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桃花旺旺》 分卷阅读1 《七零桃花旺旺》作者：拾玖景观 江桃花长着一张旺夫脸，十里八乡百家求。 可她谁都看不上，一心等着那个兵哥哥。 盼啊盼啊，兵哥哥回来了，却被堂妹抢走了。她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江小桃穿过来，成了失恋的小村花。 她发现这是书中的世界，桃花被抢了对象不说，还被人陷害，不得不嫁给邻村的二流子，受尽欺侮。后来，那二流子混得风生水起，成了远近有名的万元户，桃花却油尽灯枯，早早地去了。 旺了别人，毁了自己？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江小桃一跺脚，特招入了伍。 兵哥哥稀罕么？部队上有的是。 莫要忘了，穿书前她可是个文艺青年啊，吹拉弹唱，一点问题都没有。 * 江小桃在文工团一亮相，就被乔大姐相中了。 “明海，那姑娘看着好有福气啊！去接触一下？” “妈，部队上不讲这个......” 黎明海冷着脸，不肯见面。 乔大姐却忙着制造机会，想把俩人凑成一对。 一开始，黎明海别别扭扭，可见了面觉得姑娘眉眼弯弯，真是喜气，晚上做梦都笑醒了...... 甜文，HE，暖暖的~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穿书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小桃（桃花） ┃ 配角：黎明海,柳建新,江秀兰,刘爱莲等 ┃ 其它：种田文.爽文 一句话简介：甜甜蜜蜜小日子 立意：《七零桃花旺旺》讲述女主穿越后，从农村到部队的欢腾日子。伴随着女主的恋爱和婚姻，感受那个艰苦年代的甜蜜和幸福~ ☆、001 * 江桃花从镇子上回来，不吃不喝躺了三天。 纺织社不去了，计件工分不要了，整个人就像霜打了一般。刘爱莲急坏了，攥着闺女的手问道：“桃花，这是咋了？” “娘，没啥……”江桃花不想言语，只是盯着顶棚发呆。 刘爱莲心疼闺女，觉得不对劲儿？未等她弄明白，村里传出了风言风语，说：“桃花被人家甩了，白等了三年……” 刘爱莲听到后，心里一揪。她奔回家问闺女，江桃花才“哇地一声”哭出来。 “娘，建新变卦了……” 原来，柳建新从部队上回来了，桃花左等右等不见人过来，就鼓起勇气去找建新。建新不肯见她，建新娘说：“桃花，建新有对象了。” 江桃花怎么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建新咋就变卦了？ 刘爱莲气得咬牙，宽慰闺女说：“桃花，想开一点，人家不愿意就不愿意，凭咱这条件还愁找不着好的？” 话是这么说，刘爱莲还是心痛难忍。 桃花今年十八岁，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水灵灵的，嗓子好，唱起歌来就像百灵鸟。多少人家上赶着结亲，桃花都看不上，一心等着那个柳建新。现在被人家甩了，难免有幸灾乐祸的。 果然，消息一传开，村里看笑话的不少。 “瞧瞧那个江桃花，这下可拽不起来了吧？” “哎，李铁嘴说桃花是个旺夫的，要不你上门说给你家柱子去？” “欧呦，人家心高着呢！哪里瞧得上柱子啊？” 大娘婶子们聚在村东头的大柳树下嚼着舌根子，有忿忿不平的，有暗自窃喜的，有起心思的。 江桃花家关门闭户，不想招惹是非。江家门里也灰头土脸的，躲着话题。可有一个人没闲着，那就是李翠姑，桃花的二大娘。她跑了几趟镇子，回来后兴高采烈的，恨不得跳起来。 这天，李翠姑拉着闺女进了里间，说着悄悄话儿。 “兰子，该挑明了，省得夜长梦多！” “娘，您看着办吧！”江秀兰低着头，羞涩地笑了笑。她喜欢建新那么久，终于谋划成功了。 * 吃罢午饭，李翠姑丢下碗就去桃花家。 桃花家在村西头，门楼子不高不矮，拉着一道土坯院墙，院里栽着两棵石榴树，枝繁叶茂，探出了墙头。 李翠姑掸了掸衣襟，叩响了院门。 “当当当，当当当！” 刘爱莲正在灶屋里做饭，听到门响以为桃花的爹回来了，她擦了擦手，去开门。可院门一拉开，李翠姑蹿了进来。 “桃花娘，桃花呢？” 李翠姑劈头问道。 “桃花，在屋里歇着呢！” 刘爱莲没好气。 她跟李翠姑一向不对付，见面就吵嘴，可都是妯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打交道还不行。李翠姑自然晓得，这一回就炸个响雷好好出口气儿。 李翠姑扯着嗓子说：“桃花娘，我跟你说件事儿，镇子上的柳建新跟俺家秀兰定下了……” “什么？建新跟秀兰定下了？”刘爱莲吃了一惊。 “哦，这是建新娘亲 分卷阅读2 口许下的，说秀兰勤快，脾气好，跟建新合适……” 李翠姑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通，刘爱莲气得浑身发抖。 她隐隐猜到了，建新变卦是秀兰捣鼓的吧？那闺女心眼子多，整天巴着桃花，一起下地，一起纺纱，好得就像一个人。桃花毫无提防，这才被人捅了心窝子？ 李翠姑得意洋洋，继续火上浇油。 “桃花娘，你家桃花不要等了，赶紧说一个吧？” “知道了，不劳你挂念。”刘爱莲冷着脸，克制着自己。不然，真想上去干一架。 李翠姑愈发得意，她瞄了一眼堂屋，哈哈笑道：“咋的？不服气啊？当年你外甥女抢了娟子的对象，现在可是报应不是？” “李翠姑，你给我滚出去！”刘爱莲再也忍不住了，指着院门骂道。 “桃花娘，生啥气啊？我跟桃花有话要说……” 李翠姑赖着不肯走，刘爱莲抓起扫帚扫起来，荡起了满院子尘土。李翠姑捂着鼻子往外跑，正好撞见了江广厚。 “广厚兄弟，去菜园子了？” 李翠姑厚着脸皮。 “唔。”江广厚提着一篮子西红柿，红灿灿的。 “欧呦，这柿子不赖，给你侄儿尝尝！”李翠姑上前抓了两个。江广厚是个老实人，知道二嫂爱占便宜，就没好意思阻拦。 李翠姑贪心不足，用衣襟兜着柿子，想再抓几个。刘爱莲追了出来，一把抢过柿子丢进筐子里，咬着牙说：“这柿子是地里长出来的，可不是喂狗的！” “喂狗的？那咱倒要瞧瞧！” 李翠姑想夺筐子，江广厚一闪身，她扑了个空。刘爱莲不解气，抓起扫帚往李翠姑身上扫，弄得李翠姑一身土。 “啊呸，几个柿子值当的嘛？” 李翠姑一溜烟跑了，刘爱莲拖着扫帚进了院子，江广厚赶紧关门。 这时，堂屋门“吱扭一声”开了，江桃花掀开帘子跨过门槛，一身红衣就像一团火，可面色苍白，脚步踉跄，毫无生气。 “桃花，你咋起来了？” 刘爱莲很是心疼，闺女都听见了，该多伤心啊？ “娘，我要去镇子上……”江桃花攥着一只荷包，目光呆滞。 “桃花，一会儿就吃饭了，有啥事吃了饭再说……”话音刚落，江桃花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那只荷包也掉落在一旁。 刘爱莲冲过去，喊着：“桃花，你咋了？” 江桃花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晕了过去。江广厚赶紧掐闺女的仁中，刘爱莲舀了一瓢凉水，用布蘸着照着闺女的额头拍了拍。 “桃花，快醒醒！” 江小桃听到有人在喊，就睁开了眼睛。 天蓝蓝的，白云朵朵。 这是哪里？她怎么躺在地上？江小桃以为在做梦，可瞅瞅眼前这二人，咋这么面熟？未等她反应过来，那个穿蓝布褂子的大婶拉着她的手，说：“桃花，你要想开一点啊，可不能再钻牛角尖了！” 桃花？江小桃呆了呆，想起剧中的女二就叫桃花。 “桃花，快回屋躺着！” 江小桃想站起来，只觉得两腿发软。刘爱莲架起闺女，拍拍裤子上的土，搀着进了屋。江广厚捡起地上的荷包，捏了捏，里面像是信件？ 刘爱莲扶着闺女上床，江小桃两眼发直，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是京城传媒学院播音系的大三学生，暑期接了个活儿给电视剧配音。为了赶工，熬夜对台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后就换了地方？ “桃花，喝口水！” 刘爱莲端了一碗开水过来，江小桃“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桃花，饿了吧？娘给你打荷包蛋吃！” 刘爱莲进了灶屋，忙乎起来。 江小桃一骨碌爬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她撑着床板，打量着屋子。 土坯墙上刷着白石灰，高粱秆子扎的顶棚，雕花木窗透着亮儿。地平展展的，打扫得很干净。一张木床硬邦邦的，铺着红方格大布床单，摆着绣花小枕头，床头架上搭着白底碎花衬衣，靠墙挂着床围子，上面贴着一排宣传画，有《红灯记》里的李铁梅，有海岛女民兵，还有女拖拉机手。 这是七十年代的标配，电视剧里看过不少。再瞅瞅自己，穿着红褂子，梳着一条大辫子，辫梢上绑着红头绳，跟画中的李铁梅很像。 江小桃掐掐手心，不是做梦，是在片场体验生活？ 这时，灶屋里传来了说话声。 “广厚，闺女不吃不喝，这样哪行啊？” “那就请个大夫吧？” “请大夫恐怕不行，这魂丢了，得喊回来……” “桃花她娘，不要搞封建迷信，小心人家举报你……” “不迷信，就是去河边喊两嗓子.……” 江小桃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不是台词，而是现实中的对话。她看到箱子上有一面镜子，就抓过来，照了照。蓬松的柳海，圆圆脸，大眼睛，一 分卷阅读3 双柳叶眉弯弯的，跟过去的她截然不同。 这是变成了桃花姑娘？江小桃一阵恍惚，怎么都不肯相信。她下了床，扶着墙进了当门。 迎门墙上挂着一幅伟人像，两旁贴着红色对联。一张长条几靠墙摆着，上面搁着两只红褐色的陶制花瓶，竖着鸡毛掸子，下面摆着一张八仙桌和四把椅子，颇有农家风味儿。山墙上贴着一排奖状，挂着一个相框，旁边是一本日历，掀开的那一页正是1975年4月9日，农历二月甘八。 她果然穿到了剧中，变成了七十年代的桃花姑娘。江小桃拍打着墙壁，恨不得立马穿越回去。 要知道七十年代的农村，没有手机电脑，没有电视机，没有任何现代元素。出门靠走，吃水靠挑，照明靠点煤油灯，男女都下地干活挣工分。一年到头，吃得是红薯干子高粱面，逢年过节才能改善生活，像她这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吃货哪里受得了？ 缺吃少穿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没有文化生活。她受过高等教育，一天不看手机都觉得不自在，这么封闭落后还不把人憋死了？ 可眼前的一切告诉她，她出了状况，怕是回不去了。那她该咋办？老老实实地接受现实，在农村呆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PS： 《七零桃花旺旺》开文了~ 主要讲述女主穿越后，从农村到部队的欢腾日子。伴随着女主的恋爱和婚姻生活，感受那个艰苦年代的幸福和甜蜜~ 喜欢，就收藏一下呗~ ^_^ ☆、002 * 江小桃自然不情愿，可不情愿又能咋样？ 她不晓得后世的她，是心疾发作挂了？还是跟桃花互换了？她拍拍脑袋，毫无原主的记忆。她仰着脸看着相框，那里有一张全家福，一共四口人，桃花的爹娘照过面了，那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没见过，梳辫子的姑娘就是桃花，面若银盘，眉如远黛，很有福气。 原主多讨人喜欢啊，怎么会巴巴地受气呢？江小桃正琢磨着，刘爱莲端着大碗进来了。 “桃花，咋起来了？” 刘爱莲把碗搁在桌上。江小桃挤出了一丝笑容，知道这是桃花的亲娘。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妈妈，这会儿还不晓得她出事了吧？ “桃花，快吃吧……”刘爱莲瞅着闺女，一脸疼爱。 “嗯。”江小桃坐下来，捧着粗瓷大碗吃了起来。红糖水打的荷包蛋，带着糖心，甜丝丝的，她吃了俩不过瘾，就鼓起勇气喊了声：“娘，还有吗？” “有，娘再给你盛一碗。” 江小桃一口气吃了五个荷包蛋，元气满满，总算补回来了。心说，虽然是农村，吃得还不赖嘛。 刘爱莲见闺女能吃东西了，心里稍安。她收拾着碗筷，说：“桃花，你歇着吧，好好补补觉。” “嗯。”江小桃应了一声。 她回到西间盘腿坐在床上，双目微闭运了运气。 这是播音员的基本功，气从丹田出来绕过胸腔，才能发出共鸣音。后世的她练了六年，小有成就，可到了这里却要从头开始。好在原主的资质不错，运起气来毫无阻碍，一个周天下来，浑身热腾腾的。 江小桃睁开眼睛，看到枕边红光一闪，一朵桃花若隐若现。她一把抓起来，原来是一枚深红色的桃木挂件，用红丝线系着，润润的，散发着光泽。 她凑到窗前凝神看着，这枚桃木呈桃花形状，深红色，半寸大小，木质细腻，纹路清晰，花心上刻着一个“福”字，另一面是一个“旺”字。这种颜色只有百年桃木才有，跟后世她佩戴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江小桃心里一动，这中间莫非有着联系？ 前年整理旧物，妈妈从箱子里翻出了一枚桃木挂件，说能修身养性，驱邪避难，让她好好收着。她喜滋滋的，还专门看了关于桃符的秘籍，长了不少见识。昨晚加班时脖颈上还戴着，不会是同一件吧？ 江小桃攥着桃木，轻轻摩挲着。这个年代破除封建迷信，挂件之类的不敢拿出来，可农村还是有人相信，给小娃娃戴着，图个心安。 屋里静悄悄的，刘爱莲蹑手蹑脚地进来了。江小桃赶紧闭上眼睛，刘爱莲见闺女睡着了，就回到东间跟江广厚商量事儿。 “广厚，桃花好多了，不用去河边喊了……” “唔，那给桃花说个对象吧？” “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 刘爱莲想给桃花说一门亲事，从漩涡中挣脱出来。二哥一家干脆断了来往，省得日后尴尬。江广厚面子上抹不开，毕竟是他二哥啊！可李翠姑和秀兰侄女都不省心，还是远离为好。 东间里说话，江小桃都听见了。 她不晓得耳力咋这么好？都可以当侦探了。她猜到了刚才发生的事儿，桃花为情所困伤了神，听到堂妹抢走了对象，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她穿越而来成了失恋的小村花。 这个情节似曾相识，她不由得想到了那部年代 分卷阅读4 戏，剧中女二就叫桃花，她给桃花配音，对剧情多少有些了解。 按照设定，桃花长着一张旺夫脸，十里八乡百家求，可她谁都看不上，一心等着那个兵哥哥。盼啊盼啊，兵哥哥回来了，却被堂妹抢走了。桃花伤心欲绝，接着遭人陷害，不得不嫁给邻村的二流子，受尽欺侮。几年后，那二流子混得风生水起，成了远近有名的万元户，桃花却油尽灯枯，早早地去了。 本来，堂妹是原著中的女配，改编成剧本后抢了桃花的戏份成了女主，借着桃花的运道跟兵哥哥成了亲，做了随军家属，风风光光的。兵哥哥在部队上呆了十多年，做到团长才转业回乡，那时桃花坟前的草都三尺高了。 旺了别人，毁了自己？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江小桃气得一拍床板，不由得带入了剧情。她有一种预感，这是剧中描绘的世界，人物故事大相径庭。她既然来了，就要想办法改变，谁也挡不住她。 想着想着，江小桃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她脖颈间红光一闪，那朵桃花熠熠生辉，就像鲜活的一般。 * 赶在中午，家家户户都在午休。 江秀兰却兴奋得睡不着。她倚着床头，摩挲着那枚深红色的桃木，想不到桃福真像传说中的那样能带来好运？ 她跟桃花是堂姐妹，同一年出生，只比桃花小一个月，可境遇完全不同。 桃花是长女，宝贝得很，被三叔三婶捧在手心里，吃的穿的比她强多了。她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从小到大新衣服轮不到她，只能捡剩下的，补丁摞着补丁。看到桃花穿新衣裳，很是羡慕，逢到桃花吃糖果，只能舔舔嘴唇。 她比不上桃花，上学了依然如此。 桃花性格开朗，长得又好，很受欢迎。她呢，却不怎么起眼，就巴着桃花形影不离，好得就像一个人。初中毕业后，柳建新找到她，她开心了好半天。可柳建新喜欢桃花，塞给她一张小纸条，让她传给桃花。结果，桃花跟建军好上了。她在纺织社里，天天听桃花讲建新的事儿，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秀兰，建新哥来信了。”桃花捧着信喜滋滋的，说建新在部队上表现得好，当上班长了，没准就提干了。她心里苦涩无比，就动起了脑筋。 等啊等啊，机会终于来了。 三年期满，柳建新要回来探亲，听到桃花显摆就留了心。她算着日子，看到邮递员来了，就跑到大队部查找信件。等了半个月，果然有桃花的信。她跟文书说，给桃花捎过去，走到半道上就回了家。她躲在屋里拆开信件，看到建军回来的日期，心里一动。 到了那日，她去镇子上接到了建新。接下来的事情，果然朝着预期发展。反正，建新被她赖上了，再也甩不脱了。 想到这个，江秀兰得意地笑了笑。 建新就要归队了，得去镇子上送一送。至于桃花，病怏怏的在家里躺着呢，反正人家命好，不愁找不着对象。 江秀兰握着桃福，嘴里动着。 这是娘教给她的，不敢让外人晓得。娘说，万事都要谋划，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起来，姥姥当过仙姑，解放后没少挨批，可骨子里的东西是改不了的，娘无师自通，就是这么邪乎。 * 窗外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 江小桃沉沉地睡着。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红衣姑娘，圆圆脸，大眼睛，一对柳叶眉弯弯的，很是喜气。 “小桃，我是桃花，被心结所困气息奄奄，你旧疾发作挂了，机缘巧合之下咱俩互换了，我在这边，你在那边要好好活着啊……” 红衣姑娘说了很多，江小桃似曾相识，就像跟潜意识对话。她想问点什么，就听到“当当当！”一阵钟声。接着，村道上响起了吆喝声：“社员同志们，该出工了！” 江小桃一下醒了，回到了现实中。 她一骨碌爬起来，瞅瞅窗外。看到爹和娘戴着草帽，扛着锄头出了院子，院门“咣当一声”关上了，还“啪嗒一下”上了锁。 江小桃下了床，在院子里转了转。 三间堂屋，两间厢房，都是去年翻盖的，清一色的青砖灰瓦，很是气派。还有那两棵石榴树，枝繁叶茂，每年秋天都能收两大筐子石榴。 一切是那么熟悉，桃花的记忆被唤醒了，她想起很多事儿，跟剧情交织在了一起。 这里是大柳树村，离柳林镇六七里地。桃花初中毕业，在大队纺织社挣了三年工分，是个纺纱能手。桃花的兄弟叫江玉昆，在镇子上念中学，成绩很好。桃花娘很泼辣，也很勤快，桃花爹除了种地，还会木工活儿，家具都是自己打的。 按说，家里人口少负担小，如果不是那桩伤心事，过得挺好的。 想到这里，江小桃心里一疼。桃花还在为柳建新伤心？她甩甩头不想受到困扰，可那些过往还是冒了出来。 三年前，柳建新参军入伍，跟桃花说：“桃花，等着我，等我出息了就回来提亲！”盼啊盼啊，人回来了却出了岔子。 分卷阅读5 要说，桃花运道这么旺，怎么会被堂妹抢走对象？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江小桃想一探究竟，她记得桃花昏倒之前攥着荷包要去镇子上，就回屋寻找。 果然，床头上搁着一个绣花荷包。她打开荷包，里面是信件，厚厚一沓子，用红丝线系着。她数了数，一共十二封，牛皮纸信封上盖着三角戳，是部队上专有的。 她抽出一封，上面写着：“桃花，你好！探亲假批下来了，我打算下个月回来探亲……”字迹工工整整的，遒劲有力，署名是建新。 江小桃对柳建新无感，就胡乱看了看。 可最后一封信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是三月十八号写的，说四月十四日抵达，可今天不是四月九号嘛，柳建新早就回来了。她细细一瞅，信上的那个“十”字像是添加上去的。 有人动了手脚？江小桃记得这封信是堂妹捎来的，改动日期还不是小菜一碟？因为这个，桃花跟建新错过了，被堂妹钻了空子。 江小桃虽然不了解细节，可也想象得出， 这封信就是证据，拿给柳建新，看他有啥话说？这么做不是为了挽回什么，而是为桃花出一口恶气。至于那些信件，一并还回去好了，省得留个尾巴。 江小桃来了精神，她梳了梳头发，挎上花布袋准备出门。可一拉院门，从外面锁住了，咋出去啊？她瞄瞄墙头，墙不高，翻过去应该没问题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003 * 江小桃搬了梯子爬上墙头，一阵眩晕。 原主饿了三天，身子骨有点弱。她咬咬牙，攀着墙头出溜下去。她落了地，拍拍裤子，上了村道。 社员们都出工了，村里静悄悄的。 江小桃正走着，迎面撞见了一位姑娘，提着一个柳条筐子。她十七八岁，穿着蓝碎花棉布褂子，梳着一条大辫子，薄薄的柳海，瓜子脸，眉清目秀的，正是堂妹江秀兰。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江小桃攥紧了拳头。 江秀兰看到桃花，愣了一下。桃花不是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嘛，咋出门了？想着娘去桃花家挑明了，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就赶紧打招呼。 “桃花姐，我去库里领了东西要送回去……” 江秀兰说着，挎着筐子就想溜走。江小桃哪肯放过？她紧跑几步拦着秀兰。 “秀兰，我有话问你！” 江小桃想起了一件事，跟秀兰有关，就劈头问道：“秀兰，那块桃木呢？” “桃木？”江秀兰装糊涂。 “快拿来！”江小桃伸出手。 “桃花姐，你的桃木我哪见了？” 江秀兰想抵赖。 江小桃上前一步，揪住江秀兰的衣襟. “秀兰，你趁早拿出来！” “桃花姐，你是不是糊涂了？”江秀兰撇撇嘴。赶上运动，谁敢把桃福挂在嘴上？一旦有人检举，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秀兰，你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晓得！”江小桃话里有话。 她脖颈上的桃木挂件是爹亲手做的。桃花出生那年，桃花爹从外面赶回来，从褡裢里掏出了两对“桃福”，说给人家打木工，碰到了一块百年桃木，就用边角料做了挂件，还去道观里开了光。 桃花得了桃福，从小没病没灾的，健康成长。玉昆兄弟出生后，也得了一枚。另外那一对桃符刻着“神荼”和“郁垒”的名字，威力太大只能做摆件，运动来了就收在箱子里，不敢给人瞧见，桃福也不方便戴了，就搁在枕边用来醒脑。 三个月前，秀兰来找桃花，说晚上做噩梦，桃木能避邪想借着用用。桃花心一软，就把桃福借给了秀兰，这一借就没再归还。 江小桃猜测，桃花被困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按说，桃花运道很旺，一般人挡不住她，可若是有人拿着桃福作法，十有八.九会被困住。况且，那枚桃福是百年桃木制成，多少带着点玄妙。 她脖颈上的这枚是玉昆的。玉昆看到桃花姐姐伤心难过，就把桃福搁在姐姐枕边，说：“有了这个，就不会哭鼻子了”。她莫名穿到这里，是不是也跟桃福有关？她虽然不迷信，可玄学不可言说，无论如何要把桃福拿回来，以绝后患。 想到这里，江小桃盯着秀兰，目光如炬。 “秀兰，你快点拿出来！” 江秀兰心里发虚，推诿道：“桃花姐，那个在家里搁着，我收工后给你送过去。” 江小桃哪肯相信？她吸了吸鼻子，桃木的香味很特别，自己戴着闻不到，可别人戴着一下就闻见了。果然，秀兰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就指着秀兰的脖颈说：“秀兰，你不是戴着的嘛！” “桃花姐……”江秀兰绷不住了，只好把桃福摘下来。 “秀兰，桃木不能戴在身上，小心火气太旺压不住！” 江小桃接过桃福，一溜烟跑了。 江秀兰呆愣半响，桃花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那 分卷阅读6 么好控制了。 她懊悔不已，中午只顾着念叨，咋就忘了摘下来了？见了桃花，咋就把桃福交出去了？像脑子不当家似的。桃福的威力，她自然晓得。桃花生病就跟这个有关，可没了桃福，还怎么压制桃花？ 江秀兰想检举桃花，可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姥姥家很有名，人家相信桃花也不会相信她啊。再说，桃福跟桃符不一样，娃娃们都戴着，即便检举也不一定有效果。 江秀兰叹了口气，朝纺织社走去。可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都定不下神来。 * 江小桃出了村子。 她看到一条小溪，就停下了脚步。她瞅瞅四下无人，就蹲下来装着洗手，把桃福搁在水里洗了洗。她甩了甩干，挂在脖子上，朝镇子方向走去。 一辆马车“嗒嗒嗒”地过来了，江小桃往旁边让了让。 “桃花，去赶集啊？”车把式打着招呼。江小桃认出了江大伯，给镇子上送货的，就摆着手说：“大伯，我去镇子上，捎我一程。” “好咧，快上来！” 江广民吁了一声，马车停下了。 江小桃爬上车，一屁股坐在车板上，也不嫌脏了。 江广民一甩马鞭，马车“嗒嗒嗒”地跑了起来。风呼呼地吹着，吹起了额发，江小桃第一次坐马车，很是好奇，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 一会儿功夫，到了镇子上。 江小桃跟江大伯道了谢，直奔柳建新家。她循着记忆，找到了青元胡同十二号。这是一所小院子，砌着青砖院墙，两扇朱漆木门紧紧闭着。 江小桃大着胆子，叩响了院门。 “当当当，当当当！” “谁呀？”院里传来了一个男中音。江小桃不吱声，继续敲着。 门吱扭一声开了，一个穿着草绿色军装的青年军人出来了。他个子很高，俊眉朗目，很是帅气。江小桃眼前一恍，这就是柳建新？仪表堂堂的，难怪桃花会喜欢。 “桃花，你来了！”柳建新眼睛一亮，随后又有点慌乱。 “唔，我找你有事。”江小桃摆了一眼。想着这人立场不坚定，莫名奇妙地被秀兰抢走了，就来气。 “桃花，我们去那边说话……”柳建新挡着门，没有进去的意思。 “好吧！”江小桃转身就走，柳建新跟在后面。 出了胡同，就是林荫道。江小桃停下来，劈头问道：“柳建新，前几天来找你，你为啥不见？” “我……我娘拦着，不让我见你……”柳建新一脸痛苦，听到桃花直呼其名更是难受。 “你娘不让见，你就不见了？”江小桃一听就来气。 “桃花，我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江小桃懒得听，可桃花的情感支配着她，还是想了解一下。 柳建新低着头，讲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堂妹瞄上了建新，听到建新回来的消息就去镇子上守着，看到建新下了马车就迎上去抢着提行李，不小心把脚崴了。建新搀着堂妹去卫生院，镇上的人都瞧见了，议论纷纷。从卫生院出来，天快黑了，建新找了一辆架子车，把秀兰送回村子。本想跟桃花打个招呼，却被二大娘拦住了，说桃花走亲戚去了，不在家。 第二天，二大娘带着堂妹去柳家表示感谢。当着两家大人的面，堂妹一下跌倒了，扑在建新怀里，建新不得不扶一把，堂妹抱着建新的脖子，无意间亲了一下嘴巴，眼泪都冒出来了，委屈得不行。 因为这个，二大娘赖上人家了，说堂妹跟建新有了肌肤之亲，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反正跟定他了。建新自然不肯答应，可二大娘咬着不放，说建新抱着秀兰起了反应，这不是耍流氓嘛！ 建新是部队上的，哪敢犯错误啊？建新娘发话了，说：“建新，娶谁不是娶啊？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娘觉得秀兰不错，人勤快，脾气也好，是个能生养的，就不要挑三拣四了！” 柳建新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他没脸见桃花，想把事情处理清楚再说。可双方家长悄悄见了面，把日子定下了，说等建新提干就把婚事办了。 “桃花，我对不起你……”柳建新神色痛苦。 “对不起？”江小桃冷冷一笑，一句对不起害得桃花丢了性命？ “桃花，这事不怨我……” “不怨你？” “那天，我从车上下来，是秀兰硬要拦着……”柳建新想解释，可哪里解释得清？ 江小桃看着对方，这是桃花喜欢的人，却辜负了桃花的一片情意。她要替桃花做个了断，就追问道：“那你呢，到底咋想得？” “桃花，我喜欢你，可秀兰娘说了，我若是不同意就给部队上写信，举报我……”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怕啥？” “我……”赶在提干的关口，柳建新不敢冒险。 爹跟他说，男女关系稍有不慎就可能毁了一生。再说，爹娘相中了秀兰，说这样的媳妇顾家能干，他拗不过家里 分卷阅读7 只好屈服了。 看到柳建新这么窝囊，江小桃彻底死了心。 本来，她对柳建新就没意思，不过是受桃花的影响罢了。这样的人即便抢回来，麻烦事不断，不如早做决断。 想到这里，江小桃从花布袋里掏出信件，说：“柳建新，既然你跟人家定下了，就把信件还给我！这些是你的，一共十二封，都给你！” “桃花……”柳建新眼巴巴的，心都碎了。 “快拿着……”江小桃把一沓信件塞到柳建新手里，说：“哦，你回去看看，最后一封信是秀兰捎给我的，那日期改动过……” 柳建新接过信件，神色黯然。他想挽回，可木已成舟又能做什么？他不想桃花面对这些，就哑着嗓子说：“桃花，你等我一会儿……” 柳建新回到家，从挎包里掏出一沓信件，用橡皮筋绷着。他出了院子，江小桃正等在那里，接过信件数了数，一共十二封，跟桃花是对应的。 “柳建新，咱们两清了，从此再无瓜葛！” 江小桃把信装进布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建新望着桃花的背影，心痛欲绝。可他终究没有勇气反抗家里，父母的权威在那里摆着，他跟桃花自由恋爱，并未得到认同。 * 这一幕，被躲在树后的江秀兰瞧见了。 她跟桃花分开后，怎么都定不下心来。她晓得桃福的厉害，又联想到桃花的举动，就出来打听。有村民说桃花去镇子上了，她心里发慌，就跟社里请了假，还借了一辆自行车追了过来。到了镇子上，果然看到建新跟桃花在一起，她咬着嘴唇气得不行，可看到桃花把信件还回去了，又松了口气。 江秀兰不敢跟建新照面，就骑上自行车往回赶。 她路过供销社，听到有人喊：“秀兰！”她扭头一看，表哥李继升冒了出来。她不想搭理，可李继升热情地挥着手，只好刹住车子。 ☆、004 * “秀兰！”李继升乐颠颠地跑过来。 江秀兰故意问道：“继升哥，你咋没出工啊？” “呃，太阳这么大，出啥工啊？”李继升笑嘻嘻地，他穿着白衬衣蓝裤子，脸白净净的，头发抹得溜光，不像农村人倒像个城里人。 “继升哥，你又在偷懒？” 江秀兰晓得表哥的秉性，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秀兰，看你说的，哥在帮人办事哪……”李继升大言不惭。他瞅瞅秀兰，故意问道：“秀兰，你不是崴着脚了嘛？” “唔，已经好了。”江秀兰脸一红，被表哥识破了。 “欧呦，抹了什么仙药，好得这么快？” 李继升夸张地说道。 江秀兰一瞪眼，说：“要你管！” “嘻嘻，关心一下嘛！” 李继升嘿嘿笑着，趁机说道：“秀兰，哥手头有点紧，借俩钱给哥花花？” “继升哥，我哪有钱啊？” 江秀兰自然不肯，可看到表哥嬉皮笑脸的样子，心生一计。 表哥是李家村的，尚未婚配，前一阵子打听过桃花，不如介绍一下？想到这里，江秀兰故作神秘地说：“继升哥，桃花在镇子上，一会儿要回村……” “是嘛？”李继升眼睛发亮。他瞅瞅马路，没看到人影，就说：“秀兰，你把自行车借给哥，哥送桃花妹子回去……” “继升哥，车是人家的，我得还回去！” 江秀兰说着，骑上自行车溜走了。 李继升想跟桃花搭话，就在镇子西头守着。远远地看到一个红衣姑娘朝这边走来，就捋了捋头发，伸长了脖子。 一会儿功夫，红衣姑娘到了近前。 她正是江小桃。麻烦事处理了，她挎着花布袋甩着辫梢正高兴着呢，就听到有人喊：“桃花！” 江小桃抬眼望去，见一个瘦长条白净脸的青年男子站在路边，冲着她挥手。这人是谁？她不认得，自然不想搭理。 李继升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凑过来笑嘻嘻地说：“桃花，我是秀兰的表哥，叫李继升……” 听到这个名字，江小桃变了脸色。 她想起剧中的二流子就叫李继升，败了桃花的声誉，迫使桃花嫁给他，吃苦受累，害得桃花早早去了。她知道这人心眼子多，被黏上了可了不得。 江小桃拔腿就走，李继升追上来说：“桃花，我送送你！” “不用你送！”江小桃冷着脸，加快了步伐。 “桃花，我等了好半天了！”李继升一连声地喊着。见有行人看过来，就说：“唔，这是我表妹。” 江小桃烦得不行，碰到这种人纠缠不清，她正要发脾气，一位青年军人冲了过来，一把揪住李继升，大声喝道：“喂，你在做什么？” “不做什么，跟我表妹说话呢！”李继升瞅瞅青年军人，故作惊讶，“哎呦，这不是妹夫嘛？” “你，你不要瞎说！”柳建新闹了一个 分卷阅读8 大红脸。 李继升斜着眼调侃道：“咋的？不好意思了？我是秀兰的表哥啊，都是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柳建新气得不行。 桃花走后，他远远地跟着，看到有人拦着桃花就过来解围，谁想竟然是秀兰的表哥？这人吊儿郎当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他扭着李继升的胳膊下了力气，李继升“欧呦”一声，疼得呲牙咧嘴。 “兄弟，快松开，我这胳膊要废了！” 柳建新想给李继升一个教训，哪肯松手？他要保护桃花，不能让人欺负了。 趁着这个空档，江小桃赶紧跑了。 心说，情况复杂，桃花被人陷害是秀兰指使的吧？那部戏看得断断续续的，细节不大清楚，可李继升和秀兰得提防着，省得吃亏上当。 至于柳建新，对桃花还是在意的。可那又能怎样？农村讲究过日子，感情是奢侈的，就建新家里的情况，还是避开为好。 桃花走远了，柳建新松开了手。 李继升一脸委屈地说：“兄弟，你劲儿咋这么大啊？”柳建新鄙夷地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 不过半个时辰，江小桃到了村口。 院门锁着，她不想翻墙头，就去地里找娘拿钥匙。到了地头，社员们正在歇工，看到桃花过来就咬咬耳朵。 江小桃装着没看见，别人议论怕什么？她才不在乎呢。见娘在树下坐着，就大声喊着：“娘！” “桃花！”刘爱莲很惊讶，桃花咋跑出来了？ 她看到闺女精神好了，就挺直了腰杆。她摘下钥匙递给桃花，大声吩咐着：“桃花，回去把粥熬上，再煮几个咸鸭蛋！” “好咧！”江小桃答应着，可心里直嘀咕。她哪会烧锅啊？即便有着原主的记忆，可动起手来却是两码事。 江小桃一溜烟地跑回了家。 她打开门锁，进了院子，去灶屋里晃了一圈。案板支着，碗橱立着，两只大水缸盛得满满的，灶台靠墙砌着，带着烟囱，这是烧柴禾的，得先用麦秸引着了，再加上劈柴。她去后院揪了一把麦秸，填进灶口，又从大缸里舀了两瓢凉水，倒进铁锅里。 一切准备就绪，开始点火。 江小桃蹲在灶前，擦着了火柴。麦秸被引着了，可一架上劈柴就把火压灭了。她只好去揪麦秸，重新点火。一连弄了三回，总算点着了。可屋里屋外都是烟，弄得咳嗽不止，眼泪都快出来了。 江小桃费了半天劲，才把锅烧开。 米粥熬上了，风箱拉得呼哧呼哧的。江小桃心说，烧锅也没这么难嘛，虽然狼烟咕噜的，可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会熟练的。 趁着空档，江小桃从花布袋里掏出了一沓信件，想填进灶里，又忍住了。虽然跟柳建新掰扯清楚了，可这些信件饱含着桃花的情感，还是压箱底吧？ 搁好了信件，江小桃打了一盆清水，把两枚桃福摘下来，用干净布子沾了水，仔细擦了擦，挂在窗棂子上晾着。随后，又钻进灶屋，拿着漏勺从坛子里捞了四个咸鸭蛋，洗干净了，跟玉米面馒头一起馏在篦子上。 这是家里养的鸭子下的蛋，腌了两大坛子呢。 江小桃看到筐子里的西红柿，就洗了几个，切成块儿，调了一大盘。正忙着，院门“咣当”一下开了，一个半大小子背着书包蹿了进来。 他十二三岁，穿着蓝布褂子，留着平头，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正是桃花的兄弟江玉昆。他看到灶屋里有人，就伸头瞧瞧。 这一瞧不当紧，江玉昆笑得嘎嘎的。 “姐，快照照镜子！” 江小桃跑到屋里，对着镜子一看，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像个小花猫。她用肥皂洗了一把，心说，这么下去是要露陷的，得赶紧适应。 江玉昆在一边瞅着，眉眼弯弯。 “姐，你病好了？” “好了！”江小桃笑了笑。 玉昆懂事了，知道心疼姐姐了。她看到窗棂子上挂的桃福，就摘下来说：“玉昆，把这个收好了，搁在枕头边上，谁也不能给。” “嗯。”江玉昆点点头，姐姐的病好了，是桃福起了作用？他咧着嘴笑了起来，就像办了一件大事。 江小桃不由得想到剧中的玉昆。 虽然一笔带过，未做过多描述，可提到的一点不能不引起注意。玉昆成绩好，读书很努力，可高考前夕生了一场大病影响了发挥，也因此落了榜，抱憾终身。算算时间，距离玉昆参加高考还有四年半，一切还来得及。 * 太阳落山了，社员们收工了。 江广厚和刘爱莲前后脚回来了。一个赶着一群鸭子，挎着一筐子青草。一个嘴里咕咕叫着，撵着一群小鸡，进了院子。 “爹，娘，粥熬好了！” 江小桃欢快地喊着。 “欧呦，今儿吃现成的！”刘爱莲喜滋滋的。 她圈好了鸡鸭，洗了手脸，进了灶屋。可掀开锅盖一看，就皱了皱眉头，白 分卷阅读9 米粥稠糊糊的，哪舍得这么吃啊？ 江小桃不晓得自己露了马脚。农村细粮精贵，晚上大多喝玉米面糊糊，偶尔熬一次白米粥都是稀稀的，能照见人影，她这么大手大脚的，哪像个过日子的？ 刘爱莲没说什么，只是瞅瞅桃花。自从闺女醒了，就像变了个人？江小桃见娘看过来，就甜甜地一笑，像一朵桃花盛开，满目生辉。 刘爱莲心里一动，闺女真得好了？江广厚也注意到了，高兴得哼起了曲子。 矮桌摆在院子里，一家人围着坐下来。 江小桃肚子饿了，抓着玉米面馒头就咬，差点噎住。刘爱莲回屋拿了一罐豆酱，打开来，说：“桃花，，蘸着酱吃！”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晚饭。 因为桃花的事儿，江广厚和刘爱莲不想出门闲逛，就打了一盆水洗脸洗脚。天色暗了下来，为了省油不点灯，就这么摸索着回屋休息。 江小桃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一点点黑下来。 月亮升起来了，一缕清辉投射进来。刘爱莲借着亮光过来，坐在床边攥着闺女的手，柔声问道：“桃花，你没事了？” “嗯……”江小桃点点头。 麻烦事都解决了，再也不会受到困扰了。 “桃花，明儿去社里吗？” “娘……”江小桃心里咯噔一下。 桃花是个纺纱能手，一天能纺几斤线。还会织布，上了机子就上下来，动作特别麻利。可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要上机准出洋相，即便有着桃花的记忆也不行啊。 “桃花，不想去就在家里歇着！” 刘爱莲感到闺女紧张，就宽慰着。纺织社里姑娘不少，都是比着来的，秀兰抢走了建新都晓得，桃花脸皮子薄，哪受得了那种目光？ 江小桃知道娘会错了意，可不便吱声，先蒙混过去再说。 刘爱莲说了几句，就回了东屋。 江小桃双目微闭，运起气来。这是基本功一天都不能拉下。 一个周天下来，气息满满，脑子也格外清醒。 这半天下来，她接受了桃花的身份，跟桃花是一个人。不过，她不会像桃花那样逆来顺受，她要走自己的路，开辟新的人生。 ☆、005 * 天刚蒙蒙亮，鸡就叫了。 “喔喔喔，喔喔喔！”一个接着一个，此起彼伏。 江小桃醒了，她躺在床上听到爹出门挑水去了，娘进灶屋做饭，玉昆也起来了，在院子里扑腾着。 这就是农家生活，一辈子忙忙碌碌的，跟土地打交道。 可她能适应吗？瞧瞧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农活儿干不来，缝纫活儿不在行，即便锻炼个几年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么辛苦，还赚不到钱。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个工分一毛五，干多久才能挣到十块钱？ 江小桃泄了气，可爹娘疼爱不代表要吃闲饭，总得找条出路啊？ 七十年代不管干啥都跟户口挂钩，农民除了招工进城，是无法离开土地的。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当兵，可男女有别，招女兵比上大学都难，像她这样的哪有机会？ 江小桃正想着，就听到玉昆在窗外喊：“姐，吃饭了！”她一骨碌爬起来，不能耍懒，桃花是很勤快的，再这么下去就露陷了。 洗漱时，江小桃发现牙膏用完了，就用盐水刷牙漱口。 她怕嘴里有味道，就跑到后院里折了一截楝树枝子，去掉叶子，在嘴里嚼一嚼。味道很苦，带着清香，这是农村的土办法，可以杀菌消毒治牙病。她回到屋里，对着镜子照了照，牙齿很白，土办法挺有效果的。 早饭很简单，一大锅玉米面糊糊，配着玉米面馒头 江小桃抓起一个，黄澄澄的，直拉嗓子眼儿。她大口大口地吃着，不敢表现出来。相比起其他人家，他们家的生活算是好的。 吃罢早饭，江玉昆背着书包去上学。他揣着两个玉米面馒头，一疙瘩咸菜和一个咸鸭蛋，这是午饭，不用来回跑了。 江广厚撵着一群小鸭，“呱呱呱！”地出了院子。 村子周围都是水坑，鸭子是放养的，自己找食吃。刘爱莲端着簸箕喂了鸡，该圈养的圈养，剩下的都撵到林子里，捉虫吃。 一通忙碌下来，村口的大钟敲响了。 “当当当！当当当！” 刘爱莲扛着锄头说：“桃花，今儿留在家里，甭出门了！”说着，跟江广厚一起下地了。 江小桃在前院后院转了转，不晓得自己该干啥？ 纺织社不能去，可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得先过了这一关。她记得家里有一台手摇纺车，是爹做的，农闲时娘用来纺纱，不如偷着练习一下？ 江小桃进了西厢房，窗台下果然摆着一架手摇纺车，长长的木架呈“业”字形，两个柱子上穿着线锭子，圆圆的绳轮连着轴承，带着手柄，简单轻巧。（注1） 她坐在小 分卷阅读10 板凳上，摇着手柄空转了几圈。纺车“吱吱扭扭”地响着，该上油了。她看到墙架上搁着一个尖嘴机油盒子，就拿起来，对着轴承挤了几滴，这一摇就轻简多了。 她想上手练习，就找了一团棉絮，捋成几个棉条，连在锭子上。她坐在机前，循着桃花的记忆一手摇着把手，一手捋着棉条，慢慢纺了起来。 一连断了几回，总算弄明白了。 江小桃心说，还真是开启了田园生活啊！ 搁在后世，这种纺车是要进博物馆的，可现在却很常见。农村不比城里有布票供应，吃饭穿衣都是自给自足。自己纺纱织染，织出来的大布虽然花色单一，土里土气的，可结实耐用，一点不比细棉布差。 江小桃摇着纺车，一会儿功夫累得胳膊疼。她停下来，捋了捋线团子，粗细不匀，还有断线接头，这绝对不是桃花的手艺，不能让娘瞧见了。 * 江小桃在家里憋着，纺织社的姑娘们巴巴地等着。 她们以为桃花会跟秀兰争吵，可桃花根本没露面。江秀兰一开始担着心，怕桃花当场揭穿她，可等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她松了一口气，心说，桃花心高气傲的，这哑巴亏吃定了。 到了半晌午，李翠姑来了。 她隔着窗户喊了一声“兰子！”。江秀兰停下纺车，出了屋子。 李翠姑压低了嗓门说：“兰子，建新走了。” 走了？江秀兰吃了一惊。不是还有两天假期嘛，咋突然走了？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兰子，跟娘说，是咋回事啊？” “娘，桃花把桃福拿走了！” “唉，你这个傻丫头，咋不早说啊？” 李翠姑埋怨了几句，桃福没了，底气就没了。虽然真真假假的不可全信，可事关运道哪能掉以轻心？ “兰子，娘去镇子上探探口风。”李翠姑坐不住了，拔腿就走。 江秀兰忐忑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想，先下手为强，表哥对桃花有意思，就想个法子把俩人凑到一起，只要风声放出去，就稳妥了。 李翠姑到了镇子上，找到建新家。 建新娘说：“大姐啊，部队上有事，建新赶回去了。”李翠姑瞅瞅建新娘，见态度没啥变化，就放了心。 送走了李翠姑，建新娘看看闹钟。快十一点了，建新搭上班车了吧？ 此时的柳建新，正在班车上。 他看了桃花退还的信件，就改了主意。以前觉得秀兰委屈，可设下圈套让他往里钻就太可怕了。他有自己的考虑不假，可也不能被人拿捏住啊？ 他跟爹说了，他爹叫柳江川，在公社做办事员，见识自然不同，说：“建新，这事先不要张扬，看看情况再说。” 他明白当务之急是提干，过了那一关再解决问题也不迟。他不想出岔子，就想提前归队。爹自然赞同，说：“提前走吧，省得那边又来闹腾。” 一大早，他搭乘邮车往县里赶。他想跟桃花打声招呼，到底没了勇气。 柳建新看着窗外，懊悔不已。好端端地咋就把桃花给丢了？昨天，桃花的眼神冷冷的，看着他就像一个陌生人。 * 这些破事，江小桃自然不晓得。 快到中午了，她钻进灶屋里做饭。可吃什么呢？面条不会擀，饼子不会塌，昨天蒸的玉米面馒头只剩下两个，她急得一头汗，爹娘回来了拿啥交差啊？ 她翻箱倒柜，看到米缸里有大米，灵机一动，干脆焖米饭吧？可刚舀了两勺，又放回去了。细粮精贵，她是晓得的，昨天犯的错误已经意识到了。 可吃饭问题总得解决吧？江小桃一不做二不休，熬上一锅玉米面糊糊。反正，她就会做这个。 生火做饭，比昨天顺利多了。 江小桃把两个玉米面馒头馏上了，给爹娘吃。又去后院摘了两个黄瓜，拍了拍，拌上蒜汁。看到案子上搁着咸菜疙瘩，就洗了一下，切成细丝，淋了两滴麻油。 正忙着，院门咣当一响，刘爱莲收工回来了。 “桃花，做饭了？” 刘爱莲见闺女活泛起来，开心得不得了。看到馒头不够，就系上围裙，说“桃花，娘和面，塌两个玉米面饼子！” “好咧！”江小桃答应一声， 她一边烧锅，一边瞅着，心说，得赶紧学会了，不然吃饭都成问题。 刘爱莲塌着饼子，想起了一件事。 “桃花，东头的崔婶子说，她娘家侄儿今年二十，是个民兵排长，要不见见？” “娘，我不见！”江小桃吓得直摆手。 “桃花，你今年十八，不小了……”刘爱莲劝道。 “娘，我不找对象！”江小桃摇着头。 她好不容易才从漩涡里挣脱出来，哪能再陷阱去？再说，农村媳妇不好当，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地里都得扛着，一般人可吃不消。 “桃花，别犯傻，闺女家家的哪有不嫁人的？” 分卷阅读11 刘爱莲呵呵笑着。 “娘，反正我不嫁！” 江小桃再次意识到自己跟农村生活不搭，得想办法离开。桃花的事儿传得很快，马上就会有媒人登门的。 * 果然，刚吃罢午饭，院门就被叩响了。 “谁呀？”刘爱莲忙不迭地去开门。 “大妹子，是我啊！”门外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欧呦，是大姐啊！快请进！” 来人是桃花的大娘王素琴，刘爱莲把人让进院子。江小桃透过窗户扫了一眼，大娘来做什么？ “大妹子啊，桃花呢？” 王素琴笑呵呵地问道 “唔，在屋里歇着呢！”刘爱莲指了指西间。 “那咱去灶屋说话。”王素琴拉着刘爱莲进了灶屋，还把门关上。 “哎，妹子啊，我跟你说，有人相中桃花了，托我来说和说和……” “欧呦，是哪家啊？” “哎，是邻村的张建国，去年招工进了城，在机械厂当工人，吃商品粮，一个月挣三十块呢！” “欧呦，挣得不少嘛！”刘爱莲有点动心。对农家姑娘来说，嫁一个吃商品粮的就一步登天了。 俩人越说越热闹，江小桃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她急得不得了，怕娘一口答应下来。刘爱莲到底存住了气，跟王素琴说：“大姐啊，这事得先问问桃花，这闺女脾气倔着呢！” “好啊，不过要抓紧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好，我晚上就给你回话！” 送走了王素琴，刘爱莲喜滋滋地进了西间。 江小桃赶紧闭上眼睛。心说，兵哥哥都不稀罕，还稀罕吃商品粮的？她可不想跟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拴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参考了纺车图片和资料 ☆、006 * “桃花……”刘爱莲凑到床前，低声唤道。 江小桃一动不动，装着熟睡的样子。听到娘回了东间，方睁开眼睛。这一回蒙混过去了，可下午咋办？娘一定会揪着不放的。 江小桃犯了愁，可问题总得解决吧？ 她回顾了一下剧情，张建国是个路人甲，提都没提，不晓得是啥情况？若是真像大娘说得那么好，怎么不留给自家闺女？ 堂妹冬梅今年十六岁，说对象早了点，可按照农村习俗，这个年龄说亲的也不少。在农村，部队上的和吃商品粮的最抢手，不然，秀兰也不会费尽心思地抢走柳建新。 江小桃有了主意，不如找出破绽，打消娘的念头？ 她下了床，溜到东间门口听了听，屋里静悄悄的，爹娘都睡下了？她掀开门帘瞅瞅，刘爱莲正倚着床头纳鞋底子。 “娘……”江小桃摆摆手。 刘爱莲放下手中的活计，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她进了西间，攥着闺女的手，说了提亲的事。 江小桃张口就来：“娘，张建国是长子，他兄弟姐妹七八个，负担多重啊？他人不在家，那家务活儿一个人扛着，还不给累死了？” “桃花，你从哪儿听到的？” 刘爱莲很惊讶。 “娘，我猜的……”江小桃心说，想验证去打听一下，不就晓得了？ “桃花，可不敢瞎猜……”刘爱莲又好气又好笑。 江小桃继续发挥想象。 “还有啊，每月挣三十块是不少，可他兄弟几个娶媳妇不花钱啊？一个一个摊下来，怕是个无底洞吧？” 江小桃这一算账，刘爱莲就明白过来。难怪素琴大姐只提工资，不提别的。 “还有啊，他娘腿脚不灵便，这嫁过去是伺候人的吧？” 江小桃越说越生气。嫁人就像冒险，稍有不慎满盘皆输。虽然都是猜测的，有待验证，可也八.九不离十啊。 “桃花，你放心，娘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刘爱莲也觉得不对劲儿。前一阵子，素琴大姐还托人给冬梅说对象，这么好的条件咋舍得让给桃花？ “桃花，娘出去一趟。” 刘爱莲坐不住了，兜了几个西红柿出了门。 她去了村东头，柳嫂子是从邻村嫁过来的，对张家情况颇为了解。见刘爱莲打听，就说了实话。 “建国那孩子不错，是个要强的，他爹走的早，兄弟姐妹七八个，负担重得很，全靠他一个人撑着。他娘脾气大，性子烈，远近有名，跟半个村子都吵过架，亏得他大伯有本事，给弄了一个招工名额，不然，还在地里刨食吃呢……” 刘爱莲心里凉了半截，从柳家出来就跟素琴大姐回了话。 “大姐啊，桃花心里不舒坦，等过一阵子再说吧……” 王素琴嘎嘎笑了两声，说：“大妹子，这么好的小伙子错过了，多可惜啊？” 刘爱莲心说，别说这个条件，就是比这个好十倍，碰到那样的婆婆能有好日子过？她的闺女她心 分卷阅读12 疼，哪舍得受那个罪啊？ * 麻烦事解决了，江小桃松了口气。 可接下来呢？桃花名气这么大，说亲的还会少吗？她是现代女性，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农村，工人也好，兵哥哥也罢，都不是她想要的。可一味扛着也不是办法，爹娘会撑不住的，邻里的目光也受不了。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离开。 江小桃动起了脑筋，她有一副好嗓子，稍加练习怕是歌唱家都赶不上吧？这个年代文艺工作搞得好，到处都是演出队，如果选拔去了公社，不就脱离劳动了？ 想到这里，江小桃做了一个计划。从今儿开始练功，拉拉嗓子，压压腿，反正不能荒废了。 午休过后，刘爱莲和江广厚出工了。 江小桃在院里扑腾开了。她挺胸收腹，对着那棵石榴树“啊啊”了两嗓子，清亮婉转，很是悦耳。她踢踢腿，摸摸高，弹跳力不错，柔韧性也很好。 江小桃信心十足，觉得自己是块好材料。她回到西厢房，坐下来纺纱也改成了盘腿姿势。这样一边练功，一边纺纱，真是一举两得啊。 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江小桃进灶屋烧锅，准备做晚饭。江玉昆放学回来了，一头扎进来，兴奋地说：“姐，县里采风的来了！” “采风的来了？在哪儿啊？”江小桃眼睛发亮。 “在河边，有画画的，有拍照的，还有写段子的，还叫了老乡唱曲子，可热闹了……” 江小桃心里一动，这可是个机会啊！每年春天，县里都下来采风，没准就挖掘了几棵苗子？ “玉昆，你来烧锅！” 江小桃赶紧回屋，换了件白底碎花衬衣，梳了梳柳海。 “玉昆，姐出去瞧瞧，你看着锅哦……” 江小桃一溜烟地朝河边跑。 村子往北二三里地就是柳沙河，蜿蜿蜒蜒数百里，直达省界。她上了河堤，看到河对岸有几位男同志，穿着白衬衣，挽着袖子，正在跟老乡说话。旁边围着一群孩子，好奇地瞅着。 江小桃站在河堤上，亮开了嗓子。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注1） 她唱起了《我的祖国》，这是六七十年代最流行的歌曲，很适合她的音域，也是她最拿手的。 这一开嗓，河两岸静了下来，只有风轻轻地吹着。 对面的几位同志听见了，眼睛一亮。这位姑娘亭亭玉立，有一把好嗓子。等她唱完了，一位同志朝这边喊：“小同志，再唱一首！” 江小桃放开嗓子，又唱了一首《红梅赞》。这一首难度颇高，音域跨度很大，对她却是游刃有余。 一曲结束，那位同志很感兴趣，就喊着：“小同志，你是哪个村的？” “我是大柳树村的，我叫江桃花……”江小桃拢着手，大声应着。 “小同志，你唱得很好……” 几位同志交换了一下意见，说回去汇报一下。江小桃很兴奋，如果成功了，就在县里挂上号了。 * 桃花在河堤上唱歌，像一只百灵鸟。 不等江小桃回去，消息就传遍了。刘爱莲收工回来，见玉昆把锅烧糊了，也顾不上埋怨。她去河边找桃花，正好撞见了。 江小桃一脸兴奋地说：“娘，县里的同志夸我唱歌好听呢！” “桃花，唱归唱，可别当真啊！”刘爱莲有点担心。 桃花吃过亏，去年考演出队突然倒了嗓子，被人家挤掉了，郁闷了好一阵子。江小桃只顾着高兴，把这事给忘了，娘一提醒才想起来。那次倒嗓子，喝香椿茶养了半年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了《我的祖国》的歌词。 ☆、007(?′з(′ω`*)?轻(灬? ε?灬)吻(??????ω????)??????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 这一晚，在兴奋中度过的。 江小桃躺在床上展开了联想，如果能去县里该多好啊！她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县城呢。她知道这不是件容易事，可还是挡不住这么想。 带着美好的憧憬，江小桃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站在舞台上引吭高歌。可唱着唱着，突然倒了嗓子，一句都唱不出来。台下的观众喝起了倒彩，她急得满头大汗，一下惊醒了。 大半夜的，窗外黑漆漆的。 江小桃心说，咋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她不由得想起了去年秋天，公社演出队招人，桃花通过了初试和复试，可临报到前嗓子哑了，话都说不出来，也因此错过了机会。 当时以为用嗓过度，外加上休息不好，上火了。可回过头来想想，上火没那么严重，怕是被病毒感染了吧？记得秀兰感冒了，整天跟桃花在一起，不被传 分卷阅读13 染上才怪呢？ 江小桃警觉起来，秀兰是故意的吧？搁在过去不会怀疑，可现在想想，十有八.九是这样的。 桃花是个拔尖的，同一伐的姑娘都围着她转，免不了招人嫉妒。碰到秀兰这样的，能不使坏吗？还有纺织社的那些姑娘，平日里亲亲热热，可看笑话时一个不少，都存着一点小心思。 难怪桃花压力大，农村真不是好呆的。江小桃想着想着，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 江小桃一骨碌爬起来，她要练练嗓子，不能再睡懒觉了。可在院子里“啊啊”动静太大，不如去田野里或者小河边？ “娘，我出去走走。” “桃花，不要走远了，一会儿就吃饭了。” 江小桃出了院子，往西走不多远就是田野。 她放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只觉得心旷神怡。 “嗯，这里练气发声倒是不错。” 江小桃站在田埂上，挺胸收腹，冲着远方“啊啊”着。她用的是气声，清亮婉转，就像百灵鸟在歌唱。 农户们起得早，割草的都回来了。听到歌声，就停下了脚步。 “啊~啊~啊~啊~啊~啊……” 江小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了烦恼和忧愁，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 吃罢早饭，该出工了。 江小桃憋在家里，纺纱得再练练，不能让人瞧出破绽来。刘爱莲以为闺女躲着秀兰，只顾着心疼也没说啥。 纺织社里，姑娘们都开工了。 见桃花没来，就相互瞅瞅。桃花唱歌的事儿，她们都听说了，病不是好了嘛，咋又没来？江秀兰只管纺纱，也不吱声。她了解桃花，心高气傲的，怕是不敢见人了。 江小桃只顾忙着，哪想那么多？ 到了半晌午，她去河边转了转。 对岸静悄悄的，采风的同志走了，不晓得什么时候才有消息？她回来时，经过自留地想摘两个茄子，刚猫下腰来就听到那边有人说话。 “哎，听说桃花是个克星，柳家发现后才不愿意的……” “是嘛？那闺女一脸福相，咋就走了背运？” 两个婶子在对面除草，说话声飘了过来。 江小桃气得不行，这闲言碎语的，真是没法呆了。可又一想，何必跟人家一般见识？她摘了两个茄子，一溜烟地回了家。 * 刘爱莲在地里干活，也有人传话。 她气得火冒三丈，这是谁嚼得碎嘴子啊？她朝李翠姑看过去，李翠姑跟没事人似的，可眼里透着得意。 刘爱莲气得骂道：“人在做，天在看，小心遭了报应！” 这没点名没点姓的，自然没人接话。可李翠姑明白骂的就是她，这风声是她放出去的，半个村子都传遍了。 中午收工后，刘爱莲气鼓鼓地回到家。 江小桃倒了一碗凉茶迎上去，大声招呼着：“娘，您喝水！”刘爱莲接过碗，咕嘟咕嘟地灌下去，觉得好受了一点。 “桃花，你可得给娘争口气啊！” “娘，你放心，你闺女出息着呢！” 江小桃开着玩笑哄娘开心。 她想，柳建新是个聪明人，既然晓得秀兰捣鬼，会原谅秀兰？就等着看笑话吧，看秀兰是个啥结果？ * 第二天，江小桃去了纺织社。 躲不是办法，得勇敢面对。她这一露面，姑娘们反而没话说了。那些谣言也平息了，人都不是瞎子，桃花是啥样的能不晓得？ 一连三天，江小桃按时出工。 她大大方方的，该打招呼的一个不少，只是不跟秀兰说话。江秀兰凑过来，她就把脸扭到一边，寒碜着她。江秀兰眼泪汪汪的，摆出一副委屈样，她就说：“秀兰，建新哥都被你抢走了，你委屈个啥？” 姑娘们哄地一声笑了。她们想看桃花跟秀兰吵架，可桃花这个样子哪里吵得起来？ 江秀兰扮起了小心，说：“桃花姐，对不起……” “秀兰，啥对不起啊？若真对不起，就把建新哥还给我！” “桃花姐……” “秀兰，你别喊我姐，你这心思啊，十个桃花捆在一起都比不上你！” 江小桃过了一把嘴瘾。反正，她没什么感情负担，啥话说不出来？ 江秀兰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再也不敢接话了。桃花变了，变得都快认不出来了，那些谣言打击不到桃花，跟她设想不一样。 江小桃若无其事，可影响还是有的。 媒人们又上门了，只是跟早先不同，介绍的都是歪瓜裂枣，把刘爱莲气得不行。江小桃说：“娘，我不找对象了。” “桃花，可不能犯傻。” 刘爱莲有些着急，怕桃花的声誉受到影响。 就在这时，公社搞宣传的张干事进了村。 他推着自行 分卷阅读14 车找到大队部，跟老支书说：“县文化馆打电话了，想了解江桃花的情况……”老支书一听，把桃花夸了一通。 宣传干事都记下来了，说回去就给县里回话。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008 * 公社的人一走，消息就传开了。 桃花给队里长脸了，村民们都乐呵呵的。许文书特地跑到纺织社，跟桃花说：“桃花，加油啊，给咱队里争个光！” “好咧！”江小桃抿着嘴笑笑。 总算有音讯了，就是不晓得啥时候有结果？她跟自己说不要着急，反正开了一个好头，去不了县里去公社也成啊！ 桃花恢复了状态，姑娘们都很羡慕，围在一旁叽叽喳喳的。 “桃花，要好好唱啊！” “嗯。” “桃花，要注意保护嗓子，可不能累着了！” “嗯，我会注意的。” 桃花成了众人的中心，江秀兰很不是滋味。 桃花运道这么旺，咋就挡不住呢？她不由得想到了那枚桃福，娘跟她说得把桃福拿过来，不然压制不住桃花。她注意观察过，桃福没在身上带着，那一定搁在了家里？ * 到了中午，江小桃喜滋滋地回了家。 刘爱莲正在做饭，看到闺女就说：“桃花，香椿茶沏上了，快一引子喝下去！” “好咧！”江小桃乖乖地端起了茶碗。这是护嗓子的，效果顶顶好。 “桃花，娘一会儿炒鸡蛋，用新摘的香椿芽，香喷喷的。” 江小桃一听，口水就流出来了。 第一茬香椿芽嫩嫩的，鲜美可口，搁在后世能卖到四五十块钱一斤。她家后院里，栽着一棵香椿树，新芽冒出来了，能吃个把月呢。不过，炒鸡蛋太费油，一般都用来拌豆腐、拌凉菜，或者腌制起来，想什么时候吃就拿出来。 江小桃喝了香椿茶，就坐下来烧锅。 “桃花，你回屋歇着，灶屋里烟气大，小心呛着嗓子！” “娘，没关系。” “桃花，听话！” 刘爱莲不由分说，把闺女撵出灶屋。 “娘，我去后院浇水！” 江小桃提着木桶去了后院。 那里有一小片菜地，栽着韭菜、白菜和黄瓜。她舀了一瓢水，浇在地里。 自从回了纺织社，家务活儿就被刘爱莲接下了，说：“桃花，纺了一天纱，就好好歇着吧！”她哪好意思啊，爹娘这么辛苦，得分担一点才是。 说话间，江广厚扛着锄头回来了。 他进了灶屋，乐呵呵地说：“桃花娘，听说张干事是管事的，桃花表现得好，是不是能去公社演出队啊？” “是啊，没准就去成了！” “那可得保护好嗓子……” “嗯，把辣椒戒了，吃点清淡的……” 江小桃听见了，咧着嘴笑笑。她要保护好嗓子，采用科学方法练气发声，不能像桃花那样可着嗓子，得用气声。 “桃花，吃饭了！” 听到娘喊，江小桃赶紧洗手。 午饭很丰盛，擀了豆面条，炒了香椿鸡蛋，拌了黄瓜。 江小桃吃得饱饱的，抢着刷锅刷碗。收拾停当后，就回了西间。 她盘膝坐在床上，闭着眼睛练气。一股气流缓缓涌动着，一个周天下来，浑身热腾腾的。她早中晚各练三遍，进步很明显，能感应到。 练了功，困意袭来。 江小桃摩挲着那枚桃福，眯上了眼睛。 * 午休过后，一家人出工了。 江小桃哼着歌儿去纺织社。她技术练得差不多了，虽然比不上桃花，应付一下还是可以的。 社员们都下地里了，村里静悄悄的。 李翠姑算准了时间，偷偷摸到桃花家的后院。她踮着脚尖，隔着篱笆墙瞅瞅，枝繁叶茂，空无一人。她矮着身子想钻过去，可竹篱笆上缠着蒺藜，不小心划了一下。一道血口子冒了出来，她啐了一口，只好收住了。 这一番响动，把圈养的母鸡惊住了，“咯咯咯”叫个不停。 李翠姑不死心，瞅着鸡窝动起了脑筋。从这边攀过去，踩着鸡笼子就能落地。她一咬牙，硬着头皮攀上了竹篱笆。下来时，一脚踩空，夹在了木笼子里，疼得“哎呦”一声。 “咯咯咯，咯咯咯！”母鸡受了惊吓，拼命叫着。 “别叫了，再叫杀了你！” 李翠姑瞪着眼，从鸡笼子里挪出脚来。心说，真倒霉啊，可为了拿到桃福，只好忍忍了。 李翠姑一瘸一拐地挪到前院。 她见堂屋门锁着，就推推窗户。可窗扇梢着，推不开。看来只能撬锁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针，对着门锁捣鼓起来。 三捣鼓两不捣鼓，门锁“啪嗒”一声开了。 分卷阅读15 李翠姑进了西间，掀开枕头，空空的，啥都没有。她东摸摸西找找，把床板、柜子翻了个遍。说也奇怪，那桃福不晓得藏到哪里去了？怎么都找不到。 既然来了，不能白跑啊！ 李翠姑瞅瞅西厢房，玉昆侄儿也有一枚，效果应该差不离。她撬开门锁，溜了进去，把屋子翻腾了一遍，可什么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李翠姑有点迷信，不敢多呆。 她把东西恢复了原样，锁了门，就想溜走。 可进来容易，出去难。篱笆墙不敢爬了，院门从外面锁着打不开，院墙太高怎么也翻不过去啊。她看到屋檐下有一架梯子，就架在院墙上，爬了上去。她攀着墙头下来时，脚一疼，就崴了。 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翠姑一瘸一拐地回了家，不敢露头。伤筋动骨一百天，得耽误多少工分啊，想想就心疼。 * 纺织社里，姑娘们摇着纺车正忙着。 江秀兰有点跑神儿，线一连断了几回。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推说头疼，病怏怏地回了家。 江小桃注意到了，心说，不会又想传染她吧？明儿得戴口罩过来，省得被人算计了。正想着，江秀兰又回来了，说吃了药，好些了。 江小桃警觉起来，这莫名奇妙的，在做什么？ 到了收工点，江小桃急匆匆地往家赶。 玉昆已经放学了，正在院子里写作业。看到姐姐就问：“姐，院墙上竖着梯子，你又翻墙了？” “玉昆，姐有钥匙，用不着翻墙……” 江小桃心知不对。她冲进屋里，扫了一圈，看到枕头歪着，就晓得屋里进人了。可仔细翻翻，啥都没少。 她隔着窗户喊：“玉昆，你回屋检查一下，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江玉昆钻进厢房，翻了一通，说：“姐，都好好的，一样都没少！” 江小桃在屋里转了转，来人在找什么？ 她想着秀兰的异样，一下联想到了桃福，不会在找这个东西吧？她掀开褥子，露出了床板，拨开床角的木梢，打开了暗盒。 桃福就搁在里面，她抓起来，摩挲着。 村里治安很好，很少有丢东西的。若是少了旁的，嚷嚷出去了，队里一定会追查的。可丢了桃福，谁敢吱声啊？封建迷信要不得，这是思想落后的表现，不挨批算是好的。 亏得爹是个木匠，自家打的柜子、箱子、木床都带着暗盒，轻易发现不了。不过，这也提了醒，桃福得收好了，不能被人家摸走了。 刘爱莲和江广厚回到家，听到有人进来，唬了一跳。他们仔细瞅瞅，没少什么，才松了口气。 “这是谁干的？” 江广厚皱着眉头。 刘爱莲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李翠姑下午没出工，听说脚崴了，那疑点最大，八成是她吧？ ☆、009 * 第二天，李翠姑自然出不了工。 她脚脖子肿了，跟个发面团似的，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江秀兰喊了卫生员过来，卫生员给抹了碘酒，说不能下地走动，得好好养着。 李翠姑心疼钱，愈发迷信了。 她跟秀兰说：“兰子啊，这是老天惩罚我，让我遭罪呢……” “娘，甭相信这个！” 江秀兰好歹读过书，比李翠姑的见识高不少。她心疼娘，都是为了她才冒这么大险，她一定要争口气给娘瞧瞧。 “娘，我去社里了！” 江秀兰照常去纺织社出工。 她是个勤快姑娘，挣得工分跟桃花一样。可这一阵子桃花偷懒，纺得纱还没她一半多，工分也落了下来，月底对账十有八.九要垫底呢。 纺织社都是比着来的，其他姑娘也注意到了。可江小桃一点都不着急，尽了力就行了，反正又不指望这个吃饭。 到了中午，王素琴过来探望。 看到李翠姑的脚肿着，啧啧连声，“翠姑妹子啊，你咋这么不小心啊？瞧这肿的，多心疼人啊……” “唉，这点儿背啊，喝口凉水都塞牙！” 李翠姑推说在自家院里崴的，怨不了别人。 王素琴聊了几句，随口说道：“翠姑妹子，听爱莲说，她家昨儿进人了，从篱笆墙翻过去的，把鸡笼子都踩塌了……” “欧呦，这是遭了贼了？”李翠姑心里发虚。 “可不是嘛，不过东西没少，就没言语……” “哎，这没凭没据的，张扬出去没得让人议论……” 李翠姑打着掩护，王素琴有了猜测。 刘爱莲巴巴地跟她说，就是想让她传话。她跟李翠姑没啥矛盾，可江家门里这么闹腾不是给外人看笑话嘛，丈夫发话了，说秀兰娘这个样子哪行啊？她才硬着头皮过来，敲打几句。 李翠姑赶紧转移话题，故作关心地问道：“大姐啊，冬梅的亲事说得咋样了？ 分卷阅读16 ” “哎，还没影呢！” 王素琴也有一桩心事。她托娘家那边给冬梅说亲，想找个部队上的或吃商品粮的。娘家嫂子给介绍了张建国，可一打听张建国家里负担重，就不大乐意。娘家嫂子说：“建国他大伯在县里，本事大着呢！只要攀上这门亲事，没准还能招工进城呢！” 她动了心思，想把张建国说给桃花。只要桃花跟建国成了，不就跟他大伯一家拉近了关系？再把冬梅说给他大伯家的孩子，不就亲上加亲嘛。可桃花眼界高，没相中建国，她正琢磨着说服爱莲妹子，谣言就出来了，说桃花是个克星，张家不乐意了，连冬梅的亲事都受到影响。 王素琴不是个傻的，李翠姑这么折腾，那谣言八成是她放出去的吧？江家门里闺女这么多，坏了一个，就影响一大片。 想到这里，王素琴心里发冷。 她瞅着李翠姑说：“翠姑妹子啊，秀兰的亲事定了，可秀竹、秀梅还在后面等着呢，不能因为一点小事，把闺女耽误了！” “是啊，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李翠姑虽然厉害，可对大哥一家还是惧怕的。江广贤是老大，在江家门里颇有威望，公公婆婆跟着他，弟兄们都听他的。王素琴在妯娌里排第一，不是那么好惹的。 “翠姑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江家门里要讲团结，不能像别家那样斗得跟乌鸡眼似的……” 王素琴借势敲打了几句，李翠姑陪着笑脸不敢反驳。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毕竟是亲戚，哪好张扬啊？ * 李翠姑安生了几天，嘴巴也闭上了。 村里人说起桃花，都是好的，对秀兰抢走建新的事儿也不再提起。 刘爱莲着实痛快，走路一阵风似的。她翻着花样儿做好吃的，给桃花补补。天暖和了，母鸡也能下蛋了，每天都能收六七个，也不攒着了，都进了肚子。 吃得好，睡得好，江小桃的脸红扑扑的，更好看了。她甩着辫子，对着镜子照啊照的，想象着自己登台献艺的那一天。 正高兴着，李继升跑来了。 他听到姑姑脚崴了就来探望，还到纺织社找秀兰。他进了屋子，拿眼瞄着桃花，没话找话说。江小桃板着脸，只管摇着纺车。其他姑娘对李继升不了解，看他样貌清俊，嘴巴又甜，就搭几句话儿。 江秀兰在一边帮腔，把表哥夸得像一朵花似的。一来二去，李继升跟姑娘们混熟了，隔三差五就过来瞧瞧。 江小桃烦得不行，恨不得立马离开。 可公社那边还没消息，不晓得是啥情况？老支书操着心，帮着打听了一下。张干事说，已经跟县里汇报过了，那边是个啥意见？还未回复。 就这么等了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 江小桃想去县里打听，可离得太远，搭乘马车得大半天。她有点灰心，走出农村可真难啊。她想去公社演出队，可赶在农忙，演出停了，队员们都回各自大队呆着，等到农闲再聚起来。 好事多磨，江小桃不得不适应农家生活。 这些日子，洗衣做饭都是娘操持着，把她养得娇滴滴的。她想表现一下，就把家里的床单子揭下来，说要洗一洗。 大柳树村挨着河，村头有一个池塘，连着一条小溪，村民们洗衣淘菜都在那里。姑娘们约了中午去洗衣裳，江小桃也想凑热闹。 “桃花，池塘水凉，可不能下去哦！”刘爱莲叮嘱几句。 “娘，我晓得了！” 江小桃端着木盆来到池塘边。姑娘们都到了，各自选了地儿，哗啦哗啦地揉着。 江小桃啥都不懂，看到东边有一块青石板，就坐下来。她挽起裤腿儿，把床单子拿出来，浸泡一下，打上皂角，垫着搓板搓着。 这种活儿她从没干过，笨手笨脚的，一会儿鼻尖上就冒了汗。姑娘们却很轻巧，有说有笑，热闹得很。 江小桃搓好了床单，“哗啦哗啦”地淘着。 李继升冒了出来。他凑到桃花身边，笑嘻嘻地说：“桃花，洗衣裳呢？” 江小桃烦得不行，手一松，床单出溜了下去。她赶紧去捞，可脚下石板一歪，一下掉进了水里。水很凉，她打了个寒颤。 “桃花，快上来！” 姑娘们咯咯笑着，李继升伸手拉人。 “走开！”江小桃一把捞起床单，瞪着眼睛。 李继升舔着脸，抓着床单另一头不松手。 “你走开！”江小桃气得不行。 她想起了剧中，桃花落水被人救了，李继升跑来占便宜，败了桃花的声誉，害得桃花不得不嫁给这个二流子。现在想故伎重演？她一松手，床单也不要了。李继升站立不稳，一下跌落在水中，溅起了一片水花。 李继升扑腾了两下，姑娘们哈哈笑着。 江小桃一把捞起床单上了岸。她浑身湿漉漉的，拧了一把裤腿儿，直打寒颤。李继升淌着水上来了，朝桃花身上瞄着。 江秀兰说：“继升哥， 分卷阅读17 这边太阳大，快晒一晒！” 不等李继升靠近，江小桃端着木盆跑了。 她跑远了，才想起那块青石板有些松动，难怪没人在那里洗衣？那个地方留着，就像巴巴等着她似的？她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如果没猜错的话，洗衣是秀兰发起的，借着冬梅的嘴说出来。如果不是晓得李继升的秉性，怎么都发现不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010 * 江小桃一溜烟地跑回家。 她推开院门，爹娘在午休，静悄悄的。她丢下木盆，赶紧回屋换衣裳。刘爱莲听到动静，过来一瞧，桃花散着头发湿漉漉的，心疼得不得了。 “桃花，这是咋弄的？” “娘，不小心滑到水里去了！” “桃花，快钻到被子里捂一捂！” 刘爱莲顾不上多问，就进了灶屋。她生了火，切了姜片，熬起了姜汤。一会儿功夫，端着大海碗进来了。 “桃花，快趁热喝下去，小心感冒了！”刘爱莲把碗放在箱子上。 “嗯……”江小桃答应一声，摸了摸碗烫得很，先凉着。刘爱莲瞅瞅闺女，忍不住问道：“桃花，好端端地咋滑到水里去了？” “娘……”江小桃把原委说了一通。 刘爱莲觉着奇怪，那块青石板活动，稍不留意就出溜下去了，后来垫了石块加固，咋又松动了？ “桃花，那青石板滑溜得很，可得注意……” “嗯。”江小桃点点头。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会吃亏上当了。 “桃花，快喝吧！” 江小桃端起碗，一饮子喝下去，额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欧呦，这汗发出来就好了！” 刘爱莲放了心，收拾碗筷出去了。 江小桃盘膝打坐，运起气来。一个周天下来，浑身热乎乎的。心说，来到这里，一关接着一关，何时是个头啊？她取出桃福摩挲着，念叨了几句，图个心安。 * 下午，江小桃照常出工。 她一个喷嚏都没打，就像落水的事儿从未发生过一样。 江秀兰暗自惊讶，表哥见了就凉水感冒了，桃花倒是好好的？她本想让表哥跟桃花来个亲密接触，可没想到桃花跑了，计划落了空。 李继升回到家，浑身发冷。 他蒙着被子，哼哼唧唧的。他娘请了卫生员过来，一量体温38度，吃了退烧药才把汗发出来。 这一折腾，李继升算是明白了。表妹诓他，让他白白遭罪。他原以为桃花运气旺，能沾点光，可没想到只要跟桃花接触，准没好事。看来，他跟桃花犯冲，不能再照面了 李继升泄了气，纺织社也不去了。 江小桃松了口气。心说，让那个家伙吃点苦头，挺好的。其他姑娘念着李继升，就问：“秀兰，你表哥咋不来了？” “唔，队里忙，顾不过来。” 江秀兰暗自惋惜。她想造成一种错觉，让大家以为表哥跟桃花有意思，这风声一起，桃花有嘴也说不清了，她跟建新不就稳当了？可表哥打了退堂鼓，她的一番苦心算是白费了。 到了月底，纺织社做核算。 江小桃挣了100个工分，倒数第一。她瞅瞅统计表，江秀兰挣个210个工分，排名第一。她虽然不看重这个，可面子上过不去，要知道桃花过去都是拿第一啊。可她的底子在那里摆着，又怕吃苦，怎么努力都不行啊。 看来，只能吃文艺饭了。可县里还没消息，只好把期望值降低一些。 江小桃心说，等麦收过后，去公社演出队好了。老支书跟张干事推荐过，张干事点了头，说“国庆节”县里要搞文艺汇演，让桃花好好露一手。 *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江小桃基本上适应了农家生活。 她按时出工，勤奋练习，纺纱快了不少，一天下来能挣六个工分。虽然不能跟桃花比，可也不错了。 江小桃很满意，对家务活儿也熟悉了。做饭洗衣，养鸡养鸭，收拾菜园子，还给玉昆辅导功课。心说，环境造就人，不过一个多月，就变成了农家姑娘。 小满过后，麦子泛黄了。 社员们摩拳擦掌，准备抢收。纺织社要停工，姑娘们都要下地割麦子。江小桃愁得不行，她哪会使镰刀啊？一动手准露馅。 开镰的日子越来越近，江小桃还没想出办法来。她愁眉不展，刘爱莲见了，就问：“桃花，你咋了？” 江小桃可怜巴巴地说：“娘，分的地割不完咋办啊？” “桃花，有娘在，怕啥？” 刘爱莲觉得奇怪，桃花干活一向麻利，咋就害怕了？江小桃心里打着鼓儿，恨不得躲在屋里不出来。可躲哪是个办法啊？总得面对啊。 到了开镰那一日，江小桃武装起来。 她拿出一盒蛤蜊油，把脸上、手上、脚背上抹了一通。这 分卷阅读18 是农家姑娘的化妆品，平日里舍不得用，这会儿可派上用场了。天气炎热，在地里晒一天，得褪层皮儿，权当防护好了。这还不算，她戴上草帽，蒙上纱巾，戴上手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刘爱莲舍不得闺女遭罪，就说：“桃花，你熬茶送水得了，那活儿娘来干！” “娘，您也有任务……” “桃花，听话，你细皮嫩肉的，保护好嗓子，赶明儿还要登台献艺呢！” “娘，我能行！” 江小桃一咬牙。 即便去了演出队，农忙时节也要参加抢收。不光是她，公社主任都下地干活儿，这是六七十年代的特色，劳动最光荣，粮食最珍贵，为了抢收连命都可以不顾。 江小桃下了地，就像进了蒸笼。她弯着腰，挥舞着镰刀，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腿疼，手上还磨出了血泡。 刘爱莲心疼得不行，一边给闺女抹着碘酒，一边说：“桃花，明儿不去了，你那一亩地交给娘好了。” “娘，我能行！” 江小桃不想当逃兵，咬牙坚持着。 一连忙了三天，晒得脱了一层皮。好在有爹娘帮忙，总算割完了。还真是锻炼来着，她皮肤再白也晒黑了。其他姑娘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二个跟非洲人似的。 麦收结束了，江小桃躺在床上散了架。 年年麦收都是如此，这就是农家生活。七十年代，联合收割机只有大农场才有，农村还很落后，农业机械很少，像大柳树村只有两台拖拉机，一台脱粒机，一台打米机，其他就靠人工了。 * 麦收过后，下了一场雨 秋庄稼种上了，总算闲下来了。纺织社又开工了，江小桃天天盼着，可消息没等来，部队上却有了结果。 提干名单下来了，上面没有柳建新，排长是空降的，是干训班的黎明海。柳建新很懊丧，为了提干把桃花都给弄丢了，结果却是一场空？他心灰意冷，想提交转业申请。按照规则，满三年就退役了，除非是提干或转成志愿兵。他给家里写了信，说了这层意思。 柳家听到消息，凉了个半截。 干训班出来的就抢了先？建新娘气得跳脚，可也无可奈何。建新爹倒是冷静，建新被刷下来了，基本上没机会了，不如回地方发展。 可柳建新思来想去，想再努力一把，就转了志愿兵。个人问题也得解决，他对秀兰本来印象不错，可秀兰设下圈套坑了桃花，是他不能忍的，就提出退婚。 退婚可不是件容易事，尤其是在农村。 建新娘是个厉害的，为了儿子委曲求全，不得不答应李翠姑。可建新提干落空了，不惧怕什么了，就应承下来，说她去找李翠姑，反正她握着把柄，秀兰坑了桃花是事实。 因为这个，建新娘算是明白了，建新提干是桃花旺着呢。建新跟桃花分了，哪里还有那个运气？这不，好端端地就被人家挤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今天有事，更晚了，抱歉哈~ ^_^ 第一遍发了个半截文，才发现，重新更了一下 ^_^ ☆、011 * 说办就办，建新娘给李翠姑捎信，让她来镇子上一趟。 李翠姑以为是什么好事？第二天一早，就搭乘马车兴冲冲地赶来了。她的脚还没好利索，一使劲儿就有点疼，可为了闺女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到了柳家，建新娘客客气气的，先端了一碗茶水，说：“大姐啊，天热喝口凉茶。” 李翠姑“咕噜咕噜”灌了一碗，建新娘这才拿出一封信，说：“大姐啊，给你说件事，建新提干没成，转了志愿兵……” “没成？”李翠姑吃了一惊。她和秀兰费劲巴拉的，不就是想去部队上当随军家属？这下没戏了，那劲儿不就白使了？ 李翠姑很失望，她接过信仔细瞧瞧，果然信里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姐啊，您也看到了，建新说，这志愿兵一当怕是回不来了，他不能耽误秀兰，让秀兰再说个人家……” “什么？”李翠姑生气了。这是想赖账？把她家闺女甩了？ “大姐啊，您可别动怒，秀兰跟建新是咋回事，您比我清楚。这不，三月里建新给桃花写信，那回来的日期是谁改的？建新可是一清二楚……” 建新娘拿出了杀手锏，可李翠姑是什么人？她一拍大腿说：“建新娘，这定下来的事，还能反悔不成？不管建新提不提干，都是秀兰的对象！” “大姐啊，话不能这么说，当初你家耍手段赖上了建新，现在事情都弄明白了，还能怕你不成？” 建新娘的话里软中带硬，李翠姑威胁道：“建新娘，你就不怕秀兰告到部队上去？” “呵，现在讲究婚姻自主，甭管到了哪里都得你情我愿不是？” 建新娘毫不退让，李翠姑只好装可怜。 分卷阅读19 “建新娘，建新跟秀兰定亲的事儿，整个村子都晓得，这好端端的说分就分了，让秀兰的脸往哪搁啊？俺家秀兰是个好闺女，跟建新也般配……” “大姐啊，婚姻大事马虎不得，建新喜欢的是桃花……” “建新娘，你就别做梦了！桃花被上面相中了，马上要去县里了，哪里还会在咱这穷地方呆着？” “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过不了这月，通知就下来了！” 李翠姑顺嘴胡咧咧，好打消建新娘的念头。建新娘后悔不迭，桃花出息着呢，可她当初咋就昏了头，把这么好的闺女给错过了？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缘分啊，缘分没了，说啥都晚了。 建新娘想到这个，对秀兰一家颇有怨言。 “大姐，桃花的事情先搁在一边，您回去跟秀兰说，建新十年八年也不一定回来，那门亲事就算了，让秀兰再说一个，趁着年轻还怕找不着好的？” “建新娘，你是不了解秀兰啊，那可是一根筋，早就认定了建新……”李翠姑说着软话。 “那就好好劝劝，牛不喝水强按头哪行啊？” 建新娘端茶送客，李翠姑不想闹得太僵，就灰溜溜地走了。 * 赶在晌午，太阳很大。 李翠姑一瘸一拐的，热得一头汗。她回到家，秀兰还没收工，就歪在床上动起了脑筋。对建新娘她留了一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 等到中午，秀兰回来了。 听到建新变卦，气得饭都不想吃了。李翠姑心疼闺女，就劝道：“兰子，把饭吃了，有娘在，你怕啥？” 江秀兰吃了饭，就跟李翠姑躲在屋里商量起来。 “兰子，娘问你，是真想跟建新在一起？还是想出口气？” “娘，我喜欢建新，想跟建新在一起……” “兰子，你可得想清楚了，建新没提干，即便成了亲也是两地分居，一年见不了几回面……” “娘，我不怕，建新早晚要回来的，那志愿兵还能当一辈子不成？” “兰子，建新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嘴皮子利落，心眼子多得很……” “娘，我想好了，成亲后若是建新不在家，我就在娘家住着，那津贴什么的都归咱，我挣的工分也归咱家！” “那好，那咱就拼一把！” 李翠姑想着志愿兵津贴不少，不吃亏，就来了精神。她跟秀兰耳语了一番，秀兰脸色一沉，说：“娘，那哪行啊？” “咋不行啊？他柳家都逼出人命来了，看那个柳江川在公社咋混？弄不好连建新都要开除呢！” “娘……” “兰子，老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对柳家就得来个狠的！” 江秀兰无可奈何，只好点了头。 “兰子，这事得跟你爹说，到时候江家也得出力！” 李翠姑跟丈夫一说，江广生也不乐意了。这说好的亲事，说变卦就变卦了？把江家当成什么了？他一拍胸脯，说：“兰子她娘，明儿我跟你一路去！” 李翠姑心中暗喜，丈夫表了态，那就不仅仅是他们一家的事儿，还牵扯到两个家族。江家门里人不少，真闹起来谁怕谁啊？那柳江川好歹是个公家人，脸面在那里摆着，怎么也不想闹大吧？ 还有老三一家，真闹开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桃花嫁给建新的。这后路一断，柳家还硬气得起来？ * 次日一早，江广生带着李翠姑去了镇子上。 他们来到柳家，脸阴沉沉的。 “广生大哥来了？快屋里坐！” 柳江川还未上班，看到江广生心知不妙。果然，江广生进了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麻绳，往桌子上一扔。 “广生大哥，这是做啥？” “做啥？这是从秀兰脖子上解下来的，再晚一分钟，人就没命了！” “啥？”柳江川吃了一惊。这退婚之事好商好量的，谁也不想闹出人命来吧？ “江川兄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喊你一声兄弟，可这件事，你柳家办得不地道，看看俺家兰子被逼成啥样子啊？真若有三长两短，我可就不愿意了！” 江广生唬着脸，李翠姑红着眼圈，都快晕过去了。 她扯着建新娘，抽抽唧唧地说：“老天爷啊，俺家兰子说没脸见人了，不想活了！我那可怜的闺女啊，你若走了，让娘咋办啊？干脆给娘一根绳，让娘跟着你一起走！” “秀兰她娘，快打住！” 建新娘气得头大，本来有理的咋就变成没理了？柳江川也没想到江家会闹这一出，甭管真假，真把人家闺女逼出毛病来了，谁都落不得好。 “广生大哥，你可得劝劝秀兰，可不能想歪了……” “江川兄弟，你是不晓得秀兰，那就是一根筋，拗不过来了……” 柳江川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冲着建新娘使了个眼色。建新娘虽然厉害，可也 分卷阅读20 被弄得没辙，只好放缓了语气说：“大姐啊，快擦把脸，这事儿咱再商量商量？” 李翠姑一听就明白了，可她想加一把力，就抽泣着说：“还商量个啥？闺女都快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大姐啊，别伤心了，这婚姻大事啊，讲得就是缘分，只要缘分未断，老天爷都阻挡不了……” 说到这里，江广生见好就收。 “秀兰她娘，甭哭了，跟建新娘好好说话，都是为了孩子，还有啥说不明白的？” “大姐啊，广生大哥说得对，咱两家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这事咋办？” 话一说开，李翠姑停止了抽泣。她擦了把脸，跟建新娘去里屋说话。出来后，建新娘表了态。 “广生大哥，退婚这事就当我没提，我去做建新的工作，让他转过弯来……” “那好吧，你们这边尽早给个准信儿，秀兰可是憋着劲儿，万一看不出，闺女可就没了！” 江广生心知欲速则不达，也想留有余地。毕竟秀兰好好的，一点毛病都没有，万一柳家去村里打听，不就露陷了？ 柳江川想把人打发走，就说：“这信一来一回得半个月，赶在月底之前就给回话，这个错不了……” 柳江川说了几句，就送了客。 江广生和李翠姑出了胡同，扑哧一声笑了。 “兰子他爹，你这戏演得好着呢！” “呵呵，那是，也不瞧瞧你丈夫是谁？” 江广生自鸣得意，他跟李翠姑半斤八俩，般配着呢！趁着这事村里还不晓得，就这么悄没生息地过去好了。 * 柳江川关上院门，阴沉着脸。 这是被江家讹上了，甩不脱了。可当初两家大人见了面，把日子都定下了，事后反悔是他家不地道，人家来闹，柳家可占不住理。 建新娘也气得上火，可人命关天，真逼得人家闺女丢了性命，只怕建新的前程就毁了，复员转业不说，分配都成问题。 夫妻俩商量了一通，只好给建新写信。 建新娘怕儿子想不开，柳江川宽慰道：“建新他娘，建新是个明白人，会想通的……” “唉，那就委屈咱儿子了……” 建新娘打起了小算盘，若是不跟桃花比，秀兰也不错，过日子嘛，不就是那么回事儿？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再说，建新跟秀兰也认识，如果不是桃花，怕早就好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012 * 柳建新收到信，已是七月中旬。 他思来想去，只好把写给桃花的信按下了。本来，他想解决了问题就给桃花去信，可现在跟秀兰断不了，哪有脸去找桃花？爹说，桃花要去县里了，眼界高着呢，一般人怕是瞧不上了。他心有愧疚，是他对不起桃花，不能再招惹人家了。 柳建新收起了心思，给家里写信。说这门亲事爱退不退，反正他回不去，秀兰若想等着，就随她的意。 信发出去后，柳建新郁闷了三天。随后，接到了训练任务。秋季征兵就要开始了，作为老兵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这一忙起来，就把烦心事丢在了一边，只是看到新上任的黎排长不怎么顺眼。 这家伙是空降过来的，怕有来头吧？ 黎明海的确有来头，他今年二十一岁，是大院里出来的，高中毕业参军入伍，在基层摸爬滚打了三年，参加了特训，业务上顶呱呱，又被选拔到了干训班，政治上十分过硬。相比起来，柳建新吃亏在学历上，他初中毕业，对技战术理解稍有欠缺。 本来，黎明海要回连队，可不晓得怎么调整的，把他搁在了一营三连。这么一来，柳建新就被挤下去了，转了志愿兵，压力颇大。 黎明海新官上任，意气风发。他管着三个班，一共三十人，虽然不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可他有信心有能力，对业务突出的柳建新格外关注。 柳建新也憋着一股劲儿，想露一手。心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那就在训练场上见吧！ * 到了七月末，柳江川收到了建新的来信。 知道儿子默认了，就放了心。这事儿委屈建新了，可只能这么着。他跟江广生见了面，把话说到了头里。 “广生大哥，建新那边一时半会的回不来，秀兰愿意等着就等吧……” 皮球又踢了回来，江广生也不好说啥。他回到家，问闺女：“兰子，你真要等着？” “爹……”江秀兰茫然若失。 她想赌一口气，可到头来还是自己受着。瞧瞧桃花，伤心难过只是一会儿，现在欢蹦乱跳的快活着呢。倒是自己心事重重的，怎么都痛快不起来。 李翠姑也不是滋味。可事已至此，还能咋的？ 这些事，江小桃自然不晓得。她下个月要去公社演出队，不用纺纱织布了，只要好好唱歌，当个报幕员就成。村里的姑娘都很羡慕，天天桃花姐长，桃 分卷阅读21 花姐短的，围着她打转转。 江秀兰愈发烦闷，却不能表现出来。她想扳回一城，可桃花很谨慎，集体活动不参加了，谁喊都不出门，就跟防着她似的。 就在这时，县里来了消息。 文化馆的王同志打了电话，说：“下个星期一，让江桃花同志来县里面试。”张干事兴冲冲地跑到村里，跟老支书说了一声。 “桃花被县文化馆相中了，只要面试通过，就借调过去了。” 江小桃正在纺织社，听到这个好消息开心得不得了。本来，她不报什么希望了，可忽然之间愿望就达成了。 “桃花要去县里了，搁咱村可是头一份儿！” 消息传得很快，村民们纷纷前来祝贺。刘爱莲端茶倒水忙个不停，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李翠姑气得不行，顺嘴胡咧咧的事儿都能成真？她不由得迷信起来，觉得桃花的运气就是好。 江秀兰也躲在屋里生闷气，本来压了桃花一头，现在可好又被桃花压回去了。可生气之余又有点欢喜，桃花走了，建新没了想法，就能跟她好好过日子了。 桃花这一拔尖儿，江家上下开开心心的。江老爷子特地把桃花叫过去，叮嘱了几句。江小桃受宠若惊，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在她的记忆里，桃花跟爷爷奶奶不亲，老一辈的都重男轻女，对桃花爱理不理的，对爹娘也没好气儿，说：“瞧瞧广生，一口气生了七八个！”言外之意，嫌他们家人丁不旺。 江小桃心说，咱比得是质量，又不是数量，看看现在态度不就转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013 * 桃花要去县里，队里很重视。 生产队长安排了一辆马车，说把人送到县文化馆，若是当天能赶回来，就把人接回来，若是赶不回来，就在县里住一宿。车把式是江广民，也是江家门里的，就乐呵呵去纺织社通知一声。 “桃花，星期一一早出发，中午就能到地方。” “好咧，大伯。”江小桃答应一声。心说，车接车送，混得还不赖嘛。 桃花要出远门了，刘爱莲哪里放心？她跟江广厚商量着去送闺女，这一来一回最少得一天，耽误挣工分就耽误吧。 江玉昆也想去，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县城是啥样子呢？ 江小桃跟玉昆说：“玉昆，你得去上学，以后去县里念高中，有的是机会。”江玉昆点点头，下了决心要去县里念书，将来还要上大学呢。 到了星期一，天刚蒙蒙亮，刘爱莲就起来了。 她熬了一锅面汤，煮了十几个咸鸭蛋，又塌起了菜饼子。江广厚也跟着起来了，挑了两挑子水，把缸灌得满满的。 江小桃自然不能睡懒觉，不等娘喊就醒了。 她收拾了一下，把独辫子分成两股，梳了两条麻花辫，长长的，直到腰窝下面。又换上了白底碎花衬衣，蓝裤子，黑方口布鞋。城里姑娘都是这么打扮的，不过很少留这么长的辫子。 “桃花，快吃，一会儿车就来了！” 一家人刚吃完，就听到车把式在门外吆喝：“广厚兄弟，启程了！” 刘爱莲挎着包袱，江广厚提着水壶上了马车。江小桃背着草帽坐上去，江玉昆眼巴巴，也挎着书包追上来，说：“大伯，捎我一程，我到镇子口就下来。” “玉昆，这才六点，你去那么早做什么？” “娘……”江玉昆笑嘻嘻的，爬上了马车。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村道上湿漉漉的。 农户们起得早，看到桃花一家就打招呼：“广厚兄弟，你们这是连窝端啊！” “呵呵，去县里瞧个热闹。” 一路打着招呼，出了村子。 马车“嗒嗒嗒”地跑起来，带着清脆的铜铃声。江小桃倚着车板，掩饰不住地兴奋，就要离开农村了，这是她迈出的第一步。 * 紧赶慢赶，到了半坡店。 马车停下来歇歇脚，江广民兜了草料，喂马喝水。刘爱莲打开包袱，取出咸鸭蛋和菜饼子招呼着。 “广民大哥，来一起吃点。” 江广厚去茶摊子上买了四碗凉茶，几个人蹲在地上吃了起来。江小桃就着咸鸭蛋，吃了一个菜饼子，这是午饭，填饱肚子就成。 一路颠簸，硌得屁股疼。 到了正午时分，终于赶到了县城。老远地看到一个城门楼子，高三层，青砖灰瓦，屋檐高高挑起，古香古色的。 江小桃很好奇，仰着脸看着。 “这是南门，从这里进去直通县府街，文化馆就在那边……”江广民南来北往，见多识广。江小桃听着介绍，对青元县城多了一分了解。 这座小城颇有历史，早在明朝年间就是县衙所在地。老城区不大，东西南北各有四个城门楼子，保存完好，旧城墙破烂不堪早就拆了，只剩下一圈地基。新城扩大 分卷阅读22 了不少，在城墙外侧盖满了房子，风格也有不同。 马车进了南门，就像进了一座古城。 街道两旁青砖灰瓦，雕花门窗，带着历史的印记。江广民指着十字路口，说：“前面就是县府街，解放前那些大户人家都聚在这里，光李家就占了半条街，热闹得很……” 江小桃心说，难怪这些宅院街道古香古色的，跟文物似的。 县府街的尽头，就是县文化馆。 这是一个大院子，花墙上带着一个月亮门，挂着白底黑字招牌。几个人伸头瞅瞅，院里栽满了花草树木，很是雅致。 江广民压低了嗓门说：“解放前，这是李家后花园，解放前夕一家人全跑了，只剩下一片空宅子和几个看房子的。分地时，看房子的回了老家，这片宅子就改作了办事机关……” 江小桃眼睛一亮，文化馆还真会找地方。 她听说过李家，民国初年出了一位将军，扛枪打仗很是有名，后来去了海外杳无音信。直到八十年代中期，他的后人才回到家乡，老宅子也变成了展览馆。 江广民瞅瞅日头，说：“广厚兄弟，我先去办货，一会儿在门口等着。” “好咧！”江广厚答应一声。 江广民赶着马车走了。江小桃进了院子，看到一排青砖瓦房，就冲着爹娘摆摆手，说：“爹，娘，快进来，那边有一片荫凉地。” 江广厚和刘爱莲大着胆子跟上去。 “桃花，我和你爹在树下等着，你先过去问问。” 江小桃进了值班室。赶在中午，文化馆下班了，值班的同志就问：“老乡，你找谁？” “同志，我是来面试的……” 江小桃从挎包里掏出介绍信，递过去。值班的同志说：“老乡，下午两点上班，你先等一会儿。” “好咧！” 江小桃回到树下，跟爹娘坐在石凳上。天热，这边倒是荫凉，风嗖嗖的。值班室的同志探出头来，冲着这边招招手。 “老乡，屋里有开水，随便喝！” 