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她千娇百媚》 分卷阅读1 《世子爷她千娇百媚》作者:十八月微 文案 舒乾,一个武力高强、力能扛鼎、每顿吃三碗饭的——弱女子。 顾雪吟,一个袅袅婷婷、弱柳扶风、走一步喘三喘的——真汉子。 互掉马甲之后—— 顾雪吟日常扶额:舒乾,作为女孩子,你能不能别这么粗鲁莽撞! 舒乾多了个口头禅:卧槽,顾雪吟你个大男人怎么娘们唧唧的!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主角:舒乾,顾雪吟 ┃ 配角:王淳溪,危平静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世子爷她只对一人千娇百媚 第1章 奉旨入宫 凛冬将至。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地下了三天三夜,整个上京城在冬的祝福下,盖上了一层洁白的羽绒被。 令人惊奇的是,这般大雪说停就停。 傍晚时分,一轮夕阳披着万丈霞光,凭空出现,驱散了被雪染得灰蒙蒙的天色。 落雪在霞光的晕染下,熠熠生辉,散射出绝伦的色彩,把上京城装点得美轮美奂。 就连南阳王府灰秃秃的假山,都成了绝美的艺术品。 舒乾就这样站在假山旁,负手而立。 红衣胜火,身姿修长,狐毛大氅在他的肩上恰成一道风景。 他看着院内被雪覆盖的空地,莞尔一笑。 白雪装点了他的背景,红霞映衬了他的气韵。 路过的小丫鬟看到这样一般场景,感慨一句—— 南阳世子真绝色,无数春闺梦里人。 世子这一笑,倾了上京城多少姑娘的芳心啊! 小丫鬟还没感慨完,就见她们世子猛地一扯大氅下的衣袖。 她还没弄懂这个动作的含义,那位整个上京城姑娘的春闺梦里人啊,旋风似的向她跑来。 小丫鬟激动地理了理发髻,准备向世子行一个娇滴滴的问候礼。 她姿色不错,虽比不得世子的天人之姿,却也是自带三分柔七分媚。 没有男人能挡得住她的柔媚!小丫鬟暗自为自己打气。 世子他来了、他越来越近了、他就要撞上我了、他…… 他怎么从我身边跑过去了! 小丫鬟被舒乾糊了一脸的寒意,吃了一嘴的凉气。 她有些震惊地转头,就看到她们世子,撒丫子跑向雪地里的一个竹筐。 竹筐是覆在雪地上的。 仔细一瞧,一条鱼线从竹筐下蜿蜒而出,线的另一头,正好在她们世子的衣袖下。 她们世子,一笑倾城的舒乾,小心地把竹筐扒拉出一条缝隙,趴在雪地上,看竹筐内部的情况。 这画面,令小丫鬟梦碎了一半。 而当她们世子从竹筐中掏出一只鸟的时候,她的梦全碎了。 这个拎着鸟笑得像个两百斤二傻子的人,绝对不是她的世子! 小丫鬟接受不了这个反差,梨花带雨地,捂着心口作悲伤状,小碎步跑离现场。 正巧撞上来通报的小厮。 “走路不看路的啊!”小厮被撞倒在地,拍了拍身上的雪,骂道。 在看清撞人者是个梨花带雨的小丫鬟时,不禁缓和了语气,“下次当心点。” 记起要务在身,小厮从地上起来之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 舒乾今日心情尚佳。 下了三天的大雪终于停了。 这三天被暴雪困在府里,他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雪刚停,他就按耐不住躁动的内心。 在府中的空地上支起一个竹筐,框下撒些谷子,准备捕鸟。 这法子是他在书上看到的,没成想第一次用,就成功捕到一只大鸟。 舒乾得意地拎起大鸟,笑得春光灿烂。 正当他开始思考鸟的一百种吃法的时候,小厮急匆匆地跑过来。 “世子,皇上身边的高公公来了,现下正在前厅与王爷闲聊。王爷让您赶紧过去。” “我爹和高公公谈话,让我过去干嘛?过去给他们炖只鸟加餐吗?”舒乾收拾好雪地里捕鸟的装备,吊儿郎当地回道。 “这……”小厮还真被问倒了。 他们家世子向来不务正业,高公公必定是带着皇上的旨意过来的,办的也都是正事。一般来王府都是为了找王爷的,这还是第一次要找世子。 当然这话他不能,也不敢说出口。 “奴才也不知,只是王爷和高公公皆面色沉重,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与世子商议。” 舒乾见小厮一脸为难的样子,便知道问不出什么有用话。 也是,高联那只老狐狸,估计也不会跟王府的小厮说些什么。 如果高联只是来找他的,可能连他爹都不知道高联的具体目的。 想到这里,舒乾把竹筐递给小厮,拎着刚捕的大鸟说:“走吧,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幺蛾子。” 舒乾到达前厅之时,他爹和高联正在喝茶。 果然如小厮所说,二 分卷阅读2 人面色沉重。 高联除了在皇帝面前神色轻松之外,其余时间都是一张面瘫脸,看不出来什么。 倒是他爹,一直以来都是个笑呵呵的胖子。 现下这可以夹死苍蝇的褶皱眉头,不免令舒乾有些吃惊。 他停在门口,观赏他爹脸上为数不多的忧虑的神色。 南阳王舒文平一抬眼,就看到自家世子一脸轻佻的神色,伫立在厅门前,右手上还捉了只肥鸟。 他一口茶差点全数喷了出来。 “咳咳……我儿站门口干嘛呢,风寒,快进来。”南阳王放下茶盏,抄起他的暖手炉就往舒乾的手里递。 他心疼地摸摸舒乾冰冷的手,并接过右手上的鸟,方才记起这厅内还有客人在。 舒文平飞快地递给舒乾一个眼色,然后拉着他拜见客人,“快见过高总管。” 看到老爹使眼色的舒乾十分无语:我知道你有话跟我说,但你只给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让我自行体会是这么回事啊我的老父亲! 高联闻声,方才放下茶盏,从座位上起身,\“不敢,奴才见过世子。\” 舒乾挥了挥手,并不想跟这老狐狸周旋,单刀直入道:“高总管言重了。您大驾光临专程找我,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 高联也不觉被冒犯,在心计堆阴谋冢里待久了,倒是欣赏这种直来直往的发言。 不过礼不可废,他拢了拢衣袖道:“王爷和世子跪着领旨吧。” 父子俩依言跪下。 “传陛下口谕,宣南阳王世子进宫觐见。” 害,进个宫面个圣罢辽,搞得跟天塌下来一般严肃作甚。 舒乾奉旨跟着高联进宫,临走前目光飘向他爹,恰巧他爹也在看他。 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他爹又用那种别有深意的目光看着他。 舒乾无奈扶额:老爹我是真的读不懂你用目光表达的意思啊! 偷偷递一张小纸条也比光递眼色好! 说起递眼色这个习惯,还是南阳王最近新培养起来的爱好。 前两天府里小厮们闲聊时,讨论起皇商顾氏家的大小姐。 “顾家大小姐蕙质兰心,深得顾老爷的喜爱。夏日里,顾大小姐要那冰川雪水养肤,顾老爷二话不说,耗费重金重力也给她寻来过来。不过也是,人家顾老爷一个眼神,顾大小姐就会意了。要我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也往死里宠着。” “丫头真的比小子贴心很多,我家闺女儿也是,我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她爹想吃什么;而小子呢,哼,我肚子都咕咕响了,他还不知道他老子饿了。” 这话恰好被路过的南阳王听到。 他想起了自家被当成儿子养的女儿。 养儿子和养女儿真的差别这么大吗? 南阳王想体验一下养女儿的乐趣。 于是便有了今天使眼色的场面。 看着自家女儿临走前那无奈的神色,南阳王认为自己的眼神传递信息到位了。 毕竟知道他眼神中包含的信息之后,无奈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 目送女儿出门后,南阳王一手拎着女儿捕到的肥鸟,一手捧着他中年发福的肚子,笑得慈眉善目。 女儿果然是女儿,就算当成男儿养,本质上也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作为一枚女儿控,南阳王被幸福感包围了。 并没有接收到信息的舒乾就没那么幸福了。 他,准确来说是她,现在十分地忐忑。 不是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忐忑,只是因身处这压抑的宫闱中而忐忑。 绿瓦红墙,被银装素裹着,在夜色中也难掩其庄严肃穆。 一道道宫门红底金环,象征着滔滔权势,将天子与百姓层层隔开。 没有表情的侍卫、宫女和太监,行礼的动作标准且死板。 唉,如果没必要,她是真的不想踏进这里一步。 待舒乾见到大殿前的两只石狮子,天色已经大暗了。 零星的星光挂在无尽的黑色苍穹之上,没有月色那么皎洁明亮,却为冬日凭添了几分浪漫的情怀。 “小钱~钱,你终于来了哇!” 未进殿先闻声,舒乾听到这大嗓门就头疼。 她挑眉看向身后依旧面无表情的高联。 真是佩服他的波澜不惊。 她皇帝伯伯这洪亮的大嗓门,无论听多少次也习惯不了。 一袭明黄色的影子从龙椅上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舒乾。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舒政平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能让舒乾乖乖守礼的人。 皇帝一把托起即将跪下的舒乾,“小钱钱干嘛呢,你我伯侄之间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高联在一旁出言劝道:“陛下,礼不可废。” \“知道了知道了,高联你们下去吧。\”皇帝对高联的叨叨叨已经习以为常,不甚在意地挥手屏退左右。 高联一走,皇帝就献宝儿似的变出一盘琥珀核桃酥。 “小钱钱快尝一尝,这是我特地命御膳房制作的核桃酥,酥香味美,入口即化,入股不亏哦。” 舒乾已经习惯她皇帝伯伯口中时不时地 分卷阅读3 蹦出一些奇怪的描述。她捻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核桃酥,没有入口。 “皇帝伯伯有什么事找我吗,这大晚上的。” “实不相瞒,朕找小钱钱只是为了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 “哦,今晚没月亮,那我告辞了。”舒乾转身就走,走之前还不忘顺走那盘核桃酥。 皇帝连人带核桃酥一起拦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小钱钱且坐,朕有要事相商。” 舒乾这才坐下品尝起核桃酥。 她依稀记得上次皇上跟她说有要事相商,是商量怎么搭个梯子去金銮殿房顶上看月亮。哦,上上次是怎么做个超长的竹竿去掏鸟窝。 她可是上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找她商量,除了吃喝玩乐,还能有什么要事。 这次莫不是要商量怎么挖个地洞吧。舒乾诽腹。 皇帝也捻起一块核桃酥,一边品酥一边闲适地道:“朕三天前就想叫小钱钱过来的,不过恰逢大雪,出行不便,就等到雪停才让高联接你进宫。” “谢皇上体恤。”舒乾心想,能拖三天才叫高联去宣旨,一是说明这件事情确实不那么重要,二是说明她想一出是一出的皇帝伯伯对这件事情莫名执着。 她心里有底了。 “朕主要是体恤高联,才不是体恤你呢!”皇帝咕哝。 舒乾没听清皇帝的咕哝,咬了一口核桃酥。 “陛下直说吧,我尽力而为。”说完又咬了一口核桃酥,别说这核桃酥还真的挺好吃的。 “好的,那朕就直说了。” “朕的传国玉玺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本人已死,有事烧纸》,谢谢支持鸭~ -文案- 居家三姑娘被冤枉磨搓至死。 奈何生前做的善事太多,地府那般阴暗之地容不下她满身的佛光。 她过不了奈何桥,喝不到孟婆汤,入不了轮回道。 于是就被任命为纸奉官,掌管凡间烧纸祈愿一事。 我死了之后,那些害我的、冤我的、恨我的、怨我的全部都向我烧纸求庇佑。 呸,我保佑你们个鬼! 看着仇人一个个下跪、虔诚地烧纸祈愿,居三姑娘散发着金灿灿的佛光,黑心地想。 ———— 某一天,一尊大佛从天而降。 “知道这满身的佛光从何而来吗?” 居三姑娘摇摇头。 “因为你,渡了佛。” 我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 卧槽,原来你就是那个害我不能入轮回的罪魁祸首!居三姑娘掀桌。 ———— 食用指南:双C 女主甜而不白,男主人设略苏作者逻辑死,考究慎入 第2章 我很柔弱 舒乾被吓得差点当场去世。 几块核桃酥差点成为她最后的晚餐。 “什……什么!”她捂着胸口,一副被噎到喘不上气儿来的样子。 始作俑者的皇帝,还贴心地递给她一杯茶水。 灌完水,舒乾才觉得她的心回到了胸腔里。 皇帝不紧不慢道:“小钱钱慢点吃。” 舒乾掀桌:“这是慢点吃的问题吗!丢的可是传国玉玺啊!” 玉玺乃天子所配玉印,以和氏之璧为之,剔透玲珑;雕以盘龙螭虎,栩栩若生;无玺书则王言无以达四海,乃国之重器也。 传国玉玺较普通玉玺而言更为珍重,乃先祖父辈代代相传,被赋予“君权神授”的传奇色彩。 传闻得此玺者受之于天命;失此玺者气数已断尽。 可想而知,如果一位帝王弄丢了传国玉玺,会引起多大的政权动荡! ———— 不过这是发生在以前。 本朝高祖皇帝觉得保管玉玺很麻烦,就废除了玉玺所代表的皇权,改为签名和手印。 而前朝留下的玉玺,则被奉为“传国玉玺”,摆放在金銮殿上,权当一装饰物。 舒乾也反映过来,方才觉得皇帝的淡定是正常的,她才是大惊小怪反应过度的那一个。 “皇帝伯伯,你说的传国玉玺,可是放在金銮殿横梁上积灰,我小时候还差点失手打碎的那个?” 皇帝老神在在地点点头。 舒乾长舒一口气,嘀咕道:“哦,果然找我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如果真的是重要的事,您应该找我爹才对。” 皇帝凑到舒乾的面前,一脸不赞同:“小钱钱怎么能妄自菲薄呢?朕找你来当然是为了重要的事情。” “虽说传国玉玺不如以往重要,但在民间仍具有八分威信。若它落入歹人之手,也不知会掀起多大的无妄争端。” “所以朕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拜托不敢当,您吩咐就是。” 传国玉玺平时就放在金銮殿的横梁上,也没派专人看管;结合皇帝说的三天前就想召她入宫,可推测传国玉玺已经丢了有几天了。金銮殿每天宫女太监来来往往,都没发现传国玉玺丢了;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消息传出来,可想而之,这个玉玺,它是真的不受重视。 所以舒乾合理地推测,皇帝吩咐 分卷阅读4 她办的正事儿,大概就是找个玉雕师复刻个玉玺,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原处罢了。 唉,还真别说,做这种偷梁换柱的事情,她还真是一把好手呢! 也无外乎皇帝找到她,这种事情,也不好吩咐其他人去办了。 想到这里,舒乾仰起她自信的头颅,应承地十分干脆。 “甚好甚好,朕的小钱钱自信得令人欣慰,要的就是这种自信。”皇帝满意地点点头道,而后一改刚刚的和善,政令严肃道:“朕命令你全权负责玉玺被盗一案,务必将此案查地水落石出。” 又缓和语气道:“期限嘛……就暂定为三个月。” ??? 这剧情发展跟我的人设不符! 查明案有大理寺,探暗案有御林军,再不济还有督察院那一帮有为青年,怎么轮也轮不到她这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啊! 见舒乾一脸震惊加不情愿的表情,皇帝凑到她的面前,“小钱钱可是有什么不解之处啊?在你正式领命之前都可以问哦。” 舒乾拍了拍粘在手上的核桃酥碎屑,飞速整理思路,问道:“其一,为何派我去查?” “因为这件案子派重臣暗卫去查,太大动干戈了;派其他人去查,又显得朕不够重视。你,作为朕之侄,南阳王之子,去查此案,再合适不过了。” 舒乾闻言一愣,并不想接这个案子。 于是她假装柔弱地轻捂嘴唇,细着声音道:“人家只是个刚生下来十几年的柔弱女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你赛马斗鸡、出入酒肆赌场之时,怎么没想过你是个刚生下来十几年的柔弱女孩子呢!”皇帝加重了在说“柔弱女孩子”五个字时的语气。 舒乾女扮男装的事情,皇帝是知道的。 更准确地说,这件事情就是皇帝授意的。 至于为什么授意,那又是一段陈年往事了。 现在皇帝并不想回忆那些陈年往事,因为他怕他想抽死陈年往事里做决定的自己。 唉,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就这样被他和南阳王养成了这风流不羁的公子哥儿性子。 舒·女扮男装·风流不羁·乾见装柔弱没用,恢复她正常的音色继续问道:“其二,皇帝伯伯要我全权负责玉玺被盗案,意思是我可以找帮手吗?” “不仅可以,我还要指定一个帮手。” “谁?” “你应该听说过,皇商的代名词,天下商会会长,顾家大小姐,顾雪吟。” 舒乾还真的听说过。 因为她经常被人拿来和这位顾家大小姐做对比。 一个是游手好闲皇亲国戚,一个是一馈十起富贵人家。 一个是人间逍遥纨绔子弟,一个是世上端严窈窕淑女。 上京城的街头巷尾,流传有一个民间适配榜。 人们爱看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话本子,自然也爱将他们心目中认为登对的人儿凑在一起。 于是便有了这样非官方的榜单。 榜单是根据上京城百姓无记名投票得出的。 先投票确定一百大热门适配对象,再对这一百对儿热门适配对象的人气、适配度两个方面进行投票,分别排榜。 舒乾和顾雪吟的配对组合一直稳居人气榜的前十。 毕竟他俩都是上京城的风云人物。 在适配度榜单上,他俩也一直很稳——稳稳地霸占着最后一名。 适配度约等于零。 这种神奇的榜单现象曾引起了大范围的讨论。 不得不说,上京城的人民群众真的很闲。 有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神秘人曾经做过一篇关于“舒乾顾雪吟在一起的可能性分析”的文章,来论述这一现象。 文中的原话是这样的—— 论容貌,世子爷浓艳如泼彩,大小姐清雅似工笔。 论才情,世子爷天资聪颖放浪形骸,大小姐蕙质兰心孜孜求进。 论性格,世子爷是脱缰野马,大小姐是闺中高洁。 论家世,世子爷显赫清贫,大小姐中庸富贵。 在这上京城,哪家谈论到顾家大小姐,不会给上一句发自内心的称赞? 而哪家谈论到南阳世子爷,会给上一句发自内心的称赞? 那么,这两位是怎么看怎么不般配,霸占适配度倒数第一名,也算是众望所归。 可如此不相配的他们,怎么能排到人气榜的前十名呢? 是因为我们都爱看浪子为博美人芳心,悬崖勒马,回头金不换的话本子啊! 更何况这浪子美人,都是人间的难得的绝色。 只是奉劝真情实感盼望这两人在一起的朋友们注意,浪子回头一心一意,在话本子里很容易就发生了,而在现实世界里,难呐! 你们难道希望顾大小姐这样一位优秀的美人儿,就这样被南阳世子爷耽误了一生吗? ———— 文章结尾的反问实在是发人深省,如当头棒喝,点醒了不少人。 顾大小姐是上京城百姓心目中的女神,世子则是败坏一锅粥的老鼠屎。 是啊,万一这俩人真在一起了,世子依旧死性不改,那岂不是白白耽误人家一辈子。 分卷阅读5 群众们开始理智起来,纷纷希望这两位在榜人士永生都不要有什么牵连。 舒乾看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方才知道她和这位顾家大小姐被简单地拉郎配,又迅速地被“拆散”。 对此,向来不往心里去的舒世子,笑一笑也就过了。 不过,也许是大家的精神力太强大,她一个浪遍京城大街小巷、出没各色大宴小聚的人,至今为止都没和这位顾大小姐碰过面。 没想到这次居然直接成为了队友。哦不,是上级(全权负责的舒乾)和下级(帮手职位的顾雪吟)。 老鼠屎舒乾挺起了她骄傲的胸膛。 而后迅速地佝偻下去。 因为她皇帝伯伯说,“顾家是这次探案的赞助商,你小心照料着,莫要惹人家生气。” 合着皇帝不是给她招了个助手,而是给她请了尊大佛啊得供着的那种。 “探案这种费脑袋掉头发的事情,顾家为什么出钱还出人?”舒乾问出了她心中盘旋的疑惑。 只见皇帝一脸高深状,“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乐趣吧,贫穷的我俩是不会懂的。” 果然有钱就是任性! 言归正传—— “其三,玉玺被盗已经有几天了吧?有查出什么线索吗?” 皇帝无奈摊手:“没有,朕还没开始查。” 舒乾扶额:“……好的吧。其四,如果我在三月之期内没破案呢?” “那就延长破案期限。” …… 舒乾算是看出来了,皇帝是真不着急案子能不能破。 遂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您是希望传国玉玺被盗之事人尽皆知呢,还是静悄悄地破案就好?” 三天的时间,玉玺被盗一事没有传出一点风声,说明这事被捂下了。 然皇帝派她去办案,还允许她自行寻找其他帮手,说明这件事情保密与否并没有很重要。 一时之间,舒乾也摸不准皇帝的想法。 “大肆宣扬。正好借这个机会,把玉玺的地位拉下神坛。”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舒乾的指代词—— 前两章为了突出女扮男装,所以用“她”指代;后面为了凸显角色的男装身份,用“他”来指代;等到正式掉马之后再恢复用“她”指代。 希望大家不会觉得奇怪~么么哒~ 第3章 红衣与贫穷 舒乾离宫时,是高联亲自送的他。 月悄悄地在乌云堆儿里探出娇羞的面庞,霎那间,清冷的光辉洒满雪地,更添一分肃穆感。 摇曳的烛火在宫灯里燃烧着,将宫灯的影子以炙热的方式投射到清冷的雪地上。 月光,烛火,雪幕,灯影,交织着,辉映着,安静且热闹。 步履稳健的一行人,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规律的脚印。 这规律,却被一人随性的脚步所破坏。 此人正是舒乾,他独领风骚地走在这行步履稳健、动作整齐划一的公公前面。 大内总管高联走在舒乾的右手边,为他引路。 宫门外,南阳王家的马夫已经驾好车,恭候他们家世子爷。 舒乾大老远就看到自家马车,快步流星走向它。 不料却被高联叫住。 “世子爷请慢,奴才有句话想与世子爷私下说。” 有眼色的随行公公们闻言,悄默无声地退下了。 舒乾被深夜的寒风吹得一哆嗦,他拢了拢红狐大氅,“这月黑风高的,高总管有什么话值当与我单独聊?嗯?” 高联假装未听出舒乾话里的讽意,认真地回答道:“是关于传国玉玺的事情。” 嘁,无趣的老狐狸。 老狐狸接着道:“玉玺乃一国重器珍宝,虽陛下不在意其背后的含义,但民间仍旧有关于玉玺的种种传言。望世子能够认真对待此事,不要辜负陛下对您的期待。” “陛下对我的期待,难道不就是吃喝玩乐吗?”月光下,狐裘大氅的炙热红色被夜色染成了压抑的绛红色,映衬出那张绝美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庞。 高联亦是一脸严肃的神色,不过他惯来如此。 “陛下希望世子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健康快乐地长大之后呢,面对这血雨腥风的一切吗?” “玉玺之事算不得血雨腥风。” “高总管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舒乾嗤笑,一边走向马车一边说道:“罢了,我总归是得听高总管的好言相劝的。夜凉雪深,您回去吧。” 高联朝舒乾的背影作了个揖,目送他登上马车,方才回宫。 ———— 南阳王府,只留了一盏门沿上的灯火照明。 竹编的灯笼到底身材轻薄,抵不住夜深风重的摧残,晃悠着晃悠着,微弱了烛光。 天上的明月也因风的寒凉,躲进云里取暖去了。 彼时南阳王府前的积雪已被扫除,灰石板地面黯然无光,黑黢黢的。 舒乾下马车的时候,由于看不清脚下漆黑的地面,打了个趔趄。 他知道王府贫穷,但自己老爹未免也太抠了吧! 背后说坏话的现世报来得迅猛又 分卷阅读6 及时。 这一秒舒乾在心中吐槽他爹,下一秒他就被暗处走来的他爹吓个半死。 只见他爹穿着一身灰黑色的棉衣袍子,站在石狮子的阴影下,缓缓向他走来。 “卧槽爹你站那儿干啥呢!”舒乾安抚受惊吓的小心脏,他打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黑和怕鬼,更怕黑暗处似鬼出没的场景。 南阳王双眉一锁,佯装怒意,但因为肥胖,整个人还是散发出憨态可掬的气质的。 “我儿不得出口成脏!看见这暗淡的烛火了吗?这是爹对你胆量的试炼!” 舒乾拉着他爹的衣袖,把他爹往府里拽:“行了爹,别为我们的贫穷和你的抠门找借口。” \“我儿莫拽衣袖,万一拽破了还得花钱补。\” …… 父女俩进了府,提灯走在回廊上。 这灯是刚刚放在门沿上的那一盏,被南阳王薅下来提在手中。 舒乾接过这灯,和南阳王并排走向自己的院子。 小厮已经赶着马车,从偏门绕道马厩。 王府内的雪尚未被清扫,马蹄没雪,车轮压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古人闻踏雪声而赋流芳千古之诗句。我儿听这声音,可有何感悟没有?\”南阳王是真的想把舒乾往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的方向培养。 \“有。\” 南阳王面露欣喜之色。继宝贝闺女能读懂眼神之后,又多了一项能吟雪赋诗的才华。 他想,他女儿虽然女扮男装,但内心已走上了一位大家闺秀应走的道路。 舒·被认为走在大家闺秀的道路上·乾继续说道:\“感悟就是,我要努力挣钱。\” 南阳王对此表示很疑惑,\“我儿是为何有此感悟?\” \“府门外积雪已清,而府内积雪仍在。我回来的这一路都没听见什么踏雪压雪的声音。这说明府外道路是官府请人清扫的,而府内,显然我们家已经请不起扫雪的仆人了。\” 肉眼可见,南阳王的神色由充满期待到疑惑不解,再到一脸痛心疾首。 十分了解自己老爹的舒乾,知道他爹这痛心疾首的表情并不是痛心他们的贫穷。 \“我说爹,您有这闲情逸致,不如想想发财致富之道。\” \“我知道了。\”南阳王点点头,\“如果我能和顾家一样有钱的话,也许你就能和顾大小姐一样蕙质兰心。\” 二人边走边说,已然到了舒乾的小院前。 \“有这种觉悟已经很棒了,努力吧我的老父亲。\”舒乾拍了拍老父亲日益宽厚的肩膀,转身溜进自己的小院子,溜之前还不忘把灯笼交到老父亲的手里。 舒乾刚踏进院子没几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一个折返,追上了即将走远的南阳王。 \“爹!\” 吓得南阳王肥胖的身躯一个哆嗦。 “吓死你老子了!” 舒乾一脸欠揍地笑着,“你知道皇上召我所谓何事吗?” 南阳王挠挠头道:“难道你不知道皇上召你入宫所谓何事吗?” 舒乾就知道他爹的脑回路不同寻常。 “知道啊,我只是好奇你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玉玺被盗嘛。” 南阳王这种不爱打听的人,不会主动关注这些事情,必定是有人告诉他的。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高联来的时候告诉他的。 舒乾意识到这点,结合起白天南阳王挤眉弄眼的神色,问道:“所以你在高联带我走之前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南阳王点点头。 “所以你对我挤眉弄眼就是想告诉我这件事情?” 南阳王持续点头。 “爹呀,您觉得我能从你脸上看到\‘玉玺被盗\’四个字吗?” “没有。”南阳王终于摇了摇头,“我认为你从我的眼神里就能读出这四个字。” …… “听闻顾大小姐顾雪吟能从她父亲的眼神中读出很多信息,所以我想试验一下。”南阳王有点儿委屈地解释道。 舒乾一时不知从何吐槽,他战术性拍了拍他爹的肩膀,“爹,等我们家和顾家一样有钱的时候,您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顾宅中有百十来号丫鬟小厮,顾老爷一举一动都在顾雪吟的监视之中,他一个眼神代表什么意思,顾雪吟能不清楚嘛! ———— 第二日,舒乾起了个大早。 皇上正式的委任圣旨还没下,但是他可以提前找几个帮手呀。 依旧是红得晃眼的装束。 泼墨长发半束起,以嵌红宝紫金冠固定;身着嫣红色缎织深衣,腰间束玄云纹珍珠大带,佩暖白玉貔貅;外罩一件樱桃色金丝流云暗纹兔毛雪披。 舒乾站在南阳王府门口的牌匾下,兴奋地搓了搓手——让我看看要抓哪个倒霉蛋陪我去破案! “阿嚏!”已经搓手搓了一盏茶时间,舒乾被冻到牙齿打颤。他问身后比他颤抖得还厉害的小厮道:“聚财,马车呢?” 突然被叫名字的聚财,张开被冻僵的嘴巴艰难地提醒道:“世子爷,车夫昨晚加……加班,今日要到晌午时分才返岗 分卷阅读7 ……岗开工。” “哦。那我们去蹭隔壁老王家的马车吧!”舒乾说得无比自然,一看就是经常做这种事情。 南阳王府隔壁就是帝师王太傅家。 走几步路就到了。 王太傅家的门子对舒乾都十分熟悉了,远远瞧见一位身着红衣走路张扬都身影,就知道这位南阳王世子又要来打扰二公子了。 门子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为自家二公子感到不值——二公子怎么和这种人相交颇深! 太傅家二公子,姓王名淳溪,原是上京城出了名的乖乖好学生,孝顺好子孙。 可是自从和南阳王世子厮混之后,常年出入酒肆茶巷、赌坊乐馆。治学没以前刻苦了,也学会和太傅顶嘴了。 若是二人真心相交也就罢了,最多是交了个损友罢了,依他们二公子的纯真性子,倒也不怕被世子带得太偏。 门子们对二公子有十分的信心,他们叹的是,明明世子只是把二公子当钱袋子,可二公子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偏偏说他和世子是真心相交,互相欣赏彼此的才华。 “唉!”看着大红衣袍越走越近,两名门子长叹一口气之后,恢复之前无表情无动作的标准门童站位。 “兄弟们早上好啊!”舒乾挥挥手,上前问道:“你们家二少爷在吗?” “回世子的话,二少爷他正在晨读。”言下之意就是烦请您不要去打扰他。 舒乾是个人精,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门子的言下之意。 他本来是打算找王淳溪,借王家的马车,到长安街上搜罗助手的。 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你们家太傅在吗?” “太傅在府中,准备迎接贵客。” 舒乾笑语盈盈,说出的话却令人如噎刀俎。“正经的贵客上午来,随意的贵客下午来,见不得人的贵客晚上来。这才卯时,一大清早的,你们太傅就忙着见既不正经、又不随意、还不那么见不得人的贵客了?” “你!”一门子气到失去理智,放弃表情管理,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找舒乾理论理论。 门内传来的一个苍老雄厚的声音使他找回理智。 “世子爷光临寒舍,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话音未落,一位鹤发苍颜的老者双手背在后,不疾不徐地走来。 舒乾作揖,“太傅早安,大早上的叨扰了。” 这位老者正是王太傅。 他迎着舒乾进了府门,边走边聊道:“我刚刚听得世子关于贵客的分类,觉得有趣。不知世子这样的贵客算何种类?” “哪里哪里,我着实当不得\‘贵客\’二字。若要太傅要对我分类,那非‘穷街坊’莫属。” 舒乾是不会轻易被套路的,如果你套路他,他就把你的套路打得稀巴烂。 ———— 进了前厅,入座,便有小厮奉茶。 舒乾摸了摸茶盏的温度,将茶盏递给站在自己身后的聚财。 碰到温热茶盏的那一瞬间,聚财感觉到手指尖被寒冷剥夺的触觉又回归了。 他接过舒乾递来的茶盏,恭敬地捧着。 太傅见状,掀开自己的茶盏盖,撇开茶叶道:“世子爷是看不上寒舍的陋茶?” “太傅哪里的话,我这不是怕茶盏放在桌上凉了,所以特地让小厮捧着。” 太傅心想,你小厮的手恐怕比我的桌子还冰凉。 他是既喜欢这位世子的机灵善良,又头疼他的大胆胡闹。只得摇头作无奈状,吩咐道:“罢了,再给世子上一盏茶。” 一口热茶入喉,太傅看着同款捧茶取暖动作的主仆二人,道:“世子若要寻溪儿,怕是要等他晨读结束。若要寻老朽,老朽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耽误太傅见贵客?”舒乾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太傅也不气,笑得慈爱:“不耽误,我见的是正经贵客。” 玩火自焚的世子爷默默喝茶,表示这话他不想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南阳王世子舒乾留给大家的印象就是一袭红衣。 夏日是飘飘薄纱袍子,冬日是厚重狐毛大氅。 众人曰:世子唯爱红衣。 世子心里苦:我只是贫穷到买不起衣服罢了。这些面料上乘的红衣华服,都是我那个骚包老爹年轻时候败家买的,自己穿不出去,传给我穿罢了。 第4章 小酒窝(1) 逃避话题的最好办法就是另起一个话题,舒乾放下茶盏,“太傅一大早精神矍铄,不知昨夜休息得可好?” “尚可。” 舒乾不信。 您现在喝的治疗失眠的药方子,还是您儿子托我给您开的呢! 不过他现在有求于人,不能这么揭人短。 所以表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深信不疑的神情。 “那便好。昨夜晚归,府中马夫驾车驶进您卧房后的灰砖小道,扰得您卧房内烛火渐明,实在愧怍。” “世子向来直来直往,经过那灰砖小道实属正常,不必介怀。”王太傅先是慢悠悠地说道,而后话风陡然一转,变得犀利,“又何必与我兜言语上的圈子。 分卷阅读8 ” “不兜圈子怎能窥见太傅如山般高不可探、如谷般深不可测的智慧呢?” 舒乾拍着王太傅的马屁,熟练得令人惊叹不已。 默默充当背景板的聚财,此刻十分想把脖子拧到一边去——他实在是不忍直视世子如此狗腿的样子,更不忍心看太傅一脸受用的愉悦表情。 “就你会说话。\””傅笑呵呵地打趣舒乾。 打趣完又像是忆起什么似的,目光悠远,似感似叹道:“你年幼时,每每要约溪儿出去玩,我不同意,你便拍马屁,能将我夸上天际。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拍马屁的功效啊,不减反增。” “太傅,我觉得这件事情您要反思一下自己。您说说您这么就这么——”舒乾故意拉长了语气,“——这么听不得别人对您真实的看法呢!” “您啊,虽然贵为帝师,才华横溢,智慧卓然,但您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其中最需要学一点的就是如何直面如此优秀的自己。” 聚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如果耳朵能闭上,他愿意暂时关闭听觉。 谁能想到脾气倔强、性格古板、品德清高的帝师王太傅,居然拍拍马屁就能搞定? 世道玄幻,聚财原地自闭。 同一个场合,不同的内心感受。 王太傅被舒乾这一番话夸得有点儿缺氧,忙摆手道:“够了够了,不就是要约溪儿出去吗,答应你便是了。” “太傅怎知我是为了约淳溪?” “不约溪儿难道是约老头子我?” 舒乾失笑,“那我便先预定着,到时候太傅可不许抵赖,这么多丫鬟小厮听着呢!” 王太傅此时琢磨出一点不寻常的意味来。怎么还先预定着呢? 还未等他细想,他的二儿子就急冲冲地破帘而入。 ———— 王淳溪晨读结束,有小厮通报说,世子来了,正在正厅同老爷谈话。 他赶忙披上件袍子,从书房飞奔而来。 少年身量还未完全长成,气质是那个年纪特有的干净纯粹,容颜却依旧保留着孩童的可爱之感。那对嵌在脸颊上的酒窝,很难让人不对他产生好感。 风将他两鬓的小绒发吹得站起,雪把他脚上的毡靴融得湿漉。 白皙可爱的脸蛋因来时的跑动而染上浅浅红绯,在看到舒乾之时绽放出最粲然的笑容。 小酒窝变得灵动活泼。 作者有话要说:在等编编寄签约合同,恰巧碰上快递爆仓的双十一……枯惹。 近段时间压字数,等合约录入之后恢复日三千。 么么哒爱你们~ 小剧场之互动本来想在前三章内让舒乾和顾雪吟见个面的,但是花了一些篇幅去描写舒乾的贫穷,以及因贫穷而雇不起多位车夫导致去王太傅府上打秋风的事情。 提问:是什么限制了舒乾和顾雪吟的相见? 第5章 小酒窝(2) 舒乾已然得到王太傅的允诺,目的算是达成了大半。 冻到僵硬的手指也在温暖的环境中得到纾解,恢复本身的灵活。 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再待下去。 正当他准备向王太傅辞行之时,一阵突然的寒意袭击了他。 和寒意一起破门而入的,还有一对笑得极其可爱的小酒窝。 小酒窝正是王淳溪,在看到舒乾之后笑得愈发灿烂。 而王淳溪的父亲,此刻坐在舒乾右手边的王太傅,面色则是愈发难看。 舒乾感受到来自右手边强大的杀气,于是在王太傅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用手势提醒着王淳溪。 王淳溪顺着手势看过去,就见父亲一脸即将爆发的怒意。 他识相地收敛笑容,顺带理了理凌乱的衣袍,恭敬道:“孩儿见过父亲,淳溪见过世子。” 太傅脸上的怒意稍稍被压制住,他依旧板着脸道:“溪儿晨读可又何收获?” “孩儿近日在研习《黄帝内经》,探究失眠医治之法。” 太傅板着的脸微微放松下来。 他最近深受失眠困扰。 “吾儿心中有我。”太傅心想。 若非要维持严父的形象,他的嘴角早就乐上天了。 王淳溪接着道:“《内经》有言,昼行阳,夜行阴,昼精而夜瞑。父亲白日里精力充沛,按此逻辑,夜里应当十分好眠才是。” 太傅撤下了板得严肃的脸色,换上一副饶有兴致的思考神色。 “《内经》又言,老者血衰,五脏气相搏,致卫气互伐,故昼不精,夜不瞑。可我观父亲面色红润,白日也无精力不足之症,故失眠的主要原因应当非血衰气搏。” 太傅赞同地点点头。 王淳溪收到王太傅支持的讯号,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道:“父亲生活异于常人。平常百姓家,如父亲一般年纪之人,皆含饴弄孙、颐养天年;而父亲,每日忧国忧民,殚精竭虑。故淳溪以为——” 说到这里,王淳溪看了一眼舒乾。 舒乾感受到这目光,但是装作不知情。 他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急风骤雨,而后雨过天晴。 因为这些话, 分卷阅读9 原本是王淳溪询问太傅失眠之症时,他对王淳溪说的。 果不其然,王太傅听到“殚精竭虑”之后就炸了。 “砰!”拍桌子的巨响中断了王淳溪接下来的话。 桌上的两只茶盏也被这声音吓到移位。 王太傅怒意中烧,比怒意更甚的是心寒。 他一大把年纪了,众人劝他卸下重担,颐养天年,他装作未闻;众人诽他沉迷权势,不愿退居,他不甚在意。 皆因众人不懂他,不惜他,他可以接受。 可是当自己的儿子也要劝他解甲归田之时,这种不被理解的委屈、被曲解的难过一下子到达了顶峰。 他不原听到王淳溪后面的话——温柔的劝告也罢,严苛的指责也罢,他都不愿听到。 于是赶在这些话被说出口之前,他用力拍了桌子,以此举动喝止。 手疼,但未及心疼。 王淳溪未被拍桌子的巨声影响,他依旧恭敬地站得笔直。 过了一会儿,他才有条不紊道:“淳溪以为,父亲肩上担此重任,理应先调理好身子。君子心敏而体废,不得成事也。孩儿不论是站在江山社稷的大局上,还是站在父子亲情的小家上,都希望父亲能珍重身体,莫过度操劳。” 作者有话要说:舒乾:我是个莫得感情的吃瓜群众。 聚财:我是个不配拥有姓名的背景板。 第6章 小酒窝(3) 话音已落,前厅内寂静无声。 王淳溪面上自信,心中却打鼓:我都已经先抑后扬,把话都说了,为何我爹还不露笑脸?莫不是我玩脱了? 王太傅面无表情,心理活动却丰富:刚刚拍桌子太过,导致现在有点下不来台。我儿为何不递个台阶过来? 背景板聚财依旧捧着他手中的茶盏,眼观鼻鼻观心。 舒乾置身于这尴尬的气氛之中,小心翼翼地将因拍桌而移位的茶盏恢复原位。 “叮——”茶杯与杯托之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正好打破了这尴尬。 “太傅功伟劳苦,淳溪聪颖孝顺,着实令本世子艳羡。”舒乾从座位上起身,踱步到王淳溪身侧,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尤其是淳溪刚刚那一番晨读体悟,字句珠玑,见解超群,担得起一个‘妙’字。” 知晓始末的王淳溪,淡淡地回了他一个“你怎么这么能夸自己”的眼神。 ———— 以上的关于失眠的知识,都是舒乾教授给王淳溪的。 只不过教的时候,为了好玩儿,舒乾也以“颐养天年”、“辞官退居”等词语刺激过王淳溪。 看到他跳脚的模样,舒乾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 谁知王淳溪这孩子,胆大包天,竟然把这些话直接说与太傅听。 约莫是为了先抑后扬,为劝告太傅保重身体做铺垫。 好言相劝,太傅一定不会上心。 恶语相向,而后真诚地劝引,方能达到规劝的目的。 太傅听到舒乾对王淳溪的夸奖,喜上眉梢,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他也就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世子谬赞了,我不过是食君俸禄为君办事罢了,溪儿的拙见,哪里算得上字句珠玑,不过是些难登大雅的小聪明罢了。” 太傅谦虚道,可言语之中仍是藏不住的满意与欣慰。 王淳溪没体会到他爹的满意,只是在听到“难登大雅的小聪明”之时十分汗颜:爹!您口中的小聪明本聪,此刻正站在孩儿旁边! “其实……” 王淳溪打算告诉他爹真相,他更想听到他爹对舒乾的赞美。不想却被舒乾截过话去。 “其实我还有些事情要与淳溪商议。”舒乾作揖拜别太傅,“多谢太傅款待。” 聚财终于不再是个人肉背景板了,他放下手中茶盏,随着他家世子一起,向太傅行礼拜别。 ———— 舒乾推着王淳溪往小书房走。 他吩咐聚财在旁边的耳房里等待。 “为何不让我说出真相?” 进了小书房,王淳溪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 小书房是王淳溪日常读书温习的处所,也是舒乾时常来打搅的地方。 它坐北朝南,简单雅致。 书房内的装饰之物并不堂皇,却都是舒乾和王淳溪一起发现的好精致好物。 有从古玩市场淘来的笔洗,从书摊上寻到的江湖画本;也有样式特别的躺椅,和造型奇特的软垫。 舒乾熟练地走到他的专属位置,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回答道:“真相就是,你成功让太傅重视自己的健康状况。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7章 百闻不如一见(1) 王淳溪抿着嘴,两颊的小酒窝清晰可见。 这是他不高兴时惯有的小动作。 七年前,他尚且年幼,与舒乾相识不久。 舒乾送他回家,至耳门处,听到俩小厮议论。 “二少爷也不知被世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整日寻欢作乐,书也不好好读了。” “就是,从前二少爷多努力。自从世子常来找他玩 分卷阅读10 ,整个人都变得怠惰好玩。” “要我说,世子就是老鼠屎,白白坏了二少爷这一锅粥。” “世子自己不学无术就算了,还来带坏我们家二少爷,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两小厮你一言我一语,仿佛舒乾是什么恶贯满盈的祸害。 即便那时他们口中的祸害,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王淳溪怒发冲冠,紧抿嘴唇,粉团团的脸因怒气上头而涨得通红。 舒乾见他神态不对,赶忙拉着他离开。 王淳溪比舒乾小两岁,力量也不如舒乾,只得被强行拖拽着走。 一段距离之后,舒乾放松了力道,王淳溪猛地甩开舒乾的手。 那是他第一次朝舒乾发脾气,也是迄今为止最后一次。 他冲着舒乾嘶吼:“你为什么像没事人一样!他们都那么说你了!” 王淳溪生气小厮们那样形容舒乾,但他更生气舒乾听到之后,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样子。 他一把揪起舒乾的衣领。 但是由于舒乾当时比他高不少,他只能踮起脚尖,奋力地去够那近在眼前的红色金边衣领。 这模样,不仅没有一点生气质问的气势,甚至有些滑稽。 舒乾有些想笑,但他忍住了。 眼底溢出的一丝笑意被他强行按了回去,只是依旧被王淳溪捕捉到了。 王淳溪缓缓地松开手中的衣领。 一个八岁的孩子,即便从小受到良好的礼仪教养,对情绪的掌控能力依旧稚嫩。 他受不了这委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毫无形象可言。 舒乾平时嘴皮子挺厉害的,此时也如锯嘴的葫芦般,闷声不语。 王淳溪坐在地上哭,他就陪着他坐在地上。 半晌,哭声渐停,转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舒乾伸手揉了揉王淳溪的头,“我发现你生气的时候,伤心的时候,开心的时候,脸上那对小酒窝都会冒出来。以后就叫你小酒窝吧。” 莫名其妙多了个外号的王淳溪并没有理他,依旧抽噎着,小酒窝若隐若现。 “小酒窝,对你来说,王太傅是什么样子的?” 孝子王淳溪无法无视和王太傅有关的话题,“我父亲,古板、严厉、手段雷霆。” 舒乾不赞同,“对我而言,你父亲可爱、慈祥、内心柔软。” “明明是同一个人,看待的角度不一样,看到的性格、形象也就不同。各花入各眼罢了。在你眼中我无限好,在别人眼中我也可能无限坏。” 道理王淳溪都懂,但是接受起来很难。 他抿嘴,明明是不悦的神色,面颊上的小酒窝依旧灿烂。 夕阳西下,赤金色的霞光笼罩着大地。 人家屋顶上冒出的袅袅炊烟,被微风轻轻地吹散,直至消弭。 空气中飘散的饭香,混杂着呼喊孩童回家吃饭的吆喝声,使繁华忙碌的上京城多了温暖与烟火气息。 舒乾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衣上沾惹的尘土,对眼睛哭成桃子的王淳溪伸出了手。 “走吧,我送你回家。不过在那之前,先去洗个脸怎么样?” 舒乾就是这样,逆着晚霞,走进王淳溪的心里的。 天边七彩的云,变换着优美的形态和曼妙的色彩,美妙绝伦。 可是这些,都不及眼前人额前的一卷碎发令他动心。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多年以后,王淳溪向舒乾表露心迹;舒乾也向王淳溪坦白女儿身。 舒乾: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上我! 王淳溪:我跟父母坦白断袖之癖被打个半死,结果你居然是个女的! 依旧没出场的顾某人高调路过:再过一两千字我就出场了,鲜花和掌声在何处? 第8章 百闻不如一见(2) 小时候王淳溪会因为别人说舒乾不好而嚎啕大哭,现在的他,虽不会那般幼稚地发泄情绪,却依然不悦。 舒乾从王淳溪的小表情中读出了他的情绪,及时转移话题道:“对了,我拉你过来,是有要事相商。” “难得听你形容一件事情为‘要事’。”王淳溪来了兴趣,凑近舒乾,“说说吧,我很感兴趣。” “这件事情王太傅已经答应了。愿不愿意全看你自己的考量。” 关于舒乾约王淳溪一事,在他的溜须拍马攻击之下,王太傅是表了态的——同意,允许,当然可以。 王淳溪笑得可爱,他向来不会拒绝舒乾的要求。 “你都费尽心思劝我爹答应了,我却因为自身原因拒绝,岂不是令你白白费了口舌?” 闻言,舒乾一改懒洋洋的精神面貌,正色道:“此事不大不小,却十足重要,与我们以往的小打小闹不同。