了赤莲,发现赤莲花瓣上也隐约透着青色。 好奇怪,之前可从未有过这种事情! 这让她心中大感不妙。 明明之前也多次把它们放在一起过,而且那时它们确实是相互克制的呀! 怎么这次点亮三瓣之后,反而就有些不受控制了呢? 这株并蒂莲,怎么这么邪性呢? …… 行远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浸染大半,再这么下去,他必定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但世安不敢再如之前那般大意,只得先用妖力小心地将青莲包住后,放回鬓边。 快速思索后,世安的眼神猛然坚定许多——既然怎么也无法给他止血,那就给他喂血好了! 她咬破自己的手腕,想把自己的血喂给行远。但行远紧闭牙关,一滴也没喝进去。 世安急得催动妖力,没想到还是不行。 慌乱之下,她准备俯下身体,亲自喂给他。 光看她那架势,小道长就明白了她准备做什么,便慌忙把小公主拉到一边,又自觉地为他们护起法来。 就在这时,有双温柔的手把世安拉住了。 世安挣扎着回头,看 分卷阅读112 到了净棋。 只见她幻出一个白玉瓶,往行远心口处倒了几滴透明的水珠。 被那水珠渗入之后,那些伤口竟奇迹般地恢复如初了,他的脸色也得以缓和不少。 净棋又给世安的手腕上滴了几滴水珠,世安的手腕便也如未被咬破一般光洁了。 她摸了摸手腕后,一脸感激地看着她:“多谢。” 净棋笑着摆摆手,不解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世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紧盯着她手中的白玉瓶,发问道:“那是什么神药?” 净棋顺手将瓶子递给她:“这是我的眼泪。大多时候,我瑞凤族的眼泪都具有疗伤之效。” 世安接过来小心地闻了闻,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花香,便一脸艳羡地看着她。 她们瑞凤族也太厉害了吧。 长得美就算了,火焰能净化邪祟,歌声能抚慰亡灵,眼泪还能即时疗伤!…… 简直就是造物主的得意之作啊! 一见她露出这种目光,净棋就了然的苦笑了下。 头次见识瑞凤族本事的人,都会如此。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也都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净棋在心底暗自感叹过后,又问了一遍:“这是怎么回事?” 在连续救了他们两次的救命恩人面前,世安决定不再隐瞒。 虽然她注意到小道长和小公主已经不见了,或许是被净棋给施法弄走的,但她还是慎重的设了个简单的结界,然后说了下并蒂莲的事。 听完后,净棋蹙起眉头:“不是说点亮花瓣就可以的么。” “是啊。”世安也苦恼得不行,“难道是这回一次性点亮太多了?” “有道理。或许我该一片一片点亮才对。” “嗯?”世安没懂她的意思。 净棋小心地说:“其实……你那朵青莲上那三片花瓣,是我点亮的。” “啊?!”世安惊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到! 还有,净棋又是怎么知道点亮花瓣之事的? 净棋避开她的眼睛:“我是从郁青他们那里得知的。” 世安狐疑的看着她。 是吗? 郁青告诉她这个干什么? “总之……我想着既然与你们有缘,便擅作主张代劳了。” 世安咋舌不已,心道这哪里算得上是擅作主张,她和小和尚可是完全不懂要如何点亮花瓣的呀! 想通这一点后,世安又兴奋起来——既然她能点亮三片,那么剩下的四片……她是否也能点亮呢? 只是不知道,小和尚的身体受不受得住。 对此,净棋叹气道:“我试过,不能。” 果然不能太贪心了。 想来应该是她消除了郁青三人身上邪祟之力的缘故,这缘分便转移到了她身上,所以她才能点亮花瓣的咯? 世安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净棋,心中飞快地闪过一个疑问—— 但是,她为什么两次对小和尚施救? 瑞凤族是雄赤凤、雌青鸾,恰好这株并蒂莲也是一青一赤,而小和尚怀中那朵正是赤莲…… 这也太巧了吧? 难道说,行远是瑞凤族人? 世安心中一沉。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瑞凤族还有个很为人称道的特点,那就是认定一人之后,至死不渝。 方才净棋不仅也很担心行远的伤势,甚至还把世安拉到了一边。是嫌她碍事吗? 想到这里,世安索性直接问道:“你认识小和尚?” 净棋很明显的怔了下,目光复杂的看了眼行远后,微微点了点头。 众所周知,神灵寿与天齐。那这么说…… 世安又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净棋再次点了点头。 她的眼睛很是清澈,眼神很是坦然。 果然!世安瞬间觉得自己很是多余。 已被运至塌上歇息的行远睁开眼睛,喃喃道:“世安,世安……” 净棋走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后,打趣道:“你终于醒了啊!方才世安姑娘可急坏了。” 这话说的,很像是在吃味。 见行远正与她“温柔对视”,世安不自在的看向别处,心中黯然。 她摘下青莲递给净棋,叮嘱道:“这青莲给你更为合适……好好照顾他。” 净棋一脸惊讶,赶忙摆着手往旁躲避:“不不不,我不行……” 怎么不行? 之前那青莲还会自行回到自己手中,但如今还不是正老老实实的躺在她手中呢! 可见青莲它,也是个叛徒! 世安强压心中不爽,不再犹豫,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声,和行远焦灼的呼唤:“世安,世安,你要去哪儿?” 世安迟疑了下后,走得更快了 分卷阅读113 。 如今能助他点亮青莲的、真正的有缘人已经到来,她又何必还在此消磨时间。 想起那个出现在她梦中、令她恨之入骨的妖道…… 世安的脸上瞬时结起寒冰。 她也该,去忙一忙自己的事了。 * 踏出屋门之后,世安看到这无盐镇似乎并未受到那灰绿色烟雾的伤害,青瓦白墙、鸟语花香,好似世外桃源。 不过与之前相比,这次她在路上遇到的美人可是要多多了。 镇上也意外的出现了男子的踪影,应该是没了郁青所设下的禁锢之故。 那些美人喜悦的拉着彼此的手,激动地诉说着什么。 世安故作不经意的听了几耳朵,发现她们不是在夸赞美貌,就是在热情地提议为镇子改名,便唏嘘的继续往前走。 她还注意到,之前那些专注于劳作的女子们都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地拿起手边的小铜镜照一照,要么就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什么。 她们脸上的神情也不同于之前的谦让相对、坦然平和,竟有争相斗艳、吃味嫉妒之势。 世安不由得心想,看来人果然是一有了美貌,便不再想着如何才能富有才华,甚至会转而对他人有所要求…… 也许,郁青对无盐镇的诅咒,正是对她们的保护。 毕竟只有摒弃消磨在皮囊上的时间,才能更专注于其他更重要、也更有意义的事。 这么看来,对于无盐镇来说,解开诅咒,其实并非是件好事。 然而此刻已是尘埃落定,接下来的路,只能靠她们自己了。 路经渭水时,世安看到那再次清澈起来的活水,在心中默默地为郁青三人祈祷。 希望天庭能对他们网开一面,给他们一个好去处。 也希望他们的二位殿下,能早日找到他们,帮助他们脱离苦海。 …… 世安虽然深觉自己此番修为提升了不少,甚至可以轻松变幻容貌了,但若要报仇,必定要先重登妖皇之位后,再做筹划。 而若想重登妖皇之位,那只能回到妖界,进入炼妖阁。 打定主意后,她便折道而行,准备返回妖界。 想到用妖形在人间行走,必定会引起慌乱和不必要的麻烦,更为了不再与行远正面相对,她便特意换了容貌和装扮。 * 与崇尚太阳的人间不同,妖界以月为尊,故而每次炼妖阁开,都是在满月之时。 当然了,炼妖阁也并非月月都开,否则妖皇之位岂非儿戏一般。 它的开启时间,主要由妖界诸位大长老所商议决定。 世安记得在前世,此时此刻的她应该还在无名山上,小心地趴在草窝里,津津有味地偷听其他妖族关于炼妖阁将开的八卦。 在路边抓了个鼻青脸肿的小妖问了问后,世安更加确定了——半月后,妖界炼妖阁开。欲挑战妖皇者,可自行前往。 这让世间的无数妖族热血沸腾,都忙从四面八方赶回妖界。 毕竟,谁心中还没个踏上最高位的梦呢? 世安抿紧薄唇,捏紧拳头。 前世也正是成了妖皇后,她才被白笙和那妖道给盯上了的。 若能再次成为妖皇,定会很快与他们再次相遇。 她是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时机的。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世安,你不要我了吗?? 作者:小虐怡情嘛……继续加油嘛小师父! ====================== PS:昨天突然想了个古穿脑洞《穿越后我靠脸吃饭》,半夜爬起来怒写文案,如下所示~ 大家感兴趣的话,赶快去戳专栏收藏吖!感恩鞠躬ing~ * 一朝穿越,让孔灵傻眼了。 她连化妆都不会,居然穿成了易容师! 而且这任务都是些什么鬼—— 把青楼的龟公易容成绝世美女; 把屠夫张大爷易容成白面书生; 还有更绝的…把野鸡易容成凤凰?! 孔灵:你TM一定是在逗我,告辞。 易容堂堂主:“那你去当药人吧。” 众所周知,“药人“=“试验品”。 孔灵:Duck不必…我忽然又可以了! * 关于易容堂堂主,有很多传言: 据说他是至今唯一一位易容大师; 据说他性情阴辣、从不以真容示人; 据说那半墙堂规,都是他制定的…… 孔灵心想,都说丑人多作怪。 堂主他肯定是个绝世大丑比。 谁知有天,堂主他意外掉马了。 孔灵也被,惊,呆,了! 因为他不仅俊美无双到惨绝人寰,而且居然还是那传言中…最傻白甜的三皇子?! 小剧场: 堂主掉马前: 孔灵:有事,在 分卷阅读114 忙……勿cue~ 堂主掉马后: 孔灵:请问我能为您做点什么? 堂主/三皇子:……呵,女人。 从手残小白,到易容师,再到易容大师, 孔灵终于走上人生巅峰,也终于有资格与他并肩了。 ========================== *看似不合理的任务背后,都有缘由。* *搞笑剧情流,强强爽文。1V1、HE。* ☆、散香居(1) 炼妖阁位于妖界东南方位,距离此处很远,且中途有不少山岳。 若走陆路,必定要不停地翻山越岭,多余耗费不少时日。 面前的渭水很是绵长,还四通八达的流往各个方向,很是便捷。而她前世也是顺水跟船来的此处,所以世安决定走水路。 只是她身无分文,又不想用妖力骗人,就化成一个起眼的落魄男子,然后走向码头,去跟船家们搭话。 结果大多船家都说,并不打算去妖界附近。 世安很是不解,一打听才知道…… 因前两日由玄殊他们引发的那场大浩劫,人族和妖族之间的关系再次紧张起来了。 人族虽然善谋,但比起天生强健又善斗的妖族,还是不占太大优势,所以有危机意识也正常。 世安默默叹了口气后,蔫儿兮兮的蹲在一旁暗自观察。 良久后,她看到一个面容冷肃、戴着斗笠的船夫调转了船头,疑似与她同路,而且还是独自一人,便凑过去与他搭话。 她谎称自己家有八十老母和待哺幼儿,便想着去人妖交界处找份营生补贴家用。身上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会点拳脚功夫,可以保护他,还可以给他做小工打下手。 那船夫怀疑地打量了她几眼,似乎在说:“就你这小身板,去了妖界恐怕会被吃得渣都不剩……居然还敢说自己会功夫???” 受到羞辱的世安立马挺起腰板,虎目圆睁,努力做到气势不能输! 好在那船夫沉思片刻后,居然就点头示意她上船了。 世安登时开心地跑去帮他收起麻绳,觉得自己真是运气太好啦! 乌篷船缓缓开动,在宽阔的江面上激起阵阵泛白的波浪。 站在船尾的世安再次望了眼无盐镇的方向之后,收起笑意。 大劫后的渭水,虽然鲜少再能看到被腐蚀蒸干过后的萧索模样,但岸边的残存焦土却记载着曾发生过的一切。 世安在心中感慨的想,这渭水倒是跟她有些像——都再次重生了。 …… 接下来几日里,除了开饭和靠岸休息外,那位船家都很寡言少语。 世安不时地给他打下手,偶尔坐在船尾计算脚程,要么就趁着没活的时候回到船舱,设下结界小心修行。 路上也遇到过几个不自量力的小水妖兴风作浪,世安还被它们掀起的河水浇了一身一脸。 她可是只母老虎哎,岂是好惹的! 于是她登时就跳出窗户,扔了几簇淡紫色妖火,直烧得它们叽哇乱叫,惨兮兮的逃回水中去了。 后来有个小妖偷偷浮出水面,不仅自愿对她奉上妖力,还一直跟随在船侧,说什么“愿意保护大妖不被宵小烦忧”。 这小妖有些奇怪,明明长得看起来像半朵残花,但又偏偏生龙活虎的,健康得很。 世安挑眉盯着它那可怜的小小身躯,并未阻止它的异想天开,只是趁那船家不注意,悄悄地用妖火将船板上的水迹弄干净了。 自打再次一人独行后,她总是睡不安稳。 可能是因一心复仇之故,那妖道的脸时常会出现在她梦中。 这,不稀奇。 可能是一路同行那么久之故,小和尚也时常出现在她梦中。 这,也不稀奇。 但稀奇的是,她梦到长出头发后的小和尚,加上漠然的眼神后……居然与那妖道有几分相似! 他手持云板,面无表情的、重重的朝她打了下来。 “小和尚快住手哇!” 然而他并没什么反应,好像不认识她似的,她只得奋力躲避…… 世安再次大口喘着气,从噩梦中惊醒。 烦闷的她走出船舱,坐在船头,仰头望着那朦胧静谧的月色。 夜空中的月亮仅差一点就可圆满,她却不知自己未来的自己要如何才能圆满。 若是她依然技不如人,再次死于妖道之手,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她可不信自己还能有这般天降好运,二次重生。 若是大仇得报,那自然是好的。只是,报仇之后呢? 跟前世一样坐拥妖皇之位,整日纸醉金迷吗? 不。 世安想想前世那些荒唐日子,就忍不住无语扶额。但她很快又想起了阿渊,低落的心情便一下子好了很多。 分卷阅读115 至少,它未曾伤害过自己。 或许…… 或许在重登妖皇之位、大仇得报之后,她便可以时常去那片寒湖看它,更能翻阅妖界禁书,为它找出解脱的办法来。 然后她就可以邀它一起天高海阔,四处游历。 阿渊它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想到这里,世安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唇角弯弯。 柔和的微风轻轻拂过,水面波光粼粼。月光照在荡漾着的水面上,也照出了不远处的……两点赤色光芒。 那两点赤光明明灭灭,就像是谁在眨眼一般。 笑容登时僵在脸上,世安猛然趴在船头看过去,呼吸急促起来。 记得初识时,她最先看到的,就是阿渊那双赤色的眼睛。难道说这一世,阿渊它竟摆脱了那片寒湖……得以恢复自由了?! 与那双眼对视良久后,世安颤声轻唤道:“阿渊?” ——阿渊,是你么? 可是那双眼盯了她一会后,就缓缓沉了下去。 世安赶忙跪在船板上,凑近水面伸出手挽留道:“阿渊,别走!” 它大半身躯都深埋水底,看不清全貌。但世安依然注意到,它也有着长长的尾巴。 她略一思量,便决定下水去看看怎么回事,却见那只说要保护她的小妖奋力跃出水面:“大妖慎重啊,那可是我们寻常妖族都惹不得的厉害角色呢!” 世安惊讶地斜了它一眼:“你认识它?” “……小妖哪儿能认识它啊,只是本能的觉得它太过强大,应当远离它罢了。” 世安打趣道:“那你还说我强大呢,怎么不远离我呢?” 那小妖扭扭捏捏的在水中转了几圈,然后凑过来拍马屁:“大妖当然也很强大!只是没它那么重的戾气和压迫感啦。” “戾气和压迫感”? 前世与阿渊初相识时,世安也觉得它身上戾气太重。而且它身上所带气质又极为独特,绝对非同寻常妖族…… 据说也正是因此,除了她,再无其他妖族敢前往那片寒潭。 莫非它真是阿渊?! 世安心中浮起一丝喜悦,越发想下水找它了,但看着那近乎黑色的水面,又有些踟蹰。 然而就在她要将手伸出水中之时,右侧水面上突然腾起一簇六尺高的金红色火焰,直耀得水面一片通明。 世安被惊得猛然缩回手:水面上怎么会有火焰?而且居然是金红色的?! 难道是净棋的族人——瑞凤族,在此栖息不成? 小妖被吓得“嗷”的一声沉入水中不见了,而那簇火焰就那么悬在空中,无声地燃烧着。 世安静等了会,也没见到瑞凤族的身影,更没听到悦耳的鸣叫声。 她便准备去查看一番,但刚有所动作,那火焰便如巨石般猛然坠入水中,溅起无数水花。 这动静着实太大,吓得岸边的虫鸣声都静止了一瞬。 世安再次被兜头浇了一身,水珠滴滴答答的顺着衣袍落在船上,别提多狼狈了。 有些沙哑的男子声音从身后响起:“你在干什么?” 世安甩开贴在脸上旳湿发,杀气腾腾的扭过头,结果发现居然是那船夫。 虽说眼下是初秋时节,夜晚有些冷。但他此时居然穿得严严实实的……看着有些奇怪。 世安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看着他把一盏小灯笼挂在竹篙上。 那小灯笼发出了温暖的晕黄光芒,照亮了神秘的暗黑水面。 世安茫然地看向那已经风平浪静的水面,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船夫递来一大块厚厚的干燥棉帕:“听到外面有动静,我就过来看看。” 世安本可以用妖火把衣袍烤干,但她还是接过帕子道了谢,撒谎道:“我也刚出来没多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怪事。” 船夫望着夜空,回忆道:“说到怪事……前两日,这一带上空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火焰。” 这说的,应该是瑞凤族降临人间去除邪祟的事。 见世安点头,他便又接着说:“那火焰很漂亮,我是第一次见。” “我也是。” 世安真心的同他一起赞叹了会,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行远和净棋,心情骤然开始忽喜忽悲—— 有了净棋姑娘相助,小和尚一定会很快点亮莲花、找回身世了。 她很为他高兴。 只是陪在他身边的……就不是她了。 船夫打开船体夹层,拿出一小坛未拆封过的酒:“喝点吗?” 满心烦乱的世安扯出个笑,点了点头。 船夫便把酒递给她,自己又拿了坛新的,然后坐到另一侧去。 就这样,两人分别倚在船头两侧,边喝着酒,边无声地欣赏月色。 喝着喝着,世安仿佛又见到水中出现了一双赤色眼睛。 她知是自己看花了眼,便苦笑着闭上眼,索性往后躺在船板上 分卷阅读116 。 夜空中的月亮清冷好看,只是好像多了一个。 一个上面浮现了妖道阴沉的俊脸,一个上面出现了小和尚伤心的脸庞—— 世安痛苦地□□一声,抱着头翻了个身,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 …… 次日早晨,世安发现自己是从船舱里醒来的。 她吧,一喝多就容易干出些正常人干不出的奇葩事情。 为此,前世那些长老总是对她耳提面命、谆谆教导。她也深知自己的德行,所以一般都是锁上殿门敢才喝个痛快的。 世安绝望的捂住脸,心想难道说昨晚她因醉酒……而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 =========== 感谢 小天使 八喜投喂的4瓶营养液~ PS:突然超想双开,就是这本连载和那本古穿预收……宝贝儿们快来打醒我! ☆、散香居(2) 世安惊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发现身上衣物完好无缺后,急促的心跳才缓和下来。 她忍不住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心生愧疚。 船身分水前行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她慢吞吞地走出去,故作无事般的同船夫搭话:“那个,昨晚——” “年轻人出门在外,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这如长辈般的叮嘱是怎么回事?不过看来,果然是他把自己给送回去的! 世安直勾勾地打量着他,见他虽然又高又瘦,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却很精壮,便心想应该是他划船炼出来的? 船夫感到了她的注目,便有意无意地把卷起的衣袖放了下来。 世安敏锐地看到,他手臂上似乎有个造型奇特的纹身一闪而过。 他不紧不慢地划着船桨,拿下巴示意她:“那儿有咸粥小菜,小兄弟不妨吃点解解酒。” 哇,这么好的吗? 世安再次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世安赶忙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叠声道:“多谢多谢啦。” …… “大妖,大妖。” 见世安已经吃饱喝足,那颤巍巍贴在船舷上的小妖才弱弱的露出一片叶子来,跟招手似的喊她:“大妖。” 世安走过去伸了个懒腰挡住它,以防被那船夫瞧见,低声问:“怎么了?” “听说昨晚,那个厉害角色在水底来无影去无踪,把大家吓得够呛呢。” 它是在说那双赤色的眼睛。 世安立刻追问:“没人看清它的样子吗?” “没有呢。不过据说它有条长长的尾巴……现在大家人心惶惶,都在讨论要不要逆水迁徙。” 世安也知道,虽然水泽妖族和陆林妖族的生存法则有些许差别,但基本法则都是以强服人。 只是如今炼妖阁将开,大家肯定都希望在加快修行、保存实力的前提下,再与他人下战帖比试。 而在昨晚那个厉害角色面前,别说小妖它们了,就连世安都无法肯定地说,自己能够打败它。 再说了,现在人、妖二族关系也很紧张。在这样内忧外患的境况下,它们想举族迁徙,也就不足为怪了。 于是,世安一脸和蔼的说:“那就祝你一路好走,有缘再见啦?” 谁知那小妖却说:“我不跟它们走,请大妖带我回妖界。” “那你跟着你的族人一起走,岂不更稳妥?” 它耷拉着叶子,沮丧地说:“……它们都觉得我是异类,不愿意带上我。” 被族人当成异类这件事,世安挺能感同身受的。毕竟她前世也被孤立过,晓得那种滋味。 她同情的轻抚它的叶子:“可你无法离开水,我还得翻山越岭——” “大妖这是答应带我走啦?莫担心,我有办法!” 小妖立马高兴地缩小成指甲盖大小,用自身的一片花瓣作为细绳后,轻轻飘向她腰间。 世安懂得它的意思,便顺势把它松松地挂在腰绳上,看了又看后勉强觉得……这倒也挺别致的。 “小兄弟,到了!” 船夫将船靠近码头后,指向西边:“从这个码头一直往西走,再翻过那座白头山,便能到妖界了。” 白头山? 只见那山顶雪白一片,傲然矗立于天地间,带着一股莫名的清冷气势,很是扎眼。 从这码头到那高山脚下的话,估摸着还得两三日脚程,但世安已经很满意了。 她回过头,笑着抱拳道:“这一路多谢照拂,后会有期。” 船夫依然戴着斗笠,看不清表情。 但他亦抱拳回礼,意味深长地说:“后会有期。” * 暖阳当空,照拂着大地。 大浩劫过后,被波及到的地方都在重做修整。好在此处位于渭水分 分卷阅读117 支旁,并未受到太大伤害。 以这码头为中心,衍生出了一条小型贸易长街来。 商贩们卖的多是河鲜杂食,如可入食的藻类、小鱼干和生虾活蟹之类的。也有操着外地口音的外乡人,在极力兜售其他特产。 世安在船上吃了几日河鲜,所以并未驻足流连,只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小茶摊坐下歇脚。 多亏了分别时,船夫大哥给了些铜钱,说是她的工钱。她虽觉得受之有愧,但奈何囊中羞涩,便暗自记下这份恩情,厚着脸皮收下了。 她要了壶凉茶,坐在阴凉地里小口啜着。 旁边的茶客们正在议论“可怕的灰绿色烟雾”,以及那……“漂亮的火焰”。 手中凉茶顿时没一点滋味可言了。 世安兴致缺缺地盯着地上的蚂蚁看,耳中忽然钻入了个有些熟悉的词——“梦中云雨”。 记得这是前不久,曾听到过渭水一带所发生的五大怪象之一。 因瑞凤族介入之故,那四大怪象已被尽数解开。原来这最后一大怪象“梦中云雨”,竟是发生在这等偏远的渭水分支处吗? 世安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发现提及此话的都是些男子。 他们脸上的神色要么如痴如醉,要么艳羡不已,很是玄妙。 一个肥头油耳的中年男子急切地问:“达元你快跟我们说说,怎么才能去那里?” 那叫达元的男子瞧着倒不怎么油腻,相反还挺清秀的。 他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迷了路才……” 突然有个穿着粗布衣的妇人从旁边冲过来,拎起那中年男子的耳朵就骂道:“张进,老娘在家里外操持,你却来这儿喝茶鬼混?!” 那张进哎哟哎哟的痛叫着,深觉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便不甘心的回敬道:“那我回去做什么,整日对面你这黄脸婆心塞不成?” 妇人登时更怒了,左右开弓的朝他脸上狠狠打去:“看你交的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 其他男子脸色讪讪,如鸟兽状一哄而散。小茶摊瞬时没人了,茶摊主人一脸心痛的赶来,小心地好言相劝。 得,这下别再想听八卦啦。 世安心道反正渭水之事已尘埃落定,还管它什么“梦中云雨”作甚,便结账走人了。 只是她还没走多远,就听前头有人笑道:“我小师弟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啊?” 这人一身僧人打扮,拎着个贴满补丁的麻袋,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跟她打着照面——正是小和尚的二师兄,行贤。 想到小和尚,世安心里不舒坦了。 但她此刻是男子装扮,行贤是怎么认出她的?而且他口中的“小师弟”,分明就是指的行远啊。 行贤见她脸色不佳,便也收起笑意,低声道:“姑娘这是……与我师弟闹别扭了?” 都叫她姑娘了……世安放弃挣扎,拽着他走到一边去:“你怎么认出来的?” “诺,你们那定情信物多明显呀。天底下还能找出第三个吗?” 他的目光定在她手腕上那只——老树怪相赠的浅绿色手镯上。 世安这才明白过来,想起与行远一路从白牧城到渭水畔……至今的事来,心里瞬时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对了,还有良画。 她那时气在头上转身就走,却把他给忘了。也不知他在那青莲中修炼得如何,如今可能幻形了? 行贤瞧她神色不对,便更严肃了:“他可是欺负你了,给师兄我说说,我替你打他出气!” 世安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啧啧啧,都自称“师兄”了。行贤这脸皮还真是厚啊。 “他如今有高人相助,我也要忙自己的事,就各走各路了。” 世安三言两语概括完之后,就要拱手告辞,却再次被他拉住:“不对,你仔细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看你这风尘仆仆还萎靡不振的样子,啧……师兄我请你吃酒,咱们好好聊聊呗。” 你才萎靡不振!世安怒视着他。 行贤微微往后缩了缩身体,打了个哈哈。 见她耷拉着脸没再往前走,行贤便把她拉去路边的小饭摊,跟老板娘报了一串儿菜名。 然后他潇洒地把胳膊肘支在小木桌上,手托着脸:“说吧,你们这一路又有了什么奇遇?” 世安分明听到他叫了肉和酒,便暗暗地在心里腹诽:哼,果真是个花和尚。要是小和尚,他定是不会吃的。 再次想到小和尚后,世安真的萎靡不振了。 见她闷头把茶当酒喝,行贤随意挑了个话题:“你见前几日那漫天火焰了吗?嚯,那可真漂亮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呃,小世安你怎么更不高兴了?” 世安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干巴巴地说:“那火焰确实漂亮,我也是头一次见。” “果然你也看见了是吧!我就说这么壮观的画面,怎么会有 分卷阅读118 人不知道呢?为此,刚刚我还跟那个女菩萨争吵了许久呢。” 那你可真是闲。 可怜你小师弟为了皇榜一事四处奔波,还受了重伤差点一命呜呼,你却在这儿同女菩萨、女施主们插科打诨…… “你说什么,我小师弟受了重伤?!”行贤大惊失色的拍桌道,“这是怎么回事!” 世安被他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把心里吐槽的话给说出来了。 不少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一束束目光扎在身上,很不舒服。 世安赶忙安抚他:“已经没事了,他被一位……高人给救了。” 爱师弟心切的行贤依然不信:“什么高人?小师弟他体质特殊,一旦受伤就极难痊愈,所以我们一直都把他护得好好的——” 世安呆住了。 “一旦受伤就极难痊愈”? 这是什么奇葩体质? 他一个劲儿的追问,世安只得小声说了那瑞凤族和净棋姑娘的事。 听完后,行贤总算安静下来了。 恰逢酒菜上齐,香味四溢。 世安立马毫不客气地大口吃了起来,她都快忘了身为走兽的吃食应该是什么了! “所以说,你是误以为净棋姑娘和小师弟之间有什么,才撇下他跑了的?” 行贤这句直白的质问戳入心田,世安忙放下筷子想为自己辩解,却被呛得满眼泪花,说不出话来。 “唔,看来我说对了。” 世安朝他翻了个白眼:“什么误会?那分明是事实!” 行贤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笑道:“小师弟,你都听见了吧?自己来解释吧。” 世安不敢相信般的抬头望过去后,呆住了。 只见行远从大树后中走过来,定定的看着她:“世安。”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我的男主从来不会让大家失望,欧耶~! ☆、散香居(3) 他虽然身形消瘦,但看起来气色尚可,想来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世安歪头朝他四周看了又看:“净棋姑娘她……没跟你一起吗?” 行远走过来挨着她坐下,答道:“净棋姑娘与她的族人一起留在了渭水一带。”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世安更不解了。 “找你。” 行远抿着薄唇,板起脸来:“你为何不直接问我,反倒自己随意下决断?” 世安辩解道:“她点亮了三片花瓣,还说认识你许久了。” 行远哦了声:“那良画还点亮了一片花瓣呢……咳,而且她不仅认识我许久,也认识你许久了。” 前面那句还说得通,但后面那句让世安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她也认识我?!” “对啊,只是你当时没问。” “怎么可能!我可从未见过她。” 行远抿紧薄唇看着她:“下次你自己问她吧。” 在他淡淡的责备目光下,世安自知理亏,但依然不服气的又辩驳了句:“可青莲在她手中也很老实啊。” 行远耐心解释道:“那是我当时受了重伤心神散乱,无法再很好的控制并蒂莲之故。但我的心意不会改变,青莲自然也不会。” 那这么说—— 世安下意识地摸了摸鬓边处,果然摸到了那青莲! 她愈发心虚了,就胡乱扯到别的事情上去:“那皇榜……” “听说那小道也是奉师命前去的,公主又不便出面,我便把皇榜给那小道了。” 她激动拍桌道:“果然他二人之间有奸情!” “世安不可胡说。不过那小道师父和公主的母妃,倒是同门师兄妹。” “哇,原来是上一代之间的恩怨情仇吗?” 世安啧啧称奇,却突然想起那小道长三番五次护着小公主的场景,心里登时飘过数个爱情戏本。 她叹道:“没想到我们忙活这么久,却叫那小道给捡了个便宜。这下子,他怕是会被封赏为驸马,或者是国师的吧。” 行贤眯着眼啧啧叹了几声,却行远丝毫不为所动。 世安无比痛心又遗憾地说:“小和尚,那可是驸马、国师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宠啊,你居然就这么轻易拱手相送了?” “那些与我何干?” 行远无奈地轻扯住她的衣袖,像是生怕她又突然跑了:“世安,我不会欺瞒你,你也不要轻易抛下我……你可是亲口答应过,要帮我到底的。” 笑眯眯吃瓜看戏的行贤适时点头举手道:“对,我可以作证。” 天空一下子更为晴朗了几分,她的一颗心在胸膛里轻盈地跳跃着。 世安微微红着脸,轻声“嗯”了一声。 行贤愉悦的拍拍手,顺势端起酒碗:“真是可喜可贺。让我们来干一碗吧!” 行远颂了声佛号,一脸正色的拒绝道:“师兄 分卷阅读119 ,出家人不可饮酒。” 行贤面皮一僵,讪讪地放下酒碗,埋怨道:“小师弟好生扫兴。” 他眼珠一转,兴冲冲的转向世安:“那小世安,你来与我共饮一碗吧。不许拒绝啊,你还没感谢我呢!” “我谢你什么?”世安故意挑眉道,“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说,是不是你把小和尚给叫过来的?” “是又怎样,那我不也是为了你俩好嘛!” 行贤身形灵活的躲开她的拳头,躲到看热闹的老板娘身后,朝她做鬼脸。 世安只是佯装去追了他一下,就坐回去吃着行远给她布的菜食,然后得意地冲他回了个鬼脸。 行贤立即坐回来,质问道:“小师弟你怎么不给我布菜?” “因为师兄你喝酒喝饱了,肯定不饿。” 行贤气得一口气灌了大半碗酒后,突然好奇地指了下她:“小世安,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世安低下头,只见那个被当做坠饰挂在腰间的小妖正拼命伸着一片叶子,摇摇晃晃的去够她的酒碗。 ……它的花盘都发红了,看来是已经偷喝了不少。 后知后觉的发现世安竖起眉毛瞪过来后,它被吓得一头跌进了酒碗里。 行贤哈哈大笑起来,又抢先用手指把它捞起来,放在眼前端详着:“啧,好丑哦。” “你才丑呢!”小妖气得声音都尖细了,还甩了行贤一脸酒液。 世安记得刚与行贤打照面的时候,它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牢牢贴在她衣袍上,一心想假装是个死物来着。 大概这就是,“酒壮怂人胆”吧。 “小妖,你很想喝酒哇?” 行贤眼转一转,拿出件镇妖的小法器搁在桌上:“你若化为人形陪我喝酒,我就不降你。如何?” ……这么□□的威胁真的好吗?你们佛门弟子一般不是更热衷于先降化形后的妖的吗? 世安本想把它提过来,让行贤别逗它。毕竟万一把它吓尿了,这酒还怎么喝? 然而被拎住命运后脖颈的小妖,居然抢话道:“一言为定!”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后,一个梳着菱角双髻的可爱小女娃凭空出现在世安和行贤之间。 她已经脸颊酡红、眼神迷离,却摇摇晃晃的端起酒碗,要跟行贤碰杯。 行贤世安:……我的妈,好可爱! 行贤忙一把夺过她的酒碗,责备道:“小世安,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它还只是个小娃娃啊!” 世安无辜摊手道:“我也是才知道啊。” “我才不是小娃娃!我都好多好多岁了!” 女娃娃虽然很气愤,又奶又萌的声音里透着莫大的委屈:“我被骗走了一半身体,所以目前只能化成这样。” 行贤同情地看着她:“真是太傻……咳,太可怜了。” 小女娃气愤的冲他打了个酒嗝。 行贤藏起酒坛,倒茶水给她:“小娃娃还是应该喝这个。” “我不,我就要喝酒!” …… 之前世安只想着反正顺路,那就带小妖回妖界便是,加上一直心事愁重,就也一直忘了问她的名字。 眼下通过行贤和小妖的斗嘴,才知道她叫阿菱,原身竟是菱角。 行贤能在女菩萨和女施主们面前谈笑自如,但偏偏拿这小女妖没办法。 他劝得口干舌燥,不得不狂灌凉茶解渴,阿菱却一直抱着空空的酒碗,双眼无神的嚷嚷着要喝酒。 他只得向世安求助:“你也不管管?” 世安努力憋着笑,挑眉道:“谁挑的事,谁管。” 行远也附和道:“阿弥陀佛,师兄加油!” 行贤只得心酸的回过头,快速对阿菱使了个恢复原形的法术。 再次变为坠饰的阿菱许是因体量骤缩、酒气上涌,加上闹得半晌有些累之故,安静地睡着了。 行贤这才瘫坐着,委屈地抱怨:“你俩真是天生一对,太坏了。” 世安轻手轻脚的把阿菱挂回腰间后,得意地斜了他一眼。 饭后已是夕阳西斜,天空一角满是橘红色,云丝低垂。林间的那座高山,已渐渐融入天际了。 虽然有些不舍,但世安并不准备改变计划,便如实相告道:“我要回趟妖界。小和尚你——” 行贤顿时笑得可开心了:“我恰好也要去趟妖界,不如一起?你说呢,小师弟?” 世安讶道:“你一个佛修弟子,去妖界干什么?” “当然是去凑热闹咯。我想去看看妖界盛事,见识下大场面,而且……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的忙呢!” 行贤冲她挤挤眼,别提多嘚瑟了。 看来炼妖阁将开一事,已是天下尽知。不过帮忙就算了,他别给她拖后腿就行…… 行远么自然没意见,世安只好没再说什么了。 原本身为走兽的她,即使在黑夜中,视力也是绝 分卷阅读120 佳。而行远和行贤有法宝傍身,自然也走得从容。 但这林中鸟叫虫鸣甚是热闹,此起彼伏的一刻不停。偶尔还有野兽咆哮着出没,所以这一路走得煞是辛苦。 终于走出林子后,三人都有些乏了。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大院子,院门前挂着两只大红灯笼,上面分别写着“请入”、“客宿”几个字。 院门大开着,里面人影绰绰,想来都是在此歇脚的过客。 三人便决定先进去歇息一宿,次日再启程。 行贤率先走进去,行远和世安随后跟着。 毕竟要给足买单的人牌面嘛。 不料行贤刚进入大堂,就不见了身影。 行远立刻抓住世安手臂,然后只觉眼前一晃,眼前场景便发生了变化。 * 这是一件不太大的屋子,却又极尽奢华。 绫罗绸缎随处可见,红色烛火影影绰绰。墙壁上到处贴着双喜字,屋内充斥着一股令人心神摇曳的幽香。 初闻时倒不觉得有什么,但细闻之后,他竟觉得那幽香无处不在,温柔的侵蚀着人的身体。 行远逐渐觉得有些燥热,明亮的烛火也出现了重影。 外面传来一阵阵娇俏的笑声和欲拒还迎的呓语,夹杂着低沉的挑逗声。 …… 行远原以为是误入了别人的洞房花烛夜,但如今看来没那么简单。 燥热之感从口鼻处开始蔓延,他立刻用术法封住口鼻、默念起清心咒。 然而他刚念两句,就觉得身侧一重。 他本想设法避开,但又想到是世安在侧,便索性以身做被,垫在她身下。 两人一起倒在塌上。 行远转过头,意外地看到她神色温柔的用手轻碰他的脸庞。 她的手指有些凉,却似那撩人的火,将他的清心咒给烧了个干净。 燥热之感再度涌上来,从他的胸膛开始逐渐往下汇集。 “小和尚——” 他看到世安有些羞涩的半闭着眼凑上来,欣喜地喃喃道:“我的小和尚呀。” 她越凑越近,行远却挣脱不得,便屏住了呼吸。 怀中赤莲越来越烫,似乎像一块烙铁,要在他的心口烙下一道难以消除的印子。 他似乎无法拒绝这样的世安,纵使—— 屋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怒喝:“大胆小妖!” 身上徒然一轻,行远却觉得有些失落。他深吸几口气后,缓慢坐直身体。 世安被大力打飞,慌乱道:“小和尚救我!” 但他未作任何回应,只看向门口。 来人一脸杀气腾腾,神情鲜活生动,正是他熟悉的那个世安。 也是真正的世安。 其实在“假世安”初撩拨他之时,他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但不知怎的他竟……没有推开。 ——纵使心知她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 八喜 灌溉的4 瓶营养液! * PS:专栏里的两本预收……大家有感兴趣的吗? 准备试着存稿下本呢,求给个建议? 谢谢看官老爷们啦~~~ ☆、散香居(4) 此时此刻,世安生气的冷着脸:“枉我耗费大把妖力,你却在此潇洒快活。倒是我多事了!” 行远缓步朝她走去,心里还在想着那假世安羞涩温柔的神态,面上却很克制:“我方才确实差点把她当成了你。” 红烛摇曳,给二人的衣袍镀上了一层喜庆色。 ……所以你才没推开她? 他这句话搞得世安沉默也不是,责备也不是,只得朝手里捏着的女妖撒起火来:“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用我的身体、我的脸?!” 她见到那张与自己一样的脸便很愤怒,浑身隐隐透出一层淡淡的紫色光芒,灼烧得那“假世安”痛叫起来。 世安有些恼,但又无法下手。 因为毕竟那“假世安”顶着她的脸,亲眼看着自己神色痛苦的话,总觉得有些别扭。 想到这里,世安越发烦躁了:“快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行远审视着那“假世安”,忽然不解道:“不是说妖族幻形并不容易,需要很强大的妖力才能做到的吗?” 世安愣了下,这话是她说的没错。 那这么说,她手里这个妖的修为,应该也不低咯? 然而这女妖趁她发愣,竟猛地撒出了一把香粉,又飞快地缩小了身躯从她手中逃出,消失在这片香雾中了。 世安猝不及防的被这香雾扰乱了心神,下意识用了妖火,想把眼前这不成体统的一切给烧个干净,却忘了—— 对付香雾,是不能用火的。 很快的,香雾侵入她的口鼻, 分卷阅读121 呈现出一些幻象来。 那些幻象无比真实,叫人不已,世安立刻闭上眼。 直到那雾气散开后,她才睁开眼睛,结果发现自己……竟紧紧地抱着行远。 “……” 世安假咳一声,放开他就往外走去,却怎么也走不出这间屋子。 她亮出虎爪,奋力在那门窗上又抓又挠的,却只划出了些小口子。 她又试着召唤出紫色妖火来,对准那窗纸灼烧了起来。可是烧了好一会,却也是无济于事。 “姑娘,你们可是遇上什么困难了?” 是良画的声音。 应该是方才她因太恼那女妖,无意间把妖力溢入了青莲,才把他唤醒了。 怀着内疚之心,世安立即对良画展开了好一番问候。 在得知他的修为不仅未受到太大影响,甚至还又意外精进了些后,她才放心下来。 回归正题之后,她沮丧道:“我们被困在一间屋子里出不去了。” 她见行远在妆奁那里逐一查看,便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他谨慎地拿起一个香粉盒,并未立刻打开,而是先翻来覆去的查看着。 见到盒外有几个小字,他便念了出来:“散……香,居。” 