江小桃从挎包里取出茶缸子，去值班室倒了开水，给爹娘端过来。 “桃花，你也喝，润润嗓子。” 江小桃一口气灌了一缸子，下午要唱歌，是得润润。 * 不晓得过了多久，几位同志陆陆续续地来了。 看到有人等着，就好奇地瞅瞅。王同志也骑着自行车过来了，他一眼就认出了江桃花。他扎好自行车，冲着江桃花摆了摆手。 “小江同志！” “哎！” 江小桃也认出了来人，正是这位穿白衬衣的青年同志发掘了她。她拿出介绍信，跟着王同志进了办公室。 “小江同志，请坐！”王同志很客气。 江小桃坐下来，递上介绍信。王同志核对了一下，说：“小江同志，你先准备一下，面试马上就开始了！” 一会儿功夫，进来了五位同志。 三男两女，都是文化馆的工作人员。他们把桌子拼在一起，留出了一片空地，就像一个小舞台。王同志跟几位同志坐下来，说：“小江同志，面试开始了，你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好的。”江小桃大大方方地走到空地上。她扎了一个丁字步，昂首挺胸，两手交叉摆在腰腹下方。 “各位老师，我叫江桃花，今年十八岁，大柳树村人。我打小喜欢唱歌，每天早上都去田野里对着小鸟歌唱……” 江小桃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清脆悦耳。几位同志交换了一下眼色，对这个一脸喜气的姑娘印象颇好。 “好的，江桃花同志，你把这篇稿子念一念！”一位老同志递过来一张报纸。 江小桃明白，这是考察她的语言表达能力，正是她所擅长的。她接过报纸，先扫了一遍。这是一篇社论，铿锵有力，她朗读时要注入感情，这样才能意气风发，激动人心。 “各位老师，下面我来播报一篇社论……” 江小桃拿出了看家本领，一口气读下来，声情并茂，令人热血迸发。 “好，不错！”王同志大加赞赏。 要知道，这篇稿子通读下来，不带换气的可不容易。几位同志也很惊讶，这播报效果快赶上电台播音员了，比县广播站的同志强多了。 为了摸清江桃花的实力，一位同志拿出了一本诗集。 “小江同志，这是一篇诗朗诵，你表演一下？” “好的。”江小桃接过诗集，默念了一遍。然后，她扎着丁字步，捧着诗集朗诵起来。一股气息从胸腔奔涌而出，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共鸣音，很有感染力。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江小桃的声音回荡着。 她拨动着听众的情绪，把人带入了诗歌描绘的境界。几位同志都听呆了，这真是一棵好苗子啊！演出队正缺人呢，正好补上。 朗诵结束后，就是唱歌。 这一回是指定歌曲，江小桃心说，亏得对革命歌曲有所了 分卷阅读23 解，不然可就抓瞎了。 一番考核下来，江小桃表现得很出色。几位同志去隔壁商量了一下，就做了决定。王同志拿了三张表格，回到办公室。 “小江同志，面试基本上通过了，这是三张表，你填写一下……” 江小桃拿着钢笔填起了表格，在曾用名一栏，写上了江小桃。她想，若是有机会就改过来，大名叫江小桃，小名叫桃花。 填好了表格，江小桃递给了王同志。 王同志检查了一遍，笑着说：“小江同志，手续办完了就通知你，希望你做好准备，早点过来！” “好的，谢谢老师！” 王同志伸出手来，笑着说：“小江同志，我姓王，叫王咏民。” “王老师好！” 江小桃跟王咏民握了手，就乐颠颠地出了屋子。江广厚和刘爱莲正伸着脖子等着，看到闺女出来了，总算松了口气。 “桃花，都考完了？” “嗯。” “桃花，把握大不？” “嗯，表都填了。” 江小桃信心十足。她基本功扎实，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不管搁在哪里都是顶呱呱的。 “桃花，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好的。”江小桃挎着书包，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喊：“小江同志，喝杯茶再走！” 王咏民端着茶杯追上来。 “小江同志，可得保护好嗓子啊！” “谢谢王老师！” 江小桃接过茶杯，倒在自己的茶缸子里，“咕噜咕噜”灌了下去，一点也不文雅。王咏民忍不住笑了，小江同志台上台下真是判若两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014 * 出了文化馆，江广厚一家上了马车往家赶。 到了半坡店，太阳落山了。他们停下来吃了几口菜饼子，继续赶路。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为了安全起见，马车也跟着慢了下来。天黑透时，就燃起了马灯，挂在车辕上照着亮儿。 一路慢行，马蹄嗒嗒作响。 江小桃不由得睡了过去，刘爱莲也困得睁不开眼，只有江广厚跟江广民噙着旱烟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儿。 不晓得过了多久，马车进了村子。 看门狗汪汪地叫了起来，江广民吆喝一声：“叫什么叫？你大爷回来了！” 到了家门口，江小桃醒了。她进了屋，一头扎到了床上。这一来一回真累啊，比纺一天纱还乏呢。 一夜无梦，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江小桃照常去纺织社。 对她来说，工分挣一个是一个，去县里只是借调，可没口粮哦。说白了，她是个农村户口，离吃商品粮还有大一步，好在挣了工资即便没有口粮，问题也不大。家里都计划好了，扛一袋子粮食过去，搁在伙房里换成饭票儿，或者自己做着吃，怎么都能解决的。 “桃花，把糖块儿带上，给大家分一分……”刘爱莲塞过来一个手绢包。 “娘，留给玉昆吃吧……” 江小桃舍不得，这是托广民大伯去糖烟酒商店买的，没有糖票只能买高价的，花了两块钱才称了一斤水果糖，精贵着呢。 “桃花，这是个意思，去了县里哪能空手回来？” 刘爱莲也心疼钱，可该花的地方还是得花。桃花去县里挣工资，眼红的多着呢，不能让人家挑毛病。 “好吧，那一人一块，计好数儿。” 江小桃接过手绢包，出了门。到了纺织社，就被姑娘们围住了。 “桃花，县里的楼高不高啊？” “高，十字街口的百货商店有四层高呢！” 江小桃虽然没逛街，可两只眼睛没闲着。姑娘们问什么，就满足大家的好奇心。还把糖果散了散，一人一块，连秀兰都给了。这是个面子活儿，犯不着让旁人看笑话。江秀兰很不是滋味，瞧桃花这个样子，八成通过面试了吧？ 这一上午，刘爱莲和江广厚也没闲着。 她跟王素琴道了谢，那鸡鸭都是人家帮着看管的，就给娃娃们分了几块糖。江广厚也掏出一盒纸烟散了散，老支书、生产队长一人一根。这是个意思，谁让他们一家乐颠颠地去县里开洋荤呢？ 乡里的习俗就是这样，有啥好事儿，大家一起沾点喜气儿。可不好的地方也有，那就是攀比心重，容易犯红眼病。 * 县里还没消息，江小桃忙着出工。 赶在三伏天，里外热腾腾的，唯有水里凉快一点。大柳树村挨着河，村头那个大水坑可派上用场了，白天男人们下去洗澡，晚上就是女人们的世界。江小桃不习惯这个，可天热也撑不住了。她跟刘爱莲一起洗了一把，凉快了不少。 这一洗就上了瘾，天一摸黑就结伴过去。 赶上刘爱莲不能见水，就约了冬梅一路。姑娘们聚在一起， 分卷阅读24 嘻嘻哈哈的，那些大婶子们就撇撇嘴，说：“这是谁家闺女啊，这么疯张？不怕被汉子瞄上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江小桃恰好听见了，就留了意。 这天晚上，姑娘们都下了水，没人看衣裳。 一个黑影子悄悄摸过来，抱起衣裳就跑。姑娘们只顾着高兴，并未察觉。等到上岸时，才发现衣裳没了。 “谁这么缺德啊？赶明儿开他的批判会！” 姑娘们嚷嚷着，还未意识到危险。大婶子们在一旁看笑话，说就该吃个教训。 江小桃暗自庆幸，她穿着内衣内裤下水，衣裳藏在石板下面，未被拿走。她换上干衣裳，跟柳婶子挨家挨户去拿替换衣裳。 那几个没衣裳的，在水里呆着。这时，一个黑影子冒了出来，冲着姑娘们嚷嚷着：“桃花快上来，衣裳在我这儿！” “二柱子，快把衣裳还回来！”姑娘们听出了来人，是村东头的二傻子。 “我不，我要找桃花！” “你找桃花做什么？” “桃花是我媳妇，我要找桃花！” “桃花走了，快去追吧！” “你骗人，你就是桃花！” 二傻子一下扎到水里，抱住说话的姑娘。他十七八岁，一身蛮力，就是脑子不好使，人家说啥他都相信。 “二柱子，快松开！” 姑娘又气又羞。 “嘿嘿，亲亲！” 二傻子抱住姑娘不撒手，其他几个姑娘一拥而上，才把二傻子分开。二傻子仰着脸，嘿嘿笑着，喊着桃花的名字。 姑娘们上了岸，胡乱穿上衣裳。 被抱住的姑娘正是江秀兰，她不敢吱声，撒开脚丫子就跑。二傻子追上来，喊着：“桃花，你娘说了，要把你许配给我！” “二柱子，我不是桃花！” 江秀兰一口气跑回家，李翠姑还没回来。她梢上房门，气喘吁吁的。这事很蹊跷，二傻子咋就认准了桃花？一定是有人唆使的。 过了一会儿，李翠姑兴冲冲地回来了。 她一进屋，就冲着秀兰说：“欧呦，二傻子相中桃花了，一把抱住亲嘴儿，那身上光溜溜的，真是闹了大笑话了……” “娘，桃花没在那里……”江秀兰气得冒出了泪。 “没在那里？”李翠姑回过味来，提着灯打量着秀兰。 “秀兰，你跟娘说，那二傻子抱住谁了？” “娘……”江秀兰气哭了。李翠姑一跺脚，说：“秀兰，你一口咬定抱住的是桃花，打死都不松口！” “娘，瞒不住，其他人都听出是我！” “那桃花呢？” “桃花好好的，跟柳婶子去村里拿替换衣裳去了……” 李翠姑捶胸顿足。这可咋办？原想着祸害一下桃花，可没想到反噬到自家闺女身上？这种事儿传出去，让秀兰的脸往哪儿搁？ “不行，得找个替身！” 李翠姑咬着牙问道：“秀兰，当时都有谁在场？” “娘，冬梅，玉鹃，小竹，她们都在……” “那就咬着小竹好了！” 李翠姑一肚子坏水儿，觉得小竹爹走得早，孤儿寡母的好欺负。 “娘……”江秀兰咬着嘴唇，想劝阻又止住了。 一会儿功夫，村里就传开了。 好在是另一个版本，说二傻子被人唆使着，偷了姑娘们的衣裳，还抱着亲嘴儿，被姑娘们揍了一顿，扭送到了大队部，正审问呢。 江小桃也听说了，气得直哼哼。她虽然不在场，可二傻子是冲着她来的，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 大队部里灯火通明，惊动了不少人。 尤其是那几个姑娘家里，都派了家长前来监督。民兵队长孙建设一脸严肃，指着二傻子说：“孙二柱，你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不然，就送你去劳改队！” “二哥，我不是坏人！” 二柱子虽然傻，可也知道劳改队不是好人呆的地方。孙建设板着脸说：“孙二柱，那你说为啥要偷姑娘们的衣裳？” “我……”二柱子摸摸脑袋，不肯开口。 “快说！”孙建设一拍桌子。二柱子是他堂兄弟，不能莫名其妙地背这个黑锅。 “二哥，是桃花娘让我拿的，说拿了衣裳就把桃花许配给我，还不让我跟人说……” “什么？”孙建设一听，就觉得不对。 “孙二柱，你看清脸了吗？” “二哥，外面黑乎乎的，啥都看不见，只听到说话声……” 孙建设有了猜测，就说：“去，把爱莲婶子叫过来！” 刘爱莲在家里躺着，听到有人喊就去了大队部。江广厚不放心，也跟了过去。江小桃和玉昆在家里等消息，她跟娘说过了，娘心里有数。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015 * 分卷阅读25 刘爱莲进了大队部，看到一屋子人，就问：“建设，你叫我来做啥？” “婶子，你今儿晚上下坑了吗？” “没，身子不舒服，在家里躺着呢！” 孙建设就问：“孙二柱，跟你说话的是这位大婶？” 二柱子瞅瞅刘爱莲，摇了摇头。孙建设明白有人冒充桃花娘，就说：“去，把咱村里的婶子大娘都叫过来，一个一个辨认。” 说话间，来了一屋子人。 二柱子额头冒汗，一个一个问话。轮到李翠姑时，李翠姑故意哑着嗓子，变了腔调。可二柱子盯着她瞅了好久，又过来吸了吸鼻子，说：“你就是那个人！” “二柱子，可不能瞎胡乱说！” “我没有乱说，你身上有一股子烟味儿，我一闻就闻见了！” 孙二柱认出了李翠姑，李翠姑梗着脖子拒不承认。 “孙队长，二柱子认错人了，真的不是我啊！” “李翠姑，那我问你，桃花不在场，你咋到处宣传，说二傻子相中了桃花，抱住桃花亲嘴儿？” 柳婶子跳出来检举，小竹娘也嚷嚷着：“李翠姑，坑边黑灯瞎火的，明明抱了你家秀兰，你咋净往小竹身上扯？” “我……”李翠姑被问住了。她还想抵赖，可哪里抵赖得清？ 其他家长不肯放过她，一致要求严惩。 “孙队长，李翠姑整天挑拨离间，早该教训一顿了！” 孙建设也很生气，二柱子虽然傻，可老实巴交的从不惹事儿，若是戴上了流氓的帽子，只怕再也找不着媳妇了。他一拍桌子，喝道：“李翠姑，你老实交代，不然，送你去公社！” 正乱腾着，江广生来了。 他冲着孙建设说：“咋的，欺负到我江家门上了？” “啊呸，你可代表不了江家！”刘爱莲上前啐了一口。江广生急了眼，可看到王素琴和江广厚拿眼瞪着他，一副要吃人的架势，也泄了劲儿。 李翠姑知道犯了众怒，脑袋耷拉下来了。孙建设继续问道：“李翠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拒不交代，明儿就送到公社去！” 李翠姑没了依仗，只好把唆使二柱子的事儿说了一通。看到家长们唬着脸，就解释道：“我可没让二柱子拿其他姑娘的衣裳，要拿也只拿桃花一个人的……” 这一下说漏了嘴，刘爱莲恨不得上去撕扯一通。几位家长们也气得浑身发抖，自家闺女的声誉比啥都重要，可李翠姑这么胡来，搞得人人自危，不严惩哪行啊？ 孙建设一拍桌子，说：“明儿开会，让群众表决，该咋办就咋办！” 村民们这才散了，各回各家。 柱子娘抱着儿子，哭哭啼啼地数摆着，“俺家柱子不懂事，这要是送了劳改队咋办啊？家里就这一个壮劳力，让俺一家喝西北风去啊？” 孙建设看二婶子可怜，就说：“赶紧赔礼道歉，看看人家能不能原谅！” 柱子娘眼珠子一转，就押着二柱子去秀兰家道歉。 这么一来，把其他闺女都撇清了，也侧面表明二柱子只抱了秀兰一个。也没人再提桃花了，都知道是李翠姑胡咧咧的，嫁祸于人。 江小桃心说，运气真是玄妙，如果不是耳力好怕就着了圈套了。说来说去，都是红眼病害的，一下就祸害一大片，还是早点离开才好。 江小桃摸着桃福，吹了口气。 县里还没消息，那手续办起来咋就那么难啊？希望后续顺顺当当的。 * 第二天早上，村里开大会。 群众一致表决把李翠姑送到劳改队。本来，二柱子也该去，可柱子娘哭哭滴滴的，跟大伙儿求情，说：“二柱子受坏人挑唆，这才迷了心窍，还望乡亲们高抬贵手，给俺家柱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要说，二柱子家也着实可怜，他爹腿脚不好，几个兄弟妹子还小，能扛事的只有他跟柱子娘。再说，二柱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犯浑，跟那些二流子不同。 村委员们商量了一下，说：“这事儿还是让群众表决吧！” 举手表决的结果，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社员要求把孙二柱送到劳改队去，剩下的都弃权了。这么一来，二柱子就留在队里监督劳动，每天晚上去大队部报到，学习半个钟头。 柱子娘感恩戴德，只要不去劳改队，柱子的声誉就保住了。 大会一结束，李翠姑夹着包袱上路了。 民兵队长带着两名队员亲自押送，李翠姑耷拉着脑袋不复往日的威风。江家人都没露头，这不是啥光彩的事儿，避之唯恐不及。 江秀兰想去送送，被江广生拦住了，说：“兰子，这一出门不怕惹闲话？村里碎嘴子多，没得把你也胡咧进去……” 江秀兰只好打住了。这件事虽然不是她做的，可她默认了，即便提前知道也不会劝阻的。可娘折腾进去了，至少要呆个十天半月才能出来，娘的脚还没好利索，哪里吃得了那个苦？她放心不 分卷阅读26 下，就想去看看。 到了中午，江秀兰跟她大嫂一起出了村子。 她们一路走着，到了镇子南边。劳改队就在这里，大门紧闭着，还有民兵把守着。劳改队归公社保卫科管，她托了表舅才把她们放进去。 “兰子，说两句话就走，可不能多呆哦！” 江秀兰进了院子，李翠姑正在锄地，看到闺女来了眼睛一亮。江秀兰把带来的饼子和咸鸭蛋塞给李翠姑，说：“娘，您在这里好好表现，可不能犯糊涂啊！” “兰子啊，也就你想着娘！” 李翠姑眼圈一红。 “娘，您坚持着，过两天就来接您！” 江秀兰说了几句宽慰话儿。不管咋说，娘都是为了她，就是蠢了点，考虑不周而已。 *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村里又恢复了平静。 涉及到的几家都不再提起，巴不得早早忘了。可小竹娘气不过，她孤儿寡母的拉扯两个孩子容易吗，凭啥要被李翠姑欺负？她一抹脸去了镇子上，找到建新娘说摆了一通。 “建新娘，那二傻子抱的可是秀兰，跟俺家小竹一点关系都没有……” 建新娘气坏了，一打听果然李翠姑去了劳改队。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找了这么一个亲家？建新娘想反悔，对秀兰也不待见起来。 柳江川看得开一些，就劝道：“这件事是秀兰娘折腾的，跟秀兰有啥关系？”可建新娘心里起了疙瘩，哪里容易解开？就放出风去，说要跟李翠姑划清界限，断了来往。 江秀兰听到后，很是郁闷。她要想个法子补救，不能被柳家甩脱了。(?′з(′ω`*)?轻(灬? ε?灬)吻(??????ω????)??????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她冒出了一个念头，就从箱子里翻出一个手绢包，里面是一分一毛的零钱，加在一起有十多块。这是她积攒下来的，办嫁妆用的，现在得拿出来当路费。 “爹，我要去部队上！” “兰子，部队离得那么远，你这么跑过去哪行啊？” “爹，路线我都摸熟了，不会有问题的。” 江秀兰下了决心要去部队上。志愿兵是有探亲假的，也可以谈对象，她去部队上造造影响，建新就不能轻易反悔了。 江广生一想也是，就装模作样地去大队部开介绍信。还跟老支书说：“我家兰子要去部队上探亲，下个星期就走！” 这风声一放出去，那桩旧事又被揭起来了。 村里有了闲言碎语，说：“桃花唱得再好，不还是被抢了对象？”当然，这都是嫉妒桃花的，就借着这个由头过过嘴瘾。 刘爱莲气得冒火，可看到闺女笑眯眯的，一点都不在意，就消了气。江小桃心说，兵哥哥稀罕么，部队上有的是，等有朝一日也挎一个回来。 ☆、016 * 老家发生的事儿，柳建新并不晓得。 他一心扑在了训练上，没时间考虑别的。训练之余，他瞅着机会想跟黎明海比试一番。其他两位班长也暗里较劲儿，想在黎排长面前露一手。 黎明海走马上任一个多月，心知带兵不易。尤其是他这种空降的，要想服众一定要有两下子才行。 机会终于来了，三连上了练兵场，三个排轮番比试。 轮到三排时，黎明海身先士卒做了表率。打靶连续十个十环，可谓百发百中。溜杆快得像猴子，障碍赛身手敏捷，摸高攀爬视若无物。散打一个对三个不在话下，激得战士们抡起了车轮战。 “黎排长，加油！”练兵场上呼声阵阵。 不经意间，黎明海赢得了战士们的尊重。柳建新暗自佩服，也甩开膀子上了场。他个子很高，气势很足，比黎明海还凶猛。 黎明海对柳建新早有耳闻，自然不敢松懈。 比试开始了，一项接着一项，两人不相上下。可拼到最后，柳建新还是输了。跟黎明海相比，他在业务上有差距，技战术上更是略逊一筹。 柳建新发现了自己的缺陷，对黎明海是心服口服。黎明海对柳建新也有了新的认识，这是一员猛将，要充分发挥其优势特点。 这一番较量，黎明海树立了威望，全排上下鼓足干劲，争当全连第一。当然，黎明海的目标远不在此，他要带动三连拿下全团第一。 果然，一排二排感到了阵阵压力，拼命训练起来。邱连长也跑来观摩，把三位排长叫到一起定了任务。 “同志们，我们要加紧训练，争取拿下全营第一！” “是，保证完成任务！”三位排长齐声应道。 邱连长瞅瞅黎明海，捶着他的肩膀说：“黎排长，你可不能保守哦，把真家伙都拿出来！” “好咧！”黎明海答应一声。 他指出 分卷阅读27 了训练中的两个问题，一个是要讲究科学方法，劳逸结合，不能搞疲劳战，那样是出不了成绩的。另一个是选出尖子兵，一个带动一片，相互激励，把技战术水平发扬光大。 “好，你们三位把这几天的训练情况分析一下，这就开始执行！” 邱连长大手一挥，两位排长立马掏出小本本，跟黎明海请教起了科学方法。黎明海一点都不保守，把事先准备的训练要素和盘托出。 两位排长呵呵笑道：“黎排长，真有你的！” “哪里哪里，咱们都是一个集体，大伙儿一块儿光荣！” 黎明海面上谦虚，心里很得意。 他知道三连从上到下都是坐地户，不管是连长还是排长都是从士兵一步一步磨砺上来的，就像一个铁通滴水不漏。要想打破就得出奇制胜，他拿出特训经验，果然见了效果。 三位排长团结一心，邱连长很满意。 一开始，他心里也犯嘀咕，柳建新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也是他极力推荐的，可黎明海的空降硬是把人挤下去了。现在看看，这家伙的确有两下子，不是他想象中的绣花枕头。 * 大柳树村这边，江秀兰开了介绍信，就扎着架子准备动身。 队里很重视，特意安排了马车送一程。可不等秀兰出发，县里来了通知，说江桃花的手续办好了，星期一早上来单位报到。 刘爱莲又神气起来，心说，去部队就了不起？俺家闺女都挣工资了。 这边说着，那边就收拾起了行李。被子，铺盖，草席，衣裳，还有脸盆和饭碗，一下弄了几大包。江广厚装了一口袋麦子，拉着架子车去镇子上磨了白面，还兑了十来斤白米，让桃花带上。 “爹，这细粮留着家里吃。” 江小桃摆摆手。 “桃花，拿着，去了县里不能让人家轻看了。” “爹……”江小桃很感动，可她说啥也不能要。 家里是个啥情况，她是晓得的，再也不会犯初来时的错误了。可江广厚心疼闺女，执意要带上细米白面。最后，好说歹说，带了一半细粮一半粗粮。 “桃花，想家了，就捎信回来，你广民大伯半个月去县里一趟……” “嗯。”江小桃点着头。这个比投递快，还省钱。 星期天一早，江广厚一家搭乘马车出发了。 他和刘爱莲要送闺女，玉昆也跟着去，说放暑假了，不耽误学习。到了县里，正是中午。文化馆的王咏民正在值班，见小江同志来了，就喊管理员给安排宿舍。 宿舍在隔壁院落，是一个标准的四合院，青砖灰瓦，雕梁画栋，古香古色的。演出队的同志都住在这里，江小桃跟女孩子住北屋，一条大通铺占了半拉屋子，很敞亮，也很洁净。 赶在星期天，女孩子们回家的回家，逛街的逛街，屋里静悄悄的。 “小江，这个铺位空着，把行李搁这儿吧！” 管理员介绍了一下作息时间，说院里有食堂，一日三餐都有供应。王咏民想起了什么，就从口袋里掏出两斤饭票递过来。 “小江同志，这会儿食堂里还有饭菜，快带着大叔大婶去吃点！” “王老师，我们在路上吃过了。”江小桃客气地说道。 “哦，那饭票先留着，晚上六点准时开饭……” “王老师，我带了一口袋粮食……” “哦，那明儿交到伙房，给登记一下换成饭票……” 王咏民带着江小桃去伙房认路，说：“咱这食堂带粮食来的不少……”江小桃心里稍安，毕竟吃商品粮的是少数。 一会儿功夫，江小桃回来了。刘爱莲拆开行李，给闺女铺了床。又四下里转了转，很满意。 “桃花，你歇着，我跟你爹出去逛逛，一会儿就走。” “娘，我陪着你们。” “桃花，不用了，有你广民大伯带路就行。” 刘爱莲知道闺女很累，说啥也不让跟着。江小桃还是想陪着爹娘，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要好好珍惜。 一家人在街上逛了一圈，去了百货商店，还去了县一高中。 这是江小桃的主意，让玉昆提前感受一下，好树立一个目标。江玉昆看到什么都觉得稀罕，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他跟姐姐说：“姐，城里就是好，我以后要留在城里……” “玉昆，等你考上大学就分配到城里了，还能吃上商品粮呢！” 江玉昆点点头，他要像姐姐那样做个城里人。 时间不早了，一家三口上了马车。 江小桃挥手告别，满腹惆怅。在家里不觉得，可突然分开就像少了什么？刘爱莲也一步一回头，养了那么大的闺女就这么留下了？ “桃花娘，甭看了，想闺女了，就过来瞧瞧……” 江广厚说着宽心话儿，他有一种预感，桃花这一留下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017 b 分卷阅读28 r 　　* 江小桃安顿下来，开始了新生活。 她印象最深的就是电灯和自来水。这几个月在乌漆墨黑中度过的，电灯一亮，就像回到了文明社会。院里有水塔供应着自来水，水龙头一拧开哗哗直淌，再也不用费劲巴拉地挑水了。 带着一股新鲜劲儿，江小桃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八点，她去文化馆报到。王咏民很热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塑料封皮的小本本。 “小江同志，这是工作证，收好了。” 江小桃接过红本本，上面写着她的名字，盖着钢印，从此以后她就是演出队的一员了。工资定的是初级，一个月十八块，还有劳保和补助，比在纺织社强多了。 “王老师，谢谢您！”江小桃笑得眉眼弯弯。 王咏民也忍不住笑了，这姑娘喜气，业务好，很快就会成为台柱子的。 办完了手续，演出队的徐队长来了。他二十七八岁，穿着白衬衣和草绿色的军裤，身材挺拔，很有气质。 “小江同志，终于把你盼来了！” 徐队长咧着嘴，露出了一口白牙。 “徐队长好！”江小桃认出了徐队长，正是面试考官之一。 “小江同志，回院里跟队员们照个面！” 徐队长带着江小桃回到四合院。演出队的同志都在，一共三十来位，男女各半，都很年轻，看到有新人加入，就好奇地打量着。 “同志们，这是江桃花同志，大家欢迎！” 徐队长做了介绍，队员们稀里哗啦地鼓着掌。江小桃抿嘴笑笑，看得出来队员们热情不高。 “小江同志，咱们演出队分为演唱组、舞蹈组、乐器组、道具组，你在演唱组，组长叫刘海涛……” “海涛，小江就交给你了，把业务尽快熟悉起来！” “好咧！”一个细长条、白净脸的青年男子答应了一声。 “刘组长好！” 江小桃跟刘海涛打了个招呼。 “唔，欢迎新同志加入！”刘海涛嘴上客气着，可眼里不带丝毫笑意。江小桃没有多想，就跟着刘组长进了排练室。 “小江，这是歌曲单子，你看一下。” 刘海涛翻出一本装订起来的稿纸，递给江小桃。江小桃扫了一眼，都是简谱带着歌词，这是让她自学呢？当然，这难不倒她。她是播音系出来的，五线谱都认得，何况是简谱？ 可换成桃花就抓瞎了，一个乡下来的姑娘哪里懂这个？这么带新人，是想考验她吗？江小桃不敢多问，就捧着歌单琢磨起来。 刘海涛一句话都不说，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气。排练室里静悄悄的，其他队员对着窗户“咿咿呀呀”地吊着嗓子，时不时地瞄过来一眼。 江小桃故意蹙着眉头，唉声叹气。 心说，她一个科班出身的，吹拉弹唱一点问题都没有，既然是考验，那就造成一种错觉，到时候一鸣惊人，把看笑话的一网打尽。 一天下来，江小桃对演唱组有了大概了解。 加上组长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男领唱是刘海涛，女领唱是江小桃，赶上合唱就由舞蹈队员兼着，反正都是全能。 * 不到两天，江小桃就适应了演出队的生活。 早上练功、上午学习、下午排练，晚上讨论，一天下来满满当当的。她跟队员们都认识了，基本上能喊出名字。跟她走得最近的是临铺的姑娘，叫崔海燕，今年十七岁，舞蹈组的，性格活泼，待人热情，来队里两年了算是老资格，啥都晓得，她碰到不明白的地方就问崔海燕。 这天中午，崔海燕跟江小桃咬咬耳朵，原来队员们都是借调来的，有编制的只有徐队长。 “桃花，你们演唱组人虽然少，可竞争激烈，要当心一点……” 江小桃心说，难怪组里不怎么说话，练功也是各练各的，除了政治学习，很少交流。刘组长总是板着脸，跟欠了他二斗米似的。 说到粮食，江小桃把换来的饭票拿出来两斤，还给王咏民。人家好心帮忙，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王咏民很客气，说：“小江同志，有啥困难就提出来，组织上能解决的一定会帮着解决……” “王老师，让您费心了！”江小桃点点头，对王咏民很感激。 听崔海燕说，王咏民是部队上转业回来的，担着文化干事一职，原则性很强。可接触下来，一点架子都没有，很平易近人。 到了星期三，队里集中排练。 队员们聚在院子里，按照节目单一个一个过关。演唱组凭的是真本事，那嗓子亮一亮就有了。一开始，队员们对江小桃不屑一顾，一个乡下姑娘有什么特别？可江小桃一开嗓，把众人惊了一下。 “欧呦，这可是金嗓子啊，比韩燕燕还厉害！” 听到大家的议论，江小桃起了好奇心。晚上临睡前，她跟崔海燕打听，原来韩燕燕是女领唱，怀孕待产回了原单位。 “桃花，韩燕燕跟刘 分卷阅读29 海涛是一家子，你可得当心一点……” “唔……”江小桃恍然大悟。难怪刘海涛对她不热情，她顶了领唱名额，韩燕燕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江小桃感叹一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尤其是搞文艺工作的，竞争更是激烈。她初来乍到得夹着尾巴，多听多看少说话，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 一连排练了三天，徐队长很满意。 他拍拍手说：“同志们，星期六正式彩排，都打起精神来！” 星期六一早，队员们推着架子车，拉着鼓乐器材、道具幕布进了县体育场。这是一个露天场地，能容纳三四千人，县里开大会都在这里。主席台是现成的，拉上横幅和幕布就是舞台，大喇叭和麦克风都有，还有化妆间和播音室。 江小桃好奇地打量着，七十年代很接地气，这种演出更像群众性的文化活动。对独唱演员来说，现场气氛很重要，得激发出热情来。还有室外收音效果不好，要注意麦克风的距离，不能有回音。 一切准备就绪，队员们画起妆来。 场务给江小桃画了一个舞台妆，柳海齐刷刷的，脸蛋红扑扑的，眉毛浓浓的，嘴唇红艳艳的，这还是她吗？江小桃吐吐舌头，想起了后世的猴赛雷。可瞅瞅周围，不管男女都是这种妆容，可谓容光焕发。 彩排开始了，文化馆的同志坐在下面当观众。 江小桃作为新人连唱两首歌曲，挑起了大梁。徐队长很满意，向文化馆做了汇报。王咏民很高兴，这是他一手挖掘出来的，自然很关注。 “徐队长，小江同志还缺套行头，快翻翻箱子，看看有没有多余的？” 领导发了话，场务找出一套草绿色的军装，让江小桃换上。这是目前最流行的，扎上牛皮带就像革命小将。 江小桃喜滋滋的，嘴都合不拢了。 这件事引起了刘海涛的注意。他状似无意地说：“王干事对小江很关心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传了开来。 崔海燕听到了，跟江小桃咬了咬耳朵。 “桃花，王干事还未成家，不少女队员都瞄着呢……” 江小桃心中一凛，这是把她当作了靶子？ 她猜测是刘海涛放的风，韩燕燕是他爱人，要挤兑她呢。她不想有风言风语，就要避免跟王咏民单独照面。 崔海燕跟她讲，王咏民是转业军人，一身正气，不少人挤破脑袋想进演出队，都被王咏民挡了回去，说：“不合格的，一概不能要。” 江小桃这才晓得，自己进演出队有多不容易？那么多人盯着这个名额，她入选了，就挡了人家的道。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018 * 第二天是星期天，首场演出拉开了帷幕。 一大早，体育场里来了不少观众，都是自带板凳椅子，按照区域坐得规规整整的。县里各机关单位也组成了方阵，各位领导都在前排就坐。 作为主办方，文化馆的同志忙得不亦乐乎。王咏民检查了各个环节，跟徐队长核对了一遍又一遍，还给队员们打气。 女队员们穿着演出服、画着舞台妆，围着王咏民嘻嘻哈哈的 “王干事，演出结束后，有没有加班饭啊？” “有啊，县委招待所都准备上了，两个菜一个汤，还有猪肉包子管够！” 那边热闹着，江小桃躲着王咏民，没敢照面。心说，先避避风头再说，对她对王同志都好。 上午九点，锣鼓一敲，演出开始了。 先是集体舞，男女队员们齐上阵，踏着鼓点喊着号子，扭起了秧歌。接着是快板书，京剧《红灯记》《沙家浜》选段，还有民族舞蹈，什么新疆舞、藏族舞、傣族舞、蒙古族舞，一个接着一个，把舞台跺得山响。 节目很精彩，场面很热烈。 女声独唱排在了中间，报幕员手持麦克风大声播报着：“下一个节目，女声独唱《我的祖国》，演唱者江桃花……” 话音刚落，江小桃穿着绿军装，甩着麻花辫，精神抖擞地出来了。她走到舞台中间，扎了一个丁字步，冲着乐队微微颔首。 音乐响起，江小桃举着麦克风唱了起来。她是个新人，采用的是气声唱法，非常悦耳动听。 一曲唱罢，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桃花同志，再来一个！” 江小桃准备了两首歌曲，都是她最拿手的。可这会儿明显不够用了，她跟乐队商量了一下，就加了一首《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一连唱了三首，江小桃才从台上下来。 她的表演引起了县武装部的注意。张部长说：“这是一棵好苗子，咋不推荐到部队上去？一连三年，青元县都没出过人才了，这可关系到咱县的荣誉啊……” 武装部的其他同志留了意，演出一结束，就把王咏民喊了过去。 张部长是王咏民的老上级，说 分卷阅读30 话毫不客气。 “咏民，小江是块好材料，得给部队留着……” “老首长，演出队也缺人啊！”王咏民自然不肯，他费了那么大劲儿才把人调进来，哪舍得放走？ “咏民同志，要以大局为重！”张部长语重心长。 “老首长，这个……” “咏民同志，我可不管那么多，小江算是挂上号了……” 王咏民只好说：“老首长，那就等到秋季征兵吧，看看有没有文艺兵？” “咏民，这才像回事嘛……”张部长照着王咏民捶了一拳。 王咏民咧咧嘴，知道人才藏不住，尤其是遇到霸气十足的张部长。这也说明他眼光的确好，一下就把小江挖掘出来了。 * 演出很成功，反响很热烈。 队员们顾不上卸妆，就去县招待所吃饭。 江小桃很兴奋，自从穿来了还没吃过肉呢。家里养的鸡鸭都是下蛋的，哪里舍得吃啊？春天刚孵的小鸡小鸭，尚未成材，要到中秋节才能宰杀，她嘴里寡淡得很，做梦都想着吃肉呢。 “桃花，快走了！” 崔海燕挎着江小桃的胳膊，就往外走。江小桃掏出手绢擦擦嘴唇，这一咬包子，口红不都沾上去了？ 正走着，迎面撞见了王咏民。 他穿着白衬衣、军绿色的裤子，腰里扎着皮带，很是英俊。 “王老师！”江小桃沿用着以前的称呼。 “小江，小崔，快去吃饭，晚了就没了！”王咏民开着玩笑。 崔海燕扯着江小桃的胳膊，一溜烟地跑了。 这一幕被刘海涛瞧见了，就说：“瞧瞧，王干事真关心小江啊，连吃饭都想着……”几个队员哈哈笑着，也没在意。 到了县委招待所，桌子已经摆上了。 八人一桌，两个菜一个汤。队员们刚坐下，一大盆包子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 徐队长拍着手，大声招呼着：“同志们，今儿不定量，加油吃啊！” 队员们敞开肚子吃了起来。 江小桃这一桌都是女同胞，一个二个毫不客气。江小桃也抓起包子，一咬，韭菜鲜肉的，满嘴飘香。 这边吃着，县文化馆的同志也来了。 一桌坐不下，再开一桌不合适，就说匀一匀。 “王干事，这边还有空位！” 几个女队员热情地招呼着。 王咏民过来跟女队员们一桌，像个党代表。女队员们嘻嘻哈哈的，跟王咏民说：“王干事，您的保留节目咋没上啊？” “呃，有你们在，哪用得着我登场啊？” 一群人说说笑笑，江小桃埋头吃着，一句话没有。王咏民注意到了，想跟小江同志说两句，江小桃赶紧把脸扭到了一边。 王咏民有点纳闷，小江同志咋突然腼腆起来了？ 吃了饭，队员们回体育场收拾东西。明儿还有一场，要连续演个五六场，接下来就是慰问演出，各个公社都要跑一遍。 江小桃也准备走，就听到王咏民喊：“小江同志，你等一下！” “王老师，您找我有事儿？”江小桃赶紧跑过去。 “小江，今儿表现得不错，要继续加油哦！” 王咏民想提张部长说的事儿，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文艺兵不是年年都有，这要看运气，赶上了就能走，赶不上就错过了。小江今年十八岁，文艺兵里十五六岁的比较多，若是超龄可能会被刷下来，他不能让小江抱以期望，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想到这个，王咏民改了口。 “小江，要注意保护嗓子，多喝水，防止上火！” “好咧！”江小桃笑着，眉眼弯弯。 王咏民很惋惜，这么好的苗子要被挖走了。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他特招入伍当了文艺兵，如果不是嗓子出了问题，只怕还在文工团呆着呢。 这番谈话，被有心人瞧见了。不等江小桃回到体育场，女队员们全听说了。崔海燕很机灵，把江小桃拉到一边咬了咬耳朵。 “桃花，王干事找你有事儿？” “唔，没事儿，就是鼓鼓劲儿……” 江小桃莫名奇妙，崔海燕眨了眨眼，一脸八卦。 “桃花，王干事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海燕，可别瞎说！”江小桃红了脸，这都哪跟哪儿，闲话就传出来了？ “桃花，不止一个人说王干事很关心你，还借饭票给你……” “海燕……”江小桃气得不行。 “嘻嘻，就当我没说……”崔海燕捂着嘴笑着。 江小桃心说，男女之间就不能说话了？若是这样，犯不着躲着，随她们去吧！ * 作为当事人，王咏民被蒙在鼓里。 他光明磊落，毫无私心，哪里想到这个？小江是个人才，被挖掘出来是文化馆的职责，也是演出队的幸运。 分卷阅读31 出于对同志的关心，他对小江的确很关注。要知道，演出队跟一般单位不同，队员来自全县，有城里的，有公社的，颇为复杂，一个小姑娘初来乍到，不照顾一下哪行？ 可这种关心，却被有心人利用了。 江小桃一登台，就崭露头角。这种实力是看得见的，羡慕不来的，只有从其他方面入手才能消减一些。 江小桃自然意识到了。 她觉得不自在，就给家里写信。当然只说好的，不提那些困难。她很想家，可广民大伯还没过来，爹娘的口信不晓得啥时候才到？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019 星期一照常演出。 江小桃保持着良好的状态，丝毫不受影响。不过，她留了心，茶水都是亲手泡的，不敢随便喝人家的。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作为领唱，保护好嗓子很重要。 江小桃小心翼翼，可就像应验了什么，压轴出场的刘海涛出了状况。 他对着麦克风干咳两声，虽然坚持着唱完，可额头上冒出了汗。从台上下来，刘海涛阴沉着脸。因为休息不好，他上火了，直接影响到了嗓子。 徐队长很担心，就劝道：“海涛，你歇几天，不能硬撑着……” “徐队长，我……” 刘海涛很要强，可越是这样心火越旺。徐队长不由分说给他放了假，海涛是县里的台柱子，得保护好了。 少了一个人，节目就有缺口。王咏民一拍胸脯，就顶上了。 星期二的演出，王咏民压轴出场。 他抱着手风琴，大开大合，节奏鲜明，气氛热烈。这还不算，第二支曲子奏响了，舞蹈队员们从舞台两侧奔出来，随着音乐舞动着，把整个演出推向了高潮。 江小桃瞪大了眼睛，这就是王老师的保留节目？真是惊人啊。 回到宿舍，崔海燕一脸兴奋地说：“桃花，我跟你说哦，王干事早年也是唱歌的，嗓子倒了才了转了业，不过，王干事手风琴拉得好，时不时地上去救场，就成了独一无二的保留节目……” 江小桃对王咏民有了新的认识，难怪那么多女队员喜欢他？ 看到台上的王咏民热情洋溢，沉浸在音乐里，想不崇拜都难。可这件事也给她提了醒儿，连续开唱很耗费体力，要坚持练气，尽量不用真声。 对练气之法，江小桃很自信。 这是她的独门秘诀，靠着多年经验总结出来的。她甚至想，是不是给王老师传授一下？嗓子倒了，可功力还在，若是改成胸腔共鸣音是不是能挽救一下？ 江小桃摸着桃福念叨了几句，王老师是她的恩人，一定要帮一把。可现在跟王老师多说一句话都遭人议论，怎么传授呢？ * 桃花走了一个多星期了，刘爱莲难以适应。 她日思夜想挂念着闺女，桃花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家，这一分开就像少了一块肉似的。她失眠了好几天，连饭量都减了。江广厚也是如此，说把腌好的香椿给桃花带上，保护好嗓子。 玉昆也给姐姐写信，说：“姐，爹娘很想你，我也想你了。再过一个月，院里的石榴就红了，到时候给你送过去……” 江家人想着桃花，村里人也惦记着。桃花去了县里，大伙儿脸上都有光，见了刘爱莲就打听。 “桃花娘，桃花每月挣多少工资啊？” “哦，不多，桃花是临时的，一个月拿七八块补助，够吃饭的……” 刘爱莲不肯多说怕惹来麻烦，可瞒着也不是个办法，就折中了一下。反正也没人去印证，想说啥就是啥。 “欧呦，还真不多哎！” 村里人听了，虽然羡慕却稍稍平衡了一些。 江秀兰也听到了，鼻子里哼了哼。原想着桃花去县里挣大钱，这么一算，还不如在纺织社挣得多。她撇撇嘴，收拾包袱准备启程。 介绍信早就开好了，不能干打雷不下雨啊。 建新娘不晓得从哪儿听到了消息，托人捎话，让秀兰去镇子上一趟。江秀兰大大方方地去了镇子上，在供销社门口跟建新娘见了面。 “秀兰，你去部队上做甚？” “婶子，我去看看建新……” “建新才走，有啥好看的？” 建新娘瞪着眼睛，怕秀兰去部队上闹事。 “婶子，我瞧一眼就回来……” “不行，你不能去！你娘还在劳改队，这不是给建新脸上抹黑嘛？” 建新娘极力阻止，江秀兰装着听话的样子点了头。 可她心里明白，部队一定要去，这是跟建新建立感情的机会。她相信那句老话，揣着一块石头都能捂热了，更何况是个大活人？从建新娘的话里，听出建新并不晓得劳改队的事儿，也就是说她还有机会，就更得跑一趟了。 跟建新娘分开后，江秀兰顾不上回家就去了劳改队。 李翠姑正在 分卷阅读32 锄头，看到秀兰就放下了锄头。 “兰子，你咋还没走啊？” “娘，等您出来了，我再走……” “兰子，不用管娘……”李翠姑满不在乎。 江秀兰板着脸说：“娘，您出来后跟人家挨家挨户道歉，连三叔三婶子在内……” “兰子，你这胳膊肘咋往外拐啊？” “娘，您要不这么做，以后怎么见人？” 李翠姑不乐意，可江秀兰一句话就让她松了口。 “娘，您若是不改正，建新哥可就留不住了！” “兰子，娘改了还不行？” 李翠姑为了闺女豁出去了。她在劳改队挖沟锄地，啥活儿都干。队里看她是个女的，也照顾她，并未安排重活儿。她是个能干的不怵什么，就是名声不好听，跟坏分子似的。建新娘嫌弃她，她一点都不在意，可耽误了秀兰可不成。 * 两天过后，李翠姑灰溜溜地出来了。 她在劳改队呆了半个月，晒得黑黑的。她回到家顾不上洗脸，就挨家挨户去道歉。 广生跟广厚翻了脸，不再来往，连面子都不顾了。李翠姑隔着院门，说了半天好话，弄得刘爱莲不得不开门，把她轰走了。 李翠姑脸上讪讪的，去了广贤家。 王素琴也不高兴，那天晚上冬梅在场，这不是影响闺女的声誉嘛。她想跟王建设的大伯家攀亲，要是被人家晓得了，哪行啊？ 李翠姑陪了笑脸说了半天，王素琴好歹开了口。 “翠姑啊，这心思一定要放正啊！” “那是，那是，我保证再也不犯了！” 江家门里安抚住了，接下来是街坊邻居。李翠姑说了一箩筐好话，有搭理她的，有甩脸子的，还有吐口水的。 李翠姑回到家，往床上一躺不动弹了。 江广生憋着一口气，跟秀兰说：“兰子啊，你争口气，去部队上把亲事落实了，咱家是半个军属，谁也不能轻看了！” “爹，您放心，是咱的就跑不了！” 江秀兰收拾包袱准备启程，这一回是真的要走了。 江广生去队里联系马车，说送闺女去县里，无论如何要把闺女送上班车。倒不是多心疼秀兰，而是做给村里人看的。 老支书明白事理，就批准了。 “广生，你跟秀兰快去快回，刚刚接到通知，下个星期天县里的演出队要来，公社组织各村观看节目呢……” “哦……”江广生心里咯噔一下，桃花不就在县演出队，要衣锦还乡了？ 消息传得很快，整个村子都听说了。 刘爱莲开心得不得了，马上就能见到闺女了，啥毛病都好了。江广厚也乐呵呵的，桃花出息了，一家人脸上都有光啊。 * 县城那边，江小桃也拿到了演出日程表。 先在县里演五场，接下来就下乡，第一站就是柳林公社。马上就能见到爹娘了，江小桃乐颠颠的，也不觉得累了，走路都哼着歌儿。 崔海燕跟江小桃形影不离，自然察觉到了。她很好奇，就问：“桃花，这是你老家？” “嗯……”江小桃点点头。 “想家吗？” “想啊！”江小桃感叹一声。 在老家一心二心想出来，真出来了免不了想念亲人，想念家乡。 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说着话儿。崔海燕家是县里的，消息很灵通，她忽然冒出来一句：“桃花，你想不想当兵？” “想啊！” “下月中旬，秋季征兵就开始了，可惜人家不要跳舞的……不过，桃花你有希望，一定要努力啊！” “嗯。”江小桃点点头，冒出了去部队的想法。 她的时间不多了，过了十八岁，去当文艺兵就有点晚了。此时的她还不晓得，机会就在眼前，她在县武装部挂了号，只要保持状态，希望是很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　　PS： 小天使们，下一章就入V了。 届时连更三章（三章合一），希望多多支持正版哦~ ^_^ ========= 新文求收： 新文求收：《重生后赚了俩爹俩娘》又名《围观知青爹娘的日子》 电脑： 手机： 文案： 爹是沪上小知青，娘是土著场花，江小敏是知青爹唯一的女儿，可爹不知道小敏的存在。 二十岁那年，娘患重病，小敏才晓得亲爹是沪上有名的富豪，能进前十的那种。她辗转找到沪上，知青爹惊喜交加。修改遗嘱前夕，她出了意外，知青爹成了植物人，家产落入他人手中...... 江小敏按下重生按钮，回到1977年，知青 分卷阅读33 返城的那一年。 她要改变剧情，抱住知青爹的大腿，挽救娘的一生，不再辜负那个痴情的邻家哥哥…… 可一睁眼，发现自己变成了三岁小娃娃，穿着花褂子，躺在病床上。 按理说，这会儿她尚未出生，还在娘的肚子里...... * 江场长家的宝贝闺女自小不会说话，是个小哑巴。 可突然开口了，脆生生的像个小百灵。 江场长驮着闺女乐颠颠的，逢人就说：“我家闺女能数到一千，还会加减乘除呢！” 小百灵聪明伶俐，特别喜欢串门子。 她得空就往小知青家跑，见了顾明生和江玉梅就笑，像个小甜瓜。 ☆、晋江独家 （1）不放弃 * 星期六休息一天, 星期日下乡演出。 县文化馆安排了一辆大卡车，一早把人送过去，到了下午再拉回来, 不给公社增加负担。徐队长开玩笑说：“小江, 时间很紧, 要充分利用起来哦！” “嗯，徐队长，我都计划好了！” 江小桃点点头, 村子离公社很近, 一溜烟就跑回去了。 要说, 她还挺幸运的，出来不到一个月就有机会回家了。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草绿色的军装, 除了没有领章帽徽，跟军人几乎一样, 这算是衣锦还乡吗？ 要是发工资就好了, 给爹娘分一半, 再给玉昆发个零花钱，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可惜, 下月初才发工资, 还得等一等。 江小桃不想空着手, 就把队里发的劳保福利拿出来, 有香皂、肥皂、线手套、毛巾，还有两斤糖票，这都是稀罕东西，搁在农村可吃香了。 赶在下乡之前，江小桃还有一件要事要办。 她把练气之法写了一个摘要, 趁着汇报工作夹在记事本里给了王咏民。 “王老师，这个您先看看……” 江小桃瞅瞅门外，生怕被人察觉到了。 “好啊！”王咏民笑着收下了。 小江跟他讨论过练气之法，说气息能改变音色，音域也更加宽广。他原先是唱高音的，声带受损就废了一半，若是换个唱法改成中低音，没准就能救起来？ 他很感兴趣，发现小江的练气之法很特别，跟他在部队上学的不一样。小江说这是祖传的，他试了一下，觉得这种练法更加流畅，气息更加明显。 江小桃办了一件大事，就乐颠颠地出去了。 王咏民打开记事本，看着摘要，上面图文并茂，真是费心了。这一阵子，小江老是惦记着他的嗓子，还把家里送来的香椿分出来一罐，给了他。现在，连祖传秘籍都拿出来了？ 这个小姑娘真有意思，王咏民乐呵呵。 他按照口诀默默运气，一个周天下来，感觉有点不一样。为了治嗓子看了不少大夫，中药西药都试过，效果却不明显，若是靠这个练好了，还真是大功一件。 * 桃花就要回来了，江秀兰不想照面。 这天一早，她跟父亲搭乘马车出发了。在县里住了一宿，第二天清晨，她上了班车直达邻省。 到省会驻地时，已是黄昏时分。 江秀兰提着包袱下了车，一路打听着找到营区。柳建新正在宿舍，听到有人喊，就赶到营房门口。他看到江秀兰等在那里，很是惊讶。 “秀兰，你咋来了？” “我来看你……”江秀兰一脸羞涩。 “秀兰……”柳建新心头一热。 不管咋说，一个姑娘大老远地跑来探望，着实不易。他拉不下脸来，就提着包袱把秀兰送到招待所。这是专门接待家属的，吃住免费。 江秀兰安顿下来，满心欢喜。这一路奔波总算没有白费。要说，她是喜欢建新的，就这模样身材怎么都看不够，人品也是放心的。 柳建新的对象来了，战友们听说了，纷纷道喜。 柳建新不好解释，只好默认了。他向黎明海报告了一声，说老家突然来人了，也没打招呼。黎明海呵呵笑着，给柳建新放了一天假，说：“建新同志，老乡来了就好好接待，可不能委屈人家。” 柳建新点点头，事已至此，还谈何委屈？他尽量不去想那些过往，只想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 * 第二天，柳建新陪着江秀兰在营区走了走。 江秀兰很开心，拿出一双黑松紧布鞋，说：“建新哥，这是比着鞋样子做的，看看合适不？” “秀兰，部队上发的有鞋。” “建新哥，那解放鞋捂脚，在宿舍里换双布鞋，透透气儿……” 柳建新推让不过，就脱下解放鞋试了试。大小正合适，是比着脚做的。 “秀兰，你知道我心里有人，咱俩……” “建新哥，我明白，我不介意……” 未等柳建新说出来，江秀兰赶紧打断。柳建新不好再提起， 分卷阅读34 过去的事儿好也罢歹也罢，都已经过去了。 “建新哥，我跟你说件事儿……” 江秀兰把劳改队的事儿说了，她摸准了柳建新的脾气，不想再瞒着他。果然，柳建新叹了口气，想说几句重话到底说不出口。 “建新哥，我娘吃了教训，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我哥我嫂子见了人就躲着，听到难听话也不敢还嘴……” “秀兰，你娘是你娘，可别受她的影响……” 柳建新到底心软，换做过去他能硬下心肠来拒绝秀兰，可现在秀兰可怜巴巴的，再硬气的话儿也说不出来了。 * 江秀兰呆了两天，就准备回去。 柳建新知道老家的经济状况，就拿出津贴给了秀兰。 “秀兰，这是路费，走到半道上吃点东西，晚了就住招待所，可不能赶夜路……” “建新哥……”江秀兰的眼里冒出了泪。 这会儿真得感到了建新的好，她哽咽着说：“建新哥，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总想着自个儿，不考虑别人……” “秀兰，别说了……” 柳建新想起了桃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桃花。可桃花去了县里，不会再回头了。他心知无望，这才接受了秀兰。说到底，他又何尝没有私心？ 送走了江秀兰，柳建新考虑良久。 过去的一切是该放下了，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桃花都离他而去，无法再追回了。他对不起桃花，不想再迁怒于他人，只想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 柳建新回到训练场，加紧操练。 黎明海注意到了，就问：“建新同志，对象走了，咋心事重重的？” “呃，没事儿，一会儿就好。” 柳建新甩甩头，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黎明海心里发笑，建新同志不过二十岁，谈对象倒是挺积极的？换做他，不到三十根本不考虑个人问题。 黎明海很自信，对爱情毫无向往。 他觉得那会使人变得软弱，跟他铁骨铮铮的形象不符。看看大院里，那些思想发叉的家伙多没出息？一旦陷入温柔乡，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 一路上风尘仆仆。 到了次日上午，江秀兰回到村里。李翠姑在家里躺着，看到秀兰就一骨碌爬起来。 “兰子，见到建新了？” “嗯，见到了……”江秀兰神色淡淡。 “娘，明儿跟我去镇子上，建新托我捎东西回来……” “哈哈，真是娘的好闺女啊！”李翠姑呵呵笑着，一脸得意。建新娘不是要跟她断绝关系吗，这下可拴牢靠了。 “娘，去了只管道歉，可别乱说话……” “好，娘不说，把嘴缝上总可以吧？”李翠姑吃了教训，老实多了。 “娘，咱都得改……”江秀兰也很有感触。 她算计了半天，还不抵一句真心话来得可贵？她想着建新说的话儿，“到家了，报个平安”，是不是意味着她能给建新写信了？ 她有点欢喜，也有点伤感。代价太大是她不能承受的，建新的父母不会轻易接受她，过去横加给建新的一切，都会加倍反弹回来。 第二天，李翠姑带着秀兰去了镇子上。 建新娘绷着脸，不让二人进门。江秀兰说：“婶子，建新让我把津贴捎回来……”建新娘一听变了脸色，只好让秀兰进屋。 江秀兰从荷包里掏出二十块钱，搁在桌子上。 “婶子，这是建新的津贴，都在这里呢！” “建新……”建新娘鼻子一酸。 她知道建新原谅秀兰了。这个傻孩子，秀兰娘坏到了骨子里，哪里是做亲家的料？可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 “秀兰，建新的为人你晓得，我这个做娘的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我柳家声誉受到任何影响，你叔也劝过我，说你是你，你娘是你娘，你若想进柳家的门，就得跟你娘划清界限，断绝来往……” “婶子……” “秀兰，我是看在建新的份上才点了头，你若是不同意，就算了！” 建新娘说啥都不会跟李翠姑交往的，不光是为了柳家，更是为建新着想。 “婶子，我答应您！” 江秀兰没辙，只好点了头。她想，走一步算一步，先稳下来再说。 李翠姑在门外巴巴地等着，见秀兰出来赶紧迎上去。 “兰子，建新娘咋说？” “娘，咱回家再说吧？” 江秀兰怕伤了娘的心，可李翠姑还是猜出来了。她忙乎了半天，就是想沾沾光，可现在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落着。 李翠姑灰了心，耷拉着脑袋不言语了。江秀兰攥着李翠姑的手，说：“娘，您放心，我心里一直搁着娘，不会丢下您不管的……” 不管咋说，李翠姑都是她的亲娘，血缘关系怎么都割不断。 *b 分卷阅读35 r 　　没过几天，村里就传遍了。 建新娘认了秀兰，不认李翠姑，再想打着幌子也没门了。村民们当笑话说，李翠姑脸上讪讪的，心口又疼起来。 江广生请了卫生员过来，说要去医院检查，就推着架子车去了卫生院。 这一检查不当紧，说是心脏有问题，不能大喜大悲，不能着急，得好好养着。李翠姑心知是老毛病，秀兰的姥姥也经常心口疼，她觉得是老天爷在惩罚她，一下子安分多了。 江小桃巡演回来，收到了家里的来信。 是广民大伯捎来的，封着口，严严实实的。她看到信里所写，啧啧称奇，这都能扳回来？可见秀兰有两下子。这股韧劲儿很不一般，就像地里的结巴草，不论怎么铲，总是能长出来。 好在，她脱离了剧中的描述，跟男主女主再无关联。他们幸福也罢，烦恼也罢，都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 （2）文艺兵 * 不知不觉入了秋。 到了九月中旬，秋季征兵开始了。 江小桃格外关注。可这一批只招男兵，不招女兵，她有点失望，凡事跟她想象得不一样。她收了心埋头训练，不再想当兵之事。 县武装部那边也没再提起，张部长当时在兴头上，过了那个劲儿就顺其自然了。可有一个人却操着心，他就是王咏民。 他给军区文工团的冯团长写了信，把小江的情况介绍了一番。冯团长很感兴趣，打了电话过来说：“咏民，国庆节过后有特招的，有几位同志会来地市，你留意一下……” 这件事王咏民没跟小江说，怕期望太高带来失望。 说心里话，他不想小江离开，可部队有更广阔的舞台，就像张部长说的，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演出队是临时的，没有编制，队员们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小江来自农村，一旦回去除了务农，还能做什么？ 他觉得可惜，就想给小江谋一条路子。 “国庆节”到了，县里搞了文艺汇演。各个公社都派了演出队参加，一时间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县演出队也没闲着，选了四个节目去地市参加更高级别的比赛，其中就包括女声独唱。 江小桃第一次去市里，开心得不得了。她坐在卡车上，朝外望着，一点都不瞌睡。王咏民是领队，怕队员们晕车，一人发了一个桔子。 江小桃闻着桔子，进了市区。 比赛在市委大礼堂进行，不管是音响设备还是舞台灯光都很正规。评委有二十多个，坐在前排，后面是观众，黑压压的一片。 江小桃一点都不怯场，她发挥得很好。这就是气声唱法的优势，不受环境条件的限制，只要保持好状态就行。 比赛结束后，几位穿军装的同志来找王咏民，一见面就捶捶打打，亲热得不得了。原来，是王咏民的战友来了，他们观摩了整场比赛，想选几棵苗子。 队员们立马打起了精神，可几位同志的关注点却在江小桃身上。他们进了办公室，关起门来问道：“咏民，这就是你推荐的江桃花同志？” “是啊，这嗓子咋样？压轴都够格吧？” 王咏民极力推荐，几位同志跟江小桃谈了谈，问了几个问题。 “江桃花同志，你识谱吗？” “嗯，我识谱。” “那好，你把这一段清唱一下……” 一位女同志递过来一本歌谱，指着其中一首说道。江小桃扫了一遍，就照着谱子唱了起来。她嗓音清脆，清唱起来格外好听，几位同志不由得打着拍子，跟她合奏着。 一曲唱罢，领头的邱主任很满意。 “唔，小江同志底子不错……” 其他几位同志也交换了一下意见，江桃花的条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好。可考核还要继续，就问：“江桃花同志，你会乐器吗？” “嗯，会一点……” 江小桃会弹钢琴，还会拉小提琴，可那都是后世的技艺，搁在现在早就生疏了。可她想给自己加分，就硬着头皮说了。 王咏民惊讶得不得了，小江不但识谱还会弹琴？他可从未听说过啊。邱主任来了兴趣，就说：“去把脚踏琴搬过来，让小江同志试一试……” 一会儿功夫，两位同志抬着一架脚踏手风琴进来了。江小桃坐在琴前，屏住呼吸试了试音，就把歌谱翻开，弹起了一支军乐曲子。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注1） 江小桃嫌不过瘾，就一边弹一边唱。这首歌节奏感很强，她弹得很用力，那点生疏感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不错，小江同志有两下子！” 文工团的同志大加赞赏，王咏民差点惊掉下巴。 小江与众不同，他在河边看到小江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了，可没想到潜力这么大？农村可没有这些乐器，小江什么时候学的？ 江小桃只顾着表现，也忘了这一点。她所呈现出来的，已经超乎她现有 分卷阅读36 的条件，可她只顾着高兴，早把这些抛在了脑后。 当着众人，王咏民不便追问，就把疑团埋在了心里。 文工团的同志商量了一下，就拍了板。 “咏民同志，感谢你向部队上推荐了这么一棵好苗子！” 江小桃被文工团选中了，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连蹦带跳就要去部队上了？那可是省军区啊，高级着呢。 王咏民趁热打铁，要来了三份表格。 “小江，你把表填写一下……” 江小桃抑制不住地激动，把名字都写歪了。在曾用名那一栏里，她写上了江小桃，她想去了部队，就把大名改过来。桃花只属于大柳树村，一旦走出去，她就是江小桃，犹如获得了新生。 * 从市里回来，消息就传开了。 这是一同参加比赛的队友们透露的。队员们都很羡慕，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遇上了就可能一步登天。 “桃花，你运气真好！”崔海燕抱着江小桃又蹦又跳，跟她自己入选了似的。 “小江，祝贺你！”刘海涛也露出了笑脸，向江小桃表示祝贺。 江小桃猜到了刘组长的心思，她一走名额就腾出来了，韩燕燕就能调回来了。这是皆大欢喜，各有所得。 县武装部听到消息，也表示祝贺。还派了一位同志来办手续，这可是青元县的骄傲啊，敲锣打鼓也要送到部队上去啊。 体检、审核很快通过了，江小桃笑得眉眼弯弯。 她想翘尾巴，又赶紧压住了。不到走的那一天，还是得小心谨慎，特招入伍虽然走了快速通道，可该办的手续一样都不少。 王咏民也做了安排，把徐队长和江小桃叫到办公室谈了话。 “小江同志，调函发过来之前，你还在演出队，调函过来之后，部队那边会做统一安排……” “王老师，我会安心工作的！”江小桃很谦虚。 徐对长哈哈笑着说：“小江，赶在星期天，队里给你放两天假，你回家看看！以后去了部队上，回家可就不容易喽……” 江小桃收拾了一下，准备启程。 王咏民给县供销社打电话，那边回话说：“这两天有汽车过去拉货，可以捎几个人。”江小桃高兴坏了，坐汽车一个小时就到了，比马车快多了。 * 到了星期六，江小桃挎着书包出了大院。 崔海燕送到大门口，跟她抱了抱，说：“桃花，早点回来！” “嗯，我给你带咸鸭蛋吃！”江小桃拍拍海燕的肩膀。这是她的好朋友，跟她年龄相仿，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很珍惜这份友情。 “桃花，快走吧，还要赶车呢！” 江小桃挎着书包朝县供销社走去。 王咏民骑着自行车从对面过来，单脚着地撑着车把，说：“小江，我送你！” 江小桃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上自行车。她就要走了，那些闲言碎语没了市场，不用再回避什么了。 王咏民驮着江小桃到了县社。 “小江，快上车吧！” 他把小江送上卡车，见车上有做伴的才觉得安心。他冲着小江挥了挥手，江小桃也摆了摆手。 她看着王咏民，这么英俊帅气还真有一点动心。可她不属于这里，早晚要离开的，那一点心动只能藏在心里。 卡车开动了，王咏民推着自行车站在那里。 他发现自己喜欢小江，可这种喜欢却不想被人察觉。在他的眼里，小江还是一个小姑娘，而他是一位大哥，也是一位领导。他不想把工作和感情掺杂在一起，就不动声色，悄悄隐藏起来。 * 卡车出了县城，一路奔驰。 到了镇子上，江小桃挎着书包往家赶。正走着，迎面撞见了一个人。她不想搭理，可那人却喊着她的名字。 “桃花，你回来了？” “唔。”江小桃点点头，跟她打招呼的是建新娘，那个厉害大婶。 建新娘瞅瞅桃花，穿着绿军装，英姿刷爽的，很是显眼。可她却把这么好的媳妇给弄丢了，想想就生气啊。 这番照面，让江小桃想起那些不快的往事。 几个月前，桃花为了柳建新要死要活的，现在特招入了伍，算是出了一口气。柳家听到这个消息，怕要后悔死了？她心里一阵痛快，靠人不如靠已，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适用的。 江小桃刚一进村，就有报信的。 “婶子，桃花回来了！” 刘爱莲丢下锄头就往家赶，老远地看到闺女被人包围着，就冲过去攥着闺女的手说：“桃花，你可回来了，把娘都想快死了！” “娘，我也想你！”江小桃撒着娇。周围的婶子大娘都笑了，说：“好了，赶紧回家吧，给你闺女弄点好吃的！” “那是当然！”刘爱莲拉着闺女就走。 江小桃笑嘻嘻的，在娘面前就变成小孩子了。 分卷阅读37 进了门，江小桃把特招入伍的事儿说了。 “桃花，这是真的？” 刘爱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是真的，等部队那边来人，就要出发了……” “桃花……”刘爱莲抱着闺女，喜极而泣。 她怎么也想不到桃花这么有出息？原想着去县里就很了不起了，回公社演出人人都夸桃花唱得好，是个台柱子，可没想到一连几个飞跃要去省城了？那边离得远，见面怕就难了。她舍不得，可再舍不得也不能耽误闺女的前程啊。 “桃花，去了部队上，个人问题也要考虑哦！” 刘爱莲想起了高兴事儿，柳家不是拽嘛，现在俺们不稀罕了，部队上有的是棒小伙子，得好好挑挑拣拣。 “娘，去了就是学员，哪能考虑这个问题啊？” 江小桃红着脸，可也能体会娘的心情。刘爱莲只顾着乐呵，哪管那么多啊？她系上围裙，生火做饭，说炒几个菜改善一下生活。 到了中午，江广厚收工回来，也听说了。 “欧呦，桃花是越走越远，撵都撵不上啊！” 他和刘爱莲高兴得不得了，就像做梦似的。 “桃花娘，这个先不要对外提起，等到事情落定了再说……” “嗯，以后咱就是军属了？” “那是当然……” 江小桃躺在大床上，听到爹娘的对话，忍不住笑了。 她抚着那枚桃福，念叨了几句。 * 下午，玉昆放学回来，一家人又团圆了。 虽然这种相聚很短暂，可暖在心里怎么也忘不了。江小桃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下午就搭乘供销社的卡车回了县里。这是王咏民安排的，一再叮嘱要把人接回来。 江小桃下了车，正赶上吃晚饭。 她端着碗进了食堂，看到王咏民也在打饭，就晓得王老师又加班了。她过去打了个招呼，就端着饭碗回了宿舍。 崔海燕还没回来，江小桃把带来的咸鸭蛋拿出来一包。 这是柳林镇的特产，鸭子吃的是活食儿，鸭蛋腌好了，一煮都是冒油的，可香了。她想让王老师尝尝，就溜到办公室，这会儿没什么人，就把咸鸭蛋搁在椅子上。 江小桃刚一出来，就看到王咏民回来了。她小声说了一句：“王老师，我娘让我带了一点土特产，搁在椅子上了。” 说完，一下溜走了。 王咏民进了屋，果然看到了一包咸鸭蛋。他拿起来一个，摸了摸，这是刚煮好的，还带着一点温度。 * 江小桃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练功、学习、排练、参加讨论。队员们很热情，跟小江交换了礼物，说去了部队一定要写信哦。 到了十一月中旬，部队发来了调函。 几天后，接兵的同志来了。江小桃办完了手续，跟爹娘告了别，准备出发。 文化馆开了一个欢送会，跟接兵的同志一起联欢。队员们表演了节目，王咏民也拉起了手风琴，很开心的样子。 “小江，我来给你伴奏！” 江小桃唱了一首《喀秋莎》，可唱着唱着忽然落了泪。她有一种不舍，即便心向远方，也舍不得眼前的一切。 王咏民也很动情，可随即掩饰住了。这是欢送小江，得开心才是。等小江一走，一切都将恢复如常。 第二天上午，一辆军用卡车停了大院门口。 文工团的同志招呼着江小桃上了车。这一批选拔了十名学员，来自不同的地市，青元县是最后一站，马上就要启程了。 “桃花，记得写信哦！”崔海燕红了眼圈。 “嗯，到地方就给你写信。”江小桃笑着说道。 “小江，要加油啊！”王咏民站在车边挥着手。 “王老师，您也要加油！”江小桃大声说道。 她知道王老师的嗓子开始恢复了，那男中音很醇厚很悦耳。对一位喜欢唱歌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 卡车开动了，江小桃奔向了远方。 征兵都是跨省的，文艺兵也不例外，这是为了防止跟地方上纠缠不清。她去的是邻省军区，也是柳建新服役的地方。文工团跟连队没有交集，除了慰问演出，可舞台妆一抹，女学员们都一模一样，想认都认不出来。再说，她改了名字，怎么都联系不到一起吧？ 江小桃不想再纠结过去，只想放眼未来。 那枚桃福还带着，藏在内衣口袋里。她不敢让人瞧见了，可不带着又不安心，只好藏起来。 ==== （3）新学员 * 一路奔波，很是辛苦。 到部队时，已是黄昏时分。卡车进了大院，停了下来。 学员们下了车，列队站成一排。 “同志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新学员，要以战士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领队讲了 分卷阅读38 几句，就带队朝文工团走去。 院子很大，走了半个钟头才到地方。那里聚集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正伸着脖子瞅着。江小桃瞄了一眼，有几个高个子青年正交头接耳，她耳力好，听到那几个人议论着。 “哎，那个长辫子，圆圆脸，不错……” “嗯，看着喜气。” “喜气什么？”那个一脸冷峻的家伙，鼻子里哼了哼。 江小桃心说，这么清闲，不会是大院子弟吧？她瞄了瞄，都是四个口袋的，估计是文职官员。 学员们进了文工团大院，看热闹的也散了。 其中就包括黎明海。他休假回来，刚下车徐青阳就来找他，说：“文工团来了一批新学员，快去瞅瞅”。他不屑一顾，可还是被拉去看热闹。 大院里就是这样，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碰到新鲜面孔，难免会惊动一番。亏得母亲在开会，不然肯定跟那些家属们一样，评头论足一番。 * 报到之后，江小桃开始了部队生活。 她跟学员们一起领了衣服鞋帽，牙缸牙刷洗脸盆。在宿舍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就上了训练场。 这是封闭训练，也是入伍后的第一关。 列队式，正步走，举手敬礼，训练很单调，也很乏味。一开始还好，可同样的动作做个千百遍，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一般人可受不了。 三天下来，几个城里姑娘就哭鼻子了。领队发现了，训了一通，说：“哭什么哭？这还没上前线打战呢，就掉眼泪？” 训练虽然苦，可江小桃干过农活，比割麦子轻松多了。她适应得很快，一招一式有了军人的模样。 苦练半个月，学员们都过了关。 领队大手一挥，这才带队回到文工团，跟战友们照了面。江小桃被分到了三队，队长叫吕建文，二十七八岁，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江小桃同志，欢迎加入演出三队！”吕建文中气十足，敬了一个军礼。 “吕队长，请安排训练任务！”江小桃昂首挺胸，回了一礼。 “江小桃同志，你在演唱组，这是组长杨宏伟同志！” 杨宏伟“刷地一下”敬了一个军礼。 “杨老师好！”江小桃眼前一恍，又一枚帅哥。她忙不迭地回了一礼，嘴角微微翘起。心说，部队上帅哥真多啊，一抓就是一大把，尤其是文工团，更是遍地可见。 吕队长介绍了一番，杨宏伟领着江小桃进了组。 演唱组一共十二名队员，男女各占一半。队员们都很年轻，从十几岁到二十来岁不等，能歌善舞，可谓文武双全。 不到两天，江小桃就发现了自己的缺陷。 年龄大，练功太晚了，当不了舞蹈队员只能唱歌报幕。可有那么多前辈，哪里轮得到她？她觉得还得干老本行，那就是播音。她有基本功，外加上练气发声，一定能行的。 江小桃训练起来，团里条件不错，声乐器材很齐全，老师也很厉害，都是专业水准。入伍之前，她觉得自己算个天才，可跟前辈们一比，简直是小菜一碟。 转眼进入了十二月，天气渐冷。 排练室却是热闹非凡。江小桃作为新学员，只能参加男女声小合唱。这需要配合，练习和音和声部，专业性很强。她自由惯了，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心说，要是能独唱就好了，那样就可以自由发挥，不受任何约束了。 熟悉之后，江小桃发现文工团远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清闲，一大半时间都要下基层，演出任务很繁重。团里组成了三个小分队，按片区轮换着，不管是连队驻地还是岗位前哨，都要深入下去，丰富战士们的文化生活。 赶上冬季慰问演出，江小桃跟着跑了一圈。 基层人手少，一个学员顶几个用，独唱自然排上了，乐器也能摸两下，挺能发挥的。江小桃有了用武之地，开心得不了了。 杨宏伟注意到了，就跟吕队长做了汇报，说：“小江同志是棵好苗子，唱和声有点浪费……” “宏伟同志，先让小江锻炼一下，磨一磨性子……” 吕队长深知新学员的毛病，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只有先沉淀下来才能堪当大用。 * 赶在年底，大型文艺汇演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第一场演出安排在“元旦”前夕。军区文工团自然是主打，编排了很多新节目。 几轮彩排之后，汇演开始了。 这天傍晚，军区大礼堂座无虚席，首长们都在前排就坐，家属们也来了不少。作为合唱队的一员，江小桃有点紧张。她站在舞台一侧，观看着演出。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都很精彩。 轮到男女声合唱时，江小桃随着队员们登上舞台，热情洋溢地唱了起来。 一曲唱罢，掌声雷动。 江小桃心说，这是集体荣誉，显不出个人来。她回到后台，对着镜子瞄了瞄。一会儿还有群演，不用卸妆。 分卷阅读39 江小桃披着军大衣，端着茶缸子正在喝茶，就听到杨宏伟喊她。 “小江，快过来！” 江小桃赶紧跑过去。 原来，跟杨宏伟搭档的赵秋华感冒了，咳嗽不止。原想着坚持一下，可没想到愈来愈厉害，控制不住了。这可咋办？马上就要登台了。杨宏伟想到了江小桃，他听小江唱过，也跟他配合过，可谓天衣无缝。 “小江，你顶.上！” 杨宏伟大手一挥。 “杨老师，我……” “不用紧张，咱们练习一遍……” 二人低着嗓子过了一遍，就这么定下了。 “下一个节目，男女声二重唱《马儿响叮当！》表演者：杨宏伟 江小桃……” 江小桃一阵紧张，手脚都没地方搁了。她昂着头，随着杨老师走到舞台中央，忽然沉静下来。 音乐前奏响起，江小桃放开喉咙唱了起来。她的嗓音清脆甜美，跟杨宏伟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同台演唱了千百遍一般。 台下的首长们认出了这个新面孔。邱团长也想起来了，这是王咏民推荐的新学员，原想着沉淀一下，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冒尖了？ 要说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家属们也在观看。乔海珍盯着江小桃看了好久，这是文工团的新学员，长得可真喜气啊。她隔着厚厚的舞台妆，都看出了一二。 演出结束后，乔海珍跑到后台转了转。 江小桃卸了妆，正在喝茶，看到一位大姐探头探脑，就问：“同志，您找谁？” “唔，我找吕建文……”乔海珍随口说道。 “同志，吕队长没在……” 江小桃声音清脆，十分好听。乔海珍越发喜欢，盯着江小桃看了好一会儿，才喜滋滋地走了。 江小桃莫名奇妙，这位大姐是来找人的？还是来看相的？想着机关里的大姐都非同一般，还是谦虚一点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了一句歌词。 ===== PS： 文文入v了，感谢小天使们支持正版~ 冒泡有红包哦~ ^_^ ====== PS: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平安康乐！ 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戴口罩，多通风，少聚集~ ^_^ ☆、晋江独家 * 乔海珍兴冲冲地回到家。 她一进门, 就跟黎建树说：“老黎，你注意到没有？那个新学员长得可真喜气啊！” “哪一个啊？”黎建树正倚着沙发听收音机，闻听此言赶紧把音量拧小了。 “就是跟杨宏伟合唱的那个, 两条辫子长长的, 都到腰里了……” “哦, 那位小同志唱得不错，很有潜力……” 黎建树也观看了演出，对江小桃颇有印象。 “老黎啊, 我去后台瞅了瞅, 那姑娘面若银盘, 眉如远黛，好有福气啊！” 乔海珍喜滋滋的。 “海珍，人家才来部队上, 可别吓着人家了……” 黎建树打着预防针。他知道妻子的想法，一心二心想给明海瞅个对象, 可明海才二十一, 谈对象是不是早了点？ “老黎, 相对象就要趁早，晚了就没了！” 乔海珍不管那么多。她不下手, 那些大姐们可不闲着, 一个二个都在给自家儿子瞅对象呢。 黎建树皱皱眉头, 说：“海珍, 要注意影响，你好歹是个团级干部，哪能跟那些家属们学着？” “老黎，我这不是替明海操心嘛？” 乔海珍摆了一眼。 明海长这么大，感情上一片空白, 连个好感都没发生过。一开始，她以为儿子开窍晚，还喜滋滋地说：“老黎，咱家明海思想不会发叉，更不会在男女关系上犯错误……”可后来发现儿子硬朗朗的，一心扑在业务上，对个人问题毫不在意，还说不到三十不成家。 这样哪行啊？到了那个年龄还有好姑娘嘛？她一着急，就忙乎开了。 要说，大院里女孩子不少，可合适的却不多。老黎是个师级干部，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些想攀高枝的自然看不上。院里的人际关系颇为复杂，她想给明海找个背景简单的，就把目光瞄向了文工团。 这一踅摸不当紧，一下相中了江小桃。她知道这样的姑娘很受欢迎，她相中了没准哪位大姐也看上了？一定要先给明海瞄着。 黎建树瞅瞅海珍，说：“海珍，这个得明海乐意，可不能强求啊……” “那是，咱又不是封建家长……”乔海珍很有信心，小江能歌善舞、活泼可爱，明海一定会喜欢的。 黎建树知道海珍揣着一点心事儿。 老大明宇是自己谈的，地下工作一搞就是两年，他和海珍都被蒙在鼓里，直到赵大姐找上门来，才晓得明宇跟陈晓夏好上了。司令员的 分卷阅读40 闺女哪是那么好交往的？明宇被未来的岳父岳母审过来审过去，才勉强过了关。 明宇找了这么个对象，他和海珍只能擎着，哪敢大声说话？ 因为这个，海珍心里不痛快，跟他嘀咕着：“明宇给人家做上门女婿去了，明海可不能这样！”就下了决心要找个满意的，省得再出意外。 乔海珍见黎建树松了口，就喜滋滋地谋划起来。 黎建树笑着说：“海珍，小江是个学员不能谈对象，你着什么急啊？” “老黎，你不晓得这是先瞄上，离谈对象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部队上的学员不能谈对象，可挡不住大姐们的热情啊！大院里的孩子留在机关单位的不少，那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乔海珍心里着急，怕小江被人相跑了，就说：“老黎，让明海请个假，回来见见？” “海珍，你还不晓得明海的脾气？要是知道相对象，只怕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肯沾边了……” “哦，那倒也是……” 乔海珍改了策略，她先跟小江拉近关系，建立感情再说。黎建树脑子转得很快，就呵呵笑道：“海珍，食堂里没啥油水，先给那闺女弄点好吃的……” 二人一拍即合，乔海珍笑得嘎嘎的。 黎明海在营区，哪里晓得父母在忙这个？他只觉得耳朵一热，不晓得谁在说他？就朝窗外瞅瞅，一双眼睛透着机敏。 * 大食堂里，灯火通明。 文工团的队员们在吃加班饭，有豆腐包子、米汤、花卷，还有小咸菜。江小桃埋头吃着，就觉得耳朵一热。她瞅瞅周围，有不少人朝这边瞄着，她有点兴奋，却不好表现出来。 吃完饭，江小桃跟学员们回到宿舍。她端着脸盆去水房，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说话。 “哎，那个江小桃是什么来头？把赵秋华都顶了？” “听说是从农村来的，没啥背景……” “欧呦，这运气还真不赖啊……” “是啊，才来几天就登台献唱，咱团里也没几个吧？” “哎，这是临时的，赵老师嗓子一恢复就没她什么事了……” 听到议论，江小桃的兴奋劲儿消减了一半。她太冒尖了，得低调一点。 “咳咳！”江小桃咳了两声，进了水房。 几个队员立马闭了嘴，江小桃刷牙漱口，镇定自若。心说，不管到了哪里，都遭人议论啊！ 回到宿舍，江小桃爬到了上铺。部队条件不错，都是高低铺，不用睡大通铺了。 熄灯了，宿舍里静悄悄的。 江小桃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掀开窗帘朝外瞅瞅。 一弯明月挂在天际，清清冷冷的。明天是元旦，一九七六年即将来临。这一年会发生很多事儿，她胡乱想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清晨五点，军号吹响了。 江小桃一骨碌爬起来，跑操练功是必修课，风雨无阻。天气很冷，她穿着棉衣棉裤，戴着棉帽子和大口罩，一圈跑下来就想冒汗。 这样很容易感冒，江小桃格外小心，不敢运动过量。晚上还有一场演出，接下来要下基层，一直忙到“春节”过后。 吃了早饭，江小桃进了排练室。 队员们陆陆续续地来了，没人再提昨晚的演出，就当不存在似的。赵秋华请了病假，吕队长和杨宏伟前去探望。江小桃觉得有点异样，队里对赵秋华很关心，甚至有点客气。 此时的江小桃还不晓得，赵秋华业务好，家庭背景更好。文工团里有不少大院子弟，自小一块儿长大，关系走得很近，跟他们这些外面来的不同。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队员们都散了。 江小桃去食堂打饭。她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位穿军装的大姐拦住了。 “小同志，过来，给食堂提点意见……”大姐笑眯眯的，一脸热切。 “唔，我觉得挺好的……” 江小桃在老家吃过苦，不论吃什么都觉得好吃。部队上是粗粮和细粮掺杂着，可大师傅手艺好，玉米面馒头蒸得宣宣的，可好吃了。 “小同志，不能光说好的，也要提点意见嘛！”大姐笑声朗朗。 江小桃认出来了，正是昨晚那位大姐，四十来岁，中等身材戴着棉帽子，一双眼睛大大的。她莫名感到亲切，就跟着大姐进了伙房。 在后厨转了一圈，回答了几个问题。大姐招呼她来到另一个窗口，案子上摆着两个菜盆，有土豆肉片、白菜豆腐，正冒着热气。 “小同志，辛苦了，来尝尝这个……” 打菜师傅一勺子下去，饭缸子就满了。大姐拿过一只碗来，又盛了一碗豆腐。 “小同志，来这边吃！”大姐指了指隔壁饭厅。 江小桃吃上了病号饭，里面有好几块肉哎！她跟做贼似的，瞅瞅周围，好像没人注意，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小同志，我姓乔，后勤处的都叫我乔大 分卷阅读41 姐！” 江小桃猜出了大姐的身份，这是管后勤的，难怪问了那么多问题。别人喊大姐，她可不能喊。 “乔阿姨！”江小桃张口就来。 “哎！”乔海珍很得意，不费吹灰之力就跟小江混熟了。她装着不知道，问：“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的？” 江小桃报上了姓名单位，乔海珍热情地说：“小同志，要经常过来提意见哦！” “嗯。”江小桃点点头。 她不晓得运气咋这么好？新年第一天，就跟管后勤的大姐套上了近乎。 下午休整，队员们都在宿舍里放松。 晚上七点，第二场演出拉开了帷幕。节目依然很精彩，江小桃再次登台跟杨宏伟合作。他们唱了两首歌，配合得天衣无缝，赢来了阵阵掌声。 “哎，那个小同志叫江小桃，辫子长长的……” 观众们记住了江小桃的名字，相互打听起来。 江小桃小有名气，可人低调多了。她一下舞台就卸了妆，呆在后台哪都没去。吃加班饭时一声不吭，吃完饭就回宿舍休息。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在演唱组引起了波澜。 队员们表面上没说啥，可私下里免不了议论。赵秋华请假在家，也听到了传言，说江小桃嗓音条件好，唱起歌来犹如天籁，表情也很自然，很讨人喜欢。 赵秋华有些烦闷，她的业务水平在团里数一数二，可这个新学员却给她带来了压力。她早就注意到了，也暗里下了功夫，可欲速则不达，莫名就感冒了。她去卫生所输水硬撑着，可到底没坚持住。 唱歌跟别的不同，对嗓子要求太高，她不敢大意只好卧床休息。这么一来，就把机会让给了别人。好在，军区只演两场，接下来是慰问演出。学员们都要下去，观众很快就会忘了吧？ * 休整了两天，各支队下了基层。 江小桃裹着棉大衣戴着口罩，包得严严实实地爬上了卡车。她又回到了学员身份，登台演唱只是惊鸿一现。作为一个新人，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一忙就是半个多月，回到大院已临近春节。 江小桃领了十二块津贴，加上上月攒的给家里寄了十五块。虽然没有县里挣得多，可吃穿不用操心，没有任何开销，所有的钱都能攒起来。 赶在“春节”前，江小桃收到了玉昆的来信。 说汇款单收到了，爹娘开心得不得了，虽然不想炫耀可村里全知道了。二大娘很眼红，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原来，建新娘吸收教训，把建新的津贴把得死死的，秀兰连边都摸不着，想炫耀也没有机会。 江小桃忍不住笑了。这些琐事纠缠在其间，觉得很烦，可跳出来看看却带着浓浓的乡情。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春节前后, 是文工团最忙的时候。 乔海珍算着日子，跟江小桃来了几次偶遇。每次都要塞点东西，苹果, 梨子, 还有葡萄干和饼干, 都是机关发的福利，这是沾了老黎的光，好歹挂上线了。 江小桃嘴巴甜, 见了就喊乔阿姨。对这些小零食, 她推让了一番就收下了。东西不多, 一点心意，乔阿姨是实打实的，不收不好。 乔海珍乐呵呵, 越看越喜欢。这姑娘性子好，跟她特别投缘。她回到家, 就跟老黎说：“老黎啊, 我想认小江当闺女！” 黎建树呵呵笑道：“你认了闺女, 咋当儿媳妇啊？” “哦，这倒也是……” 乔海珍哈哈笑着, 恨不得立马加快进度。可明海在营区, 有纪律管着不能随便离队, 见面是一推再推。她想给明海打个电话, 又怕儿子起逆反心理，只好憋着。 就像藏着什么小秘密，乔海珍处于兴奋状态。 她摸清了小江的返程时间，还注意观察着有没有大姐跟小江接触？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战争年代，时刻都要提高警惕。 果然, 有几位大姐在打听小江，她赶紧竖起耳朵。可随后发现，大姐们听说小江来自偏远地区，就没了兴趣。她暗自窃喜，心说，真没眼光，小江眉眼弯弯，是个有福气的，求都求不来的。 江小桃也发现，只要回到大院准能碰到乔阿姨。 每次都乐呵呵的，问长问短，特别亲切。她不由得想到了亲娘，乔阿姨的脾气跟娘很像，开朗乐观，跟乔阿姨说话，就像跟娘说话一样。她把乔阿姨视作忘年交，像亲人一般相待着。 * 赶在“春节”前，偏远驻地都跑完了，剩下的就是军区驻地。 这边驻扎着几个师，柳建新就在某连队。江小桃心说，营区那么大，不会碰巧遇见吧？她提高警惕，想着应对之法。 “除夕”这天一早，小分队领了任务直奔营区。 军用大卡车拉着帆布车篷，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江小桃裹着棉大衣、戴着 分卷阅读42 棉帽子和大口罩跟队员们挤在一起，眯着眼睛打着盹。 到了地方，还未下车就听到一阵欢呼声。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向文工团的战友们学习，向文工团的战友们致敬！” 江小桃咧咧嘴，每到一处战士们都热情高涨，令人激动不已。她也充分体会到了慰问演出的意义，节目千百遍的重复着，可对战士们来说却是新鲜的，难忘的，就像过节一般期待着。 “第一小组，请下车！”吕队长一声号令。 十几名队员跳下车，战士们帮着抬戏箱子，准备就地演出。其他小组继续前进，这是临时编排的，每个营区的节目都不同，按小组轮换着，保持着新鲜感。 江小桃在第四小组，也是最后一个营区。 到了驻地，她随着队员们下了车。未等她站稳，就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敬礼！”夹道欢迎的战士们齐刷刷地敬了一个军礼。 就像条件反射一般，队员们也站成一排，举手还礼。 一位年轻的连长出列，大声喊着号令：“立正，稍息！”随即转过身来，向演出小组报告：“各位首长，各位战友，一营三连准备完毕，请同志们稍事休息！” 江小桃扫了一眼，这是三连？ 柳建新好像就在三连。她戴着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别说是柳建新，就是爹娘来了也不一定认得出来。她放了心，抛开桃花的记忆，她跟柳建新不过是一面之缘，用不着紧张。 在战士们的注目下，演出小组列队进了接待室。 茶水备上了，热气腾腾地摆了一排。张组长大声说道：“同志们请注意，休息十分钟，马上开始准备工作！” “是！”队员们打开旅行包，忙乎起来。在基层演出都是自力更生，早就练出来一套本领。 “同志们，热水来了！” 炊事班的战士送来了两桶热水，队员们开始洗脸化妆。 江小桃取出化妆盒，对着镜子画了起来。脸蛋红扑扑的，眉毛浓浓的，嘴唇红艳艳的，这舞台妆一画，跟其他女队员没什么两样。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两条辫子太过显眼，就盘在了头顶上。这么一来，唯一的特征也遮掩住了。 江小桃很满意，不跟那家伙照面能省不少事儿。她不想跟过去有牵扯，还是避一避比较好。 这边忙着，连队那边也准备好了。 由于天冷，演出在伙房举行。桌子板凳集中到一起，留出一块空地，幕布往山墙上一挂，戏箱子打开，音响一摆，就是一个小舞台。虽然很简陋，可基层演出都是因地制宜，没那么多讲究。 “同志们，出发！” 张组长大手一挥。 队员们画着舞台妆，裹着棉大衣一溜烟地进了伙房。有的在台上走步，有的拿起乐器拨弄着，敲鼓的，敲锣的，拉二胡的，拉手风琴的，身兼数职都是好手。 江小桃负责报幕，拿着演出表核对着节目。虽然早就记在脑子里了，可还是不敢放松。 一切准备就绪，战士们进场了。 一队接着一队的，按照班级坐着，整整齐齐的。由于人多板凳不够，后面的战士就站着观看。 舞台上的灯亮了，演出即将开始。 乐手们各就各位，演员们在幕布后面候场。江小桃试了试麦克风，“咔嚓咔嚓”直响。 这是必须的，她以前闹过笑话，举着麦克风讲了半天，台下一句都没听见。可战士们全神贯注，一点都未表现出来，配合得相当好。 “咚咚咚......”锣鼓敲响了，演出开始了。 台下静悄悄的，江小桃拿着麦克风登上舞台。她穿着棉衣棉裤，腰里扎着武装带，英姿飒爽。 “各位首长，各位战友，上午好！今天的演出即将开始，第一个节目：舞蹈《幸福生活把歌唱》……” 江小桃嗓音甜美，就像一汪清泉涓涓流淌。 战士们耳目一新，精神一振。 黎明海站在最后一排，不由得扬起了脖子。这位报幕员是新人？以前从没见过。他想起那天，在大院里看到的那群新学员，不会是其中一位吧？ 音乐一响，八名队员分成两组，从幕布两侧奔了出来。 一时间，舞台上红绸飘飘，彩扇齐舞。 节目很精彩，战士们热烈地欢呼着，鼓着掌。 黎明海也聚精会神地观看着。虽然他是从军区大院出来的，对文艺演出一点都不陌生，可看到这样的节目依然感到亲切。基层条件差，业余文化生活一片空白，有了慰问演出就不一样了，战士们有了盼头，训练再艰苦也不觉得了。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江小桃倒数第二个出场。她拿着麦克风微微一笑，自我播报着。 “下一个节目，女声独唱《我的祖国》表演者：江小桃……” 这是江小桃的保留节目，走到哪里唱到哪里。不管音响条件如何，只要唱这首歌从未出过差错。 前奏响起，江小 分卷阅读43 桃拿着麦克风唱了起来。 “一条大河波浪宽……”（注1） 台下静悄悄的，只有歌声环绕着，清脆甜美，带着浓厚的感情。黎明海眼前一亮，这个新学员还真有两下子，唱法不同于花腔女高音，不知不觉就把人带入一种情绪之中。 一曲唱罢，掌声雷动。 江小桃又唱了一首，才下了舞台。 最后一个节目是歌舞联唱，队员们都涌到了舞台上，载歌载舞。台下的战士们也跟着唱了起来，一首接着一首，都快把屋顶掀翻了。 演出结束了，战士们意犹未尽。 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随着一声号令，战士们列队退场，整齐划一。邱连长很激动，未等队员们卸妆，就带着大家参观营区。 江小桃没敢跟着瞎转，怕跟柳建新撞上了。她回到接待室，沏了一杯香椿茶。保护嗓子很重要，报幕工作看似简单，真干起来很废嗓子。 柳建新也观看了演出。 他在后排站着，离舞台很远，看不清演员们的眉目。可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个报幕员像在哪里见过？演出结束后，他想就近看看，可报幕员不晓得去了哪里？ 他收起了心思，觉得自己少见多怪。 桃花远在县里，哪里会来部队上？此时的柳建新，并不晓得桃花入伍之事，家里一直瞒着他，不想让他难受。 * 中午了，炊事班准备了饭菜。 赶在“除夕”改善生活，一下蒸了十几笼包子，有肉的，有素的，还熬了两大锅米汤，热气腾腾的。 “演员同志们，开饭了！”炊事班长亲自招呼着。 队员们呼啦啦进了伙房，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和指战员们欢聚一堂。 江小桃带着棉帽子，画着舞台妆跟在后面。她擦了擦嘴，不影响吃包子就行。几个女队员也未来得及卸妆，脸上花花的，跟她差不多。 孙指导员和邱连长都在座，三位排长也陪在一旁。 “同志们，今天不限量，都敞开肚子吃啊！” 邱连长站起来，大声喊着。 “连长，您放心，不会给您省着！”战士们轰得一声笑了。(?′з(′ω`*)?轻(灬? ε?灬)吻(??????ω????)??????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伙房里气氛很热烈，桌子板凳不够就站着吃。 战士们一边吃着，一边围观着。这一回离得很近，柳建新瞅了瞅那个报幕员，觉得眼熟。他没想那么多，更没想到那是桃花，他藏在心底的那个人。 江小桃闷着头，不跟任何目光对视。 她一口气吃了三个肉包子。包子个头大，一个顶俩，味道不错，她还想吃，可肚子鼓鼓的，实在是撑不下了。心说，赶在过年就是好啊，连队里杀猪了，除了供应机关单位还有剩余的，就用来改善生活了。 黎明海一向冷峻，可看到报幕员同志画着浓妆，大口大口地吃包子，只觉得好笑。此时的他还不晓得，母亲想方设法要介绍给他的，就是这位女学员。 * 吃了饭，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江小桃卸了妆，蒙上了大口罩。反正，戴口罩是为了保护嗓子，也成了她的标识，没人觉得奇怪。 卡车开来了，该返程了。 战士们列队欢送。江小桃在送行的队伍里，认出了柳建新，高大英俊帅气，很是瞩目。她内心毫无波澜，桃花终于放下了，跟过去彻底告别了。 江小桃抿着嘴，乐颠颠地上了卡车。 她朝车篷外望着，一个高个青年映入了眼帘。她认出来了，来文工团的那一天，那个一脸冷峻的家伙，用鼻子哼了哼，原以为是大院子弟，没想到是基层指挥员？ 黎明海对上了那道目光，觉得眼熟。他看着那个白色大口罩，认出了报幕员。想着报幕员一口气吃了三个包子，就促狭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了一句歌词。 ====== 小天使们，感谢投雷、感谢灌溉营养液，么么哒~ （排名不分先后~） 是MOEMOE呀扔了1个地雷 读者“青菜紫萝冬瓜”,灌溉营养液 读者“12138”,灌溉营养液 读者“兔子的读书管”,灌溉营养液 读者“一花一叶”,灌溉营养液 读者“11”,灌溉营养液 读者“蔡蔡”,灌溉营养液 ☆、晋江独家 * 演出回来, 江小桃下了车就往宿舍跑。 今天是除夕，晚上八点之前都是自由活动时间。她想洗个热水澡，轻轻松松地迎接新年。可刚拐了一个弯, 就看到乔阿姨裹着棉大衣、推着自行车等在那里。 “乔阿姨！”江小桃摆 分卷阅读44 着手。 “小江, 你可回来了, 累不累啊？”乔海珍一脸关切。 “不累！” “小江，今儿是除夕，去阿姨家吃饭！”乔海珍发出了邀请。 “阿姨, 我还有事……”江小桃不好轻易去人家家里, 即便是乔阿姨家也不行。 “小江, 去认认门，你还没去过阿姨家呢！” 乔海珍不由分说。 “阿姨，我跟队友说好了去伙房帮忙……” 江小桃有点为难, 怕伤了乔阿姨的心。 “小江，家里没外人, 就你伯伯和阿姨两个, 冷冷清清的, 一点趣儿都没有……”乔海珍的语气有点低落。 她说的是实话，明宇下班后要去陈司令员家, 跟人家一起过除夕。明霞在疗养院, 春节不放假。明海在连队, 更是不用想。三个孩子都不在跟前, 搁在平日里也就罢了，可这大过年的就觉得孤孤单单的。 “乔阿姨……”江小桃心里发软。她想起了爹娘，这会儿也在巴巴地盼着她吗？ “小江，走吧！” “阿姨，这样吧, 我先回宿舍把东西搁下，一个小时后去家属区找您？” “好啊，我在院门口接你，那里有卫兵把守着……” 乔海珍松了口气，小江这闺女还怪谨慎的。 “乔阿姨，外面冷，您先回去吧！” “好咧，那一会儿见哦！” 乔海珍骑上自行车，兴冲冲地走了。 江小桃回到宿舍，抓紧时间洗了个澡。她头发很长，洗头是个大工程，至少要耗费半个钟头，她怕湿着头出去感冒了，就没敢洗。 从澡堂出来，江小桃梳了发辫，戴上帽子朝家属区走去。 大院里，只有团级以上的干部才住在家属区，像她这样的学员都在宿舍区，采取的是军事化管理。