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回来的夫君宠我如命[穿书]》 分卷阅读1 《救回来的夫君宠我如命[穿书]》作者:觉酉星 文案: 预收:《非她不娶》,文案在下面。 本文文案: 奚婉荷穿成自己看得一本古代小说《渡魂师》中看惯生死没有七情六欲的渡魂师。 但她却因为拯救了一个灵魂被罚当一世凡人,还成了那人府上的丫鬟。 本该是她侍奉伊承沐浴更衣,结果却变成了共同沐浴; 本该是她端茶倒水侍奉伊承,结果却变成了一同品茶。 本来不该发生的事情,全都发生了。 ——那人还请皇上下旨赐婚。 看着伊承看她时含情脉脉的样子,奚婉荷好像犯了个错误。 后来奚婉荷才知道,有一种叫做‘魂契’的东西,一旦渡魂师放过了某个灵魂,两个人的灵魂便牢牢绑在了一起。 推荐完结文——《克死三个夫君后我转运了[种田]》 预收文案: 闻小楠不想谈恋爱,于是她闪婚了。 对象是在健身房碰到比她小五岁的帅哥。 · 那天闻小楠酒醉,帅哥说:“楠姐,我喜欢你。” 闻小楠举着酒瓶,精致的妆容掩盖掉她眼底闪过的一丝落寞,笑着说:“好啊,那要先结婚。” 本来闻小楠就是说说,没想到却被人缠上了。 然后他们就把证领了。 · 夏烁至今都还记得15岁那年参加F3比赛的时候,车子报废,人也受伤,是一个美女姐姐把他拉出来的。 但等他伤好,想要跟她道谢,却找不到那人了。 直到多年后在健身房,夏烁终于见到她。 于是夏烁发誓:这辈子,非她不嫁,不对,非她不娶! ·2020.9.5,文案已截图,谢绝碰瓷,谢谢。 ·架空,勿考究,谢谢!! ·本文原创! ·放飞自我。 ☆、第 1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救回来的夫君宠我如命[穿书]》 觉酉星/文 2020.9.7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甩个收藏和评论呗小可爱们~~~ 晌午时分,热辣的太阳高高挂在头顶,刚食完午饭,正是人们喜欢打盹的时候—— “将,将军他,他醒了!将军醒了!”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大喊着急匆匆跑进大堂内。 堂内刚传来长吁短叹的声音,只见一个穿着端庄的老妇人眉头微蹙,正一手撑头眯着眼准备休憩。 旁边的丫鬟蹲在身边,正轻轻垂着腿。 忽闻此消息,老妇人立刻睁眼,冲着丫鬟挥手,示意她先停,撑着桌面起身,“你说什么?将军醒了?” 而后伸出手让身旁的丫鬟过来扶着,“快走,去看看。” ——将军卧房。 “将军,你总算醒了,这些天,老夫人为了你的伤,忙前忙后,饭也吃不下,觉也……”男子毕恭毕敬地站在将军的床榻前,话还未曾讲完,身后的门便被人推开。 “承儿,承儿。”老妇人急声唤着。 “老夫人。”男子见到她后立刻回身行礼。 这人是将军出谋划策的军师齐先生,自从将军受伤,他没少帮着忙事情。 “嗯。”老夫人随口应了声,从他身边走过,到伊承身边坐下,拉过他的手,在掌心中一下下轻拍着,“承儿,你终于醒了。” “奶奶。”伊承撑着床榻想要坐起来。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受伤后倒在了血泊之中,是一个黑衣女子将他救下,给他疗伤,这才有所好转。 梦中的女子容貌姣好,只是看上去有些清冷,不爱说话,但却一直在悉心照料他,这才得以脱险。 “好孙儿,才刚醒,别急着起来。”老妇人轻拍着他的肩膀,让他不要急着起来。 “奶奶,我没事了,我可以起来。”伊承冥冥之中就想要找到梦中的女子,虽然知道那是梦,并非现实。 “你呀,这两天就安心卧床休息。”老妇人说着掖了掖他盖在身上的被子,“你先休息,我去叫膳房给你炖点燕窝。” “诶!”伊承没来得及反驳,奶奶就带着人走了。 翌日清晨,伊承醒来后便觉得神清气爽,许久未曾像此刻这般清闲。 从前带兵打仗,征战沙场,伊承几乎没有什么时间休息。 这次因为中了毒箭,在床上生生躺了七日,也是因祸得福。 才伸了懒腰,伊承肩膀的伤口就疼得他不得不把手臂缓缓收回,绕着肩膀稍稍活动。 对着镜子去看肩上缠着的白纱布,将纱布一圈圈拆下,那已经泛黑有要好迹象的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但伊承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还用手去按了按刚刚拉痛他的伤口,隐隐有半透明的血水从伤口中渗出。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一个女声,“将军,您该用膳了。” “好。”伊承将肩上的纱布重新缠好,换好衣服走了出去。 “你是新来的?”伊承府上除了老夫人之外,就再无女眷,所以为数不多的几个丫鬟他都认得。 分卷阅读2 但面前这个来叫他用早膳的女子看着面生。 “是的,将军。”女子稍稍下蹲行礼,而后抬头看着伊承。 终于还是把人救回来了。 虽然她被罚了做一世的凡人,但也无妨。 “嗯。”伊承向来对男女之事并无兴趣,根本没有多看,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将军,您醒了。”齐先生正要来喊伊承,就看到他已经穿戴整齐走过来,再看他身后一步远的位置跟着的女生,“这位是?” “奴婢是老夫人叫来服侍将军的。”奚婉荷抢先一步,说话的时候还瞄了眼旁边的伊承。 “你?服侍我?”伊承转过身去看她,方才没注意,以为只是老夫人派来叫他吃饭的,哪想到是服侍自己的,当下就要回绝。 但在看到她那张清冷的脸时,伊承有片刻的迟疑,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转过身继续走。 “老夫人说,将军伤未痊愈,需要人照顾。”奚婉荷跟了上去,不卑不亢地解释。 伊承“嗯”了一声,跟齐鲁使了个眼色叫他跟上,就没再说话。 旁边的齐鲁跟上去,“将军,平时你不是不喜欢有女子在附近转悠,说会扰了清净,而且一直都拒绝又丫鬟来服侍,怎么她……”但他没把话说完就看到伊承的脸色渐渐阴下来。 “她不一样。”伊承又看了眼身后低着头的女子沉声道。 看到伊承头也不回的走了,奚婉荷才松了口气。 打从她穿进书里,做上那渡魂师,心里就憋着一口气,尤其是在一次次渡了这人的灵魂后,总有块磐石堵在胸口,叫她喘不过气。 因而奚婉荷才在最近一次,毅然决然的选择不再渡他的灵魂。 不过这人的魂魄是她救回来的,违反了渡魂师初衷,被罚做一世凡人。 至少那个叫伊承的家伙活了,奚婉荷还算是欣慰。 虽然现在奚婉荷是凡人,会受伤、要吃饭、要睡觉,其他的倒与做渡魂师的时候无二。 也乐得自在。 当初奚婉荷看书的时候,就对伊承这个灵魂印象很深。 原著跟她同名的渡魂师,在渡他的灵魂时,会看他的过往,不是暗箭所伤,就是小人利用,甚至连效忠的皇帝都对他小心提防,最后一杯毒酒送他归西。 可伊承并未做错事,只是一世又一世的这样重复着。 不然奚婉荷也不会觉得他惨,想要救他一世了。 尽管她现在是个丫鬟,但看到她救下的人好好的活着,十分欣慰,只希望他堂堂一国将军,不要再轻易被人暗算了。 眼看着伊承的伤一天天好起来,奚婉荷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好像自己的伤好了一样,心情也一天天好起来。 这天傍晚,奚婉荷照旧给伊承将洗澡水烧好,并试过水温,便去叫他来洗澡。 等了许久都未见人过来,去伊承常去的几处都未曾见人。 可奚婉荷现在因为身份限制,只能做好分内的事,一遍又一遍的烧水。 终于等到人来。 但奚婉荷看到的却是浑身鲜血的伊承。 那一刻奚婉荷的脑袋‘嗡’的一下,她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原地晃了一下,若不是旁边的柱子她就摔倒了。 “这怎么回事?”奚婉荷上前帮着把人搀扶进屋内,眉头紧锁。 才救回来几天,人就这样了。 “没事,就是……”把伊承送回来的穿着军服的男子有些难以启齿。 “说啊!”奚婉荷提高了声调,吞吞吐吐什么样子。 “将军他,怕猪,刚才回来的路上有人杀猪,溅了将军一身血不说,将军直接吓晕了。” …… 奚婉荷想笑,但她要忍住。 ☆、第 2 章 “你们去忙,这里我来照顾。”奚婉荷跟那个男子说。 但男子犹豫着不肯放手,看样子是信不过。 “那个齐先生呢?”奚婉荷干脆放手让他们去弄。 “齐先生在外办事。”架着伊承的其中一人停下步子说。 难怪没人管。 看着他们把人扶进屋内,轻轻放在床上,奚婉荷跟在身后憋笑。 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怕猪的人,尤其是在古代,能看到猪已经很不错了,没口福。 “将军不吃猪肉?”奚婉荷看着两个大男人帮伊承把鞋脱掉,身上的外套脱掉,拉过一旁的被子准备盖在他身上,好像人不是吓晕,而是睡着了。 “将军平日里不挑食。”刚帮着把鞋脱掉,放在床榻边摆好的男子站直腰板说。 “诶诶诶,你别盖被子了,一身的猪血也不换,你就叫人躺在这里,还说不需要我来。”奚婉荷把两人推到一旁,不知道他们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平时估计除了打仗之外也不想事了。 “我来。”奚婉荷把刚给伊 分卷阅读3 承盖在身上的被子小心掀开,想要将人扶起来,但没想到伊承看着不胖,却跟死猪一样沉,试了几次都没把人扶起来。 皱着眉头看身后两个戳在原地的木头桩,“你们两个倒是帮帮忙啊。” 就知道出个眼睛看。 把人扶起来,奚婉荷正要帮伊承把身上沾着猪血的白色中衣脱掉,就被其中一人制止,“这不妥。” …… “那你来。”奚婉荷忘了这是什么年代了,男女授受不亲。赶紧起身,因为没人托着伊承,他立刻倒了下去。 要不是奚婉荷眼疾手快,伊承就算是晕着,也能被摔醒。 背过身等着两认给伊承换掉衣服,又重新套上一件后,奚婉荷才终于转身。 “我洗澡水烧好了,正好你们在,帮我把他抬进去,顺便擦擦。”奚婉荷指着伊承脸上零星凝固的血迹,转身就要走。 “我们还是叫老夫人过来吧。”其中高一点的男子叫住她。 愣了一秒,奚婉荷回头,把手里捏着的半干不湿的白色毛巾折了几折背在身后,这还是信不过她,“那你们随意,但我是老夫人叫来服侍将军的。” 两个男子对视片刻,高个朝着奚婉荷行了个礼,“此事还是通报一声好。” 这事不该早就通知了? 奚婉荷还乐得清静,但并不想被老夫人拎去骂,“那我去告诉老夫人。” 等奚婉荷把人叫来,伊承人已经醒了。 跟在老夫人身后的奚婉荷,看门口站着的两人的状态,估计是被骂了,丧气着脸。 “承儿,你说你病才刚好,就到处乱跑,怎么还跑猪圈去了?”老夫人看着正在往身上套衣服的伊承,让身后的奚婉荷把燕窝给他端过去。 “将军。”奚婉荷走到伊承身边蹲了一下,把燕窝放到旁边的桌上,“将军您请。” 就在奚婉荷拿着托盘谦卑地向后退的时候,伊承叫住她,“等等。” “嗯?”奚婉荷立刻抬眼,正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 正当奚婉荷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的时候,目光追随着他,看他径直走向你那边的老夫人,撇了撇嘴,刚才的眼神,奚婉荷还以为是被认出来了。 “奶奶,以后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伊承回头看了眼脚下生根站在原地的奚婉荷,“她叫什么?” “啊,我叫奚婉,荷……”奚婉荷抢先一步回答,但她又忘了这里规矩多多,后面两个字声音越来越小。 好在老夫人这人还算慈爱,并不会轻易发火,显然也没有要计较此事的想法,和蔼道:“奚婉荷,你叫她小荷就行。这丫头人不错,还懂些诗词歌赋。” “以后这边的事情就交给,小荷就可以。”伊承说着还回过头看了一眼奚婉荷,就看她正在原地抠着托盘的一脚。 “再抠托盘就秃了。” 此刻奚婉荷还没意识到是在说她,依旧无意识的抠着托盘,其实她是在想,为什么要让她留下就行,她不负责起居就行,现在这样一说,感觉肩上责任重大。 “小荷,将军同你讲话,你要认真听。”老夫人看着低头不吭声手也不老实的奚婉荷提醒道。 “啊?”奚婉荷刚才光顾着想为什么以后只需要自己就够了,根本没注意听他们说什么,赶紧行礼道歉,弱弱地问了一句,“将军,你刚才说什么?” 在场的人脸都绿了。 从来没人敢再问将军第二遍说了什么,这丫头八成是不想混了。 而且方才将军才刚刚说过让她留下来。 众人都觉得以后奚婉荷的日子不好过。 哪想到伊承幽幽开口,“托盘给旁人,你站过来。” “哦。”奚婉荷溜溜的把托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站在伊承身后,“将军您叫我?” ……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伊承,会对这个丫鬟包容度这么高。 “承儿,若是不喜,我再给你换一个。”亏得方才老夫人还夸她,看她这不灵光的样子,好像犯了个错误。 “不用,奶奶,就她了。”伊承说完回头瞧了身后一直颔首的人,这张脸,就是梦中救他的那个女子的脸。 他想搞明白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还不快谢谢将军。”老夫人向来对伊承宠爱有加,既然他不反对,自然没必要多说。 “谢谢将军。”奚婉荷这次没有走神,但也没有抬头,直接蹲了一下表示感谢。 “时候也不早了,小荷,你去准备准备,将军用过晚膳后需要沐浴。”老夫人已经忍这屋里的血腥味好一会了,用手一下下在鼻前扇风,想要把难闻的味道赶走。 看着他们离开,奚婉荷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洗澡水来来回回都烧了好几次了,再烧就成了千滚水。 奚婉荷趁着他们去吃饭的时候,把水全部放掉,又换了批新的,还特意没有晾凉水,免得一会人回来了,水又凉了。 分卷阅读4 折腾了好久,奚婉荷眼皮都在打架,困得不行,伸着懒腰,揉了两下腰,想着靠在木盆边稍稍休息一下,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她是闻着一股香气醒来的。 睁开眼睛就看到伊承蹲在面前,放在旁边的端着托盘里,有两碟飘着热气的菜,还有一小碗米饭 。 奚婉荷赶紧站起来,“伊”字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就意识到她不该这样说,立刻改口,“将军,您吃好了。” “把饭吃了。”伊承本想叫她一起去吃饭,可老夫人讲究这些,丫鬟下人是不能跟他们一同用膳,也就没有说。 这还是他叫膳房特意留给她的。 对于突如其来的关心,奚婉荷有点受宠若惊,且不说她是不是在古代,就是在现代社会,也是无功不受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莫非是因为刚才睡着了,这些菜里下了药,送她归西。 赶紧跪在地上承认错误,这还是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先下手承认错误说不准还会宽大处理,“将军,我错了,我不该在这里打盹,也不该不听你说话。” 接着奚婉荷眼睛瞄像旁边的饭菜,“将军,您不喜欢我就直接告诉我,我离开便是了,不用这么费心思,还浪费药,您放心,这里的事情我都不会跟外人说,更不会跟别人说你怕猪……” “你说什么?”伊承本来是不想她饿着,没想她竟然以为自己会下药给她。 “啊?”奚婉荷看到伊承那能杀人的目光,也不知道哪句说岔了也不知道哪句说岔了,一下子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以为我会害你?”伊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没。”跪着趴在地上没敢抬头的奚婉荷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奚婉荷只觉得血都涌到了头顶,腿也被压麻了,但对方也不说话,又不能起来,只得偷偷的抬头看看人是不是走了。 哪想刚一抬头就看到正蹲在面前,像看稀有动物一样看自己的伊承,吓得赶紧把头埋下去,偷偷地龇牙咧嘴。 “看到你抬头了。”伊承就是想看看,不说话的情况下,她会干什么。 “将军……”奚婉荷把埋下的头抬起,只觉得眼前有那么一瞬间的黑,低头太久的缘故,黄了两下头,缓了缓,“我真不是故意睡着的。” “你一个人把话说完了,叫我说什么?”伊承嘴角微微扬起,但很快收住,随后缓缓起身,“起来把饭吃了,然后服侍我沐浴。” 听到声音从头上传来,奚婉荷才准备从地上爬起来,但是跪的太久,腿已经不听使唤了,试了进几次都没成,只能弱弱地求助,“将军,我……” “怎么?还要我扶你起来不成?”伊承正准备这样做,问她也就是走个形式罢了。 奚婉荷也不想他帮,但眼下从来没跪过的她,实在站不起,试探地把手伸了出去,拼命地点头,“麻烦了,将军。” 本来奚婉荷以为伊承会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握住了一双大手。 那双手温暖且有力,就是有些粗糙,和她细皮嫩肉的白手比起来,跟搓指甲的刀差不多。 待到起身,缓过一点后,奚婉荷抿着嘴,“将军,你手该保养了。” 说完奚婉荷就不再看他,想也不用想,脸肯定是黑的。 边吃饭边斜着眼瞄伊承。 常年打仗在外从不保养的脸微微有点黑,但一点都不影响他一脸的英气。还有眉间隐约可见的川字纹,不苟言笑的样子,精致五官凑在一起堪称完美的面容,奚婉荷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将军。”奚婉荷一手端着饭碗,一手筷子李还夹着没送进嘴里的菜叶,轻声叫了一下。 “菜不好吃?”伊承没什么将军架子,就坐在她身边,一直盯着她吃饭。 “不是。”奚婉荷摇头,“我就是个丫鬟,您这样盯着我,我不自在。” “吃你的饭。” 伊承本来不觉怎样,突然被摊开摆在台面,倒有些挂不住面,把头转过来,清了清嗓子,“快些吃,吃完沐浴。” “哦。” ☆、第 3 章 “将军,我帮你?”奚婉荷试探着问,其实她没想好要不要帮着他更衣,而且看电视剧里,帮忙更衣的都是夫人,自己这位置不清不楚怪尴尬的。 看他手上正在脱衣服的动作一顿,并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奚婉荷犹豫了,早知道不问让他自己脱了。 “过来。”伊承停手,站在远处等着她上前。 “是,将军。”奚婉荷应了一声便上前。 等帮他脱到中衣的时候,奚婉荷停手,此刻她已经依稀能看清伊承的锁骨和坚实的胸膛,若是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毕竟伊承他现在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奚婉荷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虽说身份有差异,但性别无国界啊。 “怎么停了?”伊承回过 分卷阅读5 头,就看到她僵在肩处的手,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锁骨。 “啊?”奚婉荷没敢再看他,脸上有些发烧,不断的给自己深呼吸降温。 “继续。” 既然对方已经发话,奚婉荷也不好多说,只能麻利的把中衣给他脱掉。映入眼帘的不是他一点赘肉都没有的上半身,而是肩头那处醒目的伤疤。 “疼吗?”奚婉荷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在伤疤那处轻抚。 “什么?”伊承在她的手碰到伤疤的时候,不自主地抖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压下心中不该有的想法。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失态,奚婉荷赶紧把手收回来,把衣服整齐的搭在旁边衣架上,低着头走回来,正想让他下去,人就已经在水里泡着了。 “呼~”虚惊一场。 “不疼。”“帮我洗。”伊承回头的时候,正看到她站在原地深呼吸,脸蛋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将军,这……”不太好吧。奚婉荷站在原地没动地方,虽然说是要服侍他洗澡,但充其量帮他递个毛巾之类的,帮他洗这种事情,奚婉荷拒绝。 “你是老夫人怕挨过来服侍我的,帮我沐浴不是你的分内之事?”伊承看她犹豫,再次开口。 行吧,真应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 就不该主动问他要不要帮,奚婉荷觉得自己掉坑里了。 既然如此,奚婉荷只能硬着头皮,从一旁拿过毛巾到他身边。 好在伊承身材好,奚婉荷倒也不吃亏,眼福是饱了。 正拿着毛巾,俯身在面前盛着人和水的巨大木桶,才想把毛巾放在水里打湿。 就看到伊承忽然从水中站起。 奚婉荷来不及反应,直接扔了手里的毛巾,迅速转过身捂着眼睛,闷声说:“将军,你干嘛?” 伊承好笑地看着她,又低头看着自己被没在水里的下半身,明明什么都没有,她这般扭捏做什么,“转过来,睁开眼睛。” “不。”奚婉荷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长针眼,接着就感觉肩头一沉,没过几秒一阵潮湿的感觉传来,听他说:“转过来。” 虽然被迫压着肩膀转过身,但奚婉荷捂着眼睛的双手就没有松开过,不住摇头,“不行的,将军,老夫人要知道这样,会打死我的。” “她不会知道的。”伊承是铁了心要她帮着沐浴,没人敢拦。 …… 被轻而易举把蒙在眼前的手拉开后,奚婉荷还是紧紧闭着双眼,她不能看,不能因为面前的人身材线条极好就忍不住想舔,不可以,她不能做这么龌/龊的人。 从前在家抱着手机舔屏就算了,如今看到真人,奚婉荷一定要把持住。 但她把持不住,对方的声音好听,身体健硕,堪称完美,要是放在现代,随后一拍都能上杂志封面,浸满口水。 把眼睛缓缓张开一条小缝,那只看过一眼便印在脑子里的美好身体便钻进眼中。 不行,不行,奚婉荷就要控制不住了。 这边对于她颅内yy毫不知情的伊承再次出手,直接将她的眼睛扒开,“眼睛睁开,不然你要帮谁洗?” “这可是你逼我的。不是我要看的。”奚婉荷在心中自我安慰了一通后,果断睁眼,他都不怕自己怕个屁。 “将军,我帮你!”奚婉荷弯下腰,费力的把毛巾从水里捞出来,挤掉里面的水,稍稍用力将伊承压进去。 好长一段时间,房间里就只能听见,撩水的声音。 “将军,腿……你自己来吧。”伊承上半身露在外面的洗的差不多,再往下,就是禁区了,已经超出奚婉荷的能力范围。 但她哪想伊承直接拉着她的手,往水下伸,吓得奚婉荷赶紧把手缩回来,站在木桶外不停的摇头摆手,直呼不行。 这人怎么这样,古代人玩得这么开吗? 奚婉荷来这里之后,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比渴望回家。 “逗你的,我自己来。”伊承从她手里把毛巾拿回来。就是看她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想要逗逗她。 吓死了。 奚婉荷甚至都做好了跟他殊死一搏的准备。 不过脸这么烫是怎么回事。 就在伊承从水里出来的那一刻,奚婉荷意识到,自己被撩了。 该死的伊承。 她还以为将军都该是木头疙瘩,像他这样的还真是少数。 “扶我一下。”伊承伸出手,碰了一下背对着他的奚婉荷。 “嗯。”奚婉荷没有转身,而是挪动步子到木桶旁,把手伸了出去。 也就在她感觉到伊承的手已经搭在手臂上,奚婉荷脚下一滑,仰面朝上跌了下去。 本来她以为伊承能拦她一把,让她不至于整个人摔进水里,但她想多了。 就在她擦着伊承跌进水里的一瞬间,就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侧过身躲开自己。 她就不该指望着狗男人能帮她。 分卷阅读6 在奚婉荷从水里扑腾几下爬上来之后,就听他说:“既然你喜欢和我一同沐浴,下次就别站在外面。” …… 果然,奚婉荷就不该高估他,毕竟某宫图还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 “将军!”奚婉荷站在水里气鼓鼓的喊了一句,正要从水里爬出去,就看到伸过来的手,愣了一秒,抬头看他。 “不需要?” 眼看着伸过来的手要收回去,奚婉荷赶紧抓住,“需要,需要。” 洗个澡也能这么曲折,原来奚婉荷都没发现。 还是淋浴好。 “将军,你们就没想过站着洗澡,不,站着沐浴?”奚婉荷湿着衣服帮他一层层套衣服。 都要睡觉了,还穿这么多层,当自己是大粽子呢。 “站着?”伊承没有让她把外袍套上。 “嗯,我们都……”奚婉荷说到一半闭上嘴,她不能暴露,“就是觉得坐着洗澡好麻烦。” “你把衣服换一套去。”伊承挥挥手,示意她不用帮忙了,而且两人脚底还有一滩水,都是从她身上滴下来的。 “我……”奚婉荷低头看了看脚下一汪水,她也想换,但来到这里,就一套衣服,恐怕只能等到第二天太阳公公出来,在外面像晒黄豆一样晒干了。 “没有衣服换?”伊承看出来了,她吞吞吐吐不肯离开的样子,就是没有衣服换。 而且一个丫鬟,能有几套衣服。 “你把我衣服换上。”伊承指着他的外袍,让她换上,然后自己去给她找几套衣服来。 “不行,这不行。”奚婉荷再怎么样,也不能穿他的衣服,不合身不说,那岂不是中空了,还不如湿着穿。 “我出去,你自己换。”伊承没容她反驳,从她身边走过去,到了门口,又丢下一句,“换好之后把水换掉。” …… 等到人走,奚婉荷看着搭在衣架上那件黑色的外袍,忽然想看看穿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样。 奚婉荷把衣服都脱掉,拿着那件外袍左看右看,披在身上鼓捣了半天,也没穿明白。 外袍下摆全都拖在地上,成了吸水的好工具。 “我进来了?”伊承的声音已经响起,奚婉荷还在琢磨这件衣服,只是胡乱套上之后,将衣襟紧紧裹在胸前,“将军,等下。” 她匆忙的把腰间的带子急了一圈又一圈,这才匆匆跑去把门打开,奚婉荷躲在门口,探出头去看,“将军,我,我还没弄好呢。” “衣服拿来了,你自己换上。”伊承把衣服递进去,等到被她接过去,就离开了。 全部弄好,奚婉荷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伊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愣在门口几秒,“将军,你没去休息?”奚婉荷走到他身边蹲下来,刚下坐下,又觉得不妥当,立刻站起来。 “坐。”伊承拍拍旁边的台阶,示意她坐下来。 “没事,将军我站着就行。”奚婉荷摇头,这人花花肠子多着呢,说不准现在心里想什么呢。 “我的说话不好使?”伊承抬头看她,再次拍了拍台阶。 奚婉荷在离他半臂的距离坐下,并把装着旧衣服的筐放在身边。 今晚的月色正好,只是身边并非良人。 不然奚婉荷就对着月亮许愿发大财了。 眼下的情形,让一向大大咧咧惯了的奚婉荷有些拘谨,光是口水就吞了好几次,额头也开始渐渐渗汗,不知道是天热还是紧张。 “小荷。”良久,伊承开口。 “将军。”奚婉荷立刻从地上弹起来,毕恭毕敬。 “你坐。”伊承笑着拉了下她。 “将军,你有事直说。”奚婉荷没有听他的坐下,而是站到他面前,微微颔首,但眼睛却是一直瞄着他。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伊承笑笑,也不逼她,不想坐就不坐。 奚婉荷缩了下脖子,这时候就已经开始流行这种搭讪方式了吗?也太潮流了。 赶紧摇摇头,“将军,我们没见过。” “我在梦里见过你。” ☆、第 4 章 听他讲完,奚婉荷确信他并不是搭讪的那种“我是不是见过你”,而他每一句话都透露着他真的在梦里见过自己。 仔细想过之后,奚婉荷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按照她看书时的理解,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尤其是在魂魄没有被超度,而是回到原身之后,是不会有这种记忆的。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是木讷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她面前的伊承。 “你不信我说的?”伊承说了半天,都没得到她一点回应,以为是她不相信,站起来到她面前,再次强调,“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救了我的命,我非常感谢。” 