散香居?! 世安良画:“散香居?!” 这不是之前茶摊上,那些八卦男客们曾提到过的名字吗? 结合入居以来所见所闻,世安已经猜出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怕是一处风月之地。 即是风月之地,那必然也有云雨之欢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梦中云雨”! 看来,上天是执意要让他们把五大怪象尽数解完才罢休了。 世安忽然心中一动:“这是不是说明,咱们若能解开此地诡异之处,便又能点亮一片花瓣了?” 听了她这番猜测后,行远虽然缓缓点了点头以表赞同,但看上去有些担忧。 他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世安知他定是担忧,若双莲再被点亮后、会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便承诺道:“你放心。此次无论如何,我都定不会抛下你的。” 行远这才微微笑了。 良画也认同了世安的猜测,并发自内心的为他们高兴了一番。 然后他叹道:“不过散香居那地方,可了不得啊!” 世安奇道:“你怎么知道?” 良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啊哈哈。我是请人去我家中做客时,偶然听说的啦。” 世安:……我倒差点忘了你热情好客、好奇心突破天际这茬。 良画道:“不过据说那里极难寻到,你们是怎么找过去的?” “极难寻到?可它就在路边啊。” 记得那个叫达元的男子说,他是迷路而来的。难道客人们来此地的方法,还都不尽相同吗? 良画啧啧道:“听说这散香居之中,有许多貌美如花又风流成性的女妖。但是据说她们只会引诱些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前去。” 原来这里的女妖,果然是在用采阳补阴的法子修着邪术! 不过,她们这么饥渴的吗,连和尚也不放过? 世安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深觉丢脸。 她一向是按照妖族强者的普遍方法——以武服人来修炼的,对于这种靠着歪门邪道修行的女妖,自然十分看不惯。 再说为何人间流传的关于女妖的话本,无不是以勾引放浪为主,还不是与这些扶不上台面的女妖有关? 良画突然啧了几声:“或许那人说错了。或许……有些女妖也好女色,姑娘才也被困在那里的?” 方才还气愤着的世安瞬时破功,不知该说什么了。 行远脸皮有些发烫,心道让你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她是为我才被困此处的。 世安瞟了眼行远后,含糊道:“谁知道呢……你继续说?” “还有啊,据说一到寅时,男客们就会被送走。” 良画的语气有些艳羡,显然也很向往这种有接又有送的贴心艳遇。 世安瞬时变了脸色,同行远道:“那天亮时,你便会——” 行远沉声道:“我绝不会再让你离我而去。” 良画:……请考虑下单身的我好吗! “可是离寅时只剩不到两个时辰了。” 世安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后,越发焦灼:“还有你师兄……” “师兄他法力高深,必然不会有事。” 行远补充道:“我能感应到他的气息,他应当在离此不远处。” 哦,是同门法宝的缘故吧。怪不得行贤能那么快的把他叫过来…… 世安再次细细查看这间屋子后,下结论道:“这里应是被布下了结界,看来这次遇到了个厉害的妖。” 她活动了下筋骨:“我前几日刚想出一个新大招,本想进入炼妖阁后再用的,但眼下 分卷阅读122 情况特殊——” 行远微笑着打断她的话:“既然是很有用的大招,那还是不要轻易用得好。恰好我方才忽然顿悟了些新的心得,不如我来吧。” 一听这话,世安瞬时为他开心:“好!” * 其实自下山以来,随着怀中赤莲发热次数增多,行远的内丹也跟着频频发热了。 前几日在无盐镇休养时,听净棋说,他可借用赤莲之力来修炼。只是需得约束好心中欲望,否则可能会被反噬。 他便照着她指点的试了下,修为果然精进了不少。 只是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再次突破,但许是那“假世安”挑.逗之故,那赤莲烧得他心口涨热,才又给他得了个绝佳的修行时机。 不过若要借赤莲之力进行修炼,那就不需要清心咒了。 他索性任由思绪飞扬,让那股流转在全身脉络之中的热意逐渐增多,又引导着它们汇往丹田…… 他的身上逐渐发出一层纯粹的金色佛光,穿透了窗纸。 世安看得赞叹不已,准备为他拍手庆贺。 然而下一瞬,几个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女妖从被穿透的窗纸处飞了进来,前赴后继的朝行远扑了过去,眼神灼热得仿佛看到了什么珍稀美味一般。 行远寒着俊脸,毫不留情的将那些女妖一一打开。 纵使那些女妖矫揉造作的躺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行远也像是个不谙七情六欲之人般不为所动,眉眼间甚至还有丝抵触与厌嫌。 这与他面对世安时的神情,截然不同。此时的他,倒才像是个寻常的佛门子弟了。 女妖们的妖气各色各样,与金色佛光激烈碰撞在一起,发出剧烈的声响,震碎了几幅墙上的双喜字。 世安饶有兴致的坐到一边去,笑看着他这样“辣手摧花”的场景。 她还幸灾乐祸的跟良画说:“良画,有好多女妖围着小和尚,看样子是想要吸他的精气诶。” 良画立刻惊讶道:“啊……那姑娘你不去助他吗?” 世安估摸了下女妖们和行远的实力差距后,果断道:“他并不需要我相助。” 屋内烛火明明灭灭,给行远的身形也镀上了一层暗影。 恍惚之间,世安仿佛看到那金色佛光之中,带着几丝暗沉的赤色。但烛火再次大盛之后,他身上的佛光又纯粹得令人心生敬畏了。 世安立马肃了神色,为他忧心起来——这样的赤色,已经是第几次出现了? 小和尚他,他可是个佛修啊! 良画忍不住再次劝道:“姑娘还是去帮帮小师父吧。” 他暗自腹诽道:小师父待你那样好,你冷眼旁观不加援手也就算了,竟然还如此幸灾乐祸……小师父实惨,令人心疼。 有个女妖见久攻不下行远,竟改道而行,直奔世安而来。 那女妖身躯凹凸有致,□□半露不露,面若桃花,眼神勾人,别有一番美艳风情。 世安将心头那丝担忧暂搁一旁,开心地张开怀抱大笑道:“良画你说的没错,竟真有女妖好我这口!” 良画:……怎么你好像还挺得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安:那是!哈哈哈哈…… 能多来点评论鼓励下作者菌吗? 感恩。 ☆、散香居(5) 世安开心地伸手去挑她的下巴:“美人儿,来给我——” 良画:……你还来者不拒了?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那直奔她而来的女妖生生地被一道金光打出窗外,发出一声痛呼。 窗纸破开一个大洞,恰好是那道金光的形状。 哇……小和尚他竟还能一心多用,顾及到身后的自己? 世安不由得暗自为自己的袖手旁观而羞愧。 她讪讪的收回双手,装模作样的上前,去帮他驱除女妖。 行远原本垂着双眸,突然感到压力一轻,便淡声道:“无妨,你继续歇着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毫无波澜。但在世安听来,却显得有些冷。 这是在责备她没良心、只顾着看热闹吗? 世安飞快地打开一个快钻到他怀中的妖女,干笑道:“歇够了,歇够了。” 她又很狗腿的讨好他:“你歇着吧,我来我来!” 良画努力憋着笑。 缠斗一会后,冷不丁的窗外突然传来声怒喝:“何人竟敢在此造次?!” 哦,应当是被行远打出去的女妖所搬来的救兵。 世安高声回敬道:“我看你倒挺造次的,竟敢如此对待一位大佛修!” 大佛修这个称呼自然是夸大的,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但世安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行远也无其他表示,显然是默认了她借自己的势头去吓唬人。 那声音越来越近,阴恻恻地说:“哦?大佛修又如何?大道修我们姐妹也是伺候 分卷阅读123 过的!” “那你们可真是不挑食啊。”世安果断开启嘲讽。 忽听“哐当”一声,屋门被打开,一位女子走了进来。 她满身珠翠,身着暗红色绣金图案的衣袍,面容年轻且姣好。明明走起路来风情万种,却又不失凌人气势,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 虽未在她身上感受到妖气,世安却也不敢大意。 因为这要么说明她妖力太过高强,要么说明她是个能驱使、掌控妖族的可怕人族。 但无论是哪个猜测,都会对他们极为不利。 那女子看了眼浑身金光的行远后,夸张地哟了声:“果然是位大佛修,失敬失敬了。” 她转向世安后微微愣了下,然后忽然转头斥责起那些女妖来:“一群没眼力见儿的东西,大佛修也是你们能碰的吗?” 有个身穿绿袍的女妖怯怯地站到她身后,委屈道:“可红姐你不是说过,这样的男子最是滋补的吗?” “绿竹你这一天到晚的,果真是只想着男人了。红姐不也说了吗,最滋补的男子也最危险啊!”一个着桃红衣袍的女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世安:……敢情你们是拿那些男子当食材咯? 不过这桃红衣袍的女妖说完后,便忐忑又期待的看着“红姐”,显然很想得到她的夸奖。 但那“红姐”却跟没听到似的,径直对行远说:“大佛修莫要同我这些妹妹计较,请随意。” 她用凌厉的眼风扫了那些女妖一圈后,带头走出去了。 世安立刻追上几步,喝道:“站住!” 然而那“红姐”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居然带着那些女妖一起凭空消失了。 世安大怒不已,纵身扑过去,却被一层看不见的结界给弹了回来。 她以为自己只得在地上滚两圈了,却落进了个温暖的怀抱。 行远一手垫在她纤细白皙的颈下,一手扶在她的细腰上,在她头顶关切地问:“可有哪里被伤到了?” “没,没有!” 他清冷的气息萦绕在自己耳畔,世安居然觉得有些醉人。 可她今日明明因怕自己醉酒发疯,而滴酒未沾啊? 这有些不对劲。 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她努力挣扎了下,行远却没松开手,依然用那暧昧的姿势抱着她。 世安越发觉得晕乎乎的,身体有些发软。 她不敢抬头看他,却忽然听他严肃道:“不对。我方才分明打破了结界,为何还会有结界出现?” 一说到正事,世安立马清醒过来了。 她手脚并用的从他怀中爬起,离他稍微远了些后,才接话道:“是啊,方才你明明将那女妖打出了窗外——” 说到这里,她不禁惊讶道:“可那窗棂怎地毫无损伤!” 方才他明明放出了道金色光柱,将那个试图扑倒她的女妖给打出去了啊,但为何那里如今竟是一片光滑? 莫非他二人方才看到的,又是幻象不成? “不是幻象。” 行远斩钉截铁地说:“方才那些都是真实的。不过或许……” 或许什么?世安满眼困惑。 “或许是有人又快速地修补了结界吧。”行远的声音有些凝重,显然也觉得有些棘手了。 世安想了想,拉着他大步走过去,然后对着那扇看似坚硬不可摧的门就是大力一脚。 然而——门居然真被她给踹开了! 行远讶异道:“这……这……” 这也行?! 但有些说不通啊,之前她可是对着那门又抓又挠的,都也没挠出几道印子,怎么现在突然一脚就把门给踢飞了? 世安挑眉瞅着他笑:“这还多亏了你呀,小和尚。” 这下,轮到行远满眼困惑了。 世安叹道:“那些女妖精瞧中了你。这是在给你行方便之门呢!” 记得那些女妖随“红姐”离去时,在小和尚身上留恋打转的眼神十分炙热。 行远虽被她说得微红了脸,却依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是怎么推测出来的。 她解释道:“因为你的气息对于她们来说,如上好的酒菜般诱人,所以你一靠近这扇门,门上的结界就自动打开了。” 拉着他往外走时,她又忍不住感慨道:“良画说得没错。我若要出去,还真得借你的势才行啊。” 行远拿不准她这话到底是想借他的势,还是不想借,便默默在腹中打着草稿,好叫自己别说错话,不料却忽然感到脸上一凉。 他愣了下后抬起头,却看到世安已经偏过头去,轻声解释道:“我只是用妖气掩盖住你的气息,好让那些小妖精莫再打你的主意。” 她的肌肤上透着一层微红,脚步愈发快了些。 所以说,方才那个吻……果真不是错觉? 行远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颊,觉得那里像是 分卷阅读124 被给烙上了什么印记似的,有些发烫。 但那里明明一片光滑,什么异常也没有。 怀中赤莲再次发热,与他的心跳相应和,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只在脸颊上沾了妖气,便能掩盖气息了么? …… 行远越想脸越红,不敢再看她,直到余光范围内,快只剩下她的一片衣角了,才忙不迭地跟上去。 屋外的金柱上雕着诸多造型繁美的图案,奇长无比的屋檐下挂着一串串大红灯笼,同那房中所贴的双喜字一样,看着很是喜庆,但也平添了一丝旖旎和暧.昧。 前方是高低不一的假山和高高低低的各种植物,无路可走,故二人脚步一转,沿着廊下走去。 然而二人走了许久后,才猛然发觉,这条灯笼长廊似乎是个闭合的圆。 无论怎么走,最后都还得在这里面打转。 此处竟有如此强劲的结界高手? 虽然我在明敌在暗,但有她的妖气掩盖后,倒是再没大胆的女妖敢扑到行远身上来了。 然而…… 世安拧着眉头看着那一间间欢声浪语的屋子,看着那窗纸上映出的交叠人影,再看看同样拧着眉头的行远,心里越发烦闷了。 还有小和尚在呢,这这这成何体统! 她恨恨地说:“真想一把火烧了这地方!” 但她又想起万万不可如此做,因为他们还要在此处寻得机遇,点亮青莲。 真是棘手。 * “大妖,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啊?” 阿菱慢悠悠的从她腰间浮起来,往左右看了又看。 不是吧。都过了这么久了……她才醒?? 世安立即决定,以后绝对不会再给她机会碰半滴酒了。 “大妖?”阿菱又喊了她一声。 行远替她答道:“这里是散香居,我们被困住了。” 阿菱抬头环顾四周后,提高语调重复了一遍:“散香居?” 世安吃惊地低头看着她:“你知道这地方?” “大妖真想烧了这地方?”阿菱不回答,反问了句。 世安坚定地嗯了声后又觉得,不该在小娃娃面前这么简单粗暴,就说:“不过只能想想,现在还不能真烧了。” 阿菱又问:“那大妖想先如何处置?” 世安望着那一间间烛火通明的屋子,心想这些香雾里有催情效用,虽说那些狗男人活该被吸干精血而死,但以此修炼邪术的女妖们也有错。 若能去除香雾,再让那些女妖现出原形来,那他们肯定会清醒过来,有了巨大的心理阴影,甚至极有可能就此痛改前非。 而且那些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比如那个红姐,也一定会再次出现。 届时他们就能寻得际遇,或许也能再次点亮青莲了。 想到这里后,世安说:“先想办法把这些香雾尽数除掉吧……” 阿菱轻咬下唇,郑重地说:“大妖,我可以帮你!”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作者有话要说:  论第一次亲密接触 世安:形势需要。 行远:意犹未尽。 世安:………… ☆、散香居(6) 这要从很久以前开始说起。 她原本是最被族中看好的、最有天赋的小妖。 长老们的悉心栽培下,阿菱日夜不休的刻苦修炼着,一心想着不要辜负族人对她的期待,要努力出人头地,为族人争光。 但这个美好的愿景,都在某个夜晚被改变了。 当时她因接连修炼了数日而倍感乏累,就浮出水面,看看星空和四周的景致。 恰好有个年轻修士在不远处盘腿静坐,周身不断有灵气汇聚,看样子是快突破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个笑意盈盈的女子凭空出现,柔若无骨的攀上他的脖子,坐入他怀中。 那修士睁开眼睛低头看她,脸上的神情逐渐从冷肃变得如痴如醉。 两人很快就激烈地缠吻在一起…… 阿菱被这等从未见过的场面所吓到,便准备悄悄退回水中去,却又注意到,那修士的周身灵气竟都朝那女子身上汇过去了。 阵阵夜风拂过,带来一股甜腻的、令她十分敏感和厌恶的香味——她在水泽中修行时,曾闻到过这样类似的味道。 长老说过,这是种极害人的邪术,能吸干人的修为和精血。 显然那女妖是想趁着他修为突破之时,将他的修为尽数夺为己有,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盘! 但阿菱有些犹豫,因为风中的香味越来越浓郁,显然那女妖很有实力。 虽说菱角族生就是那等邪术的克星,但彼时的她还只是个尚未出师的小妖。万一没救得了那修士不说,反而还搭上了自己…… 那怎么对得起那些对她抱有殷切期 分卷阅读125 望的长老们? 但那修士眼看着脸色逐渐灰白,七窍都开始流血了。 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一具干尸的。 阿菱终究不忍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逝去,便出了手。 修士被她的菱角给激得瞬时清醒过来,怒气上涌、进而法力暴涨。 几招过后,他就将那女妖打得口吐鲜血、狼狈地化成原型逃了。 阿菱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回到水中后还做了个美梦。 但没过几日,噩梦降临了——忽然有许多人来大肆采摘菱角。 菱角族立即查明,原来是此地富商为了讨新娶的姨太太欢心,为她遍寻天下菱角。 而那所谓的姨太太,正是那夜的女妖。 长老们立即派出弟子,前往富商家解决了此事。 谁知不久后采菱人又至,而且几乎将他们全族采摘殆尽。 族人们被迫奋起反抗,哪想这次来的采菱人竟恰巧会克制水泽妖族的法术。 他们说是奉了散香居中某大妖之命,来向他们要仇人的。 他们还转达了那大妖的话——若你们敢举族逃匿,我便将屠尽天下所有菱角族! 最后,阿菱还是被交了出去。 阿菱趁押解她的那些人懈怠时脱了身,又为不连累族人,特意一路沿途留下标记,往反方向逃去。 但那之后她又不小心被骗走一半身体,只得随波逐流消沉不已,直至遇到世安。 …… “我想请大妖为我报灭族之仇。” 阿菱早已幻成之前那副可爱的小女娃模样,只是此时泪流不止,双眼通红。 她接着说:“我后来在水中遇到过以前的朋友,他们都怪我当初多事。说自我逃后,我的族人果真被采摘干净。那里还被下了毒水,其他妖族也只得离开。” “他们还说,身为妖族却去救人族,真是愚蠢至极!那修士不见得感谢我、记得我,我的族人却为他丧命,我也不得不亡命天涯。值得吗?” “于是我每天都在想,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难道当时,我不该救那修士吗?” 阿菱茫然的睁大双眼,流着泪又重复了一遍:“值得吗?” 世安很为她的遭遇而心痛,坚定地说:“这不怪你,都是那女妖的错!说出她的名字,我定为你报仇!” 阿菱立即扑通一声朝她跪下,拼命磕头:“多谢大妖!那女妖叫碧珠。” 世安赶忙把她扶起来,厌恶地看着整个散香居:“看来这里终归是留不得,还是要烧干净了才是!” 行远也念了声“阿弥陀佛”,安慰道:“阿菱,你没有错。万事皆有因果轮回,今日就是那女妖的报应之时。” “即使当时不是你阻止她的恶行,也总会有人去阻止她的。这一切起源于她的害人之心,那也必将终结于她的害人之举。” 世安握紧拳头,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小和尚说的对!” 被他们的话所安慰,阿菱眼底的内疚自责逐渐散开了些许:“我后来想过,那碧珠最初找上的是人间修士,后来还驱使了大把会术法的人。” “那这是不是说明,那些术人与她一样不走正道、心想夺取别人的修为呢?这散香居可能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大妖,我们是不是要谨慎为事、从长计议?” 被她这么一提醒,世安忽然想起那“红姐”也曾说过,“即便是大道修,我这些妹妹也是伺候过的”。 那这么说此处的结界……很可能就是那些邪修和碧珠那样的女妖一起布下的。 而一到寅时,男客被送走这点……应当是他们急着炼化所夺取修为的缘故! 一切谜团都已明朗。 此时日夜将要交替,夜空被笼上了层朦胧白光。 恰逢寅时前夕。 世安忽然感到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天地间的灵气正源源不断的流入体内。 她登时勾起唇角。 之前她一直担心,若寅时前小和尚被送走,那么即便她再如何强大也毫无办法。所以竟差点忘了—— 每逢寅时,她们虎族的战斗力可都是所有妖族中最高强的! 这简直是连老天都在帮她,要让她出手灭了这邪恶腐臭的散香居! 于是,世安不屑的冷哼了声:“无非是邪修和不成气候的妖族败类罢了,不用从长计议。” 而且……万一她们离开了这散香居,就不知道何时能再进来了。 世安拍拍阿菱肩膀,柔声道:“你放心,我还有好多大招都没使出来呢,刚好拿他们练练手!” 阿菱无比信任的点点头。 她闭上眼,忍痛拔下左侧发髻后,递给世安:“我因身体缺失大半,这些年仅仅结出了两只菱角……它能助你击溃这迷雾。” 世安惊讶的看到——那发髻竟变成了真的菱角! 见阿菱毫不犹豫地又 分卷阅读126 要拔下右侧发髻,世安慌忙阻止她:“不不不,一个就足够了!” 即使这散香居范围太大,但一个菱角加上合适的法术,就已是足够。 而且再掰的话,阿菱她就得成秃子了。即使她还能再长出新发髻,也要耗费很多年的修为。 手里的菱角很是又轻又小巧,却又沉甸甸的。 世安的心情万分复杂。 没想到破解之法竟然近在眼前,而且背后居然有这么一段血淋淋的深仇旧恨。 见她盯着菱角发呆,阿菱以为她在为难菱角不够,便再次摸上右侧发髻:“不然我还是把这个也掰下来吧!” “不用不用!” 世安死命阻下她的手,解释道:“我只是在想,到底该用什么术法才能把这菱角完全用好。我决不能让你白白做出牺牲。” 阿菱听得眼眶湿润,一脸感动地看着她。 行远郑重的接过菱角,微笑着说:“我来吧,你们先歇息下。” 小和尚的能力和法力,那自然是没得说的。 世安松了口气,冲他点点头后,拉着阿菱退到一旁去。 只见他将那菱角贴在腕上那只浅绿手镯上,小心地给那手镯缓缓注入了一道金光。那手镯上便生出些绿色藤蔓来,快速缠向那菱角。 随着金光的照拂,那些藤蔓长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多,一层层的将那菱角裹得严严实实。 菱角的体积逐渐比之前大了好几倍,在半空中形成了个绿色的小圆球。 又过了会,那些藤蔓才逐渐缩回手镯上去,数个大小不一的菱角便唰唰唰的掉落下来。 原来那浅绿手镯……竟还能有如此用法! 那老树怪相赠的浅绿手镯既然能一直保持新色,那必然是蕴含了生长循环之力的缘故。 因此只要借助这手镯,再施加些法力,就能促进菱角的快速生长了。 世安摸了摸自己腕上那只手镯,在心里暗自羡慕道,小和尚他果真是极聪慧的。 这幅奇妙的、难得一见的景象,让阿菱也看得眼睛发直,发出“哇”的长叹声。 行远早已从宝袋中拿出了个铜钵般的法器,置于下方。 有只菱角缓缓向阿菱飘去。 见她一脸不解,行远便轻声解释道:“你用多年修为才结出两只菱角,实属不易。或许可借它重振菱角族。” 这是最初阿菱交出的那只菱角。 她登时热泪盈眶,小心翼翼的将那只菱角拢入怀中。 世安也一脸感动的看着他:小和尚此举实属暖心、周到! 待那些菱角都已落入钵中后,行远才无声的念动口诀。 那钵中似有一根看不见的巨杵在上下碾动般,将那些菱角碾成了白色的粉末。 这下足够了,足以驱散这散香居内的所有香雾了! 世安高兴地忘乎所以,抱住阿菱就往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行远脸色一僵,心道她怎么能见人就……亲呢?他明明也出了不少力,怎么不见她来—— 心里忽然又有了那种奇特的感受。 他想要世安不仅能常看到他,还能常想到他,就像他时常心里眼里都是她一样。 这种感受,好像是从世安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后才产生的。 怀中赤莲在发着烫,而世安正满眼欢喜的看着他。 令他无比心动。 ☆、散香居(7) 世安却只顾着高兴,直勾勾地盯着那如小山般的白色粉末,摩拳擦掌道:“让我来添把火!” 行远自然是依着她的。 只见她点燃妖火,将那白色的菱角粉末一点点的卷起,借着凌晨的微风,沿着这条环形长廊,将所及之处都铺了一遍。 混合了白色粉末和紫色妖火的妖风强势拂过,那迷雾被逼得离开房屋,范围一缩再缩,甚是可怜。 没了迷雾的作用后,有些男子便逐渐醒来了。只是他们一脸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有的男子被近在咫尺的妖精原形给吓得哇哇乱叫,衣服都顾不得穿完整,就屁滚尿流的争相夺门而出。 世安看着他们哭喊着抱头鼠窜、女妖们纵身追出来大喝的混乱场景,心道果然那迷雾与此处结界有莫大关联。 甚至说不定……迷雾本身,也是一种结界。 随着迷雾弥漫的范围越来越小,环形长廊中间的景象也发生了扭曲——在原本是假山、绿植的地方,出现了一圈不起眼的木门。 男子们不管不顾的奔过去,随便打开一扇门后就消失不见了。 原来挨在一起的一间间屋子也在发生着变化——它们剧烈地晃动起来,像是要塌了! 女妖们也不去追那些男子了,尖叫着四处逃窜。 有女妖抽抽噎噎的到处唤道:“红姐姐,珠姐姐,兰姐姐……” 除了那“红姐姐”,她口中的其他 分卷阅读127 姐姐倒是至今未见过。不过那“珠姐姐”,定是阿菱口中所说的“碧珠”! 世安本想去捉住那抽噎着的女妖,却被行远拉住,示意她往上看。 世安仰起头后,便震惊的看到在散香居的屋顶上,有几个妖力高强些的女妖和身穿各种法袍的修士正分散着站成一圈,看样子是在结着什么阵法! 原来此处的迷雾结界并非一人所设,而是由多人一起共同设下的! 此时十几道异色迷烟正在往中心点汇聚,新的结界即将形成。 世安眉头一皱,心道这可不成。 阿菱或许真的愿意再提供另一个菱角,但手镯催生菱角生长的速度却很有限,女妖和邪修们却是人多势众…… 远处似乎传来了打更声,天色愈来愈白。 寅时已至。 世安骤然一震,眼神凌厉起来:看来只能放手一搏、正面开打了! 她同行远对了个眼神后,便全力感受着不断涌入体内的清气,用妖力将其引入脉络之中游走一番后,从十个指尖猛然朝各个方向爆出数十团紫色火焰! 那些紫色火焰如被绷紧的琴弦般,笔直的冲着那些女妖而去! 这本是她打算用于混战中的绝招之一,没想到先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女妖们被突然杀出来的强力妖火逼得手忙脚乱,结了一小半的结界没人维系后,便在空中消散开来。 世安上下摆动指尖,那些紫火便又如软绳般跳起舞来,狠狠抽打在那些女妖身上。 而行远也没闲着,从宝袋中拿出了许多纸莲和云板,尽数对付那些邪修去了。 因为佛家一贯崇尚“正”、“净”,故而招数章法也多是用以压制邪祟。 虽然邪修们人数众多,邪术五花八门,但正所谓“邪不压正”,又被行远的金色佛光灼烧得痛叫不已。 世安和行远背靠着背,一招一式都很干脆利落。 金色佛光与紫色火光相互交映,配合得十分完美,又颇具美感。 …… 一番鏖战之后,还能在屋顶上站着的,就只剩下四个女妖了。其中就有那个打过一次照面的“红姐姐”。 世安收回指尖火焰,纵身飞上去。 她粗略端详了其他三人几眼后,故意亲昵地说:“红姐姐!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就又再见啦。” 其中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女妖登时转过身,怒道:“郁红,这果真都是你做的!” 原来那“红姐姐”,全名唤做郁红? 世安眼神一暗,想到了郁青。 莫非她与郁青是同族?应该不会这么巧吧。毕竟这天下同姓之人,可是多如牛毛啊。 那蓝袍女妖狠狠地朝郁红掷出一排细密的毒针,怒斥道:“郁红,事到如今你竟还想亲手毁了这里不成?你果真不配做这散香居之主!” 然而那毒针还未挨到她的衣袖,就突然齐齐转了个弯,“砰”的一声尽数打在对面的瓦片上。 只听“轰隆隆”几声混响,对面的屋顶登时塌陷了下去。 朱红色屋梁断裂,黑金色支柱被折断,白色沙石满地。 这样狠辣有劲的招数,居然是被另一个女妖给化解的。 世安心道,看来她的妖力远在那蓝袍女妖之上。 只见那女妖容貌妖艳异常,一双碧绿色眼珠更是美得夺人心魄。 但她给世安的感觉很是奇怪,有些不大舒服。 那女妖轻笑一声,故意朝世安看回去:“如兰莫要再说,当心被奸人利用啊。” 那如兰虽然性情火爆,但却不傻,一被提点就立刻明白过来,就也转向世安问:“你是谁?为何来我散香居挑唆闹事?” * 世安轻蔑地勾起唇角,眼神凌厉的看过去: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刚才那出手的、有着碧绿眼珠的女妖,便是阿菱的仇人碧珠了。 她本想直接动手去抓住那碧珠,但转眼想到阿菱当初的遭遇,便改了主意。 不如……来玩个更有意思的。 世安周身腾得暴起一层浓郁紫光,摆足强大的王者气势来:“我受人所托,来寻她的仇人碧珠。若你们把她交出来呢,我就饶你们一命。否则——” 她挑起唇角,一字一顿的威胁道:“你们都得陪她一起死。” 这话让在场三个女妖皆是一惊,那碧珠的脸色更是猛然变得难看了许多。 那如兰是个直肠子,直接怒问道:“你算什么东西——” 世安如今修为大涨,早已看得分明她是只蓝蝎子精而已,便不耐烦瞥了她一眼。 虽然她只是随意一瞥,但那股极强烈的王者气势还是狠狠吓到了 如兰。她下意识地、服从的低下头,不敢再言语了。 毕竟在天生的血脉压制面前,次等妖族可是处于下风的,所以一般都不会做傻事。 那郁红亦默不作声,但看上去不像是害怕,倒更像是在观望。 分卷阅读128 世安这才满意的转过头,紧盯着那碧珠问:“碧珠,你做下那等冤孽之时,可否想过会有今日?” 她又故意继续以牙还牙道:“或者你识相点,自己把自己绑了。我或许可以帮你求求情,让她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那碧珠见同伴都不帮自己了,心中愈发惊慌。 但她仍在嘴硬,试图混淆视听:“我哪儿有什么仇人,你别想挑唆我们姐妹感情!” “好,今日我就让你死个明白。”世安朝下面做了个手势。 行远便牵着阿菱,轻飘飘的跃到她身侧。 一见那碧珠,阿菱就几乎目眦欲裂,双眼喷出火来。 她往前快走几步,质问道:“碧珠!你可还记得我?!” 那碧珠看了她几眼后,皱眉道:“不记得。” 可世安分明看到她肩头微耸,眼中掠过一道慌乱的光。 “哈哈哈!” 阿菱笑得悲愤,也笑得讽刺:“别装了!当年你心狠手辣的屠尽我族人,又费了那么大力气去让人找我、折磨我。哪怕我隐姓埋名都能被你的手下们找到,你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我!” “碧珠!” 阿菱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仿佛来自阴森的地狱:“我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世安十分理解她的感受,立即果断支持道:“阿菱,你去吧。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那如兰本有心想去护那碧珠,却被世安的一双溜圆虎目所警告,杵在原地不敢动了。 阿菱感激地朝她点头后再忍不住,上前就与那碧珠交起手来。 天空越来越明亮了,世安吸收了不少灵气,只觉得心旷神怡、浑身使不完的劲。 她索性额外用了点妖力,去看那碧珠的本体。 结果发现她是只绿眼猫妖,但并无甚奇特之处,便推测其蛊惑人心之术,应当多与她那双碧绿的眼睛有关。 阿菱自然不会被她给蛊惑,只是她失去了一半身体,又一直在辛苦逃亡……而且那碧珠的一双眼溜溜的转,也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 世安不由得心生警惕,片刻也不敢放松了。 她忽然注意到,阿菱身后的瓦片上有个黑色影子,但那里并不见有人。 突然间,那黑影如纸片般直立起来,悄无声息的冲阿菱背后抓了上去! 世安立刻如闪电般飞扑过去,生生挖出了那碧珠的双眼! 她登时捂着眼睛跪地惨叫不已,指缝间溢出鲜血。那黑影也立马消失不见了。 “哼,你竟能用出如此阴狠手段。” 世安一脸嫌恶的看着手里血淋淋的碧绿眼珠,一语双关道:“真是令人作呕。” 阿菱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被暗算了,一时被气得脸色发青,浑身直哆嗦。 “小阿菱,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往死里揍她啊!” 行贤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英俊的脸上和灰白色僧衣上都被蹭上了不少泥土。 他径直走到阿菱身边,恨铁不成钢的说:“快去,使劲儿揍她!呐,我教你——” 说着,他一脸正色的对着虚空踢打了几下,然后无比期待与鼓励的看着她。 那神情好像是在说:“看吧,很简单的!你学会了吗?” 阿菱满腔的愤怒便消失了大半,有些无语。 她心想,这人怕不是来搞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  行贤:哪儿有,我超认真的! ☆、散香居(8) 那碧珠还在跪地痛哭,血水流了一脸:“啊啊啊!” 要知道,她那双眼珠便是她至今的全部修为了。如今双眼被挖走,她不仅成了个瞎猫,还成了个废妖。 她今生也做了不少恶事,仇人遍天下。 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她如今的惨状,那她的下场也不言而喻了。 …… 行贤微微歪头看着阿菱,一双桃花眼中满是不解,像是在问她还犹豫什么。 也不知怎的,阿菱心里的那团仇恨的火焰突然就灭了,心底只剩下一片灰烬与荒凉。 被迫背负血海深仇、独自漂泊多年,如今仇人满身修为被废,凄惨无比的跪在她面前。 就算是现在杀了她,大仇得报。她的族人们也不可能回来,她的家园也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 阿菱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 她思索了好一会后,转身冲着世安拱手道:“恳请大妖办完要事之后,能将此处付诸一炬。” 因为若要认真追究起来,当年菱角族被灭族之事,这散香居也脱不了干系。 如果碧珠借不成它的势,那一切也万不至此。 因此碧珠肯定是不能放过的,但她背后的源头,也是一定要追究的。 如兰弱弱的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我散香居… 分卷阅读129 …” “阿弥陀佛。”行远颂了声佛号,摇头叹道,“因果轮回自有其定数,也该有个了断了。” 那郁红自始至终都没说过话,只是背负双手遥望远方,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没什么干系似的。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许是被那火光映的,瑰丽的朝霞竟漫天都是。 世安早就从行远那里得知,被困在此处的男子们都已得救,邪修和女妖们都已被他和行贤处置妥当,下面早已空无一人。 这可真是太好了。 因为她也早就看不惯这到处藏污纳垢的地方,幕后者也已都在此了,便朝阿菱缓缓点了点头。 世安也不想再多废话,燃起一团巨大的淡紫色火焰,就朝下面扔了下去。 那正蹲在碧珠身侧安慰她的如兰猛然抬起头:“你要干什么!” 世安冷漠道:“如此肮脏之地还留着做什么?烧干净多好。” 她话音刚落,那团紫色火焰就猛然爆开,吞噬着下面的一切。 与此同时,忽然有几团金红色火焰自下而上冲天而起,熊熊燃烧起来。 可怜那如兰不自量力的纵深飞了下去,想要挽留这个她亲自参与、倾力打造的“家”,结果却被那火焰给烤了个正着。 她撕心裂肺的尖叫几声后,就没声音了。 * 金红色火焰? 世安震惊地看向行远:“是净棋姑娘来了?” 行远肃了神色,缓缓摇头。 可这金红色火焰,不是瑞凤族专属的吗? 一直沉默着的郁红突然奔向某处,用力朝那处虚空击出一掌:“何人在装神弄鬼,快些出来!” 那隐匿在虚空中的人无比轻松地接下了她这掌,然后现出身形。 他头戴蓑笠、身穿蓑衣,扬起的手腕上有个奇特的印记。 一如世安记忆中的那般。 世安一下子被惊呆了——那位船夫大哥怎会在这里! 不过他的实力肯定深不可测,不然也不会隐匿这么久都没被发现。 如此看来,那夜水面上出现的火焰,应该也是他弄出来的吧? 但他那么做是为了什么? 是想暗示世安他的身份,还是纯粹只是搞了个恶作剧? 世安想来想去也想不通,索性作罢。 见郁青在跟他缠斗,世安本欲上前帮他,却听他婉拒道:“小世安,无需为我担忧。” 郁红登时停住手,怔怔的朝世安这边看过来,也不知在发什么呆。 金红色火焰再次大面积出现,映红了大半头顶的天空。 船夫大哥手中高擎着金红色火焰。那火光映得他双眼格外的亮,如两簇明火。 那金红色火焰,果真是他的! 莫非……他与那净棋姑娘一样,也是瑞凤族人? 他偏头笑看着她:“小世安,既然你说想烧了这肮脏的地方,那我便来帮你把它烧干净。” 说完后,他就随意把手一扬。 那金红色火焰便自行分成了几束,如几条带着尖利獠牙的活蛇一般,肆意游走在整个散香居内。 世安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她没见过瑞凤族用这般猛烈的招式。 而且瑞凤族给人的感觉,是时刻温和着的、甚至可以说是怜悯着的。 虽然他也如瑞凤族般俊美,此刻的笑容也如和煦春风,但眼底却始终带着一抹阴鸷。 他到底是谁? 又为什么一再帮她 …… 几盏茶的工夫,此处上下皆已深陷一片火海之中。 整个散香居都被火舌给吞噬了,很快就要蔓延到他们所站的这片屋顶。 那金红色火焰所到之处,仅剩的那点迷雾也都被吞噬分解掉了。 世安看得有些心惊。 因为按理说,迷雾是不能用火焰去烧的啊。 这船夫大哥的实力,到底该有多深不可测、多么恐怖? * 那边,阿菱忽然捡起了那双被世安挖出来的碧绿色眼珠。 她一脸平静的走向碧珠:“我的另外一半身体,在哪儿?” 碧珠闻言后一怔,又急切地伸手往虚空中胡乱摸索着,脸上露出两个可怖的血洞:“把我的眼睛还给我,我便告诉你!” 然而,阿菱竟如释重负地笑了。 于是她轻声说:“给你机会你不要,那这可怨不得我了。” 下一瞬,她毫不眨眼的将那双碧珠掷向脚下的火焰。 碧珠虽然没了眼睛,但还是能感觉到她做了什么,无比绝望:“啊啊啊,有本事你来杀了我啊!” 阿菱静静地看了她一会,说:“我不会杀你。因为死亡对你来说,实在太过简单,根本算不得什么惩罚。今后,你会过得连泥地里的一根杂草都不如。你将永远待在炼狱之中,至死不得安宁。” 这不仅仅是诅咒, 分卷阅读130 更将会成现实。 碧珠垂头沉默了会后,癫狂的笑了起来,甚至笑到浑身抽搐。然后她拼尽全力纵身跃入了那火焰之中,瞬间化为灰烬。 阿菱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为此暴涨数寸的火焰,一言不发。她分明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此刻却看着异常冷酷。 这让世安不由自主的看了眼行远,下意识地离他近了些。 她分明能给碧珠一个痛快,但她没有如此做。 她故意利用了碧珠强烈的求生欲,给了她一个既定答案的问题,引她上钩。 然后她借此烧掉了碧珠的双眼,又用看似平静、实则冷酷的话语让碧珠彻底绝望,碧珠才选择了投身浴火、自行了断。 简直是真·杀人诛心啊。 …… 在这样迅猛强力的火焰攻势下,整个散香居终于彻底轰然倒塌。 除了船夫大哥,其他几人都立刻退至空旷的安全地带去了。 他看了某个方向好一会,才扭头轻笑道:“小世安,我得走啦。咱们后会有期!” 将目光从世安身上收回来,他又冲着郁红传音了句什么,那郁红的脸色便骤然变得苍白。 在那熊熊火焰之中,他依稀化成了一条巨大的、类似飞龙般的模样,消失不见了。 行贤激动得一个劲揉眼睛,不停地哇出声:“妈耶,我出息了。竟然见到了龙!” 或许是现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即将接近尾声之故,行贤又恢复了平时那贱兮兮的模样。 他笑着冲世安挤眼睛:“虽说大家都默认你们虎族是地面上的最强者,但若是说到这天地间嘛……不知虎族和龙族谁更强些呢?” 说起来,世安曾和阿渊打过几架,结果大多是旗鼓相当。不过那也都是因为阿渊无法离开那寒湖而已…… 虽说蛟龙非正经的真龙,但也是龙族的一大旁支,实力自然不可小觑。 只是……哪有人还会灭自己威风的! 于是,世安毫不心虚的抢答道:“自然是我虎族更强。龙族么,无非就是天生会飞罢了!” “龙族无非就是会飞”这个说法,让行远蹙起了眉头。 二师兄行贤说过,那天庭里的天帝就是真龙。所以龙族在人间的威望也很高。 不然人间皇帝也不会自诩“真龙天子”,借着“天帝遣其子嗣下凡”的由头来颁布政令、治理人间了。 不过世安作为虎妖,也很强大。从她那顽强的生命力,和强硬猛烈的大招就能看得出来。 而且,她还如此年轻……假以时日,她必定会有所成就。 记得行贤还严肃地说,他深切怀疑人间也有龙族走动。不过肯定不是……人皇那个蠢货啦。 他还无比向往地说,自遇见了世安、知道不能在老虎头上拔毛之后,他就十分想亲手去摸一摸那龙鳞了。 不过行远一直觉得,人间常说“龙虎斗”、“龙虎斗”。 虎族就不说了,那彪悍的战斗力绝对是拔尖的。看看世安就知道了。 而龙族既然能与虎族相提并论,那必然说明龙族的战斗力也不低,至少也会与虎族持平才是。 但光是在世安那里,二师兄都可至今还没讨到什么便宜,更别说去摸什么龙鳞了。 