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姬》 分卷阅读1 书名:孟姬 作者:唐跃跃 文案: 摄政王有个宠妾,人称孟姬。 孟姬祸国,进谗言,亲奸佞,冤杀忠良,无恶不作,最终死在皇帝剑下。 孟婠穿到话本子中,潸然泪下。 特么的我早晚要死无葬之地! 为了活命,她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向摄政王提出离府的请求。 传闻中摄政王光风霁月,温和清正。此刻他温柔一笑,端的是君子如玉。 可惜说出的话有点吓人:要么死,要么留,你选一个。 孟婠“哇”一声就哭了 这不都是死吗?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 摄政王最近很苦恼。 端庄贤淑的王妃跌下台阶摔坏脑子,总觉得她是个小妾,祸国殃民的那种。 为了稳住她的病情,摄政王不得不顺着她演戏。 女主生病了,没穿书 一句话简介:王妃总是觉得她穿书了 立意:幻想症要不得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 ☆、捉奸 乌云当空,天色灰蒙中,大雪如期而至,随着凛冽的北风席卷整个京城。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数匹骏马朝着西市奔去,几个年轻女子翻身下马,将马鞭甩给身后侍从,徒步朝小巷中去。 阵阵寒风中,如意缩了缩脖子,哆嗦着将手揣进衣袖中,“主……主子,大冷天的,咱们出来干嘛?” 孟绾明艳动人的眉眼间带出一丝冷意:“捉奸。” “捉奸?难道王爷在这烟花之地?”如意震了震,怒道,“他背着主子在外头找姐儿?” “王爷去杭州视察大运河,至今还堵在河道上,岂会在这种地方?”孟绾斜她一眼,“今儿要捉的,是明欣长公主。” 如意以为自己听错了。 捉谁?明欣长公主?没搞错吧? “主……主子,您捉她做什么?长公主还没嫁人呢,纵使抓到她与男人幽会,大不了招为驸马。”如意瞠目结舌,“若真是卑微之身,难以匹配长公主,多养个面首便是,并不是大事啊……” 犯得着大雪天的,兴师动众来捉奸吗? 孟绾神秘一笑:“你等着看就是。” 胸有成竹的模样,真像是捏了长公主的把柄在手中。莫非,奸夫的身份不同寻常。 如意深知孟绾不是无的放矢的性子,便未多劝,抽了抽鼻子,“可是,主子,我冷。” 孟绾伸手去握她的手,果然触手冰凉。 “早说让你多穿件披风,非要爱俏,总算是知道冷了。”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却拉着她进了手边的酒肆,“在这儿等吧,盯着巷口。” 如意乖乖点头。 这一盯便是半日,从中午到晚上。 暮色四合,万家灯火次第亮起,这条小巷,依旧冷冷清清,不见一人踪迹,厚厚的雪掩埋了地面,人踪俱灭。 莫说尊贵的明欣长公主,就连平日走街串巷的卖炭翁,今日都不见踪迹。 它不过是京城中一条普普通通的小巷子,今日却显得分外凄凉寂寥。 风一吹,萧萧瑟瑟,格外可怜。 就如孟绾的心,萧瑟,且冰凉。 如意小心翼翼觑着孟绾的脸色。 酒保已催了三次,她终于开口:“主……主子,长公主没来,那奸夫也不见踪迹……” 孟绾的脸隐在琢磨中,若隐若现,显得她脸色古怪至极。 沉默片刻,她起身道:“回府。” 马蹄深一脚浅一脚踩进雪里,漫天风雪中,如意小声询问,“主子,怎么回事啊?” 孟绾神色冷然,强作镇定:“应是走漏了风声,无妨。” 如意被唬住,顺着点点头。 孟绾心中却狐疑不已。 按照那话本子的剧情,晋嘉六年初雪,明欣长公主同鲁国公于此处密谋诬陷摄政王宠妾孟绾。为此,她特意一早守在这里,准备捉个证据确凿。 结果,那二人居然没来。 孟绾不由得有些烦躁。 穿进这话本子里一个月,日日担惊受怕,好不容易碰见个剧情,兴冲冲出门结果铩羽而归,难道她就注定要死在这里吗? 早知如此,她该一早就把那些害人的话本子烧掉。 那话本子里,写的是人话吗? 摄政王魏桓有个宠妾,祸国殃民,残害忠良,世人称之为孟姬,意为孟氏妖姬。 孟姬遭人陷害,私通被魏桓捉奸在床,魏桓不舍得杀她,便囚禁于王府密室,让她成了自己的禁/脔。虽然 分卷阅读2 依旧盛宠无双,却彻底失去了自由。 孟姬被囚禁后依旧费尽心神作天作地,魏桓任由她作,却始终不肯放过她,两人互相折磨两年之久,最终双双死于成年亲政的小皇帝剑下。 魏桓身为小皇帝的亲叔叔,被一剑捅死后依旧风光大葬,青史留名。孟姬却被人鞭尸后扔进乱葬岗,尸骨被野狗啃噬干净,凄惨至极。 是的。 她下个月就要被明欣长公主陷害,从此惨遭囚禁。 而且,两年后就死了。 本来今日初雪,她意欲阻挡明欣长公主,也好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结果没能见到人。 也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孟绾默默咒骂两句,策马进了王府中门。 侍女们将她迎进暖玉温香的室内,脱外衫时,侍女站在门口禀告:“主子,齐姑娘来了。” 孟绾手一顿,脸色微沉:“让她进来。” 齐姑娘是何人?魏桓的小表妹齐锦妆,小表妹父母双亡,自幼被齐老太妃派人养大,魏桓出宫开府后,老太妃就将唯一的小侄女塞进儿子府中养着。 如今,已有十年之久。 十六岁的齐锦妆出身不高父母双亡,却能仗着摄政王表哥的面子,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李大人的长子定亲,不日即将嫁过去作宗妇。 多好的亲事,可惜齐锦妆看不上李公子。她看上的是亲表哥魏桓,处心积虑想给魏桓做王妃,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魏桓毫不留情给她订了亲。 思及此,孟绾不屑嗤笑。 这齐锦妆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白眼狼,孟姬虽不是个好人,对她却极好,可她自个儿嫁不成表哥,嫉妒孟姬得宠,在小皇帝带兵打来时,毫不犹豫将人卖了。 本来,孟姬是有机会逃命的,但因她“弃暗投明”的行为,最终凄惨而死。 孟绾双手交叉,靠在软榻上,等着齐姑娘进屋。 大雪天里,齐姑娘身着波斯国进贡的孔雀裘,华彩纷呈,在烛光下泛着冷寂的艳光,一进屋便笑道:“表嫂回来了?” 孟绾看着她。 齐姑娘抖了抖肩上的孔雀裘,一脸羞涩温柔:“今天去宫里陪姑妈说话,白日里下了雪,姑妈就将新得的孔雀裘给了我,我原是不想要的,奈何姑妈执意如此,只得收下了。”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表嫂未曾穿过孔雀裘,我实在不好意思,若表嫂不嫌弃我,就将这件拿去吧。” 如意脸色青绿,看着像个开屏孔雀一般炫耀的齐姑娘,恨的牙痒痒。 王爷心里只有主子一个人,对她千依百顺的,老太妃看不下去,便一直不喜主子,偏宠齐姑娘。 平日里偏疼几分就罢了,如今宫中贡品尚未发放,她就先给了齐姑娘,哪有这样的道理? 孟绾只淡淡一笑,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多谢齐姑娘好意,我有一点嫌弃。” “我这人从不穿别人剩下的,齐姑娘若真不敢穿,倒是可以拿出去施舍给城外的乞丐,他们一定看得上。” 她好整以暇地笑看对方。 齐姑娘脸色古怪至极,惊到失了言语。 孟绾不屑嗤笑。 以前孟姬对她千依百顺,今儿听到这话,她怎么会不惊讶。 孟绾懒洋洋开口:“若是无事,妆儿就先回去吧。” 话音落下,齐姑娘双眼冒火,怒火冲天,死死瞪着她,喉间挤出一句话:“妆儿是谁?” 那模样,跟看负心汉似的,好像孟绾犯了天大的罪过。 孟绾懵了一下。 妆儿不就是你吗?话本子里写的清清楚楚,孟姬为表示亲近,特意喊齐锦妆为妆儿。 怎么,你失忆了不成? 她甚至顾不得生气,张口就问:“妆儿不就是你吗?” 她没想到,齐姑娘直接红了双眼,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样,“我大名齐薇,小名薇薇,何时叫妆儿了?” “你以前总说心疼我,装的宽容大度,结果连我名字都记不住,孟婠,你这个……这个蛇蝎妇人!” 齐姑娘直接气哭了。 你穿着新衣裳朝人耀武扬威,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还讽刺你,那是乞丐穿的。 甚至,她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 哪有这样做人家仇人的?哪有这样侮辱的?你还有没有一点做仇人的自觉? 齐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干脆捂着脸飞奔出去,几步便没了踪影。 孟绾惊呆了,一时忘了反应。 话本子里写,齐锦妆娇弱温柔,走三步喘两步,比那病西子更添三分柔弱。刚才那健步如飞的少女,是齐锦妆吗? 分明活脱脱一个常山赵子龙。 笑死个人,病西子要病成这样,吴国亡的就太冤枉了。 如意在旁拍了拍手,畅快道:“还是主子有办法,三言两语就将她气哭了,妆儿………哈哈哈哈妆儿……” 分卷阅读3 “主子是想要讽刺她,装模作样吗?” 孟绾默了默。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但如果你们愿意这样想的话,也是可以的。 孟绾强压着内心的惆怅,点了点头。 齐……齐薇? 那齐锦妆是谁?是鬼吗? 这里,处处都和那话本子中描述的一模一样,连齐姓表妹都有,可是,她叫齐薇。 孟绾默默闭上眼,内心一边空茫茫的。 乱了,全都乱了。 齐薇认定孟绾是故意讽刺她。这种小事不好找老太妃告状,白日里,她便守在大门口,等表哥魏桓回来,告上一状。 孟绾还算淡然。 话本子里写了,冬日运河结冰,魏桓的船堵在上头,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结果当晚,孟绾沐浴后躺在熏笼上蒸头发,就听得门外一阵嘈杂声。 如意出门看了看,回来时脚步匆匆。“主子,王爷回来了。” 孟绾一怔,来不及多想,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绾绾?” 孟绾腿一软,慢慢转头,看向来人。 男人轻笑,声音沙哑:“怎么,不认得我了?” 孟绾脑子“嗡”一声巨响,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魏桓! 他怎么回来了? 说好的,一个月后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孟婠:我来捉奸 长公主:???mmp ☆、魏桓 轻微的颤抖,没逃过魏桓的双目。 他脱掉外头穿的大氅,感受一下屋内的温度,十分纳闷。 这屋里都热出汗了还冷的发颤,莫不是染上风寒了? 想着,他走到孟绾跟前,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魏桓的手朝着脑袋伸过来时,孟绾颤的更剧烈,舌尖下的牙齿都颤动着。 ……魏桓,不会是想掐死她吧? 她不由自主想起书里写的,他亲手掐死小皇帝养的斗鸡,扔进池塘里。 鸡毛落了一地,生息全无…… 他一直是个残忍无情的男人,杀鸡可以,杀人也可以。 在这种手握大权的人眼中,人和畜生,有什么差别吗? 孟绾打了个冷颤。 魏桓蹙眉,盯着她轻薄的寝衣看了会儿,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 孟绾懵了片刻。 盖……盖被子?是想闷死她?热死她? 愣了一会儿,孟绾后知后觉地发觉,魏桓并没有这个意思,好像仅仅是单纯的怕她冷。 话本子中,只写两人互相折磨时,魏桓极尽变态之能事,未曾写过之前的模样。 或许在那事发生前,魏桓一直对她温柔体贴? “王……王爷。”孟绾颤声试探,“您怎么回来了?” 连声音都在发抖,定是生病了。 真是的,他不在府上,绾绾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冷了都不晓得盖被子。 魏桓看向如意:“找个太医过来。” 孟绾抬高声音又问了一遍:“您怎么回来了?” 魏桓挑眉,“运河结了冰,骑马回来的,比原定早了一日。”他握住朝思暮想的柔嫩小手,“绾绾见到我,太高兴了吗?” 高兴你个头! 孟绾悄悄磨牙,又不敢让他瞧出来自己的心思。 这魏桓脑子有病,最喜杀人,若叫他知道自己的爱妾被人占了身子,他定会让自己不得好死。 说不定比那只掉毛的鸡,更惨。 孟绾又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对上魏桓的眼神,孟绾挤出个独属于“宠妾”的娇媚笑容,连声音都甜腻动人。 “王爷,妾好想你呀,您可算是回来了。” 魏桓的脸色说不出的古怪。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类似于见了鬼,且是一大群鬼。 孟绾心跳如雷。 他这是什么表情? 话本子里写的清清楚楚,孟姬就是这般千娇百媚,矫揉造作,他……他要干什么? 他不在家,绾绾成日无聊,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学得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 魏桓苦恼的揉揉额角,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 “本王也想绾绾。” 孟绾松了口气。果然不出所料,如今两人尚未反目成仇,魏桓并未变成一个变态。 只要不让他知道自己鸠占鹊巢的事情,就还是安全的。 魏桓亦松了口气。 绾绾看的书越来越多,爱扮演的角儿,也越来越多,让人防不胜防。 两人相视一笑,眸中同时露出轻松惬意的笑。 “王爷,主子,齐姑娘来了。” 魏桓唇角抽了抽,眼中掠过一丝不悦。 孟绾没瞧见他 分卷阅读4 的表情,心脏猛地一跳。惊慌失措坐在那儿,攥紧被子下的拳头。 她……居然把齐薇给忘了? 齐薇还等着魏桓回来告状。 话本子里写过,孟姬因得罪齐表妹,被魏桓罚过几次。正是因此,孟姬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才会百般讨好齐表妹,生怕再惹怒魏桓。 孟绾唇角抽了抽。 她可不愿意像孟姬那般委屈。 行,你不是要告状吗,那我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先下手为强。 她的眼泪如同六月的雨,滂沱淋漓,说下就下,豆大的泪珠砸在魏桓手背上。 魏桓霎时惊呆了,一时没了反应。 绾绾也会哭吗? 孟绾攥着他的小臂,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喊:“王爷,你要给妾做主。” “做什么主?”魏桓还愣着,下意识接口。 “前日齐姑娘进宫,得了老太妃赠的孔雀裘,特意穿来讽刺妾,骂妾没见过好东西……” 孟绾哭哭啼啼,一幅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妾只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妾,哪里值得表姑娘如此针对我?” “王爷,你一定要给妾做主啊?” 魏桓从一大段话中,顺利地抓住重点,“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妾?” 孟绾哭哭啼啼点头,见他脸色阴沉,慌忙改口:“是妾不好,王爷如此疼爱妾,妾不该这样说……” 魏桓沉默不语。 他终于发现了问题。 绾绾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而不是乱七八糟的小妾。 方才,绾绾哪里是看了话本子跟他演着玩,分明是真心实意。 刚才的颤抖,是在……害怕他? 这个认知,令魏桓有些糟心。 不过更要紧的是,发生了什么? 短短一瞬间,魏桓想了很多。 第一反应,是不是有人换了他的妻子。但这显然不可能,眼前的女子再怎么变,但他能感觉到,绝对是绾绾本人。再者说,若真是被人换了,那人岂会不知道绾绾的身份,闹出这等纰漏。 如果不是被人换了…… 魏桓眼神沉了沉,那绾绾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侧目。 孟绾正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向天朗气清的美丽眼眸中,带着一抹担忧和恐惧。 以前的绾绾,怎么会怕他呢? 魏桓想了想之前的话题,不动声色地回答:“若你所言属实,本王定会为你做主。” 如今情况不明,不宜打草惊蛇。 又道:“将表姑娘带进来。” 齐薇今晚没像前日那般华服丽装,盛气凌人。今日,她穿了件雪色的狐裘,解下来后,里头是月华色的襦裙,清新素雅,温柔娇弱。 而孟绾身着大红寝衣,一张脸不施粉黛依旧明艳夺目,两人一处比着,好像齐薇天然就是被欺负的。 齐薇娇娇弱弱地觑着魏桓,又飞快地收回目光,一抹羞涩漾开来。 “表哥,薇薇听说您回来,特意来向您请安。” 魏桓“嗯”一声。 态度冷淡到,好像对面的不是亲表妹,而是个陌生人。 齐薇似乎很习惯这种冷淡,依旧温柔似水地开口:“没搅扰表哥和表嫂休息吧。” 我说搅扰到我休息了,你就会走吗? 呵! 孟绾盯着齐薇,忽然明白,为何话本子写齐姑娘“娇弱可怜”。 她在魏桓跟前,可不就是这样的吗,只怕走一步喘三步的事情,也能演出来。 这么会演,怎么不去戏台子上当个角呢? 孟绾不由自主生出一股厌烦,连带着看魏桓都有几分不顺眼,冲着他冷冷“哼”了一声。 “表妹。”魏桓安抚地拍拍孟婠的手,冷淡开口,“本王听说前日母妃赏了你一件孔雀裘,你特意穿来给绾绾看,是真的吗?” 齐薇脸上温柔的笑容,陡然一僵。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孟绾,那表情跟刚才的魏桓很像,简称为见了鬼。 这个表嫂一向温柔大度,所有的事情都一笑置之,从不背后说人长短,所以她就没怕过她。 结果,她今天居然向表哥告了黑状? 孟绾娇声告状:“王爷,她瞪妾。” 魏桓蹙眉,挡住孟绾的身影,不悦看向齐薇。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否认。 齐薇搅着帕子,“是……是真的。” 魏桓脸色变黑之前,她连忙开口辩解。 “那孔雀裘珍贵无比,姑妈也唯有这么一件,我哪里敢穿……想着表嫂姿容冠世,最合适不过,才拿过来想赠给她的。” 齐薇说着,好像自己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一股委屈油然而生。 “我……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表哥如此质问?”眼泪顺着她清丽的脸庞落下来,齐薇抹了抹眼泪,“难道我得 分卷阅读5 了好东西,要自己私藏吗?” 她的小心思,魏桓心知肚明,以前的孟绾亦心知肚明。因此,魏桓才给她找了一户人家将人嫁过去,并未多管她的事情。 可现在不一样。 孟绾状况不明不白,魏桓半点儿都不敢刺激她。 魏桓极快地做了取舍,“你不要将本王当傻子糊弄。” 不等齐薇辩解,他看向一侧侍女:“传本王令,将齐姑娘带回她的院子里,暂且不用出来。” 齐薇尖叫一声:“表哥,你要禁足我?” 她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痛苦,且柔弱,如同寒风中摇摆的杨柳枝一般,捂住心口哭诉。 “表哥,你好狠心的。” 魏桓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出声斥责。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半分高门闺秀的风范,瞧瞧绾绾平日是怎么做的,你这副模样,真怕李指挥使日后怪罪本王!” “你是嫁过去做宗妇的,不是给人做妾!” 齐薇的哭声陡然噎在嗓子里。 咽不下去,哭不出来,憋的她脸色涨红,像盘炒熟的红烧肉。 身为一个能屈能伸的人,齐薇立马改了一身娇弱,干脆利落指着孟绾道:“表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可知这个女人对我做了什么?” 变脸的水平,比蜀地戏台子上的绝活还厉害。 孟绾弱弱往后缩了缩,像个鹌鹑一样,躲在魏桓身后。 不记得表妹的名字……的确有点点过分哦…… 可她又不是故意的。 齐薇气的咬牙切齿。 “她讽刺我的孔雀裘是乞丐穿的,还喊我装儿!她难道记不住我的名字吗,故意那么叫来讽刺我装模作样……” 这事儿魏桓不知道,初次听见,也有些吃惊。 装儿…… 真是个人才…… 孟绾默默从魏桓肩膀上探出头,弱弱开口,“我没有这样说,是你自己瞎想。” 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真没有,你别多想…… 想多了容易生气…… 齐薇又咬牙了。 魏桓一阵心累,站起身道:“将齐姑娘带回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他冷着脸,越过齐薇走到门口,回头冷声道:“如意,你随本王来。” ☆、同眠 他喊如意做什么? 孟绾胆颤心惊,一把攥住如意的手腕,小心翼翼询问,“如意还要伺候我,王爷有事?” 她那双大眼睛,藏不住一丁点儿心事。 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眼眸上,魏桓从那双眼睛里,清晰地看出了戒备。 一股酸意陡然升上心头,冲的他心口一阵涩意。 魏桓强压下心酸,竭力平和地开了口:“有事,待会儿就给你送回来。” 他的模样很像个正人君子。 孟绾却更害怕了,攥着如意手腕的手指微颤。 “摄政王魏桓乃世间第一的伪君子,笑面虎。” “会试时有一书生抨击他专政祸国,魏桓重金悬赏将人找出来,当堂相谈甚欢,使那书生卸下心防,借机套出此人家境。当夜,魏桓派人将其全家灭口。” “恰在此时,天上一轮皎洁的银月,变成鲜红血色。” “竟似被书生一家鲜血染就。” 这是话本子里的原话。 摄政王魏桓,就是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 现在温温柔柔的跟她打商量,孟绾总觉得下一瞬,他就会动手杀人。 她整个人都怕的都在发抖,却依然没有松开如意的手。 那话本子里写的,孟姬的贴身侍女名唤月华,是个看不惯孟姬恶行的“正义女子”,在囚禁期间,给孟姬吃了不少苦头。 如意身为她身边的大丫头,甚至没能出现在那话本子上。 只有一个可能,如意早就没了…… 魏桓盯着她,心蓦然一软。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 在西南边陲桃林中,桃花纷飞,他偶遇了策马出游的少女,少女的容颜比桃花更明媚。 绾绾将他当作坏人,明明怕的要死,腿都在发抖,仍旧勇敢地拦在几个少女身前,像个大英雄。 那时的情形,与今天一模一样。 魏桓勾唇轻笑,那一点心塞与不适,瞬间消散。 他一笑,孟绾吓得腿都软了。 胆战心惊坐着,露出个千娇百媚的笑容:“王爷,这么晚了,您找如意,是要处理公务吗?” 魏桓平静地点头。 当然不是,我要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只是不能告诉你。 孟绾咬着唇,干脆踩着绣鞋下了熏笼,散着一头长发,腰肢摇曳,走向魏桓。 她用尽毕生功力,娇 分卷阅读6 柔至极:“王爷,妾心疼您,千里迢迢赶回来还要忙碌,您能先歇着吗?” 矫揉造作到,令她自己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孟绾不由得佩服起齐薇。 齐薇这个健壮少女,日日演的弱柳扶风,真是不容易。 她日后要多多捧场,以示敬重。 魏桓盯着她看了片刻,盯得孟绾心里发慌。 就在孟绾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这位看上去深不可测的王爷,轻轻点了尊贵的头颅。 孟绾:“……” 你这么好说话吗? 魏桓越过她,朝她的寝房走去。 显而易见,他要和她睡在一起。 孟绾霎时瞪大了双眼。 这……这…… 魏桓规律的呼吸声响在耳边。 孟绾老实板正地躺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一条死鱼。 只是,她实在抑制不住身体颤抖的幅度,便显得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格外凄惨。 他……他睡着了吗?真睡假睡?是不是装的? 他是不是在等自己犯错,一把揪住,好借机杀了她? 美人在侧,他为什么说睡就睡,也不……不那个啥…… 孟绾被自己各种问题吓的睡不着,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床帐上的花纹。 她一夜未眠,魏桓却是一夜好梦。第二日清晨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他下意识看向身侧的人。 孟绾依旧直勾勾盯着床帐,眼底一片乌青,僵硬无比地转头看向魏桓,先扯出个讨好的笑:“王爷,您醒了呀?” 这不是废话吗? 她想打自己的嘴。 魏桓盯着她眼底乌青的黑眼圈,微微蹙眉。 孟绾当他生气了,战战兢兢咬着下唇,惊恐地盯着他,生怕他忽然发怒。 那男人却一言不发地起了身,留下孟绾一人在床帐内,继续跟帐幔大眼对小眼。 他没有生气吗?脾气这样好? 孟绾困惑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爬起来。 魏桓昨夜归家,今日要和孟绾一同进宫去见小皇帝和太后,以及生母齐老太妃。孟绾心下感慨,这魏桓当真是个混不吝的男人,带着小妾进宫去见母亲。 这是人干的事情吗?不怕把齐老太妃气出个好歹? 寄人篱下的小可怜,靠着摄政王宠爱生存的小妾,没有资格提意见,魏桓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最后生气的不是她! 孟绾心安理得地随着魏桓进宫。 入宫后,孟绾在慈寿宫见到宫中几位大佛。 年仅十四的小皇帝,风韵犹存的皇太后,中年美人齐老太妃,以及脆生生的少女明欣长公主。几尊大佛似乎都不喜欢她,看在魏桓的面子上不敢为难她,却理都不理,将她晾在一旁。 对此,孟绾接受良好。 一个小妾,挤开王妃登堂入室,这群人当然不喜欢她。谁会喜欢一个没有规矩的小妾呢? 孟婠神游天外。 这屋子里都是要紧人,若此时在外头浇上油,放一把大火…… 整个大梁江山,就直接塌了。 啧! 可惜没人敢做这种事。 她的目光落在明欣长公主身上,探究地察看。 这位长公主是小皇帝异母同胞的亲姐姐,今年才十六岁,一个小姑娘就敢设计诬陷旁人私通,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明欣长公主被她诡异的目光打量的浑身发麻,不悦地瞪她一眼。 孟绾歪头想了想。 话本子里的孟姬嚣张跋扈,经常欺负明欣长公主,其中闹得最大的一次,她直接扇了这位高贵的长公主一巴掌,将人按在雪地里跪了一刻钟,坏了身子,至今还在喝汤药调养。 起因么……明欣长公主不小心撞到她。 这位孟姬,真不愧是祸国妖姬。 心狠,手也狠。 所以后来明欣长公主恨她欲死,设了鸿门宴,送她一场生死劫难,也算是个报应。 孟绾摇摇头,怜悯地看着明欣长公主。 好惨一姑娘,年纪轻轻就汤药为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孟姬真是害人匪浅。 明欣长公主满头雾水地皱了皱眉头。 她在怜悯我?她没疯吧? 作为小皇帝唯一的姐姐,明欣长公主活的很直接,张口就问:“你那什么表情?你想对我做什么?” 孟绾叹口气。 那孟姬做的孽,你去找她啊,关我孟绾什么事儿? 她心里很苦,占了人家的身子,就该替代人家承受报应,这是因果轮回。孟绾慢慢闭上眼,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悲壮神情。 就像明欣长公主要杀了她一样。 明欣长公主:…… 这人疯了吧!不带这么诬陷人的! 她跺了跺脚,怒道:“你别想诬 分卷阅读7 陷我!” 孟绾惊讶地看着她。 这长公主的脸皮怎么比齐薇还厚?分明是你暗搓搓跟人谋划要害我,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恶人先告状! 孟绾轻嗤一声,皇室的人,心真的很脏。 明欣长公主气了个倒仰。 小皇婶以前总要和她针锋相对,没想到一月不见,变得这般厉害? 不声不响嘲讽人? 欺人太甚! 魏桓很是迷茫了一会儿。 绾绾与明欣关系不好,并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总是各有各的心思,以前见了冷哼一声背道而驰也就算了。 怎么绾绾今日对明欣的态度,格外奇怪? 她这莫名其妙的毛病,还挑人针对吗? 将疑问搁在心中,魏桓从容告辞。 齐老太妃许久未见儿子,不舍道:“那你忙完记得来看母妃,带着薇薇一块儿过来,母妃给你们一人做了一件新衣裳。” 齐薇和魏桓一人一件…… 孟绾漫无边际地想着,齐老太妃真是不讲究,侄女儿都要嫁出去,还说这般暧昧的话?她跟齐薇有仇,见不得齐薇过好日子? 就今儿的浑话传出去,她那小侄女就得先被人议论一通。 果不其然,魏桓登时撂下脸。 “忘了禀告母妃,表妹昨日做错事被我禁足,嫁人之前是出不来了。” “母妃日后也莫要再召见她,那么大一个姑娘还不懂事,若再不好好教养,只怕李指挥使要怨儿臣!” “什么?”齐老太妃愣了一下,“你把薇薇禁足了?” 像全天下所有的婆婆一样,儿子是对的,儿媳妇是坏的。 齐老太妃直接质问孟绾,“孟氏,是不是你又说了薇薇坏话?一个表妹都容不得,你怎这般嫉妒,这样小的心眼,你怎么能掌管桓儿的后宅……” 孟绾无所事事的站着。 是我,就是我说了齐薇坏话!就是我这个妖女害她被关起来的! 你随便骂,反正我不会搭理你。 你骂的是孟姬,关我孟绾什么事儿? 呵! 孟绾心底暗暗发出不屑的嘲讽。 ☆、姐妹 孟绾暗暗自娱自乐。 她不敢跟齐老太妃吵架。 这是魏桓的亲娘,若将人惹怒了,魏桓杀了她怎么办?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孟绾静静放空思绪。 齐老太妃还在喋喋不休。 孟绾站的脚酸,默默换了只脚支撑身体,肩膀不由得往一侧偏了偏。 她的小动作瞒不过魏桓。 魏桓眸中不由得盛满笑意,心情畅快了些,母妃的唠叨声听起来也没那般乏味。 齐老太妃唠叨着唠叨着,发现儿子忽然笑了起来,吓得猛然停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觑着魏桓的脸色。 以前她训斥孟氏,桓儿总是护着那个女人,今天他却独自笑了…… 难道,他不喜欢孟氏了吗? 齐老太妃心中一喜,目光落在孟绾身上。 孟绾是什么模样呢? 在齐老太妃心中,这个儿媳明艳动人,分明生长于边塞,却自有一股贵气,盈盈一笑就将旁人比到尘埃里,那等自矜的傲气,令齐老太妃嫉妒且不满。 可是今日不同,她站在哪里低眉顺眼,精神气丧了大半,有股颓唐之气由内向外散发。 这副模样,定是失了桓儿的欢心。 她自矜的傲气都来自于桓儿爱她,如今定是生了争执,才这般情绪低沉。 你也有今日? 齐老太妃冷冷一笑,朝着孟绾发难。 “孟氏,我瞧着桓儿脸色疲惫,你是怎么伺候的他?” 脸色疲惫? 孟绾瞠目结舌看着她,下意识盯着魏桓春风得意的脸庞。 这叫“脸色疲惫”?疲惫在什么地方?他的脸色不能更好了吧,眼瞅着还能再活五百年。 不止是她,太后皇帝长公主几个人也一言难尽地看向齐老太妃。 知道你不喜欢儿媳妇,但也没必要做的这么明显吧? 明欣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孟绾。 这女人刚才气她的时候手段多厉害,碰上齐老太妃就偃旗息鼓,有没有半点儿血性? 殊不知,孟绾现在很吃惊。 话本子上写的,齐老太妃是个慈善人,她老人家吃斋念佛从不杀生,年年布施月月上贡。 就是一个行走在人间的活菩萨。 没听说这位菩萨是个瞎子啊?就魏桓这样的也叫脸色疲惫?她瞎的挺严重! 惊讶和犹疑交织在脸上,使得她明艳的脸有一点狰狞。 分卷阅读8 齐老太妃拍案而起,“你是不服吗?” 孟绾默了默,没有跟她吵架。 齐老太妃也是个可怜人,年轻守寡,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又白发人送黑发人。 真可怜。 孟绾怜悯地看了齐老太妃一眼。 来了,她又来了。她到底在怜悯谁? 明欣长公主在旁看着,默默闭上眼,等着齐老太妃发怒。 魏桓叹息一声,“母妃……” 他的面子,此刻不是很有用,齐老太妃瞪他一眼:“你还认我是你娘,就给我闭嘴!” 齐老太妃最喜欢的就是享受世人艳羡的目光。自从儿子做了摄政王,她再没受过委屈,身边人知道她的脾气,总是拿各种好听的话捧着她。 就连孟绾,以往也总是恭敬的。 可是今天,这个失宠的儿媳妇,居然敢拿那种怜悯眼神看她? 她怎么敢…… 难道失宠之后,孟绾破罐子破摔,连表面恭敬都不肯做了吗? 如鲠在喉的滋味很难受,齐老太妃的脸有些扭曲,保养得宜的手指指着孟绾,“你……” 孟绾天真无辜地看着她。 这是个可怜的老妇人,尊老爱幼是应该做的。忍让一二也没什么。 她的世界只有儿子,眼看着儿子脸色憔悴,就能气成这样,可见魏桓在她心里何等重要。等魏桓死后,她一定很伤心很难过。 多可怜啊。 孟绾又投去一个悲天悯人的眼神。 齐老太妃险些活活气死。 孟绾长叹一声,主动道歉:“老太妃,是妾的错,妾服侍不周,日后定会改的,您别气了。” 我不是因为服侍不周生的气! 齐老太妃气的心口都要炸,却说不出生气的缘由,只能恶狠狠瞪着孟绾。 “你滚出宫去,今年都不用来请安了!” 孟绾求之不得,就没见过谁家小妾到处给婆婆请安的,只有魏桓干得出这种迫事。 她立马高高兴兴谢恩:“天寒地冻,妾亦觉得不方便呢,多谢老太妃体恤。” “外头都说老太妃是活菩萨,果然没错。” 虽然这老太太不喜欢她,却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孟绾不介意夸她几句。 人啊,就是在夸赞中变得越来越温和的。 她老太妃虽然不像菩萨像个金刚,但在日复一日的夸赞中,变得越来越温和,总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活菩萨。 “你!” 齐老太妃的脸色比刚才更阴沉。 这个孟氏,又来讽刺她! 活菩萨,好一个活菩萨!不过是不让她入宫请安,折损她一丁点儿颜面罢了,她就骂自己假慈悲!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儿媳妇? 齐老太妃怒火攻心,甚至迁怒地剜了魏桓一眼。 都怪这个瞎儿子,那么多好姑娘不娶,非要娶这个给她添堵的。 魏桓满心无奈,一把拉住孟绾的手,“母妃,我们先告退!” 早知如此,就该让绾绾在家休息。 若非怕她胡思乱想,魏桓本就没打算带她入宫,结果没想到她先气了明欣,又气了母妃。 绾绾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魏桓相信她不是故意气人的。昨夜她对待如意的态度,和以前一模一样。 那么……她为何会做出和以前截然不同的反应? 她到底在想什么? 回程的车上,魏桓抬眸盯着孟绾。 孟绾默默朝后缩了缩,小声询问:“王爷?” 她知道自己气到齐老太妃了,虽然不知为何,还是很怂,怕魏桓杀了她。 魏桓心平气和地试探:“你以前和明欣关系最好,刚才怎么吵起来了?” 孟绾甚至没来得及遮掩惊讶,“我和明欣长公主关系好?” 瞎子也是一脉相承的吗?这得瞎成什么样,才会觉得她和明欣长公主关系好?难怪他后来被自己的手下反叛,原来是因为太瞎,识人不清! 魏桓眼神微动:“上次你告诉我,要去参加明欣的赏雪宴,你们吵架了吗?” 孟绾精神一震,头皮发麻,一夜未眠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 就是这场宴会,成了她悲剧的开端! 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怜巴巴地盯着魏桓:“我能不去吗?” 只要不去,就不会被陷害,就不会被囚禁,就可以逃走,就不会死。 魏桓顿了顿,直觉这其中有什么问题,遂冷淡拒绝:“不行。” 他察觉到孟绾很怕他,想必在她心里,自己并不是好人。既然如此……魏桓眉峰一动,淡声道:“明欣是本王的侄女,你只是一个姬妾,胆敢欺辱她,本王定不饶你!” 果不其然,孟绾又缩了缩,一脸委屈地靠在角落里。 魏桓就是个恶人,才不会管一个小妾的死活,这条路果然行不通。 分卷阅读9 她非要死吗?分明已经知道未来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去送死呢? 魏桓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在绾绾眼中,自己应当是个很残忍的摄政王。明欣跟她非常不和睦,她还有一点害怕小小年纪的明欣。 这很奇怪。 奇怪在,她竟然会怕明欣? 她嫁进京城后和明欣的确生过嫌隙,可是明欣从未占过便宜,每次都被她的小皇婶欺负的委屈不已。 就算是怕,也该是明欣怕她才对。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她生出这些与现实截然不同的想法? 若是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 不可。魏桓极快地否决了这个想法,他不敢刺激孟绾。 试想,若是他自己好好的过日子,有人跑过来告诉他,他现在知道的一切都是错的……他大概率是不信的,还会觉得对方是个傻子。 如果信了……恐怕要受不住那么大的刺激。 绾绾如今就状况不明,若因此出了事,才让他后悔莫及。 有没有生病不要紧,绾绾就是绾绾,只要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唯今之计,只有先顺着她,让她自己慢慢想起来。 魏桓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当机立断变了脸色,冷淡地看着孟绾。 既然绾绾觉得他不是好人,那就跟着她演,没什么大不了的。 孟绾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这……忽然变脸是什么意思?我坐在角落里没动,何时得罪你了? 魏桓冷声问:“本王去杭州这些时日,府中有人为难你吗?” 孟绾摇摇头,声若游丝:“没有。” 孟姬毕竟是他最得宠的爱妾,后院三千无人敢惹。 唯一一个敢跟孟姬叫板的齐薇,之前一直住在宫中,陪着齐老太妃,魏桓回京之前才巴巴赶了回来。 为了增加可信度,孟绾细声细气道:“后院的姐姐妹妹们都不出门,我未曾见过她们。王妃和侧妃们不在府上,更是不曾欺负我。” 魏桓唇角抽了抽。 姐姐妹妹……哪来的姐姐妹妹? 王妃和侧妃们……这都什么跟什么? 罢了,绾绾说有就是有。他冷淡地“嗯”了一声,不做置评。 孟绾小心翼翼看在魏桓,斟酌语言:“王爷,快过年了,要不要将王妃姐姐接回来呀?” 魏桓:“……不要!” 我上哪给你弄个王妃姐姐回来? ☆、话本 孟绾眸中流露出一抹失落。 她还盼着将那位正直善良的王妃姐姐接回来,规劝魏桓一二。 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痛快,毫不留情。 男人当真绝情薄幸!那是你的结发之妻啊,便不能留一丝情分给人家吗? 孟绾心中嘶吼,不敢露出分毫,小声问:“那……把林侧妃姐姐接回来吧?” 林侧妃是谁? 魏桓眯起眼盯着孟绾,语气阴森冷漠:“林侧妃?绾绾想她回府?” 孟绾点头。 “难道,”他停顿了一下,眸中寒意几乎化为实质,“绾绾嫌弃本王?” 阴森恐怖,令人胆寒。 好像只要孟绾说一个“是”,她的人头下一刻就提在魏桓手上。 孟绾悄悄缩了缩脖子,“妾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新年将至,妾去年掌管府中大小事,做的不好,今年实在不敢担当重任。” 魏桓脸色冷淡:“本王觉得绾绾做的极好。” 好在哪儿? 孟绾没敢问,却拦不住在心底暗暗吐槽。 去年春节当日,孟姬将摄政王府搅成一团乱麻。入宫赴宴时更是恬不知耻,嚣张地盘踞主位,与姜太后齐老太妃并列,甚至将明欣长公主都给挤到一旁。 就这也能叫好? 您不是眼瞎,您是心瞎! 孟绾牵着嘴角,扯出个笑来:“妾……妾身体不适,实在难以担当重任……” 话本子上写的清清楚楚,今年的春节,摄政王府横征暴敛在外抢夺物资,孟姬本人在宫中嚣张跋扈尤胜去岁。 一时之间,朝野内外民怨沸腾,都恨不得杀了她。 明知剧情如此,孟绾不愿重蹈覆辙,拼了命地撺掇魏桓接个人回来代替她。 “实在不行,妾记得后院还有个李庶妃,王爷放她出来理事吧。” 不让你接人回来,那把你后院关着的三千美人放出来一个总行吧。 李庶妃……又是谁? 生怕她再给自己整出来一堆侧妃庶妃的,魏桓冷幽幽道:“绾绾不必妄自菲薄,本王相信你。” 他温和一笑,看在孟绾眼中,宛如鬼魅,“那些个侧妃庶妃的,如何与绾绾相提并论?” 孟绾想哭,“王爷… 分卷阅读10 …” “本王知道绾绾性格谦逊,但此事休得再谈。”魏桓捏着她的下巴,淡淡威胁,“还是说……绾绾觉得,有资格和本王打商量?” 孟绾陡然噤声。 魏桓松开钳制她下颚的手,冷淡道:“不该你想的不要乱想。好好准备后日的赏雪宴,别给本王丢脸。” 孟绾咬着牙点头。 一路无言,回到王府后,魏桓直接喊了如意去书房。 孟绾想拦,却没有任何借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如意被他带走。孟绾愣了一下,想跟上去,却被魏桓的侍从拦住。 魏桓冷冰冰看她一眼,冷酷命令:“站住!” 孟绾急的跺脚,在心底里把魏桓大卸八块,恨不得勒死他! 书房内常年燃烧着清新的珈蓝香,有凝神静气的作用。 魏桓坐在那儿斟酌片刻,抬眼道:“你是王妃的贴身侍女,可曾发觉她最近有何怪异之处?” 孟绾的变化,若说谁最清楚,非如意莫属。但她胆小不敢与人言,只悄悄替孟绾遮掩着,每天战战兢兢忧心不已,今日听得魏桓询问,她终于能放下心中巨石。 她就知道,王爷肯定会想办法的。 “王爷,王妃她……她病了!”如意低声道,“怪奴婢照顾不周,上月王妃不小心从台阶上跌了下来,醒来后就问奴婢是谁……” 如意咬着唇,慢慢回忆当时的情况。 “她不认得奴婢,还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奴婢告诉她之后,她很激动,问……问是不是王爷后院的女人害了她?” “奴婢觉得情况不对,不得已只能撒谎说后院的夫人们都被王爷禁足,不许任何人探视,打消了她的念头,还请王爷恕罪!” 如意屈膝跪在地上。 魏桓沉吟片刻:“难为你了,你还记得跌下台阶之前,王妃在做什么吗?” 如意迷茫地思索,“好像在……看书?那天王妃看了一整天的书,天擦黑的时候才出来,等醒来后就这样了。” “看的什么书?” “奴婢不知。” “她在哪里看的?” 去找找也就是了,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藏书阁。” 魏桓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藏书阁中藏书过万,若是挨个去找,只怕明年这个时候也查不完。 “奴婢无能,请王爷责罚。” “与你无关。”魏桓瞥她一眼,“你回去吧,省得她着急。还有……不要将此事告诉她,若她问起,就说本王找到了你的家人。” 如意点头:“奴婢明白。” 纵然如此,她终究还是松了口气。 有王爷在前头顶着,不管发生什么,就总是安全的。 哪怕王妃真的生病了只要王爷在,就不会让人欺负她。 魏桓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长指敲击着桌面。 他想起自己看到绾绾时,以为她在跟着话本子演戏玩。 绾绾寻常无事之时,最喜看各种各样的话本子,她会变成这样,定跟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脱不开干系。 只是,是哪本呢? 总要找到那本书,才能知道绾绾心中在想什么。 他举步走出门,双眸垂在门外的侍从身上:“找几个人去藏书阁整理一下本王的书,将王妃的话本子单独理出来。” “是。” “本王听闻市面上有许多话本子,写的是本王的故事,你去找找。”他目光冷淡,“尤其是那种,将本王写成穷凶极恶之辈的。” “是。” 侍从不由得感慨:话本子岂是能随意写的,尤其还用了摄政王的名字。惹怒王爷,将来关入刑部大牢,这辈子都不必为生计忧心。 不过那市面上有些话本子的确太过分了些,将甚至于将王爷和陛下凑做一对,却不想想他们本是叔侄,这等抹黑王爷和陛下的言论,实在罪该万死! 嘱咐完,魏桓轻叹口气。 此刻,孟绾正坐在廊下,看着依旧飘飘洒洒的雪花。 如意从雪地里走过来,她一眼便瞧见了,连忙将人喊过来。 “王爷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王爷去杭州的路上遇见了奴婢的家人,问奴婢愿不愿意归家,奴婢拒绝了。” 孟绾一急:“这不是好事吗?消了奴籍找个良民,日后嫁个好人家,岂不比做什么都好?你为什么不同意!” 如意眉眼弯弯,冲她撒娇:“奴婢还想陪着主子呢,主子不喜欢我了吗?” “傻丫头。”孟绾一阵心酸,你留在王府中会被我连累致死的,到时候可怎么办呀,不如早早离开。 盯着如意娇俏的眉眼,孟绾慢慢松了口气。 那话本子中没有如意的存在,可能是她一早就被送回家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再将如意放了,也不晚。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的缘分吧。孟姬在时, 分卷阅读11 如意离开王府回了家,等孟绾在的时候,如意特意留了下来。 孟绾垂眸。 只是没想到,魏桓这等穷凶极恶之徒,竟也有这等慈悲心肠。 如意已笑道:“奴婢不想走,主子也别赶我,咱们有这个功夫不如先给主子挑一挑后日宴会穿的衣裳。” 孟婠一笑。 ========= 晋嘉六年十一月初七,明欣长公主于京郊五柳园宴客,这一场赏雪宴邀请了满京命妇和贵女,满堂富贵风流。少女们身着花红柳绿的衣衫,在漫漫白雪中如同一只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 孟绾本想告病,却被魏桓逼着到了此处。 她被安排在主桌主位,身侧便是明欣长公主,再听同桌命妇互相介绍,无一不是王妃之尊,就连末座那位都是一品诰命夫人。 就她一个是给人做小妾的。 孟绾这独一无二的小鹌鹑缩在数只大孔雀中间,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言语。又惦记着魏桓的威胁,不敢露怯给他丢脸,只得挺直腰背呆板坐着,盼着早点这场宴会早点结束。 只要我不动,就没人能陷害我! 她只想一路坐到结束,却有人见不得她好,另一桌衣衫华丽的妇人笑着走过来,“许久不见,娘娘还记得我吗?” 孟婠盯着那人的眉眼细细打量,脸上流出惊喜之色。 那妇人道:“你笑什么?” 孟婠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干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不认得你了。” ☆、宴会 那妇人脸色淡了淡:“那娘娘方才笑什么?” 孟绾心中有些愧疚,解释道:“觉得夫人面善,与我的一位故人极为相似。” 这位故人,是她穿进话本子前的朋友,名唤沈宁宁。 那时,孟绾还是西南边将家的小女儿,自幼胡作非为,不知天高地厚,在西南混的极好。 她与沈宁宁关系算不上亲密,不过是对方的父亲亦在西南为官,曾有过几面之缘。但到底是曾经认识的人,在这满城陌生人中,让人不由得惊喜。 不过,她极快地反应过来。 这里是话本子当中,岂会再有一个“沈宁宁”?长得再像,也不是她。 孟绾道歉,“夫人与她生的极像,我一时未曾反应过来,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那妇人的脸色比方才还差,冷飕飕开口询问,“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姓沈,双字宁宁。”孟绾失落地垂着脑袋回答,未曾看见周围人脸上的怪异之色。 时间彷佛过了一年之久,久久等不到回应,孟绾小心翼翼抬起脑袋,想瞧瞧这位夫人是不是还在生气。 