我需要你的帮助,却也害怕有危险时护不住你。” 舒乾原本是想去长安街上转转,顺便搜刮几位队友,协助侦破玉玺被盗一案。 他常常自诩武力超群智力卓然,却也知那不过是夸张的自信。 舒乾其实十分清楚自己的短板。 队友是什么? 不就是用来弥补彼此的短板,从而让团队得 分卷阅读11 以胜任目标的吗? 而对皇帝安排的另一位队友——顾雪吟,舒乾并没有十足的了解。 因此并不敢保证两人能很好地互补。 他需要一位知天文地理、风土人情的百晓生做帮手,因为破案很有可能要离开上京城。 纵阅百家书的王淳溪就十分合适。 不过要带王淳溪去破案,又会牵扯出另一个问题。 王淳溪不会武功。 能够从守卫森严的皇宫中盗取传国玉玺之人,必定武力高强。 皇帝并未十分重视玉玺被窃之事,可并不代表破案没有危险。 舒乾习得一身好武艺,在对抗强敌时,他有足够的信心。 即便不能克敌制胜,也至少能保证全身而退。 只是,当队友多了一位娇滴滴的深闺大小姐,和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读书人…… 不要说全身而退了,就算缺胳膊少腿,他都没这个自信让大家都活下来。 想到这里,舒乾长叹一口气。 “这事令小钱钱如此伤神,我说什么也得为你分担一些。” 王淳溪见舒乾愁眉苦脸的样子,有些心疼道。 随后就挨了一记爆栗。 “叫什么小钱钱,没大没小的。叫哥哥。” 舒乾敲过王淳溪的脑袋,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他。 包括自己现下的担忧。 王淳溪的小酒窝不见了,如刚刚舒乾愁眉苦脸一般,眉头紧锁。 “此事表面上看似不紧急,但实则暗藏危机。” “你需要我;而我,愿与你同行。” 舒乾不置可否,“若只是你我二人,我的武功尚且够用。只是再加上一位不知深浅的顾大小姐,那便不好说了。” 王淳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贼兮兮道:“想不想探一探顾大小姐的深浅?” 如果不是他一脸单纯的长相和表情,舒乾真的以为他要干些什么夜探女子闺房之类的坏事儿。 “今日我爹见的贵客,便是顾大小姐。” 第9章 百闻不如一见(3) 当一个从未在你生命中占据任何位置的人,自某一日起,频繁地“出现”在你的生活中——这种“出现”并不仅指狭义的相见,被周围亲密之人频繁地提起也包括在内。 对舒乾来说,顾雪吟就是这样的存在。 这短短两日光景,他皇帝伯伯提起过顾雪吟,他爹提起过顾雪吟,而他的发小也在提起顾雪吟。 顾雪吟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并迅速占据了他社交的极大部分时间——即便他从未见过顾雪吟。 这种认识令他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舒乾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有危机感无法排解,该当如何? 危机感产生于一种不确定性。当这种不确定性演变成一种脱离掌控的威胁时,危机感便应运而生。 解决危机感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从根源入手。 舒乾决定去会会顾雪吟,消除她带来的不确定性。 他欣然接受了王淳溪的提议。 于是便出现了如下的画面—— 舒乾与王淳溪二人,一人捧着个暖手炉,在太傅府前厅的屋顶上,扒拉着瓦片偷窥厅内。 屋顶上的雪早就被耙除了,只是那青砖绿瓦,早已凉彻心骨,散发出阵阵寒气。 舒乾好歹是个习武之人,又有暖手炉,好歹能抵御一些。 王淳溪可就惨兮兮。 他两只手紧紧攥着暖手炉,依旧被冻得涕泗横流。偏偏还不敢用力擤鼻涕,因为怕闹出动静被屋顶下的他爹发现。 \“这就是你说的绝佳观察之地?\”舒乾压低声音质疑道。 王淳溪点点头道:\“除了冷了点儿,并无其他毛病。\” 冷才是最大的毛病好吗? 而且这不是你家吗?想见人直接见便是了,为何要行这偷偷摸摸之事? 舒乾内心疯狂吐槽,手里却是解下了雪披下的围脖,给王淳溪围上。 王淳溪脸冻得通红,被围脖围到只露出半截鼻梁在外面。 藏在围脖下的脸,被这温暖消融了冻出来的红,又染上了另一层红晕。 ———— 此时正厅内熙熙攘攘起来。 摆桌的、腾地的、拎食的、置花的,热闹非常。 王太傅稳坐主位,心情甚好。 门外有小厮传报,说是贵客已到。 屋内的王太傅从主位上起身相迎,屋顶的舒乾和王淳溪伸着脖子张望。 须臾,一抹高挑的倩影缓步入前厅,走进舒乾的视线。 雾鬓云鬟,只用一根碧玉簪子装点,清雅大方;锦衣丝屡,皆以银纹海丝缎绣,低调奢华。 腰,不盈一握;足,不染纤尘。 就算是身处暖衾裹身的臃肿冬日,依旧难掩其窈窕气韵。 至于面容,那就更不用说了。 美而不妖,俊而不莽;明眸善睐,倾国倾城。 舒乾自诩阅美无数,也不禁为眼前之美惊叹。 尤其是美人款步姗姗,时而掩面轻咳,眼角泛泪光,真是我见犹怜。 分卷阅读12 这便是顾雪吟,一个未曾见面就让舒乾产生危机感的女人。 第一次见面之后,舒乾的危机感更甚。 内心有个声音告诉他:你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离日更三千不远了么么哒~ 第10章 一见而后二见(1) 你完了,舒乾。 一时间内心喧嚣。 ————顾雪吟比你想象的还要弱鸡。 传言不是说顾家大小姐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吗? 纵使她是位惯养的闺中娇女,那也是能撑起整个顾家的娇女,应有顾家掌权人应有的气势。 这种说半句话咳嗽一下的病弱感是怎么回事? 仔细观察,不难发现,顾雪吟皮肤的白是带着一点病态的,依稀可见透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和王淳溪的白里透红不同的是,顾雪吟的白,没有人间烟火气,属于即将羽化而登仙的那种。 舒乾觉得天要亡他。 一个不会武功的大小姐还好,一个病秧子就难说了。 不要说带王淳溪了,就光一个顾雪吟,他都不一定能带得动。 这要是查案途中有个什么闪失,他可就不仅仅是老鼠屎了。 大概会直接质变,成为不可饶恕的罪人。 王淳溪大概和舒乾的想法差不多,也是觉得顾大小姐过于娇弱,轻叹一口气。 舒乾面无表情地盖上因偷窥而挪开的瓦,与王淳溪对上目光,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无奈。 只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厅内,顾雪吟抬眸,扫了一眼刚刚盖瓦的位置。 ———— 见过顾雪吟之后,舒乾打消了带王淳溪去探案的念头。 不单如此,他还需要找个武功盖世的帮手。 ———— 从太傅府出来,南阳王府的车夫依旧没有上岗,王淳溪贴心地将自家车夫借给了舒乾。 午后,阳光暖洋洋的,暖化了积雪,暖活了人心。 太傅府的车夫,驾着南阳王府的马车,载着南阳王世子和小厮,驶向长安街。 长安街是上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始于南城门终于北城门,贯穿整座上京城。 南阳北阴,长安街上的店堂铺子,也遵循着这种规律而分布。 长安街南街上都是些书店茶楼、医馆商铺,更多的是克制。 北街更多的是青楼楚馆、赌坊酒肆,更多的是放肆。 南阳王府坐落于上京城的南边,而舒乾此行的目的地,在上京城的北边。 势必要穿过长安街。 意外就发生在马车穿越南街尽头、到达北街入口之时。 舒乾卷起马车车窗的流苏窗帘,托腮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象,出神。 他在想顾雪吟。 顾家乃是百年皇商。本朝建立之初,国库空虚,顾家先祖捐赠黄金万箱,白银数两,借以充盈国库。 此次捐赠,令顾家富可敌国的资产体量直线下落,跌降成为普通的富甲一方。 顾家的地位却直线上升,作为高祖皇帝指定的皇商,开办天下商会,一跃成为众商之首。 后人皆道顾家先祖做了个永不赔本的买卖。成为皇商之后,不仅赚回了原本捐赠的钱财,还留给子孙后代无限的黄恩庇佑. 顾家后人也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只一心从商,从不参与皇权争夺,也不过问政事。 尤其是顾家掌权一脉,低调地发财,无一人参政。 顾雪吟,顾家新一代的掌权人,仅靠两年时间就掌握了顾家所有的商业版图,并且搞定了天下商会那群难搞且精明的成员,成功建立起个人威信,接手天下商会会长一职。 更因其出众的才华和姣好的容颜,占据了上京城无数公子哥心目中白月光的位置。 这样的人,这样的手段,这样的身份,没有理由去掺合玉玺失窃侦查一事。 舒乾想不通。 坐在舒乾对面的聚财,此时正在给暖手炉里加炭球。 一抬头就看到他家世子爷一脸忧郁的神情。 世子爷不开心的时候真好看啊,聚财边加炭球边想。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曾经—— 舒乾嗤鼻:顾雪吟是个需要我保护的弱鸡。 后来—— 舒乾紧紧抱住顾雪吟的大腿 :顾爸爸,救命啊! 第11章 一见而后二见(2) 主仆二人心中各有所想,随着晃晃悠悠前进的马车越想越远。 倏尔马车颠簸,马儿嘶鸣,车夫眼疾手快控制缰绳,使得马车来了个九十度的飘逸,避免了车外惨案的发生。 可是车内的主仆二人就惨了。 舒乾还好,及时抓住了窗柩,只是头与窗角相撞撞出一个包儿来,其他地方并无大碍。 惨的是聚财。他正在加炭球,一手捧手炉一手拿炭球,即便头脑中反应过来要抓住什么,身体也没有那么快的行动力。 他被甩出了座位,在马车上打了个滚,手中的炭球散落了一地。 舒乾稳住自己的身体之后,腾出一只手去抓聚财,这才避免了聚财被手炉烫到 分卷阅读13 。 “发生了何事?” 车夫气愤道:“禀世子,有人长了眼睛不看路,转弯跟急得要投胎似的,横冲直撞。” 舒乾见聚财伤得不重,便叮嘱聚财在马车里稍作收拾,自己下车查探情况。 太傅府的车夫,也就是驾着舒乾所坐马车的车夫,正围着马车转悠,排查马车的各项硬件情况。 对方的车夫,恭恭敬敬地站在马车旁,似乎正在等待车中人发话。 舒乾上前,准备和对方车夫了解情况之时,就瞥见对方车舆上,挂着一面小锦旗。 锦旗上用银线绣出正楷体的“顾”字,在阳光下泛出银色金属光泽,低调又不失风采。 长安街上人来人往,不少行人见两驾马车差点相撞,已驻足观看。 最近命中犯顾。舒乾心想。 为了维持吊儿郎当的形象,他怒指自己头上的包,朝着顾家车夫道:“看见本世子额头上嗑出来的包了吗?叫你们家主人下车给我赔礼道歉。” 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别人的错,这是纨绔的基本素养。 顾家车夫低眉顺眼,不置可否,亦未发一言。 马车里传来女子清丽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几声轻微的咳嗽,“顾某事出有急,故令车夫加快速度。不想冲撞了世子爷,错处在我,还望世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着实有急事,改日有时间,定上门赔礼道歉。” 言辞不卑不亢,吐字不急不忙,丝毫听不出她有急事要办的感觉。 舒乾推测,马车里坐的人应当就是顾雪吟。 放眼整个上京城,试问还有哪位姓顾的女子会用“顾某”这种一点都不女性化的自称! 也只有顾雪吟这样经常和各类男子打交道的商人了。 不过这位用“顾某”自称,非但没有粗鲁之感,反倒增添了几分端庄大方。 是时候发挥纨绔的另一基本素养——欺软怕硬,得理不饶人。尤其是对柔弱的女孩子,要像一个有风度的爷们儿一样欺负她。 舒乾语气轻佻:“姑娘不下车令本世子一睹芳容,又怎能算得上是诚心道歉呢?” 围观者中,有人听出马车里坐着的是他们的白月光——顾家大小姐顾雪吟。 在听到舒乾如此放浪的话之后,差点冲出人群将其按在地上摩擦。 得亏人群围得够牢靠,令他无法突出重围。 “世子见谅,男女有别,实难从命。” 顾雪吟波澜不惊,语气之中听不出喜怒。 我信你个鬼,你做生意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有别啦! 第12章 一见而后二见(3) 我信你个鬼,你做生意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有别啦! 舒乾心中吐槽,面上故作可惜状,“可惜了,我见不到姑娘芳容,姑娘也欣赏不到本世子这玉树临风的绝佳气质和貌胜潘安的俊俏容颜。”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带头“咦”了一声,引发了众人对舒乾自恋程度的群嘲。 原本安静吃瓜的人群躁动起来。 顾雪吟知道舒乾这是不追究的意思,她不好再耽误时间,于是道了声谢,就命车夫驱车离开了。 人群很自觉地给顾雪吟的马车让道。 当事人走了一位,众人见无瓜可吃,在鄙夷了一会儿世子爷自恋自夸的词藻之后,也都散去了。 舒乾重新登上马车之时,聚财已经将车舆内部整理得干干净净。 车夫拾起缰绳,再次出发。 后面的路无甚波折,马车安安稳稳地停在了上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万两赌坊。 车夫拉着马车绕去后院拴马,小厮聚财跟着舒乾进了赌坊。 舒乾一看就是这里的常客,左右门童看见他,皆笑嘻嘻地欢迎道:“世子又来玩儿啦,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舒乾也微笑着点头回应。 聚财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往世子出门,只有去南街的时候才会带上他。 来北街基本上是做些浪荡的事情,世子通常都独自前往。 得知世子要带他来北街的赌场时,好奇宝宝聚财便询问过原因。 只见他家世子一脸老父亲的慈祥,语重心长道:“聚财啊,你长大了,是时候带你去见识见识成年人的世界。” …… 而现在,好奇宝宝聚财又有了一个新的疑惑,“世子,这就是传说中上京城最有名的赌坊?这名字起得也忒随意了吧。” 聚财还特地多看了两眼赌坊的牌匾,确定没有看错,它就叫“万两赌坊”。 “大俗即大雅。”舒乾抬头注视着万两赌坊的牌匾道:“它名字的由来,其实有个典故。从前有一人,一日之内在这赌坊赢了万两黄金,就用这万两黄金买下了这赌坊,并将其更名为‘万两’赌坊。” “不过这都是些市井传言,并不可信。” “最靠谱的说法是——这\‘万两\’二字,皇亲国戚识得,,斗升小民也识得。进了这赌坊,只看钱财,不看权势。” 所以世子,您作为一个有权没钱的人,何苦来这里? 瞬间聚财又生出一问,只是没等他发问,就听得赌坊内一阵喧哗之 分卷阅读14 声,似是有人在闹事。 作者有话要说:把三千字的一章内容拆成三章真的……太难了QAQ 第13章 闹事者,事恒闹之 舒乾和聚财顺着喧哗的声音寻进去。 只见一满脸横肉的粗莽大汉,站在一张被掀翻的赌桌前。 骰子、筹码散落得到处都是。 大汉一脸气愤的表情,眼底却闪着算计的精光。 无人敢上前去,只以大汉为中心,退成一个圈。 待舒乾凑近看时,发现在赌桌遮掩的角落处,蜷缩躺着一个人,地上还散落着点点血迹。 舒乾辨认出躺在地上的,正是这家赌坊的一位小荷官。 他还没来得及了解前因后果,就听见大汉穿着粗气道:\“这他娘的狗儿子出老千,坑了老子的钱!老子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赌场信誉!\” 大汉拎小鸡似得拎起荷官,薅住他的头发,令他充满血污的脸暴露在大家的视线里。 人群中有人发出倒吸气的声音,却无人上前去阻止大汉。 舒乾站在人群中,心中默念着数字。 “五。” 大汉扒拉着荷官黏在血污上的碎发。 “四。” 大汉粗鲁地将荷官脸上的血渍抹掉,荷官害怕得睫毛颤抖。 “三。” 大汉揪着荷官的衣领,把他举高。 “二。” 大汉用力,使荷官的头重击坚硬的赌桌。 眼看着惨剧即将发生。 舒乾倒数“一”字。 说时迟那时快,心中默念的“一”字话音未落,一阵黑色的旋风掠过人群,直直地冲向大汉,赶在荷官与赌桌亲密接触之前,阻止了这一事件的发生。 待那阵旋风停止后,众人定睛一看,嚯,这哪里是什么黑色旋风,这明明是一个身穿黑色袍服的人。 荷官被解救出来的时候是懵逼的状态,神色呆滞,很明显还没缓过神来。 大汉倒是先反应过来了,他刚刚揪荷官衣领的手被那黑衣男子捉住,用力挣脱,却发现挣脱不开。 他挥起另一只手,袭击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从容地放下荷官,灵巧地躲开大汉的攻击,并且一举将大汉的两只手都钳制住。 一记扫堂腿,令大汉双膝跪地作臣服状。 大汉自诩力大无穷,空靠一身蛮力,几十年来未遇见过对手。 今日却被一个比他瘦弱得多的黄毛小儿干趴下了。 大汉一脸恨意地看着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面色平淡,声音也平淡,“万两赌坊还容不得你来闹事。” 这位黑衣人正是万两赌坊的打手,姓危名平静。平时神龙见首不见伟,一到有人打架滋事,必定出来维持秩序。 也许是危平静太久没出山,导致有些人已经忘记这位煞神的镇坊地位了。 舒乾听到危平静那古井无波的声音——语调无起伏,情绪也平淡。 他劝危平静改名为“危平淡”得了,然后被危平静以一个鄙视的眼神回应。 大汉的激烈情绪和危平静的面无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汉自知武力不敌对方,便开始了耍赖模式:“万两赌坊仗势欺人,哎呦呦,疼死我啦,屈打成招咯。” 见识到大汉的欺软怕硬,围观的人并没有对大汉产生同情心,反而对他的无赖产生了深度厌恶。 “你刚刚殴打荷官之时,怎么没看见自己也是仗势欺人、屈打成招呢?” 明明是反问句,被危平静那平稳的声线说出,变成了陈述句的语气。 这种语气,竟然带来了出其不意的帅气的感觉。 舒乾第一次get到这位面瘫的帅气。 大汉耍赖不成,又嚎叫道:“在这赌坊里屡赌屡输,裤子都输没咯。现在赌坊被我抓到出老千,就要对我动手。可怜我那些血汗钱哦!” “那是你的血汗钱吗?” 一道清丽的声音从门口飘来,众人循声望去。 舒乾早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就辨识出声音的主人是顾雪吟。 他疑惑这位顾大小姐怎么也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于是随着众人一起转头看向门口。 来人正是顾雪吟。 一袭素锦衣袍,却美得惊心动魄,摄魂夺目。 所有人的目光皆被她吸引,她也似生来就应当享受这种注目一般,淡定从容。 众人皆看呆了去,不自觉地给顾雪吟让道。 舒乾:这场景……似曾相识。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顾雪吟来这赌坊干嘛? 此时众人心中有着和舒乾同样的疑问。 他们的白月光,只应当在长安街南街散发她的皎洁;北街太风尘,怕给她的皎洁蒙灰。 众人让道之后,处于事件核心的危平静和大汉也看到了顾雪吟。 二者与众人一样,第一眼皆是惊艳。 舒乾很少能看到面瘫危平静的脸上出现别的表情,他饶有兴致地想看接下来的发展。 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想端个小马扎坐下,再搞点瓜子磕磕。 危平静短暂地露出经验的表情,转 分卷阅读15 眼又恢复了面瘫本色。 而他手中的大汉,惊艳之后,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开始自不量力地挣扎起来。 当然没挣脱。 危平静察觉到大汉的挣扎,钳制的力度又加重了不少,无声地警告他不要乱动。 顾雪吟走向大汉,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这两个丫鬟,武功都不低啊。舒乾摩挲着下巴,更加确定了顾雪吟在武力上的弱鸡程度——来个赌坊都要带左右护法保护的程度。 大汉被吓得满头大汗,顾雪吟没给他眼神,只给危平静行了个抱拳礼,“少侠好武功。” 随后指了指大汉,道明来意:“此人乃顾家的一名商铺协管人,据说平日里仗着一身蛮力没少欺负手下员工。此次他挪用商款,又窃取商业机密而逃,顾家派了不少人力缉拿他。未曾想少侠仅靠一人之力便制服了他,实乃武艺超群、少年豪杰。” 既向众人解释了出现在赌坊的原因,又揭示出大汉的恶行,还把危平静夸了一通。 ———— 舒乾听罢,若有所思。 危平静是个高手,毋庸置疑。 高手嘛,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不为人知的癖好。 危平静长得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实际上也几乎无欲无求:对金钱美人不感兴趣,对权势名声不感兴趣,对打架斗殴也不感兴趣。 只是除了一点。 他特别喜欢别人夸他武功高强。 虽然他不卖弄、不惹事、不轻易认真出手,但他就是喜欢别人夸他武功高。 舒乾当初也是摸索了很久才摸索出危平静这一癖好的。 结果顾雪吟这才第一次见危平静,恐怕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准确把握住他的命门。 若说这是巧合,那这位顾大小姐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点叭! ———— 果不其然,危平静听到这些溢美之词,依旧一副面瘫的样子,声音也是一如既往地平淡。只是耳尖微微染上的粉色,已经暴露了他雀跃的心情。 “姑娘谬赞了,在下只不过是看不惯他欺凌弱小。” 作为被雇佣来维持赌坊秩序的打手,你难道不是因为看不惯这大汉毁坏赌坊财务、扰乱赌坊秩序、殴打赌坊员工才出的手吗? 舒乾内心的小人儿故作痛心状:顾雪吟是什么人间异象,竟然能令淡泊名利、轻世傲物的危平静主动往自己脸上贴金!堕落啊危平静! 顾雪吟清风一笑,“阁下武功高强且为人谦虚,着实令顾某佩服。这大汉乃是顾家罪人,名义上仍担的是顾家称号。故而他今日造成万两赌坊的损失,由顾家全权承担。” 而后敛了笑容,正色缓言道:“只是这罪人还藏匿着顾家商业机密,不知少侠能否令我带走此人?待他交还商业机密之后,少侠若要处置他,那便与顾家无关。”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危平静哪有拒绝的理由。就算有,他的绅士风度也不允许他拒绝这样一位合他胃口的女子的请求。 “这人自当交还给顾姑娘。若是姑娘不嫌弃,在下可将此人押送回顾府,以免他在路上作什么妖蛾子。” 听听这道貌岸然的话,舒乾心痛。当初我请你帮忙,你为了一两银子的报酬和我讨价还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顾雪吟婉拒了,“多谢少侠,我家婢女虽比不得少侠,但押送这莽夫应当绰绰有余。让少侠押送,岂非大材小用?” 这种夸赞如同鹅毛一般,在危平静的心上轻轻挠着,撩人又不自知。 “好吧,那这赔款在下也不能收。这本就是大汉砸坏的场子,无需顾姑娘赔偿。”危平静慷慨道。 即便是慷这赌坊主人之慨撩妹,也被他这古井无波的语气渲染地正气凛然。 作为这家赌坊背后的老板,舒乾的心在滴血。 危平静!你自己出劳动力不要银子也就罢了,怎么能拿我的银子去泡女人呢! 要不是人群太拥挤,要不是……他打不过危平静,他早就一个回旋踢把危平静给放倒了。 大汉的事情以危平静誓死不接受顾雪吟的补偿结束。 危平静指挥下人打扫被掀翻的赌桌;顾雪吟带着丫鬟,丫鬟压着大汉,离开赌坊。 围观的众人看了一出戏,该留的留、该走的走、该赌的继续赌。 舒乾看完热闹,准备去找危平静,却猝不及防地被顾雪吟的婢女拦下了。 “世子,我家姑娘有请。” “你家姑娘邀请我就得应邀啊,那我多没面子。” 舒乾还在为那被危平静硬推回去的银子肉疼,准备去找危平静算算账,想也不想地回绝了。 “我家姑娘说,适才在长安街,不小心冲撞了世子,想请世子去醉香楼一聚,给世子赔个罪。” 醉香楼那可是上京城最有名的豪华酒楼,既然顾雪吟主动邀约,那不宰她一顿他就不姓舒! 顿时舒乾也没那么肉疼了,他欣然应邀。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一章三千么么哒~ 第14章 命中犯顾 聚财见他家世子上一秒还是义正严辞地拒绝状,下一秒就已经命车夫跟上顾家的马车前往醉香楼。 分卷阅读16 这打脸速度,堪比风驰电掣啊。 顾雪吟先一步到醉香楼,订好了包厢等待舒乾。 舒乾后脚就到,在酒楼小二的带领下进了包厢。 包厢里只有顾雪吟一人——她随行的两个丫鬟压着那闹事的大汉回顾府,车夫去停马车。 男女有别,虽然舒乾本质上也是女子,但毕竟是以男子的身份处世接物,应当顾忌着顾雪吟的名声。 故而舒乾不是一个人进去的,他带上了聚财。 醉香楼不愧为上京城排名第一的酒楼。 包厢环境雅致,竹木元素为主调,松兰饰之。 最夺人眼球的,当属那处汉白玉雕铸而成的微缩桃花源景观。 景观主体是玲珑的汉白玉,而那雕刻桃林之处,透露着的淡淡粉色,却是用粉晶融合装点的;仔细观察,还会发现桃源中人的面庞光莹润泽,原是用那软玉雕刻镶嵌而成的。 桃花源的曲径通幽,源中人的闲适怡然,皆浮现于玉雕的一刀一刻、一材一料之中。 包厢很大,但其内会客功能区的面积并不大,只占了光线最好的一个角落大小。 舒乾不禁感慨:奢侈,真奢侈。 顾雪吟本是在侍弄茶具,见舒乾推门而入,停下手中的动作,迎他入座。 屋内暖烘烘的,舒乾脱下他的雪披。 雪披沾惹了屋外的融雪,带着潮意和寒气。聚财接过雪披后,将其挂在用于烘干衣物的火炉旁,自己则坐在小马扎上,等雪披一面被烘干之后,给雪披翻个个儿。 舒乾潇洒地撩起衣袍,顺势倚坐在顾雪吟的对座。 二人之间只隔了小小一张方桌。 一坐下,便闻到了四溢的茶香。 狗鼻子如舒乾,一闻就闻出这是上好的银尖皇茶。 银尖皇茶啊,那可是只有国宴等重要场面才会出现的顶尖贡茶。 现在被顾雪吟随意地“吨吨吨”倒进茶杯。 浪费,真浪费。舒乾无声谴责。 顾雪吟倒茶的动作,并不是随意与漫灌。 茶道本身就是在礼仪的框架之内的——一杯一盏,放置皆存讲究;一叶一水,浸泡具有考量。 这克制又超然的待客之道,由礼仪形态俱佳的顾雪吟来做,更添一份美的视觉享受。 显然舒乾并没有享受到这场视觉盛宴,他的关注点都在那昂贵的银尖皇茶上。 以至于在顾雪吟把他身前的茶杯添满银尖皇茶之时,他一口闷了这杯茶。 “世子……海量。”顾雪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去形容舒乾的行为。 舒乾咧嘴一笑,“真正的好茶,敢于直面本世子这种牛嚼牡丹之人。我觉得顾小姐这茶,上好!” 他只是有些渴而已,外加细细品茶这种行为不符合他本人张扬肆意的形象。 舒乾摩挲着手中汝窑茶杯。 杯体乃事六瓣的制式,粉青釉体光泽细腻,温润如玉。 除此之外,他也看不出个名堂,于是放下茶杯道:“顾小姐今日斥巨资订下这包厢,应该不止是想与本世子喝喝茶罢?” 顾雪吟微笑着,给空了的杯子斟满茶。 “自然是有事相商。” 她没有往下说,只是眼光落到了坐在角落里烤火的聚财身上意思很明显:我接下来要同你商量的事情,不适合被其他人知道。 舒乾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遭到了践踏。他让聚财待在包厢内,不就是为了避免顾雪吟落人口实吗? 结果当事人并不不在乎! 他气呼呼的,但还是尊重顾雪吟的意愿,给了几两银子让聚财喝茶去。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气得舒乾又闷了大半杯茶。 顾雪吟可算见识到这位世子爷的乖张桀骜。 作为一名精明的商人,从小就练就了对他人情绪敏锐的捕捉能力,她自然是感受到眼前人由平淡到激烈的情绪变化。 难道说这位世子爷是因为给了小厮银钱才不高兴的?在见面之前,顾雪吟可是调查到舒乾具有抠门的属性。 顾雪吟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舒乾生气的原因。 虽然以女子形象出现在大众视野,但顾雪吟确确实实是男子。 她不会想到,舒乾把聚财放在包厢内是为了照顾她的名声。 况且顾雪吟平时经商,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对男女之防的意识也比其他人浅不少。 舒乾意识到顾雪吟商人的特性,心中怒意渐平;顾雪吟一句话又把他点着了。 “顾某邀请世子,是为了商讨玉玺失窃一事。” 哦?你居然还敢提玉玺失窃一事! “说起玉玺失窃一事,本世子有一事不明,还请顾小姐指点迷津。” “愿闻其详。” “本世子在赌坊遇到顾小姐之时,见顾小姐有咳嗽之症。这盗窃玉玺之人,此时也不一定还在京城。若要离京奔波,恐顾小姐身体消受不了。”直白而言就是,你太弱鸡,不符合本世子对队友的要求。 “世子观察敏锐,细致入微。”顾雪吟没有戳穿舒乾今晨爬太傅家屋顶的事情,“顾某有咳喘之症,尤其在冬日寒冷之时,往往发作突然。只是这病症不会持 分卷阅读17 久,不一会儿就会好。世子在赌坊见我之时,咳喘之症已退散得差不多了。” 舒乾再接再厉,“顾老爷能放心顾家的顶梁柱离开京城吗?” 顾雪吟莞尔,“我爹向来做不了我的主。” 见兜圈战术不成,舒乾开门见山。 “所以顾小姐为什么偏要掺合进这件事情?顾家出钱又出人,可能还会落一个商人干政的名头,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是顾某需要考虑的事情。世子如此关心,顾某不胜惶恐。”顾雪吟四两拨千斤,“倒是玉玺失窃一案,陛下应当不止会派你我二人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舒乾被顾雪吟的话堵得发慌,他算是明白一个道理——珍爱生命,远离顾雪吟。 跟顾雪吟待在一起他能折寿好几年。 堵归堵,他还是顺着顾雪吟的话接了下去。 “所以顾小姐心里有合适的人选了?” 顾雪吟颔首,“今日之前还没有,今日之后便有了。” 舒乾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纵观顾雪吟今天见过的人,最靠谱的当属王太傅。 所幸顾雪吟并没有丧心病狂到要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家掺合进来。 “顾某认为今日在赌坊中遇到的危大侠就很合适。所以想请世子不吝人才,让危大侠加入我们。” 只要不是王太傅就行,舒乾心想。他去万两赌坊,就是奔着拉危平静入伙道目标而去的。 危平静要是听到顾雪吟想拉他入伙的想法,绝对主动送上门来供使唤,免费的那种。 不过他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什么叫请本世子不吝人才?” 顾雪吟抿了一口茶,优雅地放下茶杯后,道:“危大侠不是在世子的赌坊中当打手吗?” 舒乾伸向茶杯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反问:“这赌坊哪里就成了本世子的?那本世子做梦都要笑醒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万两赌坊的幕后老板,除了他自己和危平静。 就连号称无所不知的情报坊——百晓肆,都买不到万两赌坊幕后老板的名字。 百晓肆是一家连锁情报坊,以贩买贩卖情报为主营业务。 江湖传言,在百晓肆内,只有你想不到的情报,没有你买不到的情报——除非你穷。 舒乾就试过花重金购买情报的事情。 他买的情报是万两赌坊的老板身份。 至今为止,这笔买情报的钱还没被领取,意味着百晓肆也不知道万两赌坊老板的身份。 而现在,这一身份被顾雪吟随口说出,舒乾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是故意诈他的。 谁知顾雪吟半开玩笑地笃定道:“那世子想必天天梦里都笑醒了。” 舒乾自知以危平静的为人,断然不会将秘密宣扬出去。真是不知道顾雪吟何以手眼通天,从哪里得知这一秘密。 被当场按头,舒乾也半推半就地认下了这件事情,但还是嘴硬道:“且不说我是不是这赌坊的老板,即便是,那危平静他与我不过是雇佣关系。他要是不愿意的话,本世子又怎么能做那等强人所难之事呢?” 顾雪吟本意不是难为舒乾,只是希望他松口而已。“世子只需放人即可,剩下的交由顾某来做。” “顾小姐真是精明强干。”舒乾气鼓鼓,他待会儿就去找危平静,让他提各种要求难为你! “哪里,比不得世子,深藏不露。” 顾雪吟对答如流,眼见着目的达到了,便邀请舒乾前往就餐区。 她递给舒乾一份菜单,道:“今日长安街上,马夫不慎,惊扰了世子。在此郑重给世子赔礼道歉,还望世子海涵。” 舒乾接过菜单,噼里啪啦一顿狂点,什么贵就挑什么点。 想想此行的目的——劝顾雪吟不要参与玉玺一事,失败,还搭进去个危平静。 虽说他本来就想让危平静参与,但主动要求和被动接受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哼,今日不狠狠宰你一顿,我舒乾二字便倒着写! 舒乾生动地演绎了什么叫做化悲痛为点菜欲。 顾雪吟看着舒乾,眼底写满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舒乾:顾雪吟真可怕,什么秘密都能打探到。这要是娶了她,还不得被扒得底裤朝天? 后来 被扒到□□到舒乾,扶着腰:顾雪吟我x你大爷! 第15章 舒乾=输钱? 从醉香楼出来,舒乾不仅吃得很饱,还打包了一手的好菜。 他食量挺大的,一顿能吃三碗白米饭,但也确实点了太多食物。 以至于大圆桌上摆的满满的都是玉盘珍馐。 为了防止浪费,他主动提出打包带走。 为此顾雪吟还夸了他。 “世子勤俭节约,身居显赫,却能体会粒粒皆辛苦。懂万民之辛苦,为万民作表率,不浪费食物,世子身体力行。” 舒乾发现顾雪吟夸人是真的有一套,夸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与自己的拍马屁不同的是,顾雪吟夸人夸得十分真诚。而且,不论对象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还是有过几面之缘的 分卷阅读18 初识者,她都能夸得跟相识已久一般自然。 成为队友之后,她这夸人之道,也许能派得上用场也说不定。 舒乾略一思索,便掏出了放在怀里的小册子。 小册子上记录的,赫然是顾雪吟作为队友时的优缺点。 优点一,出手阔绰,能承担起团队的日常开销。 缺点一,不会武功,需要派人手去保护。 缺点二,身体不好,容易拖累团队进度。 他用炭笔在优点处补上一句。 “优点二,会夸人,也许某时某刻可以化险为夷。” 聚财拿了舒乾给的银子之后,就约了太傅府的马车夫,找了醉香楼对面的小茶铺吃茶。 二人边吃茶边关注醉香楼门口的动静,以便能在舒乾踏出醉香楼的第一刻就能注意到。 关注是有用的,舒乾走出醉香楼时,聚财就看到了。 他让马车夫去牵马车,自己则径直走向舒乾。 而后聚财就看见,他家世子,站在醉香楼金光闪闪的牌匾下,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的小册子和一只不起眼的炭笔,笔走龙蛇,在写些什么。 聚财穿过长安街,刚走到他家世子面前的时候,那个小册子和炭笔就被收进了怀里。 舒乾添加完顾雪吟的优点,收起小册子,抬眼便看见聚财站在他面前。 不一会儿,车夫赶马车而来,打包的店小二也将打包好的食物送过来。 聚财和车夫看到那大包小包的食物,皆惊掉了下巴。 舒乾坦然自若,命聚财接过食物,登上马车,驱车回万两赌坊。 ———— 万两赌坊二楼。 舒乾带着聚财一同上楼,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小房间内见到了危平静。 房间内空无一物,除了一盏正在燃烧的油灯。 危平静抱剑而坐,闭眼吐纳,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舒乾放下食物,坐在油灯的另一侧。 他看着窗外的天色道:“这天儿还没黑,危大侠怎么就点上灯了?” 危平静嗅到了食物的香气,他并没有接舒乾的话,而是呛声道:“这天儿还没塌,舒世子怎么就破费上了?” “来,醉香楼最贵的食物们!”舒乾把食物往危平静的方向一推,招徕聚财一起吃。 “是不是很感动?”他一边拆开包装一边问危平静。 危平静面无表情,“你,难道在这菜里下毒了,还是说我吃完之后要跟我谈条件?” 他中过无数次舒乾下的套儿,对眼前之人递过来的好处,敬谢不敏。 “呵,本世子像是那种人吗?” 聚财在暗处疯狂点头——是的您就是那样的人。 “聚财你不许点头。”舒乾极其了解聚财的想法,以至于用后脑勺对着聚财,都知道他在点头。 “聚财你继续点。”危平静散发出高手的威压感,淡淡道。 聚财一时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僵立在当场。 舒乾主动揭过这一茬,“平静啊,这可是你女神结账的食物,你忍心看它们就这么凉凉了吗?” “什么意思?” “顾雪吟请我吃了个饭,这是特地给你打包的。”其实是没吃完的而已,舒乾心中默默补充道。 危平静的面具般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那她人呢?” 舒乾捂嘴作震惊状。 他是真的惊讶,能让危平静这样傲娇的人坦然承认心中的女神,而且是在仅仅见过一面的情况下。 顾雪吟这该死的魅力啊! 他观察了半天看出的魅力,只有顾雪吟的多金和会夸人。 “你女神这种大忙人,吃完饭就回去办正事儿了。难不成你指望她还能再来一次万两赌坊?” 危平静也意识到这一点,抿嘴不语。 ———— 事实证明,两个男子的饭量还是可以的,尤其是练武的危平静和分担体力活的聚财。 舒乾打包的那一大堆食物,被解决的七七八八。 他扶额,“本世子要努力赚钱了,不然都养不起你们两个。” 聚财没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他吃得饱饱的,血液都流向了暖暖的胃,脑袋瓜子已经停止运转了。 只听得舒乾继续说道:“聚财呀,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你下去转转,顺便把我马车上的雪披拿上来。” 作为一位合格的下属,聚财只好奇自己该好奇的,对于主子不希望他打探到的部分,一个字都不会问。 他领命,走出房间,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危平静这是第一次见聚财,他对这样一个眼神纯粹的男孩子颇有好感,“聚财真是听话。我也想有这样的下属。” 舒乾粉碎他的美好愿景,“你不仅不会拥有这样的下属,还会拥有像我一样剥削你的上级。” 危平静用手帕擦掉手上的食物残留,继续抱着他的剑道,用语言攻击粉碎他梦想的人。 “谁能想到名冠上京城的万两赌坊,公认的最赚钱的场子,其幕后一把手,居然叫输(舒)钱(乾)呢?” 一语双关。 也一击毙命。 爱财如舒 分卷阅读19 乾,不禁认真思考起自己注定无财的名字。 “你说说名字和财富之间,是不是真的有某种奇特的联系?你看啊,我叫舒乾,谐音输钱,命中缺财;人家叫顾雪吟,谐音雪银,一出生就拥有数不尽的雪花白银。” 危平静允许舒乾的自我贬低,但绝不允许有人把“顾雪吟”这清雅绝尘的名字解释得如此俗气,“名字招你惹你了?你身边的下属,都叫聚财聚宝的,还不够让你走上财富巅峰吗?” “要不你也把名字改了吧,我身边还缺一位叫旺财的手下。”\“舒乾一拍手,“危旺财,好名字!我是什么起名小天才。” “我们打一架吧。”危平静神色平淡地提议道,“语言已经不足以表达我的愤怒了。” 舒乾想到他还有事情要拜托危平静,连忙认怂,“危大侠这是何必,我不过是开了个玩笑。” 他想起顾雪吟那一套夸人的说法,现学现卖了起来。 “危大侠骨骼清奇,勤奋努力,习得一身出神入化的好武艺,却从不孤高自傲。众人言,大隐隐于市,似危大侠这般高手,还能有如此淡泊名利之心,着实令我辈佩服。” 危平静不为所动,“有事儿说事儿,无事儿尽早回家。” 果然只学到了皮毛!舒乾默默流泪。 他只会在需要拜托别人的时候拍马屁,完全做不到像顾雪吟那样心无旁骛的夸奖! 看看危平静那张面瘫脸,隐隐透露着嫌弃,舒乾便知他的现学现卖彻底失败。 还是走自己独特的怼人路线吧,温柔的夸奖路线并不适合他。 “行吧,那我说了啊。传国玉玺被偷了。” 危平静颇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舒乾以为危平静被这重磅消息吓到了,颇有些得意——看吧,不仅是我一人对这件事情大惊小怪。 他贴心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传国玉玺被偷了。” “所以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国家大事了?”危平静确实惊讶。 “兄弟,你的关注点很与众不同啊!” “所以呢,传国玉玺丢了不应该是皇帝要烦恼的事情吗,你在这儿瞎操心什么?” 舒乾无奈地叹息,“本来是与我无关的,但是皇帝啊,可能看不惯我游手好闲的样子,命令我负责侦破此案。” 危平静默然,他已经猜到舒乾来找他的目的了。 他在想怎么拒绝舒乾。 舒乾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平静啊,我只有你了,帮帮兄弟吧。” 危平静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委婉拒绝方式,索性就直接拒绝道:“不帮。你不是自诩武功盖世吗?追个扒手罢了,你搞得定。” “我一个人当然搞得定,打不过一定能跑得过。”舒乾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 危平静表示赞同,“所以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助。” “我不需要,但顾雪吟需要啊。”\“舒乾伸了个懒腰,在危平静有些迫切但依旧平淡目光中,缓缓地说:“皇帝不仅指定我一人去查案,还指定了顾雪吟。” “顾雪吟,那可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身子还弱。我怕我护不住她。” “你说这查案,有很大概率是要离开上京城这个安乐窝的。” “顾小姐那身子骨,旅途奔波,万一再遇上什么歹人,可怎生是好。” “绝世佳人,就因为郎心似铁的拒绝而香消玉殒,该令多少人扼腕叹息啊!” 一字字一句句,如针般准确地扎在危平静的穴位上。 危平静最终还是点头了。 想想舒乾说的那些画面,他实在是难以袖手旁观。 舒乾搞定了危平静。 他可不是帮顾雪吟搞定的。 主要是不想给危平静和顾雪吟创造独处的机会。 笑话,危平静可是他花了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才挖过来的。 万一转头就被顾雪吟挖走了怎么办! 舒乾也打定主意,即便要带危平静去查案,也坚决不让他与顾雪吟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一见面就被迷得不要不要的,这要是有了独处的机会,那还得了? 第16章 再次进宫 搞定危平静,舒乾心情颇好,哼着小曲儿离开了万两赌坊。 第二日,日上三竿,雪继续融化,温度缓缓回升。 鸟雀从巢里飞出来觅食,站在光秃秃的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南阳王府,今日也热闹。 \“我儿!快些起床。\” 声音如平地惊雷,炸响了整个南阳王府。 枝头的鸟雀被吓得四处飞散。 被窝里的舒乾,欲在睡梦中舒服地翻个身,就被吓得直接翻下了床。 \“爹,干啥呢!\”他挠了挠睡成鸡窝的头发,对着屋外拍门的他爹喊道。 舒乾没继承他爹和他大伯的大嗓门。即便是喊,音量也不及南阳王和皇帝的十分之一。 屋外,南阳王听到屋内的动静,双手环抱在肚腩前,凶巴巴道:\“你爹我都下朝回来了,你还没下床 分卷阅读20 !\” 屋内,舒乾又爬回床上,用温暖的被子把自己包裹住。 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显得闷闷的,\“爹,今天又没有什么急事,好不容易不用上学堂了,您就让我多睡会儿吧。\” \“我是那种严厉到不让孩子睡懒觉的爹吗?\” 南阳王用反问的语气来捍卫自己良好的慈父形象。 舒乾才没有管那么多,他现在只想睡懒觉,\“您不是,所以让我继续睡吧。\” \“我不是,但我皇兄是。\”南阳王在舒乾面前黑起皇帝来,毫不手软。 \“皇帝召你入宫侍奉太后午食,再去养心殿陪他喝个下午茶。\” 舒乾一听到\“太后\”两个字,瞬间就清醒了。 他裹上袍子,顶着一头鸡窝,登登登跑下床去,刷的一下打开房门。 \“什么?皇帝让我去陪太后吃午饭?\”他这不是存心让我吃不好饭嘛! 南阳王被这起床开门的速度惊到,不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事实证明,他后退的动作是有意义的。如果不后退,他现在就会被冲出来的舒乾撞倒。 南阳王虽然脚下没站稳,却还是摆出一脸沉着的表情,\“我儿何须如此慌张,太后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太后自然不是老虎。她比老虎更可怕。\”舒乾眉头皱得像座座小山包。 \“老虎吃人,尚且要自己捕食;太后吃人,只需下道懿旨,便有一大批依附者将人宰杀,烹制成美味佳肴,喂到她口中。\” 南阳王与太后不亲,但表面上也维持着母慈子孝,他一直不懂为何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母亲有这么大的反感之意。 \“总觉得我儿与太后之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发生过什么。\” \“天生气场不合,见面就是煎熬。\”舒乾烦躁地挠头,他又不能抗旨不尊,只能应承道:\“行了我知道了,您去忙吧。\” ———— 宫门外。 舒乾再一次站在这巍峨的宫门处。 同样的红门铜环,同样的红衣狐裘。 也是同样苦涩的心情。 舒乾的叹息声被吱哑的开门声淹没。 高联那低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一日未见,世子别来无恙。\” 宫门缓缓打开,高联带着四五个太监,恭敬地站在宫门内迎接。 \“本世子无恙,就是近几日来皇宫来得频繁,略感不适。\”舒乾径直越过高联和那一排太监,招摇放肆。 说来奇怪,他天生反骨,别人肆意放荡,他便克己守礼;别人翩翩有礼,他就肆意妄为。 见皇帝时跟礼仪教科书一般,见高联时就是反面礼仪案例。 而见太后时,舒乾的反骨表现得尤为明显。 \“坐罢。\” 舒乾双手背背后,松松懒懒地站着,不为所动。 \“谢太后赐座,我反正待不了多久,就站着吧。\” 太后保养得当,花甲之年未见一根银丝白发,面上虽有皱纹,但左右看上去只有四十岁。 还有那不苟言笑的神态、威严的表情,完全看不出花甲之年应有的慈爱与淡然。 她拥有一种上位者的不威自怒。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整天我我我的,谦称呢?而且,站就好好站,一点站相都没有。\” 舒乾一直觉得神奇。 他爹就算了,不是太后亲生的;可皇帝确实是太后的亲儿子,这母子二人的性格简直有天壤之别。 能在太后的教养下成为乐观正直之人,真是令人佩服。 他漫不经心地笑道:\“我若是成为像太后一样的人——知礼懂进退,思虑能周旋,您才更要头疼。\” 太后脸色一黑,\“你非得同哀家较劲?\” \“太后若是不为难我,我自然不会同您较劲。\” 舒乾总结出套路了,每次太后借皇帝的名义宣他入宫,都没什么好事儿。 太后用指尖随意拨弄着玉盘里的珍珠,\“哀家怎么会为难你呢?