宿舍有制度，不请假不能随便外出，晚上八点点名，熄灯之前还要查岗。 今儿是除夕，部队响应号召过革命化春节，机关单位不放假，家属们就自己弄点好吃的，有队员请假回家，晚上就回来了。 这边离家属区挺远，走路消耗颇大。 江小桃摸摸肚子，那三个包子都消化掉了？一会儿到乔阿姨家，不能吃那么多，要文雅一点。 * 到了家属区，果然有卫兵把守着。 这是一个大院，大院里面套着小院，住着军区首长们。江小桃站在大门外，朝里面瞄了瞄，道路笔直，绿化得很好，有着营区的风范。这就是部队上的特色，即便是家属也要有思想觉悟，不能跟普通老百姓一样。 等了一会儿，乔海珍骑着自行车来了。 “小江，快进来！” 乔海珍在传达室登记了一下，就带着江小桃进了大院。 她拍拍车后座，笑着说：“来，坐上，还远着呢！”江小桃从后面推了一把，就跳上了车。心说，她还不会骑自行车呢，改天要学一学。 家属区很大，分了好几块，骑了五六分钟才进了一个院落。 “到了，就是这栋楼！” 乔海珍扎好自行车，带着江小桃进了单元门。 上了三楼，东户的门虚掩着，透着灯光。 “小江，快进来！”乔海珍把江小桃让进屋里。 黎建树正在客厅里包饺子，见人来了，就笑呵呵地说：“是小江嘛？快坐下……” “黎伯伯好！”江小桃打了声招呼。 黎建树穿着毛衣系着围裙，一点架子都没有。他指着茶几，说：“小江，有瓜子糖果，随便吃……” “好咧！”江小桃答应一声。 “小江，把大衣脱了，帽子摘了，屋里暖和，一会儿会出汗的……” 乔海珍像对待自家闺女一样，很是熟络。江小桃一点都不拘束，就挽起袖子说：“乔阿姨，我也来包！” “小江，你就不用占手了，阿姨擀皮子，你伯伯包得可快了……” 乔海珍摆摆手。 “阿姨，人多力量大……” 江小桃坚持要包，乔海珍就指着厨房说：“好吧，去洗洗手，扎上围裙！” 江小桃包过饺子，可手艺不咋的。她拿起皮子偷偷瞄了一眼，看到黎伯伯一捏一个，动作飞快，就有点汗颜。 “黎伯伯，您的手真巧啊！” “呵呵，这都是在部队上锻炼的，想当年伯伯在炊事班呆过，做过好几百人的饭呢！” 黎建树兴致一来，就说起了往事。江小桃抿着嘴笑着，战争年代的故事富有传奇色彩，亲耳听到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一会儿功夫，包了两锅拍饺子，白白胖胖的，卧在那里，就像元宝。其中有两行瘪瘪的，是江小桃包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就说：“乔阿姨，一会儿把瘪饺子盛给我……” “好咧，谁包的谁吃！”乔海珍故意说道。 饺子煮好了，黎建树拿着捞罩，先盛了一大盘子。 分卷阅读45 “小江，端盘子！” 江小桃忙不迭地进了厨房，一连端了三盘子，摆在饭桌上，都是圆滚滚的，那瘪饺子根本就没下锅。 乔海珍调了一碗醋汁，剪了一把蒜苗，切得碎碎的，洒在上面，绿茵茵的一片。 “小江，这是自家栽得水蒜，调味儿用的，可鲜了！” 江小桃瞅瞅窗台，果然摆着一个大瓷盘子，长出的蒜苗有三寸来高，嫩嫩的，绿绿的。她不由得想起了老家，娘也喜欢栽水蒜，用针线一个一个穿着，盘成一个圆盘，搁在盘子里，浇上清水就能长出绿芽来。 “小江，沾着醋汁！” 三个人一人一盘，吃起了饺子。韭菜肉馅的，鲜美得不得了。一问，韭菜也是自家栽的，就在阳台上搁着，一个大土筐子，长得绿油油的。 江小桃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不管是黎伯伯还是乔阿姨，都带着一点乡土色彩。 乔海珍很得意，笑着说：“小江，你伯伯在楼前开了一片菜地，种了白萝卜，都在土里埋着呢，想吃就扒出来一个，脆生生的，甜蜜蜜的，爽口得着呢！” “黎伯伯，您可真能干啊！” 江小桃吸溜着口水，白萝卜可好吃了，还养肺，对嗓子也好。 “小江，赶明儿给你挖两个，当零食吃！” 黎建树大手一挥，江小桃抿着嘴直乐。 吃了饺子，喝了白汤，肚子又鼓起来了。江小桃要去刷锅，被乔海珍拦住了。 “小江，让你伯伯刷，你伯伯最爱干活了！” 乔海珍拉着江小桃在沙发上坐下，聊起了家常。 “小江，家里有几口人，是不是想爹娘了？” 乔海珍说着说着，就指着镜框里的全家福照片介绍起来，“这是我家明宇，排行老大，这是老二明霞，这是老三明海……” “阿姨，你们家都是军人哎！”江小桃一脸羡慕。 “是啊，军人世家……”乔海珍喜滋滋的，这是部队上的特色，子承父业。 “小江，来看阿姨年轻时的照片！” 乔海珍拿出一本相册翻开来，指着一个秀气的女学生说：“看看，像阿姨不？” “像，阿姨一点都没变样儿……”江小桃拍着马屁，乔海珍乐呵呵的。 就在这时，翻到了一张单人照片，四寸大小，上面是一位青年军人，留着三七分头，一脸冷峻，透着一股刚毅。 这不是连队的那个家伙吗？江小桃认出来了。全家福没看清楚，这个可是真真的。 “小江，这是我们家老三，在连队里当排长……” 乔海珍趁机把明海夸了一通，说明海不爱说话，一心扑在训练上，都快成铁人了。 江小桃隐隐猜到了什么，脸微微泛红。她合上相册，说：“乔阿姨，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小江，阿姨骑车送你！” “阿姨不用了，外面太冷！” 江小桃戴上帽子裹上大衣，跟黎伯伯打了招呼就告辞了。 她下了楼，一路小跑。 心说，乔阿姨要给她介绍对象？不然，咋会这么巧？可学员不能谈恋爱，这是要犯错误的。再说她年纪还小，要以事业为重，不想这么早就定下来。 可她跟乔阿姨走得这么近，万一碰到那个牛皮哄哄的家伙咋办？不是哼鼻子就是怪笑，别以为她没看见。 回到宿舍，江小桃有了主意。 以后就躲着乔阿姨，尽量不照面。虽然舍不得那些零食，可吃人家的嘴软，万一立场不坚定可就麻烦了。 * 大年初一，黎明霞从疗养院回来了。 听到有人来家里做客，就噘着嘴，说：“爸，我妈偏心眼儿！” “小霞，你妈你还不了解？那是远香近臭，图个新鲜儿……” 黎建树开着玩笑，闺女回来了，忍不住想逗一逗。 黎明霞好奇起来，就跟相熟的女孩子打听了一下。江小桃才来文工团几天，歌儿唱得好，台风好，把赵秋华都比下去了。 可歌唱得再好，也不能抢了她的地位啊。她才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不管是大哥还是兄弟都护着她，宠着她，哪能让一个乡下姑娘挤兑了？ 黎明霞抓起电话，给连队打过去。 “明海，你小心，妈要给你介绍对象！” “什么？”黎明海一听，就别扭起来。说好的三十岁成家，咋又变卦了？他连姑娘的名字都没问，就对人家迁怒起来。 这下可好，弄巧成拙。 江小桃躲着乔阿姨，不敢露面，白萝卜也不要了。黎明海铁了心不回家，急得乔海珍直上火。可再急也没办法，这件事就这么搁下了。 * “春节”过后，江小桃收到了崔海燕的来信。 信里说，王干事在“春节”联欢会上登台了，唱了一首军歌，嗓子可好了。江小桃想写信祝贺一下，可到底忍住了。她不能打搅王老师 分卷阅读46 的生活，就把那份尊重埋藏在心里吧！演出队有那么多姑娘喜欢王老师，一定会遇到一个可心可意的。 过了半个月，崔海燕又来信了。 江小桃心说，咋写得这么勤？不心疼邮票了？她这边盖戳免邮，崔海燕那边得贴一张八分钱的邮票呢。 原来，崔海燕又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王咏民心事了结，敞开了心扉。可他不能找演出队的，这是原则。县武装部的张部长给介绍了一个姑娘，在机关单位工作，文文静静的，对王老师很崇拜。见了面，他才晓得人家姑娘看过他的演出，早就喜欢上了。 王咏民觉得姑娘不错，就交往起来。后来才晓得姑娘的父亲是县里的领导，靠边站了。他觉得挺好，他从未想过借着裙带关系往上爬。 消息一公开，演出队的姑娘们很失望，王老师让外人抢跑了，谁都没落着。 崔海燕咯咯笑着，隔着信纸都能听见。江小桃也忍不住笑了，王老师的个人问题解决了，希望甜甜蜜蜜的，一辈子幸福。 说到幸福，她又想起了在县演出队的日子，有欢乐也有烦恼，可回想起来欢乐更多一些，那些不快早就忘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润色了一下句子。 ^_^ PS：8月11日上夹子，要晚一点更新哈，估计23点以后~ 么么哒~ ☆、晋江独家 * 从二月到三月, 江小桃都躲着乔阿姨。 她戴着大口罩出溜出溜的，还真不好逮。可天暖和了，再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 成什么样子啊？她干脆不躲了, 见了乔阿姨就甜甜一笑, 喊着：“乔阿姨！” “小江，这一阵忙啥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阿姨，团里搞排练呢, 还去了几个地市慰问演出……”江小桃大大方方的。当然, 她也没撒谎, 这一阵子排练了新节目，准备下基层巡演。 “唔，我说呢, 咋老是碰不见你……”乔海珍哈哈笑着。 她心里纳闷过，小江这是咋了？跟躲着她似的。老黎跟她说：“别弄那么明显, 人家姑娘害羞了。”可看看小江的样子, 哪里害羞了？心说, 她跟老黎都误会了，人家小江忙着呢。 江小桃跟乔阿姨的关系又恢复起来。 赶在星期天, 乔阿姨喊她去吃饭, 她先打听一下吃饭的有几位？可每次只有黎伯伯和乔阿姨, 就放起心来。 乔海珍再未提过明海, 怕小江不自在。她甚至在想，小江性格好，长得又好看，嘴巴也甜，一起说说话就觉得开心, 还真有一种亲闺女的感觉。 说起来，明霞可不这样。高中毕业就参军离家了，学了两年护理，分配到了军区疗养院。半年还回不了一趟家，回来也没话说，跟她生分了不少。 乔海珍也闹不明白，闺女大了，咋就跟娘不亲近了？ 按说，闺女不是娘的小棉袄嘛，怎么到她这里就变了个样儿？她自我反省了一下，是不是对闺女管得太严，起了逆反心理？可明霞都二十三了，也该过了叛逆期了。 那就是谈对象的事儿，起了矛盾？ 明霞在疗养院认识了一位青年军人，是军区总参谋部的，叫廖海滨。要说小伙子不错，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参谋，可谓意气风发。但现实问题也有，总部离疗养院几百公里，一年见不了几回面，她希望明霞回省军区，在医院里安排个事儿。机关这边有的是小伙子，就近找一个，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可明霞拗着不听，就是相中人家了，说大不了调到军区总部，距离问题不就解决了？ 她和老黎舍不得闺女，怕闺女在外面受气。前几年放手，是为了让明霞锻炼一下，现在明霞转正了，大小是个干部了，也该收回来了。可偏偏这个时候，明霞谈起了对象，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那个廖海滨家世好，父母都在军区总部担任要职，她和老黎颇有压力，觉得高攀了，就连说话都没了底气。看看人家陈晓夏，找了明宇，陈家就多一个上门女婿，她倒好，闺女谈个对象，就把爹娘老子丢在了一边？ 当然，这都是气话。说来说去还是不放心，她和老黎希望儿女们在眼皮子底下，时不时瞅一瞅，有啥事儿也好帮衬一下。 因为这个，她格外重视明海的“个人问题”。不能再学明宇了，也不能学明霞，她要亲自把关，这可是关系到明海一辈子的幸福啊，也是她跟老黎的寄托。等到他们退休了，得有儿女在跟前守着啊。 * 三月里，杨柳依依，百花开。 这是充满希望的季节，江小桃的心就像花儿一般鲜活起来。她报名参加了全军区歌唱比赛，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即便拿不了名次，露露脸也是好的。 抱着这种心态，江小桃很放松。省军区选拔，她排名第五，这样就有了资格。一同报名的还有赵秋华、杨宏伟等人，都是文工团的，也都拿到了参赛资格。 比赛定 分卷阅读47 在了三月下旬，届时都集中到军区总部。 江小桃不由得兴奋起来，军区和省军区是上下级关系，表现得好可是给部队争荣誉的。她准备了三首歌，还设计了几个动作，打算临场发挥一下。 省军区这边也很重视，还专门开了动员会。 江小桃也参加了，她第一次进军区办公大楼，心扑通扑通直跳。三楼会议室里，铺着军绿色的台布，窗帘和椅子套也是军绿色的，看着格外舒服。 政治部的杨主任、许副主任都在场，文工团的冯团长和邱主任表了决心。江小桃坐在边边上，听到杨主任点她的名字，就赶紧站起来。 “江小桃同志，比赛的时候不要紧张，好好发挥！” “是，保证完成任务！”江小桃敬一个标准的军礼。 杨主任摆摆手，示意江小桃坐下。 江小桃心里美滋滋的，在政治部挂上号了，首长都能喊出她的名字了。 冯团长和邱主任也注意看了一眼。相比起其他队员，江小桃是一张新面孔，很年轻，充满了青春活力，也格外显眼。 赵秋华和杨宏伟成名已久，获得了很多荣誉，也是政治部的常客。杨主任、许副主任都很看重，这都是省军区的台柱子，关键时刻一定能顶.上的。 * 在盼望中，比赛终于来到了。 提前一天，省军区安排了一辆大轿子车，把参赛队员送到军区总部。冯团长是领队，跟大家住在军区招待所，都是四人间，宽敞得很。 江小桃心说，这档次就是不一样。以往都是坐大卡车，颠得屁股疼，这轿子车舒服多了，腿脚也能伸展开了。招待所里吃得好，四个菜一个汤，这是师级以上的标准啊。 看来参加比赛是有好处的，开眼界不说，还能吃上鸡蛋和肉。江小桃心满意足，吃得好睡得好，毫无压力。 赵秋华就不一样了，她背着包袱，压力格外大。 她在省军区排名第一，最拿手的就是花腔女高音，这个对技术、对嗓音条件都有要求，她一向很自信，可谓驾轻就熟。自从江小桃冒了尖，压力就来了，虽然她跟小江的唱法截然不同，可她明白小江是有实力的，一旦抓住机会就会挑战她的地位。 她在第一的位置上坐了很久了，不想任何人触及到。 前两年也有冒尖的新人，可跟她一比就黯然失色，尤其是同台演唱，对比格外强烈。可小江不同，她的唱法清新自然，打破了技术格局，也突破嗓音限制，可甜美，可深情，可细腻，可宏伟，就像高山流水，营造出了一种意境，令人心驰神往。 赵秋华对江小桃的评价很高，虽然从未表现出来。不管她承认还是不承认，小江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把小江视为对手，分析过她们之间的优劣，可对比下来，她更胜在舞台经验。而经验是可以积累的，锻炼个几年就有了，小江还不到十九岁，将来大有可为。 赵秋华心高气傲，可对对手却很尊重。 说到底，她内心是正直的，从未想过耍手段打压新人，不然，小江根本拿不到参赛资格。她跟自己说，现在她跟小江是队友，得并肩战斗才是。 想到这里，赵秋华一下释然了。 她闭上眼睛，一阵困意袭来，终于睡了过去。 * 第二天，全军区歌唱比赛拉开了帷幕。 军区大礼堂里，座无虚席。来自总部和五个军分区的参赛队员，齐聚一堂。为了公平起见，预赛时编号打乱了，所有的参赛队员隐去姓名和所属单位，按照抽签顺序登台演唱。 江小桃抽到了78号，倒数第三个出场，这样就排在了下午。她很放松，就坐在台下当观众。 比赛开始了，队员们一个一个登场。 因为是自选歌曲，大家都拿出了看家本领。有放伴奏带独唱的，有自弹自唱的，有拉手风琴合奏的，热闹得很。 赵秋华和杨宏伟都在上午，二人轻松过关。江小桃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得辣。 到了下午，比赛照常进行。 江小桃也看出了门道。各军分区是下了功夫的，参赛人数有限制，可节目花样却翻了新，有男女声独唱的，有合唱的，还有组团的，这就像田忌赛马，总能出其不意扳回一局。 好在冯团长也有准备，赵秋华和杨宏伟搭档演唱了一首《军垦战歌》，赢得了满堂喝彩。还有四名队员表演了和声，跟邻省军区打起了擂台。 预赛就要结束了，终于轮到江小桃登场了。 她不慌不忙别上号牌，昂首挺胸走到舞台中央。她唱了最拿手的《我的祖国》，跟以往不同的是，她自己唱了和声，还加了几个动作。这么一来，就有了新鲜感。 评委们打了分，江小桃顺利进入了复赛。 “小江，表现得不错！” 冯团长很高兴，这一下进了六个节目。要知道预赛刷下去一大半，是没有名次的，只有进了复赛才能扬名立万。 * 休息 分卷阅读48 了一晚，复赛开始了。 相比起预赛，复赛的难度高多了。除了指定歌曲，还要随即抽取一支乐谱，现场清唱出来。对于技术派，这个毫无问题。可对于野路子出身的，就比较难了。 在队友们的眼里，江小桃算野路子出来的，没有经过正规训练，被淘汰的可能性很高。可江小桃却一鸣惊人，她最擅长的莫过于清唱了。 当她站在舞台上，用四种唱法把同一段乐谱演绎出来时，就注定了她的成功。 评委们不约而同打了最高分，江小桃顺利进入决赛。她是女声独唱组的第一名，只要决赛时发挥正常，就有望进入三甲。 冯团长兴奋异常。 江小桃脱颖而出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啊！当初，王咏民写信推荐，是他慧眼识珠创造了机会。现在回报来了，不但为省军区争得了荣誉，还开创了新的流派和唱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夹子，更新较晚，见谅哈~ ^_^ ☆、晋江独家 * 有人得意, 就有人失意。 赵秋华在复赛中被淘汰了，杨宏伟也以两分之差落选，好在他俩的合唱进入了决赛, 稍感宽慰。 赵秋华很快调整了心态, 主动找到小江传授经验。 “小江, 明天决赛不要紧张，你按照自己的风格演唱就行，评委可能会提问, 有的很温和, 有的很尖锐。不要受到影响……” “嗯......”江小桃点点头, 对赵秋华的提醒很感激。 赵秋华经验老道，预料到决赛不会太顺利了。军分区之间的竞争很激烈，总部文工团也不是吃素的, 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冠军之位落入一个不起眼的新学员手中。 果然，第二天决赛现场气氛很紧张。 十位评委之外, 又多了六位观众评委, 来自不同的文工团。他们观察着选手们的一举一动, 就像拿着放大镜审视着。 江小桃心说，亏得有思想准备, 不然还真有点发慌。 决赛要表演两个节目, 都是自选歌曲, 由乐队现场伴奏。按照复赛成绩, 江小桃是女声组最后一个出场，赵秋华不放心就守在乐队旁边。她的经验告诉她，音乐伴奏偶尔会出问题，对选手的情绪有影响，演唱效果也会打折扣。 比赛紧张地进行着, 终于轮到江小桃了。 “下一位表演者江小桃，演唱的第一首歌《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江小桃精神抖擞地登上舞台，先朝观众和评委们亮了一个相。音乐响起，她深情款款地唱了起来。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注1） 这是一首男女对唱歌曲，她采用高低两个声部演唱，就像在诉说告白，把感情充分发挥出来。 这种唱法新颖独特，再次引起了关注。 当然争议也有。有观众评委当场提出了异议，说江小桃的演唱太注重情感，缺乏力量，少了一点积极向上的精神。 对这种说法，评委们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 江小桃充耳不闻，心说，秋华姐很有预见性，果然有人干扰。第二首是《乌苏里船歌》，她演唱时依然采用两个声部，把感情一层一层宣泄出来。 大礼堂里静悄悄的，只有江小桃的歌声环绕着。 她的演唱完美无瑕，可谓经典。可观众评委再次提出异议，说太过抒情，失去了歌曲原有的味道。 这一搅合，大多数评委打了高分，可也有评委压了分数。这么一来，江小桃与冠军无缘，拿了个第三名。 这已经相当不错了，她把军分区的选手都淘汰了，拿下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是军区总部的台柱子，在京城都挂上号的。 从台上下来，江小桃乐颠颠的，都快飘起来了。她跟自己说：“要稳住，不能翘尾巴。”可内心的欢喜怎么都遮掩不住。 “小江，祝贺你！” 赵秋华为江小桃感到高兴，她们是一个集体，荣誉是共有的。江小桃很谦虚，红着脸说：“秋华姐，您的嗓音条件和技术都比我好，我是钻了空子……” “小江，这是你的风格流派，一定要坚持住哦！” “嗯。”江小桃点点头。 她明白这种气声唱法，给评委带来了新鲜感，其他选手都是传统唱法，竞争十分激烈。像赵秋华虽然没有失误，可自身特色并未发挥出来，成绩自然不理想。杨宏伟也是如此，毕竟是全军区比赛，稍微有一点瑕疵就会受影响。 赵秋华也有所感悟，技术可以训练，风格却模仿不来。 她有自己的特色，只要充分发挥出来，就无人能敌。作为歌唱演员，怕的是四不像，没有自己的风格。当初她压力重重，怕小江顶了她的位置，其实那种担心是多余的，她跟小江是两种风格，两条路子可以并行，却不会交叉，更不会重合。 稍事休息，颁奖礼在大礼堂举行。 江小桃站在舞台上，从军 分卷阅读49 区大首长的手里接过奖状和荣誉证书，还拍了合影留念。她喜滋滋的，当初只想混个脸熟，没想到竟拿了个季军？ 冯团长在台下，也暗自得意。 这一回，军区总文工团下了狠劲儿，把男声、女声、男女声合唱都包圆了，四个军分区剃了光葫芦，只有他这边拿了个第三，挽回了一点面子。 * 当天下午，队员们赶回了省军区。 政治部已经得到了消息，当天晚上开了总结会。杨主任再次点了江小桃的名，说为军分区争得了荣誉。 这一下，江小桃彻底出名了，整个机关大院都晓得了。 第二天的汇报演出，江小桃有了独唱的机会。这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只要有能力有魄力，就一定能成功。 一连几天，江小桃走到哪里，都有人主动打招呼。 那些背后议论她的也闭了嘴。这是实力，有本事你也拿个大奖回来？当然，江小桃太过年轻，还是有人不服气。 这一回，议论点变了，从演唱实力转到了容貌上。 “哼，还不是台风占了便宜……” 言外之意，就是江小桃长相甜美，讨人喜欢。江小桃听见了，心说，那舞台妆一画，灯光一打，再甜美也看不出来。 乔海珍听说了，是既高兴又担心。 她跟老黎说：“院里的大姐们都在打听呢，想把自家孩子介绍给小江，这么多帅小伙子，可别挑花眼了……” “海珍，小江心眼儿实诚，不是那种人……” “是啊，我知道小江的为人，可万一有小青年来追求，那可是挡不住啊！” 乔海珍的担心并非多余，江小桃本来就貌美，这一下出了名，关注的人自然很多。那些大姐们本来觉得小江来自边远地区，又是个新学员，无足轻重，可有了独唱就不一样了，规格一下就提上去了，弄不好还要提前转正呢。 乔海珍心里发慌，就跟老黎说：“给明海打电话，让他星期天回来！” “海珍，明海要去野营拉练，哪里回得来？” 乔海珍急火火的，也只能作罢。心说，这孩子拗着不回家，这下可好竞争的来了，再不接触可就晚了。 * 转眼进入了四月，桃花开了。 大院附近有一片桃园，江小桃过去瞅了瞅。 满目桃花，一片粉红，她不禁想起了家乡。那边也有一片桃林，赶在桃花盛开的时节，桃花出生了，才因而得名吧？ 四月二号，也就是农历三月初三，是桃花十九岁的生日。 既然是生日，总得做点什么吧？一大早，江小桃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头发太长，很不方便，就想把辫子剪了。 要说，她头发真好，又黑又亮，像缎子一样，还真舍不得。可部队跟家里不同，哪有那么多时间洗头发？费水不说，还特别麻烦，至少要弄半个钟头。其他女队员就不一样了，要么留着齐耳短发，要么梳着短短的麻花辫，几分钟就搞定了。 想着夏日的炎热，江小桃下了决心。 她出操回来，就找了一把剪刀，在磨刀石上磨了磨。她揪着辫子，用手量着尺寸，一剪刀下去，辫子就剪下来了。她用棉布套装好，保存着。心说，娘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责怪她的，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大辫子没了，一阵轻松。 江小桃对着镜子，梳了两条麻花辫，辫梢在肩膀下面一点，娇俏灵动。她甩甩头，对着柳海吹了一口气。 队友们回来了，大惊小怪。 “小桃，你的辫子呢？” “剪了，这样利落一点！”江小桃喜滋滋的。 “小桃，你的标志可就没了！”队友们惋惜不已。江小桃嘿嘿一笑，她知道自己有一个外号叫辫子王，一点都不好听。 进了排练室，江小桃就被围观了。 吕队长好一阵可惜，说：“小江，这可是三支队的标志啊，大伙儿都知道咱们队有一个头发长长的圆脸姑娘，唱歌可好听了！” 当然，这是玩笑话，文工团又不是唱戏的，用不着那么长的发辫。 以前，杨宏伟开玩笑说：“哎，让小江演李铁梅，不用假辫子，直接就上场了”。说是这么说，演李铁梅可轮不着江小桃，团里有那么多前辈，哪个出来不是字正腔圆，铿锵有力，革命范儿十足？ 当天下午，乔海珍见了小江，惋惜得不得了。心说，明海还没见过小江长头发的样子，这孩子再不回来，小江就变成短发了。 因为这个，乔海珍去了一趟政治部。她找到崔干事，要了一张汇报演出的合影照片，那上面有小江，挤在人堆里只露了一个脑袋。 * 部队野营拉练，黎明海自然没机会回家。 直到四月中旬，才得了一点空闲。他回到大院，脸晒得黑黑的，显得越发冷峻了。乔海珍急火火的，让明海抓紧时间见个面。 “妈，我不想找对象。”黎明海冷着脸，无动 分卷阅读50 于衷。 乔海珍气得不得了，说：“明海，你就是个榆木脑袋！人家姑娘可抢手了，再不接触就晚了！” “妈，我才二十二，着什么急啊？”黎明海哭笑不得。 乔海珍不管，从包里掏出一张大合影，指着一个小脑袋说：“瞧瞧，这姑娘圆圆脸，大眼睛，眉毛弯弯的，好有福气啊！” “妈，部队上不讲这个……” “甭管讲不讲，先接触一下再说……”乔海珍唬着脸。 黎明海一百个不情愿，就说：“妈，我明儿就走！” “明海，听话，走之前见上一面……”乔海珍硬得不行，就来软的。 黎明海不想惹妈妈生气，可原则问题不能改变。乔海珍眼珠子一转，不想见面，那就来个偶遇吧？反正，小江脸皮子薄，不捅破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了一句歌词。 捉虫，润色一下句子。 ☆、晋江独家 * 这一阵子, 江小桃忙得很，跟乔阿姨很少照面。 可只要在团里，总得吃饭吧？大食堂有两个, 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总能逮住吧？乔海珍琢磨开了, 怎么才能让俩人不露痕迹地对个眼，照个面？ “老黎，明儿是星期天, 挖两个萝卜叫小江来拿？” “海珍, 这太明显……” 黎建树心知明海相当警觉, 一般的计策怕是不行，得采取迂回战术。他跟乔海珍耳语了几句，乔海珍喜滋滋地点了头。 第二天一大早, 黎明海就起床了。 他穿着圆领衫，扎到操场上跑了三圈。正压着腿, 徐青阳来了。 “明海, 啥时候回来的？也不打声招呼……” “昨晚刚到, 正准备找你呢！” 徐青阳跟黎明海是发小，铁哥们, 关系好得很。 “明海, 走, 去林带那边看文工团练功去……” “练功有什么好看的？”黎明海不感兴趣。 “哎, 你不知道练功可看好了！” 徐青阳哈哈笑着，硬是拉着黎明海进了林带。 清晨，青纱弥漫，薄雾笼罩。 男女队员们正在练功，弯腰、劈叉、吊嗓子、拉胡琴、打快板, 热闹得很。黎明海看了两眼就想走，就在这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队员在练声，就像百灵鸟在歌唱，他不由得顿下了脚步。 “欧呦，这是谁呀？唱得这么好听……”徐青阳故作惊讶。黎明海循着声音过去，果然看到一名女队员站在树下，仰着脖子啊啊着。 她身材高挑，梳着两条麻花辫，圆圆脸，眉眼弯弯，水灵灵的。 黎明海愣了一下，随即掩饰住了。 “欧呦，这不是江小桃嘛！” 徐青阳压着嗓子。 黎明海心里一动，想起了那位报幕员。相隔那么久，才第一次看到她的素颜。 “哎，江小桃现在可出名了……” 徐青阳小声说着，黎明海充耳不闻。他认出来了，去年秋天被徐青阳拉去看热闹，那个一脸喜气的姑娘正是江小桃。 他莫名感到兴奋，心砰砰直跳。 江小桃正仰着脖子啊啊着，听到有人提她的名字，就看过去。一位青年军人站在那里，好奇地瞅着她，他身材高大挺拔，一脸冷峻，帅得令人发指。 这不是三连的黎排长嘛，江小桃认出了黎明海。 黎明海只顾着发呆，忘了上前打招呼。 徐青阳掩着嘴，躲在树后。见黎明海傻乎乎的，就凑过来说：“明海，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文工团的江小桃！” “唔，我们见过……”黎明海有些慌乱。 “见过？”徐青阳心说，闹了半天这俩人见过？他挤挤眼，说：“明海，去打个招呼！” 黎明海鼓起勇气，冲着江小桃咧咧嘴。 “小江同志！”他声音低了八度。 “唔，是黎排长啊！” 江小桃摆了一眼。心说，那个家伙回来了，得躲着乔阿姨，省得再撞见了。 “黎排长，我先走了。” 江小桃提前收工，一溜烟跑了。 黎明海嘴角微翘，眼里带着笑意。多甜美的姑娘啊！一看就莫名喜欢。 徐青阳拍着肩膀说：“明海，刚才咋不多说几句？” “唔……”黎明海只顾着紧张，哪敢多说？ 徐青阳哈哈笑着，他超额完成了任务，不但穿了针引了线，还把一座冰川融化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看看明海一脸紧张，手脚都没地方搁了。 * 黎明海回到家，只觉得晕乎乎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样。 分卷阅读51 他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随后，一骨碌爬起来，奔进厨房。 “妈，那张合影呢？快拿来，让我瞧瞧……” “明海……”乔海珍还未收到回信，闹不清状况，可儿子肯看照片终归是件好事。她找出合影，递过去。 “喏，都在这里呢！” 黎明海拿着照片，立马核对起来。母亲介绍的那位，也是圆圆脸，大眼睛，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照片上的人太多，密密麻麻的，看不出眉眼来。 “妈，您介绍的那位在哪儿？” 乔海珍凑过来，指着一个小脑袋说：“喏，就是这位姑娘，叫江小桃，文工团的……” “妈，你咋不早说啊？” “明海，你问都不问就跟妈打憋……” “妈，现在晓得也不晚……” 黎明海知道自己闹了乌龙，母亲千挑万选的姑娘太合心意了。他咧着嘴，露出了一口白牙，可想着江小桃摆了他一眼，又有点心虚。 吃了早饭，黎明海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火柴盒。 “妈，把这两枚子弹壳送给人家吧！” “明海，好端端地送什么子弹壳啊？” “妈，你不懂……” “哦，我不懂，你懂，你去送吧！” “妈，人家不理我……” “不理你？你咋惹着人家了？” “妈……”黎明海挠了挠头。 他想起了当初，看到新学员哼鼻子，冲着报幕员做怪脸，小江不会记仇吧？那都是老皇历了。 乔海珍这才晓得明海跟小江早就见过面。她跟老黎悄悄地说：“老黎，这俩孩子怪有缘分的……” “呃，那就看明海的表现了！” 黎建树了解明海，业务上一点就透，可感情方面一片空白，跟个愣头青似的。乔海珍心知这一点，琢磨着要不要让明宇传授一下经验？ * 江小桃回到宿舍，绷不住笑了。 心说，黎明海酷酷的，还真帅气。可她现在是学员，哪能思想发叉？大院里藏不住事儿，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很快就传遍了。 她要稳住，先把事业搞上去再说。 按照部队上的纪律，不管是文职还是武职，转正提干后才能考虑“个人问题”。她入伍不过半年，距离三年转正还早着呢。 当然，也有破格提拔的，那也得满一年啊。 江小桃不着急，她有的是机会，只要表现好就能转正。那时，津贴长了，腰包鼓了，说话做事更有底气了，不论站在哪里都稳当当的。 吃罢早饭，江小桃没敢在宿舍呆着。 她怕乔阿姨来找她，就背着水壶去了阅览室。乔阿姨人好，不能当面推脱闪了面子，可躲着总可以吧？ 赶在星期天，阅览室里人不少。 江小桃找了一个空位，拿了一摞报纸看了起来。 正看着，就听到桌子对面一声咳嗽，她举着报纸并未在意。可过了两分钟，又是一声咳嗽，她透过报纸边缘，瞅了瞅。 对面那人也在看报，举得高高的遮着脸，看不出谁是谁来。江小桃心说，八成是感冒了吧？她一阵紧张，最怕跟感冒的人打交道，保护嗓子要紧。 江小桃举着报纸，当屏障。 对面的人好像闲不住，又咳了两声。江小桃坐不住了，这么下去哪行啊？她放下报纸就想起身，可一抬眼，看到黎明海促狭的笑着。 江小桃眼前一恍，这个家伙笑起来还真帅气。 就是这笑容带着一点捉弄的意思。她意识到了，冲着黎明海一瞪眼，黎明海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江小桃举起报纸，继续浏览。心说，咋这么巧啊？ 黎明海不再咳嗽了，老老实实地看新闻。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江小桃累得脖子疼，可别的地方不安全，就这么呆着。黎明海难得安静下来，他自己都闹不明白咋这么有耐心？ 到了午饭时间，江小桃不能继续呆着了。 她站起身，还了报刊杂志，就出了阅览室。黎明海也跟着出来了，他冲着江小桃摆摆手，说：“小江同志，连队的战士们都盼着你们去演出呢！” “好，我们一定会去的！” 江小桃大大方方，这是公共场合，不说话反而不正常。 黎明海攥着口袋里的火柴盒，到底没好意思送出去。 这是他珍藏多年的礼物。小时候，父亲演习回来，送给他和大哥一人两枚子弹壳，陪伴了他多年，成了他最心爱的宝贝。 可他喜欢的，小江喜欢嘛？这太莫名其妙，会把小江吓住的。 * 黎明海回到家，黎建树正在厨房里炒菜。 见儿子回来了，就探头问道：“明海，一上午去哪儿了？” “唔，找青阳他们去了。”黎明海没说实话。 他本想找徐青阳 分卷阅读52 ，可骑车一拐弯就去了文工团。他在那边转了几圈，明明知道星期天不排练，可就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 他在宿舍周围，慢悠悠地晃着。心说，要是能碰到小江就好了。 说来也巧，他骑车刚想离开，就看到江小桃蹦蹦跳跳地出来了。他跟在后面，看着江小桃一路踢着小石子，进了阅览室。他扎下车子，也跟了进去。看到江小桃在看报纸，就换到对面坐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被一股力量推动着，身不由己。 他觉得自己很傻，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以往徐青阳他们追求女学员，他还嘲笑来着，现在轮到他了，冒傻气的程度不亚于任何人。 黎明海的内心起了波澜。他不晓得自己早就喜欢上了？还是被今天的偶遇击中了？他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一刻都停不下来。 正忙着，乔海珍蹬蹬蹬地上楼了。 她跑到宿舍找小江，可怎么都找不着。星期天的跑哪去了？想给明海制造机会，也没成功。 乔海珍推门进来，见明海回来了，就说：“明海，洗手，准备吃饭！” “妈，不等我哥了？” “你哥？这会儿正系着围裙给陈晓夏做饭呢！” 乔海珍没好气。赶着星期天，明宇打一幌子就走了，连中午饭都顾不上吃。黎明海咧咧嘴，以前不理解大哥，现在多少明白了一点。 饭菜摆上了，有红烧鸡块和清蒸草鱼，都是黎明海最爱吃的。 “爸，您手艺真好！” “那就多吃点！” 黎建树亲自下厨，手艺是顶顶好的。乔海珍有些惋惜，小江没赶上，就拿干净碗筷拨拉出一些，等到下午给小江送过去。 * 江小桃知道乔阿姨的脾气，中午也没敢在宿舍呆着。 她挎着水壶去了图书馆，找了一本专业书看了起来。 馆里静悄悄的，黎明海进来了。 他坐在江小桃的对面，屏住呼吸不发出任何声响。 江小桃看累了，一抬眼就看到了黎明海。她摆了一眼，如果说上午是偶遇，那下午呢？八成被人家摸到了行踪，跟上了。 黎明海被看穿了心思，嘿嘿一笑。 时间不多了，一会儿就要回营区，当然要抓紧了。趁着喝水的空档，他鼓起勇气跟江小桃说：“小江同志，我下午就要归队了！” “唔，一路顺风！” 江小桃面上淡淡的，可心突突直跳。她想起在县里时，一心二心想挎个兵哥哥回来，现在兵哥哥就在眼前，却忽然胆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的章节名：冰川融化了。 捉虫~润色一下。 ☆、晋江独家 * 可胆怯归胆怯, 却不能表现出来。 江小桃拧上水壶盖子，回到座位上继续看书。黎明海跟江小桃搭了话，心里美滋滋的。他装模作样地翻着书, 时不时地瞄一眼。 江小桃觉察到了, 就瞪瞪眼。这家伙就不能好好看书嘛, 那么明显被人发现了咋办？她不想遭人议论，更不想分心。 黎明海被逮住了，就呲牙笑笑。他也不晓得为啥不紧张了, 小江拿眼瞪他也不慌乱了。他想陪小江坐一会儿, 哪怕是一小会儿。 可时间不等人, 到点了要去赶军车，不然就错过了。 他想跟江小桃说一声，可馆里静悄悄的, 哪能开口啊？他掏出钢笔，从记事本上撕下一页, 刷刷刷写了几个大字。 “小江同志, 我走了。” 黎明海瞅瞅周围, 见无人注意就把小纸条往前一推。江小桃余光一扫，怕人看见了就赶紧用书本盖住。心说, 这是做地下工作的？她憋着不看, 也不敢抬头, 只是聚精会神地看书。 黎明海完成了任务, 就站起身来。他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江小桃正好朝这边看过来，一下撞上了，就赶紧收回目光，心咚咚直跳。黎明海咧咧嘴, 冲着那边扬了扬手，就转身走了。 江小桃松了口气，这家伙终于走了。 她打开小纸条，看到那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脸微微一红。这字写得不赖，像是练过？她也要练练书法才好。 江小桃对黎明海并不讨厌，毕竟是乔阿姨的儿子，长得又很帅气，阳刚威武，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她有点心动，可又按捺住了。她还有要事要做，不能因为一点好感就分了心。 * 黎明海急匆匆地回到家。 乔海珍好奇地瞅瞅儿子，说：“明海，青阳打电话过来了！” “呃……” 黎明海不等母亲问话，就提着旅行包下了楼。他知道穿帮了，他跟家里说去找青阳，可青阳打电话过来八成是找他的。 黎明海赶着去运输队，正走着就听到“叮铃铃”一阵车铃铛响。他回头一看，徐青阳骑着自行车追上来 分卷阅读53 了。 “明海，你这家伙跑哪去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徐青阳单腿着地，撑着车把。 “唔，我在家睡觉呢！” 黎明海含含糊糊。 “说谎，我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找着你！”徐青阳故意唬着脸，想诈一诈。 黎明海自然不会上当。他了解徐青阳，懒呵呵的，打一个电话就了不得了，哪会接二连三地打？ 果然，徐青阳拍拍车后座，嘴一努，说：“上来！” 黎明海也不客气，提着旅行包上了车。 一会儿功夫，到了运输队。 卡车正在装货，徐青阳就揪着黎明海捶捶打打，审问了好半天。 “黎明海同志，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去找江小桃了？” “哪有这么回事儿？” 黎明海梗着脖子死不承认，徐青阳板着脸说：“明海，你小心，小江现在名气很大，瞄上的人可不少！” 黎明海一阵紧张，还是没透露丝毫。他知道徐青阳是个大嘴巴，一旦承认那秘密就保不住了。再说，对小江影响不好。 此时的黎明海还不晓得，母亲昨晚给徐青阳打电话，托人家帮忙。徐青阳满口答应，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弄得睡眠不足，头疼了一上午。可这事哪能说破？徐青阳够哥们儿，一直憋着。 送走了黎明海，徐青阳哈哈笑了两声。 他要跟大伙儿宣传一下，说：“千年的铁树开了花，石头一般的黎明海动了心！”可一想到黎明海的冰川脸，怕把好事破坏了，就忍了又忍。 明海跟他不同，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就像一张白纸。哪像他谈了十几场恋爱，久经沙场，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 徐青阳的确够哥们儿，可他忘了黎明海跟他在一起，看他招惹女同志，介绍各种恋爱经验，虽然不屑一顾，可多少挂了一点。不然，也想不出去图书馆、阅览室那一招。 * 江小桃在图书馆呆了一会儿，就回了宿舍。 她刚躺下，就听到外面喊：“江小桃，有人找！” 江小桃赶紧出来，看到乔阿姨在院外等着。 “小江，快过来！”乔海珍晃了晃饭盒。 江小桃乐颠颠跑过去，乔阿姨又送好吃的来了。 “小江，今儿跑哪去了？阿姨来了好几趟了！” “阿姨，我在图书馆看书呢！” 江小桃对自己的行为稍感愧疚。可这一关总算过去了，可以放心大胆地吃东西了。 乔海珍想问问小江对明海的印象，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既然俩孩子已经认识了，就顺其自然吧？ 这会儿，黎明海已回到营区。 他去连队销了假，在操场上慢慢跑着。他又恢复了冷峻模样，可内里有了柔软的一块。他小心珍藏着，怕人察觉到了，就连徐青阳都瞒着。 黎明海一边跑，一边回想着他跟小江的点点滴滴。 一直以来，他以连队为家，冷心冷肺的，可心里有了一个人，却盼着回大院。可基层连队跟机关不同，哪能随便离开？即便是星期天也不成。 他不晓得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想给小江打电话，又怕旁人接听，一喊全知道了。想让母亲传个话，又怕小江不好意思。想给小江写信，又怕暴露了信箱号码，一查就晓得来自连队，给小江造成困扰。 黎明海一向果断，可这会儿却犹豫不决。 他自我解嘲地调侃着，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这个道理他早就懂，也一直避免自己掉进去。可不经意间，就遇到了生命中的那个人，无法抵挡，心甘情愿地缴械投降。 这天晚上，黎明海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看到江小桃在舞台上唱歌，他在台下鼓掌，大声欢呼着。可笑着笑着，就醒了。他看着窗外，一轮明月高高悬挂着，不禁想起了江小桃那张圆圆脸。 面若皎月，眉如远黛，说的就是小江吧？ 母亲说小江很有福气，那他呢，是不是跟小江一样有福气？黎明海冒出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搁在以往嗤之以鼻，可这会儿却津津乐道，只因为跟小江沾了一点边。 * 人一走，茶就凉。 江小桃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她安了心，把精力搁在了工作上。慰问演出又开始了，一个地市接着一个地市，离得远就在当地住下，离得近就坐卡车赶回来。 连轴转很辛苦，很容易上火。 江小桃准备了胖大海，罗汉果，还有枸杞菊花茶，不论去哪里都背着水壶。得了空，就抱着茶缸子不停地喝水。这个季节很干燥，得保护好嗓子，不能像王老师那样把嗓子累坏了，带着满心遗憾转业回乡。 各个地市跑了一圈，就轮到省军区驻地了。 黎明海听到慰问演出的消息，就翘首以待。到了六月初，演出队终于来了，却没看到江小桃。原来，江小桃所在的小组去了其他营区。 黎明海很失望，节目再精彩都提不起兴 分卷阅读54 致。 他把心收起来，想借训练转移一下视线，可心里依然挂着。这时候，他羡慕起过去那没心没肺的日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什么都不用想，只要把业务搞好就行。可他回不去了，他的心被一个姑娘装得满满的，卸都卸不下来。 到了六月中旬，慰问演出告一段落。 江小桃回到大院，歇了三天。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想把饭喂到嘴里。乔海珍见小江回来了，忙不迭地送来了黄瓜和西红柿，都是洗好的，干干净净的。 “小江，这是你黎伯伯种的，样子虽然不好看，可味道好着呢！” “谢谢乔阿姨！” 江小桃咬了一口西红柿，酸酸甜甜的，就是好吃。 乔海珍喜欢小江吃东西，比她自己吃还开心呢。她想顺便说一句，明海打电话了，可又怕小江不自在，明海千叮咛万嘱咐，说维持现状就好。 年轻人谈对象，咋这么复杂？想当年，她和老黎几封书信就解决问题了。 一恍几天过去了。 这天排练回来，江小桃收到了一个包裹，是老家寄来的。她打开纸箱子一看，是两罐腌好的香椿芽，怕路上磕碰了，罐子外面还裹着一圈稻草。 她眼圈一红，就想落泪。 她想家了，想念爹娘和玉昆，想念家里的石榴树和香椿树。可部队上有纪律，学员未满三年是没有探亲假的，爹娘可以来探望，可离得那么远，哪行啊？她给家里写信，还寄了照片，照片上的她穿着军装戴着无檐军帽，可威风了。 可这只能缓解一下，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如果转正提干就好了，那时每年都有探亲假，还可以把爹娘接过来住一阵子，腰包鼓了，不用再心疼路费了。 江小桃思来想去，还是得上进啊。先把业务搞好，争取提前转正，其他的就先放一放了。 趁着下班，江小桃把香椿芽给了乔阿姨一罐。 “乔阿姨，这个炒鸡蛋、下面条可香了！” 乔海珍乐呵呵的，说：“欧呦，这家乡的土特产就是好啊！小江，你爹你娘费心了，写信时代我问个好儿！” 江小桃抿嘴笑了笑。 四月里采了香椿芽，一共腌了三罐。爹托广民大伯给王老师送过去一罐，这是她写信叮嘱的，爹娘一直记着呢。 * 隔了两天，黎明海在营区就听说了。 小江送了一罐香椿芽，母亲给他留着，等他回来炒鸡蛋吃。结果，被明宇大哥知道了，就偷偷分出来一半，送到陈司令员家，说：“这是今年腌制的嫩芽儿，炒鸡蛋可香了！” 母亲得知后，把明宇数落了一通。 “明宇啊，你这胳膊肘咋净往外拐啊？你爹你娘还没舍得吃呢，你倒好，直接给你岳父岳母送过去了？” 黎明海嘿嘿直乐，换做是他是不是也会干这种傻事儿？ 他挺羡慕大哥的，一心一意爱着陈晓夏。大哥就要成家了，已经领了结婚证，婚礼定在了八月一号，建军节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润色了一下 ☆、晋江独家 * 进入七月之后, 离“建军节”不远了。 这是一个特殊日子，献礼活动自然少不了。 文工团忙乎起来，编排了几个新节目。江小桃也鼓着劲儿, 想露一手。可她很快发现这种演出跟汇演不同, 更注重场面的宏大和欢乐性, 舞蹈节目占了很大比重，男声和女声独唱只安排了一个。 有赵秋华等前辈在，江小桃自然排不上。她把心劲儿收了起来, 参加了男女声小合唱, 回到了最初状态。 排练之余, 江小桃看着舞蹈队员们蹦蹦跳跳，心说，要是像后世那样, 载歌载舞就好了。她想跟吕队长提一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队里讲究集体主义, 个人出风头哪行啊？ 献礼活动涵盖面很广, 机关大院和各营区都要出节目，重在参与, 热闹就行。 乔海珍所在的后勤部, 也扎起了架势。炊事班的, 果蔬班的, 养殖班的，都抽调了战士集中到饭厅排练，黑压压的几十号人，喊起号子来震天响。 为了提高演唱水平，乔海珍跑到文公团把江小桃请了过去。 “小江啊, 给我们指导一下，不能让其他部门轻看了！” 江小桃绷着笑，动起了脑筋。 后勤部从上到下都是粗枝大叶、风风火火的，那就利用这个特点，把日常生活表现出来？她跟乔海珍说：“乔处长，咱们编排一个说唱节目，边舞边唱边喊号子......” “好啊，那就叫《后勤支援响当当》！”乔海珍拍了板。 宣传干事连夜赶出了一个本子，拿给江小桃看。江小桃稍作修改，就排练起来。她把战士们分成三组，有锅碗瓢盆交响乐，有锄草施肥种田忙，有养鸡喂猪把歌唱，怎么热闹怎么来。 编排的时候，战士们笑了场。 分卷阅读55 乔海珍也笑得嘎嘎的，还抽空给明海打了电话。 “明海，小江可真有才啊，我们后勤部的节目保准轰动！” 电话那端，黎明海难以想象人美歌甜的江小桃也会编排节目？他盼着早点回到大院，可营区这边也组织了活动，有武术表演、有篮球、乒乓球比赛，还有拔河比赛等等。 黎明海参与其间，跟战士们打成了一片。 三班长柳建新打了结婚申请，他痛快地递交了上去。柳班长说：“老家那边都准备好了，秋天就回去办事。” 他乐呵呵的，总算理解柳班长为何早早订亲了？他想到了江小桃，如果早一点遇见，只怕跟柳班长一样的心情吧？ * 到了“八一”前夕，献礼演出开始了。 由于天热，就搁在大操场上举行。一早扎起了舞台，拉上了横幅，架上了音箱，插.上了彩旗。到了黄昏时分，机关单位的同志们搬着小马扎子，坐得整整齐齐的，观看演出。 “咚咚咚”锣鼓敲响了，报幕员出来了。 “东风吹，战鼓擂，祖国山河一片红！在这激动人心的大好形势下，我们迎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节！” （注1） 江小桃仰着脖子，坐在台下。每次演出这段开场白都有，闭着眼睛都能背下来。可每次听着，都觉得激动，这就是文艺宣传的力量吧！ 风呼呼地吹着，节目一个一个进行着。 轮到后勤部了，战士们画着妆，穿着演出服登场了。炊事班系着围裙拿着锅铲挥舞着，就像海底捞月。果蔬班扛着锄头撒着肥料，就像天女散花，养殖班端着饲料盆，一会儿“唠唠唠”，一会儿“咕咕咕”，惟妙惟肖。 台下的观众笑得肚子疼，后勤部的演出获得了满堂彩。 虽然有点滑稽搞笑，可这种说唱形式很新颖，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后勤生活，展现了不怕苦、不怕累、积极向上的乐观精神。 后勤部拿了二等奖，乔海珍兴奋得睡不着觉。她把小江夸了一通，夸着夸着就想到了明海。 “老黎，明宇就要成亲了，啥时候轮到明海就好了！” “海珍，小江是学员，还早着呢！” “是啊，还要等两年！” 乔海珍稍感遗憾。虽然小江一来，她就瞄上了，可孩子年纪小，还得再等等。 * 第二天，是八一建军节。 献礼活动继续进行。 早上八点，大操场上举行了盛大的升旗仪式，军乐队奏响了国歌，五星红旗高高飘扬。接着，各仪仗方队接受了检阅，一个二个精神抖擞，荣光焕发，迈着正步、喊着口号从主席台前走过。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注2） 江小桃很激动，她也是其中的一分子。这是一个光荣的年代，充满了热血和无私奉献精神，她身为军人感到无比自豪。 检阅结束后，集体婚礼开始了。 鼓乐喧天，军号齐鸣。一对一对新人，穿着崭新的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登上了舞台。其中，就包括黎明宇和陈晓夏。他们没搞任何特殊化，跟其他战友一起参加集体婚礼，这是他俩共同决定的，也得到了双方父母的赞同。 杨宏伟站在舞台上，拿着麦克风亲自主持。 “一鞠躬，向伟大的领袖毛爷爷致敬！” “二鞠躬，向军区首长和各位战友们致敬！” “三鞠躬，向各位家长和新人们致敬！” 陈司令员和赵大姐坐在台下，笑得合不拢嘴。黎建树和乔海珍在第三排坐着，跟陈司令员隔得老远。 乔海珍捅一捅老黎，压低了嗓门说：“老黎，等到明海结婚，咱也要坐第一排！”黎建树绷着嘴，心说，坐哪儿不都一样？ 赶在这一天结婚的不少。江小桃数了数，一共三十六对。心说，还真热闹啊！ 她远远地望着，听到黎明宇和陈晓夏的名字，就睁大了眼睛。她知道这是明海的大哥，乔阿姨跟她提过，可台上都是军人，分不出眉眼来。 婚礼仪式很快结束了，各单位自由活动。 新人们端着茶盘子，散发着瓜子和糖果。江小桃刚走出操场，就被乔海珍拦住了。 “小江，来来来，认识一下！” “这是你明宇大哥，这是陈晓夏！” 乔海珍做了介绍，江小桃抿着嘴笑了笑，道了声喜。 “明宇大哥，晓夏姐，祝你们新婚快乐！” 黎明宇和陈晓夏都在机关工作，早就听说过江小桃的大名，就端着茶盘子说：“小江，来吃喜糖！” 江小桃捏了一块水果糖，很是文雅。 “小江，再装点！” 乔海珍毫不客气，抓了一大把瓜子和糖果，塞进江小桃的衣袋里。江小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着众人的面，哪好贪吃啊？ “小江，吃块薄荷糖，对嗓子好！” 黎明宇也笑了起来 分卷阅读56 ，露出了一口白牙。明海的事儿，他刚刚听说，可这层纸尚未捅破就装着不知道，连晓夏都没告诉。 陈晓夏觉得奇怪，明宇一家跟江小桃咋这么熟？ 江小桃自然不想暴露，就冲着几个人摆摆手，说：“唔，一会儿还要参加拔河比赛，我先去准备一下。” 说着，江小桃就溜走了。 她注意到了，黎家两兄弟个子很高，长得也很像，都是国字脸，高鼻梁，大眼睛，一双剑眉微微挑起，很是英俊。不过，明宇大哥气质儒雅，稍显温和。而黎明海硬邦邦的，一脸冷峻，不笑的时候就像冰川，透着威武之气。可一笑起来，却像个顽皮的孩子，闪着狡黠的光。 江小桃不由得想到了黎明海。 这一阵子忙，把那个家伙抛在了脑后，可今天突然想起来了。她知道黎明海对她有点意思，可她是个学员，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江小桃嘴上硬.着，可心微微动了动。 黎明海不同于大院子弟，这一点她很清楚。像这样的青年军人，是她崇敬的，也是她向往的。她忍不住去想，如果挎着这样的兵哥哥回到家乡，只怕整个镇子都轰动了。那些说过桃花怪话的，怕要钻到地缝里去了。还有二大娘一家，再也神气不起来了。 * 明宇大哥结婚了，黎明海打电话表示祝贺。 “大哥，恭喜你！” “唔。”黎明宇呵呵笑着，一脸幸福。 “明海，你啥时候回来啊？喜糖给你留着呢！” “呃，快了！” 黎明海跟大哥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前几天，他憋不住劲儿，就跟大哥透露了一点，想问问大哥小江是不是对他也有意思？大哥说，人家姑娘不讨厌你，并不代表有意思，你还得继续努力。 黎明宇想到了这个，就卖着关子说：“明海，今儿婚礼现场上碰到了一个人……” “大哥！”黎明海立马想到了江小桃，心跳加速。 “明海，我觉得小江跟爸妈关系很近，你还是很有希望的……” “是嘛？”黎明海一阵狂喜。 这一阵子，他忍不住琢磨这个问题，有时觉得小江喜欢他，有时又看不透，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大哥说，这是距离产生的幻觉，多接触一下就明白了。可他一时半会的回不来，上哪接触去啊？ 对小江的事儿，黎明海很关心。 他隔着电话问了又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黎明宇笑得不行，说：“明海，你这样哪行啊？还是把心思放在业务上吧！” 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黎明海抱着空话筒，想拨过去到底忍住了。这是部队内线，话务员没准能听见哦。 * 节日过后，黎明霞从疗养院回来了。 她听说明海喜欢江小桃，大跌眼镜。 “妈，这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啊？”乔海珍有点不高兴。 黎明霞觉得不可思议，明海对女孩子不感冒，她是晓得的，可突然之间就喜欢上了？她对江小桃来了兴趣，就跑到文工团兜了一圈。 在排练室，她看到那个身材高挑的姑娘，发辫盘在头顶上，一板一眼地做着动作，压着腿。跟几个月前相比，好像有了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了七十年代通用的豪言壮语。 注2：引用了七十年代的口号。 捉虫，润色了一下句子。 ☆、晋江独家 * 要说, 人还是那个人，五官眉眼都没变。 黎明霞瞅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自信的表现。以往, 江小桃的脸上略带青涩, 可这层青涩褪去了, 就焕发出光彩来。这样的江小桃，不再是那个乡下来的小丫头，举手投足都有了范儿, 这是舞台锻炼的结果, 也是成长的表现。 黎明霞少了一点排斥, 多了几分好奇。既然明海喜欢，那就试探一下？她等在门外，看着队员们排练。 过了半个钟头, 排练结束了。 队员们稍事休息，有坐在地板上揉腿的, 有三三两两上厕所的。江小桃冲到窗台前, 抓起茶缸子“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她盖上盖子刚放下, 就看到窗外有一位年轻的女兵看着她。 这位女兵身材高挑，未戴军帽, 一头齐刷刷的短发随风拂动着, 明艳照人。 欧呦, 好漂亮啊！江小桃在心里赞叹一句。要说, 文工团里不乏美女，可像这样的姑娘实在是太耀眼了，不论搁在哪里都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女兵正是黎明霞，她冲着江小桃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 “嗨, 你是江小桃？” “唔。”江小桃点点头。 “我叫黎明霞，是明海的姐姐。” “唔。”江小桃神态自若，毫不慌乱。 黎明霞有点失望，看江小桃的反应好 分卷阅读57 像对明海一点意思都没有？她不死心，就说：“江小桃，出来说话？” 江小桃瞅瞅来人，不晓得对方是何意？可看在乔阿姨的面子上，就点头答应了。她出了排练室，跟黎明霞来到树下。 黎明霞劈头问道：“江小桃，你跟明海认识？” “唔，照过面儿。”江小桃警觉起来。 “哎，明海对你有意思，你呢？” 黎明霞试探着。 “我？我跟明海是同志关系。”江小桃面不改色，心不跳。 “江小桃，你要说实话……”黎明霞一挑眉毛。 “唔，这就是实话啊！” 江小桃忽闪忽闪眼睛。 黎明霞被撅了回来，心有不满。明海是啥样的，她能不晓得？可看江小桃这样，就为明海抱不平。 江小桃对这位姐姐也没啥好感。心说，第一次见面哪能这么说话？看看黎伯伯和乔阿姨，虽然明白可从未说破，这位倒好，直接就点明了？那她死不承认，反正八字还没一撇呢！ “江小桃，明海很优秀，在同龄人中是数得着的……” “是嘛！部队上优秀的大有人在，看看那光荣榜，一溜全是……” 黎明霞想替明海说几句好话，可江小桃根本不接招。她实在说不下去了，就告辞离开了。 江小桃心说，好吧，黎明海一家都照过面了，旁人还好，这位姐姐可不一般。 * 黎明霞回到家，越想越不自在。 明海是个实心眼儿，又是白纸一张，碰到江小桃这样没心没肺的可不成。她抓起电话，就往营区打。 黎明海接到通信员来报，以为是什么大事？他赶到连部，抓起话筒原来是姐姐打来的。 “姐，你啥时候回来的？” “唔，昨晚刚到。” 黎明霞顾不上多说，就问：“明海，周围有人吗？” “没人。”黎明海用手遮着话筒。 “好，那我就直说了。明海，在个人问题上可不能犯傻啊！” “姐，我没犯傻。” “没犯傻？那江小桃是怎么回事？” “姐……”黎明海哪好意思跟姐姐说？ “明海，我去找江小桃了，人家对你没意思。” “姐……”黎明海被兜头泼了一瓢凉水。 “明海，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刹车吧！” 黎明霞自以为对明海好，怕明海剃头挑子一头热。可黎明海情窦初开，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他不肯相信，就追问道：“姐，你跟小江都说啥了？” “没说啥啊，就是问她对你的感觉……”(?′з(′ω`*)?轻(灬? ε?灬)吻(??????ω????)??????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姐，你咋能这么问啊？” “咋了？帮你问问还有错啊？” “姐……”黎明海急得不行。 一直以来，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家里流露出丝毫，就是怕小江不自在。可姐姐倒好，直接找人家追问，人家能说实话嘛？ 黎明霞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可她不肯承认，觉得谈个对象干嘛要掖着藏着，大大方方的不好吗？就像她跟廖海滨一见钟情，互生好感，书信往来之后就从同志关系飞跃到了恋爱关系，跟家里和组织上都做了汇报。 可她忘了江小桃是个学员，受纪律约束着，她跟廖海滨都是干部，谈对象当然能正大光明了。 弄清了原委，黎明海又涌起了希望。他怕姐姐再冒冒失失的，就叮嘱道：“姐，你可不能再找小江了。” “明海，姐给你帮忙呢！” “姐，这个忙不用你帮。” 黎明海晓得姐姐的脾气，性子急，说话不客气。黎明霞叹了口气，发现明海陷进去了，只怕难以脱身。她心疼弟弟，就想弥补一下。 “明海，你给人家写封信吧？” “姐，那信箱地址咋办？” “唔，这样吧，你抓紧时间写，姐过来一趟，给你当信使……” “姐，那就谢谢了！” 黎明海忙不迭地放下电话，准备午休时写封信。黎明霞将功补过，想趁着送信之机跟江小桃解释一下。不管咋说，是她唐突了。 * 这个小插曲，江小桃搁在了一边。 她的心思没在这上面，自然不会太在意。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积攒实力，唯有这样才能破格提拔。她知道抱着这种想法的学员不少，都憋着一股劲儿，竞争很激烈，不敢有丝毫松懈。 要说，江小桃运气好，她给后勤部编排节目的事儿，团里知道到了，就跟吕队长说：“把小江叫来，谈谈经验。” 这天下午，江小桃跟吕队长进了创作室。几位同志都在，孙组长客气地说：“小江同志 分卷阅读58 ，在节目编排上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江小桃很谦虚，先谈了心得体会，说：“后勤部的说唱节目，是受了快板书的启发，这中间吕队长提了好些建议，对我帮助很大……” 吕队长听了，面带微笑。江小桃这才转到正题上，提出了载歌载舞的表演模式。 要说，歌舞表演并不陌生，军区总文工团时有见到。可不同点在编排上，怎么才能把歌舞融为一体？而不是变成背景板。 创作室的同志很感兴趣，国庆献礼正在筹备，歌舞节目是主打。 说到歌舞，江小桃想到了大型音乐歌舞剧《东方红》。这是史诗级的巨作，就像一座丰碑高高耸立着，直到后世都无法超越。可惜，七十年代电视机还没普及，只能观看纪录影片或通过收音机收听片段。 文工团里观摩最多的就是这部影片，赶在汇演之前，都要翻来覆去地看一遍。那上面的歌舞都是现成的，比葫芦画瓢就成。 一番畅谈，创作室的同志做了记录。 “小江，以后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 “好的。”江小桃心里美滋滋的。 可出了创作室，她想起一件事。一九七六年注定不平凡，就在九月一代伟人逝世了，举国悲痛，哪里还有心思搞汇演？ 江小桃的心绪低落下来。 伟人的逝世是国家的损失，人民的损失，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叹了口气，唯有好好生活，努力工作，才对得起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和幸福。 * 回到排练室，江小桃抱着茶缸子灌了一气。 该吃吃，该喝喝，调整好心态，积极面对。江小桃又欢腾起来，赶在学习讨论，被推举出来念报纸。 “咳咳。”江小桃清了清嗓子，拿着报纸念了起来。 她发音标准，语速不快不慢，很好听。 吕队长开玩笑说：“小江，你可得藏好了，不然被广播室要走了，可就登不了台了。”队员们嘻嘻笑着，江小桃心说，要走就要走，反正都归政治部管，不用下连队了，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到了下班点，没有演出任务，就按时下班了。 江小桃洗了手，端着饭缸子去打饭。回来的路上，碰到了黎明霞。心说，咋又撞见了？她刚想拐弯，就看到黎明霞摆着手，喊着：“小江！” 江小桃走不了，只好迎上去，客气地说：“明霞同志，您找我有事儿？” “嗯，小江，来这边说话！” 黎明霞很热情，不管江小桃同意不同意，就把人拉到林荫道的另一边。她瞅瞅周围没人，就笑嘻嘻地说：“小江，上午是我误会了，你可别介意哦！” “哦，不介意不介意！”江小桃摆摆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点涵养还是有的。更何况乔阿姨在那里，怎么都得给点面子吧？ 黎明霞见江小桃这样，胆子就大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塞到江小桃的手里，说：“小江，这是你的信，我顺便捎来了！” 黎明霞说着，拔腿就跑。 江小桃拿着信愣了一下，想追上去，可人已经跑远了。她瞅瞅信封，封着口没盖邮戳，上面写着：“江小桃同志亲启” 那几个大字遒劲有力，格外眼熟。江小桃认出了黎明海的笔迹，心怦怦直跳。她瞅瞅四下里无人注意，就把信揣到了口袋里。 江小桃一溜烟地回了宿舍。 她三下两下吃了馒头，喝了米粥，擦了擦嘴。队员们都在，自然不能看信，她装着散步的样子，溜达到了操场上。 空旷无垠，再合适不过了。 江小桃从口袋里掏出信件，撕开信口，吹了口气，这才拆开信纸看了起来。 “小江同志，您好！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正在操场上散步。风很大，帽子戴不住，我的头发被吹得直愣愣的，白衬衣也鼓了起来。该理发了，连队里都是自力更新，相互帮忙，我的手艺不错，战友们都抢着让我理，说比理发店理得还好……” 信不长，就像流水账。可话里话外透着温暖，像在跟她说话。那字里行间没有提到感情问题，她却能感受到丝丝情意。 这样的书信称不上情书，更像是同志之间的交流，这种交流是她能接受的，也没了心理负担。 江小桃把信看了两遍，就揣了起来。 她沿着跑道走了一圈，想着黎明海也在散步，就忍不住笑了。要说，这个家伙还蛮聪明的嘛，很会营造气氛。 * 远在营区，黎明海正在操场上兜圈子。 他想象着小江读信的样子，心痒痒的。姐姐跟他打了保票，一定会在吃饭之前把信送到。为了跟小江有所感应，他吃了饭就在大操场上转悠着。 风呼呼地吹着，吹起了他的额发。就像信里描述的那样，他扎着白衬衣，被风鼓着，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石头一样的黎明海，营造起气氛来的确是高手。 分卷阅读59 他无师自通，只是因为心里有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又捉虫~ ☆、晋江独家 * 第二天, 黎明霞打电话向明海表功。 黎明海抱着话筒，嘿嘿直笑。 “姐，你可不能再去打搅了, 小江脸皮子薄……” “嗯, 姐明白, 过两天姐就回疗养院了，以后你自己看着办吧！” 黎明霞当了一回信使，就没再露面。 江小桃提心吊胆了两天, 她没打算回信, 若是被明霞追着岂不尴尬？她见乔阿姨送吃的来了, 就猜测明霞走了，方松了一口气。 写信的事儿是秘密的，除了明霞无人知晓, 就连乔海珍都被蒙在鼓里。可开了这个头，黎明海就琢磨开了, 怎么给江小桃写信？ 让母亲捎带？那是万万不可的, 小江脸皮子薄, 怕再也不肯照面了。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好办法。心说, 先攒着吧, 等休假回家一下塞给小江, 吓她一跳。 训练之余, 黎明海兴致勃勃地写起信来，就像写日记一般。 他有那么多话要说，信是越写越厚。写完就装进牛皮纸信封里，封上口，锁在抽屉里, 两个星期下来就攒了一沓子。他看着信件冒出了一个主意，要不，给小江寄个包裹？ 可去邮局寄一大包信件，怕也有问题，光解释都解释不通。 他脑子转动起来，就找了一个装饼干的铁盒子，把信件扎好搁在里面，封上口。他知道明宇大哥定期下来做采访，让大哥捎回去，不说信件只说是吃的，不就避免尴尬了？ 黎明海得意洋洋，觉得这个点子太好了。他想象着小江收到礼物的情景，本以为是吃的，结果是看的，会不会很惊讶？ * 赶在月末，黎明宇果然下了连队。 他挎着照相机，拿着记事本拍照采访。忙完了正事，就找到明海见个面儿。黎明海嘿嘿笑着，从挎包里掏出两个铁盒子，塞给大哥。 “哥，把这个捎回去，让妈带给小江，就说是饼干！” 黎明宇接过盒子，晃了晃。轻飘飘的，是饼干吗？还用蜡封着口，怕有什么猫腻吧？他也不说破，就乐呵呵地接受了任务。 当天傍晚，黎明宇返回大院，先回了趟家。 “妈，这是明海给小江的，您可别说哦！” 乔海珍瞅着铁盒子，想撬开看看被黎建树拦住了。 “海珍，明海的心思你还不了解？弄得这么神神秘秘，不就是怕人晓得了？” “老黎，这孩子鬼鬼祟祟的，就像做地下工作的……” 乔海珍哈哈笑着，到底忍住了。 她在努力，明海也在努力，就等着小江点头呢。 * 第二天中午，江小桃去食堂打饭。 看到乔阿姨冲她摆手，就赶紧过去。 “小江，这是两盒饼干，你拿去吃吧！” 乔海珍说着，把一个布袋塞到江小桃的手里。江小桃也不客气，笑着说：“谢谢乔阿姨！” 江小桃提着布袋，一溜烟地回了宿舍。 她吃了饭，抑制不住地兴奋，就趴在床上打开了布袋。 两盒子饼干，还用蜡封着？她用小刀刮开封蜡，想打开尝尝。可一揭开盖子，饼干没有，竟是一沓子信件，信封上写着她的名字，还有编号。 江小桃咧咧嘴，不晓得说什么才好？黎明海攒了这么多信件，想吓她一跳？她探头看看，见队友们没注意，赶紧把盒子盖上。 她忍了又忍，憋着不拆信件。 直到吃罢晚饭，江小桃才把一只铁盒子塞进挎包，装着散步的样子，溜到了操场上。 她读着信，跟黎明海隔空交流着。她瞅瞅营区方向，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感受到黎明海的心情。她觉得自己应该回一封信，可写什么呢？像那个家伙那样记流水账？ 回到宿舍，江小桃掏出纸和笔，准备写信。可刚写了两句，就打住了。她摇摇头，咋就忘了正事？她还没提干呢，哪有资格谈恋爱？ 江小桃吐吐舌头，差点被那家伙迷惑住了。那就先不回信，权当对那家伙的考验好了。 * 转眼进入了九月。 黎明海盼着休假，好回大院看一看。柳建新也准备回家探亲，把婚事办了。就在这时，噩耗传来，一代伟人去世了，举国悲痛。全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省军区也不例外，不管是黎明海还是柳建新都销了假，推迟了行程。 在紧张的气氛下，机关单位举行了追悼活动。 哀乐声中，庄严肃穆。江小桃跟战友们一样，左臂上缠着黑布，胸前别着一朵小白花，十分悲痛。几名女队员泣不成声，加上茶饭不思，哭昏了过去。 这是发自内心的，多少言语都无法表达。 活动结束后，江小桃站在大操场上茫然无措。她想放 分卷阅读60 开喉咙唱一首《东方红》，来祭奠共和国的缔造者，人民的大救星。 这种情绪持续了半个多月，直到十月份才有所缓解。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宣告了运动的结束。 一切恢复如常，文工团开始排练，为秋冬季慰问演出做准备。 乔阿姨又送“饼干”了，装在一只铁盒子里。江小桃也不说破，照收不误。这种交往是秘密的，就像做着地下工作。经过那场磨砺，她对人生有了更多的感悟，珍惜所拥有的，不想再错过，其中就包括黎明海。 到了月底，黎明海回到了大院。 他下了车，迎着灿烂的朝阳，朝文工团走去。到了那里也不进门，只是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就返身回了家。 “欧呦，明海回来了！” 乔海珍正盼着，见儿子回来了，就把黑罐子拿出来，说：“老黎，快炒鸡蛋，给明海改善生活！” 黎建树从罐子里夹了两筷子香椿芽，用清水洗了洗，切碎后跟鸡蛋搅拌在一起。他扎上围裙，热油一炒，喷香喷香的，可好吃了。 “明海，快趁热吃！”乔海珍一脸慈爱地瞅着儿子。 黎明海就着馒头吃着香椿炒鸡蛋，想着江小桃。今儿是星期天，马上就能见面了。 * 江小桃不晓得黎明海回来，她像往日那样进了图书馆。 她开始复习了，想趁着明年恢复高考拿个文凭。她心心念念着破格提拔，可那是碰运气的，不如自己把握来得牢靠。 黎明海先去了阅览室，又去了图书馆。果然看到小江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着书。他悄悄走过去，在小江对面坐下，屏住了呼吸。 江小桃感觉有人过来，并未在意。 她抬眼的那一刹那，看到了一张冷峻的面孔。黎明海回来了，距离上次见面已过了半年，她抿着嘴微微一笑，没有再瞪眼。那些书信，让她对黎明海有了了解，彼此熟悉起来。 黎明海跟江小桃的目光触碰到了一起，他嘴角微翘，眼里带着笑意。这些日子，他一直关注着小江，跟母亲和大哥打听着，毫无陌生之感。 周围静悄悄的，同志们都在看书。 江小桃垂下眼睛，想继续复习功课，却没了心思。她装着去书架那边找书，黎明海跟了过去。隔着书架之间的空隙，二人相视而笑，就像老朋友一般。 黎明海瞅瞅周围，见无人注意就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火柴盒，递了过去。江小桃飞快地接过来，揣进了口袋里。随后，就像没事人似的回到座位上继续看书。 看了一会儿，江小桃忍不住捏捏火柴盒，不晓得里面装的是什么？ 黎明海陪在一旁，注意到小江在看高中课本，就好奇地瞅瞅。江小桃提笔写了两个大字：“复习！”，还竖起来给黎明海看。 黎明海忙不迭地找了一本参考书，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赶在中午，江小桃要去打饭。 黎明海溜回家，翻箱倒柜地把高中课本全翻出来了。毕业后就没摸过书本，早忘光了，可小江在复习，他也要步调一致啊！ 打了饭，江小桃端着饭缸子回到宿舍。 她见屋里没人，就掏出了火柴盒。沉甸甸的，装的是什么？她打开来，里面是两枚子弹壳，黄澄澄的，闪着光亮。 这是铜制的，造价可不低。江小桃摸了摸，想起黎明海信中所述。这就是陪伴黎明海长大的子弹壳？她知道这是黎明海最珍贵的，意义非同一般。 把最心爱的东西，送给心爱的人。江小桃的脸微微一红，莫名感到欢喜。 那她呢，要不要回一份礼物？ 可她能回什么呢？江小桃翻了翻私人物件，除了那枚桃福，什么都没有。她摸着桃福，念叨了几句，就当是祝福吧。 午休过后，黎明海又去图书馆打卡了。 他陪着小江虽然未说话，可心里甜蜜无比。小江收到了礼物，是不是认可他了？他想问问，可看到小江不理不睬，就老老实实地坐着。 半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江小桃瞄了瞄对面，黎明海正在做笔记，一副认真的样子。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脸红了红。 黎明海只请了一天假，当天就要返回营区。 他写了一张纸条，往前一推传给小江。江小桃赶紧用书本盖住，老练得很。她朝黎明海瞄了一眼，黎明海呲牙笑笑，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黎明海起身走了，江小桃忍不住跟了出去。她站在走廊上，望着黎明海远去的背影，高大挺拔，帅气无比。 黎明海下了楼，仰着脸朝上看着，冲着江小桃挥了挥手。见一次面有多不容易？探亲假他一直攒着，没舍得用。 * 黎明海回了营区，江小桃多了一桩心事。 她揣着一个小秘密，时不时地红一下脸。来到部队快一年了，最大的收获就是个人成长，还遇到了一个兵哥哥，有点欢喜，有点心动。 江小桃给家里写了信，未透 分卷阅读61 露丝毫。可字里行间都带着笑意，带着一丝甜蜜。 ☆、晋江独家 * 桃花来信了, 刘爱莲看了一遍又一遍，开心得不得了。 她跟江广厚说：“哎，桃花出去一年了, 啥时候回来探亲啊？” “桃花娘, 桃花是学员, 还早着呢！” “哎，赶在农闲，咱去部队上瞧瞧？” “好啊！”江广厚乐呵呵的, 也想闺女了。可俩人一算路费, 就心疼起来。这开销太大, 省下来能买好些东西，还是忍忍吧！ 江玉昆放学回来，刘爱莲就说：“玉昆, 给你姐回个信，说家里一切都好, 不用挂念, 可别提路费的事哦, 省得你姐寄钱回来……” 江玉昆拍拍胸脯，说：“娘, 等我长大了, 挣钱给您花！” “好啊！”刘爱莲摸摸玉昆的脑袋, 很欣慰。玉昆懂事了, 学习可用心了，说以后要考大学去城里工作，这是受了桃花的影响吧？ 江广厚一家日子红火，村里都很羡慕。 桃花一来信，就晓得了。有好事的过来打听, 说：“桃花娘，桃花快二十了，说对象了吗？” “还没呢，部队上有纪律，不能随便说对象……”刘爱莲一句话就挡了回去。 她晓得这些人的心思，有想结亲的，有话里带话说桃花年龄大的。心说，也不照照镜子，桃花还是以前桃花吗？这十里八乡有配得上的吗？ 刘爱莲秉气起来，闺女长脸，一家人都跟着沾光儿。他们家是军属，门上贴着光荣牌，赶在“建军节”，村里敲锣打鼓地来慰问，可热闹了。 跟刘爱莲相比，李翠姑就没那么舒心了。 建新跟秀兰成了亲，就回部队上了。秀兰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建新娘没好脸色，干啥都要压一头。建新的津贴把着，不让秀兰沾一点边，想贴补一下家里，也没了机会。 秀兰撑不住，就搬回了娘家，说：“娘，我在纺织社能挣工分，不受那个窝囊气！” 李翠姑暗自后悔，这不是驴屎蛋蛋表面光嘛，忙乎了半天啥都没捞着，还眼睁睁地看着闺女受气？ 可这婚已经结了，后悔也晚了。 李翠姑捶胸顿足，心口发疼，吓得赶紧止住了。她不能激动，不然，老天爷会惩罚她的。江广生也埋怨了几句，倒是看得开，说：“甭管咋样，咱都是军属，村里得照顾！” 说到照顾，还真是有。 这扯了结婚证之后，门上就贴了光荣牌，只要建新是他女婿，这光荣牌就揭不下来。等到下回搞慰问，少不了他们家的。 当然，村里人可不这么看。江广厚家是正儿八经的军属，江广生家是生拉硬扯靠上去的，能一样嘛？ * 家乡的事儿，信里很少提及。 尤其是建新跟秀兰成亲，说啥也要瞒着。殊不知，江小桃早就搁在了一边，一点也不在意。 倒是柳建新揣着心事儿，回到部队。 他跟秀兰成亲后，才听说桃花特招入伍参了军，具体在哪个部队不晓得，只知道在文工团当学员。他立马想到了那个报幕员，那就是桃花？他竟然连桃花都认不出来了？ 柳建新的心绪很复杂，如果说后悔，怕要后悔一辈子。可他成了家就要担起责任来，那些风花雪月都成了过去，不想再提起了。 回到连队，他一脸平静，毫无新婚的喜悦。战友们闹着吃喜糖，也是蔫蔫的。 黎明海发现了，心说，柳班长这是咋了？结婚不是天大的喜事嘛！看看大哥，自打结婚就笑得没合拢过嘴，小日子过得滋润着呢！ 黎明海对婚姻充满了向往。他想象着跟小江一起散步，聊天，做饭。 说到做饭，他要向父亲好好学习，家里都是父亲动手，母亲动动嘴就行了。父亲跟他说：“要想家庭和睦，男人就要勤快一点。”这句话他记在了心里，想等到时机成熟就写在信里，跟小江表白一番。 * 转眼进入了十一月，慰问演出开始了。 江小桃连轴转了起来。她跟队员们一起下基层，戴着大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天冷了，要做好防护，最害怕的就是感冒。 一连跑了几个地市，披星戴月很是辛苦。 这天下午，江小桃回到大院，习惯性地去团里转了一圈。在传达室看到有她的信件，是玉昆写的，足足三页，句句温暖。 这封信，勾起了江小桃对家乡的怀念。那山山水水，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为了节省邮票，老家那边很少来信，倒是她半个月写一封，说说部队上的事儿。当然，也不能说太多，部队上有纪律，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她知道只要问个好，爹娘就很满足了。 崔海燕好久没来信了，不晓得在忙啥？ 不过一年，县里的一切都淡去了，这就是时间的魔力吧？没有什么搁不下，也没 分卷阅读62 有什么无法忘却，即便当时再艰难，可回过头来看看都不算什么。 听到小江回来了，乔海珍就备好了吃的。有苹果、罐头，还有牛奶糖，当然，饼干盒子是少不了的，一并兜着送了过来。 江小桃打开盒子瞅瞅，一沓子信件，这是三天一封的节奏啊。她不晓得乔阿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反正没人说破。 她跟黎明海心意相通，却又心照不宣。 她跟自己说，不回信就不算谈对象，就没违犯纪律。黎明海明白这一点，只管写信不提任何要求，表现得非常好。 江小桃很开心，把回信都攒起来。想等到提干那天，一股脑儿地塞给黎明海，吓他一跳。 * 日子在忙碌中过去了。 到了十二月，天愈发冷了，慰问演出照常进行。 这天一早，江小桃跟战友们搭乘卡车到了一营三连。一下车，就听到震天的口号。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向文工团的同志们致敬！” 在夹道欢迎的队伍里，黎明海穿着军大衣昂首挺胸，气宇轩昂。江小桃一眼就发现了，她装着不认识的样子，目视前方，从容走过。 黎明海的目光追随着，一脸热切。也亏得战士们都是这种表情，不然就太明显了。 在队伍中，还有一个人认出了江小桃。他就是柳建新，即便江小桃戴着棉帽子，裹着棉大衣，他依然认出了她。他知道那个报幕员喜欢戴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 稍事休息，慰问演出就开始了。 节目很精彩，伙房里一片欢腾。黎明海谁都不看，只看江小桃。江小桃报幕，他鼓掌。江小桃唱歌，他鼓掌，高兴得不得了。 一向冷峻的黎排长，有点失态。好在战士们都很兴奋，没人注意黎排长的变化。 赶在吃中午饭，黎明海忙不迭地去帮忙。他想跟小江挨着坐，可看到小江瞪他，就老老实实地坐在边边上，离得远远的。 自由活动时间，队员们参观营区。 黎明海做向导，带着大伙儿参观黑板报、训练场、菜地、养猪场。江小桃也跟着去了，走在最后面。她听着黎明海做介绍，就像跟她说话一样。 柳建新远远地看着，确定江小桃就是桃花。 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他犹豫再三，到底没了勇气。他能说什么呢？再说什么都晚了。他有自己的家庭，甭管好不好，都跟桃花无关。 * 送走了演出队，黎明海就回去写信。 他有那么多话想跟小江说，任何赞美之词都无法表达。这封信洋洋洒洒，写了七八页，他也不晓得咋这么能写？ 过了半个月，江小桃收到了饼干盒子。 她看着信，把整场演出都回味了一遍。心说，文笔是练出来，跟最初的流水账相比，是越来越有感情了。 这时候，慰问演出告一段落，“元旦”汇演提上了日程。 团里在加紧排练，想拿出几个新节目。这一回，江小桃安排上了独唱，是载歌载舞的形式，跟舞蹈队员们一起扑腾着，可热闹了。 江小桃很兴奋，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表演，一定要拿住了。 这么一来，就有人眼红，觉得江小桃钻了空子，把前辈都挤到了一边。可创作室的同志认定了江小桃，觉得她最合适。 吕队长很支持，跟江小桃说：“小江，不用管那么多，只管上！” 江小桃明白各队之间也有竞争，她代表着三支队的荣誉，好好演唱就行。 就在这时，出了一个小插曲。 宿舍里打扫卫生，擦柜子时，把几个旅行包挪了出来。旅行包是部队上发的，都是军绿色，一模一样，这顺序一打乱，就分不出谁是谁的。有队员打开看看，发现一只旅行包里装着七八个饼干盒子，各式各样的，拿起来晃晃，像是空的？ “哎，这是谁的？”队员很好奇。 “唔，是我的。” 江小桃一阵紧张，咋忘了上锁了？ “小桃，你咋弄了这么多饼干盒子？” “唔，我攒着玩的。”江小桃支支吾吾。队员们嘻嘻笑着，也没在意。江小桃松了口气，亏得没人打开，不然麻烦大了。 可饼干盒子的事儿，不知怎么传到外面去了，就惹来了闲话。 “哎，那个江小桃吃个饼干还偷偷摸摸的，不说让大家都尝尝？” “哼，农村来的，把东西看得精贵……” “哎，那饼干是从哪里来的？听说装在铁盒子里，蛮高级的……” 这闲话一出来，就刹不住了。有人跟团里反映，说江小桃爱吃零食，生活腐化。邱主任皱了皱眉头，就找人了解情况。 吕队长被叫到了团里，听到此事很生气。 “邱主任，这是谁在造谣？小江同志一向能吃苦，工作很踏实，生活很朴素，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建文同志，不要激动嘛，小江的情况我了解，可那饼干盒子是 分卷阅读63 怎么回事？” “这个……”吕队长被问住了。 团里有发饼干，都是散装的或纸包装的，哪里见过铁盒子？这么高级，只有首长一级才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吕队长回到队里, 把江小桃叫到一边。 “小江，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吕队长，您说吧！” “那个饼干盒子是怎么回事？” “饼干盒子？” 江小桃激灵一下, 随后反应过来。就笑着说：“队长, 那是乔阿姨给的, 说我排练辛苦，补充一下营养……” “哦，原来如此。”吕队长松了口气。 后勤部的乔大姐跟江小桃是忘年交, 他是晓得的。也听说乔大姐塞东西给小江, 都是零食之类的, 黎建树是师级干部，有副食补贴，那饼干盒子不就是他家的？ 弄清了缘由, 吕队长说：“小江，这件事儿我去团里解释, 你好好排练, 不要受影响。” “好的, 谢谢吕队长，也感谢组织上对我的信任！” 江小桃排练去了, 脸上毫无异样, 可心“扑通扑通”直跳。 她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 吃零食谁没有？可若是上纲上线就变成了思想问题, 作风问题。搁在后世没什么，可在人人都争当先进的年代里，是很重要的，会影响到提拔，甚至会影响到业务。 吕队长想把问题彻底解决, 就去了后勤部。 他找到乔海珍，乔海珍一听就急了。 “建文同志，小江是啥样的，团里能不清楚？那饼干是我给的，有七八盒，小姑娘离家远，关心一下还不成？” 乔海珍说着，就拉着吕队长去文工团。 她见了邱主任，就拍着胸脯说：“邱主任，我来做个证！这事可不怨小江，是我硬给人家的……” 邱主任笑着说：“乔大姐，这不都搞清楚了嘛！” “哎，邱主任，小江的事儿搞清楚了，可背后瞎胡乱说，上纲上线的也得管管，不能随便冤枉同志啊！” “呃，群众监督是很有必要的，这也是为了帮助同志们进步啊！” 邱主任原则性很强，他是做思想工作的，对基层反映的问题很重视。当然，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调查研究、实事求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错误思想的苗头。 这件事搞清楚了，对江小桃没什么影响。 那些闲话的也平息了。可给江小桃却提了一个醒儿，写信的事儿不能被人察觉了，这可是实锤啊，违犯纪律的。 乔海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明海没跟她说，可她猜到明海跟小江在搞地下工作，这不差点露了马脚？她找到江小桃也不点破，只说：“小江，宿舍里窄简，那用不着的东西整一整，搁在阿姨家好不好？” “好，我整理一下就送过去。” 江小桃一听就明白了。她正犯愁呢，怕盒子里的信件被人发现，宿舍里没什么秘密，只要留心一定会察觉的。 第二天，饼干盒子都转移走了。 江小桃安了心，投入到排练中，不再考虑别的。黎明海很快听说了这件事，在电话里跟乔海珍说：“妈，谢谢您！” “谢什么谢？你妈当年可是搞地下工作的，传过情报送过信，经验丰富着呢！” 黎明海放下电话，嘿嘿直笑。亏得平日里小心，从未给小江投递过信件，也未在公开场合说过话，不然，早就被人发现了。 * “元旦”快到了，一九七七年即将临。 新年文艺汇演在省军区大礼堂举行。舞台布置好了，布景搭上了，道具也摆上了，这是手工做的，剧务组加班加点，其他组也去帮忙。这一阵子，江小桃跟队友们糊着纸板，刷着水彩，忙得不亦乐乎。 一切准备就绪，“元旦”前夕，演出拉开了帷幕。 一连演了两场，颇受好评。 最精彩的节目，莫过于歌舞表演《边塞风光》，江小桃拿着麦克风，又唱又跳出尽了风头。如果说去年捡了漏，今年可是凭实力登场，她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进步了不少。 那些不服气的也不得不认可，《边塞风光》编舞很新颖，很有感染力，江小桃唱得好，台风也好，很受欢迎。 这一冒尖不当紧，军区总文工团注意到了。 那边一个电话打过来，想了解江小桃的情况。团里如实做了汇报，说是集体创作的歌舞节目，江小桃是主唱，无论是嗓音条件还是舞台表现，都很出色。 “欧呦，你们团不简单啊，这么短的时间就推出了新人，拿出了新节目……” “哪里哪里，这是受了大型歌舞剧《东方红》的启发，才想出了这个点子……” 双方在电话里客气了一番，像在交流业务。 冯团长放下电话，嗅到了一丝 分卷阅读64 不同寻常的味道。总文工团打听这个做什么？那边歌舞节目很多，排面比这个大多了，怎么会关注这个？ 冯团长不放心，就找人打听了一下。 原来“元旦“汇演，军区有一位首长来视察，顺道观看了节目，对江小桃印象很深。他回到军区，就跟总团说：“省军区有一棵好苗子，歌唱得特别好，舞也跳得好……”总团一了解，原来是江小桃，歌唱比赛拿了三等奖的那位，就打电话过来询问。 冯团长有点紧张，这是想挖人？他立马跟政治部做了汇报。 杨主任、许副主任都在，一听就不乐意了。 “总团想干什么？年年都来挖人，冒尖的都弄走了，让基层怎么开展工作？小江同志是咱们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不能随随便便就被挖走了！” “冯团长，若是那边开口就挡回去，有啥事跟政治部联系！” 杨主任大手一挥，冯团长面有难色。江小桃是个学员，没有职务编制，调动起来很容易，总团不就是想趁着学员期把人挖走？ 果然，军区总文工团又打电话过来了，说：“总团这边缺人，想把江小桃同志调过去，希望团里支持总团的工作……” 冯团长哪肯放人？立马打了申请。政治部开了绿灯，让江小桃提前转正。江小桃颤抖着手签了字，激动得不能自已。 这就像做梦一样，说转正就转正了？ 审批流程走得很快，一级一级报上去。按照制度，江小桃算是文职，可以挂个副排级，她入伍不过一年就破格提拔了，运气就是好啊。 江小桃咧着嘴，这是新年礼物，心想事成。 乔海珍第一时间就听说了，除了道喜之外，立马想到小江能谈对象了，不用再搞地下工作了。她给明海打电话，报告这个好消息。 黎明海咧着嘴，嘿嘿直笑。 可笑着笑着，感到了一阵压力。他是排级，小江是副排级，文职级别设得高，很快就会撵上来的。他得继续加油，不能让小江超过啊。 * 到了月中，转正通知下来了。 江小桃参加慰问演出回来，就去人事科报了到。她给家里写了信，说了这个好消息。下个月，职务津贴就长到四十块了，比以前宽裕多了。不过，学员待遇没了，吃饭和日常开销得自己负担。 要说，转正前后变化不大，还是跟以前一样排练，下基层演出。文工团里挂职的多了去了，一点都不稀罕，可对江小桃来说，却是一件大事。 “小桃，祝贺你！” 队友们纷纷表示祝贺。 江小桃心里美滋滋的，不好表现出来，怕人家说她翘尾巴。毕竟，比她入伍早的学员还未转正，她这个后来的反倒抢了先。 这也印证了一句话，只要业务好，总能出头的。那几个喜欢说闲话的，也挑不出毛病了。不管咋样，江小桃的业务水平是拔尖的，不服气都不行。 赶在 “春节”前后，文工团很忙。 江小桃又开始了连轴转，三天两头下基层，累得倒头就睡，也没时间看书了。黎明海写了一封长信表示祝贺，他本来想邮寄的，可考虑了一下还是低调一点，就托大哥捎回去。 黎明宇不好跟小江直接联系，就拜托给了乔海珍。 乔海珍心里有数，就趁着送吃的，把信塞到江小桃的大衣口袋里。江小桃捂着口袋，没吱声。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地下工作做久了，总有点心虚的感觉。 吃罢晚饭，江小桃溜到图书馆里打开信件。 她看了又看，还提笔写了一封回信。她想，再等等吧，等到提拔的热乎劲儿过去了，跟黎明海好好谈谈。那时她满二十了，黎明海也二十三了，年龄刚刚好，谈对象就没那么显眼了。 * 好事总是接踵而至的。 “春节”前夕，基层连队做了调整。黎明海提到了副连长，主抓训练。 这是根据他的业务表现，破格提拔的。去年秋冬两季集训，他所在的一营三连不但拿了全团第一，在师里也是名列前茅。上面把他作为尖子培养，放在三连是为了历练，现在成绩出来了，自然要往上提一提。 黎明海接到任命通知，稍感轻松。 这一下跟小江拉开距离了，不会被轻易超越了。当然，他还要继续努力，争取升到连级、营级、甚至团级。他想给小江打个电话，到底没敢行动，就写了一封信，连带着新春祝福，一起送给小江。 不等江小桃收到信，乔海珍就兴冲冲地报了喜。 “小江，明海又进步了，挂着副连长了！” “嗯。”江小桃面上绷着，心里乐开了花儿。副连长可是实打实的，管着一百多号人马呢，哪像她这个副排级，跟大头兵没啥区别。 黎明海的进步，让一家人都很开心。乔海珍跟老黎悄悄地说：“哎，小江是个有福气的，看看，明海也跟着沾了光……” 黎建树板着脸说：“海珍，不要搞封建迷信！” “不迷信，这不是 分卷阅读65 互相督促，起到了促进作用嘛！” 乔海珍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着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看看小江，十九岁就提拔了，以后大有可为。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明天就是“除夕”, 文工团忙碌依旧。 江小桃所在的演出队，还有几个营区要跑，一大早就搭乘卡车出发了。回到大院已是黄昏时分, 气温骤降, 刮着北风, 冷嗖嗖的。 “欧呦，好冷啊！”队员们跳下车，跺着脚。 “同志们, 晚上六点会餐, 赶紧过去！”吕队长一声吆喝。 队员们顾不上形象就往食堂跑。江小桃也裹着棉大衣缩着脖子, 跟在后面。 进了饭厅，一股热气袭来，暖烘烘的。 一百瓦的大灯泡悬挂着, 明晃晃的，直耀人眼。桌子都摆好了, 有方桌有圆桌, 有高有矮, 五花八门的。因为桌椅板凳不够，从机关单位和家属那里借了不少。 “同志们, 来这边, 这一溜是文工团的座位！”后勤人员做了安排。 队员们脱了大衣, 围着方桌嘻嘻哈哈地坐下了。吕队长打了一壶热茶, 笑着说：“都悠着点，可别把肚子灌饱了，一会儿啥都吃不下了！” “队长，您放心，留着地儿呢！” 说话间, 伙房里飘出了阵阵香味，有队员忍不住吸吸鼻子。 “哎，这是蒸肉，我闻出来了！” “还有辣子鸡块，红烧鱼！” 江小桃戴着大口罩，实在忍不住了就摘下来。果然，都是肉的香味，馋得直吸溜口水。 到了下班点，各部门人员陆陆续续地来了。 桌号都分配好了，各就各位。一会儿功夫，饭厅里黑压压的，人头攒动。 江小桃一脸兴奋，这就是传说中的会餐？她还是第一次参加呢。下连队也聚过餐，哪能跟这个比？机关上下加起来有一两千人，多热闹啊。 到了六点，人基本上到齐了。 首长们也已就座，端着茶水说着话儿。炊事班长一声令下，伙房的门开了，一队战士系着围裙、端着托盘出来了。先上六个凉菜，接着是八个热菜，都是上锅蒸好的，冒着热气儿。 陈司令员举着大喇叭，讲了几句。 “同志们，咱们部队上没那么多究竟，会餐主要是吃，那就开吃吧！” 话音刚落，队员们就下了筷子。其他部门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再说。部队上不提倡喝酒，那就以茶代酒意思一下。 江小桃朝首长那边瞄了瞄，陈司令员端着茶盏碰来碰去，大呼小叫，那位儒雅沉稳的是赵参谋长，也就是赵秋华的父亲。 一轮吃罢，串联开始了。 文工团都是人才，自然备受瞩目。先是大姐们来了一拨，接着是各部门的青年俊才，围着队员们说说笑笑。江小桃只顾着吃，对交流不感兴趣，可偏偏有人注意到了她。 “你就是江小桃？”一位高个青年过来搭话，声音很有磁性。 “嗯。”江小桃点点头。 “我叫赵冬生，作战部的参谋。” “唔，赵参谋好！” 江小桃看着来人，二十四五岁，一头乌发，留着三七分头，很是俊雅。 “江小桃，你唱歌真好听，都赶上百灵鸟了！” “谢谢夸奖！”江小桃很腼腆，对这种恭维不大习惯。队员们倒是热情，有认识赵冬生的，就笑着打招呼。 赵冬生说了几句，就被人拉走了。 江小桃松了口气，心说，出名了，认识的人就多了。旁边有队员捅捅江小桃，说：“小桃，刚才那位是赵秋华的兄弟，在家里排行老五……” “是嘛！”江小桃并未在意。 “哎，赵参谋可是单身哦，在机关大院可抢手了！” “唔。”江小桃朝那边瞄了瞄。 几位青年军人正端着茶杯说笑，不晓得谁说了什么，就有人朝文工团这边看着。 江小桃心说，这评头论足的，八成是大院子弟吧？她不由得想到了黎明海，跟坐办公室的相比，黎明海更像一位军人，充满了阳刚之气。 吃饱喝足，江小桃有点犯困。乔阿姨在哪儿？她想过去打个招呼，可瞅了一圈没找着，就穿上棉大衣、戴上帽子和口罩，出了饭厅。 外面很冷，路灯亮着，散发着光晕。 江小桃缩着脖子，一溜小跑。正跑着，就听到有人喊：“江小桃，我送送你！” 江小桃回头一看，一位高个青年追了上来。他穿着军大衣，戴着棉帽子，气宇轩昂的，正是赵冬生。 “唔，不用了！”江小桃摆摆手。 “呃，我也是顺道，正好消消食！”赵冬生笑着。江小桃哪肯让人家送？她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说：“天冷，我跑着回去！” 赵冬生想追上去，可 分卷阅读66 人已经跑远了。 他停下脚步，抿着嘴笑了笑。这个江小桃，真有意思。 * 回到宿舍，江小桃抚了抚胸口。 