结果一抬起头,对上一双喷火的美目。 孟绾吓得往后仰了仰身子,“夫……夫人,您怎么了?” “孟绾,你欺人太甚!”那夫人气急败坏地瞪着她,“你……你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罄竹难书!” 各种谴责的词语从她口中砸向孟绾,一个词一个词,好像孟绾犯了什么天理难容的罪过。 孟绾呆呆看着她:“我……我怎么了?” 她一脸天真无辜,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夫人气的眼圈泛红,拳头紧攥着,最终只狠狠瞪她一眼,甩袖离去。 “她怎么了?”孟绾不解地看向明欣长公主,“怎么气成这样?” 明欣长公主眼神复杂至极,半晌幽幽道:“这位李夫人娘家姓沈,小字宁宁。” 在孟绾震惊的眼神中,又补了一句:“和你是同乡,只不过她嫁的工部李尚书的独子。” ……小皇婶如今越发厉害了。 你瞧瞧,将人李夫人气成了什么模样? 分明是自幼相识,一同嫁入京城,该是化成灰都互相认识的关系,她就敢睁眼说瞎话,强行不认识人家。 李夫人不过是嫉妒她,想挑衅她给自己找一点存在感,她怎么就能下手这样狠? 原以为那日在宫中,孟绾对付齐老太妃的手段已是绝色,不曾想她还能更厉害些。 ——娘娘还记得我吗?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世上还有比这更恶毒的对话吗? 没有! 可是,齐老太妃生气,还能将她赶走,眼不见心不烦。 李夫人生气,就只能白白气死…… 身份不如人,就是如此卑微。 明欣长公主默了默,似笑非笑地看着孟绾:“小皇婶如今的手段,本宫望尘莫及!” 孟绾没跟她呛声。 她还震惊于刚才那人也叫“沈宁宁”。 这个话本子里,不仅有个“孟绾”和现实的孟绾生的一模一样,还有个“沈宁宁”和现实的沈宁宁一模一样。 难道,这就是上天注定? 注定她要穿进这本书中?那岂不是, 分卷阅读12 沈宁宁也有可能穿进来? 孟绾霎时有了一种找到亲人的感觉,恨不得赶紧去找沈宁宁认亲。 不过……孟绾及时反应过来。 事关重大,万一沈宁宁还没有觉醒,尚且是话本子里的,她这样将自己暴露出去,岂不是找死? 还是要想个办法试探一二,徐徐图之。 孟绾站起身,问明欣长公主:“李夫人去了何处?” 明欣长公主一愣,没好气地回答:“……我怎么知道!” 她一直在这儿坐着,又没有跟出去,问她有什么用?还不如去问问守门的小丫头! 孟绾嫌弃地看她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那么没用。 陷害我的时候,手段一套一套的,让你找个人就找不到。 又来了,她又来了! 一天天那么多眼神戏,你怎么不去舞台上唱大戏呢? 孟绾站在原地,想找沈宁宁的心很急切。 可是她又不敢离开正堂。万一一出门,故事就按照话本子里发生,她莫名其妙被人陷害私通怎么办?现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紧紧跟着明欣长公主,绝不能让她有机会陷害自己。 孟绾闭了闭眼。 罢了,沈宁宁以后还能再找,明欣长公主却只有一个。 此刻,沈宁宁跑出正堂后,一直站在廊下平复心情。 她是真的生气,气到看着满地洁白的雪花,觉得那些雪是黑的,像孟绾的心。看着庭院中摆出来的盆栽的鲜花,觉得那姹紫嫣红都是脏的,也像孟绾的心。 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会气人呢? 以前,她和孟绾是差不多的。 论出身,两人的父亲都是正二品的西南边将,身份差不离。论样貌,孟绾漂亮明艳,她清丽动人,孟绾更漂亮些。但论起才华,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孟绾却只会琴棋两样,输她不少。 所以,总体来说,还算是平分秋色,甚至还有个美称叫“西南双姝”。 直到两人十六岁那年,双双出嫁。 她嫁的是工部尚书的独生子,上无婆母,进门就当家,是极好的亲事。 孟绾定的是西南云家的儿郎,与孟绾青梅竹马长大的儿郎云阑,云家不如李家,孟绾自然比不上她。 可是没想到那年,摄政王巡视西南,对孟绾一见钟情。 摄政王是个强势的男人。他以公谋私,借着皇帝的口吻下了圣旨,将孟绾赐给他做王妃。圣命难违,云孟两家的亲事自然作罢。原本只能给云二郎做妻子的孟绾,一跃成为摄政王妃,从此将她压的死死的。 “西南双姝”四个字再也没人提了,一说起来西南,世人都只知道那位摄政王妃,她沈宁宁什么都不算。 因这些缘故,沈宁宁对孟绾一直有着天然的敌意。 每每见面,她总要刺上一刺,彷佛只要证明孟绾过的不好,她就能痛快,她就赢了! 可以前每次挑衅,孟绾总是淡淡一笑,让她满腔手段无处使,一拳一拳全都打在棉花上,憋屈无比。 沈宁宁以为,世上没有比那更大的侮辱了。 直到今天…… 这个女人,比以前更狠毒了。 看似天真无辜,实质上心都是黑的,就是故意气她的! 沈宁宁深深呼吸几下,转头走回去。 她才不会让孟绾的奸计得逞!这个女人不就是想看她生气,看她愤怒吗?她偏不!她就要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气死孟绾! 哼! 看见沈宁宁走回屋内,孟绾双眸一亮,抛下明欣长公主朝她走去。 眼前这位可能是亲人呢! 孟绾走过去,竭力温柔道:“李夫人,方才我有点醉了,并不是故意的,还望夫人不要跟我计较。” “娘娘说笑了,妾哪里敢!”沈宁宁后退一步避开她,戒备地盯着她,“妾身约了人,不能陪娘娘说话,还请娘娘恕罪。” 说完,她提着裙子就往人堆里扎,就好像身后有狼群和老虎在追赶。 孟绾:…… 孟绾失落地叹口气,垂头丧气走回自己的位置。 果然,做个妖姬就是不好,人家都不敢跟我说话,肯定是怕我挖掉她们的心肝。 也不知道孟姬之前做过什么,才将大家都吓成这样。 唉! 明欣长公主冷嘲热讽:“热脸贴了冷板凳,感觉如何?” 孟绾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她,半晌道:“不太好。” 真羡慕明欣长公主。因为和妖女关系不和,所以人缘特别好,随便办一个宴会就能找来满京命妇。 若是她办宴会…… 那肯定也能请来满京命妇。 摄政王的宠妾要办宴,谁敢不给她面子?不怕被她剜了心肝脾肺吗? 只不过是心甘情愿和被迫的区别。 问题不大。 孟绾哀怨地看了明欣长公主一眼。 分卷阅读13 你都仗着跟我不和睦得了那么多好处,竟还要将我往死路上逼,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明欣长公主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震惊地搓了搓手臂,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她顿了一下,才有勇气说出下面的话,“别跟看负心汉一样……” 孟绾收回目光,深深叹口气,“你的人缘真好。” “你也不差。只是跟你关系好的,我都没请。”明欣长公主冷哼一声:“请你来就够烦了,她们休想碍我的眼!” 她挑剔地看着孟绾,不悦蹙起眉头。 “你如今是皇家人,何必在乎外人的看法?凭你的出身,能嫁给我小皇叔,天下女子嫉妒你的比比皆是,你若要跟她们置气,真是丢我皇家颜面。” 孟绾没说话。 她觉得这位长公主殿下有些强人所难。 摄政王的小妾也是小妾,没听说过哪家小妾可以代表家里颜面的。 而且摄政王残暴不仁,心狠手辣,他有个锤子颜面! “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听到了。”孟绾随口敷衍,压低声音询问,“你连自己姑姑都不请啊?” 明欣长公主一说,她才发现,说是满城命妇,实则少了许多个。 比如皇帝的姑姑,魏桓的几个姐姐,全都不在。 “姑姑们就会骂我,我凭什么请她们?”明欣长公主眉眼一动,强撑着道,“若不是母后强逼,我连你都不想请。” 口是心非的小妖精! 孟绾轻蔑地冷笑。不请我来,你今日的大计划要如何实施? 作者有话要说:  明欣:还有比这更气人的话吗? 齐薇:装儿! ☆、男子 嘲讽之意从孟绾眉眼间流露出来。 明欣长公主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本就没想请你来!” “是是是。”孟绾随意敷衍,“妾知道,长公主殿下尊贵无匹,岂会看上我等凡人。” 明欣长公主:“……” 分明这人已经服了软,她却觉得更憋屈了。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你少阴阳怪气的,若不是看在小皇叔的面子上,谁会搭理你啊!” 此言,孟绾是极为赞同的。 她这种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女子,若不是成了魏桓的宠妾,哪里会有如今的名气?京中命妇的怕她,巴结她,都只是为了魏桓的权力。 “你说得对。”她甚至赞同地点点头,“若不是因为你皇叔,我也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这话出自真心,诚恳无比,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阳怪气。 可明欣长公主又不乐意了:“你如此妄自菲薄,是在说我小皇叔眼神不好吗?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她气鼓鼓瞪着孟绾。 孟绾一阵无语。你到底要我说什么,若是我将自己夸一顿,只怕你又要生气。 而且,既然你如此敬爱你的小皇叔,为何非要急着往他头上戴绿帽子? “妾的确不会说话,还请长公主教诲,妾日后定向长公主学习。”孟绾觉得她脑子有病,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含笑道,“公主觉得,方才妾该怎么说?” 明欣长公主张了张嘴,挫败地闭上,又幽怨地瞪她一眼。 “以前小皇叔最疼我,现在他最喜欢你。”她不高兴地嘟囔,“他还跟我说,你会和他一样疼我,结果你就只会气我!” 就因为这个女人,她最喜欢的小皇叔,都成了一个骗子。 孟绾没听清楚她嘟囔的内容。 她的目光落在门口。 若是没看错,刚才有个男人的身影从雪中闪过去。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不是五柳庄的仆从,亦不是宫中各家随扈,更非宫中内监,而是一个富贵公子。 孟绾的心,霎时冰凉如水。 长公主和数位王妃皆在的地方,戒备森严,普通男子岂能混进来。这个男人……应当就是明欣长公主给她准备的“奸夫”,所以才能肆无忌惮从五柳庄穿行。 手在桌布下攥成拳头,孟绾咬紧牙关,慢慢冷静下来。 别怕,事情还没发生呢。 只要没发生,就有更改的余地。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明欣长公主身上。 那眼神有点诡异,明欣长公主不由自主往后仰了仰身子,结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孟绾使出浑身力气,抬高声音冲着明欣长公主喊,竭力使满屋子的人都能听见。 “我刚才看见有个男人过去了!” “就从园子里!” “长公主快派人去找找,在座都是贵人,别叫贼子冲撞了谁!” 几句话说完,孟绾顾不得看身边人的神情,先松了口气。 我如今直接告密,就算和那贼子身处一室,你们也不能污蔑我和他私通吧! 她觉得自 分卷阅读14 己非常机灵。 临危不惧的应变之能,堪称将才。 平静之后,她美滋滋地看向明欣长公主,想瞧瞧此人被自己破局后,该是何等失态。 明欣长公主脸色大变,霍然拍桌起身,将那桌子拍的震了三震,手边杯盏咕噜噜滚到地上,她看都不看,咬牙道:“小皇婶所言属实?” 孟绾挺直腰背:“自然属实,长公主不信我?” 小丫头片子,心理素质着实不行。 这就变脸了?以后发现伤不了我,你岂不是要更痛苦? 哼! 她大义凛然开口:“庄内命妇与各家千金皆在,若叫那贼子冲撞一个,日后皇室如何与各家交代,还请长公主速速排查,别叫贼人跑了!” 孟绾刚才嚎那几嗓子,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此刻一片寂静,都挤在一处有些畏惧。 此言一出,皆是附和声:“长公主,快去排查吧。” “我等不要紧,别伤了长公主贵体……” “王妃娘娘尚在……” 孟绾无心去分辨嘈杂的声音,只盯着明欣长公主,缓缓勾勒出一个得意的笑。 没想到吧!你想害我,你想得美! 明欣长公主瞪她一眼。神经病,事关重大你笑什么?今日我的宴会出了事,丢的是整个皇室的脸面,你懂不懂啊! 她懒得理会孟绾,招来自己随从,令他们全院排查可疑人等。又将滞留屋外赏雪的女子们喊进来,全都聚集在一处,不要乱走。 孟绾稳如泰山地坐着,坚决不动半步。 明欣长公主看她一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悦。按照小皇婶的性子,如今早该走出来主持大局了,今儿却撒手不管,难道就这般记仇吗? 小皇叔说孟绾人好,依她看,只有脸长得好。 明欣长公主不咸不淡地冷哼一声。 孟绾快活地险些笑出来。不高兴是正常的,辛辛苦苦筹谋的计策被人几嗓子嚎破,换了她,她也不高兴。 很可以理解! 悬在头上的大刀没有了,孟绾心情轻松且愉悦,甚至想要引亢高歌。 可惜场合不对,她只能做出关切的表情,拉住明欣长公主的手,“你别担心,庄内人手极多,定能擒获贼子,不会让大家出事。” 明欣长公主对她不满,听着这话也极为刺耳,没忍住刺道:“不是你的宴会,你当然不担心。” 孟绾笑眯眯道:“你说的有道理。” 她才不跟明欣长公主计较。 反正今日若抓不到这个男人,明欣长公主是一定要丢人的。自己的庄子自己的宴会,被一个外男混进来,还抓不到,她这个长公主威严何在? 哼! 害人者人恒害之,古人诚不欺我! 明欣长公主气恼地瞪她:“你……” 哪有这样的?她已经够着急了,这个人还在说风凉话! 分明,小皇婶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不管她怎么任性,遇见事情,她还是会帮忙。 现在为什么这般冷酷无情 心口泛起一丝委屈,明欣长公主恼道:“我定能将那贼子抓到,不劳你操心。” 孟绾乐呵呵看着她,“但愿吧。” 伸手给自己到了盏茶,眉眼间全是舒展的笑意。 长公主的随从皆是宫中精心挑选的,个个都是以一挡百的好汉,打架搜寻不在话下。 一刻钟后,孟绾的茶尚未凉透,几个侍卫已经押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几下用力按下去,使他跪在堂前。 孟绾上下打量着那人,慢悠悠开口:“问问他是谁?” 随从一脚踹在那人腿上:“娘娘问话,还不回答!” 那人闭口不言,孟绾扬眉,冷笑一声:“好一个硬骨头,看来你不知道我的手段,若他不肯说,就拉下去就把皮剥了,做个灯笼挂着!” 孟姬是个狠人。 其手段狠辣,犹如殷商之时的妲己,又如汉初吕后,这二人使过的手段,孟姬都敢用。孟绾她不敢,她也没打算真的把人皮剥了,只是恐吓一下罢了。 作为摄政王的宠妾,她要维持一惯的风格,不能让人觉得违和。 至于会不会吓到他,这个就不重要了。就是这个男人跟明欣长公主合谋,要设计陷害她,她不能心软。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孟绾阴森森呢冷笑:“还不说是吗?拉下去!” 那人本以为她是随意说说,恐吓人的。如今见她像是要动真格,当即吓住了。 半晌结结巴巴哭道:“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我是韩国公第三子……”那人战战兢兢跪着,“因为是庶出,婚事不顺,得知长公主设宴,就想来……想来碰碰运气,娶个高门贵女回府。” ……碰碰运气? 碰什么运气?左右不过是让人家小姐露出身子给他看见,或者出点什么事儿令他 分卷阅读15 英雄救美。 一旦有了肌肤之亲,人家小姐不得不嫁给他。 一时之间,满堂命妇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看那人的目光,几欲剐了他。 韩国公是怎么教的孩子?养出这样的儿子为祸人间…… 她们只是想想,孟绾却肆无忌惮说出口:“韩国公是怎么教的儿子?就养出这种败类,依我看他也别做官了,回家把自己孩子教好再说吧。” 孟绾心里气坏了。 一则,是这人妄想陷害自己,将她害的那样惨,是宿世的仇人。 二则就是这人太恶心了。书中没有写那个奸夫的身份,只说了也是个风流潇洒的高门公子,所以孟姬与他私通,是极有说服力的。她本想着,今日说不定能看到一个风流倜傥的俊美公子,谁知道来的居然是条软趴趴的毛毛虫!这不是侮辱人吗,她就是个瞎子,也不会放着魏桓去屈就这么个玩意儿啊! 孟绾觉得自己遭受了这辈子最大的侮辱,当即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怒道:“韩国公夫人可在?” 人群中走出个以团扇遮面的妇人,战战兢兢道:“妾……妾在。” “这是你家的孩子吗?”她冷哼,“别叫人污蔑了韩国公。” 韩国公夫人咬牙:“是……是我家老爷的庶子,自小跟着他姨娘长大,妾着实不知她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还请娘娘责罚!” “如此说来,她说的是真的?” “妾不知……不过他的确婚姻不顺,是否因此生出些龌鹾想法,妾不敢保证。”韩国公夫人低叹一声,尽力将自己撇干净,“娘娘,这个孩子的姨娘得宠,老爷不许我插手他的教养之事,妾实在……” 孟绾同情地看她一眼。 又是个宠妾灭妻的男人。 韩国公跟魏桓一个德行,大概,这就是上行下效吧。 作者有话要说:  魏桓:说起来你们不信,我一个小老婆都没有,但在我老婆眼里,我不仅有后院三千,还宠妾灭妻是个辣鸡 ☆、进来 孟绾轻飘飘几句话审出结果,漂亮的眼眸一动不动盯着明欣长公主。 明欣长公主抿了抿唇,“还请小皇婶发落。” “长公主说笑了。”孟绾毫不犹豫拒绝,“既然是在长公主的庄子里出的事,自然该长公主发落,妾怎能越俎代庖。” 她才不会上当。 这人与明欣长公主勾结,她自然不好处置自己的盟友。如今不就是想把烫手山芋抛给她,让她出面得罪韩国公吗? 这个女人,事到如今还不忘耍心机陷害她。 可惜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孟姬。 孟绾嗤笑。 不必回头,她猜得到。 背后这些贵妇人定是在吃惊的看着她。 以前的孟姬,为了卖弄才干彰显权势,碰上这种事情,定会主动包揽下责罚人的活计,将罪人狠狠折磨一通,耀武扬威离去。 因此她结了许多仇家,等她一死,仇家蜂拥而上,连她尸体都不放过。 如今她成了孟姬,断然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孟绾轻蔑一笑。 她们一定想不通,为何当日那个愚蠢的女人,忽然变得聪明起来了。 明欣长公主果然吃惊地看她一眼。 小皇婶以前说,这种事情不该未出阁的女孩儿管,纵然她自己不上手,也会让别的婶婶们帮忙。从未像今日这般,直接叫她自己处置。 她……她怎能这般过分? 孟绾却只是高傲地冷笑着。 明欣长公主心慌意乱地抿唇,亦跟她赌气,冷笑道:“本宫处置就本宫处置!” 她垂目盯着那男子,怒道:“此人私闯本宫别苑,冒犯天威,理当处死!念在韩国公的面子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杖责四十!” 杖责四十? 果真是她的盟友,如此大罪轻轻松松便放过了,糊弄谁呢? 孟绾目光扫过明欣长公主,凉凉的,带着几分嘲讽。 明欣长公主被这一眼看的当即卡壳,脸色憋的通红。 她罚错了吗?难道不该如此? 孟绾尚未说话,身后诸多命妇先炸了。 韩国公府一个庶子就敢混进长公主的宴会,妄图染指别人家的好女儿。 谁听了不生气不愤怒? 燕王妃张氏今日带着女儿明婉郡主来赴宴,自打看见那个男人,她先对号入座,就已气炸了,闻得明欣长公主不咸不淡的处置,当即怒道:“长公主就这般轻拿轻放吗?” “长公主身份高贵,自然不怕被人唐突,我们往后再也不敢与长公主同席了!” 燕王是孝文皇帝庶长子,先帝和摄政王魏桓的亲哥哥,皇帝的亲大伯,身份尊贵。燕王妃也是个炮仗脾气,身份又高从不怕得罪人,说罢,拉着女儿就走。 明欣长公主见状,连忙拉住她,“伯母……” 分卷阅读16 她解释道:“伯母,明欣年少,还请伯母教我。” 燕王妃不至于真生了她的气。 只厌恶地盯着那男人,不悦道:“这等登徒子,将主意打到皇家头上,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这……”明欣长公主顿了顿,“未免太狠了吧……” “他只不过是谋求姻缘,何至于如此?” “狠?”孟绾嗤笑一声,“若今日他冲撞的是长公主,全天下人逼着您嫁给他,你还会觉得狠吗?” 她的脸瞬间阴冷下来,比这雪天还寒凉几分。 “说的倒是可怜,谋求姻缘?若真叫他谋求成功,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就被他害了一辈子,人家说不定早就有定亲的好儿郎,全都被他毁了。这种脏东西,处置他都嫌脏了我的手,白白令人恶心!” “长公主也真是大度,果然呢,针不扎到自己身上,就是不知道疼!” 孟绾几步走到燕王妃身侧,冷静道:“我听燕王妃的,不知各位夫人怎么想?” 这样大家都会觉得,是燕王妃的主意,孟婠只是跟在她后头说话,就算恨也是恨身份高贵的燕王妃。 今天又避开了一个仇家,距离不用惨死,又近了一步。 目前只差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 …… 一边是手握大权的摄政王宠妾,一边是无权无势空有身份的长公主,众人的抉择几乎不言而喻。 孟绾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冷笑,她就不信,这些个夫人会站在明欣长公主那头! 果不其然,话音一落,附和声四起。 连韩国公夫人亦道:“养出这等子孙,实乃家门不幸,还请长公主重惩。” 她愧疚地哭出来:“本朝虽不似前朝那般规矩森严,但终究恪守礼法,女子名节等同性命,这不肖子孙欲伤人性命,臣妾……臣妾无颜面对世人!” 孟绾幽幽叹口气。 难怪孟姬那般得宠,却死活不愿意做正妻。 多难啊,庶子做了错事也要怨正妻,哪有做个娇滴滴的宠妾快活! 她不忍地别开眼,韩国公想来和魏桓是一种男人,自己与小妾风流快活,出了事全怪罪在正妻头上。 当真是深切演示了何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话本子里亦写过的,有一次孟姬做错了事情,得罪了翰林院学士,魏桓不舍得责骂孟姬,将尚在府中的王妃骂了一顿。十分强盗逻辑,因为王妃没有管好后院姬妾。 可是当王妃伸手管的时候,他又嫌弃人家恶毒,让他的小心肝不高兴了。 瞧瞧,这就是男人。 孟绾没忍住一声冷笑。 明欣长公主还以为她是在嘲笑自己,狠狠瞪她一眼。 还笑,再笑下去,我就去找小皇叔告状! 孟绾无所畏惧,淡淡揉了揉明婉郡主的脑袋,慢悠悠道:“长公主想好怎么处置了吗?” 明欣长公主这个身份,是不怕得罪人的,她闭了闭眼,“那就送去大理寺监牢,令大理寺卿按律处置。” 按律处置,那少不得一个“死”字。 私闯皇家别苑等同于要刺杀皇帝,等同于谋逆。在话本子里,那个“奸夫”,就是被魏桓以谋逆的罪名,当场处死,尸骨抛去荒山野岭,死法也很凄惨。 如今这个人要以别的方式去死,孟绾终于松了口气。 所以说,跟着明欣长公主干,没有好下场的。 如果没有办成她的事,反而能留一个全尸。 不知道图个什么! 啧! 这场宴会最终不欢而散。 从城郊回到内城,已是深夜。 摄政王府灯火通明,孟绾踏入卧室时,脚步一顿,就想往外逃。 榻上坐着的男人穿着寝衣,露出精壮的胸膛,端的一幅好美色。这个男人平日穿着长袍的时候,显得身形挺拔却很瘦,风流倜傥,像个高不可攀的少年公子。 此刻褪去白日里的一本正经,宽松的衣衫下,肌肉紧实的手臂和胸膛都呈现在眼前。男人的味道,扑面而来。 孟绾停在门框前,走也不是进也不是,脚下像是生了根。 魏桓低头翻阅着一本书,淡声道:“进来。” 孟绾不敢动。 魏桓抬眸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想让本王将你抗进来?” 还没找到绾绾看的那本书,但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他这几日看了许多,只觉得万分辣眼睛。那些话本子里写的“摄政王魏桓”,正事不干,骚话一箩筐,强取豪夺犹如家常便饭。 简直不可理喻! 他真是没想到,绾绾居然喜欢这种东西!若早知如此,当时就该拦着她! 只是…… 他不过是学着刚才话本子里的男人说了一句话…… 绾绾居然动了! 刚才叫她,她一动不动,如今居然进屋来了!b 分卷阅读17 r   一阵怀疑人生的迷惑从魏桓心中飞速掠过。 绾绾……她喜欢这样的? 殊不知,孟绾此刻十分害怕。 魏桓这个表情,这个口气,像极了发火的征兆! 笑面虎摄政王每次生气之前,都会笑的很假,若此刻你不听他的话,下一刻你的人头就在手上了。 孟绾吞了吞口水,挤出个甜美的笑容:“王爷,您怎么在这儿吗?” 魏桓沉吟片刻,目光落在手边的话本子上,冷漠道:“整个王府都是本王的,本王去什么地方,还要你准许吗?” “妾……妾不是这个意思。”孟绾慌了,连忙道,“妾见王爷在此,太高兴了,是妾逾越,还请王爷恕罪。” 呸! 魏桓果然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不过是问了一句话,就生气,还整个王府都是他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呢! 魏桓盯着她,沉默着。 孟绾更慌了,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软声道:“王爷,您生妾的气了吗?” 魏桓:“……” 他不知此时该接什么话,内心一片麻木,甚至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是人说的话吗? 绾绾脑子里在想什么,为何会喜欢这种东西? ☆、梦呓 魏桓板着脸,幽黑的眼眸落在孟绾脸上。 似乎想从那张艳若桃李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他执政多年,积威甚重,这般看一眼,就足够可怕了。 孟绾腿软的站不住,战战兢兢扯他的衣袖,“王爷……” 她真是太坚强了,面对阎王的冷脸,还能说出话。换了别的姑娘,肯定早就吓尿了。 魏桓闭了闭眼,“本王没有生气。” 骗鬼呢! 孟绾坚强一笑,“王爷心胸宽广,虚怀若谷,是妾小人之心,还请王爷恕罪。” 夸他总没错吧。世上的人,不管好坏,总是喜欢被人夸的。 果然,魏桓脸色和缓了几分。 孟绾美滋滋地,觉得自己找到了求生的法门。 魏桓沉默了片刻,对上她喜悦明亮的眼眸。 “你……”今天的宴会有没有受委屈? 这是他以前总会问的话,现在却不能说了。 魏桓顿了顿,换了个说法,“今日宴会,有何异常?” 这才是那位“摄政王”会关心的事情。 孟绾挺直腰背,是你主动问我的,别怪我告状! 眼泪顺着睫毛缓缓落下来,一滴一滴,惹人怜惜。孟绾低声抽噎:“没有异常,王爷别问了。” 那你哭什么? 魏桓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幽幽叹口气。 绾绾以前是个极聪明的姑娘,从不做这种画蛇添足的事情…… 果然是摔坏了脑子! 他从善如流地开口:“有本王在,你尽可以直说。” “欺负你,便是在本王头上作威作福,本王岂能饶她!” 语气幽冷寒凉,一如那话本中的“摄政王”。 魏桓内心越发麻木。 这都什么跟什么?不会好好说话,非得跟个傻子似的? 他再一次从灵魂深处发出质问。 绾绾为何会喜欢这种东西!他娇俏活泼的爱妻,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那厢,孟绾还在拿乔。 “妾、妾不敢说。” 魏桓:“……” “你敢欺瞒本王?” “妾不敢。”孟绾连忙抬起头,似乎是被逼无奈一样,语速飞快,“王爷恕罪,妾这就说。” “今日宴会上,韩国公府上的三郎混了进去,想唐突一位贵女,令人嫁给他。”孟绾咬唇,“妾怕极了,实在……不敢多言。” 她说完,有哭起来,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 “长公主却不忍心杀他,妾与燕王妃一同逼迫长公主,妾好怕,怕长公主报复我,更怕韩国公报复我……”她哭的一抽一抽,拉住魏桓的衣角,“王爷,您救救妾。” 魏桓微微蹙眉,眸中闪过一抹不悦。 孟绾赶紧撒开手,“妾……妾不是故意冒犯王爷的。” 魏桓不喜被人触碰。 真够矫情的。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矫情个什么劲儿!人家小姑娘也没有像他这般的! 魏桓:“……” 本王没有。 魏桓心如死灰,语气板正无波:“下不为例。” 孟绾小心翼翼点头,试探询问:“王爷,您……您会保护妾吗?” 魏桓又沉默了。 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才好?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就直接答应了。可现在,那话本子里的“摄政王”,他脑子有问题,不能以常理推断。 魏桓淡淡看了孟绾一眼。 分卷阅读18 看到了吗,答案在这一眼里头,全靠你自己意会。 孟绾果真松了口气。 魏桓默了默。 是本王不懂你的心。 孟绾得寸进尺,超小声吹枕头风:“王爷,那男人太让人生气了,大理寺能杀了他吗?” 这一题,本王会答。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魏桓冷淡道,“做好你的分内之事!” 孟绾毕竟是个锲而不舍的女人,“那,大理寺处置他的时候,妾能去围观吗?” 她很想看看,这个仇人的死法。 魏桓还没看到孟姬被人陷害私通的剧情,无法理解她的执着。 今日他冲撞的是明欣的宴会,若说生气,也该是明欣生气,怎么你这般着急? 他静静盯着孟绾。 孟绾眼巴巴与他对视。 魏桓很快就丢盔弃甲,波澜不惊开口:“可。” 孟绾脸上光彩四溢。 “王爷,你对妾真好。” 魏桓不语,脸瞬间冷下来。 这就叫“好”?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若是我以前这么跟你说话,你非得把我赶去书房睡。结果对那书中的“摄政王”如此好,你对得起我吗? 魏桓心中,泛起一阵酸意。 酸的他像是泡在了陈醋中,恨不得将那一缸醋舀出来,灌进孟绾嘴里。 什么人啊! 孟绾又被他吓住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冷脸了?现在夸你也不行了吗? 她牙齿打颤:“王……王爷?” 魏桓冷哼一声,“安置吧!” 他不搭理孟绾,自己走到床上躺下,冷脸盯着床顶的帐幔。 孟绾蹑手蹑脚去洗漱,走到屏风后,冲着魏桓的方向,无声“呸”了一下。 喜怒无常的狗东西! 若不是你位高权重,我才不会搭理你。 换了我相公…… 脑海中不由自主出现一句话,孟绾微微一怔,随即笑了。我哪来的相公,还没有嫁给云二哥哥,就到了这个鬼地方。 若是换了温柔的云二哥哥,肯定不像魏桓这样坏。 她无声轻哼,又借着屏风遮挡,瞪了魏桓一眼。 一阵脚步声从屏风后响起,魏桓心里酸,不想理她,干脆闭目假寐,等着她主动找自己说话。 孟绾站在床前,纠结地盯着沉睡的魏桓。 魏桓睡在床榻外侧,要上床肯定要经过他,可他手长腿长,将整个床占的满满的。 她根本就不敢把魏桓叫醒。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说不定会杀了自己。 孟绾想了想,挪到魏桓腿边。 轻手轻脚地弯腰,将手撑在床榻里侧,脱了鞋往里爬。 魏桓睁开眼,看着弓成虾米的女子,侧头叹口气,忽然开口,“你在干什么?” 孟绾一僵,扭脸对上他冷漠的双眼,慢慢扬起一个和善的笑脸,“王爷,您醒了?” 魏桓盯着她悬在半空的脚。 孟绾手脚并用爬到床榻里侧,干笑道:“妾不忍叫醒王爷,这才出此下策……” 不忍?是不敢吧? 以前的绾绾,会直接趴在他身上,把他给折腾醒。 魏桓一阵心塞。 不得不说,这位“摄政王”混的比他强多了,瞅瞅人家小日子过得多舒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贤妻美妾左拥右抱。 哪像自己,整天忙得像条狗,还不敢对王妃大小声。 他心如死灰地躺着,半晌道:“绾绾。” “妾在。”孟绾回答的飞快,活像个狗腿子。 魏桓更心塞了,干脆伸手扯下床帐,冷淡道:“伺候本王。” 算起来,自从他出京至今,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鱼水之欢了,既然绾绾喜欢玩,那就玩吧。 孟绾:“啊?” 魏桓看她:“自己动,不会?”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背地里春宫图看了多少册。 以往是不舍得逼她,如今…… 如今他是那个耽于享乐的摄政王,她是个被人掌控生死的姬妾,担了人家的恶名,总要享受享受人家的快乐。 孟绾一脸尴尬。 这事儿吧…… 话本子里写了的,孟姬和摄政王荒/淫无度,经常白日宣/淫,而且花样繁多,令人目不暇接 她早有心理准备,但准备是准备,真到自己上阵的时候,还是全身发麻。 她只是一个十六的小姑娘,为何要早早承受这种不属于自己的“快乐”?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魏桓淡淡开口:“要本王请你吗?” 孟绾当然不敢,使劲咬咬牙,慢慢弯腰,视死如归地去解他的衣带。 魏桓盯着她的哭坟脸,默默挪开她的手,将衣裳拢好,盖上被子 分卷阅读19 背对着她,睡了。 他可没有强迫人的爱好。 这种事若不是心甘情愿的享受,真让人不舒坦。 孟绾呆呆看着他:“王爷?” 魏桓冷笑:“睡觉不会吗?” 孟绾连忙钻进被窝,攥着被子角,“妾这就睡。” 她今日心累人累,躺下去后,极快地睡着了。 换魏桓睡不着了。 夜色漆黑,唯有床帐之上的一颗夜明珠散发着清润的光,照亮她的脸颊。 魏桓盯着她,伸手描摹着她的眉眼。 一模一样的容颜,怎么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孟绾在做梦。 梦里,她还在西南,桃花盛开的季节,乍暖尤寒。 她披着粉嫩嫩的披风,容颜比桃花还娇艳。 哥哥姐姐都围在她身边笑,年幼的侄儿牵着衣角,笑得天真无邪。 还有…… 魏桓浑身一凉。 听见她的梦呓:“云二哥哥。” 她说,“绾绾想回家。” 她的云二哥哥。 她曾经的未婚夫云阑。 魏桓眸色漆黑如墨,想起一些旧事。 那是他此生所做的,最卑劣的一件事情。 借着权势,夺了他人的未婚妻。 作者有话要说:  魏桓:本王真苦 ☆、旧梦 西南的春天和京城不同。 没有干冷和风沙,暖融融的,连桃花都早早挂上枝头。 晋嘉五年初春,摄政王巡视到西南,行宫破落,于是只得住进西南守将孟远祥在城郊的别业。 别业不远处,有一片桃花林,美不胜收。 他和几个侍从一同漫步过去,碰上另一群策马出游的少年男女。当中一位,雪肤花貌,比枝头的花蕊还要娇嫩几分。 少女站在众人前头,握着马鞭保护他们,明亮的双眸如同天上月。 在他心尖上,落下一抹白月光。 后来,侍从打听到她是孟远祥的小女儿。孟家有五个女儿,前头四个早已出嫁,只剩下最小的这个,刚刚与云家郎君定亲,到秋日里就成婚。 魏桓自己亲手写了一封圣旨,将日期写在那二人定亲之前。 告诉孟远祥,你的女儿早已被陛下赐婚给他,在圣旨之后订婚是不作数的,念在他不知情,便不治罪了。 于是,孟家只得解除和云家的婚约。 依照圣旨,将小女儿嫁给他。 想来,他们应当都知道圣旨是假的,是他伪造的。 只是畏惧他的权势,只能装聋作哑。 皇帝年幼,摄政王执掌大权,他说那是圣旨,想来皇帝也不会反驳。 魏桓幽幽叹口气。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强抢来的王妃,哪怕脑子不清楚了,还惦记着她青梅竹马的云二哥哥。 哼。 云二哥哥! 你就这般喜欢他吗? 哪怕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梦里却还是他。 孟绾的梦境,逐渐变了。 哥哥姐姐们忽然消失,偌大的桃花林只剩下她一个人。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她却转不过头,只能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紧挨着她落下。 男人呼吸间灼热的呼吸落在颈项中,和真实的一样。 四周的景象迅速碎裂重组。 从西南桃花林变成摄政王府的卧室。 魏桓从身后走到眼前,那张脸依旧俊美无俦,带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哪怕是在梦中,孟绾都一阵害怕。 魏桓俊美冰冷的脸逐渐扭曲,变成凶神恶煞,如同索命无常,“你还本王爱妾的命……” 孟绾霍然睁开眼,冷汗涔涔,吓的心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她拍了拍胸口,慢慢转头,正对上魏桓清醒的双眸。 更……更可怕了。 他、他怎么还没睡? 孟绾顾不得回忆梦境,咽了咽口水,“王……王爷,您还没睡……” 魏桓盯着她,“做噩梦了?” 孟绾赶紧摇头:“没……没有,是美梦、美梦!” 梦见您老人家了,哪里敢说是噩梦?那必然是美梦,世上最美的梦! 都吓成这个模样了,还美梦? 骗谁呢? 魏桓捞过床边的帕子给她擦汗。 他没有拆穿孟绾,因为心情有点愉悦。 刚才她喊的是云阑,结果被这个梦吓成这样,可见她对那个姓云的,并没有多少感情。 说不定还特别讨厌他! 是他多心了。 那云阑凭什么与他相提并论?绾绾如此聪慧,怎么会喜欢云阑呢? 绾绾喜欢的,定然是他。 分卷阅读20 他的好心情,显而易见。 孟绾看着他,没忍住在内心深处骂了句脏话。 这什么人啊,脑子有病吧!看见枕边人做了噩梦,不说安慰安慰,居然高兴起来了? 魏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不,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孟绾气闷地盖上被子,又睡了。 魏桓盯着她,心情极好,睡梦当中都充满了愉悦的阳光。 翌日,雪停,房檐下挂着冰凌,反射出明亮的光晕,就像魏桓的心情。 孟绾坐在廊下逗鸟,手下的鸽子叽叽喳喳喊叫着,扑棱着翅膀去抢她手中的食物。 仆从踏雪而来。 “娘娘,王爷派人回来,请您去大理寺一趟。 孟绾撒下手中鸟食,借着侍女端来的清水浣手,“将我的马牵来……” “主子,今日路上结了冰,还是坐轿子过去吧。”如意小声劝告,“骑马万一摔了怎么办?” 孟绾下意识想拒绝。她马术精湛,哪那么容易摔? 如意连忙道:“您以前出门都是坐轿子,最近是怎么了?” 孟绾悚然一惊,背上出了层层冷汗。 怎么给忘了,那孟姬最喜奢靡享乐,出门要坐八人抬的大轿子,偶尔想玩乐的时候才会骑马。像她这般日日骑马的行为,已是很不合常理。若再坚持下去,只怕要惹人怀疑。 若让魏桓知道,他的爱妾被孤魂野鬼占了身子…… 孟绾勉强扯起唇角,“我最近喜欢骑马,才多骑了几次,你别多心。” 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大约就是这样吧。 王爷说的没有错,主子没有以前聪明了,的确是需要她处处保护着。 如意默默抽了抽唇角,“主子,那奴婢去安排轿子,您换身衣裳就可以出发了。” 大理寺离摄政王府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半刻钟便到了。 孟绾自后门进去,找到魏桓,被领着坐到公堂后的小隔间内。 半刻钟后,小隔间的门又被打开,明欣长公主和燕王妃一同走了进来。 孟绾惊讶道:“你们也来了?” “明欣是苦主,今日要来旁听,我来做个人证。”燕王妃道,“你怎么也在?” “我闲着无聊,过来瞧瞧。”孟绾让出位置给她们。“坐吧。” 明欣长公主死板着脸,冷声道:“你是要来看本宫的笑话吗?” 宴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明欣长公主觉得每个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就连一向疼爱她的小皇叔,今日见了面都对她露出个惊讶的表情。 何况别人呢? 明欣长公主委屈的想哭,只能冷着脸假装坚强。 是啊,我是来看你笑话的。 可惜这话不能说出口,真够遗憾的。 孟绾假惺惺道:“长公主说的什么话,妾只是想看看恶人伏诛,与长公主无关。” 明欣长公主瞪她一眼。 孟绾与她对视,分外无辜。 燕王妃坐在一旁,抓起大理寺准备的瓜子儿,平静地磕起来,完全不理会她们二人。 孟绾看的羡慕,也抓了把,“好吃吗?” “不及你府上厨子炒的。”燕王妃随意道,“不够出味儿,凑合凑合吧。” 话虽如此,她磕瓜子的动作却一点儿没停,堪称神速,一小会儿功夫就磕了半碟子瓜子皮,边吃还边说,“待会儿我去你府上一趟,让你家厨子给我炒二斤带回去,我最近听曲儿都没得吃了。” “可以。”孟绾随意开口,“我家厨子炒的栗子也不错,裹的糖葫芦更好吃。” “那各来二斤……” 她们两个闲聊着,将明欣长公主撂在一旁。 明欣长公主脸色发黑,“大伯母,您是跟我一起来的!” “都是一家人,讲究这些做什么?”燕王妃淡淡道,“若是斤斤计较,我今儿就不会同你一起过来了,昨儿回来就得跟你断交!” 孟绾也道:“长公主若是羡慕,待会儿让我家厨子多做一点,给长公主也带回去二斤。” “粗鄙!”明欣长公主冷哼一声,“我乃金枝玉叶,岂会吃这等市井之物!” “那我和长公主不同,我出身一般,没少吃。”孟绾闲闲道,“不过……我们王爷说了,身为皇室子弟,要知民间百姓所喜所爱,才能治国平天下。” “长公主这个模样……”孟绾摇摇头,“若给王爷瞧见,只怕要生气的!” 明欣长公主父亲死的早,母亲宠她如命,这辈子最怕的人就是小皇叔魏桓。 闻言脸色僵硬,嘴更硬:“你别想骗我,小皇叔那等高洁之人,岂会沾惹人间烟火气!你再骗我我就去找小皇叔告状!” “那你去呗!”孟绾冷笑。 实则她很心虚。刚才那话的确不是魏桓说的,她也不知是从何处看来的,记在了脑子里,下意识就套在了魏桓脸上。 分卷阅读21 但魏桓这种祸国殃民的摄政王,哪里会将老百姓放在心上? 这话,定不是他说的。 孟绾还真害怕明欣长公主去找魏桓对质。 幸而这位长公主也胆怯,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小皇叔日理万机,哪里有工夫理会我们的纠葛!” “呵!”孟绾嗤笑,“长公主愿意这样想,就最好不过了。” 明欣长公主又输给她一城,恨恨扭头,恼道:“庭审何时开始?” “回禀长公主,犯人马上就押送过来。” 话音一落,韩三公子就被人绑着手腕,从牢房的方向押送过来。 孟绾擦了擦手,挺直腰背,脸色瞬间冰冷下来。 燕王妃笑了笑:“看起来你比明欣还生气?” 那当然,这是我的仇人,是明欣长公主的盟友! 我是真生气,她应该是心痛。 孟绾叹口气:“我这个人生平最见不得旁人唐突女子,像他这样处心积虑害人的,我恨不得直接剜了他的五脏六腑喂狗吃。” 这样,是不是显得特别狠毒? 特别像个祸国妖孽?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这话肯定不是魏桓说的 魏桓:这就是本王说的 ☆、庭审 燕王妃淡淡一笑,不见气恼,却比谁都狠。 “若只剜了心肝脾肺,才是便宜他了!这等腌臜东西,千刀万剐才对!” 孟婠震惊无比地看向她。 到底我是妖姬还是你是妖姬?你怎么比我还狠毒? “绾绾就是太心善了。”燕王妃阴狠开口,“昨儿我的明婉也在那庄子里,若她被人冲撞了,我非得将那东西的皮剥下来,挑去韩国公府要说法!” 孟婠:!!! 这这这……这太毒了吧。 是我输了。我以为像妲己那般剜人心肝,已是妖女最狠毒的手段,未曾想还能更加毒辣。 她甚至忽略了燕王妃评价她心善的话。 跟燕王妃的手段比起来,她可不就是个心地善良的傻白甜吗? 至少剥了人皮,还要找他爹娘要说法。这般狠毒的手段,孟婠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不禁有些失落。 这样下去,早晚要暴露出来的。燕王妃已如此狠毒,著名的妖孽孟姬,只怕更加心狠手辣。 她……定然演不像。 燕王妃叹了口气:“你别嫌我狠毒,你年轻没孩子还不明白,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就是要我的命。” “你说,别人要我的命,我就算把他削成人彘,也不算狠毒吧。” 孟婠幽幽叹口气。 她常常因为不够阴狠,而感到和这些人格格不入。 明欣长公主年轻,听不得这等打打杀杀的事情,搓了搓胳膊,连忙道:“开审了。” 皇伯母和小皇婶,一个比一个可怕。 说是审案,实则只是走个过场。 人证物证俱在,犯人又亲口承认过,口供经得起检验。所谓的审理,只不过是大理寺卿和几位副手一同,商议出一个刑罚。 “韩三郎私闯长公主别苑,冒犯皇室,等同谋逆。按我《大梁律》,冒犯皇室可株连九族,摄政王隆恩,特意交代了不牵连韩国公一族。” 大理寺卿周进轩拍下惊堂木,“本官与诸位同僚裁定,判韩三郎腰斩。” “堂下可有异议?” “周大人,老夫有异议。”韩国公早已等在堂下,拱了拱手,“小儿做错了事理应受罚,但他只是在谋划婚姻,并无谋逆之心。老夫未曾听闻,因此就要腰斩人的。” 这场审议牵扯到皇家,并无百姓围观。 现今堂下唯有韩国公和他的几个儿子,以及当日五柳庄抓到韩三郎的几个随从。 是以,韩国公很肆无忌惮。 周进轩道:“刑律如此,非本官所定。” 言外之意,本官只是随便问一问,你有异议,也要憋着别说。 “周大人,法理不外乎人情,您确定要与老夫不死不休吗?周大人科举入仕 ,老夫乃是世袭罔替的国公……” “韩国公。”隔间里,孟婠摸着指甲闲闲开口,“世袭罔替很了不起吗?” “那是自然!”韩国公得意地整了整衣襟,“满朝不过七八家……” “哦。”孟婠慢腾腾道,“我还以为世袭罔替的职位很不值钱,所以才给人折腾的,就像屎壳郎,他们也是世袭罔替。” 几声嗤笑接连响起。周进轩拼命忍笑,脸色憋的通红,嘲讽地盯着韩国公。 哈哈哈哈哈哈。 屎壳郎!好一个屎壳郎! 日后那些士族子弟再瞧不起他们,就可以借此反驳了! 快哉!快哉! 韩国公脸色发绿:“你这小女娃娃懂什么……” 分卷阅读22 “算我失言,韩国公地位尊贵,自然比屎壳郎强的多。”孟婠好脾气地笑起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像韩国公这样,你说一句他问一句,你问一句他答一句的专业捧哏,孟婠只在相声台子上见过。 生平第一次在现实中瞧见,还有些稀罕。 怀着稀罕的心情,她好脾气地解答了他的问题。 “只不过……谋划婚姻是他自己所言,大理寺为着快些结案咬牙认了他的口供。可他去长公主别苑到底要做什么,还没有证据能说明。” “焉知,他不是去刺杀长公主的?” “当然,他是个废物,就算真的刺杀,只怕也难以成事。” 她语带嘲讽。 将一个祸国宠妾的模样,扮演的淋漓尽致。 韩国公无法辩驳,蹙眉强行质问,“你是何人,缘何不敢出来见面?” “呵!”孟婠不屑嗤笑,冷冷嘲讽他,“我是何人?我是你爹!” 韩国公气的胡子飘起来。 哪怕看不清人影,亦听得出来,对面是个年轻女郎。结果这女郎张口自称他爹,未免太过分了! “你……你怎么能是我爹?” “就是,你也太不讲究了,韩三郎这样的孙儿也乐意要?你愿意要,我可不想有个这样的侄孙,丢人现眼!”燕王妃责怪道,“你是疯了才要做他爹?” 韩国公怒道:“你们什么意思!” 合着给他做爹,还委屈这几个小女娃了? 她们简直欺人太甚! “你这老匹夫算什么东西,敢吼我,先撒泡尿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燕王妃吼了回去。 “养出这样的儿子,摄政王未曾责怪于你,你就该跪谢皇家恩情了。如今不思感恩,竟还想威胁周大人,欺凌本王妃,真是令人不齿。” “明欣,你回去跟陛下讲讲,这样的臣子咱们皇家用不起,求他下个旨夺了爵位,省得惹人厌烦!” 明欣…… 韩国公脸色陡然煞白一片。 为何长公主会在此?以那种口吻对长公主说话的,定是某位尊贵的皇室女眷,她自称本王妃,许是摄政王妃,也可能是燕王妃…… 总归是位高权重的皇室女眷。 “咚——” 韩国公跪在地上,“臣拜见长公主殿下,拜见王妃娘娘。” “本宫当不起。”