他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危险了…… 想到这里,行远不禁同情地看了眼行贤,无声地为他念了句“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要说:  行贤: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散香居(9) 金红色火焰终于燃烧完毕,散香居也彻底化为一片虚无。 几人站在一片荒野上,望着逐渐随火焰散开的朝霞,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后,迎风而立的郁红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世安忽然心头一动,因为她这个神态,莫名的跟那日的郁青有些相像。 于是,她试探的问道:“郁青是你什么人?” “我妹妹。”郁红回答时,并没有看她。 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世安这才明白过来,为何郁红对自己的态度,会前后差距如此之大。 她心中的感受十分复杂,便道:“对不起。郁青她因我……” “青儿他们那般做,是情有可原。你不必自责。” 郁红淡声道:“不过我们这样的人,其实也无非就是给人做垫脚石而存在的。” 她低头自嘲的笑了声,又说:“我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嫉妒她。但是现在,我却觉得她也挺可怜。” 是啊,郁青定会被天庭狠狠惩罚的。 也不知道下场会如何。 世安茫然地看着远处的袅袅炊烟,想到那日那场直冲天际的灰绿色烟雾:“可是她为什么要……做出那样一场人间浩劫来呢?” 郁红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你应该知道的。为了 分卷阅读131 她心中那位殿下——妖神锦安。” 郁红再次望向天际,语气缥缈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人间某处,有个姑娘一路顺风顺水的修炼后成功飞升,被列入仙班。” “但在人间是天之娇女的她,在天界却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小仙侍。她很不甘心,修炼更加刻苦。然而仙者与凡人的区别很大,更别说上面还有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神祗。” “即便她再努力,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凡人出身,只是勉强从小仙侍升到了略高一层的小仙女。” “某天,她被挑中去仙界盛宴上鲜舞。她一舞成名,虏获了不少仙君仙侍的心。” “但她心性很高。相比于情情爱爱,她更相信自己的本事,也更仰慕更厉害的人。所以当那位妖神殿下托人来问她,是否愿意去她宫中做事时,她果断答应了。” 世安精神一振,重头戏来了——那位传奇又神秘的妖神殿下又被提及了。 一直以来她都很是好奇,这位为妖族争光的妖神殿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妖神锦安,是开天辟地以来唯一一个出身妖族的神祗。因为其他神祗都是天道指定、与生俱来就有神元的。唯独她是一路修炼,硬生生地靠自身打破了天地间规则,并且得到了天道的认可。” “妖神封神当日,天地都为此震动不已。天界自不必说,整个地界更是一片哗然。因为从没有任何人、妖或魔想过,或许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封神。” “但锦安殿下就做到了。因此地界上的所有人都开始努力,想再现她的神话,那个小仙女也不例外。” 世安点点头,接话道:“这个小仙女,就是郁青。” “没错。想成为一个人,那就最好先去接近她。但相处久了之后,郁青就被锦安殿下的实力和魅力所折服,决定诚心实意的为她效劳。” “和郁青一样,锦安殿下也有很多追求者,那龙太子殿下就是其中之一。但锦安殿下一路走来,因为出身问题而遭受过许多常人不可想象的磨难,所以对于龙太子那样的天生神祗就不大看得上。” “谁知那龙太子竟死活不肯放弃,还花样追求她。锦安殿下烦不胜烦,又碍于他身份尊贵,就经常叫郁青替她挡一挡。但时间久了后,郁青也很头疼,就找了个托辞,时常待在藏书楼。” “就这样,她认识了藏书楼中的书玄仙君。书玄性格高傲,唯独对她却很不一般。一来二去,郁青便和那书玄生了情愫。” 怪不得那时候,玄殊会那样对郁青。 “原本就这样过下去倒也挺好的,但有朝一日,锦安殿下为躲那龙太子,竟躲到了渺神山。后来据说她成了堕神,天帝便派人去捉拿她,又对她施以重刑……” 这段便是世安在小白鹤淮宁的幻境中,看到过的场景了。 “郁青和书玄他们努力为她申诉平反,却被驳回呵斥。他们便又想方设法的去救她,结果没想到反被夺取仙号、削去仙籍,分罚在渭水一带了。” …… 听到这里,其他几人不免又是一阵唏嘘。 行贤撇撇嘴,率先提出质疑:“既然那位锦安殿下是唯一一个打破天地间规则的人,那她的心性肯定坚韧无比、异于常人,又怎么可能成了堕神?” “会不会是那天帝抓错了人?或者,是有人故意害她吧?”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 郁红摇头道:“不知。” 阿菱锁起眉头,不可思议道:“而且那天帝竟然就真的信了?” “阿弥陀佛,其中内情怕是没那么简单。”行远也认真思索起来。 唯独世安,却没再说话。 郁红忽然使了个术法,变出一件质地轻薄飘逸、做工精致的淡紫色女式长袍。 这件长袍上有用金线细细绘制的万兽图,看上去繁美而不失气势。 行贤笑嘻嘻的拍拍世安肩头:“喂,小世安。你的哈喇子要掉下来啦!” 世安下意识地擦了把嘴,引起一阵哄笑后才知道被耍了,登时就嗷了一声朝行贤扑过去,要揍他。 行贤嘴里说着“君子动口不动手”,忙不迭地绕着几人跑。世安边追边回敬“该出手时就出手”,引得其他几人都大笑不已。 “呼——” 脸上一直不见笑容的郁红也逐渐笑了:“世安姑娘,这件袍子赠与你。” 世安立马折身不追了,一脸期待地跑到她面前要去接,却又想到做人要矜持,便又收回了手。 她罕见地扭捏了一次,微红着脸说:“可是我无……无功不受禄。” 行贤拼命忍着笑,故意在旁边拆台:“哟,刚才不是还跑得挺快的,现在怎么突然又拘谨上啦?” 这桃花眼真是太讨厌了!世安一脸郁闷的瘪瘪嘴,求助的看向行远。 行远只得略带责备的说了句:“二师兄。” 虽然行远他随后就撇开了头,但世安就是觉得他也在偷笑。 瞧 分卷阅读132 他那肩膀抖的! 她恨恨地想:这些人呐都太坏了,满肚子都是坏水! 看着她那副想要却不好意思再开口的可爱模样,郁红笑得更开心了:“这本就是郁青留给你的,只是托我保管而已。” “哇,真的啊?” 世安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不解的问:“她,她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重的袍子啊?” 听她这么问后,郁红瞬间敛了几分笑意,言辞含糊道:“或许……是她觉得与你挺有缘分。” 这个解释说得过去吗? 天下如此之大,能遇到的有缘人那岂不是也很多。 难道她遇到一个有缘的,就会送给对方一件这么豪华的袍子? 这么……大手笔的吗??? 郁红见她神色不信,便又补充道:“不过若你觉得受之有愧,那不妨为她去做一件事。” 世安立刻说:“应该的。之前在无盐镇就已经承蒙她关照良久,哪怕不送我这件袍子,我也该报答她的。” 郁红一脸欣赏的看着她:“好。若你以后有机会救她,还请不遗余力。” “那是自然。我必定竭尽全力!”世安郑重承诺。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件淡紫色长袍,一脸爱惜的又看又摸了好一会也不舍得穿,然后就那么咧着嘴,把它抱在怀里。 行远见状忍不住唇角弯弯的笑,打开随身宝袋建议她:“小心被风沙弄脏了。世安,不如放我这里?” “好哇好哇!小和尚你真是太贴心啦。” 世安眼睛发亮,小心的把长袍放了进去。 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行贤啧啧了好几声,用眼神调侃行远:“行啊小师弟,先扣下人家东西,就不怕拐不到人是吧?” 行远低下头去整理宝袋不理他,耳根却微微红了,惹得行贤开心大笑起来。 “对了,你是不是认识那位船夫大哥啊?” 世安忽然想起船夫大哥在临走前,疑似对郁红传音了几句话,就问道。 不想郁红眼角一抽,惊讶道:“你不认识他??” “对啊。我只跟他……” 世安下意识地看了眼行远,犹豫片刻后还是实话实说了:“嗯,我只是跟他一起在一条船上待过几日而已。” “就你们……两个么?”行远问了句。 世安点头,老实答道:“对啊。” 行远突然就觉得有些气闷,不过或许是这怀中赤莲又突然开始发烫的缘故? “哎哎哎,小师弟你莫激动,别弄坏了我给你的法器哟!这件法器好难找的——” 行贤一脸心痛的瞧着被行远捏碎了的铃铛,惋惜不已。但他亲爱的小师弟居然眼含杀气的看了过来,他便噤了声。 别看小师弟平时看着稳重成熟,一旦生气了那也是很吓人的好吗。 小世安哟,都怪你捅了这么大个篓子。 啧啧,瞧瞧小师弟那瞬间铁青的脸吧…… 行贤心里也苦:明明我看透了一切,但我就是不敢说。 嘤嘤嘤。 ☆、散香居(10) 世安注意到行远脸色不善,鬼使神差的补了句:“不过我至今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谁知道行远的脸色更铁青了。 不知道他的名字? 就不怕被他给骗了? 见他还是绷着俊脸不说话,世安便犹犹豫豫的继续说:“加起来一共才说了十几句话。” 行贤噗嗤一声笑了。 郁红看了半天才总算看明白,见她又要不着调的乱解释,便赶忙阻止道:“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你跟他一点也不熟。” 行贤别过头去,使劲憋住笑。 行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地问:“那他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哇。” 世安委屈地说:“他叫我名字的时候,我都蒙了。” 见她耸动着小鼻子的可爱模样,行远立马就心软了:“下次不要随意跟陌生……男子接触了。” 世安赶忙乖巧的点头,一脸讨好的看着他。 哟,这小母老虎居然能被小师弟给治住了! 行贤顿时对行远刮目相看。 郁红笑了笑:“既然他没告诉你名字,那你也不用在意。” 因为如果他只是个过客,那便就只是个过客而已了。如果他不只是个过客,那你们总会重逢的。 世安嗯了声后,也没再坚持问下去。 一来么此时的氛围略有些奇怪,要是再问下去的话,总感觉小和尚会生气。二来么船夫大哥不告诉自己他的名字,或许是有他自己的原因,那就不要勉强别人啦。 阿菱突然问道:“郁红居主。” “居主”这个词让郁红愣了下:“散香居已经随风而逝,此处自然也没什么居主了。” 分卷阅读133 阿菱点头后,认真问道:“当初那碧珠以散香居的名义遣人追杀我、以及我的族人一事,你可曾知晓?可曾默认过?” 郁红平心静气的与她对视,眼神坚定:“此事我从不曾知晓过,也未曾默认过此事。” “实际上,我只是散香居名义上的居主而已。而且如兰指责得很对——” 她疲惫的叹了口气:“从很多年前起,我就想毁掉散香居了。只是……只是一直在犹豫而已。” 阿菱认认真真的确认过她确实没撒谎之后,转而对世安说:“十分感激大妖对我的帮助,但我改变主意了。我先不回妖界了。” 世安愣了:“啊?那你准备去哪儿?” “现在我大仇得报,终于不用再过逃亡的日子,就想着不如去四处走走看看。毕竟我还从来没有好好认识这片大地。” 逃亡之路一定是随时都在担惊受怕的吧,哪儿有心情欣赏风景驻足停留呢? 世安十分理解的看着她。 阿菱又说:“或许也能有机缘,寻回我另一半身体。不过即使再也寻不回,我也想找到一处合适的水域,试着重振我菱角一族。毕竟我亏欠族人太多,需要用余生去弥补。” 剩下几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朝她行拱手礼,以作祝福。 阿菱一一回礼后,又转向行远深行一礼:“感谢小师父替我族人留下希望的种子。” 她说的是行远后来把菱角还给她的那个举动。 行远亦双手合十,真诚回礼道:“阿弥陀佛。小僧只是举手之劳,女菩萨无需介怀。祝你此后之路,万事顺遂。” 阿菱与众人一一挥手告别,等到行贤面前的时候,给了他一朵小小的菱角花。 她笑着冲他做了个鬼脸:“花和尚,若我哪天恢复原身了,定去找你喝酒!” 行贤夸张地怪笑一声:“小女娃,你怎么能对长辈我如此不敬呢!小心挨打哦。” 阿菱依然是萌萌的娃娃音,翻白眼的气势却很足:“哈,长辈?你好厚脸皮!哼,说不定你还没我活的久呢。” 她转身走出几步后,笑颜如花:“再会啦——诸位!” 直到看着她化为一朵残缺的菱角花随风远去,行贤这才小心地把那朵小花放入随身宝袋里。 十分慎重的。 * “那郁红姐姐你呢,准备去哪里?” 世安很自然地换了个称呼,却让郁红怔住了。 但她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神色,笑道:“我还有一件要事要办。” “什么事?” 郁红笑了:“帮你点亮青莲呀。” 世安又惊又喜地扑过去,抱住她的手臂问:“真的吗?!” “真的真的,你轻点晃……” 被她的开心所感染,郁红也笑得更开心了。 好多年了,她都不曾如今日这般开怀大笑过。 不得不承认,世安她确实有种很奇特的能力——只要是与她有过接触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 世安将鬓边青莲递给她,然后略带紧张地抓住了行远的衣袖。 她实在是有些担心这次点亮花瓣后,小和尚他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失控。 行远心口一热,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一定会控制好自己心中那些随着莲花被点亮而逐渐滋生出来的种种……欲.望。 郁红微微锁着眉头,小心地朝那青莲中注入了一丝红色的妖力。 第五片花瓣就此被点亮,连带着之前被点亮的四片花瓣一起都发着光,微微闪烁着。 注意到行远神态自若、毫无异常后,世安才开心地想,这下只剩下三片花瓣了,小和尚很快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世啦! 行远不用抚摸胸口处,也感受到了怀中赤莲的再次发烫,心中知道赤莲果真与青莲是同生同荣,必定也有一片被点亮了。 于是,他郑重地对郁红施礼:“万分感谢。” 郁红挥挥手:“既是有缘,又是举手之劳,小师父便也不必客气。” 行贤也恭喜了行远一番,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小师弟现在越来越有生气、表情也越来越多了,总算不再像是个早已看破红尘、一心向佛的无趣老和尚了。 他就说嘛,年纪轻轻的天天窝在青云寺打坐修行做什么。 就算要看破红尘,那也得先“看”后“破”才对。 看来师父让他和小世安一起下山,是个很明智的决定。 * “姑娘?你们成功啦?”良画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世安也高兴地捧着青莲说:“是啊是啊。良画你快能从那青莲里面出来啦!” “嘿嘿,谢谢姑娘。祝姑娘和小师父接下来的路能更轻松些。” 良画本来还想继续说,却又收了笑意,认真叮嘱道:“姑娘,我还有点事……你们接下来一路小心啊。” 分卷阅读134 “哦哦,好的。” 看到那片花瓣的光芒渐渐弱下去,世安忍不住心想:良画近日好似格外的忙,有时叫他他都不能及时回答。 他在忙什么呢? 修行吗? 那青莲中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 …… 可是世安想啊想啊也想不出来,就半是羡慕半是遗憾的看了那青莲一会后,才又把它放回鬓边去。 她转而又问:“郁红姐姐,你准备去哪?” “我?我……浪迹天涯吧。”郁红的语气很是平静。 世安憋了好久了,终于忍不住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 “我觉得姐姐你也不是那种碧珠或者如兰那般女子,可为何却做了那散香居的居主呢?” “甚至我认为,当时你带着那些女妖闯入屋内,也并非是要对我和小和尚如何,而是特意去确认我们安全的。而且那屋子里的结界,应当也是你找人设下的吧?” 郁红诧异的看着她,良久后才终于细细打量着她。 只见世安双眼纯净真挚,神态柔和,却又带着一抹娇憨。几种违和的气质,在她身上却是奇怪的同时存在着。 原来这就是郁青和他们都如此看重的人吗? 怪不得,怪不得…… 郁红反问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世安嘻嘻一笑:“看来我说对了!” “那姐姐你当初开创这散香居,是为什么呢?” 虽然知道打听别人的隐私不对,但世安就是觉得,眼前这位对她有过大恩的郁青的姐姐,很是忧愁。 “与我妹妹的故事相比,我的故事可就……实在是乏乏可陈、不值一提了。” 世安正色道:“姐姐大可不必如此说。每个人的故事都是鲜活的,也都是很重要的。” 她这话让郁红那颗早已斑驳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郁红道:“也罢,那我就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其实我和郁青不仅是亲生姐妹,更是同胞姐妹。我出生时就异常体弱,妹妹却康健活泼。父母十分为我忧心,便四处带我寻医,却怎么也调养不好。” “经人指点后,他们带我去登山拜师,以求用修道之法为我修身养性。但他们担心我一人孤单,中途会因受不了修道之苦而放弃,便让郁青也陪着我一起。” “郁青她体质绝佳,又天资聪慧,是修道的好苗子。但我因先天不足,勉强洗髓成功、重铸体质后,便再得不了什么增进了。” “眼看着她顺利飞仙,我便愈发刻苦修行,却始终得不到要领,便更觉抬不起头,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彼时有个师兄对我很好,但后来我却发现他到处拈花惹草,便更灰心意冷。” 唉。 要说果真是“痴情女子负心汉”,世人诚不欺我! 世安忍不住叹了口气,满脸失望之色。 然而她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拍了拍,又被坚定温柔的握住了。 世安愣了下,转头看见行远面不改色,耳根却有些发红。 哈,这小和尚呀…… 世安心里涌过一丝暖流,也慢慢回握住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牵手get√ ☆、散香居(11) 郁红陷入回忆片刻后,自嘲的笑了:“出生我不如她、修仙我不如她、看男子的眼光我竟还是不如她——” “我们分明是一母同胞,方方面面却是天壤之别,这让我有些心态失衡。” “后来我奉师命下山,却意外惹来妖魔一路追随。做人实在令我疲惫,我便索性背弃师门、成了妖。” “漂泊久了,见得也就多了。我的父母也早已亡故,唯一的妹妹又远在天际,唯独剩下我一人在这苍茫人间。” “之后,我找人建了这散香居,想为那些与我遭遇类似的女妖留得一个去处,也为自己寻得一些依靠和慰藉。只是哪儿想她们竟背着我做下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我发觉后便想毁掉这个地方,但心里又舍不得这个我已生出亲情和依赖的地方,也不忍心她们再流离失所。久而久之,就成了如今这般我无法控制的局面。” 郁红遥望着天际直叹气,自责道:“不得不承认,我亦有罪。” 生来就先天不足、拼命修行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感情被背叛、身边没有亲人,好心收留的女妖又反过来给她惹祸,导致她如今再次无家可归…… 真的好惨哪。 世安绞尽脑汁的想着安慰她的话,谁想行贤却先发话了。 他一脸严肃地说:“阿弥陀佛,你确实有罪。” 世安:……这样说真的好吗?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可是听他这么说之后,郁红看起来居然真的释怀了些! 分卷阅读135 世安这才明白,郁红她眼下需要的,并不是安慰。 行贤继续说:“修道与修佛本就都是极难之事,不可带有很重的功利心。如果你确实达不到飞升成仙的条件,那又何必执着于继续修道。而且修道已经助你重铸体质、延长寿命了,这难道不是很好吗?对于寿命既定的凡人来说,其实已经是难得一求的恩典了。” “天下修道修行者甚多,哪能说成功便成功的。那岂不是要所有人都住在天上了?此为其一。” 郁红脸上并无任何不悦,显然是听进去了。 她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二,你因那花心的同门师兄而心灰意冷,更是借口。天下男子你才遇到过多少,仅因为一次遇人不淑,便对其他所有男子都失望?有此等易挫心性,又何谈能成功飞升。” “其三,你之所以一直不拆掉这散香居,除了不舍之外,难道没有一点其他的私心吗?” 行贤一改往日的随和,毫不留情地说:“即便是你一开始不知道她们在害人,后来总该也多少知道点了。但你做什么去阻止了吗?” 郁红的目光闪烁了下,轻皱眉头。 “你根本什么也没有做。因为你那花心师兄的事,你甚至觉得他也该死。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你那位师兄的坟头恐怕早已三尺高了吧?” 郁红攥紧了手,没有回答。 但大多时候,默认也是回答的一种。 行贤再接再厉,给出最后的判定:“不管是你亲手做的,还是你手下那些人做的,你都确实有罪。” 郁红终于说话了:“我不否认。” “再说后来。你发现自己有吸引妖魔的特性,进而选择成了妖,这其实本来也无可厚非。毕竟如果人都能选择自己的出身,那想必大多人都会很乐意去尝试下不同的人生。” “但是,选择背弃之前的路之后,下面的路就更要小心摸索着往前走,而不是茫无目的的、不负责任的走下去。甚至任由碧珠那样心术不正的人留在自己身边,毁了不计其数的人。” 行贤轻笑了声,富有深意的说:“我想如果郁青是你,她应该不会像你这么做。” “那不一定!” 被戳到痛点的郁红脸皮一抽,忍不住反驳道:“我这样的命运,任谁来都是一盘死棋!” 行贤摇摇头,再下一剂猛药:“如果那位妖神殿下是你,她必定更不会像你这样做。” 郁红下意识地看了眼世安,但很快又挪开了双眼。 如果是那位妖神殿下的话…… 行贤继续道:“何必给自己找借口呢?即使你修仙不成,所学本领也足以在人间立足逍遥一生了;即使你选择成妖,那完全也可以像那妖神殿下一样突破自我,与上天叫板。” “但你都没有。” “做人时,你就对自己的人生极为不满;做妖时,你又始终不去融入妖族……” 郁红沉默了,难堪的低下头。 因为他说的没错,这些问题都是她一直清楚、却也一直在逃避的。 “桃花眼,够了。” 世安不忍的插话道:“无论如何,她自己的路,她自己有权决定如何去走。” 行贤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了。 世安安慰道:“郁红姐姐,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未来日子还很长,随时重新开始,都不晚的。” 郁红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心道,她没有瞧不起我吗?不觉得是我太脆弱了吗? 世安又道:“无论如何,你现在已经自由了。以后不要再带着枷锁过日子了,试着去相信别人吧。” 其实自郁红开创这散香居之前,就已经没有什么同仁推心置腹的欲望了。 但今日也不知怎的,竟忍不住先后讲述了她们姐妹两个的故事。 世安看着她,又叹道:“其实我也想轻松一些,奈何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她要去报仇! 找到那个妖道! 还有,兔妖白笙! …… 郁红想对她说什么,却又放弃了。 有些事,不该由她这个外人来提。世安她心情纯良又一往无惧,肯定会自己寻到答案的。 “郁红居主,你愿不愿意随我回寺静心、弥补罪过?” 行贤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郁红很是惊讶。 毕竟方才他还那般痛批她,此刻却又那般耐心的来问她。但见他极其认真,面带怜悯与悲苦神色…… 正好她还没想好要去哪里,若能散去一身邪祟之气,重新做回凡人,再伴着青灯古佛、静思己生的话,想必也不错。 于是,郁红郑重地向他缓缓施礼道:“我愿意。求大师渡我。” * 暖阳渐盛,抚慰着这片大地。 在简单的叮嘱和告别之后,行贤带着郁红离开了。 世安忽然感慨道:“没想到桃花眼认真起来的时 分卷阅读136 候,还真挺像样的,像是个正经的大师。” 行远亦望着他那坦然远去的修长身影,敬佩道:“二师兄他看似吊儿郎当,其实上看得很透,悟得也多,心肠也是极好的。” ——嗯,就是嘴贱。 世安暗暗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后,又叹:“这散香居牵扯之人太多,恐怕像阿菱那样的人亦不在少数。若是他们日后找不到碧珠,便去找郁红姐姐麻烦呢?” 行远道:“师兄不会坐视不理的。而且冤有头债有主,源头是碧珠,她只是借了散香居的名头,与郁红居主其实干系不大。” “也是。那碧珠之前不是还找了个富商去对付阿菱么。” 世安纳闷道:“不过,你说碧珠至于吗?不就是被阿菱撞破了她在做坏事,就那般疯狂的报复她、还漫天的追杀她……也太失心疯吧?” 行远答道:“生性就恶的人,是不会觉得自己是恶的。” “你的意思是,她即使活着,也没什么救了?连你也渡不了她吗?” 行远迟疑了下,诚实道:“我修为尚浅,见识也不多。或许师父可以渡她。但她已经投火自焚了,或许这对于阿菱和她来说,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清爽的风一阵阵吹来,吹得遍地绿草都弯了腰。拉在地上的影子从长变短,又从短变长。 渐渐的,郁红那袭暗红色绣金长袍快要看不见了。 世安又叹道:“有郁青那样聪颖又顺利的妹妹,也难怪郁红会心生气馁、日益堕落至此了。人比人气死人啊。” 行远微微一笑:“那,若世安你是郁红呢?” 这是个好问题。 若她是郁红,那般一路受挫的话…… 世安摸着下巴想了想,果断叉腰道:“那我定是会继续修仙咯!” “反正修仙者寿命比常人久,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那就一直修行一直修行一直修行,至死方休呗!谁敢说我不行,我就偏要行给他看!” 果然是生命力旺盛、骄傲又可爱的小母老虎呀。 行远笑看着她,心想,没错。世安是绝对不会变成郁红那样的。 “而且——” 世安冲他挑了下眉毛,意有所指道:“我还要好好收拾收拾那个坏师兄,替师父清理门户,也保护好师姐妹们!” 行远好脾气的笑着,点头:“他是该被收拾。” “不过世安,不是所有男子都会朝三暮四的。”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诚挚。 世安瞬间懂了他的意思,一颗心急促的跳动起来。 见他似乎还要说些奇怪的话,世安立刻慌忙打断道:“知道了,我又不会对所有男子都抱有偏见。” “不会对所有男子都抱有偏见”的意思是,不会对他抱有偏见。 行远这才放下心来,舒心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行远:我会更努力的。 ☆、白头山(1) 两人转过身,继续往那座白头山赶去。 他们已在这散香居多耽搁了一日,而眼前的那座高山还不知道要花费多久才能翻过。 世安又必须赶在炼妖阁开放之前,回到妖界。 因为若是晚了片刻,那炼妖阁的大门便会紧闭,今年的妖皇之位就更与她无关了。 而下次炼妖阁再开,也不知会是何时。 那她的报仇大计也会愈发遥不可及。 于是,两人索性动用法术,一路迎风疾驰。 小半日后,二人终于到了山下。 眼前的山高峻陡峭,直入云际。山下绿意盎然,鲜花遍野。自山腰往上至山头,却是雪白一片,甚是奇特。 世安诧异的仰头看了好一会,直仰得脖子都酸了。 她忍不住哀嚎出声:“天哪,这山未免也太高了。得花多少时间才能翻得过啊!” 行远小心把她的头扶正,温声安抚道:“无妨,翻过去便是。事在人为。” 世安揉捏着脖子,围着他绕了几圈,摇头晃脑的啧啧不已:“小师父果真是早已看破了红尘吗,所以才能这般处事不惊、潇洒坦然……” 这波马屁吹的太过,她的目光又太专注,没过多久,行远就不争气的微红了脸。 见他那不自在的样儿,世安更觉他可爱,就强忍笑意继续道:“哎呀呀,要说这佛门弟子呀,就是跟我等寻常小妖不同……” “世安。” 行远终于败下阵来,无奈的加快脚步,转移话题道:“天色已晚,我们先在山脚下歇上一宿,明日再赶路吧。” “好啊。”世安笑眯眯地看着他,不再逗他了。 这一路走来,每点亮一片青莲花瓣,小和尚怀中的赤莲就会随之亮起一分。 虽然他没说过,但自从见过他那金色佛光中掺杂有几丝妖异的赤色后,世安就知道他定是与自己一样,借助过那莲花修行了。b 分卷阅读137 r   青莲倒还好,但那赤莲……多少给她的感觉有些不大好。 她便想着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谈谈。 反正无论是青莲还是赤莲,总归都是小和尚与生俱来的。没道理他只能用其中一个的吧? …… 然而他们找了一圈,天色都黑下来了,他们竟也未在这山下找到一家客栈。 世安便拉着他往山上走了些路,寻了处平坦的空地坐下。 二人捡些干树枝生了火,又摘了些果子,用法器去小溪边盛了些清水,然后围着火堆坐下。 世安悠哉的斜躺在一块大石上,手撑着头笑:“哎,小和尚!你看这像不像咱们刚认识的时候?” 行远正在给她剥果子、烤兔肉。 兔子是世安现抓来的。 这幕场景,确实有些熟悉。只不过那次是在湖边,他给她烤的是鱼。 行远也微微笑了。 他如往日一般细心将果子收拾干净后,才递给她:“女施主,可愿吃些小僧寻得的素食?” 世安笑嘻嘻的侧过头来,也不伸手,张口就咬掉了他手中的果子:“当然!” 一点温热不经意地碰触在手心,也碰触在了行远的心上。 看着她的笑颜,她眼中的火光和自己的影子,行远觉得周身更是燥热了。 自白牧城开始,每点亮一片花瓣,他似乎都能拥有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全新感受和心情。 而解决散香居的事情之后,他更觉得自己又变化了许多。 怎么说呢。 按照二师兄的说法,就是……他觉得自己似乎更能理解“人”,也更有“人味儿”了。 怀中赤莲一阵一阵的发着烫,似是在应和他的想法。 行远忍不住将它从怀里拿了出来,只见那赤莲依然闪烁着神秘的光忙,像魔鬼般引诱着他去触碰它。 这朵赤莲之中,定是有什么秘密。 关于他身世的。 或许,也不仅仅是关于他身世的。 或许……与良画所在那片青莲花瓣一样,这朵赤莲之中也别有乾坤呢? 他又想到,世安去争夺妖皇之位,是为了报仇。 虽然她没说是为什么而去报仇,但若是像她那样洒脱的性格都无法释怀的话,想必定是很严重的仇恨。 他一定会帮她的,无论什么代价。 他万分愿意。 但当炼妖阁开、万妖涌入之后,肯定有很多比世安妖力更高强的大妖存在,单靠他的佛光和法宝…… ——护得住她么? 盯着那赤莲看了会,行远想起之前借助赤莲之力修行时,那股几乎是如潮水般灌入自己体内的、令他感觉畅快又无比强大的力量来。 更为特别的是,那股力量融入他体内后,他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仿佛是他与生俱来就应该有的,只是被封印在赤莲中而已。 只是随着花瓣逐一被亮点,里面的力量也被慢慢解封了而已。这就很奇怪…… “小和尚,你怎么啦?” 世安从大石上坐起来,歪着头凑到他身边,担忧的看着他。 一股清爽的气息靠近过来,将他浑身叫嚣着的燥热一扫而空,行远立马冷静下来。 不能再随意借助赤莲之力了,万一他控制不了里面的力量,结果伤到了世安的话…… 行远冷了眼神,抿紧薄唇将那朵赤莲随手塞回怀中去。 他解释道:“我没事,只是觉得有点热。” “哦,是吗?” 夜间的山风很大,杂草上甚至还结了霜,怎么还会感到热呢? 但世安见他对着那赤莲发呆,心里便多少明白了两分。 趁此机会,她将鬓边青莲取下来放在他手心,认真道:“下次,你还是用这个修行吧。” “莫要再……过多用那赤莲了。”世安委婉地说。 说完全不让他用赤莲的话,未免太不现实。毕竟并蒂莲都是小和尚生来就有的,那自然也不可能扔掉啊。 行远思索了下,点头应下,然后试着往那青莲上注入一丝金色佛光。 然而—— 青莲却毫无变化。 别说发亮了,它就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世安瞪大眼睛,不信的说:“你再试试?” 行远便再次注入了一丝更为强劲的佛光。 然而—— 那青莲依然毫无变化,黯淡无光。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没道理她能用小和尚的东西,小和尚自己却用不了哇! 世安不信邪的给那青莲输入了丝妖力,结果…… 青莲亮了,良画的声音也传出来了:“姑娘找我有事吗?” 她茫然地看了眼同样茫然的行远,茫然道:“良画,你现在不忙啦?” “嗯,还有点小事,不过不太急。姑娘遇到什么难题了?” 分卷阅读138 良画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难道是在那里的世界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但是眼下小和尚的事更为重要,世安便立即跟他讲了下方才的怪事。 “是这样啊。” 良画思索了会,道:“刚好我也有些困惑……不如我替二位去探探情况吧!” “啊?你怎么探?” “很简单。将赤莲与青莲相向而对、扣合在一起,姑娘再助我几分妖力,我就可以试试看能否进入那赤莲之中,探一探赤莲花瓣上的玄妙之处了。” 这是个好办法! 既然良画能在青莲的花瓣世界里修行,那应该也有办法去赤莲的花瓣世界里转转。 世安便依他所说,将两朵莲花扣在一起,又用了几分妖力扣在青莲上,但良画没能成功。 良画想了想,又道:“唔……请小师父施力于那赤莲之上。” 行远依言照做。 这次,居然成功了! 从两朵莲花的细微缝隙可以看到,一缕淡淡的雾气正飞速穿梭于两朵莲花之上。 最后,那缕雾气停在赤莲的某片花瓣上,一点一点的钻了进去。 世安和行远对视一眼,知道良画是进入赤莲之中了,便更丝毫不敢懈怠,保持平稳地给两朵莲花输送着法力。 “哎呀!” 听到良画的痛叫之后,世安立刻担忧道:“良画,你可是受伤了?不然还是先回到青莲之中吧!” “无……无妨。” 良画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强忍着疼痛,世安立刻道:“良画,别逞强了。快出来!” 她喊了好一会,那团变得稀薄了不少的雾气才从赤莲中脱离出来,钻入青莲之中。 两人这才分别收回佛光和妖力,世安小心地把青莲托在掌心,仔细看着那片闪烁着的花瓣。 行远迟疑道:“可是那赤莲之中……有什么古怪?” 良画答道:“确实有些古怪。我眼下所在的这个青莲小世界中,安稳舒适又清气充盈,十分利于修行。但方才进去的那赤莲小世界中……开始一片祥和舒适,但或许是我进入之故,猛然间地动山摇、火光冲天,逼得我只得一退再退,差点被烤干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心有余悸,看来也是被吓坏了。 世安心中对这朵赤莲的印象更差了,但见行远神色自责,便又安慰他:“良画这不是没事吗,你不要难受了。再说这莲花一共八片花瓣呢,说不定每片花瓣都不尽相同、别有洞天呢?” 良画也赶紧说:“是啊是啊小师父,我没事的,只是被烧焦了点头发。姑娘说的也没错,至少青莲这五片已被点亮的花瓣里的世界,都不一样。” 听他这么说,世安登时来兴趣了:“咦,良画你还去过另外四片花瓣吗?” 作者有话要说:  良画探险记。 ☆、白头山(2) “是的。” 良画解释道:“上次在渭水不是一次性点亮了三片吗,我本来就想着去试试来着,但大概是小师父重伤之故或者是什么其他原因,两朵莲花竟都要吞噬对方,我也差点被吸进了那赤莲中……” 想起行远心口处血流不止那一幕,世安就倍感心悸,遂沉重的点头道:“我记得这事。” 良画道:“这让我觉得,或许这两朵莲花的花瓣中都有玄机。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我感觉青莲突然又被封印住了,只得在一片黑暗之中静心修行。直到前不久姑娘为破结界而溢出妖力,再次将我唤醒……接着因散香居之事,第五片花瓣也被点亮。我便试着想进入其他几片花瓣中去看看,结果竟真如我所想,我真的都进去了。” 世安抚掌叹道:“哇,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事情。良画你快继续给我们讲讲!” 行远也神色一动,看上去颇有兴趣。 良画侃侃而谈道:“在我旁边紧挨着的第一片花瓣里,是成排的、高耸入云且看不到尽头的藏书架,上面放着无数书卷和卷轴。有人间话本、魔界禁地说明、异界传说,还有各族修炼功法、门派秘术等等……空中到处都是新鲜的书墨香气; 第二片花瓣中是,在温暖的阳光普照下,有一大片香味浓郁、看不到尽头的各色花海。有些花能用来染色,有些花能结出好吃的果子,还有些花能组合成更美的花朵……那些香味令人如痴如醉,我差点都不愿意出来了; 第三片花瓣里是,宛如仙境般缥缈的高低山脉间,分散着几座道观、佛寺和一些门派。应当是各派的修行者所在之地,随处可见清气团团、花草飞舞,偶尔有几只叫声清脆响亮的白鹤姿态优美的飞过。” 这个描述让世安惊呆了,下意识地与行远对视了一眼。 这……这些场景听上去都很美好,十分令人向往。而且居然都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怎么听上去,那么像是玄殊、郁青和淮宁三人的风格 分卷阅读139 呢? 行远拧着眉头,沉声追问道:“那另外一片花瓣之中呢?” 如此推算起来的话,另外一片花瓣应该跟散香居差不多吧……世安默默地想,也不知良画会如何描述那般香艳的场景。 然而只听良画困惑道:“另外那片花瓣中很是奇怪,因为里面只有一片虚无。但虽然是片虚无之境,我却感到了一种铺天盖地的……奇怪的悲悯。让我心中很是难过,无意识地落泪不止。我呆呆的站了会后,依然什么也没看到,就擦干眼泪退出去了。” 铺天盖地的……奇怪的悲悯。 这也是散香居之事完全结束时,行远心中的感受。 世安却暗自庆幸,心想,还好不是散香居那样的!不然就太尴尬了。 她又兴致勃勃的问道:“那良画你那片花瓣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良画这次并未迟疑,转而开心道:“我所在的这个地方,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十分有趣。” “十分有趣?这是什么意思?” 良画激动地说:“这里到处都是新鲜的玩意,和很多奇妙的、我从未见过的术法,我一直在研究呢。但是新鲜东西实在太多,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研究完。” 世安笑道:“那你可是如鱼得水呀!” 良画也笑道:“是呀是呀。” 自出生起就被困在白牧城多年的良画,本身就有着浓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虽然他不能出城,去见识外面的天地,但他一直在请客人给他讲外面的故事。 眼下,这片青莲中的小世界中想必就有着无数奇妙的故事,良画他可不是如鱼得水吗?他也再不会觉得无趣和孤单啦! 世安很是为他高兴,跟他说着闲话。 行远却陷入了沉思。 他自小在青云寺中长大修行。修为修行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事,甚至也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但对于佛法箴言,他总是无法很好地去领悟。 下山前,他曾满怀不解的与师父秉烛长谈。 他平静地问:“师父,为何我从来不知道师兄弟们所说的开心、痛苦、好奇、悲伤……等是怎么回事?是我病了吗?” 师父慈祥道:“这是因为你还小,长大了就会懂了。” 他茫然地说:“可是我已经快要十六岁了。” 师父依然很慈祥:“你的有缘人快要来了,她会助你体会这世间的一切。” 他便答道:“好吧。” …… 彼时的他对于“有缘人”这个玄妙的词,亦无法体会。 直到那日他奉师命下山化斋,遇到一身白衣、面容清丽的世安,他忽然就懂了。 只那一眼,行远就确定了——她便是自己的那位“有缘人”。 下山前那夜,师父请世安与他一起下山历练,并与他传音说,要注意下山后自己的变化,谨言慎行。凡事要多看多想。 后面的一切如流水般顺理成章,世安果真如她承诺的那样,一路陪着他。 在白牧城,他跟着世安大闹双城主的宅邸,教训、惩罚害人的妖族和人族,认识了好奇心爆棚的良画; 在渭水一带,被迫辗转于渭水城、无盐镇、阴墟外,听说了玄殊三人之间的陈年往事,亲眼见证了他们为那二位殿下所做出的那场人间大浩劫; 来到散香居,又初次体会到了男女间的那种隐秘欲望是怎么回事,亦为阿菱、郁红之事而感到悲悯…… 但与此同时,他也有了些其他的、负面的感受—— 他会为良画与世安的亲近而十分不悦; 他会为自己没有保护好世安而自责、愤怒; 他亦会因散香居的香雾,而差点对世安生出某种难以启齿的不轨之心…… 将这一切梳理完毕之后,行远闭了闭眼,缓缓道:“世安,我好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此时,青莲上那片花瓣再次与其他花瓣无异,应当是良画又回到青莲中去了。 世安无比信任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但行远心里有些不安,便习惯性的卷起她的一截衣袖握在手中后,才继续说:“这并蒂莲中的各个小世界,应该与我有关。” 世安问道:“怎么说?” 行远迟疑道:“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株并蒂莲之所以一青一赤,应当是分别代表着我缺失的本性和……劣性。” 