奚婉荷仰视着站起来后比她还高一头的伊承,支吾了半天,“将军,那就是个梦……”不 分卷阅读7 用当真。 “我一直都相信,梦有所指。”伊承忽然抓住她的手臂,仿佛这样做就能让她专心听自己说话一样。 “嗯。”奚婉荷呆呆地点头,“将军,晚上风大,您该歇息了。” 屁的风大,这风连她的发丝都吹不起来。 “好梦。”伊承松开抓着她的手,朝着卧房走去。 半晌,人已经走出好远,奚婉荷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赶紧追过去,“将军,将军。” 被叫后伊承停步,转过身看着颠颠跑过来的奚婉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我还得帮你铺床。”奚婉荷从他身边跑进屋子里,没多久,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伊承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这种眼神奚婉荷打从伊承醒来,见过自己之后就看到好多次了,是那种满心喜爱的感觉。 但他们现在身份的差异,伊承这种眼神,奚婉荷倒没觉得欣喜,只觉得倍感压力。 “将军,铺好了。”奚婉荷长吁口气,把刚刚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全都忘掉。 “嗯。”奚婉荷目送靠到一边,目送他离开。 回到自己的偏房,就在将军卧房的隔壁,奚婉荷躺在她那张破旧的小床上,仰面朝天,右腿曲着搭在左膝盖上,脚还时不时抖着。 虽说来这里并非奚婉荷所愿,但至少清净。 但走一步算一步吧。 想想没穿来之前,在家受的那些气,奚婉荷就一点都不想回去。烦。 带着这样的想法,一觉到天亮。 她根本没有早起服侍的意识,睡得正香,门就被人推开。 当时奚婉荷还没从睡梦中醒来,正流着口水做美梦,只觉得身上一凉,被子被人抽走了。 要不是那一嗓子“赶紧起来”,奚婉荷还以为她是在做梦。 飞快地换好衣服,急急忙忙跑出去后,就看到伊承已经在院子里练剑了。 “快点。”来叫她的丫鬟催促着。 奚婉荷只好收起目光,擦了把留在嘴边的口水印,跟上那个女子。 虽然身体跟着走,耳朵也跟着听,但奚婉荷满脑子都是方才片刻停留时,看到伊承在园中练剑的样子,行云流水一般,简直就是一副会动的画卷,让人久久不肯挪眼。 “我跟你说的你听到没?”小珊回过身盯着身后的奚婉荷问道。 “啊?”奚婉荷根本没听她说什么,半张着嘴,点点头,“听到了。” “那就好,老夫人叫你过去一趟,还有,以后你要比将军起得早,起这么晚成什么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你想上位呢。”小珊很不屑的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走开了。 “略~”奚婉荷朝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大步流星地走进进了老夫人的房间。 “老夫人,您找我。”奚婉荷行过礼,胃部突然一阵绞痛,皱了下眉,这才把腰直起来。 从老夫人那里出来,奚婉荷揉着已经饿得不行的胃,径直朝厨房走去,想着能摸个馒头吃也好。 但连个馒头渣都不剩,甚至还看到了一只饿得奄奄一息的老鼠躺在地上不住地喘气。 若不是刚刚见过容光焕发的老夫人,奚婉荷都觉得这家是贫困户,连饭都吃不起了。 正发愁要吃点什么填肚子的奚婉荷走出厨房,迎面就碰到伊承。 “将,将军。”奚婉荷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而后侧过身子让他进去,虽然不想提醒,而且方才老夫人也说了,要跟伊承保持距离,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将军,里面没吃的。” “那你来干什么?”伊承回过头冲他笑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 没一会,站在门口的奚婉荷就听到里面传出将军的声音,“你是来喂老鼠的?” “啊!!!!”奚婉荷正要回答,伊承就拎着老鼠尾巴走了出来,还炫耀似的把老鼠垂到她面前晃了几下。 那原本还在垂死挣扎的老鼠,突然被拎着尾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平时就怕老鼠的奚婉荷早就无法淡定了,捂着耳朵,紧闭眼睛一通疯跑。 “诶……” 刚听到将军叫住她的声音,奚婉荷眼前一黑,额头传来一阵生疼,向后踉跄几步就撞到一个人身上,来不及多想,睁开眼睛就看到离她几步远,一棵粗大的树干。 这种撞树的情节,奚婉荷在小说里都不曾看到过几次,她却亲自体验了,简直没脸见人。 晃了晃脑袋,才缓过神,回头就看到身后笑涔涔的伊承。 一时间奚婉荷分辨不出他的笑是嘲笑还是怎样。 总之晃了晃头,确定没事后,立刻鞠躬道歉,“对不起,将军,我不是故意的。” 随后一抬眼就看到伊承仍然抓在手里的老鼠,又是一阵惊叫,结巴着恳求道:“将,将军,你,你把那东西拿走……” “你怕老鼠?”伊承说着又把老鼠拎到她面前。 吓得奚婉荷赶紧 分卷阅读8 向后躲,举着手横在二人之间不停摇晃,“将,将军,你别过来了,求你了,把那东西放下,让它自生自灭吧。”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伊承玩味地笑着把老鼠丢到一边,笑眼看她。 也许是被甩晕了,也许是被摔晕了,总之那虽然垂死挣扎过,但本就奄奄一息的老鼠在地上蹬了两下腿就不动了。 …… 这是什么绝世大直男,要不是奚婉荷吓得动不了,说什么也飞上去给他两巴掌,叫他随便吓人。 眼下奚婉荷只能默默地抚着胸口,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 哪想到他突然从袖口掏出一坨用白麻布抱着的东西,递过来,“没吃饭呢吧?” “这……”奚婉荷就差翻着白眼看他了,生怕又是恶作剧,没敢接。 “你不是没吃早饭,我给你留了两块点心。”伊承把手缩回来,将那布一点点展开,露出里面的几块桂花糕,“厨房过了用膳时间,都没有吃食。” “我哪知道。”奚婉荷腹诽,手交叠在身前,微垂着头,抬眼盯着那几块桂花糕没接。 “别怕,没毒。”伊承拉过她的手,把点心放在她手心,合上她的手指轻拍了两下。 看着手里的花瓣样的点心,奚婉荷愣了一会,但她还记着刚才老夫人还说过,叫她跟伊承保持距离。 虽然不知道那老太太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们亲密,但奚婉荷孤身一人在这里,无依无靠,不想惹什么乱子。 “谢谢将军,但这个我不能要。”奚婉荷还是把点心还了回去。 但结果就是,一直到中午,她都饥肠辘辘,干什么都没劲。 午饭过后,奚婉荷被齐鲁叫过去,说伊承有事找她。 其实她不情不愿的,明明两个人就有身份上的差异,还搞什么亲密谈话,完全没必要。 可他的命令,奚婉荷还必须要听,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书房。 正巧看到伊承撑着桌子休息,奚婉荷颜狗的属性再次上身。 借着四周没人,奚婉荷蹑手蹑脚走到桌前,悄无声息地蹲下身去看他。 纤长微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精致的面部轮廓,就是有点黑……都让奚婉荷挪不开眼,以至于伊承已经睁开眼睛,她都没来得及收回目光。 “我脸上有字?”伊承压根就没有睡着,听到她的脚步声,故意没有正眼,不曾想这丫头会近前,最后实在忍不住终于睁眼。 “啊,没。”奚婉荷被抓包,立刻尴尬地起身退后几步,不停摇头,“就是觉得将军的脸……” 很好看,这好像不能说,干脆咽了回去。 “脸怎么了?”伊承坐正,等她的下文。 奚婉荷一时间没找出什么能立刻化解尴尬的说辞,“将军,您找我来有什么吩咐?” “坐下陪我读书。”伊承指着身旁已经准备好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这……”奚婉荷想不通,为什么伊承总是做些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但还是乖乖的坐了过去。 不过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坐近些。”伊承拿起一本书,看她坐的离着八丈远。 要不是他长着一张帅气的脸,奚婉荷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吃豆腐了,磨蹭着往他身边蹭了几下,但依旧保持这一个安全距离,“老夫人说,我要跟将军保持距离,切不可越界。” “好。”伊承今天一定要跟奶奶说说,少管他的事,人都已经派过来了,她手还伸那么长。 不过,好像是急了点。 但伊承对她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想要不自觉的靠近,希望她在身边。 “多谢将军体谅。”奚婉荷好像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失望,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他不出声,奚婉荷就安静的在旁边。 而且这人屁股好像被站在了椅子上,奚婉荷一觉又一觉,醒来他还在,忍不住往他身边凑,“将军,你在看什么?” 看到他慌乱的把书合上,假装一本正经的拿起桌面上另外一本《孙子兵法》,眼尖的奚婉荷还是看到了那本书的名字《如何让丫鬟思慕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孙子兵法》——孙武 ☆、第 5 章 忍住心里想狂笑一番的想法,奚婉荷抿着嘴,不然她非要笑出声不可。 “你别笑。”伊承板着脸,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将军,我看过这个。”奚婉荷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指着他手里那本简装的《孙子兵法》说道。 “哦?说来听听?”伊承还是头一次遇到看过《孙子兵法》的女子,忽然来了好奇心。 在奚婉荷头头是道跟他讲了一些自己见地之后,发现伊承不说话了。 想到古代男子多大男子主义,应该不希望女子比他们强,尤其是她还是个丫鬟,赶紧赔笑,“我就是家父尚在世的时候看 分卷阅读9 ,我跟着瞄了几眼,都是瞎说了,照葫芦画瓢。” 对不起了爹地! “我是惊讶,你我二人竟有一样的见解。”伊承把书合上,专注的看着她,想听她多说一些。 难怪从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两人的观点竟然惊人的相似。 “啊。”奚婉荷挤出一丝笑容,眼下的情形是她完全没有想过的,略显尴尬,但她又不可能反驳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继续说。”伊承等着她继续发表见解,没想到她竟有不想再言语的意思。 “没了。”奚婉荷怕自己说多,酿下祸患,谁知道这个将军记不记仇。 嘴上说是想要报恩、感谢,实际上谁能知道。 而且当将军不该是带兵打仗,怎得他如此闲。 莫非现在的朝代治安极好。 “你尽管说,不必担心。”伊承看出了她的顾虑,“我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虽然不确定他说的是否真心,奚婉荷转了下眼睛,至少他看上去还算真诚,便又简单的说了几句。 哪想到才刚讲完,他就突然起身,奚婉荷吓了一跳,以为是说错话了,赶紧站起来,不住地摆手,“将军,我,我就是瞎说的,我完全不懂的。” “齐鲁。”伊承没有理会她,朝着门外喊。 “将军,您找我。”齐鲁闻声,抓起旁边的剑就走了进来,双手抱拳站在桌子的对面。 “将军……”此情此景,奚婉荷脑袋里只剩下‘谋权篡位’四个字,顾不得多想,从伊承身边跑走,绕到桌前,扑通一声跪下,“将军,我胡说的,您别杀我。” “杀你?”伊承眼看着她从身边小跑着绕到桌前,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听得他心都跟着颤,不用想都很疼。 “嗯,我就是瞎说的。”奚婉荷惜命的很,她还不想这么早就把生命交代在这里,所以怂一点,但能保命的话,她是不会吝啬自己宝贵的膝盖的。 伊承看着面前吓得不轻的人儿觉得好笑,但并未急着解释,“齐先生,小荷在军事方面造诣匪浅,以后带兵打仗,就将她带在身边,另外,再给她配个趁手的兵器。” “啊?”齐鲁以为自己听岔了,又问了一遍,确信听力没问题,看着伊承的眼睛,又瞟了一眼身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奚婉荷,弱弱地提醒,“她一个女子,不太合适吧?” “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伊承没容他继续反驳,直接下令,“此事就这样定,你去办就是了。” “是的,将军。”齐鲁虽是军师,但也只是提提建议,像这种事情,他也不想多管。 “齐先生,等等。”伊承叫住要走的齐鲁,而后从桌后绕出来,把还跪在地上发呆的奚婉荷搀扶起来,轻抚掉她衣摆上的灰尘,柔声问她,“你会用什么?” “我?”奚婉荷刚才就想掏耳朵,确定自己听力没问题,如今这个男人又来问她会用什么,就很是摸不着头脑。 “对,你。”伊承重复一遍。 “我……”奚婉荷大脑飞速运转,想说她会划船……毕竟渡那么多人划阴间船的技术还是一流。 但跟他说这些他又不会懂,吭哧半天,说了句,“我会用筷子。” 呸! 奚婉荷一定是被他的美貌给蒙蔽了双眼了,才会说出这种毫无智商的话来。 “峨眉刺,铁扇,袖箭,齐先生,你都给她准备,让她自己选一下。”伊承说。 虽然齐鲁点头应下,但凑到伊承身边,付在他耳侧悄声说:“将军,你该不会是对这丫鬟有意思?” “让你去办,废话真多。”伊承皱着眉说道。 “是,将军。”齐鲁没敢再说,抱拳行礼后,就走出去了,再多呆一会,他就被伊承用眼神给凌/迟了。 三样适合女子用来防身的冷兵器拿来后,奚婉荷犹豫了,这些其实她都不喜欢。 其实她原来除了被家长逼着学了跆拳道,而且只会一些皮毛,再就什么都不会了,她还懒,多动一下都累,一直都是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的生活理念。 平时微信步数都常年垫底,在倒数一二名徘徊。 到了这里,跑前跑后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如今伊承就因为她对《孙子兵法》高谈阔论了一些,便要让她跟着,实在是难为人。 可她又不能说,只能硬着头皮在三件兵器中犹豫不决。 “选好了吗?”伊承见她犹豫不决半天了,不得不追问。 “我……”奚婉荷一脸真诚的望着他,撅了噘嘴,低声问,“我能都要么?选不出。” “什么?”伊承没有听清,俯下身子凑过去。 这动作让原本就不怎么淡定的奚婉荷呼吸一滞,她都能闻到伊承身上特有的味道,赶紧闭气,不让那味道再往鼻腔深处钻去。 退后了一步,奚婉荷开口,“将军,我,能都选吗?” 豁出去了,死就死吧。 分卷阅读10 “可以。”伊承听完,就叫士兵下去了。 人离开,奚婉荷才敢喘气,刚才真险。 “午膳过后,我来教你。”伊承说。 …… 奚婉荷可以拒绝吗? 当然不可以。 午膳结束,伊承休息了半个时辰,就拉着她到院内空地开始练习。 奚婉荷整个人都麻木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逮着她练这练那。 奚婉荷硬着头皮跟着他一招一式练着,已经浑身是汗,又不敢停。 而且每一招伊承都亲自教她,还都格外认真,奚婉荷累得不行也没敢吭声。 直到伊承停手,叫她自己练,这才有点偷懒的时候。 “你很有天赋。”伊承手背在身后站在一旁,用略带审视的眼光看着她练,刚才教她的东西,都能一遍跟下来,不自觉的又交了好多。 谢谢夸奖,但是不用。 奚婉荷累到虚脱,每一下都想直接将伊承毙命,但也就是想想。 “谢谢将军夸奖。”奚婉荷把伊承教给她的最后一步完成,这才收了铁扇。 “我能歇一会吗?”奚婉荷再练下去,今天什么都不用干了。 “可以,我去给你拿点水。”伊承说着就要走。 “等等,将军。”奚婉荷正好看到走过来的老夫人,赶紧收起铁扇陪着笑脸拦住他。 因为他背对着老夫人,根本没有看到他身后有人,还抓着她的手要跟他理论,哪怕奚婉荷一直给他摇头使眼色。 “承儿。”老夫人看到他们这番越界的行为,很是生气,甩开扶着她的丫鬟,以最快的速度朝这边走来。 奚婉荷心一沉,本想站出去行礼,却被伊承一把抓住手臂拽到身后,直接将她人完全挡住。 “奶奶,你来了。”伊承笑着说。 “你们这……”老夫人指着伊承的手有些抖,“成何体统?!”“奚婉荷,你给我过来!跪下!” 本想挣脱开束缚的奚婉荷,挣了半天没能从伊承的手中挣脱开,只能从他身后探出头,弱弱地说:“老夫人,将军他……” “来人,把这个狐狸精给我抓起来,还妄想勾引将军,你也配!”老夫人扯着嗓子直接下令。 很快就有几个人围了上来,但伊承一直护着她,那些人也不好动手。 “愣着干嘛?动手!”老夫人又说了一遍。 “奶奶,既然她已是我的人,做什么事,该与您无关,您也不必多费心了。”伊承就没打算把人交出去。 再者说,奶奶的性子他了解,若是把人交出去,当初怎么信任的,现在就怎么折磨,半死不活都是轻的。 “逆子,为了他你敢同我这般讲话!”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可毕竟是亲孙子,也不能拿他怎样。 “奶奶,我一向尊敬您,既然小荷是你派来服侍我的,那么要杀要剐也是我说了算。”伊承说。 “你!”老夫人被气得语塞,手指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指着,愣是没在说出话。 “奶奶,我在教她用兵器,以后若是有突发事件,我也好拿她当挡箭牌不是。”伊承不是这样想的,但他若不这样说,奶奶肯定不会放过奚婉荷。 本来还觉得伊承人好,至少知道护着他,此话一出,奚婉荷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大力,用力将他的手甩开,站了出来,“不必了,老夫人要杀要剐都可以。” “你!”伊承看着站出来就要领罚的奚婉荷,不停地摇头。 “好,这是你说的,把人给我带下去!”老夫人手一挥,那几个侍卫便将一哄而上,将奚婉荷擒住。 “小莲,下人引诱主子,论家法该如何处置?”老夫人说话之际,一直在瞄着伊承。 “夫人,当拔去指甲,剜掉双眼。”小莲看了眼奚婉荷,悠悠地说。 “那该怎么做,你们都知道了?”老夫人当初已经警告过奚婉荷,怎奈她手脚不老实,那就不能怪他了。 “老夫人,老夫人,饶命,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放了我吧!”本以为就是打几鞭子算了,奚婉荷能忍,但一听要拔手指甲挖眼睛,她就不淡定了,开始不停挣扎喊饶命。 忽然明白了电视剧里,为什么皇上要把人拉出去斩了,他们会喊“皇上饶命”。 真到了死亡面前,就不想也不敢直面了。 “晚了。”老夫人白了她一眼,让丫鬟扶着她离开。 好像要伤害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头将死的猪。 “等等。”伊承在人被拖走前叫住他们。 ☆、第 6 章 “谢将军。”奚婉荷被伊承救下来之后,跟他再三道谢。 其实按照礼数,她应该磕头道谢的,但奚婉荷膝下有黄金,已经跪了半天,实在不想再来一次,能避免就避免,动不动就给跪,心里挺不舒服的。 不过要不是伊承跟 分卷阅读11 老夫人说,他自会处罚,那老妖婆肯定不会放过奚婉荷。 说来奚婉荷就是冤枉,还不是因为伊承非抓着她练,否则不会有这一幕。 不过以后奚婉荷就长记性了,跟他保持距离。 什么练武,跟在身边当军师,都特么的是扯淡。 等到伊承确认老夫人走之后,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就看她像躲瘟神一样躲开老远,然后跟着自己鞠躬道谢。 眼神明显就有着很强的距离感。 “我会跟老夫人说清楚的,你放心。”伊承不想让她受苦,更不想让人为难她。 “不必了。”奚婉荷说完把刚才用来练习的三个冷兵器,上前一步放在旁边的石山上,“将军 ,你我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后退一步之后,奚婉荷感觉距离是安全的,总算松了口气。 果然待在危险人物身边,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良久,伊承看了眼假石山上的三样冷兵器,说了句“好。” 再看奚婉荷脸上虽然挂着好看的微笑,但确是一脸的生人勿进。 而且方才会发生这样的事,也确实怪他,伊承没什么好辩解的。 本来奚婉荷以为他还会说什么的,没想到却只有一个‘好’字,也罢,本来在这个地方,男女就是不平等的,索性闭口不言,站在原地,等候发落。 半晌,奚婉荷才看到伊承走过去把兵器拿在手里,并有节奏地轻敲着另一只手心,朝她走过来。 出于本能,奚婉荷想要躲,但被他抢先一步来到面前。 “小荷,方才我跟老夫人说了会罚你,你没意见吧?”伊承略带玩味地笑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还以为能真的逃过一劫,看来是她想多了。 那奚婉荷也认栽,点头,“没意见。” “好。”伊承再次扯着嘴角笑了,转过身背对着他,但声音足以让奚婉荷听的一清二楚,“晚膳后准备好洗澡水,本将军要沐浴。” 就在奚婉荷长吁一口气,想着不是什么严重的惩罚时,又听他补了一句,“我们一起。” 奚婉荷愣在原地,脑袋里不受控制的开始上映史诗级动作大片。 其实这样的惩罚倒不如受点皮肉之苦。 在快要用晚膳之前,奚婉荷仗着胆子去书房找伊承,想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但却被齐鲁拦下,他说伊承在里面处理要务,不得入内。 又不能硬闯,奚婉荷也不想就这样放弃,在门外等了又等,一直过了晚膳时间,人还没有出来。 “齐先生,将军还未出来,不会是出事了吧?”奚婉荷冲上前,压着齐鲁伸出来拦她的手臂不停地朝里面张望。 隐约听见里面传来阵阵争执的声音,奚婉荷没有再试图冲进去,规规矩矩站在齐鲁面前,仰着脸问他,“将军是要出征了?” “是。”齐鲁之所以没有进去,就是因为将军怕奚婉荷过来找他说情,本来还说不可能,没想到还真被将军猜中了。 “什么时候?”奚婉荷忽然万分焦急。 只要出征,必会有伤,她可不想自己刚救回来没几天的人,又一命呜呼,而且因为这个,她还要承受一世的凡人。 太亏了。 “三天后。”齐鲁也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甚至还补了句,“你也一起。” “我?”奚婉荷听完指着自己,半张着嘴吃惊道。 “对。”齐鲁点头,“还请你按照将军方才的嘱托,准备洗澡水。” 眼下洗不洗澡已经不重要了,奚婉荷不想让将军再出事,不然她之前做的那些,受的惩罚就毫无意义。 “我先走了,你叫将军不要忘了吃饭。”奚婉荷没有回他,更没打算准备洗澡水,转身就往将军府门外跑去。 奚婉荷前脚走,后脚伊承就把门打开,看到她飞奔的背影,转头看向一旁的齐鲁,“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说三天后你就要出征了。”齐鲁握着剑抱拳。 “那我让你跟她说的,你没说?”伊承问。 与此同时,后里面跟出一个男子,“伊将军,那末将就先走了。” “嗯,慢走。”伊承笑着跟他招呼。 这人是皇帝给他新派来的副手,说是帮助他,其实二人心知肚明,皇帝这是对手握兵权的伊承不放心,特意找了个亲信来看着,防止他生出造反的念头。 等到人走,齐鲁才继续说:“我跟奚婉荷说过了,但她好像没听进去,直接跑了。” “我们也去。”伊承有些心烦,而且担心今天白天的事情奚婉荷心中介怀。 “将军,圣上的意思……”齐鲁跟上去,跟在他身后问。 “你现在连这个都看不出了?”伊承停住步子,转头看了眼齐鲁,嘴角勾起一抹不可名状的笑容。 “果然啊,将军,如履薄冰,万事小心呐。”齐鲁立刻意会,从樊庆踏进将军府的那一刻,齐鲁就知道,只不过是印证一 分卷阅读12 下猜想。 伊承快步到了门口,没看到奚婉荷的身影,前后不过片刻的功夫,人就跑没影了。 问了守在门口的人,说奚婉荷朝着西边跑了。 伊承跟齐鲁对视,也跟着追了出去。 虽然奚婉荷没想过伊承会跟出来,但她做事也是滴水不漏之人,怎么可能会让人发现她的踪迹。 七拐八拐后,奚婉荷进了一座寺庙。 踏进寺庙宝塔内,在墙上画了个符号,那砖墙便化成一扇门,奚婉荷一头钻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一阵悠悠之声响起,在这诺达的空间中回荡着。 中间位置坐着一个黑发男子,一身黑衣,若不是脸白的像墙面,两侧还有昏暗的烛光,他就彻底跟周围融为一体。 奚婉荷认得这个男子,他是同奚婉荷一同渡魂的渡魂师,桨司。 当初奚婉荷拒绝渡伊承灵魂的时候,桨司一再劝阻,不想让她犯错。 可现在的结果一目了然,为此两人在奚婉荷投胎转世的前一天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但如今再次见他,奚婉荷竟有不可言喻的亲切感。 只在门口站着犹豫了片刻,奚婉荷就快步上前,来到桨司的身边,“我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你已经是凡人了,还要做什么?”桨司沉声,将手中能查世间灵魂的魂镜放好。 转过身仰视着面前因为成为凡人,脸上多了许多阳气,把本就精致的面容,勾勒的更加精致的奚婉荷,还是忍不住叹气。 虽然桨司喜欢现在的奚婉荷——看着生机勃勃,是真的活着。 不像他,苟延残喘一般,因为常年在阴间游走,浑身散发着逼人的寒气。 可他还是不希望奚婉荷为了一个男人,为那男人之前的几世,落得现在这样的惩罚。 “把魂镜借我。”奚婉荷直言,虽然她渡魂师的所有能力都没有丧失,但没有魂镜,便看不到魂魄会经历的事情。 而她的魂镜,被渡魂司给没收了,等到她这一世过完,才会还给她。 “果然还是为了那个男人。”桨司没有把魂镜给她,反而收进袖口,起身看着她,还是如往常那般神采奕奕。 奚婉荷看到这张她熟悉,但如今又觉得陌生,甚至还有些阴森的脸忽然不太适应,可这种情绪只持续了几秒钟。 “借不借。”奚婉荷不跟他废话,把手摊开到他面前。 “我不会让你犯错了,渡魂司是会发现的,你难道还想再做一世凡人?”桨司摇头。 就知道没有这么顺利,奚婉荷也不跟他废话,抓过他的袖子,就把手往里面伸,但却被桨司把手甩开。 “桨奚!”桨司声音提高。 “吼什么吼?”奚婉荷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毕竟桨司很少像现在这样生气。 但若是魂镜在她手里,奚婉荷怎么可能跑来跟他借。 “奚婉荷,我不想让你再犯错了,所以魂镜我定不能给你。”桨司也后悔吼她,但她这样,实在替她担心。 “不用你管。”奚婉荷不听,再次上手,今天她无论如何也要知道这次出征伊承会不会有危险。“我已经救他一次了,不能让他再出危险,那我就白受惩罚了!” 看着她在自己袖子里翻来倒去,桨司不再躲开,“你当真如此?” “是。”奚婉荷没有看他的脸,并不知道他的表情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奚婉荷!你听我说!”片刻后,桨司把一直垂在后背上的帽子扣在头上,只一瞬间,原本只是面无血色,但至少是正常容貌的脸忽然变得无比阴森,眼睛里一片漆黑,没有眼白,空灵的声音响起,“你一定要看那人的魂魄?” “我说了,是!不然我的惩罚就没有意义。”奚婉荷说。 变化后的桨司手一挥,轻而易举将奚婉荷甩开,空灵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这巨大的空间中,“那我来帮你。” ——从寺庙出来之后,奚婉荷提到嗓子眼的心沉了下来。 刚才桨司在魂镜之中,没有看到伊承死亡,只是受了皮肉之伤。 即使如此,那奚婉荷大可放心。 却不曾想,看到在寺庙门口徘徊的伊承。 “将军?”奚婉荷吃惊,她已经尽可能的绕着路走,为什么还会被发现。 “很吃惊?”要不是伊承的眼线遍布全城,他肯定找不到这里。 