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不移情》 分卷阅读1 《月光不移情》作者:析止 文案: ——接档文《余爱等你续弦》(狼狗火葬场追妻/双替身)原名《逆光难自禁》 【美术高材生/温柔情场犬】 *男女主均无白月光,非初恋但双处(游戏人生不过是外象,女温柔男忠犬,所以双处问题不纠结。) *聂楹成绩好,跳级,学历高只是一个设定,本文重感情发展。 聂楹成年礼上,她偶遇了早有所闻的情场浪子岑许潇。男人手摇酒杯,衬衫顶扣未扭,领口微敞,一副风骚懒散模样。 一场舞趴,一场游戏。 聂楹举杯靠近,玩笑看他,眼眸明澈似清潭。 “岑少,谈一晚的恋爱?”她说。 岑许潇勾唇,笃定她输。 却未曾想,她嘴里的一晚,真的只是一晚。 大家都调侃岑许潇放荡不羁的劣根底子,纵染风尘却依旧能全身而退的本事。 不到那一刻,没有人会信,还能有人治得了他。 聂楹潇洒离开后,岑许潇不服气地回了头,是胜负欲蒙了他的心。 他不信,她不上钩。 【番外剧情】 某天商宴上,岑许潇意外看到了聂楹和另一个男人挽手经过的场景。 那一刻,在座的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他阴戾的模样,眼神晦涩到呵笑。 饭局后,大堂的电梯边。 岑许潇把聂楹堵在偏门旁,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底划过少有的炙热。 “那男人是谁?”他哑声问。 聂楹不为所动,淡漠地扯着嘴角,“不知岑少说的是哪个。” 岑许潇单手勾起她的下巴,凑近轻嗅着那股熟悉的鸢尾香,笑道:“还想让我猜谜语了?” 聂楹双手环抱在胸前,唇角微弯,一副坦然模样,“抱歉,我们最近不熟。” 原以为男人会怒极离开,却没想半晌后,他一把把她拥入怀里,不停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我错了,别玩了行不行?” 【这场势均力敌的游戏,即便早就入不敷出,我也甘愿全数奉陪。】 *初遇:女主18,男主24。 *再遇:两年时间跨度。 ————10.7接档文《余爱等你续弦》 【外刚内软的清纯冰山美人/外骚内更骚的腹黑心机狼狗】 【大提琴家/霸总】 —先婚后爱【双替身/追妻火葬场】 姜家独女以大提琴家闻名业界,专业优秀,长相独好,却偏偏在法定年龄就选择和家里安排的联姻对象结婚。 和焉济宸见的第一面,她笑着盯着他凛然逼人的眼眸,没有一丝怯却。 这场焉济宸自以为掌控颇佳的婚姻,却在第三年出现了差池,这个他择选的乖巧替身,拿了张离婚协议摆在他面前,嗓音轻软面色却淡然:“该结束了。” 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真正的她。 后来看着她醉倒在另一个男人怀里,亲昵地在纠缠下崩下泪点,喊他亲爱的,他才惊觉,那男人和他长相的八分相似。 |狗男人也该做做替身了| ☆、一轮明月 文/析止 2020.7.26 华灯初上的津海,暴雨倾盆,由远及近轰鸣不断。 湿而凉的雨水顺着别墅檐沟流淌着滑下,在强烈的鼓点中凝成华丽畅爽的水柱。 远离市区的余湾庄园,灯红酒绿,烟雾缭绕,正值舞会狂欢之际。 五彩的琉璃灯光下,暧昧的气氛笼罩全场,丝毫未被室外恶劣的天气影响半分。 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咔哒一下,指针定位在夜晚九点半。 明晃的闪灯打照在场上所有人的脸上,却是中心那个身着红色舞裙的女孩最为耀眼。 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能轻易夺得全场的注意,女孩即便面色冷淡,举手投足也挥散着难合年龄的成熟气,娇艳明媚。 论谁看,她都是今天这场舞趴的主角。 今天是聂楹十八岁生日。 到场的大多是她在津海认识的朋友,任挑一位,无不是纨绔圈里出了名的玩咖,一帮狐朋狗友。 而聂楹徘徊其中,熟稔自来,就像舞池中独立绽放的一朵白玫瑰,灵动摇曳。 但这样的对舞持续不到两轮,聂楹就感觉到了特殊期的后遗症。 如同抽丝剥茧般,小腹没征兆地开始抽缩,绞痛感明显。生理的不适很快浮上表面,原先脸颊徘徊的红晕,这会渐变惨白。 斜撒而下的晕光,凝到她漂亮的脸蛋上时,要想锦上添花,仿佛都有那么几分的力不从心。 聂楹深吸了口气,和周围的人随便说笑了几句,就捂着肚子走出舞区。背脊挺直,盈盈而立,动作不见拖泥带水。 刚走下台,还没来得及找人,她就被一个高个子男生拦住了,是有些眼熟的面相。男生举着高脚杯,含笑的眸底带着绵绵情意。 酒水交相映衬,暗送秋波潋滟。 “聂楹,生日快乐,我喜欢你很久了。”他期待说,“不知道这段时间的考察,有没有通过?” 思维搜寻后,聂楹才想起男生的身份,只是热衷于追女生到手玩玩的纨绔子弟。这样的人自然不在她的择选列表里。 分卷阅读2 没多想,聂楹借着这会的难受,偏手移开酒杯,熟练地拿出少有的楚楚可怜,黯哑的回绝,游刃有余。 “对不起,我最近还在整理期,不想伤害到你,我希望我们可以以朋友的方式好好相处。” 昏暗光线下,男生只看到了她面色泛白的模样,愣了好一会,才当是说了实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以退为进式地说了声没事。 更多的交流还没说得出口,聂楹就明知地打断。她朝着旁侧指了指,礼貌地勾唇相笑:“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还要找朋友聊聊,今晚玩的开心。” 说完,她点头致意,提着衣边离开了乐声嘈杂的舞池。 被晾在原地的男生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见疏离的背影,不由皱了皱眉,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表现。 而此刻,一旁的酒水区零星几人,聂楹一眼就找到了窝在那的闺蜜何梨清。而除她之外,另一个朋友棠玥半天都不见人影。 聂楹四周扫了圈,无所收获,便抬眼看去,正好和何梨清的目光撞上。她走近问:“怎么没见到棠玥?” “她啊,上洗手间去了。”何梨清笑眯眯地给她递杯炫彩分层的鸡尾酒,嘴角还有一小块水渍没来得及擦掉,“楹楹,这新酒好喝,你快尝尝。” 聂楹笑着摆摆手,指了下小腹,示意:“疼呢,不喝了。” 随后,她落目一桌精致的小餐点,淡然的烛光摇曳相照,沾着水光的粉玫瑰相拥在餐盘周围,无不渲染得秀色.诱人。 聂楹只从中挑了杯白水,高杯握于洁净的指尖。 经提醒后,何梨清把目光从一盘食物转到她身上,发现她连唇色都有些发白,紧张地示意旁边的沙发座,“你要难受就赶紧坐会,别站着了。” “没事。”聂楹抽了张纸,指完嘴角后把纸递过去,玩笑地挑眉,“刚都找不着你俩,还以为你们撤了呢。” 何梨清没多想,只走到桌外,侧身对向廊尽的包厢,不忘日常关照两句自家哥哥。 “我刚被我哥叫去拿酒了,他说过生日,就该多整点好酒。何延之这货,我怀疑他是买了假酒,自己喝不掉,才推给我的。” “你哥?”聂楹听到这人物这么快出现在何梨清嘴里,还有些惊讶,“你前两天不还说和你哥绝交了吗?” 何梨清一想到上回冲动吵架的事,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后悔,但骨子里那股倔劲还是没消,只硬着头皮小声出声。 “我哥给我了一张卡,我暂时原谅他。” “......” “不过这回你这租的这场地,貌似不是我哥的。我是刚听他说了才知道。”何梨清抓抓脑袋,突然想到何延之刚才说的事,脑子还有点发懵。 “好像是岑许潇,岑哥的。他们今天都来了,这会都在包厢里打牌呢。” 聂楹突然想到了来时看到广场上的那几辆豪车,喝水的动作一顿,“岑许潇?” 何梨清点点头,脑子里开始整理新接收的关系网。 何延之一天到晚忙得见不着人,自己能见着他的次数,一年到头也是屈指可数,更别说了解他那帮酒肉朋友了。 刚刚他拎着自己一顿普及,也没问她听没听进去,何梨清就怀疑这亲哥是在为难自己。 记事对何梨清来说向来麻烦。她仔细想想,发现自己其实也没听进去多少,索性力所能及地和聂楹交流。 “就我上次跟你讲的何延之的发小,换女朋友比翻书还快的那个情场浪子。不过我也没见过几次,他常年在国外,回国还没几年。” 话音刚落,聂楹前一秒还想来句评价,没想后一秒就感觉到了棉条上的一阵汹涌浪涌,眼前瞬间蒙了层雾气。 感官的刺激铺天盖地袭来后,注意力被转移不少,她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 何梨清还想继续八卦,没想嘴唇刚动,就一眼察觉到了聂楹皱眉的表情,话愣是只飘了个颤音在空气里打转。 下意识地,她抬手扶了下聂楹,“你真没事啊。” 聂楹无力地扯了下嘴角,摇头笑了笑,笔挺的身子骨还是维持住了优雅的姿态,“你等我会,我先去处理一下汪洋大海。” “......” 聂楹洗手时,脑子里突然荡出了何梨清刚刚的一句话。 “——不过这回你这租的这场地,好像是岑许潇,岑哥的。” 岑许潇。 聂楹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思绪自然飘散,任由期间,渐凉的流水滑过指尖,在水池里打出圈点可鉴的几层涟漪。 中途,两个面熟的朋友走近洗手间,正好碰上聂楹,便亲切地喊了声。 两个人笑意嫣然地对视了几秒,对上了意思,仿佛讨好这位寿星,成了当下至关首要的事。 “楹楹,生日快乐呀,听他们说,你提前拿到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offer了,果然是美术高材生啊。” “对啊,我真羡慕你。我要是能有你 分卷阅读3 这天赋就好了。” 聂楹思绪被一下扯回。她随手抽了张纸,漫不经心地擦干了指缝残留的水渍,浅淡弯唇:“谢谢。” 两个女孩又拉着她聊了几句,才意犹未尽地转身进了隔间。 聂楹没多停留。脚踩开垃圾桶的踏板后,她把纸揉成一团,抛物线式丢了进去。 刚推门走出去,聂楹就感觉到了内外两室明显的温度差,身子不受控地瑟缩了下。 心不在焉抬头的那瞬,她注意到了对面迎面走来的男人。眸光深黯的桃花眼,黑白分明,没来由地一下牵住了她的视线。 男人的面孔陌生,不是她邀请的朋友。 短暂几秒的目光交汇,对流的空气柱悄然升温,尘埃仿若在光下微不可察地跳着舞。 厅内新奏响的乐声没能打破这一时的安静。 琉璃灯盏之下,聂楹的模样被男人尽收眼里。 巴掌大的脸蛋,白皙娇艳。杏眼圆润透光,颊边红晕浅浅,唇珠饱满粉嫩,不笑时只显纯真,像朵微展花蕊的白玫瑰,惹人倾心。 即便如此,也只是看了一眼,男人就垂下眼睫,神情寡淡地直接错身经过了她。 再回到休息区,棠玥已经站在了何梨清身边,两个人都一脸严肃,全然不见平时的玩笑样,不知道在正经讨论什么。 莫名地,厅里火热的气氛都被带得沉僵不少。中央空调徐徐投下的凉风,吹得人直打颤。 这架势,掘地三尺都发寒。 待聂楹走近,棠玥才神秘兮兮地扯着她的胳膊,压着声线说:“我刚来的时候看见莫馨瑶了。” 聂楹一愣,迟钝反问:“她谁?” “就我和你说的那个模特学姐啊,就和我前男友藕断丝连那个。”棠玥翻出手机上最新的聊天记录,毫不隐蔽地坦露到了聂楹面前,话音不减气愤,“你看。” [棠玥,对不起。] [这么久时间,是我骗了你。] [我承认,之前追你,只是因为我打下的那个赌。可是在一起的这大半年,我对你也不是没有付出感情。] [你很好,真的。只是我们没有那么合适,你会找到比我更称职的男朋友。] [我和瑶瑶不求能得到你的祝福,只希望你之后能过得开心。] 棠玥回的那句“你他妈这不都是在放屁吗,有谁像你这样没担当的,垃圾吧你”,发送出去,消息旁边显示了一个带有感叹号的小红圈。 她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就直接被删好友了。 “他说他跟我谈这么久,只是因为他和莫馨瑶打了个赌,说只要他在一个礼拜追到一个女生,她就会答应他。” 棠玥咬牙切齿地控诉,从齿间吐出的话音,无形中都被绑上了恨劲。 “我认真喜欢了他两年,搞得好,这只是他们玩的一场爱情游戏。到头来我就是个备胎,凭什么这些要我来买单。” 话音中,聂楹费劲地想了会,大致在脑海里勾出了莫馨瑶的轮廓,还有属于她的关键字眼。 栗色波浪长卷,浓妆性感,打扮成熟,模特界新星。 棠玥愤愤地先喝了口酒润嗓,而后才急不可耐地全盘托出。 “我刚刚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到莫馨瑶跟着梨梨他哥的朋友进包厢。我一看到她,就咽不下那口气,这女的现在把那个垃圾当个皮球踢走了,自己倒是过得风生水起的,凭什么。” 这会,何梨清被cue到,自然心虚地抓着脸颊,不忘加油添把火:“她刚跟着岑许潇进了包厢,手挽手。” “......” 这么一提,聂楹对这个岑许潇的兴趣越发浓厚。耐着眼前这个快炸毛的朋友,她还是没有多嘴。 棠玥一顿说辞后隐藏的小心思,聂楹听了大半就懂了。 但考虑她憋屈了好久,聂楹也没抬手喊停,只是在她说到话音卡嗓时,贴心地给递了杯香槟。 最后,棠玥长舒了一口气,总结道:“总之,做人得有底线,我就是太生气了,眼里容不下沙。” 听到这里,乖乖女何梨清被棠玥呼之欲出的阵势惊得有点后怕。 她犹豫着,拍了几下棠玥的后背,试探:“玥玥,你不会是要横刀夺爱吧,要抢岑许潇?” 棠玥犹豫了会,没给出回应,心底还忙着压火气。 何梨清一想到自家亲哥何延之还在包厢里,不好参与这趟浑水,但好姐妹有难,自己哪有退缩的道理。 她咽了咽口水,还是试图先压压棠玥的火气,以防一会场面太尴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狗咬你一口,你也不能咬回去吧。” 棠玥安静了几秒,想反驳却又觉得这话似乎很有道理,刚想松口的时候,只听聂楹神态自若补出的那句话:“为什么要咬,用棍子不好吗?” 何梨清:“......” 这会,棠玥的思路一下子被聂楹带过去了。 她虽然气恼,但 分卷阅读4 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一报还一报这样的事她有想过要去做,可最后总是会被自己的胆量劝退。 聂楹把水杯平缓地放到桌上,看着里面推起的一道波澜,只笑着看向何梨清,双眸狡黠似狐狸,“梨梨,你刚是不是说岑许潇换女朋友很勤快?” 何梨清点头,心里咯噔了下,没有出声。因为她了解聂楹,所以这会已经脑子里脑补起了一会要发生的事。 这不想还不要紧,一想搞的她连吃蛋糕的心情也没了。 好像,总有那么点不太明朗的画面。 棠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聂楹下一步要做的事。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聂楹问她生日礼物买了没。 话题的突然转变搞得棠玥愣了几秒。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思路一下被带跑,摇头说:“估计明天才能到。” 听到这个答案,聂楹倒是换了杯香槟,扬眉笑了笑,像是做了什么打算。她的话音不咸不淡,却隐约挑了股玩味:“那我就当你送了。” 棠玥错愕:“?” 下一秒。 从聂楹眼底的那抹笑,棠玥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是送了件不折不扣的大礼。 此刻的包厢里,烟雾在流光中肆意缭绕。 四个大男人闲散地围坐在桌前,熟络地扯着不痛不痒的玩笑,而其中只一个女人作陪在岑许潇身边,莫馨瑶是他亲自带进庄园的。 大家心照不宣,都懂这方面的事。不出意外的话,在模特圈里崭露头角的莫馨瑶应该是岑许潇近期的女伴。 至于受不受喜欢,还说不一定。 毕竟了解岑许潇的朋友都知道,他打牌的时候向来不喜欢身边的女伴勾搭着指牌。 而莫馨瑶从开始到现在,自顾自连续上演着亲密的戏码,不仅一秒都不放过和他挽手,还时不时插一嘴技术之招,倒是让在座的都替她捏把汗。 在何延之看来,这小姑娘胆子是大,但离再见也不远了。大家只不约而同地对视了眼,笑而不语。 终于,一轮结束。 岑许潇利落扔出手里最后一套牌后,面不改色地熄灭指尖还燃着猩火的烟,抽出了被莫馨瑶锢得紧紧的手。 随即,他朝着推门的方向扬了点下巴,说辞很淡地给了句提醒:“出去待会。” 话音一出,另外三个人只挑眉,拿出一副看好戏时端坐的姿势,齐齐看去。 而莫馨瑶是个聪明人。这样变相的赶人,她不会听不懂。 但她混迹这么多富家少爷的场合,多少了解些对事处理的手段,自然下意识觉得撒个娇就能缓解当下的矛盾。 “许潇,那我不碰你好不好?”她抿唇,几秒就表现得似梨花春带雨,“继续打吧,我陪着你。” 话落的那几秒,场面一度定格。 大家大眼瞪小眼,都自觉算起了岑许潇变脸的时间点。 何延之瞧着莫馨瑶那副自信样,只按了下跳起的眉心,悄悄吸了口气,在心里为莫馨瑶点上了蜡烛的芯头,火苗轻晃。 从始至终,岑许潇都没有表示,唯一的反应,不过是盯着她看了几秒。之后,他挑眉轻笑了下。 衬着顶上玻璃灯撒下的光照,水潭无波的目光里,一贯掺带上的那抹笑意,总是不达眼底,却会给人如沐春风的错觉。 “听不懂话?”岑许潇慵懒地靠向椅背,薄唇轻启,扬着声调,“还是要我请你?” 只几个字,莫馨瑶就感觉到了渐生的愠气,右眼皮提醒般的轻跳了下。 她自持识相,不待场面真的变难堪,就主动站起了身,让空气瞬间填满了残留余温的空座。 即便是在大家没带好意的注目下,莫馨瑶还是圆场地笑了下,不忘拿出专业的模特步,悠悠离场。 可走到门边的时候,她才发现门外站了好几个吃瓜的小姑娘,一个眼神比一个有意思,无不失嘲讽意味。 都是熟悉的面孔。 错身经过的时候,莫馨瑶再耳背,也听到了聂楹酿在醇香酒气里说出的“谢了”两字。 她皱了皱眉,刚想转身问个究竟的时候,棠玥就直接把她挤到了玻璃门之外,冰冷镜层直对脸颊。 双层玻璃的阻挡,一内一外,气氛尽然不同。 余烟袅袅的包厢里,聂楹一走进,就看到了中心正坐的岑许潇。不约而同地,两个人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 不过怔愣了几秒,她就从刚才的那出好戏里,分清了映进眸中的这个男人的身份。他应该就是何梨清话里的那个情场浪子,岑许潇。 此刻,男人手摇酒杯,衬衫顶扣未扭,领口微敞,一副风骚懒散模样。 没有任何的说辞,聂楹懂这一行不直喊姓名的规矩。她举杯靠近,玩笑看他,眼眸明澈似清潭,如是带上了真诚。 “岑少,谈一晚的恋爱?”她淡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如约开文,男 分卷阅读5 女主均有前任但无白月光,可放心享用。 如果可以半夜更新,怕出现敏感词错别字什么的影响阅读,上午十点前若未标精修,那就可以直接看。 ☆、两轮明月 简单的八个字,落在岑许潇耳里,倒是沾染上了别样的青涩味道,清浅的声线像是直线球一样,不偏不倚地迎面朝他抛了过来。 他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眸色晦暗不清,只是将目光沉落在眼前这个红裙伴身的女孩身上,带趣地品了会她的模样。 上挑带笑的杏眼,浅棕色的瞳仁,直勾勾的,在光下仿若带了钩子,每一眼里都含蓄着几分玩味,却不过于流俗。 和刚才廊间碰上时的纯真气,全然不同。 还没等岑许潇开口,何梨清和何延之就隔空对上了视线,一个皱眉质问,一个无奈低头。 大家都清楚,虽然聂楹这个大小姐在交际圈里吃得开,但并不代表人人都会回应她的场。 更何况现在对面的人是自小就在名利圈里长大,放荡不羁到随心所欲的岑许潇。 简短的一句话,成功将岑许潇做事都拿捏于股掌的地位彻底转换。势均力敌的对线关系下,他少有地成了被带动的那方。 一时间,包厢内的气氛直转,尴尬远胜暧昧。 岑许潇没有在意朋友投来的赔笑目光,只是在短暂看了几秒淡然持笑的聂楹后,将视线移转到了门外局促表现的莫馨瑶身上。 一经对比,高低自知。 再回看聂楹时的那一瞬间,原先无痕的那抹水潭,随风荡起了微波。 没有过多废话,岑许潇敛颚示意。 一个小动作搅浑了空气里残留的窒息味道,反而还扬出些清爽。 接收到讯号后,聂楹大方走近。 她的指尖轻握杯子下部的细条部分,将香槟杯身稍倾向岑许潇一侧,有要庆祝的意思。 岑许潇今晚不喝酒,但还是拿起水杯轻碰了下,配合地给出回应。 下一秒,他的笑意渐漾,懒散的说话调子,温润依旧,恰到好处地拿出了亲昵的态度:“生日快乐。” 就连熟了十几年的朋友,这会看到岑许潇这顿行如流水的操作,都暗中佩服。如果不是见证了刚才,他们似乎真的会信以为真。 当下,听到祝福的聂楹,讶异了几秒。她有试想过好多种开场白,没想会这么直截了当。 她淡笑着说了声谢谢,而后看了眼旁座的空位,自然地坐了过去。 很快,两个人有默契地进入了状态。和谐的互动,仿若把旁边的五个人都当成了空气。 何延之千算万算,也没能想到今晚还能有这么精彩的一出。他看了眼门外一动不动的莫馨瑶,只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以为绰约风姿的小姑娘是岑许潇的心头好,却漏了会聪明变换身份,不找麻烦的小姑娘,也是个不错的选项。 室内柔情渐浓,室外浪涌更甚。 莫馨瑶盯了好久坐在岑许潇旁边的聂楹,气不打一处来,心底难掩地有了种鸠占鹊巢的不悦。 聂楹对于这一晚上的恋爱并没抱什么实质性的期待。四个男人该打牌打牌,她该玩手机玩手机。 除去语言的交流,岑许潇只习惯性地把手搭在她身上。两个人相偎而坐,自然的对手戏愣是看不出半点生疏。 只是何梨清夹在对面两个男人之间,总觉空气稀薄到难以呼吸,非要在群里拉着掰扯两句,吐吐这积郁之气。 何梨清:[我真的尬到脑子都快开花了,还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和岑许潇是在这演哑剧呢嘛!为什么都不讲话啊!TVT] 聂楹:[聊什么天,玩手机啊。] 何梨清:[玩什么手机啊,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样的气氛很诡异,连我哥都不帮场了,话题卡在专业上过不去了。] 棠玥:[好了别说了,他们聊的东西都在我的认知之外,我现在怀疑我上的是野鸡大学。] 何梨清:[我也发现了!!!] 何梨清:[这四个臭气相投的男人居然从打牌聊到了公司前景,完全不对了,他们以前可是只聊漂亮小姐姐的。] 消息刚发完,何梨清察觉到何延之从右边瞥过来的视线,冷得浑身一抖,一秒就体会到了背后说坏话的心虚是种什么滋味。 乖乖梨下意识把手机往身边靠了靠,以防被偷窥,却没想自己左边还有个看戏的男人。 聂楹:[一会牌局结束了,我出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就能撤了。] 何梨清:[你不玩到明早啦。] 聂楹:[今天撑不动了,要不是一言既出,我现在都想回去睡了。] 何梨清:[......] 棠玥:[你俩什么时候看看我,我突然后悔跟风来看戏。] 棠玥:[我到现在连旁边是谁都不认识,都怕一个重呼吸影响到他的牌运。] 分卷阅读6 何梨清:[褚迟哥超好说话的,虽然酷酷的,但暖起来和煦似春风啊。你不是就喜欢这样的类型嘛,上吧上吧。] 棠玥:[你少来,自家两个哥哥都没个着落,还有心思担心我啊。] 何梨清:[......] 聂楹看着聊天记录,只抬头和何梨清对了眼视线:[左边的是你哥,右边的就是你那个兵哥哥吧,叫路什么来着。] 何梨清不好意思,脸瞬间泛了红,噼里啪啦敲字:[叫路燕鸣!] 聂楹被那个感叹号逗得轻笑了下,没想这小声直接勾起了岑许潇的好奇。低软的气音,总是勾人。 他转头,微微眯眼看她,眉宇轻挑,模样看似疏离,话里却是恋人间独有的暧昧:“什么这么有意思?” 这话乍听,只有一层询问的意思,但再回味,倒有了点宠溺的味道。 聂楹盯着回看了几秒,笑着摇头,没有直回。 碰巧轮到岑许潇出牌,她扫了眼牌,是个顺风局。 聂楹干脆坐直身子,首次伸手动了他摆好的牌,轻力甩出,话里攻气相迎:“同花顺。” 下家的褚迟没想有这一出堵,手里要炸出的牌一下卡在原位。 顺过一圈,没有人接,聂楹利落丢出了最后一组飞机,而后回头朝岑许潇扬了下下巴,笑靥如花,算是邀功,“A局赢了。” 岑许潇低低地嗯了声,情绪被她带得稍扬,连同刚才被莫馨瑶闹出的脾气,也消得不见踪影。 一旁的何延之受不了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样子,边叹气边认命地从钱包里拿钱,丢到桌上,“合着今晚是个骗钱局,来亏了。” 岑许潇只笑,收完一轮钱,全放进了聂楹面前的小隔间里。 发牌的时候,聂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接近十一点。身子实在窝得难受,她想出去透透气,顺便看看外面玩得有多嗨。 一帮富二代,就算她这个主角不在,也照样能玩得风生水起。 可刚站起来,聂楹感觉自己的手腕被很轻地后牵了下,掌心温热覆上。 她错愕着转身,只见岑许潇抬头看向自己,墨色的眼眸,温雅,清润,像是藏了数千句情话,等着她去读。 “去哪?”他笑问,语气懒散得没个正形。 聂楹没来由地头皮一紧,心跳有违寻常地在这一刹那猛地加快,但好在她刻意压制,才没有太多表现。 她指着墙上的时间,玩笑道:“倒计时开始了。” 顺着方向,岑许潇望去,秒懂了她的意思。即便笑意渐敛,他的话也依旧说笑,丁点转变的情绪都听不出来:“过来,还没到时间。” 没等反应,他单手往后一转,把她带回了原座,一把搂进了怀里,亲昵姿势自然再现。 牌局结束时,聂楹和大家打了招呼,自己去了趟洗手间。 虽然没太在意,但拐进去的时候,她还是察觉到了身后跟着的莫馨瑶。 不觉意外,聂楹开门的时候,莫馨瑶就站在门口,脸色恹恹得不太好看,红唇却还是涂得耀眼。 看这架势,聂楹估计她是要借由着肚子里的那包气,把自己堵在逼仄的空间里。 没想多搭理,她只掀了掀眼睫,淡笑:“有事?” 到这程度,礼貌算是到位了。 这会的一个眼神,莫馨瑶被挑衅得心里燃了一把火,原先准备好的长篇大论,也统统打乱。 她冷冷起调,不管什么寿星为大的屁话,只顾摆出年长者的说教姿态:“属于别人的,不该碰的别碰。这点你不知道吗?” 话音一出,友好的气氛骤灭,凉风在空气中肆意飘散,加剧了沉僵。 闻言,聂楹唇角笑意不减,倒是洋溢得更浓。娇盈的淡定姿态,在气势上直接反压了莫馨瑶一头。 “抱歉啊,闻道有先后。”她一本正经地摇头,承认,“听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 “......” 莫馨瑶就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要反驳的话一下子也没了说出的理由。 还没等再想,她就见聂楹晃了晃手机,认真地清算出最后六分钟的时间。 聂楹笑说:“我俩也就谈一晚试试,这不还剩六分钟?我这人时间观念强,说好的时间从不拖延。” 话到一半,莫馨瑶就已经气得脸青,不耐烦的情绪全部透露在姣好的脸蛋上。 即便是这样,聂楹还故意上腔:“不过几个小时,根本成不了真爱,顶多也就是走场爱情游戏,你说对吧?” 说到爱情游戏四个字的时候,她突然加重了音调,有意要拽起莫馨瑶的回忆,卡得她心眼一疼。 棠玥的那档子糟心事,一经提醒,又再涌入了脑海。 莫馨瑶自认为没给过那男生机会,话不过是嘴上说过即过的,哪知道他真会当真。 更何况这种事情,大多还是基于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所以她仔细想想, 分卷阅读7 觉得责任并不在自己这。 可现在聂楹的说法,就是变相在怪她。 以莫馨瑶的心高气傲,她完全咽不下这口气。 “这是我和她的私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莫馨瑶讽刺地睨她,心性外露,“而且我从没觉得那种游戏爱情的话能算数。” 这话落在耳里,总有那么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味。 聂楹挑眉,没有直回,笑意尽敛,像是在思考她这句话的真理性。 但不过一会,她就摇了头,语气随意:“你这说过的话都能不算数,女朋友有什么不能变的?” “......” 聂楹从洗手间走出后,和朋友打了招呼。大家没留太久,三两分群地离了场。广场上的车一辆辆接连开走。 何梨清和棠玥本来想和聂楹一起走,但没两句就意识到自己的电灯泡属性,索性悄悄地跟着路燕鸣和褚迟走了。 舞区,休息区的灯敞亮着,而环境落得寂静。整个厅内,只剩下包厢里的一点人气。 岑许潇和何延之两个人留着再顾会庄园的场。 何延之看着一晚亏空的钱包,只顾着打趣:“你今晚这女朋友给你招好运了?赢走我这么多钱。” 岑许潇敛眸笑了笑,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他随意地落手在桌边,解闷似的来回敲着,只看反应,像是默认了这话。 何延之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秒钟还在流畅地走着。虽然指针的擦盘声不响,但这会很惹耳。 一声落下,十二点整。 何延之想到他们开场的话,免不得八卦起来:“昨晚谈的恋爱,现在失效了啊。” 岑许潇点了支烟,视线穿透薄薄烟霭,似笑非笑看过去,轻淡地嗯了声。 “我还以为她能成为一个例外。”何延之开玩笑说,“几个小时就动心,确实难度有点大。” 岑许潇听完,只是轻扯嘴角,落指尖敲了下烟身,笑而不语。待灰烬落在透色的玻璃缸中,他抬头,看到了门口经过的聂楹。 女孩东张西望的,像是在找人。 眯眼看了几秒后,他灭了烟蒂,拎起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臂上,迈步往外走。 经过何延之旁边时,岑许潇不忘拍了下他的肩膀,打个招呼:“先走了,下次聚。” 一句话说完,他的目光才从玻璃门外的女孩身上移出一秒给何延之。 包厢外,穿堂的风轻缓划过,潮湿的空气中浸满馥郁花香。 外边的阵雨已经停了,薄云淡雾已然被拨开几道缝隙,绞绡的月色撒下,得衬树影斑驳。 聂楹余光看到了走出包厢的岑许潇,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已经过时。 再抬眼时,男人已经走到跟前,由着身高差距,遮住了她大半身的光线,烟草香和酒香交织后的清郁气息,迎面沉降。 短短安静了几秒,岑许潇就抓住了聂楹眼底的一丝疏离。 他并不意外,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有冷淡的一句:“送你回家。” ☆、三轮明月 没想还会有这一出,聂楹有点意外。任由清风花香百转千回划过发梢,她没动。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只四目相对着。 这瞬,彼此的模样映进视线,明白地占据着感官。 顶灯的昏黄光线,晃过男人墨黑的瞳色,一汪潭水,寂静无波。 混迹着玩,聂楹多少碰到过和岑许潇相像的花花公子。 一段恋情的如约结束对他们来说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家常便饭。有时候甚至连句说辞都没有,他们人都会消失不见。 所以聂楹没多想,就把岑许潇排进了这堆人的行列。 可当下,不过几秒的对视,她仿若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清晰,响亮,莫名其妙地,被轻易带动。 一下。 两下。 ...... 聂楹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岑许潇的身后,那个洗手间的方向,想要找人,却无所收获。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受刺激了,这会,莫馨瑶倒是不见人影,搞得她在关键时候,连个像样的说辞都摆不出来。 念及余湾庄园远离市区,如果单凭脚走,估计走到家,也就废了。如果不坐车,好像是个荒唐的选择。 聂楹自持清醒,从没觉得自己能有那个内耗让这样的少爷驻足停留。 没多费时,她用顺路说服自己,应声抬了头,明眸澄澈,微弯似月牙,却也只看得到礼貌:“谢谢。” 岑许潇视线瞥过,情绪平平,很淡地嗯了声,随即就带着她往室外的停车广场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两厢沉默,说好了般,谁都没去刻意打破这份平衡。 较之昨晚亲昵的相处,现在心照不宣地连距离都保持,更像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室外 分卷阅读8 ,风凉。虽是盛夏,却已是深夜。 带了草香的风顺着窗沿开出的缝隙,倒灌进车里,一遍遍过着车里那股烂大街的女香,最后连带她的发丝都缠上余味。 每逢车在路口停下,周围的蝉鸣就格外响亮。 除了上车报了个地址,后来两个人就没再搭话。 聂楹也不是个喜欢扯话的人,自然乐得清静,一点都不觉尴尬,只自顾自确认着几天后出国的信息。 这种牵扯,对她来说,充其量就是场无缘的邂逅。 她不流连花丛,也不追逐蝴蝶,感情从不走心,在她这里像是成了个不成文规定。 说到底,她和岑许潇还算是一路人。 唯一不同的是,她不爱参与那些纨绔子弟组的局,所以过了今晚,他们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只意外的是,聂楹几次手机转页面,余光都感受到岑许潇瞟过来的目光,平淡无奇,却又像是蕴了三分温度,总像在确认点什么。 很快,开及楼底,车子平缓停下。 慢刹时,轮胎擦过地面的滚动声,这会都好似被放了大,衬着树间蝉鸣,抓得人心痒。 聂楹熄灭手机屏,正要措辞感谢语的时候,岑许潇从隔挡中拿出那个装了钱的信封,递到她面前。 论其厚度,约莫要达上万。 这钱配上男人沉默的态度,聂楹突然有了种“不过是一晚的作陪,价格适合”的感觉。 还真是选了个好对象,连结束都有陪资。 “岑少这么大方,”她笑问,眸底的疑问没能藏住,一转眼就飘到了话里,“什么意思?” 岑许潇看她一眼,只淡淡说:“你赢的局。” 聂楹在岑许潇把钱放到自己隔间的时候,还诧异了会,只当他是顺手拨了个地。 没想这会,这事真找到自己头上来。 “不用了。”聂楹勾开快要吃进嘴里的发丝,嘴角稍扬浅弧,礼貌带笑,“昨晚的一个玩笑,浪费您的时间,我也很抱歉。” 一句话,她看出了岑许潇渐有的不悦,本想打完招呼,利落下车,没想他径直盯着她,笑意欠佳地来了句:“玩笑?” 不知怎的,聂楹听到这句反问,心里咯噔了下。 但心里再慌,她也一丁点都没表现出来,惯常起了淡然的姿态,肚子里开始准备简单解释的篇章。 聂楹动了动唇,单音滑进空气,还没来得及说出话,岑许潇就收回了视线,按了副驾的门锁键。 “咔嗒”一声,车内的环境猛地被搅浑。 男人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视线无从聚焦,却也只盯着空落还亮着灯的入门处,锐利渐浓,明显是来了火。 低郁的气势难察地从旁侧压来。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聂楹天性敏感。 没几秒,她就察觉出了周身氛围的异样,凉意渐重,像是无形中在火上煨了层融不掉的冰封。 连带着,呼出的气息都僵了不少。 沉默不过多久。 岑许潇先行打破。他的声线很淡,明明寻常,却在这温度适宜的夏夜,冷得人莫名发颤。 “给我下车。” 聂楹从没发现,自己能这么听话,尤其还是这么显而易见的意见之下。 虽然看似无异,但她多少知道岑许潇的身份,论及天之骄子。才貌、学识、家世,无一个不在自己之上。 虽然都生在钱能镀身的家庭,但终究还有差别。 她今晚这么莽撞的行为,也算是碰了瓷。这会他还高兴送她回来,她貌似该拿出感恩戴德的态度。 没多纠结,聂楹只留了句“麻烦您跑一趟,谢谢”就下了车,而后轻轻甩上车门。 全程,她都没去看岑许潇的脸,知道他生气,才努力不惹麻烦上身。 关门声刚落下,岑许潇就一键锁上车,撒气般猛打转了方向盘。 车子启动时,轮台刮划在地面上的声音,因为转动角度太大,而擦得尖锐刺耳。 他没管,直接一脚油门踩下,车子弯道开了出去,最后只给她留了眼款款待消的红色尾灯。 尘气些微浮起,枝头的鸟儿半梦半醒,惺忪难离,没一会,都还是随着夜深入了眠。 一切,在刚刚的小段插曲之后,又好似恢复了宁静。 聂楹很快收起心思。她没直接上楼,只是花了点时间,熬着小腹的难受在底下走动两圈。 确保那股讨人厌的香水味彻底消失,她才输进密码,开门进到楼里。 上楼时,手机震动。 聂楹解锁看了眼,是群里在闹腾。 何梨清:[战果如何啊,你们太厉害了,一晚各吃定一个!速速来点八卦,让我今晚睡得香一点!] 棠玥:[我没有,这男的也太冷漠了点吧,简直是真人版的惜字如金,我一大堆感谢词都说出去了,只回我个 分卷阅读9 到了。] 何梨清:[哈哈哈哈果然很褚迟,直男本男。] 棠玥:[......] 何梨清:[那楹楹那边呢,狗头摇晃.jpg] 聂楹只笑回:[不就说了一晚?] 何梨清:[哈?!你俩还真带了恋爱时效啊。] 聂楹:[嗯。] 何梨清:[瑟瑟发抖.jpg] 棠玥:[果然社会刚社会,胜之不武,佩服了。] 聂楹:[......] 接下来的几天,聂楹都在为出国做准备,因为是自己临时做下的决定,所以家里冷然地没有过问。 甚至连后来打去的几通电话,长辈也都没接。她都记不太得,上次的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出国前一晚,聂楹本打算早点回家,好好休息一通,没想刚坐车到小区门口,就接到了何梨清的消息。 说是何延之一听她要出国,赶忙组了个宴,要还先前帮忙的人情。 听到何延之的名字,她还挺意外,他们的交集并不算多。除了何梨清这一层关系,还有的就是先前的设计绘图。 当时,何延之拿了个项目,但负责人临时出了点事,组里找不到人,她就应着专业帮了个小忙。 不过是举手之劳。 而上次的舞趴,聂楹早就看中了那片庄园,后来也是托的何延之,才租到了场地。 本以为这就算人情两清了,没想何延之打来电话,只说上次她有付租金,他算不上还人情。 配上何梨清后期的一顿推拉战术,聂楹就算情绪不高涨,也还是笑着应下了。 黄昏之后,天色渐暗,车子如期开到小区门口。像是怕扰民,黑车只是闪了两下车灯,没响喇叭。 近光灯炽色透亮,一下就照亮了乌压压的树丛,就连空气中随意飘浮的颗粒都能看得清晰。 莫名地,聂楹感觉熟悉。定睛看了眼车牌后,她的心里一堵,头皮没来由得紧了紧。 这车是上次岑许潇送她回来开的那辆。 当时下车的时候,她只预估着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刚刚应局也是好话听进耳朵,脑子转头就丢。 倒忘了,岑许潇是何延之的发小这件事。 这会,聂楹忐忑得发慌。不多怠慢,她走近的同时,也透着半开的副驾,观察到了前座的两个人。 居然是路燕鸣和何梨清。 “楹楹,这里!”何梨清激动地朝外挥手,笑嘻嘻看她,“等久了吧,快上来。” 聂楹笑着坐到后座,和路燕鸣打了个照面,随后就听何梨清叭叭叭地开始解释,她是怎么从难搞的岑许潇那里拿到钥匙的。 路燕鸣这段时间队里休假,车子正好在保养期,没法开去市区接何梨清。 而今晚这个局,褚迟有事去不了,何延之得早去顾场,他只能换个朋友借车,就找到了岑许潇。 不过岑许潇这人虽然车有几辆,却从没外借过,当时也是何梨清打了电话过去,好说歹说才磨通的。 聂楹听到后来,右眼皮跳了会。虽然没往太深里想,但她总感觉,岑许潇今晚会出现。 一直到说完,何梨清才发现聂楹心不在焉的,像是装了心事。她回身打了个响指,试探道:“想哪个帅气小哥哥呀,这么投入。” 聂楹笑,不忘打趣:“你还能再八卦点?” 何梨清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下一秒就收到了路燕鸣横过来的视线,像是得了暗示,登时一噎。 她眨了眨眼,本意装乖,没想他不吃这套,只端着张脸,没有温度地给了句话:“小姑娘打什么响指,坐好。” “......” 何梨清都不知道该反驳什么,只软软地哦了声,没什么底气地拽了把安全带,朝前坐得端正。 无言间,主副驾之间像是自动挡上层不可见的隔板,一条鲜明的三八线。 不得不说,何梨清在群里控诉时,描述的所有关于路燕鸣的话里,有一句得到了证实。 “——他就仗着自己年龄大,老教训人,真是刻板的老男人!” 聂楹看着前座闷不做声的两个人,只暗自笑了笑,没多出声。 快下车时,何梨清看着聂楹装了一袋子的文件,只让她放车上,说一会他们还开这车送她回去,不要拿上拿下了。 聂楹没多想,也就把东西都放在了后座。 到场时,包厢里就何延之一个人。 聂楹没见着岑许潇,反倒是松了口气,跟着何梨清就近找位子坐下。 中途,何延之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就把岑许潇一会来拿车的事和路燕鸣说了声。 路燕鸣说行,问岑许潇进不进来,何延之只说他在应酬,一会下楼时应该会路过。 何梨清话听到一半,舀了勺虾仁。 刚放进嘴里,她就想到了聂楹放在 分卷阅读10 后座的那份文件,赶紧趁热嚼下后,说:“楹楹还有份文件在后座呢。” 何延之一听,和路燕鸣对了眼视线,而后把染了笑的目光聚集到聂楹身上,明意暗意都看得她背脊一僵。 何延之笑着问她:“文件好找吗?” 聂楹点头。 “那我和岑哥说声,一会帮你去拿了。” “麻烦了,谢谢。” 热聊的话题就此继续。 等到热菜全部上齐,满当摆了一桌,一致都是些当地特色的重口味菜品,色味俱全,火红的辣油飘浮,就是看着挺油腻。 津海地处北方,聂楹即便待得年数不少,常年寄宿生活,在外什么都能吃点,也还是吃不太惯这边的菜。 较之更爱的,是南方的清淡饮食。 碰上明天飞机是长途,她前阵子胃病刚好些,这会更是不敢瞎吃。 没吃两口,筷子就放下了。 何梨清刚打算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怎么就吃这么点的时候,包厢的雕花门晃了晃,而后有人从外推进。 聂楹一眼看去,视线正好撞上了迎面走进的岑许潇。 几天不见,男人比上次见穿得正式,颀长身姿下一身笔挺西装,黑色重而利落,轮廓衬在光下,棱角像是敛了几度,模样依旧温和落拓。 相视后,聂楹的目光滞了几秒,思维还局限于墨菲定理不可不信上。 而岑许潇淡瞧一眼她,眸色就懒散地划了过去,面向朋友时,才稍稍勾出些笑意。 打了声招呼后,没多介绍身边人,他直接搂着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径直朝路燕鸣走去,不忘说笑两句。 对于岑许潇这种反应,聂楹并不意外,不过一面之缘,没了印象也是自然。她很快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自顾自吃菜,权当视若无睹。 同在一个包厢,多少会有点无言的交流。可聂楹一概没管,只忙着理顺脑子里缠着的那一大堆道理。 就连后来岑许潇有意扫过来的视线,她都没注意到。 说实话,她觉得上次他俩也算聊得不欢而散,现在要是自己再刻意去笑意相迎,没什么意思。 这类大少爷身边向来不缺奉承,哄着的人只多不少,没她一个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反倒是不凑热闹,还能不卷入那些是非。 这么一想,聂楹心里舒坦不少,就连装不认识的招,使起来都比平时带劲不少。 何梨清就坐在聂楹旁边,无意接收到了一点讯号。她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转了圈,没能察觉出什么。 虽是相对陌生,但她总觉得有哪不对劲,尴尬不知不觉蔓延开,穿梭在包厢的每处狭窄空间。 寥寥两句后,路燕鸣给了钥匙后,岑许潇和小美人没多停留,转身出了包厢。 聂楹本以为这一茬就算是过了,悄悄舒了口气。可现实总没那么顺利,没一会,电话打来,说是车里没有她的什么文件。 聂楹:“......”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运气了。 那袋文件就这么大喇喇地躺在后座正中间,这大少爷也不至于被小美人迷得晃了眼,选择性无视吧。 何延之听何梨清的话,形容了两句具体的位置。也不知道对面又说了什么,他朝聂楹的方向看了眼,很快挂掉电话。 “代驾还没来,要不现在去找找?”何延之放下筷子,给她解释,“他说没看见。” 聂楹这会只笑,说了声行,就应声站起,拿着手机走了出去。她脑子灵活,轮着想想就清楚这铁定是岑许潇在整她。 循着印象,她跟着一群人进了电梯,下到地下两层。 刚拐出去,燥热的空气迎面扑来,夹带着车行甩出的尾气。 聂楹一眼就看到了岑许潇的那辆黑车,车灯明晃晃地亮着,照目却不刺眼,车里空空,不见人影。 她走近后,下意识往后座投了眼,装了文件的大袋子被摆在原位,原封不动。 这东西这么明显,他讲他看不见? 聂楹薅了薅刘海,这会心里恼得说不出话。 还没等她反应,岑许潇就慢悠悠地从一旁的出口点走过来,气定神闲地,直至到她身边。 挑衅般,他笑,目光定定看向女孩,语气温润却一秒掺上寒味:“视而不见,很好玩?” ☆、四轮明月 反问落下,周围沉浮的颗粒都像是凝了团,气氛陡然沉降。 不知是不是生了错觉,聂楹觉得这地下二层的空气不仅浑浊,当下还闷得人透不上气。 原先徘徊在耳旁的那点轮胎擦地声,这一秒仿若只被男人不咸不淡的话音充斥,来劲般重复播放。 她稍稍仰颈,保持冷静地看去。入目的是他直白投下的眼神,居高临下的,审视般毫不收敛。 就算再怎么装得心如磐石,聂楹此刻还是被盯得如芒在背。 冷 分卷阅读11 白的灯光下,岑许潇只离她几拳之近,清冽的酒气混杂在烟草香中,从高及低,彻头彻尾地笼罩下来,裹挟住她一身浅淡的香水味。 竟然没有半点违和。 他全身背对着光源,仅一半侧脸被晕染上了色泽。 影绰沉黯的轮廓下,聂楹明显看出了他两颊微绷的肌肉,像是在忍着什么情绪,没有当场倾倒。 她猜不透这个大少爷的脾气,但也清楚,他现在不发作,算是给了她面子。 但抛开这一层,她真没那个心思陪他在这玩这种耍人的把戏。世界这么大,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围着他转。 聂楹吸了口气,轻轻抿唇,很快压下心底的那点失措,淡笑着给了回应:“我刚刚上楼忘了文件,不好意思,浪费您时间了。” 一口一个“您”字,把分界线拉得清清楚楚,岑许潇听完,只觉刺耳,不从心的笑也收敛殆尽。 两厢对峙之后,无非有一方做出让步。 聂楹讨厌麻烦事。 见说出去的话也没个回应,她只当他不想再搭理自己,也就自顾自开了车门,把文件袋拿下来。 在她想礼貌地打完招呼上楼的时候,不知是进来了电话,还是岑许潇拨出去的电话。 他接通了。 聂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礼貌没有到位,她没法直接晾着他上楼。 能碰上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防以后还可能再闹出尴尬事,她只想赶紧把话说清楚。 纠结了会,聂楹站在原地,佯装无事地耐心等待。 即便如此,她的余光还是清晰地感知到了他盯来的目光,冷冰冰的,像是蕴了根针,看似绵密,却能刺得人生疼。 电话里传来的男声不小,聂楹一下就听出了那是何延之的声音,不痛不痒的几句话,都围绕在文件找没找到的事上。 全程,岑许潇只淡淡地给出附和,没有主动扯开话题。那头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太对劲,没几句就打算结束话题。 临近挂断,岑许潇却突然开了话头,语气稀松平淡:“你们吃完了没?” 那头滞愣了几秒,仿佛在反应他说这句话的话外音。 何延之是个聪明人,听了没一会就笑,打趣说:“我们是吃饱了,就是聂楹估计还没饱,刚都没见她怎么动筷子。” 听到这话,岑许潇原先沉着的脸色倒是缓了些,只嗯了声,没再有过多说辞。 而何延之那边,看他这反应,像是起了别心,接着又问了句:“她一会还上来吗?” 这句话,聂楹也听见了。 她下意识抬头,正巧对上了男人定住的视线,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成功地在一秒内,就将刚才所有外露的情绪瞬间藏匿。 “上去。”他说。 听到这两个字,聂楹提着的心才放下。她偏过头,悄悄舒了口气,尽管小动作微不可察,也还是被他收入眼底。 两边都没再多聊,电话很快挂断。 尴尬的相处状况重新席卷而来。 聂楹这会是真好奇,前几天的自己是怎么心不愧地谈完那段虚浮荒唐的恋爱的。 可能是情绪一激动,脑子真的进了水,惹了个这么不好说话的人。 她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已经不早,就草草地说了两句话,当做礼貌的结尾。 岑许潇听了,也没什么表示,看着聂楹转身朝电梯口的方向走。 无声下,他眯眼瞧着她离开的方向,只慢条斯理地点了支烟。 人倚在车边,揪着烟头的那抹猩红,瞥过视线,轻吸一口。任由腾升的淡薄雾霭,在下一瞬迷蒙了视线。 回到包厢后。 聂楹没管几个人飘来的目光,淡然地走回座位,“怎么都看着我,不动筷子了?” 何延之饶有趣味地挑眉,心里有数,也不多八卦,只是和路燕鸣继续聊着无关要紧的事。 待坐下,何梨清才凑近,眨巴着眼问:“怎么下去这么久啊?” 聂楹笑,几个字就堵住了好奇的泉口:“那蜗牛电梯给卡的。” 何梨清低低地噢了声,也没多想,讲两句就转了话题:“你俩没事吧,我总觉得有哪怪怪的。” “这是梨梨预言家上线了?”聂楹手撑着脑袋,逗她,“我俩八字扯不到一起的人,能有什么水花?” 何梨清一本正经说:“长得好看的人,不管怎样,都能配一对呢。” “就听你胡说。”聂楹笑着摇摇头,“行了,聊正经的。” 何梨清没再缠在这事上,直接嬉皮地转了调:“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啊。” “上午十点。”聂楹知道她要送,没等出声,就赶紧摆了手,“你难得睡个懒觉,别想着送我了,到了给你发消息。” 何梨清犹豫了会,看她坚定,就点了头,“行,那你上飞机前给我发个消息啊。” 聂楹应声:“好。” 话 分卷阅读12 题一个结束,热菜正好转到面前,聂楹看了眼满盆的红汤,没几秒又放下了筷子。 抬头的刹那,雕花门入目,无预兆地,岑许潇搂着小美人走进来的那一幕又划过脑海。 自然地,聂楹突然想到,刚才下去好像没见到她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上了淡妆的鹅蛋脸,清雅动人,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妥妥的天生丽质美人骨。 从莫馨瑶到小美人。 果然,做他的女伴都是精致打头。 聂楹越想越飘,没一会就意识到自己这多余的想法。她只闷头笑了笑,轻晃脑袋,清空了那点胡乱生出的思绪。 组局结束后,考虑到聂楹明天要早起赶班机,何延之先送她回家。 一路上,也就何梨清在炒气氛,两个大男人时有回复几句。 聂楹坐在后边,眼瞧着窗外划过的所有光怪陆离,和抛之在后的那点晕了五彩的烟火气,安静得像是在想些什么。 到小区门口,聂楹没让车开进去,说是吃饱了要走着消消食。笑着打完招呼,她下了车。 夜深,蝉鸣四起,偶有起伏的犬吠。凉风染上还未消透的湿气,迎面扫得她眼睫都沾了潮。 聂楹眨眨眼,抬起头,正巧一轮高悬的明月映入视线。 寡淡的光线挣扎着冲破云层,洋洋洒洒地将她纤瘦的身影拉长,衬得宁静又悠远。 下意识地,她放慢了步调,徜徉在这份安好里。 不知不觉快走到楼下,聂楹从包里翻出钥匙,自然朝着大门的方向瞥了眼。 没想这一眼,她直接看到了一旁停着的那辆黑车,片刻的反应之后,脚步连带一滞。 不远不近的距离,车熄了火,这会只安稳地停在固定的停车位上,连萤虫都招惹不来。 即便还没走近,聂楹也嗅到了空气里裹挟的那点危险气息,温柔又含蓄地在洋溢。 不自然地,她抵着发麻的神经,渐渐加快了脚步。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这么出乎意料。 聂楹刚走近几步,驾驶位上的人就打开了车门,从车里走了下来。 男人隔着几步距离,温和却淡声地直接喊了她的名字,而后慢慢地,一步步地朝她靠近,斯文得只呈现出他一贯的从容。 反而是聂楹有异,这会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过就是被喊个名字,心脏却咚咚咚直跳,紧张得似要冲破身躯。 她抬手按了按发跳的位置,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平静地转身。 四目相对的那瞬,岑许潇没说话,表情已然没了晚上的锋芒外露,慵懒适意的模样倒更像是带上了前几天的影子。 眸底的那汪深潭,在凉风中,被拂动得涟漪渐起,迎合着那股清冽未散的酒香,让聂楹觉得熟悉又陌生。 恍神过后,不带一丝犹豫,她退后了步,理智地把彼此的距离重新拉回了安全界线。 “这么晚了,”聂楹笑得自然,清润的眸色衬在月色之下,灵动覆盖狡黠,好似能一秒就勾动人心,“是还有什么事吗?” 岑许潇的眸色微闪。但他没说明意图,只问:“明天出国?” 话音少有地带上了试探,聂楹听得愣了下,极力压制着心头泛滥生出的想法,没再多纠结,就点头应下了。 “只是出个国的事,不必您费时跑一趟,还是谢谢关心。” 话里的疏离,他听在耳里,不会不明白她的想法。 再三的猜测都在此刻被打回原形,空气里也应时而凝聚了团团郁气,欲势压迫。 岑许潇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会,才似笑非笑地勾了唇,简短地留了句“很好,祝贺你”,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进了车里。 伴着车离长道的身影映在脑海,聂楹洗漱好,躺到床上,还是眼目清明到完全没有睡意。 盯着空洞的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在静夜之下入了眠。 这一梦,绵延漫长,夹杂着好多复杂的过往,做得完全停不下来。似乎一直到飞机落地,她才彻底醒来。 惺忪间,脑海里还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但这样的维持,也不过几秒,便似雁过无痕,消失彻底。 透过机窗,聂楹看着银色的长摆机翼,还有外面空旷的大片地坪。天空湛蓝,云片雪白,连风都捎带着花香。 未知的环境,未知的新鲜。 广袤的土壤,她好像一次性把所有的情绪都丢在了津海,没有带走。 手机开机后,聂楹在群里发了条到达的消息,而后看到了一则没有备注的未接来电。 想都没想,她就直接熄灭了手机屏。 作者有话要说:  无情本人=聂楹 好啦下一章两年后的重逢了。 ☆、五轮明月 到达不出几天,聂楹就接到学校的通知,拿着资料去办理了入学手续。 接下来的生活,除了 分卷阅读13 要适应佛罗伦萨当地的生活节奏,她还要开启全新的学习模式。 不紧不慢,却有很大改变。 没了狐朋狗友在身边,聂楹除了上课会和同学结伴,一般时候基本都是独处,白天待在学校开设的Bar里,惬意地喝咖啡,吃面包。 每到黄昏时分,她会收拾好,穿过层叠小巷,慢步回到租住的住所。 偶逢寒时下雨,巷尾清冷,她撑着伞一个人走着,反倒还会有点想念国内朋友一堆的那段颓靡日子。 浮华狂欢像是一下就没落进了尘埃,经由雨水的反复洗刷,蹿升的苗头逐渐被熄灭。 就连爱玩叛逆的心思,都在悄然中被拨回上正道。 出来的日子越久,聂楹和国内朋友的联系越少,直到一年多过去,手机里还经常联系的朋友,只有何梨清和棠玥两个。 而从何梨清嘴里听到最多的名字,除了依旧难说话的路燕鸣之外,就是换女伴如流水的岑许潇。 从他的八卦到事业,一概不漏,全权告知。 其中有一次,何梨清急匆匆打来视频,说有大八卦。 聂楹那会正好坐在河岸的石质座椅上晒太阳。不睁眼睛,暖阳正盛,整个人都被晒得暖洋洋的。 但耐着没带墨镜,接通视频的那瞬,聂楹眯眼看去,眼睛入光时酸了下,下一秒就被太阳晃出了潮气,氤氲难消。 还以为何梨清有什么要事要说,没想她开口第一句就是今晚吃饭碰上岑许潇了,他身边的女伴又换了个更漂亮的,简直可以用国色天香来形容。 聂楹知道何梨清的那股兴奋劲,也不打断她,由着她说完,但听了也只是扯扯嘴角,淡然地拿出一副“哦那还挺好啊恭喜了祝长久”的态度,反应终究平平。 可她这个样子,配着点楚楚可怜的小泪点,落在何梨清眼里,俨然成了“你知道我是难过的,但没关系,我还能忍,你不用安慰我”的表现。 何梨清就此打住后,连点预告都没给,就开始安慰她,还会越说情绪越激动:“姐妹!没事的!我一定及时帮你推送消息!你们只是暂时无缘,红线应该还牵着!” 只要一听到这种话,聂楹就觉得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嗡嗡直响,怕是要断。起初,她还想着解释两句,到后来,耳朵就自动过滤了。 她知道,何梨清一会后,看她心情不高涨,会自然消停。 其实论事说事的话,她心里也清楚,他和她之间从来都不存在切实的情侣关系,甚至连对眼后的心动都没有过。 既然如此,就更不会有何梨清所说的“等你回来,你们可能会......”之类更深一步的发展。 以前不可能。 以后也不会有可能。 理由很简单。 只因他和她,不是他们。 而单纯地,只是他和她。 时间转瞬即逝,两年的光阴一晃而过。 因为先前的跳级学习,聂楹虽然年龄尚小,学历却已然达到了研究生的界线。国外的两年镀金,也算是给后期的引流做到了很好的帮衬。 所以在考虑许久后,她还是做出了回国进到美院继续念书的决定。 其次,上学期间,聂楹投出的美术作品备受好评。 就算还没回国,国内几家大公司也早就朝她抛出了应职的橄榄枝,邮件一堆发送。 再三权衡之下,她接下了国内冠首SCHEME公司视觉设计师的工作,主负责戏剧场景的美术设计。 这次提早收拾回国,也是要赴公司新项目的宴。作为新人,她也算是到场混个脸熟,以便之后的交流。 下飞机时,正值年后,春寒料峭。 聂楹摘下墨镜,一个人推着行李车,穿过熙攘人群,快步朝着出口处走。 室外天色沉黯,月色依稀不明,浓雾悬在半空,欲势沉降。 夜幕渐临,繁华的霓虹早已亮起,熠熠闪着光的不夜城,拥挤的前路却被蒙得看不透彻。 因为是晚上八点的局,所以聂楹来不及先和何梨清见面,出机场后,只是赶到酒店换上合场的衣服,掐着时间到达饭店。 到场时,包厢里只有两方公司里和项目挂钩的中层员工,正对东边的几处坐席依旧空着。 聂楹跟着经理陈凝落座在旁边,趁着人未到全,闲聊几句。 全程,基本都是陈凝在谈甲方公司对这个项目的期望规划,聂楹只默默听,偶尔回话。 陈凝打扮得成熟,但年纪只比聂楹大了五岁。她毕业得早,拼死拼活当个不要命的社畜,好不容易才爬到经理的位子。 正经话通常就这么几句,陈凝说完,也觉得聂楹这么聪明的小姑娘听进心里去了,就赶紧开了别的话题。 “之前我们还打赌,看你进哪组,没想到你来我这了。”陈凝笑眯眯看她。 一想到同事给自己下的任务,她的眉眼不由挑起微弧,试探:“你觉得我们组成员都怎么样啊 分卷阅读14 。” 聂楹先前和大家只在云端见了几次面,大致能辨清每个人的模样,具体都不了解,索性涵盖着说:“都挺好。” 陈凝开始八卦:“那有没有觉得有哪个男同事很有潜力?” 话外音聂楹一听就懂。但她只笑笑,没说话。当下,除了做好这个项目,她还没那么多心思去想这些事。 很快,门外响起一阵高跟鞋跺地走近的清脆声。 厚重的雕花木门从外往里被推开,聂楹循声望去,只见公司的负责人靠向旁侧,给甲方公司的领导让出了步入的空间。 而后,看清走进的男人模样,她整个人都怔住了。不受控地,瞳孔在分秒间震颤了下。 走进的男人。 不是别人,居然是岑许潇。 他怎么会在这。 聂楹在心里问。她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尴尬瞬间充盈胸腔,赶尽了她原先寄希望的美好职场第一课。 许久未见,男人依旧西装笔挺,只头发细茬更短,轮廓净澈利落,光下也不显阴霾,一双标致的桃花眼上扬出的笑,看似荡漾风流,却有难以言说的威严沉下。 墨色如玉的眼眸,扫向全场的那瞬,深黯孤冷。 是和曾经不一样的感觉。 就算不是单看向她,聂楹也还是背脊发麻,心尖上好似有千百种细虫爬过,轻嗜着,不放手,钻心窝子般难受。 这一刻,思绪如同乱麻纠缠不清。 她还记得他,但不确定他是不是还记得自己。 她希望。 他不记得。 于公于私。 记得对彼此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即便心里慌到万马奔腾,聂楹表面还是稳得八风不动,拿出的只有专业的公式化笑容。 好在,岑许潇从头到尾都没朝她的方向瞟一眼。 直至落座,聂楹才跟着收敛了笑。 低头的那瞬,她抵了抵有点抽筋的嘴角,只是闷闷在心里感叹,吃个饭真不容易。 整顿饭,聂楹都尽力将自己空气边缘化,连筷子都没动几次。 但事与愿违,她越想这样,那帮子领导越是大方地在介绍她,说她学成归国,算是优秀人才引进。 得到的回应,便是大家连连的侧目,和不止赞许的目光。 中途,聂楹抬头,没想正好对上岑许潇扫过来的视线,隔着那点薄薄雾气,似笑非笑的,微不可察的,不沾染一丝别样的情绪。 仿佛看的只是个无关痛痒的人。 聂楹紧张得连心跳加快了些。但提着口气,她还是硬着头皮对了上去,接下所有无言的交流。 她礼貌地淡笑回应,待到他移走目光,才松下那口气。 要是再看久一点,她觉得自己都该头疼了。 一旁的陈凝察觉到她舒气的小动作,只当是压力太重,便笑着拍了拍她,耳语安慰。 “对面那几个男人,刚刚都笑了。上次我们公司有个普通设计师跟着来吃饭,他们还摆架子呢。所以别紧张,你优秀着呢。” 听到这么一大串话,聂楹无力地扯唇笑了笑,点头应声。 随后,陈凝发觉聂楹都没怎么动筷子,就眼神示意着一桌热菜,说:“我感觉今天的菜还不错,多吃点。” 聂楹瞧着一桌滚着红汤的菜,没说原因,只笑着夹菜放进嘴里,任由辣味走满唇腔,引得发麻,才喝了口饮料,过渡一下。 刚放下杯子,手机震动了下。 聂楹拿起一看,发现是群里的消息。 何梨清:[楹楹你回来了?] 聂楹:[嗯,跟着项目组在外面吃饭。] 何梨清:[我这几天忙着上课呢,等我空下来约呀!] 聂楹:[好啊,看你时间。] 何梨清:[玥玥呢,又潜水了?] 棠玥:[你们一定要带上我,我有好多话想倾诉。] 何梨清:[嗯嗯嗯,一定带!] 棠玥:[我真的要哭了。] 聂楹:[你怎么了?] 棠玥:[聂!楹!当年是不是你说的男人好追?!] 聂楹右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是啊,这是真理。] 棠玥:[我就不该听你这屁话。让人头大.jpg] 聂楹:[???] 棠玥:[那老男人昨天跟我讲,让我清醒点,饭可以瞎吃,恋爱不能乱谈。我追他怎么就乱谈了,我现在都觉得我天天是对牛弹琴。] 何梨清补刀:[老男人=褚迟。] 聂楹:[......] 聂楹额角抽了抽:[这和真理没关,老牛吃嫩早这事的确挺有风险。] 棠玥:[......] 棠玥:[giao!.jpg] 聂楹的笑容 分卷阅读15 刚扬上眉梢,就意识到自己也在水深火热中,根本没那个闲心去管她们。她轻叹了声,不再花心思在聊天上,没几句就提前下线了。 好不容易,一顿饭终于吃完。 饭后散场时,甲方团队先撤退,SCHEME的员工才相继离场。聂楹和陈凝一直留到最后,大家都走光了,才一起出包厢。 陈凝看了眼时间,还早,“这两年回过津海吗?” 聂楹点头,老实说:“没几次。” “那应该很久没感受过这里的夜场快乐了吧。”陈凝想着一个人喝也没劲,热情邀请说,“要不一起去玩玩,应酬后来杯小酒,最来情调了。” 聂楹也不想太早回酒店,就没多犹豫,笑着说好。 初春的街头,夜凉如水。 一顿饭的时间,空气中的雾霭消了大半,月色稀朗,从云层中透出,白炽的路灯飞虫萦绕,地面满是胡乱投下的暗影。 聂楹和陈凝并排走上街道,有说有笑。 一直到她们汇入人群,停在不远处街角的那辆黑车才逆转了方向,无所异常地朝着高架开去。 晚上十一点的私人酒吧。 琉璃晶莹的探灯,光线炫彩,照在墨色的玻璃台上,丝缕般晃眼。衬着那点缠绵柔情的音乐,沉沦再现。 推杯换盏之下,岑许潇应约出现,坐在几个男人正中央。 不似一贯的冷淡神色,今日的他倒是眉眼微扬,细细看了就会发觉,是带了笑的。 大家还以为他会带女伴了,没想就他一个,整得一桌全是男人,倒都有点不习惯。 “今天碰上好事了?”何延之看他,手上还不忘理牌,“好久都没找得到你人,今天出现倒快。” 岑许潇笑了笑,没细说:“谈了个生意。” “你这两年真是拼上瘾了,工作狂上身。”何延之啧了声,想解解风情,不由多话感叹,“我现在请几个小姑娘来?聊天放松?” 岑许潇这回没多想,拒绝得快:“不用。” 听到这回答,在座都愣了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奇闻一样,好久才反应过来。 忙着回消息的路燕鸣抬了下头,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挑眉反问:“转性了?” 岑许潇喝了口酒,脸色闲适,淡淡道:“聊会走了,家里还有事。” 何延之应声完,见路燕鸣还在发消息,就没忍住,凑过去看了眼备注抬头,果然还有满屏没营养的表情包。 想到自己兄弟还高兴和妹妹玩兜圈小游戏,他只嗤了声,完全不理解:“这丫头找你倒是找得起劲,平时连我消息都爱回不回。” 闻言,路燕鸣绷着的下颚微松,挥挥手,像是在安慰他:“就一单纯小姑娘,你和她计较什么?” 何延之瞥他,怀疑这人指不定哪天就会叛营,抵了抵腮,看去,“我倒还不至于和她计较。” 旁人不知道,但路燕鸣知道这闹腾的兄妹俩最近又吵架了。但他也没那心思两边都安慰,索性择选了更容易炸脾气的小姑娘。 他看了眼何梨清新发来的聊天记录,下意识看向岑许潇,很快转开话题:“何梨清说聂楹回来了?” 这话一出,一旁安静了半天的褚迟,倒是插了话:“上次不是说要到暑假?” 路燕鸣说:“说是为了项目提前回国。” 何延之看向一旁淡定依旧的岑许潇,好奇问:“你这反应,是早就知道了?” 岑许潇轻笑着嗯了声,言简意赅道:“今晚饭局碰上了。” “哟!可以啊!”何延之想想,觉得岑许潇突然转入了影视界也不是寻不到根据,虽然女伴依旧不少,但这两年转变实在是大。 “这回怎么打算,这小姑娘可不好追。”他扬了扬下巴,好奇,“上次是不是还说要打赌,你赢得下不?” 岑许潇抿着酒中的苦涩,很快压下了嗓间的那股灼热感,只舌尖还略微发麻。 问题抛出,不出几秒。 昏暗流光打照在侧脸的刹那,温热的指腹还打划在玻璃杯的沿口。他气定神闲地抬睫,只勾唇扬了笑:“她输定了。” ☆、六轮明月 话音抛出的那秒,何延之逆着光看去。 隐约间,他看到了岑许潇一贯的潇洒和淡然,却也在微微上翘的眉眼里,察觉到了随心所欲之下,那点难以言说的动容。 是他从没见过的态度。 认识了十几年,一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大少爷,这一瞬,居然有些陌生。 很快,大家转开话题,继续说笑起来。 仿若刚刚的话只提及无关紧要的小事。 接下来的几天,聂楹除了要去SCHEME报道,做些前期的准备工作,还要去美院上选修的课程。 时间过得紧凑,每天却很充实。以至于到工作时,没有必要的接触,她 分卷阅读16 都快忘了甲方公司的老板是岑许潇这件事。 周五上午上完早课,聂楹收拾书包去了趟SCHEME。刚走进办公大楼的时候,她就被前台小姐姐喊住了,说是有她的礼物。 没等一会,前台就从后边的休息室里面拿出一大束新鲜的粉蔷薇,说是今早八点多刚送过来的。 她递出花的时候还不忘感叹,这花瓣真的娇嫩,来的时候还含着冷气。 聂楹下意识在脑中排着会送花的人选,却完全搜不出来。她没收,只摆摆手,笑问:“是不是搞错收件人了?” 前台翻了下访客单上留的名字,再对了下卡片上的留名,肯定说:“是你呀!没错的!” 聂楹接过卡片,看到上面黑色水笔写下的她的名字,力透纸背,隽秀洋洒,像是男人的笔划。 可她身边的联系人里,暂时还没有男性朋友。 没来由地,聂楹想到了三番两次碰上的岑许潇,男人但这样的想法只留存了几秒,就被生生打消。 萍水相逢,他没道理会给她送花。 论及送花,他有一大堆莺燕人选。 聂楹抿唇,没说话。 一旁的前台看她疑惑的模样,只八卦地用手机查了下粉蔷薇的花语——美丽的邂逅,便笑说:“看来是某个不知名的追求者哦!邂逅不得印象。” 话印证了想法,聂楹心里咯噔了下,沉默好一会,还是什么说辞都没透露。隐约看去,像是在藏着什么情绪。 她把花留在了前台,“我就不带上去了,放这当装饰吧。” 前台犹豫,“这不好吧。” “没事,”聂楹唇角微扬,语气淡然到听不出情绪,“在哪都一样。” 还没等前台反应,她就笑着留下一句“那我先上楼了”,而后转身朝着楼梯口走。 纤瘦的腰身,黑裙及膝下,伴着高跟踩地的清脆声,从后的视角,有种说不出的高冷娇艳。 一直到电梯门开,走进去,聂楹才意识到这出礼物送得实在不太寻常。不收显无情,收了便入套,分寸都很难拿捏。 更何况她这会要是托何梨清去问,还会显得很刻意。 真是太为难了。 聂楹照着电梯里的那面镜子,无奈地薅起刘海。 额间汗珠细密,用餐巾纸轻轻擦掉的同时,她难言地把心底的那丁点猜测也一并擦净。 理好头发,保证仪容不出问题,她才慢慢走出电梯。 中午吃饭,聂楹和何梨清约了在公司附近的火锅店见面。而棠玥在赶工,抽不出时间,只说下次再凑热闹。 到餐厅时,锅底已经端上桌面,鸳鸯锅底,红汤辣油配番茄锅底,香气浓郁勾人。 一走进店,何梨清就看见她了,站起身,兴奋地挥了挥手,“这!” 待她到桌旁,何梨清又补了句:“你要吃的菜我都帮你点好啦,一会不够再添。” 聂楹笑着把提前买好的奶茶递到她面前,“这么久没见,还是很贴心啊,小棉袄。” “那必须的。”何梨清把吸管戳进封口,笑眯眯地喝着,嚼珍珠时满是幸福感,“和你见面真是太开心了,还有奶茶喝。” “怎么?”聂楹好笑看她,“和你家路哥哥在一起没奶茶喝?” 何梨清一脸“你别说了我都快疯了”的表情,生无可恋道:“我以前天天喝都没人管,他现在说不健康,还每次都以哥哥的名义,气人呢。” 聂楹只笑,直白地逗她:“你俩还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何梨清想想,觉得挺有道理,心里一下就不堵了。 没聊两句,她想起了正事,随即从包里拿出了张电影的首映票,递到桌上,换了个话题。 “今晚有空吗聂大设计师?陪我一起去看个电影吧。”何梨清托腮,眼冒星星,“好不容易问我哥要到的。” 聂楹偏头看了眼,正好是晚八点的场。反正也闲来无事,她没多想,就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思应下了。 吃饭时,何梨清无意提到前两天何延之回家后问她的话,没怎么细想就脱口而出:“你最近没谈对象吧。” 聂楹愣了下,摇头回应:“我要是谈了,你还能不知道。” 何梨清肯定地嗯了声,对自己前几天给何延之的一通答案非常满意。 ——“她要有我至于还坐在家里看电视剧嘛,早就吃瓜去了好不好,你这人真是没点思考的。” 消化完这个消息,她不忘感叹一句:“不过你这次空窗太久了吧,以前不是都能无缝衔接的吗?” “以前年轻不懂事,”聂楹刚说完这句话,就想到自己惹上岑许潇的事,简直毫无偏差,“现在没那个心思了。” 何梨清用漏勺舀了聂楹最爱的虾滑,放进她碗里,“别啊,外面成片的森林能翱翔,这么早就归隐山林好亏哦。” 聂楹手撑着脸颊看她,扬着下巴,打趣:“那你怎么还困着小土丘里出不来? 分卷阅读17 外面可是有大片山林哦——。” 何梨清被噎得说不出话,反应好一会后,难得起了反驳的心思。 “我这不是还在积累经验嘛,要是有你当年的魄力,现在估计都有红本本了。” “......” 见聂楹这会听了,只顾着吃,何梨清不免壮起了胆,开始猛摇“岑聂CP”的大旗,跨江渡河毫不畏惧。 “不是我说呀,岑许潇真不错呢。”何梨清说着说着又来劲,眉飞色舞,语气也扬了不少。 “你说他人帅有钱还温柔,路上拉一把都能成为他的小迷妹。姐妹!真不是我说,直接上!争取一次性直接攻进敌营!” “楹楹冲!你最棒!” “......” “......” 听了半天,聂楹终于慢慢放下筷子,忍着脑袋里面念经一般存在的说辞,抬手以手掌相对。 “你先冷静,”她说,“我有考虑。” 何梨清:“?” 她居然有考虑! 真不枉这一说! 何梨清这会觉得何延之说的旁敲侧击果然都是屁话,这种事还是得要自己领悟才行。 她眨眨眼,抱起了期待。 却没想下一秒,聂楹拿起一杯白开水,就朝着她心底摇曳的小火苗发了狠地泼,直接给熄了。 “我觉得吧,他这人挺冷淡的。”聂楹回忆了会,确保用词恰当,“所以相较之下,你这热火比我更合适。” 说完,她挑眉笑了笑,淡声重复道:“姐妹,真不是我说,直接上,争取一次性直接攻进敌营。” “梨梨冲,你最棒。” “......” 吃完饭,两个人分开忙事情。 一下午,聂楹都在外面找素材,而何梨清有培训课,不能缺席。 再见面的时间放在了傍晚。 夕阳落幕,暮色微蒙,气温渐渐转凉。 两个人到时,熙攘吵闹的大部队还在入场,而她们拿到的票在首排,可以经员工通道速进。 刚进场坐下,还没多久,聂楹就困了。可能是跑了一下午累着了,也可能她本身心理方面对这种文艺爱情片的自然抵触。 之前上学的时候,何梨清经常拉着一宿舍的一起看,说感人到能看哭,她才勉强跟着看了几部。 不出意外,次次看到睡着。 说实话,她也不太懂里面那些女主角分手了为什么哭得要死要活,眼泪像止不住的长江水,源源向东流。 这事要放她身上,她深刻觉得,哭的应该是对方。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印证成功。 聂楹端正了点坐姿,双手环抱在胸前,暂时闭目养神。 一旁的何梨清则是噼里啪啦地在手机上敲字,给关键时候还有点用的亲哥何延之拍拍马屁。 没一会,场内灯光熄灭,屏幕亮起。 见身边的座位一直空着,她当是没人坐,没多想,自顾自眯眼解乏,打算等清醒了,再睁眼看电影。 何梨清沉浸在剧情里,也不管她,只当是人到场,票起到用途了。 中途,聂楹正迷糊的时候,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但耐不住困意,愣是没睁得动眼,又睡了过去。 不知怎么的,原先被吹得发寒的身子,这回也是一阵暖和,让她半梦半醒之际,下意识缩了缩身,往里靠了些。 许久之后,聂楹被一阵鼓点韵律强的音乐吵醒,同时,有一束光打在脸上,晃到刺眼的那种。 随即,身边响起了大家散场时才会有的热情讨论声,略微嘈杂。 大多都围绕在开放式大结局到底是喜是悲上。 聂楹抬手揉了揉眼,脑子因为被片尾曲轰了声,到现在还慢半拍,疼感似针扎般裹在其中。 一会,意识回笼。 可还没睁眼,她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头是斜的,侧脸是温热的,身上是暖和的。 顶着尴尬,聂楹睁了眼。先入目的是一双黑色皮鞋,光看尺码就知道是男士鞋,视线一转,身上还有件西装外套。 对方身上那股莫名熟悉的味道,让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右眼轻跳的同时,聂楹抬头,压制着情绪,看了眼身边的人。 果然,和意料的毫无二致。 男人含笑似春风的眉眼,温润依旧。 当下,他只微扯着嘴角看她,那眼神比起在看一出笑话,更像是带了绵绵情意在观赏。 不知道的是,他观赏的是她,还是另外的未知。 “醒了?”岑许潇笑着垂眸看了眼时间,正好十点整,“一睡就是两个小时,电影这么不好看?” 聂楹不太理解他这是走的哪一出,只怔怔地回答了第一个问题:“醒了。” 至于第二个,她没看电影,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虽然知道岑许潇是 分卷阅读18 影视圈里的精英,但没想过,这么巧会碰上。前后一联想,她觉得这样的偶遇真的不算巧合。 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一声震动。 聂楹低头看,发现是何梨清发来的。 [姐妹!你果然是高材生!领悟力不是一般的强!] [我先跟哥哥走啦!你行的!] [加油!加油!冲冲冲!] 聂楹:“......” 克制着胡乱生出的想法,聂楹一下熄灭了手机。 她把西装外套递过去,抱有着恰当的距离感,跟着站起来,礼貌道:“谢谢了,不好意思。” 岑许潇像是不太在意她的生疏态度,颊边反倒还勾出几分笑意,边折起袖边,边轻笑说:“不早了,送你回家。” 聂楹下意识想拒绝。 刚打算摆手,岑许潇就把外套延展开,披到了她的身上,不失耐心地替她拢好衣领,“走吧。” 对方说到这样,她要是还拒绝,好像有点不知趣。可这一送,又欠了个人情,到时候还得找机会还。 聂楹闷闷地轻揉了下头发,慢步跟在后面,满脑子都在后悔看电影睡觉的事。 走出大厅的时候,她无意间瞥了眼立着的海报。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的公司署名,是岑许潇的公司。 因为聂楹回国得急,所以前两天从酒店搬出后,租住的是一户年数较久的商品房。 虽然和之前的大平层不能比,但现在的九十平,也够住了。 要是哪天碰上何梨清和家里吵架了,小公主想离家出走,她还能按照老规矩,分个房间给她睡。 但住所的变动,岑许潇不知道。 所以一上车,聂楹就主动说了地址。岑许潇听到后,有几秒的讶异,但终究没说什么。 车子很快发动。 开了空调的车里,温度在徐徐升高,狭小的环境里,两人身上的香水气愈渐交融,薄荷和鸢尾的交织,冷冽又清郁。 意外的是,她没闻到除此以外的更多味道。 一路上,岑许潇都没怎么说话,自然地,聂楹也没主动去提问。 她头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划过的一帧帧光影,莫名感觉熟悉。 像是看到了第一次见的那晚,他送她回家时看到的画面。 同样稀朗蒙纱的月色,浅淡清薄,伴着零星的碎光,有说不出的绮丽和梦幻,难以言表。 明明是两个分支线上,不该有交集的人,却因为她的一次玩笑,牵扯在了一起。 这不对,也不应该。 他和她两年没见,按道理来说,那段关系早该被埋没于尘埃,而不再有出世的那刻。 可现在,所有的轨道又像是重新搭接了一般,首尾相连,交相呼应,如同回到起点。 他和她的联系越多,她越失措。 就算周围人都在说,这片森林的灿烂,她也心知,她动不得。 