听他这么说后,世安心里登时有了些猜测,但她还是耐心的听了下去。 “遇见你以前……下山以前,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活着,但不是生动地活着,只是为了活而活。下山后,每点亮一片青莲花瓣,我就能对发生的事情多一丝好的感悟,这象征着我的本性。虽然不知为何,以前我从未能体会过。” “但赤莲随之发热后,我总是有些心浮气躁,甚至会心生暴戾、想要毁灭些什么。所以赤莲应该是被封印起来的、我的劣性。” 见他神色微微有些 分卷阅读140 惊惧和后怕,世安情不自禁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既然是被封印起来的,那就一点点解开封印就好了。不要害怕。” “若只是青莲被解封也就罢了,可是赤莲也……” 行远迟疑着抬头看她,努力捕捉住她的全部细微神色:“你不觉得那样的我,很吓人、很恶心吗?” “为什么我要那么想呢?” 见他如此罕见的无助神态,世安的语气越发轻柔了:“你知道我一心要去报仇,要去亲手杀了仇人。你不会觉得我很吓人、很恶心吗?” 行远不假思索道:“不会。” 他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世安开心地笑弯了眼睛:“对呀,我亦如此。” “小和尚,其实我很为你高兴。” 见他一脸不解与怀疑,世安继续道:“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只觉得你长得好看是好看,但是太过木讷,不通人情世故。” “但看看现在的你多好呀!会高兴了,会愤怒了,会期待了,也会心生欲望了,这才像是个真正的’人’呀……” “再说了,天底下哪儿有十全十美的人。就算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帝,恐怕也未必从未做过错事吧。” 火堆中烧焦的粗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焰跳动在她的眼中,美得摄人心魄。 行远屏住呼吸,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她,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帧生动的画面。 世安摸了摸他的脸,认真道:“无论怎样的你,都是你。何必为了其中那些可能失控的部分而焦虑呢?太过理智的人,是很无趣的。” 见他若有所思,世安便趁热打铁,骄傲地叉起腰:“呐,比如我!” “我偶尔情绪失控、发飙揍人的时候,难道会让你觉得很吓人、很讨厌吗?” “不会。”行远依然果断的回答了。 ——你很可爱,很生动,很……让我挪不开眼睛。 “所以说,小和尚你不要怕!我一定会陪着你点亮剩下三片花瓣,助你找回身世,也让你成为完全的、真正的你自己。” 看着她无比认真的模样,行远心头一震,鬼使神差的…… 一把抱住了她。 紧紧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继续升温ing~ ☆、白头山(3) 这样美好的世安……真叫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放手。 行远把头埋在她颈窝处,轻轻地蹭着。 什么佛门五戒、什么君子慎独、什么男女有别……他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此刻,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男子,抱着心中的全部世界而已。 世安也没有推开他,反而也抱住了他,还轻拍着他的背。 四周寂静,唯独火焰燃烧树枝时,发出轻微的爆破声,轻轻地、柔和的在二人心底炸了开来。 * “你们在做什么呀?” 一个怯生生、又很好奇的声音从附近传来。 世安慌忙坐直身体,微红着脸瞪过去。 只见一个衣着破破烂烂的小男娃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棵大树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 看来是已经看了他们一会了。 可是他们刚停留在这里的时候,可是一再确认过附近没有人的啊? 世安眼神一肃,勾起唇角:“小孩,你为什么偷窥我们?你家大人呢?” 那小男娃怯怯地说:“我,我家里没人了。只有我自己,在这山里流浪。我是看到有火光才过来的。” 是吗? 见他衣衫单薄、唇色发紫,世安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过来烤火、吃东西吧?” “我可以吗?” 那小孩眼睛盯着他们还没吃完的果子和烤肉,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世安点点头。 小孩又看向行远。 行远亦点头,慈悲道:“过来吧。” 小孩便噔噔噔的跑过来坐下,抓起一只烤兔腿就吃了起来。 他吃得狼吞虎咽,满手都是油,还被呛到了。 “不跟你抢,这些都是你的。” 说完后,世安再次望了眼天色,皱起眉头。 行远得知她心中在担忧什么,但碍于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就只是简单地安慰她道:“别担心,一天亮咱们就出发。定能在傍晚前翻过这座山。” 小孩抱着烤兔肉抬起头,含糊不清地说:“没那么容易的哦,这座山很难翻过的哦!” “怎么说?” 小孩胡乱吞下嘴里的烤肉,解释道:“要是到了山腰上之后,你们还用法力的话,肯定会被杀死的。还没人能从那山顶上生还过。” 世安抱着手臂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你会法力?” “我,我只会一点点……” 小孩见他们神色不佳,慌忙放下手里的吃食,自我介绍道:“我叫枯 分卷阅读141 夏,是……是个被遗弃的小魔。”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吸了吸鼻子,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小魔?小魔头?” 世安一脸稀罕地看着他,饶有兴趣地弯起唇角。 前世她也遇到过一些魔头,还跟他们交过手。她对魔族的印象还不错,因为魔族也是爱恨分明,直来直去的。不像那些普通的人间修士,心眼多的跟莲蓬似的,打起交道来不仅吃亏,还累得要死。 但是这小魔头怎么会自己在这深山老林里瞎晃荡这么久,不怕被什么怪兽或者大魔头给吃了吗? 世安问:“你这小魔头是怎么被遗弃的?怎么不下山去呢?” 枯夏抹了把眼睛,回答说:“我的族人们要么死在那片大雪之中,要么就逃跑了。可我舍不得我的双亲,便一直留在这里,想办法进去找他们。” 行远讶异道:“大雪?” 枯夏指着白头山最上面:“那里终年飘雪,寒冷刺骨。” “你进去过?” 枯夏扁嘴摇头,似乎又要哭出来:“我随族人们一起来到此地,本来也是要翻过这座山,回魔界去的。但没想到这山腰之上大雪缤纷,无止无休不说,一有人进去,大雪还会发狂。” 这个说法,好像那大雪有生命似的。 有些怪异。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的双亲早就觉得山上有古怪,就把我藏了起来,不让我进入那大雪里。然后我眼睁睁的看见他们被冻成了雕塑,埋在了那大雪之下。” 枯夏捂着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伤心地抹了自己满脸油也没注意到。 世安心中有五分信了他的话,撕下自己衣袍的一角,拉开他的手给他擦脸。 行远慢慢地说:“世安,天亮后若查看后果真如此,那我们还是绕道而行吧。” “也只能如此做了。” 虽然如此说,但世安仰头望着这座山的时候,心中却隐约觉得—— 一定要翻过这座山。 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 枯夏说一看他俩就知道不是寻常人,软磨硬泡的要跟着他们上山,要去寻自己的双亲。 世安原本要拒绝,但后来转念一想,还是同意了。但她也说了,若届时大雪生变,他们可不一定护得住他。 枯夏表示没意见。 天亮后,枯夏在前面带路,三人很快就用法力到了半山腰。 眼前是一副很奇特的场景—— 他们眼前是纷纷扰扰的鹅毛大雪,一片雪白、无边无际; 他们脚下是黄黑色的泥土,绿植遍地,花草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宛如两个世界。 世安小心地伸出手,朝前面那虚空探去。 几乎是立刻的,她缩回了手看向行远。 行远也收回了手,回应般的点点头。 前方果真是在下大雪,触手寒冷刺骨。 这竟然是真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接近这大雪,行远心中就越是不安。 他不确定的看着世安:“世安,要不我们还是绕道……” 世安伸手制止了他的话。 她猛地眼神一肃,直视前方,浑身杀气腾腾—— 只见那久寻不到的白笙,突然出现在前方几丈远的大雪中! 她身上贯穿的那套白袍上有血迹和泥土,头发也乱糟糟的,神情惊恐。她跌跌撞撞的、茫无目的的跑着,忽然心有所应般的看了过来…… 她一看到世安就跟见了鬼一样,扭头跑得更快了。 大雪越下越急,似乎马上就要把她藏匿在那片白雪之中了! “白笙!” 世安怒喝一声后,果断踏入那皑皑白雪之地,朝着白笙追过去。 “世安,当心有诈啊!” “枯夏你留……” 行远话还没说完,就被枯夏给猛地一推,推进了大雪之中。 他震惊的回过头,却见枯夏满脸内疚又不安地看着他,看口型似乎是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咬着嘴唇撒腿跑了。 行远努力沉下心来,看向世安跑远的方向。 她已经越跑越远,来不及追上她了—— 情急之下,行远果断用了法术,想用缚妖绳拉住她。 但几乎是下一瞬,阵阵狂风刮了过来,掀起片片巨大的雪块,铺天盖地的朝他砸过来。 行远赶忙边努力往前走,边努力用法术相抵,然而那风雪攻势愈来愈猛烈,他这才想起枯夏说的话,挥手撤去法术,只是掀起衣袖挡住脸部。 风雪之势这才缓了下来。 行远心中越发焦灼了。若是此处真的不能用法术,那又要如何找到她? * 世安倒是一直记得枯夏的话。她没用法术,而是化为了原形,奋力奔跑。 而虎族奔跑的速度,是这地界上最快的了 分卷阅读142 。 于是没过多久,她就追上了慌不择路的白笙。 她“嗷”的一声纵身一扑,白笙便被她锁在虎爪下,面如白纸,浑身发抖。 世安笑着勾起一根锋利的虎爪,在她那细嫩的脖子上恶意的比划了下:“白笙啊白笙,你可让我找得好苦!今天,咱们就来算算账吧?” 可谁知道,被她这般对待之后,白笙竟冷静了下来,还笑了。 世安怒得一爪拍在她脸上:“笑什么笑!” “前世我待你不薄,你却一再骗我、害我,还怂恿那妖道将我剥皮抽筋!” 白笙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世安又四下张望了下,披着风雪凑近她问:“那妖道呢?” 白笙一言不发了会后,忽然笑着说:“世安,你还不明白吗?”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想再骗我什么呢?” 世安冷笑一声:“也罢,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让你说个痛快,然后再以牙还牙,将你也剥皮抽筋好了!” “唉,世安呐……你和我,都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白笙虽然被她压着,但还是努力将手伸出,枕在脑后,看样子竟是惬意得很。 她是在用行动告诉世安,她并不怕死。 也不打算再逃了。 在眼前这种境遇下,世安倒不担心她能跑出自己的手掌心,但她依然没有放开对她的扼制。 “棋子?” 白笙嗯了声:“你我都是棋子。只不过,你这颗棋子……可比我要更重要些。” “你的意思是说,前世你那般害我,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之故?” 白笙听出了她的质疑,便认真地回答道:“千真万确。若我有半点假话,我就会堕入那无边轮回地狱,永生不得超生。” 这个诅咒可比“魂飞魄散”要可怕多了。她既然敢发这种毒咒,那基本上可以说明她说的确实是真话。 但是…… 世安质疑道:“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因为那时候我不能说。” “呵,现在你就能说了?” 白笙没有回答,但看上去有些后悔。 世安便半信半疑的问:“那是谁指使你害我的?” 白笙欲言又止后,轻声叹道:“我不能说。但你总会知道的。” 这算什么回答! 世安心怀怒气,朝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好牙来。 作者有话要说:  盆友们,下本准备写快穿。如果大家感兴趣,拜托戳专栏点个收藏,谢谢~ ========================= 《爽文女主示范手册[快穿]》 作为世间最后一只魅,姬离选择绑定灵气小系统做任务,以此换得灵气、继续修行。 系统:苦情又短命的人,灵气最充盈。 姬离:哦……那让他们活得爽就行了呗! 本文又名 她又A又强 女王修炼手册 1、只谈钱不谈恋爱 支票?我也能开! 2、被囚禁play怎么破 喂,请问是妖妖灵吗? 3、骗婚渣男都不得house 后来,他们都哭着跪求离婚 4、掏肾挖子宫的至毒剧本/虐恋? 先下手为强,并让他牢底坐穿 5、保护我方男老师 清白这个东西,理应一视同仁 6、与重生女主正面刚 打碎那所谓的女主光环! 7、抑郁症女孩的心结怎么解 以怨报怨就好了 8、如何通关谎言游戏 当然是拼演技 9、这和亲公主不做也罢 哪儿当女帝更有意思 10、科学狂人的白月光不好当啊 那就比他更疯狂好了 …… (更多可戳专栏查看文案) ☆、白头山(4) 世安威胁道:“我的耐心可不多,若你不想死的太难堪,就告诉我幕后主使,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就算你折磨我,我也不会说的。” 白笙望着天空,有雪片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就化为水滴,从她眼角落下。 她眼尾微红,自嘲道:“不过说了这么多的我,肯定是不能继续再活下去了。即使回去,他们也定会惩罚我的。” “我能告诉你的是,你只要继续走下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前世和至今为止所有的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但那也都是我迫不得已而为之。” “我唯有一死谢罪……祝你好运。” 说着,白笙快速逼出自己的妖元,决绝地摧毁了它。 浅白色的妖元碎片随着雪花飞舞在空中,星星点点的消失不见了。而白 分卷阅读143 笙也逐渐涣散了瞳孔,没了气息。 世安还满心震惊的沉浸在她那些怪异般的话语中,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白笙已经死透了。 她茫然地挪开虎爪,无力地卧倒在地。 仇人白笙自毁妖元而亡,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而她死前留下的那些话,更让她顿觉如五雷轰顶。 大雪纷飞,世安的一颗心也逐渐如雪块般变硬、冰冷起来。 难道说,前世她的惨死……真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 那幕后黑手是为了什么?是谁? 是那个一直想把她从妖皇位子上拉下来的豹妖吗? 不对。 豹妖他虽然野心勃勃得太过明显,但也是按照妖族的规矩,一直正面与她下战帖开打,绝不会做出那般令妖族不齿之事。 那会是谁? 白笙死前口中所说的“他们”,又是谁? 有很多人都想让她死吗? 还有那个妖道。 那个妖道…… 其实前世,在那妖道还不是妖道的时候,世安也曾与他打过交道。 那时候,世安还不是妖皇,妖道也还只是个寂寂无名的小道。 刚遇到的时候,那小道行远正在一脸正气的对付一个小狐妖。他将那雪白的避尘舞成一朵花,将小狐妖缠在其中。 虽说世安不认识那小狐妖,但听到她的叫声很是可怜,又念及她多少也是妖族,便嗷的一声扑上去,跟他打了起来。 但没想到这一打,就是半个月。 小狐妖早不知道逃哪儿去了,世安却还和那小道缠斗着。 最后二人都累得不行,便约好先坐下休息片刻后再战。 妖族的一贯规矩是,开打前后必须互报名号。 于是世安蹲在小溪旁大口大口喝水后,便回头问:“小道士,我叫世安。你叫什么?” “贫道行远。” 那小道士白净清秀,斯斯文文的喝着水,打了这么久的架居然还浑身洁净,一尘不染,一点也不像她那样不顾形象,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世安有些自惭形秽,但又起了恶作剧的心,就双手兜水泼了他一头一脸。 见他终于也如自己一般落魄,世安哈哈大笑起来。 但那小道士也不在意,使了个小法术,便又重回一身洁净清雅了。 世安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怒从心起化为原形,又在溪边打滚沾了一身的泥,然后扑到他身上使劲蹭啊蹭。 被一只成人大的老虎给压住,小道士差点要喘不过气来,赶紧红着脸把她推开,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你离我远些。” 难道见他这幅手无足措的模样,世安立即得意地又蹭上去,摇头晃脑的胡乱蹭了他一脸:“我偏不。” 小道士:“……” 他忽然腾出一只手来顺了顺她的毛,世安顿时舒适的轻轻嗷了一声,但反应过来后,又炸毛般的竖起尾巴跳起来,龇牙咧嘴的大声凶他:“你干嘛啊!” 小道士便抿着嘴看她,微微笑了。他那好看的双眼中有溪水折射出来的阳光,金灿灿的特别好看。 世安:“……” 就这样,在嬉笑打闹之间,两人居然结下了奇怪的友谊。 但又耽搁几日后,两人还是不得不分道扬镳了。 毕竟,世安是个有远大目标的妖,她可是一心要成为妖皇的! 而小道士也有要事去做,他说他从玄真观而来,是奉师命去斩杀一个邪恶的魔的。 二人彼此都依依不舍,便约好一年之后,在妖、人二界交界处再见,届时再做切磋。 但谁想再见之时,她已是妖皇,他却成了妖道。 彼时,世安在妖皇殿内躺着吃东西看歌舞,却听心腹匆匆来报说,有个妖道去了阿渊所在那处寒潭,说要诛杀邪魔。 世安登时就急得夺门而出,全力奔向那寒潭。 但等到了寒潭之后,见到那所谓的妖道时,她是狠狠地大吃了一惊的—— 这不是那斯文白净的小道士么! 然而那时候,他的身量长高了不少,褪去了少年气,轮廓分明而硬朗。 他的青色道袍换成了赤色长袍,手中那片刻也不离手的雪白避尘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森然长剑。 见她闯了进来,他冷冷地看着她,似乎从未认识过她一般。 世安不由得心里一凉,生出警惕心。 这果真是个妖道,或者准确的说——他应该是个入了魔的道士,成了个魔道! 她心中惊疑不定。没想到只是一年不见,他居然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 阿渊那愤怒的低吼声从碧水下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世安竭力保持冷静,观察四周。 寒潭上的冰面被破开一个大洞,到处散落着破碎的冰块。潭边的山壁上有巨石被削下,一 分卷阅读144 块块的砸落在地。 令她更为心惊的是,那片碧水上隐约有鲜血浮起。 阿渊它受了重伤! 世安不再犹豫,祭出法宝来与他对峙:“你为何伤它?” 那双曾经很干净的眼睛里,此刻却尽是木然。 他直直的望着她,答:“它是魔。” “可阿渊只是个蛟妖!你找错了!” 对于她的斥责,对面那个熟悉的陌生人却只是重复说:“它是魔。” 见他神色如初,丝毫不为所动,赤色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世安避不可免的感受到了他那股强大得几乎能毁灭这整个寒潭的可怖力量。 然而她不能退,因为阿渊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她更想不通,怎么那个干净正气的小道士……会成这个样子。 “你,你不记得我了吗?”她带着一丝期盼,问道。 对面那双眼睛里飘过一丝困惑:“我应该记得你么?” 看来他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世安心中失望,但听到身后阿渊在痛苦的呻.吟,却也不再有恻隐之心:“要想伤它,先过我这关!” 眼前的道士轻笑了几声,似乎觉得她这话很有趣。 他低头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割破掌心滴血在那剑身上,如呓语般的轻声说:“慕锦……去吧。” 下一瞬,他手中那慕锦剑便通体发红,如活了一般,疾速朝世安飞来。 世安立刻祭出法宝相迎,法宝与那慕锦剑在空中相撞,迸发出大片紫光与赤光,照亮了寒潭上方的夜空。 道士的神色十分平静,看了她一眼后,再次朝那寒潭而去。 世安果断挡在他身前,无奈的叹道:“看来说好的比试,要换在这里进行了。” 他的神情再次有了些困惑,但很快的又重回平静。 两人对视一眼后便交起手来,一如一年前。 然而彼时还能打个不分上下,此刻的世安却越发觉得吃力了。 她心中惊骇,不知这小道士一年内有过什么奇遇,实力竟能远在她这个从炼妖阁里浴血厮杀出来的妖皇之上。 就在他们打斗的关键时刻,兔妖白笙忽然出现,得意地笑:“看来你果然很在意那蛟妖。” 世安心念电转间明白过来这是个圈套,立刻怒道:“白笙,我待你情同姐妹,你却这般害我?!” “姐妹?谁要跟你做姐妹!那妖皇之位,我必能取而代之。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好好关心下你那位蛟妖吧!” 白笙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世安一时没想明白,但敏锐地注意到了妖道不知怎的,双眼竟逐渐染上几丝赤红之色不说,出手也越发狠厉了。 世安顾不得与她再说什么,赶忙以身挡在寒潭前,不时地回头看阿渊有没有爬出来离开这里。 一个不留神,她被慕锦剑一箭穿心,一阵剧痛蔓延过全身。 那妖道冷酷无情的看着她:“这身皮毛倒是不错。” 世安用尽最后的力气,往阿渊所在的地方扔了件至强的保命法宝,然后她看到妖道抽出慕锦剑,万千剑光将那寒潭搅得七零八落,阿渊愤怒地叫着。 白笙在旁边拍手笑道:“那道长可否扒下她的皮,赠与我呢?” 妖道紧紧盯着她,眼睛眨都不眨的说:“可。” …… 那个妖道! 一想起来他,世安就忍不住目光森然,咬牙切齿。她猛地站起来,重新化为女子模样,回头走去。 然而没走出几步,她就看到了一个身穿赤色长袍、背着慕锦剑的道长。 ——那个妖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码字好孤单哦,求个评论可行? ☆、白头山(5) * 行远被小魔头枯夏推入风雪后,就一直在朝着世安离开的方向走。 但这风雪实在是太大,不仅让他迷了眼,也逐渐乱了心。 这里怎么可能出现兔妖白笙的影子? 谁在对世安设局? 她会不会已经被…… 行远心乱如麻,就连怀中赤莲越来越烫都没注意到。 他迎着风雪艰难地往前走着走着,忽然听见了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阿远?” 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衣袍,散发赤脚坐在一棵雪树上歪头看着他笑。 许是这身打扮之故,她的面容显得格外清丽美好。 行远一颗心怦怦直跳,直愣愣的盯着她瞧。 她轻盈的跳过来走到他身前,再次唤道:“阿远?你怎么不说话,不认识我啦?” 行远慢慢张口,哑着嗓子应道:“世安,你……” ——你怎么作这样的打扮? “走啦,不是说好了要比试一番的么。我等你好久了!” 分卷阅读145 少女虽然话语抱怨,但神情却很高兴,还亲密地挽住他的手臂。 行远无法拒绝她,就跌跌撞撞的随她往前走,没注意到“世安”身上有一丝妖异的赤色光芒。 “阿远,你不是说我想要什么都能给我吗?” 行远温柔地凝视着她,依然没有拒绝的点了点头。 少女笑得愈发明媚:“那……我要你的心的话,你给不给我呀?” “给。”行远斩钉截铁地说。 “真的吗?”少女扬起眉毛。 见她这样神态,行远猛然觉得异常心痛,不假思索地一把拉开灰白僧衣,随手幻出把匕首就要往胸膛上扎来剖明心意,却被她给拉住了:“好啦好啦,我只是说说而已。” 少女摇头叹气,恨恨地轻戳他的额头:“瞧瞧你这满心伤痕,居然还真敢再把心也给我啊?” 行远低头看到心口处疤痕狰狞无数,如卧龙盘踞般醒目,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他只是觉得答应过世安的那就定要做到,遂抬头真诚道:“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少女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我要是真要的话,那你可真要死了。” 行远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笑。 “你在此等我片刻。”少女松开手,如一只脆弱的白色蝴蝶般,翩然远去。 行远乖乖的就地盘腿坐下,耐心等候。 他那朵赤莲发出的光芒越来越灼热,逐渐覆盖了他这个身体。远远望去,他整个人都如同一朵燃烧的火焰般灼灼发光。 在某处虚空,有人轻啧几声后,又轻叹了几声。 行远等来等去也没等到白衣少女回来,心中却很平静。因为他知道,世安她一定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 忽然,前方有兵戈铁马声传来。抬头只见大雪飞扬,人影绰绰。仔细听又能听到人声鼎沸,好似身处战场。 “阿远你快走,我来拖住他们!”白衣少女凌空出现,急急地歪头与他说了这话后就又施法离去了。 在她身后跟着的是一群神情严肃的、穿着奇怪的银白色铠甲的人。他们不断地朝她扔出法术和法器,还高声斥责着什么,似乎想要抓住她。 但奇怪的是,即使有人看到了行远也只是面露诧异之色,除此之外没有更多表示,转身就又与白衣少女缠斗起来。 行远急得登时就要冲过去,却被几个穿着同样铠甲的人拦下。 领头的人面无表情地说:“得罪了。” 行远怒道:“你们凭什么这般对她?” 面前的人脸色冰冷,不作回答。 眼看着白衣少女以一敌百落了下风,逐渐身陷囹圄,行远再顾不得许多,朝面前的人大力扔出佛珠,又掏出云板和几朵纸莲来施法,试图冲过去。 然而铠甲人却只是以防御和困住他为主,并不打算伤他。 被围在中心的白衣少女忽然被人从背后打得口吐鲜血,如一片脆弱的雪花般飘落在地。 行远心痛欲裂,不管不顾的爆出一阵金色佛光打开身前的人,飞速扑了过去:“世安!” * 那妖道面无表情地反手抽出那把慕锦剑,又捏了个诀,慕锦剑便夹裹着法术冲世安急速飞来。 难道他也重生了? 世安登时怒从心中起,嗷了一声就上前与他厮打起来。 一开始,世安还顾忌着这风雪之地不能使用法力,但打着打着却始终无法分出胜负,她便燃起掌心妖火,朝他兜头扔过去。 妖道从容避开,攻势越发凌厉。 于是世安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使出几个前世惯用的大招来对付他。 二人法力相撞后威力过大,竟然激得这愈下愈大的风雪都为之一顿。不过很快地,风雪之势也愈来愈勇,使得他们二人不得不分神抵抗风雪。 忽然,那妖道往后退出几丈,做了个休战的手势,对她无言地说了句什么。 但世安怀疑有诈,毕竟前世她就是死于欺诈之术,便不管不顾的再次攻上去。 她注意到妖道的实力远不如前世不说,似乎逐渐还有些力竭,此刻竟露出了个破绽。 她抓紧时机,一掌拍在他心口处,将他打得倒飞出几尺远,跪倒在地口吐鲜血。 “妖道,你也有今天!” 世安一脸杀气的大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白笙已死,下一个就是你!” 她捏了个法诀。 然而那妖道缓缓擦去嘴角鲜血后抬头看着她,眼神清明、不见一丝赤色。 这个神色莫名有些熟悉。 世安恍惚想到了初遇时,那条溪水在他眼中折射出来的点点金光。 那时候他们分明相处得很好啊……谁能想到,昔日旧友竟变成了今日仇敌。 一想到金光,她又想起了再次被她抛下的小和尚。 心中越发愧疚。 手也抬不起来了。 世安索性收回手 分卷阅读146 ,竭力撇开心中诸多复杂情感。 谁料眼前风雪猛地一晃,晃得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然而下一瞬—— 世安惊得声音都变了,颤抖着跪在地上扶住他:“小和尚,小和尚?怎么是你?” 眼前这个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如雪的人,不是小和尚又是谁? 可是刚才她分明没看错,那就是妖道啊!而且小和尚他现在穿的也确实是赤色长袍,看上去也与那妖道十分相似…… 他怎么会穿着赤色长袍? 难道说是那妖道用了什么妖术,将他自己和小和尚替换了? 世安越想越怒,恨不得立刻抓到那妖道杀了他。 前世今生,那妖道都定要伤害她身边最在乎的人么? 为什么?! 在心神激愤之下,世安竟然敏锐地感到了虚空中某处有些不对劲。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看过去,只是小心地把小和尚扶起来,然后出其不意地朝着某处虚空击出几根“弦”! 所谓“弦”,就是她之前在散香居时用过的那个大招。 这几根紫色的“弦”将那处虚空紧紧缠绕起来,逼得那人也不得不现身出来。 世安冷漠的合拢手指,那些“弦”也随之被拉得紧绷,在那人身上勒出一圈圈紫色火焰。 “你是谁?在此窥视至今,有何居心?” 那人长相俊朗,却白衣白发,莫名带着一丝邪气,给人的感觉很是古怪。 但世安并未在他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所以只是禁锢了他的动作。 那人低声笑了几声后轻飘飘的飞过来,围着他俩走了一圈又一圈后啧啧叹道:“果然不同凡响。” “回答我的问题!” 世安不耐烦地再次拉紧“弦”,强压下心中对小和尚伤势的焦灼,紧盯着这个奇怪的人。 “我叫傅雪。”白衣白发的男子柔声说完后,就一脸赞赏的笑看着她,“你破解了此处的阵法,很厉害哦。” 世安蹙眉:“什么阵法?” 傅雪挑眉答道:“魇魔阵。” 见她一脸不解,傅雪便好心解释道:“所谓魇魔阵,自然是魇魔设下的阵法。这漫天风雪,对应的就是人心。” “人心淡然,风雪静休,此阵便能破了。” 世安这才注意到漫天飞舞的风雪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缓慢的节奏,放眼望去只见一片冰冷荒寂。 “世安……”行远终于醒过来,反手紧紧抓住世安,神色惊忧。 难道方才他在这魇魔阵中看到的,是假的吗? 但行远觉得没那么简单,他自小就在青云寺长大,这一路也未见过什么身穿铠甲的人,又怎么可能有那样奇怪的梦魇呢? 行远愣愣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赤色长袍,从心底弥漫出寒意。 这……是谁给他换的衣服? 世安扶着他,红着眼眶歉意道:“小和尚,是我错伤了你。等你好了完全可以打回来,我绝不还手。” “世安,不是那样的。我……”行远话出一半后又不说了,神色无比纠结。 那些荒诞的场景,他要如何对世安讲述呢? 他难堪的撇开头,冷着俊脸换上灰白色僧袍,却在转身时意外发现了身后的傅雪,就立马警惕道:“你是谁?” 傅雪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俩,答:“我是魇魔。” 他居然就是魇魔?魔界六大魔主之一? 世安惊了:“原来这是你设下的阵法!” 傅雪点点头:“没想到我辛苦设下的这个阵法居然是被你们给破坏的,那就给你们两条路吧……一,立即离开,我绝不再追究;二,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帮你们点亮一片花瓣。” 这话让世安和行远同时惊呆了——他怎么知道并蒂莲的事! ☆、白头山(6) 世安抢先表示质疑:“你可是魔头,怎么可能点亮佛修的花瓣?” 其实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之前还有妖族为行远点亮过花瓣。但魔族中人行事诡秘,不能按常理去推算,所以世安才会怀疑他。 傅雪很有风度的笑了笑。 下一瞬,也没见他是如何动作的,世安那朵鬓边青莲就漂浮在了空中。 他朝青莲中输入了一丝丝微弱的白光,一片黯淡的花瓣瞬时发出了淡淡的青色光芒。 世安和行远震惊的对视一眼:他居然真的可以! 不过震惊过后是冷静的思考——毕竟他身为魔界六大魔主之一,在整个地界上,能打得过他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因此可以说,他想要什么几乎但是轻而易举的。就算他有什么做不到的,此时修为远不如他的世安和行远,自然更不可能做到。 但他既然开了口,又亲自找上门来,想必他们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于是世安深吸口气,努力保持镇定:“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事?”b 分卷阅读147 r   傅雪望向那又重新洋洋洒洒飘扬起来的鹅毛大雪半晌,方才严肃道:“我要你们帮我复活一个妖。” 开什么玩笑,他们哪有这能耐。良画都还没法复活呢,还要去帮他复活一个妖? 就算是为了帮小和尚点亮青莲,也不能去骗人。 于是世安摇头道:“这个我们做不到……” 傅雪打断她的话:“如果你能成为妖皇,那你就能做到。” “什么意思?” 傅雪认真道:“在炼妖阁的某个禁地内,有一个破旧的无字卷轴。那卷轴能以修为换命,我要随你一同进入那里,然后用我的修为换得她的再生。” 世安和行远再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要知道,用修为换命……这可是世间所有修士斟酌再三后也基本不可能做出的事情! 因为修为若是被夺取,那还可以通过再修行来获取;但自愿用修为为他人换命,那可相当于自绝根基,之后也不可能再修行了。 这就好比一个妖族自愿献出自己的妖元…… 除非迫不得已或不得不借此保命,没人会这么“傻”。 况且傅雪又做到了魔界魔主,修为与实力自不必说,以后甚至可以去挑战魔尊之位的。但他现在居然想以修为换命,还是一个妖的命! 世安忍不住问:“为什么?” 傅雪容颜俊朗,长身玉立于这皎皎白雪之间,明明是一副疏离淡然的模样,却又带着一种颓唐的美感。 他低笑了声:“因为池月她,很傻。” 池月,应该是那个妖的名字。世安暗自心想道。 良久后,傅雪才一拂阔袖,卷起大片风雪。 就在这片柔和飞舞着的风雪之中,一幅幅画面扑面而来。 “我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贫寒书生,寒窗苦读数十载却总无法高中。我的性格又很内向,也没姑娘愿意嫁给我,久而久之就成了方圆十里的最大笑柄。” “那是一个极为寒冷的冬日,我满心灰涩的出门散步,却意外在某个被废弃的池塘一角,发现了一株顽强生长着的残败荷花。我觉得它与我很相似,却又比我厉害,就小心地把它移植到了我的院子里。” 大雪纷飞的冬日,秉烛苦读的寒门书生沿着一条乡道踽踽独行,看到了一株即将枯萎的荷花…… “我小心地照料它,给它修剪、施肥……它的生命力很顽强,长势喜人,我就又亲手给它修了个池子。” “每每学得痛苦到快要自戕之时,我就会去与它说话。但接连不中使得我又早生华发,至亲的先后失望离世更是给了我沉重打击,慢慢的我竟日益陷入癫狂而不自知。” 一个白了半头的清贫书生,郁郁躺在檐下,望着窗外的风景。 “我出生在冬季大雪天,也即将在大雪中死去,其实这样的结局也挺好。但就在我快死去的那一夜,那满池荷花竟然全部绽放了!” “恍然之间,我依稀看到了一个曼妙女子的身影。但我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只听到她说她是池月,历尽辛苦来找我了。” 原来池月就是那荷花。 不过她竟能在冬季雪夜,逆时开花? 这也太过离奇了吧…… “池月是我给她起的名字,毕竟人间总有书生和女妖的传说。我有时也会异想天开的想,若是这满池荷花能化为女子,什么名字才能配得上她。” 傅雪脸上的笑容很是柔和怀念,想来那时池月给予他的精神支撑是极大的。 听到傅雪说到这里的行远,默默地看了眼世安。 他心道世安这个名字倒是寓意很好,也配得上她,只是不知这个名字是谁为她起的。 一时间,他的心情有些隐秘的烦闷。怀中赤莲隐隐发热,发出提醒——他居然在嫉妒。 行远只得无声地按住赤莲,平心静气的继续往下听。 “池月应该是用了什么法术,护住了我的心脉,然后说她要去炼妖阁中找一个无字卷轴来救我的命,让我等她。但后来我心中惧怕她一去不回,又怕她是唬我的,亦怀疑这是否只是我的幻想……没想到,意识波动剧烈的我竟能侵袭、干扰别人的梦境,并将他们体内的灵气化为己用。” “意外悟得这种修炼方式后,我便一步步成了魇魔。也到处寻找她的过程中,我这才知道当年池月逆时开花,引得人心惶惶,与妖族很不对付。她又在潜入炼妖阁中寻找那无字卷轴时被认出,被当场处死后交了出去,以平息人、妖二族之间的骚乱。” 原来这个法子是池月告诉他的,而妖族和魔族的关系也水深火热……怪不得他现在要世安帮他找那个无字卷轴! 但是—— 世安忍不住插话:“可她若被交出去了,下场也……基本没有被复活的希望了吧。” 按照二族的一贯作风,池月必定会被碎尸万段,这要怎么复活她? 傅雪眼含狂热之色,胸有成竹道:“无 分卷阅读148 妨。池月的魂魄必然附于那无字卷轴之上,亦或停留在那炼妖阁之中,你只管带我去就好。” 世安惊讶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炼妖阁内的秘密? 炼妖阁之所以是最被看重的妖界禁地,原因之一就在于它能包容许多挑战失败的妖族的不甘和杀气。 这即有利于妖族加快厮杀争斗的进程,又能防止不相干的人去觊觎里面的宝物。 不过既然是魔界六大魔主之一,知道些其他族类的内情……其实她这个前妖皇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谓权势,就是如此。 他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世安再想不出拒绝的法子,只得点点头。 只是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小魔头,就问道:“那枯夏呢,他的族人和父母真被你埋在这大雪之下了?” “哼,他的族人和父母……这是我魔界内部之事,还望二位莫要插手。” 一说到池月之外的事,傅雪就变得眼神冷厉,语气不容转圜起来。 世安毕竟也是在前世做过妖皇的人,自然也知道有些族内秘事虽然在外人看来很不近人情,但实则可能都是有缘由或内情的,就没再多说什么。 她做妖也是有底线的。 而行远纯粹是无暇顾及太多。因为他怀中赤莲的异动日益加剧,搅得他心神不宁,觉得此行风险太高。 他甚至都想跟世安说,他不在乎什么身世之谜了,只要陪着她做她想做的事就行。但眼下傅雪在侧,有些话不好说出口,故而也未再多言。 三人勉强对此达成共识后,傅雪便引领着他们抄了近路,很快就翻过了白头山。 然而在快到山脚的路上,他们看到枯夏孤零零地跪在山路中央,一脸哀求地看着他们。 傅雪顿住脚步,一脸冷漠。 很快就有几个穿着黑袍的魔头冲过来,把他带走了。 世安依然目不斜视,不多问什么,拉着行远跟在傅雪身后下山去。 * 进入妖界的路很好找,只要跟着大批妖族前进的方向走便是了。 傅雪却停住脚步,不赞同的摇头:“跟着走的话,难免会陷入争斗,或者会引来些小妖追随、攀附。” 世安说:“到了炼妖阁附近,也避免不了争斗。” 傅雪又道:“那也比在路上空耗时间强。” 世安知道他是为了池月而急切,但还是坚持说:“可我若是不打斗,不努力提高修为,进入炼妖阁后又如何能争做妖皇?” 傅雪笑了:“你莫非当我那魇魔阵是个摆设?你没觉得你的修为已经又上了一层楼吗,而且小师父受的重伤不是也痊愈了么。” 小和尚的脸色逐渐好转,这个是事实。但是她么…… 世安犹豫了下,随手挥出一掌。 “咔嚓”一声,几丈外那棵碗口粗细的大树居然就被拦腰折断了! 世安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倾力去感受那股萦绕在自己丹田处的暖流。 一直都忙着赶路,世安确实没注意到自己的修为居然又精进了。 就因为她破了魇魔阵? 她刚准备张口问傅雪,却见他撇开了头,看样子是不想解释,就也没再说什么。 三人隐了身形,一路风驰电掣般的到了炼妖阁附近。 忽然“锵”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旋转着飞过来,带着兵器特有的冷意。行远下意识地甩出佛珠,一把护住世安。 一个粗狂的声音哈哈笑道:“没想到堂堂佛修居然会偷偷摸摸的来我妖界!” ☆、炼妖阁(1) 世安沉着地把行远挡在身后,看着从这浓郁的妖气中显出身形的人。 这个人她在前世也见过,是守界者之一,名唤萧刀。 ——是个老熟人。 所谓守界者,一向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他们要么是历任妖王,要么是自愿隐退的长老,实力难测。他们之所以来做这守界者,大多都是为了妖界的安危。 因为每次炼妖阁将开和既开之时,外界的人或者魔,抑或其他种族都会想方设法的混入妖界。 入侵者一般有三个目的: 一,挑起妖族内部战乱,让妖界元气大伤、一蹶不振; 二,趁机摸清妖族内部情况,去争夺妖族之宝或者前往禁地; 三,纯粹好奇,想见识一下地界上这为数不多的盛事。 