心说，亏得跑得快，不然闲话就传出来了。 这一折腾，睡意全消。 江小桃瞅瞅闹钟还不到八点，就坐在桌前给黎明海写信。 明天就是除夕，连队里是不是很热闹？机关大院会餐了，那连队呢？是不是杀了猪，包包子、包饺子，好好改善一下生活？ 江小桃想起了去年，在连队吃肉包子，黎明海还笑话她来着。一恍一年过去了，他们越走越近，互通了心意。 江小桃想着黎明海，黎明海同样想着江小桃。 他在连部值班，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看着窗外。夜幕下，繁星点点，就像小江的眼睛在闪烁。他想到这个词儿，就赶紧记下来，好写在信里。 要说，黎明海一向冷峻，可面对江小桃却变得柔软起来。这种变化，让他感到不好意思，就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知道。 快九点了，黎明海关了收音机。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喂，哪位？”黎明海抓起话筒。 “明海，是我！”徐青阳急火火的。 “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哎，十万火急！”徐青阳夸张地说道。 “咋了？” “今儿会餐，你猜猜我看到啥了？” “啥啊？” “赵老五跟江小桃搭话，还跑出去送人家……” “什么？”黎明海的好心情被破坏了。 “明海，你可得当心啊，江小桃现在名气可大了，整个大院都晓得，今儿跟她说话的，一拨又一拨……” 徐青阳添油加醋，黎明海心里直打鼓，声音低沉下来。徐青阳听出来了，就诈道：“哎，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对小江有意思？” “青阳，你想啥呢？” “好吧，既然对小江没意思，那我就不管了！” “青阳……”黎明海的语气松动了。 徐青阳得意地说：“哎，我跟你说哦，我看到赵老五跟小江说话，就把他拉走了……” “还有啊，小江不错，赵老五要送她，她一溜烟就跑了，像兔子一样……” “是嘛？”黎明海嘿嘿笑了起来。 他知道小江不是那种人，他的眼光果然没错。 可放下电话，黎明海有了压力。 大院里，赵冬生是个人物，打小点子多，被称为狗头军师。高中毕业后参军入伍，历练了两年就上了军校，出来后进了作战部，当了参谋。这家伙只比他大两岁，自视甚高，有点才能，很讨女孩子的欢心。 * 第二天是“除夕”，忙碌依旧。 江小桃跟队友们一早出发了。会餐之事没人再提起，她松了口气，没传闲话就好。 各机关单位照常办公。今年跟往年不同，不再提倡革命化春节了，可革命热情依然高涨。营区就不用说了，越是节假日越紧张，机关单位也不休息，都在加班加点。 可工作归工作，过年的气氛浓了不少。机关里发了福利，乔海珍领了两斤猪肉、两条冻鱼，让老黎做几个拿手菜。 “老黎，晚上叫小江过来吃饭。” “好啊，反正也没外人。” 家里有点冷清，就她和老黎两个。明宇婚后没住家里，跟陈晓夏单门立户过小日子，星期天来打一卯就走，大多在陈司令员家吃饭。听说，陈晓夏的房间还留着，时不时地拉明宇回去住住，明宇真成了上门女婿，一点都不见外。 乔海珍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叨叨着。搁在平时也就罢了，一到过年那情绪就上来了。 到了中午，黎明霞突然回来了，还带着一位青年军人。 “爸，妈，瞧瞧谁来了？”黎明霞把人让进屋里，笑着说道。 “叔叔，阿姨，我是海滨！”廖海滨彬彬有礼，很是文雅。 “唔，是海滨啊，快坐下！” 乔海珍高兴起来，忙着端茶倒水。黎建树指了指沙发，示意廖海滨坐下。廖海滨也不拘束，脱了军大衣就跟黎叔叔聊了起来。 黎明霞钻进厨房，喜滋滋的。 “妈，海滨在咱家过年！” “真的？”乔海珍激动得手直打颤。 “当然是真的。” “那，那让你爸做几个菜，好好热闹一下！” “妈，不用那么忙乎，咱平时吃啥就吃啥。”黎明霞一下懂事了。 “明霞，那哪行啊？” 乔海珍嗔怪道。 “妈……”黎明霞脸红了红。 乔海珍想起来了，就问：“明霞，疗养院放假了？” “妈，我休了探亲假……” 黎明霞想缓一缓再说，廖海滨跟她求婚了，“春节”过后她就调到军区总院了。这趟 分卷阅读67 回来，就是说这个事。 乔海珍是什么人，能猜不到？她虽然舍不得明霞，可两地分居不是办法，去了军区总院至少能呆在一起，踏踏实实地过小日子。 吃罢午饭，就谈起了正事。 廖海滨郑重其事地说：“黎叔叔，乔阿姨，我跟明霞认识三年了，彼此心意相通，也有了深入了解，我想跟明霞结为革命伴侣，春节过后就领结婚证，希望黎叔叔、乔阿姨支持我们……” 黎建树和乔海珍相互瞅瞅，就点了头。 “海滨，明霞，叔叔答应你们，以后要相互理解，相互体谅……” “明霞，过日子很繁琐，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你和海滨要有个思想准备，遇到困难要想办法解决，不能逃避……” “爸，妈……”黎明霞眼圈一红。 父亲和母亲还是通情达理的，最终答应她跟海滨结婚。廖海滨松了口气，说晚上住招待所。他有三天假期，只想跟明霞在一起。 黎明霞这一回来，小江来吃饭的计划就搁浅了。乔海珍有点遗憾，可小江跟明海尚未公开，当着明霞和海滨的面，哪肯过来？ * 到了下午，江小桃跟队友们驱车赶回来。 她刚下车，就看到一位青年军人站在那里。 “江小桃同志！”青年军人挥着手，很是儒雅。 “唔，赵参谋，您找我有事儿？”江小桃硬着头皮。 “没事儿，就是过来打个招呼。”赵冬生大大方方。 江小桃心说，这是做什么？想主动传闲话吗？队员们自然看见了，交头接耳，嘻嘻哈哈。 江小桃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心说，地下工作做过头了，后遗症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更晚了，抱歉哈~ ^_^ ☆、晋江独家 * 赵冬生是什么人？自然不会让江小桃为难。 他冲着队员们笑了笑, 说：“喂，同志们辛苦了！” “不辛苦！”队员们齐刷刷的，眼睛发亮。赵冬生逐一打着招呼, 当然, 能喊出名字的毕竟是少数。 队员们嘻嘻哈哈的, 很是兴奋。 一圈招呼下来，跟江小桃说话就没那么显眼了。赵冬生看着江小桃，笑着说：“小江同志, 旅行包太沉了, 我来掂吧！” “唔, 不用了，不用了！”江小桃赶紧摆摆手。 “赵参谋，掂我的吧, 我力气小，提不动！”有队员调皮地说, 其他人哄地笑了。 “张园同志, 你要加强锻炼, 一个小包都提不动，怎么为革命工作啊？”赵冬生镇定自若, 一点都不客气。 “赵参谋, 你咋偏心眼儿？”张园嚷嚷着。 “张园同志, 根据科学研究, 人的心脏偏左一点，所以偏心很正常，不偏心反而不正常……” 赵冬生一本正经的，队员们嘻嘻哈哈，笑成一片。 江小桃心说, 这家伙嘴巴利落，脑子好使，一看就锻炼过，估计没少跟女孩子打交道吧？ 玩笑归玩笑，赵冬升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伙房那边正包饺子哪，可热闹了！” “是嘛，那一会儿就去帮忙！” 几个队员争先恐后，想表现一番。 赵冬生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江小桃提着旅行包，一溜烟地跑回宿舍。队员们围上来，笑嘻嘻地说：“小桃，赵参谋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不要瞎说！”江小桃红着脸，有点不自在。 “哪有瞎说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哎，小桃，你要是没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园哈哈笑着。 “张园，你还没转正，小心队里找你谈话！” “嘻嘻，八字还没一撇呢，怕啥？” 张园是舞蹈队员，再过半年就转正了，她是大院里出来的，跟赵冬生早就认识，消息灵通得很。她掩着嘴，一脸八卦地说：“哎，赵参谋在院里可有名了，好些女孩子喜欢，可赵参谋心无旁骛，说以事业为重，连个对象都没有……” “哎，张园，你是不是也喜欢啊？” “那当然了，我心慕已久，可惜啊，人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张园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没个正形。队员们追问起各种细节，两眼放光。 “哎，我跟你们说哦，赵参谋是传说中的俊才，百里挑一，那谈对象的风声只要一放，队伍能排到三里开外……” 江小桃听着，绷不住笑了。那家伙这么受欢迎，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 说话间，几个大院女孩挎着书包，准备回家吃团圆饭。 “小桃，我们走了！” 张园挤挤眼。 “嗯，早去早回！” 分卷阅读68 江小桃跟另外两名队员去伙房帮忙。 这是部队上的传统，“除夕”要包一顿饺子，没成家的都去凑热闹，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个团圆饭。去年“除夕”，江小桃被乔阿姨拉走了，今年乔阿姨老早地打了招呼，可没来喊她，她不好意思登门，猜测家里来了客人吧？ 三人进了伙房，很热闹，黑压压的都是人。 炊事班的大师傅是主力，剩下的都是来帮忙的。饭厅里支了几个案子，拌了三大盆馅子，有的擀饺子皮，有的包馅，七手八脚的，热闹得不得了。 江小桃受了感染，也下了场。 她一边包着饺子，一边想着，老家那边年夜饭都备好了，饺子都包上了吧？那噼里啪啦的鞭炮也响起来了吧？还有黎明海，在值班还是在包饺子？ 此时，黎明海在连队，跟战士们一起忙着，手上沾着面粉。 大年除夕包饺子，是部队的光荣传统，当兵三年没有学不会的，从打靶.射击到养猪种菜，一样都不能少。他包着饺子，想着小江，这会儿在做什么？明霞打电话说，廖海滨来了，那小江没去家里一定在伙房，跟他一样捏着饺子？ 不到六点，天色暗了下来。 饺子下锅了，滚了三滚，白白胖胖地飘了起来，像元宝一样。大师傅拿着漏勺盛了一盘又一盘，摆在桌上。 “喂，都趁热吃啊！”大师傅吆喝一声。 黎明海端起一盘，咬了一口，白菜肉馅的，香喷喷的。他在心里跟小江说：“喂，我在吃饺子，连你那一份也一并吃了。” 江小桃这边也开动了。 她倒了一点醋汁，端着盘子找了个空位。人多吃得热闹，同伴们不晓得跑哪儿去了？她正吃着，旁边多了一个人。她一抬眼，赵冬生挤了过来。她不想开口，可赵冬生没话找话。 “小江，你吃的是什么馅儿的？” “萝卜肉馅的！”江小桃没好气。 “欧呦，咱俩是一样的……”赵冬生夸张地说道。 江小桃摆了一眼，心说，不好好在家呆着，跑来做甚？ 赵冬生嘿嘿一笑，咬了一口饺子，鲜美多汁。这会儿家里的年夜饭已经摆上了，他却巴巴地跑出来，冒着傻气？ 江小桃吃着饺子，不言不语。心说，只要不开口，那闲话就传不起来。赵冬生瞅瞅盘子，这饺子得慢慢吃，陪小江多坐一会儿。 江小桃却不这么想，她两口一个，吃得飞快。盘子见底了，就盛了半碗白汤灌灌缝。她“咕噜咕噜”喝下去，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这豪迈的架势，一点都不文雅。 赵冬生绷不住笑了，小江真有意思，一点都不做作。 饭后，还有茶话会，备了瓜子和糖果。 江小桃想回去写信，就穿上棉大衣，戴上棉帽子，出了饭厅。她一走，赵冬生就坐不住了，可等他穿好军大衣出来，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这是数兔.子的？赵冬生笑了笑。想不到自己也有放下架子，主动出击的这一天？ 第一次听到江小桃的名字，跟三姐赵秋华有关。那时，他从军区培训回来，刚回到大院就听到有人挑战三姐的地位。谁这么狂妄？他起了好奇心。观察下来，发下那个江小桃人美歌甜，很有天赋，不比三姐差多少，也因此记住了江小桃的名字。 不过，对方只是个学员，就一笑而过。 一恍一年过去了，他专注于事业，顾不上考虑别的。再次看到江小桃是“元旦”文艺汇演，那个又唱又跳的女兵，就是江小桃？舞台妆太过浓重，几乎认不出眉眼来，可心里却燃起了热情。 这是一个甜美可爱的姑娘，跟他以往接触的不大一样。他留意起来，听到江小桃转正的消息，就冒出了一个念头，要不要接触一下？ 第一次照面，他发现江小桃很有意思，比他想象得还要可爱。他忍不住靠近，可对方却回避着，不怎么热情。他一向受欢迎，这一下撞到了铁板上，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想多了解一点，这个念头就像生了根，发了芽，驱使他一探究竟。 今儿是除夕，很有纪念意义，他想制造偶遇和浪漫，加深彼此的印象。 这可不像他，那个昂着脖子高高在上的家伙，就这么低了头？要是被院里的那几个家伙晓得了，指不定笑成啥样子哪？ * “除夕”联欢之后，继续值班。 黎明海坐下灯下，写起信来。信里有着无尽的思念、牵挂和对未来的畅想，这是写给小江的，也是写给他自己的。 “小江，除夕之夜，万籁俱寂。可我的心却像脱缰的野马，奔腾不已。高中课程，我一直在温习，不知你复习得怎样？等到见面的那一天，咱俩比一比，看谁学得好，学得扎实？” 江小桃也在宿舍里，一口气写了三页。 队员们回来了，她赶紧收起信，准备休息。明天是大年初一，机关里搞了游园活动，文艺表演自然少不了。她想，弹弹脚踏琴给大伙们伴奏，机关里藏龙卧虎的，人才不少。b 分卷阅读69 r 　　* 大年初一，天气晴好。 气温回升了，暖洋洋的。机关里举办了篮球赛、排球赛、乒乓球赛、拔河比赛，还有游园活动。大操场上，蒙面打鼓敲锣的，猜谜的，套圈的，表演哑剧的，很是热闹。 在观礼台一侧，搭着一个小舞台，带着音响设备。 江小桃弹起了脚踏琴，行云流水一般，吸引了不少观众。这是互动表演，谁想上去唱一把都行。一开始，观众们放不开，江小桃就自弹自唱。 “我思恋故乡的小河……”（注1） 这起了头，就有观众上台表演。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江小桃弹得兴起，观众越聚越多。赵冬生也来了，跟徐青阳他们站在后面，看得津津有味儿。 “冬生，来一首，镇镇场子！” 赵冬生被鼓动着上了台。他看着江小桃，微微一笑。 “小江同志，我想唱一首《边塞之歌》……” “好的。”江小桃把这当成了工作，像对待其他观众一样。她弹起了前奏，赵冬生放开喉咙唱了起来。 “边塞啊，边塞，我的故乡……” 这是醇厚的男中音，带着共鸣音，一听就是练过的。江小桃很惊讶，可随后一想赵冬生是赵秋华的兄弟，没准一起学过声乐呢！ 一曲唱罢，赢来了阵阵掌声。 “冬生，再来一首！” 赵冬生也不客气，冲着江小桃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小江同志，咱们合唱一首吧！” “这个……”江小桃不好拒绝，这是游园活动，为大家服务的。 “赵参谋，你想唱哪一首？” “就唱那首《乡情》吧，你一段，我一段……” “好的，我来起头。” 江小桃弹起了前奏，这是她刚才表演过的，很是熟练。 “我思恋故乡的小河……”（注1） 赵冬生跟着唱了起来，他嗓音醇厚带着磁性，跟江小桃的清脆甜美成了鲜明对比。到了副歌部分，俩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欧呦，太好听了！”几个伙伴举着手，拍着巴掌。 有人大声喊着：“再来一个，要不要啊！” “要！”观众们的兴致被提了上来，欢呼声不绝于耳。 江小桃推让不过，就选了一首《我的祖国》。这是耳熟能详的歌曲，观众们都能唱，就当大合唱好了。 “一条大河波浪宽……”（注2） 赵冬生唱得很投入，深情款款。江小桃也融入了演唱，忘了一切。 他俩的合唱很精彩，台下的观众也跟着唱了起来。 冯团长听见了，不由得摇头叹息：“唉，冬生是个人才啊，可惜去了作战部。”吕队长笑着说：“对大院子弟来说，统领全军、上阵杀敌才是最高理想，唱歌不过是副业罢了……” 徐青阳在台下目睹了整个过程。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赵老五在发力，就像花孔雀一般展示着才艺，而明海在连队.鞭长莫及，这把火烧起来可了不得，扑都扑不灭。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了一句歌词 注2：引用了一句歌词。 捉虫~ ☆、晋江独家 * 徐青阳想去报信, 可赵冬生在台上还没下来。 他不放心就盯着舞台。看到赵冬生说了句什么，江小桃站起身来，赵冬生挺直腰杆坐在琴凳上, 试了几个音符, 就摇头晃脑地弹了起来。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注1） 赵冬生的手法略显生疏，可节奏很明快，架势扎得很足。江小桃心说, 还真是个人才啊, 跟她印象中的大院子弟不同, 那点别扭感也消失了。 一曲结束，赵冬生又弹了一首《游击队之歌》。 徐青阳眯着眼睛，这是没完没了了？他想喊赵冬生下来, 可那家伙根本不朝台下看。一同过来的几个家伙也只顾着叫好，没有一点离开意思。 这可咋办, 就这么黏上了？徐青阳正在想辙, 就看到一位青年军人登上了舞台。那人二十五六岁, 穿着笔挺的毛呢军大衣，一头乌发泛着光泽, 很是英俊洒脱。 这人是谁？不像是大院里的？徐青阳正纳闷儿, 那位青年军人发了话。 “小江同志, 我想唱一首《草原之夜》送给大家！” “好的, 我把歌谱打开，请稍等一下！” 江小桃翻着歌谱本，找到了《草原之夜》，搁在琴盖上。青年军人拿起麦克风，吹了吹, 试了试音，很老练的样子。 “赵参谋，是你来伴奏还是我来？” “呃，小江同志，还是你来吧！” 赵冬生很有自知之明，他熟悉的曲子就那么几首，再弹下去就露陷了。他站起来，把琴凳让给了江小桃，自己守在 分卷阅读70 一旁翻歌谱。 青年军人看着江小桃，微微欠身做了一个手势。江小桃客气地问道：“喂，同志，要不要试一下？” “不用了，直接来吧！” 江小桃熟练地弹了起来。这一本都是练习曲，早就印在了脑海里。 青年军人举着麦克风报了幕。 “同志们，下面由我来为大家演唱一首《草原之夜》！” 一段过门之后，青年军人放开喉咙唱了起来。他也是男中音，嗓音很醇厚带着磁性，很有魅力。江小桃抿着嘴笑着，今儿可是见识到了，高手在军营啊。 一曲唱罢，掌声雷动。青年军人一鞠躬，很是优雅。 徐青阳咧着嘴，这一下把赵老五给比下去了。他朝台上瞄了瞄，赵冬生神态自若，看不出什么。其实，青年军人一开嗓，赵冬生就晓得遇到了对手。这人是谁，不像是省军区的？ 未等青年军人下台，后排就响起了一个女高音。 “同志们，再来一首，要不要啊？” “要！”观众们欢呼着。 青年军人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江小桃心说，又是一枚帅哥啊！她看着青年军人，青年军人点了点头，说：“今儿天气好，就唱一首《九九艳阳天》吧！” 江小桃弹起了前奏，青年军人深情地唱了起来。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注2） 这是电影《柳堡的故事》的主题曲，也是一首爱情歌曲。青年军人扯着话筒线，一边唱着，一边看着某个方向，一脸柔情。 江小桃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唱给某个人的，包括那个笑容在内，都是为某个人而绽放的。 赵冬生气坏了，这不是来捣乱的嘛？他脑子一热，就想上去飚歌。可随后一想，这不是毛头小子才干的把戏嘛？他一个堂堂参谋岂能中了激将法？再说，这家伙不过是个外来户，先摸清底细再说。 台上深情演唱着，台下静悄悄的，都沉浸在了歌声里。 趁着没人注意，赵冬生下了台，站在人群后面观看着。一曲唱罢，青年军人又是一鞠躬。他冲着江小桃道了声“谢谢”，就迈开大步下了舞台。 观众们让出了一条道，青年军人冲着后排挥了挥手。 江小桃朝那边看过去，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军人站在那里。她身材高挑，一头短发被风吹起，明艳照人。她见江小桃看过来，就冲着台上挥了挥手。 明霞姐姐？江小桃认出来了，也朝黎明霞挥了挥手。 这一幕，被徐青阳瞅见了。他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他绷着嘴不敢笑，心说，关键时刻还得明霞同志出手啊。 赵冬生见青年军人跟黎明霞有说有笑，才晓得自己误会了。他大步走过去，跟黎明霞打了个招呼。 “明霞同志，什么时候回来的？” “唔，昨天到的。”黎明霞笑着，很是灿烂。 “这位是？” “唔，这是廖海滨，军区总参的……” 黎明霞做了介绍，赵冬生放了心。徐青阳拉着几个同伴过来了，跟黎明霞打着招呼。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院花啊，没有不认识的。 几个人闲扯了几句，快到中午了。 “小江，我先走了！” 黎明霞冲着江小桃摆了摆手，廖海滨也朝台上望着。 徐青阳拉着赵冬生，说：“喂，不是说好的聚餐嘛，赶紧走吧！”赵冬生回头望了一眼，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江小桃弹起了协奏曲，游园会快要结束了，就以欢快的音乐来收场吧。 * 十二点准时收工。 江小桃合上琴盖，准备开路。她刚下舞台，就看到乔阿姨骑着自行车来了。 “乔阿姨！”江小桃摆摆手。 “小江！”乔海珍嗓音颤抖。 她都听说了，赵参谋长家的老五在追求小江，还一起登台演唱。这样哪行啊？小江跟明海是一对儿，冬生硬是塞进来算咋回事啊？明海在连队，几个月见不了小江一面，冬生在机关，那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з(′ω`*)?轻(灬? ε?灬)吻(??????ω????)??????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乔海珍心里发急，说啥也要帮一把。她到了近前，撑着车把，一甩头。 “小江，走，去阿姨家吃饭！” “阿姨，你们家有客人。” 江小桃知道那位青年军人十有八.九是明霞的对象。乔海珍不管那么多，说：“小江，走吧，你黎伯伯正等着呢！” “阿姨……” 江小桃推让不过，心说，反正跟明霞的对象照过面了，吃个饭也没啥。 乔海珍带着江小桃，进了家属院。 分卷阅读71 黎明霞趴在阳台上瞅着，廖海滨在一旁抿着嘴笑着。 上午，他跟明霞一起参加游园活动，本想低调来着，可明霞指着舞台说：“海滨，帮个忙，去砸一下场子！”砸场子？这种事他最拿手了。他站在舞台上深情地演唱着，把那首《九九艳阳天》献给了明霞。 他跟明霞的初识，就跟这首歌有关。 他去疗养院探望爷爷，无意间碰到了明霞，惊为天人。借着文艺晚会，他登台献唱，一首《九九艳阳天》惊艳了全场。明霞被他的歌声吸引，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满心满眼都是明霞，假期到了也舍不得离开。 回到军区，他就给明霞写了信，明霞也通快地回了信。他跟明霞发展得很快，从互生好感到确定关系，不过半年时间。 可接下来，却不是那么顺利。。 家里不赞同，说：“海滨，你在军区好好发展，干嘛要找一个疗养院的小护士？”明霞家也不乐意，不想明霞过两地分居的日子，更不想明霞去外地。 为了明霞，他想来省军区。可明霞不想影响他的事业，说：“海滨，我去做家里的思想工作。” 他和明霞书信往来，谈了三年，终于走到了一切。他把明霞的家，当作自己的家。这是对明霞的爱，也是对未来生活的铺垫。 明霞怎么指挥，他就怎么行动，一点折扣都不打。 事后，他才晓得明海喜欢那个弹琴的女孩，明霞不想别人挖墙角，就想出了这一招。他和明霞在阳台上等着，看到人来了，就捅一捅明霞，说：“快看，来了来了！” 黎明霞瞅着江小桃，冒出了一个点子。她得再帮一把，推动一下。 说话间，乔海珍和江小桃进了屋。 “黎伯伯，过年好！” “唔，小江也过年好！” 黎建树正在厨房里煮东西，系着围裙，乐呵呵的。 “小江，快洗手，马上就开饭！” 乔海珍指挥着，黎建树端着砂锅进了饭厅，热气腾腾的。 在饭桌上，黎明霞做了介绍。 “小江，这是廖海滨，军区总参的。” “唔，廖大哥好！”江小桃的嘴很甜。 “哦，小江好！” 廖海滨很文雅，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江小桃心说，明霞眼光不错，廖海滨起点高，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她不由得想到了黎明海，在基层稳扎稳打，若是去军校提高一下，也不差多少。 * 这边吃着，黎明海那边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徐青阳打来的，说：“明海，大事不好，赵老五跟江小桃唱起来了，还合奏呢！” “什么？”黎明海被浇了一瓢凉水。 “明海，你赶快回来吧！” 徐青阳急火火的，比他自己的事儿还上心。 “好吧。”黎明海答应一声，恨不得立马奔过去。 可他是一名军人，有自己的职责。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相信小江，也相信自己。如果说这是一场考验，就勇敢地面对吧。当然，也不能让赵老五得寸进尺，得让他知难而退。 黎明海在屋里兜着圈子，电话铃又响了。 “明海，小江在咱家！”黎明霞压低了嗓门。 “快，快让小江接电话！” 黎明海声音发抖。 “明海，你先想好说什么，可得抓住机会哦！” 黎明霞放下听筒去喊人。 “小江，有你的电话！” 江小桃很惊讶，可随即想到了什么。她脸一红，还是进了书房。黎明霞赶紧把门关上，装着走远的样子，随后，又蹑手蹑脚地回来，趴在门上偷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了一句歌词 注2：引用了一句歌词 捉虫~ ☆、晋江独家 * 有人拿起了话筒, 黎明海的心怦怦直跳。 “喂？”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 “小江，是我……”黎明海的嗓门低了八度。 “嗯。”江小桃也一阵紧张。她和黎明海一向神神秘秘的，还未正儿八经地通过话呢。 “小江, 昨晚是除夕, 我在给你写信……”黎明海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 “嗯。”江小桃心说, 她也在写信，都攒着呢。 “小江，我下个月就回去……” “嗯。”江小桃想说我等着你, 可到底没说出口。 “小江, 我在复习呢。” “嗯, 我也在复习……” 俩人都很腼腆，在信里有那么多话说，可隔着电话却不晓得说什么才好？黎明霞趴在门上, 听到里面挂电话，就赶紧蹿到了客厅里。 江小桃从书房出来, 小脸红扑扑的。黎明霞什么都没问, 乔海珍和黎建树也装着不知道, 只有廖海滨好奇地瞅了瞅。 分卷阅读72 “乔阿姨，黎伯伯, 我先走了！” 江小桃打了招呼, 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廖海滨问黎明霞：“哎, 他俩说什么了？” “唉, 一对闷葫芦，啥都没说。” 黎明霞有点无奈，明海这个样子哪行啊？可她不晓得短短的几分钟，明海和小江虽然没说什么，可彼此的心意却很明了。 江小桃出了家属院, 在操场上走了走。 游园活动结束了，工作人员在打扫场地。观礼台那边，音响设备都收起来了，台上空空的，只有那道横幅悬挂着，上面写着“欢度春节”的字样。 这个“春节”，对她很有意义。 她转正提干了，还收获了一份感情。这份感情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酝酿已久，那些文字书信让她听到了一个人的心声，虽然不是那么华丽耀眼，却很接地气。她在品味浪漫的同时，也感受到了生活的朴素。 这种朴素，让江小桃感到安心。 这是黎明海带给她的，她很珍惜，只想握在手里不松开。像赵冬生那样的是很优秀，可真靠近了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她不会把自己陷入那种境地，她不是好高骛远的人，也没那么虚荣，她只想脚踏实地走下去。 人都是善于隐藏自己的，拨开那道光环，真实面貌又是怎么？只怕陌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像当初的柳建新，又何尝不优秀？可他依然会在事业和感情之间做出选择，哪怕是违心的，也依然那么做了。 江小桃的感悟，对未来生活很重要。文工团里多少有点攀比之风，她保持着一颗质朴的心，丝毫未受影响，这是很难得的。就像乔海珍说的那样，小江是个实诚孩子，没那么多心眼儿。 她觉得知足常乐，才是福气。那些浮华都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为了那些虚幻的东西而失去自我，才是最可怕的。 此时，黎明海也在操场上转悠。 通电话之前还有点不安，可一听到小江的声音，那点不安就消散了。他相信小江，更相信自己，如果连这种考验都经受不住，还谈何感情？ 中午的太阳很大，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黎明海朝机关方向望了望，小江就在那里，是不是跟他一样晒着太阳，想着心事儿？这种默契，让他觉得跟小江离得很近，就像心连在了一起。 * 大院里是藏不住事的，赵冬生喜欢江小桃，就像一阵风似的传开了。 他的母亲吴玉芳听到后，去找赵大姐。赵大姐也听说了，就问：“嫂子，冬生是咋回事啊？” “唉，正说这事儿呢，去年给冬生介绍对象，冬生一口回绝了，说要以事业为重。现在倒好，跟文工团的小姑娘扯到了一起？” 吴玉芳满脸不高兴。冬生有着大好前程，可不能受影响。 “嫂子，大哥晓得吗？” “还没跟他说呢，若是知道了，只怕吹胡子瞪眼的！” “这事儿得给冬生打预防针，不能一时冲动，酿成大错……” “是啊，冬生打小喜欢乐器，那个江小桃又弹又唱的，还不把人给迷住了？” 吴玉芳说不动儿子，就把赵大姐搬出来了。赵大姐威望高，说话很有力度，就答应劝劝冬生，把心收起来。 赵冬生聚餐回来，就被赵大姐叫了过去。 “冬生，你还年轻，在感情上可不能犯糊涂……” “大姑，我没犯糊涂。” “没犯糊涂？那你跟文工团的小姑娘搅合什么？” “大姑，我……” 赵冬生想说他喜欢江小桃，可到底没说出口。赵大姐讲了一番大道理，赵冬生并未听进去。 “冬生，你以后是要往军区发展的，答应姑姑不要再去找小江了！” “大姑……”赵冬生正在兴头上，哪肯答应？ “冬生，你姑父，还有你父亲很看重你，对你期望很高，等你再上一个台阶就会明白的，家庭跟事业密不可分，找一个贤内助能起事半功倍的效果…..” “大姑，我想自己奋斗……”赵冬生有一股冲劲儿，对裙带关系不屑一顾。 “冬生，前进的路上哪有那么简单？” “大姑，我不怕！”赵冬生意气风发，毫不畏惧。 赵大姐心说，还是太年轻了，保持自我固然重要，可在机关里却行不通，再磨砺几年就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赵冬生走了，赵大姐抓起电话拨了过去。 “嫂子，这事得冷处理，硬拗着怕是不妥。” 至于怎么冷处理，方法多了去了。 * 第二天，文工团开总结会。 江小桃一出现，就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张园把江小桃拉到一边，小声问道：“小桃，人家都说赵冬生在追你，是不是真的？” “别听人家瞎说，我跟赵参谋是同志关系！”江小桃想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可她跟黎明海尚未公开， 分卷阅读73 哪能开这个口？ 张园放了心，笑嘻嘻地说：“小江，我跟你说哦，赵冬生的妈妈眼界很高，选对象是很挑剔的……” “唔。”江小桃心说，她早就明白了，那些大姐跟乔阿姨不一样，哪是那么好相与的？她才不愿意跟那些人打交道呢。 因为这个，江小桃特意去后勤处转了一圈。 她看到乔阿姨，就抿着嘴笑。乔海珍很高兴，拉着江小桃的手说：“小江，晚上来家吃饭，你黎伯伯给你做好吃的。” 江小桃答应了一声，就溜走了。 乔海珍心说，这是传递了什么信号？明海跟小江通电话，是不是说了什么？想到这个，就哈哈笑了两声。 可乔海珍笑得太早了，赵冬生比想象得执着。 中午，江小桃去食堂打饭又碰到了赵冬生。 “小江，打得什么菜啊？”赵冬生端着饭盒，来了个偶遇。 “白菜豆腐。”江小桃客客气气。 “唔，你来晚了，今儿有土豆肉片。”赵冬生晃了晃饭盒，差点把菜汤子撒出来。 江小桃微微一笑，咱不稀罕，晚上就有肉吃了。赵冬生眼前一恍，只觉得笑靥如花。他想多说几句，可江小桃转身走了。 赵冬生望着江小桃的背影，那麻花辫一甩一甩的，只觉得欢喜。 这一幕被别的队员看见了，闲话又冒了出来。 赵秋华听见了，皱了皱眉头。家里的态度很明确，冬生跟小江是不可能的。她了解小江，品行端正，这么被闲话包围着终究不大好。 这天晚上，赵秋华跟冬生谈了谈，要他注意一下影响。赵冬生笑着说：“姐，我早就认识小江了，以前没意识到，现在发现了也不晚。” “冬生，这条路不好走。” “姐，你跟姐夫不就是自己谈的？” “冬生，别跟姐姐学着……”赵秋华有口难言。 当年，她违背父母的意愿，喜欢上了团里的青年指挥。父亲说：“整天拿着个棍棍，挥来挥去的，不务正业。”母亲说：“那人没啥前途”，可她坚持着，母亲说：“那就考验一下吧，看看你所说的真心，价值几何？” 青年指挥被调走了，去了军区总团。不过半年，就跟总团的姑娘好上了。 母亲说：“那姑娘家庭条件不错，能帮上一把。”她如梦初醒，这才晓得不是付出一片真心就有回报。她收起了幻想，接受了一位青年军官的追求，都是大院里的，知根知底。 一恍三年过去了，日子虽然平淡，可心里踏实。这就是生活的真谛吧？舞台上再光鲜亮丽，还是要回到生活本身。 * 休整了两天，慰问演出又开始了。 江小桃去了地市，那些风言风语也就停歇了。等她回到大院，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小桃，赵冬生到军区学习去了，估计得半年左右……” 张园一脸沮丧，没精打采的。江小桃松了口气。心说，人走了，再也不会传闲话了。 赵冬生未来得及跟江小桃告别，就踏上了征程。这是作战部安排的，通知一下就启程了。他想给江小桃留封信，可提起笔来却不晓得该写什么？ 在忙碌中，日子一恍而过。 黎明霞调到了军区总医院，准备“五一”结婚。乔海珍一边埋怨，一边准备，那边离得太远了，一年见不了几回面啊。 看着乔阿姨，江小桃想到了爹娘，也是这么念叨着她吧？等到下半年，就有探亲假了，到时候回家住几天，跟爹娘好好说说话儿。 三月四号，也就是农历正月十五，江小桃收到了老家的来信。是崔海燕写的，说王咏民生了一个女儿，还提拔当了副主任。她为王老师感到高兴，想等到休探亲假去看看。 第二天是星期六，江小桃一大早在林带里吊嗓子。 她正“啊啊啊”着，就看到一位青年军人站在树下，朝这边望着。她一下定住了，是黎明海回来了，盼了那么久，终于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黎明海刚下车, 就赶来了。 他看着江小桃，一脸热切。晨练中的江小桃，脱去了厚厚的冬装, 扎着腰带婀娜多姿, 跟初见时几乎一摸一样。他想喊一声：“小江！”, 可周围有不少同志，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江小桃也反应过来，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扭扭腰, 踢踢腿, 朝树下瞄一瞄。 黎明海提着旅行包，风尘仆仆的，很是显眼。江小桃使了个眼色, 黎明海收到了，就点了点头。他们还处于地下阶段, 不到暴露的时候。 趁着没人注意, 黎明海转身走了。江小桃远远地望着, 满心欢喜。 她提前收了功，一溜小跑回了宿舍。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 脸红扑扑的, 泛着光泽, 可头发有点毛, 早晨未来得及打理。她赶紧捋下皮筋，梳了 分卷阅读74 两条麻花辫。 “小桃，你咋回来得这么早？”队员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张园好奇地问道。 “唔，我肚子饿了。”江小桃含含糊糊的。 早饭点还未到, 江小桃就端着饭缸子去打饭。 她心情好，不由得哼起歌来。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注1） 江小桃正哼着，听到“叮铃铃！”车铃铛响，就往边上让了让。一辆自行车慢悠悠地超了过去，骑车的同志还扭过脸来，暼了一眼。 江小桃鼻子一哼，腿那么长，不扭脸也认得出来。骑车的自然是黎明海，他算着小江要去打饭，就等在那里，果然遇见了。 到了食堂，江小桃去窗口排队，黎明海赶紧排在后面。俩人一前一后，也不说话，可心咚咚直跳。 “师傅，来二两馒头，一碗稀饭！”江小桃递过饭票，打了饭。 早餐很简单，杂面馒头、玉米面糊糊，配着咸萝卜干。黎明海买了一布袋馒头，跟着江小桃出了食堂。 江小桃走得很快，怕人看见。黎明海把布袋挂在车把上，两腿一蹬，就超了过去。还打了两下车铃铛，很得意的样子。 江小桃心说，这家伙的本性又暴露了，也只有在熟人面前才会如此吧？ * 黎明海兴冲冲地赶回家。 他三步两步奔到楼上，把布兜往桌上一搁，喊着：“爸，馒头买回来了！” “哦，那就赶紧吃吧！” 黎建树熬了一锅白米粥，煮了几个鸡蛋。黎明海大口大口的吃着，趁着没人注意，抓了一个鸡蛋揣进衣兜里。 吃罢早饭，乔海珍试探着问道：“明海，你这趟回来，有啥打算？” “妈，没啥打算。” 黎明海一听，就晓得妈妈的意思。 “明海，个人问题可不能大意哦！” “妈，您就甭操心了！” “不操心能行嘛？” 乔海珍瞪了一眼。 “妈，你可不能添乱哦！” “好，妈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乔海珍又好气又好笑，收拾东西准备上班。黎明海心里直乐，爸妈还不晓得他跟小江见过面了。至于下一步的打算，他听小江的，小江咋说就咋办。 黎建树和乔海珍上班去了，屋里静悄悄的。 黎明海抓起电话，打给徐青阳。 “青阳，忙啥呢？” “明海，你这是回来了？”徐青阳知道连队里接电话多，打电话少。果然，电话里黎明海嘎嘎地笑了起来。 “明海，这趟回来呆几天？” “三天。” “好，那见面再聊！”徐青阳捂着话筒，神秘兮兮的。 黎明海知道电话里不方便，问候了几句就挂了。 一通电话打下来，跟院里的家伙都通了气儿。 看时间差不多了，黎明海下了楼。他骑着自行车，三转两不转，就摸到了文工团。这会儿正在排练，歌声、琴声传了出来。 黎明海在院门外晃悠了一圈，到底没敢进去。大门口是要登记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出入的。这样也好，省得院里的那些家伙乱跑乱撞，跟人家姑娘搭话。 黎明海正准备回去，忽然想起口袋里的鸡蛋，这是给小江的，得想个法子送进去。 * 排练室里，江小桃正对着镜子练习。 就听到有人喊：“江小桃，电话！” 江小桃很纳闷，什么人给她打电话？她进了办公室，抓起话筒。 “喂？” “唔，小江同志，有人给你捎东西，在大门外面。”一个低沉的男中音，不等江小桃追问，就挂了电话。 江小桃觉得奇怪，乔阿姨送东西都是直截了当的，啥时候搞得这么神秘？她跑到大门外，什么人都没看到。她刚准备回去，黎明海骑着自行车赶来了。 江小桃一下明白了，打电话正是黎明海。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她瞪了一眼，可黎明海并未停下，慢悠悠地骑着。她只好跟上去，到了林荫道那边，黎明海停下来撑着车把，瞅瞅没人注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绢包。 “小江，快拿着。” 黎明海把手绢包塞给江小桃，江小桃赶紧揣进衣兜里。 黎明海脚一蹬，骑车溜走了。 江小桃往回走，忍不住摸了摸口袋。她摸到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还带着一点温度。费了那么大劲儿，就为了送一个鸡蛋？ 那就趁热吃了吧，不要辜负了这一份情意。 江小桃躲在树后面，磕了两下，剥了鸡蛋壳，三口两口就吃了下去。因为吃得太快，噎了一下，不停地打嗝。她哭笑不得，这就是偷吃东西的下场啊。 回到排练室，江小桃喝了两口茶，才压了下去。心说，不能再搞地下工作了，后遗症实在太大。 * 分卷阅读75 黎明海办了一件大事，开心得不得了。 他去装备处找徐青阳。徐青阳拉着他躲到一边，把赵冬生的情况说了一通。 “哎，那边是封闭训练，不准打电话，不准写信，跟外界切断了一切联系……” “是嘛！”黎明海高兴得直咧嘴。他本想跟赵冬生比试一下，压一压那家伙的气焰，这一下只能延后了。 “明海，机会难得，你赶紧跟人家谈谈！” “唔。” 黎明海含含糊糊。 徐青阳急了，揪着黎明海说：“明海，你可得小心，只要一天不挑明，危险就无处不在，今儿是赵冬生，明儿呢？没准李冬生、张冬生就出来了！” “青阳，我心里有数。” 黎明海嘴上不说，早就准备好了。他写了一封信，想亲手交给小江。他希望得到小江的回应，把关系推进一步。 赶在工作日，各部门都很忙碌。 黎明海跟明宇大哥见了面，就回了家。他打开书，想温习功课，可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他站在阳台上，朝文工团那边望着，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能感到小江的存在。 到了中午，黎明海又去食堂守着。 江小桃昂着头装着不认识的样子，可心里美滋滋的。她不晓得还能偶遇多少次？而每一次都感到了丝丝甜蜜。 乔海珍见明海忙着打饭，就猜到了什么？ “明海，明儿是星期天，叫小江来家吃饭吧？” “妈，不着急。”黎明海口是心非。 乔海珍瞅瞅儿子，从早上开始就不正常，她倒要看看还能瞒多久？ * 这一天对黎明海来说，很是漫长。 他耐心等待着，等着那个独处的机会。 当太阳落山时，江小桃收工了。周末晚上不用集中学习，她打算去图书馆看书。在食堂又遇到了黎明海，就给了一个暗示。 黎明海喜滋滋的，这是他跟小江见面的地方。吃了晚饭，就一头扎进了图书馆。过了一会儿，江小桃进来了。 俩人对面坐着，相互瞄了瞄。 江小桃去书架那边，黎明海也跟了过去。他俩装着找书的样子，隔着书架的空隙，相视而笑。黎明海大着胆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递过去。江小桃接过来，装进了口袋里。 回到座位上，江小桃打开了信件。 “小江，你好！这封信写了很久，早就想让你看到，可我希望能亲手交给你，如同把我的真心捧在手心里，奉献给你一样……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不仅仅是战友，更是志同道合的恋人……” 一共三页纸，句句深情，跟以往的风格不同，这是一封表白信。 江小桃看了三遍，脸红扑扑的。 黎明海坐在对面，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他看到江小桃站起来，出了阅览室，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里。 小江这是咋了？他追上去。可走到门口，小江又回来了。 黎明海拐了个弯，转到书架那边。江小桃也跟了过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信件，隔着书架递过去。黎明海接过来，紧张得直发抖。他看到信封上娟秀的笔迹，方松了口气。原来，小江不是退信给他，而是把回应交给了他。 黎明海笑得咧着嘴，江小桃摆了一眼，转身走了。黎明海把信装进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他在阅览室里呆了一会儿，就飞也似地朝家跑去。 回到家，黎明海关在房间里，拧亮了台灯。他坐在灯前，拆开了第一封信。 “明海同志，你好！来信收到了，就像在听你说话。我也要说几句，把有一些有趣儿的事儿告诉你……” 一共七封，黎明海读了又读。这是小江给他的回信，虽然不是情书，可胜似情书。 * 这一晚，江小桃和黎明海都没心思看书。 他们看着对方的信件，心潮滚滚。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可临来的那一刻，还是激动不已。 宿舍里熄灯了，江小桃毫无睡意。 她躺着练气，一个周天下来，浑身热乎乎的。她捏着桃福，默念了几句，方合上了眼。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桃花开了，粉红一片。她站在花海里，心情就像桃花一样灿烂。 黎明海也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一片桃园，在那万花丛中，有一位红衣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笑靥如花。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了一句歌词。 更晚了，抱歉哈~ 么么哒~ ☆、晋江独家 * 第二天是星期天, 江小桃想偷个懒。 可到了五点半，就准时醒了。 江小桃爬起来喝了一杯白开水、吃了两块饼干，就去操场上跑步。 天暖和了, 跑了两圈就想出汗。她原地舒展了一下, 朝林带走去。练嗓是必不可少的 分卷阅读76 , 气息稳定才能保持良好的状态。 林带里很热闹，散步的，打拳的, 吊嗓子的, 拉胡琴的, 五花八门。 江小桃找了个僻静地方，摘下水壶喝了两口，挂在树杈上。她屏住呼吸, 仰着脖子对着一片绿色啊啊起来。她嗓音甜美，引得喜鹊叽叽喳喳的, 像是来报喜的。 黎明海一路慢跑, 进了林带。 他远远地看到江小桃在练功, 就停下来，装着打拳的样子。他穿着绒衣绒裤, 长胳膊长腿, 一招一式, 很是威武。 江小桃见了, 就朝那边瞄一瞄。黎明海练得更起劲了，踢打腾挪，恨不得把所有才艺都展示一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江小桃练得差不多了，就收了功。她朝操场走去，星期天出操的少, 场子里空荡荡的。黎明海也跟了过来，他紧走几步，跟江小桃并排走着，中间隔了两米远。 江小桃暼了一眼，黎明海也朝这边瞄了瞄，压低了嗓门说：“小江，我妈请你来家吃午饭……” “唔，改天吧？”江小桃婉言谢绝了。 虽然她很想去，可她跟黎明海互通了心意，更得避嫌。部队上有纪律，确定了恋爱关系是要汇报的，她和黎明海还没到那一步，不想引起猜测。 黎明海也想到了这一点，就说：“小江，饭做好了，给你送过来吧？” “嗯。”江小桃的脸红了红。 俩人沿着操场走了一圈。 太阳升起来了，霞光万丈。江小桃和黎明海的身上都镀了一层金光，亮闪闪的。他们相互瞅瞅，咧着嘴傻笑着。 该吃早饭了，江小桃摆了摆手，率先离开。 黎明海站在那里，目送着江小桃运去。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一路小跑地往家赶。 * 吃了早饭，黎明海挎着书包急匆匆地下了楼。 小江跟他约好了，在图书馆复习功课。他到了那里，看到江小桃坐在角落里看书，就悄悄走过去，在对面坐下来。 江小桃抿嘴笑了笑，透过书本暼了一眼。黎明海掏出课本和练习薄，进入了学习状态。他的心绪平复下来，就像回到了最初。 一上午，在图书馆中度过的。 休息的空档，俩人去走廊上喝茶，说几句话儿。这种接触，充实而又甜蜜，江小桃喜欢这种感觉，脚踏实地才更贴近生活本身吧。 乔海珍发现后，喜滋滋地说：“老黎，明海跟小江在一起！”黎建树也笑呵呵的，俩孩子终于好上了，虽然还不能告白于天下，可总算进了一大步。 黎明海忙着学习，忘了聚会的事儿。 徐青阳家的客厅里，几个小伙伴甩着扑克等着黎明海。可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打电话过去，说不在家，这是跑哪去了？ 四下里找了一通，怎么都找不着。 徐青阳猜到了什么，就说：“甭管他了，咱们自己玩！” 到了中午，有人看到黎明海进了图书馆。 这种地方还真是想不到，就黎明海那样的，啥时候爱起了书本？几个人鬼鬼祟祟地摸了过去，果然，里面有猫腻。 坐在黎明海对面的，不正是江小桃嘛。 徐青阳乐不可支，明海这家伙就是嘴硬，行动上一点都不含糊。他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几个家伙踮着脚尖溜了出来。 “青阳，有情况？” 徐青阳稍稍透露了一点，众人恍然大悟。 “哈哈哈，硬邦邦的黎明海坠入了情网？”那些谈过对象的，和正在谈对象的都来了劲儿，消息一阵风似的传开了。 到了晚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一阵子，江小桃颇受瞩目，赵冬生的事情刚刚过去，黎明海就出现了。院里的大姐们恍然大悟，难怪乔大姐这么关心小江，怕是早就看上了？ 赵大姐也听说了，松了口气。本来，她就有这个意思，想通过组织上给小江介绍个对象。现在可好，不用出面人家自己好上了。 陈晓夏这才明白，江小桃为何总去黎家吃饭？ 她问黎明宇：“明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晓夏，我整天不着家，哪里晓得这个？” 黎明宇不肯承认，他爱陈晓夏，可并非盲目的。陈晓夏瞅瞅明宇，这家伙不老实，想翻天不成？ * 到了星期一，机关单位都上班了。 文工团也听到了风声。吕队长把江小桃叫到一边，小声问道：“小江，你谈对象了？” “吕队长……”江小桃腾地一下红了脸。 “小江，你年纪还小，要注意影响……” “吕队长，我没谈对象。” “没谈对象？那个黎明海是怎么回事？” “队长，我们只是有好感，还没到谈对象的阶段……”江小桃鼓起勇气，解释着。 “哦，原来如此。”吕队长哈哈笑了起来。他也是好奇，想诈一诈。 分卷阅读77 “小江，你转正了，可以谈对象了，不过，未确定关系之前，要低调一点……” “嗯。”江小桃点点头。 心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有点怀念做地下工作的那些日子，偷偷喜欢一个人，不为外界所知。 江小桃跟黎明海的事儿，虽然没挑明，可队员们全知道了。张园一脸兴奋地打听着：“小桃，你们咋认识的？” “呃，下连队演出时认识的。” 江小桃说的是实话，他们的确是在连队认识的。至于其他的，不想说那么多。 到了下午，黎明海要归队了。 他去文工团门口晃了一圈，也没进去，就当跟小江告别吧！ 要说，营区离得不算远，不过十几公里，可纪律在那里摆着，不能随便离队，见面就变得困难起来。可不管咋样，他跟小江前进了一大步，可以写信、通电话，不用像过去那样隔空相望了。 * 开心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进入了四月。 一年一度的歌唱比赛又拉开了帷幕。 江小桃作为种子选手，光荣入选。赵秋华和杨宏伟想另辟蹊径，就专攻男女合唱，成了一对组合。冯团长对他们报以厚望，说：“发扬大无畏的革命精神，争取获得好成绩！” 比赛定在了四月八号，省军区代表队提前一天抵达。 在军区招待所，江小桃见到了黎明霞和廖海滨。 他俩站在一起就像一对璧人，光彩夺目。黎明霞一脸幸福，说：“小桃，我跟海滨领了结婚证，打算“五一”结婚……” “明霞姐，海滨大哥，恭喜你们！” 黎明霞拉着江小桃的手说了几句，就转移了话题。 “小桃，明海不爱说话，是个直肠子，不会绕弯弯……” “嗯。”江小桃点点头。 她跟黎明海是同一类人，都是实心眼儿，不会耍手段。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心里感到踏实。 比赛很顺利，江小桃拿了个二等奖，比去年前进了一步。 赵秋华和杨宏伟组合拿了三等奖，算是异军突起吧。冯团长高兴得不得了，昂首挺胸，到处转悠。总部的李团长见了，就说：“老冯同志，省里还是要向总部输送人才啊！” “好啊，有好苗子就送过去。” 冯团长乐呵呵的，江小桃早就转正了，不算苗子算尖子了。 回到省军区，开了表彰会。 杨主任和许副主任给江小桃等人颁发了奖状和荣誉证书。冯团长大手一挥，给江小桃批了三天假。 “小江，你来部队一年多了，回家看看吧！” “好咧。”江小桃高兴坏了，就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基层巡演尚未开始，机会难得。江小桃提交了探亲假申请，准备星期六出发，这样能多呆一天。 乔海珍听说了，就去找运输队。 说来也巧，正好有车队去邻省交界处运送补养，可以把江小桃捎到县里。乔海珍联系好了，把江小桃叫到家里。 “小江，你自己回家能行吗？” “行！” “小江，下次让明海跟你一路。” “嗯。”江小桃点点头。 早晚会有这一天吧？到了那时，爹娘该高兴成啥样子啊？ * 星期六早上，江小桃搭乘军车出发了。 一路奔波，抵达县城时已快中午了。 江小桃下了车，提着两个旅行包朝县文化馆走去。 院落依旧，古香古色的。她进了大院，见办公室的门敞着，就进去了。王咏民正在写材料，听到有人进来就抬起头来。 “小江，是你！” 王咏民眼睛发亮。 “嗯，王老师。”江小桃甜甜地笑着。王老师一点都没变，一身绿军装板板整整的，领口、袖口都洗得发白了。 王咏明忙不迭地端茶倒水，让江小桃坐下。 “小江，部队上咋样？” “嗯，很好。” 提干的事儿，崔海燕已经报告了，王咏民表示祝贺。江小桃抿着嘴笑着，若不是王老师暗中相助，她哪有今天？ 王咏民也很欣慰，小江出息了，比他预期得还要好。江小桃说了几句，就从旅行包里拿出两包饼干和一件小斗篷，说：“王老师，这是给宝宝的。” “好，那就谢谢了。”王咏民也不客气，乐呵呵地收下了。 江小桃从另一只旅行包里取出了一套崭新的军服，双手递过去。 “王老师，这是旧样式，刚淘汰下来的，您留着……” “小江，这个给你爹…….” “王老师，我爹有，这是给您的……” 王咏民推让一番，还是收下了。他知道这是小江的一片心意，不收不好。 一会儿功夫，办公室里聚满了人。 演出队的同志们都挤了 分卷阅读78 进来，争先恐后地问好。听到江小桃说部队上的事儿，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小江，中午在伙房吃饭，我给县社打了电话，下午有卡车过去，把你捎到镇子上……” “好的，让王老师费心了！”江小桃笑眯眯的。王老师还是那么体贴周到，把她当成了妹妹，悉心呵护着。 崔海燕拉着江小桃，悄悄说：“桃花，我有对象了。” “是嘛？”江小桃很惊讶。可又一想，海燕十九岁了，谈对象不是很正常嘛。 “嗯，我对象在商业局，做财务……” “海燕，恭喜你。” 江小桃为崔海燕感到高兴。虽然是家里托人介绍的，可俩人相处得很融洽，也难怪海燕连信都顾不上写了。 离开一年多，演出队没什么变化，还是原班人马，基本上没进新人。刘海涛和韩燕燕还是台柱子，见了江小桃客客气气的。 吃罢午饭，崔海燕骑车送江小桃去县供销社。 王咏民站在门口目送着。 江小桃回头忘了一眼，冲着王咏民摆了摆手。这都是记忆中的人和事儿，早已经淡去了，可再次相逢，又变得鲜活起来。 * 不过半个钟头，卡车抵达了柳林镇。 江小桃下了车，提着旅行包朝镇子西头走去。 这是一条长街，有供销社、邮电所、卫生院，几乎没什么变化，就像时间静止了。 出了镇子，江小桃大步走着。旅行包很沉，坠得胳膊疼。 一辆马车“嗒嗒嗒”地过去了，忽然又停了下来。 “桃花，是你吗？”车把式转过脸来。 “大伯，是我。”江小桃仰着脸，大声说道。 江广民认出了桃花，如果不是那声“大伯”真不敢相认了。 “桃花，快上来。” 江小桃答应了一声，就“蹬蹬蹬”跑过去。她搁下旅行包，攀着车辕爬了上去。 江广民一甩马鞭，马车“嗒嗒嗒”地跑了起来。 风轻轻地吹着，一望无际的原野，满目葱绿，令人心潮澎湃。 就要到家了，江小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马车一进村，就有人去报信。 “桃花回来了！” 村民们刚出工，在地里除草。江广厚和刘爱莲丢下锄头，就往家跑。 远远地看到桃花站在那里，穿着绿军装，戴着无沿军帽，领章红艳艳的，甭提多好看了。 “桃花！”刘爱莲冲过去，一把抱住闺女。 “娘！”江小桃的眼睛湿润了。 “桃花娘，让孩子进屋喝口水！” 江广厚乐呵呵的。 刘爱莲这才松开，忙不迭接过旅行包往院里走。 江小桃进了院子，一切是那么熟悉，石榴树发出了新枝，长出了嫩芽，郁郁葱葱的，给整个院落带来了春意。 “桃花，来洗把脸！” 刘爱莲打了一盆清水，江小桃“哗啦呼啦”地洗了洗。 刘爱莲看着闺女，头发剪了，可更精神了。江小桃摸着辫梢，不好意思地说：“娘，部队上都是短头发，大辫子不方便……” “桃花，娘明白，看那电影上女兵不都是短发？”刘爱莲呵呵笑着，她又不是老封建，抱着那大辫子不放。 “娘，您思想可进步了……”江小桃也笑了。 听娘说，公社来了放映队，每个月都要演两场电影，涨了不少见识。 稍事休息，江小桃打开了旅行包。 “爹，这是两条纸烟，部队上发的……” 江小桃拿出了一条“大前门”和一条“大中华”，都是高级香烟。 “桃花，部队上还发烟？” “唔，这是一位大姐给的，她家没人抽烟，就让我捎给您……”江小桃脸微微泛红。这位大姐不是别人，正是乔阿姨。 “哦，那敢情好啊！” 江广厚很高兴，他没什么烟瘾，基本上不抽烟。可纸烟在农村是待客用的，可受欢迎了。 “娘，这是二斤水果糖和两罐饼干，也是部队上发的……还有几盒罐头，有牛肉的，猪肉的，还有带鱼和黄花鱼……” 江小桃拿出了一堆吃的，摆了一桌子。 “欧呦，桃花，部队上咋啥都发啊？”刘爱莲欢喜异常。 “嗯，机关里啥都发，条件好着呢！” 江小桃嘿嘿直笑，这都是乔阿姨给的，她自然不能说实话。 “爹，娘，我还带了几套军服，你们试试大小？” 江小桃说着，就从另一个旅行包里掏出了三套军服，都是崭新的，就是式样变了，被淘汰下来摘了领章，老百姓也能穿。 “桃花，爹能穿这个？” “当然能穿了！” 江广厚忙不迭去洗手，怕把衣服弄脏了。他脱下蓝布褂子，换上了军装，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广厚啊 分卷阅读79 ，你这一打扮，咋像个干部啊？”刘爱莲哈哈笑着。 “欧呦，这一穿出去，赶明儿净是来借衣服的，去县里开会，去相对象，办喜事，走亲戚都来借，咋办啊？” 江广厚一边照镜子，一边发愁。 “爹，借就借，咱还有呢！” 江小桃心说，别的没有就是军服多。乔阿姨在后勤部，赶上淘汰下来的军服，花点钱就能买到。 刘爱莲也喜滋滋地换上了军服。她跟江广厚比着照镜子，美得不得了。 “桃花，赶明儿咱去县里照一张全家福？” “好啊，我还特地找了一套小号的，玉昆也能穿。” “欧呦，那玉昆可拽了，搁在学校是头一份儿！” 家里人都考虑到了，江小桃很开心，笑得眉眼弯弯。这个年代，军人地位很高，备受尊崇。绿军装是最时髦的，不管男女老少都想拥有一套。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刘爱莲和江广厚换了衣裳, 就下地干活去了。 高兴归高兴，工分还是要挣的。 江小桃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她想起了什么, 就爬起来打开箱子。里面都是桃花的旧物, 有荷包、花布袋、绣品, 还有一沓子信件。她拿起来瞅瞅，这信件该处理了，不管是桃花还是她都有了新的开始, 一切要向前看, 不再回头。 江小桃拿着信件进了灶屋。她蹲在锅灶前把信丢进去, 擦着火柴，引燃了。不过几分钟，一沓子信件就变成了灰烬, 连同那些过往一起烟消云散了。 到了下午，江玉昆背着书包回来了。 他一进门, 欢快地喊着：“姐, 你回来了？” “玉昆！”江小桃看着玉昆, 一年多未见个子长高了，更细条了, 像根竹竿似的。 “玉昆, 来, 看姐姐给你捎什么了？” 江小桃进了屋, 拿着一顶军帽晃了晃。江玉昆接过来，欢欢喜喜地戴在头上。帽子有点大，压住了眉眼，江玉昆找了一张旧报纸，折叠了一下, 衬在里面。 “看看，正好卡住！”江玉昆咧着嘴笑着，带着少年的清俊。 “玉昆，还有一套军服和解放鞋呢……” 江玉昆一股脑地换上了。他昂首挺胸，在屋里踏着步子，喊着“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就像一个新兵。 江小桃笑得咯咯的，军装很衬人，立马有了威武之气。 “玉昆，学校里现在怎样？” “还是那样，一个星期要上四节劳动课……” 这是农村中学的特色，学习之余干一点农活。赶在麦收时节，放两个星期的麦假。秋收时，也会腾出一个星期收玉米。 “玉昆，要好好学习，赶明儿去县里买一些辅导书，巩固一下……” “嗯，王老师给的那些习题集，都做完了。” 江玉昆很爱学习，他十五岁了，等到秋季开学就念高中了。高中是两年制，课业很紧张，江小桃希望玉昆考大学，赶在两年后考生很多，考学压力很大，竞争很激烈，不敢有丝毫松懈。 说话间，队里收工了。 村民们一窝蜂地来探望，挤了一院子。刘爱莲把糖果散了散，一人一块，噙在嘴里，甜在心里。正热闹着，老支书和生产队长来了。江广厚赶紧拆了一盒“大前门”，给老支书和生产队长敬烟。 “来，尝尝这个，桃花从部队上带回来的。” 老支书接过来，闻了闻，夹在耳朵上。江广厚又递过来一根，这才点着吸了一口。 “嗯，好烟，就是劲儿有点小！” 其他人也跟着沾了光，把一盒香烟分得一干二净。 一群人说着话儿，过了一会儿才散去。 刘爱莲进了灶屋，开始做晚饭。 “广厚，去后院掐几个香椿芽，给闺女炒鸡蛋吃！” 江广厚掂着篮子去了后院，江小桃也跟了过去。 赶在四月，香椿树发芽了，正是嫩的时候。低矮的枝桠采摘过了，光秃秃的，只有顶端还点缀着一簇一簇红褐色的嫩叶儿。 江广厚举着长竹竿，上面连着一把小镰刀，对着枝桠一剜，一簇嫩芽就剪下来了。江小桃在下面接住，搁在篮子里。 三下两下，就采了一大捧。 “好了，明儿一早都采下来，不然就老了！” 江广厚掐了掐芽茎。 采摘香椿芽很有讲究，太嫩了不宣堆，老了吃着梗牙，得恰到时候。江小桃也学着掐了掐，嫩嫩的，一掐就断，若是老了就掐不动了。 一会儿工夫，饭菜摆上了。 有香椿炒鸡蛋，凉拌白萝卜块儿，咸辣疙瘩，还有一瓶子豆瓣酱，配着玉米面饼子和大米粥。 江小桃又吃上了家乡饭，美滋滋的。 “桃花，一会儿去你大伯家，看看爷爷奶奶，你大娘也一直念叨着 分卷阅读80 你呢……” “嗯。”江小桃点点头。 东西都备好了，有一包冰糖和一包饼干，还有两盒罐头。至于二伯家早就不来往了，自然不用过去。 西院热闹着，江广生家关着院门。 桃花一回来，李翠姑的心病又犯了。她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说胸口闷得慌。江广生抽着旱烟，板着脸一言不发。 江秀兰做好了饭菜，端到床前说：“娘，您吃几口吧？” 李翠姑坐起来，吃了两口，一放筷子，说：“兰子，建新啥时候回来啊？” “娘，得到秋天……” “唉，赶紧回来吧，只要怀上了，你婆婆就硬气不起来了！” 提到建新娘，李翠姑就一肚子怨气。江秀兰也想生一个，好打个翻身仗。 这些日子，她在娘家住着，很少回镇子上。对她来说，婚前婚后没什么差别。她有点后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还要看公婆的脸色，倒不如找个普通人家好，至少有人知疼问暖，说说话儿，哪像现在一年见不了一回面？ 她给建新写信，半个月一封，建新也回信来着，就是很短，半页纸都不到。她心里郁闷，可在人前还要装着很开心的样子，怕人家说闲话。平日里也就罢了，可桃花回来了，光鲜亮丽的，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江秀兰咬咬嘴唇，她跟桃花的距离越拉越大，脱了鞋都撵不上。她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样？桃花再也不是那个被人算计的傻姑娘了，就连冬梅都跟着沾光呢。 娘跟她说，你大娘一心二心想攀高枝儿，跟王建设的大伯家搭上线了。那边不冷不热的，拿个鱼饵吊着并不上心。可听到桃花提干的消息，就亲自登门了，说：“冬梅不小了，跟俺家建明正合适。”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到处显摆，说：“建明在县里当工人，吃的是商品粮。” 这比来比去，连冬梅都不如？江秀兰憋着一口气儿。可她嫁人了，不是当姑娘的时候了，再憋气也没辙。 * 第二天是星期天，队里歇了工。 一大早，江小桃跟刘爱莲去赶集，割了一块猪肉，打了一瓶子酱油。回来后，包了一顿饺子，韭菜肉馅的，鲜美得不得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 刘爱莲攥着闺女的手：“桃花，娘别的都不担心，就是找对象的事儿，得上心啊！” “娘，下一回我给你领回来一个！” 江小桃拍着胸脯，厚着脸皮说道。刘爱莲绷不住笑了，部队上那么多棒小伙子，可别挑花眼了。 江小桃想到了黎明海，心说：那么醒目，不会挑花眼的。 在家呆了两天，就要启程了。 江小桃去河堤上走了走，风景依旧，只是心情有了很大不同。她回来后，拿出三十块钱塞给刘爱莲，说：“娘，您收着，买点东西。” “桃花，娘不缺钱，你寄回来的那些都攒着呢！” “娘，该花就花，咱现在手头宽裕多了！” “桃花，钱可不能乱花，娘给你攒着，等你出门子的时候办嫁妆用……” “娘，部队上不用花钱……”江小桃红着脸。她知道爹娘节俭惯了，有钱也舍不得花，不如买个大件让爹娘高兴一下？ 桃花明天要走，刘爱莲忙着收拾东西。 她弄了一堆土特产，又煮了一大锅咸鸭蛋，让桃花带着。江广厚把腌好的的香椿芽装了一包，说：“桃花，先吃着，等过一阵子给你寄两罐。” 江小桃看着爹娘忙乎，插不上手。明儿一早去镇子上，搭乘邮电所的拖拉机去县里，上午有一趟班车，应该赶得上。 正忙着，院门响了。 老支书进来了，扯着嗓子说：“广厚，公社那边接了个电话，说明儿有车来接，让桃花不要着急，等着就行！” “欧呦，哪儿的车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说八点在村口等着……” 老支书笑呵呵地走了。 江小桃心说，有车来接，不会是乔阿姨安排的吧？ * 到了次日，江广厚拉着架子车在村口等着。 刘爱莲瞅瞅日头，还早着呢，就坐在树下跟桃花说话儿。 村里有听到风声的，就跑过来围观。 过了半个时辰，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开来了。从车上跳下来一位青年军人，他看着江小桃，客气地问道：“您是江小桃同志？” “唔，我就是。” “江小桃同志，我是省军区的徐建军，这是我的证件。” 徐建军掏出证件，晃了晃。江小桃扫了一眼，心说，跟她不是一个军区的。 “来，把提包搁上来！” 徐建军打开后备箱，江广厚不晓得该咋办？徐建军抓起旅行包，搁在后备箱里。又拉开车门，说：“江小桃同志，上车吧！” 江小桃顾不上多问，就冲着爹娘摆摆手，说：“爹，娘，你们回去吧！” 分卷阅读81 “桃花，要经常写信啊！” “嗯。”江小桃上了车，隔着车窗挥了挥手。 车子启动了，江小桃回头望着。 村民们挥着手，一脸羡慕。江广厚和刘爱莲舍不得离开，就在树下望着。直到看不见车影了，才返身回家。 吉普车一路奔驰，江小桃瞅瞅徐建军。 徐建军笑着说：“江小桃同志，我来宁江开会，昨儿接到一个电话，说兄弟部队的同志回乡探亲，方便的话捎一程，正好宁江市有火车直达临省，两个小时就到了……” 江小桃心说，乔阿姨认识的人可真多啊。 * 到了行署，又接了两位同志，吉普车直奔宁江市。 抵达时，已是中午。 徐建军把江小桃送到火车站，买了票，直接送上车。 “江小桃同志，时间匆忙，就不留你吃饭了！” 徐建军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江小桃心说，一路上有人照应，就是好啊。 下午三点，火车抵达省城。 江小桃提着两个旅行包，出了站。 “小江！”乔海珍在检票口摆着手。 “乔阿姨！”江小桃很感动，这又接又送的，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小江，走，咱们坐公交车回去！” 在车上，江小桃才晓得是廖海滨帮得忙。他跟徐建军是战友，听到他在宁江开会，就请他帮个忙。 廖海滨怎么晓得她回老家了？ 她想到了明霞姐姐，是乔阿姨跟明霞说的？还是黎明海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小天使们，感谢灌溉营养液，么么哒~ （排名不分先后~） 读者“远天”,灌溉营养液 读者“远天”,灌溉营养液 读者“远天”,灌溉营养液 读者“白白白异”,灌溉营养液 读者“xg慢慢”,灌溉营养液 读者“远天”,灌溉营养液 读者“南南”,灌溉营养液 读者“qj”,灌溉营养液 读者“远天”,灌溉营养液 读者“靓靓”,灌溉营养液 读者“一花一叶”,灌溉营养液 读者“远天”,灌溉营养液 读者“靓靓”,灌溉营养液 读者“远天”,灌溉营养液 读者“远天”,灌溉营养液 读者“靓靓”,灌溉营养液 读者“紫语轩”,灌溉营养液 读者“xg慢慢”,灌溉营养液 读者“靓靓”,灌溉营养液 读者“远天”,灌溉营养液 读者“靓靓”,灌溉营养液 读者“靓靓”,灌溉营养液 读者“远天”,灌溉营养液 读者“靓靓”,灌溉营养液 读者“红云志”,灌溉营养液 读者“一花一叶”,灌溉营养液 读者“冰凝”,灌溉营养液 读者“我舞我看”,灌溉营养液 读者“靓靓”,灌溉营养液 读者“毛毛虫”,灌溉营养液 读者“芒果有梨涡”,灌溉营养液 读者“陶醉”,灌溉营养液 ☆、晋江独家 * 公交车到站了, 一拐弯就是军区大院。 江小桃和乔海珍下了车，提着两只旅行包。 “乔阿姨，我带了土特产, 给您和黎伯伯尝尝……” “好啊, 那就送到家里吧！”乔海珍也不客气。她去寄存处取了自行车, 拍拍后座，说：“小江，把包搁上来！” 乔海珍推着自行车, 江小桃在后面跟着。 二人进了家属院, 吭哧吭哧地爬到楼上。进了门, 江小桃打开旅行包，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乔阿姨，这是黄花菜, 我娘亲手晒的……” “这是花生米，自家地里种的……” “这是鱼干, 河里捞的小鱼, 用调料腌一下, 上锅蒸熟风干的，可以直接吃, 也可以炒菜、烧汤……” “这是煮好的咸鸭蛋, 自家鸭子下的, 吃的是活食物儿, 蛋黄透透的，冒着油儿……” “还有一罐豆瓣酱，是我娘去年秋天晒的，用西瓜点的酱，味道可好了……” 江小桃如数家珍, 摆了一桌子。乔海珍笑着说：“小江，你爹你娘费心了，阿姨都收下了！” “阿姨，那我先走了！” “小江，阿姨给你弄点饭吃！” “阿姨，不用了，我在火车上吃过了。” 江小桃摆摆手，她带了菜饼子蘸着豆酱，吃得饱饱的。 乔海珍也不勉强，跟江小桃一起下了楼。 出了家属院，江小桃挥着手，说：“乔阿姨，再见！” 江小桃去团里销假，乔海珍也 分卷阅读82 赶到后勤处。这些年，她请假外出还是头一回，可不去接站总觉得不踏实。 进了办公室，乔海珍抓起电话拨了过去。 “明海，小江接到了。”(?′з(′ω`*)?轻(灬? ε?灬)吻(??????ω????)??????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妈，谢谢您！”黎明海在电话里嘿嘿直笑。 他听到小江回老家的消息，就挂着心。跨省交通很不方便，路上要耗费不少时间，他想帮忙就跟明霞说了，现在人回来了，就安了心。 当天晚上，黎明海给江小桃写信。 “小江，你好！听说你回老家了，叔叔婶子可好？我查过地图，青元县那边有一条柳沙河，蜿蜒数百里，记得你家是柳林公社的，那柳沙河从镇子边上穿行而过，河两岸的风景是不是很美？希望有一天，我能跟你一起去看看，看看那个村庄，看看那条小溪，那是你生活过的地方，一定还留有印迹吧……” 黎明海提起笔来，充满了诗情画意。 他觉得自己写得比说得好，情真意切，不光小江爱看，他自己也兴致勃勃的，不读个两三遍，都舍不得搁下。 * 探亲回来，江小桃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巡演开始了，她跟队友们下了地市。 到了四月二十号，也就是农历三月初三，江小桃满二十了。这个生日除了爹娘之外，无人晓得，入伍登记按照阳历写的三月三号，不经意间就过去了。她想，以后就过阳历生日吧，好记。 说到过生日，就想到了黎明海。那家伙也是春天出生的，具体几号却不晓得。她想问问乔阿姨，到底没好意思。 在忙碌中，“五一”节到了。 江小桃在外面演出，黎建树和乔海珍去了军区总部。明霞结婚是件大事，廖家安排了一辆吉普车提前过来接人，明宇也跟着过去了。 黎明霞往连队打电话，说：“明海，连队里不好请假，你心意到了就成……” 黎明海嘿嘿笑着，摆出了男子汉的架势。 “姐，有啥事言语一声！” “嗯，你放心吧，我跟海滨感情好着呢！” 黎明霞很自信，倒是明海跟小桃见不着面是个问题。 “明海，你好好表现，争取往上升一升，等回到机关跟小桃见面就方便多了！” “姐……”黎明海只顾着笑。 小江跟他说要一起进步，不能只讲儿女情长，要有事业心。他想，小江是副排级，升到什么位置才到顶？那他呢，怎么也得比小江高几级啊。 军区那边，黎明霞和廖海滨参加了集体婚礼。 这在部队上很常见，简朴热闹，很有纪念意义。典礼过后，黎建树和乔海珍顾不上吃饭就往回赶。到大院时，已是黄昏时分。 二人进了家，歪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哎，明霞离得那么远，见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是啊，等明海成家，让他俩住在家里，跟咱天天照面……” “你就不怕吵架？” “哎，就小江那脾气，不会的……” 乔海珍幻化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殊不知，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和独立空间，并不想跟长辈们住在一起。再过几年，一个新词冒了出来，叫“代沟”，长辈们不理解，可年轻人天天挂在嘴上，自诩为时髦。 * 到了五月下旬，巡演告一段落。 趁着星期天，黎明海回了趟家。他只有半天时间，下午五点之前就要销假。他知道小江在图书馆，就挎着书包往那边跑。 到了那里，果然看到小江坐在角落里。他悄悄走过去，在对面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推过去。 江小桃正看书呢，就看到了一本集邮册。 她一抬眼，黎明海回来了。她满心欢喜地打开邮册，里面是各色各样的邮票，有好几百张。黎明海在信里说，这是从小到大攒的，攒了十多年呢。 这一本刚看完，黎明海又掏出来一本。这一本是火花和香烟盒，厚厚一沓子，铺得平平展展的，用透明玻璃纸蒙着。 这都是黎明海的宝贝，从小炫耀到大，早就想给小江瞧瞧。江小桃抿着嘴，一边看一边笑。她跟黎明海的交往简简单单，就像个学生，单纯而又美好。 黎明海呆了一会儿，要去赶车。 “小江，我走了！” 江小桃站在扶栏那里，目送着黎明海远去。 短暂的相逢之后，又是别离。这一刻，她有一种拍电影的感觉，她和明海是剧中的男女主角，既现实又充满了理想主义。 下一回见面，已是六月底。 黎明海赶到图书馆，江小桃丢过来一套数理化习题集，说：“照着这个，好好复习！” 这 分卷阅读83 是她从书架底下翻出来的，虽然是旧版，可知识点是一样的。她誊写了一遍，在稿纸下面垫着复写纸，一式两份，给了黎明海一份。黎明海业务强，文化也得强，不然就被人家挤掉了。以后讲究科班出身，那些进修的，培训的，都不如正儿八经的大学文凭好使。 黎明海自然遵命。只要是小江说的，一定照办。他回到连队，就开始做习题。一连做了三遍，疑难问题都解决了。 到了八月，教育工作会议召开了。 江小桃一阵兴奋，高考就要恢复了。这是一个机会，虽然她提干了，考学不是那么重要了，可她只是个初中学历，不如给自己镀镀金？若是拿到本科文凭，至少是个连级，响当当的。她才二十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江小桃忙着复习，早晨练功时间缩短了，用来背书。晚上扎到图书馆，直到闭馆为止。队员们看她这般忙碌，好生奇怪。她也不多言，只是埋头看书。 黎明海一个星期至少写一封信，从不间断。江小桃心说，这文笔练出来了，写作文不用发愁了。 * 在忙忙碌碌中，日子过得很快。 到了九月初，赵冬生回来了。 他在军区某地培训半年，又下去实践了一个月。这番历练接触的都是青年俊才，跟他不相上下，对他影响很大，也激发了他的好胜心。这么一来，就顾不上别的，那股子热情也消失了。 回到大院，听说江小桃和黎明海好上了，眼神稍有暗淡，随即恢复了正常。 他早就知道了，明霞结婚那天就听到了。只是离开了大院，心境有了不同，头脑也冷静下来。这就是距离产生的效力吧，没有什么放不下，也没有什么过不去。他跟江小桃尚未开始，就结束了。 没人再提起这事，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徐青阳不放心，就说：“冬生，去文工团转转？” “有什么好转的？”赵冬生一脸淡然。 徐青阳试探过来试探过去，见赵冬生真得没了热情，才把心搁进了肚子里。 他给黎明海打电话说：“明海，赵老五果然是五分钟热度，亏得小江慧眼识珠，不然，就被这家伙骗了……” 黎明海嘿嘿直笑。感情是要有基础的，更要双方努力，不然，很快就会消失的。 * 到了十月，恢复高考的消息出来了，举国欢腾。 江小桃和黎明海早就复习上了，信心满满。 机关里报名的不少，就连徐青阳都被父母逼着报了名。他跟黎明海打电话诉苦：“唉，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老师教的那些早就忘光了！” “青阳，你就努力一把！”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个机会。今年没什么限制，只要符合条件的均可报名。那些结婚的，生了孩子的，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想奋起一搏，更何况那些单身人士？ 复习很紧张，只有一个多月。 部队上学习风气很浓厚，挑灯夜战的不在少数。柳建新就是其中一位，他想拼一把，可他只有初中文化底子，自学高中课程跟读天书差不多。 黎明海暗自得意。他下手早，小江督促着，方法又得当，把其他人甩得老远。 准考证下来，已是十二月初。 江小桃和黎明海分在了一个考点。赶在星期天，俩人约好了去看考场，就一前一后上了公交车。因为穿着军服，不好意思靠得太近，中间隔着几位乘客。 黎明海个子很高，单手抓着扶手，整个车厢尽收眼底。江小桃瞄了瞄，目光正好撞在了一起。她喜滋滋地，心说，这又帅又酷，好养眼啊。 江小桃正美着，就听到有人喊：“抓小偷！我的钱包没了！” 话音刚落，黎明海一个健步奔到门口，一把揪住了一个中年男子。 “你干啥？”中年男子面露凶光。 “干啥？把钱包还给人家！” 黎明海一脸冷峻。 “我哪见钱包了？”中年男子拒不承认。那位丢钱包的阿姨挤过来，说：“就是他，刚在挤在我身边，碰了我一下！” “你……你别诬赖好人！”中年男子瞪着眼睛，狡辩道。 “搜他口袋！”周围乘客嚷嚷着。 中年男子自己翻着口袋说：“都瞧瞧，哪有啊？” 四个口袋都翻遍了，果然没有钱包。黎明海心知不对，这家伙有同伙。他扫了一圈，周围都是乘客，看不出什么来。 这时，公交车快到站了，有乘客着急下车，就堵在门口。 江小桃看到一位中年女子挎着布包，神色有点慌乱，就灵机一动，说：“阿姨，你的东西掉了！” 中年女子头也不抬，说：“哦，我没带东西。” 江小桃挤过去，装着站立不稳的样子，碰了一下布包。果然，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钱包。她冲着黎明海使了个眼色，黎明海大声说：“司机同志，有乘客丢了钱包，先不要开车门，等核查清楚再说！” 中年男子慌了，大声嚷嚷 分卷阅读84 着：“司机同志，我还要去办事呢！” 其他乘客也跟着嚷嚷，七嘴八舌的。江小桃盯着中年女子，见她跟中年男子交换了一下眼色。 “司机同志，前面路口有警察！” 公交车司机觉悟很高，过了站也没停，一直开到交通岗跟前。 两位警察上来，先盘查中年男子。 这一查不当紧，竟然从腰里搜出了一把牛角刀。中年男子面色惨白，中年女子往人堆里挤，想法子脱手。 江小桃正盯着呢，看到中年女子掏出钱包，就说：“警察同志，快看！” 警察上前一步，抓住了中年女子，她手里捏着一个钱包，正往旁边一位男乘客的兜里塞。那位乘客气得不得了，这不是栽赃陷害嘛！ 丢钱包的阿姨说：“这是我的钱包，里面有四十五钱，是刚发的工资，还有五斤全国粮票和三米布票，还有单位的饭票……” 警察一核对，果然如此。 两个小偷被带下车，丢钱包的阿姨去做笔录。她扭过脸来，冲着黎明海和江小桃说：“谢谢解放军同志！” 公交车继续前行，黎明海和江小桃站在一起，相视而笑。 要说，现在治安好，小偷小摸的很少，逮住一个可是立了功了。不过，危险也有，那个中年男子目露凶光，若不是看到黎明海是军人，只怕就拔刀了。 “哎，再碰到这事，可得注意安全啊！” “唔，你放心。”黎明海咧着嘴，他有功夫在身自然不怕，倒是小江要注意，万一碰到个横的，得保护好自己。 这个小插曲，一下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他们到了学校，看了考场，就沿着林荫道往回走。因为是军人，站在一起格外醒目，就保持着一点间隔。 “小江，考完试就要报志愿了，你想报哪个学校？” “唔，若是没有限制的话，我想报省大音乐系，你呢？” “我想报XX军事学院……” XX军事学院是一所著名的高等院校，培养了不少军事人才，军区这边的高级将领都去进修过，也是每一位青年指挥官所向往的。 江小桃吃不了那个苦，自然不敢想。 心说，把专业搞好就行。若不是想留在省城，她可以报考京城广播学院，干她的老本行。可她舍不得家，也不想跟黎明海离得太远。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考试定在了十二月十七号和十八号。 天冷, 北风呼呼的。 考生们却是热情高涨。工人、农民、知青、军人奔赴考场，数、理、化、语文、政治，连考五门。 江小桃把握很大, 下了考场倍感轻松。如果说特招入伍是关键一步, 那高考更为重要。这是一个台阶, 一旦踏上去就站在了一个新高度。 黎明海考得也不错。他一下考场，就在人群里寻找江小桃。可黑压压的，到处都是考生, 哪里找得到？ 等到一拨人散去了, 黎明海才看到江小桃站在树下, 朝他挥着手。 黎明海奔过去，激动地说：“小江，终于考完了！” “嗯。”江小桃点点头。 一年来, 她跟黎明海一起看书复习，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黎明海忙不迭地对答案, 很有把握的样子。 考生们都走了, 校园里安静下来。 “小江, 我爸准备了饭菜，咱们走吧！” “好。” 江小桃和黎明海并排走着, 他们只顾着高兴, 浑然忘了一切。 柳建新也在这个考点。他跟几个战士搭车回去, 刚上了公交车, 就看到林荫道上有一对青年军人并肩走着。 “哎，这不是黎副连长嘛！”战士们朝外瞅着，一脸兴奋。 柳建新认出了黎明海，同时也认出了那位梳着两条麻花辫的青年女军人。 桃花怎么会跟黎明海在一起？柳建新回头张望着，心里一阵苦涩。这些都跟他无关了, 他跟桃花早就结束了，他别过脸来，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情绪低落。 走了半个多钟头，前面就是省军区大院。 “小江，你先进去。” “好的。”江小桃点点头，进了大院。 黎明海兜了一个圈子，从另一个门进去了。他一溜小跑往家赶，进了家属院就听到有人喊：“明海，考得咋样啊？” 黎明海仰起头，冲着楼上的某个阳台大声回应道：“唔，卷子都写满了！” “欧呦，那不是要金榜题名了？”徐青阳趴在二楼阳台上，哈哈笑道。 黎明海故作谦虚地说：“唉，我都是瞎胡乱蒙的，也不晓得对不对？” “青阳，你考得咋样？” “唉，还能咋样？考砸了罢！”徐青阳满不在乎。 他是为了爹娘才下考场的。从小到大， 分卷阅读85 啥都喜欢就是不爱学习。他爹是徐军长，常拿黎明海做榜样，说：“青阳，看看明海，再看看你，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亏得你俩还玩到一块儿去了？”他也不晓得是咋回事，跟黎明海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愣是成了铁哥们。 黎明海晓得徐青阳的秉性，故意说道：“青阳，不要灰心，明年再接再厉！” “欧呦，那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徐青阳夸张地说道。 他是说啥也不参加高考了，赶明儿弄个进修指标，深造一下。他是搞装备的，专业上倒是不含糊，就是理论上差了点。 说话间，黎明海到了家。 饭菜已经摆上了，用盆子扣着。 “明海，快洗手！”乔海珍指挥着。 黎建树又炒了一个香椿鸡蛋，热乎乎地端上来。 “小江，快趁热吃！” 江小桃笑眯眯，四个菜一个汤，配着香喷喷的大米饭，伙食标准很高啊。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了起来。 “欧呦，这香椿炒鸡蛋就是好吃！” 黎明海大口大口地吃着。 香椿是江小桃送来的。今年新发的香椿芽腌了半缸，老家那边装了两罐寄过来，说冬天没啥菜吃，用香椿芽下锅提个鲜儿。这一回，乔海珍吸取教训，没让明宇沾边，说：“明宇，想尝鲜儿就回来吃饭，不能再搬到陈家去了！” 黎明宇自然不会再厚着脸皮。他成家了，哪能跟过去一样？当初，是为了讨好岳父岳母，现在跟晓夏过着小日子，不用再搅合了。 * 高考结束了，一切恢复如常。 请假复习的都归了队。要说，团里对高考很支持，队员们也很努力，可估分之后，一个二个都蔫了，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张园也参加了高考，就四下里打听着。 “小桃，你考得咋样？” “还行。”江小桃很谦虚。 她估得分数很高，单科平均在九十分以上，报考重点院校一点问题都没有。她喜滋滋的，却不好表现出来，就装得跟其他人一样。 估了分数，就该报志愿了。 江小桃这才晓得现役军人有限制，要优先报考军事院校。她翻着招生简章，军事院校不少，可对口的只有一家，那就是解放军艺术学院。这是1960年成立的，专门为部队培养艺术方面的人才。 江小桃填报了第一志愿。这跟她的预期有偏差，可那是京城啊，是解放军艺术的最高学府，离家远一点也能克服。 江小桃跟黎明海通了气儿，黎明海满心支持，说：“小江，你就放心大胆地填报吧！” 乔海珍听到后，有点紧张。她跟黎建树说：“老黎，小江去了京城，眼界可就不一样了！” “海珍，小江去学习又不是不回来？咱这是对口的，毕业了都要回原单位的……” 话是这么说，乔海珍还是不踏实。小江学习她支持，可跑这么远，一年见不了一回面，感情再深不也淡了？她跟明海打电话，提到了这个。 “妈，你要相信儿子，也要相信小江！”黎明海很自信。 “要不，先跟小江定下来？” “妈，咱要尊重小江的意思……” 黎明海也想定下来。他跟小江处于半公开状态，就差向组织上汇报了。 江小桃也意识到了，给黎明海写信说：“明海，咱们约个时间跟组织上汇报一下思想。”当然，这个思想包括个人问题。 黎明海忙不迭地答应了。 赶在年底总结，黎明海郑重其事地做了思想汇报。指导员都记下来了，说组织上会核查的。言外之意，就是认定了他和小江的关系。 江小桃也跟吕队长汇报了。吕队长早就知道了，笑呵呵地说：“小江，这定下来了，就不好反悔了！” “吕队长，我仔细考虑过了，不反悔！” 江小桃抿着嘴笑着，一脸甜蜜。她知道汇报之后，就算挂上号了。她跟黎明海都是军人，审核起来应该没啥问题。 * 在盼望着，迎来了“元旦”。 一九七八年来临了，这是充满希望的一年。 关于高考，江小桃留着心，乔海珍也托人打听着。到了月底，高考成绩下来了。这会儿还没有张榜公布的制度，得自己去教委查询。 乔海珍托人去省教委，把高考分数抄了回来。江小桃考了485分，在省里都数得着。黎明海考了402分，超过了本科录取分数线。 消息一出来，整个机关都轰动了。 这是出了个女状元啊！冯团长既高兴又担心。他把江小桃叫过去，说：“小江啊，你一走，咱团里咋办啊？春季歌唱比赛就要开始了，弄不好要剃光葫芦啊……” 江小桃想给集体争荣誉，就说：“团长，要不比赛的时候，我请假回来？” “哎，这倒是个办法！”冯团长眉开眼笑。 “小江， 分卷阅读86 你提前准备着，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好咧！”江小桃赶紧答应。 她的军籍在省军区，即便考上了艺术学院，关系是不用转的。也就是说，她还是文工团的队员，还能领一份津贴，比学院的补贴多多了。 到了月底，第一批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江小桃被解放军艺术学院录取了。她报的是音乐系，却被调配到了军事文化传播系。这是要提拔了？她喜滋滋的，反正都跟艺术相关，上哪个专业都没问题。 “小桃，恭喜你！” 队员们纷纷表示祝贺，江小桃笑得合不拢嘴。 她跟乔阿姨报告了这个好消息，顺便跟黎明海通电话，说了几句。当天晚上，她给老家写信报喜，还专门给玉昆写了一封信，鼓励他好好念书，争取考上大学。 这时，已临近“春节”，正赶上慰问演出。江小桃像往常那样跑连队，丝毫没有松懈。邱主任了解到这一情况，就跟江小桃谈了话。 “小江同志，你工作上很努力，业务也很过硬，要向组织上积极靠拢啊！” “是，我接受组织上对我的考验！” 江小桃有点紧张。组织上的考验可不一般，尤其是在部队，业务过硬只是一个基本条件，思想上更得过硬。她知道自己的毛病，政治学习不是很积极，能偷懒就偷懒了，跟那些先进分子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 回到宿舍，江小桃考虑着要不要写一份决心书。可吭哧了半天，愣是没写出来。她放下笔，心说，顺其自然吧，也许，她天生就不是当官的料。 * 过了几天，第二批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黎明海被某军事学院录取了。他拿到通知书，就给江小桃打电话。 “小江，过两天我就回去！” “嗯，我等着你。” 江小桃放下电话，高兴得直转圈圈。 黎明海给家里报喜，黎建树红光满面，激动不已。 “明海，真是出息了！” 消息传得很快，大院里都听说了。 战友们纷纷表示祝贺，徐军长还特意打了电话过来，说：“建树同志，瞧瞧明海多有出息？再看看俺家那小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怎么弄都不行！” 黎建树脸上有光，回到家就跟乔海珍说：“哎，明海跟小江一起复习，还真是相互促进啊！” “那是，我早就说了，小江是个有福气的，搁在农村那叫旺夫运！” “海珍，部队上可不讲这个，小心叫人家听见了影响孩子进步……” “老黎，我又不出去说，没人听见……”乔海珍哈哈笑着，很是得意。 要说，整个大院谁有她的眼光好？那些大姐们挑来挑去，也没挑到这么好的儿媳妇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要说后悔, 还真有一个人。 那就是赵冬生的母亲吴玉芳。她本来看不上江小桃，觉得门第差得太远。可考上大学就不一样了，身价立马倍增。 这天, 吴玉芳见了赵大姐, 就说：“哎, 让乔海珍捡了个便宜。” “啥便宜不便宜？不就是考上大学了嘛，咱军区又不是没有？” 赵大姐不以为然。她对冬生很看重，希望冬生找一个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 在事业上有所帮助。 吴玉芳很矛盾, 冬生眼界太高, 大院里的女孩子都相不中。可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却被她们想着法子拆散了。 她叹了口气说：“有是有啊，可也得冬生相中不是？” “不用担心, 就冬生这样的，说不准哪天就碰上了。” 赵大姐宽慰着, 她跟乔海珍是亲家, 自然不好说啥。 作为当事人, 赵冬生的心绪也有点复杂。 江小桃是个好姑娘，他莫名就错过了。也许, 是他考虑得太多, 把事业看得太重, 感情什么的都搁在了一边, 成了生活中的点缀。他有点惋惜，可也只是惋惜而已。人的一生总是要向前看的，过去的就过去了，不必回头。 话是这么说，赵冬生还是给江小桃打了一个电话, 表示祝贺。 “小江，恭喜你！” “唔，谢谢！” 电话里，江小桃很客气，声音还是那么悦耳动听。 赵冬生不禁想起了那段日子，跟江小桃一起唱歌弹琴。那样的美好停只留在了记忆里，一去不复返了。 * 三月一号，高校就要开学了。 距离出发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江小桃照常演出，她虽然挂了级别，可没有具体职务，不存在交接的问题。黎明海就不同了，他要把手头的工作交给邱连长，还要把春季训练计划落实下去。 这一忙，就到了大年三十。 搁在往年，黎明海是要值班的，好把探亲的机会让给其他同 分卷阅读87 志。可今年不同了，他也要奔赴外地就休了探亲假。 “明海同志，吃了团圆饭再走！”邱连长挽留着。 “好！”黎明海点点头。 他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多了，等他毕业时，新兵已变成了老兵，老兵也都复员转业了。而他呢，恐怕回不到三连了。他舍不得，也想跟战友们多聚一聚。 跟往年一样，“除夕”下午连队里包饺子。 战士们一齐动手，伙房里忙成一片。黎明海也参与其中，跟大伙儿有说有笑。他喊着战友们的名字，记着每一张笑脸。 柳建新也过来说了几句。 “明海，恭喜你！” 柳建新考得不好，基本上不报什么希望了。黎明海鼓励着：“建新，明年再接再厉。” “明海，我就不是那块料儿！”柳建新摇摇头。 他想跟黎明海提一下柳林公社，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黎明海并不晓得他跟江小桃是老乡，还有那么一段过往。看得出来，黎明海很优秀，跟小江也很般配，就不要去打搅他们了。 黎明海吃了热乎乎的饺子，就往回赶。运输队发最后一趟车，正好赶上了。 回到大院，已是黄昏时分。 机关里静悄悄的，除了值班人员都去食堂会餐了。黎明海顾不上回家，就往食堂赶。老远的，就听到说话声。进去一看，黑压压的都是人。 小江在哪儿？不等黎明海喘口气儿，就被徐青阳拉上了桌。 “明海，正等着你呢！快把大衣脱了，满上！” 说着，徐青阳倒了一大碗茶，当酒水碰了一下。 这一桌都是昔日的小伙伴，黎明海被灌了一肚子茶。他抽空去了一趟厕所，回来时特意瞄了瞄，想找文工团的桌子。 “明海，甭瞅了，小江在那边！”徐青阳指了指隔壁。那边是小食堂，军区首长们都在那边。 黎明海咧了咧嘴，跟小伙伴们继续碰杯。 正高兴着，赵冬生端着茶杯过来了。 “明海，你回来了！” 赵冬生举了举杯子。 “唔，回来了。”黎明海立马警觉起来。 “明海，恭喜你！” 赵冬生落落大方。他也是某军事学院毕业的，跟明海不同的是，他是推荐过去的，而明海是凭本事考上的。 “明海，学院里的情况，我给你说一下……” 赵冬生介绍了一番，黎明海道了声谢。他丝毫不放松警惕，总觉得赵老五的眼神有点暗淡。 吃得差不多了，黎明海想去找江小桃。 可那边熟人太多，都是长辈，黎明海有些胆怯。徐青阳哈哈笑着说：“明海，你等着，我给你报信儿去！” “青阳，别去！”黎明海怕江小桃不好意思，赶紧阻止。 “明海，你咋婆婆妈妈的，小心赵老五去窜场子！” 徐青阳一激，黎明海一阵紧张。他压低了嗓门说：“青阳，我在门厅里等着，你让小江穿上大衣，别冻着了……” 徐青阳嘿嘿一笑，就溜到小食堂去了。 小食堂这边摆了几十桌，正热闹着呢。 江小桃已经吃饱了，跟队员们嗑瓜子聊天。她一抬眼，看到徐青阳冲着她摆手。她知道黎明海跟徐青阳是好朋友，就装着灌茶，提着暖瓶过去。 “小江，明海回来了，在门厅里等着……” “唔。”江小桃不动声色。 她灌了茶瓶，回到座位上。随后，装着去卫生间的样子，披上大衣、系上围巾，溜到了门厅里。 黎明海站在那里，穿着大衣提着旅行包，英俊挺拔。他见江小桃出来，就摆了摆手。江小桃明白，就跟着黎明海出了食堂。 天已经黑透了，路灯亮着，昏黄一片。 食堂外面就是篮球场，二人并肩走着，在场上兜圈子。 “小江，照片洗出来了，给你……” 黎明海从记事本里取出两张二寸黑白照片，递给江小桃。江小桃冲着路灯照了照，可哪里看得清楚？她把照片揣进口袋里，笑眯眯地说：“哎，可得挑一张好看的，给我爹我娘留个好印象……” “那是当然……”黎明海嘿嘿笑着。 这是上干训班时拍得，精神着呢！小江说，要把照片寄回老家，给爹娘瞧一瞧。说到照片，他想起了一件事，就问：“小江，你的照片呢？” “我的明天给你…..” 江小桃没怎么拍照，就把去年的照片加洗了几张，送给黎明海做纪念。 二人约好了明天见面。 江小桃又溜回了食堂。