奚婉荷不着边际地回头看了一眼,幸好刚才桨司要送她,没同意,不然肯定露馅。 赶紧赔笑,“将军,您吃过饭了吗?” “你来这里做什么?”伊承没有顺着她的问题回答,而是向里面张望,只看到院内有个小和尚在扫地,还不时传来让人身心俱静的诵经声音,并未看到什么异常。 可伊承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当然是烧香拜佛,希望将军福寿安康,大获全胜,留名青史。” b 分卷阅读13 r ☆、第 7 章 伊承也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她在撒谎。 他们二人在门口等了许久,才把人等出来,伊承也并没想戳穿她,抬脚就进,“那我也进去拜拜。” “诶。”奚婉荷立刻伸手拦住他,这地方明面上是烧香拜佛之地,其实就是归渡魂司管辖,这里的负责人原本是她,但现在她因为面前这个男子,被罚做凡人,就只剩下桨司一人驻扎于此。 虽然秘密不可能被发现,但奚婉荷就是不想让他进去。 “怎么?来都来了,哪有不拜一拜的道理?”伊承笑着将她的手压下,握在掌心几秒,眼看着面前人儿的脸由白到红,就像是熟透了的桃子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奚婉荷被她这样一抓,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走进去,硬是没能挪动步子。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香炉前,开始拜了。 眼下奚婉荷再想去阻拦,也没有意义。 她就安静地站在外面等着伊承出来。 其实刚才来的时候,奚婉荷还提心吊胆,但从魂镜中看到他只是受伤后,原本笼罩着她的灰暗天空,都变得豁然晴朗。 “没回去?”伊承拜过后走出来,看到她等在门口,忽然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有种小媳妇等夫君归来的感觉。 “将军离开府中,我若是单独回去,定少不了一顿骂,而且老夫人看我完好无损,肯定不会放过。”奚婉荷正准备跟上去,就看到他停在不远处。 顺着他的视线,奚婉荷看到一个人。 顿时头皮发麻,耳朵向后动了动,嘴角抽动一下,他怎么出来了。 “将军,那人也来拜佛?”一旁的齐鲁显然也看到了那个一身黑衣,散着黑发的男子,此刻那人正背对着他们,但身上散出的凉意,甚至已经蔓延到此处。 伊承也只是觉得奇怪,毕竟他的穿着打扮有些格格不入,倒也并没在意,“走吧,该回去了。” 男子一直背对着他们,直到奚婉荷从他身边走过,才稍稍抬眼,在两人擦肩之际,跟她对视片刻,就朝反方向走去。 迈出寺庙,伊承回头,但并未看到方才只让人觉得浑身发冷的男子,总该不会是错觉。 却看到奚婉荷回头一直在看着什么。 其实奚婉荷也在看那人,那人就是桨司,当然知道他突然跑出来是为了什么,可那又能怎样。 “不用担心,有我在。”伊承看似不经意地拍了她手臂一下,叫她跟上。 走到半路,路过一家餐馆,伊承只一个眼色,齐鲁便带头走了进去,“走吧,去吃饭。” 压根就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驻足的奚婉荷险些撞到他身上,赶紧行礼,“不好意思,将军。” “在想什么?”伊承看她有些失神,像是被勾了魂一样。 还能想什么,奚婉荷无非就是在想刚才的事情。桨司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对于活人没什么好感。 所有渡魂师,从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跟死人打交道,因此才会让人觉得寒气逼人。 从前她是渡魂师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但现在她作为一个凡人,一个跟阳间打交道的人,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流传,渡魂师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人,他们体会不到凡人的快乐,更体会不到神仙的乐趣,只能在阴间游走,跟孤魂野鬼没什么两样。 又因为他们时常接触魂魄的过往,导致他们心中的怨气越聚越多。 渡魂师的寿命虽长,但多半没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收回思绪,看着眼前面容俊朗的伊承,奚婉荷挤出一丝自认为暖暖的笑容,“回将军,没想什么。” “饿了吧?”伊承笑笑,她不想说,也不追问,拉着她走进餐馆。 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齐鲁,伊承没有松手,反而是把手从她手臂上滑落在她的手上,并且牢牢抓住,好像松一点,这个人就会溜走。 “将军……”奚婉荷想要把手抽出来,使出浑身解数,只觉得抓着她的大手,就像那捆猪蹄子的结一样,越挣扎越紧。 “坐下吃饭。”伊承到了地方,才把手松开,示意她坐里面。 原本奚婉荷想要坐到对面,可伊承不给他这个机会。 两个大男人并排坐一起多好,非要跟她挤。 等菜上齐,四菜一汤,三荤一素,奚婉荷早就咕咕叫的胃再也耐不住饥饿,不停地咧嘴,吸气,想要把嘴角的口水吸进嘴里。 没出息死了。 主要是,穿来这里这么久,她就没见过什么荤腥。 将军府看着阔绰,但每天给丫鬟的餐食,除了馒头就是咸菜,偶尔有那么几块吃剩下的肥肉,她也不怎么爱吃。 完全不是正常人的待遇。 “怎么,不喜欢?”伊承看她抿着嘴,眉头微微皱起,赌气似的盯着桌面的几盘菜,好像眼前摆着的不是香喷喷的菜饭,而是 分卷阅读14 一盘盘难以下咽的糠菜。 “没。”奚婉荷起身,从桌上的筷笼里抽了三双筷子,逐一分给二人,一手拿着一根筷子戳在桌面,接着满眼期待的看着伊承,现在只要他一声令下,她就能把桌上的菜一扫而光。 “筷子都拿了,还等什么呢?不用拘束。”伊承笑着说。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这丫头就像没吃过饭一样,所到之处风卷残云,一点不留。 他们两个大男人都没这么好的饭量。 没吃到几口,伊承只能再让店小二烧几个菜。 等菜的功夫,伊承手托着下巴,撑在桌面,饶有兴致地看着身边吃的满嘴流油的奚婉荷,“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就在奚婉荷还在细细回味方才吃过的回锅肉时,突然面前伸过一只手,而后那只手便落在的嘴角,温柔拂过,接着她抖了一下。 她像被上了发条还很卡的机器一样,把头转过去,“将军?” 这个将军有问题,脑子有问题。 “以后你就可以跟我一同吃饭了。”伊承把从她嘴角抹下的油擦净,有板有眼地说。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奚婉荷大脑再次停止思考。 这些举动该是一个将军所为吗? 奚婉荷怎么都想不通,若不是听到他再次叫自己的名字,估计还不能回过神。 “你要不要再吃一点?”伊承夹了一块青椒炒肉放到被她搜刮得干干净净的碗里。 “不了。”奚婉荷连连摆手,揉着自己的胃,要是再吃,胃就爆了。 还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 “嗝~”奚婉荷赶紧捂嘴,皱着眉毛摇头,好像这样做,他们就不会发现这个饱嗝是她打得。 “想吃就吃,不想吃便不吃。”伊承始终觉得她的样子是在可爱,根本抵挡不住,手不受控制地攀上她的秀发,还在发尾处顺了两把。 要不是对方的头衔是将军,还长得人摸人样,此刻奚婉荷只想说“你当我是猫?说撸两下就撸两下?” 但她怎么可能这么说,况且伊承这一连环的暴击根本就不给奚婉荷留任何余地。 奚婉荷才刚从方才被擦嘴角走出来,这会又是帮她顺毛。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丝毫不给奚婉荷喘息的时间,她开始怀疑这个看起来是禁欲系的将军,其实是个老油条。 “将军,我还要帮你准备洗澡水,先回去了。”这样下去,奚婉荷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只想要赶紧逃走。 虽然对方长得帅,但也不是能对自己揩油的好借口。 “等一下,一起。”伊承没有挪动位置,看了眼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了,她一个姑娘家,独自走夜路不安全。 等到他们回去,府内已经点起灯笼,在皎洁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静谧。 “你先去准备,好了叫我。”伊承回去之后,就一头扎进书房,他最近需要准备的东西比较多。 其实上阵打仗并不害怕,害怕的是身边有一群猪队友,专坑自家人。 而且这次皇帝还派了人在身边,伊承行事更要小心。 半个时辰后,奚婉荷来到书房,看到里面还在跳动的烛火,忽然有点不想打扰他。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看到门内接着烛光映出的人影朝这边走来,干脆的抬手轻叩书房的门,“将军,您可以沐浴了。” “来了。” 话音刚落,奚婉荷就看到伊承拉开书房的门。 霎时,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奚婉荷以为自己掉进了爱河,但很快就把自己从幻想中抽离出来,眼前的将军,不过是每一世都走背运的人,她不过是可怜这个人而已。 “愣着干嘛?一起。”伊承笑着从她身旁走过,挥手示意她跟上。 本来奚婉荷以为他说一起,就是让她一起过来,帮他换衣服。 哪想到等她要帮着伊承擦拭身体的时候,伊承一把将她拉进那盛满热水的木桶。 奚婉荷整个人直接栽了进去,浑身湿透。 挣扎着起身后,却因为脚下太滑,如抹了肥皂一样屡次滑到。 起初奚婉荷还觉得两人一同泡在着巨大的木桶里,是件很尴尬的事情。 但几次之后,奚婉荷一点想法都没有,只想趴在木桶边歇着。 “看什么看?”奚婉荷趴在他旁边,双手搭在木桶边缘,下巴垫在交叠一起的手臂上,嘟着嘴生闷气,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伊承投过来的目光。 且不管他那眼神到底是合意,但在奚婉荷看来,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觉得你可爱。” ☆、第 8 章 奚婉荷是可爱,可怜没人爱,不然也不会一直单身。 到了书里,还成为一个在阴间游走渡人魂魄的渡魂师。 简直倒霉到家了。 再看身上的衣服再次湿透,忽然就觉得自 分卷阅读15 己去找桨司帮忙,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说好了跟这人保持距离呢。 挣扎着从木桶里爬出来,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靠在木通边,不管身上的水是否已经开始蔓延各处,她现在只想歇歇。 “想什么呢?”伊承赤/裸着上半身趴在木桶边看了她好一会,就看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房间的一处,眼睛都没眨一下,要是不叫她一声,怕真的要失了魂。 难怪奚婉荷在想事情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她,可她一时半会还沉浸在不应该去找桨司的思绪之中没有理会。 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奚婉荷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错觉,转过头仰视着他。 那一刻时间仿佛突然停止。 周围的热腾腾的水蒸气,加上此时四目相对的暧昧气氛,都让人有一瞬的恍惚。 如果说,这是在拍电视剧,下一秒可能就亲上去了。 但奚婉荷几乎都没有犹豫,立刻起身,甚至都来不及躲开伊承,结结实实撞上了他的鼻子。 “嘶~” 奚婉荷原本以为他又要自己给他搓背,想要起身拒绝,哪想会撞到他,而且他一直捂着鼻子没松手,眉毛也拧到了一起。 看样子是撞得不轻,以为是自己错了,奚婉荷立刻上前查看。 “对不起将军。”奚婉荷看他痛苦的样子很是内疚,想要把他的手拿开,但他不停的摇头,表情极为痛苦,就好像把鼻子撞凹进去了一样。 “疼么?”奚婉荷也拉不开他的手,只能歪着头,仰脸看着他,手还不停的附在他的手上帮他轻揉鼻子,“对不起啊,将军,你说你也不躲,我……” 正当奚婉荷还在自责愧疚的时候,伊承忽然把手从鼻尖上挪开,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握在掌心。 他的手还带着有些温度的水珠,在握住的刹那,那些还带着温度的水珠破裂,来自他掌心的温度直接传给了奚婉荷,顿时呼吸一滞。 此刻奚婉荷只想逃离这温暖的大手,可对方并没有放开她的打算,反而沉声道:“你要对我的鼻子负责。” 负责个屁啊,又没有撞坏。 奚婉荷还特意看了一眼,挺拔的鼻子毫发无损,甚至都没有泛红。 怀疑刚才他就是装的。 “将军,请您放手。”奚婉荷一边说一边想要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但她只觉得那只手的温度在不断升高,像是要将她融化一般。 而奚婉荷的呼吸也不易察觉的开始变快。 “此番出征,你在我身边,要保护好自己。”伊承的眼睛追随着她躲闪的眼神,严肃道。 其实完全可以不用带着她的,但伊承怕自己会想她,更主要是怕老夫人会难为她。 至少跟在他身边,伊承还能护着她。 “那将军大可不必带着我。”奚婉荷越来越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现在只希望他能赶紧把自己放开,她好躲回自己的小窝里。 “你说什么?”伊承听了个寂寞,声音太低,只能看到她的红唇一张一合,但发出来的声音,比蚊子‘嗡嗡’声大不了多少。 “没什么,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奚婉荷看着自己被抓着的手,难道她最大的威胁不是面前的人吗? “好了,去换套衣服,剩下的我自己来。”伊承捏了捏攥在手里的手。 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开始松劲,奚婉荷一个用力把手抽了出来,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甚至都忘了她原本的职责。 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换掉,奚婉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被子蒙头,奇奇怪怪的想法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搅得她头疼。 出发当天,奚婉荷乖巧地跟在伊承身后,受着老夫人的白眼,跟着他一起出发。 虽然奚婉荷一直想要摆脱伊承,但从她穿来,并救了伊承的魂魄后,两个人注定就像是麻花一样,扭结在一起,交集不断。 为了让奚婉荷能尽快适应,伊承在一天之内交给她骑马速成法,至少现在希望坐在马上,不用担心会被马甩下来,更不用担心会跟不上行军速度。 还抽了一天的时间,帮她精进了冷兵器的使用,虽然奚婉荷不情不愿,至少也有了进步。 但她没想到,出发的前一天夜里,桨司会找上门来。 并不奇怪,他能看到伊承所经历的事情,自然也能看到身为凡人的奚婉荷所经历的事情。 而桨司半夜来找她,就是想要阻止她一同前去。 因为桨司在魂镜中看到奚婉荷为了伊承,帮他挡了一剑,所以才会出现之前桨司只是看到伊承受了轻伤,并未有大难。 大难被奚婉荷挡了。 虽是如此,奚婉荷并不在意。 要知道,虽然奚婉荷被罚做一世凡人,但只要她寿命一到,便可以做回渡魂师。 可以说,这也是对她的一种解脱。 虽然凡人的生活多姿多彩,勾心 分卷阅读16 斗角、尔虞我诈,但相比每天面对成百上千死去的灵魂,奚婉荷好像更适应后者。 毕竟她已经做了上千年的渡魂师。 凡人的生活,对她来讲,就是奢求,可渡魂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 当时奚婉荷就拒绝了桨司要将她带走的请求。 生死由天,奚婉荷不怕。 当晚,两人又大吵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其实奚婉荷一直都知道,桨司是关心她的,可这就是她的命,谁也改不了。 顺其自然就好了。 可此时出发,看到伊承身披战甲,披风在肩,威风凛凛好不帅气的样子,忽然不想让事态自由发展了。 然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桨司并为告诉她这件事是何时何地发生,她根本就防不胜防。 可如今再去找桨司也已经来不及了。 但就在军队走出城门的时候,奚婉荷一眼就看到在人群中与众不同的人。 显然,那人也看到她了。 奚婉荷以为两人吵了一架,他是不会再来了,没想到还能见到。 目光始终注视桨司,她朝着桨司笑了笑。 正在奚婉荷要把视线拉回前方的时候,就看到桨司悠悠地抬起右手,缓缓地将终止和大拇指合在一起。 同为渡魂师的奚婉荷当然知道桨司要干什么,只要他响指一打,凡不是他心中所想之人的时间都会瞬间凝固,犹如定格一般。 可时间定格对每个渡魂师来讲,是禁忌,一旦用了,会出现严重的内耗,消耗元气,至少要伤一个月。 虽然每个渡魂师都会,但都不会轻易使用,这一个月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卧床静养,对他们来说,就像是重病一年一样煎熬。 就在奚婉荷那一声“不要”出口,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指声。 周围的人全被定住。 她眼看着桨司摘了帽子,迈着虚弱的步子朝这边走来。 不知为何,奚婉荷忽然湿润了眼眶,“桨司,你这是何必呢?” “奚儿,我对你的心思,你不可能不知道,但既然你要做,我也不拦着你。”桨司从袖口拿出折了两折的宣纸,递给坐在马上,红着眼睛的奚婉荷,“傻姑娘,哭什么。” “桨司,你有病啊,为什么要用这个,你要躺一个月你知不知道?”若是不说话,奚婉荷还能憋住泪,此刻她早已热泪盈眶。 翻身下马,站在桨司面前,奚婉荷手握拳头用力捶了他胸口一下,“一个月啊!” “才一个月无妨。”桨司扯着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看着不那么阴森的笑容,稍稍弯腰,拉起她垂在身侧的手,把那宣纸放在她手里,“这个你拿着,关键的时候,可以救命。” 奚婉荷把眼中的泪水挤出,豆大的泪滴落在地上摔成八瓣。 她把那宣纸紧紧攥在手里,轻咬着下唇,眉头紧锁,“桨司,我不会死的,你放心。” “嗯。”桨司没再多说,撑着她上了马,后退几步,让开军队,在奚婉荷的注视下,轻轻笑着,接着打了个响指,一切都恢复如初。 虽然那笑容一点都不好看,但奚婉荷心里某地,还是被生生戳了一下,疼。 “小荷?小荷?”伊承回过头就见她骑着马有种失魂的感觉,轻唤了两声。 “将军。”奚婉荷偷偷地把那宣纸收好,等到一会方便的时候再看。 “你不必担心,此番前去,我定不会让你受伤。”伊承是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家害怕,又是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难免会心有担忧。 可若是不带着她,老夫人也定不会饶了她。 “嗯。”已经知道会是什么结果的奚婉荷,点了点头。 中途休息,趁着伊承如厕,没人看着她的时候,奚婉荷偷偷溜到一刻背人的大树下。 把一直被她放在怀中的宣纸拿了出来,展开后才发现,里面一个字没有,只有用特制墨水画的一面镜子。 镜子栩栩如生,能照出她的容貌。 奚婉荷再也绷不住了,把宣纸捂在胸口,抿着嘴抽泣着。 这种墨水,是用碎掉的魂镜制成的,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替魂镜。 但每个渡魂师,只有一面魂镜,倘若魂镜受损,是要受到渡魂司的惩罚,会让他们渡九十九次邪灵,邪灵是会侵蚀渡魂师的灵魂,让他们生不如死。 而且渡魂司还会查魂镜碎片的行踪,若是发现给犯错的渡魂师使用,那么此人接下来十年的渡魂生涯,都将与邪灵为伴。 还不如直接将渡魂师杀掉来得痛快。 “桨司,你是傻子吗?”奚婉荷喃喃。 她才啜泣着把那纸魂镜收好,就听到身后传来伊承那低沉的声音,“谁是傻子?” ☆、第 9 章 “没谁,你听错了。”奚婉荷摇着头,背过身偷偷用袖子将眼边的泪水擦干,随后挂起笑脸,“将军,是要出发了吗 分卷阅读17 ?” “没有。”伊承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出她哭了,可不知道缘由,就只能默默地心疼,“想家了?” 奚婉荷愣了一下,既然没被怀疑,就顺着他的话点头,“有点。” “没事,你需要什么,跟我说,我帮你准备。”伊承抬起手,温柔地摸了两下她的头发,像哄小孩似的,又抹去她眼下没来得及擦掉的泪珠,“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嗯。”奚婉荷点头跟上去。 伊承走在前面,心里却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他看到奚婉荷手里的那张纸样的东西,竟然是面镜子。 等他想要上前研究一番,已确定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时,镜子就被奚婉荷给收了来。 伊承不着边际低头看了眼她胸前的衣襟,那张纸就在里面。 还沉浸在对桨司愧疚和感激之中的奚婉荷,根本没有注意伊承审视的眼神和锐利的目光,自然也不知道秘密已经被发现了。 回到军队驻扎的地方,她都还在暗暗窃喜,幸亏收的及时,不然就被发现了。 大概修整了一个时辰,军队再次出发。 阅魂无数的奚婉荷当然沉得住气,只是她没想到桨司竟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渡魂师没有几个愿意渡邪灵灵魂的,就只有少数几个定力超高大神级别的渡魂师,比如现任司长,他们才会肩负起这个任务,但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影响,虽然那些影响对他们而言微乎其微。 可对桨司来讲,却是一件痛苦万分的事情。 奚婉荷想到刚才分别时桨司那坚定的眼神里,还夹杂着一些别的情感。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是不舍。 桨司没有奚婉荷的资历深,可以说,桨司还是她的徒弟,但一路过来,勤勤恳恳,也没少被骂。 后来桨司出师了,两人便一同守着这一方的魂魄。 但从前奚婉荷也只是认为他对自己是师徒的那种爱慕,敬佩,今天才发现,完全不是。 可渡魂师是不能有感情的,有了感情,渡魂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随时都可能会被所渡灵魂反噬。 据奚婉荷所致,还没有一个渡魂师谈过感情,所以她不想,更不会去跟桨司谈,有风险。 但今天这个事,奚婉荷欠他的。 就只能来生做回渡魂师再还了。 等到了地方,还没修整好,部队只草草圈了一片营地,搭了帐篷,就开始深入前线。 而奚婉荷眼看着伊承眼周的黑色越来越深。 这天已入深夜,将军的打仗内已经烛光冉冉,亮的像那白天躲在云后若隐若现的太阳。 端着一盅燕窝的奚婉荷站在帐前,听到里面激烈的讨论声后,在门口来回踱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在她走了第三百六十七圈,刚开始第三百六十八圈的第一步时,就听见大帐内传出伊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别在外面走了,进来。” 听到伊承发话,奚婉荷像是无头苍蝇忽然找到方向一般,一手托住托盘,一手撩开大帐厚重的帘子,稍稍颔首,端着有些凉了的燕窝钻了进去。 虽说已经入秋,但天气丝毫没有凉下来的意思,也不知道这么厚的帘子是怕里面的人都活着吗?刚才若不是她用力撑着帘子不让它掉下来,现在燕窝就祭天地了。 只是帐内帐外的温差之大超乎了奚婉荷的想象。 大帐内仿佛空调开到十六度一样,竟然会让奚婉荷感觉有丝丝的凉意。 但接着她就知道这凉意从何而来。 就在她进帐后,就看到几个身穿战甲,身形高大威猛的男子围在帐内的沙盘中间,这会正眼神凌厉地望向这边。 奚婉荷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难怪感觉这么冷。 “来了。”伊承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刚才的讨论。 而那几个人也把目光收回去,再次看向伊承。 这才让奚婉荷觉得放松一些,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小心翼翼将托盘放在案几上,在伊承身后两步的位置停下,“将军,燕窝好了。” 她规规矩矩站着等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只听得伊承头头是道的跟他们几个分析当下的战局,听上去是大获全胜的苗头。 而后奚婉荷下意识的抬手拍了下一直放在胸前没有用过的纸魂镜,上次在树林休息的时候匆忙,没有来得及看,而且只要她用了,渡魂司就会查到。 不到万不得已,奚婉荷不想坑桨司。 但眼下战事吃紧,虽然有大获全胜的苗头,死伤还是不少。 她想看看,现在是不是魂镜所呈现受伤之前的场景。 只是她才刚迈出一步,便被一旁的伊承叫住,“你等一下,很快结束。” 这一下,就等到奚婉荷靠在案几便不住的磕头都赶不走瞌睡,最后头一仰,再也没醒。 等到奚婉荷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晨,透过站内的小床,看得见外面灰暗的天空,没有意 分卷阅读18 思阳光,像是要下一场大雨。 这才意识到,她现在是在自己的小帐篷内。 昨天—— 奚婉荷有些记不清了。 正绞尽脑汁回想着昨天是怎么过来的时候,帐篷的门帘被人撩开,奚婉荷立刻抓起被子把脑袋蒙住,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装睡,竖着耳朵听。 “起来吃饭吧,捂着脑袋不怕闷着。”伊承把餐食放在一旁的案面上,走过去。 听见是伊承的声音,又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奚婉荷慢慢落下被子,露出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睛在外面,眨了两下,看着走到床榻边的伊承,闷闷地说:“将军,早。” “嗯,早。”伊承笑笑,没走,反而坐在她身边。 奚婉荷不得不把身子往里面挪了挪,两只手紧紧抓着被子上面,闷声闷气地说:“将军,昨天……” “昨天太晚了,我把你送回来的,你放心,你的大帐除了我没人敢进来。”伊承说完把手伸过去想要将她挡着脸的被子往下拉一拉。 奚婉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在手伸过来的瞬间,把被子拉过头顶,“将军,您先出去吧?我马上起来。” 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不仅变小,而且瓮声瓮气,倒也有些好听。 看到一幕,伊承的手悬在半空中,停顿片刻收回来,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那你好了叫我,我有事跟你说。” 等到奚婉荷确定人暂时离开,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她大口大口呼着气,再不走,她就被闷死了。 不过伊承从昨天开始就说有事要说,接着奚婉荷瞪大了眼睛,忽然觉得背上生风,赶紧把手伸进怀中,掏出那折的好好的纸魂镜,这才长吁口气,还好他不是那不地道的人。 