明欣长公主冷淡道,“韩国公府的公子在本宫宴会上做错了事,竟还要威胁周大人,真令本宫大开眼界。” “韩国公放心,本宫回宫后定会奏上一本,言明今日情形,绝不叫一个恶人逃脱。” 孟婠垂眸。 直接弃了韩三郎,不惜得罪韩国公府也要将自己摘出来。弃车保帅这一招用的如此熟练,明欣长公主也够狠的。 算起来,这小隔间里有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很辣无情,反而是她最为心软善良。 真真是,白担了祸水之名。 孟婠幽幽叹口气,眸中泛起一丝清淡的忧虑,我哪里配做一个祸国妖姬?我这样单纯善良的小可爱,应该早早离你们远一点才对。 燕王妃淡淡道:“行了,周大人判都判了,绝无更改的道理,韩国公还是去菜市口守着,及时给他收尸吧。” “王妃娘娘。”韩国公老泪纵横,打起感情牌,“臣年逾不惑,四子当中所疼者,唯有这个第三子,还请娘娘高抬贵手,饶他一命吧。” “要打要发,悉听尊便。” 孟婠不可理喻地倒吸一口冷气。 “你宠妾灭妻?不疼爱夫人生的嫡子,疼宠一个庶子,你还有理了?” “做你儿子真倒霉!” 她又想到了魏桓。 幸好王妃姐姐未曾留下子嗣,几位侧妃也没有子嗣。否则凭魏桓的性子,只怕会比韩国公更过分。 到时候王府嫡子比庶子过的差,他岂能容忍?自己可能会死的更惨。 说不定都不用野狗啃噬,就直接被人挫骨扬灰了。 孟婠倒抽一口冷气。 燕王妃和明欣长公主纳闷的看着她。这一惊一乍的,是在干嘛? 孟婠挺直腰背,给自己力量:“依我之见,子不教父之过,韩三郎犯下大罪,韩国公罪不可赦。” “娘娘,是摄政王交代的。”周进轩道,“下官不敢擅自做主。” 孟婠顿了顿。 如《封神演义》这般的话本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妲己这等绝色妖姬,都是有资格直接参与政事的,还能掌控整个国家,想杀谁就杀谁。 可偏偏,她孟婠没有这个权利。不管做什么,都要请示摄政王。因她而死的几个忠臣贤良 ,都是因为得罪了她,被魏桓下令斩杀的。 如此看来,她这个妖姬实在是太虚了,完全没有一点妖姬该有的样子,配不上这般名头。 “我会去请示摄 分卷阅读23 政王。” “摄政王在内院处理公务,等我们的结果。”周进轩道,“娘娘请。” 孟婠想到魏桓的冷脸,有点害怕,但她更不想看到韩国公蹦跶,两害取其轻,还是找魏桓吧。 反正,在欺负人的事情上,魏桓对孟姬一向千依百顺,从不拒绝。 一个普普通通的韩国公,他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他肯定不会拒绝我 魏桓:不好意思,本王会!呵呵呵,翻身做主人真的很快乐。 ☆、儿子 孟绾去找魏桓,是怀着英勇就义的心情的,这短短一路,她打了八回退堂鼓,屡次想要停下脚步折回去。 可是韩国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若就这般退缩了,岂不是叫他笑话自己? 魏桓正坐在大理寺后院,抽查一年来的卷宗,忽而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在门前。 抬眼望去,看见孟绾推门进来,脸上尚有未来得及遮掩的畏惧。 魏桓静静盯着她,平静地眸子如一池湖水,深不可测。 “妾给王爷请安。”孟绾怯生生盯着他,委委屈屈喊,“王爷……” 她眼眸含雾,语气悲凉,好一幅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若是不理会她,只怕下一瞬就要凄凄哀哀哭出来。 “何事?” 孟婠张口就是一出大戏,“王爷,韩国公他、他欺负妾!您要为妾做主啊!” 韩国公?那老头有胆子欺负她? 是你在欺负本王见识少。 魏桓内心波澜不惊。一抬眼,对上她可怜兮兮的眼眸,沉默半晌忽然反应过来。 哦,她在等我的反应…… 随即,魏桓暴怒道:“他好大的胆子,他怎么欺负你了?” 孟绾卡壳了一下,缩头缩脑试探道:“他非要给我当儿子?” 魏桓:…… 见他脸色不动,孟绾理直气壮地扬起脑袋。 “对,他非要给我当儿子,燕王妃不同意,他还觉得我们看不起他!” “王爷您想想,他试图将韩三郎那种货色给我当孙子,欺负我不算,竟还想要占王爷的便宜,真是过分!王爷的儿孙岂是他们能做的?” 这……倒是极有道理。 魏桓想想韩三郎那副尊容,亦是一阵腻味。 这种货色给他当孙子,他是不要的。 “本王晓得了。” 这个韩国公,的确需要处罚了。 不然,他都不知自己姓甚名谁,竟然将主意打到皇家身上来了。 谁知孟绾脚下生了根,一动不动,死死盯着他。 魏桓诧异抬眸:“怎么?” “王爷……”孟绾深深吸口气,甜甜一笑,腻腻歪歪对着他撒娇,“韩国公还在堂上等着呢,您帮妾撑腰好不好,不然妾日后怎么抬得起头?” 她要气死了。 我不是你最爱的小宝贝吗!你就这么敷衍我!别人欺负我你也不给我出头! 还祸水,古往今来,上哪儿去找我这样的祸水! 我可怜巴巴一个人,真是白担了祸水之名! 可是面前的男人杀人如麻,阴狠毒辣。她再多怨气都不敢冲着他发,只能生生咽下去。 “王爷,您最疼妾,定不舍得妾被人欺负吧。” 孟绾眼巴巴盯着他,大有他不答应,就是个狼心狗肺负心汉的架势 魏桓唇角抽了抽,从桌案后站起身。 “走吧。” 他原是想私下处置,既然绾绾愿意,那就这样吧。 魏桓率先大步跨了出去。 孟绾欢欢喜喜跟上,小心翼翼伸出莹润的手指,牵着他的衣角。 魏桓一回头,对上她依赖的眼神,心蓦得一软,化成了水。 绾绾忘了这几年的事情。 如今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胆小怯弱,被人欺负了不找他,还能找谁呢? 何况,这次本就是韩国公过分了。 也不照照镜子,他那张老脸,配做绾绾的儿子吗? 绾绾的儿子,定和她一般聪慧好看,像他一样威武尊贵,岂是什么人都能碰瓷的。 孟绾陡然发觉,魏桓身上的气息冷厉起来,就好像从温暖的初秋,忽然过渡到寒冬大雪纷飞的日子,几缕雪花从衣领钻进衣服内,紧贴着身子融化。 冷的令人发颤。 孟绾不动声色地颤抖一下。 她自以为做的隐蔽,魏桓却下意识回头,问她:“冷吗?” “妾不冷。”孟绾摇摇头,又极有心机地扬起小脑袋,甜滋滋询问,“王爷冷不冷?” 魏桓莞尔,牵住她的手。 牵手的动作似乎演示了千百遍。 魏桓的手伸过来,还未挨着她,她的手便快于脑子,直接递了过去,放在他掌心里。 分卷阅读24 孟绾陡然反应过来,却不舍得放开。 男人的手心很热,像一个不断发热的火炉那样,握住她冰凉的手。 她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些本不该出现的的片段。 屋内温暖燥热,珈蓝香清甜的味道彷佛萦绕在鼻尖,帐幔重重…… 粗重的喘息交织着少女的轻哼,一声一声敲打的耳膜上。 男人吻住她的脖颈,用力按住她的手掌,让她动弹不得,只能扬起雪白的脖颈发出破碎的轻哼,似痛苦,似欢愉。 男人的手掌,就如……今日一般火热。 孟绾没由来地有些心慌。 那是……是孟姬的回忆吗? 她呆呆盯着自己与魏桓交握的手,一阵迷茫。 为何我会有孟姬的回忆? 难道,她会慢慢取代我吗?那以后,我是孟姬还是孟绾呢? 她脑子快炸了。 还是魏桓发觉她的不对劲,及时打破她的纠结,“怎么了?” 他清冷的声音如同远古的钟声,传入脑海中,像是注入了一片明光,照亮前路。 不管是孟姬还是孟绾,如今身在此处,要做的事情也唯有一件罢了,保下自己的命,好好活下去。 孟绾勉强一笑,“没……没什么……” 魏桓没有逼问,只拉着她的手,未进隔间,直接走入大堂。 大理寺卿带着下属们行礼:“拜见摄政王。” 韩国公脸色犹如漂染过那般雪白,没有一丝血色,战战兢兢跪地磕头:“老臣给摄政王请安,王爷安好。” 孟绾不屑地轻哼一声。 人家都正儿八经行礼,唯有他还要自称“老臣”。不就是想要倚老卖老,借着年龄,胁迫魏桓吗? 这声轻哼说大不大,却足够满屋人听的清清楚楚。 看上去,摄政王妃对韩国公,非常非常不满。 周进轩和几个同僚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绝口不提韩国公,只平静上前禀告:“劳烦摄政王过问,韩三郎案情已经了结,判了腰斩,还请摄政王指教。” 魏桓瞥了一眼他递上来的呈文,没说什么,只是淡然开口:“方才韩国公做了什么,将……” 他顿了顿,想起孟绾的病情,将王妃二字吞下去,“将娘娘气成那样?” 周进轩这才将韩国公为儿子狡辩的事情说了。 魏桓冷冷盯着韩国公,通身威压如千斤巨石落在韩国公身上。 他再也经受不住,跪地哭求道:“王爷,老臣平生最爱唯有此子,实在不忍他遭此大难,只求王爷饶他不死,不管是打是罚,老臣都绝无怨言。” 魏桓拍下呈文,冷声道:“放了他,让他再去祸害旁人家的姑娘?” 韩国公讷讷不敢言,老老实实听着他的斥骂。 “本王长到这个岁数,头一次见到如此胆大包天的人!” 魏桓冷厉至极,“本王尚未治你教子无方,纵容包庇之罪,你竟还有所怨言吗?” 韩国公一惊,下跪求饶:“臣不敢!臣绝无此意!” “王爷明鉴,臣对大梁之心日月可鉴,岂敢有怨言!” 魏桓脸色这才缓了缓。 “韩国公教子无方、扰乱公堂,本该重惩。”魏桓叹口气,“本王念在年老糊涂,不夺你的爵位,停职禁足吧。” 他语气漠然:“命大理寺监察,若韩国公出府半步,本王唯你们是问?” 韩家两个儿子,韩家大郎和韩家二郎今日也被父亲拉来给三弟求情,两人一直沉默不语,此刻抱拳道:“多谢王爷隆恩。” 韩国公老泪纵横:“王爷,犬子年幼……” 孟绾冷笑:“二十了还年幼!” 她这会儿非常痛快。 刚才魏桓处置人的时候,她没敢说话打扰他。其实心中非常非常兴奋。 刚才还在耀武扬威威胁周进轩,自恃身份的韩国公,到魏桓跟前,霎时变成一只缩头乌龟。 亲眼见到这周情境,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甚至因为这个,孟绾再看魏桓,都觉得比以前顺眼多了。 凶残的摄政王还是有用的,至少可以拿来告状,吓唬别人,省的有人欺负她。 穿进这个话本子许久,孟绾日日胆战心惊,第一次感受到身为妖姬的快乐。 做一个谁都欺负不了的祸国妖女,真的很快乐。 ——如果不考虑死亡。 孟绾默默叹口气。 不行。再快乐也不能沉沦。 还是要有危机感,不能被敌人的糖衣炮弹所蛊惑。 韩国公被她噎住,浑浊的老泪挂在脸上,混着鼻涕,十分恶心。 孟绾嫌恶地躲在魏桓背后,生怕被沾上。 韩国公哭喊:“王爷……” 孟绾从魏桓身后探出头,像一只战战兢兢的小猫,试探着伸出前爪。 试探清楚后,就凶巴 分卷阅读25 巴的。 “国公还是回府去吧,问问你那爱妾,怎么教养的儿子!” 魏桓亦淡淡道:“韩国公再多言,本王只得连你一同处置。” “还有一事。”他冷漠开口。 “听闻韩国公想给本王做儿子……本王的儿子乃皇家血脉,身份尊崇无比,非你能比,这样的话,日后少说吧。” 韩国公呆住了。 什……什么? 我想给他做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魏桓:碰瓷本王的儿子,你人没了 韩国公:什么时候的事情(弱小,无助,且可怜 ☆、佛堂 对上魏桓鄙夷的目光,韩国公脑袋一懵,愤恨的目光就冲着孟绾而去。 定是王妃向王爷添油加醋,说了不该说的! 才导致王爷对他生了龃龉。 孟绾凶巴巴地瞪回去。 回味片刻,觉得不够凶,便扯了扯魏桓的衣袖,娇嫩的嗓音喊他:“王爷。” 魏桓垂眸看她。 孟绾手一指韩国公,将妖姬的本色发挥的淋漓尽致,直接告状,“他瞪妾!” 如此简单粗暴,将韩国公吓了个倒仰:“王……王爷,臣不敢。” 魏桓只冷了脸,淡淡反问:“难道娘娘会诬陷你吗?” 韩国公讷讷不敢言。 孟绾得意地回瞪他。 我没有你凶,但我会告状呀。现在知道怕了吧! 魏桓只冷漠道:“韩国公日后不必出现在本王跟前了。” 这一句话,就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若只是禁足,他还能找人通融通融,早日官复原职,可摄政王直接不要看到他了。 让他永远不出现在摄政王跟前,有两个法子。 一是死,死人当然不会出现,但摄政王未下诏,谁也不敢处死他。二是将他在府中关个天荒地老。 周进轩有点激动,挽了挽官袍的袖子,“臣遵旨。” 韩国公想要申辩,却被周进轩堵了嘴直接拉出去,流下一行浑浊老泪,发出最后的嘶吼。“王爷,妇人误国!妇人误国啊!” 孟绾心猛然一跳,慢慢松开魏桓的衣袖,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与魏桓对视。 魏桓却不理会,嗓音低沉,“高兴了?” 孟绾重重点头,给他捧场。 为博爱妾一笑,下了这般力气,若是自己不领情,他万一如周幽王那般烽火戏诸侯可怎么办 自己祸国妖姬的名头,就再也摘不掉了。 当然,现在也摘不掉。 孟绾深深叹口气。 魏桓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不懂她为何突然叹气。 自从绾绾摔坏了脑子,他就再没猜透过她的心思,也不知什么样的举动,才符合她心中设想。 好在,她至今还没有怀疑。 魏桓亦轻轻叹口气。 周进轩命人将韩国公带出去,就闻得二人对着叹气。心猛地一抖,连忙反省自己的过错。 他,最近做错了什么吗? 难道是在花楼里养了个相好的,被王爷知道了? 他战战兢兢开口:“王……王爷,臣可有不足之处,还请王爷明示。” 魏桓心知他误会了,却没有解释,只挑了挑眉:“你做了何事,自己心中清楚,近日写个请罪的折子给本王。” 周进轩松了口气,“是。” 写折子好,写折子就表明,王爷无意重惩。 他感激地看一眼孟绾。 多亏王妃的叹息,让他意识到王爷的不满,否则……否则将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果然还是王妃心地柔善,不忍他因这点小事被责罚。 他这一眼,将孟绾看了个满心迷茫。 朝中官员,就是这般脑子有病吗?好端端的,为何用如此激动感恩的眼神看着我? 难道是感谢我长得好看,洗了他的眼睛吗? 孟婠一脸纳闷地回看他。 魏桓不动声色蹙眉,挡在二人之间,淡漠道:“无事,就散了吧。” ==== 事毕,魏桓继续回了大理寺后院查卷宗。孟绾约了燕王妃回府,明欣长公主闲着无聊,亦跟到摄政王府中。 她跟孟绾关系很差,却十分理直气壮地登堂入室,振振有词为自己辩解。 “这是我父皇赐给小皇叔的王府,小时候我天天来,就没有我不能踏足的地方!” 孟绾懒得跟她打机锋,留了几个人监视她,便任她自己折腾。 自己则约了燕王妃一同在暖阁中听戏,等着厨下炒出燕王妃要的干货。 听的是昆曲,小戏子们咿咿呀呀甩着水袖,姿态妩媚动人,水磨腔婉转缠绵,柔媚悠远。 燕王妃慢悠悠笑道:“这把细嫩的小嗓子,听的我心都化了,只 分卷阅读26 恨自己不是个男人。” 孟绾想附和,却忽然一怔。 她脑海中,又出现一些零碎的片段。 她穿了戏服,却未妆扮上花脸和头面,披散着长发,趴在栏杆上。 身后的男人掐着她的腰,力气大的像是要把她掐碎,低声呢喃时却温柔如水。 “绾绾……” 这片段太过清晰,纤毫毕现。 魏桓和那个孟姬……还真够恩爱的,戏台子上也能搞。 孟绾小脸一红,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燕王妃惊讶道:“你脸红什么?” 她不禁反省起自己。我说了什么大尺度的话吗,怎么就脸红起来了? 孟绾干笑,“有些热。” 燕王妃不疑有他,兴致高昂地提起意见,“你家这暖阁做的不好,容易闷着,那边开个窗户就好了。” 孟绾脱口而出:“王爷不喜欢。” 说完,她就很纳闷,为何自己会知道这些东西?这是她第一次来暖阁,尤其魏桓近日忙碌,两人几乎没怎么相处过,这种话事情她不该知道。 可偏偏,就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脱口而出。 难道,这是孟姬残留的意识吗? 孟绾心一凉,脸色也白了白,有种不详预感,生怕自己有一日,会被对方吞噬。 燕王妃比她还纳闷:“你脸怎么又白了?” 红了白,白了红的。 孟绾一噎,刚说过自己热,现在不能说自己冷吧。 如意见状,朝着燕王妃告罪:“王妃娘娘,我们主子昨日没休息好,今儿身子有些不适,还请娘娘多多担待。” “身子不舒坦怎的不说?”燕王妃关切地看着她,“何必强撑着招待我,你啊就是太心善。” 说着,拉住孟绾的手,入手滑腻细嫩,她没忍住捏了一把。 孟绾脸色抽了抽,“只是没休息好,不碍事的。” 燕王妃拍拍她的手:“是不是九弟他……”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孟绾:“我都懂,如意,带你家主子回去休息吧,我听完戏就带着明欣走了。” 孟绾死板着脸,沉默不语。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清清白白,跟你的九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孟姬是孟姬,关我孟绾什么事儿! 燕王妃只当她年轻脸皮薄,“回去歇着吧,记得补补气血,你还年轻,别因此亏了身子。” “九弟身体强健,你若着实受不住,记得拒绝他,自己的身体要紧……”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孟绾心情复杂地起身,连忙告罪去休息,亦留了几个人看着燕王妃,不让她随意乱闯。 午后,侍女便来回禀,燕王妃要带着明欣长公主离开。 孟绾出门将她们送出去,回来后自有侍女向她禀告,今日两个客人的去向。 “燕王妃听完戏,亲自去了厨房,拉着自己的炒货就去找明欣长公主了,并未随意走动。” 孟绾点点头。 她也看的出来,这位王妃是极懂规矩的人,不会教人为难。 不像明欣长公主……将这儿当作自己家,哪儿都敢乱跑。 “那长公主呢?” “明欣长公主先在花园里钓了一会儿鱼,实在钓不上来才放弃。随后去了齐姑娘的院子,和齐姑娘吵了一架。” “长公主很生气,出来后在花园里溜达一圈,想去王爷的书房,被拦了下来。” “随后,长公主去了藏书阁,看了半天的书,路过小佛堂时,进去溜达了一圈,就被燕王妃叫走了。” 孟绾一惊,手中茶盏泼出几滴水,顾不得烫,愕然询问:“她去了小佛堂?” 侍女连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手,“主子别急啊。” “没事,不烫。”孟绾挥手让她下去。 她已冷静下来。 话本子中,明欣长公主在赏雪宴之前,设定了好几个针对孟姬的计划。 第一个就是诬陷她私通,只要成功孟姬就再也不是威胁。如果赏雪宴不成功,就要进行第二个计划,构陷她在佛前失礼。. 所谓失礼,就是在佛堂的香炉中放了一块催情香,等烧香之时就会随着热气缓缓挥发,让佛堂中人意志模糊,丑态毕露。 魏桓受齐老太妃影响,笃信佛学。 若是孟绾对佛祖不敬,在佛前做了失仪的事情,凭魏桓的性格,定不会轻易饶过她。 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让她一下子得罪了全天下佛家信徒。 难怪这位长公主分明很不喜欢她,却偏要跟来跑一趟,甚至胡搅蛮缠用那样的理由,在王府中肆意走动。 她还故意和齐薇吵架,不就是为了转移旁人的注意力吗? 吵架的事儿一出,今日不管她去了什么地方,孟绾的目光势必都会落在这场争吵上。b 分卷阅读27 r   这位明欣长公主,可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幸好,自己知道她的图谋。 孟绾下意识就想要去搜查小佛堂,早日解决隐患。 但张口之前,她忽然停住了。 ——这样太便宜明欣长公主了。 她不能再和上次一样坐以待毙,等着见招拆招。 话本子提到的招数她可以防备,但那些总有使完的一天,到时候对方用别的法子诬陷她,她该怎么办? 得想个办法,让明欣长公主彻底打退堂鼓,再不敢陷害她。 也……让魏桓彻底信任她。 算着魏桓下衙的时辰,孟绾道,“取我的貂褂来,我去佛堂坐坐。” 如意惊讶抬眉:“主子,王爷就要回来了?” “我今日不用晚膳了。”孟绾轻声道,“若王爷问起来,就说我没事,只是去佛堂静静心。” 今日在大理寺官衙告状,只是最低级的告状。 孟绾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今日她就要让明欣长公主知道,真正高段位的告状,是什么模样的! 孟姬是个横冲直撞的傻子,她可不是! 孟婠美滋滋地心想,踏着请快的脚步去了佛堂。 作者有话要说:  孟绾:残忍の笑 明欣:我不是我没有你又冤枉我! 周大人:王妃真的是个好人 ☆、经书 最高级的告状,是你一言不发,所有的真相,让他自己去发现。 是你一无所知,而他身处局中,成为受害者。 而她,只要将魏桓引到佛堂,点燃一炷香,等着那催情的香料惹得他欲/火沸腾。 他定然会去查证此事,会让明欣长公主后悔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孟绾静静望着佛像,百无聊赖地揉着衣服上的风毛,揪出几根塞在蒲团里,不知会不会被人发现。 冬日昼短夜长,清亮的月辉洒在积雪上,寒意逼人。 魏桓踏月走来,推开佛堂的门。 跪坐在蒲团上的女子回身看他,脸上漾起温柔甜美的笑容,“王爷,您回来了?” 她还是害怕他。 但是想想明欣长公主的计策,孟绾握了握小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 不过是个魏桓,一点都不可怕。 魏桓走到她身侧,垂眸问:“为何在此?不痛快吗?” 绾绾以前不痛快的时候,总会来佛堂小坐片刻。 她说这是与母亲学的,绾绾的母亲笃信佛法,所以哪怕他从不信奉佛道,亦顺着她,在王府中修建了佛堂。 这是他们二人的默契。 绾绾性情高洁,不喜背后说三道四,却十足娇气,绝不肯受委屈。 当她进了佛堂,就是告诉他,今日有人欺负她。 “谁欺负你了?”他又问。 孟绾讶异地顿了顿。 这个魏桓还真上道,不等她说话就问了出来。 可惜,她还记得那日在马车上,魏桓对她说的话。“明欣是本王的侄女,你若欺辱她,本王绝不轻饶。” 在他心里,那个先帝所处的侄女,到底是要比宠妾更重要几分。 唉。 不知那话本中的孟绾,怎么就爱上了这种男人,最终落得那个结局。 她温柔笑笑:“没有人欺负妾,妾想着王爷笃信佛法,特意来佛堂为王爷诵经祈福。” 说着,羞涩垂下头颅:“妾念的不好,只盼能以诚心感动菩萨。” 魏桓有一瞬间的怔愣,从灵魂深处发出三连质问。 笃信佛法? 他吗? 何时的事情? ……应当是那话本子遗留的问题。 魏桓反应极快,糊弄道:“菩萨慈悲为怀,自然看得见你的诚心。” 孟绾温顺一笑,扯住他的衣袖,声音很软:“王爷来陪妾念一会儿吧,王爷精通佛法,妾想请教请教您。” 魏桓:…… 他有一点慌张,就一点点。 大梁独尊儒术,他自幼学的是四书五经,春秋繁露。从未沾惹过佛道之学,摄政之后公务繁忙,更是无心去“笃信”佛学。 说他笃信佛学,写这话本子的书生,就不怕菩萨一个雷劈死他吗? ……打雷的事情,归菩萨管吗? 此刻,行走在露馅的边缘,本该拒绝的。 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若是答应了,他就是个傻子。 可对上孟绾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心还未做好决定,嘴已经不受控制地答应了。 “好。” 魏桓面如死灰。 行吧,本王就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傻子。 孟绾抿唇浅笑:“王爷待妾真好。” 魏桓眼神复杂地看着 分卷阅读28 她。若说昨夜听得她这般夸赞那位“摄政王”,心中还有几分酸的冒泡,此刻就只剩下惆怅了。 我对你是挺好的。 就是对我自己不太友好。 待会儿一问三不知,本王该怎么办? 孟绾从供奉的桌子上取下一本经书,是常见的金刚经,信佛的人都会念上几句。 她便随意翻了一页,指着上头的字询问,“王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妾看不懂?” 魏桓垂眸,盯着那句话,半晌无言。 “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 ……实不相瞒,本王也看不懂。 每个字都认得,就是合在一起不知其义。 他绷着脸,姿态淡然,一派清华,如世外高人,语气平静地指点孟绾。 “佛谒从心,不必强求,强求难以修成正果。” “你读不懂,是无佛缘,不如就此弃之。” 弃了吧。 本王也没有佛缘,不想看这种东西。 孟绾满眼崇拜地看着他,“王爷果然佛法高深,如此振聋发聩,醍醐灌顶之言论,令妾茅塞顿开。” 她自然能看懂。自幼就与祖母母亲一同诵经静心,许多佛家典籍皆烂熟于心,何况最为常见的”金刚经“。 方才,不过是为了试探魏桓而已。 魏桓果真是笃信佛法。 见她不懂,甚至不愿让她的愚笨玷污佛家经典。 如他这般诚心,若有人在他的佛堂中乱搞,他定要气死的。plmm 明欣长公主,一招又一招,非要置她于死地啊。 孟绾默默咬牙。 幸好,她提前将魏桓引来此处,两人一起呆在一起,她又特意控制着呼吸,魏桓定比她中招更快。 等这位摄政王自己在佛堂中发/情,他还能继续宠爱那个侄女吗? 魏桓松了口气。 你愿意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孟绾却又询问:“那王爷是一下子就能看懂吗?” 魏桓:“……” 魏桓脊背一僵,冷硬道:“自然。” 孟绾更加崇拜了,摇着他的衣袖赞叹,“王爷好厉害。” 魏桓心虚不已,却冷静地像是成竹在胸,“如你这般资质普通的人,自无法与本王相提并论。” “王爷说的是。妾愚笨不能为王爷分忧,还望王爷不要嫌弃妾。”孟绾叹口气,盯着烟雾中的佛像。 怎么还不发作呢?魏桓都坐在这里许久了!若再无反应,一炷香都要烧完了。 魏桓疑惑问她:“你在看什么?” “妾……妾在想,这佛祖是金身吗?”孟绾柔柔一笑,“妾以往不常来佛堂,只觉得这佛祖高大慈悲,想给他塑个金身。” 魏桓还真不知道。 当然佛像是绾绾自己定做的,魏桓只知道她花了钱,但到底花了多少,却一无所知。 不过…… 绾绾吃穿用度一向都是最好的,佛像定是一样的。 他淡淡点头:“是金身,唯有金像,才配得上我摄政王府威严。” 孟绾点点头,不疑有他。魏桓这样的身份,用纯金打造佛像不算大事,若他用个铜鎏金的,才令人惊掉眼珠子。 她又看了眼袅袅烟雾,有几分急切。 看来,今日这柱香烧完,魏桓也不可能失态了,只能再寻别的法子。 孟绾抿唇,柔声询问:“王爷今日用膳了吗?” 魏桓摇头。 “今日已晚了,妾让厨下为王爷做了晚膳送来,明日再来吧。” 明日……还来? 魏桓的脸不动声色抽了抽。 他的目光落在那本《金刚经》上。 天下人都看得懂的经书,他却看不懂,更遑论那些更为高深的。 若明日绾绾再问他别的,他当如何招架? 云淡风轻,高冷如世外仙人的摄政王,忧伤地叹息一声。 不知该如何是好。 早知如此,刚才就该管住嘴,万万不可答应她。 月色一片幽冷,两人并肩走在廊下。 孟绾方才注意到,魏桓身上依旧穿着外出的衣裳,官靴上沾惹了泥污。 他就这样,未曾更衣,先去了佛堂。 他就这般诚心吗? 如此急迫,倒像是生怕被她玷污了佛堂,匆匆赶去。 孟绾思衬片刻,认为作为旁人的妾,要有眼色。 绝不能等魏桓说了,她才意识到。 “王爷……”她软声开口,清澈见底的黑眸盯着他,“您不喜欢妾去佛堂吗?” 魏桓挑眉:“何出此言?” 孟绾抿唇,指了指他的脚,“王爷听闻妾在佛堂,来不及换下脏污的鞋子便匆匆赶来,难道不是担心,妾玷污您的佛堂吗?” 分卷阅读29 魏桓迷茫了片刻。 随即一阵无语。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急着过去,是以为绾绾受了委屈,怕她一个人不舒坦。 结果她在想什么? 魏桓哭笑不得,竭力冷漠道:“本王并无此意。” “那王爷为何……”孟绾欲言又止。 总不能是因为权倾天下的摄政王,爱穿脏鞋吧? 魏桓不知如何解释。 “这与你无关。”他想起万能的句式,傲然且冷淡,“本王的私事,不是你该打听的。” 孟绾忙道:“是妾的过错,还请王爷恕罪。” 这喜怒无常的摄政王,真是难伺候。 刚才还和颜悦色与她探讨佛经,转脸便翻脸不认人。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孟绾暗暗咒骂。 魏桓看她一眼,淡声道:“佛堂你尽可以去,不必多心。” “多谢王爷恩典。”孟绾温顺一笑。 若不是你那好侄女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我哪里需要如此卑微地去念经呢?我哪里需要受你的闲气?我哪里需要勤勤恳恳刷好感,就盼着事发之时,您老人家多信任我二分。 都是你们的错,还闹得像是在施舍我。 什么玩意! 魏桓轻叹一声,淡淡道:“你还记得,以前你我在佛堂……” 他顿了顿,看着孟绾清澈的眉眼,没再说下去。 孟绾问:“怎么?” “没什么。”魏桓放缓语气,“一些小事,想来你记不得了。” “说不定妾记得呢?”孟绾娇声撒娇,“不过妾记性不好,的确可能是忘了的。” 她抬眼看着魏桓,甜甜询问:“王爷能说一说吗?” 魏桓格外冷酷无情:“不能。” 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为什么不能说? 王爷:少儿不宜! ☆、纠缠 当夜,孟婠做了个梦。 梦中,是炎热的夏天,在小佛堂中。 她穿了素淡的纱衣。 月白的色泽,简单的款式,都一如尼姑庵中的姑子,清冷出尘。 乌黑的长发披散到肩头,散落在窗沿上,洒出几缕勾住窗外的细柳,纠缠在一起。 她背靠着窗棂,双手搂着面前男人的脖颈,发出低微且羞耻的喘息。 伴着庄严肃穆的佛堂,生出一种无言的旖旎来。就好像……在这宝相庄严之地,格外刺激些。 汗液一滴一滴落在窗外地上。 不远处侍女走过时的交谈声清晰地如同树梢的蝉鸣。 她却觉得很安心。 就好像……怎么都不会被人发现。 □□里,羞耻的意味越发浓厚。 身后,佛祖的金像慈眉善目地盯着人间。 拈花一笑,如在净土。 …… 孟绾从梦中醒来,大口喘着粗气。 纠缠时那灼热的触感,彷佛还留在身上,令人口干舌燥。 她的呼吸声太重,吵醒了魏桓。 魏桓眸中还有些睡意,不太清醒的样子,只伸手将她搂进怀中拍了拍,像哄孩子那般。 “别怕。” “我在呢。” 孟绾浑身僵硬,靠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魏桓感受到怀中娇躯的不自在,清醒过来,亦僵了一下。 ……一时未曾清醒,竟和以前了。 也不知绾绾会不会多想。 魏桓到底是个聪明的男人,哪怕心中慌乱极了,面上还能稳得住。 缓缓闭上眼,松开搂着孟绾的手,如梦呓一般,“别怕,我帮你打死他!” 说完,还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孟绾。 孟绾默默松了口气。 原来是在做梦。 她还以为魏桓疯了呢,原来是想多了。 不过…… 孟绾呆呆看着床帐,想起那个梦,脸上发烧。 那个孟姬和魏桓,可真是不讲究,怎么白天晚上在哪里都敢…… 那可是佛堂啊,如此庄严肃穆的地方,多说一句话都要担忧亵渎佛祖的威严,他们怎么敢做那事? 魏桓不是笃信佛法吗? 就这? 孟绾不屑地朝着魏桓撇撇嘴。 果然啊,话本子里说的没错,魏桓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伪君子,嘴上说的好听,实则做错的事情,令人发指。 不过他身体真好。 孟绾轻轻吸了口气,想起梦中他宽厚的肩膀,劲瘦的腰。 灼热的触感,又彷佛落了满身,烧的她满面通红,再难入睡。 盯着魏桓的背影,脸都如同云霞一般,绯红一片。 这人的背…… 分卷阅读30 这人的腰…… 从背后看,更加挺拔惑人。 孟绾小脸绯红,慢慢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鬼鬼祟祟翻了个身,也背对着魏桓。 不知为何,有种羞耻感,在她心头慢慢汇聚。 ======== 翌日。 魏桓下朝后没去衙门,回了府中,从书房中拿出那话本子,迅速翻看起来。 今日忙碌,他没能抽出时间仔细看一看,当真想不通绾绾是在做什么,只能从话本中找一找线索。 他先翻找这有关“佛堂”的剧情,但翻了一遍,也未曾找到。 沉吟片刻,他的目光落在书目上。 这是一本,编年体的话本子。 其中故事,俱按照时间写的清清楚楚。 魏桓将书翻到“晋嘉六年十月”。 开篇便是明欣长公主设宴,陷害孟姬,再往后孟姬被“摄政王”囚禁,提起她的部分,便不太多了。 至于佛堂,话本中从未提到过只言片语。 魏桓只得朝前翻看,想寻一寻蛛丝马迹。 半晌,才看到佛堂二字。 那是明欣长公主与鲁国公的一段对话,两人在京城的街巷中碰面,共商大计。 “本宫欲取她性命,还望国公相助。” “不知长公主有何办法?” “其法有五,一则私通,二则渎佛,三则……” 每一条计策,都针对“摄政王”的喜好而来,将摄政王描述成残暴之徒,孟姬妖姬祸国,明欣长公主心机深沉,势必要将孟姬除之而后快。 他的肱骨大臣鲁国公,更成了明欣的狗腿子,毫无主见的墙头草。 总之,短短一段话,将所有人抹黑了一遍。 魏桓将书册放在桌案上,脸色难看。 话本子流传的范围,比正史更为广泛,若能唱成戏曲,更是可以流传后世。 若听之任之,后世之人只怕真将他当成残暴/奸王,将他的绾绾当成妖妃。 就如那陈世美一般,本不是负心薄幸人,只因一出戏就被辱骂千百年。 再如武大郎,本是夫妻恩爱一对良人,在世人心中却丑陋无比,连如花似玉的妻子,都被西门庆占了去。 如今他和绾绾还是作恶的普通人,只怕将来他就成了屠戮人间的魔王,绾绾变成妲己那般的狐妖! 而且…… 更让魏桓忌惮的,还不是此事。 若臣民以为他是残暴的主君,会如何看待朝廷?只怕会导致民心不稳。 此人明面上只是写了个话本子,背地里的心思却不浅。否则,何必冒着得罪摄政王的风险,写出这样的剧情? 大梁民风开放,不以言治罪,京都中以他主角的话本子数不胜数,其中有好有坏。 还有人写他和皇帝有一腿的,和太后有一腿的,和先帝有一腿的…… 男男女女,各种各样,不一而足。 他一般不大放在心上。 像文字狱那样的事情,大梁从未做过,皇家也不在乎成为百姓的谈资。 但像这本一般,竭力抹黑皇室所有人,拼了老命将他写成暴虐摄政王的,还是独此一家。 他冷冷吩咐下去:“将这书生查出来,投入刑部大狱。” 他的侍卫按律办事,绝不会冤枉人。 这人若无别的罪证,只是单纯想写话本子,哪怕再过分,也不会被抓走。但若有二心,便不会只做过这一桩事情。 魏桓抬眼看他:“不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侍卫凛然领命。 心中恍然大悟。 难怪王爷之前命他们去到处查看话本子,恨不得将市面上所有的话本子找来。 原来是早就接到了情报,知道有人意欲谋逆,在查找证据。 侍卫崇拜地盯着魏桓。 王爷就是王爷,总是能想到他们前头去。 侍卫没忍住拍马屁:“王爷英明!” 魏桓手一顿,悠悠然道:“还不快去!” 英明…… 你的误会可真深! 魏桓深深叹口气,又盯着那话本子看了半晌,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盒子,招来书房侍奉的随从。 “将这里面的东西,埋进小佛堂的香炉里。” 随从惊讶极了,“王爷……” 那小佛堂只有王妃会去,难道王爷在怀疑王妃吗? 魏桓冷肃声音:“快去。” 怀疑……只是不可说罢了。 那盒子里,是他从江南得的催情香。 不需焚烧,只要从黄纸中拿出来,放在没有阳光的空气中,一盏茶时间就能发挥出效果。 既然绾绾要看他失态,那就失态给她看吧。 若是今日不能解决问题,说不定,他明日还得陪着绾绾念经。 魏桓快要疯了。 分卷阅读31 又不忍心拒绝她,又压根就看不懂,再装下去早晚露馅儿,到时候定是人间惨剧。 黄昏临近,夜色逐渐遮掩日光。 不出所料,孟绾又去了佛堂。她深切反省了昨日失败的缘由,想来想去应当是因为不够热,那香料未能融化,这才无法生效。 今日她学聪明了,先在香炉中烧了一沓纸,才点上香。 今天,一定可以的。 她握紧拳头。 魏桓掐着时间,与她前后脚进的屋,进去时,孟绾刚将三支香插进香炉中。 魏桓淡淡询问:“为何在炉中烧纸?” 孟绾早就想好了理由,当下语如连珠:“近日下了雪,到处都潮湿的紧难以打扫,下人们辛苦,妾想着烧纸的灰烬难以清理,不如在香炉中烧了,以免为难下人们。” “佛祖和菩萨们慈悲为怀,自然是愿意见信徒做善事的,妾虽愚笨,便只能做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了。” 魏桓静静看她半晌,学着护国寺的老和尚。 “你虽无慧根,却有一颗慈悲之心,倒是难得。” 这样,总不会起疑了吧。 他被昨夜突如其来的状况惊了一身冷汗,今日言语,皆是斟酌过的。 孟绾抿唇一笑,羞涩难当:“多谢王爷夸赞。” 魏桓看了眼桌案。 干干净净,没有经书,他松了口气, 孟婠温柔一笑,“王爷是在找经书吗?”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经书来,还是昨日的《金刚经》。 魏桓:…… 心如止水,就像做了一场梦。 “王爷,妾想过了,妾虽无慧根,却有一颗虔诚的向佛之心,想来佛祖慈悲,定不会嫌弃妾愚笨,所以妾还是要继续修习佛经,还要多请王爷指教。” 这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讨好一个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和他有同样的爱好。 当你们喜欢同一样东西时,就会将对方引为知己,会信任他,会放纵他。 所以,她要和魏桓一同修习佛经,这样就算日后出了事,魏桓看在多年佛友的份上,说不定能放她一马呢? 魏桓脸色猛地一变。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询问:“你日后,要继续修习佛经?” 孟绾高兴点头。 魏桓面如死灰。 你这是逼本王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  魏桓:没爱过,求放过 绾绾:不,你就是爱佛经,你就是喜欢佛经! ☆、柔弱 夕阳的光晕照在地上,孟绾垂目翻开书,小声问:“王爷,这句话,妾看不懂……”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短短八个字,又让魏桓迷茫了。 他沉默了片刻,暗自揣摩一二,云淡风轻地解释:“凡是能被人看到的,都是虚妄之物。” 看起来倒像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太浅显了些…… 孟绾默默蹙眉,心里却升腾起一股怪异感。 这句话这般解释也不算错,但佛谒总是要与前后相联系,才能说得通。后半句是“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此句之意,便是说有形之物皆是虚无的,只能看到物形之时,便是信念不够虔诚之意。只有当你看东西时超越了外形,看到他的内在,方才能勘破,得以见到如来。 佛谒本意,是要人不重享乐,重于精神。 可魏桓这厮的话,肤浅浅薄至极。 孟绾在心头默默冷笑。 说好的笃信佛法,实则连佛经都读不懂,他的“诚心”,只怕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 她的心中甚至升起了一股鄙夷来。 很快,她就顾不得这份鄙夷了。 莫名奇妙的,她身体里升出一股燥热之意来,先是上了火那样,干燥的想饮下一缸水,很快,这股热意在身体里升腾起来,燎烧着她的神智…… 孟绾有种不详的预感。 该不会是那药……此刻起了作用吧? 竟这么快吗? 她咬着下唇维持清醒,目光落在魏桓身上。 魏桓神情淡漠,却伸手扯了扯衣领,脸上亦泛起燥热的红。 孟绾松了口气,拉住他的衣袖,“王爷,妾怎么觉着有些热?” 魏桓漆黑的眼眸如墨色浓厚,淡声道:“你做了什么?” 孟绾装傻,天真询问,“妾……妾怎么了?” “这分明是□□的效果,你对本王做了什么?还不快从实招来!” 魏桓比她还会装。 这位高贵的摄政王大人,不仅会装傻,还会倒打一耙。只要把事情都栽赃给孟绾,孟绾就绝对不会怀疑他。 孟绾捂着胸口后退一步,满目茫然:“王爷……妾什么都没做,您要相信妾……” 分卷阅读32 魏桓蹙眉,冷笑一声。 “本王不过几日不曾碰过你,你就急不可耐了?” “妾没有……” “那本王就满足你!” 两人的话几乎是说出口,孟绾嗓门不及他,被他压地听不到声音。 孟绾目瞪口呆,默默往后缩了缩,“王爷……” 魏桓是个男人,中了催情的药,肯定是会想那事儿的。 之前只想着救命,竟将这个给忘了。 孟绾欲哭无泪。 更可怕的是,她如今身上像是火烧一样,看着魏桓,竟也像是看着一块冰,恨不得把脸贴上去。 这让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但正事还是要做的。 凭魏桓的性格,若认定是她所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与之相比,□□带来的威胁,简直微乎其微。 反正孟姬和魏桓搞了成千上百次,整个王府里都是他们的踪迹,多这一次也不多,男人和女人那点事儿,听说还是很快乐的。 她咽了咽口水,干脆捂着胸口嘤嘤哭泣,“王爷,妾什么都没做,妾好难受,你救救妾。” “王爷,定是有人要害妾,您要给妾做主呀……” 饶是魏桓,也禁不住恍惚了一下。 绾绾原来,是这样的吗? 他一晃神,情/欲便来的霸道,火一样烧在心头. 那香料效用并不太强,也不伤身子,只是心浮气躁的滋味并不好受。 魏桓轻轻“嗯”了一声,“本王会去查证。” 孟绾松了口气,便对上他炙热的眼眸,那眸中如火的情/欲,几乎要将她吞噬掉。 佛堂到底还是太冷了些。 跌跌撞撞被魏桓拉去隔壁的小院,孟绾被扔在床榻上,帐幔随之垂落下来。 魏桓俯身解开她的衣带,神情却格外冷静:“想要吗?” 孟绾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去扯他的衣领,却被魏桓捉住了手。 男人又强调了一遍,“想要吗?” 欲念灼人。 孟绾被逼的沁出泪来,哑声回答:“想。” 谁知,魏桓却躺下了,冷淡道:“想要就自己来。” 孟绾:…… 纵使她此刻神志不清,也要被魏桓气死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男人? 裤子都脱了,你就对我说这个? 你别是个太监吧! 她自认是个绝色美人,魏桓还能把持住,要么是个太监,要么就是不举! 呸! 她磨了磨牙,娇声道:“王爷,妾不会。” “不会就学。”魏桓淡淡开口,“怎么,这点事还要本王劳累吗?” 魏桓这才感受到,陪着绾绾一起演戏的乐趣。 若放在以前,他这般说话,绾绾定会赏他一巴掌,将他赶去书房睡。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绾绾只得委屈巴巴地盯着他,这感觉要多爽有多爽。 反正他一向意志力坚定,哪怕很想要,却还能再忍忍,绾绾却不一样。 正好,趁机尝试尝试,绾绾以前不愿做的事情…… 孟绾着实有些受不住了。 那□□比起花楼中卖的,已温和许多,让她还能清醒,可就是这份清醒,令人愈加羞涩…… 她终于熬不住,抖着手,解开了魏桓的腰带…… …… 月亮静静挂在天空中,扫视着人间。 孟绾从魏桓腰上爬下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她像条脱水的咸鱼,躺在床上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至于酸软的身子,便只能歇着了。 魏桓倒是精神极好,意气风发翻身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绾绾越发厉害了。” 孟绾也挺舒服的,就是有些疲惫。 做都做了,她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握住魏桓的手,下意识回道:“王爷也越发厉害了……” 魏桓静静盯着她。 孟绾顿了顿,忽然发觉自己的话,过于不矜持。 便硬挤出一个甜美的笑:“王爷,您可要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要害妾。” 她娇气地靠在魏桓怀中,软声道:“若妾一个人在小佛堂中了招,该怎么办才好?王爷一定要找出那个恶人,给妾出气!” “好。”魏桓淡淡答应下来。 孟绾毫不意外。 以前她未成婚,对男女之间的那点子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 一般人都说,男人在满足的时候,格外好说话,哪怕你让他给你摘个月亮回来,他可能都鬼迷心窍答应你。 魏桓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般答应,过于利落了。 便淡淡询问:“你有没有怀疑的人?” 孟绾歪头想了想:“小佛堂是王爷看重的地方,出入 分卷阅读33 都有人向妾禀报,去过的人有负责洒扫的孙婆子李婆子,换香炉和香的张婆子,还有供奉菩萨的翠翠和宁儿……” 她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难过地看着魏桓。 魏桓道:“有什么不可说的?” “也没什么,只是昨儿明欣长公主来府上做客,也特意去了小佛堂的。”孟绾勉强一笑,“长公主自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妾也就是随口一说,王爷切莫怀疑长公主。” “若因妾的缘故,伤了王爷和长公主的情分,就是妾的过错了。” 魏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那些个下人,她提了一嘴就过去了。唯对明欣长公主长篇大论一通,生怕他注意不到,还特意叮嘱他不要怀疑明欣…… 绾绾是觉得,他很蠢吗? 魏桓想了想“摄政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便冷然警告:“明欣是本王的侄女儿,定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也不要对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孟绾怯怯点头:“妾不敢。” 养出这样恶毒的侄女儿,你还有理了吗?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就是因为不做人,所以养出的侄儿侄女,也都不做人。 呸! 有你后悔的时候! 孟绾心里嫌弃的不行,却叹息一声,软绵绵缩进他怀里:“王爷,妾不会让您为难的。” 说着,委屈巴巴地瞟他一眼,一幅妾身为您吃了大委屈的模样。 魏桓默了默,自个儿在心里过了一遍。 绾绾还真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了。她以为是明欣做的事情,如今无法追究,可不委屈吗? 想着想着,魏桓便心软下来。 以前,他那里舍得绾绾有一点儿委屈?连母妃都不敢教训她,如今何必让她不开心呢? 魏桓摸摸她的脑袋,难得放柔了声音:“你放心,本王定不会放过凶手。” 孟绾只当他难得的温柔,来自于今夜的靥足,并没有多心。 反而得了他的承诺,放心地睡了过去。 至于畏惧…… 大约是今夜的事情,她忽然就不怕魏桓了。 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哪怕并不是太监,彷佛也没有很厉害的样子。 毕竟,魏桓只是个大反派,很多东西都不太厉害。而这个话本子里真正的男主小皇帝,是可以一夜七次不停歇的。 而魏桓这个虚弱的男人,只做了两次,两次加起来才半个时辰,还要她来动。 呵! 真是个柔弱的男子! 如此柔弱的普通男子,哪里配得上她的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据说在那个叫晋江的地方,每个男主都可以一夜七次 魏桓:……艹(一种植物! ☆、寿宴 清晨。 阳光洒进屋内,孟绾缓缓睁开双眼,身边的男人已没了踪迹,唯有几个侍女捧着衣衫等她醒来。 孟绾撑着手臂起身,隐秘处的酸疼让她动作僵硬了片刻。随即又像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穿上外衫。 昨夜不过半个时辰,她今儿就累的浑身哪哪都不舒坦了。 若真的一夜七次,岂不是要把命丢掉? 只怕皮都磨破了。 孟绾暗暗咋舌,庆幸不已。 幸而她碰见的是魏桓,这男人柔弱是柔弱了些,但好歹她吃得消。 这做人啊,要懂得知足。贪多嚼不烂,俗话说的极有道理。 若魏桓不是这般柔弱,她今儿只怕连床都起不来。 孟绾今儿无事,便在榻上窝了一整天。 直到晚间,魏桓握着一本卷宗归来,进屋后就将卷宗交给了她。 孟绾打开看,惊愕地瞪大眼,“王爷,您将长公主禁足了?” “明欣做错了事情,当然要责罚。