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身娇体软》 分卷阅读1 《郡主她身娇体软》作者:十五言书 文案: 上安郡主姜曦辞没什么长处,就是长得好,性子软。 前世嫁了个渣男,这辈子她怂在家里不去惹桃花还不行吗? 偏偏上辈子跟她不对付的叶小将军总是来撩她。 小郡主:你别来撩我了,撩不到的。 小将军:为什么? 小郡主:因为我知道你其实好龙阳呀。 小将军:哦,可惜我不好龙阳,我好你。 …… 这是一个平凡少年努力想把软萌郡主抱回家的故事。 惊蛰百里,不如惊你。 男主桀骜不驯,女主傲娇软萌 苏,爽,甜宠皆一切!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曦辞,叶惊蛰 ┃ 配角:专栏《媚骨娇妾》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郡主与小将军的漫漫斗争路。 ☆、重生 北部郸骥国,王上钟离毓登位五载,举国尚俭,唯王宫晨曦殿,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有昭华国之风采。 昭华国的小郡主,郸骥国如今的王后,就住在这晨曦殿中。 月华如水,三更已过,这是晨曦殿每日最宁静的时刻。 姜曦辞却并未入睡,她身着月白寝衣,倚靠在床栏上,帐顶夜明珠散发着柔和光芒,映照在她未施粉黛的如玉面庞,娇而不媚,却不够端庄,初进宫时,太后见到她便要数落几句,身为王后岂能以色侍人,她心中虽多有不服,但还是忍了下去,用妆容掩盖原本颜色。 为了钟离毓独身一人万里远嫁,姜曦辞问过自己数遍,后悔吗? 最开始,她得嫁意中人,心中满是欢喜,何谈后悔。 后来,她为了他压抑自己本性,让自己活生生变成另外一个人,再不复往日恣意飞扬,她迷茫无措。 现下,她脑海中白日景象挥之不去。 性情冷淡,唯独对她三分温柔的钟离毓握着她的手轻声说:“曦辞,你向来体贴贤淑,封柳鸢儿为容夫人是看在柳学士的面子上,你放心,孤心中仍是最心悦你。” 她想问他,是这样吗?那又为何接连宠幸柳鸢儿数日,还特地为她在气候不佳的北地种了一园鸢尾? 可她到底没有问出口,只是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左右也不是头一回了,也许,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心里已经暗暗习惯了。 路过御书房时,江丞相的嗓音中笑意分明:“王上,以王后娘娘为质,那叶惊蛰果然不敢再大肆进攻,还道让我们勿动王后,哼,小贼……” 她后悔了。 姜曦辞空洞的眼眸逐渐回神,嘴角绽出许久不曾有过的笑容,换上殷红镶金丝留仙裙,为自己绘上红妆,自她成为王后,便再也没有这幅打扮过了,看着镜中的自己,姜曦辞恍若回到五年前待嫁时。 晨曦宫的宫人早已被她支开,姜曦辞素手执起蜡烛,将殿内各处点燃,而后抱膝坐在地上,火光似是要与她的红衣争艳般熊熊腾起,发丝被烧得卷曲干枯,可姜曦辞像木头人一样不为所动,静静望着窗外明月,眼中流光宛转。 好疼,好烫。 好自由。 以后就解脱了。 如果有来世,她不想这么累了,就做昭华最受宠的小郡主,就做原本的姜曦辞,不端庄,不贤淑,也不会再成为昭华的拖累。 万里外的南方,是她的家乡。 有和煦的春风,有丰沃的土地,有疼爱她的亲人。 清风明月如有意,送我安魂归故里。 姜曦辞觉得自己身处黑暗幽海,随浪沉浮,混混沌沌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有明亮光束乍破黑暗,周围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 感受到阵阵颠簸与马蹄声,姜曦辞还有些晕乎乎的,她低头看了看双手,又抬手摸了摸脸颊,触感细腻微凉。 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已经死在了大火中,烈焰灼烧皮肤的痛感还隐隐作祟,可现在她怎么好像在马车上? 难道她活过来了? 脑中嗡嗡作响,身侧传来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郡、小姐,您可算醒了,身体可有舒服些,头还晕吗?”身着鹅黄丫鬟服的小姑娘扶着姜曦辞手臂紧张地问。 姜曦辞微怔,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漪月,出嫁时随她一同 分卷阅读2 去了郸骥国,在那陌生的环境,唯有漪月一人全心待她。 眼前这副面容,姜曦辞认得,属于豆蔻年华的漪月。 她这是……回到了过去? “漪月,这是哪里?”往日甜糯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沙哑,姜曦辞忍住喉咙中溢出的恶心感。 “小姐,快到临关了。”漪月取了手帕,轻轻在姜曦辞额头擦拭,嘴中滔滔不绝地碎碎念,“出了长宁城您就一路难受,都十余天了还不见好,您说您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罪,要让王爷和世子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心疼。” 姜曦辞本就白皙的脸庞,在漪月紧箍咒般的念叨下愈发苍白了。 漪月的唠叨啊,还是一如既往地让她禁受不住。 不过漪月的这番话,倒让她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 昭华三十五年,郸骥国使臣与二皇子钟离毓来贺,提出与昭华结秦晋之好,昭武帝不允,郸骥众人归国,上安郡主于宴会上对钟离毓一见倾心,竟偷溜出城,在临关外追上使臣队伍,与钟离毓相谈甚欢,数日后方离别返回都城,上安郡主这一出千里追夫轰动全城。 如今,正是在上安郡主姜曦辞千里追夫的路上。 姜曦辞心底冷笑一声,千里追夫?他也配! 前世错的离谱,老天既然给她机会重来,这一生,她要为自己而活。 马车仍在前行,据漪月刚才所说,已行至临关前,钟离毓此刻应当正在临关外休整,她可一点也不想再见到这位故人。 “小姐,凭您的身份,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不可,为了那人惹得王爷大怒,您值得吗?”漪月见姜曦辞精神好些了,更加卖力地规劝起她来。 姜曦月赞同的点头:“不值得!” 漪月:? 漪月本是随意念叨,她知道郡主决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咱们上安郡主,就是脾气倔,可郡主这是……“浪子回头”了? 见漪月目光呆滞,朱唇微张地盯着自己,姜曦辞伸出手指坏心思地在漪月脸颊上戳了戳,嗯,手感不错,姜曦辞颇为满意地嘴角上扬。 小郡主全然不顾身边人的震惊,豪迈地挥了挥手臂:“漪月,我看不上那钟离毓了,立刻掉头回长宁!” 漪月只呆愣了一瞬,秀气的脸上重新被欣喜填满,重重应了声“是”,随即撩了帘子吩咐车夫掉头返程。 车夫接了漪月递过来的碎银,仰天感慨道,这二位大小姐也忒能折腾了,一路催着他快些赶路,好不容易快到地方了,却又要回去,千辛万苦跑这一趟,何必,何必! 若是能预知接下来发生的事,车夫只怕会嫌自己语末的“何必”加的委实少了些。 昭华三十五年三月初八,忌出行。 姜曦辞瞪大了眼睛,看着马车外将自己重重包围的数十人。 为首之人一身麻衣,肩上扛着大刀,拍着凸出的圆肚哈哈大笑,连带着脸上的络腮胡也颤动起来。 “虽然没劫到金银珠宝,但有这两个美娇娘也不亏,兄弟们,把人给我扛回去,今晚就让大哥做新郎!” 人真的能倒霉成这样吗。 姜曦辞在被木棍打晕前如是想。 于是醒来未满十二个时辰的姜曦辞,又陷入了黑暗。 临关地处昭华东北部,位置偏僻,山峦叠嶂,多山匪,自昭武帝登位以来,练军崇武,大力加强治安维护,临关的几个山头已经被官府清剿干净,只剩下最后一个,青虎寨。 青虎寨倚山而建,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其头目刘天虎又有一身好武艺,临关知府为了平定青虎寨,连头发都愁白了一片。 攻,攻不下来。 招安,许了诸多好处也未得回应。 刘天虎依旧我行我素带着手下人在小道上劫掠商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青虎寨不干杀人越货的事。 临关知府在收到第一百零三条状告青虎寨劫了货物的书折时,终于忍无可忍,一纸公文洋洋洒洒千余字递到了丞相眼前,极尽详细地描述了自己处境之艰难,青虎寨之张狂,字字泣血,催人泪下,观者无不为之动容。 总结起来一句话: 匪徒太厉害,管不了,您看着办! 丞相给出的回应是如此迅速,十日后,骁骑尉叶惊蛰便踏着乌雪抵达了 分卷阅读3 临关。 三月天,江南岸已绿,临关还是一副冬风瑟瑟的模样。 临关知府战战兢兢地在衙门口等着迎接这位都城来的骁骑尉,常年经受风吹而显得干枯僵硬的脸遮掩不住翘首以盼的眼神。 人未至,声先行。 黄沙古道上传来一阵有规律的马蹄声,不过须臾就从远方注入耳前。 临关知府抬头,刚看到四条马腿,便被扬沙呛得咳嗽了起来。 抬起衣袖将脸上沙土拭去,来人已经毫不客气地大步迈入衙门,留下他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大人,这……这也太不懂规矩了些。”师爷气得小胡子一抖。 知府还未说话,一双结实的手臂拍在他肩膀上,一名浓眉大眼的青年豪迈地笑着说:“知府大人见谅,我们叶哥就这性格。” 他可以选择不见谅吗? 骁骑尉官职本不如他这个知府大,但当今皇上重武轻文,再加上自己算是有求于人。 临关知府默默思量,还是见谅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开文啦,交代前世的故事,别看楔子虐,其实正文甜甜甜!宠宠宠! ☆、惊蛰 衙门大堂内,立一窄袖玄衣长袍男子,身姿挺拔,长发以锦带高束脑后,男子右手持剑撑地,黑金鞘上镂蛇,远看竟如活生生缠绕在剑上一般骇人,待看清这人容貌,知府的脸又黑上了几分。 眼前之人,分明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当他儿子都嫌小。 活了四十余载,没想到今日被一介臭小子甩了脸色,耻矣耻矣。 少年常年习武而磨出来厚茧的手掌按在剑柄上轻轻摩挲,墨色眸中沉淀着同龄人未有的沉着衿重,却又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狂,他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而威摄自在。 “丁知府,”少年嗓音清朗,若琴弦拨动,绝而不茹,“我既受命清剿山匪,此事你就不必再过问了,三日之内,必成。” 丁知府虽有疑虑,见他如此胸有成竹也不好多问:“那好吧,我为你安排人手。” “不用,我与季鸣二人足矣。” “这怎么成?”丁知府大惊,这些年他不知折了多少人马进去,新来的骁骑尉居然要两人闯山,也太不知死活了些。 少年眸光锐利,薄唇微抿,不置一词。 而少年身后的魁梧青年道:“叶哥说成,那就成,知府大人还是好生在衙门里歇着吧。” 言毕,二人全然不顾丁知府已经铁青的脸色,径自向安排好的住所走去。 “大人……”师爷脸色亦不佳。 丁知府抬手阻止了师爷说话。 “随他们去。”少年心比天高,恐怕是命比纸薄。 “可他年纪轻轻,不会是长宁城哪位高官的子弟吧,若是死在了咱们临关,该如何交待?” 丁知府眉头蹙起,沉思片刻,方才摇头。 “不会,倘若出身长宁名门,家中岂会放任来此,这可不是什么美差。”在他们眼中,叶惊蛰已与死人无异。 有一点倒叫丁知府说对了,清剿青虎寨,的确不是什么美差。 这差事办好了,也不是什么大功绩,办不好,反倒惹一身腥。 所以当得知叶惊蛰主动揽下吃力不讨好的剿匪任务时,季鸣哀嚎了好几嗓子,才被叶惊蛰揪着衣领甩上马。 叶惊蛰当然不是冒失冲动之人,相反,他此行谋划已久。 旁人都道叶天虎功夫高强,青虎寨天时地利,可他知道,青虎寨真正靠的,是二当家沈之柏。 沈之柏,有过人谋略,此人,他势在必得。 山中夜来月,叶惊蛰与季鸣偷偷潜入了青虎寨。 见青虎寨居然张灯结彩,灯笼红绸,季鸣不解地挠了挠头:“叶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叶惊蛰嘴角勾起:“看来我们赶上了好戏,只可惜,这新郎官怕是做不成了。” 青虎寨的防卫算得上严密,他们想找到沈之柏本要多费些功夫,但今夜的喜事,显然给他们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听到“吱呀”的 分卷阅读4 推门声,沈之柏没有放下手中的书本,一向温和的语气里夹杂了恼意:“大哥不必劝我去参加什么喜宴了,你今日这般行事,必给寨子带来灾祸。” 进门的人没有说话。 沈之柏抬头,正对上一双坠星寒眸,他瞬间警惕了起来:“阁下何人?” 叶惊蛰合上门,径直走到沈之柏面前,语带慵懒:“沈先生难不成真想做一辈子的青虎寨二当家吗?” “与阁下何干?” “刘天虎蠢笨愚昧,担不起沈先生智谋。” 沈之柏了然来人何意,自嘲一笑:“我不过就是一介落魄流民,全靠大哥好心收留才苟活至今,哪有什么智谋。” 话中拒绝之意明显,叶惊蛰却当没听见似的,不慌不忙地说:“沈先生与我是同一类人,有怨恨,有不甘,有恐惧,沈先生,是北漠国人吧?” 见沈之柏眼中划过惊讶,又霎时间归于平静,叶惊蛰继续道:“亡国之仇,焉能不报?北漠不过一与世无争的小国,被野心勃勃的郸骥所灭,百姓流离失所,好不容易逃到昭华,却寄人篱下,受尽眼色,于是落草为寇,日日担心官府围剿,昔日北漠五岁能书的栖竹公子,甘心这般过一辈子?” 沈之柏轻笑出声:“你还真是做足了功课。”指尖攥紧书本,盯着身前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少年:“倘若我不答应呢?” “刘天虎近来行事越发张狂,朝廷怕是容不下他了,今天我来是为了沈先生,后日来的是不是军队,可就不一定了。” 沈之柏没说话,叶惊蛰也不着急,不知不觉竟过了一炷香时间,沈之柏忽然笑了起来,如芝兰玉树,光华尽绽,再不复从前文弱书生模样。 “好一个威逼利诱,说了这么多,阁下也该自我介绍下了吧,不然我怎么知道会不会跟了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人。” 沈之柏终于答应,叶惊蛰心中沉下了一口气。 于是拱手行礼。 “长宁,叶惊蛰。” 月澈如镜,枝头东移。 两人交谈许久,叶惊蛰才唤了门外站岗的季鸣进来。 “阿鸣,带沈先生走,放信号弹,让惊羽十八骑上山。” 沈之柏玩味道:“我还以为你真是独自前来。” 叶惊蛰挑眉:“我可不打无准备之仗,暗卫不便让他人知晓,还请沈先生包涵。” 沈之柏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季鸣离开。 姜曦辞醒来时,入眼皆红色。 这是在郸骥国吗?与钟离毓的新婚夜?可是脑后为什么这么疼? 她支起身子走下床,这里不是华美的晨曦殿,是一间普通的木屋,她脸色渐渐发白,想起来了,她重生了,然后被一群山匪劫回了山寨当压寨夫人。 姜曦辞低头查看自己衣服,还好完整无缺,她不禁叹了口气,想了千般今后如何如何,却没想到,命运轨迹刚刚开始改变,就没顺着她的心意,眼下,还是想办法找到漪月逃出去才是。 姜曦辞蹑手蹑脚移到门边准备开门,未曾想门却突然弹开,木门框“砰”的一声砸在额头,姜曦辞摔了个四仰八叉毫无形象。 清白都要没了,还在乎什么形象? 她忍下疼痛迅速爬起向男子身后的木门跑去,却被人一把提起衣服后领,动弹不得。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姜曦辞闭上眼睛,咬牙悲愤道:“你杀了我吧,我、我是决不会当什么压寨夫人的。” 姜曦辞觉得自己两辈子都没这么勇敢过。 即使前世自焚,她也是偷偷地、悄悄地。 现在她居然有勇气求被杀了,大概应该可能也算是长进了吧。 ☆、熟人 叶惊蛰本是应了沈之柏临走前交代他的话而来。 “今天被绑来的两名女子,劳烦叶兄相救,如果可以……希望叶兄能放大哥一条生路,其实大哥没杀过人,平日里最多劫掠些富商的钱财,今天不知怎么竟纵容手下做出强抢民女之事。” 叶惊蛰心中不屑,还能为什么,姑娘长得好看呗。 他看着自己手上提着的少女,因为背对着他看不清相貌,不过观这身形婀娜多姿,想来容貌确实不差,此刻,明明怕得发抖,却偏 分卷阅读5 偏要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像……小时候家里偷藏粮食的老鼠,真是有趣的紧。 叶惊蛰将人拎回屋内,存心要逗弄她一番:“跑有用吗?还不乖乖等着洞房?” 姜曦辞小脸霎时变得雪白,浑身发软,抓着她衣领的力量一卸下,整个人便跌坐在地。 纤长卷翘的睫毛轻颤,姜曦辞认命的睁开双眼,仰头看向面前的“夫君”。 少年长身玉立,剑眉朗目,抱臂倚靠在门框上,坏笑地看着她,神态倒像是个真土匪,只是周身气质却与土匪大相径庭。 叶惊蛰心中暗想,的确是个明艳动人的姑娘,难怪刘天虎顾不得其他非要强娶。 就在叶惊蛰观察她的功夫,地上少女的神思已经跨过千山万水、千回百转。 什么叫车到山前必有路。 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个少年,是她的熟人啊! 虽然眼前人如今尚是少年模样,但这眉眼,这面容,可不就是前世奉旨送她出嫁的定北将军叶惊蛰吗? 要说她与叶惊蛰,算得上相看两相厌,叶惊蛰一路上对她想尽办法嫁到郸骥国的行为冷嘲热讽,全然不顾及她身为郡主的尊严,姜曦辞亦看不起他寒门出身,从昭华至郸骥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称呼他时也故意在他将军名号前加了个“小”来嘲弄。 如今想来,叶小将军所言确实没错,她就是一个自私自利、不顾大局的无知之人,明知郸骥与昭华局势紧张,却执意嫁给钟离毓,最终成为钟离毓牵制昭华的一枚棋子。 甜言蜜语,实为穿心利剑。 而这位叶小将军,虽对她口出恶言,却在最后关头顾念着她的性命,没有大举攻城。 姜曦辞不清楚现在的叶小将军是什么身份,但她知道,自己绝对是得救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立刻占据了她的心房,姜曦辞腿还在发软,站不起身来,只能手掌撑地,一点一点向叶惊蛰挪动,忽得抱住少年大腿,前世与今生的恐惧和委屈在看到少年时一并涌上喉头,她竟控制不住,发泄似的大哭起来。 “叶惊蛰,你终于来救我了。” 绕是被旁人称赞处变不惊的叶惊蛰,此时也不禁呆愣住了,若仔细看上一眼,会发现他的眼角在不自觉地抽动。 谁能告诉他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姑娘,可是对方怎么一副和自己相熟,甚至在等着他相救的模样? 叶惊蛰还没来得及细想,紧紧抱着自己大腿的那股力道松了开来。 他俯下身子凝视着晕了过去的少女,黑眸中神色复杂,看起来,这位“压寨夫人”身份不简单啊。 姜曦辞是不愿相信自己居然抱着人家大腿哭晕过去这种糗事的,用自家哥哥的话来说,这叫矫情。 但当她躺在床上,对着床前站立的男子眨了十几次眼、而那人还没消失的时候,她长叹一声,该来的总要面对。 久别故人,她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作为开场。 少年清透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尴尬的场面:“大夫说你只是水土不服外加精神紧张才会晕倒,怎么我看你这眼睛好像也有点问题。” 你眼睛才有问题,小子。 姜曦辞毫不客气地用眼神瞪他,十几岁的时候,说话也是这么讨厌。 心里腹诽,姜曦辞面上却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少年摸着下巴奇怪道:“昨日不是还喊我叶惊蛰吗?今日倒好像不认识我一般。” 那不是,怕你不救我自己跑了吗? “叶公子,其实小女也来自长宁,此行来临关探亲,不想归家途中遇到劫匪,小女、小女仰慕你许久,日日瞻仰公子画像,故而认得公子长相。”姜曦辞低头,俨然一副见到心上人的娇羞模样。 姜曦辞见眼前的黑色长靴倒退一步,远离了床边,心中暗喜。 这招对付一般男子必定无效,说不准还要欣喜地凑上前来,可对付叶惊蛰,绝对没问题。 只因她前世知道,朝中文武双全、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叶惊蛰,他是个断袖! 吓着了吧?快走快走。 叶惊蛰初时的确被震惊了一瞬,他从小到大没接触过 分卷阅读6 几个女子。 身居长宁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骁骑尉,又无世族背景,他向来是不够资格引人注意的。 可是面前这个明眸皓齿、一身贵气的小姑娘,在与他第一次会面中,就语出惊人。 他不禁思索,难道长宁城的贵女们已经如此开放了吗? “姑娘好好休息吧,姑娘的那位侍女正在为你熬药,在下有事先离开了。” 叶惊蛰狼狈地匆匆逃离,快步迈入自己房间插上门栓,连到房间门口找他的季鸣都没有理会。 季鸣打招呼的手还未完全抬起,就见叶惊蛰风似的从自己身边经过,回了房间。 季鸣:…… 叶哥这是咋了? 他跟着叶惊蛰混了好几年,叶惊蛰什么时候不是从容镇定的样子,看起来有必要去调查调查发生什么了。 季鸣不知道,他心目中成熟稳重的叶哥,已经在短短两天内两次被揭下了冷静的外皮。 “郡主,您快把药喝了吧。” 漪月颇为发愁,要郡主喝药,可是比喝辣椒水还难,在王府时,世子向来要命御医在药中加上甜味药材,再备好蜜饯才哄得郡主愿意喝药,可现在远处临关,诸多不便,郡主若是不愿喝她该如何是好。 然而此郡主早已非彼郡主,姜曦辞就这样在漪月的目瞪口呆中,抬袖遮面,姿态优雅,面不改色将苦药一饮而尽。 ☆、逃跑 行云流水做完这一套动作,姜曦辞蛾眉却皱了起来。 上辈子为了讨好钟离毓,姜曦辞下了一番大功夫,不仅磨平了自己娇气的性子,还在出嫁前用了两年时间学习礼仪举止。 明明舌尖苦得发涩,面上还要一副从容的样子,到头来还不是在折腾自己,姜曦辞苦笑。 将药碗递给漪月,避开她探询的目光,姜曦辞关切问道:“漪月,你昨日没受伤吧?” 漪月恭敬答:“不曾,奴婢在柴房醒来就被叶大人唤人救下山了。”提到叶惊蛰时,漪月清秀的脸颊浮上一抹羞红。 姜曦辞无奈摇了摇头,美色啊美色,你太误人。 可惜这俊朗的未来叶小将军,是个断袖,不知几年后长宁城多少美人要伤心难过咯。 “漪月,等会我们就离开这里,你去雇个车夫,我们赶紧回长宁。” 漪月不解:“郡主,为何这么着急?” 姜曦辞认真道:“不能让叶惊蛰发现我是郡主,若是传出去,于我名声不利,父王现在应当还没有对外说我出走一事,我必须在事情闹大之前回王府。” 漪月心中感动,郡主您终于知道利害关系了,终于不再坑奴婢了。 姜曦辞说着说着,发现自己的侍女眼神中越来越透亮,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之色,默默扭过了头。 好吧,她现在知道自己原来有多不靠谱了。 衙门正堂内。 丁知府脸上一改之前的铁色,而是堆满了笑容。 没想到这位骁骑尉有这般能耐,不但安全拿下青虎寨,生擒刘天虎,还找到了刘天虎藏财宝的密室,这差事,办的着实干净漂亮。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少年郎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至于这两位姑娘,知府大人?”季鸣伸出手在丁知府眼前晃了晃。 丁知府忽得回过神来:“啊,请叶大人放心,我会派人送两位姑娘回长宁城。” 叶惊蛰点了点头。 回到房中,之前那名女子带来的不适尽数散去,不管她是谁,以后应当不会再见了。 “咚”的一声,一枚小石子从屋顶坠落。 “下来吧。” 黑衣劲装男子单膝跪在叶惊蛰面前。 “十二,何事?” “主上,东厢房的两位叫了马车,已经偷偷向衙门后门去了,以及京城密报,王爷私下派人来了临关,似乎是上安郡主离家出走。” 叶惊蛰看向门外,嘴角溢出一声冷笑,他要是还看不出来其中的关联,就真是白混到现在了。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差点就被小丫头骗了。 分卷阅读7 “阿鸣,收拾东西准备回长宁,还有,想办法引开王爷的人,寻回郡主这个功劳,必须被我们拿下。” “是,叶哥。”季鸣拱手应下。 姜曦辞拉着漪月避开衙门众人,一路直奔后门。 漪月上气不接下气:“郡主,我们为什么,为什么不让,让叶公子护送回去啊。” 姜曦辞不是爱锻炼的人,身体虽比娇弱的漪月好些,但小跑了一路,也气喘吁吁:“等他宣扬出去,我可就完了。” “哎,郡主慢些。”漪月其实想说,叶公子不像是会嚼舌根的人,可是郡主谨慎些也没有错,毕竟名誉乃女儿家大事,郡主之前为郸骥国二皇子做出种种出格举动,如今能悔悟已是幸事,断不能再出现差错。 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人迹,姜曦辞纤手抬起,推开衙门后门。 一早叫好的马车果然如约停在门口,将包袱安置好,姜曦辞提起裙摆,绕着马车转了一圈也没见车夫,她只好转头问在为她收拾座垫的漪月。 “漪月,车夫呢?” “车夫在这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马车门框上,束起的长发在北风吹打下肆意飘扬,少年持剑而立,清晨暖色的朝阳照在他周身,仿佛被镀上一层金光,俊逸脸庞上露出淡淡笑容。 姜曦辞又做了一件很蠢很丢人的事。 她居然看呆了。 直到叶惊蛰的声音清晰落在她的耳边,她才慌乱地回过神来。 “你、你刚刚说什么?”姜曦辞一脸迷茫地微微仰头看他,脸侧发丝滑落,露出柳娇花媚的一张容颜,叶惊蛰见状唇边笑意更浓了,只不过这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说,既然同是回长宁城,姑娘请上车吧,我和季鸣正好可以保护二位的安全。” 姜曦辞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由漪月搀扶着进了马车,她们来时为了不引人注目,特地选择了普通的马车,不仅空间狭小还设施简陋,坐着十分不舒服,现在坐着的这辆,与之前相比算得上华丽宽敞了。 漪月颇有些兴奋地摇着姜曦辞手臂:“郡主,叶大人对您真是上心,竟然连瓜果零嘴和茶水都备好了。” 连马车都给换了,这个叶惊蛰,知道她们想从后门逃跑? 姜曦辞按住漪月的手,恨不得敲响她的脑壳:“傻丫头,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据我了解的叶惊蛰,绝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他想方设法拦住我们一同回京,非奸即盗。” “啊?郡主,您之前认识叶大人啊?” 认识,上辈子就认识了。 不过她当然不可能这么说,只语焉不详地用“之前听哥哥提起过”之类的话糊弄过去,左右漪月也不是多么聪明警觉的人,并未听出其中的种种漏洞。 “郡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我们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叶大人送回王府,长宁城所有人不都知道郡主私自跑出去了。” 姜曦辞实在有些头疼,都怪自己被美色迷惑,就这么着了叶惊蛰的道,她也拿不准叶惊蛰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是上安郡主。 “漪月,你还是继续唤我小姐,莫要暴露我郡主身份,先回长宁,进城了再做打算。”说完拂开雕花木窗的帘子,一直跟在叶惊蛰身后的那个叫季鸣的正在驾车,叶惊蛰在前方御马而行,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 半月之内,她一定要安全回家,让长宁城所有人忘了之前她与钟离毓的事情。 ☆、哭了 为了安全起见,叶惊蛰选择了走官道,对姜曦辞来说,官道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沿路设有驿站,不用风餐露宿,也不用吃干粮喝河水。 赶路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姜曦辞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住这般奔波,待在驿站安置,已经发起高烧来。 漪月看着脸上泛起不正常红色的郡主,急得小声啜泣起来。 “小姐,都是奴婢无能,没有照顾好您。” 姜曦辞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自己的水土不服之症,一直没有完全恢复,本以为没有大碍,没想到愈发严重了。 困意阵阵袭来,姜曦辞在失去意识前呢喃道:“漪月,我困了,先睡了……” 漪月用手背试了姜曦辞额头温度,比之前在马车上降了些许,但还是烫手,她咬了咬唇,不能让郡主继续烧下 分卷阅读8 去了,转身匆忙向隔壁房间跑去。 姜曦辞又梦到了前世的场景。 那时她踏着百里红毯,万人相送,浩浩荡荡地从长宁城出嫁,心里其实是害怕的,怕自己不得钟离毓的喜爱,怕再也见不到疼爱自己的父王和哥哥。 彼时十九岁的叶惊蛰,就那样一路跟在红缎软轿边,跟她说军中打仗的事,姜曦辞不喜欢他,也不喜欢听这些,她嫌太过血腥,但是叶惊蛰每次说着说着,就绕着弯嘲讽到她身上,姜曦辞便常常气得满脸通红,顾不得学了许久的仪态,掀起车帘跟他理论,骂他“没规矩”“大胆”。 她从那时候就知道,叶惊蛰从来不是个守规矩的人。 可是有了他的陪伴,她一路上真的再也没担心伤怀过,而是花了许多心思同讨人厌的叶小将军斗嘴。 叶惊蛰,叶惊蛰,谢谢。 恍惚间,姜曦辞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 “怎么还哭了,真是个麻烦精。” 翌日天刚明,姜曦辞缓缓睁开了眼睛,抬手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烫了,就是喉咙干涩得发疼。 嗓间发出沙哑的声音:“漪月,帮我倒杯水来。” 漪月向来起的很早,按吩咐倒了温好的热水,递给姜曦辞,却在看到姜曦辞红肿的双眼时,怔了一下,惊讶问道:“小姐怎么哭了?” 姜曦辞迟疑片刻,抚上脸颊,眼泪早已干涸,她没摸到什么,昨晚……她好像梦到了叶惊蛰,还听到了他的说话声? 难道昨晚叶惊蛰来过? “漪月,我的病怎么好的?” 漪月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她没忘记郡主之前说过要提防叶大人,支支吾吾道:“您高烧不退,奴婢没有办法,只能去找了叶大人过来,是叶大人……照顾了您一夜。” 叶惊蛰?姜曦辞没发觉自己把下唇瓣咬得嫣红。 眼神瞥向漪月,漪月瞬时跪下不敢抬头:“小姐,漪月知错了。” 姜曦辞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跪在地上的漪月,漪月从小跟在她身边伺候,太过于天真烂漫,是该让她长长记性了。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姜曦辞才松口:“起来吧,以后莫要再随意相信别人,更遑论留叶惊蛰与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再犯,定不轻饶。” 漪月感激地应声:“是,谢谢小姐。” 不管怎么说,叶惊蛰又救了自己,于情于理都该去道声谢,想到昨夜睡梦中自己哭的样子全被某人看见了,姜曦辞觉得脸又烧了起来。 真是,太丢人了! 病痛初愈,漪月坚持不能再穿昨日沾了病气的衣裳,服侍姜曦辞换上了一身水红苏绣月华锦衫,以同色发带绾双环髻,娇俏可爱,宛若海棠仙子。 姜曦辞左敲右敲,也不见有人开门。 “你找我有事?”身后轻飘飘传来声音,姜曦辞迅速转身,背贴在门上。 叶惊蛰双手抱胸,俯下身来,将她矮小的身板笼罩在阴影中,彻夜未眠使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明明和她差不多大,怎么身高就差这么多呢,仰头说话的姿势让她完全无法摆出郡主的架势,无端端处于被动地位。 “多谢叶大人昨夜照顾之恩。”姜曦辞微微俯身行礼。 “这样就报了恩,姜姑娘未免也太没诚意。”叶惊蛰不以为然地掸了掸衣袖,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得潇洒自如。 “那……那叶大人说怎么报恩。”虽然知道他是个断袖,姜曦辞还是不习惯他的靠近,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强装镇定,姜曦辞面带微笑,看上去俨然是个挑不出错误的端庄闺秀。 “我昨夜以内力驱赶姑娘体内热寒交替之症,一夜未休,如今内力虚浮,怕是驭不了马了,不知姜姑娘介不介意,让我同乘马车歇息半日。” 介意,非常介意。 姜曦辞注视着叶惊蛰确实苍白了许多的俊美脸庞,暗暗咬牙啐了他好几口,俏脸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当然,不、介、意。” 出发之时,季鸣按照叶惊蛰的吩咐把乌雪拴在马车上,看着叶惊蛰矫健一步迈入马车,想破了脑壳也没想明白,平日在军营里三天三夜不合眼也没事的叶哥,怎么突然虚弱地连马都骑不了了。 一定是叶哥最近太累,积劳成疾,还为了不让他担心费尽心思隐瞒 分卷阅读9 自己的病情,季鸣感动地一塌糊涂,回去了一定要给叶哥请长宁最好的大夫! 由此可见,个人崇拜要不得。 这个泼皮无赖!不仅挤进了她的车里,还说什么有要事单独相商,把漪月赶到了车帘外,他们俩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叶惊蛰抬起右脚踏在软垫上,右手肘随意撑在膝盖关节处,活脱脱一副痞子模样,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姿态优雅、端坐车内的少女,突然大笑起来。 姜曦辞被他放肆的目光梭巡,清丽的脸蛋气得红晕迭起,终于在他的笑声中忍无可忍,一字一句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有人明明是火照红妆的海棠,却偏偏要装成雍容华贵的牡丹,无趣的紧,也不知那人装的累不累。”说着放下右腿,斜身向姜曦辞所坐位置倾去,脸上轻浮神色褪去,露出深沉透亮的黑眸。“你说是不是,上安郡主?” 若说姜曦辞在听到他前面的话时心中还在蹭蹭冒火,当他声音消失时,面色已经变得煞白,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上安郡主了。 这个人,轻而易举地识破了自己的所有伪装,上辈子装了整整五年,连自己最亲近的丈夫都没有看出来,叶惊蛰与她相处不过几日,就看透了自己。 姜曦辞突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的装模作样不过是一场笑话,就像一个顽劣的小丑,徒惹笑柄。 越想越觉得羞愤,姜曦辞本是瞪视叶惊蛰的翦水秋瞳,居然逐渐盈满透明的液体,沿脸颊掉落下来。 叶惊蛰以为长宁城传言中刁蛮任性、风评不佳的上安郡主被他挑明后会跳起来打他骂他,眼下的情况,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喂,你怎么哭了?你快别哭了,不然他们以为我怎么欺负你来着。” 姜曦辞一边抬起衣袖擦眼泪,一边红着眼睛哭唧唧指控他:“你就是欺负我了。” 叶惊蛰现在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见小姑娘颇有越哭声音越大之势,大步上前直接捂住小姑娘樱唇,姜曦辞巴掌大的脸顿时只露出一双灵动泛红的杏眼。 手掌覆盖的地方一片软嫩,手掌上端晶莹滴落的地方一片温热,叶惊蛰继续捂着也不是,放下又怕她再出声,一时间煎熬不已。 “哭够了没有,再哭,我就直接把你打晕。”叶惊蛰小声威胁道。 好凶……姜曦辞委屈地眨了眨眼,示意他可以放手。 叶惊蛰不自在地甩了甩手:“昨晚就哭着喊我名字,今天又哭哭哭,你除了哭还会什么?” 昨晚她梦到了叶惊蛰,更准确的说是前世的叶小将军,居然还喊出了声被正主听见了?姜曦辞觉得自己一定是和叶惊蛰八字不合,否则怎么每次出糗都与他有关,前世学的礼仪早被她抛诸脑后,姜曦辞将双脚屈起放在垫上,双手抱膝,一副鸵鸟的姿态。 叶惊蛰打的什么主意,她已经明白了七八分,救下离家出走的郡主,还将郡主安全护送回王府,这个功劳可比他灭了青虎寨大多了,传到皇上耳中,升官赏赐一件也少不了。 她不清楚前世叶惊蛰是怎么在四年内当上将军的,也不知道叶惊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但她还是选择冒险赌一把。 叶惊蛰低头,自己的衣摆被一只纤纤玉手紧紧攥住,少女眼睛仍旧湿漉漉的,却透出倔强的神色。 “叶大人,你可否偷偷将我送回王府,别对外声张?” 上安郡主也没有外界传的那么蠢钝,都这样了还能镇下心和他谈条件,叶惊蛰如是想,原本用她去换功劳是最简单直接的做法,但面对这样的姜曦辞,他突然就狠不下心毁了她的名声,虽然本来也没有多少名声了。 “郡主能许给我什么好处,说来听听,也许我满意了,可以依郡主所言。”叶惊蛰认真道。 ☆、抵达 姜曦辞松开抓着叶惊蛰衣角的手:“叶大人想想,父王为了维护我的名节,肯定不会对外说我失踪的事,只会私下派人寻找,叶大人偷偷将我送回去,顺了父王的心意,还怕今后得不到我父王和哥哥的照拂吗?” 末了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在理,拍了拍小胸脯放出豪言:“叶大人尽管放心,本郡主是不会亏待你的。” 叶惊蛰突然就有种上了贼船的错觉,也许不是错觉…… 也罢,本就是计划之外的收获,且放任她去,静观其变。 漪月在季鸣身旁坐的并不安稳,她不停扭头向后看,可惜再怎么看也只能看 分卷阅读10 到厚重的门帘,倒是季鸣先被她的晃来晃去绕到眼晕。 “姑娘,你就别瞎着急了,叶哥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姜姑娘不成?”季鸣笑呵呵地说。 漪月对叶惊蛰有三分惧怕三分敬畏,对季鸣可没有,当下一个眼刀子递过去:“你个粗人懂什么?女子最重名节,怎能和男人单独相处?” 季鸣咽了口唾沫,心想现在你倒是知道避嫌了,昨晚还不是把叶哥当人肉冰袋用的顺手,害得叶哥连马都骑不了,真真是过河拆桥,没有良心的女人! “漪月,我们谈完了,你进来坐吧。”车内飘来姜曦辞的声音。 “是,小姐。”漪月掀起帘子时没忘又瞪了季鸣一眼,然而季鸣一心驾车,没有接收到来自背后的恶意。 “小姐,”漪月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叶惊蛰,贴着姜曦辞的耳朵轻声道,“没事吧?” 姜曦辞双手托腮,有气无力地拉长语调:“不用喊我小姐了,还是喊郡主吧。叶大人神机妙算,一切尽在掌握中,我们这点小小伎俩,根本骗不了人家。” 少年听了她近乎抱怨的话,眼中滑过笑意。 漪月瘪着嘴应下,不明白才过了一会儿功夫,两人间的气氛怎么变得融洽到诡异。 几人行进半月,终于在三月底抵达了长宁城东门。 季鸣稳稳地将马车停到空地上,叶惊蛰翻身下马,敲了敲门框:“到了,下马车。” 帘内探出两颗脑袋。 姜曦辞盯着“长宁城”三个大字,侧首问:“怎么在城外停下了?” 叶惊蛰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睨视她,慢悠悠解释道:“这么大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口,明天整个长宁城都会知道上安郡主离家千里了吧?郡主戴上面纱,随我去醉香楼,我已传信给世子殿下,在醉香楼接郡主。” 姜曦辞满意地点点头:“叶大人做事着实可靠,回头本郡主定会在王爷面前好好替你美言。” 叶惊蛰并没有当回事,他从不相信任何人许的好处,谁知道这些大官会不会转头就把他这种小角色忘得一干二净,郡主亦然,他只相信自己双手打下的功名。 马车没有配梯凳,他如同之前,习惯性地将佩剑扔到左手,伸出右手准备扶住姜曦辞胳膊拉她下马车,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人。 姜曦辞咳嗽一声:“叶大人,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自己来吧。” 刚踏入自己的地盘就开始摆架子,完全忘了当初是怎么可怜兮兮求他的,这傻郡主真是又势利又矫情啊,叶惊蛰黑了脸。 长宁城是与临关全然不同的景象,东市西户,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东街往来商贩络绎不绝,沿街小摊吆喝声此起彼伏,而醉香楼,是长宁城最出名的酒楼。 由店小二引着来到常年被王府包下的二楼雅间,推开门,一名身着青海麒麟滚金边蟒袍、碧玉冠束发的英俊贵公子背手站在窗前向外眺望,是锦王府世子姜朝祁。 姜曦辞揭下面纱,毫不犹豫一把从背后抱住男子,眼睛不自觉地湿润了,这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如既往疼爱她的哥哥,是阔别五年之久的哥哥。 前世自己想嫁给钟离毓,父王和哥哥都极力反对,当时她与钟离毓的流言在长宁城传的满城风雨,父王罚她跪在院中一天一夜,是哥哥偷偷翻墙入院,给她带来了糕点零嘴,她记得哥哥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认真地问:“阿辞,你是真的非钟离毓不嫁吗?” 姜曦辞笃定地点了头。 姜朝祁温柔地对她说:“我这就去跟父王说,阿辞放心,有哥哥在,你一定会顺利嫁给钟离毓的,可郸骥国山高水远,嫁过去后,哥哥再也没法护着你了,阿辞一定要乖乖的,懂事些,别被人欺负去了。” 自出嫁,别五年,至死不复相见。 现在她又回来了,回到了十五岁的年华,哥哥,父王都在她身边,真好。 “哥哥,我好想你。”姜曦辞像个耍赖的小孩子般蹭着哥哥的衣服不愿意撒手。 姜朝祁没有觉得奇怪,自家妹妹从来没有单独离家过,这次一走就是将近一个月,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再怎么撒娇也是正常的。 他转过身,伸手捏了捏姜曦辞婴儿肥未褪的水嫩脸颊,故作恶狠狠地说:“小丫头现在知道后悔了,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哥哥?” 姜曦辞破涕为笑,对姜朝祁做了个鬼脸 分卷阅读11 :“哥哥不生阿辞的气就好。” 姜朝祁抚额叹气:“我是不生气,府里那位可是气得厉害,你还是想想怎么安抚老头子的情绪吧。”说着又捏住姜曦辞鼻子,惹得姜曦辞挣扎一通,“还好阿辞机灵,没做出荒唐的事,偷偷回来了,老头子对外称你生病,若是再拖上一阵,可就要被戳破了。” 说完将姜曦辞拉到身后,对叶惊蛰拱手:“多谢叶兄平安送回舍妹,不如随我去王府一叙,我和父王也好当面致谢。” 叶惊蛰回礼,嘴中却道:“不了,叶某一介粗人,救郡主本为分内之事,便不打扰郡主和世子谈话了,先行告退。” 姜朝祁张嘴还想挽留,叶惊蛰却已大步离开,姜朝祁语噎,这位骁骑尉真是随性,他竟不知究竟是该夸赞他不贪功好还是斥责他不守礼好了。 叶惊蛰刚出醉香楼大门,季鸣就迎了上来:“叶哥,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出来在那看兄妹情深吗?” “那……那王爷那边……” “既答应了郡主,木已成舟,反悔也来不及了,无妨,反正我也不想和这些王孙贵族多做接触,一路奔波劳累,待安顿好沈先生,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季鸣应下。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 叶惊蛰独自一人踱步在人烟稀少的西市小道上,即使他刻意放慢步伐,“安宅”两个大字还是很快映入眼帘。 “少爷,您回来了。”家中小厮见叶惊蛰回来,恭敬问候。 叶惊蛰任骁骑尉,前些年在威武大将军苏康手下历练时,一年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故家中只请了两三人负责洒扫和照顾母亲。 母亲……叶惊蛰眼神一黯,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霾,缓缓开口:“北房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谁也认不得,少爷可要去看看夫人?” 叶惊蛰冷哼一声:“不去,让冬梅好好照顾着,我回书房了,你莫要跟来。” “是,少爷。”小厮望着叶惊蛰冷硬的背影,摇头叹气,好好的名门之后,却变成如今模样,小小年纪无亲无故,夫人还……少爷真是可怜孩子。 书房内明起烛火,为冰冷的房间添上一点温暖,叶惊蛰望向东边,安宅向东五里,仅仅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是门庭若市的靖文侯府,老爷叶泉任户部侍郎,其子叶崇舟是大皇子伴读,其女叶如萱是出了名的才女,朝中皆赞誉叶侍郎教子有能,叶家如日中天。 呵,父慈子孝,好一幅天伦之乐图。 等着吧,叶家,叶泉,还有叶苏氏,此十年,彼十年,且看他叶惊蛰究竟是丧家之犬还是池中金鳞。 ☆、竹马 锦王府,正堂。 “给我跪下!”堂内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震天响。 姜曦辞也不含糊,“扑通”一声双膝着地,那响亮的膝盖着地声听得姜朝祁心头一紧。 锦王爷沉默了一瞬,他是真没想到这个不省心的女儿乖乖就范了,压抑住心中想冲过去把宝贝女儿扶起来的冲动,锦王爷沉下声音:“姜曦辞,堂堂郡主,居然做出离家出走去追一个陌生男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你可知传出去会怎么样?” “父王!”姜曦辞捂着眼睛嚎啕大哭,“女儿知错了,女儿先前是猪油蒙了心,现在大彻大悟,早已不想那个钟离毓了,请父王责罚我吧。” “你……” “父王千万别心软,该罚女儿的,女儿绝不扭捏。” “那……” “不行,父王!罚跪太轻了,必须打板子,打上二十大板,以表女儿悔过之心,嘤嘤嘤。” 好戏开锣,姜朝祁也不掉链子,立刻顺势跪下:“父王,您不能打妹妹二十板啊,妹妹身娇体弱,哪里受得了这种刑罚,您要罚,就罚我吧,打我二十、不,三十大板!” 姜曦辞低着头拭泪,偷偷向侧面看去,对着世子眨了眨眼。 好哥哥,够意思。 世子殿下小幅度点了点头。 妹妹放心。 锦王爷被两人一唱一和弄得头都大了,他不过是想小小惩罚一下,怎么就变成打三十大板了,他哪舍得? “罢了罢了,就你们俩小算盘多,都退下都退下,别在我眼前碍眼。”b 分卷阅读12 r 姜曦辞被世子搀扶起来,揉了揉膝盖,软软糯糯道:“多谢父王,阿辞就知道父王最疼女儿了。” 哼……就会算计你父王,鬼丫头,锦王爷恨恨想。 “福寿,去命厨房煨一碗鸡汤,给郡主送去,记得去油。” 姜曦辞兴奋地躺在床上,刚喝完厨房送来的“王爷特供爱心鸡汤”,喝得她心里暖洋洋的,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许是赶路太累,姜曦辞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已大亮。 “郡主,奴婢服侍您起身。”是个不太熟悉的柔和声音。 姜曦辞还未清醒,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人是谁时,面色突变。 她的另一名贴身侍女,扶风,比漪月更得她喜欢,陪嫁后,却趁钟离毓醉酒,爬上了他的床。 虽然钟离毓酒醒后就处死了扶风,但姜曦辞至今忘不了被最信任的侍女背叛的痛苦。 前世没有察觉,恐怕扶风早就有不为人知的野心了,姜曦辞眼神一凛,她记得最初她对钟离毓只是很有好感,而扶风,一直在她耳边有意无意提起钟离毓的长处,让她逐渐由心动变成迷恋。 “郡主,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郸骥国二皇子待您可好?”扶风一边为姜曦辞绾发,一边壮似无心地问。 姜曦辞蓦地伸手抓住扶风手腕,阻止了她戴发簪的动作,铜镜中少女面容姣好、清丽动人,脸上绽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 “扶风,我与钟离毓没有任何关系,之前不过是少不更事、孩童心性罢了。”笑容渐渐隐去,她眸光紧逼扶风,看得扶风眼神不自觉躲闪。“以后若是再从我房里传出这种有损我名节的风言风语,就别怪本郡主不顾念旧情了。” 扶风惊骇不已,立刻伏身跪地,直道不敢。 姜曦辞将她虚扶起来,冷淡道:“你先下去吧,唤漪月进来伺候。” 扶风咬了咬唇,似有话想说,最终还是默默退了出去。 姜曦辞本想直接发落了扶风,但她心里总觉得此事另有隐情,扶风好像一心想让她嫁给钟离毓,若仅仅想攀龙附凤,为何一定要选钟离毓? 再想下去,她可悲的发现,自己不仅上辈子活得糊涂,这辈子脑子也不太够用,姜曦辞趴在梳妆台上长叹一声,人啊,有时候就该有点自知之明,她就不是玩心计的料。 漪月进门时姿势十分怪异,一脚深一脚浅,脸色也不好,姜曦辞心中一沉,漪月怕是因她而受罚了。 姜曦辞抬手示意漪月坐下,漪月忙摇了摇头:“多谢郡主,奴婢还是、还是不坐了。” “父王是不是罚你了?” “不过打了五个板子,本来就是奴婢的错,不仅没有劝住郡主,反而随郡主一同出走。” 依之前自己的性子,想做什么事哪里是漪月能劝得住的,就算真要罚,也该罚暗中使坏的扶风才是。 “来人,去为漪月请个大夫。”姜曦辞吩咐下去。 漪月显然没想到姜曦辞这一趟回来对她态度变化颇大,以往郡主嫌她话多不中听,总是更喜欢扶风些的,她不知扶风犯了什么错,但眼下得到郡主喜爱,她心中十分欣喜。 “漪月多谢郡主恩典。” “好了,你快下去休息吧,早点养好伤,才能好好伺候我。” 漪月应声,扶着腰慢慢挪出门。 用过早膳,姜曦辞百无聊赖地躺在美人塌上捏着新出炉的金丝软糕,父王既然对外说她病体初愈,她当然不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只好多装几天病。 “郡主,要不要练会字?”扶风小心翼翼地提议,郡主对她的不喜表现得如此明显,她比之前更多了三分谨慎,再不敢妄自多言。 “不了,天天练字,无趣。” 绿暗汀洲三月暮,落花风静帆收。 春日是长宁城最美的时节,城中贵女也会举办各种宴会,斗诗比文,赏花踏青,总能得些平时没有的趣味,姜曦辞往年因年龄小和身份过高不大出席这些聚会,也不知外面有的人连她面都没见过,怎么就笃定她“刁蛮任性”了。 哎,倘若她“病”得再久一点,恐怕连聚会的尾巴也赶不上了,想扭转他人的观点,还应该多露露面才好,有的东西,她从前不在意,现在却容不得随意诋毁。 b 分卷阅读13 r   “郡、郡主!”世子院中的婢女绛紫气喘吁吁地匆匆闯进门。 “何事急急忙忙的,连规矩都不懂了吗?”姜曦辞皱眉。 “郡主,程公子与世子殿下商谈事情,听闻您病好了,非要拉着世子过来探望您,世子拦不住,派奴婢来告知您一声。” 姜曦辞刚把金丝糕塞进嘴中,听绛紫所言,一口气没顺着,呛得咳了起来。 “咳咳,程景湛来了?快快,把东西收一收,扶我去床上躺着。” 要说整个长宁城姜曦辞最怕见到谁,非程景湛莫属。 程景湛,绝对是长宁城盛开的一朵奇葩。 