不过是想与你聊聊天儿。\” 舒乾不信,\“那您开聊吧。\” \“你看看这珍珠,光泽闪耀,惹人喜爱。\”太后捻起一枚珍珠,放到手心。\“可谁又能想象到,它本来只是一粒不起眼的沙子,误入蚌体,才得此荣耀。\” \“病蚌成珠,你应该领会陛下对你的期待。\” \“难得太后居然同意皇上对我的期待,还来当说客。\” 舒乾看着那枚珍珠,心中吐槽,病蚌成珠是比喻不得志而后写出好文章的。 吐槽归吐槽,该表的态度还是要表的。 \“皇上期待的事我已经应承下来。如果您今日是想聊这个,那可以结束聊天了。\” \“哀家看你口头虽应承,心却不定。年纪也不小了,成家立业也不算太早。\” 舒乾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太后这是放弃给皇上和我爹做媒,转而把做媒对象换成我了?\” 众所周知,太后有给人牵红线的癖好。 具体而言,太后只给两个人牵红线,一个是 分卷阅读21 皇帝,一个是南阳王。 前者后宫空虚,至今膝下无一子女;后者丧偶,十几年来未有续弦. 南阳王时常向舒乾抱怨说,太后要他娶后妻当舒乾的后母。 舒乾是怎么回应的? 他劝他爹放宽心,有个知冷热的枕边人也挺好的,他不介意有个善解人意的后母。 气得南阳王抄起手边的毛笔就砸…… 砸在纸上并怼出个大大的墨点。 现在舒乾自己成为被牵红线的中心人物,深刻体会到他爹的烦恼。 太后才不管别人烦不烦恼,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物色了两名女子,皆是上京城有名闺秀;出生虽配不上你,但胜在贤淑,可纳为良妾。\” 话音未落,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俯身在太后身边耳语。 \“太后,那二位之中的顾姓小姐突然感染上天花,无法入宫。\” 太后表情未变,对舒乾道:\“今日先见一位,另一位下次再安排。\” 她给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接受到,转身走入屏风后。 舒乾耳力敏活,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嬷嬷的耳语。 索性来两个是拒,来一个也是拒,与他来说没有区别,便装作没听见这耳语。 须臾,一位掐着细腰的女子,轻移莲步,绰绰约约地从屏风后面走上前来。 这名女子,简直就是行走的礼仪标杆。 礼仪标杆先是用极其规范的礼仪拜谒了太后。 \“民女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千岁。\” 待太后免礼平身后,再转到舒乾的方向,单独给舒乾行了个万福礼。 \“民女见过世子,世子金安。\” 太后煞是满意,以点头来回应礼仪标杆的表现。 舒乾对礼仪标杆的行为没有任何回应,反而开口对太后说:\“您这么喜欢她的贤淑知礼,不如她留下来陪您老人家吧。我南阳王府清贫,养不起闺秀。\” 随后拱手作揖,挥袖而去。 \“舒乾你站住!\” 太后急忙从座椅上站起,对着舒乾的背影命令道。 见舒乾没有停下脚步,气得她掀翻了桌上的玉盘。 盘中珍珠颗颗粒粒,滚落了一地。 ———— 舒乾拒绝完太后,闲适地在御花园里遛弯儿。 同太后有龃龉不是一日两日了。 二人都看不惯彼此,却又干不掉彼此。 也就只能这般给彼此找不如意罢了。 雪后初阳总是格外温暖,催发出无限的生机。 御花园里的红梅,在这番大雪后,生出了朵朵花苞。 雪融之后,花苞欲盛放,幽香落满庭。 顾雪吟踏入御花园,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一袭红衣,蹦蹦跳跳的,去够那被雪压弯的红梅枝。 雪融但冰晶未消,细细地将红梅枝包裹着,装点了灰枝桠,绚烂了暖阳光。 星点的七彩光晕,散落在那袭红衣之上,似是镀了一层天然滤镜,灵动焕然。 眼前是美景,鼻尖是清香。 她停住了脚步。 ———— 舒乾够了几次没够到,拍了拍手,有些恹恹。 他决定暂时放过这株红梅树。 哼,今天算你走运,不用被本世子折下;也算你倒霉,被本世子给惦记上了。舒乾没皮没脸地想。 转身,就看见顾雪吟站在御花园的入口,目光似是看向这边。 短短两日里,这是第几次碰到顾雪吟了? 舒乾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抬眼就看到顾雪吟朝他走来。 \“世子想要这株红梅?\”顾雪吟浅笑问道。 舒乾将顾雪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见顾雪吟如自己一般长的身量,颇有些打趣道:\“怎么,顾小姐有办法?\” 第17章 舒乾打量的目光毫不掩饰,顾雪吟也不觉被冒犯。 \“世子想要,便有办法。\” \“哦?\” 舒乾显然不信。 他都跳那么高了还没够到,顾雪吟这个与他一般高的弱女子怎么能够得到呢? 顾雪吟走到舒乾刚刚站立的位置,抬眼看向头顶的梅枝。 一道白绫从袖口而出,一头轻飘飘地搭在了梅树枝桠上,绕过梅枝,复回到她的手中。 她将手中白绫的两头往内收,梅枝便随着白绫往下压低。 梅枝已在顾雪吟抬手能折的范围内,但她并未急着折枝,反倒是转头问舒乾:\“世子确定要折了这御花园的梅枝?\” 舒乾完成了折枝的动作,\“是啊,准备折了呈给皇上。毕竟最近经常来宫里,总不好次次空手而来。\” 他晃了晃手里的梅花道:\“谢了啊!\” ———— 梅枝已折,顾雪吟顺手收回白绫。 看着掌心的白绫,听到舒乾一本正经地要折了主人家的花赠予主人——那主人还是龙椅之上的九五至尊。 她的眼底满是无奈的笑意。 ———— 道完谢,舒乾朝御花园的出口走去。b 分卷阅读22 r 前脚还没踏出御花园的门,后脚顿住,折身而返。 \“不对啊顾小姐,这里是御花园,我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 \“世子这是在暗示与顾某有缘?\”顾雪吟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不,我只是想问问,顾小姐穿过这御花园,是否要去慈宁宫。\”慈宁宫乃太后居所。 顾雪吟微微颔首。 舒乾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倒吸了一口凉气,\“是否与太后有约,而且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推迟了约定时间?\” 顾雪吟略感惊讶,舒乾为何对此事了若指掌;但转念一想,觉得太后对舒乾提起此事实属正常。 迎着舒乾迫切的目光,她点了点头。 得到顾雪吟的承认,舒乾几乎可以肯定,太后想要介绍给他当良妾的另一名顾姓闺秀,就是眼前之人。 上京城的顾姓人家不多,而能入太后眼的女子,更是寥寥。 此时出现在皇宫中,还能准确对上事情经过的,怕是只有顾雪吟一人。 太后可真狠,舒乾心道。竟然让上京城公子哥尽相追捧的女神来给他当良妾,那他往后走在长安街上,会被那些公子哥一人一拳揍成肉泥。 幸好他义正严辞地果断拒绝了。 舒乾为自己的机智鼓掌,他眉飞色舞道:\“看来我与顾小姐实在是无缘啊!不过顾小姐为什么想不开,执着于本世子呢?虽然本世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但以顾小姐的条件,着实犯不着为本世子而委屈到做良妾啊!。\” 顾雪吟听得云里雾里的。她不过意到浓时,给舒乾折了一枝梅花,怎么就变成要做舒乾的良妾了? 舒乾见顾雪吟神色惑然不似假装,也觉得有几处不甚合常理。 比如说嬷嬷在太后耳边的耳语,说的是顾姓小姐因染上天花无法入宫。 \“顾小姐是因为染上天花才推迟与太后之约?\”看着也不像啊。 顾雪吟挑眉道:\“世子看顾某这像是染了天花的样子吗?\” 舒乾摇摇头,问道:\“那顾小姐此去慈宁宫所谓何事?\” 顾雪吟知道误会已解开,并未直接回答舒乾的问题。 \“世子本以为顾某所谓何事?\” 她也好奇舒乾误会了什么。 饶是舒乾脸皮厚如城墙,现下也不免有些窘迫,\“实不相瞒,太后想给我纳妾,我以为是你。\” 顾雪吟半开玩笑地问道:\“那世子答应了吗?\” \“我当然拒绝了。\”舒乾脱口而出,后又觉得不妥,解释道:\“当然我不是因为对象是顾小姐你才拒绝的。\” \“世子提至此,倒让顾某想起来一件事。\” \“顾某有一远房表妹,原本要跟随顾某一起入宫觐见,后因急染天花之症,未能与顾某一同前来。顾某也因此事稍作耽搁,请太后推迟了召见时间。\” 舒乾尴尬道:\“哈哈哈……哈,我就说以顾小姐之才色,怎会看上我这种游手好闲之辈呢。当然那位顾家远房小姐,绝对是被迫才答应的,哈哈……哈哈哈……\” \“世子不必妄自菲薄。\”顾雪吟化解尴尬,\“太后此次召顾某觐见,是为了咏梅诗会一事。届时诗会举行,还请世子不吝才华,囊锥露颖才是。\” \“本世子向来不爱参加这些看才华的诗会聚会的。\” 舒乾顿了顿,换上惯有的坏笑神色,道:\“但顾小姐相邀,本世子无论如何也得去瞧瞧。\” 顾雪吟见舒乾无缝衔接地换上了这幅游戏人间的表情,摇头浅笑。 她作揖告别,\“与太后约定的时间快到了,顾某先行告辞了。\” 舒乾挥挥手上的梅枝作告别之意,笑得开怀。 ———— 养心殿内。 皇帝舒政平批阅奏折,高联在一旁侍墨。 奏折批阅了大半,皇帝放下手中毛笔,伸了个懒腰。 高联见状,放下手中的墨条,用怀中绢帕拭净手上的墨污,走到皇帝身后,给他按揉肩颈。 皇帝被按得舒服地眯上了眼,他仰头,正好能看见高联硬朗的下颚线。 \“快晌午了,你说朕今日的午膳,是吃羊方藏鱼呢,还是吃羊方藏鱼呢,还是吃羊方藏鱼呢?\” \“陛下想吃,奴才便命御膳房备下。\” \“若是方便,也劳高总管备道水晶肴肉罢!\” 舒乾携着梅枝入殿内,便听见皇帝与高联谈论午膳之事,顿觉腹空无物,于是开口加餐。 \“小钱钱来啦!怎么,在太后那里没吃饱吗?\”皇帝的嗓门一如既往地催命。 舒乾恭敬地行了礼,便将那一枝红梅花苞双手奉上。 \“没吃饱,这不又过来蹭皇帝伯伯的饭了嘛。这株梅花就当是我的饭钱。\” 高联将梅花接过,奉给皇帝。 皇帝将这一枝幽香置于鼻尖轻嗅,\“不错不错,我家小钱钱懂事了,还会带礼物了。只是这红梅……怎么那么像我御花园里的品种呢?\” 舒乾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 高联去御膳房传 分卷阅读23 膳,养心殿内只有伯侄二人。 皇帝比较好奇舒乾和太后之间相处地如何。 \“小钱钱啊,今日去太后那里感觉如何?\” \“一如既往,开心快乐。\”舒乾总结道。 前四个字是真的,后四个字是胡扯。 皇帝把玩着手中的梅枝,\“哦?与顾小姐见面还算愉悦吧?\” \“您指的是哪位顾小姐?\” 舒乾他今天可是遇到了一位顾小姐,听说了另一位顾小姐。 哦,您手上的梅枝,还是前一位顾小姐帮忙折的。 皇帝略显疑惑,\“难道不止有一位顾小姐?\” 舒乾点头,\“两位,一位是太后想要介绍给我做良妾的顾家远房小姐;一位是遵太后懿旨进宫商议咏梅诗会的顾大小姐顾雪吟。\” 皇帝把玩梅枝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道:\“太后要给你纳妾?\” 舒乾回答道:\“是啊,宣我入宫陪太后用膳的旨意不是您下的吗?您也不清楚太后的真实目的吗?\” 这……旨意是他下的没错。皇帝思忖,昨日里他去慈宁宫问太后安,太后拉他话了一遍家常,而后表露出想召请舒乾入宫陪她用膳之期许。 难得看见太后有破冰之心,皇帝自然喜闻乐见。 他回忆起太后请旨时说的话。 \“哀家宣了顾雪吟入宫商讨咏梅诗会之事,皇儿下道口谕让舒乾那孩子过来吧。哀家想了很久,觉得舒乾和顾家小姐挺相配的,若成了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皇帝自然以为太后口中所说的顾家小姐就是顾雪吟。 他一直想让舒乾和顾雪吟多接触,原因有二。 一是顾家虽不涉政,但其庞大的财力对舒乾的帮助,更甚于权力。 二是舒乾女扮男装,现下到了可娶妻的年纪,若真要成就一桩姻缘,娶女子不对,娶男子更不对。而顾雪吟,以女子穿着处世,却的的确确是名男子。 不过这是秘密,也没几个人知道。 而太后一向不同意皇帝的做法。她不知舒乾女扮男装之事,亦不知顾雪吟男扮女装之事,她只是单纯地不希望南阳王府与天下第一富商有什么关系罢了。 太后与皇帝意见相左,现下突然想通,着实令皇帝欣慰。 皇帝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下了这份口谕。 现在想来,太后是完完全全把他当枪使,还顺道离间他和舒乾的感情。 如今意识到自己受到言语表达上的欺骗,皇帝气愤的情绪中夹杂着一些失望。 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为何要用如此计策离间? 舒乾感受到了这丝失望的情绪,为了宽慰皇帝,他无所谓道:\“太后向来有自己的一套思维逻辑,您与我,都不在她的逻辑之内。况且,我这不是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化险为夷了吗?这点小事不值当您\‘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出自《唐雎不辱使命》) 皇帝还想说些什么,正巧这时,高联带着一帮宫女太监前来布菜。 舒乾给高联使了个眼神。 高联收到眼神,看了皇帝一眼,便察觉到他情绪的不正常。 第18章 许是舒乾的存在影响了发挥,素有“皇帝情绪调节器”之称的高联并没有在午膳期间将皇帝的情绪调节回来。 用膳过后,舒乾很有眼色地开溜了,把时间和空间留给皇帝和他的调节器。 回王府的路上,舒乾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直到踏过王府的门槛,他才突然记起忘的是什么——他忘了把危平静的事情禀报给皇帝。 掉头折返是不可能折返的,他两只脚都踏进家门了,懒得再跑一趟皇宫。 罢了,等明日朝会结束,请爹帮忙传达一下吧。舒乾想。 ———— 是夜,南阳王府的书房中灯明烛亮。 舒乾借着烛光,手握一卷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南阳王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面。 美人倚塌,一手握书卷,一手撑其首。长发不扎不束,随意散落在床榻、衾被处,慵懒随性;蛾眉或紧或皱,思虑重重的样子,忧郁撩人。 真不愧是我女儿,完全继承了我的美貌。南阳王满意地摸了摸他才蓄了没多久的胡子。 下一秒,他看到继承他美貌的女儿,抛弃了慵懒的姿态和忧郁的神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捂住笑痛的肚子一手捶床。 动作之粗鲁之沙雕,令人不忍直视。 南阳王想收回以上赞美舒乾的全部想法。 —— 舒乾笑得眼中含泪,抬手拭泪时,余光瞥到他爹站在门口。 他一边平复笑得不稳的气息,一边与南阳王打招呼,“爹你回来啦。” 南阳王点头回应,“我儿是特地用这灿烂的笑容迎接我吗?” “非也,我准备用忧郁的愁容来迎接您,借以表达我等您时的忧伤。” 舒乾晃了晃手中的书卷,接着道:“奈何这话本子过于悦人,我一个没绷住,就破了功。” 分卷阅读24 南阳王不置可否,而是问道:“我儿大半夜的不睡觉,在书房等我作甚?” 舒乾没有回答,他嗅到空气中飘来的酒气,反言问道:“那您大半夜的不睡觉,到这个时辰才入家门是作甚?” “咳咳。”南阳王尴尬地摸着蓄出来的小胡子,他一向不允许舒乾喝酒,现在自己却做了个不好的榜样。 “这不是皇兄亲情受挫,做弟弟的当然要陪他喝个酒抚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这回轮到舒乾不置可否了。 他爹爱酒不是一天两天了,得了个免费喝的机会,不可劲儿喝才怪。 “我看是您抚慰皇帝,酒抚慰您吧。” 南阳王一副被训的小媳妇儿样。 然而这只是因为他喝酒到醉醺,有些迟缓且飘然罢了。 “□□到此结束。”舒乾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南阳王面前站定。“爹,我有事要拜托你。” 本以为会挨一顿训懂南阳王闻言,一扫之前的萎靡,振奋道:“我儿想要什么尽管说,哪怕是那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星星和月亮我是真的搞不到。”南阳王用他尚存的理智战胜了酒后说大话的习惯。 看来还没彻底醉倒,舒乾想。 他简明扼要地说出自己招纳危平静为查案助手的想法。 当然,对于危平静的身份,他只做寥寥描述,着重突出危平静武功高强性格仗义的特征。 “所以我儿需要我做些什么?”南阳王歪着头,颇有些憨态可掬。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使得思考受到阻碍。 他脑海中接收到的信息是:舒乾想和一个叫危平静的人一起去查案,还夸了危平静一番。 这故事里并没有我出现的必要性,南阳王想。 舒乾把南阳王的头扶正,拍拍他的肩膀做委以重任状,“我要拜托您进宫时将此事禀报皇上。” 南阳王也学舒乾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小事一桩,我儿等着。” 语毕,转身迈步就走。 舒乾叫住他时,他已一只脚跨过了书房门。 “您上哪儿去?” 南阳王露出茫然的表情,“对哦,我上哪儿去。” 随后一拍脑门儿道:“我想起来了,我要入宫禀报。” 舒乾方才意识到,他爹看上去清醒,实际上早就醉了。 ———— 第二日,王府饭厅内。 南阳王揉了揉因宿醉而隐隐作痛的脑袋。 舒乾早早地命人备好了醒酒汤,亲自端了过来。 南阳王喝着暖洋洋的醒酒汤,煞是感动道:“我儿果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没有。”舒乾无情粉碎小棉袄的标签,“只是想问问您还记得昨夜我拜托您的事儿吗?” 南阳王并不记得,他尴尬地放下了见底的碗。 舒乾早就料到了,他问南阳王是否记得只是为了单纯地怼而已。 拜托人还是得有拜托人的样子,舒乾拱手,掏出袖中书信道:“那再拜托父王一遍。您下朝之后,帮我把这封信递给陛下。” 南阳王接过信,不解道:“这书信为何没封口?” “这不是为了让我亲爱的父王大人光明正大地看内容嘛!”舒乾戏谑道。 他可是记得,上学之时,被先生要求每日写一篇日记。他爹啊,每月总有那么几日,小心翼翼地藏匿胖胖的身躯,做贼般到他的小书房去偷看他的日记内容。 对于这一现象,舒乾发现了,表示理解。 他娘在他出生不久便辞世了,留下父子俩相依为命。 他小的时候很皮,总是惹事儿。 今天打了礼部尚书家孙子被罚抄书,明天可能转头就忘,把一品大员的儿子也揍一顿。 偏偏大大咧咧、张扬肆意的做事风格之下,有着一颗敏感脆弱的内心。 南阳王某次出门,撞见舒乾与人起争执。 舒乾一人,打趴了对面四人对面四人见不敌舒乾,落荒而逃。 南阳王气愤,上前准备把自家小兔崽子提溜回家训斥一番。 还未走上前去,就见舒乾靠在墙上,顺势滑坐到地上,双手抱膝,无声痛哭。 导致他丝毫不能把现在坐地痛哭的小可怜和刚刚气焰嚣张的二世祖联系到一起去。 “打架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哭什么。”南阳王即便心疼,该骂还是得骂。 舒乾只是抽噎,红着眼眶和南阳王对峙,不发一言。 自那以后,南阳王就开始关心舒乾的情感状态。 只是他关心的方式有点……特别。那就是,偷看舒乾的日记。 舒乾对南阳王的行为表示理解,但是绝不姑息。 所以他一得到机会就讽刺南阳王。 南阳王自然听出这讽刺的意味,但是理不直气不壮,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动作与舒乾一模一样。 “去去去,你爹我对信的内容不感兴趣。” 舒乾笑得春光灿烂。 ———— 南阳王上朝去了,舒乾也不是能乖乖宅在王府的性格。 他长安街第一浪子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分卷阅读25 第一浪子从长安街头浪到长安街尾,最后停在了百晓肆前。 浪子也是需要做正事的。 百晓肆前有一个公告墙,墙上贴满了关于提供各类信息的悬赏。 百晓肆不仅卖情报,也买情报。有人买,就一定有人卖,只是买家不确定卖家所提供情报的真实性,而百晓肆,就担当了鉴别卖家情报真实性的角色。 这是百晓肆创立之初的运营模式。 随着经营体量的扩大,百晓肆也逐渐培养了属于自己一批批专业的情报搜集队伍,避免重要情报的垄断性,极大地扩展了情报覆盖广度与深度。 而它的公告墙,一般发布两种信息。 一种称为卖场,是以卖家为受众的。主要是各类疑难悬案,以重金悬赏有关信息,吸引情报提供者,也就是情报卖家。 一种称为买场,是以买家为受众的。主要是即将或已经发生的重大事件,吸引大众对该事件相关情报的兴趣,也就是情报买家的兴趣。 舒乾离百晓肆小半条街时,就看到公告墙周围乌泱泱的,围了一圈人。 他随便拍了一个围观群众的肩膀问道:“嘿兄弟,看什么呢这么热闹?” “哦哟这不是世子爷嘛!”那人认出舒乾,指着墙上张贴的一张公告,打趣道:“世子爷不知道吗,传国玉玺失窃了。” 舒乾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人看到舒乾脸上的惊讶,了然道:“猜到世子不关注国家大事,不知晓也正常。这要是上京城哪位名伶的头花丢了,怕是世子第一时间就知晓了。” 那人声音不大,却也足以让周围几人听见。 于是几道视线同时射向舒乾。 舒乾缄默不语,在他们看来,就是承认了事先不知、不关注国家大事。 舒乾的缄默不语不是装的,先前的惊讶也不是装的。 他惊讶于皇帝选择用这种方式向民众告知玉玺失窃一事。 没有皇权授命,百晓肆不敢如此张扬地将此事公示于众。 虽然玉玺它没什么用处,但是这公告方式也太随意了吧。 好歹也得搞个官府渠道的告示啊! 舒乾想入非非之际,人群已经熙熙攘攘地讨论了起来。 “都安远年间了,居然还有人惦记传国玉玺。恕在下直言,那玩意儿除了积灰还有别的用处吗?” 有人附和道:“就是,这就体现了知识的重要性。缺乏史学知识和政治敏锐度,偷都偷了个不值钱的。” “玉玺失窃一事真的能上百晓肆的买场告示吗?哈哈哈哈没人会出钱买这件事情的真相吧!” 是我高估了玉玺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舒乾无语望天。 第19章 人越来越多,赶在被层层围住之前,舒乾退了出来,走进了百晓肆。 百晓肆中人来人往,同往常一样热闹。 舒乾一口气上了三楼。 三楼雅舍,来者无论是买情报还是卖情报,价格都是极高的。 舒乾这是第二次上来。 第一次上来是他花重金买万两赌坊背后老板情报的那一次。 直到现在,他当时付的购买情报的钱,还没有被人领走。 那一笔钱,着实令舒乾肉痛,以至于在那之后,他发誓以后都不会进这百晓肆的三楼雅舍。 而现在,他觉得脸有点疼。 摸着被现实抽疼的脸,捂住即将缩水的钱袋子,舒乾就这样推开了雅舍的门。 “世子爷,别来无恙啊。”雅间内的执行者向舒乾问好。 百晓肆的执行者,是撮合情报买家和卖家成交的重要角色。 他们不知道情报的具体内容,只负责谈价牵头,若买卖人不愿意露面,他们也可以充当中间人的作用。 “怎么你们问候都是同一个路子。”舒乾吐槽。 执行者轻笑问道:“那不知世子爷有何新奇的问候方式。” 舒乾在他面前的蒲团上坐下,手肘搭着膝盖,认真道:“你下次见到本世子,说声恭喜发财,那会比别来无恙更令本世子心悦。” 执行者打趣,“世子爷风趣,就是不知您来这百晓肆,是为了挣钱发财,还是为了破财消灾?” 挣钱发财是指卖情报,破财消灾暗指买情报。 “为了后者。”舒乾单刀直入,“我想买偷了传国玉玺之人的有关情报,价格好说。” 他准去找皇帝报销这次买情报的钱,怎么说也是为了破案做贡献,他才不掏自己的小金库! 执行者不知道舒乾要报销的心理,他讶异于这位世子爷居然难得大方了一回。 讶异只闪现在执行者的脸上,瞬间便消失了。 他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不自觉地问道:“世子怎么会想要玉玺相关的情报?” “执行者,僭越了啊。”舒乾出言提醒。 百晓肆的执行官,只问买卖,不问原因。 执行官报以歉意地笑道:“世子说的是。在百晓肆内,您是今天第一位谈及传国玉玺相关情报的。目前尚未有人卖出有关传国玉玺的情报。” 舒乾对于这个答案并没有感到讶异,他掏了掏 分卷阅读26 荷包,从里面掏出三锭银子,放在桌上。 “定金。” 执行官从抽屉里拿出情报买卖交易簿,放在桌上。 “登记。” 舒乾把银子往前推,与此同时,执行官把交易簿往前推。 “成交!” ———— 舒乾的情报交易已初步达成,他从三楼的雅舍往一楼走去。 路过二楼楼梯的转角时,遇到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莽莽撞撞地往三楼跑去。 男子跑过身侧时,舒乾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没等他仔细观察,男子就消失在三楼的楼梯口处。 ———— 从百晓肆出来,舒乾摸了摸干瘪的钱袋子,从中摸出一点碎银。 他掂量着手中银钱,踱步,思考着去哪里让这些银钱发挥出超额的价值。 福至心灵,踱步走向茶楼。 茶楼自古以来便是探听小道消息的最佳去处,舒乾现下要去的,就是上京城最鱼龙混杂的茶楼——茗话斋。 茗话斋坐落于长安街中部,南北通达,人来人往,生意是一如既往的火热。 舒乾到时,茶楼小二热情相迎。 “哟,世子爷来啦,里边儿请嘞!” 舒乾点头示意,漫不经心问道:“今日说书的是哪位先生啊?” “嘿嘿,赶巧儿了世子爷,今日正是您最爱听的白丁先生说书。” 其实茗话斋只有俩说书先生,一位名鸿儒,一位名白丁。 鸿儒先生平日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常来茶楼,故而舒乾来茶楼时,十次有九次都是白丁。 “哦?那看来本世子今日运气不错。”舒乾听着茶楼小二胡扯,随意附和。 “您还是要二楼那个靠窗的位置吗?” 舒乾拿出碎银递给小二,“不,今日本世子要坐得离白丁先生近点儿。” “得嘞,您请进!” ———— 茶楼小二特别贴心地给舒乾安排了一个好位置——一楼,离白丁先生近,也就是离人群口舌近。 舒乾坐下,点了一壶碧螺春。一边喝茶,一边听着白丁先生那抑扬顿挫的语调。 “上回书说到,这江湖之中,门派势力那是盘根错节,斩不断理还乱呐!这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明面上是以武论英雄,暗地里却不乏势力争斗……” 今日来茗话斋,可不是为了听这位白丁先生说江湖轶闻的。 舒乾竖着耳朵听的,是身后寻常百姓的窃窃私语。 一个雄浑的嗓音压低音量道:“这江湖乱,朝堂也乱,你听说了没,传国玉玺失窃了!” “哦?居然有这等事情。”一个略清亮的声音窃窃道:“只是这传国玉玺,所谓何物啊?” 雄浑嗓音低声惊叹:“你竟不知传国玉玺?此乃前朝遗留之物,金玉互嵌而成,因其高超的工艺和绝世的玉材,得‘传国’之美誉。而本朝高祖皇帝因用印繁琐为由,废弃了玉玺,改为签名与手印。至此,传国玉玺走下神坛,成为皇宫中众多装饰摆件之一。” “哦,难怪年轻的我对传国玉玺闻所未闻。” “忒,你是在说我老吗?” 清亮的声音忙否认道:“哪里哪里,我夸您见多识广呢!后来呢,这传国玉玺因何而丢?” “不知啊,应当是前几天才发生的事情。我有个妹妹在宫中当差,说是压根儿没发现玉玺失窃了,直到……” “直到什么,你快说啊?” 雄浑的声音故作悬念,磨蹭了一会儿方才继续说道:“直到前几日大扫除,才发现金銮殿横梁上摆着的传国玉玺不见了。随后这一消息就被镇压了下来,直至今日才发皇榜告知天下人。” “照你这么说,这玉玺可能不是近段时间才失窃的了?那可就难找了。” 后面的话舒乾没有继续听下去,因为他等的兔子到了。 那人落步无声、动作无风,就这么轻飘飘地坐在舒乾的对面,如鬼魅一般。 如果不是习惯了,舒乾一抬眼的时候,绝对会被突然出现的大活人吓个半死。 已经被吓免疫了的舒乾,对于桌对面出现的大活人,他淡淡扫了一眼。表面上看不出来被吓到的模样,实际上还是喝了口茶水压压惊。 这落步无声、动作无风的人,乃是这家茶馆的老板——尤茗。 知道尤茗身份的人不多,但是他也没有刻意遮掩。稍加打听,便可知晓。 这是尤茗明面上的身份,在暗地里,他其实是个江洋大盗——一个已经金盆洗手的江洋大盗。 “多日未见,尤兄的功力渐长啊!” 第20章 尤茗一身藏蓝色袖边袍,飘飘然坐在舒乾的对面。 “世子爷才是,多日不见,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没跌啊。” 舒乾轻轻一笑,开门见山道:“我听闻最近上京城内发生了不少事情,想必耳目通达的尤兄也一定有所了解。我这次找你,是为了白丁先生口中的那件事。” “世子确定要在这里说?”尤茗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不是本世子近日来囊中羞涩 分卷阅读27 ,付不起尤兄这高昂的包间费嘛。” 尤茗知道舒乾是在蹭吃蹭喝,宠溺道:“那就请世子移步二楼包间,我们详谈。” 二楼包间内,舒乾打量豪华的装饰——桌上摆着舶来的水晶杯和上好的景德镇缠枝花瓶,墙上挂的是苏州有名秀娘手工绣制的八骏图。 “尤兄果然有钱。托尤兄的福,我等穷苦潦倒之辈才能时常来这上等包间内见见世面。” 尤茗道:“世子这是在讽刺我?” 舒乾:“哪敢啊,这不是有事请尤兄帮忙,所以‘物尽其夸’嘛。” 尤茗闻言,无奈地笑道:“哪有求人帮忙还连个包间费都不给的道理?也就是你对我了。” 舒乾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神色泰然,甚至有一丝自豪道:“这话你就说错了,我求其他人办事的时候,好像也不爱花钱。” “行了,谁让我栽在你手上了呢!上京城第一抠门!“”尤茗打趣,“找我是为了玉玺失窃一事?” 舒乾正色道:“知我者尤兄也,作为前盗贼组织头目,尤兄那里可有什么线索?” “你都说了,是前头目。”言下之意就是我也不知道现在的盗窃案线索。 舒乾抬眼,直视尤茗的眼睛。见他神情坦然,只眼中透露出玩味的神采,便知他知道,只是不愿意直接给。 “尤兄想要什么,我这里若有,都可以提。”有,可以提,但我不一定给。这是舒乾一向的风格。 尤茗给舒乾倒了杯茶,“我向来馋世子亲手酿的酒。” 舒乾接过茶,表示这个要求可以给,“不就是酒嘛,回头我给你酿个十坛八坛的,如墟鼎一般大的坛子。” “不过要我说你也是,一个如此好酒之人,不开家酒馆,开茶馆作甚。” 尤茗试探一笑,“我开茶馆,皆因世子爱喝茶听书。世子若某日爱上了品酒,我便在这长安街开家酒馆。” 舒乾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兄弟你别说了,我害怕。我爹还等着我给他娶媳妇添孙子呢。” 虽然舒乾着实是个女儿身,但他基本上记不太起来这件事情,除了每个月都那几天。因此他几乎不需要伪装,当男子当的十分自然。 尤茗的试探变成了苦笑,“开个小玩笑罢了。不过我想要的酒,不是世子所说的十坛八坛那么简单。” “我想要的,是你埋在南阳王府桃花树下的那几坛。” “你怎么知道我家桃花树下埋了几坛酒?”舒乾惊讶,内心思绪万千。尤茗连这个都知道,那他在桃花树旁边的梨花树下埋了私房钱的事,岂不是也很不安全。 舒乾开始担心他好不容易藏好的私房钱了。 尤茗没有回答舒乾的问题,而是接着自己的话,问:“怎么,世子愿不愿意割爱?”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虽说尤茗已经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但被他惦记上的东西,估计也不那么安全。舒乾琢磨着,桃花树下的那几坛酒,是他小时候酿的,除了年岁久了点、用料讲究了些,也没其他的特别之处了。用几坛酒换一个重要情报,完全不亏啊。 尤茗虽好酒,但他作为一个商人,一个能够把茶馆开向全国的成功的商人,理应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明明可以提更实际有用的要求,为何偏偏要这几坛酒? “世子可是在掂量我为何非要这几坛酒?”尤茗对上舒乾的视线,目光诚挚。 舒乾点头:“对啊,尤兄为何非要这几坛不值钱的酒啊?” “以世子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答案才对。” 舒乾摇头:“不,聪明的我并不知道。” 尤茗见舒乾并无佯装之意,便知这不知道,并不是筐他的意思,而是真的忘了。 十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着大雪的寒冬。那时的尤茗,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贼。他跟着师父劫富济贫,偷鸡摸狗。 那一日,大雪覆盖了上京城。雪是那样无暇,让人不忍心用肮脏的足迹玷污了它。尤茗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他随便挑了一个气派人家的庭院,坐在院墙上,看茫茫大雪染白整个世界。 院内,一位小公子献宝似的,指着排成一行的三坛酒,对衣冠楚楚的中年人道:“爹,你看,这是我今日酿的酒。用冬至后第一场雪水,优良育种的唉麻糯米,和我独家秘制的酒曲酿造而成。我给它取名叫‘雪染’。” 尤茗想,名字倒是好听,不过味道,想来一个小孩儿酿的过家家酒,味道能好到哪里去。 小公子继续道:“我们把它埋在这桃花树下,等来年开春,喝酒赏花可好?” 中年人摸摸小公子的头,提议道:“我儿未及冠,如何能喝这么多酒?不妨多埋一些时日,让酒味更悠,入口更棉柔。” “那我多埋些时日。”小公子仰起头道:“不如,不如等我成亲之时,把它挖出来,与妻共饮。” 墙上的尤茗嗤笑:一个小屁孩儿,想法倒挺多。 中年人只是慈爱地拍拍小公子的头顶,面露深思之色,并不言语。 尤茗看到小公子找来铁锹开始挖坑埋酒,觉得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继续看随风飞舞的雪花有趣。 中年 分卷阅读28 人大概和尤茗的想法一样,觉得孩童玩闹无趣,在原地站了会儿,就离开了。 尤茗看雪看得入迷。他想,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纯白高洁又美丽的东西。他伸出棉袍下的手,企图去接那空中摇曳的一抹白。 雪入掌心的一瞬间,融化成一小摊水。 尤茗看着那一滩水,悲从中来。雪花啊雪花,你也觉得我不配接住你吗? “唉!” 一声叹息入耳。 是谁听到了他心底的悲伤吗?尤茗想,他的目光也由掌心移至空中,四下搜寻声音的来源。 “唉!” 又是一声叹息。 尤茗循着叹息声,找到了始作俑者。 那高门大院里的小公子,此时正低头看着埋好的酒,愁眉不展,连叹不止。 “为什么爹他总是排斥我娶媳妇儿的事情呢?难道他怕我有媳妇儿之后,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照顾吗?唉,大人的居安思危想法真是难以理解。” 尤茗不禁嗤笑出声。所幸那日风大,那轻飘飘的一声笑,被风吹散了,没能入小公子的耳。 现在的小孩儿,已经在考虑家庭关系了吗?尤茗想,他这么大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呢? 想的是如何不饿死,如何不受欺负,如何见到明天的晨光。 那日,尤茗在高墙之上待了许久。 结果就是成功把自己冻病了,高烧了三天三夜方才转好。 也是自那日起,尤茗对那埋在桃花树下的三坛酒产生了执念。他是个贼,惦记上的东西大都能偷到手,尤其是这种无关大雅的小物件儿,偷了也便偷了,不违反他窃道。可也不知为何,每每路过那里时,想到的不是如何偷走那三坛酒,而是小公子当日被冻得发红的脸庞,在雪白狐毛的掩映下,愈发可爱。 直至尤茗盗贼生涯结束,宣布金盆洗手之时,那三坛子酒,依旧好好地埋藏在桃花树下。 第21章 尤茗从回忆里回神,见舒乾正一脸兴味盎然地瞧着他,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罢了,不记得就算了。你只说成不成交!” “成交!”舒乾答应得十分爽快。 “不怕我给出的线索不值这三坛酒吗?” “我害怕极了。”舒乾双手抱胸做害怕状,神色却一点儿没见瑟缩,“不过我怕的是这三坛酒,不值得尤兄拿线索来交换。” 舒乾的反应逗笑了尤茗,他无奈道:“你啊你,我说值得那便是值得的。” 见舒乾杯中的茶去了大半,他拿起紫砂茶壶给舒乾添了些茶,方才道:“我虽不问道上的事儿,可架不住道上的事儿找上门来。前些日子,一位道上兄弟来我这里喝茶,说他们有意向选出新一轮的盗贼头目,也就是盗神一职。” 舒乾喝着茶,安静的听着。 尤茗接着说:“古往今来,这盗神一职,除却不盗正当财物之外,便是这盗窃能力该出神入化,能盗他人盗不得之物,方才得以服众。” “他们用偷盗传国玉玺作为担任盗神的试炼。”舒乾觉察出尤茗的意思,得出推论的一瞬间便产生了疑问,“你们盗贼组织的训诫,第一条不就是只盗不义之财,不窃正当财物吗?” “世子觉得传国玉玺算正当财物吗?”尤茗一脸揶揄,反问道。 舒乾但笑不语,递给尤茗一个的眼神,示意他收敛一点。 传国玉玺是本朝的开国皇帝,也就是舒乾的爷爷,从前朝帝王的手中夺来的。抢夺来的东西是正当的吗?当然不正当。可是为了黎民百姓而抢夺,是否为正当正义。这与善意的谎言一样,其本质无非是在坏事前加个正义的定语,讨论能否改变坏事为坏的本质。 理论上是不能改变坏事坏的本质,但现实情况往往复杂,不能一概而论。 尤茗接收到眼神,不再讨论传国玉玺是否属于正当财物的话题,继续之前的故事。 “数月前,组织中有头有脸的人,都接到了一封匿名战书。战书的内容是,若想谋得盗神一职,不妨比试比试,看谁能偷得传国玉玺。” 舒乾问:“盗贼组织的人向来谨慎,不至于因为一封不明不白的匿名信就热血上头,去偷宫里的物件儿了吧?” 尤茗回他:“一般而言,确实不会如此。但这是选举盗神的关键时期,各方盗友都提着十分的精神,生怕翻车。此时还大胆将这些匿名信送到盗贼们眼皮底下,并且神不知鬼不觉,没被任何人发现,这无疑是往众盗友脸上扇巴掌,是在嘲讽他们的偷盗技能。” “加入盗贼组织的,大多都是性情中人,谨慎却依旧有一腔热血,尤其在他们坚守的偷盗方面。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专业技能比别人差,这个递匿名战书之人,正是对这一点把握得十分精准。” “不过传国玉玺终究是宫中之物,组织立世之道便是尽量避免跟皇权发生冲突。故而虽然盗贼组织里想当盗神的人不少,但敢于应战的,却也寥寥无几。相比较冒险去偷传国玉玺,组织更希望能找到这个人,查明身份和来意。” 尤茗说得口干舌燥,他喝茶的间隙,舒乾补充道:“确实,如果想要的是盗神之位,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提 分卷阅读29 出挑战,不必鬼鬼祟祟去下匿名战书。此人可以总结为八个字:身份可疑,来意不明。” “对。”尤茗放下茶杯道:“所以这封战书的目的,大概是吸引盗贼组织众人去偷盗传国玉玺,亦或者是通过这件事情,来混淆视听,达到其他的目的。” “这就是我目前了解到的全部信息。”尤茗总结陈词。 舒乾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思考道:“不是说有几个人应战去偷传国玉玺了吗?有结果吗?” 尤茗摊手,表示没有。 舒乾料到是这样的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尤茗笑问道。他自己都没太捋明白。 “第一,”舒乾伸出一根手指。纤纤玉手,节骨分明,如上好的白瓷,又如挺拔的细竹。“传国玉玺失窃极有可能与那封匿名战书有关。” “第二,”舒乾加了一根手指,“盗贼组织也在寻找下匿名战书之人。” “这第三嘛,”舒乾收回伸出的两根手指,握拳作揖:“第三就是尤兄对盗贼组织的情况比较了解,我需要内部情报的时候可以找你帮忙。” 尤茗听到第三点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世子做买卖还需要交易对手承包售后吗?” “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二字。”舒乾道:“我那三坛子酒,若尤兄需要售后,本世子绝对鞍前马后,无不效劳。” 说实话,那三坛子酒的口味,舒乾并没有什么把握。这毕竟是他小时候初学酿酒时的作品,虽用料都是一等一的讲究,但酿造工艺毕竟不比现在纯熟,各用料的比例也拿捏得不太准确。也不知十多年了,这酒味道究竟如何。 若是尤茗不满意这酒的味道,他可以提供重新酿酒的售后服务,免费的那种。 尤茗倒是没把这售后往口味上想,他问道:“世子的售后指的是,我喝醉了您来捞我吗?” 舒乾欣然接受:“也不是不可以。” 这厢舒乾交换到了情报,即便情报不甚具体,并未得知传国玉玺乃何方势力所窃,但也不失为一条可以深入探听的线索。他出了包间,下楼梯,便要告辞,回家给尤茗挖酒去。 哦,顺带连旁边梨树下的那些个私房钱也一并挖出来吧。私房钱藏的位置实在是不安全啊。 只是还未等他下楼,便听到一楼茶肆中闹哄哄的声音。 这种闹哄哄与以往听书讨论的闹哄哄不同,后者一般是窃窃私语,杂乱却形不成规模。而今日的哄闹,显然是有些规模可言的。 尤茗走在舒乾的前方,听闻这不同以往的喧闹声,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舒乾,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出事了。 两人快步走下楼去。 茗话斋一楼厅内。 一身量不高,体型虚胖的男子,坐在茶肆内的一角,指挥着家仆施暴。他身着绛红色刺金祥云镶边蟒袍,头戴金丝缠珠嵌红宝发冠,腰佩碧玺双鱼葫芦环,此时眉头紧皱,眼底发青。 舒乾认出这是骠骑将军李忠国之子,李力。 李力此人,乃是李忠国的独子。李忠国早年在战场上伤了身子,一直未有子嗣,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对于这个儿子可谓是言听计从。李力因此被养成了横行霸道的性子。 作为上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舒乾也只是浪荡加行事不着调儿,放在草菅人命、欺行霸市的李力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边儿都够不到。 只是舒乾做的不着调儿的事情,往往是他自己有意为之,并且派人大肆宣扬,闹得人尽皆知;而李力做的谋财害命之事,大多都被李忠国压着,没人敢透露,因此李力的名声并没有很臭。 尤茗也认出了李力,作为茗话斋幕后的老板,他的身份并没有摆在明面上,此时出面恐怕不妥。加之自己以前见不得光的盗窃职业,不方便和骠骑将军之子发生冲突。 舒乾看了会儿李力的所作所为,又看看身前的尤茗,想到尤茗的身份特殊,便倾身附耳言道:“你想不想看上京城知名纨绔,谁更胜一筹啊?” 尤茗还没对这话间真意作出回应,就见舒乾站在楼梯上高声说:“我当是谁有着比说书先生更吸引目光的魅力呢,原来是李公子啊!” 说起李力,他今日闲来无趣,带着几名家仆在长安街逗乐。本是想去青楼寻花问柳的,结果因着前些日子下雪,姑娘们泛湖惹了风寒,不便见客。他有些不顺气,回长安街的时候,被一个一身黑戴着兜帽的人撞到。那人说了声“抱歉”就慌张地走了。 李力左右无聊,便没当场把这人拿下。他派了个家仆盯着那个黑衣人,自己则是慢悠悠地边走边想,如何给这不长眼的东西一个教训。 黑衣人进了茗话斋,李力与家仆也随之进了茗话斋。 李力在茗话斋的二楼楼梯入口堵住了黑衣人,将其带到附近的茶桌旁。 两个家仆一左一右,禽制住黑衣人,另一个家仆则是点了一壶茶,站在李力的身后,给李力斟茶。 “你们是谁?”黑衣人挣扎未果,看向李力问道。 李力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给家仆使了个眼色。家仆会意,往黑衣人的膝盖窝狠狠踢了一脚。黑衣人一时受不住力,径直跪了 分卷阅读30 下来。 在场的茶客们,有的认识李力,怕惹祸上身,不敢上前观望。还有些不认识李力,凑得十分近,想看这出戏的来龙去脉。 李力没有直接回答黑衣人的问题,他瞥了一眼黑衣人,吩咐家仆道:给我把他的兜帽摘下来。 兜帽下是一张极其平凡的脸,不胖不瘦,不美不丑。只是那一条条结成缕结的头发,看上去很久没洗了。 黑衣人并未挣扎,重复刚才的问题:“你们是谁?” “知道你错哪儿了吗?”李力问。 黑衣人没有回答李力的问题,执着问道:“你们是谁?” “我是你李爷爷!” 李力最喜欢教训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硬骨头,他爱看这种人摇尾乞怜的样子。 他放下茶杯,起身。刚靠近黑衣人身边,就闻到了一股隔夜的酒臭,夹杂着丝丝血腥味。 李力连忙捂鼻,退后道:“什么腌臢货,臭气熏天的,也敢冲撞你李爷爷!踹你我都嫌你脏了我的脚。” 第22章 李力说出“踹你都脏了我的脚”后,家仆很机灵地代其效劳,踹了黑衣人一脚。 黑衣人生生受了这一脚,未有闪躲。他依旧重复刚才的问题:“你们是谁?” 李力:“呵呵,看样子不是硬骨头,怕不是个傻子吧!就会这一句话?嗯?” 看热闹的茶客有的只是隔岸观火,有的却产生了代入感。 有人看不下去了,“唉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说清楚自己是谁,也不表明自己大人的缘由。大伙儿来评评理,这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 李力连眼神都不屑给这人,他动动食指,只见倒茶的家仆一瞬间便移步到这人面前,像拎小鸡仔一般,把人拎到李力面前。 “我就是仗势欺人,你有意见?” 那人本来只是想看个热闹,想着法不责众,自己作为围观群众仗义执言一下应该没问题。未曾想碰到一个狠角色,直接把自己单独拎拎出来。他此刻内心十分后悔自己嘴贱,颤颤巍巍道:“没,没意见。” “没意见你废什么话呢?舌头多余可以割了喂狗!”李力神色狠戾,眼中认真的目光昭示着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舒乾的话及时止住了事情的发展,“我当是谁有着比说书先生更吸引目光的魅力呢,原来是李公子。” 原来听说书的茶客,或多或少的都在关注李力这边的情况,故而舒乾这话不错。 听到这话,百余目光齐嗖嗖地射向楼梯上。 舒乾和尤茗体会到什么叫做众目睽睽。 前者倒是怡然,他习惯被大家注视,只是苦了后者,作为一个偷偷摸摸的前盗神,着实不喜欢被很多人注视着。 “得了,论吸引目光的魅力,现在你比李力和说书先生都强。”尤茗暗自嘀咕。 李力正想着又是哪个不怕死的来招他惹他,一抬头,就看到舒乾倚在楼梯的扶手旁,笑涔涔地看着他。 李力认得舒乾,虽然两人没什么交情,但是在各种宴席上,倒也见过些许次。 “这不是世子爷吗?怎么,你也想像这人一样多管闲事?”李力手指着刚刚被家仆拎出来的那人。 舒乾回他道:“哪里的话,本世子来这里是听书的,如今能看一场免费的戏,怎会出言阻止呢?” 胡扯,李力心想,表面上却点点头,问:“那世子出言打断我作甚?” “这不是为了让这场戏更有趣嘛!”舒乾一步步从楼梯上下来,走到李力面前,在黑衣人处停下。 一靠近这黑衣人,舒乾就闻到了那混杂着酒味的血腥之气,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先前在百晓肆遇到的那个人。 未来得及深思,李力便抛出了一个问题:“哦?不知世子有何高见?要说这吃喝玩乐之道,您是上京城第二,那绝对没人敢称第一!我等着世子给我们唱一出好戏啊!” “我若当真是那戏台子上的戏子,唱戏可是要收钱的。