将床铺整理好,奚婉荷才想起什么,被子还差一角没有铺好,整个人顿在那里,伊承竟然把她送回来,今天还给她送了早饭。 奚婉荷猛地回头,看向放在一边的早餐,该不会是里面下药了。 恢复了动作,被子理好,一边瞄着帐外的动静,一边蹑手蹑脚走到餐食前,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银针,在每个里面都试了一遍。 没毒。 那就放心了。 把银针收好,站直了身板,理顺衣服上的褶皱,走到帐门口,撩起帘子想要叫伊承的时候,奚婉荷傻眼了。 “这……”奚婉荷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的景象,一夜之间,原本密集的帐篷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片空地上就只剩下这一个帐篷。 显得格格不入。 “你好了?”伊承就在帐外背着手等呢,听到身后有动静,回身就看到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小的奚婉荷,嘴角微微上扬,压住心中想要捏一下她脸蛋的想法,“先吃饭。” “不是,将军,这,这什么情况?”奚婉荷立刻跟了进去。 “边吃边说,正好我也没吃。”伊承坐下后拍着旁边的放在地面的圆形垫子。 “就是说,大部队都集体向前行进了二十公里,而将军为了让我睡个好觉,所以没有下令搬我的帐篷?”奚婉荷听完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什么鬼,且不说他这样做到底是脑子被门弓子抽了多少下,单单他一个将军,能干出这种事就很荒谬。 若不是身份有别,奚婉荷要注意,真想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感受一下,是不是烧得厉害。 “嗯。”伊承点头,然后别过脑袋,假装咳嗽一声,但其实是在憋笑。 “将军,有些话,我当丫鬟的确实不该说,但我忍不住。”奚婉荷是真的忍不住,她要炸了。 这让那些士兵怎么看她。 “嗯,你说。”伊承回过头,继续板着脸,装着很严肃的样子听她讲。 “将军,您这样,太不以大局为重了,就为了让我睡个好觉,您就不让人叫醒我,搬我的帐篷?”奚婉荷满脸问号。 而且谁给他的自信,两个人就能把这大帐搬走?! “逗你的,你还当真了。”伊承要是再装下去,面前的人眉头就再也展不开了。 再次被摸头的奚婉荷生气的躲开,“将军,此事断不可开玩笑!” “你看你。”伊承舀了一个汤圆递到她嘴边,另一只手接在勺子下面,“来,张嘴。” “将军,你说的那个是真的?”奚婉荷从垫子上起来,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 “你先消消气。”伊承把汤圆放回碗里,拉着她的手臂,想让她坐下,但却被甩开。“小荷,我们确实是转移了阵地,但也是刚搬,一会就会有人来搬你这个,所以你先把饭吃了好不好?” “真的?”奚婉荷将信将疑。 “真的。”伊承这次说得是实话。 “行啦,嘴翘得老高,都能挂油灯了,把这个吃完,我们就走了。”伊承再次舀起汤圆递过去。 觉得被欺骗了的奚婉荷赌气的走出了帐外,气呼呼的站在门口,四下环顾。 这 分卷阅读19 帮人真厉害,连一点生火的痕迹都不留。 就在伊承跟出来的时候,奚婉荷就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忽然有些高兴,她笑着跟伊承说:“将军,你听,有人回来了。” “我说了不会骗你的。”伊承才低下头回答,就听到奚婉荷一声惊呼,“将军小心!” 然后她整个人就挡在了身前。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 左眼流泪 左鼻流涕 有点恍惚…… ☆、第 10 章 看着挡在身前,眼中的光逐渐暗淡的奚婉荷,伊承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小荷!小荷!”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前的奚婉荷已经开始站不稳,从他身上一点点滑落下去。 “将,将军……”奚婉荷没想到,她都还没来得及看,就挡箭了,而魂镜里的一幕,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发生了,不过也好,至少他的魂魄,他的肉/身还完好无损。 眼看着面前的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越来越无力,伊承架着她的手臂把人往上捞,但她后背上的箭,确是深深嵌在了左胸后,鲜血不住地往外流,青绿色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 摸到了鲜血的伊承来不及多想,把人拖进了屋子,安放在床上,手拖着她的后背,将她拥在怀中,很是焦急。 若是换做其他人,他就直接拔箭了,但这人不是别人。 “小荷,小荷,你别睡,别睡,人马上就到。”伊承刚才拖着人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远处齐鲁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将军,我……”奚婉荷手颤抖着抬起来,想要摸摸他的脸,但她没有力气,撑不起她的这个动作,终于抬到一半的手,垂了下去。 ——渡魂司。 奚婉荷睁开眼睛,被箭刺过的疼痛感已经消失,而且身体的感觉和平时也不尽相同。 看了看身上的黑色装扮,摸着脸上略微凹进去的脸颊,还有周围阴森寒冷的气息,奚婉荷意识到自己回到了渡魂司。 “感觉如何?” 听到这声熟悉而又陌生的空旷声音,奚婉荷起身,看到高高在上,坐在刻着无数魂魄的石座上的渡魂司司长,立刻弯腰行礼,“司长大人。” “欢迎回来。”司长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黑暗之地回荡着,悠长而又让人倍感寒意。 “司长,在下有一请求,不知当不当讲。”奚婉荷弯下的腰没有立刻直起来。 “起身说话。”司长做了个平身的手势。 “桨司他……”奚婉荷知道,每个渡魂师的所作所为都逃不过司长的魂镜,他的魂镜不仅可以看到生者与死者的魂魄,还能起到监督每个渡魂师的作用。 因此也没必要避讳。 “桨司?他?”司长的音调突然变尖,“他为了让你能用魂镜,打碎自己的魂镜甘愿受罚,可你好像也没如他所愿。” 语气略带嘲讽。 就知道会是这样,奚婉荷心中早就有了计划,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司长大人,我想用再一世凡人,换他给我使用魂镜的惩罚。” 这次奚婉荷也是壮着胆子了,要换做从前,她定不会这样冒险。 果然此话一出,就看到司长从座位上站起,踱着步子缓缓向下走来。 接着一瞬间就到了奚婉荷面前。 看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奚婉荷突然明白,为什么宁愿当凡人,也不想当渡魂师,这无形中对他们这一族就是一种惩罚。 “司长。”奚婉荷再次弯腰,没敢抬头看他,其实也是等着悬在头顶的那把镰刀落下。 “你一直都是我最得意的下属。”司长开始的音调还没那么高亢,但瞬间提高了八个度,“唯一敢忤逆我的也是你!” 这句话一出,奚婉荷的耳膜都要震穿了,“对不起司长,辜负了您的厚望,但桨司他是无辜的,若是您不同意我再做凡人一事,那么就让我替他渡那十年的邪灵。” “桨奚!” “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司长那双骨瘦如柴的手附在她的头上,一下下轻抚着,说是在安慰她,更像是安慰他自己,当然也像是在做一个决定。 “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一世凡人会不会很漫长,很难过,我不知道,但肯定没有你做渡魂师自在。” “我确定,司长大人。”奚婉荷几乎没有犹豫。 只觉得头皮被那双如柴的手刮得生疼,但她不可能去阻止。 收回那双手,司长转过身,把一双手背在身后,悠悠地说:“邪灵总要有人来渡。” “待我做了一世凡人后,我来渡。”奚婉荷知道他是何意,为了渡魂司的秩序,司长必须是个冷血动物。 而他做到了。 “你就这么护着桨司?”司长突然转身,又朝自己的座位上走去,“还是说,你对那凡人动了心思?” 分卷阅读20 “没有。”奚婉荷摇头否认,但桨司为她做的这些,她不能白眼狼的坐视不理。 至于伊承,无非就是不想让他一世一世的受尽折磨,所以才这样做的吧。 “没有就好,渡魂师若是动了情,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吧。”司长一个飞身坐回位子上,那空旷的声音再次回响。 “司长大人,我知道。”奚婉荷说。 “好,那我成全你,但那十年的邪灵,必须要你来渡。”司长直说,面对他最得意的下属,有时候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用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来压她。 —— “小荷?小荷?你感觉如何?”伊承轻唤着她的名字。 奚婉荷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周围的光亮,她就知道,自己回来了。 紧接着身上传来的一阵阵难忍的刺痛,让她又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紧咬着下唇,太疼了,不想说话。 有点后悔了。 “老李!老李!她醒了!醒了!”伊承大声喊回刚刚帮她处理好伤口,准备离开的随军大夫。 “老李,你方才还说她没救了。”本来伊承也觉得人没救了,箭从她身/体/拔/出来的时候,鲜血四溅,现在他还是满脸的血迹,从额头一直到下颌。 奚婉荷当真以为她挺不过去了,但如今人醒了,又再次信心满满。 “将军。”替奚婉荷把过脉后,老李毕恭毕敬递说:“她的身体并无大碍,现在血已止住,只需卧床静养,按时服药,内服外用,假以时日方可恢复。” 原本老李让他们稳稳将箭拔出后,觉得能活命就是奇迹,等奇迹真的发生,他险些觉得是回光返照。 “将军,此女子非同寻常。”老李再次诊过后将伊承拉过一旁,悄声说:“将军还是小心为妙。” 毕竟这种事情老李从医大半辈子,也从未见过。 那毒箭分明已经扎进了心脏,随着血液沁入五脏六腑,人还能活着,若非奇迹,那便是蹊跷。 “你只管做好你分内之事。”伊承自然知道其中或许会有蹊跷,但这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再者说,老夫人还会害他不成? 也许就是凑巧,幸运。 他已经这样说,那老李也没有反驳的必要,只是提醒了将军,要给她按时喂药、按时换药,便离开了大帐。 “将军,照顾病人的事情,还是找个女子来吧,毕竟……”齐鲁看着侧躺在床上奚婉荷,小声提醒。 “我自己来。”伊承就没打算让别人插手。 “但是,将军,您日理万机,还要处理这等小事,是不是不妥……”齐鲁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眼看着伊承的脸逐渐阴沉下来,只好立刻闭嘴。 “不然你来?”伊承眼神犀利地看他一眼,接着走到床边,声音温柔的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小荷,你哪里不舒服,同我讲。” 站在一旁的齐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冷颤,硬着头皮走出大帐,今天这帐篷算是搬不走了。 “将军……”奚婉荷想说,他在这就是最大的不舒服。 “嗯?”声音太小,伊承不得不附身下去侧耳倾听。 “我饿了。”奚婉荷不饿,就是想把人支走,她好静一静。 而且这点伤不算什么,比起满身的阴气,她倒宁愿能流点血,至少能感觉到她还活着。 “那我去给你弄吃的。”伊承起身就走。 “将军……”奚婉荷再次叫住他。 “怎么了?你别急,我很快就来。”伊承走到她身边,蹲下去温柔地看着她。 “今天不搬了吗?”奚婉荷并不想因为她耽误了大家,虽然此刻并不希望他也在帐内。 “你安心养病。”伊承没有回答,而是揉了把她柔软的发丝,叫她安心。 算了,奚婉荷翻了个身,他都不急,自己急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奚婉荷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 起来发现她已经不在大帐内,而是在一个轿子里。 忍着身上的疼,撑着坐起来,就看到坐在旁边正眉头紧锁,但看到她醒来立刻舒展开,嘴角还挂上一丝微笑的伊承,“将军,我们是在哪?” “是不是路上颠簸吵到你了?”伊承正在想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没想到她会醒。 刚才弄来吃的,怎么叫都叫不醒,这才在安全的情况下把人抱进轿子。 “没有。”奚婉荷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她在渡一个邪灵。 那灵魂想要把她吃掉,她拼命的逃跑,甚至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将它压制,但都无疾而终,这才从梦中惊醒。 她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擦额头上的汗,但是稍稍一动,就连着背后的伤口钻心的疼,只好作罢。 “还饿吗?”伊承看到她额头细密的汗珠,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在她额头上轻轻的按了几下,将汗水吸干。 又把放在一旁的餐食拿了起来, 分卷阅读21 “热过一次,刚好能吃。” 伊承舀起一勺燕窝,放在嘴边吹了吹,递过去。 “将军,我自己可以。”奚婉荷习惯性的摆手拒绝,可伤口的痛疼拉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能乖乖张嘴让人喂。 她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第 11 章 等到了地方,一切都安顿好,奚婉荷才想起自己的那个纸魂镜。 她费力的从怀中把纸魂镜摸出,抓着一脚轻轻抖开,结果上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宣纸。 用魂镜碎片制成墨水所画的魂镜早就消失不见。 不过也好,免得她提心吊胆。 至少桨司不用受十年之罚,否则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正当她把那宣纸再次放好,伊承便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热气腾腾的菜带着香气跟着飘了进来。 “来吧,吃过饭吃药。”伊承几乎是把照顾她的事情给揽了下来。 盯着她吃了饭,又吃了药,这才作罢。 看他一直坐在床榻边没有要走的意思,奚婉荷悠悠开口,纤长的手指在空中胡乱指着,“将军,您不需要坐镇指挥吗?” “谁说指挥就一定要坐镇了?”伊承把刚才吃饭的东西收拾好,放在一旁,给她掖好被子。 正当奚婉荷想要说她自己可以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将军”。 紧接着伊承轻拍了两下刚盖好的被子,好像这样做心里就能安心一些,“你先歇着,我去去就回。” 目送人离开大帐,奚婉荷立刻把被子从身上掀开,要被闷死了。 但动作幅度太大,她又抻到了伤口,不由得“啊”了一声,裂了下嘴。 她从床上下来,走到一旁带铜镜的洗脸盆,转过身背对着镜子扭着脖子去看。 还好伤口没有被撕裂。 只是伤口包的没有那么细致,有些粗糙,但对于一个常年在外带兵打仗的人来说,已经很好了。 想到这,奚婉荷忽然捂住胸口,既然军营之中再没有女子,那她醒来之前的伤是谁处理的? 恍然大悟后,奚婉荷捂着嘴,惊讶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像是被扒光了站在镜前一样。 那她岂不是被看光了! 傍晚时分,伊承再次过来,端着碗饭。 奚婉荷才从帐外溜达进来。 原本她还想多逛逛,一是这毕竟是军营,她四处闲逛影响不好,再一个,她看到伊承往这边走。 想到他之前说不要随便走动,就赶紧钻了回去。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她连被子都没来得及盖,就直接扑上床。 她背后的伤口直接砸到床板,撞的生疼。 这会只能咬着牙,不让她自己发出因为疼痛难忍导致的呜咽声。 “别装了,看到你溜出去了。”伊承把晚饭放到案几上后走到床边坐在边上。 被发现了。 奚婉荷转过身坐起来,冲他挤出个看着一点都不尴尬的笑容,“将军你不用亲自来的,随便找个人送来都可以。” 现在奚婉荷只要想到她可能被看光了,就觉得无比羞耻。 “我不放心。”伊承轻轻托着她的后背,想把她扶起来。 “将军,你真不用这样,我何德何能值得将军这样,再者说,老夫人若是知道了,给打断我的腿,让我真的残疾不可。”奚婉荷想要摆脱他附在后背上的手,但那双看似若有若无,又能恰到好处避开伤口拖着她的手,又让她有些贪念。 人就是这样矛盾。 “你别下来,我喂你。”伊承起身把餐盘端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人已经站在了身后,“不是叫你别下来?” “将军,我就是个丫鬟,你这样我很难做,你叫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还以为我是狐狸精非要缠着你呢。”奚婉荷话说的直白,但脸上甜甜的笑容却未减分毫。 因而未见伊承动怒,奚婉荷继续道:“将军,您是出来打仗的,不是来儿女情长的,您该以大局为重,本来应该是我照顾你,现在反过来了,会有人嚼舌根的。” “这里我最大。”伊承虽然对她说的有些不满,但脸上始终维持着之前的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想。 “但……”奚婉荷还想继续说,没想到他居然将餐盘用力放在案几上,“你这么厉害,当初为什么要帮我挡箭?” “还不是因为不想让你白活一场。”奚婉荷心中想着,但嘴里说的却是,“保护将军的安全,也是小荷的职责所在,老夫人交代过,如果有必要,我需要献出生命。” “那如果一个人忘恩负义,你觉得此人如何?”伊承从不与女眷斤斤计较,再者说,她毕竟是梦中人,又是恩人,更不会因为她言语直白就呵责于她。 听出他的话外音,奚婉荷索性闭嘴不言,闭上眼睛微微张嘴,等着他投喂。 分卷阅读22 被人喂饭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异常微妙。 最后一口的时候,奚婉荷实在吃不下,推着他伸过来的勺子,嘟着嘴不住地摇头。 此刻她两腮还是鼓鼓的,含混不清道:“将军,吃不下了。” “最后一口。”伊承把最后一口肉包子递到她面前等着她吃。 从前奚婉荷没发现,这伊承还喜欢逼着人吃饭,眼看着嘴里的东西都没嚼完,她跟个仓鼠似的鼓着腮不停动着,只能指着自己的脸蛋说:“将军你看,嘴都塞不下了。” “真的吃饱了?”伊承就是怕她吃不饱,才不停的让她吃。 “真的。”奚婉荷揉着自己的胃点头。 “那我吃了。”伊承把剩下的包子一口吞下,飞快地嚼完咽进肚子。 “将军,你……”奚婉荷眼看着他把自己咬过的包子吃进肚里,吃惊地都忘了继续嚼。 她好不容易才飞快地吞掉嘴里的东西,惊呼,“将军那是我吃过的。” 伊承本以为趁她不注意塞进嘴里没事,更没想过就算她发现了还会说破,扯着嘴角稍显尴尬地笑了,“原来带兵打仗的时候,有吃的就不错了,不在意这些。” 他不在意,奚婉荷在意啊。 “好了,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会多想。”伊承轻轻捏住她的,向上稍稍用力,把她因为吃惊未来得及合拢的嘴闭上。 “来,换药。”伊承拿出一卷新的纱布,又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准备给她换药。 “别,将军,我自己来。”奚婉荷将胸前的衣襟紧紧扯住,满脸写着:不可以! 但伊承伸出去的手并没有收回来,而是稍稍颔首低沉地笑了一声,“你以为之前的药是谁给你涂的?” 听了这话,奚婉荷天灵盖都要飞起来了。 果然,果然! 她早就料到了,但没想过他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而且他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像是诡计得逞了一样,虽然那笑容只维持了一瞬间,可奚婉荷还是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可她又不能反驳,总不能说:“将军,你这人真卑鄙无耻下流龌龊。” 哪怕是不能活着走出去了。 奚婉荷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你放心,我只治病。”伊承打包票。 废话,该看的不该看的,他估计都看了,可不是光治病么。 奚婉荷玩偶一般,一帧一帧转过身,背对着他,但心里已经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了。 就在伊承要褪去她身上的衣服时,奚婉荷忽然回头,“等等,将军。” 被人脱衣服的感觉太诡异,奚婉荷还是自己动手。 好在伊承没有再坚持要帮她,不然奚婉荷这一世怕是要被气死。 等她将左半边的衣服悉数褪下,才发觉其实根本不会走光,都是她多虑了。 就在伊承将冰冰凉的药膏一点点涂在患处时,奚婉荷扭过头想看看伤口。 “别动。”伊承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去。 奚婉荷“哦”了一声,坐直身子没再动。 “弄疼了?我轻点。”伊承看她在自己上最后一处的时候,整个人抖了一下。 “没。”奚婉荷摇头,就是突然一下,有点痒。 借着缠纱布的时候,奚婉荷刚才的愚蠢念头再次破灭。 不走光根本缠不了纱布!! “前面你自己来,把多余的递给我。”伊承似乎看出她的犹豫,在纱布绕向腋下后,便停了。 “好。”奚婉荷硬着头皮跟他合作换好药。 等到人走,她梗在胸口的那口气才舒出来。 趴在床上,歪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床榻里面卷好的被子。 听着外面不算嘈杂的声音,奚婉荷竟然这么睡了一宿。 一声大喊,把奚婉荷从梦中拉了回来。 她从床上惊起,只觉得脖子僵住了,慢慢来会转着活动活动,才有所好转。 才刚要准备整理床铺,奚婉荷的大帐中就闯进了一个人,“不好了,将军受伤,你快去看看。” 听了这个消息,奚婉荷脑袋“嗡”的一下,来不及多想,直接追了出去。 “怎么了?将军为什么会受伤?”奚婉荷快步跟上后追问他。 但走了一半,奚婉荷忽然停下,为什么要叫她?她跟将军什么关系。 转念一想,毕竟她是丫鬟,至少在别人眼里都是这么看的,所以叫她来也没错。 她再次跟上后就听那个士兵说:“昨天夜里,两军交战,死伤惨重,将军披挂上阵也难逃一劫。” 虽然奚婉荷心中担忧,但奚婉荷对这小子说这话还是将信将疑,稍慢了半步在他身后细细打量。 他身上一点打仗的痕迹都没有,鞋子也是干净的,不像是从前线回来的,倒像是刚刚晨练过。 但她也不好说穿,只 分卷阅读23 能跟着上去,再者,她昨天也没有听见打斗的声音。 晚上伊承来给她送饭换药的时候也没有跟他说要带兵出征。 一切如常,甚至奚婉荷还觉得自己被他调戏了一把。 怎么一夜之间就天翻地覆了。 但等她看到躺在担架上,满身是血,手指尖还有一滴血珠凝在那里的伊承,还是不受控的后退了几步。 这怎么可能。 她千护万护,怎么还是这个下场! ☆、第 12 章 “小荷你来了。”齐鲁在一旁,阴沉着脸,手里死死握着伊承的剑。 “将军他……”奚婉荷话说到一半,视线落在那把在剑柄刻着的“伊”字的剑上,只觉得心上有把尖刀在划一般,隐约还看得见上面的血迹。 “把人先抬进帐内。”齐鲁指挥几个抬着担架的人,让他们先进去。 “小荷,你伤好些了吗?”齐鲁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而且事发突然,他也没有准备。 但昨天上阵之前,伊承嘱咐过他,若是此战出了什么危险,叫他务必照顾好奚婉荷。 原本依照伊承的意思,齐鲁是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的。 可军营就这么大,她早晚会知道。 “将军他为什么会受伤?”奚婉荷深吸一口气,想要把悲伤的情绪赶走,但等那口气呼出去后,她还是瞬间红了眼眶。 “哎。”齐鲁叹气。 “当时我也没将军身边,待我发现之时,就看到几个敌军的人将他围在中间,那时将军的身上已经有好几道长长的伤口了,等我匆匆脱身赶过去的时候,人就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了。”齐鲁满心自责,当时那种混乱的场景,如果齐鲁不听伊承的去另一边,现在受伤的肯定不会是将军。 “那怎么,这么突然,出征之前都没有计划吗?而且之前不是还有十足把握,怎么现在……”奚婉荷紧张地往帐子里张望。 刨除奚婉荷为了救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就单单这些天的相处,也能感受到伊承确实是个不错的有担当的男人。 齐鲁说到这,面露难色,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说来这样的事情本来不会发生,更不会这么突然就出征……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看到匆匆赶来的李大夫,齐鲁撩开帐帘让二人进去。 主要是因为那个姓樊的家伙,拿皇上压伊承,逼着他尽快出兵,然后归师。 当时齐鲁就感觉事情不对,可伊承被逼的紧,没办法,这才决定在几乎没有准备计划的情况下,贸然出兵。 没有准备的仗能打赢,那全靠的幸运。 显然,这次幸运女神没有垂青于伊承。 虽然奚婉荷还想再问些什么,可当务之急是要把将军救活。 进了帐篷,齐鲁看到站在床榻边安然无恙的樊文国,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就是十足力量的一拳。 直接把樊文国打蒙圈了。 奚婉荷眼看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因为这一记重拳,向后踉跄几步,还是靠扶着站在那里的士兵才没有摔倒,咧了下嘴,但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等到齐鲁再次冲上去想要补上第二拳的时候,就被人拦下了。 “你小子,别得意的太早!要是将军醒不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齐鲁吐了一口吐沫在他脸上。 本来奚婉荷想要拉架,毕竟平时齐鲁看着斯斯文文,根本不像是会这样冲动的人,可眼下的场景不是她能应付的了。 她只能一边听着他们在一旁的混战,一边老老实实站在李大夫身边打下手。 好在伤口虽多,却都未伤及要害。 伊承就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才晕了过去。 等到李大夫全都弄完,就看伊承身上五花大绑的纱布,把好端端一个人活生生绑成木乃伊。 竟有些好笑。 而此时,一旁的男人还扭打在一起,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李大夫原本想要制止,但这种情形,他也只叹了叹气,交代奚婉荷一些注意事项,摇着头走出大帐。 她帮伊承擦了身上为数不多还裸露在外的皮肤后,奚婉荷才想起魂镜中所看到的场景。 果然受伤的事情还是没能逃脱,奚婉荷还以为自己挡了一箭就能万事大吉了。 送走了李大夫,他们的扭打还在继续。 烦死了,几个大男人吵得没完没了,奚婉荷实在受不了,朝着他们后了一嗓子,“够了!” 这两个字还真的就让争吵戛然而止。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奚婉荷。