其父程忠是当朝太尉,权势滔天,独生子程景湛前途光明一片,却不从文、不从武,偏偏就喜欢唱戏,长到十七岁,还是整日混在梨园戏台,程太尉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奈何无济于事。 程景湛严格上说也不算不学无术的浪荡子,毕竟在戏班里程大公子可是唱出了名气的,据说皇后娘娘就十分喜欢听程大公子的戏……用老班主的话来说,叫天生吃这碗饭。 尽管程太尉听到彼时十岁的儿子喜滋滋地跟别人炫耀自己天生吃唱戏这碗饭后,把程大公子揍得三天没下来床。 因着程大公子的种种光荣事迹,十七岁,仍未有婚配。 身份低的人家配不上太尉府,门当户对的看不上他。 程景湛自己也不当回事,每每提起婚事,就打开折扇,笑眯眯地说:“旁的女子我才看不上,要娶就得娶曦辞妹妹。” 没错,世子殿下的这位同窗好友,从小就缠着姜曦辞的半个竹马,看上了她,并在多年内身体力行地让她明白了什么叫死缠烂打。 也许这就是童年阴影吧,总之眼下姜曦辞听到程景湛三个字,第一反应就是跑。 “快快,把被子盖上,帘子放下来。”姜曦辞焦急地指挥起房中婢女。 刚刚躺下,庭院中就飘来程景湛字正腔圆,如玉石撞击泠泠动听的声音:“曦辞妹妹,我来看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呀~十五表示,过年尽量做到不断更哦 ☆、请柬 姜曦辞将被子拉到脸上,只露出黑溜溜的一双眸子,耳边的声音从远到近越来越清晰。 先是低沉又急促的声音:“景湛,你别打扰我妹妹休息了,她病刚好。” 接着是圆润柔和的声音:“朝祁,先前曦辞妹妹一直病着不能见客,可把我急死了,你就别拦我了,让我进去看看她吧。” “景湛……”话音未落就被程景湛拖着进了房间,隔着层层软纱帘,隐约可见床上隆起鼓鼓一团。 程景湛虽然不太靠谱,好在还是知礼数的,他手中敲着象牙骨绢折扇,探出脖子似乎想穿透纱帐看清楚床上的人。 “曦辞妹妹,你可舒服些了?要不明天我带个御医过来再为你把把脉?” “你就别瞎忙活了,御医父王早就请过了,阿辞没大碍,再休息几天保准活蹦乱跳。”姜朝祁向前一步面对面挡住程景湛的视线。 帐内传来少女恹恹无力的声音,比平日多上三分娇弱:“程哥哥,我没事的,只是还有些乏力,过几日就好了。” 程景湛向左一步绕开姜朝祁,“啪”一声熟练打开折扇,讨好道:“曦辞妹妹卧病在床一定无聊极了吧,程哥哥最近刚学了一首新曲子,这就唱给你听解解闷。” 到底是长宁梨园班当家小生,扇子一挥就起了范儿:“今朝……” “不不不了,多谢程哥哥,我累了,改日吧,等我康复了,一定去梨园看你的演出。” 妹妹什么态度姜朝祁哪能不知道,他用手肘勒住程景湛的脖子,半扯半拽地把人弄到院子里,程景湛还不死心地喊道:“曦辞妹妹,我可以单独为你唱的,到时候……唔唔。” 程景湛挣脱开姜朝祁的胳膊,拍了拍衣襟,怨念地盯着挚友:“朝祁你做什么,我还有话没和曦辞妹妹说呢。” 姜朝祁也不愉快,语气颇为恼怒:“你说为什么,我妹妹再过一年便及笄了,你还像小时候那般缠着她,岂不是坏她名声?” “这简单,我上门求娶曦辞妹妹就是了。”程景湛轻笑。 姜朝祁觉得自己实在是低估了程大公子的脸皮厚度, 分卷阅读14 他很想问问,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但瞥见程景湛傻笑的脸,他无奈摇了摇头。 “总之,你以后注意点,别老是往我妹妹身边凑,更不能与我妹妹单独相处,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好好,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喜欢曦辞妹妹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让她遭人非议。”程景湛拿拳头抵了下姜朝祁胸口,摇着折扇离开。 ……姜朝祁觉得还是应该早日给妹妹物色物色会武的护卫,免得总有人心怀不轨。 姜曦辞再三确认人已离去,如释重负地呼出气,掀开被子下床。 程太尉整日板着张脸,严肃不易亲近,怎么就生出来程景湛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儿子呢。 “郡主,”漪月屈膝福礼,双手递上一封请帖,朱红的封底上雕着金粉芙蓉,扫一眼便知是国公府所有,“郭大姑娘的请柬,传话的小厮说请您五日后过府参加赏花宴。” 漪月小声询问:“郡主,是照常推掉吗?” “不必,去回蔓儿,我会准时到。” 姜曦辞摒退房中侍女,手中把玩着花鸟鎏纹金银熏球,琉璃般的眼眸中露出复杂的情绪。 国公府大小姐郭蔓是她关系极好的闺中密友,十四岁时和她哥哥姜朝祁订了婚约,其母乃是姜曦辞的皇姑母,瑞嘉长公主。 瑞嘉长公主向来对郭蔓要求甚高,所以郭蔓不仅性格温柔婉约,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以算得上京中贵女们的典范。 郭蔓知姜曦辞不喜那些惺惺作态的宴会,每次虽按规矩下帖,收到姜曦辞推脱婉拒的说辞也在她意料之中,可是姜曦辞记得,这次的赏花宴上,是出了大事的。 前世姜曦辞并没有去参加赏花宴,她那时一心扑在与钟离毓通书信上,谁知待宴席结束后,长宁城就沸沸扬扬闹出了一场大新闻。 锦王世子姜朝祁在赏花宴上救了落水的叶如萱。 那叶如萱是户部侍郎叶泉的爱女,又是城中人人称赞的满腹诗书大才女,不知有多少名门子弟倾慕于她,此事一出,哥哥本是好心救人,却落得众人数落。 长宁城舆论纷起,叶如萱又做出一副“都怪她自己不小心失了清白”的矫揉姿态,更引起他人激愤,逼着哥哥娶了叶如萱。 哥哥心仪郭蔓,不愿屈服,被皇上贬到南方蛮荒之地任官三载复得归,而口口声声要嫁到锦王府的靖文侯府大小姐叶如萱,在皇上的主持公道下,隔年便欢欢喜喜地嫁给了左尚书家公子。 可怜郭蔓苦苦等着贬谪归来的哥哥,和等着钟离毓提亲的她,被笑称为长宁城两位老姑娘。 赏花宴上发生了什么她不在场,所以并不清楚,但是今世有她在,叶家的人休想再在她眼前作妖陷害哥哥。 不管怎样,先阻止哥哥去参加赏花宴再说,姜曦辞拍桌而起,提起裙子向哥哥院中狂奔而去。 “哥哥!”小姑娘甜美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姜朝祁正在查阅程太尉送来的官员资料,原本负责王府周围安全的副统领都尉晋升调任去了皇宫,如今就余下一个职位空缺,他要仔细挑个做事谨慎的人。 除非有外人在,姜曦辞在世子院中是畅通无阻的,她像只小兔子般一跃而进门槛。 “哥哥,你忙什么呢?”姜曦辞眼睛在名册上扫来扫去。 “提拔一名副统领都尉负责王府安全。”姜朝祁着实有些头疼,递上来的名册里,大多都是托关系的贵族子弟,想谋个美差又不愿吃苦受累。 “哼,连没从过军的文弱书生也敢聘任武职了,改日定要让丞相好好整治下面人的风气。”姜朝祁一把将名册狠狠摔在地上。 要提拔官员? 后知后觉的姜曦辞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好像答应了某人要帮他在父王面前美言的…… 回来后事情一多,她就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姜曦辞一拍脑门,心虚地想,他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哥哥,你、你还记得送我回来的叶惊蛰吗?”姜曦辞乖巧问。 “……记得啊,怎么了?”姜朝祁疑惑抬头。 “就是……他很厉害的!不如……不如让他来担副统领都尉一职如何?”姜曦辞手背在身后,眼睛盯着绣花缎鞋面,小心翼翼地问。 分卷阅读15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成都旅游,今天看了大熊猫,萌哭。明天去都江堰和青城山,估计没时间更新,就不更了~ ☆、调任 姜朝祁一怔,叶惊蛰?先前调查他背景的时候,密报上写的是任骁骑尉,要提拔他也不是不可,只是他目前官职着实低了些,需要费点功夫,而且他的父亲…… “阿辞,你怎么想起他来了?” “他怎么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我现在还在青虎寨上做压寨夫人呢。”这也算是姜曦辞掏心窝的一句话了,谁让她刚重生回来这么背呢。 “那也是他身为朝廷官员该做的,你不是一向不关心官场的事吗?为了叶惊蛰特意来找我……”姜朝祁狐疑地看着她,忽然恍然大悟似的指着姜曦辞鼻子,“阿辞,你该不会心悦他吧!” 姜曦辞脸瞬间黑得像是厨房的锅底,她“吭哧”一口咬上世子殿下的指尖,痛得姜朝祁连连甩手。 她其实很想摇着哥哥的肩膀,告诉他现在不起眼的叶惊蛰将来会成为多么位高权重的人,趁他落魄时拉拢他日后必能得到千百处裨益,奈何此中玄机不可为外人道也。 天知道她已经憋得快内伤了。 “哥哥,总之这事你帮我办妥了,你还不了解你亲妹妹吗?我做事有分寸。” 姜朝祁仔细想了想自家妹妹以前的种种不合规矩的行为,默默吸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再信你一次。”姜朝祁捏了捏妹妹的脸,见姜曦辞四处打转的瞳孔,轻声问,“可是还有其他事?” “其实我来找哥哥,是想让你别去参加国公府的赏花宴。”姜曦辞严肃道。 “这又是为何?”姜朝祁总觉得妹妹这趟离家回来后,变了许多,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有哪里不一样,也许是在外受了苦,故而懂事成熟了。 “哥哥,你已与蔓儿姐姐定了亲,何必再去赏花宴上招蜂引蝶,你这样,是会惹蔓儿不高兴的。”姜曦辞语重心长地教导不开窍的哥哥。 是吗?姜朝祁嘴角抽搐,什么叫他招蜂引蝶,有这么说一个大男人的吗? “哥哥,这几日你就好好忙政事,别去凑乱七八糟的热闹了,听话啊。”姜曦辞拍拍他的肩膀,一甩广袖潇洒离去。 姜朝祁:…… 他是哥哥还是弟弟来着? 答应了妹妹的事,姜朝祁也不含糊,隔日就向程太尉要了人来。 程太尉收到了叶惊蛰不费一兵一卒剿匪的折子,心里亦是对这个年轻人的胆识和能力大加赞赏,本准备好好提拔提拔,日后成为自己的得力部下,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世子就把到手的鸭子端走了。 程太尉悲愤,他后悔了,世子殿下,要不咱打个“借条”? 人,世子殿下当然是要的。 借条,世子殿下当然是不会写的。 程太尉因此事心情郁闷,回家后听说儿子又跑去戏班子混了一天,怒火攻心,把程大公子锁在屋中禁闭半月,姜曦辞听了漪月生动的描述,乐不可支,在床上笑得滚了两滚。 醉香楼包间,叶惊蛰一杯接一杯饮水般灌酒,看得季鸣瞪圆了双目。 “叶哥,你有这么渴吗?这是酒,不是水。” 沈之柏摇了摇头,提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送入口中浅浅品尝,今日的酒味不好,有些涩。 “升了官还不开心的,叶兄恐怕是第一人。”沈之柏开口。 “沈先生已知道了?”叶惊蛰苦笑。 沈之柏点头。 叶惊蛰眸色深沉,缓缓开口:“沈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虽算不上好棋,却也有可取之处,不如安之若素,静待时机。”沈之柏思考片刻答道。 季鸣在两人间看来看去,也没从眼神交流的两人中看出门道,索性一拍桌子:“哎呀,你们俩就别打哑谜了,我都听糊涂了,什么好棋赖棋的,哪有棋啊。” 沈之柏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打趣道:“棋在局中不自知。” 季鸣听懂了沈之柏在笑话自己,斟了酒,敬向沈之柏:“沈先生就莫绕我这个粗人了,您就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什么了?” 沈之柏指指叶惊蛰,回敬季鸣:“你的叶哥,三日后便要到任副统 分卷阅读16 领都尉,掌一方禁军了。” 季鸣手中夹着花生的筷子“啪”一声落在桌上,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叶惊蛰:“叶哥!真的?这可是连跨三级、整整三级啊!” “困在这小小的长宁城有何意思,当个副统领都尉,领着几十禁卫军,每天混吃等死,还要看他人脸色,这种荣耀我可不稀罕。”叶惊蛰不屑一啐。 “这……”季鸣觉得叶惊蛰说的也有些道理,叶哥脾气太差了,怕是要得罪不少朝中官员,况且叶哥虽然调走了,他还在骁骑营当差,这样一来,他岂不是要换顶头上司了。 念思及此,季鸣赞同的点点头:“叶哥,我参军到现在,就服你一人,即使你比我小上五岁,我也心悦诚服地喊你一声大哥,我在军中等你继续当我老大。” 叶惊蛰望着季鸣难得严肃的脸,突然心头一暖,他叶惊蛰不是没有人关心的孤狼,他还有一群倾心相交的好兄弟。 “来日方长,我必驭马而归,乘疆万里。”少年额前碎发被窗外微风拂起,露出一双盛着漫天星河的晶亮眼眸。 年少意气风发,应与平庸相斥。 沈之柏看着这样耀眼的叶惊蛰,禁不住想,假如北漠还在,他像叶惊蛰这般年岁时会不会也是如此,鲜衣怒马、壮志凌云。 天色深暗,叶惊蛰将沈之柏送进新安置的沈宅院内,拱手道别。 “叶兄。”沈之柏的声音在叶惊蛰背后响起,“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这世界上好像没有什么你惧怕的事,你永远都是那么张扬自在,就像冉冉升起的朝阳。” 叶惊蛰没有回头,他抬头看了看漆黑夜空中挂着的弯弯白月,淡淡说:“不是每个人都有害怕的资格,当我发现再害怕还是只能靠自己保护自己时,就已经失去资格了。” 沈之柏一时无言,凝视着叶惊蛰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背影。 或许就算是朝阳,也有沉寂于黑暗的时候,但那又何妨呢,总有再次升起的希望。 次日清晨,叶惊蛰便早早等候在锦王府门口。 锦王府门房通传过世子后,恭敬回话:“叶大人,世子殿下在书房等您,请随小人来。” 叶惊蛰负手提剑,观察着偌大的锦王府,雕栏玉砌、九曲回肠,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昭示着皇家尊贵的身份,从王府大门口行至姜朝祁书房,竟用了两柱香时间。 “叶惊蛰拜见世子殿下。”叶惊蛰卸下佩剑,俯身行礼。 “副统领都尉不必多礼,以后还请多指教。”姜朝祁将他扶起。“交接手续都已办好,叶都尉稍后就可进营调动禁卫军,两日后的国公府赏花宴治安人手,可一定要安排妥当了,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叶惊蛰风轻云淡应下,脸上丝毫不见升官的喜悦,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不卑不亢,是个好小子,姜朝祁满意地点点头。 “对了,我想为上安郡主挑选一名武艺高强的护卫,叶都尉那边可有合适的人选?” “卑职定会悉心留意。” 东城区从早到晚都是一副繁华的景象,叶惊蛰走在街边,热闹的气氛并不能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他要负责两日后赏花宴各位贵胄的安全,叶家那两位,想必也是会去的,最好不要碰面,否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不合规矩的事。 他没忘记,十年前的事,叶崇舟也有一份大功劳。 ☆、羞辱 四月初七,国公府办赏花宴,邀都城闺秀才俊同乐,观花吟诗品酒,甚是快哉。 对于有些恰逢适婚年龄的姑娘,这亦是挑选夫君的好机会,故来参加宴会的贵女们,没有不精心打扮的。 姜曦辞今日命漪月为她梳了飞仙髻,斜斜插上一支丹红琉璃珠泪金簪,身上着一身红色鎏金丝曳地广袖望仙裙,露出一段纤长莹白的脖颈,贴身裁剪的轻衫衬得姜曦辞身材绰约多姿。 庭院内,两侧是百花争艳,馥郁芬芳,院中两排相对案几,数十名高门贵女纷纷小聚闲聊,竟是人比花娇的一副美景图。 男宾以长屏风与女宾隔离开来,透过屏风蝉翼布面,隐约可见对面人的身影,端是见其声,不见其人。 国公府门口,姜曦辞一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吸引了往来男女的目光。 她一袭红衣似火,面容明媚娇俏,与时下长宁城 分卷阅读17 流行的清新淡雅风格迥异,倒更显得魅力独特,不过须臾,就收到了夹杂着不同情绪的注视。 一玉竹纹华衫男子用扇子敲了敲身旁人的肩膀:“哎哎,荇衣,醒醒了。” 被唤作“荇衣”的男子呆呆看着姜曦辞:“阿言,我、我不是见到小仙女了吧。” 洛言亦颇为欣赏地隔着人群打量姜曦辞,美人嘛,谁不爱看:“我很确定是人,不知是哪家姑娘,以前竟从未见过,藏得也太好了些。” 祝荇衣赞同的点头,清秀的脸上浮起两团绯红:“若有机会结识,那就真的是……是三生有幸了。” 女宾这边也热闹得很。 叶如萱身着水蓝锦缎裙,被几位女子围在中间,默默听着她们的恭维赞美,不时谦虚地推辞一二,这一切她已经十分熟练了。 论多才多艺,她比不上国公府大小姐郭蔓,但郭蔓长相不如她,又是个娴静的性子,不大与众女交往,而她通晓诗词歌赋,能说会道,姑娘们自然都更喜欢和她交际,公子们更是称她一声“长宁城第一美人”。 叶如萱怔怔盯着红衣少女,她就这么被比下去了?不可能,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容貌。 姜曦辞甫一出现在视野,围在叶如萱身边的人就议论了起来,大多是好奇这是哪家的姑娘,唯有平日里总是跟在叶如萱身后的王学士嫡女王书书语含嫉妒地小声道:“什么仙女,打扮成这样,我看是勾人魂魄的妖女才是。” 王书书说完之后看向与她并肩而立的叶如萱,叶如萱脸色发白,手指不停搅着绣帕,想来心情不大好,就轻声安慰道:“如萱莫急,以前从来没见过她,怕是哪家庶女或是低品官家女儿,一股小家子气,断是比不上你的身份的。” 叶如萱听王书书这么说,面上略带警告地斜睨她一眼,示意她莫要乱说话,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是啊,她怎么也是靖文侯府的姑娘,不是寻常好颜色女子就能比得下去的。 国公府侍女将姜曦辞向内引领,小厮高声洪亮喊道:“锦王府上安郡主到。” 郡主……竟是上安郡主…… 叶如萱和王书书面色都是一变,上安郡主从不参加贵女们的聚会,所以她们都不认得姜曦辞。 王书书想到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吓得低下了头,生怕姜曦辞几里外听见了似的。 当今圣上只有四位皇子,没有公主,所以一直将侄女儿姜曦辞视为己出,按照规矩,皇室女成年可封公主,而姜曦辞十岁时就被圣上亲赐封号“上安”,寓意为护佑举国上下安定,可见喜爱之心。 得罪了上安郡主,她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更何况,在座各位,都听说过这位不喜露面的上安郡主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国公府二小姐郭芜可是言之凿凿说她亲眼见过上安郡主辱骂婢女。 地位高贵又脾气不好的郡主殿下,不是她这种人惹得起的。 叶如萱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有着过人的身份,骤然听见小厮的声音,见姜曦辞莲步轻移向坐席走来,不自觉咬住了下唇。 她在哥哥叶崇舟的熏陶下,一直将锦王世子视为心仪郎君,即使姜朝祁已经定亲了,她仍是不死心,处处想吸引世子注意,可如今想到嫁过去后就要日日对着姜曦辞这张脸,她居然犹豫了。 若是姜曦辞能知道叶如萱心中打量,定会目瞪口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自恋的人,实在是,痴人说梦! 当然,叶崇舟的反应证明了或许自恋这种基因是遗传的。 洛言“啧啧”叹了声气:“没想到是上安郡主,不就是我们程大公子心心念念的人儿吗?” 祝荇衣想到程景湛平日里提起上安郡主时积极兴奋的模样,无奈笑了起来,可惜景湛被程太尉关在家中,若是让他知道今天能见到上安郡主,景湛非激动得跳起来不可。 “景湛的眼光真是不错。”祝荇衣心里其实有些遗憾,自己一见动心的姑娘是好友的心上人,也许这就是有缘无份吧。 “真是可惜了这张花容月貌的脸了。”旁边的一位公子惋惜道。 祝荇衣纳闷地扭头问道:“兄台这话作何解?” “这位上安郡主,我听说她不仅骄纵任性,稍不合心意就打骂下人,而且……”公子眼中露出嘲讽的笑意,“数月前的八国来使贺岁宴上,上安郡主可是一眼相中了郸骥国二皇子,不顾郡主身份主动贴上去呢。” 洛言和祝荇衣听了他的话,均沉下了脸 分卷阅读18 。 洛言状似不经意地评论:“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流言罢了,哪里作得了数。人,都是要相处了才能了解秉性。” 祝荇衣赞同附和:“我观上安郡主举止落落大方,传言怕是有失偏颇。” 那位公子也不争论,上安郡主如何与他并无关系,他也不过是听了些城中消息,因而道了两声“是”,入座品酒去了。 梅花树下,叶崇舟不动声色听着公子们的交谈,左手捏着一朵盛开的粉色梅花,稍微用力,花朵与绿枝分离了开来。 叶崇舟凝视手中一抹红,花开堪折直须折,上安郡主,其实当个郡马爷可比做个没有爵位封荫的靖文侯府嫡子合他心意多了。 姜曦辞并不畏惧众人迥异的目光,从容自在向郭蔓站着的方向走去。 “蔓儿……” 姜曦辞刚走到郭蔓身前,郭蔓身后迅速蹿出一个粉色的身影。 “曦辞姐姐,阿芜都好久没见你了,可想念你了呢。”郭芜眨着眼,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姜曦辞下意识望向郭蔓,见郭蔓蹙眉欲言又止,心头冷哼,平日里素来听闻国公府庶女是个被宠坏了不懂规矩的,阿蔓性子软,不愿家中出现丑闻,一直忍让,她姜曦辞可管不了这么多,就让她来教教郭芜规矩。 “我怎么不记得,皇姑母有两个女儿。”姜曦辞移开目光,明亮眼眸中盛满困惑,“我父王好像也没给我生个妹妹啊?” ☆、维护 姜曦辞说话时用了仅仅她和郭芜两人能清楚听见的声音。 人多口杂,姜曦辞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驳了国公府的面子,毕竟今日赏花宴的主人是郭蔓,出了任何事情都会给郭蔓带来不利影响。 郭芜脸上笑意顿时消失,睁圆双目茫然无措地摆了摆手:“曦辞……上安郡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见姐姐平日里……” 与郭芜的紧张慌乱截然相反,姜曦辞甜甜笑着,嘴中吐露的语句却让郭芜如坠冰窟。 “蔓儿姐姐是本郡主的嫡亲表姐,自然是唤得的,但郭二姑娘既是庶女,我不管你平日里在国公府里是如何地位,大庭广众之下,郭二姑娘还是分清楚亲疏嫡庶,不要坏了规矩才是。” 规矩?长宁城贵女里最不守规矩的就是你姜曦辞了吧? 郭芜低下头掩饰眼中恨意,拳头握紧,长长的指甲在手掌心留下十个月牙形状的凹痕。 她是国公府的姑娘,父亲虽不大喜欢自己的亲娘,对两个女儿却是一视同仁,她也一直把自己当成嫡女来要求。 可姜曦辞这番话,赤果果地戳破了她精心经营的美梦,郭芜在家中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郭芜勉强笑着福了福身,再待不下去,快步离开席间,一路上没有理会任何人,将自己关进房内。 郭蔓没听见二人谈话,只看见郭芜脸色不好匆匆离去,她好奇地问:“曦辞妹妹,你跟她说什么了?我还没见过她这般神情,看着……挺吓人的。” 姜曦辞笑着说:“教教她规矩罢了。” 郭蔓点头:“她确实有些放肆了,平日里我的教导也左耳进右耳出。” 姜曦辞心里道,郭芜哪里是不听你的话,她可是太听了,你说教她的,怕是一笔一笔都记在心里呢。 郭蔓先前见王府马车内只有姜曦辞一人下车,欲言又止:“曦辞妹妹,你……你家哥哥呢?”问完后,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姜曦辞促狭地看着害羞的未来嫂子,绕着郭蔓走了几圈,看郭蔓有些着急又不好意思再问的样子,银铃般笑了出来。 “蔓儿姐姐莫慌,我哥哥今日是有政事要忙,所以没来。” 郭蔓娇嗔地轻轻推了姜曦辞一把,拉着她坐在上位。 国公府内宅。 郭芜用力甩上房门,姜曦辞诛心之言历历在目,她举起置在柜子上的青花瓷瓶,一声脆响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贴身丫鬟见状吓得立时跪下,磕头道:“二小姐息怒。” 哪知郭芜听见“二小姐”这三个字,像被点燃了的炮仗似的,“啪”地将丫鬟扇倒在地,小丫鬟右脸瞬间肿了起来。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妾室生的,比不上那郭蔓?”郭芜哪里还有之前半分天真小姑娘模样,直愣愣地盯着跪在地上直发 分卷阅读19 抖的丫鬟。 “奴婢不敢,小姐恕罪,是奴婢嘴贱,小姐息怒。”丫鬟不停磕头,额头很快就变成了紫红色。 “一个郭蔓就够讨人厌了,现在又来个姜曦辞,一个两个……都是贱人。” 郭芜又砸了两三样饰品,方解了气,她眼神阴鸷,看也不看兀自磕头的丫鬟。 上安郡主是吗?之前散布流言不也做得了,郡主有什么好怕的,等她身败名裂,自己倒要看看姜曦辞还怎么有脸教训人。 郭芜对镜贴好花钿,又在脸上补了层胭脂,见镜中人又恢复乖巧可人,抚平了衣裙上的褶皱,回到众人的视野。 不多时,众人落座,宴上茶点酒水流走席间,姜曦辞也不抬头,一块接一块地拈着盘内桂花糕往嘴里送。 郭蔓摇了摇姜曦辞手臂,对她低语:“曦辞,别吃了,你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吃桂花糕吧,不和其他姑娘客套两句?” 姜曦辞毫不在意:“姐姐都说了是客套了,你看我像客套的人吗?” 郭蔓:…… 算了,还是随她去吧。 “不过,”姜曦辞眼睛看向左侧方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月白锦衫女子,与叶如萱清雅如兰的气质不同,这位姑娘长相虽美,却像千丈雪山上的冰霜,让人难以接近。“那位姑娘倒挺有意思的,我只顾吃,她只顾喝茶。” “那位名魏卿儿,家中并不显赫,因善医术救过皇后娘娘一次,得了个乡君的封号。”郭蔓解释。 姜曦辞了然,原来是鼎鼎有名的魏乡君,确实是个冰雪般的美人儿。 姜曦辞继续巡视各位姑娘,却瞥见叶如萱的座位上空无一人,桌上吃食半点未动,显然离席已久,她不禁皱起了眉。 不是她多疑,实在是根据她上辈子的经验,叶姑娘必须列入重点防护对象,哥哥今日没来,叶如萱还能有什么想法? “蔓儿,这梅子酒太醉人了,我到花园去透透气。”姜曦辞起身拍拍裙子,将桂花糕碎渣掸下。 “好,若有事情,直接吩咐府中下人便可。” 姜曦辞散步到花园中,酒气稍微散了,头也没有先前那么晕,一路上只见到几名婢女小厮,叶如萱会去哪儿呢? 再沿园间石子路向前行进几步,假山后赫然出现三个身影,姜曦辞怔住。 叶如萱,叶崇舟,叶惊蛰…… 他们三人怎么会在一起?姜曦辞躲在假山背面听着他们谈话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叶崇舟语气不善。 叶惊蛰看也没看他一眼:“执行公务,叶公子看不见吗?”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的官服。 “你不过一个小小骁骑尉,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当上了副统领都尉,定是使了巴结人的下作手段。”这个官位,他也托关系递了名单上去,自己没被选中,反倒被这个野种当上了,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我的事情跟你无关,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叶公子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仕途吧。”叶惊蛰眼中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叶崇舟如今最头疼的就是自己没有官位的事,被叶惊蛰这么一激,顾不得做表面功夫,见四下无人,竟指着叶惊蛰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个野种算什么东西!下贱玩意!” 叶如萱躲在哥哥身后,攥紧叶崇舟衣袖,惊恐地问:“哥哥,他是?” “那个偷人的疯女人的种,是不是叶家的都尚未可知。” 叶惊蛰握剑的手用力,手指勒得发白,眼中杀意尽现。 叶崇舟到底是个不会武的,哪里见识过军营里的人嗜血凶狠的模样,被叶惊蛰吓得后退一步。 “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国公府。” 叶惊蛰当然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做什么,就是想吓吓他,叶崇舟这怂样,他看了真是倒胃口。 “放肆!”假山后冲出一个红衣小姑娘,在场三人霎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姜曦辞现在很愤怒,十分愤怒! 她从前与叶惊蛰再怎么不对付,也明白叶惊蛰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身为昭华国的人,没有不尊敬他的道理,这个叶崇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嚣张什么嚣张! 姜曦辞扔给叶惊蛰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比他矮上几分的小身 分卷阅读20 板毅然挡在他面前,冷冷睥睨叶家两兄妹。 “我不管你们之前如何,叶惊蛰现在于公是副统领都尉,品阶高于你们,于私是我锦王府手下的人,自然有本郡主护着,还轮不到你们在这出言欺辱,还是说,你们想和锦王府作对?”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叶崇舟可不敢接,他恨恨剜了叶惊蛰一眼,拽着叶如萱转身离开。 刚走出两步,身后自己极厌恶的那人声音传来:“叶崇舟,我和安氏已被你父亲从族谱上除名,我们虽同姓叶,却没有半点关系,你可记清楚了,下次再口无遮拦,别怪我粗人一个,喜欢动手动脚了。” 叶崇舟气得发抖,拂袖而去。 “郡主今日好生威风。”叶惊蛰没忍住,低低笑了起来。 还不是为了帮你!姜曦辞鼓起腮帮子瞪他。 “你威胁我的时候不是能耐得很吗?怎么今日站着被叶崇舟那货骂?”姜曦辞没好气地说。 “嗯,我也没想到郡主发威起来这么厉害,比哭着求人的时候能耐多了。”叶惊蛰叉腰低下头看她。 “总之,你要记得现在在锦王府名下做事,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否则是丢了锦王府的脸。” 姜曦辞见他靠得近,红着脸后退一步,想起了刚刚听到的话,又有些担忧叶惊蛰,先前只知道都姓叶,还道是巧合,没想到叶惊蛰和靖文侯府竟有不浅联系。 “叶惊蛰,你别难过,日后、日后你定是会飞黄腾达的,什么靖文侯府,户部侍郎,都得给你弯腰行礼。”姜曦辞安慰他,不管是谁,被大骂野种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叶惊蛰眼中闪过错愕,哂笑摇头道:“郡主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得郡主帮忙才谋得这官位,更不必提再升官。” “不,叶惊蛰,我相信你,你不用靠任何人,就能完成一番大事业。”姜曦辞见他没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握住他的剑鞘认真道。 叶惊蛰看着眼前少女娇艳绝色的脸庞、无比坚定的眼神,如同晨曦照进心房,被叶家兄妹引起的愤怒和不甘就这样消散不见。 这个傻郡主,她是真心相信他能建功立业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又见面啦啦啦啦啦,撒花,发糖预警! 叶惊蛰:阿辞,有人欺负我。 姜曦辞:看本郡主收拾他们! 叶惊蛰:我也想欺负人。 姜曦辞:去吧!我罩着你! 然后小郡主被欺负的不可描述了…… ☆、落水 叶惊蛰低头,一只嫩白的小手按在剑鞘的蛇纹上,与他握剑的左手位置交错,他喉结一动,轻轻“嗯”了一声,右手突然很想覆在纤白上,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最终落在剑柄上。 东风暖阳,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 平素惯作侠客装扮、今日难得换了深蓝官服的少年面容带笑凝视着少女眼眸,他双手一高一低扶在剑上,对面灼艳少女一手搭在少年两手之间的位置,远远看去,两人似握在一起紧密不分。 大约话本中少男少女青涩的旖旎诗篇,都是从看对了眼儿开始的,她至今倒是看对眼了两次,相貌还都是一等一的好。 第一次,是在贺岁宴上同钟离毓,可惜吧,空有皮囊是个渣男。 第二次,是在国公府后花园同叶惊蛰,可惜吧,男主角是个龙阳之好。 话本半点没个靠谱的!姜曦辞怒拍桌子。 许是先前发生的事情过于尴尬,叶如萱回来后屡屡避开她的目光,姜曦辞也落个清净,今日看来,叶如萱也不像是个心机深沉的,倒是她那个哥哥,坏心思不少。 日光向西移动,显然刚才花园内的事吓得叶如萱不轻,连席间最擅长的对诗也没答上几句,郭蔓自是对答如流,当之无愧夺了第一名。 至于姜曦辞,直接借口如厕溜了出去,她既懒得费脑子吟诗作对,又不好直接说“我不会”,索性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况且今天她已经出了不少风头,怕是已经惹人注意了。 姜曦辞前脚刚离开,叶如萱望着她的背影捏紧裙角,想起回来时哥哥的交待。 “妹妹,等会儿你想办法把上安郡主约到东阁莲花池边,记得莫让别人看见。” 叶如萱蹙眉询问:“哥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哼,我若是救下意 分卷阅读21 外落水的郡主,因而有了肌肤之亲,你说我能不能当上郡马爷?”叶崇舟狭长眼中露出阴险神色。 叶如萱忙捂住哥哥嘴,面白如纸:“哥哥……那、那可是郡主啊……” “郡主?若今日来的是世子,哥哥也定会帮你嫁入王府,可惜,看来你与世子无缘,一会儿你就去想法子办成此事,哥哥当上了郡马爷,自然会帮你找一户好人家。” 再是好人家,也不是她心仪的世子殿下,叶如萱心中失望,在哥哥眼里,自己只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看着哥哥略带疯狂的神情,叶如萱知他是方才被上安郡主和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庶弟刺激到了,她很想再劝劝哥哥,却不敢再忤逆他半句,只能低低应下。 让她去推上安郡主下水,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叶如萱焦急揪着衣裙,在水蓝裙子上留下一团褶皱。 眼神扫视席间,郭蔓旁边坐着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郭家二姑娘郭芜……叶如萱记得,当初对外说道上安郡主刁蛮任性的正是郭芜,想来也是积怨已久,若能借刀杀人便是最好。 郡主,你嫁到叶家来后,可千万不要怨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姜曦辞独自一人在厅外闲逛,她是真心觉得这种宴会无聊的紧,让她坐在那里假笑几个时辰,还不如踏青、郊游、跑马,虽然她并不会骑马。 她的好世子哥哥,不放心她的安危始终不愿意教她骑马,导致每次去马场她都只能被小厮牵着遛马。 那速度,也不知究竟是她遛马,还是马遛她。 要是有一天能像哥哥和叶惊蛰他们那样纵马飞扬该多好,姜曦辞叹口气。 想起叶惊蛰刚刚盯着她的神情,墨玉般流光溢彩的双眸里不加修饰的笑意,姜曦辞脸上热得蒸腾,他绝对是误会了,当时自己没想那么多,只是陈述了一件事实罢了,用不了几年叶惊蛰确实位极人臣。 可是叶惊蛰不知道这事,自己一时冲动,倒像是对他寄予了厚望似的,能不让人家误会吗? 姜曦辞暗骂自己冲动之余,又不禁忧虑起来。 按前世的时间算,目前叶小将军应该还不认识他的那位“心上人”,好像是他当上了参将后长宁城才传出的消息。 她不会把叶惊蛰掰直了吧? 姜曦辞惊恐地想。 这可如何是好!坏人姻缘是要下地狱的! 罪过罪过,不行不行,今后行事还要更稳妥些、稳妥些才好。 “郡主、郡主。”小丫鬟呼唤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啊?何事找我?”姜曦辞问。 小丫鬟福礼道:“郡主,我们姑娘说宴席将散,各位小姐公子都已各自四处游览,请您一同去东阁莲花池赏花。” 姜曦辞几乎是听完小丫鬟说话的时候立刻警惕了起来:“你家姑娘是谁?” “国公府郭姑娘。” 不是叶如萱,是郭蔓,姜曦辞松了口气:“知道了,你带路吧。” 姜曦辞由着小丫鬟领在前面向东阁方向走去,东阁附近冷冷清清,不像有人游览的样子,况且她现在对“莲花池”这个地方是极度不信任。 “你确定是蔓儿让你带我来这儿?”姜曦辞停下脚步狐疑问。 “是,我们姑娘就在前面了。”小丫鬟指了指莲花池旁,一位身型纤弱的女子站在池边,姜曦辞远远望去,的确是郭蔓今日穿的衣裳。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姜曦辞打发小丫鬟:“既然已经见到人,就不需要领路了,你先走吧,我去趟恭房,一会儿就过去。” “奴婢还是在这等您吧。”小丫鬟低下头恭敬说。 “行行行,你爱在这等就等着,好像怕我跑了似的,等着吧。”姜曦辞转身大步流星向恭房走去。 待走到小丫鬟看不到的地方,她负手踱到一名站岗的侍卫跟前,小声低语:“去把你们叶都尉叫到东阁莲花池边,说上安郡主有事找他,别让旁人知道这事,听见了吗?” 侍卫站在原地没动。 亲娘嘞,郡主跟我说话了。 姜曦辞无奈拍了一下侍卫银色的头盔:“喂,你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侍卫脸上有一丝可疑的红晕。b 分卷阅读22 r 上安郡主真漂亮啊,比村花小娟还好看。 “那你还杵在这做什么,快去快去。” “是!”侍卫小跑离开。 叶惊蛰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啊?姜曦辞嫌弃地摇头,呆头呆脑,肯定是随了统领。 “我回来了,走吧。”姜曦辞对这位举止怪异的小丫鬟半分好感也没有,略过她直接向郭蔓那走去。 姜曦辞提起裙摆轻步挪到郭蔓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蔓儿!” 女子回过头来,露出浅笑嫣然的一张面容,姜曦辞却面色一变,提裙转身就要跑。 什么郭蔓,那分明是郭芜。 郭芜伸手握住姜曦辞手腕,瘦弱的郭芜居然力气十分大,姜曦辞感觉手腕一阵剧痛,挣也挣不开来,抬头扫向四周,小丫鬟已不见了。 “郭芜,”姜曦辞恶狠狠瞪着她,“你疯了吗?” “郡主喊错了吧,是郭蔓邀你来东阁赏莲花的,可不是什么郭芜。”郭芜冷笑一声,右手用力向后一甩,姜曦辞脚下踉跄,径直向莲花池倒去,掀起一阵水花。 四月的池水仍是冰凉,姜曦辞冻得发抖,控制不住自己向下沉的身体,岸上郭芜满意地离开,角落处却突然窜出来一个身影向她落水的位置赶来,是叶崇舟。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姜曦辞心中满是悲愤。 原以为自家哥哥是块五花肉,叶家兄妹盯着眼馋。 敢情自己和哥哥在那两人眼里是小白菜,逮到哪颗扔哪颗下锅。 作者有话要说:  小郡主:啊,我掉到水里了。 叶小将军:快把衣服脱了晾干。 小郡主:?剧本不对吧 于是小郡主被吃干抹净了。 ☆、救人 叶惊蛰听了侍卫的传话,当机立断向东阁赶去,正好看见姜曦辞在莲花池里本能地瞎扑腾,刚想上前救人,却见叶崇舟匆忙跑过去脱下外衣想跳下水,他眸色一深,又想玩嫁祸这招? 他足尖轻踏无声落在叶崇舟身后,手腕发力,黑金剑鞘砸在叶崇舟颈后,叶崇舟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见池中的姜曦辞渐渐无力沉了下去,叶惊蛰不敢再耽搁,翻身入水,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出水面。 叶惊蛰运功点她胸前和颈间穴道,胸腔积水被逼吐出来,姜曦辞如浮萍般紧紧抓住眼前人衣领直咳嗽,睫毛轻扇,睁开一双水灵通透的眼眸,看到了蹲在自己身边浑身湿透的叶惊蛰。 姜曦辞冻得发紫的嘴唇上下颤抖,焦急地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上下牙齿碰撞的打颤声。 叶崇舟定是安排好了引人过来造成误会,再不离开这里,她怕是百口莫辩。 “不用害怕,我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叶惊蛰起身走到晕死过去的叶崇舟跟前,注视着这张和苏氏有八分相像的脸,俯下身将他的衣服扒开一半,露出半个胸膛来,又狠狠踢了他一脚,才满意地邪邪一笑。 十年过去了还是只会这种肮脏招数,跟苏氏一个德行,就先让你尝尝什么叫自取其辱。 抱起瘫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姜曦辞,叶惊蛰环视四周,脚尖借力跃上房顶,稳稳落在国公府外无人的小巷子中。 叶惊蛰吹响口哨,一白衣身影从暗处现身。 “十八,立刻去找一套和她身上差不多的衣裙,送到城南破庙。” 白衣人向前倾身看向叶惊蛰怀里。 叶惊蛰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怀中美人浑身湿透,火红纱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发髻散乱,乌发黏在白嫩的脸颊上,娇弱可怜,宛若勾人心魄的花妖。 “滚,看什么看。”叶惊蛰拉下脸色,抬脚踹向白衣人。 十八向侧面一闪灵巧躲开,卸去了大部分劲道,却还是在腰间留下一个明显的鞋印,他委屈地用衣袖在鞋印上蹭了蹭,白衣上的印子却愈发显眼。 不看怎么知道郡主穿的什么样式啊,不知道样式怎么给郡主买衣服啊。 这下好了,顺便还得给自己买一身,也不知道主上给不给报销,应该算是公务经费吧……十八如此想着,欢喜的给自己挑了一身锦缎白裳。 叶惊蛰刚走没多久,叶如萱与其他姑娘 分卷阅读23 就慢悠悠走到了东阁。 “怎么好像有个人躺在地上?”有人问。 “这……这不是叶公子吗?衣不蔽体喝得烂醉如泥,实在是、实在是有辱斯文!”一名女子用帕子挡住眼睛扭过头去。 众人下意识看向地上人的妹妹。 叶如萱手脚冰凉,郡主呢?郭芜呢?自家哥哥怎么会躺在这里,还这副模样,她的名声、叶家的名声可全毁了,叶如萱眼前阵阵发晕,一口气喘不上来竟然向后倒了下去,其他人立即害怕地围上去,场面乱作一团。 魏卿儿问向婢女:“郭大姑娘呢?” 婢女行礼答:“回乡君,大小姐先前有事离席,至今未归。” 魏卿儿远山黛眉蹙起,吩咐道:“让人去找郭大姑娘,毕竟她是赏花宴的主人,再去请洛言公子,让他帮叶公子收拾干净。”魏卿儿语气不急不缓,平淡如水,却有令人镇定的效果。 安排好婢女,魏卿儿分开众人弯腰下去为叶如萱搭脉:“无妨,只是气急攻心,一时血脉不畅,过会儿就好了。”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依我看大家还是先回去吧。”魏卿儿提议道。 “乡君说的是,我还是先回府了,劳烦乡君代为向郭大姑娘赔个不是。”发生这种意外,她们还是赶紧摘干净的好,就让叶家自己处理去吧。 众人纷纷散去,叶如萱被抬进客房休息,方才还吵吵嚷嚷的东阁,片刻后只余魏卿儿和几个婢女。 不到半柱香时间,洛言与祝荇衣脚步急促行至东阁,洛言见到魏卿儿眼前一亮,平日里故作玩世不恭的神情皆收敛起来:“卿儿,你……” 魏卿儿低头避开他的眼睛,声音清冷如簌雪寒霜:“洛公子,叶公子便交给你了,我去看看叶如萱。” 洛言欲言又止,眼神复杂地盯着魏卿儿亭亭离去的背影,最终还是垂下了眼眸。 祝荇衣蹲下身替叶崇舟穿好衣服,将他扶起时,瞟到叶崇舟脖颈后面一大块红肿,立刻对旁边傻站着的洛言喊道:“阿言,你快来看,叶兄好像不是喝醉了。” 洛言大致查看了叶崇舟伤势,应该是被硬物打晕的,他陷入沉思,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国公府伤人? “叶兄,叶兄,醒醒。”洛言试图将叶崇舟唤醒。 叶崇舟缓缓睁开眼睛,刚恢复知觉刹时疼得叫了出来,手抚上自己后颈,迷茫地望向关切看着自己的两人:“我这是怎么了?我刚到莲花池边,准备下水救人,突然就失去了知觉,郡主……”叶崇舟想起落入水中的姜曦辞,大惊,抓住洛言胳膊提高音量,“郡主、上安郡主呢?救上来了吗?” 祝荇衣疑惑地挠了挠头:“这里没有郡主啊,郡主落水了?” 叶崇舟转头向莲花池看去,今日阳光明媚无风无雨,莲花池上花朵初绽,没有一丝波澜。 他明明是设计好了准备救落水的郡主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郡主并未落水,只是累了,正在我房中休息,几位无需担心。”郭蔓双手合在腰间优雅走来,向三人微微点头问好,身上穿的已不是先前那件衣服,而是换了一身鹅黄丝绸裙。 “叶公子许是喝醉了,还是先带着叶姑娘归府,莫要再胡言乱语了。”郭蔓冷着脸说完,嫌恶地看了叶崇舟一眼,便拂袖离开。 “她生什么气呢?叶兄不就是喝多了吗,虽说不太合规矩,但说到底也不是大事。”祝荇衣觉得一向温柔的郭蔓今日语气实在有些冲。 叶崇舟面色惨白,虚弱又善解人意地说:“无妨,本就是因我闹得今日好好的赏花宴不欢而散,郭姑娘生气是应该的。” 洛言拍拍他:“叶兄放心,我定会查清楚今日是谁伤了你。” “那崇舟就先谢过洛兄了。”叶崇舟感激道。 郭蔓气冲冲回到自己院中,忧心忡忡地问立在一旁一动不动的黑衣青年:“曦辞当真无事?那叶都尉何时才能把人送回来?” 黑衣青年似乎是不惯常开口说话,有些磕磕绊绊地徐徐吐字:“不知,应当很快,只让我,知会姑娘缘由。” “罢了,既是王府的人,叶都尉总不会害她,麻烦壮士去回报叶都尉,我会在院里等曦辞回来的。” 黑衣青年拱手行礼,郭蔓只觉眼前一道影子闪过,树叶摇动,眼前人已消失不见。 好俊的 分卷阅读24 功夫,这位以前从来没听说过的叶都尉也是个有能耐的,手下人的武功都这么高了,遑论主人,难怪世子花费诸多功夫也要提拔。 既已安顿好一切,是时候去看看那个不知死活的庶妹了,居然敢假意碰脏自己衣服,趁她沐浴换衣时偷走外衣假扮自己,好大的胆子。 郭芜已经被她命人绑了起来关在房里,此时跪在地上咬着嘴里布条“唔唔”地想说些什么,郭蔓解开布条,郭芜呵呵笑了起来,面上又装出来无知的神色:“姐姐好端端绑我作甚么,难道不怕我告诉爹爹吗?” 郭蔓见她死不悔改模样,心头气极,指着她喝道:“郭芜,你敢害上安郡主,你想让整个国公府给你陪葬吗?” 郭芜破罐子破摔,昂起下巴不屑看着她:“不是没死成吗?姐姐慌什么,姜曦辞为了自己名节,定不会向外说起此事,姐姐想大张旗鼓问我罪,难道是要毁了姜曦辞吗?更何况,府里下人可都看见了,今日去了莲花池边的是大小姐郭蔓,你有证据指证我吗?” 郭蔓气得七窍生烟,这就是那个妾室教出来的好女儿。 “来人,看着她不准出房门一步,对外就称二小姐受了春寒身体不适,父亲那边我自会向他说明。”以往她忍得太多,才会让郭芜越发不知轻重,今日起,她不会再心软了。 叶惊蛰一路上选的都是小路,并没有被人看见,他在破庙外捡了几根树枝,用火折子引燃,望着躺在枯草上衣衫不整的姜曦辞,在破庙门口踌躇徘徊,终于下定决心蹲了下去,别开眼睛看向地面,虚环住姜曦辞用内力替她暖身子。 姜曦辞梦到自己独自行走于雪山顶,四周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她冻得抱住双臂发抖,忽然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个燃着火的洞穴,她欣喜地跑过去,火光离自己越来越近。 姜曦辞迷迷糊糊醒来,漂亮杏眼中尽是懵懂之色,她、她怎么会在叶惊蛰怀里!姜曦辞俏脸发热,伸手就想推开抱着自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叶小将军:阿辞你怎么晕了一整章。 小郡主:抱了我一整章,舒服吗? 叶小将军:舒服,来,我抱你去床上。 于是小郡主被吃干抹净了。 破庙这个地方,还怕没有jq吗?明天继续推感情线 ☆、动心 “你、你放开我。”姜曦辞小声嗫嚅,她两辈子加一起,除了钟离毓,再也没和陌生男子离这么近过。 “别乱动,我用内功替你暖身。”姜曦辞这点力气在他眼中和蚂蚁没什么区别,他掌心稳稳贴在姜曦辞背后,眼睛瞥向少女,白纸般的脸上晶亮的双眼湿漉漉地看着自己,叶惊蛰心里蓦地涌出一股无名烦躁,只得又错开眼睛。 一个想要她死,一个想要她人。 郭芜和叶崇舟,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背部与少年掌心相贴的地方触感温热,体内仿佛有暖流不断冲击着周身血脉,姜曦辞舒服地低低娇吟一声。 上次是当冰袋使,这次是当暖水袋使,叶小将军真是实用啊,姜曦辞想象着叶惊蛰变成人形水袋的样子,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叶惊蛰眯起眼睛偷看窝在自己怀里乐不可支的小姑娘,没良心的小东西,他为了不让她生病不停消耗内力累得半死,她倒是开心得很,傻笑什么呢,小傻子。 “主上,衣服买来了。”十八穿着新买的白色锦衣,胳膊上挂着朱红襦裙,大摇大摆地晃进破庙,呵,他看见了什么,主上居然搂着上安郡主,还为她运功驱寒。 这个骚包……叶惊蛰对他翻了个白眼:“衣服给我,人可以滚了。” 十八将红衣扔给叶惊蛰,吊儿郎当笑嘻嘻地冲他摆摆手:“不敢打扰、不敢打扰,属下告退。”回去后定要将今天的事告诉惊羽十八骑的其他兄弟。 他们的钢铁直男主上,终于春心萌动了。 春天,真是个美好的季节。 姜曦辞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起来,她感觉背后热源撤去,下意识向叶惊蛰看去,他将一袭干净的红裙扔在她面前,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曦辞好像看见叶惊蛰站起身的时候脚下晃了晃。 “你把衣服换上,我在外面等你。”叶惊蛰扔下一句话,向破庙外走去。 姜曦辞环顾破庙,找到一处隐蔽的角落,一层层脱下衣裙,换上干燥的新衣,裙子不是很合身,但比之前一身潮湿舒服了不是一星半点,她又松开已经惨不忍睹的发髻,将长发用湿衣服简单擦擦,扎成麻花辫用发带绑在胸前。 分卷阅读25 她抱起换下的湿衣服迈出破庙大门,左前方一块大石头上,叶惊蛰背对着破庙,官服被他扔在一旁,上身只着白色中衣,湿透了的中衣贴在他身上,隐约可见背上的肉色,叶惊蛰正使力拧着散开的长发,水将草地打湿了一小片。 方才他一直湿着身子,还不停运功,现在肯定难受得紧,姜曦辞看着水滴沿叶惊蛰发梢滑落在他下颌线上,为俊朗阳刚的面容添上一丝撩人意味。 姜曦辞伸手捂住自己脸蛋,姜曦辞啊姜曦辞,你怎么能被美色迷惑? 我、我不可能喜欢他的,只是他长得太好看了,一时难以自持。姜曦辞在心底不断这么告诉自己,她咬唇犹豫须臾,还是走上前去,接过叶惊蛰手中瀑布般坠下的长发,用手指替他梳整起来。 