但无论是那种目的,都对妖界十分不利。尤其是对于大多一心只想往上打、没什么心眼的妖族来说,牵扯到心机这种东西之后,未免战斗力会大大下降。 而且有时候,一个缜密的计谋,甚至抵得上千军万马。这对单纯的妖界来说,堪比灭顶之灾。 不过历任妖王和退隐的长老们则不同,他们已经靠打斗站在妖界巅峰位置过,又一起为了妖族的繁荣昌盛而抱团筹划过,见识过邪恶和计谋的原 分卷阅读149 本面目,也粉碎过不少次阴谋诡计,保护妖界至今。 加上妖界内外、炼妖阁附近的无谓争斗也多,小妖们杀红了眼控制不住力道和时辰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说由他们来做这守界者,无论是驱逐潜在的外敌,还是很好的控制突发事件,都可谓是最佳选择。 而且功劳大的守界者,还可能会被妖皇钦点,再次成为四大妖王或者奉为顶级长老。 因为无论如何,这些守界者都值得尊敬,也不可小觑。 看着眼前这位手持一柄森然长刀的守界者,世安恭敬道:“请长老见谅。这位是我挚友,他从未伤过任何妖族。他只是想看着我坐上那妖皇之位而已。” 萧刀体格强壮,一头赤发无风自舞,双眉斜飞入鬓,目光灼灼,令人望而生畏。 他听闻世安的话后,一脸赞赏的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女妖倒是大志气。连妖王都不满意吗,非要做那妖皇?” 那有什么,前世老娘还不是做了妖皇,你还不是被我点做长老?而且你还不是怎么看我都不顺眼,却怎么打不过我? 萧刀这个人虽然武力值爆棚,但心性也相对单纯些。只要打服了他,一切都好说。想起前世他憋着一肚子火,不得不满世界替自己跑腿办事那可爱的模样…… 世安就忍不住勾唇,怀念的笑笑,然后自信道:“我一定会坐上妖皇之位!” 萧刀自然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只是欣赏的大喝一声:“好!” “那你过去吧,我静候佳音!” 世安便拉着行远往前走。 傅雪不知道哪去了,不过想来他定是设法隐去了自己的气息。身为魔族,为了进入妖界炼妖阁救得池月,唯有一次机会,他一定是用了趁手的法宝或者法术。 然而,那长刀横在她身前,明晃晃的差点闪瞎了她的眼。 世安不得不紧急后退,故作不解道:“长老此举是何意?” 萧刀眼神锐利的看着行远:“外族人士,一律不得入内。” 果然如此。 看来蒙混过关是不行了,世安眼珠一转,满口胡诌起来:“那我跟您说实话吧,其实他只是个花和尚,不是什么正经佛修!是我的……那个。” 她暧昧的冲他挤了挤眼。 萧刀为了修行一直都是独自一人,从未涉及过情爱方面。但不代表他一点也不懂情爱,一见世安这模样,就大概懂了,忍不住眼角一抽…… 这小和尚,难道是她的,男宠?! “那要不这样——” 世安忽然一把拉过行远,给了他一个倾力深吻,惊得萧刀手里的长刀都掉了。 “这样,他身上有了我的妖气,晚些时候我会再渡给他更多……这样就不用赶他走了吧?” 那小和尚身上果真出现了淡紫色的妖气…… 萧刀无比震惊:还特么有这种操作??? “哎呀长老,我是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他。再说了,我做了妖皇之后,也是一定要把他养在我的妖皇殿的——” 妖皇殿? 萧刀神色一肃:“小妖不可放肆!” 世安一怔,对哦,她现在还不是妖皇。就笑嘻嘻地换了个说法:“反正我是一定要带他进去的,他也愿为我成为妖僧——” 说到这里,世安顿住话头,眸光一沉。 “妖僧”这个词,莫名又让她想起了“妖道”。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啊。 萧刀默默捡起掉落的长刀,审视般的打量着俊脸微红、尚在呆滞中没回过神来的行远,怀疑的哼了声:“他愿意为你成为妖僧?” 僧人即佛修,一向不是以斩妖除魔、匡扶所谓的正义为己任的吗?此处设下的禁忌对外族人尤其不友好,且妖气浓郁异常…… 但这小和尚竟能泰然自若的站立至今也未被侵蚀半分,说明他修为沉稳厚实,前途无量。 而且他没记错的话,所谓佛修可是崇尚无欲无求,不谈小情小爱、只求我佛慈悲、普度众生的。 然而眼前的小女妖无比肯定的点头道:“他当然愿意!” 萧刀又忍不住将眼神转向世安。 他刚才已经暗自查探过了,虽然知道眼前这小女妖不是那种修靠吸取精气、走邪术的女妖,但他竟未能探得她的妖力到底几何。 不过光是从方才那一跃和她的谈吐气质来看,实力已经是今日他所见妖族中的最佳,或许她还真能争得那四大妖王之一。 但听到她竟然志在妖皇时,他还是大吃了一惊的。因为要知道在此之前,可是从未有过女妖做妖皇的。光是她这点志气,就足以令他敬佩和欣赏了。 只是……眼前这个小和尚,真的愿意为她成为妖僧吗? 若 世安使劲拉了把行远,冲他眨眨眼:“小和尚,你愿意为我成为妖僧吗?” 被她这一拽后,行远才猛然缓过神来。 方才世安对他那般, 分卷阅读150 让毫无准备的他手足无措、被惊呆了。 她她她,她竟然吻了自己…… 行远觉得此时的自己晕乎乎的,心里眼里满是世安那带着一抹羞涩的笑容,无法自行思考,就顺着她点点头。 他看到世安神色惊异又额角一抽,问自己:“小和尚,你真愿意为我成为妖僧呀?” 什么,妖僧吗? 行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志,然后他……依然点了点头。 反正师父他老人家一直都说,自己并非那正统的佛家弟子,亦可还俗娶妻。那若是以后还俗了,再能娶得世安的话……做人,又或者是做妖,又有何区别呢? 只要能与她在一起,哪怕是修罗地狱,他也可以忍受的。 想起魇魔阵中,后来曾看到过的那些吊诡离奇的画面……比如世安她被一群奇怪的人困住,反复施加酷刑…… 行远就忍不住满心后怕的握紧了世安的手。 无论那些画面是梦魇还是……他都决不允许它们再在自己面前出现! 他绝对绝对,永远也不要她再被伤害。 什么身世之谜,什么并蒂莲……都没有世安重要。 妖僧而已,若她需要,那自己就去做便是。 …… 萧刀看着那清俊小和尚的神色温柔地凝着在小女妖身上,还不假思索地点头,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然而他还是板着脸,将那长刀横于身前一板一眼地说:“那也不行。诚然他现在还不是妖,除非现下就做了妖才行。” 行远立即沉声道:“好。” 他又认真地问:“请问,我要如何做才能成妖呢?” “小和尚你说什么傻话呢?”世安又惊又怒,拉着他贴耳斥责道。 行远微转过头看她。他的眼神很清亮,只是看上去有些莫名悲伤:“世安,我是认真的。” 世安没好气地说:“你认真什么认真,我这只是权宜之计。算了,不如你还是去寻你师兄吧。等我办完事了……” “世安!”行远急急地打断她的话,握得她的手都要发痛了。 他坚持道:“我同你一起,我不……不离开你。” 见他眼中幽深执着,世安的心缓慢柔软下来。 她轻拍拍他的手臂,安抚道:“放心,你不用做妖。我也一定把你带进妖界。” 世安慢慢松开他站直身体,不屑地冷哼了声,王者之气尽显无余:“毕竟,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我只是来夺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小妖好大的口气。” 与别的长老不同,萧刀这个人是无限崇敬强者的,至于其他的他都毫不在意,这与人间修士中的武痴极为相似。若是打败了他,那么强行带着小和尚入界应该也不是很难。 只是他的修为太高了,若要打败他,难免要用那个强大、但一定会伤及自身的妖法。 不过那倒也没什么,受伤这种事,对她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了。 世安看了紧张兮兮的、生怕被她抛弃的行远一眼,轻轻将他推到一边,然后一脸郑重地幻出虎爪来。 ☆、炼妖阁(2) “你居然是只虎妖。”萧刀一脸惊奇,然后又立刻变了脸色,痛心道,“你可知身为虎妖,本是天赐的……” 世安寒声打断他的话:“天赐?我倒宁愿自己不是什么虎妖。” 那样的话,就不会一直被……放弃了吧。 见行远走过来安抚自己,世安努力撇开心底的那点失落,勉强冲他一笑。 前世她孤苦一人,唯一的朋友阿渊也被困于寒潭杀死…… 今生她定要排除万难,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所以一定要尽快进入炼妖阁,坐上妖皇之位,手刃仇敌,帮小和尚寻回身世。 世安忍痛拔下一根虎爪,鲜血随之流出。 在鲜血和妖力的双重加持下,那根虎爪逐渐变得细长起来,两头在发生变化。一头尖利如箭,妖火簇簇;另一头圆润如拳,蒙着一层淡紫色的光网。 这是她的武器——虎爪戟。 萧刀的神色严肃起来,慢慢又染上一丝狂喜之色,心想今天总算能好好打一场了。 他双手持刀劈过去,世安便用圆润的那头相迎。淡紫色光网随之往前扑,如捕猎般将那长刀绞在网中。 萧刀手臂上爆发出一阵红光,蔓延至长刀刀身,世安也用紫色妖光附着在虎爪戟上与之对抗。 见世安不仅毫不退缩,反而还折下尖利的那头,一步步往前迎刀而上,萧刀心中惊骇不已:这小女妖实力竟然如此吗! 他不得不用力将长刀抽出,将长刀一分为二,变成两柄短刀。 世安亦将虎爪戟一折为二,左手尖枪右手圆锤,再次迎了上去。 …… 满地风沙走石,几棵大树应声折断倒地,弄得此处入口更加混沌看不清了。 分卷阅读151 附近路经的妖族都停下脚步,目瞪口呆的看着满天的红光和紫光。 “哇,这实力也太厉害了吧!” “据说是有人在挑战萧刀前辈呢。” “萧刀前辈不是被退下来的长老吗?但不是说他只是在妖皇殿外议事的小长老而已吗,实力居然如此令人敬畏?” “对啊,那我们这样的小妖进去后,是不是就是被当炮灰的……” “嗨,梦想还是要有的,反正也实现不了。不如在此观摩学习呀!” “……” 此时的世安,与前世来挑战的世安相比,按理说实力应该相差挺大。 但不知怎么,她居然觉得和萧刀这番争斗,还挺……轻松的。 莫非是傅雪那魇魔阵有何奇效之故? 不过魔族的功法对她这个妖族能有什么帮助呢,不对不对。 世安疑惑地分心瞟向行远,想与他对个眼神,却见他被耀得浑身红光,看上去有些妖异。 仔细一看,似乎是他胸前的赤光格外盛烈之故。 世安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按理说目前傅雪还未帮他们点亮第六片花瓣,小和尚那朵赤莲应该也很老实才对,但他如今这副模样看起来却很不对劲。 不是说青莲被点亮后,赤莲才会被点亮吗? 难道说……现在不先点亮青莲,赤莲也能先亮起来了? 世安将尖枪幻出数十个虚影,奋力掷出逼得萧刀不得不退让应对,然后神情焦灼的抚摸上鬓边青莲,唤道:“良画。” “姑娘,我在。怎么了?” “你此刻在莲中可有不适之感?” 良画道:“……说起来,好像是能感到莲中清气越来越多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世安边与他对话边继续投入打斗:“难道是那个魔头对青莲做了什么手脚?” 过了会后,良画才回答,似乎是去查看了:“说不上来。那魔头输入的白光确实有用,让我看到了第六个小世界的’门’的位置和形状。那’门’里面应是有什么奥秘,但我现在还进不去。或许等那魔头点亮第六片花瓣后,我就能进去一探了。” “可是小和尚现在有些不对劲,那赤莲给我的感觉也不是很好。” 世安把上次与行远的谈话内容快速跟良画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青莲是本性,赤莲是劣性吗……倒也说得过去。” 良画沉默了片刻后,意味深长地说:“不过我觉得姑娘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毕竟万事都是相对的。所谓本劣,也不过是根据当时情景相对而言的。再说了,或许什么时候……本劣会互换也说不定呢?” 这番话有些绕,也有些深奥。 世安怔了下,差点被萧刀给砍中右臂,慌忙斜身躲过:“良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姑娘你若继续往前走,定能破解开其中所有奥秘。即使目前那赤莲对小师父影响有些大,但还有青莲和我在压制着呢,莫要过分担忧。” 也对。 毕竟那青赤莲花相依相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来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但是现在小和尚身上的赤光愈加盛烈,看向她的眼神也有些不对,这情景着实令她心生担忧。 还是要尽快分出个胜负,然后和良画商议下如何为小和尚查明情况才好。 于是世安肃了神色,朗声道:“萧刀前辈,得罪了。” 她再次用了“弦”,并用圆锤头上的光网一起将萧刀罩在自己的妖光之内。 萧刀忍不住大叹一声“好”,飞快地把双刀舞成了两道残影,将那光网割开一个大口子,纵身飞出。 世安皱眉心想,这个武痴还真是难缠。 但忽然有一阵凌厉无比的风雪袭来,冷彻入骨,众妖都慌忙躲在树木灌丛后面作以躲避。 等萧刀再次用双刀破开那风雪阵后,眼前的小女妖和小佛修已是不见了踪影。 他目光一沉,扭头吩咐手下几句后,再次隐匿在这入口之中了。 …… 一片寂静的竹林内。 世安扶着行远坐在一块大石上,冷声质问道:“傅先生,你为何不一开始就帮忙隐了小和尚身形呢?” 虚空中微弱的扭曲过后,傅雪现出身形来。 俊美异常的他笑着说:“我哪儿知道小师父的实力居然……是这样。” 他话语中的停顿,在世安听来莫名刺耳,心里十分窝火。 她刚要与他理论几句,却被行远一把拉住:“世安,我确实技不如人。” 世安没好气地白了傅雪一眼:“我可不怕这个魔头!他也不见得能打得过前……做了妖皇之后的我。” 傅雪赞道:“不错,就是要有这个勇气和决心。” 所以他才一直默默旁观世安和那萧刀的打斗,想要知道她的能力到底有多强。 但那小和尚身 分卷阅读152 上突生异象,已经引得一些妖族聚集过来了,他不由得暗自担心若是一直放任不管,会引来妖界的更多注意和高手,届时他的踪迹必定会被发现,身为魔族再想去炼妖阁的话就更艰难了,所以才出手干扰。 世安哼了声:“这还用你说。” 傅雪嗤笑一声,突然问道:“方才你为何在和那萧刀的对战中,频频放水?他是你的老相识?” 世安一惊,他居然看出来了? 她这模样便是默认的意思了,傅雪登时厉声怒道:“就算是老相识,也不能心慈手软!你可是要做妖皇的,心软如何能成大事!要么你现在就掉头回去做你的小妖罢!” 这可是紧要关头,如有需要定当痛下杀手以确保能能往前走,而不是就地死去。她以为妖皇是那么好得的吗? 傅雪越想越气,尤其想到池月的一缕孤魂,他就更是气得恨不得自己动手算了:“这是正儿八经的打斗,甚至是杀戮,不是让你来切磋的!”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仁慈。”世安不做辩解老实认错,深吸一口气后看向炼妖阁的方向。 傅雪说的没错,做妖皇可不是要一路硬着心肠吗? 怎么自己重活一世后,反而变得束手束脚了…… 世安眼神茫然的看着那座妖气缭绕着的赤紫色高塔,忽然想起前世做妖皇前…… 那时的她孤身一人,无亲无友又无依无靠,作为一只被放逐的半残虎妖努力苟且偷生,躲在那些冰冷肮脏的山洞里一点点舔舐伤口又拼命修炼。 都说狡兔三窟,她这只老虎可不止三窟,而且为了不被捕获练出了绝佳的听觉和夜视能力。这都仅仅是为了不再被追杀不再被打…… 然而后来她还是被逼到不得不决定绝地反击,隐姓埋名的一路反上,一心要去做妖界最强的妖皇。 彼时的她想的很简单——只要能站得够高,被更多的人关注着,那些想动手害她的人就会有所顾忌和收敛。 而身为妖族,留在妖皇殿能护着的范围内无疑是最好的确保办法了,哪怕只做殿门口的一个小卒也可以……谁知道她竟懵懵懂懂的一路打到与前妖皇对决。 等坐上妖皇之位,接收万妖顶礼膜拜时,她还是觉得很不真实——我已经安全了吗?不再担忧日夜被追杀了吗? 直到有想讨她欢心的人捉来了那个莫名处处针对她、一心要她死的族长,她才感到——这个妖皇她确实做得,也确实再不用担心自己哪天会被杀死了。 前世的她先是悲苦的,但悲苦过后又是肆意的。然而肆意没多久,就因为去救阿渊而…… 对了,阿渊! 此时的阿渊肯定还被困在那处寒潭! 想到这里后,世安的眼眸熠熠生辉起来。 ☆、炼妖阁(3) 但她的双眼很快又黯淡下来。 因为她想到自己前世即便是做了那妖皇,也立刻召集了妖界内擅长破阵的长老们去为它破阵,但竟没有一人能解开那里的阵法。 前世都做不到的事,今生又要做何期待呢? 行远忽然发出一声闷哼,攥到发白的手紧抓着胸口。 世安立刻回过神来,不由分说的就要扒开他的衣襟,要把那朵赤莲拿出来。 然而她手还没碰到那赤莲,就被一道赤色光芒给弹了出去。 “世安……” 行远惊诧的伸手要拉她,好在世安一个倒翻跟斗站定了。 “噫……”傅雪一脸探究的看向他二人,和他们分持的青赤色莲花。 这是怎么回事? 行远则愣愣的看着发着光的怀中赤莲,神情逐渐变得厌恶起来。 他面无表情地拎出那朵赤莲,把它放在泥土上,又掏出一块云板,准备把它砸碎,但却被世安飞快地赶来阻止了。 “小和尚你疯啦?你不找身世了!”世安皱起眉头,神情严肃。 行远冷冷地看着那赤莲:“不找了。” 他又折身抓住世安的手,急切地说:“世安,我们不找什么身世,你也不要去做妖皇了好吗?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游走四海好吗?” 傅雪看的啧了声。 世安一脸古怪的看着行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行远愈发急切起来:“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也无所谓了。跟我走吧世安。” “为什么?马上这都第六片花瓣了,我也快能重做妖皇去报仇了……为什么突然要放弃?” 世安看着行远闪躲的双眼,握紧他的手,尽量温和地问:“小和尚,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我,我……我只是觉得没必要了啊!” 行远心头再次浮现那些支离破碎的可怖画面,语无伦次地说:“我只是不能再往前走了,否则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世安以为他是担忧赤莲全亮之后,他的劣性会彻底呈现出来而不安,就准备 分卷阅读153 说些什么安抚他,要他放心。 但傅雪倒是抢先说话了:“恐怕那可不行。既然好不容易进了这妖界,炼妖阁又近在咫尺,恐怕走不走下去可由不得你来做决定。再说我那魇魔阵虽然被她给破了,但是嘛……” “但是什么?!”行远猛地抬头直视着他,“你搞了什么鬼?” 傅雪淡淡一笑,轻松的说:“但是那魇魔阵毕竟受了我多年功力养护,我可无法保证她不受那阵法的任何影响。万一她运气不好入了魔——” 行远霍然站起,愤怒地逼视着他。 傅雪慢悠悠地继续道:“若想彻底终结她身上的魔气,那就只能按我说的去做——进炼妖阁,把我的修为功力与那无字卷轴做交换,等复活池月之时,我已不是魔族,她身上的魔气自然也能消逝了。” “那倒不见得。”行远冷冷地说,“还有一种办法——杀了你。” 世安惊了:“小和尚,你可是出家人呐,怎么说话还打打杀杀的。这可一点都不慈悲……” “慈悲?我待人慈悲有用吗,还不是抑制不住赤莲上的煞气和恶念!” 行远突然爆发了:“我甚至怀疑这所谓的并蒂莲到底是否与我的身世有关,这会不会只是什么阴谋!” 从他身上爆出一层淡淡的金赤色光芒,往外膨胀开去,震得不少竹子被拦腰折断倒地,大片细竹叶飞扬在空中。 那片光芒虽然淡,但其中蕴含的巨大毁灭力十分可怖,甚至逼得傅雪都不得不挥袖做了个小的风雪屏障来抵抗。世安也立刻用虎爪戟舞出了一片光罩,一脸震惊。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失控成这样,都不像他了。 “小和尚……” 等那波无形的冲击过后,世安才小心地走近他,安抚道:“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真的吗?” 行远双眼微红,胸口也是一片红色。远远望去,他整个人像是一只在燃烧着的红烛般夺目。 这样的异象很快就会吸引来更多的妖族的。 傅雪与她传音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要尽快前往炼妖阁。” 世安点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蕴含了几分妖力的鬓边赤莲朝行远扔过去! 莲中良画早已得到指示,配合她的妖力做法,打开了五朵莲花小世界的门。 五道不同色的光芒被同时放出,罩了行远一身一脸。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那五道光芒集中在他那朵怀中赤莲上,如一只半透明的手般,奋力将那快要燃烧起来的赤光往回压。 有几只鸟妖被方才那阵金赤色光芒所吸引,无声地合起翅膀降落在附近,却被机敏的世安和傅雪给远远打散了。 鸟妖们连滚带爬的扇起翅膀遁走,地上却又冒出了更多前来窥伺的小妖。 世安将虎爪戟分作两个,插在行远身侧做了个简单的守护阵法,然后飞快地弹出指尖妖火,去驱赶着那些小妖。 傅雪亦用风雪做辅助,用大风将它们吹走,用冰雪将它们冻得身体发僵。 但奔赴而来的妖族还是越来越多。 好在那五色光芒在良画的作用下,很快就把行远身上的赤光给封了回去,然后缓慢归于青莲之中,又自行回到世安鬓边。 见行远神色逐渐正常下来之后,世安不再恋战,取了虎爪戟抓起行远就往炼妖阁的方向奔去。 “世安,对不起……”行远有些虚弱地说。 世安知道他是在为方才的退缩和失控道歉,抿唇强笑道:“没事,你先休息会吧。” 跟随在虚空中的傅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几眼。 横竖这两次大动作,已经引起了大妖们的注意,再做隐藏的话没必要也不现实。 所以世安索性放开妖力,一边解决那些敢与偷袭她缠斗的小妖,一边全力朝炼妖阁而去。 …… 炼妖阁,顾名思义是试炼,是修炼,也是锻炼。 那里不是所有妖族都有资格进去的,只有炼妖阁承认的、有潜力的妖族才能进去。 这个意思是说,哪怕入阁者现在只是个小妖,但炼妖阁测出它身上有某种特质的话,可能也会放行。 而一般来说,大妖们都会被阻行。因为能做到大妖的,虽然已经有了妖族最认同的特质,但若是就这么进去的话,对于被放行的小妖们来说未免太不友好——横竖刚进去就是个死。 所以此时就需要有个守塔者来与大妖比拼,杀杀其锐气和实力,好叫进了炼妖阁后的妖族们都能有一个相对公正的对战机会。 当然,越靠近炼妖阁,也就意味着守界者的实力也越强…… 世安把前世记得的那些规则牢记于心,再抬头时,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那座高塔,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到炼妖阁外了。 再次看着这炼妖阁,她只觉得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仿佛又看到了前世那个一身血迹立于塔前、衣衫褴褛面色冷酷的孤独的自己。 分卷阅读154 在附近排队等着分号打擂的妖族感受到了她身上强悍的妖力,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噢哟,这个大妖不简单呐。” “可不是吗,她这实力堪比长老吧。” “不止吧!反正我觉得她入塔是没问题……” “话说塔身现在是浅绿色,那上一个入塔的应该是草木精怪咯?唉,弱者就是有弱者的好哇,不必挨打、只要被炼妖阁承认就能进去了。” “哼,你莫要想的那样简单。若自己实力不够,进去还不是给人当腹中餐的?老老实实打擂才是最好的办法。” “滚滚滚,真扫兴!” “……” 炼妖阁的形状很像一座高塔,塔底最下一层有四道异色大门。四道大门外的空地上,则自内而外分散着几圈擂台。 每圈擂台的颜色、高低、规模、数量都不尽相同,这是根据挑战者的归属地、实力、难度和挑战结果来决定的。 在那些妖族排队的终点,分站着一些守卫。他们将根据初步判定,给初战者们分发应去的擂台号码。 而此处之所以多以四色划分,是因为妖族们的栖息地可总结为山、林、水、泽。其对应的颜色分别是浅黛色、翠绿色、月白色、灰褐色。 想要进入炼妖阁的妖族,必须从最外侧的擂台开始往内走,每圈擂台至少都要撑过三轮,直至来到最中心的那个擂台,才能有资格与守塔者对战。 这也意味着来得越晚的妖族,将面对的对手就越强。 而分守在四道大门前的守塔者,分别是四位前妖王。 只有能在他们手下撑过一百招者,才可入塔去接受现妖王们的试炼。而成功登入塔顶者,则将直接有资格与现任妖皇对决。 傅雪分心听着那些妖族的窃窃私语,看着塔前那数十个擂台,再看看前方那个巨大的棕色身影,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小老虎,你行吗?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 世安并不跟那些妖族一起排队拿号打擂,反倒直接冲着浅黛色大门的方向而去。 因虎族多好占山为王,所以她选了山的代表色——浅黛色。 其他来攻塔的妖族因为面前的守卫和四大前妖王镇守之故,都在老实排队,不敢随意打斗或直冲那四扇大门而去,这会见了世安那股子自顾自的气势,再次议论开来: “那个女妖也太狂傲了吧!” “就是就是,看样子她是要去直接挑战前妖王之首逐日……哇,可惜了那张好脸蛋,居然这么想不开,直接去送死吗?” ☆、炼妖阁(4) 世安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了眼那个说她是去送死的小妖。 那个小妖被她这个清丽的笑容弄得脸上一红,差点走不动路。 傅雪啧了声:“你是准备用美人计闯关入塔吗?” “怎么可能。” 世安飞快地冲他做了个鬼脸:“我以为你知道的——毕竟我的实力比我的容貌更出色。” 傅雪:“……”没见过这么自夸的。 世安遥遥望着守在炼妖阁门口的那个棕色身影。 如那些小妖所说,逐日是四大妖王之一、也是之首,本体是头体格巨大的棕熊,性情暴戾嗜血,极难对付。 虽然前世她在进入炼妖阁之前与他交过手,后来还因为在偌大冷清的妖皇殿太过无聊,而默默研习了手下各妖王和长老们的弱点和命门……但现在的世安实力还不够,与他打斗的话必定无法全身而退。 或许,还会身受重伤。 不过流血受伤这种事,对于遇到行远之前的世安来说,不算什么。或许是被行远保护久了,她倒是快忘了曾经那些刀口舔血、艰难求活的日子。 想到这里的世安忍不住莞尔一笑,悄悄交代傅雪:“他的实力是四大妖王之首,极难对付。为全力应战,我想请你帮我隐去小和尚的行踪。若你替我护好他,事后哪怕我将这炼妖阁掘地三尺,也定帮你寻全了池月的魂魄。” 行远阻止道:“不必……” 然而世安已经翻转手腕,以指为刃划破了自己白皙的肌肤,以妖血做引,在身后显出了一个紫红色的“诺”字。 作为魔界魔主之一,傅雪自然也听说过逐日的名字,便郑重地也用自己的血,做了个白色的“诺”字。 两个“诺”字在空中靠近、融合了对方的颜色之后,分别烙在对方手腕上。 有了这样郑重的保障后,傅雪便动用自己的魔元,将行远收于自己的保护屏障之下。 行远深深地看着世安,不再说什么,但暗中服了些丹药调息运气,想要尽快恢复些好助她一臂之力。 世安仰望着眼前这座高塔,笑道:“等我与那逐日一战过后,这塔的外观就会变成淡紫色啦。” 傅雪听她语气轻松,不由得也放松了些:“为什么?” 行远替她答道:“ 分卷阅读155 因为炼妖阁的外观颜色,是随着胜出者的妖气颜色而变化的。” “小师父你是如何知晓的!”傅雪惊讶地看着他。 行远指了指某个擂台。 那是隔壁的“水”之擂台中心,有个浑身是伤的女妖胜出了。她收起墨绿色的妖气,向守塔者恭敬行礼后,一跛一跛的走入“水”之门中消失不见了。 ——塔身随之变为墨绿色,一闪一闪的告知众妖这一消息。 这无疑引起了一片哗然和讨论。 而塔身的整片墨绿色闪烁几番过后,化成了一个小光点,轻盈地落在塔身底部。在那里,已经有了许多类似的不同色、不同大小的光点,叠罗汉似的叠放着。 傅雪继续看了会,好奇地做出猜测:“这些光点应当是代表入塔者吧。光点往上走,意味着攻塔者进了下一关;光点黯淡消失,应意味着……其挑战失败了?” “不错。”世安道,“入塔只是第一步,越往上走……越难。最后塔身上剩下的光点不会超过五个。” 那五个光点,自然分别是新四大妖王和新妖皇了。 傅雪若有所思地盯着她:“那你觉得,你能走到第几层?” “世安当然能走到最顶层!”行远不由分说,斩钉截铁的打断他的话。 傅雪不置可否的笑了,再次确认道:“小老虎,你觉得呢?” 世安笑看向行远:“小和尚说的没错啊,我自然会站在塔顶,看着整座塔为我闪耀!” 行远温柔地笑了。 * 闭眼坐于阁门口的逐日忽然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强烈妖气,便慢慢睁开眼睛。 睁开眼前,他心想:有点意思,总算来了个不会一掌就被自己给拍得重伤的小妖了。 睁开眼后,他就恨不得自己没睁开过眼睛——这么娇滴滴的小女妖,不会也是想跟自己撒娇走捷径呢吧? 他逐日最恨这种无能的女妖了! 然而眼前这小女妖明明看到他神色不悦也未停住脚步,还不亢不卑的行礼道:“见过妖王。” 倒是没有什么妖艳做派,不像是个走邪路的妖……逐日勉强颔首,作以回应。 已经有维持秩序的守卫快步走来,拿着武器横在世安身前,示意她不要继续往前走了。 世安无意挑起无谓的争斗,便停住脚步,冷静地看向逐日。 虽然逐日已经是“前”妖王了,但对于世安来说,无论何人,其曾经正儿八经获得的荣耀,都是一世的荣耀。 无论如何,他们得到的那份荣耀都来之不易,自然不该被轻易忘却。 她打心底里尊重这些脚踏实地坐上高位的妖族。 逐日没有忽略她的态度和称呼,心里对她略有改观,于是站起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语气平和的提点说:“你应该去左手边排队,等候入场。” 横在他们之间的翠绿色擂台上,有只蓝狐被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痛苦地呻.吟着。 几乎是瞬间,它周身的蓬勃妖力就涣散成了一片浅蓝色的薄雾。一对粗壮的前肢软绵绵的耷拉在地上,上面尽是斑驳血痕,看样子已经悉数尽断了。 回头看其他被扔出或被打下来的败者,大多也都受了重伤,或者残了……战斗就是如此残酷,如此血淋淋。 随即有两个守卫前来把那只蓝狐拖走,另一个守卫沉声道:“下一位’林’之挑战者请上擂台。” “林”之挑战,与“山”之挑战有些类似,但更注重术法的比拼。 因为地形原因,“山势”比“林间”更为复杂,所以要求的综合素质也要更强些。 因此,“林”之擂台上能见到不同色的薄雾缭绕,或有花草树木结成的迷阵。 逐日让守卫把她困在“山”、“林”擂台之间,也是故意要借这残忍的画面来打消她的“天真”念头。 世安低头笑了下,随即爆出一层妖气震开那些守卫,继续往前走向逐日,然后停留在最中心的浅黛色擂台边上。 “你……”逐日见她面色不变,拦住她的守卫却下盘不稳连连后退,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微微正色起来。 世安拱手道:“小妖斗胆,想请妖王赐我一百招。” 此言一出,不仅在附近排队的妖族懵了,上前来呵斥她的守卫都也呆住了。 ——这不是当众给最强守塔者下战帖呢吗?! ——“请赐我一百招”,意思不就是“我觉得我的实力与您有一拼,来与我打上一架吧”吗? ——这几日来的妖族中,虽说也有敢直接挑战四大前妖王的,但敢直接挑战最强守塔者逐日的,她还是头一份呀! …… 在今年这次守塔前,逐日不是没遇到过敢直接挑战他的愣头青,但是敢这么做的女妖,他还是头次遇到。 毕竟眼前这个小女妖,看上去也就只有他本体的一条手臂那么大点儿…… 看着她那张恬静清丽的脸 分卷阅读156 庞,逐日不禁生出一丝恻隐之心,索性多指点了她两句:“莫要胡闹。老实排队打擂,是在短时间内提高修为的唯一途径。” 世安望了眼虚空处那点白色后,微笑道:“小妖并未胡闹,只是在赶时间罢了,还请妖王成全。” 守卫们:“……”感情您是赶着去送死好投胎呢? 逐日想了想后终是不忍,便释放了些威压罩在她身上,想要以此压弯她的膝盖,让她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可笑。好让她主动知难而退,别那么好高骛远,也是给她留个面子。 然而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妖竟然好端端的站在原地不说,神色也一分未改! 不仅如此,逐日竟然还逐渐感到一股妖力在反向与他对抗着,登时心中一凛,再看向世安的神色也认真了不少。 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威压都仅针对对方,没有波及到其他人,所以守卫们和其他妖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能看到那二人对峙片刻后,逐日居然挥手令守卫们撤开,然后指着离浅黛色大门最近、也是最大的那个同色擂台说:“既然如此,请。” 世安恭敬地行礼颔首,然后跟在他身后纵身跃上那擂台。 “开始记招。”逐日回头吩咐道。 一旦世安在他手下过到了一百招,战斗就自然中止,她也能光明正大的走进那扇大门。 前提是——她能撑过一百招。 几乎是同时,其他擂台上的妖族都默契地暂停了战斗,纷纷看过来。 然而一声轻笑响彻天际,随之而来的是如浸了毒液的一句警告的话:“私自停止战斗者即为出局,尔等不知道吗?” 站在擂台上的妖族闻之都似乎感到被一条冰冷的蛇缠绕上身,纷纷忍不住一抖,慌忙再次投入战斗。 一时间,四周尽是噼噼啪啪的妖力相撞声、乒乒乓乓的短兵器相接声…… 世安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这话的是“林”之守塔者,前四大妖王之一的——伏笛。 ☆、炼妖阁(5) 伏笛此人长相妖娆,本体非兽类,而是草木类。 他善谋,所会术法又是一绝,所以才能打败林间诸多兽妖,坐稳妖王之位。但因为天生优势不如“山”类妖族,所以即便做了妖王,也只能屈居第二,在逐日之下。 也正是为此,他对于善斗且以“山”为代表的妖族不大待见。 不仅如此,他对手下败将的处理手段十分残忍、恶名远扬,至今还没人敢去挑战他,甚是无聊。 他左右闲着无事,对于敢第一个挑战逐日的妖族也很好奇,就索性悠悠踱步过来,似笑非笑道:“逐日,没想到你要比我先出手了啊。” 逐日知道他是想来看自己笑话,就微微斜他一眼,简单道:“无妨,很快就好。” 他看着世安,如翩翩君子般伸手邀道:“请。” 这是让她先出手的意思了,世安立刻礼貌回礼:“多谢妖王照顾。” 但她没有立刻攻击过去,而是先绕着擂台与逐日反向相对着走,借机观察他。 走了一圈后,世安在心里默默说了句“抱歉”,然后从指尖抽出虎爪戟,狠狠地朝他左腿打去! 逐日下意识地把左腿收到身后,却不料世安的真正目标是他暴露在身前的右腿。 他不由得心里暗叫一声糟糕,想要转身躲避。 然而眼前这女妖来势太快,只听“哐”的一声,她手中那虎爪戟的圆端重重的敲在他右腿上,打得他膝盖一弯,差点就地跪倒。 世安轻吁出一口气。 果然,与她记忆中一样——逐日右腿上有严重的陈年旧伤。 前世有次逐日奉命办事回来,右腿一瘸一拐的走入妖皇殿。这让世安很是纳闷,因为她明明事前赐了一堆灵丹妙药给他,交代他的事情也不是很难。 对此,逐日回答说,这是在某次争夺地盘时受了对方的暗算之故。但那时他已力竭,无暇顾及太多,后来才发现对方刺向他右腿时特地淬了毒。做了妖王后,他虽然用了不少灵丹妙药治疗,但无法彻底根治。 之后,他素日里都很注重用妖力加在右腿上作以掩饰,但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看出有些跛的。 世安对此表示遗憾,并抓了几个善用毒的长老给他治疗…… 虽然逐日是个尽心尽力的手下,但此时对世安来说,他是个实力可怖的前妖王。 为了尽快入塔,她只能对不起他了。等做妖皇之后再找人给他治疗和封赏吧…… 逐日虽然被她那一击打得差点跪倒在地,但毕竟身经百战,他迅速地用右臂做以支撑,同时把左臂原形化——露出了棕熊的本体前肢。 接着,世安的虎爪戟瞬间像是敲在一面石盾上,手被震得发麻。 ——唉……熊妖就是麻烦,皮厚血也厚! 世安蹙眉,贴地翻身、蹬脚踹向他左膝窝,并放出十朵指尖妖火封住了他的退路。 分卷阅读157 逐日就地一滚躲开了她的一踹,但身上必不可免的沾上了她的妖火。 但他并不慌张,心道区区妖火而已,扑灭了便是。 然而下一瞬,他竟然浑身都燃起了浅紫色妖火,烧得他不得不露出了本体——一头几丈高的巨大棕熊。 他的本体太过巨大,快要与炼妖阁的第二层相持平,一只脚更是大得快要踩碎了脚下的整个擂台。 好在每个擂台都有专门的术士守着,将各擂台分封于数个四四方方的透明结界之中。 结界看起来都是一样大小,与擂台边缘相差无几,实则内里大得可容一座城池。无论结界里的打擂者们如何折腾,也不会妨碍旁边的擂台,更不会对炼妖阁产生破坏。 伏笛大剌剌的坐在逐日的位置上,敲着身下太师椅的扶手,紧盯着世安和逐日的打斗。 守卫们也看得直了眼,纷纷说:“看来这一战要打很久了。” 但世安再次出乎了众妖意料。 因为逐日身上的浅紫色火焰忽然具形化,犹如一根根“弦”般剥离了他的本体,又迅速地自行交织成网,把他困在其中。 而那些“弦”在交织收缩的同时,逐渐汇集向世安手中去。 此时此刻,最强守塔者已被她收入“网”中。无论逐日怎么挣扎嚎叫,都挣脱不得那些“弦”。 ——看样子胜负已分,战斗已然结束。 ……别说一百招了,这连十招都还不到。 这一切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犹如鬼魅掠影——众妖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众妖迫于逐日声威,不由得面面相觑,疯狂的用眼神交流起来。 “网”中的逐日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试着通过变大身躯来撑断那些“弦”。但他越挣扎变大,“弦”就越是锁紧,深深割入他的皮肤。 但他依然在尝试,纵使满身血痕,血滴如雨。 然而那可恶的女妖竟然轻言细语的问他:“敢问妖王逐日,我有了入塔的资格吗?” 这小女妖究竟是什么来头! 逐日气喘吁吁,满身的汗混着血流在身下的擂台上。但他就是不愿意认输,因为他居然在这个小女妖手下居然连不到十招都过不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这个前妖王岂不是要成了整个妖界的笑柄?! 透过身上这层淡紫色的“光网”,逐日看到了其他妖族的神色,还有伏笛他们三人意味深长的神情…… 逐日眼神一肃。 不,他不会容许自己再大意,也不容许自己被非议! 逐日朝天怒声嘶吼,想要用妖丹拼上一拼。 伏笛的眼神立刻变了,他是疯了吗!无非就是个入塔者而已,放她过去不得了,何苦用妖丹去拼……万一他败了,那一身修为也就废了啊! 世安也在震惊中。 只不过她震惊的,是感觉自己此次操纵“弦”更得心应手,威力也更大了。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因为她上次用“弦”之后就觉得有些精疲力尽,按理说这次对上的可是逐日,不该如此轻易才是啊! 但她听到逐日嘶吼过后,一颗棕黄色的妖丹从他口中缓缓升起,心里想的登时和伏笛一样——逐日他是疯了吗! 她只是来打擂的,不是来杀人的…… 紧急之中,世安想起了不久前良画从借助莲中小世界,将行远那朵赤莲封印的画面。 世安立刻问道:“良画,你能助我将他的妖丹逼回体内吗?” 良画道:“或许可以一试,只是那样可能会暴露我的踪迹……” 世安道:“无妨,我会用妖火掩护你。” 良画不太赞成:“可是那样你会平白失了许多妖力的!” 世安看着逐日,心中只觉有些疲惫:“无妨。本就是我作弊才赢得如此之快,我不能害得他就此废了。” 良画不再多言,打开那五个莲中小世界的门,再次凝结成一只手来。世安随之爆出一层紫色妖气,裹在那只手上,朝着逐日的妖丹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她收回了那些“弦”。 等到逐日脱力的重重跌在擂台上后,世安走到他身侧半跪下,愧疚道:“逐日,你不必如此的。你很优秀,妖界还很需要你。” 逐日那双黑色眼珠定定地看着她,里面清楚地透出不甘之色。 世安索性坐下,对他说:“你现在还不认识我,但我早就认识你。我们还是不错的朋友……我只是想进入塔中去成为妖皇,本无意伤你。” 逐日眯了眯眼,心道她在说什么? 世安又坚定地做出承诺:“等我做了妖皇后,你就会是妖皇殿中最得力的长老。” 逐日不屑一顾。 世安无奈道:“唉,你这个性子怎么跟萧刀一样臭。” 萧刀?就是那个武痴?也败给她了?看来这小女妖果真有几把刷子,说不定还真能挑战下妖皇呢?不过等她入塔后,能上 分卷阅读158 到第几层就不好说了…… 逐日正色看着她想了会,举起一只前肢——表示予以通行。 世安站起来,无比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然后大步走下擂台,无视其他妖族的目光和私语,走入浅黛色的“山”之门中去。 与此同时,塔身呈现淡紫色,闪烁了好一会。然后一个更大的光点缓缓落在塔身底部,如一颗王冠上的顶上宝珠般依然闪着明亮的光芒,俯视着众妖。 所有妖族都忍不住打心底里打了个哆嗦。 这可怕的威压! * 在入塔的那一瞬间,世安特意在周身三尺之内布下浓厚的妖气,掩护着傅雪和行远与她一同走进去。 傅雪悄声道:“你还说那逐日多厉害呢,结果就这?” 世安没好气道:“他本来就很厉害!我只是……” 她下意识地住了口。 她不能当着外族人的面,说自己重生的事。 身后的大门缓缓闭拢,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发着光的、浅黛色的“山”字。 世安沉默地向着那个“山”字走去,然后把手放在这个上下浮动着字上。 眼前一晃,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一阵震耳欲聋的厮杀打斗声传入耳中。 紧接着,几条藤蔓无声地缠绕上她的身体,又迅速勒紧! “世安!”行远忍不住担忧的惊叫出声。 ☆、炼妖阁(6) 世安不急不躁的在那藤蔓上点了几簇妖火,火焰迅速地顺着藤蔓往回烧,只烧得那妖痛叫不已,松开她的身体。 