再坚持几分钟，就要散场了。她不想惹人注意，就不由得搞起了地下工作。 黎明海提着旅行包，一溜小跑地回了家。 他爬着楼梯，唱着歌儿，正是江小桃最拿手的《我的祖国》。 *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 机关里休息一天，早上不用出 分卷阅读88 操。 可黎明海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在操场上一边锻炼，一边等着。过了一会儿，就看到江小桃一路慢跑，朝这边而来。 “小江！”黎明海挥着手。 “嗯。”江小桃嗯了一声。 “小江……”黎明海想换一个称呼，到底没好意思。他想，下次写信把抬头改成小桃吧，先做个铺垫再说。 早锻炼，俩人只顾着说话都偷了懒。 黎明海听到江小桃不会骑自行车，就拍着胸脯说：“小江，我来教你！” “嗯。”江小桃脸微微一红。 “小江，要不今天下午，咱们找个地方练练？” “好吧！”江小桃点点头。这个年代自行车是代步工具，不会骑车可不行。 早锻炼结束了，二人各自回家，装得跟没事人似的。 上午是游园会，大操场上拉开了架势。 各种比赛，外加上猜谜、套圈、打鼓等等，跟去年没什么两样。黎明海跟徐青阳东转转，西转转，三转两不转就到了观礼台这边。 江小桃在台上值班，音响设备又摆上了。 她弹着脚踏琴，给观众们伴奏，台上台下一片热闹。黎明海仰着脖子，冲着台上直挥手，生怕小江看不见他。 江小桃在台上，看到黎明海就抿着嘴笑着。 观众们踊跃登台，演唱水平参差不齐。黎明海松了口气，今年没有飙歌的，也没有献殷勤的，一切正常。 徐青阳捅了捅黎明海，说：“明海，上去来一个！” “去，要上你上！” 黎明海唱歌一般般，哪敢出这个风头？ 可黎明海不想出风头，有人想。赵冬生也来了，他看着台上就想起了去年。要不，唱一首歌为小江送行？ 想到这里，赵冬生登上了舞台。 他冲着江小桃微微一笑，说：“小江同志，我想唱一首《送别》……” “好的。”江小桃翻开歌谱，这是电影《怒潮》的主题曲，在全国各地广为传唱。 江小桃弹起了前奏，赵冬生举起了麦克风。 “下面，我为大家演唱一首电影插曲《送别》，我想把这首歌送给即将远行的战友，祝他们一路平安……” 赵冬生扯着话筒线，深情地唱了起来。 “送君送到了大路旁……”（注1） 黎明海在台下黑着脸，这个赵老五果然会钻空子。徐青阳乐不可支，今儿可没人来砸场子了，让明海紧张一下。 一曲唱罢，赵冬生就下台了。 他冲着黎明海笑了笑，有点得意。黎明海心说，会唱歌有什么了不起？下午他跟小江合唱，一下唱个够。 在台上，江小桃也松了口气。 赵冬生很有分寸。本来，她有点紧张，怕赵冬生提出合唱要求。她知道黎明海就在台下，那种心情可想而知？ 想到这个，江小桃拿起话筒，说：“同志们，我们来合唱好不好？” “好！”台下一阵欢呼。 “那我来起个头，第一首《我的祖国》……” 江小桃弹起了前奏，不等她开唱，台下就唱了起来。 黎明海仰着脖子，唱得可响亮了。 徐青阳瞅瞅，心说，这俩人八成有感应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了一句歌词。 捉虫~ ☆、晋江独家 * 一连唱了五首歌, 黎明海兴奋得两眼放光。 可惜，演出就要结束了。 江小桃在台上说：“同志们，让我们合唱一首《团结就是力量》作为这场演出的结束曲吧！” 在热情洋溢的歌声中, 演出落下了帷幕。 观众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黎明海站在台下, 看着江小桃收拾东西。徐青阳拍拍黎明海的肩膀, 说：“明海，我就不打搅你了！” “唔。”黎明海正巴不得呢。徐青阳暼了一眼，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他紧跑几步, 撵上赵冬生他们。 “冬生, 咱们走吧！” “明海呢？” “明海？只怕没功夫陪咱们了！” 赵冬生回头望了一眼, 看到江小桃从台上下来，冲着黎明海甜甜一笑。他转过脸来，跟大伙们一起朝家属院走去。 今年聚餐轮到他家, 饭菜都准备上了，去了就开吃。可他忽然没了兴致, 觉得这种聚会挺没意思的, 可人都到了, 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徐青阳他们走远了，黎明海跟江小桃说：“小江, 咱们也走吧！” “嗯。”江小桃挎上书包, 听到黎明海嗓音沙哑, 就问：“哎, 你嗓子咋哑了？” “唔，唱歌唱的……” “用那么大劲儿干嘛？” “唔，高兴呗！” 黎明海这 分卷阅读89 才觉得嗓子生疼，用力太猛了。 “哎，我抽空教你练气发声, 这样就不费嗓子了。” “好啊！”黎明海乐颠颠的，那练气之法可是小江的独门秘诀哦。 二人朝家属院走去。 “小江，猜猜家里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我爸最拿手的红烧鱼块……” 黎明海嘿嘿笑着，江小桃咽了咽口水。黎伯伯的手艺可好了，比食堂大师傅还厉害呢。 到了家，饭菜刚出锅。 果然有一盘红烧鱼块，冒着热气儿。 “小江，明海，快洗手！”乔海珍正等着呢，催促着二人。 黎建树端着一盆鸡蛋汤出来，说：“好了，菜齐了，开吃！” 一家人围着桌子，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 饭后，黎明海为了表现，主动承担起刷锅的重任。江小桃进去帮忙，乔海珍和黎建树相互瞅瞅，会心一笑。 收拾停当了，黎明海想起学车的事儿。 “小江，咱们去操场！” 说着，黎明海和江小桃下了楼。 自行车在车棚里扎着，黎明海开了锁，拍拍车后座说：“小江，上来！” 江小桃瞅瞅周围没人，就跳上了车。黎明海骑得飞快，江小桃揪着他的衣襟不撒手，把黎明海乐得差点笑出声来。 快到家属院门口了，江小桃赶紧跳下车。 出了大门朝右拐，就是林荫大道。 这边人来人往的，江小桃不好意坐车，就跟在后面。黎明海慢悠悠地骑着，就这么挪到了操场上。 “小江，先推着走两圈，熟悉一下！” 这是二八式自行车，横梁和座子很高，学起来可不容易。黎明海当起了老师，江小桃认真学着。 “注意，两手撑把，目视前方。” “好了，先跨上去，我在后面扶着，不要紧张……” 江小桃骑得歪歪扭扭，直晃悠。亏得黎明海在后面扶着，不然，早就摔倒了。 黎明海很有耐心，大声鼓励着：“小江，一回生，二回熟，再来一遍！” 江小桃常年练功，身手还是有的。学自行车一是不能慌，二是平衡，三是上车和下车要利索，掌握了这三点，就没太大问题了。 练了两个多小时，江小桃鼻子上直冒汗。 “好了，休息一下。”黎明海停下来。 骑车是惯性，先加深一下印象，后续慢慢摸索好了。 俩人坐在篮球架下，说着话儿。 “小江，在连队那会儿，我算着日子，等你看信的时候，就去操场上转悠……” “是嘛？” 江小桃想起了那些隔空相望的日子，回忆起来是那么美好。她从书包里掏出记事本，那里面夹着一张二寸黑白照片。黎明海看见了，赶紧要过来，夹在自己的皮夹子里。 “小江，等到放暑假，我陪你回老家……” “嗯。” 江小桃看着黎明海，那双深邃的眼睛透着一点顽皮，跟昔日的冷峻成了鲜明对比。这是面对熟人才有的，她抿着嘴笑了笑。 黎明海也跟着笑了，冒着一点傻气。 * 黎明海有五天假期，天天中午陪着江小桃学车。 一番苦练之后，江小桃终于学会了。她上车下车很溜，绕着跑道一转就是好几圈。风呼呼地吹着，有一种凌空飞舞的感觉。可惜，黎明海要回营区了，到月底才回来。 “小江，这是车钥匙，你拿着。” 黎明海连车带钥匙给了江小桃，让她继续练习。 当天下午，黎明海归队了。 江小桃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她要坚持到底，站好最后一班岗。团里照顾她，不再安排她下连队了，她就跟创作室的同志们琢磨着新节目。 这天，老家来信了，是玉坤写来的。 “姐，信收到了，爹和娘高兴得睡不着觉，说你是江家人的骄傲，要我好好努力，接你的班……” 江小桃看着信，想着家乡。 时间太紧张了，来不及回去。她赶在节前，汇了一点钱表表心意。本想托王老师买一台收音机，可又怕麻烦人家，就打算暑假从省城捎一台回去。 * 到了月底，江小桃要启程了。 团里开了欢送会，备了茶水、瓜子和糖果。 冯团长说：“小江同志，去了京城要好好学习，有事就打电话。”邱主任也鼓励着：“小江同志，学校那边有活动，要积极参加哦！” “是，保证完成任务！”江小桃大声应着。 吕队长很惋惜，说：“小江，你这一走，咱们支队压力可大了！” 江小桃很谦虚，说：“吕队长，您不用担心，有秋华姐呢！” 其他两位队长呵呵笑了起来，江小桃可是三支队的顶梁柱啊。 赵秋华拉着江小桃说了 分卷阅读90 几句。她在解放军艺术学院进修过，对那边熟悉得很。 “秋华姐，谢谢你！”江小桃都记下了。 女队员们抱着江小桃依依不舍。 “小桃，要记得写信哦！”张园眼巴巴的。 江小桃很感动。部队就像一个大家庭，很温暖，也很安心。 黎明海和江小桃是同一天的火车。他提前两天回来，收拾好了行囊。徐青阳搞了一个欢送会，把哥们儿聚了聚。 “明海，你这挂职过去，可是深造了！” “哪里哪里，还都不是瞎混？” “呵，瞎混？那让咱也瞎混一下？” 大伙儿开着玩笑，多少有点感慨。他们都落榜了，只有明海考上了，毕业后至少是个副营级，科班出身，牛气着呢！ 欢聚之后，就是离别。 出发这天，黎明海把江小桃送上火车。他站在月台上，看着列车缓缓开动，使劲儿挥着手。 江小桃也隔着车窗，挥着手。 她北上京城，黎明海即将南下，他们相隔几千公里，可心却连在了一起。 * 桃花去京城了，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刘爱莲和江广厚就像做梦一样。那可是首长们呆的地方，桃花跑那么远？他们不晓得京城在哪里？就去大队部看地图。 老支书指着那个红色五角星说：“看，这就是北京，咱们伟大的首都！” “欧呦，这有一千多公里？” 江广厚用手量了量，地图上不过一扎远，可坐火车得十多个小时。 老支书很关心，就问：“广厚，桃花啥时候回来啊？” “唔，要到放暑假才能回来……” 刘爱莲掰着手指头，还有半年，耐心等着吧。 桃花这么有出息，村民们羡慕不已。 那些红眼病都不敢冒头了，这差距太大，唾沫星子再也喷不着了。江广生一家灰溜溜的，村里人都晓得广厚跟他家断了来往，自然不敢张扬。 秀兰还在娘家住着，临到过年才回镇子上住几天。柳建新写信回来，什么都没说。他不想桃花受到任何干扰，就把黎明海的事情瞒着。 李翠姑不开心，就暗里嘀咕着：“哼，再冒尖又能咋样？二十好几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这不点名不点姓的，指得自然是江桃花。刘爱莲听见了，撇撇嘴。城里姑娘结婚晚，桃花还不到二十一，慌啥啊？ 这天，江广厚又收到了闺女的来信。 牛皮纸信封鼓鼓囊囊的，拆开信，里面夹着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位青年军人，穿着军服，一头乌发，国字脸，高鼻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英俊得不得了。 “欧呦，这小伙子就是俊气！”刘爱莲一看就喜欢。 江小桃在信里说：“爹，娘，这是黎明海，他考上军校了。不过，部队上有纪律，这件事可不能往外说……” 刘爱莲高兴得不行，想显摆一下。可一想到李翠姑和秀兰，就把话咽了回去。 听到桃花来信，王素琴忙不迭地过来探问。 “爱莲妹子，桃花都说啥了？” “哦，没啥，就是报个平安……” 刘爱莲支支吾吾的，未提照片的事儿。桃花招人眼红，得低调一点，尤其是婚姻大事，更不能含糊。 * 远在京城，江小桃开始了高校生涯。 学校很偏僻，周围都是农田和村庄。她住在八人间的宿舍里，跟机关没什么两样。跑操练功，每天坚持着。 天暖和了，系里组织去西山踏春。 江小桃站在山顶上，朝南望着。那边是部队和家乡，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能感到家的存在。她给爹娘写信，也给乔阿姨写了一封，报个平安，问个好。至于黎明海那边是啥情况？她不了解，不好轻举妄动。 到了三月底，黎明海来信了，厚厚的一封。 江小桃揣着信，跑到操场上读着。仿佛又回到了昔日，那隔空相望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思念如水, 在心里静静流淌。 江小桃回到宿舍，把信收在匣子里，跟那两枚子弹壳搁在一起, 锁在了柜子里。 大学里是不准谈对象的, 可七七届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因为历史原因, 积攒了十年毕业生，年龄参差不齐。军事院校稍微好一些，可超龄的也有。她所在的播音系, 年龄最大的三十, 最小的才十七, 她算中不溜的。她注意观察过，音乐系和舞蹈系年龄偏小，文学系和戏剧系超龄的尤其多, 有对象的不少，还有结婚的。 可即便如此, 她也不想太张扬。谈对象是个人私事, 又何必到处宣传呢？她是来学习的, 不是来显摆的，那些思念和浪漫存于心底, 不想被人察觉。 入校快一个月了, 江小桃才晓得自己被调配到传播系的原 分卷阅读91 因。 传播系对文化课要求很高, 专业性较强, 她考试成绩突出，就被调配走了。好在，都是跟文艺相关的，还开了播音课，跨度不算太大。 江小桃不想丢下专业, 就继续练功。早上跑操之后，就找个地方吊嗓子。学校周围都是农田，绿意葱葱的，站在田埂上就像回到了家乡。她不由得想起了亲人，想起了部队，也想起了黎明海。 在遥远的南方，黎明海也思念着江小桃。 新学员入校先封闭集训，不管是哪个系的，像他这样的青年指挥官也不例外。一个月下来，才从基地返回学校。他是挂职学习，被分到了高级班。开班后，发现班里的学员很不简单，都是业务骨干，水平颇高。 这种环境很锻炼人，也有一定的压力。 黎明海不甘落后，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学习和训练之中。忙碌之余，他给江小桃写信，抬头还是小江，并未改变。这跟心境有关，在严肃紧张的气氛下，那点柔软打了折扣，语气也干巴巴的，更像同志之间的交流。 军事学院不同于别的，学员是不准谈对象的。对于挂职干部，不提倡把个人感情带进来，以免影响到了其他同志。黎明海自然要遵守，书信往来不能太频繁，只能往厚里写。他想象着小江收到书信的情景，算着日子就跑到大操场上，跟小江隔空相望。想小江了，就拿出照片瞧一瞧，还捂在心口上，暖一暖。(?′з(′ω`*)?轻(灬? ε?灬)吻(??????ω????)??????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相比起来，艺术学院要活泼多了。 各种社团风起云涌，什么文学社、诗社、戏剧社，五花八门的。江小桃挑来选去，还是去了音乐社。这是她的专业，虽然学得是文化传播，可她的本职工作在那里摆着，一刻都不能放松。 这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尤其是舞台功底，稍有松懈，就找不到感觉了。江小桃怀念着下基层演出的日子，到处都是舞台，放开嗓子就唱，虽然艰苦却快乐无比。 * 四月里，桃花开了。 北方的春天，来得稍晚一些，可花儿开得格外灿烂。江小桃瞅瞅日历，四月九号是农历三月初三，也就是她二十一岁的生日。本想按阳历过，可到了那天总是忘了。她想，这就是农家生活留给她的印记吧，不管怎么改变，多少留下了一点。 四月九号是星期天，没有安排课程。 江小桃请了半天假。她出了校门，走了几里路才搭上公交车进了城。 她从北边赶到东边，京城广播学院就在那里，也就是后来的传媒大学。一所大院子，几栋教学楼，显得空旷无比。她站在大门外，感慨颇多。这就是她的母校，当然，没法跟后世相比。 回到艺术学院，已是中午。 江小桃进了宿舍，看到枕头边上搁着一封信，是黎明海写来的。 “小江，你好！三月初三是你的生日，就让这封信把我的祝福带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温暖的话语，就像和煦的春风，给生日增添了一抹色彩。江小桃猜测，这是算准了日子，赶在这一天送达？ 吃了午饭，江小桃进了图书馆，给黎明海写信。她有那么多话要说，可提起笔来却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她从记事本里取出黎明海的照片，看了又看，还放在心口上，按了按。 到了星期一，冯团长打电话过来。 “小江，军区歌唱比赛定在了四月二十三号，你这边准备得咋样啊？” “冯团长，我都准备好了！” 江小桃信心十足，选了四首歌。冯团长呵呵笑着，说：“小江，提前跟系里请假，可别耽误了……” “好的。”江小桃答应一声。 可她去请假，系里却未批准。 辅导员说：“江小桃同志，虽然你的关系在省军区，可来到学院就要遵守学院纪律，不能无故离校……” 江小桃傻了眼，只好跟冯团长回话。 冯团长哈哈一笑，说：“小江，就按学校的来吧，我再想想办法……” 江小桃很愧疚，团里培养了她，到了关键时刻却出不上力。像她这样的专业人才去考大学，换做其他单位，没准就卡着不放，可团里却很大度，一点都未阻拦。 后来，江小桃听说冯团长想了一个办法，让赵冬生上场了。 赵冬生是男中音，唱法很自然，跟另一位同志搭档搞了一个男中音组合。这么一来，令人耳目一新，一举打进决赛，还拿了个男子组合三等奖。 江小桃忍不住笑了，赵参谋真是多才多艺啊！ 殊不知，赵冬生是故意的。他喜欢音乐不假，可真让他露脸却不乐意。冯团长来做思想工作，他是一百个不情愿。 “冯团长，我一个参谋去参加歌唱比赛，不怕人家笑掉大牙？ 分卷阅读92 ” “冬生同志，你的音色很美，音准和节奏也很好，拿出去一点不比专业的差……” “冯团长，你那边都是人才，哪里用得着我这半瓶子咣当的？” “哎，冬生同志不要谦虚，有句话叫强强联手，你跟吕劲扬搭档，一定会异军突起的……” “冯团长，甭管咋说，我是不能露这个脸……” 赵冬生直摇头，可冯团长的一句话打动了他。 “冬生同志，我也是迫不得已，小江请不了假，就当救场好了！” 赵冬生一听，来了兴趣。 他若是露了脸，江小桃一定会知道的。于是，他扎起架子，跟吕劲扬排练起来，还一鼓作气拿了个三等奖。心说，小江当初崭露头角，不也是三等奖？他一点也不差。 江小桃哪里晓得这个？ 她只是感慨，到处都是人才啊。在军区，她还能露露脸，到了学院，根本显不着她。这里人才济济，可谓藏龙卧虎。就她了解到的，来自总政、空政、海政的学员不少，哪一个拿出来都是石破天惊，她真留在音乐系也是废了。 不过，赵冬生的小心思旁人不晓得，徐青阳却猜到了。 他给黎明海打电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黎明海直皱眉头，好在离得远，做小动作也影响不了大局。 * 在紧张忙碌中，日子一恍而过。 到了七月下旬，学校放暑假了。江小桃打算回一趟老家，剩余的时间留给团里。 “小江，我跟你一起回去。”黎明海提前约好了。 可军校不同于其他院校，暑期有实践活动，黎明海只有十天假期。他提前一天赶回来，等着江小桃。 这天清晨，江小桃一下火车，就看到黎明海站在月台上。 他穿着白衬衣，军绿色的裤子，帅得夺人眼目。江小桃的心咚咚直跳，半年未见，个子又猛了一点。 “小桃！”未经铺垫，黎明海终于喊出来了。 他接过旅行包，说：“小桃，咱们坐车回去。” “嗯。”江小桃抿着嘴，甜甜地笑着。思念了那么久，终于见面了。 二人搭乘公交车，回到大院。 江小桃很激动，回到部队就像回家，她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进了门，黎建树和乔海珍正等着呢。 “黎伯伯，乔阿姨！”江小桃大声喊着。 “小桃，可把阿姨想坏了！”乔海珍上前一步攥着江小桃的手，使劲摇了摇。 “阿姨，我也想您！”江小桃的眼里有点湿润。 这几个月，她常常做梦，梦里不是唱歌就是在乔阿姨家吃饭，这是内心渴望的，在梦里呈现出来。 “小桃，先吃饭，吃饱了再说！”黎建树乐呵呵的。 江小桃这才注意到，黎伯伯和乔阿姨都改了称呼，从小江变成了小桃。她瞅瞅黎明海，黎明海呲牙笑笑，她就明白了，一定是这个家伙要求的。 早餐准备好了，有米粥、咸菜和包子。 一家人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吃着。 “小桃，汽车联系好了，把你和明海送到县里……”乔海珍喊着小桃很顺口。 “谢谢乔阿姨！” “哎，都是自家人，谢什么谢？”乔海珍哈哈笑着。这几个月，她一直挂念着小桃，比明霞还操心呢。 吃了饭，黎建树和乔海珍上班去了。 黎明海和江小桃要去商店买东西。他推着自行车，送江小桃回宿舍。 “小桃，我在门口等你！” “好，我十分钟就出来！” 江小桃进了宿舍，她的床位还保留着，铺盖掀起来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她放下旅行包想换身便装，可除了早年的红褂子，实在无衣裳可穿。 就这么着吧，江小桃穿着白衬衣和绿军裤，挎上书包就往外跑。 大院里人多，二人推着自行车出了大门。 “小桃，上来！” 黎明海骑上自行车，江小桃瞅瞅周围就跳了上去。 离得不远就是一家百货商店。 黎明海存了车，跟江小桃进了商店，直奔无线电柜台。 柜台上琳琅满目，摆着七八个牌子的收音机。江小桃早有打算，指着春雷牌说：“同志，我想买一台春雷牌收音机。” “好咧！”售货员一边答应着，一边把样品摆在柜上。 “这是交流和直流两用的，有天线，搁在哪里都能收听……”售货员笑眯眯的，态度很好。 江小桃看收音机个头太大，不好携带，就问：“同志，有没有小一点的？” “有，这一款小一点，功能是一样的，用两节干电池，价格也便宜一点……” 黎明海试了试，音质不错，能收十几个台。 “那就要这一款吧！” “好的，那就我开票了，一共四十块，去那边交钱……” 分卷阅读93 售货员麻利地开了票，黎明海接过来。 “明海，我来吧！”江小桃赶紧阻止。黎明海不由分说拔腿就走，江小桃追上去，从挎包里掏出四张十元钞票递给收款员。 “小桃……”黎明海一把夺过来，塞到江小桃的挎包里。 “明海……“江小桃气得直瞪眼，可当着收款员的面，不好争执。 黎明海喜滋滋地付了款，拿着小票回到柜台。售货员搬了一台新的，还未拆封。 “同志，能不能试一下？” “可以，这都是检验过的，质量顶呱呱的！” 黎明海试了试，音质不错，就包了起来。 “小桃，再买几节干电池。” 二人买了六节电池，才找了椅子坐下歇了歇。 赶在工作日，商店里人不多。 江小桃和黎明海穿着白衬衣和绿军裤，英气逼人，就像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所到之处，总有人回头张望。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在店里逛了一圈, 东西都买好了。 该回家了，黎明海骑上自行车，江小桃提着收音机坐在后面。她趁黎明海不注意, 把一沓钞票悄悄塞进黎明海的挎包里。这是买收音机的钱, 她早就准备好了。 “小桃……”黎明海察觉到了, 可他两手占着奈何不得。 “明海，我有津贴……” “小桃，那是一点心意……” “我知道, 等以后攒了钱, 给我爹我娘买一辆自行车……” 江小桃笑眯眯的, 她和黎明海虽然确定了关系，可哪能花人家的钱啊？这不是把自己矮了一头嘛？即便黎明海是心甘情愿的，她也不乐意。 黎明海记在了心里, 小桃还没自行车呢，得买一辆女式的, 让小桃骑着。 说话间, 二人到了省军区大院。 “慢一点, 慢一点，让我下来！” 江小桃跳下车, 让黎明海带着东西先进去。黎明海推着自行车进了大门, 才慢悠悠地骑着。江小桃不慌不忙, 在后面缀着。 大院里都是熟人, 要注意影响。 前面就要拐弯了，黎明海停下来等着江小桃。江小桃紧走几步，说：“明海，你先回去，我去团里报个到……” “好的, 那我在外面等你。” 黎明海脚一蹬，一溜烟地跑了。 江小桃朝文工团走去。 赶在暑期，队员们都下基层了，院里静悄悄的。江小桃见了冯团长和邱主任，汇报了学习情况。 “小江，你先回家探亲，八月一号之前赶回来就成。”冯团长大手一挥。 江小桃在团里转了转，朝大门走去。 黎明海正在树下等着，见江小桃出来了，就挥一挥手。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家属院。 到家了，黎明海忙着端茶倒水。 “小桃，润润嗓子。” “嗯。”江小桃捧着茶杯，抿了一口。 黎明海也倒了一杯，一饮而下。 “小桃，你听收音机，我来做晚饭。” 黎明海想表现一下，江小桃跟着进了厨房。 “小桃，厨房里热，你去客厅歇着！” “唔，那你就不热啊？” “我不怕热，在南方早就锻炼出来了！”黎明海哈哈笑着。 江小桃心说，他俩的手艺都不咋的，还是一起来吧。 说话间，黎明海淘了一碗米，抓了一把绿豆，把粥熬上了。 江小桃拿着蒲扇，给黎明海扇着。 黎明海看看菜篮子有黄瓜和西红柿，就抓了几个洗了洗。“啪啪”黄瓜一拍，拌了一盘。又切了一盘西红柿，撒上白糖。 “好了，一会儿再买几个馒头，就齐了！” 黎明海找出饭票，准备买馒头。江小桃绷不住笑了，他俩就会图省事，跟黎伯伯比差远了。 一会儿功夫，绿豆粥熬好了。 乔海珍下班回来了。她一进门，就闻到了粥的香味。 “欧呦，明海亲自下厨，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妈，我早就会做饭了。” 黎明海怕乔海珍揭他老底。他会做是会做，可一向懒呵呵的，净吃现成的。 当然，江小桃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是个不爱做家务的，不过隐藏得比较好，给乔阿姨造成了某种错觉，以为她是个勤快闺女。 吃了晚饭，江小桃就回宿舍了。 她实在是太乏了，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又东跑西跑，累得两条腿都快抬不起来了。她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 那重逢的喜悦和激动，一点儿都影响不到她。 * 第二天清晨，起床号吹响了。 江小桃一骨碌爬了起来。她要去 分卷阅读94 赶车，东西都收拾好了。还不到开饭时间，她吃了两块饼干，垫补了一下。 到了门口，黎明海推着自行车，驮着两个旅行包正等着呢。他见了江小桃，就从口袋掏出两个煮鸡蛋。 “小桃，给你！” 江小桃也不客气，剥开鸡蛋壳，咬了一口。 赶到运输队，一队军车正列队待发。 二人进了驾驶室，这是三人座稍显拥挤。江小桃倚着车门，心咚咚直跳。这是她跟黎明海最近距离的接触，要坐好几个小时呢！ 黎明海夹在中间，也有点紧张。他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露出了四个三角糖包。他故作轻松地说：“小桃，开饭喽！ ” 这是黎建树昨晚蒸的，让两个孩子在路上当干粮吃。 “司机同志，你也吃点。” 江小桃分了一个糖包子给司机。司机摆摆手，表示吃过了。黎明海不由分说，塞到司机的手中。 “同志，甭客气，拿着。” 司机是个老兵，瞅瞅窗外无人注意，就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甜丝丝的。 一路奔驰，中间休息了两次。 抵达青元县城时，已是中午。 车队有运输任务，不方便拐弯，就把二人放下来。黎明海提着旅行包，说：“小桃，咱们去县武装部，那边安排了一辆吉普车，把咱俩送到村口……” “欧呦，那太好了！”江小桃抿着嘴直乐。 这是沾了黎明海的光啊，他的老连长去年转业了，分到了县武装部担着要职。 到了县武装部，赵同志正等着呢。见了黎明海，就上来捶了两下。 “明海，你这家伙咋不早说啊？” “嘿嘿，现在说也不晚！” 赵同志很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人很热情。他把二人拉到食堂，吃了一顿。 “大锅菜，没啥好的，管饱！”赵同志呵呵笑着。 江小桃对赵同志没什么印象，她参军走后，赵同志才转业回来。可赵同志却知道江小桃，这是县里的骄傲，没想到还是黎明海的对象？ 吃了午饭，黎明海和江小桃上了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不过半个钟头，就到了大柳树村。这会儿，村民们都在午休，村口静悄悄的，只有夏蝉在鸣叫。 江小桃下了车，冲着黎明海微微一笑。 “明海，这就是大柳树村。” 黎明海看着那棵大柳树，有一人多粗，惊叹道：“这树怕有上百年了吧？” “嗯，据说有一百五十多岁……” 黎明海感叹了几句，就跟江小桃进了村。 窄窄的村道，两旁都是农家小院，掩映在绿荫之下。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江小桃抑制不住地激动，她指着那个门楼子说：“明海，到家了！” 黎明海抬眼望去，两扇朱漆大门，门楼子不高不矮，一道土坯院墙，石榴树上挂着青果，探了出来。这就是小桃的家？他莫名有一种亲切感。 江小桃上前两步，拍着院门，喊着：“爹，娘，我回来了！” 刘爱莲和江广厚正睡着，就听到有人拍门。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到玉昆在喊：“姐，你回来了！” 二人一骨碌爬起来，鞋都没穿好就往外跑。 “桃花，你可回来了！”刘爱莲一把抱住闺女。 “娘，这是黎明海，您见过照片……” “大叔，大婶！” 黎明海打着招呼。 “欧呦，这孩子个子可真高啊！” 刘爱莲瞅瞅黎明海，个子高高的，比想象中的还要俊气。她松开小桃，瞅着人家直笑。江广厚到底冷静，呵呵笑道：“明海，快进屋！”说着，上前接过旅行包。 “大叔，我来掂着。”黎明海提着旅行包进了堂屋。 江玉昆冲着姐姐挤挤眼，江小桃的脸微微一红，也跟着进了屋。刘爱莲忙不迭地去打水，说：“桃花，让明海洗把脸！” “好咧！”江小桃端着脸盆，搁在石榴树下。 黎明海出来洗了一把，他挽起袖子，两条胳膊晒成了古铜色，肌肉线条很明显，一块一块的。江小桃瞅着，想上手捏一捏，到底没那个胆量。 趁着擦脸的功夫，黎明海悄悄问了一句：“小桃，家里叫你桃花？” “嗯，那是我的小名……” 江小桃镇定自若。她跟桃花是同一个人，早就融为了一体。 说话间，江广厚去后院摘了一个西瓜，抱着回来。 “明海，来吃西瓜，解解暑气！” “好咧！” 黎明海瞅着那西瓜，墨绿色的瓜皮，个头不大，拍着梆梆响。江玉昆说：“姐，这是给你留的，一直没舍得吃……” “是嘛？”江小桃咧着嘴。 后院里栽了几棵西瓜秧子，爬了半个院子。这会儿第一茬瓜刚下来，稀罕着呢。 “爹，用凉水激一下再吃。” 分卷阅读95 “好咧！” 江广厚把西瓜搁在木盆里，舀了两瓢凉水。江玉昆忙不迭搬了案板进屋，把切菜刀都准备好了。 西瓜冰了冰，江广厚抱起来，用干布一擦，进了屋。 他按着瓜，拿刀划了一道口子。只听咔嚓一声，西瓜裂成了两半，脆声声的。 “欧呦，这瓜不赖，听声音就是好瓜！” 西瓜切开了，瓤子红红的，江小桃直吸溜口水。江广厚刀工很好，切得一牙一牙的，很均匀。 “好了，开吃！”说着，就拿起一牙递给黎明海。 黎明海也不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口，又沙又甜，果然好吃。 “大叔，这瓜真甜啊！” “那是当然了，我给西瓜秧子上了豆饼，肥着呢！”江广厚乐呵呵的。 “明海，多吃点！” 刘爱莲瞅着黎明海，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拢嘴，连瓜顾不上吃了。 江小桃发现了，自从见了黎明海，娘就不管她了。 * “当当当”，村口的大钟敲响了。 村民们出工了，桃花回来的消息也传遍了。当然，还有更惊人的，桃花是带着对象回来的，也是部队上的，俊气得不得了。 一时间，来看热闹的不少，把院子都挤满了。 生产队长拿着大喇叭吆喝着：“都下地了，收工回来了再看！” 李翠姑听见了，想去看热闹又没那个胆气。秀兰怀孕了，搬回镇子上了，若是听到消息，只怕会气恼。可桃花回来动静这么大，瞒得住吗？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桃花回来的消息, 自然瞒不住。 县武装部的同志除了送人，还去公社办了点事。临上车前，那位同志提了一句。张干事一听, 就跟公社的李书记做了汇报。 李书记说：“江桃花同志是咱们公社的骄傲, 得去慰问一下。” 当天下午, 一行人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刚进村，就有人报信。老支书赶紧迎出来，说：“欧呦, 李书记、张干事来了！”听说要去江桃花家探望, 就上前引路。 “李书记, 这就是江桃花的家！”老支书乐呵呵的。 不等叫门，院门“吱扭”一声开了。江玉昆探头出来，看到这么多人有点紧张, 他扭过脸来喊着：“姐，老支书来了！” 江小桃和黎明海正在树下纳凉, 赶紧站起来。张干事是熟人, 热情地说道：“桃花同志, 这是李书记，专门来看你的。” “李书记好, 张干事好！”江小桃抿着嘴笑着。 “这位是……”张干事瞅瞅黎明海, 二十来岁, 穿着白衬衣绿军裤, 英姿勃勃的，一看就很不一般。 “这位是黎明海同志……”江小桃做了介绍。 李书记一听，就乐了。 “欧呦，搞了半天，咱们还是战友啊！” 原来, 李书记也是转业军人，回来七八年了，跟黎明海是同一个师的。 战友见面，格外亲切。老支书热情地招呼着，“哎，到屋里坐！” “不了，公社里还有事儿。” 李书记呆了几分钟，就告辞了。 江小桃和黎明海送到大门外，看着李书记他们远去。 回到院里，黎明海笑着说：“小桃，你可是个名人啊！” “那是当然。”江小桃咧咧嘴，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一会儿功夫，公社里都传遍了。 江桃花回来了，还从部队上带了对象。柳江川听说了，阴沉着脸。他一进家，建新娘就问：“咋了？跟欠你二百块大洋似的？” “唉，桃花回来了，李书记都上家里去了……” 建新娘一听，脸也沉了下来。她朝西厢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回来就回来，跟咱有啥关系？” 江秀兰在屋里，侧耳一听就明白了。 她咬咬嘴唇，没有言语。建新不在家日子难过，可再难也得熬着。自从怀孕，她就看开了，再过几个月要生宝宝了，何必跟公爹婆婆一般见识？可她心里多少有点郁闷，就抓起笔给建新写信。 “建新，宝宝就要出生了，多想宝宝一睁开眼，就看到爹啊？” 信里带着思念和牵挂，还有一点点埋怨。她想，建新若是顾家，就会赶回来跟她团圆。她想明白了，娘家不能长呆，婆家也没好脸色，不如建个小家庭单过？ 昔日的那一点虚荣心，都已经淡去了，建新是不是军人的都无所谓了。她不想再过两地分居的日子，只想建新守着她，就像普通家庭那样。 这个想法，她没跟任何人说，就连娘都没告诉。她觉得自己受娘的影响太大，总想着占便宜，到头来什么都没抓住。 * 下午收工了，刘爱莲和江广厚忙不迭地往家跑。 分卷阅读96 “明海，婶子给你塌鸡蛋菜馍吃！” 刘爱莲进灶屋忙乎起来。可刚端起面盆，就来了一拨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直到该吃晚饭了，才散去。 江小桃瞅瞅没人了，进屋抱着一台收音机出来。 “爹，娘，看看这是什么？” 她摆在小饭桌上，拧了几下，收音机“哇啦哇啦”地唱了起来。 “欧呦，这不是话匣子嘛！”刘爱莲两眼放光。 “桃花，快弄个戏文，让娘听听！” 江小桃拧到地方台，正播放着戏曲节目。 “欧呦，这不是那个谁唱的嘛？可有名了！” 刘爱莲只顾着听戏，饭也不做了。江广厚也摇着扇子坐下来，菜园子都忘了浇了。江小桃抿着嘴笑着，江玉昆悄悄地说：“明海大哥，我爹我娘都是老戏迷！” 黎明海也笑了，小桃一家都很欢乐，让他毫无拘束之感。 过了半天瘾，刘爱莲想起来了，就问：“桃花，这个贵不？” “娘，不贵。” “咋会不贵呢？”刘爱莲乐呵呵的，她又不是小孩子。 搁在农村，收音机可稀罕了。早几年，大队部弄了一台，三天两头出毛病，就那还跟宝贝似的，不让人摸。现在好了，自家有一台，想啥时候听都成。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围着收音机打转转。 江小桃讲了操作方法，做了演示。 “娘，这是通电的，电池不用了要取出来，搁在太阳底下晒一晒，省得受潮……” 一听有电，刘爱莲吓得不敢摸，说：“玉昆，这个就交给你了！” “娘，开学了，我去了县里咋办？” “咋办？那就让你爹学！” “这有啥难的，看一遍就会了！” 江广厚呵呵直笑。他会木工活儿，手巧着呢。 为了省电，音量不敢开太大。可风一吹，邻居们还是听见了，一二个端着饭碗围过来了。 “欧呦，这不是话匣子嘛？让俺们也听听……” 江小桃把音量拧大了一点。 一会儿工夫，院里来了一大群，蹲着的，坐着的，热闹得不行。天黑透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说明儿再过来听戏。 “哎呦，可把人忙坏了！”刘爱莲嘴里埋怨着，心里着实欢喜。 “娘，以后有得忙了！”江小桃咯咯笑着。 村里人不见外，谁家有话匣子都能挤一屋子。 江广厚烧了一把艾草，熏着蚊子，屋里屋外都是草药气儿。 “玉昆，跟你明海大哥冲冲澡！” 洗漱之后，一家人睡下了。 江小桃住在西间，跟过去一样。没有电，黑乎乎的，一下子很难适应。 黎明海和玉昆躺在西厢房里，铺着凉席，支着蚊帐。 因为天热，久久无法入睡。他听着蝉鸣蛙叫，看着窗外繁星点点。这就是小桃的家乡，跟他想象的一模一样。 * 第二天清晨，江小桃醒了。 她听着院里的动静，爹挑水去了，娘在灶屋里做饭。黎明海和玉昆都起来了，她却不想动弹。回家了，咋就变懒了？功都不想练了？ 江小桃爬起来，看到黎明海穿着白色坎肩，在院里教玉昆打拳。俩人扑腾着，一会儿就冒了一身汗。 “明海，去外面走走！” “好咧！”黎明海擦了一把汗，穿上衬衣。 江小桃和黎明海出了院子，朝西走去。 一望无际的田野，绿油油的。 “以前，我就站在这里吊嗓子……” 江小桃啊啊了两声，像百灵鸟在歌唱。黎明海想起了练功之法，也想跟着啊啊，可到底不好意思开口，就冲着江小桃傻笑。 风轻轻地吹着，俩人去河边走了走。 江小桃指着对面说：“那天，县里采风的同志来了，我在这边唱歌，正好给听见了……”黎明海想象着，那样的江小桃是怎么样的？ 二人下了河堤，顺着田埂走着。 村里的高音喇叭响了。 “北京时间七点整，下面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这是转播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整个村子都听得见。 “走吧，该吃早饭了！” 窄窄的田埂上，江小桃走在前面，黎明海在后面跟着。阳光投射过来，给俩人镀上了一道金辉。 江玉昆来喊吃饭，远远地瞅见了。 姐姐和明海大哥穿着白衬衣绿军裤，像画中人似的。这幅景致深深印在了脑海里，让他对爱情有了最初的认识，也有了向往。 * 在家里住了三天，江小桃和黎明海要启程了。 刘爱莲和江广厚很是不舍，可部队上还有事情，不能一直呆着。他们备了一大堆土特产，让俩孩子带着。 出发这天，县武装部安排了一辆吉普车来接。一到村口， 分卷阅读97 就被娃娃们围住了。 “桃花姐，汽车来了！”有小娃娃跑来报信。 刘爱莲攥着闺女的手说：“桃花，放假了就回来啊！” “嗯。”江小桃点点头。 “明海，问你爹你娘好！” “好。” 黎明海也舍不得，虽然只是短短三天，可这种闲适是多年没有过的。他跟小桃一样，轻轻松松地度了一个假，什么都不用想，就这么舒舒服服地过了三天。 出了院子，一家人沿着村道走着。 村民们都出来送行，有帮着提旅行包的，有帮着提篮子的。有村民开玩笑说：“婶子，你给桃花带了什么好吃的？” “没啥，都是土特产……”刘爱莲一边应着，一边红着眼圈。 “广厚大哥，赶明儿你带着嫂子去部队上，住个十天半月的……” “那敢情好啊！”江广厚乐呵呵的，刘爱莲也破涕为笑。 江玉昆粘着黎明海。他俩同吃同住，熟得不能再熟，猛一分开很是不舍。 “明海大哥，您要给我写信哦！” “好。”黎明海点点头。 他把玉昆当成了弟弟，给他讲了很多军营里的故事。 到了村口，江小桃和黎明海上了吉普车。 “爹，娘，我们走了！” “大叔，婶子，再见！” 吉普车开走了，卷起了一阵尘土。刘爱莲和江广厚远远地望着，舍不得离开。 江小桃坐在车里，频频回头。 这种分离让她心痛，也感到愧疚。可她志在远方，是无法避免的。黎明海察觉到了，就宽慰着：“小桃，以后把大叔和婶子接到部队上，多住一阵子！” “嗯。”江小桃收回了目光。 只有继续努力，才能创造更好的物质条件和精神生活。这样才能帮到家里，让家人过得更好，更踏实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到了县里, 正赶上班车。 黎明海和江小桃提着大包小包上了车。旅行包搁在行李架上，两只提篮放在脚底下，江小桃还好, 黎明海那两条大长腿怎么都伸展不开。 “明海, 把提篮往这边挪挪！” “不用了, 不然，你的脚也没处搁了！” 黎明海侧着身子，蜷着腿。好在班车开了, 他把提篮挪到走道上。这里面装的是咸鸭蛋, 还未煮, 可以存放好几个月。 班车跑起来了，窗户敞着，风呼呼地吹着。 江小桃倚着靠背, 打起盹来。她睡着睡着，就歪到了一旁。黎明海一动不动, 用肩膀撑着小桃的脑袋, 生怕打扰到了。 江小桃闭着眼睛, 嘴角微微上翘，像在做什么美梦。黎明海时不时瞄一瞄, 觉得甜蜜蜜的。 一路颠簸, 中途休息了一下。 旅客们坐在树荫下, 有吃饭的, 有喝茶的。江小桃从提篮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摞菜饼子，她递给黎明海一张，黎明海一卷就往嘴里塞。 “慢一点，喝口水就着！” 江小桃拧开水壶, 黎明海接过来“咕噜咕噜”灌了两口。 “小桃，你也喝！” 江小桃涮了一下，倒在水壶盖子里抿了一口。 休息了十分钟，班车又上路了。 江小桃吃饱喝足了，就拍拍肩膀说：“明海，你也眯一会儿。” 黎明海哪舍得睡觉？他硬撑着，可撑不了多久，眼皮子就粘住了。江小桃瞄一瞄，近距离看黎明海很有立体感，额头饱满，眉峰微挑，眼窝微深，鼻梁高挺。她隔空勾画了一下，到底没敢上手。 黎明海睡了一会儿，就醒了。 长期的军旅生涯，让他保持着高度警觉。他睁开眼睛，见江小桃正看着他，就问：“哎，我有没有打呼噜？” “没有。” “那就好！” 黎明海咧着嘴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白牙。他和江小桃并排坐着，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相互瞅瞅，只觉得甜蜜无比。 * 到了黄昏时分，终于抵达了省城。 “好了，到家了！”江小桃伸了伸胳膊。 一天下来，坐得腰酸腿疼。这种长途跋涉即便什么都没干，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疲劳。 “小桃，你提这个旅行包，其他的都交给我了！” “明海，把篮子给我一个！” “不用了，我提着吧！” 黎明海把两只旅行包绑在一起，一前一后搭在肩膀上。然后，一手一个提着两只篮子，就像农民进城赶集。 江小桃忍不住笑了。回老家一趟，真锻炼人啊。 二人搭乘公交车，赶回大院。 这会儿刚吃过晚饭，出来散步得不少。黎明海也不注意形象，就那么肩扛手提，跟人 分卷阅读98 打着招呼。倒是江小桃觉得不好意思，她跟黎明海一起回老家，院里全知道了。 “叮铃铃”一阵车铃铛响，徐青阳冒了出来。 他见黎明海那个样子，就笑道：“明海，这大包小包的，把家搬来了？”黎明海也绷不住笑了，他努努嘴，说：“快下来，帮我们驮着！” 徐青阳下了车，把两只提篮挂在车把上。黎明海卸下两只旅行包，搭在后车座上。“这一个也搁上！”说着，把江小桃的旅行包摞在上面。 “青阳，车子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黎明海推着自行车，江小桃空着手跟着。徐青阳看着二人，来了一句：“欧呦，这真是夫妻双双把家还啊……” 江小桃听见了，脸一红。 黎明海扭过脸来说：“青阳，小心把你嘴缝上！” “缝上？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徐青阳哈哈笑着，跑远了。 黎明海瞄了一眼，江小桃装着没看见。 二人进了家属院，驮着大包小包的。乔海珍听到门响，以为老黎回来了。可门一开，看到明海和小桃，是又惊又喜。 “欧呦，你们可回来了！” 乔海珍赶紧接过提篮，说：“小桃，咋带了那么多鸭蛋啊？” “乔阿姨，这是我娘捎给您和黎伯伯的，是上个月腌的，新鲜着呢……” “欧呦，那好啊！”乔海珍喜滋滋的。 “小桃，你爹你娘可好？” “都好着呢！” “小桃，把包放下，坐下歇一歇。” 乔海珍进厨房做饭，江小桃累得不想动弹，可还是过去帮忙。 “小桃，你不用管了，有馒头，阿姨炒几个鸡蛋……” 乔海珍拦着，江小桃也不客气，就歪在了沙发上。黎明海也好不到哪里去，倚着沙发懒呵呵的，一动不动。 黎建树散步回来了，见了明海和小桃就问老家的情况。 “小桃，老家那边日子咋样？” “黎伯伯，自从有了化肥，粮食产量就提上来了，日子好过多了……” “是啊，这几年变化不小，跟国家上马的大型化肥厂有关……” 黎建树对时政很关注。江小桃也深有体会，这两年虽然粗粮细粮搭配着，可细粮比例提高了，老家那边吃的比以前好多了。 说说笑笑，江小桃和黎明海吃了晚饭。 “黎伯伯，乔阿姨，我回宿舍了！” “小桃，明儿中午过来吃饭。” “嗯。” 江小桃把土特产都留下了，就当伙食费好了。 黎明海下楼送小桃。他骑上自行车，说：“小桃，快上来！”江小桃跳上车，揪着黎明海的后衣襟。反正天黑了，什么都看不着。 黎明海骑着自行车，把江小桃送到宿舍门口。他看着小桃进去了，方骑车离开。 江小桃回到宿舍，队员们都在。 她一进屋，就被围住了。 “小桃，你可回来了！”张园抱着小桃，又蹦又跳。 “小桃，你什么时候开学？” “九月一号。” “那太好了，咱们能在一起呆一个月呢！” 江小桃洗了澡，就扎到了床上。 明天是“八一”建军节，晚上有文艺演出，机关单位都出了节目，她没有演出任务，还是第一次当观众。 * 第二天一早，江小桃照常练功。 黎明海也跑来了，他在林子里打拳，跟江小桃遥相呼应。 到了八点，江小桃去团里报到。 队员们换了演出服正在化妆，准备彩排。 冯团长说：“小江，要不要上去唱一个？” “团长，我没参加排练……” 江小桃怕拿不住，毕竟有半年未登台了。冯团长哈哈笑着，说：“没关系，有人跟你合唱过的……” 江小桃以为是杨宏伟。可杨宏伟跟赵秋华是搭档，哪里用得着她啊？ 正说着，赵冬生骑着自行车来了。 冯团长拍着巴掌，说：“看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小江，赵参谋是机关代表队的，不如合唱一首？” “冯团长，这个要练习一下……” 江小桃有点为难。换做其他人她根本不用考虑，可赵冬生对她有意思，凑在一起不是让大家难堪嘛？ “小江，这是任务，得完成哦！”冯团长半开玩笑。 自从春季歌唱比赛拿了奖，冯团长对组合来了兴趣，只要是能唱的都选了搭档，留作后手。赵冬生说，他是男中音，跟女高音不好配合。冯团长想到了江小桃，他看过现场，知道这俩人声音很搭，就想创新一下。 赵冬生倒是神态自若，笑着说：“小江同志，那咱们先练练？” 江小桃一咬牙，说：“好吧！”。既然是任务，那就好好完成吧。她跟黎明海的事儿，院 分卷阅读99 里都晓得，影响不到啥。 “小江，这是备选歌曲……” 赵冬生拿出了歌单，有《红梅赞》《珊瑚颂》《洪湖水浪打浪》等，都是耳熟能详的。江小桃选了《红梅赞》，说：“赵参谋，就唱这一首吧！” “好的。”赵冬生都练过，拿起来就能唱。他很有想法，就提了个建议。 “小江，出场形式我考虑了一下，你先拿着麦克风从这边出来，等我演唱时，从舞台另一边出来……” 这种演唱形式很自然，比扎着丁字步站桩强多了。江小桃心说，这家伙挺会动脑筋的，舞台感很强，是个天才。 * 趁着吃中午饭，江小桃跟黎明海说了演出的事儿。 “明海，这是团里布置的任务……” “唔，既然是任务，那就好好完成吧！” 黎明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大方不起来。这个赵老五整天不务正业，好好的参谋不做，净搞歪门邪道？ 殊不知，赵冬生也是赶鸭子上架。 自从在军区拿了奖，就在政治部挂上号了。机关里有文艺活动，就把他推出来。冯团长也瞄上他了，恨不得拿他当专业队员。他想拗过来，可名声在外哪里拗得动？ 父亲跟他说：“冬生，这也没啥，就当业余爱好好了！” 要说，部队上多才多艺的不少，赵冬生也就认了。他拿出一点时间参加排练，可没想到会跟江小桃一起演唱？这个意外，让他很惊喜。倒不是对小江有啥想法，而是觉得黎老三黑着脸的样子很好玩，就想逗一逗。 一切准备就绪，晚上七点演出开始了。 大操场上，座无虚席。 黎明海搬着小凳子，跟徐青阳他们坐在一起。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报幕员出来报幕。 “下一个节目，男女声合唱《红梅赞》，演唱者江小桃 赵冬生……” “欧呦，还有合唱啊？”徐青阳乐不可支，冲着黎明海挤眼。 黎明海的脸不由得黑了下来。虽然是任务，可还是不得劲儿。他觉得赵老五是故意的，想借着工作向他宣战？ 音乐响起，一个清亮婉转的女声传来。 江小桃拿着麦克风从舞台一侧，款款走出。她穿着白衬衣、军绿色的短裙，两条麻花辫搭在胸前，清新怡人。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黎明海忘了那点不快，沉浸在了歌声里。 一段过后，一个醇厚的男中音传来。赵冬生拿着麦克风从舞台另一侧出来，他穿着白衬衣，绿军裤，俊逸无比。 俩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完美无瑕。 台下掌声雷动，叫好声不断。 冯团长笑得合不拢嘴。创新很成功，舞台效果很好，改变了以往的单一模式，可以在全团推广开来。 * 江小桃一下台，就卸了妆。 她溜到舞台一侧，观看演出。正看着，一个人悄悄走过来，站在她身旁。她扭脸一看，是黎明海。?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小桃，你唱得真好！”黎明海由衷地赞叹道。 “是嘛？”江小桃抿着嘴，甜甜一笑。 光线很暗，几乎看不清眉眼，可黎明海感觉到了。他伸出手想轻轻握住，江小桃瞅瞅四周，触碰了一下就松开了。 二人喜滋滋的，就像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幸福感油然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咳咳”有人咳嗽。 江小桃赶紧往旁边让让, 黎明海警觉地扫了一眼。几个队员从幕布后面钻出来，朝这边走来。 “小桃，我走了。”黎明海很自觉。 “嗯。”江小桃摆摆手。 黎明海回到原来的座位, 徐青阳正伸着脖子瞅着。见他回来了, 就问：“明海, 跑哪去了？” “唔，方便去了。” 徐青阳一脸怀疑，可天黑看不清明海的表情, 只好作罢。 舞台一侧, 江小桃和几个队员在看演出。 赵冬生远远地望着, 刚才那一声咳嗽，就是他发出来的。他想过去跟小江说话，可黎明海来了, 只好收住了脚步。他看到黎明海跟小江在一起就不舒服，莫名想捣乱一下。这种心态很不正常, 可就是把不住劲儿。 难道对小江还有意思？赵冬生哑然失笑。 本以为淡忘了, 可今晚的演出又让他想起了过去。要说, 他跟小江很合适，可谓情投意合, 可惜被黎明海抢了先。如果当初不去军区总部, 那站在小江身边的会不会是他？ 想到这里, 赵冬生告诫自己, 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他是一名军人，不能像普通青年那样不讲原则，他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再流露出丝毫。 到了九点半，演出结束了。 观众们有 分卷阅读100 序退场, 一会儿场子就空了。队员们顾不上卸妆，就去吃加班饭。江小桃也跟着去了，一路上说说笑笑，就像回到了过去。 食堂里灯火通明，队员们一拥而入。 一大盆包子摆在桌上。紧接着，炊事员端着一盆番茄鸡蛋汤来了。 “来来来，把碗摆好！” 炊事员抡着大勺子往空碗里盛汤，队员们一人端了一碗，围着桌子坐着。一边喝汤，一边吃包子，开心得不得了。 “欧呦，包子里有油渣哎！”张园欢快地喊了一嗓子。 江小桃赶紧咬了一口，好久没吃到油渣包子了。这是部队上的特色，用韭菜、粉条、豆腐调馅儿，再加了一点油渣，味道好得不得了。 赵冬生瞅见了，也咬了一口。他坐在另一桌，跟小江隔着一段距离。这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能再靠近了。 不到半个钟头，就风卷残云。 队员们出了食堂，嘻嘻哈哈地往回走，有说有笑，很是快活。 到了宿舍，江小桃冲了澡，就趴在床上。她跟黎明海拉手了，回想起来，心咚咚直跳。要说，她和黎明海都是成年人，可感觉就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单纯而美好。 这一晚，黎明海也很激动。 他躺在床上回想了一下，小桃的手软乎乎的，就跟棉花一样。他捏捏枕头，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 第二天早上，江小桃去林带练功。 黎明海正等着，二人相视而笑，各练各的。晨练结束了，江小桃收了功，黎明海赶紧跟着。 二人并肩走了一段。 到了林荫道上，黎明海说：“小桃，中午来家吃饭。” “嗯。”江小桃一溜烟地跑了，黎明海也转身回家。 吃了早饭，江小桃去团里开会。 先是汇报总结，接着小组讨论，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中午，江小桃去乔阿姨家报道。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黎明海单手撑把骑着自行车，另一只手还推着一辆。 “小桃！”黎明海咧着嘴。 他知道大院里骑车带人影响不好，可一人骑一辆就没问题了。江小桃跑过去，接过自行车。这是乔阿姨的车，她认得。 “走吧！”江小桃跨上自行车，跟黎明海并肩骑着。 风轻轻地吹着，白衬衣鼓了起来。 二人相互瞅瞅，会心一笑。 到了家，饭菜摆上了，四个菜一个汤，荤素搭配高标准。 “黎伯伯，乔阿姨！”江小桃喜滋滋的。 “小桃，快洗手，准备吃饭！” “好咧！”江小桃早就混熟了，一点都不客气。 一家人围着饭桌坐下来。 黎明海指着一大碗红烧肉，说：“小桃，快尝尝这个！” 江小桃举着筷子，夹了一块。她一咬，肥而不腻，又香又甜，就夸道：“黎伯伯，这个红烧肉真好吃！” “哦，这是明海做的，忙了一上午呢！”黎建树呵呵笑道。 “是嘛？”江小桃暼了一眼，黎明海得意地笑了笑。 他跟父亲学的，终于出师了。 吃了饭，江小桃抢着刷锅。她也得表现一下，不然，就太懒了。黎明海忙不迭地跟着，跟江小桃一起收拾碗筷。 江小桃刷一个碗，黎明海赶紧接着，摆在案子上。 “小桃，我的手艺咋样？” 黎明海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嗯，相当不错！” “是嘛？”黎明海故作谦虚。 “唔，明海同志，辛苦了！”江小桃模仿着首长说话。 “不辛苦，不辛苦！”黎明海咧着嘴。 江小桃笑得眉眼弯弯，犹如花开。 这一刻，黎明海恨不得做一辈子饭给江小桃吃。江小桃也是满心欢喜，她觉得会做饭的男人很不错，热爱家庭，心疼妻子，是个好丈夫。 这是受了黎伯伯的影响吧？看看乔阿姨就生活得很幸福。她希望将来也能像乔阿姨那样，有一个知疼问暖的人，相依相偎，相伴一生。 * 下午，江小桃去创作室开会。 把她在京城的所见所闻，讲给同志们听。这一忙，就是一下午。临到下班时，看到黎明海等在那里。 “小桃！”黎明海挥挥手。 “明海！”江小桃赶紧过去。 “小桃，饭做好了！” “那我们走吧！” 江小桃和黎明海朝家属院走去。她知道黎明海只能呆五天，要充分利用起来，一分一秒都不浪费。 “小桃，今天晚上有电影，反特片《东港谍影》，可好看了……” “嗯……”江小桃点点头。 部队上看露天电影，是按单位坐的，规规矩矩的。只有家属们单独划一块儿，不做要求。黎明海现在算是家属吧？她呢，得跟队员们坐在一起，不能擅自行动。 分卷阅读101 吃了晚饭，大操场上热闹起来。 观礼台上拉了一块白幕布，这是放电影专用的。家属区摆满了凳子椅子，孩子们提前占了地方，还用粉笔画出一块一块的。 单位这边列队进场，都扛着板凳，整整齐齐的。江小桃跟队员们来了，坐在指定区域。她朝家属区那边瞄了瞄，不晓得黎明海坐在哪里？ 乔海珍和黎建树也来了，在家属区坐着。孩子们跑来跑去，热闹得很。 黎明海跟徐青阳在一起，远远地围观着。 他们在大院里长大，对看电影熟悉得很。露天电影还好，大伙儿一起观看。赶在小礼堂里放电影，他们会想着法子钻进去，躲在最后面，跟首长们一起看。 “哎，文工团就在那里……” 徐青阳伸着脖子，指着前面。黎明海朝那边望着，想找到江小桃的身影。可黑压压的都是脑袋，哪里分得出谁是谁啊？ “哎哎哎，那个那个！”徐青阳指着一个梳麻花辫的女队员。 黎明海赶紧看过去，那不是江小桃，他认得出来。 徐青阳瞅了半天，也没找着，比黎明海还着急。他埋怨道：“哎，你咋不把小江约出来？多好的机会啊……” “呃，忘了跟她说了……” 黎明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想。可他得注意影响，就隔空远眺一下吧。 天黑了，一束灯光打在了银幕上。 “嗷嗷嗷！”孩子们大声喊叫起来。有的站在板凳上，举着双手做着剪影。 放映员三下两下，调好了镜头。 电影开始了，场地里安静下来。 抓特务很紧张，也很精彩。江小桃聚精会神地看着，把黎明海抛在了一边。 黎明海跟徐青阳站在最后面，也被剧情吸引住了。中间换片子时，他朝文工团那边望了望。这是他跟小桃一起观看的电影，会一直记着。 * 欢乐的日子过得很快，黎明海要返校了。 临行前一晚，黎建树做了几个菜，给明海送行。黎明宇和陈晓夏来了，明霞也打了电话过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可又带着离别的愁绪。 “明海，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黎明宇叮嘱了几句。乔海珍和黎建树早已习惯了别离，可明海在家里热闹了几天，就舍不得放手了。 江小桃尽可能地表现正常，可心里的不舍怎么都遮掩不住。 吃了饭，黎明海送江小桃回宿舍。 他望着江小桃，说：“小桃，明天不用送了。” “嗯。”江小桃点点头。 她要去政治部开会，跟火车时间错开了。徐青阳开车送明海去车站，估计会早一点走。 第二天清晨，江小桃照常练功。 黎明海也像往日那样在林带里等着。小桃吊嗓子，他打拳，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记着，记一辈子吧。 晨练结束了，俩人并肩走着。 “明海，记得写信……” “嗯。”黎明海点点头。 到了林荫道上，黎明海停下了脚步，目送着江小桃远去。江小桃回头望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就是生活常态吧？ 她回到宿舍，那种不舍就像潮水一般奔涌而来。她去食堂打了饭，大口大口地吃着，就像在赶任务。她顾不上刷碗，就一溜小跑到了大门口。 她站在那里，等着黎明海。 过了一会儿，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缓缓驶出。 黎明海坐在副驾驶位上，一眼看到了江小桃。他隔着车窗挥着手，满是眷恋。徐青阳把车停在路边，说：“去吧，再说两句！” 黎明海跳下车，朝江小桃走去。 江小桃甜甜地笑着，想把欢乐的一面留下来，冲淡那离别的愁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更晚了。 抱歉哈 捉虫~ ☆、晋江独家 * 黎明海走到近前, 看着江小桃。 “小桃，等着我！”他嗓音低沉。 “嗯。” “小桃，我走了！” “嗯。” 江小桃看着黎明海上了车, 冲着她挥手。她眼圈一红, 被一种情绪包围着。黎明海回头望着, 只盼着时间能停下来，让他跟小桃多呆一会儿。 吉普车远去了，江小桃的心空落落的。 她朝政治部走去, 想借着工作把精力分散一下。可开会的间歇, 她不由得望着窗外。这会儿列车已经开动了, 离她越来越远。 她想象着黎明海坐在窗前，额发被风吹起，又恢复了昔日的冷峻模样？她掐着时间, 算着火车什么时候抵达？会不会晚点？ 到了中午，乔海珍喊江小桃去吃饭。江小桃笑盈盈地跟着过去, 可看着那熟悉的一切, 又想起了黎明海。 分卷阅读102 这种思念牵挂, 让她魂不守舍。 第二天晨练时，总觉得树下站着一个人, 正等着她。下班路上听到车铃铛响, 不由得回头看看是不是黎明海？ 这就是感情带给她的影响吧？江小桃努力克服, 可那个身影总是挥之不去。她叹了口气, 明白了桃花当初的心情。一旦陷入，就很难摆脱，除了时间好像没什么良药。 几天过去了，江小桃忙着开会、学习、排练、演出，一刻都不得闲。这种忙碌, 让她的症状稍有缓解。她松了口气，心说，感情真是害人不浅啊。 * 这天，江小桃收到了黎明海的来信。 “小桃，你好吗？回到学院就给你写信。马上就要出发了，去某地实习，回来时已是九月。那时天凉快了，没那么热了，你也去了京城，离得就更远了……” 江小桃揣着信，在大操场上转悠着。她望着湛蓝的天空，想着黎明海在基层实习，是不是跟她一样遥望着远方？ 到了八月三十号，江小桃登上列车，直达京城。 学院开学了，七八届新学员入校了。 看着那些热切的面孔，充满期待的眼神，江小桃的心终于沉静下来。她去书店逛了逛，看到有高中辅导书，就买了一套给玉昆寄回去。玉昆念高二了，明年参加高考，很有希望。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江小桃埋首学习。 虽然，专业课对她来说很轻松，可她依然希望补充更多知识。这种学习状态，在校园里很普遍。所有的学员都在加班加点，恨不得一天当成两天用，把那些失去的光阴一下子补回来。 江小桃喜欢这种气氛。这是这个时代所特有的，朝气蓬勃，积极向上，整个社会都焕发出了生机和活力。 * 秋天过后，就是冬天。 到了十二月，学校要举办“元旦”文艺晚会，每个系都要参加，还要进行评比。系里很重视，选了几个节目，江小桃也被推举出来，代表系里参加演出。 系主任亲自召开动员会，说：“同志们，好好准备，争取给咱们系争光添彩！” 相比起音乐系和舞蹈系，传播系偏技术，赶上文艺演出不显山不露水的，被压制了很多年，早就憋着一口气儿。 要想脱颖而出，就要创新。江小桃选了两首电影插曲，她想按照流行歌曲的方式演唱，这样会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元旦”前夕，文艺晚会拉开了序幕。 这是专业级别的高水准，比省军区文工团厉害多了。江小桃一边观摩，一边学习。她的节目排在中间，前后都是舞蹈，想出彩可不容易。 “下一个节目，女声独唱，表演者 江小桃……” 在热烈的掌声中，江小桃昂首挺胸登上了舞台。 她穿着白衬衣、军绿色的裙子，两条麻花辫搁在胸前。她举着麦克风亮了一个相，来了一段开场白。 “观众朋友们，我献给大家的第一首歌是——《映山红》，这是电影《闪闪的红星》中的插曲……” 音乐响起，江小桃唱了起来。她的嗓音清亮婉转，令人陶醉不已。 一曲唱罢，掌声雷动。 评委们坐在第一排，现场打分。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都很精彩。 演出即将结束，评比结果也出来了。主持人手握话筒，现场颁奖。 “下面播报的是二等奖，第一位是传播系七七级学员 江小桃……” 当喊到江小桃的名字时，整个传播系都沸腾了。 “快，小桃，上去领奖！” 江小桃登上舞台，从院长手里接过奖状。 “咔嚓咔嚓”，闪光灯一打，拍了几张合影。 江小桃喜滋滋的，这是整个系的荣誉。 台下，系主任高兴得不得了。当初，把江小桃从音乐系调配过来，就考虑到了这个，现在可派上用场了。 音乐系也注意到了，系领导后悔不迭。当初就不该答应。这下可好，放走了一棵好苗子不说，还让传播系沾了光，抢走了一个二等奖。 * 第二天是“元旦”，新的一年开始了。 天气格外寒冷，河里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早上八点，江小桃穿着棉大衣、戴着棉帽子、捂着大口罩出了校门。 她搭乘公交车来到西山公园。因为天冷，游客很少。她爬到山顶，站在凉亭下极目远眺。这是她跟黎明海约好的，新年第一天遥相呼应。 “明海，你能听见吗？”江小桃大声喊着。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呼呼地吹着。 江小桃喊了几嗓子，就下了山。她一溜小跑赶到公交车站，就像完成了某项任务。 回到学校，江小桃拐到系里瞧瞧。 信袋里装满了信件，是刚刚送来的。她翻了翻，果然有她的信件。是黎明海写的，厚厚的，有七八页。 江小桃坐在教室里，看了又看。她想象 分卷阅读103 着黎明海奋笔疾书的样子，抿着嘴笑着。那些信件都保留着，用橡皮筋扎着，一沓一沓的。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有学员喊着：“江小桃，电话！” 江小桃奔过去，抓起话筒。 “喂，哪位？” “唔，我是校办公室的李鸣华，请问你是江小桃同志？ “嗯，我是……” “江小桃同志，请来校办公室一趟……” “好的，我这就过去。” 江小桃放下电话，很纳闷。校办公室找她做什么？她从未越级打过交道。 江小桃穿上棉大衣，一路小跑，赶到校办公室。 她站在门口，双脚一并，大声喊道：“报告，传播系七七级 江小桃前来报到！” “江小桃同志，快请进！” 李鸣华掀开棉门帘，把人让进来。江小桃进了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办公室里站着两位青年军人，一男一女。李鸣华做了介绍，“江小桃同志，这是总政歌舞团的许建晖同志，这位是林抒音同志……” “首长好！”江小桃刷得一下，敬了一个军礼。 两位青年军人还了一礼，笑着说：“江小桃同志，我们都是同行，可不是什么首长……” “江小桃同志，请坐！” 李鸣华招呼着。 江小桃脱了军大衣，坐在长椅上。她这才晓得昨晚的演出，总政歌舞团的几位首长也在前排就座，她的演唱引起了关注，就派人询问江小桃的情况，想跟她当面谈谈。 江小桃有点紧张，这可是最高级别的演出团队，在国内外都享有盛誉。 “江小桃同志，你在演唱方面有什么心得体会？” “报告老师，我觉得抒情歌曲用气声演唱，更有感染力，也更容易引起共鸣……” 江小桃一点也不保守，把自己的感悟和盘托出。许建晖和林抒音记了下来，说：“江小桃同志，下个星期二来歌舞团一趟。唔，天冷要注意保护好嗓子，不要感冒了……” “是。”江小桃赶紧答应着。 她有一种预感，总政歌舞团不会相中她了吧？可她是省军区的，她喜欢的人都在那里，并不想留在京城。 从校办公室出来，江小桃一溜小跑。 她回到宿舍，静下心来想了想。总政歌舞团是什么地方？哪是她能进去的？人家不过是对她的演唱有兴趣，请她过去交流经验的。 江小桃放了心，又掏出黎明海的信件看了看。 这家伙越来越能写了，都快赶上诗人了。想想也真是奇怪，那么硬邦邦的一个人，却有着柔软的一面。也正是这一面打动了她，让她真得喜欢上了这个人。 * 到了星期二，江小桃请了假。 她搭乘公交车，赶到总政歌舞团。这边离学院不过四站路，方便得很。 到了那里，江小桃才发现不是那么简单。她进了试音室，唱了三首歌，都是指定歌曲。她透过隔音玻璃，看到对面坐着几位老师，其中就包括许建晖和林抒音。 试唱结束后，林抒音送江小桃出来。 “江小桃同志，你音质很好，有什么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江小桃摸不着头脑，不晓得叫她来做什么？那些歌曲像是最新创作的，以前从未听过。 一连几天，没啥消息。 这件事就淡忘了，江小桃不再提起。她忙着复习，就要期末考试了，想考个好成绩。今年放假早，月底就是“春节”，她想赶回去跟黎明海团聚。 可一九七九年注定不平凡。最近一段时间，报纸上广播里消息不断。 南方边境颇不太平，在某超级大国的支持下，某邻国忘恩负义、狼子野心，不断蚕食我领土，打死打伤我边民、制造流血冲突。这种卑劣行径，激起全国人民的极大愤慨，自卫反击战一触即发。 对这场战争，江小桃了解得不多。 只是从影视作品里，感受到了一些。可只要是战争，就意味着流血和牺牲。江小桃本想写信劝黎明海不要冲动，不要像电影中的人物那样写决心书，争着抢着上战场。可事到临头，她改变了想法。作为一名军人，上阵杀敌方是军人本色。包括她在内，只要祖国需要，一定会毫不犹豫披挂上阵。 未等学校放假就接到了通知，外地学员非特殊情况不要离校。后来，江小桃才听说南下的列车被征用了，物资源源不断送往边境。 这一年的“春节”，来得格外早。 可尚未过完，自卫反击战就打响了。 北方各大军区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固守着北部边境。后方部队发了动员令，时刻准备着保卫祖国。各军事院校群情激昂，各级指战员都写了决心书。黎明海自然不甘落后，他拿着放大镜看着地图，那些山头沟壑，都变成了堡垒阵地。 一个月后，战斗宣布结束。 我方取得了全面胜利，可对南部边境的防守毫不放松。各 分卷阅读104 大军区开始了轮番驻守，把这里作为训练部队的练兵场，并持续了十年之久。当然，那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一九七九年的春天, 用鲜花和掌声迎接部队凯旋。 英模报告会上，那些英雄事迹可歌可泣，令江小桃激动不已。这是一个光荣的年代, 充满了热血和无私奉献精神, 她身处其间, 也迸发出了豪迈之情。 学院组织慰问演出，江小桃报名参加了。 她利用业余时间，一连演了十几场, 直到六月才告一段落。这时已临近高考, 老家那边玉昆在加紧复习。她操着心, 怕玉昆在学校里睡大通铺休息不好，就托崔海燕在附近租一个单间。 崔海燕忙着打听，王咏民听到了, 就说：“海燕，馆里有值班宿舍, 让玉昆住吧！” “王主任, 那太好了！”崔海燕忙不迭地答应了。 县文化馆离学校不过二里地, 走过去就行，可方便了。 赶在星期天, 王咏民骑车去了学校。他找到江玉昆说：“玉昆, 这个月就住文化馆, 单人单间, 还管饭……” “王大哥，麻烦您了！” 江玉昆跟王咏民一点都不见外。他每次回家，都带土特产过来，香椿芽捎了好几罐了。姐姐来信说过租房子的事，他舍不得花钱, 可姐姐说花钱是小事，考大学才是最重要的，对整个一生都有影响。 江玉昆跟老师打了招呼，就搬到了县文化馆。 房间不大，摆着一张书桌和一张单人床。夏天天热，床上挂着蚊帐铺着草席，王咏民值班时就睡在这里。 “玉昆，好好复习，有啥事就言语一声……” 王咏民叮嘱了几句，又掏出一沓饭票和菜票，搁在抽屉里。 “玉昆，伙房就在那边，早中晚都有，记得按时吃饭哦……” “好咧！”江玉昆咧着嘴笑着，露出了两颗虎牙。 “唔，这是清凉油，有蚊虫咬了记得抹一抹……” 王咏民考虑得很周到，待玉昆就像自己的亲兄弟。江玉昆给姐姐写信，把王大哥夸了一通。 “姐，除了明海大哥，没有比王大哥更好的人了……” 江小桃很感激。这些年，她跟王咏民联系得不多，上次回去也没见面。可每年春天，她都让家里给王老师送香椿芽。这份情意默默的，她和王老师都记得。 要说，王老师发展得不错，已经提升为文化馆主任了。他岳父也回到了领导岗位，是县里的二把手，家庭生活很幸福，跟妻子、儿女和和美美的。 像王老师这样的好人，就该享受这一切。江小桃摸着桃福，祝福了几句。 * 到了七月初，江玉昆参加了高考。 他发挥正常，第一志愿填报了省大物理系。高考分数下来后，过了本科分数线，被省大物理系录取了。 消息传来，整个公社都轰动了。 江家出了两个大学生，搁在县里都是数得着的。江广厚和刘爱莲高兴得睡不着觉，把录取通知书搁在暗格子里，生怕出了闪失。 村里人都来祝贺，说：“江家老坟冒青烟了，这小一辈可了不得……” 当然，冒烟归冒烟，跟江广生一家可没关系。他家学历最高的就是秀兰，只读到初中毕业，兄妹几个没一个念高中的。 玉昆顺利地考上了，江小桃松了口气。 玉昆没有像书中描述的那样，因为生病影响发挥。这是她一直担心的，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现在好了，一家人都偏离了书本，不会再出现那些遗憾了。 这个暑期，江小桃赶回老家呆了几天，就回了省军区。 那边还有工作要做，不敢有丝毫松懈。黎明海在实习，没有时间回来，信也写得很少，估计在基地演练。这是战争带来的影响，全军上下都改了思路，加紧练兵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这场战争，很多人都受到了影响，其中就包括柳建新。 去年冬天，江秀兰生了一个闺女，建新娘的脸色稍有缓和。孩子的出生，让柳建新欣喜若狂，有了复员转业的想法。可赶上战争爆发，就往后推延了。直到战争结束，才提交了转业申请。 只要建新回来，日子就好过了，江秀兰踏实了不少。柳建新虽然舍不得部队，可他是有家有口的人，不能光顾着自己，也要为家庭考虑。 因为建新的事儿，柳江川忙乎起来。 他去县里跑了一趟，想打听一下转业军人是咋安排的？能不能留在县里？听说公社李书记跟县武装部的赵处长是战友，就琢磨着走走关系，给建新安排一下。 * 九月开学了，江玉昆背着行李去了省城。 家里只剩下江广厚和刘爱莲，心里空落落的。二人一收工，就在院里打转转，赶上收音机里播放戏曲，也提不起精神来。 分卷阅读105 王素琴过来说话，刘爱莲唉声叹气的。 “唉，桃花不在跟前，玉昆也走了，这日子咋过啊……” “爱莲妹子，别再唉了，玉昆在县里念书时，不也见不了几回面？” “唔，说的也是……” 刘爱莲觉得自己太贪心了。既想孩子有出息，又想孩子围在身边，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 江小桃给家里写信，刘爱莲怕闺女担心不敢提这个，只说：“广厚啊，就说家里一切都好，天天听广播，高兴着呢！” 江小桃晓得爹娘的感受。当初，她离开家乡，爹娘就适应了好一阵子。现在玉昆走了，怕一个月都不舒坦。她想，等她毕业就好了，把爹娘接到部队上，再也不分开。 过了两个星期，江小桃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林抒音打来的，通知她去总政歌舞团试音。 当天下午，江小桃兴致勃勃地赶了过去。 在试音间，她拿着歌谱唱了一首爱情歌曲。她用的是通俗唱法，很甜美，也很贴近生活。几位老师坐在那里，交换了一下意见。 江小桃从试音间出来，林抒音拿着歌谱说：“江小桃同志，这个你拿回去再练练，三天后过来录音……” “录音？”江小桃又惊又喜。 这是要正式录音？她连想都不敢想，可就这么轻易实现了。 这时候，她才晓得这是一部电影中的插曲，一共三首歌。来试音的不少，曲作者很挑剔，一定要找到最合适的。她第一次来试音，就被相中了。当时还有几个备选的，竞争很激烈，就暂时搁下了。现在电影拍摄完毕了，正在做后期，又把她叫了过来。 回到学校，江小桃跟系里做了汇报。 系里当然很支持，系主任说：“欧呦，咱们传播系的比音乐系的还厉害？小江，加油哦，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校务处也开了绿灯，李咏华说：“小江，去吧，学校支持你！” 录音很顺利，江小桃唱了三遍就通过了。 那位孙老师就是曲作者，对江小桃很满意。他跟江小桃谈了谈，说：“小江同志，这部电影即将上映，除了电影歌曲，还要出一张原声唱片……” “欧呦，要发歌了？”江小桃兴奋得两眼放光。 灌了唱片会被很多人听到的，这不同于舞台演唱，没准就出名了。她给黎明海写了信，报告了这个好消息，还把歌词抄了一遍，缠缠绵绵的。 黎明海接到信，就盼着电影早日上映。他要第一时间学会，跟小桃团聚时就唱这首歌。 * 赶在十二月初，电影《甜蜜的一家》上映了。 这是一部轻喜剧，采用了最新的拍摄手法，出现了一对青年男女在田野里奔跑的慢镜头，如梦似幻。这时，一个甜美的歌声响了起来，跟人物画面完美地切合到了一起。 电影一上映，在全国各地引起了轰动。 到处都有谈论慢镜头的，也有批评的声音，说太过浪漫。总之，这部电影令人印象深刻。电影中的三首插曲，也流行开来。电台里、广播里一天播放七八遍，大街小巷都有人跟着哼唱。 黎明海在广播里听见了。他一下就听出了江小桃的声音，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可部队上放映得稍晚一些，就一直盼着。 直到“元旦”前夕，终于等来了露天电影。 黎明海坐在大操场上，伸长了脖子。当电影中的慢镜头出来时，一个甜美的歌声响了起来。 “小桃，是小桃在唱歌……”黎明海甜蜜蜜的，咧着嘴直笑。 这首歌他已经学会了，就等着唱给小桃听呢。在片尾上，他看到了江小桃的名字，猛然意识到小桃要出名了？那唱片一发，全国各地不都知道了？ 黎明海有点紧张。这两年文化娱乐放开了，成名的可不少。那小桃呢，以后不论去哪里都有人认得，被人家追逐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忙得很，更晚了，抱歉哈~ ^_^ 捉虫~ ☆、晋江独家 * 唱片发行, 已是来年春天。 因为电影的缘故，唱片卖得特别好。这时候录音机还未普及，盒式卡带销量不大, 市面上以唱片为主, 几乎没有盗版。 作为演唱者之一, 江小桃得了二百块酬劳，一半给了学校，一半是自己的。她领到钱就进了商店, 买了两斤大白兔奶糖, 回系里发了发。 剩下的钱, 江小桃都攒了起来。她有一个小存折，存着每个月的津贴，几年下来攒了不少。因为是异地存折, 存取不方便，她在京城又办了一个, 来回倒腾着。赶在月初, 就瞅瞅金额, 算一算小账。 转眼放了暑假，江小桃跟黎明海回了老家。他们在县里买了一台缝纫机, 赵同志安排了吉普车一下子送到家, 省了不少事儿。 “娘, 以后再也不用手工缝制衣裳了 分卷阅读106 。” 刘爱莲高兴坏了, 特地跑到镇子上跟张裁缝学了半天。回到家就练习起来，踩着空机器忙个不停，饭都顾不上吃了。 村里的大娘、婶子们都来看热闹。 “欧呦，这是上海蝴蝶牌的，质量可好了！” 虽然“四大件”没那么稀罕了, 可刘爱莲家收音机、缝纫机都有了，就差自行车和手表了。 黎明海也攒了一笔津贴，本打算买一辆自行车推过来，被江小桃拦住了，说：“哎，村里的情况你不晓得，不能一下子买全了，得慢慢来……” 黎明海对乡村不了解，江小桃清楚得很，红眼病不少，稍不留意就会惹麻烦。就拿自行车来说吧，只要敢买，天天都有来借车子的。借吧，损耗太大，不借吧，净得罪人，干脆缓缓好了。 这趟回来，只能呆三天。 黎明海跟江广厚汇报了思想。他说：“大叔，等到毕业，我就打结婚申请。” “好啊，只要你们俩愿意，比啥都好！”江广厚乐呵呵的。 刘爱莲可开心了，桃花二十三了，不小了，搁在农村娃娃都满地跑了。 江小桃听到后，摆了黎明海一眼。还有两年毕业，咋就这么沉不住气呢？黎明海嘿嘿一笑。他早就想表白了，唯有这样才能把紧张情绪消减一点。 江玉昆放假在家，就悄悄问道：“姐，我啥时候改口啊？” “改啥口？就一直叫大哥好了！” 江玉昆跟黎明海处得很好，一口一个大哥，可亲热了。 * 就在这年秋天，电影评选活动开始了。 经过几十万观众投票和专家评选，电影《甜蜜的一家》获得了年度最佳音乐奖。江小桃喜滋滋的，电影获奖，她也跟着沾了光。这时候电视还未普及，不具备造星的能力，她虽然没有大红大紫，可也小有名气。 有了这个基础，江小桃又接了几部电影插曲。 八十年代流行轻喜剧，她嗓音甜美，很适合演唱这类歌曲。随着名气的增大，各类演出活动纷至沓来。可她是军人，不能随便出去，给再多的钱也不行。 这时候，社会风气有了转变。虽然不像八十年代中后期那么混乱，可金钱、物质、利益都冒了头，不再像六七十年代那么纯粹。 江小桃告诫自己要冷静，不能忘乎所以。学校组织的慰问活动，她积极参加，而涉及到社会上的，一概推了。 黎明海通过报纸、广播，关注着江小桃的动态。 看到报纸上有江小桃的名字，是既欢喜又紧张。小桃名气越来越大，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了，那追求者会不会增多啊？ 他听到战友们哼唱着电影插曲，就想跟人家说：“哎，这是我对象唱的。”可他一向低调，战友们并不晓得那个人美歌甜的江小桃，就是他的对象。 那些歌曲，黎明海都学会了，见面时就唱给小桃听。 记得暑假，他骑车带着小桃，唱着那首《甜蜜的生活》。他把节奏加快了，整首歌变了味道，小桃笑得肚子疼，还捶了他两下。 那些点点滴滴，就像发生在眼前，跟思念牵挂交织在一起，不停地回味着。 * 转眼进入了一九八一年。 寒假过后，黎明海去南部边境实习。他怕江小桃担心，并未告诉她。可江小桃还是知道了，虽然只有三个月，可一直揪着心。 这三个月，不知怎么过来的？直到黎明海回到后方，她才松了口气。 事后，黎明海跟江小桃说了。 他出发前写了遗书，一共两封，一封写给家里，一封写给江小桃。去前线驻守，虽然不比战争时期，可敌人的偷.袭时有发生，还有遍布丛林的地.雷，夺去了多少战士的双腿和生命？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性，唯有亲身经历过才晓得和平生活来之不易。在前线，他最思念的就是小桃。他想说：“小桃，咱们毕业就结婚”。 经过这场磨砺，江小桃也有了想法。她不想失去心爱之人，只想紧紧地握在手里。对结婚，她从未这般渴望过，即便知道那是一个终点也在所不惜。 * 到了一九八二年一月，江小桃大学毕业了。 总政、海政歌舞团对她颇感兴趣，可她是省军区的人，部队上不放，她也没有留在京城的意愿，就回了省军区。 因为所学专业，江小桃进了政治部，从副排级升到了连级，担着宣传一职。冯团长舍不得，就让她在文工团挂着，继续担着独唱队员。她最拿手的曲目也从《我的祖国》，变成了《甜蜜的生活》，《八十年代新一辈》等等。 黎明海也毕业了。他回到驻地当了营长，有了单人宿舍。 这一年，江小桃二十五，黎明海二十八，该成家了。院里的那些小伙伴们都结婚了，就连徐青阳都收了心，找了一个对象成了家。 “明海，不要搞马拉松了，赶紧成家吧！” 黎明海一回来，徐青阳就催促着。黎 分卷阅读107 明海早有打算，跟父母商量了一下。 “明海，赶紧的，总不能等小桃开口吧？” 乔海珍早就等急了，一直盼着这一天呢。黎建树收拾了房间，备了一套新家具，还打算买一台彩电。 “除夕”那天，黎明海从驻地回来。 他跟江小桃跑到大操场上，裹着棉大衣、戴着棉帽子转了一圈又一圈。风呼呼地吹着，天寒地冻的，二人却不觉得。 “小桃，咱们打申请吧？” “嗯。”江小桃点点头。 她跟黎明海认识了那么多年，早已是水到渠成。 * “春节”过后，江小桃和黎明海打了结婚申请。 组织上很快就批准了，还给江小桃分了一间单人宿舍。趁着星期天，黎明海赶回来，跟江小桃说：“小桃，咱们去拍合影吧？” “嗯。”江小桃点了头。 这天中午，二人穿着崭新的军服进了照相馆。这是军人服务部开的，主要为军人提供服务。照相师傅也是军人，见了江小桃就认出来了。 “来来来，你们二位坐好了！” 照相师傅一边指挥着，一边调着焦距。江小桃和黎明海坐在板凳上相依相偎，留下了最美的瞬间。 一个星期过后，照片洗出来了。 江小桃喜滋滋的，左看右看，打算放大到四寸，摆在床头柜上。 三月六号，黎明海请了一天假，骑车带着江小桃去领结婚证。 到了民政局，经办人核对了介绍信，就把两张二寸合影照片贴在证书上，“啪叽”“啪叽”盖了两个钢印。 “好了，办好了，祝贺你们啊！” 江小桃和黎明海接过证书，相视而笑。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法律上的夫妻了。这一天，也是黎明海的生日，他把两桩喜事搁在一起，永远都忘不了。 回到家，瓜子和喜糖都准备好了。 乔海珍装了半布袋，说：“小桃，明海，去给大伙儿散一散……” 政治部人少，江小桃捧了两大捧，搁在桌子上。杨主任和许主任笑呵呵的，小江可是他们看着成长起来的，自然要撑腰。 “黎明海同志，可不能欺负小江啊，不然，我们政治部可不愿意……” 许主任开着玩笑。黎明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怎么敢欺负小江呢？小江不欺负他就算好的，那小拳头打起人来梆梆响。 到了文工团那边，队员们正等着呢！ “来来来，吃糖吃糖！”黎明海大声招呼着。 队员们一哄而上，毫不客气。 这几年，团里变化很大。那批老队员有退伍的，也有转岗的，大部分都成了家。张园也有对象了，不再吊在赵冬生那棵树上了。前年，赵冬生去了军区，认识了一个姑娘，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 冯团长又挖了几棵苗子，重点培养着。赵秋华依然是台柱子，屹立不倒。她的实力在那里摆着，要论花腔女高音，谁都比不过她。 * 婚礼定在了“五一”节，刘爱莲和江广厚忙乎开了。 “哎，给桃花套四双被子，够不够啊？” “桃花娘，部队上发被子，不用准备那么多……” “广厚，这跟部队上的不一样……” 刘爱莲按照老规矩备着嫁妆。江广厚瞅着那一套家具，有雕花床、立柜、五斗橱、八仙桌，还有一对捷克式沙发，木料都打好了，就等着组装呢。可部队离得那么远，咋运过去呢？ 江小桃写信回来，说：“爹，家具就留着吧，给玉昆使……” “桃花，爹会木工活儿，怎么也要给你打一套家具……” 这是江广厚的心愿，桃花出生那年就立下了。 桃花成家了，不能啥都不要啊？即便是部队上，也得有个家的样子嘛。乔海珍听说了，就联系了运输队，说：“拐个弯，把家具都拉过来！” 江广厚用了一星期，把木料组装起来。都是打磨过的，到了部队上上两层漆，能用一辈子。 * “五一”前夕，江小桃和黎明海回了老家。 “爹，娘，我和明海参加集体婚礼。” “好，集体婚礼好……” 刘爱莲和江广厚思想觉悟很高。这两年，农村的旧习俗又抬头了，可他们依然保持着那种朴素想法，不能拖明海和桃花的后腿，不能给军属脸上抹黑。 江小桃和黎明海提着礼物，去亲戚门上转了一圈，就准备返程。趁着运输队的卡车，江广厚和刘爱莲也一起去了部队上。 乔海珍在阳台上瞅着，见人来了，忙不迭去开门。 “老黎，快把围裙摘下来！” 乔海珍用手拢了拢头发，站在楼梯口等着。 按理说，她跟老黎应该去一趟大柳树村，可他们工作太忙，一直脱不开身，就写了一封信，表达了那个意思。江广厚和刘爱莲不计较这个，那些都是虚的，俩孩子在一 分卷阅读108 起和和睦睦的，比什么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阵忙得很，更新不是很及时，很抱歉哈~ 再忙几天，就好了~ ^_^ 捉虫~ ☆、晋江独家 * “大叔, 婶子，到家了！” 黎明海提着行李打头，刘爱莲和江广厚跟着爬楼。江小桃提着篮子殿后, 里面装着咸鸭蛋。 “桃花, 这楼咋这么高啊？” “还有比这更高的呢！” 乔海珍和黎建树正等着, 见了小桃的爹娘，赶紧迎上去接过提包，笑着说：“欧呦, 您二位终于到了, 快进屋！” “广厚兄弟, 快坐下！” 黎建树请江广厚坐在沙发上。乔海珍拉着刘爱莲的手，坐在另一边。 “爱莲妹子，路上可顺利？” “顺利顺利……” 刘爱莲和江广厚有点拘谨, 手脚都没处搁。明海的爹娘都是军人，穿着绿军装, 四个口袋的, 他们是平头老百姓, 差距大着呢。 黎建树和乔海珍问长问短，一点架子都没有。 “大叔, 婶子, 你们喝茶！” 黎明海沏了茶水端上来。他还未改口, 要等到婚礼之后才算正式结婚。 “明海, 你也坐下歇歇。” “好咧。” 黎明海和江小桃陪在一旁，相互瞅瞅。黎建树站起身来，说：“广厚兄弟，您先坐着，我去厨房看着锅, 菜一会儿就好……” “他大哥，都是自家人，甭客气……” “不客气，家常便饭……” 黎建树进了厨房，黎明海赶紧过去帮忙。 “爹，娘，你们洗把脸。” 江小桃打了洗脸水，招呼着爹娘洗一把。一路奔波，脸上没少沾灰。刘爱莲瞅瞅卫生间，砌着洗脸池，贴着白瓷片，干干净净的，就是好啊。 一会儿功夫，饭菜摆上了。 四个菜一个汤，刘爱莲和江广厚上了桌。黎建树和乔海珍热情地招呼着，黎明海插不上嘴，就不停地给大叔大婶夹菜。江小桃抿着嘴笑着，明海表现得不错，希望再接再厉。 吃罢午饭，黎明海说：“大叔，婶子，招待所安排好了，咱们先过去歇一歇。” “好。” 黎明海推着自行车驮着提包，刘爱莲和江广厚跟着去了军区招待所。 “爹，娘，就是这间，记着门牌号是203……” 招待所条件不错，是个单人间，摆着两张床，干干净净的。刘爱莲和江广厚进了屋，长舒了口气。虽然明海的爹娘没架子，可在那边呆着，还是拘束得很。 “明海，你也回去歇歇，坐了半天车，也乏了……” “好，大叔，婶子，你睡会儿觉，下午我和小桃过来接你们！” 黎明海冲着江小桃摆摆手，就骑上车走了。 江小桃陪着爹娘，领着他们认洗手间，跟他们讲水龙头怎么拧，厕所怎么冲水？刘爱莲和江广厚一边好奇，一边感叹着：“哎，城里就是讲究啊！” 江小桃晓得农村的生活习惯，就把卫生提到了高度。 “桃花，娘觉得还是家里自在。” “那是当然了。” 午休过后，江小桃领着刘爱莲和江广厚去看宿舍。 宿舍区很大，分了几块区域。她的房间在排房中间，二十来平米，窗户上挂着碎花窗帘，干净整洁，从老家拉来的家具都摆上了，满满当当的。新被子铺了一床，红艳艳的，其他的都摞在柜子里。 刘爱莲在屋里转了两圈，觉得不错。 “桃花，你跟明海单过，你婆家没意见？” “没意见，明海的爹娘开通着呢！” 江小桃嘴上轻松，可实际上还是做了一番工作。 结婚的事还未定下来，乔阿姨就收拾了一间屋子留给明海和她。可她希望单过，怕有代沟，就跟明海说了。黎明海拍着胸脯，说：“小桃，这事就交给我吧！反正都在大院里住着，啥时候去看爸妈都行！” 可回家一说，乔阿姨不高兴了。她是一心二心希望住在一起，说这样热闹。 “明海，楼上条件好，有厨房，有卫生间……” “妈，你看青阳他们都是单过的，哪有跟父母挤在一起的？” 黎明海遵照江小桃的指示，一再坚持着。 “明海，你可不能跟你大哥学啊！” “妈，我在营区，一个星期回来一趟，一到家就过来看您，一日三餐都在家里吃，就晚上回去睡个觉……” “明海，你就不能跟小桃再商量一下？” “妈，商量过了……” 江小桃不敢点这个头。这么多年的好印象，不能因为住在一起破坏了。家庭琐事磕磕碰碰，感情再好也经不起这个磨法，不如一开始就分开 分卷阅读109 单过，保持着一点距离。这样隔三差五地见个面，还显得亲热。 乔阿姨说不通，就指着明海的脑袋，说：“明海，你这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妈……”黎明海耍着赖，磨叽着。 “海珍同志，就按明海说的吧，你看看现在，只要房子宽裕，哪里还有两代人住在一起的？” 乔阿姨有点想不通，可黎伯伯点了头，只好答应了。 当然，江小桃不好跟刘爱莲说，怕娘担心。要说，家属院条件好，不用去水房、不用跑公共厕所，做饭也方便。可她还是想有一个自己的家，那是她跟明海的，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为了安慰一下乔阿姨，她跟明海把新房搁在楼上，住一晚再搬回来。 本来，这趟过来想让爹娘住宿舍，可他们死活不同意，说是新房子，哪能一下住进去？乔阿姨也安排好了，说住招待所宽敞，还能多住几天。 刘爱莲和江广厚安顿下来。 熟悉了之后，觉得部队上哪里都好，比村里强一百倍。刘爱莲说：“桃花，等娘回去跟你大娘婶子说这些新鲜事儿，怕说要说上好几天呢！” “娘，等办了婚礼，带您和爹去市区逛逛，比这还新鲜呢！” 江小桃嘿嘿笑笑。把爹娘接过来，就是想让他们感受一下。等到下一回过来，就住在宿舍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 “五一”这天，天气晴好。 省军区大礼堂里，张灯结彩，一片热闹。 台上布置一新，台下坐满了来宾。 江小桃和黎明海穿着崭新的绿军装，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跟其他新人一样候场。这样的场面见过很多次，真轮到自己了却很紧张。 一阵锣鼓响起，主持人拿着话筒神采奕奕地登上舞台。 “各位首长，各位来宾，早上好！”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省军区有二十二对新人一起举办集体婚礼，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欢迎新人们入场！” 伴随着军乐声，一对一对新人登上了主席台。 黎明海和江小桃站在一起，一脸羞涩。虽然经过了马拉松般的恋爱，可最亲密的接触就是拉拉手，骑着自行车晃悠一圈。可今天不同了，他们结婚了是夫妻了，想一想就觉得紧张。 “下面，典礼开始，各位新人准备好了，一鞠躬，向军旗和党旗致敬！” “二鞠躬，向各位家长们致敬！” “三鞠躬，向各位首长和战友们致敬！” 这一回，乔海珍和黎建树坐在第一排，跟刘爱莲和江广厚紧挨着。他们看着明海和小桃，激动不已。 “老黎，明海和小桃终于成家了！” “是啊，俩孩子可真不容易啊！” 黎明宇和陈晓夏也来了，扯着俩娃娃坐在第四排。 老大黎松林站在椅子上，挥着小手蹦跶着：“小叔，小叔！”黎明宇赶紧捂着嘴，不让他嗷嗷。老二黎松果刚满一岁，陈晓夏抱着，指着台上说：“果果，快看，那就是你小叔。”黎松果睁着大眼睛，不说话也不喊叫，跟她哥成了鲜明对比。 黎明霞因为怀孕不方便回来，就打了电话表示祝贺。 婚后，明霞跟廖海滨一口气生了俩，忙得不可开交。乔海珍帮不上忙，悄悄嘀咕着：“瞧瞧，离得远有啥好处？想出力也使不上劲儿……”当然，廖家条件好，不用这边操心。可再好比得上亲娘吗？ 黎明海结婚，徐青阳他们也来了，聚在一起瞎起哄。还有带孩子的，女娃娃还好，男娃娃们碰在一起就你扭我一下，我捏你一下想动手，跟他们老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政治部的杨主任和许副主任都在场。文工团的队员们也来了，她们有的做了妈妈，有的即将结婚，这就是生活带来的变化吧？ 说话间，典礼结束了。 黎明海和江小桃下了舞台，端着茶盘子来到长辈们面前，恭恭敬敬地喊着：“爸，妈，吃糖！” “好咧！”乔海珍喜滋滋的，刘爱莲也瞅着明海笑着。 打今儿起，黎明海改了口，江小桃也跟着改了。 二人端着茶盘子，发着糖果瓜子。徐青阳一抓一大捧，说回家给儿子吃。其他几位也不客气，带孩子来的都装了满满两口袋。 不请客、不送礼、不讲排场，这就是集体婚礼的好处，也是部队上的光荣传统。这个传统发扬了下去，持续了几十年。 当然，自家人还是要吃一顿的。 黎建树在小食堂安排了一桌。食材是自己买的，交给大师傅做了十几道菜，两个汤，很丰盛。 一家人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 最活泼的要数黎松林了，他今年三岁半，上托儿所了，看到黎明海和江小桃就喊：“小叔，婶子！”江小桃一听，那辈分一下子就长上去了。 * 酒足饭饱，已是下午。 江广厚和刘爱莲回了招待所。黎建树和乔海 分卷阅读110 珍乏了，就歇下了。黎明海和江小桃怕徐青阳他们闹新房，就去操场上走了走。 五月里天热，二人穿着白衬衣，绿军裤，神清气爽。 走了一圈之后，黎明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块上海牌女式手表，亮闪闪的。 “小桃，把胳膊伸过来！” 江小桃伸出左臂，挽起袖子。黎明海把手表套在江小桃的手腕上，扣好了表带。 “欧呦，挺不错的嘛！”江小桃晃了晃手腕。 “小桃，你戴着正合适！”黎明海嘿嘿笑了起来。 这是结婚礼物，还有一辆女式自行车扎在屋里，专门给小桃买的。江小桃也备了一件小礼物，在宿舍里搁着。 “小桃，咱们回去看看？” “好啊！” 二人朝宿舍走去。 到了门口，门上、窗户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一片喜气。黎明海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映入眼帘的是高高的立柜，像迎门墙一样遮挡着视线。这是时下最流行的，立柜是个分界线把屋子一分两半，变成了里间和外间。 外间会客，里间住人。 双人床靠墙摆着，挂着一顶粉红色的纱蚊帐。蚊帐里面贴着一张大红的喜字，这是刘爱莲亲手贴上去的，说两个屋子都要贴，不满月不能摘下来。 江小桃和黎明海坐在床前，脸红扑扑的。 他们拉着手，不好意思看对方。八十年代观念有所改变，爱情片不少，年轻人受到的影响不小，可像他们这样的，只有部队上才有吧？ * 黄昏时分，一家人吃了晚饭。 黎明海和江小桃送爹娘回来，就看到徐青阳带着一帮人来了。 “明海，下午跑哪去了，到处找不着！” “唔，陪岳父岳母说话呢！” 黎明海赶紧把烟酒糖果递上去，说：“吃糖，吃糖！” “欧呦，这糖可真甜啊！” 小伙伴们倚着沙发，开着玩笑。江小桃脸皮子薄，就躲在里屋不出来。 “明海，你得加油啊！咱们几个就数你结婚晚，赶紧生一个，不然，你家小子就等着挨尅吧！谁让他年纪小来着……” 江小桃一阵紧张。她和明海晚婚晚育，可是吃了亏的。 这天晚上，黎明海和江小桃住在家里。 熄灯了，俩人躺在床上，攥着手。 “小桃，咱们生个娃娃？” “嗯。”江小桃心说，再不生就要被欺负了。 唯一遗憾的是计划生育开始了，一对夫妇只能生一个。可明霞生了两个，老三又快出生了，明宇大哥也生了俩，这就是早结婚的好处吧。