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奚婉荷忽然怂了,缩着脖子小心的把手抬起来:“没事,你们继续。” 还是齐鲁最先反应过来,眼眶乌青:“大夫走了?” “走了,你们安静一点,将军需要休息。”奚婉荷本来就不是丫鬟,虽然顶着丫鬟的头衔,但行事风格都和丫 分卷阅读24 鬟不符。 “走了,走了。”齐鲁当然是把伊承放在第一位,大夫都走了,人也没醒,他们在这里就只会添乱,轰着他们走出了帐篷。 现在将军帐内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一个因为动手现在眼眶乌青,一个因为各种情绪交织而红了眼眶。 千算万算,奚婉荷也没有料到事情还是朝着既定事实的方向发展。 现在她不可能去找人再看伊承的人生经历,一切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况且当初桨司告诉过她,说伊承只是受了小伤,并无性命之忧。 因而奚婉荷也就没那么担心,但看到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奚婉荷的心里还是像有东西在搅一样,翻滚个不停。 “齐先生,你去忙吧,这里我来就行。”奚婉荷活动了一下肩膀,刚才走得急,有点抻到了,现在感觉很难受,像是裂开了一样疼。 “不用,你还有伤,我来就行,你不放心就在旁边守着。”齐鲁觉得奚婉荷跟别人不一样,再加上平时伊承对她的态度,莫名就觉得她值得信任。 虽然觉得他们身份有异,可当事人都觉得无妨,他齐鲁虽为军师,但终究是个外人,战场上指挥提意见还可以,这种事情,他也是两眼一抹黑,没什么经验。 就这样过了几天,为了防止军心涣散,齐鲁对外也只是说将军在养伤,并无大碍,但当时在场的士兵不少。 也都知道具体怎样,但齐鲁带着他们该练兵练兵,该讨论战局讨论战局。 虽然将军还在卧床不醒,可士气未减。 这天午饭过后,奚婉荷照例到将军的大帐内给他擦拭身体。 早些时候,才帮他全都换过药。 这些天一直都是齐鲁帮他换,但今天他忙着准备下一次开战没抽出时间,就落在奚婉荷头上了。 这会奚婉荷起身去把毛巾泡进温水中,抽空去旁边喝了口水,再去帮他擦手的时候,忽然被握住。 奚婉荷惊得差点跳起来,连带着叫了一声:“将军。” 而后她把毛巾丢进温水盆中,附身过去仔细看。 “将军?”奚婉荷看到他眼皮下的眼球在不停地转,这就是要醒的样子,但没得到回应,她便又叫了一声。 这才看到伊承缓缓睁开双眼。 那一瞬间奚婉荷欣喜若狂,想要立刻把这个喜人的消息告知全世界。 要知道这么多天,奚婉荷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生怕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连觉都睡不好。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人盼醒了,兴奋地原地蹦跶了两下。 “小荷。”伊承的声音极小,几乎没人听到。 还在蹦跶的奚婉荷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在叫自己,反倒是看到他伸过来的手,立刻停止幼稚的行为,铺到床边,“将军,你醒啦。” “小荷。”伊承哑着嗓子,声音微弱的说,“我还活着。” “嗯,还活着,将军,没事,就是一点小伤,并无大碍,李大夫说,你醒了就没事了,醒了就没事了。”大概是喜极而泣,奚婉荷不知不觉湿润了眼眶,转过身偷偷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再转过身后,她脸上就挂着笑:“将军,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完奚婉荷便要起身,却被躺着的人一把拉住,她脚下没稳,又被大力拉了过去,跌到了他的身上,整个人趴在他胸膛上。 此时此刻,奚婉荷的头顶只飘过‘尴尬’两个字。 她紧闭着双眼,侧着头,既没立刻起身,也没有去看伊承。 时间仿佛停滞,奚婉荷能清楚的听到他胸腔里那强壮的心脏在有力的跳动,“咚咚咚”,极为规律。 这怕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旋律了。 “小荷……”伊承本来是想拉住她,让她不用去准备,没想到她没站稳,倒在了怀里,若是平时,他肯定就享受此时此刻的温馨,但眼下他浑身是伤,有点受不住。 看她一脸尴尬的样子,本想等她自己起来,可等了半天,都没见她有动静。 他不得不开口:“你压到我的伤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奚婉荷听到在头顶响起的声音后,立马起身,低着头红着脸不敢看他,一刻不停的跟他道歉。 “无妨。”伊承轻咳了两声,但确是笑着的。 当时他倒下的那一刻,满脑子都是奚婉荷,伊承本来以为这次没救了,要战死沙场,没想到还会醒过来。 既然如此,就是天无绝人之路。 “过来。”伊承叫她。 “将军,我去给你弄吃的。”奚婉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没脸见他。 而且想到上午给他包扎的时候,看光了他的完美身材,甚至没忍住还在上面摸了两把,就觉得脸上的温度更高了。 捂着滚烫的脸跑了出去,奚婉荷这才觉得好多了。 她在门口大口大口喘着气。 而后望着传出议论声,还在讨论事情的大帐,犹豫 分卷阅读25 了一下,还是跑去了伙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久等。 我回来了 =叉腰= hiahiahia ☆、第 13 章 奚婉荷每天都会叫他们弄好了补品等着将军醒来。 所以今天没等多久,奚婉荷就端着人参汤进了伊承休息的帐内。 但看到床上是空的,被子被掀到一侧,胡乱堆着。 人呢? 当时奚婉荷出去的时候,就想过他不要自己从床上溜下来,没想到真是这样。 放下木托盘,转身就跑。 到了议事的帐前,奚婉荷就听到整整齐齐的一声“将军”。 好家伙,命都不要了。 她管不了那么多,奚婉荷不顾门口侍卫的阻拦,直接冲进大帐内。 本来奚婉荷想一嗓子吼出去,让他滚回房间去歇着。 但当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这边的时候,她立刻怂了。 赶紧欠身往外退。 “过来吧。”坐在正中间的伊承沉声,挥手叫她过来。 “将军,这不太好吧,她一个女儿家,不适合参与军政议事。”站在下面的一个男子忽然开口。 奚婉荷认得那人,那天齐鲁跟人打起来,他还帮着劝架了,赶紧点头附议。 正转身朝外面走去,将就听到齐鲁的声音,叫伊承小心。 “你们继续,我处理点事。”伊承没有让齐鲁继续像扶老太太一样扶着他,甩开他大步走到帐门口,回头看愣在原地,但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的奚婉荷,“看什么?跟上。” “哦。”奚婉荷半秒钟就反应过来,跟帐内人招呼过后,立刻小跑着跟上去。 “将军。”出了大帐之后,奚婉荷就看到原本意气风发的伊承,忽然脚下一软,要不是她及时冲上去撑住他,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了。 “不碍事。”伊承摇摇头,他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脆弱,之前受过不知道比这重多少倍的伤,都没弱到需要别人扶着才能走路的地步。 可方才在帐内,他明显感觉到,要不是他强撑着,那个时候就已经不行了。 “我扶您回去休息。”奚婉荷看了一眼他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还有额头渗出的大滴汗珠。 正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就看到他左手小臂处缠着的纱布,隐隐有鲜血渗出。 按理说,这么多天应该好了,至少不会出血,而且伊承正值青壮年,恢复的自然要快些,奚婉荷隐约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把伊承安顿好,让他稍作歇息,奚婉荷便跑去把李大夫叫了过来。 看过之后,李大夫又给他拿了一些药。 这地方是被毒剑划过,很显然,毒气已经侵入身体,虽然处理过,但仍然有些许的残留。 但好在此毒并不致命,只是会让伤口很难愈合。 “用这个就可以?”送李大夫出帐篷的时候,奚婉荷问。 “目前我们草药有限,只能先用这个进行压制,若是几天之后还不行……”李玉顿了顿,稍稍歪头瞄了一眼奚婉荷的肩膀。 “还不行,怎样?”奚婉荷追问,看他不紧不慢的样子,自己都跟着着急。 “就要提前回去,此毒好解,有药就能解,但若是耽搁了……”李玉胸有成竹,看她不过是觉得她的箭伤好的有点快。 “若是需要,我可以去采。”奚婉荷不想看到弱鸡一般的伊承,希望他还是以往那个威风凛凛、意气风发受人尊敬的大将军。 “那就有劳小荷姑娘了。”李玉走出去几步,又转了回来,“小荷姑娘,你的伤,好了?” 正抬手撩帘子的奚婉荷顿住:“托李大夫何将军的福,好的差不多了。”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奚婉荷好像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又笑着补了一句:“可能是吃多了将军的补品,所以好得快了些。” “嗯。”李玉点头,背着他的药箱回到自己的帐篷。 “将军,吃点东西吧。”奚婉荷整理了一下心情,把准备好的餐食拿到伊承面前,打算学他的样子喂他。 本来她还觉得不好意思,但看到伊承已经张开嘴,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鸟,确认不烫嘴后,送进他的嘴里,在舀下一勺的时候,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将军不要偷跑了,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好。”伊承满口应下,看着她耐心的样子,忽然觉得就这样一直病下去,倒也不错。 一勺勺喂完,奚婉荷又拿着干净的手帕给他擦了嘴,准备扶着他躺下,却被再次抓住手臂。 “将军,您这样我没法帮您盖被子了。”奚婉荷先是一愣,而后稍稍用力把手抽了出来,帮他继续也好被子。 “我想喝茶。”伊承看她给自己把被子盖好,接着退后了一步规规矩矩站在不远处,有点想笑。 分卷阅读26 “不行,我不会沏茶。”奚婉荷拒绝,“而且李大夫嘱咐过,不能喝茶。” “什么时候说的?我一直醒着怎么没有听见?”伊承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站在原地,眼睛也不看他,就盯着地面,两只手在身前一下下抠着,好像地面上有银子。 “之前你睡着的时候说的。”奚婉荷信口胡诌,李大夫当然没有说过,但常识都知道,生病最好不要喝茶,茶叶性凉味甘苦,都不建议喝。 而且现在连套像样的茶具都没有,顶多是泡茶,不是沏茶。 “也行,那你坐这,陪我聊聊天。”伊承往床里面挪出半个身位的距离,拍着空出来的位置跟她说。 一直聊到伊承睡着,奚婉荷才从床上起身,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帐篷与帐篷之间燃起了篝火。 奚婉荷帮他调整好睡姿,又从旁边拉过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借着外面幽幽的篝火,能看到光影在他的睫毛上跳舞,时隐时现。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奚婉荷俯下身,凑得很近,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面前这张脸,手指在他的睫毛、鼻梁、鼻尖轻轻划过,最后落在那张恢复了些许血色的唇上。 轻点了一下。 看到他这样都没有反应,奚婉荷像是被点了笑穴,偷偷地笑了起来。 良久,奚婉荷视线终于从他的脸上挪走,伸了个懒腰,走出大帐。 抬头望着缀有点点星辰的天空,隐隐还能看到有云朵挂在天上。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奚婉荷坐在自己帐篷的外面,双臂抱着曲起的腿,忽然有点想家了。 若是在家里,这样的天空肯定能看到规律闪灯的飞机在天空划过。 “你怎么坐这里了?”齐鲁正要去看伊承,就看到跟将军大帐对着的帐篷前团成一团的奚婉荷。 突然被挡住视线,奚婉荷立刻收了思绪,看清来者后从地上站起,排掉衣服上沾的灰尘,跟他行礼:“齐先生。” “怎么不进去歇息?”齐鲁远远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有种落寞的感觉,否则也不会半路过来问她怎么了。 “向在外面透透气。”奚婉荷老实回答,“将军睡下了。” “你在外面也不要待太久,危险。”齐鲁可不希望发生上次那样的麻烦事。 而且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比较危险,周围没什么遮挡。 虽然对自己的军队来讲是危险的,但对敌军来讲也是一样,轻而易举就能发现。 总归谨慎一些比较好。 当天晚上,奚婉荷半夜起来上厕所,走出帐篷,周围的篝火已经燃的没有开始那么旺,显得月光何星光格外的亮。 此刻奚婉荷有种想要拿她的单反把这难得的璀璨星空拍下来的冲动。 “你睡不着?” 身后突然响起伊承的声音,奚婉荷吓得抖了一下,立刻转过头:“将军!” 这么晚了,任谁突然听到声音,估计都会吓一跳吧,而且还是在这样的荒郊野外。 “披件衣服,晚上凉。”伊承把身上的披风扯下,从后面披在她的肩上,又转到她前面,仔细系好。 “将军这么晚了,怎么没有休息?”奚婉荷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来回飘动,等他系好,低头看着身上黑色的披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的同时,不由得心生疑问。 ——大晚上的还穿披风,是有多爱面子。 “睡不着,出来走走。”伊承站到她身边,重复着刚刚她的动作——抬头仰望天空,“明天天气不错。” 奚婉荷“嗯”了一声。 而后飘来一股风,将贴在背上的披风吹起,裹挟着属于伊承的味道飘进鼻腔。 她怔住,好似被惊到的小鸟,小心翼翼把身上的披风拉紧,随着伊承的视线再次望向天空,“天空好美。” “你更美。”伊承随口接了一句。 本来就有些惊讶的奚婉荷,此时更如惊弓之鸟一样,战战兢兢,良久才开口:“将,将军您说什么?” “你早点回去睡,过几天就没这么安稳了。”伊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收回视线看着她。 这张侧脸在洒下的月光照耀下,格外亮眼,有种说不出的美,冷艳高贵,让人挪不开眼。 完全不像是个丫鬟。 感受到旁边投来的目光,奚婉荷转过头,正巧碰上他的目光。 如此温柔,含情脉脉,奚婉荷没敢多看,赶紧把头扭过去:“将军,你也早点睡。” 她慌忙跑回帐内,因为跑得快,头发被风吹散,身上的披风也滑落一半。 虽然身体的动作停止了,可她的心跳也一刻不停的加速跳动。 她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茶叶性凉味甘苦——借鉴网络 ☆、第 14 章 翌日清晨,奚婉荷起 分卷阅读27 来之后照例去帮着准备早饭。 从她伤好的差不多,就会去伙房帮忙打下手,虽然厨艺不精,打杂还是绰绰有余。 端着专门给伊承做的早饭,奚婉荷犹豫了。 想到昨天晚上,她现在就不想见他。 只是等她到了帐前,看到被卷起来的帐帘,里面空无一人,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 “小荷姑娘,将军正在议事,叫你来了之后等他。”站在帐旁的士兵说。 奚婉荷端着托盘正在门口犹豫,不过既然已经交代了,那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百无聊赖的她足足等了一个上午,奚婉荷有点熬不住了。 期间她溜到议事帐前好几次,虽然每次都被毫不留情的撵了回来,但还是听了个大概。 应该是要出兵了,成败在此一举。 可伊承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贸然上场,岂不是太过莽撞。 都过了午饭时间,奚婉荷把原本准备给伊承的早饭当成中饭吃了,然后开始打盹。 一觉醒来,人还没来。 “你们将军都不吃饭?”奚婉荷冲出帐篷问站在门口守着的人。 “将军们议事的时候,忘了吃饭是常有的事。”士兵规规矩矩回答。 “但他还伤病未愈呢。”奚婉荷最看不惯这种。 从前上班也是,那些老板不是快要午饭了就开会,就是快要下班了才开会。 总之没一次舒坦的。 对此奚婉荷很是不满,就算他们不考虑踪迹,也要为别人考虑。 她气冲冲地到了议事大帐,正准备跟门口多次阻拦他的守卫理论,伊承率先走出来,身披铠甲,意气风发,看不出一丝倦态。 奚婉荷有那么一瞬间都忘了从帐前让开一条路。 “等急了?”伊承看到站在门口的奚婉荷,微微笑着,也没急着出来。 这笑容让奚婉荷立刻想起半夜十分,伊承拿耐人寻味的眼神,立刻颔首退到一边,闪身让人出来。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她才长舒一口气,哪想到抬头之际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伊承。 看到他朝自己招手,奚婉荷快步上前,在距离他一步远的位置停下,奚婉荷要跟他保持距离,不然这样久了,成了习惯,等回到将军府后,怕是又要被那个老太婆追着骂:“将军,您要是饿了,我叫伙房给你准备餐食。” “这个等等,你站过来些。”伊承看到她离得那么远,就差脸上写着‘不信任’三个字了,可能是昨天随口一句话吓到她了。 “没事,有什么你说就行,我听得见。”奚婉荷摇摇头,没挪动步子,两个人像是在谈判一样。 既然她不过来,那伊承就过去。 一步迈到她面前,伊承俯下身在她耳边说:“久等了。” 突然的附耳密谈,奚婉荷的心被那股在耳边飘过的柔风吹的心中荡漾,吞了下口水,虽然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害羞,不能害羞,但脸还是不自觉的开始发烧。 摸了摸滚烫的脸,奚婉荷没敢直视他的眼睛,低着头,看着自己一下下踢着着地面的脚,声音又弱,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将军这样,容易让人误会。” 本来伊承就没打算掩饰,不然也不会带她来军营。 怕她被老夫人为难只是一个借口。 他更希望能随时随地见到奚婉荷。 伊承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无妨。” 奚婉荷:“……” 虽说奚婉荷母胎solo不少年,但该看的爱情片她一个不落,根据多年的看片经验,她觉得面前这个看起来威风凛凛,无比威严的一国将军,喜欢上她了。 可奚婉荷不想让这件事情发生。 抛开现在两人身份的差异,奚婉荷其实就是一个戴罪之人,她终归还是要回去当她的渡魂师,二她总有一天要从书中回到现实。 所以她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她不由自主红了的脸,还有这种气氛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都让奚婉荷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不能动情,这是底线。 “将军,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过来。”奚婉荷现在就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先溜再说。 但没等她跑多远,就被伊承追了上来:“一起去。”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奚婉荷硬着头皮跟伊承大摇大摆从军营的这头走到了那一头,因为伊承说要带她熟悉熟悉。 不知道有什么好熟悉的,但她还是跟在屁股后面,一边听着他的讲解,一边点头附和着,顺便在他身后偷偷地瞄着他的背影。 不得不说,大将就是有大将的风范,尤其是伊承穿上一身的铠甲之后,更是让人挪不开眼,可越是这样,奚婉荷就越要避嫌。 免得自己越陷越深。 等到绕了一圈,看过他们训练,看呢过他们闲聊,甚至看过他们狼吞虎咽的吃过饭跑去站岗, 分卷阅读28 奚婉荷就听他说:“两天后,最后一战,这之前我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如果三天后没有看到我,你就回家去吧,到时候自会有人帮你的。” “我不。”奚婉荷想都没想直接拒绝,电视剧里只要这样交代的,基本上都是回不来。 而且她本来就是穿越过来的,又因为桨司的事情,现在不得不再当一世凡人,若是伊承死了,那她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她不想,所以异常坚定的摇头,甚至还上前一步离他只有半步,摇头:“将军去哪我去哪。” “将军战死沙场,你也战死沙场?”伊承笑着摸摸她的头发。 此次去他有七成的把握,虽然不想这样做,但在关乎国家存亡的大事上,这点儿女情长算不了什么。 或者说,他肩负的使命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我也一起。”奚婉荷脱口而出。 本来她当凡人,就没想过会碰到伊承,如今老天给了她两次机会,当然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救回来的人有这么西去,而她的努力付诸东流。 甚至还要再搭上十年跟邪灵的恶斗。 “你的心意我领了,当我也没说我回不来不是,你放心,我肯定会回来的。”伊承又一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像是给她安慰,更是给自己力量。 然而奚婉荷等到的又是浑身是血的伊承。 她被送到离将军府不远处的客栈后,便尾随着士兵跟了很长一段路。 但那片林子太过复杂,奚婉荷现在的这副身体又比较娇小羸弱,进了林子后,很快就把人跟丢了。 要不是她留了个心眼,在走过的地方留下标记,肯定摸不会客栈。 三天时间,奚婉荷度日如年,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甚至觉得一直渴望向往的凡人之躯是个累赘。 第一次无比想要她自己是渡魂师,这样就能看到伊承会发生什么事情,至少有个心理准备。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依然没有等到人回来。 伊承安排的人已经到了,就等着奚婉荷说她要去哪,就把她送去哪里。 但现在奚婉荷就只想等着伊承,哪也不想去。 坐在窗前望眼欲穿,虽然她心里也知道,希望渺茫。 可就是执着的想要等,也觉得能等回来。 屋内的菜换了又上,上了又换,奚婉荷都没怎么动过,没有胃口。 傍晚时分,店小二刚送来餐食退出去,照例奚婉荷瞄了一眼那热气腾腾的小炒肉,而后就隐隐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几乎是下一秒,奚婉荷就从窗台前起身,拉开门冲了出去,拎着裙子一步三级跳到店门口,伸着脖子远远张望。 看着远处朝这边来的滚滚烟尘和逐渐增大的马蹄声,她满眼希冀。 只是等那滚滚浓烟到了跟前,奚婉荷满心的希望再次破灭。 来人她不认得,但同样身披战甲,后面跟着一辆马车,上面躺着伊承。 她看到伊承满身血迹的那一刻,直接跌坐在地上,半天没能站起身。 “将军!”奚婉荷捂着嘴尖叫。 最后还是伊承派来要将她送走的小七来讲她搀扶起来:“小荷姑娘,你别太激动,将军他不会有事的”。 “放屁!这特么都什么样了!”奚婉荷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颤巍巍地走到躺在马车上的伊承,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周围一片寂静,就只能听见奚婉荷嚎啕大哭的声音。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最后她嗓子哭哑了,眼泪哭干了,手脚也都哭麻了,才终于啜泣着想起要问那个人情况:“将军他,这是怎么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让将军亲自上阵?”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神力,直接把马上的人扯了下来,抓着他的衣领质问:“你们就是这么保护将军的!平时都是吃白饭的吗?怎么能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姑娘,姑娘。”那人也不好跟女子动手,虽然奚婉荷样子有些癫狂,但他的声音还是放低不少,“将军他没事,他没说,就是累得睡着了。” “睡着了?”奚婉荷抓着他领子的手松了一点,但并没有放开,狐疑地看着他,“你在骗我。” “没有,没有。”男子想要让她松手,但也不好动作,只能这样忍着,“将军他连夜赶来,实在太累,睡着了,身上的血是敌人的。” “真的?”奚婉荷手上没松,眼神飘向旁边躺着的伊承。 他胸腔规律的起伏,有血的地方仔细看并没有伤口,倒真像这个人说的那样,好像是睡着了。 “你确定?”奚婉荷把视线收回来,死死盯着男子,又追问了一遍。 “你自己去看。”男子指着伊承说。 “骗我你就死定了!”奚婉荷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指着男子的鼻子警告。 松开他后,走到马车边,仔仔细细的查看。 “还真没骗人。”奚婉荷嘟囔着。 正 分卷阅读29 当她准备走的时候,伊承突然睁眼,并伸手抓住她:“小荷,别走。” ☆、第 15 章 奚婉荷一直守在他身边,直到他彻底清醒。 期间两人拉着的手就没有松开过。 不是奚婉荷不想松,是伊承住进来之后,就不放手,任她怎么努力,就是没能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后来奚婉荷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而伊承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一样,确认她不会走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倒是奚婉荷,在旁边看了他许久的睡颜。 这人睡着之后还是很好看的,本就长得端正,加上睡着的时候,没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烦恼,便也没有平日里板着脸时那般严肃。 “我很好看吗?”伊承醒来的时候,正巧是奚婉荷还在研究他的嘴唇。 本身他不会醒,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时间久了谁都会醒。 但没想到正好是眼下的这种场景。 被抓包的奚婉荷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定住了。 悬在嘴唇上,马上碰到的手半天都没能收回来。 天知道现在奚婉荷有多么的想要逃离这鬼地方。 要不是她的手还被伊承紧紧抓住,她就跑了。 片刻的迟疑过后,奚婉荷才讪笑着把手收回来,还在身子后面摸了两把。 好像这样做就能掩盖刚才这只手在他脸上干的坏事一样。 “将军,你醒了。”奚婉荷扯着嘴角用力的维持着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尴尬的笑容。 “我很好看吗?”伊承又问了一遍,把手枕在脑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奚婉荷摇了摇头,又飞速的点头。 此时她想把自己锤死。 “将军,你可吓死我了。”