只是不知,你可满意这样的处置?” 孟绾连连点头。“妾愧不敢当。” 哪儿敢不满意? 那是魏桓的亲侄女,魏桓肯责罚她,够给面子的了。 若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可能接下来被处置的就是她了,孟绾不是那种蠢人。 魏桓暗暗松了口气。 明欣一惯嚣张跋扈,身上小辫子一大把,他今儿随便找个理由将人禁足了,若绾绾不满意,他就没法子了。 幸好绾绾还是极体谅他的。 此刻,孟绾侧过头无声冷笑。 果然魏桓最看重的还是他自己,明欣长公主要害她的时候,魏桓毫不在意,如今动到他头上,便将人毫无犹豫禁足了。 果然啊…… 幸而她机灵,及时将魏桓拉下水,不然何时才能震慑明欣长公主。 这事儿在魏桓眼中已告一段落,他再也不想听孟绾念经了,想一想那些经书,他就头疼的不得了。 分卷阅读34 转而道:“十一月十九是太后娘娘寿诞,你该为太后娘娘准备寿礼了。” 孟绾霎时花容失色。 “王爷,妾不知该如何准备……” “去岁……妾做的不好,惹怒了太后娘娘,今年还请王爷指教一二。” 去年十一月十九这日,孟姬身为魏桓的妾,做的十分过分。 因太后属蛇,她便命人去打了一条花纹栩栩如生的玛瑙翡翠镶金蛇,做太后的寿礼。那蛇太过逼真,将满殿命妇吓了个倒仰,太后险些当场气死。 ……孟绾也不得不说,这位孟姬真是个神人。 想起去年的事儿,孟绾颤了颤,又提了意见:“王爷,不如把王妃姐姐接回来吧?” 魏桓:…… 你又惦记着那虚无缥缈的王妃姐姐。 他冷漠道:“你的王妃姐姐跑了。” 孟绾一愣。 跑了……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对,她跑了。”魏桓不想再听这样的话,干脆睁着眼编瞎话,“被送去庵堂后,她不老实不听话,找了个人少的日子,悄悄跑了!” 孟绾干笑一声,复杂的目光落在魏桓头顶。 没想到,这位意气风发的摄政王,已戴了满头绿帽子…… 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他也是活该被人戴绿帽子,谁让他自己宠妾灭妻不做人! 魏桓感受到她的目光,顿了顿。 “王妃没有与人私奔,她自己跑的!” “妾明白。”孟绾敷衍,“王妃姐姐这样品格的人物,怎么会与人私奔呢?”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她懂,不会拆魏桓的台。 虽然我们都知道你绿了,但我们都不说。换句话说,虽然我们都不说,但我们全都知道你绿了。 孟绾有些兴奋,也有点惆怅。 魏桓被人戴了绿帽子,固然使人很激动。但王妃姐姐没了,日后这个摄政王府她再也脱不开手,岂不是真的要和魏桓同生共死? 唉。 罢了,先准备太后的寿宴吧,万万不能作妖了。 话本子里写,晋嘉六年太后寿宴,孟姬也作了妖的。小皇帝今年十四岁,这次寿宴就请了许多贵族少女,为他选后妃。 寿宴上,孟姬打了几个女孩子,惹得民怨沸腾。 这次,她一定要忍住。 孟绾默默攥拳。 想着想着,她推了推身侧的魏桓,“王爷,太后娘娘寿宴,表姑娘是不是也要出席?” 魏桓愣了愣,揉揉眉心:“是。” “到时候让她出来一天吧。”魏桓蹙眉。 若不让齐薇过去,只怕母妃又要唠叨一大堆,觉得是绾绾故意打压齐薇,不叫她与京中贵人交际。 这种误会,实在没必要发生。 ===== 十一月十九这日,天气晴朗,却极其寒冷。 孟绾带着齐薇乘车入宫,与慈寿宫先拜见太后。 许是因着慈寿宫有许多外人的缘故,这一次太后对她的态度非常好,嘘寒问暖一通,还特意设了座位给她。 孟绾默默吐槽。 这皇家人也够难的,为了维持体面和尊严,分明看不起她,还非要笼络着,表现的非常亲近。 图个什么啊? 就图魏桓这个没有心的男人吗?就算你们对我好,魏桓也不会在乎的。 唉! 为着太后寿宴,明欣长公主虚伪短暂的禁足,很快结束了。 今儿她就站在太后身侧,盈着一张笑脸,与前来的命妇们打招呼,孟绾坐下后,她便携着人走了过来。 “小皇婶,您今年给母后准备了什么寿礼?” 孟绾羞涩一笑:“妾囊中羞涩,没什么好东西,长公主还是别问了吧。” 别问,问也没用,我又不可能告诉你,何必自取其辱! 实在不能怪她小气,而是这种事儿太危险了。万一人家看了寿礼,准备件和你一样的,到时候你怎么办?这不是拾人牙慧吗? 所以,今儿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母后不会在意小皇婶的寿礼不够贵重,只要用心即可。”明欣长公主盯着她,威胁道,“小皇婶不肯告诉我,不会是因为不用心吧?” 威胁我?就凭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孟绾眉毛一挑,莞尔笑道:“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长公主一刻钟都等不及吗?” “其实妾也很好奇长公主的寿礼,不如长公主拿出来给妾瞧瞧?”孟绾含着温婉的笑意,温和与她商量,“只要长公主先拿出去,妾绝不藏私。” 明欣长公主脸色一变,不悦道:“本宫的寿礼你不能看。” 孟绾轻叹一声:“那妾的寿礼,长公主也不能看。” “只能对不住长公主了。”孟绾悠悠道,“若长公主不满,找人去骂妾就好。” 分卷阅读35 “只是妾有一个要求,您骂我的时候说清楚,您对我绝不是打是亲骂是爱。”她盯着明欣长公主,言笑宴宴,“妾怕被人误会长公主暗恋妾,那妾就要难过了。” 明欣长公主:…… 谁暗恋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短,不怪我,要怪辣鸡win10,写着写着更新系统了 ☆、八卦 孟婠双眸清澈明透,真诚无比,定定望着人时,仿佛满天星河落入其中。 众人都不仅惊讶地看向她。 这位摄政王妃往日里最为温柔贤淑,不管旁人如何挑衅,她都只一笑置之。今儿却如此不客气,莫非是明欣长公主做了过分的事情? 一时之间,各种探究的目光都落在明欣长公主身上。 明欣长公主气急败坏:“你瞎说什么!” 孟婠随口敷衍:“是妾瞎说,长公主勿怪。” 她看着明欣长公主,生怕这位长公主今儿给自己找麻烦,淡淡道:“长公主前些时日被禁足,今日既出来了,就不要再胡闹。” 禁足…… 众位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长公主被禁足,下令的定然是摄政王,摄政王都看不下去,那就说明这位公主做的事情,的确太过分了。 难怪王妃对她不假辞色。 若是她们的侄女儿做了太过分的事情,她们只怕杀人的心思都有,摄政王妃还是过于善良了。 明欣长公主气的咬牙,脸红脖子粗,“果然是你找小皇叔告的状!” 她说呢,为何小皇叔拿着好久以前的一件事儿将她关起来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女人!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 她只不过是剪了堂妹的裙子,这个女人就去告状,她怎么可以这样? 明欣长公主委屈哭了。 孟婠轻哼:“是我。” 她站起身,俯在明欣长公主耳边轻笑:“长公主若是再敢得罪我,我还能继续告你的状。” 让你害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满意地看到对方苍白的脸色,孟婠心满意足拍了拍手。 狐假虎威嘛,谁不会呢? 虽然魏桓是为他自己才禁足明欣长公主的,可别人不知道,她扯个大旗也没什么。 总要让这位长公主知道,不能再陷害她了。 明欣长公主恶狠狠瞪她一眼,甩袖离去。 孟婠叹口气,装模作样感慨:“明欣年纪不小,脾气更大。” “谁说不是,还是养的太娇惯了。”燕王妃从后头走过来,含笑道,“绾绾今儿真早。” 孟婠笑道:“我刚到,你就来了。” 随意寒暄了几句,燕王妃目光落在齐薇身上,慢悠悠笑道:“齐姑娘今儿也来了,可曾跟李夫人行礼?” “女孩子要矜持些,但是碰见未来的婆母,该见礼还是要见礼,别让人诟病齐家女儿的教养。” 齐薇脸色一变,可怜巴巴地盯着燕王妃,泫然欲泣。 这模样对付男人还行,对付燕王妃想都别想,燕王妃懒洋洋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李夫人在那儿呢,还不快去!” “表嫂……”齐薇委屈不已地看向孟婠,指望着孟婠给她撑腰。 孟婠差点给她气笑了,这小白眼狼当她是傻子吗,这个时候还指望她? 她笑了笑,温柔无比地替齐薇整了整衣襟,“燕王妃说的有道理,你快去吧,别让人说闲话。” 最贤淑的长嫂,也不过如此了。 齐薇气疯了。 她不怕被人说闲话,她就怕人不说。 她一点都不想嫁给李公子,巴不得让李夫人对她不满,早日退婚。到时候退婚的姑娘不好嫁,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留在表哥身边。 只恨孟婠这个女人太恶毒,居然逼她对李夫人尽孝。 齐薇一步三回头。 孟婠言笑晏晏,“薇薇胆子小,一向喜欢粘着我。” “那是因为你对她好。”燕王妃淡淡道,“像你这般脾气好的人,我平生未见过,她若是再不喜欢你,那就不是人了。” 那她还真不是人…… 孟婠暗自感慨。齐锦妆卖了孟姬,使她死无葬身之地,也不知道这个齐薇,会不会做出一样的事情来。 不管会不会吧,这位表妹给她找的麻烦,可一点儿都不少,真不是人! 孟婠低头想了想,慢慢敲了敲掌心,脸上泛起一抹轻笑。 也好。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齐薇是个小白眼狼,她就拿这个小白眼狼刷一刷名声,让满京命妇觉得,她孟婠并不是个心狠手辣的妖姬。 而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可爱。 齐薇到底没在李夫人跟前待太久,李夫人也不敢多留她,不过一盏茶功夫,她便匆匆忙 分卷阅读36 忙走了回来。 “薇薇这么着急,是身后有老虎吗?” “表嫂说笑了……”齐薇勉强一笑,“宫中怎么会有老虎……” 刚才一群人夸赞她孝顺懂事,夸李夫人得了个好儿媳,这桩婚事似乎是板上钉钉的,齐薇快要哭出声了。 她咬着牙,目光落在孟婠身上,笑道:“表嫂,我有些疲惫,可否去歇息片刻?” “累了?”孟婠关切握住她的手,“你先去老太妃宫中歇息,等宴会开始后,跟老太妃一同过来。” 她特别善解人意:“我这边不要紧,你不要惦记我。” 齐薇脸色僵了僵。 谁惦记你?你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 孟婠招来齐薇的贴身侍女:“好好照顾你家姑娘。” 她叹口气,又跟身边人感叹:“我们薇薇哪里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娇弱,前些日子生了病,王爷特意让她待在家休养,偏她不愿意。” 齐薇被禁足的事情,自打入了明欣长公主的耳朵,便传的沸沸扬扬,京中说法不一。 大部分人都觉得,是因为她惦记魏桓,得罪了孟婠。 此刻都挺惊讶的:“难道齐姑娘不是被禁足吗?” “也算是禁足吧。”孟婠叹息,“你们也知道,老太妃心疼这个侄女儿,一日不见就要闹,王爷为了让她好好养身子,不得不这般欺瞒老太妃。” 这话是可信的。 齐老太妃是真的看重齐薇,否则这个孤女也不能入了她们的眼。 八怪是人类的天性,当即就有人暗搓搓打听:“之前有人传……齐姑娘要给摄政王做侧妃,这等无稽之谈,你可得管管。” 孟婠:…… 还有这种事儿? 齐薇给魏桓做侧妃? 好像…也不是不可? 如果齐薇给魏桓做了侧妃,他们表哥表妹的,定比旁人更加亲近些,到时候齐薇成了新的宠妾,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这般想着,孟婠没有否认,只苦笑一下。 她低下头,自嘲道:“无稽之谈……” 情绪低落,认证了传言,令人兴奋。 京中贵妇霎时疯狂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魏桓:excuse me?你考虑过我的心情吗? ☆、渣男 在这个没有秘密的京城中,孟绾一直是各家夫人嫉妒的对象。 她身为摄政王妃,身份尊贵无匹,唯有太后和齐老太妃能压她一头。 而且,摄政王俊美无俦,生就一副好相貌,没做摄政王之前就被封为京都第一美男子。 更难得的是,他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曾有几家的千金小姐倾慕于他,暗自使了各种手段想接近他,最终都惨淡收场。 种种加起来,孟绾过的日子,一直是各家夫人梦想中的生活。 直到刚才。 摄政王妃分明是承认,齐薇要做侧妃了! 京城重最令人艳羡的女人,终究也是走到了这一步。 果然,男人嘴上说的再深情,也只是在嘴上说一说罢了。 各家夫人闻风而动,不动声色挤到孟绾身边。 目光怜悯有之,八卦有之,兴奋有之,得意有之,种类繁多,不胜枚举。 众人都想要得到一句准话,你挤我我挤你,想让身边人开口询问。 沈宁宁今儿随着婆母入宫,听到几句闲话,便挽着臂纱凑到孟绾跟前,笑眯眯行礼:“娘娘今儿妆扮的清减,倒不似往常。” 众人这才将目光落在孟绾的打扮上。 以往,摄政王妃总是金玉满身,雍容华贵,令人不敢逼视。今日却恰如沈宁宁所言,妆扮的极为清减,通身月白,发间几支碧玉簪,低调的不像是她。 难不成……王妃还真的失宠了? 可就算再如何失宠,身份在那儿摆着,总不会连几件首饰都没有。 穿成这样不会是得罪了王爷吧? 孟绾的穿戴打扮,几乎是坐实了侧妃之说。 沈宁宁言笑宴宴,抚摸着自己发间的点翠步摇,慢悠悠开口:“我记得上次在长公主的宴会上,娘娘戴的红宝石耳珰成色极好,今儿怎么换了这东珠的?” 孟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环。 她今儿是故意往低调了打扮的。 可是……好像被她们误会自己失宠了。 这是一个极其美丽的误会。 失宠啊,多好的祝福。 孟绾不想澄清,轻叹一声,情绪低落,一言不发。 那些探究和疑惑的目光,逐渐转变成怜悯。而耀武扬威的得意目光,更加兴奋了。 沈宁宁轻嗤一声,心气稍平。 饶是你身份尊贵又如何,如今夫君要纳妾,还不是没有法子。不像她,夫君是平庸了些,却一心一意不纳二色,夫妇和美,不知多么 分卷阅读37 幸福。 沈宁宁得意地睨了孟绾一眼。 如沈宁宁这般明目张胆的到底不多。大多数人还是顾及她摄政王妃的身份,不敢直言。 但京城中嫉妒孟绾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此刻便聚在一起,含蓄地说起酸话。 “以往总觉得身份高就是好的,现在却发觉,还是夫婿一心一意更好……” “要我说,高嫁不如低嫁,低嫁还能钳制夫君,高嫁就只能任人揉搓了。” “谁说不是呢……” “……” 孟绾面无表情听着。 你们愿意这么想就好,反正我什么话都没说。如果魏桓找麻烦,你们推给我我是不认的。 她正想着推卸责任,就听得燕王妃冷笑,笑声中充满嘲讽。 “真是一群没见识的!”她傲然站起身,指着孟绾发间的碧玉簪,“你们瞧着这是一支普通的簪子……” ——其实这就是一支普通的簪子。 孟绾暗自接口。 燕王妃却道:“这是摄政王亲手挑的,亲自从杭州带回来给绾绾的,此间心意,岂是你们能明白的?” “还有这东珠耳珰,上头的东珠颗颗圆润莹泽,是从几百颗珠子里头特意挑拣出来的,比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点翠宝石贵重多了。” 但这就是一对普普通通的东珠耳珰,她从梳妆匣里随意捡的,还真没那么大来头。 孟绾板着脸看燕王妃。 “还有她这身衣裳,简单素雅,你们就因此看轻了她,却不知这身衣裳是宫中几百个织女用手一根根织成的。” 孟绾面无表情。她还是头一次知道,燕王妃这么会吹牛。 摄政王亲手送的碧玉簪,几百选一的东珠耳珰,几百织女手织的衣裳…… 牛都要被她吹上天了。若这些东西不在她身上,可能她也信了吧。 至少,周围这些夫人们都信了。 说酸话的那一小撮人,讪讪避开孟绾的目光,慢慢散开来。 原来……是她们有眼不识泰山…… 沈宁宁得意张狂的脸,瞬间铁青。 她不信任地看着孟绾,“是真的吗?” 孟绾叹口气,真诚无比地看着她,反问道:“你觉得呢?” 燕王妃一片好心,她总不能驳了对方的面子。反正得罪过那么多人,也不差这一次。 就是有点发愁。 改变自己恶毒的形象原来如此艰难,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嘲讽。 她开始担心,自己真的失宠后,会不会提前落到万人践踏的结局…… 孟绾又叹口气,眼中泛起一丝清淡的惆怅。 沈宁宁:…… 你叹什么气,该愁的是我才对! 你既然还是很得宠,刚才那般落寞的表情是要干什么?逗我玩吗? 沈宁宁差点被她气死。 还是以前的孟绾好,不至于像现在,把人气死了,她自己还委屈! 这什么人啊! “娘娘自个儿玩吧,妾先告退。” 沈宁宁冷哼一声。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找孟绾的麻烦了,没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再找孟绾,她就是狗! 沈宁宁甩袖离去,留下几个最初就围在孟绾身侧的妇人。 这几个人算得上是锲而不舍,重新问道:“那齐姑娘做侧妃的事情……” 这事儿不会也是假的吧。 那她们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孟绾叹息一声,“这是王爷的事情,我哪里管得着。” 这群贵族夫人谁家里没几个姬妾,一听这话就知道,孟绾管不了摄政王纳侧。 就算不是齐薇,也有别人。 也对,男人总是三心二意的。哪怕还爱着孟绾宠着孟绾,却依旧不会耽搁他们三妻四妾。 众位夫人松了口气。 孟绾默默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默默捂住了脸。 太难了太难了! 她要怎么才能让大家相信,她失宠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是当初的妖姬了? 现在只是让大家接受她失宠的事情都如此艰难,后面的路,只怕更难走。 孟绾欲哭无泪。 众人便以为她哭了,一时亦沉默下来。 所为兔死狐悲,从不是假的。像孟绾这般人人歆羡的女子,都会落到这个地步,何况她们呢? 只怕等到年老色衰之际,还不如孟绾…… 燕王妃默默叹口气,拍了拍孟绾的肩膀,对魏桓生出几分不满。 以前觉得九弟是他们兄弟当中最靠谱最专情的一个,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绾绾嫁给他不到两年,尚是青春好年华,他就能变心去找别人…… 真不是个人! 小时候那个乖巧的九弟,跑哪儿去了? 燕王妃沉吟片刻,准备找个时间去教训教训魏桓。 分卷阅读38 好让他知道,珍惜眼前人,不要做个人渣。 ======= 命妇们陆陆续续到来,宴会便开始了。 “太后驾到!” 伴随着太监尖利的声音,太后携着齐老太妃和明欣长公主一同从内殿走来,可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齐老太妃身后的少女。 齐薇一个外姓女……委实逾越了。 若要人伴着齐老太妃,也该是她嫡亲的儿媳妇孟绾,看来齐姑娘要做摄政王侧妃的事情并非空穴来潮,不然她何必与摄政王妃争这个长短,连名声都不顾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将目光投在齐薇和孟绾身上,等着看二人交锋。 孟绾沉默了片刻,低落地垂下头,好似没有看到。 那副委屈的神情,更加坐实了流言。 若非有摄政王护着,凭着摄政王妃八面玲珑的手段,今儿哪能让齐薇鸠占鹊巢。 真是没想到,摄政王平日对王妃情深似海,一朝变心如此过分! 燕王妃极其不满,蹙眉道:“方才绾绾派了人去找齐姑娘,齐姑娘怎么没回来,反而跟着老太妃?” 齐老太妃挺直脊背:“是我让她跟着的……” 话音一落,底下一片哗然。 做婆婆的有这个意思,不怪王妃只能委曲求全。 她再厉害,也不能忤逆婆母…… 怜悯的目光落在孟绾身上,燕王妃深吸一口气,“那就请齐姑娘现在下来,那儿不是你该坐的地方!” 齐薇挽住齐老太妃的手,抿唇不语,摆明了不配合。 齐老太妃亦道:“就让薇薇在这儿陪着我!” 明欣长公主幸灾乐祸:“皇伯母别生气,老太妃和齐姑娘许久未见,只想亲热亲热罢了,您别多心。” 明欣长公主这话的意思…… 连太后都站在齐薇那边。 摄政王妃也太可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燕王妃:渣男! 魏桓:????本王干什么了? ☆、锦妆 孟绾扯了扯燕王妃的衣袖,低声道:“皇嫂,罢了。” 算了吧,既然齐老太妃愿意让齐薇成为众矢之的,她也懒得管。再者说,她本就是个做妾的,哪里有资格去管魏桓纳妾的事情? 唯一一个有资格管的王妃姐姐,还跟别人跑了,给魏桓戴了一顶翠绿翠绿的大帽子。 或许,魏桓就是被这顶绿帽子刺激了,所以才想要纳齐薇为侧室,把李家公子也给绿了。 此刻,她全给忘了,“摄政王纳齐薇为侧妃”这句话,本就是她自个儿瞎编出来的,魏桓一个字都没说过。 她的行为落在众人眼中,汇聚成成四个大字。 ——委屈求全。 京城中最风光的女人,碰见这般拎不清的婆母,都不得不委屈求全。 做女人何其艰难。 摄政王倒是情深一片,往日里在齐老太妃跟前也总是护着王妃,可那又有什么用处?他又不能时时刻刻跟着孟绾。 或许是出自唇亡齿寒的悲伤,方才嘲讽孟绾的人都收了心,拿不太友善的目光盯着齐薇。 甭管是谁,若夫君有个虎视眈眈的小表妹在身侧,都够令人膈应的。 也不知这齐老太妃的脑子是不是被狗大便糊过,一天天干的什么糊涂事儿?就算是普通人家,婆母给儿子塞妾室,也没有找自个儿侄女的。 这不是明摆着要给儿媳妇找不痛快吗? 孟绾低头不语。 燕王妃像是点了炮仗,冷淡一笑,甩袖坐下。 这一举动惊呆了众人,连唱礼的太监结巴了一下,“娘……娘娘,您还未给太后娘娘行礼。” 燕王妃漫不经心道:“皇祖贵妃的侄女儿身份尊贵到可以令满京命妇对她行礼,我虽比不得她,好歹也算是先帝和摄政王的长嫂,想来太后娘娘能谅解齐姑娘,更不会怪罪我。” 皇祖贵妃…… 这个正式无比的称呼,一般只在宗庙祭祀等正式场合才会喊,足以证明,燕王妃真的生了怒。 此言一出,四周命妇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齐薇算什么东西,也敢叫她们行礼? 孟绾默默看了燕王妃一眼,深深佩服她的战斗力。 殊不知,此刻燕王妃亦正迷惑地看着她。绾绾何时变得如此忍气吞声了? 她可从未因为齐老太妃的“婆母”身份,就对这个糊涂老太婆忍让半分? 以前两人携手抬杠的日子犹在眼前,多么舒适,今儿就剩了自己,还真不适应。 难道九弟这个混账东西,真的变心了? 这不可能啊。绾绾嫁进来没多久,九弟为断了齐薇的念想,就干脆利落给齐薇定了一门亲事,甚至还亲口说过不可能的话。 就算他变心,也不可能是齐薇。 所以现在,是个 分卷阅读39 什么情况? 太后脸色不变,漠然开口:“皇家自有规矩体统,该去哪儿的人就去哪儿,别总是逾越规矩惹人生厌。有时候人家不说,不是认同你,是懒得理会你。”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像一把刀,直接戳在齐薇身上。 逾越规矩,惹人生厌,懒得理会…… 这些个字眼,毫不留情砸在齐薇身上,使她脸色白了白。 太后是不喜欢齐薇的。 刚才的话,是明欣长公主自作主张,并非太后的意思。 很快的,众人都意识到这一点。 也对,太后娘娘嫁给先帝时,先帝身边就有位千娇百媚的宠妾,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姐。 太后怎么可能喜欢齐薇?方才不说话,不过是为了给齐老太妃一个面子。倒是明欣长公主,不顾太后心情为齐薇说话,令人鄙夷。 齐薇拉住齐老太妃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盯着她,眼中委屈几乎将人淹没。 齐老太妃脸色难看,张口挽尊:“是我让薇薇……” “皇祖贵妃!”太后淡淡打断她,“今儿是哀家的寿宴,照规矩,你也该给哀家行礼。” 她抬了抬下巴,“既然皇祖贵妃舍不得齐姑娘,就在下头给他们姑侄设个座位,让她们亲亲热热坐在一处。” 这一通操作猛如虎,令人目瞪口呆。 太后她,直接将齐老太妃也从主位赶了下来? 还能这样? 当然能这样。 齐老太妃本就是妃妾,因着生了个好儿子才地位超然,可与太后这正儿八经的女主人相比,她算什么呢? 齐薇和齐老太妃两人都愣住了,直到内监来请她们下去,两人还未反应过来。 半晌,齐薇惊慌失措,“太后娘娘……” 齐老太妃怒目:“太后!” 太后就像没看见她们,目光落在燕王妃身上,“皇嫂满意了吧?” 燕王妃站起身,朝着她福身行礼:“娘娘勿怪,我也是一时气急……” 太后一笑,目光落在孟婠身上,眸中闪过一丝疑虑。 孟婠始终没有说话。 此刻才抬起头,看了齐老太妃一眼。 她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很迷茫。 都说齐老太妃是活菩萨,可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糊涂的菩萨?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想不明白,抓不到虚空中漂浮的那根线,想的脑子生疼,都想不出问题所在。 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这场宫宴气氛沉闷,直到结束,才有了几分人气。 孟婠起身朝外走去,脚步匆匆,没有搭理跟上来的齐薇。 沈宁宁跟在她身后,慢悠悠摇头:“本以为你嫁入摄政王府,便飞黄腾达,飞上枝头了,原来也不过如此。” 做摄政王妃,看上去倒是风风光光的。 若是摄政王不喜欢她,凭借孟家的权势,丝毫护不住她,她便只能任人欺凌。 连和离都不能提。 真要说起来,还不如嫁给云阑。 云二公子跟摄政王相比,才能是平庸了许多 ,可至少云家不敢欺负她呀。 沈宁宁终于快乐了。 她是身份比不上孟婠,但夫家可不敢拉个小表妹跟她打擂台,若真有那一日,她大可送对方一顿鞭打,和离归家,日子不知比孟婠舒心多少倍。 孟婠顿了顿,没有回答,只侧目道:“我记得你刚才说,以后再不找我麻烦了?否则就是狗。” “有吗?”沈宁宁一惊,“我只是在心里想想,你怎么知道?” 孟婠鄙夷地看她一眼:“你当时说出来了!” 沈宁宁:…… 她坚决不肯承认,挺直腰板。 “我没说!定是你见不得我比你过得好,编出来骗我的。” 孟婠便没有再说话,睁着漂亮的眸子看着沈宁宁,眸中算是看傻子般的不解。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沈宁宁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家夫人,何必与她一个做妾的计较这么多? 若她是给人做正妻的,碰见别人家的妾室,连眼神都不会给一个。 这位李夫人,不仅长的和她现实生活中的朋友一模一样,连傻子般的性格也如此相似。 孟婠甚至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也被人替换了。 否则,世上怎会有人傻的一模一样呢? 她轻轻叹口气,怜悯地看了沈宁宁一眼。 沈宁宁被她这个眼神刺激的心气不平,血脉喷张,怒道:“你又可怜我?现在该我可怜你才对!” 孟婠不想跟她做无谓的争论,瞅着齐薇要跟上来了,一阵牙疼,拨开她,道:“我先走了。” 沈宁宁想拦她,结果余光瞟见齐薇。 她当即嗤笑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指挥使家未来的少夫人啊。” 她挑剔看向孟婠:“这么个人 分卷阅读40 你都斗不过,丢不丢人!” 说完,她似乎是不屑跟孟婠说话,冷哼一声,鼻孔朝天走了。 孟婠脸色诡异。 这都哪里来的疯子? 齐薇走近了,将沈宁宁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脸上霎时一阵黯然,委屈巴巴开口:“表嫂,今日我不是故意的……” 孟婠不喜她这等做派,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也是大姑娘了,前些时日我和王爷为你取了字,叫锦妆,你喜欢吗?” 她笑了笑:“上次喊你妆儿,你似乎很生气,其实我只是提前喊了你的小字而已,妆儿。” 妆儿,妆儿!齐薇脸色扭曲,咬牙询问,“表嫂,能换个小字吗?” 提起这两个字,她就觉得孟婠是在嘲讽她装模作样。本以为她私底下叫一叫就好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要把这个名字给她当小字? 这是要逼她去死! “这是王爷的意思。”孟婠留下这句话,施施然上了轿子,回头道,“妆儿若是不喜欢,就去找王爷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妆儿喜欢你的字吗? 齐薇:喜欢个屁! 绾绾:个屁太难听了,王爷不会同意这两个字做你的字。 沈宁宁:再理她我是狗! 沈宁宁:只要我不承认,就可以当做没有说过。 ☆、混账 老虎不发威,齐薇还当她是只病猫呢。 当着外人的面,她想要将“摄政王宠妾”的名头扔出去,这才不曾说过只言片语,可背地里齐薇还想着装模作样,她想屁吃! 呵。 来时两人一同,走的时候,孟绾却毫不留情将齐薇抛下了。 反正她有疼爱她的姑妈,怎么都有法子回府。 孟绾毫无负担。 齐薇在身后看着摄政王府的车马起驾,呆了片刻,匆匆赶上去。 “表嫂……” 如意挡住她,超大声嚷嚷,“表姑娘,我们主子不舒坦,您别吵她!” 随即冷冷一笑,疾走几步追上去。 以前主子懒得理会表姑娘,她们做下人的更不好越俎代庖,只能忍让着。今日主子表了态,她们再也不用忍着了。 齐薇:…… 齐薇孤身一人站在寒风中,只看得到车队的尾巴。她身为大家闺秀,不能和如意那样疾走。 她一咬牙一跺脚,转身领着贴身侍女回了宫中。 不管怎么样,姑妈肯定会为自己做主的。 到时候她要看看孟婠还能不能继续得意! ====== 此刻,慈寿宫。 魏桓冷脸看着眼前几个女人,十四岁的小皇帝坐在一旁,默然不语。 齐老太妃掩面哭的无比伤心,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哭啼啼告状。 “桓儿,母妃今天受了大委屈,你要给母妃做主啊……” “我受了一辈子的苦,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了,结果到老却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我造了什么孽,一把年纪被人指着鼻子辱骂,还连累了我的薇薇,我不如死了干净!” 魏桓看着她哭,等她哭完才淡淡道:“母妃不是觉得自己死了干净,是觉得儿子死了你才干净。” 齐老太妃一噎:“你在胡说什么?” 魏桓不想给她留脸面,冷淡至极:“母妃今日所作所为,不是想逼死我吗?” “我与母妃说过多少次,绾绾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喜欢她不要见面就是,结果您做了什么?” “我做什么了!”齐老太妃怒道,“我只是想让薇薇陪着我……” 魏桓失望地看她一眼。 “母妃不必与我狡辩,既然您不喜欢绾绾,日后我不会再让她进宫给您请安,还您一个清静。” 他语气波澜不惊:“既然母妃喜欢薇薇,就让她留在宫中陪您吧,她一年一年长大了,住在我府上不合适。” 齐老太妃这才慌了:“桓儿……” “桓儿,今天大家都看着呢,李家定不会娶她了,你若不纳了薇薇,让她怎么办?” “她一个姑娘家,你们这是要逼死她……” 魏桓沉默片刻,眼中失望越来越浓,最终与她道:“我若知道绾绾会受这么大委屈,当初就不该娶她。” 这句话,令在座所有人都有些吃惊。 齐老太妃尤甚,她当下反驳:“你是摄政王,她能嫁给你是她的福分。” 魏桓却只自嘲一笑,没与她解释,拱手道:“儿臣告退。” 齐老太妃还在纠缠:“桓儿,薇薇怎么办?” 魏桓生了怒,冷道:“母妃问我怎么办?让她陪着母妃一辈子也好,绞了头发做姑子也好,与我何干?” “你……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她是你舅舅唯一的女儿……” 魏桓拱了拱手 分卷阅读41 ,大步离去。 走前看了太后一眼,淡淡道:“还请皇嫂做主。” 太后点点头,“放心。” 齐老太妃在身后呼天抢地,哭的不能自己,好像魏桓做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太后端着一盏茶,全然不理会她,只冷冷让明欣长公主跪下。 她也平静,淡然道:“不是亲生的果然养不熟,在哀家寿宴上还惦记着为别人出头,既然你喜欢她,那就和她嫁到同一家去吧。” “皇帝拟个旨,将长公主赐婚给李家公子做正妻,那齐家姑娘也不必操心了,哀家做主让她给李公子做个妾,她既然上赶着给人做侧室,给李公子也不差什么。” 太后盯着齐老太妃,“如此,也可免皇祖贵妃与九弟母子隔阂了。” 齐老太妃豁然起身:“你不能这样!” 太后理都不理她,慢悠悠道:“在哀家的寿宴上闹事,当哀家是泥捏的吗?” 今日后半程一片死寂,不像是寿宴,更像是丧礼。 若说委屈,今儿第一是孟婠,第二就是她。太后何曾受过这样大的委屈,她从不是个好欺负的性子,岂能容忍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齐老太妃没想到她这般狠心,“明欣是你的女儿……” 太后笑了笑,“哀家养了她十六年,把她养的金尊玉贵,全天下都以为她是哀家亲生的女儿,但她的身份,皇祖贵妃总该清楚。” “一个宫女生的,天生流着卑贱的血,不懂规矩不知感恩,哀家十几年好吃好喝养了只白眼狼,总不能再错下去。” 皇帝顿了顿,淡淡答应了。 明欣长公主跪在地上,惊的说不出话,语无伦次:“母……母后……您在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不是您的女儿……您别吓我……” “我……我知道错了,母后您原谅我吧。” “皇姐。”十四岁的小皇帝冷淡开口,打断她的哭求,“您今年十六,母后才三十岁,嫁给父皇不过十五载,第一胎就生了朕,你便不曾想过吗?” 明欣长公主呆呆询问:“你何时知道的?” 太后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她从未对儿子说过这些话,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小皇叔说的。”皇帝解释,“儿臣之前看卷宗,发现母后成亲十五载,这才问了小皇叔。” 太后沉默了片刻,冷冷笑了笑。 “九弟倒是一片好心,不忍拆穿她,可惜她是个白眼狼。” 明欣长公主喃喃道:“你们骗我……” 齐老太妃不忍心,哀声劝道:“太后不是也不喜欢孟婠吗?明欣也是为您出气……” 太后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哀家是不喜欢她出身边塞,不喜她家世平平,但她嫁给九弟,就是皇家妇。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皇婶,这种女儿哀家不敢要。” 外人…… 这是指名道姓地辱骂齐薇了。 齐老太妃又生气起来,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太后垂眸看明欣:“以前你总针对孟婠,小打小闹的没人放在心上,哪怕燕王妃都不曾生过气,可你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今天她一张口,多少人以为是太后的意思? 当时那些个人对孟婠的怜悯,几乎都能溢出来。若非燕王妃这个暴脾气,今日受了天大委屈的就是孟婠。 也难怪魏桓如此生气,连生母的面子都不给了,直接将齐薇甩到宫中。 在他心里,孟婠到底是比齐薇更重要。 太后站起身,“罢了,哀家懒得与你们说话,皇帝记得下旨吧。” 魏桓从慈寿宫出来,沿着宫道往宫外走,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燕王妃似乎是站了许久,顶着一身寒气盯着他,一脸怒气,吐出两个大字:“混账!” 魏桓愣了一下,举目望去:“皇嫂一个人在这儿?大哥呢?” “你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燕王妃蹙眉,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怒骂。 “我真没看出来你是个混账东西,绾绾多好的姑娘,善良单纯,从不与人争长短,你怎么敢辜负她?” “小时候你母妃拎不清,是我和你大哥一块儿把你养大的,若是知道你长成这样子,就该打死你!” “混账东西!” “那齐薇哪里比得上绾绾一根手指头,你不仅眼瞎,心也瞎!” “你还敢问你大哥?你大哥若在这儿,非得抽你一顿!我都想抽你!” “你……” 魏桓听明白了。 他有些无奈,“皇嫂,你听我解释……” “你解释个屁!”燕王妃怒道,“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惹的绾绾伤心不已,你还有脸解释……” “那齐薇哪点好?啊!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魏桓连忙道:“我没想娶齐薇!” “你骗我有什么用?绾绾都那般伤心了,此事还能有假?” 分卷阅读42 魏桓:还真能有假…… 他叹了口气。 “我先回府见绾绾,改日再向皇嫂解释。” “皇嫂放心,我是皇嫂看着长大的,岂会是那等负心薄幸之人。” 燕王妃想了想,蹙眉道:“若你骗我,我就让你大哥抽你一顿。” 魏桓敷衍地点点头,脚步匆匆出宫去了。 绾绾如今总爱乱想,若她回去晚一步,不知她会想到哪个地方去,实在耽搁不得。 ☆、选择 魏桓急着回府,没走几多远,又碰上个不想看见的人。 齐薇双眸含泪,柔弱的像是春日里随风摇曳的小白花,期期艾艾喊一声,“表哥……” 魏桓没理会,越过她往前走。 齐薇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哭道:“表哥讨厌我了吗?” 魏桓冷冷瞥她一眼,抽出自己的衣袖,轻飘飘送她两个字:“是啊。” 是啊…… 是啊! 这是完全不讲情面了。 “表哥……”齐薇脸色惨白,没想到他会如此绝情,“表哥,姑妈答应过我爹娘,要好好照顾我的。” 魏桓冷脸从她身边走过去。 齐薇几步追上去,哭的花枝乱颤:“表哥,今天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那么多想法,都是她们乱想,你别怪我……” “我只是想陪着姑妈,没有想那么多……” 魏桓一直没有回应。齐薇逐渐心慌意乱。 表哥……表哥他真的生气了吗?今天她是怀着算计,可……可分明燕王妃已经羞辱过她了,为什么表哥还要生气? “我去找表嫂道歉还不成吗?我去给表嫂道歉,跪着求她,表嫂一定不会往心里去的……”齐薇语无伦次,“表哥你别生气……” 魏桓这才看了她一眼,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最痛苦。 耐心至极:“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陪在母妃身边。” 齐薇一喜,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她就知道,表哥一向温润谦和,绝不会生气的。 可惜希望有多大,绝望就有多大。魏桓紧接着开口,“我已与母妃说好了,日后你就陪在她身边,改日我会让人将你的东西都送过来,王府你就不用去了。” 他冷淡拂开齐薇的手。 “本王警告你,你再敢在绾绾跟前作妖,我就让你陪你的父母去。” 语气森然,骇的齐薇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摇头:“表……表哥……” 魏桓却已走远了。 他心情很差,不愿跟这些人纠缠。 他在意的人还在家里,他得回去看看她。 ====== 摄政王府一片寂静。 孟婠靠在熏笼上看书,温暖如春的室内令人昏昏欲睡,她刚打了个呵欠,魏桓便举步踏了进来。 孟婠纳闷地看一眼亮堂堂的天色,惊讶道:“王爷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个人有多忙,她很清楚。 这些时日以来,她几乎没能在白天见到过他,总是每每到夜间才会回府,尤其到节庆之日 ,他总比旁人更忙碌几分。 没想到今天回来的这般早。 魏桓一阵心酸,没想到绾绾会这样吃惊。算起来,自打从杭州回来,她的确很久没能陪过她。 魏桓软声道:“日后我会早点回来陪你。” 孟婠:……别啊。 孟婠悚然一惊,挺直腰背,干笑道:“王爷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妾受宠若惊,实在担不起。” 魏桓是疯了吧?为什么突然走起温暖体贴的路线?他还记得他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摄政王吗? 这个样子,会让人误会的! 魏桓坐在她身侧,静静盯着她,半晌道:“你今天……有没有不开心?” 孟婠想起被自己扔在瑟瑟寒风中的齐薇,果断先告状:“有!今天齐姑娘她……她当着那么多人欺负我,王爷你得给我做主,我太委屈了。” “齐姑娘怎么可以如此过分……分明我才是摄政王府的人,她却……若非皇嫂帮我,我今天就要沦为笑柄了。” 她没指望魏桓怎么对齐薇。 那是他亲表妹,有齐老太妃这层关系在,他只能容忍着,却没想到魏桓平平淡淡答应了,“好,我给你做主。” “让他给李公子做妾,好不好?” 孟婠惊悚地看着他,“王……王爷……” 您脑子没病吧? “没……没那个必要吧。”孟婠小声道,“她是王爷的表妹呀……” 魏桓倒是平静:“一个表妹罢了,本王亲生的姐妹就有六个,堂姐妹无数,她算什么东西,若非看在母妃面子上,只怕见了面我都认不出来。” “绾绾还没说,我的想法怎么样?” 孟婠觉得他在钓鱼执 分卷阅读43 法。 齐薇喜欢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要处置她,也没必要等到今天。 他一定是在试探自己,想瞧瞧自己是不是真的对齐薇好。 也可能是真的想要娶齐薇,来试探她。 呵,这个狗男人。 孟婠多机灵,绝不会令自己陷入被动,当即温和一笑:“妾觉得不妥。” “齐姑娘是王爷舅舅家遗孤,老太妃唯一的侄女儿,若她给人做个无名无分的妾,岂不是丢了王爷的脸?” 孟婠都要为自己的贴心感动。 “不过今天的事情传出去,李家定是要退婚的,可齐姑娘又不能不嫁人……”她温柔似水地建议,“若是王爷不喜她今日所作所为,妾有个主意。” “皇嫂前些时日与妾说,吴王府上有个庶子,今年十六岁,正是婚配之龄。妾想着他与齐姑娘年龄相仿,又是宗室子弟,又是王爷的亲侄儿,岂不是亲上加亲的好婚事?” “王爷以为如何?” 魏桓顿了顿,也觉得挺好。 吴王是他二哥,若齐薇给二哥做了儿媳妇 ,总不能再惦记着小叔叔。 至于辈分……皇家从不在意这种东西,姑侄同事一夫的事情都常有,别的又有什么要紧。 而且吴王庶子的身份,说出去好听,实则等婚后分了家,也只得薄产罢了,爵位与体面都与他无关。 这门婚事论起风光,断然比不上李家嫡长子,哪怕是给他做正妻,也未必比得上给李公子做妾。 可说出去却很好听。 齐家姑娘被退婚后,摄政王夫妇不计前嫌,把她嫁入王府。 多好的名声。 魏桓点点头,“绾绾想法甚妙。” 孟婠抿唇一笑,软绵绵道:“王爷不嫌妾多事就好。” 看来,魏桓的确对齐薇无意。宁可把她嫁给侄儿,都不肯多说一句。 魏桓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又固执问道:“你有没有不开心?” 孟婠之前是有点,但搁宫门口讽刺过齐薇之后,心里的郁气就全散了。 此刻魏桓再问,她便迟疑了片刻,“妾只有这一桩不高兴的事情,王爷已替妾出气,再没有不开心了。” 其实,这点不开心也不该有的。 她只是摄政王府的一个姬妾,魏桓要纳几个侧妃,纳谁做侧妃,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本来就是做妾的,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她说着有点心虚,小声道:“王爷,妾今天给齐姑娘取了个字……” 魏桓一愣,“什么?” 她哪儿来的闲情逸致,还给齐薇取字? “叫锦妆,锦绣的锦,妆容的妆。妾盼着她容貌像锦绣一样美丽,才取了这个名字,王爷觉得如何?” 魏桓想起放在书房中的那本书,平静无比地赞叹:“绾绾才学卓然,非同凡俗,取的极好。” 孟婠抿唇一笑,靠在他怀中软绵绵道:“妾就知道,王爷一定会喜欢的。” 魏桓的目光落在她发顶,默默闭了闭眼,什么话都没说。 他知道,绾绾还是不信她。 她刚才说的话,没有几句是真心的。 可是,只要她没有不开心,那就够了。 如果不记得我能让你更开心一点,我也愿意陪着你这样下去。 他心里一片酸涩。 低声呢喃:“绾绾……” 孟婠随口答应:“嗯?” “绾绾,本王有个问题想问你。” “如果有两个男人喜欢你,其中一个和你青梅竹马,对你温柔体贴,非常爱你。另一个是后来认识的,霸道地强占了你身边,你会喜欢哪个?” 废话,当然喜欢青梅竹马! 孟婠差点脱口而出,幸而及时打住,随即便十分鄙视魏桓。 这什么问题? 把这个问题中的男人换成女人,青梅竹马不就是齐薇,温柔体贴非常爱他。后来认识的就是她孟婠,霸道且坏。 至于人见人爱的主人公,就是魏桓。 这个人……可真够自恋的? 问个问题还要把他自己假设吃人见人爱的牡丹花。 孟婠抿唇一笑,羞涩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妾当然喜欢后来认识的。” 废话,她当然喜欢自己。 不然还能喜欢齐薇吗?开什么玩笑呢? 魏桓的脸色堪称复杂,变换不定。 他狐疑地盯着孟婠:“你是真心话吗?” 孟婠疯狂点头。 她就知道有坑,瞧瞧这个脸色……幸好她机灵,及时识破了魏桓的诡计。 孟婠笑问:“王爷选什么?” 魏桓沉默了片刻,“我选青梅竹马。” 如果当年绾绾嫁的是云阑,想必会很幸福很快乐,不会有这么多波澜。 孟婠:? 分卷阅读44 ?? 你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艹 魏桓:艹 ☆、订婚 果然,他就是喜欢齐薇,故意来试探自己。 这种问题都选了齐薇,不就是故意告诫自己吗?原来刚才的不在意,全都是装的。 什么狗东西! 孟绾心底蓦地生出一股无端的怒气。 她亦不知这股怒火从何而来,烧的心底难受,恨不得扇魏桓一巴掌解恨。 魏桓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你是真心的么?” 孟绾贴心一笑,温柔如水:“妾开玩笑的,是个人都会选青梅竹马呀,知根知底又对你好,岂不比那等完全不了解的人好?” 问问问!问什么问? 我这样说,你总满意了吧? 你想娶齐薇就娶吧,刚好你的王妃跟人跑了,娶了亲表妹直接做王妃多好!问我做什么? 到时候放我一个人去逍遥,我就谢天谢地了! 呸! 那股无名怒火越烧越旺。 孟绾担心自己忍不住,便笑道:“王爷,妾累了,可否先行休息?” 魏桓定定看着她,半晌点了点头:“好。”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 在绾绾心里,他永远都比不上她的云阑哥哥。 刚刚成亲的时候,她总会无缘无故发呆。再后来云阑娶了别人,成婚那日她坐在阁楼上,一整天都没有说话,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和以前一样发过呆。 他想,那大概是为了云阑。 他什么话都没说,看着孟绾躺在榻上休息,举步走了出去。 不管她心里想的是谁。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是他的妻子。 ======= 翌日清晨,李指挥使的夫人果然和媒人携着厚礼上门来。 哪怕是退婚,李家依然不敢得罪摄政王府。 小花厅里,李夫人笑容尴尬:“娘娘恕罪,我家大郎不思上进,不懂规矩,实在配不上皇祖贵妃的侄女儿,不敢耽误她,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吧。” “是我们无信在先,那些聘金礼物,就当作给齐姑娘赔罪。” 孟绾一直没说话。 李夫人心慌不已,却咬牙道:“等齐姑娘找到真命天子之日,我们府上定会来添妆的。” 昨日的事情,对孟绾来说是个羞辱,对李公子而言又何尝不是? 