那时，虽然提倡计划生育，但没限制那么死，以后可没那个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怎么生娃娃？黎明海毫无经验。 江小桃有理论知识, 可哪好意思开口啊？按说，这种事情应该无师自通吧？ 在黑暗中，江小桃瞄了黎明海一眼。黎明海感应到了, 就大着胆子凑过来, 在小桃的脖颈间亲了一下, 又酥又软。 江小桃一阵眩晕，她也没啥经验，除了书本知识全凭想象。 “小桃……” 黎明海抱着江小桃, 使劲儿亲了亲。江小桃也揽着黎明海的脖颈回应着, 一头乌发披散开来, 心咚咚直跳。 他们紧紧地拥抱着，亲过来亲过去，就这么琢磨着。屋里黑乎乎的, 啥也看不见，可喘息声越来越大, 动作越来越激烈。 “明海……” “小桃……” 黎明海和江小桃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这一刻, 花好月圆, 满心欢喜。休息了一会儿，黎明海套上圆领衫, 摸黑下了床。他打了半盆水, 又从暖瓶里加了点热水, 试了试水温。 “小桃, 你先洗……” 江小桃摸黑洗了洗。黎明海也洗了一把，这才爬到床上。 二人相拥着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蒙蒙亮。 一缕晨曦透过窗帘投射.进来，朦朦胧胧的，若隐若现。黎明海揽着江小桃, 胳膊已经麻了，可他一动不动，生怕惊扰到了小桃。 江小桃也醒了，抬眼看着黎明海。 “小桃……” “明海……” 俩人相视而笑，想起了昨晚的甜蜜和美好。 江小桃伸出手，摸了摸黎明海的脖颈。黎明海一阵冲动，可昨晚太过激烈，怕小桃受不住就忍住了。江小桃往黎明海的怀里拱了拱，听着对方的心跳，强劲有力，只觉得安心。 “小桃，起床吗？” 黎明海拢了拢小桃的头发。 “不起……” 江小桃锻炼了那么多年，难得偷个懒。黎明海也是如此，他抱着江小桃，软乎乎的舍不 分卷阅读111 得松开。 俩人穿着小点点圆领衫和睡裤，一副慵懒。 这是江小桃设计的，让刘爱莲用缝纫机轧的，说是情侣装，在家里穿的。黎明海从小到大难得花哨一把，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说话间，黎建树和乔海珍起来了。 他们瞅瞅明海的房间，就悄悄出了门，生怕打扰到了二人。江小桃和黎明海听着外面的动静，继续赖床。直到座钟敲响了七点，才爬起来。 窗帘一拉开，屋里亮堂起来。 江小桃看到床上的痕迹，脸一红。她一把扯下铺垫，丢进盆里。黎明海瞅见了，也跟着红了红脸。 “小桃，我来洗……” 黎明海端着脚盆进了卫生间。江小桃想拦着，可又一想得锻炼一下，不能惯出毛病来。 “明海，用肥皂打打……” 江小桃一边洗脸，一边指挥着。黎明海三下两下洗好了，使劲儿拧了拧。 “哎，赶紧晾到阳台上，省得爸妈看见了……” 黎明海一个健步冲过去，把铺垫搭在了绳子上。 “明海，洗脸去。” “好咧！”黎明海答应一声，就把毛巾系在脖子上，对着脸盆“哗啦哗啦”地洗了起来。 “明海，这是给你的……” 江小桃探头进来，递过来一把刮胡子刀，这是她特意买的。黎明海接过来，摸了摸下巴，假装刮了两下。他的胡渣子不多，下巴光溜溜的。他知道小桃不喜欢胡子拉碴的，刮得可勤了。 洗漱之后，黎明海回到房间。看到江小桃坐在镜前，拿着木梳梳着头发，就目不转睛地看着。 江小桃穿着点点睡衣，软糯糯的。一头乌发衬得小脸白净净的，透着光泽儿。 “小桃，你真好看……” “是嘛……”江小桃梳着辫子，歪着脑袋。 “哎，我来试试。” 黎明海手痒，就凑过来编了两股辫子，歪歪扭扭的。江小桃也不在意，说：“把橡皮筋绷上。” “不行，得拆了重来。” 黎明海把辫子拆开，重新编了起来。一连弄了三回，才算满意。 “小桃，以后我给你梳辫子。”?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嗯。”江小桃点点头。 她和明海在度蜜月，怎么浪漫怎么来。 二人刚收拾好，黎建树和乔海珍回来了。 “爸，妈！”江小桃红着脸，打了个招呼。 “小桃，包子买回来了，准备吃饭。” 乔海珍提着一兜菜包子，搁在桌子上。黎建树进厨房开了火，打了几个荷包蛋，加了红糖，一人盛了一碗。 “来来来，趁热吃吧！” 江小桃吃着荷包蛋，有点不好意思。 她只顾着睡懒觉，把做饭这一茬给忘了。虽然明海的爸妈不在乎，可哪有长辈伺候小辈的道理？偶尔为之也就罢了，长期下去可不行。这也是她想搬出去单过的原因吧。 * 吃了早饭，黎明海骑车带着江小桃去招待所。 刘爱莲和江广厚早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溜达呢。见明海和小桃来了，就笑着说：“明海，桃花，我们去食堂吃过了，不用担心……” “爹，早上吃得什么啊？” “有包子，有稀饭，味道不错……” “爹，娘，一会儿去市里，我和小桃带着你们好好逛逛……” “好啊，那灌上水壶，咱这就出发！” 黎明海有十天婚假，想充分利用起来。刘爱莲和江广厚也不客气，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这一逛就是大半天。 中午在饭馆吃的，要了四碗馄饨、两笼烧麦和两笼蒸饺。这是省城鼎鼎有名的小吃，排队买票才能轮上，可红火了。 “明海，这馄饨味道不错，烧麦和蒸饺比自家弄得好吃！” 刘爱莲和江广厚吃得很开心，回老家又有显摆的话题了。 到了半下午，才回到大院。 刘爱莲和江广厚累得腿疼，往床上一躺，就不想动弹了。 “爹，娘，快起来，那边做好饭了！” 江小桃把爹娘哄起来。 黎明海拍拍自行车，说：“爹，坐上来，我带着您！” 江小桃也骑车驮着刘爱莲。刘爱莲揪着闺女的衣襟，悄悄地说：“桃花，娘觉得还是吃食堂自在……” “娘……” 江小桃知道娘说的是实话，可明海爸妈的一片心意得领了。以后，她那边开伙做饭，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这一晚，江小桃和黎明海搬回了宿舍。 门一关，就是二人世界。相比起那边放松多了，早上不起来也没关系。 江小桃心说，还是自己的家好啊，即便条件差一点，可感觉不一样。她搂着黎明海的脖颈，说：“明海，这就是咱们的小家……” “嗯……” 分卷阅读112 黎明海跟江小桃不同，那边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一直是他的家。 可婚前的家和婚后的家，是不一样的。江小桃明白这个道理，可很多男人并不明白。他们以为把爱人娶进家门就万事大吉。殊不知，他们的爱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去适应去磨合，不得不做出某种牺牲，而这种牺牲谁又看得见？又有谁能理解？ * 刘爱莲和江广厚住了几天，看了两场电影，就准备返程。 乔海珍一再挽留，说：“爱莲妹子，回去也没啥事，再多住一阵子！” “不了，家里养着鸡鸭，没人招呼可不行……” 乔海珍见挽留不住，就收拾了一堆东西，有饼干、罐头、军衣、军帽，让刘爱莲带着。 “爱莲妹子，这边也没啥好的，这些拿回去给亲戚门上分一分……” “欧呦，带这么多东西哪行啊？” “娘，您就带着吧！”黎明海劝道。江小桃抿着嘴笑着，不吭声。 刘爱莲客气了一下，就收下了。 乔海珍联系了运输队，说把人送到村口。 这天一早，江小桃和黎明海送爹娘上车。她攥着刘爱莲的手说：“娘，我在这边好好表现，争取分个套间，把爹和娘接过来，长期住着……” “桃花，不用担心，娘在老家习惯了，真出来还真不适应……” 送走了岳父岳母，黎明海的婚假也满了。 “小桃，星期天我就回来。” “嗯，不用赶太紧，注意安全。” 跟以往的告别不同，二人紧紧地拥抱着，还搂着脖子亲了亲。黎明海的胡渣子有点硬，扎着江小桃的脸，就像加深着某种记忆。 黎明海走了，宿舍里空了一半。 江小桃在屋里转了两圈，感觉空落落的。聚少离多，这是军属的常态。她和明海算好的，至少一个星期见一次面。看看外面，有多少军属一年还见不了一回？ 这么一想，就平衡多了。 江小桃把心思放在了工作上。日子很长，路还很远，对她和明海来说，新婚蜜月只是家庭生活的起点，还有更多的考验在等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黎明海回到驻地, 忙着发喜糖瓜子。 “黎营长，恭喜您！”战友们纷纷表示祝贺。 “唔，谢谢。”黎明海想摆出平日里的冷峻架势, 可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新婚的甜蜜和喜悦, 让黎明海变了一个人。 不过几天, 战友们就发现了，黎营长的嗓门没那么高了，语气没那么硬梆了, 眼里多了一抹柔情。有晓得内情的就问：“黎营长, 你爱人啥时候来啊？” “唔, 快了快了。”黎明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底。 自打出了唱片，小桃就出名了。战友们哼唱着电影插曲, 连带着对歌手都仰慕起来。后来，不知从哪里听到那个大名鼎鼎的江小桃就是他对象, 就盼着江小桃同志来部队探望。 “哼, 小桃是我的。” 黎明海既盼着小桃来, 又不想她露面。当然，这种小心思要遮掩着, 不能暴露出来。 在盼望中, 第一个星期天到了。 一大早, 黎明海请假离开营区, 赶往大院。这是符合规定的，他的级别在那里摆着，可以跟爱人一起过周末。 搭乘卡车，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黎明海提着旅行包，兴冲冲地直奔宿舍。快到门口了, 他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轻轻叩了两下。 “当当当，当当当！” “谁呀？”江小桃穿着花睡衣，倚着床头正等着呢。她一会儿看一下表，连早锻炼都没去。 “是我。”黎明海捏着嗓子，怪腔怪调的。 江小桃一下就听出来了。她赶紧拉开门，黎明海一下蹦了进来。 “小桃，我回来了！” 黎明海放下提包，一把抱住江小桃。 “明海，快关上门……” 黎明海用脚勾上房门，抱着江小桃不撒手。江小桃搂着黎明海的腰，把脸埋在胸口上。 “小桃……” “明海……” 黎明海一激动，打横抱起江小桃，在屋里兜了两圈，弄得江小桃晕乎乎的，就像坐飞机。 “小桃……”黎明海把江小桃放在床上。 江小桃仰面躺着，望着黎明海。黎明海俯下身来，照着嘴唇、脸颊一阵猛亲。 “明海……”江小桃娇喘吁吁。 “小桃……”黎明海再也克制不住了。他抱着江小桃，使劲儿压着。江小桃揽着黎明海的脖颈，热烈地回应着。 黎明海解开衬衣扣子，露出了白坎肩。 “明海，把门梢上……”江小桃残存着一点理智。黎明海 分卷阅读113 忙不迭去插门梢，锁上房门。他回到床前放下纱帐子，钻了进去。 帐子里一片粉红，跟外界隔绝开来。 黎明海俯下身来，看着江小桃。 “小桃，想我了没？” “想了……” “哪里想啊？” “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那我倒要看看哪里想了……” 一番纠缠，黎明海跟江小桃滚到了一起。 他们蒙在床单下面，低声细语，吃吃笑着。 婚后，都是在黑暗中亲热的，像这样大白天的还是头一回。俗话说，久别胜似新婚，他们的蜜月期还未过完，更是甜密无比。 事后，二人搂着睡了一会儿。 黎明海睁开眼睛，瞅了瞅闹钟。 “小桃，十一点多了，回家吃饭去？” “嗯。” 星期天回家是必须的，爸妈正等着呢。黎明海三下两下，穿好了衣裳。江小桃不好意思，就命令道：“哎，转过脸去，闭上眼睛。” 江小桃换了一件白衬衣，绿军裤，跟往日装扮一样。黎明海也是白衬衣、绿军裤，一脸冷峻，任谁也看不出什么来。 二人相视而笑，小心遮掩着。他们是夫妻，可让人瞧出什么到底不好意思。 出了宿舍，黎明海推着自行车，拍拍后座说：“小桃，我带着你。” “嗯。”江小桃懒得走路。 黎明海骑着车，江小桃揪着后衣襟。她想把头靠上去，到底忍住了。 她跟明海是军人，要注意影响。虽然社会风气变了，电影里青年男女搂搂抱抱的镜头不少，可公共场合还是要注意。 二人优哉游哉地进了家属院。 不晓得为啥，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人，一点都不像星期天。进了单元楼，隐隐听到电视剧播放的声音。 推开家门，黎建树在厨房里烧菜，乔海珍在客厅里看电视。 “爸，妈，我们回来了。”黎明海笑嘻嘻的。 “唔。”乔海珍盯着电视目不转睛。 “妈……”黎明海好生奇怪，宝贝儿子回来了，咋一点都不热情？他伸手在乔海珍脸前晃了两下。 “明海，妈看电视呢，别捣乱……” “妈……”黎明海惊讶得不得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哦。 黎建树听见了，从厨房里探头出来，说；“明海，你妈快成电视迷了，一天到晚看电视，饭不吃了，觉不睡了，这不重播还看得这么起劲？” “老黎，不要乱宣传……”乔海珍看着电视，头也不抬地反驳道。 黎明海瞅瞅电视，有这么好看吗？江小桃抿着嘴笑了笑，家里的彩电刚买回来，又赶上播放电视连续剧，新鲜着呢。 电视剧播完了，乔海珍才把眼珠子收回来。她笑呵呵地说：“小桃，这部电视剧可好看了，大院里都在追呢，你也回来看啊……” “好啊……”江小桃顺着乔海珍的话题。其实，她对电视剧不感兴趣。 黎明海心说，难怪院里这么安静？都在看电视呢。他想讨好妈妈，就说：“妈，哪里好看，您先讲讲……” “哎，反正就是好看，我也说不上来……” 乔海珍从半截开始看的，连蒙带猜兴趣正浓呢。 饭菜摆上了，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了午饭。 江小桃系上围裙刷锅，黎明海过去帮忙。乔海珍打开电视机，继续追连续剧。黎建树瞅了两眼，提不起任何兴趣，就回房间休息。 乔海珍只顾着看电视，也不粘小桃和明海了。江小桃和黎明海相视而笑，电视剧的魅力这么大？ 二人坐了一会儿，就下了楼。 “小桃，去操场上兜一圈？” “嗯。” 黎明海骑车带着江小桃，慢悠悠地晃着。 他只能呆到下午三点，一会儿就要启程了。江小桃觉得时间太短，争分夺秒都不够用。她冒出一个念头，说：“明海，下个星期我去看你。” “好啊！”黎明海咧着嘴。他住单人宿舍，啥时候过去都行。 江小桃毕业后属于文职干部，作息时间宽松了不少。她想，不如星期六过去，在营区住一晚，第二天下午返程。 * 短暂的相逢之后，就是别离。 当天下午，黎明海赶回驻地销假。江小桃又恢复了单身，她算着日子，盼着周末早日到来。 一恍，一个星期过去了。 星期六下午，江小桃一下班就出发了。她挎着书包，提着旅行袋，跟出差似的。像她这样的家属也有几个，坐在卡车上说说笑笑，掩饰不住地兴奋。 不过十来分钟，卡车进了营区。 黎明海正等在那里，看到江小桃从车上下来，就大步迎上去。他接过旅行包，指着那排营房说：“小桃，宿舍就在那边。” 江小桃对营区并不陌生。因为工作调动的缘故，下基 分卷阅读114 层少了，可看到营房还是倍感亲切。她跟明海就在营区认识的，上学那会儿就跟放电影似的，回忆过无数遍。 黎明海也是如此，那些细节都记着。他跟小桃并肩走着，感叹道：“赶上裁军，老兵都复员了，就连邱连长、孙指导员都转业了……” “是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江小桃一阵感慨。 “哦，对了，三连那个柳建新跟你是老乡哎……” “唔。”江小桃不想提起这人。 听娘说，柳建新转业后进了县武装部，是他爹给跑的关系。可实际上，是黎明海跟赵同志打了招呼，这才留到了县里。那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如果不是故地重游，早已经忘却了。 黎明海并不晓得那段过往，柳建新也从未提起。江小桃心说，就这样吧，过去的就过去了，一切要向前看。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润色了一下。 困得睁不开眼，就写这么多吧~ 今天更晚了，抱歉哈~ ^_^ ☆、晋江独家 * 说话间, 到了宿舍区。 排房一列一列的，呈东西走向，整齐划一。房前屋后栽着一排梧桐树, 正值花季, 紫色粉色一片, 清香怡人。 黎明海指着东边第二间，说：“小桃，就是这间。” 江小桃瞅瞅, 清一色的绿门绿窗, 没有门牌号码, 稍不留意就会走错门。 “这是出于保密需要？怕坏人混进来搞破坏？”江小桃不由得展开了联想。黎明海神秘地笑了笑，他推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小桃同志, 请进！” 江小桃进了屋。墙上刷着白石灰，地是水泥的, 一尘不染。窗前摆着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 上面搁着一盏墨绿色的台灯。两张单人床并在一起靠墙摆着, 被子、床单、枕头都是军绿色的，叠得整整齐齐, 跟豆腐块似的。 “欧呦, 这么干净啊！”江小桃夸着。 “那是……”黎明海得意地笑了笑。作为军人, 搞好内务是最基本的。 江小桃坐下来, 黎明海赶紧倒了一杯茶，送到她手上。 “小桃，喝一口润润，马上就开饭。” “嗯。”江小桃抿了一口，还未咽下去就听到军号响了。 “小桃, 走，吃饭去！”黎明海端着两个饭盆。 江小桃洗了手，就跟着出了门。 伙房在西边，离得有点远。一路上，碰到了几位家属和她们的爱人，就相互.点头致意。进了伙房，战士们正排队打饭，井然有序。 家属们不用排队，就坐在指定桌子前等着。 “小桃，我去打饭。” 黎明海端着饭盆去排队，一点也不搞特殊化。其他干部也是如此，即便是偏远山区来探亲的，也不愿享受特殊照顾。 江小桃坐在桌前，好奇地打量着。 战士们也朝这边看着，一脸兴奋。这是被围观了？江小桃大大方方的，她有舞台经验，早已习惯了万众瞩目。 黎明海端着饭盆回来了，警觉得扫了一圈。战士们赶紧把脸扭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朝这边瞄着。 “小桃，今儿是素包子，快尝尝！” 黎明海放下饭盆，一只装着包子，另一只盛着白米粥。江小桃毫不客气，拿起包子咬了一口，韭菜豆腐馅的，味道不错。 “明海，你也吃啊！” “好咧！”黎明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未等吃完，大伙儿都晓得黎营长的爱人来了。营部的参谋率先跑过来打招呼，接着，几位排长也过来了。 “黎营长，这是嫂子啊？” “是啊！”黎明海绷着脸，一副严肃的样子。 “嫂子好！”众人七嘴八舌地喊着。 江小桃的脸微微一红。被这么多人喊嫂子，还是头一回。 “嫂子，你唱歌可真好听啊，什么时候来咱营区演出啊？” “唔，快了……” 江小桃很受欢迎。黎明海的威压也不管用了，来打招呼的越来越多。 回到宿舍，江小桃被继续围观着。 有来借火柴的，有借稿纸的，啥理由都有。黎明海绷不住笑了，悄悄地说：“哎，你一来，整个营区都轰动了。” “是嘛？”江小桃抿着嘴笑着，暗自得意。可听着“嫂子，嫂子”的称呼，让她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结婚了，不再是那个小姑娘了。 * 天色暗了下来，宿舍里亮起了灯。 江小桃收拾了一下床铺，准备休息。黎明海提着暖壶，打了热水回来。 “小桃，水来喽！” 江小桃洗了脸，又拉上布帘子清洗。黎明海在帘子外面，笑嘻嘻地问道：“小桃，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 分卷阅读115 江小桃洗了洗，黎明海也跟着洗了一把。 江小桃上了床，床板硬梆梆的。黎明海梢上房门，凑了过来。 “小桃......” “嗯。” 黎明海攥着江小桃的手，江小桃依偎在黎明海的怀里，说着话儿。 熄灯了，二人相拥着躺在床上，可更亲密的举动却做不出来。 这一晚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发生。 江小桃心说，营房的气氛不一样，太过亲热有点不像话。看来还得明海回去，只有回到家里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 第二天清晨，起床号吹响了。 虽然是星期天，可跑操依旧。黎明海爬起来，准备出门。 江小桃醒了，黎明海凑过来低声说道：“小桃，你再睡一会儿……” “唔，我也起来吧……” 江小桃换上解放鞋，跟黎明海出了门。 早上空气好，格外清新。 大操场上，正列队集合，报数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江小桃喜欢这种氛围，就像回到了学员时期。她跟黎明海并排跑了起来，两条麻花辫一甩一甩的。 一口气跑了三圈，累得直喘气儿。 黎明海照例要打几套拳，江小桃在一旁围观着。她看着看着，就想起了过去，黎明海在林带里打拳，她练功吊嗓子，却装着不认识的样子。现在，她跟黎明海又回到了最初，单纯而又浪漫。 早饭过后，黎明海带着江小桃参观军营。 “小桃，这是菜地，那边是养猪场……” 江小桃感到新鲜好奇，把军营逛了一遍，又去大门外走了走。这边是郊区，周围都是农田，绿意葱葱的。 俩人在一起，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下午四点，江小桃跟家属们要返程了。车开了，她冲着黎明海挥着手。 黎明海目送着江小桃远去，很是不舍。江小桃回头望着，不停地宽慰着自己，这种生活挺好的，一个星期见一次面省得吵架。 回到大院，江小桃去家属院报到。 乔海珍正在看电视，见小桃来了，就拍拍沙发说：“小桃，快坐下。”江小桃本想汇报一下营区见闻，可乔海珍只顾着看电视，哪有心思听别的？ 黎建树散步回来，提着一兜子青菜。他见了小桃，就问：“小桃，营区好玩吗？” “好玩。”江小桃说了几句，就进厨房帮忙。 吃罢晚饭，江小桃回了宿舍。 她歪在床上，心说：这个星期落了空，下个星期补回来。 * 蜜月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聚少离多，黎明海和江小桃保持着一股新鲜劲儿。 夏季集训开始了，黎明海带着队伍野营拉练，一个月回不来。江小桃回到了原有轨道上。她练功吊嗓子，不想把专业拉下。跟文工团时期不同，她下基层少了，更多的是在大型文艺活动上露个脸。 冯团长说：“小江，这个位置给你留着。” 江小桃有点担心，她保留着独唱队员的身份，会不会挡了其他队员的道？冯团长却不管那么多，苗子该培养就培养，像江小桃这样的真不多见，就该在舞台上大放光彩。 说到唱歌，冯团长很是惋惜。 小江离开京城后，跟那边联系少了，就没机会录制电影歌曲了。江小桃也有点遗憾，可她并不想走文艺之路。对她来说，唱歌只是个跳板，不可能干一辈子。再过几年，乐坛新人辈出，听众很快就会把她遗忘的，就像一颗流星，转瞬即逝。 要说，江小桃很清醒，跟她的性格有关。 也许是多活了一世，她把物质看得很轻，也很淡然。她知道后续的变化，远远超乎了想象，而七十年代的荣光，也会随之消散。 * 这天，崔海燕来信了。 说演出队解散了，除了几个有编制的进了县剧团，其他队员都回了各自单位。她留在县文化馆当了文书，算是转行了。 江小桃叹了口气，这才刚刚开始。公社演出队也解散了，那锣鼓喧天、彩旗招展的画面一去不复返了。 社会在变化，部队上也不例外。 到了七月，又一轮裁军开始了。 乔海珍早过了年龄，就打了离休报告。虽然，她舍不得离开，可位置不腾出来哪行啊？现在提倡高风亮节，更新换代，得做表率才是。 离开了领导岗位，乔海珍有点失落。 电视剧看不进去了，做啥都觉得没意思，就抓着江小桃不放。江小桃陪着婆婆说话，听她念叨着青年时代的往事，灵机一动。 “妈，您干脆写一本回忆录吧？” “回忆录？”乔海珍来了精神。她念过书，写东西还是可以的。 这一下，乔海珍找到了寄托。每天戴着花镜正襟危坐，写起东西来。黎明海见了，就说：“小桃，咱妈要当作家？” “嗯， 分卷阅读116 我看了几篇，写得不错。” 这开了头，可就收不住了。 乔海珍一门心思地搞起了创作。黎建树乐呵呵的，也有了写书的想法。再过三年，他就退居二线了，是该把过去的经历捋一捋，留下点什么。 * 在忙忙碌碌中，迎来了暑假。 江玉昆放假回家，刘爱莲和江广厚高兴得不得了。 “玉昆，给你姐写信，就说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江小桃收到了玉昆的来信，开心不已。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有了变化，能吃能睡，浑身懒洋洋的。她起了疑心，就去医院检查了一下。 果然怀孕了，前后算着还不到一个月。 江小桃抑制不住地兴奋，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黎明海。那一晚，黎明海回来了，他们在宿舍里亲热，有了重大成果。 ☆、晋江独家 * 这是一个意外, 江小桃回顾了一下。 她跟黎明海作息很规律，状态不错。黎明海不抽烟不喝酒，她也是滴酒不沾, 那宝宝应该很健康吧？ 江小桃放了心, 摸了摸小肚子。这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想一想就觉得神奇。接下来，她要注意身体，不能感冒, 不能着凉, 运动量不能太大。 一连憋了两天, 终于到了星期六。 江小桃把化验单装在信封里，上面写着“黎明海亲启”。结婚之后，就很少写信了, 把这个当作意外惊喜吧？ 星期六下午，黎明海回到大院。 他顾不上回家, 就去办公大楼接小桃下班。江小桃在政治部宣传科, 正跟几位同志讨论, 就看到黎明海在窗外晃了一下。 “咦，今儿提前回来了？”她瞄了一眼, 正好跟黎明海对上。 黎明海接住了目光, 就在院里等着。 下班了, 江小桃收拾了一下, 挎上书包出了门。黎明海站在树下，穿着白衬衣、绿军裤，腰里扎着牛皮带，格外英俊挺拔。 “小桃……”黎明海大步迎上来。 “明海……”江小桃摆摆手。 二人像蜜月期那样，带着一点羞涩。其他同志见了, 笑着打招呼。 “欧呦，小江同志的爱人来了！” “唔。”黎明海点点头。 江小桃心说，明海还不够有名啊，不然，怎么成为小江同志的爱人？对这个称呼，黎明海毫不在意。他去车棚推了自行车，说：“小桃，咱们回家。” 黎明海的腿太长，骑女式自行车不方便就推着。江小桃并排走着，迎着落日的余晖。她也穿着白衬衣绿军裤，跟黎明海就像一对佳人。 赶在下班点，碰到不少熟人，其中就包括徐青阳。 他跨着自行车，笑嘻嘻地问道：“明海，今儿咋舍得回来啊？” “呃，星期天当然要回来了！” “哈哈，是嘛……” 徐青阳哈哈笑着，暼了江小桃一眼。江小桃明白徐青阳的意思，是羡慕他们太过恩爱了？ “明海，我先走了，去托儿所接俺闺女去！” 徐青阳难得勤快一把，黎明海冲着他挥了挥手。 自打结婚，徐青阳就收了心。有了女儿之后，更是安分了不少。江小桃心说，婚姻能改变一个人，有的往好里改，有的放飞自我，露出了本来面目。 到了宿舍，黎明海抢着掏钥匙。 他打开房门掀着帘子，夸张地说道：“小桃同志，请进！” 江小桃也不客气，跨过门槛进了屋。黎明海赶紧放下帘子，关上房门。 他一把揽住江小桃，喊着：“小桃！” “明海……”江小桃倚在黎明海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 温存了一会儿，二人才松开。 黎明海瞅瞅时间，该吃饭了，就问：“小桃，咱们是回家吃？还是去食堂打饭？” “回家吧，跟爸妈说好的。” 江小桃懒呵呵的，不想开伙做饭，就只能吃食堂了。乔海珍发现了，就说：“小桃，晚饭回来吃吧，妈退休了没啥事，给你们做饭好了……” 话是这么说，家里的饭大多是黎建树动手，乔海珍贵顶多指挥一下。她忙着写回忆录，哪有心思做饭？ 临出门前，黎明海看到枕头上搁着一封信，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份化验单，上面有一串“+”号。 “小桃，这是？”黎明海没看懂。 江小脸一红，糯糯道：“明海，我有了……” “有了？”黎明海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小桃，这是真的？” “嗯，快一个月了……” 黎明海一把抱起江小桃，在屋里直打转转。他要当爸爸了，幸福像要飞起来。 “小桃，我背着你走……” “去 分卷阅读117 ，那成什么样子？” 江小桃红了红脸，这事还不能往外说。她听娘讲过，怀孕不满三个月不能对外透露。为啥有这个说法，她也不明白。 二人核对了一下口径，这才出了门。 黎明海推着自行车，让江小桃先坐上去，才蹬着脚踏板一使劲儿。自行车跑了起来，速度很慢，生怕颠着了。 江小桃坐在后面，抿着嘴笑着。黎明海的心很细，跟那冷峻的外表截然不同，这也是当初喜欢上的原因吧？ 到了家属楼，乔海珍正等着呢。她看到明海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 “老黎，快给明海盛饭！” “妈，我自己来！” 黎明海进厨房端饭。江小桃去摆桌子，黎明海赶紧拦着，说：“小桃，你不要乱动。”江小桃白了一眼，这么下去哪里保得住秘密？ 乔海珍听见了，便留了心。 饭桌上，江小桃啥都能吃，没有任何征兆。她觉得奇怪，早孕不是有反应的吗？不能吃油腻的，不能闻鱼腥气儿。她倒好，除了嗜睡之外跟平日里没啥两样。 吃了饭，黎明海抢着刷锅，不让小桃沾手。 江小桃陪在一旁说话。 乔海珍早就发现了，小桃不喜欢做家务，干啥都懒省事。平日里吃食堂，明海回来了也不做饭，那锅碗瓢盆都是崭新的，连个油烟都见不到。 在乔海珍的心目中，小桃是最可心的，唯有这一点。她跟老黎提了一句，老黎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是这个样子？只要小两口恩爱就行。” 从家属院出来，天已经黑了。 “小桃，咱们回家去。” “嗯。” 趁着天色遮掩，江小桃揽着黎明海的腰，把头靠在后背上。 风轻轻地吹着，鼓起了衣衫。 黎明海慢慢骑着，想这么一直走下去。 宿舍到了，黎明海扎稳车子，江小桃才下了车。 “小桃，你躺着，我去打水……” “嗯。”江小桃乖乖地躺在床上，享受着特殊待遇。 此时的她，还不晓得怀孕的辛苦。这就像一道分水岭，从理想走向现实。等到孩子出生后，更是被柴米油盐包围着，不复往日的浪漫。 * “八一”建军节到了，庆祝活动自然少不了。 先是阅兵式，接着是集体婚礼和文艺演出。 这天下午，江小桃又登台了。 她演唱了两首电影插曲，都是耳熟能详的，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冯团长乐呵呵的，他果然没看错，小江功力依旧，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下了舞台，江小桃坐在化妆镜前，凝神望着。 可惜，明海在营区不能回来，听不到她演唱。有时她也在想，如果执意留在京城，跟明海恐怕成不了。他们走到一起，是双方共同努力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她很喜欢。 黎明海在训练营，朝大院方向望着。他想象着小桃登台献唱的样子，那妆一画，还真认不出来。好在嗓音是独一无二的，只要张口就知道是小桃。 就在这一天，赵冬生结婚了。 他在军区参加了集体婚礼，跟十几对新人一起登台宣誓。他站在舞台中央，突然想起那一年跟江小桃一起合唱。他小心地珍藏着，以为早就忘了，可今天忽然想起来了，怕是一辈子都记着吧？ 黎明霞和廖海滨坐在台下，见证了这场婚礼。 散场时，廖海滨挽着明霞的手，慢慢走着。再过一个月，明霞就要生了，他们将是三个孩子的父母，想想就觉得赚着了。 婚礼过后，大院里也听说了。 赵冬生结婚了，有惋惜的，有神伤的。不过，爱慕赵冬生的姑娘大都成家了，就连张园都定了婚期，准备“国庆节”举办婚礼。 徐青阳听到消息，给黎明海打了个电话。 “喂，赵老五结婚了！” “唔，是嘛？” 黎明海口气淡淡的。他跟小桃有宝宝了，哪里还会计较这些？ * 一恍，两个月过去了。 江小桃没什么变化，可怀孕的消息却瞒不住了。黎明海跟家里报了喜，乔海珍激动得不得了，抓着小桃胳膊说：“小桃，搬回家吧，妈来照顾你……” “妈，不碍事……” 江小桃还是想自己住，乔海珍也不勉强，只是再三叮嘱道：“小桃，中午和晚上都过来吃饭，让你爸弄点好吃的，有营养的……” 说到营养，乔海珍忙乎开了。她找出来两罐麦乳精、两盒蜂王浆，还有一箱子桔子汁。 “明海，把这些都搬回去，让小桃每天都吃一点……” 江小桃成了大熊猫，被家人重点保护着。 老家那边也收到了来信。 刘爱莲坐不住了，一连声地说着：“广厚啊，我得去看闺女，明海不在身边，桃花又没经验，这样哪行啊？” 分卷阅读118 “桃花娘，这才三个多月，你急啥啊？” “唔，三个多月啊？”刘爱莲拍拍脑袋，还真是慌了神。 “广厚，给闺女写信，就说下下个月过去……” 刘爱莲到底不放心。虽然亲家母疼爱桃花，可到底是婆婆啊，哪能跟亲娘一样随便使唤，啥都不用计较？ * “国庆节”文艺汇演，江小桃再次登台。 她怀了四个月身孕，不显山不露水的，看不出什么来。可她感到了自身的变化，负担重了，睡觉得仰面躺着，去卫生间的频率高了，胃口特别好。她坚持锻炼，可大运量不能做，练气也停了，最好的方式就是散步。于是，每天围着操场走五圈。 黎明海每个星期天都回来。一进家，就端着澡盆洗衣裳。 江小桃心说，考验明海的时候到了，偶尔洗一次很容易，可坚持下来需要毅力。男人成家后，主动做家务的都是好同志，勤快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心疼妻子。 同时，江小桃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买一台双缸洗衣机。贵？不怕，只要把人解放出来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在一九八二年, 洗衣机可不便宜。 市面上分为计划内的和计划外的，拿券能买到计划内的，单缸的要一百九十多块, 双缸的三百八十多块。家属院里买彩电的不少, 买洗衣机的却寥寥无几。这跟观念有关, 觉得洗衣机偶尔用一次，太浪费了。 江小桃取出存折，瞄了瞄上面的金额。 从转正开始, 她攒了三百五十块, 加上黎明海上缴的津贴, 搁在一起有六百八十块。这是他们的全部积蓄，娃娃出生后用钱的地方就多了，还有孝敬长辈的, 逢年过节买东西的，得精打细算。可洗衣机还是要买, 她可不想被家务劳动束缚着。 赶在星期六, 黎明海回来了, 江小桃拿着存折晃了晃。 “明海，咱们买台洗衣机？” “好啊, 买双缸的还是单缸的？” “双缸的。”江小桃一咬牙, 要解放就解放个彻底。 黎明海毫无异议。当天晚上, 他找徐青阳要了一张洗衣机券, 一下能便宜几十块呢。他回到家，兴冲冲地显摆了一下。 “小桃，明儿咱就去百货商店把洗衣机搬回来。” “嗯。”江小桃点点头。 黎明海瞅瞅屋子，洗衣机搁哪儿呢？宿舍里不通自来水，得去公共水池, 总不能每次洗衣裳都把洗衣机抬出去吧？ 江小桃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就说：“明海，要不搁在爸妈那边？” “好啊，那边有自来水，洗个东西也方便……” 二人兴致勃勃地讨论了一番。 第二天上午，黎明海跟江小桃去储蓄所取钱。 他一路走着，一路搀着，也顾不上影响了。不然，心里不踏实。到了储蓄所，取了现金，厚厚的一沓子，数了两遍。 “小桃，你在家里等着。” “唔，我跟你一块去。” 江小桃不放心，这可是一笔巨款啊。万一碰到小偷小摸的，可就抓瞎了。 黎明海瞅瞅江小桃的肚子，虽然不明显可那里孕育着小生命。他觉得骑自行车不安全，挤公交车不放心，就破天荒地去找徐青阳借车。 徐青阳一听，满口答应。 “明海，咱也去凑个热闹！” 说着，徐青阳去装备部开车，黎明海和江小桃在大院外面等着。 一会儿功夫，徐青阳的爱人抱着闺女来了。 小妞妞两岁了，穿着花裙子，蹬着小皮鞋，留着齐眉短发，白白嫩嫩的。见了黎明海和江小桃就摆着小手，糯糯地喊着：“叔叔好，阿姨好！” “小朋友好！”江小桃握着小手，心都快融化了。 徐青阳的闺女叫徐秋梅，在家里可受宠了。徐青阳的爱人叫陈建华，也是大院里的姑娘，跟黎明海认识，跟江小桃虽然不熟，可江小桃的名气在那里摆着，想不认识都难。 “哔哔！”吉普车开来了。 徐青阳靠边停下，冲着几个人一甩头。 黎明海拉开车门，徐青阳说：“男同志坐前面，女同志坐后面。”陈建华抱着孩子坐在后排，江小桃跟她挨着。黎明海坐在副驾驶位上，徐青阳戴上墨镜，一踩油门，吉普车开动了。 路上汽车很少，骑自行车的很多。 江小桃瞅着黎明海和徐青阳的后脑勺，心说，这就是搞特殊化吧？虽然偷偷摸摸的，不敢让人瞧见，可还是沾了公家的光。 到了百货商店，看货、开票、交钱、试机器，外加上送货上门，一条龙服务。黎明海留了地址，说下午就给送过来。 徐青阳哈哈笑着说：“明海，看不出你还挺阔气的嘛？” “阔气个啥？都是小桃攒的……”黎明海嘿嘿一笑。b 分卷阅读119 r 　　“欧呦，小江同志可是治家能手啊！” 陈建华瞅瞅江小桃，江小桃抿嘴一笑。这是过去养成的习惯，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在百货商店逛了一圈，就回来了。 快到大院了，几个人提前下了车。徐青阳装着出任务的样子，把车开回了装备部。这种事情不好张扬，就连他老爹都不敢知道。不然，准挨一场臭骂。 现在，报纸上、电台里在反对不正之风，可不正之风已悄然兴起。社会上流传着各种各样的顺口溜，跟前几年可不一样，思想退了一大步。 到了半下午，洗衣机送来了。 进门时费了一番功夫，黎明海亲自去接，才进了家属院。工人师傅送到楼上，安装好，讲了注意事项。乔海珍摸着洗衣机，说：“小桃，把床单揭下来，先试试机器！” 不等江小桃开口，黎明海骑上自行车奔回了家。他把床单、被罩、衣裳拢了拢，包了一大包。回到楼上，就塞到洗衣缸里。 洗衣机转动起来，搅来搅去。一会儿功夫，就洗好了一缸。搁在甩干桶里，甩得半干，再也不怕滴水了。 “欧呦，这个就是方便啊！”乔海珍顾不上心疼钱，一连夸了好几句。 江小桃抿嘴笑笑。长辈们节约惯了，像她这样大手大脚的，搁在别人家里可不行。亏得婆婆大度，一句不好听的都没有。 * 进入十一月后，天气渐冷。 江小桃怀孕五个月了，身体笨拙起来。她穿着夹衣，尽可能地遮掩着，可哪里遮掩得住？政治部这边还好，对工作没啥影响。文工团那边就不一样了，冯团长有了备用人选，准备“元旦”晚会就派上用场。 江小桃叹了口气，生育对女性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吃苦受累不说，事业也会受到阻碍。可对男人呢？却没有任何影响，甚至会因为荣升为父亲而受到器重。想想真是不公平啊，可这是由生理条件决定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看看后世，那么多不婚族就是因为惧怕吧？找不到心爱的人，就干脆不结婚，省得为谁牺牲什么？而她呢，是幸运的，遇到了喜欢的人，又处在一个风气很正的年代。 这个年代，家庭责任感很强，很少有人瞎胡乱搞，一个是道德传统约束着，一个是社会监督着，还有纪律管着。只要是公家人，就不允许犯错误。 而这个年代的女性，不论是政治权利还是经济地位，都处于上升期。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妇女都顶半边天。家里家外，即便辛苦劳累，可活得骄傲，活得有尊严，说话也很有底气。 日子一天一天增加，江小桃的负担也越来越重。 她的脚脖子肿了，脚背高得连鞋子都穿不进去，只好换成大两号的，往鞋子里塞上棉花。黎明海心疼得不得了，回来就给小桃捏脚。 “小桃，坚持就是胜利。” 江小桃心说，亏得有计划生育，让广大女性少遭多少罪啊？看看上一辈，哪家不是三四个、四五个娃娃？因为操心，人衰老得特别快，不经意间最好的年华就过去了。 这天中午，刘爱莲从老家赶来了。 这是乔海珍安排的汽车，把人接过来。刘爱莲挎着篮子进了宿舍，见闺女穿着肥大的军裤，笨笨哒哒的，很是心疼。 “桃花，娘来了。”刘爱莲攥着闺女的手。 “娘。”江小桃喊着娘。 在娘面前，她觉得自己变小了，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年代。不论什么时候，做姑娘都是最幸福的吧？可惜这个时期太短暂了，转瞬即逝。 刘爱莲熟悉了一下环境，就忙乎开了。她生火做饭，把老家的那一套全搬来了。江小桃安心了不少，享受着家人的照顾。 宿舍很拥挤，外间会客吃饭，里间住人。 等到黎明海回来，刘爱莲就去家属楼上，跟乔海珍做伴。乔海珍陪着说话，问一些老家的事儿，刘爱莲话匣子一打开，就没那么拘谨了。回到宿舍，就跟江小桃说：“桃花，部队上就是好啊，看看那电视机播着节目，不带重样的……” 刘爱莲多了一桩爱好，像乔海珍最初那样迷上了电视剧。 “桃花，农村要是通电就好了，接了电灯，咱也弄一台电视机瞧瞧……” “娘，快了，咱村子离公社那么近，早晚会扯电线的……” 江小桃知道，接下来农村会发生很大变化，城乡差别会逐步缩小，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都会有的。 黎明海不在家，江小桃有人说话儿，也不觉得辛苦了。 刘爱莲传授着经验，多少有点遗憾。 “桃花，要是早两年成家就能多生一个，可是赚到了……” “娘……”江小桃心说，折腾一次就够了，不想折腾二回了。 说到计划生育，刘爱莲提了一句。 听说，柳建新违反生育政策，被点名批评了。他复员转业后留在县里，跟江秀兰过着两地分居的日子。直到去年年底，江秀兰跟 分卷阅读120 着过去，才如愿以偿脱离了农村。虽然，还未吃上商品粮，可也快了。柳建新在跑“农转非”指标，这关系到下一代，自然要努力。 就在这个当口，有人检举他家超生，说江秀兰躲在亲戚家生了一个男孩，加在一起三个娃娃，指标早就超了。可柳江川一家不承认，说那是亲戚家的娃娃，搁在他这边寄养的。这时候计划生育虽然严格，可还没严格到那一步，调查了一段时间没个结果，算是糊弄过去了。 江小桃抚着胸口，这就是农村的现状吧？这种习俗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到了二十一世纪甚至越演越烈。 * 有岳母照顾，黎明海放了心。 他一门心思扑在营区，星期六赶回来跟小桃团圆。他表现得很好，刘爱莲夸了又夸，觉得闺女挺有福气的。 “桃花，嫁对了人很重要……” “那是当然……” 江小桃很自得，她和明海都是经受过考验的。 小桃要去上班，刘爱莲跟乔海珍说到了一起。 她们处得很好，乔海珍忙着写回忆录，刘爱莲就倚着沙发看电视。乔海珍兴致一来，就把回忆录念一段，刘爱莲佩服得不行，说：“大姐，你可真是女中豪杰啊！”乔海珍哈哈笑着，很有成就感。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元旦”，乔海珍带着刘爱莲观看演出，还指着舞台说：“爱莲妹子，小桃过去就站在台上唱歌，可受欢迎了……” “欧呦，这闺女打小就喜欢唱歌……” 刘爱莲毫不谦虚，把自家闺女夸了又夸。 可惜，江小桃怀孕七个月，没法登台献唱。她躺在家里，肚子隆起像个小山包。啥时候才能卸下来啊？心脏压迫得快受不了。 * “元旦”过后，新的一年开始了。 “土地承包”全面铺开，大集体的观念被打破了。为了分地，刘爱莲兴冲冲地赶回家，说过两天就回来。 江小桃看着报纸，听着广播。 这是建国以来，在兴修农田水利的基础上，在培育良种提高单产的前提下，还有大化肥厂陆续上马，应运而生的产物。没有这个基础，就没有“包产到户”的成功。看看解放前，小农小户粮食亩产达到二百斤就算不错了，哪有亩产千斤的骄人战绩？ 可惜，很多人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把“包产到户”捧上了天。就像一棵果树，只想着摘果子，哪里考虑从幼苗萌发到挂果结实的过程？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农村分地是件大事, 一天两天可弄不完。 刘爱莲回到村里，正赶上测量地块、打木橛子。 村民们兴致很高，一边围观着, 一边盘算着。土地有肥沃的有贫瘠的, 有靠着河堤沟渠的水田, 有高岗子上的旱地，谁都想分一块好的，可哪里匀得过来？ 为了公平起见, 队里把地块划为三个等级, 一等好田搭着三等薄田, 编了号码之后张榜公布准备抓阄，谁抓住哪块儿就是哪块儿。 抓阄定在了第二天。一大早，刘爱莲和江广厚请出桃福念叨着。 “老天保佑, 让咱抓个好地块吧？” 吃了早饭，二人赶到了大队部。村民们都来了, 三五成群, 一脸兴奋。 到了八点, 生产队长、老支书、文书、会计等人上了主席台。生产队长拿着大喇叭吆喝着：“社员同志们，马上开始抓阄, 谁抓住就是谁的, 当场签字、按手印, 可不许抵赖哦！” 说话间, 文书拿着花名册，喊着名字，一个一个上来。 轮到江广厚了，他朝手心里哈了哈气，朝着纸箱子里一阵划拉, 抓住一个纸团子，打开来。几位负责验号的，大声念道：“江广厚，023号地块。” 这是一块中等偏上的良田，一亩三分，平平整整的。江广厚喜滋滋的，忙不迭去签字、按手印。 紧接着就是刘爱莲，她屏着气抓了一个，打开来是092号地块，也是一块中等好田，就是离23号地块有点远。接下来是江玉昆，刘爱莲替他抓了一个，也是中等好田。 算上玉昆的那一份，江广厚一家分了四亩地。玉昆念大四了，在省城实习。按说，户口迁出去了就没地了，可玉昆还没毕业，就给算了一份。 刘爱莲喜滋滋的，他们家是军属，是有照顾的。 地分完了，想换地的就各家商量。江广厚想把地调到一块儿，他家都是中等良田，自然有人愿意，一会儿就调好了。 江广生和李翠姑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们抓的有好田有薄田，东一块西一块的，离得老远。想跟人家换吧，好田抢着要，薄田没人搭理，气得干脆不换了。 赶着分地，江秀兰也回来了。 她嫁到镇子上，又去了城里，自然没地。因为这个，她很郁闷。婆婆也埋怨了几句，说：“秀兰啊， 分卷阅读121 当初就不该迁到镇子上，硬赖在村里不就得了？这下可好，村里的地没分着，镇子上哪有地啊？”言外之意，嫌她吃的是建新的，占了娃娃们的口粮。 江秀兰也不回嘴，第二天就回了县里。 她住在县武装部家属院，一个套间挤着四口人，紧紧巴巴的，可也比受气强啊？ 这些年，婆婆压得她抬不起头来，她一直忍着，终于忍到了团聚这一天。她带着俩闺女进了城，建新很顾家，忙着跑“农转非”，说：“城乡差别太大，不能把孩子耽误了”。她稍感宽慰，觉得没看错人。 就在前几天，“农转非”终于办成了。 俩闺女转了城镇户口，可她的转不了，说不符合条件。她心里不痛快，可不痛快又能咋样？不是建新不给办，而是政策卡着办不了。家里还有个老三，是个“小黑户”，既没户口又没地，只能搁在老家养着。 说到老三，担了不少风险。 因为头两胎是闺女，公爹和婆婆一心二心想抱孙子，就大着胆子生了一个。不想，被人家举报了。好在去年计划生育还未列入国策，不然，建新的公职都会受影响。 家里三个娃娃，经济上自然不宽裕，口粮也紧张。 为了贴补家用，她把老大老二送到托儿所，自己去街道毛巾厂找了个临时工。跟纺织社类似，计件核算工资，很是辛苦。建新说：“秀兰，瞅个机会给你换个清闲一点的工作……” 她想，只要建新有这个心就好，再苦再累都值得了。 * 村民们分了地，劲头自然不一样。 一个二个勤快多了，一天到晚扑在地里，再也没人偷懒了。 大队部安静下来，不用敲钟催促大伙们出工了。老支书背着手，有点落寂的感觉。生产队长抽着旱烟，也闷闷不乐。一起出工，一起锄地，一起挖渠，那种热火朝天的景象一去不复返了。 从大集体到小农户，成片的土地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农机趴了窝，小手扶歇了菜，抽水泵进了库房，整个村落听不到机器的轰鸣声，一下退回了农耕时代。 这不是倒退吗？老支书想不明白，可大形势就是如此。上面发了话，不换思想就换人，他这个领头人得追上时代的脚步啊。 当然，村民们可不管那么多。 本来，集体主义就是培养出来的，天天开会学习，就是为了提高思想。现在好了，会不开了，各家各户自耕自种过小日子，思想境界也跟着滑了坡。 有了地，江广厚和刘爱莲也忙个不停。 本来，刘爱莲想赶回部队，可看到江广厚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说：“广厚，咱给地里施了肥再走。” 这一忙，就到了“春节”。 江玉昆放假回来了，也跟着下地干活儿。听说要当舅舅了，咧着嘴直笑。他给桃花写信，说：“姐，等我毕业就去看你们。” 刘爱莲在老家过了“春节”。 她回到部队上，已是二月下旬。见了闺女，就一脸兴奋地说：“桃花，老家变化可大了！” 江小桃听说分了四亩地，有些担心，怕爹累着。 刘爱莲哈哈笑道：“桃花，你爹能干着呢，实在忙不开，就找你大伯帮忙，他家劳动力多，一个顶几个……” 江小桃这才安下心来。她怀孕八个月了，有娘陪着当然好了。黎明海也松了口气，喊着娘格外亲热。他知道母亲粗枝大叶的，不怎么会照顾人。 * 转眼进入了三月，江小桃瞅瞅日历。 三月六号是个重要日子，她跟黎明海领了结婚证，也是黎明海的生日。这天正好是星期天，得好好庆祝一下。 到了星期六下午，黎明海提前赶回来，眼里透着一股子兴奋。 江小桃也不吱声，装着忘了的样子。黎明海憋不住了，就说：“小桃，明儿我下厨，做几个拿手菜……” “唔，不用这么麻烦。” 江小桃知道公爹早有准备，说饭做好了就送过来，不用来回跑了。她上楼不方便，负荷太重，也不安全。 吃了晚饭，黎明海送刘爱莲去家属院。 回来后，就忙着洗漱。 江小桃倚着床头半躺着，怎么都不舒坦。黎明海换了睡衣，凑过来说：“小桃，我给你捏捏脚……” 江小桃也不客气，把脚搁在黎明海的腿上。 她的脚不大，穿三十六码的鞋子，腹面有点高，白白嫩嫩的。黎明海捏着脚，绵绵软软的，是他最喜欢干的一件事。 第二天一早，江小桃就醒了。 小家伙不老实，又拿脚踢她了。她抚着肚子，跟小家伙互动着，小家伙感应到了，立马蹬脚回应着。这个娃娃像谁啊，这么顽皮好动？娘说，她在肚子里可乖巧了，那一定像明海吧？ 想到这里，江小桃伸手描画着黎明海的轮廓。 娘说，看胎相像是个男娃。黎明海想生个女儿，说乖乖巧巧的，多招人喜欢啊？她曾经想过，既然这么 分卷阅读122 辛苦，干脆生个双胞胎好了。可那只是想想，生双胞胎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黎明海一睁眼，就看到江小桃蹙着眉头。 “小桃，小家伙又踢你了？” “嗯，老实了一会儿，又动起来了……” 黎明海翻身坐起，伸出大手轻轻抚摸着。还冲着小家伙说：“喂，你老实一点哦，不然，爸爸揍你！” 小家伙累了，安静下来。 黎明海倒了一杯温水，送到江小桃的嘴边。江小桃喝了几口，就停下了。她不敢喝太多，怕压迫尿道。 黎明海一饮而尽，怀孕有多辛苦，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可也能想象得出。 起床后，黎明海陪着江小桃散步，走了一大圈才回来。 刘爱莲端着鸡蛋羹来了，说：“桃花，趁热吃了。”说着，又拿出两个煮鸡蛋，递给黎明海。 “明海，这是你的，滚一滚，太太平平的。” “娘，您也吃。” “唔，我吃过了。” 黎明海嘿嘿笑着，三口两口吃了煮鸡蛋。江小桃拿着调羹，舀着鸡蛋羹，还送到黎明海嘴边让他尝尝。黎明海见岳母不在跟前，就一口咽了下去。 搁下饭碗，江小桃指了指衣柜。 “明海，把柜子打开。” 黎明海拉开柜门，里面挂着一套灰色中山装，涤纶面料，熨烫得板板整整的。 “明海，快穿上试试？” “好咧！” 黎明海穿上中山装，大小正合适，不光衬得英俊挺拔，还多了一份儒雅之气。 江小桃看着，抿着嘴笑着。 这是她准备的生日礼物，想着偶尔换一身便装，像普通老百姓那样挎着胳膊逛街、下馆子。当然，今年是不行了，她大腹便便的，去哪儿都不方便。 黎明海对着穿衣镜，照来照去，还把牛皮鞋换上了。高中毕业后就没穿过便装，猛一下还真是新鲜。他扭过脸来看着江小桃，咧着嘴笑着，像个孩子一般。 江小桃伸出手，跟明海攥在一起。 “明海，生日快乐！” 黎明海二十九岁，正是意气风发，风华正茂。江小桃看直了眼，这就是她盼望已久的兵哥哥啊，换了便装依然帅气无比。 午休时，江小桃唱起了生日歌。黎明海跟着学，一连唱了好几遍。 这个生日，他终身难忘。这是他和小桃结婚一周年纪念日，跟他的生命紧紧相连。 *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一家人都紧张起来。 江小桃继续工作，保持着良好的状态。她看过育儿常识，晓得多活动对母亲和胎儿都好，也有助于生产。 四月十五号，也就是农历三月初三，是江小桃二十六岁的生日。 可今年情况特殊，实在是没心思过。刘爱莲说：“桃花，吃个煮鸡蛋，太太平平的”。江小桃吃了煮鸡蛋，就当生日过了。明海在营区，就没跟他提，农历生日不好记，稍不留意就忘了。 可黎明海却记得这个日子。 江小桃刚到单位，电话就响了。她抓起来，是黎明海打来的。 “小桃，祝你生日快乐！” 说着，黎明海压着嗓子唱起了生日歌，还故意加快了节奏。 江小桃握着话筒，咯咯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腹部往下一坠。不好，小家伙想出来了？她心一慌，冲着电话喊着：“明海，好像要生了！” “小桃，快去医院！” 黎明海放下电话，就往回赶。江小桃被送到了医院，原来是虚惊一场。不过，预产期就在这两个星期，要时刻注意着。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润色了一下 ☆、晋江独家 * 一个星期过去了, 江小桃没什么动静。 她挺着肚子去上班，不想耽误工作。政治部的杨主任看在眼里，对小江同志评价很高。江小桃心说, 倒不是多热爱工作, 而是想分散一下注意力。不然, 呆在家里更难受。 刘爱莲不放心，每天接送小桃上下班。 她陪着小桃慢慢走着，一路上跟人家打着招呼。认识小桃的人很多, 也间接认识了小桃的妈妈, 不管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都客客气气地喊着阿姨。 刘爱莲愈发喜欢部队上的生活, 江小桃也想让娘留下来。可家里还有农活儿，不能一直呆在外面啊，刘爱莲的心分成了两半, 一边挂念着家里，一边操着小桃的心。 “唉, 娘不在家, 你爹都学会做饭了, 不然，吃啥啊？” “娘, 男人做饭不是很正常嘛, 看看明海的爸爸, 手艺好着呢！” “哎, 桃花，城里跟乡下不一样，男人做家务是要被笑话的……” “笑话个啥？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儿，凭啥女人洗衣服做饭，男人吃现成的？看看现在, 女人都下地干活，不比男人差多少……” 分卷阅读123 刘爱莲觉得是这个理儿。这跟解放前不同，女人挣工分养家的不少，家务活儿是得分担一下。看看明海回来，不是洗衣裳就是做饭，表现得可好了。要说，广厚也不赖，勤快本分，没啥花花肠子，还会木工活儿。 说到木工活儿，刘爱莲提了一句。 “桃花，你爹说，给娃娃做一张小床，还有摇椅、坐婆，底下带滑轮的，可以推着走……” “欧呦，让爹费心了……” 江小桃瞅瞅家具，都是爹亲手打的，结实耐用，朴素大方。现在连宝宝的都有了，想着刚才还鼓动着娘造反，稍稍内疚了一下。 她是站在女性角度说话的，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大男子主义都存在。当然，这要分人，像爹那样的虽然有这种观念，可并非顽固不化，只要加以引导还是能改变的。 中午下班时，江小桃和刘爱莲碰到了冯团长，就打了声招呼。 “小江，日子快到了吧？”冯团长很关心。 “快了。” “哦，那就好。” 这一阵子，冯团长有些焦虑。 春季歌唱比赛开始了，可团里除了赵秋华和杨宏伟，真没拿得出手的。赵冬生去了军区，江小桃临近生产，其他几员老将调动的调动，生病的生病，真是孤掌难鸣啊。那几个新苗子在省里唱唱还行，真拉出去比赛是挑不起大梁的。 果然，比赛结果不是很理想。只有赵秋华和杨宏伟拿了个三等奖，其他的连决赛都没打进去。他想，还得小江出马啊。 冯团长关心了几句，就走了。 刘爱莲瞅瞅冯团长，问道：“桃花，等你生了娃娃，还能登台演唱吗？” “能，只要身体恢复了，保护好嗓子，照唱不误！”江小桃很有信心。 “那敢情好啊，娘还等着看你演出呢！” 刘爱莲看过小桃的演出照片，浓眉大眼的，都快认不出来了。可舞台上的小桃很有气势，跟平日里不一样。 * 母女二人慢腾腾地回到家。 乔海珍送饭过来，坐着说了几句。她刚出门，就听到刘爱莲在喊：“大姐，桃花要生了！” 乔海珍赶紧奔回来，说：“小桃，先坐椅子上，我去叫车！” 说话间，一辆救护车开过来了。 江小桃躺在担架上，被抬上了车。她攥着乔海珍的手，说：“妈，给明海打电话……” “好，妈这就打！” 江小桃进了产区病房，疼痛难忍。乔海珍和刘爱莲陪在一旁，说着宽慰话儿。 “桃花，还得几个小时，先忍着啊……” 江小桃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心说，生娃娃有什么好？活脱脱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由此可见女性的伟大，和所作出的牺牲。而那些辜负了妻子的男人，不配做人。?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黎明海急匆匆地赶来了。 他推开房门，就看到一屋子产妇和家属，用布帘子隔开来，乱哄哄的。 “小桃！” 他奔到病床前，一把攥着江小桃的手，用力握了握。江小桃心里踏实了不少，她看着黎明海想笑一笑，可疼得直咧嘴。 “小桃……” 黎明海什么都做不了，只好握着小桃的手。他想分散一下小桃的注意力，就说：“小桃，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黎明海急匆匆地赶到宿舍。 他打开箱子，掏出一沓子信件塞进挎包里，就骑车赶回军区医院。他进了病房，坐在床前掏出一封信，说：“小桃，我念给你听……“ “明海……”江小桃柔声唤道。 这都是过去写的，听着就像回到谈恋爱那会儿。她跟明海搞地下工作，偷偷摸摸地见面、写信，传递情报。 有黎明海陪着，江小桃觉得好受了一些。这就是爱人带给她的力量吧，不是家人能取代的。 趁着这个功夫，乔海珍赶回家，煮了红糖水荷包蛋，又急匆匆地赶回来。 她打开饭煲，说：“小桃，把这些吃了，这样才有劲儿……” 江小桃吃了五个荷包蛋，积攒着力气。 黎明海攥着江小桃的手，继续读信。刘爱莲和乔海珍避开来，省得听见了，让俩孩子不好意思。 下午五点，江小桃进了产房。 黎明海在门口等着，急得团团转。乔海珍和刘爱莲也很紧张，黎建树提着饭煲来送饭，可谁都吃不下去。 不晓得过了多久，听到“哇哇”一阵啼哭声，特别洪亮。 产房门打开了，护士出来报告了一声。 “三号病床的家属在吗？恭喜您，生了一个男孩，六斤三两，母子平安……” 黎明海舒了口气，攥着的拳头也松开了。乔海珍和刘爱莲喜极而泣，黎建树提着饭煲，里面是红糖水荷包蛋，专门给小桃备的。 过了一会儿，江小桃被推出来了。她穿 分卷阅读124 着病号服，脸擦得干干净净的，就是头发湿着，粘到了一起。 “小桃……”黎明海上前一步，攥着小桃的手。 江小桃虚弱地笑了笑，她是顺产，跟她的努力分不开。这其中也有明海的功劳，一直陪着她散步活动，在精神上予以支持。 “明海，咱家娃娃的脚牌是007号……” 这是江小桃特别关注的，怕把娃娃搞混了。黎明海点点头，小桃跟他讲过，娃娃出下来就要做识别，省得抱错了。 乔海珍和刘爱莲相互瞅瞅，小两口对暗号呢？ 回到病房，江小桃撑不住睡了过去。 育婴房的护士过来，通报了一声：“三号病床的家属，可以来看宝宝了！” 黎明海忙不迭奔过去，乔海珍和黎建树在后面跟着。刘爱莲不放心，在病房守着闺女，说：“一会儿再过去。” 育婴室是个大套间，里间是防菌的，只能透过玻璃窗观看。只见一排小床整整齐齐的，分不出哪是哪儿。护士抱起一个小婴儿，说：“三号病床，这就是你家宝宝。” 宝宝裹在小毯子里，露出了一个小脑袋，红霞霞的。 黎明海看着，就想伸手。 护士抱着婴儿出来，黎明海小心地接过来，托着脑袋。 就是这个小家伙，害得他妈妈要死要活的？他嫌恶地瞪了一眼，可随即化成了一片柔软。这是他跟小桃的宝宝啊，怎么爱都不够啊。 “欧呦，宝宝正睡着呢！” 乔海珍和黎建树轮番抱了抱。 乔海珍看着宝宝的眉眼，笑着说：“明海，这娃娃长得像你……” “是嘛？” 黎明海瞅瞅，整个人只有一扎长，五官都挤在一起，哪里看得出眉目来？想着小桃的叮嘱，特地看了一下脚牌，上面标着007，正是他的宝宝。 育婴室不能久呆，几个人退了出来。 回到病房，主治医生来了，给江小桃检查了一下，说：“三号病床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一下，没有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时，天已经黑了。 乔海珍和刘爱莲守了几个小时，疲惫不堪。 “爸，妈，你们先回去，我来守着。” “明海，我跟你一起……”刘爱莲放心不下，就不肯走。 “妈，您先回去，这边有护士医生，不会有什么事的……” 黎明海把家人劝了回去。 江小桃醒来时，看到黎明海趴在床前，打着盹儿。她伸出手，摸了摸明海的额发。黎明海很警觉，一下就醒了。 “小桃，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江小桃咧着嘴笑了笑。包袱卸下来了，一阵轻松。 “小桃，你吃点东西……” 黎明海打开饭煲，荷包蛋还热乎着。他用调羹舀了一个，送到江小桃的嘴边。江小桃咬了一口，说：“明海，你也吃啊……” “好，你先吃，我来收底……” 俩人谦让着，把十个荷包蛋吃了下去。 江小桃咧着嘴，以后怕是闻到鸡蛋味儿就够了。 “明海，我想看看宝宝……” “小桃，你不能下地……” “嗯，我知道……” 江小桃回想了一下宝宝的模样，小小的，像个小猫咪似的。黎明海也想宝宝了，就打横抱起江小桃，装着去方便的样子。 “小桃，咱们偷偷溜过去。” “嗯。”江小桃抱着黎明海的脖子，也顾不上害羞了。 到了育婴房，大门关着。 黎明海瞅瞅门上的探视口，值班护士正在做记录。他敲敲门，护士过来，板着脸说：“同志，现在不是探视时间……” “护士同志，让我们看上一眼……” “不行，不到探视时间不能看……”值班护士坚持原则。江小桃忍不住说道：“同志，我是宝宝的妈妈，还没看过孩子呢！” “你……你是江小桃？”值班护士认出了江小桃，眼睛一亮。 “嗯，我是。”江小桃点点头。 “那好吧，进来看一眼就出去。” 值班护士开了绿灯，黎明海抱着江小桃凑到玻璃窗前瞅着。 “小桃，看那个小床，宝宝就睡在那里……” 江小桃眼巴巴地瞅着。值班护士看不下去，就进里间抱起宝宝，隔着玻璃给江小桃瞅了瞅。 “看，宝宝正睡着呢！” 江小桃心满意足，跟护士道了声谢。 黎明海抱着江小桃，回了病房。 江小桃困了想睡觉，就说：“明海，你也躺下歇一歇……” 病房里有行军床，专门给家属预备的。这边是长明灯，有值班护士守着，还有查夜的医生。黎明海摇摇头，继续陪着。 江小桃撑不住睡了过去。 黎明海拿出记事本，工工整整地写着：“一九八三年 分卷阅读125 四月二十八日，农历三月十六，晴，晚上七点半，宝宝出生了，六斤三两，哭声洪亮。” 他合上记事本，看着江小桃。伸手捋了捋她的额发，心里一片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第二天, 天气晴好。 黎明海老早地醒了。他打了两瓶开水，又倒了一茶缸子，搁在床头柜上冷着。 这时, 江小桃也醒了, 只觉得口渴。黎明海把茶缸子送到江小桃的手上, 江小桃倚着床头“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 黎明海兑了半盆洗脸水端过来，说：“小桃，来, 我给你洗把脸。” 江小桃不能下床乱动, 就伸出手泡在温水里, 安心享受着。黎明海拿着毛巾打了香皂，给小桃擦了脸和手，又端了一杯盐水过来。 “小桃, 漱漱口。” 江小桃接过来，含着盐水“咕噜噜”漱了几口, 吐在盆里。她遵照医嘱, 凡是用力的事儿一概不做, 包括刷牙在内。 要知道，生育的过程中, 骨关节发生了很大变化, 恢复要一个月, 稍不留意就会留下后遗症。“坐月子”就是恢复期的通俗说法, 有很多讲究，也有很多忌讳。 “小桃，来解个手……” 黎明海拉上帘子，端着痰盂。江小桃的脸微微一红，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 黎明海毫不介意, 说：“哎，我闭上眼睛……” 江小桃硬着头皮方便了一下，黎明海端着痰盂去清洗。 刚收拾好，值班医生带队来查房了。 “三号病床，恢复得不错，一会儿吃点东西，卧床休息……” 黎明海让江小桃躺好，说：“小桃，不要动哦……” 江小桃老老实实地躺着，黎明海坐在床前撑着脑袋看着。 江小桃瞄了一眼，笑着说：“我脸上又没花儿，看什么看？” “没花儿也好看……”黎明海嘿嘿笑着。 小桃皮肤好，白白嫩嫩的，跟朵花儿似的。这一阵子营养充分，手脖子圆滚滚的，都能掐出水来了。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不然准挨揍。 说话间，乔海珍和刘爱莲提着饭煲进来了。 “小桃，明海，吃饭了！” 刘爱莲打开饭煲，有鸡蛋羹和菜包子，还带了一瓶酱豆。这是江小桃点的，说就着酱豆下饭开胃。 乔海珍瞅瞅明海，眼睛都熬红了，估计一晚上没休息好。她一阵心疼，说：“明海，多吃点！” “好咧！”黎明海抓起包子，咬了一大口。 二人吃饱了，喝足了。 刘爱莲收拾了碗筷，乔海珍说：“明海，你回去睡一会儿，妈在这边招呼着。” “妈，不用，您二位先回去吧，我在这边陪着小桃……” “明海，你是个男同志，有些地方不大不便……” “唔，那您二位替换着？那边有一张小床，先坐着歇会儿？” 黎明海请了一个星期产假，哪舍得浪费？ 乔海珍瞅瞅明海，这一门心思都在小桃身上，跟明宇不相上下。可又一想，明海常年在外，难得跟小桃团聚，就让他们多呆一会儿吧？ “爱莲妹子，咱们去看看宝宝……” 乔海珍说着，拉着刘爱莲去育婴房。 黎明海凑过来，悄悄问道：“小桃，咱们也去瞧瞧？”江小桃瞅瞅周围，大白天的不能抱着过去啊？再说要卧床，不能乱跑乱动。 黎明海眼珠子一转，想了个主意。他找了一辆手推车，抱起江小桃搁在车上，盖上毛巾被，就推着去育婴室。 到了那里，宝宝闭着眼睛裹在小毯子里，正在睡觉。 二人看到宝宝，就像打了鸡血般兴奋。 黎明海悄悄地说：“瞧瞧这个小家伙，就像个小猴子……” 猴子？江小桃摆了一眼，黎明海呲牙一笑。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小家伙是来争宠的，跟他一起争夺小桃的宠爱。 “好了好了，时间到了！”值班护士撵人了。 黎明海推着江小桃回了病房，把人小心地放在床上。 江小桃闭着眼睛养神，黎明海躺在小床上补睡。 到了半晌午，俩人醒了。 江小桃想起了什么，就说：“明海，扶着我起来。” 黎明海忙不迭地过来帮忙。 江小桃倚着床头，说：“明海，把梳子拿过来……” 黎明海从挎包里找出一把木梳子，递给小桃。江小桃接过梳子梳着头发，不敢用力。产后恢复就要开始了，她不能邋里邋遢的，精气神儿要保住。 黎明海在一旁看着，想来帮忙。江小桃摇摇头，指了指帘子外面。 “小桃，她们看不见。” 黎明海接过梳子，给小桃梳了两条麻花辫，还拿着镜子照了照。 分卷阅读126 “小桃，我的手艺咋样？” “嗯，不错。”江小桃抿着嘴笑了笑。 江小桃和黎明海沉浸在二人世界里。可这样的恬淡闲适还能持续多久？那个调皮的小家伙是要来捣乱的，硬生生的夹在二人中间，想不搭理都难。 * 到了下午，主治医生做了检查。 “三号病床，一切正常，到晚上七点就可以出院了……” 这是二十四小时观察期，没有问题的话，基本上脱离了危险。相比起来，江小桃是幸运的，虽然吃了苦头可好歹是顺产，没有伤口恢复起来也容易一些。 黎明海忙着收拾东西，江小桃倚着床头看着。 这家伙手脚麻利，真有当爸爸的架势。要说，部队上就是好啊，不管是战士还是父亲都能培养出来。 大包小包都收拾好了，黎明海看看时间，说：“小桃，我去打个电话，找辆车子……” “哎，可别让咱爸知道哦……” “唔，那是当然。” 黎明海怕颠着小桃，考虑得很周到。 江小桃抿着嘴笑了笑，找个兵哥哥哪都好，就是相隔两地不能天天见面。可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带着一点缺陷才能持久啊。 小桃要出院了，乔海珍、刘爱莲都围在身边。黎建树忙着弄吃的，在家里守着，说当好后勤部长。 到了七点，办完了出院手续。 徐青阳开着吉普车来了，他不敢按喇叭，就在院门外等着。 说话间，东西都搬上车了。 乔海珍抱着宝宝，刘爱莲提着暖瓶出了病房。江小桃包着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见一点风。 黎明海一把抱起江小桃，两条胳膊格外有劲儿。 “明海，让妈瞧见了……” “瞧见就瞧见，又不会少块肉？” 黎明海厚着脸皮，嘿嘿直笑。 江小桃心说，生了孩子之后脸皮的确变厚了，那些羞涩，腼腆啊，一去不复返了。那她呢，少女气质还有吗？不会一下变成主妇吧？ 她想着主妇，是跟婆婆妈妈划等号的，就一阵担心。 殊不知，女性的变化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一个不知觉的过程。在家庭琐事中，一点一点磨去了心志，磨去了灵气，局限在爱人和孩子中间，变得庸庸碌碌，无所作为。 这张网是无形的，要想挣脱开来，需要勇气和决心，需要跟上时代的步伐，永不停息。否则，就会被抛在半路上，失去了跟爱人比肩的资格。 所谓的男主外女主内，是牺牲女性的利益成就了男性。说到底，就是打着传统旗号的骗局和谎言。搁在过去，有社会道德约束着，可享受“夫贵妻荣”的尊崇，丈夫有的，妻子儿女也跟着享有，家庭是稳定的，所作出的牺牲是有回报的。 可改革开放后，受西风影响传统被打破了，道德被踩在了脚下，那些含辛茹苦的妻子们，面对的又是怎样的结局？ 此时的江小桃，还未考虑那么多。 她跟黎明海一样，刚进入婚姻状态就变成了孩子的爸妈。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事业和家庭该如何平衡？尚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 省军区医院离家属院不远，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黎建树在阳台上瞅着，看到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楼门口，脸色一沉。 明海也学会搞特殊化了？平日里千叮咛万嘱咐的，都当耳旁风啊？黎建树气得咬牙，可看到乔海珍抱着宝宝喜滋滋地下了车，又把火气压了下去。 大喜的日子，就忍忍吧！ 乔海珍抱着宝宝上楼，刘爱莲提着大包小包跟着。东西都卸下来了，黎明海一把抱起江小桃。 徐青阳笑着说：“哎，我可是等着喝满月酒哦！” “呃，少不了你的！” 黎明海冲着徐青阳一甩头，进了楼洞。江小桃闭着眼睛，不好意思看人家。她和明海怎么亲昵都行，可被人瞧见成什么样子？ 徐青阳关好车门，哈哈一笑。他可是媒人啊，有啥不好意思的？ 黎明海抱着江小桃，一口气上了三楼。 家里正热闹着，宝宝躺在沙发上，三个大人围着。 “宝宝，我是爷爷……” 黎建树的嗓门低了八度，也顾不上生气了。 黎明海抱着江小桃进了南屋。 这是商量好的，说坐月子期间不能见风着凉，要多晒太阳。宿舍是平房，多少有点潮气，用水也不方便，一家人一致要求小桃搬到楼上。刘爱莲也劝着，说那边条件好，几个大人照看着娃娃，能省不少心。 江小桃点了头，这不光是为她，也是为宝宝好。 当天晚上，黎建树提笔写了几个名字。乔海珍在一旁瞅着，一会儿说这个好，一会儿说那个好。 “明海，过来瞅瞅，哪个好啊？” “爸，这个好，大气！” “哦，你跟小桃商量一 分卷阅读127 下，商量好了就定下来……” 江小桃在屋里听见了，抿着嘴笑了笑。 黎明海拿着纸奔进来，一连声地问着：“小桃，这个名字咋样？” “嗯，不错。” 黎建树很有水平，给宝宝起了一个名字叫黎松茂，跟黎松林、黎松果一脉相承，这么一来就变成了“松”字辈。 黎明海很兴奋，凑到宝宝跟前，指着他的小鼻子说：“宝宝，你有名字了，从今儿起你就叫茂茂了，希望你像松树那样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哦，对了，你还有一个哥哥叫黎松林，姐姐叫黎松果……” 江小桃看着明海，又看看宝宝。这是她最亲近的两个人，一大一小，都是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夜深了, 一家人都睡下了。 江小桃醒了，伸手摸了摸。茂茂就睡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她侧耳听了听, 那小小的身体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才放下心来。 黎明海在对面小床上蜷着。他个子高, 行军床不过八十公分宽，怎么都伸展不开。这种状况要持续一个月，等小桃身体恢复了, 才能睡在一起。 第二天清晨, 黎建树准备早饭。 乔海珍端着奶锅去打鲜牛奶。这是婴幼儿特供的, 按照人头定量，一天一斤。 黎明海也起来了，忙着刷奶锅、奶瓶子。江小桃听着动静, 瞅瞅茂茂。小家伙仰着脸睡得正香，一晚上没哭没闹, 还真是神奇。 “小桃, 洗脸了……”黎明海端着洗脸盆进来了。 江小桃洗了一把, 拿盐水漱了口。 这时，牛奶打回来了, 要热一下。黎明海亲自操作, 围着煤气灶看着奶锅。牛奶滚了就关了火, 先晾一晾, 不然烫嘴。 “小桃，吃饭了。” 黎明海端着托盘进来，摆在床上。一碗鸡蛋羹和一碟菜包子，跟昨天一样。 “明海，你也吃啊。” 江小桃拿着勺子舀着鸡蛋羹, 黎明海在一旁陪着，吃得可香了。 大人们吃完了，就轮到小家伙了。 黎明海把牛奶倒进奶瓶，用手背试了试温度。他盘腿坐在床上，把茂茂搂在怀里，准备喂奶。 第一次操作稍显笨拙，乔海珍在一边指挥着。 “明海，把茂茂抱起来，用手托着脑袋……” 黎明海托着茂茂的小脑袋，递上奶嘴。小家伙正睡着，下意识地张开嘴，一下噙住，吸溜吸溜吃了起来。 江小桃看呆了，小娃娃吃奶是天生的啊。 “明海，奶瓶子要倾斜一点，不能太陡了……” 乔海珍经验很丰富，又特地请教了婴幼儿专家，现学现卖。江小桃和黎明海学得很认真，他们第一次当父母，紧张得不得了，手都在颤抖。 茂茂吃饱了，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明海，再托一会儿，省得打奶嗝……” 黎明海小心翼翼地托着，大气儿不敢喘，就像捧着一件易碎品。 “好了，让茂茂躺着吧……” 乔海珍大手一挥，出了屋子。她养育过三个孩子，可一向粗枝大叶的，唯有对茂茂特别仔细。 “欧呦，好紧张啊！” 黎明海出了一头汗。江小桃把毛巾丢过去，让他擦擦。 黎明海擦了汗，又瞅瞅茂茂。心说，养个娃娃真费心啊！ * 早上八点，黎建树提着公文包上班去了。 刘爱莲掐着点来了，跟乔海珍换了班。她进了里屋，攥着闺女的手，问道：“桃花，感觉咋样啊？” “娘，好着呢！” “桃花，这个月洗手洗脸都要用热水，可不能摸凉水啊……” “娘，我都记着呢……” 刘爱莲叮嘱了几句，又想起了一件要紧事。 “桃花，娃娃不能一直喝牛奶，一会儿就把猪蹄黄豆炖上，催一催奶……” “娘……”江小桃有点不好意思。 “桃花，害啥羞啊？都是当娘的人了……”刘爱莲忍不住笑了。 江小桃还真不习惯，不能做了妈妈就变得皮糙肉厚，啥都不在乎了？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为啥当了妈妈气质会变？那是存着“过来人”的心理，把当姑娘时恪守的那些搁在了一边。她不想随波逐流，就要有所坚持。不能对自己放低要求，不能受外界和环境影响，不然，就会变得俗气起来。 到了半晌午，猪蹄黄豆汤炖好了。 刘爱莲给小桃盛了一大碗，端过来。 “桃花，趁热喝吧！” 江小桃喝了一大碗，黎明海也跟着喝，说沾沾光。二人开开心心的，就像在过家家。 刘爱莲看着，很是欣慰。 坐月子是考验男人 分卷阅读128 的时候，对老婆孩子是好是歹全看出来了。 一天下来，黎明海基本上掌握了。什么时候喂奶、什么时候换尿布，练习几次就熟练多了。 要说，小婴儿除了吃就是睡，还算好带。到了晚上，他把茂茂放在大床上，说：“茂茂，好好睡觉，晚上可不许闹人哦！” 茂茂闭着眼睛，狗屁不通。黎明海趴在一旁，瞅着儿子。 江小桃绷不住笑了。明天就是“五一”节，也是她跟明海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可多了这个小家伙，什么浪漫都没了。 * “五一”放假一天，黎明宇带着大部队来了。 一进门，两个小将就钻进屋里，围着大床喊着：“茂茂，快喊哥哥！” “茂茂，快喊姐姐！” 他俩一个四岁，一个两岁，正是顽皮好动的时候。见茂茂不吭声，上手就捏。江小桃赶紧拦着，说：“松林，果果，茂茂睡觉呢！” “小懒虫，太阳都晒着屁股了，还睡啊？” 黎松林和黎松果拍着床板，扎着架势。 江小桃瞪大了眼睛，弟弟是用来爱护的，不是用来管教的。可松林和松果跟茂茂只错了两三岁，只怕和睦不起来。若是打架，茂茂是要吃亏的。 母爱说来就来，江小桃展开了联想。黎明海也是护犊子的，抓着松林说：“松林，要想好，大让小，这是光荣传统，记住了吗？” “小叔，记住了。” 黎明海不笑是很冷峻的，颇有威严之风。 黎松林和黎松果有点害怕，就老实起来。 回到客厅，黎松林扎到陈晓夏的怀里，悄悄说：“妈妈，小叔凶我。”陈晓夏一听，就不乐意了。她跟明宇一说，黎明宇笑道：“哎，小孩子瞎胡传话，你也信啊？” 陈晓夏不相信，可她一个做母亲的不能不小心啊。就说：“松树，松果，你们自己玩，弟弟小，不要逗他……” 可小孩子哪里记得这个？一会儿功夫就忘了。 黎明宇和陈晓夏本想探望一下，就回去的。可松林和松果赖着不肯走，说要跟茂茂玩，硬是在这边吃了午饭。 临走前，黎松林趴在床边喊着：“茂茂，快起来啊！”黎松果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块牛奶糖，晃了晃，说：“茂茂，姐姐给你吃糖哦……” 茂茂睁开眼睛，啊啊了两声，像是听懂了。 乔海珍哈哈笑道：“瞧瞧小一辈的，多和睦啊！” 说起来，松林和松果是赵大姐那边带大的，跟爷爷家不怎么亲近，一直是她的心病。现在好了，因为茂茂一下拉近了距离，可以多回来逛逛了。 这一天，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长辈们围着茂茂团团转，没人提结婚纪念日的事儿，只有黎明海和江小桃记得。他们躲在里屋，拉着手，甜甜蜜蜜的。 “小桃，明年补上……” “嗯。” 黎明海想跟江小桃回老家，就当旅游好了。江小桃也想家了，她一年没回去了，做梦都想着呢。 * 为了催奶，江小桃喝了三天猪蹄黄豆汤。 可奶水还没下来，胸部涨得生疼。她不知如何是好，干着急也没办法。 刘爱莲出了个主意，说：“桃花，趁着明海在家，给你吸一下……” “娘……”江小桃红了脸。 “桃花，别看是土法子，可管用了……” 刘爱莲想起生桃花那会儿，就是广厚帮得忙，使点劲儿就出来了。 江小桃红着脸不吱声。 到了晚上，洗漱之后早早熄了灯。她压低了嗓门唤道：“明海，过来。” 黎明海忙不迭地跑过来。 江小桃跟黎明海咬咬耳朵，黎明海的脸一红。 “小桃，那就试试？” “嗯。” 趁着夜色，二人躲在床单下面，尝试起来。 一开始，黎明海不敢用力。 江小桃鼓励道：“哎，你加把劲儿，不然，啥时候能出来啊？” 黎明海鼓起勇气，用力一吸。江小桃疼得差点叫出来。可这一用力，奶水也跟着冒了出来。 “欧呦，终于通了！”江小桃一阵舒畅。 “快，把茂茂抱过来！” 黎明海抱起茂茂，江小桃一把搂住，喂起奶来。这是茂茂第一次吃母乳，小嘴吸溜着，格外安静。 在黑暗中，二人相视而笑。 茂茂吃饱喝足了，就睡下了。黎明海却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江小桃听见了，晓得是刚才惹了祸。 这一阵子，她跟明海不能亲热，明海一直忍着也没啥想法。可这一折腾，怕是有了反应。这是生理需要，解决了就好了。 “明海，过来……”江小桃红着脸。 “小桃，我没事……”黎明海忍着，不敢动。 “明海……”江小桃心说，又不是来真的怕啥？ 分卷阅读129 黎明海哪里晓得这个？他跟小桃没啥经验，一向中规中矩的。江小桃不好说破，就说：“明海，来帮我翻个身……” 黎明海摸黑过去，江小桃一把抱住。她是第一次做这个，羞得满脸通红。好在天黑啥都看不见，就这么解决了问题。 “小桃……”黎明海抱住江小桃亲了亲。 “明海……”江小桃回应了一下，就赶紧收住了。 心说，不要明海刚好，她又惹出事来了。 清洗之后，黎明海睡下了。 江小桃也合上了眼睛。 在六七十年代，不光感情是单纯的，夫妻生活也很单纯。哪像后世，妻子怀孕了，丈夫出轨的一大把，赶在哺乳期，更是按捺不住。还美其名曰给自己找个借口，说是生理需要。 说到底，这是自私自利的一种表现。只想着自己，不考虑对方，对家庭、对婚姻缺乏忠诚，既是对自己的背叛，也是对爱人的背叛。 * 第二天，黎明海起来了。 他看到江小桃，脸微微一红。江小桃装得跟没事人似的，该干啥就干啥。 黎明海躲了一会儿，才恢复了常态。 当然，最幸福的莫过于茂茂了。吃母乳更健康，还能获得天生免疫力。小家伙开了头，就收不住了，不吃饱决不罢休。 有了母乳喂养，一家人轻松了不少。 江小桃却忙碌起来。除了睡觉喂孩子，还要下地活动。虽然不能出门，可在屋里走一走也是好的。 这天晚上，黎明海揽着江小桃，亲了亲。 “小桃，辛苦你了！” “嗯，不辛苦。” “小桃，明天下午我就要回营区了……” “明海……” 江小桃抱着黎明海，短暂的甜蜜之后，又要分离了。 “小桃，有妈招呼着，你好好休息，不要累着……” “嗯……” 千言万语抵不过一个拥抱。二人紧紧相拥着，怎么都舍不得分开。 黎明海一激动，忍不住说道：“小桃，等我以后调回机关，天天跟你在一起……” “嗯。”江小桃搂着黎明海的脖颈，亲了亲。 她知道明海喜欢营区，让他蹲机关怕是憋得难受。可为了跟她在一起，还是冒出了这个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到了次日下午, 黎明海回营区了。 屋里空荡荡的，江小桃一下子很难适应。她抱着茂茂，嘴里念叨着：“茂茂, 你爸爸走了, 星期天才能回来……”茂茂还不认人, 啊啊了两声。 刘爱莲瞅瞅行军床，说：“桃花，晚上跟前没人可不行……” “娘, 那您搬过来吧？” “那合适吗？” “合适……” 江小桃不想让娘一个人住宿舍, 孤孤单单的, 多冷清啊。 乔海珍也有这个意思，说：“爱莲妹子，你就搬过来吧, 不用跑来跑去了……”黎建树也表示欢迎，说：“海珍, 把隔壁屋子收拾一下, 床铺一铺, 让亲家母住那屋……” 刘爱莲赶紧栏着，说：“他大哥, 不用了, 我睡小床就行……” 当天晚上, 刘爱莲搬到了楼上。 她知道乔大姐粗枝大叶的, 不怎么会照顾人，更别提起夜、端茶倒水的事了。不过，这样的婆婆也好，啥事都不搁在心上，开朗得很。 有娘陪着, 江小桃安了心。 茂茂能吃能睡，还不到闹人的时候。三个大人招呼一个娃娃，怎么都忙得过来吧？当然，洗洗刷刷的活儿主要是刘爱莲干，乔海珍动动嘴就行了。黎建树是负责后勤的，不是炖猪蹄就是熬鸡汤，想着法子补充营养。 * 一恍，一个星期过去了。 黎明海归心似箭，星期天一早就赶回来了。 他一进门，直奔里屋。 “小桃……” 江小桃穿着花睡衣，睁开了眼睛。 “明海……” 黎明海顾不上抱儿子，先凑到小桃的脸上亲了亲。江小桃的脸一红，赶紧瞅瞅门外。还好，娘在厨房里忙着，啥都没看见。 黎明海一回来，热闹了不少。 他盘腿坐在床上，逗茂茂玩儿。小家伙“啊啊”着，像是在笑。可坚持不了一会儿，就呼呼地睡了。 刘爱莲找了个借口回宿舍呆着，把屋子留给小两口。 江小桃和黎明海拉着手，说着话儿。 “小桃，晚上休息得好吗？” “还行，只要小家伙不哼哼，就能睡到天明……” 江小桃说得很轻松，可黎明海知道喂奶很辛苦，半夜里娃娃饿了就要吃，不然就嗷嗷，大人休息不好，白天得补觉。 俩人在一起，时间 分卷阅读130 过得很快。 下午四点，黎明海就归队了。江小桃卧在床上懒洋洋的，盼着下一个星期天。 黎明海也是如此，只想跟小桃和茂茂在一起。 * 小娃娃是见风长的，一天一个样。 茂茂吃饱喝足了，除了睡觉就是蹬腿儿，嘴里还啊啊着。江小桃发现茂茂很好奇，不管抓住什么，都攥得紧紧的，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她的辫子可遭了秧，只要被茂茂抓住，就甭想夺回来。 “娘，茂茂又抓我了……” “桃花，你挠他痒痒，小家伙一笑就松开了……” 小婴儿手指头软，不能硬掰，江小桃好不容易夺回了辫子。心说，出了月子就把头发剪了。 到了五月下旬，天越来越热了。 乔海珍和刘爱莲都换上了短袖。江小桃不敢穿太单，依然长衣长裤，裹得严严实实的。再过几天，茂茂就满月了，她也自由了。 说到满月，黎建树想热闹一下。 他跟乔海珍说：“海珍，家里摆上一桌，也没外人，就意思一下……” “好啊，现在不缺吃的，鸡呀肉啊鱼啊都有……”乔海珍自然赞同。 黎建树准备起来。 五月二十九号是星期天，一家人正好聚一聚。 到了二十八号，黎明海提前回来了。他瞅瞅茂茂，发现小家伙变白了，脸上的胎毛褪了，不再像个小猴子了。 “欧呦，咱家茂茂变漂亮了？” “那是当然。” 江小桃心说，父母的底子在那里摆着，娃娃怎么都不会难看了。 第二天上午，黎明宇一家浩浩荡荡地来了。 松林和松果一进门，就蹦到里间找茂茂玩儿。陈晓夏拦都拦不住，只好说：“松林，果果，可不能捏茂茂的腿啊！” 两个小家伙这边答应着，那边就上手了。 “茂茂……” 茂茂仰面躺着，见两个小娃娃伸手，就一把攥住。 松林和松果笑嘻嘻的，趴在床上。 “茂茂，松开！” 江小桃哄着茂茂，可茂茂咧着小嘴，紧紧攥着。 “茂茂，再不松开就捏鼻子了！”江小桃瞪着眼睛，吓唬着。 茂茂狗屁不通，哪里怕这个？ 松果来劲了，就伸出另一只小手，说：“婶婶，我来捏茂茂的鼻子！” “果果，鼻子可不能乱捏啊！不然，会喘不过气的。” 江小桃赶紧拦着。 她怕小孩子没轻没重，伤着茂茂了。可拦着果果，却拦不住松林。小家伙一下捏住茂茂的鼻子，茂茂张着嘴，手不由得松开了。 “松林，快松开！”江小桃急了。 松林笑嘻嘻地松了手。这一招他早就晓得，他耍赖咬东西，只要爸爸捏他鼻子，就松开了。 黎明海听到动静，也进来了。 他脸一板，两个小家伙有点害怕，就哧溜跑了。 说话间，饭菜摆上了。 九个菜一个汤，满满当当的。加上刘爱莲在内，一共九个人。江小桃要招呼茂茂，吃了几口就回了屋。 黎明海去厨房盛了一大碗鸡汤，送过去。 “小桃，碗里有鸡腿，快趁热吃了……” 这是预留的，专门给小桃备的，怕她吃不好。 江小桃喝了鸡汤，照了照镜子。这一个月下来，横着吃竖着吃，整个人胖了一圈。这么下去哪行啊，得恢复正常才是。 午休时，江小桃倚在黎明海的怀里，说着话儿。 “明海，改天请徐青阳吃个饭？” “唔，不用了，那家伙咋咋呼呼的，甭理他……” 黎明海跟徐青阳是铁哥们，不会在意这个的。江小桃还是想感谢一下，徐青阳帮了不少忙。 * 出了月子，江小桃恢复了锻炼。 她跑步、跳绳、打拳，想把体重减下来。刘爱莲说：“桃花，胖一点没啥，还显得水灵……” “娘，您不懂……” 江小桃想重返舞台，这白胖胖、圆滚滚成什么样子？她是爱美的，怎么也要恢复到一尺八的腰身啊。她对着镜子照来照去，那一头乌发到底没舍得剪，就编了辫子盘在头顶上，显得格外利落。 刘爱莲见闺女恢复得好，也放了心。 “桃花，过几天要收麦子了，你爹一个人忙不过来，娘打算回去一趟……” “娘……”江小桃舍不得。 “桃花，今年刚分了地，想多打点粮食……” 刘爱莲挂念着家里，这可是牵扯到一年的口粮啊，想吃白面馒头就指着这个呢。 江小桃怕娘累着，说：“娘，要是忙不过来，就请大伯家帮忙，咱给点工钱也行啊……” “桃花，可不敢请帮工。” 刘爱莲还是老思想，觉得雇人就是剥削压迫。江小桃解释了一通，说：“娘，政策变 分卷阅读131 了，雇人也没啥……” “桃花，咱自己能干的就自己干……” 刘爱莲还是拐不过弯来。江小桃心说，那就慢慢来吧。 乔海珍听说后，就去联系卡车。还准备了一大包东西，让刘爱莲带回去。 “爱莲妹子，忙过这一阵子，就跟广厚兄弟过来，这边有地方住……” “好啊，到时候把茂茂的小床、坐婆都运过来……” 刘爱莲是个直性子，跟乔海珍很说得来。她喜欢部队，觉得在这里特别痛快，也没那些烦心事儿。 江小桃拿了五十块钱，刘爱莲摆摆手。 “桃花，娘不缺钱，这个留给茂茂买东西……” “娘，您就收着吧。” 江小桃不由分说，刘爱莲只好收下了。 临走前，刘爱莲把育儿经验总结了一下，江小桃都记下了。 “桃花，一岁前的娃娃好带，过了一岁就有得忙了。” 对这个江小桃没啥体会，到时候再说吧。 * 第二天一早，刘爱莲搭乘卡车回了老家。 到家时，正赶上吃中午饭。 江广厚在院里磨镰刀，听到外面有人喊：“广厚兄弟，桃花娘回来了！” 江广厚丢下镰刀，迎了出去。远远地看到刘爱莲剪了头发，穿着“的确良”短袖衬衣，像个城里人。 “桃花娘，你可回来了！” “广厚……”刘爱莲声音颤抖，很是激动。如果不是为了闺女，哪舍得丢下家里跑那么远啊？ “桃花娘，桃花可好？” “好，白白胖胖的，见了快认不出来了！”刘爱莲笑呵呵的。 江广厚放了心。他收到明海的来信，说母子平安。 过了两天，夏收开始了。 江广厚和刘爱莲拼着老命，抢收麦子。他家有四亩地，劳动力却很少，几个侄子帮了一把，终于顺顺当当地收完了。 脱粒、扬场、晾晒，装了十几麻袋，粮穴子都堆满了。 江广厚和刘爱莲咧着嘴，还从没收过这么多麦子呢。 村里人都很高兴，今年是个丰收年，亩产达到了七八百斤。这是施了磷肥，种子也好，收成自然很好。 这人一闲下来，就开始传话儿。 刘爱莲发现，短短几个月村里变化不小。老支书来家里说话，也是唉声叹气的。 自打包产到户，风气就变了。大集体的观念没了，思想教育跟不上了，那些自私自利的小毛病都出来了，封建思想也抬头了。 过去男女都挣工分，谁也不比谁矮一头。可现在自家耕作，农耕机械尚未普及，壮劳力又拽起来了。其实，农村女子也没少干活，是名副其实的劳动妇女，可这种能力被忽视了，并且越演越烈。 紧跟着，彩礼风又兴起了。 封建迷信也有了市场。以前，谁兴风作浪不好好劳动，是要去劳改队受教育的。现在没人管了，还不上天了？ 李翠姑就是其中的代表。她摇身一变，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仙姑。整天装神弄鬼、混吃混喝，日子过得不赖，又抖起来了。 听说，柳建新提拔了，还给秀兰找了一个工作，在县供销社上班，可清闲了。李翠姑很得意，到处显摆，走路都昂着头。 “哼，抖就抖，跟咱有啥关系？” 刘爱莲跟李翠姑不来往。她是记仇的，那些过节怎么都忘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更晚了，抱歉哈~ ^_^ ☆、晋江独家 * 刘爱莲回老家了, 江小桃忙碌起来。 茂茂能吃能拉，一会儿尿一大泡。一天下来，攒了一堆尿片子, 就丢在洗衣机里搅着。心说, 亏得下手早, 不然光是洗洗刷刷就把人累死了。这时候，她充分体会到了娘的好。啥都不用管，娘就弄好了。 乔海珍也念叨着：“小桃, 你娘在啊, 我可省心了……” “妈, 您不用操心……”江小桃抿嘴笑笑。 婆婆不擅长这个，她出去锻炼的时候，帮着看一下茂茂就成。公公把做饭包下了, 变着花样儿改善生活，省了不少事儿。可吃得太好, 体重怎么减下来啊？ 江小桃一早一晚, 坚持锻炼。 她扎着宽腰带, 沿着操场慢跑，汗流浃背的。回到家冲个澡, 就把腿翘在床头上压着, 再做二百个仰卧起坐, 锻炼一下腹肌。练气也恢复了, 感觉气流通畅，轻快了不少。 一个月下来，身材恢复了大半。 江小桃很满意，打算再接再厉。黎明海回来了，悄悄地说：“小桃, 胖一点好。”江小桃瞅瞅上衣，紧绷绷的，一点都不好。 这天，单位里来探望，送了奶粉、饼干等慰问品。 杨主任笑着说：“小江同志，很精神嘛！” 分卷阅读132 “杨主任，那我提前销假回去上班？” “小江，不用着急，把产假休了再回来。” 江小桃有九十天产假，还剩下二十多天。她说提前销假，是想表现得好一些。闷在家里太难受了，脑子都快生锈了。 文工团那边也来人了。 冯团长瞅瞅江小桃，说：“小江，生了娃娃一点都没变嘛！” “是嘛，那太好了！” 江小桃喜滋滋的，打算“八一”建军节登台呢。 * 刘爱莲在老家，也算着日子。 一场雨过后，玉米种上了，黄豆也发芽了。她跟江广厚说：“广厚，等玉昆的工作安排好了，咱就出发！” “好啊！” 江广厚给茂茂的礼物备好了，就等着那边来接呢。自打桃花成家，还没见过闺女呢，着实想得慌。 到了七月初，江玉昆大学毕业了。 他被分到了科研所，留在了省城。他拿到派遣证，就兴冲冲地赶回家。 “爹，娘，下个月我就去单位报到了！” “好啊，咱家玉昆成公家人了！” 江广厚和刘爱莲乐呵呵的。玉昆是事业编制，属于国家干部，端得可是铁饭碗哪。 村里人听说了，都过来说话。 虽然风气变了，可大多数人还是老思想，对干部有一种敬畏之心。还有来探口风的，想给玉昆说个对象。 江广厚只顾着高兴，没考虑那么多。刘爱莲顺嘴说道：“俺家玉昆才毕业，等稳定下来了再说吧。” 江玉昆很腼腆，红着脸不吱声。他给姐姐写信，报告了近况。 江小桃收到信，也放了心。 玉昆学得是物理，专业对口，还可以继续深造。她回信说：“玉昆，你今年才二十，不要过早考虑个人问题……” 这是经验。有了事业，什么样的对象找不着？ 江小桃了解农村的习俗，说对象早，结婚也早。她怕爹娘头脑一热，给玉昆找个老家的。那些亲戚可不好对付，都眼巴巴地盯着呢。这事得跟爹娘提个醒儿，倒不是说老家的姑娘不好，而是考虑到两地分居和共同语言的问题。 乔海珍也惦记着刘爱莲。听到玉昆单位定了，就说：“小桃，要不下个星期安排卡车过去？” “好啊，这一阵子地里不忙，正合适。” 乔海珍跟运输队打了招呼，有车过去就接一下。 到了七月中旬，江广厚和刘爱莲到了部队上。他们带了一大包土特产，有两罐香椿和两筐子咸鸭蛋，还有茂茂的小床、摇椅、坐婆等等。 稍事休息，江广厚取出工具，在宿舍外面组装起来。黎建树很感兴趣，蹲在一旁瞅着。其他人见了，也过来围观。 “大叔，您这手艺不赖啊！” “呵呵，老样式，不怎么洋气……” 江广厚嘴上谦虚着，心里着实高兴。他的手艺荒废很久了，再不捡起来都快忘了。 不过半天功夫，东西就组装好了。 小床呈长方形，带着圆弧形的围栏，打磨得很精细。摇椅很敦实，既舒适又考虑到了安全性。坐婆带着扶手，下面装了四个滚轮，加了橡皮垫子，推起来很灵便，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些都是松木的，带着木纹，透着一股清香。 江小桃比划了一下，小床栏杆的缝隙不大不小，既不会让娃娃钻过去，又不会夹着手。摇椅和坐婆带着卡板，娃娃不能轻易爬出来。这都是民间工艺，带着经验和智慧。 “爹，您辛苦了！” “桃花，爹不辛苦……” 江广厚喝着茶，嘿嘿直乐。刘爱莲笑着说：“桃花，跟你爹客气啥呢？你爹一天不干活儿，手就痒痒……” “娘，您和爹好好歇着，啥活儿都不用干……” 可江广厚哪里闲得住？他给三件东西刷了一层熟桐油，搁在阴凉处散散味道。有桐油保护着，能使用很多年。 徐青阳也跑来看热闹，说：“啧啧，大叔真了不起！”听说江大叔是木匠，就问：“小江，你家那套家具是大叔打的？” “是啊，是我爹打的。” 徐青阳一听，有了主意。他找了纸，画了一个沙发样式，问道：“大叔，这个能做吗？” “能，只要看到样品就能做。” “唔，那太好了！” 徐青阳想做一套新式沙发，就厚着脸皮说：“大叔，等您有空了，我带着您去家具店看看……” “好啊。” 江广厚对木工活儿感兴趣，正好开开眼界。 第二天，徐青阳开车拉着江广厚去看家具。 江广厚很是兴奋，回来后就说：“桃花娘，那店里新样式可不少，就是材质不咋地，徐同志说想做一套沙发……” “广厚啊，大热天的，你好好歇着，可不能随便接活儿……” 刘爱莲怕江广厚给闺女丢脸，赶紧拦着 分卷阅读133 。江广厚摸不清状况，就没敢吱声。 徐青阳急火火的，给黎明海打电话。 “明海，趁你岳父大人在这边，给咱打套家具呗？” “唔，这个得问问小桃……”黎明海不敢轻易答应。 “明海，你这是得了妻管严啊！” “去，什么气管炎？我身体好着呢！”黎明海梗着脖子，反驳道。 徐青阳嘿嘿笑着，挂了电话。 * 赶在星期天，黎明海回来了。 他见了小桃，提了做家具的事儿。江小桃征求爹的意见，江广厚兴致很高，说：“桃花，只要工具齐全，就能做……” 刘爱莲知道江广厚闲不住，就说：“桃花，要是没啥妨碍的话，让你爹试试？” “好吧，那悠着点，不要着急哦。” 江小桃怕爹累着，可看到爹兴趣盎然的样子，只好点了头。 黎明海要给徐青阳回话。 江小桃说：“明海，把咸鸭蛋带几个，让徐青阳也尝尝味道……” “好啊，那家伙最爱吃了。” 黎明海提着十来个咸鸭蛋去找徐青阳。徐青阳高兴得不得了，说：“明海，工具我去找，木料是现成的，马上就能开工……” 过了两天，徐青阳来了。 他见了江小桃，就说：“小江，地方安排好了，就搁在木工房的藤架下面，太阳晒不着，四面通风，特别凉快……” “行，那就带我爹过去吧！” 江小桃不得不佩服，徐青阳神通广大的，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当天下午，江广厚去了木工房。 这里归后勤部管，专门给机关单位做桌椅门窗的。几位同志见来了个做家具的师傅，就请教了几句。江广厚很客气，问啥答啥。他一上手，人家就晓得这位师傅水平很高。 临到下班，徐青阳又来了。 