似李公子这般免费唱戏给大伙儿听的,可真是大善人呐!本世子佩服、佩服!”舒乾抱拳,动作随性散漫。 李力怒道:“你!” “唉,李公子莫要生气,这一生气,就成了红脸的……”舒乾一顿,似乎是在思考合适的宾语。 “红脸的关公。”人群中有人看不过去了,提示道。可能是怕声音太小舒乾听不到,于是稍微提高了音调。 李力也听到这提示,讽刺道:“不愧是不学无术的世子爷啊,红脸的关公这等街头小民都耳熟能详的东西,世子爷居然要想这许久。” 在场有认识李力也认识舒乾的围观群众,听到这话之后简直无力吐槽。你们一个不学无术第一一个不学无术第二,有什么资格嘲笑对方! 舒乾倒是不在乎这种挠痒痒一般的嘲讽,他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我是在想象世子爷红脸的样子。只是坊间传言李公子气血不足,这要是真的生气起来,非但成不了红脸的关公,怕是要因为怒急攻心气血淤阻,闹个大白脸吧!” 在场的都是爱听说书的,自然知道这白脸是什么意思——阴险狡诈,十分贬义。 李力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 分卷阅读31 越气,脸色越白,与舒乾所说的无二,当真闹了个大白脸。 他倏得一下起身,愤恨地摔袖,走到舒乾身边时,附耳咬牙切齿道:“别以为你是世子我就不敢动你!” 而后大声喝令家仆:“我们走!” 一场大戏就这样落幕,围观群众觉得意犹未尽,尚未散去。 舒乾对着看热闹的群众问:“大伙儿说我有没有把这场戏唱得更精彩啊?” “有!”围观群众回答得很大声。 “本世子从不唱免费的戏,在座的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借钱捧个钱场啊!” “吁!”围观群众鄙夷得很一致。 大伙儿散去之后,那个被李力单独拎出来的人早已吓得随人群逃窜了,黑衣人从地上起身,恭敬地给舒乾行了个大礼。 “今日得世子出手相救,他日若世子有需要,在下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舒乾扶他起来,在触碰到黑衣人手臂之事,明显感觉到黑衣人的瑟缩。他对黑衣人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本世子就需要你。” 黑衣人面露难色:“世子见谅,今日恐怕不太方便。” 舒乾知道他不是推脱,正准备戳穿黑衣人受伤的实情,尤茗打断了他。 “世子,这黑衣兄弟我认识,到这茗话斋大概率是来寻我的。不妨移步三楼私人会客室,你我他三人畅聊一番?” “免了,”舒乾出言拒绝。“既然是来找你的,我就不耽误你二人叙旧了。况且,本世子可是急着去给你挖那三坛子好酒,忙着呢!” 转而对黑衣人道:“给我一个你的联络地址,需要你鞠躬尽瘁的时候我会派人去找你。” 尤茗自然明白舒乾刚刚那番话的意思。 世子他大概看出这个黑衣人是盗贼组织中的人,他在场的话黑衣人不一定会将实情和盘托出。同时他告诉尤茗他要去挖那三坛子酒,就是提醒尤茗不要忘记两人之间的交易。 于是乎尤茗没有挽留,待黑衣人给过地址之后,目送舒乾离开。 舒乾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南阳王府挖酒。他先去了趟万辆赌坊,把黑衣人给的地址告诉危平静,嘱咐危平静盯着黑衣人,若有异常且拿不定主意的情况,及时去王府找他。 而后才折回南阳王府,挖酒和银子去了。 第23章 这边舒乾回到南阳王府,挖出了桃花树下那三坛酒,以及梨花树下那些许私房钱。 他思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藏钱之处。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思及此,舒乾将私房钱埋在了桃花树下,正是之前埋酒之处,一寸地都不差。 看着埋上的新土,舒乾觉得十分扎眼。他灵机一动,掀了院墙边角处的一些草皮,铺在上面,使得这块地与其他处并无二致,方才放心地拍拍手上的泥土,回屋吃饭去了。 隔壁王太傅府。 王太傅下朝回家,就看到自家小儿子裹着兔绒锦袍,拿着个暖手炉,站在府门外等待。 事出反常必有妖,前些日子下大雪怎么没见他如此乖巧,如今雪都融化了,阳光如此温暖,他倒来献殷勤。 先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王太傅心想。 王淳溪见他父亲下朝回来,赶忙上前递出暖手炉,“父亲上朝辛苦了,这寒冬腊月的,儿特地为父亲准备了暖手炉,为父亲驱驱寒意。” 王太傅接过暖手炉,瞥了王淳溪一眼,其中颇有些警告的意味。 王淳溪当作没看见。 他笑呵呵地将王太傅迎入府中,一路上嘘寒问暖。父子二人进入王太傅的书房。 王太傅解开外袍,顺手递给随行小厮。小厮刚要接过,不注意便被王淳溪截了个胡。 王淳溪接过外袍,抖了抖上面沾惹的水珠,将其搭在自己的臂弯里,说道:“父亲可是要将这外袍上的寒气哄走。儿前些天翻阅典籍,方知这外袍烘烤也是很讲究的,不宜直接放在火炉上烘烤。今日有空,不妨让儿子为父亲洪洪衣袍如何?” 小厮看着王淳溪臂弯里的袍子,感觉生活不易,连二公子都跟自己抢饭碗了。 王太傅是什么人?花甲之年的老狐狸。他儿子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儿子想干嘛。王·老狐狸·读儿机·太傅挥挥衣袖,示意小厮退下。 而后盯着王淳溪的眼睛道:“现在就你我父子二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王淳溪被订得心里发毛,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问:“父亲怎么就不信儿子是真心要尽一份孝道呢?” “哼,”王太傅的胡子随着气息颤了颤,“你真想尽孝道也不是这么尽的。还翻阅典籍知道外袍不能直接上火炉烘烤!什么典籍这么优秀,说出来也好让为父拜读拜读。” 王淳溪:“果然瞒不住父亲的火眼金睛。” 王太傅顺了顺被气息打乱的胡须,道:“是不是跟世子爷有关?” 王淳溪闻言,抿嘴,没有言语,只是两颊的小酒窝清晰可见。 王太傅最不喜欢王淳溪吞吐不言的样子,他斥责道:“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话!我虽是文官,却也不兴这种大姑娘般的 分卷阅读32 婉约。” 王淳溪:“父亲,儿想问关于玉玺失窃一事。” 王太傅坐下道:“哟呵,消息挺灵通的。也是世子告诉你的?” 王淳溪点头。 “不找世子问反而问起你爹,”王太傅一边说着,一边考量他能把这件事透露到什么程度。他问道:“他既然已经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呢?” “世子告诉的只是一方面,儿想了解得更全面一些。” “了解全面干嘛,你想帮助世子破案吗?”王太傅幽幽道:“你有这份心,确定人家会领你这份情?世子上报的协助查案人员名单里,可没有你。” 玉玺失窃一案如今人尽皆知,但其中内里曲折,或多或少涉及到皇室尊严,故而对于这种能直接接触到一线情报的人,需要上报帝听。舒乾便是将危平静的姓名上报,再由皇家暗探查明危平静的身世背景,排查其最近接触到的人,核验通过后方能接触核心情报。 舒乾只上报了危平静一人,顺口提了一下将玉玺失窃一事告知给王淳溪。皇帝闻言后,表示王淳溪知道与否并无大碍,反正这事儿也是要昭告天下的,只是若后续情报共享,应当先上报朝廷。 王淳溪早料到舒乾不会让他同行,只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依旧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情绪。他解释道:“父亲,世子也是不希望我涉险。” 解释给王太傅听,又何尝不是解释给自己听。 王太傅道:“既然世子不希望你涉险,那你就别掺合进这事儿了。” 王淳溪要是这么容易动摇,那就不是王淳溪了,他说:“父亲教导我读圣贤书,闻天下事,匡扶正义,追求真理。如今儿白白读了一肚子圣贤书,身处在这太平盛世,也愿为盛世尽一份绵薄之力。” “人不大,胆子倒不小。为父为官这些年,都不敢说自己为这盛世尽了多少力。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儿,即便学业尚可,未免也太狂妄了!”王太傅拍桌,指着王淳溪的脑门儿问:“你倒是说说,用你这一肚子圣贤书,怎么尽这份绵薄之力!” “儿对天文地理、世态人伦方面都有涉猎。我知父亲喜欢世子的性格,却看不惯他的做派,也不希望我与世子共事。”王淳溪停下来,看了一眼王太傅的反应方才继续说:“此次并非需要父亲为我求些什么,只是希望父亲不要阻拦。” 王太傅怒意上涌,“我不阻拦?我不阻拦你非要翻了天不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世子是什么心思!” 王淳溪无奈一笑:“父亲既然知道,就别为难儿了吧!” 王太傅简直想把王淳溪丢出去,“我这是怕你娘知道后接受不了!先不论世子的身份,即便他是个平常人,你们两个男子怎么能!怎么能!” “父亲,我对世子的感情,不是因为身份,也不是因为性别。只是因为他那个人,那个如夕阳一般温柔绚烂的人罢了。” 王淳溪说得有多认真,王太傅情绪就有多失望。 “不孝子!”气得王太傅摔了个上好的砚台。 父子俩再一次因为舒乾的事儿而不欢而散。 是夜,南阳王府熄灯后,一个黑影翻过墙院,直接朝舒乾的卧房奔去。 第24章 黑影正是危平静,白日里他受舒乾所托,前往永巷盯人,未曾想这才短短几个时辰,便出事了。 危平静其人,武功绝世,脑子也绝世,能靠直觉作出判断的事从来都不动脑,能用武力解决的事也坚决不动脑,用舒乾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没得想法的打架机器”。遇到不能凭借直觉作出判断、也不方便用武力直接解决、还跟自己无关的事情时,他一般是不会理睬的。因为懒得思考个中缘由。 “我动手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动脑呢?我动手都不能解决的事情动脑又有什么用呢?所以我为什么不动手而动脑呢?”这是危平静的吾日三省吾身。 今日永巷出的事儿,便是属于不能直觉做判读、不便武力解决、与自己无关的事儿。 只是这遇事之人,是舒乾交代他盯着的人。 舒乾交代时曾说过,若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务必及时去南阳王府找他。 于是便有了危平静夜探南阳王府这一茬儿。 危平静在舒乾卧房外站了片刻。 卧房内升起冉冉烛火。 危平静遂推门而入。 舒乾和衣坐在桌前,面颊上的睡痕昭示着他刚从睡梦中醒来。 危平静开门见山:“你要我盯的那人被官府抓走了。” 舒乾挑了挑眉,略显讶异。他让危平静盯着那人,一是怕李力回头报复,二是看看那人近日都接触了什么些人,是否与玉玺失窃一案有关。 没想到这两点没盯出个所以然来,人先被官府抓走了。 舒乾三连问:“什么时候抓走的?抓到哪里去了?可知是犯了什么事?” 危平静只知道前两个问题的答案,他回答:“半个时辰之前,约莫是亥时抓的。我一路跟随那些官差,发现他们把人带到了京都府暂时关押,明日押送刑部大牢。至于犯了什么事,暂时不清楚。” 刑部大牢,那可不 分卷阅读33 是想进就能进的。得犯的过错足够大、事态足够严峻、证据相对确凿,才有资格被刑部收押。 收押之后,层层报批、级级审判,等收押人画押,或是有足够证据证明收押人清白,一案方才了结。只是后者,往往很难办到。 正因为如此,坊间才有“刑部大牢,进难,出更难”的说法。 “你去休息吧,辛苦了。”见窗外天色已晚,舒乾对危平静说道。 他想,明天需要自己亲自走一趟京都府了,敢在人被送进刑部大牢之前。这要是被送进了刑部大牢,要见上一面就没那么容易了,好不容易摸到的一条线也就这样断了。 第二日,舒乾起了个大早。 京都府既然将人留了一夜再押送刑部大牢,那必然会挑刑部大牢正常的工作时辰送去。刑部大牢每日辰时至申时为正常当值时间,其余时辰则派官员轮流值班。若京都府选择辰时送人过去,舒乾卯时初起床,完全能赶得上。 舒乾也确实赶上了,只是情况不如他所料。 京都府。 南阳王与京都府尹交情不错,舒乾到京都府后,并没有直接去见被关押的黑衣人,而是先去拜访京都府尹张平涛。 在别人的地盘,还是要先拜访一下掌权人,才好进行后续的行动。 “张大人,许久未见,您愈发年轻了啊!”舒乾用他一如既往的拍马屁话述开场,“可有什么保持年轻的秘方,我回头让我爹也学学!” 像张平涛这样的中年人,听见小辈夸自己年轻,心里自然舒坦,只是表面却未显露丝毫。“世子爷说笑了,我每天被大大小小的事情折磨得焦头烂额,哪里有时间在乎怎么保持年轻。” 舒乾陪笑,把话题引向公事:“进来时看到张大人眉头紧锁,可是又遇到什么难解决的案子了?” 张平涛并没有接这个话题,转移话题问道:“我们不说那些个烦心事儿。世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猜到张平涛没那么容易套话,恰巧时机适合,舒乾就单刀直入道:“要事谈不上。昨日我路见不平救了个人,今天听说那人昨夜被押来了京都府,好像是犯了事儿,特来问问情况。以免我好心办了坏事,救人救了恶人。” 张平涛眯着眼睛看舒乾,几秒之后方才回道:“昨夜确实收押了一人。” 那应该是了,舒乾想。他不知道黑衣人的名字,只能用自己所知道的信息来确认。“可是住在永巷,身上还受了不轻的伤?” 张平涛点头,“世子昨日救了他?” “是的,”舒乾回道:“不知张大人对骠骑将军家的公子李力可还有印象?昨日在茗话斋,我见李力嚣张、殃及百姓,就挺身出马,顺手救下了被李力欺压的人。还没等到这人给我报恩呢,就听闻他被押到牢里,这我肯定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个清楚,不然白白得罪了李力,捞不到一点儿好处!” 舒乾并没有打算把事情藏着掖着。他和黑衣人的认识经过,就算他不说,张平涛也会去查。 至于来找黑衣人的理由,与其等张平涛问出口再做解释,不如自己先编一个能堵得住嘴、站得住脚的。 张平涛听后,果然没有继续问下去了。他瞄了一下舒乾,欲言又止。 舒乾察觉到张平涛的犹豫,盯着他道:“张大人有话直说,不必顾及晚辈。” 张平涛果真直说了,不带一点儿婉转。“世子昨日顺手救下那人,在京都府的牢狱中,畏罪自杀了!” 乍一听到消息,舒乾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罢了,回神后,他观察着张平涛神色的变化,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舒乾:“人已经没了?” 张平涛:“没了。约莫是昨夜自杀的,今晨发现之时,已经断气了。京都府本打算今日将犯人押送刑部大牢的,未曾想仅仅耽误了这一晚上的功夫,人就没了。世子来时见我眉头紧锁,也是为了这事儿而发愁啊!” 人在说谎的时候,往往喜欢长篇大论、顾左右而言其他,一来是希望用更多的所谓的事实,解释自己的行为,并说服对方相信自己;二来是意图模糊重点,将自己核心谎言一带而过,使人对谎言的关注度低于对事实的关注度,从而达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张平涛现在的回答,像极了说谎。 舒乾上一秒尚且严肃着,下一秒将他戏精的本质发挥的淋漓尽致。因为他知道,对于别人的谎言,最好的方法不是当众拆穿,而是装作相信对方,使对方放下心中戒备。这样离真相就不远了。 “哎呀,那真是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找他要回报。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张平涛顺着舒乾的话接了下去,“昨日我们接到了匿名检举,检举偷盗传国玉玺之人。并且附上了关键性的证据。” 舒乾乖巧地听着,在等张平涛继续说下去。 张平涛也是一样,他说完了,在等舒乾的反应。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相顾无言了几秒。 最后是张平涛主动打破了僵局,“下官只能透露到这里了,再深入就是有关玉玺失窃一案了。世子若有兴趣了解,恐怕需要圣上批准。” 分卷阅读34 舒乾本来也不指望张平涛会跟他说玉玺失窃案的相关信息,他要是想知道,大可直接去问皇帝,没必要痛张平涛周旋。 他想知道的,只有黑衣人死在京都府一事。 “本世子没兴趣,只是想知道京都府是如何判定那人是畏罪自杀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黑衣人:作为推动情节发展的重要角色,我难道不配拥有姓名吗!(愤怒地掀桌桌) 作者:你配,是我一个鸽子精不(lan)配(de)给你取名字。(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摊手手) 第25章 舒乾问张平涛怎么确定对方是畏罪自杀的,张平涛给出的解释倒是完美。 “犯人是服毒身亡的,在他身上搜到了藏毒药的油纸包;而且他身上除了先前受的伤,并无其余因打斗挣扎而产生的新的痕迹。这一点验尸官已经出具书面验尸结果了。” “犯人进了京都府的牢狱后,并没有表现出很强烈的自证清白的意思,反倒是有种知道结果后的淡然。” “昨夜京都府并无人员入内探视,值班的官差也没有发现夜间有任何异常情况。” “从死后尸检、死前心理、当夜环境三个方面综合考虑,我们合理推测犯人是自杀的。” 舒乾的表情一直随着张平涛的话在变化,因为他知道,在他关注张平涛的神色时,张平涛也在密切关注他的神情。 故而张平涛抛出事实时,舒乾面露思考表情;张平涛做总结时,舒乾则换上了一副被点通的恍然大悟表情。 等舒乾露出了然的神色之后,张平涛趁热打铁道:“至于畏罪,是基于自杀推论上的关于动机的描述。犯人知道自己因何被抓,也知道我们抓他是掌握了关键性证据。昨日押送犯人的时候,负责押运的官差曾回答过犯人的问题,透露出后续要将犯人移交至刑部大牢。刑部大牢是个进去就难出来的地方,犯人可能想着刑狱艰难,害怕受折磨,于是赶在被送往刑部大牢之前,在这京都府的牢狱中,畏罪自杀了。” 张平涛说黑衣人知道自己要被送往刑部大牢的事,大概率是事实。危平静也是听到了官差的言论,才知道黑衣人后续要被押送何处。 舒乾知道张平涛只会透露到这里,不过无妨,反正他问到了自己想问的。 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缘由,他准备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舒乾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道:“张大人也不必过于烦忧。这人虽然是在京都府没了的,但他自己要了断性命也没办法。” “京都府向来收押轻犯,没有收押搜身的规矩,未考虑到犯人不等定罪就藏毒自杀的情况也很正常。想必上面不会怪罪下来。” “等忙过这一阵儿,还要请大人来南阳王府聚一聚,我爹可是正愁着他那新酿的美酒无人共赏呢!” 张平涛:“谢世子抬爱,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舒乾露出和善的微笑。 ———— 张平涛送舒乾出了京都府的大门,见他即将离去,追问道:“世子不需要看看犯人的尸体?” “我与犯人非亲非故,看他的尸体干嘛?”舒乾理所当然的回答,打消了张平涛的最后一丝怀疑。 舒乾不傻,既然京都府敢说犯人的畏罪自杀的,那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使人轻易看不出破绽。他去看尸体,不但看不出什么,而且会被张平涛盯上,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嘛! 出了京都府,舒乾的计划是:先把三坛酒给尤茗送过去,打听打听昨日黑衣人跟尤茗说了些什么;再把黑衣人畏罪自杀的事情告诉尤茗,看看他反应;再进宫面圣,获取玉玺失窃一事的最新情报。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舒乾出了京都府的大门后,就被人堵住了。 “世子,我家小姐请您一聚。” 舒乾认出了这人,是顾雪吟身边的侍女,那日在万里赌坊见过。 再看她身后的马车,确实是顾家马车不错。 舒乾拒绝了侍女:“上次托你家小姐的福,吃到了醉香楼的美味佳肴,替我感谢你家小姐。这次我有急事,不便一聚,下次吧,下次我做东,请你家小姐吃顿好的。” 顾雪吟在马车里,将舒乾的话尽数收入耳中。她掀开车厢窗帘,微微探出头,笑的像个仙气飘飘的狐仙——眼底有算计,奈何太好看禁欲的外貌使得这丝算计不仅让人讨厌不起来,反而有种魅惑的冲突感。 “世子确定不来?我约了危兄,此刻正在顾家私庭等着我们。” “顾小姐找危平静干嘛?”舒乾对顾雪吟提起危平静一事十分敏感,他怕顾雪吟挖墙脚。实在是人生艰难,他现在就危平静一个能安心使唤的人了——尤茗有自己的立场,张平涛也不是一路人,王淳溪有王太傅管着,唯有危平静,立场相同路数相似没人管着。 顾雪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来便知。” 权衡再三,舒乾灰溜溜地上了马车,在顾雪吟的邀请下。 “虽说因着身份地位,顾小姐平日对男女之大防不甚在意,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邀男子同乘,似乎不好吧?”上车前,舒乾为了顾雪 分卷阅读35 吟的名誉,多问了一句。 顾雪吟为舒乾掀开车厢门帘,“对他人是在意的,世子特殊。” 听上去不像是什么好话呢! 舒乾的生理性别是女,但知道这一真相的,寥寥无几。此间涉及皇家辛密,连皇太后都不知道舒乾是女儿身。故而舒乾没有考虑过顾雪吟知晓他性别的可能性。 正常的思维来说,一个女子说不在意一个男子与其独处,那应当是两人十分熟络并且信任对方,加之女子对男子有些许好感。 但舒乾的思维有时异于常人。 舒乾想,京都府前来往行人不多,这若是他上了车,被这京都府的衙役们看到,定然是不会宣扬出去的。只是目的地是顾家庭院,处于长安街繁华地段,人多嘴杂。同顾雪吟一起从马车里出来,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与其那时再掩人耳目,不如现在光明磊落。 最好的方法是他自己过去,但是他不想走路,这附近也不好找马车。 舒乾思考片刻,回绝了进入顾家马车车厢的邀请。“别了吧,我宁愿坐在车轼上,也不敢贸然入顾小姐的车厢。” 不过没有回绝坐车的邀请。 顾雪吟看着舒乾,明白了他的意思,朱唇轻启。“怪我思虑不周,那就烦请世子坐在车轼上吧。” 她不介意让更多的人看到舒乾与她同行。 舒乾坐上车轼,自觉承担起驾车的活儿。 顾雪吟的丫鬟霜花本是负责驾车的,如今被舒乾夺取了活计,怔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顾雪吟出言解救了她,“上车吧霜花。” “可是小姐,霜花不敢坐世子驾的车。”怕折寿。 见霜花依旧原地不动,舒乾也插了句,“别可是了,上来吧。” ———— 过了京都府,街市越来越繁华。上京城的百姓,但凡是做生意的,都识得顾家的马车。 顾家马车本就惹眼,走过的路过的不免往上瞄一眼。 这一瞄可了不得。 顾家赶马车的家仆都这么有钱吗?穿的那叫一个华贵大气。 仔细再看,那潇洒肆意地坐在顾家马车车轼上,拿着缰绳赶着马车的,不正是那位不务正业的世子爷吗? 看着马车上挂的特殊制式的铃铛,知道这是顾家家主——顾雪吟的马车。 游手好闲的纨绔世子爷,正给顾家赶着马车,车上坐的是名动京城的白月光顾雪吟。 上京城众人惊掉了下巴! 第26章 舒乾来过顾家私庭,上次王淳溪生日就是在顾家私庭宴请的朋友。 顾家私庭并不是私人家的庭院,它其实是一个顶着私家庭院名称的私人会所。由于不对大众营业,只做关系户的生意,也没个很正式的名字,只门头牌匾上书一个大大的顾字,于是被普罗大众戏称为“顾家私庭”。 舒乾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守门的小厮远远的见到马车过来,赶忙上前做迎接准备。 待马车驶近后,小厮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他没看错吧,这车轼上一脸风流的人世子没错啊,这马车是自家大小姐的马车也没错啊! 没错,都没错,可是—— 世子怎么驾着大小姐的马车! 小厮看着舒乾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顾家私庭的入口处,利落地下了车,对尚在车中的人说:“到了。” 车中下来了个姑娘,小厮认出这是他们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霜花。 霜花下车后,为车中人卷起车帘。 小厮眼见着他们大小姐从马车上下来,和世子爷眼神对视了之后,一起进入了顾家私庭。 玄幻了,他今早才看了上京城最不可能情侣排行榜,并且为舒乾顾雪吟这对“最不可能情侣”贡献出自己宝贵的一票。 怎么这才半日光景不到,他认为的最不可能有交集的男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乘坐同一辆马车了呢? 虽然不是同坐车厢内。 但这更令小厮惊讶——世子竟然纡尊降贵,替他们家大小姐赶马车! 直至接过缰绳的那一刻,小厮仍旧没有从眼前场景的冲击之下恢复过来。 舒乾把缰绳交给牵马车的小厮,只是这小厮看上去愣愣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危平静的事儿,倒也没太在意。 随顾雪吟进入顾家私庭之后,他实实在在体会到南阳王府的贫穷。 与南阳王府七零八落的荒芜截然不同,顾家私庭内建筑错落有致,可谓是三步一亭、五步一阁,亭阁之间,假山流水,花繁叶茂。恢弘与清幽共济,自然与人文辉映。 顾雪吟在前面引路,走至某一回廊时,停住脚步,转身面向身后的舒乾。 她抚手屏退霜花,而后问舒乾:“在京都府时,世子说今日有急事,可是与传国玉玺有关?” “是与不是,不都和顾小姐来了吗?”意思是你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舒乾喜欢把话语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即便是通过让他人产生愧疚之情的方式。或许这种方式可以更直白的理解为 分卷阅读36 ——顺着杆子爬。 顾雪吟:“嗯,世子也说了,既然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那我就不假惺惺地客气了。” 对付舒乾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顺着爬的竿子截断。 顾雪吟做到了,于是舒乾被噎到哼唧。 一声简短的“哼”,表达了舒世子嘴炮失败后的愤懑心情。 顾雪吟笑了,她想,逗舒乾怎么就那么好玩儿呢? 和她平时计算的恰到好处的笑容不同,那一笑啊,如寒山之上的雪,遇和煦春风,消融成流水叮泠,所经之处,繁花似锦。 舒乾承认,他这辈子没见过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他想,既然你笑得这么好看,那我就原谅你把我的杆子折断的事情了。 美好的事物总是转瞬即逝的,顾雪吟的笑也是,如一抹清风,掠过无痕。 舒乾虽心有遗憾,但总不能对一个姑娘家说:“嘿,你笑起来真好看,能多笑会儿吗?” 这多失礼啊,还很猥琐! ———— 舒乾亦步亦趋,跟在顾雪吟身后,穿过回廊,很快便看到了一个小亭子。 亭子建在湖上,四面环水,只有一条九曲桥,蜿蜿蜒蜒的,将亭子与岸边连接起来。亭周围笼着薄薄的轻纱,随风轻扬;亭中立柱上绑着帘幔似的不透光的缎料,必要时可以放下来保护亭中人的隐私。 舒乾透过轻纱,见到一个模糊的背影,正是危平静。危平静抱剑正坐于亭中,一袭黑衣,还是昨夜那套。 “都到这儿了,顾小姐能告诉我,约危平静以及本世子有何事了吧?”舒乾站在九曲桥的入口,止步不前。 顾雪吟停下来看他,半揶揄半认真道:“世子聪慧机敏,应该能料到才是。” 这话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呢!舒乾想起来了,昨天尤茗也说过类似的——“以世子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答案才对。” “嘿,本世子这个人吧,没什么特别的优点,就是特别的有自知之明。”舒乾厚脸皮道:“我确实聪慧机敏,这点大家有目共睹。” “但是吧——”话锋一转,“我又不是神仙,哪有事事能料到的本事?” 话锋再转,“不过顾小姐约我和危平静的原因,我确实能猜到个七大八。” 顾雪吟专心地看着舒乾,眼中鼓励他说下去的意味十分明显。 舒乾也看着顾雪吟,垂眸思索,再抬眼时,已经换上了说正事专用表情。 只是这表情,怎么看怎么像假正经。 舒乾:“今天顾小姐先请了危兄,后又去京都府等本世子,我想,顾小姐的目的很明显。” 顾雪吟表示赞同,并且继续耐心聆听。 舒乾:“明显到进了亭子就知道了,所以我现在说不说根本无所谓。” 说罢,舒乾越过顾雪吟,朝亭子走去。 嘻嘻,扳回一局! 顾雪吟反应过来她被舒乾套路了,看着后者渐行渐远的背影,莞尔一笑。 “调皮。” 第27章 亭内,三人围坐在石桌旁,相顾无言。 顾雪吟见另外两人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率先打破了安静的局面。 “今日顾某请世子和危大侠来此处,主要是商讨玉玺失窃一案。去寻世子之前,顾某已将大致情况告诉危大侠。” 危平静配合着点点头。 “等会儿,”舒乾觉察出不合逻辑之处,及时打断顾雪吟的话。“你要拉危平静入伙?” 舒乾是想拉危平静入伙的,并且让他父亲南阳王递给皇帝一封书信。书信中,一方面表明自己想让危平静加入的意向,另一方面表述危平静加入查案的必要性和积极意义,最后附上危平静的背景及生平经历,以提高暗探调查危平静的效率。 只是对于危平静加入查案一事,皇帝还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复。现在就让危平静掌握太多信息,容易招来祸端。这也是他阻止顾雪吟说下去的原因。 顾雪吟反问:“不是世子要让危大侠一同查案的吗?顾某虽然有这个想法,但还没来得及实施。” 接收到舒乾略带质疑的目光,顾雪吟继续解释:“顾某昨日进宫面圣,圣上表示世子邀危大侠办案的想法是个好想法,予以批准。接到圣谕后,顾某方才将现在掌握的案件进度告知危大侠。” 原来如此。舒乾想,他还真以为顾雪吟会读心术,能看得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危平静继续配合着点头。 舒乾放下心来,开始践行他的夸人之道:“不愧是顾小姐,各方面都打理得周全。” 顾雪吟微笑着,正准备继续说下去时,感受到一里地外有脚步声。她垂眸,佯装思索模样,打住了话题。 危平静和舒乾也感受到了脚步声,只是舒乾表面上仍旧披着一事无成的纨绔外衣,不便表现出来。 三人都听到了脚步声,一个是闺中的娇弱大小姐,一个是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世子爷,只有武功得到大家认可的危平静方便说出口。 “一里地外有脚步声,听声音至少有七人。” 顾雪吟:“算算时间,应当是来送暖炉和热茶的丫鬟小厮们。” 分卷阅读37 果然,约莫半盏茶时间后,举止整齐划一的丫鬟们奉上热茶和点心,而后三两小厮入亭内,步上了热烘烘的暖炉。 这些丫鬟小厮们的手脚非常迅速,从入亭到出亭只用了半盏茶不到。 舒乾注意到这些仆人的脚步轻盈,步距适中,明显是习武之人。 他有些好奇,但是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草包,就不太好直接问顾雪吟。 “想必危平静也看出来了。”思及此,舒乾向危平静使眼色。 事实证明,危平静他,并不会看眼色。 舒乾都快盯成斗鸡眼了,危平静依旧自若地抱着他的剑,没有反应。 顾雪吟注意到舒乾的异常,主动关怀:“可是刚才冷风灌进,导致世子眼睛有所不适?” 危平静闻言,看了下舒乾的眼睛,也觉得是风灌了眼睛,没什么大碍。 是什么让我批不上自己草包的外衣?是本人对真相的追求,以及队友对真相的漠视! 舒乾决定放弃求助漠视真相的队友,独自走上追求事实的道路。 “嗯,确实被风迷了眼,竟然觉得那些送茶添炭的仆人都是绝世高手。” “高手谈不上,他们确实会些武功。”顾雪吟解释道:“顾家私庭没有强制解兵器的规矩,所以下人们都是会些武功的。” 恐怕不止会一些吧!舒乾想,如果现在顾雪吟要对他与危平静二人做些什么,靠十来个仆人就足够了。他的眼神扫了一下危平静怀中佩剑,心中稍定。 他相信带剑的危平静能打得过十来个仆人,不用他出手。 舒乾觉得顾雪吟这个人深不可测,不仅仅是因为她手下有这么多高手,而且顾雪吟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不怪舒乾怀疑。他去京都府的事情,并没有事先告知任何人,危平静除外。 今天顾雪吟在京都府门前等待,舒乾当时满脑子想着黑衣人以及危平静的事情,并没有多问。 “今日顾小姐怎么知道我在京都府?” 舒乾问的是顾雪吟,视线却看向危平静,他需要求证是不是危平静告诉顾雪吟的。 这次危平静倒是理解了舒乾的意思,摊手表示与自己无关。 顾雪吟:“这正是今日要同世子商议的事情。昨夜顾某进宫时,听闻京都府已抓住盗窃玉玺之人,今日会将人移交刑部。于是顾某今晨去了趟南阳王府,通传的小厮说世子一大早就出门了,这才想着先找到危大侠说明情况,并且派人关注京都府的消息。后来下人说见世子进了京都府,这才驱车前往京都府等待世子。” 舒乾没有找到破绽,暂时接受了这种巧合出现的可能性。他关心黑衣人畏罪自杀的事情,于是问道:“朝廷是怎么确认京都府抓的人就是盗窃玉玺的贼呢?” 顾雪吟:“根据犯人身上的伤痕。犯人偷窃闯入皇宫,与暗卫交过手。” 她这样一说,舒乾就明白了。 宫内的武器都是制式的,尤其是皇家暗卫,其剑痕呈锯齿状,齿与齿之间的距离都是有讲究的。盗窃者若和皇家暗卫发生过争斗,身上留下了特殊武器造成的伤痕,倒是可以作为证据。 刚刚在京都府的时候,张平涛说黑衣人被抓是被人举报的,并且举报之人提供了关键性证据,恐怕指的就是这伤痕。 只是暗卫武器造成的伤痕,舒乾也没见过,这匿名举报之人,身份与目的值得推敲。 他问道:“顾小姐可知犯人是被匿名举报的?” 顾雪吟颔首,“知道,举报之人与犯人有嫌隙。” “世子知道骠骑将军李忠国的独子——李力吗?他因着他父亲的缘故,知晓暗卫武器造成的伤痕模样。据李力说,他昨日在长安街散步,遇到一可疑黑衣人撞到他,黑衣人身上有血腥味,他便留心注意了一下。未曾想这一注意,就发现黑衣人在家上药时锯齿般的伤痕,这才有了后面的举报事件。” 哦,原来举报之人是李力啊,那身份和目的就很明了了。舒乾想,而后问道:“不是说被匿名举报的吗?” “嗯,是匿名的没错。”顾雪吟笑道:“可是这个天子脚下啊,哪里有真正的秘密!世子说呢?” “本世子觉得甚对。”舒乾附和。他发现顾雪吟的消息比想象中更加灵通,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商会的会长。 他决定在小本本上记下与顾雪吟合作的一个优点和一个缺点。 优点:消息灵通,耳目众多。 缺点: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不好忽悠。 顾雪吟好整以暇,看着舒乾垂眸深思的样子,问道:“世子去京都府可探到了什么线索?” “不仅没找到,还发现线索断了。”舒乾淡定地喝了口茶,“你口中的盗窃玉玺的犯人,昨夜死在京都府的大牢里。据京都府尹的说法,犯人是畏罪自杀的。” 顾雪吟听着舒乾的语气,求证地问:“世子不信畏罪自杀的说法?” “不是不信,只是若畏罪自杀的说法是真的,那这玉玺失窃一案,不就结案了吗?”舒乾笑得人畜无害。他指向危平静,眼神却一直没从顾雪吟的身上离开。 “既然结案了,顾小姐为什么要把我跟危兄约到这里 分卷阅读38 来?不是多此一举吗?” “难怪常听圣上夸世子清莹秀澈啊!”顾雪吟目光沉沉,“此案尚有两处不明了,将这两处查清,才能结案。” 舒乾点头,一方面表示自己在听,另一方面是希望顾雪吟继续说下去。 “一处是犯人盗窃的目的与缘由。” 根据尤茗的说法,黑衣人盗窃的缘由可能是那一纸盗神战书,不过还需要进一步求证;况且,那个送下战书的人,身份成谜。待他向尤茗确认之后再告诉顾雪吟和危平静吧。 舒乾心中这样盘算着,就听到顾雪吟缓缓道出一个重磅消息:“另一处是玉玺的下落。” “嗯?玉玺没找到?”舒乾觉得手中的好茶顿时不香了! 第28章 “顾小姐是说玉玺还没有找到?”舒乾表示惊讶。 顾雪吟闭眼,默认了这件事。 舒乾也沉默了。当他以为案情快要捋清的时候,却迎来了更复杂的局面。 一件件来吧,舒乾拿定主意。他先去找尤茗明确一下黑衣人的信息,再去调查黑衣人的死因和玉玺的下落。 至于给盗贼组织下战书怂恿他们偷玉玺一事,可以借助顾雪吟的势力查。 哦,还可以问问百晓肆,只是百晓肆不一定有情报,他也不一定有钱买得起。 危平静一直安静地当个背景板,此时却突然插话道:“昨夜从南阳王府出来后,我去京都府溜了一圈,看到有批步伐整齐的人从京都府的后门入内,他们穿着统一的夜行衣,看上去不像是。当时夜色深重,我没看清他们的脸。现在想来,可能和黑衣人畏罪自杀有关,值得进一步调查。” “那就奇怪了,今天早上京都府尹还跟我说,昨夜京都府没有访客,夜间当差也未发现任何异常状况。”舒乾丝毫都不意外地补充道。他的直觉没错,张平涛在撒谎。 顾雪吟觉得可以从这些人的身份查起:“这个可以当成新的切入点,顾某会派人跟进。” 舒乾表示赞同,危平静没有异议。 左右危平静觉得没他什么事儿了,他便向顾雪吟辞行,临走前留下一个秀美的背影,头也不回道:“若是有需要危某的地方,尽管来万两赌坊寻在下。” 话音未落,人已经飞走了,只留下衣袖破空的咧咧之声。 哦,这该死的直男撩妹操作!舒乾知道危平静喜欢顾雪吟那种类型的女子,只是没想到这直男撩起妹来,竟然如此的傲娇、变扭,以及尴尬。 舒乾极力憋住即将外泄的笑意。他端起面前的茶杯,企图通过喝茶的方式缓解脸上因憋笑导致的红晕。 可是那茶离开煮茶器有些时候了,已然凉透,乍一入口,不仅没有起到镇定舒缓的作用,反而使得舒乾咳嗽起来,加重了脸上的红晕。 听见舒乾的咳嗽声,顾雪吟将视线移向输钱,只见舒乾的脸红如天边夕阳。 “世子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可是刚刚危大侠走时带进来的寒风惹得世子呛着了?” 顾雪吟微笑着关怀,只是语气之中没有笑意。她以为危平静临走前的话是对舒乾说的,毕竟舒乾与危平静的关系才更加亲密。 舒乾听着这话,想着顾雪吟莫不是把她眼前这个男子当成柔柔弱弱的闺中大小姐对待吧! 一股小小的冷风能把本世子的眼睛吹到不适,还能将本世子呛到? 他心中是这样想的,却没有表达出来,毕竟他还被这冰冷的茶水呛着呢,腾不开嗓子去反驳顾雪吟的话。 顾雪吟见舒乾呛到说不出话来,她起身提起温热的茶壶,往舒乾杯中加水,道:“世子可以适当服用些温水,用来解寒风造成的喉咙干冷。” 舒乾闻言,咳得更厉害了。 须臾,舒乾从咳嗽中解脱出来,只是脸上尚且残余着咳嗽的后遗症——两颊红晕未消散,眼角珠泪轻挂睫。色如春花,眸似清泉,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顾雪吟。 这样的舒乾不再挂着玩味的笑容,也不再故意添惹尘世间的纷扰,而是如一个出生婴儿般——纯良天真。 顾雪吟实在是喜欢这样子的舒乾,她眼中的宠溺都快溢了出来。 她认真地看着舒乾,想要将舒乾的样子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顾小姐,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着我?”顾雪吟的目光实在是不加掩饰,舒乾觉察出不对劲来。 顾雪吟反问道:“世子真的想知道吗?” 舒乾:“嗯?不想知道我何必废口舌问呢?” “世子若执意想知道的话,那顾某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顾雪吟本来还想做个人的,但是现在她觉得,春天快来了,可以渐渐脱掉一些衣服了。 “顾某小时候曾与世子共同玩耍过,不知世子可还记得。” 舒乾摇摇头。 顾雪吟露出了然的笑容。她垂眸,指尖波动茶上的热气氤氲,陷入回忆。 “世子小时候,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吧,也是在这顾家私庭中。那时世子同南阳王前来赴宴,觉得闷了出来闲逛,结果不慎在这庭院中迷了路。当时世子勇敢,即便是迷了路也不哭不闹,只是一人呆坐在假 分卷阅读39 山后面。” “那假山附近我常去,因为其中养了几条锦鲤,我小时候很喜欢喂养它们。那天我喂完鱼,打算从假山的另一面绕回正楼,转角处便看见了一个小公子,坐在假山后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上前问他在干什么,他十分镇定地回答说,他迷路了,此时正在等星星出来。” “我问他等星星有什么用,他回答到:‘书上说,看见北斗七星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回他道:‘书上说的看北斗七星能辨认回家的路,前提是你知道家在哪个方向。但如果你知道家在哪个方向,不用特地等星星出来,看太阳也是一样的效果。’” “小公子对于星星、太阳与方位的关系似懂非懂,但他明白了一点——等星星出来也不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于是垂头丧气。” “当时怕他哭,就想着找点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对他说:‘其实等星星不一定有意义,但是你等来了月亮,就一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 “小公子的眼中迸发出探求真理的目光,显然是被这个话题吸引了。” “我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说:‘你看着头顶的这一轮明月,然后走两步。月亮它是不是跟着你在走?’” “小公子依言,走了两步,然后惊喜地对我说:真的!月亮他真的在跟着我走!” “我故作神秘地对小公子说:‘嘘,小声点儿,这是我给你施的法术。只要你迷路了,天上的月亮就会一直跟着你走。所以你再也不用害怕迷路了。即便看着星星找不到回家的路,还有一个大大的、圆圆的、比星星更亮的月亮,一直跟在你身后,护你周全。’” “小公子年岁尚小,十分好骗。” 说及此,顾雪吟露出饶有兴味的笑容。 舒乾也终于想起了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被骗的很惨的、尘封在某个角落再也不想记起来的、天真且傻缺的经历。 作者有话要说:顾雪吟:我回忆这些是为了表达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 舒乾:请问您有事儿吗?把我骗得那么惨还说喜欢我? 第29章 舒乾将眼前的脸和记忆中那晚见到的小女孩的脸对应上了。记忆这种东西,一旦开闸,就如滔滔洪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而顾雪吟就是这随洪水出逃的大闸蟹,在舒乾的记忆里横行无忌。 舒乾想起来,那一夜他迷路了,在一个不知名的假山后面坐了好久。他准备等星星出来的时候,根据北斗七星的位置,找到回家的路。 然后从假山的另一侧冒出来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一个比他稍大一点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对他说,看星星的位置并找不到回家的路,她还说要把月亮送给他,这样他就不用害怕迷路了。 然后舒乾真的信了——每当他走一步的时候,月亮也跟着他走一步。 如果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那应当是一个还不错的童真可爱的故事。只是后来啊,故事的发展超出了顾雪吟的意料。 舒乾一直好好的守护着顾雪吟送他月亮的秘密。 直到有一天,他跟一群孩子出去游玩的时候。 落日西斜,但大家还未玩得尽兴,便有孩童提议多玩一会儿,等到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大家再各自回家。舒乾小的时候是有些怕黑的,但此时他想着:反正有月亮跟着他,他不害怕。于是便答应了小伙伴们多玩一会儿的请求。 结果当夜天公不作美,天空中并没有月亮的身影。 等孩童们玩得尽兴相继散去之时,舒乾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漆黑的大街上。 街边没有灯火,舒乾抬头望天——没有月亮,甚至连星星也看不见。他当时害怕极了——说好的月亮会一直跟着我呢? 慢着,当时小女孩说的是——当他迷路的时候,月亮会一直跟着他。 思及此,舒乾便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走去。 他成功地迷路了,他走到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只是月亮啊,依旧没有出来。 小小的舒乾害怕极了。 他现在在一个黑到没有光的小巷中,一个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 他无助极了,沿着小巷的墙坐了下来,蜷缩成一团,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 那时的舒乾在想些什么? 他想啊,假山后面出来的小姐姐,明明那么好看,像仙女儿似的;也那么善良,来安慰迷路的自己。 可是她为什么要骗人呢? 后来舒乾被南阳王找到了。当时他被吓得躲在南阳王怀里哭,回去后便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他问起南阳王:月亮为什么会跟着人走,南阳王耐心的给他解释了原因。从那以后,月夜中遇到的那个小仙女,变成了输钱记忆中的大骗子。他不再相信世界上有仙术的存在,也不愿意想起当时那个傻傻的相信陌生人的自己。 时隔多年,再次回忆起这件事情时,舒乾倒也没有不会怪顾雪吟,毕竟顾雪吟本也是好心,只是这份好心,成为了舒乾童年时期为数不多的难过的回忆。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舒乾观 分卷阅读40 察着顾雪吟听完后的反应。 顾雪吟只是看着他,静静的,用滔天炙热的目光看着他罢了。 舒乾受不了顾雪吟用这样的目光看他,他故意岔开话题道:“所以说顾小姐之前用那种目光看我,是因为想起我小时候被欺骗的经历,所以心生怜爱?不过,这也怪不得顾小姐,顾小姐当时也是想安慰本世子,我能……” “世子,”顾雪吟认真道:“如若今后我因为自作主张地对你好,而不得不骗你,你会像小时候一样,认为我是个骗子,从而将于我有关的事情都归类为痛苦的回忆吗?” 顾雪吟虽然这样问,但是她并没有想得到舒乾的回答,而是接着道:“如果是,那顾某希望世子能够多与我沟通,听听我的解释。因为于世子来说的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于我而言,却是非常珍贵又难忘的宝贝。” 