叶惊蛰在自己的手碰到另一节温暖指尖时一愣,随即感觉头发被五指成梳轻轻打理着,力道不大、扯得头皮酥酥麻麻,他很想回头看看身后人的神情,头刚转过去几不可见的角度又扭了回来,眼神不自在地逡巡前方树林。 他没有看见,身后少女轻咬下唇,脸庞娇艳如同盛开的海棠,垂下小扇子似的眼睫毛羞怯为他梳头的模样。 她也没有看见,背对着她的少年手掌缩成拳紧张地来回摩擦手指,一向冷硬的面容薄唇抿起、两颊微红的模样。 阳光已不像午时那般炽热,彤红的余晖照射在大地上。 当时年少春衫薄,便也懂得,何为一生最心动。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没有说过一句话,叶惊蛰搂住姜曦辞的腰将她送至郭蔓院中,自己提气踏在院墙上,倚靠着参天古木目送她进房门。 姜曦辞觉察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脑后,怂得头也不敢回,三步并两步匆匆迈进郭蔓房门,用力合上两扇梨花木门,才松了口气。 郭蔓正在房间内坐立难安,姜曦辞风风火火地一进门,她立刻喜不自胜地上前握住姜曦辞的双手,如岫玉冰冰凉凉。 “曦辞,怎么手这么凉,不会生病了吧?”郭蔓用手背试她额头温度,不烫不冷,刚刚好,应该是没事。 某人为她暖了那么久,自然不会生病,至于手冷,其实是紧张的原因,姜曦辞不好意思说出来实情,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今日的事都怪我,你好不容易出来和我们玩一趟,就让那几个别有居心的钻了空子,你放心,郭芜别想再踏出房门半步。”郭蔓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幸好有叶都尉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重生回来没多长时间,就遇到了这么多危险事,偏偏每次都有叶惊蛰帮她,叶惊蛰一定是她的锦鲤,姜曦辞美滋滋地想。 赏花宴后,长宁城流传出了新的言论。 靖文侯府嫡长子竟然在宴席上喝得烂醉失态,叶侍郎回家后听说了此事,大发怒火,把一双儿女都锁在屋中不许出门。 国公府庶小姐感染风寒,抱恙修养,不能见客。 至于那神秘的上安郡主,据宴会上的公子们说,不仅不是刁蛮无礼之人,反倒落落大方、娇俏可人,而且有倾城之貌,得见之人无不赞叹。 沈之柏念完纸条上几行字,看向书桌前坐着喝茶的叶惊蛰。 “惊蛰,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我还以为你被什么妖精勾了魂。” 叶惊蛰口中的茶“噗”地喷了一书桌,沈之柏利索捞起桌上放着的杏林杂记,心疼地用袖子把茶渍擦干净。 夭寿,这可是杏林大师的孤本,他花了好大功夫才弄到手。 沈之柏一向是好脾气的,面对坏了他书的人例外。 “叶惊蛰!你小心点!” 叶惊蛰难得见沈之柏面红耳赤的样子,只怕沈先生要是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会更气吧。 唇边勾起一抹笑,他一脚抬起踏在椅子上,摸着下巴回想几天前赏花宴上的事:“沈先生,不是妖精,是小仙女。” 沈之柏观他神色坚定,收起玩笑之心:“你是认真的?哪家的姑娘?” 提起小姑娘,叶惊蛰眸中亮起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光芒。 “上安郡主,姜曦辞。”他的小傻子,阿辞。 “惊蛰,你可想清楚了,那是整个昭华国享受独一份荣宠的贵女。”哪怕是国公府的姑娘,沈之柏都相信以叶惊蛰的能力,将来必匹配得上,可上安郡主……地位着实高了些。 分卷阅读26 “郡主又如何?我既然认定她,便是抢也要抢回家做媳妇。”叶惊蛰昂起下巴,眼中是睥睨天下的孤傲。 沈之柏心中酝酿了一堆说辞想劝他放弃,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哑然失笑:“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纵然话不好听,可我还是要说,即使郡主非你不嫁,王爷也是不会同意把女儿嫁给现在的你的,想要娶郡主,你须得付出更高的代价。” “沈先生,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有了目标,总比浑浑噩噩过一辈子的好。从前我为了仇恨而活,以后,我想为自己活。” 温柔乡未必是英雄冢,倒可能成为男人身上一件坚硬的铠甲,沈之柏这么想,提笔在宣纸上写下“情”一字,注视良久默默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个良心作者,还是决定按原计划更新,榜单什么的先一边玩去吧…… 今日份小剧场: 叶小将军:阿辞给我梳头发吧。 小郡主:不好,累死了。 叶小将军:??? 于是小郡主被就地正法了。 ☆、表白 人丁稀少的安宅入夜后更加像一幢鬼宅,今夜乌云蔽月,宜偷鸡摸狗,不,是交流感情。 于是乎,彼此间一年也说不上几句话的惊羽十八骑在某位骚包的振臂高呼下,决定开个小会,美名其曰交流兄弟感情。 “咕咕。” 树上响起一声鸽子叫。 听见口哨声,树上冒出来几颗脑袋。 地上草丛里冒出来几颗脑袋,还顶着草。 房顶上也冒出来几颗脑袋。 “我说你们在自个儿家里还玩这一套,职业病忒重了吧。”十八依旧白衣在身,光明正大从石子路上走进后院。 树上传来闷闷的声音:“十八,你到底什么事要说。” 房顶上一声音附和:“快点行不行,我明天还要站岗。” 十八撩了撩自己头发,偷摸摸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小声说:“我发现一件大新闻,咱们主上他看上了一个姑娘,你们猜是谁?” “十八,你大点声行不,说给蚊子听呢?”树上人不满。 十八清了清嗓子,放大声音:“我说咱们主上他看上了一个姑娘,你们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你说说看。”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十八用真诚的眼神向兄弟们求助,一抬头才发现人影已然都消失在了黑夜中。 十八心里怒,说好的手足情深呢?但他不敢怒,他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单膝跪下,拱手行礼:“主上好!” “十八,你跟着我有好几年了吧。” “四年零七个月,当年主上将我从地下斗场救出来,属下就决定一辈子跟着主上。”如果不是叶惊蛰,他和其他兄弟可能早就死在天下各处,生来卑微,死的低贱。 “跟着我就先不必了,上安郡主身边缺个护卫,你去保护她。”原本打算随便选一个禁军去,现在到底是不同了,若不是他去做郡主侍卫不合规矩,他定是会亲自去的。 “主上,我一个暗卫,去给郡主当看门的?”十八目瞪口呆,如果这是主上对他乱说话的惩罚,那他此刻认错还来得及吗? 叶惊蛰扶起地上一动不动跪着的白衣少年,胳膊搭在他颈上一把环住拉过来,凑近十八的耳朵:“惊羽十八骑里独你与我年岁差不多大,十八,我现下不是将你当作下属,而是兄弟,阿辞有你看顾,我放心。” 十八的眼眶里已有水光在打转,叶惊蛰蓦然放手,在他胸前用力拍了一掌,十八猝不及防,疼得叫出声。 “当然还有个原因,你是最不像暗卫的那个,你去我便不用担心暴露实力了。” 十八眼中泪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黑如焦炭的脸,其实这才是主要原因吧。 “属下必尽力保护郡主。” 漪月这两天心情很是烦闷,只因郡主从赏花宴回来后就变得不正常了。 具体症状为整天整天坐在书桌上看着窗外发呆,发着呆还会突然笑出声,接着又把脑袋埋在手臂内侧,如此反复。 她拉住扶风,以手捂着嘴附在扶风耳边窃窃私语:“扶风,郡主是不是中邪了,我 分卷阅读27 们、我们要不要去告诉王爷。” 扶风不耐烦地甩开被漪月拉住的手臂,漪月得宠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根筋脑子不好使的傻子,等她完成了主子的任务,便是郡主她也不放在眼里。 “郡主没事,别再乱说邪祟这种话,你不要命我想还要命。”扶风嫌弃地瞪了她一眼,阔步离开。 姜曦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心悦叶惊蛰,她前世最迷恋钟离毓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过,仅仅提起“叶惊蛰”三个字,胸口就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可情之起甚易,不变却难。她害怕上辈子被伤害的事情重现,叶惊蛰,以后也是会喜欢上其他人的,姜曦辞黯然伤神。 “郡主,叶都尉送来的侍卫到了,您可要接见?”漪月端详门口白色长袍男子,实在是不满,这人哪里像侍卫了,一副书生打扮,叶都尉也不是不靠谱的人,怎么会派这人来。 叶惊蛰派侍卫给她?姜曦辞感兴趣地走出房门,是那天破庙里送衣服的人,她诧异走到白衣人身边:“怎么是你?你不是他的……” “郡主!”十八慌忙打断她,不管郡主知不知道暗卫的存在,都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轻易透露出线索,“属下是叶都尉手下武功最好的侍卫,奉命前来保护郡主安危。” 姜曦辞以眼神示意漪月和其他侍女下去,将十八带到院中小亭,捏起桌上一块糕点,自顾自坐着吃了起来。 十八站在旁边一动不敢动,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接触女人,还是当朝郡主,紧张之余暗暗祈祷郡主是个脾气好的。 微风拂过,院墙顶红瓦被吹得轻轻响了一声。 十八眼神凛冽,有人。 他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扫视,对上墨色的一双眼,黑衣少年坐在墙头上,嘴角挂着放荡不羁的笑,熟练地仿佛在自家院子。 十八默默移开眼当作没看见,主上您大白天蹲郡主院子墙头,这不好吧。 “你叫什么名字?”姜曦辞称心如意吃了个饱,终于开始了例行问话。 “属下十八。” 姜曦辞了然于心,是在叶惊蛰手下的排名吧,就是不知是按年龄排的还是武功排的。“那你武功厉害吗?” 十八从来就不是个谦虚的人,他骄傲昂头,语气中有十二分自信:“郡主放心,属下三岁学武,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但长宁城内,能在我面前欺负郡主的人还没有。” “哦~”姜曦辞撑着下巴眨眼睛看他,言笑晏晏,“那你和叶惊蛰谁武功好啊?” 假如非要没读过多少书的十八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那就是跟小时候被师父逼着躺在寒冰床上睡觉似的,透心凉,拔凉拔凉。 被身前身后两道灼灼目光夹击,十八手心渐渐出了汗,郡主,您这是送命题啊! “呵呵,其实这不好比较,若论招式,主上不及我,但论杀人,主上远胜于我。”十八说的是实话,叶惊蛰的功法招式确实不如他,但叶惊蛰真正的功夫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是在生死边缘上的一次次挣扎磨砺而成的。 “既然你武功这么好,那我要你帮我盯着一个人,我的贴身侍女扶风,尤其要注意她见过哪些可疑的人。”姜曦辞起身谨慎叮嘱,她相信叶惊蛰的人,所以将这没有和他人提起过的事交代给他。 “郡主……”十八皱眉,他是来保护郡主的,不是来做眼线的。 “不愿意?”十八眼中的不快未加掩饰,姜曦辞冷下了脸,武功再好的侍卫,不听话也是无用。“我渴了,想喝城北小四豆花,你去给我买回来,记得跑快点,我要喝热的。” “……是。”十八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下意识向墙头看去,坐着的人影已经不知所踪。 十八第一次体会用轻功买豆花的滋味,即使他轻功很好,一来一回也用了两柱香时间,他路上半刻也不敢耽误,生怕豆花凉了姜大小姐再想其它点子整他。 “前面的兄台让让,忙着送豆花呢。”回王府的近道中央站了个人,把不宽敞的小路堵了半截。 “十八,我来送,你今天先回去。”叶惊蛰稳稳从他手中接过热气腾腾的豆花,侧身时瞟见十八委屈巴巴的脸,没好气的说,“以后再不听郡主的话,你就和老七换换。” 十八的心中常含泪水,老七是在小倌馆收集信息啊,天可怜见,他不想被一群大男人摸来摸去…… 姜曦辞在院中等得不耐,就回了外间练 分卷阅读28 字,她写得好一手簪花小楷,连太傅都称赞连连。 有男子脚步声靠近,姜曦辞认真为字收笔,没有回头:“放桌上吧,你要是还不答应,明天接着买。” “他答应了。”身后人有磁性的嗓音发出清冽的笑声。 手下一抖,最后一个字顿时变得歪歪扭扭,可惜了,姜曦辞叹了口气,想到身后站着的人,她莫名害怕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小姑娘像缩进壳中的蜗牛似的低下头,鼻子都快碰到纸上未干的墨迹了。 叶惊蛰快速伸手按在宣纸上挡住,她的鼻子猝不及防撞在他手背上,软软的,不太疼。 有好几天没见着她了,叶惊蛰心中遏制不住想见她的心情,今日恰好向世子说明赏花宴上发生的事,路过她院中时,鬼使神差就翻上了院墙。 “十八我已教训过了,以后尽管使唤他。”叶惊蛰答非所问。 “哦,我、我知道了,豆花送过来了,你快回去吧,让人看见不好。”姜曦辞站起身推搡他,眼珠子看向旁边躲避追随着她的目光。 “阿辞,”叶惊蛰忽然一手固定住她的脑袋迫使她看向自己,微微俯下身,距离近到能感受彼此温热的鼻息。“我不懂怎么去喜欢一个姑娘,但请你相信我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你心里有我吗?” 姜曦辞愣在原地,她是郡主又长得好看,喜欢她的人不少,但敢直接这么说的人叶惊蛰还是第一个。 少年眼中尽是自信与傲气,一如前世威风凛凛的定北大将军。 叶惊蛰在姜曦辞绯红的面容中被赶出了房间,他举起左手手掌,看向掌心,布满茧子的掌心里沾了未干的墨,隐约分辨得出是两行倒过来的精巧小楷字。 此时相望不相闻, 愿逐月华流照君。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太可爱啦,我好喜欢! 大家情人节快乐呀,今天的章节可以算是大大大狗粮了,咱们的小狼狗叶惊蛰终于表白了,小郡主会答应吗?会答应吗? 单身狗十五表示我嫉妒了。 情人节特典: 叶惊蛰:阿辞喜欢我吗? 姜曦辞:喜……喜欢。 叶惊蛰:小宝贝亲一个。(压倒) 姜曦辞:今晚我在上! ☆、炮灰 在国公爷郭良的力保下,郭芜被罚禁闭三个月,郭芜哪里是个知道轻重的,即便郭良为了她与妻子和大女儿闹翻了脸才争取到这种轻微的惩罚,郭芜还是觉得不悦。 爹爹怎么能将她关起来,这样一来,国公府内以后还有谁敬重她? 十几日时间里,她把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起初国公爷还常来看她、嘘寒问暖,热脸贴了冷面几次后,也生气离去,没再来过。 “来人,本小姐要吃宵夜。”郭芜拍着从外面锁上的门板,大声呼喊,却未得到一个回应。 院里服侍的下人们见惯了她的胡闹,早已不把她当回事了,一个庶姑娘,母亲还是个丫鬟出身,倒真把自己看作天上的凤凰。 郭芜闹了半个时辰也无人理睬,她怒极,打开金丝楠木雕花衣柜,翻来找去取出一根白色腰带,棉布的,结实得很。 她抬手将腰带甩上房梁,打成活结,心中盘算好,明日天亮再不放她出去,她就假装悬梁自尽,爹爹一定会心疼死,不仅放她出去,还送诸多金银珠宝作为补偿。 郭芜想得挺美,可惜戏还没来得及唱,帷幕就已落下。 在打仗时,夜晚向来能做许多大事,比如偷袭,比如暗探。 夜黑风高,今晚,适合杀人。 叶惊蛰穿着夜行衣,并未蒙面,他是这么想的,一个死人,见到他的脸便见到了。 掀开房顶瓦片,叶惊蛰惊奇地看着下面在给腰带打结的女子。 郭芜这贪生怕死的玩意,还有勇气悬梁? 郭芜打好结,将脖子挂在腰带上,脚轻轻挪动离开凳子,还未悬空全部重量,已经“啪”一声摔在地上。 原来是装上吊,叶惊蛰轻蔑一笑,那就让他帮郭芜一把,来个假戏真做。 叶惊蛰从空隙处跳下,脚步轻盈落在房中,郭芜摔得疼了,还没能爬起身,就见身前出现一黑衣少年,吓得吱哇乱叫起来。 “你是谁!你干什 分卷阅读29 么……啊!” 叶惊蛰捡起地上散落的白色腰带,右手轻轻一甩绕在郭芜脖子上,用力向后一扯,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郭芜就吐舌头断了气。 下辈子别再这么歹毒了,就是当恶人,也别当个蠢得没边的恶人。 守夜丫鬟睡梦中依稀听到女子尖锐的叫声,只半声就没了动静,她厌烦地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就又响起鼾声。 第二日,丫鬟照常打开门锁给郭芜送饭,一开门,丫鬟傻了。 郭芜吊在房梁上,早已没了声息,双目圆睁,脸色紫青,舌头还长长吐在外面。 “啊啊啊啊,二小姐上吊自杀了!”丫鬟吓得魂不附体,拔腿狂奔。 一大早听闻此事,国公府里几位主子俱是一愣,怎么一夜过去,好好的人就没了? 国公爷连早朝也没去,跌跌撞撞地赶到郭芜房门口,不可置信地掀开盖在郭芜脸上的白布,身子承受不住的颤抖,他最宠爱的小女儿,怎么几日不见就天人永隔了呢? “阿芜最怕疼了,她怎么会悬梁自尽,查、去给我查,我不相信她会自尽!”国公爷踉跄两步,怒吼震天。 在院墙外等待的瑞嘉长公主和郭蔓对视一眼,郭蔓搀扶着母亲轻轻问:“娘,郭芜是不是真是被杀死的?” 瑞嘉长公主握住她的手,摇头道:“不知道,这事我也没想到,国公爷已经报官了,静待官府调查结果吧。” 郭蔓怎么也想不通,会是谁要杀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她再是不喜庶妹,也没想过人就这么没了,当真是世事无常。 刑部派了人仔细探查郭芜房间,在屋顶上发现几块不牢固的瓦片,刑部尚书神色肃穆,果然不是自杀,可奇怪的事情就在这,按理说根据遗留的线索,凶手并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甚至可以说破绽百出,但无论他们怎么追查,都再找不到任何信息。 有人在从中干扰,刑部尚书看着手中刑部送过来的资料,得出了结论。 能阻断刑部办案,只怕是……没过几日,刑部尚书就亲自拜访了国公爷,向他说明了情况,国公爷听后面如死灰瘫在太师椅上。 国公府大张旗鼓闹了好一阵的案子,如飓风过境,风过止息,一切似乎又回归了平静,坊间也盛传郭二小姐是因不堪病痛而自杀。 “叶惊蛰,你真把长宁城当成你的地盘了?想上天不成?”沈之柏生气道。 他昨夜鉴赏杏林杂记直到凌晨,还没来得及睡个觉,某人身手矫健翻进他房间窗户坦白了杀人之事,他顿时两眼发晕,怎么就不能让他省点心。 “你知不知道被国公府查出来是你做的,你会怎样?” “当时没想这么多,只觉得想害她的人不能留,杀便杀了,大不了坐牢。”叶惊蛰面上泰然自若,“先生莫气,我现在不是没事吗?刑部已经结案了。” “也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国公爷和刑部突然一致三缄其口,对此事避而不谈。”沈之柏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按国公爷的性子,没闹个长宁城天翻地覆还真是罕见。 叶惊蛰不以为意一笑而过:“这就说明我吉人自有天相,走了,先生。” 不爱走寻常路的叶惊蛰从窗户翻出身后跃上墙头,左手中的墨迹早已清洗干净,他却仍感觉得到掌心发热,叶惊蛰立在墙头望向锦王府的方向,其实他心里是后怕的,怕自己一时的冲动让他再也见不到她。 但是他不后悔,他从来不是个好人,该杀的,就要杀。 那不叫吉人自有天相,该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沈之柏心里想。 沈之柏发愁起来,他估摸着照叶惊蛰现在的行为,再在长宁城中干上副统领都尉几个月,他们两个恐怕都没命出城了,叶惊蛰委实太能作了点。 为了保全性命,也为了自己的国仇,沈之柏决定还是早日让叶惊蛰回军营里,岭南蛮族蠢蠢欲动,再有几个月,怕是要开战了。 姜曦辞一早也听说了郭芜死了的消息,她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这事和叶惊蛰脱不了干系,他胆子太大了,连国公府的二小姐都敢杀,一时之间,姜曦辞也不知自己是害怕他杀人还是害怕他被发现。 如今国公府放出话来,郭芜是自尽,那他应该没有危险了,姜曦辞心下松了口气,又莫名生出些气来,她中气十足地喊漪月:“备马车,本郡主要去叶都尉家中慰问。” 马车轱辘压着青石板路,晃晃悠 分卷阅读30 悠停在安宅前,安宅位置偏僻,一路上马车夫问了许多路人才摸索到门前。 姜曦辞被扶着下了马车,用脚尖踢了踢门槛前的碎石子,叶惊蛰家里原来这么小、这么破,思及靖文侯府的碧水楼阁、华丽气派,姜曦辞越想越胸闷。 叶侍郎怎么能让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不管不顾呢,复又想,叶惊蛰自己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姜曦辞就在纠结与难过的情绪交织中,瘪着嘴有气无力地迈进了安宅。 门口等着的车夫见郡主走远了,咳嗽一声偷偷问道:“郡主来的时候一副要杀人的神情,怎么到这里就蔫了?” 漪月鄙视他:“怎么说话呢,你才蔫了,郡主那叫体恤下属,感同身受,懂吗?” “懂、懂。”车夫讷讷转头,说这么多,意思就是郡主心疼了呗! 虽说在别人家里乱逛是失礼的举动,但姜曦辞逛了一圈也没见着下人,只好主动朝着北边冒白烟的地方走去。 灶房应该是有人的,能问问路也好。 灶台上烟雾翻滚煨着小炉子,一名绿裳婢女扇着蒲扇煎药。 “府里有人生病了吗?”姜曦辞疑惑。 绿裳婢女抬头看见姜曦辞,顿了一下,问道:“姑娘是?” “上安郡主姜曦辞,我是来找叶惊蛰的,”说着望向药炉子,“他生病了吗?” “不,不是少爷,药是煎给老夫人的。” 姜曦辞讶异,老夫人……是叶惊蛰的母亲?以前从未听他提起过。“那叶惊蛰现下在哪儿,我去找他。” “少爷就在隔壁老夫人房内。”婢女答道。 姜曦辞踮起脚向外张望,隔壁房间明显是居室,回头向婢女道了声“多谢”,提裙朝着北居室去。 房间门没有关牢,留了一条不小的缝,屋内黑漆漆的,从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姜曦辞伸拳头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姜曦辞等不及径直推开了门。 简单的一间居室已经被砸得看不出原样,茶具、碗筷碎了一地,桌子也被推倒,一名荆钗布衣难掩美貌的妇人坐在床沿,而叶惊蛰撑着身子在地上坐着,被发丝挡住的侧脸上有三道血痕。 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美貌妇人抄起床上瓷枕,起身就要向地上的叶惊蛰砸去。 姜曦辞大惊,真砸到头上还能了得,忙不迭踢开地上乱七八糟的碎片,双手牢牢抓住妇人举着瓷枕的手。 “夫人使不得!” 妇人望向拦住自己的人,刚刚还满是怨恨的眼神中露出懵懂之色,慢慢扔掉了瓷枕。 姜曦辞悬着的心放下,只是下一刻,她便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一号郭芜就这样被我们怼天怼地的叶哥搞定了…… 炮灰二号会是谁呢…… 求收藏~求评论~ ☆、揍人与被揍 那妇人出乎意料一把掐住姜曦辞纤细白皙脖颈,死命将她按在窗框上,眼中是更胜先前的仇恨。 嘴中还喃喃自语道:“都是你,苏荷,你害得我好惨,你怎么还没死。” 苏荷是谁?姜曦辞脑中一片空白,她呼吸越来越困难,想掰开掐着自己的手指,偏偏妇人力气很大,挣也挣不开。 眼前黑色身影如疾风掠过,姜曦辞颈间一松,大量空气争先恐后涌入喉咙,抑制不住猛地咳嗽起来。 她被挡在少年不甚宽广的肩膀后,妇人怨毒的注视亦被身前人尽数挡住。 “母亲还是好好喝药吧,儿子有事先离开了。”语尽拉着姜曦辞向屋外去。 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吼:“你不是我儿子,你这个祸害!野种!” 叶惊蛰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被拉着走到院中,叶惊蛰转身扶住她下颌看她脖子伤势,原本羊脂玉般白净的脖子上印着两道紫红掐痕。 叶惊蛰自责不已:“不该让你进房间的。” 姜曦辞撩开他侧面头发,是指甲抓伤,她忿忿道:“你娘亲怎么能这么对你,太过分了。” “不过一个疯子,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叶惊蛰淡淡 分卷阅读31 道,“阿辞,我很想告诉你一些故事,不是很美好的故事,你愿意听吗?”他眼中透出期待。 姜曦辞“嗯”了声,点点头。 叶惊蛰领她到书房,从抽屉中取出一卷画轴,摊开来是一幅美人图。 美人与刚刚的妇人有八成相似,只是更年轻些,这是他娘亲的画像。 “我娘安秀倩与叶泉是少年夫妻,娘亲本也是官家小姐,彼时娘亲家道中落,亲人俱亡故,带着一笔数目不菲的嫁妆嫁给了他,后来叶泉开罪了先帝,整个靖文侯府都被贬谪,娘亲为了救他将自己大半的嫁妆都送了国库。”叶惊蛰娓娓道来。 “谁知叶泉脱险后转身便与当今威武大将军苏康的庶妹苏荷珠胎暗结,为她贬妻为妾,将我娘赶到偏院,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叶崇舟和叶如萱出生后没多久,娘亲有孕生下了我,我长到五岁时总共也没见过叶泉几面,娘亲又想叶泉想的茶饭不思,连我被苏荷关在小黑屋里失踪一整天都没发现。” “后来有一天,娘亲被叶泉当场发现和一个下人睡在床上,六岁的叶崇舟又哭着说我娘威胁他不准说出去我是野种,不然就弄死他,叶泉勃然大怒。”叶惊蛰眸中恨意明显。 “事情大约就是这样,我和我娘被除了族谱扫地出门,她是个性子弱的,受不了打击患了疯病,可笑的是,她连疯到认不清楚人都还将一切怪罪在自己亲儿子头上,认为是我这个野种害得她没办法回叶家,一心想求着叶泉回头,简直愚蠢至极。” 少年嘴角挂着不屑嘲笑,姜曦辞却难过得想掉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眨着湿润的双眼用小拇指轻轻勾了勾叶惊蛰手心,想抚平他内心的伤痕,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娘亲很是可怜,但听父王说难产去世的娘亲是一个很温柔很好的女子,这样看来叶惊蛰比她可怜多了。 “你一个小孩子,是怎么讨生活的?” “被赶出去时,我偷偷把娘剩余的嫁妆带了出来,不多但勉强够用,这也算娘唯一帮过我的地方,有了这笔钱才有了惊羽十八骑。”叶惊蛰反手握住小姑娘柔若无骨的手,像捏了块嫩豆腐,不敢用力。 “买了宅子安置好她,我就去投了军,好在苏康将军看不上苏荷的下作行径,对尚是孩童的我多加照顾,还教我习武,才能活到今天。” 姜曦辞如受惊的兔子般抽回手背在身后:“叶惊蛰,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看你现在多厉害啊,他们绝对不敢再欺负你了,不过……”她跳到他面前,指着叶家方向鼓起腮帮子恨道,“他们太可恶了,你要报仇是吧,本郡主支持你。” “那属下以后做了冒犯靖文侯府的事,郡主可要多担待。” “没问题!”姜曦辞夸下海口。 小傻子义愤填膺的样子真有趣,叶惊蛰心中涌过暖流,他的小姑娘,在为他难过,为他心疼,为他气愤。 能快点娶她就好了,叶惊蛰垂眸,旁人看不到他眼中潜藏的野性。 姜曦辞已全然忘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是告诫叶惊蛰别再乱搞事情。 这趟“体恤下属”慰问的最终结果,是不靠谱的叶惊蛰多了一个同样不靠谱的盟友。 小酒馆隔间。 “叶哥,我好不容易溜出来见你一趟,你就闷头喝酒?”季鸣嘟囔着将叶惊蛰的酒杯按在桌上,“不如抓紧时间看看我,下次见到还不知是啥时候。” “你偷溜出来,不怕被罚?” 季鸣小声道:“新来的骁骑尉是个没本事的小白脸,管不住下面兄弟,比你可差远了。” 叶惊蛰笑了起来:“就冲你这句话,妄议长官,回去得多罚五军棍。” 季鸣讪讪道:“咱现在不是没在军营吗?不算数,不算数。” 两人举杯碰了碰,季鸣多喝了几杯,脸涨成了猪肝红,说话也放肆起来。 “叶哥,你不知道,现在的那货,仗着自己是大皇子的小舅子,在军营里吆五喝六,真把自己当颗葱了,其实,嗝,就特么,是个草包!”季鸣破口骂出,好在声音不大。 叶惊蛰心中“咯噔”一声,一向身体病弱、修养在宫中大门不出的大皇子开始插手政事了…… “我,我等你回来,让小白脸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真正的……”话说到一半没了声,叶惊蛰低头一看,季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没一会儿就鼾声四起。 叶惊蛰摇头,认命地扛起季鸣扔在木板车上,塞 分卷阅读32 给车夫碎银子让他送季鸣回军营。 天欲黑,离开酒馆独自走在空巷,叶惊蛰仔细思考关于大皇子的消息,好像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还是整日不出宫门,珍贵药材源源不断送进房中,一点风声都没有,亲近的人怎么就悄悄进了军营? 他以往对朝堂之事懂得不多,因为官阶太低接触不到高官贵族,又对文官不屑一顾,觉得动动嘴皮子比不上他们武将在战场厮杀。 但此刻开始,他想要向沈先生请教学习政事,没有清晰的头脑与思路,勇士就可能变成莽夫。 他想做长空翱翔的雄鹰,不是被他人牵着脖子溜的狗。 身旁有人醉醺醺地撞着他肩膀擦过,叶惊蛰不悦皱眉。 男子一手提着酒壶往嘴里灌酒,身上沾染着令人作呕的劣质香粉味,一看就是刚从花街柳巷浪荡出来。 叶惊蛰闻到味道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指抚过鼻尖,遮挡住嘴边坏笑。 被关在家里还不老实,偷偷溜出来是吧?这就告诉你什么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 叶崇舟因上次的事被父亲和母亲责骂,心里很是不痛快,趁今日父母都不在府中翻墙出了门,找烟花馆的妙女子快活大醉一通才撒了火。 好好地走在巷子里,眼前忽然被蒙上一层布,遮挡住视线什么也看不清,双手也被牢牢捆在背后,他嘶哑着公鸭嗓子吼叫:“哪来的贼人,敢戏弄本公子!” 没有人说话,叶崇舟只听见一声凉到骨子里的冷哼。 下一瞬,暴风雨般的拳打脚踢袭卷在他身上,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放过。 叶崇舟躺在地上打滚,每被打一拳就哀嚎一声,此声未落又一声,高亢低鸣各不同。 直到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轻颤着“哎呦”起来。 叶崇舟努力想透过黑布看清楚是谁,可是怎么看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可恶,若让他查出来是谁,他一定…… 称心满意地活动活动打累了的双臂,叶惊蛰一把翻过巷子墙头,脚刚落地还未站稳,就被横扫而来的竹竿用力一绊。 叶惊蛰心头一惊,被暗算了! 身体蓦地失衡,他控制不住自己向前倒去,在距离地面只有一尺时双手发力撑在地面,手掌顿时被锋利的碎石子扎出点点血色。 叶惊蛰却浑然不觉疼般稳住身子向旁一滚,木棍“啪”一声狠狠砸在他方才的位置。 眼神判断好举棍人的方位,叶惊蛰右手摸向腰间准备抽剑,未曾料到背后脊柱一阵钻心剧痛传来,他没忍住闷哼一声趴倒在地。 不止一人…… 叶惊蛰抬头望向眼前并排站着的两人,衣着华贵,自己并不认识,无缘无故怎么会来堵自己? 洛言抱胸看着伏在地上的少年,他和祝荇衣派人跟着叶崇舟,就等着赏花宴上行凶的人再次露面,从少年刚才的招式看,是同一人没错。 “胆子挺大啊,还敢出来打人。”洛言目无温度凝视着叶惊蛰。 “你是什么人,怎么潜入国公府行凶的,谁派你来的?”祝荇衣显然第一次干打人这事,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别扭地侧过脸。 “我啊……”叶惊蛰语气轻快,仿佛他不是趴在地上,而是站着审问的人似得。 祝荇衣和洛言提耳认真听着地上人说话,眼前景象却忽得有了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渣爹与渣娘,突然觉得叶惊蛰没长歪真是太不容易了,在这种环境下感觉随时可能养成变态啊。 叶哥今天浪翻车了…… 叶惊蛰:你们两个货敢暗算我,等着! 叮,您的朝堂线伏笔已开启~ ☆、夜闯 地上少年腾身直起,未出鞘的剑在手中绕了一圈,剑柄猛地敲上洛言肩膀。 洛言捂住肩膀痛得后退一步,祝荇衣连忙扶住他,两人警惕向前看时,却发现人影已经不见了。 去哪儿了? 只见黑衣少年脚踩在房顶上,将剑扛在肩头,晚霞披身,轻狂不羁,他唇边灿烂一笑,眸中凝聚着冰冷笑意。 “想知道?下次吧。” 洛言只得目送人影使轻功离去,他们还是太大意了,以为只不过是个少年,没多大本事, 分卷阅读33 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以后还能再抓到人吗? 洛言沉默,他还真不确定。 靖文侯府一向支持三皇子,难道是其余几位皇子的人? 在朝堂上,没有随随便便的冲突,每一桩祸事背后都牵扯着无数势力,是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洛言表面虽然轻浮了点,但实际上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他不屑卷入各方站队的势力,只想尽自己所能好好维护昭华国的安宁,保皇室稳定、百姓安康。 他不能理解有人会为了私仇干出这种殴打侯府世子的荒唐事,代价太大了,所以洛言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背后操纵的人究竟是谁,然而叶惊蛰就是这种他印象里不该存在的、不按规矩出牌的人。 叶崇舟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敢对外说,若是让父亲知道他禁闭期间跑出去花天酒地,只会被打得更惨,故而他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说要独自抄写心经以示悔悟之心。 吃了这种哑巴亏,叶崇舟气得撕了好几张珍贵的名品宣纸,他到底得罪了谁,要三番五次对他下手,等洛言找到人,他一定要十倍奉还。 锦王府也不平静。 姜曦辞每日悠哉悠哉呆在房中,绣绣荷包,读读书,自在无比。 她自在了,扶风着急了。 扶风这些天总想找机会出府,可王府内约束严谨,她身为郡主的贴身侍女,未得允许是不能私自出府的,琢磨着憋了这么多天也差不多了,姜曦辞唤来扶风。 “扶风,我这首饰都有些老旧了,你去金玉轩替我看看,有没有新颖的款式,多买些回来。” 扶风恭恭敬敬应下:“是,郡主。” 待扶风出了院门,姜曦辞向树上坐着的十八使了个眼色,十八微微点头,纵身跟了上去。 扶风出府后果然没有直接去金玉轩,她走到无人角落,吹响口哨,没一会儿,一只灰色的鸽子扑扇着翅膀落在她肩膀上,扶风将准备好的纸条塞进鸽子脚下信筒,确定四下无人,放了鸽子离开,才不急不慢向市集去。 十八拉着弹弓将鸽子打下,力道用得极巧并没有伤到鸽子翅膀,他取出纸条将上面的字默默记住,塞好纸条放飞了信鸽,转身回王府向姜曦辞禀报。 “主人,郡主无意嫁给殿下,是否需要物色其余和亲人选。”姜曦辞小声重复纸上的字。 殿下定是指钟离毓了,扶风称呼钟离毓为殿下,难道她是郸骥国的人?姜曦辞内心一阵发寒。 自己曾经将那段婚姻视若珍宝,到了临死前才知道夫君娶她只是为了利用她,现在更是明了连那些美好的回忆和最初的心动,都不过是设计好的陷阱,一步步诱惑她踏进去,一点点走向死局不得翻身,钟离毓,你简直是冷血无情。 姜曦辞咬牙,拉开柜子,将自己从前写给钟离毓而没有寄出去过的信全部翻出来,毫不眷恋地一把用蜡烛点燃扔进火盆。 火光映照在她的瞳孔中,之前她想与钟离毓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她改主意了,她要看到钟离毓活得凄凄惨惨,将欠她的全都还回来。 十八静静站在旁边看郡主烧了信,郡主方才的神情真是吓人啊,他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十八,你怎么还在这站着?”姜曦辞快意看着信全部化成灰烬,拍了拍手起身准备喊漪月进来收拾,一回头看到十八惊恐地望着她,轻轻咳了咳,刚刚没控制好情绪,都怪那个恶心的钟离毓。 “郡主,世子殿下让我告诉您,先前答应你去马场的,眼下计划要推迟了。” 姜曦辞失望不已:“为何?” 十八仔细盯着郡主脸上表情,慢慢道:“主上被人打伤脊梁骨,世子殿下派了御医去为主上医治,得有十几天不能跑马,世子说等主上伤好了再一同去。” 皇家马场去一次并不容易,需要提前准备好各项事宜,叶惊蛰身为副统领都尉,按规矩必须在场负责调度和保护贵胄们的安全,以免发生意外,姜朝祁对推迟跑马没什么异议,左右他也不是很爱骑马,主要是为了陪自家妹妹,倒是叶惊蛰的伤他颇为在意,怎么会被打伤了呢? 叶惊蛰伤得骑不了马? 姜曦辞心里突得一跳,失神片刻。 “他的伤严重吗?”姜曦辞急忙问。 十八摇了摇头:“这点小伤对主上来说算不了什么,顶多疼上几天罢了,从前在战场,身上被砍得血肉模糊都是经常的事, 分卷阅读34 都是皇宫里的御医瞎操心,非要说得多严重似的。” 血、血肉模糊是常事? 姜曦辞踉跄后退扶住椅背,小脸煞白。 她娇生惯养,没见过血腥,连王府里犯了事的下人被责打也没亲眼看到过,让她想象战场上惨烈的画面,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十八没明白自己说了主上没事,郡主怎么好像更担心了??? 他反思自己的言论,确实言简意赅、委婉生动地描述出了主上现在身体好得很的情况,难道要他直接说“主上好得今晚就能来翻郡主您房间的窗户了”吗…… 不过看郡主魂不守舍的样子,十八还是替主上感到欣慰的,郡主明显对主上有心,他可能真的快有女主人了。 还是当朝上安郡主。 主上厉害啊,真是我辈楷模。 “十八,你将这瓶药送过去给他,这是皇上赐给我的清毒化淤膏,专治外伤,让他按御医嘱托好好上药,对了,别告诉他是我送的,就说是世子送的。” 姜曦辞将药瓶塞到十八手中。 她莫名地不想让叶惊蛰知道自己这么关心他。 矫情就矫情吧,也比再次傻傻地被骗到命都丢了好,姜曦辞暗暗想。 可惜她没想到自己早被卖了。 “郡主让属下告诉主上是世子送的药。”十八面不改色、毫无愧疚地汇报完毕。 叶惊蛰颇为欣赏地看着他:“可以啊十八,有长进,不怕郡主知道了罚你?” “为主上后半辈子幸福,属下心甘情愿。”十八简直要被自己的忠心耿耿感动了。 “今晚你当值吗?” “是。” “我今晚去锦王府。” “是……什么?”十八跳起脚来。 十八苦着脸:“主上您可别做傻事啊,被王爷知道了要死人的。” 叶惊蛰无语瞪他:“瞎想什么呢?我就是去看看她。” 十八摆出视死如归的表情:“那主上去的时候把我打晕吧,记得下手轻点。” 叶惊蛰拍拍他:“好。” 是夜。 姜曦辞房内烛光摇曳,她捧着绣绷认真绣着手中荷包,这个是给父王做的,等这个做好,再给哥哥做一个,重生一遭让她更加珍惜对她好的人。 绣着绣着,窗户响了一声,接着眼前烛光一暗,姜曦辞揉了揉眼睛,眨巴眨巴,确认眼前的人不是幻觉。 姜曦辞弱小的心灵受到了惊吓,指着他结巴起来:“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大晚上的,叶惊蛰突然从窗户翻进她屋子,这简直太惊世骇俗了! “乖,小点声。”叶惊蛰揉了揉姜曦辞的头顶。 小姑娘长发披肩,面容娇美,穿着厚实的白狐披风,露出里面单薄的粉色寝衣,双腿屈起,一双小脚搭在床上,脚趾圆润粉嫩。 叶惊蛰心中不自觉一动,向床前挪了一步,姜曦辞“啊”一声扔掉绣绷,钻进被窝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连脑袋也没露。 叶惊蛰因第一次见到姑娘家这幅模样而显露出的仅存的腼腆,在看到她慌张逃窜的身形时烟消云散。 少年低低的笑声从被窝外传来,有人伸手拽她的被子。 “阿辞,你不怕把自己闷坏了?” 姜曦辞坚持住与外力的抗争,就是不松手,郁闷地说:“不怕不怕,你这个流氓,快走开。” 叶惊蛰看着床上圆圆的一团隆起,无奈地转过身去。 “我转身了,你出来吧,本来就够傻了,再闷就真成傻子了。” 我傻你还喜欢!讨厌鬼。 姜曦辞掀开被子露出脑袋,被闷得呼呼喘气,见叶惊蛰果真背对着她,才放下心来。 “谢谢你送的药。” “好用吗?……我没送!是哥哥送的!” “哦,那替我谢谢世子的药。”叶惊蛰明显憋笑憋得很辛苦。 姜曦辞恼羞成怒:“十八这个叛徒呢?” “被我打晕了。” 分卷阅读35 身后小姑娘“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房间里一时间静得能听见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响声。 “我还没上药。”叶惊蛰打破宁静。 “为什么?”姜曦辞疑惑问。 叶惊蛰指了指后背:“够不着。”说完从腰间取出青花瓷瓶,扔给床上坐着的姜曦辞。 他……他几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小郡主:几个意思? 叶惊蛰:你猜? 然后被扑倒,被扒干净…… 一夜过后…… 更的这么早,不来点评论和收藏? 终于搞定签约流程了,以后努力日更! ☆、上药 “替我上药好不好?”叶惊蛰用近乎拐骗的语气轻轻说。 见姜曦辞无动于衷,叶惊蛰眼中受伤地低下头:“背后很疼。” 大骗子,十八明明说了没事。 姜曦辞嘟起嘴,接过瓷瓶不情不愿地道:“你转过去把上衣脱了。” 叶惊蛰眼眸瞬间亮如辰星,他转过身盘腿坐在地上,方便她擦药。 背上是一片狼藉。 姜曦辞惊讶地捂住嘴。 原来十八说的一点没夸张,虽然现在已经不是血肉模糊,但交错的狰狞疤痕依然可以看出曾经的惨烈。 姜曦辞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没有再忸怩,乖巧地用手指蘸了药膏,在青紫色新伤上涂抹。 少年上身忽然抖了一下。 “是不是下手重了?”姜曦辞问。 “不是……很痒。”叶惊蛰感觉自己真的是自找苦吃,小姑娘下手太轻,像虫子在背后爬似的,实在是痒。 听他语气就知道伤口没多大事,姜曦辞报复地用力一按,疼得叶惊蛰没忍住叫出了声。 姜曦辞眼疾手快一把伸到前面捂住他的嘴,确定睡在隔壁的漪月没有醒,才安心放下手。 “你回去休息吧,我要睡了,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下次别再做这种事了,对了,走的时候记得把窗户关上。”姜曦辞拉下床前纱帘,躺在床上面向内侧。 走的时候记得关窗户。 像不像偷情的人说的话? 叶惊蛰没敢笑出声,她怎么这么可爱呢?真想抱在怀里亲上一口。 听见窗户合上的声响,姜曦辞闭上了眼,嘴角挂着淡淡笑容。 露晚风清,是个好夜。 翌日一早,姜曦辞被服侍着洗漱装扮完,打开房门,看到脸色不好还打着喷嚏的十八。 “十八,你生病了?”姜曦辞关切问。 被打晕扔在地上吹了一夜寒风,你说呢?十八默默腹诽。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身子也太弱了,要不我还是找个大夫为你调理调理吧。”姜曦辞好心提议,虽然语气里有点嫌弃的意味。 十八脸黑了。 “多谢郡主,我好得很……” 内心却在哀叹,主上你快把郡主娶回家吧,别折腾我了。 “郡主,郭姑娘邀您一同去梨园听戏。”漪月匆匆走来,路过十八身边时仿佛没见到他似的。 “还有旁的人吗?” “有的,魏乡君也在。” 姜曦辞想着自己自赏花宴后已许久没见过郭蔓了,国公府还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是该去宽慰宽慰她,何况她对魏卿儿也挺有好感的,便应下了邀请,坐马车到了梨园。 梨园一楼是散座,说是散座,其实也只有官家人才能看,平民百姓是不让进的,二楼正对戏台子的三面是包间,非预订不能使用,包间宽敞舒适,居高临下看得又清楚,姜曦辞每次来都会提前订好。 郭蔓自然也是不会坐一楼的,端茶倒水的小厮领她们去了二楼位置最好的包间,推开门,一股百濯熏香味儿扑面而来,静气凝神。 姜曦辞觉得有些口渴,倒了三杯茶准备一饮而尽,魏卿儿拿出一个小木瓶,往茶杯中点了点,收起木瓶对着姜曦辞和郭芜颔首。 “魏乡君,方才加的是什么?好香啊。”姜曦辞举起茶杯 分卷阅读36 轻嗅,清香淡雅。 “郡主,是我调制的香蜜,加了香花、药材与蜂蜜,可生津止渴,安神助眠。”魏卿儿不掀波澜的声音徐徐响起。 “乡君有心了,快别客气了,坐下听戏吧。”郭蔓笑着拉魏卿儿坐下。 加了香蜜的茶水入口,姜曦辞细细品味舌尖上的味道,甜而不腻,香味悠远绵长。 姜曦辞偷偷看向端坐着看戏台的魏卿儿,即使台上丑角儿做出滑稽的表演逗得观众们忍俊不禁,魏卿儿还是神色淡淡,真是个奇怪的人,姜曦辞忍不住想,魏卿儿什么时候才会不那么平静呢? 台上一曲深情悲壮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唱罢,满座宾朋赞不绝口,更有情动者抹起了眼泪。 “蔓儿姐姐可知梁山伯是谁扮的,当真是惟妙惟肖。”姜曦辞鼓掌赞叹不已。 郭蔓奇怪地看她:“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听她口气好像自己认识似的,姜曦辞想再看看是谁,可戏台子已散,人早就下场了。 “这曲梁祝,是程公子风靡全城的作品啊,太尉府程公子,程景湛,你记得吧?”郭蔓好心提示道。 “他不是被关在家里吗?”姜曦辞疑惑。 “据说是太尉大人看他表现良好,提前放出来了,今日是程公子特地邀我们来看他表演的。”郭蔓解释道。 姜曦辞:…… “蔓儿姐姐,魏乡君,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逛、慢慢逛。”姜曦辞揉了揉肚子,仓促行了个礼,提起裙子拔腿就向外跑去,留下房间里二人面面相觑。 这边表演落幕,程景湛高高兴兴卸了妆就要去二楼找姜曦辞,刚走上楼梯,迎面一团粉色身影结结实实撞到了他身上。 程景湛反应迅捷拉住栏杆想稳住身形,一低头看到快要摔下楼梯的人正是自己思念良久的姜曦辞,他面容失色,松开扶栏杆的手抱住姜曦辞垫在她身下。 姜曦辞以为自己要摔死了,害怕地闭上眼睛,落下去后身上却没有传来痛感,只听见一声闷哼。 她惊慌失措地爬起来,看见程景湛捂着腿痛苦低吟。 “程哥哥,你怎么样?”姜曦辞想看看他的伤,又怕自己乱动让他伤势加重,一时间急得团团转。 程景湛是为了救她才摔成这样的,姜曦辞后悔又自责,眼中有抑制不住的酸意。 “曦辞妹妹你别哭啊,我没事,小伤而已。”程景湛看她哭得梨花带雨,顾不上疼,安慰起她来。 楼上的魏卿儿听到响动,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见到两人坐在楼梯口,便知不好,她拍了拍姜曦辞后背,姜曦辞睁着水汪汪一双眼眸哽咽地拉着她:“魏姑娘,你医术那么好,烦请你帮他看看腿。” 魏卿儿微微蹙眉,跌打骨科非她所擅长,程公子这伤还是尽快送到附近医馆救治好,她委婉建议:“郡主莫慌,我不擅骨伤,恐会耽误医治,不如我先在这里照顾着程公子,郡主派人去回春堂请精通摔伤的大夫来。” 姜曦辞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把泪,点头道:“劳烦魏姐姐了,我这就去请大夫。”说完也没喊人,自己向回春堂疾步奔去。 “魏乡君,她一个人不会有事吧?”程景湛脸色苍白,仍担心地问。 “这……”魏卿儿也没想到姜曦辞自己一个人就去了,顿时为难起来。 “卿儿,要不先扶程公子到旁边去坐着?”郭蔓出来寻魏卿儿看到这幅场景,四处望了望,这边是厢房专用的小楼梯,很少有人路过,她们又没带伺候的人进来。 “程公子现在不能动,还是等大夫来了再说。”魏卿儿摇摇头果断道。 “哈哈哈哈。” 楼上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入耳,三人抬头看去,程景湛暗道不好。 “程兄平时不是威风得很吗?还带着人要打我呢,怎么今日变成了瘸子,倒要两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伺候了。”说话人穿金戴银、面容瘦削,眼下两团乌青在皮包骨头的脸上十分显眼,一看就是长期纵欲过度。 此人语气中的调戏之意令魏卿儿和郭蔓反感至极。 “他是冲着我来的,两位姑娘先离开,免得受牵连。”程景湛压低音量对二人说,他今日为了不被父亲发现特意没有带下人,没想到偏偏在腿伤了的时候遇到这人。 孔东,大皇子生母容 分卷阅读37 妃的弟弟,仗着姐姐在宫里受宠,平日里好吃懒做、欺男霸女,之前强抢民女被程景湛遇到打了一顿,两人从此就结下了仇。 郭蔓还在犹豫,魏卿儿却直接将她拉走,到了院子里,魏卿儿解释道:“我们呆在那里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添乱,马车就在门口等着,我们这就去喊人来帮程公子。”郭蔓点点头。 程景湛咬牙:“孔东,小爷不仅敢打你,还敢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孔东慢慢晃到程景湛身边,用力踩了一下他受伤的左腿,得意洋洋道:“省省吧,今天你落在我手上,看我怎么报仇雪恨。”虽然容妃叮嘱过他不准招惹程景湛,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怎么能甘心放过。 孔东小眯缝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抽出腰间匕首高高举起,对准程景湛左腿,匕首银白光芒闪过,却没落到程景湛腿上。 “疼疼疼,放手。” 孔东握着匕首的右手被反剪在身后,随着身后人力气的加大扭曲成诡异的弧度,痛得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光天化日之下意欲行凶杀人,胆子够肥啊。”来人嘴角噙笑,不费吹灰之力仅用一只左手就遏止住孔东。 “你、你什么人,你知道我是谁吗?”孔东仍不死心想要挣扎。 少年“呵呵”讥讽一笑,空着的右手贴近唇边,以牙齿咬开手腕上缠绕的黑色布条,露出一小段铁刃,刃尖锋利,铁色泛光。 一看就是淬了毒的。 孔东不过是个花架子,哪遇到过敢拿真刀子指着他的,看到少年绑着铁刃的手腕在眼前晃来晃去,承受不住直接晕倒在地。 少年一脚将地上的孔东踢到一旁,拿下嘴中咬着的布条重新绑回去,铁刃再次隐于腕中。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的读者,你掉的是这个金章节还是银章节? 元宵节加更,大家节日快乐! 记得动手点点评论和收藏哦,你们的支持是我更新的最大动力。 ☆、崇拜 “沈先生替我设计的新暗器,没想到除了杀人还能用来吓人。”叶惊蛰自言自语,蹲下准备检查程景湛伤势,却被程景湛牢牢抓住手臂。 他纳闷地顺着抓住自己的手看过去,程大公子双眸那叫一个亮晶晶,眨都不眨地盯着自己。 叶惊蛰:……感觉怪怪的。 短短一炷香内,程景湛已经完全被叶惊蛰行云流水的动作和气势震撼住,他只在话本里见过这么潇洒的大侠,正是他想象中最崇拜的类型。 