只怕,对他的羞辱更甚于孟绾。 毕竟在世人眼中,魏桓纳妾理所应当,只不过纳了亲表妹,让王妃面子上难堪。但于李公子,则是实打实的绿帽子。 李夫人觉得摄政王妃能理解自家的心思,心里还是打鼓。万一王妃娘娘担忧齐姑娘赖上王爷,非要把她嫁给大郎…… 那该如何是好? 好在孟绾没让她心慌太久,“我知道了。” 她接过李夫人手中的庚帖,笑道:“李公子来日觅得良人,记得与我说一声,我好去凑个热闹。” 李夫人松了口气,忙道:“娘娘能来,是小儿的福气。” 又寒暄几句,孟绾送了客,拿着庚帖去找魏桓。 魏桓今日未曾出门,一直待在书房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等着齐薇的庚帖,好顺理成章将表妹纳入府中。 可真够不讲究的! 孟绾撇了撇嘴。 魏桓正在书房翻着那本话本子。 砰砰砰—— 敲门声规律且柔和,一听就是绾绾,他合上书,塞进手边的抽屉里,又抽出手边的奏折放在跟前,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孟绾袅袅婷婷走到他身侧,“王爷,这是齐姑娘的庚帖。” 魏桓随意看了一眼:“李家夫人走了?” “走了。”孟绾悠悠叹口气,“妾觉得这李夫人还真是可怜,分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还是一幅战战兢兢的模样,妾瞧着都觉得心酸极了。” 人李家到底是无妄之灾,先上几句眼药,也省得魏桓给小表妹出气,找人家麻烦。 魏桓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讶然:“你以为本王会为难李家?” 她在想什么? 孟绾当然不承认,她哪儿敢说魏桓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只怕帮不了李家人,先把自己给搭上了。 “王爷说笑了,王爷心胸宽广,最是慈善的人,怎么会为难李家?” 魏桓沉默了片刻,淡淡道:“这与本王的心胸无关,本就是齐薇做错了事情,本王岂会不分青红皂白怪罪李家?” 他目光锐利:“若本王是那种人,便不会同意李家退婚。” 孟绾默默嗤笑。 李家不退婚,你怎么娶她? 你开什么玩笑呢,装的像真的一样,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和吴王府议亲啊!如果你敢把她嫁给你亲侄儿,我就相 分卷阅读45 信你的话。 “是妾小人之心了。”孟绾只是柔柔一笑,“那齐姑娘……接下来要怎么办?” “王爷看……是暂时留在咱们府上,还是再给她议亲?” 魏桓沉吟片刻:“先让她在母妃那儿待着吧。” 若是急着给她议亲,恐怕二哥那边要生气。毕竟庶子也是他亲生的儿子。 “好。”孟绾答应下来,“那王爷先忙,妾告退。” 果然不舍得把她嫁给你侄儿…… 哼,怕我为难她,还故意把她送进太妃跟前住着。 男人的心,真是太好懂了。 “齐姑娘的庚帖,就先放在王爷这儿吧,等要用的时候,王爷直接拿就好。” 盼着你早点娶她,你们表哥表妹双宿双飞,让我在这场故事里,彻底没有姓名。 魏桓沉稳地点点头。 孟绾甜甜一笑,举步走出去。 一出门,脸就耷拉下来。 理智告诉她,魏桓娶了齐薇,说不定自己就可以伺机离开了。 可心头那股子怒火,却怎么都消不下去,烧的越来越旺。 无论怎么劝服自己,都觉得十分难过。 魏桓坐在书房中,目光落在那张庚贴上,只觉得无比糟心,半晌揉了揉额角,嘱咐自己的侍卫,“请燕王和吴王到清风阁一聚。” 二哥生气就生气吧。 反正他又不能拒绝自己,这点面子总是有的。 清风阁是京城内最大的酒肆,朱楼碧瓦,热闹纷呈。 燕王和吴王到的早,魏桓过去时,兄弟两个正推杯换盏,聊的火热。 先帝兄弟九个,夭折四个,先帝亦是英年早逝,只剩下老大燕王,老二吴王,老四蜀王,幼弟齐王。 如今蜀王就藩,京城中只剩下燕王吴王和魏桓三个。 燕王和吴王同龄,年近不惑,都是儿女双全,含饴弄孙的岁数。 见着魏桓,吴王笑道:“小九儿今天怎么记得哥哥了?” 魏桓坐下:“二哥若再打趣我,便随我来中书门下帮忙,我一个人太辛苦了。” 吴王忙道:“别别别,我岁数大了熬不起,六弟早早没了,我身子骨比不上你们,可不敢这般操劳。” 魏桓摇头笑笑。 燕王倒是门儿清,“说吧,你是不是有事求你二哥?” “是……”魏桓顿了顿,“听说二哥府上有个侄儿要说亲了?” 吴王点点头:“是啊,你有人选?” “我那表妹,二哥瞧着如何?” “那个齐蔷薇?还是齐牡丹的?”吴王蹙眉,“我怎么记得她喜欢你?” “若非如此,我也不必来求二哥了。”魏桓淡淡将昨日的事情说了,“如今李家退婚,我实在不想留着她,想来想去也唯有二哥府上的侄儿最合适。” “你可得想好,我府上四个嫡子,就这么一个庶出的,将来爵位家产全没他的份,你那母妃能同意吗?”吴王道。 他倒是不在意这个庶子,本就是丫头爬床生的孩子,从小也没怎么管过,给他娶谁都一样。齐家姑娘嫁妆丰厚,至少一辈子吃穿不愁。 “母妃若是不同意……”魏桓淡淡道,“就按太后娘娘的主意,给李家公子做妾。 他是不乐意让齐薇给李公子做妾的。 毕竟是齐家唯一的姑娘,一刀杀了也就杀了,嫁给贩夫走卒苦的也唯有她自己。可给人做妾,未免有辱门楣。舅舅家满门忠烈,也不知为何,养的女儿一个比一个糊涂。 吴王便点点头:“成,回头你让弟妹拿着庚贴到我府上一趟,跟王爷换了庚贴,咱们先定下。” 魏桓直接从怀里掏出齐薇的庚贴递给他。 “二哥直接带回去吧,这事儿就不让她沾手了,省得母妃为难她。” 吴王彻底没了脾气。 “你就不怕你那母妃为难我?” 魏桓定定看着他。 吴王满脸无奈接过来,“摊上你这么个弟弟,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魏桓给他倒了杯酒:“我敬二哥一杯,二哥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吴王轻轻踢了他一脚:“以后再有这种事,你找大哥,别找我!” 燕王也跟着笑了。 将齐薇的事情定下,魏桓松了口气,与两位兄长饮了几盏酒,晌午时分,便告辞离去。 好在燕王吴王知道他公务繁忙,并未挽留。 作者有话要说:  我换了封面,发现你们都不认识我了,我的新封面很好看,是个蓝色的,明天再换! ☆、流言 自清风阁出来,魏桓先进了宫。 皇帝的圣旨还没下,齐薇已通过齐老太妃的嘴,知道太后欲以她为李家妾的事情。 魏桓进宫的时候,姑侄两个正在慈寿宫抱头痛哭。太后没有出来,只打发了两个小宫 分卷阅读46 女招呼她们。 见着魏桓,齐老太妃像是有了主心骨,拉着他痛哭。 “桓儿,你要给母后和薇薇做主啊,太后她要让薇薇给人做妾。”齐老太妃抹了把眼泪,“我的侄女儿,怎么能给人做妾呢?” “那李家本就是大老粗,把薇薇许配给他家,已经是他们高攀了,他们怎么敢退婚?” 魏桓连气都懒得生,只淡淡道:“儿臣进宫便是要说此事。母妃尽可放心,儿臣定不会叫薇薇给人做妾。” 齐老太妃破涕为笑。 “母妃就知道,桓儿心里是惦记着母妃的。这样吧,母妃有个主意,就让薇薇进你府中做个侧妃,她性子柔顺,定不会和孟绾争长论短,你觉得怎么样?” 她眼巴巴盯着魏桓,恨不得摁着他的头让他答应。 “薇薇心里都是你,她一定比孟氏伺候的好……” 齐薇在旁亦止住哭泣,可怜巴巴看着魏桓,柔弱地喊:“表哥……” 魏桓冷冷看着自己的母亲,眸中全是厌倦,“儿臣已给她定下新的婚事,若这次再吹了,就让她做姑子去。” 齐老太妃想斥责他,可对上他冰冷的眼神,不由得将所有话都咽进了喉咙里。 齐薇又落下泪,期期艾艾道:“表哥,你真的对我没有丝毫情分吗?” 魏桓跟没听到一样,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对一旁侍女道:“请太后娘娘出来。” 太后很快就出来了,满脸疲惫,“九弟找哀家何事?” 魏桓冷淡道:“我今日见了二哥,与他第三子定下婚约,特意来禀告太后娘娘。” 太后顿了顿,一时没想起二哥的第三子是谁。 半晌才反应过来:“哦,那个庶出的小子,哀家记得他,跟你表妹很般配。” 她嫌恶地看了齐薇一眼,“既然你跟二哥都乐意,哀家也不会做恶人,你自己来办吧。” “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两人倒是旁若无人地商量完。 一旁齐老太妃和齐薇却惊呆了,好长时间没说话。 直到太后起身离去,齐老太妃才反应过来,一脸震怒:“你把薇薇定给吴王的庶子?” “我的表妹嫁一个宗室子弟,身份上很匹配。”魏桓打断她,“若母妃不愿意,那把薇薇给李公子做妾也是一样的,儿子可以多跑一次,向二哥告罪。”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齐老太妃满脸失望,“就让薇薇给你做个侧妃,她本就住在你府上,能碍着你什么事儿?你怎么就不肯呢?” 齐薇配合地嘤嘤哭泣。 “是不是因为孟绾?这女人就是个祸害!就是她挑拨的我们母子离间,让你变成这副模样!” “桓儿,你清醒一点……” 魏桓本是要往外走的,闻言停下脚步,冷冷看了她半晌,直看的齐老太妃渐渐失了声音。 “母妃生我养我,我孝敬你。”魏桓平静开口,“但你不曾生养过绾绾,她不是你的孩子,日后她再也不会进宫见你了。” “母妃如此讨厌她,应该满意了吧。” 齐老太妃不满意,她失声尖叫,“谁家的儿媳妇不伺候公婆!” “孟绾以前就够过分了,每月才进宫请一次安,如今竟然来请安都不来了!哪有这样做人儿媳妇的!” “母妃喜欢表妹,等表妹嫁给二哥的儿子,就是您的侄孙媳妇,到时候你尽可以招她进宫。”魏桓冷淡说完,平静一拱手,“儿子告退。” 随即,不顾齐老太妃的哭喊声,大步离去。 齐薇渐渐止住哭声,盯着他的背影,眸中全是恨意。 我为了你不惜身败名裂。 可你眼里,还是只有孟绾!还是只有那个女人! 她死死攥着衣袖,回过头目光凄凉,又落下泪,“姑母……” 齐老太妃心疼地搂住她。 “薇薇别怕,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你放心。” “姑母,算了吧,别因我让表哥对您不满……”齐薇掩面啼哭,“我本就是苦命人,孤零零一个人,死便死了,实在不敢惹表哥不高兴。” 齐老太妃更生气了,“若是人人都和薇薇一样懂事,那该多好。可惜总有些人非得挑拨!” 她连带着气上了魏桓。 分明是她非要薇薇陪着,也是她想把薇薇嫁入摄政王府,有气冲她发就是,何必牵连无辜的薇薇! 真是被孟氏教唆坏了! 齐薇趴在她怀中,冷冷一笑。 ======= 晋嘉六年十二月中旬,还未亲政的小皇帝,破天荒地下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是给长姐明欣长公主赐婚,赐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李家大公子。李公子和齐姑娘退婚后成了驸马,在京城中掀起轩然大波,议论声无数。 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长公主看上了李公子,却不敢直接夺人所好,这才设计令齐家姑娘和李家退婚,好自己顶 分卷阅读47 上。 第二道圣旨是给齐薇赐婚,赐给吴王之子魏蔺。 这道圣旨,几乎将之前的传言坐实了。民间并不知吴王府的龃龉,只知齐姑娘退婚后攀上王府,定是皇家给的补偿。 否则,何必不顾辈分也要将她嫁入皇家呢? 这般说起来,皇室还是极厚道的。 唯有长公主,实在不着调。 “天下好男儿那么多,长公主找谁不成,非得看上人家的未婚夫!” “那李公子到底多好,竟惹得两个贵女为他大打出手?” “我见过李公子,貌比潘安,不怪长公主喜欢他!” “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 “……” 孟绾与燕王妃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闭上了嘴。 她们两个今日约着出门买首饰,一进门就听见几句闲言碎语。 说的是明欣长公主为爱夺夫,齐家姑娘委曲求全…… 孟绾默默摇头, 那日明欣长公主帮着齐薇,可曾想到今日?不知她会不会后悔? 只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虽是个帮凶,但因不怀好意,最终也难以获得好结果。如今民间说说就罢了,若李公子信了这话,有了心结,婚后只怕更艰难。 燕王妃咋舌:“老百姓还真能想。” “他们说书的本事,不去写话本子,当真可惜了。” 孟绾保持微笑。 话本子这三个字,一提起来就想杀人呢。 燕王妃低声道:“你说,若明欣听见这话……” 孟绾淡淡一笑,掸了掸衣袖:“那她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欣:是,我疯了 ☆、王妃 燕王妃笑了笑,淡淡道:“也是活该。” 她对明欣长公主亦多有不喜。这个侄女儿不算穷凶极恶的坏人,只不过自私自利罢了。 赏雪宴那日,火烧不到她身上,她就能轻拿轻放,不顾旁人的心情。太后寿宴这日,她为了对付不喜欢的孟绾,当众破坏太后寿辰的气氛。 一桩桩一件件,倒是算不得大事,但委实令人恶心。 如今也只是给她嫁个人罢了。李家公子的身份自然比不上她原来相看的那些豪门公子,但也不算差了,又是承袭家业的嫡长子,其实并不算辱没她。 只是没想到…… 太后偶然为之,会被天下百姓想成这副模样。 这是劫数。 在劫难逃。 反正给人说几句也不疼不痒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 明欣长公主的确快要疯了。 当日午后,孟绾与燕王妃分道扬镳,各自回府,刚走进府中,侍从便悄悄告诉她,明欣长公主来了,正和王爷在书房说话。 孟绾略想了想,干脆领着人过去,敲响魏桓书房的门。 魏桓的回复很快:“进来。” 孟绾推门进去,先笑道:“王爷,妾回来了。” 权当屋中另一人不存在。 魏桓冰冷的神情柔和了几分,轻轻应了一声,指着一旁的椅子让她坐下。对比一旁站着的明欣长公主,可以说是很幸福了。 孟绾高兴了,提着裙摆快步走过去坐下。 明欣长公主恨恨瞪她一眼。 孟绾托腮回看,冲她一笑,犹如挑衅。 若非有求于人,明欣长公主非得跟她打一架不可。好不容易才将胸口怒火忍下,明欣长公主看向魏桓:“小皇叔,外头那些人将我说成夺人之夫的恶徒,您就不管管吗?” 魏桓批着手下的奏折,对她的哭诉充耳不闻。 “小皇叔!”明欣长公主跺了跺脚,“你答应过父皇,要好好照顾我和陛下!” 魏桓淡淡开口:“你让我怎么管?” “你把他们抓起来严加拷问,日后他们定不敢再如此!” 魏桓脸上泛起一抹嘲讽的笑,从身后书架拉出一本书扔到她跟前。 明欣长公主战战兢兢捡起来,满心忐忑,“小皇叔……” “你若无事,就回去好生读一读这本《大梁律》,别总提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意见。”魏桓似乎懒得再理会她,直接道,“第七十三条,我大梁不因言治罪,百姓并未辱骂你,不过有些猜测,你让我凭什么抓人?” 明欣长公主道:“可是……” 孟绾托腮,闲散地挑拨离间:“长公主饱读诗书,怎会不知大梁律?该不会……是故意陷王爷于不义之地吧?” 说完又笑了笑,极为羞涩:“王爷,妾瞎说的,您可别放在心上。” 魏桓果真拿怀疑的目光盯着明欣长公主。 明欣长公主头发都炸了起来,跳脚道:“我怎么会这么想?” 魏桓收回目光,淡淡道:“我想你也 分卷阅读48 不会。” 紧接着又来了句,“你没那个脑子。” 明欣长公主还来不及欢喜,就被他打击的一阵难过。 她低着头一直不说话。 “你回去吧,老百姓不过唠叨唠叨罢了,过几天就散了,你非要大动干戈,才是让人家惦记。”魏桓劝了句,“那李家公子是我亲自考校过的,是个极上进的年轻人,嫁给他不亏你。” 明欣长公主咬牙:“可我不服,凭什么齐薇就能全身而退!” 魏桓脸色冷了冷,直接往她心窝子上扎:“凭她比你聪明!凭你脑子蠢!” “小皇叔!” 魏桓冷冰冰看她一眼,没有丝毫温度。 见他着实油盐不进,明欣长公主跺了跺脚,愤愤离去。 魏桓放下笔,皱了皱眉头。 孟绾看着他,“王爷是在担心长公主吗?” 果然他还是心疼这个侄女儿的,哪怕明欣长公主犯了错,还在担心她,这等容忍的程度,比对齐薇还高。 唉。 若叫他知道,明欣长公主要害自己,还不一定站谁那边。 孟绾幽幽叹口气。 “是在担心她。” 担心她再做出蠢事,闹出风波来。到时还要给她擦屁股。 孟绾笑了笑,藏下满腹心事。 魏桓站起身,拉住她的手臂将人拉起来,一同朝外走:“今日怎么来书房了?” 绾绾以前也不常来他的书房。 而出事之后,更是只来过一次,是为了齐薇的婚事。 孟绾心一紧。 她能说自己是来看明欣长公主笑话的吗?当然不能! 她假笑,一本正经地挽住魏桓手臂:“妾今日出门,买了件极漂亮的衣裳,说是扬州城的新款式,想穿给王爷看。” 魏桓心知肚明,却没拆穿她,只笑了笑,“那就走吧。” 孟绾说的也不全是假话。 至少她的确买了件漂亮的衣裳,是扬州城的新款式,雾蓝的锦缎,外罩一层银纱,如星空闪耀,衬着明艳动人的脸,令人神魂颠倒。 魏桓惊艳了一下,目光不由得黏在她身上。 孟绾笑着依偎在他身侧,“王爷,妾好看吗?” 当然好看。 他的绾绾,姿容绝色,倾国倾城。 魏桓定定道:“绾绾自然是极美的。” 孟绾被夸的心里美滋滋的。 她想了想,笑着问:“那王爷觉得,除夕宫宴我穿这身怎么样?” 按照书上写的,此时孟姬已经被魏桓关起来,私下囚禁了,后面再无她的剧情。可是去年除夕,孟姬太过高调,惹人愤怒。 她今年需要一个理由,把那等行事风格给改了。 魏桓顿了顿,这才想起这件事儿来。 除夕宫宴的排场比太后寿宴更大些。绾绾作为摄政王妃,是要和太后一同祭祖的,可她如今的模样…… 魏桓当机立断,平静道:“本王觉得不妥。” 孟绾惊讶极了:“为什么?” “王妃她……跑了。”魏桓说的艰难,“本王已决定另外册封绾绾做王妃,这几日就去请皇上下旨。” “除夕之时,你便是王妃之尊,应当穿王妃冕服。” 孟绾:…… 孟绾的笑容绷不住了,慢慢从脸上消失。 “王爷……”她颤着嗓子,“王爷没开玩笑吧。” 做王妃……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和魏桓绑在一起?到时候还是要和他一起死? 孟绾可怜巴巴地盯着魏桓,企图从他口中听到否认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主子,王妃已跟人跑三个月了 ——那王爷知道错了吗 ——他决定让您做新王妃了 ☆、害怕 有些话说出口之后,就不再难以启齿了。 魏桓此刻心中格外平静,就像那冬日结冰的湖水,毫无波澜,“本王岂会拿这种事与你开玩笑。” “你不必多想,本王说出的话,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说让你做王妃,就让你做王妃。” 孟绾脸色发白,牙齿打颤:“可是,妾庸姿鄙薄,哪里配得上王妃尊位?王爷……王爷再考虑考虑吧。” 许是最近的生活太舒坦,她许久没用想起孟姬的死状了。 如今不由得想起来,只觉得浑身发凉。 她不想死。 更不想死的和孟姬一般凄惨 ,尸骨无存。 如果做了魏桓的王妃,依照她的名声,将来只会死的更加凄惨。 她用近乎哀求的表情看着魏桓,战战兢兢道:“王……王爷,妾真的不行。” 她惊慌失措的神情太真实,魏桓怔了怔,不懂为何。 那话本子他快看完了,分明孟姬很想做王妃,每天都在疯狂陷害“摄政 分卷阅读49 王”后院的女人,连那个“王妃姐姐”,都是被她陷害,才被赶去庵堂的。 怎么今天又不愿意了? 魏桓纳闷极了,却一阵心软,没舍得继续逼她。 他面无表情收回自己的话,尽力装的云淡风轻:“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刚才还在说“本王的话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此刻就成了“那就算了”。 难为他能保持冷静,一点儿不觉得羞耻。 魏桓倒不是脸皮厚,而是压根没空羞耻。 他有点发愁。 若是不能将绾绾忽悠过去,该怎么让她和太后一起祭祖?若让她以为自己以姬妾之身祭拜皇家祖先,她非得把自己吓死不成。 所以现在就面临了一个困境。 要么坚持让绾绾做王妃,现在就活活吓死。要么让她就直接去祭祖,到时候再吓死。 魏桓愁的心都碎了,默默揉了揉额角。 孟绾松了口气,一时之间竟然有点感激他。 见他有些发愁,还当他是因为王妃与人跑了,心里不舒坦,便贴心的凑在他身边,狗腿子般给他按着肩膀,“王爷有什么烦心事吗?可否与妾说一说,说不定妾能帮上忙呢。” 魏桓默默看她一眼。 我的烦心事就是你。 可惜,你帮不上忙。 孟绾被他这一眼看的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她总感觉,魏桓眼中有些幽怨,跟那深闺怨妇似的。但是这想法一出来,又生生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魏桓什么人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最是心狠手辣,他怎么可能幽怨。 我可能是瞎了吧。 孟绾心如死灰地想,满心惆怅地揉了揉眼。 魏桓纳闷:“你干嘛?” “妾眼睛不太舒服。”孟绾强颜欢笑,不敢说实话,“王爷若是头疼,不如让妾给您按按吧。” 巴结巴结他,好让他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魏桓幽幽看她一眼,没有答应,张口道:“本王问你一个问题。” 孟绾乖乖竖起耳朵听着。 他怎么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上次问青梅竹马的问题,她还当他是想要娶齐薇,结果没想到他转头就给齐薇定了亲,没有一丁点儿犹豫。 这次……是要干什么? 别又给我出难题。 孟绾一阵心慌。 魏桓迟疑片刻,问她:“面前有一瓶毒药和一把匕首,喝下毒药现在就会死的很安详,如果不喝,过段时间会被匕首刺死,你选哪个?” 果然是要命的问题。真“要命”。 孟绾抿唇:“妾选匕首,只要还有时间,谁知道还有没有转机。” 就像她明明知道,很快就要被魏桓连累死,却依然很乐观地活着,努力改变身边的生活。因为她坚信,转机可能就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 万一能活下来呢? 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可是……魏桓为什么问这种话?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想给自己赐毒药和匕首?今天故意让自己挑一种死法? 孟绾被自己吓的浑身发冷,捏着指尖,压下心头的恐惧,试探道:“王爷怎么想起问这种问题?” 魏桓淡声道:“好。” 好什么?孟绾震惊地瞪大。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拿这种话问我,难道不需要向我解释吗? 显然,魏桓不需要回答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魏桓不回答她,她也只能忍了。 孟绾暗暗磨牙。 魏桓只是倒在榻上,伸手将她锁在怀中,蹭蹭她的头顶,极为疲惫的模样。孟绾被他蹭的痒痒,动了动身子,要坐起来。 魏桓压住她的手,哑声道:“别动。” 孟绾浑身一僵,感受着某处不同寻常的温度和硬度,默默靠在他怀中,一动不敢动。 还是大白天呢…… 她想起记忆中,在佛堂,在戏台,在花园里……全都是□□,瞬间小脸通红,连耳根都泛了鲜妍的红色。 不过…… 他都硬了,倒不像是想要自己的命。 大概是想杀别人,找自己出主意吧。这样就算传出残暴的名声,也能说是孟姬干的,把黑锅给她背。 孟绾惆怅地叹口气。 做个妖姬,爽是挺爽的,连长公主都因她被责罚,就是太难了,总要背黑锅,最后死的也挺惨。 魏桓垂眸看她一眼,轻轻叹口气。 绾绾说得对,说不定有别的转机。 比如可以做个大胆的美梦,绾绾忽然好了。 做梦真美,不想醒来。 ======= 腊月二十三这日,赶在封朝前,礼部将年终祭祖的折子递到魏桓案上。魏桓需要在当天批复,才会不耽搁事情。 分卷阅读50 盯着那折子,魏桓悠悠叹了口气,捂住脸,满心惆怅。 事到如今,绾绾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 甚至于,她怕重蹈覆辙,再现“去年”的闹剧,把王府新年事宜,全都交给了管家。 她拿自己当个小妾,什么都不干,一天天听戏听曲儿,悠闲至极。 此刻,大概还在暖阁当中过她自己的小日子。 如果自己现在过去,告诉她这个噩耗,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魏桓面无表情地心想。 但是不管她什么反应,此事都不能再拖了。 早死晚死都是死,就这样吧! 他站起身,往暖阁去找孟绾。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心慌.jpg】 王爷:【你听我解释.jpg】 明天就v了,凌晨发v章,评论送红包呀,么么哒 以及,绾绾请你们收藏我的预收文,不然就鲨了王爷 《给病秧子冲喜后》 卫兰晴是个命苦的。爹是负心汉,抛下母女二人追求富贵,没两年娘就死了。 她在舅舅家长大,所以为了报恩,舅舅二两银子把她卖给程惟冲喜。 桃花村人人都知道,程惟是个病秧子。 三年前为了救溺水的侄儿受寒生病,拖了三年的病,大罗神仙也难救。 程家哥嫂嫌程惟是个拖累,在他新婚之夜就闹着分家。 兰晴穿过来时,正听见大嫂阴阳怪气:“五郎身子骨差,这地分给他,便宜的是外人!” 公婆理直气壮:“五郎,你哥家孩子多,应该多分点家产。” 分家已成定局,程家二老两间茅屋就打发了小儿子。 兰晴看着空荡荡的茅草屋,捏着系统商店提供的本金,在码头支了个摊子卖酸辣粉。 后来, 病秧子程惟考中状元做了官,卫兰晴家资万贯令人眼红。 哥嫂悔不当初,求着程惟回家。 就连卫兰晴那个负心汉爹爹,都派人找上门来。 ☆、除夕 孟绾最近小日子过的非常舒坦。 魏桓去找她的时候, 她正坐在暖阁里,拥毳衣暖炉,美滋滋地点了几个小戏子, 给她唱着喜欢的小曲儿。 那悠闲的模样,看的魏桓忍不住有几分嫉妒。 孟绾正沉醉其中, 闻得耳边两声咳嗽, 懒洋洋抬头去看。 这一看不要紧, 正对上魏桓漆黑如墨的眼眸,当即吓了个腿软。孟绾火速站起身, 连手上暖炉都扔在一旁,战战兢兢道:“王……王爷怎么来了?” 魏桓目光落在戏台上,蹙了蹙眉头。 这几个小戏子都是男的。 以前,绾绾不大喜欢他们,她更喜欢另外几个旦角。难不成以前是骗他的? 孟绾心惊胆战,小心翼翼觑着他,咽了咽口水:“王爷……” 他这个表情, 嫌恶, 不喜,掺杂着不解,总之非常复杂。简直令人害怕。 难道魏桓已经自私自利到, 连府上的小戏子都只有他一个人能看, 不让别人看吗? 孟绾有点鄙视他。 但是她不敢,还得讨好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魏桓收回目光,想起正事, 便挥手令伺候的人下去,只留了如意一个。 孟绾好奇地看向他。 魏桓斟酌了一下语言,最终选择直说:“年终祭祖, 本王要你和太后一同过去。” 果然,孟绾震惊抬头:“王爷说什么?” 祭什么?她耳朵聋了吗?还是魏桓已经混不吝到了这个程度? 他出入带着姬妾就算了,那妾室到母亲跟前耀武扬威也不算什么,但如今居然嚣张到了祖宗头上。他就不怕魏家的列祖列宗一个响雷下来,直接劈死他吗? 太过震惊,她甚至来不及害怕,扯了扯唇角,干笑一声:“王爷,这不合适吧。” “本王觉得极合适。”魏桓一脸平和,“绾绾觉得不合适吗?” “妾不过是个姬妾,侥幸得了王爷宠爱,却着实身份低微,不敢在这种大事上僭越。” “绾绾怕了?” 废话,你不怕被雷劈,我怕啊! 谁知魏桓冷淡一笑:“可绾绾怕也晚了,你去年就去过一次,也不差今年这一回。” 就是因为那个孟姬不懂事,所以现在人就没了,甚至没能等到话本子结局。她已经遭了天谴,为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你想什么呢?看我像个傻子吗? 孟绾惨兮兮道:“王爷,去年是妾不懂事,这才做错事情,还望王爷恕罪。” 她委屈死了。分明是孟姬做的错事,结果全都要她来背锅。这还不够,还有个魏桓在旁,生怕她的黑锅不够多,疯狂给她找麻烦。 做个人怎么那么难? 魏桓不可能 分卷阅读51 答应她。 他只庆幸一早告诉她,王妃跟人跑了,否则绾绾一定会来一句:“王爷,不如我们把王妃姐姐接回来吧。” 想想就很可怕。他淡淡开口:“若是你不愿意以姬妾之身去祭祖,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孟绾眼中焕发出一丝期翼的光彩。 “前些日子本王说,想要册立你做王妃,如果你做了王妃,祭祖之事便理所当然。”魏桓轻轻一笑,威胁道,“趁着还未封朝,我这就进宫去求一道圣旨,你觉得如何?” 孟绾惊呆了。 你说的办法,就是这种办法吗?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厚颜无耻的男人,居然威胁我? 可是不得不说,这威胁着实非常有效,她不想去祭祖,但是更不想做王妃,跟魏桓生生世世绑在一起。 虽然没说出口过,但她是想要离开的。 此刻,只得忍辱负重地咬牙,“妾……妾会去祭祖的,王爷放心。” 反正妖姬的名声早已传遍天下,不在乎多这一次。 到时候出了王府,改名换姓,谁会知道她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孟姬娘娘。 比起做王妃,简直划算一百倍。 魏桓轻叹。 他早已猜到了,凭借绾绾对做“王妃”的排斥,只要拿出这个筹码,她就一定会答应。 可是,达到了目的,他却没有丝毫快意,反而愈加忧愁。 算起来绾绾生病已三月有余,却丝毫没有好起来的迹象。几个医术精湛的太医亦是束手无策。 若一直这般下去,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要这般一直欺瞒下去么? 绾绾不好,他发愁。 若绾绾好了,他更要发愁。想想近日自己的举动,就像刚才那样胁迫她,等绾绾想起来,跟他秋后算账…… 啧,太苦了。 他垂眸不语,孟绾就更不曾说话了,她心里悲伤极了,觉得自己十分可怜,陷在自怨自艾当中,连话都懒得与魏桓说。 她就知道,这个摄政王果真不是好人。若有一日魏桓落到她手中,她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两人各怀心思,就这般迎来了除夕。 除夕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一大早摄政王府中各处就贴上了红彤彤的春联,花园里也系上各色绢花,分外喜庆活泼。 午后用完膳,孟绾随着魏桓入宫赴宴。 宫宴是在晚上,但晚宴之前,魏桓和小皇帝,她和太后,要一同入奉先殿祭拜先祖,随后再于宫中沐浴更衣,参加晚宴。 二人入宫后,照旧先去了慈寿宫。 燕王吴王和两位王妃都坐在宫中说笑,几位大长公主带着驸马亦来的早,加上齐老太妃和先帝的几位太妃,此刻慈寿宫已是满当当一片。 明欣长公主许是吃到了教训,瞧见孟绾只不开心偏过头,竟然没有出言讽刺。 叫人怪不习惯的。 孟绾反省了一下自己。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若放在话本子里,要被人骂作受虐狂。 不该这样。 明欣长公主又没有很漂亮,就算受虐,也不能受她的。 就算真的要做个受虐狂,也要受魏桓的。魏桓多俊美啊,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比之潘安宋玉也不差什么。 比明欣长公主好看多了。 哪怕统一战线对付了齐薇,太后依旧不太喜欢她,不咸不淡地招呼了一声,继续跟身边人说话。 孟绾也不在意,坐下跟最为熟悉的燕王妃聊起来。 吴王妃身子骨弱,很少出门,今日算是第二次见面,凑上来笑道:“你们府上的表姑娘跟我们家三郎定亲,日后咱们不仅是妯娌,还是亲家,你怎么还只和大嫂说话?” 燕王妃笑话她:“怎么,你还吃醋不成?” “不行啊?” “行是行,但你们这亲家……”燕王妃嘲讽一笑,“还不如单只做妯娌呢。” 孟绾与吴王妃齐齐笑起来。 吴王妃便嘲讽道:“今儿老太妃也带着她那侄女儿,真是不嫌丢人。” 说着,目光落在齐老太妃身后的齐薇身上,不屑至极。 “来就来呗。”燕王妃淡淡开口,“人是功臣遗孤,听老太妃的意思,公主郡主也封得,今儿不过是参加个宫宴,咱们也不能拦着不是。” “你若是看着不开心,当她不存在就行了。” “我是真没想明白,她这个身份何必吊在九弟身上……”吴王妃摇摇头,“功臣遗孤,摄政王表妹,若我有这等身世,我就去谋求皇后之位,谁看得上区区一个摄政王!正好她就比皇上大了两岁,年龄上也合适。” 说着撇了撇嘴,身体力行表示了嫌弃:“真是没出息的玩意儿!” 这话说的没法接,孟绾干笑一声,没有吭气。 她亦看了齐薇一眼,齐薇正眼巴巴地盯着魏桓,满目情思,令人动容。 可惜魏桓看 分卷阅读52 都不看她一眼。 孟绾想了想。 若是齐薇真的谋求皇后之位,想来魏桓也会帮她的吧。 魏桓狼子野心,一直想取而代之,如果有个表妹给他做奸细,他肯定求之不得。 可惜了,齐薇是个没出息的,一颗心全拴在魏桓身上。 其实嫁给小皇帝多好。 最后的赢家啊。 孟绾没忍住想了想自己勾搭小皇帝的可行性。 自己也才十七岁,比小皇帝大了三岁。 但是那不要紧,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若是没给魏桓做妾,现在去勾搭小皇帝,倒是一条极好的生路。 毕竟话本子里写了,小皇帝是真正的男主角,最后杀了魏桓,稳定朝纲,非常厉害。 可怜可叹,她是魏桓的宠妾。 小皇帝就算再怎么恨魏桓,也不会给他戴绿帽子的。 而且孟绾自己也下不去手。 还是个小少年呢。嫩生生一个,喊她小皇婶,实在看不出话本当中的模样。 英明神武,一夜七次,伟岸高昂……这些个词语,她很难眼前的小少年联系起来。 魏桓在一旁和两个兄长以及小皇帝说话,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 只是见孟绾频频看向这边,便纳闷地回看了一眼。 难道绾绾有什么事? 被人当场抓包,孟绾一阵心虚,连忙收回目光,耳根慌的发红。 却没想到吴王妃瞧着柔弱,实则是个彪悍的,当即道:“你们两口子可真恩爱,竟是片刻都分不开,搁我这儿眉目传情呢!” 孟绾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你得多瞎的眼,才会觉得我们在眉目传情? 我都心虚的不敢看他了。 鬼的眉目传情!这要是眉目传情,那情也太不值钱了! 孟绾在心里头吐槽完,干笑一声,羞涩垂下头。 算了,你们愿意这么想,那最好不过。 吴王妃和燕王妃又笑话了她几句。 孟绾只管嗯嗯啊啊敷衍过去,好在这两位知道她脸皮薄,没有过多为难她。 唠叨了一下午,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 酉时正刻。 内监官手臂上搭着拂尘,疾步走进来,对着太后叩了个头。 “太后娘娘,陛下,吉时将至,请几位移步奉先殿。” 魏桓走到孟绾身侧,伸手将她捞起来,什么话都没说,“走!” 孟绾心如死灰。 她还准备猫在这儿躲过一劫呢。 可惜,该来的劫难早晚要来。 就跟那话本子里飞升的修士,雷劫是躲不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有红包 ☆、祭祖 孟绾满心委屈, 被他拉去奉先殿,还是很害怕。 她都能被神仙拉进这破话本子里了,谁知道会不会再被神仙一道天雷劈死? 太可怕了。也不知道魏桓哪里来的胆子, 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她过来。这满宫皇族也全是软骨头,对这种放肆行为视而不见。 大梁亡矣!只求满天神佛看在自己是被逼无奈的份上, 能放自己一马。 真的要雷劈, 也别劈我。 唉。 孟绾惆怅地叹口气。 走到殿内, 她又怂了。 奉先殿摆放着大梁历代君王及皇后的牌位。都是魏桓的亲祖宗。 这群祖宗若要劈人,肯定逮着自己这个外人劈, 怎么可能劈他们的心肝宝贝子孙魏桓? 这个魏桓,怕不是故意拉着自己来挡雷的吧。 若是自己不来,祖宗们恨的就是他,今儿雷劈的也是他! 这人真是心机深沉,连这种事情都要找个替身。 太可怕了。 不过想的再多也没什么用处。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她反悔的余地,只能按部就班老老实实祭拜,希望那些个神仙看着自己足够诚恳, 不要怪罪。 换上祭服, 孟绾跟着太后,一步不错地走进去。 唱礼等太监逐步提示,从行走到跪拜, 无须多想。 叩首, 上香。 一套礼节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结束之时,孟绾觉得自己要虚脱了。 幸好上天没有降罪, 没有真的一道雷劈死她。 说明这些个神仙还是讲道理的。 她幽幽叹口气,过了今日,民间的流言蜚语, 肯定会从“明欣长公主心机夺夫”变成“摄政王宠妾大逆不道”。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孟绾神色冷静,比来时还要镇定。没有半分惧怕之意。 魏桓狐疑地看着她,小心试探:“绾绾,你累不累?” 孟绾端庄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妾有幸祭拜先祖,是妾的福气 分卷阅读53 ,怎么会累呢?” 累也不能说呀。 我得让满天神佛知道,我是他们虔诚的信徒。 不像魏桓,口口声声笃信佛教,其实连佛经都看不懂。 我很诚心的。 她端庄到像是莲花座上的菩萨,魏桓惊呆了,像是看到生病之前的孟绾。那会儿,绾绾到重大场合就是这幅模样,端庄高贵,令人不敢逼视。 若非她一口一个“妾”,魏桓险些要以为她好了。 孟绾笑笑,“王爷,我们去更衣吧,晚宴别迟了。” 她能理解魏桓的惊讶。 这很正常嘛,妖媚的宠妾忽然端庄起来,搁谁都会觉得非常非常吃惊的。照孟姬的性情,此刻应该柔若无骨靠在魏桓身上,撒个娇卖个痴,引来他的怜惜。 今日她变成这样,魏桓的惊讶,在意料之中。 孟绾便适时露出一点娇媚,手指勾了勾魏桓的掌心。 魏桓沉默了片刻,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捣乱。 还在祖宗跟前,别太过分了。 孟绾手指一僵,低头脸色微微泛红。 魏桓的掌心太热了,总让她想起昨夜的时候,这双大手游走在她身上,热度烫的她像煮熟的虾,浑身都泛着红。 下了床一想,便羞的浑身连都在发烫。 魏桓哪里能想到,刚才主动拿手指蹭她的人,此刻正在害羞。 他还当她是被风吹的太冷,这才脸红的,甚至还贴心地走在前面半步,给她挡了挡漫天的寒风。 这样,总不冷了吧。 两人拉着手走出门,看在旁人眼中,各有各的心情。 彪悍的吴王妃在一旁又笑起来,“刚才在殿内眉目传情还不够,这会儿还要拉着手,至于吗?还真是一刻都分不开。” 孟绾只管低着头害羞。她是断然演不出孟姬的妖娆妩媚,只能用这种娇羞的表情应对。反正孟姬就是个矫情的作精,也没规定她一定要怎么作。 魏桓笑着应和:“二嫂莫不是嫉妒?若是嫉妒,就要怪二哥不懂事。” “你这牙尖嘴利的……”吴王妃摇头,忍俊不禁,催促几声,“还不快去换衣裳,若来晚了要罚酒的。” 魏桓拱了拱手,拉着孟绾离开。 魏桓是孝文皇帝宠爱的幼子,出宫建府之前,在宫中有自己的宫苑,这宫苑名唤“蒹葭苑”,至今还为他留着。平日里在宫中更衣沐浴,都在这座宫苑当中。 孟绾先进了屋,去拿自己的衣裳。 哪怕是软磨硬泡,魏桓依旧没答应让她穿那件外面买的裙子。那裙子虽好看,但无论做工还是衣料都过于粗糙,完全不如宫中送来的宫装。 若是堂堂摄政王妃穿那么一件衣裳,天下百姓恐将以为大梁快亡国了。 因此,内廷司给她准备的衣裳,精致非凡,镶嵌着明珠和宝石,富贵华丽,像是穿戴上一身的珠宝,光彩照的人睁不开眼。 孟绾不是很喜欢。 好看是挺好看的,但是太高调,不适合她的身份。 此时不夹紧尾巴做小妾,还等什么时候? 侍女们从衣架上取下衣服,匆匆给她换上。 谁知这衣服刚披到孟绾身上,许是动作大了些,上头缀着的珍珠便“哗啦”一声,滚落满地。 方才光艳照人的衣裳,霎时逊色几分。 …… 孟绾恍惚了一下,盯着一地珍珠,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怎么掉了?我有这么残暴吗? 几个侍女慌张地喊出声,惊呆了的模样。 如意手足无措,“主子……” 孟绾回神,想起话本子里的剧情。 这话本子的主角是皇帝,孟姬和摄政王死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女主角是后来选秀入宫的妃嫔,这位妃子在第一次宫宴时,被人偷偷弄坏了衣裳,在宫宴上丢了脸,当场被打入冷宫。 看上去,她是碰上一样的情况了啊。 若是这几颗珍珠多撑一会儿,到大殿上再掉下来……她的命运,就跟那位女主差不多了。 分明是个早死的命,偏偏要承受人家女主角经历的苦。 天底下还有人比她更苦吗?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孟绾沉思不语。 魏桓听到声音,从隔壁转了过来,只消一眼便蹙起眉头,“怎么回事儿?” “主子的衣裳坏了。”如意手足无措,“宫宴的衣裳就这么一件,可怎么办才好?” “我让人去取……” “不用了。”孟绾咬了咬牙,“王爷,我今日进宫,带着那件衣裳的……” “就……那件蓝裙子。”她缩了缩脑袋,细声细气地商量,“既然这身衣裳没法穿了,妾就穿那件吧。” 她也没料到这个状况。 把那件衣服拿过来,只是贼心不死,想着就算穿不了,能带着她心爱的裙子游一游皇宫,也不枉费了。没想到 分卷阅读54 还能派上用场。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正是因为这些因缘巧合,她今日才不用在宫宴上丢人。 魏桓看了她一眼,无奈答应下来。 又垂眸看着满地珍珠,招来一旁的内监,“去查查,今日有谁来过蒹葭苑。” “不是。”孟绾下意识拦住他,“去查尚衣局。” 她信誓旦旦开口:“定是尚衣局出了问题。” 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另一个妃嫔嫉妒女主角,就买通尚衣局的绣娘,给她做的衣服线比旁人松。 现在的情况是一样的,都是衣服上东西缝的有问题。 这个问题肯定出在尚衣局。 话本子是不会骗人的。 孟绾非常坚定。 魏桓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让内监去了尚衣局。 孟绾终究如愿以偿穿上了喜欢的新裙子,拉着魏桓的手,兴高采烈往宴会上去。 有时候快乐就是这样简单,只需要一件漂亮的裙子。 以及一个仇人的人头。 今夜过后,害她的那个仇人,肯定会被搞得很惨。 殿外寒风肆虐,殿内烛火明亮,华美的宫灯散着温暖的光。 孟绾一亮相,惊呆了许多人。 她生的太美,一张脸比最皎洁的明珠更加光彩照人,雾蓝这样容易显得黑黄的色泽,却将她衬的肤白胜雪,莹润如玉,越发明媚娇艳。 乃至于,让众人都忽视了,她穿的是件宫外卖的普通衣袍。 孟绾随着魏桓,言笑宴宴给太后行了礼,便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们身边便是燕王和吴王夫妇。 燕王妃小声感慨:“买衣服那日我就觉得你穿上好看,没想到会这么好看!” 吴王妃笑道:“委实称得上国色天香。我总算明白为何当时九弟对你一见钟情了,若我是他,我定会更加着急。” 魏桓淡淡开口:“幸而二嫂不是男人。” 吴王妃噗嗤一笑,推了推孟绾,将她推到魏桓跟前:“行,我不说话了,省的拆散你们小两口。” 连沉稳些的燕王,都跟着笑起来。 孟绾羞的浑身发红,低着头含羞带臊,一语不发。 做个人好难。 吴王妃为什么这么彪悍?不是说女孩子要温柔娴静吗? 我前世是个将军府的女儿,也没有她这般彪悍啊? 魏桓笑着拉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不远处,齐薇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死死捏着桌角,眼中全是仇恨。 孟绾不是要穿那件华服吗?为什么换掉了? 难道她发现了自己的计谋?这怎么可能呢?这计策还是姑母出的,她年轻时候为了争宠,就用过几次,断无被人识破的道理。 孟绾年纪轻轻的,肯定不会知道宫中惯用的手段。 难道是个巧合吗?她只是想换件衣裳,就避开被做了手脚的华服? 她的命怎么就那样好? 连蓄意的陷害都能躲过去? 齐薇抿唇,目光落在孟绾明艳动人的脸上。 长得好看,家世好,父母双全,有爱你的未婚夫。你已经足够幸福了,为什么还要勾引我的表哥? 为什么,表哥心里眼里只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肯定是尚衣局干的 魏桓:为什么? 绾绾:话本说的! 魏桓…… 先更两章,我困了,剩下一章明天写 ☆、王妃 夜宴有惊无险, 结束在深夜。 孟绾与魏桓却未曾出宫,等着人群散尽,请太后等人一同去了蒹葭苑。 此刻的蒹葭苑, 未曾和外头那般热闹,反而一片寂静, 正堂中跪着几个低眉顺眼的女官, 浑身都在打颤。 齐薇看见她们, 惊的后背发凉,扶着齐老太妃的手臂下意识用力, 掐了上去。 “哎哟……”一声痛呼。 齐薇连忙松手:“姑母,我不是故意的……” 齐老太妃没与她计较,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那几个女官身上,她心里打鼓,佯做镇定。 “桓儿,大过年的你这是做什么?” “齐薇。”魏桓不答,冷冷淡淡喊齐薇的名字。 齐薇咬着下唇, 无辜至极:“表哥, 怎么了?” 齐老太妃亦皱眉道:“你有事就说事,吓薇薇干什么?知道你不喜欢她,何必处处为难, 好歹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 魏桓冰冷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齐老太妃的话, 便全堵在了嗓子眼中,恐惧在心间慢慢扩大,不详的预感淹没下来。 齐薇咬着牙, 绝不自乱阵脚,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魏桓。 魏桓一阵疲惫,懒得与她争辩, 冷肃着声音吩咐:“将齐薇杖 分卷阅读55 责二十,送回齐家老宅备嫁。” 瞬间,齐薇脸色一片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眸中全是受伤,“表哥,你要打我?” 这么多年以来,魏桓从未对身边人用过杖责之刑。 哪怕是以前明欣长公主不懂事,和小皇帝打架,抓破了弟弟的脸,魏桓也只是训斥几句关了禁闭。 从未像如今这般……直接打板子。 其实宫中行刑都有技巧,轻重有章法。 像她这样的身份,顶多受些皮肉伤,将养三五日便好了。 可是,打板子是件极为丢人的事情。被宦官按在长凳上,拿木板敲打身体,还有许多人围观。 心灵的羞耻,远远大于身体的伤害。 齐薇嘴唇颤着:“你怎么可以……” 齐老太妃惊住了,一把将齐薇搂进怀中护着,怒道:“桓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魏桓漠然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官,冷淡道:“你说。” 那女官浑身颤着,不知经受了何等磨难,此刻半点儿不敢纠缠,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齐姑娘给奴婢千两银,要奴婢在王妃娘娘的衣服上做手脚,将那些珍珠缝的松散一些,轻易能被扯掉。”那女官叩首,“齐姑娘还说,若奴婢不配合她,她就杀了奴婢在宫外唯一的弟弟。” “王爷饶命,奴婢不是存心要害王妃娘娘,是齐姑娘逼我!” “可有证据?” “有。奴婢房中有齐姑娘给的千两银,且奴婢怕给姑娘背锅,在齐姑娘当日戴的香囊上洒了柠檬汁,遇火则显,王爷一查便知。” 齐薇骇地后退一步。 这个反应,不必查探便知道她心虚。 太后在旁围观半晌,轻笑一声,“她想着让孟氏在宴会上丢脸,此刻让她挨板子,也丢一次脸,处置的很合适。” 又看向行刑的宦官:“齐姑娘身娇肉贵,别将人打坏了。” 宦官懂规矩,“是。” 行刑实则没什么好看的,太后打了个呵欠,“哀家回去了,若还有别的事情,过了这个年再说。” 魏桓拱手:“皇嫂慢走。” 太后一走,小皇帝和明欣长公主亦步亦趋跟上去,其余人不好留在魏桓宫苑中,全跟着散了。 魏桓随口吩咐处置了那些个女官,令剩余的随从也下去了。 