顾雪吟说的认真,舒乾倒是回的云淡风轻:“那要看顾小姐骗我的是什么事情。如果是像小时候那样说送我一个月亮,现在我不仅不会将它归类为不堪回首的往事,反而要感谢顾小姐,让本世子在迷路孤独的时候心有慰藉。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将本世子蒙在鼓里,人与人之间应当多一点信任。” “那我就直说了。” 舒乾点头:“这样极好,本世子喜欢直率的人。” 顾雪吟:“顾某心悦世子。” 舒乾一个不小心,差点从桌上栽倒下去。 那倒也不必如此直率。舒乾快被吓哭了,他抱着最后一丝幻想,问道:“不知顾小姐的心悦是指?” 顾雪吟一字一顿,十分珍重道:“心里喜欢,一见世子就眉飞色悦。” 舒乾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但是被别人表白,这还是生平第一次。 他还是更擅长应付别人的虚情假意。 “顾小姐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喜欢我的?” 顾雪吟:“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如果我知道会喜欢你这么久,当时定不会让你一个人找回去的路。” 再三斟酌过后,舒乾小心翼翼地回复,毕竟对方是个女子,直白的拒绝恐怕会伤了对方的心。 “顾小姐可曾看过那些关于爱情的话本子?” 顾雪吟不知道舒乾说到话本子到目的,只是一温柔的笑道:“若是世子喜欢看,顾某改日派人为世子寻个百十来本。” 好的知道你是有钱人。哦不,这不是重点。舒乾反应过来,“喜欢倒是喜欢。我最喜欢那些话本子上的一些简单却有内涵的话。比如说这一句:‘告白应该是凯旋的高歌,而不是出征的号角。’” “像顾小姐这样突如其来的表白,容易把人吓跑。” 舒乾片刻前才嘲笑过危平静的直男撩妹操作,现在,他又在吐槽顾雪吟的直女撩汉操作。 虽然他自己也没经验,但是根据话本子上的撩妹理论,女主都成功被男主撩到了,所以应该是有些道理的。 况且舒乾这里引用话本子上的语句,也不是真的要实践这些理论。他只是想要让顾雪吟知难而退罢了。 谁料顾雪吟的反应不按套路来。刚刚被鄙视了告白时机的顾雪吟,听到舒乾的这番话后,竟然露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 顾雪吟自信地笑着说:“可是世子和话本子上的那些不一样,世子即便受了惊吓也跑不掉。我们还要见很多面不是吗?” “此时跟世子坦白顾某的心意,只是希望世子能够明白,顾某一直在这里,所以世子不要再跟别人眉来眼去。” 舒乾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跟谁眉来眼去了,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反应过来。 “顾小姐所说的眉来眼去之人,不会是危平静吧?” “今日是危平静,明日也许又有别人。” 这句话本身颇有种小媳妇儿的委屈感,只是被顾雪吟说出来,委屈感变成了一种警告。 舒乾此时此刻,不知道是该心疼危平静,还是该心疼自己,抑或是心疼喜欢上自己的顾雪吟——因她喜欢上了同为女儿身的自己啊! 舒乾自认为长得可以,但不及顾雪吟好看。顾雪吟天天对着自己那张天仙一样的脸,居然能看得上他,也是奇了怪了。更何况他纨绔的名声在外,顾雪吟一个靠自己撑起一片天的独立女性,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啊! 舒乾特别想对天咆哮那句经典的话本台词:你究竟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成吗? 另外,对于顾雪吟把危平静当成情敌一事,舒乾表示这比顾雪吟喜欢他更难以理解! 于是他弱弱地提醒道:“可是危平静他是男人啊!” 顾雪吟:“男人才更要注意。” 舒乾的心被提了起来,因为顾雪吟的这句话。 他开始估计顾雪吟知道他是女儿身的可能性。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思考性别暴露的问题。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顾雪吟是个女子,既然爱自己,那一定是把自己当成男子看待。 接着,顾雪吟的话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疑虑。 顾雪吟眼神骄矜,“女子我反而不担心,因为左右不会比我优秀。”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顾雪吟!舒乾心想。他还以为顾雪 分卷阅读41 吟是那种飘飘欲仙无欲无求之人,没想到跟他一样自恋。 舒乾听不下去了,他澄清道:“本世子现在虽然不想搞什么事业,但同样不想搞爱情,尤其是不搞什么同性的爱情。” 言下之意就是我是女子,你也是女子,我们是不可能的。当然这话到现在不能告诉顾雪吟。 可能是因为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所以顾雪吟对他的这个保证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顾雪吟可能只当舒乾是为了澄清与危平静的关系,舒乾这样想到。 他突然为自己感到悲哀,自己突然被告白,场面就如脱缰的野马,控制不住,现在不知怎么演变成了顾雪吟三言两语质疑、他拼命解释的场面呢?与妻子发现丈夫外遇并且要个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处。 一定是顾雪吟的气场太强大了,舒乾为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顾雪吟:“听闻世子喜欢吃些糕点,这是我专门令人从江南聘来的糕点师,擅长做各种小巧精致的吃食。” 她捻起一块桂花糕,放在舒乾面前的食碟中。 “这桂花糕是中秋当日的桂花酿成的桂花蜜所做,甜而不腻,入口芬芳。世子可以尝一尝。” 舒乾道了声“谢谢”,顾雪吟一脸不赞同地拒绝接受道谢。“世子无需与我如此客气。若是世子喜欢,便将这个厨子送与世子,这样世子就能更方便地吃到合口味的糕点了。” “不了不了,”舒乾连忙摆手拒绝。这他要是答应了,和顾雪吟可就掰扯不清了。“顾小姐的好意我心灵了,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是顾小姐的爱厨,断没有让给我的道理。” “我也不爱吃这些甜食,把名厨放在我这儿蒙尘,才是真正糟践了他的手艺和才华。况且顾某银子都花了,若是没能让这位大厨人尽其用,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银子。”顾雪吟当机立断,“就这么说定了,待会儿我会派人将出自送去南阳王府。” 不知道为什么,舒乾有种已经被富婆包养的错觉,他明明什么都没答应啊! 现在,他宁愿顾雪吟怼他、噎他、呛他,也不想顾雪吟宠他、爱他、腻他。这种想法听上去十分不正常,但却是舒乾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如果当初我知道捉弄我的顾雪吟有多正常可爱,我一定好好珍惜!舒乾握拳。 第30章 如果说表明心意前的顾雪吟,是那山尖上的冰雪,飘飘欲仙;那么表明心意后的顾雪吟,就成了包养人的富商,恋恋红尘。 之前是怼他看他无语凝噎,现在是宠他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捧到他面前。 这让舒乾觉得,告白是可怕的封印,一旦揭开,就能令人性格大变。 后来舒乾懂得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顾雪吟不是改变了她本来的性格,只是在自己面前,顾雪吟卸下了所有冷漠的外衣,以一颗最热烈的真心去待他。 而现在,亭内只有舒乾与顾雪吟两人,前者通过吃糕点来掩饰尴尬,后者端着一杯茶在思考。 “快要午时了,不知世子愿不愿意与顾某共进午餐?”顾雪吟问道。 她问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非要邀请舒乾吃饭的意思,只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当然能邀请到更好。 舒乾却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推脱道:“我,我还与别人有约,就先不与顾小姐一起吃饭了。” 告白前的顾雪吟对舒乾来说,是无尽深渊,只要不去靠近,就产生不了威胁;告白后的股雪吟对舒乾来说,升级成为洪水猛兽,无论靠不靠近,都会追着你,由不得自己。所以当洪水猛兽约他吃午饭时,舒乾果断拒绝,慌张逃离现场。 顾雪吟坐在亭中石凳上,看着舒乾离开的背影,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算了,给他一段时间接受这个现实吧!现在还不能逼得太紧。 顾雪吟知道,现在并不是表露心意的最好时机,但她实在接受不了舒乾和其他男人亲密的样子。 这些年来,她有刻意关注过舒乾的信息,知道他爱喝茶,便到处搜罗各种上好的茶叶,现在她的书房里最多的不是书,而是各种茶叶以及其品鉴方式;知道他喜欢江南糕点,便重金聘用苏杭一带有名的糕点师傅,一次次品尝师傅们做出的成品,最终挑出一位最好的送给他。 十多年来,她压抑自己的情感。如果不是听到危平静说半夜从南阳王府出来,可能这份情感会继续压抑着,直到舒乾也对她有好感。 顾雪吟处事向来小心谨慎,不打无把握之仗。唯有面对与舒乾有关的事情,他希望能够遵从自己的内心。 不过太过遵从自己内心的后果就是,她成功地吓跑了舒乾。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有这样,舒乾下次和别的男子过于亲密时,会有所忌惮。 想通了这一点,顾雪吟起身,离开小亭子。她要去吩咐仆人备马,用马车送舒乾去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是为了知道舒乾要去哪儿,只是舍不得让他步行太久。 这大概是为数不多的挑明心意的好处——可以光明正大的关心那个人。 舒乾出了顾家私庭的正门之后,就看到来时给他牵马的门仆,如今也牵着一匹马车,只是这匹马车 分卷阅读42 制式规整,较为普通,应当是统一定制的用来接送客人的车。就外表而言,与顾雪吟的那辆差远了。 门仆见他出来,上前迎他,话语如连珠炮一般发射出来:“世子,大小姐命小人送世子去您要去的地方。世子是要直接回南阳王府吗,还是说先去长安街上打个盹儿吃个饭再回去,亦或是有其他的安排?” 舒乾虽然想尽量和顾雪吟划清界线,但是这对于这种出于礼节的安排,他刻意推脱就显得没有人情味了。 说来这位牵马的门仆,舒乾是有些印象的。来时这位兄弟接过缰绳的样子实在是太呆愣了,不过当时自己想着危平静,轻轻瞥来一眼,也没留心。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没见,这位兄弟居然变得如此活泛。 “回南阳王府吧。”舒乾一是不希望顾雪吟对他的行踪有百分之百的掌握,二是因为他接下来是准备去找尤茗的,只是三坛子酒还落在南阳王府,所以必须得先回府一趟。 他一边上车一边问牵马的大兄弟:“兄弟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或弟弟,也在这顾家私庭当差呀?” 门仆的眼中透露出深深的落寞感,他回答:“哪敢肖想这种福分啊,顾小姐能让我来顾家私庭当一个守门小厮,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我怎敢不知满足、得寸进尺的要求大小姐施舍更多呢?” 舒乾觉得门仆是个有故事的门仆,只是他现在的目光被马车内舒适精致的软装吸引了。 狐皮软垫雪白无暇,没有一丝杂毛;苏绣迎枕巧夺天工,上面的山水图案清秀靓丽。车厢内的小茶桌上,摆放的是白玉通透的茶壶与茶杯,伸手去探茶壶,温温热的,显然是装了备好的热茶。 总结起来四个字——壕无人性! 以及,为什么在马车上放白玉茶壶呢?是生怕它碎不掉吗?舒乾心中吐槽。 “世子坐好了吗?我要发车了哦。”门仆提醒道。 舒乾点头,然后反应过来,他与门仆之间隔着车帘,并看不见他点头,于是改为声音回复。“我做好了你发车吧。” 从顾家私庭到南阳王府着实有一段距离,这一路上无聊,舒乾就跟门仆聊了起来,关于门仆来顾家私庭的经历。 门仆对舒乾说:“我十三岁时,被父母卖到顾家当下人。” “那时候被卖进来的差不多大的孩子,几乎都是一张张白纸,什么都不太会。顾家为了选拔人才,开设了培训的书院。被卖进来的孩子需要通过培训,然后根据培训考核的成绩,分为甲乙丙等。不同的等级代表能接触到顾家核心人物的概率,也意味着以后正式成为仆人时的等级。” “正是因为这种选拔机制的存在,顾家的仆人离主子越近,能力也就越强,这保证了顾家用人的便利性和合理性。也正是因为这种选拔机制的存在,每年进来的孩子们,都争得头破血流。” “有竞争的地方就会有矛盾。甲等统共只有那些名额,那么那些乙等偏上就会想尽办法超过甲等偏下的;同理那些丙等偏上的也会想尽办法超过乙等偏下的。” “用不正当的手段赢得胜利,是恶性竞争的开端。” “刚开始我不属于这类人。我的排名是丙等偏下,这些竞争都与我无关。” “只是后来我不服气。大家都是一起通过考核的,凭什么我学不过人家。于是我发疯地学——他们在玩心机的时候,我在学习;他们在休息玩耍的时候,我在学习……” “终于,在一次摸底考试中,我超常发挥了,直接从吊车尾的丙等偏下变成了乙等偏上。”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遭到了迫害。被我超过的人看我不顺眼,被我挤下去的人看我不顺眼,在我前面的人害怕我把他们的名额挤掉也看我不顺眼。一天夜里,这些看我不顺眼的人对我下手了。” “他们把我堵在了一个黑黢黢的庭院拐角。我发现他们不是为了简单教训我一下。若只是教训,普通的拳头就够了;但有人带了刀和匕首。” “我害怕极了,因为我们住的地方是全封闭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个时候啊,我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 “我想也许我就适合当一个平庸的人,不出头、不发光就没有人能看得到我,也就不必惹祸上身。” “正当我为生平没做到的事情而遗憾,为曾经做到了但选择了错误方向而悔恨的时候,大小姐她出现了。” “她像是乘着月光来的,明明还是一个小姑娘,却一点儿不弱,比那些比她高比她大比她壮的男孩子强多了。” “她坐在墙头,仅仅凭借一些小石子,就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痛到哭爹喊娘。那些人被他教训了一顿之后,慌乱地逃走了。大小姐也从墙头下来追问我:‘你为什么不反抗?连试都不试就直接放弃吗?’” “我那时不知道她是大小姐,劫后余生被人教训,我脑袋一热就冲他大喊:‘你懂什么,如果反抗了,他们会让我死得更痛苦。反正打不过,与其受尽折磨屈辱之后,死去不如痛痛快快地不反抗,让他们打吧!’” “大小姐那个时候,真的只是个小孩子,她比我还矮一个头。” “但就是这样小小的一个人,内心却比我坚定多了。 分卷阅读43 ” “她说她宁愿用生命去拼那微不足道的赢的可能性,也不愿意直接认输。”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她的话有什么深意,只当她是个不知疾苦的千金小姐,随手给我撒了一碗鸡汤。后来知道她是大小姐,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才懂得在大小姐当时的年纪,以他的处境说出这番话,是多么的可贵。” 说道这里,门仆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他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说实话,关于大小姐问我的那个‘为什么你不尝试就放弃’的问题,我至今都没有办法回答她。” “因为我确实直接放弃了。” “我害怕反抗之后,他们会用更加残酷的方式对待我。我没有大小姐那样勇敢。” “但是我想,有一天,如果有一些人欺负的对象是大小姐,不管我有没有能力去阻止那些人,不管我阻止了会遭到怎样残酷的对待,我都会毅然决然地冲上去。” “因为是大小姐啊,她不应该受到任何的伤害。” 门仆的语气很是坚定。 舒乾虽然很想吐槽顾雪吟总是在月夜中出现,给各种迷途的人(在庭院中迷失的舒乾和在人生道路迷失的门仆)煨鸡汤,但显然这不是个合适的话题。 掀开门帘看着门仆一脸仰慕的表情,他默默地把这句吐槽收回了心里,问道:“你们大小姐,经历了什么?” 门仆答:“这属于顾家的私密了。但是世子可以想象,大小姐那么年轻的一个姑娘,不仅掌握了整个顾家的命脉,还是天下商会的会长。她肩头的重任该有多重。” “所以大小姐必然不可能像普通孩童那样有着纯真美丽的童年,甚至连她生长的环境都充满着尔虞我诈、人心险恶。但是她依然长成了一个美好的、令人向往的女子。她经历的困难比我多得多,也难的多,但她依然用那瘦弱的身躯去抵抗世间一切的阻力。” “大小姐她,是我心目中的神祗。”门仆总结道。 “你喜欢你们家大小姐。”舒乾也总结道。 门仆苦笑:“谁不喜欢我们家大小姐呢?” 这要是出现在舒乾看到的话本子中,那就是妥妥的落魄穷小子和富贵大小姐的爱情故事。 按照话本子的套路,这个穷小子日后必定飞黄腾达,最终抱得美人归。 但如今是现实,不是话本子。 舒乾没有办法对门仆说“你勇敢的去喜欢吧,只要你喜欢你努力就一定会有结果”。这样劝人太不负责任了。 他想,因为现实生活中失败的例子太多,所以话本子中圆满的结局才显得那样美好。 危平静和门仆之间,注定有人践行生活中失败的轨迹,拿到的是悲情剧本。 也不一定有人能和顾雪吟有圆满的结局。 这就是现实,不尽人意却无可奈何。 想到这里,舒乾长长的叹了口气。 “世子不必为我难过,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大小姐。能够在她身边为她守护的脚下土地的一点宁静,死而无憾了。” 舒乾:“话本子上说,爱都是要勇敢去追的?” 门仆回答道:“那是一种形式的爱,但是更多的爱的形式,是爱而不得。与心悦之人彼此心悦,这个概率太小了。所以啊,我只要呆在喜欢的人身边就好了。” 舒乾不懂爱情,他只爱看那些关于情爱的话本子,自己却从未想过亲身经历一番。 他看着门仆一脸憧憬的表情,呐呐自语:“喜是幸福,欢是快乐,所以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门仆以为舒乾是在向他发问,他想了想,缓缓道:“喜欢啊,就是你会因为她的快乐而快乐,也可能会因为她的快乐而不快乐;但是你绝对不会因为她的不快乐而快乐。” 门仆害羞地挠了挠头,“这就是我认为的喜欢吧。” ———— 听故事的时间过得飞快,南阳王府近在眼前。 门仆开始减速停车。 舒乾下马车的时候,门仆露出了一个阳光大男孩的笑容请求道:“世子能不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想,我喜欢大小姐这件事情,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不然我可能没办法留在她身边了。” 第31章 舒乾回府后,随便吃了个午饭,就提着那三坛子酒,践行自己的君子之诺去了。 茗话斋熟悉的二楼包间。 尤茗早有准备,泡好了茶等待舒乾,却还是打趣道:“世子要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这万一我要是不在茗话斋呢?世子岂不是要跑空。”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舒乾推开包间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正是他爱喝的雨前龙井特有的气息。这显然是早已料到,有所准备。 他也学着尤茗的语气打趣回去:“我这不是相信尤兄能有料事如神的本事嘛!即便只是临时决议要来,尤兄还是泡了我最喜欢的茶。这若不是心有灵犀,就是尤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 尤茗倒是想心有灵犀,也想未卜先知,但他毕竟不是神仙。 他只是务实了一点,在南阳王府来茗话斋的必经之路上安排人盯着,一旦 分卷阅读44 舒乾经过,且往茗话斋的方向走来,他就会立刻得到消息。 不过这些倒也没有必要让舒乾知道,所以尤茗半真半假道:“世子也太看得起我了,不过是视力比平常人好一些,远远的就看见世子从南阳王府过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接过舒乾手中的三坛子酒。“如果知道世子要带酒来,那我就不必费这些茶来招待柿子,应当备几个小菜,与世子畅饮一番才好。” 呵,我信你个鬼!前一句说远远的看着我过来,后一句却表明不知道我带了酒过来。舒乾任由尤茗接过他手中的三坛子酒,心下吐槽道。 两人入座后,尤茗看着那三坛子酒——很明显都是刚出土的。虽然酒坛子上的土已经被清洗干净了,光洁如初;但是瓶口用于密封的封布却残留着地下埋藏多年的痕迹。 舒乾见尤茗把酒放到了身后的桌榻上,便知他并不打算现在喝酒,于是问道:“尤兄不打算验验货?不怕这酒难喝到不能入口?” 其实舒乾真的不是客套地说说,他自己也没有尝过这个酒的味道,所以对其口感并没有什么信心。 他虽然抠门,却不是没有良心。在尤茗这里蹭吃蹭喝,结果做交易的时候还给了他残次品做筹码。舒乾久违的觉得良心有点痛。 尤茗笑着摇头:“世子的手艺,我一向信得过。虽说这是你小时候酿的,但听说用料也十分讲究,加之你过人的酿酒天赋,味道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验货就不必了。世子还是尝一尝这刚运来的雨前龙井吧!虽说现在不是采茶的时候,但这去年的茶因保存良好,口感与新茶别无二致。” “大老远就闻到了茶的香气,确实不是普通陈茶能够拥有的。”舒乾端起一杯茶置于鼻尖,芬芳的气息顺着鼻腔蔓延,进入口腔,再下是肺部。他浅尝一口,雨前龙井所具有的蓬勃的春意,在他的味蕾上炸了开来。 尤茗看着舒乾因为一杯茶而心情愉悦的样子,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很开心。他想多看会儿,于是便没有立即出言打断舒乾的品茶行为。 等到他觉得时机差不多时方才开口道:“世子这次来找我不单是为了送这三坛子酒吧?” “那自然不是,”舒乾指着手中的茶杯道:“我还为了蹭尤兄的这些好茶。” 尤茗知道这是玩笑话,一针见血道出了舒乾的来意:“想必世子是为了昨天您救下的那位黑衣人而来吧!” 舒乾见对方已经猜出了自己的来意,也不扭捏,直言道:“是啊,我想知道昨日离去之后,黑衣人对你说了什么,主要是有没有提起有关传国玉玺的相关事情。” 尤茗思考了一会儿,舒乾提醒他:“怎么?要考虑一下跟我能透露到何种程度吗?” 尤茗但笑不语,默认了舒乾的说法。 舒乾祭出了大杀器:“昨夜黑衣人收押至京都府的牢狱之中,今日准备将其押送至刑部大牢。听闻收押的原因,与玉玺盗窃一案密切相关。” 尤茗伸向茶杯的手顿住,但是神色之中并未表现出一丝丝的惊讶,想来是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 大杀器果然是有用的,尤茗说:“昨日世子走后,小飞跟我聊了一段时间。” 小飞是黑人的名字,准确来说是他在盗贼组织里的代号。 “小飞说,有人在追杀他,他不慎受了伤,但是因为伤口特殊,他不敢贸然去医馆,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先偷偷地买了烧刀子进行伤口的消毒。” 舒乾:“他可知追杀他的是谁?” 尤茗:“他不知道,但是我看了他的伤口觉得,追杀他的应当是宫里的人。” 舒乾的脑袋高速运转着,面上却丝毫不显露。 一个从皇宫中偷盗玉玺的贼人,怎么会不知道追杀他的是谁呢? 要么是黑衣人骗了尤茗,要么是尤茗骗了他。 尤茗继续道:“小飞来找我,是想要一些处理伤口的药。而他跟我谈话的其他内容,主要是关于盗贼组织内部的一些人事变动,与玉玺失窃一事无关。不过如果世子有兴趣的话,也不是不能说给世子听。” 舒乾对于盗贼组织内部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心。 “也就是说,黑人其实并没有告诉你任何关于玉玺的事情吗?”他简单粗暴地总结道。 “小飞虽然没说,但是我会查。”尤茗眼中精光一闪,“因为他的伤口确实太特殊了,所以我留了一个心眼,在他走后派人去查了一下。查到他接到战书的时候,义愤填膺,似乎想应了这战书去宫中偷窃玉玺。只是再然后的事情就无从得知了,毕竟我一个小老板的实力着实有限。” “难怪,你听到他被抓的时候并没有特别吃惊,他确实是因为玉玺盗窃的罪名入狱的。” 舒乾略带歉意道:“听说是李力向京都府举报的。也不知对于黑衣人来说,本世子昨日插手他与李力的恩怨,究竟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 尤茗宽慰他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不论对于大的财物还是小的财物,一旦你出手了,就意味着你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他被抓只能怨他自己。也许换个角度来说,世子和李力都是在为民除害呢!” 若 分卷阅读45 说黑衣人小飞只是被关押了,那舒乾不至于有很深的负罪感。 在查明真相之前,小飞死在了牢里,不明不白的。 舒乾叹气:“只是这为民除害,想要的是害人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小飞则是直接死在了京都府的牢狱里。” 尤茗这次是真的震惊了,“什么?” 舒乾说的缓慢而有力量,意在给尤茗充分的反应时间去接受小飞死亡的事实。 “京都府尹说,昨夜他们抓进来的盗窃玉玺的嫌疑犯,已经在牢里畏罪自杀了。尸检结果显示是服毒而死。”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小飞昨日找你要药的时候,有要过什么具有毒性的药物吗?” 尤茗陷入惊愕之中,表情管理尚未恢复,就这样目瞪口呆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京都府尹给出的畏罪自杀的说法是否就是小飞死亡的真相,但是乍一听上去,畏罪自杀的逻辑是没有大问题的。现在也无从查起。” 舒乾否定:“并非如此。危平静昨夜经过京都府,看到京都府后门出现了一群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与京都府尹所提供的说辞有所出入。或许我们可以从那里入手。” “只是现在有一点十分不明朗。在搜查小飞在上京城的住所时,并没有发现传国玉玺的踪迹。所以想问问尤兄,可知道黑衣人小飞是否有其他的住所,或者有没有他经常接触的人。” 尤茗回答道:“他有没有其他住所我不知道,但他是孤儿,平时玩的好的,也都是盗贼组织的同伴。其中一些人尚在京城,数目也不多,稍后我会继续查探下去,有消息的话就吩咐小厮去南阳王府给世子捎信。” 又追加了一句,“关于小飞的死因,世子若有什么新的进展,请务必派人通知我。” 舒乾点头:“这三坛子酒我也送到了,想聊得天也都聊了,就不耽误尤兄的时间了。” 尤茗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小飞的死因,所以并没有挽留数钱。直至舒乾一只脚已经跨出包间门槛时,方才叫住了他。 “世子,有机会的话,想和您共饮了三坛美酒。” 这话尤茗虽然是对舒乾说的,眼神但是却一直没有看向舒乾。他只是垂眸。直至半晌后,他没有听见舒乾的回应,方才抬眼看了后者。 舒乾觉得尤茗的这段话有些不对劲,尤其是配上这个落寞的神色。只是当时他也没有多想,以为尤茗只是在小飞死亡的消息中没缓过神来。所以当尤茗抬眼看他时,他粲然一笑。 “好的,就这么说定了。” 舒乾离开了好一会儿,尤茗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茶,看着色泽喜人但是不再冒热气的茶道:“阁下有事便堂堂正正地走正门,从后门进来了,还不露面,算什么做客之道?” 第32章 南阳王府门前。 舒乾打尤茗那儿回来,在街口的老张那儿买了袋糖炒栗子,边走边吃。到南阳王府时,手上的一袋栗子已经变成了一袋栗子壳。 栗子壳用处可多了,最为简单的,就是用栗子壳磨碎,放入花盆中。它能肥沃土壤,促进花木生长。 作为勤俭持家的表率人物,按道理来说,舒乾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应该是把手上的栗子壳给处理掉。但是今日有变,眼前的场面阻挡了他处理栗子壳的脚步。 一位老者躺在南阳王府门口的石狮子上,翘着二郎腿,无比惬意的样子。 还没等舒乾走近去问门仆发生了什么事,老者的余光率先瞄到了他。于是翻身从石狮子上下来,径直地蹿到舒乾面前。 老人家看上去胡子花白,但这跑蹿的速度和身手,可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普通老年人该有的。 “世子啊,您可得为老人家我做主啊!” 舒乾还没来得及了解发生了什么,一句疑问的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老者叭叭叭道:“老身已然花甲之龄,眼力和体力都比不得年轻人,从自己的岗位上退休下来,本该在家含饴弄孙。结果因欠着顾家的人情,顾小姐派人通知老身从苏杭一代来上京城,说是有事请我帮忙。为了还人情,老身不远万里从南方漂泊到这举目无亲的北方。这来便来了,顾小姐觉得老身无用将老身赠与世子,老身即便对未知的未来十分惶恐,也欣然接受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在进入世子府门时,受到了看门仆人惨无人道的驱逐,他们用武力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撂倒在王府门前。老身如今孤苦伶仃,顾家不要我,我也回不去苏杭。只有这南阳王府一个去处了,老身实在是太……太惨了,希望世子可怜可怜,收留老身吧。” 这位老人家可能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这叭叭叭的嘴,着实“孔武有力”,语速快到令人喘不过气来。 舒乾算是听明白了,这老人家大概是顾雪吟强硬塞给他的糕点师傅。 “老师傅,不是我这边不收留你,而是南阳王府实在是贫穷开不出您的月钱。”装穷有的时候可以帮自己拜托一些麻烦,虽然南阳王府是真穷。 老者摆了摆手道:“无妨。老身的月钱顾家已经出过了,世子只管使唤我就可以了。” 舒乾友善一笑,门仆看到他们家世子这样和善的笑容,心下了然 分卷阅读46 ——这便是猎物入套了的前兆。 舒乾:“既然老人家的钱已经领过了,那便想去哪儿逍遥快活就去哪儿吧!不必在这南阳王府呆下去。您放心,我不会跟顾雪吟告发您的。” 他不打算收下这位糕点师傅。一是不愿意欠顾雪吟什么,二是,即便师傅做的味道再好,也终究是外人送来的,侍奉过二主,用着不自己人顺手。 老人家意识到自己中了舒乾言语上的圈套,他开始打起了感情牌。“实不相瞒,银钱是小,但人情是大。老身此次从南方前往北方,来这上京城工作,完全是为了还顾家的人情。如今顾家不需要我,但是顾家把我送到了南阳王府。我若是能在南阳王府当差,也算是报答了顾家的恩情。 舒乾不怕别人盘逻辑,但怕人打感情牌。他正头疼着要用什么理由来回绝这种情感寄托类的回答,就见到自己的爹南阳王,从外面回来,已然走到他面前了。 “这是怎么了?” 南阳王远远的看到自家儿子跟一位老人家站在府门前,走进看到两人的神色——舒乾一脸愁眉苦脸,老人家一脸恳切可怜。于是南阳王脑补了一出他儿子欺负了老人家,老人家找上门来的狗血故事。 虽然他儿子不会无缘无故的欺负人,尤其是老年人。但是二人的神色令数钱看上去不像是正义的一方。 舒乾循声转头,看到他爹双手背后,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他正准备组织语言解释的时候,看到老人家惊喜地走到南阳王面前到。 然后老人家握住南阳王的双手,深情道:“阿文,是你吗阿文!” 被突如其来握住双手的南阳王一脸懵逼。 老人家继续深情:“我是阿贵啊!西子湖畔的阿贵呀!那个给你做桂花糕和荔枝糕的阿贵呀!” 重要的事情重复三遍,不得不说这三遍“阿贵”,成功的让南阳王想起了什么。 “阿贵,”南阳王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逐渐清晰。“阿贵,你是阿贵!” 短短两句话中出现了六个“阿贵”,这令舒乾都快不认识这两个字了。 “爹,你认识他吗?”舒乾问。 这虽然是问句,但答案舒乾已经知道了,只是再次确认一下,顺便表示自己的惊讶之情。 “爹当然认识他。”南阳王回答,但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舒乾,他完全沉浸在了和老友久别相逢的喜悦之中。 “阿贵啊,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老人家,也就是阿贵,通过舒乾和南阳王的对话,确定了他口中的“阿文”的真实身份。 阿贵感慨道:“岁月催人老啊!记得那时您来杭州西子湖的时候,大概也就比世子大不了几岁吧!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您儿子也这么大了。当时我还以为您是哪家逃跑出来的贵公子,没想到您的真实身份,比我以为的贵公子还要高贵万分。” “哎,当时为了行走方便,就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南阳王颇有些愧疚,因为相处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告诉阿贵他的真实身份。 不过转而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阿贵,你为什么会从苏杭来到上京城?又出现在南阳王府呢?” 舒乾莫名有种不太好的直觉。他爹跟阿贵是老相识,以阿贵那叭叭叭的嘴,以及那一手人情牌的打法,他很难拒绝阿贵留在南阳王府的要求。 加上刚刚对阿贵直来直去的拒绝,这不禁让舒乾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好在阿贵的叭叭叭似乎只对他,在南阳王面前,阿贵表现的敦实淳朴,没有添油加醋地跟南阳王告状。 阿贵他只是把刚刚对舒乾所说的话,概括整合,重复了一遍给南阳王听。 不过即便是这种程度,也够舒乾喝一壶了。 “哎,我家小子被我惯坏了,多有得罪。且不说你是我的旧友,就说是顾家特地聘来的大厨,我儿也不应该劝你回去。” 为了避免南阳王对自己进行言语上的轰炸,舒乾开始装乖,顺便把握阿贵去留的主动权:“爹,既然阿贵叔叔是你的旧友,那招待阿贵叔叔在王府小住一段时间吧!只是不需要他当厨子。一方面,阿贵叔叔是远道而来的长辈;另一方面,非亲非故的,我们也不好吃欠顾家的人情。 “诶世子吃此言差矣。老身去南阳王相识,那是我阿贵的福分,今日与南阳王重逢,乃是阿贵几世都求不来的福分,哪能再依仗着这旧友的情分,来南阳王府白住呢?况且我被顾家送来,在南阳王府不实实在在的干点事儿,也偿还不了顾家对我的情分啊!” 不得不说,阿贵这番看似重情重义的说辞,实则漏洞百出。 比如,阿贵说自己没有去处,他完全可以雇马车回苏杭;再比如,阿贵说来南阳王府是为了还顾家恩情,不偏不倚与南阳王是旧识,这不是太巧合了吗? 只是这说辞确实打动了南阳王,他很想和老友一聚,体会中年携友的快乐。 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儿就允了你阿贵叔叔的心愿吧!你阿贵叔叔做的糕点,可是一绝,别人想吃都吃不到呢!” 舒乾扯了扯南阳王的衣袖,在他的耳边小声提醒道:“爹,咱们和顾家非亲非故的,就这样把 分卷阅读47 别人请的大厨要过来,这不好吧?” 南阳王的大手覆上了舒乾扯他衣袖的手,颇有语重心长的意味:“这第一,是顾家主动往我们这边送人,第二,我们与顾家很快就又亲又故,简称‘亲故’” 语罢,南阳王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容,这笑容让舒乾渗的慌。 这不由得让舒乾想到之前太后给他介绍的小妾,好像确实是顾家的某个远房亲戚。 感觉最近总是跟顾家过不去呢,他没来由的想。 最终,顾雪吟送过来的厨子阿贵,还是在南阳王府安家置业了。 舒乾和阿贵的相处,就是一出妥妥的由拒绝到“真香”的打脸大戏。 阿贵叔叔人很勤快,手艺绝妙,做出来的糕点色香味俱全不说,也很懂得养生之道。他不仅照料府中的吃食,还能陪南阳王聊聊天下下棋,众仆人也都挺喜欢他的。 不得不说,除了除了事故雪莹送来的这点之外,阿贵书没有任何一点让输钱不满意。 阿贵来的这几天,舒乾一边吃着他做的糕点,一边听着他说南阳王年轻时代的风流韵事,可谓是十分惬意。 于是向来宅不住的舒乾,破天荒的,两三天都没有踏出南阳王府的大门。 只是舒乾不出去找事儿,事儿也总会找上他。 第33章 那本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冬日下午。 舒乾左手抱着暖炉,右手举起清茶,嘴上吃的是阿贵独门秘制的椰蓉栗子糕,耳中听的是阿贵聊的关于南阳王少年的趣事,眼中看的是阿贵和南阳王其乐融融的打骂场景,实属人生惬意无比的高光时刻。 不过俗话说得好,“幸福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种状态,它并不能长久的保持着。”打断舒乾继续幸福惬意的,要从聚财的通报说起。 聚财从偏厅的后门入内,他轻手轻脚的移步到舒乾的身边,俯身在舒乾的耳边说道:“世子,外院小厮通报,说门外有一个人求见。” “有人求见就有人求见,为什么偷偷摸摸地跟我说?”舒乾一脸疑惑,但是也配合这聚财放低了音量。 舒乾的声音不大,因此南阳王和阿贵并没有关注舒乾的动静,依旧在互相吐槽对方年轻时候做的那些个不靠谱的事儿。 聚财看了眼南阳王,发现他们家王爷并没有在关注世子这边的动向,于是凑得更近、声音更小地说:“外院小厮通报说,来求见的人称自己是危平静。” “危平静怎么了?”舒乾二次疑惑。 我的世子诶,那危平静好歹是扬名京城的万两赌坊的打手,要是被王爷知道您和这样的人走的很近,少不得要一顿责罚。巨才心想这样吐槽,迎着场合不对,无法将内心活动和盘说出,他只是用简洁精炼的话语提醒道:“世子,那危平静,毕竟是万两赌坊的人……” 舒乾懂得聚财的意思了。 都怪南阳王的严父形象塑造得太成功了,导致王府的丫鬟小厮都以为南阳王对舒乾的游手好闲十分不满,动辄打骂。 聚财也是怕通报危平静来找,被南阳王听到,会害了自家世子。 舒乾知道他爹即便知道危平静来找他,也不会有什么事儿,只是为了保护聚财的善意,他还是压低了声音。 “没事,你先下去吧,让那位危平静去书房等我。” 聚财走后不久,舒乾寻了个合适的空档,向南阳王和阿贵告退,去见危平静了。 舒乾一走,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中年人,纷纷停下了吐槽对方丑事的行为。 南阳王摸着自己不太长的胡须,眼中闪烁着老父亲的泪光。 “哎,儿大不由爹啊。我的小钱钱也开始瞒着我去见别人了。” 阿贵看着南阳王戏精的样子,煽情且做作,忍不住开始补刀。 “世子说他从记事起就没向你汇报过行踪,儿小时候也没由你。” 南阳王被戳穿,生气:“哼!” 舒乾的书房内。 危平静老僧入定般坐在椅子上,以万年不变的姿态抱着他的剑。 舒乾进来时,危平静听见动静,象征性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从椅子上起身。 这种带有忽视意味的举动,透露出危平静心情不太好的信息。 舒乾觉察到了,于是问起后者今天明显的反常行为:“今日怎么想起来走正门?” 以往这位嫌走正门麻烦,来南阳王府都是直接翻墙的。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惹了危平静不喜,他像是闹别扭的小孩子,不高兴的说:“顾小姐让我从正门进来的。” 这种情绪实在是外露,舒乾想忽视都难。 “顾小姐让你从正门进,那不是很好吗?这说明才短短几天,你们又见面了,应当开心才是。” 如果没有顾雪吟告白的那一出,那么看到危平静别扭的提起顾雪吟的样子,舒乾应该是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感。 只是这种“如果”发生了,于是这种喜悦感完全变了味。 舒乾现在已经完全陷入“我喜欢你,你喜欢他,他跟他又是挚友”的狗血循环。这难道不是话本子中才有的吗?果然“艺术源于生活”, 分卷阅读48 古人诚不欺我。 对于这种关系,舒乾唯一庆幸的是,他对危平静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不然三个人真的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而且是那种大家都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异性的完美三角闭环。 危平静作为男子,喜欢做为女子的顾雪吟;顾雪吟作为女子,喜欢作为男子的舒乾,但舒乾其实是个女子。如果舒乾作为女子,喜欢作为男子的危平静,那可真是精彩绝伦呢! 画面太美,舒乾何止是不敢看,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危平静的回复把舒乾成功地拉回了现实。 “好什么好,”前者一脸面瘫地对后者说:“只今天见了一面,说的还尽是与你有关的事情。” 舒乾心底无端生出一种不祥之感,或者说是产生了一种异样的直觉。他总觉得危平静和顾雪吟见面之后,再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他揣测这种不祥之感的来源,发现除了“顾雪吟喜欢自己被危平静知道了”之外,应该没有别的事情会令现在的局面变得非常糟糕。 后来危平静的话验证了舒乾这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不祥与异样,与舒乾的揣测有着很大的出入。只是依旧令现在的局面变得非常糟糕。 舒乾小心翼翼地问道:“顾雪吟她,说了什么跟我有关的话?” 危平镜一向面瘫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裂缝,那是名为“思索”的裂缝。 他仔仔细细思索一番,回答道:“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事事都与你相关。” “好的吧,”舒乾放弃了这个角度,转而从更加务实的角度问他:“所以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 也许从结果入手,比直接问过程更加的准确。 只要不提及顾雪吟,危平静依旧是那个面瘫且高冷的大侠。 他回答说:“尤茗被抓了,因为涉嫌偷盗传国玉玺。” “谁?” 舒乾不敢置信。 他认识尤茗五年了。从决定金盆洗手开始,尤茗就再也没有偷过东西。金盆洗手四个字对盗贼来说,尤其是像尤茗这种有名的盗贼来说,犹如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一旦这四个字被说出口,会被视为这个盗贼生涯的终结。 尤茗这人十分守诺,他曾经不远万里,从北方跑到大西南,就是为了践行偷颗珠子的诺言。那珠子舒乾见过,平平无奇的,首饰店里一抓一大把的那种。 舒乾当时笑话他,跑了这么远的路,把自己弄得面黄肌瘦的,就为了偷颗普通的珠子。尤茗回答他,珠子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他答应别人要做到的承诺。 这样重视诺言的人,不会轻易违反自己的承诺。 所以说,舒乾即便知道尤茗在隐瞒一些东西,但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传国玉玺是尤茗偷的。 危平静以为舒乾是没有听清,于是他重复道:“尤茗,尤茗被抓了。你应该认识,毕竟是你经常去喝茶的茗话斋的老板。”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舒乾依旧在接受消化消息的心路历程中。 他虽然震惊,却没有丧失原本的敏锐。“你怎么知道我经常去茗话斋喝茶的?” 危平静一向对任何消息都漠不关心,当然现在有了例外——那就是有关于顾雪吟的一切事情。 危平静闷闷不乐:“顾小姐说的。” 舒乾:“那尤茗被抓的消息也是顾雪吟跟你说的?” 危平静继续闷闷不乐,点头。 意料之中。舒乾想。 他问:“已经确认尤茗是犯人了吗?玉玺可找到了?” 为平静一边回忆顾雪吟跟他说的话,一边将这些话总结成干练的文字,简单扼要道:“尤茗承认自己偷的玉玺,只是执意不肯说出其下落。” “尤茗现在在何处?” 被关押至刑部大牢了。”危平静又补充说:“另外,关于黑衣人在京都府畏罪自杀的事情,也因为尤茗的主动认罪,被重新提了起来。” 尤茗如果真的是盗窃玉玺的真凶,那么黑衣人小飞畏罪自杀的说法就不攻而破了。 “尤茗既然认罪,那他盗窃的理由应该也交代了吧?”舒乾不认为尤茗有盗窃传国玉玺的动机,至少现在想不出来任何靠谱的动机。 知道动机的话,寻找玉玺便有了方向,不至于这样被动。 危平静摇头:“不,他没有说原因。” 舒乾微蹙着眉头,此事处处透露着蹊跷——尤茗是自己主动认罪的,但是却不肯说自己偷窃的原因,也不交代玉玺现在的下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必要因素,使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连动机都没说,就已经确定是他偷盗的吗?” “他虽然没有说动机,但是把作案过程中的细节全都说了出来,与当时的真实情况丝毫不差。” 这事儿看似摸不着头脑,仔细一梳理,无非就两种可能性。 第一,玉玺确实是尤茗偷的。那么舒乾现在要做的,就是弄清楚尤茗偷盗的原因,并且找到玉玺的下落。 第二,玉玺不是尤茗偷的,他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去顶这个罪名。那舒乾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尤茗不是真凶的关键性证据,弄清尤茗认罪的原因, 分卷阅读49 抓出幕后的真凶,再作定论。 另外,关于黑衣人小飞的死,不知道在整件事情之中处于怎样的位置。畏罪自杀一事大概率不是真实的,那夜京都府后门出现的一批黑衣人的身份也尚不明确。 这一层层的谜团,几乎要将舒乾淹没。他的眉头由微蹙变成紧蹙,思索着接下来该走哪步棋。 危平静看到舒乾这般模样,别扭地冷着一张脸说:“顾小姐特地叮嘱我,让我照顾你的情绪,怕你听到尤茗认罪之后,心情不好,嘱咐我委婉地告诉你。” “我已经够委婉了,用长篇大论的话来回答你的问题。