奚婉荷只能转移话题。 “是我来晚了,我不对。”伊承也没有继续揪着不放,但是看她的眼神却是没有变。 奚婉荷实在受不住他的这种眼神,垂下眼皮,看你这床上的一点,没有聚焦,脑袋里一片空白,“刚才我都要吓死了。”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但语气确像小媳妇在跟晚归的夫君撒娇一般。 听得伊承心里痒痒,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好几下,这才缓和下来,“我的不对,但才取得胜利,我就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不然也不会浑身是血的吓唬你。” 奚婉荷嘟着嘴,继续低头看着床边,也忘了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回来,就这样沉默了不知多久。 门被敲响,外面传来齐鲁的声音:“将军,我有事汇报。” “我去开门。”奚婉荷正愁没法打破僵局,齐鲁的到来简直是天降救星。 本来伊承还在享受此刻的一切,手抓的不牢,刚想制止她,就被她溜掉了。 “将军。”齐鲁带着几个人跟了进来。 原本躺在床上享受生活的伊承,看到进来的几人,立刻从床上坐起,套上衣服来到一旁听他们汇报。 —— 翌日早晨,此次的战役大获全胜捷报已经传回皇宫。 伊承等人得胜归来,此时正在皇宫大殿上汇报战况。 “伊将军此番前去,大获全胜,理应当奖。”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笑盈盈地说。 “谢陛下。”伊承抱拳说。 “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尽管开口。”皇帝说。 伊承在下面,心知肚明,之所以皇帝会这么高兴,至少看起来高兴,还不是因为那个姓樊的狗东西。 他在皇帝面前没少打小报告,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没说自己的坏话,这一点伊承还有点低估他了。 本来能更快获胜,若不是他搅局,中间也不会出岔子。 可伊承当将军也不是一天两天,自然深知这其中的道理。 闻声伊承立刻抱拳:“末将有一事相求,希望陛下可以成全。” “但说无妨。”皇帝面上笑着,但心里有些犯嘀咕,可大话已经说出去,他也不能立刻收回来,眼瞎就只能看他到底想要什么。 “末将恳请陛下可以赐婚给我。”伊承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要实物,那样会显得出征是为了讨赏,而不是真心为了皇帝征战天下,收复边疆。 听了这,皇帝大笑几声,从上面的龙椅上走下来:“伊将军也该成家了,是哪家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 “末将的救命恩人。”伊承没有明说,但很显然,皇帝眼线遍布,自然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个丫鬟?”皇帝有些惊讶,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不好搞定的女子,或者是哪个公主。 “正是。”伊承再次抱拳,“也正是如此,还希望皇帝可以亲自下旨。” “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她一个丫鬟,你随便怎么样她都该感恩戴德。”只要他不想着独立,皇帝对于他娶谁根本不感兴趣。 但毕竟他是 分卷阅读30 自己的将军,娶一个丫鬟为妻,传出去都让人笑话。 “陛下,还望成全。”伊承就知道会是这样,但他想给奚婉荷一个名分,不想让她做谁的替代品,而且家里还有个奶奶,肯定会加以阻拦。 但若此事是皇帝亲自下旨,就算老夫人不同意,那也是不敢抗旨的。 “换一个赏赐吧。”皇帝说。 “还望皇上成全。”伊承是铁了心要娶她,所以不管皇帝怎么说,都没有动摇的念头,站着的姿势就没动过。 “朕再问你一遍,当真不要其他赏赐?”皇帝说。 “不要。”伊承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那我成全你。”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女奚婉荷,特赐给将军伊承,另择吉日,允其成婚。钦此。” “奚婉荷,接旨吧。”徐公公捏着嗓子尖声尖气地说,手里拖着那纸金黄色的圣旨。 跪在地上的奚婉荷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该感谢,只觉得哭笑不得,她就这么被皇帝给赐了婚,还是自家将军。 她偷偷的瞄着周围一起跪着的下人,已经有在交头接耳了,嘀嘀咕咕的私下讨论。 而且脸上满是瞧不起,看不上,觉得她癞/蛤/蟆吃天鹅肉了。 可这又不是她能解决的,她能怎么办。 “还不接旨?”徐公公催促着,“这是上天给你的恩赐,要不是伊将军再三求皇上,哪轮得到你,攀高枝了知不知道?” 奚婉荷一点都不想跟他成婚,怕受到惩罚。 可事情已经打这种地步,好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若是抗旨不接,那是死路一条。 若是成亲,渡魂司那边也不会放过她的,虽然奚婉荷不知道是什么惩罚,书中没有说过,但总觉得也是死路一条。 说来说去都怪伊承这个挨千刀的,这样做给她带来了多少麻烦,她今后得成为多少人的笑柄,茶余饭后嚼舌根的对象。 而且之前毫无征兆,奚婉荷还以为他是闹着玩的,没事闲的给无聊且枯燥乏味的生活找点调味剂。 谁想到直接就给她玩个大的。 没办法,奚婉荷咬着牙接下了圣旨,“谢陛下。” 现在已成不在将军府,他外出办事,圣旨就下来了,奚婉荷甚至都看到了下一秒徐公公离开后自己的惨烈境况。 果然,在老夫人把徐公公送走之后,老夫人直接把她请到了大堂。 “跪下!”老夫人上座后,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戳,把地面戳的当当响,周围的吓人全都吓得跪下,就奚婉荷一个人还站着。 老夫人抬起眼皮,看到还屹立在大堂中央的奚婉荷,声调又提高了半分,“奚婉荷,说你呢!为什么不跪?” “为什么要跪?我没有犯错。”奚婉荷就见不惯这些老套的规矩,做给谁看,再者说,又不是她求着将军去找皇帝下旨。 但显然,她说也没用,老妖婆子是不会信的。 “大胆!”老夫人直接站起来,撑着拐杖走到奚婉荷面前,挥起拐杖冷不丁朝她的腿弯打了一下。 被外力打了一下,奚婉荷一时没能撑住,一条腿跪在地面,但她有骨气,就是不想弯下另一条腿,挺直了腰板仰着头看着面前被气得够呛的老太婆。 “跪下!”老夫人又用拐杖朝着她另一条腿打去。 本来那拐杖就是木质的,打在身上生疼,奚婉荷的腿弯已经疼得不行,但在这一下挨到腿上之前,还是迅速起身躲开了。 “老夫人,现在是皇帝赐婚,您就算是看不惯我,我也是您孙子即将明媒正娶的妻子,您这样对我,就是在跟您孙子过不去。”奚婉荷站到一旁一字一句地说,句句都在点子上。 显然这些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她身上,老妖婆子胸腔不断的快速起伏,双手撑着拐杖,怒视,“你个狐狸精,亏得当初我看你在路边可怜,把你带回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狐媚胚子,早知道就让你在大街上自生自灭。” “老夫人,我说过了,这个不是我的意见,我更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勾搭将军,也不是狐狸精。”奚婉荷说。 “还嘴硬?”老夫人说着再次抡起拐杖,但又被她躲开,这次真气得不轻,撑着拐杖的手都在抖,“那你的意思就是,都是承儿自愿的?”老夫人捋顺了气,用力撑着拐杖,不然怕摔倒。 奚婉荷没有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好啊。”老夫人轻蔑地笑,“来人,把她给我关起来!” 奚婉荷被几个人架着扔进了杂货间。 她也没想反抗,本来就不想成婚,但是受人侮辱就不行,她不想忍。 大不了就饿死。 她又不怕,反正死了之后,直接就回渡魂司了,至此也不想管伊承死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女奚婉荷,特赐给将军伊承,另择吉日,允其成婚。 分卷阅读31 钦此。——参考网络 ☆、第 16 章 可这也不是她说不管就不管的。 奚婉荷在这不知道荒废了多久,地处将军府的角落,里面的灰尘都有一指厚。 方才她被扔进来扑在地面的时候,一股厚厚的灰尘飞起,奚婉荷呛得咳嗽了许久才停,半天没睁开眼。 等闻着周围没那么大的灰尘味道,这才缓缓睁开眼,眯着一条缝环顾四周。 不愧是将军府,就连八百年不用的杂物间都很大。 觉得差不多可以放心睁眼了,奚婉荷才把眼睛睁大。 这里堆着的大多都是些没用的家具,还有许多麻袋。奚婉荷用手戳着,里面软绵绵的不知道是什么。 绕了一圈,在杂物间四处看到了不少死掉的,被灰尘盖住半个身子的死虫子,还看到几只饿得瘪瘪的老鼠尸体,两只贼溜溜的鼠眼瞪着她。 “啊!”虽然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得不轻,叫出了声。 蹦到一旁,一下下抚着胸口,半天才缓过神。 幸好屋子大,奚婉荷跑到屋子的另一头,远离那几只凶神恶煞等到老鼠。 这屋子里灰尘厚到她每走一步,身后跟着的脚印都能用来追查踪迹。 但眼下奚婉荷被关在这破屋子里,还是以心里舒坦为标准,挑了个看起来四平八稳的木椅子,用脚划掉上面的灰尘,准备坐了上去。 毕竟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废旧没用的,刚才在另外一边看到几个东倒西歪腿都折了的凳子,只有这个看上去完好无损,但无法保证是否会有内伤。 她只能小心翼翼,动用全身肌肉,绷紧臀部,先扎个马步,再小心地把屁/股放在凳子面上,一点点向下用力,确定没问题后,才终于坐了下去。 但她仍然不敢松懈,紧绷的挺直腰板坐了一会,确认真的没问题,应该就是款式老旧才被丢进这杂物间的,终于放心大胆地坐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她实在是无聊,坐着都觉得累,站起身,走到那扇唯一的窗前,用袖子擦掉一条灰尘,好能望见外面的天。 最近天气都不怎么好,阴沉沉的,也不下雨,让人心情没来由的烦闷。 尤其是被憋在这弹丸之地的奚婉荷。 刚开始进来的时候不觉得怎样,甚至还觉得这里很宽敞,现在呆久了,跟监/狱没什么区别。 她忽然就希望伊承找来这里,把她救出去,哪怕是被老夫人一通毒打,也比被关在这破地方,跟死老鼠和臭虫子作伴要好得多。 趴在门口仔细聆听,外面除了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外,静得出奇。 “有人吗?放我出去!”奚婉荷用力瞧着那扇透光的木门。 与此同时—— 伊承办完事情立刻赶了回来,还没来得及找奚婉荷说这件事,就被老夫人的丫鬟叫了去。 现在他正站在大堂上跟老夫人对峙。 “奶奶,你怎么能把人关起来?”要不是伊承怕老夫人心脏受不了,就直接去找奚婉荷,不在这跟她废话了。 “我为什么不能关?你不要被她迷了心窍,她就是一个服侍你的丫鬟,还想要爬上你的床,她痴心妄想。”老夫人已经被奚婉荷气得不轻,现在伊承回来又跟她顶嘴,要不是心里那口气还提着,就过去了。 “这是皇上的旨意,奶奶你不能反对。”伊承不想气她,但也不想忍着。 他就怕会出这样的事情,从丞相那里出来,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那也不行,我不同意一个丫鬟当正室。”老夫人气的不停用拐杖敲着地面。 地面都要被砸出一个坑来。 “奶奶,这人对我有救命之恩,那一纸圣意也是我求来,您还是多注意身体,这些事情就不要操心了。”伊承急着去找奚婉荷,这边又必须安抚,虽然他知道,这件事情,在伊家上下几代人都没发生过,可他就是非奚婉荷不娶。 本打算过段时间再说,但正好碰到这个机会,伊承必须抓住。 “奶奶,圣上说要给我赏赐,问我想要什么,若是我要了物品,圣上一定觉得我贪财,提防于我。若是我要了权利,圣上会更加提防,就只有这个,穿才不会让皇上觉得我有一点忤逆他的意思。” 伊承现在手握兵权,稍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他输不起,也不想被皇上提防,所以这么些年,他一直都是如履薄冰。 “哎。”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大概是被他这个理由说服,又或者是没想好反驳的话语,“承儿,你娶谁不好,非要娶个丫鬟?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 “孙儿不怕。”伊承斩钉截铁道:“孙儿怕错过良人,更怕辜负了奶奶的期望,也怕辜负了列祖列宗流传下的美德,她有恩于我,若是没有她,现在的我就是躺在您面前了。” “那你可以待她好些,也不至于娶回家啊!”老夫人这 分卷阅读32 么久了,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奶奶。”伊承几步走到她跟前,蹲下来,轻轻捶着她的腿,“奶奶您放心,小荷她人很好的,性子直,有一说一,而且肯定会对你好的。” “你呀。”老夫人摇着头,“怎么就被她迷住了呢?” 接着又补了句,“虽然她长得不错,但出身低,你都没办法领出去。” “我知道奶奶您的担忧,但是小荷她有点男孩性子,这些她都不会计较,而且说实话……”伊承凑到她耳边低语,“这事她都不知道,全都是我自作主张。” 而后伊承拉开距离,继续帮她轻轻捶腿,“你就这样对她,她什么都没说,那不是说明性格还不错吗?” “不错?”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性子烈。”“这马呀,性子太烈,驯服了,便能有所用,有所大用,若是不能驯服,那就连普通的马都不如。”叹了口气,老夫人继续,“人也一样。” “我知道,奶奶是替我担心,但你放心,孙儿自有分寸。”伊承见老夫人松口,准备继续发动进攻。 “奶奶,你就放心吧,她人很好很仗义的,不然你当初也不会把她给我啊。”伊承说。 “别提这个,一提我就来气,若不是当初我善心大发,看她可怜,把她带回来,哪会有现在的这种烦恼。”老夫人虽然瞪着他,看上去很不满,但毕竟是自己的孙子,还是满眼慈爱。 “你们先扶老夫人去休息。”伊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跟旁边的丫鬟说。 “你去找那狐狸精?”老夫人并没动地方。 “奶奶,别这么说,以后也是您孙媳妇。”伊承起身,挥挥手,看着她们把人送回屋,这才离开。 · 用力敲了几次门,也没人回应,奚婉荷干脆的放弃了有人回来救她的念头。 至于伊承,她不是没想过,也相信他一定回来,但就是不希望他来,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伊承。 可事情便是如此,越不想看见谁,越能看见。 她才回去坐着没一会,就听到外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没一会就听到伊承叫人把门打开的声音。 门开的瞬间,奚婉荷顺着那束带着不知道是希望还是什么的光望去,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伊承,刚张张嘴想要说什么。 就被扑过来的伊承一把从椅子上抱起。 她都蒙了。 “小荷,对不起,我来晚了。”伊承满脸愧疚。 本来他应该先来找她,但若是老夫人那边不摆平,就算他来找,也注定过程曲折。 “没,没事。”奚婉荷在她的怀里木讷的摇了两下头。 “让我看看,受没受伤?”伊承抱了一会,感觉有些失态,立刻松开,双手抓着她的手臂,不放心的四下看着。 “将军,我没受伤。”奚婉荷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虽然这一切都是她预料的,但真的发生了,还是有些吃惊。 “走吧。”伊承的手很自然的抓住她往外走。 “将军。”奚婉荷停住步子没有跟出去,“有的话我们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你想说什么?”伊承回过头,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但现在不想谈论这件事,而这里也不是谈论事情的地方。 他手在鼻子前扇了几下,“这里灰太大,我们回去谈。” 奚婉荷对这一点表示赞同。 跟着他到了书房,奚婉荷的手一直都被他攥着,就没松开过。 “将军,我不能跑了。”奚婉荷看着还被拉着的手,虽然有些习惯,可总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拉着不好。 而且刚刚老夫人还是那样一种状态。 “不是怕你跑。”伊承看了眼拉着的手,缓缓松开,把这双白嫩的手握在掌心,他觉得很安心。 奚婉荷“嗯”了一声,把手收回来,眼睛直视着他,“将军,我不会嫁给你。” “为什么?”伊承想过无数种情况,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奚婉荷说。 “这个我已经跟老夫人说过了,她那边我回去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伊承起身,忽然莫名有一种危机感,因为在她的脸上,他看不到任何开玩笑的感觉。 “不是这个,我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奚婉荷重复了一遍,她总有一天要回到现实世界的。 ☆、第 17 章 外面狂风肆起,原本阴下来的天空,骤然蒙上一层厚厚的黑布,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这是圣旨!”两个人说了半天,伊承都没能转变她的想法,有点急了。 “我甘愿领罚。”奚婉荷今天就没想着能跟他说通,更没想要被说服。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伊承怕再这样争辩下去会控制不住想要发火。 “好。”奚婉荷愤愤地看他一眼,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分卷阅读33 等到她人离开,伊承就开始后悔,追出去之后,竟然没看到人。 平时也不见她走得这么快,像是飞的。 从书房离开后,奚婉荷直奔老夫人卧房。 结果在门口就被她那两个嘴不饶人的丫鬟给拦了下来:“你干什么?还敢来找老夫人。” “我找老夫人有事。”奚婉荷压根就没把她们放在眼里,过去是,现在是,未来更是。 “诶,我都说了,老夫人休息了,而且你算个什么东西?”丫鬟小菲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她都说了,老夫人再休息,你怎么还不听?要想见,远处候着去!” 奚婉荷撇撇嘴,没说话,不是她不想反驳,她若是想说,能骂到她们哭,但现在她不想跟她们浪费口舌,更没必要。 她直接扯着脖子喊:“老夫人,老夫人你睡了吗?”“老夫……唔……”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堵上了嘴,奚婉荷让着她们不代表好欺负,把捂着她嘴的手拿掉,反手扣死,直接将人抵在门上,不屑地说:“我不跟你们计较,还蹬鼻子上脸。” 听着那丫鬟喊疼,奚婉荷手上的力道还加了加,正当她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卧房的门开了,老夫人着便装,撑着拐杖从里面迈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先是一愣,而后正色道:“撒野都撒到我这来了,还不放手。” 那丫鬟见有劳夫人撑腰,赶紧附和:“老夫人都发话了,你还不松开。” 奚婉荷今天就不是来跟她们打架的,在松手的时候还加了力,掰得那女生尖叫了一声。 那丫鬟被松开后,立刻站到老夫人身旁,揉着肩膀,可怜兮兮看着老夫人,希望她能给做主。 但老夫人压根就没理她,只瞅着奚婉荷说:“进来。” 跟着老夫人进了屋,在关门的刹那,奚婉荷跟门外的两个丫鬟做了个鬼脸,看着她们被气得不轻,她心里乐得不行。 典型的狗仗人势。 “老夫人。”奚婉荷毕恭毕敬行过礼后,站在她对面。 老夫人坐在木桌旁的椅子上,一只手臂放在桌面,一只手撑着拐杖,上下打量着这个被皇帝 赐婚给她孙子,又被她孙子从杂货间给领出来的女子。 半晌才开口:“找我有什么事?” “老夫人,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我还是要说。”奚婉荷说。 “说来听听。”自从被伊承劝过后,老夫人虽然心气,但也仔细想了一下,面前这丫头,确实跟旁人不太一样,倒也特别。 “老夫人,今天皇上赐婚一事,我知道您生气,但我也生气,因为我压根就不想嫁给伊将军,还望老夫人能够劝阻将军,放弃这个念头。”奚婉荷深深的鞠了一躬,几秒种后才直起身子。 其实她来,也没有什么把握,毕竟这是皇帝赐婚,若是不结,就等于违抗皇明,而且据伊承所说,还是他要来的。 这就等于耍皇帝玩。 定是要杀头的。 但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况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她跟老夫人想法一致,那也不是不能合作。 “你是认真的?”老夫人没想到她来竟然是为了这事。 当真如伊承所说,她之前并不知情。 “是的,老夫人。”奚婉荷肯定的回答。 “但这事是皇上定下来的,我也没有办法。”老夫人顿了顿,“除非……” “老夫人您说。”奚婉荷不知为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除非你死了。”老夫人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一种法子了,狠是狠了点,但不至于忤逆圣命。 奚婉荷等大了眼睛,心脏飞速的跳着,过了一会才恢复平静,正要开口,就听她又说:“你自己选吧,是要活命,还是要自由。” 这架势看样子是必须要嫁给伊承了。 其实横竖都是死。 一个已知一个未知。 一个连累别人,一个坑了自己。 她选后者。 犹豫片刻,奚婉荷再次行礼:“打扰了,老夫人,那我先走。” 等到奚婉荷退后几步转身要走的时候,又被叫住:“希望承儿的选择没有错。” 奚婉荷愣了一下,错不错她不知道,但她渡魂司的惩罚是没跑了:“老夫人那我先走了。” 开门时,门外偷听的两个丫鬟没来得及躲开,险些扑到奚婉荷身上,她不屑地瞟了她们一眼,径直离开。 但她没有回去,而是出门去了寺庙。 · 桨司还在那空旷之地躺着,像是被人封住了筋脉,无法动弹一样。 奚婉荷走到跟前,才看到他把头转过来,他脸色越发的惨白:“桨司。” 见他半天没说话,又补了一句:“辛苦了。” 她怎么有种桨司刚生完孩子卧床休息的错觉。 桨司又把头转了过去,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沉默良久才开口:“你为什么这么做?” 分卷阅读34 显然,他是知道奚婉荷为了不让他受罚,甘愿再做一世凡人的决策了。 “这不是应该的么,不毕竟我比你大,总要罩着你,等我老了,干不动了,到时候你别忘了多帮帮忙就成。”奚婉荷笑着说,坐在他的石床边,轻轻拍了他几下。 “你还年轻,不用为我做这么多,我毕竟比你的能力强一些。”奚婉荷说出来,更像是给她自己听。 “我早就不是你眼里没长大的渡魂师了。”桨司想起来,但也只是抬抬头,动不了,只得放弃,转过头看着她,“谢谢。” “我就是来看看你,再过十来天,你就要与邪灵为伍了,到时候,我可是不一定找得到你了。”奚婉荷看着他的脸,笑着说。 其实她不能确定,成婚之后自己还能不能来找他,更不确定渡魂司会对她进行怎样的惩罚。 就之前她看过的典籍,没有看到涉及这个方面的东西。 其实就是渡魂师世代传下来的一个不成文规矩,具体怎么罚,还是要看司长。 “桨奚,你今天来,还有其他事情吧?”桨司没有将视线收回来,变成凡人的她,太过好看,美的让他挪不开眼。 也就是这样的人,一直吸引着他,但桨司有什么都不能做。 一旦渡魂师陷入不该有的情感之中,生了情愫,就会遭到反噬,永世不得超生,无人能救。甚至连邪灵都谈不上,至少他们有灵魂。 对于渡魂师来讲,他们的魂魄约等于无。 因为桨司一直在克制自己,强压下心中的那份情感,不让它如火山喷发的岩浆一样肆意。 奚婉荷看着她,心里有些难受,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旋即笑着回他,“没有,你想多了,好好休息。” 她从怀中把桨司给自己的宣纸掏了出来,蹲下身子,把他微微握住的右拳摊开,放在里面,推着他的手指握住,拍了一下,“我先走了,之后再来看你。” “桨奚!”桨司用尽浑身力气,在她就要离开的时候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 “干嘛?”奚婉荷回头,刚好有一缕烛光打在她微笑着的脸上,甜甜的,好看的打紧,让人有一丝的恍惚。 “我等你。”桨司说完,便无力的摔在了石床上。 照例,奚婉荷在佛前拜了三拜,这才回去将军府。 此时天已黑,将军府上的灯火全都燃起,照的府上甚是明亮。 不知为何,奚婉荷觉得今晚的灯,比往常亮了些。 她抬头望向天空,黑压压一片,没有一颗星星在冲她眨眼。 路过书房的时候,奚婉荷看到里面跳动的烛光,和在烛光照耀下的人影。 奚婉荷驻足。 倘若她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个代罪受罚之人,能嫁给这样的人,该是三生有幸,甚是欢喜了吧。 可奚婉荷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打从她救人的那一刻,一切都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未来会发生事情,她完全不知。 可奚婉荷一点都不想体验撕心裂肺的压迫感,现实生活中,她受的压迫已经够了。 她现在已经尽可能的让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虽然奚婉荷也不知道怎么才能顺利结束这一切,让生活回到原本的轨道上,而她不用每天都穿着如此繁琐的衣服,更不用忍受别人的眼色。 更不用在未来体会渡邪灵是怎样一种感受。 奚婉荷想家了,就在看到伊承在书房里的剪影时,忽然想家了。 想念妈妈做的酱牛肉,烙的鸡蛋饼…… 这一切幻想被齐鲁的一声“小荷?”给打破。 她回头,看到正端着沏好的茶走过来的齐鲁,屈起食指搓了搓鼻梁,顺带着抹掉眼角刚刚渗出来的泪水,报以一个甜甜的笑容:“齐先生。” “你去哪了?”齐鲁走上前,声音压低了问,生怕吵到里面的人。 “我出去逛逛。”奚婉荷笑着说,很自然的接过他手中的托盘,“我来吧。” 齐鲁看了眼手中的茶,又看了眼笑容过于甜美的奚婉荷,摇摇头:“我跟将军有事要说。” “哦。”奚婉荷眼里本来亮起的光瞬间像那断了电的灯泡一样暗了下去,让出一个身位,“那我去给将军准备洗澡水。” 就在奚婉荷迈开步子要走的时候,齐鲁叫住她:“小荷,将军对你,真的很好。” 奚婉荷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这个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第 18 章 大婚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 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在忙这件事。 虽然之前老夫人很是反对,但过了这些日子,也就默许了,但对奚婉荷依旧是不温不火。 她也不在意。 反倒是伊承,这些天总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奚 分卷阅读35 婉荷觉得很是古怪。 这天中午用过膳,照例奚婉荷陪着将军回房休息。 