一时间,蒹葭苑只剩魏桓母子和孟绾齐薇。 齐老太妃只顾着齐薇,没空说话。魏桓冷淡看着宦官行刑,亦是一言不发。 孟绾……孟绾站在他身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她听到了什么?她听见刚才那个女官喊她“王妃娘娘”,还不止一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魏桓这厮已经为她请封了王妃,前面说的话,全都是欺骗她的?他根本就没有放弃过这个想法! 也对。魏桓这样的男人,岂会因为别人的哀求就改变自己的主意? 他肯定一早就决定好。甚至有可能他与自己说那天,就已经请封过了,后来改口只是个敷衍。 像吴王妃燕王妃肯定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两个嫂子才对她态度那么好。 否则人家堂堂王妃,何必屈就交好一个姬妾。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魏桓的王妃,就瞒着她一个人。 这个狗男人!居然骗她!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孟绾悲从中来,哀伤又愤怒地盯着魏桓的脊背。 她那眼神要将人给盯穿了,魏桓想感觉不到都难。 但他保持着挺拔的身姿一动不动,冷淡地立在那儿,毫无动作。 他总要让绾绾接受,她是他的王妃这个事实。 过完年就是春天,春日里她身为摄政王妃,需要参加的场合非常非常多,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她接受。 大不了就是被她骂几句…… 其实也没什么,现在她只敢在心里骂,以前都是当面骂的。 无所畏惧。 二十板子很快就打完了。 齐薇羞愤难当,第一次没有主动往表哥跟前凑,靠在宫女身上,让她扶着自己走。 魏桓声音清冷淡漠:“明日初一,表妹当在自己家中过年,母妃别忘记送她回去。” 齐老太妃气坏了:“齐家就她一个,你让她带着伤跑回去,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已给过她许多机会,对她仁至义尽!”魏桓冷声道,“绾绾如今是我的王妃,她敢对绾绾下手,就要知道我不会轻而易举放下。” 他眸色如墨,盯紧了自己的母亲:“母妃,您回去吧。” 无边夜色中,他声音冷静:“今日儿子给您留了颜面,不想再有下次。” 孟绾有些惊讶。今日的事,跟这位人到中年的老太妃还有关系? 她脑子没毛病吧?为了侄女跟儿子对上,这得多傻? 分卷阅读56 魏桓拉过孟绾的手臂,一同走进蒹葭苑内厅。 侍女们关上门,将姑侄二人留在外面。 进屋后被暖风一熏,孟绾脑子渐渐活泛起来。 她盯着魏桓,非常直接:“王爷,妾有事要问你。” “何事?” “刚才那个尚衣局的女官,喊我王妃娘娘,妾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孟绾心中还怀着浅薄的希望。 万一是那个人喊错了呢?万一是自己误会了魏桓呢? 她满眼期待地盯着魏桓,等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此刻,魏桓都认为自己非常残忍。 但他不得不开口:“绾绾还记得前些时日我与你说,要册立你做王妃的事情吗?” 梦想破灭。 孟绾一动不动站在那儿,呆滞无比。 魏桓硬着头皮继续说,“那日我就让陛下下了旨意,只是看你不喜,便未曾告诉你,但外面人全都是知道的。今日你既然察觉到了,那全告诉你也无妨。“ 终于说完,他暗暗松了口气。 努力忽悠人也是个艰辛的活儿,他做的太辛苦了。 孟绾眼泪哗哗往下落,委屈地不行。 完了。 这真是死活都要跟他绑在一块儿了。 她真想现在就死了算了。 魏桓惊了,伸手给她擦眼泪,“哭什么?” 孟绾只顾着哭,一言不发。 眼泪像是天上下的雨,一颗一颗砸在地上,难过的让人心肝脾肺都窝在一处。 魏桓心软塌塌的,拉住她的手将人按在榻上,准备与她讲一讲道理,絮叨絮叨做王妃的好处。 “绾绾……” 孰料他刚喊了个名字,梨花带雨的女子便仰着明艳动人的小脸,咬牙切齿:“若我做了王妃,是不是就能欺负明欣长公主了。” 魏桓下意识点了点头。 孟绾抹了把眼泪。 死什么死!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定就会有转机呢。比如她就成功把自己从一个不怎么必要的妾,变成了必要的王妃! 可以死的更惨…… 孟绾强颜欢笑。 不过,事情既然可以变得比原剧情更糟糕,就有希望变得更好。 也未必真的要死。 至少……她现在是明欣长公主正儿八经的长辈,可以和燕王妃一样责骂她,不必像前段时间那般处处避让。 想想还怪爽的。 孟绾攥紧小拳头,又问魏桓:“明天明欣长公主会来给我拜年吗?” “会。”魏桓纳闷看着她的脸,“怎么了?” 绾绾的心就像天上的云,一阵风吹过,就会变换个形状。 让人摸不准,猜不透。 刚才还哭的委屈巴巴,这会儿居然将心思转到了明欣身上? 未免太跳脱了。 他哪里能明白孟绾的心思。 在孟绾心中,明欣长公主屡次想要残害她,却因身份缘故一直未被惩罚,算是她的头号敌人。 身份的问题,如今已经是木已成舟,只能往好处想。 唯一的好处,就在这里。 孟绾悠悠然叹口气,不敢告诉他我要欺负你的侄女,便转移了话题,“王爷,我们今天要住在这儿吗?” “是。” 本是应该回府的,可今天为了处置齐薇,耽搁的实在太晚了。 此时回府,再洗漱更衣,今夜便睡不了几个时辰。他倒是无碍,只绾绾一向娇气惯了,若睡不好明日又要没精神。 他以为孟绾是担心住在宫中不方便,对她解释:“蒹葭苑是我少时住的地方,与后妃们的住处相隔甚远,你不必担心。” 孟绾点了点头,忽而叹口气,可怜的看了一眼魏桓。 魏桓心中一凉,“绾绾为何这般看本王?本王有什么可怜的?” 孟绾垂眸:“妾只是觉得王爷太辛苦,一年到头没个休息的日子,连过年都要为了妾忙碌,心下十分不安。” 可怜的孩子。 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是你最后一个新年了。 明年这个时候,你已经被你侄儿杀了。 太惨了。 ☆、温泉 想着想着, 孟绾又是一叹。 其实魏桓也没什么可怜的,虽死犹荣,还能留得全尸风光大葬。真算起来, 她比他可怜一万倍。 更可怜的是,他依旧一无所知, 快快乐乐做他的摄政王。而她却要日夜饱受煎熬, 每日担心着死亡到来。 啧。 想来想去, 世间都没有比她更惨的人。 魏桓不置可否,只扬了扬眉头。他可不信如今的绾绾会有这般好心。 轻笑一声, 魏桓道:“绾绾当真心疼本王辛苦?” 分卷阅读57 孟绾言不由衷地点点头。心疼,心疼你辛辛苦苦给人守江山,最后被过河拆桥。 魏桓凑近,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盯着她明媚的眼眸。 声音温柔又诱惑,“那绾绾就来伺候本王沐浴吧。” 孟绾刚露出惊讶的, 不可置信的表情, 就听他温和至极的声音在耳边掠过,“绾绾心疼本王辛苦,就让本王松快些, 否则……”他语气柔和的令人毛骨悚然, “绾绾是在骗本王吗?” 孟绾黑眸中带了一丝茫然,委屈又迷茫地问:“怎么伺候?擦背吗?” 魏桓没忍住抽了抽唇角。 这情形多像新婚之夜,他学人家纨绔公子对她说, “伺候好本王,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面对这种情况,若是那等气节孤高的女子, 会给他一巴掌,换了那等温婉柔媚的女子,会曲意逢迎,换了三从四德的贤淑女子,会低眉顺眼…… 可绾绾跟她们都不一样。 她只是茫然无辜地扁扁嘴,告诉他:“我不是丫鬟。” 魏桓攥住孟绾的手腕,二话不说将她拉进一旁的浴房当中。 孟绾当即“哇”的一声,被面前的场景震惊了。 蒹葭苑的浴房是直接从玉泉山引的温泉水,修了偌大的池子,岸上铺着白玉,奢靡华丽,琼玉生辉,富丽堂皇到不像是浴房。 绾绾第一次进来,也是这个反应。果然,无论失去多少记忆,绾绾始终都是绾绾。 魏桓眼底泛起清淡的笑意。 侍女们送来沐浴的澡豆和巾帕,便自觉退了下去。 孟绾欣赏完这满室富丽堂皇,惊觉室内只剩下她和魏桓两个人,当即心肝儿一颤。 她又不是真傻,当然知道魏桓所说的“伺候”是什么意思? 为难地看一眼偌大的池子。 若在这里头……连个支撑都没有,只怕是要溺水的。 魏桓拉住她的手臂,温和道:“绾绾,下水吧。” 孟绾的眼光落在他身上。 魏桓已脱了外衫和中衣,只剩下薄薄的里衣披在身上,纤薄的料子下,他的身形若隐若现。 凑得近了,壮年男子身上的热气扑面而来…… 孟绾不由自主就跟着他下了水,被温泉水一烫,忽然反应过来情况有点不对劲。 她小脸绯红,讷讷开口:“妾……妾给王爷擦背……” 魏桓:“……” 你还真当我让你来擦背的?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沉稳地点点头,便坐在那儿不动了。 孟绾拿了巾帕,小心翼翼抚上他的脊背…… 女子柔弱的手指时不时蹭在肌肤上,痒痒的热热的,蹭的人心里发热。 许是累了,连呼吸声都重了几分。温泉水清单的硫磺味儿使人无端觉得燥热,魏桓豁然转过身,将她按在池壁上。 孟绾猛的睁大眼,紧抠着他背上的肉,“王爷……” 惊讶的声音消失在他的顶撞里,逐渐变得甜腻粘人。 水声哗哗,秀丽的长发飘在水雾里,纠缠着对方的发梢,犹如一体。 …… 孟绾很累,不仅身子骨累,心也累。 她粗粗算着,今儿得有一个时辰了吧。这不合理啊,之前几次他总是很克制,半个时辰就放过她了。 今儿是被人下药了吗,在兴奋什么? 她很难理解对方。在她浅薄的见识里,这种事儿爽是爽,却唯有最开始那两刻钟最舒爽,时间一长就会很累,磨得某些地方都泛着酸。 那滋味……还挺酸爽的。 为什么会有人能一个时辰都不停下? 他就不怕磨破皮吗? 被人触到敏感的地方,孟绾嘶哑的嗓音轻哼了一声,用尽全力在对方脊背上留下三道抓痕。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鞭炮声响起来。 魏桓在她耳边低声道:“新年好。” 子时了,新的一年到来。 孟绾迷迷糊糊心想,这就是从去年搞到了今年啊…… 随即,她彻底睡了过去。 连回房都是被人抱回去的,毫无知觉。 ======== 大年初一是要早起的,皇家也一样。初一勤劳,就意味着一整年都勤劳。 是以天色刚蒙蒙亮,侍女们便轻手轻脚提着宫灯走进来,站在床帐外轻轻喊了两声。 魏桓一贯是靠谱的,翻身起床,看着床榻里侧睡的正香的孟绾,没忍住喊她,自己走出了床帐。 侍女顿了顿,不得已提醒:“王爷,待会儿公主和各家世子郡主,都要入宫给您请安。” 她为难的目光落在孟绾身上,特意加了句:“还有娘娘。” 魏桓异想天开:“你们就这样给她洗漱更衣,等人来了直接喊起来。” 侍女沉默了片刻,看着他,认真道:“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奴婢们 分卷阅读58 。” 您可真是个人才。 人躺在床上,你试试给她洗漱更衣? 魏桓叹口气,转身走回去,推了推孟绾。 “绾绾,起床了。” 孟绾睡梦中手一挥,给了他一巴掌。 魏桓摸摸被打的极痛的脸,好脾气地推她,“绾绾。” 孟绾被喊醒之后,迷迷糊糊睁开眼,迷茫地盯着魏桓,半晌才挣扎着坐起来:“王爷。” 魏桓点头:“起床吧。” “哦。”孟绾慢吞吞答应。 她心情有点不美妙。刚才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小时候。 梦里有爹娘,有哥哥姐姐,也是在过年,大姐姐捏着一个红包逗她玩儿,跟她讲要学一首诗三百才能拿到压岁钱。 她就奶声奶气背了一首《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在梦中,这首诗很长很长。她背了很久才背完,伸手去接红包的时候,就被魏桓喊醒了。 梦里的一切,瞬间化为泡影。 孟绾很委屈,认为是魏桓夺了她的压岁钱,没忍住朝他伸出手。 “王爷,妾的压岁钱呢?” 魏桓挑眉,从枕头下摸出个红包递给她。 “本来准备用过早膳再给你,没想到你这么着急。” 孟绾捏着红包,有些吃惊。她没想到,魏桓竟然真的给她准备了压岁钱。 这个魏桓虽不是好人,对孟姬却着实是一片真心…… 孟绾心底叹口气。 自己占了孟姬的身子,若叫他知道,还不定怎么开心。 摇摇头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孟绾骄纵道:“一个不够,这个是我本来就该得的,你得再赔我一个!” 魏桓不解:“凭什么?” 孟绾扬起眉梢:“我刚才梦里正收红包呢,历经千辛万苦才拿到手,结果被你喊醒了,你不得赔我一个吗?” 魏桓:“梦里?” 孟绾气鼓鼓的:“不行吗?” 魏桓失笑,“行。” 他也没问孟绾梦见了谁。 站起身,转头去了外殿,不一会儿踏着沉稳的步伐走回来,将一沓东西放在孟绾跟前。 孟绾低头看,看见一堆几十个红包,慢慢抬起头看他:“王爷?” 您这是把全宫的压岁钱都拿给我了吗? 魏桓笑笑:“都是你的了,够不够?” 孟绾默默点头:“够,够了。” 这加起来,够她一辈子的压岁钱了,还是不会被爹娘收走“我给你放着”的那种。 想起爹娘,孟绾瘪了瘪嘴。 她想娘了。 若是娘在,看见这么多红包,肯定会抱住她夸,说“我们绾绾长大了,会帮娘挣钱了。” 现在,连个帮她收压岁钱的人都没了。 她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魏桓着实看不明白,便问道:“不高兴吗?” 孟绾叹口气:“我想我娘了。” 魏桓一愣,试探道:“刚才梦见你娘了?” “刚才梦见了我姐姐。”孟绾抿唇,“姐姐让我背诗,才给我压岁钱。” 魏桓了然。 绾绾出嫁前和几个姐姐关系最好,今日会梦见姐姐,实在不足为奇。 至于背诗……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她不太擅长。 魏桓沉吟片刻,问她:“你想回家看看吗?” 孟绾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回家,就算是回家,也是回孟姬的家,不是她孟绾的家。 而且,孟姬的家人肯定了解自己的女儿,一定会发觉她不对劲,她不想那么快就暴露自己。 孟绾摇摇头:“算了。” “知道家中过得好,我就不担心他们了。” 魏桓亦察觉到不对,不由得庆幸起绾绾没答应。否则他该去哪里去找一对夫妻扮演孟姬的爹娘?又如何搞清楚孟姬的家庭条件。 万一和绾绾的认知有错呢? 也算是因祸得福,这般想着,魏桓便收回目光,不再提这件事。 他轻笑一声,儒雅柔和,将红包挨个塞进她床榻前的抽屉中,“绾绾日后要找红包,就从里面拿吧。” 孟绾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像是爽打的菠菜,都蔫儿了。 刚才兴致勃勃的红包,此时瞬间没了意思。 魏桓见状,侧头沉思。 绾绾很在乎自己的父母。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是岳父岳母来刺激一下绾绾,能不能让她好起来? 毕竟,岳父岳母是她最在乎的人。 或许……该写信去西南,请岳母上京一趟。 哪怕是以前没有生病的绾绾,也已两年没见过家人了,何况现在的绾绾还生了病,她一定很思念自己的父母。 魏桓轻叹一声。 分卷阅读59 不管能不能治好绾绾,都要让岳母进京来。 魏桓拍板。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篇基友的文文 《嫁给残疾大将军后》by黑糖话梅 女主版:谢宁前十七年循规蹈矩,恪守本分。 却被迫替同父异母的妹妹嫁给了双腿尽废的周大将军,还被她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良缘。 传闻中这位周将军性情阴鸷,嗜血好杀。 旁人都想看这位谢家姑娘什么时候被周将军折磨而死。 可最后,周将军不仅站了起来,还把谢宁宠到了旁人望尘莫及的尊位。 她是他的妻,是他被人折断了骨头也要握住的光 男主版: 周显恩十七岁拜为镇国大将军,威风八面。 一场阴谋,他被废了双腿。 他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只能活着这阴暗潮湿的地方,永远不会再有一丝光亮。 直到那一日,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怯生生地推开了他的房门。 他眼底泛起嘲讽,等着她尖叫着跑出去,或者嫌恶地骂他。 可他却只等来一句带着颤音的“夫君。” 那一刻,周显恩如一滩死水般的心第一次漾起波澜。 【一日为妻,此生不弃】 外柔内刚温柔型大家闺秀×美强惨残疾大将军 ☆、深爱 孟绾拖着疲惫的身躯起床, 用完早膳后便闲在正堂里。 过了一刻钟,进门拜年的人便一波一波进来,竟像是特意掐好时间, 生怕扰了魏桓早膳。 有权有势就是好,哪怕是拜年, 旁人都要由着他的时间。 又过了一会儿, 门外的脚步声格外整齐响亮, 孟绾抬眼望去,瞧见一片明黄色从远处迤逦而来。 魏桓缓缓站起身, 拉着她迎了出气,彼此行过礼坐下,孟绾坐在一旁,心内惊慌不已。 对这位小皇帝魏琛,孟绾打心里眼里畏惧。 不过是十四岁的年纪,翻了年才十五岁,嫩生生的小少年, 叫人看着都不禁生出慈母之心, 偏偏这样一个人,却是个心思深沉,心狠手辣之辈。 如今正是魏桓当政, 他从未与这个皇叔有过任何争执, 在世人眼中称得上是乖巧无比的“仁君”。谁都不知道,他在背地里拉拢势力,架空魏桓, 最终将这个风光无限的皇叔,杀死在王府中。 甚至在魏桓死后,他还能假惺惺地掉几滴猫尿, 竟像是真的伤心无比。 真是深不可测的人。 就像此刻,他与魏桓面对面坐着,温和乖巧,尊敬又不谄媚,态度拿捏的极好。 魏桓道:“陛下过完年就要临朝,可做好准备了?” 小皇帝答:“还要仰仗小皇叔教导。” 魏桓又道:“你如今长大了,该自己独当一面,不要事事依赖我。” 小皇帝又答:“是。” 虚伪至极。 孟绾默默垂眸,掩住眸中不屑。 这两个人,分明一个不愿意放权,一个要夺权,还非要装出叔慈侄孝,互相信赖的模样,也不怕恶心到自己。 孟绾又发起愁,距离孟姬死亡,倒计时十一个月。 可魏桓还没有意识到,乖巧的侄儿皮下肮脏的内心。他是靠不住的,或许……是时候想办法离开了。 哪怕跟前面那个王妃姐姐一样,被魏桓送去庵堂呢? 而且,就算魏桓意识到小皇帝要杀他,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但凡摄政王全都没有好结果,并不是因为他们无能,而是为着一个天下大义。 皇帝杀他,是拨乱反正,维护正统。 他杀皇帝,是犯上作乱,弑君逆贼。 所以,魏桓死定了,她也死定了。 除非能离开。 孟绾攥紧小拳头,漂亮的眉眼转了转。 那厢,魏桓对小皇帝道:“过完年臣准备招孟将军一家入京,还请陛下下一道手谕。” 小皇帝看了眼孟绾,“皇叔可真是……”妻管严。 魏桓威胁地瞥他一眼,他便改了口:“应该的应该的,朕回去就下旨。” 他并不怀疑这个皇叔有什么心思。 父皇驾崩时,母后年轻,自己年幼,蜀王在旁虎视眈眈,朝野内外忧患重重。 是小皇叔临危受命,解决了那些事情,将他扶上皇位,遵从先帝遗诏做了摄政王。那一年,小皇叔也才十六岁。 可就算如此,小皇叔也从未专权过。他八岁登基,什么都不懂,可涉及军国大事,小皇叔总是让他下诏;哪怕字写的歪歪扭扭,批复是内阁大臣念给他听的,也要他亲自朱批奏折。 这种种他都记在心里,绝不会做那等狼心狗肺之徒。 不过小皇叔样样都好,就是有些惧内。 如今还要为了小皇婶,将她的父母家人召进京城。 小皇婶也是个厉害人物,听见这种话,竟似没听见 分卷阅读60 一般不动声色。 想来,也唯有这等人物能降得住小皇叔吧。 他真是冤枉了孟绾。 孟绾不是没反应,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两人嘴里的“孟将军”是她爹。 小皇帝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送走他,孟绾犹豫不决地盯着魏桓。 魏桓回看:“有事?” 孟绾摇头。她不是个傻的,这种事情定然不能直说,否则魏桓会掐死她的,还需细细筹谋,顺理成章地让魏桓厌了她,送她出府。 话本子上写,魏桓喜爱妖娆妩媚的女子,恰如孟姬,最厌恶端庄贤惠的女子,就像他那位王妃。 若她装作端庄温柔的模样,是否就能…… 孟绾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且不突兀。 以前她是个小妾,自然要妩媚妖娆惹人怜爱,夺得王爷的恩宠。如今她已被封为王妃了,自然要学着王妃的样子。 等她变成魏桓最讨厌的的样子。 孟绾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还要感谢魏桓,给了她改变的机会。 魏桓对此一无所知,心下思索着该怎么与岳母说这件事。 人家好好的女儿嫁过来,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岳母纵不敢对他不敬,不满却是肯定的。 事到如今,也唯有实话实说了。 气也好怒也好,总归绾绾是最重要的。 一日忙碌,晚间时,终于才回到摄政王府。 孟绾实在是疲惫极了,来不及多说几句话,坐在马车当中便头一偏,睡了过去。 当晚,她是被魏桓抱回屋中的。 不知是否梦中受凉的缘故,翌日清晨,孟绾没能起床,她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嗓子干涩发痒,浑身都散着热气。 身旁的男人还在熟睡着,两人睡觉是不要丫鬟在屋中守着的。孟绾便伸手推了推他。 魏桓缓缓睁开眼:“天亮了?” 孟绾嗓音嘶哑,“妾……好像发烧了。” 魏桓一惊,伸手去探的额头,入手滚烫吓了他一跳。 给她擦了擦汗,魏桓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值夜的侍女守在侧间,打开门冲他行礼:“王爷。” 魏桓开口:“传太医!再拿套寝衣过来。” 孟绾的衣裳已被汗液浸透了,她虚弱无力地躺着床上,伸手拉住魏桓的手,委委屈屈地掉眼泪:“我难受。” 魏桓心都给她泡软了,也不嫌弃她一身汗水,干脆将人抱进怀里:“吃完药就不难受了,乖。” 说完,他并不假手于人,亲自给孟绾擦了身子换了衣裳,又将人搂在怀里哄着。 绾绾一向是最娇气的,往日生了病,总要娇滴滴哭上几声。若他不在边上陪着,连药都不肯吃的。现在连他都不记得了,指不定心里多难受。 魏桓拿帕子给她擦擦烧的通红的脸,心疼的不行。 孟绾缩在他怀里,难受的哼哼唧唧,说不出话,一个劲掉眼泪。 太医来的很快,连忙诊了脉,随即松了口气。 “娘娘是风邪入体,并无大碍,吃了药发发汗就好。” 魏桓嗯了一声,“下去开药,你亲自煎。” “是。” 魏桓低声哄着怀里的女子:“乖,太医看过了,吃完药就好,快别哭了。” 孟绾攥着他的衣襟,不知为何委屈的厉害。 她以前在家里总是很坚强的,从没这样过。可是现在又委屈又可怜,忍不住就要对着他撒娇。 就好像,是一种镌刻在记忆中的本能。这种本能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是值得信赖的。 孟绾眼前发昏,脑海中陡然出现一些熟悉的记忆。 好像亦是生病的时候,她躺在床上不肯吃药,床边的男人边小声哄着,一口一口喂给她。药很苦,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更苦,可她心里却是高兴的。 连那苦兮兮的药,都好似成了蜜糖。 她知道,这是因为那个男人。 孟绾头昏的无法思考,只是觉得,原来孟姬这样爱魏桓。 那魏桓……爱她吗? 如果不爱,哪里来的温柔纵容。可若说爱,为何连芯子里换了人,他都认不出来? 太医煎了药让侍女送进来,魏桓接到手中,低声询问:“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孟绾抿了抿唇,道:“我自己喝。” 她是孟绾,不是孟姬。 不能和孟姬一样娇气。 魏桓将药碗递给她,看她捧着喝完,顺手将一颗蜜饯塞进她口中。 入口的甜蜜化解了药汤的苦涩。 她抬眸看了魏桓一眼,他柔和的眼神便落在心头上,如此熟悉,好似并非初见。 魏桓伸手蹭掉她唇角的汤药,低声道:“苦不苦?” “苦。” 吃药自然是苦的,可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萦绕 分卷阅读61 在心头。 孟绾垂下眼眸。 孟姬果真深爱着魏桓。爱到,影响了她。 魏桓又给她塞了一颗蜜饯。 一言不发将她塞进被窝里,坐在旁边看着,“睡吧。” 孟绾看他:“王爷……” 魏桓轻哄:“我不走,你睡吧。” 孟绾便不语了。 她不是想问这个,她想问……想问什么呢? 她自己也没有想好,只是下意识喊了他。 既然他误会了,那就误会吧。 孟绾闭上眼,缩进被窝里。 没有看到,被子外,魏桓眼神幽深,极轻地叹息一声。 她只是在想,真的要走了。 再待在魏桓身边,孟姬的影响便越来越深,只怕她便不是她了。 ☆、花灯 孟绾这场风寒, 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三五日光景便好透了。 只是魏桓发现,这场风寒似乎带走了属于孟绾的活泼, 让她忽然变得端庄矜持起来。 就像…… 当初大婚的时候,西南活泼动人的小姑娘, 板着小脸对他讲三从四德。 那是绾绾还不成熟, 装的不像, 总是到处露出几分本性了。当然,现在的绾绾演技也就那样, 不是很行。 魏桓不由得想起话本当中的内容。 说他喜爱妩媚妖娆的女子,不喜端庄贤惠的学究。 绾绾这是要招他讨厌?她图什么?做□□妾的,难道不是大多数都卯足了劲讨夫君喜欢吗? 他活了二十多年,见过无数的人,却从没见过哪家妻妾主动招夫君厌恶的。 魏桓知道她是演的,没想明白她所作所为的意图。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正月十五上元节, 带她出宫看花灯时, 魏桓终于找到了机会询问。 这日孟绾穿着打扮极为端庄,换句话说,极为老气横秋, 藏蓝色的裙子, 褐色的上襦,头上挽了个螺髻。诚然这样的妆扮亦未曾减损她半分美丽,却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吃惊。 坐在马车上, 魏桓问她:“为何这般打扮?” 孟绾拿不准他的心思,便道:“我想着如今我是王爷的王妃,与以往身份不同, 不好再那般妖妖调调的,伤了王爷颜面,才这般打扮,王爷不喜欢吗?” 魏桓唇角抽了抽。 哪个男人会喜欢自己妻子穿的跟自己老娘似的,他要穿成个老头,保管绾绾不让他上床。 孟绾这话他却是信了的。 毕竟,她曾经干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小小年纪非要装老成。 魏桓含蓄道:“绾绾年轻,活泼些也是好的。” 孟绾端庄笑着:“王爷说的什么话,我本就是妾室进封的王妃,比不上旁人都是原配之妻,若再不端庄些,人家肯定会笑话我。” “笑话我不要紧,我的脸面值几个钱,只怕伤了王爷的面子,让王爷不好做人。” 魏桓默了默。 很想告诉她,比起被你伤面子,本王更怕被你伤眼睛。 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深深看了孟绾一眼。 孟绾便欢欣鼓舞起来。 魏桓这副神情,应当是真的不喜欢自己这般装扮。只要日复一日坚持下去,总会惹怒他。 到那一天……她脸上露出谜一样的微笑。 看着这个笑容,魏桓心中一凉,有种不祥的预感。 俊美的脸僵了僵,魏桓悠悠叹口气, 孟绾冲他柔柔一笑,关切起来:“王爷怎么了?” “无事。”魏桓道,“去岁带绾绾看花灯,绾绾极为喜欢,绾绾去岁买了只兔子灯,今年想要什么样的?” 话本子上并未说过晋嘉六年上元节的事情。 孟绾有点摸不准孟姬的心情,便斟酌着开口:“今年想要个荷花灯。” 魏桓勾唇,起了戏弄的心思,便在脸上露出讶然之色来:“绾绾?” 孟绾一阵心慌,抬眸看他。 “去岁绾绾要的也是只荷花灯,兔子灯是本王的,怎么,绾绾自己也不记得了吗?” 被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孟绾背上缓缓出了层冷汗。 魏桓为何这般试探她?难道他发现了吗?不可能的,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魏桓岂能想得到。他许是生了疑心,却无法确认吧。 此时不能慌张。越慌张越容易出错。 孟绾捏着拳头,懵懂抬头:“啊?是吗?妾不记得了。”她低头羞涩一笑,似有万千芳华落在眉眼当中:“我只记得,去年王爷给我写了情诗……” 情诗不是上元节写的。 是正月十四写的。 话本子里头,上元节的笔墨都落在男主角小皇帝身上,对魏桓和孟姬这对奸/夫/淫/妇只有短短几句描述,其中提到上元前夜,魏桓给爱妾 分卷阅读62 写了一首情诗。 孟姬大为感动,于是两人滚了一夜的床单。 ……提起这种事儿,这位伪君子总不好意思再问她了吧。 魏桓果真有些尴尬。 他倒不是为书上写的滚床单而尴尬,主要是为了那首莫须有的情诗。 那诗写的实在……实在过于淫艳俗气,通篇充斥着肉/欲气息,作诗的人着实没有什么水平,只不过是靠着堆砌淫词艳曲,引来几个人看书。 那诗他自己看着的时候,还能冷眼旁观,批评几句。 可若是被当作作者…… 还是被心爱的女子当成那种诗词的作者…… 魏桓尴尬,且心凉,一时极想要将那话本子的创作者拉过来杀了算了。 只可惜手下人太菜,至今也没抓到人。 魏桓蹙了蹙眉头。 孟绾娇羞低头:“王爷今年还没给妾写诗呢,难道王爷不爱妾了吗?” 魏桓更尴尬了。 他沉默半晌:“回去给你写。” 罢了。 一首诗而已,他本就饱读诗书,虽比不得那“诗仙”“诗圣”之流,文采斐然,但写首艳诗出来,总不是难事。既然绾绾想要,就给她写一首吧。 孟绾笑得格外甜蜜:“妾多谢王爷。” 魏桓没说话。 绾绾果然不是很会演戏。这才多长功夫,就已经暴露了本性。她也就只能在不熟悉的人跟前装一装,但凡对她有三分了解,轻而易举就能戳破她的伪装。 马车奔向西市,西市已挂满了花灯,人流如织,川流不息。 孟绾随着魏桓下了车,便被他紧紧攥住手腕。他抓的那样紧,竟好似是在看顾一件珍宝,害怕自己走丢了一样。 孟绾心里有点奇异的感觉。 看着满街花灯,一段记忆犹如潮水,涌入脑海当中。 又是一年花灯节,她站在一个小摊子前,看着摊子上的花灯。 一只又一只,精致漂亮。身侧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捡起一只兔子灯递给她,“这只,这只适合你。” 她看不到那人的脸。 那只手却分外清晰,骨节分明,纤长好看,大拇指上却有一块极小的伤疤,是魏桓的手。 那个声音亦分外明了,沙哑低沉,带着热意烧在耳边,是魏桓的声音。 男人另一只手上,提着一只精致绝伦的荷花灯,粉色的花瓣在烛火中泛着莹莹辉光。 这应当亦是属于孟姬的记忆。 去岁,她果然是买了兔子灯的。 而荷花灯,是魏桓所买。 这个男人,的确是在试探她。 回忆慢慢褪去,孟绾伸手捡起一只兔子灯,道:“我要这个。” 孟姬与魏桓那样的恩爱。 可如今,她却与深爱的男人,再也见不得面。 自己代替了她,就当为她满足一桩心愿吧,孟绾又捡起一旁的荷花灯塞给魏桓,“夫君拿这个吧。” 魏桓一怔,回头看她:“你喊我什么?” “夫君啊。”孟绾理所当然开口,“不然呢?出门在外是要伪装的,夫君不懂吗?” 魏桓沉默不语,接过她递来的灯,轻轻笑了笑。 半晌后,低声喊:“娘子。” 孟绾抬头仰视他,眸中映出他犹如明月星辉的眼眸,怔愣了片刻。 她听见了。 听见他喊了什么。 原来,魏桓这样爱着那个女子。 爱到,愿意在这浩浩荡荡的人群当中,喊她一声娘子。不将她当作卑微的姬妾,亦不讲她当作依附于自己的王妃。 在他心中,孟姬是他的娘子。 没由来的,孟绾心中有些淡淡的难过,酸涩的意味涌上心头。 她想起前些时日生病,这人温柔以待。 其实,他看的人,还是那个孟姬。 孟绾咬唇,轻轻摇头,甩掉脑海中的想法。 魏桓喜欢谁,对谁温柔似水,跟她孟绾有一文钱关系吗? 他爱对谁好就去对谁好,反正她是要逃命的,总不能拦着魏桓去找别人。只是可惜了孟姬,不能与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一处,只怕心里难受的很。 她笑了笑,羞涩至极:“王爷瞎喊什么?” 魏桓提着那盏荷花灯,烛火映出他俊朗的眉眼,平白多了三分温柔,他笑笑,空着的那只手拉住孟绾的手腕,“走吧,带你去放河灯。” 上元节放河灯,是大梁京都独有的风俗。 若是有缘分的男女,放的河灯最终会落在一起,若是无缘,哪怕是一处放的,随波逐流之下,亦会渐行渐远。 但能飘到一处的河灯毕竟是少数,为了不让夫妻反目,小摊贩们便做出了夫妻灯。两盏花灯拿红线系着,一盏飘走,令一盏便会被拉走。 这样无论怎么流,都不会背道而驰。 若是红线断 分卷阅读63 了…… 若连红线都拴不住河灯,那又有什么能拴住姻缘? 天定的无缘。 何必强求? 去岁,魏桓与孟绾放的便是那种夫妻灯。 今年站在摊子前,他伸手去拿花灯,却忽然顿住了。 鬼使神差一般,拿了两盏普通的灯。 在孟绾的记忆当中,她是第一次放河灯,亦不懂其中弯弯绕绕,见魏桓拿了两盏灯回来,便高高兴兴接过去。 不等他解释,兴冲冲扯了魏桓的手臂跑到河边,将两盏灯一同放进去。 两盏河灯入水,顺着水流缓缓流入河中心,与众多河灯混在一处,分辨不出是谁的灯,只能去对岸打捞。 孟绾兴高采烈,匆匆忙忙到了对岸之时,只见有许多人都蹲在岸边等着捞河灯。孟绾随着旁人的样子蹲在岸边,拿了一根长棍子,将河中的灯扒拉过来。 她手很稳,片刻功夫便扒拉了一大堆,一个个拆开来喊了名字,让主人来领。 大多都是夫妻灯,两口子在一处,便露出欢喜的笑容。 孟绾有点奇怪,迷惑不已地捣捣魏桓,问他:“为什么别人的灯都有红线绑着,我们的没有?” 魏桓没有回答她。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楼船上。 明亮的烛光映出船上人的脸。 是云阑。 ☆、补汤 对云阑这个人, 魏桓称得上很了解。以前娶绾绾之前,他就去查探过这个“情敌”,从他的出身家室到他的知己好友, 都一清二楚。 平心而论,云阑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婿。家世显赫, 父母慈和, 洁身自好, 前程似锦。这些条件随便拿出一条,就是京都女子难求的好夫婿了, 他却占了个全。 他今年刚刚及冠,已是四品宣威将军。 可是,他为何会出现在京城?朝廷自有法度,地方官员无诏不得入京。云阑不仅进了京,还胆敢跑到这人来人往的楼船上。 他是笃定不会被人认出来?还是有足够的底气,认为他哪怕被认出来也不会有事。 魏桓看向身侧护卫,朝着楼船抬了抬下巴。 孟绾蹲在地上, 没等到他的回答, 又拿手中的棍子使劲戳了戳他的腿,喊:“夫君!” 魏桓被戳的一个踉跄,回神, 平静地像都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他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给人骗了!”孟绾小声嚷嚷, “人家的河灯都有红线绑着,一捞就是两只,为什么咱们的没有红线?” 说着, 她指了指岸边很多人,“人家的都有!” 魏桓顿了顿,面色有一丝不自然, 很快被不愉快遮掩过去:“是被人骗了。” “我们找他去!” “算了,一只河灯罢了。”魏桓淡淡一笑,“再买一盏就好。” 他心里压着事,难为还要装出平淡无波的模样,牵着孟绾的手,又去买了盏夫妻灯放进河中。 孟绾叹口气:“刚才那两盏,定是找不到了。” 魏桓笑笑:“找不到就不算了,这两盏才算。” 孟绾匆匆点头,也只能这样,不然若他们的灯跟旁人落在一处,只怕魏桓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要不高兴。 魏桓看着花灯漂远,“还捞吗?” 孟绾掩下心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打了个呵欠,摇头道:“不捞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她明亮的眼眸此刻带着迷蒙,像是手中握着的兔子灯,朦胧柔和。 显然是累了。 魏桓弯唇一笑,牵了她的手,越过层层人群上了马车。 车后,灯火璀璨,光晕耀眼。 河岸旁,一只劲瘦的大手捡起一只花灯,盯着上头娟秀的字迹,眉眼渐渐舒展开。 你看,你的灯到了我手里。 终究你的缘分在我这里,不在他那里。 哪怕你们是夫妻,也注定背道而驰。哪怕你不愿同我走,你的姻缘亦始终在我身上。 绾绾。 水中央,一根红线系着两盏花灯,烛火点点,随着波浪流到远处去,互相依偎,宛如一体。 其实,世间的缘分,终究还是掌握在人手中。 一根红线,足以。 ======= 过完年,皇帝临朝,逐渐亲政,魏桓肉眼可见悠闲了许多。这份悠闲看在孟绾眼中,就像是魏桓被架空的警报,令她心慌不已。 她总觉得,下一刻魏桓就要被架空,他们两个会一同人头落地。 二月二龙抬头,天上下了阵阵春雨。 孟绾从衣柜里千挑万选,选了件俗艳的水红色长褙子,又在里面穿了亮绿的襦裙。又红又绿,皆是分外饱满的颜色,令人看着都眼睛疼。 如意几次欲言又止,想说服她换身衣服。 分卷阅读64 可孟绾自己不以为意,她不仅要穿,还要穿到魏桓跟前去。 丑陋与贤惠双管齐下,定能让魏桓更早的厌恶她。 魏桓今日没去中书衙门,令人将折子搬到家中来看,此刻正在书房中坐着。 孟绾端着小厨房熬好的雪参乌鸡汤,穿过长长的走廊,站在魏桓书房门前,叩响了门。 魏桓的声音传出来:“进来。” 孟绾推门进去,魏桓抬起头来,一句“何事”堵在嗓子眼里,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那个霎那,魏桓觉得自己瞎了。这饱满俗艳的色泽,让他陡然想起某年巡视京畿,乡间地主婆大都是这般穿戴。绾绾出身高门,穿戴自有风格,为何突然…… 他沉默了半晌,从容不迫地问:“为何穿成这样?” 孟绾将手中托盘放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漂亮吗?” 这就过分了…… 魏桓闭上眼,言不由衷地夸赞:“漂亮,极漂亮。” 孟绾靠着他坐下,假惺惺开口:“妾想着如今是王妃之尊,不好同以前那般穿戴些鹅黄嫩绿浅蓝的娇嫩颜色,又想着这红和绿是最正的色彩,如此穿戴方才不堕王爷名声。” 魏桓没说话。名声不名声的并不要紧,他主要是在想,有朝一日绾绾恢复了记忆,会有什么反应?不知道是羞耻到自杀,还是愤恨到杀了他。 不管哪一条,好像都不是好的选择。 魏桓悠悠叹口气,闭上眼,生无可恋地靠在椅背上,眼前彷佛出现了自己的死状。 孟绾心下窃喜,端起那碗汤,“王爷,这汤是妾命小厨房特意给您熬的,您喝了补补身子吧。” 如此,总算得上是端庄贤惠了吧。 又是为他换衣裳,又是给他炖汤的。如果还不够的话,就只能亲手喂他了,就像那些个说书的当中,妻子伺候久病在床的夫婿,喂吃喂喝,把屎把尿。 贤惠到了没边! 孟绾咬了咬牙,干脆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汤,“王爷公务繁忙,实在辛劳,妾喂你喝吧。” 魏桓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她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竟然觉得“亲手喂夫君喝汤”这件事非常贤惠? 如果她的夫君是个卧病在床的病秧子,这行为也就罢了。可现在她的夫君是个血气方刚完好无损的人,她跟勾引人有什么区别? 他的脸色着实称不上好看,孟绾看的心里美滋滋的,将勺子递的更近了一些,含着自认为温婉的笑意:“王爷,这汤里放了前些时候宫里送来的千年雪参,是大补之物,您每日辛苦,多喝几口以免虚了身子。” 本王身子很虚吗? 魏桓怀着复杂的心情,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看着他喝完,孟绾喜悦地收拾碗盘,张口道:“那妾就不打扰王爷……” 魏桓淡淡打断她:“你去里间把书架上第三列的那本春秋繁露给本王拿来。” “是。”孟绾温婉道,“妾这就去吧。” 红袖添香啊,多贤惠的行为。 她喜滋滋往里走,未曾看到身后魏桓幽深的眼神。 所以,被人按倒在里间的床榻上时,她并未反应过来,还有空惊讶:“王爷?” 魏桓在她耳边轻笑:“绾绾的汤大补,本王觉得极好。” 他早就看不惯她这身丑到极致的衣裳了,当下大手一挥全给她扒了下来,露出女子白皙莹润的娇躯。 没了俗物阻碍,美的越发惊心动魄。 魏桓探手下去,抚摸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 许是刚才被质疑“身子虚”,这一次格外持久些。 窗外的蒙蒙细雨变成瓢泼大雨,劈里啪啦拍打着屋后一丛翠竹。竹叶被打的歪歪斜斜,莹润的雨珠从竹叶上滑下,美不胜收。 云收雨散之时,孟绾瘫在床上喘气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后悔了,非常后悔。 装贤惠怎么都行,何必非得给他炖补汤。下次就给他炖清火的,好好洗洗他脑子里的污言秽语。 到了榻上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敢做,还是做摄政王的呢,一点都不沉稳。 他怎么可以……可以亲那种地方? 孟绾小脸通红,将自己藏在被褥中。 魏桓坐在边上看她,伸手揉揉她顺滑的长发,轻笑一声:“让小厨房给你炖个雪参乌鸡汤吧。” 孟绾哑着嗓子拒绝:“那是给王爷准备的雪参,妾不配!” 魏桓失笑,起身披上外衣,自去吩咐了。 用完午膳,孟绾没劲起身,就躺在他书房中休息。魏桓没有这么好的命,他还得继续去处理公务。 打开一个折子,魏桓脸色变了变,这折子上,写的是云阑的事情。 云阑入京之事,当时就查了出来,他在西南装病向上司请了长假,去年九月便偷偷潜入京城。 在京中将近 分卷阅读65 半年,他假装是游学的书生,结交了许多“朋友”。这些朋友有朝廷高官,有富可敌国的大商贾,有名满天下的儒生,连护国寺的高僧都与他相谈甚欢。 而今日的情报则说,昨日云阑在茶楼偶遇微服出巡的小皇帝,两人相谈甚欢,小皇帝意欲招揽他为官,云阑推辞不受。 不得不说,他是个人物。 毕竟,普通人也很难结交到这么多的“好朋友”。 只是,他结交这么多人,是有什么计划呢? 一个将军冒名入京,可别告诉他是为了游山玩水。 魏桓将那折子放在身后的书架上,面无表情继续处理公务。 ☆、父母 孟绾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晚膳时分才醒来,拒绝了魏桓一同用膳的要求,穿上侍女新拿来的衣裳, 避之不及回了自己卧房,好像背后有妖魔鬼怪在追她。 回到卧房中, 孟绾食不知味, 戳着碗中的饭菜, 心情很差。 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分明是为惹怒魏桓而去, 怎么惹着惹着就到了床上。回想起上午的意乱情迷,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头逐渐弥漫起来。 就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她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却清晰地感知到,是不一样的。 夜色如墨,一缕烛光打在她秀丽的眉眼间。 如意提着宫灯从外头进门,到她跟前行礼, 含着温柔的笑意:“主子, 方才王爷命人传了话,您娘家父母要上京来了。” 孟绾怔了一下,抬眸看她:“我爹娘?” 她心里先是一阵惊愕, 随即又是不信。 惊是惊在, 若见了孟姬的父母,还不知如何遮掩过去,只怕要被人当场拆穿, 惹怒了魏桓被他活活剥了皮杀死。不信则是因为,她分明刚从魏桓书房中回来,为何这样事情, 魏桓没有直接告诉她? 孟绾便摇了摇头,“如意,怎么连你也骗我?” 如意抿唇笑道:“奴婢怎么敢骗主子,是王爷说的,陛下的诏书发过去,入京王爷刚收到八百里加急的信,说是已经出发了。” 孟绾手指一顿,握着的筷子没能拿稳,啪嗒一声,掉在桌案上。 她抬起头,嘴唇都在发颤:“你说的是真的?” 如意未曾注意她的反应,便点了点头。 孟绾脸色惨白。 魏桓……魏桓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来试探她?所以才没有亲自告诉她,而要借助侍女的口吻。 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刚收到信”,他分明是在故意告诫自己! 就如同上元节那日,他张口就诈骗,并非是他忘了,而是刻意的试探。 也对,他那样精明强干的一个摄政王,十六岁执掌朝政至今,又怎么会是个好欺瞒的? 只怕近日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早已疑窦丛生。 自己最近的行为,也的确是太大意了,总想着活命,连孟姬的模样都没有伪装。 他怎么会不怀疑呢? 只不过他那样爱着孟姬,大约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这才百般试探。心中几分怀疑几分不敢相信,想要问一问,他心爱的女子是否还在人世间。 如今将孟姬的父母召进京城,大约也只是为了让这二人认一认,她还是不是他们的女儿。 孟绾闭上眼睛,捏紧拳头,暗暗告诫自己:“孟绾,冷静一点。” 不要自乱阵脚,不要方寸大乱。 说到底,魏桓如今只不过是怀疑罢了。 怀疑就是没有证据,他也未必能想到自己是抢占孟姬肉身的孤魂野鬼。说不定……说不定会觉得是他的爱妾失忆了呢?而且,就算他确定自己是孤魂野鬼,也未必会杀了她。 毕竟,这还是孟姬的身子。 说不定放任她活着,有朝一日孟姬还能够回来,若她和这具肉身一同湮灭,那他的爱妾才真的回不来了。 魏桓是个精明的男人,他一定知道怎么做对孟姬更好。 强行安慰了自己一通,孟绾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血色。 她冷静开口,“这样大的事情,王爷怎么不亲自跟我说?” 如意抿唇笑了:“许是体谅主子辛苦吧。” 孟绾食不下咽,站起身道:“我去向王爷谢恩。” 如意惊了一下:“娘娘才吃了这么一点儿!” “不吃了。”孟绾淡淡道,“我太高兴了,实在没心情吃饭。” 她随意解释了两句,披上衣裳就往魏桓书房去。 如意连忙提着灯跟上去,心下纠结不已。她本是听了王爷的话,故意来试探主子,想看一看提起父母她会不会有反应,能不能想起什么来。 却没想到,孟绾反应是挺大的。 却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样子。她什么都没想起来,反而害怕极了。 那副模样,就好像是有 分卷阅读66 人要她的命,急匆匆去见魏桓的脚步,更像是赶着逃命,慢一步就会被人杀了。 如意心头终于生出些许惆怅来,王爷与主子本是神仙眷侣,奈何要遭受这般苦难?这种令诸多医术精湛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情,到底怎样才能康复如初? 孟绾走到书房门前,正欲推门进去,忽而闻得一阵说话声,举起的手便缓缓放下,神色莫测站在那里不动了。 如意小心翼翼觑着她的脸色,低着头不敢言语。 屋内是魏桓和他的护卫。 “查到了吗?” “西南那边没有他的消息,像是人间蒸发了。” “那他的父母呢?” “也不知。” “继续查,盯紧了。” “是。” 孟绾浑身发冷。 他似乎知道的比自己更多一些。 连自己来自于西南都知道,还派了人去查。他是猜到的,还是自己在梦中露出过马脚? 幸而本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任是魏桓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她的父母亲眷。她没什么后顾之忧,否则……否则…… 孟绾一身的血都冰凉冰凉的。 里面二人还在谈话,如意心慌意乱,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连忙动了动身子,衣料刮在门框上,发出窸窣的声响。 里头似乎听到了,谈话下停下,下一刻门被打开,护卫极惊讶地拱手:“娘娘。” 魏桓怔了一下,挥手道:“你先下去,继续监视。” “是。” 孟绾惊呆了。 她真没想到,当着她的面魏桓还能面无表情吩咐人监视她?当她是死的吗?太过分了吧! 魏桓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绾绾怎么又来了?” 