只因,谈过一个能拥抱莺燕的对象,就自然有了概念——她没那个本事,去收回海里的那片渔网。 ...... 想多也无益。 聂楹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微展的霓虹色彩。 没一会,她听到身边传来的话音,温和淡然,仿若带了十分的期待:“这两年,过得好吗?” ☆、七轮明月 不紧不慢的语调,单纯得像是一句问候,不掺杂任何旁绪。 聂楹却听得心脏重重一跳,莫名有种过往的一切晦涩都会在今夜被撕扯开的预感。 即便如此,她还是神情清淡,平静得过分。 “我很好。”更多的说辞涌在喉间,却没一句说出,很快又全数被压回腹中。 话音落下。 十字路口。 车子缓缓停下。 倒计时六十秒。 岑许潇转过头看她,没有直接接话。 四目相对的那瞬,他的喉结轻滚了下,眸色在昏暗投下的路灯中渐变浑浊,只定定地锁定着视线。 车里一下落得安静,像是安上了隔层,外界的喧杂在这一刻都无法侵入,以至于聂楹都有了呼吸可能会颤抖的错觉。 她抿唇,等他出声。 倒计时。 还剩三十秒。 岑许潇瞥了眼余下的那点数字,稍有松起还绷着的下颌,小幅度地勾着唇角,淡笑道:“但我不好。” 这话平述得如聊家常,却没来由地,真切地,让聂楹觉得他似乎真的过得不好。 可他是岑许潇,不是别人。 她清楚,他能时刻被捧在云端之上,得受宠爱,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不可能过得不好。 但不知怎的,他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明白地把自己的情绪剥开来给她看,聂楹心里的内疚感更深。 甚至这样的对话下,他和 分卷阅读19 她好似是真的对彼此很熟悉。 顷刻之后,聂楹动了动唇,鼓起勇气问:“为什么,”问到一半,她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声线不由放低,“不好?” 倒计时。 十秒。 岑许潇的那双桃花眼眸微敛,温柔模样尽显。 启动车子的同时,他扯唇轻笑了下,话音上扬,仿佛在一秒就带进了缠绵:“还好你回来了。” 言简意赅,拐着弯地,回答了想说的话。 几句话的攀谈,伴着车子汇入车海,而暂告段落。 尽管稀松平常,那六个字却循环往复地在聂楹的脑海中划出,时不时警醒着那道不小心就能越过的界限。 一直到家楼下,聂楹都没再主动出声。她想要时间消化,理清这段关系的发展。 岑许潇应该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路也是无话。 但车里的气氛早在那几句话后骤然转变。 香水交融后那股清郁,像是瘾头,不动声色地勾动了两个人的心思,渐渐飘散,以至缠绕。 变得暧昧不清。 打完招呼,聂楹的右手刚触及门边的银色把手,左手手腕就被一下牵住。男人笑了笑,落手到掌心,轻轻覆上温热。 “下次的电话,”他的眸子中仿若全是她,“记得接。” 一直到楼上的灯光照进阳台,岑许潇才慢慢淡下笑意。他刚准备启动车,手机连声震动。 是个没有备注,号码却熟悉的来电。 岑许潇面不改色地接起。 对面传来的女声清亮带笑,还些微掺着点撒娇后的婉转:“现在在哪呀?” 没等出声,女人自顾自接话:“我如期回国,这次的电影拍得很成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火。作为奖励,你来接我好不好?” 好一会后,岑许潇轻淡地嗯了声,但没聊两句就失了耐心。 电话挂断后,他没多停留,一脚踩下油门,直接开出了小区。 与此同时的机场,灯火通明。 来往的旅客在广播的提示音中去往出入口,人头攒动,喧声不止。 这会的VIP休息区里。 女人卷发浓妆,一身紧致的深V的蕾丝半透长裙,配上脚上踩着的十厘米高跟鞋。一步一颦,都让人觉得妩媚动人。 挂了电话后的她,满脸笑意,说不出的激动,情绪想藏都藏不住。 只不出十分钟。 电话就又响了。 满怀期待看向备注名的时候,眸中的光色在一秒收敛,失望涌上心头,疯狂吞噬着她苦等一年多的所有期待。 是岑许潇助理郑展的来电。 接起后,对面依旧是公式化的礼貌开头,声线冷淡,不含一点笑意,和工作时的岑许潇如出一撤。 “莫小姐,专车已经抵达机场的二号出口。”郑展说,“保镖也等待在休息室外。” 闻言,莫馨瑶面无表情,冷淡地给了回复:“现在出来。” 话落的同时,新做的淡色指甲在掌心留下了印痕,不深不浅的一道,清晰难消。 两年多时间了,她仍在试图融化。 岑许潇还是那副温文尔雅,高高在上的模样,却莫名变得难以靠近。身边的女伴一而再三,换得再勤,都不再是她。 夜深人静之下,万般的恬淡好似都盖不住这厢的积郁愤懑,多次挣扎过后,只能任由其蛮荒般生长。 不生不息地,肆意存在。 这夜,百感交织。 聂楹洗漱完躺到床上,想要入睡,却发现连点困意都没有,索性开灯坐起来,拿了本专业书看。 指尖刚翻过一页,她就分神地想到了下车时岑许潇说的话。 “——下次的电话,” “——记得接。” 这不就说明,他给她打过电话吗。 聂楹稍一回想,就知道了出国前的那两通电话的来源。 188的开头,原来是他。 自然地,她想伸手去摸手机。但手还没触及到,她就半滞动作,意识到两通电话的年数久了,手机里应该不会有记录。 “真是异想天开了。”聂楹低笑着摇了摇头,缩回手搭在书上,聚起心思开始看后面要学的内容。 而后,便是一夜好梦到清晨。 待到晨珠滑落时,初阳透过窗帘半透的缝隙撒进房间,照在床脚,打出浅色的光晕。 几声的闹铃下,聂楹起床。 因为小区离公司不近,所以碰上早高峰路堵,聂楹掐着点,在早会前到了办公室。 除了项目近期的工作安排,她还接到了新的实地考察任务。要根据项目的背景环境,采风设计。 时间定在周末。 开完会,陈凝和聂楹一起走出会议室,笑着打趣:“听说南沂的温泉很不错,纯天然的,我们这回去也体验体验, 分卷阅读20 打个卡,不然枉了这一趟啊。” 聂楹饶有趣味地嗯了声:“原来打卡是这个用途啊。” 陈凝翻着自己的朋友圈,基本都是工作打卡,私游打卡简直少得可怜,没忍住,叹了口气:“我这不是之前没来得及享受,这次要抓紧机会。” 话至此,她还不忘提醒:“工作的地点打卡到时候不能忘,领导后期要查的,是规定。” 聂楹点头应声。 两个人再聊了几句,各回工位。 聂楹解锁手机,打算看看工作群里的公告,还没点对话框,就看到了联系人列表里的红圈提示。 是一条好友申请,没有备注。 但光是一个C,聂楹就预感到对面是谁。想着岑许潇昨天送她回家,她要是现在不加,好像不太好。 抱着八成躺列表的几率,她点了同意键。 没多想,聂楹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把心思都花在了画图上,从构思到勾勒,花了不少时间。 从无到有,朦胧渐渐有了型样。 虽然加了好友,但两个人很有默契地连个招呼都没打,聊天框到现在只有系统显示的那两行小字。 聂楹下午去了趟学校,一方面是想找点资料看,另一方面是学校还有份中期大作业要做。 不想来回跑,她干脆顺路在便利店买了点面包充饥,而后一直待在教室。 不知不觉,夜色笼罩。 整座城市也燃起了万家灯火,五彩斑斓被照得透亮。 因为晚十点关楼,所以聂楹定了个闹钟,生怕自己一画就忘了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流动,时间悄然划过。 再休息时,已经两个多钟头过去。 聂楹轻揉饿得有些疼的胃,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外加一通未接来电。 她点进去,发现都来自同一个人,一时怔愣。 而消息发送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前。 岑许潇:[在忙?] 没多耽误,聂楹走到教室外,回拨了电话。 嘟声不过几下,电话接通。 安静的走廊里,贴耳的只有清润的气息声,聂楹知道那边在听,就先开了口:“不好意思,我刚刚在画图,没看到消息。” 沉默了会后,岑许潇冷淡地应了声。他没接她话,只是自顾自另起了头:“在哪?” 聂楹隔着屏幕,都能听出变样的不悦语调,心里一沉,但耐着问话,只是回:“在学校。” “我正好在附近,”岑许潇说,“收拾完出来,车停主干道。” 听完这话,聂楹愣了下,做好赔礼道歉的心思,说了声行。 挂断电话后,她回教室收拾好包。 混在人群里出了教学楼,聂楹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树下停的那辆黑车,是熟悉的牌照。 深呼吸后,她快步走近。 咚咚几下敲窗后,岑许潇睁开虚阖的眼,偏头的同时,降下了副驾的车窗,话音不咸不淡:“上车。” 聂楹没说话,随了意思。 车里开了空调,很暖和,但隐约地,她还是能感受到从驾驶位上压过来的一阵愠气,低而泛沉。 抱着歉意,她先开了口:“不好意思。” 岑许潇没多说,只淡淡地嗯了声,脸色稍有好转。他看了眼时间,还早,便问:“晚饭吃了?” 聂楹动了动唇,刚飘出一个肯定的气音,肚子就不争气地闹了声。 没料到有这一出,她很明显地僵了脸色,好几秒后,才又尴尬地咬字而出:“要是没事的话......” 岑许潇视线一转,映着撒下的微光,看到了她局促的小动作。不用说,都明白,她下一步准备下车。 他不言不笑,连点预备都没给,就锁车打了方向盘。 车径直开进主干道,直出校门。 聂楹没懂他这么突如其来的变化是怎么回事。 只察觉,刚才的那股愠气,像是被滞留在了原地,沿途一路,好像都没再出现。 可能是他的话本来就不多,又可能是他和她本来就没什么共同话题。 没有交流的时候,聂楹只安静地在一旁看手机,偶尔抬头注目前路。深棕色的长发顺滑地垂落颊边,挡住了岑许潇几次瞥去的目光。 中途,电话连响了几次,催命一样,一个接一个,他都没接。 聂楹无意垂眸,正好扫到上面的备注,心里有了数,只抿唇,再次熟稔地拿出事不关己的模样。 一直到停车,两个人加起来的对话,都不超过一双手。下车后,也是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她原以为会去他惯常吃饭的场所,没想到,他带她去的,居然是江南特色菜为主的连锁餐厅。 这家餐厅在津海还算少数,只因这家口味很淡,很多当地人要是吃重口,就会觉得一般。 照先前的几次观察和何梨清的八卦告知,她知道他 分卷阅读21 吃饭的口味是偏重的,喜欢辛辣。 那么当下选了这个餐厅...... 聂楹想得心里咯噔了下,怔怔地望了眼他,有那么几秒的心空。 待回神后,她见快要进店,不想到时驳了他面子,就急得伸手拉了下他的衣边。 聂楹压下悸动的心思,补充:“这家味道很清淡的。” 意料之外的接触,岑许潇并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说的话上,只是垂眸转过身,定定看去。 女孩半逆着光,正对自己。 几秒的对视,她没能藏住那头一跑而过的小鹿,明眸澄澈。 “所以,”岑许潇将这片景象尽收眼底,语气温和,“不喜欢吃吗?” 商场吊顶的灯光迎面撒下,冷白的,明晃的,这一刻仿佛覆着上暖色的滤镜,将男人影绰的棱角晕得柔和。 感官的叠合,聂楹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两年前,他的模样,一举一动,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矜贵恣意。 同时,在时间的沉淀下,变得更加成熟。 后知后觉地,聂楹的情绪被牵动。她恍神地看他,心脏越发跳的厉害,压着的火苗像是一点就能蹿升。 四目相对中,为了不让自己松懈,她努力克制着,笑着摇头,言简意赅说:“没有。” ☆、八轮明月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再次陷入沉默。 小隔间里,除了外边传来的一点杂音,就只剩两个人落勺轻碰陶瓷碗的细微脆声。 恰到好处的填补,没让包厢落得太过沉静。 聂楹是因为从小就被灌输要食不言,所以这么多年,这个习惯一直保持着。 如果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她必定不会先挑起话题。而当下的氛围,就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夹菜的时候,聂楹抬头,不经意扫到对面慢条斯理喝着汤的岑许潇,突然觉得这样安静又和谐的相处很不可思议。 光影交错,暗绰打照,男人的面颊半透在光下,满容淡然,看不出一丝居高气傲。 但就是,难掩地让聂楹觉得,新鲜又危险。 像是罂粟一般的存在。 聂楹垂眸的那刻,失了光照的浅色瞳仁,色彩黯淡了些。 无声的较量,不过是以卵击石。 外边越是吵扰,就越是衬得包厢很静。 合上的双向门,把她所有飘游的思绪都锁在了这个空间有限的环境下,越积越浓,如乱麻般交缠。 触手可及般,她难以适从。 她没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所以自知,这样私下的联系,应该越少越好。 有些话,迟早得说。 不如趁早了之。 为了护好彼此的颜面,聂楹措辞好久,才放下手中的筷子,敛眸抬起头,拿出一贯的淡笑:“就当上次麻烦您送我回家,这顿单我买。” 言下的疏离,还有掺带的那点打算,岑许潇一听就懂,给出的反应,仿佛是只当玩笑,不太在意。 几秒的沉默后,他笑了下,手上动作放停,话音轻淡却直白:“就这么想划清界限?” 闻言,聂楹眼睫微颤了下,莫名有了种被洞穿想法的局促感。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回他什么。 要是肯定,是不给他台阶下;要是否定,是她自己违心。她知道,这种话回答出去了就是利弊均沾。 无奈之下,沉默给了答案。 像是料想之中的反应,岑许潇只笑着摇了摇头。 他其实也吃得差不多了,索性放下筷子,但半天都没有起身的动作,反倒是随意地靠在木质椅背上。 视线锁定在女孩的身上。 “等了两年,”他微扯着嘴角,风流尽展的桃花眼,在这一瞬掺带着无奈,“还是这么没良心。” 话落,聂楹愣了愣,眼神避过,满脑子都在循环播放后面的那七个字。不知怎的,这句话听上去,总有股酸味。 像是随口的一句玩笑,又很像是名副其实的真话。 她捉摸不定,只觉藏匿的心思被盯上的那刻,仿佛一下被抽丝剥茧般剥离开来。 轻轻吸气后,聂楹压着情绪,打趣:“这种话,岑少恐怕找错诉说的对象了吧。” 岑许潇抽了张纸,不紧不慢地擦净指尖蹭到的油腻,轻笑:“在你眼里,我这么浑?” “没有。”聂楹顿了几秒,微垂眼睫后,才慢声又强调了遍,“我不是那个意思。” 岑许潇单手搭在桌边,轻挑着纯黑雕花的筷尖,伴随着指腹擦过,带笑的话音多了层质问:“那是什么意思?” 越是轻松的语气,聂楹越是猜不透发展。见她拿不出恰当的说辞,他主动送上一级台阶:“我们有来有往。” 聂楹没懂,忍不住反问:“什么?” “那晚的头既然起了,”岑许潇并不介意把过去的那件事扯上台面说,也就 分卷阅读22 没有给出预告的前奏,“我没说过要结束。” 聂楹没想到他会再提,思绪不免变乱,“那晚......” “那晚只是一个玩笑,不好意思。”岑许潇接过话,平淡地重复了遍她的说辞,话里丁点愠气都没有,像是单纯想和她聊聊过往。 “这样的说辞,”他想得表情微扬,不由多了几分戏谑,“我会信吗?” 聂楹没说话,只盯着他看,似乎是想要辨清,这一刻他笑容的真实度。 他说的这些话,她半信半疑。 一直以来,那帮纨绔子弟的圈子里,没人不认识岑许潇。 就算彼此熟络,大家也是到了私下,才敢调侃他放荡形骸的劣根底子,纵染风尘却依旧能全身而退的本事。 她听得多了,难免记住了先前一个朋友的笑语。 “——他可是出了名的情场浪子,没人会信的,还能有人治得了他?” 不信的人,也包括她在内。 所以那晚,抱着合作愉快的想法,她选了他。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场以她主导的游戏,像是转了对家,朝着偏离轨道的方向,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 无形间,一切仿佛都还停留在原地,丝毫未有变动。 而越驶越远的,只是那两年的时间。 落得安静的包厢,两个人的交流受限在目光的交汇。 明灯下,空气柱中的浮尘,因稍有的升温而加速飘动,被照得都隐约有了现行。 聂楹被盯得慌张,刚想别过视线,电话应时地仓促地响起。 婉转的歌声传出后,带刃般划破对峙着的尴尬。经理陈凝的来电,成功把几近失足的她从看不透彻的深水池里捞了起来。 聂楹没停顿,很快接起。 对面鸣笛阵响,看样子还在外面。 陈凝打电话一向不搞什么开场白,都是利落地直接说事:“耽误你一会时间,讲讲这次去南沂的注意点。” 聂楹应声,安静听她说的同时,明确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目光,很快变沉。明黄的光线衬得,像是泼墨般染上一层郁气。 应该是被中途打断了聊天而不悦。 电话音量不低,听是公事,这点脾气,他也只压着,没发作。 而这会的陈凝完全状况外,光顾着说重点。约莫五分钟后,她才说完,最后不忘关心一句。 “我有朋友在南沂,听说这几天要变天。去的时候,你衣服带厚点,感冒了公司可不给报销哦。” 聂楹笑着说好。 刚按下挂断键,屏幕变暗,对面就来了话:“要去南沂?” 聂楹没否认,如实说:“采景。”见话题就此转开,她悄悄松了口气。 对此,岑许潇没多表现什么。 可能是意识到现在的氛围,也不适合再转回刚才的话题,他没提,只起身,打算离店。 聂楹见他要走,那根别着的筋又抽了抽。 她下意识站起来,赶在他之前,拿着手机和菜单就往外走,一副“我要买单你别和我抢”的模样。 岑许潇盯着她朝前的背影,若有所思了会,积郁的情绪一秒消散。他失笑地跟在后面,没多争。 一身西装革履,说不出的从容淡定。 两个人的深入交谈自饭后就被搁置。 一直到家楼下,岑许潇都没主动去提那个敏感话题,聂楹也不会松懈上阵,白目地硬扯话题,往枪口上撞。 简单的一通道别说辞说完,聂楹赶紧开门下车,头也不回地加速往门口走。 岑许潇的视线定在入门处好一会,才收回。他没急着走,反倒是给助理郑展打了个电话。 嘟声不出三下,就接通了。 郑展声线很淡,态度正经:“老板,晚上好。” 一阵乏意,岑许潇靠在座椅上,简单问了工作情况后,便直奔主题——和SCHEME的那个合作案:“对方设计师的行程,你手上有没有备份。” 郑展:“有的。” 岑许潇闲散地闭了闭眼,回想着晚上吃饭时,女孩的模样,唇角小幅度轻挑:“聂楹接下来的行程,文档发我。” 郑展刚说完好的,就听对面又来了句:“南沂的局,也同步提前。” “明白。” 电话挂断之后,郑展转头就在工作群里发了个消息:[加班,老板接下来五天.行程调换。] 行政总监向湾:[怎么换?] 郑展:[津海转南沂,明天抽时间和江笙的项目负责人交流一下。] 向湾:[南沂?那不是SCHEME的项目吗?] 郑展:[嗯。] 向湾:[江笙项目的权重比SCHEME高啊,怎么跑这么远?] 郑展听出了对线的那点八卦意思,只习惯性地降了语气,发送了一条语音过去。 向湾期待地打开,没想到 分卷阅读23 还是一贯冷得能落雪的态度,没有解释的意思。 顺着听筒,话音徐徐传来:“是不是不想好好工作?这个月工资难道没到账吗?” “......” 接下来的几天,聂楹课不多,有时间都待在公司画图。 较之初回国时的颠倒时差,现在每天定时的三点一线,作息规律不少。一晃而过的时间,不知不觉,和岑许潇又断了联系。 虽然脑中几次闪过那晚他说的话,心思或多或少被牵动。 但她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又觉得那只是他随便扯话的一种说辞,没必要多追究其中的真实度。 解场漂亮话,谁都会说。 但放上实际,这种话,听听就好。 隐隐之中,心里端着的那杆秤,还保持着两边水位的平衡。 因为,聂楹本身并没那么喜欢热络感情,所以,不出意外地,岑许潇再次被踢进了可有可无的躺列表一组里。 虽然临近出差,手头上的工作不少,但聂楹还是抽出时间,去给校舞蹈队主领舞的何梨清捧捧表演的场。 津海大学在春季一向会和兄弟学校联赛办大型的交际活动,而何梨清主带的舞蹈队更是蝉联了三届的压轴。 这次的主题是“韶华青春”,一方面是展现学校风光,另一方面是校舞蹈队招进的新鲜力量,首次登大台表演。 活动前期准备充足,备受期待。 到礼堂时,何梨清正好一遍彩排走完下台。 中场休息。 “楹楹!”何梨清笑眯眯地跑近,身上只穿了很薄的一件黑色收腰T恤,配上红格短裙和白板鞋,脸上是粉色系妆容,元气满满。 风一吹,她整个人打了个颤,哆嗦时,还不忘揉搓刘海,“这外面风怎么这么大?我刚在里面,被台上的灯烘得好热。” 聂楹笑,把搭在手腕上的外套给她披上,推着她往礼堂里走,“穿这么少不得感冒?” “那肯定不会啦。”何梨清转头几次,眨巴着眼像是在找人,见无收获便问,“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这旁边有停军绿色的路虎啊。” 聂楹想了想,摇头,下一秒揪住那点小心思,拖了点腔打趣起来:“我说你怎么老往后看啊——,原来如此。” “......”何梨清脸一红,摆着手正经起来,“说什么呢,赶紧入座,一会活动就开始了。” 聂楹:“行,你准备去吧。” 就着何梨清留的位置,正好在第一排靠侧,视线广阔清晰,能够纳入舞台的每个周角。 聂楹把她的东西覆在腿上,而后坐下。 讲台上是主持人是在测试麦克风的声音,台下陆续还有学生嬉闹着流动经过。 环境喧杂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中途,何梨清都一直待在后台,不仅看不到前面的节目,还得受着后台有些低的温度,只靠手机和聂楹聊天解闷。 何梨清:[一会结束了一起吃饭吧,我哥说要来接。] 何梨清:[他以为我天天在学校是混吃等死的,现在突然听到我带队跳舞还惊讶了会,就说出息了,要奖励。] 何梨清:[一起摇摆.jpg] 聂楹看了眼时间,一会结束应该还早,正好碰上空档,就没想太多,答应说好。 何梨清:[太棒了,那你等我哦,我这边一会上台了,估摸着还有不超过一个小时就结束。] 聂楹:[好。] 手机熄屏后,聂楹注意着日期是每个月的24号,心不在焉地考虑了很久,还是打开微信,找到备注是汐的聊天框,敲了一行字进去。 [最近有好好复健吗?] 消息发送成功。 等了足足十几分钟,这条消息像石沉大海,迟迟没有回复。 聂楹叹了口气,没有一直把心思放在上面,熄屏看向了舞台。一场表演歇止,轮到了何梨清带队的舞蹈队上台。 因为选的音乐是流行曲,所以男女作伴,对跳的穿搭清一色都是黑白系。 而音乐一开始,聂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何梨清身上,少女甜美地起跳,动作简单利落地勾划出好看的弧度。 清纯的气息分秒牵动观众的心思。 只是后来,聂楹的手机震动了下,她飘远的心思一丝被抽离,视线无意瞥向因角度问题,而半掩在何梨清身后的女生。 茸茸短发披肩,面容皙嫩姣好,虽然动作是一样的周张吸睛,但她的脸上却笑容鲜少。 台上灯光明亮晃眼,女孩的眸光像是折了光,朝着乌泱泱的人群里投了眼。 聂楹看得呼吸一滞,只觉熟悉。不受控地,有帧帧画面飞速划过脑海,抽出了深度留存的那点记忆。 画面里的那个女孩,和她气质相似。 眸光清凌闪动,笑容却是寡淡难寻。 只是,她并不是台上,那个能跳舞的女孩。 分卷阅读24 不自然地,聂楹垂眸看了眼手机,上面是一条汐发来的回信:[有,别担心。] 聂楹盯着四个字看了好几眼,低不可闻地慢舒了口气,简单回:[那就好。] 活动结束后。 礼堂里大堆的学生鸟兽状般往外涌。很快,闹哄哄的满堂只剩寥寥几个剩场负责的学生。 聂楹在原座位上等了好一会,何梨清才小跑着从台上拐下来,顺手接过她的书包和装在袋子里的一堆文件。 “等久了吧。”何梨清刚打算把外套递给聂楹,就被制止了,反倒被一下套回身上。 瞧她吸着鼻子的受冻样,聂楹还帮着拢了拢领子,“你这存心找虐呢,外套先穿着。” 何梨清讪讪笑了,挽着她的胳膊,直夸:“还是我们家楹楹最好了。” 话落没几秒,何梨清的手机响起。 一看她激动的反应,就知道是谁的来电。她接起电话,依旧嬉皮笑脸,没半点受冻嘟囔的样:“你来了吗?”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何梨清的表情像是过山车一样,翻了个遍,“你要晚点啊,那你给我个时间吧,我一会和你一起过去。” “我真不急,”她耐心说,“活动结束了,我在礼堂这。你快到的时候给我发消息就行。” “嗯嗯行。” 很快,何梨清挂断电话。 聂楹没刻意去听电话内容,只察觉到她的兴奋劲好像少了那么一点,也不是特别明显,就关心道:“我在这陪你一起等?” 何梨清抓抓脸颊,摇了摇头,看表情像是还在消化刚才电话里的对话。没一会,她按了下手机主键,看手机算好时间后,赶紧摆手。 “没事,他很快就来了,你先去吧,我一会就到。路燕鸣说有一辆车来了,但只能坐一个人。” 聂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被何梨清连拉带推地送出了礼堂。 迎面入目的,是一辆深灰的跑车。车线流畅简洁,斜撒下的余晖映衬在车身,浅薄光晕显现。 在学校这个书生气十足的地方,突然出现一辆豪车,实在是够惹眼。正值饭点,来往经过的学生纷纷侧目,讨论的自然不少。 何梨清虽然家庭条件很好,但在学校也算低调,家里接送的车子也选的是最普通的那种。 都快毕业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给面子的,到了这会,也是急得就把聂楹往车的方向推,“你快上去吧,外车进校久了要收费的。” “......”聂楹还没看清驾驶座上的人是谁,就被塞进了副驾。 直到何梨清装乖的那声“岑哥”出来,她才转头看去,瞬间心惊到脑子半滞,像是漏了拍数,呼吸没了节奏。 车门被甩上。 凉风被隔绝在外。 车内开了暖气,温热漫溢。 透着挡风玻璃照进的微光,男人清浅的呼吸充盈在前座,身上似有若无地沾染着清爽的薄荷香气。 与往常不同,岑许潇今天只随意地穿了身休闲装,人高肩宽,当下在这辆限定位区的跑车里,似是有些拘束。 直到车内归于安静,他才慢慢睁开眼,转头对上她清亮的眼眸,眸色应时缀上温润的色泽。 眉眼微挑,卷着股懒散劲,没半点工作时的锐利样。 活跃的因子在泛着暖意的空气中尽数翻腾。 无声的暧昧悄然地,一点点地融化着两个人这几天里,因不联系而生疏拉出的界限,试图将彼此拉近。 聂楹怔着没动,脑子已经混乱到打了结,慌张之下,只听左侧磁沉的嗓音渐渐扬出。 意味深长地,还掺着一丝淡笑:“很意外吗?” ☆、九轮明月 “没有。”聂楹吸了口气,压下短暂几秒的失措后,别过视线,自觉地扣上安全带,“麻烦了。” 岑许潇还没启动车,旁边就开来一辆军绿色的路虎,并排停下。路虎驾驶位旁侧的窗子降下,是路燕鸣和何梨清。 顺势地,岑许潇也按下了副驾的降窗键。 四人相对。 “我还以为你们开走了呢。”何梨清笑眯眯地朝着聂楹挑了个眉,满脸的八卦,“别在学校聊啦,我们换个场地。” 路燕鸣没搭理旁边自顾自瞎起劲的小朋友,只是下意识帮她把遮腿的衣服盖好,然后说:“一会走内环高架,际遇路出口下了,第二个路口右转就是。” 岑许潇简单应:“行。” 因为路虎车在外侧,所以升起窗户后,路燕鸣先行脚踩油门开了出去,岑许潇开在后面。 一路上,聂楹都在忙着看手机上推送的设计类学习文章,没察觉相处有多尴尬。 而岑许潇余光扫了几次后,也没出声打扰她,只淡淡地勾起唇角,弧度浅显。 直到际遇饭店楼上的包厢。 分卷阅读25 聂楹才发现,何延之请了好些朋友,甚至还有之前和她玩在一起过的那几个富二代。 就算两年没联系,大家还是很快认出了对方,点头打了招呼。 玩得亲近的都坐一桌,而在这些人里面,聂楹和何梨清算是一条战线上的,也就接连坐到了东边桌子,靠近窗口的位子。 而岑许潇则随意地坐在了聂楹的正对面。 等到座位都安排好之后,除了几个性子活跃的会时不时走动,基本都是一桌桌的交流。 何梨清倒完一杯饮料后,偏头看了眼,见聂楹慢吞吞地在吃菜,一副情绪不高涨的模样,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自作主张惹得她不高兴了。 没多想,她悄悄凑近,小声解释:“刚刚是路燕鸣说岑许潇有来接你,所以我才把你推上车的,你们没不愉快吧。” 聂楹闻声抬头,恍然的目光显然是刚从云端抽回思绪。她安慰般笑着摇头,“没事。” 何梨清点头,悠悠舒了口气。 “不过岑许潇以前从来不参加这么闹的场合的,就嫌吵嫌麻烦。今天我哥提到的时候,他居然还主动问了句在哪,神奇了。” 她疑惑地眨眨眼,“难道是美女她不香了吗?感觉他最近闲的好像都不约会了,经常找我哥玩,也不知道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玩的。” 聂楹听了,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头微垂时,余光尤能清晰捕捉到岑许潇扫过来的目光,直勾勾的,毫不隐蔽地,难免盯得她背脊僵着。 从进到包厢开始,聂楹就没和岑许潇再有交流,但似有若无地,两个人总能在眼神上有那么点交汇。 每看一眼,她就感觉心里像是压上了什么,堵得发慌。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旁桌有一个陌生男人举着酒杯走了过来。 他先是大方地先祝了波何梨清这个主角,而后顺势移到了桌上唯一的另一个女孩——聂楹身上。 “第一次见,你好,我是陶梓格。”男人生得隽秀,剑眉浓眼的,五官不算出挑,但也能给人很深刻的印象。 聂楹礼貌碰杯,脸上只展出淡淡一层笑容,“你好,聂楹。” 陶梓格刚想继续说的时候,何延之突然握着杯子走过来,一胳膊勾住他的肩膀,往边上带了带。 动作做完,何延之心虚地看了眼岑许潇的方向,不出所料,果然绷着脸的。 他舔了舔唇,大咧地朝着陶梓格比了个眼神,脸上还是扬笑,解场说:“你这怎么喝着喝着,还喝到我们这桌来了?” 陶梓格先前没听人说过聂楹和岑许潇的故事,自然这会理解不了何延之的眼神。 陶梓格有种被搅了好事的不悦,但耐着人多,就只拍了下,默声提醒。 即便这样,何延之也没撒手,暗示意味足:“行了,兄弟,要喝的话,我陪你啊,这种好日子找什么小姑娘。” 话音一落,旁桌的一个二世祖注意到了这块的小插曲,脑子都没动,就笑眯眯地转身正对,扬着下巴开玩笑。 “哦呦!陶哥这是来缘分了?可以啊。”他啧了声,故意说,“老何你打什么岔呢。” “......” 何延之瞧了眼已然面色泛青的岑许潇,还有一旁略微皱眉的聂楹,真是尴尬得心灼如蚁爬,都有了把这垃圾丢在垃圾桶里踢下楼的想法。 活着都他妈是在浪费空气。 居然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何延之刚想再说两句的时候,岑许潇不耐地放下手中的酒杯,插话说:“吃完了不转场?” 知趣的都听出来他话里的愠气。 大家也就单纯吃饭找个乐子,要是闹得不开心就没必要了。这会,想转场的自然就站起来,接二连三地笑着散开。 如同刚才无事发生一般。 聂楹则是看了岑许潇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而岑许潇一直等到聂楹起身,走过身旁,才表面转得云淡风轻,迈步跟在后面走出去。 低气压俨然早就迎合着中央空调十八度的低温,传递到了包厢的每处角落。 直到零星还剩几个人的时候,何延之才把手从陶梓格的肩上拿下来,无语地敛笑,瞥他,“你已经饥渴到要和岑许潇抢人了吗?” 陶梓格怔着,没说话。 “聂楹你不知道啊,岑许潇前女友。”何延之一副“我跟你讲不出意外你死定了”的表情,“这会等着旧情复燃呢,你上赶着插一脚,哪噎往哪蹦。” 一会的反应,陶梓格就明白了刚才岑许潇扫自己的目光,想想倒觉得挺有意思,吊儿郎当来了句:“那不就说明我眼光还不错?” “......” 何延之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行吧,您牛逼了。 二场留下的人不多,小兴致的凑一桌打牌,要走大玩一把的都上桌打麻将。 聂楹是济连人,地处南方,平时来牌来得多,麻将只打过这么几次 分卷阅读26 ,七零八落的规则也记得没那么清楚。 何梨清拿着冰激凌进到包厢后,自然地给了聂楹一个,然后熟门熟路坐到了路燕鸣和何延之中间。 聂楹站在旁边半天,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褚迟的位子由一个富二代顶替,她也不能贸然坐过去,那最后还剩的就只有岑许潇身边的位子。 催促之下,聂楹还是坐到了岑许潇旁边。 刚落座,男人就贴心地把她面前的酒拿走,转而给她递了杯温牛奶,懒散地语气给了提醒:“少喝点酒。” 话里完全听不出刚刚饭桌上的怒气,聂楹微愣后,说了谢谢。 而后抬眼,聂楹莫名觉得这个座位和两年前的似曾相识,当时的她,和何梨清也是面对面。 当下,身边坐着的男人,居然依旧是岑许潇。 可能是包厢里男人多,温度有点高了,聂楹觉得这会的心脏跳得快了不少,额间蒙上薄薄一层细汗。 克制了好一会,她才平复下心情,把多余的注意力都放到岑许潇面前的那行麻将上。 打的中途,几个大男人就顾着聊点不痛不痒的玩笑话,岑许潇只听着,也不高兴插话。 几次偏头,他都发现聂楹撑着脸颊,眼神弥散,一脸若有所思的字样。 他眸中带笑,低低地问:“想什么呢?” 聂楹沉默了几秒,像是在酝酿说辞。同时,余光注意到了岑许潇朝她伸来的手。 应着心里不断的暗示,她莫名紧张起来。 岑许潇微扯着唇,视线漾出清浅的流光。他的指尖小幅度地勾起她面颊的碎发,慢慢地顺到耳后。 温热的指腹落下的那瞬,轻触了小巧的耳垂。 那一瞬,聂楹心跳如雷,感受着余温的残留,不争气地抿了下唇。 暧昧的光影交错划过面颊。 “好好看牌,”他笑,“这局帮个忙。” 像是怕被发现情绪,聂楹忍着耳骨的酥麻,只很淡地嗯了声。随即,嗓间没缘由地开始发酸,有话堵着却说不出来。 几拳之近的距离。 聂楹的视线像是被安了钩子,紧紧地锁在麻将排面上,脱离不开,看了好一会,却不知道看进了多少。 配上这句玩笑,岑许潇那双蕴着笑的桃花眼,绵如春风,潭起微波般,在她的心头不偏不倚地,稳又狠准地狙了一枪。 有那么一瞬,聂楹仿佛只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的,清脆而利落,没完没了地撞击着胸腔。 让她莫名觉得,下一秒,可能就要冲破而出。先前,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实在是有悖常理。 聂楹定了定神,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走牌一圈接一圈。 半轮之后,即便是聂楹这种不精通的人,也能看出岑许潇手下的这副肯定能胡。 这圈再次轮到岑许潇的时候,他没利落打出,反倒是上身往椅背上一靠,倦态说来就来,眼皮微耷着,好似真的打得没劲。 他没个正形地眯眼笑了下,像是在和聂楹耳语,用极低的气音,慢调子来了句:“累了,帮我打。” ☆、十轮明月 裹挟着麦芽涩味的清冽气息,就这么温热地,一点点地,喷洒在她的耳际,惹得耳根倏的泛了红。 幸好有碎发遮掩,不至于太过显露,但麻感消透后,心跳还是频率半失。 聂楹手心握着牛奶杯,刚想放上桌面时,岑许潇就心照不宣地,伸手从旁接过。 波平无痕,没起半点涟漪。 一帮朋友眼里,两人互动得亲昵,和恋人无差,都看破不说破,只八卦地挑眉笑笑。 还是第一次,到最后关键的几步,岑许潇主动把控场权让出来,要放往常,早就利落地丢牌收钱了。 这会,中央空调定格至恒温,室内温度徐徐升高,香氛的颗粒感活跃地翻腾在半空,迎合着浓醇的酒香,悠悠蔓延开暧昧。 就在大家要起哄时,一旁新加入的男人成峪很有脑子地,开玩笑打了句岔,成功把局面渐变轻松。 聂楹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成峪是个白手起家的新星,先前和岑许潇有过多次照面,彼此也算混了个脸熟。 在这个二代公子哥林立的圈子里,健谈的本事帮他争到几次同局的经验,如今有幸混得风生水起。 好几次,成峪亲眼见到这位大少爷怒极反笑,把女伴送出包厢的画面。即便没闹得难堪,那几个姣好面容的女人也照旧下不来台。 一贯认知,岑许潇和外传的脾性阴晴不定毫无二致。 而当下,他却能笑得如坐春风,成峪倒是还有点不太习惯,强忍之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更何况,不只是现在。 光是刚才的饭局,他就多次注意到岑许潇和这个女孩之 分卷阅读27 间暗搓搓的那点小互动。 比起随心所欲地追逐,更像是纡尊降贵地在讨好。 这是他从没听闻过的。 抱着眼见为实的观念,他只觉稀奇,不由地,悄悄多看了聂楹几眼,视线才收回。 却没想,最后的那一眼侧目,成功被岑许潇纳入眼底。 不声不响地,他靠后,左手搭到聂楹的靠背边沿,眼尾上扬后,无声地扯起唇角,笑意不退。 他的余光扫过,正巧将身旁女孩的浅淡表情一览而尽。 桌上隐约有股暗流在涌动。 “行了行了,”何延之曲指敲了两下桌面,随意打趣,“打个麻将还对眼,还给不给我们送钱的机会了?” 岑许潇敛颚笑,表面依旧闲然自得,嗓音磁沉而生:“刚刚钱送的还不够舒服?” 何延之真是看透了眼前这个男人,想想自己晚上送出去的红票,啧着摇头:“收着点啊,还没完局呢。” 这回,岑许潇没再回话,只笑着偏了些身位,好让聂楹上手。 单略过牌,聂楹想到了两种走法,其中一种是明摆着走一圈就能胡的。但不想太争风头,引得起哄,她有意选得碰运气,更冒险的另一种。 如果下家不碰二条,那这轮就走不了一条胡的路子。 她不怕输,就怕没个结束地被拉着打。 聂楹张合了两回手掌,指节白皙细腻。她轻舒口气,坐直后,没管男人投落在身上的目光,上手摸牌。 迟疑的做戏后,聂楹挑了二条打出去,心里默念着一定别接,千万别接。 哪知不过三秒,下家新加入的男人自信地笑了,二话不说碰上对条,直接把她送进了胡场。 “......” 聂楹听他报牌的时候就蒙了。 这么稀奇的打法,这人怎么也接,还正好接顺了一条的单子,搞得她现在欲哭无泪。 再不想胡,也只能坐拥上局。 果然。 一圈牌完。 岑许潇笑着替她推下了眼前的一行牌,顺而抬手,宠溺般揉了揉她的脑袋,不顾旁人,直白地夸:“挺厉害啊。” “......” 聂楹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现在根本分不清眼前的男人演戏的成分占了多少。他的笑,太容易让人分神。 像是提前知晓般,他掐准了她会给他留面子,不随意挑牌。但她心里清楚,这场顺风局他是有意让她的。 就在大家都轮番夸奖的时候,聂楹的手机震动了下。何梨清笑眯眯地给她比了个手势,让她看手机。 [你们这搭档的,也太默契了吧,胜似当年啊。] [厉害了小楹楹。] [向你投去期待的小目光.jpg] [进来好久了,我们一起去趟洗手间吧。] 忍着头皮发麻后的烦躁,她笑着点头,和在座的说了声抱歉后,和何梨清一起走出了包厢。 就在去洗手间的路上,何梨清也不忘听何延之的话,多夸几句岑许潇的彩虹屁。 但话不到三句,在拐进转角的时候,她步子半滞,发出的虚音也没在空气中停留多久,就消散不见。 迎面走来的女人,身上掺带着很熟悉的一股大牌香水味,浓郁且劲重。可能是她喷的太多,聂楹刚嗅了下,鼻尖就被刺得稍有发痒。 她抬眼,对上女人温婉含笑的视线,脑海中瞬间划过一个身影,和两年前的重叠贴合上。 是莫馨瑶。 这么久不见,莫馨瑶还是一如之前,打扮得成熟娇媚,一身黑色刺金绣旗袍,收腰及膝,勾勒得线条感尤美,风姿妩然更甚。 不得不说,两年的沉淀,在她的身上很明显。 只凭那几秒的眼神,聂楹就清楚,莫馨瑶还记得她,毕竟传递出的情绪,除了友好,更多的是挑衅。 聂楹不确定莫馨瑶这点意思,挂钩的是两年前的过节,还是当下她和岑许潇要断不断的联系。 无论是哪种,她现在都没有陪着叙旧的心情。 但莫馨瑶似乎是只盯着她看,就算视线移开了,余光还能察觉到明显的敌意。 空气中隐隐有股焦灼的味道存在着。 快要错身而过的时候,莫馨瑶没有任何表示,只笑着戴上了墨镜,任凭睡莲的香水气擦过聂楹的发梢,自然地留下印记。 比起争锋相对,这更像是无声的较量。 一直到进到洗手间,确保莫馨瑶走远了,何梨清才长舒口气,单手挥着面前残留的那股浓香,不悦地皱眉,“她喷的那什么啊,味道好大。” 聂楹被她夸张的反应逗笑,也随意地帮她挥了两下,难得附和:“是啊,味道好大。” “是啊。”何梨清抓抓脸颊,眼睛骨碌碌转得像是在回忆什么,“刚刚那人好眼熟啊,这妆化的,我都有点分不清了。” 沉默了好一会,还没 分卷阅读28 等聂楹提醒,她突然一拍脑袋,惊讶道:“我没认错吧,那是不是莫馨瑶?” 聂楹点头,没多说。 “她怎么回来了啊,我前段时间还听我哥说,她在国外拍电影,估计还要待很久。”何梨清一通普及,基本把何延之和她八卦的都说了。 想着莫馨瑶和岑许潇的那层工作关系,聂楹迟早会知道,她也没避开,“岑许潇开的影视公司,旗下艺人有莫馨瑶。” 生怕她多想,话音刚落,何梨清就紧张兮兮地补充:“我哥说,自从两年前那场牌局后,岑许潇就没怎么在生活上搭理过莫馨瑶,都只讲公事。” 聂楹见她说话都急得打飘,不由失笑:“我还什么都没问,你就把话给抢着说完了。” 语气听着轻飘飘的,不像是多了什么别的心思,何梨清也就安心不少,笑说:“我这还不是怕给他抹黑形象嘛。” “他那形象,”聂楹说到一半,顿了顿,想着人后说话,总得委婉点,便接,“还能再怎么抹黑?” “也是。”何梨清这株墙头草倒得及时,“反正我站你这边。” 聂楹无奈地摇头,“行了,还上不上洗手间了。” 说完,她就笑着把何梨清推进去隔间后,自己挑了一间空的也走进去。她刚就喝了点牛奶,这会也没太大感觉,索性就靠门站了会。 独间的环境,空气清新剂徘徊身旁,心情却莫名空落直下,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但很明白,这种感觉是从见到莫馨瑶那一刻开始有的。 不知不觉中,难言的不好预感再生。 等到隔壁传来冲水的声音,聂楹才慢一拍地收回思绪,跟着按下冲水键,随后开门走出去。 两个人依旧有说有笑,一路走回包厢,和刚才走出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只是,再新鲜的事,聂楹都能在第一瞬发现。 她刚走近,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准确无误地嗅到了岑许潇身上沾染的那股睡莲香水味。 作者有话要说:  岑许潇你死了... ☆、十一轮明月 暗示一般,今晚以稀为贵的悸动,都在这一瞬,如薄纸般,被撕得粉碎。 就算再怎么糊涂,聂楹都得清楚,自己身处的这片丛林,若让岑许潇翱翔其中,根本就不会迎来倦鸟归林的结局。 顶多算是路漫中的暂歇。 雄鹰一旦展翅,筑得沉重的铜墙铁壁,面临的也只会是狂风席卷过后的残垣,破败不堪。 过耳的凉风拂起,聂楹的思路更加清醒。 名利圈里不乏招摇又不受拘束的人选。 可像岑许潇这样表面跅弛不羁,事事却酝透着冷静理智的人,就算是曾经流连花丛,她也从未见过有所相似的。 生而耀眼,自带光芒,有种无形的诱惑在引人注目。 她承认,回国之后的联系,虽然是以他为主展开的,但如果她不愿意,她能让他连人都找不到。 牵扯不断的源头,不过是你情我愿的尝试。 但不知为何,越是靠近,她就越是看不懂他。 有好几次,她在他不达眼底的笑意之下,看到了难言的别样情绪,像是冷淡疏离,又像是玩味半掺。 若即若离的相处,莫名其妙地能让人留意。即便是落得她这样淡然情感的人身上,也毫无例外。 但她做不到主动联系。 而他说的那两句话,再怎么听不真切,却如同火烙般炙在心上,起了化开的结。 “——但我不好。” “——还好你回来了。” 连家人,都没有那么关心的说辞。 她却在他的嘴里听到了。 就算知道这样的花言巧语应该听过作罢,她却还是摆着云淡风轻的模样,在心里信了一回。 有那么两次,她打开微信打算回消息时,看到那条空落落的聊天框,会有点怀疑那晚是不是她听错了。 亦或是,岑许潇说的那几句话不过是梦中残影,真实根本就不存在。 再而反复的猜测,有如擦过皮表的罂粟,慢慢地渗透气味,连带微不可察的毒。 她明白,自己该趁早地,趁还未侵入至髓,把那种偏离轨道的想法统统清理干净。 而不该任由着肆意生存。 要是收不了场,折在其中的人,只可能是她。 毕竟这场夜间开场的戏码,迟早得在黎明落幕。 ...... 思绪过境后,聂楹又轻轻嗅了下,确保判断的没有出错,才淡漠地扯了下嘴角,坐回到原位上。 后半场,聂楹和岑许潇打得配合,就着悟性,手法也是越打越顺,毫无例外将全场拿出的钱都收入囊中。 抛开包袱后,聂楹笑靥如花,把积压好久的情绪全数丢了出去。 笑声清朗勾人,以至于岑许潇闻声偏头的那几秒,眼底霎时划过的那 分卷阅读29 点流光溢彩,连他自己都未有察觉。 这样靓眼的笑容,真是许久未见。 牌局结束后,大家分批次地离开包厢。 因为何延之约了人,有事要说,所以路燕鸣顺路先送何梨清回家,而聂楹自然是跟着岑许潇走的。 散场刚走出包厢,聂楹就感觉肚子不太舒服,但她没说,只是面不改色地以去洗手间为由,接下了岑许潇在正门口等她的说辞。 不用想就知道,今晚一顿油腻下肚,外加凉性水果,她又高估了自己的胃,以为能承受得住。 再出来时,廊中人散,长长一条直径,金碧辉煌,却空荡得只剩冷气徘徊。 聂楹揉了下发寒的手臂,快步往外走,拐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等在门口,垂眸看手机的岑许潇。 她刚想迈步,就听到了身后有人喊了声自己的名字,不轻不重,正好入耳。 转身回看,聂楹发现是那个参与牌局的男人。她未知姓名,只是礼貌地说了声:“你好。” 成峪笑着靠近,“还没走?” 聂楹点头致意。 “不介意的话,”成峪高过她大半身,这会看也是低着头的。他的话里不失热情,“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我听说你做设计,我有个朋友恰好和你学一样的,以后指不定能保持联系。” 聂楹下意识想回绝,但余光不经意扫到岑许潇看过来的目光,寡淡挑眉,似有若无地勾着唇角,看戏一般置身事外的态度,引得她心里不适更甚。 其实岑许潇站的不远,稍微走近点,就能听清他们在聊什么。可他一步都没动,一如刚才手插着兜,显出闲适懒散的模样。 从头至尾,唯有变化的只有他那双会说话的笑眼,欣然——淡漠——怒意——反笑。 他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她身上,像隐隐藏了刀锋,能一秒就锐利地直戳她的脊梁骨。 莫名其妙地,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经历了这样的变化。 聂楹只觉如芒在背,自然收敛笑意,不表露情绪,话里婉拒道:“不好意思,恐怕不太适合。” 更多的话,她不想多说,也觉得没有必要。 成峪听明白话外音,但他现在爬到现在这个位子,多少能占到些话语权的比重,对岑许潇也并没有那么畏惧。 思忖片刻,他直白问:“是因为男朋友吗?” 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提问,聂楹愣了愣,很快将其归类到玩笑话一档里。 她和岑许潇,不过是恰逢相识,何来的男女朋友之说。 如果他看她不爽了,明天出现在这帮业界精英面前的,可能就是下一个正得宠幸的小姑娘。 所以,不自量力的硬刚,她没有兴趣。 没多停留,聂楹就莞尔转笑,碎光一下从眸底跃了出来:“误会了,是我单纯觉得不合适。” 成峪见她洒脱,问出的态度还夹带了迟疑:“那岑少......” 聂楹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平常心态后,慢调出言:“普通关系。” 两人都站在中央空调的风口下。 可能是发寒的穿堂风裹挟了大半暖气,这会没站多久,她竟然觉得身子骨开始些微发寒,似要发颤。 少有的怔愣后,成峪没想到真是自己猜测的那样,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花心思在讨好。 反倒更佩服眼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 稍一瞥眼,即便没有对视,他也明显察觉出了岑许潇笑容披藏之下,那点让人不寒而栗的盛怒。 不再自讨没趣,成峪随机应变地表现出遗憾,和聂楹扯了两句后,就说还有朋友在楼上,要见一面。 聂楹没多耽误,两人道别。 而后的转身,隔着多步距离,两个人四目相对。 岑许潇纵然眉眼生得温柔,这会充斥眸中的却只剩戾气,脸色青而泛沉,唇边勾出的戏谑,更像是讽刺。 看他这副表现,聂楹没有忐忑,反倒是松了口气。后续的发展走向,仿佛串联成连贯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放映。 像他这样的大少爷,心高气傲惯了,今天这么一出看完,她不信他会忍气吞声。 自然而然地,连对峙都没有,他和她之间的联系会被一刀斩断。 也算是雁过无痕的友好再见。 想及此,聂楹一步步地踩着高跟鞋走近,惯常地拿出先前流连时的姿态,眼尾轻轻上挑,狡黠却不轻佻,“等久了?” 闻言,岑许潇略微皱眉,表情仿若是在辨别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居高临下地投以眼神,深黯孤冷。 就算料到此景,聂楹还是莫名失措,笑容都快要僵住。 不出多久,岑许潇似是得到了答案,果断移走视线。 他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熟视无睹般,接过泊车员递来的钥匙,转身进到车里。 聂楹知道,他生气了。 但她并没有哄的想法 分卷阅读30 。 僵持的氛围同步蔓延在车内车外。 碰巧换季,最后一波寒气袭来。连续几天,室外的温度都持续低凉刺骨。阵阵刮风,卷席着尘霾,惹得人鼻尖都发痒。 没来由地,烦躁裹在不适中,越发生得厉害。 聂楹本来都做好了自己回家的打算,没想这种情况下,岑许潇还让她上车。 她想了很久,只能拿出有始有终这一个理由,接她来的人是他,送她回的也是他。 不想让门员多看笑话,聂楹知趣地开门坐上副驾。 后来的一路,两个人均是沉默,连个对眼都没送给彼此。 狭窄密闭的车内,空气都稀薄,薄荷和鸢尾的交融,竟有一丝呛味。 很快,车抵达小区。 一声清脆的跳塞后,车锁打开。 礼貌的再见后,聂楹甩上车门。 而岑许潇给她的回应,是下一秒腾升而起的透明雾气,和拐角时黑车尾灯的那抹郁红。 直到小区里没了车行的声音,聂楹才缓过神来,居然在下一秒感受到了短暂的心空,和未曾有过的恍惚。 她忍了会,还是有违平常地叹了口气。除此之外,没有更多情绪掺杂。 人长大了,总知道的。 绚烂的烟花放完,留下的不过是一地的残碎,和满星空的蒙蒙尘埃。漂亮的瞬间,稍纵即逝,想要伸手去抓,不过是个笑话。 聂楹慢步地在楼下走了两圈。 回到门禁门边,她仰颈看向沉黯无光的天边,视线所及范围,浓雾缠绕乌云,积郁着压在半空。 她没能从中找到一丝弯月的浅光,甚至连碎星都看不透彻。 一切好似都被掩藏在厚重的云层中,只可远观,难以触及。 作者有话要说:  人间清醒=聂楹 岑许潇:我...... 聂楹:gun 12章不出意外,能甜几秒。 ☆、十二轮明月 接下来的几天,聂楹被学习和工作支配,忙得晕头转向。除了难得在群里聊会天,其他时候基本都在闭关作图。 意料之中,她和岑许潇的联系,从那晚之后断得很彻底。 生活如期般回归单一状态。 出发去南沂的当天,聂楹和陈凝出了车站后,速赶着到酒店放了东西,而后一整天都在外面跑场。 奈着南沂山路偏多,先前没顾及到,这么一来一回的,她累得脚跟都发酸,还有隐隐一丝抽痛。 幸好陈凝带了创可贴和喷雾,聂楹的后跟才没磨得太重,但白鞋的尾跟已经被晕染得渐变暗红。 看她喷药时倒吸凉气的模样,陈凝还开玩笑:“要是没这药,晚上洗澡碰水,铁定更疼。” 聂楹想到自己上回碰到同样的情况,一洗澡就灼烧般火辣辣地疼,不由淡笑:“谢谢啊,还好你带了。” “没事。”陈凝边收拾边说,“我一开始进公司,经常外差,走路都走得磨出水泡。可能是久了,皮都厚了。” 聂楹被她最后一句话逗笑,“那不是说明工作勤奋。” 陈凝觉得挺有道理,已经开始考虑晚上要怎么犒劳自己,回话不超两句,话题就被一下转开。 “正好住得靠近潭时度假村,晚上结束了,我们一起去泡个温泉,劳逸结合嘛,你说怎么样?” 聂楹没来之前就被她一通疯狂安利,说南沂的温泉真的泡着养性,绝对不亏,这会很想试试。 没多想,她笑着点头说好。 采景一直到下午,陈凝说要出去买点备用品,就让聂楹一并把资料收好,先行带回酒店。 两个人按照公司规定发了定位后才分开。 没一会,何梨清看到了,在朋友圈里点赞完,就急吼吼地跑来热聊。 何梨清:[楹楹,你怎么跑南沂去了?] 聂楹:[出差,三天回。] 何梨清:[我昨天刚找到一家甜品店,本来还打算今晚约你们吃饭呢,那等你回来一起吧。] 聂楹笑:[好。] 何梨清:[还有一位归隐人士呢。] 何梨清:[棠玥!你潜水好久了!是时候该冒个泡了!] 手机安静会,来了消息。 棠玥:[来了来了!我正好要说事呢!] 何梨清:[按住骚动的你.jpg] 聂楹:[什么?] 棠玥:[刚吃饭的时候,褚迟问我,下周的酒会想不想一起去。姐妹们!我这是成功了吧!对吧!] 何梨清:[哪个酒会,我上次提了一嘴的那个?] 棠玥:[估计是的。] 棠玥:[快!我现在好激动!] 何梨清:[......] 何梨清:[说实话?] 棠玥:[我怎么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分卷阅读31 消息中断发送两分钟后。 何梨清:[胜利在望!] 何梨清:[脱单请客!] 何梨清:[作为朋友的我,还是很愿意有乐同享的。] 何梨清:[这怎么好意思呢.jpg] 棠玥:[......] 棠玥:[爱你,拜.jpg] 聂楹边准备着外出的东西,边看她们的聊天,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两边的快活。 但奈着手上东西多,她只是在快结束了的时候加入进去,添了句话。 聊天结束没多久,手机熄屏。 聂楹坐在床边,刚放松下来,胃里的酸胀就明显生了起来。 可能是一天赶场赶得没好好吃饭,她这会虽然饿得难受,却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她从包里找出随身携带的胃药,就着矿泉水吃下一片后,给陈凝发了条不一起吃饭的消息。 两人改约晚一小时直接在温泉馆外面见。 紧捂着胃,聂楹关了房间里的大灯,改开了盏床前灯,而后躺到床上,打算睡会看看会不会消痛。 这眼睛一闭,困乏感渐重,眼皮像是灌了千斤,半点都抬不起来,就连揽上的那身被子,盖得额间涔涔冒汗,她也没力气踢开。 几次挣扎后,聂楹还是选择放弃,一门心思入睡。 但没过多久,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阵震动,如蚊鸣般吵扰,生生将她飘出的思绪拉扯回。 意识在心态崩裂的状态下,逐渐回笼。 聂楹抓了两把头发,烦躁地坐起来,从枕头下面翻出手机看了眼,是一长串没有备注的电话。 估计是有人打错了。 想着这事也没办法,聂楹只无奈地叹了声气,胃疼没有好转,反倒更难受了。 看着时间将近,她闷闷地捶了两下枕头,无力得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没用地胡乱发泄一通。 强压下那股烦躁,她穿好衣服,下了床。 聂楹到馆外的时候,陈凝已经整装待发,手上还拎了一袋子好吃的,都是花花绿绿的包装。 她笑着双手勾着袋边,敞开,“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顺路给买的,挑着吃点。” “谢谢。”聂楹舒了口气。将恶心感压回腹中后,她随手拿了袋面包,动作缓慢地开封吃。 见时间不早,陈凝没想着多聊。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一直进到内馆的登记处,陈凝转过身,想问聂楹拿证件一起去办理时,才看清她带着困倦的脸色,蔫蔫的没什么活力。 面颊上连点红润都没有,嘴唇还发白。 陈凝下意识抬手贴合了下她的额头,关心道:“你没事吧,我怎么看你很不舒服?” “没事,”聂楹抿了下干涩的唇,笑着摇头,“饿久了,吃点东西就好。” 听完,陈凝只当她是饿得低血糖起的反应。这情况她自己也经常会有,就没怎么放心上,“那你这会多吃点,零食带不进去的。” 聂楹点头说好。 办理手续处排队的人不多,没一会陈凝就拿到了两个黄色的号牌,顺手递了个给聂楹。 而后,两个人相继上楼,进到换衣间。 潭时度假村的温泉区分私泉区和公泉区,陈凝特意预约了私泉最好的药汤区,几人单独的一间,可以随意聊天,还有果盘提供。 所以换好衣服,走去独立汤池的一路,除了工作人员,鲜少看到他人。 中式庭院的主调,亭台楼阁,周围花墙绿植青郁,园中水幕高立,潺潺流水淌在竹木栈道旁,一派和谐静谧。 不得不说,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陈凝这会完全没了工作时的精明样,笑眯眯得挽着聂楹往前走,“我就说这个地方不错,一会泡完肯定很舒服。” 聂楹没说话,只笑着回应。好在刚刚吃了东西,这会虽然还很难受,但也算有好转。 也不知道那胃药是不是过期了,怎么吃完都没见效用。 无奈之下,聂楹轻叹了口气,再次抬手轻揉了下胃部。 廊径交错,十字分岔。 拐弯的时候,聂楹余光扫到了旁边通径处经过的几个男人,个个身型颀长落拓,相聚着谈笑风生的,优雅如斯。 但不知怎么,里面有个人,她虽没看清脸,却直觉熟悉。应时地,脑中猛地闪过那个身影,清晰到让人恍神。 那一瞬,聂楹心里咯噔了下,难掩的失措逼得她加快了脚步。压下思绪的同时,她也把刚才的场景尽数抛在身后。 不再去多想。 进到汤池,一股浓郁的药膳味迎面扑来,苦中带涩,闻久了却是醇香。室内温度已经调高,雾气蒸腾扩散,很快迷蒙了视线。 顺着旁梯,两个人相继找位子坐下。 陈凝闭目养神的期间,满脑子想的还是那帮闹心的下属,个 分卷阅读32 个都像饿狼扑食一样,要她搜集信息。 得亏她这次混到个出差的名额,不然这任务,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陈凝睁眼看去,倚着靠背打划着水面,“上次上班,听前台说,有人给你送花了,是谁啊。” 聂楹本想脱口否认。但这摆上门的证据,她哪来理由反驳,只能含糊说:“就一个认识的人送的。” 陈凝八卦地扬唇笑:“这人肯定不错吧,我看那束粉蔷薇价格不低。” 聂楹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顺意笑了笑,只轻淡地嗯了声。 “要是真的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的。”陈凝靠近些,像是要和她讲悄悄话,“我和我男朋友,就是这回事。” 见聂楹一副认真听的样,她清清嗓,摆正姿态说:“先前朋友介绍认识,我俩都没去,没想后来连着几场考试同一个考场,就自然而然认识了,你说巧不巧。” 话音刚落,陈凝放在旁边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她拿起来看了眼,发现是特别的那个备注,脸上笑意更是遮不住。 为了不打扰聂楹安静享受,她刻意围上浴巾,走到屏风外的休息室内,接那通视频电话。 打电话的声音随着陈凝走远而愈渐放低。 直至彻底消失。 室内落得安静,偶有潺潺的流动声划入耳际。 聂楹浸在汤池里的身体隐约开始发虚,胃中的抽疼感持续再现。她覆手揉了好一会,仍旧没用。 静谧的氛围下,感官受到刺激后,恶心被无限放大,难受以此成了倍地增加。 身体方方面面的反馈,都如虫蛀般细密侵蚀着她的耐心。 聂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试图想些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很快,门外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她当是陈凝打完电话回来了,也就没睁眼,继续凝神缓气。 移门继而被拉开,有人走进。玻璃镜上照出的平台,瞬间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利落短发,身材劲瘦,宽肩窄腰的轮廓,被光线打照得流畅分明,腰窝甚是明显。 中央空调徐徐地打下暖风,卷过男人身上的薄荷淡香,融合在药膳味中,一同飘散至聂楹的鼻尖。 闻到那股味道的那瞬,聂楹怔愣得脑袋空白,唯有那个被沉压的想法突然被证实。 下一秒,耳边的流水声像是按了暂停键,周围只剩空净。 局促涌上心头,盖过了她的一厢镇定。 难以言喻地,聂楹只觉半靠向后的背脊被一束直达的目光戳中。极有目的地,在轻敲,扣动她的心思。 这种被明着观察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硬着头皮,她睁了眼。视线投向镜中人影后,她明确地看到了走近的人是岑许潇。 多日不见,他好像哪都没变,仍是似笑非笑的懒散样。 但聂楹天生对事物转变的细节很敏感,只几秒的驻留,就发觉了他和之前不太一样的地方。 黑发修得更短,鬓上净澈,勾勒得整个人的轮廓都出挑。而未变的,是那双多情含笑的眼眸。 不安汹涌地徘徊,聂楹皱着眉,撑着檐壁站起来,语气淡然,仿佛只是礼貌的一句问候:“你好。” 简单两个字,直接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到一南一北。 岑许潇似是料到了她的这点生疏,没打算跟腔。他微扯着嘴角,顺着旁梯走下,一步步地,慢慢地,直至她身旁。 “视而不见的几天,”几拳之近的距离下,他笑,“过得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1 17:37:58~20200806 22:1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森夏i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十三轮明月 话音落下,帘内的所有杂音都瞬间被压制,落得静默。 独立的空间,两人交汇的视线里,兀自涌动的那股暗流,被一下推动,蓄势涨潮。 聂楹听出了话里的挑衅,却不为所动。说实话,她对这种“不期而遇”的桥段,没抱太好的想法。 她和他虽然认识很久,但算不上熟知,再加上上次闹得很不愉快。她做过最全的心理建设,就是接受直截了当的漠视。 然而当下,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含笑问候,话里那点拐弯抹角的意思,她不可能不懂。 聂楹仰颈盯着岑许潇,就算心里交织如麻,表面还是一言不发,看上去尤为镇定。 一贯淡漠的态度,似乎是想尽快将话题渡过去,算是拿捏稳准的脱身战术。 可事与愿违。 熟稔却蹩脚的伎俩,一戳即露破绽。 原定不动的位置,岑许潇居高临下地投下目光,朦胧中定定注视着她,掺杂审视的意味,一脸已然洞穿心思 分卷阅读33 的模样。 戏谑的笑意未有半分收敛,反倒更甚。 无言的对峙,岑许潇抓住了她眼底的片刻慌张。 微颤的细睫下,清润的眸光被虚势填满,仿佛在极力掩藏着什么情绪,不愿被察觉。 如他所料,这话果然有用。 毕竟是个小姑娘,不过二十,能有多深的心思。但这一次,他没再低估她能找准机会,潇洒地转身就走的本事。 都说事不过三,可自初见到再遇,区区短日,她已经晾满他三回。 论及私生活,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性子的小姑娘。看似不谙世事的漂亮皮囊下,藏满难猜的心思。 抛开第一次见面,往后的哪次“巧遇”,不是他主动。权当她年龄小,他不多计较。 但每次再见,聊不到几句,她总会表达出想要撇清关系的念头,摆出的疏离能一秒就挑起他的怒点。 起初,他怀疑这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手段,毕竟在这个圈子里,见惯不惯。 但时间久了,他发现她只是单纯的不上心,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感情,态度始终乏然到爱搭不理。 以至于两年前,那晚的强烈反差。 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他从洗手间出来,去了趟监控室,想要调先前商会的流程看,没想无意听到她和朋友的聊天。 美艳灵动的模样,他过目不忘。 正巧那晚莫馨瑶惹了麻烦来讨好,一番自作主张,还是弄巧成拙,他自然也想换个女伴。 提早知晓了游戏内容,他觉得挺有意思,如若她想玩,他不介意陪一道。花丛中独绽一朵白玫瑰,有何不可。 即便知道时间期限是一晚,他也不觉得她能如实结束。朋友调侃的时候,他只勾唇笑,笃定她输。 却未曾想,她嘴里的一晚,真的只是一晚。 直到现在,论起那晚打牌的回忆,他不记得任何别的,唯独深刻那股清浅的鸢尾香。 是专属于她的味道。 ...... 先前,岑许潇从没有过挫败;如今,聂楹却三番两次地给予,黑洞般没个底线。 留意之后,这样可有可无的忽视,不停压迫着他的神经,加重了他想见她的念头。 岑许潇只觉可笑,入池后又靠近了一步,直至身影从头彻尾,笼罩住聂楹的娇小身形。 他不甘地淡笑:“见到我,惊讶到说不出话了?” 话音随着池中蒸腾的热气,酿出少有的一丝暧昧。 聂楹听得耳朵酥麻,后知后觉地回神,下意识想要退后更大一步,以此拉开彼此间两指之隔的亲密距离。 可奈着全身乏力,动作先于思想做出反应,她的脚跟还没提起劲,步子已经迈出。 打滑到趔趄,是一瞬间的事。 她心想着糟糕,不能摔到他身上,到时候真的说不清了。所以她只想着去抓池边固住的卵石,却发现来不及。 身子随之偏转开。 眼见着要跌进水池,聂楹惊得闭上眼,屏住呼吸,就怕一口汤药喝进肚子里。 没想下一秒,岑许潇就慌神地过水靠近,一手圈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搂过她的腰,一声不响直接往怀里送。 迎面撞上的,是他裸.露的胸膛,肌肉线条分明,一阵滚烫猛地袭来,烧得聂楹面颊都通红,连放松好久的身体都僵硬。 她失措到脑袋空白,转不过弯,鼻喉也像是被一通堵住,这会连呼吸都困难。 “要紧吗?”岑许潇低头看着怀里偏瘦的女孩,单薄的身子骨仿佛一揉即碎,不由眉头微皱,“自己能不能站?” 聂楹尴尬地点头,避开岑许潇要扶的手,撑边两下站稳。 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出,这下打死都撇不干净,她满心都在气自己脑子不好使,关键时候掉链子。 “对不起,刚刚不是故意。”聂楹熬着难受,长舒了口气缓解心乱。她抬眼看他,沉默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说,“谢谢了。” 岑许潇没说话,眉头未展,只透着那点泛黄的光线瞧她。 白皙的脸蛋虽被蒸得泛红,神色却无劲,像是没休息好的后遗症,花蕊欲要蔫垂。 浸透水汽的浅色瞳仁,氤氲缥缈,分秒就牵动了他的心思。没来由地,看到她不适,他的胸腔积了股难言的郁气,新鲜少见。 这会,可能是时间不早了,帘内连运流的水声都听不清晰。耳边只剩彼此的气息在萦绕,轻微,绵延,带着各自独有的味道。 聂楹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从那张绷着的脸上,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种未知的心慌在发芽,右眼皮应时轻跳。想着时间过去这么久,陈凝也该回来了,一会看到更加解释不清。 她动了动唇,一个前调刚打转在热气中,岑许潇就两步靠近,敛眸沉声问:“你不舒服?” 被看穿后,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慌乱,聂楹的 分卷阅读34 心跳一阵加速,跳个不停。但面上,她还是淡然,想都没想就摇头,“没有。” “如果没别的事,”她深吸了口气,平稳状态,淡笑,“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岑许潇见她说谎眼都不眨一下,只冷笑着抵了下腮,一字未言,拿捏的态度,似是默认了她的话。 沉默之下。 聂楹没有多迟疑,随手拿了块浴巾,走上台阶的时候顺带着围在身上。 浴巾洇干身上残余水珠的同时,也一下遮住了分体泳衣没有覆盖到的白嫩腰间。 而身后的男人只套了件白色浴袍,随意地从柜中抽了条腰带出来,系上。 棉质领口松垮地衬在身上,颈上发梢的水珠,还偶有滴落,染湿了截断分明的白衫。 模样高大,光下的身型更为落拓。 聂楹没多看,只是拿好吊牌和手机,就打算往外走。 但步子还没迈出,胃疼的眩晕感泛上,密密麻麻的酸涩感充斥着感官。她垂眸,想趁他不注意,抿唇舒口气。 但岑许潇自穿好衣服,就一直盯着她看,不给任何机会。凝眸的光,懒散却冷淡,深不可测。 聂楹无奈地揉了下半湿的头发,也没多想,就往外走。 刚要错身经过,没有任何预兆,她的余光突然扫到男人靠近。下一秒,整个世界都像是颠倒了去。 岑许潇弯腰,左手很快揽住她的肩膀,右手划过柔滑的膝窝,稳当地将她打横抱起,二话不说就迈步往外走。 没给她留一点拒绝的机会。 意料之外的发展,聂楹惊得整个人都僵住,身子微晃的同时,明显地感受到了脱离池水后,男人胸膛依旧蔓延开来的温热。 那股掺了药膳的薄荷越发浓重,像是要填满她的鼻腔,牵得悸动再生。 “你放我下来!”聂楹一转头,就看到从分岔口往里走,埋着头看手机的陈凝,“松手啊!” 那一秒,她吓得脸色都变了,虚握着的拳头在发颤,脑子错乱后只顾着拍他的胸膛,也不管用了多重的劲,话音急得都上扬:“有人来了!” 岑许潇敛颚看她,似是被她红得能滴血的脸颊逗笑,眉宇都松散不少。她越是闹着要下,他禁锢的力气就越是大。 到最后,聂楹都动弹不了。 眼见着离分岔区还有两米多的距离,岑许潇倒像是起了玩心,唇角轻扬,漫不经心地挑眉,说辞挑衅:“力气这么大,看来是真不难受。” 听完,聂楹连打人的心思都有了。 但她是真怕陈凝看见,毕竟是甲乙两方的合作公司,闹出八卦,后面受累的人肯定是她。 “你快放我下来。”聂楹紧张得快哭出来,说话都磕巴打颤,“会被发现的,你别闹了。” 岑许潇慢慢收敛笑意,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只停下脚步,倒退至岔口拐角,“就这么怕被发现?” 聂楹赶紧点头。 本以为能下来了,没想下一秒,岑许潇抱得更紧,甚至手腕朝内,轻力掂了掂,温润的嗓音,略有低哑:“那把头埋好了。” 这一来,聂楹毫无准备地,整个脑袋都被送进了松垮的浴袍内。 她的侧脸和他的胸膛来了次肌肤相贴,还隐约蹭上了沾香的水汽,灼得面颊滚滚发烫。 聂楹只觉脑袋中的弦“啪”的一下崩开。 真的喊救命都来不及了。 耳听着陈凝和她男朋友打着语音的笑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聂楹这会完全顾不上要和他保持距离的事,甚至不怕憋气到窒息,又主动地把头往里面埋了埋,只剩长发露在外边。 岑许潇瞧着怀里小姑娘心惊胆战的模样,积郁好几天的不悦尽数消散,反倒笑得更加放肆,不忘扬腔调侃:“这么闷着,还能不能喘气?” 给以回击的,是小姑娘的一记重拳。 聂楹下手没轻没重,疼得岑许潇倒吸了口凉气,但疼在表层,甜在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很快,经过拐角。 陈凝见迎面走来的人是岑许潇,下意识和对面说了声,而后调低了手机音量。 她一眼就看到岑许潇怀里的人,高高瘦瘦的,被安稳搂住,看样子像是睡着,便礼貌地压低声音:“岑总,您怎么在这?” 岑许潇垂眸看了眼怀里正装死的小姑娘,玩笑似的还弯了弯手腕,轻拍两下她的后背,仿佛在哄。 他扬眉,笑得懒散:“带女朋友来玩玩。” ☆、十四轮明月 全程,岑许潇的视线都落在聂楹的侧颊,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见她白嫩的耳根逐渐烧红,他的眸色略沉,眼底浪潮悄然歇过。 没有透露出半分涌动的迹象。 聂楹虽然一动不动,但她听他说女朋友三个字,就没来由地窝火。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所以她猜想得到他现在的表情应该 分卷阅读35 会是什么样,玩味的,亦或是戏谑的。 奈着周围全是他的味道,伴着中央空调投下的风,如轻羽般丝丝拂过脸颊,带得她呼吸都莫名紊乱起来。 继而,莫名其妙地,浮躁的情绪因那股淡香而消了大半。 还是第一次,聂楹这么靠近一个男人。 她紧张,慌神到以至于害怕自己鼻尖的那点气息,会无意扫到他身上,惹得生痒。 纷繁复杂的思绪,在这一刻,抽丝剥茧般从心底被撕扯上明面。她感知得到,却也无可奈何。 而这些,岑许潇都不知道。 话音传出后,他只收敛笑容,拿出一贯淡然的态度,抬头看向陈凝。一秒的转变,他又自然变成了工作时难言说笑的模样。 如此大的转变,陈凝看得一怔,同时也明白了一句话。 ——有迹可寻的温柔,往往会有特定的对象。 这么一想,她不免往女孩的身上多瞟了几眼,不知怎的,总觉得很熟悉,但一下在朋友圈里又找不到适合的人选。 肯定是错觉了,她哪有机会认识岑许潇身边的女孩。 陈凝暗暗心想,面子上还是礼貌带笑,“这样啊,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她微微倾身,点头致意。 虽然对这个甲方老板不太熟悉,但陈凝先前听说过他的女朋友就算再绰约风姿,换起来也是丝毫不眨眼。 本以为是个不走心的情场浪子,没想今天一见,她自发地改观。 女朋友泡温泉睡着了,他居然这么贴心地没有叫醒,就这么一路抱着,还笑得温柔,真是神仙男友。 果然,分手都是有理由的。 更多套近的话陈凝没说,只移身旁侧,让岑许潇好经过。 一直到岑许潇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陈凝才激动地加快脚步,冲回汤池室。 没想里面压根就不见聂楹的人影,连她的东西好像都没了,陈凝八卦的心思瞬间降了一半,她发了条消息过去。 陈凝:[去哪了,怎么不见你人?] 聂楹秒回:[抱歉啊,凝姐,我胃疼的不行,回酒店吃药了。] 陈凝:[严不严重啊,要不要带你去医院?] 聂楹:[没事,估计睡一觉就好了。] 陈凝:[那你注意休息,我们明早见。] 聂楹:[好。] 这边消息一发完,聂楹就抬头,正巧对上身前男人沉落的目光,笑意绵绵的,淡光下闪着温润色泽。 他撑手在独立衣柜前,靠近一步,话音带了几分玩味:“你挺会骗人?” “还不是因为你?”聂楹没好气地反驳。这会没了威胁,她反倒想破罐子破摔,“你刚瞎说什么?” 身前是堵肉墙,身后是冰凉的柜壁,前后夹击,她出都出不去。她觉得他就是存心的。 头一回,岑许潇见到这个小姑娘闹脾气的模样,也是新奇,白净通透的脸蛋微微泛着红,肤若凝脂,惹人怜爱。 没忍住,他抬起手,轻揉了下她的脑袋。而后手没移开,只搭在原位。 掌心的温热停留片刻,他慵懒地眯眼笑了下,鼻尖气息喷洒而下,带得聂楹眼睫微颤。 岑许潇挑眉,“刚才没穿帮,是不是帮了你一回?” 聂楹没能跟上思路,满脑子还停留在脑袋上那点柔润触感,心眼砰砰撞个没完,“你的意思?” “我说过的,有来有往。”岑许潇舔了舔唇,低头又靠近了些,将彼此的距离直拉近咫尺,“你是不是得有点表示?” 聂楹不想表现得分寸大乱,定神之后,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 她清楚他这么说一定是心里有了打算,没必要多套路,索性直白问:“你想要什么?” “明天晚上有空?”岑许潇没拐弯抹角,笑说,“陪我去个酒会,就在南沂。” 没想到会是这件事,聂楹还愣了下,心想着这人是混了两年混差了吗,找女伴怎么找到她头上了。 一想到现成的女伴人选——莫馨瑶,她就没什么耐心和他周旋,只淡笑着问:“岑少现在这么缺人?” 岑许潇垂眸,低低地嗯了声,轻浮的气息裹挟着暧昧,迎面沉降。 他勾唇,笃定地笑:“只有你一个选项。” 回到酒店。 聂楹洗完澡,躺到床上,胃疼仿佛过了时,抽疼已然消失,只剩一身疲惫。 她闭了闭眼,想要酝酿睡意。可眼前转黑的那瞬,换衣间里的聊天场景就浮现进脑海。 岑许潇的眉眼、行为、语气,无不像把沾了糖的刀刃。划向她心口的同时,又在其中刮下甜腻到发慌的蜜意。 聂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忍了好一会,想要控下浮躁,却毫无见效,脸颊还是很不争气地泛了红。 她描述不清现在心里的感受,只觉自己仿佛身处丛林,前后尽是迷途,寸步都难行。 明知道那是深渊,眼不见底,她却 分卷阅读36 偏偏还往里走。 她其实很清楚,抱着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信念,多半不会有好结果。 可她的意志,就是放纵了她和他的联系。 就再尝试一次,尝试完就收手,她今晚居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而这样的期待,如同细小泉眼中不断外溢的泉水,清甜可口到让人想上瘾,一遍又一遍地饮入,却还是止不了渴。 想到这里,聂楹慢慢睁开眼,偏头看向薄纱垂帘之外的暗夜,浓雾黑云退散后,广阔下只剩一片深蓝。 月色疏朗撒落,旁边零碎星光衬托,浅淡的光芒照过青郁的枝叶,在墙边投下的斑驳印记。 清风吹过,暗影交叠。 静谧之下,恬淡的月光悄悄攀上窗沿,越过缝隙,透进屋内。 聂楹收回目光,脑中划过男人春风含笑的模样,竟有一秒的失神。 今晚,可能是疯了。 她叹息着想。 隔天白天,聂楹和陈凝一起跑场,光是路上那段时间,她就听着陈凝八卦了不少岑许潇的事。 还说到了昨晚汤池偶遇的事。 “还真别说,我仔细对比之后,觉得你和那个女孩还有几分相像。”陈凝手挎着包,一本正经说,“但她睡着了,我没能看到正面,真可惜啊。” 