他拉着江广厚去家里，说：“大叔，走，酒菜都备上了！” “徐同志，家里有人做饭，我回去吃。” “回去吃？那可不成。” 徐青阳晓得规矩，请木匠师傅都是好吃好喝款待着，还要拿烟酒孝敬着，可吃香了。小江不想他爹抽烟，他才把香烟免了，可饭怎么都要管的。 江广厚推让不过，就跟着去了。 徐青阳往明海家打了电话，说：“小江，你爹在我家，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徐青阳，你可不能让我爹喝酒啊！” “好，光吃菜不喝酒……”徐青阳哈哈笑着。 江小桃不放心，算着时间去接人。 刘爱莲呵呵笑道：“欧呦，才来几天就混上吃喝了？” “是啊，现在木匠可吃香了！” 江小桃觉得做木工活儿不赖，比下地劳动轻松多了。趁着爹还年轻，不如改做木匠？她跟刘爱莲一说，刘爱莲也很赞同。 “桃花，你爹十几岁就出去接活儿，一走就是几个月。成家后也没闲着，你小的时候就问娘，爹咋还不回来啊？你爹啊，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可滋润了……” 江广厚有了事做。每天八点过去，黄昏时分回来。 刘爱莲招呼着茂茂。小床用上了，把娃娃搁在床上，四面都是围栏，不怕掉床了。碰到茂茂不好好睡觉，就搁在摇椅上，摇一摇就睡着了。 江小桃轻松了不少，就去文工团转了转。 冯团长见了，就说：“小江，要不上台唱一首？” “好啊，那我就试试。” 江小桃拿着麦克风登上了舞台。她唱了一首最流行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获得了满堂彩。 “小江，八一建军节可要登台哦，同志们都等着你呢！” “好咧。” 江小桃正求之不得，自然满口答应。 她回到家，加紧练习。 三个月产假一满，江小桃上班了。 “八一”文艺汇演即将开始，就等着登台演唱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抱歉哈~ ^_^ ☆、晋江独家 * 江小桃回到科室, 跟代班的同志做了交接。 除了本职工作，还用业余时间去文工团排练。她精神十足，就像鸟儿飞出了笼子, 欢快得很。 茂茂开始认人了, 找不到妈妈就嗷嗷。 “茂茂, 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乔海珍哄着孩子，晃悠着。 “茂茂，是饿了吧？”刘爱莲热了牛奶给茂茂喝。 小家伙嘴叼得很, 吃了几口发现味道不一样, 就往外吐。乔海珍拿手绢一边擦着, 一边说着：“这个娃娃，挑三拣四的，不给他吃了。”话是这么说, 她还是瞅瞅座钟。小桃上午要回来喂奶，就怕忙起来给忘了。 “茂茂, 奶奶带你出去走走……” 乔海珍给茂茂 分卷阅读134 戴上小帽子, 搁在提篮里, 挎着下楼。刘爱莲在后面跟着，拿着芭蕉扇、小水壶, 小凳子。 茂茂最喜欢出门了。到了外面, 就睁着眼睛好奇地瞅着。瞅了一会儿, 就犯困呼呼起来。 这时, 江小桃骑着车赶回来了。 “欧呦，茂茂睡了？不吃奶了？” 江小桃抱着茂茂，捏捏鼻子把他弄醒了。茂茂闭着眼睛，闻着妈妈的味道，就往怀里拱。找到地方了, 小嘴张着，一吸一吸的。 江小桃喂了茂茂，回到单位。按照规定，哺乳期的妈妈有喂奶时间，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很人性化的。 * 上了两天班，“八一”建军节到了。 省军区像往年那样举办各种活动，有升旗典礼、图片展播、竞技比赛等等。 到了黄昏时分，文艺演出开始了。 因为天热，就搁在大操场上。台上亮堂堂的，台下坐满了观众。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江小桃画了妆在后台等着。 刘爱莲和江广厚在第五排坐着，不错眼地盯着舞台。 “爱莲妹子，小桃的节目在中间，马上就要出来了！”乔海珍很有经验。黎建树抱着茂茂说：“茂茂，快醒醒，你妈妈要唱歌了！” 可茂茂闭着眼睛呼呼着，怎么晃都不醒。 说话间，江小桃登场了。 她穿着白短袖和军绿色短裙，头发辫子盘在了头顶上，清爽怡人。她拿着麦克风微微一笑，随着音乐唱了起来。 “世上有朵美丽的花儿啊，那是青春吐芳华……”（注1） 这是电影《小花》中的插曲，很适合江小桃的嗓音。她用气声演唱着，清亮婉转，十分动听。 一曲唱罢，掌声雷动。 观众们认出了江小桃，那个唱甜歌的甜美女子。江小桃也很激动，重返舞台让她感到青春激昂，就像回到了十八岁。 冯团长在舞台一侧，乐呵呵的。 那个轻盈灵动的小江回来了，明年比赛不用犯愁了。团里的几棵苗子也观摩着，江小桃果然名不虚传，不但嗓子好，台风也好，很有气势。 刘爱莲和江广厚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小桃演出，激动得不得了。 “欧呦，咱闺女一上台，那气势可真足啊！” “那是，搁在剧团里那叫台柱子……” 这些年，就盼着这一天哪。多年的心愿已了，真是舒坦。 * 八月七号是星期天。 黎明海回来了，给茂茂过百日。黎建树照例备了一桌，凉菜热菜八.九个，丰盛得很。刘爱莲和江广厚换了新衣裳，就像来做客的。 黎明宇一家自然不会缺席，掐着饭点来了。 “茂茂！” 一进门，松林和松果就围着茂茂。一会儿捏捏小手，一会儿挠挠脚丫子，开心得不得了。江小桃在一旁瞄着，生怕有个闪失。 吃了饭，黎明宇取出照相机，挎在脖子上。 “来，给茂茂拍一张百日照。” “好啊，那就装扮一下。” 江小桃给茂茂换了一身小白褂子、小白裤子，露出白生生的小胳膊小腿儿。黎明海把茂茂搁在草席上，茂茂仰面躺着，小手蜷着，小腿儿蹬着。 “茂茂，躺好了，要照相了！” “咔嚓、咔嚓”茂茂留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这是百日留念，意义非凡。 “好了，再来一张。” 黎明海给茂茂换了个造型，小手举着做投降状。黎明宇拍了两张，江小桃嫌不过瘾，捧着一个塑料大西瓜，说：“茂茂，来抱着大西瓜来一张！” 茂茂抱着绿色大西瓜，咧着小嘴，咔嚓了一张。 “松林，果果，跟茂茂拍张合影。” 三个小家伙挤在一起，拍了一张合影。 “明海，你们一家三口来张全家福。” 江小桃坐在沙发上抱着茂茂，黎明海忙不迭揽着小桃的肩膀，歪着脑袋。 “哎，再靠近一点！” 江小桃倚在黎明海的胸前，留下了甜蜜的瞬间。 天热，稍一动弹就是一身汗。 黎明宇可着一卷胶卷，给全家拍了合影，又给刘爱莲和江广厚单独拍了一张，说洗出来了就给送过来。 刘爱莲和江广厚乐呵呵的，他们好久没拍照片了，稀罕着呢。 百日留念，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不但拍了照片，还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松林和松果喜欢茂茂，三天两头地跑过来，跟爷爷奶奶可亲热了。赵大姐听说后，有点不开心，说：“这是养不熟的小狗啊，蹶哒蹶哒就跑回老窝去了？” “妈，小孩子喜欢在一起玩儿。” 陈晓夏觉得话虽然不中听，可这是事实。她不好说什么，松林和松果是明宇的孩子，跟爷爷奶奶亲近不是很正常嘛。 黎明宇暗自高兴。前几年不着家，连带着松林和松果都 分卷阅读135 跟长辈们生疏了，现在补上也不晚。 * 八月过了一半，江广厚的木工活儿完工了。 他照着图纸，打了一套木质沙发。双人的一个，单人的一对，还配了小茶几。 东西往那里一摆，档次就上来了。 “这是两用的，夏天铺上草席垫子，靠着光板，凉快。等天冷了，就加上海绵垫子，套上套子，想清洗了就摘下来，很方便的……” 徐青阳很满意，说：“大叔，再比着这个做一张大茶几，可以吃饭打扑克！” 江广厚又做了一张茶几，打磨的溜光。他征求了徐青阳的意见，给沙发和茶几刷了两层熟桐油，透着原来的纹路，质朴大方。 徐青阳备了三十块钱，说：“大叔，这是工钱，您收着。” “徐同志，我是帮忙的，这钱不能收……” 江广厚听闺女讲过，徐同志跟明海关系很铁，帮了不少忙。 “大叔，一码是一码，这劳动哪有不计报酬的？” 徐青阳非得给，江广厚说啥也不要。 徐青阳没辙，只好作罢。 当然，不能占人家的便宜，就让爱人去商店扯了两块涤纶面料，送到家里，说：“大叔，您和婶子一人做一身秋装，天凉了，正好穿上……” “徐同志，你咋这么客气啊？” 刘爱莲推让了一番，就收下了。 江小桃听说了，咯咯直笑。徐青阳也真是的，论那么真做啥？她给明海打电话，黎明海说：“小桃，那家伙给就要，不用跟他客气！” 条件好了，人也跟着讲究起来。 徐青阳准备了一套沙发垫子，用蓝色条绒布包裹着厚厚的海绵，靠背上搭着白纱罩子，很是典雅。 沙发摆在客厅里，来参观的不少。 “欧呦，青阳，这套沙发咋这么洋气啊？” 徐青阳很得意，拍着沙发说：“呃，这是最流行的样式，可拆洗，比那种包布包弹簧的要好……” 有眼馋的，就打听起了师傅。徐青阳吹嘘了一通，说：“江师傅可了不得，啥都会做，手艺精湛着呢！” 这一下，江广厚的名声传开了。 有人找到家里，说：“江师傅，给我家也打一套沙发吧？” “这个，怕时间上来不及……” 江广厚有些为难，他过几天就要回去。地里有庄稼，院里有小鸡小鸭，不能啥都托给大哥啊。 来人不死心，就去找江小桃。 江小桃心说，爹的手艺这么好，不如留下吧。地里的活儿就给大伯一家，几个堂哥都是壮劳力，堂嫂也是能干的，怎么都忙得过来。 刘爱莲也想让江广厚留下，就说：“桃花，你跟你爹说说，打消他的顾虑……” 江小桃来做爹的思想工作。 “爹，做木工活儿比种地挣钱多多了，人家还管饭，啥都不操心，不如就留在这里？” “桃花，这合适吗？你公爹和婆婆都是有头有脸的，你和明海也是干部，你爹给人家做木工，这脸上挂得住吗？” “爹，这都啥年代了，还讲究这个？” 江小桃觉得凭本事吃饭，没啥丢人的。 可爹这么一说，也给她提了醒儿。给徐青阳家打家具，那是帮忙，跟接活儿不同。现在业务扩大了，得征求一下公爹和婆婆的意见，毕竟都在大院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江小桃瞅了个时间，跟黎建树和乔海珍说了。 黎建树呵呵笑道：“小桃，不要顾虑这个，想当年，我跟你妈啥活儿没干过？做饭养猪种菜，忙得不亦乐乎……” 乔海珍也说：“小桃，你爹闲不住，给他找个事做也好，这样才能安心呆着……” 长辈们都没意见，江小桃给黎明海打了个电话。 “明海，咱爹做木工，院里不会说啥吧？” “小桃，尽管去做，管人家说啥呢？” 黎明海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他没那么虚荣，知道妈舍不得岳母走，让岳父忙起来才能多呆一阵子。 一家人都赞同，江广厚就留下了。他让小桃给大伯写信，说：“这边有事儿走不开，家里就拜托了，等到收秋就回去……” 江小桃考虑得更长远一些。 爹今年四十六，正值壮年。可以后呢，不能一辈子窝在地里啊。等年纪大了，不是跟着她就是跟着玉昆，家里那一摊子早晚要交出去。按照农村的习俗，要有个顶门立户的，或族人撑着。大伯一家是最合适的人选，跟她家走得很近，帮了不少忙。 江小桃对大伯印象很好，人很实在，说话做事都很本分。可大伯家里人口多，过得不容易，得出来一个带一带才好。 要说，冬梅嫁得不错，对象是个工人，吃商品粮的。大娘想靠着那层关系，沾沾光儿，可毕竟隔着一层，能力也有限。不如，她和明海找找人，帮衬一把？只要堂哥或堂弟进了城，干个几年开阔一下眼界，再做 分卷阅读136 个小生意，一家人就起来了。 * 到了星期天，黎明海回来了。 江小桃把想法一说，黎明海也很赞同。 “小桃，我跟赵大哥联系一下，看看他那边有没有路子？” 黎明海跟县武装部的赵部长是战友，柳建新就是他安排的。这些年联系得不多，可情意在那里摆着，只要开口，能帮的一定会帮的。 这件事，江小桃先捂着。她怕爹抱太大希望，万一没机会，岂不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润色一下句子。 注1：引用了一句歌词。 PS：关于坐婆（坐笸）介绍一下。 坐婆（坐笸）是纯手工打造的木制婴儿车。分为上中下三层，类似于一个带脚踏板的座椅，加上滚轮和刹车后可以推着走 1、最上层有隔板，圆形镂空，小孩子坐在里面露出上半身，有扶手可以握着，卡板卡着不让乱动（大人从往外面可以掀开，把娃娃抱出来） 2、中层是坐板，小孩屁股那里是镂空的，可以坐着大便、小便，下面用盆接着或纸垫着。 3、下层是搁板和踏板，小孩搁脚的，可以站立起来。 简单的说，坐婆（坐笸）就是把小孩固定住，小孩可以站起来动一动，但不能爬出来，比较安全，大人腾出手来可以做其他事。 看到这种设计，不得不佩服木工手艺的精巧和智慧。可惜，现在被婴儿车代替，基本上失传了，看不到了。 ☆、晋江独家 * 徐青阳跟木工房打了招呼, 江广厚就继续干着。 他忙了半个月，打了一套沙发。人家很满意，给了三十块钱。他客套了一番, 就收下了。回到家, 就交给刘爱莲。 “桃花娘, 城里挣钱可真容易啊！” “是啊，闺女一个月才挣六十多块，你倒好, 快赶上闺女了！” 江广厚乐呵呵的, 手艺人凭本事吃饭, 心里踏实。 这开了头，打家具的就排上队了。 都是大院里的，觉得江师傅手艺好, 知根知底的，又能借着木工房的院子, 方便得很。江广厚算了一下, 活儿多, 干到年底也不一定能干完。 刘爱莲说：“广厚啊，要不收个徒弟？” “好啊, 我看大哥家的东明怪机灵的, 就是不晓得人家愿不愿意学？” “那回去问一问, 要是愿意就带出来, 给你打个下手……” “哎，你说得倒轻巧，来了住哪儿？” “唔，这倒是个问题……” 刘爱莲跟江小桃说了。江小桃正想帮大伯家一把，机会就来了。她考虑了一下, 说：“娘，东明若是过来，咱给他找地方住……” “好啊，那我就跟你爹说了。”刘爱莲很高兴。 做家具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抛光打磨，用砂布把那边边角角，粗粗愣愣的地方打磨平整。这个耗时间，有徒弟上手就快多了。 她跟江广厚说：“东明十七八岁，学门手艺不比种地强？老话常说，打三年家具挣三间大瓦房，等东明出师了也挣套瓦房，娶个媳妇。” 江广厚安了心，每天去木工房，星期天也不休息。 这一忙，就到了九月中旬。 秋庄稼熟了，江广厚要回老家收秋。临走前，他跟小桃说：“闺女，爹过半个月就回来，你娘留在这边招呼茂茂，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爹，您回去了可得悠着点，不能累着了。” “桃花，爹心里有数。” 江广厚搭乘卡车回了老家。 江小桃忙着排练，准备参加“国庆”演出。乔海珍和刘爱莲招呼着茂茂，天天在院里溜达着。 茂茂快五个月了，已经会坐了。小家伙不喜欢在屋里呆着，只要一睡醒，就指着窗外啊啊着，若是不理他就嗷嗷叫，还蹬腿儿。 乔海珍说：“欧呦，茂茂跟明海小时候一样，就喜欢出去跑。” 刘爱莲笑着说：“ 小娃娃晒太阳好，长得高，将来跟他爹一样是个大个子。” 要说，茂茂长得像明海，鼻梁高高的，眼窝有点深，是个帅哥胚子。不过，皮肤像小桃，白白嫩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院里的家属们见了，都喜欢捏捏。茂茂高兴了就啊啊笑着，不高兴了，上去就是一把。 “欧呦，你家茂茂这么小，就会打人啊？” 几个家属被揪了头发，就跟江小桃“告状”。虽然是开玩笑的，江小桃也很不好意思。黎明海回来了，她就问：“哎，你小时候也这个样子？” “哪能啊！”黎明海呲牙笑笑。 江小桃有些犯愁，茂茂天性好动，若是发展成多动症就麻烦了。黎明海说：“小桃，不用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乔海珍和刘爱莲也不以为意，说：“小桃，男娃娃哪有不皮的？” 分卷阅读137 江小桃还是担着心，开始培养茂茂的注意力。 她做仰卧起坐，就大声报数。茂茂倚着小床，不错眼地看着，嘴里还啊啊着。她抱着茂茂去苗圃散步，就指着月季花说：“茂茂，这是月季花，数一数有几瓣啊？”茂茂盯着红红的花瓣，啊啊着，伸手去抓，被她一下捉住了。 看到小桃这样，黎明海也积极配合着。 他跟徐青阳要了两条小金鱼，养在罐头瓶子里，搁在窗台上晒着太阳。茂茂见了很好奇，就一直盯着。江小桃掐着表，看茂茂能盯多长时间？小娃娃的注意力养成了，就能安静下来了。 * 到了“国庆节”，江小桃又登台了。 她唱了两首歌，反响很热烈。观众们都说：“江小桃回来了，就是不一样。” 说来也巧，军区总文工团打算录制一批军旅歌曲，出一张合辑。冯团长推荐了几个人选，其中就包括江小桃，说她嗓音条件好，又录过音，很有经验。 政治部研究之后，把名单报了上去。 一个星期过后，军区总文工团发了通知，说入选的同志都去试音。江小桃很兴奋，这是一个机会。她回到家，就跟乔海珍说：“妈，我后天要去军区出差。” “出差？去几天啊？” “两三天吧。” “那茂茂咋办？” 乔海珍知道茂茂粘牙，离了妈妈肯定会嗷嗷。 “唔，那就喝牛奶吧！” 江小桃心说，这个娃娃得锻炼一下，不能把妈妈拴得紧紧的。 她回到屋里，跟刘爱莲说：“娘，您就多费心了。” “桃花，你婆婆没意见？” “没意见。” 江小桃心说，甭管有没有意见都得去。刘爱莲支持闺女，就说：“桃花，你放心去吧，娘扯着茂茂，晚上跟娘一起睡……” “娘，等我出差回来，爹也该到了……” “是啊，收了秋，种了麦子，家里就没啥事了……” 刘爱莲算着日子，盼着江广厚早点回来。 吃罢午饭，江小桃跟黎明海通了电话。 “明海，不用挂念，估计星期五我就回来了，不耽误咱们过周末……” 黎明海嘿嘿笑着，说：“小桃，加油啊，好好表现。” “那是当然，咱也要追求进步啊！” 江小桃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发。省军区首长要去开会，正好把三位同志捎过去。 * 江小桃走了半天，茂茂就发现了。 先嗷嗷了两嗓子，见没人搭理他，就老实了。乔海珍蹲在门外，悄悄地说：“爱莲妹子，小桃这个法子还真好使啊。” “唉，好使是好使，就是心肠得硬一点，看看娃娃，嗓子都哭哑了。”刘爱莲心疼地说道。 “哎，那是干打雷不下雨，这娃娃点子多着呢！” 乔海珍也硬下了心肠。小桃叮嘱过，说茂茂要锻炼一下，不能啥都由着他，不然，以后可管不住了。道理都懂，实施起来却很难办，可再难办也得办啊。 江小桃到了军区总部，就去试音。 各省文工团都有推荐人选，竞争很激烈。江小桃经验丰富，第一轮就通过了。她本想着两三天就结束了，可没想到试音过后，就开始录制。这么一来，最少得一个星期，她得跟家里打个招呼。可长途电话太贵，就拜托落选的同志捎话回去。 当着外人，乔海珍没说啥，可心里不大高兴。 黎建树说：“海珍，那是工作，咱可不能拖后腿啊。”乔海珍知道是工作，可茂茂这么小，丢在一边哪行啊？想给明海打电话叨叨几句，到底忍住了。 刘爱莲发现了，不好吱声，就跟茂茂在屋里玩。茂茂啊啊着，扔着小皮球，可开心了。 * 到了星期天，黎明海兴冲冲地回来了。 茂茂张着小手啊啊着，黎明海一把抱起来，夸着茂茂。 “欧呦，茂茂又长高了，抱着直压手，跟个石头蛋子似的……” 跟儿子玩了一会儿，黎明海才晓得小桃没回来。他掀开日历瞅瞅，这个星期见不了面，就等下个星期吧。他去野营拉练，小桃就是这么等着的。 刘爱莲见明海这么懂事，很是宽慰。 她来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俩人拌嘴吵架闹别扭。这跟明海的性格有关，啥都让着小桃，以小桃为中心，小桃说啥就是啥。当然，也跟俩人不常见面有关。 黎明海回来了，家里热闹起来。 乔海珍本想说几句，可一高兴就忘了。倒是黎建树提醒了一句，说：“明海，因为小桃出差的事儿，你妈心里不痛快，你哄哄你妈……” 黎明海就跟乔海珍说：“妈，小桃录了唱片，是有突出贡献的，没准就提拔了……” “欧呦，提拔了？”乔海珍哈哈笑着。 她本来就没啥，不过是做婆婆的惯性使然，再加上跟小桃朝夕相处惯了 分卷阅读138 ，人不在就觉得空落落的。小桃追求进步，一家人脸上都有光彩啊。 吃了饭，黎明海躺在大床上。茂茂趴在一边，眼睛黑亮亮的。 “茂茂，上来！” 黎明海把茂茂搁在肚子上，一下一下地颠着。 茂茂啊啊着，可兴奋了。 刘爱莲提醒道：“明海，小心茂茂尿啊！” “娘，刚把过尿，没这么快。” 正高兴着呢，黎明海觉得身上一阵温热。 茂茂尿了一大泡，把尿布都湿透了，淋在他的秋衣上。他一骨碌爬起来，一边换着尿布，一边说：“茂茂，你是不是故意的？” 茂茂啊啊着，咧着小嘴笑着。 黎明海板着脸说：“茂茂，你要是再调皮捣蛋，爸爸就揍你！” 刘爱莲听到动静，赶紧过来拿尿布。看到黎明海胸前湿了一块，就说：“明海，快换下来，娘给你洗洗。” “娘，您歇着，我来洗。” “明海，你轻易不休息，就躺着吧！” “娘，平日里都是您干活儿，今儿是星期天，说啥也不能让你干了……” “明海，娘没啥事儿，闲着也是闲着。” “娘，那不一样，你看在单位里上班，还有个星期天呢！” 黎明海不由分说，换了秋衣就进了卫生间。家里有洗衣机，搅一搅，甩干就行了。 刘爱莲坐在床边，哄着茂茂，说：“茂茂，那是你爹，可不能再调皮了。” 她知道茂茂很聪明，有尿了就哼哼，憋不住了才撒出来。今儿八成是故意的，跟他爹逗着玩呢。 黎明海下午回营区，走之前跟乔海珍说：“妈，运输队那边要是有?轻吻喵喵独家整理车过去，就把小桃的爹接过来吧？” “好，这边活儿赶着，老家那边也收了秋了，早点过来也好。” 第二天，乔海珍安排了卡车。 又去后勤部转了一圈，连东明的住处也一并解决了。回来后，就跟刘爱莲说：“老家那边若是来人，就住到菜园子里，那边宿舍有空位，可以临时住一阵子。” 刘爱莲呵呵笑道：“大姐，让您费心了。” “费啥心啊？若不是你在这里帮忙，我还真拿茂茂没办法呢！” 二人哈哈笑着，很是亲热。 说起来，她俩能说到一块儿，分工也很明确。 刘爱莲闲不住，喜欢听戏看电视。小桃说：“娘，您自己看电视，可不能让茂茂看啊，对眼睛不好，还容易养成赖毛病……” 刘爱莲就忍着不看，乔海珍说：“爱莲妹子，茂茂睡着了，你就出来看，甭管那么多……” 有时，刘爱莲看电视入了迷，乔海珍就进里屋看着茂茂，配合得很默契。 * 这一阵子，江小桃不在家，茂茂倒是适应了。 他一开始找妈妈，过了两天就忘了。牛奶不好好喝，可肚子饿了就顾不上了。刘爱莲呵呵笑道：“这个娃娃，是得锻炼一下。” 家里人也跟着适应了。 两个星期过后，当江小桃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时，小家伙一点也不兴奋，只是好奇地打量着。 “茂茂！”江小桃张开双手。 茂茂一声不吭，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江小桃心里一揪，这是把妈妈忘了？她赶紧洗手，把茂茂抱在怀里喂奶。心说，只要吃上，一定会想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润色一下句子。 ☆、晋江独家 * 茂茂熟门熟路, 小嘴一吸一吸的。 奶水出来了，江小桃松了口气。 出差十多天，她是担着心的。哺乳期奶水充足, 娃娃不吃也得挤出来, 不然, 涨奶不说，还容易堵住。这是娘跟她讲的，说堵住了会起硬块, 麻烦可大了。 这些日子, 她按照娘说的, 该喂奶时就挤出来。看到奶水浪费了，很是心疼。可想着后续的麻烦事，还是狠了狠心。到了晚上, 清洗干净了就用热毛巾敷一敷，再揉一揉, 生怕起了硬块。 黎明霞也找到她, 叮嘱了几句。 “小桃, 哺乳期可得注意，涨奶后很容易发炎红肿, 若是不及时处理, 甚至会转成乳腺炎……” 当时, 她有点害怕。觉得养个娃娃对女性真是一种考验啊, 也难怪那么多母亲为了孩子和家庭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她不想放弃，再困难也要想办法克服。虽然平衡度不好把握，可咬咬牙就过去了。 茂茂吃饱了，喝足了，果然想起来了。 他咧着小嘴, 揪着妈妈的衣襟不撒手。江小桃柔声唤道：“茂茂，喊妈妈……”茂茂“啊啊”了两声，江小桃咯咯笑了起来。茂茂还不会说话，这啊啊就代表妈妈了。 刘爱莲在一旁瞅着，也放了心。 “桃花，你咋去了那么久啊？”b 分卷阅读139 r 　　“娘，那边事儿多，先录了专辑，又拍了封面照，还跟电影制片厂的同志见了面……” 江小桃按捺不住地兴奋。 要说，她运气不错，录音时被“八一”电影制片厂相中了，赶上最新拍摄的谍战剧，就邀请她唱片尾曲。这跟她在京城打下的基础有关，写歌的同志认得她，对她印象很深，特地推荐了她。 “桃花，跟你婆婆说一下，让她也高兴高兴……” “好的，娘，我这就过去。” 江小桃去跟乔海珍说话，把在军区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还从提包里拿出五盒蜂王浆，说：“妈，这是明霞让我捎回来的，让您和爸爸补一补。” “欧呦，这闺女想起妈妈来了？”乔海珍乐呵呵。 明霞有一年多没回来了。她又生了一个儿子，实在是走不开。家里想出点力，可离得远，鞭长莫及。想想也是，闺女远嫁有啥好处啊？ 乔海珍问了明霞的近况，说：“小桃，我跟你爸抽空去瞧瞧，俺家小外孙快一岁了，还没跟姥姥姥爷照过面呢。” 江小桃安抚了婆婆，就溜回里屋。她这一出去就是十多天，是有点过分。可婆婆大度，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真是好啊。 刘爱莲在里屋都听着呢，见乔海珍一点都不计较，就夸道：“桃花，看看你婆婆，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人啊？等你婆婆老了，可得孝敬啊！” “娘，那是当然的了，爹和您，还是公公婆婆一起孝敬……”江小桃笑着说。 “好啊，那娘就等着享福呢！” 母女俩说着话儿，提到了江广厚。 “桃花，你爹这趟过来，你公公婆婆可没少帮忙，明海也操着心呢……” “是嘛，那等明海回来，好好奖励一下。” 江小桃看看时间，这会儿给明海打电话不方便，就等晚上吧。她也想明海了，有好些话儿想跟他说呢。 刘爱莲提点道：“桃花，工作归工作，可不能太累了……” “娘，我知道。” 江小桃明白有得就有失，没有十全十美的。她不能太贪心，要有取舍。可同时也要有底线，那就是做一个独立女性，不管是思想上还是经济上，都不能依附于他人，哪怕是自己的爱人。 * 吃了饭，休息了一会儿。 江小桃去了政治部。她见了杨主任和许副主任，把军区的情况汇报了一下。 杨主任很高兴，说：“小江同志，表现得不错，要再接再厉啊！” 江小桃抿着嘴笑着，态度很谦虚。 许副主任跟江小桃单独谈了谈，说：“小江同志，你上大学之前，组织上跟你谈过话，可去了学校就中断了，现在得衔接上……” 江小桃一听就明白了，组织在向她招手呢。她激动地说：“许主任，感谢组织上对我的信任！” “小江，星期五晚上组织上有活动，你也来听一听。” “好，我一定准时参加。” 江小桃一直呆到下班，才往家赶。她要表现得好一点，经受住组织对她的考验。 到了家，黎建树也下班了。 他问了几句，把江小桃夸了一通。说：“小桃，你还年轻，要多学习多进步，机会来了就要抓住……” “嗯，我都记住了。”江小桃一脸认真。 黎建树很满意，说：“小桃，你还有上升空间，不能把自己埋没在家庭里啊！” 一家人都这么开明，江小桃很欣慰。她跟自己说，要继续努力啊，千万不能掉队。 到了晚上，江小桃给黎明海打电话。 值班的同志说：“黎营长野营拉练去了，估计一个月才能回来。” 江小桃放下电话，叹了口气。咋这么不凑巧呢？明海走之前，一定有好些话想跟她说，可现在只好攒着了。 江小桃回到屋里，抱着茂茂亲了亲。 “茂茂，你爹拉练去了，这个星期见不着面了。” 说着，把相册拿出来，对着照片上的黎明海亲了一口。还说：“茂茂，你也亲一下，说想爸爸了。” 刘爱莲听见了，心疼闺女。 小两口哪都好，就是不能天天在一起。没孩子的时候还好，可有了娃娃一个人哪里招呼得过来？亏得她在，桃花才轻简一些。 * 江小桃恢复了以往的生活。 每天按时上班、哺育孩子。赶在星期五晚上，就去参加组织活动。她是旁听的，代表着组织上对她的信任。 刘爱莲招呼着茂茂，江广厚自己呆在家里。他听着广播，孤孤单单的，就早早睡下了。 乔海珍说：“爱莲啊，把广厚叫过来看电视，他一个人呆着有啥意思啊？” “大姐啊，你不知道广厚瞌睡大，回到家就躺下了。” 刘爱莲不想麻烦人家。她在这边是因为茂茂，广厚跑过来算咋回事儿？在老家都是早睡早起，不到八点就 分卷阅读140 睡下了，来到这里就早早歇着吧。 江小桃注意到了，就跟刘爱莲说：“娘，晚上您回去，陪着爹。” “桃花，你爹不用人陪。” “娘，那也得关心一下啊？” “桃花，娘关心着呢！”刘爱莲绷不住笑了。 广厚给人家做家具，轮到哪家了，就哪家管饭。一顿好几个菜，伙食好着呢。东明来了半个多月，都吃胖了，还跟她说：“婶子，出来了就是好啊，顿顿有肉吃。” 江小桃过意不去。娘陪着是想帮她分担一下，晚上不用起夜，能多睡一会儿。可她舒坦了，娘就受累了。她拉着娘的手说：“娘，赶着星期天，您就回去陪着我爹，也放个假。” “好啊，那娘星期天晚上就回去。” 刘爱莲乐呵呵的。小桃跟明海想到一块去了，都是孝顺孩子，付出再多辛苦都是值得的。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江小桃写着日记，记录着茂茂的点点滴滴，就像在跟明海说话。 “茂茂磨牙了，老啃手指头。带他去医院，陈医生说，小娃娃六个月左右开始长牙，那白白的就是牙床，还没扎出来，有点难受，就喜欢啃东西。陈医生出了个主意，说给娃娃的手指头上抹一点黄连素，味道苦苦的，就不啃了……” 她不在家的时候，明海也写成长日记，说等茂茂长大了，拿给他看。 * 野营拉练结束，已是十一月底。 黎明海回到大院，穿上了薄棉袄。他走在林荫道上，风一吹，树叶子飘落下来，沙沙作响。他顾不上回家，就去了政治部。 他站在窗外，透过玻璃看着江小桃。 江小桃正伏案写东西，忽然感到一道目光。她一抬眼看到了黎明海，甜甜地一笑。黎明海冲着小桃摆了摆手，就离开了。他不能影响小桃工作，跟小桃照个面就很满足了。 明海回来了，江小桃的心咚咚直跳。 她一下班就往家赶。进了门，就听到明海的声音。 “茂茂，喊爸爸！” 茂茂坐在大床上，瞅瞅黎明海，一脸陌生。黎明海哄着茂茂，茂茂就是不吱声。 江小桃忍不住笑了。 她出去两个星期，茂茂都不认她，那明海出去一个月，就更不用说了。 “小桃……” 黎明海看到江小桃站在门口，就丢下儿子奔过去。他一把抱起小桃，在屋里悠了一圈。江小桃搂着黎明海的脖颈，说：“明海，想我了没？” “想了。”黎明海照着脸上亲了一下。 茂茂看见了，张着小嘴啊啊着。 江小桃顾不上搭理他，茂茂急了，就朝床边爬。 “欧呦，快拦着！” 黎明海把江小桃放下来，一把揪住茂茂。 “你这个小家伙，都会爬了？” “唔，上个星期学会的，两条腿可有劲儿，爬得可快了，从大床这头爬到那头，一会儿看不出就想出溜下来……” “是嘛？” “是啊，茂茂七个月了，乳牙都长出来了。” 说着，江小桃张着嘴啊啊，茂茂也跟着啊啊，露出了两颗小白牙。 “欧呦，茂茂长牙了，会咬人了。” 黎明海很惋惜，觉得自己错过了茂茂的成长。江小桃抱着茂茂，拿小手指着黎明海说：“茂茂，这是爸爸。” 茂茂瞅瞅黎明海，不吱声。 黎明海瞪着眼睛，说：“茂茂，快喊爸爸！”茂茂把头埋在江小桃的胸前，拿屁股对着黎明海。 江小桃笑道：“明海，跟茂茂讲道理没用，得用吃的哄着……” “是嘛，那我来喂奶。” 黎明海去沏奶粉。江小桃歪在床上，哄着茂茂。 茂茂闲不住，又开始爬了。从床这头，出溜出溜爬到床那头，又出溜出溜爬回来，玩得不亦乐乎。江小桃发现这个娃娃很有表现欲，只要大人在跟前，一定要弄出动静来。除非是陌生人，就像在黎明海面前，才会老实一会儿。 黎明海拿着奶瓶进来，看到儿子在爬，就咧着嘴笑。 “茂茂，看看这是什么？” 黎明海晃晃奶瓶，茂茂伸手去抓。 “烫，要冷一冷！” 黎明海按住茂茂的小手，茂茂忽然笑了，露出了小白牙。 “欧呦，茂茂冲爸爸笑了？” 黎明海的心都快融化了。他把奶瓶搁下，搂着茂茂平躺在床上。茂茂趴在黎明海的胸前，嘴里流出了哈喇子。 江小桃掏出手绢，给茂茂擦擦。 小家伙还是认人的，血缘关系在那里摆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润色一下句子。 ☆、晋江独家 * 星期天, 在甜蜜中过去了。 黎明海回到营区，就接到了通知。 “明海同志， 分卷阅读141 军区作战部有一个培训, 为期十天, 团里推荐了你, 星期三下午前去报到…….” “是，保证完成任务。” 黎明海很兴奋。他有一种预感，这是要提拔了。可未明确之前不便多问, 继续努力就是。 到了星期三, 黎明海去作战部报到。 这是封闭培训, 吃住都在干训所，不能随便离队。黎明海给江小桃打了电话，江小桃笑着说：“明海, 你不能出来，那我带着茂茂去看你。” 这边离得近, 走路过去十多分钟就到了。 第二天中午, 江小桃一下班就往家赶。 她吃了饭, 给茂茂戴上绒线帽子，裹上小斗篷, 说：“茂茂, 去看爸爸！” “啊啊！”茂茂很开心。 刘爱莲不放心, 说：“桃花, 娘跟你一路。” “好啊，那就下楼走走。” 江小桃抱着茂茂下了楼。刘爱莲打开楼下的储物间，把坐婆（坐笸）推出来。 “来，茂茂，坐上去, 让妈妈推着你。” 刘爱莲拉开盖板，江小桃把茂茂搁在坐笸里，合拢正好卡着。茂茂握着扶手，两腿使劲儿蹬着，跟开车似的。 “好了，出发了！” 坐笸一动，挂在前面的铜铃响了。 “叮铃，叮铃……” 茂茂可高兴了，不停地拍打着。 这会儿已是十二月，天气冷了不少。茂茂不怕冷，每天都要下楼晒太阳。他吃得胖乎乎的，抱着累人，坐笸就派上了用场。 一会儿功夫，干训所到了。 茂茂却犯起困来，眼睛都睁不开了。 “欧呦，小瞌睡虫！” 江小桃抱起茂茂，在大门外晃着。黎明海在门里朝外瞅着，他想招手又怕人瞧见，就装着散步的样子，来回踱着方步。 江小桃晃了两圈，觉得差不多了，就朝黎明海瞄了瞄，转身走了。黎明海望着母子俩的背影，依依不舍。 刘爱莲在不远处等着，见人回来了，就说：“桃花，我来抱吧？” “娘，您歇着，这娃娃跟石头蛋子似的，沉着呢！” 茂茂睡着了不敢坐坐笸，怕着凉。江小桃抱在怀里，大步走着。太阳大大的，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可娃娃太沉，抱一会儿就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儿。 “欧呦，这个娃娃又长胖了！”江小桃颠了颠。 路过军人服务部，看到门口有一台磅秤，就走过去。她把茂茂放在秤上，称了称，二十斤了，真是个大胖小子。 “娘，我先走了，您在后面跟着。” 江小桃抱着茂茂，一溜小跑。刘爱莲推着坐笸，在后面撵着。这闺女跑快一点，就不觉得沉了？ * 黎明海封闭学习，直到结束才回了一趟家。 他进门时，刘爱莲正在做针线活儿，茂茂在小床上，握着栏杆踮着脚尖蹒跚学步。看到有人进来，就“啊啊”着，可手一松就歪倒了。 “欧呦，茂茂学走路呢？”黎明海隔着栏杆，把茂茂扶起来。 “茂茂，坐好了。” 茂茂一屁股坐下来，冲着黎明海啊啊着。 刘爱莲笑着说：“这几天，茂茂想学走路呢，小桃说茂茂的腿骨还没长结实，还是先爬着玩吧，可小家伙不老实，总想站起来……” 黎明海瞅着儿子，几天未见变化大着呢。他把茂茂放在大床上，说：“茂茂，来爬一个，给爸爸瞧瞧。” 茂茂睁着大眼睛，动也不动。 黎明海逗了半天，茂茂睬都不睬。他没办法，就脱了鞋，在床上爬着做示范。茂茂咧着小嘴，跟着爬，出溜出溜可快了。 正爬着，江小桃回来了。 她看到父子俩在床上玩耍，忍不住笑了。这一大一小，都是活宝啊。 吃罢晚饭，一家三口窝在被窝里，蹬着脚丫。 正高兴着，茂茂哼哼了两声。 “不好，茂茂要撒尿了！” 未等黎明海反应过来，江小桃就跳下了床。 “小桃，披上棉衣。” 黎明海拿着棉衣裹着江小桃。江小桃掂着痰盂搁在床前，黎明海抱着茂茂嘘嘘着。茂茂闭着眼睛，一尿就是一大泡。江小桃盖上痰盂盖儿，去倒尿。 “小桃，我来吧。” “唔，外面冷，你别下来了。” 黎明海不由分说拦着江小桃。他接过痰盂，去卫生间清洗。他不在家的时候，这些活儿都是小桃做的，日复一日，不晓得做过多少次了。 江小桃难得享受一下。见明海回来了，就说：“快钻进来。” 黎明海钻进被窝，带着一点凉气儿。江小桃抓住黎明海的手，给他暖暖，说：“咱家茂茂可懂事了，撒尿之前先报警……” “是啊。茂茂是个小机灵鬼……” 黎明海瞅瞅儿子。关于茂茂的成长，不晓得自己错过了多少？他握着小 分卷阅读142 桃的手，说：“小桃，你辛苦了。” “哼，你知道就好。” 江小桃倚在黎明海的怀里，撒着娇。黎明海揽着小桃，柔声说道：“小桃，我会继续努力，争取早一点调回来。” “嗯。”江小桃点点头。 她也盼着那一天，一家三口团团圆圆的，像普通家庭那样朝夕相处。 * 快到“元旦”了，文艺汇演自然少不了。 江小桃加紧排练，准备演出。 这天，她收到了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十盒磁带，磁带封面上有她的头像。原来，她参与录制的专辑发行了，音像店里也有售卖。 江小桃喜滋滋地，找了一台录音机播放了一下。 她唱了两首歌，都是电子配乐，音效很不错。可惜，录音机还未普及，市面上卖的都是上海出的，价格可不便宜。还有就是日本进口的，更是贵得离谱。 八十年代，电子产品很稀罕，非普通人消费得起。其实，这种东西一点都不值钱，尤其是那些进口货，都是塑料壳子的，成本很低，可资本家却靠着这个谋取了暴利。多少年后，当国内工业变得强大，把那些高精尖都做成了白菜价，才回味来。 江小桃把磁带分了分，宣传处、广播站、文工团都有。给乔海珍和刘爱莲一人一盒，她自己也留了一盒，作为纪念。 乔海珍瞅了瞅，看到发行编码就问：“小桃，这是全国发行的？” “嗯。”江小桃点点头。 “欧呦，那全国各地都能听到了？” “嗯，那要看影响咋样了。” “小桃，加油啊，妈支持你！” 乔海珍很开心，小桃真是家庭事业两不误啊。她抓起电话，跟明海夸了一通。黎明海在电话里说：“妈，您要多支持小桃啊！” “那是当然。”乔海珍哈哈笑着，颇感自豪。 刘爱莲回到家，拿着磁带跟江广厚说：“广厚，桃花在这里面唱歌呢！” 江广厚第一次见到磁带，稀罕得不得了。 “桃花娘，咱闺女本事大着呢！” “是啊！” 刘爱莲和江广厚激动不已。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农家姑娘这么有出息啊？ 两天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了专辑。 整个大院都听到了，这是给军区争了荣誉的。杨主任表扬了几句，江小桃抿着嘴笑着。其他同志见了，纷纷表示祝贺。 许副主任说：“小江同志，根据你的表现，组织上决定吸收你入党……” “许副主任，感谢组织上对我的培养，我会继续努力的！” 江小桃很激动。这个年代入党是很光荣的，是她梦寐以求的。她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了黎明海，黎明海嘿嘿直乐。 “小桃，恭喜你！” 黎明海也有好消息报告，可任命还没正式下来，先憋着好了。 * “元旦”晚会到了。 江小桃登台献唱，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她回到后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名气大了，喜欢她的观众更多了，她不禁问道，要不要把唱歌当成事业？可随后又冷静下来。八十年代流行歌曲兴起，不是唱两首电影插曲就能火的，还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才好。 卸了妆，江小桃裹着棉大衣往家赶。 茂茂没来看演出，大礼堂里人多，怕感冒了。乔海珍见小桃回来了，压低了嗓门说：“小桃，茂茂睡了。”江小桃瞅瞅茂茂，小家伙仰面躺着，张着小嘴呼呼着。她凑到茂茂跟前，想亲一下又怕带着凉气。 洗漱之后，江小桃钻进被窝，抱着茂茂亲了亲。 “茂茂，明天是元旦，新的一年开始了。” 她打开收音机，想听听新年的钟声。可听了一会儿，就抱着茂茂睡着了。 黎明海在营区，跟战友们一起听广播。 新闻过后，播放起了音乐。当那个熟悉的歌声响起时，他屏住了呼吸。 一曲唱罢，战友们纷纷打听。 “黎营长，这是嫂子唱的？” “是啊。” “欧呦，唱得太好听了！” “那是当然。” 黎明海一点都不谦虚。他想起了最初，第一次听小桃唱歌就被吸引住了。 *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一九八四年来临了。 “元旦”有活动，黎明海顾不上回家。他给江小桃打了个电话，祝贺新年。 “小桃，新年快乐！” “明海，你也快乐！” 江小桃把茂茂抱过来，说：“茂茂，喊爸爸！” “啊啊！”茂茂对着话筒啊啊了两声。 “欧呦，茂茂会喊爸爸了！”黎明海咧着嘴笑着。 “小桃，报告你一个好消息……” 黎明海提到了副团级，兼着一营营长。江小桃笑得合不拢嘴 分卷阅读143 ，这是共同进步啊。 放下电话，江小桃抱着茂茂说：“茂茂，妈妈也进步了。”下个星期五，她就要宣誓了，是组织上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过了 “元旦”。 天愈发冷了, 江小桃裹着棉大衣风风火火的，处于亢奋状态。到了星期五，她跟三位同志一起入党。当她举起右拳, 对着党旗庄严宣誓时, 使命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入党之后, 江小桃工作更加努力了。 黎明海也忙着训练。他担负着全团的培训任务，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他星期六回不来，只有星期天才能抽出半天功夫。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 跟小桃和茂茂在一起的时间就更短了。 他很愧疚, 在电话里跟小桃说：“小桃，等忙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唔，没关系, 要不我带着茂茂去看你？” 江小桃保持着乐观态度。她跟明海都在努力，早晚会在一起的。 * 到了月中, 木工活儿告一段落。 江广厚收工了, 准备带着东明回老家。刘爱莲也跟着回去, 说在老家过年热闹，玉昆也要回来。江小桃舍不得爹娘, 可老家的习俗在那里摆着,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 不回去哪行啊？ 江小桃备了新衣和年货, 让爹娘带着。 “爹，过了年，就回来啊！” “好，回来。”江广厚的腰包鼓鼓的，底气也足了。 徐同志又给介绍了两家, 都排在节后了。他算过一笔账，做木工活儿比种地强多了，家里那一摊子就交给大哥，打下的粮食对半分。东明这边也算了工钱，亏待不了。 江小桃瞅瞅日历，说：“爹，娘，那老早地去接你们哦。” “好。”刘爱莲爽利地答应着。 她惦记着茂茂，如果不是家里有长辈，就留在部队上了。小桃说，今年有春节联欢晚会，可好看了。 腊月二十二，江广厚一行三人上路了。 他们搭乘运输车赶往老家，中午就能抵达。 江小桃心里空落落，干啥都打不起精神。 茂茂习惯跟姥姥在一起，看不到人就哼哼。乔海珍哄着茂茂，说：“茂茂，姥姥给你做新衣裳呢，过两天就回来了。”茂茂对新衣裳不感兴趣，可哼哼了半天没见人来，就给忘了。 到了晚上，江小桃可有得忙了。 她喂了奶，把茂茂哄睡了，就洗洗刷刷。这些都是娘帮着招呼的，娘不在，就得自己担着。婆婆不擅长家务，能搭把手就不错了。这时候，她很想念明海，如果明海在家，是不是能轻松一点？ * 在忙忙碌碌中，“除夕”来到了。 下午，机关单位会餐，像乔海珍这样的离休干部也在邀请之列。可茂茂咋办？乔海珍不想参加。江小桃说：“妈，您还是去吧？茂茂我带着，您放心好了。” “小桃，你带着娃娃过去成啥样子？” “妈，没事儿，我坐一会儿就回来。” “不行，那样影响不好。” 乔海珍一咬牙，说：“小桃，还是我抱着茂茂过去，反正离休了，影响不到啥……” “妈，谢谢您。”江小桃很感激。 “小桃，跟妈客气个啥？”乔海珍乐呵呵的。她是很讲原则的，明宇他们三个从小到大，她从未带着会餐，茂茂是开了先河的。 会餐很热闹，跟往年一样。就是提前了两个小时，早早吃完，不耽误看“新闻联播”和“春节联欢晚会”。 江小桃跟同事们一桌，埋头吃着。又去文工团那边晃了一圈，就提前退了场。她找到乔海珍接过茂茂，裹在棉大衣里，一溜小跑地往家赶。 进了门，听到电话响了。 “喂？”江小桃抓起话筒。 “小桃，是我……” 原来是黎明海打来的，像跟她约好了似的。江小桃晃晃茂茂，茂茂睡着了，小嘴嘟嘟着，就抓起茂茂的小手敲了敲话筒。 “明海，茂茂跟你打招呼呢！” “欧呦，这个小娃娃又睡着了。” 黎明海哈哈笑着，想着茂茂的模样。江小桃提醒道：“明海，晚上有春节联欢晚会，记得收看哦。” “好，一会儿就把电视打开。” 营区里有一台黑白电视机，比以前先进多了。下面连队还未配置，只能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实况转播。 电话不好占线，二人说了几句就挂了。 茂茂睡下了，江小桃打开电视机。 新闻联播开始了，接下来就是春节联欢晚会。 一九八四年的“春晚”，精品迭出，影响深远，以致于后世再也无法超越。这跟时代相关，电视刚刚兴起，表演形式百花齐放，不管是音乐、戏曲、舞蹈，还是小品、相声 分卷阅读144 ，都很新颖，也很接地气。 演员们对表演很执着，可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文艺创作也很严谨，没有后世的那种粗制滥造、空洞无物，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晦涩难懂。总之，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切切实实地为人民服务。 江小桃看过不少怀旧影片，有着深刻体会。 这个年代，推崇的是人民艺术家，而不是什么明星。可惜，这种状况持续不了多久，就被港台的那一套庸俗浮夸，冲击得七零八落。 这是一股潮流，不可逆转。 她在部队上还好，保持着光荣传统。而社会上，变革已经开始了，先进的、落后的，高级的，低级的，一股脑地涌了进来。不加识别，囫囵吞枣，以致于思潮泛滥，对昔日所尊崇的社会道德、理想信念发起了冲击。 江小桃感慨良多。好在部队上自成一体，呆在里面心里踏实。 楼梯间传来了脚步声，乔海珍和黎建树回来了。 “小桃，快开始了吧？” “快了，还有半个小时。” 乔海珍和黎建树倚着沙发，乐呵呵地看着电视。 到了八点，“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 那些熟悉的面孔出现了，江小桃一阵激动。果然，节目很精彩，一个接着一个，令人目不暇接。有的捧腹大笑，有的动情落泪，有的豪情万丈，有的百转千回，这种经典不可复制，是这个时代所特有的。 当一曲《难忘今宵》唱响时，江小桃也跟着唱了起来。 “除夕”之夜看春晚，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去年首播未引起轰动，而今年的节目太过精彩，以致于三十多年后还在不断回顾。歌声恒久远，经典永流传，那激动人心的一刻就这么印在脑海里，永远无法磨灭。 * “春节”过后，乔海珍联系了卡车去接人。 江广厚和刘爱莲提着大包小包来了。江东明也穿戴一新，准备大干一场。 “娘，您可回来了。”江小桃松了口气。 这十多天，可把她忙坏了。她甚至想要不要把茂茂送到托儿所？那边有全托的，早上送过去晚上接回来，小婴儿也收。可到底舍不得，人家那是没人带孩子，她有婆婆招呼着，就不要瞎折腾了。 刘爱莲也想茂茂了，顾不上休息就一把抱起来。 “茂茂，姥姥回来了，快喊姥姥！” “啊啊。” 茂茂冲着刘爱莲啊啊着，像是认出了她。刘爱莲高兴坏了，茂茂谁都不认就认她，可亲近了。 “茂茂，等你长大了，去姥姥家看看，那里变化可大了。” 刘爱莲说起了家乡的变化。 “桃花，咱村里通电了，扯了电线，装了电灯，可亮堂了……” “是嘛，那以后就能看电视了。” 江小桃很惊讶，这一年变化真大啊。她跟黎明海打电话说：“明海，等茂茂再大一点，咱们回去看看。” 黎明海笑着答应了。 过了两天，黎明海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小桃，赵大哥那边有信儿了……” 原来，赵部长联系了一个招工指标，这是以江广厚家的名义申报的。按照规定，他们家是军属有照顾。可江广厚和刘爱莲年纪大了，文化跟不上，不符合招工条件，玉昆又考上了大学，这指标就没用上。 黎明海找赵部长帮忙，赵部长想到了这个政策。 指标闲着，怪可惜的，就打了申请。只要江广厚和刘爱莲同意，指标就能落在直系亲属头上，也没违犯政策。 江小桃把情况一说，江广厚满口答应。 “桃花，想着你大伯家就对了。这些年，你大伯没少帮忙，你爷爷你奶奶都跟着你大伯，你大娘还算孝顺，让咱省了不少心呢……” 刘爱莲也没意见，说：“桃花，你大伯大娘都不是外人，咱那地人家帮忙种着，小鸡小鸭帮咱养着，屋子帮咱看着，村里有个摊派活儿一声不响就帮咱干了，咱感激都来不及呢！” 爹娘的反应在意料之中，江小桃说：“爹，娘，那我就跟明海回话了。” “好，让明海跟人家说说，把这事儿赶紧办了……” “还有啊，指标少，人多，就让你大伯来定吧？咱就不要掺和了……” 事情定下来了，黎明海跟赵部长通了电话。 赵部长哈哈笑着说：“明海，你啥时候回来啊？咱们喝两盅！” “好啊，有时间就回去看看！”黎明海满口答应。 他知道小桃想家了，听到村里通了电，安了电灯，激动了好半天。 * 一个星期过后，江广贤接到了通知。 他高兴得得一晚上没睡好。招工进城就吃上商品粮了，这可是一步登天啊。王素琴也很激动，说：“哎呦，亏得咱跟老三家走得近，不然，桃花哪肯帮忙啊？” “是啊，那闺女是个有福气的，咱也跟 分卷阅读145 着沾沾光了……” 江广贤跟几个儿子商量了一下，把指标落在了老大头上。他说：“东林，你进了城，兄弟姊妹们都要帮衬着，不能光想着自己啊。” “爹，您放心吧，等我出息了，就把兄弟几个带起来。” 江东林拍拍胸脯。他今年三十五岁，初中文化，眼皮子很活，手脚也利落，去县里正合适。 招工表一填，消息就传开了。 江广生听说后，气得直拍桌子。可他家跟广厚不来往了，生气也没辙。 李翠姑气哼哼地说：“明儿去县里找建新，让他给办一个。” 话是这么说，秀兰自己的还没办好，哪里就轮到她兄弟了？李翠姑也是过过嘴瘾。她现在不缺钱，请她出山的大有人在，只是咽不下那口气儿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润色一下句子。 ☆、晋江独家 * 到了二月底, 江东林去县劳动局报到。 赵部长打了招呼，招工手续办得很顺利。招工办统一安排，把江东林分到了县化肥厂。这是县里投资兴建的国营大厂, 全部是自动化控制, 专业性要求很高。新工人来了先做岗前培训, 再做具体安排。 江东林吃住都在厂里，开心得不得了。他给桃花妹子写信，说：“厂里的活儿很轻松, 做出库入库统计, 工资没少拿, 试用期三十块，半年后转正能拿到四十块，效益好还有奖金……” 江小桃看着信, 抿着嘴笑了笑。她办了一件大事，很有成就感。当然, 这是沾了明海的光。 星期天上午, 黎明海回来了。 他一进屋, 江小桃搂着他的脖子，照着脸上亲了一口, 说：“明海, 谢谢你。” “不用谢, 有大伯家帮忙, 爹和娘才能安心呆着，茂茂才有人照看。”黎明海嘴上谦虚着，心里很得意。他瞅瞅日历，说：“小桃，今天是三月四号……” “欧呦, 你生日快到了，今儿给你提前过……” 江小桃早有准备。黎明海嘿嘿笑着，逗了逗茂茂，就钻进了厨房。 黎建树正忙着，见明海进来就说：“明海，去楼下挖两棵葱上来，再挖一个白萝卜，调菜吃。” “好咧！”黎明海答应一声，就下了楼。 楼前有一小块菜地，封了两捆大葱，吃了一个冬天。还埋着一堆胡萝卜和白萝卜，想吃的时候就挖出来一个，可新鲜了。 中午，黎建树做了四个菜一个汤。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就当给明海过生日了。 收拾停当后，黎明海进了屋。茂茂睡着了，盖着小被子，安安静静的。江小桃拉开衣柜，取出一件灰色风衣，半长，系着腰带。 “明海，来试试大小？” “好咧！”黎明海把风衣套在外面，对着穿衣镜照了照。 “哎，不胖不瘦，刚刚好！” 江小桃很满意。这是买的成衣，最流行的。她比着黎明海的尺码量了三遍，又让售货员试穿了一下。回到家，乔海珍说：“小桃，明海不缺衣裳，花那个钱做啥？”她抿着嘴笑笑，明海是个衣服架子，偶尔换一身便装，改一下风格。 黎明海乐呵呵地，说：“小桃，今儿天气好，咱们出去逛逛？” “好啊！那就穿上这一身，扮作老百姓。” 江小桃把毛衣找出来。这是刘爱莲给明海织的，灰色圆领，精纺羊毛的，可暖和了。黎明海换上毛衣、灰色长裤，气质猛然一变。 “欧呦，看着像个华侨。”江小桃咯咯笑着。 “是嘛？” 黎明海穿上风衣，把领子竖起来，两手揣在兜里，就更酷了。 江小桃也脱下军装，换了一件桔色毛衣和深灰色长裤，外面罩了一件驼色小翻领毛呢短大衣，再系上了一条红纱巾，鲜亮亮的。 黎明海目不转睛地看着，小桃就像变了一个人。江小桃捋了捋辫子，说：“咋样？” “小桃，你这一打扮都快赶上电影演员了。” “是嘛？” 江小桃一向穿军服，猛一换便装很新鲜。她照着镜子，依偎在黎明海的胸前。 “哎，就咱俩这形象、这气质，拍部电影都够格吧？” “那是，要不咱俩去参加选角？” 俩人自吹自擂，差点忘了正事儿。 “走吧，时间不早了！” 二人要出门，就把茂茂留给了乔海珍。 “妈，我和小桃一会儿就回来。” “好，你们出去逛，不着急……” 乔海珍瞅瞅小两口，这是扮得哪一出啊？跟电影上谈恋爱的小青年一样一样的。她忍着笑，进屋看着茂茂。小家伙还睡着，不晓得爸爸妈妈过二人世界去了。 江小桃和黎明海欢快地下了楼。 “小桃，咱们骑车？” “好啊。”b 分卷阅读146 r 　　黎明海跨上自行车，拍拍后座。 “小桃，上来。” 江小桃跳上车后座，揪着黎明海的衣襟，说：“开路！” 黎明海使劲儿一蹬，自行车跑了起来。 太阳大大的，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江小桃把头倚在黎明海的后背上，闭着眼睛。自从有了茂茂，就一直拴在家里，好久没这么闲适了。 到了家属院门口，江小桃跳下车来。 黎明海推着自行车往外走，被卫兵拦住了。 “同志，您的证件！”卫兵一脸严肃。 黎明海一模口袋，只顾着换衣裳哪里带证件？江小桃走上前来，说：“同志，我们就在院里住，是九号楼的……” “九号楼的？”卫兵瞅瞅江小桃。 “是啊，九号楼二单元。”江小桃甜甜地一笑。 “唔，您是江小桃同志？” 卫兵眼睛一亮。 “是啊，我是江小桃，他是黎明海，我爱人……” “好，那登记一下。” 卫兵拿出登记薄，江小桃做了登记。 二人这才出了家属院。 黎明海嘿嘿笑着说：“哎，这换了衣服，连门卫都不认得了？” “是啊，到了外面咱们可是老百姓啊！” 走到大门口，黎明海又被拦住了。好在江小桃名气大，没有不认得她的，这才顺顺利利地出了门。 黎明海跨上自行车，说：“小桃，我可是沾了你的光啊！” “那是。”江小桃抿着嘴笑笑。 黎明海想到了一个问题，出去容易进来难，逛一圈只怕连大门都进不去了。 “小桃，我回去拿证件。” “不用了，还得上楼，麻烦死了。” 黎明海也不想浪费时间，就一咬牙骑上车，说：“走，今儿就当一回老百姓。” 江小桃和黎明海难得出来闲逛，很是兴奋。 不知不觉到了公园门口。 黎明海存了自行车，江小桃大大方方地挎着胳膊进了公园。看到有卖糖葫芦的，就买了两串。江小桃嘎嘣嘎嘣地吃着，黎明海拿着糖葫芦有点不好意思。 “明海，吃啊！” “好。” 黎明海瞅瞅周围，见没人注意就咬了一口，又酸又甜，带着糖渣儿。 俩人一边走，一边吃，跟普通青年没什么两样。糖葫芦吃完了，胃口被打开了。江小桃看到卖棉花糖的，就奔过去。 “明海，咱们尝尝？” “好咧！” 江小桃和黎明海看着师傅摇着手柄，棉花糖就出来了，雾蒙蒙的，跟棉花一样。 俩人一人一根，慢慢吃着。反正扮成老百姓了，不用注意形象了。 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就三点了。 黎明海看看手表，说：“小桃，咱们走吧？” “嗯。”江小桃恋恋不舍。可明海要回部队上，晚了就赶不上车了。 出了公园，黎明海骑车慢慢走着。 “小桃……” “嗯。” 江小桃倚着黎明海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儿。风轻轻地吹着，只想这么一直走下去。 到了大院门口，黎明海又被拦住了。 “同志，您的证件。” 卫兵要求查看证件。江小桃瞅瞅门卫，这是换岗了？她笑着说：“同志，我们就在院里住。” “院里住？那也得查看证件。” 门卫一脸认真，毫不通融。江小桃心说，完了，这是碰到新兵了？连她这个活招牌都不管用了？ 黎明海看看值班室，说：“同志，您拨一下分机8042，找徐青阳……” 黎明海给徐青阳打电话，让他去家里取证件。徐青阳哈哈笑着说：“明海，你们搞什么名堂？连大门都进不来了？” 过了十分钟，徐青阳骑着自行车赶来了。 他看到二人的装扮，笑得肚子疼。 “明海，你跟小江同志搞地下工作去了？” “去，哪那么多废话？快把证件拿出来。” 徐青阳掏出了证件，门卫核对后才把二人放进来。 徐青阳笑着说：“喂，你们这一身太时髦了，跟电影演员似的……” 黎明海绷着脸，一本正经。 江小桃忍不住笑了。本想浪漫一下，可太过兴奋就会出岔子。 * 到了楼前，乔海珍趴在阳台上瞅着。 见二人回来了，就摆摆手。 黎明海和江小桃进了门，茂茂站在小床上，嗷嗷着。黎明海抱着儿子亲了一下，乔海珍哈哈笑道：“明海，赶紧的，收拾一下就走吧！” 江小桃接过茂茂。黎明海换上军服，扣上风纪扣。 “茂茂，跟爸爸再见！” 茂茂举着小手，张了张。江小桃把茂茂放在小床上，说：“茂茂 分卷阅读147 ，妈妈去送爸爸，一会儿就回来。” “小桃，不用送了。” “唔，骑车过去快一点。” 江小桃顾不上换衣裳，跟黎明海提着旅行包下了楼。 二人骑车朝运输队赶去。 到了那里，江小桃看着黎明海上了车。 “小桃，回去吧！”黎明海挥了挥手。 江小桃推着自行车，看到卡车开走了，才跨上车子往回走。 团部有吉普车，可黎明海公私分明，从来不坐着办私事。这种优秀品质在部队上很常见，并成为传统发扬光大，一代接着一代。 * 三月六号，是黎明海三十岁生日。 也是江小桃跟黎明海结婚两周年纪念日。江小桃自然记得这个日子，一大早就给营区打电话。 “明海，祝你生日快乐。” “小桃，也祝你快乐。” 电话那端，黎明海很高兴。虽然提前过了生日，可小桃的祝福还是令他欢喜异常。 “好了，你忙去吧！” 放下电话，江小桃去炖鸡蛋羹。茂茂醒了就要吃，晚一点就嗷嗷。 按照育儿常识，她给茂茂加副食了，米粥、鸡蛋羹、泡软的饼干，换着花样来。她打算茂茂周岁一过，就断奶。陈医生说，不能太突然，要一步一步慢慢来，那就早做准备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润色一下 ☆、晋江独家 * 江小桃先跟家里打了招呼。 “娘, 茂茂半晌午吃饼干喝牛奶，我就不回来了。” “好，你安心工作吧。”刘爱莲点头答应着, 闺女上班忙, 跑来跑去怪麻烦的。乔海珍也说：“茂茂胃口好, 啥都能吃，饿不着。” 江小桃安心工作，茂茂却记着。到点了, 小家伙扶着床栏杆, 踮着脚尖朝门口瞅着, 嘴里啊啊着。可等来等去，没见妈妈回来，就着急了。 “妈！”茂茂喊了一声, 刘爱莲没在意。 “妈！”茂茂又喊了一声。 “呦，茂茂会喊妈妈了？” 刘爱莲听见了, 又惊又喜。 “茂茂, 喊姥姥！” “姥！”茂茂单音节词往外蹦。 “大姐, 茂茂会喊人了！” 乔海珍奔进来，冲着茂茂说：“茂茂, 喊奶奶！” 茂茂忽闪着大眼睛, 不开口。 “茂茂, 喊奶奶, 奶奶给你糖吃！” 乔海珍拿着一颗大白兔奶糖，晃了晃。 茂茂伸着小手，“啊”了一声。 “喊奶奶！” “啊！” 这个啊就代表奶奶了？乔海珍哄着，可茂茂只顾着啊啊，就是喊不出来。她只好剥开糖纸, 把奶糖切下来一块，塞到茂茂嘴里。 “这娃娃会喊妈妈会喊姥姥，咋就不会喊奶奶啊？” 乔海珍笑着说。 “大姐，慢慢来，只要开了口，马上就会说话了……” “好吧，开口了，就不是小哑巴了。” 乔海珍指着茂茂的小鼻子。这娃娃懒得很，一直啊啊啊代替说话，怎么教都不开口，可突然之间会喊人了，也就放了心。 到了中午，江小桃下班回来了。 茂茂听到动静，就举着小手喊：“妈！” “哎！”江小桃答应着，奔进屋。 “茂茂，再喊一声！” “妈！” 江小桃一把抱起茂茂，举了个高高。茂茂咧着嘴笑着，小腿儿一蹬一蹬的。 “这娃娃沉甸甸的，跟石头蛋子似的。” 江小桃把茂茂丢在大床上，自己也爬上去，跟他脸对着脸。 “茂茂，喊爸爸！” “爸！”?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茂茂，喊爷爷！” “啊！” 江小桃教了一大串儿，可茂茂只会发几个单音节。 黎建树回来了，听到茂茂会说话了，就拿饼干哄茂茂。茂茂咬着饼干，腮帮子鼓起来一块，可好玩了。 吃罢午饭，江小桃跟黎明海通电话。 “茂茂，喊爸爸！” 茂茂对着话筒“啊啊”了几声。江小桃本想显摆一下，可茂茂连妈妈都不肯喊了，只好作罢。 星期天，黎明海回来了。 茂茂张着小手，喊“爸！”黎明海抱起儿子，嘿嘿直笑。这一声爸爸，寄托着多少思念和牵挂？ 松林和松果听到后，也跑来了。 俩娃娃围着茂茂，一个说：“茂茂，喊哥哥！”茂茂喊：“得得”，一个说：“茂茂，喊姐姐！”茂茂还是喊：“得得” 松果撇着小嘴说：“茂茂是个小笨蛋！” 茂茂狗屁不通，哪里晓得笨蛋是什么意思？ * 小娃娃开了 分卷阅读148 口，语言能力进步很快。 半个月下来，就会喊爷爷奶奶了，姥姥姥爷更是顺溜。只要拿东西哄，就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学得可快了。 乔海珍夸道：“咱们家茂茂就是聪明，记性好，能认人了。” 说到认人，就想起了一件趣事。 “小桃，明海小时候就送托儿所了，不晓得跟谁学的，见人就喊爸爸，把老黎气得差点揍他……” 江小桃想笑又忍着，这个可不能遗传哦。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围着茂茂转。 天暖和了，茂茂换上了春装。这腿脚一利落，就迈开小腿走路了。先是扶着栏杆在小床上挪步，可小床太小了，扑腾不开了，就转移到大床上。 刘爱莲给茂茂换上软底小鞋子，在床上扑腾着。茂茂脚底下不牢靠，得扶着墙，一松手就想歪倒。可茂茂胆子大，还是想松开。 这天中午，茂茂扶着墙，从这边走到那边。 “茂茂，过来！” 江小桃张开双臂，一把接住。茂茂扎进妈妈的怀里，咧着小嘴笑着。再过一个月茂茂就一岁了，顽皮好动的时候开始了。 果然，茂茂学走路，大人就更忙了。 以前，茂茂吃饱喝足就是睡觉，或在床上玩耍。现在可好，一睁眼就要下地，座笸也不好好坐了。刘爱莲给茂茂换上硬底小鞋子，弯腰扯着娃娃，一会儿累得腰疼。乔海珍上来替换着，说：“这娃娃带起来，可真费力啊！” 学步是必须的，江小桃想到了遛娃神器，就画了一张草图。 刘爱莲用毛线织了一个，套在茂茂身上。这是三层的，宽宽的，可结实了，不然，哪里坠得住二十多斤的胖娃娃？ 牵着娃娃一遛弯，院里全晓得了。 “哎，老黎家的小孙子可好玩了，圆滚滚的，还没学会走呢，就想跑呢！” 有妈妈对遛娃绳感兴趣的，学着织了一个。托儿所也注意到了，就统一订做了一批。那里娃娃多，从几个月大的小婴儿到五六岁的娃娃都有。那些学步的娃娃看不过来，只好圈在座笸里，有了遛娃绳可以让娃娃出来跑跑，省得磕住了。 * 转眼进入了四月。 江小桃家里家外忙着，差点忘了生日。刘爱莲记着，农历三月初三也就是四月三号是桃花的生日。 这天一大早，刘爱莲煮了鸡蛋，说：“桃花，吃个鸡蛋，滚一滚。” 江小桃吃了鸡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梳着两条麻花辫，柳海蓬松着，皮肤白白嫩嫩的，很年轻。可一转眼都二十七岁了，过得可真快了。 既然是生日，那就庆祝一下吧。 江小桃换上崭新的军服，戴着无檐帽，精神抖擞的。她刚到办公室，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是黎明海打来的。 “小桃，祝你生日快乐！” 黎明海记得这个日子，还备了一份礼物，想给小桃一个惊喜。江小桃抿着嘴笑着，一脸幸福，有爱人关心着，再忙再累都不觉得了。 到了中午，江小桃下班回家。 她骑着自行车在林荫道上，远远地看到一位青年军人，个子高高的，站在树下。 “明海？明海回来了？” 江小桃奔过来刹住车子，笑得眉眼弯弯。黎明海也笑着，指着自己说：“小桃，我这个礼物咋样啊？” “嗯，不赖。” 江小桃推着车子，说：“明海，走，回家吃饭去！” “小桃，我一会儿要开会，不回去了。” 黎明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说：“小桃，回家再看哦。” “嗯。”江小桃接过信封，装在挎包里。 “小桃，我走了。”黎明海挥了挥手。 江小桃看着黎明海进了办公楼。这是抽空跟她见上一面，下午就要赶回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可这份惊喜却是实实在在的。 回到家，茂茂正在客厅里溜达着，刘爱莲在身后扯着。 江小桃进了里间，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个小塑料盒，别着一枚胸针，松树造型，镶着一圈玻璃碎钻，亮闪闪的。她戴在胸前，照了照镜子，还真是好看。 上个月逛公园时，她看到一位时髦女青年戴着一枚胸针，就提了一句。没想到明海记住了，不晓得从哪里买的？看款式工艺，像是南方的。 明海可真细心啊，江小桃正美着，茂茂嗒嗒嗒地进来了。 “妈妈！”茂茂张着小手。 江小桃赶紧收起胸针，要是被茂茂看见就夺不回来了。小家伙好奇心重，拿着有危险。 * 生日过后，歌手选拔开始了。 冯团长乐呵呵的，说：“小江，你好好准备，争取拿个奖回来。” “好，保证完成任务。”江小桃满口答应。 她情况特殊，不用参加选拔就预留了一个名额，团里就她跟赵秋华和杨宏伟有这个资格。 就在这时，新片预 分卷阅读149 告出来了。 “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的谍战片即将上映，江小桃唱了片尾曲，自然很关注。这会儿电影还处在黄金时代，只要火了，电影歌曲就跟着流行开来。 省军区放映时，赶在星期六傍晚。 一家人搬着小板凳去看露天电影，只有茂茂趴在姥姥怀里呼呼睡着。江小桃和黎明海紧挨着，悄悄拉着手。 电影开始了，节奏很紧张，心一直提着。 中间有一首插曲，是其他人演唱的。快到尾声了，片尾曲终于出来了。江小桃的嗓音纯净甜美，观众们都很熟悉，一下就听出来了。再看看字幕上，果然有江小桃的名字。 “小桃，你唱得真好听。” 黎明海握着江小桃的手，江小桃抿着嘴笑了笑。这都是义务的，没要一分钱报酬，可这种荣誉不是谁想拿就能拿到的。 果然，第一轮上映之后，电影歌曲便流行开来。电台广播里都有播放，大街小巷也有传唱。江小桃的名气响当当的，在军区总部都挂上号了。 冯团长乐呵呵的，说：“小江，比赛就唱这首歌。” 江小桃做好了准备，信心十足。临近比赛，军区总部发了通知，指定江小桃为特邀评委。这下可好不能参加比赛了，但荣誉更高了。 冯团长颇感遗憾，小江名气大了也好也不好，只能把预备苗子提上来，说：“小江，你给指导一下。” 江小桃跟赵秋华等人听了现场，选中了王秋萍。还帮着选了三首歌曲，其中就包括那首电影插曲。江小桃觉得王秋萍嗓音条件不错，只要放开了唱，还是能拼一把的。 四月二十四号，江小桃随着表演队去了军区总部。 军区文工团底子深厚，各省军区没有冒尖的，只有赵秋华和杨宏伟拿了个三等奖回来。冯团长心说，把小江提拔到评委，是为了阻碍团里拿奖吗？当年，就想把小江调走，现在又想出了这一招？ 江小桃未考虑那么多，比赛一结束就往家赶。 四月二十八号是茂茂的生日，一家人都等着庆祝呢。她本想着给茂茂断奶的，这离家三四天莫名就实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节日快乐~ ^_^ ☆、晋江独家 * 回到省军区, 已是黄昏时分。 江小桃急匆匆地进了家。乔海珍和黎建树正在看电视，茂茂刚吃过饭在大床上扑腾着。见妈妈回来了，就举着小手喊：“妈妈！” “茂茂……”江小桃张开双臂抱着茂茂, 亲了亲。茂茂揪着妈妈的衣襟, 扭了扭。 江小桃咯咯笑道：“茂茂长记性了, 记得妈妈了……” 茂茂把头拱在妈妈怀里，拿出吃奶的架势。江小桃摸了摸茂茂的小肚子，圆滚滚的, 就没给吃, 说：“茂茂吃饱了, 小心撑着。” 刘爱莲瞅着闺女，一脸疼爱。 “茂茂，来, 让你娘歇一歇。”刘爱莲接过茂茂，茂茂攀着姥姥的脖子, 咧着小嘴。 江小桃洗了一把脸, 问道：“娘, 茂茂闹人了没？” “闹了，一开始嗷嗷着在床上打滚儿, 闹了一会儿就老实了……” 江小桃放了心, 小娃娃不惯着就没那么粘牙了。当然, 主要是茂茂跟姥姥亲近, 有安全感。 “小桃，吃饭吧。” 乔海珍把饭热了热，江小桃坐下来吃着。 “小桃，明儿是茂茂的生日，你爸说搁在星期天过, 明海正好回来了，弄几个菜好好热闹一下。” “爸，您辛苦了！” “辛苦个啥啊，到时候请你爹过来，一起聚聚。” “好，一会儿就通知我爹，让他准时参加。” 一家人乐呵呵的，江小桃把军区那边的情况说了说。 “爸，妈，我见着明霞姐了，她跟孩子们都挺好的，海滨大哥提拔了，是师级干部了，分了一套房子，本想搬出去，他妈妈舍不得，就两边住着……” “唔，那就好。” “明霞姐说想爸妈了，请爸妈过去有地方住……” 乔海珍也想明霞了，可离得远见面不容易，就跟老黎说：“老黎啊，赶明儿咱过去瞧瞧？” “好啊。”黎建树早有打算。 以前跟亲家见面有压力，现在明霞有家了，过去方便多了。 洗漱之后，江小桃回了屋。 茂茂在小床上睡着了，小嘴张着。她伸手把嘴合上，可过了一会儿又张开了。她瞅着茂茂，小娃娃不闹人的时候，多好玩啊。 “桃花，小心把茂茂弄醒了……” “娘……”江小桃撒了个娇。 “桃花，早点睡吧。” “嗯。” 临睡前，江小桃打开日记本，写了起来。明海就要回来了，给茂茂过生日呢。想着茂茂满一周岁了，就从匣子里取出桃福念叨了几句，又赶紧收起来 分卷阅读150 ，怕人瞧见了影响不好。 * 第二天一早，江小桃起床了。 她取出一套红褂子和红裤子摆在床头。这是娘给茂茂做的，说穿着喜庆。要说，茂茂多有福气啊，这么多人疼爱着。 “娘，我出去锻炼了。” 江小桃下了楼，朝操场跑去。 自从茂茂吃了副食，夜里就很少喂了，她也能睡个安稳觉了。想想这一年可真不容易啊，即便有长辈们帮忙，可该做的事儿一样都不少。这就是做母亲的职责，想逃避也逃避不了。 锻炼回来后，饭做好了。 江小桃吃了饭，就去上班。茂茂醒了，刘爱莲给茂茂换上新衣裳，红彤彤的，像个年画娃娃。 “茂茂，来喝牛奶。” 茂茂吃了饼干喝了牛奶，坐上坐笸出门了。 小家伙发现了一个新地方，那就是托儿所。那里有一个大院子，用栅栏围着，很多娃娃在里面跑着跳着。松林和松果都在，见了茂茂就隔着栅栏说话。 乔海珍说：“茂茂，等你长大了，就上托儿所。”刘爱莲舍不得，可桃花跟她讲过，小娃娃要跟小娃娃接触，不然会不合群的。 茂茂开开心心地玩耍着，江小桃开了一上午会。 政治部对歌唱比赛做了总结，说：“要吸取经验教训，再接再厉。” 比赛成绩虽然不理想，可江小桃作为特邀评委给省军区争了荣誉，都记着呢。会后，冯团长提了一个建议，说：“小江啊，团里那几棵苗子，你给指点一下？” “好，保证完成任务。”江小桃爽快地答应了。 省军区没有冒尖的，跟大环境有关。以前，地方文艺团体很活跃，挖掘了不少苗子，各类人才都争着抢着参军入伍。现在地方文艺团体解散了，输送渠道也就间断了，外加上改革开放后，出头的机会多了，对人才的吸引力没那么强了。 这种变化还会持续，传统模式会受到一定冲击，宣传方式要有所改变，要充分利用广播、电视，发挥音像制品的优势。江小桃把想到的都写了下来，做了一个总结报告，提交了上去。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晚上，黎明海回来了。他见了茂茂就一把抱起来，说：“茂茂，爸爸回来了。”江小桃看着父子俩在床上打滚，抿着嘴笑了笑。 刘爱莲回了宿舍，放了个假。 茂茂睡下了，江小桃跟黎明海过着二人世界。这一刻，只觉得岁月静好，心满意足。 * 茂茂生日过后，“五一”来临了。 这是明海跟小桃结婚两周年纪念日，家里人都记得，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庆祝一下。黎明海回来了半天，就匆匆走了。江小桃已经习惯了，宽慰着自己说，这样挺好的，省得在一起吵嘴。 黎明海过意不去，总想着补偿。 他有战友转业后去了南方，就托人家捎了几件东西。那枚胸针就是从花城买的，特意送给小桃的。江小桃自然晓得，这是加深感情的助推器，都记在心里呢。 到了月中，该收麦子了。 江广厚停了木工活儿，准备返乡。刘爱莲不放心，要跟着回去。 “桃花，你爹一个人太辛苦，娘回去照应一下……” “嗯，娘，等玉米种上了就回来……” 江小桃舍不得爹娘，可老家是扎在心里的根儿，怎么都丢不下。她也不想爹孤孤单单的，就收拾了东西，送爹娘回家。 刘爱莲一走，乔海珍照看着茂茂。小家伙调皮，又会走路了，费力得不得了。不过三天，就手忙脚乱的，累得不行。 江小桃说：“妈，把茂茂送托儿所吧？” “小桃，送托儿所哪行啊？看看那边，小娃娃都圈在坐笸里，不能下地活动。娃娃这么多，阿姨招呼不过来，哪里顾得上茂茂啊……” 乔海珍到底心疼，想亲自带着。明宇的孩子没招呼，明海的不能错过了。可这么一来，就没时间写回忆录了。 江小桃想帮忙，就说：“妈，我给您誊稿子。” “好啊，妈的眼睛花了，誊写就交给你了。” 乔海珍也不客气。她把小桃当闺女，一点都不见外。 * 在忙忙碌碌中，日子一恍而过。 到了六月初，江小桃调了职，升到了营级。津贴也跟着长了，拿到八十多块了。她美滋滋的，掏出存折瞅了瞅。 “看来，唱歌大有前途，还要继续努力啊！” 黎明海的压力来了，小桃升得也太快了吧？虽然文职级别高，可一下蹦了两级，很快就会撵上他的。 麦收过后，种了秋。 江广厚和刘爱莲回到部队上，东明也跟着回来了。江小桃看到爹晒得黑黑的，胳膊上褪了一层皮，很是心疼。 “爹，您咋累成这个样子？” “桃花，爹种了半辈子地，这算啥啊？” 江广厚乐呵呵的，一点都不在 分卷阅读151 意。江小桃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当年不也是下地干活儿？可脱离了农业劳动就把那份辛苦忘了。 “唉，看来变得娇气了，不能吃苦了……” 江小桃感慨了半天，忍不住跟明海说了。 “明海，咱爹在这边做木工活儿，人家管着吃喝，基本上不用操心，可没有口粮总觉得不踏实，爹和娘挂着那几亩地，就是想多打点粮食……” 黎明海晓得岳父岳母辛苦，就攥着小桃的手说：“小桃，要不把咱爹咱娘转到城里来？” “好啊，就是户粮关系不好办，爹和娘都超了年龄，也没什么技术特长……” “唔，我打听一下随军家属政策，看看地方上能不能安排一下……” 要说，这事儿乔海珍最清楚，她离休前管着后勤，跟地方打过交道。可她原则性很强，从未想过给自家谋取私利。再说，以前户口未放开，随军家属安排工作的有，可转商品粮的少之又少。 黎明海考虑了一下，还是跟乔海珍说了。 “明海，这个事儿不好办，政策上有直系亲属投靠，要求夫妻双方均在部队上任职，家中老人无人照顾，可以提申请……” “那我和小桃符合条件吗？” “唔，还差一点，你和小桃得达到一定级别，另外，小桃的爹娘还不满五十，恐怕不好通过……” 黎明海跟江小桃回了话。 江小桃明白部队上有纪律，违反原则的事儿不能办，就说：“明海，要不再等等？没准机会就来了……” “好，那我留着心。” 黎明海把这事搁在心上，又让徐青阳打听了一下。 徐青阳说：“明海，你们就是太老实了，既然不满五十，那就在城里安排个工作，户口就跟着转过来了……” “青阳，我岳父岳母你都见过，这工作好安排吗？” “呃，是不好安排，可办法总是有的……” 徐青阳一向神通广大的，市里也有几个战友，就跑了一圈。 一个星期过后，徐青阳跟黎明海通电话。 “明海，你岳父不是会木工活嘛，市家具厂正需要人，这个归轻工业局管，正好有战友在那边当处长，打个招呼就成。不过，你岳母不大好办，年龄在那里摆着，没啥文化，也没特长，不如先办一个？” “好啊，那就拜托你跑跑腿儿，赶明儿请你吃饭。”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哦，别一转眼就忘了，你还欠了我一顿呢！” 徐青阳记着茂茂的满月酒，时不时地叨叨几句。黎明海嘿嘿笑着，挂了电话。他想，先瞒着小桃，等有眉目了给小桃一个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八零狂野女歌手》 /onebook.php?novelid=4399187 试个梗，喜欢就收藏一下呗 【文案】： 一觉醒来，歌手潘小叶穿到了1988年，成了高中生潘小叶。 爹发迹了闹离婚，娘被扫地出门，她扮作男主“白月光”的替身，结果命没保住挂了。 潘小叶一把扯烂了剧情 心说，老子技艺高强，拳头又硬，还拿不下那几个渣男贱女？ * 半年后，z大校外某商业街。 潘小叶提着双卡录音机摆地摊，给人家灌磁带。兴致一来，还对着麦克风吼两嗓子，很是快活。 徐远方开车路过，无意间扫了一眼。 秋晓月？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另一个女孩子，跟秋晓月有几分相似。 他摇下车窗，要了两盒磁带。 潘小叶喜滋滋地收了两元钱。听到有人喊“徐远方“，愣了一下。 原来车里的白衣青年就是书中男主，她想极力避开的那个人…… 再见面，已是多年后。 徐远方手捧玫瑰，单膝着地，一脸深情地说：“小叶，你就是我的红玫瑰！” 潘小叶摆了一眼。 心说，我是红玫瑰，那你的白月光呢？ ☆、晋江独家 * 徐青阳是个性急的, 不到半个月就跑下来了。 这天下午，他打电话给明海，明海下连队了, 就去办公室找江小桃。 “小江, 市家具厂通知, 让江师傅明天去试工……” “试工？”江小桃一愣。 “哎，明海没跟你说啊？这家伙做了好事，还藏着掖着？”徐青阳哈哈笑着, 把原委说了一通。 江小桃心中一喜, 笑道：“青阳, 谢谢你哦。” “唔，不用谢，到时候记得请我吃饭哦。” 徐青阳留下电话、地址、联系人, 就跑了。 下班后，江小桃先去宿舍。 刘爱莲正在做饭, 江广厚听着收音机, 优哉游哉的。江小桃喜滋滋地说：“爹, 娘，徐同志给安排了一个工作……” “桃 分卷阅读152 花, 这是真的？” 刘爱莲又惊又喜。 “当然是真的, 爹明儿去试工, 通过了就能上班……” “桃花, 这个……”江广厚有点慌乱，他做梦都没想到会去厂里上班？还给办户粮关系？那不就变成城里人了？” “广厚，你的手艺在那摆着，慌啥呢？”刘爱莲乐呵呵的 “呃，不慌, 不慌……”江广厚稳了稳神。 “桃花，爹去厂里，这边的活儿咋办？” “爹，您去的是国营厂子，按点上下班，业余时间自由支配，接个零活什么的没人干涉，把星期天利用起来就成……” 江小桃晓得爹的顾虑，这趟回来又接了几个活儿，都是大院里的，人家觉得江师傅手艺精湛，即便排队等着也乐意，真要把活儿丢了，还怪可惜的。东明给爹打下手，一边看一边学，进步很快，那些零碎活儿能扛下来。 江广厚放了心，连声说着：“那就好，那就好。” “爹，吃了饭，您跟着我去认认路？” “好。” 江广厚答应着，刘爱莲摆上饭来。 吃过晚饭，江小桃把茂茂交给乔海珍，就推着自行车来了。 “爹，明海的自行车你先骑着。” 父女俩骑车去了家具厂。那边离得不远，骑车十来分钟就到了。以前算郊区，城市发展起来了，就没那么偏远了。 晚上，江小桃跟黎明海通了电话。 “明海，你咋不早说啊？” “嘿嘿，不是想让你高兴一下嘛。” 二人隔着电话说了几句，把彼此挂在心上，只觉得欢喜。 第二天，江广厚试了工。 厂里很满意，车间主任说：“江师傅，你下个月来上班……” “好咧。” 江广厚填了表，交给车间主任。这是最后一道手续，算是车间接收了。 回到大院，江广厚加班加点赶工。 他把大活儿都做了，零碎活儿交给东明，这样就不耽误啥事儿。考虑到时间安排，就跟后面排队的几家打了招呼，说：“要是等不及，就找别家吧？” 人家说：“江师傅，不着急，春节前做好就成。” 江广厚算了算，只要不出差错，还是能完成的。 * 八月一号，江广厚正式上班了。 每天按点上下班，除了工资之外劳保福利都有，虽然没打木工活儿挣得多，可工作稳定，不用操啥心。院里接的活儿，用业余时间扛着，就是辛苦了点。 到了月底，刘爱莲算着该收秋了，就说：“桃花，你爹脱不开身，娘跟东明回去一趟……” “娘，您就甭回去了，我给大伯写封信，帮咱把玉米收了，麦子种上……” “那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 江小桃不想娘受累，经济宽裕了，就让娘享享清福吧。刘爱莲不再坚持，东明也说：“三叔，这边活儿赶着，干脆不回去了，省得耽误时间。” 江广厚点了头，说：“东明，家里辛苦，年底给你哥几个分点钱，算是一点心意。” “三叔，您放心吧，一家人都有。” 江东明挣了钱，底气也足了。他出来时就跟家里说好了，挣得钱一半给家里，一半自己留着。 江广厚跟刘爱莲商量了一下，就给老家寄了三十块钱，说：“大哥，中秋节不回去了，给咱爹咱娘买点好吃的。” 老家那边，江广贤撑着门户。 自从东林去了县里，日子就宽裕多了。他对广厚一家很感激，地帮忙种着，菜园子帮忙看着，吃不完的青菜就挑到集市上去卖，挣个零花钱。 江东林在县里开了眼界，给家里捎话说：“爹，农贸市场放开了，那些干货、土特产拉到城里能卖个好价钱，不如收一些，赶在节前拉过去……” 江广贤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就跟江广民商量着做小买卖。 江广民是车把式，种地不在行，可南来北往地见多识广，就赶着马车跑单帮儿。俩人一拍即合，就合伙弄了一车粉条和几筐子咸鸭蛋。 赶在星期天，江家老二老三跟车去了县城。一个过称一个收钱，做了第一笔买卖。江东林也来帮忙，说：“城里机会多，啥好卖咱就卖啥，一定能赚大钱。” 八月十五临近，王素琴来广厚家收拾院子。 看到石榴红了，就说：“爱莲妹子该回来了。”可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就把石榴摘了一筐子，自家吃点，给亲戚门上送了点。 李翠姑也想吃石榴，就在院外踱了几圈。王素琴装着没看见，她知道刘爱莲跟李翠姑不对付，真吃了石榴怕惹来不高兴。 李翠姑气得跺脚，回到家跟江广生说：“啧啧，王素琴翘尾巴了，跟刘爱莲好得就像穿一条裤子……”可气归气，石榴还是没吃着。 江广生心知，大哥一家不同往日，也抖起来了。 第二天 分卷阅读153 ，江广生去集市上买了两个红石榴，往桌上一摆，说：“吃吧，甭眼馋人家。”可李翠姑觉得买来的哪有送来的好吃啊？有小便宜不赚就觉得难受。 * “中秋节”过后，就是“国庆节”。 阅兵式格外隆重，浩浩荡荡的。文艺汇演自然少不了，江小桃准备了两首歌，登台献唱。这是每年的保留节目，都成惯例了。 可刚过完节，裁军的消息出来了。 机关单位精简三分之一，基层连队成建制的转业，安置随军家属的小厂子随着一批军工企业军转民。这种变化早在预料之中，可减员额度之大还是出乎意料。 到了十一月，第一批转业名单下来了。 文工团作为非战斗团队，减员二分之一。冯团长舍不得，可舍不得也不行啊，这是大环境，谁也改变不了。 张园也在转业名单上，她红着眼睛来跟江小桃道别。 “小桃，我分到了市文化局，下个月就去报到……” “张园……”江小桃不晓得该说什么？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即便是提干了也有转业的那一天。她担着心，不晓得下一批会不会轮到她跟明海？改革开放后，社会风气变了，变得难以适应。她还好，明海思想正统，部队怕是最好的选择。 大院里的气氛紧张起来，连空气都凝结了。 黎建树提着公文包，按时上下班，倒是很沉得住气。 乔海珍担着心，跟小桃说：“上面号召老同志发扬风格，把位置让给年轻同志，六十岁是一道坎儿，你爸今年五十九，没准就退居二线了……” “妈，爸还年轻，又是军级干部，还能再干几年……” 江小桃宽慰着，可心里没底。 星期天，黎明海回来了。他握着江小桃的手，说：“小桃，咱们服从组织上的安排，让去哪里就去哪里……” “嗯。”江小桃点点头。 八十年代裁军百万，举世瞩目，不管是文职还是武职都在精简之列。若是去地方上，她和明海都是干部，会有出路的。 到了十二月底，第二批转业名单下来了。 装备部的徐青阳也在其间。他是既开心又难过，红着眼睛跟黎明海说：“明海，时代变了，属于我们的光荣年代一去不复返了。” “青阳，去哪儿都是为革命工作……” “是啊，可离开部队咋就这么舍不得？” 徐青阳难得伤感一把，可随后又哈哈笑了起来。去地方上，他恐怕更适合一些，没有那些条条框框约束着，一定大有作为。 * “元旦”过后，一批战友转业了。 江小桃留在了政治部，凭借的是她的学历和专业技能。而黎明海是科班出身，又有实战经验，是新时代不可多得的人才，不但留下了，还提升为代理团长。 二人相视而笑，部队是他们的家，从未想过离开。 乔海珍松了口气，说：“明海，你跟明宇都留下了，妈也放了心。” 机关单位调整之后，黎建树还在原来的部门。可他明白六十岁生日一过，就要退居二线了。 跟黎明海同龄的，走了七七八八。拿徐青阳的话说：“要转就早一点转，先占个位置再说，晚了，就没地方了！” 徐青阳去了省工业局，挂了个副处长。 他走马上任之后，就给黎明海打电话，说：“明海，你岳父大人的事儿就交给我了，争取春节之前，把户粮关系办好。” “青阳，让你费心了！” “哈哈，费啥心啊？去地方上别的没有，就是认识得人多……” 黎明海知道“户粮”关系办起来很麻烦，涉及到多个部门，要盖无数个章。 * 到了二月初，徐青阳找到江小桃。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户口本和粮本，往桌上一拍，说：“小江同志，事情都办妥了！” “青阳同志，谢谢啊！”江小桃很感激。 “甭谢，等明海回来，请我好好吃一顿，还有啊，你们老家那个咸鸭蛋弄一筐子过来，那香椿芽记得给我留点……” “青阳同志，您放心，少不了你的。” 江小桃抿着嘴笑着。徐青阳去了地方上，果然如鱼得水。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户粮关系办下来了, 江广厚心里踏实多了。 刘爱莲也睡得安稳。以前吃住都是闺女的，那样哪行啊？现在有口粮了，还真有一种城里人的感觉。 江小桃说：“娘, 明海跟徐同志说了, 给娘也办个城市户口……” “桃花, 娘的办不办都成，市面上有议价粮，虽说比粮本供应的贵一点, 可花钱就能买到, 方便着呢……” 刘爱莲心知这事儿不好办, 怕给闺女添麻烦。 “娘，咱瞅 分卷阅读154 着机会……” 江小桃还是想给娘办一个。爹留在城里娘跟着，有了户口更有归属感。这会儿城镇户口很管用, 城乡差别也很大，直到九十年代末期, 对农村户口还有着诸多限制。当然, 后世放开了, 农村户口反倒值钱了，那是后话。 江广厚去上班, 刘爱莲带着茂茂。 小家伙一岁零九个月了, 吃得白白胖胖的, 爱跑爱动, 很是顽皮。刘爱莲和乔海珍轮班看着，都看不过来。 打去年秋天，坐笸就圈不住茂茂了。小家伙趁大人不注意就自己揭开盖板，坐在上面。溜娃绳也不好使了，在家里茂茂不愿意戴, 出门就扯着带子撒欢地跑，撵都撵不上。 江小桃发现后，想把茂茂送托儿所。刘爱莲舍不得，说：“茂茂还小，解手不方便，小心拉到裤子里。”乔海珍也说：“天冷，还是呆在家里吧，等天暖和了再说。” 江小桃只好作罢。 腊月里，大多在屋里玩耍。茂茂跟松果学会了躲猫猫，一会儿看不住就找不着了，弄得刘爱莲和乔海珍紧张兮兮的，跟小桃告状。 “桃花，茂茂又钻到床底下去了，到处找找不到，吓得我魂都快丢了……” 江小桃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娃娃不管不行啊。 晚上，江小桃教茂茂说话，茂茂咿咿呀呀地学着。想着白天的事儿，就指着茂茂的小鼻子说：“茂茂，要听奶奶和姥姥的话，不能调皮捣蛋哦。” “妈妈。”茂茂伸出小手，搂着妈妈的脖子，绵绵软软的。 “茂茂。”江小桃心一软，搂在怀里亲了亲。不到两岁的娃娃狗屁不通，要求是不是高了点？ 江小桃哄茂茂睡下了，黎明海打来了电话。 “小桃，茂茂今天表现咋样？” “唉，皮得很，又钻床底下了……” “这娃娃得严格要求，不行，就打两下……”隔着电话，黎明海很是威严。 “好。”江小桃嘴上答应着。 她也想严格来着，可看到茂茂就心软了。黎明海知道一家人宠着茂茂，就说：“良好的习惯要早早养成，不然就很难改了。” “是啊，要不，你扮红脸，我唱白脸？” “好，等我回来，跟茂茂讲道理……” “喂，你可不能吓着孩子啊！” “唔，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黎明海跟江小桃交流着经验。临到挂电话时，愧疚地说：“小桃，辛苦你了。” “哼，你知道就好。” 这句话，江小桃听过很多次了。可明海升了代理团长，就更忙了。她不能拖明海的后腿，只能咬牙扛着。 黎明海过意不去，说：“小桃，我过年争取休几天假……” “嗯，我和茂茂等着你……” 挂了电话，江小桃看着熟睡中的茂茂。 团圆对他们一家来说，太难得了。有时候，她忍不住去想：“若是像徐青阳那样转业，不就过上团圆日子了？”可那只是想想而已，她和明海把部队当成了家，真要离开还真舍不得。 * 赶在“春节”前，木工活儿基本上干完了。 江广厚和东明加班加点收了尾，主顾们很满意，工钱没少给，腰包鼓鼓的。东明收拾了一下，准备回老家。 “三叔，您安心上班，我先回去了。” “好，到家跟你爷爷说，我和你婶子过年回去……” 东明搭乘运输队的卡车走了。 江广厚上着班，算着日子。厂里放假晚，得调休几天。 江小桃说：“爹，娘，要不今年在部队过年？” “不了，还是回去吧，你爷爷奶奶惦记着呢，玉昆过年也要回来，你姥爷那边也要去看看……” 江广厚挂念着家里，出来小半年了，不回去哪行啊？老家的地还留着，大哥那边要说说话儿，亲戚门上要走动一下。 江小桃也想回去，可黎明海忙得不可开交，只好往后推延了。她备了一份年礼，让爹娘带回去。如今日子好过了，饼干罐头没那么稀罕了，可搁在农村还是很受欢迎的。 乔海珍也收拾了一大包东西，找了几套淘汰下来的军装一并带着。 “爱莲妹子，过了年就回来，我跟茂茂都等着呢！” “好。”刘爱莲乐呵呵地答应了。 她在部队上呆惯了，回老家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农历二十八，江广厚和刘爱莲准备启程。 临行前一天，茂茂不晓得怎么知道了，揪着刘爱莲的衣襟，跺着小脚嗷嗷着：“姥姥，不要你走！” “茂茂，姥姥不走，姥姥给茂茂拿咸鸭蛋去。” 刘爱莲搂着茂茂，小家伙粘着姥姥，亲近着呢。 第二天一早，趁着茂茂睡觉，刘爱莲和江广厚赶车去了。 茂茂醒了，找不到姥姥就嗷嗷了两嗓子。乔海珍哄着，茂茂赖在地上打滚。乔海珍没辙， 分卷阅读155 就把茂茂裹得严严实实的，去托儿所逛逛。茂茂看到小朋友，就把姥姥给忘了。回来时，趴在乔海珍的背上睡着了。 江小桃听到后，跟乔海珍商量着。 “妈，过了年，送茂茂上托儿所吧？” “好啊，茂茂喜欢跟小娃娃玩。” 乔海珍发现小孩子有共同语言，大人们听不懂，也融不进去。 上托儿所要做准备，江小桃列了一个计划。 “妈，这一阵子得培养茂茂的独立性，怎么解小手，怎么解大手，不能一手包办……” 乔海珍连连点头。这些道理都懂，就是操作起来有点麻烦。 * 转眼到了除夕，机关单位照常上班，后勤上一片忙碌。 下午三点，会餐开始了。 乔海珍带着茂茂进了食堂，人山人海。茂茂可兴奋了，举着小手嗷嗷着，跟人家打招呼。可呆了一会儿，眼睛就睁不开了。 乔海珍吃了几口，就背着茂茂回家。 进了门，把茂茂搁在沙发上。 看到茂茂睡熟了，就拧开电视机，把声音关了。小桃跟她说过，小娃娃不能看电视，对眼睛不好。为了茂茂，一家人都忍着。 江小桃操着心，也提前赶回来了。 见茂茂举着小手，呼呼着，就伸手捏了捏。 “茂茂，快起来。” 江小桃怕茂茂夜里闹人，就把小家伙弄醒了。 “妈妈……”茂茂蹙着小眉头，扁着小嘴。 江小桃抱着茂茂进了里屋，搁在大床上。 “茂茂，妈妈给你唱歌……” 江小桃低声唱了起来，茂茂迷糊了一会儿，就精神了。 “妈妈，拔萝卜。”茂茂伸着小手。 江小桃盘着腿，搂着茂茂的腰，拔起了萝卜。她不敢扯胳膊，小娃娃娇嫩，不小心就脱臼了。 “茂茂，跟妈妈一起拔萝卜，拔萝卜，一下拔了个大萝卜！” 茂茂咧着小嘴笑着，可开心了。 快七点了，黎建树回来了。 他跟乔海珍坐在沙发上，等着看“新闻联播”和“春节联欢晚会”。黎明海打了电话回来，说：“团里会餐了，刚结束。” 江小桃抱着茂茂出来，茂茂冲着话筒喊着：“爸爸。” “哎。”黎明海大声应着。 一家人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这时，“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 江小桃回到里屋，拿出茂茂的新衣裳。 一件红色小方格八卦罩衣，一件枣红色的小斗篷，镶着兔毛边儿。一双红鞋子，上面缀着绒球球。这是娘亲手做的，可精致了。 “茂茂，来试试！” 江小桃给茂茂装扮了一下，红彤彤的，像个小仙童。茂茂穿着红鞋子，披着小斗篷，在床上跑来跑去，不小心绊倒了，就趴在被子上。 “妈妈！”茂茂张着小手。 “茂茂，自己起来。” “妈妈。”茂茂不肯动弹。 “茂茂。” 江小桃不动手，茂茂只好乖乖地爬起来。这个娃娃想耍懒？她才不上当呢。 茂茂睡了，江小桃出来看电视。 正赶上港台歌手唱歌。这是今年最火的歌曲，流行了很多年。远处响起了鞭炮声，新的一年就要来到了。 江小桃朝营区方向望着，发出了新春祝福。 * 大年初一，黎明海回来了。 一进门，茂茂嗒嗒嗒地奔过来，抱住黎明海的大腿，喊着：“爸爸！”黎明海抱着儿子，举着高高。 江小桃看着父子俩，抿着嘴笑着。 玩耍了一会儿，黎明海说：“小桃，我有三天假期……” “嗯。” 三天虽然不多，可对他们来说，很奢侈了。 正热闹着，黎明宇和陈晓夏带着孩子们来了。 “茂茂！”松林和松果扑过来，扯着茂茂的小手。 “姐姐。”茂茂穿着新鞋子，指着脚上的绒球球。 松果揪了一下，差点给揪下来。 “茂茂，去床上玩……” 江小桃怕茂茂钻床底下，就把娃娃哄到床上。 三个小将在大床上扑腾着，玩得不亦乐乎。 江小桃在门外瞅着，怕孩子们打架。可她发现，茂茂跟松林、松果处得很好，是松林松果让着茂茂？还是茂茂喜欢跟大娃娃玩？ 黎明海在客厅里包饺子，听到动静也过来瞅瞅。茂茂的顽皮，他深有体会。他不在家，小桃就是这么忙碌着。对这个家，他的贡献太小了。 “小桃……” 黎明海想跟小桃说几句，可当着家人的面又说不出口。江小桃会心一笑，明海的眼神告诉了她，心里明白就好。 饺子包好了，下了一大锅，白白胖胖的。 一家人 分卷阅读156 欢欢喜喜地过了春节。 黎明海只顾着高兴，把教育茂茂的事儿抛在了脑后。临走前才想起来，可看到茂茂忽闪着大眼睛，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他这才晓得，红脸不是那么好当的。 * 初四那天，江广厚回来了。 刘爱莲要在老家呆一阵子。玉昆的奶奶身体不舒服，得在跟前尽孝。她这两年在外面不管家里，长辈们不大高兴，说：“一个外孙儿费那么大劲儿，连家都不要了？” 刘爱莲不好说啥，只好留在家里。江小桃心说，得找个借口把娘接回来，老家那些习俗可不得了。 乔海珍也说：“小桃，到时候安排卡车过去。” 江小桃瞅瞅日历，那就出了正月吧。天暖和了，奶奶也好些了，娘出来也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抱歉哈~ ^_^ ☆、晋江独家 * 三月一号, 也就是农历正月初十。 江小桃锻炼回来，就把茂茂弄醒了。 “茂茂，起床了, 今天去托儿所, 不能睡懒觉了。” 江小桃把茂茂从被窝里掏出来, 穿上小毛衣，罩上草绿色的小外套和小裤子，看着就像个小战士。 “茂茂, 来照照镜子。” 江小桃扯着茂茂站在穿衣镜前, 茂茂举着小手说：“妈妈, 包包。” “唔，差点忘了，还有小书包呢！“ 江小桃把一个帆布口袋斜挎在茂茂的身上, 往里面装了两颗奶糖。茂茂甩着小手进了客厅，冲着乔海珍说：“奶奶, 茂茂上学了。” “呦, 茂茂是个大娃娃了！” 乔海珍乐呵呵的, 这是跟小桃商量好的，茂茂今天去托儿所报到。她冲着厨房喊着：“老黎, 饭好了没？茂茂要去上学了！“ “好了, 这就端上来！”黎建树答应一声。 一会儿功夫, 饭菜摆在了茶几上。 “茂茂, 吃饭了。”乔海珍招呼着。 茂茂围着茶几，坐在小板凳上。江小桃端着一小碗鸡蛋羹，说：“茂茂，这是你的。” 茂茂拿着小勺子，扶着小碗。江小桃在旁边坐下, 为了锻炼茂茂，一家人从饭桌挪到了茶几上，蜷着腿坐着。 吃了早饭，江小桃去上班。 乔海珍推着茂茂去托儿所。小家伙坐在坐笸里，很是兴奋。到了托儿所，小班的阿姨正等在门口，见茂茂来了，就拍手欢迎。 “茂茂，快下来！” 乔海珍把茂茂抱下来，交给李阿姨。 “小李，这是茂茂的水壶，这是小碗和小勺子……” 李阿姨接过来，扯着茂茂的小手，说：“茂茂，跟奶奶再见！” “奶奶，再见！”茂茂团着小手，比划了一下，就嗒嗒嗒地进了屋。 乔海珍站在栅栏外，舍不得离开。 茂茂上托儿所了，一下就长大了。这一阵子，她一个人看着茂茂，手忙脚乱的。可真送托儿所了，又舍不得了。 站了一会儿，没听到茂茂嗷嗷，乔海珍返身朝家走去。 一路上，没精打采的。 到了家，安安静静的。乔海珍没心思写书，就打开电视机。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茂茂不在家，真是少了一大块啊。她想去托儿所瞧瞧，可小桃叮嘱过，不能半中央接回来，要坚持到底。 