与此同时,虎爪戟已自行飞出,如锋利的匕首般将那些藤蔓快速切割成一段一段。 那藤蔓来得快去得也快,不消几瞬就无影无踪了。不过纵使世安想去找那个罪魁祸首,眼前却不时有妖族缠斗着压过来,世安又不想插手保持中立,只得先四下避让开来,退于一旁。 傅雪轻笑了声:“还挺有两把刷子嘛。” 世安耸耸肩。 行远低声提醒道:“世安,小心看前方。” 世安微微颔首,脸色凝重。 这层正中间有两扇光门,一红一黑。 记得这第一层的通行规则十分简单粗暴: 连败十次及以上者,被吸入黑门,淘汰,塔身光点消失; 连胜十次及以上者,被吸入红门,晋级,塔身光点随之登高。 对比外面规规矩矩、有始有终的擂台,这里的难度不知道要高了多少。 因为这第一层没有以山林水泽来区分打斗区域,而是激情混战。 而混战中的大多妖会明智的选择临时结盟,两两联手对战十局打败对方,以便在保存实力的同时,换取相对安全的晋级资格。 而以“山”为代表的攻塔者大多喜好单打独斗,因为他们实力超强且作战经验丰富,但相应的……他们也会成为“林水泽”妖族的合作攻击对象。 不过在这第一层,还有个很耐人寻味的规则——每个回合结束时,胜出者身上会被赋予一个红点标记,惜败者身上则会多出一个黑点标记。 更不幸的是,这些标记是无法用衣袍或者妖术遮掩掉的。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只要打败了身上点数标记的妖,其身上的点数就会悉数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不仅避免了冗长的混战,也比较清晰直观地告诉大家“江山易打不易守”这个简单的真理。 有的妖辛辛苦苦打到了五个红点标记,但一朝不小心就被人打败,身上的五个红点也瞬间变成了一个黑点。 真是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这个规则也意味着……无论身上是红点多还是黑点多,都极可能成为众妖的攻击对象。 比如角落那边男妖,臂上已有了七个黑点标记,再有三次他就要被吸入黑门、被淘汰了。而围攻他的妖族身上,标记数量大多在五个以下……都是想轻松捡人头尽快登高一层的。 反观另一边,那臂上有七个红点标记的黑衣女妖身后,跟着的妖族就更多也更复杂些了……有已经被多个黑点标记、但想跟着强者补刀捡漏的,有被少个红点标记、但喜欢迎难而上的。 除了极少部分妖族在认真挑选水平相当的对手以外,大多妖族其实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单纯好骗。 傅雪忍不住啧了声:“能想出这个规则的妖,真是很厉害啊。” 世安轻笑了下,听不出什么情绪:“不,想出这个规则的——是人。” 傅雪惊了:“人?妖界的规则怎么会让人来定?” 世安没说话,表情有些讽刺,亦有些沉重。 行远一直默不作声,忙着替世安把手周围想来偷袭她的妖族,但奇怪的是在她利索的把那个藤蔓妖收拾之后,敢来挑战她的妖族也瞬间如退潮般散去了。 世安周身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圈子,把她和众妖隔离开来了。 分卷阅读159 对此,行远心中有喜有忧。 因为这样的话,她的安全就能得以保障;但是如此的话,她要如何尽快上到第二层呢? 不过世安倒是一直惬意的靠着四彩色的塔壁静静观察,姿势舒适得像是来消遣踏青的,惹人注目。 而且她望向那两扇光门的时候,眼神里尽是不屑和挑衅,女王风范尽显,十分吸引人。 行远忍不住频频回头去看她。 “小师父,这小母老虎好看吗?”傅雪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放松的魔力,还带着一□□.惑。 行远不假思索地点头,坦诚道:“很好看。” 说完后,行远就立刻清醒了过来,脸色不善的望着他。 偷笑中的傅雪立即正色道:“这不是看这里太过血腥,怕你这种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小和尚遭不住吗。放松放松,哎哎别打我啊,小心结界破了……” 世安对他们的小动作和低低的争执声视若不见充耳不闻,只顾着暗中感慨: 记得进入第二层后,还会以“山林水泽”作区分。只有最为实力的强者才能胜出,才能有资格进入第三层,与现任长老们对战。 所以即便那些小妖在这里抱团赢得进入红门的资格,上去后还是免不了直面强者的命运。 但是对于大多妖族来说,若能进入第二层,多少也能为本族争光,震慑其他妖族了。 为此,他们都在拼尽全力。 眼前混战厮杀这幕宛如修罗场,到处都飞着阵法、兵器,甚至是……残肢。 这些残酷画面看得回过神来的行远心惊胆战,暗自为世安担心。但他的金色佛光和佛门功法都无法使用,否则定会立即败露踪迹,给世安惹来不必要的诘难和麻烦,因此他缓慢地将目光移向了怀中赤莲。 半晌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 皮了一下很开心的傅雪亦望着眼前一幕幕血腥画面,由衷地对世安叹道:“小老虎,你们妖族还真是喜欢打架啊。” “你们魔族不也是?适者生存罢了。” 世安纵观全场,终于锁定了一个目标——目前身上红点标记最多的一个男妖。 那个男妖暂时看不出本体是什么,不过招式阴毒,擅长偷袭。他身上已经有了九个红点标记,再有一个就能去第二层了。 世安勾唇一笑,懒洋洋地活动了下筋骨,然后展开身形朝那男妖掠去。 ——她不喜欢善偷袭的人,总觉得这种人心术不正,便下意识地觉得需要教他怎么当好一只妖。再说了只要打败这厮,就能直接上到第二层了。 多简单省事啊! 行远见她这幅堪称懒散的模样,蹙眉沉默了会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担忧的提醒道:“世安你还是要当心点,毕竟能打败守塔者们的晋级者,实力多少都是比较强悍的。万万不可大意啊。” 世安笑笑:“放心吧小和尚,我定会须发无损的胜出!” 傅雪赞赏的鼓了鼓掌,安抚他:“小师父且放心,她可是志在妖皇之位的母老虎!这才第一层,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可他们话虽如此说,直到世安三下五除二的将那男妖打败,身上一下子出现十个红色标记之时,行远才松了口气,默默擦了擦掌心的薄汗。 一片柔和的红光闪过,世安的身影登时消失在原地,搞得周围的众妖登时一片哗然。 方才拿到浅紫色的身影是谁? 使的是“山林水泽”哪边的招式术法? 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出手补刀捡漏呢,战斗就特么结束了?! …… 第二层,又是以“山林水泽”作区分。 这层依然有一黑一红两扇光门,只不过判定规则就很诡秘了——一中间四方区域为战斗区,其他地方为等候区。战斗区内的混战结束后,身上红点标记最多者即为胜出。与此同时,结界开放,下一批挑战者入内。 相对不限时、不限次的第一层来说,这层无疑苛刻了许多。 但也有些不走正路的,会趁机在等待区做些手脚或者直接开打,让别人先中了自己的妖法或折损实力,等进入战斗区后自然就占了先机,赢得红点标记了。 不过奇怪的是,世安身侧依然没有任何妖来靠近,所以她的实力也至今也几乎未被消耗掉太多。 其实是她没有发现,这是因为——任何试图靠近她的妖,都会被迫迅速卷入一场新战斗中去。 行远敏锐地注意到了在东南角和西北角,分别有两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投在世安身上,似有所图。 但世安无比坦然的看了回去后,那两个身披斗篷的妖就立刻移开了视线。 行远不由得握紧怀中赤莲,心中警惕道:莫非这两个妖认识世安?而且妄图对她不利? 世安感到了行远身上的异常,立即严肃道:“小和尚你莫要再随便动用赤莲之力了!不用担心我……” 她神情淡淡的笑:“因为这层的妖族,都不 分卷阅读160 是我的对手。” 傅雪:……这小母老虎好狂。嗯,很对我胃口! 行远听她说要自己别用赤莲之力,心中顿感温暖,但也没立即答应下来,而是转移了话题,与她探讨起战斗区的胜负预测来。 因为他可是对自己发过誓的——绝不会再让世安在自己面前受伤。哪怕他真因赤莲而成了邪祟,也……在所不惜。 忽然,一声惊喜的呼唤传入三人耳中:“果然!大妖你也来啦?!” 世安转头望去,看到了个身量纤长、面容清丽的黑衣小女妖。 世安想了好一会后,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的女妖到底是谁,就只是先礼貌地点了下头,然后迟疑道:“请问你是……” 那黑衣小女妖急急地从“泽”之区域跑过来,眼睛弯弯,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你不认识我啦,我是阿菱啊!” ☆、炼妖阁(7) 阿菱? 那个醉酒后无比可爱的小娃娃? 世安惊奇地看着她:“你找回另一半身体啦?” 阿菱点头笑:“机缘巧合,上天眷顾。” 还记得阿菱因做善事而被灭族、又被追杀多年的悲惨过往,如今见她一副落落大方的成人模样,世安心中很是感慨,便发自内心的说:“恭喜恭喜!” 阿菱俏脸微红:“还要多谢大妖对我的帮助,不然我如今可能已经死去了。” 见她神情哀伤,世安大气的摆手:“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来是准备挑战妖皇之位的吗?” 阿菱摇头失笑:“大妖莫要同我说笑,妖皇我哪儿行……我只是想做个长老。” “长老?” 阿菱有些难堪的解释道:“是。主要因为我为族人们挑选的一处水泽,恰好在某个长老手中……但那位长老性情□□……” 她说到这里世安立即懂了:“既然是为了族人,那就做好准备,认真拼一场吧!” 阿菱坚定道:“会的。” 她和世安一起无声地站了片刻后似乎很是不安,便觊觎着她的神色,认真保证道:“大妖啊,如果我能做了那长老,我定会开放那处水泽,不会独占的。” ……所以,请不要厌恶我。 世安虽然不太懂她为何同自己解释这么多,但还是鼓励的笑道:“那很不错啊!” 阿菱这才松了口气,道了声谢。她看世安神情淡淡,便又低声补了句:“我也一定会忠诚的追随您的。” 见这一幕后,傅雪忍不住同神情亦淡淡的行远传音道:“这小女妖没问题吗,离她这么近?万一她使诈什么的——” 行远简单地说:“不会。世安对她有恩,况且她也没有伤害世安的理由。” 傅雪这才罢休。 这时候,阿菱也注意到了频频望过来的两个斗篷妖,便警惕地回望过去,然而这时候中心战斗区的结界已经打开了。 一些身上挂彩了的妖零零散散的分别踏入自己应去的区域,准备开始下一轮比拼。 阿菱只得先按下心中疑惑,暂与世安分开,去了“泽”之区域。 临走前,世安同她鼓励道:“第三层见!” 阿菱瞬间精神抖擞的用力答道:“第三层见!” * “山”之区域结界内。 世安率先走进去,然后……等了半天,面前也是空无一人。 有四人眼巴巴地等在区域外,眼神挣扎。 他们身上多少都挂了些彩不说,看向彼此的神色躲躲闪闪的,看向她的神色也暗含敬畏。显然是对她在塔外擂台上轻松打败逐日那一幕心有余悸,便犹豫着想结盟对付她,只是无人敢带头提出这个想法——都怕被她记恨对付。 眼看着隔壁三个区域内都开始得如火如荼,此处结界却因人数不够而迟迟未能闭合,世安无奈地撩了撩头发,简单道:“你们一起来吧。” 傅雪:“……”小母老虎你这样不觉得有些羞辱人吗? 那四人也都惊了。 他们也不多废话,互相对视一眼后便齐齐踏入结界内。 结界瞬间无声地闭合了。 见无人先出手,世安无奈催促道:“快些来吧!” 她既然如此这般讲了,其他四人便也没了顾忌,齐齐冲她而来。 世安面对着这几人,并未轻视或消极应战,但也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牌,就还是先老老实实地用了“弦”。 只不过毕竟是一对四,赢的过程比逐日那场要长一些。 半柱香后,那四人就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了,世安郑重地朝他们拱手道:“得罪了。” 依然是一道红光闪过,她来到了第三层。也是从这层开始,世安才开始谨慎了。 因为第层是与现任长老们对战,胜出者可选择取代其成为新任长老,亦可选择继续往上走挑战现四大妖王。 但无论胜出者 分卷阅读161 如何选择,现任长老们定会为了不被取代而使出看家本领来。 能上第三层的妖寥寥无几,目前也就十来个。而长老们共有八人,山林水泽各为两人。 世安只要打败“山”的两位长老,就可再上一层了。 然而此情此景还是让世安有些无语——除了已在对战中的两位长老,其他六位长老可能是等得太无聊了,就三三两两的窝在塔边瞧着塔下的擂台,沏茶闲磕牙。 世安傅雪行远:“……”这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她规矩的站在浅黛色的“山”之区域外,在等候的同时,与隐匿在阵法中的行远闲聊:“小和尚,你觉得那边谁会胜出?” 那边是“林”之区域。 前去挑战的小妖被一个透明的水球裹在里面,憋得青色本体一点点的变红。 它拼命舞动着四肢,浑身不停地发出一道道青色的光,想要打破那令人窒息的桎梏,但与它对战的长老只是悠悠的捏了个诀,那水球就骤然缩小了两圈。 它瞪大眼睛尖叫着,只是由于结界原因什么声音也没传出来。 这一幕光是看起来就很痛苦……结果自然也不难判断。 世安看了一圈,还没发现阿菱的身影,心道或许她还在下面缠斗,而一位“山”之挑战者正在与其中一位“山”之长老对战,便走向另一位长老——冬幼。 冬幼是只豹妖,本体是只白底黑斑的豹子,性格温顺,但也颇有实力。 前世世安做了妖皇后,觉得八个长老人数着实太少,山林水泽各两人的话不好形成牵制、激发和保持其战斗欲,就又不顾妖王们的反对,破格另提拔了八人,逐日和冬幼都在其中。 冬幼倒是没凑过去一起喝茶闲聊,而是姿态清冷的站于一旁,看着山之区域的打斗场面。 见世安走向自己恭敬行礼,冬幼便亦回了礼,然后伸手邀请她去另一侧区域站定。 他身穿白底黑边长袍,长眉深目且肤色白皙,笑容淡淡却又带着一点冰冷的距离感,给人的感觉如同那冬日初化开的雪般,是难得一见的美男。 傅雪逗行远:“这位冬幼长老可真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呐。” 行远注意到世安对冬幼的态度亦不同寻常,不由得心生不安,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附和道:“确实如此。” 或许只是旧相识而已,他安慰自己道,毕竟这是妖界。 …… 二人开战后,旁观的傅雪忍不住啧了声,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这位长老也喜欢用雪花啊。” 可不是么。 世安掌心紫焰朵朵,冬幼幻出雪花片片,相比于他人的凶残打斗来说,两人的打斗十分唯美,像是在跳舞一般。 那些闲磕牙的长老们甚至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从塔边走过来围观,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紫一白舞动着的人影,在一旁点评道: “嚯,小女妖的紫色妖火竟能连成一条线!” “冬幼的雪花不也如同那飞羽般首尾相连?” “真是漂亮啊。唉,要是我们泽之妖也能斗得这么好看就好了。” “哈哈,你们泽之妖就是喜欢扔泥巴,瞧瞧那一个个大花脸!” “……” 傅雪分心望了眼“泽”之区域,登时差点笑出声来。 那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妖,可不是在互扔泥巴呢吗?不过那所谓的“泽”,可不就是水草丛杂之地、沼泽之地吗,那“泽”之妖们的特点是如此这般也就正常了。 不过方才那个黑衣小女妖好像就是去了“泽”那边? 想到这里,傅雪不由得暗自惋惜。多好的小姑娘,一会过来要是满身泥泞的话,可怎么找到良人哟。 * 世安并不想对冬幼太过残暴,因为在她眼里,冬幼无论何时都是淡然的君子。而逐日么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相对冬幼来说,他确实较为“莽夫”些。 对待莽夫只能用暴力才能使之屈服,对待君子则需尽量维持好体面,不然她后面如何招揽冬幼为自己做事? 但这在行远眼里则是另一番景象了。 他只看到世安唇角含笑,轻轻柔柔的放出掌心妖火,那冬幼亦双眼含情的望着她,只用了片片雪花围绕在她身边,还做出一朵花的模样来…… 看着看着,行远只觉得心口有些闷,然后一点点燥意升上心头。 傅雪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感到身边似乎有了一丝魔气,便立刻扭头查看。 只见那小和尚双眼微红,蹙着眉头定定的望着前方,胸口处又与上次一样透出了些赤色光芒来。 有几个长老甚至满脸疑惑地望向这边,傅雪暗道不好,果断出手封住他身上透出的那丝魔气,然后心情复杂的看了眼世安。 见那边虽然打斗场景唯美,但战况愈发激烈,傅雪担心世安分神,便不客气道:“我说小师父,横竖这小母老虎可是一路护着你紧张你的,不必如此对她不放心吧?” 分卷阅读162 行远深吸一口气,白着脸自我检讨道:“我最近确实有些不对。” 傅雪见他那可怜模样,将心比心想了下若是池月当着自己的面,与对手笑脸盈盈还跟跳舞似的……他就也心情不大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同是天涯沦落人 感谢小天使八喜、禁白的营养液! ☆、炼妖阁(8) 好在几人同在结界内,那冬幼用的又也是雪花,傅雪便悄悄扔出一个小雪团,打在世安后心处。 那小雪团与她碰触的那一刹那,快速散成片片雪花,贴在她的长颈上,激得她登时一个哆嗦。 世安忍不住缩着头往前疾走几步,不解的看向冬幼。但看他一脸坦然,双手舞动不停,转念一想便知道是傅雪搞的鬼。 这家伙在搞什么啊,催什么催…… 世安心中不解,但手上出的招数愈发加快了些,心中默默对冬幼说了声抱歉,然后瞅准一个契机,用虎爪戟在他穴位上一点—— 胜负已分,战斗结束。 冬幼诧异了一瞬后,风度翩翩的笑道:“恭喜恭喜,我输了。” 世安亦笑道:“多谢长老赐教。” 二人走出战斗区,冬幼把她引见给另一位山之长老,然后静候一旁,等他们二人战斗结束后,再做打算。 相比于冬幼来说,另一位长老的惜败时间就要短暂得多。 冬幼和那位长老惊诧的对视之后,双双在她臂上打出红点标记来。 一道红光过后,世安来到了第四层。 在这一层只有四大妖王,分别掌管着妖界内的山、林、水、泽。 一见她出现在这层,几位妖王就发话了: “没想到今日第一个来挑战的,居然是个小女妖。”说这话的身穿墨绿色长袍,是林妖王。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你是在歧视我们女妖吗?”水妖王也是一位女妖,一身月白色长袍衬着塔外月光显得各位清冷。不仅如此,她的长相也清冷。 泽妖王么,听起来很是个和事佬:“别吵了。总归是不枉费咱们在此等候如此之久。不过小女娃,你看起来应该是去挑战山妖王之位的吧?” 世安一一朝四位妖王作揖,然后正色道:“不,我要挑战四位妖王。” 泽妖王愣了下:“可是按规定,你只能挑战一个妖王……” “本来的话,理应如泽妖王如此。”世安补充道,“但我还是要往上走的,所以还请诸位妖王成全。” 四位妖王震惊的互相递了个眼风,然后泽妖王继续问:“你的意思是你要打败我们四个,然后要上塔顶挑战……妖皇殿下吗?” 世安颔首:“不错。” 四大妖王沉默了。 按理说能走到这层的,就基本可以说是新任长老了,即便是再随意挑战一位妖王且胜出,也能做那新妖王。但她居然对妖王之位都不满意,反而志在妖皇吗? 这不由得令他们想到了近些时日,在妖皇殿内听到的流言蜚语。 那流言蜚语中,频繁提到的是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妖神殿下。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妖界内的无聊话本,是有志小妖为激励自己所编排的故事,但从无名小妖到妖王、妖皇再到妖神这件事……实在是太振奋人心,他们甚至还特意观察了水妖王一段时间。 因为水妖王就是从一个无名小妖做到了妖王,但水妖王明确表示了很多次,她志在管好妖界内各处水域,想把水妖发展起来,对其他的实在没有心力。 但今日这小女妖从在塔外十招内打败逐日,又飞快地第一个登上这层,还直言要挑战前妖皇…… 四大妖王现在心情有些复杂。 他们既希望妖神殿下的传说仅仅是个传说,又不希望她的传说仅仅是个传说,对于眼前这个小女妖的看法更是多重多样。 一时间,这层陷入了沉默。 世安耐心等了会后,只好走到一位自始至终未发话的妖王面前,认真道:“请山妖王赐教。” 山妖王名唤修杰,本体也是一只老虎,而且是最为凶猛的黑虎一族。他比较沉默寡言,出手快且凶残,但为人正直,是个很不错的妖王。 修杰也不废话,亦正色道:“请。” 世安的神色凝重起来。 显然,对于修杰这样实力碾压的山妖王,仅靠虎爪戟和“弦”是不够的。 她暗自运转妖丹,将流转在妖丹外的那层心头火顺着脉络逼出指尖,然后用被强化了数十倍的“弦”攻向修杰。 修杰不退不让,徒手抓紧那些“弦”,并试图用深厚的妖力将其崩坏斩断。 两人身上那层看不见的妖力无声地相撞在一起,然后“嘭”的一声迅速往外波及,震得塔壁都晃了一晃。 塔内外传来阵阵惊呼和惊吓声,守卫们立刻喝止、维持秩序。 其他三位妖王立刻分别站在三处,做出一个 分卷阅读163 简易的三角罩结界来,好让他们的打斗不至于毁了整个炼妖阁。 世安并不在意外在干扰,专心的对付修杰。 这样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是她渴望了许久的。与修杰这一战过后,她相信自己的实力定会更上一层楼。 只是在躲闪停歇的间隙,世安总会忍不住感慨的想,在这个年纪,她的实力居然提升如此之多,应当是与鬓边青莲脱不了什么干系的吧。 这明明是小和尚的身世之物,却意外使她得了不少助力,倒是也一桩巧事。 只是小和尚自己却被那赤莲限制,又不被青莲所接受,心中该有多痛苦啊。 …… 这次的打斗足足进行了半柱香时间那么长,最终结果是世安险胜。 其他三位妖王在沉默片刻之后,纷纷接着与世安比拼,最后都败在她手下。 除了水妖王是真心实意地为世安高兴以外,其他三个妖王都是沉默多于其他。 他们心里胡乱地想着,难道那妖神的传说,竟然或许能成现实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振兴妖族、光复地界……岂不是就在眼前了? 总算不用再被那天界给踩在脚下了! 但是只凭她一人之力,能做到什么份儿上呢? * 水妖王见他们纷纷低头沉思,看向世安的眼光又无比复杂,以为他们是不服气,就没好气地催促他们:“快给她标记,送她上楼!” 修杰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淡然走过来赋予世安通行标记,其他两个也照做了。 望着一闪而过的那道光芒,修杰心想,无论如何,还是祝她好运吧…… …… 就这样,世安一路所向披靡,成了第一个登上炼妖阁顶层的妖。 而面前那个面容妖异、身穿鎏金赤袍的人,正是现妖皇——沐泽。 前世的世安从沐泽手中接过妖皇之位后,依然受了他不少照拂,所以此时的世安也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参见妖皇。” 沐泽站在浅绿色蔓藤缠绕出来的木窗边上,望着外面的圆月,轻轻嗯了声。 这塔顶看似空荡荡,实则尽是藏书。若要看到那些藏书,就必须打败沐泽才行。 而傅雪所提到的那无字卷轴,就在这层之中。 世安感到颈上一凉,便知道又是耐不住性子的傅雪在催了,便准备催促沐泽,却见他转过身来,淡淡道:“都别藏了,出来吧。” 世安:“……”傅雪啊傅雪,让你作死。这下好了,暴露了吧?! 见世安神情尴尬,沐泽微微一笑:“都出来了,才好继续说话。” 既然到了目的地,傅雪就不再担心什么了,索性带着小和尚行远就从虚空中现了身。 但沐泽只是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好像毫不意外,然后他转向另外一个方向,声音愈发冰冷道:“二位阁下依然不现身,敢问是何意?” 世安傅雪行远:“……”糟糕,暴露太早了吗! 慢慢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逐渐现了身。 世安不敢相信的往前走了几步,那个白衣女居然是已经自毁妖元而死了的白笙吗?! 而傅雪也铁青着脸看向那个黑色影子,声音似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枯夏?” 枯夏害怕的瑟瑟发抖,但还是鼓起勇气与傅雪对视:“求魔主赎罪,枯夏只是为了——” “糊涂!”傅雪恨铁不成钢道,“你如此是非不分,以后对得起你义父,以后如何又能堪大任!” “枯夏只为报答父母生养恩情,其他万不敢奢望,求魔主成全!” 傅雪冷笑道:“‘生养’恩情……你的父母确实是生了你,可他们养你了吗?真正养你的,又到底是谁?” 枯夏脸色苍白,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辩解,一双黑色大眼睛里盛满哀伤和无奈。 “我真为你的义父母感到不值。他们对你视若己出,爱你呵护你几十年,还一心要把魔主之位传授与你,你却为了那两个生了你却卖了你的人,招呼都不打一声跟着他们说走就走,还去干那种通敌卖魔族的卑劣事情……” 傅雪轻蔑地看着他,幻出一朵硕大的荷花攻向他:“今日我就替他们好好教训教训你吧!” 枯夏毕竟还只是个小魔头,瞬间就被那朵荷花被包裹住,又缩小成拳头大小的荷花模样,飞回傅雪手中。 但很奇怪的是,那朵荷花在快回到傅雪手中的时候,突然猛地从里被什么给撕开来,屡屡黑气飞速在空中弥漫开来。 傅雪眼神一凛,暴风雪凭空突显,冲那黑气呼啸而去! ☆、炼妖阁(9) 白色暴风雪与黑色浓雾相交缠在一起,震得这层塔都微微晃动不说,还呼啸着冲向塔顶。 眼看着这座炼妖阁危在旦夕,沐泽却一直神情淡漠的看着这一幕,负手而立,一副不打算插手的模样。 分卷阅读164 世安虽然死盯着白笙,但还是记得与傅雪的约定的,就隐晦提示道:“魔头,别玩了!当心把这炼妖阁给拆了!” 她话音刚落下,那白色的暴风雪就骤然退回到傅雪身上来了。 傅雪绷着张俊脸,半是嘲讽半是质问道:“妖皇殿下竟就任凭外族在妖界禁地放肆?倒真叫我大开眼界了!” 沐泽冷冷道:“我不插手外族纷争。再说了,你们魔界内斗对我妖界来说,好处多于坏处,我为何要阻劝?” 傅雪:“……”他特么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傅雪狠狠瞪了枯夏一眼:“你先给我过来。等回魔界了再说你的事!” 枯夏见他脸色铁青,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就默默走到他身后。 世安见沐泽那事不关己的态度,就恶狠狠地质问道:“白笙,你不是死在那风雪之中了吗!真是没想到啊,你竟故意在我眼前诈死……呵呵,你来这里做什么?与我争锋么?” 行远则皱起眉头,想:白笙和枯夏这两个人,是怎么搅在一起去的? 白笙平静道:“我不是诈死。我是确实死了,但又被人收集了破碎的妖元。他们逼着我再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 白笙神色麻木,有问必答:“阻止你成为妖皇。”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行远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蹙眉紧握住世安的手,做好了保护她的准备; 傅雪冷笑一声:“就你这小妖?也敢如此狂言?” 枯夏咬了咬下唇,神色晦暗,不知在思考什么; 而沐泽……则罕见地露出了至今第一个淡淡的笑容。 沐泽虽然是笑着,但他的语气却很不开心:“你这小兔妖,是在本皇的实力吗?那小虎妖能否挑战得了本皇,本皇心里会没数?还要你来多嘴?” 一阵如山倒般的威压忽然袭向白笙,她被打得倒飞出几尺远,咯出几口鲜血来。 世安:……我还没出手呢……妖皇大人你果然性情依然那般暴戾! 沐泽低笑了声后,满脸轻蔑地看向世安:“这些废物,都是你带的帮手?” 废物·傅雪行远枯夏:……这货说话好欠揍! 世安慢慢摇头:“不,我都是靠自己实力走过来的,楼下诸位英豪长老妖王们可为我作证!而且那个白笙,她本来就是我的仇人!” 沐泽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 他面无表情地展袖,袍上鎏金细线如小蛇般游走起来,又如万箭齐发般射向几人,要逼退他们退到黑门中去:“挑战过程中有舞弊行为者,当被投入牢狱中,剥夺继续前行的资格。” 那些金色小蛇带着一层淡淡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头晕脑胀的。那些小蛇还张开了森然獠牙,可想而知被咬中的话,该是如何下场。 众人纷纷使出看家本领来应对。 傅雪注意到沐泽话中的驱逐之意,心道哪儿能行!好不容易走到这最后一步了,怎能让小母老虎就此被滥用私刑、惜败于此? 他甩出几块鹅毛大小的雪片去抵抗那小金蛇,一边又沉声道:“这小母老虎确实是靠自己实力走到此处的,我就是那旁观的证人!” “一个外族魔头的话,不足以当证明。” 沐泽冷漠的瞟了眼世安:“再说,焉知这不是她勾结魔族、毁我妖界的手段?” 行远蹙眉道:“施主话也不必如此说。他虽是魔,但心爱之人却是你妖族。为了救得他的爱人,他为此甘愿在一处极寒之地自困上百年。他此行跟随来妖界,也只为了能见得爱人一面而已。” “与魔头、妖族同行的佛修,你的话又有几分能信呢?” 沐泽冷哼一声:“你既能背叛你的佛祖,焉知不会背叛那小女妖?” 这个指控和质问狠狠地戳中了行远的心。 世安的动作肉眼可见的停滞了下,但复又恢复如常。 行远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里不免又是一阵轻微刺痛,便寒着一张俊脸,咬牙道:“我当然不会背叛她。永远也不会!” 对此,妖皇沐泽不可置否的挑了下眉毛,轻飘飘的说:“哈哈。所谓情之一字,你佛修不是自称参得最透彻的么?还是说你准备还俗娶她?” 片刻沉默后,行远涩声道:“只要她愿意,我一定会。” 沐泽赞赏性的鼓了鼓掌。 何必要对小和尚如此苦苦相逼呢? 他必须寻得他的身世,否则他永远不知自己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再说了,何必一定要问他所谓的情爱呢?他只是个出家人,纵然对自己是好了些,但也无需付出那么多。 大家朋友一场罢了,而且她也背负血海深仇,无暇顾及太多。 怎么前世就没发现沐泽其人,竟会如此讨厌? …… 烦扰的思绪让世安再无法继续忍下去,猛地催动妖丹爆出一层妖力和妖气来,全力袭 分卷阅读165 向沐泽:“妖皇沐泽,你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不如先与我打一场,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赢得你的实力再说!” 沐泽哼了声:“你已经没了与我继续争斗的资格。” “是吗?”世安嘲讽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害怕自己被我打败?” 她话锋一转,语气寒冷道:“那咱们就来看看,谁能先把对方逼入那黑门里吧!” 见她出招凌厉且有章法,沐泽眸中浮出一层感兴趣的神色来。 有趣啊有趣,在妖皇殿中做妖皇之后这么多年,还是头次遇到一个堪称“对手”的妖。 也罢,就当与她交手打发时间了。 沐泽唇角勾笑道:“好啊。那就以黑门边缘为界!” 在妖界内,但凡争斗双方口头同意,即视为此次战斗有效。 世安心下微微一松,但也没忘了另外四人的事。 因为挑战妖皇不比其他,必须由她独立完成,且得到妖皇的承认才行。若是中间他们任何人有插手,就意味着挑战失败,会被扔到下一层去。 但仅仅是妖王的话,是无法为自己和阿渊报仇的。 因为只有打败妖皇,才能从他那里得到传承之地的秘钥。而进入传承之地后受到的洗礼和加持,都会令她的妖力大为长进,会让她脱胎换骨。 想及至此,世安立刻头也不回道:“魔头,把他们仨都拘于一旁!都不许插手我们的战斗!” 傅雪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严肃,立即麻溜的应了声,然后甩出三朵硕大的荷花,又用荷花的茎秆将他们裹住。 枯夏怯怯的看向白笙,白笙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行远自然是听世安的话的,即使傅雪不拿荷花拘他,他也不会乱动,但心中未免还是会生出阵阵刺痛。 因为他清楚地感到,世安从来没有信过他的话。 自这一路同行以来,世安她或许也曾为自己心动过,但她却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反而很理智也很冷静,一直只是把自己归于“好友”,而非是——良人。 行远垂眸看向自己身上的灰白色僧衣,腕上佛珠,脚上的罗汉鞋,再想到自己头顶的戒疤…… 他不由得无声惨笑了下,心道也是啊,自己现在这幅“悲天悯人、化斋施缘”的慈悲和尚模样,本就算不得什么良人。 更别说,他时不时会因赤莲暴走而变成那般阴森可怖的模样了…… 行远强忍着心中越来越多的痛感,目光执着地追随着那个淡紫色的身影。 世安,若我助你报了仇,你可否对我有所改观? 可否对我有不一样的……情愫呢? …… 沐泽的本体比较奇特,似蛇又非蛇,或者说不单单是蛇。 前世世安来炼妖阁挑战妖皇之位时,那时的妖皇并非是沐泽,而是沐泽因重病急需修养,精力时间都很有限,不得不临时指定的一位妖皇。 那位沐泽之后的新妖皇虽然实力也不差,但总归是被迫顶上来的,自己并无太大野心,所以就挑了个时间再开炼妖阁,广召妖族回来,选出新妖皇。 所以,世安也不知道沐泽本体是什么,更不知道巅峰时期的沐泽到底是何水平。 但是斗了这么一会后她竟觉得有几分吃力,心中便越发警惕了些。 世安心道,怪不得前世长老们总会感慨起这位突然归隐于水泽的前妖皇沐泽,他这种实力实在是有些可怕,就算是前世的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在他手下过招后,还须发无损的。 但走到了如今地步…… 不赢,便是死! 世安咬紧牙关,用全身剩下的妖力在妖丹外催动几圈,又快速游走全身经脉,将心头血与妖力合力在指尖逼出果子般大小的淡紫色妖火,又将十根虎爪藏于数十团真假妖火中,猛地弹向沐泽。 然后她整个人幻回成一只巨大的虎,嗷呜一声扑向沐泽。 她准备——拼死一战! 行远看得焦虑不已,呼吸急促了些,甚至连裹在身外的荷花被他给爆成了一片片残花都不知道。 傅雪皱着眉毛看向他,然后脸色大变——这小师傅胸前怎地又是一片赤红了! ☆、炼妖阁(10) 世安的来势太过凶猛,惹得沐泽终于正视起这场与她的战斗,蹙紧眉头。 他大幅度震袖,将外袍上的小金蛇全部放出。那些小金蛇猛地如金针一般,刺向世安。 已经幻为硕大本体的世安不得不微微缩小身形,小心地在那阵金针雨中挪闪躲避,攻势也相应地慢了下来。 而沐泽则借着金针雨的便利,连拍出蕴含了深厚妖力的几掌,然后从袖中甩出了一条暗金色软绳。 那条软绳好似有生命般,自行在空中扭曲成一个牢笼般的模样,从天而至罩在世安上方。 一阵可怕的杀气突如其至,世安本能的感到了危险,遂 分卷阅读166 抬头往上看。 在她那大如夜明珠般的漆黑双眼中,那个暗金色牢笼竟好似与她记忆中某个陌生场景极为相似,只不过不同的是……那个场景中,有数十人身穿银白铠甲的人面无表情地围着她,如同看一只傻乎乎的、自行逃入陷阱中的猎物一般。 要是被抓住,就完了。 一定不能不抓住。 一定要想办法挣脱开。 还有人在等她。 但是谁在等她呢? 惶惶然。 …… 在那一刹那,世安头痛欲裂,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等她,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要抓她,心底便腾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霎那间,一声愤怒的虎啸响彻在炼妖阁内外! 塔外的妖族们都忍不住抖了几抖,从灵魂深处感到一阵震颤。楼下的四大妖王亦心生凛然,互相对视后,又一同仰望着楼上。 妖皇沐泽似乎也被她的虎啸声给震住了,身形微迟。 世安眼中浮起一层淡淡的紫色妖气,额心隐约出现了一个繁美又奇怪的淡紫色标记,身上的皮毛和花纹也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但她满心都是“绝不能输”,对于自己外表上的变化一无所知。 她只觉得体内的妖丹愈发灼热了,妖力更是突然蓬勃如海啸般,便索性不再拘着,与沐泽痛快的厮打在一起。 沐泽的神色愈发严肃起来,甚至祭出了不轻易示人的宝物——一片赤色鳞片。 在看到那赤鳞时,世安心神恍惚了一瞬,然后被沐泽的几枚金针给刺穿了前肢,流出了不少鲜血。 他怎么会有这种赤鳞? 这像是阿渊的鳞片,又像是幻境中……那太子殿下曾用来保护她的鳞片…… 世安心中瞬间飘过诸多疑问,但在她走神之际,两枚细小的金针直冲她双眼飞来! “世安!”行远看得心惊肉跳,立刻出手要去帮她,却被傅雪给挡下来了。 好在世安侧身打了个滚避开了那两枚金针,但又很不幸的被几枚金针刺穿了腹部。 她的血如细雨般,无声地滴在地上,看得行远眼睛愈发红了。 他踏出那已经破败不已的荷花,再次冷着脸朝沐泽出手,却又被傅雪挡住。 他登时恼道:“你做什么!” 傅雪耐心解释道:“妖族的比试就是这样。踏入炼妖阁之后,生死有命,不得反悔。最初你就看到了,很多妖族都非死即伤,这在妖界看来都是正常的。当然在这一点上,我们魔族只会更过分。” “如果你真要帮她,就老实待在一边,否则她即便是赢了,也会怨恨你无端插手的。” 见行远神色不定,傅雪便又道:“而且我觉得,不需要我们插手,她也一定会赢。” 他又激将道:“难道你不信她会赢?” 行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勉强退后了几步。 傅雪在他和世安之间来回瞧了又瞧,打量对比几番后只觉得,这小师父身上的魔气这会也太重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佛修子弟会有如此大的魔气,但…… 若是小母老虎打败妖皇后,他走火入魔,对他们来说可都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傅雪小心的把一个黑色铃铛握在手心,并牢牢地看着他,以防万一不备时立刻使用。 * 在进入这层之前,世安一直是保留了自己的真正实力的。 毕竟她也是从妖皇重生过来的,又不是当年那个纯真呆傻的小虎妖了,保命的本事、发狠打斗的本事、会的阵法法术……都不会比沐泽逊色太多。 尤其是在沐泽拿出那片赤鳞后,世安猛地感到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被关闭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实力大为增长许多,她索性不管不顾的杀红了眼。 等她清醒过来后,才发现沐泽的喉咙正被自己锋利的虎爪抵着。她只要轻轻一划,他登时就会…… ——她竟然赢了。 然而沐泽看着神色复杂的她,竟然微微笑了。从他身上有一层淡淡的光芒散开了去,如星点般飘出窗外。 塔外突然爆发一阵议论。 显然是众妖看到了塔身上属于世安那枚紫色光点,已经成功登顶的事实,知道妖皇已有了新人选之故。 前·妖皇沐泽微微沉默片刻后,平静地开口道:“我输了。” 他看向中心处,那里忽然出现了一扇仅容纳一人通过的金门:“只要你进入那无人之境接受传承,妖皇之位就是你的了。” 在一片茫然中,世安幻回了那个身穿淡紫色长袍的小姑娘。不过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出来,她整个人的外表、气质和打扮都和之前有了微妙的差别。 ——似乎变得更庄重、威严了,也更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妖皇了。 傅雪满意的点头,大喜道:“好好好!” 然而世安没有立刻走向那扇金色的、象征着妖界至高权力的门,反而先小心地放开沐泽,一脸讨好的将他拉起来,然后无比 分卷阅读167 期待的轻声问:“你手中那枚赤鳞……是哪里得来的?” 妖界内,以妖皇为尊。 所有妖族在妖皇面前都要听从号令、有问必答,就连前·妖皇沐泽也不得例外。 但他眉梢一挑后,居然移开目光摇了摇头,回避了她的问题。 世安急切道:“是阿渊吗?你认识阿渊?” 沐泽很明显的愣了下,似乎在疑惑她说的阿渊是谁。 “小母老——咳咳,妖皇世安!等完成与我的约定后,你再问这些也不迟吧!” 傅雪看着那扇发着微光的金门,尤其看到了依然新生的池月,此时激动的心情再也按捺不住。他露出腕上那个“诺”字,然后飞快地抓住她的肩膀,与她一前一后的朝那金门飞去。 但白笙和枯夏分别挡在那金门前,一人抓住世安一只手臂。 白笙道:“她不能接受传承。” 枯夏道:“我也要进入那金门。”但必须靠现·妖皇世安才行。 他们二人都是在那金门出现的瞬间,就全力奔过来守着了的。 行远亦施展身法掠了过来,神情轻蔑地一一看向他们三人:“放开她,饶尔等不死。” 这种语气傅雪还是头一次听到,心中一沉,立即看向他心口处。 ——果然,一片浓郁血色。 白笙神色挣扎了下,又咬唇道:“不行。否则我又得死一次了。” 行远轻笑了声,无比轻松地说:“不让的话,你立马就得死。” 枯夏怯怯地跟他解释:“大师……我,我只是希望能进这道门。” 行远瞟了他一眼后,神色温柔的看向世安:“那要看她的决定。” “她要带谁,就能带谁。但谁要是阻拦她,那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这样暴戾嗜血的话,是小和尚说出来的吗? 世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暂时放下那片赤鳞的事,连看了他好几眼。她心道小和尚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跟那种好似杀人如麻的魔头有些相像? 