如果顾小姐问起,你一定要实话实说,说我确实照顾到你的情绪了。” 如果这硬邦邦的语气也叫照顾别人的情绪的话—— 舒乾简直要被危平静的这“话多=委婉”的逻辑打败了。 不过得亏了危平静的逻辑,舒乾展露出危平静开口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鲜少见危平静如此长篇大论地胡说八道。 舒乾:“嗯,危兄确实很好的照顾了我的情绪呢!” ——胡说八道是会传染的。 作者有话要说:头上顶着天使光环的黑衣人小飞:我虽然有名字了,但是戏份完完全全被抢了!尤兄你忒不地道! 被关押的尤茗:你以为我想啊! 第34章 危平静离开时,打算直接从南阳王府的墙上飞过去,被舒乾阻止了。 他表示不解:“我只答应了顾小姐来的时候从正门进,并没有答应她走的时候从正门出。” 危平静的逻辑,简直无懈可击。 舒乾表示佩服,他解释道:“你是这样答应她的,但是我府上守门的小厮,我身边的家仆都看到你进了我的书房。要是你从书房的窗户溜出去,再翻墙出府的话,请问我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我连解释的话头都没办法引起!” “风评本来就不好,这要是传出一个‘万两赌坊的危大侠,在南阳王府世子的书房里凭空消失’的话题,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危平静被说服了。 把舒乾当成自己的情敌之后,他表示拒绝跟舒乾传出什么惹人非议的话题,宁愿麻烦一点去走正门。 聚财一直在书房门外守着,此刻见舒乾与危平静一同出来,两人朝着正门方向走去,他连忙跟了过去,亦趋亦步地跟随在舒乾的身后。 如果世子要跟着这位危平静去赌坊赌钱,那他可一定要劝住世子才是!聚财内心攥紧了奋斗的小拳拳。 舒乾可不知道聚财有着这样的心思。之前带聚财去万两赌坊,是想给他提前打个预防针。 当时觉得,如果盗窃玉玺的贼不在上京城的话,舒乾有可能会带着危平静离开上京城,去其他地方搜寻线索。但他和危平静都不在的话,万两赌坊的银钱账务问题就没有人处理了。 于是他想着培养聚财——聚财虽然不会武功,但算术还不错,为人也忠心,可以一用。 也不知道下一次危平静和聚财见面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现在这扑朔迷离的案情最终会走向何处,舒乾本着有备无患的心理问危平静:“你觉得聚财怎么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着手势指向聚财。 危平静回头看了聚财一眼,那一眼十分迅速,用时短却足够将聚财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根骨奇差,习武无门。” 直接了当,言简意赅。只是危平静没有压低声音,不远处的聚财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评价。 后者愈发打定主意,不能让世子跟这人厮混在一起。待会儿无论如何也要拦住世子! “好的吧,”舒乾知道危平静的世界里,对于不上心的人,一向是懒得费口舌。 “不过我问的是,你觉得聚财看起来顺眼吗?”他问的不是武功,自己的小厮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有数的。 “尚可,不讨厌。就是弱了点。” 不讨厌就行。舒乾心想。如果他找了个危平静看不顺眼的人去打理万两赌坊,万一酿成惨案怎么办! 说话间,三人行至南阳王府府门前。 “走到这里,我应该可以飞了吧!”危平静一刻也不想继续走了。 这该死的礼仪道法,让人舍弃迅捷的方式去迎合! 舒乾点头,“走出南阳王府的大门之后,我是不会限制你离开的方式的。” 话音未落,舒乾就听到有人叫他“世子”。 正在说话的舒乾,和正准备起飞的危平静,双双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原来是王淳溪。 舒乾正准备和他打招呼的时候,就听得两句“是你”爆发在自己的耳边。两种声音重叠交错,惊讶的语气如出一辙。 一个声音来源于身边的危平静,另一个声音则来源于站在不远处的王淳溪。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舒乾和聚财的讶异感绝对不低于当事人。 主仆二人惊讶的点出奇一致——王淳溪居然与危平静相识! 在聚财的认知里,世子和危平静大概是在万两赌坊认识的,而王淳溪这种别人家的乖乖公子,是一点儿也 分卷阅读50 不会沾“赌”的,万万不可能去万两赌坊这种鱼龙混杂之地。 舒乾的认知和聚财差不多,只是他更明确的知道,王淳溪和危平静,并不是通过自己这个中间人认识的。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你有一个朋友A,和一个朋友B,你跟他们的关系都很好,只是觉得A和B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从来没在A、B面前提起过对方。但是某一天,A和B站在你面前告诉你,他们早就认识了。 舒乾倒是没有那种朋友被抢的感觉,只是单纯的觉得很惊讶。以及,缘分真的妙不可言。 “你们认识啊?” 舒乾看了看身边的危平静,目光又移向不远处的王淳溪。 只见这俩人发出同一句惊叹之后,就再也没有言语,反而大眼瞪小眼的。 “不认识!”两人齐刷刷地回答,恨不得立马和对方撇清关系。 “这俩人有鬼。” 在场所有有眼睛的人齐刷刷地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这大庭广众之下,俩人不愿意说,舒乾也不好多问什么。他对危平静说:“既然不认识,那现在算是见过面了,有什么想对这位王公子说的吗?” 危平静摇摇头,瞪了王淳溪一眼,就使出他的轻功飞檐走壁,从大家的视线中消失了。 轻功确实高强,结合平时那张面瘫的脸,倒是真能唬住人。 只是舒乾捕捉到危平静飞走前那一闪而过的傲娇神色——就像炫耀自己优点的小朋友,令这原本帅气的场面变得幼稚起来。 王淳溪没看到这神色,所以看到一个大活人活生生的从眼前消失不见,之迅速之灵活,导致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也不是没见高手,但确实没见过身形如此矫健的。他想,这个人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武功还是值得赞扬的。 ———— 舒乾走到王淳溪面前,用手晃了晃他的眼睛。“嘿小酒窝,回神啦!来找我有事儿吗?” 王淳溪收回视线,抓住调皮的在他眼前晃悠的手,“对的世子,有件事情要与你商议。” “那还等什么,快快进来吧!我跟你说啊,最近王府来了一位我爹的故交,做糕点可好吃了。” 舒乾倒也不是刻意隐瞒阿贵是顾雪吟送来的这个事实,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扰,他倒也不会刻意提起。 他将手肘架在王晨曦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王淳溪比舒乾稍微矮一些,所以舒乾很喜欢把手架在王淳溪的肩上。 只是少年忽略了,当他靠近王淳溪的时候,后者脸上浮现出名为心动害羞的红晕。 王淳溪一向懂礼,他虽然是来找舒乾的,但仍然记得先去拜见南阳王。 也正是如此,南阳王对这个有礼貌的晚辈印象非常好。 “哎,如果钱钱能够像普通女孩子一样长大的话,他大概会做主,让钱钱跟王淳溪在一起吧。”南阳王心想。 只可惜没有如果,舒乾也对王淳溪压根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拜见南阳王之后,两人来到了议事用的书房。 舒乾拿出了阿贵做的栗子糕,献宝儿似的对王淳溪说:“这是我从出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栗子糕,我保证你也会喜欢上它的。” 又补充道:“我记得你也爱吃这些糕点类的东西,有空的话可以常来我这边,我们一起给阿贵叔剥栗子,请阿贵叔给我们做好吃的糕点。” 王淳溪点头,接过舒乾手中的栗子糕,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栗子糕软糯,入口即化,香味直接弥漫至整个口腔。其实他并不爱吃这些糕啊点啊的,或者说对于这些零食类的东西没有特别的爱好,只是因为舒乾喜欢吃,所以他经常借着自己喜欢吃但是买多了的名义分享给舒乾。 王淳溪咀嚼的时候,两颊鼓鼓的,活像一只小仓鼠。 看着这可爱的场面,舒乾想,他要是有个像王淳溪这么可爱的弟弟就好了。虽然现在他们的关系与亲兄弟也没差多少就是了。 “所以说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淳溪将嘴里的栗子糕咽了下去,喝了杯水来驱散栗子糕在口中残留的甜腻的味道。 而后回答道:“嗯,是关于玉玺失窃一案的。我听闻已经抓到了凶手,所以想问问世子,这个案子算是了结了吗?” 他无比期待这案子能够了结,尤其是知道舒乾不会带他一起去破案之后。 舒乾摇了摇头,却没有继续接着他的话题往下说。“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费心去管这些问题。” “我只比你小一岁!” 和舒乾在一起的时候,王淳溪觉得年纪小也是一个缺点。这种无法改变的年龄差距,使得舒乾总把王淳溪当小孩子看。 舒乾没有察觉王淳溪的心思,开始了他的“乾言乾语”。 “哎,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子,最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年轻,曾经有一份真挚的年轻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去珍惜,等到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当初的年少是如此宝贵!” 王淳溪标志性的小酒窝又出现了,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是生气的样子虽然王淳溪肯定打不过舒 分卷阅读51 乾,但舒乾还是挺害怕惹王淳溪生气的。只是他不太会哄人,语气十分僵硬:“小酒窝,不要生气了,生气酒窝就不甜了。” 王淳溪被他这一副要上刑场的样子笑到了,气也就消了。于是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我来找世子,不是为了套取情报,而是来给你送情报的。我知道现在被收押在刑部大牢里的那位尤茗先生,与世子有些交情。我怕你因为这种私人情感而产生了非公允的判断,于是便提前去刑部大牢看了看这位自称是盗窃玉玺的真凶。” “私交是有的,但是还不至于因为私人的情感而丢失了公允的判断。”输钱公事公办,问:“所以你从中得出了什么结果?” “我觉得事有蹊跷。”王晨曦精炼地概括道。 “这可不是巧了吗?” “乾言乾语”再次发动:“我也知道事有蹊跷。蹊跷就蹊跷在,追查玉玺失窃一案尚未被公开展示,为什么你能了解到这么多?而且刑部大牢的探视权可没那么容易拿到。” 舒乾怕王淳溪了解得过于深入,会有危险。 王淳溪看着舒乾眼中闪烁着认真的目光,便知他这话不仅仅是句玩笑话,便解释道:“我大哥最近调任刑部侍郎,负责尤茗犯下的玉玺盗窃一案。他缺一个记录案情的执笔,于是便向圣上举荐了我担任这一职务。” 解释到这里,王淳溪又像是想到什么,补充道:“当然今天我同世子说的所有事情,都是提前报备过的,获得准许方才说给你听。多余的事情我一句话也不会多说读书。这点世子完全可以放心。” 他才提醒过舒乾,不要因为私人感情而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其实也是在提醒自己要恪尽职守。 只是揣测圣意可知,和玉玺盗窃一案所有有关的事都可以同舒乾说。 所以王淳溪最后补充的那句话,只是为了让舒乾放心而已。 第35章 王淳溪同舒乾共享了关于这个案子的所有信息,除了之前舒乾已经了解到的那些之外,王淳溪补充的一点让舒乾十分在意。 之前危平静来王府的时候,把尤茗被抓一事的大概跟舒乾说过一遍。 只是当时还留下了两处不甚明朗的地方—— 一处是尤茗偷窃传国玉玺的动机。 另一处则是玉玺现在的下落。 王淳溪补充的那一点,是关于刑部对尤茗身份调查的结果:尤茗的师父,身份可疑,目前可以确定其与前朝有关,他一手创建了盗贼组织,培养尤茗作为组织的一把手,目的不祥。而尤茗,则极有可能是前朝某位权臣的遗腹子。 “可知尤茗的师父现在何处?” 舒乾自认识尤茗以来,就没听他提起过他的师父。 目前还没有查出来,只知道他的师傅我似乎是盗贼组织的创始人,而游民则是盗贼组织前一任到神。所以现在上面合理怀疑这个盗贼组织是不是前朝余党聚集的地方。 本朝开国皇帝,也就是舒乾的爷爷,从前朝皇帝手中夺下江山之时,并没有对前朝余党进行斩草除根式的剿灭。 一方面是为了笼络人心。 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开国皇帝认为前朝皇帝暴虐无度,不得民心亦不得臣心,愿意在亡国后还为之前的君主尽人臣之道的,寥寥无几。 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前朝余党,在这上京城,天子脚下,建立了一个组织。 虽然无法确定盗贼组织是为聚集前朝余党所建,但这个组织成立绝非善意。 舒乾仍旧在思考。 王淳溪则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了解了整件事情之后,觉得有点不对劲。如果只是想要复国,他们有实力在皇宫中偷走玉玺的话,直接杀了皇帝不是更容易吗?” “也不一定,”舒乾双手交握,撑在下颌处。“本朝开国皇帝轻松得到了这江山,有很大的原因是民心所向。” “如果前朝余党真的存了复国的心思,那么控制舆论的导向就很重要。虽然传国玉玺已经没有实际用处,但是它在部分民众心目中依然象征着天命所归。如此一想,他们偷盗玉玺的行为是完全说得通的。古往今来的起义者,往往要打着一个顺应天道的旗号,方才显得自己名正言顺。” “但是当今圣上治国有道,民心所向,这些人即便打着顺应天道的名义,成功率也应该不高吧。” 舒乾肯定了他前半句话,否定了他后半句话。“确实,皇上勤政爱民,但他作为帝王,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王淳溪挠挠后脑勺,他觉得皇上作为一国之君,治国有方,爱民如子,把天下经营的井井有条,完全是一位合格的君主。没想到有什么缺点啊,更别说是致命的缺点了。 舒乾给出提示:“皇上在政治上的造诣是毋庸置疑的,但在个人生活上,他不一定能够的上万民心目中的合格线。” 王淳溪:“世子是指他让宦官当道这一点吗?” 舒乾摇头,“高联虽然得皇上喜爱,但也不至于横行无忌,更没有古往今来的宦官插手朝廷政事的苗头。” “我指的是皇上无子嗣。” 话音已落,书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舒乾沉 分卷阅读52 默是因为他想到自己被安排的命运,尚未想到反抗之法,因而陷入思考;王淳溪沉默,则是想到皇室年轻一辈只有舒乾这一个男丁。 古往今来,不乏帝王从亲王后代中挑选继承人的例子。 思及此,王淳溪眼神亮亮的。“如果是世子的话,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小酒窝,这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舒乾无所谓地一笑:“而且啊,恐怕没有百姓想要看到一个有名的纨绔继承大统。” 王淳溪反驳道:“那是因为他们都不了解你。,不知道你是多么的优秀!” “别呀,我可不想他们了解我。” 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才成功的把自己的形象败坏掉,舒乾依旧很忧愁。忧愁这败坏形象所带来的收效甚微。皇帝一日无子,他就一日身不由己。 “你不想坐上那个位置?不是,你一直都知道可能会发展成这样的结果?”王淳溪指的是皇帝没有子嗣,有可能会将舒乾过继的结果。 舒乾点头,“我这辈子啊,有一次顺着别人就不错了。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女扮男装。 他小时候,也曾经喜欢过那些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儿,直到四岁那年,穿女孩子衣服的时候让南阳王看到,于是被狠狠的责罚了一顿。 南阳王对舒乾向来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在舒乾没有叛逆之前。 那次责罚,是舒乾童年印象中为数不多的深刻记忆。 等他再长大一点的时候,南阳王开始跟他讲道理——当今圣上无子,也不会有孩子。圣上只有南阳王一个兄弟,南阳王又只有舒乾一个孩子,如果舒乾不是男孩子的话,那么南阳王就要被迫去续弦,舒乾也就多了个后妈。 皇帝因为年轻时候的阴影不愿意碰女人,南阳王因为对亡妻的爱恋不愿意续弦,于是舒乾变成了牺牲品。 这兄弟二人隐瞒舒乾女儿身的真相,连太后都不知道。 老实说,舒乾并不介意扮成男子的身份。 除却小时候对那些胭脂水粉的兴趣,长大之后的他反而更习惯用男子的身份。虽说本朝并没有要求女子必须待在绣花楼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不得不说,男子身份依旧比女子身份方便。 只是舒乾不愿意成为皇帝,呆在那小小的一方宫殿中,失去了自由。 所幸当初答应的只是女扮男装。 为了避免顺利地被安排,舒乾从小时候就开始计划怎么败坏自己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不过这败坏形象的方法好像没什么用,圣上至今无子嗣,南阳王依旧不愿意续弦。舒乾的困境,完全没有被打破。 王淳溪显然不知道舒乾口中的第一次是什么意思,他对舒乾的一切都有好奇心,但是从来都不会主动的去问。因为舒乾想告诉他的话,就一定会主动说。 也许王淳溪不体贴一点,及时的把他的疑惑问出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许后来的一切都会不一样。只是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等到他知道真相之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 当晚,南阳王去了一趟皇宫,回来的时候阿贵已经睡下了,只是舒乾房里的灯还亮着。 南阳王敲了敲房门,问道:“我儿可睡了?” 睡了我还点着灯干嘛?在家里,我又不怕黑。舒乾想。只是想开始“乾言乾语”的病又犯了。 他回答:“已经睡着了。” 南阳王试探地问道:“要不我明天再来?” 他刚要转头离开时,卧房的门倏地一下打开了。 舒乾穿的端端正正,不要说睡着了,连上床睡觉的打算都没有看出来。 “爹既然大晚上的找我,那必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请进吧!” 舒乾侧身,让南阳王进入卧房。 他其实准备睡了,只是习惯点着灯,等待南阳王回家。 听见南阳王回府的动静,看完一本书的最后一页,准备解衣睡下时,就听见了敲门声。 一般而言,大晚上的南阳王来敲舒乾的门,那必定是有大事儿。 只是舒乾此时确实有些困顿,明日多半也是要早起的,便用“睡下了”三个字回答,既表明自己还醒着,又说明自己想睡的状态。 如果南阳王的事情没有那么的要紧,他大概会直接离去,而不是试探地说“要不我明天来”。 考虑到这一点,舒乾让南阳王进来了。 舒乾大大方方,南阳王却因为进女儿的闺房,有些手足无措。“要不我们去书房说吧?” 舒乾轻飘飘的睨了他爹一眼,南阳王顿时收势,乖乖坐下。 父子,或者说父女二人,对坐在圆桌的直径两端。 南阳王看着烛火映照下的舒乾——芙蓉如面柳如眉,和舒乾娘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那双眼睛啊,不似他娘亲一般温暖和煦,尤其在不笑的时候,给整张脸增添几分凌厉的感觉。 当然若是一笑,就成了初春的暖阳。 也正是那一双眼睛,掩盖了原本温婉明艳的长相,使得舒乾秀丽之中,带着一丝俊美。 “爹你别光盯着我,有话 分卷阅读53 直说吧。” 舒乾提起桌上的茶壶准备倒茶,指腹摩挲过壶身时,一阵冰凉袭来。壶内的茶多半已凉,于是作罢。 南阳王叹了一口气:“今日太后同圣上说起你的婚事。” 舒乾本以为上次太后想给他纳妾的想法被他堵了回去,应该会消停一阵子,没想到这还有后续呢! “所以呢?皇上和爹是怎么想的?” 南阳王小心翼翼:“嗯……皇上的意思是,你也到了正常男子该娶妻的年纪了,身边没有一个人说不过去啊。” “这也是爹你的意思吧!” 南阳王没有否认,舒乾直接战术性后仰:“太后爱做媒的习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以来张罗着皇上的后宫;自母亲去世以来,张罗着往爹身边安排人。怎么没有见你们顺着太后呀?” 要不是隔得有点远,南阳王简直想拍拍舒乾的肩膀说,孩子你真相了。不是因为太后施压,只是皇上和自己达成一致而已。 “你这话说的为父无法反驳。” 舒乾猛地将手拍在桌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他身体微微前倾,是常见的质问的姿势。 “所以你们真的打算给我娶妻?娶回来干什么,让人家姑娘独守空房吗?娶回来放在南阳王府做镇宅之宝吗?就为了坐实我男子的身份,就要耽误一个姑娘一辈子?” 第36章 不得不说,皇帝和南阳王这兄弟俩,在某些事情上的想法真的是心有灵犀且异于常人。 就比如说,给舒乾娶妻一事上达成了共识。 只是因为他们觉得,一个正常的男孩子,就应该在娶妻生子的年纪做这些,不然会引人怀疑。 为了避免身份暴露,他们决定给舒乾娶个老婆。 这是一种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心理。 舒乾已经无力吐槽了。且不说多一个人与他亲密生活,他女儿身的秘密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就说他自己,既不愿意耽误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一生,也不愿意因为已婚的身份而时时被拘束着。 于是他开始拒绝:“对于你们得出的方案,我能够持有不一样的意见吗?” “想法可以有,但事实无法改变,只能接受。你就不好奇圣上给你选了哪家闺秀吗?” 舒乾没有顺着南阳王的话往下接,而是根据自己的思路说下去。 “你们给我娶妻,不考虑考虑我有没有那个能力做一个好丈夫吗?而且爹你确定给我找到妻子人选合适?若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不告诉她真相,那暴露之时简直是一场灾难;若娶个门不当户不对好拿捏的,反而更加可疑。” 南阳王想看舒乾知道娶妻对象时惊愕的表情,只是舒乾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左右没偏离大的方向,他就耐心解释:“这你不用担心,我们找的当然是知道你的真实情况又配得上你的人。” 您这么一说我反而更担心了!舒乾道:“这样的人凭什么顺理成章的替我保守秘密?” “或许你知道要娶的对象是谁,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南阳王老神在在,信心十足。 这倒是引起了舒乾的好奇心。“你们准备让我霍霍哪家闺秀?” “你觉得,顾家大小姐,顾雪吟如何?”南阳王虽然使用疑问的句式,但语气中蕴含的坚定,一定程度上显示这件事情几乎不容置喙。 “你说谁?”舒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露出的惊讶表情成功取悦了南阳王,于是后者开开心心地重复了一遍。 舒乾想,得亏茶壶中的茶已凉,导致自己刚刚没有倒茶喝。不然这会儿,估计他这条小命就交代在一杯茶上了。 交代的原因——被茶呛死。 “能跟我说说,你们觉得顺理成章的原因吗?” “顾家是皇商,自开国以来就与皇室一条心。”南阳王别有深意道:“顾家家主对我儿也是蓄谋已久啊。” 舒乾从南阳王的话语里听出了娶儿媳妇的欣喜。“爹你清醒一点!你儿子其实是个女儿啊!” 南阳王依旧不紧不慢,很有把握道:“你们之间,性别不是问题,他早就知道你是女儿身。” 他朝舒乾眨眨眼睛。 此时,舒乾终于想起,被南阳王眼神支配的恐惧! 他依旧没看懂他爹通过眼神传达了什么! 舒乾一脸懵逼地坐在圆桌前。 他爹刚刚说什么? 顾雪吟知道他是女孩子? 舒乾想起当初他装成纨绔,似乎在语言上调戏过顾雪吟…… 顾雪吟难道早就知道他是女子并且看戏般的看着他伪装? 不是,那顾雪吟还说喜欢他? 舒乾虽然喜欢看漂亮小姐姐,但是觉得没有产生过关于爱情的想法呀! 难道真的是他伪装的太像了,导致顾雪吟觉得他内心住着个男孩子? 其实,顾雪吟喜欢男子或者女子,本来都与舒乾无关。这是别人的自由。 但是顾雪吟喜欢的对象是自己,那不管她喜欢的是男子或者女子,关系都大着呢! 之前舒乾以为顾雪吟喜欢的是作为男子的他,所以秉持着不让女 分卷阅读54 孩子伤心的绅士风度,连拒绝都委婉了些。 现在大家都是女孩子,那就让拒绝来得更猛烈些吧! 舒乾一整夜都在考虑怎么让顾雪吟跟他站在同一战线,拒绝这门亲事。他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顶着两个黑眼圈,显得有点憨态可掬。 吃早饭时,南阳王注意到舒乾蔫哒哒的的精神状态,于是劝舒乾面对现实。 “其实早在玉玺被盗之后,圣上安排你与顾大小姐一起办案的时候,就存了这方面的心思。目前盗窃玉玺的真凶已经被抓到,破案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所以圣旨过几日就会下来。” “今日顾大小姐约你在茗话斋见面,辰时左右。” 南阳王昨日没有告诉舒乾关于顾雪吟的事情,比如说顾雪吟是男子的事情,比如说顾雪吟与舒乾的婚事早就被定下了的事情。 年轻人的细枝末节,还是交给年轻人自己去处理吧。 也许会别有一番成效。 茗话斋内。 幕后老板虽然被抓,但是茗话斋的生意却没有因此受到影响。白丁先生依旧坐在高台上说着书,台下喝茶的喝茶,叫好的叫好。 这不逊于以往的红火生意,大概得归功于尤茗长期做幕后工作吧! 舒乾来时,霜花已然站在茗话斋门外等候他。 “世子请随我来,我家小姐已经泡好茶等待世子。” 舒乾不知道霜花是早就在这儿等,还是说看了他走进才出门迎候的。感觉后者的概率会大一些。 毕竟他也是临时决定要过来的——虽然嘴上说着不乐意,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准时过来赴约。 二楼,霜花牵引舒乾来到包间之后,就很有眼色的退下了。只留舒乾与顾雪吟二人独处一室。 “世子已经知道关于婚约的事情了吧?”顾雪吟开门见山。 舒乾环顾四周的环境问:“顾小姐确定这是可以讨论正事儿的地方?” 这里人多耳杂,就安全性和私密性而言,还远远不够。 顾雪吟本来是在倒茶,闻言只抬了抬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这点世子可以放心。” “世子既然能听到一里地外仆人的脚步声,就应该能听出,这周围除了霜花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而且以霜花的位置,也听不出到我们究竟说了什么。” 舒乾反应过来,顾雪吟说的“能听到一里地外仆人的脚步声”,是指前几日在顾家私庭的时候发生的事儿。 舒乾不确定是因为当时问问题泄露了,还是说顾雪吟本身就知道自己的武功几何。 思及此,舒乾因聚神而拉长眼角,使得原本就有些冷峻的眼神变得锋利起来。 “不知道顾小姐对我了解多少?” “不要露出那么认真可爱的表情,”顾雪吟神色悠长,“世子的事情顾某大概都知道,可能比世子自己还要了解。” “世子觉得生气吗?生气的话要不要报复回来?” 舒乾是很生气,生气的点在于顾雪吟可能真的对他了如指掌。 只是听着这话就感觉不太对劲,他不太自信地问道:“你指的报复回来,不会是要我也这样了解你吧!” 顾雪吟没有否认。 谁想要这个机会呀!舒乾掀桌。 片刻之后,舒乾坐在顾雪吟对面,开始发问——果然人类的本质就是口嫌体正直。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真香之后的舒乾抱着这样的想法,不禁发问。 问就问吧,他还一点一点,逐步分条地发问,可以说是全面且细致了。 “首先,你能确保后面我问的问题,你给的答案都对我无所隐瞒吗?” 顾雪吟觉得舒乾像是在让她宣誓。 “能够。” “那么第二,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男子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如果顾雪吟早就知道他是女子,那他的脸往哪里搁!舒乾安慰自己,不会的,顾雪吟怎么可能早就知道。 “从我记事起就知道了。” 见舒乾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顾雪吟解释道:“从我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娶的人,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舒敏锐”可不是白叫的,舒乾很快抓住了关键点。 “你说娶?” 顾雪吟挑眉,看来舒乾还不知道自己男扮女装的真相。 他言简意赅,“我是男的。” 短短四个字,犹如平地起惊雷,炸的舒乾措手不及。 “你……你……”舒乾“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顾雪吟知道得给点儿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他笑得宠溺,“世子不信?” 舒乾仔仔细细地将顾雪吟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除了胸平了点,脸美到雌雄莫辨了点,其他的怎么也不像是男子做派啊!看看这窈窕的身段,看看这温柔端庄的坐姿,看看这大家闺秀的表情管理。 或许姿态可以训练,但声音呢? 顾雪莹的声音,是那种清冷的类型,只是这种清冷,带着女子的温婉写意,但很明显不是男子的声音。 “顾雪吟你要不是个女人,我TM就是 分卷阅读55 个男人!”舒乾总结。 “要我证明给你看我是男子吗?”顾雪吟恢复他本来的声音,问道。 听到这声音,舒乾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的声音……” 原本清冷温婉的声音,现在变得低沉富有磁性,慵懒中透露着一丝清冽的气息。 第37章 舒乾听到这声音,为之一震:“你的声音……” 原本清冷温婉的声音,现在变得低沉富有磁性,慵懒中透露着一丝清冽的气息。 “从小为了以女子的身份生活,倒是学了不少技艺。”顾雪吟似有感慨,那慵懒的嗓音具有十足的魅力。 “要我继续证明给你看吗?” 如果不是顾雪吟的表情过于正派,舒乾真的会以为他在耍流氓。 顾雪莹看着舒乾的小表情,就知道对方想岔了,他拿起茶几上的书卷轻轻敲了敲舒乾的脑袋。“我指的是换男子装扮给你看。” “那你换吧。” 说实话舒乾有点期待。也不知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总觉得看一个彻头彻尾的女子形象穿上男装,有种刺激且兴奋的感觉。 再根据男装想象对方女装时的扮相,刺激感翻倍。 事实确实是很刺激。 舒乾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么美丽的脸,长在男子身上也毫无违和感。世间任何的形容词都无法描绘出舒乾此刻看到的景象,不过倒是有形容词可以简单概括——妖孽。 身材修长匀称却不显单薄,气质温润清雅却毫不女人气。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端的是翩翩贵公子,一笑轻红尘。 接受了顾雪吟是男子的设定之后,舒乾发现,顾雪吟不笑的时候,五官更柔和一点,雌雄莫辨。但他一笑,面部的线条感更俊朗,棱角分明,温婉变成了温润。只是从前耽于美色,未曾注意这细枝末节。 也是奇了。 和女装的时候不一样,男装的顾雪吟身量略高些,身材也不那么纤细窈窕。 这导致舒乾以为顾雪吟为了显示自己的男性化魅力,往衣服里塞了东西,就跟舒乾自己穿女装的时候也总想往胸前塞点什么一个道理……舒乾的目光从顾雪吟的脸上移到他的身体上,再往上移,停在他的喉结上。 身高可以是垫的,身材可以是塞的,但是喉结——顾雪吟女装的时候是没有喉结的,换上男装的他,喉结性感的要命。 “这喉结粘的可真好啊!能教教我吗?”舒乾心中对顾雪吟的赞美之词无数,但是脱口而出的却是夸人家喉结粘的好。 不得不说,在破坏气氛一事上,舒乾的的确确有着别人望而却步的才华。因为她这一句话,对面只是噙着一模若有似无的微笑的人,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刚刚那禁欲的感觉瞬间消散。 “不介意世子感受一下它的真实性。” 作为一个拥有十几年变装经验的资深人士,舒乾显然不信这喉结是真实存在的。 要是喉结能随心所欲地变换,那她那么辛苦装男子干嘛!变成男子不就得了? “你说的?那我摸了哦!” 舒乾一点一点靠近顾雪吟的喉结,“我真的摸了哦!”她伸出了怂哒哒的爪子,迟迟不敢下手。 她的脑海中像是出现了两个小人儿,一个名为“好奇”,一个名为“礼仪”。“好奇”让舒乾靠近顾雪吟的喉结,“礼仪”又将她拉了回来。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顾雪吟俯身,将喉结送到了舒乾的手中。 “怎么样,是假的吗?” 舒乾猝不及防碰到了一个温热的软骨,那随着话语而产生的颤动,像是一个个细密的小刺儿,扎得她迅速地收回了手。 “真的不能再真了。”收手的时候顺便得出了结论。“这也是顾小姐……顾兄为了扮女装学习的技能?” 对比顾雪吟的男扮女装,舒乾觉得自己的女扮男装简直就是小儿科。她就是束了个胸,换了个男装罢了,而人家顾雪吟是认认真真在把女装当成事业一样对待,从细节到整体,一丝不苟到人神共愤。 就比如说现在,除了服饰加成的男子气之外,顾雪吟的动作也比他穿女装的时候更加潇洒利落。 “顾兄竟然能在男子跟女子两种性别之间无缝转换?转换的毫无违和感,可有什么诀窍能分享一下?”舒乾扮男子扮久了,总觉得没办法回到女装时的自己,虽然他目前不太需要回到女装状态。 “这个以后可以慢慢告诉你。”顾雪莹提醒:“没有别的想问了?” 他不提醒,舒乾差点都忘记自己是在提问。 主要是顾雪吟的男装过于冲击,舒乾还没有适应过来。若不是这张脸没有任何变化,舒乾真的怀疑刚刚换衣服的空档,有人把顾雪吟给调包了。男装的他跟女装的他,给人的感觉真的是截然不同。 舒乾对着这张脸,竭力思考自己之前究竟问到了哪里。 她想起来了,接着之前的思路问道:“我想问顾兄,是否有意向联手破坏这场婚约。” 顾雪吟负手而立:“为什么要破坏?除却父母之命,这场婚约也是我的蓄谋已久。” “啊?”舒 分卷阅读56 乾不解:“算上小时候见的一面,我们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三五天吧。如此优秀的你,为什么看上如此烂泥扶不上墙的我。” 她学着话本子上无奈、绝情且冷漠的样子说道:“你看上我什么了,我改!分分钟改!” “世子可以理解为,我喜欢你这样不太完美的人。”顾雪吟半认真半调侃。 不太完美,像初春的暖阳,虽然不是最炙热的,却能将最深的寒意驱逐。顾雪吟被这份不完美所吸引,因为这不完美的背后,所蕴藏着的生机和活力,是任何完美都带不来的。 第一次见时,只觉得这个小孩儿这么好骗,也不知是哪家无忧无虑的小公子;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份,也知道她与自己的婚约,方才真正上了心。 这一上心,就是十几年。 顾雪吟想,这么好骗的人可得看紧了,不能被别人骗了去。看着看着,就想把他紧紧地绑在自己身边,在目光所及之处,就不怕小孩儿被人骗走了。 还是要给小孩儿一个成长的空间。顾雪吟劝自己。 这些年来,不是没想过制造偶遇的,只是后来都作罢。 我们的人生有多少交集,与我们是否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联。在我正式侵犯你的生活之前,我希望你自由快乐的看惯世间一切风景。 因为我不敢保证,当我们相遇后,你还能拥有这种自由。 顾雪吟不介意把他所做过的一切事情告诉舒乾,在以后的时日里。而不是现在。 ———— 舒乾听到顾雪吟回答的关于喜欢的原因,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她自己说的“你看上我什么了,我改!分分钟改!” 喜欢不完美?这让我怎么改?你是在为难我舒乾! 鉴于顾雪吟这个回答太恼人了,舒乾提议:“要不我们打一架吧!” 嘴炮不过,那靠武力决胜吧! “认真的?”顾雪吟问舒乾是否认真的语气,十分的不认真。 舒乾:“嘿兄弟,你不会说自己不跟女人动手而拒绝与我打架吧!那就是在看不起我。” 深受各类话本子荼毒的舒乾,最烦的就是那种不跟女人动手的男人——表面上是在保护女性,实际上就是变着法儿的歧视! 舒乾承认男女有别,在平均武力值上也是如此。但她目前不属于平均水平,可以忽略掉因为性别本身而导致的力量差距。所以在舒乾这里,打着不跟女人动手的旗号拒绝与自己打架的,无异于性别歧视。 顾雪吟否认:“不是因为这个,世子不比一般男子差。” “那是因为什么?怕我不配做你的对手?” 这话舒乾是反着来说的,她认为顾雪吟并不会武功。 习武之人最明显的特点是步伐。舒乾曾经仔细观察过顾雪吟的步伐——步伐大小均匀一致,落点稳当,但没有习武之人特有的那种轻快感。 “怕是怕。”虽然顾雪吟神色中未见一丝害怕的情绪。 舒乾:“你就差脸上写着‘我一点都不怕’几个字了!” 顾雪吟亲昵地拍拍舒乾的头——恢复真实模样之后的他,比舒乾高不少。 “怕我打不过你,也怕你打不过我。” “因为不管谁赢了,都是家庭暴力。” 舒乾承认激将法没有把顾雪吟激怒,反而激怒了自己。“别说了,我们打一架吧!” ———— 当然这架最后没有打成。 舒乾倒是出了几招,虽说不是出了十成的功力,但好歹也有五六成。但是顾雪吟每一招都完美的避开了。 舒乾觉得不妙,他有一种看走眼的感觉。他先前居然觉得顾雪吟完全不会武功?怕是石乐志。顾雪吟这游刃有余的样子,完全不比自己逊色。 舒乾及时收手了,“顾兄深藏不露。” “谬赞,善于躲避罢了。世子才是,深藏不露。!”顾雪吟把数钱形容他的话又悉数形容回去了。 舒乾以为顾雪吟对自己了如指掌,自己会武是事情应该瞒不住他才对,这句“深藏不露”,明显有着不知情的意味在里面。 顾雪吟没有他想象中的了解我!舒乾总结。 第38章 顾雪吟对舒乾的了解还是比舒乾以为的要多,但是舒乾对顾雪吟的了解,那真的是寥寥无几。 比如说武功这一块儿,舒乾喃喃自语:“不知顾兄和危平静谁更胜一筹。” 说到危平静,舒乾突然反应过来,前者还不知道顾雪吟是个男子。 这要是知道了……舒乾已经难以想象这个画面了。 也许危平静会跟顾雪吟打一架,也许只是会独自买醉祭奠死去的爱情。不论是哪一种,舒乾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期待感。 “你会知道的。”顾雪吟的醋坛子打翻了,他迟早得和危平静比试一场——冲着危平静看舒乾的眼神。那是一种求而不得、隐藏爱意的眼神。顾雪吟实在是太了解那种眼神的意思了。 舒乾反应过来顾雪吟回答的是与危平静的武功孰高的问题,因为期待顾雪吟在危平静面前掉马是他的心声,并没有说出来。 人听 分卷阅读57 不见别人的心声真的太好了!舒乾感慨。 不过如果舒乾能听见顾雪吟刚才的心声,大概会被笑死。危平静表现得那么明显了,顾雪吟竟然看不出来,甚至以为危平静喜欢的是舒乾。 只是笑着笑着就忍不住为危平静默哀几秒钟。 喜欢的人把自己当成情敌,还有比这更惨烈的暗恋吗? 后来,顾雪吟知道危平静喜欢的是自己,危平静也知道顾雪吟是男子,一切的一切都明朗的时候,简直算得上是史诗级的灾难场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说起危平静,舒乾想起了她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关于尤茗的事情,除却昨日让危平静带给我的信息,不知顾兄这边可有新的进展?” 顾雪吟听到从舒乾口中吐露出“危平静”三个字,眼神暗了几分。 “有新的进展,只不过这进展是个过程,没得出结果。” “怎么说?” 舒乾表示顾雪吟是个逻辑怪。进展不是过程,难道是结果吗? “过程指的是,顾某找到了方向,顺着这个方向能得出什么样的结果,要靠世子了。” “怎么说?”舒乾是个没得感情的提问机。 顾雪吟对于舒乾的疑惑有问必答,且有问只答。“有一个人去见尤茗的机会。这也是我找世子的主要原因。” 舒乾惊讶,顾雪吟是用什么手段得到尤茗的探视权的? 刑部大牢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即便是对于舒乾来说,也没有那么来去自如。 作为刑律处决的最高府,为保证其公正严明,连皇上从中提审都需要走一定的流程。 就探视一项而言,普通人探视和王公贵族探视是一样的。 先上书刑部,提交刑部侍郎后等待刑部尚书进一步上传帝听。皇帝应允后,一级一级向下传达,最终通知到探视之人,才能进行探视。 走完这一流程,少则十天,多则月余。 尤茗这才被关进去两天,顾雪吟就拿到了探视的权利,怎么能不让舒乾吃惊? 顾雪吟并没有直接给舒乾答案,“世子去了便知顾某是如何做到的。” 后来舒乾在刑部大牢看到了熟悉的面庞,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产生了一种危机感——似曾相识的危机感。 顾雪吟这次准备了两辆马车。 舒乾来茗话斋时,没有乘坐马车。她也不扭捏,在顾雪吟的邀请下,愉快地答应乘坐。 顾雪吟此时已经换上女装,比男装时候略矮一些,略窈窕一些;喉结也不见了。 舒乾暗暗感慨缩骨功的魅力,她一直以为这是江湖话本子中才会出现的东西,如今亲眼所见效果,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顾雪吟见舒乾盯着他看,迟迟不上车,故意逗她,语气认真道:“世子与我同乘前一辆马车。那后一辆马车,是给霜花她们准备的。” 舒乾确实看到霜花身后跟着几个丫鬟。 “顾兄……小姐,”她及时地转换了称呼。“霜花她们也去刑部大牢吗?顾小姐大概是在逗我!” 刑部大牢怎么可能是想去就去的。顾雪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带着霜花她们一起过去。 “她们自然是不去的。”顾雪吟从善如流。“顾某与世子同乘去刑部大牢,她们则是乘另一辆马车回顾府。” 舒乾难以置信地微睁眼:“你认真的?” 我舒乾就算爬到刑部大牢,也绝对不跟顾雪吟乘一辆车! 接受了顾雪吟是男人的事实,舒乾总觉得跟顾雪吟独处怪怪的。 当然最后舒乾肯定没有爬成。 顾雪吟逗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世子上车吧,当然,是坐后面那辆。霜花她们自行离开。” 舒乾死抗到底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给台阶下,不下是傻子! “世子请吧。”顾雪吟笑得欢。 这种笑容对舒乾来说,具有十足的杀伤力。她一边鄙视自己的颜狗属性,一边对笑得好看的人没有任何抵抗力。 “略——”舒乾上车之前给顾雪吟做了一个鬼脸。 然后头也不回的上车了。 顾雪吟无奈扶额,浅笑。 小朋友太幼稚了怎么办?只能宠着。 ———— 两辆马车先后停在刑部大牢的入口处。 舒乾下车,一眼便望见入口处站着一个人。 那人站得端正,穿着则与刑部统一制式的官服不同,只是腰上却挂着与他人无异的刑部官牌。 那人的轮廓无比熟悉,站立的姿态也很熟悉。走近看到脸后,简直令舒乾熟悉到无以复加。 “小酒窝?他怎么在这儿?”这话是问顾雪吟的。 舒乾想起来了,他自问又自答:“哦,他之前跟我说过他大哥给安排了一个执笔的工作练练手。” 只是舒乾依然疑惑,她今天来这儿是见过顾雪吟之后才决定的,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临时起意,看王淳溪在这儿等候的样子,似是早就知道她要来了。 舒乾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顾雪吟。 只一眼,顾雪吟便察觉到舒乾的意思。 “听闻王二公子在这边执笔,且对刑部律例 分卷阅读58 研究的十分透彻。于是顾某便邀请王二公子商议在合理规避复杂手续的前提下见到尤茗。多亏王二公子渊博,方才有了今日探监尤茗的机会。” 这种夸赞令舒乾感觉不妙。上一个令顾雪吟如此肯定的是危平静。危平静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地被顾雪吟迷住了。 先有危平静,后有王淳溪。顾雪吟正在以他强势的姿态进入舒乾的关系网中。要是王淳溪也倒戈顾雪吟了,那舒乾简直是失去了左膀又丢掉了右臂。 ———— 王淳溪远远的就看到两辆打着顾家标志的马车。车停在刑部大牢门口,舒乾和顾雪吟一前一后,分别从两辆马车上下来。 舒乾看到王淳溪时十分惊讶,后者明白前者一定是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见舒乾走过来,王淳溪露出他标志性的小酒窝解释道:“昨日同世子说过,我在这边当差。” 王淳溪听不见舒乾的自问自答,也听不见顾雪吟对舒乾说的那段话。 他回应舒乾的疑惑之后,出于礼貌,向顾雪吟问了个好。 顾雪吟也客气地回他:“二公子安好。多亏公子对刑部律例研究的透彻性,这才给我和世子一个进刑部大牢见到尤茗的机会。” 舒乾咂摸着顾雪吟的这段话,品出一种宣告主权的意味。 王淳溪也有同感,他觉得顾雪吟客客气气说的这段话,是把他排除在顾雪吟与舒乾之外的一段见外的场面话。 只是王淳溪终究是单纯的王淳溪,他不是典型的阴谋论者,即便有所怀疑,对于别人表示的感谢第一时间的想法是回复对方“不用谢”。 “能帮上世子与顾小姐,王某觉得荣幸之至。无需抱谢。” “作为此案的执笔,不知世子在探视尤茗之时,王公子可否需要在一旁陪同记录?” 顾雪吟明目张胆地给王淳溪下套儿。他不希望王淳溪和舒乾多待,却又无法直接阻止,只能旁敲侧击。虽然这旁敲侧击做得实在明显。 “没有律法规定说必须要记录,有的时候执笔的存在反而会造成犯人的一种隐瞒心理。”王淳溪在学习上十分擅长,但是在待人接物这块儿确实过于单纯,他自己忙不迭地往套里钻:“世子与顾小姐此次前来是为了问出更多的线索,此时我不去记录反而更好。” 顾雪吟下套成功! 一来他给舒乾与尤茗的见面创造了一个相对安全安逸的环境;二来他避免王淳溪与舒乾之间更多的接触;三来他想单独跟王淳溪相处一会儿,试探其对舒乾的感情。 之前顾雪吟请王淳溪帮忙找机会探视尤茗之时,对方显得有些犹豫,只是当自己表明是为舒乾而来时,那种犹豫瞬间消散,几乎是不考虑后果就答应了帮忙。 这让顾雪吟觉得,王淳溪对舒乾的感情不一般。