他肆意笑了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有脸跟她调笑:“刚才不是急着走吗?” 孟绾深吸一口气,压下与她争吵的欲望,直接问道:“王爷,听说我父母要进京?” “是。”魏桓点头,惊讶抬眼,“你不是知道吗?” “我什么时候知道的?”孟绾也很纳闷,“我知道什么?” “大年初一我当着你的面向陛下讨要旨意,难道你忘了?” 孟绾蹙眉想了想,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她怎么知道魏桓说的“孟将军”是孟姬她爹。孟姬的爹什么时候做将军了? “今日收到了他们的来信,说是在路上了,约摸再有半月路程就能进京见你。”魏桓笑了笑,“你高兴吗?” 孟绾认定他是故意试探自己,这笑容看在眼中,便分外虚伪可笑。 她皮笑肉不笑:“妾当然高兴。” 高兴的恨不得撕烂你的嘴! ☆、出走 魏桓面无表情:“你高兴就好。” 孟绾深吸一口气, 笑道:“王爷怎么突然让妾的父母进京了?” 魏桓道:“你如今是王妃了,本王给你父亲升了官,如今他是二品大将军, 理应进京述职。” 借口是早就相好的,反正绾绾早已给他盖上一个“荒淫昏庸”的罪名, 以公谋私为自己的爱妾牟利, 抬举她的家族, 算不得什么过分的事情。 比起唐明皇那等“弟兄姊妹皆列土”的行为,他如今只是给爱妻的父亲将军之位, 已是很含蓄了。绾绾定不会起疑。 想来,能见到父母家人,绾绾也会很开心吧。 这属于魏桓的误区,他只记得孟绾梦里都是家人,定然是很思念他们的。却全忘了,在如今的孟绾心中,此家人非彼“家人”。 孟绾的确没有起疑, 她已断定魏桓是在试探自己, 只觉得心冷齿冷。 难怪他能权倾朝野呢,一边质疑旁人调查旁人,一边还能笑眯眯与她说话, 恩宠无加的模样, 当真心思深沉到了极点。 若非机缘巧合让她听见了,只怕也想不到他的举动。 孟绾捏紧拳头,稳住心神, 娇嗔道:“王爷怎么没早些与妾说,妾都来不及给他们准备住处了。”! “本王已派人去收拾了。”魏桓笑了笑,“你不必操心。” 孟绾低头, 神情温顺:“好。” 她此刻已冷静下来,有些后悔来找魏桓的举动。找他能做什么呢,不过平白无故添了他的疑心。 孟绾是个聪明的姑娘,顷刻之间便笑道:“我快两年没见到父母了,不知他们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她想,这般坦荡荡的说出口来,有两个结果。一是让魏桓彻底疑上她,二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他的疑心。如今魏桓生了疑心,多还是少并不重要,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娇声道:“若是他们认不出我,王爷要帮我说话才是。” 魏桓笑了笑,沧桑无比。岳父岳母怎么会怪她,只会在心里怪他,虽然不敢说,背地里却不知怎么骂他。 分卷阅读67 当年求娶绾绾时,就偶然听到过岳母的怒骂声,将他骂成一个丧尽天良的登徒子,恨不得犯上作乱直接杀了他。 若非他心胸宽广,西南孟府的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想起这些事来,魏桓没说什么。娶走人家好不容易养大的漂亮姑娘,被人不痛不痒骂几句,算不得什么。 孟绾攥着自己的衣袖,心缓缓沉下去。 他这个笑……想来是早有成算的,绝不可能改变了。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吗? 她心里有些迷茫,有些难过。 两人久久没说话,还是魏桓打破了平静。 他温和极了:“我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你是在这里陪我,还是回去歇着?” 孟绾勉强一笑:“妾不打扰王爷了,妾先告退。” 她转身想走,又觉得不太合适,连忙补充道:“王爷今夜回房吗?” “不回了。”魏桓叹口气,“你早些休息。” 与她厮混了一日,积压的公务不得不熬夜处理。 做这狗屁倒灶的摄政王,就是如此凄惨。若是皇帝能早早亲政,他也好早日清闲下来。 他眸色深沉,带着不悦。 孟绾没注意,匆匆离去。 孟绾回房后想了很多很多。 魏桓已疑心上她,以前的路子根本就行不通,若等他确定了,一定会对自己痛下杀手,跑都来不及跑。 他一直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实在与他赌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跑吧。 反正她并无后顾之忧。 那对父母是孟姬的父母,魏桓深爱着孟姬,定不会对付他们的。就连侍女丫鬟也都是孟姬亲近的人,唯有一个她,是魏桓讨厌的人。 她留下,只能牵连别人。 孟绾看了看如意,问道:“我的私房钱放在什么地方?明儿准备出门去买东西。” 如意不疑有他,从多宝阁上抱下一个盒子打开,“这里呢。” 那盒子里,装的满满的金锞子金叶子,粗略一算,约有几百两之多,按着兑率,就是好几千两的银子。 这些银子对王府来说不算什么,平日里孟姬吃穿用度都奢靡至极,几千银子只够她一个月花用。 可若是出了王府的门,银子就很值钱了。在大梁捐一个五品的同知,也只需万两白银罢了。 孟绾松了口气,将盒子盖上:“放回去吧。” 她没说什么,待到深夜无人之时,悄悄起了床。 先从那盒子里数了几十片金叶子,一片一片放进衣服的口袋中,又从梳妆匣当中拿出几颗南海珍珠缝在衣袖里侧,掏出几块玉佩系在璎珞上。 这才松了口气,继续睡了过去。 粗粗一算,就在衣服上疯了几千两银子了,隐姓埋名够活一辈子的。 翌日清晨,孟绾借口和燕王妃约好,大大方方骑马出了王府大门。冬日里衣服穿的厚,是以没有人发现,她层层绫罗之下,穿了身朴素的劲装,还在腰上系了一块包袱皮。 孟绾本就出身将门,骑马打架不在话下,轻轻松松甩掉侍女护卫,随意找了个无人的巷子脱掉外头的绫罗塞进包袱皮当中,散下一头朱钗绑了个利落的马尾,策马朝城外而去。 旁人定然猜不到,这个衣饰简单,背了个普普通通青皮包袱的清新少女,是妖娆动人的妖姬孟氏。 京都治安极好,没怎么排查就顺利出了城门。 孟绾骑着马在城门口犹豫了片刻,像东行去,东边有陪都洛城,是繁华的大都市,藏进去后再想找她,便宛如大海捞针。 而且,她向来娇气,若向西向北,气候苦寒,定是受不住的。 至于西南,定是不能去的。魏桓已经知道她的来历,若要找她,首先去的就是西南。她真跑过去才是傻傻的自投罗网。 决定了前路,孟绾马不停蹄朝着洛城而去。 身后,京城大门越来越远,她脸上露出惬意的笑。 ======= 此刻,孟绾失踪的消息,刚传到魏桓耳中。 魏桓消化了片刻,难以置信地问:“什么叫娘娘丢了?” 如意哭丧着脸:“今日奴婢们陪着主子骑马出门,到了西市,她忽然策马甩开了我们,主子骑术精湛,我们跟不上,就将人跟丢了。” “王爷快派人去找吧,主子她如今……如今情况不好,别在外头出事了。”如意急哭了,眼泪哗哗的掉,“主子……” 魏桓眼前发昏,闭了闭眼,冷静道:“让府卫全城搜索,你随我去京兆府。” 他大步跨出门,如意匆匆跟上。 ☆、抓捕 摄政王亲至, 京兆府拿出十万分的恭敬款待他,府尹战战兢兢站在下方:“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魏桓直截了当开口:“今日王妃出门游玩,在西市失踪, 京 分卷阅读68 兆府立即发函往京畿各地,排查可疑人口!” 府尹愣了一下, 没敢多说:“是。”又道:“王妃娘娘走失, 这样大的事情, 可否要联合五城兵马司一同搜寻,单靠京兆府, 恐怕……” 魏桓点头:“自然。” 府尹派了了去通知自己的同僚们,盯着魏桓冰冷的脸,牙疼不已,“王爷觉得,王妃会去什么地方?” 他可以断定王妃是自己离家出走,许是和王爷闹了矛盾吧。毕竟如今天下承平日久,京城治安极好, 大街上打架的都会被官府的官差们教训。 这等情形, 谁敢掳掠摄政王妃?这不是不要命,这是想被安居乐业的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魏桓沉吟片刻,手指规律地轻敲着桌面, 在心里琢磨着:“西南或者东都吧, 她总不会往西北走。” 就她那个性子,若真往西北苦寒之地走,不出两日就得自己跑回来。 府尹有了方向, 连忙催促底下人下发文书。 在摄政王的催促下,京兆府,五城兵马司, 连带着京畿大营都派了人出去搜寻孟绾的下落。 一时之间,京城中风声鹤唳,众人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都胆大包天站在门口张望着。 孟绾对此一无所知,正快快乐乐骑着她的骏马,到了一处街市上,这街市不必京都繁华,却亦是人烟阜盛,叫卖声不绝。 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簪,孟绾背着包袱走进一家当铺,拍在柜台上:“这个,死当,多少钱?” 她打扮的干脆利落,说话更利落,带着匪气,又骑着马,拿着不知何处来的剑,活像一个女土匪,当铺的掌柜不敢得罪她。 有的土匪啊,看着是一个人,实则背后有一窝。他当铺里养了打手不假,却不敢轻易得罪这些个匪类官府。 能打发,就打发了吧。 掌柜的拿起簪子仔细瞧了瞧,这一瞧不要紧,更坚信眼前人是个土匪。 他是个有见识的,这金簪分明是京中贵人才穿戴的起的款式,但京中贵人决计不会孤身一人来他们这种小地方,此人定是个土匪。 若他猜的不错,还是个武艺高强,胆大包天的女土匪。 “姑娘这枚簪子乃纯金打造,工艺精湛绝伦,乃是好东西。只是我们小本买卖,给不了姑娘多少钱财,我出一百两银,姑娘觉得如何?” 孟绾淡淡抬价:“二百!” 她这簪子买的时候,要五百两银子,现如今二百卖出去,已是对方赚了。 掌柜的只想早早打发走这瘟神,道:“姑娘快人快语,二百就二百。” 他答应的迅速,孟绾郁闷了片刻,有种亏了的感觉。只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只能接受自己出师不利的现实。 接过钱,孟绾转头上马就走。 耽搁不得,早到洛城早安心。 结果没走出二里地,前方出现几个衙役。她便被几个官差拦住,连捆带绑的送回县衙,直接带到公堂上。 原来是因为,那当铺掌柜见她跑的如此迅速,没有丝毫纠缠的意思,心下畏惧,生怕在这太平盛世沾上人命官司,便命人去报了官。 县令年过不惑,做了十几年县令,却因出身不好不得晋升。 一看那富贵无极的金簪,乃平生未见之精美,便觉得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若能帮京城贵人找到失物,还怕不能升官吗? 他立刻就派了手下衙役去拦人,终于在二里之外,将人抓了回来。 县令还觉得自己发达了,美滋滋一拍惊堂木:“下方何人,报上名来!” 孟绾被捆成一个粽子,瘫坐在地上,板着脸说了自己化名:“民女沈氏,不知所犯何事。” “大胆沈氏,劫掠京中贵人,偷盗财物,销赃至我县,还不认罪!” 孟绾如画的眉眼间带着几分嘲讽的不屑,轻嗤一声:“我何时偷盗财物,无凭无据就抓我至此,堂堂朝廷命官,就这么做的吗?” 果然是魏桓手下的官,跟他一样残暴恶毒,平白无故就欺负人,真是够了! 难怪他被人杀了呢,只恐天下百姓恨他久矣,这才匆匆忙忙要了他的小命。 那县令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绳索,蹙眉道:“你们瞎闹什么,她如今只是有嫌疑,岂能将人捆成这样,还不松绑!” 衙役面露为难之色:“大人有所不知,此女武艺高强,若松了绑,只怕她对大人不利。” 孟绾骄傲仰头:“公堂之上,我岂会做那等事。” 一个县令,出了公堂打他一顿也不算什么,可公堂之上不一样,她怎么都不会在此放肆。 县令亦道:“她是女土匪,不是逆贼,岂敢到本官的公堂上动手,快将人松绑,没得叫人诟病本官不尊律法。” 衙役无奈,只得上前给她松了绑,虎视眈眈看着她。 孟绾翻了个白眼,反问道:“你凭什么说我是女土匪?” 分卷阅读69 “你武艺高强,定非名门淑女。偏偏穿戴绫罗,出手便是如此精美的首饰,这一包袱的首饰明珠,更是价值千金。”县令自信一笑,“若不是抢来的,又是从何处来的?” 他是乡下出身,自己考的科第,对京都贵女不甚了解,只听说过那些个千金小姐个个都手无缚鸡之力,娇弱的很。 眼前这位姑娘嘛…… 县令和蔼道:“本官观你年龄尚小,亦是一时走了弯路,若能从实招来去,虚心悔过,本官定会为你求情,让贵人饶了你。” 孟绾服了他的推断。不过这位老大人倒是个心软的,并非那等草菅人命的残暴之徒,是她看错了。 她眼珠子一转,很快有了办法,可怜巴巴地盯着县令:“可是,那些贵人丢了这些首饰,只是不痛不痒的事情,我若回去了,可能要丢掉性命,大人忍心吗?” 却不知,这位大人看着慈和,是个狠心的。 “律法不可违。”县令道,“既做错了事,定是要接受惩罚的,到时本官会为你求情,定竭力保你不死,你还是快快招来吧。” 他太坚持了,四周又一群虎视眈眈的衙役,孟绾想了想,道:“这些东西是我从摄政王府偷来的,是王爷一个宠妾的东西……” 还未编造完毕,县令先打断她,怒道:“胡说八道,王爷对王妃一片深情,哪里来的劳什子宠妾!” ☆、梦蝶 啧。 感情这还是个魏桓的铁杆支持者, 连“对王妃一片深情”这种屁话都说得出口,真是够不要脸的。 孟绾背地里骂了几句,冷笑一声:“信不信随你!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宠妾姓孟……” “放肆!”县令一拍惊堂木,怒瞪孟绾, 呼吸急促, 脸色胀红, “竟敢非议王妃,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孟绾怔了一下, 脸上呈现出怔讼之色。原来这人说的王妃是孟姬……这话倒也没错,魏桓对她,的确是一片深情。 只是不曾想,孟姬扶正的消息传的这样快,一个小小的县城都知道了。或许是因为此处距离京都极近的缘故吧,所以稍有风吹草动便知晓了。 像她以前在西南,对京城的事情便一无所知。 她便停顿了一下, 手指微微蜷缩进掌心里, 脸色还算平静:“那姓孟的姬妾,如今已扶正了吗?” 她一双眸子,冷静地盯着那县令。 如此说话, 这人总该信她了吧。 没想到, 县令更生气了,霍然站起身,带的椅子“刺啦”一声挪出半尺远, 桌案震了震。 他一脸愤怒地瞪着孟绾。 孟绾满心困惑。 那县令居然在公堂上踱步,走来走去,脚步都带了怒气, 半晌后道:“放肆!真是放肆!” “我怎么放肆了?” “摄政王与王妃娘娘乃结发夫妻,同心同德,恩爱无极,你竟敢如此污蔑与她,实在大逆不道!”县令双手撑着桌案,喘着粗气,一双眼睛瞪的宛如铜铃,“将这逆贼给本官抓起来!” “慢着!”孟绾喝了一声,两步跨上前攥住那人衣领,不可置信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将这逆贼抓起来……” “不是这句!”孟绾死死盯着他,“你说,摄政王和孟氏是结发夫妻?” 县令气的脸红脖子粗:“你还敢提?” 孟绾松开他的衣领,惊愕地靠在桌沿上。 她只觉得脑袋在嗡嗡作响,腿都软的站不住,连手指都发着颤。仿佛,有什么在眼前碎裂开,碎片落了一地。 她满脑子混沌,被人推进牢房时还呆呆的,任劳任怨坐在破旧的椅子上,脸色难看的像是三天没吃饭。 原配…… 可是魏桓的原配不是跟人跑了吗?怎么会是孟姬?连魏桓自己都说过,她是他的爱妾,是被他扶正的。 他还怀疑了她的身份,想置她于死地。 孟姬是他的宠妾啊。孟绾记得清清楚楚,那话本子里写,摄政王宠妾孟氏……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呆呆坐着,满脑子都糊糊涂涂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绕的她满心都是迷茫。 她的脑海中,不期然出现一段记忆。 到处都是鲜艳夺目的大红色,宾客如云。她坐在闺房中,听着门外喧嚣的吵闹声,从闺房中看过去,能看到花园中鲜艳的牡丹花。 魏桓骑着高头大马而来,俊美冷峻的眉眼,在大红色的衬托下,更加锐利绝伦,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刀,闪着惑人的寒光。 “她”满心欢喜,看着来人走近。 大红色的盖头遮住脸,随即全都看不见了,只剩耳边越发清晰的吵闹声。 他走到身边,请笑声从胸腔里传出来,轻手轻脚抱着她上了花轿,靠在他怀中时,他的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 “她”的脸,泛起羞臊 分卷阅读70 的红…… 孟绾猛然回神,用力捏着手下的椅子,愕然盯着身前的桌子。 这是孟姬的婚礼。可若她是个妾,哪怕魏桓再爱她,也无法给予她这般盛大的婚礼。 可若她是正妻……那为何魏桓要骗她?难道他停妻另娶了吗?这不可能,话本子上写的明明白白,孟氏入府的时候,府中已有了王妃。 孟姬如今也才十八岁,魏桓大她五岁。在她之前娶过妻纳过妾,才是正常的。孟姬怎么可能是他原配之妻,在年龄上就不合适。 可是……可是那记忆是怎么回事呢? 孟绾觉得自己脑子要炸了。 靠自己是没有结果的,只能去问问别人。 她闭了闭眼站起身,拍响了牢房的栏杆:“喂,你们给我传个话,我要见你们县令。” 狱卒也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女土匪,不大敢招惹她,但是也不会为她去惹大人不痛快,当即笑道:“你放心,等你被押解入京,就能见到我们大人了!” 孟绾怒道:“我有要事!” “你当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一个女土匪,还要事哈哈哈哈哈哈……”狱卒狂笑一阵,“省省吧,我们大人清正廉明,不会被你贿赂的。” 孟绾气的脑壳痛,翻来覆去地在牢房内走来走去,又是一阵眩晕的头疼,疼的她扶住手下桌子才能稳住身形,摇了摇头,眩晕感却越来越重。 她又想起一些事情来。 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坐在花园里垂钓,魏桓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批折子,两个侍女走过,没瞧见坐在石头缝里的她,自顾自说着闲话。 “娘娘可真是命好,只是西南边将的女儿,却能嫁给王爷。” “我觉得王爷才是命好呢,若不是命好做了摄政王,咱们王妃娘娘这等仙姿玉貌的人物,岂会给他做王妃。” “这话怎么说?王爷毕竟是皇家子孙……” “先帝喜好美色,若他老人家活着,这等佳人岂能便宜了别人?” “也未必呢,若是先帝还活着,王爷和他都不去西南,不认识王妃娘娘,娘娘还是要嫁给旁人……” “嘘……” “怎么了?” “我听说咱们娘娘嫁给王爷之前,和别人定过亲,听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呢。好像姓……姓云还是雨的。” “真的假的……” 谈话声渐行渐远,她却记住了话中的内容。 西南边将的女儿…… 王妃娘娘…… 定过亲……姓云的…… 这些东西,分明是她自己的,不是孟姬的。孟姬是低等官员的女儿,十六岁直接给魏桓做了妾,她未曾去过西南,也未曾做过王妃,更不曾和云阑定亲。 是自己记错了吗?亦或者将自己的记忆和孟姬记混了? 孟绾满心迷茫。 她是她,还是孟姬?亦或者孟姬是她? 孟绾眼前昏黑,攥着椅子的手背发白,青筋毕露,头疼的几乎晕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咔嚓—— 一声轻响,有人打开了牢门的锁链,县令满脸惊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泪哗哗掉下来,膝盖一弯跪在她跟前:“下官拜见王妃娘娘,娘娘万安。” 闭着眼的孟绾一无所觉,手一松,晕了过去。 ☆、回忆 县令兀自跪在地上哭泣, 哭自己死去的仕途,哭自己悲惨的未来,没有注意到孟绾的情况。还是衙役推了推他的肩膀, “大人,王妃娘娘好像晕过去了!” 县令哭声乍停, 像猛虎一般跳起来, 喊:“去后院请夫人带着丫鬟婆子过来, 把城里所有的大夫都喊来!” 衙役领命去了。 县令便双手合十,像拜菩萨一般, 对着孟绾拜了拜。 大慈大悲的王妃娘娘,看在我对您的一片敬爱之心,您可千万不要怪罪我。我若知道您老人家的身份,说什么都不敢将您关进大狱啊。 剩下的衙役看着他的诡异的动作,含蓄提醒:“大人,子不语怪力乱神。” 也不知为何,方才上峰京兆衙门送来一封手书, 大人看完立马就哭了, 哭的天崩地裂。说句大不敬的,当年大人的老母亲去世,也就哭成这样罢了。 县令猛然落泪:“事到如今, 还说什么子不子的。” 他觉得, 自己做了一场极大的噩梦。 只不过是抓了个女土匪,刚将人送进牢房里,上司就送来了公函。 公函很简单, 一幅画,三句话。 画上一个美人,有点眼熟。 三行字:摄政王妃于西市失踪, 京畿各地注意来往人马,若有消息即可上报。 他盯着那画看了看,猛然想起,这画上的美人,分明就是刚才的女土匪。 王妃做了土匪…… 分卷阅读71 不是,是他误把王妃认成了土匪…… 县令眼前一黑,连忙带着人来找孟绾,以求将功赎罪,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昏了过去。 县令死的心都有了。 ===== 孟绾在做梦。 梦中,她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十六岁那年第一次遇见魏桓。他带着圣旨上门求亲。她随着他上京城。很快大婚。 一桩桩一件件,都如此清晰。 大婚之后的生活平平淡淡,没有多少波澜,没有原先预计中的内宅勾心斗角。婆婆是难缠了些,可一个月也见不了一次面,敷衍过去就算了,虎视眈眈的小表妹一早被订了亲,并无什么要操心的。 魏桓也温柔体贴,处处以她为先,万事都考虑在她前面。 两个人在一起,连争吵都不曾有过。 可是,她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 这桩婚事是皇帝赐婚。 婚后他们没有过争吵,也没有过交流。魏桓忙的很,两人在一处,往往都是各做各的事情,唯有在床榻上才有些交流。 他是个极好的人,世间的男儿郎,很少能比他更温柔体贴,更敬重她,疼宠她。 喜欢上他,似乎是一件非常非常简单的事情。 可她时常在想,魏桓真的喜欢她吗?魏桓真的想娶她吗? 如果他愿意,何至于连说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呢?如果他不愿意……陛下又如何能够逼迫他娶妻? 她始终不懂魏桓的心思,经常会猜测他的意图。 可是他那样的温柔,她便努力让自己变得配得上他,配得上这个摄政王妃的位置,不叫外人诟病他们。 她知道,京城中时常有出身世家贵族的女子背地里议论她,说她出身边塞,规矩鄙陋至极,实在配不上气度高华,权势赫赫的摄政王。 于是,她努力的端庄贤淑。 这两年,她算不得多快活,只不过平平静静过着日子,不咸不淡的,不苦也不甜。 直到去年,她又见到了云阑。 云阑是她曾经定过亲的未婚夫,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很小的时候,孟家哥哥和云家哥哥一起,带着她们几个小姑娘上山遛马打猎,十几年相处,没有比云阑更知根知底的人了。 云家的伯父伯母也是极好的,将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所以,当父母给她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她并没有抗拒。 那时候她年纪太小了,还不知什么是爱情。 只是觉得若嫁给云二哥哥,便仍旧能够和未嫁时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能和云二哥哥一起继续起码打猎,连胡服都能肆无忌惮继续穿戴。 那时候,大家都是满意的。 魏桓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他手中握着圣旨。皇帝尚未亲政,如今的圣旨一律盖的是摄政王大印和小皇帝私印,他说皇帝一早就她赐了婚。 接完圣旨,孟绾盯着看了许久,心里满是茫然无措。 她连这世上有个摄政王的事情都不清楚,现在却要嫁给对方……哪有这般不讲道理的事情? 而且,她分明已经与云二哥哥定亲了,怎么能悔婚呢?那云二哥哥该多么伤心啊? 可是圣命不可违,父亲母亲纵然不舍得她,还是要依从圣命,将她送上进京的车轿。 她记得离家之前,云阑来找她,一双眼睛泛着猩红的血色,其中全是戾气。 他让她和他一起走。 孟绾自是不愿意的,若是她逃婚,那便是抗旨而为,会牵连家人,她只能拒绝了云阑。 那天云阑告诉她,“绾绾,你不要后悔。” 那日,他的神情极为可怖,就像从地狱里爬上来一般。 可就算如此,孟绾也没想到,他会偷偷潜入京城来见她。还让已经做了近两年王妃的她,和他私奔,离开京城。 孟绾拒绝了他,没有忍心将他的行踪告诉魏桓,只劝他早些离开,不要再偏执了。 她已嫁为旁人妇。而他,也在父母之命下,娶了别的女子。 现在他这样做,如何对得起家中的妻子? 孟绾耐心劝他离开,云阑答应了,只是离开前,赠给她一本书。 他说的很伤心:“绾绾,你从小时候就喜欢话本子,如今我要走了,赠你别的东西怕有瓜田李下之嫌,只将这本书给你吧。” “好歹……”他苍白的脸色,带着些许苦涩,“好歹,你不要忘了我。” “绾绾,你若不收,我便不走了。” 孟绾无奈之下,只能收下了这本书。 后来又一日,她在藏书阁中看书,看到这本蒙尘的书册,鬼使神差一样打开来。 那书上的内容胡编乱造,将她与魏桓写的犹如乱世暴君,其心可诛。云阑的心,分明不止是带她走。 只怕所图不小。 她从藏书阁出来,准 分卷阅读72 备去找魏桓说此事。 再后来…… 她记得自己跌下了台阶…… 孟绾脑子雾蒙蒙的,一片血色在眼前泵开。 惊骇之下,她猛然坐起身,额头上的锦帕顺着滑落在身前,背上冷汗涔涔,如置身水中。 身边一阵欣喜之声:“醒了醒了。” “王妃娘娘醒了,娘娘,您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孟绾扶着脑袋,一阵眩晕:“这是何处?” ☆、温柔 简陋的房屋, 粗陋的摆设。 这地方很陌生,眼前的妇人更加陌生。她明明记得,方才她被送进了监牢中, 怎么一转眼到了这种地方? 那妇人欣喜至极:“是县衙后宅,娘娘不记得了吗?” 孟绾蹙眉, 揉脑袋的手停在额角, 不动声色:“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今日京中来了公函, 言明娘娘身份。” 孟绾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娘娘。”那妇人突然跪下, 期期艾艾开口,“拙夫不知娘娘大驾,多有得罪,还请娘娘恕罪。“ 孟绾脑子沉闷,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没劲应付她,随意挥了挥手:“无事。” 她问:“你们可递了公函进京?” “递了的。”那妇人低声道, “据说摄政王非常着急, 满城找您呢。”又大着胆子提意见:“妾身虽不知娘娘和王爷有什么矛盾,但自来夫妻间的事情便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实在不必闹到这个地步。” 孟绾没有说什么, 只问:“我睡了多久?” “一天了。”那妇人觑着她的脸色, “昨日午后到了此处,现在已是第二日清早。” 一天了。 魏桓大概也该到了。 孟绾脸色淡漠:“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对方不敢打扰, 福身告退。 室内只剩她一人,孟绾悠悠叹口气。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魏桓…… 近日自己都干了什么,她记得清清楚楚, 一想起来心都碎成了八佰瓣,每一瓣都写了两个大字——尴尬。 特别尴尬。 她都做了什么呀? 先是认为明欣是个想置她于死地的坏蛋,多次嘲讽。其实明欣长公主不过是娇生惯养长大,眼里心里都只有她自个儿,实在算不上穷凶极恶之人。幸而未曾造成不能挽回的损失。 至于齐薇,她算是因祸得福吧,就凭她的所作所为,若自己好好的情况下,会让她死的更惨。 但是这都不要紧。主要是她都对魏桓说过什么? 记忆比较深刻的有,我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妾,还有那位神龙见尾不见首的“王妃姐姐”,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侧妃。 等等等等。 ……真是难为魏桓能接上她的戏,他也是个了不得的奇人。 她还做过许多羞耻的事情。佛堂那日就不提了,丢人的很。就说昨天吧,那身衣裳她想一想都没脸再活下去,不如直接跳河算了。 很难理解她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就算脑子真的有病,也不该这样啊。 孟绾拉过被子遮住脸,又揉了揉嗡嗡作响的额头,敲了敲床帐,对外喊:“来人。” 沉稳平和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来,逐渐靠近。 孟绾觉得不对劲,猛然拉下被子,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 魏桓看着她的脸,轻轻松了口气,坐在她身边冷笑一声:“还跑不跑?” “再跑,本王将你关进小黑屋中。” 好一幅霸道王爷的模样。 这是魏桓看话本子学来的,那话本子上,孟姬就被摄政王关起来了,绾绾一定不敢再这样。 他很自信。 孟绾眨眨眼,忽然就不羞耻了。 她是做了许多蠢事,可魏桓为了附和她,做的一点也不比她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他的身影在里头。 活了这么久,她深谙一个道理:遇见事儿,只要我不尴尬并且善于倒打一耙,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轻轻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手慢慢探过去,覆在他的手上。 不等魏桓说话,语速极快:“王爷,我想起来了!” ?? 魏桓身体猛地僵硬,慢慢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想起来了? 他懵极了,手还僵直着,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一字一句重复道:“你说什么?” 孟绾坐起身,似笑非笑看着他:“王爷唱戏的本事,不比德春班的小戏子差……” 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魏桓亦是一阵沉默。没有办法,刚才那话实在太迷茫了,他不知准备了多久才说出口 。 结果没想到,孟绾现在是个正常人。 魏桓后知后觉地尴 分卷阅读73 尬起来。 可魏桓毕竟是魏桓,六七年的摄政王不是白当的,他比一般人厉害的多。 只是尴尬了一瞬间,便冷静下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她:“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孟绾便没有说话,心里有些淡淡的郁闷。 他总是这个样子,温柔又体贴,一直很关心你。可是他从不会去提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也不会提让你尴尬的事情,太过贴心的后果就是,你根本就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她脑海中不期然又想起那个问题来—— 魏桓真的喜欢她吗? 孟绾垂眸,没了与他调笑的心情,淡淡道:“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想何时回去?身子骨受得住,现在就可以。”魏桓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有没有不舒服?” 孟绾头闷闷的疼,却不想说,便摇了摇头:“没有,我很好。” 魏桓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对外道:“太医!” 孟绾蹙眉,想从床上起身:“我没事。” “你脸色很差。”魏桓叹口气,强硬地按住她,“我带了太医来,让太医给你看看,若是不碍事再回去。” 用你这样贴心? 孟绾心烦意乱的,忍不住对他发脾气:“我都说了没事,你好烦!” 被这样骂了,魏桓依旧很坚持地盯着她,片刻之后,孟绾没了脾气,恼怒地闭了闭眼,错过魏桓眼中一闪而过的惆怅。 太医背着药箱进来给孟绾诊脉,很快就说孟绾无事,魏桓松了口气,孟绾冷淡道:“我早说了没事,就你事儿多!” 魏桓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 他没有生气。是啊,魏桓从来不会与她生气的。 他总是这幅模样,让人看了就来气。 孟绾起身:“我们回去吧。” 这一次魏桓没有拒绝,带着她上了准备好的车轿,一如既往的贴心,将什么都准备好,完全不用她操心。 孟绾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还是魏桓打破了平静,他问:“你知道自己之前怎么回事吗?” “知道。”这种事情孟绾不会瞒着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本书是云阑给我的,去年他进了京城见到我,我劝他离开,他就把这书给我了。” “我想,应该与他脱不了关系。” 魏桓轻轻嗯了一声,垂目不语。 原来去岁云阑进京,绾绾就已见过他,却选择了庇护他。 还……收下了他的礼物。 所以,哪怕过去那么多年,她还是喜欢他吗? ☆、回府(二更) “嗯”一声之后, 魏桓也不说话了。 寂静弥漫在两人中间。 孟绾捏着自己的指尖,小心翼翼觑着他,“你生气了吗?” 云阑违背大梁律私自进京, 她作为摄政王妃包庇对方,本就是她的错, 魏桓因此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换个方向想, 若她处在魏桓的位置上, 只会更生气。 毕竟真的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生什么气?”魏桓有些迷惑。 孟绾抿唇:“我包庇他……” “当日是我强娶你为妻,我知道你对他有愧疚, 不会怪你。”魏桓淡淡笑了笑,“你不必多心。” 他垂着眼眸未曾去看孟绾,目光飘到别的地方。 他知道绾绾惦记着魏桓,他心里不舒服,可这不舒服却不敢说出口。只要不说,就还有一层窗户纸挡在中间,一旦说了, 便是万劫不复。 魏桓扯着唇笑了笑。 有时候也很难想象, 他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他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幼年时父亲驾崩,兄长们夺嫡都累了, 便对幼弟百般宠爱。 二十岁之前, 他一直顺风顺水,从未有过任何挫折 。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女人,变得犹豫不决, 举棋不定,如此的……优柔寡断。 但这是他该得的。 当年不顾她的婚约将人强娶进京,就活该看着心爱的女子, 心里有旁人。 她先遇见的云阑,先爱上了别人。哪怕是他,也不能强迫旁人将心里的人驱逐出去。 他没有资格怪她,更没有资格质问她为何这样做。 因为,是他先做的错事。 孟绾心底亦弥漫上一股子难过。 她不想跟魏桓说话,却还是交代了自己的想法:“看完那本书,我跌下台阶后就出了事,将自己当成那书中人,这件事情很不对劲,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 “我想,大约是云阑是做了什么手脚,他大概还没离京,你可以去找他。” 魏桓蹙眉:“你是说,云阑要害你?为什么?” 云阑他……那么爱绾绾,怎么舍得伤害她? 孟绾抿唇,难为情地张 分卷阅读74 口:“因为他想带我走,我拒绝了他,大约……这是他想的法子。” 魏桓不意外孟绾会拒绝他,绾绾是个理智的姑娘,绝不会意气用事。但是他比较意外,云阑居然想要将绾绾带走…… 这想法未免过于异想天开了。 绾绾已是他的王妃,是皇家妇,若是她与人跑了,哪怕天涯海角也是要追回来的。 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好在上元那日过后,已派人盯紧了云阑,回去把人抓起来就好,废不了多大心神。 魏桓握住孟绾的手:“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孟绾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她并不需要什么交代,是她惹出的麻烦,让魏桓帮忙解决已是不好意思了,若说交代,也该是她给他。 可魏桓对她总是这样客气,客气到好像他们不是夫妻,而是合作伙伴。 这种感受,让她很难过。 她甚至觉得,现在不如前几日。 那个时候,她是真心以为,魏桓深爱着孟姬,深爱着“她”,让她敢对他说一说心里话,撒个娇耍个赖。 不像现在,拘谨的像是陌生人。 失忆有失忆的好处。 当时除却要焦虑会不会死在魏桓手里之外,其余时间,都很快乐,不像现在…… 孟绾轻轻叹口气,看着魏桓的手指,低声道:“王爷……” 魏桓看她。 “你……”孟绾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半天后才道,“劳您辛苦找我,是我冲动了。” 魏桓漆黑的眸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笑了笑:“应该的,你是我的妻子。” 那一刻,孟绾很想问他,你是不是真心想娶我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这个有什么意思,他还能说不是真心吗? 魏桓这么好的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让她尴尬的。就像上元节时,他一个大男人,让他提格格不入的兔子灯笼,他也没有丝毫不满。 上元节……孟绾脸色又淡了淡。 今年的上元节,他买了两盏河灯,两盏……普通河灯,不是去年的夫妻灯。 他的心里,是否也觉得被红线强行拴住的姻缘,不是他所求?被婚姻栓去的夫妻,不是他心中所爱? 所以才会趁着她记不住,买了那样两盏灯?还要在她的提醒下,才会去买新的? 若她不提醒呢?他一定就这样离开了。 魏桓没有拒绝她,可是他心里是不想的,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是个好人。 ======== 一路无言,回到京城就是三个时辰后了,马车一路长驱直入,进了摄政王府,如意领着侍女们等在门前,叽叽喳喳迎上来。 孟绾盯着如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她想起来,魏桓回京第二日就见了如意,这俩人肯定都知道的状态,可恨她居然帮着魏桓。上次还替魏桓拿父母试探她,这个丫头不打不行了。 她勾了勾手:“如意过来。” 如意乐呵呵凑过来扶住她的手臂:“主子,你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 孟绾慢悠悠道:“知道害怕,为何还帮着王爷骗我?” “啊?”如意一愣,张着嘴惊了半天,恍然道,“主子您想起来了?” 孟绾点了点头。 如意松了口气,不管她兴师问罪的语气,松开她,双手合十朝着天地拜了拜:“谢天谢地,主子可算是好了。” 孟绾噗嗤一笑,没了兴师问罪的心情,指着她笑:“你啊。” 如意这才凑过来撒娇:“奴婢担心主子嘛,这才帮着王爷的,只盼着主子能早些好起来,如今可算是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孟绾拍拍她的手,哄道:“辛苦我们如意了。” 如意眉开眼笑。 魏桓神色柔和,盯着孟绾美丽的侧颜。 如意说得对,谢天谢地,你总算好了。 他笑了笑,两步赶上孟绾,嘱咐道:“你早些回去歇息,我现在去抓人,等回来陪你用膳。” 孟绾点了点头,做足了关切的姿态:“你也记得吃东西。” 魏桓踏步离开。 如意纠结地看着他的背影,又偷偷看看孟绾,小声道:“奴婢觉得,怎么主子和王爷,像是生疏了?” 孟绾一顿,“有吗?” “其实以前也是这样的。”如意叹口气,“只是主子生病这些时候,王爷焦虑的很,日日都在见太医找法子,似乎很是上心,怎么现在……” 现在又跟主子生疏了呢?他在想什么? 孟绾道:“王爷忙。” 连如意这个傻丫头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生疏,可见,他们真的很生疏,生疏到不像夫妻。 ☆、掳掠 魏桓坐在书房中, 淡淡开口:“你亲人带人去抓捕云阑归案,抓 分卷阅读75 到后送入大理寺监牢。” 照绾绾的说法,她会失忆和云阑脱不开关系, 魏桓此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法子可以篡改别人的记忆,生怕会对绾绾的身子有所影响。 担忧之下, 更添几分愤怒。 绾绾何曾做错过什么事情, 云阑纵有天大的不满与愤恨, 也该对着他来,凭什么将手伸到绾绾身上? 经此一事, 胆敢对绾绾出手,他定是要死的。 魏桓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护卫没有多问,拱手领命而去。 月上中天,漆黑的屋内点上烛火,层层烛光照亮满室。 护卫敲门后进来,对上魏桓询问的眼眸,忐忑道:“王爷, 没有抓到人, 让他跑了。” 他如今很是愧疚,自打在王爷跟前办差,这还是头一次失算, 不知王爷会不会生气。 “怎么跑的?”魏桓神色莫测。 “我们去的时候, 已经人去楼空,前后搜查了一遍都不见踪影,他居住的小楼中只剩下几个一问三不知的老仆。” 护卫猛然跪地:“属下办事不力, 还请王爷责罚。” “起来吧。”魏桓道,“他有备而来,怨不得你们……” 话音未落, 书房门外响起一阵跌跌撞撞的疾跑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很快到了近前,飞快推开门大口喘息着,“王爷!” 来人正是如意。 魏桓心猛然一尘,扶着桌案站起身,死死盯着她:“何事?” “云阑把主子抢走了,我们挡不住他!” 魏桓脸色陡变,来不及问她,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拖着往外走,一边道:“去京畿大营抽调五千兵马,随本王找人!” 嘱咐完才细细盘问一通。 如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才主子刚回了屋内歇着,那云阑不知从何处冲了进来,他手里拿着刀,一把抓住主子的肩膀就将人带了出去,我们急着去追他,却万万追不上,奴婢便来禀告王爷了。” 魏桓脸色难看的不行。 若是云阑在他跟前,他大概会一刀劈死他吧。 摄政王要,京畿大营很快派了人来,在魏桓的带领下挨家搜寻。 自打昨儿孟绾丢了,京城这两日排查的极为严格,没有路引和户籍,断然不让进出城门,所以云阑一定还在城中。 幸好……幸好绾绾跑了一场,让他加紧了京都排查。否则今儿让他出了京城,这天大地大的,该去何处找? 魏桓的心像是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攥着,紧张的呼吸不动。 孟绾的确没有出京城,此刻她正被云阑关在城内的一座小宅院里,身上捆着绳索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 云阑端了茶水过来,笑容温柔似水,“绾绾,喝水了。” 孟绾横眉冷对:“你抓我来做什么?” 云阑继续笑道:“你累了一整天,不喝水怎么能行……” “云阑!”孟绾抬高了声音,冷冷喝道,“你放我回去,我可以送你回西南,只要你不胡来,我保你不死!” 云阑眼神阴鸷,嘲讽笑出声:“回西南?然后看你和那姓魏的卿卿我我吗?绾绾,你可真狠心!” “我已是魏桓之妻,你亦另娶旁人。”孟绾冷声道,“云阑,你现在是想要做什么?你口口声声爱我,就是要害死我吗?” “是你先辜负我!”云阑豁然摔了手中杯盏,阴森森看着她,“绾绾,我喜欢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让你答应嫁给我,结果那个姓魏的横插一脚。” “而你也选他,抛弃了我,如今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孟绾被他气笑了。 “我与你说过无数遍,抗旨不遵会连累全家,也连累你们云家,你何必如此偏执?天下好姑娘那么多,你的妻子亦是难得的闺秀,你何必呢!” “绾绾,她们再好我都不喜欢。”云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只喜欢你。” 他手指冰凉,摸在脸上,犹如毒蛇爬行,令人毛骨悚然。 孟绾心里发颤,苦苦支撑着不敢露出怯意,仍是冷冷道:“可我不喜欢你!” “绾绾,别胡说。”云阑忽然温柔起来,像是孟绾记忆中的二哥哥,温柔和煦,“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定是再爱我不过的。” 孟绾血液发寒,身体从内到外透出一种寒意,依附在肌肤上的汗毛根根竖起,令人胆寒。 这个样子的云阑,她从未见过。 就好像……一个阴鸷的疯子,令人畏惧。 他越温柔,如蛆附骨的感受越明显。 孟绾打了个寒颤,云阑眯眼:“你怕我?” 孟绾淡淡反问:“何出此言?” “你在发抖?” 孟绾冷笑:“我冷。” 这话也不算无稽之谈。 她被云阑从闺房内劫掠出来,只穿了夹袄襦裙,出门必备的大氅没来得及穿,这小房子又 分卷阅读76 未曾修地龙,她的确有些冷。 云阑露出个笑来,拍了拍她的脑袋:“绾绾乖,是我没注意,我这就去给你找衣裳穿。” 孟绾冷笑:“你给我找衣裳?你抓了我,如今京城定是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你出去,你这是去送死吧!” 云阑眸中迸发出难言的光彩:“绾绾,你在关心我吗?” 孟绾平静地翻了个白眼。 去年在生病前碰见云阑,她还是担心他的,可是自打猜到他对自己动手,那点子情分就消磨的差不多了。她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没有那么宽广的心胸。 事到如今,与其说她是关心他,不如说她是怕云阑死了,自己又出不去,活活饿死在这座小院里。 云阑不管她的白眼,欣喜若狂握住她的手,脸上泛起激动的神情,“绾绾,你心里果然还有我。” “你别怕,我不会出事的,我在京中经营半年,岂会不给自己留退路?你且放心吧,待风头过去了,我一定带你离开京城。” 他笑的温柔体贴:“绾绾,我这就去给你找衣服,你在家乖乖等着我。” 孟绾用一根手指勾住他的衣角:“你先站住,我有话问你。” 云阑回头,好脾气一笑:“绾绾想问什么?” “去年九月底十月初,我忽然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是不是你做的?你是怎么做的?” 肉眼可见云阑的身影呆滞了片刻,也只是片刻罢了,他很快回头笑道:“是我做的,绾绾不喜欢那姓魏的,我帮你更加讨厌他。” “绾绾,他这种男人,不值得你委屈自己,你瞧,他连自己的母亲都管不住。” 云阑嗤笑一声:“废物!” ☆、改变 孟绾闭了闭眼, 心里一阵无力。 哪怕已经猜到了,听他这样肆无忌惮的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很难过。她记忆中的云二哥哥, 温柔善良,对她极好, 绝不是如今的模样。 眼前这个人, 怎么会是云阑呢? 她有些哀伤, 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怪谁。 是因为她, 才让当初那个云阑变成这样…… 可她也仅仅是奉旨嫁人,皇命在上,无人可以违抗。若说怪下旨的皇帝,他只是赐了一桩婚,亦不晓得臣子的女儿已订了亲。 本就是阴差阳错,何必执着呢? 她垂下眼眸,松开云阑, 沉默不语。 