聂楹强装镇定,有意分神开手里的矿泉水瓶,“这有什么可惜的?” “当然可惜啦。”陈凝十分夸张地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女孩的模样,感叹。 “虽然围着浴巾,但我能保证,她的身材一定特别火热,不然怎么能让一个男人这么痴情?” 聂楹刚喝进一口水,就听到她的后两句话,咽下嗓子的水突然卡了喉,引得一阵生咳,喉咙顿时火辣辣生疼。 见陈凝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她心虚地直挥手,就怕被察觉什么,“我没事,就呛了下。” “我还以为是我说错什么了呢。”陈凝淡定地点点头,笑说,“那没事,我继续说,你听着当个乐子。” 聂楹应声,没再说话。 有一搭没一搭,两个人坐着旅游车上到山腰。 因为南沂以山水著名,这次拍摄的主题也是绕景展开,所以大多精挑细选之后,陈凝还是把终选点定在了沂山山腰。 春意正浓,暖阳高照,瓣白蕊粉的樱花林绽得肆意。 微风里处处都浸透着一股清雅淡香,拂过枝头,几瓣纷飞在半空,衬得景色绚烂。 工作花了大半天,差不多做完后,陈凝就拉着聂楹到林边,说要拍照留念,回去分享给组里看。 聂楹把文件都放进包里,而后接过陈凝的手机。 难得碰上赏樱的人群聚堆,上午还算空荡的樱花林,下午就人头攒动,人挤人地在拍照。 中心圈站满了,陈凝就挑了个边缘地。反正景色都差不多,她也不太介意这事。 边缘地旁边就是暗红色的通径栏杆,给山路安稳地做了阻隔,应该是长年累月受雨水冲刷,整条都有点锈迹。 “一定要拍好看点呀。”陈凝站在栏杆前,手捻着花,开玩笑说自己好造作,但动作还是摆得带劲,“指不定一会发我男朋友,还能得到一波夸奖。” 聂楹边调位置,边笑:“那你靠近点站,现在有点远。” 陈凝顺意,转头看了眼身后如渊一般的下路,突然惊得直拍胸脯。 “哎呦我刚才发现,这半山腰这么高啊,搞得我都不敢靠后站了,万一掉下去那就不好了。” 听到这话,聂楹握着手机的双指猛地颤了下,一丝记忆如电流般穿梭进脑海,激得她心脏重重一跳。 她长舒了口气,压下那股难受劲后,沉默好一会,才淡然笑说:“别担心,拍照要紧。” 陈凝点点头,没再纠结那个话题。 后期的拍照计划顺利进行。 一直到回到酒店,陈凝才收敛心思,笑着和聂楹确定好几句素材处理的工作进度后,就到了所住的楼层。 说了再见后,电梯门关。 限定的空间里瞬间只剩聂楹一个人。 她解锁了手机,找到汐的对话框想要日常发句消息,却发现还不到24号,就又熄灭了屏幕。 心里憋得慌,聂楹走出电梯后,刻意放慢了步调,出神地沿着长廊朝房间的方向走。 临近拐角,手机震动了下。 忍着脑袋发涨的犯疼感,聂楹看了眼,是岑许潇发来的消息:[回来了没?] 只当是要说晚上酒会的事,她没多想,简单地回了个嗯。 刚打下“马上到”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发,她转过弯去。 余光一下就扫到了等在自己房间外的那个男人,白衬黑裤,袖管半卷,臂窝间还搭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像是在等她,他随意地倚在墙边。 心有灵犀般,抬头的那瞬,两个人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撞到了一起。b 分卷阅读37 r   黑白分明的光景之下,莫名荡漾出一湾春水。 ☆、十五轮明月 秒钟划过表盘,潮起潮落仿佛都是一瞬间的事。 无言的四目相对,岑许潇淡漠的神情尽敛,眉眼自然上扬,笑意浸染。 他站直身体,单手依旧插在兜里,任由衬衫的边角随意垂落,闲散悠然地朝她敛过下颚,示意走近。 片刻的怔愣后,聂楹彻底回神,视线的折角继而加大。 淡黄的暖光下,她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不深不浅的弧度,柔和了轮廓原有的棱角,衬得恬静淡然。 应着昨晚烙印在心的想法,聂楹没有逃避,反倒是把满腔难解的情绪一并压下,而后慢慢地靠近。 直至一步之遥。 光线迎面打来,投落在她身上的,是男人颀长宽阔的身影,影影绰绰,温暖从头笼罩。 有违平常地,聂楹没说太客套的话,只是开门见山地问:“等多久了?” 岑许潇气定神闲地伸手勾住门把上的礼服袋,敛眸盯着她看,总觉得今天的她,有哪不太一样,却又大差不差。 顺着话,他似乎是想要让她内疚一下,挑眉轻笑,懒懒地扬起腔:“等很久了。” 就算听了很多遍这么温和的语气,这会飘落到耳根,还是惹得酥麻。 难自控地,聂楹心脏一动。 抵着稍有慌乱的心思,她瞥了他一眼,没良心地淡应了声,就从包里翻找着门卡,想要开门。 岑许潇原以为聂楹会冷不丁开始推脱,毕竟靠近之后,她不是第一次主动把他往外推。 但他没想她会是这么轻淡的反应,像是自发地撕扯开了彼此间那道鲜明的分隔,不见抗拒。 有那么几秒,他的眸底闪过的讶异和神采,难以言说。 自动锁滑响后,聂楹先行走进。 她刚想转身询问的时候,岑许潇已经一步迈进,如同一个傲然的入侵者,带着一贯的风姿,没有半点为客试探的意思。 话到喉间,她没说出,就全数咽了回去。 错身经过的时候,岑许潇把礼服袋塞进聂楹手里,提醒:“还有一个半小时,先把衣服换了。” 聂楹点头,转身走进洗手间。 一门相隔,内外均是暗流涌动。 岑许潇坐在沙发上等了大半天,里面都没半点动静。 想着时间还早,小姑娘可能得好好收拾一下,他也就没多问,心里隐隐拉高期待值。 可闭目养神再睁眼时,她依旧在里面没出来。 想着或许有什么事,岑许潇起身走近门边。几声催促后,终于“咔嗒”一声锁响,扇门从里打开。 女孩踩着高跟鞋走出。 聂楹把头发高高盘起,耳边零星碎发,脸上淡妆加持,明眸潋滟澄澈,唇珠粉嫩饱满。 一身深色的透肩礼服,腰身不盈一握,美艳的气质瞬间张扬开。 短暂的失神后,记忆再现,岑许潇感觉自己好像又看到了两年前的她,不过长开的面容,鸢尾清香下的气质还是熟悉。 他笑着抬手,将她颊边的碎发顺到耳后,毫不隐蔽地给了夸奖。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即便穿得单薄,聂楹也扛不住那阵心躁,被盯得脸颊微微泛红。 想到正事后,她转过身,指了指后背上那粒系了好久都没能系上的纽扣,“帮我系一下,谢谢。” 身后的岑许潇落目,看着那处空扣下白皙的肌肤,眸色不禁暗了几度。他什么都没说,就帮着上手拧了下。 掌心的滚烫传递到指尖,烧得聂楹后背一热。她刻意放慢呼吸,确保自己状态平稳。 无言的交流,暧昧在空气中积聚。 就在背部触感消失后,聂楹想要转身,却被岑许潇一下锢住肩膀,定在原地。 耳边传来男人低润的嗓音,似是灌了磁,听得人一阵心痒:“别动,还没到位。” 聂楹的那句“差了什么”还没问出口,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了颈间一通冰凉,带的重力,刺得肩胛骨些微发麻。 她垂眸,看到带了钻的项链在熠熠闪光,颗粒感特色分明。 “挺漂亮的。”聂楹转身,就着脚踩的高跟鞋,才勉强能和他平视,“没想到岑少还挺细心。” 岑许潇双手环抱,靠后倚着墙,这会倒像是软了骨,懒散劲再生。 以欣赏的态度,由高及低地,目光定定望去,眸间深潭幽深得仿若在看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一阵清风拂过,涟漪被带起,仅仅持续十几秒,又很快波平无痕。 欲言又止地,他只淡淡说:“不然太空落。” 酒会的地点定在南沂的聿倾庄园,参加的大多都是商圈里的名流。 而岑许潇这次去,代表的不是自己涉足的影视领域,而是岑氏的从商领域,算是回国后 分卷阅读38 少有的几次亮相。 聂楹先前在济连,跟着家里参加过类似的酒会,自然知晓路数,不多言,不多事,尽职地做好一个女伴该做的事。 可能是生面孔,那些混迹商界的老狐狸看到岑许潇,还是不自主地往他身边的聂楹身上扫了眼。 除了过过眼瘾,更重要的是,拿捏好这位大少爷当下的喜好,方便日后的准确投食。 来回扫过的目光,盯得聂楹很不舒服,莫名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那些名利人眼里裹挟的世俗气,仿佛要将她拆卸了送去,浑水走一趟,要清净都难。 岑许潇游刃有余地周旋在这样的场合里,自然不在意,但没过一会,他就注意到了聂楹的局促。 顺手地,他递了杯鸡尾酒给她,放低声音问:“怎么了?” 聂楹摇头,没多说。 一偏头,她正巧看到正门走进的莫馨瑶,一席墨绿色的收腰鱼尾礼服,肤白貌美的打扮,似孔雀一般耀眼。 她身边站的人,聂楹面熟,是上次吃饭见过面的陶梓格。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莫馨瑶进来后,聂楹觉得她的目光时不时往她站的位置瞟。 要真是这样,她的心思估计还在岑许潇身上。 但岑许潇只顾着和一家商企老板孙总谈论新年度市场的超级IP,一眼都没挪出给她。 “岑总,这泡沫市场一过,这年度超级IP要找主题,也是个挑战。”孙总举杯说,“我在这就先期待着,相信接下来的作品一定能让人眼前一亮。” 岑许潇颔首致意,接着说了几句场面话。 不知怎的,工作话题越扯越远,多少还是逃不掉八卦。 孙总看向一直陪在岑许潇旁边的聂楹,笑问:“聊这么久了,还没问,这位是?” 岑许潇偏头看了眼聂楹,笑意不减,大方介绍:“女朋友,聂楹。” 这话一落,不仅聂楹,就连一向淡定的孙总,都有几秒的惊讶。 他还是头一回听到岑许潇公开女友身份,外界的那些说辞虽然广泛,却从未被证实。 眼前这姑娘显然身份不一样。 有如所料,这话不到半小时,就传遍全场,甚至是到了几桌开外的莫馨瑶耳里。 这会,她拿叉吃的姿势再优雅,也遮不住她微皱的眉眼。 下意识地,莫馨瑶朝着岑许潇在的方向又看了眼,发现他和聂楹正有说有笑,聊个不停,心里的火气更重。 她本想今天碰碰运气,来找岑许潇好好聊聊,为什么他连自己电话都不接,却没想到聂楹也会出现。 所有的计划瞬间被打翻,她自然拿不出好脸色。 一旁的陶梓格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凑近问:“怎么?有事?” 莫馨瑶冷淡地应声,犹豫几秒后,随即拿起湿巾,擦净嘴角,带歉地笑笑:“抱歉啊,我去个洗手间。” 陶梓格脑子好使,从莫馨瑶进场开始,就发现她的眼睛老往别桌瞟,一点都不给他面子,自然不想多管。 本想追一追,没想早就心有所属,他就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 都说有失必有得,他今晚还是有收获的,碰上了难得见到的聂楹。 虽然她和岑许潇坐在一起,但他私下了解,他们关系并不好,现在估计也是在作秀。 所以没一会,莫馨瑶回来后,陶梓格眼见着聂楹起身了,也跟着起身,绕出了会厅。 聂楹是接到了何梨清的电话。 对面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晰,但光是从鼻音,聂楹就听出来,何梨清大概是受了什么委屈,哭了一通。 抱着先了解的心态,聂楹先问:“是谁欺负你,声音怎么哑了?” 何梨清委屈巴巴地吸鼻子,说话还抽噎:“何延之真的神经病,老怀疑我找对象,我说我没有,还不信,还让路燕鸣一起来盯着我。” 聂楹被她带得气息也急起来,安慰着:“别急,慢慢说,我听着呢。” “嗯。”何梨清顿了顿,像是在顺气,而后继续,“我刚就当着他们的面说我喜欢路燕鸣,然后他当场凶我,说我脑子不清醒。” 聂楹找了个位子坐下,耐心问:“然后呢。” “我脑子怎么就不清醒了,喜欢他朋友怎么就有错了?”何梨清这会是真自暴自弃,说话也是越说越委屈,没一会又汪汪地要掉泪。 “你知道路燕鸣和我说什么吗,他说我需要冷静,不该耍性子的时候别耍性子,哥哥就是哥哥,不是能说变就变的身份。” 她说:“他又不是我亲哥,我真的气死了。” 聂楹从高中开始就听说她那点暗恋心得,这么多年了,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也大致清楚她现在的难受程度。 “我明天就回去陪你。”聂楹说,“是不是老规矩,过来住?” 何梨清都没犹豫,直接痛快应下:“我这次走了,坚决不回去了,谁来我都不走,我就要跟你一起过!” 分卷阅读39 聂楹笑着说好,又帮她重复:“谁来都不许走,你说的。” 何梨清信誓旦旦,拿出十二分的气势:“一定以及肯定!” 电话挂断没一会。 聂楹抬头,看到径直朝她走近的陶梓格。 “好久不见啊。”陶梓格依旧是自来熟的开场方式,“还记得我吗?” 聂楹只点了下头,起身后,礼貌问:“有事吗?” 陶梓格很可惜上回没要到电话,想着这次一定要成功。 他笑着拿出手机,在半空挥了两下,难得收起那股吊儿郎当的态度,认真问:“留个联系方式吧。” 聂楹刚要回话,一眼就扫到了大厅开合门处,慢慢走出来的岑许潇。他后面还跟着莫馨瑶,但两个人并没有交流。 岑许潇没走近,只是在中心区就停下来,看戏一样挑了个沙发坐下,扯着嘴角看他们。 腿上的那本杂志被风吹动了几页,他也没管,视线像是安了锁结,定在聂楹身上。 原先两个人的问候场,一下子变成了四个人的修罗场,聂楹只觉头皮一紧,要拒绝的话都说得没那么顺畅。 陶梓格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聂楹的回答,反倒是发现她一直往后看,便转过身。他多少猜到了身后的情况,只是没想能来的这么快。 “你和岑许潇关系很好吗?”陶梓格有点不屑看旁边紧跟着的莫馨瑶,只怪自己先前瞎了眼,还通了关系带她来这场酒会。 他挑眉笑,看向聂楹,接着说:“不带着介绍介绍?” 聂楹听出了话里的那股酸味,总是不舒服。况且,她也没有和他友好相处的想法,直截了当地问:“介绍给谁?” 陶梓格愣了下,刚想说自己的时候,就听到聂楹接下来的玩笑话:“你是我的谁,我要介绍给你?都晚上了,清醒点。” 说完,聂楹就提着裙摆往前走。 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又瞥了他一眼,那张脸已经因为强忍而气到发青,真是沉不住气。 念及前一个问题还没回答,她想都没想,就坦荡地补出一句:“我们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聂楹并没有要给陶梓格台阶下的意思。 任由他脸色差劲,她也没管,只是话落就转身,而后一步步地朝着岑许潇走近。 本来想友好地处理这件事,但一看到莫馨瑶在他旁边笑眯眯地说着话,距离咫尺时,她就不想进行好好的对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还挺莫名其妙的。 少有地,聂楹挑眉,对上岑许潇微弯的眼眸,挑衅般勾唇淡笑:“岑少这么喜欢看热闹?” ☆、十六轮明月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话里弥漫出的硝烟气。 穿堂风的窜入,温暖裹挟着聂楹身上的清香,迎面拂过岑许潇的耳际,甜却不腻。 很惹眼地,他看到了女孩半脱开的高跟鞋。 细细一条鞋带松动地挂在白皙的脚踝边,香槟色的磨砂质地,在暖黄色的光线下,都隐隐折射着碎光。 岑许潇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把杂志随手放在一边,利落地站起身。 他抬手揉了揉聂楹的头,带哄般地笑说:“好了,过来。” 眉眼松展得不见一丝愠气,就连语气都是骤转的柔和,聂楹听得心里一痒。 她没说话,只由着自己的手被牵着带向沙发,而后坐下。 莫馨瑶身上的睡莲香水味太重,一度浸染了周围整个一圈,发刺地酝酿在鼻尖。 这个味道太过熟悉,聂楹不是很喜欢,但她没有任何表现。 这会,她的注意力完全停留在岑许潇身上。不过寻常的笑容,她却猜不透他想做什么,心底隐隐不安。 所有人的视线都好像聚集了过来。 莫馨瑶在一旁,待也不是,走也不是,面色尴尬到难以形容,如坐针毡的感觉愈发强烈。 而岑许潇只是坐到茶几上,将杂志盖在聂楹的腿间,微弯下腰,替她把松开的鞋带扣紧环里。 一通动作,连贯顺畅,却全然不是他平时的作风。 无论刚才的对峙多重,这会除了岑许潇外,另外三个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地表现出惊讶。 尤其是聂楹。 大庭广众下,他的所作所为无不在印证着她刚才一时嘴快说出的话。 他们就是外人想的那种关系。 聂楹只觉心里有把细密的绒刷,一遍遍顺过去,拨动心弦。光下,她的面色红润,自带的颜色胜过腮红的重度。 温热掌心触碰到脚踝的那一瞬,泛凉的皮肤表温直接被中和,继而变得灼热难耐。 下意识地,聂楹往后缩了缩脚,一下滑出了岑许潇的手心后,压低声音地说了谢谢。 知道她一向礼貌,岑许潇没多想,手撑着茶几的银边,坐直起来。 视线里 分卷阅读40 ,女孩的眸色清雅,像是染了水光,盈盈清透,配上这身礼服,更有种说不出的媚感。 有那么几秒,岑许潇难自禁地有了心绪的起伏。 他没刻意压制,情绪全从眸底展现出来,眉眼弯得柔和,语气也是上扬带笑,存了心在哄:“消气了没?” 仿佛这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他问得毫不隐蔽。 聂楹这会踩着台阶走,也着实有点心虚,只硬着头皮,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没生气。” 生怕他会追问,没想沉默几秒后,他只是淡然点头,牵手承认:“嗯,没生气。” 酒会结束后。 户外,云雾半遮,含了暖温的清风一吹,弯月的淡薄面纱悄然被揭开,澈亮光芒撒下,照得人棱角都收敛。 因为两个人喝了酒,所以岑许潇定了代驾,聂楹跟着他坐在后面。 男人闭着眼,气息浅淡却滚烫,满是清冽的酒气,顺着窗口攀进的风飘散在她周围。 聂楹就算不困,这会被他带得也有些眼皮耷拉。 几次扫过去,岑许潇都是一样的状态,聂楹也不敢多看,生怕他冷不丁地转头睁眼,搞得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这样的画面,想想都尴尬。 但男人的模样生得好看,弧线利落的双眼皮,爱笑的桃花眼,眼尾不经意便会轻挑上扬,挺鼻薄唇,衬得轮廓鲜明,总是惹眼。 就算不去看,聂楹都能在心里浅显地勾勒出他的模样。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路灯转红。 车子平稳停下后,划过脸颊的暖风轻柔不少。 安静的车内,突然响起岑许潇的声音,低却不沉:“明天回津海?” 聂楹闻声看去的那瞬,他正好睁眼,眸色清明地看了过来。没来由地,她的心里被那双眸子勾了勾,鬼使神差地来了句:“上午。” 说完,她就后悔,满脑子都因为自己的主动而懊恼。 岑许潇低笑着偏过视线,正巧看到对街一家鲜花绽放的花店,便让司机过了马路后靠边停。 他没让她下车,“在车上等我。”而后便小力道地甩上车门。 聂楹没懂他突然的转话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他再回来时,手上的那束粉蔷薇,才明白意思。 思绪的搭接,那天前台的花,不出意外,应该也是他送的吧。 岑许潇也不多话,只把花递到她怀里。 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但聂楹脑子还清醒,唇角微微上翘,弧度难显,“干嘛突然送花?” 暗淡的光下,岑许潇视线迎上,亦有微光闪烁,模样说不出的恣意闲散。他说:“因为好看。” 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聂楹也没去管真实度,索性顺着话意,接下去:“你是在夸实物,还是在——” 她扬着调,饶有趣味地顿了下,才漫不经心地轻吐出两个字:“夸我?” 闻言,仿佛是被她逗到,岑许潇敛颚轻笑。若有所思了会,他也没给出切实的答案,模棱两可出言:“你觉得呢?” 多少心里有了数,聂楹没说心里话,也没再去问他,只倾下脸颊在花面上。轻嗅后,她的话音拐弯抹角:“眼光挺好。” 话外音,宛若也给了他两个答案。 “——挑人的眼光不错。” “——挑花的眼光不错。” 话音落下,岑许潇盯了她好一会,眸光涟漪渐起。 像是有所指引般,他温柔地牵过她的左手,手腕内勾,利落做出了十指交扣的动作。 指腹细细地摩挲后,他唇角微松,挑好答案,如实般淡声应下。 这样的暧昧状态一直到酒店的房间门口,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行打破。 暗黄的小灯下,聂楹在包里找着门卡,男人的气息,从后往前地悉数笼罩下来,盖没了她颈间残余的那点香水味。 百不失一般,挑动了她心底圈着的那团线球,越勾越长,越勾越远。 混淆着彼此之间的界限。 门锁清脆打开的同时,聂楹才感受到身后俯下的身。欲势要借酒劲,岑许潇在逐渐拉近彼此的距离。 二十厘米。 十厘米。 五厘米。 以至更近。 足够耳语的距离下。 岑许潇笑眯起眼,呼吸轻缓温热,如清流般拂过聂楹的发梢,不留下一丝踪迹。 近似气音地,他低哑慢道:“人比花娇。” 花开花落,春景四溢。 南沂一遇之后,聂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碰上。她说不清他们现在的关系,暧昧的成分让她想想就慌了神。 她虽然先前碰到过花花公子,但并不是岑许潇这样的。他的话,总像是浇了蜜糖,听在耳里,久久难忘。 一觉睡过,一出梦醒。 出神太久,手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熄的屏。 “楹 分卷阅读41 楹!你听我刚刚讲的没?”何梨清抱着轻松熊的抱枕,愤愤地倾诉着。 但讲了半天,她发现床对角线的这位知音朋友居然笑出来了,肯定有哪不对劲。 难道是她刚刚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吗。何梨清突然脑子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前一秒说了什么话。 真是要命。 聂楹回神,压下满腔的欣喜。她淡定地靠在床边,一本正经地点头道:“你继续说,听着呢。” 何梨清软软地哦了声,丝毫不受刚才小插曲的影响,继续噼里啪啦地激情演讲。 “我觉得何延之就是故意针对我,比他年龄大怎么了,路燕鸣就大了他两个小时,大两个小时那也叫大吗?那我比他小六岁是不是就该是小鸡崽了?我真服了他了。” 何梨清越说越气,眼泪水又跟不值钱一样,哗哗哗从眼底滑了下来,梨花带雨得看着那一个惨。 “而且他们两个还算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开裆裤什么概念啊,这么私密的他都不同意,不满意。那我就不懂了,外面找来谈谈的,他就同意了?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嘛!” 何梨清委屈巴巴地拿袖管擦着眼泪,鼻音重得说话都磕碜:“我不管,我就要开裆裤嘛!” 聂楹本来听得挺代入的,想感同身受后给出一波见解。但这最后一句话一出来,她就有点灵魂抽离了。 见何梨清哭得睡衣都一块深一块浅的,印记斑驳,聂楹忙从床柜接过抽纸,递给她,安慰:“先把眼泪擦掉,我们好好想个办法。” 何梨清抽噎得连呼吸都断断续续,纸头擦了好多张后,才算止住。她声音软软的,嘟囔着听起来不太清晰。 “路燕鸣现在都不理我了,我好烦啊,他为什么不理我。”何梨清越说,声音越小,头也是埋得低低的,尽是挫败感,“他还是第一个不搭理我的异性,给他厉害坏了吧。” 聂楹叹气,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聂楹没体验过这样从小到大都喜欢的爱情是种什么滋味。在她的世界里,爱情不过是调味品,有就享受,没有也无所谓。 人走茶凉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就算认为已经情到深处,哪一天却突然没爱的话,她也觉得再正常不过。 毕竟那样的情到深处,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后遗症。 和何梨清认识这么多年,聂楹还算清楚,她百分之八十的情绪都是路燕鸣牵动的。 以前每次周末,路燕鸣从军校回来,她礼拜一上学肯定笑眯眯,反之,能偷摸着不开心一个礼拜。 那点小心思,她也只跟聂楹说。 都说青春期的恋爱最爱烟花,灿烂在一瞬,消逝也在一瞬,可她这场烟花,燃了多年,却出乎寻常地愈来愈烈,甚至完全无法止息。 何梨清也不是个喜欢一直传递负面情绪的人,一通心里话说完,顿时舒服多了。 擦干净眼泪,睡一觉,等明天天一亮,照样还是个好日子。 “行了,就是个老男人,我哭还容易眼瞎呢。”何梨清安慰起自己来很有一套,这会开始自行洗脑。 “那句歇后语怎么说来着,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要是真的缘分不到,我就再去抽签转转运势,现在一定为时还早,我的爱情之花迟早会开放的。” 说完,何梨清就一下倒躺在床上,头发披散在枕头上,乱糟糟的。但她盯着天花板的眼神不空洞,甚至还很虔诚。 “闹完脾气,我几天没见他了,让我做个有他的梦吧。”而后,何梨清扯着聂楹的胳膊,端正态度,“睡觉睡觉。” 聂楹笑着摇摇头,关灯之后,并排和她躺下,“隔壁有房间你不睡,非要和我挤这个一米八的床?” “这不是好久没聊八卦了嘛。”何梨清眨眨眼,趴起来,笑眯眯起来,“听说你最近和岑许潇不错啊。” 何梨清好久都没听到聂楹有八卦,也觉得不符合常理。 在她的一票朋友圈里,聂楹属于家庭好,成绩好,人还漂亮会说话的一级棒选手,再怎么说,她后面也应该有一大堆人排队追求。 可现实是压根就没有人,而且聂楹这空窗期一空就是好几年,她好像也无所谓,都对这事不上心。 虽然岑许潇她不了解,何延之她也很看不惯,但何梨清觉得,和何延之能玩到一起的人,应该不会太差劲。 至少不会像外界传的那样私生活很糟糕。 而这话题一抛出去,聂楹愣住了。说实话,她觉得他们的这段关系,好和不好都是一瞬间的事。 他们也不会像一般的暧昧对象那样,保持对彼此私生活的好奇。 不保持联系仿佛成了他们交往模式的常态,从南沂回来的两天,她给他发了条消息,他的回复也很平常。 是他说的,有来有往,主动的事她只做一次。 虽然抱着尝试完就放手的心情,但她没到足够了解他的时候,不能成为接连主动的那一方。 不好奇,不过问,不清楚,这三点,聂 分卷阅读42 楹觉得是现阶段她应该做的事。她自己很忙,并没有那么多空去贴在大少爷身边问东问西。 如果哪一步走错了,她很怕自己满盘皆输。而且,她愿意尝试的前提,是他也想在这段关系里有进一步的进展。 如果他不想再联系,她也甘愿接受。 所以想了想,聂楹就说了“还行”两个字。不痛不痒的回答,落在何梨清耳朵里,约等于没有进展。 和预想的天渊之别,何梨清可惜地叹气:“他这可不行啊。” 聂楹笑着转头,透着月色对上她的视线,只笑:“怎么不行?” “错过你这么好的,”何梨清说着说着,困得打了个哈欠,“他会后悔的。” 聂楹把被子拉上了点,帮她也盖好,“行了,困了就早点睡,后续有进展我肯定告诉你。” 何梨清轻轻地嗯了声,然后勾了勾聂楹的小拇指:“拉勾说好了哦,我会成为你们的粉头的。” 聂楹笑:“你是小孩啊,还拉勾。” 何梨清耸了耸鼻,笑嘻嘻道:“那你就当我小孩吧,反正说好了。” 聊天没过一会,何梨清困意上头,闭上眼没一会就迷糊起来。 但脑子里像是突然划过画面似的,她打了个激灵,而后睁眼看向聂楹,摇了摇她,轻声说:“楹楹睡了吗?” 聂楹说:“没,怎么了?” “还有件事我忘了和你讲。”何梨清困倦得眼皮都睁不开,但还是撑着说完,“我前段时间逛街,碰上一个之前追你很凶的那个人了。” 聂楹懒散地问:“哪个?” “就高中隔壁班那个,名字我想不起来。”何梨清问,“你现在和他还有联系吗?” 聂楹这才睁眼,眼眸清亮,像是在回忆什么,隐约有一丝晦涩。没多犹豫,她摇头否认:“早没了。” 何梨清放心多了,又躺了回去,两个人说完晚安之后,就没再聊天。 没一会,聂楹听到身边传来的清浅呼吸声,就知道何梨清是睡着了。 不知怎的,聂楹感觉心里憋得慌,还有点无法形容的烦躁。本打算硬熬着睡觉,还越是这么想,困意就消失得越快。 无奈地,聂楹叹了口气,还是掀开被子,出了房间。 一杯白水喝完,她看着挂壁上十一点四十的时间,想着明天有早会,还是得睡觉。 可刚转过身,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简单的三个大写字母备注。 莫名地,聂楹心情一下好转。震动连连奏响,她没多停顿,接起了电话。 对面很静,仿佛只有他的呼吸声,匀速地,悠然地。没有过多的前奏,他笑着问:“在哪?” 聂楹指尖在玻璃杯口打滑着圈,压制着欣喜,正经说:“这个点了,当然在家啊。” “在看电影?”岑许潇的嗓音像是灌了磁,听得人耳朵发痒。 闻言,聂楹愣了下,动作半滞,心底莫名其妙冒出了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但她还是顺着话,否认:“没有啊,准备睡了。” 岑许潇听到这个回答,轻轻叹了声气,像是很可惜,又像是很失望,“最晚可以几点睡?” 聂楹感觉心脏瞬间被牵扯,咚咚咚得跳个不停,想法一点点被验证的同时,雀跃从眸中漫溢出来。 还没等她出声,岑许潇轻笑着,温柔地再添了句:“出来陪我一会好不好?” ☆、十七轮明月 不是常见的不容置喙,反倒更多的是询问,笑意绵绵的语气,听得她心跳一阵加速。 下意识地,聂楹往门的方向看了眼。虽然听不到声响,但循着第六感,她觉得他现在就在门外。 生怕吵醒何梨清,聂楹淡应着挂断电话,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轻轻勾动门把手把房门带上后,她快速到玄关处换了鞋。 光线黯淡却还能依稀看清,一双平底的小白鞋,内侧对向的鞋面上有爱心的图案,小巧精致。 确保头发理顺,聂楹吸了口气,走上前。 开门的刹那,锁链滑动的声音传进楼道里,暖黄的声控灯应时亮起,撒落微光。 视线可及的手臂之距,男人对着门倚靠在后面的围杆上,简单的黑色休闲装,衣宽身瘦,正懒散地划着手机。 听到声响,他抬头站起,顺手熄灭了手机屏。 一层四户的楼道里空空静静,蔓延着花香的长廊,这会只有他们两个,四目对视着。 “怎么——”岑许潇笑着出声,话刚说到一半,聂楹就惊得往后一看,比着手势极小力道地合上家门。 小心翼翼得像是家里藏了什么,不好被发现。 “这里隔音不好,下去聊。”没等岑许潇反应,聂楹就扯着他的衣边,往电梯的方向走。 岑许潇没说话,只微微垂眸,女孩高至及胸的高度,偏棕的长卷发随意松落在肩头,轻软柔顺,衬得整个人气质都恬静。 分卷阅读43 没来由地,看得他心里一热。 步子刚迈出两步,聂楹身后便来了一阵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带得她步履不稳地接连往后倒退。 不偏不倚地,她跌进他的怀里,独属于男人的薄荷气铺天盖地地笼罩而下,丝丝凉凉地外溢,似能将她淹没。 这一瞬,场面仿佛被定格。 耳畔除却偶有的零星狗吠,只剩温热起伏的胸膛,一而再三地在翻滚起哗然波涛。 彼此的气息交融之际,岑许潇的手臂锢在聂楹的腰间,由着女孩挣了几下,都没松手。 困倦般地,他虚阖上眼,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拖着调子轻啧了声,叹息:“真是没良心。”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抱怨。 说完,他便舒心般笑了,像是不计前嫌,还抬起右手轻揉了下她的头发。 没有一点转变的突兀。 简单的五个字,直接打破了他们接连两日没有联系的隔阂,反倒倍道而进地,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两厢较量下,聂楹不再乱动,稍有仰颈的高度,最多只能视及男人微滚的喉结。 这会的听觉像是被蒙上封层,她甚至都分不清,听到的那阵心脏狂跳,是来自他,还是来自自己。 所有的情绪都如同涨潮轮番袭上心头,聂楹不敢有太大动作,只静静地,定定地,怔愣着。 她动了动唇,还是没能说一句话。 没了外音,声控灯熄灭。 长道变暗,刷着白漆的墙垣上,只剩浅淡的一抹月色打照,穿堂而过的春风,微凉吹过,都被一秒染得温暖。 虽是拥抱在怀,但春末的夜下,聂楹还是穿得偏少,一条棉质的长裙,身子骨纤瘦。 自然地,岑许潇抱得紧了些。 呼吸渐难,忍了好一会,聂楹无奈地轻拍了他一下,笑声细软,蜜果般清甜:“你是要闷死我吗?” 岑许潇被她逗得松了点力道,睁眼落下视线。 微弱的光线下,女孩的浅眸水光透亮,大而圆的杏眼,狡黠半藏,却偏生如细钩,一下就钩到他心里。 细细搜寻了半天,岑许潇也没在她的眸光中找到一丝多余的心思,分秒的动摇再次被稳固。 静谧之下,心绪悄然被牵扯,岑许潇不由想到了晚上的那场应酬,还有那些倒胃口的说辞。 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次在私人酒吧里,他和何延之随口聊的那句赌约私下被人传开。 内容并不是依照原话,而是被大肆改成了——他为了投资在追一个很难追的小姑娘。 晚上吃饭的时候,合作方还提了一嘴,开玩笑说,如果他真能追到手,说明真的很厉害,值得信赖。 能够长久的合作关系,就不介意继续洽谈下个项目。 没有缘由地,听到这样的话,他很烦躁,甚至难以言说地火气直升,心里只觉隐隐有根刺扎着,戳得生疼,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话落不出多久,毫无预兆地,他当场摆了脸色,不悦地提前离开了饭局,搞得场上一帮人均是一头雾水,气氛剧变尴尬。 一路上,他一个个打电话问了过去,发现大家并没有多话,反倒被他话里的愠气弄得不明所以。 挂断电话后,他把车停在十字路口,多心地看了所有和她有关的联系记录,发现这两天内,除了简单的问候消息外,她真的没再多发一条。 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有那么一瞬,真的有了如鲠在喉的感觉。 在外边混了这么久,他自以为能看透一个小姑娘,却发现到头来,自己连她每天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受控地,一路开过,他到了她家楼下。 看到窗内尽是黑暗时,他犹豫了好久,才拨出那通电话。 说实话,他和她三番两次的巧遇,不过是他一手安排的结果,无论是回国那天的饭局,还是南沂温泉的碰面。 两年前的她走得太过潇洒。他连连几次找她,给以回馈的却都是千篇一律的冷淡说辞。 她想要的,他明明全都能满足,她却还是绕道而行,视他于不见。 他很生气,却也真的很不服气,向来都是别人来讨好他,而她能让他一而再三地折返回去。 甚至是不惜被胜负欲蒙了心。 所以没有任何正式的说辞,他主动开始了这段感情。 他只知道,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这场棋逢对手的戏码,他都不想处于下风。 他多的是时间,他不信,她不上钩。 但意料之外的是,和她的相处,不断地刷新着他对她的印象。 好像她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甚至是和自己所想的也不一样。 她心里好似握着杆秤,在衡量所有的事。明理却不世俗的模样,勾得他莫名其妙地,心甘情愿地,一次次地靠近。 这一刻,就连这场朦胧的月色仿佛都成了见证。 思绪尽数收敛,四目相对的这一瞬,岑许 分卷阅读44 潇心底的积郁烟消云散。 随心而走般,他微扬唇角,慢慢地俯身而下,笑着在她的额头,留下了专属的温热印记。 松手之际,便只剩耳语的叮咛:“做个好梦。” 聂楹稀里糊涂地躺回床上,满脑袋还嗡嗡作响,不停播放着岑许潇的那句话,心脏跳得都有些不耐受。 就连后来的做梦,她的嘴角都带了弧度。 时钟快速拨动,直至天光熹微。 聂楹醒时,何梨清挤眉弄眼地待在床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刷着牙,神色古怪地瞧她。 何梨清嘴里都是泡沫,说话半含糊着:“里做昏梦啊。” 聂楹被她盯得心慌,扯着被子坐起来,边揉眼边说:“说什么呢?” 何梨清维持了好久这个姿势,这会都有点恶心上胃,就赶紧跑去吐了,洗干净脸再出来。 她眨巴着眼,不太理解地看向正在挑衣服的聂楹,问:“你是不是做春梦啦,我看你笑了老半天了。” 聂楹被她问得一噎,沉默了几秒,没回,直接生硬地转开话题:“你今天做什么?” 何梨清抓抓脸颊,有点苦恼,温吞说:“我马上考试周了,按道理得看书,但是吧......” “但是什么?”聂楹右眼皮一跳,多少猜到了点她的小心思,“又想看电影?” 何梨清舔了舔嘴唇,认真地问:“春季档马上结束了,还有最后一部爱情片,据说口碑很好,你说我选什么呢。” 有所抉择的答案,聂楹笑着摇摇头,想着自己手头的稿子快完成了,没太大压力,就替她说了:“上午图书馆,下午电影院。” “果然楹楹最棒。”何梨清激动地比着手势,连收拾的动作都利索起来,“五分钟就出门。” 话落,何梨清就跑去另外挑了件逛街专用的小粉裙,二话不说换下来,就连包都从书包换成了斜挎包。 五分钟后,何梨清兴冲冲地挽着聂楹走出家门,手里有模有样地拿了本经济学,封面上还夹了支笔。 全然的假冒伪劣好学生做派。 果然,不出所料。 何梨清蔫巴了一上午,一会倒杯水,一会去个洗手间,一会看手机,一会发呆犯困,完美诠释了消磨学习时间的各种好办法。 及至中午,聂楹掐着时间点画完图的时候,何梨清已经睡着了。她收拾完用具后,无奈地拍了两下,“看电影了,醒醒。” 何梨清迷糊地爬起来,第一时间是看手机有没有消息显示。 毫无所获后,她咬牙切齿地说要把路燕鸣拉进黑名单。 但指尖快要点到的时候,她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自言自语道:“算了,我再给你次机会。” 一直到电影开场,何梨清才把注意力放到大屏上。 聂楹这会倒还不困,只是手撑着脑袋,习惯性地想要酝酿一下睡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电影越看越有意思,聂楹第一次发现了爱情片的感情精髓。 好像,的确挺能感动人。 不知过了多久,聂楹的手臂被碰了碰,何梨清委屈巴巴地瞅过来,嘟囔着轻声问:“有纸嘛?” 聂楹惯常地给了她一包。 突然之间,她觉得这电影好像也没那么感人,又看了半天,半滴眼泪都没能掉出来。 膝间的一下震动,把她的思绪抽回,来了条短信。 岑许潇:[在哪?] 聂楹:[电影院。] 岑许潇:[一个人?] 聂楹:[没,和梨梨一起。] 岑许潇:[一会去接你们。] 聂楹没多想,只发了个行。 后来,何梨清情到深处,自动带入成女主角,在男主角身亡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掉得凶的不行。 还不忘愤愤地说:“这女主脑子快点来啊,男主出的是车祸,要死了,快点打急救电话啊。她是不是傻呀,怎么还在摇男主?” 一边哭,一边吐槽,急样把聂楹旁边两个看起来差不多年龄的男生都给吓得不轻。 何梨清红着眼,余光多少感受到了半天旁边小哥投来的心疼视线。 终于,还是没忍住,她压低了声音,拿出培养多年的淑女姿态,笑了笑,而后小声和聂楹说:“要不你帮我问他们借张纸?” 聂楹借完后,在旁边目睹了何梨清朝着两个小哥半哭半笑的那个表情,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掩住侧脸。 没有说话。 一直到电影结束,何梨清才意犹未尽地站起来,挽着聂楹往外走。直到出口处,刚刚旁边的两个男生跑上来,拦住了她们。 刚刚坐聂楹身边的那个男生拍了下何梨清的肩膀,说:“你刚哭的,是不是很口渴?” 何梨清啊了下,发懵地摇头,不解风情地说:“不应该眼睛干吗?” 男生听了,面色有点尴尬,他的同 分卷阅读45 伴就在一旁,机灵地帮着解场,笑说:“他是要请你喝饮料啊,去不去?” 何梨清犹豫了会,有点为难地摆摆手:“这样吧,我们扫个码,我还你两块钱。” “什么?”男生愣了,没懂她的意思,“两块钱?” 何梨清指着手里还没丢掉的那堆白花花,又皱又烂的餐巾纸,正经说:“我刚借你的,但我没有硬币,所以只能扫码。” 男生一听,权当是要加好友,很高兴地点开了页面。何梨清刚要抬手,就发现码不对,赶紧让他换了个。 男生表情不太好,但还是应下了。 正要转钱的时候,“嘀”的一声提示音响过,聂楹就听到了旁侧有人喊何梨清的名字。 转头一看,电梯边上站着的两个男人,是岑许潇和路燕鸣。 一喜一怒,在两个男人的脸上明确地显现。 不差毫发地,聂楹觉得岑许潇似笑非笑是盯着自己,而路燕鸣的刻板脸是对着何梨清。 这么一来,她总觉得自己干站在这,有点隔岸观火的意思。 但她提醒了何梨清两遍,何梨清都只顾着转那两块钱,仿佛转少了,这人情债就会欠下。 聂楹叹了口气,没再多插话。 她知道,何梨清有一点很优秀,看完爱情片后,脑子容易卡壳。 自从上了车,何梨清显然脱线在纠结路燕鸣今天是不是应该在部队的问题,而不是,他为什么主动找来的问题。 光是从后视镜里看后座的两个人,聂楹就能猜出,他们现在应该不在一个频道。 路燕鸣绷着脸,眉宇透着不悦,而何梨清还沉浸在“他居然来找我了,我又可以了”的世界里,嬉皮笑脸的没个准数。 车一路开到聂楹住的小区。 路燕鸣本想直接带何梨清回去,但何梨清不想走,说什么都要再和聂楹吃个饭。 最后闹不过,路燕鸣答应带她去际遇饭店吃饭。 何梨清挽着聂楹上楼拿行李的时候,还激动地讲着悄悄话。 “我这运势果然是好转了,他还说要带我出去玩,我觉得这次离家小出走真的赚到了。” 聂楹难以置信地挑眉看去,犀利指出她硬骨头时候承诺下的话:“谁说坚决不回去的?” “......” 聂楹继续:“谁说不管谁来都不走的?” “......” 聂楹再来:“谁说就要和我一起过的?” “......” 何梨清突然小鸡崽,怂得不敢说话。 晚上到时,何梨清一见何延之也在包厢里,顿时脸色就差了好几个度。聂楹顾着场,拉她找好位子坐下。 几个男的聚在一起喝酒,而聂楹和何梨清就待在一旁纯聊天。 这家饭店聂楹来过很多次,以北方特色菜闻名,偏辛辣偏重口,她吃了没一会,胃就火辣地烧了起来,灼痛感鲜明。 犹豫了会,她还是放下筷子,侧撑着脑袋和何梨清聊八卦。 似有若无地,聂楹一转头,总能看到岑许潇看过来的视线,透着腾升的蒙蒙氤氲,没露太多笑意,仅仅像是在看她。 也听不清他们的话,但聂楹总觉得,有可能和她有关。 奈着春意渐重,包厢里只开了换气的空调,这会倒是闷人。 聂楹没多待,就和何梨清去了洗手间。 包厢里剩下三个男人。 路燕鸣第二天要回部队,所以晚上不喝,岑许潇难得高兴,就陪着何延之来一杯。 见两个小姑娘走了,何延之这会的聊天声才大些,像是憋了半天的气,要一吐为畅。 “不是我说啊,你那天晚上搞得我心惊胆战的,我还以为你和聂楹怎么了。” 岑许潇盯着酒杯里晃起的涟漪看,眸底的隐晦像是藏了心事,调子却还轻松,温中带笑:“我们能有什么事?” “也是,”何延之笑着摇头,“真是想多了,出手的人可是你。” 路燕鸣把杯子放到桌上后,问:“所以你这是快成功了,还是已经成功了。” 岑许潇笑了笑,不置可否。但这默认的态度,和他一般无异,显然是肯定的意思。 何延之笑说:“你这回可别玩脱了啊,大家都熟悉,可没人给你兜着。” 这话一出,路燕鸣意识到两个小姑娘去了有一会,按道理也该回来了,要是听见指不定得多想,就补了句:“行了,你担心自己都比担心他好。” 何延之挑眉,无奈地啧了声,像是要针对他:“我最近还有空担心自己,何梨清那丫头的破事,你倒是来跟我讲讲,怎么解决?” 路燕鸣看他一眼,忍了几秒,还是笑了,“一把岁数了,怎么还和小姑娘较真?” 何延之嗤着瞥他,下到最后通牒:“你们俩最好别被我抓住。” 作者有话要说:  考虑到最近更新时间不太稳定的事,挺 分卷阅读46 抱歉的,两更都想多写点,所以第一更定在晚九点前,第二更隔天早上看。 就这么敲黑板定了,不再变更。 ☆、十八轮明月 一顿晚饭,何梨清算是吃得战战兢兢。 虽然她知道何延之肯定要把她逮回去做思想工作,逃不掉,但精神上和行为上还是表现出抗拒。 最后在路燕鸣的一阵说服下,她心软了,愤愤地挂脸坐上何延之的车。 而另一边,岑许潇喊了代驾,先送聂楹回家。 车至楼下时,结完款,出乎意料地,他让代驾先行离开。 夜里微风拂面,总缠着青草和檀木的清郁混香。 两个人就这么正对着站,周围的静谧仿佛把那点香气都给拉长,以此萦绕在彼此之间。 让他们沾染上同样寻常却特殊的味道。 聂楹垂眸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快要接近十点。 念着她住的这一块比较偏,如果要岑许潇要回市区,还得重新喊代驾,实在费时,她当他是有什么话要说,便提醒:“时间不早了。” 岑许潇关上车门,人倚在车边,全身像是松了劲,如墨般的眉眼微扬,尽是难描的闲散。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的袖口,往上翻了两道,而后挑了下眉,笑着试探:“这么急着回家?” 聂楹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也没往别的方面想,只顺着话意说:“你一会回去会晚。” 岑许潇稍掀眼睫,无预兆地一下伸手,将她带进怀里,右手自然垂落,搂到腰间。 锢住的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两个人前身近贴。 气息交融间,他笑意继展,俯身压下面颊,嗅着如兰般沁甜的鸢尾香,直白不收敛地看她,“是不是今晚的菜不好吃?” 聂楹愣了下,有些局促地仰颈,看进他微荡波澜的眼里。 腰间臂窝的温热感还在不断增生,这么近的距离,她莫名紧张地否认:“没有,挺好吃。” “那怎么都没见动筷子?”岑许潇大约估了下她的腰身,是真的偏瘦,“那么点就能吃饱?” 毕竟菜品都是他们定的,要是她现在说不合胃口总是不妥。聂楹犹豫了会,开玩笑说:“可能我就是小鸟胃吧。” 岑许潇被她逗得心情好不少,很快来了扬腔打趣的兴趣:“总得给我加点难度,是不是?” “哪种难度?”聂楹还在理思路的时候,就听到他又低笑着接了句:“这么好养的,岂不是便宜我了?” 话音飘飘,温热的前调在空气中打转着圈,又滑入耳中,某一瞬,惹得心乱酥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聂楹偏偏这时出了神,只盯着他那双微挑着的桃花眼,心生别样的韵味。 本应写尽风流,放荡不羁的眸色,这一刻却纯色深邃得如同涅槃再生,荡漾着不拘性情下的那点温和。 让人看得上瘾,而又不想抽离。 再三克制后,聂楹别过视线,心虚地拍了下他的肩,收心说:“你还回不回去了?” “这么急着赶我走?”岑许潇懒散地扯唇,眸中的光色悄然半敛,视线玩笑般质问,“难道是家里藏了什么?” 聂楹没搭理他,只敲了敲手机屏幕,玩味地笑:“要再晚点,我可就真饿了。” 听到这话,想着自己空落着的胃,岑许潇倒是另外抱了点心思。 最近应酬多,外面饭店的油腻吃腻了,想换点清淡的,他直接问:“家里还有没有能煮的?” 聂楹细想了下,冰箱里也就剩一点菜,“不多,最多煮个汤。” “行。”岑许潇满意地勾唇。 几秒的停顿后,他倾身碰了碰她的额头,温度相试后,淡笑轻言:“那我想喝了。” 深夜,窄窗的窗帘半遮半掩,随风微掀,淡薄的月色清透沉落,踮着脚尖般地跃进窗沿,静悄地撒过每处隅落。 厨房的流理台前,油烟机的蓝色前灯被蒙上揭锅而起的厚重雾气,汤锅里咕咚咕咚地冒着滚烫的气泡,一股酸涩的浓香肆意飘散在厨房。 岑许潇靠在后面的长台上,双手交叉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目光略沉,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惊喜。 忙了一天的疲惫劲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清净。 两个人就算没有聊天,同处在一个空间也并不尴尬。 揭盖只一会,关合着的厨房玻璃门都被熏得模糊不清,指尖轻点,便是一道留痕。 清晰的关火声后,厨房内只剩油烟机的抽气声在作响。 聂楹舀了勺汤,刚想试一口的时候,岑许潇突然走近,两手撑在流理台的边上,将她亲密地围在身前。 几拳之近的距离,他的气息由高及低沉下,将限定的空间再次压得逼仄难耐。 聂楹心脏重重一跳,汤匙里的汤汁略微倾洒回碗里,在面层溅起极小的水花。 她动了动唇,余光一下就扫到 分卷阅读47 了岑许潇的面颊,就在自己耳边,瞬间悸动得没有出声。 面积狭窄的十几平方里,温度逐渐升高,浸透着的,除了可被感知的酸甜,还有无形渐生的暧昧。 岑许潇自然接过聂楹手里的汤匙,舀了点喝下,番茄的酸甜味搭配着新鲜的蔬菜,口感鲜滑清淡。 见他喝完没说话,聂楹也没尝,不太清楚自己做的究竟怎么样,转头问:“好喝吗?” 岑许潇迟疑着又舀了一勺,吹凉后,笑着喂去,“你尝尝?” 不知怎的,瞧着他古怪的眼神,聂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接过汤匙,凑边喝了口,发现水平无误差,“是这个味道。” “是吗?”岑许潇饶有趣味地嗯了声,淡然说,“可能我吃着淡了吧。” 生怕放多了料不好吃,聂楹又尝了口,不咸不淡的口味依旧,她索性接过盐瓶,想要撒点进汤。 但动作刚转过,她的手就被一下滞住。 岑许潇左手划过她的手腕,接过盐瓶后放到一边,轻笑着微俯下身,唇及耳边,笑说:“不懂意思吗?” 还没等聂楹反应,岑许潇就覆上右手到她的脖颈处。 被瓷砖映得冰凉的掌心触及温热的皮肤,电光火石般,勾得她心脏一空,全身不受控地瑟缩了下。 似乎是料到了这一景,岑许潇的手腕微微带上力道,引得她身子往前,直至到他怀里,腰间轻力禁锢。 下一秒,滚烫的气息迎面落下。 所有的温柔都幻化成了唇齿间的辗转动情,唇瓣的缝隙渐失,压迫着想要透进的空气。 沾染潮气的触感也伴随着舌尖的抵入而愈发浓重。 这一瞬,强烈的失重感猛地冲上心头,心脏如雷般敲撞着胸腔,所有的杂音都在彼此极轻的吞咽声中变得清晰。 聂楹思绪抽空,分寸大乱,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完全被抱紧,抽不开身。 越是挣脱,腰间的束缚便越是增加。 气息渐重下,眼前像是被掩上层薄纱,男人眸中闪烁的光芒,都迷蒙得看不透彻。 她怔愣地,被动地,一步步地被他牵制,没有反击的机会。 周身都充斥着旖旎感,就连空气都很快变得稀薄。 似乎是察觉到了聂楹骤转而红的面颊和耳根,还有她的那点无措,岑许潇笑着慢慢离开,只覆唇相贴,含糊地指引着:“乖,闭眼。” 磁沉的嗓音像是灌了蜜糖,时刻酝酿着缱绻,听得聂楹颤了下,鬼使神差地听了话。感官的交替,将暧昧推升到了极致。 终于,动作欲止。 岑许潇睁眼,入目那一眼的盈盈水光,和待消的媚感,才满足地又轻吻了下她的唇角。 极为刻意地,他侧颊到她的耳边,话音温和待笑,却一秒带上缠绵:“这样,味道才刚好。” 聂楹轻颤着呼吸,满脑的神经仿佛都在重新搭接,没了序列,没了方向。 就在她出言之际,岑许潇抬手,掺了暖温的指腹擦净了她唇角的湿气,顺而落下。 “怎么不说话了?”岑许潇懒散地勾着唇角,笑得放肆,手臂还是搭在她身上,随口转话题,“给你盛碗汤?” 俨然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会,聂楹反应过来,只觉脑子里一阵炸裂,急恼遍布心间。 她噎得说不出话,单单抬手,用力地去捶他的肩膀,丝毫没半点收敛,像是要把气集中在拳上,释放出去。 岑许潇喜上眉梢,由着她闹了会小脾气,才圈住她白皙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摩挲着,安慰道:“行了,手疼不疼?” 聂楹冷脸看他,正经说:“不疼。” “那还喝汤吗?”岑许潇珍爱般又吻了下她的掌心,耐着性子重复问,“帮你盛一碗?” “我不喝。”聂楹拒绝得干脆。 就在岑许潇打算转身的下一秒,聂楹狠了狠心,掐了下他的手臂。 而后,她挡在他面前,守着那口锅,面不改色地推开他,认真道:“你也没得喝。” 岑许潇挑眉,笑意更甚:“这么浪费的吗?” 聂楹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话落,她就开始使劲把他往厨房外拉,压不住的情绪全从话里涌出来:“你该回家了。” 及至门前,两人站定。 受着她那股倔劲,岑许潇慵雅地眯眼笑了笑。 靠近的瞬间,他敛颚垂眸,耳语迎上:“的确很甜。” “咔嗒”一下,铅笔芯断。 聂楹撑着脑袋,这会才从那晚的回忆里抽出思绪,空洞地看向眼前一堆白花花的稿纸。 想到两个人最近的频繁见面,还有时常有的亲密,她突然静不下心思。 好一会后,聂楹定了定神,刚准备落笔的时候,就听到了下课铃响的声音。 前排的学姐回头,拍了拍她,笑问:“教授刚点名去接待交流生 分卷阅读48 ,也有你一个,一会我们一起去?” 聂楹笑着说行,手上动作麻利起来。 收拾好包,聂楹看了眼手机,连着几条消息。 上课中途,陈凝发来了图纸终试的要求,密密麻麻一大堆,最后还有双方公司合作后的饭局时间。 “先别玩手机啦,听说交流生已经在学院楼旁边了。”学姐边往教室外走,边说,“这次来的人,实力据说都挺强。” 聂楹分心听她介绍团队,手上还不忘回陈凝消息,没怎么注意前路。 一直到楼梯拐口的时候,楼下突然冲上来一个男生,刹停不下来。学姐刚惊得想提醒,男生就和聂楹迎面撞了个满怀。 冲击力不小,两个人都朝后倒退了几小步,干燥的鞋底在地面拉扯出一声擦音。 “对不起对不起。”男生捂着肚子,面色有些发白,显然是不太舒服,“你没事吧。” 聂楹很快摇头,给他让道,顺便给他指了下洗手间的方向。 男生吃力地笑笑:“谢谢啊。” 点头交流后,聂楹和学姐一起下了楼,朝旁边隔着一条径的学院楼走。 还有点距离的时候,聂楹就看到了聚在门口的团队,清一色的黑色简洁系队服。 她刚打算低头,学姐就惊喜地摇了摇她的手臂,朝最右侧指了下,雀跃起来。 “聂楹,站在右边那个很高的,身子被人挡了大半的男生,你看见没?他好帅!” 聂楹顺着方向看去,虽然视线不太清晰,但还是大致看到了轮廓。 莫名地,心里瞬间不安,她眯了眯眼,再投去目光时,她整个人怔住。 早被堆放的思绪,这一刻如同抽丝剥茧般,被生生拉拽出来。男生的模样和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极具攻击性的长相,即便面无表情,倨傲的痞气也自然显现,总能无形之间给人压迫感。 男生似乎也察觉到了往学院楼方向走的她,目光穿越几道人海,平静地看了过来。 对视不过一秒,聂楹就下意识别过视线,生硬地接学姐的话,直言不错。 两个人很快走近,学院主任也从办公室走出,有说有笑地领着大家到了楼里的接待室。 会议室里。 聂楹坐在最前面,是主任重中介绍的负责人。 整场交流中,她都能察觉到男生斜侧看过来的目光,漠然中打划出的笑,戏谑更甚。 直到介绍到他,男生才踢开滑椅,站起来。 他垂眸扫了眼全场,最后视线停留在聂楹身上,阳光的话音响起:“大家好,我是程侍禾,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十九轮明月 话音的轻佻上扬,仿佛是有针对性的。 程侍禾投来的眼神,聂楹余光扫到,却一概没接。她微垂眼睫,只注意着手机上岑许潇发来的信息。 岑许潇:[去学校接你?] 聂楹:[好。] 而其他人的视线都聚集在程侍禾身上,随着鼓掌落下,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一个男生推门而进。 聂楹一看,是刚才在楼梯间撞到的人,便在对视时,友好地点了下头。 男生目光流走一圈后,似乎是有些惊讶,但奈着人多,反应平平。没有过多的交流,他坐到后面。 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会议才结束。 聂楹留下和主任交流后期的工作计划时,看着旁侧空出的座位,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原以为大部队已经走了,没想拐出会议室时,程侍禾还站在外面等她。 男生个子很高,站在聂楹旁边能直接将她身上的光源截断,阴影沉下,仿若一种无形的压制。 聂楹视而不见,迈步就往外走,冷淡得仿佛他们刚刚认识。 程侍禾走上前,脸上依旧完美地勾勒笑意,像是戴了层面具,眸光却已然冷冽,话里不显半点轻松:“不打算换个地方聊聊?” 聂楹停下脚步,终于转身看他,冷白的灯光迎上笑意,疏离感再生:“想聊什么?” “你现在有对象了?”程侍禾靠近一步,敛颚更重,将居高临下的感觉描绘到了极致,“我认识吗?” 应时地,聂楹倒退更大一步。她往外瞥了眼,正巧看到那辆停在教学楼旁的黑车后,顿时心安不少。 “我有,但你不认识。”聂楹声线寡淡,看似亲和,却在收回视线时,转而扬腔带笑,拿出一贯处事时的攻气。 淡漠地平添一句:“也不需要你认识。” 轰隆一声,雷鸣划过天际。 沉黯无光的黑夜,霹雳而下的道道闪电,狰狞又暴戾地撕扯着郁积成堆的乌云,丝毫没留情面。 暴雨的坠落只在一瞬之间。 餐厅的落地窗被豆大的雨珠击打得震声不断,道道湿痕滑过玻璃窗,自然蓄珠 分卷阅读49 成线,淌得畅快。 但较之白日的艳阳高照,这样无端的天气变化,在聂楹看来,仿佛成了不好的预兆。 吃饭中途,聂楹的手机进了条新消息,是母亲苏涵发来的信息。 苏涵:[姐姐出院了,什么时候回家一趟。] 苏涵:[我们想和你好好谈谈。] 苏涵:[看见消息了,回电话。] 聂楹看了眼,单单眼睫微颤,并没有任何表示,只不动声色地熄灭了手机屏,安静吃饭。 她突然很庆幸,自己对面坐的是岑许潇。虽然他们现在关系在进展,但他从不过多地来问她的事。 也好让她自欺欺人地守着那层保护的隔膜。 一直到快要吃完的时候,聂楹去了趟洗手间。再出来时,即便很抗拒,她也还是拨通了苏涵的电话。 嘟声没响几下,电话很快接起。 那边很安静,没有任何杂音,仿佛只剩浅淡悠长的气息声。 聂楹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沉默数秒后,还是压低声调,喊了声妈。 苏涵没有任何的开篇说辞,淡应之后,便生硬地直奔主题:“见到侍禾了?我听说你们聊得不是很愉快。” 听到这话,聂楹脸上笑意不减反升,似是完全没被对面的低气压影响,语气玩味更甚:“他这点还高兴打小报告?” “你们两个正好都在津海,没事多联系。”苏涵照例地官方,端起的话音听不出如述家常的温暖,“这是你爸爸的意思。” 聂楹应着,嗤笑着反问:“哪次不是他的意思?” 那边顿了顿,脾气像是在酝酿。聂楹已经嗅到了焦灼的气息,就不再想多聊这件事。 “如果......” 她话刚起了个头,苏涵就一下截走,怒气半掺地拿出质问的语气:“聂楹,你二十岁了,多少能不能懂点事?” 闻言,聂楹嘴边的笑容一僵,硬着头皮承受着苏涵接下来的话。 “姐姐的事情我们不怪你,但希望你能有心来考虑考虑我们,聂家不比当年,你天天这么混日子,迟早坐吃山空。” 苏涵丝毫不见停顿,声线也拔高了几个度,像是要把这些积在心里很久的话一通诉说:“聂家再有脸面也不是这么给你败的。” 静默半晌。 聂楹抵了抵腮帮,不痛不痒地笑问:“是我哪个前男友找上门了吗?以至于让家门蒙灰?” 苏涵显然不想和她多纠缠,只拐过话题,冷声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 面对惯常的问题,聂楹想都没想,就脱口否认:“没喜欢的。” “反正我再和你好好说最后一次,”苏涵的态度明显软下些,“有对象就尽早处理,别等我帮你。” 接下来,不等聂楹有任何的回话,电话直接挂断。 而后收到的信息。 苏涵:[有空回趟家。] 从通话界面转为手机屏幕,再到熄屏,聂楹已经处理好了稍有波动的情绪。 刚打算从廊径往外厅的方向走,她一抬头,就正对上了从男洗手间走出的岑许潇的视线。 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目光沉沉,深眸总是藏着难言的话。 没来由地,聂楹看得心思发紧。 她刚刚只注意听电话,却没发现周围的异样,现在根本不清楚他是从那句话开始听的。 “——他这点还高兴打小报告?” “——哪次不是他的意思?” “——是我哪个前男友找上门了吗?以至于让家门蒙灰?” “——没喜欢的。” 无论如何,聂楹都不希望他听到最后一句。 但事实,好像总与想象的,背道而行。 从餐厅一直到车里,岑许潇只字未言,一脸的愠色让聂楹莫名心里发慌。 他在外面总是谈笑风生,所有的场合都能做到心平如镜,却唯独在她这,聂楹看到了他太多次披藏在表面之下的情绪。 越是这样,她越是清楚,他听到了,并且悉知她最后那四个字的意思。 不知怎的,她突然很后悔,很气恼给出的那句说法,但也真实地无能为力。 眼睛眨过的这三个月,她心里的那杆秤好像渐渐失稳。天平一端的碗中,水面已起波澜。 再尝试一次,她做到了。 可后一句,尝试完就放手,她似乎忘得彻底。 当初那个两厢权衡的平衡关系,仿佛因为她不自知地陷入而变得冰封破裂。 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亦或是,该要怎么收场,才算最好的结束。 聂楹坐在副驾,心绪复杂地闭了闭眼。微不可察地叹息了声后,她什么话都没说,单单把头转向了窗外。 视线所及之处,尽是迷蒙的黯淡光景。 车至楼底,岑许潇还是保持沉默。僵持的氛围下,他任由聂楹说了句谢谢,而后径自下车。 分卷阅读50 从头到尾都很流利的说辞和动作,完全找不出一丝演的痕迹。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里,他眸底的戾气渐重,漆光随之消失。 回到家后,就算洗完澡躺在床上,聂楹满脑子想的都还是从餐厅到楼下,岑许潇的反应。 全程,他都板着脸,眉间积起的情绪,除了不悦,看不出更多。与此相关的话题,他也没多提及一句。 这样的态度,无非是摆上台面地告诉她——至始至终,这出戏里,参与的人,不过她一个。 细想过后,聂楹才明白,或许真的是她玩过头了。 他和她之间,本来就不存在他们,是她自欺欺人,信成了他们,而岑许潇早就做好了抽身的打算。 不像别的情侣,他和她没有认真的开始,也没有必要的结束。 所以不提切实,不撕破脸,或许都是好事。 一切都发展得是这么恰逢其时。 却又可笑到让她实在无可奈何。 聂楹盯着窗外的暴雨如注看了好久。 轻扯嘴角的瞬间,脑中闪过的那张笑脸,还是让她猛地失了神。 ☆、二十轮明月 潮起潮落,月升月隐。 小半个月的流逝仿佛只在一念之间,如约而至的,是霏霏霪雨漫溢的梅雨时节。 滚珠般的雨线从云端滑落的那瞬,聂楹撑伞走出地铁站,赶着去SCHEME递交完善好的二次成稿。 临近结束,整组的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经理陈凝作为主负责人,更是歇不下脚。 “聂楹,终稿确保齐全了是吗?”陈凝匆匆忙忙地从复印室跑回来,手上还在核对项目自件的数量,“全了就准备叠合了。” 聂楹顺手把文件装订好,一齐给她,点头说:“都在这里。” “行。”陈凝接过,统一归类放好。 再抬头时,她见聂楹脸色有点发白,不见平日的红润,手上的动作不免放缓,凑近问:“是不是没休息好啊?看你好像不舒服。” 聂楹由着她贴了下自己的额头,淡然开着玩笑:“我这不是怕拿出去的稿子,合作方不满意。” “哪会,”陈凝看出她的紧张,赶忙笑着安慰,“你这稿子可是那边也说不错的,我们都很有信心呢。” 听到这话,聂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由远及近地聚焦视线,却还是失焦得看不透彻。 她抿了抿唇,压制下胡乱生起的想法后,笑着没接话,只听陈凝接着说:“你要真不舒服,下午就回家休息吧,我们要去开会,也不在公司。” 聂楹没想太多,点头说好。 可能是接连多日的阴雨天,一出大楼,扑面而来的除了卷席起尘霾的潮气,还有逼得人连呼吸都透不过的闷热。 抵着烦躁,聂楹揉了揉疼得发涩的小肚子,无奈地加速往地铁站的方向赶,想要快点转到阴凉地。 地下空调打得重,来往的列车刮来热风,很快又带去冷气。 不过等待的几分钟,被汗洇湿的长裙就像是被煨上块冰层。 丝丝凉凉的感受,如同穿针引线地勾入毛孔,肆意游走在发寒的骨质中,逼得聂楹止不住打了个颤。 看着玻璃镜上略显狼狈的自己,恍神之际,聂楹感受到袋子里的一阵震动。她拿出看了眼,发现是何梨清发来的信息。 何梨清:[一张正对暗镜的自拍照] 再怎么装得淡定,聂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镜子里折射出来的一男一女是谁,含笑对视的神情,一秒拉拽回她的记忆。 短暂的怔愣后,聂楹还是克制好奇,没放大照片,只简单地夸了何梨清两句,说新买的连身裙上身很好看。 一条回信,她僵着指尖点下发送键。 消息发送成功。 不知怎的,盯着自己发的字眼,聂楹突然觉得这地铁的空调温度实在是开得太低。 生理觉寒也就算了,居然吹得连同心理都不太舒服。 但何梨清这会显然还沉浸在头脑风暴中,没有接夸奖的话,只是自顾着连条发来信息。 何梨清:[看没看见后面的两个人,我服了,何延之让我去帮他拿西装,我没想到能碰上岑许潇。] 何梨清:[这莫馨瑶穿得也太像你了,我刚差点扑上去,后来看到她那个能亮瞎我眼的闪钻耳环,我才觉得好不对劲。] 何梨清:[有一点点想打人.JPG] 何梨清:[何延之从来没让我来店里拿过西装,我还以为是他脑子轴了,没想到就这么巧遇了!] 何梨清:[所以我仔细一想!我觉得,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在给我暗示,要我打小报告!] 何梨清一通传递完,就怕手机那头的聂楹心情不好,赶忙安慰:[姐妹,别担心,我帮你守着!] 手机抬头持续了好一会的“对方正在 分卷阅读51 输入”后,聂楹才简短地发来一通信息。 [没事,我俩断了,外面下雨,天不好,你拿完早点回家。] 何梨清内心OS:!!!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这个粉头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再一抬头,正巧对上岑许潇扫来的视线,冰凉带刃的,一如工作时不打马虎眼的严肃样。 旁边的莫馨瑶不知不觉,还勾着衣服边半空比划着,娇俏带笑。 迎合商场里中央空调打下的那点冷气,深黯的漠然一瞬间沿廊传递过来。 何梨清冷不丁心肝一颤,指尖抖得手机差点没拿稳。 强压着打小报告的心虚,她自觉放下手机,怯懦懦地转身对向柜台,头皮发麻地接过店员手里的小票。 表面乖得没再吱一点声。 何延之这狗东西!没事让她拿什么西装! 真是的! 接下来的几天,岑许潇的名字仿佛成了何梨清和聂楹聊天时的禁词。 虽然何梨清很好奇他们的情况,但抱着坚决不在好姐妹伤口上撒盐的想法,她还是脑子清醒得愣是连恋爱的边边都没提到一句。 甚至三句不离的路燕鸣,也被她暂时大义地丢弃在了脑海里的某个小角落。 聂楹多少看出了何梨清憋着的情绪,也没多提,考虑到她期末考试结束,闲时不少,就约了她周末一起逛街。 而周五晚上,聂楹推不掉SCHEME项目圆满完成的庆功宴,只能去参加。 本以为就组里几个人小庆一下,没想到场了,她才发现规模不小,合作公司里那些眼熟的,不眼熟的都在。 其中还包括已经坐在最东边的岑许潇。 烟雾袅袅腾升,众人推杯换盏中,热闹地互动着,段子玩笑一个不落,场面全然轻松。 一如项目刚开始时那样,聂楹坐在陈凝的旁边,正对着岑许潇。 同样一桌相隔的距离,不近不远,聂楹夹菜时,无意地扫过一眼,却觉得今天的他,分外陌生。 第六感总不会出错。 聂楹没去深究,自知上次不欢而散后切断联系的深层意思——不言而喻的再见。 岑许潇从来不缺女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正如何梨清上次拍到的照片。 虽然何梨清说是碰巧遇到,但整个津海这么大,足足几街相连的中心商圈,她却正正好好地就在那个商城,那个楼层,看到了他们。 这实在是太过巧合。 聂楹只要静下心想,心里就自然有数,只是可笑的是,她从没觉得自己会在他那边占到多高的比重。 如果这单是他想的一出戏,那大可不必。 但如果他的新欢真的是莫馨瑶,她除了恭喜,是真的想不出更多的说辞。 短短的半个月,时间的绵延仿佛已经把两个人拉扯得遥远而难以企及。 全程,他们都没给彼此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拿出淡漠疏离的态度,只和身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一旁的陈凝夹了块烤鸭到她碗里,笑说:“上次来吃饭,看你挺喜欢吃的,今天倒没见你怎么夹。” 聂楹笑着说了声谢谢,咬了口鸭肉,慢慢地咀嚼着。 莫名地,这个熟悉的味道让她想起了上次岑许潇带自己来吃饭时的场景。 记忆的丝线好似只轻轻一挑,就从心底冒出了细头。 ...... 岑许潇好像特别不喜欢吃烤制类的菜点,烤鸭便是其中一种。 这是两个人后来相处中,聂楹发现的。可偏偏有意思的是,他不喜欢吃的,她很喜欢吃。 聂楹还记得,回国那晚的合作宴,公司领导特意选了饭店最贵的烤鸭,上千的特色,意在示好。 陈凝当时边吃还边在感叹:“这吃的完全就是钱啊,真的浪费,但多吃几口,味道还蛮好的。” 聂楹想着陈凝的表情,只忍着笑。 这会,她跟岑许潇在外面吃饭,点菜时候指尖一转,有意点到烤鸭。玩笑似的,她朝他抛了句话:“今晚主菜吃烤鸭吧,感觉还不错。” 见她一脸戏谑,岑许潇愣了下,而后轻笑着捏了下她的脸蛋,挑眉看去,“故意的?” 聂楹耸耸肩,一脸无奈,“你这可不对。”话里依稀听得出控诉的意思。 “怎么不对?”岑许潇松手放下笔,懒散地靠向座椅,顺手一把把她带进怀里,稳当地搂着,“说来听听。” “你不吃烤鸭,我也就不吃。”聂楹佯装冷漠地瞥他一眼,不满地啧了声,“哪有你这么霸道的?” 岑许潇倒也只是随口一问,难得看她这么想吃,就笑着拥她起来,拿笔爽快地勾了道,哄一般的语气,温润道:“这样满不满意?” 聂楹没应,只在话落几秒之后,听他又低语补出的话:“你啊,现在小脾气还挺大。” 分卷阅读52 这话虽是吐槽,但听在耳里,反而有种宠溺的滋味。 聂楹心里莫名欣喜,表面还是淡淡地哦了声,不看菜单,光一本正经地接茬:“是蛮大啊。” 话落。 安静数秒。 聂楹突然有点恼,觉得自己刚刚那茬接得过了。 刚想扬腔转调的时候,岑许潇一下靠近,再自然不过地吻了下她的耳际,绵绵麻麻的,带得骨头都发酥。 他笑着压嗓,磁沉耳语:“还要不要好好吃饭了?” 聂楹听得全身怔了下,想到是在公共场合,赶紧下意识地推开他,只字未言,就是藏不住羞赧。 岑许潇把她的小细节都收纳眼里,心情大好。 “小脾气留好了,”他也不多逾越,单是轻揉了下她的脑袋,继续道,“回去了撒行不行?” 这话一出,聂楹倒是完全没脾气了。她只觉脸上挂不住,没再拨出心思去搭理他的话。 ...... 不知怎的,就算是椒香脆嫩到合乎胃口,抽丝而出的回忆越走,聂楹这会吃得越是味同嚼蜡,味蕾没被勾上一点瘾头。 囫囵把碗里剩下的一块鸭肉塞进嘴里后,她就放下筷子,没再多吃。 没有任何波澜的饭局,终于在两个小时后,宣告结束。 临走前,聂楹和陈凝打了声招呼后,就特意避开大部队,趁着没被发现去了洗手间。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躲。 但就是冲着快结束时,岑许潇不咸不淡扫过来的那眼,她就没来由地心生烦躁,不想再去碰壁惹麻烦。 直到陈凝发来消息,说全员撤退的时候,聂楹才收拾好,放平心思,挺直背脊往外走。 原以为事情的发展会有如她所料,却没想,墨菲定律,总能在她身上得到验证。 走到际遇饭店大门口时,聂楹手里还在忙着回陈凝的消息。 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她的视线撞上了肆然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车,津A开头的牌照,是岑许潇常开的那辆。 这一瞬,泛凉的夏风贯堂而过,带着不知名的花香。 聂楹却无心去嗅,只觉自己挺直的脊梁骨像是被硬生生地戳了个遍,疼得发刺,又无以缓解。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没走,但也没那个闲心去深究,第一反应,不过是尽快离开这里,以此避开不必要的交涉。 怔愣不过三秒。 聂楹就拔开腿,加速地朝着右侧出口处走,边走,心里还边不停地希望着,他没有注意到她。 可能是不够虔诚吧。 聂楹刚走出几步,黑车启动。前灯的炽色光芒亮起的同时,将她纤瘦的身影拉得斜长。 悬在半空的浮尘都飘飘荡荡,胡乱相撞。 聂楹右眼皮跳得厉害,但她没有回头,只顾着一路往前走。 看着来来往往的出租车,清一色的载客红牌,她逆着风,无奈地一步比一步迈得慢速。 津海的中心商圈,出了名的难打车,就连线上预约都常常近百号位。 聂楹看着手表上已经过了地铁营业的时间,只恼自己没早点做准备。 感受着身后闪了两下的车灯,她没理。这种场合,她并不想和他来一场好久不见的礼貌问候,费时费力,还没意义。 但岑许潇仿佛卯了劲跟在后面,在车流如潮的干道上,他一如既往地以蜗牛的速度跟在她后面。 像是要跟她耗,看谁能撑得过谁。 突如其来的执拗,两个人谁都没各退一步,直到后面的跟车都不爽地响了喇叭,岑许潇才又闪了两下车灯。 这个时间点,满市都是赶着回家的人,聂楹不想把事情闹大,惹得大家都不开心。 被逼得没办法,她吸了口气,停顿几秒后,硬着头皮转身。她走到黑车旁边,不耐地敲了敲车窗。 咚咚咚几次响声落下。 车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如常地降下车窗,只是松动了锁车键,暗示的意思足够明显。 聂楹没上,她不敢上。 彼此僵持不过数秒,跟车又响了刺耳的喇叭,这次并不是停顿的提醒,而是尖锐不息的长鸣,频频引着路上行人的注意力。 聂楹听得实在心慌,忍着狂乱跳动的心脏,纠结之下,还是开了副驾坐上去。 车门刚刚关上,岑许潇就利落地按下锁车键,不待停留地一脚油门踩下。 车子很快汇入车流。 华灯初上的津海,市区尽是五彩斑斓的线条,还没来得及入眼,就一一被车抛在身后,直至光影朦胧。 车外越是余音灌耳地喧嚣,车内越是落针可闻地安静。 一经对比,聂楹觉得彼此的呼吸声像是被无边放大,有如藤蔓疯长般,乱麻地交缠在一起,无形中压迫着她的神经。 岑许潇一路都面无表情地绷着脸,直到开到小区楼下,也没说半个字眼。如数的沉默,像是把打破的机会交到了聂 分卷阅读53 楹的手上。 他在等,等她先开口。 可半晌之后,聂楹看着忽明忽暗的那片星空,只冷淡地说了声谢谢。 抱着言多必失的想法,过多的话,她也就没有去说。 见岑许潇不言不笑的模样,聂楹还是忐忑得静不下心。她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么待着,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没多想,聂楹把包的肩带背好,礼貌地点头致意:“那没事话,我就先......” 话还没说完,就被岑许潇冷声夺走:“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他微侧过脸,毫无预兆地一下拽住她的手,不让她下车。眸中的愠气顺着空气一波波地漫溢开,盯得她分寸渐失。 聂楹的手腕被锢得生疼,白皙的皮肤没一会,就浅浅地被握出了一道红印。 岑许潇没松劲,她即便是反力挣扎,也没能脱得开。好几次后,脾气还是被顶得冲了上来。 “岑少现在这么空了?还有时间和我在这闲聊?”聂楹没收敛锋芒,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后,笑说,“要不我上楼给您泡杯茶?” 岑许潇听得略微皱眉,目光依旧是不变的审视,隐藏多天的愤怒,这一刻尽然从眼里冒了出来。 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不带犹豫。 聂楹不争气地背脊发僵,失措地想要移开视线,可奈何,岑许潇步步紧盯,让她无所遁形。 就在她以为自己藏匿不住的时候,岑许潇一秒松开手,不动声色地回身靠向椅背,按下了开锁键。 所有的对峙在那声清脆的弹跳声中被撕扯开来。 聂楹没再多停留,利落下车后,直接甩上了车门,一股脑地就是往楼道里走。 仿佛身后有什么不好的在追逐。 直到进了家门,锁声响起,聂楹才切真切实地松下口气,莫名其妙地,心绪平静时,腿根子却发了软。 放下包后,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窗边,透过帘子朝楼下看,黑车居然还停留在原地,未动半分。 凝神的那十几秒,耳边仿佛空净。 聂楹一眼没眨,收回视线后看向自己左手手腕处那道还算鲜明的红痕。 短短而至的下一秒,眼睛还是发涩得变得模糊,氤氲难消。 ☆、二十一轮明月 专属于他的味道,还些许残留在她身上。薄荷气中带的那点烟草味,冷冽却不刺鼻,她很少闻到。 分秒的流逝,聂楹任由这股留香扩散在密闭的家里。 站定好一会,她才放下窗帘,面不改色地走去洗手间,用洗手液把手腕清洗了遍。 再出来时,黑车已然不在。 时间依旧在走。 和何梨清约好见面的那天,阴沉多日的天终于放晴。 初夏时节,明火赫赫炎炎地高悬在空,炙热地毒烤大地。不知不觉中,刮过脸颊的风都被染得滚烫。 一向守时的何梨清今天意料之外地迟到了半个小时。走出地铁站后,她拽着包带一路狂奔到商场门口。 直到见了淡定坐在长椅上吹空调的聂楹,她才松了口气。 “这么急做什么?”聂楹摘下墨镜,抬手把买好的饮料递给她,“喝点润润嗓。” 何梨清喝水的时候还不忘抬手扇风,“我这也迟到太久了,怕你等急啊。” 聂楹站起后,顺手帮她把头发理好,“没事。” 何梨清这会刚打开玩的心思,手机就跟不要命似的开始连环震动。她从包里拿出来看了眼,瞬间脑胀。 何延之:[下午五点到家,带你去吃饭。] 何梨清:[我不要吃。] 何梨清:[你那饭肯定又是什么大酒店里的,油油腻腻,我吃了要拉肚子了怎么办?] 何延之:[际遇饭店你吃少了?] 