至于这种不一般究竟是哪方面的不一般,尚且需要进一步了解。 鱼上钩,可以收网了。 顾雪吟:“二公子这样说,顾某以为自己跟进去也会影响犯人的坦诚度。不若趁着世子问询的时间,顾某请二公子品个茶罢?” “顾家前两日刚在这附近开了家茶楼,新出的花茶尚且未来得及试味。听闻二公子在调茶方面颇有建树。不知顾某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二公子为新茶楼试味?” 舒乾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已经在疯狂吐槽了——刑部大牢地处偏僻,其中官差忙碌起来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遑论喝茶。把茶楼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指望着关押在牢中的犯人有空能出来喝喝茶,贡献贡献荷包吗? 这茶楼的生意必将十分惨淡。试想,当有人约你来这个茶楼喝茶,他说:“我请你去刑部大牢喝杯茶”,哪个敢来? 这烧钱一般的选址,只能赞叹一句“不愧是你顾雪吟呢!” 贫穷的舒乾酸成一颗柠檬树。 王淳溪收到顾雪吟的邀约,第一反应是男女之防。 他把他的顾虑说出口之后,顾雪吟开导他:“二公子不用在乎这些,顾某作为商人,与二公子平日里接触到的大家闺秀不太一样。对于男女之访看得没那样重。众人见顾某与一男子同行,大抵会认为我们在谈生意。” 说道这里,顾雪吟侧头看了舒乾一眼,“当然,世子是不同的。” 王淳溪听说过舒乾跟顾雪吟之间匹配度的八卦,以为顾雪吟的最后一句话是打趣来着。他很配合地笑了笑。 既然人家女孩子都这么说了,王淳溪也就不好推脱,只是他在说出决定之前,很自然的看了舒乾一眼,目光中满是征求意见的意味。 这副表情成功地取悦了舒乾,让他觉得王淳溪心中是很在乎他的,不会轻易倒戈顾雪吟,他的右臂暂时保住了。 于是舒乾大方的点点头。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与王淳溪互动的时候,顾雪吟那紧锁的眉头。 舒乾相信,王淳溪不会像危平静一般轻易被顾雪吟迷惑。毕竟也是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的人,要看到这个女人,不对,是这个男人天仙外貌下的切黑本质啊! 本着要让小孩子自己去体验人心险恶的心态,老父亲舒乾含泪点头。他一边希望王淳溪能自己发现顾雪吟的本质,一边又担心王淳溪太单 分卷阅读59 纯,被顾雪吟吃得死死的。 心情十分复杂。 舒·老父亲·乾看着王淳溪跟随顾雪吟走向茶馆,而自己则是孤独的站在刑部大牢入口,这场面,像极了孤独老父亲目送年轻小两口远去的离别画面。 “最近总是想着当别人的爸爸呢!”输钱想。 这种想法不好,不好。 第39章 舒乾在刑部大牢里见到了尤茗。才几日没见,两人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尤茗产生这种感觉是对舒乾的些许想念;舒乾产生这种感觉,是因为他依旧在消化从刑部大牢中见到自己好友的事实,而且这个好朋友还是金盆洗手之后因为重操老本行而入狱的。 所以一时之间,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顾无言。 “想必世子来看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吧,尤茗在这里先谢过世子殿下的惦念。”尤茗收回了看向舒乾的目光,垂眸道:“只是尤茗让世子失望了。” 舒乾不着急回答尤茗的话,她有意冷落一番,于是先观察了尤茗所处的牢狱环境——阴暗且潮湿,没有阳光照得进来。牢中只有一些简陋的草团和陈旧的木桌。看这架势,尤茗应当睡在那团草垫上,他褴褛的衣物上还粘了几根枯黄的稻草。 环境窘迫,但面色看着尚可,看来并没有遭受多么非人的待遇。这是舒乾得出的结论。 她对尤茗,谈不上失望,但失落是有的。“听闻尤兄是自己主动认罪,被关押至刑部大牢的,不知这牢狱生活与尤兄想的可有出入?” 尤茗淡淡一笑:“别无二致。” “世子今日前来,恐怕不仅仅是看我的吧?若仅仅是来看我的,那我可是太开心了。” 听这语气,尤茗对自己现状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啊!舒乾想:尤茗明显不太愿意让自己问他关于传国玉玺的事情,但是又知道不问是不可能的。 舒乾也淡淡一笑,但那笑算不上和善与潇洒,她顺着尤茗的话怼了回去。 “如果我仅仅来看你这件事情,让你觉得太开心的话,那为何要自甘堕落到这刑部大牢中来呢?” 尤茗不语,只是视线一直落在舒乾的脸上,不曾移开,其中的坚定可见一斑。 “本世子自认为看人还是比较准的。”输钱顿了顿,接着说:“以为尤兄是那种一诺千金之人,宁愿掉头也不愿违反自己的诺言。四年前你许诺金盆洗手,我以为那是一辈子的承诺。没想到是我理解差了,尤兄的一诺千金,只有四年的时效性。” 舒乾说的缓慢且平和,但这对于尤茗来说,却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心脏。他一直知道,舒乾对他有十分的信任,所以从来不会主动地问他不愿意说起的事情。对于这种信任的辜负,尤茗的愧疚之情,从心底蔓延至整个心房。 “世子慧眼,信错了人只是一时的。终究还是识得了我的真面目。”尤茗把那插在心脏上的匕首,用力按进血肉里。 来之前,舒乾有猜测过一种可能性——尤茗的主动认罪,导致黑衣人小飞的自杀案被重新提起,所以她认为尤茗入狱的动机可能是为了让小黑不至于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只是这种猜测疑点甚多,在和尤茗狱中相见之后,舒乾觉得这种猜测成立的可能性变小了——还原真相的方法有那么多,没有人会偏偏选最笨的那种。况且,如果这种动机成立,那尤茗没必要露出这种难以言说的表情。 只是不问清楚终究心有不甘。 “主动认罪是为了小飞死亡的真相吗?” 尤茗摇头,“世子知道我这人一向最自私了,是不可能因为查一个人死亡的真相而把自己送进监狱的。” 舒乾:“既然这么自私的,你为什么要大公无私的认罪,把自己送进监狱呢?给我个理由。” 尤茗笑而不语。 舒乾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惹毛了:“你以为你这样子装高深很帅吗?你为何偷窃玉玺,又为何主动把自己送进监狱?这两个问题若没有弄清楚,我是不会罢休的。” 他撩开衣袍,顺势坐在草团上,与尤茗面对面,气鼓鼓的盯着尤茗。 接到负责侦查玉玺盗窃一案时,舒乾并没有十足的紧迫感。虽然皇帝给她下了时间限制,但是玉玺丢了,并影响不到国家大事,所以她并没有太大的压力。 而当这个案子涉及到周围的朋友,舒乾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变重了。 “我若一件都不告诉世子,世子又该如何?”比起舒乾的生气,尤茗的情绪显得异常平和。 舒乾:“我能怎么办呢?对尤兄而言,我一没有把柄可以威胁到你,二没有恩情可以对你挟恩图报,三没有在你心中占据百分之百信任的地位,我能怎么办!” 前一个“怎么办”像是自问自答,后一个则是认命般的肯定。 “你一问‘能怎么办’,我就毫无办法了。”尤茗在心底回答舒乾的问题,他收敛自己的目光,怕这视线过于炽热,引起舒乾的察觉。 舒乾也是真的没有察觉,她在这方面一向迟钝。 “本世子与尤兄相处了五年,都不如尤兄进来的这五天不到的时间了解到的多。” 分卷阅读60 “听闻尤兄还有一位师父?而且尤兄与师父二人,身份非同寻常。前朝余党的身份,与此次玉玺盗窃一事有关吗?”舒乾问的时候,漫不经心,却别有深意。 这漫不经心的语调,终于在尤茗心中漾起波澜,他缓缓的抬起头,目光紧紧的盯着舒乾的眼睛,坚定道:“无关。” 不像是假话,又不像是真话,多半是真假掺半吧!曾经研究过心理行为变化的舒乾如是总结到。 舒乾认为尤茗的反应很奇怪,她到这里所看到的是,尤茗表现得并不像一个阶下囚,而是惬意、胸有成竹的淡然面对所遭遇的一切,不同寻常。 这种不同寻常并不是一个好兆头。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舒乾不确定尤茗是不愿意做挣扎,还是说他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后者既然不愿意坦白这个事情,说明肯定还有更深处的值得挖掘的东西。 但是尤茗实在过于坦然,好像他知道,那些他不愿意说的事情不那么会轻易的被发现。 有这样认知的舒乾开始套话:“来见尤兄一眼不易,若是什么话都没问,似乎也说不过去。这样吧,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若是不方便回答的,就保持沉默。凭借我们五年的交情,这个三个问题,至少回答一个不算多吧?” 见尤茗没有给出愿意的神色,舒乾伸出手指,比了个“三”的形状。 “就三个,多了不问。而且是二选一的问题。” 尤茗闭眼,也许以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就三个选择题罢了,满足她这个要求也无妨——看她比“三”那么可爱的份儿上。 再睁眼时,内心的情绪被隐藏的丝毫不剩,他公事公办道:“你问吧。” 舒乾眼部肌肉开始微微压迫眼球——俗称眯眼聚神,这样能使她更清晰的看到尤茗脸上的表情。而后她开始发问。 “第一,你主动认罪,跟黑衣人小飞的死亡有关吗?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否’。” 舒乾这次换个问法。之前尤茗说他不是为了查清小飞死亡的真相才主动认罪,但这并不代表他认罪跟小飞的死亡没有关系。 尤茗挣扎了一下是沉默,还是回答。他最终选择了回答。因为沉默代表着默认他的回答只有一个那就是是啊,因为他不想这三个问题上欺骗输钱。 舒乾判断,小飞的死亡算得上是破案的关键。另外尤茗和他师父前朝的身份也值得进一步推敲。 为了避免尤茗回答问题真实性受到影响,舒乾很好的把控了自己的反应时间和面部微表情。 “第二个问题,你主动自首,其实并非是你发的,而是别人来找过你?‘是’或者‘否’。” 尤茗完全没有想到舒乾会问他这个问题,不过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觉得舒乾问这个问题也算合情合理。毕竟玉玺丢失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他偏偏在这个时候才自首,一定是因为某些原因。这个原因,一旦被查出,事情的真相也差不多败露了。 所以,比起第一个问题,这一次尤茗没有那么快给出答案。他权衡再三,沉默一会儿,方才给出了个“是”的答案。 这短短的一个“是”字,包含了很多信息。至少舒乾知道了,原本盗窃玉玺的计划中,应当没有尤茗此时跳出来认罪的环节,而后发生了一些出人意料的变故,所以尤茗被迫出来顶罪也好,承认犯罪事实也罢,都是被情势所逼迫的抉择。 “第三个问题,你知道玉玺现在的下落吗?” 回答舒乾第三问的,是良久的沉默。 结合尤茗的神色,舒乾大概心里有数了。 尤茗的表情和言行举止给出的答案是,他现在并不知道玉玺的下落。要么是玉玺他从未经手过,要么是他不是最后一个经手人,且最后经手人没有把玉玺的藏匿之处告诉他。 两条查案的轨迹,清晰地在舒乾面前铺开。 一条是尤茗是盗窃玉玺的真正犯人,由于某些变化导致他不得不出来坦白并承担盗窃的事实。他把玉玺交给了别人,这个别人出了意外或者背叛了他,导致他现在没有办法知道玉玺的下落。 那么小飞的死,可能就是那个意外;而尤茗前朝余党的身份,可能构成了他盗窃的动机。 另一条则是尤茗并没有偷窃玉玺,他只是个顶罪的。查清让有名顶罪的原因,变成了这个案子的关键——对方究竟用什么来威胁或者说服尤茗,让他心甘情愿地认下这杀头的大罪。 尤茗前朝家眷的身份会不会是他被威胁的一个点,或许小飞的死在其中要扮演着怎样一条线索。 第一条破案的轨迹,关键在于确认小飞是不是有名最后尤茗交付玉玺的人;第二条,关键在于查探尤茗近期接触过谁,是谁让他来承认偷窃一事。 两条轨迹中,毋庸置疑的是,小黑的死亡真相以及尤茗此时站出来的原因,都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舒乾准备从这两个地方入手。 作者有话要说:舒乾:我宁愿相信危平静会因为好奇去偷玉玺,都不会相信尤茗会干这种傻事! 尤茗:(感动到星星眼)世子…… 危平静:???有被冒犯到! 第40章 b 分卷阅读61 r 舒乾从刑部大牢出来的时候,特地往马圈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顾家那两辆马车还在。 这说明顾雪吟何王淳溪品茶尚未归来。她站在门口吹了许久的冷风,让自己的思绪渐渐平复下来,便想着去寻顾雪吟和王淳溪。 顾家新开的茶馆确实很好找,毕竟这刑部大牢地处荒芜,四面八方也就这一家茶馆独树一帜。 社会在进步,以往的那种屈打成招、滥用私刑的手段,在刑部这种制度森严的牢狱问审中,已然销声匿迹。 相反,犯人被关押至刑部大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饿上一天,在第二天午时送上饭菜和茶水,让其吃饱喝足,获得身体上最基本的满足感,精神有所松懈的时候,对其进行审讯。 所以坊间有俚语——被抓到刑部大牢收押,就是被刑部请去喝了个茶。 舒乾远远地看着那格格不入的茶楼,再次感慨——也不知道这家茶楼开在这里是顾家哪位拿的主意,可真是个人才。 她到茶楼之时,站在门口朝门内看去,一眼并未见到顾雪吟与王淳溪的影子。倒是站在门口迎客的店小二,认出她来,上前恭迎。 “哎呦,这不是世子爷吗?许久未见了,今儿个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上坐!” 舒乾确定她并不认识这店小二,只得感慨:看来天下的店小二都有一种自来熟的技能。 她看到这茶馆中空荡荡的,一个客人也没有,不由说出困惑已久的疑问:“你们店开在这儿不怕亏本吗?” 店小二未想好回答的措辞,就有人帮其回答了。 声音是从二楼的楼梯上传下来的。 “世子有疑问,直接问我不是更好吗?” 这如潺潺流水般清澈温柔的声音,来自顾雪吟。 自从看了顾雪吟恢复男装之后的样子,舒乾就无法直面女装的顾雪吟,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顾雪吟走在前面,王淳溪跟在后面,两人前后脚从楼梯上走下来。 舒乾收回自己的目光,装作不在意的看向别处,问:“你们品茶结束了吗?” “结束了。”顾雪吟回答。 “世子也结束了吗?” 见舒乾点头,他转身对王淳溪抱拳道:“耽误王公子时间了,实在惭愧。公子近日来于刑部大牢执笔,空暇之时,如若不嫌弃,不妨来这茶馆坐坐。” 舒乾目光不自主的瞟向顾雪吟,她发现顾雪吟女装时一些动作也不是完全的女性化,只是在顾家家主实力的映照下,让人以为女子拥有这样的动作不奇怪,毕竟顾小姐他,与众不同。 王淳溪说话也是文绉绉的:“能够参与这茶馆新茶的品鉴,是王某的荣幸。若得了空,必定会来这里,享受着芬芳馥郁的茶味呀。” 看来这两人相谈甚欢。舒乾想。王淳溪向来不会撒谎,若是糊弄人的场面话,不会说得如此认真。说明这茶楼的茶是真的还可以。 舒乾来了兴趣,遗憾今天并不是个好时机。她道:“小酒窝下次若想来这里喝茶,可以叫上我一起。” 顾雪吟听这亲密的称谓,心下醋意翻涌,明知故问:“小酒窝是指?” “呐,”舒乾用手戳戳王淳溪左边脸颊的小酒窝,道:“就是这个。这简直是我见到过长得最完美的酒窝了。” 她像是一个分享所见特别之事的孩子,笑得十分天真。 实际上舒乾是在暗暗警告顾雪吟,不要轻易地挖墙角——看呐,我们关系亲密着呢! 傲娇且幼稚的警告并炫耀着。 只是在顾雪吟的眼中,舒乾这个动作完全变了味。 先是“小酒窝”的亲密称呼,后有直接上手的肢体接触,顾雪吟此刻脸上是挂着笑的,可眼中一点笑意也没有。 他就这样抬眼看着舒乾,威胁的意味明显。 舒乾回瞪回去,只是她忽然想起来,顾雪吟是知道她女子身份的,只要他告诉了王淳溪,以王淳溪的那种男女之防礼仪教养,恐怕这兄弟是做不成了。 虽然她觉得顾雪吟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狗急了都还跳墙呢! 于是,威武就能屈的舒乾,讪讪地放下了放在王淳溪脸上的手。 转念一想,她也知道顾雪吟是男人的秘密,或许可以考虑来做一个等价交换。舒乾这样想着,等王淳溪回去之后,就跟顾雪吟聊聊这件事情。上次走得慌忙,没来得及说。 顾雪吟既以女子的装扮示人,必然有他必须这么做的苦衷,所以这个交易应该是可以成立的舒乾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和另外两人一起走回刑部大牢——马车还在刑部的马圈里拴着呢! 刑部大牢。 同王淳溪道别之后,舒乾与顾雪吟站在刑部大牢外等待马车。 等待的过程十分无聊,舒乾踢着脚边的小石子,看着滚来滚去的石子,接着刚刚的话题问:“适才顾兄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顾家选择把一家茶馆开在这个地方?是为了显示你们家大业大么!” 舒乾这种问话的方式,很容易让听者误会她仇富。 这里澄清一下,她是真的仇富,不是什么误会。 顾雪吟的视线从舒乾的脚边移到后者的眼边,问道 分卷阅读62 :“世子也觉得在这里开茶馆指定会亏本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肯定不会亏本。 舒乾仔细想了想不会亏本的原因。 “如果搞一个刑部大牢一日游的旅游项目,那这家茶馆恐怕有盈利的希望。”她看着滚去远处的小石子,半开玩笑,“只是现在周围的荒芜程度……恐怕只能指望着监狱里的犯人们得空出来喝喝茶。” “世子倒是适合经商。得亏你不沾惹生意场的事情,不然,哪里有我们顾家的一席之地。” 不是,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夸上了呢? 舒乾怀疑顾雪吟被她传染——传染了一种喜欢夸人的病。只是被顾雪吟这般夸了之后,舒乾感到瘆得慌正在她打冷颤的时候,顾雪吟恢复正常了。“在茶馆开张的时候,为其投入的银两,已经连本带利,全数收回来了。” 舒乾琢磨不透,来了兴趣:“怎么说?” 顾雪吟说得漫不经心:“世子若答应顾某一个要求,我便告诉你。” 舒乾不入圈套。“算了吧,本世子的好奇心还没有那么旺盛。” 拿一个不那么重要的消息,换一个承诺,大可不必。 顾雪吟对于舒乾的拒绝,没有任何劝阻。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接着引诱:“那不如换成,若世子猜出来了,顾某答应你一个要求。” 从亏本到盈利,只需要承诺的主体改变一下。 只是这未免也太赚了吧——对舒乾来说,她完全想不到这笔交易能给顾雪吟什么好处。 倒是她自己,既获得了推理的乐趣,还可以从顾雪吟那里得到一个承诺。 “要是人人都像顾兄这样跟我做买卖,那我岂不是赚发了?”舒乾总觉得这不明不白的好处,不能轻易拾取。 顾雪吟知道单纯的激将法对舒乾没有用,于是半是诱惑半是激励道:“毕竟世子与我要一起侦破这玉玺失窃一案,提前对世子的推理能力进行一番探究,岂非很有必要?世子,该不会是不敢吧!” “况且,顾某只是想看世子为一个问题而认真思考的模样。为了这一想法而付出一个承诺,值得。” 你好变态啊。舒乾想。 她对顾雪吟是否真的只是想探究同伴的推理能力表示质疑。 只是这笔买卖她又没有任何损失,推个理罢了。 看着顾雪吟兴味盎然的表情,最终舒乾只能这笔买卖归结为有钱人的爱好。 ——可以让别人随便提要求,果然有钱人的快乐本世子想象不到。 “那我就不客气了。”摆明的利益不拿,天理不容。舒乾根据现在已经掌握的信息,进一步问道:“顾兄所指的‘建立之时便已回本’,是因为这建茶楼一事本身就是一笔交易吗?” 顾雪吟觉得舒乾这个问题的切入点很好,他思考如何回复之时,双手垂于身侧,不自觉的想往背后背,只是感觉到身上的装束是女装,及时制止了。 “不是,这家茶楼目前还是在顾家名下,顾家对其盈亏负全责。” “但我猜的接近了不是吗?”舒乾表面上信心十足,架势唬人。 顾雪吟知道舒乾是在炸他,不过他乐意让舒乾猜出来。 “我是该夸世子聪明,还是该夸世子运气好。” 总之夸就对了。 舒乾挑眉:这就交底了吗?她只是猜了个大概呀。 “我猜顾兄用这建造茶楼一事和某人交换了条件,虽然茶楼的经营权还在顾家手里,但这选址,大抵是交换的关键。” 舒乾猜的没错,只是顾雪吟决意逗一逗她。 “世子说的与事实并无二致,可这算不上推理得出的答案,最多,算是猜测加上总结概括。” 自诩为纨绔公子哥、天下我最刚的舒乾,做出了她这辈子最娘的一个动作——杏目圆睁,因为生气,脸颊两侧红红的,她双手握拳叉腰,上身前倾。“什么?难不成你想赖帐?” 由于舒乾本来跟顾雪吟的就离得不远,这样一个微微的前倾,两人之间呼吸可闻。 顾雪吟倒是没有想到,舒乾会突然离得这样近,近到对方呼吸轻轻的在脸颊上荡漾,挠的人心痒痒的。 他顺势贴到舒乾耳边,故意压低声音道:“对,我想赖帐。” 如果声音有美丽程度的话,那顾雪吟刚刚的声音简直是倾国倾城。 舒乾一直觉得,外貌美的极致是雌雄莫辨,原来声音也可以如此。她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频率,如束兔击鼓,杂乱无章,经久不息。 她没有败在顾雪吟的美貌下,但是被声音折服了。 舒乾你争气点。她把自己心中的兔子逮住,不让它继续蹦跶。 顾雪吟侧脸,就见舒乾眼眶红红的。 “眼睛怎么红了?”问得极度温柔。 “被自己气的。”舒乾说完,就这么红着眼睛看向顾雪吟。眼神湿哒哒的,如夏季阵雨后的风,带着温热的水汽,黏黏的却盎然。 顾雪吟受不了舒乾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无意中的勾引,最为撩人。他伸手蒙住了舒乾的眼睛。 我艹!舒乾差点爆粗口,耍赖就耍赖怎么还动起手了? 视觉被 分卷阅读63 限制住,听觉反而更加灵敏。 就在舒乾要挥手打落蒙在她眼睛上那只修长的手时,就听见耳旁有人低语:“不抵赖,要什么都给你。” 第41章 没有等舒乾拍开顾雪吟的手,对方自己放下了。 舒乾眼中的一抹红尚未褪去,只是不似刚才那般浓烈。现在的她,像是哭了之后被哄好的小孩子——一边倔强,一边找台阶下。 “随便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见顾雪吟没有出言反对,舒乾开始狮子大开口:“嗯……那我想要整个顾家的财富。” 这不过是句玩笑话,想也知道不可能实现的。只是现在尚未想好要什么,既然顾雪吟用“要什么给什么”的鬼话承诺她,那就用给不了的东西怼回去,彼此彼此。 她以为顾雪吟会直接骂醒自己,说自己异想天开。 谁知顾雪吟真的认真的想了一下,而后回答:“可以,想什么时候要?” 这个答案直接吓得舒乾后退了半步。 舒乾其人,嘴炮王者,行动怂货。她看顾雪吟的神色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于是她真实的怂了。 正好马车来了,舒乾像是逃亡一般的,拔腿跑到车上,边跑边说:“那什么,我是开玩笑的,不要当真啊。” 当然也不忘占顾雪吟一个便宜。 “等我想好了,要什么再告诉你。放心,绝对是你能够做得到哒——” 顾雪吟看着舒乾落荒而逃的背影,想着还是要徐徐图之,不能吓到了,不然留给自己的只能是背影。 ———— 马车咕噜噜地前进,舒乾掀开车窗帘,看着渐行渐远的刑部,方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是要去哪里? 她问赶车的车夫。车夫回答:“回世子的话,小人只负责跟着前面一辆马车。” …… 行吧,总归是不会把自己给卖了的。 马车没走多远就停下了,舒乾被带到了一个比刑部大牢还要荒芜的地方。 “顾小姐,带我来这儿干嘛?”舒乾一下车便问。 顾雪吟让车夫牵马离开,待车夫们都走远之后,才回答道:“带你见一个人——一个与茶楼为什么建在刑部大牢有关的人。” “哦。”舒乾不懂为什么顾雪吟让她见这个人,在此之前,她想同顾雪吟商量着能否践行刚刚的承诺。“我方才在马车上,已经想好让顾兄答应我什么。” 人前顾小姐,人后顾兄,这是舒乾对顾雪吟性别的尊重。按照这个逻辑,顾雪吟应当对舒乾人前世子爷,人后小郡主。 舒乾一阵恶寒,还是算了吧,有人叫她小郡主,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至于让顾雪吟答应什么,舒乾有两个想法:一个是让顾雪吟同她解除婚约。但是这件事情过水鱼说了也不算,主要是看皇上的意思。 二个是让顾雪吟替她保守女儿身的秘密。 舒乾掂量再三,决定说出后一个想法。 “我希望顾兄能够保守关于性别的秘密。” 为了说服顾雪吟,舒乾开始盘点得失。 “我觉得顾兄这笔买卖不亏,因为本世子不仅占用了你一个承诺,同时也答应会保守你的的秘密。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顾雪吟从未想过将舒乾的女子身份宣扬出去。如果舒乾要用男子身份过一辈子,那他就守口如瓶一辈子。 只是乍一听舒乾用这个作为想要实现的愿望,并且还拿真是性别的事情威胁他,顾雪吟觉得他应该要让舒乾明白,他扮女装是为了什么! “顾某做女子装扮,原因全在世子身上。”说及此,顾雪吟深深的看了一眼舒乾,“为了成年之后名正言顺的嫁给你,自记事起,便做女子装扮。” 见舒乾如愿以偿的回望他,顾雪吟好整以暇:“所以我恢复男子身份,其实并无大碍。反而男子身份更利于我去谈生意,更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可以说是有百利。” “你的意思是——你男扮女装钱是为了我?”舒乾惊讶到战术性后撤,她突然懂得了什么叫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对,”顾雪吟朝着舒乾迈了一步,刚刚还温和的气氛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张。“我知世子女扮男装的苦衷,世子现在也知我的初衷。只是我不觉得,用我保守你的秘密,和你保守我的秘密做交换,是等价的。” 舒乾没有退后,理不直气也得壮。“那你想怎样?” “我想?” “对,你想。” 顾雪吟神色晦暗不明,令人看不真切。“我想……娶你啊。” “哈?”您可真敢说。舒乾想。“你充其量只能嫁给我,娶是别想了。” 顾雪吟认真回答:“也不是不可以。” …… 舒乾冷静地剖析自己的想法。 顾雪吟算得上是她唯一一个有男女好感的异性,但是如果现在让她跟顾雪吟成亲澄的话,她是百分之百不愿意的。因为她不觉得自己对顾雪吟的感情可以到非对方不可的地步;何况,如非必要,她不喜欢过上别人安排好的人生;再说了,现在他只想赶快破案,对情情爱爱没什 分卷阅读64 么兴趣。 “这件事情除外。或许顾兄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吧,对于那种强行施加的,总会用更大的力气去反抗。” 顾雪吟总觉得这种形容似曾相识。他想起来了,像曾经养过的那只猫——不让猫玩的东西,它偏要去玩,送到它面前的东西,却装作不屑一顾。 顾雪吟喃喃道:“原来傲娇啊。” 舒乾炸毛:“你才傲娇,你全家都傲娇!我这叫宁死不屈、宁折不弯、敢于反抗好吗?” 这场景更是熟悉,典型的猫被逗到炸毛。 顾雪吟学着小时候抚摸猫的方式,摸摸舒乾的头。他记得以前这样摸猫的时候,猫很快的乖巧下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舒乾拒绝别人摸她的头。 她趁顾雪吟不备,打算给对方来个过肩摔。 顾雪吟虽然没有防备,反应却很灵敏,躲过了舒乾的攻击,还顺便从背后擒住舒乾。 舒乾自以为武功不弱,却还是没有办法从顾雪吟手中挣脱。 她想起自己曾经在太傅府的屋顶上见到的顾雪吟,那般弱不经风的样子,还以为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怕大小姐在办案的路上出了什么岔子,费心去找危平静护其周全。 现在想想,这手劲儿,哪里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人该有的。 舒乾现在就是十分的后悔。 如果没有去找危平静,那顾雪吟与危平静可能不会如此熟稔,至少不会同现在这般密切接触,那小危还是曾经那个心中只有武功的小危。 顾雪吟倒是没有想到舒乾的身手还不错,亏他当时在万两赌坊遇见危平静的时候,还想着这人的武功可以己所用,保护舒乾的安全。 “世子深藏不露。” 舒乾嗤笑,“论深藏不露,哪里比得上顾兄。” 她还被顾雪吟钳制着,因为手上功夫占不了上风,只能靠自己嘴皮子的功夫。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之间对话反倒流畅。 顾雪吟:“本想着同世子一同办案,有可能离开上京城,害怕世子在外遇到歹人,打定主意招徕危平静,一路上多照顾照顾世子。现在看来,是顾某想太多。世子如此身手,完全不需要别人保护。” 他以为自己对舒乾的了解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这个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人,处处都能带来惊喜。 舒乾简直不想说话,但是由于也动不了手,她只能开口。 “虽然顾兄在夸我武功高强,但是你用这样的姿势,让本世子觉得你是在靠羞辱我,来抬高你自己的武功水平。” 顾雪吟依旧没有松开,舒乾再接再厉:“而且你委屈个什么劲儿啊!说起这种欺骗行为,我难道不是更惨的受害者吗?我当时还费尽心思想着怎么让危平静答应保护你。” 舒乾说完之后,听见顾雪吟偏头,在她的耳边低笑。 “世子厚爱,却之不恭。” 啊啊啊气人!我这是厚爱吗?我明明是做慈善! 在舒乾即将暴躁的前一秒,顾雪吟识相的松开钳制对方的手。 松开的那一刹那,手腕因气血不通而产生的短暂麻木感,占据了舒乾的感官。 “顾雪吟你上辈子是属麻绳的吗?这么会捆人!” 其实顾雪吟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力气,没想到还是让舒乾产生不适。他准备拾起舒乾的手,查看伤势。 舒乾却以为他要再一次捆住她来证明上辈子是个绳子精。故而舒乾飞快地把手藏到了背后。 “我看看。”顾雪吟绕到舒乾的侧面,想看看她手上有没有留下痕迹。 “不给。”舒乾躲。 顾雪吟温声问道:“弄疼了吗?” “简直剧痛。”舒乾一边说,一边咧嘴呼痛。 其实一点都不痛的,初始的那阵酥麻感过去之后,就没有别的不适了。 舒乾想,她这是在用夸张的表现手法,加之生动形象的肢体动作,来迷惑敌人。 她卖惨惯了,即便没有任何目的,也喜欢别人欠着他的感觉。 谁知顾雪吟他不吃这一套。 主要是顾雪吟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按照舒乾的忍受能力,这样的力气即便会痛,也不会剧痛无比。 他知道眼前的人在装可怜,并不打算戳穿他,而是朝她摊开自己的双手。 “实不相瞒,刚刚捉住世子手腕的时候,你的手腕快把我的手指硌断了。十指连心,顾某现在十足的心疼。” 舒乾吐槽:“我看你的手指分明长的好好的,修长有力,完全不像硌断了的样子。” 不,这不是重点。舒乾吐槽了一半反应过来,她差点被带跑偏了。 “我的手腕要是能把顾兄的手指硌断,那跟一块豆腐花能够把我的脑袋砸碎有什么区别呢!”舒乾指着自己的脑袋,义愤填膺地说。 顾雪吟这下看到舒乾的手腕——没有红痕,没有淤青,青色血管在清透雪白的皮肤之下若隐若现。 “没事就好。” 眼神中铺天盖地的宠溺,简直快让舒乾呼吸不过来。 怎么可以有人上一秒还在气你,让你恨不得捶爆他的狗头。下一秒就深情款款,让你愧于直视他的眼睛。 分卷阅读65 舒乾确实不擅长应付这种氛围,她用咳嗽掩饰尴尬。“那什么,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什么?哦,见一个人是吧,见谁呀?” 第42章 顾雪吟带着舒乾,从一条小路走。约莫小半盏茶的时间,看到了一个石桌,石桌边坐了一个中年男子,见他们过来,起身相迎。 “小姐,世子。” 顾雪吟点头示意。 舒乾见顾雪吟没有介绍她认识对方的意思,也就不好语言回复中年男子的问候,于是她学着顾雪吟的样子点点头。 那中年男子直接咧嘴笑了出来,而且笑得好大声。 舒乾疑惑地转头看向顾雪吟,只见后者眼中也带着一些揶揄的笑意。 顾雪吟:“我跟他点头是对暗号,你点头是为什么?” 舒乾就是典型的死鸭子嘴硬。“本世子颈椎不舒服,活动一下怎么了?打扰你们对暗号了?” 中年人极力地鳖回自己的笑容,使之成为一抹浅浅的微笑。“那倒没有,今日小姐安排我与世子见面,世子想问什么,便直接问吧。” 舒乾自认为自己的好奇心重,但是还没有重到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她用怀疑的小眼神看了看眼前的中年男子,疑惑的目光将其从头扫到脚,那神色,就差直接在脸上写着“这人是谁”四个大字。 顾雪吟补充:“关于尤茗的事情,你想问的,都可以问他。” 这个回答,分明是不想表面眼前中年男子的真实身份。舒乾敛眉,那是一种轻微不悦的神色。 顾雪吟将这神色尽收眼底,解释道:“不是顾某不告诉世子关于此人的身份,而是我与他交易的时候答应他了。” “了解,诚信经营。”舒乾表示理解。 谁知顾雪吟不需要理解,他道:“不过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在意中年男子就站在他们的面前,声音一点也没有封闭,一点避讳的意味都没有。 果然中年男子发话了:“小姐,你这么大声不好吧,毕竟也得尊重一下你的交易对手我呀。” 说好的天下第一商会会长,宁愿相信太阳是方的、也不可能背信弃义的顾大小姐呢! 顾雪吟淡定地回复中年男子:“谈逻辑。我们做买卖的时候,答应你的原话是什么?” “说不能背着我把我的身份偷偷告诉别人。”中年男子反应过来,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只说背着不能说,没承诺不能当面说。 “你……你抠字眼。堂堂顾家大小姐,居然玩这种抠字眼的把戏。” 事实证明,口头协议有时候并没有那么牢靠,最好还是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日后有纠纷才好为自己的立场做更多的谋划。 对于中年男子的指责,顾雪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波动,而是如同一个经历过世间波涛的长者在教晚辈。“这是从商多年得出的经验。顾某以为,总有一天,你会需要这些话。” 他说的笃定,中年男子知道这话别有深意,只是一时细品不出。 舒乾十分同情中年男子的遭遇。 在人过中年这个注定经历坎坷的时间段,这位经历了顾雪吟的毒打。 舒乾对顾雪吟的行径表示愤慨:简直不要脸皮——不过她喜欢。 这边舒乾正在看戏,猝不及防就被拎了出来,成为戏中人。 顾雪吟:“所以世子问吧,关于尤茗的,关于盗贼组织的,关于前朝余党的,这个人基本上都知道。” “这么厉害?”舒乾表示质疑。 顾雪吟挂着自信从容的微笑,“问一问便知。” 舒乾也不客气——顾雪吟用一家亏本的茶楼换来的情报,不问白不问。 于是她开始了魔鬼连环问。 …… 说是魔鬼连环问,其实也不是什么信息都要问。根据之前的判断,舒乾需要弄懂的就是——小黑的死亡真相,以及尤茗此时认罪的动机。 但是这两件事情中年男子似乎并不知情。 之前顾雪吟说了,中年男子知道的,只是盗贼组织的、尤茗的、前朝余党的信息,属于背景一类,而不是现如今正在发生的事实一类。 所以这里舒乾主要的,是小飞在盗贼组织中的人际关系,以及尤茗作为前朝余党的相关信息。 前者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后者倒是让舒乾上了心。 尤茗的师父是前朝的大将军尤绍。尤茗本人则是前朝宰辅的遗腹子。 宰辅夫人生产时难产,大出血而亡。所以尤茗自小便是孤儿,被尤绍收养。 尤绍为了躲避追杀,不得不隐姓埋名,以游离法外的侠盗来掩盖自己前朝余孽的身份。他传授尤茗武功,让有名继承他的衣钵,并且创立盗贼组织,封尤茗为“盗神”,因为尤绍知道,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没有办法完成光复前朝的重任。于是,他将这个心愿传承给了尤茗。 而盗贼组织,则是尤绍牵头各个前朝支持者,一齐创建的神秘组织。他们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号,实际上却是在联络前朝遗孤,为其提供庇佑;同时他们招收各种人才,借此扩大 分卷阅读66 自身势力。 不过他们做的并不嚣张,也未曾做出危害民众的事情,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茗小时候并不知道尤绍谋逆的想法,更不知道他自己真实的身份,以为自己仅仅是个被师父孤儿。 只是在尤绍将一切真相都告诉尤茗的时候,后者看到的是家国安定,人民富足,他不愿意因为一己私利而发起战乱,置万民于水火之中。 尤茗借着金盆洗手的名义,脱离盗神的职务,实则是与尤绍断绝关系,不再参加光复前朝的任何活动。 中年男子的一番回答,使得尤茗盗窃玉玺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又或者说,中年男子的回答是在故意引诱舒乾排除尤茗盗窃玉玺的可能性。 对于这一番话,舒乾将信将疑。 一方面,她相信以顾雪吟的城府与眼光,不会随随便便找一个不可信的人做交易;另一方面,中年男子知道的太多,也太详细,仿佛是故意被安排透露真相的工具人——目的值得推敲。 舒乾绕着中年男子走了一圈,将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打量了个遍。 “朋友,你知道这么多事情,依旧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佩服,佩服啊!” 中年男子任由舒乾打量,拱手作揖道:“还望世子不要把在下的存在说出去,在下还想长命百岁呢!” 语气倒是真诚。 “何止长命百岁!”舒乾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依我看,尤将军必然寿比南山。” 在听到“尤将军”这个称呼之时,顾雪吟露出些许兴味与赞许。而中年男子则由错愕,到惊讶,最后归于平静。 良久,中年男子,也就是尤绍,感慨道:“很久没有人用尤将来称呼我了。” 这算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世子是如何得知在下身份的?” “素闻前朝大将军尤绍,天生神力,用的武器都比普通人的重些,因此手上的茧子也是非比寻常的厚。”再加上对前朝之事如此了解,不是你还能有谁? 尤绍万万没想到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茧子暴露了他,无奈之后,是释然的笑容。 “世子既然与阿茗兄弟相称,那不妨称呼在下一声‘尤叔’吧。” 舒乾从善如流。 “尤叔刚才那番话,无异于直接告诉我,尤茗是被冤枉的。可这事儿怪就怪在,是尤茗主动认的罪,谁还能逼迫他不成?” 说完之后,她的眼神飞快地掠过顾雪吟的脸,居然发现这人跟她之前一样,饶有兴致地,一副看戏的神色。 顾雪吟当然察觉到舒乾的眼神,只是他没来得及收回之前愉悦的表情。看见舒乾挂上了一个和善的笑容,他暗道不妙,警惕的眯着眼睛。 “顾小姐,”舒乾的和善果然不是一般的“和善”。 “不知道顾小姐和尤叔是怎么认识的呢?一个是本朝皇商家主,一个是前朝将军,就这样在这天子脚下做成了买卖。” 顾雪吟轻描淡写,十两拨千斤。“从结果出发——受益人是谁,就知道我这笔买卖是因何而做了。” 舒乾不费一兵一卒、一文一钱,就获得了信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雪吟确实是在帮她。 尤绍好歹是经历过江山兴亡的人,对眼前两人的小打小闹,可谓是看的真切——年轻人的爱情,可真是明显到惹人不快! 一点都不考虑年过半百的他! 哼! 尤绍开始为老不尊,他故意曲解顾雪吟的意思,说:“从最后的受益人来看,在下不出分文,便能够在刑部大牢附近开家茶馆,可以实时打听我家茗儿的消息。看来顾小姐对在下的情谊实在是感天动地,令在下老泪纵横哇!” 舒乾露出了她一口大白牙。“尤叔说得对。” 顾雪吟抬眼看了尤绍一眼,其中的警告意味明显。 尤绍自知自己还要跟顾雪吟这个大腿继续合作,不能惹了对方逆鳞。为了躲避视线,他摸了摸鼻子,见好就收——有求于人,不能玩火自焚。 尤绍转移话题道:“对了世子,此次求见您,也是想借您的力量,还阿茗一个清白。” “在下虽不知他为何会主动顶下这罪名,但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是他偷的玉玺。他没有必要去偷那玉玺,更何况阿茗那孩子,厌恶接触与前朝有关的一切事情。现世安稳,他不会去破坏。” 说着说着,尤绍的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落寞。 舒乾没有办法承诺什么,她只是道:“尤茗是我的朋友,但我不会因为这层关系就罔顾事实。我虽相信他的为人,但也无法做出他一定无罪的保证。” 舒乾说的认真,“我所能做的,就是寻找证据,还清事实与真相。如若尤茗真的是清白,也不会让他白白顶下这罪名。” 尤绍老派的作揖道谢:“有世子此话,足矣。阿茗能交到世子这样的朋友,也是他的福份。在下先谢过世子。” 舒乾却是及时制止住尤绍的道谢:“先不忙道谢。” “比起口头上轻飘飘的感谢,我更希望尤叔能将这谢意落到实事上。” 尤绍有预感舒乾接下来的要求不是什么简单的要求。他现在撤回谢 分卷阅读67 意还来得及吗?毕竟他也就是随口客气客气。 舒乾倒是一点儿也不随意—— “还望尤将军谨慎考虑盗贼组织存在的必要性。若您不愿考虑,我这边也会迫使您考虑的。” 请求与威胁并重。 ———— 尤绍走后,留顾雪吟和舒乾两人在此处。 顾雪吟见识到舒乾的公私分明,转身,亦真亦假道:“若是有一天,顾某犯了错误,世子能否相信我的为人,尽力为我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舒乾最近查案查得有点神经质,加上小飞和尤茗的前车之鉴,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道:“你不会告诉我,是你偷了玉玺吧?” “那倒没有。” 顾雪吟一笑,眉眼之间便俊朗了起来,那万千星河变成了星火燎原,着实将舒乾的心烤到炽热。 ———— 顾雪吟将舒乾送至南阳王府,后者方才想起初见尤绍时,点头暗号那一茬儿。 “你们之前点头的暗号是什么意思?”舒·十万个为什么·乾不是因为单纯的好奇,而是觉得刚开始跟着点头的自己太傻了。 顾雪吟没有想到舒乾还记挂着这件事,解释道:“代表此处安全,可以议事。” 舒乾像猫儿一般,笑眯眯的问:“如果你知道这里不安全,那你们要打什么暗号呀?” 顾雪吟:“会摇头。” 舒乾脑补了这番画面:当一个人朝你问好的时候,你朝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跟着顾雪吟点头的举动,也不是很傻了呢! 第43章 第二天一大早,舒乾作为一个快乐的早睡早起族,此时正精力满满地做好一天的行程规划。 结合之前有关玉玺盗窃一案所掌握的信息,她觉得目前最可实现的,是从小飞的死亡入手来剥丝抽茧——因为没有别的线索,除了那天被危平静看到的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 只是世上黑衣人千千万,黑衣人小飞确实独一份儿的,从后者入手理所当然。 因为尤茗认罪,小飞的尸体被挖了出来,重新进行尸检,目前正置放于京都府内。 舒乾此人,要说运气呢,确实是很有运气的,往往在她不经意之间,就会摸索出很多关键性线索。 但是一旦她认真地做起规划来,事情反而不会那么顺利。 她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限制住了探案的脚步。 这才寅时,一大早的就来传圣旨,舒乾从这时间的不一般中,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这道圣旨中所包含的圣意,直接把她给砸懵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城南顾家女顾雪吟,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 今南阳王世子舒乾,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一良女与之结秦晋之好。 顾家雪吟待字闺中,与世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人之美,遂将顾雪吟许配舒乾为世子妃,则良人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舒乾当然是跪着接旨的,在高联念完圣旨之后,她并没有伸手去接着,也没有抗旨的意思,只是跪在原地,不言不语。 “世子,接旨吧!”高联出言提醒,也半带警告的意味——警告舒乾不要对圣旨不敬,接受安排。 跪着的人依旧没有伸出她的双手,只是目光由低头到直视前方。 舒乾问:“若抗旨不尊,圣上送我一个杀头的罪名吗?” 她的声音不高,只够高联听见。 高联双手捧着圣旨,他打量着舒乾的神色,那眼中的坚定,透露着眼前之人这句话绝不仅仅是玩笑。 他危险的牵动着嘴角,没有打算说教,甚至都没有打算做出回应。 一时之间,舒乾的内心设想了五六种处理的方式,权衡再三,她决定接下这道圣旨。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总不能像私下一般开皇上的玩笑、罔顾皇上的旨意。 “臣接旨,谢主隆恩。” 不想接旨,最好的办法不是抗旨不尊,而是让下旨者回心转意。舒乾想,是时候去皇上那里吹吹风! “这旨本世子是接了。”舒乾将圣旨交给身后的聚财,目光一直在高联身上纵横。她转而道:“关于玉玺一案有所进展,本世子想上报帝听。不知高大人可方便捎我一程?” 高联笑的不太慈祥,眼角的谋划都快溢出来了。“世子恐怕没有这个时间和机会同奴才去见皇上。” 话音刚落,两行官差从南阳王府外鱼贯而入,一左一右在舒乾身后汇集,将她围住了。 那些官差身上穿的官服,是刑部统一的制式。 而后从门口缓缓走进一个人。 那人也穿着官服,只是与那些官差不一样,精美的金丝祥云绣纹昭示着那人的官职更高一些。 狭长的桃花眼配上刚毅的浓眉,有种冲撞的邪魅感。抬眼之时,愈柔则愈刚——拥有这样一副眉眼的,正是王太傅的大儿子,王淳溪的亲哥哥,刑部侍郎,王淳毅。 王淳毅走到舒乾的面前 分卷阅读68 ,站定,先是对她身后的南阳王行了个礼,而后才对舒乾抱拳道:“世子,恐怕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舒乾忽而记起,她昨天去刑部大牢的时候,没有见到王淳毅。 “许久不见王大人,未曾想这久别重逢竟是这样一场画面。王大人要带我去哪儿走一趟?” “昨日世子不是来刑部大牢探视囚犯了吗?”王淳毅虽然是王淳溪的亲哥哥,但是他跟爱笑的王淳溪一点儿都不一样——不怒自威,不苟言笑。 王淳溪对这个亲哥哥倒是害怕的紧,只是舒乾并不怵怕。别人家的哥哥,不常见面的那种,除了弟控,王淳毅在舒乾的脑海中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如今看王淳毅的架势,恐怕是来抓舒乾的,且抓捕一事与昨日探视尤茗有关。 