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实在是,太帅了! “多谢少侠相救之恩,可否请教少侠尊姓大名?”程景湛亢奋问。 “我名叶惊蛰,方才偶遇了国公府郭姑娘,受托前来救你。”叶惊蛰在他左腿上按了按,估计是骨折了。 “你左腿需要立即打断接上,起来,我扶你去回春堂接骨。”将程景湛胳膊绕在自己脖子上,叶惊蛰扶着程景湛从小门抄近道去回春堂。 因而当姜曦辞气喘吁吁地带着老大夫回来时,楼梯口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剩地上昏迷的孔东。 姜曦辞彻底迷茫了,人都去哪了?地上这个又是谁?她走之后出了什么事? 老大夫见刚刚火急火燎的小姑娘傻站着一句话没说,怨念地唠叨:“小姑娘急急躁躁的,老人家一把骨头差点跑散架了,躺着的这个看着也不像病人啊,真是,我还是赶紧回去坐诊吧。”说完颤颤巍巍地背着药箱离开了。 姜曦辞心里的委屈一点也不比老大夫少,她气恼地踢了踢地砖,程景湛瘸着腿乱跑什么,出了事让她怎么跟程太尉交待。 回春堂内,叶惊蛰扶程景湛在床上躺下,随意拉住一个忙着配药的小药童,问道:“请问接骨大夫在吗?” 小药童纳了闷了,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多骨折的病人。 “就在半柱香前,大夫刚被一位姑娘拉走。” “姑娘?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忘了,我得赶紧回梨园。”话音未落扭动着身体就要下床。 叶惊蛰牢牢按住他,道:“我好不容易把你弄过来,接完骨再回去。”他向药童说了些什么,药童怀疑地瞥他一眼,走到了后室。 “可是大夫都不在,怎么接?”程景湛不解。 叶惊蛰解开护腕,将两只袖子 分卷阅读38 束到小臂位置,露出白皙得不像武人的胳膊。 “在军营里,我接过的骨没有几百也有几十,虽然技术比不上大夫,可能要多受点罪,但治好还是没问题的。”叶惊蛰接过药童递过来的工具。 药童嘀咕道:“先说好了,没接好可不算我们医馆的责任。” “那个……少侠,要不还是等大夫……啊啊啊啊轻点。” 叶惊蛰没给程景湛怂的机会,一断一接,不过眨眼之间,干净利落。 程景湛揉揉腿,发现已没有之前那般动弹不得了,他喜出望外,弯腰向叶惊蛰拱手:“少侠真是厉害,在下佩服佩服,来日定当登门拜谢。” “行了,你不是要回去找人吗?快去吧。”叶惊蛰懒得听他客套。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程景湛傻笑着出了回春堂大门。 程景湛回到梨园时,姜曦辞正坐在桌子上瘪着嘴生闷气,看到他回来,跳下桌子迎上去打量他的腿:“程哥哥,你去哪儿了?你的腿好了?” 程景湛激动地双手比划起来:“曦辞妹妹,我今天可是遇到贵人了,他不仅英俊潇洒、武功高强,还会医术,真真是太厉害了,简直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姜曦辞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情更差了,他说的还是人吗?怎么像神仙似的,长宁城何时有了这号人物,她怎么不认识? 总之,害她白跑一趟还白担心了这么久,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天色不早了,快回家吧,让程太尉知道又要骂你了。”姜曦辞闷闷不乐,“对了,地上这个怎么办?” 程景湛厌恶地别过头:“不用管他,这是坏人,曦辞妹妹记得遇到他躲远点。” 姜曦辞懵懵懂懂“哦”了一声。 尽管姜曦辞让程景湛快回家修养,程景湛还是坚持送姜曦辞到锦王府门口,才回了太尉府,好在这几日程太尉忙着军营调动之事,无暇顾及他,才勉强逃过一劫。 最近朝中恐有要事,父亲居然忙得连人影都见不着了,不过跟他没什么关系,程景湛心大的想,继续该玩玩该吃吃。 六月初三,姜曦辞被世子殿下带去约定好的郊外皇家跑马场。 她一路上兴奋不已,毕竟生活在长宁城中,她距离马匹最近的时候也不过坐马车,去跑马场的机会难得,她一定要学会骑马。 马车停住,姜曦辞撩开帘子下车,今日她穿了一身深蓝窄袖骑装,头发也高高束了起来,若不是容貌太过娇柔明艳,倒真像个英姿飒爽的女侠。 马场视野开阔,此时恰逢草色郁郁青青的季节,一眼眺望过去,只觉心气舒畅。 场中一匹棕色骏马从姜曦辞眼前飞驰而过,马上女子一袭白衣,身形修长,从骨子里刻上一股疏离淡漠。 “哥哥,魏乡君马竟骑得这样好?”姜曦辞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指着魏卿儿。 姜朝祁颇为欣赏地点头:“早就听说魏乡君性格与寻常女子大相径庭,今日一见着实名不虚传。” 姜曦辞郁闷,那岂不是在场的只有她一个人不会骑马,在一群跑马的人中被牵着溜马,想想就丢死人了。 想到这茬,姜曦辞不悦地推了世子一把,恹恹道:“你快去吧,我自己玩。” “那怎么行,说好了今天陪妹妹的,哥哥可是说话算话的人。”姜朝祁义气十足道,看姜曦辞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他才想起自家妹妹好面子,恐怕是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出丑。 故而附在姜曦辞耳边小声道:“哥哥带你去后山小马场,没人,今天教你骑马。” 姜曦辞美目立刻恢复神采:“真的?” “终于有精神了?走吧。”世子捏捏妹妹软乎乎的脸颊,牵着她去往后山,在小厮为姜曦辞挑选合适的马匹时,他喊来叶惊蛰。 “惊蛰,我听说你下月想回军营?你可想清楚了,回去就还是个骁骑尉,等同降职。”姜朝祁严肃看他。 “无妨,降就降了,总有机会再升的。”叶惊蛰满不在乎道。 “其实我还蛮喜欢你这性格的,跟朝中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那些人很是不同,或许你的确更适合无拘无束的生活。” “好好干,小心点别死在战场上了,不然我会很惋惜的。”姜朝祁开玩笑道。 那肯定不能,我还要留着命回来娶你妹妹 分卷阅读39 呢,叶惊蛰想。 约莫还有一个月,就要去南边打仗了,叶惊蛰眸色深沉,小傻子知道了会为他担心吗? 姜曦辞当然是不知道的,她正在哥哥牵引下慢慢被马遛,不,是遛马! “哥哥,不是说要教我骑马吗?”姜曦辞拽住引马绳,小黑马感到不舒服,歪头喷了口气。 “你当真要学?” “自然是要!”回答果断干脆。 一个时辰后。 “哥哥,先、先到这里吧,我还是下次再学……”姜曦辞偷偷捂着屁股,眼泪汪汪委屈道。 骑马跟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不仅没有驰骋天地之间的快意,反而又累又疼,她还数次险些被甩下马,太可怕了! “早就知道你没那个毅力,”世子摇摇头,妹妹娇气怕吃苦,哪里能受得了骑马的累,他伸手将姜曦辞抱下来,“乖,去茶室坐着休息吧。” 连坐在椅子上都好痛,今晚恐怕要趴着睡了,姜曦辞呜咽着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自受。 安置好妹妹后,姜朝祁回到前山,腿伤痊愈了没几天的程景湛立刻凑了上来。 “朝祁,曦辞呢?我找了一圈也没见着她。” “她累了,在茶室休息。” “那我去看看她。” 姜朝祁拎住程景湛衣领,制止他对自家妹妹的不轨想法,“不许去。” 见程景湛有些颓然的样子,姜朝祁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景湛,你其实也应该感觉得到,阿辞只把你当成童年玩伴,你又何必深陷其中呢?娶个好姑娘,赶紧成家立业吧。” 程景湛甩开搭在肩膀上的手,启唇似乎想要为自己辩解,他想说自己不会娶别人,五年十年,他总能等到曦辞妹妹喜欢上他的,但随着年龄增长,姜曦辞越来越对他避而不见,再慷慨激昂的说辞也显得苍白无力。 他与姜曦辞,不是越靠越近,而是渐渐走远了。 程景湛捧着酒壶浑浑噩噩游魂般在草场上晃悠,恰巧碰上巡查完毕的叶惊蛰,毫不见外上去将叶惊蛰一把搂住。 “叶少侠,你……你怎么在这儿啊,来喝酒!”程景湛眼神迷离,身上一股酒气,一看便是喝得不少,叶惊蛰怕他乱走会被马蹄误伤,带着他到角落的草地上。 程景湛直接躺下,天空中浓云密布不见阳光,他注视着层云发呆,将酒壶递给坐着的叶惊蛰。 “叶少侠,你说怎么才能讨女孩子欢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叶子啊,劝你谨慎当僚机,别把自己给坑了。 毕竟!那可是你情敌! ☆、误会 叶惊蛰被他猛然一问,怔了下。 讨喜欢的女孩子开心?叶惊蛰不自觉就想起了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嘴角偷偷扬起,连眼睛都染上几分明媚笑意:“我只知道,看到她对自己笑,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送给她。” 程景湛听言来了兴趣,他坐起身八卦道:“叶少侠也有心上人?是长宁城的姑娘吗?” 叶惊蛰没有说话,他可没有和旁人分享私事的喜好。 程景湛看他不打算说,也不追根究底,感慨道:“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如叶少侠这般优秀卓越的男子,那位姑娘一定也十分心悦你。” 有吗?叶惊蛰想了想与姜曦辞相处的种种,似乎总是自己死皮赖脸的追着她,而她被迫做出回应,等他从南疆回来,只怕阿辞已经把他忘得差不多了。 到那时候。 到那时候,他就是抢也要把人抢回来。 叶惊蛰灌口酒压住心头泛起的淡淡苦涩,斜睨他:“不是说你的事吗?别往我身上扯了。” 程景湛仰天长叹一声:“我怕是没戏咯,我的心仪之人,连见都不愿意见我。” 叶惊蛰镇静地看着他垂头丧气之举,沉吟片刻出主意道:“你既是程太尉的儿子,便是当真讨不得那姑娘欢心,直接让你爹上门提亲,恐怕也没有哪家姑娘会拒绝吧。” 程景湛眼神中渐渐燃起希望,是了,曦辞妹妹快到议亲的年纪了,纵观整个昭华国,能配得上曦辞妹妹的也没几个人,自己又与她青梅竹马,这是天大的优势啊。 “叶少侠。”程景湛 分卷阅读40 豁然开朗,看向叶惊蛰的眼神愈发崇拜,“今日与君交谈寥寥数句,于我胜读十年书,等我与她成了亲,我一定请你来喜宴吃酒,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必两肋插刀。” 叶惊蛰语噎,敢问程大公子您平日读的都是什么书? 看他乐得合不拢嘴,叶惊蛰心里颇觉好笑,程大公子这没心没肺的性子,怪不得在长宁城赫赫有名,不过比那些虚伪的人相处起来舒服多了。 “说到帮忙,我还真有一事需要你出出力。”叶惊蛰眼眸深处聚集乌色。 魏卿儿这一趟马跑得酣畅淋漓,她将马匹在马圈内拴好,从腰间取出一条绣有玉兰的丝帕,抬手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放下丝帕时,眼前却多了一个人。 纵使自己花费千般力气想要忘记,在见到面的那一刹那,从前的一切却还是不可遏制地涌上心头,只有故作平静冷声道:“洛公子,可有事?” 洛言发白的嘴唇颤了颤,定定望着她,仿佛只要一眨眼,魏卿儿就会消失不见一般,发出的声音带着丝丝沙哑:“只是想……看看你。” “看我在被你爹害死全家之后活得好不好?还是要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与你花前月下?”魏卿儿美得清冷至极的面容破天荒地表露出恨意,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身前垂眸的男子,柔弱的身躯散发着不容洛言拒绝的气势,压得洛言喘不过来气,片刻后,她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突然就觉得没意思得很。 其实她早就想明白答案了,只是一直在逃避,想要为自己找一个能和好如初的理由。 哪有什么理由,魏卿儿突然笑出声。 惯常冷着一张脸的她,这一笑就令花草失色,艳极无双、风致嫣然。 “以后,就当作不认识吧。” 洛言怔怔望着决绝离去的人,心头疼得像是被人一刀刀剜下血肉,他想起了在脑海中回荡过无数遍的,与魏卿儿初遇的时候,那时她还不姓魏。 她姓云,云卿儿。 彼时十一岁的小丫头已有秋寒之眸,拉着他的衣角糯糯问:“哥哥,你知道我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我父亲一定会查清楚真相,还云伯父一个清白的。”洛言将她揽在怀里安慰道。 可云家最后还是没了,洛言被父亲告知,云青河确实受贿行私,云家上下二十三口,除了云卿儿被魏太医好心收养,无一人存活。 云伯父明明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怎么可能会受贿?洛言曾经难以置信地跑去问他父亲,最后却被父亲锁在祠堂一天一夜,命他不准再提此事。 如今父亲已经离世,他考取功名做了文阁学士,可笑他没有勇气再去调查当年的事,倘若真的是父亲陷害…… 洛言静静站着,连程景湛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都没反应,如同丢了三魂七魄。 也许不会再相见了,卿儿。 “阿言,你你你怎么流泪了!”程景湛不知所措地瞎比划着,想帮他擦擦眼泪,又觉得不太合适,手一会儿抬起一会儿放下。 洛言随意瞥了他一眼,淡定地用袖子擦干,一本正经哑声道:“我没事,就是想到你被程太尉关在家中许久,思念得紧,不自觉就哭出来了。” 程景湛嘴角抽搐。 “阿言,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走走走,跟我喝酒去,刚好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那叫一个英俊潇洒、文武双全。” 不顾洛言的拒绝,程景湛直接将人拉到草场,天气闷热,少年卧于树荫之下乘凉。 “你看,就是这位。”程景湛摊手指着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的少年,叶惊蛰听到声响睁开眼睛,与程景湛身后已经傻了的洛言四目相对。 洛言咬牙切齿地从喉间挤出字句:“行凶小贼。” 叶惊蛰也没好气,他可没忘是谁给了他一棍子:“偷袭混子。” 程景湛站在两人中间懵了,他设想的场景应该是两人欢欣鼓舞,相逢恨晚,把酒言欢,秉烛夜谈,怎么现下感觉战争一触即发。 “哎,你俩等等,怎么回事?”程景湛隔开他们俩,挠头疑惑问道。 “景湛,就是他两次打伤叶崇舟,简直目无法纪、胆大妄为。”洛言恼怒道。 “哼,我没直接弄死他算便宜他了。”叶惊蛰冷笑道。 分卷阅读41 “你!” 眼见洛言要冲上去拼命,程景湛麻溜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过去。 “冲动是魔鬼啊,阿言!”程景湛喊出声。 叶惊蛰倚靠着树干,双手垫于脑后,翻眼看他们二人的精彩演出。 程景湛使出浑身解数将洛言扑倒在草地上,按住他的手喘气道:“阿言,你误会了。” 彼时夏意未斟满,树影斑驳,草长莺飞,姜曦辞出茶室见到的第一眼,就是程景湛将洛言牢牢禁锢在身下,神情中有着不容人忽视的严肃。 她听见程景湛喘着粗气,嗓音暗哑,隐忍道:“阿言,你误会了。” 姜曦辞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退了两步移开目光,这才发现树下还有一人,黑衣少年墨眸盛着不化冬雪。 她一时间受了莫大刺激,娇软清澈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我就是路过,你们……继续……”语罢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转身就要跑开。 手腕被人温柔拉住,姜曦辞跌进一个僵硬胸膛,惶惶抬头,看到叶惊蛰面色不善。 叶惊蛰不是很清楚怀中人在想什么,但看她表情便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我什么也没看见。”姜曦辞仰着小脑袋真诚地说。 “夭寿,曦辞妹妹,你误会了。”程景湛松开洛言,急遽起身向姜曦辞解释道。 姜曦辞狐疑地在面前两人身上来回逡巡,看两人神色俱坦坦荡荡,才信了程景湛说辞。 “郡主来得正好,这个人是在赏花宴上袭击靖文侯府世子的凶手,还请郡主派人拿下。”洛言拂袖掸去身上草屑,向姜曦辞行礼。 袭击叶崇舟?姜曦辞微愣,可不就是救了她那次,她不悦看向洛言,情况都没弄清楚,就自以为正义地胡乱出头,脑袋是长来为了好看的不成? 姜曦辞正要反驳他,程景湛抢先一步跳起脚:“阿言你莫要乱说,叶少侠才不是那种人。” 姜曦辞顿时觉得这三人的关系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堪比话本子里虐恋情深的三角戏码。 “洛公子怕是被人当刀使了。”叶惊蛰平静道。 “还想狡辩?我亲眼所见你殴打他……” “洛公子不如先了解一下叶崇舟干过什么事再下定论。”叶惊蛰出言打断。 姜曦辞本不想再提叶崇舟那些龌龊行为,但她亦不愿叶惊蛰白白被人误会,她缓缓开口:“洛公子,当日我被郭芜骗到东阁推入水中,明明是无人往来的偏僻地方,叶崇舟却在我刚落水时便从容赶来救我,洛大人能否想明白这其中联系?” 洛言抬眸时眼中俱是震惊。 “若非叶惊蛰打晕他救了我,洛公子现在怕是要喊我一句世子夫人了。”姜曦辞一字一句如千斤重砸在他心上。 他与叶崇舟相识多年,感情虽不深厚,却也不曾怀疑过其人品,叶崇舟近来出事后,自己更是尽心尽力想帮他报仇,可到头来,一切都不过是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宦海浮沉多年,真真假假,如梦如幻,洛言一直以为自己能够保持赤子之心,然而身处漩涡中心,如何能自持清高。 今日是被小小叶崇舟利用,明日呢? 洛言突然觉得迷茫了起来,对待感情,他优柔寡断;为人处事,他不辨忠奸,这么多年来,他竟好似没有做对过任何事。 “如此是我行事莽撞了,抱歉。”语气中夹杂着浓浓沮丧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叶惊蛰成功作死……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未来两天剧情将发生大转折,敬请期待。 求收藏和评论~ ☆、冷战 “那个,现在误会都解开了,没事,没事,大家都还是朋友。”程景湛打圆场道。 “误会解开了,我白白被打的那一棍怎么说?”叶惊蛰好整以暇地看着洛言,很不幸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与他无关,睚眦必报才是他的本性。 姜曦辞这才知道,原来叶惊蛰脊柱受伤是洛言打的,她越发不喜洛言,但总不能真让叶惊蛰打回去,洛言到底也不是多坏的人,只是脑子有些不好使。 她伸出白嫩小手扯了扯叶惊蛰袖子,轻声道:“叶惊蛰,要不算了,伤不是都好得差不多了吗?” 分卷阅读42 叶惊蛰看她略带恳求帮着洛言说话的样子,心头无端端生了火气,冷睨她一眼,未置一词扯回衣袖转身离去。 姜曦辞因他这番动作愣住了,叶惊蛰何时不是哄着她宠着她,头一次,用那么冰冷的眼神看她,明明是炎炎夏日,她心头却像上次坠入莲花池一样,难受得几近溺毙。 程景湛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脑中混乱不堪,也没听清程景湛说了些什么,只失神地点了点头,向马车走去。 漪月几乎立刻敏锐地感觉到郡主情绪不对劲,她忧心忡忡地问:“郡主这是怎么了,可有人惹您不快了?” 姜曦辞摇摇头,将脑袋搭在膝盖上,怔怔道:“无事,就是累着了而已。” 什么时候起,叶惊蛰的一个眼神都能影响自己如此之深了呢,姜曦辞想不出答案,但她确信自己已经对那个少年动了心,他地位低,家世不好,脾气又差,若要数他的缺点,姜曦辞觉得自己能数上一整晚。 她偏偏就看上了这样不好的他。 窗外蝉声此起彼伏,吵得她心烦意乱难以入睡。 叶惊蛰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她其实只是不想让事情闹大,毕竟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姜曦辞趴在床上,枕边还放着上次用剩下的药膏和没绣完的荷包,她胸中忽然一动,心里头有了主意。 盛夏时节,暑气难耐,向来惧热的姜曦辞彻底将自己关在了冰块储备充足的屋中,老话虽称美人香汗淋漓,但她只觉浑身湿漉漉的委实恶心,还是清清爽爽的好,姜曦辞每日在房中忙着她的“大业”,心里头盼着夏日早些过去。 可尚未等到夏天结束,宫中便传来了南伐蛮疆的消息,与昭华国西南接壤的蛮族所处地区湿热多毒物,故南蛮族人善制毒,屡屡依靠毒术进犯边疆掠夺物资,闹得边城百姓苦不堪言,近来更是愈发猖獗。 昭武帝任命苏康为将,领三十万大军南征伐蛮,必让蛮族心甘情愿签下降书。 姜曦辞拂过手上日以继夜刚刚完成的步云纹碧蓝鎏银线剑穗,手指轻轻拨弄,云纹在手间跳动,穿插其间的银线宛如流光暗涌,甚是引人注目,她本想等叶惊蛰来找她时赠予他作为赔罪礼,可这么长时间,她没再见着过叶惊蛰。 根据前世的记忆,叶惊蛰应该是要去南疆打仗了,姜曦辞不记得具体细节,她只记得苏康将军是大胜而归的,也正是这一战,叶惊蛰作为一个没有背景的平凡少年初初崭露头角,得到皇上看重。 姜曦辞侧躺在美人塌上,掰着手指算大军出发的日子,她水波潋滟的杏眼中有光芒闪烁,三日后就要离开都城了吗…… “十八,你能不能替我带个话给他。”姜曦辞觉得自己有点紧张,她将剑穗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挲。 “郡主请说,属下必定一字不差带到。”十八也不问是要带话给谁,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明白被郡主牵挂在心的人,只有那一个,十八看着这些日子沉默寡言了许多的郡主,心中不自觉地对主上添了几分埋怨,以前不是想方设法冒着被赶出去的风险也要来看郡主吗,为何郡主不开心的时候人反而不见了呢。 “你告诉他,后天晚上,我在房中等他,有话想对他说。”姜曦辞起身将剑穗挂在床栏上,心中暗暗敲定,她不想再瞻前顾后了,既是知道心意,厚着脸皮说出来又何妨,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还怕什么丢脸。 后天晚上,就能见到他了。 叶惊蛰其实早就没在生姜曦辞的气了,那天他是有些气闷,一时冲动没有理睬姜曦辞,事后也想过去找她道歉,但向来无畏的他居然生出了一种叫害怕的情绪,他怕姜曦辞会冷着脸让他滚。 谁知起初是自己不愿,后来却是迫不得已。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如何面对姜曦辞,程太尉的调动军令便下来了,他又要回到骁骑营,准备南伐事宜,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连军营大门都没有出过,当十八带了话到他营帐中时,他落在桌上的拳头渐渐缩紧,深沉的眸中盈满温暖的笑意,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在偷偷想念。 两日后,叶惊蛰与季鸣在东街永巷静静等着约定好的人。 两人立而望之,直至酉时过半,程景湛才姗姗来迟。 “叶兄,我把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程景湛颇为神秘地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得意向叶惊蛰邀功道,“我可是没辜负你的期望,专门找魏太医定制的,红色的是解毒丸,绿色的是软筋散。” “有了这东西,便不怕南疆人使诈了。”叶惊蛰颠了颠瓶子收在腰间, 分卷阅读43 沈先生已提前将毒蛊之术说给他听,凭他的警觉,再加上解药的保障,蛮族人再有能耐也翻不出他的掌心。 叶惊蛰侧身对季鸣说:“你先回军营,我还有事要办,天亮之前一定回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要赶去见他的小傻子了。 脚步刚迈出去,却被程景湛抓住衣袖,叶惊蛰疑惑回头,映入眼中的是程景湛略带羞涩的脸:“叶兄,那天多谢你的开导,我爹已经替我向锦王府提亲了。” 叶惊蛰眸中的疑惑在刹那间化为了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让程景湛牵肠挂肚的女子就是姜曦辞,全身的力气都被程景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抽离身体,他脚步悬浮,双手颤抖着提起程景湛的衣襟,目眦欲裂道:“你、说、什、么?” 程景湛和季鸣都被他双眼赤红的样子吓了一跳,季鸣见程景湛脸上血色渐褪,忙跨步上前想掰开叶惊蛰的手,季鸣本是希望叶惊蛰能快点清醒过来,却没料到叶惊蛰浑身都失了力气,他如往日般用力一推,叶惊蛰竟后退两步摔坐在了地上。 季鸣这下是真的害怕了,他哪里见过叶惊蛰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程景湛亦是不明所以,不明白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了他,想着先把叶惊蛰扶起来再说,然而,叶惊蛰身后突然出现的高壮人影打断了他的思路,程景湛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叶兄小心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警告,未来两章大概是全文唯一虐的点了 我觉得其实不算虐吧,毕竟年少时候的感情总是太幼稚,经历挫折才能成长。 姜曦辞需要成长,叶惊蛰也是。 ☆、被抓 叶惊蛰听到声音下意识转身,反应比平日慢了几分,他眸中倒映着匕首的锋芒,下一瞬耳中传入衣料被划破的声音,腰间一阵刺骨剧痛。 “叶哥!”“叶兄!” 季鸣撑住叶惊蛰上半身,着急地看着叶惊蛰腰间滚烫的血液汩汩淌下,打湿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地,添上一层淡淡血色。 “叶惊蛰,你不是很会打人吗?怎么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你起来打我啊!” 叶惊蛰手按在腰间,苍白的脸上嘴角划过刀锋般冷硬弧度,黑如点漆的眸中却是与笑意截然不同的肃杀与凛冽,他静静看着高壮男人猖狂的笑容,脚上蓄力,蹬出的一瞬间拔剑出鞘,银光闪得所有人眼前一晕。 刚刚还咧嘴大笑的人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难以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剑身从自己喉间缓缓抽出,鲜血霎时间喷涌而出,身体直直倒在了地上,到断气也没能再发出一句声音。 叶惊蛰腰间因刚才的一番动作而血流如注,他单膝跪在地上,靠着黑金剑鞘的支撑力才没有倒下,失血过多使他眼前阵阵晕眩。 季鸣急得满头大汗,他抓住程景湛肩膀吼道:“你看着叶哥,我去找大夫。” 程景湛张嘴还想说什么,季鸣已经一溜烟跑得没了踪迹,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不徐不疾从怀中取出一个蓝色药瓶,撕开几近昏迷的叶惊蛰腰间衣服,均匀撒上药粉。 药粉显然十分有效,不消多久,伤口已经凝固不再流血,叶惊蛰神志也清醒过来。 程景湛扶他坐在墙角,将药瓶塞进叶惊蛰腰带里,松了一口气悻悻道:“还好我顺便向魏老头讨了瓶止血粉,本想以防万一,现在看啊,你比我需要这东西,收好了。” 叶惊蛰眼神复杂定定望着他,看得程景湛汗毛直立,半晌后,叶惊蛰突然仰头笑出声。 自作自受,他心里暗骂。 “程景湛,你是个不错的朋友,可我不会认输,纵使你是程太尉的儿子。”叶惊蛰挣扎着站起身,他捂住伤口,深深看了程景湛一眼,蹒跚向锦王府方向走去。 季鸣拿着伤药飞奔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巷子口呆呆杵在原地的程景湛,他用手肘捣了捣程景湛胸口,唤他回神:“小少爷,叶哥人呢?” 程景湛道:“走了。” 季鸣怒了:“他还伤着呢?不是让你看好他吗?” “大哥,你哪里来的信心我能看住他?”程景湛翻眼看他,见他急得堪比无头苍蝇,又好心补充了一句,“我带了止血粉,已经给他上过药了,没大碍,他好像有急事的样子,你就按照他先前交待的办事吧。” 季鸣低头思索,还是相信叶哥这么做自有道理,他不是不顾惜性命的人,便谢过程景湛,自己回了军营。 程景湛将叶惊蛰的 分卷阅读44 话反复在脑中回映,百思不得其解,似乎是当他提到自己父亲的时候,叶惊蛰才情绪有异的,走之前还说什么……不会因为他是程太尉的儿子而认输,程景湛终于抓到了重点,他将大腿一拍,如醍醐灌顶。 叶兄一定是仕途受挫,胸怀愤懑,因此看他们这些官宦子弟十分不顺眼,这何尝是难事?待他回头请叶兄好好喝上几杯,同他说道说道自己并不是叶兄以为的那种人,叶兄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奇葩之所以被称为奇葩,可见是有一定道理的,程景湛就这样存着“叶兄误会他了”的心思,敲着折扇沾沾自喜地回了太尉府。 叶惊蛰这一路走得并不顺畅,伤口虽简单撒上药粉止住了血,但他知道需要尽快做处理,否则很可能有感染的风险,受了伤后,平日里简单的翻墙动作都令他痛苦无比,他大喘着气避开王府守卫跃进姜曦辞院墙,几乎刹那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院内寂静无声,一个人也没有。 即便姜曦辞为了与他会面早已偷偷支开服侍的人,她也会留下十八在院中望风防止意外,可现在的院子里十八也不见踪迹。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中忽然出现了光亮,月光穿过树荫,在院内地砖上漏下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碎玉中浮起一片漆黑影子。 叶惊蛰眸光锐利一闪而过,这院内,有人埋伏在暗处,是等着他来吗?可惜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闯进去,他在莹白月光下显得苍白的薄唇挂着淡淡笑容,撕下衣摆在腰间缠绕一圈勒住伤口。 不动为静,一动难阻,他绕过槐树借力向前院房顶跃去,原本隐藏在树后的人始料未及,再想追赶即将跃上房顶的身影已是有心无力,叶惊蛰平稳踏在房顶瓦片上,回头看那人并未追上他,心下抑制不住的雀跃起来,桃花树后的房间,便是姜曦辞的卧房,他此刻站在房顶上,几乎可以眺望到房间内映照在门窗上的烛光,那是姜曦辞在等他。 叶惊蛰抬脚向后院去,耳旁忽有劲风以劈山之势刮过,他被逼后退一步,再想前进则又被一招拳脚拦住,叶惊蛰失了耐性,眼神中逐渐染上狠厉血色,化被动为主动,向拦在他身前的人攻去。 一时之间,两道人影在屋顶上打得难分难解。 叶惊蛰接招接得很勉强,交手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人,但要他不战而降是万万不可能的,对方一拳直朝面门袭来,叶惊蛰避无可避生生受下,他仰面倒在地上,左脸立刻红肿起来。 高大男人负手站立,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少年,浑身上下散发着尊贵威严的气势,他冷冷开口,声音低沉深厚:“武功凑合,难怪胆大包天。” “来人,给我压到地牢里关着。” 只差一点,他就能见到阿辞了,叶惊蛰眼中阴霾密布,他奋力反抗,却还是被扭住双臂压进昏暗地牢。 腰上伤口在打斗中已然迸裂,原本止住的血再次缓缓渗了出来,将缠在伤口上的黑布染成深色,他死死盯着牢房外喝茶的男人,喉间因疼痛本能地逸出压抑的喘息,如同被猎人捕住的小兽般拼命想要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叶哥这两章是真的惨,还能赶得及去见媳妇吗? 被虐是因为还不够强,等叶惊蛰2.0王者归来吧! 今日份小剧场: 叶惊蛰:阿辞,你父王下手真重啊。 小郡主:谁让你半夜对我图谋不轨的,活该。 叶惊蛰:你说的对,什么都没图谋到太亏了。 小郡主:??你想干嘛? 叶惊蛰:干……你。 ☆、变数 “你叫叶惊蛰是吧,”姜历打开牢门,信步踱至叶惊蛰面前,他的从容优雅与地上少年的惨烈形成鲜明对比,“你可知私闯王府是什么罪。” 叶惊蛰冷笑,别开头不回答。 “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姜历也不生气,蹲下身子平视地上屈膝坐着的人,他伸手捏住少年下颌,指尖微微发力,叶惊蛰痛得眯起眼睛,咬牙坚持不出声。 “你喜欢阿辞。”姜历犀利眼神直视他,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倘若我将你丢在这阴冷潮湿的地牢里一夜,你猜,明天你会如何?” 会死,叶惊蛰心里道。 “只要你答应离开阿辞不再见她,我立刻请最好的大夫为你医治,等你从南疆回来,我就上奏让皇上封赏你,从此金银美眷数不胜数。” 老掉牙的台词,叶惊蛰冷哼一声。 “你答不答应 分卷阅读45 ?”姜历直接掐住叶惊蛰脖子。 手底下的少年俨然已经筋疲力尽、出气多进气少,原本朗眉星目的脸一边青紫肿起,嘴角还挂着颜色暗沉的血丝,这是姜历见过追求女儿的人中最狼狈的一个,可纵然这般境况,少年墨色眼眸仍然在黑夜中绽放着点点星光,那是倔强、是不屈。 失去血色的薄唇微启,少年毫不怯懦迎上姜历的目光,他说,不答应。 好小子。姜历身上气势卸去,眼中露出欣赏的目光。 “传府中大夫,给他治伤。”姜历俯下身看叶惊蛰伤处,血肉模糊的伤口与布条粘在一起,姜历手下快速用力,撕开布条,叶惊蛰闷哼出声,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你知道腰上这伤是谁做的吗?”姜历拿帕子替他清洗伤口。 叶惊蛰还没反应过来刚才一副不杀了他誓不罢休模样的人怎么突然对他温柔起来,姜历看到他探究和警惕的眼神,暗骂一句硬骨头,站起身让位置给战战兢兢的大夫。 “你的兄长,叶崇舟雇的人。” “我与他没关系。”叶惊蛰干涩开口。 姜历却不在意他的反应,叶泉当年做的荒唐事他也有所耳闻,他淡淡道:“你又可知郭芜的死是谁帮你善后?” 姜历的话让叶惊蛰惊讶抬起了头:“你……” “如果不是我将此事压了下去,你早就被国公府送到刑部处死了。”姜历继续道,“叶惊蛰,你是很有能力,在战场上亦是个运筹帷幄的将才,可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狂妄,你总觉得没人奈何得了你,所以平日里做事不知三思而后行,或许作为一个骁骑尉,一个副统领都尉,一个参将,你的本事都足够保全你,那如果你成为了站在高处的人,每日面对的是明枪暗箭呢?你若是我,会放心将阿辞嫁给一个莽撞行事、随时可能死在勾心斗角里的人吗?” 牢房内火盆子噼里啪啦地向外爆着火花。 叶惊蛰垂在稻草上的手握紧,指甲深深扎入掌心,他不经意咬破了下唇,嘴中传来一股铁锈味,叶惊蛰伸舌舔了舔唇,唇瓣上一抹猩红令整个人透出妖冶的色彩,他哑着嗓子苦涩道:“不会。” “阿辞是龙血凤髓,是我最疼爱的人,我要的是一个无论发生什么都能牢牢护住她的夫君,现在的你够不上我的要求,程景湛就更够不上,我给你个机会证明自己。”姜历扔出羊皮卷,上面标着“西北马贼兵力图”几个字,“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决心想娶阿辞,活着回来,我就答应把女儿嫁给你。” 叶惊蛰接过羊皮卷,犹豫问道:“南疆……” “我已告知苏将军,让另一队人马替了你领的骁骑营,你的伤还需修养几天,五日后,带着你的人去西北,凯旋之前,什么都别再想了。”姜历走出牢门,回睨了他一眼,“……早日回来。” 叶惊蛰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他展开地图,上面标的不甚清晰,西北本就是沙漠,危险重重,马贼又盘踞多年,势力错杂,这下连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了,叶惊蛰自嘲一笑。 阿辞,我可是为了你在拼命啊。 前院的种种,都未能染指后院安静的氛围,姜曦辞从日薄西山那刻起就等在房中,还特地换上了新做的红色流萤醉花纱裙,她望着镜中之人,浓密的乌丝挽成了醉仙髻,斜插一支红翎鸾飞步摇,明明只是浅浅施了一层妆,双眼却仿佛能吸人心魄,朱唇皓齿,俨然绝色之姿。 姜曦辞对自己这张脸可是相当满意的,她轻轻摇晃脑袋,步摇上的流苏就撞向她的侧脸,发出清脆铃铃响声,探出手指在镜子上无章法的乱画,姜曦辞心中忐忑,叶惊蛰会喜欢这样的她吗。 她知道自己生的颜色艳,若不是有个郡主的身份压着,不知多少人要喊她一句“狐媚子”,大抵世上的男子都希望自己的夫人长得端庄典雅而不是倾国倾城,毕竟倾覆了国可不是什么好词。 前世钟离毓就最喜欢清丽婉约的女子,叶惊蛰的喜好她却是一点不知,人家上辈子喜欢的是男人…… 她就在这样纠结的情绪中坐到了深夜,案上煮着夏露冬叶的茶温了又凉,凉了又温,姜曦辞开始的紧张和惴惴不安也随时间推移而消退,一颗心跟着月亮慢慢沉下。 三更天,没有人来。 窗棂外浓墨的夜色被一道晨曦破开,如同滴上了白色颜料,将一池黑色搅得发灰。 天亮了。 她怔怔望着窗外的桃花树,重生回来时,桃花正浓,乱红如雨,转眼间已过去 分卷阅读46 了那么久,桃花凋零,只余翠色茵茵,待到叶惊蛰从南疆回来,该是枝头覆雪了吧,她想。 床栏上剑穗的流苏还在不知疲倦地晃着,姜曦辞咬住唇,一把将剑穗扯下扔在地上,没了烛光的照射,银线失了灵气,她躺在床上面向墙壁,抱住锦被不撒手,媚眼不复往日明亮,眼眶不听使唤地漾出酸意,温热液体滴在枕上,不过须臾就打湿了一片。 姜曦辞,你真没用,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又为了另一个男人哭。 ☆、知道 姜曦辞就这样在床上哭着躺尸直到太阳高照,漪月将“尸体”翻面的时候,发现自家郡主两只眼睛肿得像被打了似的,泪痕破开面上未曾卸下的妆容,一张沉鱼落雁的脸此刻惨不忍睹。 “郡主,您怎么哭成这样?”漪月不忍直视,打了盆热水,沾湿面巾,轻柔地在姜曦辞眼睛上擦拭,热气扑面而来,将姜曦辞小脸蒸得红彤彤,姜曦辞终于觉着舒服了些,回了神。 “你说他为什么没来呢,是变心了?后悔了?还是出事了?”姜曦辞精神萎靡,双手捧着脸自言自语。 “郡主,奴婢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奴婢只知道,您最近奇怪得很,一点也不像原来意气风发的样子,”漪月弯腰替姜曦辞更衣,看着如同木偶任她摆布的郡主忍不住道出心里话,“您可是昭华国的上安郡主,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还怕没人帮您解决了吗?” 漪月这小丫头,说教起来比嬷嬷还吓人,姜曦辞堵住耳朵,换上蓝色蝉翼薄纱,伸着懒腰踏出了房门。 碧空万里,天朗气清,姜曦辞抬手遮了遮刺目的光线,眯起眼睛想着漪月说的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可人都走了,她找谁问去啊,这个时辰,大军至少已经离长宁城几百里,她便是骑汗血宝马也追不上人。 姜曦辞挫败地喟叹口气,她觉着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属于幸运的那个,受万千宠爱,未逢劫难,怎么一遇到桃花韵事,就没有什么好下场,难道她是上上辈子欠了月老几千万两银子不成。 从昨天开始就不见人影的十八,终于在午后鼻青脸肿地回来了,姜曦辞指着他乌青的两个眼圈,诧异问道:“十八,你被谁给打了?谁胆子这么大,连我的护卫都敢打。” 十八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总归不会太好看,他依着感觉摸了摸自己眼睛,刚触及肿块就疼得嗷嗷叫。 “郡主,昨夜属下本是应该在院内守门的,但日落时分,王爷忽然派人把我压到地牢审讯,问我是谁的人,接近你有什么目的,审问过程极其凶残恶劣,往事不堪回首。”十八泪流满面。 姜曦辞急问:“那你说出我……和叶惊蛰的事了吗?” 十八骄傲地昂首挺胸:“那自然是不能,身为暗卫,基本的职业素养我还是过关的,不然也不会被王爷打成这样了。” 可你说不说也没什么区别,父王只要问问哥哥,自然知道你是副统领都尉叶惊蛰安排的人手,姜曦辞愁眉不展,有了十八这档子事,她总觉得叶惊蛰是出了事情才没来成。 姜曦辞深吸一口气,既然知道了是父王所为,与其不着边际的胡乱猜测,倒不如直接去问,父王向来疼她,不会舍得动她的。 锦王府清波湖后设有一处别院,种满了各种花卉,称得上四季常春,那是故去的锦王妃最心悦的院落,姜历闲暇时常常摒退下人,独自留在院中借景思人,略带疲惫的目光在看到院中一树木芙蓉时柔和了下来,夕颜,咱们的儿子同你期望的那样优秀,阿辞也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我没有辜负你的嘱托。 “父王,您又在想念母妃吗?” 听见女儿甜美的嗓音,姜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他转过身,看到姜曦辞眨着黑溜溜的眼睛巧笑倩兮,一时间有些恍惚,阿辞,跟那人长得越来越像了。 “今天这么乖还知道来看父王?说吧,有什么事?” 姜历一眼看穿她,姜曦辞也不在意,笑嘻嘻地环上姜历手臂,小心翼翼问道:“父王,您把十八抓起来,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事啊?他要是做了坏事,女儿一定好好教训他!” “你就会在我面前讨好卖乖,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问安排那个侍卫的人吧。”姜历鼻间轻哼一声,见姜曦辞脸色一变,就知他所料不差,心下顿时后悔昨天下手太轻了些,姓叶的臭小子,才见过阿辞几面就把她迷得昏头转向。 “父王,您、您见过他了?”被父王提及心上人,姜曦辞脸不自觉绯红一片。 “何止见 分卷阅读47 过,那个昨夜私闯郡主院落的小贼,已经被我打了一顿丢出去了,以后他也不用再当值了。” 姜历发怒模样不似有假,姜曦辞闻言脸上红晕消退,手心濡湿一片冷汗,原来他昨夜真的来了,只是被父王截住没见成面,接着又忧心起来,叶惊蛰被打得严重吗?带着伤如何去南疆打仗? 姜曦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俨然神魂已被牵走,姜历本不过装生气吓吓她,现在变成了真的怒火翻涌。 “未及笄的小姑娘,惦念着外面男人,还是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小武官,你成何体统,还有没有半点郡主的样子,给我回房面壁思过!”姜历说完,不愿再多看她一眼,甩袖进了屋子。 屋内墙上挂满了同一位女子的画像,坐卧动静百般姿态栩栩如生,姜历抬手拂上女子柔美面容,叹气道,夕颜,阿辞被我宠坏了,这般骄纵又不谙世事的性子,以后如何能面对真相,只希望姓叶的小子有能力护她一世安稳无虞。 “十八,你查到没有,叶惊蛰到底怎么样了,他伤得重不重,军医有没有为他医治?”被罚面壁思过的姜曦辞从窗口探出脑袋,急切问着刚从府外探听消息回来的十八。 十八神情严肃,看得姜曦辞心中一紧:“郡主,主上那边并无消息传来,我偷偷问了十二才知道,主上没有去南疆,他被王爷派去西北灭马贼,两日后出发。” 姜曦辞惊愕不已,怎么会是去西北呢?前世分明是去了南疆,难道因为她的重生,影响了原先的命运轨迹,西北马贼凶悍,又有地形掩护,连丞相和太尉都想不出好的法子解决,父王让叶惊蛰去,不是要他命吗? “那你可知叶惊蛰现在人在哪里?”姜曦辞问。 “应该是在城郊骁骑营。” 听到了想要的消息,姜曦辞拽住十八衣袍,催促他:“快带我过去。” 十八瞪大眼睛:“郡主,王爷不是命您不准出门吗?” “对啊,所以你动作快点,我才好赶在父王发现前回来。”姜曦辞十分有道理地回答道。 十八无语凝噎,郡主明明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也罢,见上一面左右不是什么坏事,大不了再被王爷打一顿板子,谁让他摊上两个不省心的主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高糖哦~ ☆、扑倒 有了十八的轻功相助,没用多长时间两人就来到骁骑营门口,被十八拎住的衣领一松,姜曦辞双脚稳稳落地,她伸手到背后抚平领口褶皱,顺便瞪了十八一眼,有那么多种带她的方法,这人却非要提着她,害得她一路上都在担心自己衣裳质量好不好。 十八抱歉地赔笑,他倒是想抱着美人,奈何他生来胆子小,要是被主上知道他敢抱着郡主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也只能对不起郡主了。 “郡主,属下就在这里等你,你可千万记得早去早回啊。”十八重复再重复,生怕郡主一激动忘记了偷溜出来的事。 “你不进去看看你家主上?”姜曦辞以为他一定会很担心叶惊蛰的伤势甚至直接冲进去。 “若非有事禀报,惊羽十八骑不得擅自与主上联络和会面,十二没有传给我主上伤势严重与否的消息,说明主上并无大碍。”十八认真回答。 平日里看起来放浪形骸的人,一提到与暗卫有关的规矩就能立刻正经严肃起来,叶惊蛰训练人的确有一套,姜曦辞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点点头向骁骑营大门走去。 “什么人?” 行至大门前,毫无意外地被守卫士兵拦住,姜曦辞从腰间取出一枚金令牌,上面刻着“上安郡主”四字,这是皇上在给她封号时赠予她的,还说凭这块令牌,若是有人敢对她不敬,可先斩后奏,这么些年她进宫的次数虽然不多,皇上给她的赏赐却是半点没少,每年生辰时,各国进贡的奇珍异宝源源不断被搬进锦王府,连皇后娘娘都玩笑说要嫉妒阿辞了。 明晃晃的令牌亮在两个士兵面前,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跪下行礼:“参见郡主。”姜曦辞端起架子,步伐优雅庄重地迈进军营,待离了营门一段距离时,才按捺不住心中焦急情绪,提起裙摆穿梭在营帐中寻找起主帐来。 守门两人目送姜曦辞远去,脸上现出纠结的神色。 “咱们这就让郡主进去了?” “不然呢,你还敢拦鼎鼎有名的上安郡主?不要脑袋了?” “叶大人追究起来怎么办?放外面的人进军营,这是犯了军纪的啊 分卷阅读48 。” “我哪知道,谁特娘的能想到有生之年我能遇到娇滴滴的郡主闯军营这种事。” 姜曦辞并不知道自己出现在骁骑营里实属人间罕事,她没有关注来往的士兵落在她身上怪异和好奇的目光,而是专心找着叶惊蛰的人影,主帐中空无一人,她没有办法,只得随意叫住一人问道:“可知叶惊蛰在何处?” 年轻的士兵不敢抬头直视郡主,他目光聚集在沙石地面上恭敬回答:“回郡主,叶大人应该在沈军师营中治伤。”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姜曦辞轻轻道一声“谢谢”向主营帐隔壁的军师营跑去,留下一阵含着淡淡香气的风,直直窜入小士兵鼻中,令他失神片刻。 帐外轻盈的脚步声传入叶惊蛰耳中,彼时正坐在桌案上,赤着上半身让沈之柏帮忙上药的叶惊蛰心下一慌,披上外衣一个翻身下了桌,就要从营帐后门溜走。 姜曦辞掀开门帘,留给她的是叶惊蛰消失在后门的背影和沈之柏举着药瓶无辜注视着她的眼神。 好你个叶惊蛰,看到我来了还敢跑,姜曦辞被叶惊蛰这番动作惹得气不打一处来,向沈之柏微微点头以示尊重,随即绕开桌子向后门追去。 沈之柏不禁抚上额头,这都是什么事啊。 大夫一早吩咐过叶惊蛰这两日不可动用内力,最好是躺在床上静静养伤,西北一行前途未卜,叶惊蛰自是不敢大意,故而此刻行走的速度并不快,即便如此,姜曦辞还是追得很艰难。 眼望着叶惊蛰离自己愈来愈远,姜曦辞怒不可遏,跺脚冲着前方想逃的人喊道:“叶惊蛰,你再走一步,就永远别来见我了。” 此话一出,杀伤力堪比利刃诛心,叶惊蛰束手无策,停下脚步幽幽叹了口气,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转过身,一团蓝色直直扑到他身上,叶惊蛰下意识伸手揽住姜曦辞盈盈一握的细腰,自己腰间伤口却因撞击而猛然发作,刹那间未能支撑住向后方干草垛上倾倒。 姜曦辞恶狠狠掐住叶惊蛰脖颈威胁道:“你再跑个试试看!” 软玉温香满怀,又是自己心爱的姑娘,叶惊蛰原本的顾虑在看到面前娇美脸庞时一扫而空,他目光贪恋地紧锁着姜曦辞,语气间染上轻松快意:“嗯,我不敢。” 只是被叶惊蛰静静地盯着,姜曦辞就觉得自己脸上烧了起来,长得好看的男人真是太可怕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压在叶惊蛰身上的形象有多么不雅,还好粮草库这边四下无人,她松开掐着叶惊蛰脖子的手准备起身,刚站起来些,腰间的双手突然发力,姜曦辞惊呼一声结结实实砸在叶惊蛰身上。 “你做什么,快松手,有没有碰到伤口?”姜曦辞羞赧之余,还是更担心他身上的伤,她不知道叶惊蛰到底伤成什么样,但看他乌青未褪的脸便知身上也好不到哪去。 “不碍事,小伤而已,都好得差不多了。”叶惊蛰伸手将不老实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胸前,隔着薄薄外衣,他能感觉到温热呼吸喷洒在自己心口。 根据姜曦辞对他的了解,嗷嗷喊疼时大多是刻意装模作样,说没事时才是真的有事,她掰开按在脑后的手,狐疑望着他,就差用眼神扒开衣服找伤口了。 叶惊蛰偏过头咳嗽一声,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道:“王爷打的都是皮外伤,主要是腰上被捅了一刀,不过也没事了。” 姜曦辞压根没想到还有刀伤,难怪叶惊蛰没有跟着苏康去南疆,父王下手知道轻重,绝不会动刀的,那是谁做的? 叶惊蛰读懂了她眼神中的疑问,在她耳边轻声道:“叶崇舟。” 呼吸贴着她耳廓经过,姜曦辞心间像是被羽毛轻轻划过,痒痒的,她垂下眼眸,想到自己难过伤心的那一夜。 那一夜,叶惊蛰为了见她,满身是伤。 心里头的那点委屈和埋怨烟消云散,她吸了吸鼻子,主动抬起双手勾住眼前少年的脖子,紧紧搂住他。 “父王怎么能这样,让你带着伤去西北除马贼,万一……”姜曦辞脑子里闪过叶惊蛰浑身是血的画面,惊得手上力气又加重两分。 叶惊蛰哄小孩子似的在她背上拍了两下:“没有万一,就是为了见你,我爬也会从西北爬回来。”他言语中是少有的温柔,叶惊蛰这个人,生性狂傲冷漠,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予了她一人。 姜曦辞磨磨蹭蹭从他身上爬起,叶惊蛰亦捂住腰间站起身,刚刚那番动作,虽没让伤口崩裂,却还是有几分疼痛的。 “你要是没有平安回来,我就嫁给程景湛。”姜 分卷阅读49 曦辞昂着小脑袋自鸣得意地冒出这样一句话,她偏偏要气一气叶惊蛰。 看着叶惊蛰眯起的幽深双眸,姜曦辞没良心的笑出声,落在叶惊蛰眼里,却是古诗中所述“一笑百媚生”的惊艳,他鼻尖发出轻哼,不带丝毫迟疑俯下身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卡吻戏是不是很不道德?