好不容易挨到十一点半，乔海珍忙不迭地去接人。 到了托儿所，栅栏门关着，还未到放学时间。乔海珍在外面等着，几位家长陆陆续续地赶来了，都是未办全托的，中午接回家吃饭。 “乔大姐，你家茂茂上小班了？” “唔，今儿是第一天。” 乔海珍不晓得茂茂表现得如何？就眼巴巴地瞅着。 到了十二点，哔哔一阵哨音。一队小朋友排着队，牵着衣襟出来了。茂茂在最后面，看到乔海珍就松开手，嗒嗒嗒地冲出来，举着小手喊着：“奶奶！” “茂茂，排好队！” 李阿姨维持着秩序，茂茂瞅瞅阿姨。乔海珍忙不迭地进来，一把抱住茂茂。 “茂茂，想奶奶了没？” “想了。” 乔海珍抱着茂茂，问李阿姨。 “小李，茂茂表现得咋样？” “乔大姐，茂茂可听话了，一点都不认生……” “唔，那就好。” “茂茂，跟阿姨再见！” “阿姨再见！”茂茂冲着李阿姨摆摆手。 乔海珍把茂茂放在坐笸里，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奶奶！”她一抬眼，赵大姐扯着松果从中班出来了。 “奶奶，茂茂！”松果跑过来，捏着茂茂的小手。 “海珍！”赵大姐也过来了。 “大姐，松林呢？” “哦，一会儿就出 分卷阅读157 来了。” 乔海珍跟赵大姐说了几句。她有点心虚，松林和松果都是赵大姐一家招呼着，她这个奶奶真不合格，跟个摆设似的。 赵大姐倒是毫不介意，说：“茂茂又吃胖了，看那小手都是窝窝……”松果一听，就照着窝窝捣了捣，说：“茂茂是个小胖子。” 茂茂咧着嘴笑着，啥都不懂。 说话间，大班放学了。服务员小崔接了松林，跟赵大姐汇合。 大人和孩子朝家属院走去，热热闹闹的。 走到半道上，江小桃骑车过来了。 “茂茂……” “妈妈！”茂茂举着小手。 江小桃下了车，茂茂掀开盖板就往外蹿，吓得乔海珍赶紧摁住。 “茂茂，可不能调皮哦。” 江小桃瞪着眼睛，茂茂咧着嘴笑着。 一行人进了家属院，就分开了。 江小桃驮着茂茂上楼，累得呼哧呼哧的。进了门，茂茂仰着小脸，说：“妈妈，我们班有好多好多小朋友。” “是嘛？好多是多少啊？”江小桃故作惊讶。 “好多是一百个……”茂茂伸出一个手指头。 江小桃咯咯笑着，茂茂不识数，一百个就是好多好多了。 江小桃问了上午的表现，说：“茂茂，在班里要听阿姨的话，不要乱跑乱动，有事儿就举手报告……” “妈妈，茂茂记住了。”茂茂忽闪着大眼睛，点点头。 午休过后，茂茂照常去托儿所。 他学大娃娃的样子，说啥也不肯坐坐笸，乔海珍只好牵着小手走着。半道上，茂茂走不动了，就驮在背上。三十多斤的胖娃娃，可是不轻。 下班时，乔海珍去接茂茂，托儿所的李阿姨告状了。 “乔大姐，你家茂茂打人了。” “打人？为啥打人啊？” 李阿姨说了原委。 原来，下午发饼干时，有小朋友跟茂茂挨着。吃得好好的，茂茂上去就是一把，揪着人家的头发不松手，小朋友哭声震天，委屈得不得了。 乔海珍有些不好意思，说：“唔，我回去好好教育。” 乔海珍背着茂茂回家。进了门，就问茂茂。 “茂茂，跟奶奶说，为啥打人？” “奶奶，凯凯抢我饼干。” “茂茂，要报告阿姨，可不能动手哦。” “嗯。”茂茂睁着大眼睛，似懂非懂。 江小桃听到后，跟茂茂指出错误，说打入是不对的。茂茂总算记住了，不能打小朋友，不然要罚站的。 吃罢晚饭，黎明海打电话过来。 江小桃悄悄地说：“哎，茂茂好厉害，把人家大娃娃都打了。” “是嘛，这娃娃跟谁学的？” 黎明海板着脸，跟茂茂说了几句。江小桃在一旁听着，忍着笑。茂茂上托儿所是件大事，得写下来留作纪念。 * 一恍，几天过去了。 茂茂表现得不错，再也没跟小朋友动手。江小桃放了心，盼着黎明海回来。三月六号是明海三十一岁生日，也是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比什么都好。 可到了那一天，黎明海去师部开会。一直到晚上七点，才打电话过来。 “小桃，我升职了……” 黎明海掩饰不住地激动。他升到了团长，把代理两个字去掉了。 “明海，恭喜你！” 江小桃为黎明海感到高兴。黎明海兴奋地说：“小桃，咱们继续努力，争取早一点在一起。” 可没过几天，黎建树得到了一个消息。部队要去南部边境驻守，参加两山轮战，黎明海所在的师是第一批，下个星期就要开拔。 “老黎，这是真的？”乔海珍的心揪了起来。 “嗯，正式通知马上就下发了……” “那小桃……” “呃，晚一点再告诉她……” 黎建树不想小桃担心。况且，这涉及到军事秘密，不方便透露。 两天后，黎明海从营区回到大院。他去托儿所接茂茂，又骑车接小桃下班。江小桃只顾着高兴，哪里想到离别就在眼前？ 到了晚上，茂茂睡着了。 黎明海攥着小桃的手，说：“小桃，我要上前线了……” “什么？”江小桃吃了一惊。 “小桃，这趟过去以练兵为主，先在后方熟悉环境训练队伍，再拉到山上驻守一个月，就轮换下来了，前后不超过三个月……” “明海……”江小桃的眼圈一红。 “小桃，不用担心……” “明海，你一定要好好的……” 江小桃扑在黎明海的怀里，紧紧地拥抱着。明海上军校时参加过轮战，想不到又弄了第二回？前线有多危险，看那些战报就晓得了。那边地形复杂，气候恶劣，敌人时不时地偷袭，不敢掉以轻心 分卷阅读158 。 黎明海抱着江小桃，宽慰道：“小桃，我有经验，敌人的花招瞒不过我……” “明海……” 江小桃叮嘱了一大圈。又打开箱子，取出那枚桃福，挂在黎明海的脖颈上。 “明海，这个贴身戴着，洗澡也不要取下来。若是有人问，就说是家属给的，当信物好了……” “小桃……” 黎明海见过桃福，小桃说是爹做的护身符，自小戴着，图个心安。部队上不讲究这个，可小桃亲手给他戴上，要好好珍藏着。 * 黎明海在家里住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就返回了营区。江小桃的心揪了起来，她看着报纸，听着广播，想打听一下又忍住了。 一个星期过后，一趟军列驶出了站台。 黎明海跟战友们一起坐着闷罐车，奔赴前线。江小桃默默地念叨着：“明海，家里都等着呢，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茂茂想爸爸了，就问：“妈妈，我要爸爸……” “茂茂，爸爸去南方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江小桃故作轻松，不想把紧张情绪传递给孩子。 茂茂一开始不晓得，乐颠颠地去托儿所。可松果听到大人谈论，就记住了。她跟茂茂说：“茂茂，你爸爸上前线打仗去了。” “打仗？” 茂茂很好奇，回家就问：“妈妈，爸爸打仗去了？”江小桃心知瞒不住，就抱着茂茂说：“茂茂，爸爸去打坏人，很快就回来了……” “妈妈，我也要打坏人！”茂茂握着小拳头。 “茂茂，打坏人就要多吃饭，长得高高的，像你爸爸那样……” 江小桃哄着茂茂。她想跟茂茂说：“你爸爸驻守在边疆，保卫着我们的国土，守护着我们的家园……”可茂茂太小了，这些话儿听不懂，就咽了回去。 这些日子，她是既担心又自豪。和平来之不易，如果不是边防战士日夜坚守，又哪来的幸福和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润色了一下 ☆、晋江独家 * 南部边疆山高林密, 气候多变，条件很艰苦。 黎明海率部抵达后，就开始了艰苦训练。熟悉地理环境, 适应潮湿闷热的气候, 提高技战术水平和单兵作战能力, 培训急救常识等等。 边境线连绵数百公里，冲突时有发生，危险无处不在。 训练营就在山脚下, 隔着大山能听到山那边的枪炮声。指战员们斗志昂扬, 纷纷请战。陈师长说：“不要心急, 仗有得打，先把基本功练扎实了。” 黎明海也写了决心书，随时准备开赴战场。 可作为指挥官, 要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就像训练营教官说的那样：“通过这场演练，我们要练就一支铁血队伍, 不畏艰难险阻, 不怕流血牺牲, 铸造我们新的长城。同时，也要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把战争损耗降到最低点……”这是多年轮战下来, 总结出的宝贵经验, 要真正把握住了。 训练之余, 黎明海给小桃写信。 自从军校毕业后，就很少写信了，因为这场分离，又恢复了以往的习惯。他在信里写道：“小桃，你好！训练营里的气氛紧张而又热烈, 后勤保障很到位，我和战士们吃得很好，请家里放心……” 江小桃收到信，已是三月下旬。 她看着信，就像回到了往昔，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茂茂。小娃娃不晓得打仗的危险，见人就说：“我爸爸上前线了，可勇敢了。”相比起茂茂，她心里不踏实，晚上休息不好。如果像茂茂那样没心没肺的，就多好了。 院里上前线的家庭有好几个，都揪着心。 黎建树和乔海珍挂念着明海，却不愿表现出来。都是经历过战争年代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看到明海来信了，就说：“小桃，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嗯。”江小桃点点头。她要保持乐观态度，不再东想西想。 乔海珍想分散小桃的注意力，就瞅瞅日历说：“小桃，过两天有卡车过去，把你娘接回来？” “好，我爹正盼着呢！” 江小桃心说，日子总得过下去，开开心心地不好吗？这也是对明海最好的回应。 * 星期六中午，刘爱莲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江小桃去接人，看到娘就扑上去，喊着：“娘，您可回来了！” “桃花，茂茂可好？” “欢蹦乱跳的，好着呢！” 回到家，刘爱莲一股脑地往外掏东西。 “桃花，这是咸鸭蛋，这是松花蛋，还有酸脆萝卜……” 刘爱莲兴致很高，还不晓得明海上前线的事儿。江小桃怕娘担心，想晚一点再告诉娘。 母女俩坐在床边，说着话儿。 “桃花，亏得大姐来接，不然，还真出不来哪！ 分卷阅读159 ” 原来，老太太没啥毛病，就是想让儿媳妇伺候着，就把刘爱莲拴在家里。这是李翠姑捣鼓的，说三个媳妇在跟前尽孝，才能长命百岁。 江小桃晓得农村的封建习俗，就说：“娘，这是您的家，您安心住着，谁喊都不回去……” “好，娘不回去。这一阵子娘不在，你爹净吃食堂，一点油水都没有……” 刘爱莲答应着。她在部队习惯了，回老家真不适应。还有那些规矩，把人圈得死死的。 “娘，跟你说个好消息，部队上盖家属楼了，明年咱就能搬到家属院住了……” “欧呦，那太好了。” 刘爱莲乐呵呵的。这边哪都好，就是住得窄简。 休息了一会儿，江小桃上班去了。 刘爱莲提着东西去家属院。乔海珍见了，高兴得不得了。 “妹子啊，你可回来了，这一阵子不在，可把我给想坏了！” “大姐，我也想你，在老家窝憋着，真难受啊！” 俩人看着电视，说着话儿。 该接茂茂了，就结伴去托儿所。茂茂记得姥姥，一见面就扎到怀里，喊着：“姥姥！” “哎！”刘爱莲乐呵呵的。 她抱起茂茂颠了颠，说：“茂茂又吃胖了，姥姥都快抱不动了。” 回家路上，刘爱莲听到茂茂说：“姥姥，我爸爸上前线了！”心里咯噔一下。乔海珍说：“不用担心，明海过俩月就回来了。” “是啊，离得那么远，担心也没啥用……” 刘爱莲很乐观。 到了晚上，就拿这话宽慰着闺女。江小桃抿着嘴，相比起长辈们，她还是嫩了点。看看爹和娘就看得很开，活得很滋润，她也要放松一下才行。 * 日子一恍而过。 到了四月中旬，部队换防了。黎明海率部进了山，驻扎在山谷腹地，指挥着各个山头。在崇山峻岭中，猫耳洞和简易哨所是隐身处，相比起敌人的侵扰，与蚊虫的搏斗更为激烈。 消息传来，院里的气氛紧张起来。尤其是有子女、亲属深入一线的，更是时时关注着战况。 江小桃故作镇定，跟自己说：“明海很冷静，不会有事的。敌人被压制住了，不敢轻举妄动。驱虫药都备上了，不怕叮咬。”可话是这么说，还是担心不已。战争是残酷的，也是无情的，不能抱着侥幸心理。 相比起前线，后方的生活平静无波。 四月二十二号，也就是农历三月初三，江小桃迎来了二十八岁生日。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唇红齿白，依然年轻。只是今年情况特殊，明海在前线指挥作战，再也不能像往年那样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刘爱莲记着闺女的生日，照例煮了鸡蛋，说：“桃花，滚一滚，太太平平的。” 江小桃吃了鸡蛋，把思念和牵挂埋在心里。到了晚上，她捧着明海的来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茂茂凑过来，伸手就抓。 “茂茂，松手！” 茂茂哪舍得松开？紧紧抓着不放。江小桃有办法对付，她呵呵手挠茂茂的咯吱窝，茂茂笑嘻嘻地松了手。 “妈妈，我想爸爸了。”茂茂扎到妈妈怀里，搂着脖子。 江小桃给茂茂念了几句，茂茂大声喊着：“爸爸！爸爸！” 江小桃不晓得明海是否能感应到？这是来自亲人的呼唤，包含着一片稚嫩和深情。 * 生日过去没几天，茂茂满两周岁了。 黎建树照例弄了一桌，把江广厚和刘爱莲都请过来，聚一聚。 茂茂很开心，穿着红褂子钻到床底下，玩躲猫猫。江小桃一猫腰，也钻了进去。她一把揪住，把小娃娃揪了出来。心说，咱天天练功，身手灵活着呢。 接下来，就是“五一”节，也是明海和小桃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江小桃扯着茂茂，去大操场上转了转。 这是她和明海最喜欢逛的地方，跑道上留着他们的足迹，也留下了最美好的记忆。她想，等明海回来了，一定要带着茂茂来拍张合影。 部队在前线拼杀，后方的支援少不了。 机关里、学校里都写了慰问信，送了慰问品。文工团组织了慰问演出，准备奔赴前线。江小桃报了名，希望见明海一面。 可临出发前，政治部接到通知，说军区总部拍摄了一部宣传片，导演点了江小桃的名，要她参与后期音乐制作。 江小桃只好留下来，去军区总部报到。 茂茂留在家里，由乔海珍和刘爱莲带着。为了方便照顾，刘爱莲搬回楼上拉扯着茂茂。茂茂撒泼打滚，嗷嗷了两天，就把妈妈抛在了脑后。 这一忙，就是半个月。 江小桃从总部回来，终于等到了换防的消息。 “小桃，明海从前线下来了，正在后方休整……” 江小桃松了口气。后方是安全的，距离返程也不远了。 分卷阅读160 这时，部队上更换了军服。 从草绿色变成了棕绿色，配着肩章和大盖帽，朝军衔制过渡。江小桃领了两套军服和制式衬衣，装扮一新。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说：“明海戴着大盖帽，一定很神气。”她想象着明海的模样，盼着明海早日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润色一下句子 ☆、晋江独家 * 江小桃出差回来, 茂茂总粘着她。 一连几晚上不肯睡小床，要跟妈妈并排躺着。她一动弹，茂茂就用小手揪着衣襟, 生怕妈妈跑了。 这是缺乏安全感？江小桃有点内疚。她搂着茂茂, 说：“茂茂, 妈妈工作完成了，不会出差了……” “妈妈……”茂茂像是听懂了，咧着小嘴笑着。 可不管江小桃去哪儿, 总喜欢跟着。从托儿所回来, 就喊：“妈妈！”一会儿找不到妈妈, 就急得团团转。 刘爱莲发现了，笑着说：“看看，还是谁生的跟谁亲啊！” 江小桃明白这是血缘纽带, 割都割不断。 父母的爱是无法替代的，即便像茂茂这样心大的孩子也不行。她在日记中写道：“明海, 你早点回来啊, 茂茂在等着你……” 南方边陲, 黎明海率部休整。到了六月上旬，他所在的师团踏上了归程。 跟来时不同, 返程时乘坐的是普通客运列车, 军绿色的车身, 比闷罐车高级了不少。一路上, 战士们唱着歌儿，欢快无比。 到了省城，站台上红旗招展，鼓乐齐鸣。 “欢迎，欢迎, 热烈欢迎！” 夹道欢迎的群众用鲜花、掌声和欢呼声，迎接部队凯旋归来。 战士们列队出站，向人群挥手致意。 黎明海在后面压阵，看到鲜艳的五星红旗，激动不已。 “小桃，我回来了。” 他恨不得立马奔回大院。可他是团长，还有军务在等着。 出了站台，一队军车正等着。 黎明海刚准备上车，就看到一位青年女军人朝这边走来。她穿着制式衬衣，齐膝短裙，梳着两条麻花辫，英姿飒爽。 “明海！”女军人挥着手。 “小桃！”黎明海大步迎上去。 他穿着新式军服，戴着大盖帽，雄姿英发，气宇轩昂。江小桃抿着嘴笑着，盼了那么久，终于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明海，来这边，茂茂等着呢！” 不远处，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那里。乔海珍抱着茂茂，隔着车窗朝这边瞅着。茂茂张着小手，见妈妈回来了，就大声喊着：“妈妈！”小家伙穿着月白色的小褂子，小胳膊白生生的，就像一截嫩藕，甭提多可爱了。 “茂茂！”黎明海一阵激动。 他拉开车门，一把抱起茂茂。茂茂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瞅着。 “茂茂，喊爸爸，爸爸回来了！”乔海珍哄着茂茂。 茂茂瞅瞅爸爸，又瞅瞅妈妈。江小桃笑着说：“茂茂，这是爸爸！” “爸爸！”茂茂糯糯地喊了一声，带着陌生之感。 “哎！”黎明海答应一声。 几个月未见，茂茂连爸爸都不认得了？等休假回来，好好教育一下。 黎明海抱了抱儿子，就返身归队了。 江小桃看着黎明海登上吉普车，一溜烟地跑了，才回到车里。茂茂从小书包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喊着：“爸爸，爸爸！” 江小桃接过来，这是去年拍的全家福，明海穿着草绿色军服，未戴军帽，跟现在差别很大，难怪茂茂觉得陌生？ 乔海珍笑着说：“小桃，亏得是三个月，要是三年，父子俩都认不出来了！” “妈，认得出来，血缘关系在那里摆着呢！” 江小桃瞅瞅照片，茂茂长得像明海，五官轮廓就是明海小时候的缩影吧？ 回到大院，茂茂兴奋起来。 他见了刘爱莲，就仰着小脸说：“姥姥，我爸爸回来了！” “是嘛？”刘爱莲乐呵呵的。 明海回来了，一家人团圆了，桃花心里也踏实了。要说，当军属可真不容易啊，一年里大半的时间都见不着面，辛苦着呢。 * 黎明海回到营区，参加了几场报告会。 忙了一个星期，终于告一段落。他休假当天，就急匆匆地赶回大院。想给家人一个惊喜。 进了家属院，黎明海提着旅行包上了楼。楼道里静悄悄的，家家户户都在看电视。到了家门口，新闻联播刚刚开始，听到那熟悉的旋律，倍感亲切。 他推开门，父亲和母亲正倚着沙发看电视。 “爸，妈，我回来了！”黎明海嗓音颤抖。 “明海，快坐下……”黎建树看到儿子，一阵激动。 “明海，喝茶……”乔海珍忙不迭地 分卷阅读161 去倒茶。 “明海，还没吃饭吧？爸给你做点……” “爸，我吃过了。” 黎明海瞅瞅房间，未见小桃和茂茂。 “唔，小桃带着茂茂散步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爸，妈，我去接一下。” 黎明海下了楼，没看到小桃和茂茂。小桃去哪儿了？想着小桃在信里说，吃了饭就带着茂茂去操场上散步，没准在那边呢？ 黎明海朝院门口走去。 到了操场，果然，看到一大一小正沿着跑道走着。 “小桃，茂茂！”黎明海奔过去，一脸热切。 江小桃两眼放光，扯着茂茂的小手，说：“茂茂，爸爸回来了，快喊爸爸！” 茂茂张开小手，喊着：“爸爸” “哎！”黎明海一把抱住，亲了亲。 他看着小桃，嘿嘿直笑：“小桃，我回来了。” “嗯，咱们回家吧。”江小桃甜甜地笑着，眉眼弯弯。 黎明海驮着茂茂，跟小桃并肩走着。 茂茂搂着黎明海的脖颈，颠啊颠啊，还未到家就睡着了。 “这娃娃沉甸甸的，像个小猪娃子……” “是啊，三十五斤了，得加强锻炼。” 黎明海抱着茂茂，一口气上了楼。他把茂茂搁在小床上，返身抱着小桃，亲了亲。 “小桃……” “哎……” 江小桃一脸羞涩，三个月未见，比新婚还要甜蜜呢。 洗漱之后，就关了房门。 二人相拥着，缠缠绵绵。 黎明海说：“小桃，咱们把失去的都补回来。” “嗯……”江小桃闭着眼睛，依偎在明海的怀里。珍惜眼前，才是最好的补偿方式吧？ 这一晚花好月圆，就像回到了新婚时节，甜蜜无比。 * 第二天，黎明海早早地醒了。 这是部队上养成的习惯，从不睡懒觉。他侧着身子撑着胳膊，看着江小桃。江小桃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抚着黎明海的额发。 “小桃，咱们去锻炼？” “嗯……” 江小桃嘴上“嗯”着，却懒得动弹。 过了一会儿，听到客厅里传来了动静，方爬起来。 黎明海抱着茂茂把了尿，搁在小床上。 “妈，您看着茂茂，我跟小桃锻炼去了。” 二人出了门，去操场上跑了两圈，又去林带里练功。黎明海在空地上打拳，江小桃压腿、吊嗓子，跟过去一样。 太阳出来了，霞光万丈。 “明海，咱们回去吧，茂茂该醒了。” 到了家，乔海珍在客厅里做广播操，茂茂呼呼地睡着。 黎建树打饭回来了，摆在饭桌上。 “明海，小桃，吃饭了。” 一家人围着饭桌，吃着包子、喝着米粥。 江小桃跟黎明海相视而笑。这种平淡安宁，就是生活本色吧？ 吃了饭，黎明海抢着刷碗。 这一回放了十五天假，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他想表现一下，回到房间里就拍着胸脯说：“小桃，从今天开始做饭洗衣、接送孩子，我全包了！” “好啊，明海同志，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江小桃乐得享受，黎明海嘿嘿笑着。 正说着，茂茂醒了，哼哼唧唧地喊着：“妈妈！”黎明海一个健步奔过去，抱起茂茂，说：“茂茂，穿上鞋子，刷牙洗脸去！” 茂茂蹙着小眉头，进了卫生间。 黎明海指挥着，茂茂不敢耍赖，老老实实的。 江小桃踮着脚尖过来，瞄了一眼，抿着嘴笑了笑。 * 茂茂吃了早餐，换上了一套海魂衫，清清爽爽的。 “茂茂，爸爸送你去托儿所！” 说着，黎明海抱着茂茂，跟小桃一起下楼。 江小桃去上班。黎明海背着茂茂，一溜小跑。 茂茂可高兴了，搂着爸爸的脖子，唱着歌儿。黎明海累得直喘气。心说，这娃娃胖墩墩的，不能再驮着了。 进了托儿所，茂茂跟小朋友说：“我爸爸中午还来接我。” 到了十二点，黎明海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前梁上卡着一个儿童座椅，有脚踏板和小靠背。这是江广厚做的，小巧精致，安全性很高。茂茂坐在座椅上，按着小铃铛，“叮铃铃”直响。 一路上，跟人打着招呼，院里都晓得黎明海回来了。 刚到家，徐青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明海，啥时候回来的？也不打声招呼？” “呃，昨晚上刚到。” 二人说了几句，徐青阳开着玩笑说：“哎，你还欠我几顿饭呢，一并补上？” “好啊，那就搁在星期天吧，你们几个都过来，我 分卷阅读162 露一手给你们瞧瞧！” “好，那就一言为定。” 徐青阳约好了星期天见面。今非昔比，小伙伴们聚在一起可不容易，有件事想跟明海说一下，就当提前告别吧。 * 明海回来了，江小桃满心欢喜。 中午下班时，她拐到宿舍跟刘爱莲说：“娘，您也放个假，好好歇歇。” 刘爱莲不放心茂茂，可江小桃说：“娘，让明海锻炼一下，好好培养父子感情……” “好，那就培养吧！”刘爱莲笑着答应了。 这一阵子，为了照顾茂茂把广厚丢在了一边，得好好补偿一下。 江广厚说：“桃花娘，你放心啊？” “放心，有啥不放心的？” 刘爱莲嘴上这么说，还真是放心不下。可小桃发话了，就照办吧。 “桃花娘，那我就接活儿了？” “接吧，收了麦子，东明就回来了。” 江广厚乐呵呵的，准备大干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星期天要请客, 黎明海提前备上了。 他列了一份菜单，八个凉菜，四个热菜, 说：“荤素搭配, 全有了。”江小桃瞅瞅, 红烧肉、大盘鸡、水煮鱼都是硬菜，足够撑门面的，也颇有技术难度。 “哎, 这水煮鱼是啥时候学的？” “不用学, 天生就会。”黎明海得意洋洋。 “是嘛？”江小桃摆了一眼。 “那是当然。” 水煮鱼是跟团部的大师傅学的, 黎明海早就想露一手，可一直没机会。现在好了，展示厨艺的时候到了。 这一忙就是一下午, 该采购的都采购了。食材是新鲜的，借了食堂的冰柜冻着, 那条大草鱼在水桶里养着, 来回扑腾着。 茂茂从托儿所回来, 就蹲在桶边，目不转睛地看着。 “茂茂, 可不能下手摸哦, 小心大鱼咬手。”江小桃打了预防针。 一听咬手, 茂茂到底没敢下手。 晚上睡觉时, 茂茂搂着黎明海的脖子说：“爸爸，吃肉肉！” “好，明儿尝尝爸爸的手艺。” 黎明海把茂茂放在大腿上颠着，茂茂咯咯笑着。江小桃梳着头发，看着父子俩。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下去, 该多好啊？ * 星期天一早，黎明海和江小桃爬起来干活儿。 杀了鱼，清洗干净后，片成片儿，腌制一下待用。葱姜蒜都切好了，装在盘子里。 黎建树指导了一下，说：“明海，要爸爸帮忙吗？” “爸，不用了，您就等着吃现成的吧！” “呃，你们年轻人聚会，我和你妈就不参加了。” 吃罢早饭，黎建树和乔海珍带着茂茂出去溜达。小家伙不想出门，一步三回头的。可这娃娃呆在家里，大人就甭想干活了。 茂茂一走，黎明海系着围裙当大厨，江小桃打下手。 凉菜拌好了，就摆在桌上，一盘一盘的，分量很足。红烧肉煸炒之后，就焖上了，厨房里满是香气儿。一大盆鸡块焯了水，跟土豆、洋葱摆在一起待用。 到了半晌午，徐青阳兴冲冲地来了，还搬了一箱啤酒。 “明海，准备得咋样了？” 徐青阳背着手视察了一圈，吸着鼻子说：“嗯，还蛮像回事的嘛！” 一会儿功夫，小伙伴们都来了，客厅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电视开着，风扇吹着，热闹得不得了。 江小桃瞅瞅，一共十二位，都是明海的铁哥们儿。她大部分都认识，却不大熟悉，明海在家的时间少，难得聚一聚。 凉菜齐了，摆了一桌子。 红烧肉出锅了，红彤彤的一大盆，配着香菇和梅干菜，香气四溢。大盘鸡端上来了，满满一茶盘子，冒着尖儿。还有一盆白面馒头，摆在一旁。 黎明海招呼着：“青阳，你们先喝着，我再炒两个菜就好！” “好啊，同志们都入席吧！” 徐青阳大手一挥，小伙伴们上了桌。因为人多，都挤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明海，嫂子，我们就不客气了！” 一轮吃罢，黎明海端着一盆水煮鱼上来了。 “哎，尝尝这个，标准的川味儿……” 热菜都上来了，再烧个汤就齐了。 江小桃说：“明海，你上桌吧，剩下的我来。” “小桃，不用，我跟你一起。” 黎明海烧了一个番茄鸡蛋汤，拉着江小桃入了席。 “嫂子辛苦了，来满上满上，先敬嫂子一杯！” “哎哎哎，小桃不会喝酒，要保护嗓子……”黎明海赶紧拦着。 “那哪行啊？明海，你顶.上！” 分卷阅读163 黎明海喝了两杯啤酒，意思了一下。 “同志们，咱们以吃为主，不要剩下哦！” 黎明海大声招呼着，江小桃抿着嘴笑着，有些腼腆。这种场合她不大习惯，瞧瞧家属们一个都没参加，可明海说：“不用管他们，你只管吃就行。” 酒足饭饱，话匣子就打开了。 徐青阳端着酒杯说：“哎哎哎，给你们说一声，我要去南方了，下个月就走。” “去南方？”黎明海很意外。 “是啊，去那边支援建设，成为特区的一份子！” “那建华呢？” “唔，她带着俩孩子在这边，等我安住势了就过去……” “那不是两地分居了嘛？” “是啊！我也舍不得……”徐青阳颇为感慨。 组织上找他谈话，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可最后还是下决心闯一闯。他在省工业局挂着副处长，去了那边提为副局长，大有作为啊。 “明海，时代变了，经济才是第一位的，跟咱们过去一心二心想着当兵可不同……” “是啊，看看现在到处都在抓钱，什么理想啊，信念啊，都没人提了……” 说到这里，就有些伤感。 在座的有部队上的，也有转业的，打小受得是正统教育，把荣誉看得高于一切。可社会风气变了，各行各业都受到了猛烈冲击，人的思想也跟着变了，一下子很难接受。 江小桃听着，有所触动。 这些变化早就开始了，她也考虑过要不要去改变？甚至想过下海经商挣一大笔钱？可人这一生总得有所坚持，相比起物质生活，精神世界同样重要。她和明海是从七十年代走过来的，把部队当成了家，从未想过离开。 黎明海一心扎在部队上，对外界感触不深。他是个军人，青春和热血都与部队相连，没时间考虑得别的。 徐青阳虽然嘻嘻哈哈的，看问题却很透彻。他一挥手，说：“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咱们要向前看，抓住一切机会挣大钱！” “青阳，去了那边要多联系啊，有啥情况给咱们通报一声！” “好啊，现在不是讲究发财嘛，来来来，祝大家共同发财！” 这一顿饭吃到了两点。 徐青阳带着大伙儿，一窝蜂地走了。黎明海和江小桃收拾着桌子。 “小桃，你休息，我来吧！” “唔，咱们一起。” 收拾停当后，黎建树和乔海珍还没回来。 江小桃趴在阳台上瞅瞅，这是去哪儿了？连午觉都不睡了？黎明海过来，揽着小桃的腰说：“小桃，茂茂去宿舍了吧？” “嗯，有可能。” 黎明海拉着小桃回屋。二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忙了一上午，可真累啊！ “小桃，睡吧！” 黎明海揽着江小桃，刚合上眼就听到门响了。 “妈妈，我回来了！”茂茂一下蹿了进来。看到爸爸妈妈躺着，就跑过来攀着床沿往上爬。 黎明海一伸手，把茂茂抱上来。 “茂茂，吃饭了没？” “吃过了，姥姥做的鸡蛋面，可好吃了！” 爸妈回来了，江小桃爬起来，进客厅打个招呼。 “爸，妈，碗橱里给你们留了菜呢！” “唔，那就搁到晚上吃吧！” 江小桃答应一声，回了房间。她一头扎到床上，一动不动。 茂茂趴在黎明海的怀里，梗了一下。他伸手一抓，抓住了那枚桃福，好奇地问道：“爸爸，这是什么？” “这是小牌子。”黎明海随口说道。 茂茂抓着桃福，玩了一会儿，就呼呼睡着了。 黎明海躺在一旁，忽然爬起来，说：“小桃，护身符你戴上。” “明海，还是你戴着吧！” “唔，咱们替换着……” 黎明海摘下护身符，戴在小桃的脖颈上。江小桃摩挲着，这个就留给茂茂吧。想着托儿所里都是军人后代，不方便戴出去，先收起来好了。 * 明海在家，天天都像过年。 可假期很快过去了，黎明海回了营区。江小桃瞅着日历，盼着下一个星期天的到来。茂茂记着爸爸，天天嗷嗷着打电话，汇报托儿所的情况。 一场夏雨过后，麦子种上了。东明回来了，江广厚接了零活儿，加班加点，干劲十足。刘爱莲乐呵呵的，说做好后勤工作。 到了七月，徐青阳打电话过来，说：“小江，你娘的户口有眉目了，估计年底就能办下来，不过，粮本儿不好拿，卡得太严了……” “唔，有户口就行……” 江小桃心知户粮关系复杂，拿个户口也成啊。再过几年，政策松动了再说。 徐青阳哈哈笑道：“好，那我就盯着，在那边遥控指挥着。” “青阳，让你费心了。” “哈哈 分卷阅读164 ，甭客气……”徐青阳挂了电话。 江小桃颇为惋惜，徐青阳是明海最好的朋友，帮了不少忙，可惜过几天就要走了。他是第一批南下干部，支援特区建设，前途不可限量。 一个星期过后，徐青阳去了南方。 到了那里，他激动不已。特区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充满了生机和活力。他打电话给黎明海说：“明海，有机会了，一定要来特区看一看！” 黎明海放下电话，就抓起了地图。 他找到那座小城镇，拿着放大镜仔细瞅着。小桃说；“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充满了梦想，也充满了希望。”可他却是从军事战略角度，查看着地形地貌。 江小桃听说后，笑得咯咯的。明海从里到外都是个军人，部队才是最适合的。时代变了，可军人的本质从未变过。 * 赶在“八一”建军节前，军区总部推出了宣传片。 除了唱歌之外，江小桃还负责旁白，给影片增色不少。这是新的宣传方式，跟时代紧密相连，政治部的杨主任说：“小江同志，音像这一块就交给你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江小桃筹备起来，先是挖掘人才，接着整理素材。从基层连队到后勤保障，从军营生活到战术演练，一个都不能少。 在座谈会上，她跟文工团的冯团长说：“有了录像带，现场表演能反复播放，团队之间的交流更方便，战士们的业余文化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当第一套音像制品完成时，已是冬天。 江小桃颇有成就感，这个宣传力度很大，在有线电视上一播放，全军都能看到。作战部很感兴趣，说：“演习也可以录制下来，作为观摩教材……”黎明海所在的师团被挑选出来，参与录制。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一家人都忙着，乔海珍也没闲着。 她的回忆录终于写完了。江小桃拿着手稿联系了出版社，出版社很感兴趣，说：“修改一下，可以作为自传体小说发表。” 这么一来，乔海珍忙开了，拉着江小桃反复讨论。江小桃说：“妈，不要着急，这才一审，距离出版还有段时间。”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年底，刘爱莲的户口办下来了。从派出所出来，刘爱莲笑得合不拢嘴。 “桃花，娘也变成城里人了？” “是啊，看这户口本上写着娘的名字呢！” 刘爱莲攥着户口本，舍不得撒手。 江小桃甜甜地笑着，时代在进步，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元旦”来临, 文艺汇演自然少不了。 江小桃的保留节目是唱歌。她跟冯团长打了招呼，把她的节目往前排一排，想趁着茂茂睡着之前登台表演。今年跟往年不同, 要全程录制影像, 队员们有点紧张, 排在前面并不占优。可她舞台经验丰富，基本上不受影响。 到了三十一号，省军区大礼堂里布置一新。 晚上七点, 灯火辉煌, 座无虚席。 一段军乐之后, 演出开始了。 第一个节目是歌舞大联欢，接着是女声独唱。当江小桃穿着一身枣红色演出服登上舞台时，茂茂举着小手嗷嗷着：“妈妈！” “茂茂, 小点声。”乔海珍赶紧捂住茂茂的嘴巴。 茂茂第一次看妈妈演出，兴奋得手舞足蹈。 一曲唱罢, 江小桃下了台。 茂茂穿着棉袜子站在乔海珍的腿上蹦跶着, 开心得不得了。 “奶奶, 唱歌！奶奶，唱歌！” 黎建树在旁边坐着, 一把抱过来, 说：“茂茂, 来, 让奶奶休息一会儿。” 茂茂依偎在黎建树的怀里，稍微老实了一点。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未等江小桃过来，茂茂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这娃娃，说睡就睡。” 黎建树把茂茂放在大腿上，裹着小斗篷。江小桃卸了妆来找茂茂, 茂茂呼呼睡着了，张着小嘴。 “桃花，来喝口香椿茶。” 刘爱莲递过来一个保温杯。她和江广厚也来看演出了，都养成习惯了自然不会错过。 江小桃接过茂茂，陪着长辈们。要是明海在就好了，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迎接新年。 演出结束了，观众们有序退场。 江小桃抱着茂茂，一溜小跑。外面太冷了，唯有这样才能暖和一点。 到了家，黎明海的电话打过来了。 “小桃，团里有紧急任务，我恐怕回不去了……” “唔……” 江小桃有点失望。明海的工作太忙了，见面可真不容易。茂茂都盼了一个星期了，要给爸爸表演节目呢。 * 第二天是“元旦”，不用上班。 分卷阅读165 江小桃想睡个懒觉，可还是早早醒了。 她蜷在被窝里，不想动弹。不晓得过了多久，茂茂被尿憋醒了，哼哼了两声。她赶紧爬起来，用棉衣裹着茂茂去卫生间。 茂茂闭着眼睛，嘘嘘了一大泡。 江小桃抱着茂茂回到床上，塞在被窝里。茂茂一挨着床，就来精神了。他蒙着被子往旁边一拱，钻进妈妈的被窝里，熟门熟路的。 “妈妈……”茂茂揪着妈妈的睡衣。 “茂茂……”江小桃一把搂住。 茂茂攀着妈妈的脖颈，把小脸贴过来，软软糯糯的。江小桃心里一片柔软，这时候的茂茂乖乖巧巧的，一点都不闹人。 “妈妈，爸爸啥时候回来？” “茂茂，爸爸有任务……” 江小桃跟茂茂解释着，茂茂似懂非懂。想起松果就说：“妈妈，我要果果姐姐。” “唔，吃了早饭，果果就来了。” 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儿，江小桃起来了。 “来，茂茂，穿上小毛衣。” 江小桃给茂茂穿戴好了，就哄着茂茂刷牙洗脸。 吃了早饭，黎明宇一家来了。 “茂茂！”松果一进门就找茂茂。 茂茂躲在沙发后面，缩成一团。松果转了一圈，就把茂茂捉住了。茂茂咯咯笑着，说：“姐姐，再来一次。”松果答应着，茂茂就蹿到里屋躲猫猫去了。松林两手揣在口袋里看电视，对小娃娃的把戏不感兴趣。他六岁半，秋天就要上学了，是个大娃娃了。 黎明宇和陈晓夏坐了一会儿，就准备走。乔海珍拿出一只黑陶罐子，从里面夹了几筷子香椿芽搁在碗里。 “明宇，把这个拿上，这是小桃老家捎来的，尝尝味道……” “妈，那我就收下了。” 黎明宇笑呵呵的，陈晓夏也道了声谢。 黎明宇带着孩子们走了。乔海珍说：“唉，连个饭都不吃，又去陈司令员家报到了。” “不在这边吃也好，都省事儿了。”黎建树笑着说道。 “可不是嘛，还是咱家茂茂好，跟奶奶在一起……” 乔海珍夸着茂茂，江小桃抿着嘴直笑。其实，她挺羡慕明宇一家的，都在机关里上班，双方父母都在跟前，争着抢着宠爱着，即便有点小摩擦，也是出于爱把？ 中午，黎建树做了一锅水煎包。 韭菜肉馅的，鲜美得很。茂茂一口气吃了五个，又喝了一小碗米粥，肚子撑得圆滚滚的。江小桃怕茂茂不消化，就哄着茂茂出去散步。 “茂茂，戴上帽子，系上围脖，戴上小手套……” 江小桃扯着茂茂下楼。 外面很冷，刮着北风。江小桃让茂茂躲在身后，给他挡着风。在院里跺着脚转了一圈，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将军院门口。从车上下来了一位青年军人，穿着军绿色呢子大衣，个子高高的，帅气十足。 茂茂举着小手，喊着：“爸爸，爸爸回来了！” “茂茂，那不是爸爸！” 江小桃捂着茂茂的嘴，又好气又好笑。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茂茂一看到高个子穿军大衣的，就说是爸爸。这有多想念爸爸？江小桃想埋怨几句，可明海是为了工作，再埋怨也解决不了问题。 这一幕，被那位青年军人看见了。 他站在车边，朝这边望着。想过来打个招呼，又犹豫了一下。看得出来，小桃未认出他来，他的变化有这么大吗？ 江小桃扯着茂茂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回过头来。青年军人还站在那里，望着江小桃。看到小桃停下脚步，就快步走过来。 “小江同志！”他挥着手，一脸热切。 “赵冬生同志！”江小桃认出了赵冬生。那辆吉普车就停在赵参谋长家门口，也就是说赵冬生从军区回来了。 “小江……”到了近前，赵冬生望着江小桃。这些年未见，还跟过去一模一样，甜美可人。 “茂茂，喊赵叔叔好！” 江小桃大大方方的，教着茂茂。 “赵叔叔好！”茂茂仰着小脸，瞪着眼睛。 赵冬生看着茂茂，这是小桃的儿子？他弯下腰来，温声问道：“小朋友，你几岁了？” “我两岁加九个月……” 茂茂伸出小手，举着两根手指头，还想把另一只手掏出来。江小桃赶紧按住，说：“茂茂两岁零九个月了。” “唔，比我们家点点大一岁。”赵冬生笑着，眼里透着慈爱。 “呦，还没见过你家宝贝呢，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大伙儿瞧瞧？” “好啊，等天暖和了就带回来，跟茂茂一起玩……” 说了几句客套话，道了新年祝福，江小桃扯着茂茂走了。 赵冬生望着江小桃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方进了院子。 这些年忙着军务，早已忘了那段过往。可碰到小桃 分卷阅读166 ，又想起来了。要说，他跟小桃最合适，如果当初小桃先认识他，就没黎老三什么事儿了吧？可若是这样，他就留在了这边，事业前途也会随之改变。 这就是人生，充满了戏剧性，也带着一点偶然性。 * 江小桃扯着茂茂，一溜小跑。 可走了没多远，茂茂耍赖走不动了。 “妈妈，我腿疼！” “腿疼？那就扛着杀猪娃子！” 江小桃一把扛起茂茂，往家跑。 快到家属楼了，听到茂茂喊：“妈妈，爸爸回来了！” “茂茂，不要瞎说！”江小桃以为茂茂看错了。 “爸爸！”茂茂蹬着腿儿，大声喊着。 “小桃！”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 “明海！”江小桃转过身来，看到黎明海穿着军大衣，朝这边跑来。 “明海！”江小桃放下茂茂，眼睛发亮。 茂茂撒欢儿奔过去，黎明海一把抱住，照着脸上亲了一口。 “茂茂，想爸爸了没？” “想了……” “哪里想啊？” “哪里都想……” 黎明海抱着茂茂，嘿嘿直笑。江小桃瞅着，满心欢喜。 “小桃，任务完成了，我就赶回来了。”黎明海显摆着。?轻吻喵喵独家整理 军区来人了，团里要接待。人一走，他就往回赶。今天是“元旦”，跟小桃一起迎接新年是他盼望已久的。 茂茂搂着黎明海的脖子，说：“爸爸，我给你表演节目……” “好啊，茂茂表演几个节目？” “好多好多，有一百个……” “欧呦，这么多啊？爸爸可高兴了！” 黎明海逗着茂茂，江小桃绷不住笑了。 茂茂在托儿所学了舞蹈，就载歌载舞的，边唱边跳。她发现茂茂的乐感很好，十有八.九得了她的遗传，就想培养一下。 一家三口进了楼洞，蹬蹬蹬地往上爬。 乔海珍和黎建树正睡着，茂茂就唱了起来。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注1） 小家伙中气十足，声音可响亮了。黎明海听着，跟江小桃说：“小桃，咱俩可生了一个歌唱家啊！” “喂，你小点声，咱爸听见了可不高兴……” 黎明海赶紧压低了嗓门。他知道父亲一辈子都属于部队，希望小一辈的继承光荣传统，从基层做起，当一名优秀军人。至于文艺工作者，就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黎明海在家呆了半天，就返回了营区。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就是军人家庭的常态吧？江小桃已经习惯了，她跟明海彼此相爱，有着自己的事业。在家庭和事业之间取得平衡很难，可再难也要坚持。 她一步一步朝前走，不想落下。同样，也希望明海有自己理想和追求。这样的人生是她想要的，也是她想坚持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引用了一句歌词。 ☆、晋江独家 * “元旦”过后, 军区做了调整。 一部分老同志退居二线，当起了顾问，其中就包括黎建树。他进了战略委员会挂着闲职, 工作没那么忙了, 就琢磨着写点东西。 乔海珍很支持, 说：“老黎，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安心写吧！” 可说着容易, 做起来难。 黎建树动起笔来, 发现找不到感觉, 就一头扎进图书馆搜集资料，常常忘了时间。回到家就钻进书房，家务活儿丢到一边, 吃饭还得人喊。 乔海珍吃不消了，就说：“老黎啊, 你咋弄得比以前还忙啊？”黎建树意识到自己不对, 就笑着说：“哦, 你忘了你写书那阵子了？连觉都不睡……” “那都是老皇历了，看看现在, 不到九点就躺下了, 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乔海珍和黎建树斗斗嘴。江小桃听见了, 抿着嘴直笑。 自那以后, 黎建树恢复了原状，把家务活儿接了回来，按部就班的。乔海珍又当起了甩手掌柜，指挥着老黎干这干那，嗓门儿高了八度。 看到公爹和婆婆的相处状态, 江小桃很羡慕。她跟明海通电话时，说：“哎，等咱们老了，也要这么过哦。” “好啊，咱们家小桃同志说了算，一起都以小桃同志为中心……” 黎明海嘿嘿笑着，江小桃得意地甩了甩辫梢。有了这句话，再辛苦也不觉得了。 * 转眼“春节”快到了。 后勤部备了年货，按照级别分配，还专门派人送到老同志家里。 黎建树和乔海珍分了十斤猪肉、两只宰杀好的大公鸡、两条大草鱼、两斤冻虾、一包冻带鱼，还有两箱苹果、两箱梨、两箱子罐头等等，都堆在储藏室里，满满当当的 分卷阅读167 。 江小桃也领了一份，推着自行车驮回来。没等她上楼，乔海珍贵趴在阳台上，说：“小桃，给你爹你娘送过去。” “好。”江小桃也不客气，分出来一半送到宿舍。 刘爱莲瞅着一大堆东西，说：桃花，我和你爹要回老家过年，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啊？” “娘，吃不了就带回去，还省得买了。” 刘爱莲笑着说：“桃花，你婆婆真不赖，搁在农村别说弄东西回去，就是带回来一根针都要叨叨半天……” 江小桃抿着嘴笑笑。 婆婆很大方，当初还是乔阿姨时，就弄了好些东西给她。结婚后，怕跟婆婆有代沟不敢住一块儿，可真住在一起，一点矛盾都没有。这跟婆婆的性格有关，很开朗，从不斤斤计较。想想还真是幸运啊，遇到了这么好的家庭。 江小桃回到楼上，乔海珍正跟黎建树商量事儿。 “老黎，咱买一台冰箱吧？” “那个太贵了，还耗电……” 黎建树舍不得，吃新鲜东西多好啊，干嘛要吃冷冻的？可乔海珍觉得冰箱用处大，就抬高了嗓门说：“老黎，咱那存折上的钱留着做啥？” “做啥？给茂茂买东西啊，松林和果果也得备一份儿，还有明霞那边也少不了……” “老黎，我那本书马上就要出版了，光稿酬就是这个数。” 乔海珍伸出两根手指头，晃了晃。 黎建树笑着说：“好，那就去商店搬一台回来。” 茂茂听见了，就嗷嗷着：“我们家要买冰箱了！” 这可是大件儿，内部价要一千多块，一般家庭可消费不得起。江小桃很有感触，这两年生活水平提高了，家用电器也多了，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还有录音机、录像机没那么稀罕了。当然，城乡差别依然很大，偏远村落连电都没通呢。 * 腊月二十八，江广厚和刘爱莲回了老家。 这趟回去坐的是吉普车。这是乔海珍联系的，有老同志返乡，后勤上安排了专车，顺便捎带一程。 这一下，村里可轰动了。 跟着看热闹不说，还四下里传着：“江广厚的女婿发达了，派了专车送老丈人回来”。 刘爱莲忙着解释，说：“部队上有纪律，不能随便派车。”可人家哪里相信？都说：“婶子，桃花的对象不是团长嘛，这个级别都配了专车，还有通信员呢……” 听到这些，刘爱莲是既开心又担心。明海是团长不假，也的确配了专车和通信员，可那是办公事，哪能公私不分混为一谈？ 家里热闹着，王素琴过来说话。 “爱莲妹子，你可真有福气啊，这城市户口说办就办好了……” “唔，这是沾了桃花的光，算是亲属投靠……” “哎，要是东明也办一个就好了……” 刘爱莲没敢接腔。办户口可费劲了，哪敢开这个口啊？ 王素琴也是试探一下，东明跟着广厚挣了钱，想留在城里。可没户口，哪里站得住脚？想着这事得慢慢来，就转了话题。 “爱莲妹子，咱那外孙儿啥时候回来啊？” “唉，桃花忙，孩子又小，再等等吧！” 刘爱莲也想桃花带着茂茂回来，可不晓得明海放不放假？就一直未定下来。要说，不回来也好，老家这边没暖气，回来了净遭罪。乔大姐也不放心，说天暖和了再回来。 村里这么大的动静，李翠姑自然晓得。 她说：“广生，你也过去说说话儿？” “要去你去，我可拉不下脸来。” “你呀，看看东明跟着广厚挣了大钱，咱家那几个也跟着沾沾光啊？” 李翠姑动了心思，怂恿着江广生。 江广生被说动了，就想趁着大年初一拜年，跟广厚缓和一下。老话说得好，亲不亲一家人，他跟广厚是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 第二天，江广厚提着礼物去亲戚门上说话。 刘爱莲在家忙着蒸菜、蒸肉。过年得准备一下，不然吃啥？ 她不在家，王素琴操着心，把被子晒了，院子扫了，收拾得很干净，还送了一筐子蔬菜和一袋子白面馒头过来，说：“妹子啊，去年麦子长得好，磨得面筋道着呢！”她想，等回去给桃花背一口袋，尝尝家乡的味道。 这一忙，就到了大年三十。 江广厚剁了肉馅，刘爱莲和了面，准备包饺子。 这时院门响了，江玉昆回来了。他提着大包小包，都是单位发的福利。刘爱莲高兴得不得了，抱着玉昆说：“玉昆，可把娘想坏了！” “娘，我也想您和爹……” 江玉昆个子高高的，腼腆地笑着。 刘爱莲看着儿子，模样儿清俊，就是瘦了点。她一阵心疼，这两年把心搁在了茂茂身上，对儿子冷落了点。 “玉昆，单位里伙食咋样啊？” 分卷阅读168 “娘，伙食好着呢，顿顿都有肉菜……” “玉昆，得多吃点……” “娘，我吃得不少！” 江玉昆想着姐姐，就问：“娘，姐啥时候回来啊？我还没见过茂茂呢！” “唔，你姐跟你大哥忙得很，抽不开身……” “那我抽个时间，去部队看看……” “好啊，我跟你爹都在那边……” 说话间，包起了饺子。 江玉昆也洗了手，学着擀皮儿。他跟爹娘难得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当然，桃花一家若是回来，就更热闹了。 * 大年三十，机关单位不放假。 可会餐是少不了的。这是部队上的传统，包括基层连队在内都要大吃一顿。这也是考验炊事班的时候，都鼓着劲儿拿出了看家本领。 到了下午，食堂里人声鼎沸，热闹一片。 江小桃惦记着茂茂，不等结束就往家赶。 她裹着棉大衣正走着，就听到车铃铛响。抬眼一看，黎明海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她一阵欢喜，冲着明海挥挥手。 黎明海呲牙一笑，一阵风似地到了近前。他撑着车把，冲着小桃一甩头。江小桃跳上车后座，揪着黎明海的大衣。 “明海，啥时候回来的？” “刚到。” “吃过饭了？” “嗯，今儿提前会餐，我就赶回来了。” 黎明海蹬着车，一会儿就到家了。茂茂正在客厅里蹦跶着，看到爸爸妈妈回来，就张开双臂，摆了个造型。 “爸爸，妈妈，看我表演节目。” 江小桃和黎明海坐在沙发上，看着茂茂边唱边跳，飞呀飞呀变成了小燕子。 “欧呦，茂茂的节目好精彩啊！” 黎明海鼓着掌，茂茂一头扎进爸爸的怀里，扭啊扭啊，就像个粘牙糖。 说话间，黎建树回来了。 看到明海，就乐呵呵地说：“今年过年，可真热闹啊！” 晚上八点，“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 一家人围着看电视，多久没这么团圆过了？ 黎明海握着江小桃的手，轻轻挠了一下。江小桃摆了一眼，脸微微一红。这是他们的小暗号，只有他俩才晓得。 * 大年初一，部队上没人放炮。 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爆竹味儿。这是“春节”特有的，带着浓浓的年味儿。刚吃罢早饭，徐青阳打来了电话。 “明海，快过来！大人小孩都来……” 不等黎明海询问，就挂了电话。 黎明海凑到小床边，捏捏茂茂的鼻子。 “茂茂，起来了。” 江小桃给茂茂换上了新衣裳，蓝条绒褂子，镶着边儿。这是娘亲手做的，可好看了。 黎明海揪着茂茂喝了牛奶，吃了饼干，就出门了。他扯着茂茂，一溜小跑。江小桃在后面跟着，看着父子俩甜甜地笑着。 太阳大大的，冷晴冷晴的。 黎明海回过头来，冲着小桃招手。 “小桃，快点！” 江小桃追上去，扯着茂茂的小手。 “茂茂，来打个悠悠！” 茂茂蜷着小腿，屁股往下坠着，打着悠悠。 一家三口欢蹦乱跳的，笑声不断。 黎明海看着江小桃，说：“小桃，等到春天咱们一起休探亲假，带着茂茂回老家。” “好啊！” 江小桃嘴上应着，心里想着爹和娘都在这边，想凑在一起可不容易。就像这一次，本想着“春节”回去，可明海只有半天假，中午就要赶回营区。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一会儿功夫, 徐青阳家到了。 还没进门，就听到“嘭嘭嘭”的舞曲声。这是最流行的迪斯科，从港台那边传过来的, 时髦得很。黎明海和江小桃相互瞅瞅, 徐青阳一回来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怕他爹捶他？ 要知道，老一辈的可欣赏不来，尤其是那迪斯科, 扭起来就像群魔乱舞, 充满了资产阶级的腐朽和堕落。 二人抿嘴笑笑, 推开了房门。 一股热浪袭来，客厅里都是人，有大人, 有孩子，聚在一起几十口子。徐青阳从人堆里钻出来, 哈哈笑道：“欧呦, 你们一家总算到了, 正准备打电话呢！” 黎明海瞅瞅徐青阳，穿着西装打着领带, 梳着分头, 洋气得不得了。 “青阳, 你这是鸟枪换大炮啊！” “那是, 咱也要撵上潮流啊！” 徐青阳哈哈笑着，把人往里让。黎明海和江小桃脱了外套，给茂茂摘下了围脖和手套。 “小江，茂茂，来吃点心。” 茶几上摆着一溜点心, 都是广式风味的，小巧精致。 分卷阅读169 江小桃捏了一块，用手绢托着递给茂茂。茂茂抓着就是一口，又酥又软，可好吃了。 “茂茂！”徐秋梅跑过来，拉着茂茂的小手。 她留着齐耳短发，穿着小皮靴和花裙子，就像一位小公主。茂茂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喊着：“梅子姐姐！” 徐秋梅拉着茂茂，说：“茂茂，来看我的洋娃娃，我爸爸给我买的。” 茂茂乐颠颠地跟过去，像个小跟屁虫。 江小桃瞅着梅子，跟陈建华说：“建华，你们家梅子越长越漂亮了！” “小桃，你们家茂茂也很精神啊！瞧那俩眼大大的，跟明海一模一样……” 因为徐青阳的缘故，江小桃跟陈建华的关系不错，一见面就相互吹捧着。 大人们说着话儿，孩子们随着音乐蹦跶着。正高兴呢，音乐忽然停了。徐青阳端着一个纸盒子出来，打开来，满满的一盒子电子手表，五颜六色的。 “来来来，一人一块。” 徐青阳发着电子表，就像商贩在推销东西。 茂茂戴了一块蓝色的，扬着手脖子好奇地瞅着。徐秋梅说：“茂茂，你听听，一点声音都没有……”茂茂搁在耳边听听，果然没有声音。 这会儿电子表刚刚兴起，还很稀罕，市面上要卖到十多块。徐青阳得意洋洋地说：“这是水货，从那边弄来的，比内地便宜多了……” 有小伙伴说：“青阳，你咋不多弄一点？让咱也倒腾倒腾，发个洋财？” “好啊，今儿就商量这事儿呢！” 徐青扬清了清嗓子，说：“同志们，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作为青年一代要走在时代的前列，下面，我把计划说一说……” 原来，徐青阳想注册一个公司，专门倒腾东西。可上哪儿弄资金啊？就想拉大伙儿入股，说年底分红。 “同志们，咱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到时候按照贡献大小分配利润……” 在坐的诸位都没做过生意，对这个毫无把握。尤其是家属们一听要出钱，就冲着丈夫使眼色。徐青扬号召了半天，也没人响应，气氛有点尴尬。 黎明海瞅瞅小桃，江小桃点点头。 黎明海捧场子，就拍着胸脯说：“青阳，算我一份儿！” “好咧，那我就登记上了！” 黎明海一开头，其他几位纷纷响应。 徐青扬咧着大嘴，笑着说：“好了，都登记上了，下午拟个协议，大伙儿签个名，就是原始股东了，就等着分钱了！” “好咧，咱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就跟着青阳发大财哪！” 大伙儿嘻嘻哈哈，开着玩笑。 黎明海不便久留，就跟徐青阳和陈建华打了个招呼。 “青阳，建华，我一会儿要回营区，有啥事儿就跟小桃联系……” “好咧！” 徐青阳跟黎明海拍拍肩膀，把人送到门口。 “茂茂，跟叔叔阿姨再见！” “叔叔，再见！” “阿姨，再见！” 从徐家出来，黎明海驮着茂茂一溜小跑，江小桃在后面撵着。 到家了，屋里正热闹着。 黎明宇和陈晓夏带着孩子们来了。黎建树忙着下饺子，乔海珍跟松林、松果看电视。 茂茂一进屋，就扬着胳膊说：“奶奶，快看！” “欧呦，这是什么好东西？亮闪闪的？” 乔海珍很好奇。 “奶奶，这是电子手表！” 茂茂显摆着。 “从哪儿买的？”松林认得电子表，松果也好奇地瞅着。 “这是徐叔叔从香江带回来的！” 江小桃晓得这东西不值钱，塑料壳子糊弄人的。就从口袋里掏出电子表，给松果戴上。黎明海也贡献出来一块，给了松林。 “谢谢二叔！” “谢谢婶子！” 两个小娃娃开心得笑着，陈晓夏客气了几句。黎明宇问起来，黎明海说了徐青阳开公司的事儿。 “明海，有把握嘛？” “有吧？” 黎明海也不清楚。他纯属帮忙，并不指望着这个赚钱。 江小桃明白这会儿做生意跟捡钱差不多，就说：“大哥，你也参一股？青阳在工业局，熟悉行情不会亏的……” 黎明宇有点动心，就跟陈晓夏商量。 陈晓夏点了头，说：“小桃，那我跟明宇也入一股……” “好啊，下午就带上钱去签协议……” 江小桃把规则说了一下。 “青阳那边初步定的一百块钱十股，上不封顶，多多益善……” 江小桃打算投二百块钱，入二十股，即便赔了也不会伤筋动骨。陈晓夏考虑了一下，打算拿出一千块入一百股。 这可是大手笔啊！江小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不出来，陈晓夏这么有魄力？ 陈晓夏有自己打算，就说：“小桃，省 分卷阅读170 城这边的事儿，咱们得参与……” “好啊，趁着现在没限制，就参与一把……” 江小桃知道政策会变，对干部经商有诸多限制，可现在才刚刚开始，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黎明宇和黎明海看着两位女将，暗暗称奇，这是从哪儿学来的生意经？ 乔海珍听着，皱了皱眉头。可当着陈晓夏的面儿不好说啥，就把话儿埋在了心里。黎建树在厨房里也听到了，想跟明宇和明海谈谈，步子要迈稳，不要想着走歪门邪道。 饺子下好了，江小桃赶紧去端盘子。 乔海珍拿出三张大团结，给孩子们发压岁钱。 “来，一人一张，压压腰！” 松林、松果揣了一会儿，就交给陈晓夏保管。茂茂捂着小口袋，躲着江小桃。江小桃心说，茂茂长大了，认得钱了？ 黎明海嘿嘿直笑，小小年纪就是个小财迷？他把茂茂哄到里屋，说：“茂茂，把钱给爸爸，爸爸给茂茂买糖吃……” 茂茂迟疑了片刻，把钱交了出来。 黎明海得意地笑了笑。临出门前，塞给了江小桃。江小桃心说，这娃娃还真好骗。 * 徐青阳在家呆了两天，就搭乘火车出发了。 他筹集了五千块，存进了银行。这可是一笔巨款啊，比他想象得要顺利得多。 签协议时，江小桃建议不要写本名，就把刘爱莲的名字写上了。其他人也跟着学，什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实在找不出来就用孩子的名字代替。这也给他提了醒，注册公司得谨慎。他是国家干部，哪能大张旗鼓地经商啊？ 徐青阳调整了策略，打算换成表哥的名字。对陈晓夏主动请缨负责省城业务，也表示赞同。这些女将们个顶个的厉害，比那些端着架子的男同胞强多了。 这一搅合不当紧，家家户户都关门开会。 老一辈的坚持原则，不想儿女们走斜路。年轻一辈的却有自己的想法，时代变了，敢闯敢拼才是硬道理。他们被身份束缚着，不好冒头，现在有人出面扛着，何乐而不为？ 黎建树和乔海珍也找小桃谈话，江小桃笑眯眯说：“爸，妈，就当试试水，这也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听到这话，黎建树不好再说啥。乔海珍说：“老黎，要不咱也入一股？”黎建树气得瞪了一眼，乔海珍赶紧收住了话题。 单位上班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江广厚带着一包土特产从老家赶回来，刘爱莲却没过来。 “桃花，你娘跟着玉昆去了省城……” 原来，玉昆谈了对象，是研究所的同事。刘爱莲把不住劲儿，就想过去瞅瞅。 江小桃笑着说：“爹，那姑娘啥情况啊？” “唔，本科毕业，家是省城的，条件不错，不晓得咋就相中玉昆了？” 江广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觉得高攀了。 “爹，玉昆也不赖啊，一表人才，性格又好，搁在哪儿都是拔尖的……” 江小桃心里痒痒的，恨不得抓住玉昆审问一番。说起来，读书改变命运，玉昆考上大学就跟农村脱离了干系，再不会像书中描述的那样郁郁寡欢、抱憾终身了。 想着娘在省城，就问：“爹，娘啥时候回来？” “唔，这个可说不准，玉昆分了单人宿舍，有地方住了，要留你娘多住一阵子……” “好吧，我给玉昆写信，看看娘啥时候回来，好去接娘……” 江小桃找了列车时刻表，看了看时间。 茂茂记着姥姥，晚上睡觉揪着妈妈的衣襟，问：“妈妈，姥姥呢？” “姥姥看舅舅去了，过一阵子就坐火车回来……” 江小桃搂着茂茂，细声细语。本来，她想培养茂茂睡小床的，可天冷就挤到了一起，分了两个被窝睡着。 * 刘爱莲不在，乔海珍忙了不少。 茂茂活泼好动，好奇心很强，一刻都闲不住。从托儿所回来，就使劲儿跑，乔海珍在后面追着，累得直喘气。 江小桃跟乔海珍商量着：“妈，要不茂茂改成全托？” “唔，等天暖和了，茂茂过了三周岁再说……” “好，那就再等等。”江小桃点点头。 茂茂两岁零十个月了，稍微懂事了一点，自理能力也有了，跟小朋友们在一起对性格养成很有帮助。长辈们多少有点溺爱，小孩子是敏感的，察言观色与生俱来，在她和明海面前不敢捣蛋，可在爷爷奶奶跟前就不好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春节”过后, 东明扛着工具来了。 江广厚接了木工活儿，忙着挣钱。刘爱莲被玉昆留下了，说再住一阵子。江广厚不高兴了, 说：“家里这么忙, 准备住到啥时候啊？桃花, 给玉昆写信，让你娘早点回来。” “好，我这就 分卷阅读171 写。”江小桃嘴上应着, 并未付诸行动。玉昆那边清闲, 就让娘好好歇歇吧, 忙了半辈子了，该享享清福了。 转眼到了三月，天暖和了。 黎明海的生日快到了, 江小桃想给明海一个惊喜，就跟乔海珍打了招呼。 “妈, 明海的生日赶在星期四, 要不趁着星期天提前过了？” “好, 你们看着办吧。”乔海珍乐呵呵的。 她这一阵子忙，差点忘了明海的生日, 可小桃记得, 比她这个当妈的还操心呢。 到了星期六, 黎明海踏着暮色赶回来了。 茂茂睡下了, 就没喊他。江小桃从柜子里取出一件银灰色的夹克衫，抖了抖。 “明海，试试？” “好咧！” 黎明海穿上夹克衫，大小正合适，既休闲又帅气。他照着镜子嘿嘿直笑, 这是小桃备的生日礼物？真贴心啊。 江小桃也抿着嘴笑着，这是目前最流行的，城里青年几乎人手一件，可时髦了。想着明日的计划，就说：“明海，明儿出去逛逛？就咱俩，给你过生日……” “好啊。”黎明海求之不得。 他跑到客厅里跟乔海珍说：“妈，明儿我跟小桃出去办点事，茂茂就交给您了。” “好，你们去忙。”乔海珍答应着。 她瞅瞅明海的新衣裳，这是小桃去人民商场买的，精神着呢。 * 第二天一早，茂茂醒了。 他睁开眼，看到爸爸回来了，就伸出小手，喊着：“爸爸！” “儿子！”黎明海抱着茂茂，亲了亲。 茂茂咧着小嘴，兴奋得手舞足蹈。见爸爸妈妈换了运动衣，就嗷嗷着：“爸爸，我也要去！” “好，爸爸带茂茂去锻炼！” 黎明海给茂茂换上运动鞋，扯着茂茂下楼，江小桃在后面跟着，瞅着父子俩的后脑勺，都是平头，一大一小，有着惊人的相似。 因为茂茂掺和，跑步就免了。 一家三口进了林带，找了一片空地，活动了一下。黎明海拉开了架势，说：“茂茂，爸爸教你打拳！”说着，嚯嚯表演了一套拳术。 茂茂瞪大了眼睛，一脸钦佩。 “爸爸，我要学！” 黎明海双手抱拳做着示范，茂茂握着小拳头，比葫芦画瓢。黎明海挥出一拳，茂茂也跟着出拳，还嚯嚯嚯地喊着。 江小桃看着父子俩，抿着嘴直笑。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看看爷俩的架势，还真像回事儿呢。 锻炼回来，黎建树备好了早饭，有油条、豆浆，还有一锅煮鸡蛋。 “明海，把鸡蛋吃了。”乔海珍招呼着。 黎明海吃了俩鸡蛋，今儿还真是过生日啊？ 茂茂吃完了，拿手绢抹了抹嘴。乔海珍拉着茂茂说：“茂茂，跟奶奶去商店逛逛”。 茂茂一走，黎明海赶紧换上夹克衫，江小桃也换了一件小翻领格子外套，系上了红纱巾。她提着挎包，冲着黎明海一甩头，说：“开路！” “好咧！” 黎明海骑着自行车驮着江小桃，兴冲冲的，就像偷着约会的小青年。江小桃也是满面红光，恨不得高歌一曲。 好久没出去逛逛了，还真有一种浪漫的感觉。可刚拐了一个弯，就看到茂茂蹿了出来，还挥着小手喊着：“爸爸，妈妈！” 江小桃心知不好，想装着没听见，可茂茂扯着乔海珍的手，急得直跺脚。好吧，二人世界过不成了，得带上娃娃。 黎明海折回家取了儿童座椅，绑在自行车的前梁上。 “茂茂，上来！” 他伸手一掐，把茂茂搁在座椅上。茂茂打着车铃铛，开心得不得了。 黎明海骑上车，江小桃紧走几步，跳上后座。 一家三口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黎明海卖力地蹬着，茂茂咯咯地笑着。江小桃揪着明海的衣襟，把头靠在他的背上。到了公园，逛了一大圈，拍了一张合影。又下馆子吃了一顿，玩了半天才回来。 可到了家，空无一人。 原来，他们二人世界没过成，乔海珍和黎建树倒是乐得自在。中午没做饭，去食堂吃了一顿。又去俱乐部看了一场电影，乐呵呵的。 * 到了星期四，江小桃给黎明海打电话。 茂茂在对着话筒嗷嗷着：“爸爸，生日快乐！” “茂茂也快乐！” 黎明海的生日，就这么过去了。 他今年三十二岁，在团级干部中属于年轻的。很多人看好黎明海，说他大有可为。黎明海也是信心满满，想做出一番事业。可这么一来，对家庭的照顾就少了，全靠小桃一人撑着。他很愧疚，想尽可能地弥补。 他常常跟小桃说：“小桃，你辛苦了。” “不辛苦，只要你明白就好。” 江小桃不觉得辛苦。她和明 分卷阅读172 海感情好，为家庭和孩子付出再多，也不觉得。可若是感情不好，日常琐事都是导.火.索，加剧着这种裂痕。 在事业上，江小桃也不甘示弱。她现在负责宣传，管着一个小组，成绩出来了，没准就提拔了。 * 生日过后，乔海珍的自传体小说出版了。 书名叫《青春记忆，风华正茂》，各大新华书店均有销售。有读者来信，编辑部就转过来，乔海珍一边看信一边回复，忙得不亦乐乎。 这么一来，哪有时间照顾茂茂？江小桃说：“妈，再有一个月茂茂就满三岁了，不如改成全托？” “好啊，让茂茂锻炼一下。”乔海珍点了头。 茂茂上了全托，中午不回来了，跟小朋友在一起。 可江小桃没想到的是，茂茂交了几个新朋友，就更顽皮了。 这天下午，茂茂从托儿所回来，跟几个小朋友在院里玩耍。 天暖和了，楼前的菜地长出了绿苗苗，有小白菜、菠菜和香菜，郁郁葱葱的。这是黎建树种的，浇水、施肥、除草，费了好一番功夫。几个娃娃玩着玩着，钻进了菜地。不晓得谁开得头，把小青菜一棵一棵地往上拔，说这样长得快。 江小桃下班回来，正好撞见了。 “茂茂，你在干什么？” “妈妈，我在劳动！”茂茂一脸兴奋。 “劳动？”江小桃气不打一处来。 “茂茂，快放下！” 江小桃奔过去，揪住茂茂。她耐着性子，给茂茂讲道理。 “茂茂，看看这是青菜的根，离开了土壤就会枯萎的……” “妈妈……”茂茂意识到不对，脑袋耷拉下来。 “茂茂，这是小铲子，把青菜一棵一棵种回去！” 其他几个小朋友都跑了，茂茂蹲在菜地里劳动。江小桃在一旁监督着，说：“茂茂，干完了才能上楼吃饭。” 黎建树提着公文包回来了。他隔着篱笆，呵呵笑道：“茂茂，去洗手，爷爷来弄。” “不行，既然做了就要坚持到底。” 江小桃想让茂茂吃个教训。同时，培养茂茂敢作敢当的意识。 “好，那爷爷陪着茂茂。” 黎建树下了地，跟茂茂一起干活儿。 直到弄完了，爷孙俩才拉着手上了楼。 晚上，江小桃考虑着茂茂的教育问题。这娃娃活泼好动，得培养他的兴趣爱好。她擅长的是文艺，明海的特长是打拳，那就来个文武双全好了。 第二天，江小桃去文工团转了转。 看到琴房一角搁着一架脚踏琴，就想让茂茂学琴。先练习着磨磨性子，等经济宽裕了，买一台钢琴让茂茂正儿八经地练习。 回到家，江小桃跟黎明海打电话。黎明海很赞同，说：“茂茂快三岁了，多学一点东西好啊，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 茂茂一听学琴，蹦得老高。 “妈妈，我们托儿所老师就会弹琴！” “茂茂，妈妈也会弹……” 江小桃心说，这几年没练生疏多了，得捡起来。黎明海更是盼着，多长时间没见小桃弹琴了？婚后被家务所累，那些闲情逸致就顾不上了。 茂茂开始学琴了，乔海珍的压力稍减。 可江小桃就更忙了。她吃罢晚饭，就带着茂茂去文工团。茂茂一开始很好奇，心劲儿很高。可坐在琴凳上，正儿八经地按着琴键，就枯燥起来。 “妈妈，我累了。”茂茂耍懒。 “累了？那休息一会儿。” 江小桃要求得不严。她想培养茂茂的兴趣，不能硬压着，那样会起逆反心理。 为了茂茂练琴，江小桃去商场看了看。那里有卖电子琴的，就是价钱很贵，算起来还不如买一架钢琴呢。 *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赶在四月，刘爱莲回来了。 乔海珍长舒了一口气，说：“爱莲妹子，你可回来了，这俩月啊闹得我头疼……”茂茂的顽皮好动，算是领教过了。 “哎，小娃娃哪有不皮的？”刘爱莲哈哈笑着。带孩子是个仔细活儿，耗心耗力的，时刻得提着精神，不敢有丝毫马虎。 江小桃也松了口气。心说，娘回来的正是时候。 家属楼盖好了，住房要调整了，按照军龄和级别打分，够格的就能分到。她挂着营级，黎明海是个团级，不出意外的话能分到一套旧房子。 几天过后，分配名单下来了。 江小桃和黎明海分了一套两居室，在四楼，光线很好。她高兴坏了，说：“爹，娘，咱们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黎建树和乔海珍也调整了住房。他们住得这一套是三室两厅，给调到了花园区，联排的二层小洋楼，四室两厅，楼上楼下都有卫生间，还带着一个小院落。 黎建树说：“搬家太麻烦了，就让给别的同志吧！”乔海珍不乐意，说：老黎，你不是 分卷阅读173 爱种菜嘛，搬到那边随便种，环境好，还安静……” “海珍，咱俩腿脚都利落，就发扬一下风格嘛！” “老黎，你说得怪好，现在利落，再过几年咋办？恐怕连楼都上不去了……” 乔海珍心知老黎风格高先人后己，就冲着江小桃使了个眼色。江小桃笑着说：“爸，那边楼层低一些，进出方便，娃娃也少，省得茂茂跟那些皮孩子混在一起……” 茂茂也嗷嗷着：“爷爷，我要住小花园！” 黎建树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花园区是军级以上首长居住的，他挂着军级，组织上照顾老同志，就给了一套。 部队上搬家很快，一声号令就行动开了。 家家户户都在收拾东西，勤务兵们忙得脚不沾地。后勤部派了专人专车帮着搬运，那些瓶瓶罐罐上楼的上楼，下楼的下楼，很快就清理一空。 黎建树和乔海珍搬进了小洋楼，猛一下很不适应。 住了十多年的家一下子挪地方了，做梦都会回到那里。乔海珍有点后悔，跟小桃悄悄地说：“小桃，你不知道啊，你爸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还叨叨着想搬回去……” “妈，咱那屋子别人家搬进去了，想搬也搬不回去了……” 江小桃喜滋滋的。她也不大习惯，可很快就会适应的。她想给明海打电话报告一声，可明海参加集训去了，不晓得啥时候才能回来？ 乔迁新居是一大喜事。 江广厚和刘爱莲搬进了家属院，开心得不得了。刘爱莲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说：“桃花，李铁嘴给娘算过，说娘是住楼的命……” “娘，不要相信那个，都是封建迷信……” “桃花，可不敢瞎说哦……” 刘爱莲不迷信，可相信运道。看看桃花的运气多好啊，不晓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润色一下句子。 PS：小天使们，正文快完了，先有个思想准备哈。 ^_^ ☆、晋江独家 * 四月十一号, 农历三月初三。 江小桃迎来了二十九岁生日。一大早，她倚着床头看着窗外的景致，绿意葱葱, 只觉得心情舒畅。 这小洋楼住着就是不一样, 安静舒适, 再也不怕楼上弄出响动了，也不用担心茂茂跺脚影响楼下了。要是明海回来就好了，跟她一起坐在窗前, 喝着香茶, 看着那一抹绿色, 该多浪漫啊？ 享受了片刻，江小桃爬了起来。 她要去锻炼，就换上了运动服和运动鞋。茂茂在小床上睡得正酣, 就多睡一会儿吧？小娃娃长身体，睡眠不足可不行。 临下楼前, 江小桃抱着茂茂进了卫生间。 “茂茂, 解个手。” 江小桃嘘嘘了两声, 茂茂闭着眼睛撒了一大泡。这个小娃娃自制力很强，可赶上做梦上厕所, 还是会尿床的。 搁下茂茂, 江小桃下了楼。 乔海珍和黎建树都起来了, 一个在院子里打拳, 一个在菜地里浇水。 “妈，我锻炼去了，您看着茂茂哦。” “好，我一会儿就上去。” 江小桃欢快地出了门。 她一路慢跑到了大操场，活动开了之后, 就去林带里练功吊嗓子。这么多年坚持下来，她气息稳定，嗓音清脆悦耳，功力一点都没拉下。 回到家，茂茂起来了，正在刷牙洗脸。 小家伙耍懒不想动手，让奶奶给他洗。江小桃逮了个正着，板着脸说：“茂茂，妈妈教你的忘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哪能让奶奶动手啊？” “妈妈，我自己洗……”茂茂嬉皮笑脸，划拉着水。 江小桃在一旁监督着，看着茂茂拿着毛巾擦干脸，说：“茂茂，擦点油润一润，省得春脸……” 茂茂拿着一小袋宝宝霜，挤出来一点，在手心里揉了揉，就往脸上抹。 “茂茂，闭上眼睛，小心抹到眼睛里去了。” 茂茂抹了脸，两只手背对着搓了搓。这是江小桃手把手教的，可稍不留意，茂茂就会挤出来一大坨，弄得手上滑溜溜的。 “茂茂，让妈妈闻一闻，香不香？” 茂茂仰着小脸，江小桃趁机检查了一下。抹得不匀的地方，就再抹一抹。 习惯是从小养成的，尤其是动手能力。小孩子可能做得不好，并不意味着要大人代劳，可很多家长图省事，觉得与其返工不如自己做了。殊不知这么下去，小孩子的赖毛病就出来了，不管家长做什么，都觉得心安理得。这种性格一旦养成，想纠正可就难了。 江小桃按照自己的方式教育茂茂，黎明海也很支持，说：“茂茂要是不听话，就交给我，该打就打，该批评就批评，得严格要求。” 当然，打孩子是不对的，顶多吓唬一下。江小桃舍不得动手，就耐着性子 分卷阅读174 讲道理。茂茂顽皮好动，得好好引导。 说话间，早饭摆在了桌上。 “茂茂，吃饭了。” 七点钟开饭，是家里的规矩。 茂茂坐在小矮桌前，扶着小碗吃了起来。江小桃拿了一个煮鸡蛋，在手里握了握，暖暖的，带着温度。她磕了两下，剥了皮，咬了一口。 因为是农历生日，乔海珍总是记不住，江小桃也不在意。公爹和婆婆都是粗放型的，自己的生日都不过，何况是她的？当然，明海是个特例，因为她记着，还在日历上画了一个圈，才年年都过。 吃了早饭，收拾了一下，就该上班了。 黎建树提着公文包，一身戎装。茂茂举着小手，喊着：“爷爷，再见！” “茂茂，也再见！” 黎建树出了院子，走路去上班。 江小桃换好了军装，给自行车打了气。 “茂茂，妈妈送你去托儿所。” “妈妈，奶奶送。” “茂茂，奶奶忙着，今儿妈妈送茂茂。” 乔海珍往小书包里装了一个鸡蛋，两块饼干和一个西红柿，斜挎在茂茂肩上。江小桃把茂茂搁在儿童座椅上，骑车往托儿所奔去。 到了托儿所，阿姨们都等在门口。 “呦，茂茂来了！” “李阿姨早！” 茂茂跨过门槛，冲着江小桃摆摆手。 “妈妈，再见！” “茂茂，再见！” 江小桃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地到了办公楼前。她扎好车子，进了大楼。 时钟指向了七点五十分，江小桃一向很准时。 她进了办公室，提着暖瓶去打开水。回来时，先泡了一杯菊花茶。她瞅瞅电话机，盼着明海打过来。可那只是想想而已，明海在搞集训，跟战时状态差不多，哪能随便打电话？ 八点钟，人都到齐了。先开了个短会，就分头行动。 江小桃骑车去文工团，跟冯团长碰面。 今年春季歌唱比赛暂停了，改成了文艺汇演。各省军区出三到五个节目参加评选，唱歌、舞蹈、曲艺都行，形式多种多样。这跟时代发展有关，电视普及了，对节目的观赏性有了更高要求。 这两年，地方文艺兴起，各种演出团体都冒了出来，有正规的，有拼凑的，到处巡回演出。那些小有名气的歌唱家，也放下架子参加商演，社会上出现了一个新名词，叫走穴。言外之意，就是挣外快，给单位上缴一部分，其余的就进了自己的腰包。 相比起地方，一直走在时代前列的军区文艺就没那么大的影响力了，举?轻吻喵喵独家整理办歌唱比赛意义不大，就暂停了。文工团集中精力搞慰问演出，演出形式多种多样，继续保持着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 * 这一忙，就是一上午。 中午下班回家，刘爱莲在路口等着。 “桃花，早上吃鸡蛋了没？” “娘，吃了。” “桃花，中午回家吃饭，我跟你婆婆说过了……” “好。”江小桃笑盈盈的。 娘记着她的生日，提醒过好几回了，生怕她忘了。其实忘了好，那样少过一年，就年轻了一岁。 到了家，江广厚下班回来了。 刘爱莲下了一锅肉丝面，配着小青菜，热乎乎地吃了一顿。江小桃抢着刷锅，刘爱莲拦着不让她伸手，说：“桃花，上班怪累的，就躺下歇着吧。” “娘，上班不累。” “不累？不累也躺着。” 刘爱莲宠着闺女，江小桃一下子变成了小姑娘。她看着刘爱莲刷锅洗碗，收拾停当后，就拉着娘躺在床上，说话儿。 本来，她想搬回来住，可乔海珍说啥都不答应，说：“小桃，你和茂茂不在身边，太冷清了。”她就留下来，陪着公爹和婆婆。 刘爱莲也想闺女搬回来，可乔海珍发话了，说：“爱莲妹子啊，你过来跟我作伴儿，广厚不回来，就在这边吃……”言外之意，不就天天跟小桃见面了？ 刘爱莲也不强求，她跟广厚还不到五十，手脚利落，可乔大姐六十一了，有小桃和茂茂陪着，相互之间也能照应一点。 另外，她还考虑到了玉昆。 玉昆今年二十四，该成家了。谈的对象叫顾晓华，人不错，跟玉昆处得很好。她这趟过去见了晓华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有知识有文化，很通情达理。 晓华的妈妈说：“玉昆是个好孩子，我和老顾都没意见，只要俩孩子愿意就行。” 她想把事情办了，就问玉昆的意思。玉昆说：“娘，您回去跟爹说一声，若是爹没意见，就搁在明年春天吧？我想旅行结婚，带着晓华出去走走……” 她回来跟广厚一说，广厚就琢磨着打家具，说：“老家那边都备好了，可玉昆在城里工作，得再备一套。”她想，等到玉昆成家了，生个娃娃，就过去照应。 分卷阅读175 母女俩说着话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下午两点，江小桃醒了。 刘爱莲说：“桃花，我去跟你婆婆说会话儿。” “好啊，我送您过去。” 江小桃骑着自行车驮着刘爱莲，送到了院门口。 “桃花，你上班去吧，娘自己进去。” 不等刘爱莲推门，乔海珍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小桃，有你的信，妈差点忘了。” 江小桃接过来，信封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一看就是明海写的。她揣在口袋里，抿嘴笑笑。 进了办公室，江小桃打开信件。 “小桃，你好！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恐怕回不来，就在信里问候一声吧！小桃，祝你生日快乐，永远年轻美丽……” 江小桃瞅瞅日期，明海早就准备好了？专等着这一天发给她？这家伙细心起来，还真是没得比。 远在野外训练场，黎明海正端着望远镜观看演习。 今天是小桃的生日，就在心里祝福一下吧。 * 四月下旬，春季集训结束了。 黎明海率部返回营区。 他第一时间跟小桃打电话，四月二十八号是茂茂三周岁生日，紧接着就是“五一”劳动节，也是他跟小桃结婚四周年纪念日，他想跟江小桃一起休探亲假。 “小桃，咱们五一节回老家！ ” “好。”江小桃欢快地答应了。 二人提了申请，等着组织上批准。 到了星期天，茂茂的生日提前一天过。黎建树做了几个菜，把刘爱莲和江广厚请过来。黎明宇一家也来了，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 午饭过后，黎建树摆上了棋盘。黎明宇陪着父亲下象棋，黎明海在一旁观战。松林和松果在院里跑来跑去，茂茂跟在屁股后面撵着，大呼小叫的，一会儿就弄了一身土。 江小桃隔着窗户看见了，就喊两嗓子。 “茂茂，把身上的土掸一掸！” 她跟陈晓夏说话儿，顾不上去管茂茂。陈晓夏掏出账本，一脸兴奋地说：“小桃，咱们投的钱都回本了。” “是嘛？”江小桃喜滋滋的。 她盘算着等年底分了红，先买一架钢琴。屋里宽敞，怎么都摆得下。 黎明海一抬眼，见小桃笑眯眯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 到了星期一，探亲假批下来了。 因为去外省探亲，团里给黎明海安排了一辆吉普车，说：“黎团长，按照规定可以派车，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黎明海不再坚持。小桃和茂茂、还有岳父岳母一起回去，有车方便一些。艰苦朴素的作风依然保留着，并不会影响什么。 转眼到了“五一”。 天气晴好，一大早就出发了。司机握着方向盘，黎明海坐在副驾驶位上，江小桃搂着茂茂坐在后面。 茂茂兴奋了几分钟，就呼呼睡着了。 刘爱莲和江广厚也眯上了眼，江小桃却一点都不困。她看着窗外，路边的电线杆子一恍而过，是既熟悉又陌生。 “小桃，睡一会儿吧。” 黎明海回头看看，江小桃抿嘴一笑。 回乡心切，哪里睡得着？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中午时分, 吉普车进了县城。 车速慢了下来，江小桃朝外瞅着。 古城保存完好，几乎没什么变化。倒是周边发展起来了, 商铺林立, 人来人往, 夹杂着机动车、大篷车、人力三轮车、自行车，带着小城镇特有的嘈杂和热闹。 茂茂醒了，好奇地打量着。 “妈妈, 这是哪里？” “这是青元县, 妈妈的老家……” 黎明海是第二次来, 觉得比以前繁华了不少。江广厚和刘爱莲是目不暇接，家乡变了，人气高多了。搁在过去跑一趟县城就顶天了, 现在从大城市回来，眼界都不一样了。 到了县武装部, 赵部长正等着。见了黎明海, 上来就是一拳。 “明海, 你这家伙都升到团长了？比我这个连长可强多了。” “老连长，那是您带得好……” 战友见面, 分外激动。虽然相隔数年, 可彼此间的情意丝毫未减。江小桃看得眼热, 这就是同一条战壕出来的, 就是不一样。 见到赵部长，江广厚和刘爱莲有些局促，这可是县里的大干部啊。黎明海介绍道：“老连长，这是我岳父岳母，这是小桃, 你见过的，这是茂茂，茂茂快喊赵伯伯！” “赵伯伯好！”茂茂脆生生地喊着。 “好，大家都好！” 赵部长哈哈笑着，把一行人让进食堂。 “明海，饭都备好了，洗洗手，开吃吧！” 分卷阅读176 “好，那咱就不客气了。” 四个菜一个汤，两荤两素，量很大，足够几个人吃的。 正热闹着，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俊眉朗目，有一股军人气质。 “建新，来来来，快坐下快坐下。”赵部长热情地招呼着。 “赵部长，我吃过了。刚才家里有点事儿，耽误了。” 来人正是柳建新。他听说黎明海和江小桃回来了，就急匆匆地赶过来。黎明海赶紧起身，跟柳建新热情地握手。 “建新，咱们有五六年没见面了吧？” “可不，转业后就没照过面，你这家伙还是老样子！” 柳建新故作镇定，心里却很紧张。刘爱莲和江广厚装着不认识，江小桃也没吱声，只有茂茂好奇地瞅着。 说了几句话，柳建新就告辞了。老家来人了，正闹腾着呢。 柳建新回到家，没跟秀兰提起，只说单位里有事儿。 这些年，江秀兰不跟李翠姑接触，变了很多。她是喜欢建新的，日子过得虽然平淡，可还不错。只是建新娘始终瞧不上她，动不动就找茬儿。搬到县城后，建新娘够不着了，稍微好一些。可只要带着娃娃来这边，就闹得鸡犬不宁。这不，建新娘刚摔了筷子，说：“这菜太咸了，齁死人了，都能腌咸菜疙瘩了。” 对娘的做派，柳建新自然了解。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干脆避了出去，说工作忙，眼不见为净。 * 吃了饭，江广厚和刘爱莲稍事休息。 江小桃和黎明海带着茂茂去县文化局。 王咏民当了副局长，住在后面的家属院里。听到有人找，就急匆匆地下了楼。远远地看到江小桃站在那里，穿着白衬衣、梳着麻花辫，跟过去几乎一模一样。 “小江！”王咏民大步迎上去。 “王老师！”江小桃沿用着以往的称呼。 “小江，你可回来了！”王咏民很激动。 “王老师，我回来了，这是我爱人黎明海，这是茂茂，茂茂快喊王伯伯！” “王伯伯好！”茂茂仰着小脸。 “哎，小朋友好！” 王咏民弯下腰来，抱着茂茂颠了颠。真是个胖娃娃，沉甸甸的。 说了几句话儿，王咏民领着去县文化馆。 文化馆还在那所古院里，布置一新，做展览用了。有人提出要破墙改作门面房，出租出去搞创收，被王咏民制止了，说：“这么好的建筑毁了，太可惜了。” 江小桃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一草一木是那么熟悉。 她想起了昔日，刚从农村出来，一群女孩子吃大伙，睡大通铺，欢快得就像鸟儿。那些日子就像在昨天，可惜崔海燕出门旅游去了，没见上面。 王咏民看着江小桃，也想起了过去。 这些年，老家一直给送香椿芽，一年一罐。江广厚进城了，就拜托给了江广贤。江广贤让大儿子捎到县里，说：“人家王主任是大干部，吃香椿芽是看得起咱”。王素琴眼皮子很活，惦记着这事儿，还送了几回咸鸭蛋。 这些，王咏民都记得。他笑着说：“小江，多亏了你那个法子，我到现在还能登台演唱呢！” “王老师，您唱中音，底子又好，至少能唱个几十年！” 王咏民坚持锻炼，状态保持得很好，站在那里就像一棵白杨树，熠熠生辉。黎明海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当年，王老师是不是也喜欢小桃？他想问问小桃，可到底没那个胆子。 从县文化馆出来，一行人就上路了。 吉普车奔驰着，树影嗖嗖而过。 快到家了，茂茂好奇地问：“妈妈，老家有小河吗？” “有。” “有小鸡小鸭吗？” “有，那河里、小溪里、还有水塘里都有小鸭子，一群一群的……” 老家啥都有，在记忆中美好而又琐碎，身处其间总想着离开，可离开之后又不由自主地回想。四年没回去了，那里还有什么？有初来时的记忆，有艰苦岁月的挣扎？还有怀揣着梦想去努力追求？ 当然，最大的意外就是黎明海。她从未想过会遇到这么一个理想爱人？这跟时代有关，当然，也跟运气有关。 想到这里，江小桃摸了摸茂茂的脖颈。 小家伙戴着那枚桃福。一开始死活不愿意，说那是小花花，男娃娃才不戴呢。她哄了好半天，茂茂才勉强戴上，说从老家回来，就摘下来。 * 桃花一家回来了，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院里来了好些人，把门槛都快踏破了。 “桃花，这是明海，看看个子多高啊？” “欧呦，这个胖娃娃就是茂茂？长得多俊啊！” 黎明海和茂茂被围观着。茂茂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瞅着。他第一次回老家，老实了不少。有娃娃跟他说话，就给人家发糖吃。 昔日纺织社的姑娘 分卷阅读177 也来了几位，拉着江小桃的手说：“桃花，你生了娃娃咋一点都没变啊？还是原来的模样……” 江小桃没什么变化，依然甜美可人。而跟她同龄的女孩子早早做了妈妈，老得都不敢认了。这是家务活儿拖累的，还要下地干农活儿，咋会不老？农村的习俗，男人回到家啥都不干，跟大爷似的。这是观念问题，一下子很难改变。 说起来，农村社会结构的稳定，是建立在牺牲女子权益的基础上的。婚前还好，婚后就成了婆家的免费保姆，上有老下有小，不知不觉就失去了自我。 江小桃在心里叹了口气。农村女孩想出头唯有读书考大学，再过几年又多了一条路子，那就是去南方打工。只有经济上强大了，才有话语权，才有机会选择自己的人生。 亲戚们都来了，李翠姑没敢露面。 江广生过来说话，亲热得不得了。过年那会儿，他跟广厚搭了话就缓和了。毕竟是亲兄弟啊，那些过往都已经过去了，不再提起了。江广厚和刘爱莲很大度，把带回来的礼物拿出来，给了江广生一份。 不过，对李翠姑还得提防着。上一回老太太把刘爱莲拴在家里，就是李翠姑捣鼓的。刘爱莲不想跟她说话，神神叨叨的，怕沾上邪气。给茂茂戴上桃福也是防着这一点，怕那个神婆子使坏。 江玉昆和顾晓华也回来了。 顾晓华很大方，见了江广厚就喊“叔叔！”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可好听了。江广厚很满意，跟刘爱莲悄悄地说：“玉昆眼光不赖，找的对象知书达理的。” 江小桃也觉得不错，就跟玉昆挤了挤眼。江玉昆呲牙笑笑，这是受了姐姐的影响，当年看到姐姐跟明海大哥在田野里漫步，那浪漫因子就播下了。 到了半下午，顾晓华脖子上挎着一台照相机，指挥着家人坐在院子里，拍了几张合影，说洗出来就给大家寄过去。 * 在老家住了两天，就返程了。 回到部队上，江小桃和黎明海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茂茂每天练琴，说儿童节要参加演出。江小桃为了鼓励他，并未说破。练琴贵在坚持，没个几年功底哪敢登台表演？ 到了下半年，又一轮裁军开始了。 部队上提倡年轻化，现代化，设了几道年龄坎儿。江小桃二十九，挂着营级想再前进一步。她录了音，唱了两首电影插曲，反响很热烈。黎明海当着团长，管着上千号人马，实打实的，顾不上考虑别的。 机关里就不一样了，那些快到年龄的多少有些着急。 黎明宇权衡之后，提交了转业申请。黎建树气得直拍桌子，说：“明宇，你的脑子呢？净听你媳妇的？” “爸，时代变了，像我这样耍笔杆子的，再混也就到头了。” 黎明宇有自己的打算。他今年三十六岁，是团级干部，到地方上大有作为，看看徐青阳就晓得了，混得风生水起。陈晓夏也考虑转业，接收单位都想好了。 乔海珍劝道：“老黎，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再说，到地方上也不是坏事啊，看看外面都忙着抓钱，搞活经济……” “唉……”黎建树不想再说啥。传统被打破了，那些荣光都成为了过去。人心浮动，队伍不好带了。 看到这种变化，江小桃很是感慨。 这是无法阻挡的，只是在得到的同时，又失去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晋江独家 *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 一批机关干部转业了。 其中包括黎明宇和陈晓夏，一个进了省委组织部，一个去了工业局, 都是组织上安排的。 陈建华也转业了, 准备带着俩孩子去特区。 梅子跟茂茂是好朋友, 临别前互赠了礼物。 “茂茂，这个洋娃娃送给你……” “梅子姐姐，这个小坦克送给你, 是我姥爷做的, 可厉害了……” 对茂茂来说, 从来不晓得离别之苦，可这一刻忽然意识到梅子姐姐要去南方了，一年也见不了一回面。他不晓得该如何表达, 就把最心爱的玩具送给了梅子。 梅子比茂茂大一岁，娇宠得就像个小公主。可她跟茂茂玩得来, 还拉着茂茂的手, 说：“茂茂, 等我到了特区就给你打电话。”此时，梅子对长途电话还没概念, 不晓得一分钟好几块, 贵得吓人。 赶在“元旦”, 徐青阳回来了。 他给陈建华办好了接收手续, 专门过来接人的。这时候的特区只是个雏形，到处是工地和荒滩，远不及花城繁华，可生机和活力是无法比的，商业气氛很浓厚, 机会很多。 徐青阳意气风发，把特区宣传了一番。还跟股东们碰了头，报了账目。大小股东们不但收回了本金，还赚到了红利，翻了一倍多哪。 “同志们，有想继续投钱的，就按照原来的模式，不想投的，可以撤股……” “青阳， 分卷阅读178 我们相信你！” 陈晓夏加大了投资，成了第二大股东。江小桃咬了咬牙，把分到的三百块钱又搁了回去。其他几位也纷纷跟进，这钱暂时用不着，就拿来投资吧。 徐青阳很得意，拍着胸脯说：“同志们，就等着胜利的消息吧！” 临行前，徐青阳捶着黎明海的肩膀说：“明海，有机会了就来看我……” “好，你这家伙不要钻到钱眼里去了就行！” 徐青阳跟黎明海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什么是成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定义。可唯有一点，为理想而奋斗是始终不变的。 * 到了一九八七年年底，裁军告一段落。 在短短几年里，各大军区精简了一百万员额，俗称百万大裁军。尤其是后期，精简的大都是机关干部和文职人员，对基层连队影响不大。 乔海珍说：“老黎，亏得明宇去年转业，赶在今年怕没地方安排……” “是啊，变化太大，始料未及……” 黎建树不再埋怨儿子了。看看机关里，超过四十岁的团级干部几乎没了。 江小桃很幸运，因为特殊贡献留在了政治部，还提升到了副团级。政治部直属的文工团也精简了一半，留下的都是精兵强将。赵秋华和杨宏伟还在，他们是团柱子，跟冯团长一样成了元老级。 黎明海也提升了一级，挂着副旅长，兼着团长。 这么一来，除了训练就是开会，忙得脚不沾地。他跟江小桃说：“小桃，部队正朝着现代化前进，很快就会打造出一支威武之师……” 江小桃也很感慨，强军梦做了多少年？精兵简政是一大举措，是走向现代化必不可少的。 可接下来，一大批军工项目下马了。也许，有着诸多原因和困难，可咬咬牙就挺过去了。相比起五、六十年代，这点困难算什么？可惜，从上到下只顾着抓经济，忽略了国防军工业发展。 直到本世纪末才猛然醒悟，可这中间过去了整整十二年。十二年是一个代差，从咬在屁股后面紧追到远远落后，仿佛是一瞬间。而这一瞬间又要怎么去弥补？去追赶？光想一想，就觉得心痛。可她却无能为力，这是一段历史进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就在这一年，各行各业都受到了冲击。 家具厂效益不怎么好，一个月放半个月假，被私营企业挤兑得不行。江广厚想开一个小作坊，跟家里商量。江小桃很支持，说：“爹，这是发展趋势，铁饭碗被打破了，早晚要自谋职业，不如提前下手。” 江广厚在背街找了一个店面，准备开张。江东明出师了，挣了钱回家娶了媳妇，又跑出来了，说跟师傅一起打家具。 刘爱莲四下里打听着，想在城里盘个宅子，安个家。这些年攒了一点钱，闺女跟她说投到房产上最安全。 * “元旦”过后，一九八八年来临了。 徐青阳一家回来探亲，给股东们分了红。 江小桃拿到钱，买了一架钢琴。茂茂四岁半，会弹琴会打拳，朝着文武双全的路子飞奔。这一点深得黎建树的喜爱，他乐呵呵地说：“海珍，茂茂是块好材料，是咱们的后备力量。” 对于茂茂的未来，江小桃想顺其自然。 黎明海倒是希望茂茂接班，做一个优秀的革命军人。茂茂自己呢，一会儿想像爸爸那样带兵打仗，一会儿又想像妈妈那样登台表演，没个定性。 就在这年春训，黎明海被修理了。 跟往年不同，今年换了一种模式，由黎明海率部去某边塞训练场，跟蓝军对抗。可刚下火车，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信号被掐断了，整个团队被包了饺子，弄得全军覆灭。 “蓝军太狡猾了，怎么可以耍无赖哪？” 这个教训很惨痛，黎明海咬牙切齿。他回到营区，忙着总结经验，连家都顾不上回。江小桃听说后，才惊觉那个训练场就是大名鼎鼎的收割地，保持了几十年不败纪录。 “早知道就提醒一下了，不至于全军覆没。” 江小桃绷不住笑了。现代化演练开始了，给传统训练上了生动的一课。 * 到了九月，军衔制恢复了。 江小桃担着团职，管着宣传科。黎明海升到了旅长，是军区最年轻的旅长之一。旅部离大院很近，只有四、五公里，两地分居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可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相比起机关，黎明海更喜欢基层，指挥千军万马更令人心潮澎湃。这些年，他奔波在外，未经历过家庭磨合，猛一下有些不适应。江小桃早有思想准备。心说，上下嘴唇还会打架，何况是人呢？ 赶在星期日，家里大扫除。 黎明海主动请缨，晒着被子衣物。江小桃打开木箱子，在里面翻腾着。茂茂在一旁好奇地瞅着，看到一个铁盒子，就问：“妈妈，这是什么？” “这是饼干盒子。”江小桃呆愣了片刻。 分卷阅读179 这个饼干盒子里装着两枚子弹壳，几沓子信件，还有照片和便签。这是她跟明海的爱情见证，从十八岁到三十一岁，看似漫长，可一眨眼就过去了。 黎明海也看到了铁盒子，嘿嘿一笑。 他压低了嗓门说：“小桃，咱们晚上去看电影？” “好啊。”江小桃甜甜地一笑。 她和明海是浪漫的，最终会被生活磨平，甚至变得乏味。可她有一颗鲜活的心，就像初识那会儿，充满了灵性。而明海是长情的，对她、对这个家都担着一份责任和爱恋。 “国庆节”过后，军区大礼堂举行了盛大的授衔仪式。 江小桃穿着军礼服，挂着中校军衔，英姿飒爽。黎明海也是一身军礼服，挂着大校军衔，气宇轩昂。黎建树是军级干部，被授予少将军衔。乔海珍虽然离休了，也补授了中校军衔。 一家人穿着军礼服，熠熠生辉。 茂茂看着眼热，嗷嗷着：“妈妈，等我长大了就考军校，像爸爸那样！” “好，茂茂要加油啊！” 江小桃摸摸茂茂的脑袋。他们是军人之家，就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吧，那些理想、信念总得有人去坚守。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