何梨清:[哎呀反正我不去,我今天和楹楹约了逛街,谁要吃你那金贵饭啊。] 何梨清:[who cares.JPG] 何延之:[行,路燕鸣也不看了是吧。] 何梨清:[......?] 何梨清:[他不是在部队吗?] 何梨清:[他回来啦!眼冒星星!我去呢!] 何延之:[作废了。] 何延之:[我劝你,把那点觊觎老子兄弟的心思收回去,我没说我同意。] 何梨清:[微笑脸.JPG] 何梨清:[看见这坨屎没.JPG] 何梨清:[涂你脸.JPG] 把何延之屏蔽到位后,“咔嗒”一下,何梨清熄灭了手机屏。 聊天到此结束。 “狗延之,有病。”何梨清挽着聂楹的手,在商场里逛着,表情带笑,但话听着恨恨的,还带点咬牙切齿,“上厕所没手纸。” 聂楹好笑看她,有预感接 分卷阅读54 下来的一波抨击,“又和你哥闹矛盾了?” 何梨清心里已经准备好了两把巨型大剪刀,随时可以给他来一下。 “这人真的欠得慌,现在天天防着我,就怕他兄弟出点什么事。再说了,谁和谁有血缘关系啊,没有脑子的渣渣!” 何梨清想到自己已经挑好的叛营选择,突然很对不起聂楹,就眨巴着眼看去,态度极为真挚:“姐妹,我晚上可能不能陪你了。” 见她眼底满是期待,聂楹本想直接说没事,但话到嘴边,她顿了几秒,还是咽下,饶有趣味地嗯了声后,换了种说法。 “你这种行为叫什么来着,”聂楹敛起笑,无奈地叹了声气,“重色轻友是不是?” 何梨清抓抓脸,不太好意思,正头脑风暴地措着解释的辞。 话还没成型,她就听到聂楹笑着转调:“行了,你多花点时间在他身上吧,我晚上回去了还要画图,不无聊的。” 何梨清迟疑几秒后点头,又嬉皮笑脸起来。 本想去吃火锅,但何梨清叫号叫得晚,等待区人挤人的,看着糟心。择选之下,聂楹还是选了日料。 两个人有说有笑,正要下楼的时候,聂楹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闻声回头,是上次在酒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孙总。 这会,他搂着个娇滴滴,打扮艳丽的小姑娘走过来,看起来和她们差不多岁数。 但据聂楹所知,这位孙总的太太和他同窗多年,年龄相仿,绝不可能是面前这位。 “聂小姐,好久不见。”孙总动作丝毫没见收敛,手臂还紧紧地锢在小姑娘的腰间,搂得稳当。 聂楹点头致意。 孙总看向一旁的何梨清,也是面熟,稍微有点印象,但奈着初次见面,还是端正地自我介绍了番。 何梨清只听何延之普及过这些老总的名字和背景,但她哪记得下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 含糊着在脑子里过了遍场后,她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打了招呼。 孙总常年在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最近手上有笔项目需要投资,正愁没有来源,无意间听到岑许潇又开始换女伴的消息。 怕是空穴来风,他一直没有行动,只想等着消息坐实再考虑,没想就这么幸运地让他碰上了聂楹,也好问个清楚。 没有施加任何的前奏,孙总笑问:“岑总呢,最近怎么样?” 一旁的何梨清一听到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就没来由地头皮发麻。她下意识看了眼聂楹,依旧云淡风轻。 而后把目光移到孙总身上时,她就深感,这些老狐狸真是讨人厌。 聂楹倒是平静,表情没见有任何波澜,只淡淡说:“他应该不会有失意的时候。” 孙总听得眉头一皱,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本想再深入地问个问题,但转念一想聂楹刚刚说的“应该”两字,他心中一喜。 果然有如传闻的一样。 寥寥几句攀谈之后,叫号声响,聊天戛然而止。 孙总看着聂楹和何梨清转身进店的背影,喜上眉梢的同时,心中也开始谋算着下一步该做的事。 时钟一拨,黄昏降临。 何梨清挽着聂楹走出商城的时候,就正眼看到了何延之大喇喇停在路边的越野车。 一想到白天的聊天,何梨清冷着脸走近。 坐上车后,何延之因为要先送聂楹回家,所以没多说什么,反倒是何梨清先发制人:“你怎么这么没素质,停路边不怕贴单子吗?” 何延之轻嗤着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踩下油门,启动了车。 一路上,都是何梨清在说个不停,聂楹偶尔跟话,车内不至于太过尴尬。 直到小区门口,聂楹下车走进去后,何梨清才换位子到副驾,切实地松了口气。 “做贼呢?”何延之瞧她这样,调侃的话相继丢出来,“今天要去见路燕鸣,你倒是很激动啊,一路上说个不停。” 见聂楹的背影在拐弯处消失,何梨清才收回视线,不屑又傲然地睨去,反驳两句话后换话题。 “今晚到底吃什么饭啊,你非得拉着我。” “那帮朋友的局,听说岑许潇会带莫馨瑶。”何延之边看后视镜,边打转着方向盘,“你天天嚷嚷着要帮你朋友,现在不是在给你机会?” 简短的话,何梨清听出了何延之的意思,直白来说,就是替聂楹盯场。到现在,她才真的惊讶,何延之居然考虑这么周到。 想都没想,何梨清就一个熊抱过去。 也不管他身上有她讨厌的烟味,她乐呵着笑说:“亲爱的哥哥,你简直太棒了,就凭你这智慧,我的嫂嫂一定指日可待。” 念及安全行车,何延之一把扯开了扒拉在自己身上的何梨清,掌心覆在她的头顶,轻力朝外一推,淡声说:“承你吉言。” ☆、二十二轮明月 到场时 分卷阅读55 ,何梨清发现除了眼熟的那几张面孔,他们的圈子里又多了些不认识的人。 而路燕鸣虽然入了部队,路家的背景在后,他时常闲下,还是会来参局。 要不是为了聂楹,这种抽烟喝酒的环境,她真的极其讨厌到根本不会踏入一步。 也不知道他们这帮人聚来聚去的有什么意思。 或许是许久未见岑许潇换掉女伴,亦或是莫馨瑶最近名气渐长,一帮人看到他们两个相挽着走进包厢的时候,难免心生诧异。 浮于表面的情绪压制过后,相关的窃窃私语还在隐晦继续。 一张雕花木质的大圆桌,绕过一圈,座无虚席。 烟雾缭绕中,何梨清的视线拨开袅袅厚重的烟墙,所能入目的,除了莫馨瑶始终表现出的嫣然笑意,就是岑许潇面不改色的淡漠神情。 总有点,莫名难言的疏离感。 中途,不知道是谁先扯到了岑许潇手上新戏的进展。 爱聊天的几个就伺机插话,挑出了莫馨瑶在其中也有演出角色的事,分量还不轻。 “剧名叫《月光不移情》,我女朋友最近追得上瘾呢,”蓝衬衫的男人笑着调侃,“天天看完一遍还不忘和我探讨剧情。” 一旁黑T恤的男人接过话题,毫不隐蔽地在岑许潇和莫馨瑶之间有几秒的视线流转,“莫大演员,这次演得好了,一夜爆火是迟早的事。” “是啊,有岑少撑腰,这点根本不用慌。” “......” “......” 一句接一句的,大家接得不亦乐乎。 莫馨瑶最喜欢听这种吹捧话,妙音灌耳的,仿若说的事情已经成真,脸上扬出的笑意也是更甚。 而这些话,岑许潇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目光聚焦在打火机的出火口,心不在焉的像是在想着什么。 指腹轻轻划过的位置,一丝余温残留。 虽然他不在状态,但这样的默认态度一定程度上印证了这帮人心里的猜测——外界传的他和莫馨瑶的关系没有作假。 随波逐流地,他们自然将讨好的话从前阵子的聂楹转到了当下的莫馨瑶。 差异的是,聂楹每次都是听过作罢,从不跟话,而莫馨瑶是大家说哪,她的点就跟到哪。 相较而有的对比,心里自知。 坐在对面的何梨清一见那张笑脸,突然很后悔来这,饭也是越吃越没食欲,叉子在盘子里捣鼓了半天,也没搞上来一点菜。 旁边的路燕鸣见状,帮她夹了她最喜欢的红烧鸡。 没想筷子落过去了,何梨清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沉默之中,愤愤地拿出手机,打开了百度。 一键一键敲入的字眼,路燕鸣偏头时看了眼——《月光不移情》角色表。 没一会,黑T恤的男人拐过话题,多嘴地拿出夸奖。 “岑少,这最近目标换起来,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啊,挑中莫大演员,简直是见过以来,最显眼的潜力股啊。” 这话多少有点含沙射影的意思。 岑许潇听得略微皱眉,很明显地沉了点脸色,抬头朝着男人看过去一眼,目光中多少有些不悦。 是极易察觉的情绪变化。 虽然这个时候,该捧的人是莫馨瑶,但蓝衬衫的男人实感还是前阵子出现的聂楹更胜一筹。 他笑着举杯碰了碰玻璃盘,话里暗暗表达:“这话说的,哪个不好?” 收到眼神讯号的黑T恤男人,自然意识到刚才说的话有失偏颇,愣是拍了下脑袋,平息地笑。 “哎呦,我真是老酒喝多了,大家听着乐乐就行啊,可别想太多。” 这样一来,芥蒂淡消,话题扭转过后,重回刚才讨论的那部戏上,毕竟岑许潇占到主位,中心点绕来绕去还在他身上。 “这剧的题材还挺新颖,”黑T恤的男人像是要讲话的不行,喝酒润嗓后,又扯开话题。 “女主角一开始就离开了,就剩男主角和女二号在发展感情,这发展感觉像是男一和女二要成的节奏。” 他还是第一回看到这么配对的电视剧,不免好奇,问:“莫大演员,这剧女一到底回不回来,能不能透露下?” 莫馨瑶神色略显为难地看了眼沉默已久的岑许潇,没得到回应,只当他是默许了,便自作主张地接茬,满面春风。 “那当然得回来了,主角还是公认的男一女一。” 她奈着场面的活跃,还婉转地撒了个娇,“虽然我戏份到后面会变少,但还是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呀!” 说完,她凑近,挽住岑许潇的手臂,眨眼看去,装乖道:“这样回答算不算好?” 当众的亲密动作,一下打破了岑许潇脑中所想的画面。 他转头,盯着她看,眉宇间有淡淡的愠色。不过短短几秒,像是不想多忍,他毫无预兆地抽手起身。 只这个瞬间,空气凝滞,风雨欲来的意思都随之重了几分。 分卷阅读56 一番动作,利落到连莫馨瑶都意料之外,表情惊诧。 这块的动静不小,大家的注意力共同交汇。 僵持之下,岑许潇只是顾全大局地扫过全场,沉声说:“抱歉,我还有事,有空下次再聚。” 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莫馨瑶明显愣了下,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她扯了下他松下的衣袖,面色尴尬地问:“不吃饭了吗?” 说实话,这种场面少有,她还不想走。 岑许潇也看出了她的那点意思。 视线落在被拽的衣边上,待她松手,他才慢条斯理地系上袖口,笑意欠奉地给出答复:“一会郑展送你。” 说完,岑许潇抽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点头致意后,迈步走出包厢。 莫馨瑶盯着微晃的玻璃门,没来由地恍神了会。 她这么辛苦地讨好,没想到头来还是打的水漂,她是真的猜不透岑许潇心里在想什么。 一个聂楹走了,可不一定会有下一个聂楹。 莫馨瑶耗了这么多年,也不差再多个几年。人总有收心的时候,她不信,她等不来岑许潇回头。 摇摆的执念仿佛贯穿着身心,日复一日地茂密生长。 不自觉地,她捏着酒杯的手劲愈渐加重,以致指尖都微微挑白。 坐在对面的何梨清了然了所有信息后,淡定地熄灭手机屏,朝着莫馨瑶投了眼。 对视的刹那,莫馨瑶见何梨清眯眼笑了笑,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总之,不像是好事。 场上的氛围因为岑许潇突然的离开而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大家都熟悉他随心所欲,不受拘束的性子,但把女伴留下的事,大家都是第一次见。 即便莫馨瑶靠自己,也能当场聊得积极踊跃,但这样的走向,一秒就将大家心里对她的期待,由山顶拉至谷底。 起码,她在岑许潇心里的比重还有待权衡。 场上饭局依旧。 好听的场面话,大家还是不忘加持。 这会,没了岑许潇在场,黑T恤的男人自然没了负担。 他笑着张口就问:“莫大演员,你在里面的角色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特点是什么啊?” 没等莫馨瑶出声,沉默好久的何梨清笑眯眯地接话:“白月光的替身嘛,还能是什么呀,是不是?” 用最单纯的话,表达着最刺人的意思。 话音落下。 场面瞬间安静如鸡。 远在家里的聂楹,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姐妹很争气地替自己掰回了局面,单单受着每个月特殊时期的折磨。 从交稿那天开始,她就感觉到了明显间断的抽疼感和小腹的酸胀感。 本以为没什么大碍,但日子到了,感觉越发强烈,像是蓄势已久的火山,临近爆发。 聂楹捂在被子里一晚上都未有好转。想着下午贪嘴吃的冰激凌,她这会悔到肠子都发青。 早该算到日子将近的。 聂楹吃力地撑着身子下床,发现橱柜里已经没了止疼药,上个月吃完后还没买。 她无奈地点开外卖,找到最近一家药店,本想随便买两板,点开发现商家已休息。 而支持外送的药店里,第二近的愣是距离七公里。 聂楹叹息了声,真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运气差。 没多耽误,本着今晚想早点入睡的想法,她披了件防风外套,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及至初夏,晚十点的室外,明朗的月色穿过薄雾倾撒而下,浸润得树梢枝头都恬静。 清风中裹挟着的那点凉意,尽管是轻柔地拂过肚腩,也还是像带刃的刀片一般,刮得刺痛感渐重。 生怕药店关门,聂楹加快脚步往外走,却在快要走出小区的时候,无意抬眼,看到了炽光扫过面颊的那辆黑车。 一秒的刺眼后,她看清了车前的牌照,是再熟悉不过的数字。 没来由地,聂楹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往旁边杂乱分支的草木灌丛中躲。 黑压压的一片,正好盖住全身。 等到黑车过了门禁,聂楹才慢慢地从隐身处,拖着步子走出来。盯着黑车拐弯时的红色尾灯,她眸光微闪,居然有几秒的失神。 上次都是那样的不欢而散,他为什么还会开车进这个小区。就算有认识的人,他也没必要大晚上来。 聂楹再怎么铁石心肠,多少情绪还是受到了影响。 她怔怔地望着黑车消失的方向,失措地捏住衣角,隔了好一会,还是没忍住,心里酸了下。 说实话,时间久了,人总要活得清醒的。 聂楹不相信都闹得这么不欢而散了,自己还能在岑许潇心里占据太大比重。 不痛不痒的难受,她一直有,但她觉得,熬过这段时间就好,那只是心理在作祟,根本牵扯不到放不下的层面。 她告诉自己,会想起他,不过 分卷阅读57 是因为时间还不够久,记忆没还来得及沉淀。 可他现在这样三番两次地出现,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洗脑的说辞搞得像是玩笑。 她真的怕稳定不住军心。 聂楹吸了口气,没让心里的枯苗润水复活,就咬牙转过身,不管不顾地朝着大马路上走。 夜凉如水,月色清浅撒下,看不透彻的微光被昏黄的路灯尽数笼罩。 街边道道斑驳摇曳的树影,压制住聂楹缓慢前行的身影。她走得疲惫,脑中的片段却一个不少地在放映。 不知道走了多远,掌心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感,瞬间勾住聂楹的思绪,分秒不等地将她从云端拉拽回原地。 忍着皮肤表面的那点麻木,她低头看了眼,是岑许潇打来的电话。 熟悉的字眼再次出现在手机上,聂楹烦躁地皱了眉。事情总是这样,越是不想看见,却越是来得劲势铆足。 没等犹豫,她狠下心,硬生生掐断电话。 用力按下关机键的那瞬,她总有种这么做,能彻底切断他们之间联系的错觉。 震动消除,周围清净。 可短暂的十几秒后,手机再次开始震动。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直到第四次,聂楹闭了闭眼,知道自己一会回去也躲不过楼下的见面,还是干脆地接起电话。 她没说话,只听着对面传来的气息声,就莫名其妙地哑了嗓。 对面似乎是在等她先说话,但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应,索性先开了口,话里有着不容置喙的质问:“这么晚了,你在哪里?” 聂楹吸了口气,慢慢地,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您有事吗?” 话落,凉风歇过,空旷的马路上,她仿佛听不到任何杂音,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通注定对峙的电话上。 岑许潇没给她迂回说辞的机会,只盯准着自己想问的问题,淡漠了说辞:“我问,你在哪?” 眼见着几步开外就是药店,聂楹不想让他听到里面的声音。 她舒了口气,站定在原地,拿出一贯坦然的态度,淡笑道:“没什么事,我挂了。” 说完,她眼也不眨一下,就掐断了彼此通上的那层音源。 聂楹虽然曾经被封过不恋爱就会死的名头,但她真正动心的,岑许潇还是第一个。 之前的所有对象,不过是谈给家里看的。 姐姐聂汐因为当年的那场事故,天才舞蹈少女一夜从神坛跌下,变成了连站都不可能的半残女孩。 这大半的责任,都在聂楹身上。 从小,聂汐就很争气,绘画、舞蹈、语言,样样拿得出手。 但就是因为聂家事业出事的前几年,聂家穷到无法养活两个孩子。再三定夺后,聂汐被送去爷爷家养。 说好经济周转好,就接她回家。 却没想这一养,就是八年。 这么多年的两地相隔,聂汐和聂父、聂母的关系自然就不如从小就跟在身边的聂楹亲近。 相较之下,聂父、聂母更偏爱聂楹,觉得同样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能企及同样的高度。 所以,就算聂汐再优秀,聂楹也从没有过压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想过就过,完全不必考虑后果。 后来聂家创业成功,聂汐从老家被接回。 突然住进的别墅,独立的空间,还有来回都接送的司机......她的生活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而这些,在聂父、聂母不算适暖的态度下,聂汐更觉得可望而不可即。 那年的聂楹,即便只有六岁,也能看出姐姐的局促。她喜欢姐姐,所以她愿意主动靠近一步。 但聂汐似乎连她都排斥在外。 年龄在渐渐长大,家庭的裂缝也在逐渐显现。 聂父、聂母好像永远只看得到聂楹的优势,纵然聂汐练舞练到深更半夜,他们也完全看不到她的闪光点。 这些,聂楹都看在心里,却没有办法缓解。 聂汐也什么都没说,把话全闷在心里,每次都淡淡地朝着聂楹笑说没事。 直到聂汐发生事故,没了双腿,她再也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时,做了十几年的精神建设终于崩塌。 生活灰暗到让她拾不起希望,日日把自己锁在房间,呆滞地望着曾经自己站在舞台上的照片,以泪洗面。 对此,聂家给聂汐找了一个又一个心理医生,都毫无效果。 也是从那之后,聂楹发现,大家对健全的孩子好像总是包容心更甚。 聂汐故意摔碗,会迎来父母的冷脸,而她跟着摔,则会被关心有没有哪里伤到。 聂汐哭到崩溃,会迎来父母的厌烦,而她难过哭,则会被关心是不是发生什么。 等等的太多例子,都让聂家偏向对聂楹的培养。 聂汐过得不舒心,聂楹也好不到哪去。 看着姐姐日渐 分卷阅读58 颓靡的状态,聂楹狠下心,在青春期做出了叛逆的决定。 她不再当乖乖女,不再成为父母心里的红叶,只要是聂汐会的,她都往反向做,为的只是让父母看到聂汐好的地方。 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好几年。 以至于后来连谈恋爱,都成了走马观花的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和岑许潇明明是两个生活圈子的人,现在却剪不断彼此间的那层关系。 这样的生活,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像是患了感冒,任凭怎么惯常的治疗,都好不了。 直到走进小区,聂楹看着天边被风吹得都在摇晃的淡淡星光,才蓦地从恍然中抽出思绪。 她回神,在拐过小道后,视线不经意朝前看。目光触及黑色车身的那瞬,她吃惊地,脚步停滞。 岑许潇的黑车还停在既定的车位上。 身穿白色衬衫的他就这么靠在车边,双手交叉着,朝着她走来的方向,一动不动地盯着。 耳边像是只剩下风声,聂楹和岑许潇的视线隔空交汇。 这一秒,彼此眼里只有彼此。 不受控地,聂楹僵着背脊,动作先于意识给出反应,她一步步地迈出脚步,靠近他。 静谧的夜下,所有的感官都被刺激而变得敏感。 聂楹就算移走了视线,也仍旧能感受到岑许潇看向自己的目光,在慢慢地折转方向。 不知不觉地,变到侧身正对。 聂楹硬着头皮转身,拿出力所能及能够达到的最礼貌的态度,淡然地看去,“岑少是有什么事想说吗?” 话音落下,她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咚咚咚的,跳得毫无节奏可言。 每一下都毫无二致地碰壁而归,撞得她生疼。 而这样的反应,她只当是紧张所致。 终于,对峙之后。 岑许潇还是没能抓住她的一点异样。 她还是藏匿得完好无缺,仿佛他真的只是她人生轨迹上,匆匆而走的一个过客。 见说出的话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聂楹也不再有心思在这热脸贴冷屁.股。她笑着点头致意,只字未提,就转身朝楼里走去。 这样,应该算是了结清楚了吧。 电梯门关的下一秒,聂楹听到了自己心里的那片清潭上,冰层破裂的清脆声音。 她默默地叹息,不断尝试着把烦躁尽抛脑后。 “叮”的一声,电梯门随之打开。 聂楹拿出钥匙,继而往家门口走。 不知怎的,这么安静如斯的环境下,她居然听到了楼梯道里传来的脚步声,急促渐重的,不断在朝她逼近。 聂楹听得心头一紧,钥匙塞进门孔的动作变得颤抖,莫名其妙地,钥匙头像是生了锈,就是卡得插不进去。 第一遍亮起的声控灯很快都灭了光源。 一个及耳的脚踏声后,楼梯道的门被推开。 声控灯随之再亮。 聂楹的余光看到了从门内走出来的男人,头发凌乱的,领口微折的,总不是他平时那样从容的模样。 凉风一下就顺延着刮来,带着滚烫的气息,岑许潇疾步靠近。 没等她反应,他一把把她揽进怀里,左手紧紧地锢住她纤瘦的腰身,右手穿进发梢,掌心贴合脖颈。 不由分说地一下带动,像是嵌身般,她被他死死地拿捏在怀里,迎面砸下的,是酒味浓重的吻。 浓到,聂楹甚至透不上气,呛到嗓子发痒发干。 岑许潇没给她任何回旋的余地,挑逗、追逐,每一寸呼吸都在拼了命地撕扯中,越缠越紧。 聂楹气得想挣扎,甚至想要打他,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完全抽不出来。 只是一味地,成了被动的那方。 终于,一阵带了狠劲的啃咬之后,血腥味漫溢在两个人的唇腔,腥味弥漫到让彼此头疼。 一睁眼,岑许潇就看到了聂楹眼底的那片氤氲,几秒的反应后,像是猛地回了神。 争执不断地,无可奈何地,他愤懑放下了自己至此都还在坚持的傲然。 “为什么,你永远都能视而不见?” ☆、二十三轮明月 这么久以来,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条信息,甚至连惯常的局,她也次次都以要事为由,能推则推。 这段关系,明明一声再见都没说,她却已然自行割断了他们的联系,像是团垃圾,被尽抛到漆黯无光的角落。 所有人都在玩笑他换女伴频率的肆无忌惮,却唯有他清楚知晓,自己这样不过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是再幼稚不过的一种手段。 奈何每次的旁敲侧击得来的答案都是她的漠不关心,以至于还有更过分的恭喜二字。 他不明白,她怎么能够做到如此洒脱。 难道真如她话里所说的,这场你情 分卷阅读59 我愿的关系里,他们不过是两个棋逢对手的玩家吗。 他不信,一个不过二十的小姑娘,不可能会做到这么决绝,以至于,有一段时间,他认为这不过是她以退为进的一种策略。 玩瘾过了,她自然就会知趣地回到他身边。 然而,现实的发展总是和想象背道而行。 时间越是流走,他就越是没来由地心慌。 日复一日的疏离难耐,无以复加的烦郁上心,都逼得他没法再装得和以前一样不为所动。 从来都是他掌握每段感情的起承转合,却单单是碰上她,他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时时被动的那一方。 这一点,光是听上去,就实在可笑,更别说要他相信。 所以就算再想回头,他都还是强忍着,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他的身份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可是撑久了,他才发现,这样徒劳无功的坚持除了是在自欺欺人,在她那里根本就掀不起半点波澜。 与日俱增的挫败,终于在这一夜,成为了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出戏,他不会喊停,也不可能喊停。 他承认,他败了。 甚至是,败得一塌涂地。 所有积压在心底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冲了上来。 岑许潇不管不顾自己被咬破的唇角,只是舌尖轻抵,任由涩意渐重的血腥味肆意游走,牵制住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他闭上眼,呼吸紊乱地抱紧聂楹,臂间的力气重到,仿佛一个不小心,她就会再次消失一般。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当下的姿势。 凉风过耳,万籁俱寂,纵然感官敏锐,他们也只感受得到彼此身上愈渐滚烫的温度。 这么久积攒而生的郁气仿若在分秒间化为虚无,再也无迹可寻。 “为什么,”岑许潇没了底气,倾下身和聂楹额头相贴,只剩渐哑的气音在空气中辗转回荡,“你永远都能视而不见?” 他再一次,冷然地重复了这句话。 专属于男人的气息,有冷冽的酒味,也有清澈的薄荷味,丝缕般迎面沉降,铺天盖地的熟悉感,都让聂楹再忍不住心底的酸涩。 她发颤地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强压下动荡的情绪。她动了动唇,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迟迟都拿不出一句迎合伪善的说辞。 如鲠在喉般的,嗓子在隐隐干疼。 他总在说她视而不见。 可是从头到尾,这难道不应该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游戏吗,不动情,不长情,都是对彼此的尊重。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有了以假乱真的想法。 聂楹不能确定,同样也不敢确定。 全数的理智,无不在告诉她,这场戏码,如若沦陷,迎来的后果必定是入不敷出的痛败。 她自知没那个能力陪纵横情场的大少爷玩转兜圈,所以她始终都留有退路,纯粹只为以防万一。 一旦他不想玩了,她也可以及时止损,这中间无关乎任何冲突。 虽然上次的事情更大的原因出在她身上,但就事论事,就算她没说那句话,他们未来还是会分道扬镳。 这句话不过是提前了他们结束的时间节点。 于他于她,都是得以承受的结果。 可是现在,他却只用短短的一句话,就想彻底颠覆她这段时间的尽数努力,试图再次入侵。 他凭什么。 痛痒难耐的情绪总如抽丝剥茧般,占据着她的念头,聂楹不能放任自己和他再有这样的牵扯。 她使劲撑着被束缚的手臂,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却因为特殊时期的缘故,拿不出平时的手劲,反倒被他趁机搂得更紧。 “你放开我!”聂楹又气又恼,即便是在忍小腹的抽疼,也下了狠劲握拳锤去,一击正中岑许潇的肩胛,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一贯有之的漠视,反而是剑拔弩张的反抗,难得地,岑许潇眼底划过一丝欣喜。 相应地,他松了点手劲,却还是没有放开交扣在她腰间的手。亲昵地,单单只是搂着她,一如从前。 自知力不敌他,聂楹微微仰颈,鼓起勇气迎上那汪深不可测的潭水。他越是轻松,她就越是上火。 仿佛这中间的分离只是他和她玩的一场过家家。 他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永远随心所欲到不用考虑后果。 四目相对之际,聂楹气到话音发颤,就连破罐子破摔的语气都多少愠气半掺:“你要怎样才肯松手?” 岑许潇没说话,只定定地望着她,眸间酝酿着绵绵情意,前所未有的波澜壮阔。 轻羽似的气息喷洒在聂楹脸上,惹得她心思又乱又躁,索性不再顾及脸面,急眼地使尽浑身解数,用力抵开他靠近的身体。 “我再说一次,你放开我!” 本想以此助长自己的焰气,在这场对峙中拿到 分卷阅读60 头筹,没想话音刚落,楼下便照来一束电筒的亮光。 光线持续不断,似乎是路经的保安在给出夜半安静的提醒。 在被照亮侧脸的那一瞬,聂楹瞬间背脊一僵,意识到自己住的楼层并不高,很有可能已经被看到模样。 莫名有了做贼心虚的失措感。 顾及面子,她没管岑许潇,硬是自己往里侧挪了位子,想要藏身在角落,却没想这一变动,岑许潇直接把她拉到门前。 本就咫尺之近的距离,他仍旧向前靠近,逼近地把她束缚在门前。 聂楹再次面临前后夹击的窘境。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局促,岑许潇有意挑在这时,不咸不淡地勾起唇角,懒散地用正常音量打趣:“楹楹,躲什么呢?” 聂楹气得瞪圆了眼,压声质问:“你故意的?” 话里还残留着刚才紧张过后的一阵虚味,强装镇定。 虽然还是带刺,但已然和刚才的模样大有不同。 见状,岑许潇舒心般轻笑,低低地嗯了声,随即俯下身,毫无生存感可言地耳语道:“就这么想在外面吗?” 聂楹一听便知话外音,更是气得说不出话。 还没来得及反驳,岑许潇就利落抽走她手里的钥匙,轻车熟路地单手反转,将钥匙头插进孔中,旋转打开。 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聂楹被岑许潇托腰抱着走进家门,下一秒,便是门锁扣响的脆声。 这中间,短短只有几秒的间隔。 室内静悄,清浅月光透窗弥散。 光线偏角擦过男人的侧颊,影影绰绰地照在女孩的脸上,清晰勾勒出她恬静容貌下的那点虚弱。 岑许潇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这么晚从外面回来的原因。 收敛笑意后的目光,只剩压抑多日后,想要倾诉的缱绻。 几拳之近的距离。 岑许潇抽起聂楹习惯挂在门边的薄外套,垫在玄关处的大理石瓷台上,不顾她仍旧僵持的反推,只是轻力将她抱上长台。 一手穿过柔软的发梢,一手覆上小腹,轻轻地摩挲着。 辗转厮磨之际,彼此四目相对。 玩味般地,他轻咬了下她的唇瓣,话音温润含笑,且低且慢:“真是一天都放不下心。” 隔天早上,天光熹微。 聂楹睁眼时,迎面而来的便是男人灼热的气息,腰间被紧紧搂住,犹如失而复得的珍宝。 思绪恍惚地,仿若梦境。 聂楹不太确定这个实景到底是做梦,还是现实,刚想抬手去触碰,身边就有了动静。 男人没睁眼,单单只动了手,就准确无误地将她的手圈在掌心,指腹一端在她白皙又嫩的皮肤上打划着圈,勾得她心尖止不住地发痒。 随后,慵懒又磁沉的嗓音悠悠响起:“早上就不安分了?”话里浓浓地裹着层倦意,听着不失惺忪。 聂楹心一惊,猛地闭眼,一动不动的,佯装还在熟睡,想要装得云淡风轻。 不争气的是,耳根却一秒烧红起来,将她所有想要遮掩的心思都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 她记得昨晚,岑许潇明明是睡在隔壁屋里的,早上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床上。 难道...... 这会,猜测得到印证。 脑海中的弦丝像是一根根地在崩断,她听到的无不是震人扰耳的脆声,没完没了地响个不停。 隐隐约约地,脑海中还划过一声空调温度被调动的滴声,鲜明真实。 聂楹紧张之余,气息渐紊。她知道自己再怎么淡然表现,碰上这种情况,都难把握好假睡戏码的火候。 秉着绝不睁眼,和岑许潇大眼瞪小眼的心思,她埋深了脑袋,欲盖弥彰地用长发遮住了自己的半侧面颊。 但不出几秒,颊边垂落的碎发就被全数勾到耳后。 温热气息的靠近,额间被覆上柔软难消的触觉,绵绵密密的,有如春风拂过耳畔。 这一刻,室温正暖。 很新奇的是,无论早上她怎么挑刺,岑许潇都是一副任她置之的模样,甚至没有半点辩驳的措辞。 一夜之间的和好如初,窗间过马般,有如篇章一页翻过。他们这场藕断丝连的戏码,又在黎明重新拉开帷幕。 及至当下,不真实感仍旧太过强烈,聂楹即便是到了学院既定的交流生工作点,也还有些恍然。 因为教授临时要去外市开会,所以组织交流生活动的工作继而交到了聂楹手里。除了教室盯场,还包括日常的采景。 上午时分,正值艳阳高照,清风刮过,湖面粼粼波光闪烁,衬在假山独林之后,别有一番韵味。 聂楹带队到学校特设的采景点。交流生完成学习任务的同时,她也在一旁准备SCHEME下个项目的主图构思。 中途,聂楹落笔打算休息时,视线正好撞上一旁看来的 分卷阅读61 男生,但只一眼,他就别过头去。 她有印象,是上次在楼梯口撞到的那个。 原先只当是无意之举,没想等聂楹一低头,男生又暗暗看了过来,眸中隐约还勾挂起八卦的意味,总是掺带着冒犯。 终于,三次之后。 男生起身走近,把折叠椅摆到了聂楹身边,有要聊天的意思,“你好。”他笑着致意。 聂楹放下手中的设备,抬头看他,迎光对视上时,只听他直截了当地问:“你和侍禾最近是不是闹矛盾了?” 聂楹皱了皱眉,没说话。 “是这样,”男生以为聂楹是和程侍禾中间有什么误会,所以很快当起和事佬,开始替他说话。 “他这人就算真的上心,也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他是不是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你和他好好聊聊。” 聂楹越听越不懂男生的意思,但转念想到程侍禾惯用的手段,一联系上,自然就见怪不怪。 不想留有太多牵扯,她目光淡漠,礼貌带笑的话音自带疏离:“我想应该是你误会什么了。” 男生不解地皱眉,一句话就被带得说出了他先前听到的版本。 “你们不是情侣吗?我看你们最近都不联系,他生病了你也没出现,就当是吵架了。” 果然,不出所料。 单凭了解,聂楹已经能够想象程侍禾自导自演时的可笑模样。 没让这层八卦发酵得更浓,她暗压声线,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我和他只有几面之缘,相处从来没到你说的那一层。” 话落三秒,她不甚在意男生面露的惊讶之色,只淡然补充:“所以,都是道听途说。” 小插曲随风飘过,聂楹没太在意,反倒是男生听到南辕北辙的两版说辞,后边都有些失措,不知道该信哪个好。 采景结束后,聂楹把交流生的作品分门别类地归进学院楼的资料室后,自己去了教学楼,想要抽着下午的时间提前把构思好的内容起草。 沉迷工作,再抬头,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几个小时。 教学楼中的顶灯通透炽亮,照得整栋楼和旁边的暗色林丛都截断分明,一明一晦,夕阳西下。 聂楹早上听岑许潇说今晚有饭局,也就没和他说她几点结束,想要事情做完,自己回家。 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聂楹拐出楼梯,一抬头,就意外迎上了男生凌厉的目光,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程侍禾。 像是刻意在这边等,他什么东西都没拿,只手插着兜,靠在栏杆前,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莫名的审视意味。 聂楹是真觉得他吃饱了没事干,大少爷的身份养久了,就自以为谁都会顺着他的意思走。 仗着聂、程两家的交情,他总有聂家两姐妹可以任由他择一挑选的错觉。先前是姐姐,现在是她,摆明了是在痴人说梦。 对视一秒,聂楹移走视线,径直走向楼梯,视而不见地错身经过他,冷漠的态度瞬间将他驱于千里之外。 “聂楹!”程侍禾最看不惯她这种冷眼看人的模样,心底扣押着怒气的闸口仿佛一点即炸,从话里跑了出来,“装看不见我?” 正值饭点,教学楼里学生零星,长廊楼道无不空旷。程侍禾稍稍抬起的音量,就能在其中回荡数秒。 聂楹没搭理他,头也不回地,只顾着往楼下走。直到一楼外的平台,她才停下步子,转身看向他。 仅仅对视的这一会时间,聂楹就想到了上次苏涵在电话里说的话。 结合上男生今天的那点猜测,她都想给他鼓掌,自娱自乐很有一套,“三番两次的,你有毛病?” 声线冷得像封了冰层,贯穿在室外的热风中,都无形中骤降温度。 她笑着嗤了声,厌恶得不想和他有多一秒的交涉,“聂家到底欠你程家什么,你要这么费尽心思?” “欠?”程侍禾面对这样的质问,倒是坦然,居高临下地掩住大半沉落的光影,将聂楹遮在暗处。 “你们聂家当时靠程家站起来的时候,可不是你现在这种态度。” “如果要论回报,”聂楹不听他这种洗脑的话,权当是在发神经,“麻烦你去聂家找人。” 她从不学聂家人那套说场面话的本事,自知面对程侍禾这样的人,也没必要装得虚伪,“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你周旋。” 这话一出,程侍禾崩得再好的情绪,也被聂楹激得盔甲不剩。 他冷笑着抵了抵腮,怒气像是拔升到了制高点,索性没再多留情面,直白戳中:“你以为聂家不知道你找了对象的事?” 明知是圈套,聂楹还是听他接着讽刺:“你倒还挺厉害,重蹈覆辙的戏,演一次都不够。” “这一次,你能撑多久?” “我的事,”聂楹后退一步,让自己重回光源之下,才淡笑着迎上目光,狡黠却不失底气,“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头论足?” 话落,留给程侍禾 分卷阅读62 的,只有聂楹转身而去,漠然置之的背影。 ☆、二十四轮明月 因为小区是老式的,所以住在里面的新老面孔,保安都大差不差地辨得清晰。 虽然聂楹刚搬进来只几个月,但奈着平时快递多,保安时不时帮她收着,照面打得多了,自然脸熟。 走进小区时,保安一见是她,赶忙从凉亭里出来,礼貌地打招呼:“小姑娘,你是47栋301的住户吧。” 聂楹应声,本以为是自己又有快递,但一想不对,脑海里随即闪过的,是昨晚被手电照的画面。 瞬间,头皮一阵发麻,她握着手机的手劲加重了些,只听保安友善给出的提醒。 “昨晚我看你家门口有人,就想上去看看,但上去了,又发现门口没人,还挺奇怪。你要是自己住,晚上门锁别忘了上。” 一时间,聂楹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思及多说只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轻淡地笑了下,点头说:“我会注意的,辛苦了。” “没事。”保安一听关心,就笑得摸摸脑袋,草草做了结尾,“我也没什么事了,早点回吧。” 一直到走到楼底,聂楹思绪一搭接,才意识到幸好昨晚早进门了,不然保安很有可能保安撞见她和岑许潇抱在一起的画面。 不想还没事,这一想,愣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另一个当事人,这会还在早就定好的酒局上,听着在座一帮纨绔子弟开各种不痛不痒的玩笑,笑得风流自在。 因为路燕鸣临时接到通知,所以昨天就匆忙地赶回部队,今天没法参局。场上最熟悉的,还属何延之。 中途,何延之看了好几次手机,像是在等什么消息,脸上的表情没了往常的云淡风轻,反倒是掺了少许不耐。 难得,岑许潇淡然望去,起了好奇的心思,“有事?” 何延之按了按不停发跳的眉骨,转头看去,不知道是舒气还是叹气,憋了好久才冷不丁冒一句:“你平时怎么追人的?” 刚问完,何延之就啧了声,自言自语否定自己的问话:“问错人了,你哪追过人。” 岑许潇挑眉,不以为然,气定神闲地靠后在椅背上,脑海里随之重映的是昨晚的画面,不由轻笑:“怎么没追过?” 话音听着漫不经心,慵懒得没个正经,却反常地有了真实感。 何延之愣了下,意外抓住了他眼底划过的一丝流光溢彩,实属稀奇。耐不住好奇,他问:“不会还是聂楹吧。” 话中心思,岑许潇的唇角渐松,笑应:“除了她,还能有谁?” “你这回倒是栽得够深。”何延之见怪不怪,直白问,“听我家那小鬼说,聂楹没那么好追,你本事可以啊。” 岑许潇喝了口酒,微抿涩意,笑而不置可否。 应时地,眸中的漆光在暖黄的灯光中蕴上几分温度,衬得整个人棱角都莫名收敛。 一经询问,何延之清楚他当下是春风得意,自然不高兴多过问那点齁人的细节,照常视线落向手机。 依旧黑屏未变,他的目光很快就意味不明地沉黯下去。 不出一会,就在他想要解锁手机的时候,身边不紧不慢地传来话音,像是切实的建议和鼓励:“脸皮厚点。” 何延之表情一僵,瞬间无话。 饭局结束。 喝酒的都喊了代驾,何延之跑了趟饭店的地下室,说要看看车油情况,再回到平层的时候,一脸烦躁样。 朋友瞧他不太顺意,就知道肯定有哪出了问题,便问:“你车呢?” “没油了。”何延之言简意赅说了句,随后把视线转向岑许潇,试探,“你回别墅?顺路带我一程。” 岑许潇瞥他一眼,想都没想,拒绝干脆:“不顺路。” “你不是住旭清?旭清洺园不是一条路吗?”何延之对他这个反应摸不着头脑,“也不用绕到洺园,酒吧街放我下就行。” 岑许潇轻笑,打消他念头:“那也不顺路。” 何延之以为他还有事,没再抱多大心思,只简单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公司?” “没,”岑许潇似是想起什么,表情微扬,难捉摸地淡声道,“回家。” 何延之当场:“......” 及至聂楹家楼下。 岑许潇没直接上楼,反倒是在车里坐了会,微风拂面,多少带走了点他身上的酒气。 倦意涌上的同时,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想要蓄点精神。 没多久,隔间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他慢慢睁眼,垂睫看去,待眸色清明,看清是助理郑展的来电。 接起后,对面隐约还传来打印机工作时的声音。 “老板晚上好。”郑展一如既往地先开场,而后才讲起了后面两天重调的工作安排。 “济连有为时两天的影视 分卷阅读63 文创峰会,明天和后天下午一点,两场均为时两小时。” 岑许潇疲乏地嗯了声,继续听着郑展汇报项目的新进展。 直到快结束时,对面才犹豫着放慢了语速:“老板,去济连的机票,需要订几张?” 下意识地,岑许潇的目光移向三楼的方向,沉默几秒后,直接说:“两张,订好直接给我。” 郑展这才利落回:“好的。” 电话挂断的同时,岑许潇又往楼上看了眼,却无意看到晃在边缘门前的一个身影,影影绰绰,晦暗下看不透彻。 但隐约能看出身型,像是男人,偷摸着在门口徘徊,还时不时朝着猫眼里看一眼。 总之,不像个好人。 岑许潇单单是眯着看了一秒,就没多停留,握住车门把手朝外一推,大步跨出后座。 “砰”的一下,甩上后门,他锁上车往楼上赶。 与此同时的家里。 聂楹洗完澡在浴室。刚敷了片面膜到脸上,她就听到门铃的响声。静谧的环境下,电铃的连续响声被对比放大,格外扰耳。 生怕吵到邻居,她赶紧走到门边,先透着猫眼看去,却没发现室外有任何亮光。 疑惑之下,只当是有人走错了。 刚要转身,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频率渐失的。随即而起的,便是指节轻叩门边的脆声。 咚咚咚的几下,不轻不重,远比刚才的门铃听得舒心。 聂楹总觉得有哪不对劲,再次站回门边,朝猫眼眯着望去。这回,入目的是暖黄灯下,熟悉的模样。 男人惯常的黑色衬衫,顶扣未扭,袖边往上挽了几道到臂窝,露出流畅净澈的手臂,线条感充沛。 他的眸色清冽,即便是隔着猫眼对视上的那瞬,聂楹也稍有怔愣,难掩惊喜,心脏霎时慢了半拍,而后一阵加速。 她开门,还没来得及出声,岑许潇就迎面走了进来,沿袭的暖风中还萦绕着清淡的麦芽味。 聂楹下意识地后退,耳边即刻响起门锁扣上的声音。 想到自己还敷着面膜,聂楹抬手摘下,白皙水润的脸蛋浸润在光线下,如同剥了壳的鸡蛋,光滑细腻。 岑许潇看得心思一动,方才所有被激出的紧张仿佛都在这一瞬烟消云消。 他叹息了声,双手环在她的腰间,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由着她的手臂抵在自己胸前。 慢慢地,他将下巴靠在她的肩上,轻嗅着身体乳的牛奶香的同时,意识中还残留着分秒的幻觉。 无言中,聂楹总觉得岑许潇的情绪不太对劲,但又察觉不出太大的异常。晚上发消息时还耍嘴皮,完全不像心情不好。 象征性地,她虚握拳头,不带劲地轻敲了下他的肩胛,“你是不是累了?” 顺着话意,岑许潇低低地应声。 安静几秒后,他佯装无力,向前进了几步,直到手背抵到后边的瓷台边上,才借势将小半身的力压在她身上。 “今晚给我腾个地,”他笑得极轻,语气温和勾人,“行吗?” 聂楹虽然听懂了,但表面没接他茬,只面不改色地淡声说:“你是没家吗?” 岑许潇被她一本正经的问话逗笑,肩膀上下微颤,却幅度不大。玩味地,他在她耳边低应:“嗯,暂时没了。” 耳际的一阵温热,拂动过聂楹颊边微垂的发丝,惹得耳骨发痒。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周围笼罩着的,尽是他身上的气息,她一时难以透气,就反手推了他一下,“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洗脸。” 岑许潇笑着松开她。 等聂楹涂完全套护肤品走出来的时候,岑许潇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脚步声,他才回头,“好了?” 聂楹点头,刚在他旁边坐下,就被一下搂了过去,后背直抵胸膛,是亲昵的坐姿。 一想到自己吹得半干的头发,这会全部贴在他的衬衫上,指不定会沾湿,就想坐起,“我头发......” 岑许潇抬手,替她揉松,笑说,“没事。” 这下,聂楹没说话,只管靠下去。刚想玩会手机,就听到脑袋上传下的话音:“接下来三天有没有空?” 没多想,聂楹嗯了声:“怎么了?” “带你出去玩。”岑许潇说得轻松。 聂楹愣了下,一抬头就对上岑许潇含笑的漆眸,温煦似春风,莫名脑袋一空,跟话问:“去哪?” 岑许潇打开郑展发来的截图,递到她面前,明天上午两张津海飞往济连的机票。 冷不丁地,聂楹白了他一眼,“你先斩后奏倒挺有一套。” 岑许潇笑着碰鼻,没否认。 本以为是游山玩水,没想到飞机落地,中心商圈吃完饭,岑许潇就带她去了年度影视文创峰会的现场。 这是由多个文化产业协会共同承办的交流盛会,重中之重还有业内精英会择选电影工业化或产业化两题进 分卷阅读64 行发言。 而岑许潇是本次活动的发言人之一。 聂楹一个人坐在台下,恍恍惚惚地想着自己一大清早被他从暖和的被窝里拉起来,一路风尘仆仆赶来。 就为了听他一次演讲,真是错误至极的决定。 因为岑许潇讲的术语大多都是行业内的,聂楹听不太懂,没一会就玩起了手机。 刚想给几天没联系的何梨清发个消息,心有灵犀般,那边来了准信。 何梨清:[姐妹,狗男人果然不可信,我翘大拇指,我就回学校闭关两天,路燕鸣就归队了。] 何梨清:[我问狗延之的时候,你知道他是怎么回我吗,他说,提问我不配......] 何梨清:[果然,没有心的单身狗!同情!] 何梨清:[今天也是怨气满满.JPG] 聂楹只觉她这个表情包有意思,来了聊天的兴致,回:[狗男人的确不可信。] 何梨清:[不对啊,我怎么觉得你说这话也怨气满满啊。] 何梨清:[从实招来哦。] 聂楹:[实时定位] 何梨清:[你跑这么远干什么?] 聂楹:[嗯,我也挺好奇这个问题。] 何梨清:[......] 何梨清:[瑟瑟发抖.JPG] 何梨清:[你要是被绑了,现在发个1过来。] 何梨清:[我们对个暗号。] 聂楹:[2] 何梨清:[......] 一通消息刚发完,热烈的掌声响起。 聂楹抬头,台上炽光映照,岑许潇正巧朝着她的方向看来,一如既往的温润带笑。 视线交汇时,场面仿佛定格一般。 短暂的一瞬,彼此眸中的那汪清潭,涟漪四起。 ☆、二十五轮明月 可能是事情的杂乱交织,聂楹再落目到手机上时,才发现当天的日期是6月24日。 而24日,是聂汐出复健检查结果的日子。 下意识点开微信置顶的那个聊天框,指腹上下滑动页面,聂楹粗略地翻了翻聊天框里那些看似一来一往,联系密切的消息。 不过都是每月有关复健的平淡问候。 虽然了然多问无益,但聂楹还是安不下心,再次敲下相差无几的内容后,轻轻点了发送键。 消息发送成功。 知道聂汐不常碰手机,聂楹没放太多心思,却没想刚熄下屏幕,对面就直接打来了电话。 见岑许潇还在台上接受媒体人的询问,聂楹不想多声张,比完手势后,就自顾着起身,加快脚步往厅外走。 穿过几拨人群,她推开厚重的漆红对扇门,走到闷热得连呼吸都几近凝滞的室外。 嘟声响过三下,电话接通。 那边先出了声:“楹楹,最近过得怎么样?”一成不变的温和语气,平静淡然到让人完全听不出情绪。 虽然视线还停留在外路满地的光影斑驳,略有失焦,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被这通来之不易的电话勾走。 没等话音在电话线上消散,聂楹就给出回应:“我很好,你呢?” 聂汐扯平声线,淡淡地嗯了声后,没多拐弯抹角:“听说程侍禾最近也在津海,你们见到面了?” 听到这个名字一向冷然看待程家人的聂汐嘴里说出,聂楹愣了下,没立刻回话,总觉得有哪不对劲。 但一细想,她就明白,这应该是苏涵让她旁敲侧击的意思。 表面上,聂楹不起波澜地应下,只听她接着说:“下个月程家请客吃饭,你应该要回来的吧。”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聂汐耐着性子给她做起思想工作:“毕竟上次的合作,他们家帮了大忙。” 是聂家人最喜欢用的人情招。 聂楹听得有些不适,本想直截了当地拒绝,但想到对面是聂汐,还是委婉下说辞,慢道:“我还没考虑好。” 聂汐理解她,也不多嘴:“那你考虑好了,到时候别忘了和我说。” “行。” 随后,聂楹听到一阵细微的移门声,像是平动移门在金属底槽里摩擦出的杂音。 她知道聂汐是回房间了。 这一瞬,聂楹突然理解为什么聂汐刚才会莫名其妙地一上来就提到程侍禾的名字。她压低声音,问:“刚才妈在旁边?” 聂汐嗯了声,没多解释。 轻讽般,聂楹垂眸,无声地扯了扯唇角。 而聂汐像是一下敛起了八卦的心思。 她不喜欢太伪善的开场,索性用一句话,将话题再次扯回去,放低语气,直白道:“如果不想回,就不要回了。” “我不希望你迎合家里的想法,再去迎合程家人。”没等聂楹反应,聂汐接着说,“纯粹利益关系建立起来的爱情,迟早会 分卷阅读65 崩塌,别走和我一样的路。”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聂楹只觉喉咙干得发痒,没来由地还微微发涩。 她知道,程家人原来挑中的是全能发展的聂汐,并不是做什么都不听管束的自己。 如果当年她没有耍脾气地非要上山,后来就不会有滑坡意外,聂汐也不会因此而失去双腿。 就算这么多年来,聂汐没有怪过她一个字,聂楹心里也很清楚,这场天翻地覆变化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是她,让聂汐一夜之间,丧失了追逐梦想的机会; 是她,让聂汐短短几日,放弃了期慕已久的程侍禾; 是她,让聂汐至此之后,一路从程家视若珍宝的光明顶位跌到不受待见的黯淡谷底。 所以这层枷锁,她无能躲开,也无力消掉。 花季盛开之时,纵然花蕊绽放绚烂,现实的锋利刀刃,还是会猝不及防地迎面刺来,没带半点犹豫,便能伤得人狼狈不堪。 ...... ...... 交缠的思绪胡乱地横迹在脑中,聂楹抽离不开,无奈之下,只是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随之,清明未久的视线,再次失焦。 不想让对面有所察觉,聂楹深吸了口气,小幅度地扬唇淡笑应下:“我知道。” 聂汐话不多,寥寥几句交流后,就差不多到了话题结束的时候,但莫名地,聂楹总听出了点欲言又止。 直到最后,聂汐仿佛才拿捏好说辞,鲜少地扬腔,慢慢出言:“楹楹,还有什么话没和姐姐说吗?” 闻言,聂楹怔住,没懂意思。 下意识地,她打算朝着消极的方向想,却意外听到了聂汐温柔诉出的话语。 “小消息我听说了。”她说,“要是真决定好了,男朋友可以先带给姐姐看看。” 一字一句,有悖常态地,有如涓涓细流,分秒间稳定了聂楹这颗飘浮未定的心脏。 沉吟片刻,电话里外,只剩聂汐浅淡的笑语:“别担心,还有姐姐帮你。” 随着电话挂断,屏幕熄下,聂楹的情绪仿佛被钩挂着,尽数隐藏在了刚才那些言辞中。 就连后来影视文创峰会结束,岑许潇带她去提前预定好的饭店吃饭,她也没再流露半点笑意之外的模样。 全程,不受控地,小心翼翼地,潜匿起真实的自己。 烧红了的金瓷锅里,徐徐腾升出的氤氲热气,肆意萦绕在半空,蒸得小包厢都隐隐升起几度。 不知不觉地,衬在中央空调打下的凉气中,冷热交融,交相适意。 思及聂楹饮食清淡,再加上特殊时期,岑许潇今晚点的大多数都是她爱吃的,极少辛辣重口。 准备下单时,聂楹抬头瞟了眼。考虑不到半秒,她突然一声不响地换了位置,凑近到他身边。 “还没和你一起喝过酒,”她指点着菜单角落的酒水一块,眯眼笑说,“想试试。” 像是意料之外,岑许潇微微挑眉,单手顺势把她搂进怀里,右手握着笔端,轻敲了下她的脑袋,笑问:“平时酒喝少了?” 聂楹一脸“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表情看他,佯装不满意地来了小脾气。 她抬手就是抢过他手里的笔,轻力回击了下,嗔着说:“天天一身酒气的人,怎么还好意思说我?” 岑许潇被她逗笑,左手曲掌而上,揉了揉她披撒而下的长发,笑得恣意时,还不忘给句解释:“我那是没办法。” 聂楹瞥他一眼,学着他的样子,也单边挑眉,满是挑衅意味。 短暂几秒后,便来了兴致,她得心应手地使起磕绊来:“不喝酒,真没意思。”话里尽是抱怨意味。 岑许潇敛颚摇头,真是拿她没办法,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小姑娘,这会见到了,只觉好笑。 他把笔递到她手里,曲起指节,敲了敲酒水一栏,语气含带宠溺:“那你看,想喝哪个?” 踩着台阶,聂楹顺而走下。她凑上前看了眼,全是些度数均衡的洋酒。 像是抱着今晚想醉的想法,她眯眼盯了几秒,利落地在浓度最高的框里打了个勾。 岑许潇以为她是在恶作剧,也不多问,索性随她玩。下单时,他还打趣着问:“就点一瓶啊?会不会少了?” 聂楹愣了愣,心想着喝两瓶难道不会短路吗,但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摇头,“物以稀为贵。” “行。”岑许潇捏了下她脸蛋,话音温润带笑,“今天才发现,还挺省钱的。” 聂楹靠在他怀里,没了桌子中间冒出的那层薄雾,视线浸润在暖黄的灯光下,愈加清晰。 自然微扬的一双桃花眼,如坐春风般荡漾微波,总是风流。 褶痕浅淡的双眼皮,净澈惯畅的下颌,若明若暗的逆光角度,棱角却尽显收敛。 一时间,聂楹目光半怔,有分秒的滞愣。 身边的男人,曾 分卷阅读66 经有多高高在上,如今便有多触手可及。如丝如缕的牵扯,将他们越拉越近,以至亲昵。 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远离烟嚣的独立楼座,没有华灯初上的欢畅夜景,没有灯红酒绿的迷离对阵,却总有其说不出的特有韵味。 如梦如幻的安静环境,无形间,勾勒得情爱难离。不经意地,聂楹竟恍然地有了这样便能一路走尽的感觉。 一出戏散,一出戏起。 总不是她能辨析清的走势。 周围的一切像是按了缓速键,聂楹舒了口气,软力地靠在岑许潇怀里,默不作声。 直至几杯酒下肚,胃里似灼烧一般,火辣辣地刺得神经都泛着疼,她才只觉真实。 聂楹盯着杯中微荡涟漪的酒水,不知过了多久,才抿着唇,微不可察地扯起了唇角。 是有想过。 止步不前。 这样的话,难言痛痒的每分每秒。 好像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熬了。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多钟头。 两个人相拥走出时,天色已晚,微风簌簌,耳际静谧,唯美娴静的月色淡淡撒在肩头,拉成了彼此交叠而长的背影,衬得光影陆离。 聂楹很久没喝这么烈的酒,今天难得连喝多杯,醉劲一来,眼前的男人愣是出来两个。 踉跄着步子,她实在是疲乏得提不起劲,索性在岑许潇牵起她的时候,另一只手抬起,拽了下他的衣边,借势小声嘟囔:“不想走了。” 还是头一回,岑许潇见到她撒娇的模样,新奇之外,心头一软,便停下脚步,搂着她问:“那想怎么样?” 聂楹稀里糊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眸带笑时,微弯似月牙,全然是沉压心底好久的孩子气,“想要你背我。” 岑许潇帮她把拂面的头发理到耳后,倾身亲了下她的脸颊,轻笑着耳语:“真背?” 这一问,聂楹以为他是不愿意,不悦地把他的头推走,冷脸看他,“不背拉倒,我自己走。” 岑许潇由着她闹,跟走后面。 但只等走两步,他就快步上前,蹲下半身。双手勾住她的腿根后,待她脑袋搁到自己肩上时,他才利落地背起直身。 “你啊,”岑许潇笑得眸光微闪,这一刻,话音都仿若有了缠绵的味道,“也就这脾气了。” 听他这话,聂楹没反驳,单单闷哼一声后,就闭上了眼,像是在闭目养神。 没过一会,待到心思沉落时,她再睁眼,正巧对上男人偏头含笑的视线。瞧着她的眸色,晕染着再和煦不过的暖温。 聂楹出神地看着他,待到夏风卷席之际,才半遮半掩地面向他的衬衫,将那句没说得出口的问话又咽回了肚子。 “——你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二十六轮明月 清风微凉,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轻盈拂面。这一刻,彼此身上交融的清冽酒气,被烘托得淡雅到了极致。 应时地,喃喃细语也都幻化成了浮羽,尽数随风而过。 无言间,聂楹倦意泛上,脑袋抽空。不受控地,思绪渐渐越离轨道,像是摇曳放飞的风筝,越飘越远。 颠簸时,她仍旧一动不动,双手搭在岑许潇的肩膀上,右脸贴肩侧靠,仿佛这是最舒服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聂楹睡得昏沉,但意识还浅薄地留有一层,能够感知到自己从皮质的座位上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无论是含温仍暖的臂弯滑进膝窝,还是略微泛凉的指边顺着过缝揽过肩膀,男人的动作幅度很轻,很慢。 像是怕反应大了,就会把她吵醒。 酒味半散后,岑许潇身上还弥留着熟悉的清淡香水味,后调勾人。 被抱起后,聂楹的面颊埋进他的怀里,便能隐约感受到这股留香对感官的占据,丝缕般难消。 迷迷糊糊地,门廊里传出锁扣打转的磁声。 随之,中央空调的冷气迎面吹来,吹得她身子微颤了下。 下意识地,聂楹刚想窝进去些,找点温暖,身子就慢慢转了位置。她就被轻力放到了床上,柔软的被边,继而盖上。 男人温柔地将拂面的碎发,全部替她绕到耳后。 变暗的环境,悄然安静,困意再次汹涌而上。 就在快要睡着之时,聂楹听到身边响起了一阵轻铃。 岑许潇走开之后,讲起了电话,简短沉声的回话,她捕捉不清,含糊中只觉虚幻。 难辨情绪地,电话很快挂断。 岑许潇转身看向床上面容恬淡的女孩,相处的帧帧画面有如电影过场般,在脑海里层出不穷地上映。 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现在。 像是出乎意料,也像是难以言喻,他无奈地揉了揉发跳的眉骨,细思起自己最近的状态。 难掩地,目光闪过一 分卷阅读67 丝晦涩。 可能是酒劲太足,聂楹隔天醒时,头疼欲裂,满脑子都像是钻满了细虫,不简短地嗜咬着,涨得她头皮发麻。 岑许潇当天行程多,念在聂楹的状态,答应晚上早点结束就回来陪她。 聂楹好说话,也不缠着,索性打算自顾自在床上躺一天,趁着空好好休息一回。 岑许潇前脚一走,手机里SCHEME的工作群后脚就热闹起来。 因为上个项目投入市场使用,就着岑许潇公司稳步直升的状态,收获了较之预期更为理想的结果。 领导为了奖励工作辛苦的员工,挑选了之后的一天,作为公休,组织集体团建。 而陈凝最先知道这个消息。 这会,她刚一脚踏出会议室的玻璃门,就赶忙着在群里发这个好消息。 陈凝:[朋友们,下个月底,团建啊!] 陈凝:[这好消息够不够过瘾!] 组员周巍:[凝姐,够过瘾!] 组员夏楠:[凝姐,过瘾的地点在哪啊?] 陈凝:[南沂。] 陈凝:[会议上聊到去哪,我还特意推荐了南沂的温泉,我上次体验完一次,就还想试试,那感觉真是不错。] 夏楠:[凝姐厉害啊,膜拜了。] 陈凝:[行了,少在这吹我彩虹屁,赶紧把下个月底的时间空出来倒是真的,我们这次连带周末玩,能玩个痛快。] 周巍:[一句话的事啊,明白。] 夏楠:[okok] 陈凝:[聂楹呢,一休假就潜水啦,出来聊会呀。] 聂楹在洗手间把头发盘在耳后,边洗漱边回:[我都有空的,随时都能出发。] 陈凝:[好。] 消息发完没一会,聂楹刚洗完脸,熄屏的手机就又震动了下。 陈凝私发她消息:[我们组两个小男生到现在还觉得你高冷呢,这回出去玩,还能一起联络联络感情。] 陈凝:[这次公司批假,你就好好休息,前些日子真是辛苦了。] 聂楹:[好的凝姐。] 陈凝:[你这两天不来,我都不知道听他们念了多少次你的名字了,就是藏不住心思,还单单被我发现了。] 陈凝:[我就八卦问问啊,你这会理想型定下了没啊?] 看到这个问话,聂楹滑着屏幕的指尖顿了顿,像是在花心思考虑答案。 情不自已地,一看到理想型三个字,她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男人模样,居然是岑许潇。 分秒间,聂楹稍有错愕。 要是放在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考虑他的,但没想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以他为先的想法,似乎成了她默默种在心底的一枚种子,光照雨润的,隐约都能看到地坪开外的细嫩绿芽。 思及此,聂楹突然意识到,甘愿乐在其中,是一件多么惹人脸红的事。 她悸动地摇了摇头,消掉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后,轻笑着敲下了一个嗯字,而后点击发送。 短短几秒。 对面便已经炸了线。 陈凝在周围两个人的催促下,激动地连打了几遍,才把问话打对。 “哎呀行了,人家那理想型又不一定和你俩对上号,在这白高兴什么?” 陈凝是真受不了两个二十出头小伙子的咋呼劲,消息发出去的同时,只想翻白眼,“都不干活了是吧。” 周巍笑着舔了舔唇,讨好道:“果然凝姐出马,一个足够。” 陈凝瞥他一眼,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淡声说:“说好了,这个问题问完,就开始干活。” 周巍点头,“没问题。” 而这通消息发送出去,半天都没收到回复。 聂楹还没来得及看内容,岑许潇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接起后,听到对面杂音很重,除了麦克风的扩音声,还有周旁持续不断的交流声。 但没一会,声音便轻了不少。 “想吃什么,一会带回去给你。”男人嗓线磁中带笑,刹那传入耳廓,像是乱起的电流,听得聂楹心思浮起,“一个人闷不闷?” 聂楹摆弄着床边的花饰,压制着情绪,淡淡地嗯了声:“我想喝粥,清淡点的小米粥。” 岑许潇顿了几秒,笑着问:“就喝小米粥啊?” “怎么了?”聂楹一不小心把放在床柜上的遥控器带到了地上,弯腰捡起的时候,正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打趣:“就你这胃口,就小米粥哪能喂得饱?” 聂楹听得一恼,淡嗤了声,没搭理他。 待开了电视,背景音传入手机,她才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要嫌我吃得多,我大不了以后不和你吃饭了。” 岑许潇似乎心情不错,听她这种闹腾的话,也没来半点脾气,只淡淡说:“好了,一会就回去陪你。” 聂楹哦了声,知道他那边忙,也 分卷阅读68 没打算多聊,简单再讲几句后,很快挂断电话。 屏幕上顺而展出陈凝发来的那条信息:[什么样的啊?] 聂楹想了半天,突然在回答方面犯了难。 不想违逆心思描述,但太过真实的形容,陈凝这么聪明,很容易就和岑许潇的形象挂钩。 犹疑片刻后,聂楹潦草地敲下一行字:[能看对眼的。] 收到消息的陈凝:“......” 她瞧了瞧一旁两个还等着答案的人,轻啧着摆了摆手,一击致命道:“你们没戏了。” 周巍懵了:“为什么啊?” 陈凝指着手机上的五个字,精辟地拿出解释:“人家要的那叫一见钟情,你们这种指望日久生情的肯定败了。” 周巍言辞确凿:“那万一后面来缘分了?” “还等缘分啊,”陈凝叹气地看他,“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写尽在脸上。 “碰上聂楹,人家有本事的,哪个不是追着不放的,你想这些,还不如好好工作。” 周巍:“......” 聂楹看电视看得正入迷的时候,房间门咚咚咚地就被敲响。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通话结束也才一个半小时,按理岑许潇现在应该还在现场,暂时不会回来。 聂楹当是客房服务,没来得及穿鞋,就一下跨下床,缩着脚,快步跑去门口开门。 一开门,见门口站的是西装笔挺的岑许潇,她愣了愣,脑回路在这一瞬搭接,惊讶问:“你不是说这场会要下午才结束吗?” 而岑许潇的关注点没放在她的话上,单单就盯着她直贴大理石瓷砖的脚背看,略皱起眉,眸光微愠,“鞋呢?” 聂楹刚转身,要朝床边的方向指,就感觉到腰间猛地被托起,整个人一下悬空,被抱着往房间里走。 “你干什么?”她转头,就着偏高的视线,低下头,看进他眼里,“我能自己走。” 岑许潇轻应了声,没说话。 他把左手拎着的食品袋放到茶几上后,才腾出手勾住聂楹的膝窝,将她打横抱着坐到沙发上。 随之,聂楹全身都压在岑许潇身上,手还勾在他的颈肩,任由室内疾疾地扫过凉风,两个人亲昵的搂抱姿势没变。 岑许潇抽起沙发边上搭着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脚上。很快,脚温回暖。 近在咫尺的距离,聂楹察觉到了他渐暗的眸色,四目对视间,只觉自己投出的视线被定定地锁定着。 暖黄灯光下,炽热的目光,仿若含了滚烫的温度,灼得她难控地乱了心绪。 扑通。 扑通。 接连着,心脏的跳动也乱了节奏,短暂的放慢后,便是急速的加快。 聂楹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但就是莫名其妙地,控制不住自己。 这一瞬,房间里充斥着的空调声被一压再压,能够入耳的,仿佛只剩下男人略微起伏的呼吸,还有自己那半滞半透的气息。 不起眼地,周旁的温度在徐徐升高。 但唯有他们视线交汇的那片,像是特殊的绝对领域,纹丝不动地维持着原有的冷凉温度。 聂楹感受着腰间微微变重的力道,总是坐得不舒服,想要推开他,坐到一旁,但事与愿违。 她被牵制得难受,难免来了点脾气,不是商量的语气:“这样坐我很难受。” 沉默数秒后,岑许潇没说话,只覆在腰间的手松了点劲。 聂楹不知道他是不是回来之前碰上了什么事,但清楚一点,没穿拖鞋应该是占到了一小部分原因。 难得地,抱着理解心态,她慢慢软下脾气,低声说:“我下次会记得。” 话落,岑许潇才很轻地嗯了声,外露的锋芒在一点一点地温和收敛,不出一会,又变回了先前温润的模样。 吃饭的时候,聂楹不高兴弓着身,索性坐到了一旁的地毯上,毛绒绒的触感,不温不凉,正巧舒适。 岑许潇瞥了眼,没多管,手上还在拆着食品的包装袋。几盒粥品和配菜,稳当地摆满一桌,袅袅飘香,色味俱全。 聂楹的目光刚刚瞥到小米粥上时,岑许潇就知意地端到她面前,顺手把勺子递到她手里,淡声提醒:“小心烫。” 聂楹点头,侧身正对电视,边喝边听着电视里,新闻人对于济连烟花展的介绍——“集中时间,数万发烟花共升天边,绚烂绽放成流虹花雨......” 时间6月25日晚上八点,月湖广场。 聂楹一听时间,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上的日期,确定烟花展就在当天。 她还从来没现场看过烟花展,先前何梨清约她,不巧碰上她准备出国,这计划一度耽搁。 后来一直就没机会,现在这么幸运,倒是来了点兴致。 “你晚上有空吗?”聂楹偏头,微微仰颈,明眸扬起浅淡弧度。她指着电视,“我想看这个。” 分卷阅读69 岑许潇难得听到聂楹提要求,本想直接应下,但一转念,起了玩味心思。他轻轻叹了声气,无奈道:“晚上有个饭局。” 闻言,聂楹一秒敛起笑容,闷头转向面前的粥,面不改色地嗯了声:“你忙你的。” 岑许潇笑着没说话,手上已经给郑展发了消息。 还在房间休息的郑展,一听手机特设的铃声,就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本以为是什么要紧的消息,没想只是条订票消息,瞬间累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抓了抓脑袋,回完“好的”二字后,就利索地开电脑找官网,效率极高地订下两张票,把二维码发到了岑许潇的手机上。 眼见着聂楹不言不笑地只顾着喝粥,岑许潇靠坐在沙发上,懒散地看了她好一会,才悠悠转调:“我突然觉得,那个饭局——” 话到一半,猛地停住。 聂楹喝粥的动作一顿,心中隐隐挣扎出一丝新生的期待。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短短几秒后,只听他轻笑着,一字一字扬腔:“没有你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给吻!析止卸狗头! ☆、二十七轮明月 沉不住气地,聂楹眸底划过一丝失措。很快,心思就被短短五字搅得胡乱不定,依稀还酿生着难以言说的欣喜。 她眯眼盯着惬意盎然的岑许潇,忽而带刃的眸光,像是在辨析他说这句话的真实度,没想意料之外,现实的甜度远非如此。 岑许潇笑着摇了摇手机,温声道:“晚上八点,一起去看烟花展吗?”话落不出半秒,他再补道:“我想你陪我。” 交换置之的地位,恍惚间,聂楹只觉心头被注入一支糖剂,含化后的沁甜,缭绕诱人,隐隐勾得她心神难定。 对视好一会后,聂楹突然站起身,没有施加任何预兆,就不管不顾地朝岑许潇身上坐。 一手勾着他的脖颈,一手扯着他的耳朵,张牙舞爪地,罔顾他平日容易骤转的情绪,冷冷埋怨:“你居然骗我。” 她耸了耸鼻,捏耳的手劲加了点,却也不算重,远远不到会疼的地步。 岑许潇笑意更甚,由着她玩,单单搂着她腰,以防她摔下去,转眼看到那碗喝得差不多的碗粥,便转过话题,随意问:“这是不吃了?” 聂楹本就胃口不大,这会一碗粥,多少占了八分饱,再看别的配菜,自然没太大胃口。 她低低地嗯了声,目光不移地锁住他,继续道:“不要扯开,我明明还没答应你。” 这招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想使好久了,就是找不到机会,今天难得碰上,说完简直痛快。 只是正面对光,暖黄的光线虽然柔和,却也照得她眼眸微酸,眼前光晕浅淡摇曳。 聂楹眨了下眼,轻阖以消涩意,再睁开时,视线由高及低落下,还是不偏不倚地跌进了岑许潇眼里。 目光迎风交汇,她不敢盯着岑许潇多看,那双墨润如玉的瞳仁仿佛总是藏着无数情话,充盈着她难以招架的连绵情意。 垂帘遮光的房间,只剩嵌墙的满壁暖灯照亮,暧昧的光色下,彼此影绰的轮廓,都在无声中陷入缓和。 岑许潇没说话,盯着聂楹身上那件似曾相识的衬衫,慢慢地抬手,一下拨开那颗仅嵌半身在细缝中的纽扣。 随之,绰约的颈线纤长骨感地裸露现出,白皙的皮肤如若凝脂,清新之下,仿佛还散发着身体乳的独特香味。 难留余地地,岑许潇轻轻滚动了下喉结,数秒之间,虚掩已久的情绪瞬间被扣动。 空气中拂动的微风都因此沾染上缱绻的前奏。 聂楹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她愣了愣,没来由地有种自成猎物的感觉。 思路指引后,她借力撑手在岑许潇的肩膀上,想要将彼此逼近的距离拉回警戒线外。 没想动作还没做完,腰间的抵力突然加重,仿佛是一种有意的禁锢。 只一瞬,岑许潇便收拢了胳膊,将聂楹束缚得更紧,没给她任何得以反应摆脱的机会。 相继迎合而上的,是灼热温度的双唇。 猝不及防的触碰后,他伺机探入,舌尖相抵的挑弄后,是进攻式的辗转吮吻,不留空隙的享受,甚至逼走了彼此间留存出最后一道微缝。 这一刻,细数的感官都被火热的触感肆意侵占。 岑许潇左手贴合聂楹的腰身,右手轻抬着滑入她的颈间。 指腹的微凉,浸入她早就烧得滚烫的皮肤表面,有如电流淌过一般,刺激着积蓄良久的稳定心绪。 没经得住,她浑身瑟缩了下,却难以挣脱。 从后颈的摩挲,到耳垂的含吻,岑许潇的每一次转变,都让聂楹的心跳节奏在寻找频率的路上越走越远。 她紧张地微颤眼睫,呼吸急促。分秒的短暂流逝,身子骨也不争气地软了下来,直至视线平齐。 岑许潇盯着她看,纳入眼底的眸色,琉璃般潋滟澄澈,仿若 分卷阅读70 润有水光,清透灵动。 这一对视,惑得他连动作都放缓、放慢,像是怀中拥的是面色潮红的瓷娃娃,只能缠绵呵护。 悄无声息地,房间的温度在慢慢升高,空调的气流声在交融而生的亲吻声和吞咽声中,愈发变轻。 聂楹的注意力尽数被牵扯,这会只感受得到男人在自己耳际留下的湿痕,和那句沉而低哑的笑语:“这件衬衫,是谁的?” 思绪抽空得只剩无意的跟随,聂楹刚想出声,细软的嗓音就被堵在喉中,单留极轻的闷哼消散在空气中。 岑许潇似乎是想逗她,含吻着她的唇,一下站起,搂抱着她朝着床边走去。 轻轻把她放下后,他看了眼时间,把控般地一点点收敛情意,待到最后,只无奈地叹了声气。 指尖划过锁骨的同时,岑许潇俯身,落唇在聂楹略沾氤氲的眼角,像是抒尽午时残留的纵意。 用仅仅彼此能闻的音量,他慵懒笑说:“穿得漂亮,我喜欢。” 迷迷糊糊地,聂楹一个午觉睡醒,天边已经暗沉。忍着脑袋发胀的难受,她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半。 刚下床,走到洗手间,聂楹视线扫过镜面,就看到了颈间微红的一点印记。莫名地,脑中猛地闪现出中午汹涌而至的那个吻。 细细密密的感觉,再次萦绕而上,惹得她一阵心空。 垂眸看着自己这一身衬衫,聂楹突然心感无力,因为昨天喝得七歪八倒的,岑许潇下车也没给她拿换洗的背包。 早上洗澡前,只凑合着给了她一件衬衫。 冷静下来,聂楹坐到梳妆镜前,想来想去都觉得哪不对劲,这锅貌似得压在岑许潇身上。 果然。 说曹操曹操到。 聂楹刚画好淡妆,门廊处就传来了滴声,随后便是自动锁松起的声音。 岑许潇推门走近,手腕上搭着西装外套,袖管半卷的衬衫,和她身上的是同色,一副洒脱自在样。 一看到他手里拎的是她的换洗背包,聂楹就没来由地起恼。想都没想,她就把梳子朝他身上扔。 还好是塑料质地的,岑许潇接手上也不疼,想着要是不锈钢质地的,这小姑娘会不会也狠心朝他扔。 他笑着走近,把包随手放在一旁的沙发边,揉了揉脾气正带劲的小野猫的脑袋,低声问:“怎么了?” 聂楹没搭理他,只自己站起来,从换洗的包里找了件连衣裙,就径自往洗手间里走。 岑许潇多少能猜到点她脾气的来源点,心想那件白色衬衫,就闷着笑了笑,坐到沙发上休息。 疲乏地揉了两下太阳穴,他闭目养神,脑中描绘出的片段还停留在中午。 稍一回想,可人的容貌清晰浮现,静悄下,引得肖想不止。 可能是天太燥热,洗手间里没有空调引渡,温度较之房间还是偏高。 磨蹭半天后,聂楹慢吞吞地换好衣服后,后背已经略有涔涔冒汗。她没再多待,开门走出去。 见岑许潇这会手撑着脑袋,一脸倦态地闭眼休息着,聂楹本来还想闹闹的小脾气,顿时就消得不见踪影。 看着时间将近,她自查了下酒店到月湖广场的距离,自驾走高架的话,不超过二十分钟。 抱着让岑许潇多休息会的想法,聂楹轻手轻脚走到沙发边,挑了他身边的空位坐下。 调好闹钟,她就无声地开始玩手机。 但岑许潇没有睡着,没等她把座位焐热,他的半侧身体就靠了过来,头稳准地靠在她的肩上,未睁眼,话音轻淡:“饿不饿?” 聂楹垂眸看下去,岑许潇正好抬头,迎上目光,额前的碎发,被昏黄的灯光笼罩出一片暗影,衬得眸中碎光熠熠。 她摇头,手上还在划着手机屏幕,“中午吃的还没消化呢。” 岑许潇起身,平视看她。 也不知道是灯光的打照,还是实际就是,聂楹最近像是瘦了,鹅蛋脸在盘起的头发下,被勾勒得越发出挑。 对比自己平时的大鱼大肉,他倒是有点心疼,对视之余,便起了心思。蓦地,他笑着打商量:“回津海了,搬去和我住?” 闻言,聂楹手上的动作一顿。 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扯了扯嘴角,只当他是脑子发热在说胡话,就没跟话,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去。” 