等伊承躺下后,奚婉荷就拉过齐鲁追问情况。 “将军最近确实不太对,我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齐鲁从伊承还是副手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他,对他可谓是了如指掌,比他亲妈都了解。 她朝伊承关着的卧房门看了一眼,“将军他是不是恐婚?” 俗称婚前恐惧症。 但奚婉荷这么跟他说,齐鲁肯定不懂。 “恐婚?”齐鲁收了收下巴,皱着眉问道,他对这个词不太理解。 “就是,害怕成婚。”奚婉荷简单解释了一下,没有外遇,没有吵架,什么都没有,伊承对她如往常一般,唯独不同的便是,总会发呆,而且变得不爱说话。 虽说从前话也不多,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感觉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就连老夫人叫他过去做事,也是爱答不理,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 “应该…不会吧。”齐鲁用剑柄挠了下头发,他也有点头疼,问过几次,伊承都没说出什么,只是说感觉累。 “那再看看吧。”希望是她想多了。 下午的时候,伊承醒来,就看到奚婉荷正在他的房间里,一手拿着撑子,一手持针在绣着什么。 “绣什么呢?”伊承起身,走到她身边俯下身,把脸凑到她脸旁近距离看着。 脸颊旁的温度突然升高,奚婉荷手持着刚穿过绣布,还带绣线的针停在半空中,转过头的瞬间,正对上他的视线,才发现两人的距离稍稍动一下,便能碰到对方,赶紧往后躲了躲。 但她已经感觉到脸颊不争气的爬上了绯红,看似心神全稳的奚婉荷把针穿回绣布,清了清嗓子,“将军你醒了。” “嗯。”伊承笑着拉过凳子坐在她旁边。 “我想给将军绣个香囊,以后可以随身带在身边。”其实这香囊,对于渡魂师而言,有一种特殊的用处,就是即便此人今后寿终正寝,他的灵魂也不会交由别人来渡。 只因那香气已经渗入灵魂。 但凡人是不会知道的。 而且这里面的香草,是她从桨司那里要来的。 确切讲,是抢来的,因为桨司不同意,但也没办法阻止。 奚婉荷就只希望,不管以后她怎样,是生是死,都可以在伊承死后,亲自渡他的灵魂,把他送入轮回往生。 “夫人有心了。”伊承抬起的手想要在她肩膀上摩挲几下,但在放上去的瞬间,觉得好像不妥,便又收了回来,转而放在她的头上轻柔的抚过她的发丝。 “将军,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奚婉荷绣完这一小块,转过身,把撑子放到一旁,看着他问。 “没有。”伊承摇头,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半晌,再次开口,“我就是,怕成婚之后,我做得不够好。” “……”奚婉荷摇头,“将军,你已经很好了。”片刻后,她双手抓过伊承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将军,若是你不想与我成婚,直说便可,不必在意。” “没有,小荷你多想了。”伊承立刻否认,他一点这种荒谬的想法都没有。 “那你……”奚婉荷看着他,眼神没有躲闪,丝毫没有一点撒谎的迹象,“没事,将军,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毕竟奚婉荷活了上千年,虽然没有七情六欲,但是双双殉情的魂魄还是渡了不少,也知道一些。 所以她看得开。 “放心吧,别多想。”伊承安慰她。 其实伊承是怕,以后他再次出征,保不齐哪次会战死疆场,到时候,留下奚婉荷孤单一人,他于心不忍。 与其这样,还不如没有开始。 他有点后悔当时请皇帝赐婚时的鲁莽举动了。 “将军,你知道吗?”奚婉荷把身体转向原木桌面,拿起桌上的绣花撑子,针在绣布上优雅穿梭,“其实我不后悔遇见你。” 她想说的是,不后悔没有渡他的灵魂。 但这个秘密,怕是要带进棺材了。 “我也是。”伊承想都没想,立刻回答。 “将军,你会跳舞吗?”奚婉荷突然灵机一动,再次发放下手中的绣布撑子,拉着他的手站起来。 “跳,跳舞?”伊承还等着她继续说什么,没想到直接被拉了起来。 “嗯,跳舞。”奚婉荷还没穿来的时候,休息日就会去学跳舞,心里有压力的时候,也会自己在家跳。 她喜欢跳男版的舞蹈,以来运动量大,二来她觉得适合男生的舞蹈多能展现一种力量,更有魅力,更能让她抒发心中的郁气。 跟着站起来的伊承一头雾水,有点看不懂奚婉荷的意思,“为何突然跳舞?” 他的胳膊腿,就是为了舞刀弄枪而生,不是为了跳舞而生,而且,他觉得很娘。 “放心啦,不是你想的那种。”奚婉荷看出他的犹豫,也能猜到一些他心里想的 分卷阅读36 ,“放心,不娘的。” 被突然戳破,伊承有些不好意思,“我……” “别我了,将军,先跟我热热身。” 带着他热身之后,奚婉荷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个她刚开始学的时候,最基础的一段舞蹈,整个跳下来就只有三分钟。 练起来也比较简单。 然而奚婉荷完全高估了伊承的协调能力。 交了快一个小时,连第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跟不下来,她看着伊承绝望地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朝她摆手,“不行了,不行了,练不了,我不行了。” 这比他练一天的剑都要累。 “起来,男人不能说不行!”奚婉荷拉着他的手想要把他拉起来,没想到伊承的手一用力,反而把她拉了过去,直接跌在他的怀里。 因为一直在跳,奚婉荷的脸因为热已经变红,如今坐在他的怀里,脸上的红色更是半分未退。 四目相对,本就因为跳舞而升高的体温,现在更是带动着周身的气氛逐渐升温。 半晌,奚婉荷才反应过来,挣扎着从他身上起来,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手心里全是汗,先是在衣服下摆上用力蹭了蹭,又慌张的理顺了头发,接着又向下扯着被弄皱了的衣摆,眼神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聚焦,飘忽不定,每次扫过伊承,都觉得心跳漏了半拍。 她慌张之中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对他动情了。 不管是什么,这罪名算是坐实了。 “小荷,拉我一把。”伊承憋着笑,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把手伸过去让她拉着自己起来。 “不拉,你太重。”奚婉扭头就往屋里走。 伊承赶紧从地上起来,追上去,“生气了?” 刚才就是想逗逗她,哪想到她脸瞬间红的跟苹果一样,可爱的打紧。 “没有。”奚婉荷心中交织的情绪无法诉说。 她一方面不希望自己对伊承动情,另一方面有无可救药的被这个男人吸引。 现在的结果就是,她被渡魂司惩罚,是在所难免的。 而悬在她头上不知何时落下的那把刀,让奚婉荷觉得心中十分不安。 快速钻进屋子,把绣花撑子从里面拿出来,正碰上追过来的伊承,本想绕过他,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臂。 “你干嘛?”奚婉荷看了眼抓着自己的手,又看了他一眼,有些恼怒,更多的是气自己,没出息。 “别生气,我跟着你练还不行?”伊承以为是他才练了半个时辰就不练了,所以才生气的。 “不用了,将军,我要回房了。”奚婉荷用力甩开他的手,从他身边跑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伊承一头雾水,正巧看到走过来的齐鲁,指着奚婉荷“你说,女生的心思难猜吗?” 齐鲁刚才也只是看了个尾巴,不了解原委,但至少从他寥寥的经验来看,“比敌军的策略难猜一二。” “是吧?我也觉得。”伊承撇了下嘴,看着齐鲁。 但忽然就没有之前的那种负担。 不知道真的是跳舞能让人放松心情,还是他一瞬间想开了,总之他忽然期待着大婚的日子早点到来。 大婚的前一天,奚婉荷被送到伊家另一处宅邸,没有将军府大,但当做嫁人的地方,绰绰有余。 虽说老夫人嘴上说着不满,但是每件事都是她来张罗的,奚婉荷几乎没费什么心思。 她甚至还想过,就随便吃点饭,清一下宾客,她甚至都不用出家门,直接成婚就可以。 但老夫人说仪式感是一定要有的,奚婉荷也就没有做过多的反驳,一切听她的就行了。 将军成婚,是件大事,大婚当天,奚婉荷早早的装扮好,等着伊承来接。 反复在铜镜前照着自己的妆容,又问给自己梳妆打扮的小清,“小清,你觉得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夫人一直都很好看。”小清喜滋滋地看着她。 奚婉荷不想听到夸奖,但听到了还是心理喜滋滋的。 小清是老夫人特意给她派来的丫鬟,更准确的说,是奚婉荷自己挑的,觉得还算对脾气,就留下了,至少不是那些阴阳怪气的家伙,否则存心给自己添堵。 看着铜镜里美美的自己,奚婉荷心中竟然有些小小的激动和期待,还有些焦急。 甚至开始畅想婚后的美好生活。 等锣鼓喧天炮竹声在门外响起的时候,奚婉荷竟然开始紧张。 直到伊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进轿子,而他自己翻身上马,开始慢慢游街,奚婉荷激动的心情更已是到达了巅峰。 坐在喜轿中,奚婉荷偷偷撩起绣着鸳鸯的红盖头,满心欢喜的撩开喜骄帘的一角,视线向外扫去,都是驻足恭喜将军成婚的。 正喜滋滋的想要把帘子放下,奚婉荷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人,那人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 大拇指因为 分卷阅读37 打字过多,现在好疼 大家放假了么 ☆、第 19 章 看到那人的下一秒,奚婉荷飞速放下了帘子,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又像是有一块大石头拴在心脏上,只觉得心不停地往下沉。 她几近绝望,后背撞在轿子上,身体无力的向下滑,最后半蹲在轿子里,把头埋在双臂之间。 她缓了许久才强撑着座位重新坐好。 她头上的红盖头也不需要了,直接扯下来丢在一边。 那人就是渡魂司大名鼎鼎的处决师——义严。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奚婉荷想多了,他就是来找她的。 因为她今天成婚。 如此高调,全城百姓都知道将军娶了一个就过命的丫鬟为妻,就是想不让司长知道也难逃法眼。 就在奚婉荷还想着该怎么尽快结束的时候,只觉得身下的垫子又陷下去一些,接着回头就看到原本还站在人群里的义严,出现在身边。 义严苍白没有血色且凹陷的脸上挤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明明不会笑,却偏要笑,这笑容只让奚婉荷觉得毛骨悚然。 “桨奚,恭喜呀,凡间大婚。”义严说话的时候,周围的温度瞬间跌到零下,空灵的声音回响在耳边,让奚婉荷的头皮发麻,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她吞了下口水,大脑有那么一瞬的空白,看着义严凹进眼眶的眼睛,半天才吭声,“你来做什么?” “司长知道你违反规定,很生气,就叫我来帮帮你。”义严说话的时候,皮笑肉不笑的让人很是难受。 “能不能过了今天?”奚婉荷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恳求。 她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想让伊承成为大家眼中的笑柄、异类,否则当初她还不如听老夫人的,选择死亡。 “不行。”义严收起笑容,在奚婉荷面前打了个响指。 她便失去了意识。 · 伊承一路都美滋滋的,想象着今后快乐的日子,嘴角就没有垂下来过。 到了将军府门口,队伍停下,伊承看到站在府门口两侧等待的人们,翻身下马。 “夫人。”伊承走到轿子前,小心地掀开轿子帘,就看到靠在轿子上的奚婉荷,歪着头,头发披散着挡在脸上,盖头已经不在头上。 这么贪睡。 他笑笑,上去把她叫醒。 轻轻拨开散落的发丝,伊承就看她面色苍白,只轻推了下她的肩膀,她就朝着自己这边倒下。 伊承来不及多想,赶紧蹲下,双手扶着她。 虽然她呼吸平稳,看着像是睡着的样子,但不管伊承怎么用力的摇晃,喊她的名字,却无法将她叫醒,好像死过去了。 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在喊,“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下轿!” 然而伊承在轿子里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根本听不见外面已经死去的议论声。 “小荷?小荷!”伊承叫着,但她就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任他如何拍打,轻推,都没有睁眼。 伊承慌了。 回过神才注意到身后响起的齐鲁的声音,“将军,发生什么了?” “小荷她,她被人袭击了!”伊承坐在轿子里,让奚婉荷靠在她的身上。 若不是伊承一直撑着她的头,她的头根本不会老老实实靠在肩膀上。 已经画好的妆容只能掩盖她脸上部分的苍白,但还是能看出来,毫无血色,甚至被涂红的双唇衬得有些瘆人。 按照规矩,外人是不能上喜轿的,齐鲁只能撩着轿帘,向里面看,“将军,有什么事先下来再说,都在这看着呢。” 虽然齐鲁看出来,这有点难。 “下什么下!没看人已经昏迷不醒了!”伊承几近癫狂的吼了出来。 新婚之日,就发生这样的事,到底是谁跟他过不去,还是跟皇上过不去! “这……”齐鲁也懵了,这事他也没遇见过。 而且就怕出事,周围已经派了很多兵在守在周围,齐鲁也没有收到什么危险信号。 事发突然,他以时间也没了头绪。 眼看着周围人越聚越多,再这样下去,现场就不可控了。 “将军,将军,你先把小荷的盖头盖起,然后将她抱出来,就说身体不适。”齐鲁一边冲着他摆手,一边说。 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了。 “好。”伊承长呼一口气,将地上的红盖头快速捡起来,盖在身边人的头上,并仔细调整好位置。 好在喜轿还算大,将她打横抱起也不至于伸不开拳脚,猫着腰准备下来,跟齐鲁说:“你帮我撑着帘子。” 抱着人轻盈落地后,伊承尽量做的让人看不出端倪。 但是第一关跨火盆,就把他难住了。 好不容易撑着人艰难 分卷阅读38 地迈了过去。 才进府门,伊承便下令关门,除了府上的人,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这是……”老夫人在里面等了许久,看到伊承抱着人进来,立刻从上座站起身,想要训斥的话已经准备好,“大婚之日,你将她抱进来,成何体统?” “奶奶,出事了,小荷被人暗算了。”伊承在第一次带兵上战场都没有现在这么慌张。 “什么?”老夫人撑着拐杖快步走上前,“说清楚。” 伊承把怀中的人轻轻放下来,手揽住她的手臂,撑着她不让她滑下来。 “谁这么大胆!”纵使老夫人不喜欢奚婉荷,也不想让她嫁进来。 但现在事情已成定局,这样做,就是公然与他们将军府所有人为敌,说大了就是与皇上为敌。 岂能容忍! “叫大夫过来。”老夫人回头跟她的丫鬟说。“承儿,你不用担心,先把她送回房间,等大夫来,看过什么情况再说。” 伊承抱着她回到房间。 婚房门外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门上贴着大大的喜字,房内随处可见的红色装扮十分惹眼。 一边的红色蜡烛还在悠悠地飘着,那张大的红木床上的帷幔挂着大红花,垂下来的红纱帘,将铺着红色被褥的床若隐若现的遮住。 然而已成没想到这一切都变成了幻影。 原本该是迎过宾客,晚些时候,两人共入洞房,共度春宵时刻。 但现在,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越来越弱,但身上没有一丝外伤,可就是唤不醒的奚婉荷,伊承的心如刀绞一般剧痛无比。 等大夫来的功夫,伊承从婚房出来,看到门口守着的齐鲁,冷着脸,“去查查,游街的时候,有什么人埋伏。” “是。”齐鲁应下来,但并没有立刻走,“将军,这不会是那帮人追来了吧?” 伊承听完眉头紧锁,思量片刻后摇头,“不会,当时他们虽然逃走了,但我拍出去的人已经将他们斩杀。” 说完伊承顿住,“你的意思是,有内奸?” “我只是怀疑,不然谁敢在将军大婚的时候动手,除非是……”齐鲁很快否定了自己荒谬的想法,“不会,不会,我这就去查。” “等等。”伊承叫住他,一步迈到他面前,“除非是什么?把话说完。” 齐鲁四下看着,手放在嘴边,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说完就看伊承的脸又变了一个色。 “先去查,你说的这个事,我要再想一下。”伊承的眉头打从见到奚婉荷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舒展开过。 刚才齐鲁说,莫非是皇上为了打压他的气焰,故意给他设的一个局。 若真是如此,那伊承就危险了,那只能任由自己把黄连咽下去。 “哎。”伊承轻叹一口气,回身进屋。 看着躺在床上的奚婉荷,他蹲下来,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在掌心里捂着。 现在天气并不冷,正是初秋的好时候,可她的手像从冰窖里放出来一样,冰得伊承倒吸凉气。 但也没有放开。 “小荷,你看,这是我们的婚房,都是给你准备的,你倒是快点醒来啊。”伊承试图把她的手捂热,然而除了自己被吸走的体温,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大夫终于拎着药箱过来。 本来大夫就是家里的,老夫人因为婚事,觉得大夫在家不吉利,就给他放了假,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大夫,怎么样?我夫人她身体如何?为何长睡不醒,手脚冰凉,面色苍白?”伊承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张大夫摸着下巴上一绺开始发白的胡子,思量片刻,“回将军,老实说,我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 “按理说,夫人她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昏过去了,可她的心脏……”张大夫犹豫着要不要说。 “心脏怎样?”伊承焦急地问,并跟老夫人对视,像是在问他奶奶,这人医术靠不靠谱。 得到老夫人的点头回应,伊承催促着,“怎样?” “没有跳动。”张大夫也很惊讶,他见过不少疑难杂症,但从未见过心脏不跳还能活着的。 “没有跳动?!那不是死了么?”伊承无法淡定,扑倒奚婉荷身边,抓过她的手,搭在手腕脉搏处,明明是在微弱的跳动,怎么能说没有跳动。 而后起身,怒视着他,“你去探探,是不是在跳动?!” 张大夫见到伊承发怒,有些心慌,赶紧上前把脉,是在跳动,很微弱。 但他刚才真的没有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 “将军,在下不敢拿夫人的身体开玩笑,现在是跳着的。”张大夫甚是疑惑,但他绝未撒谎。 “张大夫,年纪大了,你就多把几次。”老夫人也觉得奇怪,明明看到奚婉荷呼吸尚在,怎么能说心脏不跳。 张大夫如今是百口莫辩,他虽然年过半百,但把脉这事绝对不会错, 分卷阅读39 而且有没有心跳他还不知么。 “我再试试。”张大夫再次把手放在她的手按上,停顿了几秒后,真的没有了心跳。 他立刻起身,“将军,没有了,夫人她没有心跳了。” 伊承不信邪,将张大夫推到一边,手探过去,等了几秒,那心跳真的消失。 就好像是在给他们使障眼法一样,搭上去的一刻是跳着的,但过一会儿,就不在跳动。 伊承看着张大夫,又看向一旁撑着拐杖也望向他的老夫人,绝望的摇头,“真的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 中秋快乐 么么哒 ☆、第 20 章 【十年后】 “小荷,今天是我们成婚十年的日子,我都老了,你还是年轻的样子。”伊承推着奚婉荷到外面放风,这十年,只要他在家,外面天气好,就会推着她到外面看风景。 但奚婉荷就像是任人摆布的木偶,打从十年前大婚,就再也没见她睁眼,没听她说话。 伊承寻遍名医,没人知道奚婉荷是得了什么病。 这些年伊承他查也查了,但什么线索都没有,更不像是他跟齐鲁两人分析的那样,是皇上所为。 就变成了一个谜,谁也解不开的谜团。 “将军,老夫人找你。” 推着人的伊承被拦住了去路,看了一眼来者,点了下头。 估计老夫人又是要给他做媒。 老太太这些年没少给他张罗婚事。 都是大户的小姐,有不少是看上伊承,就让老夫人做媒,但伊承一个都没看上,他的心中仿佛有个执念。 虽然奚婉荷这十年没有睁开过眼睛,可伊承总觉得,既然成了婚,奚婉荷就是他的妻子,他有责任有义务这样做,也相信她肯定会醒过来的。 “你去告诉老夫人,我一会就去。”伊承推着奚婉荷往屋子里面走,把她安顿好,便去找了老夫人。 果然还是为了成亲的事。 “承儿啊,十年了,小荷她不会醒了,你总要找一个,给我们伊家留后啊。“老夫人已经上了年纪,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也大不如从前。 “奶奶,这次又是哪家千金?”每次老夫人都是这样说,伊承都听了十年了,干脆直奔主题。 “哎呀,李府的小女儿,李欣兰。那次在集市上见过你,就对你情有独钟,这不,前两天他们管家上门来跟我商量。”老夫人招手让他坐过来。 “老夫人,我都说了,小荷她会醒的,你要相信。”伊承说完这话,轻蔑地笑了一声。 这话说得他都不信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人能醒过来,但是这人不吃不喝,全靠吸收太阳光,就算是醒过来,怕是也会立刻饿死过去。 但伊承的心总共就那么点大,装不下别人,就算是奚婉荷一辈子都醒不过来,那他也要等。 “我相信?”老夫人气得不轻,两手叠着撑在拐杖上,正要起来教训,就咳嗽个不停,“咳咳咳。” “奶奶,奶奶,您别生气,我都说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看,你还总是跟着张罗。”伊承没想到就一句话,他说的也算委婉,怎么就突然气到咳嗽。 “咳咳咳。”老夫人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不停用拐杖杵着地,愣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伊承看着也心疼,但他真是不想找别人,给旁边的丫鬟使眼色,让她们过来把人扶走。 “老夫人。”丫鬟正要上前扶人,手就被老夫人给甩开。 “伊承!等我死了,没人陪你了!你难不成就成天守着那个活死人?算奶奶求你,你去见见,去找一个,人家都说了,进来不当正房也没关系。”老夫人咳嗽好了点,看似不留痕迹的在衣服上抹了两把。 “好,我去看。”伊承点头应下,视线落在老夫人深红色的衣摆处,“奶奶,要不要找张大夫来看看?” “不用了,老毛病,这不是入了秋,咳嗽病就犯了,过阵子就好了。”老夫人说完,伸出手让人扶着准备回屋。 “奶奶。”伊承叫住她,上前一步抓过她刚刚捂着嘴咳嗽的手。 只见上面还残留着血迹,“奶奶,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咳血?!”伊承举着那只手,看着周围一个个低着头的丫鬟,瞬间声调提高了八倍,“我问你们话呢,这怎么回事?” “哎呀,承儿,你别难为她们,我没事,大夫都说了,就是入秋的老毛病,不妨事,不妨事。”老夫人把手抽出来,换了只手拍拍他的肩膀。 “都咳血了,还小事?”伊承原来就觉得不对劲,但是这帮人口风严得很,愣是没掏出什么话来。 “你呀,把婚事办了,我就是走了,也能安心了。”老夫人说着又咳了几声。 “赶紧赶紧,把张大夫叫来,我去扶着人回去休息。”伊承皱着眉,从丫鬟手里接 分卷阅读40 过老太太的手,小心的扶着她。 “奶奶,你说你,有病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伊承心里知道老夫人的病,但没想到已经到了吐血这么严重。 拉过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蓝色手帕,小心的给老夫人擦着手。 “我身体好着呢,就是偶尔吐个血,还告诉你干什么,让你操心,倒是你,这婚事啊,一直都是奶奶的心头大患。”老夫人说着,把手抽出来,反拉过他的手,“算奶奶求你,真是哪天奶奶走了,也得有个人陪你不是。奶奶知道你对小荷用情深,但这么多年了,她真的醒不过来了。” “我知道。”伊承低着头,没去看老夫人的眼睛。 这种想法在他的脑中冒出过无数次,可他始终有个信念,伊承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冥冥之中他就是觉得人会醒过来。 “承儿,听奶奶的,去见见,那姑娘,人不错。”老夫人拍着他的手,苦口婆心。 “行,我去。”伊承下了好大的决心,才点头。 “诶,好孩子。”老夫人爬上褶皱的脸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仰着头看他,手摸着他的头发,“承儿长大了,以后不需要奶奶陪你了。” “奶奶,你别这么说,呸呸呸,别说丧气话,一会大夫就来了。”伊承说。 · “怎么样?”现在老夫人已经睡下,伊承拉着张大夫带外面问话。 “哎。”张大夫摇摇头。 “不是,你摇什么头,说话呀你倒是。”伊承抓着他的肩膀,摇晃着。 “老夫人这病……”张大夫再次摇头。 送走张大夫,伊承回到卧房,坐在奚婉荷的身边,一边轻抚着她的手,一边自言自语。 “小荷,你说你怎么还不醒呢?奶奶的身体不如从前了,我等了你十年,都没等到你醒,我是想等你一辈子的,但奶奶她……” 说着伊承有些哽咽。 老夫人可以说是跟他相依为命。 从前伊承未出生的时候,刚出生的时候,他父亲伊武洋便已经是御前大将军,深得皇上宠信。 但不幸的是,伊承还是个襁褓婴儿时,父亲出征,战死沙场,还没出月子的母亲悲伤过度,也跟着去了。 打那之后,伊承就一直跟着奶奶过。 原本他当将军的事情,老夫人就不同意,但最后也松了口,只是约定一定不能出事。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身子骨一向硬朗的老夫人,会得这么严重的病,关键是伊承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全将军府上上下下几十号人,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深吸一口气,伊承像是做了多大的决定一样,把奚婉荷的手攥在手心,抵在眉心,“对不起,小荷,奶奶就这么一个愿望,我不能负了她,对不起。” 天知道伊承做这个决定要下多大的决心。 把她的手抵在眉心半天,已经在额头压出了红印子,伊承才把她的手拿下来,“小荷,我是爱你的,不然也不会等你这么多年,眼下奶奶病了,她就希望在她走之前,能看到我成婚。” “我不想,但是,这么多年了,奶奶一直对我疼爱有加,小时候把我拉扯大不容易,今天都求我了,我……我不能不答应。” 他看着奚婉荷十年未变的苍白容颜,冰凉依旧的身体,伊承长吁一口气,“小荷,你若是还对我又一丝丝的可怜,我都不需要你爱我,就一丝丝的可怜,你就醒来,这样我也不用硬着头皮,违心的娶别人进门,我是真的不想。” 伊承也很为难,一边是把他养大的人,一边是他等了十年,抱着极大希望却给他万分失望的夫人。 他进退两难。 · “你真的想好了?”老夫人听了消息,笑得合不拢嘴。 “嗯。”伊承咬着牙说,“奶奶,你安排一下,我见见。”“那个李欣兰。” “好,好,承儿,你终于想通了,奶奶这身体都好了大半了。”老夫人起身,“我们明日就去。” “奶奶,这……这么着急吗?”伊承忽然有点后悔答应。 “前天他们又派人来游说,我担心你不答应,就没敢把话说死,今天你既然已经答应,那就尽快吧。”老夫人说。 “听奶奶的。”