噫,不过他的容貌是怎么回事,好似有了变化,也有些像……那个人了? …… 那道金门明明近在眼前,他们却在两两相望一眼万年,傅雪急得使劲儿掐了把世安:“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帮我复活池月的!” 世安下意识地点头:“我确实答应过你。” “好,那世安你就带他进去。另外两人呢?”行远继续温柔地问道。 世安摇摇头。 她对枯夏并无太多了解,也无需多余去帮他什么,而那白笙则依然说明是来阻止她的,与自己何干?不过…… 世安迟疑道:“小和尚你,你跟我进去吗?” 行远神色僵了一下:“你希望我一起去吗?” 世安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忽然感到一阵极冷的妖气无形的刺过来,便立刻扭头去看,结果迎面对上了一双金色竖瞳——这是沐泽从未使出过的、本体的双眼! 他为何要故意输给自己?! 世安心中惊诧之间,眼前逐渐出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不好,这是……幻术! 见她忽然眼神涣散,身体软下去,行远立刻接住她,连声唤她的名字。 傅雪抓着世安不放,一边还在和枯夏、白笙分别交着手。 “她的路,只能她自己去走。” 沐泽的声音很是空灵,莫名还带着不忍的意味:“都放开她吧……命中注定好的事情,任谁也无力改变。一切早该到此为止了。” 一道道金光从他身上闪现,将他们几人分开来。 行远觉得世安从自己臂弯中被带走,心里很是暴怒,双眸逐渐蒙上一层赤红色。 可那金光着实太强悍,饶是身为四大魔主之一的傅雪也不得不放开世安转而来全力抵抗。 他看着淡然站立的沐泽,惊道:“你到底是谁?” 沐泽不做回答,将已然无意识的世安送入金门后,才散去了那些可怕的力量。 行远立刻转身扑向那金门,但那金门已经紧紧闭合上了。 白笙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地,喃喃道:“不,不……她不能这样……” 她能感到,那几双严厉的眼睛在透过层层结界望着她,无比失望又无比狠厉的。 不,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她不要再尝一遍妖元被碾碎又重组的彻骨痛苦,更不想去尝试那传说中的无边地狱…… 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她! 白笙连滚带爬的扑向那扇正对着圆月的木窗,煞白着脸快速做了个阵法。 几个火球分别出现在炼妖阁上下和内外,又骤然膨胀爆破。 登时,塔内外被一片突如其来的火海包围了! ☆、炼妖阁(11) 塔外的擂台内外,除了正在比试中的妖族因有结界护着而无甚 分卷阅读168 大碍以外,结界外的看客、候选者都被那火给烧得哇哇乱叫,手忙脚乱地用阵法或者其他看家本领来抵抗。 一时间,擂台内外尽是山、林、水、泽妖族们的法术。 逐日和伏笛对视一眼后纷纷跃下高台,一脸冷肃的分别用结界和藤蔓组成一道道高墙来拦住那滔天火势。 而水和泽的两位前长老则幻出水和泥土来压制那颜色愈加绚丽起来的火焰。 塔内下面几层因是与外界隔绝的,所以还未有任何动静。但楼下的四大妖王和几人面前的沐泽,脸色却都很是凝重。 这种颜色的火焰……说明了是外敌入侵! 这种火焰的颜色有些奇怪,混合着白色、金色、红色。总之不大像是妖族会用到的颜色。 要知道妖族多生于山林水泽,幻化成妖精怪时所形成的妖气、妖力、妖火的颜色也多和当时所处的山林水泽有关,所以一般都是蓝、绿色、水色、灰黑色,和红色、黄色的。 像世安这种因为天生异火而被本族视为不祥、进而加以虐待甚至驱逐的,其实在整个妖界来说,并不算特别少见。 然而,白色和金色都绝无可能。 因为这两种颜色多见于部分修为高强的人间修士和魔族,再除此之外的话就只能是……神仙了。 可若是神仙来到妖界,那定是会受到万妖瞩目和顶礼膜拜的,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 沐泽略微讶异片刻后,并未对快要被火焰包围的炼妖阁做出什么补救措施,而是沉下脸来看向白笙。 白笙只来得及用了个防御的法术,然后就感到一股大力将自己打得往后飞撞在墙上,又软趴趴的滑落在地。 沐泽眯了眯眼。 白笙的妖气与她的颜色一样,是灰色的。但那火焰之中,却含有三种颜色。 他转念一想后,忽然讽刺的笑了。 她……也来了吗? 果然还是要有这么一天的啊,上天真会捉弄人。 无非只是因为道不同而已,各走各的路不好吗? …… 一道微白的光借着烧上来的火光,悄无声息地顺着窗隙飞向白笙眉心。 她脸色麻木的擦去口鼻中的鲜血,大步走向兀自撞击着那金门的行远,利落的对他使了个束缚术,然后就要带他从木窗那里跳下去。 也不知道这小兔妖使的束缚术是谁教的,行远努力了半天竟无法挣脱,便恶狠狠地看着她:“放开!” “你必须跟我走。”白笙冷冷说完后,就像拖一只布袋一样奋力拖着他往前走。 没了其他人的干扰,傅雪对付枯夏可谓是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把他捆得结结实实的,装进了一件法器里。 这会见行远被拖走,傅雪思索着万一到时候那小母老虎出来后不认账了,不帮自己复活池月了,那还可以拿这小和尚来掣肘她一番,便跟上去抓住行远,道:“他不能走。” 白笙冷漠道:“我劝你不要找死。” 傅雪笑了:“就凭你这小妖?” 白笙冷笑一声不再理他,一脚踏上窗棂就要纵身往下跃,傅雪立刻拉住行远,对着她后心就是一掌。 白笙立刻侧身回避,反手也是一掌。 两人就这么立在窗边打了起来。 哪儿想在他们二人的拉锯中,竟无意中让行远寻了个空子。只见他就势低头往前一滚挣脱了那束缚术,然后立刻再次折身冲向那扇紧闭的金门。 * 金色光门内。 世安悠悠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无边无际的、巨大的淡金色空间内。 这里除了一面悬浮在空中的水镜外,什么也没有。 世安便站起来往前走,站到那面水镜前。 只见水镜中的她满身血迹,衣袍也破了几处,看起来倒不像是胜出者,更像是个惨败者。 前世世安进入这无人之境后,并未见到什么水镜。她只是又在七重不同的幻境中拼命厮杀了好久,才正式得到了炼妖阁的承认,被赋予了妖皇的标记——额前一轮弯弯的紫月。 每任妖皇的标记都是不同的,有山川状的、刀剑状的、有花草状、水泽状的……但像她这样标记在前额,又是天上那月的,更是唯独只有她一人。 标记是地界外之物的,通常都会被认为是拥有无比强大妖力的妖皇。当然,她确实也得到了其他妖皇前所未有过的崇敬与拜服。 可是,她分明记得那沐泽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标记的啊…… 难道说他并非是那妖皇沐泽?! 对,一定是这样。他身上那种气势如山海的力量,世安前世也只在那妖道身上感受到过。 难道他是那妖道? 不……那妖道的法力是赤红色的,假沐泽的却是淡金色。 那他会是谁?真正的沐泽又去哪儿了? 世安心头疑云密布,却恍然听到了良画那惊讶的声音:“噫,是姑 分卷阅读169 娘……吗?” 她循声转头看,看到了良画正很是局促的站在一尺外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 他就这样活生生的、无比鲜活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如初识时那般清俊坦然。他不再是那团脆弱缥缈的雾气,也没再继续寄生在鬓边青莲之中! 世安又惊又喜,想奔向他却奈何浑身剧痛如火燎,只得咬牙慢步走上前几步,围着他看了一圈:“良画,你从青莲里跑出来啦!” 良画赶忙小心地迎上前去扶住她,挠挠头笑:“是啊,总算能再见到姑娘一面了。” 世安关切道:“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良画答道:“姑娘身受重伤又被迫进了这禁地,我心有所感,十分着急。也不知怎么的,就这么突然出来了。” “真好。” 世安由衷地说道:“你活了,真好。” 良画见她有些伤感,便故意说俏皮话:“瞧姑娘说的!我以前也没死呢不是吗。” “哈哈哈,也是。” 世安摸了摸他的衣袖,确认了是粗糙的麻布质感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世安茫然地望向四周,心道是啊,她也想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假沐泽说要她在这里接受传承之后,才能获得妖皇之位。但她前世进入金门后看到的,分明与这里不是同一处啊! 那假沐泽故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假意输给自己,然后又把自己推向这扇门之中,他到底意欲何为? 所谓“传承”,又是指的什么? …… 见她神色不定,兀自陷入沉思,良画不得不出声打断她:“姑娘?” “啊,良画。我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世安回过神来,老实道:“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那假……前妖皇说要我在这里接受传承,才能成为真正的妖皇。” 良画眸色一动,但随即面色又恢复了镇定,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可我不知该如何接受那’传承’。”世安抬了抬下巴,无奈道,“你也看到了,这里除了一面水镜和你、我外,再无其他了。” 良画没接她的话茬,反而柔声问道:“姑娘你成为妖皇后,准备去做什么呢?” “完成与魔头的约定,找到无字卷轴,替他复活莲妖池月。” 良画了然,又道:“还有呢?” 世安认真道:“其实在遇到那魔头之前,我本来准备成为妖皇后,就立刻命人全力复活你的,但良画你现在已经’活’啦,那就……帮小和尚点亮剩余的花瓣,找回身世吧?” 良画温和地笑道:“多谢姑娘挂念,良画已是心满意足。虽然如今看来,确实不用了……” 他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成了呢喃。 世安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就反问了句。 良画却只是笑笑,又道:“还有呢?” “去找我一个失联许久的……朋友。”——阿渊。 并尽力护它周全。 良画从她眼中得到了答案,心下叹息了声后,再道:“还有呢?” “还能有什么……无非是为非作歹、当个昏君咯。”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世安干笑两声后,心虚的移开目光。 出于对自己的清醒认识,世安知道与自己搭上关系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所以她早就决定,今生成为妖皇、认真学得无人之境内的所有秘法后,独自去找那妖道报仇。 这种前世恩怨,与小和尚无关,与良画亦无关。 “那,你不想去为自己报仇了吗?” 良画依然在温和地看着她,这话却引起了世安的警惕:“你在说什么?” “姑娘不必紧张,我可是在那白牧城待过许多年的。我在那里听到过关于人、妖、魔三界的无数传闻。除了小师父的身世之谜有些离奇以外,其实我也早就听说过姑娘你的故事。” 世安听了他的前半段话后,刚刚放松了些,就又被他最后一句给弄得又紧张了起来:“我一个无名小妖,能有什么故事?” 在这片无边际的淡金色空间内,良画的轮廓愈发显得柔和温润。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世安无意识地连退数步,心底发凉。 只听良画柔声道:“姑娘别害怕,我从来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忘了吗,在白牧城中,我还差点为你没了性命,消散在这世间。你不想让他人知道你的前尘往事,我便装傻充愣至今……难道你还不信我吗?” ☆、炼妖阁(12) 难道说良画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是重生的? 他一开始感兴趣的也不是什么小和尚的身世之谜,而是……她? 不过他确实对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对自己多次相助,甚至之前不惜冒着被灼散的风险,进入那赤莲之中一探究竟…… 分卷阅读170 可他到底是为什么如此做啊! 虽然她对良画并未完全敞开心扉,但其实也是把他当做好友看待的,甚至还为他的“死”哭泣过。 可他却就此借着青莲之故,一直留在她身边! 对了,青莲呢? 世安心情激荡不已,反手就去摸那朵鬓边青莲。 还好。 青莲还在。 她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虽说良画之“死”她确实脱不了干系,要她动用全妖界之力来弥补良画也无可厚非,但至少这青莲……不是她的东西,还是要完完好好地交还于小和尚的。 唉,也不知小和尚如今怎样了? 世安忽然想起与小和尚初识时,二人曾通过青赤莲对话的场景,便想着解决了良画的事后,再去试一试。 然而良画却又含着笑,重复问了一遍之前那个问题,只不过稍微换了个说法: “那,你还想去报仇吗?” 眼前忽然闪过那个妖道一脸冷漠地驱使慕锦剑重重斩向被困在寒潭中的、痛苦嘶吼着的阿渊的那一幕。 世安神色一厉,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当然要了!” 良画用一种缱绻的、含有淡淡哀伤的眼神望着她。良久后,他慢慢坚定了神色,定定地看着她。 世安不解又警惕的回看着他,却见他神色严肃地问道:“那么……你做好’接受传承’的准备了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 炼妖阁外的火势愈来愈大,映红了大半个夜空。 萧刀和其他几位守界者远远看到了那冲天火势,本想回去相救,但注意到潜伏在妖界外的人和魔趁机蠢蠢欲动,只得都按兵不动,竭力保证妖界不被外族入侵、雪上加霜。 但他同时拿出自己的刀币,在上面快速刻了些字后,令几个手下立即动身,分别往几个方向去了。 他默默地看了眼那几个方位,暗自希望那些归隐的长老们在得到消息后,能尽快赶来助妖界一臂之力。 炼妖阁塔下。 伏笛运用移花接木之法,搞来的藤蔓和树丛倒是颇有成效,但也被那火给烧得一片焦黑。再看看炼妖阁附近,几乎是一片光秃秃的,哪儿还有什么绿意可言。 他分心看了眼逐日,发现他维持的防御结界也在慢慢变小,脸色也差到不行,估计也快要力竭边缘了。 而按理说最为克制火的水长老呢,做出的几尺高水屏居然快被那火舌给蒸干了。他只得用妖术去召唤附近的水源,但看得出召来的水流越来越细……伏笛不由得心里一沉,又转过头去看泽之长老。 这时候,“泽”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那泥土混合着焦土形成的围墙,针对那火势还是有些成效的。火舌纵然高出泥墙许多,但加上他和逐日联手做出的结界,那火想必一时半会也进不来—— 他刚这么想,就看到那火势骤然如火山喷发般,冲破了那泥墙,燎得妖力弱些的小妖们痛苦嚎叫不已。 伏笛立即朝另外三人大喝一声:“不好,结阵吧!” “你是说……” 逐日沉声道:“可那是禁术!” “妖界都快玩完了还管它是不是禁术!”伏笛没好气地指着塔身,“难道你是想让我妖界的高手们都被烧死在里面吗?!” 在他们争论的间隙,火焰疾速冲过来,但并未对他们和妖族痛下杀手,而是本着某个方向而去。 四人手忙脚乱地把附近的小妖和自己都分别纳入防御结界后,同时顺着火势看过去,然后都惊了一惊。 ——那火焰看样子竟是顺着塔身,直冲塔顶而去的! 在那塔身的最高处,一个略大一些的淡紫色光点依然在无声地闪烁着,而去光点还在逐渐变大。 逐日心中感慨不已:看来那小女妖果真能成新妖皇了。 而伏笛却想的是,那新妖皇……是在接受传承了吗? …… 沐泽站在木窗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那些长老们使出看家本领来守护这炼妖阁。 与白笙交手的傅雪差点被火焰撩着了头发,忍不住回头怒道:“你好歹也是妖皇,怎么对自己的子民见死不救、如此冷漠?” 沐泽压根没看他一眼。 傅雪心中更怒了,但也知道他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只得压下愤怒痛下杀手,将怒气发在白笙身上。 可那白笙也不知是何方妖孽,妖力竟也不差,竟能与他斗个不分胜负。 她分明也是妖族,却阻止小母老虎成为新妖皇。身后那个“前妖皇”更是对妖族的未来漠不关心,宛如看客。 这妖界……真是太奇怪了! 傅雪分神回忆了下自进入这妖界后的所见所闻,心中更觉蹊跷。再想到那个曾对他提起“并蒂莲”之事的蒙面人…… 他心道,看来是有人要在妖界搅浑水,却把他也给算计在内了。而这一切看来都是为了这新妖皇继任之事。 分卷阅读171 好在小母老虎已经在那无人之境中了,她应该能在这炼妖阁被烧为灰烬之前顺利接受传承的吧? 耳边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细微爆破声。 傅雪感到半边身子都如同被放在烈火中炙烤一般,慌忙幻出雪花敷在自己身上,将自己冻成了半个冰雕。 然而冰雪很快就被融化成了水,顺着他的白色长袍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白笙也狼狈地往侧旁跃出几步,然后冲向行远举起手,想要敲在他后颈上,但却被行远浑身暴涨的光芒给弹开了去。 白笙只得好言相劝道:“阿远,快跟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里会被烧成灰烬的!” “你叫我什么?” 行远猛地转过头来,咬牙切齿、双眸通红,有些骇人。素日那副温和的俊脸此刻看上去,亦堪称分外狰狞。 从未见过他此番模样的白笙不禁呆了一呆,心底弥漫上一层恐惧来,下意识地退后两步。 “哼,等世安平安出来后,再找你算账!” 行远丝毫没注意到身上的灰白色僧袍竟被染上了层层淡赤色,行为举止也很是暴戾。 这些细微的变化让白笙愈发心惊肉跳,但又立刻自我安慰道,或许只是被外面那火光给映的了? 但离得远些的、身为魔头的傅雪却看得分明,心中喟叹——那小师父已然走火入魔,身上带有魔气了。佛修变魔修……只怕他日后清醒过来后,会很难接受的吧。 …… 火舌舔舐着沐泽的身体,他却毫发无损,甚至还懒洋洋地眯了眯眼。 他朝着窗外轻声笑道:“既然你都来了,为何不现身呢……净棋?” 听到这个名字后,行远暂时停下想要打开金门的动作,霍然转过头。 净棋? 莫非是那瑞凤族的净棋姑娘? 她来救世安了吗? 金红色火焰逐渐发生变化,显出一个曼妙女子的身形来。 那可不是净棋姑娘! 行远急切地朝她喊:“净棋姑娘,世安她……” “我知道。” 净棋一脸抱歉的看着他:“不过我此行,只是为你而来。” 行远愣了下:“什么?” 净棋瞥了眼头快要低到地底下的白笙,简单道:“有人办事不利,只得我来动手了。” 行远难以置信的在她和白笙身上来回看了几遍。 难道是净棋姑娘她和白笙是一伙的? 不可能啊!若是如此,那她当初为何从那场人间浩劫中将他和世安救下来? 净棋道:“那时本来也只是为救你。至于世安,只是顺手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原来世安说的没错! “那你放火烧炼妖阁,莫非是为了对付世安?” “正是如此。”净棋说,“她不能成为新妖皇。” 原来她果真是来害世安的! 行远又惊又怒,质问道:“为何你们都定要与世安过不去?她又没惹你们!” 听了他这话后,净棋和白笙都讽刺地勾了下唇角,但都没解释什么。 净棋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幻出一道火焰绳索甩向他:“我也是奉命行事,跟我走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不行!” 行远断然拒绝了,又从随身宝袋中将剩下的法宝法器尽数亮出,快速地在自己周身和金门周围布了三层结界:“我要等她。” 净棋微皱眉头想要说什么,沐泽却抢在她前面说话了:“小师父,你真愿意为了小世安与我们所有人做对吗?哪怕你会死?” 傅雪默默地说了句,不关我的事,但没人理他。 行远将手放在那扇金门上,坚定道:“是。哪怕我会死,我也不会离开她。” “好,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 沐泽欣赏的笑了笑,然后只见那扇金门竟然再次被打开了! 行远用力按在金门上的手摸了个空,身体猝不及防的往前跌去。 净棋脸色一变,操纵着火绳飞过来,试图打散他周身的结界,将他带离此处。 惨白着脸站在一边的白笙也再次使出法术,与她联手。 沐泽微笑着冲呆了呆的行远指了指那金门,无声的催促着他。 行远便立刻回过神来,果断进了那金门去。 他默默地在心中说——世安,久等了……我来了。 ☆、炼妖阁(13) 净棋终于转过头正视沐泽,神色不辨悲喜:“你私自做下这些,难道就不怕被他们怪罪、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沐泽空洞地笑了几声,“如今我全族只剩下我一人,难道不早已被赶尽杀绝了吗?” 净棋罕见地发了怒:“你忘了当初他们是怎么保下你的吗?!” 灼灼火光映在沐泽那带有一 分卷阅读172 层薄薄泪水的眼中,亮得惊人。 他眼尾发红,咬牙反问道:“我一刻也不曾忘记过。那么贵为瑞凤族公主的你,可曾记得他们是为何而死的?” 净棋呼吸一滞,竟不敢再对上他的眼,亦未再回话。 她自然记得,是自己的族人杀光了他的族人。可这……唉,如果要认真说起来,这其实是瑞凤族和灵蛇族之间的一笔糊涂账。 在遥远的天地之间,有一处与世隔绝的、美轮美奂的地方——灵凤谷。那里主要生活着瑞凤族和灵蛇族两个种族,这两个种族都具有神之力,也都担负着守护灵火的重任。 所谓灵火,是天地间最为至阳、至纯的存在,是能净化一切业障和罪孽的神火,也是瑞凤族和灵蛇族的生命根源。 灵凤谷所处位置很是玄妙,上接天边的朵朵白云、下抵地界里的奔腾河流……而在那中心处,有大片连绵不绝的赤色峰峦。 那峰峦之所以是赤色的,是因为那里终年茂盛生长着赤红色的扶桑树林。远远望去,能隐约看到在树根处不曾熄灭过的金红色灵火。 从地界往上看,人们总会觉得看到了火烧云或者灼灼晚霞;从天界往下看,神仙们会因为那处的风景格外别致而心生向往。 瑞凤族和灵蛇族因为共同守护灵火且共同住在灵凤谷,偶有族内联姻,关系很是融洽。很久以前,瑞凤族内的赤凤青鸾常常绕树飞翔、互赠尾翎,而后来瑞凤族和灵蛇族会在灵火河旁,互赠尾翎和七寸鳞…… 然而许多年前,天地间曾发生过一次巨大的浩劫,有无数神仙和地界上的生灵为此陨落、魂飞魄散,而瑞凤族和灵蛇族亦为了拯救苍生而竭力动用了许多灵火,导致那灵火火脉差点彻底干涸。而且自那之后,那条赤红色的灵火河就变成了一条微弱的、细细的小溪。 在那次大浩劫中,龙族与凤族一威风一柔美,相伴呈现在空中时的模样更是给所有生灵都带来了心灵上的震撼和抚慰,故而“龙凤呈祥”这一说遍布天地。 也正是因此,自那之后,瑞凤族中就频出太子妃和天后……灵蛇族和瑞凤族之间的地位和关系也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灵蛇族觉得瑞凤族忙着献媚于龙族以求争做太子妃、恃宠而骄且堕于修行,不配再看护灵火、以灵火为命源;瑞凤族觉得灵蛇族觊觎灵火之心可谓路人皆知,就差明晃晃的写在额上……二族之间的关系日益恶化,甚至后来把那条灵火河一分为二、各管各的。 但在划分灵火河的时候,瑞凤族或许是接触到了更多外界之故,心思也不如以往那般单纯,竟故意布下迷阵和圈套,只给了灵蛇族一小片快要干涸的灵火河。 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回过神来的灵蛇族大怒不已,他们夜袭瑞凤族王宫,想要吞噬谷中灵火,夺回失去的一切。然而早就有所准备的瑞凤族竟立刻发动了上古秘术、几个大长老涅槃重生,烧死了大半灵蛇族,整个瑞凤族还趁机对灵蛇族赶尽杀绝,但也不知是上天保佑还是侥幸,灵蛇族唯一的王子竟被偷偷放进摇篮中顺着灵火河漂了出去,并得以幸存下来。 净棋她幼时偷跑去灵火河玩耍时,曾在地界处遇到过一个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少年。 那时的他正掬着灵火河中的一捧灵火上下抛玩着,眸若灿星,笑容肆意明亮,引得净棋登时忘了嬷嬷耳提面命的话,跑过去与他搭话。 二人年纪相仿,却都很孤单,便相谈甚欢。只是当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们就不得不依依分别、背向而离。 少年少女身量抽条之后,心中的情愫也无声地变了质。终于在又一年扶桑花开时,二人在那棵最为年老的扶桑树下互相表明了身份,然后才得知对方竟是对面那里的王子/公主。 而最后一次相见,便是在那烈焰灼天的夜晚。 二人隔着漫天火光怔怔对视着,片刻后分别被人带走,两颗心也随之被带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情愫还未来得及破茧成蝶,就被烧成灰烬,散洒在那条血色长河里消失不见了。 谁会想到今日此时,两人竟会在这里、以这样一种形式再见。 将思绪从遥远又惨痛的回忆中抽回来后,净棋默默咽下心中无数苦涩,叹道:“弄弦,你……我……” “沐泽”——也是灵蛇族王子“弄弦”,冷笑了声:“弄弦?他早死于那场烈焰之中了,你还是叫我沐泽吧。” 身为以灵火为本源的灵蛇族,怎么可能会死于烈焰之中呢? 净棋本想出言反驳,但最终还是黯淡了目光,转而道:“你既已有了新生,又何必来此做这……假妖皇。” “新生?苟延残喘居然也叫新生么?”沐泽讽刺的嗤笑了声。 “假妖皇?”沐泽摇摇头,“你错了,我确实是这里的妖皇。” 他望着那烈烈火焰,没什么感情的笑了:“做神有什么意思,哪儿有做妖有意思。” 净棋闻言后心头一动,心道莫非这就是他来掺和他们事情的原因? 是因为与她……心有 分卷阅读173 戚戚然吗? 可是,无论是他还是她,都不会逃过既定的命运的。 感受到了同伴催促和召唤的净棋微蹙眉头,但又深吸一口气,努力试着劝解他:“弄——沐泽,你把门打开,把他们送出来,我也好为你求情。” 沐泽偏头过来,瞅着她笑:“为我求情?多年前你不为我求情,此刻倒想着为我求情了?” “你!” 饶是净棋一向温和示人,此时也有点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急道:“我这是为你好!” “不必了,请瑞凤族的公主殿下还是做好自己的太子妃吧。” 沐泽有意无意地瞟向那扇微微发光的金门,戏谑道:“不过还是请公主殿下……哦不,是请太子妃殿下莫要插手我们妖界的大事才好。否则即便你归为神族,又是太子妃,怕是一时半会也吃不消我妖界的上古秘术的。” 他故意在“上古秘术”四个字上加重了声调,意在提醒她莫要忘了当初瑞凤族是如何对灵蛇族的! 净棋果然脸色煞白,不再说什么了。 一道白光自远方悄然而至,在净棋身旁化成了一位身姿清冷的神君模样。 那位神君不悦地问她:“净棋,事情还未办妥么?” 沐泽毫不掩饰眼中的敌意,抢在她前面指着那扇金门:“她可进不去这扇门,不如你试试?” 那位神君扫了眼白笙,又扫了眼傅雪:“这里怎么还有魔族。” 虽然沐泽和净棋没说太多恩怨是非,但傅雪好歹也是读过万卷书的,很快就在心中补了一出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本出来。 他见到这位神君傲然矗立在净棋和沐泽之间,他们三人之间的氛围又那么奇怪,便想当然以为是三角恋了,此时又见这神君眸光不善,便赶忙撇清干系解释道:“啊哈,神君勿怪。我只是来妖界找好友串个门而已,很快就走了。” 那神君却好像不准备轻易放过他:“来妖界禁地串门?这个说法,你自己相信吗?” 傅雪尴尬一笑,硬着头皮道:“事实确实如此。” 那位神君又道:“哦,那你那位好友呢?” 傅雪下意识地望向那扇金门,复又迅速地移开视线。他心道糟糕,枉自己也是一代臭名昭著的魔主,怎么就这么轻易就中了那神君的道了! 那神君看了一圈后,坦然的幻出一身武将模样来:“那既然大家要找的人都在那扇金门里,那就先破开金门吧!” 傅雪:“……”你认真的吗! * 此时,金门内。 良画见世安神情呆滞,便又略带好笑的重复问了一遍:“那么你做好’接受传承’的准备了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世安立刻忘了应有的、对良画的戒备之心,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良画,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你来给我传承?!” 良画含笑点头。 “不会吧!可你,可你,你——” 世安差点脱口而出“你又不是前几任妖皇妖力不够”之类的伤人自尊的话来。 良画思索了一瞬后,点头道:“我确实没有向你传承的资格,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由我来引导你接受传承。” “引导?”世安更不解了。 “对呀。姑娘你也看到了,这无人之境内除了一面水镜,就只剩下你与我了。” 良画笑笑,柔声道:“等我引导姑娘接受传承后,姑娘一定要记得去那水镜前。” “我方才看过了,水镜里只有我的影子。” 世安慢慢地说:“难道你是说,等我接受传承后再去看水镜的话,会看到不一样的画面?” ——不是不一样的画面,而是不一样的你。 良画心中喟叹不已,面上却只能继续端着说:“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么姑娘,我们开始吧?” ☆、炼妖阁(14) “好!” 世安对于今生这样一种与前世截然不同的传承很是好奇,也很跃跃欲试,立即点头答应下来。 下一瞬,只见她鬓边那朵青莲忽然浮在空中,逐渐飘向两人之间,并迅速地落地生根、长成了一株硕大的青莲。 这朵青莲茎秆粗壮,大得堪比一棵千百年老树。八片绽放开来、几近垂地的花瓣也硕大无比,像是八扇门一般。 只不过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只有五片花瓣是明亮的,其他三片暂时是黯淡着的。 这不就是他们一路上所点亮的那五片花瓣吗? 不过虽说这八片花瓣一模一样,但不知怎的,世安总觉得它们好似又各有特色,给人的感觉很是微妙。 面对此情此景,仰起头看的世安只觉心中震撼无比,也隐约明白了这次的所谓传承是什么。 果然,良画端详一番后,率先走向其中一片花瓣形状的门前,歪头唤道:“姑娘,随我来吧。” 分卷阅读174 世安乖乖地随他走过去,站在他身侧。 良画将手放在那片花瓣正中的脉络上,那片花瓣便缓慢地往上抬起,露出一片花状的淡青色光幕来。 他默默感受了会后才松了口气,郑重道:“这便是第一重传承了,姑娘请进去吧。” 世安亦正色道:“好。” 但她快要完全踏入那片青色时,心里却有点打退堂鼓了,便回头唤道:“良画,良画——咦,良画你怎么不进来!” “这是姑娘的传承,我怎有资格进去……姑娘别怕……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良画的声音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这片淡青色光幕里。 世安只得回过头,继续沿着这片淡青色往前走。 第一重传承…… 他们点亮第一片花瓣时,还是在白牧城中,也是良画进入这青莲时。那么这么说,这里就是良画寄身的地方啦!怪不得他会说“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呢! 一想到这里,世安心里就踏实了许多,走起路来也越发轻快了。 前方慢慢出现了一些景象和声音。 世安边睁大眼睛看、边侧耳倾听,似有潺潺水声,有绿树花香,亦有……各种鸟兽虫鸣。 拨开一片淡雾后,她猛地刹住脚步。脚下一枚小石子被踢下去,落入震耳欲聋的瀑布中去了。 ——哇,好险好险,差点一头栽下这悬崖咯! 世安默默为自己捏了把汗。 但她依然不知道在这里该如何接受传承,只得顺着脚下的路继续往前走。 好在走着走着,她看到路旁的那些花草树木……有些诡异的熟悉感,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仔细想了又想后,她才依稀记起——这些都在良画院子里见过! 这是他为自己做的标记吧? 世安心头一热,嘴角弯弯,默默的在心里感谢着他。 前方那一大片陡峭的山壁上,有诸多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有阳光从那边穿过洞口照射过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网状的光斑。 世安蹙起眉头,放缓脚步。她捡起一枚石子,随意朝一个洞口扔过去。 下一瞬,只见那石子宛如以卵击石般,眨眼间被碎成了靡粉,而地上那些光斑竟……悄无声息的朝她移动了几尺! 而随着那光斑的移动,被光照射到的花草便瞬间被蒸发成水雾了。 世安谨慎地撕下一片衣角,扔在那片光斑上。 结果也一样——光斑朝她移动了几尺,衣角被蒸发成水雾了。 显然,这是个很厉害的阵法。 世安略略数了数,发现那些洞口少说也有五十个;她又计算了下身后的距离,发现自己最多只能错三十次。 若是第三十一次也错了,那她也会被那光烧成一片水雾……与这片秘境一起永存于青莲之中了吧? 这是什么鬼传承嘛!世安狠狠地在心里咒骂了几句。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带着一股如山倒般的威压:“对万事万物抱有好奇心,是一切的开始。有了好奇心,才有了求知欲。” 世安差点就要被那威压给压得就地跪倒,但她咬牙放出了虎爪戟撑在地上,才让自己继续昂首挺胸的站着。 她还原地转了几个圈看了又看,也没看到任何人,就认真地作揖道:“敢问是哪一位妖皇指点,请受后辈一拜。” 那声音没回答她的问题,却又继续说道:“画妖良画,拥有无上的好奇心和无穷的求知欲,所以才能助你们点亮青莲第一瓣,也助他找回了自己的第一个本性。” “他”? 世安急道:“前辈是在说小和尚……行远吗?” 那个声音道:“不错。” 世安激动道:“那您也知道他的身世了?” 那个声音道:“不错。” 世安又郑重道:“请前辈明示!” 那个声音顿了下:“等你完成传承,自然就知道了。” “好!” 世安努力压下心中激动,仔细观察起那片网状大小的光斑后,从袖中拿出十几卷书来。 刚才一路走来,她在路旁见到的那些熟悉的花草中,实际都各藏了一卷书。这些都是良画留给她、提示她的。这些书都是阵法书,各种各样的阵法书。 世安席地而坐,双手分握一卷书,快速浏览起来。 空中有轮“烈日”,这轮“烈日”与往常见到的一样,是东升西落的,而她现在就在“烈日”要落下的地方。 若不抓紧时间,即使她不以石问路,也会被那“烈日”的光给灼成一片水雾的。而且时间拖得越晚,视野就会越模糊、黯淡,对她都很不利。 世安只得抓紧时间快速浏览,还时不时地注意着地上那些光斑的倾斜情况,随时往后挪一些,好让自己不被烤到。 只是她心中不免生出了些疑惑来:这不是自己身为新妖皇的传承之路吗,怎会和小和尚的身世有关 分卷阅读175 呢? 但给她思考的时间不多了,那“烈日”快要把她逼回到那悬崖上去了。而她方才一路走过的那些花草小道,此刻也都变成了一片虚无,仿佛之前的鸟语花香都是幻象一般。 世安只得反复翻阅那些书卷,但手忙脚乱之下那些书卷散落在地上后,竟自动连成了一幅长长的卷轴,上面的图案与眼前那些光斑竟有五成相似,且上面隐约有几个大字。 但这幅卷轴眨眼间就又变回了散落书卷的模样,像是怕被谁发现似的。 世安立刻如法炮制,反复掉落书卷三四次后,竟真的从中找到了一个破阵的法子! 然而此刻不是感慨的时候,因为那片网状光斑已经再次来到了她的脚下。 仔细回忆了一遍那个声音说过的话后,世安马不停蹄地分析起来—— 那个声音说“好奇心是一切之根本”,但又说了下一句——“有了好奇心,才有了求知欲”。 那么很明显,重点在于“好奇心”和“求知欲”。 她立刻将那些书卷小心的收回袖中,催动妖丹和妖力,依葫芦画瓢般的再那些光斑之中分别连出了个这六个字。 反正按照目前的时间和距离来计算,她横竖还有十次机会呢。 六次机会已是足矣。 好在等她画完这六个字后,很快就有一道微光闪过,光斑和那些洞口、连带着身侧的悬崖峭壁都一并消失不见了。 那个苍老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只是好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去下一重吧。” 下一瞬,世安只觉得一道大力袭来,急急地把她撵了出去。 守在花瓣外等候的良画立马上前来扶起她,开心道:“姑娘,你成功啦?” 被扔得晕头转向的世安:“……嗯,应该是吧……好晕啊……” 呸,那个死老头! ☆、炼妖阁(15) 良画见她委屈又困惑的模样,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斟酌着问:“你没有被……太为难吧?” “何止。我差点就被烤干了!” 世安心有余悸的跟他讲了下方才的情景,又感激道:“良画,多谢你给我留下的诸多提示,否则就靠我的话——” “姑娘慎言。” 良画立刻打断她的话,心虚的望了望离二人不远处的那片花瓣,心道还好那个人没过多难为姑娘啊…… 他注意到,世安眉心处已经有了一点淡紫色的痕迹。那点痕迹像弯弯的柳叶般柔美灵动,良画不由得暗自期待当这个图案完整时,会是如何模样。 旁边的第二片花瓣已经在灼灼发亮了,良画便拉着她走过去,微微蹙眉低声道:“姑娘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成排的、高耸入云且看不到尽头的藏书架’吗?” 这是在白头山上,良画与他们交谈时,讲述的几片青莲中的世界。 世安点点头。 良画掐算了下时辰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简单地说道:“那便快进去吧。” 世安满怀希望的拉住他的衣袖:“良画你跟我一起进去吧?” “这里还不行。” 良画见她这幅小姑娘般的依赖模样,不免有些心觉好笑,但还是木着脸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角,在她后心处轻轻一推—— 一道淡墨色的光芒闪过,世安进入了第二扇门中。 她仰头看着那高耸入云的排排书架,嗅着空气中新鲜浓郁的书墨香气,认命的叹气走到第一排书架那里去。 世安简单翻看了下,看到这排的书大多是人间话本后瞬间无语。但又看了几排书架后,世安不由得对这里有所敬畏起来了。 这里的藏书真是包罗万象,不仅有关于地界上的人、妖、魔、鬼的禁地说明、各族修炼功法、门派秘术,还有天界神、仙、半神、半仙的相关记载。 可以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找不到的。 但即使她被这些藏书和卷轴所深深震撼到,却也没立即如痴如醉的开始埋头苦读,进而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然而,这里尽是无言却有言的书卷,谁来为她进行传承呢? 虚空中忽然传来一声不辨喜怒的轻笑声:“啧,好久不见。” 世安愣了下:“玄殊?” 从前面书架上的最高处,猛然飞下几卷卷轴来。那些卷轴徐徐展开,重组成一个身穿墨色长袍的翩翩君子。 翩翩君子面容俊朗,神情桀骜冷淡,手握一柄泥金纸扇——不是玄殊又是谁! 世安上前围着他看了又看,惊喜道:“真的是你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玄殊冷哼一声,一脸嫌弃的离她远了些:“倒是你……真没想到你能走到这里来。” “呃,其实我也没想到。” 虽然玄殊对她依然臭着一张脸,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秘境之中能看到熟人,对 分卷阅读176 于世安来说多少还是高兴和心安的。 她再次环顾四周,纳闷道:“难道这一关是要你助我通过吗?” 玄殊“啪”的一生的打开折扇,高傲道:“当然不是。” 世安:“……那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 “……你会知道的。” 说到这里后,不知为何玄殊竟神色一凝:“如果你能通过这重考验,那么后面就会——” 世安灵机一动:“我就会看到郁青姐姐和小白鹤淮宁?” “倒还算不笨。” 玄殊还要交代她些什么,却忽然被一条不知哪来的长鞭给打得身形俱散,化为缕缕黑烟飘散在空中。 世安不由得伸出手惊叫道:“玄殊!” “糟糕……” 空中的缕缕黑烟慢慢重新汇集成玄殊的模样,只是他看上去有些虚弱,踉跄着掉下来。 世安赶忙上前几步想扶住他,手却扑了个空,似是穿过了层冷雾。 她怔怔地说:“你怎么……” 玄殊惨然一笑:“小老虎,若你真心想救我们,就快点通过我们这三关,早点点亮整朵青莲吧……” 一道无形的长鞭再次挟风而来,世安压着心头怒火伸手一捞,竟真的好似抓住了什么东西一般! 但那东西似是活物一般,竟顺着她的手快速钻入了她身体之中! 世安慌忙低头去看,却只看到了几个黑色的不知名字符,不由得心中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但立刻有更多的无形长鞭、甚至是长短兵器从四面八方破空而来,打向玄殊。 世安不再多问什么,凝神静气仔细辨认那些长鞭的方位,并动用妖火和淡紫色的“弦”,将那些东西紧紧缠住。 然而那些奇怪的东西并不显出原形,只有顺着那些“弦”和她的躯体往体内钻时,才会露出原本的颜色和形状——那是些或黑或白色的……花纹繁美的字! 那些奇怪的字直冲她心口处的妖丹而去,层层贴于其上并如水落大海般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随着那些字的注入,妖丹上生出了些奇怪的暖流,游走在她胸腹间、万千脉络里。 世安不知这是好是坏,但在努力抵抗的同时催动妖丹,想把那些入侵者排出去,然而却听辛苦躲避鞭打的玄殊高声道: “顺其自然便可!