岑许潇仿佛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回答,懒散地挑眉,不置可否。 思量的表情维持了会,他首肯,自说自话起来:“那我搬去你那,反正哪都一样。” 聂楹的第一反应,是抬手去碰他的额头,发现没烧,反倒寒颤,直白道:“你是疯了吗?我那二居室,和你的别墅怎么比?” 岑许潇圈住聂楹覆在额间的手,指腹带着轻轻摩挲。他无奈地叹息:“你不是不肯和我一起?” 一时间,聂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虽然他们并不是第一天睡在一个屋檐下, 分卷阅读71 但同居毕竟不一样,现在猛地来一棒,她只觉发晕。 聂楹没回话,慌张地看了眼时间,有意撇开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先看烟花要紧。” 说完,她佯装着急地拍他,而后走到门边把包背上,一副再晚一步踏出这房间门,烟花展的门票就要作废的样子。 岑许潇失笑起身,一路被拽着往楼下走。 因为是园区内特设的烟花秀,所以郑展订的两张门票,除了看烟花,别的游戏项目也可以玩。 而月湖广场是全园区最中心的广场,立有特设的花型烟花燃放区,观众三百六十度集于周围,每个角度都能采到同样壮阔的景色。 两个人到时,时间才七点半,聂楹没想多逛,就挑坐了直达广场的游车进园。抵达广场时,场内场外的人都不少。 岑许潇平时玩乐的场所,除了私人酒吧,就是独立庄园,换来换去都是那几个地方,闲得清净。 这下到了人群熙攘的场所,四周都闹哄哄的,喧杂不停,还有些不习惯。 站定后,聂楹被吵得头疼,发现岑许潇的表情也不太明朗,索性扯了下他的衣边。 待他俯身时,她踮了踮脚,捂手在唇边,抬高音量说:“这太吵了,看完我们就走。” 岑许潇极低地嗯了声,起身时手机就震了下。 是何延之发来的信息。 [我家那小鬼说找聂楹找不到,我估摸着她跟你在一起,来问问。] 岑许潇:[嗯。] 何延之:[你不是去济连出差了吗?把她带身边了?] 岑许潇看了眼身边的女孩,敛颚轻笑:[不行?] 何延之:[一个个的,真行,路燕鸣带何梨清出去玩,也一声不响。] 何延之:[你这会酒店陪着呢吧。] 岑许潇:[没。] 何延之:[?] 岑许潇:[烟花展。] 何延之这辈子都没想到,岑许潇还有去看烟花展的一天,这人放以前是除喝酒打牌外,一概不玩的人。 真是怪了。 何延之瞧着办公室外的熙攘灯火,总是无言相对。 盯着玻璃门外空着的秘书位,他静默几秒,还是没半点表情地抽起西装,利落地往办公室外走。 坐电梯下到地下室的过程,何延之给岑许潇又发了条消息:[这么久,都是你主动找的聂楹?] 收到短信的岑许潇,偏头看了眼一旁情绪稍有激动的聂楹,只搂进怀里后,单手敲字:[嗯。] 何延之还没来得及回消息,手机又来了条:[我家的是个小白眼狼。] 他抵腮笑了笑。 自问。 谁家的不是。 而这边,岑许潇发完消息,就熄灭了屏幕。 搂着聂楹手劲悄悄变重的同时,周围人的荧光棒都挥舞起来,倒数的声音一浪比一浪高。 尘嚣之上,期许倍增。 十秒。 五秒。 一秒。 同一时刻,数以万计的烟花齐聚飞向深蓝的天际,在猛然炸裂之后,幻化成色彩绚烂的花雨,浓墨重彩地做好装饰,才继而沉落。 爆.炸声阵阵响起的刹那,聂楹靠在岑许潇怀里,眯眼笑了下。 当下的真实,恍然到让她觉得像是一场永远都不会醒的好梦,云端之上,只会越走越远,不会再有终点。 所有的微妙情感,都在无言中燃至最浓烈。 直到烟花快要放完,悬在半空的无人机,定格下璀璨场景的那瞬,捕捉到了人海中,光晕渲染的美好。 ——女孩微弯眉眼,温柔地看向了身边的男人。 ☆、二十八轮明月 转瞬即逝的假期,在飞机落地的那瞬,终于按下停止键。 因为和何梨清约好了先后班机飞回津海,所以聂楹和岑许潇刚随着人流走到出口,就看到了在外栏等待的何梨清和路燕鸣。 冷白炽灯的光色下,男人高大的身型将身前的女孩尽数笼罩,寡淡的阴影掠过面颊,分秒间被笑意浸得泛暖。 隔空,两个女生视线交汇。 只一秒的反应,何梨清就趴在栏杆上,嬉皮笑脸地招起手来,微弯的笑眼像是缀了星光,瞳仁澈亮。 即便大厅冷凉发涩,也没能压住半点她的热情劲。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鹅黄的吊带连衣裙,白皙的皮肤莹透外露,配上清新的丸子头,总是迎得回头率增升。 一旁的路燕鸣感受着周围不断飘来的视线,先前还不太在意,但次数多了,总是莫名其妙地心里发闷。 几次,他下意识地想把外套披到何梨清身上,都被她反手推走。 “这么热的天,”何梨清皱了皱眉,本想直接拒绝,但一转头,就入目路燕鸣不太明朗的表情。 分卷阅读72 灵敏的鼻子轻易嗅到悬浮半空的那点焦灼气后,她心里咯噔了下,识趣地小声接话:“不穿外套的。” 路燕鸣没说话,只是冷淡地睨了她一眼,眸光低温,像是蕴藏难言的脾气,在随时增长。 他自顾自地把外套往她身上罩,任由远超肩宽的外套松垮垮地垂在小姑娘身上,模样滑稽得有如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何梨清看了眼不合身的衣服,闷闷地只觉影响了整体的美感。 她刚想出声,就听到头顶上,路燕鸣冷不丁冒出的话:“冻着,我没法和你哥交待。” 敢情就是这么个原因。 何梨清不动声色地暗下眸色,半失落半气愤地在心里哼了声气,突然很后悔没穿新买的露脐装。 但这样的想法短暂维持了几秒,就因为聂楹从旁道拐出而打散。何梨清没再多放心思,只是笑眯眯地迎上前。 视线在聂楹和岑许潇身上来回扫了遍,她若有所悟地拍了拍脑袋,小声感叹:“你们最近感情很好啊。” 聂楹伸手,替她拢了下滑肩的外套,有意打趣:“你不也是?” 何梨清一听就懂,但显然表情丧了不少,蔫垂着叹了声气:“还说呢,我都觉得我真要上山抽签了。” 聂楹和她并排往外走,有意加快脚步,把两个男人落在身后,“这回玩得不顺利?” 何梨清悄悄转头看了眼,确保路燕鸣听不到自己说话,才大胆地点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就是他给我的感觉,若即若离,我明明觉得我好像靠近点了,但下一件事,他又能让我一秒退回起点。” 何梨清想想就挫败,心里堵得慌,索性毫不保留地一通诉说。 “我本来以为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多少算是了解一些的,可这两天,只要谈及工作,他的脸色就会变,我也搞不懂他那脾气是怎么来的。” 她抓了抓脸颊,无奈地舒了口气,继续说:“总觉得他掖着什么事,但我又不太好意思问。” “楹楹,岑许潇会和你说他平时做了什么吗?”何梨清眨巴着眼,这会是真的想找点安慰,“还是大家相处起来都这样。” 这问题明显超出了聂楹的可答范围。 但她想都没想,就面不改色摇了头,淡然笑说:“别人我不清楚,反正我们从不过问对方这些。” 说出这句话,聂楹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单纯地,她只是觉得,他和她,暂时到不了能过问的地步。 过多的干涉,他未必会愿意,所以她也没必要铤而走险,去做当下还不该做的事。 他有意提到搬家的事,聂楹就清楚自己已然踩在警戒线上,要进要退都很难决断。 这样的交集,像是暗夜之下肆意缠绕的藤蔓,无光滋润,却莫名越缠越紧,束缚在层层加重。 济连那夜绚烂的烟花,虽然璀璨缤纷到了极致,但细细回想,聂楹总有难以言述的空落感。 没有定格的瞬间,只有消逝的回忆。 这么久的相处,他们从不给彼此设限。 没有限定的约束,没有多余的好奇,没有过分的了解。就连平淡的相处都像是隔了层薄膜,氤氲覆盖,看不透彻。 说到底,他太自由,任凭本事就能自由翱翔在她的世界里,但这远不是他们能一直保持的状态。 ...... 下飞机前,聂楹就安静地思量过自己的状态,悄然地把不确定的,多余的情绪悉数收敛。 所以当下,就算是回答问题,她也能轻描淡写地直言带过,一成不变平述语气,不起波澜,听着总是洒脱。 恍然间,何梨清视线飘离,一眼划过聂楹嫣然含笑的面容,感知寻常的同时,却意外发现,自己丝毫察觉不到她有半分的情绪波动。 仿若这样来往有致的对话针对的只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于她而言,事不关己。 流光易逝,回到津海的时间,一眨眼已经过去小半个月。 虽然学校的事情不多,但SCHEME新接到了一个项目,聂楹照样歇不下脚,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早出晚归也自然成了家常便饭。 只奇怪的是,岑许潇出差去外市的这段时间,总是叫助理郑展来回接送她。 聂楹三番两次提到不想打扰郑展工作,可以自己坐地铁回,但岑许潇没同意,像是存了什么心思,没告诉她。 时间久了,聂楹也没再多提及,只在偶尔提早下班,或是和陈凝一起下班走的时候,告知郑展不用来接。 而陈凝几次见到那辆津A开头的黑车,总觉得似曾相识,像是在哪看见过,思索半天,却没能在脑中抓取出丁点关键片段。 问聂楹,她也是含糊笑应。 最后还是在茶水间休息的时候,陈凝脑海里猛地闪过上次饭局之后,在际遇饭店门口停着的黑车。 无论是车样,还是牌照的前几个数字,模糊对证后,都 分卷阅读73 是相称。 联系上温泉那次,岑许潇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姑娘,陈凝想来想去,都觉得气质、身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熟悉。 前后一搭接,她才后知后觉地将岑许潇和聂楹联系上,难怪先前每次公然碰面,她都觉得聂楹是无可奈何却又硬着头皮到场。 原来是为了避嫌。 思及此,陈凝手上拌咖啡的动作顿住,抬头,朝认真工作的聂楹投了眼。小姑娘恬静气质的侧脸,长发微遮,明媚动人,说不出的韵味。 和岑许潇站在一起,实打实的天作之合,倒是同组的那两个小男生,完全没戏了。 想着未经确定的事情不能乱说,也不好主动去问,陈凝索性笑眯眯地压下了自己的好奇,慢悠悠地走回座位,继续工作。 这样的好奇一直沉压到下午。 临近下班,聂楹把文件复印好,递到陈凝桌上的时候,正巧碰上她从会议室走出来。 两个人刚开始交流后期的工作,没两句,聂楹的手机就震动起来。看到备注,她愣了下,没第一时间接起。 而陈凝拿完水杯后,自觉后退了步,笑说:“接吧,我先去倒杯水,一会继续。” 聂楹点头说好。 电话很快接起。 对面先是传来一阵鸣笛的声音,和办公楼外的鸣笛声交错叠合,尽然喧杂扰耳,却有几分相像。 聂楹皱了皱眉,还没等岑许潇出声,就径直走到窗边,垂眸看向楼下的公司正门。 果不其然,停着辆黑车。 待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岑许潇才笑着慢道:“下班了没?”话音亲昵温润,一如平常,听得她心思一动。 聂楹抬手看了眼时间,倒数时间,“还有十分钟。” “那我等你。”岑许潇淡淡应声,“晚上带你出去吃饭。” 照他话里的意思,聂楹觉得楼下那辆黑车,不出意外,里面坐的就是岑许潇。 她知道他平时开的那几辆车都是市值上百万的,不想在公司大幅声张,索性多说了句:“你停到地下室去吧。” 岑许潇默了会,说行。 两个人没讲几句,电话很快挂断。 聂楹再转身时,陈凝已经站在身后,离她几步的距离,一脸认真地翻阅着最新打印出来的文件。 余光扫到她转身,陈凝才笑着抬头,“打好了?” 聂楹应声走近,还没出声,就听陈凝没点预兆地偏开话题。她笑着把文件整理归档后,温柔道:“是岑总吧。” 聂楹不置可否的态度证实了她的猜测。 陈凝手撑在玻璃隔台边,一脸闲散表情。她就是平时八卦听得太多,真的听到答案了,反倒平常心态。 毕竟聂楹家庭好,人漂亮,工作能力还强,要有人追,实力一定不相上下,以至更甚。 见小姑娘不太淡定的模样,陈凝只笑着走上前,摆了摆手,“我不会乱说的,就是好奇地问你一下。” 聂楹这会完全是表面故作镇定,心里慌得连一碗水都端不平,磕磕绊绊地撒了一心窝。 她抿唇,面容扬出的笑意多少都带着虚味,“我和他......” 还没等聂楹话说完,陈凝就一本正经地点头,拍着她的肩膀,试图振奋气势。 “我都懂的,毕竟说出来,会闹得风言风语嘛,但凝姐支持你的,你们在一起,真是养眼不可多得。” 紧接着的,关于岑许潇的彩虹屁,陈凝说得比谁都起劲,将公司里这段时间,一群女孩子在茶水间八卦的好话全都倾倒在聂楹面前。 聂楹听得只觉头皮发麻,又酸又胀的,没个停歇。和岑许潇相处久了,她都快忘了,他格外讨女孩子喜欢。 眼见着快到下班时间,陈凝没想耽误时间,索性草草结尾:“好了好了,今天不拉着你聊了,你快回去吧,我这还有个文件过个尾。” 聂楹点头,和同组的人打完招呼,就拿着包去了下班打卡区。 直到坐进车里,聂楹的耳边还连串划过陈凝的话,无不是对岑许潇风流倜傥的赞称。 她偏头看了眼,当事人还满面含笑地在调着空调温度,“不是说要到周末回来?” 岑许潇把迎向副驾的风叶全部向左拨动,边试温边说:“项目提早结束了。” 知道聂楹最近忙,必定会在吃上马虎,所以在来之前,他就提前订好她喜欢的餐厅,正好晚上一起去吃。 较之模样精致的西餐,她喜欢分量适足的中餐;较之口味重辣的北方菜,她喜欢温和清淡的江南菜;较之地段繁华的高级餐厅,她喜欢平淡亲民的私房菜馆。 在一起时间长了,潜移默化地,岑许潇在饮食上也改善了许多,先前油腻难解的应酬,现在只是象征性地动几次筷子。 中午的饭局,没吃几口,本来不算太饿,忙了一下午,这会倒是饿得饥肠辘辘。 岑许潇一偏头,就看到聂楹压下前镜,徒手圈起皮筋绑头发的动 分卷阅读74 作,流畅利落,白皙娇嫩的脖颈随之显露。 或许真的是吃的少,锁骨的曲弧微微凹下,更衬肩胛单薄。 莫名地,偏瘦的骨感美尽显,独有的矜雅气质。 这一瞬,岑许潇想到中午餐桌上孙总刻意携带女孩的场景,明眼人都懂的意思,搞得他没来由地心生烦躁。 尽然眸底划过一丝晦涩,但短短几秒,他还是淡然地收回视线,只字未言,踩下了油门。 因为是提前订好的露天位置,所以到场时,外场只开了他们一桌。 挂钟的指针刚刚拨动划过六点,天色未晚,日落正盛,赤色云霞蔓延在无边之境,烧红的云彩,压低浮现,是少有的火烧云。 聂楹难得见到,再碰上喜欢拍摄景物,当下全然顾不得要点单的事,打开手机照相后,干脆把菜单推到岑许潇面前,眼神示意,“你点。” 岑许潇被她激动的模样带得心情尚好,下起单来也是专挑她喜欢的点。额外地,还点了杯她最喜欢的鸡尾酒。 小姑娘虽然酒量不怎么样,还容易上脸,但就喜欢尝点鲜,每次来点酒水都成了习惯。 念着酒精度数不高,岑许潇索性由着她。 一开始倒没发现,直到后来,他发现小姑娘一喝完酒就喜欢耍无赖,脚不想沾地,就想有人背着她走。 像是给了他不断靠近她的机会,他也乐在其中。 很快,菜全部上齐。 聂楹看到满满当当超量的一桌子菜,汁香肉嫩的,这才从修图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她放下手机,指了圈,“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岑许潇笑着把独碗的罗宋汤端到她面前,递上勺子,“还没开始吃,就考虑这个问题了?” 聂楹撑着脑袋,没再接话。凹勺浸没汤层,她舀了一勺喝,还是熟悉的味道,鲜香细腻,酸甜入味。 虽然他们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岑许潇似乎很细心地记住了她的忌口和喜好,论及餐厅,是她中意的,论及菜品,也是合她胃口的。 反倒是她,很少去关心他的饮食和生活细节。 不知怎的,聂楹突然有点愧疚,还有点懊恼,这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多少牵动了她的注意力。 沉默半晌,她放下勺子,抬头看他,没拐弯抹角:“你不是喜欢吃辣吗,下次去你喜欢的餐厅吃。” 闻言,岑许潇动作半滞,眼神稍显不可思议,似乎是没料到她会提这个话题,“怎么突然提这个?” 聂楹喝了口汤,温吞道:“也没什么,有来有往。” 抱着吃人手短拿人嘴软的想法,她不想每次都依着自己的喜好走,就说:“你一直请我,我也要请你的。” “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岑许潇只觉好笑,难得还能看到小姑娘听完话脸颊微红,更觉有意思,爽快接话,“好,下次换你。” 聂楹嗯了声,心情都上扬不少。 饭到中途。 聂楹去了趟洗手间。 再出来时,出乎意料地,她看到了一个极为眼熟的男人。 高过她半身,一顶白色的棒球帽,一身纯黑的运动衫,黑白相撞,却不显违和。 男人似乎是专门在这里等她,见她出来了,眼神都放光。 聂楹再怎么想埋没记忆,都记得自己当初放纵时,和他谈的一场望名生恶的恋爱。 花言巧语,同时运用在多个女生身上,江楷乐此不疲地将之视为成就,还有意地时不时给异性洗脑,觉得没有他,她们不能活。 时隔多年再见,江楷依旧是浪荡得满面笑意,仿若他们曾经的过节早就一笔勾销。 只要一见到这张脸,聂楹就觉得恶心至极。 视而不见地,聂楹冷脸地想要错身经过,却没想江楷直接拦在了她面前,入戏一般收敛了原有的笑意,转而皱着眉,一脸苦涩地垂睫。 “楹楹,这么多年了,我真的有在好好生活。”开门见山地,他直白来意,“我放不下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以防有过多的肢体接触,聂楹后退了步,下意识朝露天外台的方向看了眼,见岑许潇背对而坐,正在打电话,便松了口气。 偏过头,她轻嗤着笑了笑,目光掺带的尽是疏离,“破坏别人感情,是你的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9 20:39:47~20200821 22:3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初瑾涵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二十九轮明月 闻言,显而易见地,江楷的脸色沉郁直转,两颊肌肉微崩。 不过短短几秒,凝视的目光由最先的彻悔,转变成刹那的讶异,再到当下的难解。 这其中到底包含多少的虚 分卷阅读75 情假意,聂楹没那个心思去琢磨。她只清楚,江楷这会出现在这里,绝非单纯不过的偶遇。 江楷蓦地出声:“我没有......” 没等他说完,聂楹就逼近一步,微仰的脖颈角度折转变大,气势也随之由低迎上,压制住男人欲出的话权。 “我邮箱里那些信件,都是你发的吧。”不想让岑许潇等太久,她干脆言简意赅地直白托出。 “该说的话,我说的很清楚,这么多年了,联系应该尽早切断,你为什么还不消停?” 冷静到平述的语气,江楷抓取不出丁点曾经的熟悉感,反倒陌生到令人惊诧,和他所想象的交流完全背道相驰。 背光的身影大半延伸在脚底的墨黑瓷砖上,没晕染出多少柔和,相悖地被冰凉光点折射的寒骨三分。 江楷还记得聂楹当初离开时,提出的明确一点就是厌恶他这样的爱情观。可她到头来,还不是找了个相差无几的男人。 这不是打他脸是什么? 跟着的这段日子,江楷尽可能地平衡心态,念及先前的说辞,不去打扰聂楹的生活,却没想最后收到这样的惊喜,实在可笑。 他偏头看了眼露天外台坐的男人,明澈光线打照,气宇轩昂,温和随性的慵懒气质尽显。 寥寥稀疏的了解,他就明白,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早就站在了他难以企及的高度。 人和人一旦做起比较,心中的那点胜负欲就难以平衡。 “岑许潇,”江楷讽刺地笑了下,眸光纵然冷冽,问话声却愈发降低,“你喜欢他?” 头顶的中央空调一缕缕地吹下冷风,每一片层都像是裹挟了锐利的针尖,毫不隐蔽地直戳话里暗藏的底气。 “还是,”他仍存着一点心思,多话问,“这种类型的都行?” 话音落下,两人对峙静默。 聂楹没接话,氛围因此急转沉僵,周围温度低凉,像是上了层敲不透的冰封,寒到彼此对视的空气柱都凝块。 聂楹环抱手臂,一脸的云淡风轻。 待到凉风擦过耳际,她才拾起话语,字字珠玑地做出回答:“我喜欢的,只是他。” “所以,”她的视线轻移,顺着方向从露台边收回时,才扬唇慢道,“蹲我的事,以后少做。” 江楷捏着手机的指腹微微重力,润洁的指尖白端挑起。虽然面无表情地接受回答,心里却犹如翻江倒海,肆意搅乱。 所有压抑难抒的烦躁,在这一秒,燃升到了极致,嫉妒和难受合体充斥而上,紧紧压迫着他的神经。 一切的缘由,只是,聂楹眼底划过的那抹流光溢彩。 少有且彻底地,属于另一个男人。 虽然早有预料,江楷迟早会出现在她面前,但聂楹没想到,他会这么不凑巧地在今天出现。 江楷这人好面子,受了一顿刺激,并没在店里停留太久。而聂楹方才扬出的极好心情,也因为这场短暂的无理插曲,而寡淡不少。 等到一顿饭吃完,走到地下室的车位前,聂楹意外瞥到了黑车后座里叠放平置的一堆行李。 光是看几套西装,就是岑许潇平时常穿的款。 “这都是你的?”聂楹拍了拍岑许潇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言语打趣,“你要搬家啊。” 岑许潇搂她走近,淡应:“搬去你家。”话音不咸不淡,听着一本正经的,全然找不出岔子。 刚才还玩味的表情,这会一句话一噎,聂楹脸上的笑容僵住。 她定步在原地,没上车,仰颈的同时,抬手推开他,认真说:“你经过我允许了吗,这就搬?” 岑许潇懒散地靠在车边,伸出双手,搂在聂楹腰间。 即便是隔了层薄薄的棉质T恤,掌心的滚烫也很快穿透孔缝,传递至肤表,引得一阵升温。 他垂睫,一把把她带进怀里,低笑试探:“那你允不允许?” 听似平和,聂楹却能感觉到腰间的力道在隐隐变重。若是旁观,她现在整个人应该像只八爪鱼,挂在了他的身上。 旁道轻重不一地传来车动时摩擦地面的噪声,刺耳更激得聂楹神经紧张。 她就怕一会电梯门开,会走出来一堆人,看到他们黏在一起的场景。毕竟是在公共场合,还是过于亲昵。 聂楹抬手,反推了下岑许潇,压低声线商量:“你先放开我。”模样略显做贼心虚。 浅淡光色下,不知是喝了酒,还是脸皮薄,她的两侧脸颊微微泛红,像是腮红上多了层,增添媚色。 岑许潇入目,眸色映光微闪。简短数秒,他还是忍住悸动,悠悠摇头,笑着没顺她意,“你先给我个答案,我再考虑松手。” 话里满满肯定的暗示,聂楹听完,就气笑了。她捏了下他的手臂,下手没轻没重,“你这是商量的态度吗?” 岑许潇挑眉跟话:“怎么不是?” 聂楹淡嗤了声,显然不是很想再搭理他。 分卷阅读76 她趴久了不舒服,小腿后侧的神经一抽一抽的,稍稍一动就会牵扯起整条腿的神经,惹得麻中带涩,这会只想站直身子。 岑许潇懂她的意思,便没再多说,待她坐进副驾后,才转身走到驾驶座门边。 曲指勾进把手檐口时,他刚偏过头,余光又扫到了对侧柱后半掩过身的男人,就是之前见到的熟悉样。 欲盖弥彰地,男人扣下帽檐,朝后退了半步,全身埋进柱后,似是不想被察觉模样。 侧目不过三秒,岑许潇就面不改色打开车门,坐进车里。 黑车打转而去。 聂楹原以为只要打个马虎眼,就不会让岑许潇得逞,没想这人就是安了得寸进尺的心思。 不出多久,他日常所用的大半生活用品就在她的二居室里占据了一席之地,肆无忌惮地还和她专门挑了时间,划分好了区域。 聂楹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但好在,他们两个最近都在走项目,日常忙得不可开交,出差不过家常便饭,碰不上实属正常。 只要岑许潇有事外出,何梨清就会凑着空档,跑来和聂楹夜聊几晚。 每次来,何梨清都会小声嘟囔两句,主要是抒发她和岑许潇抢地盘的忐忑感想。 而聂楹听时,总能被她激情澎湃的言论雷到头疼,等到回神,皮笑肉不笑地拿出两句附和。 不知不觉,相处久后,聂楹发现岑许潇这人虽然性子瞧着懒散不拘,但做起工作来就是个十足的工作狂。 有几次她半夜起来,发现他还在外厅加班加点看文件。 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她每次还是会倒杯温水给他,含糊地交流两句后,再拖着沉重步子晃进房间睡觉。 这么一过,像是美梦的延续,室外月色清透弥漫,室内暖灯温润浸透,无言的情绪都藏匿在这片独属于他们的绝对领域里。 难以言喻地,聂楹体验到了生活中岁月静好的温馨感。 忙于新项目的这一个月,虽然聂楹和岑许潇的联系只算适中,但较之先前,他们仿佛已然在无形中迈进了对方的保守境地。 不知是好是坏,隐约地,聂楹总觉得心里的那杆秤稍有倾斜。 即便是对岑许潇日常在做的事抱有好奇,她也还是把这样的想法填土埋进了心底,没让它肆意生根发芽。 时值月底,项目进行顺利。 陈凝碰巧从朋友那里拿到两张美容院的体验单,念在身边只有聂楹和自己同忙同歇,就邀请地把票给了她。 两人约了周六中午,在中心商圈见面。 美容全程,陈凝都在和聂楹聊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似乎是忘了关乎岑许潇的八卦信息。 聂楹松了口气,心里悬着的重石悄然落下。 不清楚陈凝的安排,聂楹也是到了日料店,才发现同组的周巍和夏楠早就到场,连菜品也提前点好。 虽然避过了陈凝的那关,但显然两个男生并不知情,吃饭中途,光是谈恋爱的话题,就不亦乐乎地聊了大半时间。 聂楹听得头皮发麻,后来被问到问题的时候,也是含糊作应。 周巍见她陶瓷杯中没了荞麦茶,便主动接过,续了一本递过去。 聂楹微笑道谢时,只听他继续问道:“聂楹,你有没有心仪对象啊?要是有,和我们分享下呗。” 话落,尽管表面风平浪静,周巍放在桌下的脚,还是稳稳当当地被陈凝踢了一脚,不轻不重,正中脚腕。 火辣的酸疼感瞬间蔓延,刺得他冷不丁颤了下,手间握着的陶瓷杯水面轻掀波澜,很快又变得平静。 周巍发懵地抬头,只见陈凝无语地瞥来一眼。一秒反应后,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戳中了什么伤疤,便表现睿智地噤了声。 陈凝是知道自己没那个身份多去开散聊天。毕竟这是聂楹的私事,她即便清楚,也不好多嘴。 一旁的聂楹喝了口水,没注意到这点小细节,简洁地用三言两语就轻巧带过了话题。 说实话,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和他的关系始终只有身边的人清楚。 不论发展到什么地步,他们彼此之间都没提及过要将这段关系公之于众,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只享受着相处的当下。 不会介意过去,也不会忧扰未来,一切都在顺其自然。 这场不设限的爱情游戏,只要不涵带期许,就不会有失望的说法,仿佛成了他们之间的不成文规定。 谁也不去打破这样的平衡,亦不失为一个好的发展。 所以,但凡碰上这种问题,聂楹笑脸相迎之余,拿不出更多的表态。 草草几句话带过,几个人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别的话题。说起专业的问题,聂楹便会在拿手点上给出解释。 直到一顿饭吃完,周巍都感叹:“先前还好奇,公司为什么要下功夫挖你,这会发现,你真的太厉害了,自愧不如。” 分卷阅读77 聂楹笑了笑,跟着一起走出商城。 因为时间不早了,所以回去的那班地铁已经停运,聂楹不想深夜麻烦郑展,索性和他们拼车一起走。 而周巍中途不知道跑去买了什么,再出来时,手上提了两个外样精致的袋子,笑着小步跑近。 一边一个,他分别递去,聂楹和陈凝各一个草莓小蛋糕,是他提前预定好的,说是尝过味道不错。 夏楠和周巍勾肩搭背,多少知道点他的小心思,表情格外嫌弃地瞥他,“光顾着女孩子,不考虑顾一下兄弟我吗?我的呢?” 周巍手肘碰了下他的肚子,试图把他那股八卦劲消除,“上次买了,你不说甜得不行,不吃?” 夏楠一噎,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有这么个回事,索性甩去啧声,收敛起来。 陈凝笑得灿烂,肚子里清楚自己这是顺路带顺货,占了聂楹的便宜,话还是说得圆满:“那就先谢谢啦,凝姐一定好好品尝。” 聂楹继而跟话,场面随之缓和不少。 因为周巍和聂楹住在一个区,所以抱着安全送到家的负责心思,等到陈凝和夏楠相继下车后,周巍让司机绕了下,先送聂楹回家。 直到楼下,周巍和司机打了个招呼,跟着下车时,不死心地又问了句:“聂楹,你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啊?” 聂楹之前就感受到周巍对自己的照顾,虽然不过分,但已然超过了同事甚至是普通朋友的界限。 奈着话没摆上明面,她只好有意躲避,这会也不想再助长这股感情,便指了指楼上,随口扯了谎:“我对象在家等我。” 其实今天,岑许潇还在外市。 轻淡的话语,像是一根引针,一针见血地戳到周巍的心坎上。或许是先前早有心理准备,当下听到,也不觉太难受。 周巍大方地笑了笑,手搭在后座门边,欲要上车,“那快上去吧,周一见。” 聂楹点头说好。想着晚上吃多了,她得再走个两圈,就先目送着出租车开离拐角,才转过身往反向走。 “这么晚了,往哪走呢?”她刚迈出两步,一道沉重的话语从身后传来,声线极淡,掺带愠气,配上周围微凉的温度,更是骤长几分冰冷。 莫名地,聂楹心头咯噔了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句话的调子听着熟悉,她没转身就知道后面那人是谁。 想着这一个礼拜都没什么联系,聂楹自然心里也压着一股火,这下不管不顾地闹起脾气,没回头,反倒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岑许潇双手交叉地站在树下,原先还想好好和她交流,却没想她许久不见,居然是这种态度,顿时怒火中烧。 项目结束就一路赶回来,没想人不见一个,等了半天打电话,手机还关机。他在家里等到楼道,整整三个小时,都没见有个人影。 终于回来了,还和男生在门口玩笑聊天。 想想就气恼,岑许潇快步上前,一次性就把聂楹拦下来,二话不说,揽着腰身就把她往楼道里带。 因为聂楹这段时间忙,吃饭常常随意,加上易瘦体质帮衬,所以瘦了点,下巴的软肉都没了踪影。 突如其来的双脚悬空后,全身只剩腰间的一点禁锢,失重感让她猛地心头一慌。 心跳在下一瞬急剧加速,震得极有可能会蹦出来。 聂楹下意识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用劲越大,岑许潇就明显会加上更重的劲,像是刻意为之。 僵持没一会,她就觉得自己腰被勒得生疼。他的肘间顶在她的腰边,每一次不偏不倚的冲撞,都能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你大晚上发什么神经啊?”聂楹被激得来了脾气,反手就是朝着岑许潇的手臂捶,也不管他会有多疼,“不会好好交流是吗?” 岑许潇冷眼扫去,不言不笑的漠然模样,似乎是把近期所有的不悦都郁积在了一起。 转眼看到聂楹手里的蛋糕袋,他原先压下的火气再次涌上,气急反笑,沉声冷得人发颤:“所以,他还给你买蛋糕吃?” 话里藏不住的愠怒,一下子全从表情里跑了出来。 聂楹听得动作停滞,皱着眉盯他,足足十几秒,她确定话里准藏的酸味。 某一瞬,聂楹只觉耳边反复缠绕着他的话,循环往复的播放后,尾音揪出了她始终不敢确认的那点猜测。 她不信,他这是在吃醋。 这不可能。 两厢对峙,谁都没再说话。 空气里暗流发了疯地在涌动,蓄势如待喷的火山,滚滚熔岩蒸腾。四处都硝烟弥漫,焦灼愈发浓烈。 聂楹能够明显感觉到腰间泛重的力道,男人锢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但她再怎么抵抗,都力不敌他。 一直走进家门,岑许潇把聂楹腾空抱到长台上,她才任由空气灌入身体,缓解开稍有急促的呼吸。 看都没看,岑许潇就抢过聂楹手里的蛋糕袋,“啪”的一声扔到旁边的餐桌上。 他看了眼时间,随后抬头, 分卷阅读78 视线撞进她清浅的瞳仁,灼热的火光一秒烧了过去,搅得空气柱温都明显升高。 “看来玩得很开心啊,”岑许潇笑着抵腮,双手扶在长台边,倾下半身,把聂楹抵在身下,“需要到这么晚回来?” 聂楹听不惯这种酸话,猛地抬手,一下推开他,“你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 火气浸透话语,只几秒就浇熄了彼此小别再见时的最后那点热情。 没管他盯着她的目光,聂楹烦躁得想直接从长台上跳下去,没想下一秒,岑许潇就欺了上来。 连带着他的滚烫气息,劈头盖脸地只顾砸下重吻,聂楹猝不及防,根本无从闪躲,只能被动地被他抓进怀里。 聂楹气得想反抗,想出声,可嘴唇微张,话音只吐了一个前音,就被岑许潇尽数堵回喉间。 他的舌尖卷席着烟味,扫过她的唇腔,抵住每一寸能够侵占的空间,进攻得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 唇齿交缠的缝隙被不断挤压,周围除了男人专属的味道,连空气都愈渐稀薄。 聂楹被呛得喉咙发干,发痒,呼吸渐重,越来越透不上气。条件反射地,她抬手想打回去。 可挣扎的想法刚刚闪过脑海,她就发现自己的双手交缠着被他压在覆热的胸前,死死的禁锢,无法动弹。 短短的抵抗,岑许潇成功地拿捏住了聂楹所有得以发脾气的点。 被瓷砖贴得冰凉的指腹,轻车熟路地滑进她的颈窝,带茧的微端划过白皙的皮肤,因为用力而留下了独特的红印。 聂楹只觉触觉的刺激,感官的折转,冰凉到不受控地瑟缩。 可她根本不是岑许潇的对手,身子但凡偏离方向,岑许潇总能精准地跟上,像是笃定了行为,力道丝毫没有减轻。 气恼和烦躁交织,聂楹心里还积攒着说不出的委屈,身子被控得无力还手之际,情绪已然喷发到了胸腔。 应时地,泪腺像是失了控,灼人的泪珠一颗颗地从眼角滑下来,蓄珠成串,在他的衬衫领端坠出了成片花印。 及至潮湿贴合锁骨的那瞬,冷热交融,敏感体会后,岑许潇才像是被点醒,意识猛地抽回。脑中划过的画面,全是他刚刚一怒之下做出的混蛋事。 他呼吸难匀地微微起身,眼见怀里的女孩无声地垂头在哭,心房一下落空。 这样的感觉太不好受,心间像是被刀刃刮划着割开细缝,无形间,刺痛感成了倍地增加。 满心懊恼,岑许潇悔意横生。 他心疼地从旁侧抽纸,想要帮聂楹擦泪,可是手刚伸过去,她就躲开,戒备心在这一瞬飙升到最强。 盯着他的泛红目光,氤氲不断。 ☆、三十轮明月 黯淡的光线,尽数的对峙。 所有的气焰在转瞬间被全权压制谷底,仿若崩线的弹簧,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反弹的重击。 视线交汇之时。 眼见男人瞳仁里映出的自己,衬衫衣领皱乱敞开,颈窝白中透红的印记肆然裸露在外,每一处都是刚才放纵的痕迹。 聂楹气得浑身打颤,胸膛因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她没能控好情绪,面色通红得像是被纯火炼烧过。 眼泪扑簌如晶莹,盈盈水光划过脸颊,湿痕沾染。 “楹楹,”岑许潇看不得聂楹这番委屈的模样,手足无措地靠近,躁郁交缠上心,“对不起,是我的错。” 但手还未碰及,聂楹就存心地再次避开。疏离扩增的距离,一秒就将两个人拉至千里远。 聂楹抬头,冷冽的目光拨开层层晦涩黏腻的水汽,直达岑许潇眼底。驳斥的话语未经脑子,就脱口而出:“发疯发够了是吗?” 一字一字,掺杂鼻音的沙哑,听得人心疼。 岑许潇沉默看她。他听得出话里的埋怨,自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还是先一步地柔和了眉眼。 他本想出言缓和,却没想刚要交流,女孩就狠力推开他,跳下长台,自顾自往房间里走。 潺潺细缓的流水声后,便是叮叮咣咣的一阵收拾。 岑许潇正对着房门紧闭的主卧,脑中猛地闪过一丝猜测,心情没来由地僵沉直下。 很快,聂楹拿着行李走出来,即便身高悬殊,她的气势也未有半点压下。 岑许潇注意到她手臂上挂着的是自己的西装,秒懂意思。瞬间,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冷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聂楹强压下满腔的火气,面无表情地把衣服搭在椅背上,“只是我觉得,我这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显而易见的赶人,岑许潇没搭腔,单单盯着她看,视线愈渐融聚的力量,仿佛要把她的身体穿透。 聂楹别开脸,没再对视。 数十秒的静默,她能够敏感察觉到,空气中再次凝聚起郁气,一点一点地在朝她侵袭而来。 铺天盖地地迎面沉降,吞没不过短短 分卷阅读79 刹那。 她知道,他生气了。 可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去哄的必要。 就在聂楹想要回房间的时候,岑许潇只字未言,先于她之前做出决断。 他转身走到门边,利落拧下门把手,没有半点犹豫,走了出去,而后重重地甩上了门。 “啪”的一声震响,整个家里都顷刻回荡起余音,绕梁般循坏叠起,听得聂楹心里发颤。 转过头,她看了眼椅背上的西装,原先是熨烫平整的,这会都被她搞得皱巴难看。 一件件横躺着堆在一起,莫名邋遢。 站定许久,聂楹才恍然地收回视线,没再去管,空手走回房间。 接下来的生活,日常的忙碌,夜半的寂静。 几次熬到凌晨,聂楹出去倒水喝,看着熄灯黑暗的外厅,都无例外地想到了已断联系的岑许潇。 心里难免会空落。 不欢而散的那晚之后,他就像是销声匿迹一般,没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即便后来几次碰上郑展,他也未有更多的说辞。 言下之意,聂楹心里清楚,这场不分伯仲的游戏,不管是哪一方,都到了要冷静按下终止键的时候。 虽然发展难合她的预期,但细思过后,也在情理之中。 和她在一起的这么久时间,岑许潇即便来去自如得足够潇洒,也切实地在她身上花了心思,不胜枚举。 他已经陪她走过了这么长时间,虽然弹指之间流逝而去,但也算是给了她一个交待。 他从不欠她什么。 知趣地,她知晓自己不该再去打扰。 他们没有过正经的开场白,因而结束时,自然就不需要仪式感充斥的道别。 这样朴质的结尾,唯一要做的,是悄悄地将对方藏进列表,断开想要联络的心思。 往好了想,他们单单只是成了彼此生命的过客,日后不再往来而已。 所以连续几次,聂楹都忍住了冲动,移走了原先想要按下通话键的指腹,转而无言地,不停歇地,用工作填充变得空白的生活。 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 可能是入不敷出地消耗过甚,已经连着几日,聂楹晚上的睡眠质量在下降。 几次睡着,聂汐当年出事的画面总会顺着梦境牵进脑海,搞得夜半三更,她冷汗涔涔得惊醒时,失措地下意识环顾周围的环境。 直到确保安稳,聂楹才会长舒出气,空洞地倒躺回床上。 日子过得恍惚。 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到家,聂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不过才七点。不知怎的,今天的身体就不听使唤,双腿似灌铅般疼涩。 没多想,她快速洗了个澡,就关灯躺到床上,准备早点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似有若无地被拉扯,飘然摇曳地迎风而上,逐渐变得混沌。 突然一道白光掺进,镜头切换。 即便模糊得看不透彻,聂楹也依稀能辨出,她好像是回到了聂家别墅,那幢冷白色调的外墙,高树根茎错落,耸然矗立。 单凭茂密外露的枝叶就遮挡了二层的两居卧室。 无光普照,有如困兽的住感。 穿着校服的聂楹刚走到大门边,手覆上冰冷的门把,门内就接连传来瓷器砸地的刺耳声。 尖锐真实得像是针端戳进了她的心房,引得抽疼。 聂楹动作停滞,屏息凝神地垂睫盯着自己白净的手背,半天都没有拿出一点反应。 她单纯地,只是安静地,听着门内继而传出的喧嚣。 “——为什么你们没有一个人来过问一下我的状态,凭什么大家都只关心聂楹这次大赛得不得奖,这段时间营养够不够好?” “——我难道不是你们生的孩子吗?你们既然不关心我,当年为什么要接我回来? “——我告诉你们,我这辈子就是个残废,怎么都好不了了,你们别想指望了,我不配!” “——所以我今天就要回去,一秒都不想多待!” 几句争执后,“啪”的一声脆响,室内寂静无声。 落针可闻地,聂楹瞬间停住呼吸。揪心般,她难以想象刚才发生的事,现场会是个什么情况。 但脑中还留存着记忆,闻声的当下,那些片段就抽丝剥茧般地被挑了出来。 就在她想要按下门把,开门时,背景猛地折转,变成了苏涵趁着聂汐去复健,把扇合门改成没法上锁的平向移门的场景。 那天聂楹学校调课,她正巧在家休息,门开细缝后,她听到了家里阿姨和苏涵的对话。 阿姨一脸愁容,“太太,小汐最近状态不好,经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吃饭不吃,出门不出,我看着都心疼。” “我找不到她藏起来的钥匙,也不敢擅作决定叫人来开锁。但这会改装门,小汐回来看见了会不会再闹脾气。” 苏涵怒斥:“她那是胡闹!耍脾气连个度 分卷阅读80 都没有!谁有那么多时间跟在她屁股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 阿姨没有接话,只是皱着眉朝着房间的方向又看了眼,无声地叹息了下。 一直等聂汐回来,场面又是意料之中的对峙。 聂楹没敢出声,只是在混乱之后,跑出去买了聂汐最喜欢吃的糖,而后去她房间找她。 再见时,聂汐又变成了那个温婉的姐姐,仿佛刚才的歇斯底里都成了过往云烟的一通戏演。 就在聂楹想要出声的时候,她眼前又浮现出聂汐满面含泪,蜷在角落无声哭泣的模样。 没来由地,她只觉心脏一紧,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窒息感。 聂汐逼出的笑容,除了苦涩,只剩苦涩。 透不上气的痛苦逼得聂楹挣扎。 她浑身都像是遭到了重击,有如快被压垮一般,疲惫不堪地失去了支点,疼感见缝插针地穿进骨髓,压迫得她只能绷紧全身。 猛地一下抽动,聂楹用力睁眼,涣散的意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潜回脑海,眸光再有焦点。 冰冰凉凉的,枕头上潮湿一片,发梢被浸得剔透,光点微闪。 聂楹看了眼手机,才九点半,没有任何的未读消息,世界空净到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清浅发颤地,让她确切感受到了刚才梦境的真实。 解锁手机后,聂楹盯着列表里那个没有红圈的聊天框,几秒的停顿后,心里终于还是空落了,像是缺了什么。 或许是暗夜之下,受到梦境的影响,沉寂渲染了一个人的孤独。 极其少有地,聂楹的感官被刺激,心里的绞疼感渐重。她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但就是难受至极。 即便许久过后,也未有所平复。 聂楹几次抬手,想用手背擦尽面颊残留的晶莹,却事与愿违,眼泪莫名其妙地还是会汹涌溢出。 有如断闸的源头,怎么也收不了场。 一秒又一秒的煎熬。 反复的挣扎和抗拒之后,她还是没能压下心里浮上水面的那点想法。无可奈何地,只能被动地,选择接受。 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还是逃不掉。 她,想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真的甜呜呜呜 ☆、三十一轮明月 聂楹自知不是个感性的人。 可出乎意料地,当下,她越想擦掉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岑许潇的模样就越是浮现得深刻。 他的眉眼,言语,他的行为,玩笑,环环相扣地,有如电影过场般,帧帧清晰地接连放映。 无不在提醒她离析的现实。 那晚,那个冲动砸下的吻,裹挟的尽是怒气,不存在一丝暧昧。每寸呼吸的交缠,都像是在蛮荒之地渴求源泉,重力厮磨到连空气都稀薄。 追逐时的那股狠劲,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晰。 虽然岑许潇生活不受拘束,脾气一贯阴晴不定,但很有原则地,他向来对事不对人。 处事时,看似随心所欲,实则冷静理智,能够有迹可循地将发展拿捏于股掌。 生活上,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更多时候甩脸色,纯粹的是在耍性子,简单两句哄话,就能成功让他变回春风含笑的模样。 服帖的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聂楹不是没想过,如果那晚,她能选择好好交流,两个人或许就不会闹到这步田地。 可时间没法倒退。 她有的脾气,岑许潇未必会少。他们的摩擦,真的就像彗星撞上地球,一触即发的炸裂,迅疾到唯恐避之不及。 光线沉黯的房间里。 聂楹侧身,出神地盯着窗沿的方向看,脑中还在不间断地做着各种不切实际的假设。 最后,一阵不轻不重的震动,才将她游离在外的思绪收拢。 她抬手,指尖碰了下颊边,无意外地擦出一道水印,潮湿黏腻的,折射着淡淡微光。 安静几秒,聂楹无奈地叹息了声,默默将烦躁压藏心底,而后起身去捞床头的手机。 她看了眼,是郑展发来的图片。 就算还没放大,聂楹也能一眼辨析出,岑许潇在输液。 没来由地,她心空到慌张,担心的感觉蔓延至上,像是一秒就穿过层层阻碍,挤压起每根脆弱细微的神经,引得弦丝崩紧。 还没等聂楹回信,郑展又发来了一条定位的消息,还附带一条留言。 [聂小姐,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休息。因为我这边临时还有一场会议要参与,所以很难顾及上岑总。想请您帮个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聂楹没多想,秒回:[好的,我一会到。] 郑展:[麻烦了,谢谢。] 聂楹:[没事。] 发完消息后,聂楹匆忙地起身拿了件外套,将要带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包里,火急火燎地就跑 分卷阅读81 出家门。 所有的动作,都像是条件反射做出的反应,连贯自然。一直到坐上车,她才意识到,自己连家门钥匙都没拿,就这么跑了出来。 真是有够疯狂。 疾驰的出租车,将窗外满城的绚丽都拉成条条细线,尽抛车后,光影汇聚成斑斓的彩点,最后朦胧消失。 及至病房门口,聂楹和郑展打了照面,安静听他说完一些情况。 “岑总最近应酬不断,再碰上接连多日的加班熬夜,身体吃不消,今天下午开会的时候,脸色就不对劲。后来临时双方中止会议,没过多久,我就送他来医院了。” 更多的话,郑展没说。 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察觉,老板最近的状态实在是有违常态。 一贯高要求拿出的提案,岑许潇似乎总是不满意,往返不断的递交驳回,折磨得整个项目组的人都精神崩溃。 全公司充斥满的,只有窒息的味道。 他闭了闭眼,耳边又回荡起岑许潇开会时说的话,浮现的场面勾得他太阳穴重重一跳。 “——做超级IP要正规主题,所以你们现在给我找的算什么主题?” “——要实现战略的阶段性的目标,你们搞了半天,PPT上连个切入点都没展示?” “啪”的一声,文件夹被猛力甩在桌上。 “——不要只会给我一堆没用的废话,我要的是不投出局的可行性规划。从现在到周五,全部重改!” 全场惊得连半句窃窃私语都没有,项目组的员工都被训得心跳加速,大眼瞪小眼地看向对方。 就算是围坐的前辈,这会也不敢插一句话。 大家都很清楚岑许潇做事不打马虎眼的规矩。 虽然平时的他看起来很好说话,面容亲和带笑,但一旦碰上工作,威严便会无形叠生,雷厉风行。 这次的项目,确实时间很赶,连郑展都没想到,岑许潇会利落地直接接下。从早到晚,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 他原以为老板和聂楹是闹了矛盾,但照常地,岑许潇还是让他定时到楼下,看到聂楹回家了,再驱车离开。 虽然时间久了,郑展知道聂楹晚上一般没有出门的习惯,但岑许潇的这波操作,他到现在都没懂是为什么。 就着身份,他悉知自己不该多问。 但现在聂楹赶到时紧张的模样,足足印证了郑展心头的想法——不出意外,两个人应该是吵架了。 果然啊。 心病还需心药医。 郑展极有眼力见,没多待,就打了招呼,致意离开。 很快,周围空荡的,只剩聂楹一人。 夜晚的医院长廊,冷白的光线投在白净的瓷砖上,迎合着空气里漫溢的消毒水味,寂凉的氛围被无边渲染。 聂楹站在病房门口,透过那层磨砂难透的玻璃,隐约看到了里面起身走动的人影。 莫名地,不安的情绪在胸腔酝酿,只一会,就波澜壮阔得掀浪而来,仿若要在下一瞬,颠覆她做好的所有心理准备。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算不算深夜的叨扰。 明摆着的结局,她却还是站到了这里。一门相隔的距离,似近似远。这扇门,她一旦推开,就意味着将再次打破平衡。 心思被纠缠得乱麻充胀,该不该落手,她难以定夺。 可,能怎么办。 怔愣间,动作已然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聂楹按压下门把,朝里推开。 敞亮的病房,干净整洁,却没什么人气。扑面而来的,是较之走廊里,更重的药水味。 除了沙发上层叠的文件,和床上堆得皱乱的被子,聂楹没看见人。 耳边萦绕着的,只有洗手间里哗啦哗啦的清澈流水声,她看去,男人高大的身影映在移门的玻璃上。 影影绰绰的轮廓,不知怎的,越想用力看清,就越是看不透彻。 一时间,聂楹紧张得站定在原地,抓着包带的手劲略微增大,指节前端随之泛白。 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下一秒,横向移门被拉开。 岑许潇从里面走出,一身浅色的病号服,手上还推着挂有输液袋的直杆。 原先精神奕奕的状态,这会被眼下的乌青全权遮掩,两颊微微泛红,疲乏得像是许久没有好好睡觉。 懒懒抬睫的那瞬,聂楹白皙的脸颊入目,岑许潇的眸底划过一丝讶异,但不过短短维持两秒,他就移走了视线。 面无表情得仿佛是看了层空气。 无言间,气氛被迫凝滞,骤降的寒意沿着毛孔侵袭而入,逼得她不受控地打了颤。 这样的忽视,聂楹没有意料到。 她动了动唇,想要出声,却发现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如鲠其中,压迫得冒不出一个音节。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聂楹滞愣在门口好一会,才清 分卷阅读82 醒意识到,从头彻尾,都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 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明明可以在追捧下流连花丛,怎么可能会为了她放弃满园的蝴蝶。 原来之前的她,不是不想过问,而是没有过问的勇气。 这场势均力敌的游戏,到头来,问题还是出在了她身上。 是她不敢玩。 她怕自己一旦玩进去,会在不知不觉中入不敷出。 而现在,他和她已经结束了,她自然没有立场多言,来这,充其量也只是帮郑展照看他。 这一刻,所有的期许皆是化为虚无。 酸涩牵连着每一处敏感的穴位,直冲大脑,忍着眼眶被烫红的难受,聂楹礼貌地弯了弯唇,试图表示友好。 但这样的细微表情,落在再看来的岑许潇眼里,生生被放大成了讽刺。 他没奢望过会在医院看见她。 断开联络的这段时间,他发了疯地工作,不过是想把所有的愤懑和郁压的情绪宣泄出来。 他不敢相信,仅仅是因为联系不上她,那晚的他,情绪居然会焦灼到一度失控。 这实在不可思议。 三番两次地,他夜半醒时,都会下意识去翻看手机。 面对多条未读讯息,排列整齐的红圈,他还是想从中捕捉,会不会有某条来自置顶的那个聊天框。 他觉得,她还欠他一句解释,所以这段置之不理的空期,他深知自己是在赌气。 甚至在赌,她究竟会不会主动一次。 可现实有如凭空掷下的玩笑。 所有看似正常的前行,都悄无声息地,开始跃离轨道。 不欢而散后的这些天,她再次一声不响地消失在了他的世界,割断交集,一如她先前的每次作风。 岑许潇只觉得可笑,郁结的情绪再次沉淀满腔,难以纾解。骨质中像是悬了根针,稍一乱动,背脊便会被生生刺穿。 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着,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落得寂静的病房,聂楹仿佛听到了自己混乱跳动的心跳声。 扑通。 扑通。 每一下都毫无二致地抵命冲撞,迫得心眼疼到酸胀。 聂楹抵不住这样的对视,绵密的眸光像是蕴了寒针,不乏审视意味的,扎得她如芒在背。 可能,他不想看见她吧。 见岑许潇没什么事,聂楹悬着的心思悄悄沉落。 她向来知趣,几秒收敛了多留的想法,只字未言,转过身握住了门把手,是要出门的动作。 但没等她使劲,岑许潇就先一步反应,稳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掌心滚烫灼烧,锢住的力道还极为用力,紧到她生疼。 他一动不动,垂眸盯她,冰冷的目光似能将她吞噬,半天才憋出两个字:“去哪?” 熟悉的话音一出,聂楹听得鼻尖发酸。 她深吸了口气,强忍着难受。她不想让他听出一点异常,便翁声说:“去走廊里。” 岑许潇没有理她,扯着她的胳膊就是往里走,直到她坐到沙发上,才轻力松开手,语气惯常的冷凉:“坐这。” 聂楹没说话,默应。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岑许潇都躺在病床上,阖眼休息。 聂楹不知道他到底睡没睡着,但就是放不下心,即使自己困到眼皮耷拉,也还是眼睛不移地盯着输液袋看。 一袋快空,她就会找护士来换上下一袋。 后来,问了具体情况,她才知道,岑许潇是过劳导致的发烧,整个人的抵抗力下降,需要好好休息。 护士可能是看出了她的担心,大致和她讲了最后一袋滴完的时间,聂楹致谢后,还是没有入睡。 聂楹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照这个精神,她明天应该没法上班了,索性订了个七点的闹钟,打算趁着早上,和领导线上请个假。 整个病房沉静到连洗手间的滴水声都能听清。 隐约地,她感觉自己好像还听到了岑许潇睡时的气息声,清浅悠长,熟悉却又陌生。 如墨泼洒般的黑夜,浓云厚重掺透,浅薄的月色挣扎着破云而出,岌岌撒落墙头,打划出独有的落寞前调。 尽数的汹涌,都在潮起潮落后,归于平静。 聂楹不知道自己后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迷迷糊糊地,身上被盖上了单薄的一层衣物,隐隐夹带着的,是男人惯常用的香水味。 沁人心脾,助得好梦。 再睁眼时,已经是上午十点。 骄阳火辣照射,一束束刺眼的光线透过窗外高树的枝叶,在墙上以至窗沿都留下郁青的斑驳。 室外热浪滚滚,室内清凉惬意。 聂楹看到时间,思绪混沌时,还依稀记得要请假的事。她慌张地打开手机,发现陈凝给她发了条消息。 [身体不舒服就好好在家休息,不用担心项目,这 分卷阅读83 两天图纸一块我会顾着进度。] 聂楹没懂当下的情况,刚想敲字,就听到洗手间门底擦过槽间的声音。 随后,岑许潇从里面走出,干净利落的白衬黑裤,领口微敞,一夜的补眠,面色已然恢复正常,矜贵恣意的模样再现。 他一边扭着袖口,一边靠近,全程一眼都没多分给她,像是故意冷她,只顾着做收拾的工作。 聂楹以为他是准备离开了,就小幅度拿下身上的西装,顺手搭到沙发的扶手上。 她起身,扎好头发的同时,也整理好了夜半多愁的情绪。 整个病房里叮叮咣咣的只剩下收拾的杂音。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莫名地,聂楹觉得岑许潇动静弄得有点大,就是理个衣服的事,他搞得像是要拆床。 破罐子破摔的行为和小孩没糖吃时会有的反应相差无几。 不知怎的,聂楹没忍住,笑出了气音。 下一秒,她意识到不对劲,刚想收敛,男人的视线就迎了上来,盯得她头皮发紧。 大眼瞪小眼的那几秒,两个人皆是一愣。 脑袋充白让聂楹觉得刚才那个自己,大概率应该是被魂穿了。踩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岑许潇一抬眼就入目小姑娘白皙的脸蛋,眉眼微弯,浅棕色的瞳仁清亮狡黠,纯真气从眸底一跃而出。 虽然眸光柔和几分,但他明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语气也低沉得暗藏不悦:“笑什么?” 聂楹摇头,一本正经说:“我没笑,只是鼻子痒。” 岑许潇原先还绷着的脾气,这会被她一脸的云淡风轻搞得不知所踪,实实在在地被气笑了。 他提着包,偏头看了眼仍旧卡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她,忍了会还是先出声:“起来,回家。” 聂楹愣了愣,只当是他发慈悲,不再和她计较,要她早点回家。 一路走进电梯。 空落的客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聂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把备用钥匙放在岑许潇那。 正巧昨晚出门的时候她忘拿钥匙,要是他一会能找出来,她还能省去找开锁工的麻烦。 所以抱着不让彼此尴尬的想法,聂楹先是随口扯了几句,而后才切入正题,整个过程,岑许潇都没怎么搭理她。 没想正经话还没两句,岑许潇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像是听到了什么雷点,瞬间助长脾气。 聂楹皱了皱眉,思虑着自己刚才的话,并没有半分不妥。 “——我昨晚出门得急,钥匙忘在家里。上次给你的那把,还记得放哪了吗?” 静默数秒。 聂楹明显察觉到了身边沿袭来的郁气。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岑许潇就一把借力,双手撑在银色的隔挡层上,将她困在限定的双臂空间内。 鸦羽似的黑睫垂下,他气定神闲地看进她眼里,眸底的深潭涟漪微荡,酿着说不出的情绪。 及至几秒,他才勾唇轻笑,散漫地挑眉,“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 ☆、三十二轮明月 待到笑语尾音飘散,岑许潇略微倾下上半身。 居高临下的质疑视线,彻头彻尾地压制住两人之间相隔的几拳空气。随之,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而下。 霸道地,将她衣服上残留的鸢尾逐步驱尽。 彼此间,距离越是缩短,聂楹越是觉得空间逼仄。呼吸被搅乱的同时,她的脖颈僵直,背部被迫向后靠去。 就在腰脊快要贴上银边时,岑许潇反手移下,手背轻巧地挡在中间,隔绝了那层冰凉的触碰。 “还是——,”他眯了眯眼,微不可察地加大了唇角的弧度,戏谑道,“觉得这么玩,很有意思?” 轻佻的语气,让聂楹一时难以分辨,他的这层追问,单单只是一句玩笑,还是执着地想要问个答案。 她抬眼,目光擦过他面颊,余光扫到了右上方的显示屏,红色箭头连绵地在向下滚动。 而旁边的数字显示——二楼已过,梯厢即将抵达一楼。 明知这个姿势的暧昧,岑许潇还越靠越近,聂楹知道他是故意的。 就算心思不争气地悄然被拨动,她也没接这茬,只想抬手推开他,而后站直身子。 可岑许潇偏偏不如她愿。 聂楹的指尖刚要触及他的肩膀时,他就翻过右手,掌心毫不迟疑地透过单薄的T恤,覆上她的腰身。 带劲的力道,勾得她半身直接靠上他的胸膛,轻撞不留一丝缝隙。 聂楹滞愣,腰间却有了明显感受,被银色隔挡层渡得骤降偏冷的手温,全数紧贴温热的肤表。 冰火两重天的交融后,身子不受控地瑟缩。 而下一秒,“叮”的提示音响起。 电梯抵达一楼。 聂楹听得头皮发麻, 分卷阅读84 脑中已然勾勒出外人集聚在外,笑见他们如此亲昵的场景。 她闭了闭眼,刚打算硬着头皮出言解释时,岑许潇反手一转,流畅地伸臂揽过腰窝,把她一下带进怀里。 再熟悉不过的搂抱姿势,猛地触及了聂楹的记忆。她难解地抬头看了眼男人净澈的下颌,想出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梯门开。 外边果然一行人密麻地排在一起,待他们走出后,才相继聊着天走进电梯。 没人注意到两个人之间暗流的潮涌,擦肩而过,权当面前的是一对感情正好的小情侣,惹人艳羡。 一直到走出大厅,岑许潇的手劲都没松半点,聂楹被勒得有些难受。 抱着商量的语气,她落手掰了下他的手背,没想这一动,右手也被他紧紧地按在掌心。 “这样走很奇怪,”聂楹皱眉,抬头看他,没被威慑镇住,“你能不能松开?” 岑许潇瞥她一眼,没说话,手劲的确松了三分,但禁锢的力道仍超她能脱离的范畴。 及至艳阳聚焦的黑车边,聂楹一眼就看到了驾驶位上坐着的郑展,笑意待见,副驾上还有两大袋东西,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还没出声,她就被岑许潇塞进了车里。 行云如流水的连贯动作,聂楹只听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老地方。”嗓音沉郁,配上面无表情,风雨欲来的大少爷脾气说有就有。 而郑展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瞥过视线,缓和的表情和昨夜的紧张尽然不同,眸中浸满看戏的笑,想必是误会了什么。 聂楹觉得有必要和岑许潇好好谈谈,但又察觉当下车内的氛围太过微妙,并不适合交流。 自行纠结了会,她脑子疼得发胀,没熬得过,无奈地叹了声气,索性沉默地偏头看向窗外。 意料之外地,车子的方向越开越不对劲。 下了高架后,郑展直接打转方向盘,朝着她住的小区方向开。 及至小区门口,聂楹心底的想法被印证,岑许潇话里的老地方,居然真的指的是她家。 也不知道眼前的两个男人是什么情况,一个冷脸一个笑脸,虽和平时见时的模样并无二致,但交流完全是配合着在打太极。 郑展问要不要把袋子一齐拿上去,岑许潇轻掀眼睫,只不咸不淡地扯了句随便。 全程,两个人一点都没过问聂楹的意见。 聂楹走近,才发现是袋子里装的是生鲜蔬菜。 她刚想出声询问,就见郑展将新配的钥匙递了过来,笑说:“聂小姐,这是提前备好的钥匙。”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准备。 而且这把钥匙上面并没有她先前挂着的钥匙扣。 难道...... 出乎意料,聂楹惊讶地朝着岑许潇看了眼,但没接收到任何反馈。 大少爷似乎还在气头上,脸色硬邦邦的,一个眼神都没挪过来,只自顾着聚焦在大门的方向。 聂楹道了谢谢,便接过钥匙。 敏锐感知后,郑展自知应该尽早撤退,不能在这当电灯泡,以免耽误老板的好事。 所以在把食品袋送上楼后,他借机以项目视察为由,在岑许潇默许后,就提前离开。 家里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岑许潇扫视了眼,注意力被桌上叠放的一堆包装勾走,仔细一看,都是能扛饿的垃圾食品。 再偏头看身边的女孩,先前养出的一点圆润再次消失,他难免脾气上来,撑着食品袋就往里走。 聂楹跟在后面,只见男人一件件地把菜品放进冰箱,惊诧问:“你干什么?” 岑许潇转身,右手手臂搭在冰箱上沿,面不改色地冷淡出声:“我不在这,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话外音一听便知,聂楹心脏一空。 这样久违的话语,就如同能让人无限上瘾的砒.霜,充斥味蕾的同时,能够无一遗漏地拉扯出有关他的所有痕迹。 她费劲心力埋没的记忆,只因他一句话,就全然被挑起。 这于他于她,都不公平。 聂楹朝桌子看了眼,知晓他在说什么。 纵然心潭波浪席卷,她也没有反驳,单单拉开椅子,示意他坐下,慢道:“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慢一拍地,岑许潇正对坐下。 若有所思了会,像是领悟了什么,他盯着她的眸色渐变晦暗,其中藏着的,是不知名的难解心绪。 四目相对的直视,两个人谁也没有避开,心照不宣地,两厢都摆出了端正的态度。 满腹的说辞在酝酿中愈渐成熟,积蓄力量,在等待着最后的较量。 聂楹深吸了口气,刚想把准备了一路上的话摆上明面,就意外地,被岑许潇捷足先登,“谈什么?” 男人的声线微哑,即便昨晚安稳地睡了一觉,也没法一次性把前面欠的一次性补回来。 他懒散地抬睫,淡声说: 分卷阅读85 “都这样了,你还说你有良心?” 话题的发展被他一句话带跑,聂楹皱了皱眉,动唇想反驳,没想话语权被岑许潇再次截断。 挑衅般,他笑,目光直勾勾地锁定着她,“楹楹,如果我不进医院,你是不是还是不会出现?” 话音丝毫没回暖,仍旧冻人。 这个答案,聂楹不知道该怎么回。 她想找他,却又不确定该不该找。 从始至终,她迟钝地把自己困守在被黯淡包围的高塔里,何时何地,都自私地只想护好自己。 却没想,与外界交流的中途,她还是没能抵住花花世界的诱惑。 单纯地,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她萌生出了想要冲出去体验一次新鲜世界的光怪想法。 就像玩了一场游戏,没有规则,没有裁判,没有结点。 唯有的,只是两个对手。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按下终止键,她到现在还拿捏不准。 及至现在,岑许潇主动提出这个问题,聂楹才知道,自己不得不去面对。 沉默地思考许久,明知给出的反应会产生歧义,她还是当着他的面,摇了摇头。 是预料的答案,岑许潇抵了抵腮,强压住失望的愠火。他忍着,还是没让脾气发作,自认是折在她身上,无话可说。 刚想起身离开,就听到身旁,小姑娘轻飘飘说出的话:“岑许潇,这个摇头,不是不会出现——,” 话到一半,突然顿住。 即便听着没什么力道,随风飘入耳骨的那瞬,岑许潇也还是觉得有如千斤重,心头沉甸甸的,仿佛分秒间压上了重石。 一点一点地,他回转过身,错愕地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下一刻,聂楹抬头,直视上男人意气风发的眉眼,莫名地话语难止。 她闭了闭眼,像是鼓起勇气,几秒之后,才一字一字说得清晰:“而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掷地有声的话音,稳准敲进心房。 任由复杂情绪交织在胸膛,挑动般牵扯神经,岑许潇不言不笑,眸底划过的,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丝薄怒。 他娴熟地落手到颈间,轻托着将她带近,入目清凌眸光的刹那,他淡淡起调:“那是什么样?” 语气像是质问,但仔细一听,又仅仅像是和气在交流。 咫尺之近的距离,是出乎意料的发展。聂楹下意识提着气,不知不觉,浅褐色的瞳仁里,映照的全是男人的模样。 深不可测的那汪潭水,像是掺带磁性,轻松一眼,就能勾得她不自觉想往里走。 敏锐的感官被尽数占据的同时,外厅落得安静。 静到,浅薄的气息声被无边放大;静到,她能在杂音中,清晰听到自己眼睫微颤的细声。 还没来得及出声,岑许潇突然靠近,闭眼的同时,额头轻轻贴上。 妥协般,他轻叹了声,声线压得极低,却足以让她听清:“别这么看我,我没说我消气。” 聂楹眨眨眼,呼吸都一时变得不太顺畅。她细思着他的话,总觉得歧义,反问:“你生什么气?” “小白眼狼,”岑许潇被她的正经样逗笑,睁开眼眸聚焦而上,将女孩的局促样一览无余,“我为什么生气你不知道?” 话落,他搭在她脖颈上的指腹轻点几下,玩味道:“平时这么聪明的脑子,关键时候,怎么转不动了?” 聂楹被他拨得不仅肤表发痒,就连心里,都像是被藏着的刷子来回轻挠,悸动心思难消。 虽然心里有答案,但她没出声。 没忍不下心推开,她只是虚虚空握拳头,迟疑着滞留半空几秒,才小力推了下他的肩膀,翁声解释:“没有联系,我以为结束了。” “结束?”岑许潇微微挑眉,低言,“谁和你说的?” 聂楹一声不吭,单纯盯着他看,及至快要耗尽耐心,才温吞地扯了声:“没有联系,不就是默认结束了?” 这样的反问,岑许潇竟无言以对。 短暂的沉默后,他摇了摇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悄悄在心房动荡。无奈之余,心绪紊乱。 他很清楚,自己从没在别人身上这么花过心思,明明掌控独好的关系,唯独碰上她,成了笑话。 那些历练和经验之谈,也似是败笔。 而她,始终是在挑战他的耐心。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纵然心烦意乱,他也莫名其妙地,不再介意。 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像是踏入了十足的禁区。而大门,一经打开,就真的没法关上。 “所以,”岑许潇抬手,捏了下聂楹的耳垂,指腹细细摩挲的同时,再问,“你是怎么想的?” “想结束了?”他笑,语调自然上扬,“还是——” 听到前四个字,聂楹透了口气,轻缓摇头。 顺应般,她接下了后半句,不争气地,还是没能压住 分卷阅读86 心跳的频率,“没想结束。” “嗯。” 岑许潇拖着磁沉的嗓音,低笑。 沉默数秒后,他说:“总算等到一句好话。” ☆、三十三轮明月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聂楹描绘不清当下的感受,只觉前段时间的难熬实在恍然如梦。 现在男人云淡风轻说出的一句话,莫名地让她的每根神经都被酸涩填充,涨到饱满,堵到充血。 心脏雀跃跳动,不止于篇章翻过的喜悦,更多的是,她毫不收敛地遵循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他这关,她不想过。 有如料想般,闹剧垂落帷幕的刹那,尘封多日的隔阂便被敲击得破碎不堪。 这场看似危险的磨合,仿若飓浪席卷过海岸,只剩残骸遗落在海滩,等待归属。 聂楹听到了岑许潇的耳语,温润带笑,似趣,似哄:“下次脾气还能再大点?” 她脸皮薄,没搭理他,单单感受着颈间肆意的温热,指腹轻微的点动,随性又熟稔,是他惯常的手势。 虽然和好的对话只有寥寥几句,但立竿见影地,摩擦了彼此执拗的脾性,也倍道而进地,指引他们走得更近。 任由心绪复杂交织,聂楹很清楚,自己是出于私心,不想结束这段关系,所以终究会有的结果,她会自觉沉压心底。 既不敢猜,也不敢赌,只是活在当下,享受即刻。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总能给出她意料之外的答案。 之后的小半个月,岑许潇像是彻底定了搬家的心思,托人运了好几次,才把日用品统统塞进她那面积限定的二居室。 美名其曰,说是离公司和医院都近,万一有什么事,来去都方便。 但他这回搬家的动静实在不小,大张旗鼓得,似是唯恐周围邻居不知道她这多住了个男人。 聂楹被他搞得头疼得不行,根本猜不透他安的心思,无奈旁观后,别无办法,只能让他得逞。 短短几日,卧室、客厅、洗手间,所有能找寻出的空缝之处,都被填补得满满当当。 原先单调的家,再次有了温馨的氛围。 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但两个人的交流还是有限,聂楹最近在赶项目,下班后留在公司加班自然成了家常便饭。 她没有和他报备行程的习惯,自知他也不喜被人多过问,但雷打不动的,是每天下班时,停在公司门口的那辆黑车。 就连几次陈凝见了,都不忘打趣,让聂楹回家好好说说,这么明晃晃的秀恩爱,真的让人羡慕。 想着每次谈到这个,都被岑许潇言辞拒绝,像是别着根筋,不由她拒绝。 一来一往,聂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笑着回应。和陈凝打完招呼,她埋着头快走,一股脑扎进车里。 而今晚驾驶位上的人是郑展,聂楹自然和岑许潇并排坐在后面。 安静的环境,谁都没出声,耳边静的,除了隔绝在外的满片喧嚣,就只剩她那点轻微浅薄的气息。 车里,沉黯的光线绵延,目光所及之景,不算透彻。 男人惯常的黑色西装,颜色重而利落。他双眼虚阖,似是疲惫犯困,脸上没一丝额外的神情。 这样的视角,把他整个人的棱角都打衬得收敛几分。 无言间,有股别样的情绪在酝酿。 聂楹没说话,刚关上车门,左手就被岑许潇一下牵住,五指习惯性顺着细缝伸进,交合成十指相扣的动作,紧紧拢合。 他没睁眼,只勾着聂楹主动靠近,顺势将她收在怀里。 指腹微端缓慢地摩挲,温热的痒感,无不扰得心潭动荡。 聂楹知道郑展从前侧的后视镜里,能够看到他们之间的小细节,多少羞赧上心。 她反手轻推了下,没成功,反倒被控得更紧,只听耳边低沉拖出的话:“晚饭吃了?” 聂楹摇头,刚想出声,就听岑许潇和郑展说:“先不回家,去之前的饭店。” 郑展点头:“好的老板。” 聂楹抬头,正巧对上岑许潇睁开的眼,黑白分明的瞳仁,将她裹挟其中,明澈到没有半点失焦。 可能是对视多了,这会倒没不自在,她靠着他,轻声问:“你还没吃?” 岑许潇低应了声,略沉的嗓音磨过她耳际:“上次不是答应我了?” “我答应什么了?”脑袋里突然闪过上次一起吃饭时提到的话题,没想他还记得,聂楹半滞住捋刘海的动作,主动问,“去那家北方餐厅?” 岑许潇还没说话,闷咳的声音就冒了出来,连续几下,胸膛没抵住,上下微微起伏。 聂楹皱眉,想着距离痊愈还没几天,后遗症还没消,那家餐厅又是口味偏重的,根本不适合他现在吃。 她没犹豫,干脆地用一句话灭了他的念头:“今晚不去那家吃。” 分卷阅读87 岑许潇挑眉,好笑看她,“为什么?” 聂楹抬手,没好气地反手怼着戳他,“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医生都说了要吃清淡,只能喝粥。” 似乎是来了劲,岑许潇还想和她折腾,眉目却依旧慵懒净澈,只稍扬的语气点缀:“可我今晚想吃。” “想吃很久了,”他笑着轻揉她的软发,“你这是说话不算数?骗我?” 聂楹瞧了他一眼,男人明显是在逗她,不免愤然,冲得夹杂脾气,“我哪骗得了你?” 她淡淡起调,说:“喝粥,不吃,你自己选。” 前座的郑展多少能听出对话的走向,虽然岑许潇表面八风不动得没受影响,但他心里还是隐隐捏了把汗。 好不容易打开的结,可别一不小心,又乱缠上线头。 正当想问还去不去饭店时,他竖着耳朵,听到了后座不咸不淡的哄话:“点你喜欢的,带回去吃,我不和你抢,行不行?” 聂楹没料到这个走向,反问:“那你呢?” 话权转换,岑许潇淡然接下,掺着期待的笑语拖腔扬出:“回去喝你煮的粥?我喜欢最拿手的那道。” 发梢轻拂,颊边温热的敏锐感知,勾得聂楹心跳暂缓后,猛地咚咚加速。不受控地,她脸红,随意地嗯了声,以掩局促。 简短几句对话,波面涟漪圈点,荡得彼此心间潮汐不止。 虽有乌云覆盖,川流不息的车潮,暖黄的路灯投亮,暗红的尾灯成片交叠,还是勾勒得夜晚长道繁华绚丽。 车内车外,暖风过境,一般舒然。 大包小包一堆,也不知道岑许潇买了多少,聂楹只闻到肆意交融的菜香,勉强能分辨出其中一两道菜品。 奈着他在外厅打电话,她没多说,顺手从长台上拿了发圈,绑好头发后,便围上围裙,进厨房替他煮粥。 说来也怪,岑许潇向来不喜欢汤水类的菜肴,更何况是粥品,是讨厌的不会多尝的一道,但这样的挑食,在聂楹这完全行不通。 她虽然在南方出生,但自高中起,就一直待在津海这片北方地带。 即便是时隔多年,她还是不耐受这边重油浓味的辛香菜色,只偏爱清淡细腻的汤水粥类。 她自己吃早晚饭,必有一顿会出现粥。 而岑许潇待在这里这么久,自然是发现了她的这点习惯,抵着反触情绪,他抱着试试的想法,吃了几顿。 原以为不过一般的口感,满足好奇后,便能收心,没想这回生病,倒是养的胃里有了贪吃的劲。 一遍遍地,勾动藏压心底的食瘾,不知足地,束缚住他对新鲜的更多渴望。 处理完最后一点公事后,岑许潇随意地靠在沙发上。 一转头,就能看到厨房透着氤氲的那层玻璃上,映衬出的女孩身影,纤瘦的,温柔的,正慢条斯理地替他准备着晚饭。 弥着袅袅白雾的流理台前,聂楹将挑出的那根胡萝卜处理好后,极快速度地切成细丁,想趁着外面那人不注意时,一下全部丢进锅里。 只是这把动作刚刚做出,身后便不轻不重地传来了笑音:“往粥里放什么了?” 聂楹听得身子一怔,知道他定是看见了,心虚地刻意挺直腰板。她没转身,闷头说:“就你喜欢的扇贝和肉丁。” 不疾不徐的,听得坦荡,要不是他亲眼抓住,倒还真就信了她的胡话。 岑许潇笑着摇摇头,慢慢走近,一步步地,衬衫上的香水味混杂在粥的浓香中,没被盖住风头,竟也不显违和。 他双手搭在瓷台边,冰凉直钻掌心,冷热交融后,浸得手温骤降,但气息依旧滚烫,尽数地将她笼罩。 似有若无的贴身,将彼此间唯有的那点间隙都逼得密不透风。他笑她耳朵泛红:“下次要放,可别再让我发现。” 聂楹表面一副云淡风轻的正经样,实则心里还在平复紧张。她有理有据:“你别太挑,病愈后营养得全面。” 岑许潇嗯了声,没反驳,脸颊轻贴了下,问:“好了没?” “快了。”聂楹最后确认了下口感,用小勺舀了点,微凉后,抬手递到他面前,“你尝尝?” 入口细腻顺滑,是熟悉的味道,他点头说好。 顷刻,顶灯擦过脸颊,侧向撒下。 锅下压制的火苗微蹿,星星点点地打照在素色的大理石背砖上,摇曳地晃在他们交叠的身影中,说不出的暖味。 确保胡萝卜的味道被收住后,聂楹才放心地关火,盛了碗放在瓷台上,由他端出去。 可能是相处久了,两个人都没秉持从小就学好的食不言,一来一往的寻常对话,多半是闲碎的生活心得。 事关工作,她不问,他也不会主动提及。 没一会,岑许潇就想起刚才在饭店碰上的人,是意料之外的成峪。 他向来不喜热络联系,况且成峪混迹圈中,几次的见面,他都能感受到他目的性太强,自然地,道 分卷阅读88 不同不相为谋。 