伊承行过礼,便从老夫人的卧房退了出去。 翌日早上,老夫人就带着伊承去了李府。 原本伊承还有些不信,但见过李欣兰之后,他确认了,这丫头,对他是,真的热情。 从李府出来后,伊承心情沉重,总觉得对不起还躺在床上没有醒来的奚婉荷,“奶奶,这婚事,要不我看还是算了吧。” “算了?这怎么能算了呢?”老夫人正要上轿子,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脚,回头看了眼在门口朝他们笑的李府管家,再看皱着眉头的伊承,“说什么胡话呢,回去再说。” “奶奶,我不能这么做事,不地道。”伊承摇头。 ☆、第 21 章 分卷阅读41 大婚当日—— 因为伊承并不看好李欣兰,只是因为想让老夫人心里好受些,也不想让老夫人带着遗憾,所以并没有很隆重的办婚礼。 像当初迎娶奚婉荷那样,大张旗鼓。 反倒是极为低调,除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之外,一切从简。 然而让伊承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刚刚扶着李欣兰进门的时候,丫鬟哭丧着脸跑来说:“老夫人,老夫人她不行了。” 得知这个消息,伊承二话不说,甩掉身边才刚进门的李欣兰,直奔老夫人的卧房。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老夫人安详地躺在床上,但已经没了呼吸,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就好像是知道伊承大婚了一样。 随着伊承跟来的李欣兰看到这一步,在门口捂着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她看到伊承趴在老夫人的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身体一耸一耸的在啜泣。 而后李欣兰默默的退出去,红盖头摘下来丢在一边,她坐在花坛旁的地上,把头埋在双臂之间。 她有点慌。 “奶奶……”伊承没想到,好好的喜事变成了丧事,早上出门前还好好的,还笑着拉着他的手说让他好好过日子。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人就走了。 半天,伊承尽力调整好情绪,抹掉眼角的泪水,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处理后事吧。”伊承留下一句走了出去。 他看到坐在门口的李欣兰,犹豫片刻走了过去,“李欣兰。” “嗯?”李欣兰回头,看到他的一瞬间,眼底充满希冀的光暗了下去,缓缓起身,捶了几下发麻的腿,“老夫人她……” “嗯。”伊承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看着面前长相甜美,甚至带着些许稚嫩的李欣兰,总有一种愧疚感,“欣兰,我们……还是不要成婚了吧。” “什么?”李欣兰听了瞪大了眼睛,几步上前抓住他红色的衣袖,“承哥哥,可我都进了那你家门了,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老夫人她,去世了,我现在没有心情办这事,而且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该耽误在我身上。”伊承把她拉在袖子上的手拿下去,从她身边走过。 “承哥哥,你别走。”李欣兰快步追上前,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欣兰思慕于你,此生非你不嫁,我都同意那半死不活的女人做正房,我就做个小妾,你怎么还不同意?” “别在我面前提她,你不配。”伊承用力把她禁锢在腰间的手拿开,大步往前走。 哪想到却被她再次抱住,伊承正想再次发作,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齐鲁,神色慌张,“又怎么了?” “将军。”齐鲁看了眼他换在腰间的手,又稍稍偏头看向他身后的李欣兰,撇撇嘴,使了个眼色。 “你先去旁边,我有事要同他说。”伊承立刻会意,拿开李欣兰环在腰间的手说道。 “承哥哥……”李欣兰嘟着嘴,气得跳脚。 伊承没理,拉着齐鲁走到一旁,稍稍颔首,低语,“怎么了?你说。” 齐鲁回头看着在一旁一下下踢着地面的李欣兰,小声说:“奚婉荷她……” “她又怎么了?”伊承问完瞪大了双眼,脚下已经不受控制的往那边走,“她醒了?” “不是,她,她。”齐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磨磨唧唧的。”伊承急得不行,他却支支吾吾。 “她归西了。”齐鲁小心翼翼地说,手一直处于要拖着他的状态,生怕他难以接受,晕过去。 “什么?!”伊承脑袋‘嗡’的一下,没站稳,晃了一下,还好被齐鲁撑住。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再说一遍?” 齐鲁没敢再重复,“将军,这边我来处理,你还是去看看吧。” 伊承已经尽量调整了,但起先的几步还是有些踉跄。 “欣兰姑娘,我先带您去您的卧房休息一下,这边事情有些多,将军他也有事要处理。”齐鲁拦住李欣兰的去路,没让她追过去。 这边伊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卧房,推开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奚婉荷胸腔不再起伏,原本苍白,但至少有些光泽的脸颊已经干瘪,毫无生气,好像一具干尸躺在床上。 但伊承顾不了那么多,扑到床边,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小荷!小荷!小荷你醒醒!你醒醒!” 就算伊承不远承认奚婉荷是真的没了一点活着的气息,但人死已成定局。 受了接连打击的伊承,跌坐在地上,手无力的滑落在身旁。 嘴里还念叨着她的名字。 这是造了什么孽,让他在这样的日子,接连收到打击。 几近崩溃的伊承半天没能缓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伊承才感觉身边站了个人。 “将军,节哀顺变。”齐鲁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安 分卷阅读42 慰他。 两个人共事近二十年,可以说是对对方了如指掌,但齐鲁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样,神情呆滞,受到重创。 就连从前吃了败仗都未曾有过这样的神情。 双重打击,甚至是三重,直接把伊承从心里给压垮了。 他被齐鲁扶着站起来的时候,腿已经麻了,不听使唤,站着半天没挪动步子,红着双眼机械地回头看着齐鲁,“这是真的多吗?” 他都不敢相信了,虽说今天成婚,是迫不得已,但总归是个喜庆的日子,可这一切都消失的太快,伊承根本来不及反应。 “将军,小荷姑娘去了,她是去享福了。”齐鲁搀着他说。 “嗯。享福了。”伊承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甩开扶着他的手,踉跄的往屋外走去,走到门口,还被高高的门槛绊住,险些摔倒,扶着门框,自嘲似的笑,“都去享福了。”“享福了。” 走到一半,看到站在庭院中间的李欣兰,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奚婉荷,乱着步子朝那边走去,嘴里念叨着“小荷”,结果走到近前,发现是李欣兰。 立刻顿住脚步,皱着眉,“怎么是你?你把小荷藏哪去了?” 李欣兰被突然抓住衣领,着实吓了一跳,但对于伊承嘴里冒出的名字,却很是生气,心中燃起一股无名之火,“你看清了,我不是小荷,我是李欣兰,你的夫人,唯一的夫人。” “不是,你不是,你不是她,你永远代替不了她!”伊承摇着头,松开她的衣领,绊着步子,从她身边擦过去,“你们都走了,就留我一个……” “欣兰姑娘,你怎么出来了?”齐鲁跟在后面跑出来,生怕以现在将军的状态出危险。 看到站在院子,衣襟有些凌乱的李欣兰,他也很是无奈,“姑娘,你还是先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呢。” 说完齐鲁就留她一个人在原地,追了过去。 翌日,得知了消息,李欣兰的父亲就带人赶了过来,砸了不少将军府里值钱的玩意儿,最后指着伊承的鼻子好一顿臭骂。 临了还把李欣兰领走,说不能让女儿一生的幸福葬送在这样的人手里。 起先齐鲁还要拦着,后来伊承面无表情看着他们闹,示意他不要拦着,随他们去好了。 人的情绪总要有一个发泄的地方。 本来伊承就没想娶李欣兰,如今奶奶走了,他也没必要再装下去。 领走就领走吧,不能耽误人家姑娘。 ——葬礼当天,来了不少人。 伊承的心情虽然调整了一些,但并没有完全好。 送走一波又一波前来吊唁的宾客,已经是晚上了。 秋天的晚风,吹在人身上还是有些许的凉意。 伊承跪在灵堂前,看着灵堂里摆着的两具棺椁,目光呆滞。 “将军,吃点东西吧。”齐鲁看不下去了,他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肉眼可见的瘦下去,胡子也没刮,完全失了往日的风采。 一幅落魄公子的样子。 “不饿。”伊承的视线就没从两具棺椁上离开。 从那天事情发生到现在,伊承的眼泪始终在眼圈打转,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那几滴泪就是落不下来,他憋得难受,但也忍着。 “吃一点吧,身体熬不住。”齐鲁怕他吃着不方便,特意叫厨房给包了包子,“多少吃一点。” 伊承红着眼眶,直挺着上身,只转动脑袋,抬头看齐鲁,半天才抬起手,“什么馅?” “猪肉芹菜,你喜欢的。”齐鲁把包子掰开两半,但没有掰断,递过去。 “哎。”伊承叹气,拿过包子全都塞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子嘟着嘴嚼着,嚼着嚼着,攒了多天的泪就不自觉地流下来。 这个馅,老夫人做的最好,从小他就喜欢吃,长大了依然喜欢,只是以后再也吃不到老夫人亲手包的包子了。 “将军……”齐鲁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哪里见过伊承这样,就连从前受伤,伤至骨头都没有流过泪。 “给她们俩也放几个吧,省的路上饿。”伊承从放在身边的盘子里抓过几个包子,分别放在两具棺椁前。 他开始自言自语,“吃吧,吃吧,多吃点。” “奶奶,孙儿不孝,没能给您做一顿饭。” “小荷,夫君不忠,没能守住你,没能等到你醒来。” ☆、第 22 章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归要继续生活。 这天天气分外晴朗,只有一朵棉花状的云朵飘在天空,随着风缓缓飘动。 伊承被皇上召见,一早便入了宫。 回来的路上,他去了趟祖坟,捧着两捧花束,一束给奶奶,一束给小荷。 他在坟前絮絮叨叨半天,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将军,李欣兰那边,你不打算去看看?”自从那日李父把人接走 分卷阅读43 ,大家小巷就飘着不少关于伊承的传闻。 多是难听的,虽然伊承表面上不在意,但也会对他有影响。 就像今天皇帝召见他,就是为了此事。 还是第一次伊承被皇上召见是因为儿女情长之事,足以见得此事的影响之大。 “再说吧。”伊承没有心思想这些事,虽然皇上已经警告过他,但他也跟皇上明说,这事会处理好的。 等到两人骑着马悠回了将军府,先伊承半步的齐鲁看到将军府门前站着一身黑的人,长长的秀发过了腰,虽然不停地向将军府内张望,但看得出十分犹豫。 “将军,将军?”齐鲁叫了好几声才得到回应。 伊承把垂下去的头抬起来,看到门前背对他们站着的黑衣人,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激动。 脚下一夹,快步朝门口奔去。 “将军,您回来了。”守门的侍卫见到人来,立刻迎上来,从他手里拿过马绳后,视线向那个黑衣人看去,低声说:“将军,你刚走,那人就在门口等了,但他不上前,我们也不好撵。”“关键是看不清脸,有点吓人。” “我去看看。”伊承快步上前,刚走到离黑衣人还几步的距离,就觉得周围的温度骤降,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忽然涌入了一个黑影,好像似曾相识。 愣了几秒,伊承在离黑衣人一步的位置停下,清清嗓子:“这位……”兄台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将就看到那黑衣人转过身。 接着伊承就愣住了,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像铜铃,这张脸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他不敢确认,使劲揉揉眼睛,又用力挤眼,再次睁开,还是这张脸,没错,但是比他熟悉的更加清冷。 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寒意,让人想靠近又不敢。 半晌,伊承才哑着嗓子开口,试探着唤了一声,“小荷?” 这时齐鲁也走了过来,看到那张脸,同样是惊得说不出话,指着那个方向,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来回在二人之间摇摆,“将,将军,我没看错吧?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刚刚明明祭拜过,现在看到是不是意味着买的东西不够多?” 齐鲁一连串的发问都没能缓解现在的气氛,反而变得更加怪异。 “小荷,是你吗?”伊承没去理会齐鲁说的七七八八的话,他现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这个一身黑衣,长长的秀发披在身后,脸色发白,消瘦,没有了往日那种灵动感的奚婉荷身上。 “将军。”奚婉荷幽幽开口,她已经尽可能的克制,不让声音听起来那般空旷。 可她还是看到伊承听了之后,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 这让本就不知道该不该回来找他们的奚婉荷,更是有些犹豫,后退了一步,没再说话。 “小荷!!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伊承顾不得心中的三千问,眼下只要人回来就好。 “将军,她可是你亲手下葬的。”齐鲁见他激动得不行,赶紧拉住他提醒,免得惹怒了哪路神仙,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伊承回头看了齐鲁一眼,甩开他的手,上前一把抓住奚婉荷藏在黑色披风下的手。 但几乎是同时,他又把手松开:“你,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奚婉荷有些尴尬,立刻把手背在身后,嘴角扬起,用自己认为没那么吓人的笑容看着他:“我就是来看看你。”说完她转身就走。 没等奚婉荷走出几步,就被人拉住,回头便看到伊承在身后。 她看了看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又看了眼这张稍稍爬上几条皱纹,但丝毫不影响他帅气的脸,稍一用力便将他的手甩开,头也不回的跑下台阶。 迟钝了片刻的伊承飞速追了过去,但眼看着人往左边拐,可追过去就不见踪影。 躲在暗处的奚婉荷看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的伊承,捂着嘴不敢出声,她想哭,但却哭不出。 这十年的时间,她没有一刻不想要回来,可是她不能,她在受罚,包括现在,她也没法像从前那样,她的心被剜去了一半。 她无法全心全意的去爱伊承,因为她只有半个跳动的心脏。 虽然对于渡魂师来讲,有心无心无所谓,但若是要渡邪灵,心脏的作用就显得格外重要。 它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渡魂师受到邪灵的影响,至少能抵挡一部分的侵蚀,免得日后受到内心的巨大折磨和煎熬。 而奚婉荷因为结婚、动情,被剜去了半颗心脏。 她需要用一半的心脏支撑着她的身体,还要去渡十年的邪灵,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这十年是怎么过的。 还在世的渡魂师中,没有一个人渡邪灵十年之久,她是唯一一个,更是唯一一个渡过邪灵,精神还正常的。 全靠心中的信念——伊承。 本来结束十年之久的时候,奚婉荷就想来找伊承。 但那时刚结束渡灵的她状态非常不好,而且桨司再三阻拦,这才一直拖到现在 分卷阅读44 。 天知道她有多么想见伊承,可真的见到了,奚婉荷又怕她的样子会吓到伊承。 更怕看到伊承跟别的人组建了家庭。 听着伊承撕心裂肺的吼叫,喊着她的名字,让她出来,奚婉荷那残缺心脏的缺口,好像还没有愈合,依然在滴答滴答的流血。 “奚婉荷……”伊承嗓子都喊哑了,蹲在地上,绝望笼罩着他,他把头发揉的乱七八糟,可人就是找不见。 “我没看错吧,是不是,你告诉我,我没看错,就是小荷对不对,对不对?!”伊承抓着赶过来的齐鲁的衣领,嘶吼着问他。 “没有。”齐鲁摇摇头,“没有,将军。” “那,那她怎么就不见了呢……”伊承的手一点点松开,最后无力地垂在身侧,“你说,她是不是在怨我,怨我找了别人,怨我没有守护好她?” “将军,你累了,我扶你回去休息。”齐鲁撑着他的手臂,往回走。 “我不,我要等她,我要在这里等她,她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伊承甩开他的手臂,跑到奚婉荷消失的地方等着。 “将军,将军,你听我说,她还会来的。”齐鲁不能让伊承像疯子一样在大街上大喊大叫,要是被传到皇上耳朵里,就完了。 “真的?”伊承回过头,忽然满眼期望,但很快又变成失望,他摇摇头,“不会的,她恨我了。” “没有,小荷姑娘会回来的,她既然会来,就还会再来,将军,你不能这副样子见她啊。”齐鲁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伊承。 “说得对。”伊承像是神经了一样,飞速的回到府上,换了身衣服。 当初奚婉荷说过,他穿铠甲最帅了。 接下来的好多天晚上,奚婉荷都会来伊承的卧房,偷偷的看他。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从前的样子,还是从前的他。 可奚婉荷早就不是十年前的那个犯人了,自从她坐进那喜轿的一刻起,两个人之间注定横亘着一堵穿不透的高墙。 最近,伊承每晚都睡得安稳,梦里他总能见到奚婉荷坐在身边,跟他讲话,哄他入睡,而他也总能一家到天明。 这十年,伊承就没怎么睡过囫囵觉。 “将军,近来睡眠可好?”齐鲁见他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不由得有些惊讶。 “不瞒你说,自打那天见过小荷,我就睡得格外踏实。”伊承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睡得很香。 从前他也会梦到奚婉荷,但每次都是从梦中惊醒,浑身湿透,然后就难以入睡。 “我让弟兄们去找了,都没有消息。”齐鲁一边吃饭一边跟他汇报情况。 从那天在府门前见过奚婉荷,伊承就叫他去找人,但眼看着半个月过去,别说是人,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我们去拜拜佛吧。”伊承放下筷子忽然提议。 齐鲁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应下,“好。” · “桨奚,你真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你那么想见他,为什么不去?”桨司盘着腿打坐,最近比较闲,他才能有时间恢复元气。 “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正常人看了会不会觉得害怕?”奚婉荷张开手臂,转了一圈。 她现在瘦骨嶙峋,脸颊凹陷,肤色苍白,浑身冰冷,由内而外散发着逼人的寒气,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愿意靠近。 “可是据我所知,这十年,他一直都在等你。”桨司缓缓睁眼,起身走到她面前。 “那又怎样?”奚婉荷在书里过了十年,没遇到什么好事,邪灵倒是遇到不少,一个比一个凶残邪恶。 她早就看透了人性。 “说明他心里有你,而且你也说了,那天他见到你很是欢喜,并没有因为你的样子就避而不见。”桨司是鼓励她去的。 而且这十年她渡邪灵有功,司长给她开放了特权,准许她动情。 但谁都知道,只剩下半颗心脏的奚婉荷,再也动不了真情,她就只能抱着从前的回忆苟活。 她只要稍稍动了感情,便会心如刀绞,疼痛难忍。 比如那天她在将军府前再次看到伊承的时候。 “再说吧。”奚婉荷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一声悠扬悦耳的钟声响彻天空。 几乎是下一秒,奚婉荷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出自唐代诗人杜甫作品“三吏三别”之一的《石壕吏》,原文为“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第 23 章 悠扬的钟声还在寺庙内回荡。 奚婉荷看到正站在香炉前,虔诚上香的伊承,心里说不出的感受。 远远看着身披铠甲的伊承,虽然与这寺庙的幽静显得格格不入,但她总觉着伊承是故意来这里的。 “走吧,将军,没见到人。”齐鲁也跟着把香插进香 分卷阅读45 炉,随后说道。 “再等等。”伊承打从刚才进来,就一直觉得有人跟着他们,盯着他们看。 在暗处盯着他们的奚婉荷,眼看着他们走进了大殿,开始拜佛,甚至跟里面的僧人求了一注签。 一直到他们离开寺庙,奚婉荷才从角落中出来。 “你看了这么半天,还不如上去打声招呼,人都追到这了,再躲就说不过去了。”桨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懂个屁。”奚婉荷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实桨司说得没错,可从那次在将军府见面后,伊承拉着她的手,在看到她的脸后立刻松开,虽然之后又拉住了,可奚婉荷还是心有芥蒂。 其实伊承他们并未走运,冥冥之中,他就觉得在这里能见到奚婉荷。 然而他从白天等到晚上,别说奚婉荷,就连再多一个来上香的人他都未曾见到。 就在他开始自我怀疑,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寺庙中闪过一道黑影。 虽然月光皎洁,但只有那么一瞬,伊承还是怀疑自己看错了。 “你看到黑影了吗?”伊承问旁边已经在打瞌睡的齐鲁。 “啊?没有。”齐鲁被突然点名,立刻精神了不少。 “算了,回去吧。”伊承见等不到人,索性不等了。 终于等到人走,奚婉荷才敢露面,刚才要不是她反应快,就暴露了。 此时看着伊承离开的背影,暗下决心。 “有没有什么面部填充术?”奚婉荷忽然想念现代社会的高科技——整容,这样打点玻尿酸,然后化个妆,就能美美的去见伊承了。 “别费力了,就算有,你能用一辈子?再者,你身上的寒气是掩不掉的。”桨司眼睛都没睁开,直接回答。 “你说,他真的不会介意吗?”奚婉荷说话的声音不大,虽然依旧空灵,但更多的像是在跟她自己说话。 “不会,你听我,去看看,不行的话,你也算了却一段心事,而且,就算他对你一如往常,你半颗心脏还怕什么?”桨司睁开眼睛,就看到凑到面前的奚婉荷,往后退了退,虽然现在桨司对她只是师徒之情,但毕竟也是因为有约束在身,并不代表他已经放下心中的喜爱之情。 “说得对!”奚婉荷忽然像是被打了鸡血,说干就干。 正当她一脚已经迈出去,被身后的桨司叫住,回头看他指着自己:“你还是白天去比较好。” 奚婉荷:“……” 接着就传出桨司的哀嚎声。 “不会说话就闭嘴。”奚婉荷看着被打趴下的桨司,拍拍手,仰着头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 伊承睁开双眼的时候,不自主地拉了拉被子,虽然已入深秋,但天气也不该这么冷。 而后才发觉,这冷不是来自天气。 这感觉很熟悉。 伊承飞快的蹬上鞋子,从床上翻身下来,就看到坐在桌边的黑衣人。 那一刻伊承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他吞了无数次口水才开口说话,“小荷?是你吗?” “将军,你醒了。”奚婉荷回头,尽可能让脸上的笑容不那么瘆人。 “真的是你!”伊承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她身边,不顾萦绕在她身边那刺骨的寒意,拉住她的手,“小荷,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 奚婉荷在这一刻终于理解了欲哭无泪的感觉,虽然不太贴切 ,可她好想哭,就是哭不出。“将军,你先起来,地上凉。” “可是……”伊承没有起来,拉着她的手也没有松开,但是眼睛里却充满了怀疑,“你不是……” “将军,我说我不是人,你怕不怕?”奚婉荷决定坦诚相见,至少她不会后悔。 “为什么不是人?”伊承犹豫了一秒,问她。 “我,我犯了点错误,被罚做凡人,就遇到了你。我本不该动情,所以十年前的那场婚礼,让我陷入……困境,现在我好了,想来见见你。”奚婉荷把这十年间的事情,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很轻松的就过去了一样。 “你是神仙?”伊承拉着她的手就没有松开过,从旁边用脚勾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 在给奚婉荷下葬的时候,他就想过了。 若是有来生,不管奚婉荷是人是鬼,他都要跟她在一起。 如今不需要一辈子,他又见到了奚婉荷,当然不想错过,哪怕她现在看起来像个女鬼。 “不是。”奚婉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立刻收了笑容,她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吓人,不想吓到伊承。 “哦。”伊承上下打量着她,她瘦了,现在的样子有点像那天她走时的状态。 “你不怕吗?”奚婉荷追问,“不觉得我这个样子很吓人?而且据我所知,我现在应该在坟地里。” “不怕。”伊承摇头,他怎么会怕,欢喜还来不及呢。 “好。”奚婉荷点头,没再说话。 她能找回来, 分卷阅读46 能让司长给她破这个先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跟伊承的灵魂已经签了契约,俗称魂契。 相传,当一个渡魂师放过了某个灵魂时,两个人的灵魂便牢牢绑在了一起。 但从来没有渡魂师愿意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灵魂,选择接受惩罚,而奚婉荷是第一个,她熬过来了。 所以生生世世,她跟伊承的灵魂都会相互羁绊,哪怕对方不再是人,依旧会互相牵挂。 半晌,伊承拉着她那双捂不热的手,轻轻在手背上摩挲:“小荷,我们再办一次婚礼吧?” 奚婉荷:“???” 似是看出她的疑虑,伊承微微颔首,低声笑了,“这次,你该不会跑了吧?” 原以为不会再流泪的奚婉荷,此时湿润着眼眶,控制不住地点头,又摇头,“不会,不会跑了 。” “我们一辈子。” —— —— “好!”奚婉荷大声回应着。 然而周围为早已不再是长袖长衫,更不是宽敞院内的假山,也不是有着帷幔的大床,更没有圆桌配圆凳。 头顶的空调呜呜地吹着。 奚婉荷蹭蹭手臂,有点冷,她还穿着短袖。 原来刚刚只是一个梦。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 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