难道是王淳溪给的探视权没有经过批准?不至于啊,小酒窝做事一向谨慎,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又或者是尤茗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比如说他越狱逃脱之类的。只是一个自首的人越狱的概率,也极低。 舒乾一个也没有猜对。 事情虽与尤茗有关,但非设想之中的越狱逃脱。 王淳毅:“世子可知尤茗已经在刑部大牢中上吊身亡,就在世子探监之后几个时辰。” “什……什么?”舒乾一脸惊愕,她不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是根本没有心思去管理表情。 王淳毅见舒乾脸上的惊愕不像作假,于是收敛了质问的语气,解释道:“当然,下官并非怀疑世子是凶手,请世子配合调查,只是想查明世子与犯人究竟说了些什么,还请世子行个方便,跟我们走一趟吧。” ———— 舒乾被带到刑部大牢审讯室的时候,已经从惊愕之中恢复了清明。她被王淳毅带走之时,回首一瞥南阳王与高联的反应,见二人站在一起,目送她被带走,表情均是一副古井无波,丝毫没有上前阻拦的迹象。 高联的反应倒是常理之内,可是南阳王的可就十分有问题了。 自己的儿子被押到大牢中去,做父亲的却无动于衷,这说明了什么? ——当然舒乾是亲生的,这点毋庸置疑。 只能说明,南阳王早就知道舒乾会被关押,且在关押期间不会有事。 果然,她没有像别的囚犯一样进行搜身检查,只是被带到了一个单独的小小审讯室内,等待被问讯。 刑部中,负责玉玺被盗一案的人,是王淳毅,执笔是王淳溪。舒乾被抓与玉玺一案的自首犯人息息相关,所以负责审讯与记录的,也是这兄弟二人。 舒乾觉得这个体制有问题,应该来一点亲属回避的政策。这万一她要是真的有罪,买通了这兄弟二人做伪证词,岂不是扰乱牢中秩序? 而且王淳溪本来是挺崇拜自己的,现下自己锒铛入狱,那么在他心目中形象简直大打折扣啊! 舒乾双手捂面,等她出了这刑部大牢后,可以合计着向朝廷提一提建议。 作为半个阶下囚,舒乾没什么作为犯人的自觉,而是先兄弟二人发问:“尤茗他真的在这牢里上吊自杀了吗?” 她总有种尤茗没那么容易死亡的直觉。初闻此噩耗之时,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冷静之后,也没有悲伤的感觉。 因为在舒乾的心底,从来没有觉得这死亡的消息是真实。 昨天还坐在那堆杂草上跟她谈笑风生开玩笑的人,今天怎么可能就变成一具尸体了呢? 王淳溪看了看舒乾,张了张口准备回复,话音未发出,觉察到这里不止有他与舒乾二人,还有他哥这尊大佛杵在这里,于是飞快的闭嘴,并且收回看向舒乾眼神。 垂目敛神,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当背景板。 王淳毅没注意到自家弟弟的小动作,例行公事般回答:“无人靠近犯人,犯人用自己的腰带把脖子吊在牢门的柱子上,利用自身重量将自己吊死。当值的官差发现的时候,犯人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温度,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确实是死亡了。” 接着用很不好惹的语气说:“不过本官希望世子能够暂时理清您的立场与处境,现在应当是我问您,而不是我要回答您。” 舒乾想着,在弟弟面前总得给哥哥一点面子,故而很配合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淳毅:“世子昨日来探监,可曾发觉犯人情绪上有何异常?” “你说情绪上的异常吗——”舒乾故意拖长语调,“——确实有异常。” “异常就异常在,尤茗他完全没有一个犯人的自觉,仿佛这刑部大牢跟他家一样舒适。所以你说他是自己把自己给吊死的,本世子觉得很有问题。有人会无缘无故在自己舒适的家里把自己吊死吗?” 王淳毅没有理会舒乾的疑问,接着问:“你们昨日谈话可涉及到一些负面的消息——会导致他轻生的那种。” 舒乾不喜欢问话不理的对待,她也学着王淳毅的做法,没有理他的疑问,双手抱胸,靠着座椅椅背,一副大爷的样子。 “没有说话就代表没有。”王淳毅十分草率地给出了定论。“世子无作案时间,亦无作案动机,自然也无作案嫌疑。可终究是唯一一个探监尤茗之人,为了 分卷阅读69 案情进展的顺利性,就委屈世子在这里待上几天。” 说完,王淳毅挥袖离去。 王淳溪倒是想多跟舒乾交代几句,他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就听见他哥在门外淡淡的叫他名字。 “王淳溪,还不快走。” 糟了,是哥哥叫我全名的情况。 王淳溪将所有的话吞回肚子里,只来得及递给舒乾一个安抚的眼神,便抄起自己的纸和笔,匆匆离去。 “雷声大雨点小!”舒乾对着空空如也的门口吐槽道。 刚开始王淳毅带着那么一帮人进入南阳王府时,舒乾还以为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结果只是被押至刑部大牢,就这样随便问了两个问题——其中一个,她还装腔作势没有回答。 这也太随意了吧,真的是她印象中那个律法森严、肃穆冷情的刑部大牢吗? 舒乾算是想通了,这种走过场一般的提审与关押,实际上只是是禁锢她的自由。至于这么做的目的,联想起南阳王与高联的反应,大概是为了让她乖乖地接受赐婚的旨意! 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顶着锅盖回来啦! dbq断更了五天,抱住就是一个抱歉的么么哒~ 第44章 舒乾在刑部审讯室的生活一点都不寂寞。 之前她刚进来,王淳溪没来得及同她说上话。 只是没过一会儿,王淳溪又悄悄的过来了。 舒乾当时正在玩稻草,想着尤茗的事儿。 她坐在草铺的地上,撑着一只腿,另一只腿则自然的微屈着,颇有一种肆意潇洒的意味——如果地点不是在这阴冷潮湿的刑部大牢的话,效果会更佳。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舒乾头都没抬,继续专注于手上的稻草。 她没有回应,王淳溪也不敢开口,乖巧的在她面前站着。 最后是舒乾受不了这静默的场面,抬头道:“王执笔,工作时间,滥用职权来见我,不怕上司查岗啊?” 她说的随意,王淳溪却是听得认真。 “哪有,我这是遵守刑部律法,在工作时间关注牢中关押人员的动向,无关滥用职权,只是恪尽职守罢了。” 舒乾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杂草,揶揄道:“不错啊小酒窝,越发会钻律法的空子了。” 其实,舒乾有怀疑过,她今天落到这样的地步,与王淳溪、顾雪吟脱不开关系。被抓如刑部的缘由是她昨天与尤茗见面了,而她同尤茗见面,是王淳溪、顾雪吟二人全力促成的。 且当时明明三个人都在刑部,偏生只有她一个人进了大牢见了尤茗。 过于巧合就显得设计。 可是就结果而言,王淳溪应该是无辜的。若皇上把她困在这里是为了让她乖乖的接受赐婚,王淳溪知道了,应该会帮她而不是帮皇上。 顾雪吟就不一定了,这位的想法舒乾看不透。 王淳溪自然不知道舒乾内心的想法,他见舒乾揶揄的神色,以为对方是在怪他。于是他尴尬地搓搓手,一副抱歉的样子。 “怪我给世子创造了见尤茗的机会,这才导致世子进了这禁锢自由的地方。” 王淳溪还是那个王淳溪,单纯的以为是自己的错,非常真诚地给舒乾道歉。 舒乾拍拍他耿直的肩膀:“没事儿,这事儿的根本原因不在你。想把我弄进这里面来,方法肯定多着呢!而且,你帮我创造跟尤茗见面的机会,我怎么会怪你呢?” 有了舒乾的安慰,王淳溪的心里好受了些,“世子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或者告诉当值的官差狱卒也行。我哥……” 王淳溪意识到这个称呼不妥,改口道:“侍郎大人说,世子与普通的囚犯不同,并没有犯罪,只是例行公事收押而已。目前世子在刑部大牢的事情还没有被公之于众,皇上有意要压住这件事情,大概也是为了世子的名誉考虑。” 把我送进来之后,说照顾名誉?舒乾想,这不是跟打了我一巴掌,还担心我的脸会不会肿到不一样大一般,多此一举! 只是这样一来大家都不知道她被关押在牢里,那未来几天岂不是很无聊?连个探监的人都没有,唉!舒乾发愁。 “既然我不属于囚犯,可允许别人过来探视?” 王淳溪回答:“自然可以。” 舒乾半是疑问,半是自言自语道:“我爹知道这事儿吧,他会来看我吗?” 王淳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了舒乾。 听他哥说,南阳王知道可以随时来探视舒乾后,挥了挥手,表示不需要,反正过几天舒乾就会回来,正好趁机享受一下没有儿子管的快乐。 当然王淳溪没有说的这么直白,他还是稍微美化了一下南阳王的说法。 但是舒乾依旧被她爹气到了。她就知道,亲生儿子被抓,当爹的没有一个应有的反应,绝对是提前跟皇上串通好的。听王淳溪的转述,舒乾已经可以确定,她爹不惜把她送进监狱,也要促成这桩婚事。 皇家多奇葩,古人诚不欺我。 “世子觉得无聊吗?”王淳溪见舒乾一脸愁容,以为她是怕南阳王不来看她,内心伤感且精神无 分卷阅读70 聊。 舒乾怕这个老实人一心软就要留下来陪她,耽误了办公与历练,那王太傅和王大公子哪儿都够喝一壶了。秉持着不能带坏国家人才的大局观,舒乾摆手道:“不,我一点儿都不无聊。” 她这副样子,在王淳溪看来,就是故作轻松罢了。王淳溪更加心疼,纠结再三,从衣袖兜中拿出了一个黄色布包,偷偷摸摸地递给舒乾。 “世子,这是我寻来的话本子,无趣之时用以打发时间,也是极好。” 舒乾不知道为什么递话本子这种事情要偷偷摸摸。 她这边没弄明白,那边王淳溪就操着一脸娇羞的表情,期期艾艾的说:“就装作是世子自己带进来的,不是我偷偷塞给你的,好不好?” 乖乖子王淳溪第一次买这种话本子,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但是一想到这话本子是买来给舒乾的,又有些雀跃与欢喜。 舒乾接过黄色布包,摸到里面有两本书。 “可以呀,小酒窝,谢了。” 王淳溪走后,舒乾方才打开那个布包,看到两册话本子的名字。 那一刹那,她对自己在王淳溪心目中的形象产生了不自信的感觉。 舒乾一直以为,对王淳溪来说,她是个可靠的大哥哥,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了点儿,但形象总体应该是刚强正义、阳光自信的好男儿。 那么王淳溪给她带的话本子,也该是那种武侠类的,再不济也是奇异类的,充满男子气息的。 结果王淳溪给她买的这两本——《霸道王爷的小娇妻》,和《旷世绝恋:太子哥哥别爱我》。 …… 舒乾倒也不是挑剔,这是王淳溪特地给她买的,她感谢还来不及。 只是这感谢中带着一丝惆怅:惆怅自己居然给了王淳溪留下一个爱看狗血感情话本的错觉。 这事儿舒乾倒是会错意了,王淳溪第一次买话本子,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挑。他站在一排排画本子面前,无从下手。 和其他来买话本子轻车熟路的常客不同,他愣愣的站在那令人眼花缭乱的书架前面,加上那一身单纯天真的书生气,着实显眼。 店掌柜的看王淳溪穿着金贵清雅,上前招待。“看公子这样子,是第一次来买这种东西吧?” 王淳溪有些局促的点头:“是的。” 掌柜的继续问:“那不知公子是自己看,还是帮别人买呢?” 王淳溪:“帮别人买。” 看来是一个帮别人跑腿,但是不知道要买什么的贵公子啊! 掌柜的准备自己向王淳溪推荐,这推荐的第一步就是了解书本读者,对症下药,以便做出合适的推荐,将这个有钱的贵公子招揽为店铺的长期客户。 掌柜的眼中金光一闪,仿佛看见一棵摇钱树在向他挥手。 他讨好的笑道:“公子是帮什么人买呀?” 王淳溪哪里知道老板内心的想法,他耳尖微红,有些羞涩道:“帮喜欢的人买。” 掌柜的很自然的以为王淳溪口中“喜欢的人”是一位姑娘,于是就向他推荐了最近闺中女子最追捧的书目。 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掌柜的并没有怂恿第一次买话本子的王淳溪买很多,他十分贴心的说:“也不知小人推荐的对不对,但这确实是最近十分火热的书册。不如公子先买个两本,若是您喜欢的人爱看,不妨再过来,我多给您推荐这个类型的。” 王淳溪觉得店家真是个好人,开开心心的付完银子。他想着,大家都爱看的话本子,那应当是写得很出色了,世子应该也会爱看吧! 于是就有了这两本书——《霸道王爷的小娇妻》,以及,《旷世绝恋:太子哥哥别爱我》,出现在刑部大牢的场景。 舒乾第一天终究还是没有翻开这两本书,她下不去这手。 对着这两本书发呆,舒乾忆起还要在这刑部审讯室呆上几天,恐怕不得不靠这两本书来打发时间,一时之间,思虑万千,居然失眠了。 失眠之后,终究还是打开了那罪恶的书页。 然后舒乾真香了。 这烂俗的狗血剧情,竟然该死的甜美。 由于一晚上都在狗血剧情中徜徉,舒乾想着白天无事,用来睡觉正合适,就在第一缕阳光爬上地平线的时候,抱着她的《霸道王爷的小娇妻》,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舒乾睡得有些迷糊,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地。她以为她在南阳王府。眼睛睁开一条缝,见眼前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舒乾还以为是聚财,吩咐道:“聚财啊,我有点渴,帮我冲杯茶吧。” “茶没有,隔夜的开水倒是有一壶。” 刚睡醒,有点不清醒,聚财怎么会这么跟自己说话?舒乾眨了眨刚睁开的眼睛,看见的是黑灰的结了蜘蛛网的房梁,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南阳王府。一侧头,她也看清了那个人影——不是聚财,而是顾雪吟。 她就说!平时睡觉时,聚财都是守在外间,从不敢进她的房间。一睁眼就看见聚财才有鬼呢! 顾雪吟给舒乾倒水,“原来世子的小厮都是贴身伺候世子睡觉的?” 舒乾觉得顾雪吟这语气不太开心,但是她又没有义务给顾雪吟报备什么,反 分卷阅读71 问道:“顾小姐睡觉的时候,难道不需要丫鬟在外间照应吗?” “不需要,”顾雪吟把茶递给舒乾,危险的眯着眼睛。“世子夜寐需要别人照顾,待我们成婚后。顾某定将世子照顾的好好的。” 舒乾一时之间忘记她跟顾雪吟已然被赐婚,乍一听他们成婚这种话,一口气吸得过猛,茶水跟着空气进入气管,成功地呛着了。 “嗯咳,咳咳咳。”舒乾一只手稳住茶杯,一只手握拳捶胸口,企图把不顺的气捶下去。 随着她的动作,睡前读物——《霸道王爷的小娇妻》,哗啦一声,掉落于地。 顾雪吟上前,本意是给舒乾顺顺气。还未伸手,就看见一本书从舒乾的身上滑落到地上。他条件反射地捡起来,准备还给舒乾的时候,目光不小心扫到了书的名字。 “《霸道王爷的小娇妻》?”顾雪吟缓缓起身,带有一些侵略性的气息道:“世子原来喜欢这种。” 舒乾自觉风评被害! 第45章 顾雪吟从地上拾起那本《霸道王爷的小娇妻》,看清楚书名之后,递给舒乾的动作随之顿住。 “《霸道王爷的小娇妻》?” 舒乾飞快地从顾雪吟的手里把这本书抢了过来,当然没有成功。顾雪吟并没有打算把手中的书还给舒乾,故意想要逗一逗她。 两人一争一躲,一人紧握不松手,一人全力要抽走。 舒乾这个时候,半跪在草铺上,一只手拿着之前顾雪吟给她递的茶杯,另一只手则是尽全力在抢夺这本书。 顾雪吟轻松地用一只手纂着这本书,舒乾一只手压根抢不过他。 她直接扔掉手中的杯子,双手并用,一起抢。 顾雪吟猝不及防,没有料到舒乾会突然加力,也就没能躲过她。 书从指尖划过,有粗糙的纹理感。 舒乾还没来的及露出胜利的微笑,就萎于抢书带来的反作用力,整个人往后倒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是将一头撞墙、脑壳长包的结局时,一只比墙略柔软的手,及时出现在她脑后,防止了脑袋跟墙的亲密碰撞。 顾雪吟见舒乾没有控制住力气,致使整个人向后倒去,顾不得其他,欺身上前,将手垫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脑袋压在手上,手贴在墙上,使得舒乾以一种被迫圈禁的姿态,跪在顾雪吟的身体和墙中间,无法动弹。 顾雪吟气息将舒乾输钱整个包裹住。那是一种木质调的清松与淡雅,又像是深山上的雪莲,冷冽清白。 本是一个亲密的姿态,被这股清冽围绕着,反而变成了一种暧昧的禁欲。 舒乾被迫抬头看他,顾雪吟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低着头——他们陷入了彼此的眼中。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舒乾想起来了,她昨夜读的那一本《霸道王爷的小娇妻》里面,就有男女主角因为争夺物件儿,男主松手,女主后仰,男主为了不让女主摔倒,及时抱住了她。最后两人之间感情浓郁,气氛暧昧,亲吻在一起。 茶杯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又咕噜咕噜转了几圈。 舒乾感觉到顾雪吟在朝她靠近,这个发展跟小说中狗血桥段完全重合起来。她拒绝般紧闭双眼,再次睁开时,眼底一片复杂。 在顾雪吟看不见的视觉死角,舒乾伸直尚且能动弹的左手食指与中指,直直的戳向顾雪吟的双眼。 顾雪吟不知道舒乾为什么突然出手,但是良好的反应能力令他躲过了这一劫。他侧身,不仅躲开了舒乾的攻击,也利用舒乾挪开的位置空隙,找到着力点。 一个借力,两人的位置摆正,顾雪吟得以直起身来。 此刻舒乾也反应过来,顾雪吟之所以不起身,与小说中的狗血情节没有半分关系,单纯的因为不好借力罢了。 顾雪吟垫在舒乾脑后的手,因为直接被按在墙角处,已经磕出了一道醒目的红痕。 那道红痕,就这样不争不抢,却丝毫不容忽视,强势的进入舒乾的视线中。 她有些愧疚的盯着顾雪吟的手看。这么完美的一只手上出现红杠,如美玉有痕,令人惋惜,更遑论这红痕还是因为自己而产生的。 顾雪吟觉得舒乾看他的眼神太过了,连皮都没蹭破的小伤,不值得那眼中外溢的歉意。 “是我扣下世子的书不还,导致世子险些受伤,倒也不必用这么愧疚的眼神看我。” 他活动自己的手指,依旧灵活。比出一个“二”字问:“只是世子为什么要用手指戳顾某的眼睛?” 舒乾自知理亏,气势却丝毫不减。“我这是正当防卫,谁让你越靠越近的?” 顾雪吟也想起了这本书中的名场面。 这本《霸道王爷爱上我》,其实是他的远房表妹撰写的。 当时表妹兴冲冲让他品鉴这书的原稿时,顾雪吟只粗略扫了一眼,便无看下去的欲望。不过对一些名场面倒是印象深刻。 毕竟动不动就抱在一起、亲在一起的场面,冲击力也是绝了。 顾雪吟知道舒乾这是误会了什么,带着笑意解释:“顾某在找能够起身的支点。” “我现在知 分卷阅读72 道了。”舒乾有意略过这个话题,“你今日找我不是为了抢我一本书吧?” 顾雪吟顺着台阶下,将手中的书还给舒乾。 “说来也巧,这本书是我一个远方表妹所作。就是当时太后指给世子的那位顾家小姐,不知世子可有印象?”话语中带着一丝酸味。 顾雪吟没有跟舒乾说的是,这本《霸道王爷的小娇妻》,是表妹以年轻时的南阳王为原创作的。 所以在看到舒乾拥有这本小说的时候,除了逗她,也是真的不太想把这本小说还给她。 不过转念一想,这脑残的台词,骚气的操作,狗血的剧情,恐怕舒乾这个亲女儿都看不出来是以她爹为原型创作的。 舒乾没闻到话中酸味,她支支吾吾的,希望感觉结束与这本《霸道王爷的小娇妻》有关的任何话题。 顾雪吟对舒乾的态度很满意,他理解的支支吾吾是一种在乎他的反应。 “今日探望世子,想着世子遭受牢狱之灾,吃不好睡不好的,便去醉香楼打包的世子最爱吃的几道菜。” “呜呜呜顾大哥你太善解人意了。”舒乾做猛男落泪状,顾雪吟从顾兄升级成为顾大哥。“得亏大哥带了这些美味佳肴来看望我,不然我简直要瘦到皮包骨。” 顾雪吟哄道:“别叫大哥,叫哥哥。” 给好吃的叫大爷都行!舒乾脆生生的叫了声“哥哥”。 这张飞叫刘备一般的“哥哥”,让顾雪吟哭笑不得。 舒乾虽然爱吃,但吃相是十足的优雅。她夹起一只炸的金黄酥脆的鸡肉球,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细嚼慢咽。 外酥里嫩的丰富口感,嫩滑的鸡肉入口即化。咬上一口,丸子里的汤汁在舌尖上放烟花,将味蕾与嗅觉双双点燃,完美演绎着香与味的交响曲。 一颗丸子下肚,舒乾问:“除了送吃的,哥哥还有别的事儿吗?” 顾雪吟对这声“哥哥”实在接受无能,他按着太阳穴回答:“世子希望我有别的事儿吗?” “希望倒是没有,”舒乾给自己和顾雪吟都倒了一杯隔夜的凉白开。“我倒是有迫切的疑惑想请哥哥指教一二。” “迫切想请教哥哥我入狱的原因。” 她不信这件事情顾雪吟不知情。 在巧合的时机叫舒乾探望尤茗,明明是三人行却支开王淳溪指使只有一人见到尤茗。探视之后的第二日一大早,赐婚的圣旨就下到南阳王府,之后刑部差吏分秒不差地进来捉人。 一件两件可能是巧合,但这一连串的过于巧合,往往是一种早有预谋的安排。 顾雪吟说这些巧合是巧合,不是早有预谋。“如果说前天带世子来刑部大牢,并且邀请王二公子品茶,完全是个巧合,世子会相信吗?” 舒乾的表情直接回答了他。因为前者的脸上就差写着“换作是你你会信吗?”这几个大字。 顾雪吟并不急于向舒乾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慢条斯理地跟她盘点逻辑。“一般而言,做一切事情的背后,都有目的作为行为的支撑。世子若认定这些都不是巧合,那么顾某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舒乾:“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很自恋,但是根据结果而言,我入狱了,不能随心所欲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自由受到了限制,就目前而言,顾兄应该是为了嫁,娶,嫁给我。” 顾雪吟目光沉沉:“关于婚姻一事,我不会强迫于你。世子不愿,便不娶。” 那目光里的认真与隐忍,似冬日冻河,一旦冰裂,便澎湃汹涌。 顾雪吟的神色笃定,舒乾自然能感觉出来,只是她仍旧觉得婚姻自由是件难以实现的事情。圣旨未下,尚且有回转的余地;圣旨刚下,尚能有讨价还价的地步……可是现在,别说圣旨,黄花菜都凉了!顾雪吟一介商人,能左右帝王决策吗?舒乾不信。 她把自己的不信说出了口。 “世子不必管。”顾雪吟的声音近乎蛊惑:“你只需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 这种二选一的问题,似乎是自己常玩的把戏。舒乾想。“本世子当然不愿意,谁会希望自己连未来伴侣的选择自由都丧失?” “既然世子不愿意,那就没有人能强迫的了你。” 顾雪吟说完这话,舒乾把现实与小说中的剧情联系起来了。 《霸道王爷的小娇妻》中,也有赐婚的剧情。 霸道王爷的台词是:“女人,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小娇妻:“宁死不从。” 王爷:“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偏要你做。” 果然剧情归剧情,现实是现实。 所以说后续王爷为小娇妻抗旨不尊却没有任何惩罚的故事情节,也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舒乾重新打开了那本小说,目光虽然在书册上,心思全都在顾雪吟身上。她佯装不在意道:“本世子这么聪明的人,都没有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顾兄可不要逞强啊!因小失大不值得。” 顾雪吟不赞同:“世子之事,无小事。” 舒乾只是把这句话当成玩笑话听听,认真你就输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顾雪吟他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在入狱的第四天, 分卷阅读73 也就是顾雪吟来后的第二天,舒乾正躺在草堆上,手中拿着那本《旷世绝恋:太子哥哥别爱我》看得津津有味,猝不及防,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第46章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舒乾正看到故事跌宕起伏的关键时刻,酝酿出来的阅读情绪以及代入感,被哒哒的脚步声扰的烟消云散。 烦躁! 舒乾揉揉自己的鸡窝头,从书页中窜出两只眼睛来,盯着审讯室入口处——让我看看是谁打扰本世子徜徉在书本的海洋中。 这一看她更加生气了。 “这不是高大人吗!看高大人不开心的模样,莫不是跟本世子一般,要被关在这里吧!”舒乾真的不是故意要嘲讽,她只是忍不住。打断我的好心情,还臭着一张脸,我又没有欠你八百两银子! 高联不咸不淡道:“是我送世子进的这刑部大牢,自然该由我领世子出去。” “那你可真是有始有终。”舒乾听到自己可以出去的消息,并没有特别开心。进来的不明不白,也没打听到尤茗有关的消息,现在又要不明不白的出去。换成是你,你会开心吗? 舒乾收起《旷世绝恋:太子哥哥别爱我》,从草铺上翻身站起。“高大人请坐吧,相比较出去,我更想同高大人畅谈一番呢!” 高联臭着脸坐下,衣袂破空的声音昭示着他此刻心情很不好。 舒乾才不管高联的心情,因为这人的心情好坏,百分之百与皇上有关。 “高大人说了,是您送我进来的。可我不是被王侍郎押过来的吗?怎么成了高大人送过来的?” 高联不发一言,阴鸷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舒乾。 舒乾也不怕他,微笑地看了回去。 吸气之声轻微,却能被人耳捕捉到,像高联一般克制的高手,通常不会出这么低级的破绽来泄露自己的心情。显然是真的憋不住了,又或者是对舒乾十分信任。 高联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深吸一口气道:“让世子入狱是我的主意。” 他虽不乐意,却坦白了真相。 舒乾对他的这份坦白,生气却也不生气。 “我与高大人虽有些嫌隙,但总归无冤无仇的,想必你也不必迫害我。如果存心迫害,那我现在恐怕也不能完好无损的在刑部审讯室跟你掰扯。” “所以这个馊主意是为什么呢?” 高联反问:“世子觉得我为什么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舒乾用脚趾头都能想出,高联会这么做的原因,“高大人哪次做这种事情不是为了皇上?” 看着高联一幅委屈的样子,舒乾默默移开目光。 “我只是好奇,按道理来说,把我困在这里是为了联姻,应当关上一个月,不给吃喝,等我屈服了,直接送上迎亲马背,拜堂成亲入洞房。现在却要放我走,真是令人看不懂。” 说到这里,舒乾猛地记起,前两日顾雪吟来看她时,对她说的那句——你不愿意没人逼得了你。突然有一种猜测,她能出去也许跟顾雪吟有关。 高联:“因为顾家那位。他向皇上请奏,还你婚姻自由。皇上答应了。” “顾雪吟的话这么管用吗?” 舒乾以为没那么简单。为了防止自己反抗这门婚事而限制住自己的自由,可见皇上是非常希望能促成这门婚事的,断不会被顾雪吟的三言两语说服。 高联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他倒也没有那么大面子,只能说为了世子的婚姻自由,牺牲良多。” “他牺牲了什么?”舒乾牺牲自由都没有换得的东西,顾雪吟究竟以什么为代价才换到了? 高联无意让话题深入,他起身,依旧不太高兴的样子。“世子若想知道,就自己去问顾雪吟吧。若是世子见到他,顺便也给我带个话。” “诶诶诶,打住啊。”舒乾以治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想知道就得自己去找顾雪吟,你有什么话,也自己去找他吧!” “哼。”高联拂袖而去。 看着人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舒乾还是没搞明白,他过来这一趟有什么意义。 随便派人跟自己知会一声即可,非要亲自来一趟。 舒乾一边想,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这厢高联却又回来了。 “对了,我来是因为,皇上让我跟你说,玉玺之事不用查了,已经结案了。” “什么叫结案了?高联你别跑!你说清楚。” 一溜烟的,高联已经不见人影。 舒乾怀疑他是故意的。说话说半截,缺德不缺德! 怎么就结案了呢——尤茗究竟是不是真凶?玉玺找到了吗?小飞的死亡又是怎么回事?尤茗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认罪入狱?以及,尤茗是真的死亡来吗? 一个个尚未查明的谜团,难道已经水落石出了吗? 被一个个疑问困住的舒乾,在回到南阳王府之后,洗了个澡,马不停蹄地去找顾雪吟。 南阳王见舒乾急急忙忙地回来,洗过澡之后又急急忙忙地出去,问道:“我儿刚回家怎么又要走啊?” 舒乾开始了乾言乾语:“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在家也挺习惯 分卷阅读74 的,问正好出门不打扰你的清静。” 南阳王知道舒乾就是怪他没有去探视,甚至在怪他对她进监狱的事情没有一点反应。做父亲的耐心卖惨:“不是爹不想去看你,也不是爹不想去求情,只是事出有因,你怪爹的话,那爹就只好……只好任你怪吧。” 南阳王双手一摊,毕竟为父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怀疑你在故意气我,并且我有证据。舒乾眼咕噜一转。按理来说不应该呀,她从刑部出来,南阳王对她的态度应该比较好才对。她灵光一闪,问:“你是不是在怪我把你儿媳妇给弄丢了?” 南阳王继续摊手做无辜状。“怎么会呢,毕竟你到七老八十没有成婚,我也看不见啊,这不是随便你的事情吗!” 这就是怪的意思。舒乾:“陛下已经下旨解除婚约了吗?” 南阳王以为舒乾问这个是确定婚姻自由,由此更加正话反说:“下不下旨那都是早晚的事情,我儿已经自由了。” 忽略掉南阳王的废话,意思就是圣旨还没有下来。 舒乾安慰的拍了拍她老爹的肩膀,“放心,儿媳妇儿会有的。” 舒乾走后,南阳王松了一口气。他倒不是在怪舒乾退婚的事情,他是怕舒乾怪他为什么不去皇上那儿替她说话。 避免被生气的一大妙招,就是先别人而生气。 果然,舒乾这不就是没有怪他了嘛! 计划通。南阳王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甚是得意。 舒乾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她现在只想找顾雪吟询问个究竟。 脑子一热,来了顾家,舒乾止步于顾家的府门前。 为什么止步不前?因为舒乾一没有递拜帖,二没有提前沟通,就这么直愣愣的跑来了。 她站在别人家门口,尴尬了。 且不论礼节问题,就说顾雪吟在家的概率,也是极小的。他是个经常出门谈商务的人,不似一般大家闺秀不出门的那种。 特地跑来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舒乾头疼。 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信息都不留下,转头就走吧!舒乾准备上去找门童问一问,若顾雪吟不在府中,就约在另外的时间拜访。 她走上前去,还没开口,府门前的小厮就迎了上来。 “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舒乾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来顾府,这小厮看着面生,居然一眼看出她是谁。 前几天茶楼中的小二也是一眼认出了她。 难道她把舒乾两个大字印在了脑门上?舒乾疑惑的在脑袋上打圈圈。 认识就认识吧,无伤大雅。舒乾问:“请问你家小姐在不在府中,本世子有事求见。” “世子请进,”小厮侧身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家小姐已经在正厅等待世子了。” 舒乾:“你家小姐怎能提前知道我会来?” 小厮笑了笑,“我家小姐是这么吩咐我的,世子想知道的话,可以直接问我家小姐。” 舒乾想,她真是有太多问题想问顾雪吟了。 她跟着小厮来到顾府正厅。和舒乾想象中的顾府不一样,这里并没有充满土豪气息的金碧辉煌,反而是竹木构建的清雅大方。 小厮把舒乾带到这里,就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见到顾雪吟时,他正双手交握,置于腰腹间,袅袅婷婷的站在正厅的壁画前。 舒乾看这人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从头到脚,令人找不着一丝破绽。 此时顾雪吟也在看她,两人视线相交时,顾雪吟朝舒乾浅浅一笑。“世子来了。” 舒乾点头,神色复杂。来时千言万语都想要问出口,见时偏偏不知从何问起。 看到舒乾纠结的样子,顾雪吟一边领着舒乾去内间,一边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世子随我去内间吧。今日顾某空出一天时间,世子有什么想问的,慢慢问罢。” 舒乾也不知道是什么福至心灵,脱口问出她今天的第一问:“来到你家需不需要先拜见一下家主呀?” 大概是想营造出一种像王淳溪般礼貌的感觉,但是舒乾她忘了,顾家的家主,就站在她的面前,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第47章 舒乾问了个蠢问题,得亏后来她自己又找补回来了。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晚辈,我过来拜访,需不需要拜见一下顾家的长辈?” “不必,”顾雪吟回答果断,“世子是来找我的,管那些闲杂人等干什么?” 行吧,你是家主你说了算。 舒乾不再纠结这些问题,而是亦驱亦步,跟着顾雪吟去了较为幽静的内厅。 内厅里的火炉烧得暖暖的,茶也温好了,舒舒服服地等待着来人。 舒乾终于问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问题。 “顾兄早就知道我要来?” 跟舒乾在一起的时候,顾雪吟免不了倒茶一事。他一边倒茶一边说:“大概猜到了,世子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所以顾某原本打算近几天都在家办公,有备无患。” 第一个问题问出口,后续就变得简单起来。舒乾对于顾雪吟能说服皇上取消婚约一事 分卷阅读75 耿耿于怀。 “我听高联说,顾兄为了退婚一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惨痛是舒乾自己加上的,她虚势咳了一声,“若是这代价太大的话,不退婚,也是可以的,反正结个形式罢了。” 舒乾简直就是出尔反尔,傲娇嘴炮的极致。只是这些缺点,在某人的眼里都是可爱的。 某人察觉到舒乾后悔的心思,只是那心思,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蕊,被层层花瓣包裹着,看不真切。 “倒也算不得惨痛。”顾雪吟有意欲擒故纵,忽略掉这个话题。“世子想听完整的吗?关于玉玺失窃一事,以及其中有关于我们的婚事的部分。” 舒乾没太明白,她跟顾雪吟之间的婚事,与玉玺失窃一事又有什么关系。 顾雪吟给舒乾递杯茶,颇有提前警示的意思。“我用玉玺盗窃案情的真相,交换了婚约的解除。世子不会怪我吧——怪我明知道案情真相,却没有完完整整的告诉你。” 舒乾讶异于顾雪吟已经知道案情的真相,却不怪他没有告诉自己。人有所保留是正常操作,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与别人共享的秘密。 若说责怪,舒乾更想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傲娇的说。不愿意娶顾雪吟呢!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顾雪吟:“关于玉玺一案,世子调查到哪一步了?” 舒乾若有所思:“或许我只捋清了调查的思路,但具体调查到的真相,大概只限于顾兄告诉我的那些个真相吧。” “世子的思路是什么?我接着识字的思路往后说。” “我的思路就是,尤茗不是凶手,他只是被推出来顶罪的。所以要从小飞的死亡原因,以及尤茗被推出来顶罪的时机开始查起。” 顾雪吟对于舒乾光靠推理就能筛选出关键点,表示赞赏。 “尤茗确实不是凶手,小飞死亡的变故确实是尤茗顶罪的原因。他之所以在那个时机跳出来顶罪,是因为有人找了他,用前朝的事情威胁了他。 舒乾之前对于尤茗清白的猜测,仅仅是依靠当下局面做出的合理性推断,现在听到顾雪吟说尤茗不是凶手,她虽不意外,却也松了口气。 顾雪吟时刻注意着舒乾的反应,他接着解释道:“这人想必世子也能推断出,是盗窃玉玺之事的始作俑者。” 关于这位始作俑者,“他先是派人给盗贼组织的各个有名的成员下战书,而后找了个替罪羔羊,也就是黑衣人小飞。” “本来是设了个连环套的,结果另外一个人介入,导致小飞意外身亡,他被迫改变策略,用尤茗前朝的身份作威胁,把尤茗推出去顶罪。” “并且,他安排尤茗在刑部大牢中吊死的假象,留下了线索,进一步迷惑事情真相。” 说到这里,顾雪吟停顿片刻,方才说:“只是在下一步实施之前,被我扼杀了。” 尤茗没死。舒乾总结。以及,有能力布局之人,普天之下,应当不多。 顾雪吟见舒乾敛息思考的样子,引诱道:“世子不妨想一想,这个人会是谁?” 舒乾心中早有计较,再联系上之前顾雪吟所说的,用玉玺一案的真相和皇上交换了收回赐婚的买卖,答案呼之欲出。 她第一反应,这个人是高联。 仔细一想,有逻辑不通之处。 高联虽奸诈狡猾,但其对皇上的忠心却不掺一丝水分。他没有动机去布这样一个局。 除非是为了皇上…… 或许,可以大胆一些,直接猜这个人是皇上…… 舒乾将这个大胆的想法说出来,顾雪吟一脸欣慰的看着她。 舒乾知道自己猜对了。 “真的是皇上?他自导自演这么一出大戏是为了什么呀?”舒乾皱眉。皇上该不会是为了促进她跟顾雪吟感情的培养而布下这么大的局吧! 依照皇上的恶趣味,是有可能的;但依据皇上的行动力,大概不会大费周章做这些,会直接把她和顾雪吟关在同一间房里。 顾雪吟:“世子应该有想法了才是,不然恐怕会猜测南阳王或者高联吧。” 舒乾矢口否认:“不,我只是用了排除法,排除掉其他的可能性。” 她试探道:“我想不通皇上为何要搞出这么一大堆事儿,总不能是为了撮合我们?” 没想到顾雪吟真的认真的颔首。 “这只是其一。” 他补充:“皇上刚开始谋划此事,实则是为世子的未来铺路。” “通过黑衣人小飞,将盗窃嫌疑转移至前朝余党身上;再兜兜转转,将线索联系到安排好的番邦人,引诱世子去边疆,立下军功后反朝,使得世子在人民心目中树立英雄形象。” “最后,这件事情会牵扯到太后一脉,连带着国舅派的势力连根拔起,为世子扫除朝堂上的敌人。” “为世子谋民心,为世子除政敌,皇上用心良苦。” 舒乾顺着顾雪吟说的事实推理下去:“小飞死后,设好的事件链便断了一环,故而皇上派人,以前朝之事威胁尤茗,使其顶罪,从而让这断掉的一环连上。” 顾雪吟颔首,说出了舒乾较为关心的事情:“尤茗作为工具人被推出来 分卷阅读76 ,皇上给了他假死的谋划,如今应当在天涯海角逍遥;可是小飞,被高联暗杀了。” 知道尤茗没死,舒乾的嘴角微微漾起,听到小飞的死亡,这漾起的弧度渐平。 “看来皇上做这些事情,起初是打算瞒着高联的。”不然高联怎么会破坏这关键的一环,一定是没跟皇上沟通酿成的惨剧。 顾雪吟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显然是对舒乾的推理表示赞赏。 “皇上做这些确实是瞒着高联的,作为身边人,高联对皇上的作为自然有所察觉。只是高联并不知道皇上的具体计划,他认为皇上的安排自有逻辑。当我查到小飞头上时,高联发现有人暗中调查,为了避免事件暴露,提前下了杀手。” 舒乾想,难怪高联今天的脸那么臭,原来是因为有人用他的“好心办坏事”威胁了皇上。 对高联来说,给皇上添麻烦是他宁死都不愿意做的事情。 “所以你用小飞的死亡威胁皇上退婚吗?” 顾雪吟没点头也没摇头。“一半。顾某只是对高联说,如果他不配合,就把皇上自导自演的事情宣扬出去。又对皇上说,如果他不答应,就把高联杀死小飞的事情公之于众。他们彼此是彼此的软肋,双向威胁比单向威胁效果好。” 舒乾拿起茶杯做敬酒状,顾雪吟回敬,两人像默契得不行的知己,尽在不言中。 其实舒乾只是渴了。 热茶入喉,她问:“所以玉玺一事,皇上要如何向百姓万民交代?” 玉玺失窃一事已然万民皆知,既然告一段落,总归有个能堵住嘴的说法。 顾雪吟放下茶杯,一边整理袖口一边道:“向外交代是尤茗盗窃玉玺,为的是光复前朝。” 舒乾表示猜到了,只是小飞就这样白白死了。她并不打算对皇上的期望做出反应,即便对方设了这样良苦用心的局,人生是自己活出来的,不是为了别人的期待而强颜欢笑。 唯一的感慨,是小飞就这么白白的死了。 高联有时候确实过于心狠。 顾雪吟对于皇上的做法不予置评,他看懂舒乾的想法,开解道:“高联确实心狠手辣,只是小飞本来也算不上好人。知道他为什么被李力盯上吗?不仅仅因为他撞了李力一下。小飞被抓去京都府,起源于李力发现身上的玉佩不见了,想起来找小飞。” 对于高联,顾雪吟透露:“高联被关禁闭一个月,这个惩罚听上去轻了点儿,只是对于高联来说,没有什么比一个月不见皇上更能令其心焦。” 舒乾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听着,突然抬眼,目光锐利清明。“顾兄是什么时候,知道玉玺被窃一事的真相的?” 顾雪吟神色晦暗不明。“我怕说了,世子就再也不理我了。” “你不会一开始就知道吧!”舒乾有这样的猜测也不奇怪。顾雪吟如果是一开始就联合皇上欺骗她,那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雪吟了。 她不喜欢这种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 还好顾雪吟否认了,只是这否认之后的解释,倒不如直接承认。 “倒是没有那么早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从世子给尤茗送酒之后开始的。那天世子送完酒之后,皇上派人去找了尤茗。我派的人虽然没有听出全部,但也隐约听到了几句,再仔细一查,线索一环扣一环的,就这样被打开了。” “你派人跟踪我。”舒乾得出结论,也明白为什么顾雪吟说怕自己不理他。 “所以啊,世子会不理我吗?” 顾雪吟十年如一日地派人保护在舒乾身边,不会刻意限制她的自由,只是害怕她装出来的嚣张跋扈,伤害到自身。 舒乾:“这样派人看着我,为了什么?” “怕你受欺负,怕你有危险,想对你的一切都有所了解。这样的我,你害怕吗?” 顾雪吟从小生长在一个不安全的环境中,叔伯欺凌,父母不管,他对安全感有一种本能的渴望。同时,他也希望给所有在乎的人一种安全的保护。 所有他在乎的人,目前也只有舒乾一个罢了。 看着舒乾怀疑的目光,顾雪吟苦笑道:“小时候是习惯性的去保护,就像保护自己心爱的玩具不受伤害一样。长大之后才明白,那是一种以爱为名的负担。” “这这些年也渐渐的放开了对世子跟踪保护行为,只是前段时间因着玉玺失窃一事,时机特殊。现在特殊时期过去了,惹世子不喜,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舒乾自认为非常不喜欢这种强加的爱,比如说皇上对她做的事情。 不过她这个人,向来双标。 与皇上那种强制性的谋划未来不同,顾雪吟的做法至少没有给她带来现实中的困扰。 当她把强加的对象换成顾雪吟之后,觉得自己不亏——得到一个不要钱的护卫,自己还有点赚。 舒乾举起茶杯,装作喝茶的样子,实则在用目光偷偷的看着顾雪吟。她想,得起一个合适的话题,跟顾雪吟说,其实不退婚也是可以的。 “你瞒着我做过多少事情?”偷偷看变成了光明正大的盯。 “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在舒乾目光灼灼的考验下,顾雪吟还 分卷阅读77 是坦白了。 “送去南阳王府的厨子阿贵,是我特地派人去苏杭寻来的。我知晓他是南阳王旧友,特地找了南阳王回来的时机送过去,这样世子就没办法拒绝。” 顾雪吟认真思考了一下,“除此之外,应该没有了。” 喜欢一个人,就想把她的衣食住行各方面打点的顺顺当当。 舒乾深吸一口气,“顾兄,感谢你帮我争取到了婚姻自由,真心的感谢你。” 而后画风一转,“但是你做的事情,有一些是触及忍耐底线的。” 舒乾说的吊儿郎当,顾雪吟听的战战兢兢。 “我不希望自己处于一个被控制的状态,也不希望有人打着喜欢的名义自以为是的对我好。毕竟高联这次破坏了皇上的计划,就是一个好心办坏事儿的前车之鉴。” 顾雪吟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他预感舒乾接下来说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只听得舒乾认真的说:“顾兄,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顾兄。我不计较你对我做过的事情,同时想要报答你为我做出的牺牲。只是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顾雪吟忧伤的神色从眼睛里漫了出来,“无需报答,我自愿的。” 舒乾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袖,一副走之前要算账的样子。“那行,最后一笔帐算完。还记得那家开在刑部大牢旁的茶馆吗?当时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既然以后都不会叫你顾兄了,那就把这个要求实现了,两清吧。” “世子说吧。”顾雪吟心情复杂,回答的没有灵魂。 舒乾踱步,向门口走去,作势要离开。她边走边说:“我想要顾小姐。所以退婚的事情,作罢吧!” 顾雪吟本来心情低落,听到这话,猛然抬头看向舒乾。 只见后者笑盈盈的看着他,说:“我只有这个要求,顾小姐能答应我吗?” “好。”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世子》已经完结啦~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包容,鞠躬。 接档文↓ 《本人已死,有事烧纸》-文案- 居家三姑娘被冤枉磨搓至死。 奈何生前做的善事太多,地府那般阴暗之地容不下她满身的佛光。 她过不了奈何桥,喝不到孟婆汤,入不了轮回道。 于是就被任命为纸奉官,掌管凡间烧纸祈愿一事。 我死了之后,那些害我的、冤我的、恨我的、怨我的全部都向我烧纸求庇佑。 呸,我保佑你们个鬼! 看着仇人一个个下跪、虔诚地烧纸祈愿,居三姑娘散发着金灿灿的佛光,黑心地想。 ———— 某一天,一尊大佛从天而降。 “知道这满身的佛光从何而来吗?” 居三姑娘摇摇头。 “因为你,渡了佛。” 我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 卧槽,原来你就是那个害我不能入轮回的罪魁祸首!居三姑娘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