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天,小郡主就要和叶哥说再见了 ☆、初吻 少女樱桃般的唇瓣软嫩微凉,阿辞今日应是涂了口脂,散发着茉莉花的清香,叶惊蛰看着姜曦辞瞪圆双眼僵在原地的傻样,克制不住坏心思在她唇上轻咬一口,两人没有过多的纠缠,仅仅是唇瓣相贴,却令姜曦辞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叶惊蛰放开姜曦辞的时候,小姑娘双颊生晕,水蒙蒙的杏眼还透着懵懂的光,她指控似的瞥了叶惊蛰一眼,眸中不经意间染上娇媚的色彩,活脱脱一个能勾魂摄魄的小妖精。 “你你你……”姜曦辞后退三步远,直到远离眼前人的生涩气息,她才咽下口水偷偷抬眸瞥他,伸出葱白如玉的手指怼在他胸前保持距离。 “我我我,我就是让你明白,有些话不能乱说。”叶惊蛰学着她结巴的语气,无耻地大言不惭,目光紧紧跟随小姑娘含羞带怯的微表情。 太欺负人了……姜曦辞欲哭无泪。 “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虽说你是郡主,但不能失了防范奸邪小人之心,得空时多给我写写信,记住了吗?”叶惊蛰揉了揉姜曦辞红扑扑的小脸,不舍叮嘱道。 提及离别,姜曦辞跳动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添上一份惆怅,她想到了自己金囊球中带来的东西,小心翼翼取出。“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姜曦辞打开金囊球,指尖挂着两条银链子,分别坠着一颗水晶珠,珠内嵌有彩色布纹,远远看去像是一颗糖果。 “父王说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遗物,两条项链,一条予自己,一条赠……信任的人,合而聚心,分则忆情,你可要好好保管,千万千万不能弄丢了。” 水晶珠被姜曦辞戴在叶惊蛰脖颈上,三伏天竟散发着冷冷寒气,贴身冰凉甚是舒服。 “我定会好好珍惜。”叶惊蛰握住水晶珠,珠中千般色彩不及她眸光流转。 叶惊蛰面带微笑回到军师营帐中时,沈之柏早已将药瓶扔在一边,端坐在桌前研究马贼势力分布图,听到脚步声头也未抬:“回来了,与郡主见完面,是不是顿时生龙活虎,连伤口都好得快了。” “沈先生莫开我玩笑了。”叶惊蛰皮笑肉不笑,从前还觉得沈先生年纪轻轻就老成持重,怎么现在越来越爱打趣他了。 “我已将如今能掌握的资料都仔细查阅了一遍,马贼盘踞的地方名为枯汗村,周围终年黄沙覆盖,气候干旱,枯汗村建于小河道旁,既能生存下去,又有天气地形掩护,可这帮占据了枯汗村的马贼似乎是十几年前才出现的,短短时间内建立稳固的势力,只怕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猫腻,具体情况还需我们实地勘察方能清楚。”提及正事,沈之柏再无半分刚才玩笑模样。 “我们?沈先生也要同去?”叶惊蛰抓住他语中重点,剑眉蹙起。 “你别这般看着我,若是去南疆,我自然不会跟着,但现在要去的是情况未知的西北,我就是留在长宁城也放不下心,不如同去,你不必担心,我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但怎么说也是北地长出来的人,吃的了苦。”沈之柏直接将话堵死,叶惊蛰再是不愿,也只能勉强点头答应。 “没想到当初几句话换了个生死相随的朋友,这买卖真值。”叶惊蛰浅笑道。 两日时间很短,天边晨曦初现,叶惊蛰便领着骁骑营五百余人在长宁城东门整顿集合,与几日前威武将军率领的浩浩荡荡人马相比,他们是那么的不起眼,甚至连送行的百姓都没有。 叶惊蛰并不在意这些,他身着铁色战袍,坚硬的铠甲衬得他更加气宇轩昂,眉眼间含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肃杀和冷厉,骁骑营的弟兄们都清楚,平日里同他们开怀饮酒的人在身披铠甲之后就成了他们望尘莫及的“杀神”。 “辰时已到,准备出发。” 少年清亮的嗓音仿佛携着千钧力量,他英姿飒爽立于马上,正待勒马前进,却被城墙上一抹鲜红的身影凝住了目光,眼中是不自觉流露的脉脉深情。 姜曦辞一袭红衣,站在城墙上向他挥手,轻纱衣袂被风掀起,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竟比高空中悬挂的烈日还要耀眼 分卷阅读50 夺目,她只静静站在墙头,并未说一句话,叶惊蛰却从她月牙般弯弯的眼睛中读出了许多,她来为他送别,她期盼着再相见的那一天。 她与他皆相信来日可期。 “叶大人还有这么温柔的表情?”士兵甲惊讶道。 “没见过,我还是熟悉叶哥揍人时候的表情,哈哈。”士兵乙笑着道。 走在众人前面的季鸣听见身后兄弟们的议论声,一个眼刀子杀过去,顿时只余整齐的脚步声,季鸣偷偷睨了叶惊蛰一眼,见叶哥不像生气反倒愉悦得很,这才放下心。 队伍中间,一名容颜清秀的少年想到方才叶惊蛰的神色,兀自回头望了一眼城墙,他看到上安郡主宛若降临人间的仙女,乌黑漆亮的眸中迸发出迷恋的光彩,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日郡主留下的芳香,他悄悄捏紧了拳头,若无其事地转回头。 姜曦辞是被十八拎回院子的,盖因锦王爷至今未提她解禁的事,为了避人耳目她还是决定走翻墙这条路,尽管她觉得父王早就知道自己偷偷溜出去两趟了。 “郡主,您都被主上给带坏了,堂堂上安郡主整日翻墙,真是……”十八累得瘫坐在石凳子上,轻功再好也是人,拎着一个女子跑那么远的路他也是会累的。 “十八,你要是实在不满意做我的护卫呢,我便把你送进宫可好?”姜曦辞好心替他倒了一杯上好贡品龙井,茶香浓郁,十八接过杯子喝酒般一口闷完,看得姜曦辞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郡主,您要给我个御前侍卫当当?”十八颇感兴趣地挑眉。 “御前……大内总管,挺适合你的。”姜曦辞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却令十八不自觉身下一凉。 “不了不了,属下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十八笑容谄媚,开玩笑,他还没娶媳妇呢。 “不过叶惊蛰这次去西北,连沈之柏一个文人都去了,你们为何没去?”姜曦辞提出心中疑惑,按理说他们不是应该寸步不离跟在叶惊蛰身边吗? 若论及此事,十八才是真的无奈又憋屈:“我们早就与主上提过随他征战了,奈何主上说‘我救你们回来不是让你们做人肉盾牌的,你们给我好好各司其职,若有任何变故未能及时告知我,军法处置’,所以主上在军营中时,惊羽十八骑是不能任意进出的。”十八学着叶惊蛰的口吻复述给姜曦辞听。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姜曦辞了悟颔首。 八月二十是两年前钦天监为锦王府世子与国公府长女定下的婚期。 姜曦辞记得当年为着这桩举国瞩目的婚事,哥哥还闹出了一场笑话,因嫌两年之期太久,彼时还是个热血少年的哥哥强拉着蔓儿闯进皇宫,求皇上将婚期提前一年,可按哥哥所说的时间,蔓儿姐姐尚未及笄,御书房内的这出“事故”成为皇上取笑两家月余之长的新鲜笑料,蔓儿羞恼得三个月没理过哥哥,哥哥亦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不出门。 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这辈子一切都在往原本应当的轨迹行进,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真好。 只是婚期临近,锦王府和国公府都忙得不可开交,哥哥自是不可能抽出时间来陪她,蔓儿连绣嫁衣和学妻礼尚且应接不暇,姜曦辞两位最亲近的玩伴都没工夫搭理她,想到这处,姜曦辞垂首将脑袋砸在桌面上嗟叹不已。 软磨硬泡姜历许多时日,姜曦辞才得了姜历允许,每日去城中麓扇书屋读上三个时辰书,这对于闷在家中快要长蘑菇的姜曦辞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姜历说不上料事如神,但对自家女儿的秉性还是有七八分了解的,说是去看书,实际上怕是卯足了劲想溜出去玩,故而直接派了三名铁面无私的护卫守在麓扇书屋门口,以防郡主贪玩给王府添乱。 姜曦辞只得苦着脸老老实实坐在二楼厢房,随意抽了本《国策论》摆在书案上,小脸却始终出神地望向远处两道街外的热闹市集,就差写上“我想出去玩”五个大字。 功夫不负有心人,许是这厢姜曦辞心中的怨念着实太深感动了天神,窗外人迹罕至的小街巷内,两个十分眼熟的人影缓缓走来,端的是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祝公子和程大公子。 姜曦辞从二楼雕花窗探出脑袋,欣喜地向楼下二人招呼道:“程哥哥,抬头。” 程景湛和祝荇衣本是抄近道赶着去看望革职归府的洛言,未曾想半路听见喊声,下意识寻着声响抬头,这一看把两人吓出一身冷汗。 只见姜曦辞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分卷阅读51 玲珑娇小的人儿仿佛能被一阵微风吹落倒地,这可是二层楼高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亲上了!叶哥太纯情,连伸舌头都不会,是时候给他寄几本避火图了。 告别了叶哥,小郡主终于要发展事业线了,男二女二也可以登场了,到现在男二女二还没出场你敢信?V(^_^)V 小天使们求收藏和评论呦~ ☆、洛府 “曦辞妹妹,你当心点,莫要摔着了。”程景湛神情紧张,牢牢盯着姜曦辞的身影,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人会从窗户口摔下来。 “程哥哥,你这几年武功学得怎么样了?我要是跳下去,你接得住吗?”姜曦辞也发现自己方才一时心急做出了危险的动作,缩回身子将双臂趴在窗台上,眸中露出期待的光芒。 “武功这事吧……咳,程哥哥不是一直忙着学新戏吗,哪里有时间练武……”程景湛期期艾艾道。 姜曦辞面上难掩失望神色,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般坐回椅子上,闷闷不乐赶人道:“那你们快些走吧,我继续看书了。” “郡主,我、我可以帮你。”平和的语气令姜曦辞不禁顺着声音望去,祝荇衣略带羞涩地冲她笑了笑。 姜曦辞迟疑未动,她与祝荇衣并不相熟,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若让他帮忙总是会有肢体接触,于她而言着实不合适,但出言拒绝倒像把人家的好心帮忙当作存了怀心思似的,未免过于伤人,一时之间,她也举棋不定该如何做。 程景湛的缺心眼在这种场合就充分派上了用场,他大手用劲儿在祝荇衣背后一拍,朝着好友爽朗笑道:“荇衣,我记得你虽然从不打架,但是轻功一直不错,这点高度,要接下曦辞妹妹应该没问题吧。”语末还小声叮嘱,“对了,你可别占曦辞妹妹的便宜啊。” 祝荇衣被他这般无心的隐晦提点,也明白了姜曦辞的顾虑,主动躬下腰作揖道:“郡主放心,在下自会避嫌。”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曦辞终于安了一颗心,思来想去还是出门的机会比较难得,她欣然颔首,踩在椅子上小心翼翼挪至窗边,好在二楼并不算很高,心中恐惧也降了几分,她闭上眼睛,轻轻向下一跃。 姜曦辞在下坠中感觉到有温热手掌轻轻托住自己背部,仅眨眼功夫,自己便稳稳站在地上,待她睁开眼睛祝荇衣已立于几步之外。 “多谢二位相助。”姜曦辞忍住雀跃的心向两人道了谢,这才问道,“不知两位为何会出现在这无人巷道,可是有急事?” 祝荇衣说话时宛如春风拂面,知礼守节又带有令人亲近的温和:“洛言昨日于朝堂上状告自己父亲结党营私,于五年前诬陷云青河贪污受贿,条条证据明晰,皆指向三皇子和皇后娘娘。” 姜曦辞心头震惊,这不是公然指控皇上当年判错了案吗?况且还牵扯到皇后和三皇子,众人皆知如今当是立储的关键之时,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皇室轩然大波,洛言是不是脑子坏了? 她目瞪口呆道:“他不要命了?” 程景湛苦恼叹气:“我们也是这么想的,皇上最后虽然没有替云大人平反,只说旧事不必重提含糊了过去,但好在也没有动怒,只是罢免了阿言的官,我们怕阿言心里不好受,这才匆匆想赶到洛府看望他。” “我随你们一同去吧。”姜曦辞现下对自己前世漠不关心朝堂之事后悔不已,她曾经天真认为政事与她一个女子并无关系,但重活一遭才想明白,自己生来就是皇族的一员,一辈子都不可能脱离斗争风暴的中心,掩耳盗铃才是最蠢的想法。 走了两步,姜曦辞发现程景湛落在后面没有动身,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曦辞妹妹,我原以为提亲被拒之后你会躲着我,没想到你还如从前一样,这真是太好了。”程景湛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低头道。 姜曦辞傻了,提提提亲? 她尽量维持面上的平静,嘴角微微抽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就是几天前,叶兄给我出主意让我去向锦王爷提亲,结果被锦王爷当场拒绝了。”程景湛鼓足勇气道,“不过只要曦辞妹妹一天没嫁人,我就不会放弃的。” 姜曦辞听完他这番豪言壮语、真情剖白,心中只觉哭笑不得,父王处理事情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拖泥带水,自己竟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可中间为何还有叶惊蛰的掺和?他给程景湛出主意提亲?姜曦辞反复品味这句话,越想越觉怒火中烧,好个叶惊蛰,等他回来, 分卷阅读52 她必讨个满意的解释才作罢。 洛府正堂。 洛言早已料到自己的两位挚友会担心他,但他全然没想到上次闹了不愉快的上安郡主也会一同前来,他呆愣了一瞬,为之前的误会羞愧不已,沙哑开口:“郡主,草民已决定离开长宁城,永远不再回来,靖文侯府一事是我的错,日后郡主还要多加防备才是。” “阿言你要离都城?那你有何打算?”祝荇衣关切问道。 “去奚州,听说奚州落后困苦,我打算在那边教导百姓灌溉丰收之法,做做米粮生意,再开间私塾收上几个学生,也算是实现自己报效国家的愿望了。”洛言一吐计划,脸上未显丝毫抑郁愤懑神色,他反倒觉得心头卸下了包袱般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 “阿言,你不再考虑下了,其实我可以找父亲替你向皇上……”程景湛担忧道。 “景湛,不用多说了,阿言不是失势,而是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我们应该为他高兴。”祝荇衣与洛言相视一笑,他们向来是心有灵犀的好兄弟。 洛言向程景湛解释道:“景湛,从前我不理解你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却沉醉于戏曲的行为,还自以为是的对你出言规劝,现在我方明白,或许你才是咱们中间最通透的一个,所以你也给我多些理解,好吗?” 看不下去程景湛难过的表情,洛言揽住程景湛的肩膀,同以前饮酒作乐时一般,在他耳边用旁人听不见的音量轻声道:“让你父亲小心大皇子和容妃。” 对上程景湛望过来的清亮眼眸,他没再多说,拍了拍程景湛,转头看向姜曦辞:“郡主,草民有些话想单独对您说,不知可否请郡主借一步说话?” “自然是可以。”姜曦辞点头应下。 洛言领着她移步书房,书房整洁雅致,有斑点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棂射入,细嗅一番,身旁充斥着淡淡檀木香,墙上琳琅满目的名贵书画令整个房间带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息,与叶惊蛰冷暗简朴的书房大相径庭。 洛言扭动红木柜上的粉彩瓷瓶,“咔嚓”一声响,漆白墙面弹出一个小暗格,洛言取出暗格中的纸张放在姜曦辞手掌中,姜曦辞粗略看了几眼,俱是靖文侯府与三皇子私交密切的证据,纸张中还隐隐提到云家一案。 “这是我调查父亲和云家案件时发现的信件,立储之事上,三皇子表面不动声色无心皇位,其实早就与靖文侯府达成合作协议,皇上昨日压下此事,是因为他还相信三皇子和皇后,如果有一天皇上不再相信了,这些就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洛言郑重道,他思量许久,还是觉得将信件交给锦王府更为妥当,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信任自己的亲弟弟更胜几个不亲近的儿子。 “郡主自己收着也好,交给王爷或世子也好,洛言都相信这些东西能发挥应有的价值。” 姜曦辞谨慎叠好书信贴身放置,抬头见洛言皱起眉头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洛公子可还有旁的事要同我说?” 洛言嗫嚅须臾,缓缓张口:“说来有些难以启齿,我与魏乡君曾有一段孽缘,听闻郡主近来与她交好,可否请郡主将这幅画带给魏乡君。” 姜曦辞“嗯”了一声接过画卷。 洛言眉眼带笑打趣道:“倒像是把郡主当作驿站传信人了。” 姜曦辞也露出笑容,只是笑容怎么看也有勉强之色,她觉得洛言的笑中有三分自在,却是有七分苦涩,或许他并不如表面上这样豁达,但她无从知晓,也不会去深究。 出了洛府,姜曦辞婉拒两人相送之意道了别,她此刻也没有心情再去别的地方游玩,便想着早点回麓扇书屋以防被父王派来的人看出端倪,没想到刚拐出洛府门口的弯,就撞上了躲在角落里的白衣清丽姑娘—— 正是她准备去寻的魏卿儿。 “卿儿,你躲在这做什么?你……是想见洛言吗?”姜曦辞想起洛言说的“孽缘”,小心试探问。 身前冰雪般的女子没有开口,姜曦辞鼓了鼓腮帮,怎么提到洛言时候感觉周围更冷了呢,还以为直接迈入隆冬时节了,她黑眸灵巧打转,直接拉起魏卿儿到一旁,将怀中抱着的画卷递给她。 “喏,这是洛公子让我交给你的。”姜曦辞顺利完成任务,暗暗呼了口气。 魏卿儿屈膝福身谢过,动作轻柔展开了画卷,她并没有刻意掩饰,故而姜曦辞也能清楚看到画上内容。 画上是一个扎着双环髻的小姑娘,小小年纪便有过人容色,姜曦辞怔了下,几乎可以肯定是魏卿儿小时候的样子,从褪色的 分卷阅读53 颜料和发黄的宣纸来看,应该是有年头了,可右上角的题字,却是崭新的墨色: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 作者有话要说:  上辈子是个局外人的姜曦辞,这一世陷入了权力斗争的中心,谜团已现。 叶哥你在大西北还好吗~吗~吗~ 下章放你出来遛遛 ☆、恐吓 这是要断绝关系啊,洛言是个狠人,姜曦辞心头暗道糟糕,她偷偷抬眸瞥一言不发的魏卿儿,生怕她承受不住情绪崩溃,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等会怎么哄人了,天知道她从来都是被哄的那一个,哪里会哄人。 姜曦辞欲哭无泪。 魏卿儿定定看了一会画,玲珑扇似的羽睫轻颤,姜曦辞瞬间如临大敌:“卿儿,你千万别伤心……” 姜曦辞话还未说完,一阵刺耳的撕扯声打断了她,让她后面想好的安慰之词生生咽回肚里。 魏卿儿将画撕了,撕成碎片再揉成团扔在了路边草筐里。 姜曦辞:…… “卿儿,你没事吧。”姜曦辞心中对魏卿儿此人又有了改观,外柔内刚,确是个坚强的女子,她自愧不如。 “无事,今日多谢郡主帮我了结心愿。”魏卿儿神色淡漠,看不出起伏。 “我虽不知道你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你们有情,为何定要闹成现在这般局面,你就不怕以后遗憾吗?”姜曦辞犹豫一时,还是决定多嘴两句。 “错过就是错过,也许这便是天意,我与他皆无力反抗,郡主,卿儿先告辞了。” 不知是否是错觉,姜曦辞仿佛看见转身的那一刻,魏卿儿侧脸有泪水滴落,望着魏卿儿的背影,姜曦辞咬住唇瓣,她不赞同魏卿儿的话,倘若天意难为,她怎么会有重生的机会,怎么会改变了前世的轨迹,她站在这里,已经是逆天而行,那便逆了这一生又何妨? 眼见夕阳西落,街道行人皆披洒上橙光雾色,朦胧照晚,姜曦辞加紧脚步在天暗前赶回了麓扇书屋,她一路上原本在心烦思索如何寻个理由解释自己从外面回去的事,待到了书屋门口,她才看到原本守在那里的人已不见踪影。 人呢?姜曦辞茫然环顾四周,确定没见着人影,按理说父王派来的人是不会丢下她消失不见的,她心下正疑惑着,头顶突然被人不重不轻敲了一下,姜曦辞捂住脑袋气愤转头,谁胆子这么大敢敲她?却在见到月白锦衣华服男子时呆愣住了。 “小糖人,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还是傻乎乎的。”俊逸至极的脸庞挂着促狭笑意,一双深邃桃花眼毫不意外能引得女子为之迷眩。 大哥您哪位……姜曦辞怀疑自己若是真的问出来,会被当场解决掉,她聪明的闭上嘴,无辜地眨着一双清澈明眸。 如朗月清风的男子见她这般姿态,黑下了脸:“你该不会忘了我是谁吧?” 姜曦辞又眨了眨眼。 男子咬牙道:“我是你四哥哥。” 四哥哥?姜曦辞目不转睛盯着这张比女子还精致的脸,脑海中不停思索究竟是在哪见过,终于,一段早早被她抛到角落里的不堪记忆慢慢浮现,记忆中那张令她惧怕的孩童容颜与眼前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重合—— 四皇子,姜慕枫。 若说起姜慕枫,那已是前世孩童时的故事了,姜曦辞小时候常常被父王带入宫,宫里没有皇女,就她一个白嫩水灵的粉团子,走到哪里都是受人追捧,连皇上也时常将她抱在怀里哄玩,便是四位皇子幼时也没有这般待遇。 而与姜慕枫结仇,是在八岁那年。 彼时姜曦辞甩开随行宫女太监,独自一人坐在御花园内吃自己最喜爱的糖人,迎面一位玉带华裳的俊美小公子踱步上前,直勾勾盯着欢快舔糖人的小团子,姜曦辞察觉到来人不善的目光,紧紧护住手中糖人,葡萄似的大眼睛警惕观察着他的动作。 万万没想到,小公子恶劣地咧嘴笑道:“你就是姜曦辞吧,整日只会抱着个糖人啃,真看不出你有哪里惹人喜欢,不过粉嘟嘟的小脸倒是有几分好看。”意味深长的尾音刚落,他快步上前,背手弯下腰,在小姑娘惊恐的眼神中一口咬在脸颊上,末了还舔舔唇,言味道不错。 姜曦辞就这样顶着粉颊上明显的牙印哭着扑到自家哥哥怀里,眼泪汪汪,气得姜朝祁课也没上完,直接冲到御花园与四皇子打了一架。 此后但凡在宫中遇到姜慕枫,姜 分卷阅读54 曦辞必会绕着走,幼时的她只记得这位四哥哥会吃人,长大后随着进宫次数减少,她也就逐渐忘了有这么个曾经害怕的人。 “四四四四四……殿下。”姜曦辞回想了起来,下意识退后一步捂住自己右脸。 “我还没死呢,不用重复那么多次‘死’。”姜慕枫眯起桃花眼,似笑非笑,看得姜曦辞遍体生寒,“才过去几年,小糖人就记不得我了,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你了,真是好令人伤心啊。” “呵呵,四殿下,你今日怎么有空出宫闲逛?”姜曦辞刻意加重“闲逛”两字的语气,暗暗讽刺他不务正业,四个皇子中,恐怕只有他这么闲,还能溜出宫玩了吧。 “说来也巧,我来麓扇书屋寻些书,刚来便发现门口站着三个锦王府的护卫,问过后方知阿辞每日都来读书,本想与你打个招呼,怎料厢房中却是空无一人,只好替你打发了护卫,说晚些由我送你回王府,这份恩情,不知阿辞预备如何报答呢?”姜慕枫向前逼近一步,注视着墙角娇娇怯怯的小姑娘,琥珀色眸中是一潭幽泉。 “那还是改日报答吧,我先回去了,拜别四殿下。”姜曦辞飞速行了礼,想绕过他,却被这人更进一步牢牢实实堵在角落里不便动弹。 姜曦辞不怕别人想欺负她,毕竟她是郡主,旁人有贼心也没贼胆,就怕欺负她的人比她有权有势,这位大爷虽说生母是个不受宠的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子。 “姜糖人,知道当年因为你的告状,我被父皇打得有多惨吗?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听话,否则莫怪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男人贴近她耳边低语,对上小姑娘微缩的瞳孔,满意地笑了笑,提着她直接进了麓扇书屋二楼。 “这就是你看了几日的书?”姜慕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在打开至序言页的《国策论》上点了点,脸上是毫不留情的讥笑。 “这本书不适合我,我正准备换一本。”姜曦辞羞恼地一把抢过书抱在怀里,余光狠狠瞪着他,一如当年护着糖人的模样。 姜慕枫却没了刚刚在角落咄咄逼人的神色,径自朝最里侧书架走去。 “皇宫里要什么书没有,四殿下用得着出宫寻书吗?”姜曦辞瘪着嘴问。 “宫中偏偏就没有我要的书,你过来。”姜慕枫对着她勾勾手指,姜曦辞磨磨蹭蹭不情愿的靠过去,一本不厚的书倏得被掷进她怀中。 姜曦辞狐疑地低下头打开封面花花绿绿的书本,原来不是书而是图册。 姜曦辞:! 下一刻,小姑娘白皙透亮的脸涨成了苹果色,仿佛烫手般将画册摔进姜慕枫手中。 “你太不要脸了!”姜曦辞顾不上什么恐吓威胁,用力推了面前人一把,负气逃离麓扇书屋。 提着裙子狂奔到王府附近,她乱作一团的大脑才清晰些许,想到刚刚图册上白花花的人影,她脸又烫了起来。 姜慕枫这个不着调的!居然给她看避火图! 而被怒骂“不要脸”的人,目光紧紧锁在小姑娘纤细窈窕的身形上,直至看不见小姑娘人影。 他放回避火图,从隔壁书架抽出一本《北漠地志》默默翻阅起来,今日能见到小糖人,委实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七年过去,记忆中的小姑娘依旧雪白.粉嫩,却是比当年更妩媚水灵,一举一动皆令人移不开目光。 他的这位“好父皇”,也算做了一件让他顺眼的事。 线条细腻的俊美面孔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姜慕枫细长眼眸中流光暗涌,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与面上表情不符的卓然气势。 姜曦辞这厢被吓得不轻,把自己关在房中,双手抱住脑袋拼命回忆前世的细节,想了一整晚,也没想起来究竟是哪位皇子继承了皇位,最后的那几年,她几乎被困在后宫,与外界隔绝。 总之不会是四皇子,因为众人皆知,四皇子的生母是地位低贱的舞女,生下姜慕枫后没多久便病逝了,姜慕枫也因母亲原因而不得皇上喜爱。 早知如此,她绝不会作死地非要去麓扇书屋,现下她只希望爱欺负人的四殿下赶快忘了她的存在,莫再折腾她了,姜曦辞哀叹一声把自己蒙在锦被里。 忧愁地到了三更方沉沉入睡的姜曦辞,翌日自然而然睡到了午时,洗漱梳妆后,她瞥见被重新挂在窗前的流云剑穗,想起远在西北的那人,心中泛起阵阵酸涩,倘若叶惊蛰在,绝不会让自己被人欺负,哪怕那人是尊贵的皇子。 别扭的小郡主越想越委屈,她摊开信纸,决 分卷阅读55 定给叶惊蛰写一封信,详细告诉他自己悲惨的心路历程,可刚写上几个字,又捏成团扔在地上,她终是不忍让身处危险中的他替自己担忧。 改了又改的书信传到叶惊蛰手中时,只剩下了六个字: 思君深,盼君归。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终于出场了哈哈哈哈,什么你问前夫哥?前夫哥还在东北玩泥巴啊,友情提示:男二非骨科,咱三观这么正的文是不可能出现不符合核心价值观的东西的~ 下章叶哥视角咯,开荒大西北的叶哥会遇到什么事呢? ———————————— 推荐我家基友的古言甜宠文~ 《宫女上位手册》作者:方之棉 很好看哦^o^快去收藏 ☆、婚书 入夜的西北凉意刺骨,营帐将冷风尽数隔绝在外,帐内烛光幽微,叶惊蛰拆开自己期盼已久的信封,迫不及待想知道小姑娘写了些什么,将信纸从里到外翻了一遍,也只看到六个字,叶惊蛰脸色沉了下去。 信是这么写的吗?着实是不走心! 叶惊蛰取出新的信纸,决定亲自给姜曦辞示意一封正确的书信是什么样子,他将狼毫笔尖蘸了墨汁,提笔踌躇片刻,挂念之人的一言一行跃然于脑海中,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洋洋洒洒落笔。 沈之柏裹着厚皮袍钻进营帐中时,就见到少年神色温柔,一笔一划专注于手下纸张,桌上跳动烛光映照在他刀削般侧脸上,眼眸中是永不黯淡的璀璨星光,比帐外天上忽明忽暗的星星还要瞩目。 沈之柏突然就不想打破这份宁静,他兀自寻了张小桌,倒下二两醇酒,一饮而尽驱散体内在外沾染的寒意,他眉宇间闪过一丝落寞,没想到,这里的酒竟与北漠人最爱的九酿如此相似,他快有十几年没尝过这种熟悉的味道了。 “沈先生,你博览群书,可知这东西该怎么写?”叶惊蛰揉揉脖颈放下毛笔,将写好的书信搁置在旁,取出一块方正殷红绢布,这是他前几日在市集上买的,看到这块布的瞬间,他便想起了那日城墙上惯爱着红裳的绝代佳人。 听到叶惊蛰的喊声,沈之柏放下酒杯,移步至桌前,杂乱铺陈着兵书的桌子中央置有一块红布,右侧竖着苍劲有力的两个字“婚书”,沈之柏喉间未咽下去的美酒霎时呛住,他脸憋得发红忍不住扶着桌子弯腰咳嗽。 咳意褪去,沈之柏直起身,正对上叶惊蛰不善的眼神,仿佛在质问他有何惊讶之处,兄台,你这不是惊讶,是惊吓,沈之柏腹诽。 “你是怕小郡主跟别人跑了,想把她拴住?”沈之柏好奇问。 “是有点担心,她那般迟钝傻气的,被别人坑了都不自知,不绑在身边看着,确实不放心。”叶惊蛰抱胸挑眉道。 “叶大人,我可从未听说过自己写的婚书也作数的。” “无妨,我只是想提醒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别在外面沾花惹草。”渐渐张开成为瑰丽美人的姜曦辞对男人来说有多具吸引力,他比谁都清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可不想打完胜仗丢了媳妇。 “好,我念,你来写。”沈之柏拗不过他的硬脾气,顺从道。 红布上几排小字矫若惊龙,半分没有婚书该有的秀丽婉约,旁人一眼望去,极难把横姿劲挺的字迹与缠绵悱恻的内容联系在一起,刚与柔交融,便如叶惊蛰与姜曦辞交织不离。 绢布上书: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携,桂馥兰馨。谨订此约。 白头永携……叶惊蛰心中默念,只觉暖意缓缓流入心口,烫得他血脉偾张,不自禁在绢面落笔处轻轻摩挲。 婚书末尾,叶惊蛰签上自己与姜曦辞的名字,沾上红泥按在“叶惊蛰”三字后,双手小心翼翼将绢布捧起,夜空般深邃的黑眸中神采飞扬,朝着沈之柏问道:“沈先生,这样便可以了?” 沈之柏:…… 他是真的很想说出口:哥,你这是画押不是写婚书梓。 “待郡主按上手印后,应当是可以了。”默许了叶惊蛰的“画押”行为,沈之柏撒谎道。 称他心意便好,左右不过是两人间的一个协议,日后叶惊蛰必是要重新按规矩来的,毕竟要娶的是荣宠加身的郡主。 整理好信件,方才的柔情恍若只是一场幻觉,叶惊蛰猜到沈之柏来意,他展开这些日子画的地形图,指着被黄沙包围的枯汗村。 分卷阅读56 “他们很聪明,这几日交锋,都未曾离开黄沙地带,对方人数虽不多,却进退有度、整齐划一,不断试图诱使我们攻入腹地,沈先生请看他们的武器装备。” 叶惊蛰从兵书下抽出一幅画,正是描摹了敌方身上所着样貌,银甲精钢,比之他们也丝毫不逊色。 “我算是明白为何地方除马贼屡屡未有成效了,”叶惊蛰姿势随意半躺在椅上,一只手臂垫在脑后,看似全然不羁的样子,眸中却有锋芒闪过,他喉间冷哼一声,“因为这根本就不是马贼。” 沈之柏脸色不好看,他脑中有思绪一划而过,熟悉的阵型,熟悉的装备,他拧眉沉吟半晌,终是幽幽叹了口气。 “北漠绝武军,白虎营。” 北漠尚存时,最精锐的一支军队,北漠国土狭小,人丁凋敝,全靠训练优良的绝武军护卫一国安全,朱雀、玄武、白虎、青龙四营,各有破敌阵法,叶惊蛰也曾经有所耳闻。 “北漠灭国时,我年纪尚幼,只隐约听说原本与郸骥谈成了一桩交易,后来郸骥出尔反尔,竟贪心不足亡我北漠,绝武军保卫疆土战死沙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我亦是不知。”沈之柏面上沉重。 “既是知道对方为白虎营将士,已经足够,剩下的,便让我去会会,对战北漠人,沈先生心中想必不好受,还是好好休息吧。”叶惊蛰安慰道滟。 沈之柏听出叶惊蛰的言外之意,是让他不必掺和其中,他不禁感激地望过去,叶惊蛰却已闭上眼睛休养精神。 沈之柏知道自己生了异心,他不想看着白虎营最后的将士们死去,可他同样不想骁骑营的兄弟们受伤,叶惊蛰允许他置身事外,已是对他莫大的宽容。 北漠,早已没了。 但他会竭尽所能为北漠报仇,这是他身为北漠人的尊严。 今日目的所在,是探明敌方阵法分布情况,按照地图上的指示,为了不打草惊蛇,叶惊蛰只带了季鸣及五十人深入黄沙坡。 所幸天气晴朗,无风无云,沙土并未席卷成风暴,即便如此他们仍需抓紧时间以防尘暴突起。 叶惊蛰谨慎向远处村落移动,正当此时,却不知身后何人踩中机关,空中爆出信号烟火,方才还杳无人迹的沙丘,刹那间四面突起异军,将他们牢牢围住。 “白虎营就剩这点人手了?”叶惊蛰从黑金鞘中抽出锋利宝剑,先是颇具挑衅意味地冲着对面领头人昂了昂下巴,接着沉声低语道,“季鸣带人缠住左右,不必硬拼,保命拖时间,待我攻其后,再行破阵。” “是。”季鸣应下。 “就让白虎营的人看看我们昭华国的骁骑营精英有多厉害。”叶惊蛰露出桀骜笑容,语气间尽是狂傲霸气,却令骁骑营的将士精神振奋。 随着一声令下,叶惊蛰脚步无半分迟疑,运功避开阻挡的士兵,向人群后方驾驭黑马的中年男子袭去,剑尖在沙地上划出一道长痕,卷起漫天沙土奔涌而上,落在人身上却如同落石沉重。 中年男子翻身下马,以银枪击落沙石,招招狠厉攻向叶惊蛰下盘,逼得叶惊蛰忙于持剑抵挡,交手几十招后,叶惊蛰已落于下风。 身后传来季鸣吼声:“叶哥,顶不住了。” 叶惊蛰向侧面偏过头,余光扫过沙丘上的小战场,够了,季鸣他们拖的够久了。 中年男子仰天长笑,捋了捋脸上络腮胡道:“小子倒是挺能打,可惜嫩了点,这几十人也想灭了我们?未免太狂妄。” “是吗?” 叶惊蛰嘴角微微扬起,握剑手腕翻转,剑身灵活如蛇般自银枪下绕过,刚刚的颓势消失不见,转瞬间化守为攻,中年男子措手不及,急忙收回银枪横于胸前,两人位置与方才恰恰相反。 “居然装作落败,当真狡诈至极,你若有能耐,再与我战上一百回合。” “然后等我的人全部被你手下杀光吗?我没这么傻,不好意思,破绽被我看到了。” 那人还欲向叶惊蛰刺去,叶惊蛰却闪身与其擦肩而过,男子蓦地回头,却见叶惊蛰直直奔向季鸣身侧,举剑替季鸣破开攻势,男子见状暗道一声不好,便要上前阻止。 然而情况早已非他能够掌握,季鸣他们是在拖,叶惊蛰也是在拖,让主将无暇顾及指挥无疑是破解对方依靠默契摆出阵法的有利之法,一旦阵法缺陷暴露,想要破阵而出就简单了许多。 “我们撤。”叶惊蛰发号施令,今日探阵破阵的目的已然达到, 分卷阅读57 白虎营定然留有后手,且黄沙有起风趋势,此处不宜久留。 “许将军,可要追……” “不必,我白虎营门阵法,竟被一小儿所破,简直是奇耻大辱,都给我回枯汗村。”许山面目冷峻,竖起银枪沉声道。 “将军,还有一事……” “说。” 士兵偷看许山神色,期期艾艾道:“大小姐不见了,我们找遍枯汗村也没见人影,可能是跑到黄沙破外了。” 许山脸色铁青,勃然大怒:“什么?不知天高地厚。” 士兵犹豫问:“可要去寻大小姐?” “难道要为了她把其他人害死吗?随她自生自灭吧。”许山狠狠砸了一下银枪,握着银枪的手微微颤抖,他叹息一声,转身向枯汗村走去,留下一尺深沙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糖,写个小剧场吧。 叶惊蛰:听说姜慕枫咬过你。 姜曦辞:您有事嘛? 叶惊蛰:有事。 然后小郡主被扑倒之,啃咬之。 ☆、阴晴不定四皇子 “叶哥,前面好像有人。”季鸣翻身下马,翻动躺在沙地上的红衣人,居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 叶惊蛰策马上前,他俯视双眼紧闭,面色发白的红衣女子,目光只停留了一瞬,随即继续向前行进。 季鸣被叶惊蛰这番动作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叶哥,不救人啊?” “你爱救你救,跟我无关。”前方轻飘飘传来一句。 季鸣拍了拍自己脑壳,放任这位姑娘晕在这里,只怕不出半个时辰便要被永埋黄土之下,尸骨无存,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季鸣认命地将红衣女子扛到马背上,自己牵着马绳赶上队伍。 八月二十,锦王府世子大婚,皇上亲临锦王府主婚,红妆十里,长宁城热闹非凡。 姜曦辞作为未出阁的小姑娘,前院种种皆与之无关,她乖乖坐在房中向窗外眺望,希望透过院子能看见外面的盛况。 正窥得起劲,窗前突然出现一片蓝色遮挡住她的视线,姜曦辞不满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你怎么会在这?”轻声嘟囔的语气中分明是不悦。 姜慕枫也不在意,兀自低头探进窗口,令姜曦辞不禁往后缩了缩。 “姜糖人,世子大喜的日子,你竟然窝在房中不去帮忙,如此懒惰,你是猪么?” 姜曦辞心中燃起小火焰,待落到嘴边却成了没底气的微弱声音:“父王吩咐了不让我去前边添乱。” “好好说话你抖什么?走,四哥哥带你出去玩。” “……不去。”姜曦辞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看着姜慕枫的脸从窗口消失,她抱着软枕缩到美人塌上,暗暗松了口气。 遽然间,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姜曦辞被巨大声响吓得一激灵,傻眼望着正大光明从门外走进来的姜慕枫,接着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拉起身,就这般被他拖着出了门。 “四殿下,你你你放手。”姜曦辞手腕被捏得生疼,小脸皱成一团,奈何前面的人偏不放手。 “郡主……四皇子殿下。”迎面走来的漪月和扶风见到这幅场景皆是一惊,匆忙跪下行礼。 “本宫与郡主有要事相商,你们退下吧。”姜慕枫冷冷开口,眼神淡漠没有丝毫温度,漪月和扶风被这般眼神扫到俱是一凛,头也不敢抬。 看着郡主奋力挣扎的样子,漪月心下犹疑,跪在地上不愿挪动,扶风却掐住她臂膀将她拉走。 扶风……姜曦辞没错过扶风的动作,这样不忠的侍女,她要来何用。 她正努力想法子脱身,姜慕枫却在这时候猛地转过身,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她:“你的这位侍女,我眼熟得很。” “哪一个?”姜曦辞被他这一句话说得愣住,她院中的侍女,久居深宫的四皇子缘何会眼熟? “右边穿绿色的那个,我在宫中见过她。”姜慕枫状似无意地提起,“想起来了,去年贺岁宴之前,撞见她和容妃偷摸在角落里说话。”语罢确定地点了点头。 难道扶风是容妃的人……姜曦辞瞪大清澈双眸,先前她一直怀疑扶风和钟离毓有关系,却再查不到更多的关联,若扶风说的主人不是郸骥国人,而是容 分卷阅读58 妃……那容妃与郸骥国岂不是有勾结? 想得越深入,姜曦辞心底寒气骤起,一个小小的扶风牵扯到的已非她所能掌握,明日定要把此事告诉父王。 专心在自己思绪中的姜曦辞没有察觉到对面的人桃花眼盈满笑意,哪里是方才无心提起的样子。 姜糖人,我可是帮你帮到这了,接下来戏怎么演,端看你能带给我多大的惊喜,千万莫要令我失望。 腕上一松,姜曦辞才回过神,疼痛席卷而来,她委屈地揉了揉自己被捏得发红的手腕,心中暗骂姜慕枫令人讨厌,脚下却是一点也不含糊,转身便往回跑,天知道姜慕枫还有多少法子整她,跟他待在一起多一刻都是煎熬。 可惜姜慕枫并没打算放过她,伸手一捞,就如逮兔子般把想要逃跑的姜曦辞抓了回来,在姜曦辞明眸水汪汪的瞪视下,反手搂住姜曦辞纤腰,将人带离锦王府。 姜慕枫竟有一身好功夫,姜曦辞脑中震惊,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清这个不受重视的四皇子,今天得到的消息已经远远超出她能想象的范围,脑中一时间乱如浆糊。 悬空的脚下终于踩到实物,姜曦辞艰难咽下一口气,她低头想要掰开自己腰间的手,却赫然发现自己被带到了国公府的墙头,没隔多远就是郭蔓出嫁的院子,似乎还能听见鞭炮锣鼓之声。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姜曦辞拧眉问。 “看新娘子出嫁,这里风景好。”姜慕枫饶有兴趣道。 “男女授受不亲,松……手。”连她亲哥哥都没这么不知分寸,姜曦辞鼓足勇气,弱弱反抗某人的压迫。 出乎意料,姜慕枫并未出言相激,利索撤回手,好整以暇地俯视她。 墙头狭窄,没了姜慕枫的支撑,姜曦辞瞬间难以把握平衡,摇摇欲坠,在跌下去的前一刻无奈伸手拉住姜慕枫衣角,她恨恨抬眸,姜慕枫却像没看见似的背手在身后,只冷然望她,不帮忙也不说话。 姜曦辞终于意识到他是在等她相求,若是她今天不开口,姜慕枫真的会冷眼旁观她坠下墙头,她紧紧咬住嘴唇,两人之间寂静无声,远处却是锣鼓喧天,姜曦辞心中恐惧更甚,忍不住想要打颤,不知这样僵持了多久,小姑娘喉间涩哑发出蚊子般的声音:“四哥哥,我错了,你带我下去好不好?” 姜慕枫露出满意的笑容,明明是玉树临风的好面容,然而姜曦辞只觉害怕,腰间再次被勒住,姜慕枫落在屋顶上松开手,姜曦辞抱膝坐下,绵言细语抱怨道:“还四哥哥呢,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显然她忘了习武之人耳力好一事,头顶传来嗤笑:“的确没有这么当哥哥的。” 被刻意加深的“哥哥”二字并未引起心情不好的小姑娘注意,姜曦辞将脑袋搁在膝盖上,亦没有看见姜慕枫深邃幽深的目光。 她怔怔望着远处红绸红毯和被众人迎出房门的新娘子,情不自禁忆起了前世,那时十里红妆,镜中的她灿若桃花。 “蔓儿姐姐今天真美。”姜曦辞感怀赞叹,虽然离得甚远,只能望见窈窕身影,但她可以想象到郭蔓盖头下有多美,那必是能令哥哥铭记一生的样子。 坐着的少女言语好似天真无邪的稚语,姜慕枫却从中听出了哀伤的气息,他不知怎得脱口而出:“你成亲时定比她美。” 话音甫落他便后悔了。 果然如意料之中,小姑娘向他投去怪异的目光,姜慕枫冷下脸,揽住姜曦辞踏入空中。 “看完回去了。” 直至晚宴结束,姜慕枫都没来找过她,姜曦辞自是乐得轻松,酒席间愉悦得多饮了两杯。 阴晴不定的大魔头,最好永远别再来找她,姜曦辞暗戳戳想。 “明月皎皎,星汉西流……”姜曦辞红着脸,双眼迷离,出神望着天上玉盘,酒意酣然,她连说话都是迷迷糊糊的,“此时相望不相闻……此时……”她双手抱住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下一句是什么。 “许久未见,郡主安好。” 本是玉石之声,却平白掺了几分阴鸷,渗入姜曦辞耳中,令她霎那间清醒了许多。 躲掉一个不想见的人,又来一个更厌恶的人,姜曦辞连好脸色都懒得装,直接将脸偏到一侧,看也不看他。 “郡主是否对我有误会,我可以解释。”叶崇舟仿若好脾气地上前一步,眼中故作十二分真挚,让姜曦辞看得泛呕。 话本子里说表面无辜,实则龌龊 分卷阅读59 不堪的女子叫做“白莲花”,今天她可算长眼了,什么是活体男白莲。 “叶崇舟,别再装模作样了,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你最好祈祷靖文侯能多护你些时日。”姜曦辞唇边讥讽一笑。 叶崇舟听她丝毫未留情面的言语,终是收起了伪善的面孔。 “上安郡主当真得理不饶人,就是不知同那个野种能走多远,若众人知晓堂堂郡主与叶家弃子有首尾,恐怕会是一场令人期待的好戏。” “你胡说什么!”姜曦辞怒道。 “叶世子可知对郡主污言秽语的代价。”姜慕枫今日也喝得有些多,本是从酒席上出来透气,不料见到这番场面,他眸中凝聚冰霜。 “四皇子还真是悠闲,早间在金銮殿上刚被皇上怒骂一顿还有心思出来喝喜酒。”叶崇舟躬身作揖,话中带刺。 姜慕枫冷笑一声,拉住姜曦辞朝她院中走去,掌心冰凉得令姜曦辞微微颤抖。 四皇子……叶崇舟不屑啐了一口,等三皇子成了太子,看他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我喝得有些多,先休息了,你快回席间吧。”姜曦辞进屋后反手合上门,把人关在门外。 姜慕枫看着烛光映在门上的黑色人影,垂下眼眸,他以为听了叶崇舟的话,她会关心问他为何被皇上斥责,可是她没有,一句也没有。 “后面那句是……愿逐月华流照君。”姜糖人,你想追随的是谁呢,姜慕枫低垂的睫毛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  甜饼男主守则一:绝不欺负女主 甜饼男主守则二:绝不和其他女人有暧.昧 ☆、中毒 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姜曦辞悄悄打开门望了一眼,确认四皇子已经离开,终于吐出心中郁气。 今日先是平白无故被扔到房顶上吹了半天风,又饮了不少酒,还受了惊吓,姜曦辞揉了揉太阳穴缓解脑袋昏沉之感,人刚刚坐下,一朵粉白月季被人从支起的窗户外扔进房内,精准落在书桌上。 饶是已经相处了数月,十分了解秉性,姜曦辞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以示尊敬:“十八,你再用花传信,我院中的月季就要被你摘秃了。” 白衣十八从窗框外探进脑袋,露出洁白牙齿微微一笑,振振有词道:“这是我从戏本上新学的招数,飞花留书,郡主可从中领悟到了风花雪月之美?” “你从哪个戏本里看到的?”姜曦辞黛眉微蹙,有种不好的预感。 “《采花大侠宋玉郎》,签名珍藏本。” 姜曦辞:…… “我看你最近着实有些闲,都有时间看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姜曦辞气不打一处来,森然阴笑道。 “明日你替我请魏乡君过府,我有事情想请教她。” “好嘞,郡主您放心,属下一定把话带到。” 姜曦辞想到刚才那一幕,心下惊惧,拍桌而起:“规规矩矩从正门递拜帖,不许翻墙进院,更不许扔花。”说到最后,她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遵命。”十八笑嘻嘻道,接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桌上,“郡主,这是主上的信。” 这信封里塞了什么东西,姜曦辞疑惑拆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数百字的信纸,刚刚看了开头,姜曦辞便面染红晕,若粉蒸云霞。 他写的什么、什么“卿卿辞宝”……哪里学来的孟浪言语,真是羞煞人也。 其后洋洋洒洒皆是叶惊蛰每日记事,详细到连吃了几碗饭都一一记录,姜曦辞读着信上文字,脑海中仿佛映出叶惊蛰做纸上所述之事的画面,不禁轻轻扬起嘴角,信的末尾处,叶惊蛰还特别加重语气,让姜曦辞学学他写信的方法,姜曦辞樱桃红唇撅起,依照他这样写,岂不是要写个十几页去,怕是就算她写了,叶惊蛰也没有时间去看。 可信都读完了,这块红布是什么? 姜曦辞从信封中抽出红布,“婚书”两个大字赫然震惊了她脆弱的小心灵,叶惊蛰居然写婚书给她! 方才的思念之情尽数褪去,姜曦辞一字一句从头看到尾,眼睛在“叶惊蛰”三个字上停留许久,那眸中冷光,宛若要拿刀子捅上字的主人几下,看得窗外的十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双手用力撕扯,可红布除了添些褶皱完好无损 分卷阅读60 ,姜曦辞定定望着不合规矩的“婚书”,轻哼一声。 写婚书?她也会。 姜曦辞素手执笔,在红布最左边空余处缓缓落笔:成婚后,不得阻拦姜曦辞豢养面首与休夫等合情合理的行为。 吹了吹半干的笔墨,姜曦辞合意地点点头,按下手印,将天下间闻所未闻的一份“婚书”收进方柜内。 十八目睹了姜曦辞全部情绪变化,不禁感叹女人变脸的厉害,为了他的人身安全,还是远离红尘的好,就差加上一句“阿弥陀佛”了。 次日。 姜曦辞本是计划好与父王商讨如何处理扶风之事,未曾料昨天那般折腾一通后,自己先发起了烧。 浑身绵软无力,脑袋似有千斤重,姜曦辞难受得躺在床上,一双黑眸失去往日明亮神采。 “我这趟来得还真是赶巧,尚未听到郡主邀我何事,倒先当了回郡主的大夫。”魏卿儿写下药方交给漪月,坐在床边用湿面巾为唇色发白的姜曦辞敷面。 姜曦辞尴尬笑了笑,小声虚弱道:“也不是什么大病,昨日受了些风寒,劳烦卿儿了,其实我今日是有一事想请教卿儿。” 说着便挣扎想要起身,魏卿儿忙按住她:“郡主不宜起身,躺着说便可。” 姜曦辞“嗯”了声,道:“我听闻卿儿曾经替皇后娘娘身边的年迈的于嬷嬷医好了失忆之症,那若是疯症,可有医治之法?” “何般疯症?” “行为如常,就是认不得人,好似沉浸在自己内心的世界里。”姜曦辞在脑中回忆安氏病状,仔细描述道。 “家父确实在脑部医治上颇有见地,我亦钻研过相关症状,但疯症复杂多变,还需见到病人才有结论。”魏卿儿斟酌再三,审慎道。 “那可否劳烦卿儿三日之后与我同去西市安宅,为安夫人诊脉。”姜曦辞眼睛一亮,面露期待。 “自是可以,郡主先将风寒治好,三日后,我再与你一同前去。”魏卿儿欣然应下。 “曦辞先谢过卿儿。” “郡主饮了汤药后好好休息,卿儿先告辞了。” 姜曦辞点点头。 漪月端着药进来时,姜曦辞距离甚远便闻到那股怪异苦味,皱着烧成胭脂红的小脸慢慢缩进被子里。 “郡主,快出来喝药了。”漪月推了推被子里的“缩头乌龟”。 “……不喝,卿儿都说我只是小小风寒,休息休息就不妨事了。”姜曦辞扭过身,背对着床边漪月。 “郡主莫要糊弄奴婢,魏乡君说的分明是先饮了药再休息。”漪月板着脸认真纠错,“先前郡主不是都不怕喝药了吗?怎么现在又怕起来了。” 姜曦辞想起在临关时发生的事,不知不觉都快过去一年了,自己不仅没有长进,反而越来越娇气,“恃宠生娇”一词果然是有点道理的。 “总之就是不喝!”姜曦辞伸手在鼻前扑扇,想要散去闻到的药味。 “阿辞,再胡闹我可就硬灌了。” 姜朝祁负手进屋,从漪月手中接过药碗,示意漪月下去。 “哥~”姜曦辞知道自己躲不掉,可怜巴巴坐起身,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哥哥带了糖丸,阿辞乖点喝药,哥哥还有件大事要告诉你。”姜朝祁显然心情不佳,语气虽十分温柔,眉宇间却含着浓重郁气。 姜曦辞再任性,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见哥哥神态,她接过温度刚好的药碗,小手捏住鼻尖,认命地闭上眼睛一口闷下药,苦得大喘气,含了两颗糖球才缓和苦意。 “哥哥,你来得刚好,我也有重要的事想告诉你。”姜曦辞抢先道。 “何事?” “扶风可能是容妃的人,而容妃与郸骥国王族也许有牵扯。”姜曦辞附在姜朝祁耳边悄声道,看着哥哥惊讶的目光,又把来龙去脉仔细解释了一遍。 “阿辞,”姜朝祁听完她描述后,脸上神色凝重,他缓缓开口,“我来是想告诉你,扶风今早死了。” 什么?姜曦辞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消息,脑中轰隆作响,脸上只余错愕。 “我派她去市集为你置办衣物,方才下人回报,扶风被发现死在无人巷口,是被一刀毙命。” 