云阑却不懂了, 阴森森勾唇:“绾绾,你在想什么?” 孟绾不语,他逼近一步, 盯着孟绾的眼, 冷冷质问, “你恨我吗?” “我恨你做什么?”孟绾淡淡回答,抬眸看着他, “你会杀了我吗?” 云阑脸色慢慢变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低低一笑, 靠在了门框上。 “杀你?我怎么舍得杀你呢?”云阑的声音若有似无,“绾绾,你真会戳我的心。” 孟绾便没再说话,面无表情坐在那里。 云阑看了她半天,忽然道:“你变了。” 不等孟绾作答,他自己喃喃自语:“以前你最活泼不过,半刻钟也坐不住的,若有人敢绑你,你宁死都不会妥协,如今……” 如今什么样呢?他记忆中飞扬跳脱的少女,竟变成如此沉静的模样。 难道时光真的能够将人变得面目全非吗? 孟绾垂眸,手指轻轻蜷缩起来,一股凄哀之意涌上心头,让她眼眶发酸。 如果可以,谁会想要变成这样呢?她难道不想要一直呆在西南,策马扬鞭,做她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吗?可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嫁给魏桓失去的,是不可能永存的东西,哪怕嫁给云阑也一样。 做了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怎么可能如闺阁中一般天真活泼?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你也变了,我的云二哥哥,绝不会伤害我。” “可是你,先使法子伤了我的记忆,又将我掳掠至此,逼我去死,你早就不是当年的云阑了。”孟绾定定看着他,“我虽变了,可心里还是孟绾,你却不再是云阑了。” 云阑怔怔盯着她,忽然笑出了眼泪:“绾绾,不管你说我什么,我都不会放你离开,我要带着你离开京城,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对方,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你说好不好?” “你一定会答应我的。”他死死盯着孟绾,眸中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若是没有魏桓横插一脚,你本就该是我的妻子!” 孟绾盯着自己的指尖,慢慢开口:“可他也并不想娶我,不过是圣命难违罢了,你何必埋怨他?” 云阑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大笑三声,“这话是魏桓对你说的吗?” 这个反应不太对。孟绾心下诧异,轻轻“嗯”了一声。 果然,云阑冷哼一声:“不愧是摄政王,心机深沉诡谲莫测,分明是自己使了卑 分卷阅读77 劣手段强抢他人之妻,竟还敢做出受害者的模样!” “呸!他便不怕一个天雷下来劈死他!” 云阑似乎是恨极了魏桓,眼底泛红,爆出血丝来,大有生食其肉之感,“他见色起意,伪造圣旨,做出这样的事情,居然不敢承认。” 孟绾怔了怔,“你说什么?那圣旨是他伪造的?” “绾绾,你果真太单纯了。”云阑阴沉一笑,死命朝魏桓身上泼脏水,“他那样的身份,小皇帝哪里敢给他赐婚呢?他在骗你,只有我不会骗你,只有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绾绾,只有我爱你。” 孟绾心乱如麻。 不是为了云阑,而是为了魏桓。 听云阑话中的意思,他们的婚姻,是魏桓的意思。他不是被强迫,那……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两年来,他如此的冷淡? 他是她的夫君,可她从未看懂过他。 云阑仍旧在一旁说话,“绾绾,世上没人比我对你更好……” 孟绾撇了撇嘴,冷冷看向他:“别人不会将我绑起来。” “云阑,你已经疯了。” “疯了?”云阑轻轻一笑,盯着她明艳动人的脸,痴迷地舔了舔唇角,“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是你不知道啊。” “傻绾绾,我爱你,当然要让你喜欢我。”他笑的阴沉,“你不喜欢我这样,我也可以和以前一样,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你想要什么样都行。” “我为了做了这么多,你感动吗?” 孟绾不感动,只觉得毛骨悚然,手臂上汗毛一根一根竖起来,几乎是不可置信,“你是说,以前也是假的吗?”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云阑轻笑,忽然变得柔情似水,“绾绾,一切都可能是假的,只有我爱你是真的。 ” 孟绾未曾言语,指甲扣着手心,将掌心的嫩肉都抠出血痕来,唯有刺骨的疼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云阑,你疯了。”孟绾闭上眼,冷冷开口,“你冷静一点,我现在不想与你说话。” “没关系。”云阑格外温柔,摸了摸她的头发。 孟绾浑身一颤,云阑恍然大悟,抱怨道:“你瞧,我忘了给你找衣裳穿,你不该拦着我,冻坏了身子怎么办?” 孟绾抿唇不搭话。 云阑不以为意地拍拍她的头:“绾绾乖乖的,我很快就回来。” 他走的毫不留恋,孟绾闭上眼,一动不动地躺下。 云阑疯了。 他真的疯了,那是什么屁话?她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从来不知道云阑是那样的人。 是她的错,云阑是为她才变成这样的。可是,她却不得不将云阑交给魏桓,接受律令审判。 做错了事情,一定要接受惩罚。云阑说,他在京城内外准备了很多埋伏和暗桩。对一个地方武将来说,这是谋逆的大罪。 她已放过他一次,换来的是恩将仇报。这浑浑噩噩的几个月,就是最大的报应。 这次,她总不能再叫自己陷入陷阱。 现在还是要想办法逃出去。 否则京城那么大,不知魏桓何时才能找到她,只能靠自己。 孟绾手指屈起,轻轻敲击着床沿,一下一下极富规律性,却有几分急促。 窗户纸忽然被撕响。 刺啦一声—— 伸出一个头来,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来人看见孟绾,忽然现出喜悦的神情,轻喊一声:“王妃娘娘。” 孟绾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老仆,随意问:“你是何人?” 那人道:“卑职是摄政王派来找娘娘的,还请娘娘随我走。” ☆、第 43 章 孟绾蹙眉:“王爷呢?” “王爷在别的地方, 卑职亦是误打误撞找到娘娘,还请娘娘跟我走,切莫耽搁。” “可我没见过你。”孟绾脸色格外冰冷, 声音飘渺清冷,“你是云阑的人吧, 来试探我?” 对方脸色一变, 抽身走了。 孟绾闭着眼睛, 惆怅地捏了捏眉心。 不知道魏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这么慢,云阑都要带她走了。 云阑进门时, 脸色带笑,双手撑在她背后的墙上,俯身笑道:“绾绾比以前更机灵了。” 孟绾扯了扯唇。 “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带绾绾走了,不必担心绾绾被别人骗走。”云阑拍拍她细嫩的脸颊,轻轻一笑,呼吸落在她脖颈上,“官兵快到了, 我们这就要走。” 孟绾心下惊诧, 下意识拖延时间,却只冷冷道:“我的衣服呢?” “你不是爱我吗?爱我,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冻死?” 云阑脸色淡了淡:“来不及了。” 他握住孟绾的手腕, 满目深情:“绾绾放心, 若你冻死了,我就去陪你。” 分卷阅读78 孟绾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屋内,云阑俊美的脸色迅速浮现出五个指印, 他似乎是懵了一下,孟绾却骄矜又冷漠:“要死你就自己死,别拉着我。” “绾绾怕了?”云阑毫不生气, “可惜,晚了。” 说完,不等孟绾拒绝,便一个手刀敲在她后颈上,孟绾当即软了身子,倒在他怀中,晕了过去。 ======== 京城百姓见识广,官兵挨家挨户搜查也吓不着他们,依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喧嚣的闹市上,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疾驰过去,两个车夫佝偻着身子,一派平静。 云阑坐在这里,看着昏睡不醒的孟绾,勾唇笑了笑,将人抱在怀中,给她涂上一层蜡黄的胭脂。 绾绾,过了今天,你就是我的了。 城门口有许多排队出城的老百姓,这辆马车根本引不起注意,只是例行排查。 守城官兵问:“里面是什么人?” “是我家老爷和夫人,我家夫人生了病,急着回老家呢,还望官爷通融一二。”车夫朝着官兵作揖,一边拉开车帘子给他们看。 官兵看到里面果然只有一对小夫妻,女的柔弱不堪,被裹在大氅里,露出的半张脸蜡黄不已,一看便已病入膏肓。那男人神情悲伤,像是很难接受夫人生病的事实。 遂挥了挥手:“走吧。”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马车顺利出了城门,那官兵咋摸着嘴,跟身旁排查别人的同伴说,“刚才那车里的小娘子,可真好看。” 同伴翻了个白眼:“你一个月三两银子俸禄,刚才那小娘子头上的首饰,价值万金,你就别惦记了。” 那官兵啧了一声,“看不出来,这人自己穿戴都普普通通的,居然舍得给媳妇儿买那么贵的首饰,可真有钱!” 同伴一愣,瞳孔放大,一拍大腿:“糟了!” “快,把人追回来!” 来不及做解释,几乎是顷刻之间,他让一个同伴去找摄政王,自己喊了附近巡逻的几队五城兵马司的兵马,匆匆上了马,朝着城外追去。 马车的速度自然比不上骏马,在城郊十里处,他们便瞧见了那辆疾驰的马车,众人催动马鞭加速,将人围在中间。 云阑坐在马车里,脸色淡漠,拍醒了孟绾。 孟绾刚睁开眼,便见一缕寒光从眼前划过,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横亘在她细白的脖颈上。 孟绾心里发颤,一动不敢动。 随即,云阑拉开了帘子:“让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五城兵马司的小队长曾有幸见过摄政王妃,见状惊呼一声:“王妃娘娘!” 他冷声威胁,“放开娘娘,可饶你不死,否则你就等着千刀万剐吧!” 云阑嗤笑,将匕首推的更近一些,混不在意的模样,“若她死在我手上,你们也要吃挂落的吧。” 那小队长围着他们,举棋不定。 孟绾闭了闭眼,硬下心肠,冷淡至极发号施令:“杀了他!得云阑人头者,赏金百两!” 云阑已经疯了。 他想要杀她。 除此之外,他还会做什么,若将他放走,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终究,她的云二哥哥,是没了的。 “你们敢走近一步,她就要死在我手里。”云阑冷笑,“她自己不在乎,你们敢吗?” 孟绾冰冷的眼眸盯着他,忽然道:“云阑,你舍得杀我吗?” 云阑垂眸:“只要我们在一起,是死是活有什么要紧,绾绾,我愿意和你死在一处。” 孟绾沉默半晌,目光越过他,盯着他身后的山山水水,“云阑,你疯了。” “我知道。”云阑温柔地看着她,眸中全是痴迷之色,“我早就疯了,只要能得到你,哪怕是死了,被凌迟,被挫骨扬灰,我也在所不惜。” 他一只手握着匕首,空着的那只手抚上孟绾的脸,“绾绾,我只恨杀不了魏桓。” 凭什么呢? 绾绾分明是他的未婚妻,他那么爱她,做好了全部的准备,想要娶她进门。只因魏桓想要,他就得让出去。夺妻之恨在他心头上煎熬,让他日日不得安寝。 可魏桓呢。 魏桓在和他的心上人在卿卿我我,对他的痛苦一无所知。 凭什么啊! “绾绾。”云阑极尽温柔地附在她耳边问,“你爱过我吗?” 孟绾心一沉,对上他显然已不再清醒的眼眸,慢慢开了口,却是无比的残忍:“没有。” 没有。 “我从未爱过你。”孟绾看着他,“我不想再骗你了,以前想要嫁给你,是因为嫁给你就可以和闺阁中一样过好日子,是因为嫁给你,你会对我好。” “但是我心里面,对你没有特殊的感觉。”她顿了顿,觉得自己冷酷的像是一个刽子手,一刀一刀凌迟着魏桓的心。 分卷阅读79 可最终,她还是冷静道:“云阑,我不爱你。” 她的云二哥哥啊…… 爱或不爱,她都盼着他好,在意着他。真的不愿看他变成现在的模样。 云阑在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愣住了,空着的手慢慢从她脸上滑落,垂在空气中,空空荡荡无所依靠,他亦不觉得累,只死死盯着孟绾。 一双眼睛仿佛泛起了血雾,带着疯狂的恨意,他冷冷道:“我不信。” “绾绾和我定亲的时候那么高兴,你分明就是爱我的。”他冷笑,“难道你也怕魏桓吗,他只是个卑劣的男人,抢夺臣妻这样的事情都敢做,绾绾,你不觉得他恶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在收尾了,写的很慢。 我错了,我以为我请假了,没想到是我意识请的假,对不起QAQ 我明天尽量多写一点吧。 ☆、第 44 章 云阑柔声道:“绾绾, 你不要怕,只要你说爱我,我就放了你。” 孟绾冷眼看着他。 若说方才匕首刚横在脖颈上时她还有几分害怕, 此刻,便只剩了哀伤。 云阑已经偏执到了没救的地步。 她轻轻道:“我从未想过, 我们会变成这样。” 却不肯说一句云阑想听的话。 云阑慢慢将匕首从她脖颈上拿开, 刀尖对准她的脸, 癫狂笑起来:“绾绾,你这样维护他, 可没了这张脸,魏桓还会爱你吗?”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世上最爱你的人,是我云阑。” 他的话音落下,一阵剧痛从孟绾脸上传来,痛的浑身发颤,捏紧了指尖, 咬紧牙关不肯露出一丝软弱。 鲜血滴滴答答, 从她脸上落下,明艳动人的脸颊,霎时有了瑕疵, 云阑满意地笑了笑, “绾绾甚美,以前不能及也。” 孟绾抬手,摸了摸剧痛的脸, 看着手上的鲜血,冷声道:“云阑,你是个疯子。” “疯子又如何?只要你在我手上, 他们就要投鼠忌器,我一样能带着你浪迹天涯。”云阑温柔起来,“可是我现在不想带你走了。” “是你先变心,先对不住我。”云阑恨声,“我要把你留下来,让你一天天承受,被所爱之人背叛的苦,看着他不爱你,和别人卿卿我我。” “绾绾,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有多苦了。” 他将声音压的极低,几乎是在孟绾耳边说:“你放心,你会长命百岁,一天天经历折磨。” 说完,他攥着孟绾的衣领将人扯下马车,匕首横在她脖子上,冷声道:“让开。” 官兵们不敢言语,紧紧跟着他,不敢远不敢近,屏息盯着他。 云阑似乎并不想逃走,而是在拖延时间。 孟绾垂下眼眸,看着衣领上干涸的血迹,陡然明白他要做什么。她脸上的伤,若是救治及时,自然轻轻松松就能治好,只有耽搁的时间长了,肌肉干涸腐烂,才会在脸上一辈子。 他不想活了。 却要拉着她一起坠入阿鼻地狱。 想通关节,孟绾前所未有的冷静,看着小队长:“上来,杀了他。” 云阑将她攥的更紧:“绾绾,你好大的胆子。” 孟绾森然冷笑:“大不了你杀了我,脸都毁了,我活着做什么?” 官兵们仍是不敢动。 云阑冷冷吐出两个字:“废物!” 破空之声在耳边划过,一支箭羽从不远处飞掠过来,打中云阑的手,将他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上。 不远处,魏桓手持弓箭,箭头闪着寒光,对准了云阑的额头…… 官兵们见状,一哄而上,一刀砍在云阑身上。云阑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只手死死攥着孟绾,凝血的眼眸盯着她,像是在看自己的珍宝。 一刀一刀落在身上,云阑最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为她捋了捋头发,声音宛如来自地狱,“绾绾,我在下面等你。” 孟绾猛然后退一步,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魏桓将她从背后抱进怀中,声音泄露了焦急和失而复得的惊喜:“绾绾!” 孟绾怅然看着云阑的尸体。 他被砍了好多刀,血肉模糊,原本俊美的脸颊划了好多刀,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怔怔道:“把他送回西南吧。” 云阑是云阑,云二哥哥是云二哥哥。她的云二哥哥,本就应该永远生活在西南辽阔的土地上。 魏桓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她血肉模糊的脸上,颤着手靠近却不敢触摸,“你的脸……” 孟绾心猛地一沉,牵起勉强的笑:“很丑是不是?” 魏桓却问:“疼吗?” 孟绾怔了怔。 他闭了闭眼,“我们去看太医。” 孟绾拉住他的手,指了指云阑的尸体。魏桓不愿再计较这些 ,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伤随意点了点头:“按你说的办。” 分卷阅读80 便匆匆忙忙带着孟绾走了 ,留下的烂摊子,自然有王府的长史来管。 ====== 急匆匆回到城内,早已备好的太医看着孟绾血肉模糊的脸,蓦地倒吸一口冷气。 贵族女子脸比命还重要,那是她们赖以生存的资本,若是哪家小姐夫人脸毁了,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更何况,摄政王妃姿容绝世,却家世平平,本就是靠着绝色相貌才得以高攀王府,今日脸上受了这样重的伤,日后该怎么活? 虽然都说摄政王对王妃一片深情,不纳二色,可那也是因为,王妃的确美的一骑绝尘。 都说医者仁心,太医此刻也不禁为她发出一声叹息。 孟绾呆呆的,什么话都没说。 她心里还是很难受,脑海中不停地回忆起从小到大的云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就这样直接死在自己跟前,让她心中惶惶不已。 魏桓抿了抿唇,安抚地握紧她的手,和太医讨论起她的伤势。 “伤的太重,愈合本就艰难,偏偏又在脸上,一些药没法子用,只怕这疤痕难除。” “无妨。”魏桓道,“将伤口治好,能痊愈就好,至于疤痕……那不要紧。” 他叹口气,握紧孟绾的手。 孟绾垂下眼眸,这才回神,低声询问:“我的脸毁了吗?” 她的伤心很能感染人,让人感同身受了。 魏桓心疼坏了,连忙道:“没事,我会广询天下名医,定给你治好。” 他并非惑于皮相的人。 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绾绾自幼生的好看,想来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若让她强行接受,还不如给她一个希望。 若她觉得自己能好起来,就不会伤心了吧。 只要她不伤心,撒谎就撒谎吧。 孟绾却什么话都没说。 从云阑划破她的脸,她就知道自己的脸定是毁了的。可此刻听着魏桓这样说话,还是很难过很难过。 她同床共枕了两年的枕边人,此刻在意的却只有她的脸,而不是她的心。 云阑说得对。 脸毁了,他还会爱你吗? 不会了,世上的男人大抵如此,就连云阑,和她青梅竹马长大的男人,都觉得她是因为美色才得了魏桓垂青。 在男人的心里,大约只有美色,才是他们在意的。 孟绾扯了扯唇角,牵动伤口,一阵剧痛,她却没有喊,只慢慢放平了唇角,不敢再动。 魏桓看的心惊胆颤,连忙道:“你快别动了,多疼啊。” 他自己受过更重的伤,觉得无甚在意。可是这伤长在绾绾脸上,就好似在他心尖上割了一刀,痛的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着急地看着孟绾。 孟绾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她侧目看着魏桓,“王爷,若我变成了丑八怪,你会讨厌我吗?” ☆、第 45 章 她没有问, 你还喜欢不喜欢我,而是问了,你会讨厌我吗? 因为她从不知道, 魏桓是否喜欢过她。 以前有着绝色的相貌,她有足够的自信, 魏桓不会讨厌她, 哪个男人会讨厌自己倾国倾城的美丽妻子呢?然而古话说的好, 色衰而爱驰,当美貌不再, 他这样身份的男人,岂会不嫌弃发妻太过丑陋? 孟绾垂下眼眸。 云阑以为他们相爱,尚且不相信魏桓会守着破相的丑陋女子。 何况,他不曾爱过她。 哀伤一丝一丝在她心里弥漫开来。 魏桓怔了怔,看着她仍旧美丽的眉眼,笑了笑,一如既往, 温柔的如同春日的风:“绾绾不会变成丑八怪。”他握住孟绾的手, 很坚定地告诉她,“哪怕遍寻天下名医,我也会治好你的脸。” 他知道, 绾绾很在意这张脸。 如今被人划了一刀, 一定很痛很痛,很难过很难过。他也很难过,却依旧要坚强起来, 做她的依靠。 孟绾扯了扯唇角:“多谢王爷。” 眼里却有化不开的哀伤。 魏桓叹口气,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不讨厌你, 我不会讨厌你的。” 绾绾那么喜欢云阑,却被云阑伤成这样,她肯定很难过。 心里充满了迷茫,全然没了安全感,所以才会拿这种话问他。 成婚二载,绾绾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过脆弱之意来,所以,一定要让她知道,他永远陪着她。哪怕她的心是铁石做的,也能被他感动。 魏桓笑了笑,盯着她脸上的伤痕,将手放在她洁白无瑕的另一侧脸颊上。 “在我心里,绾绾永远是美的。” 孟绾垂下眼睑,顾及脸上伤,不敢做表情,“王爷的好,我永远都记在心里。” 魏桓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男人。 可惜,有缘无分。 一个出身不高的,毁了 分卷阅读81 脸的女人,如何配得上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只怕不等他厌弃她,宫里的老太妃就要逼她让贤了。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哀伤。 ======== 给孟绾用的自然是宫廷最好的秘药,但纵然如此,太医还是说了,因伤口太深,她的脸上极有可能留下一道伤疤。 不出孟绾所料,刚回到王府两日,内宦便带着齐老太妃的口谕上门来,请孟绾入宫。 孟绾淡淡拒绝下来,没有过去。 第二日一早,齐老太妃亲自上门来,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彼时,孟绾正坐在房间内换药,被人闯进来时,脸上的伤裸露在外,深可见骨的伤痕,分外骇人。 齐老太妃吓了一跳,猛然后退一步,狠狠踩到后面人的脚上,痛的钻心。那人轻嘶一声,才得来注目,正是本该禁足在齐府老宅的齐薇。 孟绾淡淡道:“母妃来了,请恕儿媳不能请安之罪,如意,请老太妃上座。” 一间卧室,除了床榻就是杌子,唯一一只圆凳在孟绾臀下,上座能做到什么地方去?充其量坐在小杌子上。 可她身为长辈,进了儿媳的卧房做杌子,哪里丢得起这个人。 齐老太妃气的心口疼,干脆不坐了,冷冷道:“如今你破了相,容貌丑陋可怖,断然没有再霸占着桓儿的道理。薇薇在你们府上住了许多年,和桓儿青梅竹马,如今刚好叫她进府做个侧妃,帮你分担一二!” 分担一二?分担到床上去吗?真是笑话,哪怕她惹了魏桓的厌,魏桓要纳侧妃,也绝不能是齐薇这种人。 孟绾极和气地看着她,“老太妃这话说的叫我听不懂,王爷说了只拿表妹当妹妹看待,怎么老太妃总是叫他食言而肥?” “知道老太妃心疼我们王爷,我又何尝不是呢?”孟绾叹口气,“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若老太妃真的没有想帮忙,就接过齐姑娘大婚之事吧。” 她笑笑:“如此,才算是帮了府里大忙。” 齐老太妃只觉得心口疼。 她最讨厌孟绾这个模样,装模作样的滴水不漏,总是一副孝顺至极的样子,看了就让人生厌,也不知道桓儿喜欢她什么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幸好,她现在没有脸了 ,日后桓儿再也不会因为她跟自己做对。 齐老太妃松了口气,“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你毁了容,桓儿再也不会喜欢你,有我的命令在,他不会拒绝的。” 她轻蔑一笑,拉住齐薇的手,眼睛却盯着孟绾:“你同意与否,并不重要。” 孟绾沉默不语。 齐老太妃说的,当然是真的。这摄政王府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魏桓,她说起来是高高在上的王妃,离了魏桓,什么都不是。 若魏桓答应了 ,哪怕她再不乐意,也并没有多少用处。 孟绾对着镜子,在脸颊上缠了厚厚的纱棉布,面无表情维持自己的尊严:“我是王爷的妻子,王府进人,总要经我同意,母妃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遣人送您回去。” 好在,院子里的侍女们还听她的话,闻言全都拦在齐老太妃跟前,不卑不亢道:“恭送老太妃回宫。” 齐老太妃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孟绾,你也只能在我跟前自欺欺人了!” 齐薇的笑容温婉可人:“姑母,既然表嫂不乐意见到咱们,咱们还是回去吧。” 齐老太妃拍了拍她的手:“还是你贴心。” 孟绾盯着镜子里裹的看不见脸的人,慢慢扯了扯唇角,握住一旁的梳子,攥紧了手指。 “母妃既然觉得表妹贴心,就带她去五台山出家吧。”魏桓冷淡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 他脸色极差,踏步时脚步声匆忙有力,似乎极力压抑着怒气,却怎么都压不下去,带着冰冷的寒意。 齐老太妃便怒道:“你这是什么胡话,我是你娘!薇薇是你表妹。” 齐薇心里却惶然,他刚才喊她表妹。 他们表兄妹一向亲近,表哥拿她当亲妹妹待,一直都喊她薇薇,与亲生的兄妹无甚差别。可今天……他是真的生气了吗? 齐薇紧紧抿着唇,惶惶无错。 魏桓懒得理会她们二人,静静看了片刻,似乎很是疲惫。 他挥了挥手,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来几个侍卫,静静立在庭院中,等他吩咐。 “皇祖贵妃惦记孝文皇帝,主动给他老人家念佛三年,你们护送她过去。” 至于齐薇,自然是个添头。 齐老太妃像是听到了不可置信的话,“桓儿,你疯了!” 魏桓的眼神像是寒冰:“我早已与母妃说过,不要找绾绾的麻烦,可您总是不信。” “表哥……”齐薇弱弱开口,“是我不好,您别怪姑母,我一个人去念佛就好,姑母养尊处优多年,实在受不得这种苦,表哥最是孝顺……” “你一个人去念佛,早晚会被太妃接回来。”魏桓淡淡打破她的算计,“ 分卷阅读82 我不信你们。” 齐薇一噎,没想到他一点情面都不留,颤声道:“表哥,你何至于这般狠心,我们是血亲啊……” 魏桓不理她,只看着自己的母亲,“母妃,您应当知道,您的身份,权势,地位,都是我给您的。” “您何必屡次惹怒我?我与你说的话,你都当做是耳旁风吗?”魏桓冷冷淡淡地,“我容忍了那么多次,再也忍不下了。” “呸!你说的好听!”齐老太妃怒道,“你就是为了这个狐狸精,她脸都毁了,成了个丑八怪,你还护着……” “母妃!”魏桓扬声打断她,“您走吧,恕不远送!” 说完,侍卫们便得了指令,一人一边强迫齐老太妃离开。 不过一会儿功夫,室内便只余下二人。 孟绾松了口气,道:“多谢王爷为我解围。” 她尴尬地笑笑:“是我小人之心了,原本生怕王爷会纳齐姑娘为侧妃,原来王爷并无这个意思。” “我也这么想,王爷若是要纳妾,自当遴选名门闺秀,届时我定会与她们好好相处……” 她越说,魏桓的脸色越难看。 等她说完时,魏桓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在他乌沉沉的目光下,孟绾渐渐销声…… 魏桓咬牙,死死盯着她:“纳妾?侧妃?这是你想要的吗?” 孟绾眸中掠过一丝苦涩,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低低一笑:“我如今伤了脸 ,妇容有失,哪里能继续侍奉王爷,自然要遴选好女……” “闭嘴!”魏桓怒道,“孟绾,你疯了不成?” 孟绾眸光清澈,静静看着他,其中不见一丝情绪。 魏桓闭了闭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不会纳妾,你只管安心。” 他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何必装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以前,一面之缘后,绾绾成了他的妻子,他不知道孟绾是什么样的,只以为她就是那样,聪慧过人,该活泼时活泼,该端庄时端庄,分毫不差。 直到她失了记忆,活的那样精彩,离家出走这样的事情都敢做。 他才知道,她的活泼,并不仅限于内宅里,跟他打情骂俏。她本就不是困宥于深宅,奉行三从四德的女人。 可她总是装成这幅模样,将他骗了过去,骗到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王妃是全天下最端庄雍容的女子。 魏桓有点急躁,心情很差,抿了抿唇:“绾绾,你到底在想什么?” 孟绾怔了怔:“没什么……” “你是真心觉得自己伤了脸,需得尽职尽责,做好一个王妃?还是恨我杀了你的情郎,不愿再看见我,才要将我推给别人。” 他盯着孟绾的眼睛,让她所有的情绪都无所遁形,有些颓废地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 46 章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魏桓很是郁闷。 他懂孟绾的心思。 知道他的妻子心里惦记着另一个人, 知道他的妻子不爱他,知道她的妻子从小时候就准备好了嫁给别人。 唯独不知道,此时此刻, 她是否恨他。 他为了救她,一箭射杀了云阑。 若是绾绾还留有旧情, 难保不会……恨他…… 他闭上眼睛, 苍凉的滋味弥漫在心间。设身处地的想一想, 若是有人杀了绾绾,他一定会悲痛欲绝。 哪怕, 对方是为了救他。 爱一个人往往如此,她比自己更重要,她的存在,重逾生命。 让你不敢亵渎,不敢对她做出格的事情,不敢伤害她,甚至不敢保护她。每做一件事, 都会去想想, 会不会让她难过,会不会让她被伤害。 哪怕心里压了千愁万苦,面对她时却不敢说出口。 他是如此, 绾绾呢? 魏桓睁开眼, 盯着孟绾。 又问了一遍:“绾绾,你在想什么?” 孟绾眸中有些许迷茫,恍恍惚惚地看着他, 看着他漆黑的眼眸,看着他眸中的悲伤,张了张嘴, 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她嗓音沙哑:“我没有恨你……” 我怎么会恨你?她有些迷茫,不知魏桓何处生出的想法。 魏桓扯了扯唇:“你不必勉强自己,哪怕你恨我,我也不会舍得伤你一根手指头,你尽可以直言不讳。” 那双深邃的眼眸,便不可抑制般,染上了层层忧伤。 孟绾不忍再看他的眼睛,移开目光,盯着窗台上一盆花,语气飘渺,“我没有骗你。” “你若不恨我,何必百般将我推向他人?” 孟绾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我出身卑微,全仗着绝色容颜得了王爷青睐,方能在京中立足,如今没了这张脸……” 魏桓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头顶,“我若只看重绝色容颜, 分卷阅读83 何必使尽手段,去夺旁人的妻子?难道天下间就少了美貌女子吗?” “绾绾,你便从未想过……”他顿了顿,很是难过,“从未想过我爱你吗?” “两年夫妻,你拿我当什么?”他开口询问时,声音似悲似喜,“你从没信任过我。” 孟绾侧目,只说了一句话,“王爷是天潢贵胄。” 他是天潢贵胄,尊贵无匹的摄政王。 而她不过是个边塞将领的女儿,身份粗鄙,能嫁给他做妻子,在世人眼中,便是难得的福分,是她高攀了魏桓。 说是夫妻,她和她全家的性命,都攥在魏桓手中。世上绝没有这样的夫妻。 她哪里敢真的当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夫婿。 又哪里敢信任他? 魏桓默了默,忽然抬头笑起来,“你是否,依然不信我的话?” “我不知道。”她心乱如麻,不知该说什么,“王爷可否让我一个人静静……” “不行。”魏桓平静无波地打断她,“绾绾,我只问你一句话。” 他很认真很认真,“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呢?” 爱也好,恨也好,我只求你能给我一个痛快。 孟绾却避而不答,反而谈起别的事情,“从我嫁进这座王府,质疑的声音便从未少过,无数的人都在问,这个西南来的粗鲁将女,凭什么做摄政王府的女主人。” “两年来,我亦常常在想,我是不是配得上这个位置。”孟绾低下头,“王爷,你说,我是什么感觉?” 魏桓的心忽然一阵剧烈的痛,这份痛楚烧在全身各处,烧的他难以呼吸。 他艰难开口:“你从未与我说过。” “我以为王爷知道。”孟绾道,“这样的流言蜚语,并不是一两个人在说,明欣长公主便深受其害,是其拥趸者,我该怎么与王爷说?” 她轻声询问:“告诉王爷,长公主这个晚辈不懂事吗?” 且不说她这个长辈能不能做这种事情,难道她不说,魏桓便不知道吗? 可是,他从未放在心上。 魏桓便想起来,他的确是听说过这种话的,只不过他认为都是无稽之谈,犯不着放在心上。 不曾想,原来她会为此而伤心。 魏桓怔然不语。 她的伤心难过,他一无所知。却还在逼问她,是什么感觉。 设身处地想一想,能有什么感觉呢? 流言蜚语他从不在乎,可全忘了,并非每个人都和他一样。 他心头堵的难受。 孟绾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眸,眼底泛起苦涩的笑意。 魏桓闭了闭眼,捏着她的肩膀,在一刹那间,冷静的不似凡人:“绾绾,我从未觉得你配不上我。” “外人的说法始终是外人的说法,夫妻间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只看着外人的眼光,还过什么日子呢?” “我敢对着你发誓,你所忧所虑,皆不会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我写崩了,撸了很久都撸不顺,实在写不下去,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更新,大家别等了。 在本章留个评论,我给大家补偿红包,很对不起 ☆、第 47 章 魏桓的态度近乎卑微:“绾绾, 你愿意敞开心扉,和我在一起吗?” “好好的,爱我一次, 好吗。” 卑微到了极点。 孟绾有一瞬间的恍惚。 所忧所虑,皆不会发生吗? 其实这两年来, 他从未有过对不住她的地方, 也从没有一处对她不好。一直是她思虑过多, 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如今,他连齐老太妃都送走了, 全是为了她。 孟绾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梳妆台的铜镜上,打磨光滑的镜面映出她的脸。 纱布包裹下,一半是丑陋,一半是明艳。 卓然不同,好像天堂和地狱的差别。美的令人折服,丑的令人心生恐惧。 盯着盯着, 她心里蓦地生出一股勇气来。 她早已过够了这样的生活。做摄政王的王妃, 端庄贤淑,温婉动人,战战兢兢地忧心着前途, 爱不敢爱, 恨不敢恨,步步小心时时在意,生怕踏错一步。 凭什么, 她就一定要过这样的生活? 凭什么,她就不能放肆一次? 凭什么呢? 明明以前的时候,她最是放肆活泼, 绝非这样的人。 毁了容的女子,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若他真的不在乎这一张脸,那便是自己赢了,若是他在意…… 她这一生也只能如此了。 云阑说,他们的婚事,是魏桓主动求来的。是不是,他心里并非无情? 她问出口:“王爷,当年你我的婚事,真的是陛下赐婚吗?” 魏桓没有回 分卷阅读84 答,只是身体僵硬了片刻。他不知该如何开口,用那样卑劣的手段将她禁锢在身边,绾绾如今已知道了,想来会恨他一辈子吧。 孟绾已从这一刻僵硬中得到了答案,心头的滋味百口难言。 洁白的贝齿轻咬着下唇,她鼓起勇气对上魏桓的双眸,那双眸子里,便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听到自己嗓音沙哑,如同被砂纸磨砺过,从喉间吐出一句话来:“好。” 话一说出口,她便觉得一阵轻松,压抑在心头的话语吐出来,浑身都畅快下来。 直到此刻,有些困扰心头的问题,才得到了答案。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以前我不愿意承认。我那样胆怯,畏惧着有朝一日红颜老去,落得不好的下场。却从未想过,没等到老去,就先毁了这张脸。 魏桓却像是听到了天籁,俊美的脸上陡然出现了一瞬的空白,那种不可置信的迷茫,如此奇特,令人难以想象。 原来,他也会这样。 这样的迷茫,全然不像是记忆中那个摄政王。 孟绾弯了弯唇,唇角弯起时,扯动了脸上的伤疤,疼痛欲裂,她却似毫无感觉,只极淡地笑了笑,喊他:“王爷……” 魏桓猛然回神,像个傻子一般,攥住她的肩膀:“绾绾,我是在做梦吗?” 孟绾清澈的眸子盯着他。 魏桓将人拥进怀中,喜悦的不能自已,只低喃道:“绾绾……” 孟绾闭上眼,靠在他肩膀上,一言不发。 ===== 齐老太妃领着齐薇去五台山礼佛的事情已成定局,并未在京中掀起丝毫波澜,连讨论的人都没几个。 宫中太后更是一句话都没说,反而破天荒地给孟绾散发了几分善意,派人给她送了无数药材珍宝,嘱咐她好好养伤,倒让孟绾有些惊讶。 随即,孟远祥夫妇入京,孟绾方知为何太后忽然有了好脸色。孟家算不得多显赫,可孟远祥毕竟是边关将领,地位举重若轻,该拉拢时,太后从不吝惜颜面。 孟家夫妇入京这日,是个极好的晴天。 君臣有别,魏桓不好亲自去接岳父岳母,便派了王府侍从接孟夫人入府。 而孟远祥,则要先进宫去面见皇帝。 摄政王府中,孟绾在二门前坐立难安,不停的走来走去,如意屡次想让她坐下休息,她都坐不住,足足提前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听到一声通报。 “孟夫人到了。” 这句话传入耳中,一顶代步用的青布小轿映入眼帘,在二门前停下,侍女搀扶着孟夫人,从轿中走出来。 打从看到这顶轿子,孟绾脚底就像是生了根再也动弹不得,眼泪像是泉水一般,哗啦啦就从双眼中不停地冒出来。 她已经整整两年,没有见过娘亲的面了。 整整两年的时间啊,如此漫长的时光。要知道,她承欢父母膝下,也不过十余年光景。 她脸上还裹着纱布,被泪水浸湿,痕迹明显。 孟夫人心都碎了,匆匆忙忙奔到她跟前,一把将人搂紧了,哭道:“儿啊……” 孟绾从喉中闷出一个字:“娘……” 瓮声瓮气,听得人心里难受。 母女相见,先大哭了半日,孟绾才拉着好不容易停下的孟夫人进了屋中。 孟夫人心酸至极,一路走来顾不得观看王府的亭台楼阁,尊荣富贵,只落泪道:“苦了你了。” “云家那个杀千刀的……”她在路上已得知了京城的消息,想起来仍是恨的不行,咬牙咒骂,“亏我自小拿他当亲儿子待,他竟这般对待你……” “娘……”孟绾勉强笑了一下,“人都没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我命中该有此劫,怪不得旁人。” “都怪娘不好。”孟夫人心疼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若早知他是这样的人,小时候就不该将你们凑做一堆。” 她的宝贝女儿,有一张明艳动人的脸颊,更是最爱美不过。如今云阑不仅毁了她的脸,更是毁了她的一生。 凭魏桓的身份地位,怎么会守着一个毁容的女子过一生,只怕……只怕绾绾将来日子不好过 孟夫人想的伤心不已,忙问道:“王爷呢?” 孟绾摇了摇头:“娘你糊涂了,今儿爹要进宫拜见陛下,王爷一早就进宫等着去了。” 孟夫人这才拍胸叹息一声,明知不该窥探皇家之事,却还是忍不住询问:“王爷待你好不好?他有没有……” 目光落在孟绾脸上。 有没有嫌弃你的脸。 孟绾笑了笑:“王爷不是那等肤浅的人,他……对我很好,更不曾嫌我毁容。” 她吹下眼眸:“娘,你跟我说实话,当时我与他的婚事,真的是陛下赐婚吗?” 当初,孟家所有人都是这般告诉她的。皇命不可违 所以,她必须嫁给魏桓。家里人告诉她,不要责 分卷阅读85 怪魏桓坏了她的姻缘,他也是无妄之灾。两人都是无妄之灾,日后好好过日子才最要紧。 想来,家人是怕她怨恨魏桓,惹怒了他,从此没有好日子过。 一片苦心,可惜…… 孟夫人怔了怔:“怎么这么问?” 孟绾已明白了,垂眸:“我一直以为他是被迫的,我以为他不喜欢我……” 她说着落了泪,在自己母亲跟前,哭的不能自已,流下这两年所有的眼泪。 “娘,我过的好苦。” 爱不敢爱,恨不敢恨,我过的好苦。 若早知道事实,我哪里用得着过的这样苦? 孟夫人哪里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当下放声大哭,一把搂住她,“是娘对不住你……” 孟绾哭着给她擦眼泪:“娘……” ==== 魏桓站在门外,脚下像绑了最沉的沙袋,抬不起脚步。 孟远祥偷偷抹掉眼泪,觑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这位摄政王威仪万千,龙威燕颌,哪怕如今是他的女婿,可在他跟前,依旧是不敢有半分造次的。 只是,听着妻子和女儿的哭声,他心里头的滋味儿,比他们更难受。都是因他无能,才要让女儿受这样的罪。 他们夫妇不在的时候,这个自小娇养长大的女儿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哭的这样伤心。 这般想着,他不由得对魏桓生出一丝愤懑来。 魏桓一言不发,看向门口战战兢兢站着的侍女,抬了抬下巴,侍女便绕过门前的屏风,进去通报。 哭声骤停,魏桓引着孟远祥进去。 父女相见,又是一番哭诉,魏桓始终站在一旁,默默不言。 他以为自己见过绾绾所有的模样,他以为互诉衷肠后,那就是她真正的模样了。可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孟绾。这样的……畅所欲言,随心所欲,尽情地将所有的话都说出口,不怕惹人伤心,不怕惹人生气。 原来,她也会这样流泪,哭的像泄洪的闸道。 其实,如果放她回西南,她应该会很开心。 魏桓垂眸。原谅他自私,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放她走。 他只是抬起头,走到孟绾身边,给她擦干眼泪:“别哭了,叫岳父岳母也跟着伤心。” 孟夫人侧过头去,压下眸中的伤感,附和道:“王爷说的是,快别哭了。” ☆、完结 孟绾慢慢止住了哭声, 抬眸看着魏桓。 魏桓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着她红肿的眼眶,心底蓦然一阵酸涩, 他勉强笑笑,“本王有公务, 先走一步。” 他点了点头, 转身要走。 走到门前时, 孟夫人忽然开口喊住他:“王爷。” 魏桓回头,神色平和:“岳母。” 孟夫人鼓足勇气, 揪着帕子站起身,抬眼看着他:“王爷昔年答应臣妇,会一生爱护绾绾,疼惜她,宠爱她,绝不叫人欺负她,如今……” 魏桓叹了口气, 打断她的话, 斩钉截铁认了错,“是本王的过错。 ” 他垂眸看着孟绾的脸,轻声道:“本王会改。” 孟夫人的责问便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内心满满的全是憋屈。 她的女婿不是寻常人, 而是威势赫赫的当朝摄政王,他亲口认了错,她哪里还能够责备他?可是, 她好好的女儿成了这副模样,让她怎么能甘愿咽下这口恶气? 权势之别,叫人绝望。 孟夫人心肝颤了颤。 魏桓沉默片刻, 看着孟绾,没再说话。抬脚,离开了。 徒留一个背影,在阳光下拉的深长。 孟绾望着他的背影,恍然倒在椅子上,满心怅惘。 孟夫人看她。 孟绾垂眸,握住母亲的手,“娘,都过去了,以后……我好好过日子,就好。” 她低头叹了口气,“王爷他…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就算有一天不喜欢我了,也不会让我流离失所。” 她说的平静,年轻到没有一丝皱纹的眼睛里,却隐隐透着疲倦与绝望,哪怕再竭力伪装,也掩藏不住。 孟夫人抱住她,咬牙忍住眼底的泪水,没有说话。 是夜,月色寂静。 孟绾睡的早,夜色当中,魏桓推门走到她床边坐下,静静看着她。 她脸上的伤痕如此触目惊心,日复一日刺痛着魏桓的心,叫他满心不安。魏桓轻轻伸手,去触碰那处,手伸到跟前,却忽然顿住。 半晌过后,颓废地缩回手,替她掖了掖散开的被子,垂眸看着她,极轻地在她脸颊伤口上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里头,满满的都是珍视。 随后,起身离开。 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 清幽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她喊:“王爷。” 魏桓身体一僵,停在原地不动。 分卷阅读86 孟绾撑着手臂直起身体,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又喊了一声:“魏桓。” 魏桓这闭了闭眼,转过头对她说:“吵醒你了?没事,你继续睡吧。”他竭力装作平安无事。 孟绾垂首,蓦地开口询问:“你为什么要走?”她单手抚摸上自己的脸,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嫌弃我了吗?” 魏桓声带发紧,嗓音沙哑:“没有。” 孟绾掀开被子下床,几步走到他跟前,仰头看着他,忽然笑出声:“魏桓,你这个样子——真讨厌。” 魏桓道:“你若不想看见我,我……” 孟绾看着他的脸,忽然道:“你真的喜欢我吗?” 魏桓怔然,点了点头:“是?” “哪怕我丑陋如此?” 魏桓继续点头。 孟绾沉默,轻轻握住他的手,想起刚才那个柔情似水的吻。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样一道伤痕,她自己都觉着害怕。 他却毫不避讳地吻了上去。 孟绾闭了闭眼,说:“我信你。” 她终于敢信他了。 若非真心实意,她想,没有任何人看到那样的伤疤,会不露出厌恶来。 魏桓站在那里,身体僵硬,如同雕塑。 可是那双眼睛,却渐渐落了泪水,一滴一滴,落入孟绾心底。 真心假意,他始终分得清清楚楚。 孟绾是不是真的信他,这一刻,他再清楚不过。 魏桓将她揉进怀里,千言万语,最终只胜了一句话。 “绾绾……” 他呢喃着,没有别的话。 孟绾在他怀里闭目,说:“魏桓,若你早些与我说……罢了,都过去了。” 幸而,今夜她醒了。 不知道以往那些日日夜夜,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做过什么? 她叹了口气,对魏桓说,“以后,我们还好过日子吧。” 魏桓抱住她的腰,几乎喜极而泣:“好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是一年秋天。 孟绾伤痕是好了,却在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伤痕,哪怕用最好的药膏也难以消除痕迹。那张往昔明媚无双的漂亮脸庞,多了几分不完美的瑕疵 。 出人意料的是,摄政王并未背起弃王妃,更不曾另结新欢,反而与王妃愈加恩爱。 直到这年,小皇帝年满十八,摄政王归还朝政,带着王妃出行。 再归来已是三年后,王妃脸上的伤疤不见踪迹,反而怀中多了个年幼的女儿。 母女二人,皆明媚如花。 魏桓望着不远处,秋千架上的两个人,倏然一笑,举步走过去。 夕阳洒下来,映着他眉眼,温柔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