莫做无谓的挣扎!” 世安便不再抵抗,专心对付那些无形的长鞭和利剑。 玄殊躲在一个满是皮影戏偶和形状各异的不倒翁的高大书架后,见缝插针地高声提示道:“快点吸收、转化它们!” 无声的刀光剑影间,世安亦一一照做。 淡紫色的“弦”宛如一张铺开的巨大蛛网,远远近近的覆盖了诸多高低书架。 无数字体和画线顺着“弦”,疾速涌向世安,争先恐后的融入她的身体。 慢慢的,世安只觉得眼前似乎掠过诸多文字和五彩的画面。她整个人犹如置身于书与画的海洋之间。 她被那些书画中描写的文字和场景所惊讶、好奇和感动,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世安总算没再感到妖丹上有暖流涌出,或者有字画涌入身体了,眼前的画面场景也如淡烟般散去,便睁开了眼。 悬浮在空中的那团虚雾看着她眉心出现的第二道印记,叹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记得帮我给青青带声好和……抱歉啊。” 世安正在消化那些智慧学识和传说异闻,只来得及分神笑道:“带声好可以有,其他的还是等你自己见到她后亲口说吧。” “玄殊先生,保重!” 玄殊怔了怔后,微笑道:“你也保重……加油!” * 一道光芒闪过,世安来到了一片花海。 上方有温暖的阳光普照,大片各色花海香味浓郁、看不到尽头。 经过方才的藏书阁,她心中已拥有了万千知识,一眼就分辨得出来哪些花能用来染色的,哪些花能结出好吃的果子,哪些花能一起组合成更美的花朵…… 那些香味果真如良画所描述的那般,令人如痴如醉。她不禁漫步在花海间,静静感受着这一切。 此时天地间,只有她一人。 世安走着走着,竟然觉出了一丝孤独。 然而虚空忽然被谁大力撕破,露出了一个黑色的口子来。 世安立刻停下脚步,摆出防御的结界和架势——但一道熟悉的声音久违的响起,让她又惊又喜: “世安,我来了。” ——是小和尚吧?! 世安开心地笑了,大步奔向他,却又在快要扑进他怀里的时候停住脚步。 行远亦伸出双臂,想要拥抱她,却发现世安的面貌上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她额间的淡紫色印记,是什么东西?谁给她打上去的? 而她此时面色戒备,神色怀疑……这让行远的心 分卷阅读177 忽上忽下的,颇有些伤心地喃喃道:“世安,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行远啊!” “不对。” 世安果断摇头道:“你不是小和尚!应该是郁青姐姐。她呢?” 行远一头雾水。 自打被沐泽送入金门后,他睁眼后就只见一片虚无。他心里惦念单枪匹马的世安,便匆匆四处奔走,指望着能早点寻到她。 然而他徒劳地走了好久好久,才看到了一株硕大青莲,以及守在那株硕大青莲外的良画。 良画见他后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松了口气说什么“还好还好来得及”,然后就把他带到一片花瓣前,示意他进去寻世安。 行远也没多想什么,果断推门而入。 然而他看到世安后,还来不及多惊喜一瞬,就被世安给拒在一臂之外了。 “郁青?” 他虽然不知道世安在说什么,但还是努力费了不少口舌让她相信自己真是行远,不是什么所谓的幻觉或者幻影。 待二人小心翼翼地拥抱在一起之后,世安和行远心中才有了一份真实感。 互换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后,两人总算对于眼前的处境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通过八片青莲中的小世界,才能让世安完成传承;或许也能解开赤莲中的秘密,甚至是行远的身世之谜。 虽然行远心中有些其他的想法,但事到如今除了走下去也没别的更好办法,只得紧随在世安身侧,与她一起寻找“郁青”。 只是走着走着,世安忽然跟他说了曾在小白鹤淮宁的幻境中亲身经历过的那件事。 说完后,她就捧腹大笑。 而行远则若有所思地重复了遍:“……太子殿下和妖神锦安?” “是啊。你说那太子殿下是不是很轴很奇葩,哪儿有那么追人的!” 行远诺诺道:“也还好吧。或许只是他一颗真心太过赤诚,也没什么经验之故?” 世安一脸惊悚:“不是吧?他可是贵为太子!怎么可能在妖神之前没追求过其他神女呢?更别说妖神她……好像不怎么被天界认可的样子。” “话不能那么说。” 行远温声道:“越在自己挚爱之人面前,越会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真情实感也是可能的。故而显得有些孟浪、突兀,也在所难免。” “噫,小和尚你怎地懂这么多?”世安小心地绕开一片淡紫色花田后,扭头冲他意味深长的笑。 ☆、炼妖阁(16) 行远微红俊脸,不再多言什么。 他在心中默默地说,还不是因为我自己深有体会罢了…… 说来也怪,两人就这么并肩漫步在这无边无际的花海间,偶尔惊起数十只翩翩蝴蝶和蜜蜂外,便不再看到其他什么的活物了。 但两人也难得共同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静谧时光,便也不急不躁的继续前行着。 世安充当起了智囊,给他一一介绍这些奇妙的花都是什么。 行远用心地听着,时不时贪恋的看向她微笑的脸庞。只是不可避免的注意到她额间那似乎在蔓延中的、繁美的淡紫色半印记时,心里边忽上忽下的。 ……难道他就要失去她了吗,在得到过她之前? 行远胡乱地想着,不甘和悔恨的心绪逐渐涌上心头。 “……如果把这种花和方才那种的淡黄色的花种在一起,它们就会互相缠绕在一起,变成——” 世安正在兴致勃勃地跟他说着话,却忽然感到了一阵邪气,便立刻转头去看。 只见行远那朵怀中赤莲不知何时已经漂浮在了空中,映得他双眸都泛起了一层微红。 她惊讶道:“小和尚,你……” 行远突然急急地上前握住她的手,急促道:“世安,跟我走吧?” 世安微蹙眉头,眼神陌生的望着他。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那可不行呢!” 天地间的花海忽然无风自动,花瓣自行脱离花体,在空中飞舞着。 五颜六色的花瓣互相亲近、缠绕,逐渐组成了一个年轻女子的模样——郁青。 “镇主姐姐!” 世安惊喜的朝她伸出手来,但郁青却只是含笑望着她,并未做回应。 行远肃了神色,紧随世安而动,看向郁青的目光里尽是警惕和排斥。 见状,郁青微笑道:“小师父,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托镇主的福。”行远简单颔首。 郁青周身都围绕着上下翻飞的花瓣,声音空灵得似从天边传来:“世安姑娘,这是某位青年才俊耗费数十年心血,特意为……种下的无穷花海。你喜欢吗?” “厉害了!” 世安看向那一条条交叠飞舞着的花瓣彩虹,由衷地发出赞叹:“不过……这是哪位青年才俊啊?” 郁青歪头冲她笑笑:“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分卷阅读178 ?” 世安讶道:“该不会真是那位太子殿下吧?!” 郁青只是笑,但其中寓意不言自明。 行远登时脸色一白,暗自掐紧手心。 妖皇、妖神……太子殿下…… 看来她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也不可能属于自己啊。 他胸中的无名嫉火越烧越旺,连带着空中漂浮着的那朵赤莲也越来越亮,整个小世界里也开始充斥着一股……能毁灭一切的热浪。 郁青注意到了这异象,但面色依然不改的与世安说着话。不过与此同时,她不动声色的将右手绕在背后捏了个诀—— 身后的虚空缓缓开启了一道新的裂缝。 或者可以说,是一道“门”。 而小白鹤淮宁正满脸期盼的站在门旁,烟色琉璃般的双眼依然无比漂亮,十分引人注目。 他柔声轻唤道:“殿下……” 世安听到他的声音后,竟果真立马跑了过去:“淮宁,果然我也见到你了!你可还好?有没有受伤?和镇主姐姐一样被困在这里了吗?我是不是也要……”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不详感,让她猛地住了口。 那一身灰白色僧袍的小和尚哪儿去了? 怎么原地只剩下一个身穿赤色长袍、神情阴鸷紧盯着她不放的俊美男了? 郁青小心地对淮宁传音了几句后,二人的身形就同时消散在空中了,第五片花瓣门隐隐亮了亮。 世安没注意到其他的,心念电转间却意识到了……那俊美男应该正是小和尚行远! 她担忧的凑近他几步想问他怎么了,却又被他身上的层层浓郁赤光给惊得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那些光芒透出一股极强大的毁灭欲望,令人生畏。 她站定后,才小心翼翼地唤道:“小和尚?” 那赤袍俊美男虽然眸中数种情绪翻涌,却只是一言不发的望着她。 世安:“……” 眼前场景在逐渐发生变化,但奇怪的是变化后的场景竟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 不过这里虽然是一片虚无之境,世安却感到了一种铺天盖地的……奇怪的悲悯。 世安心中没来由地很是难过,无意识地落泪不止。 那俊美男见她落泪,眼皮便微微动了动。他薄唇微抿,似是有些动容。他身上那一圈圈浓郁的赤光也随之闪了闪,甚至有变弱的趋势。 世安被那强烈的悲悯感笼罩在内,就那么一直呆呆的站着。直到那俊美男身上的赤光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泪眼朦胧间,她想到了很多。 不仅想到了自己前世遭遇到的一切不公,似乎还想到了些她前世今生都未曾遇到过、虽然陌生但也有些熟悉的悲愤场景。 这让她很是有些无措。 小和尚的声音越来越近,温柔又怜惜:“世安,你怎么哭了?” 世安赶忙擦擦眼泪,一脸茫然地抬头看过去。 俊美男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容清俊、目光温和得一如如昔的小和尚行远。 而空中那朵默默旋转着的巨大赤莲也已消失,良画竟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神色焦灼的来回踱步。 世安喊他,他却好像听不见。 小和尚的声音有些奇怪,透着几种说不出来的复杂之意:“世安,跟我单独在一起……会让你很不安吗?” “没有啊。” 世安解释说:“这不是因为良画能帮我们彻底点亮青莲和赤莲,也能帮你找出身世之谜吗?” “这样啊。”小和尚若有所思道,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些。 世安胡乱点点头,继续大声唤道:“良画!” 然而这次良画居然听见了,脸上一喜,匆忙绕了小半个圈后快步而来:“没想到姑娘竟这么快就到了第五重门……真叫我好等!” 世安亦迎上去,笑:“嘿嘿,也都只是运气好,有熟人相助而已啦!” “不过,小师父呢?”良画冲着她身后左看右看,“他应当与你在一起才是啊?” “噫,是啊,小和尚呢?” 世安四处看了看,竟没看见他! 这可真是奇怪了,方才他不是一直陪着自己呢吗? 在巨大的发着光的青莲下,两人面面相觑,四眼茫然。 然而此时,第七片花瓣门慢慢开始发光了。 良画当机立断,拉着她就冲向那扇门去:“先完成传承再说!” 一道光芒闪过,二人的身影依然消失在那片巨大的花瓣后面了。 与此同时,傅雪、沐泽、净棋,连带着那位神秘的翩翩君子一道,亦同时出现在这片无人之境内某处。 那位不知名神君看到了这株巨大的青莲,便瞬间来到了光芒逐渐趋于黯淡的第七片花瓣门前。 其他三人也跟了过来。 …… 一片静默。 分卷阅读179 还是沐泽先嗤笑了一声,调侃道:“怎么?神君莫非打算强行闯进去、打断传承不成?” 神君斜了他一眼:“未尝不可。” 傅雪立即道:“万万不可!” 净棋道:“诸位冷静,可以商量过后再做决断。” 神君冷着俊脸质问净棋:“商量?你我还有多少时间继续浪费?” 净棋底气不足的说:“……反正一切都已来不及阻止了……” 傅雪附和道:“是啊是啊,这马上就大功告成了,你们还能有什么法子?” “无妨。这才第七片花瓣,不是还有第八片?” 神君沉稳地看着傅雪:“差点忘了……你不恰好是点亮第六片花瓣的关键么?有你在手里,我们还用担心他们会完成传承吗?” 傅雪登时双眼大睁,倒吸一口凉气:“……”你好毒。 * 也不知良画和世安在第七片花瓣世界内都经历了什么,他们竟一直没有出来。 不过,傅雪已经眼尖的注意到——第八片花瓣居然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他趁那神君和净棋聚精会神地紧盯第七片花瓣之际,瞬移到第六片花瓣门前,快速使了个法术…… 顿时,第六片花瓣也被点亮了! 这意味着整朵青莲已经全部被点亮,一种淡淡的、柔和的青色光芒快速地游走在青莲的无数条脉络之中。 不一会,整朵青莲就暴出一层层刺目的光芒来! 那神君被这异象惊得深深蹙眉,回头看向傅雪。 傅雪却毫不在意的冲他眨了眨眼,好像在说“我就是这么干了,你想拿我怎么着吧请随意。” 整个无人之境亦随之缓缓变成淡青色,那面悬浮在空中的水镜也自行飘了过来。 那神君和净棋对视一眼后,联手燃起团团火焰,攻向那朵硕大青莲和水镜! 沐泽见状后,立即布下一个赤金色的防御阵法,傅雪亦平地起了场声势浩大的暴风雪,与他们的火焰相对抗。 那神君的火焰是白色的,傅雪的暴风雪亦是白色的; 而沐泽和净棋的招数都是金赤色…… 神与魔; 神与曾经的神…… 这几乎是两场对决。 但饶是沐泽和傅雪如今地位不如对方,竟也未落下风,好好的护着身后的青莲和水镜。 二人不由得唇角含笑,心中大定。 这场传承势在必行……谁也不能阻止!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朵赤莲忽然自空中绽放、飞快地落地生根。 八片赤色花瓣“门”同时开启,令人绝望和窒息的喷涌火山、浓郁到要将空气都斩碎的杀戮气息……连带着其他六种令人害怕和恐惧的世界,一一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正在鏖战中的四人不得不临时更换策略,分别挑了两个世界对抗起来。 但这赤莲的毁灭之力着实太过骇人,竟将这片无人之境给侵蚀得都斑驳了,也将他们四人逼得一再退攻为守、自顾不暇。 青莲光芒愈盛,八片下垂至地面的花瓣却在逐渐合拢,最后竟宛如一朵花苞。 在那赤莲正中心的地方,有条赤色蛟龙矫健的游走在莲心处,时不时的抬头望向青莲。 忽然间,它竟猛地跃向青莲莲心—— ☆、炼妖阁(17) 第七片青莲小世界内。 良画和世安一同进去之后,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瞬间懵了。 因为这里,不正是外面那个真实的、炼妖阁吗! 这是怎么回事?传承什么?谁来传承? 世安她又该如何接受传承? “所谓妖皇,不仅要掌管整个妖界,还要对整个妖界负责。”一道威严的稳重女声突然响彻天地间。 这个声音,好像有些莫名耳熟啊? 良画下意识地看向世安。 然而那个女声又道:“若妖界即将被毁灭,而只有身为妖皇的你能救妖界众生,但若你出手,便将就此消散于天地间的话……你会如何选择呢?” 世安:“……”这算什么鬼问题! “回答我,新妖皇!”女声严厉道。 突然间,朵朵赤色烈焰自地下腾空而起,将良画和世安紧紧包围。 妖界所有的生灵都被那金赤色的烈焰给烧得惨叫不已。 有妖族率先发现了世安,立即哀嚎着冲她涌过来:“妖皇救我,请救救我们啊!” “你可是妖皇啊!” “救命啊,我要被烧死了!” 眼前的赤色火焰之中,似乎隐含一丝金色。 赤……金色火焰? 世安眉头一紧,立刻想到了净棋姑娘。 这难道是瑞凤族在背后捣鬼、要来毁灭妖界的? 为什么? 分卷阅读180 …… 良画注意到那些奔过来的妖族双眼无神,双手双脚却都在奔跑过程中化作万千藤蔓荆棘,朝世安缠绕过来。 在离他二人三尺左右的地面,裂开了个巨大的黑色口子,有小妖掉入其中后登时一声惨叫,然后再没能出来。 而那黑色口子裂开的范围越来越大,约摸还有几息时间就能到他们身旁了。 良画当即甩出法术攻向一个快要捉住他二人的小妖,那他的法术却好像穿过了一层雾气般……毫无作用! 他立即想到了在第一片青莲小世界中修行时,曾看过的某本书卷,不禁脸色大变。 他一把拉住沉思中的世安,大声道:“姑娘当心,这些都是灵体。是真实存在的!” 灵体? 世安在第二片青莲小世界内,在那些书卷上“读到”过,知道所谓灵体就是指灵魂的本体。 换言之,若眼前这些都是真实的灵魂,那么此刻在炼妖阁外的妖族们必然也正面临着一场无妄之灾…… 世安猛然回过神来,冲着上空怒叫道:“你是谁?” “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否愿意为了救他们,而放弃自己的性命?” 女声冷冰冰的,毫无感情。 金赤色火焰骤然又高了几尺,烧得淡紫色的妖界如今一片金赤色。小妖们的痛苦哀嚎声也更大了。 世安的双眼被那金赤色火焰照耀得格外明亮,表情坚定。 就在良画以为她要答应的时候,只听她冷笑道:“我,不,愿!” “不过——” 世安满怀怒火,浑身散发出的紫色妖火猛然暴涨几尺高,逐一将那些金赤色火焰给一份份的蚕食掉。 就连良画都被眼前这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第一幕给惊呆了。 然而她的紫色妖火将金赤色火焰吞噬掉的同时,妖火颜色竟逐渐变浅了些,成了一种淡淡的青白色。 “你不愿?” 那个女声似乎有些惊讶:“你不是要做新妖皇么?” 世安嗤笑道:“我要做新妖皇,难道我就一定要为此自尽?这又是什么道理。” “既然是我妖界的子民,那就必须自己寻得出路。什么事都指望妖皇怎么能行,万一有妖皇也指望不上的那天,所有妖族岂不是只能尽数被毁灭了?” “如若我妖族尽是如此无能之辈,那还不如被这一把火烧得干净了为好。” 此时,炼妖阁外。 无数双眼失神的妖族都在这金赤色大火中哀嚎痛哭,就连逐日、伏笛及其他赶回来的长老们、前妖王们都快扛不住了。 当那个冷酷无情的女声回荡在上空,问世安愿不愿意为妖族牺牲自我、拯救全体时,几乎所有妖族内心都是期望她回答“愿意”的。 但当世安坚定清晰的回答响彻天际后,他们都不仅为自己片刻前的自私而羞愧。 是啊,妖族一贯慕强。 若是连这一根本都失去了……那几乎跟被灭族了有何区别呢? 想到这里后,大大小小的妖族们瞬间怒吼出声,拼尽全力、使劲浑身解数来与那烧得天地都为之变色的火海对抗着。 而青莲世界内,那些哀声缠绕向世安的“灵体”瞬时间自发顿住了动作,甚至还像是在与什么对抗一般,奋力后退。 良画心情感慨之际,提醒世安道:“地上那个口子……可不好对付啊。” 世安轻蔑地笑了笑,反手将方才吞噬掉、又转化了颜色的火焰投入那片黑色之中。 说来也怪,那片黑色竟就像被蝎子蛰了似的,快速收缩起来。 良画一脸惊奇地看向世安,却发现她额间的淡紫色印记已经出现了一大半,马上就要露出原本面貌了! …… 世安也不知为何,自己体内竟像是突然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她一边吞噬那金赤色火焰,一边又将青白色火焰投入那片越来越小的黑色口子。 谁想到只是这样,就能解了妖界的燃眉之急呢? “原来你不是新妖皇……”那个不曾露过面的女声惊讶过后,竟轻叹了这么一句。 世安皱着眉头追问她是什么意思,眼前的景象却再次变了。 前方出现了两片被打开的花瓣门,一个里面飘出了巨大的雪片,一个里面却是一片静谧,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良画道:“这应当就是最后两重考验了。看来那魔头竟是先行兑现了承诺。” 世安点头:“我已经在第二重世界里找到了那能救他心上人的无字卷轴,我不会忘记我的承诺。” 她又郑重道:“良画,等咱们出去后,我亦会用那无字卷轴救你。” 良画心中有些涩意弥漫,面上却打趣道:“没想到姑娘还记得微不足道的我……的事呀。” “你怎么会是微不足道。” 世安认真道:“莫要妄自菲薄。你亦是我的挚友。” 分卷阅读181 良画哈哈一笑,率先走向其中一扇门,把暴风雪留给她:“姑娘保重。” 世安心道若是论这莲中世界的奥秘,良画自然懂得比她多些,便也没再多说,走向吹出来的暴风雪。 二人在踏入门内前先对视了眼互相加油鼓气,然后才齐齐举步迈了进去。 对付暴风雪,世安多少有些经验,于是没过多久就通过了。 但她不知道良画那边情况如何,只得在进门之前的那片虚无之境等他。 然而谁知道,她等来等去,竟等来了一条颇有些眼熟的赤色蛟龙! * 在那赤蛟从赤莲莲心跃向青莲莲心之后,青赤二株巨莲互相靠近、融合,颜色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整个无人之境的被侵蚀速度也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纵然沐泽此时有些狼狈,也好心情地笑了:“看来大势已定,咱们也不必继续斗个你死我活了吧?” 净棋面色复杂的收回手,不语。 那神君冷哼一声,泄愤般的将指尖那团白色焰火掷向交融中的青、赤莲花。 傅雪眼角一抽,差点骂出声来,生怕世安就此受到影响、做不成那妖皇了。 不过还好,两朵巨莲并未受到什么影响,此时交融已经完成了一半,成了一株巨大的、混合着青赤二色的巨莲,看上去有些……奇异。 “你还烧?不怕天帝怪罪下来?” 沐泽嗤笑一声:“还是说天帝手下的人办事都这么蠢?” “弄……沐泽!”净棋加重了语调。 “瑞凤族的公主殿下,你可别不知好歹。” 沐泽冷冷道:“我可是在帮你护着你的乘龙快婿、为你说话呢!” 在场唯一的不知情人士——傅雪听得有些懵:“天帝,什么天帝?这不是妖界内事吗,与他何干?” “是啊,妖界内事……天帝为何总要一再插手呢?” 沐泽冷冷的笑:“无非是只有他龙族的事才是大事、其他种族的事都不算事罢了。” 净棋无奈道:“沐泽慎言。” 沐泽就像个刺猬似的,阴阳怪气地说:“差点还忘了,还有你瑞凤族的事也算得上是大事。除去你们龙族和凤族……我们其他人的事能叫事吗,我们其他人的命能叫命吗?” “天定如此罢了,能怪得了谁呢?”那位神秘的神君发话道。 “哈哈,好一个’天定如此’,好一个’理中客’!” “不过,那位妖神殿下的传说你怎么说呢?也是’天定如此’吗?” 那位神君抿紧双唇,眼神凌厉。 与他相反,沐泽的双眼倒是在灼灼发光,唇角扬起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他看向那株青赤色巨莲,笑道:“那就让我们看看,是否果真‘天定如此’吧!” …… 在见到赤蛟的这一刻,世安的心情是激动又不确定的。 她展开身形飞身掠过去,站在它身前,小心地唤:“阿渊?是你么?” 那赤蛟呼吸粗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世安朝它走了几步,它却猛然冲她扑了过来—— ☆、炼妖阁(18) 世安闭上双眼站在原地,等待着它的发难或者拥抱。然而小和尚的声音却传入耳中:“世……安……” 小和尚何时出现的? 他为何会在此处? 心怀哑然和不解,世安回过头去。 只见那赤蛟的一对利爪压在小和尚胸前,嗜血双眸中透出的意图不言而喻——它要剖开小和尚的胸膛! “阿渊不可!” 世安慌忙飞奔过去,那赤蛟的利爪却往下了一分,刺入小和尚的躯体之中。 顿时,在他那身灰白色僧衣上,出现了大团鲜红的血迹。 十分触目惊心。 世安只得停下脚步,强压焦急好言相劝道:“阿渊,他是我的好友,你千万莫要伤他啊。” 被它压在身下的行远忍不住看向世安:“这就是你那位挚友么?” 世安点点头,用眼神安抚他莫着急,她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然而—— “可你不是说,我也是你的好友吗?”那赤蛟并不看她,说出的话却似乎饱满委屈。 世安愣了愣。 这话确实是没错,但是…… 世安换了个问题:“你见过他吗?为何要伤他?与他有什么血海深仇吗?” “世安啊,我和他只能留一个的话,你会选谁呢?” 赤蛟终于转过巨大的头颅,定定的望着她。行远也看向她,两人的眼神在这一刻……出奇的相似。 世安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能留一个”? 为什么! 他们,不都是她的好友吗? “我和他,只能有一个存活下来。” 分卷阅读182 赤蛟说:“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会选我么?” 世安心乱如麻片刻后,索性大声道:“我谁也不选,我也谁都选。我要你们都好好活着!” 她说好要帮小和尚找回身世的,也要帮阿渊获取自由。这两件事在她看来,并不冲突! 赤蛟却诡异的笑了笑,重新望着爪下的行远:“你听到了吗?她也不想让我死呢……” “那我只能选择……好好活着咯。” 说完这句话后,赤蛟眼都不眨一下的用力刺入行远的胸膛,带得他心头的血飚洒出来。 世安怒吼了声“阿渊你在做什么”,又肝胆俱裂的惊叫着扑过去唤行远:“小和尚——” 行远七窍流血、口吐鲜血不止,目光却依然柔和地看着她:“世安,别为我哭泣……” 然而世安还没到他们跟前,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弹开了。 阿渊和行远同时被一片青赤色混合着的光芒所包围,逐渐看不到影子了。 世安用尽浑身力气去打、砸那片混合光幕,却怎么也没撼动它半分。 良画的声音不知是从哪里飘过来的:“姑娘,你快些醒来吧。不然我也快撑不住了……” 莫名其妙的一下子失去两个挚友这件事,本就让世安心神大乱、心情激愤。 此时又听到良画那虚弱的声音,当日他涣散成一团雾气的惨烈画面再次涌上心头。 今生这是怎么了,无非就是来争个妖皇之位而已,怎么她所在乎的都在她即将成为妖皇前……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 难道她又要如前世一般,只能做个孤家寡人了么? 不,她绝不接受这样的命运。 她要把自己在乎的人都留下来保护好,还要找到那妖道先下手为强,省得他日后再来对他们下手! 无数种心绪涌上心头,护在心外的妖丹自行开始运转。 她额间的淡紫色印记也早已露出了原本的全部面貌——一枚虎爪。 然而不知是否是她的情绪太多激烈充裕之故,妖丹上竟咔嚓一声,裂出了几道口子! 世安恍然不觉,一点也不拘着浑身乱窜的妖气妖力。 妖丹终于彻底碎开,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银色妖元来。 整片无人之境骤然缩成一个小圆球,自行飘向她心田。 …… 沐泽、傅雪四人看着那株巨大的莲花逐渐变成了银白色,花苞开放,里面出现了一个身穿银紫色长袍、面容艳丽的女子。 和……一个身穿金赤色长袍、长相桀骜俊朗的男子来。 女子眉心有三个不规则大小的紫点印记,男子额间则是一片龙鳞状的印记。 净棋率先恭敬跪下,行礼道:“恭迎太子殿下、妖神殿下归位。” 那神君亦行礼唱和。 沐泽说了句:“恭迎新妖皇!” 傅雪则满头疑惑,不知是该跟着神君神女跪下,还是随沐泽那般随意地打招呼。 那位穿着银紫长袍的女子缓慢从莲心处“走”下来,对傅雪说:“无字卷轴在此,悉听尊便。” 傅雪愣了愣:“你是小母老虎?!” 这气质高贵的女子点了点头,但脸上未见笑意。 她是世安,也是一路历险都绕不开的传说人物之一——妖神殿下。 虽然之前她早已隐约有了预感,但真到这一刻,心中还是生出了种疲惫感和无力感。 导致她产生这种疲惫感和无力感的人随后紧跟上来,无措道:“锦安,我……” 锦安微微摇了摇头,不再与他多说什么,静立片刻后唤道:“良画。” 一缕雾气缓缓飘向她手心:“姑娘,你终于醒来了。” “良画。”锦安心情复杂的看着它。 它本是她妖神殿中的一幅画卷,因受到她的神气波动而逐渐有了灵气,并在妖神受酷刑当日,化作人形。 自打得知妖神锦安被天帝借故罚下界之后,它就随之下了界想要助她。 然而它本就根基不稳,匆忙下界后便忘了一切,只记得锦安的转世名字是世安,记得自己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帮世安完成所有心愿,要护着她安稳一世。 只是前世它还没来得及遇到她,她就死于妖道剑下。 不过还好,今生它得以一直守在她身边,机缘巧合之下又进了那青莲之中结识了一位高人,也才有机会得知这株青赤二色并蒂莲的真正寓意—— 如今它完成了该完成的事,即便是因为开启最后一道秘境、点亮最后一片花瓣而使得自己差点彻底消散,它也未再感到什么遗憾了。 从今往后,良画不能再陪着你啦。 姑娘你……一定要好好的呀。 锦安“听懂”了这缕雾气对她说的话,苦涩一笑:“别走。” 她随手扯下身后那巨莲的一片花瓣,将这缕雾气卷入其中,做成一朵花苞模样后,对它柔声道:“你既然想 分卷阅读183 看万千世界,我便带你去看就是。你不曾放弃我,我也不会放弃你。良画,我等你醒来的那一日。” …… 那边,傅雪已然把自身所有修为注入了那无字卷轴之中。 平摊着的卷轴里缓慢出现了一位清丽如莲的女子来。 此刻因修为尽失、老态毕现的傅雪喜极而泣,豆大的泪珠从沟壑纵横的脸庞上滑落下来:“池月……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傅郞?你怎地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那池月慌忙扶住他,同他说着体己的话去了。 没了傅雪的法力束缚,枯夏终于也得以现身,看着他这幅老态龙钟的模样,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净棋和那神君走向金赤色长袍男子:“太子殿下既然已经神元归位,那就快随我们回去吧。” 太子殿下不理他们,神情殷切的看向锦安:“锦安,你不是希望他和它都好好活着吗?” “我就是他们,你不高兴吗?” 锦安慢慢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太子殿下真是说笑了。” “就算小和尚和那赤蛟都曾是你,但不会是真正的你……就像那世安,只是曾经的我,并非是真正的我一样。” 那太子殿下脸色青白交加,张口欲辩,却被锦安打断质问道:“还有那妖道……该不会也是太子殿下你吧?” 太子殿下沉默了。 锦安凉凉的笑:“看来果真如此了。” “当初我捅你一剑,前世你便刺我一剑……如此说来,你我倒是扯平了。那么今后天高海阔,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如何?” 这话是要同他彻底划清干系了。 他知道她的性子,之前她都能为了避他而躲去渺神山,如今她修为大增,怕更会为了躲他而彻底了无痕迹。 太子殿下立刻急急地为自己辩解道:“锦安,前世那一剑并非是我本意!” “你想想,那时你我本就很是谈得来,可再见时我就走火入魔、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妖道……” “我那时之所以去杀蛟妖,也是因为它就是我自己的心魔之故啊!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和我的心魔也做成朋友罢了……” 锦安盯着他:“太子殿下这意思,是我多事了?” “没有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 天知道方才苏醒过来那一刻,想通前因后果之后的他有多高兴。 无论是小道长行远,还是小和尚行远,亦或是蛟妖阿渊……都与锦安成了很好的朋友。 或者可以说是,不仅仅是朋友的朋友。 尤其是小和尚行远,或许是因为一路同行时日最长之故,竟差点用真心攻破了小虎妖世安的心防…… 要知道,这可与在天界时,对他花样万般攻势依然油盐不进的锦安殿下是截然不同的! 这是否说明,锦安她若非妖神的话,其实对自己也是有几分情谊的呢? “锦安,你来。” 太子殿下拉着她的手臂,走到那株银白色的巨莲前。 净棋和那神君见他满心满眼只有锦安,只得无奈地相视一眼后便退居一侧,等着他们处理完恩怨后再做打算。 那株巨莲虽然只剩下七片花瓣了,但那太子殿下竟也不以为意,挥手将它变小后,投入那面一直矗立在不远处的水镜之中。 锦安便透过那水镜,看到了许多她不曾看到过的场景。 ☆、回溯镜·忆往昔 这是他们还未曾下界来的事。 太子殿下名唤慕远,是条威风凛凛的玄龙,是黑龙天帝和赤凤天后的独子。 在千年以前那场天地大浩劫之前,彼时还年轻的天帝和当时亦很年轻的天后并肩战斗,力挽狂澜,将天地二界拯救与水火之中,获得万族敬仰。 黑龙怒声腾飞去抵抗所谓天命、赤凤以歌声和眼泪抚慰大地的震撼场面被传唱开来,“龙凤呈祥”这一说法亦随之流传。 天帝、天后二人之间因斗生情、携手踏上那两个至尊之位。 但是,龙凤族在此之前虽然也有过通婚的先例,然而血脉的融合和传承延续却不知怎的,很是艰难。 为此,背地里不知有多少神仙在嚼舌头,纷纷怀疑起所谓的“龙凤呈祥”是否是真的。 不过好在几十年后,小玄龙慕远终于横空出世。 那天,天边乌云密布,连出现几十道惊雷;地界连续多日大雨不止,多处汪洋成海。 ……这可不像是什么天降奇瑞,反倒像是天降灾祸。 天帝天后立即下令,分派人手去处理这些“异象”。然后自此,慕远便被无声地拘禁于宫殿中的某处了。 换句话说就是他自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所放弃了。 无人管教和教养的慕远在冷宫里的日子倒挺不错。 或许是天帝天后心存内疚之故,慕远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只要不是特别过分,都被满足 分卷阅读184 了。 久而久之,他便被养成了副骄纵惯了的不讨喜模样。 至于在冷宫外,天帝天后却再没能生出健康的子嗣。 对此,有人说是因为他们抛弃亲子,故而被天道惩罚。可也有人说,或许“龙凤呈祥”本就是谎言。 但无论如何,慕远重新被立为太子殿下,请了善文又善武的老神君来教导他,又给他宫里抬了不少卷轴书画,令他好生学习。 然而娇纵散漫的习性一旦养成,如何受得了按部就班的枯燥日子? 更别说随处可闻的那些不屑流言和讽刺言语了。 于是乎,这位心气高的太子殿下一有机会就满天地的乱窜,也因此结识了彼时还是可怜小妖的——锦安。 他被抓回去前,还用幻成的小书生模样鼓励她:“加油,你一定可以成为妖皇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来看你!” 没想到他被抓回去后,就被拘了起来面壁思过,哪里有机会再下界。 但他慕远是什么人啊,好不容易交了个不讽刺他的真心朋友,如何能不挂牵,如何会失约? 于是他努力提高修为,前后投下自己的分.身,分别化作小道长和小和尚下界去陪着她、鼓励她,也见证了她一路从无名小妖到妖皇的艰辛与快乐。 但等她做了妖皇,他又鼓励她修神。 彼时,慕远的想法很简单:毕竟如果她能成功飞升成神的话,那自己就能经常见到她啦! 然而等她真成了妖神后,慕远对她却不只是友情那么简单了。 至今为止她所做到的,都是他所没能做到的。他也和她一样,一直在与命运抗争,但……结果却是天壤之别。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那般耀眼出众,惹得不少神君为她牵肠挂肚、竞相表明心中情愫…… 慕远心中生出了些危机感和愤愤不平来,想大声告诉他们:你们可都省省吧,这一切都与他有关! 只是他贵为太子殿下,太子妃人选也在此时被昭告天下——是母妃的母族的人,瑞凤族的公主殿下。 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听起来就很登对,但他心头浮现的,却是……妖神殿下锦安。 他一边与父皇母妃说明自己心有所属,一边高调的追求妖神锦安,想借此击退他们乱点鸳鸯谱的心,也想让其他蠢蠢欲动的神君们“明智的”放弃追求她这件事。 然而不知为何,妖神锦安竟像是一点也不记得他了似的,对他的表白示好全无反应不说,竟还去了渺神山自行画地为牢,说是“只想求个清净”。 这让慕远很是受伤,但也更不想面对着空荡荡的太子殿,思念她,直至……失去她。 慢慢的,他竟生出了心魔。 等到他的心魔成了形、搅得天界都乱了套的时候,天帝天后才恍然惊觉,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个独子。 然而一旦命人去对付他的心魔,他的躯体上就会随之出现一模一样的伤口,这让天帝天后大怒、不解又后怕。 待知道他生出心魔的原因后,他们更是怒不可遏。要知道他们本就对于“妖神”这个变数心生不喜了,更别说竟是她引得自己独子如今神魔同体、沦为天地间的笑柄。 于是他们以“龙争虎斗不祥和”为由告知他,严词令他趁早死了那份心。 但或许是他心生抵触之故,心魔反而更强大了,再次作乱天庭。 焦头烂额之下,他们无奈地请来坐镇于某处的佛陀帮忙。 佛陀将慕远带到种有莲池旁的菩提树下,也不说什么,只是让他随自己静坐思禅,然后就消失了。 一开始,慕远还故技重施,想要瞅准时机离开此处去找锦安,但他逃来逃去后,猛然沮丧地发现……他竟连这方小小天地都挣不脱! 怒极之下,心魔再现。 佛陀适时出现,但并未动手,只是告诉他,要他自己动手去除掉心魔才行。 他还用一面名为溯回镜的镜子给他那心魔是如何趁他心神不备时,去变着花样追求锦安、又是如何去惹她厌烦的。 慕远注意到那心魔作乱的时日竟比众人、甚至是他自己发觉得都要早得多。这倒也就罢了,尤其在看到那心魔顶着他的面皮,去和锦安谈笑自如的时候…… 他那张俊脸时红时白,一时竟嫉妒起自己的心魔来。 那位佛陀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后,告诉他说,妖神锦安已被以“魅主乱上”之名罚下界了。不过他可以去跟天帝天后建议说,让他去下界历练。 只是他和锦安到底有缘无缘,是否能生出新的羁绊,是否会再次惹得天帝天后震怒,那就很难说了。 慕远只听进了前半截,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了。 他思来想去后,化作一个刚下山的小道长模样,很快就遇到了世安。然而不料匆忙初遇后,他竟被觉察到了他意图的天帝派来的兔妖白笙给惑了心智,阴差阳错的把心魔放了出来。 心魔成了蛟妖,化名阿渊。 也不知天帝是出 分卷阅读185 于何种思量,竟把阿渊困于某处寒潭之中,任由世安常去与它说话。 得知内情的白笙彼时已经进入妖皇殿做内侍,总是有意无意地跟慕远说什么妖皇殿下今日又溜去了那寒潭呢,或者妖皇殿下今日又找了长老去探讨寒潭处的阵法…… 弄得慕远心里紧张不已。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多次强行突破,终于去到那处寒潭,与自己的心魔正面相对。 然而不知怎的,世安竟也赶去了! 他本不欲当着她的面动手,然而那心魔竟故意以心语发声,频频挑衅他。 世安又下意识地挡在心魔前,总是护着它。 慕远被他二人激得怒气上涌,走火入魔成了妖道。 彼时的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杀了那蛟妖才行! 谁成想,要给那心魔致命一击之时,却是世安扑了上来。 一箭穿透她的心,也在他的心上戳出了个巨大的、无法愈合的口子。 不过他看着满身血色的世安清醒过来后,也有一丝庆幸。因为他早知道,自己早把护心鳞悉数给了她,她不会真的就此死去的。 但他不愿就此结束。 也不愿就此承认,他二人当真“无缘”。 于是他去求了佛陀。 佛陀看上去并无意外神色,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再来,直言说自己可以帮他把心魔和自身分放于两朵莲花之中,然后可以帮他重新回到之前那一刻。 若他二人真的有缘,这两朵莲花自会助他们; 但若他二人当真无缘,那他需得彻底放弃这段缥缈虚无的感情,老老实实地做那太子殿下。 慕远清楚他话中意思,但又不敢去想若当真“无缘”后的画面,便只是浑浑噩噩的静坐打禅。 直到某日,他从一个长梦里猛地惊醒过来。 失魂落魄的坐了许久后,他告诉佛陀,自己愿意再赌一把。 于是这一世,他成了小和尚行远。 …… 之后的画面对于锦安来说,都有七八成熟悉。 之所以说是七八成熟悉,而不是全部熟悉,是因为有些视角是属于他慕远的。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刻,慕远他曾那么多次的默默凝望着她。 痛苦的、饱满深情的、挣扎的、犹豫的、快乐的、茫然的…… 看着眼前这面回溯镜里的画面,锦安仿佛跟着那小和尚行远重走了一遍世间路似的。 场景如走马灯般转换,她的心境也从惊讶、震惊又到无措,进而变得沉默。 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原来在小白鹤淮宁的幻境中看到的不是假象,是真实存在过的。 只是那个给她写浮夸信件的不是慕远,而是他的心魔阿渊。被心魔阿渊在信中调侃说,给她种下多片花海的,才是慕远。 还有之后那个无视众多天神天将追捕,用护心鳞护着她纵身跃下的……也是真正的慕远。 她就说么,每次对他一心生好感,没过多久就会又推翻对他的好感,转成坏印象。 敢情,这都是那心魔在搞鬼啊! 可为什么成为妖神殿下后的自己,竟会不记得这位从无名山上起、就始终陪伴着自己的慕远了呢? 对此,慕远解释说:“那是我怕被天界发现,每次幻成的形象都不尽相同之故……” 锦安心中一暖,这才彻底回过神来。 原来在她首次成为妖皇前,一路上所遇到的所有莫名其妙的善意和善人,都是、也只是慕远! 锦安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哽咽道:“你真是个傻子。” “别哭啊。” “锦安,不要哭。” 慕远手忙脚乱地伸出手,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要笑。你可是无所不能的妖神殿下!” 锦安别过头,沮丧道:“什么无所不能……无所不能会被人一直蒙在鼓中,差点错失最重要的人吗?” 慕远闻言一喜,握住她的手,紧张地追问道:“锦安,你说的’最重要的人’,是说我吗?” “当然是了。” 锦安表达情感一向直来直往,不喜欢遮遮掩掩。 她回望着慕远的好看眉眼,大大方方地扑到他怀中去了。 而慕远呆滞了片刻后,才小心地将她揽入怀中,微笑着轻叹道:“有君入怀,我心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爽文女主示范手册》后天开文,存稿已有七万字~ 求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