而成峪方才有意无意把视线投落在聂楹身上,细细的打量,着实让他很不舒服。 压着脾气到现在,岑许潇还是忍不住心烦,潦草几句后,也不再拐弯抹角,直白问:“你和成峪还有联系?” 没多想,聂楹舀粥喝了口,淡声说:“没有。” 说完,她才意识到他这句问话隐含的深意,以及些许反常的语气。 循着猜测,聂楹抬头,看进他眼里,“你刚刚不也听到了,他说好久不见,小半年了,没想在这碰上。” “上次聚会后,我和他没再见过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她只当是避免麻烦,“连联系方式都没留。” 简单两句,直接把岑许潇组织好的问话堵在嗓间。欲言又止后,他没再多说什么。 自行消化的同时,眉目平展,郁结的情绪悄然恢复平静。 因为小组工作的进度偏慢,不得已地,聂楹把工作带回家做。不想吵到岑许潇休息,她索性留在外厅,轻手轻脚地继续绘图。 越是安静的环境,越是能渲染困倦,好几次,她都差点闭上眼睛,倒头就磕下去。 整个人的意识都在放逐后,偏于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轰隆,雷鸣霹雳,阴戾响彻天际,澈亮的闪电生生将厚重覆盖的黑云中撕扯开。 墨洒般的黑夜,暴雨如注倾下,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击着窗沿。静谧中,喧扰的杂声被成了倍地放大,没有收停的兆向。 岑许潇本就没睡太沉,这一下彻底清醒,目光聚焦,只见窗外飘零后,摇摇欲坠的树影。 下意识地,他侧身看了眼,空落落的半张床,床单微褶,不见聂楹。 门缝依稀透进淡光,知道她还在工作,他便利落地套了件睡袍,起身走出房间。 微亮的光线下,女孩侧着身,随意地趴在桌上,双手交叉着置于脸下,耷拉轻阖的双眼,眼睫绵密微卷,映着光,掩出淡淡一层暗影。 迎合着浅淡的气息,是睡着的恬淡模样。 岑许潇把台灯轻声关掉后,生怕她睡久了感冒,便顺手接过旁边的外套,套在她身上,而后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带着往房间里走。 身子悬空的感知,带得聂楹迷糊间,不自主地缩着身子,往岑许潇怀里蹭了蹭。 柔软贴合的,是男人硬实的胸膛。随之而出的气息,如有电流穿梭般,熨烫得他身子愈渐发热。 喉结微滚后,岑许潇眸色渐暗,难以言说的想法在脑中无限循环。将聂楹抱进房间后,他没多停留,去了隔壁房间又冲了遍澡。 调至偏凉的水温,才稍有缓解身体的反应。 岑许潇洗完出来,边擦头发,边想着自己刚才莫名难控的躁动,不由失笑地放慢了动作。 他一眼瞥到桌上那台亮着屏幕的手机,震动接连不断,消息接连滑入。不知时间这么晚了,还有谁会这么急迫地联系。 原以为是何梨清,岑许潇走近,想要帮着给出回应,没想拿起手机一看,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我们谈谈好吗?——江楷] 江楷。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就算聂楹没说,岑许潇也很清楚这号人物的存在。 他先前找人查过江楷,不过是个初进社会的应届生,学历背景都聊复尔尔,不值得他放太多心思。 从聂楹那旁敲侧击多次,也没见他于她,算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人。 岑许潇心里有底,本不想和他一般见识,但没想这段关系,他还单方面地纠缠不清。 光是在家门口出现的几次,就足以让他记住他的身份——一个对自己女孩恋恋不忘,试图想要藕断丝连的前任。 思及此,岑许潇再波澜不惊的胸怀都显得狭窄至极。 他笑着抵了抵腮,将江楷的号码输进自己的手机,而后熟练删除了聂楹手机里的消息。 短短十秒。 他给出了回复。 [还有谈的必要?——岑许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6 00:00:47~20200901 10:2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初瑾涵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三十四轮明月 有如所料,消息一经发送,便仿佛是石沉海底,杳无回复的音讯。 言简意赅的说辞,看似稀松平常,干净利落,却更直白地,悄无声息地,折转成了强劲有力的回击。 是于情于理之上,最有效的一句警告。 睡袍松垮地衬在男人身上,宽肩窄腰,背对光源的颀长身型,萦绕周身的低郁,压迫着欲势扬长拂起的光线。 一点一点地,将淡淡光束中的空气 分卷阅读89 逐尽,将岌岌留存着的昏暗彻底收拢在墙边。 侧擦过面颊的那点微亮,照出了他眉间的愠气,却力不足地,没能照清他漆色眸底闪现而过的阴霾。 就连墙上打出的那身黑影,这会也似是潜藏了不知名的情绪。 其实早在三年前的那场碰面前,岑许潇便有所耳闻,聂楹身后的追求者不少。 若不是抱着好奇,想要一睹风姿,照他的性子,定是不会同意空出庄园让她庆祝。 因为先前听何延之说,聂楹和何梨清玩得好,所以依着猜测,他权当是外面传言太疯,她充其量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做好的思想,却在见到她的那刻便被无声推翻。 他没想到她的出场会是那身靓眼的红色舞裙。身体的每一处线条,都被勾勒得纤瘦有致,灵动明媚。 尽管后来的那次酒会,她也是礼服称身,他还是擦不去脑海里描摹出的盈盈俏丽。 只一眼,便颠覆了他的所有虚设。 也许就是这么一层浅薄的留意,似有若无地,将渴望植根于他心底,日复一日地,自顾生根发芽。 继而牵绊着他一步步追着她走到现在。 从踏进社会,及至现在,无论是岑家经商的背景,亦或是岑许潇靠自己赢出的一席之地,都太过诱人。 这样卓尔不群的条件,足以让很多女人亦步亦趋地赴上。 论及莺燕中那些亭亭玉立,绰约多姿的佳人,就算再怎么能讨好,他都没一个是真的入眼上心。 换如流水的女伴,都躲不过逢时辄止的保鲜期。 朋友都笑他不惜,耳风划过,他且笑而不语,依旧不甚在意情爱的事,照常地,玩得风生水起。 他向来不信自己会成为情场的困兽。 更何况,多年的沉淀,今非昔比。 他的脾气早已不像从前,招摇放纵到不受拘束,当下自然便会做出的收敛,让他随心所欲之际,依旧能够沉稳展露。 可看似古井无波的这番平衡,在碰上聂楹之后,不知不觉地,尽数被打破。 所有的欲念,也在一层层地,不受控地,深及内里。 他也说不清,她到底是哪里好,可就是莫名地着了迷,让他三番两次地大失方寸,甚至上瘾到不想就此放手。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 她的想法,他多少清楚。 但他就想看看,他和她,究竟能走多远。 虽然同圈的人里,不乏暗藏心意的,但他们终究跨不过关系和面子,不愿折损会有的利益,争相去和他抢心头好。 生怕闹得不虞后,顾小失大。 岑许潇从未设想过自己在感情上会有竞争对象。 如若是个能力抗衡的人,他或许会短暂地生出陪同博弈的心思,但有违地,什么都在起步阶段,悬殊的差距,让他根本提不起兴趣。 觊觎也罢,还纠缠着在他地盘上动了想法。 这种事,他倒真是第一次碰上。 无疑地,怒火中烧。 岑许潇不悦地盯了会屏幕,不等回信,便干脆地掐下熄灭键。原先渐养的睡意,早就消失彻底。 没一会,出乎意料地,手机发出震动。 只是,这一次弹出消息的,并不是聂楹的手机。 岑许潇垂眸盯着自己手机上新进的消息,潦草几句,述尽了对面的迫切。 [楹楹,这招你已经用过了,所以我不会再上当。] [这是不是你新换的手机号?] [你挑个时间吧,我真的有话想和你说。] 短短几秒,岑许潇敛眸扫过来信的抬头,面不改色地换了个对话框,敲下一行字,游刃有余。 [明天帮我约一下时誉的焉总,合作案需要细谈。] 发完消息后,岑许潇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的朦胧光影,一改平时温润含笑,春风拂面的模样。 眸色如墨,却愈渐泛出冷凉的光点。 时钟一寸寸地移过指针。 不知过了多久,岑许潇回神,刚打算起身,房间门突然一下被打开,聂楹悠悠地拖着步子,从里面走出来。 半梦半醒地倒了杯水,她喝了口润嗓,只是杯子还没来得及放下,耳边就收进了男人走近的脚步声。 迎面席卷而来的凉风,都裹挟着沐浴后的清新味道。 岑许潇左手接过水杯,不管跌宕洒出的水渍,碰撞杯底置于台上,右手熟稔地一下将她旋进自己怀里,滚烫的掌心随即紧紧扣住腰窝。 一动不动地,居高临下地,手臂的禁锢力道,将她困在怀里,以至全身不得动弹。 严丝合缝的亲密相贴,聂楹被男人裸.露的胸膛浸得全身发热,灼热的气息覆盖而下,激得她冷不丁打了颤。 聂楹被这番动作驱得睡意消散,好一会,思绪才彼此搭接上,隐隐约约地,牵引着她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情绪。 “怎么了? 分卷阅读90 ” 她的话音犹带初醒时的轻柔,不过三字,就在岑许潇心头注入了一支安定剂,分秒控住了他的脾气。 岑许潇的默不作声,愈发印证了聂楹心里的猜测。 先前就听郑展说最近项目盘结,不太好做,项目的几个负责人都被压力逼得情绪不太高涨。 想着到了关键时期,她也帮不了忙,只好推拒着抽出手,轻拍两下他的后背,以作安抚。 “时间不早了,”她说,“项目的事,明天睡醒再忙吧。” 话落,腰间的手劲松了些。岑许潇将下巴从她的肩上抬起,疑惑看她,“什么项目?” 话问得聂楹愣了下。她没多想,脱口而出:“你不是因为项目难做,压力大吗?” 短短几秒,岑许潇就反应过来。 抛开聂楹并不知情那通消息,仅仅按问话的意思去推,即便他们上次有过交流,照她的性子,也大概率是争锋相对。 是他太过冲动,遗漏了重要的点。 这么一来,岑许潇心里舒坦不少,面色缓和的同时,揉了揉聂楹垂至腰间的长发。 话音不起波澜,困倦更甚:“嗯,该睡觉了。” 前后的转变,没有合理的过渡,却并不显得生硬。 聂楹点头,没花太多心思去琢磨他掩藏的想法,跟着回了房间。 躺到床上没多久,她还在酝酿睡意,只觉身后窸窸窣窣地传出被子掀动的细声。 随后,腰间被自带重力的手臂搭上。 岑许潇不由分说地侵占过来,顺势将面颊埋在她细腻的颈窝间,温热的气息缠绕发丝。 应时地,越发紧密。仿若环环相扣地,将彼此的外在距离拉到最近。 不知怎的,聂楹总觉得他今晚实在不太对劲,却又难猜其中的原因,自知问显得刻意,几厢斟酌后,还是随了他的肆意。 只是,岑许潇强烈营生的存在感,伴随着能够灼烫皮肤的气息,抽丝剥茧地,如挑线头般,勾得她睡意全无。 支撑不知多久后。 四下静谧的房间里,感官的折转交替,聂楹清晰地感受到岑许潇的呼吸逐渐平缓,一丝一缕地,幻化在周围的空气中,以至无痕。 像是已经睡着的示意。 抱着不吵醒他的想法,聂楹一点点地朝外挪动身子,试图将自己从他的怀抱里移出。 可这样的动作不过持续几秒,身后的男人便察觉到了动静。 他没睁眼,但下意识地,束缚起腰间的力道,流畅地伸臂,将她在一秒内收拢得更紧。 聂楹发怔地半滞神情,任由他微微使劲,施展着将她转了个身,搂进怀里。看似温柔的动作,却出奇地,藏匿了难以言说的强硬。 体温交融间,岑许潇碰了碰下她温软的鼻尖。随之而出的,是快要入梦的缱绻。 “好好睡觉。” 万籁俱寂间,指针尖端格格拨过,无声无息地,晨光熹微。 微白的薄纱随意垂落窗沿,半遮半掩着依稀沉重的黛色,浅薄的雾气笼罩在熄了路灯的昏暗长道上,光线朦胧难透。 几声短促清脆的鸟鸣,将聂楹从意境缥缈的云端扯回温热相依的现实。 意识慢慢回笼后,她睁开惺忪的眼。 目光适应房间的沉黯,聂楹知道时间还早,便闭眼打算再眯会。 可眼皮刚刚耷下,床柜上就违和地响起一声震动。 随后便是接连的闹钟提醒。 手机面层和瓷砖平台的强烈摩擦,吵扰得她想要起身时,身边已然先一步有了反应。 岑许潇按下闹钟,困乏地看了眼郑展发来的消息。心思沉落后,他再次躺回去,却没了再次入睡的想法。 凝眸望于她温柔恬静的面容,不过几秒,便难忍地涟漪纵生,入套般心思所动。 没再刻意控制,低不可闻地,他叹了声气。 生怕动静太大会将聂楹吵醒,岑许潇只好放轻靠近的动作,继而一点点地,拉近彼此。 十厘米。 五厘米。 及至眉目相对。 如带春风般,他压低气息,在她的额头落下了吻。 是柔软的贴合。 ☆、三十五轮明月 午后时分,台灯光束撒落在办公桌的每一处隅落,慵懒微黄的,照得尘霾都清透不少。 零零落落几个人还在伏案工作,轻微的翻纸声在安静的环境下更显响亮。 只一会后,聂楹就完成了最后一点草稿的修改。 走去复印室的廊径,她正巧碰上结束外派出差,拿下合作案,风风火火凯旋的陈凝。 满面笑容,手上还提着袋礼品盒。 陈凝和聂楹官方地走了两句,没急着回办公室,反倒和她一起去了趟复印室,“这个点了还在忙,是不是还没吃饭?” 分卷阅读91 聂楹刚点下头,就见陈凝拆开包装,递了几块到她手上。 “那正好来尝尝这款玫瑰饼。”陈凝热情起来,“这就是我之前说的那家爆火的店,真的几次排队都没买到,好在这次提前预定了。” “谢谢凝姐。”聂楹笑着接下,手上分装的动作不停。 陈凝摆摆手,想着这次出差得急,上次说好要帮着顾项目都力所不及,不免多言两句:“你身体没事吧,最近养的怎么样?” 这话一出,聂楹突然想到自己荒诞的请假理由,局促地笑说:“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陈凝接过她手里的文件,帮着叠合订好,“上次我正好在领导办公室,就听到了你请假的那通电话。” “你这段时间确实是挺累的,我这出差也不是时候,不然就和你一起忙活了。” 虽然共事时间不长,但抛开经理的身份,陈凝真的很照顾自己。 碰上项目落到头上的分量不少,请假是半路多出来的事,聂楹也不好意思再托到她手里。 “凝姐你这么忙,哪还有精力?”她笑着一带而过,“我这也就几个晚上,还好的。” 陈凝点头,思绪还停留在那通电话上。念及心里藏不住的那点八卦苗头,她刻意压低声线,以防着别人擦边听到。 “不过那次请假,电话里的声音,又沉又冷的,倒是一点都不像岑总啊。”她笑,“你老实交代,是谁啊。” 应时地,打印机箱内轴层滚动起来,工作的细碎声清晰地萦绕在密闭的室内,加速了空气的流动。 话音无形传递。 “——又沉又冷。” 能与此挂钩的,除了惯常正经工作腔,偶尔私下才展笑的郑展,聂楹脑海中搜索不出第二人。 可能是跟着岑许潇时间久了,郑展总是以大局为重,满心为首的只有项目进度四字。 公私难分,自然扑克脸居多。 而那晚去医院,聂楹没和别人说起,前后联系,不问便知,郑展这一后续操作,大抵是岑许潇做出的安排。 但他事后并没和她提起,只是在一次整理中,她发现自己的包里和家里的抽屉里都被放进了充电宝。 都是统一的满电。 这实在有违他的作风。 聂楹没想到岑许潇会这么细心,怔愣之余,心绪都被隐隐牵动。 以至现在想到,她都能明晰地感受到心房里些微加重的碰壁声。突突而生的每一次跳动,都难以自控。 尽管顶层叶片还在徐徐投下凉风,周身的温度却没被影响半分,只在冷热交融之际,微不可察地描绘出平衡的奏调。 讶异于自己过分多余的想法,不出几秒,聂楹就急忙着摇头,打散了脑中的那点胡乱纷杂,弯唇笑了笑。 “是他的助理。” 陈凝灵敏,一听就知道这话里的他指的是谁。 听到的刹那,她就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这么一句多话的八卦,愣是把饿得心慌的自己喂饱了。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再下去啊,我怕是晚饭都不用吃了。” 调侃完,陈凝就看到了门外经过的同事。 她自觉收敛眼神,草草几句,利落地转开话题:“你这继续忙,我还得去领导办公室报个道,一会开会见。” 说完,她就把纸张递到打印机旁的长台上,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虽然这话题是结束了,但聂楹一经提醒,倒是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岑许潇藏着的闷劲。 而这会的岑许潇,压根就不知道聂楹的想法,只是言简意赅地和焉济宸聊着合作项目的细则。 一场下来,算是聊得投机。 岑许潇有所耳闻,时誉最近在扩张业务,多数的投资都不过是稳定重心,用成绩摆平内斗。 他是看中这一点,才选择了这个合作对象。 再碰上同校这层联系,焉济宸也不拖泥带水,很利落地安排了见面。 直到合同敲定,焉济宸并没有就此结束对话。聪明人一眼就明白的事,他自然心里有数。 “改变主意的原因,我能听听?”他面不改色地靠向沙发,狭长逼人的眼尾微扬,有意收敛威慑。 岑许潇没拐弯抹角,淡笑:“技术部招进的实习生,据说很优秀?”语气轻飘,却绑定着少许别样的提醒。 技术部新招进的人,焉济宸很清楚是谁,但再普通不过的背景,没道理会让岑许潇这样潇洒的人留意。 除非是有什么特定原因。 沉默数秒,焉济宸仔细想后,了然于心。 不动声色地略过门外秘书组的一片忙碌,他的语气并未回温,不过话意急转:“还在考核期,谈不上优秀。” 岑许潇并不需要太多的说辞,前后两句交流,点到即止。更多的事,这个阶段,还不必提上日程。 没想下一秒,对面乍然传来截转的话语:“如果需要他跟这个项目,随时告诉 分卷阅读92 我。” 焉济宸理好衣边,视线虽是淡漠,却已掺带友待的涵义。 “不过小事,”他干脆说道,“可以安排。” 时间一晃到下午,可能是快到下班点,安静许久的手机一下热闹起来。除了岑许潇的几条信息,更多的是何梨清发来的消息。 适逢舞蹈比赛结束,落地开机后,压制已久的逛街打扮的念头就再压制不住,猛地一下窜了出来。 她本想约棠玥一起,但这人最近和褚迟实在是蜜里调油得不行,她可不想受刺激,便自觉选了聂楹。 后续,两条消息发出。 [楹楹!我们去逛街吧!新款出来啦!] [心跳发射!.JPG] 另一边。 岑许潇:[晚上想吃什么?] 聂楹被中央空调的凉风吹得脑袋发胀,细细密密地,如有针尖微戳后的刺痛感。犹豫了会后,她还是果断地选择了会撒娇打滚玩可爱的何梨清。 [我马上下班,老地方见。] 而岑许潇的聊天页面上,很快出现了一行回话。 [我晚上和梨梨约好了逛街。] 岑许潇:[结束和我说,我去接你。] “对方正在输入”的聊天抬头未变,很快,一条消息滑进手机:[好,但我可能会晚结束,晚饭你自己解决。] 岑许潇:[嗯。] 虽然做好的计划瞬间打乱,岑许潇却不甚在意,依旧云淡风轻地打开分册,签下署名。 这样不为所动的反应,可能源于聂楹的那句“晚饭你自己解决”。 这要放在先前,她根本不会关心他的一日三餐,可自从医院的插曲过后,她开始要求他三餐不落地补足营养。 但凡少了,由不得说,便会加餐补上。 岑许潇放纵惯了,不喜任何受限的条框,连家里都任由恣意的态度,他却在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身上碰了壁。 这样的适应,一天天地,占据起唯有的绝对领域,难以言说地,让他难得有了甘之如饴的心得。 一想到这样的状态还会长久地持续,岑许潇就没能忍住。 在签出名字的最后一道竖直比划后,一改往日的自持冷静,微崩严肃的眉眼自然舒展。 唇边勾勒出浅显的弧度,不咸不淡,衬得整个人的轮廓棱角都温和不少。 然而,这样的骤转,落在工作环节,却是寡闻少见。 一旁站在工作台边的郑展看得心惊肉跳,还没来得及出声,脑海就敏锐地回忆出老板上次这副模样的时间节点。 不想还好,但一想到曾经莫名其妙面临的低气压,他就兢战到头皮发麻。 较之司空见惯的淡然含笑,当下更像是暴风雨席卷前的最后宁静。 短暂的噤若寒蝉,郑展迅速回归理智,佯装出不慌不忙的沉稳样,汇报起近段的项目工作反馈。 很快,他利索接过岑许潇逐一签好的分册,继续道:“老板,新项目的开展还需要进一步分析规划,如果可以,我今晚拿出初案。” 话落,岑许潇淡应,脑中浮现聂楹潋滟笑意的同时,猛地擦过一道身影,隐晦却阴魂不散。 他沉色将钢笔置于桌面,笔身的烫金边和漆色桌面叠合在一起,分秒间有了深浅的视觉冲撞。 违和感迭代而生。 “问你件事,”岑许潇抬头,眉目恢复平淡,“前段时间,有碰上什么人出现在聂楹家门口吗?” 郑展愣了下,没想到老板会问这个问题,细思后有了点印象。 有个带棒球帽的男生几次在楼底徘徊,但他并未上楼,行为举止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仅凭第六感,可能是和对象吵架了。 郑展不敢胡编乱造,就总结几句后,据实相告。 “有个男生,看上去二十出头,小半个月内在楼底下出现过几次,时间都在十点以后,不过每次没待多久就会离开。” 说完,他怕岑许潇多想,又补了句:“看样子应该是和对象闹矛盾,拉不下脸和好,别的没什么异样。” 郑展可能不知道,自己多心补的这句话里,“和对象闹矛盾,拉不下脸和好”几个字,已然让岑许潇在多想的路上越走越远。 寥寥几句,岑许潇没再多话,仿佛这个话题不痛不痒,随风而过后,并不重要。 见此,郑展也不多嘴,只顾着把另一件压了几日的事提上议程。 前顿时间开始,莫馨瑶的经纪人就开始不停联系公司。 无论是片场霸凌事件,还是私下难处关系,都成了莫馨瑶在《月光不移情》剧组举步维艰的助燃条件。 公关方面已经将负面影响压到最小,但莫馨瑶那边显然还是不太满意,依旧不知足地私下煽动。 光凭电话的几句抱怨,郑展就悉知莫馨瑶是想要岑许潇亲自替她出面,控住全场。 毕竟在旁人眼里,莫馨瑶在岑许 分卷阅读93 潇身边待的时间最为长久,甚至两人的关系,剧方也有了多种多样猜测的传闻。 而这样的闲言碎语,岑许潇多少能听到些,但他向来当做耳旁风,不当回事,飘过即罢。 只是没想莫馨瑶会就着这个反应,得寸进尺,正大光明地在剧组里承认她喜欢岑许潇的这件事。 搞得现在舆论肆倒,默认关系的言论发酵浓烈。 若再不解决,等到众人疯传的时候,没有的关系也会被添油加醋,被夸大其词,虚构成章。 郑展很清楚,这么长的时间里,岑许潇将聂楹保护得很好,没让外界触碰到一点关于她的信息。 以至警戒底线的边缘,那帮多事的记者都没能踩到。 但燃眉之急的矛盾已然到了必须解决的地步,所以悬着忐忑,郑展还是直截了当地转达了莫馨瑶那边的意思。 往简单了说,是她在耍以退为进的手段。 “老板,莫小姐那边的问题暂时压住,但她现在的态度是不希望您再周旋,想要您给出答复,如果无法谈妥,她想解约。” 一字一句,郑展都在复述原话,未有任何遗漏。 以解约作为威胁的条件,岑许潇不甚上心,情绪不起半点波澜,眸光冷淡,甚至有种置身事外的漠然。 他指尖轻擦着磨砂质地的烫金边端,似笑非笑地轻抬眉梢,慵懒出言:“她说她想解约?” 郑展点头,刚想附应,就见岑许潇微微扯动嘴角,目光幽深到难测情绪。 停顿几秒,他笑了笑,慢条斯理地丢出句话:“那就顺了她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止止想多嘴说一说,堵门用的真实事件,只是放在小说了写得程度夸大了些,但是是反面教材!!!希望大家恋爱一定要理智!!!不可以学!!! ————好啦分割线,既然焉总出现了,介绍一下下本无缝开《逆光难自禁》(文案最新的!!改过啦不会再变!!) 【清纯冰山美人/斯文心机狗男人】 【酒吧女老板/霸总】 ——先婚后爱(双处) 风沙漫天飞的初冬,姜漪见证了前男友的出轨模样,劣迹堪堪。 她决绝地转身,一气之下顺从了父言,接受了联姻的安排。 宴会上,男人递给她一杯香槟,安慰:“不用担心,我们不过各取所需。” 结婚当天,焉济宸如期拿到了国外市场的项目,却也在当晚就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津海。 只留了张为期两年的合约。 时隔一年,两人再见,形同陌路。 多个月后,以时誉为名的酒吧里,全场清空。 姜漪不管不顾对面投来的炽热凝视,手法娴熟地调着最烈的酒,而后将炫彩的酒推到男人面前。 白净似雪的清纯面孔下,她微挑桃花眼,温和地拿捏说辞:“散伙酒,送你。” 而下一秒,如有规划般,酒吧内的一排灯尽数熄灭。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焉济宸利落起身,占据优势地将姜漪抵在台边。 居高临下的视角,他单手勾起她的下巴,轻笑:“想来,我让你来,想走,你问过我意见了吗?” 步步为营的暗中进攻,不过是想告诉你—— “别挑,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二十二岁的焉济宸:“触礁了,陷一辈子又怎样。” 二十八岁的焉济宸:“没想过,这辈子真能靠港。” 【这道空缺至荒凉的选择题,一如既往,倔强是你。】 ☆、三十六轮明月 夜幕沉沦,霓虹周绽。 纵横交错的高架路上,车水马龙,徜徉其中的炫彩光色都被绵延拉长,剔透昼亮。 皎月高悬,整座城市的浮华都被孕育得光怪陆离。 中心商圈里,长街照常堵得水泄不通,但今晚除了喧杂的鸣笛声,更为响亮的是琼楼前的搭台走秀表演。 帷幕挂起,长台铺设,投屏的LED背景上,尽是新一季秋装的理念和设计展示。 众人齐聚围观,摄像的闪光灯通透澈亮,接二连三的画面定格,炽色晃过人眼,毫不遮掩地刺挑着敏感神经。 聂楹和何梨清都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自然互挽着加快脚步,穿过厚重的人墙,直进商场。 室内,铺天盖地的凉意浸下,掺杂着独特的香氛气息,高贵矜雅的味调,悄无声息地驱逐着由外带入的闷燥。 聂楹排队买完冰激凌,刚递到何梨清手上,就被她拉着往清新靓眼的女装区跑。 这会,逃离舞蹈队束缚的何梨清,十足像个脱离俗世的饿狼,盯着未曾谋面的新款,就是一通猛试。 聂楹纯粹是陪着她,在搭配上出谋划策。 用聂楹的话来说,何梨清的选择困难症只有在感情和跳舞两件事上不起作用,一碰上别的,立竿见影。 穿衣镜前,何梨清离身比划着衣服,每一件都相见恨晚。 “楹楹,这几 分卷阅读94 件怎么样?快帮我挑挑。” 她笑眯眯地透过镜面,和身后闲散坐着的聂楹对视上,明眸眨巴着,扑闪娇俏,“还不知道我下次约你逛街,在什么时候呢。” 聂楹起身,把入眼的几件挑到右手上,思绪还停留在她的话上,“你接下来有事?” 何梨清点头,老实巴交之余,悄咪咪地告诉了她自己的计划。 “回来前,我申请了圳宁市的舞蹈团啦,快的话,年底就能跟队。” 何梨清天马行空许久的想象终于在多年后,一步步地努力实现,“等明年毕业了,我想留在那边。” 圳宁市。 这个城市聂楹很熟悉,南方的中心城市,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 先前上学时,她带何梨清去玩过,艳阳温柔照耀时,山明水秀,独具秀丽风格。 但特殊的是,那边无论四季轮转的清淡饮食,还是冬季特有的湿冷环境,都是何梨清受不了的。 曾经待了两天,她就冻得脸色发紫,全身寒颤,开玩笑说好佩服生活在当地的人,忍得下来。 相反,较之圳宁。 津海冬季的干冷反倒是她长久习惯,并处之泰然的。 聂楹好奇问她:“津海最好的舞蹈团,你毕业了就能进,为什么要跑这么远?” 何梨清揉揉被凉风吹得发凉的脸颊,一本正经,却又语气温吞:“我还能有什么原因呀,就是想离他近点。” 话落,仿若是念头戳及了心坎,她愣了几秒,随后轻轻叹息了声。 想到路燕鸣一进队就像是进了隔离区,两个人好不容易有的联系又被硬生生掐断,她就无奈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之下,只好垂睫舒气,以缓情绪。 这个男人,她猜不透,也捉摸不透。 似近似远的距离,像是隔层纱,更多时候,却又像是隔层山。 思及何延之交待她的话。 “——感情里,先动心的人会输。” 这种马后炮的道理。 他要是早个十年讲。 指不定现在,就不是这个局面了。 悄然间,中央空调的叶片微动,徐徐撒下凉风,裹挟上店内浅喷的香水气,不偏不倚地往她凉飕的心房上吹。 隐约地,将本就薄薄的一层墙垣,拂扫得更为脆弱。 短暂的沉思,何梨清还是压制下了好久没见的想念和难受。 多少听何延之提及,聂楹最近和岑许潇相处甚好,所以她不想把低落波及到她身上。 何以解忧,唯靠自己。 何梨清眯眼看着皮质沙发上一堆新衣服,正合心意,正好这次准备了,她可以全部带去圳宁。 她勾唇笑了笑,又是原先那个没心没肺的模样。 “追了这么多年啦,”何梨清吸了口气,脸蛋红润将烦郁尽数遮掩,“不想就这么放弃。” “喜欢这种事呀,藏不住的。” 话音飘扬的那瞬,聂楹脑中浮现出的,是岑许潇随心肆意的模样。 那个温柔慵懒的早安吻,及至现在,她都似能感受唇瓣覆上的柔软触感,伴随鼻尖透出的清浅气息。 无形间,便惹得心驰荡漾。 虽然装作沉睡,但她任由了随心而走的那抹悸动。每一寸呼吸的缠绵,都在蓄力加深那道烙印的深度。 毫无规律地,还勾得心跳加速跳动。 心浮气躁地,聂楹加重力道咬了下唇,试图压下不算应景的这份情绪。 何梨清眼尖,一下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她什么都没说,只笑着走到沙发前,把决定买的那一堆衣服挽上手臂,而后拉着聂楹往收银台的方向走。 “好啦好啦,还有好多家店没逛呢,边走边聊。” 迅速买单后,聂楹和何梨清并排走出去。 因为上次意外毁了何延之一条领带,何梨清这回舞蹈比赛得奖,分到了数目不低的奖金,就想着给自家这个臭脾气哥哥买条新的。 名义上,是赔领带讨好一下,实际上,是以此打听路燕鸣最近的动向。 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聂楹没什么意见,陪她坐扶梯下了楼,可没想拐进店里,两个人说笑着抬眸的刹那,芒刺在背地,都定在了原地。 男装店里,清一色的连排黑色西装,许久不见的程侍禾站在展区中央,面无表情地由着身边的女人替他择选合身的正装。 视线交汇,一秒混杂的凌厉,把投射在瓷砖地面的身影压抑得更为覆重沉黯。 那个女人,就是刚才T台走秀出场的一名模特,她们进商城的时候,还在夸她漂亮,没想到真有这么巧又好笑的事。 惊讶之余,何梨清努力消化面前的爆炸信息。 程侍禾总算身边出现了个异性,那照这种情况,聂楹岂不是算是彻底摆脱他这层麻烦了。 何梨清暗自腹诽推论。 分卷阅读95 其实何梨清先前在圳宁见过程侍禾,一身公子哥的倨傲气质,总喜欢居高临下看人,鼻孔出气。 是典型的眼睛长在头顶派继承人。 第一眼,她就很不适意,第六感,让她自然生出敬而远之的想法。 所以后来程侍禾想从她下手,搞定聂楹的时候,何梨清硬生拒绝了那顿别有用心的请客。 可能是没料到脾气温软的她会当场给出让他下不来台的推拒,程侍禾脸色骤转直下,算是把违心拿捏的笑意尽数撕扯干净。 几天的装模作样,最后还是闹得很不愉快。 本以为以后都不会再见,没想会这么凑巧地在这里碰上,何梨清突然后悔刚刚没多逛几家女装,拖延时间,晚点下来。 而聂楹反倒没有太大的波动展露。单单几秒的讶异后,她习惯性地收敛,变得坦然自若起来。 她自知,眼前面对的,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么多年了,她学不会聂家人那套圆滑刻意的处事风格,当然,也不想学会。 所以也没有迎合招呼的必要。 多少感受到了何梨清的滞愣,聂楹碰了碰她的手臂,漫不经心地移过目光,只将她容纳眼中。 “不是说要买领带,你选选,喜欢哪家?” 何梨清慌乱地扫了眼周边的几家男装店,刚想随便找一家过去时,程侍禾已然带着女人走近。 男高女低的比例,出众的貌相,将两人的搭配叙写得相得益彰。 不过一点的距离,程侍禾走到她们面前,压迫的视线挤走彼此间岌待留存的空气,徒留逼仄笼罩周身。 他冷淡扫过,久违地先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即便气场冷得如是藏冰,聂楹也没见半点怯弱。她迎上悬顶撒落的光色,礼貌致意:“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聊聊?”简单二字,直接将两人拉扯置于疏离,程侍禾尽力克制脾气。 他勾笑:“我们什么时候连话都不能讲了?” 聂楹看了眼他身边的女人,眸中包含着仍在事外的疑惑,没有一丝强硬的模样,软绵绵的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打扰别人约会,”聂楹微微挑眉,笑说,“我暂时还没有这个兴趣。” 这话一出,女人虽然察觉到她的争锋相对,但显而易见地,注意力更多停留在“约会”二字上。 难以遮掩地,脸色微微泛红,是娇媚可人的姿态。 出乎意料地,程侍禾没有否认两个人的关系。 他放出兜里的手,捂得发烫的掌心顺势搂过女人的腰窝,一下就将她牵制进自己怀里。 女人依偎着他,是动情的模样。 “苏阿姨前阵子让你回家是吗?”程侍禾没多花心思铺设前奏,直白的一句话,就将隔绝起封层的那道伪善敲至粉碎。 他没有别的意思,单纯是想给个提醒:“两家没谈好,你没必要回了。” 这么久了,聂楹还是第一次碰上程侍禾狗眼看人低以外的态度,倒是格外新鲜。她冷静说:“我本来就没打算回。” “是吗?”程侍禾自嘲着笑了笑,“那是我多虑了。” 一旁的何梨清听到现在,越发不懂程侍禾这是在搞哪一出。 犹豫了会,她只下意识地扯了扯聂楹的衣摆,给以示意,希望能早点结束这场尴尬的对话。 聂楹和她对了个眼神,了然。 “既然没什么能聊的,我们也别多费彼此时间了吧。” 聂楹周转着看回到程侍禾身上,本想利索结束,没想他冷不丁来了句:“江楷,你什么打算?” 闻言,聂楹愣了愣。 她不知道程侍禾居然还认识江楷,莫名地冷下眸色,淡声:“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找你找到我头上,”程侍禾盯着她看,冷笑着勾唇,“我是没想到,你前男友会这么有能耐。” 聂楹皱眉,没给好脸色,“所以呢,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就乐于助人,给了个你家的地址,”程侍禾毫不隐蔽地把自己做过的事揭露在她面前,“怎么,托我的福,共享良宵了?” 就算是被挑衅,聂楹也只是怒极反笑:“我劝你,以后做人善良点。” 其实她知道程家企业最近的亏空过耗。和聂汐通话的时候,她隐约提到了点,但没多说。 程、聂两家抛开人情,更多的是利益交流。 长辈怎么处理的,她管不到,但照程侍禾今天的态度,必定谈的结果好不到哪去。 当下这种狗急跳墙的表现,她无意奉陪,单纯回复:“这件事我不和你计较,你好自为之。” 程侍禾抵着腮帮,没有回话。 这么多年,虽然他对聂楹没意思,但再怎么样,他的条件都狠甩江楷。但聂楹就算是选江楷,也看不上自己。 争一口气争得久了,他总是不服气。 程侍禾原以为程、聂两家多年的交往,都是 分卷阅读96 聂家攀附着程家,所以聂家人理所应当应该给以程家人回报。 但聂楹始终如一地拉住阵线,连半点从心的笑意都没有,这样的回馈,以前程侍禾并不理解。 反倒临至程家生意出问题了,他才擦亮眼睛看清,聂楹单纯是活得真实,不受限,不拘束。 以至她即便知道程家落得惨败,也不痛加数落。而聂家长辈所谓的看好他,就不过是从商世家背后的虚假情意。 思及此,程侍禾觉得自己先前的狂妄仿佛都成了最可笑的话柄。他抬眸,本想平淡再说两句时,碰上聂楹的手机响起。 他看不到来电提醒的名字,但光是她转身接起电话后的转变,就让他再次地,如坠冰窟。 电话对面偶尔几声杂音后,男人温润磁沉的嗓音响起:“还没逛好?”他笑着打趣:“看来今晚是不想回家了?” 聂楹没在意身边的人,只微弯眉眼,自然敛尽锋芒,笑得随意:“有你这么催的?” “外面的不好吃,”岑许潇轻笑,哄道,“早点回家行不行?” 聂楹听出了他的话外音,淡淡嗯了声,扬腔起调:“原来我就这点用途?” 话落,还没听到回话,聂楹的余光就扫到了不远处站定的男人。他定定地望着她,眉目濡染淡笑,放低的轻语擦过耳际。 “是我,”他温柔否认,“只想吃你做的。” ☆、三十七轮明月 话音截落的那瞬。 毫无例外地,整间商场的喧杂都被隔绝开外,难以自控地,全身的感官都相继变得敏锐更甚。 沿线传开时,恰到好处的柔声,贯彻打破了留存于空气的焦灼对峙,迎合而上,只有暗流涌动下,那层心照不宣的细思触动。 “——是我,” “——只想吃你做的。” 前后两句的间隙,短短只不过一秒,却仿佛仅仅需要这一秒,怦然的心跳便会清晰地传至耳廓。 一下又一下。 牵扯情丝,勾得涟漪浮动。 聂楹抬眸,视线穿越几道往来繁复的人流,直直地投落在岑许潇身上。 目光所及之处,惹眼的是那套平整笔挺的黑色西装,合身的剪裁度,流畅的线条感,衬得男人一副倜傥潇洒的风流样。 这会,冷白的炽光打在他的肩头。 整个人的气质都被描摹得矜贵优雅,再配以温润含笑,如临春风的眉眼,多少引得异性注目旁观。 聂楹怔了几秒,才意识到这西装是自己早上迷糊时,随手替他挑的款式,没想细细一看,会是这么出挑。 莫名地,连商场里喷洒的清香都变得馥郁许多。 而岑许潇并不认识程侍禾,自然不会主动上前参与对话。他难得耐得下性子,等聂楹草草了结后,迎面走来。 “怎么过来了?”聂楹即便是踩着高跟走近,视线的仰角也在逐渐拉大,“不是说今晚要开会?” 岑许潇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大包小包,习惯性地替她抚过颈间贴合的长发,“想你了,过来找你。” 聂楹脸皮薄,没料到他这么直白,倏地耳根泛了红晕。 挽过他手的那瞬,她作势掐了下他的内臂,低声问:“喝醉了?” 可她轻嗅了下,最多只能辨出他常用的香水味,清冽冷郁。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岑许潇敛颚,眸中只放下一个她。 被她吃惊的模样逗笑后,他不置可否,安静数秒,索性顺着她的话往下讲:“没,还算清醒的想。” 这话一出,不仅聂楹怔愣,就连一旁经历过棠玥式惊涛飓浪秀恩爱的何梨清也是彻底合不拢嘴。 虽然言语不算出奇,但这话从岑许潇这种听惯了女人肺腑想念的人嘴里说出来,总是意料之外。 也等同是,直接朝她狠狠砸了棒狗粮。 何梨清眨了眨眼,强忍着积食后的不消化,直勾勾地看了过去。 饶是亲昵难分的甜蜜样,浸得四周空气都像是齁上满糖,好似吸一口,就会腻得发慌。 这两人,简直和上次见面,不是一个状态。 何梨清静心想想,聂楹和岑许潇先前所谓的冷静自持,果然都是假的。 说到底,她只能相信基因的一致性,和同是可怜孤寡的何延之惺惺相惜,把骨气二字抒写得更加波澜壮阔。 随之,何梨清脑中,一闪而过的,却是自家哥哥最近尤为反常的表现—— 放弃品质兼优的富家女,乐此不疲地常驻公司,日渐化身三句话不离项目的大龄优质青年。 说好听点,是在奔三路上,上了工作狂的正道; 说好笑点,是被枯燥工作强行洗了脑,成为放弃娱乐,只对项目无限开屏的风骚男孔雀。 所以,男人们最近都这么魔怔了嘛。 最后,没忍得住,何梨清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分卷阅读97 “叮”的一声,电梯降至底楼。 何梨清跟着走出电梯,极有眼力见地刚想预约出租车回家,没想视线一偏,看到了推开商场玻璃门走进的孔雀哥哥。 顺带着,还有身旁那个被他牵着的漂亮秘书姐姐。 这一秒,流苏装饰的顶灯透亮清澈,明晃晃地直照内心,将她藏住的疑惑都剖析得深入。 应时地,何梨清心中循环起了昨晚失眠时,手机里随机放出的一首歌——“轰炸”。 “别再轰炸我,轰得我的头好痛。” “别再轰炸他,看热闹没有错。” ...... 好的。 的确,只有她孤寡。 何梨清微笑着,如是想。 何延之晚上在商圈有一场应酬,恰逢结束得早,他想着顺路来捎带何梨清回家。 没想一见面,小丫头就面不从心地扯了扯嘴角,迎头朝他扔了个纸袋,而后冷酷地收起职业假笑,嗖的一下钻进车里。 整个过程,多一句话都显得分外吝啬。 何延之摸不着头脑,当她是大小姐脾气又犯了。直到开到半途,秘书下车后,车里只剩他们兄妹两个人。 静到落针可闻的环境,何梨清和他对视了眼,瞪大的杏眼里像是藏了利刃,对接的分秒内,刃边擦得空气柱都冷然发寒。 毫无预兆地,她伸手扒着前座两边,跨出大步,腾地坐到副驾上。 “原来你真的喜欢姐姐啊,先前是谁死鸭子嘴硬说不会喜欢的?是不是你?” 她沉着脸,话音细软,却是质问意思,“你这是追到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何延之单手替她把安全带扣好后,漫不经心地挑眉,只挑重点答:“就最近,怎么了?”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何梨清总有种被同盟背叛后踢出局的感受,憋得心脏都瑟瑟犯疼。 她抬高音量,嗤了声,似是对他保密的行为极为看不上,“说好一条船上的蚂蚱,叛徒!” 何延之不以为然,踩下油门发动车,拐弯抹角道:“我看你心思未必在这吧。” “什么意思?”何梨清虽然被噎了下,但还是理不直气也壮,九十度坐姿挺直背脊,“你话说明白点。” 何延之瞥了眼她,不咸不淡道:“一千公里开外,有个男人,他说他下个月有假。” 何梨清震惊,思绪一下被扯走,心上像是被猛地划开一道细口,满当地灌进了蜜糖。 “最新消息?!”她眨巴着眼,唇角已然掩不住轻翘出的浅显弧度,“你没骗我?” 何延之气定神闲地打转着方向盘,余光将她的那点激动收得彻底。 他偏头,见这个低沉了好几天的小朋友终于积极起来,眸光也是微不可察地悄然带暖。 “我有必要骗你?”他轻描淡写地抛话,“当我和你一样无聊?” 闻言,何梨清心石落定,心情大好,连彩虹屁都说得激情,又不失天花乱坠的渲染特性。 “哥哥,以前是我瞎了狗眼,”何梨清用袖子擦着眼睛,继续道,“现在我拨开眼前的迷雾一看,竟发现!你真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整个津海的女生都该为你着迷!” “哦不对,是我太狭隘了,不止津海!” “......” “......” 繁缛又没营养的一套夸赞,何延之面不改色地耐心听完。 及至最后,他不走心地附和了声,不忘拖腔带调地评出一句:“瞧你这点出息。” 八月盛夏,时值台风肆虐过境,滚滚热浪在瓢泼大雨中被席卷挟去。 整座繁华都市历经不过一周的动荡飘摇,又一步步地回至正轨,归于平静安宁。 这期间,聂楹手上的工作基本完成,本能如释重负地休息几天,学校还剩的一个课题却压了下来。 不想后期忙到疲乏,她还是抓紧时间,提纲挈领地挑难点先做。 多数时候,聂楹晚上都会留在外厅,直到眼皮耷拉才会拖着步子回房间睡觉。 正好碰上岑许潇最近也很忙,常常是案牍劳形的状态。晚上回了,他也不催她,只是各占一方,继续完成手头上的工作。 每到夜深人静,室外零星狗吠,室内静谧恬淡。 除了偶有翻过薄纸的沙沙声,便是指尖轻触鼠标和键盘时,会发出的间断脆声。 时间久了,两个人似乎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相处模式——风清月明下的亲密无间。 不必多言,便能知晓彼此的状态。 而这样的平衡未过多久,便被楼上重装时,难以避免的吵扰肆意打破。 接连所至的敲击声和电钻声,交织纷繁,一阵阵地擦过耳骨,单凭重复的频率,就搅得敏感神经加速发胀,针戳般刺痛全身。 岑许潇听多了,没法不为所动,几次旁敲侧击,就为让聂楹搬去他那边住。b 分卷阅读98 r   起初,聂楹被闹得头疼,想找个清净地,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但看完他的那套别墅后,她想都没想,就直起抗拒反应。 和聂家别墅极似的环境,高树遮掩,纵枝交错。 每一寸蔓出的绿意,都不偏不倚地浮于光下,肆乱吸收着灼眼炽烫的阳光,将整栋别墅都藏匿于阴凉。 若是白日,或许适意。 但一到晚上,丝缕般的月光一旦撒落枝头,光线便会穿梭进道道缝隙,将高树的身影随心所欲地分支成多道斑驳的黑影。 干巴巴地照于墙头,剥夺能入目的一切光源。 无形间,在聂家的那些画面便会有如帧帧片段,划入脑中,不由自主地,逼得她的呼吸都变沉几分。 不想让岑许潇多想,聂楹只潦草地以房子住的太空,不喜欢为由拒绝了他,言简意赅说是住在小房子舒服。 岑许潇拿她没办法,便随了她的意思。 有人陪着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瞬即逝,回国都有了好多月数。 聂楹起先交的物业费到了节点。她没注意,还是那回经过凉亭,听保安随便聊到才想起来。 生怕自己再忘,聂楹索性趁着下楼扔垃圾,顺道拐去物业的那栋楼,交一下费用。 只意外的是,上次聊过天的保安居然在场,他还认识她。 在她签字时,保安猛地想起最近新修的访客名单,便说:“小姑娘,你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啊?” 签字笔落纸的力度不受控地加重了些。 因是腾空隔了层挡板,单薄的纸面无意外地陷下了明显的曲弧,却未到穿透的地步。 指腹松开笔身,泛白的指尖微端渐渐重回淡粉,聂楹诧异抬头,一秒的对视,便反驳去这句荒诞言论:“我们感情很好。” “那奇怪了呀。”保安摸了摸头,啧了声,拧眉的表情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小区最近整改,除了业主有门禁卡和小区码,其他访客是一律要登记的。有个男生,高高瘦瘦的,我看到时都穿的是黑色运动装。” “他来的频繁,我还以为他是这里业主,上次登记时问了句,他说他女朋友住这。然后我留意看了眼他写的门牌号,是你家。” “小伙子经常在半夜出现,我还以为你俩是吵架了,没见你下楼。” 不知怎的,聂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的大概率是江楷。 所有的逻辑疏通后,她才乍然反应,岑许潇这段时间都定点定时地接送她上下班,一天不落,晚上还尽早回来。 她几次提到不想麻烦,他却不同意,愣是以顺路为由,打消了她坐地铁的想法。 虽然不确定岑许潇知不知道江楷的存在,但她不希望,事情发展成她想的那样。 江楷这人说话并不留情,经常信口开河。 但凡涉及他和她那点没有意义的过往,他都可以绘声绘色,描述得格外感人心脾。 她可以不在意他的所言所行,但她不想岑许潇听到任何这样的不经之语。 聂楹利索地以“他不是我男朋友”带过聊天,保安有眼力见,只当八卦听听,也没揪着一点多问。 回楼栋的路上,聂楹压下自己胡乱生出的那点想法。 可莫名其妙地,不安的失措感浸在一道道连绵不断的夜风中,融汇得愈渐冷凉,被酝透得也是越发浓重。 那天离开商场前,程侍禾的话还萦绕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响着警戒的示意。 “——江楷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聂楹,你别骗自己,且不说江楷对你们有没有威胁,你自己也不信你能和岑许潇走得远,不是吗?” “——现在不过就是玩玩,你迟早会听家里安排。” 如此确切的猜测,虽然聂楹已经努力装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总有惴惴难安的惶然。 未来的方向,她根本说不清楚,同样也赌不透彻。 岑许潇本就是她曾经始料未及的选项。 他们的关系,与其说是游戏,不如说是一场早知输赢的棋局。 彻头彻尾的黑白对家,忽明忽暗的走势发展,岑许潇总能在每个关卡,堵得她无路可走。 聂楹自知,自己在可以放下的时候,没有撤离。她原以为她拿得起,到头来也能放得下。 却没想及至当下,她才清晰发现,无论是对待岑许潇,亦或是对待其他可能会有的感情,她都是得过且过的态度。 以至,不知不觉地,就步入了难设前路的羊肠小道。 月朗星稀,流辉漫撒,皎洁的光色掩映在昏黄的路灯中,将她沉黯的身影拉扯得纤长。 迎面拂过清风,花香扫过面颊,聂楹抚了抚露出的胳膊,只觉毛孔收紧,浑身的感官都被刺激得敏锐起来。 不远处,利落的关门声落下。 岑许潇锁完车,下意识抬眸。 他看到了以龟速走近的聂楹,一身素淡的吊带 分卷阅读99 长裙,微而长卷的头发肆意在半空飘扬,微贴面颊。 她的视线锁定在他身上,面无表情地发了怔,慢一拍地牵动步伐,若有所思得像是藏了什么心思。 顷刻,夜凉如水。 岑许潇二话没说,只是重新开了车门,从副驾捞出件西装外套。 “啪”的一声,车门关上。 岑许潇握紧衣身,走近到聂楹身边,扬开双臂,把西装一下撑开,披到了她的肩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聂楹凉到发涩的手便被他全数圈在手里,掌心温热传递,有力又安定。 冷热交融之际,聂楹鼻子一酸。 没等氤氲冒出,她就先一步地埋进了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的话,明天解决一下那个垃圾前男友。 (我这个手速,明天也是过渡章,要是码得慢那就这两章可以解决。) 大家可能会有疑惑,为什么江楷蹲点不早点解决。 因为他不是每天都在,而且在的时间不一定,主角都有自己的事业生活,都很忙,不可能保证以守株待兔的心态去堵他,起码在岑许潇住在聂楹这的这段时间,他没看见他,不然会起冲突的。(啊!我剧透了!/摸一下狗脑袋) ☆、三十八轮明月 高树遮影,晦暗交叠。 所有浮于表面的情绪都像是被裹上了层催化剂,无形中,患得患失在酝酿中蓄力扩涨,继而肆意弥漫。 截断分明的深浅印记,岑许潇感受到了胸前浅显的那片濡湿。 他皱了皱眉,喉结小幅度地上下轻滚,想要询问的话音滑至喉间,却又在刹那失去稳根。 几厢思忖后,他无声地任由潮意浸透。 树静风止,四周静谧。 怀里的女孩只字未言,单纯是静静地,少有地低埋下脑袋,过渡着抑制不住的温热。 如同是烫在心上的烙印,一寸寸地,愈加深刻地,追加着波澜的起伏。 这是岑许潇第一次撞上聂楹的失态。 若是十次中,九次属他,那这剩下的一次,时隔之久,他算是碰到。即便不知缘由,难究好坏,却也切实地让他心头瞬间软下。 抬手覆上脑袋,岑许潇放低声音叹息:“怎么一见我就哭?” 沉吟片刻,他只松开轻拍她背的手,退后一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他垂眸,指腹含温擦过她犹泛氤氲的眼角。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聂楹自知羞赧,深呼吸压下慌乱。 她动了动唇,试图缓和因她沉僵的气氛,却发现舌头似是缠绕结层,非但捋不直,还解释不清。 聂楹薅了薅刘海,本想说没事带过,却又抵不住纵生的恼劲。迟疑几秒后,她心一横,蒙着脑袋往前凑。 面颊贴合上挟着流珠香气的衣襟,干涩却不刺脸。 残余的那点湿气汇聚,衬衫彻底覆上锁骨,隐隐约约,勾勒出了不深不浅的一道凹痕。 岑许潇察觉出了聂楹的破罐子破摔,没半点不虞,反而心情偏好,笑得懒散。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话如寻常:“小脾气撒完了?” 碰上刚刚做的那两次举动,聂楹底气渐失,低如蚊呐地嗯了声后,听他继续接话:“怎么了,突然这么委屈?” 她一仰颈,就撞进了他墨色清润的瞳仁,暗夜之下,星光熠熠划入眸中,灼人心神。 随之而至的,是心跳猛地漏了半拍,如空心房般,郁结的情绪迎风飘散,抓不住一丝一缕。 聂楹没出声,岑许潇也没逼她吐露,但一路,她心里还生着疙瘩。 被牵着走进楼栋,电梯的狭窄空间,丝薄凉意袭下,她依在他怀里,沉默地看着厢内不锈钢面上映出的男人模样。 绝对压制的高度,却是显眼的慵懒适意,说不出的随性。 没等措辞好,聂楹就心思混乱地,冷不丁冒了句:“我就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想放松一下。” 她转身,站定瞧他,指尖轻戳了两下他的臂膀,是质问的松软语调:“你不是影视公司老板吗?那这么久了,我怎么一点福利都没享受到?” 岑许潇一下就听懂了话外音。 他淡笑着牵住身前的小手,慢慢摩挲着细腻的掌心,时隔少许,低头轻吻了下,“那带你体验一次?” 聂楹没懂他意思,只当他是当真了这话,以他的效率,大概率会添进后续的安排。 欣喜期待时,她不忘得了便宜还卖乖地嘀咕道:“你别骗我。” 岑许潇轻笑,没多说。 回到家,他单手抽解开领带,换下鞋就转身走进房间,随手在衣柜里挑出件浅色衬衫换上。 而聂楹在客厅待了会,只觉仲夏闷热,出去走一趟回来难免有汗漓难消的躁郁感,消食后,打算再洗次澡。 可就在她从阳台拿好睡裙,绕过客厅走去浴室时,碰上从房间里走出的岑许潇。b 分卷阅读100 r   他突然拦住她,“要洗澡?”话落,翻着衬衫袖边的动作继续,及至道道挽至臂窝。 还没等到反应,岑许潇就靠坐在沙发后背边沿,把聂楹一下扯进自己怀里。 不由她问,他笑着拿起旁边搭着的薄衫外套,拢着她的手,替她穿好,“要出门了,还洗什么?”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聂楹被岑许潇带到了旗下的一家电影院。 巨幕高挂,帧幅流转,当下火热的电影排队似的间断播放其上。可能时间不早,等候厅里零星到场的,基本成双成对。 影院经理难得听闻岑许潇到场,自发来打招呼,还额外差工作人员准备了观影必备的小食。 毕恭毕敬递到聂楹手里时,他神色停留了会,似是诧异之余,更添欣赏。 总之,眼神中掺带的意味太多,聂楹描绘不清,但并未到不适的地步。她索性不放心上,单是微笑致谢。 一直到检票入场,坐到全场中心时,聂楹才发现,这个展厅很小。 像是私人特设,屏幕三百六十度曲弧聚光,体贴的设计,提高了不少观影的舒适度。 聂楹从没在岑许潇面前说过自己不喜欢看爱情片,所以这回,他正中刀口,挑了部国外爱情片。 有违平常地,聂楹没先前那么抗拒,反倒,想去享受当下特有的独有氛围。 这,好像是。 正经意义上,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顶灯熄灭,电影开场。 黯淡的光束一道道扫过面颊,聂楹的思绪总是不知不觉便被牵制。连续几次,她的余光都滞留在岑许潇身上。 净澈利落的下颌,微光下棱角半敛,光影聚拢在他周身。 男人强大的存在感挤压着彼此相隔甚少的空气,直朝她的心窝上钻,轻飘飘地,就占据了因多思致使的某处空落。 舒缓的钢琴曲划过耳际,绵延动听地将两个人的呼吸都悄然拉长。 画面切变过渡,影厅背光变暗。 聂楹趁机看去,没想正好迎上岑许潇转头看来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波动般续上暖意,搅得她一池春水都泛滥。 岑许潇早就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这会的稳准,不过是守株待兔,赢得满归。 徒留对话绕梁,他视线锁定在她身上,简单披上的那件蓝色衬衫,半遮半掩着精致可人的锁骨,线条流利瘦纤。 或许是光线太淡,聂楹看不清岑许潇眼底划过的那抹暗流涌动,没等她抽离转开,颈间就被一股强劲的温热悉数包围。 没有隔挡的两人,距离瞬间靠近。 影绰不清的环境下,聂楹清晰捕捉到了岑许潇微闪的眸光,黑漆漆的,看似波平浪静,却又像是浪涌的前奏。 每一寸目光的深入,都裹挟着数以难计的情意。 略有起伏的胸膛下,滚烫的气息交缠。 猝不及防地,颈间的牵引移至了腰腹,上身被带得紧紧贴合。 岑许潇顺势倒靠在斜后方的倚背上,任由聂楹羞红着脸,双手推拒着,伏在自己身上。 “还想要什么福利?”岑许潇刻意压低语调,微扬尾音地和她碰鼻相笑,“我一次性满足你。” 男人略微沉哑的嗓音磨过聂楹的耳朵,仿若带过磁性的电流,一秒就勾得她心跳频率骤乱。 温度渐升的暧昧环境下,毫无章法的跳动节奏,已然抽丝剥茧地,将彼此间那层难以言说的动情,叙写得浩浩汤汤。 聂楹紧张得说不出话,任由岑许潇游走般吻过她的眉眼,脸颊,唇珠,气息如浮羽般,扫过她脸上的每处毛孔,生生惹出痒意。 她想抬手擦拭,却又被他锢得不得动弹,只好闪躲着呢喃出言。 岑许潇半滞动作,盯着她看,视线并未因此而收敛半分占有的欲望,“看来是还不够。”他打趣。 聂楹推他,没成功,一抬头就能看到后墙上方投影的亮处,像是意识到什么,神经猛地绷直。 她敏感地又垂下头,低声提醒:“会被看见的。” 似是想逗她,岑许潇玩味咬了下她的唇角,语调却还掺杂着压制情.欲后的缱绻:“还怕被看见?” 聂楹拨开眼前因吻而生出的迷雾,认真应声。 了然地,岑许潇单手抬起,掌心覆上她的眼睛,待黑暗彻头彻尾笼罩之后,他的低语才温柔地滑入她耳中。 “这样就看不见了。” 绵如细雨了几秒,岑许潇再次加重含吻的力道,毫不知足地落下攻城略地后,独属于他的亲昵痕迹。 戏幕散场,夜已至深,岑许潇牵着聂楹顺着人潮走出。 男才女貌的出挑相貌,高低相配,就算抛至冷白单调的光色下,也多少引得旁人注目艳羡。 聂楹拢着衣领跟在岑许潇身边,动作稍显局促。 每当他回头,她都会狠下心回掐他的指腹,反瞪的眼神,像是在说——看你干的好事! 岑 分卷阅读101 许潇难得见到她扭捏不安的模样,有意逗她,自然无所谓手上多出的几道红印。 这礼尚往来的,反倒玩得津津有味。 一直到走出商城,聂楹看到旁街一家新开的宠物店。 暖黄外溢的灯光,内景休闲的格调,即便是在满街灰暗的闭馆中,也未显出半点突兀。 岑许潇察觉到她注意力的分散,顺着目光的滞留,朝对街望了眼,一下就想到了先前一次聊天时,听她提到的小猫话题。 既然喜欢,也不妨当礼物送。兴致来了,他没多问她,牵着她就朝马路对面走。 几步开外,聂楹回神,步子顿了顿,反手扯了下岑许潇,疑惑眨眼,“你往哪走?” 岑许潇抬了抬下巴,眼尾微扬,建议道:“去看看?” 聂楹嗯了声,没想太多。 刚进店,迎面扑来的软萌气息。 划好的几处休息区域里,几只毛色偏浅的小猫还活蹦乱跳地拨弄着玩具,稍不留神,毛绒玩具就陡然越出了限定区域。 聂楹心思软下,笑着走进,捡起又放了回去。 可能是猫咪怯生,多少收敛了点撒欢的脾性,乖巧地在边缘窝了会,见没大碍,才又起身,高傲优雅姿态重现。 接连着步到了玩乐中心。 听到楼下的聊天,店主掀开楼梯间的挂帘,步履婀娜地级级台阶走下,热情好客地走至他们面前。 栗色的长卷,浓妆点缀,眉目却温婉,光是称身利落的一席黑色长裙,就把整个人的成熟娴雅气质描摹得犹如远山芙蓉。 全程,她的视线都集中在聂楹身上,似是觉得他们有心要买,便兢兢业业地介绍着店里现有的小猫品种。 因为都是品种猫,所以养的成本,后期必要的注意点,她都细心地一点点带到。 聂楹认真聆听的同时,还关注着进店时,最先入目的那只静躺在二层的布偶猫。 湛蓝的瞳仁,加上松软如棉的毛发,模样秀气小巧。 无论身边同伴怎么蹦跶,它始终慵懒惬意地趴在自己的小窝里,丝毫不闻外事。 店主留意到聂楹看去的视线,笑着边走边介绍,把这只娇贵的小布偶里里外外都说了遍。 及至最后,她还提到布偶天生玻璃胃的特性。 而聂楹先前就知道布偶难养,但偏偏就是有眼缘,一喜欢就想带回家。 岑许潇知道她这点,没多扯些别话,只是笑着搂过她腰肢,低声问:“喜欢这只?” 聂楹刚点下头,就听岑许潇爽快甩出的话:“那就这只。” 这话一出,她愣了下,想摆手拒绝。毕竟她忙成习惯,要是哪天赶忙了要出差,又顾不上猫咪,就麻烦了。 但岑许潇已经帮她想好了两全其美的办法,了然心思般地补充:“我和你一起养。” 话落不出三秒,以防她再拒绝,他又倾身咬耳:“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不用多问,聂楹就清楚岑许潇是怎么知道自己生日时间的,上次去济连,他说一齐订票,就问她要了身份证看。 后来还她,虽然只字未说,但眉眼总是藏不住波澜。 没想他真就记住了,聂楹这会想到,只觉隐约间,定住骨质的某根弦丝悄然被稳当安上,重要到不可或缺。 暖风四起,花香再柔,于她眼里,都不及这点细节芬芳。 聂楹笑着靠近些,定定看他,“有提早这么多天送的吗?”顿了顿,她继续说:“都没神秘感了。” 岑许潇很吃聂楹亲近时的所有举动,当下浮于喉间的玩笑,都尽数化作眼底的流光溢彩。 “那好事成双,”他笑吻了下她的发边,“到时再送你一件,说话算话。” 聂楹被哄得服帖,由着他付账后,出去接了通工作电话。 订单填写时,女店主笑着在聂楹和店外的岑许潇身上走了圈目光,“你们感情真好。” 她兀自感叹:“来我店里的很多情侣,我还是少见这么依着女孩子的男人。这么用心,平时一定也很疼你吧。” 聂楹签名的动作停了下。顺着方向,她转身看了眼背对店铺的岑许潇,心中莫名酸甜交织。 这样细心的他,越是把平淡乏沉的日子铺垫得美好,就越是让她直觉恍然。 所有染着炫彩光晕的气泡,随风飘散在溢满花香的空气里,飘得越高,被压力逼破的那瞬,就愈发涨痛。 见聂楹不置可否的态度,店主虽是少许疑惑,但经历这么多年,自认见过的情侣不少,恩爱程度也逃不过第一眼的分辨。 而这对,显而易见,感情正浓。 “也不知道有没有别人说过,”店主笑说,“你们很般配,而且我看他啊,很会哄女孩子,仪式感很足。” ——很会哄女孩子。 ——仪式感。 聂楹勾画完最后一道笔划,短短几秒,已然把短暂的失措潜藏殆尽。她抬头,只用笑意相迎,递回单子。 分卷阅读102 心里虽是鼓点渐响,表面却是滴水不漏地坦然,聂楹装得久了,总是慌乱。 破绽百出的前一秒,好在岑许潇走了进来。 这也是第一次。 聂楹见到岑许潇会倾身,神色没有一丝不耐或不悦,甚至如获至宝般地,抱起他先前根本不喜的宠物。 听店主说,这只小布偶是在夏至当天出生的,所以聂楹没多费脑筋,只照着时间,给它取了夏至的名字。 有了夏至,家里总是呜呜般的响起奶声奶气的细声。 夏至黏人,模样浑然不似先前店里的高冷样,有了聂楹,像是有了依赖。 一眨眼的时间,它可能就把岑许潇拱走,占领地似的,昂首挺胸溜进聂楹怀里。 他几次都笑这个小不点没眼力见,仗着年纪小,就爱和他抢人。也还好有夏至,聂楹先前低落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上扬不少。 岑许潇最近会议不少,基本每天忙完都夜幕已深。但他也不拖延时间,工作结束便直接驱车回家。 持续多日,老板一改以往的潇洒不羁,变成定点定时必须回家,办公室不可能不起八卦。 但奈在岑许潇把聂楹保护得太好,连公司员工都没能揪出一点花边,更别说外界那些无意的揣测。 至此,郑展便成了大家打探的唯一渠道。 而相处最为融洽的行政总监向湾自然排首打冲锋,同事情谊,情侣基础,都没能让郑展松一点口风。 向湾气急败坏,晚上回去指着郑展鼻子就骂:“你连我都不告诉,你什么意思?外面有人就直说。” “不同意公开的是你,”郑展冷脸放下公事包,解开整日拘束的领带,淡声说,“我怀疑是你外面有人。” 向湾仰颈看了眼天花板,然后落目,朝他翻了个藏有锋利刀刃的白眼:“好啊,你泼脏水都泼我身上了是吧。” “早上市场部的人不是还给你介绍对象?” 话落,郑展沉默几秒,露出岑许潇式冷笑,继续不怕死地疯狂补刀:“早想着找下家,我何必和你分享?” 当然,岑许潇也是在几个小时后才收到郑展的求助消息。 [老板,我想了解一下,如何修复没有回头路可走的感情裂痕。] 直到把碗全都收进水池,岑许潇才慢条斯理地敲下一行字:[脸皮厚点。] 郑展秒回:[好的,谢谢老板,不打扰了。] 聂楹瞧岑许潇一副不知所乐的状态,也不多问,只接过他手里的事,让他去店里买点小猫零食。 岑许潇没什么意见,吻了下她的脸颊,就转身从长台上拿过车钥匙,快速出了门。 很快买完夏至的零食,岑许潇还多心地特意拐去超市,把晚上吃饭时,聂楹提到的几种食材都一齐买好。 再出来时,已经接近十点。 不多停留,岑许潇驱车回家。 因为是新开发区,所以夜间的贯通长道上,车辆路人稀少。 昏黄路灯下,连排的高树灌丛,由高及低地,交叠铺展开密麻又低郁的斑驳黑影。 铺天盖地地遮光笼罩,视线黯淡,悄无声息地,压迫得步调都渐变沉重。 临至正门口时,岑许潇无意看到拖着步子往前走的一个男生。 有违平常,焕然一新的西装加衬,却难托出西装的宽肩感,背影低迷,稍一细察,便是熟悉的感觉。 岑许潇眯了眯眼,似是要在短暂几秒,印证好心底那个可笑的猜测。 车速未减,转瞬即逝的几秒差距,男生便被黑车毫不留情地远远抛在身后,直到光影重叠,再不见踪影。 预估着时间,岑许潇提着两大包东西回家。开门进去,聂楹正好在拆新买的口红快递。 因为陈凝说要拼单,还一个劲给她种草,说百搭配色,谁不买谁亏,花里胡哨的说辞最后还是勾得聂楹心思浮动。 她索性趁着机会,多买了几支。 聂楹把折叠镜放在长台上,就着悬顶撒下的光线叠涂了两层,豆沙色和玫瑰粉的结合,色度光泽都正好,是她喜欢的款式。 她刚转过身,想问问岑许潇意见时,只觉身子突如其来一阵悬空,心眼也在这瞬猛地提至最高点。 忐忑不安飘浮半空,空气的加速流动,搅得原先的那点恬静安然都陡然被扯碎。 岑许潇将长台上的所有置物都推到一边,迅速抽起旁边椅背上挂着的外套,平摊垫到桌面上。 他单手搂过她的腰身,稍一使劲,就将她抱到桌上。 没有准备的前奏,没有暧昧的说辞。 岑许潇盯着眸色清润,双颊微红的聂楹看了几秒,只觉轰的一下,脱身许久的理智骤然归于正位。 他平复着呼吸,抵住肆乱动荡的闸口,将冲撞而上的烦躁劲压回心底。 任由不安分因子在血液里四通流窜,他也没表露出半分,面上犹是漫不经心的懒散样。 分卷阅读103 盈盈浸润的浅眸,似是染了水光,身受指引般,岑许潇缓和了眉眼,慢慢倾身向前。 裹了暖温的气息不见抵触地交融,随性抒写缠绵。 就在双唇快要贴上时,旁边沙发处,恰到好处地传了一阵极轻的“喵——。” 聂楹背脊一僵,余光瞥到睁大眼睛,骨碌骨碌转动,像是在等着看好戏的夏至。 她突然闪躲,羞赧地反手推了下岑许潇,放低的面颊不小心碰上了他白衬衫的领边,留下显眼的一道唇印。 她耳根发烫,提醒似的,小声在他耳边道:“夏至在看。” 闻言,岑许潇朝着聂楹指的方向看了眼,小不点真的仿若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一脸单纯地见着未曾有过的世面。 仅此一眼,也让积存在心的郁气瞬间消散彻底。 岑许潇转过身,眼里看进的,只有眼前这个让他时刻倾心的女孩。 待聂楹没有防备,他凑上前含住她柔软的唇瓣,辗转吮吻之际,含糊给出答案:“就当家教了。” 唇齿紧密交缠,彼此的气息都随之渐变失稳,越发稀薄的空气,接连不断地,将炙热推升到了极致。 游走全身的,除却不止的酥麻,便是眸底难掩的意乱情迷。 几次的流连,早就逼尽了聂楹所能透息的空气,她抬手拍了拍岑许潇的肩膀,待到他恋恋不舍地离开,她才得以大口地喘过气来。 如鱼临水般的,缓过劲来。 岑许潇没再折腾她,反倒体贴地将她抱下来,抚了抚她的后背,咬耳笑语:“刚刚忘说了——,” “什么?”聂楹眨眼,微微仰颈,只觉清风拂过细密绵长的眼睫。微颤缓解之际,耳边才又响起游刃有余的话音。 “口红色号,”他笑,扬腔慢道,“赏心悦目。” 后来聂楹听岑许潇说要下楼拿份文件。 转身走进浴室时,她乍然想起衬衫领口的那点印记,便附加了句:“你换件衣服再下楼。” 岑许潇笑着说好。 见聂楹走进浴室,岑许潇才收敛眸中依稀残存的笑意。他慢慢挽起袖边,折至臂弯,走出家门。 说要拿文件是真的,却不是必须的。 这份文件,明早过一遍也为时不晚。 岑许潇没有发动车子,只是单纯坐进车里,从置物柜里翻出了郑展早就备好的文件,透着驾驶座位上的那点黄光,走马观花地翻了个遍。 他算着时间,大抵到了该看见身影的时候。 果不其然。 由远及近地,视线中划入一道颓然慢吞的身影,双腿似有千斤重,沉重却还是一步步地靠近着。 机械得如有指令操控。 岑许潇按键关掉顶上的黄灯,在暗处瞧见着江楷的每一点细枝末节,却被他无限放大的动作。 明月高悬,皎色炽亮,一束束浅薄的光线都在费劲拨开厚重叠合的浓云,希冀掩映在路灯的昏黄中,给以静谧。 然而,事与愿违。 泛凉的夜风,每刮过一寸草木,就无一例外地,骤停了绿意的生动摇曳。四周的空气都像是蕴上难以划开的冰层。 冰冷持续回荡在空旷的室外坪地上。 及至江楷走近到楼栋附近,岑许潇没给他任何的反应时间,利落合上那份寥寥数页的合作案,启车打开了近光灯。 凝聚重力的光束,刀光剑影般地平直扫出,有限范围内,一秒照亮了楼栋附近的每处隅落。 连带着,江楷也在其之内。 短短数秒,空气柱中的浮尘都似是预料到了会有的情形,失了阵脚,方寸大乱,飘得更为慌张。 强烈光芒猛地在暗夜生起,眼睛无法灵敏适应,江楷只觉眸中一阵刺痛泛酸,含温的光点不受控地从眼角滋生。 他揉了揉眼,眯眼朝着灯源的方向看去。 耳边“啪”的一声,弦丝崩断。 岑许潇推开车门,大步跨出去,单手甩上车门。 迎着光,他阔步走近,带着不由分说的气势,身高的绝对压制,让他已然在接下来的对峙中成功拿到头筹。 两个人没有介绍,也根本不需要介绍。 彼此之间早就悉知对方的身份。 没等江楷出声,岑许潇就面无表情地先开了口,打破寂静。 “这里风景很漂亮?” ☆、三十九轮明月 不容置喙的语气,锐利带刃般地充斥满讽刺,短暂几秒间歇,就不偏不倚地直戳脊梁,激得江楷钻心发疼。 眼前这个男人,江楷再面熟不过。除却聂楹现任的身份,他还是自己手上项目的合作方。 而当下,岑许潇出现在这,惯常有之的居高临下,不言而喻的态度折转,显然摆明的是前者的身份。 出乎意料的碰面,岑许潇在开场时,便毫不留情地占据上风, 分卷阅读104 寥寥几字逼近防线,成功将他心底残存的一丝希望搅得稀碎。 江楷发现,纵然外界皆是千篇一律的赞誉说辞,事业有成,天之骄子,这会都不及感情胜利的锋芒,来得刺激要害。 待到视线彻底撕扯开迎光的迷蒙,江楷的意识才清醒复回。他紧紧盯着岑许潇,眸底汹涌渐涨。 想到一夕之间大量流落自身的工作任务,无不是近乎变态的强度。 连续多日的轴转,他早就被压迫得疲惫傍身,分身乏术到根本挪不出精神去考虑别的事。 那日在公司,看到岑许潇从焉济宸办公室出来,江楷再后知后觉,都能明白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到头来,他所谓的敢惹,还是在不好惹的人这磕得碰壁难归。 霎时间,冷风飕飕刮过树梢,尖锐的擦撞声肆无忌惮地响彻在天地,此起彼伏得没个消停。 配上暗墙上太过张牙舞爪的黑影,活跃的鸟兽都被惊得噤若寒蝉。 空气凝滞的片刻,江楷脑中只剩愤懑气恼,垂至裤边的拳头生生握紧,指节发白,直到掌心出了勒印。 他强逼着自己冷静,故意绕话:“岑总认识我?” “一个项目的,怎么不认识?”岑许潇缓和神色,慢条斯理地将衬衫边袖理得平整。 这厢的细微动作,相较对比,越发将两个人的生活差距扯得尽远。 岑许潇谈吐轻松,语气稍有上扬,搜寻不出往日的肃然,反是意有所指,“有时间来这找风景看,是项目还不够忙?” 轻描淡写的两句问话,流转在凉风中,就打压得江楷如是再生工作时的紧张感,密密缠绕紧神经,逼得脑袋不停发胀。 一转眼,他就看到了岑许潇白衬上的唇印,极为显眼的位置,淡粉晕染,唇线流畅,是春风一度的随性写照。 所有的猜测迎合上至今听到的流言,江楷莫名自信顿生,气愤地为聂楹感到不值之余,再生厌恶。 “忙也不比岑总,”忍着头疼,他抱有清醒地言浅意深,“领口真是鲜艳。” 就在江楷以为剧情走势有如他所料时,岑许潇正中下怀地抬手,指腹顶端擦过衣襟,温热蓄染不过三秒,游走般落手。 他眯眼笑了下,锋芒四绽的视线裹挟上微光,似提醒示意,又似威胁警告,“我们之间的细节,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了?” 江楷一噎,心头难得筑起信心轰然倒塌。凉风过境,很快吹得心寒,似是濒临冰天冻地。 时隔多秒,即便思绪半滞,他也还是鼓起勇气动唇,急切地扬声抢过话题,丝毫没了镇定加持。 “我还喜欢聂楹!”他说。 “所以呢?”岑许潇一秒收敛,没给他反驳的余地。 他走近一步,身影全数压住地上那抹摇晃,“津海大学优秀毕业生,省技术赛一等奖,品学兼优......” 一五一十,他言简意赅复数脑中残存的信息。 说得越久,江楷的表情就越是黯然失色。 虽然这不算什么重要信息,但他没想,岑许潇会把他捏得这么紧,好似弦上的蚂蚁,一碾即碎。 想要逼他上断壁峭崖,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这样的头衔,该有个很好的前途。”岑许潇一针见血,冷然地露出少有的笑意,独占话权,“不是吗?” 及至听完最后的杀手锏,江楷才发觉,自己先前所树的傲然硬骨仿佛仅在分秒间,就被敲至粉碎。 碎屑粉末流散于风,尽数凄凉。 走到这一步,他毫无退路,万般无奈,只好破罐子破摔地强逼着自己挺直背脊,不认输,“为什么是你,我想见......” 没等他说完,岑许潇就截断话锋:“她没空和你玩猫和老鼠的游戏。” 他一秒冷下眸色,眉宇间的淡漠熨得火光骤烧,炽热的温度似要把他灼化,“但要是你想玩,我不介意奉陪。” 如鲠在喉地,江楷的视线从深眸移至那抹淡粉,心头猛地擂鼓尽响,警醒般震得他冷汗虚虚,背脊直僵。 恰逢其时,是他自找麻烦,不知觉地到了走投无路的两难境地。 短短间隙,星光黯淡。视线所及,无不荒凉。 江楷全身发涩,沉积多日的烦郁顷刻开闸般堵在胸口,撑胀得内壁都快要爆裂。 从幻想被拖拽回现实之际,他只听耳边亮出的话音,不疾不徐,却毫不隐蔽地坦露讥诮。 “别试图用你的事业来挑战我的耐心。”岑许潇眸光扫过,一语中的,下出最后通牒。 “你还不够格。” 钥匙旋进孔缝,没转两下,门把便从里侧被按压,门内的亮光随即顺着细缝乍泄而出。 隐约地,淡薄的光线照亮了暗沉的走廊,同样,也照清了楼下仍旧徘徊的步伐。 岑许潇不带停留地走进去,一阵利落的关门声将残留伴身的沉僵彻底隔绝在外。 正巧聂楹挂断电话, 分卷阅读105 坐回到桌边,他面色淡然地走近,看到她在订去圳宁的票,便问:“怎么突然要去圳宁?” 聂楹边凑算着学校和公司的时间,边分神解释说:“姐姐摔伤了,我回去看看。” 岑许潇第一次听她说家里人,不免好奇多问:“亲姐姐?” 聂楹嗯了声,转头见他随手放在桌上的文件,上面的地点显示是南沂,“你是不是又要出差了?” “嗯,月底去南沂开个会。” 闻言,聂楹叹了声气,佯装无奈地摇摇头,“要是不回去,指不定能偶遇呢。” 她侧眸,眸光映在灯光下,清湛得如同琉璃浸水,数不尽的波澜起伏,都在对视的那瞬,化为云烟。 岑许潇知道她指的是什么,SCHEME出游的行程单,他这也拿到了份,但奈在实在抽不出身,最后只好作罢。 他垂眸笑了笑,暖光折入瞳仁,抵得阴霾彻消。他掐了下她细腻润滑的脸蛋,附和道:“是啊,太可惜了。” 顺手地,岑许潇帮聂楹把一旁去凉意的酸奶开好口,递到她手里。 聂楹接过,“那你到时候带着夏至走吗?”她揉了揉微微酸涩的眼,解释说:“我姐对猫过敏,我不好带回去。” “行,那小不点跟我走。” 岑许潇话音刚落,就被聂楹白了眼。她挺背,和他视线平齐,堪堪纠正:“叫夏至。” 对视了会,岑许潇被她的正经样逗笑,白衣黑裤,简单穿着,整个人的棱角都在昏弱的光线下收敛了三分。 他轻抚她的发梢,柔软光滑得贴合在肤表,沁着沐浴后的独有花香,难免勾得他心思所动,暖意微涌。 没一会,身子就不受控地稍有发热。 “你现在这个脾气,”岑许潇慢慢透出呼吸后,敛睫轻笑,“真是越惯越大了。” 这会,聂楹的注意力大半还停留在手机上。她应声,顺便抬手,随即外厅“啪”的一声脆响,将他的手拍落。 也不怕岑许潇真来脾气,聂楹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自顾着嫌弃起来:“这么挑剔啊,那你不如住回去吧。” 话虽这么说,但聂楹心里还是清楚的,岑许潇在外面玩了这么多年,无法一蹴而就地让他收心。 而花枝招展的那些莺燕,即便她从没见过,但也多少听闻。 更何况岑许潇搬来初期,他的手机总是隔三差五地会发出呼唤,就算他没有理会,聂楹还是心知肚明—— 自己的存在,充其量算是某个节点的过渡。 一旦哪天他想重回外边的繁华绮丽,他和她的这段时光的延展便会即刻被按下终止键。 如同黄粱一梦,不复存在。 惘然若失般的,聂楹眸色渐渐聚焦,鼻尖一点点地透出轻软的气息,拂动面前的空气,如诉那微不可察的局促不安。 亮却沉静的环境,门窗紧闭,密不透风。 纵然户外枝叶摇曳,芬芳四溢,却也只撒得一室斑驳影绰,无孔难入清风花香。 而岑许潇心情不错,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似近似远地,多少顺着老虎尾巴。 他挪近座位,单手搂过聂楹纤瘦的腰肢,渡进怀里,气息源端像是点了火,一股股热意烫进耳蜗。 愈渐难找频率的呼吸,借着悬顶的光,细细描摹着熟悉的前奏。 聂楹下意识闪躲,但崩弦后的反应还是慢了拍。 一寸寸的靠近后,她被男人束缚相拥,划过唇角的笑意像是含了温度,熨烫得彼此气息交缠更重。 不带力度的质问,含糊得却只像是随口的一句抱怨:“就这么想我走?”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聂楹没回话,单单是定眸望他,一池潭水悄然被扣动底盘,短短数秒,便被搅得动荡不堪。 静谧浅光下,清润的视线被晕染得温暖暧昧,潜移默化地,还浮现上了难言的动情和依赖。 这是第一次,聂楹遮藏了满身棱角,试图想要放宽心思,大胆地去接受,去表露,去给予。 在设限的象牙塔待久了,冲破的那瞬,她才发现根本就没那么困难。从头至尾,自己不过就是莫名其妙地,着了难逃的魔道。 唇齿放肆的纠缠,俨然任由了情意随意流通在彼此身心。 含情脉脉的对视下,两个人的目光丝缕互绕,前所未有地,都藏匿不住想要占据彼此的欲望。 一点即燃的念头,闪过脑海。 岑许潇拦腰抱起聂楹,线条净澈的臂膀稳当地将她禁锢在怀里。他踢开椅脚,转身就往房间里走。 即便隔着一层衬衫,聂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胸前的滚烫灼人。似是烧脸般,惹得她面颊到耳根火红一片。 这股热度,沿着颈窝,有如触电,一路经流全身,细细密密得,刺激浑身酸胀难忍。 却又很神奇地,像是卸下了硬邦邦的盔甲,引得两人都难抑躁动。 黑漆漆的卧室,没有开灯。仅有室外 分卷阅读106 的稀疏月光,轻柔地映衬在黯淡的墙角,赋予微弱的薄光。 岑许潇手肘撑在旁侧,半起着身,盯着身下眉目浸染绯红的女孩数秒,情深涌动,复是低头含住她唇。 一步步熟悉的追讨,裹挟着方才难顺的心思,分毫不差地肆意掠夺。 意乱情迷之际,岑许潇只觉怀中软绵绵的推劲。 他气息紊乱地伏身,入目那双早已覆上清透氤氲的浅眸,压抑得轻滚喉结,嗓音附着上火烧且浓的欲念,低而沉哑:“怎么了?” 聂楹细细地喘着气,眼神迷离地望向门外,“夏至......” 没等她说完,岑许潇的指腹就擦过她的脸颊,将汗漓浸湿的发丝绕至耳后,吻过她的耳垂,一字一句慢道:“抱进小窝了。” 聂楹本想应声,前音还未说出,就被男人尽数堵在了喉嗓。 她心有余却力不足,抵抗不过,被他控得无法动弹,失神涣散时,只好由他一而再三的肆乱折腾。 满室浓郁的暧昧,都在晦暗难明的环境下,被无边放大成了急速发酵缠绵的催化剂。 每一步配合的辗转吮吻,都让聂楹在流离沉沦中,找不到得以依附的靠栏。 她软得双手勾紧他,却被顺势转身,在刺痛和酥麻中反反复复地越发抽离,云端与临渊的往返置身,让她心生随时就会离散浮萍的错觉。 