姜曦辞抓着被子的双手渐渐缩 分卷阅读61 紧,怎么会,自己刚知道这条线索,扶风就被人杀死,是谁做的……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交给哥哥来查,容妃和大皇子确有嫌疑,我会想办法盯紧他们。”姜朝祁捏了捏妹妹耳朵,扶她躺下,又为她掖好被角,才起身离开。 来运客栈是长宁城最大的客栈,往来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天字号厢房内,一名侍卫装扮的黑衣男子持剑抱拳,语中带有不屑:“主子,处理干净了,那两个蠢货,咱们迟早要被他们害死。” 被称为主上的男子一身青衣长袍,衣襟与袖口绣有云海仙鹤图,配上金缕腰带,看起来俊逸潇洒,浑身散发的清冷气质令他如同高高在上的谪仙,难以接近。 “相年,你再去替我拿几帖安神的药来。”男子清越的嗓音中透着凉薄。 相年担忧道:“主子可是又梦到红衣女子了。” “嗯……”他没再开口,双眼空寡往向远处,自从来了长宁城后,梦中女子的身影越发清晰,也许就快有答案了,他垂下眼眸。 姜曦辞的恢复能力向来很好,不出三天就风寒痊愈、活蹦乱跳,她按照约定的时辰备好马车,在锦王府门口等着魏卿儿到来,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她不禁怀疑是自己记错了时间。 正要进府,姜朝祁御马匆匆停在王府门口,翻身下马拉住姜曦辞将她往马车上拉。 “哥哥,你怎么满头大汗?发生何事了?”姜曦辞莫名问道。 “阿辞,二皇子病危,你快随我进宫,父王已经在宫中了。”姜朝祁压低音量耳语道。 直至被宫女搀扶着到了宫中休息等待,姜曦辞仍旧觉得做梦一般,二皇子向来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况且……况且前世到她出嫁之时,二皇子都还好好的,她心中惴惴不安,深宫之中仿佛有无形的手压得她透不过气,昭华国,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二皇子寝宫偏殿,姜曦辞见到了从里间出来的魏卿儿,她快步上前拉住魏卿儿双手到一旁窃窃私语:“卿儿,二皇子情况如何?” 魏卿儿环顾四周,确定清净无人,才小声回道:“太医院都在尽力抢救,皇上皇后也在殿中等待,但据我观察,二皇子怕是……”魏卿儿轻轻摇了摇头。 “二皇子究竟生了什么急病,怎得如此严重?” “是毒,三日断肠散。” 皇宫中,有人明目张胆地给皇子下致命之毒,姜曦辞浑身打软,跌坐在椅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二皇子真滴惨,第一次出场就要嗝屁了。 本文主线不是宫斗,所以宫斗部分都是简略带过(其实是不会写),究竟是谁下的毒呢?接下来小郡主又会遇到什么危机? 这两天看新倚天,又想起了几年前津津有味看金庸原著的日子,其实我是个正宗武侠迷,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想尝试下写武侠~ 推首好听的古风燃曲给大家:《冠世一战》三无版 ☆、旧识 这一待就到了深夜。 殿外等候的妃嫔已有人吃不消,需要宫婢搀扶方能稳步站住,可没有一人敢出言询问殿内情况,只能灼灼静待。 直至子时过,皇上与众人才从内殿出来,而皇后娘娘竟然是晕着被抬出来的。 外殿中气氛异常紧张,每个人都如同绷紧的弦,空气仿佛凝固在殿内,太医等一干人皆低着头瑟瑟发抖,皇上面色憔悴,神色晦暗不明。 不知僵持了多久,皇上长吐一口气,颤抖的声音中净是痛惜与哀伤:“追封二皇子为诚王,以王爷之礼入葬,将大皇子关押,彻查此案,朕必给皇后一个交待。” 昭武帝离去后,殿内外众人方松了气,三五成群离开宫殿,姜曦辞缓步迎到姜朝祁身前,拉起哥哥的手,才发觉哥哥掌心早已冷汗涔涔。 “父王要去朝阳殿与皇上商谈要事,我们回王府再说。”姜朝祁反手牵住她,向殿外走去。 在外间等候多时的容妃听见大皇子被关押的旨意,提裙便要找皇上问个清楚,纵使被内侍拦住,口中仍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我儿不可能做这种事,一定是有人陷害!” “容妃娘娘还是请回宫歇息吧,事情真相如何皇上自会彻查。”李公公向来公事公办,尖细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 “那本宫进去看看二皇子总可以吧?本宫不信二皇子就这般没了。”容妃趔趔趄趄向殿内闯,正撞上迈过门槛的姜曦辞。 分卷阅读62 容妃诧异抬头,带着怒气的美丽面容在看清姜曦辞容貌时花容失色,她哆嗦着手指指向姜曦辞,姜朝祁见状立即将妹妹护在身后。 “容妃娘娘,这是王妹上安郡主,不常进宫,故而娘娘并不认得。”姜朝祁行礼道。 “上安郡主……上安郡主,小时候本宫曾见过的,怎么会、怎么会和那个女人长得如此相像。”容妃木然念叨,姜朝祁不再犹豫拉起姜曦辞向皇宫外走去,只留容妃死死盯着姜曦辞的背影,眼中既有疑惑又透露出恨意。 今日皇宫之行压得姜曦辞喘不过气,现下她总算理解父王不让她随意进宫的缘由了。 “哥哥,真是大皇子毒杀了二皇子?”姜曦辞慎重问。 “只说在大皇子那里查到了线索,”姜朝祁抓住姜曦辞单薄肩膀,郑重叮嘱,“未得我与父王准许,你千万不能私自进宫,听见没有。” 姜曦辞一脸迷茫地应下:“那容妃说我长得像一个人,是谁啊?” 姜朝祁摇头:“此事我也不知,回头我去问问父王,你莫要胡思乱想,皇宫内的争斗与你无关,老老实实当你的小郡主便可。” “哥哥你也快回去吧,忙了一天,蔓儿姐姐肯定担心极了。”姜曦辞送走姜朝祁,在脑海中把线索串了一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怎么也抓不住怪异的地方。 她拢了拢身上纱衣,秋风萧瑟,尚未入冬,怎得天已经这样冷。 叶惊蛰,你何时才能回来,没有你在,我连心都是不安的,姜曦辞猛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如此依赖那个少年了。 西北黄沙坡。 一袭简约束身红裙的红衣姑娘不知已经是第多少次试图闯出小营帐,却再次被门外看守士兵长剑拦住。 “你们主人呢,他救了我,我感激得很,但关了我这些日子连个面都不露,究竟什么意思?”女子姿容秀美,语气中却带着与容貌不符的飒爽。 她自然不会得到任何回复。 红衣女子恨恨瞪了门外两人一眼,盘腿坐在榻上,她失踪数日,爹爹恐怕担心得很,正惆怅着,门帘外传来恭敬的两声“大人”。 撩帘进来的是一位俊朗少年,身着黑色烫殷红暗纹劲装,额头上束着同色抹额,碎发凌乱搭在眼睛旁,斜飞浓眉宛若天际翱翔的黑鹰,墨色眼眸明如星辰,颇具傲气凌人之势。 红衣女子显然未想到这位关着她的“大人”是个如此好看的少年郎,她一时间竟有些紧张,脸颊也浮出红晕,小声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小女许绾感激不尽。” 眼前人嘴角扯出一抹敷衍的笑,将手中包袱甩进她怀里,许绾被他这般没有礼貌的举动引起心中不满,但还是忍了下去,解开包袱上的结,里面是一套浅色布衣。 “少侠这是何意?”许绾不解问道。 “第一,不是我救的你,你谢错人了,第二,给你一柱香时间把衣服换掉。”叶惊蛰眉峰挑起,冷然启唇。 “换衣服?为何?我不换。”许绾皱起眉,这人真是奇怪。 “弄清楚状况,你现在是被我囚住,你若不愿换,我不介意让外面的士兵帮你,赶紧换上,到广场上见我。”少年明明是如水涧青石般有磁性的声音,薄唇吐露的言语却令许绾心头冰凉。 叶惊蛰撩起门帘,似又想起了什么,扭头补上一句:“对了,红色被你穿在身上,真的很丑。” “你!”许绾气得浑身发抖,她是大将军许山的独生爱女,向来是众星捧月的地位,哪里受过这等不留情面的羞辱,她高高捧起布衣摔在地上,发泄般胡乱踩上几脚,无助地看着门外两名彪形大汉,最终还是抹了眼泪默默捡起衣服。 换上一身简陋布衣的许绾强忍着浑身的不自在,被士兵领着到了军营中央的广场,许绾被救了这些天一直未出过门,她原本猜测是行旅商队或是寻宝人好心相救,现在看来这里极可能是令爹爹头疼不已的昭华国军队营地,倘若自己能取得他们将领的信任,暗中做些手脚,那岂不是帮爹爹解决了一个麻烦。 到时候,别人她可以放过,那个出言羞辱的少年,她一定要亲手大卸八块,想到少年惨烈的死状,她心情又好了些。 广场四周空旷,中间立着一个十字木架,四周摆着火盆,那名少年负手而立,身旁站着一名身穿铠甲的精壮男子。 许绾心中虽有千般打算,但她向来不是轻易示弱的人,尤其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她顶住面前人强大的 分卷阅读63 威慑感,抬起下巴与之瞪视。 叶惊蛰好似全然不在意许绾的举动,他冷嗤一声,向身边人吩咐道:“季鸣,把她给我绑到木架上,明日攻枯汗村时晾在前面,看看这人肉盾牌好不好使。” 季鸣同情地瞄了一眼被他救回来的许绾,手掌却毫不犹豫将人绑起。 许绾大惊失色,冲着叶惊蛰喊道:“小贼,你如此草菅人命,半点没有仁德之心,竟敢私下行令,我要见你们将军。” “这里没有将军,做主的正是我这个小贼,真是不好意思了。” 叶惊蛰嫌弃地翻了一眼许绾,到现在连谁说了算都看不清楚,就这点智商,许山怎么敢派她来使美人计,其实叶惊蛰倒是真的高估许绾了,许绾除了方才路上动了点心思,便是想都没想过什么美人计一说。 许绾面如死灰,她没想到自己短短一生就要在此了结,她还未找到小时候的救命恩人,念及此处,她咬紧牙关,闭上眼睛说道:“你要杀就给个痛快,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现在将你杀了岂不是可惜,我还想看看明天你爹见到自己的女儿被绑在敌营前是什么反应,许山将军之女许绾,你觉得呢?” “卑鄙小人。”许绾气得挣扎起来,被缚住的手腕磨出一道道血痕。 “惊蛰,你莫再吓她了。”温润嗓音从徐徐走来的青衣男子口中溢出,许绾警惕地看向来人。 “沈先生,我可没吓她,若不是你与她恰巧是旧识,我一定绑她上战场,血祭死在许山手下的兄弟。”叶惊蛰墨如黑夜般的翦瞳透出狠厉之色,他拔出腰间宝剑,一剑劈向许绾。 许绾见白光向自己斩来,吓得紧阖双目,一阵呼啸冷风过后,许绾发现绑住自己的绳索都断在地上。 “进帐中说吧。”沈之柏朝着揉手腕的许绾温和一笑,快步跟上已经走出视野的叶惊蛰。 主帐比她之前待的营帐宽敞许多,许绾双手揪紧衣裙,戒备看向态度迥然的两人:“你们这些无耻的昭华人,又在耍什么花样。” “我看不把你绑起来,你是不会说人话了。”叶惊蛰冷哼道。 沈之柏笑着摇了摇头:“阿绾,这么多年还是这个莽撞的性子……不过,能再次见到你,已是上天对我的垂怜了。” 许绾听得一头雾水:“你认得我?” 沈之柏从腰间取下一块刻有玉竹图案的翡翠玉佩,缓缓道:“幼时北漠古道,被我从郸骥国士兵眼皮下救出的小姑娘许绾,可还记得你赠我的这枚玉佩?” “你……你是栖竹公子?”许绾睁圆了双目,不敢置信地接过玉佩仔细查看,确是她赠给栖竹小哥哥的那块。 许绾难抑激动之情扑进沈之柏怀里,叶惊蛰见状默默扭过脸,心里酸水直冒,他都几个月没抱过自家小姑娘了,此番一定要赶紧解决许山之事,应当还能赶得上阿辞的及笄礼。 作者有话要说:  军营里的叶哥太A了,边写边疯狂心动。 回家倒计时咯~ 姜曦辞的身世也要逐渐揭开谜底了。 全场最佳: 叶惊蛰:除了我家小郡主,别的女人穿红色都丑。(宠妻滤镜100000层) ☆、身世 “阿绾,你和许将军怎么会在枯汗村当上了马贼?”观她眼下精神状态不算太好,沈之柏倒了杯水给她压惊。 “沈哥哥,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你从郸骥国乱军的刀下救出了我,带我逃到昭华国边境与我爹会合,你我分别之后,我爹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位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姐姐与我们一同行进。”许绾捧着竹筒杯认真回忆起十几年前的旧事。 “我爹带着几十名部下没有生存的办法,只得选了这偏僻的地方,赶走村子里的几户人,占了枯汗村,但我们从来没伤过人,只是靠打猎换钱谋生,即便这样,官府仍不愿放过我们,派了一波又一波人来剿灭我们。” “你们占了昭华国百姓的地盘,还好意思怪官府出兵,脸皮可真够厚的。”坐在书桌上静静擦拭佩剑的叶惊蛰冷不防嗤笑出声。 “你这个小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许绾将杯子往案上一拍,拿起身旁刚被归还给她的长鞭便要抽向叶惊蛰。 “阿绾!”沈之柏一把握住鞭子,对她摇了摇头。 “我不跟你计较,”许绾复又坐下,继续对沈之柏说,“后来有一天,那位姐姐被一群打扮不像平民百姓,且武艺高强的侍卫接走了,再也 分卷阅读64 没回来过,我那时尚且年幼,只能记得这么多。” “沈哥哥,你这些年过得可好?怎么会和昭华国的人待在一起?”许绾目露不善瞥向叶惊蛰,这人怎么看也不像好人。 “若没有惊蛰,我可能现在还在被迫做欺压百姓的盗匪,惊蛰就是脾气差了一点,人是极好的。”沈之柏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为叶惊蛰辩解上两句。 “算了,不管他,沈哥哥,既然我们有幸重逢,你随我回枯汗村吧,以后就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爹见到你一定很开心。”许绾拉着他衣袖,兴奋地说。 “想的挺美,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平定马贼,让我放过你们,还白白将沈先生拱手相让,不可能。”叶惊蛰立刻出言打断许绾美好的想法,能不能得到王爷认可端看这一次的功绩,他绝不会退让。 叶惊蛰跃下桌子,将剑搁在桌上,眸色幽深:“你们引以为傲的阵法已被我探出破绽,明日我骁骑营势必一举攻破枯汗村,你若不想看着白虎营仅剩的将士惨死,最好赶紧想出办法劝降许山。” 许绾心中颤了一记,下意识望向沈之柏,见他虽满脸担忧,但并无开口相助的意思,她咬唇思索,慎重道:“这事我做不了主,今晚,我可以带你与之柏去见我爹爹,你们当面相商。” “我怎知你不会请君入瓮,到时候你若是引我入陷阱,我岂不是冤死。” “不会的,我爹爹一生光明磊落,绝不会做奸邪小人那般行当,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与你站在一处,若真有变故,你以我为质。” “那好,今晚戌时,我们与你走一趟。”叶惊蛰与沈之柏眼神交流,开口答应。 戌时刚过,许绾将叶惊蛰与沈之柏打扮成小厮模样,带到了枯汗村中。 叶惊蛰拉高衣领遮住侧脸,一边记下路线,一边偷偷观察周围情况,枯汗村如今被白虎营的人占据,他本以为肯定如军营一般密不透风、军律严整,没想到出乎意料,看上去就如普通村庄一般,将士身着布衣打猎砍柴,有的还娶了媳妇有了孩子。 行二三里路,许绾停在一间木房前,门口下人打扮的站岗护卫看见她连忙迎上前,躬身道:“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您失踪的这些天,将军吃不下睡不好,现在可算能安下心了。” “爹爹在屋里吗?我要去见他。”许绾问道。 “是,”护卫看见许绾身后遮遮掩掩的两人,警惕了起来,“你们二人是……” “怎么,我到城镇里买两个下人也需要你来管了吗?”许绾眼中凌厉光芒直射,护卫不敢多言,退至一旁。 推开房门走进内屋,看见背对着她的高大人影,许绾语带哭腔:“爹,我回来了。” 她习惯性地想朝着爹爹奔去,肩膀却被人牢牢扣住动弹不得,许绾跺了跺脚,剜了叶惊蛰一眼。 “阿绾……”许山看见回来的女儿眼神一亮,在看到扣住女儿的手时,低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老朋友了,许将军。”叶惊蛰与沈之柏脱下兜帽。 房内燃烧的火盆向外迸着火花,气氛却未被温暖起来。 “所以你们是来劝我们投降的?我白虎营之人绝不会投降。”许山听明白来龙去脉,冷哼一声。 “爹,这不是投降,北漠已经亡了,昭华国与我们并无深仇大恨,与他们和平相处难道不好吗?许多兄弟不是也在这儿成家了吗?”许绾耐心劝说道,若有安定的生路,她更愿意过平静的生活。 “许将军,这么有气节为何当年偷偷逃出北漠,而不是与北漠共存亡?”叶惊蛰哂笑。 “无知小儿!”许山容不得人如此冷嘲暗讽,他举起桌上匕首,以迅雷之势划向叶惊蛰胸前。 叶惊蛰没想到他如此禁不起刺激,忙闪身向后躲避,绕是他反应迅速,胸口衣襟还是被匕首划破,露出锁骨和一大片精壮胸膛,许绾俏脸一红,捂住眼睛。 “你这老儿,只会偷袭吗?”叶惊蛰拢了拢变成半截破布的衣服,眼前却有黑影扑面而来,他定睛一看,许山并非如刚才带有磅礴怒意,而是空手袭向他。 下一刻,许山已然站定,手中多了一条坠着水晶珠的银链子,他难以置信地小心捧着水晶珠,眼中布满血丝,双手竟颤抖起来。 “还给我!” 叶惊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胸前,手按在剑柄上,眼中戏谑褪去,染上杀意。 这是 分卷阅读65 阿辞送给他的东西,他拼了命也要抢回来。 “你……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说!”许山激动地吼出声,外面护卫听到声响以为出了事情,推门进来,看到屋内的叶惊蛰和沈之柏愣了一瞬。 “出去,谁都不准进来。”许山把人呵斥出去,屋内瞬间又恢复宁静,接着又转向许绾,“阿绾,你带着沈公子也先出去。” 许绾点头,拉着沈之柏出了门。 “我买的,还给我。” 叶惊蛰上前想要抢夺,许山一把捏住他的手腕,沉声道:“合则聚心,分则忆情。” 阿辞曾说过的话,许山为何会知晓,叶惊蛰垂下手腕,望向许山的眼神多了几分惊讶与斟酌。 许山喟然长叹,有些浑浊的瞳孔浮现清澈泪花,他徐徐开口,声音仿佛越过高山长河般悠长:“这项链,是王上留给晴宓公主的遗物。” “我何尝不想与北漠共存亡,可王上自尽前交待给我的最后一个任务,便是护送晴宓公主逃出生天,护她一世安然无恙,是我无能,无法在西北苦寒之地保公主安全,只得将公主托付给他人……我,终究是愧对王上。”许山留下两行清泪,难掩痛苦神色。 北漠晴宓公主所持的项链……怎么会,这明明是阿辞……阿辞说是她母妃留给她的,锦王妃不是太傅独女陈夕颜吗? 其中的联系扑朔迷离、莫可名状,叶惊蛰只觉摸不着头脑。 “项链本有两条,一条在这,另一条呢?又是谁给你的?”许山目光灼灼,热切问道。 “是我昭华国上安郡主,她说是锦王妃遗物。”叶惊蛰压低声音,蹙起的剑眉却并未舒展。 “昔年接走了公主殿下的,确实是锦王府派来的人,因陈太傅之女陈夕颜是公主在昭华国唯一的挚友,可项链怎么会是锦王妃给郡主的,这绝不可能,除非是至亲至爱之人,否则公主就是带进墓中也不会交与他人。”许山十分笃定,否认道。 “难道阿辞的亲生母亲是北漠亡国公主?”叶惊蛰脑中闪过念头,惊疑问道。 “按理说应当是这样。”许山点头。 “众人皆知锦王爷爱妻如命,即使锦王妃难产而亡,也没有纳过任何一名妾室,阿辞若是北漠公主的女儿,又为何会成为锦王爷的女儿呢?” “你我说到底不过是局外人,再怎么讨论也不会有结果,收拾收拾东西,我同你去长宁城,找锦王爷问个清楚。”许山把水晶珠塞回叶惊蛰手中,“上安郡主既然把它交给你,说明对你全然信任,你一定要好好收好,不要辜负郡主的期许。” “我自然不会辜负她,这珠子有什么特殊的?我怎么看不出来?”叶惊蛰举起项链,水晶珠在烛光下晶莹剔透,珠内色彩斑斓。 “我亦不知,公主曾说此物与北漠灭国有关,我想即便公主已经不在人世,也会留下只言片语。”许山言罢,转身收拾起包袱。 “你就这样和我回长宁,其他人呢?”叶惊蛰一时无法适应许山突变的态度。 “自然按照朝廷想要的结果来,解散军队,归还村落,隐姓埋名,从此做普通百姓。” 事情解决得如此顺利,连叶惊蛰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修书一封回长宁,领着归入他麾下的许山和许绾踏上归程。 姜曦辞收到十八的消息时,已是月余后,枝头腊梅傲雪凌霜,岁暮天寒。 她在年历表上勾勾画画,又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不禁娇呼出声:“那不就是明日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哦,科普下惊蛰这个节气的意义。 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月令七十二候集解》 惊蛰之日万物醒,是生机与活力的象征。 明天入v,三更合一,评论区发红包,希望各位多多订阅,多多支持十五! ————————————————— 小剧场特别版(今夕cp相性一百问part 1) 15:请问您的名字? 叶:叶惊蛰 姜:姜曦辞 15:年龄是? 叶:现在16,虚岁17 姜:算重生前不? 叶:……你说呢?(咬牙切齿) 姜:15……(瑟瑟发抖) 15:性别是? 叶:你想挨揍吗? 15:……下一题 (未完待续) 分卷阅读66 ☆、三合一 漪月停下为姜曦辞整理床铺的动作, 诧异转过头问道:“郡主,明日怎么了?” “漪月,十八到哪去了, 他消息传得这么晚, 我还没兴师问罪呢, 人又不见了。” “郡主,您不知道皇上下旨封赏叶少侠,不,现在该改口叶将军了,十八近来忙着此事呢。”漪月笑着道。 “人还没进城, 圣旨便下了?”姜曦辞没听说过如此惊奇的事。 “是啊, 叶将军的英勇事迹已经传遍长宁城了, 皇上听闻叶将军不仅‘治马贼’更是‘安马贼’, 解决昭华多年一大患,龙颜大悦,当时立刻就拟了旨意,命人快马加鞭传给叶将军呢。” 他倒是挺有本事, 不愧是本郡主看上的人, 姜曦辞捧着双颊津津有味听着漪月夸赞叶惊蛰年少有为。 “按照信上所写,我算了日子, 最晚明日他们就能进城, 漪月,你今夜替我备好新做的那套衣裙。” 许久不见,不知他见到自己时会如何样子, 姜曦辞从茶壶中倒了几滴水在桌上,食指轻轻蘸着茶水在桌上画圈圈,水渍中倒映出了她晶亮的眸子。 白露沾草,朝霞泛金,虽晴光大好,因着是寒冬时节,仍让人贪恋被中温暖。 而向来畏寒的姜曦辞,怀中抱着热腾腾的小暖炉,趴在床上,屡屡尝试伸出手臂却又被寒气逼退。 “郡主,您不是要去城门迎接叶将军的吗?再不起床就赶不上了。”漪月取来烤得暖呼呼的衣服,把心不甘情不愿的姜曦辞从被窝中拖出来。 “冬天真讨厌,冻得人起不来身。”姜曦辞嘟嘟囔囔道。 漪月伺候姜曦辞梳妆打扮,堆云盛雪的一头乌发半束发髻,垂下仿佛墨染空瀑,眉间坠一水滴状红珠,衬得水嫩肌肤欺霜赛雪,换上新做的海棠红流云纹百褶裙,腰间束一锦缎长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姜曦辞在镜前打了个转,满意地点点头,前凸后翘,没白费自己平日吃的那些补品。 呆呆望着眼前绝俗娇艳的郡主,漪月不经意羞红了脸,郡主若论长宁城第二美人,恐怕无人敢称第一,连自己同为女子都看得出了神,漪月甩了甩脑袋,拿起一旁厚实的银狐皮披风往姜曦辞身上拢,却被姜曦辞扔在桌上。 “就这样,出发吧。”姜曦辞拿下窗边摇晃的剑穗放进金丝囊球内,大摇大摆地出门坐进马车。 “郡、郡主!”漪月吓得结巴了起来,抱起披风钻进马车,将姜曦辞罩住,“您穿这么薄,会生病的。” 姜曦辞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这衣服不是加了绒吗?不冷。”说完惺忪秀眸嫌弃地瞟了一眼臃肿的披风。 漪月还待想法子说服郡主,马车却在离城门一里处的路口停下,姜曦辞撩起窗帘,街道两旁竟站满了百姓,估摸着都是来瞻仰少年将军风姿的。 “你们将车驾到偏僻处等我,莫要堵着百姓的路,不过剩一里而已,我自己走过去。”姜曦辞将准备好的纱巾覆上,只留下明净清澈的双眼,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仿佛灵韵溢出。 漪月刚要阻止,姜曦辞却像兔子一般窜出马车,一眨眼功夫消失在前方人群中,不行,郡主怎么能和平民百姓挤在一起,万一出了事…… 姜曦辞顺着人群向前走,冷不防侧面冲出来一强壮男子撞过她的肩膀,姜曦辞被撞得脚下不稳向后倒去,眼见着要摔到地上,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拉住她纤细臂膀,将她扶稳,姜曦辞只粗略看到面前男子一袭月白锦衣,她匆忙道谢,继续向城门奔去。 锦衣男子目光紧锁她的背影,方才那双如同一泓清泉的眼眸令他心旌摇曳,胸膛如擂鼓震荡,一阵剧痛自胸口蔓延开来,他捏紧拳头,相年见他神色不对,紧张地扶住他,问道:“主子如何?” 男子眼中不复清冷:“相年,去查前面那个红衣女子是谁,我终于……找到了。” 好不容易凭借娇小的身躯挤到路边,姜曦辞紧了紧面纱,竖起耳朵听着旁边几名女子的低声议论。 “听说这位叶将军,年龄不大,本事可不逊于威武将军呢。” 什么叫不逊于,等着看,再过几年,他可是能与丞相平起平坐。 “我那在骁骑营当值的表哥说,叶将军的容貌是一等一的俊俏,真想赶紧看看究竟什么样。” 花痴!姜曦辞扭头瞪了说话女子一眼,可惜人家讨论的正欢,完全没接收到她的怒意。 “而 分卷阅读67 且好似还未娶亲,若能嫁给这种当世英雄,我简直死而无憾……” 娶没娶亲同你有关系吗?轮也轮不上你。 “算了吧,人家是堂堂将军,就算娶亲,也是娶个王公贵族,哪里轮得到你。” 姜曦辞这才倨傲的在心里表示赞同,还算有自知之明。 “别聊了,快看,人来了!” 姜曦辞看着从开启的城门驭马缓缓行进的队伍,为首之人未着军装,一身不显眼的黑衣,晨间金色光束描摹他的轮廓,令人移不开目光,腰间长剑与头上抹额为他添上几分侠气,与身后的众将士相比,倒不像将军,更像一位行侠仗义的侠客。 叶惊蛰平视前方,湛黑的双眸微微眯起,面上不掩傲色。 许久之前他便想过,终有一日,他会不再是低贱的下人,不再被他人踩在脚下羞辱,他会得到一切想要的。 欲上青天揽明月,年少轻狂何妨? 他离去时,纵是不见经传,籍籍无名。 他归来时,应是壮志凌云,万人瞩目。 身旁女子都已遏制不住地尖叫起来,既是欢迎昭华国的英雄,也是赞颂叶惊蛰的潇洒风姿,姜曦辞被这百姓的狂欢感染,眼角弯弯,笑意却在看到叶惊蛰身后之人时停住。 叶惊蛰身后不远处,与沈之柏并行而立的,是一名青衣女子,青衣女子显然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先是愣了一瞬,随即绽出嫣然一笑。 “消息也不准啊,不是说叶将军没有心上人吗?后面那位姑娘……唉,还是人家两人相配。”身旁女子遗憾摇头。 姜曦辞茫然无措地看着马上的人,将近半年未曾相见,叶惊蛰变化颇大,褪去稚气的脸庞如同刀刻般棱角分明,从前单薄的身子也变得高挑起来,他是那般神采飞扬,是长宁城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周围气氛热烈,姜曦辞欢喜的心思却沉了下去,明明是熟悉的人,此刻却那般陌生。 怎么都快不认识他了。 她默默垂下眼眸,想从人群中离开。 “快看,叶将军停马了,他……他朝着我这走过来了。”女子惊叫起来。 近看更显俊美无俦的叶将军,唇边扬起一抹恣意的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众人惊讶的灼灼目光中,一把拉过路边正欲离开的红衣小姑娘,打横抱了起来,轻功一点地,两人落在马上。 “你!”姜曦辞尚未反应过来这般变故,人已经被他宽厚的臂膀紧紧锁在怀中,她怔怔抬头望他。 叶惊蛰毫不避讳他人注视,俯下身,侧脸轻轻擦过姜曦辞戴着面纱的脸颊,薄唇停留在她小巧耳垂边。 朔风凛冽的冬季,她听见了春风般令万物复苏的声音。 “阿辞,我回来了。” 刹那间,风止云舒。 叶惊蛰在备好的马道上扬鞭策马,留给众人一个挺拔的背影。 “还以为这一趟回来能成熟些,委实沉不住气。”沈之柏无奈感叹。 “那姑娘是谁啊?捂得这么严实,看都不让我们看一眼。”许绾好奇地偏头问。 “先回府,我说给你听。”沈之柏宠溺笑道。 叶将军抱着一名红衣小姑娘离开了,这有违礼教的一幕立刻传遍长宁城,不知多少心中含着莫大期许的大家闺秀心碎不已,不愿再听见叶惊蛰三个字。 焦急等待郡主回来的漪月见到马上一闪而过的红色身影,脸色霎时间堪比锅底,她提起裙子想追上去,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捂住嘴巴向后拖。 “唔唔唔。”漪月吓得魂不附体,拼命挣扎。 箍住她的手突然松开,她恐惧地转过头,对上十八不正经的笑脸。 “十八,你脑子有坑吗!”漪月顾不上形象,气恼吼他。 “我让你追过去了才是脑子有坑,不许打扰主上和郡主,跟我回王府。”语尽无视漪月的反对,将人塞进马车,打包回王府。 马匹行至人烟稀少的旷郊树林,叶惊蛰渐渐放慢了速度,任日行千里的乌雪随意走动,柔声道:“看到我了还想走,没良心的小东西。” 姜曦辞偏过头瞪大眼睛直视他,水漾明眸眨了眨,小刷子似的长长睫毛上下扇动,看得叶惊蛰心中发痒,她红唇微启:“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能认出来?” 分卷阅读68 叶惊蛰翻身下马,张开双臂将娇软的小姑娘也抱下来,解开挂在耳朵上的面纱,露出艳若绝世的一张玉容,长开了的姜曦辞神态中娇憨之气仍在,却又多了几分妩媚动人,让他不愿意挪开目光。 “只要是你,我便能一眼认出。” 姜曦辞想从他微微倾下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或是玩味,或是笑意,可是没有。 叶惊蛰眼中只有认真与坚定,一如从前,在王府之中抵着她的额头,问“自己心里有没有他”的时候。 姜曦辞忽地感觉自己眼眶有点发热,她踮起脚尖,环住已经比她高出大半头的叶惊蛰,悄悄闭上眼睛。 不远处有冬风刮过树枝的“呜咽”声,有银白一团从枝头坠下,落在地上融入雪地的“啪嗒”声。 少年的肩膀已经宽阔到足够为她抵挡寒冬风雪,他的确变了很多。 但那又何妨,他仍是属于自己的少年。 此去应多羡,初心尽不违。 叶惊蛰察觉到贴在自己身上的软玉冰冰凉凉,他松开手,摸了摸姜曦辞被风刮得发红的脸颊,眉头一皱:“大寒之天,穿成这样就出来了,不冷吗?” 冷自然是冷的,她又不是神仙,但为美丽故,寒冷皆可抛。 姜曦辞现下心情极好,她推开叶惊蛰在雪地上走了两步,留下玲珑的几个鞋印,宛若步步生莲。 “红梅傲雪,我这一身红,配上满城飞白,岂不是颇具意境。”姜曦辞的歪理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语罢还扬起外面是层层软纱的广袖,旋身而动。 袅娜腰肢转动,在无暇白雪上绽开一朵张扬殷红梅花,眼波流转,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一旁传来叶惊蛰爽朗的笑声,姜曦辞不满地撅起嘴,虽然自己没学过跳舞,但转了几个圈而已,还特地穿了一身广袖百褶裙,就算不是沉鱼落雁,也不至于引人发笑吧。 她停下脚步,转身想要斥责某人不懂得欣赏,后背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撑住,隔着软红蛟纱,她只能隐约看见天空中被映成橙色的太阳,和一双墨色的瞳孔,仿若从太阳上降下的神祗,美得不似凡人。 红纱落尽,姜曦辞尚未看清,眼前便黑了一片。 叶惊蛰的唇瓣灼热,覆在呆呆傻傻的小姑娘唇上,将她快要脱口的言语尽数淹没,姜曦辞脸上不自觉泛了红潮,眼中雾蒙蒙水润润,一片清澈被染上迷离色彩,叶惊蛰忍不住伸手遮住她直愣愣圆睁的双目。 重见光亮的时候,姜曦辞已然晕晕乎乎的,她按住狂跳不止的心口,连头也不敢抬。 叶惊蛰将外衣脱下包住姜曦辞娇小的身子,勾住她柔若无骨的手指带她坐在树下没有积雪的地方,放眼望去皆是银装素裹,没有杀伐斗争,寂静无声。 “这几个月,你在西北过得可好,可有遇到危险?”姜曦辞拢紧黑衣,仰头问道。 “本以为会艰难寻常,倒是没想到有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是与你一同回来的那位姑娘吗?”姜曦辞酸溜溜地小声道。 “瞎说什么呢?那是沈先生的未婚妻,小醋坛子。”叶惊蛰伸手捏了捏姜曦辞粉嫩的脸颊。 “阿辞,你……知道你娘亲是谁吗?”叶惊蛰试探问。 姜曦辞疑惑地看他:“我娘亲当然是锦王妃陈夕颜了,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看样子阿辞对她的身世是一概不知,要想得到答案,还需过几日拜访锦王爷才能见分晓。 “之前见你见得匆忙,我都忘了把一早编好的剑穗给你。”姜曦辞从腰间取出步云纹鎏银剑穗,手指摇晃,银线流苏亦跳动流转起来。 叶惊蛰拿下佩剑,轻手轻脚将剑穗缠绕上,原本古板冷硬的长剑瞬时犹如添上了活力。 姜曦辞就着叶惊蛰握在剑柄上的手抽出一截,剑身透着淡淡寒光,刃如秋霜,她一个外行都能看出这是把绝世宝剑:“连乌雪都有名字,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这把剑的名字,总是佩剑佩剑的叫,多不好听。” “有。” “啊?原来竟是有名字的吗?”姜曦辞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抱着膝盖期待望着他。 “以前没有,从现在开始有了。” “这样才对,我从前在书中看到,那些世间少有的好剑,与你这柄也差 分卷阅读69 不了多少,像什么湛泸、龙泉、承影,还有……” “卫辞。”叶惊蛰沉静开口。 “这名字……委实怪异了些。”姜曦辞托腮蹙眉道。 “它叫什么无所谓,只要能护住阿辞便可。”叶惊蛰合上卫辞,白皙修长的手指抚过黑金剑鞘。 听懂了叶惊蛰语中含意的姜曦辞托着脸的葱白指尖在自己面颊上戳戳点点,掩饰羞赧之意。 救命啊!叶小将军太会撩人了…… 只怪自己段位低,因一把剑引起的“血案”,最终以小郡主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恶补撩人知识,争取早日反撩成功而告结。 天色不早,太阳偏移,温度更低了些,叶惊蛰想将姜曦辞送回王府以免冻着,姜曦辞却眉欢眼笑地拉着他要一同去安宅,还说有惊喜给他。 叶惊蛰受封将军,自然不能再住在这个小宅子,约莫再过几日,待收拾妥当,便会搬入定北将军府。 两人一同来到安宅,姜曦辞毫不见外地跳进大门,更令叶惊蛰觉得诡异的是,连平日与他说不了几句话的家中小厮都热情地迎上来,喊道“郡主好”,末了才看见他这个站在后侧的主人,规规矩矩行了礼。 叶惊蛰拉住熟练地好似在自己家中的这只小兔子,双眼危险眯起:“你什么时候和他们混得如此相熟了?” 说起这事,姜曦辞掩不住脸上的得意洋洋:“你去西北的时候,我可是经常与卿儿过来,走,带你去看惊喜。” 叶惊蛰被姜曦辞拉到北屋前,他神色冷凝下来,眸中一片黯淡,他从姜曦辞手中抽出胳膊,转身便要离开。 “我不想来这里,我们走吧。” “惊蛰!” 叶惊蛰听见这熟悉的清丽声音,身子顿了顿,慢慢转过身,他看见了自己很多年前曾经期待过的画面。 他的娘亲站在家门口等着他从书塾回来,温柔地唤他的名字。 那时候娘亲虽不受宠,叶泉尚且愿意大发善心,让他这个庶子与叶崇舟一同读书。 即使他每天都在被叶崇舟和苏氏变着法欺负,身上有无数看不见的伤痕,他仍是高兴的,因为一回偏房就能看见倚门张望的娘亲。 可他一直知道,娘亲从来不是在等自己,被赶出叶府前的那几年,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对着门口苦苦等待叶泉的娘亲道一声“娘亲,安好”,然后自己默默走进房中上药。 如此,日复一日。 时隔多年,听见这声久违的“惊蛰”,他心中竟没有掀起半分涟漪。 期待的太久了,也就没了期待。 他神色淡淡,见不出悲喜,如同眼前的人只是不想干陌生人,启唇道:“娘亲,安好。” 安氏面色一僵,双手交握,不知所措地看向姜曦辞。 姜曦辞也没想到他是这番反应,安氏的疯病治好了,他不是应该开心的吗? 她忐忑不安的伸手拉住叶惊蛰衣角,却被反握住,叶惊蛰牵着她径直往屋内走去。 老夫人的疯病好了,负责伺候安氏的冬梅亦对姜曦辞感激万分,她特地做了一桌好菜招待郡主,虽比不上王府的厨子,但算得上一份微薄心意。 “惊蛰,多亏了上安郡主与魏乡君,娘的病才能好,郡主待你情深意重,你可要好好珍惜。” 十几年没和安氏同过桌,叶惊蛰浑身不自在,垂在桌下的左手捏了捏身边人搁在腿上的细嫩手心,小姑娘手心一缩,一双懵懂的大眼滑向他,叶惊蛰被她蠢萌的样子逗得偏过头偷笑。 安氏感觉到自己儿子与郡主融洽的氛围,自己仿佛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她咬紧牙关,夹了块鱼肉进叶惊蛰碗内,亲昵地问:“惊蛰,这些年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我听说你已经做了大将军,那你父亲是不是打算认你回去了……” “啪”的一声响,叶惊蛰将筷子按在桌上,眸中泛着幽幽寒光,冷嗤道:“你若想去靖文侯府,大可以现在就去,只是去了就别再回我这小小安宅,我也不瞒你,日后,我定是要让靖文侯府的人生不如死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那毕竟是你爹……” “母亲再多说一句,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叶惊蛰睨了她一眼,心中还是不禁荡过一丝失望,他拉起姜曦辞踹开房门,头也不回向书房走去。 书房 分卷阅读70 阴冷,他自己无甚关系,却不能让姜曦辞受冻,吩咐小厮在屋内燃起火盆,又取了自己唯一的一件白狐披风披在姜曦辞身上,直把姜曦辞裹成了只剩颗脑袋的圆球才安下心。 姜曦辞从披风下探出手娇怯抗议道:“我不冷。” “手这么凉还说不冷。” 微冰的小手被叶惊蛰揣进怀里,姜曦辞使坏顺势探进腰间用手指勾他痒肉,狡黠地弯起笑眼,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这个姿势仿佛投怀送抱。 对叶惊蛰而言,送到嘴边的肉岂有不吃之理,他欢然拥美人入怀。 姜曦辞刚要退出来,一滴温热液体悄然落在她发间,让她顿住了动作。 叶惊蛰,他哭了。 姜曦辞手忙脚乱想抬头看看他,却被叶惊蛰牢牢按在怀里。 “别看,阿辞。” 姜曦辞脑中一片空白,她安抚似的拥紧叶惊蛰,慌张道歉:“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安氏她会……” “不关你的事,”叶惊蛰嗓音暗哑,在姜曦辞看不到的地方,他眼眶发红,眸中是一片萧然,“我曾以为自己已经对她麻木了,可我听见她清醒地说出那些话时,还是很痛。” 总是无所不能的叶小将军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仿佛一只孤独彷徨的小兽,姜曦辞觉得自己心口也像被刀子绞了一般,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是他的过去,是他的魔怔,她无法帮他消除过往的痛苦回忆,只能尽力去为他抚平伤痕。 “没关系,有我在呢,你过去所受的委屈,我一定会替你向靖文侯府的人讨回来。”姜曦辞轻轻在他后背拍了拍,感受到拥着的紧绷身躯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烛泪滴满了烛台,叶惊蛰松开姜曦辞,脸上没有半点哭过的痕迹,恰逢金风玉露相逢时,本应是胜却人间无数的好景,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噜”声打破了美好的气氛。 丢人啊。 姜曦辞的小脑袋默默往回缩,大抵是想把自己藏进白狐披风里,叶惊蛰轻轻咳了一声,憋住笑凝望着粉腮微红,眼珠子滴溜打转的小姑娘。 “我晚饭没吃饱,走,同我去吃好吃的。”叶惊蛰主动揽下大锅。 月明星稀,即便是冬日,长宁城依旧是万家灯火的繁华,东市没有了白天的喧闹,街边冒着热气的小吃摊和彩灯铺交相辉映,简单又平凡。 身为郡主,姜曦辞几乎不曾在晚上逛过街市,遑论坐在街边吃小摊的上的食物,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有趣新奇的体验。 叶惊蛰估摸着她肯定不适应和其他人一起用餐,故挑选了一家角落里客人稀少的小铺子,点了两碗馄饨,热腾腾的馄饨被端上来,面皮薄而肉馅满,姜曦辞忍不住食指大动,舀起一颗吹凉了送进嘴中。 外表虽比不上王府中精致的吃食,味道却是出乎意料的好,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姜曦辞已经吃了个底朝天,她满足地舔了舔唇,抬头发现叶惊蛰碗里几乎没动。 “你怎得都不吃?”姜曦辞疑惑问。 “看你吃的那么香,我就饱了。”叶惊蛰促狭道。 姜曦辞知道自己方才饿极,吃相恐怕不大好,此时被他拿来调笑,不禁瞪了他一眼。 “阿辞……” “啊?” “没什么,走吧,送你回王府。”叶惊蛰放了几枚铜板在桌上。 街道上人来人往,姜曦辞难得有机会出府,新鲜地在各种摊前逛来逛去,灯火映在她认真询问小贩的莹白侧脸上,在白狐毛的衬托下更觉娇若冬梅。 “这水晶糖人可是咱们师傅的拿手绝活,不同于一般糖人,水晶糖人个个都是晶莹剔透,夫人要不要买个尝尝?”小贩热情为她介绍道。 姜曦辞原本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像她这么大的姑娘还爱吃糖人的在长宁城内恐怕屈指可数,正要取出荷包付钱,小贩最后一句话飘进耳中,她惊得连忙摆手否认:“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与他不是……” “钱在这,多谢你了。” 姜曦辞傻傻地举着糖人,看着叶惊蛰在小贩连番道谢声中牵着自己离开,她甩开他的手,着急道:“我还没解释清楚呢,不行,我要回去说明白。” 未迈开步伐,手臂已被叶惊蛰拉住,他表情有些无奈:“不过是个路人而已,有什么好解释的。” 姜曦辞狐疑 分卷阅读71 看着他,是这样吗?那你嘴角遮不住的笑是几个意思。 “上安郡主真是好兴致,大晚上在这里逛夜市。” 前方紫衣长袍男子负手悠闲向他们走来,一双标志的桃花眼让人过目难忘。 姜曦辞下意识往叶惊蛰身后藏了藏,她是什么运气,这都能碰到姜慕枫,忒倒霉了。 姜慕枫这才看到姜曦辞身前立着的人,他眸色沉沉,嘴上却挂着笑容:“我道是谁,原来是新上任的定北大将军,竟不知叶将军与我王妹熟识至此,不顾女儿家名节带她单独出游。” 姜慕枫这话说的可以算是不留情面,叶惊蛰与姜曦辞听闻皆脸色一变。 见叶惊蛰皱着眉头未说话,姜曦辞才想起叶惊蛰并未进过宫,大约是不认识姜慕枫的,她拉了拉叶惊蛰衣袖,低声提醒:“这是四皇子姜慕枫。” 姜曦辞的小动作没有瞒过姜慕枫的眼睛,他眼中冷意凌然,如剑锋划向姜曦辞,叶惊蛰感受到小姑娘在发抖,向前移了一步,彻底挡住姜曦辞的身形,将她护在身后。 “原来是四皇子殿下,失敬,我与郡主在这里游玩是小事,但四皇子入夜不在宫中,却私自跑到东市,传出去恐怕就不是小事了吧。”叶惊蛰双手抱胸,笑容张扬,言语中却是浓浓威胁之意。 “多谢叶将军好意提醒,时辰的确不早了,我也该回宫了,王妹,叶将军,后会有期。”姜慕枫转身前,看见小姑娘拍着胸口从叶惊蛰身后走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瞳孔更幽深了几分。 他今夜与人约在醉香楼商谈要事,回宫路上一眼便瞧见举着糖人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克制不住上前想同她说上几句话,没想到却是佳人有约。 她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吃糖人,可惜对他的态度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恐怕她早已忘了小时候的事,那些让他记了十几年的事。 叶惊蛰就是她先前日思夜想的人吗?姜糖人,来日方长,就看看你最后会成为谁的人。 姜曦辞看见四皇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这才恢复了轻松的神态,脱口而出:“吓死我了,每次遇到他都要被欺负,害得我现在看到他腿就打软。” 叶惊蛰锐利眸子一眯:“他时常欺负你?” 姜曦辞委屈得重重点头:“可不是嘛,还好他只是我堂哥,不是亲哥,不然日子可怎么过。”还是自家哥哥好,姜曦辞啃了口糖人,暗暗想。 叶惊蛰却从方才姜慕枫的表现中看出了怪异,姜慕枫看阿辞的眼神,分明是……但他们是堂兄妹,姜慕枫更是皇子,绝不会在这种事上犯浑,除非,阿辞真的不是锦王爷骨肉,而姜慕枫早已知道阿辞身世。 朝堂上相争最激烈的是大皇子与二皇子,现在大皇子入狱,二皇子逝世,向来被斥责不学无术的四皇子,当真如表面上所见吗? 被姜慕枫来了这一出偶遇,姜曦辞也失去了玩乐的好心情,为了不引起王府中人注意,她破天荒地主动要求叶惊蛰翻墙送她回去。 叶惊蛰无视路过院子时漪月的怒瞪,将小姑娘放在软榻上,准备抽身离开,姜曦辞却在这时扯住了他的衣袖。 “叶惊蛰,你那时候想说什么?” “什么?” “在馄饨摊上。” 叶惊蛰看着揪在自己袖口,圆润白皙的手指,心头柔软地一塌糊涂,这个娇气任性的小姑娘,让他想掏心窝子的对她好。 “我那时想说,大约我前半辈子的不幸运,都是为了认识你,真不知我前世积了多少福,才能换得今生。” 阿辞,我最大的幸运,就是你。 叶惊蛰走后,姜曦辞不争气的哭了。 她也不知有什么好哭的,但就是忍不住心口的酸楚。 叶惊蛰根本就不知道,前世,自己不仅没有给过他好脸色,还一直在拖累他。 就连刚重生回来,她也不过是因为知道他的本事,而存了抱大腿的利用心思。 能认识他,其实是她的幸运。 隔日,昭武帝收到了另一个喜讯,威武大将军苏康虽因中了南疆奇毒损失惨重,但终究凭借实力成功击退南疆,并签订协议,南疆自愿岁岁上贡,永不犯昭华,大军不日便可返城。 昭武帝一扫因皇子之事引起的不快情绪,大赦天下,定下半月之后的接风洗尘宴,为威武大将军和定北将军庆功封赏。 分卷阅读72 定北将军府坐落在位置优越的内城,离锦王府不过一街之隔,得知这个消息,姜曦辞可乐坏了,吩咐下人装上一车的珍贵物件,就要打包送去将军府,美名其曰“与叶将军友好往来”,锦王爷对此摇了摇头,最终放任她去。 定北将军府比原本称得上破落的安宅不知大了多少倍,朱漆大门上悬陈太傅亲笔题写“定北将军府”五字,门口左右各立一石狮子,端得是威风凛凛、气势宏大。 上安郡主拜帖送上,迎门小厮唯恐怠慢了郡主,忙将她请进府内,却见郡主丝毫没有做客的自觉,在府内巡视起来,好似是这将军府的主人。 小厮心里捏了把汗,怎得将军认识的姑娘都这般性子,先是住进来位刁蛮的许姑娘,又是长宁城赫赫有名的娇纵郡主,难怪将军至今未有说亲,真真是不容易啊。 姜曦辞的确把这当成了自己家,反正过不了多久自己也是要住进来的,提前布置布置也好,她厚脸皮的想。 命人将带来的一车东西安置下来,姜曦辞独自一人踱步在梅花林里,每颗树都是精挑细选的红梅,远远望去一片红艳艳,甚是好看。 她伸手想摘一朵枝头盛放的红梅,树的另一端有破空划过的声音,姜曦辞下意识抬头,便见一根长鞭劈开梅树,直直奔着她面上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叶·超会撩人·小狼狗·将军·惊蛰 上线…… 姜·傻不愣登·小白兔·郡主·曦辞 何时才能反撩? 叶惊蛰:wtf?刚回来就给我看修罗场? 姜慕枫:呵呵,你以为我想看见你? 阿辞:???(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没有姓名) 专栏预收文了解一下: 《纵她人间妄为》忠犬徒弟x霸气仙女 她不属于人间,但有一人,愿纵她人间妄为。 《陌上谁家缓缓娇》高冷夫君x娇软娘子 苏缓缓撩夫三十六计。 基友推文: 古言《宫女上位手册》方之棉 夫君造反,我飞升。 仙侠《这位上神是天煞孤星》肆两 晏初七好不容易在天界看上了一个男人,哪成想是克天克地克父母的天煞孤星。 古穿《狐狸精太正经了怎么办》一粒葡萄籽 正经狐妖,花式撩神。 ☆、揭开 那鞭子来势汹汹, 姜曦辞又不会武功,如何能躲闪地过,她吓得紧闭双目, 抬手遮在眼前, 对面传来一声女子惊呼。 长鞭上的力道一瞬间卸去, 姜曦辞手腕处一阵刺痛,她忍不住叫出声,掀起被抽破的衣袖,左手腕上一道血痕在白玉皓腕上更显触目惊心,姜曦辞疼得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你怎么样!”青衣女子扔下长鞭奔过来, 握住姜曦辞手腕小心翼翼查看伤口, “真对不起, 我没想到这片破林子里会来人, 走,跟我去房间,我替你上药。” 青衣女子懊恼不已,抬头看向掉金豆子的娇娇小姑娘, 待看清楚小姑娘容貌时, 正准备扶着她走的手顿了顿。 这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美人,长相竟有七八成似十几年前的那位姐姐, 尤其是一双秋瞳, 看了就难以忘记。 姜曦辞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遭挨鞭子抽,她使出浑身力气将青衣女子推得踉跄几步, 堪堪打算呵斥,猛然想到这人的武功,警惕地捂住手腕向后退了退,感觉自己足够安全了,才娇声道:“大胆刁民,敢伤郡主,该当何罪?” 许绾傻了,昭华国的郡主,那不正是叶惊蛰的心上人吗?若要让他知道自己伤了小郡主,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郡主娘娘,是我不该乱使鞭子,许绾甘愿受罚。”许绾撩起衣摆单膝跪下。 “许绾!你在做什么!” 叶惊蛰下朝回府,听府中下人道郡主在花林游览,便片刻不闲地赶过来,哪曾想入眼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亲手为阿辞种的梅树被鞭子抽得东倒西歪、满地残红,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害怕地捂着手腕哭,叶惊蛰脑中仿佛有根弦绷断,他眸光微深,语气中泛着森冷气息:“许绾,一天之内,给我搬出去,我将军府,不住许家的人。” 意识到父亲被自己连累了,许绾心中苦涩,寄人篱下的滋味果然不好受,她愧疚地望了姜曦辞一眼,拾起鞭子离开花林。 叶惊蛰心头的怒火消退了些,他以指腹轻轻拭去姜曦辞两颊清泪,一把抱起她向房间行去。 “我伤的是手腕又不是腿,你放我下来,太丢人啦。”姜曦 分卷阅读73 辞心虚地东张西望,发现路上的下人都自觉低下头,默默咽了口气。 “以后遇到许绾那个刁蛮老女人,记得躲开点,她脑子不好,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发疯。”对于沈之柏选择夫人的眼光,叶惊蛰着实不敢恭维,娶个脾气差又泼辣的,以后怕是有罪可受,如此想来,他倒有些担心不会武功的文弱沈先生,若是被家暴什么的,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还是自家阿辞好,又香又软,乖巧可人。 姜曦辞眼见着一言不发替自己上药的某人眼睛越来越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就差放绿光了,她连忙开口转移注意力:“就这样赶她走,沈先生那里没关系吗?” 既然许绾是沈之柏的未婚妻,因为她让许绾没有栖身之处,沈先生不知会不会怨怪叶惊蛰。 “放心,这下许绾九成会住到沈先生那里,倒合了沈先生心意,阿辞,你莫要觉得许绾可怜,她这是知道自己做错,若是她占了理,必定闹个翻天覆地才肯罢休。” 听见叶惊蛰对许绾低到谷底的评价,姜曦辞对许绾的恼意反而渐渐散了去,若如叶惊蛰所说,许绾也是个性情中人,虽莽撞了些,但心肠不坏。 “那片梅花林,是你种的?”在府中独独开辟出一片地种成梅花林,便是锦王府也不会做这般麻烦的事。 “皆是我一颗颗亲手栽下去,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不过不打紧,园中除了红梅还种有海棠,待到春日意浓,定是芳华满园。”想到平白被毁的梅林,叶惊蛰颇感惋惜。 叶惊蛰亲手为她种树?姜曦辞抬起眼皮,惊讶地望向认真替她敷了一遍又一遍药的小将军,心头暖意流淌,如果前世的受苦,是为了得以珍惜眼前人,那这笔交易是她赚了。 只一日功夫,定北将军府上下皆知刚进府的暴脾气许姑娘被上安郡主赶出了府,看门小厮握着扫帚杵了杵地,面上难掩崇拜之色,女人之间的战争,还是咱们的郡主厉害! 按照叶惊蛰的设想,许绾此时应该被许山栓在沈府中悉心教导规矩,故而他没再多去留心许绾动向。 初时,十八告知许姑娘为表歉意,送了许多珍奇小玩意进王府,叶惊蛰满意地点了点头,总算不是冥顽不灵。 紧接着,十八的消息中又写道许姑娘日日亲自登门拜访,与郡主相谈甚欢,叶惊蛰皱了皱眉,天天去找阿辞? 直至十八翻进将军府扯着嗓门喊道:“许姑娘与郡主促膝长谈直至深夜,郡主让许姑娘在房中留宿啦!” 在将军府下人震惊的目光中,叶惊蛰拍桌而起,“砰”得一声,上好红木桌出现了一道裂痕,面上无甚表情,语气中却隐隐有翻江倒海的浪花:“派人拟好拜帖,明日拜访锦王府。” 与许绾关系进展如此神速,姜曦辞自己都在意料之外。 虽说她牢记叶惊蛰的叮嘱,要时刻离许绾远一些,可人家日日送礼上门,她总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便想着见一面了事,谁知许绾竟带了一箱子她最喜欢的话本前来拜访,还都是长宁城买不到的,女孩子间关系的突飞猛进,有时候只缺一个共同爱好。 “绾姐姐,这么多话本,你从哪弄来的呀。”姜曦辞看着铺满一书桌的话本,眼睛中有熠熠星光闪烁。 “我在西北的时候,那里地处偏僻,但时常有商旅往来,若说精贵的东西,我当然买不起,这些便宜又有趣的话本,便成了我的收藏爱好。”许绾从中挑出一本绿色封皮的小书递给姜曦辞。 “好事客的名号你该听过吧,他的话本可是时下最风靡的,若不是我下手快,还抢不到这本呢。” 听倒是听过,只是长宁城管制甚严,像好事客所著话本子因被批判香艳不雅,在长宁城是不许出售的。 姜曦辞好奇翻开首页,这本书名字叫什么《霸道将军小白兔》,看起来就怪怪的,她合上书页,看向许绾。 许绾强制地把她面前的话本翻开,面露期待地道:“我可是特地为你翻了好久才翻出来这本,知道之柏为何每次想对我发火时候都舍不得吗?” 姜曦辞一脸懵然。 “自然是因为我会哄人,左右你在房中闲着无事,多照着书中所写练习,保准他以后对你服服帖帖。” 是……是这样吗…… 夜半时分,姜曦辞坐在床上认真读着许绾送给她的“撩人秘籍”:“……烛光幽微,将军一把推倒小白兔在地,啃咬之,撕扯之,小白兔肤嫩如水,眼神氤氲……” ?? 分卷阅读74 ?这剧情走向似乎不大对劲? 脸红得能如同抹了半盒胭脂,姜曦辞合上话本塞进床板下,前面的部分倒还可以,后面还是算了吧。 念着姜曦辞身世的谜团,叶惊蛰今日拜访锦王爷携了许山同行,摒退下人,姜历拍着他肩膀夸赞道:“好小子,这次做的不错,日后在朝中,恐怕再无人敢小瞧你,不知身旁这位是?” 叶惊蛰向来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他恭敬直言:“王爷,你可还记得北漠许山将军?” 姜历面上笑容消散,眸中闪烁着不明的色彩,沉吟半晌,低声道:“记得。” 许山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种种疑问,他激动问道:“王爷,昔日你与王妃将晴宓公主接入王府照料,数年之久竟然再无音讯,公主她人呢?映光珠为何会在上安郡主手中?” 忆起陈年往事,姜历闭上双目,缓缓睁开之时,其中尽是伤痛与愧疚。 “晴宓……她十五年前就死了,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有负夕颜临终的交待。” “公主年纪轻轻为何会死,郡主又是谁的孩子?”许山纵是心中早有预感,在听到公主死讯的刹那依然克制不住悲戚之意,他一定要为公主报仇。 “你是如何知道映光珠在阿辞手里的?”姜历拧眉厉声问,他曾同阿辞说过,不许在外人面前随意露出映光珠,必须牢牢收好。 叶惊蛰从衣领内解开银链,透亮的水晶珠静静躺在他手掌心,姜历还有什么猜不到的,阿辞是认定了这人。 “既给了你,收好便是。”姜历将二人唤进密闭内室,顿顿开口,“阿辞的确是晴宓的女儿,她的亲生父亲……正是当今皇上。” 叶惊蛰与许山宛若惊雷入耳,久久不能平复,阿辞,是北漠公主与昭武帝的女儿,乃是当朝公主。 姜历缓缓道出当年之事。 晴宓公主被他夫妻二人接入王府中,本该是平安度过一生,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来王府参加姜朝祁满月礼的昭武帝,会对偶然遇到的晴宓公主动心。 陈夕颜甫一知道此事,便对挚友言明了其中困难,她想进宫为妃,必须抹去北漠亡国公主的身份,从此只是无依无靠的一介孤女,然没有背后家族支撑,即便昭武帝百般宠爱,仍会举步维艰。 情之所至,晴宓只道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支持正版~女神节快乐哦! 十五一定努力日更,剧情过半,风平浪静的时间不多了。 今夕夫妇相性百问part 2: 15:请问你的性格是怎样的? 叶:脾气不太好 姜:反正比他好 15:对方的性格呢? 叶:聪明伶俐甜美动人落落大方娇软可爱……(省略一千字) 姜曦辞脸红 姜:从前觉得他性格很讨厌,重生回来后才发现他的好,有胆有谋,武功又好,对我很温柔 15:等等,这是问性格,不是让你们商业互吹! 15:两人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叶:青虎寨,一见面就抱大腿 姜:送我出嫁 叶:??? 15: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叶:小仓鼠 姜:断袖! 叶:我看昨晚对你太轻了 ☆、心寒 “那公主是怎么死的?”许山急促问。 姜历摇头:“夕颜奉诏入宫陪伴晴贵嫔时, 晴贵嫔气色并不好,想来在宫中受了不少欺负,连怀有身孕都是偷偷摸摸不敢告诉任何人, 即便如此谨慎, 她仍没有能够逃脱毒手。” 话语谈及此处, 姜历喉头哽咽,声音颤颤巍巍起来:“有人在晴贵嫔寝殿内燃了西域奇毒天罗香,闻之半个时辰毒气浸润体内,等本王赶进宫时,夕颜已只剩下一口气, 下毒之人千算万算, 没算到晴宓肚子里的孩子令她逃过一劫, 撑到了皇上寻来解药, 可夕颜……。” “皇上自知百密终有一疏,他无力护住晴宓,而晴宓亦不愿留在宫中想起夕颜倒下的样子,故按照夕颜遗嘱, 宣称晴贵嫔不治身亡, 偷偷将晴宓接进王府修养,直至十月后生产, 曦辞出生, 晴宓还是因郁结已久和毒素过深而难产身亡。” 狭窄的密室内,三人俱是沉默。 外人以为锦王妃是生产郡主时难产过世,原来锦王妃在一年前就已经中毒身亡, 真正难产的是晴贵嫔,难怪皇上这些年来从不忌惮锦王爷的权势,反倒对锦王府关照 分卷阅读75 有加,想必皇上心中也是存了一份愧疚。 只是阿辞若是知道了真相,恐怕会承受不住,叶惊蛰不禁添了几分忧心。 姜历显然也有此顾虑:“阿辞的身世,还请两位保密,她能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便是本王最大的祈愿。” “王爷可知究竟是何人下毒?”许山亦是悲痛万分,公主殿下自北漠出事起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本以为得遇良人,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宫里的事本王无法插手,但据本王调查,容妃嫌疑颇大,”姜历眼中透出冷厉,“倘若真是她所为,本王会让她生不如死。” 大皇子正在狱中,也不知有没有机会重见天日,容妃如今失势,想要趁机扳倒她恰逢好时机,叶惊蛰握紧手中映光珠,阿辞亲娘的仇,他会亲手替她报。 “至于这映光珠……” 姜历话至一半,书房外响起福寿焦急的喊声:“王爷,有急事禀报。” 如若不是至关紧要的事,福寿不会慌张失态,三人果断出了密室,让福寿进门汇报。 福寿附耳过去,以只有姜历能听见的音量道:“王爷,大皇子在狱中病得不省人事,皇上宣您进宫。” 此事非同小可,耽误不得,姜历拱手向二人道:“本王需进宫一趟,那件事日后有机会再向你们说明。” 锦王爷匆忙离府,许山见叶惊蛰不言语似无去意,便知他有自己的打算,告辞准备回沈府,刚迈出书房门,迎面一抹雪白身影向书房小跑而来。 许山看怔了,他仿佛回到了十七年前第一次在北漠皇宫中遇到晴宓公主的时候,她就是如同眼前的小姑娘,穿着雪白披风莲步款款经过他身旁,宛若仙子下凡。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小姑娘比晴宓活泼俏皮得多,晴宓总是优雅高贵,让人只敢远观,也绝不会跑得娇喘吁吁。 姜曦辞是来找叶惊蛰的。 她不知道叶惊蛰前面这个四五十岁的大叔是谁,他直愣愣不带打转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发毛,一闪身悄悄躲到叶惊蛰身后。 叶惊蛰哭笑不得:“阿辞,这是……你娘的旧友。” 姜曦辞微微福身行礼,实在是不大能理解这位大叔一副要哭的样子,她长得就那么可怕吗? 许山也觉自己失态,他频频点头:“好、好孩子,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转身时他轻轻拭去眼中泪花,心头一块沉重的包袱终于在此刻落地。 “叶惊蛰,他说话我怎么听不懂,我为什么会过得不好?”姜曦辞疑惑问。 “没什么,可能是他看见你想起了你逝去的娘亲,触景生情。”叶惊蛰含糊地插科打诨。 “父王呢?” “宫中有急事,王爷入宫了。” “又出事了?上次是二皇子薨逝,这次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要出大事。”姜曦辞皱眉直言。 “你别多想,安安静静准备下月及笄礼,然后好好练女工。” “练女工做甚?” “缝嫁衣准备做将军夫人。” 呸,不要脸。 姜曦辞嗔他一眼,想起还在自己房中等待的人,兴奋地拉着叶惊蛰去自己房间。 按着规矩,外男随意进出郡主闺房是死罪,但郡主都没说什么,下人也只能视若不见,唯一有勇气站出来的漪月,早不知被十八拐到哪里去了。 叶惊蛰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阿辞看他的眼神中是藏不住的跃跃欲试,他看着阿辞跪在地上翻箱倒柜,杂乱东西扔了一地,费了大力气找到一本小书,粗粗翻了两页,便起身缓步走向他。 屋内屏风发出一声短促脆响,是瓷器被碰动的声音,叶惊蛰顿起警觉,想要去检查屏风,肩膀忽然被大力一推,他一时不察撞向身后墙壁,唇边逸出闷哼声。 下一瞬,一具柔软的身躯贴上前来,小姑娘单手撑在他肩膀上方的墙壁上,莞尔一笑,樱唇轻启,如兰的气息喷薄在他颈上。 “你知道你和星星有什么区别吗?” 叶惊蛰:??? “星星在天上,你在我心里。” 叶惊蛰:…… 小姑娘看着他愣住的模样,觉得自己发挥的着实出色,兴奋地将另一只手也按上去,踮起脚艰难支撑着困住他的 分卷阅读76 动作。 “你知道我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叶惊蛰已经懒得说话了,他现在就想看看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的郡主还有哪些妖要作。 “是……呃,是……”背好的词一时间乱在脑中,姜曦辞吞吞吐吐,怎么也想不起来下一句是什么。 屏风后面的许绾着急地无声怒吼,她就没见过这么尴尬的撩人技术,像背书一般便罢了,居然还带忘词的,孺子不可教! “噢,是缺点你!”终于想起词,姜曦辞松了口气,放下双手,小心翼翼地偷看叶惊蛰表情。 叶惊蛰:…… 为什么他脸色很不好,姜曦辞忐忑不安:“那那那我换一个……” “咳咳,小白兔莫要着急,待本郡主今夜好好疼爱你一番……”姜曦辞不自觉想起那本《霸道将军小白兔》中的台词,模仿书中将军换上略带粗犷的声音道。 完了完了完了,许绾绝望地挠起屏风,郡主的脑子究竟是何构造,她难道看不出来她才是小白兔吗? 叶惊蛰软玉温香在怀,却丝毫没有心猿意马,若原本有,也被姜曦辞神奇的操作吓没了,屏风后面刺耳的刮擦声再次响起,他面色铁青,快步流星一把掀开屏风,对上许绾僵硬的笑容。 “许绾,你再敢教阿辞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一剑劈了你。”叶惊蛰冷哼一声,面上如凝霜雪。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阿辞乐意听我的,你羡慕不来。”许绾暴脾气上涌,毫不示弱叉腰道。 “泼妇,沈之柏最倒霉的事情就是看上你。” “我呸,你大爷的,贼小子,你配得上阿辞吗?信不信阿辞明天找别人练词。” 眼瞅着两人的唇舌之争快要演变成真刀真枪,姜曦辞赶忙上前推开叶惊蛰。 “绾姐姐,你先回去吧,下次再来做客。” 许绾狠狠瞪了叶惊蛰一眼,对姜曦辞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别气了,绾姐姐也是好意。”姜曦辞张臂拦住他。 “姜曦辞,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给我扔了,”叶惊蛰忍住心头火气,用还算平和的语气道,“好的不学学许绾,还要找别人练词是吧?” “不不不不,绾姐姐是乱说的,我本来就是想让你开心,不是什么为了找人练台词。”姜曦辞垂下眼眸,心里一阵委屈,好好的心意被人误会,她不免有些失落。 看见姜曦辞语无伦次的辩驳,水润眸子中分明染上了紧张与不安,叶惊蛰心头一软,尽量放柔语气:“我没有怪你,我气的是许绾。” 叶惊蛰蹲下身一本本收好地上散乱的话本。 “话本你喜欢看便留着好了,只是再不许对旁的人说那些话。” 在堆杂的话本中,一片柔软的鲜红静静穿插在其中格外醒目,姜曦辞暗道糟糕,却来不及阻止叶惊蛰从书本下抽出红布,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惊蛰拿起两人玩闹似的婚书,看着他目光停留在落尾处,逐渐冷暗下去。 “姜曦辞,你不如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不得阻拦豢养面首及休夫等合理行为’,嗯?”尾音微微上扬,叶惊蛰面色沉郁,眉眼间有化不开的厉色。 “这个……不是闹着玩的吗?我当时喝多了……”姜曦辞自己也意识到解释的苍白无力,房间内的说话声越来越小,直至归于寂静。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叶惊蛰眼神紧锁低下头的小姑娘。 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憧憬与期盼,在心中将誓约一笔一画刻下,他愿白头永携,愿此生不换,愿心上的小姑娘与他同愿。 他的一腔赤诚,于她不过闹着玩罢了。 叶惊蛰冷笑,暗得如同浓墨的眸中露出苍凉之色,双手用力一撕,红布便破碎成两半无力飘至地面。 身后传来轻轻啜泣声,他心口一滞,却未停下脚步,寒风卷起他的衣角,卷不起他凉透的心。 他第一次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剧情好虐,十五准备好挨打了。 虐的我连小剧场都不想写了。 郡主啊郡主,追夫火葬场。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逸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分卷阅读77 ☆、反水 直到叶惊蛰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姜曦辞才缓过神来,她颤抖着指尖捡起碎成两块的红布,朱霞浓艳, 点墨遒劲。 过于工整的字迹昭示着下笔人的一丝不苟, 叶惊蛰原是真心想交付她婚书的。 那时的他没有功名, 没有地位,只有全心全意对她的心,可她没有当回事。 有水珠愈来愈多地滴落在红布上,将印刻不深的墨迹染晕。 姜曦辞起先是存了侥幸心理的,她以为叶惊蛰不过是同她发发脾气, 只要她放低姿态去哄一哄, 自然能和好如初。 然而当她一次又一次被将军府的看门小厮拦住时, 她才意识到事情没有她想的简单。 叶惊蛰!居然不放她进门! “让开, 本郡主你也敢拦。” “哎哟,郡主娘娘,您就发发善心饶了小的吧,将军可是特地吩咐了, 不准让郡主踏进将军府一步。”小厮挠挠脑壳为难不已。 将军和郡主使性子, 倒霉的是他们做下人的啊,且不说这几日将军府内弥漫的低沉气氛和将军莫名其妙的怒火, 单单论郡主每次被他阻挡后吃人的眼神, 就让他抱着被子做了好几晚噩梦。 辘辘的车轮行驶声终止在将军府门口,叶惊蛰着一身冰蓝飞丝蟒袍走出马车。 这不就见到了吗! 站在石狮子旁阴影处的姜曦辞刚要上前拦人,只见叶惊蛰再次掀开门帘, 小心搀扶着一名白衣蒙面女子下马车,端看身形也只是个美丽的人儿。 两人齐肩并行,缓缓走进将军府。 姜曦辞面上血色一瞬间褪去,喉间准备好的撒娇一句也没能吐出口,要她当着两人郎情妾意的面贴上去讨好,但凡她有一丝尊严,都永远不可能。 心中憋着的闷气无处发泄,姜曦辞烦躁地揉手:“对我冷张脸,对别的女人倒温柔体贴。” 郡主……是被刺激出问题了么? 小厮惊恐万状地看着对石狮子自言自语的姜曦辞,他本想挺身而出为自家将军说两句公道话,毕竟将军刚刚分明是全程冷着张脸,并无温柔,体贴二字更是无从谈起,可郡主的样子委实吓人,他再三思量,还是作罢。 将军府内。 蒙面女子随着叶惊蛰进了书房,将房门合拢后,她揭开面纱毫不犹豫跪在叶惊蛰身前。 “你找我到底所为何事?”叶惊蛰坐在太师椅上冷冷看她。 白衣女子咬了咬唇,沉默半晌才倾吐而出:“叶崇舟撺掇爹娘,要将我嫁给三皇子妃的兄长为妾,借此拉拢三皇子,那人好色成性,家中已有十余房妾室,还在床帏内折腾死过几人,我若嫁过去,是断没有好日子过的,求将军相救。” 大皇子能不能熬过冬天尚且未知,四皇子又素来不得皇上喜欢,如今朝中三皇子独大,满堂朝臣各有打算,恐怕急着投诚的不止靖文侯一人。 亏得叶崇舟能想出卖妹求荣这种法子,在脸皮上就已胜过其他朝臣许多,够下作。 “那是你靖文侯府的家事,与我何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叶惊蛰不带温度地睨她。 “我知将军心中有恨,我自问并无对不起家人,他们却如此待我,心中着实忿忿难平,若将军愿意替我摆平此事,让我能安心嫁给一户好人家,我可以帮助将军扳倒靖文侯府。”叶如萱眸中闪过恨意。 叶惊蛰颇觉意外,叶如萱这是在向他投诚? “叶家果然没有柔弱的人,好,这桩交易我可以答应,事成之后我也可以帮你免受靖文侯府的牵连,但你如果敢骗我,我随时都能捏死你。” “小女不敢。”听得叶惊蛰应下,叶如萱欣喜万分,俯首感谢。 黄昏之时,叶如萱捏紧手中能呼唤十二的骨笛,重新戴上面纱,谨慎地坐上马车回了靖文侯府。 “妹妹不好好待嫁,还往外跑作甚?”叶崇舟生怕她逃了似的,视线如毒蛇般缠上她,叶如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镇定心神,福身道:“去街上选了些布匹,如萱一想到出嫁后难以见到哥哥和父母,便想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多替你们缝些衣服。” 叶如萱身形如弱柳扶风,珠泪涟涟,让人看了便顿生心疼,叶崇舟听她如此说,脸色才好看些,上前拍了拍她肩头,叹息道:“哥哥也舍不得你,但你 分卷阅读78 向来懂事,应该知道自己与侯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与三皇子关系好了,日后才能长远得势。” 叶如萱怯怯诺下,莲步独自进了房间,她眼神狠戾,举起左手,只见左手指甲早已深深插进掌心,血淋淋一片。 而她恍若没有痛觉,未置一言默默取出绢丝手帕将血渍擦拭干净,唇边扬起冷笑。 谁与你们俱荣俱损,你们就安安心心地准备下地狱吧。 半月之期转瞬即至,宫中大摆筵席,庆祝两位将军的卓越功绩。 本是开心之事,但姜曦辞一想到又要面对叶惊蛰的冷脸,兴致骤无,在进宫的马车上可谓无精打采,同车的郭蔓还以为她生了病。 “王嫂,你说男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能转眼间就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了呢?”姜曦辞皱着脸苦恼问。 要说叶将军会喜欢上其他女人,郭蔓是不信的,叶将军一直以来对阿辞如何,她都看在眼里,现在想来在百花宴那时,甚至更早,两人便生了情意。 “你同叶将军使性子了?” 一提起叶惊蛰,姜曦辞就像点燃的炮仗一样:“什么叫我同他使性子,分明是他沾花惹草……王嫂,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叶惊蛰?” “我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来,而且我还看得出,叶将军很是喜欢你。”郭蔓肯定道。 “阿辞,你还小,须知最大的遗憾便是因无谓的猜忌怀疑而酿成苦果,了解一个人需用心而不是眼,若真有什么疑问,你直接问了他岂不畅快,何必自己给自己气受。” 郭蔓的悉心开导,恍如一柄重锤砸在她心上,是了,一直以来她都是只相信眼见为实,还将难过和怀疑憋在心里,久而久之,就只会逃避和龟缩。 自前世起就是这样。 今夜她不妨把话和叶惊蛰说个清楚,心悦便是心悦,这辈子她不要再留下遗憾。 宴会尚未开始,姜曦辞与家人落座席首,刚坐下便有官员前来恭维王爷和世子,这般套路她早已熟悉得很,并不会主动参与进去,只兀自在场中逡巡叶惊蛰的身影。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筵席上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她寻了半晌,终于在角落里瞥见被重重包围的叶惊蛰,他一身紫金锦缎长袍,头发整齐束起,气质轩昂,少了几分不羁,整个人更显高贵。 作为宴会的主角之一,又是年纪轻轻的将军,叶惊蛰自是众人巴结的首选对象。 姜曦辞趁父王和哥哥不注意,偷偷起了身,向叶惊蛰那里行去,走到半途,却被一人拉住衣袖,她疑惑扭过头,正对上一双桃花眼。 “四殿下?”姜曦辞轻呼出声。 “姜糖人,跟我来。”不容她拒绝,姜慕枫拉了人便向御花园走去。 人群中的叶惊蛰没有错过这一幕,他眸色一深,抱拳道:“抱歉各位,我有事要离开一会。” “四殿下究竟有什么话要说,带我来这无人之处。”姜曦辞蹙起蛾眉挥开他的手。 姜慕枫神色冷凝,紧紧盯着她,像要把她脸上看出来一个洞:“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钟离毓?” 姜曦辞顿时如同掉进了冰窟里,从头顶凉到脚尖,她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异常情绪,仰头坚定道:“我不认识他,只在去年席间见过他一面而已。” “不认识?”姜慕枫冷哼一声,欺身上前捏住她下颚,“你若不认得他,他近日为何会千方百计在城中打探你的消息?” 钟离毓来长宁城了?姜曦辞瞳孔微缩,她这辈子已经与他毫无瓜葛,钟离毓怎会又来到长宁城,还打探她的消息。 姜慕枫见她怔怔的模样不似作假,才卸去手上劲道放开她,眼中盛满复杂的情绪:“你最好少和他接触,他和郸骥国的王上,有不为人知的意图。”他已经查到扶风的暴毙与钟离毓有关,大皇子如今又病危在床,恐怕钟离毓是想卸磨杀驴,以防暴露。 姜曦辞防备地看着他,他会那么好心将事关重大的线索告诉她? “你好自为之。”姜慕枫望着她不信任的眼神,心下一窒,无论他怎么做,她都不能给他一分好脸色,他深深看了姜曦辞一眼,转身离开。 姜曦辞松了口气,堪堪听到姜慕枫问她那句话时,她还以为自己重生的事情暴露了,还好是她多想,至于钟离毓找她的事情,她现下寻不到答案,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平定下情绪,姜曦辞努力 分卷阅读79 辨别御花园的小路,准备返回宴上,脚步刚踏出去,一只粗糙的手从背后伸出捂住她嘴巴,钳住她向假山后拖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揭示了姜曦辞一直以来在感情上的问题,如果前世就有郭蔓为她开导,她和钟离毓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叶惊蛰:滚,我才是男主角。 想想这个庆功宴,叶惊蛰,姜慕枫,程景湛都在……着实刺激,十五都要兴奋起来了。 其实我写这本书的设定就是轻松甜宠,并不想追求古色古香和韵味,看得一乐便可,所以文风会比较活泼和跳跃,甚至出现很多现代的梗和词藻,在我看来这不是本书的槽点,当然,第一次写小说,确实有很多不足,文笔也算不上很好,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包容~ 然后特别感谢每章追平留言的几位小天使,你们的名字我都记得的! 最后预收:《纵她人间妄为》了解一下~看霸气山主肖妄如何玩转人间。 《陌上谁家缓缓娇》苏缓缓要追夫!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李 1枚、天选之人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和亲 “是我。”熟悉的声音擦过姜曦辞右耳, 温热气息拂过她的耳垂,让莹白小巧的耳垂染上淡淡红色。 捂住她嘴的手蓦地松开,姜曦辞转身甩给他一个娇嗔的眼神:“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皇宫中进了刺客。” “这几日……可有生气?”叶惊蛰眼中浮现出不安的神色, 故意与姜曦辞疏冷的这几天, 十八早已将姜曦辞的一举一动尽数告知他,他也独自想过许多,何必做这些多余的置气举动,阿辞不开心的时候,他自己又何尝有半分愉悦, 她不懂如何去爱人, 没关系, 他可以亲手教她。 总归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教她, 足够了。 “你还同我相提,不是都有别的姑娘相陪了吗?”姜曦辞撅起嘴巴,给了他一记眼刀子,一想到那天的白衣姑娘, 她心里头就像吃了二斤青梅一般泛酸。 叶惊蛰冷不防被她这么一问也懵了, 他几时几刻有别的姑娘了? “你忘啦?蒙面的白衣姑娘,你还亲手扶她下马车, 可温柔了!”姜曦辞见他迷茫的样子, 好心提醒道,一双水灵的杏眼紧紧盯着他面上表情。 蒙面白衣姑娘?那不是……叶惊蛰无奈摇摇头,还好今日阿辞主动向他问起, 不然他不是要一直冤屈死,他双手捏上姜曦辞气鼓鼓的粉嫩双颊:“小醋坛,那人是叶如萱,我与她做了场很划算的交易。” 姜曦辞憋着的一腔忿懑顿时如漏了气般倾泻而出,合着她一直白白难过了?看着叶惊蛰星辉斑斓的眼眸中盛满快要溢出的笑意,她不争气晕红了脸。 “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不会随便怀疑你,若是我再惹你生气,你、你就打我的脑袋!”姜曦辞狠下心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那不行,本来脑袋就不灵光,再给打傻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娶个傻夫人。”叶惊蛰一本正经道。 姜曦辞听出来他在打趣自己,粉拳不痛不痒捶了他一下:“晚宴要开始了,我出来太久了父王会担心的。” 叶惊蛰点点头:“你先回去,我过会再回,免得落人口舌。” 姜曦辞羞涩一笑,脚步轻快向大殿跑去。 叶惊蛰收回注视着小姑娘背影的视线,思考起她与姜慕枫的交谈,又来一个钟离毓,他若不强大些,只怕还护不住阿辞,按阿辞所说,她并不认识钟离毓,难道钟离毓是冲着阿辞身世背后的秘密所来?他抚上颈间,衣领里藏得严严实实的映光珠散发着暖意。 “阿辞,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圈也没见人。”郭蔓小声问。 “这里太闷了,我去御花园逛了一圈。”姜曦辞笑着答,此时众人皆已落座,她扫过对面叶惊蛰的座位,见他慢悠悠地踱至座位上,与旁边的苏康嘘寒问暖起来,说起来苏康也算是叶惊蛰的半个师父了,没想到两人还有同席而坐的时候,姜曦辞颇有自豪之感。 “皇上驾到。”嗓音尖细的内侍高声呼喊,方才还有些嘈杂的殿内瞬间安静下来,龙椅下所有人皆起身迎接皇上与皇后娘娘入座。 自皇上走进殿内,姜曦辞隐隐觉得皇上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向她瞟过来,她没忍住偷偷抬起头,正对上皇上略带激动的眼神,姜曦辞轻轻蹙眉,若说这事让她觉得怪异,那皇后娘娘看她的眼神则让她打了个寒噤,皇后娘娘眼中的绝非善意,她被这两人弄得一头 分卷阅读80 雾水,只得低下头降低存在感。 “众爱卿落座,不必多礼,今日是喜宴,也是让诸位看看昭华国的两员大将,如今西北与南疆皆定,朕甚感欣慰,往后二位将军还要继续为昭华做出贡献。” “臣必当鞠躬尽瘁,保家卫国。”叶惊蛰与苏康齐齐答道,待朝臣依礼坐下时,苏康却仍旧笔挺站着未动。 “威武大将军可有他事?”昭武帝疑惑问。 “皇上,臣此次能活着归来,多亏堰州军营一名小将在关键时刻挺身相救,此人才能杰出,臣本想将他带回长宁城,可惜终究没能救回他,臣心中有愧,恳请皇上为他进行封赏。”苏康眼神中满是沉痛之意。 昭武帝沉吟半晌,遗憾道:“有这般人才,亦是昭华之幸,朕便赐他参将之位,族中三代皆受此荣耀庇护。” 苏康露出感激的微笑:“臣替林雨及其家人多谢皇上恩典。” 正在默默喝茶的姜曦辞听见苏康这句话一口气没顺上来,被茶水呛得咳了好几声,所幸她及时捂住了自己嘴巴,没闹出笑话。 姜曦辞面上虽平静无波澜,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震惊不已,倘若她没有记错,前世从南疆归来与叶惊蛰传出了“龙阳之好”流言的正是名为林雨的人,怎么就死了呢?她突然愧疚起来,这辈子抢了人家的男人也就罢了,还因为她的变化,连命都没保住,当真是对不起。 回去后一定要多给林雨烧点纸钱…… 她的这番小动作没引起大动静,却惹来了个别人的注目,姜曦辞察觉有人在看自己时,第一反应便是看向对面叶惊蛰,他举起酒杯掩饰了脸上神情,凝视着姜曦辞的眼神中流露出促狭之色。 不用猜也知道是在嘲笑她喝茶都能呛着,姜曦辞心底啐了一口,还不是因为你上辈子的“老相好”。 她向右侧偏过头,握着骨扇的锦衣公子见她看过来,兴奋地小幅度摇了摇手,就差背后出现条尾巴晃来晃去了,姜曦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作为回应,眼看着程景湛不老实的手被坐在他身旁的程太尉狠狠按住。 总觉得还有道灼灼目光粘在自己脸上,但她怎么也找不到来源,只得端正坐好,不再乱扭头。 姜慕枫将她全部举动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垂下眼眸,还不到时候,他还要再忍忍,用不了多久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舞曲骤然一变,由原本的柔情缓缓一跃而成鼓点激昂,门口鱼贯而入几名衣着英气的女子,为首女子一袭紧身劲装,将完美的身形勾勒出来,长发披散在肩上,随着铮铮琴音旋身起舞,宛如书中所述巾帼女将的风姿,却又因其过人的容貌多了些妩媚妖娆,在场诸多官员脸上浮现出惊艳之色。 埋头苦吃的姜曦辞也被此曲吸引地抬起了头,坐在她对面的叶小将军,居然没有看美人反倒盯着她看,还伸出手指在左边嘴角轻轻点了点,姜曦辞抬手抚上嘴角,手指上赫然沾着糕点渣。 她心里突然就像喝了蜜一样甜滋滋,叶小将军还是有眼光的,这名女子哪有她好看啊。 随着高亢的乐曲结束,舞女定定跪在地上,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响起:“郸骥国五公主钟离琴以此舞恭祝昭华国大战凯旋。” 一言出,满座惊。 郸骥国的公主何时来了皇宫,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献舞。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郸骥国二皇子钟离毓竟然缓缓从殿外走至中央,躬身向昭武帝行礼。 昭武帝显然早已知道这一出,面上并未露出惊异的神情,他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只平和道:“殿下与公主远道而来的目的,先前已于信中说明,郸骥想与昭华结秦晋之好,如今倒不知欲结亲之人是殿下还是公主?” “皇上,素闻贵国皇女知书达礼、聪明伶俐,若有幸能娶皇女为妻,自是荣幸之至。”钟离毓不卑不亢,声音清冷。 众人皆知昭华国没有公主,皇族在室女只有一人,那就是上安郡主,钟离毓显然是早已有了打算,要求娶上安郡主,一时间殿内议论纷纷。 姜曦辞惊得握不住手中筷子,她手脚冰凉,低下头掩盖住眸中刺骨恨意,钟离毓……他竟有脸求娶她,脑中一片芜杂,她完全忘了今生的钟离毓与她尚无交集。 “不行!”有人拍案而起,殿中目光刹那间集中在他身上。 叶惊蛰在听见钟离毓所言之时将手中空酒杯轻轻放在地上,坐在他右侧的苏康转头看向叶惊蛰垂在桌下的右手,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酒杯早已碎成数瓣。 分卷阅读81 “曦辞妹妹是不会嫁到郸骥国的,你们死心吧。”程景湛气呼呼道。 他这一出把程太尉吓得低吼出声:“不孝子,给我坐下,容不得你乱置喙。” 钟离毓看也没看程景湛一眼,他静静站在殿中等着昭武帝的回答。 昭武帝面色不佳,他怎么能把阿辞嫁到虎狼之穴中,即便钟离毓在信中提出愿以两座城池换取和亲,哪怕换成其他女子他都可以接受,可阿辞,他绝不会让出。 正当气氛僵持不下时,姜慕枫眯起桃花眼,笑着开口:“真不巧,我们上安郡主已经有婚约了,只待及笄便要嫁人,皇子还是另择他人吧。” 她哪里来的婚约!姜曦辞怒瞪姜慕枫一眼,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集中在她这里,连姜朝祁也是一脸茫然,她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家父王,姜历虽也气四皇子胡言乱语,但他此刻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四皇子所言非虚,小女的确已经有了未婚夫婿。”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心疼林雨……一路走好。 小剧场:百问part3 15: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叶:所有 姜:……很多点 15:讨厌对方哪一点? 15:我知道你要说没有 叶:不 15:??? 叶:讨厌她前世嫁给别人 姜:……怪我怪我 15: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叶:一般般,体力太差,而且太害羞不愿意在别的地方试 15:……禽兽啊 姜:……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15:您怎么称呼对方? 叶:阿辞,夫人,小傻子,宝贝 姜:你什么时候叫过我宝贝了? 叶(目光深邃):你不记得了?床上时候 姜(脸色爆红):叶惊蛰,夫君,叶小将军 ☆、定亲 “上安郡主的未婚夫婿正是如今的定北大将军叶惊蛰。”姜历身上有种从容不迫的气场, 让人不自觉相信他所说的话,再者被提到的当事人叶将军并未出言反驳,而是一副默认的姿态, 即便有的人心中尚存疑虑, 也不敢质疑定亲之事真假。 一时之间, 满座哗然。 钟离毓知道姜曦辞没有定亲,但锦王爷当众说出这种话,他便明了自己不可能再求到亲,他深深望了姜曦辞一眼,离她越近, 梦中的某些记忆就越清晰, 清晰到他甚至不觉得是个梦。 姜曦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被订亲”了, 虽说这门亲事她也不是不满意, 但在这种仓皇的情况下勉强应付过去总归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这一切都怪该死的钟离毓,她暗暗骂了钟离毓几句,连抬头给他一个狠眼色都不愿, 她怕自己看到那张脸会犯恶心。 钟离琴偷偷看了钟离毓一眼, 见兄长没有进一步动作,她巧笑嫣然提起长长裙摆上前, 恭敬福身道:“上安郡主既有婚约着实可惜, 但两国联姻并非就此无望,琴儿今日观昭华国四皇子乃人中龙凤、气宇轩昂,若能嫁与四皇子为妃, 琴儿别无他求。” “公主当真要嫁给四皇子?”昭武帝问道。 “是,若皇上与四皇子殿下不嫌弃,此为琴儿所愿。”钟离琴垂下羽睫柔柔望向姜慕枫,俨然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 “好,那就命礼部挑选良辰吉日,迎五公主为四皇子妃。”昭武帝欣然应下,不需远嫁阿辞,又能换得两座城池,何乐而不为赫。 姜慕枫自是不会做出当众反抗之举,他面上挂着惯常的微笑,桃花眼中却是寒意刺骨,不是亲生的果然利用起来顺手的很,连犹豫都不曾有,更别提询问他的意见。 三皇子则鄙视地斜睨了姜慕枫一眼,他看这位公主十分顺心,比他宫中美人都要漂亮上几分,如今那一舞的惊艳已经刻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只是五公主竟然挑了老四,当真是没有眼光,待他登上龙位,定要老四知道同他抢人的代价。 至戌时,晚宴散,朝臣们边离宫边津津乐道今日庆功庆出来的两门喜事,亦有大臣叹息上安郡主与定北将军婚事定下的如此之快,让他们的女儿和儿子都失去了机会。 御书房内,昭武帝面带怒意质问姜历:“阿辞何时定了亲,怎得朕这个……朕都不曾知晓?” 姜历不想过多解释,只平静道:“人是阿辞自己挑的,臣弟也考验过了,叶惊蛰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孩子。” 昭武帝面露不满,不甘心道:“那也不能越过朕私自为她定亲。” 分卷阅读82 姜历叹口气,直言:“皇兄在意的若是自己身为父亲的权利没能行使,不妨先在心中思量思量这么多年为阿辞做过哪些,只要阿辞过得幸福,这些虚名算得了什么?” 昭武帝词穷,未置可否,沉默片刻后,声音里透露出疲惫之意:“阿历,你说的对,是朕对不起她们母女在先,阿辞的事,今后还要多麻烦你。” “我将阿辞当作亲生女儿看,自然会竭尽全力保护她。” “阿历……锦王妃的事,你可是还怨朕?”昭武帝沉沉问。 “皇兄还是尽快将人处置了,给枉死的她们一个交代。”姜历没有正面回答昭武帝的问题,他负手离开御书房,仅留昭武帝一人在御书房中念及往事。 叶惊蛰今天心情是相当的好,虽然有不长眼的人妄想觊觎阿辞,但最终不仅没讨到好处,反而替他推波助澜,倒是称他心意,现下他恨不得让礼部将婚事定在阿辞及笄当日。 只是四皇子的这番举动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四皇子先前对他表现出的敌意十分明显,对阿辞也有说不清的怪异行为,今日他主动造出定亲一事,又娶钟离琴为妃,究竟是他先前多疑,还是四皇子背后另有目的,还需小心观察。 正思考着种种可能,马车突然停驻不前,叶惊蛰掀开车帘,见前方一辆马车陷在泥坑里无法动弹,把这条不宽敞的小道堵了住。 车夫转头问:“将军,可要我去帮忙?” 叶惊蛰正待细细辨认那是谁的马车,一名身形微胖的男人顶着朦胧夜色走了过来,拱手道:“靖文侯府马车不甚绞入泥泞,可否请这位大人派人相帮?” 他若不说叶惊蛰或许还会看在共同在朝为官的份上大发善心相帮,“靖文侯府”四字一出,叶惊蛰冷笑一声,毫不犹豫放下帘子,朗声吩咐道:“掉头绕道。” 男人如何看不出他是故意的,他恨恨瞪了一眼掉头离开的马车,小步跑回侯府马车前,对掀起帘子的叶泉添油加醋道:“那人忒过分,听我说靖文侯府请他相帮,居然立时吩咐掉头绕道,全然不将靖文侯府放在眼里,这是要公然与您交恶啊。” 叶泉沉吟半晌,问他:“你可看清了那是谁?” 管家答道:“人我倒没见过,年纪不大,我观马车背面的图案,似乎是定北将军府。” 叶泉扯着门帘的手微微发抖,面上浮现怒意,这个野种,刚刚当上将军就如此狂妄简直不把他靖文侯府放在眼里,他明白皇上如今正是看重叶惊蛰的时候,再加上叶惊蛰与上安郡主定了亲,已非当年能让他随意打骂的稚子,但他心中还是恨不得将叶惊蛰千刀万剐,以平当年丑事之辱。 “这里距离侯府并不远,下车步行回府,这种没用的马车,扔了也罢。”叶泉沉声道。 翌日一早,叶惊蛰便差了人将城中几家首饰制衣作坊的老板请来,亲自为姜曦辞挑选及笄礼,正看得眼花缭乱之时,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让他眉头轻皱。 叶惊蛰放下手中步摇,向将军府大门走去,甫迈出几步,一道浅色身影直直向他身上扑来,他极快看清了来人,牢牢扶将住眼看快要摔倒之人,其后几名下人气喘吁吁赶上来请罪:“将军,小的们拦不住程公子……” “无妨,程公子是朋友。”叶惊蛰知道自己府中下人不敢强行拦住身份高贵的程景湛,偏偏程景湛又是个缺心眼的,定是一股脑拼死向里闯,他松开手问,“景湛,你匆匆忙忙可有要事?” “自然有!可太紧要了!”程景湛扯住叶惊蛰衣袖,大呼小叫起来。 “叶兄,昨日和亲困境已解,你怎得还不去解释你和曦辞妹妹的事?” 叶惊蛰奇怪看他:“我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你怎么能和曦辞妹妹定亲呢?你明知道我喜欢曦辞妹妹许多年……”程景湛脸上神色焦急,他忽然想到之前叶惊蛰对他说的话,不敢置信地问,“你……你不会也喜欢她吧?” 叶惊蛰这才弄明白程景湛来意,他顿觉头疼不已,难道他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吗,程景湛这脑子,又想歪到哪里去了。 “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我和阿辞是两情相悦。”叶惊蛰无奈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假情假意为我出谋划策?”程景湛咬牙怒气冲冲。 “我若知道你的心上人是阿辞,我一定不会帮你。”叶惊蛰正色直言。 话说到此处,程景湛方沉默无言,原来是他的错,他将叶惊蛰视作崇拜之人、视作挚友,这让他 分卷阅读83 深深感觉自己被背叛了,可叶惊蛰与曦辞妹妹是互相喜欢,他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程景湛松开叶惊蛰的衣袖,踉跄后退两步,整个人宛如被抽离了魂魄,行尸走肉般向将军府大门晃荡去。 叶惊蛰心中也存了几分愧疚,如果早点知道,早点与程景湛说明白,或许他受到的伤害就会小一点,他见程景湛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不大放心,向几位店铺老板道了歉,追上程景湛远远跟在后面。 程景湛眼中迷蒙湿意,他抬头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来阻挡眼泪流出,他心中暗暗想,若是在戏台子上演出,此时最好是下场大雨将他浇个透心凉。 空中划过一道惊雷,瓢泼大雨转瞬即至,果真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程景湛:…… 到这种没好事的时候,老天总是格外顺他心意,不过也好,下雨便没人看见他哭出来的丢人场面了。 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程景湛以为自己挡了路,默默向路旁移了两步。 叶惊蛰彻底无语可说,只得再拍他两下。 程景湛大吼转身:“干嘛啊,还让不让人家好好难过了!”看见是叶惊蛰,他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便要离开。 叶惊蛰自己被雨淋得也不好受,他拖着瘦弱的程景湛直接去了小酒馆,下雨天,小酒馆内只有他们两人喝酒,刚好清净。 程景湛挣脱不了,干脆一口咬上叶惊蛰手背,叶惊蛰痛得甩了甩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咬人啊。” 程景湛得意哼了哼,抢我曦辞妹妹,咬你一口算轻的,他拧了拧衣服上的水,颓然趴在方桌上。 叶惊蛰塞给店家一锭银子,让店家上点酒,再帮他二人买身干净衣服,他坐在另一端拔开酒塞,将一整坛杜康酒推到程景湛面前。 “有什么想不开的,喝个烂醉,便都不算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咕咕一天,在这里请个假,你们会原谅我的对吧对吧对吧~ ☆、及笄 一坛杜康汩汩下肚, 叶惊蛰不过双颊生些晕色,程景湛已经醉得趴倒在桌,都成了这副模样, 嘴里还在喃喃唤着“曦辞妹妹”。 叶惊蛰背起程景湛向太尉府走去, 骤雨已歇, 月光悄然跃上深沉夜幕,雨滴不断顺着屋檐落在青石板上,啪嗒啪嗒,形成澈如明镜的水坑,有黑色长靴踏碎明镜, 泛起圈圈涟漪。 叶惊蛰不禁想, 倘若他与程景湛交换位置, 他能表现的比程景湛冷静吗?如果让他眼睁睁看着阿辞嫁给别人, 他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把人抢过来,好在阿辞属于他,叶惊蛰嘴角轻轻勾起。 背上不省人事的程景湛突然有了动静,叶惊蛰听见耳边隐约有冽风刮过, 夹杂着几不可闻的声音:“叶惊蛰, 你会好好对她的,对吗?” 叶惊蛰脚步顿了顿, 喉间郑重道了声“嗯”, 他也不清楚程景湛是醉着还是醒着,有没有听见他的回答,但他应此一诺, 必守一生,这是男人间的约定。 欣喜准备及笄礼的姜曦辞对外面的事情全然不知,父王今天告诉她,礼部将她与叶惊蛰的婚事定在开春的三月,她至今还是有恍然如梦的错觉,看着镜中这张稚嫩的容颜,姜曦辞轻轻抚上脸颊,她真的重生了,不再是郁郁寡欢的郸骥国王后,而是定北将军未婚妻。 她拿起置在妆奁上的翠翎明珠头面,一看便知是哥哥送的,和前世她及笄时所送一模一样,那旁边这个是?姜曦辞拿起另外一顶祖母绿岫玉华胜,问向漪月:“这顶华胜是谁送来的?” 漪月看了一眼,答道:“回郡主,是郸骥国二皇子送您的及笄礼。” “给我扔了。”手中华美首饰仿佛是块烫手热铁,被姜曦辞丢了出去,漪月“哎呦”一声慌忙接住,成功阻止华胜摔的粉碎。 她松了口气,不解看向姜曦辞:“郡主,为何?这可是上好的岫玉,买都买不到的。” “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不能随便收未婚夫以外男人的礼物。”姜曦辞冷言。 漪月面露茫然,及笄礼会收到许多礼物早已是默认规矩,尤其外男不能参宴,所以大多会提前送礼以表心意,无人会因此而置喙什么,不过郡主谨慎些也是好事,可惜了这顶华胜,她叹息一声,规规矩矩遵照郡主吩咐处理掉礼物。 想起另一样礼物,漪月犹豫问:“郡主,叶将军也送了礼物来,您……” “叶惊蛰送了礼物?快拿 分卷阅读84 给我看看。”姜曦辞一扫先前冷冷神色,眉欢眼笑起来。 漪月吞了口唾沫,这差别待遇…… 打开雕花漆木盒,两个栩栩如生的木雕彩漆小人映入眼帘,梳双髻、着红衣的小姑娘应该是她,另一个高马尾黑衣的小人是叶惊蛰,他的手可真巧,既能提剑杀敌,又有精湛雕工,姜曦辞小心将两个木雕娃娃摆在妆镜前,怎么看也看不够。 将军府。 沈之柏替叶惊蛰包扎好满是血痕的双手,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真把我当大夫用了?每次见你都要帮你治伤。” “顺便而已,难不成这点小伤也要请大夫吗?嘶,轻点。”沈之柏突然用力一勒纱布,叶惊蛰痛的叫出来。 “你可真行,我听周管家说,你刻了整整一通宵的木人,怎么,将军当不下去,想改行做木匠了?” “跟阿辞的及笄礼比起来,我这也不算什么。”叶惊蛰唇边勾起笑容。 “最近可是要有动作了?”沈之柏从他的笑容和近期举动中嗅出了不寻常的意味。 “叶崇舟活的够久了,再让他蹦跶最后几天。”叶如萱按照计划传了信件给他,他让叶如萱在中间动动手脚,令三皇子以为靖文侯府有异心,到时候不用他出手,靖文侯府也会大祸临头。 “万事小心,别轻易卷入皇位之争。”沈之柏郑重提醒道。 叶惊蛰“嗯”了一声,除非牵扯到他的底线,不然他是不会参与皇位争权的,他只忠于皇帝,谁有本事坐上皇位,他就是谁手下的人。 循着规矩斋戒沐浴三日,姜曦辞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虽说她冬日惯来有睡懒觉的毛病,但及笄毕竟是人生大事,她还是决定稍微尊重一下。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姜曦辞打着哈欠乖乖坐到了铜镜前,仍由漪月摆弄着自己,屋内燃着火盆,身上又裹着厚厚的棉衣,这种温暖舒适的环境令姜曦辞意识模糊起来。 “郡主、郡主,别睡了,长公主都已经到前厅了。”漪月急急推醒歪着脑袋酣然入梦的姜曦辞。 姜曦辞被漪月吵醒,蹙眉睁开眼,阳光已经穿透窗户照射进来,她看了眼镜子,漪月替她绾了一个凌虚髻,娇俏中带着一丝成熟,身上则穿着月白棠红夹袄,配上同色厚实马面褶裙,映得肤色白里透红,活脱脱一个粉雕玉琢的美人儿,待门外丫鬟催促,姜曦辞才徐徐走出房门。 前世的及笄礼自然也相当盛大,却与今日有诸多不同,比如前世她穿的是淡青小袄,是扶风按照钟离毓的喜好为她挑的,素雅的简直就像尼姑庵的道袍,现在想来还真是嫌弃不已,呸,钟离毓什么喜好啊,红色多好看,叶惊蛰就说过她穿红色最是好看,明媚如太阳,正如名字中的“曦”所言。 宾客纷至沓来,宴会各项事宜都由长嫂郭蔓代劳,所以姜曦辞没有耗费很大心神,她只要按照安排好的顺序由瑞嘉长公主帮忙加冠即可。 姜曦辞在众人期待目光中婷婷走来,天空中微微飘下的细密白雪落在她发梢与肩头,宛如画中走出的红妆仙子,众人一时之间竟看得痴了。 自己的侄女儿出落得如此标致,女儿在锦王府又一切顺遂,瑞嘉长公主脸上的笑容已经称得上开怀,她取过侍女盘中捧着的翠翎明珠头面,对着跪在她面前的姜曦辞正声念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姜曦辞戴上冠钗,起身向瑞嘉长公主行礼,及笄礼成,后面的酒席宴会与她便无太多关系,姜曦辞迈着莲步转身离开前院,刚走到后院,她就如换了个人似的,甩开臂膀跑到石凳上坐下,捶着双腿抱怨起来:“快去给我拿点吃的,这大半日又是跪又是站,一动都不能动,连口饭都没吃上,可把我累坏了。” 漪月蹲下身子替她揉腿解乏:“郡主宽心,毕竟是每个人只有一次的大礼,忍忍便过去了。” 姜曦辞嘟起嘴,心下暗想,谁说每人只有一次,她可就有两次,不过自己也算不上“普通人”了吧,认真思考着这个颇为复杂的问题,一粒小石子突然砸到她背上,力道不重,但能让她感知到。 姜曦辞顺着石子丢来的方向看去,十八蹲在墙头,无声向竹林方向指了指,难道是叶惊蛰来看她了? “本郡主想自己去竹林走走欣赏景色,你们都不用跟来了。” “是,郡主。” 姜曦辞不知为何心跳“咚咚”加速,明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之人,因着婚事的敲定与她及笄,两人之间好像又有了诸多不同。 分卷阅读85 翠竹丝毫没有受到冬日寒冷气候的影响,依旧茵绿挺立,为单调落白的季节印染上一片绿色。 姜曦辞绕过茂密竹子,看清楚林间背对着她的人影,脸色瞬变,这不是叶惊蛰,王府里怎么会进来其他人,她悄悄向后退想要不动声色离开,华衣身影却一个闪身钳住她手腕。 “钟离毓!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姜曦辞下狠手去掐他钳住自己的右手,没一会儿钟离毓的右手已经满是指甲血痕,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纹丝不动。 “郡主,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钟离毓左手按住太阳穴,似乎承受着极大痛苦。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二皇子出现在我王府后院似乎不太合规矩吧?”姜曦辞冷笑一声。 “自一年前,我便于梦中屡屡见到一名死于烈火的红衣女子,我看不清她的脸,只知自己心痛如绞。”钟离毓目光紧锁姜曦辞。 “后来,这些奇怪的梦境一点点清晰,竟如同我身上切实发生过的事情一般,我在梦中继承了王位,娶了心仪女子,和她举案齐眉,后来不知因何渐渐疏远,她自焚而死。” 没想到钟离毓竟恢复了前世记忆,姜曦辞眸光闪动,复杂看着他。呵,他还真是会想,于他梦中,他倒是个痴情人了,可惜梦终究是假的。 “见到郡主的一刹那,我便确定梦中那人就是郡主,只不过梦中的郡主性格有很大不同,她温柔贤淑,不似你这样活泼。”提起梦中人,钟离毓眼中竟然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姜曦辞趁他陷入回忆狠狠甩开他,揉着手腕冷道:“二皇子都说了是梦,那便是假的,如你所见,我从来就不是温柔贤淑的人,我刁蛮任性,讨厌故作端庄,我讨厌清雅素色,只喜欢艳丽嫣红,我也讨厌你,看到就作呕。” 她一口气将憋了一辈子也没说出口的话倒出,上辈子受的委屈太多太多,此时见到钟离毓痛苦的样子,她只觉快意涌上心头,那就让他更痛苦一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  百问part 4 15: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叶:夫君 姜:随意啦…… 15: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叶:兔叽 姜:狼狗 叶:为什么是狗不是狼??? 姜:小狼狗多可爱! 15: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叶:把我自己送给她好了 15: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姜:送亲手做的东西 15: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叶:把她自己洗干净打包送给我 15:??? 姜:除了他自己都可以 15: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叶:上次好像说过了,体力太差,什么事情还要我说出来吗? 姜:体力太好(脸突然红) 15:?我是不是该拉灯了?这节目要被禁了啊 ☆、暴露 “你……知道我梦中发生了什么?”钟离毓上前逼近一步, “不是梦对不对?这些是真实发生过的……” “二皇子病的不轻,连梦境与现实都分不清了吗?我是定北将军的未婚妻上安郡主,从前与你无关, 以后也不会有关系。”姜曦辞抬起下巴直视他。 钟离毓觉得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倘若姜曦辞真的是他梦中那个人, 那他一定要解释清楚,他不是故意冷落她,不是不喜欢她…… 他伸出手想拉姜曦辞手臂,指尖几乎已经触碰到夹袄布料,突然左侧有劲风划过, 竹叶如雨簌簌落下, 钟离毓闪身后退躲避剑气, 待他站稳时, 才看到姜曦辞被蓝襟白袍的少年揽住肩头带离他身前。 银光刺得钟离毓眼睛一痛,叶惊蛰单手挽剑入鞘,嘴角扬起一抹邪笑:“钟离毓,这里不是郸骥国, 不是你说了算, 不知你擅自闯入王府,该当何罪呢?” “叶将军, 我并无冒犯之意, 只是有事想与郡主谈谈。”钟离毓抿唇冷冷开口。 “想和郡主谈谈?我是郡主的未婚夫,应该没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吧?那就请二皇子继续说吧,我和郡主都听着呢。”叶惊蛰低头看了姜曦辞一眼, 眸中是春风不敌的缱绻温柔。 眼看钟离毓一副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姜曦辞简直太钦佩叶惊蛰了,她双眼耀着星星般亮光,展臂环住叶惊蛰窄腰,整个人如挂件黏在他身上,叶惊蛰眸色一暗,轻笑出声。 对面两人的亲昵于他而言如穿肠□□,他面上神色冷凝 分卷阅读86 ,捏紧发抖的拳头却暴露了心中的不平静,上安郡主本该是属于他的。 “二皇子好像没有话要说了,那就请离开吧,下次记得别再走错地方了,我的剑可不是每次都能及时停手的。”叶惊蛰凌厉眼神划过他。 钟离毓面无血色,痛苦地看了姜曦辞一眼,而姜曦辞眉眼弯弯昂起头盯着叶惊蛰的侧脸,全然未曾理会过他,钟离毓按住绞痛心口,转身蹒跚离去。 “王府守卫未免太差了点,这么轻易就让不轨之人溜进来,还好我听见这边有动静及时赶过来。”叶惊蛰拉起姜曦辞的手,感受到掌中冷汗黏腻,他垂下眼,第一次在临关遇到阿辞,她便是去找钟离毓的吧,虽然不知阿辞与钟离毓的关系,但他相信阿辞。 “是啊,王府守卫再好些,也不至于让你次次都能翻墙进来,如入无人之地。”姜曦辞笑嘻嘻道。 “你把我和钟离毓相提并论?”叶惊蛰不服气,恶狠狠把人压在粗壮竹竿上。 “不敢不敢,”姜曦辞玩闹之心顿起,手偷偷绕上叶惊蛰腰间软肉,用力一掐,“叶小将军就别和小女子计较了。” 叶惊蛰喉间发出一声轻哼,他如同捕捉猎物的雄鹰直勾勾盯住无辜眨眼的小姑娘,浑身燥热起来。 姜曦辞似乎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俏脸染上一抹绯红,她强自镇定,不敢再乱动,浑身僵硬防备着他的举动。 叶惊蛰扑哧笑出来,他将下巴轻轻搭在姜曦辞瘦小肩膀上,长叹一声:“怎么还要那么久才能将你娶回家。” 姜曦辞从他语气中听出了幽怨的气息,她忍着羞赧,扭头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瞬时间,搂住她的两只手又紧了紧,她轻轻阖上双眼,现在这般,便已是最好。 皇宫中灯火通明,四皇子所居重华宫更是热闹非凡,今夜,是他与钟离琴的大婚之夜。 姜慕枫完成所有礼仪,待宫女太监合上房门,他站在床前冷冷俯视端坐着的貌美妖娆女子。 钟离琴对他这种态度毫不在意,她笑靥如画:“殿下不用如此看臣妾,臣妾也知殿下不愿意娶我。” “知道你还嫁过来,就不怕本宫亏待你吗?”姜慕枫后退几步坐在桌前,看来这位五公主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殿下是君子,臣妾相信殿下有容人之量。将来……未必比另一位差。”钟离琴小心观察姜慕枫面上神情。 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姜慕枫哂笑。 “你想当后宫之主,只怕嫁错了人,本宫与那个位置,没有半分可能。”姜家的天下怎可能会传给他。 “臣妾自有办法帮助殿下,只需要事成之后,以一人作为交换。”钟离琴只当姜慕枫不得皇上恩宠,她自信昂首道,“臣妾只要殿下将上安郡主交给二皇兄。” 姜慕枫眸光灼灼,他脑中突然浮现出之前调查的结果,钟离毓和大皇子的交易,恐怕也是为了这个吧,姜曦辞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让郸骥国这些人趋之若鹜,又或者……是晴贵嫔身上有什么秘密。 “公主提出的建议委实诱人,一人换一国,这么划算的买卖,本宫倒要好好考虑考虑了,公主好好歇息吧,本宫另有要事忙。”姜慕枫哈哈大笑,一副已然心动的模样。 新房中只余钟离琴一人,姜慕枫若不是个傻子,应该知道在皇位和堂妹中如何选择,王兄没有完成的任务,恐怕要靠她来完成了。 她冷笑一声,取出腰间镶着红玛瑙的精巧匕首,在食指上轻轻一划。 血滴在方形白布上,如同窗外绽开的红梅,钟离琴在手指上吹了吹,互不相干是她最满意的相处方式,不然她可还要头痛一下怎么解释自己早就不是处子之身这件事。 三皇子被立为太子似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皇上年事已高,又接连收到二皇子和大皇子的打击,身体越发不佳,已经有将政事交予三皇子处理的意思,丞相虽委婉提过四皇子也许更有能力,却被皇上怒斥一顿识人不清,这样一来,朝中越来越多人倒向三皇子阵营。 相比三皇子的春风得意,一直以来极力拥护三皇子的叶泉反倒焦虑不安,不知为何,三皇子越来越疏远他,转而重用起吴侍郎,如果不是他一直鼎力相助,三皇子怎能奠定今日胜局。 “爹,戚家来人退亲了。”叶崇舟拉住叶泉耳语道。 “怎么会?先前不是非要娶如萱不可吗?”叶泉拧眉,退亲事小,背后代表的态度才是关键。 “只说不想娶了,旁的倒没说。”b 分卷阅读87 r “那也罢,总归不是什么好亲事,原本就委屈了如萱,这样也好。”叶泉挥挥手,不愿再听到这些烦心事。 叶崇舟神色阴郁,他总觉得有不对劲之处,白白送上门的美人,戚良那个色中饿鬼会拒绝吗? “来人,备礼,我要去拜访戚大人一趟。” 叶如萱听婢女说了戚家退婚之事,拿着绣花针的手隐隐颤抖,叶惊蛰没有骗她,她不用再每日提心吊胆了,靖文侯府已经与三皇子有了分歧,接下来就看叶惊蛰的了。 叶崇舟捏紧手中信件,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被亲妹妹玩弄于股掌之间,戚良哪里是不想娶叶如萱,他是被三皇子勒令不许与靖文侯府结亲,而三皇子,竟以为靖文侯府有背叛之意。 除了叶如萱,他想不出这些盖着密印的伪造信件还有谁能做出来,叶如萱终日不出府,凭她一介闺中女子如何能办到,她背后定有指使人。 “小姐,我刚刚看到少爷怒气冲冲向这边走来,您可是与少爷有矛盾了?”婢女担忧问道。 叶如萱心中“咯噔”一声,她已经很多天没见过叶崇舟了,能有什么矛盾?她心中隐隐有不好预感:“小蝶,你出去替我挡一会他,就说我在沐浴更衣。” 小蝶没当回事,只想着亲兄妹之间能有什么大事,自家小姐性子柔弱,恐怕是心中害怕,她恭顺应下,推门出房。 叶如萱毫不犹豫吹响骨笛,她翻出锁在床下盒中的靖文侯府贪污证据,时间太紧,她只来得及找到这些,小心藏进衣襟里,她打开窗户,焦急等到十二出现,快点,被叶崇舟抓住她就没活路了。 于院门口听见骨笛声,以往他没在意过,只以为是妹妹在玩乐,现在听到这声音他再不敢大意,一把将试图阻拦他的小蝶推倒在地,他快步跑向叶如萱房间,一脚踹开房门。 房里哪还有人,床上还有绣了一半的衣服,窗户大开,叶崇舟一眼看到地上空空如也的小木盒,他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叶如萱,他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坠楼 叶如萱被十二带到叶惊蛰面前后狠狠松了一口气, 差一点她就落到了叶崇舟手里,虽然她与叶惊蛰算不上亲近,至多是互相利用, 但不得不承认, 叶惊蛰的确能够给人安全感。 叶惊蛰静静看完叶如萱带来的字据和信件, 如果说之前他们的谋划是为了离间三皇子和靖文侯府,那么现在这些东西才是给予靖文侯府致命一击的利器,不管昭武帝想立谁为太子,都不会允许朝臣在自己眼皮底下结党营私和贪污受贿。 “备马,我要进宫面圣。”叶惊蛰看向惊魂未定的叶如萱, “给她收拾一间客房住下。” “多谢……将军。”叶如萱垂下眼眸, 她差点脱口而出哥哥, 但她直觉叶惊蛰不会想听到这个称呼她亦没有这个资格。 姜曦辞本想来将军府找叶惊蛰一同去挑选婚衣样式, 然后由她亲手绣出,这样方足够有纪念意义,可当她来到将军府时,才得知叶惊蛰刚刚出门进宫了。 “既然他不在, 我就明日再来。”姜曦辞对叶惊蛰的贴身小厮说道, 正转身想要离开,瞥见一抹白色衣角消失在书房角落。 难道是叶如萱?她怎么又来了?姜曦辞提裙预备追上去问个清楚, 连安氏急匆匆经过她身旁都没来得及理会。 叶如萱走得极快, 姜曦辞紧赶慢赶才抓住叶如萱臂膀,她好似被姜曦辞吓到了,身体蓦然一僵。 姜曦辞这才看到叶如萱脸上有鲜红巴掌印, 衣衫也凌乱的很,她皱起眉头:“叶如萱,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的。” “郡、郡主,”叶如萱看到她后微微怔住,“抱歉,我还以为是刚刚那个疯女人。” 疯女人?说的是安氏?姜曦辞越发一头雾水。 叶如萱躬了躬身,环顾四周在姜曦辞耳边小声道:“叶将军进宫处理靖文侯府的事,那位妇人我并不认识,但我刚从书房走出来她就像看见仇人般打我耳光,还骂我贱人,我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只好挣脱她逃跑躲避。”如今这般处境,她实在不敢轻易得罪将军府的人,不然哪里会任人欺负。 “你怎么?” “郡主,我已经脱离了靖文侯府,以后我的存亡还要仰仗郡主与叶将军。”叶如萱赶忙表态。 “希望你所说皆是真话,之前你与叶崇舟算计我的事,莫要以为我一无所知。”姜曦辞睨视她,似乎在辨别叶如萱话中真假。 分卷阅读88 “郡主,我刚才已经将能打垮靖文侯府的东西交给了叶将军,恐怕今日之后,长宁城再无靖文侯府,您不必做多余担忧。”叶如萱低眉俯首。 原来叶惊蛰进宫是为了此事……这是他心中多年的噩梦,倘若能就此了结,自是好事一桩,可安氏慌张向府外跑…… 糟了,安氏不会……姜曦辞暗暗咬牙,这个安氏,该不会想去靖文侯府报信吧。 “我的护卫十八去替我取东西了,一会便会到这里找我,等他来了,你帮我告诉他,立即去经过靖文侯府的路上找我。”姜曦辞拉住叶如萱的手认真叮嘱,随即向府外跑去。 “哎,郡主……”叶如萱看着姜曦辞的背影,不明白郡主有什么事那般紧张,只好依照郡主的吩咐在将军府门口等着护卫模样的人来,听起来和十二差不多,她应该认得出来。 在距离靖文侯府一条街的地方,姜曦辞终于赶上了安氏,她两只手牢牢抓住安氏,将人向后拖。 “安氏,你在书房外听到了什么,你想做什么!”姜曦辞狠狠瞪她,对于想害自己亲儿子的女人,她顾不上尊敬长辈一说。 “上安郡主,这是我家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我儿叛逆,居然联合那个贱人的女儿对付自己亲爹,我真是痛心不已。”安氏手劲比姜曦辞大很多,姜曦辞拼尽全力才勉强制住人。 姜曦辞当下真真无比后悔让魏卿儿治好了她,她哪里有半分将叶惊蛰的安危放在心上,恐怕只要叶泉对她笑一笑,她连自己性命都能双手奉上,这样的人,疯与不疯有何区别? “我不会让你去的,跟我回将军府。”倘若真让她去了,谁知叶崇舟会不会把她当作人质,到时岂不是要叶惊蛰背负骂名。 十八动作怎么这么慢,一到关键时刻就拖后腿,回去一定要罚他。 “呦,这不是上安郡主吗?怎得出现在我靖文侯府旁,莫不是后悔与杂种定亲,想改投我的怀抱了吧?”轻佻声音在脑后响起,姜曦辞暗道不好,自己运气还能再差点吗。 叶崇舟揪住姜曦辞后颈衣领,一个用力便将姜曦辞控在手中,要说他恨的人,叶惊蛰排第一,姜曦辞绝对排得上第二,没想到此刻竟被他抓个正着,叶崇舟还在犹豫要不要公开与锦王府作对,旁边那个女人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安氏,你还没死?”叶崇舟看着这个被自己与母亲联手赶出靖文侯府的人,目露凶光。 安氏并未见过长大的叶崇舟,而叶崇舟与苏荷并不相像,因此安氏只当他是叶泉手下,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话都倒了出来:“快去告诉泉哥,官兵用不了多久就会到靖文侯府,让他赶紧收拾东西逃出城,不然就活不成了。” 叶崇舟面上错愕,刚想问清楚怎么回事,远处错乱马蹄声让他心中一震。 姜曦辞见他发呆,一口咬上勒住自己脖颈的手腕,叶崇舟痛叫一声下意识松了手,姜曦辞趁机狠狠踢了他□□一脚,拉着安氏向马蹄声传来处狂奔。 可姜曦辞哪里能跑得过叶崇舟,被抓住的前一刻,她狠狠推开安氏,抓一个总比抓两个好,更何况她是郡主,叶崇舟不敢对她怎么样,她只能在心底自我安慰。 叶崇舟听见声音逼近,不再去追安氏,他冷冷凝视试图脱离他掌控的姜曦辞,嗤笑一声,向靖文侯府走去。 他已经自顾不暇,管不了其他人了,有姜曦辞在手,不管来的是谁,都要顾忌三分,这样才有谈判的机会。 把人带到三层阁楼上,叶崇舟眼看着官兵将靖文侯府牢牢围住,府内所有人都被拿下,而领头之人,正是叶惊蛰。 好啊,叶如萱,联合野种害他,叶崇舟积攒已久的恨意在看到叶惊蛰的刹那全部迸发,凭什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野种能成为大将军,得到皇上重用,明明他才是侯府世子,是长宁城数一数二的贵族。 叶惊蛰带人包抄靖文侯府,叶泉此时应在户部,可叶崇舟为何不在?他命人一点点搜查靖文侯府,到了后院,季鸣指着阁楼上:“叶哥,你看,那是不是叶崇舟,还有……”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叶崇舟身旁女子是谁。 “阿辞……”叶惊蛰一眼便认出被叶崇舟捏住脖子的正是姜曦辞,他眼神瞬间寒如芒星,心脏如同被狠狠揪起,他的小姑娘此时该有多怕。 叶惊蛰缓缓走到阁楼下,一字一句道:“叶崇舟,你把人放了,我可以替你向皇上求情,饶你一命。” 叶崇舟哈哈大笑起来,玩味俯视叶惊蛰:“我还以为你永远只有狂妄的样子,原来你也会怕? 分卷阅读89 ”说着他睨一眼姜曦辞,“你当我傻吗?放了人还有活路?你立即在后门备好马车和金银,不许任何人留在那里,待我安全出了城,自然会放了她。” 姜曦辞真的很想大义凛然模仿戏本中的女英雄说一句:不要管我。 但她说不出口,她想好好活着。 她这辈子过得很开心,她与叶惊蛰还没有成亲,怎么能轻易死了呢? 叶惊蛰伸手指向叶崇舟:“难道你不管叶家其他人了吗?还有你的父亲和母亲,你想一走了之,他们该如何?” “你别废话,快按照我说的做,不然我掐死她。” 姜曦辞看见叶惊蛰虽对着叶崇舟说话,眼睛却牢牢盯着自己,她心里突然就平静下来,叶惊蛰都没慌,她慌什么。 心境一定,看事情就有了不同,她发现叶惊蛰手指向自己身后,是在暗示她吗? “喂,叶崇舟,我有办法保你活,你附耳过来。”姜曦辞低语。 叶崇舟将信将疑,心下犹豫起来,突然间,身后一股大力将他向后扯,他大惊,双手用力向前一推,既然要死,他也要拉一个陪葬的。 “阿辞!” “郡主!” 姜曦辞向前倾倒,整个人翻下不高的栏杆,这可是三层阁楼……她闭上眼之前的最后一瞬,看到正下方的叶惊蛰,想的是: 傻子怎么还不躲开,被她砸死可怎么办! 耳边凛冽寒风呼啸而过,姜曦辞害怕地抱住双臂,却发现自己身上并未传来预期的痛楚,她惊喜睁眼,自己正趴在叶惊蛰身上,姿势甚是不雅。 “阿辞,你该少吃点了。”叶惊蛰尽力以轻功接住下坠的人儿,被压倒在地,背部估计受了点皮肉伤,还好她没事。 “吓死我了……”姜曦辞没同他计较取笑自己的事,伏在他胸前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叶惊蛰站起身,温柔将打软的小姑娘抱起,手心里被汗濡湿,其实他也有点颤抖,一阵后怕占据心头,他眯起眼睛,幽深看向被十八扭住胳膊跪在地上的叶崇舟,冷然启唇。 “想摔死阿辞?季鸣,去请个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  15:您的毛病是? 叶:我有毛病吗? 15:…… 姜:有时候只恨自己脑子不够用 叶:没有,夫人你比蠢作者聪明多了 15:…… 15:对方的毛病是? 叶:没毛病! 姜:啊……没毛病啊 15:你俩情人滤镜一百层了吧? 15: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叶:和喜欢她的男人说话 姜:?除了你还有人喜欢我吗 叶:……唉,还好你傻 15: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叶:我一说你又要打码了,哔哔哔的时候太哔哔哔—— 姜:乱改婚书的时候…… 21 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叶:夫妻 姜:夫妻 15:简称可以合法啪啪啪的程度 ☆、报仇 姜曦辞歪脑袋看他:“请大夫干什么?你受伤了?”她顿时如临大敌, 在叶惊蛰身上左摸右摸找起伤口来。 叶惊蛰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再乱摸可要出事的。” 众目睽睽之下说什么呢!姜曦辞嗔怪他一眼。 老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而至,捋了捋胡须问:“是谁受伤需要诊治?” 怎么请了个年龄这么大的大夫?叶惊蛰皱起眉头, 待会可别被血腥场面吓晕过去才好, 他昂首对阁楼上的十八下令, 语气冷冽:“把叶崇舟给我从阁楼上扔下来,用药吊住他的命,然后再扔,什么时候你跑楼梯累了再停。” “得令,主上你就安心向皇上复命去吧。”十八一脚踩在不断挣扎的叶崇舟背上, 心道这人真是想不开, 非要不知死活去招惹郡主, 本来还能死个痛快, 这下可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叶惊蛰抱起姜曦辞离开靖文侯府,姜曦辞缩在他怀里听见身后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和叶崇舟凄惨的哀嚎,姜曦辞听得打了个冷颤, 捂住自己耳朵, 叫的像杀猪似的,她怕听了晚上做噩梦。 把姜曦辞安全送回王府, 叶惊蛰面色阴沉赶回将军府, 他听说了事情的经过,阿辞被叶崇舟抓走是被自己娘亲害的,她竟完全不曾考虑过他完不成 分卷阅读90 皇上圣旨的后果, 一心想帮助叶泉,既然如此,那他心中也有了抉择。 “安氏,”叶惊蛰看着被士兵看守在房间内的安氏,眸中没有一丝温度,“你不是一直想回靖文侯府和叶泉团聚吗?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安氏愣了愣,他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叶家全都下了大狱,生死未卜:“我可是你亲娘,你要送我进监狱?” “人总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是吗母亲?你妨碍我执行公务时候,可有半分想过我是你儿子。”叶惊蛰看她眼神闪烁避开他,冷笑一声,“来人,安氏自愿进天牢服侍丈夫,将她送过去。” 安氏被士兵左右架走,口中还骂道叶惊蛰不孝,士兵实在听不下去,用棉布塞住她的嘴。 看样子安氏对叶泉也不是想象中的坚贞,不过仗着自己是她儿子罢了,叶惊蛰自嘲笑笑。 御书房内,昭武帝饮下汤药精神才好一点,他面色灰白,乏力靠在龙椅上看着跪在下面的叶惊蛰:“你做的很好,朕相信你未来能成为昭华的护国猛将……阿辞有你这个丈夫,朕也很放心。” “皇上……”叶惊蛰心情复杂,眼前两鬓斑白的老人、昭华国的九五之尊,是阿辞的亲生父亲,也是害死晴宓公主的人,他和锦王爷想保守秘密,可皇上会甘心一辈子不认女儿吗?倘若皇上将一切告知阿辞,她能承受住吗? “叶将军,你上前来。”昭武帝将叶惊蛰传至身边,小声道,“朕已经拟旨封三皇子为太子,待朕去后,你要全心辅佐他。” 即使有那么多靖文侯府与三皇子勾结的证据,还有洛言临走前交给阿辞的证据,都无法改变皇上立三皇子的决定,叶惊蛰不懂其中缘由,此刻只能俯首应下。 叶惊蛰离开后,陈公公上前扶起昭武帝:“皇上,您可要回朝阳殿休息?” 昭武帝犹豫片刻,沉沉道:“去皇后那里看看。” 凤鸣殿外,昭武帝摒退通报内侍,颤巍巍由陈公公扶着登上台阶,他自知命不久矣,而这位相伴了几十年的皇后,他自问未曾给过应有的关心,心中愧疚良多。 烛光在门上映出房内两道颀长影子,听见里面说话声,昭武帝阻止了陈公公推门的动作。 “母后,您说父皇昨日为何单独召见四弟,父皇该不会……” “莫要乱说,皇位只能是你的,母后能帮你铲除大皇子和容妃,自然也能帮你除了四皇子。” 陈公公心头一震,偷偷抬眸看昭武帝脸色,他恨不得飞进去提醒皇后娘娘和三皇子莫要乱说话了。 “母后,儿臣自知一时糊涂给二皇兄……实属不该,幸好有母后替儿臣善后,儿臣以后定会好好孝敬您。” 皇后声音倏尔严厉起来:“这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再不许提。” 好啊,好一对狼狈为奸的母子。 昭武帝惨白脸色上泛出铁青,他一脚踹开房门,屋内两人俱是一惊。皇后心中忐忑,赶忙拉着三皇子跪下请安。 “皇上,您来凤鸣宫怎得不让宫人通报一声,臣妾一点准备也没有。” “哼,你个毒妇,若不是朕念及旧情想来看望你,怎么会听到这等肮脏之事,”昭武帝怒极,“来人,把皇后和三皇子给朕看押起来。” 陈公公脸色一变,提醒道:“皇上,圣旨您已经拟好了,现在将三皇子关押,只怕不利于以后……” 昭武帝狠狠瞪了他一眼:“取圣旨来,朕要重新拟。”这样的人,他如何能将昭华国交付于他,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三皇子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葬送了唾手可得的皇位,他瘫倒在地,晕死过去。 “三皇子不顾兄弟伦常,丧心病狂毒死自己亲兄长,而你身为皇后,居然包庇他,甚至借此陷害大皇子,你就不觉愧对老二吗!”昭武帝拔出身旁侍卫佩剑,直指地上跪着的皇后。 “臣妾能如何,难道要臣妾接连失去两个皇儿吗?”皇后想到自己疼爱的二皇子,突然仰头大笑,“祸从口出,此言不假。” “朕一想到这些年与你同榻而眠就觉浑身发冷,你看看你,哪有半点皇后的样子。” “是,臣妾从不是皇上心中的皇后。”她缓缓站起迎向长剑,昭武帝手腕抖了抖,向后退一步。 “皇上心中唯一的皇后,不就只有晴贵嫔一人吗?当年若不是她被毒死,只怕现在凤位上坐的是谁还不一定吧。 分卷阅读91 ” 昭武帝不敢置信:“你怎知宓儿是被毒死的,朕明明说了是重病不治身亡。” “臣妾不仅知道她是被毒死的,还知道她中的毒是天罗香,产自西域。”皇后嘴角勾起,欣赏着昭武帝痛极的表情,“只可惜,我现在才看出来那上安郡主是晴宓的女儿,不然,我绝不会让她活到今天。”话至最后,皇后连称谓也顾不上了,她眼中闪烁着狠辣的光芒。 “贱人,”昭武帝丢下剑,一巴掌将皇后掀翻在地,“压下去,统统压下去!朕不想再看到他们!”昭武帝气脉不畅,头晕眼花,竟然“哇”吐出一口鲜血,陈公公立刻扶住他,高呼传太医。 躺在龙床上,昭武帝眼看着陈公公烧掉原先那份圣旨,他艰难握住笔杆,努力聚集涣散目光在空白遗诏上写下一行字,终是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陈公公看着遗诏上的内容,长吁一口气,眼下也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了,造孽啊。他藏好遗诏准备出殿门传人进宫,刚推开朝阳殿卧房门,两把明晃晃刀子架在他脖颈上。 ”陈公公,这是要去哪儿啊。” 东方欲晓,朝阳殿侍奉的吴公公带着圣旨到锦王府传唤:“宣上安郡主与世子殿下进宫侍疾。” 姜曦辞接过圣旨,诧异看向身旁父王和哥哥,皇上怎么突然要她和哥哥进宫。 “吴公公,本王可否同去?” “皇上只宣郡主与世子二人。”吴公公面无表情答道。 “保护好你妹妹。”姜历拍拍姜朝祁肩膀。 “嗯。”姜朝祁虽有疑惑,还是郑重点头。 ☆、囚鸟 日光正盛, 明明是晴好的天气,姜曦辞安安静静跟在吴公公身后走向朝阳殿寝宫时却心下不安。姜朝祁在正殿内等待,吴公公说皇上只想见她一人, 可她和皇上一向并不亲近。 “郡主, 您请进。”吴公公推开房门, 毕恭毕敬弯腰道。 姜曦辞“嗯”了一声,提裙迈过门槛,寝宫内门窗紧闭,弥漫着浓重药味,她不自觉皱眉捂住鼻子。 侍奉在昭武帝床边的陈公公见到姜曦辞进门抹干净面上眼泪, 哽咽道:“郡主, 您同皇上聊聊天吧, 御医说皇上……熬不过这几天了。” 姜曦辞心头震惊, 如同惊雷“咔嚓”劈过,皇上怎么突然病的如此重了,昨日不是还好好上朝呢吗,这等大事宫外一点消息都没有:“发生什么了?” “原本尚可支撑几月, 昨日、昨日皇后与三皇子做了大不韪之事, 将皇上生生气倒了。”陈公公说着又抽泣起来,“皇上能见到您定是高兴的, 说不定还能多撑些时日, 郡主,还请您多陪陪皇上吧。” 姜曦辞不明所以,她能帮皇上什么, 侍疾这种事怎么轮好像也轮不着她,但皇上既然已经传召她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陈公公替她合上房门,龙涎香袅袅升起,昭武帝一声重咳醒转过来,看到跪在床边的姜曦辞,他浑浊眼神中光芒聚集,伸出手想要抚上姜曦辞脸颊:“阿辞,咳咳,朕临死前还能见到你,很满足了,他还算有点良心。” “皇上?”姜曦辞向后缩了一下躲开皇上的手。 昭武帝见她这个动作,自嘲一笑:“你同你母妃长得真像,看到你,朕好似回到了十几年前第一次在锦王府遇到宓儿的时候……那时候,佳人可令百花失色……” 姜曦辞咬住下唇,再三犹豫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皇上,您可是记错了,臣女是上安郡主,锦王爷之女。” “不不,你是朕的女儿。”昭武帝突然情绪激动起来,额头青筋暴起,趴在床边拼命咳嗽。 姜曦辞手忙脚乱为皇上递帕子和喂茶水,再不敢乱反驳。 “阿辞,父皇知道对不起你和宓儿,宓儿身为北漠公主,抛弃一切甘愿进宫做小小的晴贵嫔,朕没能保护好她,让她被皇后那个恶妇毒害,”昭武帝突然精神许多,说话也较之前顺畅,“更连累锦王妃被毒死,朕愧对你和阿历啊。” 姜曦辞本是当成皇上的呓语来听,可越听到后面,她脑中越混乱不堪,嗡嗡直响,她……她是皇上的女儿?不可能,怎么可能! “阿历将你照顾的很好,朕知道这时候把真相告诉你很自私,但朕只想在死前听你唤一声父皇。”昭武帝眼中盛满期待,直勾勾盯着姜曦辞。 “皇上,您龙体尊贵,不会有事的。”姜曦辞退后两步跪伏在地,久久不起,她不能接受皇上的说法, 分卷阅读92 她明明是上安郡主,不是什么晴贵嫔的女儿,一定是弄错了,她现在只想回王府,不再卷入皇宫内的事。 昭武帝失望笑了笑:“朕可以允许你一时无法接受,但朕不允许你怀疑朕所说的真相,晴宓明知生下你必死无疑,可她还是要保住你,她很爱你,朕也很爱你,可为了你的安全,朕只能忍痛把你交给阿历抚养长大,让你成为上安郡主。” 昭武帝看她木木跪着不置一词,继续道:“你身上可带了映光珠,那是宓儿留给你的遗物,朕这就告诉你其中的秘密。” 什么映光珠,她听都没听过……等等,难道是那两串水晶珠吗? 姜曦辞从脖子上取下水晶珠,两指捻着转了转,怎么看也是个普通的饰品,有什么秘密? “你把它拿给朕,”姜曦辞犹疑伸手,昭武帝握紧映光珠,压低声音,“此物名映光珠,是北漠流传下来的国宝,其中埋藏着无数财富,足可令一国富强,北漠地小人少,兵力不足,他们知宝藏一旦现世,自己无力守护必生祸端,故而一直保守着秘密。未料还是被郸骥国所知,郸骥国正是为了得到宝藏突袭北漠,致北漠灭国。” “宓儿携映光珠逃出北漠来到昭华,因而与朕相识入宫为妃,她虽同朕相爱,却一直没有将映光珠赠予朕,她是怕朕被宝藏迷惑心智,和她相比,这珠子又算得了什么呢?”昭武帝思念故人,顿觉痛心疾首。 “朕现在时日无多,将一切告知你,既是身为父亲的私心,也是想让你明白自己的责任,而不是糊里糊涂过一辈子。” 呵,她可不就是糊里糊涂过了一辈子吗?姜曦辞心底冷笑。前世到死都不知道,原来连她郡主的身份亦是假的,难怪钟离毓不喜欢她也要娶她,恐怕郸骥国早就追查到晴宓公主和映光珠下落,只等着她自投罗网了吧。 “朕已将圣旨拟好,就在左边暗柜中,你扭动青花瓷瓶将圣旨取过来。”昭武帝指了指左侧。 姜曦辞手心已是一片濡湿,她拿着明黄色圣旨,再次趴到龙床前。 昭武帝紧紧握住她的手:“把圣旨收好,想办法出宫交给你父王,千万、千万别让……” “千万别让本宫拿到,是不是。” 房门被一脚踹开,姜曦辞听见声音赶紧把圣旨拢进袖中,姜慕枫负手缓缓走到龙床前,一把提起姜曦辞。 姜慕枫左手牢牢抓住姜曦辞,右手剑尖直指床上昭武帝。姜曦辞花容失色:“你疯了吗?这是你父皇,皇位已经是你的了,难道你还要弑父吗?” 姜慕枫听她所言嘴角勾起,嘲讽一笑:“皇位是我的?他永远也不会把皇位传给我。” “你……”姜曦辞一愣,看向昭武帝,昭武帝的神情已经印证了姜慕枫的话,皇上真的没有将皇位传给姜慕枫?为何? “让你见她最后一面,我也算仁至义尽,那你欠我爹娘的命,是不是也该还了?”姜慕枫剑尖抵着昭武帝心口,冷漠问。 ”朕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没有一刀杀了你,而是念在你母妃的面子上把你接进宫当皇子养。”昭武帝冷哼。 “念在我母妃面子上?我看你是念在她母妃面子上吧。”姜慕枫看了眼姜曦辞,“就因为我娘和死去的晴贵嫔长得极像,你就杀了我爹,强抢我娘进宫,害得娘亲抑郁而亡,我宁愿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乡间种田,也不想独自一人在深宫中做什么四皇子。” 姜慕枫不是皇子!姜曦辞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不过都无所谓了,你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是对你最好的报应,恐怕你做梦也没有想到,皇位最终会落在我这个外人手上,杀了你都嫌脏我的手,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姜慕枫扔下剑,吩咐道,“来人,好好照顾皇上。” “父皇……”姜曦辞被拖着向外走,她害怕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昭武帝,她还没来得及好好陪父皇说话,“姜慕枫,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慕枫阴沉沉一句话没说,把姜曦辞拎到不知哪间寝宫内,一把丢在柔软床上:“倘若我没猜错,他遗诏上应是传位给姜朝祁,在我登上皇位前,你就先待在这里吧。” 说着他俯下身靠近姜曦辞,看着身下瑟瑟发抖的小姑娘,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等着做我的皇后。” 姜曦辞狠狠推开他:“我有未婚夫了,谁要做你的皇后,你这个弑君夺位的小人。” “随便你怎么说,叶惊蛰?你恐怕是没机会再见到了。”姜慕枫眸光一闪,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去。 分卷阅读93 门外有上锁的声音,姜曦辞浑身瘫软在床上,她要想办法传信出去,哥哥,不知哥哥怎么样了…… ☆、集结 翌日, 陈公公于殿上宣读昭武帝旨意,传位于四皇子姜慕枫,除了原本就支持四皇子的人, 其余朝臣皆是一愣, 毕竟先前昭武帝立三皇子的意图如此明显, 怎么突然就把三皇子甚至连同皇后关押起来了呢。 对此旨意,暗中不服者甚多,但无论他们怎么明访暗查,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确实是昭武帝亲自废了三皇子和皇后。 这般看来,四皇子继位似乎是名正言顺, 朝中反对的声音渐渐小了, 说到底都是皇子, 谁都有继位的可能, 而且四皇子这几天代理朝政所表现出的才能连丞相都夸赞不已,国家能得一明君乃是幸事,越来越多的人对四皇子登基心服口服。 可姜历和叶惊蛰心绪难平。 姜朝祁与姜曦辞自进宫起便杳无音讯,姜历进宫见不到昭武帝, 吴公公只说两人正在宫中侍疾, 一切安好,待四皇子登基大典后世子便会安全回府。 姜历猜到四皇子恐怕是忌惮姜朝祁, 但他为何要扣留阿辞? 叶惊蛰听了姜历的分析, 面色沉凝,良久后,他微微抿唇:“我今夜潜进皇宫一趟。” 姜历眉头一皱:“你要闯皇宫?这是死罪。” “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姜慕枫他……对阿辞不一般,”叶惊蛰握紧拳头,“况且他既名正言顺,为何要怕世子殿下。” “你是说,皇上可能并没有传位给四皇子。”姜历心中咯噔一声,的确,他们没有任何一人亲眼见过昭武帝和圣旨。 “好,本王替你拖住四皇子,你找机会去救人,记得注意安全。”姜历点了点头。 姜曦辞已经被关在这儿三天了,门窗皆牢牢锁着,除了每日按时来服侍她的哑巴宫女,她没见到过任何人。 她想过绝食来威胁姜慕枫,但仔细揣摩了一下姜慕枫的性格,估计会冷眼看着她饿死,再抱着她尸体成亲,她脑中画面映出,不禁打了个寒颤。 要是她会武功就好了,哪怕会暗器也行啊,她苦着脸抱膝坐在地上,正烦躁着,锁着的门“啪”一声被推开。 姜曦辞一个激灵站起身,躲到床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身着华丽长裙的女子妖娆走进来,哑巴宫女想拦住她,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是钟离琴,她来做什么? “上安郡主,别藏了,我耐性可不太好。”钟离琴颇为嫌弃的捻帕子擦了擦手,仿佛刚刚打的是脏东西一样。 钟离琴来者不善,姜曦辞不敢再动作,她紧紧缩在床背面,放轻呼吸声。 脚步声回荡在房间各处,最终离她躲藏的位置越来越近,姜曦辞害怕地闭上眼,心跳也越来越快。 就在钟离琴快要发现她时,门再次被打开,紧接着是钟离琴痛呼的声音。 “钟离琴,你胆子够大啊。” 姜慕枫!姜曦辞松了一口气,竖起耳朵听两人谈话。 “姜慕枫,你要毁约吗?别忘了,若不是我的人帮你解决掉皇后党羽,你能这么顺利得到朝臣支持吗?”钟离琴揉了揉手腕,冷笑一声,“不过区区一个公主,你不会当真把她当妹妹了吧。” “你知道的还挺多,”姜慕枫轻嗤,“可惜还不够多。” 钟离琴蹙眉:“什么意思?” “你和钟离毓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北漠王室宝藏吗?”姜慕枫一把掐住钟离琴纤细脖颈,“妹妹?这是未来皇后,你说我会不会让你把人带走?” “你知道宝藏……”钟离琴瞪大双眼,感受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几乎要窒息时候,姜慕枫突然松开了手,任她倒在地上咳嗽不止。 “我还需要你给钟离毓传点消息,来人,把她带下去看好。”姜慕枫眼看着侍卫把钟离琴拖了出去,不疾不徐走到雕花床后,睨视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姜曦辞。 “你就这么怕我?”姜慕枫放柔声音,自嘲一笑。 喜怒无常,不怕才怪,姜曦辞戒备看他。 “姜糖人,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姜慕枫不再看她,而是目光移向远处。 “不就是,亭子里。”姜曦辞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奇怪的问题,微微一愣。 “你果然忘了,” 分卷阅读94 他垂眸笑笑,“你五岁那年,在荷花池畔帮了一个小男孩,他被三皇子用石子追着砸,脸上身上都是污痕,你替他擦干净脸,还训斥了三皇子一顿。” 有这回事吗?姜曦辞努力在脑中搜索相关记忆,可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她大概只是看不惯三皇子横行霸道。 见她神色茫然,姜慕枫倏尔握住她的手,眸中闪过厉色:“既然你一而再出现在我身边,就怨不得我不放手,姜曦辞,你乖乖的,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女人。” “我不,你做梦!”姜曦辞奋力挣扎。 “姜曦辞。”姜慕枫忽然将她推倒在床,欺身而上,待他伸手抚上身下人脸颊时,他摸到了一手湿润,姜曦辞面色苍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楚楚可怜,让他顿觉心痛不已。 适时,门外传来侍卫禀报声:“四殿下,锦王爷求见。” “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姜慕枫放开她,逃似的快步离开。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就是死也要逃出去,姜曦辞怕极了这副模样的姜慕枫,落在他手上只会生不如死,她紧了紧袖中未被拿走的圣旨,在房间内寻找能够帮助她逃跑的武器。 姜曦辞看了眼桌上瓷瓶,心中一动,将瓷瓶狠狠摔在地上,偷偷拾起一片锋利碎片隐在右手中,她躲在门后,打算趁着侍卫听到声响进门查看情况时动手偷袭。 她第一次要杀人,手心汗湿一片,门不出意外被推开,对不起了,姜曦辞在心中暗道抱歉,快速出手向人影颈后划去。 来人躲得极快,一个闪身拧住她手腕,姜曦辞吃痛丢下瓷片,心下绝望不已,却被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拥住,熟悉的藿香味钻进鼻息,她瞬间湿了眼眶。 “叶惊蛰,你怎么才来呀。”她嗓音娇糯,带着哭后的鼻音,听得叶惊蛰心疼。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叶惊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看样子小姑娘这几日过的很不好。 “没有,我没事,”姜曦辞摇头,突然想起袖中圣旨,取出交到叶惊蛰手上,“皇上圣旨立的是哥哥为新皇,姜慕枫根本不是皇子。” 姜慕枫竟然不是皇子,叶惊蛰大吃一惊,他拉起姜曦辞:“走,我带你离开皇宫。” “我哥哥呢?他怎么样?” “我还没见到世子,不知世子被关在何处,姜慕枫只同王爷说世子安然无恙。”叶惊蛰道。 “那、那我要是走了,他不会杀了哥哥吧。”姜曦辞心下担忧。 叶惊蛰一默,正犹豫该如何做,空中忽然闪过一道白色烟火,他嘴角勾起,挑眉道:“走,人救到了。” 姜曦辞“嗯”了一声,搂住他的腰,让他带着自己飞离皇宫,幸好门口侍卫已经被打晕,并未惊动皇宫禁军,否则纵是叶惊蛰武功高强也难以脱身。 王府内,看到姜朝祁面色憔悴安慰着哭成泪人的郭蔓,姜曦辞这才放下心。 “主上,我为了救世子可是背上中了一箭,这怎么算?”十八捂着肩头哎呦直叫。 “说明你武功退步了,该罚二十棍。”叶惊蛰冷笑。 “忒没有人性了!!!”十八哀嚎。 “让漪月替你上药如何?”姜曦辞没忍住笑出声。 十八老脸一红:“她笨手笨脚的,添乱还不够呢。” 口是心非,姜曦辞瘪了瘪嘴,现下暂时安全,她把知道的事情都复述一遍,接着提裙跪向姜历。 “阿辞多谢父王养育之恩,母妃因我生母而死,我愧对您和哥哥。”姜曦辞低头。 “父王怎么会怪你呢,疼你还来不及,快起来……夕颜她,也是不怪你和晴宓的。”姜历忆起亡妻,微微一笑。 “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怎么阻止姜慕枫称帝,他若坐上皇位,不说别的,首先就不会放过叶兄和锦王府。”姜朝祁缓缓开口。 姜历沉吟道:“按阿辞所说,姜慕枫与郸骥国有勾结,长宁城恐怕已经混进了郸骥国的人,为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先拿下姜慕枫,再当众宣读圣旨。” “也该轮到我表演了。”叶惊蛰傲然一笑。 ☆、大结局 姜慕枫冷冷看着空荡荡的寝宫, 门外宫女侍卫跪了一地,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叶惊蛰,敢从他眼皮子底下劫人, 他们以为拿着圣旨就能让朝臣倒戈了吗?“四皇子”这个身份, 还是有点用处的。 分卷阅读95 钟离毓已经收到了钟离琴的书信, 为确保姜曦辞下落必会亲自来提人,到时只需他稍加引导,叶惊蛰这通敌叛国的罪名,恐怕是洗不掉了。 “四殿下,不好了。”吴公公捏着细嗓声音尖锐喊道。 “何事惊慌?”姜慕枫回过神。 “叶惊蛰领兵造反了, 人已经打进宫门了, 苏康将军正率兵抵挡。”吴公公额头冷汗直流。 叶惊蛰疯了吗?他竟然不惜背上谋逆骂名, 姜慕枫神色凝重:“苏康和禁军可还顶得住?” “情况不大好。” “传信给钟离毓, 放他带精锐军队进场包夹叶惊蛰。”姜慕枫命令道。 “四殿下,这!”这是要把昭华拱手相让啊! “别废话,按本宫说的做。”姜慕枫捏紧拳头,他手中还有一支暗部, 只要叶惊蛰和钟离毓两败俱伤, 一切还在他掌握中。 宫门内。 宫女太监早已乱作一团挤在各殿中,连门都不敢出, 而苏康持枪立在殿前台阶上, 他痛心疾首,自己带出来的徒弟竟然是个犯上作乱的逆臣贼子。 “叶惊蛰,你当上将军后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谋反吗?看看地上尸首,这都是你的同胞,你的兄弟。”苏康嘶吼道。 “苏将军,我若不把姜慕枫逼到绝境,如何能让他露出真面目,他混淆皇室血脉,囚禁皇上,关押世子,还与郸骥国合谋,如何能堪当大任?”叶惊蛰不卑不亢,没有因为苏康是他恩师而后退半步。 “你!你休得胡说。”苏康起枪直指叶惊蛰。 叶惊蛰将明黄圣旨高高举起:“我知空口无凭你们不会相信,但我有圣旨在手,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将皇位传给锦王府世子姜朝祁,苏将军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将军,不可听信逆贼一人之言,谁知他手中圣旨是真是假。”苏康部下小声道。 苏康点了点头,事关国家,他半点马虎不得:“是真是假拿下再评判,给我上,活捉叶惊蛰。” 两方人马在大殿前拼杀,叶惊蛰持剑披甲,杀出一条血路,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也不想对自己人出手,但他要对自己手下的将士负责。 “叶哥,不好了,宫外有百余铁甲精骑包围过来。”季鸣抹了把脸上血渍,禀报道。 “不,不是不好,是来得好。姜慕枫果真是昏了头,居然敢卖国,这下他是自毁生路。”叶惊蛰冷笑,踏过身前士兵,一跃到苏康面前,剑枪相接,各不相让。 “苏将军,姜慕枫伙同钟离毓要灭了我,人已经在宫门外,我说的句句属实,现在我没有功夫和你耗了,孰是孰非端看你自己决断。” 说完把圣旨扔到苏康怀中,撤剑转身道:“众将士同我出宫歼灭郸骥国军队。” 苏康怔怔看着叶惊蛰领兵冲出宫门,直到部下唤他才回过神,他赶忙打开圣旨,确如叶惊蛰所言,皇上传位给世子殿下,难道四皇子真的不是皇室血脉吗? “将军,我们当下该如何是好?” “外敌当前,去……帮叶惊蛰。”苏康咬牙下令,最后再信叶惊蛰一次,倘若出了差错,他自刎谢罪。 钟离毓本是接到自己王妹亲手信件来到宫中,宫门如信上所言大开,他谨慎踏入皇城,心中激动不已,打下昭华,是父王和他的毕生心愿,为此他甘愿付出一切,哪怕是……心爱的女人。 可钟离毓没想到,他刚刚进入皇城,身后宫门突然关闭,一队人马将他们后路阻断,为首那人正是夺了姜曦辞的叶惊蛰,金銮殿方向亦有整齐脚步声,苏康率兵与叶惊蛰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该死,钟离琴竟敢背叛郸骥。”钟离毓暗骂。 “拿下!”苏康高声呼喝,与对面的叶惊蛰相视一笑。 昭华国数百年未曾有过如此杀伐场面,史称“逆臣之乱”。 四皇子姜慕枫假传圣旨,勾结郸骥,被判死罪,钟离毓战死殿前。昭武帝临终前亲口在丞相和太尉面前传位给姜朝祁,至此,新皇登基,天下太平。 “阿辞,姜慕枫……想见你。”姜朝祁,现在是昭明帝,温声道。 “可我不想见他,说什么为了我,其实还不是为了皇位和权力,他也好,钟离毓也好,都是如此。”姜曦辞垂下眼眸,这些人口口声声的喜欢,她厌恶极了。 分卷阅读96 “也好,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朕已经下旨封你为上安公主,叶兄为驸马,你二人婚期,就定在十五日后。” 姜曦辞目瞪口呆:“什、什么十五日后,不是开春吗?” 姜朝祁揽住她肩膀小声道:“有人迫不及待,拿这次的大功向朕讨要奖赏呢,朕岂能连这点小事都不允。” “可他不还要带兵攻打郸骥吗?”姜曦辞脸颊浮现红晕,这人怎么这样。 “原本应是,但苏康将军和季鸣副将自愿请缨出征,收拾那些残兵败将,说是让叶将军好好过新婚。”姜曦辞避开哥哥眼中促狭笑意,回去后她定要给叶惊蛰颜色看看,让他再在外面胡说八道! 按规矩,婚前两人不得见面,这可把叶惊蛰憋坏了,整整十五日见不到宝贝阿辞啊。 他试好婚服,果断换回黑衣劲装,悄悄摸摸干回老本行——爬公主府的墙。 四下无人,他运功翻过墙头,刚要向姜曦辞房间走去,侧面一股掌风袭来,他堪堪躲避,怒目望向熟悉的人。 “十八,你要造反?” “主上,属下可是公主的侍卫,自然听命于公主,保护公主安全。”十八笑嘻嘻道。 叶惊蛰抱手冷哼:“我看你是皮痒了,需要我帮你松松皮。” 十八看他活动脖子的动作,下意识后退一步:“主上您别为难我了,这是公主的吩咐,说婚前见面不吉利,我要是办不好差事,怎么跟公主求娶漪月啊。” “就这点出息。”叶惊蛰摇摇头,嘴上虽嫌弃,却也不再往前,默默回到将军府,不就十几日吗,他忍了。 上安公主大喜,新帝后亲自主持婚仪,举国欢腾。 姜曦辞盖着红盖头端坐床前,心中总有种不真实感,她真的嫁给叶惊蛰了,从今以后,她就是叶惊蛰的妻子,余生只盼与他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叶惊蛰脚步悬浮迈进婚房,阖上房门松了一口气,程景湛那个二货,抓着他非要灌酒,说什么不醉不休,还好他装醉逃了出来。今夜可是他的大日子,谁要同他不醉不休。 叶惊蛰看着眼前心心念念许久的小姑娘,不自觉绽开笑容,他轻轻挑开盖头,露出姜曦辞绝色容颜,媚眼如丝,含羞带怯。 “阿辞,我终于娶到你了。”叶惊蛰俊脸微红,轻轻抚上姜曦辞面颊。 “嗯。”姜曦辞低低应了一声,偷偷抬眸,叶惊蛰一身红衣原来也是这么好看,比黑色更衬得他意气风发。 小姑娘这般娇滴滴的模样,叶惊蛰如何能忍得住,他解开姜曦辞腰带,低头覆上她樱红唇瓣,手中动作不停,搅动一腔春水,姜曦辞忍不住嘤咛低泣。 察觉她身子一僵,叶惊蛰慌张起来:“很疼吗?” 这个呆子,还要问出来。姜曦辞暗暗咬牙,双手缠上他脖颈,将自己送上去。 红烛燃至破晓方灭。 姜曦辞只觉浑身像被马车碾过般酸痛,她看着身旁沉沉睡着的叶惊蛰,报复性的在他腰间一拧,让他欺负她。 谁料叶惊蛰星辰般双眸忽睁,姜曦辞顿时紧张起来:“你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夫人看起来不是很累,那我们不如继续做昨夜没做完的事。”叶惊蛰翻身上来,唇边不掩笑意。 “等等……唔。”姜曦辞话未出口,已经被他再次衔住小嘴,唇齿交缠。 “叶惊蛰……” “叫夫君。”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感谢陪伴我至今的每一位小天使,感谢你们的订阅和每一条评论,是你们让我有动力坚持至今,我相信这本书只是个开始,今后我会努力学习写作相关,不断提高自己,为大家带来更好看的文。 谢谢你们~鞠躬! 接下来番外了哦,先更婚后日常 其余还想看什么可以留言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