聂楹的汗泪黏腻融合,扑簌如晶莹地沿着眼角滑下,浸湿了大片枕边。 顷刻间,所有的情绪都在混乱冲撞中交织重叠,一遍遍地挑动着心底深埋的难安,发了疯似的掀起波涛汹涌。 室外,夜深人静;室内,随性沉沦。 一晚的时间,打开了沉淀许久的压抑关口,勾得两个人都不再克制。 岑许潇密密地吻着聂楹的后颈,征服欲一次次压迫着欲势抵入的空气,他喊着她,要她的回答。 聂楹如猫叮咛似的呜咽,轻浅地回荡在耳际。她迷蒙着,鼻尖微红,嗓音也多了层嘶哑:“不想。” “不想什么?”玩味地,岑许潇敛颚低笑,磨着她泛红却水润的唇瓣,讨要道,“说完整。” 男人鬓角濡湿,汗珠顺着净澈的下颌坠下,凝着温热淌在聂楹的颈窝间,刺得她难以平息地入了套。 低低地,她在他倾下时,一字一字耳语得清晰:“没想你走。” 岑许潇听得心痒,却难以自控地不停回味,直至理智失了大半,才彻底放开夜晚下的引诱。 一点一点地,在迷离月色下叙写着动人的情章。 ☆、四十轮明月 “喵——。” 绵软似雪的爪子擦过聂楹的面颊,轻巧掩住从窗沿透进的几束暖黄光线,再三的磨蹭,有如柳絮拂面,挠得心窝生生发痒。 一睁眼,入目的是夏至湛蓝如琉璃的眼眸,泛着微光,雾光盈盈。 聂楹心头一暖,忍着迎光的酸涩闭了闭眼。待到困意渐散,她把夏至抱在怀里,伸手去抓床柜上的手机。 已经上午十点。 旁边半张床除了难平整的几道皱褶,其余萦绕的尽是男人熟悉的气息,如梦初醒般,不真实感愈渐消退。 听到外面间断传来细碎的杂音,聂楹套了件薄衫外套,蹬着拖鞋就往外走。 没想一开门,迎面就要撞上已然西装革履在身,扣着袖口往里走的岑许潇。 男人头发梳上,鬓角还浸透着水汽,光是身上清新舒爽的沐浴液味,就让聂楹一下想到了昨夜越线放纵的暧昧场景。 冷不丁地,她红着脸抿了下唇边,自顾着埋下脑袋,闷不吭声。 极快的反应,岑许潇下意识地一手挡住聂楹的脑袋,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任由她降速扑进自己怀里。 随后,他流畅地落手到她细腻的颈肩,放慢放缓地摩挲而过,轻笑拖腔打趣:“上午就等不及了?” 言下之意并不隐晦,给以的回应,是小姑娘加重力道对向肩胛的一锤。 意料之中的反应,岑许潇倒吸了口凉意,由着她撒脾气。他笑着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轻吻了下:“听话,先去洗漱。” 聂楹没出声,只别扭地转身,直朝卫生间走。 逃荒似的背影,被一道高门隔绝开来。岑许潇笑着望了几秒,才移步到衣柜前,找出配对西装的领带。 聂楹接连用凉水冲了好几次脸,才慢慢消下浑身浮起的燥热,莫名其妙地,没戴美瞳的浅眸,竟在冷白的镜灯下,折射出含温的滋润明光。 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会,聂楹越发抑制不住脑中帧帧划过的画面。 总如放映电影般,男人昨晚在她耳边舒气喊出的“宝贝”,汇聚纵生的缠绵和缱绻。 如是蜜糖沁染,一点点地,不待停留地渗进心房。 再怎么想装得心如磐石,心浮气躁的马脚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聂楹快速洗漱好,把惯常束起 分卷阅读107 的长发松散放下,茸茸发丝遮挡住了微红的耳根,还有脖颈间再明显不过的几道吻痕。 许久没修,先前烫染的长发已经快到腰间,聂楹粗略地反复揉了几下,确保状态回归,才按下门把开门走出。 这会,岑许潇正巧找出了那条被聂楹长裙压住的领带。他朝着倚在墙边的女孩示意了个眼神。 聂楹便知晓地走近,接过领带,绕过他的脖颈,开始替他束结。 “郑展不是发了朋友圈,说今天放假?” 聂楹其实并没想深入,但不知是授意,还是自发,郑展发动态总时不时地就点到她。 以至不用多了解,光是郑展日复一日的状态汇报,聂楹就把岑许潇的行程拿捏得稳准。 依着姿势,岑许潇顺势搂住她腰,“嗯,只是先前抽空和合作公司约了见面,改不了。” 聂楹嗯了声,不咸不淡的语调,丝毫察觉不出异样的情绪。 但岑许潇想多了些。他俯身,将她压在衣柜前,单手抵着她的腰,手臂靠在柜面上,以防她的后背贴上。 找准时机落唇占据进她的唇腔,慢慢地吮吻着,他笑着垂眸,瞧着微泛水光的唇瓣,轻声问:“不想我去?” 聂楹领带打到中途被打断,歪了方向多出瑕疵。 她皱眉,没搭理他,只是反手曲指点了点他的胸口,话里一半埋怨:“得重新系了。” “那就重新系。”岑许潇心情很好,顺着她的话走,“我多的是时间。” 聂楹没出声,只依着男人清香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笼罩,任由咫尺之近的暧昧姿势继续留存。 因为手法生疏,所以就算是岑许潇先前要求,聂楹也没帮他系过几次。这回倒是新奇地铆足了劲,想要把这个结打得漂亮。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有违所想,接连的错乱,手心都稍许发热泌汗。 聂楹抿着微湿的唇,余光捕捉到了岑许潇唇边不散的笑意,这懒散的模样,总有点像在笑她动作的笨拙钝慢。 心里挣扎了会,她脱手想要起身,破罐子破摔道:“我不会。” 岑许潇未动半分,眸光依稀温润,没由着她,“那我教你。” 聂楹闷闷地哦了声,只觉身后抵着的手臂抽开,后背贴上衣柜的面层,凉意也不算重。 双手被覆盖牵制,男人熟练地绕过几道结层,最后握住她的手,将领带微端勾进中心,穿过收紧的动作一气呵成。 岑许潇直起身,低下视线投落在她身上,“这样,学会了没?” 聂楹被他的鼻息带得多少有点心不在焉,随口应下的同时,只听他不算要脸地来了句:“教完了,是不是得给点反馈?” 脑袋发懵,聂楹那句“什么反馈”还没问得出来,下巴就被岑许潇的指腹朝上勾起。 熟悉的味道裹挟扫进,毫不收敛地侵入,玩味之余,更多爱的舔舐。 及至两个人的呼吸都难匀频率,岑许潇才由着聂楹推开自己。 唇齿间残留的牙膏清香肆意蔓延,游走,明显放大的距离,他抬手,指腹移至她泛红的唇角,温热覆上,将微薄的水光一抹擦净。 随后,岑许潇便收进了聂楹局促脸热的模样,笑着抵了抵唇角,掌心轻揉她的面颊。 漫不经心地,他毫不隐蔽夸奖:“今天怎么这么甜?” 因为时间缘故,岑许潇下午有约,来不及陪聂楹一起带着夏至去打针,所以接送的活顺而落到了郑展头上。 休假期间,郑展只要一想到昨晚那一团糟的画面,就没半点想要早回的心思,自然耐心地等在外面。 念在市区交通管制较多,郑展和聂楹打完招呼,就驱车往较近的停车点开。 车刚空出余位,过了好一会,后边车道就开来了辆深蓝色的跑车。 流畅的车型,线条利落,就算是滞留在车水马龙的长道上,这辆车特有的构型也能分秒吸睛。 莫馨瑶戴着墨镜和口罩从副驾走下,抱着一只挑染毛色的猫咪,踩着高跟鞋蹬蹬往宠物医院里走。 猫咪恹恹地倒在她怀里,看样子很不舒服。 而聂楹这会刚巧抱着夏至走出,她轻抚着它柔软的毛发,像是在哄这个矜贵的小宝贝。 迎面走来的女人气势太强,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 相较之下,聂楹无论穿着,还是举动,都是说不尽的柔和,气势却依旧没被压下。 没想会在这里碰面,莫馨瑶虽然能接受聂楹视若无睹的态度,但心里终究藏了事。 将猫咪交给了小跑过来的医师朋友后,她转身走到聂楹跟前,没有任何前情的铺设,就直截了当地挑起话题:“有空吗?我们聊聊。”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聂楹目光稍有抬高,手上动作不停。 依照形势,她们确实没什么好聊的,本就不熟悉的关系,唯一的搭接也只有岑许潇。 而当下,莫馨瑶面临解约风波,通告 分卷阅读108 骤少,名声大跌,想要解决燃眉之急,权衡之下,聂楹似乎是她最好的选择。 但莫馨瑶没想聂楹连停顿都没有,就扬声给了拒绝。 调和的话溜到嘴边,她一侧目,就扫到了聂楹领下模糊不清的那点红痕,零星点点的,有粉遮盖,也还是掩不全面。 春宵一夜的放肆,似有刺针扎身般地,挑动神经,推翻她先前的所有虚设。 冲昏头脑的前一秒,莫馨瑶狠狠咬了下唇,冷不丁轻咳了声,续起前话:“恭喜啊,你和岑总。” 聂楹不清楚她这是在走哪一出,索性不接话,让她自导自演。 “要不是认真翻了剧本,我都差点没发现,《月光不移情》里面的那个女主角和你的性格倒是有几分相像。” 莫馨瑶摆出笑眯眯的姿态,一脸云淡风轻,“不过演这个角色的女演员,江清,你倒是需要注意一下,听说最近和岑总交流倒是密切。” 恰到好处的点明,莫馨瑶自认做得妥当,收获的却是聂楹微挑的笑意,还有捉摸不透的情绪。 “所以呢?”聂楹终是转身看她,“和我说这个,你算是热于助人?” 莫馨瑶听出了她的话外音,自然不差这点矜持,“我们互帮互助怎么样?” 聂楹笑,眸光没什么温度,“什么意思?” “我最近见不到岑总,月光的戏份拍到一半也被迫暂停,你帮我和他说说。” 撑了这么久,莫馨瑶底气渐弱,饶是自尊心再强,求人的时候还是态度诚恳,不该有的幻想都得死死地压在心底。 她继续说:“我回剧组,帮你顾场。” 聂楹耐心听完,浅瞳只漾起一层薄薄的涟漪,风过,即止。她稳步不动,“就凭你这一句话,我为什么要帮你?” 闻言,莫馨瑶也没遮掩,大方拿出手机里拍的聚餐图片。 江清都坐在靠近岑许潇的位置,若不是知晓错位的角度,但凡一眼,都会被误以为两人贴在一起。 聂楹没说话,只盯着屏幕看了三秒,就移过目光。她揉了揉夏至的脑袋,礼貌地笑了笑,直白回绝。 “莫小姐,你这个提议不错,不过我想你找错人了,我没闲时也没那个心思去干涉他的工作。” 话落,那辆津A牌照的黑车顺行车流,朝着宠物医院开来,聂楹没再和莫馨瑶兜圈。 潦草结尾后,她开车门坐了进去,徒留莫馨瑶怔愣地站在原地,去消化走势骤变的这番发展。 下午及至晚上,外厅里折返多次的身影,从倒水到收拾,聂楹都没让自己停下来。 莫名其妙地,她只觉心里闷着股气,舒不出散不尽,憋得时间越久,心眼就越是涩得发疼。 可能是感受到了沿袭而来的低郁气压,夏至没像平时那样闹腾黏人,喵呜几声,就识相地窝进了特设的小窝里,闭眼小憩起来。 一直等到晚十点,门口才响起一阵钥匙插孔的声音,熟悉的捣鼓频率。 聂楹知道门外的人是岑许潇,没像往常那样走过去,反倒转身就锁上房间,躺到了床上。 枕头上,被子上,哪哪都是他独有的味道,聂楹越闻越心烦,最后躲不过,索性把被子彻底踢开,整个人缩在床脚。 也是奇怪,房门被按了一次,没推得进,外面就没了动静。 聂楹没管,只顾着凝神闭眼,不知不觉地,困劲涌上来,覆盖住了持续好久的低沉。 直到意识模糊,她才似有若无地听到了一阵极轻的开门声,钥匙微旋角度,光线擦过缝隙倒灌进房间,在黑暗中占领一席光亮。 投在地上的暗形影绰不清,看不透彻,岑许潇随手扯开领带,丢在床头。 扭开衬衫的顶扣后,他瞧着背对自己,缩成小团的身影,面不改色地躺到她身边,霸道地单手揽过她的腰身,将她锢进怀里。 冷不丁地,这么大动静,聂楹一秒被带回现实。 感官清醒的同时,男人深深埋头在她颈间,呼出的那股温热中,掺杂浓重的酒味。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一室的静谧,在对阵的火苗蹿升后,温度愈渐升高。 思绪再怎么迟钝,岑许潇都能察觉到空气中无声弥漫开的焦灼气在慢慢变烈。 许是酒劲上来,岑许潇刻意平稳着气息,但仍旧抵不住心底的那处涌动的闸口。 他吸了口气,缓和道:“是不是因为我回来晚了?” 见聂楹不搭理自己,岑许潇顺着她泛着清香的脖颈吻过,一直沿着细腻如豆腐的颈线划过,肆无忌惮地将这抹酒意铺撒到她的身上。 细密发痒的轻吻,带着吮吸的力道,叠合上还未消透的印痕,复刻而上。 尽管被勾得全身酥麻发软,聂楹还是面不改色,含柔的目光在尽力冷下。 她气息不稳地推他,未有成功,偏偏他的每一步,都引得她不受控地往未知的深渊里坠。 战栗感伴随着男人果断的靠近,稳定地流通在 分卷阅读109 滚烫的血液中,安静环境下的吞咽声和亲吻声,都在无限放大存在感。 可岑许潇多少还是感受到了聂楹的抗拒。他没强逼,适时停下。 他急促地喘着气,手扶在她的额头,轻缓地抚摸着她的每一寸发丝,温热地递去宠溺的味道。 “都不说话,”他磨了磨她的嘴唇,“怎么让我知道不开心的点在哪里?” 聂楹被撩拨地悸动倍生,思绪如有指引地,组织了一晚上的话都涌到了喉间,却了然没有说出的依据。 盯着面前这个男人,她脑中如有乱麻交缠,剪不断理还乱。有违心思地,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淡声说:“下次不要喝这么多酒。” 许是几字验证了他的猜想,岑许潇眸底郁积的阴霾这才尽数划过。他嗯了声,心情上扬的下一秒,复又熟稔地落下深浅不一的吻迹。 夜晚,月色依旧皎亮,不失绮丽绚烂的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  考虑到39/40章字数都未达到两更,所以9.13加更。 ☆、四十一轮明月 离开的日子要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把学校和公司的事情安顿好后,岑许潇亲自送聂楹去了机场,逆来顺行的人流,出入口满当充斥着重逢别离的浓烈意味。 聂楹向来不是煽情派选手,自知这次请的小半个月假期不长不短,一眨眼就回来了,也就没打算长篇大论把分别的难受情绪刻意放大。 从岑许潇手里接过书包后,她本想寥寥两句,就转身进去。 但话音落下,身子刚有折转,岑许潇就伸手将她拉到旁边的空区,习惯性地微微倾身,将她严丝合缝地束在怀里。 腰间稍有用力,聂楹感受到了紧实的力劲,胸前的温热透过单薄的衣衫传递蔓延。 “早点回来。”岑许潇磨着聂楹的耳朵,温软的触觉熟悉到心坎,他的嗓音沉而添磁,“我会想你。” 聂楹就着双肩间的空隙,抬手轻轻地抚过他宽实的肩膀,轻翘唇角,笑他:“我不就走半个月,你这搞得我像是不回来了。” 岑许潇闷声说:“那不一样。” “反正你理由多的,我不和你辩。”待他松手,聂楹仰颈看进他眼里,眸色清润,似是藏了熠熠星辰。 几秒对视,暖光便悄然渗进心窝。 “我不在,你该住回家了吧。”聂楹直截了当地点到话题,解释说,“好久不回,你家该有灰尘了。” 岑许潇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离别在即,也不和她闹脾气了,索性好笑逗她:“别墅请阿姨了,倒是小窝没人打理。” 他扬眉告诉她:“你不在,我帮你整理。” 没料到岑许潇会这么说,聂楹怔愣了下,没立刻接得上话。毕竟据她对他的了解,他会委身住在她那已经算是脱轨发展。 再甚,已经越离了她能够接受的范围。 瞧着岑许潇一本正经商讨的模样,聂楹笑着抬手擦过他的鬓边,特别处理后的硬质,透着熟悉的香气。 “你只要把夏至带好就行了,别的不用你操心。”想到他平时和夏至不对付的样,聂楹轻叹了声,好声好气和他说,“你别欺负夏至。” 岑许潇眯着眼看她,收在腰腹的手轻轻上了劲,掐得她直往他怀里缩,“谁欺负谁,说说清楚。” 聂楹忍不了,笑着直躲,嫣然微绽的眉眼如是沁染花香,浅薄的弧度就能勾得他心思浮升。 两个人腻歪了会,广播响起了进检的提醒。 聂楹拍他肩膀,示意放开,“好了,真得走了。” 岑许潇嗯了声,没再缠着,自觉放开。看向还没排长的队伍,他最后揉了揉她的发尾,“去吧,到了打电话。” 聂楹多少察觉到了点他的异样,但还是什么前奏都没铺垫。 及至快到检票口,她才猛地拽过那条早上出门时,她帮他系的领带,把他带到自己的高度。 胜似缠绵婉转,相撞碰上的亲吻。 力道不轻不重,却是她鼓起勇气,留给他的最好的安慰。 远距离的恋爱,不如想象的那样困难。 定时定点地,岑许潇总会主动联系聂楹,如述家常般的,语音电话聊的按小时计数都不夸张。 这样意料之外的发展,总让聂楹有一种深陷热恋的感觉,极不真实地像是身置棉上,轻飘飘的每一步都如有牵引。 照常地,挂断电话。 岑许潇转回到卡座。 今晚的局由成峪主导,烟雾袅袅的豪华包厢,乐声奏响,佳人伴身,每一隅落都萦绕尽奢靡的灯红酒绿。 岑许潇和何延之只随意地坐在一旁,随心细聊着近况。 清脆的碰杯声响,何延之品着酒中的涩味,感叹:“总算避开了,我家那小姑娘真是一天都不消停,吵得我头疼。” 岑许潇笑着随意问话:“哪个?” “故意的?” 分卷阅读110 何延之瞥他,嗤了声,“同样年龄,你家的不闹?” 岑许潇敛颚低笑,煦暖的眸色如沐春风。他若有所思般回想了下,间断几秒,才漫不经心地挑话:“倒是没见过。” 何延之原先想听八卦的笑意僵了些,不言而喻的炫耀,像是触底的反弹,直朝他心上撞。 他放下酒杯,认命说:“行了,我算是看出来了,我今天就是来找罪受的。” 岑许潇只笑,不置可否。 一身笔挺西装加持,天生的矜贵貌相多少吸引着在场女伴的注意,但他并未在意。 渗凉的酒液滑入喉嗓,润到心扉。配合中脑中划过的场景,岑许潇细细品着,竟察觉了别样的清甜。 话落没多久,成峪推门走近,众人闻声望去,意外看到了他身后的陌生面孔。 程侍禾一身墨绿色西装,头发特意梳起,许是年龄不大,涉世未深,浑身隐约还有难脱的浮躁气。 岑许潇抬眸,短短三秒,记忆往复搭接。他记得这个人,是上次去商圈接聂楹时,碰上的那个男人。 只不过,看他和成峪交流密切的模样,大抵深交。 岑许潇没太在意。 即便是后期的麻将局,他也只把玩着一排最边上的那枚,对程侍禾几次投来的目光都视若无睹。 一旁的何延之倒是多心提醒:“听说是成峪多年朋友了,这回带着做点生意。” 岑许潇嗯了声,没多言。 如所说一般,成峪全程的走局,十句话总有三句不离程侍禾。 而岑许潇只抬头略过程侍禾身上那套式样熟悉的西装,心里多少有数,默然应对。 不知谁先起的头,谈到学美术的话题,成峪刻意打岔,潦草几句,就将程侍禾选修的学系一托而出。 席间有几个先前参与过岑许潇组局的人,好事地自发将专业扯到聂楹身上。 还有打趣的:“这时间果然很小啊,听说岑总女朋友也是学这个专业的,是个高材生。” 闻言,程侍禾看向了岑许潇,对座的男人只笑了笑,没有否认。 他放下酒杯,没给程侍禾互敬的条件,就率先开了口:“不过小小联系,主题还是围绕成总更好。” 在座的多少听出了点岑许潇的不虞态度,识相地没再多话。视线流转两方后,噤声悉听旁言。 及至最后结束,大家散场到地下停车场。代驾到场,车子一辆辆接续开走。 冷白光线下,汽车底胎摩擦过绿色坪地响出的杂声,在空旷的地下环境,回音流连得格外刺耳。 无形地,给以压迫的前调。 岑许潇没急着走,单是倚在车边回复聂楹发来的消息。 许是网线另一端的存在太过诱惑,他没太注意逐渐走近的身影。 一直到程侍禾走到车边,站定,岑许潇的余光才扫到他,继而熄灭手机屏,抬头看向他。 相对神情只剩淡漠,程侍禾愣了下,莫名有种局上后期的温和交流,都是假象的错觉。 程侍禾从烟盒中抽出支烟,惯常的交往手段递去,岑许潇没接,反倒双手反着交叉在胸前,定定地盯着他,难察情绪的波动。 程侍禾并不介意,笑着自嘲:“也是,聂楹不喜欢抽烟的。” 岑许潇不想浪费时间,索性直截了当出言:“想说什么?” “没什么,”程侍禾卸下包袱,一身轻松,“就是来给岑总报个信。” 见岑许潇不接话,程侍禾先是自报家门:“我和聂楹关系说不上好,只是因为家里的缘故,早就认识。” “听说聂楹回圳宁了。”程侍禾呼出口眼,视线拨过袅袅白烟,落定在岑许潇身上。 “但据我听说,她姐姐受伤只是个幌子,她爸妈不过是想把公司的发展赌在她身上。” 岑许潇冷笑,没给好脸色。他显然听得没什么耐心,“什么意思?” “岑总今天给面出席,我自然念及礼尚往来。”程侍禾耸耸肩,笑得坦然。 “不过岑总无需挂心,聂楹的脾气,应该也不会随便就去和纨绔公子哥吃饭。” ...... ...... 一通聊天结束。 岑许潇皱着眉靠在车旁,脸色微愠。从头至尾,他别的都没上心,却唯独记住了程侍禾的那句—— “她从不遮掩真正的喜欢。” ☆、四十二轮明月 这会,聂家的家宴还没结束。 一桌色泽颇为丰润的佳肴,异于津海的重辣,都是聂楹喜欢的清淡汤水系的菜。 除了长辈术语式的交流,小辈坐在一旁,基本很少插话,都默默吃菜。 而全场,正对着聂楹坐的,是聂母苏涵朋友的儿子,前些日子刚归国的高材生,国外商界杀得很火的乔二公子,乔寂。 聂楹小时候和乔寂玩得不错,不过后来乔家移民出国,两 分卷阅读111 个人基本就断了联系。 聂楹清楚这场家宴的深层意味,全场看乔寂的模样也完全不像是不知情的。 但他从始至终摩挲着打火机的银边,看似内敛的外表,配上脸上的那点似笑非笑,总让聂楹有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饭后,四檐偏翘的凉亭花园间。 初秋的夜风裹着浅淡的桂花香,细碎的花瓣柔和徜徉半空,飘及聂楹平弱的肩头。 周姨将暖茶端到桌上后,没多停留,就抱着托盘反向往别墅里走,徒留两人的环境,像是刻意要营造什么氛围。 聂楹看了眼手机,距离和岑许潇视频电话还有些时间,不急不恼地打算耗光时间。 却没想和乔寂的几句闲聊后,两人跨越二十年,再次达成了意见的统一。 聂楹没拐弯抹角,总结问:“所以你在国外养了个带不回家的女朋友?” “没错。”乔寂从容地拨动过打火机的边口,待到扣上后才抬头,气定神闲地扯了抹笑。 “碰上我这次回国匆忙,也来不及和家里解释,闹得她有些误会。” 知道乔、聂两家此番联系的目的,乔寂扯住那根聂家视为珍宝的命脉,直截了当起言。 “聂家什么时候需要资金,乔氏可以随时提供,这不过举手之劳,但前提是,你得配合我演一出戏。” “演什么?”聂楹听着只觉有意思,叠合陶瓷的杯底上托面,漫不经心道,“我的前提是,我不希望我男朋友误会。” 乔寂垂眸,见落叶飘至膝间,眼也不眨地拍开,裤腿再回深沉的颜色。他笑意寡淡,像是努力表露。 “不会。”他说,“不过吃一顿饭的工夫,拍两张照片给她看就行。” 一通交流得顺利,两人一前一后再进别墅时,长辈都视以期待的神情。 不过乔寂刚才答应过聂楹,要打消双方父母撮合的念头,自然毫不迟疑地当堂给出了“不合适谈不拢”的答案。 一旁拿着手机的聂楹听到这六个字的时候没忍得住,手筋颤抖了下,扪心自问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一鼓作劲的男人。 和聂汐对视的那几秒,两人蕴光的眼神里都划过一丝赞叹。 聂家长辈听完乔寂列举的理由后,皮笑肉不笑地又收纳着他给以聂氏的投资条件,还有定期新增的评估交流。 完全到了够聂氏忙活好久的程度。 聂楹本以为乔寂刚才随口答应的投资是随风作罢的附应,毕竟在商言商,她身上真没什么值得他图。 没想他真连思虑都吝啬,可见国外那个女朋友是妥妥的真爱无疑。 后来上楼,聂楹帮聂汐用热毛巾敷腿时,聂汐自知最近状态偏好,无需用药,只轻轻叹了声气。 “聂氏现在就一个空壳子,要是有乔氏的海外注资,起码还能撑一段时间。” 聂汐放低声音:“我上次经过书房,听到爸妈在谈论和朋友出国经商的事,还有最后一次要你见相亲对象的事。” 话落,聂楹惊讶抬头,手上挤毛巾的动作没停,混了中药的昏黄色药液滴滴答答地从她白皙的手腕淌下,流落到折光的瓷砖上,染得起晕。 “最后一次?” 聂汐嗯了声,揉了揉聂楹偏软的发质,温柔道:“这不是好事吗?你男朋友该放心了。不用再担心哪天会横空冒出来一个竞争对手。” 聂楹抽纸擦干地上的水渍,就想到岑许潇这人在外面的风评,忍俊不禁,眨眨眼说:“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可说不一定。”聂汐拽着裙摆,以便聂楹帮她把药液清过膝窝。 “异性要是热情些,你男朋友见了,哪会不吃醋。你啊心别太大,现在可别像以前那样瞎玩了。” 聂楹闷声点头,脑海划过的是上次的那回吵架,岑许潇冷着脸等人哄的模样,只笑言:“我现在除了上班就是学习,哪还有时间瞎玩。” “那就好。”聂汐被她的正经样逗笑,眉目温婉秀气,多年的休养治疗已经磨平初期的锋芒和棱角。 “等到十月,你陪我去山上走走吧,园林里的花该开了。” 聂汐盯着窗外那棵植根已久的常青树,出神慢道:“好久没去了,估摸着,他也该想我了。” 关于他的话题,像是说不完,也像是说不厌。 “他这人特别小气,以前没发现,老喜欢和我闹脾气。“ “现在就老觉得以前特别幼稚,别扭久了,总以为自己就赢了。反倒人冷不丁跑到好世界去了,我才开始后悔。” “所以说啊,人得在的时候珍惜。”这句话,聂汐是和聂楹说的。 聂楹紧抿着唇,默认回答,帧帧流转的画面,勾得浅瞳中的流光在悄然收敛,以至不过几秒就稍显黯淡。 房间静谧片刻,一室溢满的光线难融方才的暖意,流理雕刻的水晶灯将清润光泽拂扫到素淡的墙纸上,映衬出聂汐单薄清瘦的身型。 还有,多年时光沉 分卷阅读112 淀的,难以言说的落寞背影。 待到药汤的水温转凉,聂汐才从同楼高的葱郁绿树上收回视线,含笑的眸中复缀上细碎的光色。 短暂的迟疑后,她淡淡笑说:“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觉得他当年执着要拍电影时,说的一句话没错。” 聂楹动作怔住,抬头看她,那句再熟悉不过的话浮上心头。 聂汐轻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重复:“黎明戏幕,无惧沉沦。” 聂汐其实伤得并不算重,这回会磕到,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出在轮椅上,从医院拆线回来不出多久,就能恢复平常状态。 聂楹手头上工作本来就多,请假落的工作要再补总是麻烦,聂汐不想多耽误她时间。 再加上她有一次无意经过房间,听到聂楹说不要男朋友另外抽时间来圳宁,会影响工作。 聂汐索性让阿姨准备好聂楹喜欢的糕点,帮她收拾好后,就自主地订下了回津海的机票。 聂楹本想改签,但聂汐的一句“给你男朋友一个惊喜”还是让她最后关头改了主意。 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两颗牵扯紧系的心脏。 聂楹看着手机上的那张合照,试想岑许潇看到自己出现后的诧异模样。 眉宇间掩抑不住的欣喜,无形间便勾得她心跳渐紊节奏,甚至比先前每一次都激动。 有如潮水涨起,随着分秒划过而愈发澎湃。 也不知道是不是视频时说错了话,亦或是没让他来圳宁惹得不开心,聂楹总觉得岑许潇这两天聊天都欲言又止,偏离状态。 话语都组织到闸口了,他却就是藏匿着不说。 这么久了,聂楹还是知悉自己读不懂他的心思,无可奈何地挣扎会后,只能叹息作罢,和他回了个准备午睡的信息,随后便关了手机。 短短的飞行时长,再睁眼时,飞机恰巧准备降落。 与圳宁的艳阳高照不同,整座津海已经被汹涌暴雨纠缠了数日,地坪上的积水潺潺地顺向低坡流走,淅淅沥沥得勾勒出城市的飘摇欲坠。 直到顺着人流走到室外,聂楹才打开手机。意外的是,手机里除了何梨清疯狂轰炸的消息,还有多条八卦传闻。 无一例外地,每一条娱乐都是关于大明星江清和她背后的那个男人。 远焦的亲密坐姿,聂楹即便是不放大图片,出图模糊到避而难观,也能一秒根据第六感和男人熟悉的轮廓认出他。 认出图片里的那个人,并不是别的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反倒是刚刚和她若无其事说了午安的岑许潇。 一瞬间,聂楹滞愣在原地,思绪如乱麻交缠,反复推滑着手机的热搜界面,从每一处可能相关的头条里面找相关照片。 迎风拍来的凉风都没了沁爽的滋味,相反,如带冰凉利刃般,一刀刀不偏不倚地朝她脸上剐蹭。 仿佛不见血,就不带停歇。 耳边往返摇曳着这座城市熟悉的广告声,聂楹却没有一句能够入耳,满脑子都难以自控地嗡声不止。 眼见何梨清发来的急问消息,她一条都没有读取,一条都没有回复。 全神贯注地,如有指控地,上下滑动着页面,甚至不停放大重复登排的张张失真照片。 她不信,岑许潇会做那样的事。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她不确定自己的猜测,也不希望这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证实。 直到指尖被狂风裹挟去暖意,一点点地降下温度,许久之后,只剩冷凉的余烬。 她再想逃避,都没法否认照片不会作假的事实。 整个网络,没有任何解释的通稿,满天飞的都是无所顾忌的八卦,和群众粉丝在这个流量女神微博下的留言。 @JQthefirst:[女神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呀?祝贺祝贺!/托腮星星眼] @鱼要趁热吃:[呜呜呜不会是因戏结缘吧,到底是哪个幸运儿。] @晚来的风:[这男人我怎么有点眼熟啊......] @勾画一笔:[啊啊啊啊啊我记得这个帅哥!!!之前首映会见过!!!] ...... 因为江清刚凭借上一部动作片拿了影后,这次加盟《月光不移情》,势必引得反响轰动。 名利巅峰的她,既是影视板块的热宠,也是八卦头版的焦点。 这一刻,聂楹突然想起了上次在宠物医院,莫馨瑶和自己谈到的事。 这并不是空穴来风。 是她太过信任放纵,太过忘乎所以,以至不知不觉地,这场戏就演过了头,过了止息的火候。 八卦爆出的时间正好是她飞机起飞后的十几分钟,直到现在,这么久过去了,岑许潇还是没有发来一句解释。 她等在原地半天,却始终等不到手机震动。 聂楹深知,现在的执拗,至始至终,不过是她一个人过不去的坎,孑然回到这座城市,显然不是对的决定。 分卷阅读113 霓虹周绽的绚烂,浓云重雾的傍晚,短短离开了小半个月,所有的事物都毫无缘由地变得陌生了。 狂风席卷而来,聂楹熄灭了手机屏,深呼吸克制情绪的同时,逼着自己闭紧双眼。 她迟迟不肯睁眼,心里默念“不是真的”,试图沉浸在自我说服的谎言里。 只要回到那个充斥满他气息的家里,她就还能见到下完班定点回来的他,还有那个他送给她的夏至。 只要不见真相,她就能把自己置身事外,好似身边的一切,什么都没变,什么都照旧。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根本控制不住心里汹涌掀起的巨涛骇浪,每一次的涨潮,都蓄势凶猛,似能将她整个吞没。 伴随而至的,还有这一场秋日雨后的狂风。 聂楹是个耐受的人,但可能是今天降温,风真的太凉了,凉到她眼睛都刺痛发酸,凉到她鼻腔都涩意发胀,凉到她脸颊都滚烫发热。 聂楹浑身都被吹得摇晃,如同风雨中飘零的枯叶。不知隔了多久,她还是挣扎着鼓起勇气,拨通了那个被设为快捷键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聂楹只是盯着远处的高耸大楼,丝毫情绪都未掺透话音。她的嗓音很轻,很淡,似要遮掩刚才失控的哽咽:“你在忙?” 男人也是很低地嗯了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像是即将被架持着送上炙烤的刑场,聂楹环抱着瑟瑟发抖的自己,波平无澜地再问道:“是真的吗?” 这会,男人即便没有出声,她也听出了他默认的答案。 极为吝啬地,他连声音都不再发出。 无言的气息传递,聂楹莫名觉得及至这一刻的自己,还在期望他能否定的思想,太过可怜。 电话两端都陷入沉默。 谁都没有去先行打破。 百转千回,耳边拂过的都是男人熟悉的呼吸频率,聂楹只觉心如刀割,裹挟毒液的针端一寸寸地蔓延至心尖。 趁她毫无防备,给以无法回头的重创。 曾经的回忆抽丝剥茧般地被挑起,划过脑海的刹那,她开始发现,他们根本没有仪式感的开始,好像也谈不上善始善终这个词。 一步步的脱轨,致使他们走到了现下的境况。 以至,到了现在这个,她仍想好好结束的境况。 都说依赖会上瘾,她从不相信,未曾料到时至今日,她成了那个镜花水月的梦中人。 好半天,聂楹才从凉风中清醒。 她望着身边笑意盎然的来往行人,也慢慢地,轻轻地,牵动唇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 “那我知道了。” “岑许潇,好聚好散。”即便滚烫的泪珠坠湿衣襟,聂楹也还是将笑意传递,“祝你幸福。” 说完,她将胸前那条早就浸得温热的项链生生扯了下来,紧紧攥在手心。 挂断电话后,聂楹再止不住蓄积的眼泪,下一秒就发了狠地夺眶而出。 肆意的,泛滥的,扑簌般如花雨淌下双颊,颗颗晶莹,掉落到擦得白净的板鞋,打出了圈圈冰凉的涟漪。 聂楹埋着头,低低啜泣着,任由泪眼模糊,打湿手腕,也还是盯着掌心那条闪着细碎光芒的项链看。 这是她从他这,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也是最后一份生日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3 23:24:04~20200917 00:5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森夏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四十三轮明月 与此同时,岑许潇背对着工作桌,看着落地玻璃窗外逐渐燃起的万家灯火,眉宇被疲乏占据大半。 笔挺的身型,浸没于浮华的霓虹中,竟有说不出的落寞。 黑白分明的办公室,没有多余的摆设,单调的一套沙发茶几,算是最有人情味的装饰。 可偏偏这样的独特,被茶几上修剪摆好的那束鸢尾花打破。鸢尾柔中带刺的风气,酝酿着少有却再熟悉不过的馥郁味调。 随着时针分秒划过,办公室外慌忙乱序的工作人员越走越少,网上风评压下后,唯独几个为首的公关负责人还留在原地。 “咚咚咚”几下敲门。 郑展拿着资料走近,一如既往地,他冷淡地打破沉寂已久的环境。 “老板,媒体挖出的关于聂小姐的信息已经解决好,聂小姐现在已经安全到家。” 见岑许潇只背对着自己,不给出任何回应,郑展心里捏了把汗,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下来的话题。 他清楚岑许潇的脾气,这次故意把矛头调转到江清身上,其一是为解决内部人员曝光聂楹身份,竞争公司想要借恶评打压岑许潇的事,其二是 分卷阅读114 岑许潇要给新签的江清铺下资源。 可现下的情况发展显然有违所想,郑展察觉得到,近几日来,岑许潇无论是情绪还是状态都不是很好。 悉知身份的不便,他也不好多问。 思及此,郑展利落地把文件递到桌上,再次出言。 “老板,关于爆料和发来聂小姐吃饭照片的ip地址已经查到,因为是两处私人区域,所以通过监控,找到了后面爆料人。” 说到这里,郑展突然停下。他知道自己一旦把名字说出,公司可能面临更大的变动。 但郑展的欲言又止显然不是岑许潇欣赏的工作态度。 逆光转身后,他漠然地扫过视线,眼底看不到一丝暖意,“说个名字都吞吞吐吐,还想不想干了?” 郑展被盯得如芒在背,头皮紧得没多想,就脱口而出:“是莫小姐。” 岑许潇早有预料,这会只不咸不淡地打划出笑意,皮笑肉不笑:“莫馨瑶?” 郑展点头,肯定作答。 岑许潇收敛起勉强挤出的笑意,恢复方才的淡漠。 他冷脸看着桌上那份莫馨瑶预计续约欺效的合同,想都没想,直接扯出讲义,撕得粉碎。 “告诉她,既然这么想自立门户,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合同作废,以后免谈。” “好的。” 一件事落,郑展旁观茶几上那束开始枯萎的鸢尾花,自发迎上,“老板,需要换新的花束吗?” 岑许潇盯着那束鸢尾,下意识就想到了还是聂楹上次塞进他怀里的。 办公室静了几秒,他淡声说:“不用,你出去吧。” “好的。” 待到郑展走出,岑许潇走到茶几边,倾身抚过炫色叶边的鸢尾,突然想到上次冲动划过的念头—— 如果早就带她出现在公司,如果早就放下心中的猜疑,如果两年前她走的时候,他没别扭得撑着她一定会回来找他的念头。 他们或许就不会再花费这大半年的时间去一次次挑战彼此的底线。 放肆的时间久了,放纵不羁、意气风发早就成了他游走在外的代名词,心思被麻痹久了,连他都不信,他会有收心的一天。 可偏偏,他不自知地,折在了她身上。 静默之中,岑许潇想起上次见面,程侍禾和他完整说出的话。 “岑总,我这次找你除了讲项目的事,更多的是想和你聊聊聂楹,其实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一下。” “其实我和她关系并不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两家的撮合,让我觉得很抗拒,所以我承认,之前我对她的态度很刻薄。” “但就算两家人再怎么撮合,她也从来没有回头看过我,她很有主见,也很有原则,只是之前家里有些事,让她变得待人偏淡。” “我今天讲这么多并不是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怕项目签成后,因为我和聂楹曾经的一些关系而闹得不愉快,所以想把迟早要说的话说出来。” “岑总,自从上次商场见面后,我和聂楹就没有联系了,但现在我还是想多嘴说一句。” “或许她会在感情上畏缩,但她从不遮掩真正的喜欢。” ...... “——她从不遮掩真正的喜欢。” 岑许潇低低地念出这句话,一字一字萦绕于耳畔,不知怎的,总觉得有种讽刺的意味。 几十层的高耸楼层,岑许潇分神地坐在沙发上,俯瞰风雨飘摇下的整座不夜城。 珠雨蓄线,车水马龙,所有的人事都在按部就班地前行。 却唯有他,拼劲爬上了这样辉煌的制高点,反而发现平日里拿捏于鼓掌的思绪,在爱情这条长路上,还是逃不过十字路口的横纵分岔。 气定神闲惯了的他,这会都没了再续演戏幕的心思。 说来也好笑,江清那场饭局他本不用去,可他那晚偏偏动了试探聂楹的念头。 他想看看,她究竟会不会和程侍禾描绘的一样,不去遮掩真正的喜欢。 他不确定,却期待着,他就想赌一场,以此知晓自己在她心中究竟能够占据多少分量。 相处这么久了,即便两人可以做到身体的严丝合缝,也还是没法做到余时的无所不谈。 他笑,她陪着笑;他无言,她也不多出声。 她从来都不让他看到她低沉的那面,好比刻意描绘出的欣喜,缺乏互补的情绪。 就算他问,她也是一笑带过。 他们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永远都像是蒙了层薄纱,看不透彻内里。 这样的走势,直到后期,根本就不再在他的预设范围内。他渐渐地迷失,渐渐地迷恋,甚至想一改先前的所有劣性,沉沦其中。 搬去后的多少个夜晚,他望着她恬静睡着的脸庞,说不出的动容,却也说不出的无奈。 他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这次的闹剧,他早 分卷阅读115 有预料,所以在新闻出来后的几个小时,他都没有让人去压制,为的就是让下飞机的她看到最火热的讨论。 他只想看她会拿出什么反应,按照以往的情况,大概率是会吵闹,可聂楹不一样,岑许潇期待听到她的质问。 可现实终究可笑。 这些都不过是他的想象。 全程听不出情绪的几句话,生生将他脑中绷紧的弦丝一条条割断。 她的反应再平淡不过,再如常不过,没有一句质问,没有一点崩溃,她依旧和先前的每一次一样,利落地选择了结束。 都说站得高了,自然看得远了,时至今日,岑许潇才发现咫尺之近的爱情他都看不清晰,更别说难计之远的人及万事。 说来也巧合,那次去济连绑定账号后,他这边能够看到她的行程记录,看到的当时,他是激动的。 所以那晚视频,他有意提到原定的出差航班推迟了,不然隔天出发,忙完还能顺路去圳宁接她。 可她给他的后期回应,永远出乎意料得能让他的情绪跌宕到谷底。 她说她要陪姐姐吃饭。 而翌日,他收到的是匿名发来的她和别的男人吃饭的照片。 她好像,还在和他玩。 她好像,从来都不信,他会在乎她。 就好像这场分手,纵然风言风语都是虚假,她也没多过问一句,就直截了当地还是选了分手。 彻彻底底地,把他踢出了局。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都有点心疼这男人了,我预感他要作波死。 ☆、四十四轮明月 一场秋雨一场寒。 寒的不仅是天气,更是人心。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热搜一波接一波地交替更上,纵然还有营销号的舆论导向,实际关于江清的绯闻已然被全权压制。 就连江清本人,都在官方认证的账号内做了澄清—— 当天的聚会不过是为后期的拍摄做准备,照片的错角拍摄太过取巧,以至于不当占用公共资源,很抱歉,也谢谢关心。 从头到尾,江清都没有提及照片中的那个男人是谁,全网依旧是流言之上,千万喧嚣。 同时,因为莫馨瑶突然生出的合同终止事件,公司的力捧对象重心转移,无论是公关部门,还是行政部门,都在加班加点拿出新人和顶层两方的签约培养计划。 连续的高强度会议结束之后,岑许潇没有选择离开,反是留在了单调空荡的办公室。 面对对向高楼LED屏上新投放的电影宣传片,他的情绪没有半点波澜,更不会有所谓事业成功时的喜悦。 盯着窗外看了许久,岑许潇垂眸看向手机里那通置顶的通话记录,时间还停留在半个月前。 几次落手想要拨通,都没能熬过内心的反复挣扎,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当下的状态,抛却工作的内容,他的脑中竟都是她。 她的温柔眉眼,柔软唇瓣,嫣然笑意,像是深入骨髓,一笔一划地铭刻在了他的心窝上。 这样循环的上映,逼得他想忘不能忘,像一条脱水到几近窒息的鱼,自那天后的每分每秒,都在没有她的生活里,痛苦煎熬,上瘾难耐。 静默的环境,总能将细微的想念无限放大。 太久的执着后,他终于发现是自己走错了棋,是他脑子犯浑,做了错事! 难以自控地,他还是按下了那个号码。 可给以回应的,无一例外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一个想法即刻被印证。 岑许潇无力地靠在桌上,反手抵在台边,长久的失神,让他完全看不清前路,浑身都被针扎般地抽疼。 时间总能流逝得不见踪影,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手背上柔和地划过一簇毛茸,绵如绒絮。 “喵——。” 夏至睁大了眼睛,圆鼓鼓的,一眨不眨,清盈似水的瞳仁折射着湛蓝的水光,透彻到看不出一丝杂质。 不谙世事傻傻望着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岑许潇一秒收敛浑身因工作而稍有的戾气,转而无奈地,低不可闻地叹息了声。 他温柔地伸出手,任由夏至的小爪挠过他的掌心,伴着几声低软轻喃,像是在和他随性嬉戏。 岑许潇把夏至抱在怀里,一如之前的黏人样。 他眸光微闪,落手在它洗得柔顺的毛发上,一遍遍地抚过去,仿佛这样就能嗅到小不点身上残余的熟悉香气。 抬眼望向绽尽满城的霓虹,岑许潇自嘲地笑了笑,接下来的几个字,如是在自言自语。 “怎么连你也不要了?” 秋日渐凉,死水微澜,再平稳的波面也终是经不起石子的投入。 面临到期的租房,聂楹没再续费,反倒是一夜收拾好行李,彻底清空了那个充斥满回忆的小窝。 岑许潇的 分卷阅读116 东西,她还是帮他原封不动地统统寄到了公司。 舍不得的项链,她也扛着难受,一并装箱退还,还有在他那边的夏至,她试想后,自知是没有资格去问他要。 好聚好散,她真的逼自己做到了全面。 开门走出的刹那,欲势汹涌而出的场景都因高门之隔,尽数被困在了那个限定的室内。 那个,装载满过去甜蜜的室内。 后来,何梨清是在酒店找到聂楹的。 接连多日的连轴转,聂楹拖步走回酒店时,身子已经轻飘得像是难经风吹,有如折枝摇曳的白玫瑰。 没想房间门卡刚拿出,何梨清就从电梯里冲出来,急不可待地一把拉住她,“聂楹!” 从恍神的云端一下被扯回,聂楹秒变惊惶,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背靠深黄质硬的后墙。 浅色的瞳仁在骤然的紧缩后,慢慢回原。 看清眼前站的是何梨清后,聂楹眸底闪过一丝失落,却也在下一秒,切实地松了口气,吃力地延展出笑意。 “梨梨,你怎么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何梨清这段时间不在津海,爆出新闻的当天她还在外市彩排,临近比赛,根本无法脱队。 打聂楹电话,接不接得到全凭运气。 她本想借口问何延之,没想他也是一问三不知,仅是多个夜晚被岑许潇拖着喝到烂醉,酒气熏熏还得安排人送他回家,累得半死半活。 最后实在放不下心,比赛结束后,何梨清连庆功宴都没参加,就申请离队,先行返回津海。 哪知兜兜转转,才知道聂楹已经从出租屋搬到了酒店,天天不顾自己,就只知道拼命找房子。 一想到聂楹这会的状态,何梨清简直气得说不上话,单单生硬地拽着她的手臂,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她又搬到不知道哪去。 面对何梨清的质问,聂楹反应了会,脑中崩乱的弦丝才悄然被拨回正位。 没多解释,她举了举塑料袋里装的啤酒,面不从心地笑了:“正好你来了,陪我喝会吗?” 何梨清站在原地僵了会,方才因急躁而外露的锋芒一点点收敛后,温吞地点点头。 喝前,她先提醒:“先说好哦,不能喝到吐。” 聂楹拍拍她手,眸中的流光逐渐收拢,熠熠再现。她唇角轻扬,应声:“嗯,听你的。” 开门走近,迎面刮来的便是丝缕渐稠的寒风。 铺天盖地的冷凉,似是裹了锐利针芒,冻得何梨清冷不丁瑟缩了下,薄衫底端都被吹起细微折角。 何梨清皱眉抚过手臂,中途还不忘伸手也擦了擦聂楹本就裸.露在外的肤表,不出意外的冰感,逼得毛孔都闭塞无度。 “我们关会空调吧,”她小声提议,“会感冒的。” 聂楹点头,抬手便按下关停键。 昏黄照亮的一条通道,直通卧室,聂楹把塑料袋都放在茶几上,从里头挑出两瓶大听,顺手勾开易拉罐口,递给何梨清。 “你巡场比赛还没结束,要保持身材,”她一手推远塑料袋,“就给你喝一听。” “这么吝啬的哦。”何梨清佯装不满意地瞥她一眼,嘟囔道,“大老远赶回来找你,原来就只值这一听啤酒,真是亏大了。” 聂楹被她逗笑,总算是笑得不算违心,“万一你从我这喝完,明天挂着个水肿脸出门,不还得说我?” “那倒也是。”何梨清浅抿了口,笑眯眯赞同,“我最近减肥期,不能多喝,不然后期计划就行不通了。” “什么计划?” “瘦成一道闪电,然后飞扑进我哥哥怀里呀。” 聂楹微微挑眉,有意打趣:“这么喜欢何延之?” 何梨清听得脸一黑,毫无波澜地把这个名字瞬间丢在脚底,踩得带劲,“他个垃圾,什么时候值得过我飞扑?” 她伸出食指,悬空划着弧度,“他不配。” 聂楹只笑着回应。 有一搭没一搭地,两人不痛不痒地聊到深夜。 午夜的时钟紧凑敲响,墨色浓重的天际云层尽掩,星月迷离难现,只剩挣扎着想要撕扯开云片的微光还在周边徘徊。 酒气飘荡的房间,冷气覆于玻璃窗上,蒙得氤氲顿生。 深夜的情绪总是汹涌肆意,难以纾解。 聂楹盯着喝完的易拉罐,任由指腹紧紧压制着瓶身,用力地一寸寸按下,直到侧身彻底被压扁。 她本就不好消化酒精,随着多量的囤积,脑子很快就偏离清醒。 借着上头的晕眩感,闭眼的瞬间,压抑多日的情感全数浮上表面,聂楹只觉自己仿佛被来回抛掷于现实和虚幻中。 最后烦躁得慌,她深呼吸几次,情绪才有所缓解。 聂楹乏力地靠在何梨清身上,低着声,主动提议:“梨梨,要不我们看场电影吧。” 何梨清正好想着怎么做能舒缓心情,这一提便来了兴致 分卷阅读117 。 她随机挑了最近上映的一部国外爱情片《遇见你之前》,进行手机上的投屏放映。 室内灯关,玻璃窗上折射的全是画面流转时的冷白屏光。 不知不觉地,时间的游走都像是慢了节奏,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台词徜徉的室内,总隐隐添得一笔别样的前调。 中途,何梨清察觉到聂楹不太对劲,余光下意识地扫向旁侧多次,又说不上来异样的点。 毕竟之前看这类电影,都是她拉着她看。 而现在她主动说想看,还看得这么投入,碰巧岑许潇又是做电影的,何梨清就没法不多想。 从豪华城堡的不喜初遇,到同享电影的观念想通,再到海边的情愫纵生,最后到医院的生离死别。 纵然这是部以爱为贵的电影,结局却不是好的。 何梨清百度完剧情发展,电影正好放映到女主角制定了带男主去海边散心的计划。 她暗暗松了口气,想着幸好还在欢乐的情节。 想着自己干的蠢事,何梨清就头疼得不行。犹豫了好一会,她还是碰了碰聂楹的胳膊,小声商量。 “要不我们换一部喜剧吧,我感觉爱情片好像都一个套路,你可能看到后面会不喜欢。” 聂楹定了几秒,摇头,黯哑着嗓,笑说:“没事,挺好看的。” 何梨清噎得只好点头。 可电影越是快节奏放映,她越是心焦似灼,再加上自己还找不到一点办法去缓解走势渐悲的气氛。 而聂楹就是默不作声,全神贯注地只盯着屏幕看,就算面色如常,心却早已被狠狠揪着。 电影里肆意表露的情意,听在耳里,总是刺激横生,不知不觉地,就开始压迫渐变脆弱的心房。 看着看着,莫名其妙地,她的眼前就模糊了。 “梨梨,是不是快结束了?”聂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电影正好放到女主角鼓起勇气,飞往异国去找男主角的画面。 何梨清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聂楹抬手接连擦拭着潮气泛滥的眼角,几次过后,手背便蒙上道道水光。 她撇头看向何梨清,又问:“男的还是选择走了是吗?” 何梨清心里咯噔了下,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迟疑后,她的回答不变。 饶是唇角弧度浅薄,聂楹的声线却已然卡上浓重的鼻音:“之前都没发现,原来爱情电影这么能刺人。” 说完,她淡淡笑了笑,却没了平时痛快的感觉。 聂楹抬手的动作不停,试图把发烫的眼边擦净。 可不知怎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接续成串地掉落于衣衫,生生浸得一片湿淋。 没想会有这样的发展,何梨清头皮紧得生疼,脑子也是乱得不行,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还是第一次,她碰上聂楹这么失落,也是第一次,她在安慰人这件事上撞坎撞得这么手足无措。 只因,从来都是聂楹笑着安慰自己。 大结局不急不缓地接续放映着。 没等放完,聂楹就抵不住困倦,微耷眼皮,闷闷地靠在何梨清身上,轻力地扯了扯唇角,终是笑着低喃。 “也该放下了。” 如聂楹所说一般,她有全情投入的勇气,就有退步抽身的理智。 和岑许潇残余在手机里的那点合照,在翌日早晨,也被她统统丢进了垃圾箱,不留情面地,删得干净彻底。 想驾轻就熟将一个人驱逐出自己的生活,只要将自己难抵的纷繁情绪尽数抛散脑后,硬着脾气利落斩断与之有关的所有交往渠道就好。 甚至于后来他的消息,她都一概不闻,不是不再关注,而是刻意避开。 一座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或许是再有缘时,交错经过时的匆匆一瞥;亦或是缘分了断,一直到她毕业离开这座城市,他们都再不会见面。 于此,聂楹也没多想。 适逢乔寂要陪长辈来趟津海,聂楹受母亲所托,要帮她尽在津海的地主之谊。 聂楹便将月底周末的时间空出,专门调好时间预订了中心商圈新开的那家餐厅,有老一辈偏爱的私房菜。 早年,苏家和乔家交好,原先都在津海,不过是后来两家先后从商,家境宽裕后,各自择选了更为心仪的城市。 尽管多年联系薄薄,但再见面,也并不陌生,依稀还能重现当年的相处甚欢。 只可惜的是,乔家老人近几年精神状态不好,大抵只记得苏家尤在津海,后期的事基本忘却,就连身边人的模样都已然记不太得。 由此,乔寂便想趁着在国内期间,满足老人常年在国外的念叨,带着回津海走走。 念及换季天凉,聂楹本想把状态调整好,养足精神,好应对后面的事,没想房子没找着,秋季度的高强度项目就压了下来。 聂楹白天要完成SCHEME的工作,晚上回了 分卷阅读118 酒店还要做学校下发的小组项目,手脚并用都不算夸张。 连着两晚画图画到在桌上睡着,导致先一步地,她在酒店住出了重感冒。 隔天,项目组的详会开完,陈凝考虑到聂楹的身体状况,没让她一起出差,只给她安排了周末的一场饭局。 意识到时间的相撞,聂楹思量了会,不想拂了长辈面子,还是主动择选了为期三天的跟队出差。 听完理由后,陈凝无奈地叹息了声:“你这样会不会太累了,南沂最近天气很差,暴雨下个不停,我担心你去了,感冒会更严重。” 聂楹摇头,语气轻描淡写:“不会的,就三天,很快就回来了。” 陈凝犹豫了会,见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同意:“那你到时候衣服多带点,我们可能还要上山采景。” 聂楹从她手里接过会议资料,言简应声:“知道了凝姐,谢谢关心。” 陈凝本来还有些顾虑,怕南沂降温太快会加重她体内的寒气,但转念想到她的情况,便觉得出去走走也好。 虽然公司的人都不清楚聂楹的私人感情,但陈凝察觉得到,那聂楹最近的状态实在和以前大相径庭。 念在感情这种事,旁人不该多问,她索性也不给自己找麻烦,以免多说惹得大家交往不虞。 聂楹行李本就不多,常年在外,习惯轻便出行。 所以考虑到从南沂回来的当天要看新的租房,她就直接退了酒店,把两个行李箱暂放到何梨清那。 何梨清当时刚起床,整个人都稀里糊涂的。 她刚把行李箱推到客厅,就听聂楹在门口来了句“我赶飞机了,早餐给你放长柜上了,有事手机聊,走了啊”。 倒腾着牙刷,满脑子还在排的逛街计划,和满嘴牙膏泡泡的何梨清:“???” 转身入目的,除了聂楹纤瘦的背影,就是被晨风重力带上的家门。 这会披着睡袍从楼上走下的何延之,乱糟糟的头发,显然也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大清早找你什么事?” 何梨清边刷边走,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念叨个不停。 何延之顶着眼下乌青,起床气还没消,再碰上没一句听懂的,脸色没几秒就沉了下去。 郁气越过旋转楼梯,直接迎面沉降,“何梨清,说人话。” 何梨清把泡沫吐干净,漱完口说:“聂楹说她有事要去南沂几天,行李先放我这,等回来拿。” 她装模作样地看了眼天花板,再落目到他身上,切实地甩了个白眼,“你是年纪大了嘛?这点听不懂都要发点脾气?” 这会,何延之压根没注意何梨清后面的吐槽,注意力全放在前面那句“有事要去南沂几天”上。 他顿了几秒,解锁手机看了眼岑许潇给他发的消息,才后知后觉道:“好了,你不用担心你姐妹的幸福了。” 擦完脸坐到桌边,开始咬肉包的何梨清:“???” 何延之走近,把手机随手放在桌上,转身就去煮咖啡,“自己看。” 何梨清瞧了眼,发现是手机上有一份当天的机票信息。 姓名:岑许潇 日期:10Sep. 目的地:南沂市 南沂的天气实在是怪得稀奇,前一秒还瓢泼大雨,树影肆乱,下一秒就风停雨止,雨后彩虹。 暴雨席卷后的室外,桂花飘香零落,撒得一地绵延。 此时,机场外的专车接客点人头攒动,乌泱泱得连排堆积在门口,好一会才慢慢疏通。 而SCHEME外派的车迟迟没来,陈凝作为领头,接洽着打司机电话。 对面给以的反馈,说是通行路段出了车祸,两辆大巴车横向堵在路中,造成后续交通堵塞红色预警。 按照预估时间,约莫还要四十分钟才能抵达。 陈凝知道这种情况再催也没用,自然理解地沟通好,带着一行人等在出口。 秋风泠泠,迎面清净,纵然云淡风轻的惬意环境,聂楹却还是抵不住头疼欲裂的难受。 从上飞机开始,浑身的乏力就渐渐涌上,及至当下,多少逼退了她的上扬情绪。 昨晚盖两床厚被捂汗,聂楹才得以脱离持续折磨的低烧,浑噩迷蒙的状态,导致一夜睡眠质量也不佳。 再碰上早上没什么胃口,还要赶飞机,她草草喝了几口粥打发完,没想这会又是起了反应。 想着车来还要一会,聂楹难忍外泛的恶心,深呼吸了几次,丁点好转。 不想给大家添麻烦,她咬了下嘴唇,加深唇色后,佯装平常状态,和陈凝打了声招呼。 “凝姐,我去趟洗手间,要是车来,就发我消息,我马上来。” 可再想滴水不漏的逞能,还是有一触即漏的破绽。 陈凝瞧着她藏不住,继而渐变惨白的唇色,不免多虑担忧:“你没事吧,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聂楹摆摆手,不当大事,注意 分卷阅读119 力分散在发酸发疼的胃上。 “没事,就肚子不太舒服。我一个人去很快就回来,你们在这还得关注车来没来。” 陈凝迟疑了几秒,妥协说:“那你有事微信上和我说,我收到就过去。” 聂楹点头说行,便转身逆着纷繁人群重回大厅。 不知是什么情况,原先稀零分错的长道出口,突然密集聚拥了不少便携相机的工作人员。 除此之外,还有忙顾着窃窃私语的一堆女孩子。 就连洗手间都闭塞得待了一堆打扮正盛的人,清秀妆容,浓妆艳抹,各有特色。 聂楹排队等了好一会,才得以轮到一个里位。她没多想,只当这么大阵仗是哪个火候正足的明星班机要到了。 可这洗手间隔音太差,饶是戴了耳机,她还是依稀听到了外边女孩八卦的讨论声。 “我的天!我太激动了!难得回家居然还碰上女神来的好事,一会就算看不到近人,远远地拍个背影照我也算满足了!” “你再拖延点肯定拍不到了,你赶紧加快速度。” “难得见一次,我一定得化妆得好看啊!江清在屏幕上就这么好看,何况私下,不行不行,你再让我涂个口红。” “我真是服了你了。” ...... 那个名字游走过耳际,聂楹就分心地加重了捏手机的力道。 待到不久前的那出绯闻大戏入耳,她浑身的难受都像是被驱逐而出,再影响不到她半点心绪。 想装得不再在意,可只有她清楚,这不过都是她一个人波澜不惊,实际的虚假掩饰根本无需辩驳,就已定论。 他还是他,纵染风尘却依旧能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她却不再是她,短短的几日,就能如是从前,利落地放下纷乱交织的过往。 洗完手后,聂楹缓缓走出,汹涌人群围堵着出口,整场喧声嘈杂,水泄不通,得以听见的所有对话主角基本都是当红人气影后——江清。 莫名地,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越高,聂楹的右眼皮就越是跳动厉害,像是强烈印证着心底的那个猜测,无言叫她信服。 不知何缘,越过层聚如潮的人海,聂楹再怎么想要避让,却还是会撞上匆匆疾过的路人。 与此同时,有一束目光,仿佛隔空凝聚着力量,不偏不倚地扎在她身上。 心有灵犀般,她的余光感应,转眼看去,竟真的在厚重的人墙后,对上了男人的眼。 墨色的瞳仁,清冽,蕴雅,如出一辙的深不可测。 他面无表情地,在望着她。 耳边似乎瞬间就空净了。 熙熙攘攘的人潮都顺势成了陪衬,重峦叠嶂般的遥远距离,走不近,离不远,恰是他们现在的状态。 而下一秒。 岑许潇先一步地,移走了古井无波的视线。 转而看向了走出出口,笑意盎然的江清。 作者有话要说:  我跟你讲,岑许潇,你这次死透了。 ☆、四十五轮明月 聂楹从没想过,她和岑许潇的再遇会这么赋予戏剧色彩。 饶是再能明月入怀,她都没法逼自己驻足停留,抱着淡然心态去观看他们的恩爱戏码。 另一边的江清忙着给粉丝签名,和出口偏旁的岑许潇根本没有一点互动。 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官方严肃的交谈,单单是酝酿骨中的矜贵优雅,看着就和当下接机的火热场面格格不入。 可以说是,岑许潇并不是最显眼的站位,距离最后出口也是一南一北,经由人群相隔,完全走不过去。 可这些细节,聂楹根本无心察觉。 短短几秒的迟钝,她的情绪早已跌落谷底,脑中乱麻交缠,心神不宁之际,无言相对,只是转身离开。 全程,面不改色得如同是和陌生人对了一眼。 岑许潇暗暗冷下如墨似玉的眸色,晦涩难透地折射着冷白光点,再现拒人千里的漠然。 他强行压制住直抵胸口的冲动,抵了抵腮,和旁人交谈之余,还是气定神闲地稳住态度。 同行的章总虽从不八卦岑许潇的情场往事,但就近的一场绯闻可谓是闹得整个圈子都沸沸扬扬。 再想掩耳拒听,风声都能见缝插针地窜进耳里。 章总朝出口处望了眼,而后截断岑许潇渐转飘忽的目光,笑着调侃:“这回是不是真看对眼了?” 岑许潇敛颚轻笑,纯然是商场上的周旋,直截了当道:“没有,就是一场闹剧。” 章总不以为然,有意帮着说好话。 “江清这姑娘倒是不错,出道至今兢兢业业,拍的戏都是品质上佳,也算承得住这份名头,这么好的苗子签到手下,你真不动心思?” 岑许潇笑而不应,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巧转话题:“这会可没有闲时想这个,Alfred快到了,不如想想后期合 分卷阅读120 作该怎么聊。” 话落,章总又朝着和粉丝拍照的江清投了眼,满目皆是对其举手投足的欣赏,言论不经而出,恰如感叹。 “以后必定能站到顶点。” 岑许潇没再接话,只朝机场大门又扫了眼,才转身就近去了VIP接待室,去等他们实际要接的新合作伙伴,美籍华裔Alfred。 接续地,一行人空出原先站位的那片区域。 而当聂楹扛着内心的难耐,再回头时,纳入眼底的,仅有填满空档的那堆密麻人群。 恍恍惚惚地,方才的对视切实地好似一场白日做梦,虚无消散后,只剩内心的满地荒凉。 错觉肆意横生心头,即便是燎原野火,也愣是烧不见底。 聂楹越想越心虚,只觉自己是个矛盾综合体,无可奈何地渴望再见,却又害怕自己再次沉沦戏中。 繁缛的条条框框,逼得她像是做贼一般,没个消停。 很快,迎面凉风刮过,应时吹散了她的胡乱念头。 聂楹看到了和她挥手示意的陈凝,她不再多想,深呼吸后,慢慢拍过胸脯,快步走上前。 许是有在座同事的活跃帮衬,聂楹的注意力愈渐转移,即便去酒店的全程默不作声,也着实地把脑中假想的戏码彻底抛之脑后。 她三番两次给自己洗脑,机场碰上不过是场意外。 南沂这么大的一座城市,依山傍水,地形纷绕,若是不刻意为之,她定是再见不上他的。 他们还不至于有缘到这种地步。 可聂楹忽略了刻意为之在见面上所能占到的比重。 也可以说是,她忽略了岑许潇在这段感情上注入的胜负欲,究竟会有多深刻。 短暂的休息后,同组收拾好器材,准备从半山中点出发回酒店。 一小时的路程,大家有说有笑地下车时,逆向绕过旋转门,本想顺路预定个自主晚餐,没想正巧和已在酒店大堂的一群男人撞了个正着。 而这群人里面,有SCHEME员工再熟悉不过的岑许潇。 男人换了身西装,不是上午在机场见到的那身,反倒是他先前不曾穿过的墨绿沉色西装,颀长笔挺,极为惹眼。 悬顶的明黄水晶灯,熠熠亮彩,划过他的深眸,再温暖的旭光好似都照不进眼底,一汪秋潭,寂静无波。 一如初见时的沉默敛笑,漠然难近。 这出意料之外的碰面,像是为聂楹量身定制,却从头至尾,单调地只有她一个主角。 岑许潇就算是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也未有一丝动作。 不曾知晓他们关系的旁人或许心思平淡,但聂楹这会已经局促得想避而不观,掩藏人后。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她百思不得其解。 一旁的陈凝下意识地看了眼聂楹,察觉出了她的些许异样,便自言腿软地扶上了她的手臂,趁旁人不注意,轻轻地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没事的,”她小声地,只用她们两个人听得清的音量告诉她,“打个招呼我们就上楼。” 聂楹抿了抿唇,和陈凝对了个了然的眼神,没多出声。 大家接续走近,郑展虽是注意到了聂楹,但碍于旁人太多,没有主动出言打招呼。 反倒是陈凝作为这次带队的主力,先一步地大方和前合作对象打了招呼:“岑总,章总,好久不见,这么巧在这碰上了。” 岑许潇落下签字的笔,抬头看去,似蕴冷芒的目光第一眼就打在聂楹身上,直勾勾得毫不遮掩,像是早就找准了方向,挑好了对象。 毫无防备地承受后,聂楹还是很不争气地背脊发僵,芒刺在背,几秒就错开了视线。 岑许潇也没追着不放,神色淡然未变,移向陈凝,回以招呼。 两队人简单的几句交流后,陈凝顺道和工作人员预约了自助晚餐的事,没想这话一出,就被旁边的章总接上。 “陈经理,我们这边正巧空出十几个座位。要是不介意,我想我们可以一起聊聊。” 原先和Alfred约好饭局,哪知道他临时身体不适,只好推迟隔日,空出来的位置浪费了也没必要,不如取巧地利用。 这是章总作为生意人能做的随机应变。 而陈凝听完,先是愣了愣,而后下意识地余光扫了眼身旁的聂楹,没见她有任何情绪的转折。 自知这种邀请,不好过多推拒,她便先带歉地笑了笑:“章总,我们这样打扰,怕是不好吧。” 章总完全不在意,反倒是业内出了名的热情好客,“这有什么,指不定下个合作案还要交给SCHEME呢。” 这话一出,陈凝犹疑着还是想应下,但终究怕他们前任对峙的尴尬。她刚看向岑许潇,就听到言简的回话:“章总说的在理。” 陈凝也不再推脱,知分寸地扬笑,礼貌致了谢意。 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从来就没出过错。 分卷阅读121 不过是刚才那十几分钟的交流,章总就察觉到了岑许潇和聂楹之间难藏的那点异样。 料想发展,必定会是一个穷追猛打,一个退避三舍,会面都能玩得如同捉迷藏,真是一番趣味。 细思前两天莫名其妙收到接机换市的消息,章总还不太理解,只当是Alfred喜欢好山好水的环境。 但交涉过后,他才知道是岑许潇力荐Alfred来体验南沂的人文风情。 说是如此,怕是早就别有用意。 江清晚上有场庆功宴,剧方几次邀请岑许潇,都被他一一回绝,联系上白天在机场的那场对话,章总还是悟出了点别样的味道。 所以吃饭时,他多少收敛起商界的那套做派,佯装严谨地抛出一个个锐利带刃的问题,压得全场只有聂楹答得上来。 聊天的意有所指,在场但凡敏锐些的,都能看得出来。 而聂楹强撑着全身的虚乏,解以答案时,依稀还能感受到侧方投来的那抹毫不隐蔽的目光,冰冰凉凉的。 蓄势待发的涌动,像是即将下出一场冰雨,直锥人心。 再碰上聂楹正好落座靠近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头顶叶片微微颤动。 细微的嘈杂分外惹耳,向下推动的凉风徐徐不止,吹得她冷不丁打颤,全身说不出的涩意。 肤表的冷凉,内腔的燥热,冰火两重天,直逼得聂楹连吃饭的胃口都消失殆尽。 她放下筷子,安静地将自己的存在感边缘化到最低,一如回国那晚,饭局上的表态。 可偏偏事与愿违,不知道是谁先提起了江清也来了南沂的话题,饭桌上的正经话题被几句打趣带歪。 不知情的只顾着联系那场八卦,想要岑许潇能私下透露。 “岑总,我看今天机场接机的人可不在少数,男粉丝倒也不少,这算不算是大众情人拥入怀?” 岑许潇眯眼笑了下,目光仍似有若无地停留在聂楹身上。 态度不置可否的同时,那抹视线也仿佛变了味道,掺杂的不止是审视,更多的像是好奇。 像是好奇,在前女友面前表态现女友,前女友会有怎样的反应。 这是聂楹感受到的意思。 她没抬头,甚至连要热场插话的意思都没有,全然是心不在焉地盯着手机看,想要以此掩饰尴尬又不合场的身份。 隐约而至的,是挑动神经后,绵延而开的眩晕感。 没一会,手机划入乔寂发来的消息,接上了白日里两个人简短友好的几句聊天。 [不好意思,周末我临时有事排不开,所以打算提早带老人家去津海,你时间上可以吗?] 聂楹解锁屏幕,回复:[可以,还是先前订的餐厅。] 乔寂:[好的,麻烦了。] 聂楹:[没事。] 简短交流后,两方下线。 而桌上的话题已经聊到快要上映的那部《月光不移情》,江清作为剧中的主力,自然备受关注。 可岑许潇耿耿在怀的只是聂楹毫不在意,只顾埋头的态度。 分开到现在,空悬已久的怅惘像是蓄力胀大的气球,时时逼迫着他的胸腔,挤压得内壁越发变薄,快要透不过一丝一缕的气息。 依稀残存的期待,总像是上了瘾的慢性折磨,一寸寸地从外及里地荼毒,感知愈发难察难觉。 好似非要压制得他濒临峭崖,才得以收手。 抛掷出的所有目光都被尘封在冷凉的环境中,岑许潇赌气难耐地应下章总对江清的夸辞,有意追加附和:“的确,我很欣赏。” 聂楹听得眼睫微颤,心里咯噔的同时,耳边传来了男人似笑非笑的熟悉语调,沉甸得攻撞着她紧闭的心房。 “只后悔没早点签下,演得实在让人入迷。” 话音落下后的十几秒,除了旁人的应声承话,便是聂楹坦然笑意,说身体不适,带以抱歉地想要早些离场的意思。 陈凝心疼她,帮着说了两句,大家便持以理解态度,章总带头关心着好好照顾身体的话。 临走时,陈凝把包里的体温计递给她。 “我下午打算给你的,给忘了,我看你脸色发红,你回去测一下,要是实在不舒服,一会我就带你去医院。” 聂楹没想陈凝会准备这么多,感动之余,淡笑着让她放心,“我可能是缺觉,回去先睡一会,谢谢凝姐。” 陈凝笑:“没事,快回去吧。” 聂楹把备用房卡给她后,便往外走。 直到包厢门关,众人聚焦的目光被隔绝在高门之内,聂楹才真实地长舒出气。 凝聚了整晚的精神也在瞬间断弦崩塌,如墙坠下般,毫无稳根地只剩虚虚力道在支撑全身。 聂楹抿了抿唇,扶着额角往通回酒店的小径上走。 两颊被夜风吹得愈加滚烫,像是擦起火烧,阵阵被风鼓动燃起,发狠地灼热着她白皙细腻的皮肤。 聂楹越走 分卷阅读122 ,脚下越是轻飘,再坚硬踏实的平地,这会都如是层叠棉絮,轻软得经不起一点重力的袭击。 昏昏沉沉地,她悬着丝劲回了房间,脱下外套后,拿体温计测了当下的温度。 不出所料,又发烧了。 可能是加上了昨夜难眠和白天忙碌,聂楹烧得温度比前两天都高,没多久就从37.6℃烧到了38.5℃。 骤然蹿升的燥热澎湃地游走在滚烫的血液内,她从包里翻了半天都没找到退烧泡腾片,只好胡乱灌下一大杯温水,给陈凝发了消息。 无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侵吞着她的意识。 躺到床上的几分钟,锥刺骨质的冰冷感就沿袭着空调被浸入毛孔中,逼得她蜷缩成团,试图焐热出汗。 而另一边,陈凝收到聂楹发来的消息,面露为难地打断了章总的提问,直言道:“抱歉章总,我可能得提早离开了。” 章总阑珊未完,倒有些被打乱了兴致,“陈经理有事?” 陈凝想要有所保留,却又深知这种场合,骗人是大忌,只好隐晦表明:“聂楹那边有些事,我需要提前回去。” 话及此,岑许潇少有地插言出声,抬眼定定地看向她,语气寡淡却又像是质问:“什么事需要这么急?” 陈凝只觉自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纠结后坦诚道:“她不舒服,我得回去看一下。” 岑许潇喉结轻滚,欲言又止地把猛地涌上的话又咽进腹中,权衡后看了眼时间,直接解散饭局。 “我看大家吃得也差不多了,今天也都劳累,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章总了然地笑了笑,和岑许潇对视了眼后,帮衬起来。 “我这把老骨头也是吃力,要早点休息了,你们小年轻趁着机会,可以再出去玩玩。” 台上有人接话说:“没想时间过得这么快啊,那这场先散了吧。” 这么一来,想玩的几个人排了第二场,章总起身后,大家陆续退场。陈凝礼貌送完众人后,让同组的早些回去休息。 走出饭店,陈凝便想从今天和聂楹一起来的小径抄近道走回去,可没想刚拐出长道,她就被等在这里的岑许潇拦了下来。 或明或暗的光线,男人倚在厚重的雕花门边,半侧面颊皆被遮掩,徒留影绰投地的修长身影。 “她怎么了?”岑许潇问得直白,根本没打算和她讲述前事,甚至开门见山得让陈凝都有些意外。 他盯着她,居高临下得裹挟着锋芒,严肃微崩的神色和态度根本不像开玩笑,“我要听实话。” 陈凝犹豫过后,叹息了声,今天光是岑许潇全场给以聂楹的目光,就让她信不过他会找江清。 但感情的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这不知情的人,也不好过多插手。 “岑总,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情况,但聂楹最近身体实在不好。她现在在发烧,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没解决,或许可以等到她恢复后再谈。” 岑许潇认真听完,只潦草简单地应了声,随后,他伸手示意,语气不由分说:“房卡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江清和岑许潇机场会不会有人发现,不至于的,岑许潇站在一圈男人里,而且只停留了一会,所以这不是剧情bug,我解释一下。 感谢在20200919 17:09:13~20200921 23:2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森夏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四十六轮明月 床前探灯微亮笼罩,昏暗的淡光描绘起整室温润色泽。中央空调徐徐吹下暖风,拂动着女孩随意披撒枕边的长发。 静谧中,聂楹浅睡的模样被光线打照在墙头,黯淡的剪影愈发被勾勒得柔弱,不堪一击。 后续渐进地,全身都再添如坠冰窟的冷感,每一处感官在颤栗中变得敏感更甚。 浑浑噩噩地,不知熬了多久,聂楹还是抵不住侵吞燥热的那股冷寒,本想起床调高空调温度,却被贯穿骨质的乏力紧紧束缚。 身子重到像是灌满水的海绵,根本无法动弹。 无奈之下,聂楹只好蜷缩成团,蹭着身下艰难捂出的温热,哆嗦地裹紧纯白空调被,虚弱地窝在被窝里。 意识混沌间,酒店门的自动锁发出一阵卡动的脆响,逆阻加持的门被推力撑开,岑许潇快步走了进来。 无形间,晦暗的空气柱被迫加速流动,像是掺进顺行的风,很快溢入一室清浅花香。 男人利落地卷起衬衫袖边,走近床前,感温般地将掌心覆上聂楹发着虚汗的额头,几秒之后,热意交融。 这会的她,烧得如是个滚烫的火炉,白皙肤表都因热气凝聚而抹上极为深郁的红晕,可整个人还是发寒地颤身。 这不可能是突发情况。 没料到聂楹会烧得这么 分卷阅读123 厉害,岑许潇眸底难掩地划过晦涩。 心跳阵阵的慌乱如水浇头,他垂眸看了眼时间,紧张得没多耽误,就给郑展打了备车去医院的电话。 言简的聊天声断断续续传入耳里,聂楹逐渐从昏沉的梦中找回意识,想要树耳,却还是无法全身抽离。 以至,更没那个精神去辨析身边站的人是谁。 缥缈间,那声音愈发轻淡模糊,直到隔起难近的距离,电话终于挂断。 岑许潇挑了块毛巾洗凉,随后顺道抽起沙发上的外套走近。 他没出声,只轻缓地揽过聂楹的肩,让她靠躺在自己怀里,一通熟稔的穿衣步骤,出乎意料地,并未收获怀里的抗拒。 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聂楹这么听话,岑许潇心头乍暖,少有地缓和神色,沉下呼吸。 细致地将她的手机放进包里,他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打横抱好,快步出了门。 一路上,岑许潇尽量放低颠身的幅度,两臂安稳地把聂楹锢在自己怀里,以防不用心的颠簸会让她不适。 面颊贴合上硬实泛暖的胸膛的瞬间,鼻尖蓄积的皆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涌入潮水地,聂楹即便糊涂,脑海中也闪过了那抹身影。 颀长,宽阔。 只背对着她。 聂楹想出声,却只觉如鲠在喉,愣是用力都发不出一点细声。 两个人的距离,看似咫尺之近,却又仿佛早已百里之远,就算努力迈步,也怎么都靠不近。 许是病糊涂了吧。 她怎么会想到他。 聂楹难受得抿着唇,知觉愈渐涣散,无力地,连泪腺都好似失去了控制。 委屈,烦躁,想念的复杂情绪,难以自控地交织赘余在胸腔,舒不出,散不尽,逼得她眼角都莫名地被氤氲占据。 潮气扩散的下一秒,岑许潇明显感受到了胸前衬衫的湿意沾染。 他急着垂眼看她,却仅仅入目眼圈渐红,呼吸紊乱的不适样,除此之外,没有再多表露。 完全不像是先前那个会软下脾气,疼会喊疼,冷会喊冷的她。 一眼的停留,让岑许潇看到了这小半个月的疏离。 偏偏这一眼,还亮出锋利的刀刃,朝着他的心房重重搅入一刀,压迫得他直面当下岌危的境况—— 只有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他才能够靠近她。 除此之外,他定然没有机会。 低不可闻地,岑许潇叹了口气,终是没能收敛再三重叠的懊恼,还有眸底一闪而过的无光黯淡。 夜下的普光,都应时地,将他的身影拉得寡淡绵长,说不出的低郁萦绕。 直到医院的输液挂上,药品取好,岑许潇才松下悬在心头的紧张,轻声回到病房。 月朗星稀的夜晚,沉谧皎色撒进窗沿,照得视线都朦胧得染上光影。 药液滴滴答答地顺着输液管淌下,细微的碎声流动一室,衬得床前的呼吸都缓慢轻吟不少。 高烧褪去,红晕消散。 聂楹渐渐从混沌纠缠的光怪陆离中抽脱开来,只觉全身被重物覆压得透不上气,就连胸腔都开始发闷。 深呼吸后,她抵开乏重的眼皮,待到眸色清明,旁观打量着自己所在的环境。 冷白的室内定调,干净整洁,铺展的窗台上还摆着娇嫩欲滴的花束,浅淡的香气四溢飘散,连刺鼻的消毒水味都未能压过一头。 可能是久梦初醒,聂楹的思绪还没能完全回笼。 她呆滞地望了会天花板,扛住弥漫全身的虚弱,很快感受到了敏感神经传递来的重要信息—— 她的手被收拢得温暖,指腹密密缠绕。 聂楹怔了几秒,余光扫过。 冷不丁地,内心就震颤了下,男人无形漫开的存在感,和他正对自己的深睡模样,都一股脑地逼退记忆回到昨晚。 其实,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医院。 而此刻的情形,不用妄加猜测,就印证了她心底所有的想法,给以了最完善的答案。 千里之遥的相隔,瞬间变至触手可及。聂楹没有一丝出乎意料的惊喜,反倒倍添知晓现状后的退缩。 她承认,她心慌了。 可她不敢承认,她动摇了。 看到岑许潇就在自己的床边,以她从未见过的姿态,牢牢地交扣着她的手,侧趴着入睡,聂楹突然很想去够那片落拓净澈的轮廓。 甚至是,去感知似曾相识的每一缕幻化而消的气息。 可是,她没有资格。 她已经不是那个能站在他身边的人了。 有时候的现实就是这么可笑。 不过一场你追我赶的爱情游戏,她却偏偏无可救药地上了心,还想忘不能忘地时常念起他们短暂美好的时光。 明知是两条难以交拢的分岔线,她却偏偏义无反顾地想交叠,还在临至最后,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分手只是因为不合适。 分卷阅读124 曾几何时,她为了靠近他,差点在肆意沉沦中成了几近干涸的鱼,濒临窒息的痛苦,她不说,想来他也感受不到。 这样深及内里的代价,她自知付不起,就不敢再去招惹。 关系断了,便是断了。 一如鱼和飞鸟,有着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事实也在多加证明,她和他,同样跨不过那片广辽无边的深蓝海域。 聂楹越想越心酸,视线很快拨不开眼前的迷雾,胸腔的涩意越积越浓,及至滚烫晶莹顺着眼角滑下,坠湿了发下白枕,她才缓缓阖上了眼。 任由右手被他紧紧握着,没有半分动弹。 这是她最后一次自私。 时针渐悄波动,及至天光熹微。 浅黄色的光线穿梭枝叶微缝,乳白墙头形影斑驳,金灿凝聚床角,光束照得空气都些许温热。 早上七点,岑许潇近期的起床时间。 自然醒后,抵住浑身的僵酸,他先一步看向了仍旧闭眼熟睡,气息频率平稳的聂楹。 面色已然如常,体温枪的测温也在正常范围。 岑许潇切实地松了口气,帮聂楹把被子盖好后,下意识轻揉了下泛酸的双眼,以消疲乏。 因为昨夜输液的换袋,他只中途打了会瞌睡,没多久就醒来,直到凌晨四点半全部挂完,他才安心地又睡了几个小时。 考虑到上午和Alfred约好的见面,岑许潇不好拂了面子,昨晚情急之下只和陈凝确定好早上的交换时间。 见时间还早,他洗漱好后,打算就近去给她买些睡醒后能喝的薄粥。 可能是演技越发的炉火纯青,岑许潇一直到移门走出病房,都没能发现聂楹早已醒来的实际。 门锁合上的那瞬,聂楹慢慢睁眼,失神地盯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许久,才怅惘地舒出悬压心头多个小时的沉郁。 整个病房,都残存着他的痕迹,空气里萦绕难散的那股淡香,逼得她更是不想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多待。 潦草随意的一通穿衣收拾,聂楹拿着沙发上的包就打算转身,没想门外传来加速渐近的步伐,和男人熟悉的身影。 一门相隔的距离,玻璃内外,两人投出的视线意外地隔空交汇。 凉风倏起,秋水微澜,四目相对的几秒交流,聂楹居然听到了心底深潭凝层骤裂的声音。 岑许潇眼底明显地划过诧异,却也仅仅只有一秒,就反应过来聂楹这番行为的后续发展。 他移门走进,定定地盯着她,嗓音微哑却透着股质问:“你去哪里?” 聂楹收敛好满腔汹涌而上的热意,冷下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撞进他眼里,“和你没关系。” 说完,她挎上包就要往外走。 可男人的敏锐度总是难敌,没等她越过他的防区,岑许潇就先一步侧身,高大颀长的身板拦在了她的面前。 “病都没养好,走什么?”他拽住她的手腕,由不得她挣扎。 “你放开我!”聂楹气自己力寡不及,再怎么用劲都抽离不开岑许潇的禁锢。 甚至没等她反应,眼前的男人就自说自话地一把把她拽近,揽腰打横抱起她就往床的方向走。 “岑许潇你发什么疯?我再说一遍,你放我下来!” “你能不能听点话?”重话刚到嘴边,岑许潇还是强忍吞腹,待到眸中完整复刻下魂牵梦萦的这个模样,他发现自己只想破例地顺她。 她身上总有能让他依恋的味道,清浅盈盈,仿佛多嗅一点,都能解过这么多天的疯瘾。 可岑许潇这样的举动,只会让聂楹心中那把火烧得更旺。 她没理他,也抗拒理他,所有的躲避,都只因她怕一不小心,男人胸膛的热度就会烫得她心房再容纳不下坚决。 一触即发的恼怒,聂楹呼吸急促,发了狠地捶他,甚至不惜以自己摔下为代价,也要从他怀里逃脱。 可她越是折腾得厉害,岑许潇的用劲就越是掺带硬气,脸色更是阴沉得似是挟带寒温,压得一室空气都几近凝滞。 对峙氛围激烈。 直到快要落床的那瞬,聂楹终是没能抵住覆压胸口的盛怒,脑子发热般地,扬起一贯使不出力道的左手,发泄似的重重挥上他的侧脸。 “啪”的一声清脆。 屋内凝滞的空气被划破长口,尘霾再次不规律地运动。 她死死盯着那片渐显郁红的脸颊,怒火早已超越局促,“岑许潇,你到底当我什么?!” 没有一丝委屈,没有一缕烦躁。 聂楹单纯是坐在床上,目光不移地锁定在他身上,冷漠中透着决然,复问:“这么久了,钟情你还是学不会是吗?” 话落,风静。 白皙细腻的掌心瞬间变红,火辣辣得烧疼,以至麻木无感。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浸泡在滚水中,自知这是场躲不开的碰面,只好硬着头皮和他周旋僵持。 分卷阅读125 她以为他占据优势,却殊不知,“钟情”二字,已如千斤重地,将他心中筑起的高墙轰然推塌。 妥协般地,岑许潇锢着她手的力道渐渐松下,五指却还是轻轻贴合她的肤表。 沉默的数秒,心绪冷静平淡,他万般无奈地苦笑,“你就这么相信八卦,都不愿主动问我一句吗?” 聂楹应时收敛锋芒,态度也没了刚才的冲劲。她单纯只想和他把话说清楚:“那天是你默认。” “如果我说不是真的,你信吗?” 聂楹笑了笑,却不从心,“现在谈这个还有意义吗?” 趁他不备,她抽开手腕,轻揉着勒出红印的位置,淡声说:“岑许潇,我上次和你说了好聚好散。” “所以呢?”岑许潇垂眸看她,“你想告诉我什么?” 聂楹没直接给回应,只是轻力推开了他。 整理完衣边皱褶,深呼吸保证状态良好,她才不紧不慢地仰颈看他,“这样的词不适合说第二遍。” 几秒后,她面不改色地继续道:“我已经祝福过你,所以各自安好,你别逼我。” 给以结尾的,只有她折转离开的身影,映衬在微黄的曦光中,绵延,恬淡。 却不再是他就近便能捕捉的美好。 ☆、四十七轮明月 傍晚,结束整天的采景跑场工作,SCHEME团队的成员都收拾好器材,准备从沂山中腰返程回酒店。 可偏偏天公不作美,临到出门,浓云重雾渐续悬积,室外狂风肆意席卷,入目所及皆被风雨欲来的潮湿浸透。 初秋的雷暴总是说来就来。 陈凝纠结了会,想着这会天气恶劣,想要临时排队叫车,未必能找到正空的小巴,索性先找了家餐厅避避将来的大雨。 正好是饭点时间。 一家当地特色的炒菜馆,红砖瓦檐,纯色格调。 刚进店,迎面扑来的就是辣炒的味道,飘香四溢。 店里是中规中矩的简式装修,红格木的桌椅,交错的木质廊檐,分块的红墙上挂着一幅幅山水画,别样温馨。 大家挨着坐下,正好围满圆桌一圈。 聂楹坐在角落,纤瘦的身子随意靠在木椅上,看似心不在焉,听着同事间不痛不痒的聊天,也不怎么插话。 她刚撕下冰敷的退烧贴,理顺被风吹得纷乱的刘海,便听到身旁陈凝的问话:“还难受吗?” 聂楹慢一拍地回神,摇了摇头,扯出的笑容已然不像下午那般牵强,“没事了凝姐。” 陈凝叹了口气,也是无奈,“真是不凑巧,这两天突然降温,搞得你受了不少苦。” 她把最后敲定的菜单递给服务员,继续说:“敬业的同时,也要顾好身体,今晚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 聂楹喝了口温水润嗓,淡然点头,聊天兴致不高,自然没多说什么。 这家店的上菜速度很快。 满桌热气袅袅,迎空飘散。 大多是以辛辣为主的北方大菜,红油浅浅飘于上层,半遮半掩着盘底丰富的配菜。 而陈凝顾及到聂楹未算痊愈的身体,另点了店里特熬骨头汤底的粥。 虽还是荤油带腻,却已是店里最为清淡的选择,也比满桌的重味菜品好去不少。 聂楹本想喝几口解解饿感,可没想荤粥一入口,熟悉的味道瞬间酥化蔓延在唇腔,刺激得早已疲软的神经都变得敏感。 耳边倏地风起,贯穿满堂的凉风生生将回忆从心房中扯出——这是她拿手的一道,也是能满足岑许潇挑剔味蕾的粥品。 难以自控地,脑中再次浮现岑许潇每次吃时,舒心展笑夸奖的模样。 她还记得,他这个从不喝粥的人,后来和她住一起,早上醒来也总吵着她一起醒,七天里有五天说要喝。 那会,她只笑他夸张,还开玩笑说以后没得喝可怎么办。 他每次都只会漫不经心地否决掉她的说辞,而后一本正经地说告诉她,这不可能。 可没想当时一语成谶,两人还真就走到了分崩离析的这一步。 恍惚间,曾经的画面竟越发清晰透彻,时值当下,她才发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总是不会出错。 玻璃杯中酝满茶水,深色印透的水质,墨色茶叶在滚烫的热水中沉浮,雾气蒸起,乱时迷人眼。 思绪有如乱麻牵扯不清,绵长细密得将她围困在内,就连原先干燥的眼眶都开始微微发热。 这前后的转变,像是纯粹被热意勾得氤氲自生,却又像是被帧帧掩不掉的回忆渲染所致。 即便无可奈何心事的漫溢泛滥,聂楹也还是和陈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扯着近期公司里的那点八卦事。 大家私下总喜欢聊这些。 当初进公司,聂楹因为出挑的样貌和能力也蝉联着多期话题中心。 但出国的两年沉淀,她早就不像先前 分卷阅读126 那般张扬,眼也不眨地就可以在对象这件事上说换就换。 八卦自然扒不出来,落在她身上的标签渐渐成了低调努力上进,这样的存在,让她得以脱离大家的讨论圈。 而昨晚的那场饭局,在场的,心思敏锐的,多少能察觉出聂楹和岑许潇之间的异样。 但碍在聂楹今天生病的状态,有心好奇的同事还是知趣地没把话题搬上台面,只暗搓搓地私下讨论。 反倒是昨晚和岑许潇聊过后的陈凝,自知随便拿出门卡是个不好的行为,思虑过后,还是担心聂楹会感到不适。 兜兜转转的几通前奏,陈凝拿捏好分寸,带出话题。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问题究竟出在哪,但我第一次见岑总着急失态,所以昨晚考虑到要尽快送你来医院,我一急就把房卡给了他。” 话落,聂楹安静沉默的态度,更是加深了她坦诚之余的多心。 “这话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有必要说。”陈凝顿了顿,似是酝酿词句,“其实我一直觉得岑总的那场八卦是假的。” 闻言,聂楹握着勺子的动作半滞。她略微诧异地抬头,对上陈凝满含真诚的眼眸,沉默听她继续接话。 “如果真的有,他就不会昨晚饭局只盯着你看,甚至在知道你不舒服,还问我要了房间门卡。” “所以......”陈凝欲言又止。 聂楹的心思并不在房卡上,自然不太在意,言尾示意没关系,表示理解。 陈凝这才落下心中重石,继续说:“他没让任何人跟去,整个晚上都是他在照顾你,所以就算你们走到现在,他还是余情的。” “我知道我不该评价,但......”陈凝点到即止,在不该多说的时候,就自主停了下来。 顷刻,浮光刺眼,直击聂楹心底那片涟漪动荡整晚的幽潭。 暖光灯下,她虚虚扶住瓷碗边身,任由热气隔空传至掌心,熏得温感渐深,言简道:“凝姐,我们是和平分手。” 这样的回答,没有针对陈凝所述的前事给出接应,单单“和平分手”四个字就硬性撕碎了温暖烘托的美好。 陈凝迟疑后,好奇问她:“你们当时有好好谈一次吗?或许中间夹杂的是误会,这样的心结是可以解开的。” 聂楹沉默数秒,轻轻摇头,她微扬唇角,却显而易见的笑意微凉,“没什么心结可解的。” 这样的话流落陈凝耳里,俨然是“谁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意思。 她能感受到聂楹情绪的低沉,便不更加深问:“那没事,先把身体养好,这样的问题现在就不多想了。” 聂楹点头,闷头喝起粥来,耳边环绕的不再是陈凝的话,反倒变成了重复心头的温润话音。 “——对不起楹楹,我做错了。” “——我真的做错了。” 就算当时没有睁眼,聂楹也能似有若无地感受到很快手背覆上的潮湿,含着暖温,如临春风,却有难以言说的潸然艰涩。 反复挣扎过后,她越发了解自己,明晰到自己一旦心软,脑中便会闪过多夜失眠的警醒画面。 去告诉她,他有他的生活,现在与她无关。 可他的出现只会让她动摇。 难道要再重蹈覆辙一次吗? 他应该清楚的。 她并没想象的那么有勇气。 秋雷滚滚撕破厚云,霹雳尽数裹挟滂沱大雨,轰鸣由远及近响彻天地,整座山城都在为之震颤。 返程回酒店的路段异常拥堵,整条高架路段的暗红尾灯,交织映衬在密集雨线中,没个消停。 耗时近一个半小时,全组成员才安全回到酒店。 陈凝考虑到昨晚房间空调供温不良的情况,上楼前不忘和工作人员反映,商量后调换了两间偏低楼层的单人间。 聂楹没参与同组后续的温泉活动,把行李搬去新房间后,就和大家打了招呼,说想早点休息。 可能是病未痊愈,身子还是发虚无力。 聂楹洗完澡光顾着擦拭湿发,走出浴室时没注意底槽微凸的尖端,一个不小心,脚软踉跄后直接剐蹭上锋利的沿口。 “嘶”的倒吸一口凉气后,她垂眸,就清楚看到了白皙后跟上的一道划痕,不长不短的印记。 血珠细密地滋生在肤表,没一会就浸开了还未擦完的水汽。 聂楹没在意,下意识想到包里应该有带创可贴。 她用干燥纸巾擦过边沿,迅速换好衣服走出去,在包里找了一通,却无所收获。 念及睡意并不浓郁,聂楹没耽搁时间,打算下楼去旁边的便利店买包创可贴。 但走出电梯到大堂的那一秒,她就真实地后悔了,做贼似的心跳如鼓,压迫得她太阳穴都重跳到堪堪发疼。 迎面绕过旋转门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早上刚刚见过的岑许潇。 或许是距离不够靠近,她看不清被扇了巴 分卷阅读127 掌的那半侧脸颊的情况,只能入目那身利落合身的纯黑西装长裤。 简约的裁剪修托得他肩宽腰窄,身型优越,即便站在一群西装打衬的男人中间,也依旧似是镀上光影,圈点夺目。 其实从聂楹拐出电梯间,岑许潇就注意到她,但奈在和Alfred讨论的话题还未结束,他不能立刻脱身走去。 短暂的四目相对后,聂楹别过了眼,想要佯装云淡风轻地擦肩而过,却还是被岑许潇直盯的目光刺得背脊直僵。 见聂楹大晚上还不管不顾地一个人往酒店外边走,岑许潇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分神地目光偏离而出。 直到眼见聂楹是去了旁边那家便利店,他才微不可察地落定下心思。 而此景,全然落在Alfred眼里。 Alfred是美籍华裔,平时基本都待在国外,鲜少回国,可能是西方的开放式教育,带得他从小到大都是想说便说的爽快性格。 见合作项目的话题聊得差不多了,Alfred便自然收敛起工作时的严谨端正,回归日常的随性状态。 他操着那口不算流利,又夹生带硬的中国话,笑着问:“女朋友?” 岑许潇眉眼微展,嗓音温润沉磁,遮藏不住心悦的笑意:“是我表现太明显了吗?” Alfred挑眉,不置可否:“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不带着介绍一下吗?” 岑许潇想都没想就轻笑着摇头,委婉拒绝:“不了,她性子内敛,等到下次有机会吧。” “那还挺可惜。”Alfred眼力好,光是刚才那女孩对岑许潇避而不见的模样,就让他多少能摸清他们当下的状态。 他笑着拍拍他的肩,感叹:“这样的小姑娘,是不是很难哄?” 岑许潇笑而不答,看态度,显然是对问题做出了默认回答。 话权一下又回到了Alfred手里。 不似平常那般玩笑,他没胡扯平日里听到的那些道理,只简洁地总结起自己曾经的经历。 “我当年追回我太太也可以算是费了大劲,她这人脾气不好,还会挑刺,可把我头疼坏了,但有一点不变的宗旨,是我新学的中国词儿,软磨硬泡。” “想来岑总的女朋友应该不会有我太太难哄,一般女孩都吃软磨硬泡的招。” 岑许潇细细品着Alfred说的这段话,无言便陷入沉思。 聂楹这样的性格,算难哄吗? 一回想到她每次闹脾气的倔劲,气性一旦涌上,十头牛都拉不回,今早生挨的巴掌就是个例子,倒还真是挺难哄的。 冷不丁地,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过多探讨,只以向Alfred表示感谢作为结尾。 团队的人散开后,岑许潇没有久留,转身就出了大堂,拐去旁边的便利店。 自动移门打开时,他眼见着聂楹边往外走边把刚买的创可贴塞进兜里,看都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就要走过。 他拦住她,低低地道:“哪里不舒服?” 聂楹没想大晚上还会见到他,难免烦躁心生,不耐烦地想甩开他,“和你没关系吧。” “没关系?”岑许潇重复她话,微眯视线定格浅眸几秒,才舔过唇角,不温不火地勾出丝笑。 “早上打的那巴掌,我说两清了?” ☆、四十八轮明月 斜向照下的光晕将一高一低的两人彻头彻尾笼罩,聂楹整个人都被收拢在岑许潇宽阔的暗影下。 黯淡地,眸中的微光渐渐流失。 她未变姿势,依旧落手垂在衣边,坦然地迎头看进他眼里,语气似也带了分笑,却失了往日的灵动。 “那你想怎么样?各自安好还不够是吗?” 更进一步的话,她没说,起码现在,她并不想把体面留给彼此的最后隔纱撕扯尽。 “各自安好?”岑许潇重复得很轻淡,尾调随风而走。 融进凉风的笑意,浅薄绕过聂楹耳际,竟莫名磨出一寸痒意,酥麻又肆意地从她的肤表一点一点游走进骨质。 “就用四个字,就能把前面的所有一笔带过吗?” 沉吟片刻,他淡下嘴角的笑意,像是自愿成为败者,在这场不该有的决赛前先行认输。 “楹楹,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相信我?” “那你说,我该相信你什么?” 聂楹放任自己落入他的眸中,仿佛自欺欺人的回应,短暂的平和只维持在当下的几句交流中。 背光折角,他的眸色墨黑沉静。 这抹微风难起波澜的深潭,总让她在越进时如临深渊,仿佛自己再有本事,都逃不出他早备后路的层层圈套。 这会,聂楹突然想起何梨清先前夜聊时,告诉自己的一句话。 “——感情里,先动心的人会输。” 以前她总笑她,这种骗骗人的鸡汤,怎么能信? 分卷阅读128 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句话再真实不过。而她先前对之玩笑的态度,大错特错。 她曾以为自己和岑许潇是相似的人,共通感情不走心的不成文规定。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场定性描摹出的画卷开始出现瑕疵,绘制的走向也越发偏颇,甚至朝着难以回调的方向恣意发展。 以至于,走成了当下的失控两难。 或许,真如陈凝所说的那样,他们需要好好谈谈。 但该有的谈话,并不是为了解开心结,而是更为方便地,更为利落地,把那根莫名其妙牵上的红线扯断。 聂楹看着快要化在他眸中的自己,强压下浮于心头的酸涩,干脆地选择把话说清楚。 她说得很轻很慢,却每个字都说得清晰,字字珠玑。 “岑许潇,你一直在等我问你,但出乎意料的是我没问,所以你对我很失望,对吗?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问了,当时的你会给我解释吗?” 似是没料到聂楹会开门见山地和自己谈最根源的问题,岑许潇怔愣了几秒,复刻的神色像是在消化没有任何前奏的直言。 而聂楹没等他回答,便淡笑着自问自答:“其实你不会的,我猜对了吧。” 她的语气轻飘,仿佛在说一件无关己事的旁事,但仔细一听,却又笃定地在说着事实。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是虚假的八卦,以你的身份,不可能压不下来不是吗?我知道你想试探我,看我的反应。可从头到尾,你难道就没想过这种行为,已经把你我之间的信任抛散了吗?” “消磨信任,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是不是觉得我会不计成本地就这样陪你玩下去。你捏准了我的脾气,就觉得玩到你觉得没意思了,想收手了,我还是会大度地不多说一句是吗?” 平铺直叙的问话,纵然微含笑意,却不露一丝暖温。 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岑许潇却突然发觉自己完全看不清眼前的她心中所想。 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没碰上过她这么正经的态度。 无论先前哪一次闹脾气,她都是很好说话,但凡生气,就只是短暂地把愠火撒尽,便恬淡地不再多言。 可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她这样拒之千里,明摆事实的态度,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和他划清界限,不再来往,连多一分的交流都似乎成了一种折磨。 不知怎的,狂风骤雨歇停的夜下,岑许潇竟觉得双眼被风吹得刺痛感倍增,难道是恶劣天气的余劲太过势猛吗? 凉风中残存的笑意如同裹了针芒,锐利带刃得直面朝他刺来。 不仅逼得心窝都开始发颤,还不留余地地要将他少有的那点底气都戳穿殆尽。 岑许潇生怕一个不小心,真的会把聂楹弄丢,这样的代价他根本不敢想,同样也深知自己付不起。 她说的都对,都没错。 当时的他除了想试探她,更想试探的,其实是他自己。 如果不是他选择回头,他们的关系早就该在两年前她出国的时候就一了百了地切断干净。 可偏偏重逢时,他那该死的胜负欲和不服输的势劲在不断作祟,逼着他想去引她上钩。 这原本该是场势均力敌的游戏,该是场由他喊起喊停的棋局。 谁知,这一走便如入沼泽,事到临头,他纵情放肆得忘乎所以,以至硬生生把自己玩进去时,忘却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们若是对手,便注定不会互利共赢,甚至是相得益彰。 踏出去的脚印,从来都没有能收回的办法,一如他不久前做出的那个昏了头的决定。 岑许潇后悔莫及。 他垂睫看她,满目的懊恼都在倾诉着他的痛苦难耐。 他试图牵她的手,却被她一下躲开,他便没再有举动越界,只沉落着语气,微哑低凉地,拿出极低的姿态,安慰她。 “楹楹,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在反省,那次的事情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马上就让公关处理好后续的所有问题,保证不会再发生之前的问题,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们好好解决,然后从头再来好不好?” 聂楹受不了他软下语气说话的态度,每一个音节的入耳,都像是覆上吸石的嵌条,拿捏准她的脾气后,直朝她的心房里镶。 她从来没见过岑许潇这么卑微的模样,向来都是人前人后随心所欲,跅弛不羁的大少爷,怎么会有和她低头的那天? 这就不该是他该有的样子。 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让他们都变得不再是曾经的自己。 这样越走越错的局势,她没法放任继续下去,谈到这里并不是结束,既然要分,那就分个彻底。 强抵着心如刀割的苦涩难受,聂楹深呼吸好几次,才把汹涌迎上的心酸复压回心底。 她要把话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的选项,只要他择意挑选,不可能找不 分卷阅读129 到下一个心仪的人选。 而现在所有的念念不忘不过都是习惯和难舍在胡乱引导,她不能让自己占到下风,甚至是再次陷入逃脱不开的漩涡。 她不能,也不可以。 “岑许潇,我们都需要冷静了。” “既然彼此都没了信任,我们痛快点告别过去又有什么不好?我们两个本就是误打误撞碰在一起的,所以我一直就认得清楚,我成不了你的唯一,同样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唯一。” “所以我们好聚好散。” 说完,聂楹就没再给岑许潇任何回话的机会,不管不顾地直接侧身,加快速度朝着酒店的方向跑。 迎面刮来的风越狠,她的眼眶就红得越快,所有积蓄而上的委屈都聚化成了发烫的滚珠,直抛身后,分秒间酝湿空气。 直到跑进电梯,双门合紧。 聂楹再控制不住脆弱的泪腺,温热接续淌过双颊,每一缕敏感挣扎的神经,都在这刻得到了最为放肆的松懈。 她在他身边,就像是不定时的无形束缚,再三设限得让他愈发的没了初识时的那般模样。 聂汐说过。 “人得在的时候珍惜。” “黎明戏幕,无惧沉沦。” 可若是在这场爱情里失去了自己原本的状态,那他们注定是情深缘浅,随风消散。 痛快地选择放手后,她想要的,不过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他。 ☆、四十九轮明月 跟队回到津海之后几天,聂楹跟着房产中介,接连看了五个地点的房子,最后被一套极为简易的二室一厅吸引注意。 不同于先前那套的暖黄光调。 这套的所有灯光都偏向冷白,满屋的家具清一色的黑白款,就连墙纸都选用的是最单调的素色。 听中介形容,房东之前常年待在国外,回国后也不常住此地,房子长期闲置落灰,最后索性作以出租。 各项条件均好的房子,在津海的偏好地段,居然只出租三千一个月。 聂楹起初不太相信,但听到对方最近急需资金周转,希望租户能以一年为时效交费用。 考虑到这个条件的难度,房东相对调低了些房租。 因为房东最近不在津海,所以关于身份信息的互留和合同的签署,全权由中介接受帮办。 聂楹这边问题不大,租房的要点确认完后便敲定下了这套房。 中介走后,聂楹花了约莫一个小时整理干净屋子,而后才给何梨清通电话,联系拿行李的时间。 另一边的何梨清正好坐在沙发上敷面膜,口齿含糊不清得就怕面膜崩了。 “一会我送去给你吧,何延之说他要要出门,我蹭个车,还能看看你新的家呢。地点在哪来着?” “盛桥新城一期211栋。” 何梨清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里的言情剧,嘴里念叨两声地址,冷不丁闪过一丝熟悉感,“盛桥新城?” 聂楹应声,只觉她语气奇怪:“怎么了?你有认识的人住这?” 何梨清这会也管不上敷到一半的面膜,撕开团团丢进垃圾桶后,笑眯眯起来。 “没有啊,就是刚想了下位置,发现离我挺近的,这样我就可以经常去找你了,高兴!” 她顿了顿,问:“对了,你住几楼啊?” 聂楹没在意她非同寻常的语气,“十二楼东面。” 何梨清一本正经地哦了声,温吞又不失打趣地扬腔说:“十二楼,这么高啊,风景一定不错。” “得了吧,”聂楹本来累得浑身乏力,听她这话倒是被逗笑出声,心情明朗起来,“风景再好,能有你家别墅花园好?” 何梨清和她压根就不在一个回路上,“此景非彼景,我这都是些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的。” 聂楹皱了皱眉,莫名觉得何梨清越聊越卖关子,但细究又抓不住重点,索性一笔带过。 “行了,我这还没收拾完呢,一会你到了给我发消息,我下楼。” 电话挂断后,何梨清神秘兮兮地朝着餐桌旁边的何延之比了个大拇指,一阵看好戏的坏笑愣是把何延之给搞懵了。 这人大晚上又发什么神经? 他没高兴陪她玩,直白问:“我做什么好事了?你这么迫不及待挂了电话就给我比大拇指?” 何梨清乐呵着撑着脑袋,浅眸眨得清透水灵,感叹:“果然近墨者黑啊。” “?”何延之后知后觉,“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 何梨清也不拐弯抹角:“岑许潇之前借你的房子是盛桥新城一期211栋12楼西面那套对吧。” “怎么?”何延之挑眉,总觉得这古灵精怪捣蛋鬼没安好心思。 “我就借住了几个月,你至于记得这么清楚?是有什么话要说?” “没什么,就今晚回家经过,突然觉得盛桥新城的房子还挺好看 分卷阅读130 的。”何梨清眯眼笑说。 “一会送我去前面的地铁站就好了啊,我和楹楹约好了,这回我可不想再去当回电灯泡。” 何延之没多想,只说了声行,手上动作不停。 见他涂得细致,何梨清耸了耸肩,转身就从沙发上翻下来,走过去直接抢走他手里涂好酱料的面包片,往嘴里送。 嚼的时候,她还不忘惯例说他两句:“一个奔三的老男人,居然还喜欢吃草莓酱,真稀奇。” 何延之:“......” 何梨清火急火燎地推着行李箱过来,拉着聂楹去附近超市买了通生活用品,帮她送到家里就说有事要回家。 聂楹没想太多,只习惯性和她约了下次逛街的时间。 晚上洗完澡,聂楹和聂汐打了通电话,确定好下次回家的时间,便关灯准备睡觉。 大抵是一天的体力透支,困意很快就涌了上来。 但睡到一半,迷迷糊糊地,聂楹总能听到接续不断的密码锁响声,从梦境走回现实,不过两三分钟的缓神。 开灯披上外套,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加快脚步往门口走去。 本以为是有人开错门,没想猫眼看到男人熟悉的模样,聂楹原先的那点困倦都被吓得彻底消散不见,脑子很快清醒。 许是多次的密码输入错误,岑许潇停下开门的动作,换而低眸开解衬衫上的领带,动作不轻。 因是斜起的角度,额前不算服帖的碎发遮掩了他的眉眼,晦暗不清的光线,她看不清晰他的神色。 声控灯熄了又亮几次后,她多少感觉到了氛围的异样—— 沉郁仿佛能从这道厚重的板门撞进,直侵微暖静谧的室内。 聂楹没有下一步动作,只安静地站在门口。 可表面再怎么波平无澜,她都掩盖不住再见他时,从潜意识里迸发出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悸动。 这种莫名生出的情绪,根本就不在能受控制的范围内。 多日不见,他还是不变的西装加持,但浑身散发出的陌生让她顿生难以言说的复杂感。 或许是因为她还在尝试遗忘的路上,而他已经娴熟地走出困区。 果然时间的疗效,总是一针见血。 黯淡光线下,岑许潇未动半分,沉默着似是在想什么。 定立在原地的这十分钟内,聂楹握着门把的手用力不减,指腹微端反倒因为覆压而变得些微泛白。 彼此的静寂,换取的同是内心的挣扎。 聂楹根本不知道岑许潇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她的地址落到他耳里,并不是件难事。 但他这样贸然地再次出现她的视线里,如是轻易地一击敲碎了她先前所做的努力,将她重新送回了之前难熬的那时。 一切缠绵和争执都恍如昨日,她好似又无端成了那个抽不开身的梦中人。 终于,声控灯再次熄灭,楼道骤变昏暗。 岑许潇扛着醉酒的头疼欲裂,正准备转身时,面前的大门突然向外打开。 迎面刮来一阵清风,浸润的皆是聂楹身上那抹熟悉的牛奶身体乳香,浅薄却瞬间刺激嗅觉,分秒间便成功地勾动他的心思。 四目对视的无言,谁都没先开口。 岑许潇起唇想要出言,可在撞上聂楹那双清澈盈盈的浅眸后毫无缘由地如鲠在喉。 短短几秒的反应,就连略有模糊的意识都开始被胡乱撕裂,再站不稳脚跟。 连续多日的思念在刹那得到满足,只一眼,他了却了多次想要放肆出现的念头。 于她,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就怕一步出错,便无法再挽回。 可刚刚不知怎的,他稀里糊涂地就走错了家的方向,等到后来愚钝发现时,她正好开了门。 辗转梦回地想要重有一次见面的机会,没想当下实现得这么容易,他只觉太不真实,难以置信。 静静凝视她脸庞之余,他拼命地沉压住心底的惊喜,却忽略了早已隐约牵起的唇角,微不可察的弧度,依稀显露。 云淡风轻的姿态下,聂楹的气色红润,整个人状态颇佳,全然不似在南沂时的那般低沉不欢。 看来身体康复的不错,或许是因为不用再费劲去应付他。 没有他的日子,她的生活成功重回轨道,该算是好事了。 岑许潇思及此,就算满脑胀痛,也还是没有淡下笑意,慢慢落定下心思。 梦境和现实仿佛在一念之间。 酒劲涌上的同时,脑海急速蓄积的混沌将他残余的那点理智一点点地吞噬后,他只当自己是临至深夜,做了场见她的好梦。 而岑许潇这样一言不发的走势让聂楹找不着方向。 她还没理清思绪,就先一步地被他浑身浓郁的酒气熏得难受,直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没管砰砰乱跳的心脏,聂楹刚想从容拿出态度,就发现岑许潇不太对劲的脸色,“你没事吧? 分卷阅读131 ” 话刚问出口,男人的一步踉跄,高大的身影就硬生生倒了下来,直往她的身上压。 浅色瞳仁中是男人愈加放大的面庞,棱角分明,下颌净澈。 没等惊呼出声,聂楹就下意识地朝前迎了一步,惊慌之余,她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密闭无风的走廊里。 短短一秒的反应,暗下的声控灯复亮满廊,明黄的光线照透尘霾,岑许潇斜向投落的身影铺天盖地地将聂楹收拢在内。 没有任何偏折角度,他无力地倒在她身上,下巴随意地搁在她单薄的肩上,意识涣散,却尤记得眼前的人是她。 低低地,他喃声喊着她的小名。 那个,日思夜想着念出的字眼。 “楹楹,我好想你。” 岑许潇一字一字说得连贯,嗓音很轻很慢,似是耳畔的呓语:“我真的好想你。” 他深深地把脸埋进她的肩胛,试图遮掩自己再掩藏不住的情绪。 平静舒缓总是暴雨般汹涌的前调,一遍遍地,他不知疲倦地哑声重复着想念的话。 时钟的指针每秒都在机械地拨动着方向,所谓的即刻不过是指缝之间的悄然流逝。 他怕说不尽,他怕没时间。 嗓音少有地开始发颤,聂楹怔愣着回神。 刚想出声,擦净的颈窝间猛地感受到一片温热的潮湿,密密地晕染过半边肩胛,牵扯着她渐变敏锐的触觉感官。 每根神经都充胀得涩意平添,悬挑着她的冷静,挤压着她的坚定。 甚至是轻微的那抹气息,都能顷刻逼得她失措无奈,快喘不过气。 这样的感受如锥骨般再现,湿意蔓延的范围越广,她的心就越是酸得不行,甚至是被揪得都痛痒难耐。 原先沉淀的淡然,这会已被他激得完全像是失控,她眼眶微烫,鼻尖泛红,都不过几秒的事。 聂楹抬手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别再说了,同样也轻轻擦过自己的眼角,带走了溢出的氤氲。 她清了清嗓,低声和他说:“一身酒气,你喝醉了。” 不知听没听进去,岑许潇安静下来后就没再出声,只剩规律有节奏的呼吸萦绕在她颈窝间。 一如他先前每次喝醉时的模样。 时钟轮至晚十一点整。 时间不早了,聂楹自知不好打扰郑展,奈何自己又没法送岑许潇回家,只好先把他带进家门,就近安顿在沙发上。 以前他和她一起住时,她总会习惯性地备好解酒药,还有可以另煮解酒汤的鲜蔬食材。 可今天临时搬家,赶急赶忙的,冰箱除了黄瓜西红柿,空空荡荡的,能用的食材只有西红柿。 聂楹顺手把水烧上后,先回房间找了条薄毯出来替他盖上。 见他领带解了一半,还松垮垮地挂在衬衫外面,强迫症的她索性放轻动作,细致地帮他解开。 就在最后一步抽出领带快要完成的时候,聂楹的手腕突然被腾空扣住。 岑许潇疲乏地睁眼,失神地盯着她看,目光过了好一会才聚焦,变得清明起来。 他只觉眼前景象虚幻,熟悉的家,熟悉的她,连屋子中微燃的香薰都是熟悉的味道。 这番美好又重新出现在他身边。 奈着第六感的预示太过强烈,这么多时日,他太过清楚,对她的可望可及只有进到梦境才能实现。 所以抱着珍惜机会的念头,岑许潇二话不说地想要起身拥她,可刚起身,他就被聂楹推回了原位。 她耐心地哄了两句,而后帮他把毯子盖好,“累就别撑着,一会喝西红柿汁我叫你。” 话落,“咔嗒”一声,水壶塞子跳起。 聂楹刚打算抽手起身,没想岑许潇会不安分地直摇头,“你是不是又要走?这次我不逼了,我都听你的,你就陪我一会好不好?” 似是怕她不信,他闭了闭眼,又放软声调,诚恳再道:“真的,就一会。” 聂楹见不得他这么委屈的模样,忍了会还是败下阵来,就身坐在绵软的地毯上,任由手被他交扣牵着。 指腹微弯缠绕,嵌合有度地,不留一丝缝隙。 岑许潇盯着她看,指尖尤在轻轻地摩挲着,温热传递,思绪反复在真实和梦境中抛掷。 判断了会,他还是叹息着选择移开视线,就连握紧的手,也在自持之后,慢慢放开。 话轻得如是自言自语:“这梦真的越做越离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差点睡着,等我睡醒继续。 ☆、五十轮明月 在一起久了,聂楹多少知道岑许潇醉酒隔天容易头疼的情况,试想,要再受点凉,别说是他身体难受,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所以整夜无微不至的照顾,聂楹愣是熬得自己睡眠直打折扣,后来终于深度入眠,她就对周围的变化一概没了感知。 包括岑许潇定时定点会响起的闹钟 分卷阅读132 。 男人掀被而起的动作很轻很缓,窸窸窣窣的杂音,只一阵,就淹没在室外婉转清脆的鸟啼声中。 暖调晨光斜撒过轻薄的纱帘,稀疏零落地面,彼此的呼吸都弥漫在这片适域,意料之外的毫无违和。 大抵是昨晚合作宴上被灌得酒数太高,岑许潇就算用凉水过脸,也不复晨起时的清醒。 水珠滴滴答答地自线条利落的脸颊淌下,鬓边微湿,尤带水汽。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恍惚间,记忆有如抽丝剥茧,从意识深处挣扎着重现于脑海。 一帧帧闪过的画面,零碎纷繁却珍贵至极——他牵着她的整晚,鼻尖萦绕的都是她的香气。 他下意识地反复道歉,含糊证明先前的事并非真实发生。 可但凡想要回神去究她给的回答,朦胧半掩的,只有那起伏不定的温热气息,熏着密密酒气。 似乎,只是他平复不下的气息。 岑许潇懊恼地伏手撑着瓷白的水池边,失神地叹息出声。 下一秒。 “叮咚”连声,门铃响起。 没等开门走出,门外传来下床穿鞋的声音,随之,磨砂微糊的玻璃面上划过一道纤瘦的身影。 他落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似是在酝酿清醒碰面时的情绪。 而另一边,聂楹从骑手手里接过一早订好的超市外卖,礼貌道了感谢,才放轻力道关门。 她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看了眼,没多停留,就往厨房的方向走。 食材清洗放下,小火扑朔燃起,不出多久,厨房的隔门玻璃上就隐约覆上了层浅淡的氤氲。 一门相隔,粥香却四溢。 待时关火后,聂楹走出,正好看见站在桌边的岑许潇。 宽肩衬衫着身,腕间手表扣好,袖边简单几道挽上后,尽是业界精英的正经姿态。 不得不说,他长得的确出挑,聂楹难免余光多扫了几眼。 只是,较之往常,今天的客厅安静得有些怪异。 以往这个随心所欲就会找位入座的人,今天倒是非比寻常地站在桌面,迟迟未有动作,纯粹瞧着她来的方向,静立出神。 她向来猜不透他,这会倒也懒得去猜了。 但几番察觉,聂楹还是觉得这一幕和做错事后小孩有得一拼。 莫名地,她没熬得住,心头软下。注意到岑许潇略微泛白的唇色,她知晓他不舒服,绷着的脸色缓和不少。 而此刻的窗外。 浓云重雾的云翳,经由连夜凉风的吹袭,终究由得晨起的光线拨开细微缝隙,照得一室清明。 “我家椅子有刺是吗?”聂楹面不改色地移过视线,声线依旧冷淡疏离,“坐都不能坐了?” 岑许潇默不作声,定定地收回视线,轻劲拉开椅子坐下。 聂楹略过他,没再继续对话,直接去了洗手间洗漱。 一进入,果然如她所想,这男人很清楚她牙刷牙膏的位置,神清气爽地还自己新拆了一套。 盯着并排放置的那两只牙刷,聂楹猛地有种重回旧日的感受。 意识到自己再度想起那些丰富回忆的时候,她心一惊,赶紧摇摇头,倒水洗漱起来。 习惯性地,聂楹把头发干净盘在脑后,几缕碎发都绕在耳旁,一瞬间,清新俏丽的脸庞被逆光勾勒,气色红润正佳。 再走出时,岑许潇正好端着碗从厨房走出。 此景落目,聂楹难免惊讶,但没等感叹涌进喉嗓,她就生生咽了下去,冷淡地给了“谢谢”二字。 尾音飘散开来,应时地,岑许潇眸底划过一丝失落。 一顿饭,吃得安静,却又过于安静。 两个人都闷着头,谁也没有主动出声的意思,好在还有瓷勺撞击碗边的碎声,搅乱沉默席卷开来的尴尬。 因为上午十点要交稿,所以聂楹快速吃完就回房间换衣服,罩衫套头后,只听外边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依稀还有间断的脚步声。 不知道岑许潇在搞什么花样,她皱了皱眉,没多耽误,整理好妆度就开门走出去。 却没想,入眼的是男人背身相对,倾身站在厨房水池边洗碗的模样。 直到和何梨清见面当天,岑许潇仍是她绕不开的火热话题。 聂楹只要一听到何梨清叭叭叭地直夸他转性好男人就头疼得不行,洗脑无处不在。 何梨清忙着在手机上给何延之发网红店的打卡地址,“不是我说啊,岑许潇这回算是搞事搞到自己头上了。” 一想到每隔几天,她都能从何延之那听来好兄弟碰壁而归的八卦,难免打趣。 “他前两天摔了胳膊,是不是还把夏至给你了?”她笑得眼尾浅弯。 聂楹潦草应声,注意力还停留在公司群消息的回复上。 没几句,她就听到何梨清拐弯抹角的话:“那你俩这算是共有资产了,他这摔得也真够巧的。” 分卷阅读133 聂楹漫不经心地抬眼,也没多想,接过新做好的奶茶,和何梨清先后走回窗边的原位,“他助理对猫过敏,没办法,前两天给我了。” “那他后来来看过猫没?” “来过几次。” 更多的,聂楹没说。 岑许潇这人明明忙项目忙得焦头烂额,还总能掐好时间点,以看猫为由顺便带生鲜蔬果上门。 每次拿的理由总能堵得她接不上反驳的话。 一来一往,他的微信自然就从黑名单里被挪了出来。 后来,虽经由郑展告知,岑许潇近日停留公司较多,但这人每次主动上门都气定神闲的,浑然察觉不出一丝时不待我的紧张状态。 不冷不热的传递,给以反馈的,总是他和煦似春风的淡然。 两个人关系,从南沂的对峙到当下的和谐,聂楹难以言喻,却总觉有哪发生了质的变化。 双方脾气的收敛,即是一种印证。 突然一下响指,聂楹闻声回神,见何梨清表情严肃地投向不远处走来的女人。 一身墨绿色的吊带刺花长裙,外衬纯黑夹克,脚踩坠饰闪眼的高跟。 再利落的打扮,配上墨镜下那副妖娆艳丽的妆容,聂楹都能很快认出那是事业半折的莫馨瑶。 一家私设隐蔽的咖啡厅,何梨清花心思找到来打卡,而这会能再遇到莫馨瑶,要单凭碰巧二字,她们并不相信。 显然,莫馨瑶是冲她们来的。 莫馨瑶走到聂楹跟前,就着高跟帮衬的优势,指尖轻挑起墨镜的旁夹,笑得冷漠:“聊聊?” 聂楹熄灭手机屏,唇边弧度寡淡,“聊什么?” 莫馨瑶落座斜向。她没兜圈地叙述前奏,直截了当地把包里早有准备的照片扔在桌上,语气纵然没了先前的骄傲。 “这些照片,你应该还熟悉吧。” 聂楹简单地着手翻了几道,无不是她在圳宁和乔寂一起吃饭时的照片。只让她不解的是,这照片的来源。 “哪来的?”聂楹说得很淡,饶是泠然的浅眸都刮不过一缕凉风,“前段时间莫小姐工作上应该很忙,没有理由会有这些照片。” 莫馨瑶轻抿了口端上的咖啡,淡笑:“我还以为你会先质问我拿照片做了什么,毕竟我不是个善人。” 聂楹心里总是有数,便没应声。 如若表面浅显,要往深里猜,她脑海里第一闪过的便是岑许潇,但一细思,又觉哪不对劲,问:“什么时候有的照片?” “上月下旬。”莫馨瑶出言不咸不淡,恍然给人置身事外的旁观感。 上月下旬。 聂楹默念了遍,蓦地将想法与心底猜测对接上。 没等她试探出声,莫馨瑶就没再遮藏,给以确凿答复:“照片早就躺在岑总邮箱里,不过这不是重点。” 听到这里,何梨清都恼劲上头,对着她就是一通反驳。 “这不是重点,那什么是重点?莫馨瑶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心不愧吗?谁给你的自信?” 被呛声后,莫馨瑶扫过何梨清,笑着拐声道:“更重要的难道不是我哪来的照片吗?” “反正我现在搞成这样,也没什么好顾虑的,照片是江楷给我的。” “江楷你应该还熟悉吧。”她坦诚看向聂楹,继续说,“他找上的我,我也没跟他客气,但据听说,他做项目严重出错,现在被上头开除了。” 太过轻描淡写的话从莫馨瑶嘴里说出来,连难以置信都顿然变得有据可推,聂楹没持任何质疑,反是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 “所以呢?你今天跑来和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话到这里,莫馨瑶指尖还在玩转着墨镜边,脑中却忆起前两天,自己和郑展对峙时所占的下风地位,还有当场听他传达的条件。 要想再在娱乐行业分得一杯羹,来和聂楹说清楚,顺便低头道个歉,换取的是后期接续而上的影视资源。 赤.裸.裸的威胁落在耳里,莫馨瑶怎么会不懂背后的涵义,奈何走到这一步,她不过是他人眼里的鱼肉之存。 娱乐圈的水深火热,她若是沾得浑水,想要复初便是难上加难,更别说是被捏了把柄还妄想着去做谈判。 她自知没身份,同样也没资格。 莫馨瑶收敛三分笑意,语态更是没了演戏的欲扬滋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了个心安。” “聂小姐,照片的乌龙,我很抱歉。” 即便谈话的插曲不过半小时,聂楹心里生得多日的那道嫌隙也还是被清风稍许填补。 听到江楷的名字,她并不意外。 但联系上岑许潇不惜代价的八卦试探,聂楹原先站定的立场还是难逃动摇的结果。 这么久了,她一直不懂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让他们之间的信任问题纵生。 她曾多少次怀疑自己,细想过往,却抓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尝试过后,还 分卷阅读134 是无以用实例骗自己信服。 日复一日地,她开始用本就不适合的荒诞缘由覆压各种无理的念头。 可直到岑许潇喝醉找她的那晚,她才发现,原来不是她不想忘却。 而是时至当下,她太懦弱了,懦弱到其实根本就没本事把他从心底的那处绝对领域中清除出去。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若是甘愿为寇的位置早就获封于他,聂楹并不介意再去和他争得一席之地。 这场势均力敌的游戏,即便早就入不敷出,现在的她,也甘愿全数奉陪了。 以前或许不可能。 但以后,即有无限可能。 理由很简单。 只因他和她,早已被他们二字紧紧捆绑。 而这样的故事,依旧在绚烂叙写中变得绵延更甚。 隔天下班后,聂楹顺路先去了趟房产中介,拿到了合同和房东身份证的复印信息。 房东是久居国外的一对夫妻,主业从事金融。 聊到一层两户的小区构型时,中介还不忘加了句:“听说儿子就买在隔壁,要是凑巧还能碰上。” 聂楹了然,没多聊。其实自住进来,她就没见隔壁有进出过人,想着可能是不居于此。 但想到小区极好的安保,岑许潇来得勤快,又没门卡,进楼得拨通保安室的连线,怕是都惹得工作人员不满了。 聂楹被他搞得头疼,回家没忘去保安室拿另一张门卡充磁,就耽误了会时间。 只没想走出电梯,一眼便入目抱着夏至站在门边的岑许潇,正耐心颇丰地帮着顺毛,丝毫不见强压工作遗留下的焦躁疲惫。 前晚刚说到要带夏至去洗澡,岑许潇今天就效率极高地排出时间,聂楹多少知道他平日忙得天旋地转。 但体恤的话到嘴边,她当时还是没能说得出口。毕竟考虑到划出的界限分明,他们还不复从前。 所以不约而同的沉默开场,聂楹抱过夏至,礼貌致意后,便打算输密码开门。 可刚准备走进,岑许潇就单手拦在她面前,以绝对的身高压制,挡着不让她进去。 顿了几秒,他厚着脸皮笑说:“帮了忙了,起码能吃个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大结局,字数不会少的,如果字数太多,我就拆开来发。 ☆、五十一轮明月 明朗廊灯下,聂楹抬头看了眼岑许潇,纵然浅瞳清凌盈盈,却依是无所情绪波动。 沉吟数秒,她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继而按下门把,推门走了进去。 这般不迎不拒的态度,在岑许潇眼里自然成了默认。 似是没想到她今天会这么好说话,短暂的怔愣后,他再遮藏不住欣喜,刹那浮于表面。 视线像是着落目标般,含温定格在聂楹纤瘦的背影上。 不经意地,唇边轻扯浅薄弧度,笑意一秒蔓延眼底。 “咔嗒”一声,灯控按下。 室内清光明眼,一高一低的身影斜映素色墙边,交织叠合。 聂楹本想随意挑个话题打破安静,但组织好的话语,没料在四目对视上的那瞬,就尽数被打翻在心底。 她盯着岑许潇手肘的纱布看了会,不由想到郑展前些日子无意透露的信息。 因为夏至调皮地在办公室乱溜达,一个不注意就跑到窗沿上去,可能是开窗露风,呼声阵阵,小不点处境尴尬时,惊得不知所措。 岑许潇进办公室时,一见秘书无措的状态,只二话不说地沉下脸色走近,耐开性子想引它下来。 但夏至始终一动不动,直到岑许潇站高靠近,才冷不丁有了反应,一个乱蹦直接搞得他没站稳摔下。 整个手肘就不巧地磕上质硬的钢边受了伤。 这会入眼淡黄纱层上混入的几缕猩色,聂楹还是没能绷住伪装出的那抹云淡风轻,肉眼可见地皱起眉头。 她弯腰把夏至轻力放到地砖上,起身朝着岑许潇走去。 受她控制地,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直到咫尺的气息交融。 温热又莫名暧昧。 未有前言,聂楹表情不耐地一把拦住了岑许潇的手,握住翻过,放轻力度揭开粘合皮肤的胶布,观察着里面的伤口情况。 全程,她丝毫没注意到身前男人刻意轻缓下的呼吸,还有眸底划过的整片讶异。 “不是说快好了?怎么又有血?”聂楹指着纱层内侧不太对劲的颜色,知道大概率是发炎了,心里着急。 话里多少带着责备,语气微愠:“你连你自己都照顾不好,我怎么信你能照顾好夏至?” 她仰颈看他,本想问出个答案,没想正对上的是男人眸底跃出的流光溢彩。 下一秒,掌心突然握空。 岑许潇抽出手臂,朝前迎上两步,未受伤的手臂揽过聂楹的细腰,直接就近往沙发靠边带。 分卷阅读135 他倾身压着她,她倚在沙发边。 视线毫无偏倚地交汇,空气柱里的浮尘皆被暖光蕴烫,喜悦裹挟的热情,好似只需一秒,便能烧进彼此放开的心房。 “你担心我?”他低低地笑问,轻扬的眉宇开始叙写悸动的前调。 他自知,若不是她的这句关心,自己绝拿不出这番胆大的行为。 所以心跳加速的同时,他还是怕当下的这阵脑热会把所做的努力全部推翻,但有如期待地,他没迎来聂楹的一点抗拒。 她手扶上他的臂膀,压下外露的担心后,终是没忍得住,轻轻勾起唇角,低声回他:“这很难理解?” 话落,他久悬心头的重石猛地落下,突感眩晕至上,随同喜悦一起迸发出来。 岑许潇绕指穿入她微垂的长发,温热指腹密密贴合住白皙细腻的后颈。 没有太过激进,他迟疑几秒后,还是放任歉疚涌上心头,哑声慢道:“之前的事,对不起......” 可后面半句抱歉还没说出,聂楹就顺势压下他的臂膀。 一股力道的惯性带动,她主动吻上了他,像极了他曾经霸道的态度。 扫进唇腔后,稳准地勾住他的舌尖,轻卷着探入,湿润缱绻交缠,她将他的话皆数堵回喉间。 “嗯,听了很多次了。”聂楹含糊起调,依稀掺带浅笑,“再说都该腻了。” 岑许潇听得喉结微滚,目光渐变炙热,反客为主地,他抚过她的面颊,加重唇齿对她的禁锢。 覆压多时的想念,仿佛在这一瞬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辗转吮吻后,每一寸感官的敏感占据,都似是感情中的药引,治愈得两人不再顾忌地畏手畏脚,反是撕扯开蒙于心尖的假面,勾动着尽情表达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欣然。 这一夜,秋叶飘零。 清朗月色弥撒窗沿,晕染在一室旖旎的热情中,赋予这场感情最为深刻的定义。 纵然是一场玩笑的开始,他们照旧能遵从自心,不遗余力地追逐彼此直到黎明时分,共同见证对方沉沦在写意圆月下的动情模样。 这场戏,已重新拉开帷幕。 月光的见证,终不会移情。 似乎是怕现下的美好一眨眼就从指缝流走,岑许潇即便是困倦入眠,也没有放开对聂楹腰间的束缚。 他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看,下巴轻轻地抵在她光滑的额间。 许是被折腾得耗劲,聂楹也没多管姿势的别扭,少有地如猫般,乖巧地窝着小团,由他适暖的气息萦绕周身。 “喵——喵——。” 软绵接连的叫声唤醒了活力蓄满的聂楹,夏至睁圆着湛蓝清亮的眼,不谙世事地攀在床边,吃力地够着稍有高度的床。 它瞧着拥抱而眠的两个人,愈渐放低声线,最后只剩薄弱的一丝轻吟。 聂楹怕动静太大会吵醒岑许潇,本想直接起床抱走夏至,但一经转身,就察觉到了它对到床上的渴望,莫名地心头正暖。 笑着想要起身时,腰间的力道却突然加重。 随之,耳边响起的,是男人初醒后的沉哑声线,乍一听像是通了磁流,直往她心里穿。 “去哪里?”岑许潇慢慢睁眼,掌心折转的力道,带得聂楹重回自己怀里。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般地,低声擦过她耳,再道:“再睡会。” 聂楹看着手机亮屏的时间不早,只推了推他,抬手点他英气的眉宇,笑着打趣:“这都几点了,还睡?” 岑许潇低低嗯了声,任由她的指尖在他的脸上打划着弧度。 几秒后,他才伸手按下她的手,重新睁眼,漫不经心地看进她眼里。冷不丁地,他笑了笑,冒出句:“还不是昨晚熬得晚了?” 仿佛一句表达不完意思,他说完,撩起她的发丝勾到耳后,又补说:“才发现,原来你精力这么好。” 聂楹愣了愣,羞赧瞬间冲撞到脑中,带得脸颊一秒转红,还些微发着烫。她瞪了眼他,忙推开他,“瞎说什么呢,夏至还在。” 岑许潇这才松开她,轻笑着看她起身后抱起小不点就急往外走。 很快,洗手间传来哗哗流进池中的水声,岑许潇这才安心地闭上眼,却没再有入睡的想法。 思及两人再现难以言喻的和谐,既清淡又绚丽,像是猛然注入心头的甜剂,涨得他心窝都甜得发腻。 难以否认地,是她给以他的吸引,致命又上瘾,总让他难以忘怀。这份着迷,不会变淡,只会在时间的沉淀中,愈发扣人心弦。 做了安稳的选择,他不后悔。 反倒,难以言说的心安神宁。 日子很快到了乔家人到津海那天。 聂楹掐好了时间没多耽误,下午完成工作就和岑许潇发了消息,转而直接去了餐厅。 没想,一同前来的,还有姐姐聂汐。 没有预先告知,算是意外中的惊喜。 分卷阅读136 一顿晚饭,吃得格外融洽,聊得基本也是不痛不痒的话题。 老人好像总喜欢问小辈感情生活的话题,但三个人都默契地选择用拐弯抹角的几句闲聊扯开话题。 中途,聂楹的手机亮屏几次,基本是岑许潇问几点来接的消息。他今晚也有饭局,同在中心商圈,顺路不过几百米的两楼。 这点细节,聂汐早就注意到,知晓聂楹最近恋爱谈得不错,自然不想多去打扰,便先行订了酒店。 这会,趁着倒酒期间,聂汐笑着靠近,低声问:“这么忙啊,男朋友?” 聂楹没否认,听她接着说:“谈这么久了,姐姐倒也挺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话外音聂楹一听便懂。 她没装傻,亦或是拿话带过,虽然不知道岑许潇是怎么想的,她却确实有违寻常地,想带他见见聂汐。 原先打进对话框的那句“一会结束我自己回”被她全部删除,换成了餐厅地点的包厢号。 和那句“等你来,一起走”。 消息发送成功后,像是踏出一步,聂楹隐隐松了口气,笑着和正抿酒的聂汐说:“一会你就知道了。” 这个一会,只不过一个小时。 饭后,乔老体力不佳,已无力进行接下来安排的观景活动,就此,乔寂表示了对聂家两姐妹的招待感谢,便提前送老人回酒店休息。 而原先派的车被聂楹笑意婉拒。 前后脚地,岑许潇的车就到了。 虽是应酬,但今晚不是他做东,仅是参席一场,再碰上近期胃不算好,就推就地没有喝酒。 从驾驶位上走下,聂楹才看清他今天不同以往的穿着,像是刻意的精心择选。 墨蓝的条纹西装,端正系好的领带简洁配以领带夹,笔挺的一身,并不是早上她替他选的式样。 纳入聂楹眸中划过的诧异,岑许潇笑而不语,单是沉稳走到聂汐面前,礼貌拿出早有准备的说辞,有条不紊地介绍了自己。 聂汐瞥见聂楹少有露出的局促,心想真是一物降一物,要放之前,她是真没想过有人能压得住这倔脾气的妹妹。 但话都放心底,聂汐表面还是坦然,笑说:“你好,聂楹姐姐,聂汐。” 后来路上,围绕聂楹为话题,岑许潇和聂汐聊了不少。 各方各面的猛料算是爆得差不多了,聂楹听得只觉无言以对,没想这两人能聊得这么合拍,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直到聊到电影的话题,气氛才微不可察地正经起来。 反常地,聂汐没问岑许潇现在的工作,反倒问他以前上学时的事:“听你之前在国外读书,本来就学的电影方面的专业吗?” 岑许潇没多想,如实道:“修了金融和电影的双学位。” 聂楹在旁听了,惊讶看他,“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以前成绩都没你好,说多了也不加分。”岑许潇笑说,“万一哪天这个成了减分项,我岂不是吃亏。” 这么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聂楹闷闷地哦了声,有意强调起来:“现在知道了,减分。” 聂汐笑她:“多大人了,幼不幼稚。” 聂楹这才没接话。 话题仍在继续,没一会又回到了拌嘴前。 聂汐犹疑着抿了抿唇,轻声问岑许潇:“你之前大学应该有个中国籍老师吧,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名字还未说出,岑许潇便先一步补出了答案:“徐司廷,徐老师吗?” 闻言,聂汐顷刻间直坐起身,眸中闪过熠熠星光,照亮目光所及,“你知道他?” “他就职期间不长,授课期间,有幸和徐老师交流过。”说到这里,岑许潇顿了几秒,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戛然断了话。 难得还能在旁人嘴里听到这男人的名字,聂汐心满意足,反而笑了笑,直截了当说:“他在世时,是我的恋人。” 一话既出,车内顿静。 明明没打冷气,气氛却蓦地有些变样。 岑许潇往后视镜里看了眼,除了坦然微笑的聂汐,便是面色紧张地看向聂汐的聂楹。 每次聊到这个困在聂汐心里十几年的人,聂楹就怕再出现类似先前的极端状况。 或许是时间的疗愈,聂汐的脾气被打磨得圆滑更甚,再不见先前敏感到随时会炸的脾气。 但难安的良心还是勾得聂楹下意识攥紧衣边。即便指尖用力到发白,她也毫不在意。 “姐姐。”聂楹轻喊了声,给以回应的却是聂汐握紧她手的安慰。 其实这么多年,把徐司廷在当初那场本就无法避免的滑坡事故里丧命的责任归咎到聂楹身上,怪她非要上山惹事,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最大的问题。 独自徘徊久了,她才明白,错的并不是她,是自己。 错的时间,就算人选再对,那也都是徒然。 所以后来想通后,聂汐给予聂楹更多的关心和弥补,想 分卷阅读137 要温柔以待,却没想还是碰撞上了聂楹和长辈关系的逐渐崩裂。 聂汐填补不了心生的愧疚。 释怀的同时,她也不想再幼稚得把聂楹拘泥在那个死循环里面。 好在岑许潇的出现,聂汐看到了聂楹变化的那面。 或许也可以说是,这个她后知后觉想要疼爱的妹妹,终于让她看到了她当年笑意从心的熟悉模样。 思及此,聂汐心定也羡慕,含笑再道:“这可能也是一种缘分吧。” 一种,牵扯不断,必有回响的缘分。 晚上回去,原先说好的各回各家,没想车开到楼下,岑许潇直接停在地坪上,随后跟着聂楹进了楼。 两人一前一后,厅堂里亮晃的水晶灯光色四溢,肆意游走过双眼,竟带得她一阵恍神。 感受着身后跟随的步伐,聂楹皱了皱眉,在电梯口把岑许潇拦了下来,“今晚不是说好各回各家?” 岑许潇就着身高差距,深眸垂落锁定在她身上,闻言后只笑不语。 聂楹被盯得多少失了点底气,深呼吸后,还是硬着头皮说:“你不应该回你那别墅吗?” “怎么,我就那一个家?”岑许潇言在透露。 聂楹愣了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直到上了楼,见他转身到西面房前输密码,自动锁随即滑响后,她才猛地意识到他前几次说的“要是搬家,两家还挺近”是什么意思。 前后一联系,聂楹难免头皮发麻,站定了会,还是走上前问:“那我上次问你意思,是不是从这里搬去别墅,你怎么没否认?” 岑许潇倚在门边,闲散轻笑:“如果是去别墅,那不是更好?” 顿了顿,他突然想到前些日子三番两次要带她去别墅都被拒绝,正巧现在聊到这里,便不放过机会,问:“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话落,长廊静了几秒。 聂楹突然意识到这男人又在给她设套,就白了他眼,懒得理他,“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岑许潇只淡淡地应声,没多言。 见状,聂楹索性转身,想早点洗澡休息,可步子还没迈开两步,身后袭来一股凉风,腰间反向被扣上。 就这样,她被他带进了他的家。 黯淡光线下,他的温热气息迎面拂来,勾动她颊边的碎发,如沐春风。 落唇亲吻的前秒,她听他低笑出言:“楹楹,欢迎回家。” ☆、五十二轮明月 自从知道房东的身份,聂楹就没来由的紧张。她试想过多种和岑家长辈的见面场景,却唯独没想过会是在商场里。 那天,何梨清约她去看电影,但奈何故事内容实在老套无趣,两人看到一半就选择提前出场。 何梨清不想太早回家,就拉着聂楹去了女装区,说就试试绝不买。 但照她的性子,聂楹知道这都是前话,后面要是真有喜欢的款,肯定劝都劝不住。 一通乱试后,何梨清给聂楹也挑了几条裙,说要抓紧秋天尾巴多珍惜穿裙的机会。 聂楹拗不过她,被她推进了更衣室。 几次出来,对着落地穿衣镜,连眼光独到的何梨清都犯了难。 她纠结地盯着镜中身材出挑的聂楹看了好久,抓抓脑袋,犹豫道:“我觉得都挺好看的,要不都买了吧。” 聂楹笑着摇头:“我哪需要这么多?随便挑一条就好了。” 就在何梨清欲要出声时,身后传来了一道温婉的话音,笑意半掺,入耳便如淌过潺潺清流。 “就这条深蓝色的最好看。” 闻声,两人抬头。 聂楹一眼就对上了陌生女人的眼,有那么一瞬,岑许潇的模样闪过她的脑海,但细细一看,又还是很大不同。 女人保养得极好,浑然猜不出岁数。 她踩着高跟鞋优雅走近,温柔地望着镜中的女孩,毫不吝啬地拿出夸奖:“玲珑有致!” 聂楹还是头一回被长辈这么直白夸奖,不太好意思地回了谢谢,只听女人接着说。 “皮肤白皙,身材又好,真是把衣服的出彩点都勾了出来。”她笑说,“我刚刚也看中这条,眼光很衬。” 一旁的店员听到这里,连忙上前替聂楹整理衣边,只为将本店的特色呈现得最完美,做的一单好生意。 聂楹自己看了看,竟也无形间觉得这条裙比别的款式更合她心意,或许这就是被肯定后的自信。 她笑着应声,痛快选下了这条深蓝色长裙。 当晚回去,岑许潇看到她的这条长裙颜色,也惊讶中带着赞美,这一套设计,浓墨重彩又不失独有的艳丽。 他笑着搂住她,“穿裙这么好看,就买了一条?” 聂楹点头,手里摆弄着电视遥控器,“马上天冷了,多买了也穿不上。这条估计今天洗下,也没什么穿的机会了。” 分卷阅读138 岑许潇把水果盘递到她面前,由她喂自己,“很快就有了。” 聂楹不解,“什么?” “我爸妈回来了,不过我爸有事不在津海,我妈留这一个月。” 聂楹听懂了他的意思,那种积存在心底的紧张感复又攀上心头,压抑着胀跳的神经。 她抿抿唇,慢道:“是要见面吗?” 多少感受到了她的局促,岑许潇捏了捏她的脸蛋,帮她缓解的同时,也尊重她的意思,“你想见吗?” 聂楹心脏蹦蹦跳得剧烈,脑中还没反应出的答案,点头的动作已然先一步给了出来。 岑许潇靠近了些,额头轻轻贴合,手还抚在她的背上,认真安慰:“没事,有我在。” 见面的时间全然由岑许潇安排。 为了这次见面,聂楹做足了准备,却没想到场见到长辈的那刻,她拿出的最先反应是怔愣。 脑中画面重叠后,她惊讶,岑许潇的母亲竟然就是那天在商场碰到的长辈。 今天打扮得和上次稍有不同,一身旗袍凑巧也是深蓝色,浅淡妆容打衬,气质正佳,风韵犹然。 亭台楼阁的中式包厢,周媛早已在此等待,以至岑许潇带着聂楹出现时,原定的菜式已经上齐。 氤氲热腾腾地浮起,她抬眼看到那条熟悉的深蓝色长裙,笑意更甚。 没等岑许潇开口介绍,周媛就毫不认生地出声:“这么巧,又见面了。” 这话一出,岑许潇讶异地看向聂楹,却没得到她的回复,只听她礼貌的自我介绍:“阿姨,您好,我是聂楹。” 周媛笑说:“上次还想和你聊聊,没想错过的机会今天有了,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聂楹自知在接长辈话这方面没什么本事,只万变不离其宗地笑对,心想这样总不会出错。 而一旁的岑许潇不解两人先前的碰面,问:“妈,你和楹楹先前见过?” 周媛喝水润嗓,笑着接道:“那天你爸偏要我去替他挑条领带,我买完无聊地自己逛了逛,没想就碰上了。说来,这条裙我当时也一眼也看中了,果然穿在漂亮的人身上,更加加分。” 岑许潇会意,笑着和聂楹补充:“我妈就喜欢深蓝色。” 聂楹这才惊觉,自己今天挑的这条裙,还成了见面的加分项。 一顿饭,好在有岑许潇,气氛活跃不少,聂楹基本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周媛的问题。 常规的问题,基本回答都不会出错。 直到最后岑许潇出去买单,包厢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周媛才不再刻意找话题,反倒是平常心态地想和聂楹聊聊天。 “我是一个很相信眼缘的人,那天在商场的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你很有好感,只是没想到,这世界会这么小,我们碰巧还能遇到。” “我和许潇爸爸经常待在国外,很少回国,先前只是听说你们谈的不错,所以这次难得有了机会,我想着说约你出来简单吃个饭。” “刚刚看你吃得不多,是不是菜色不合胃口?” 聂楹忙摇头,说没有。 周媛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其实自从许潇成年,我们就不怎么管他,由他性子回国自己闯,倒也闯出了点名堂。就我所知,他名字底下的房子,可有好几套,但前些日子,他突然联系我,问我盛桥的那套老房子还打不打算卖,不卖的话他就租出去了。” “我当时还不太清楚他想干什么,后来是他助理反馈的消息,说是租给了你,我大概心里就明白了些。许潇在外面玩的开,但这么用心的,还是头一回,所以我觉得你对他来说很重要。” “楹楹,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聂楹点了点头,只听周媛继续说:“我今天不是要来查什么,只是单纯地想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你们的私生活我们也不会过多干涉。” “毕竟我们只在这一个月,所以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跟我说。” 聊天的发展全然超出了聂楹的原定设想。 直到目送周媛上车离开,聂楹才从刚才那一长番话中回神。 眼见着身旁这个男人,花了这么多心思在自己身上,她难免感动到酸了鼻,胸腔漫上涩意。 没等湿气在眸中扩散,聂楹就转身抱住了岑许潇,用两人可及的音量,轻声说了谢谢,还有那来之不易的三个字。 待到反应,岑许潇轻轻揉过她的头发,给出同样的回复。 入了深秋的日子如是按了快进键。 不忘约定,两个月后,聂楹陪聂汐去了趟南沂,美名其曰是找景点散散心,实则是陪她去看看徐司廷。 看看没有她的他,过得还好不好。 本不想拉上聂楹,可即便这么多年过去,聂汐也还是没法鼓起勇气,自己去看他。 她怕她绷不住,她怕自己会哭。 时隔这么久,她还记得,徐司廷当年和她说过,她笑起来是最好看的。 分卷阅读139 所以她每年都笑着站在他面前,今年也不例外。 照片上,男人眉目清朗,嘴唇偏薄,下颌却紧,属于温柔斯文,矜雅贵气的好看长相。 聂汐还是惯例地给他准备了大束的花,摆在他面前,手轻轻地抚过那片沉落的薄薄灰尘,告诉他闷在心窝的话。 全程,聂楹都安静地待在一旁,应景地没有插嘴。 只是在中途,岑许潇发来一通消息:[我下飞机了。] 聂楹知道他今天出差回津海,便了然简回:[我明天再回津海。] 岑许潇:[机票定了没?] 聂楹:[还没。] “对方正在输入”维持了会,抬头变回了往常的备注。 聂楹看了眼,见没消息回复,便熄灭了手机屏,静心听着聂汐说话,却没想她会提到自己和岑许潇。 “我第一次见岑许潇就觉得眼熟,那天看了照片,才发现原来他就是你之前夸过的那个学生。” “他和楹楹现在很好,我放心了。” “......” “......” 及至最后,聂汐不忘擦过眼角,笑着附加一句:“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好好照顾自己,要记得想我。” 凉风瑟瑟飘过,悄然挟走了她的最后几字,恣意撒向天际。 “徐司廷,我还是爱你。” 不知不觉,离开墓园已是黄昏。 聂楹牵着聂汐慢慢走出时,余晖投落在她们身上,两人的身影无外乎被拉扯得纤瘦绵长。 情绪却未被园里的沉郁气氛压抑太多。 园外,林静风止。 两人慢慢地走下山坡。 本想打车回家,聂楹却在解锁完手机的那刻,止住了动作。心有灵犀般地,她抬眼朝门栏外望去。 就算隔着定数距离,她的视线还是毫无偏位地一下撞进他眼里。 顿然,心中悸动的野火燎原似的烧了起来。 一如往常,男人气定神闲地靠在车边,定定地望着她,墨润如玉的瞳仁传递再和煦不过的暖风。 走近后,她听他说:“来晚了,接你回家。” 那晚,半梦半醒之际,聂楹隐约感受到了荡进指根的冰凉,圈圈点点的,整个环绕而进,只一会就无例外地被浸得含温。 夜色下,戒环依稀泛着冷白的光点。 月朗星稀,流辉尽撒。 黯淡光线下,我自欺欺人地不以爱为前提,蒙蔽心绪在放肆奔跑,你却恰似暖阳,裹住光芒,不留余地地闯进我虚设的高塔。 针尖对麦芒的较量,让我日复一日地迷失在这片光怪陆离中,以至难以自拔。 自知逃脱不掉,我便全力以赴地,用尽余生抱紧你。 如同,拥抱全世界。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这两个月的陪伴,下本有缘再见,析止永远爱你们! 10.7《余爱等你续弦》【双替身/追妻火葬场】 关于文案的剧情,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放番外,作为一个轻松的小插曲。 番外等我睡醒,9.30凌晨就会更新。 其实写这本书的时候,我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但还好有你们,我努力熬了过来,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完结。 每次完结前,总有一堆废话,可真到这一天,我又发现我好像一句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希望,你们喜爱这个故事。 谢谢喜爱,深鞠躬! 我们有缘再见! ☆、番外 岑许潇抬头见二楼房间灯灭,心里难免杯撒酒倾,七上八下,没一会连晚上商宴被灌得那点醉意也由凉风携走。 “汐姐,楹楹在这吗?” 聂汐愣了几秒,摇头。 “她不是今晚的飞机飞法国吗?说是有场设计比赛要到场,我还以为你们是一起走的。” 岑许潇眉头皱过,回忆着郑展拿来的聂楹上任SCHEME总监后的行程里,根本就没有出国这个板块。 这又是哪冒出来的工作? 多少察觉到了男人情绪的异样,聂汐犹豫后,还是翻出手机里最近的那通长号电话记录,摆在岑许潇面前。 “她说她换手机号了,让我存了个,你看看。”她知道这小夫妻两个最近在闹矛盾,但也没想会这么严重,就多心提醒。 “楹楹脾气就那样,憋久了炸得猛,但炸完顺着哄两句就好了。你们都忙,可别把矛盾再积到吵架了啊。” 更多的,她没说。 毕竟这事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岑许潇知意点头,寥寥几句后,便没再打扰聂汐休息,转身进车离开。 路上,郑展发来航班消息。 聂楹订的是商宴后最近一班飞机,这会飞机已经起飞。 岑许潇心 分卷阅读140 里烦躁席卷,表面还是没透露半点。静默几秒后,他决定说:“现在最近的一班,帮我订了。” 郑展愣了,“老板,今天没航班了。” 语音里,岑许潇没耐得住,语气不太好:“那就明天最近的。” 郑展听完,冷不丁打了个颤,瞬间能料到两人到时撞一起风雨欲来的场面,效率极高地定下隔天早上的机票。 十几分钟后,岑许潇手机里又传来郑展的长段语音。 “老板,太太这次生气其实也是情有可原,这总监您也知道,要进行的应酬只多不少,喝酒难免会碰上难缠的客户,这回是那蒋总不识抬举,老是拉拢旁人做越界的事。” “太太不想引起纷争,息事宁人的态度一方面是怕惹出麻烦,另一方面还是为了公司合作着想。但您这没沟通,也不管对方是身价摆在那的大老板,愣是直接把人送局子里蹲半个月的做法,搁谁身上其实都得生气,何况是太太这样硬脾气不听说的人。” “所以啊......” 郑展这边语音还没传完,岑许潇就给了回复:“合着还是我做错了?那种垃圾心里安的什么心思她能不知道?这书越读越倒回去了?以前拒绝我怎么那么厉害?” “晚上要不是商宴地点碰到一起,我还真是会错过她挽着别的男人胳膊的一出好戏。” 郑展沉默:“......” 完了,这次肯定哄不好了。 另一边,岑许潇没再放耐心去听郑展的大篇帮话,冰冷着脸直接关了聊天界面,而后给那个新号码发了好几通消息。 适逢红灯路口。 他眯眼盯着前路的满片炫彩霓虹,胸腔更是在安静的环境下,被憋了整晚的低郁逼得生生胀痛。 一想到晚上那场景,他就平复不下气息。 吵架冷战的这一个月,聂楹趁着他出差不在津海,找人搬出了别墅,自个快活地住在先前的小平层里。 他本觉得没什么,打算回去就好声好气几天,拿出总结好的经验对阵,不可能有他哄不好的情况。 但没想晚上商宴,他就出去一趟洗手间的功夫,就能意外看到聂楹和另一个男人挽手经过的场景。 那个男人,他认识,是SCHEME海外部请来的精英,聂楹的顶头上司,周劲淮。 男人看男人总是敌意相对,这其中必不少第六感的敏锐帮衬。 本想走上前,但章总正巧出来,忙不迭让他帮着顶场,说江清肯定抵不住那帮老狐狸。 就算回到包厢,岑许潇的脸色也是阴沉下戾气甚重,眸光晦涩,风中暖温丝毫浸润不进。 一场饭,吃得味同嚼蜡。 饭后,岑许潇和同座的合作方一通排场周旋后,没立刻离开,反倒是在大堂偏位等聂楹的饭局结束。 没过多久,众人走出。 有眼力见的纷纷让道,知趣离开,其中也包括帮着聂楹扶过陈凝往外走的周劲淮。 两个男人对视的那一秒,空气像是顿然凝了敲不化的冰层。 但下一秒,岑许潇就移走目光,落定在一席瑰白收腰长裙的聂楹身上。 曼妙婉柔的身姿,配上微醺的绯红面颊,难免勾得他时久心动。 众人离场后。 大堂的电梯边。 岑许潇没让聂楹跟队走,反倒是单手把她拉到就近的无人包厢,临近偏门,却不易被人察觉的位置。 女人身上交融的麦芽和鸢尾香气,茗茗诱人,由她清透含光的浅眸描绘,仿佛他也快要入醉。 但脑中一划过周劲淮那男人的模样,他就难控情绪,气得想咬牙。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眸底划过少有的炙热,嗓音却稍哑:“那男人是谁,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聂楹不为所动,一想到近一个月里这男人的冷淡态度,就没拿出聂汐劝她好好谈的态度。 她淡漠地扯着嘴角,有意讽刺:“不知岑少说的是哪个。” 岑许潇只当她这只小猫还在闹脾气,就着黯淡的偏角,单手勾起她的下巴,温煦照常地笑道:“还想让我猜谜语了?” 轻嗅着独属于她的味调,他先前的皆数不安都在瞬间化为虚无,自然心定。 闻言,聂楹双手环抱在胸前,唇角微弯,一副坦然模样,尤似初见时的玩味姿态,“抱歉,我们最近不熟。” 话落,照她对他的了解,她原以为男人会再次怒极离开。 却没想半晌后,他一把把她拥入怀里,不停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我错了,别玩了行不行?这个月我赶回来都碰不上你的时间,要不是项目拖着,我一定天天陪在你身边。” 聂楹眸底划过怔愣,但语气依稀未变,像是占到上风的刻意挑刺:“所以你觉得我在玩?岑许潇你几个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她唇角勾勒笑意,但没被他发现破绽。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助理小南的急声:“聂楹姐,我们该走了。咦 分卷阅读141 ?刚刚还看到人的,难道走了吗?” 聂楹使了点力,推开岑许潇,整理好仪表后,抬手戳了戳他的胸膛,漫不经心地冷声说:“自己心里没有数就别来找我,反正我们都不是很闲。” ...... ...... 想到这里,岑许潇的手机又震动了下,是聂汐发来的一张照片,还配以一段文字。 [本来楹楹说要给你个惊喜的,但你们这会闹成这样,我觉得还是得先告诉你。这个图不用我解释吧,你自己看懂了就好。] 一张B超。 赫然的提醒。 岑许潇喜从心生,那些沉积脑海的愠气瞬间被打散,徒留心房的仅是再抑制不住的剧烈跳动。 这一刻,车内的暖气都如是沾了花香,晕染煦暖在他眼前。 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惊喜! 岑许潇隔天赶急赶忙飞了法国,依照聂汐的提醒顺利找到了在酒店休息的聂楹。 站在门外,他甚至平稳不下呼吸,滚烫又浸透了强烈见她的渴望。 几声清脆的门铃后。 聂楹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她以为是小南给她带吃的来了,孕期好像对食物没什么抵抗。 惺忪着眼,她没看猫眼,就打开了门。 却未料,下一秒就是天旋地转。 迎面跨进房间的男人将她瞬间腾空抱起,不敢大力禁锢,如呵护瓷娃娃般悉心落下绵密的细吻。 这一举动愣是把半梦半醒的聂楹吓醒了,没想到会是岑许潇,她下意识地来了脾气,对他的越界举动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岑许潇却任由她在他头上撒野,甚至不惜花心思哄着眼前的小祖宗:“好了好了,打了这么多拳了,疼不疼?” 聂楹白嫩的手被他揉在掌心,表情却还倔强,她别过头,强压住狂跳的心脏,板着脸说:“不疼。” “那我疼了。”他不太要脸地将她放倒在床上,侧身压下,手抚过她的发丝,说不出的暧昧,“我真的知道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聂楹神色稍有缓和,“那你下次还和不和我商量?” 岑许潇笃定,刮过她鼻尖,亲昵道:“商量,都听你的。” 说完,他刚要俯身落吻,就被聂楹一下推开。她有所顾忌地摇头,“现在不行。” 岑许潇笑着摸过她的小腹,“是因为这里吗?” 聂楹听的心空,惊讶的那句“你怎么知道”还没说出,就被男人来势迅猛的密吻堵在了喉嗓。 温热侵袭脖颈时,他在她耳边拖起磁沉轻哑的音调,笑说:“怎么那么磨人?”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吗? 走到这里是真的要说结束啦!虽然很舍不得,但是,爱情仍在继续。 10.7《余爱等你续弦》【外刚内软的清纯冰山美人/外骚内更骚的腹黑心机狼狗】 【大提琴家/霸总】 —先婚后爱【双替身/追妻火葬场】 姜家独女以大提琴家闻名业界,专业优秀,长相独好,却偏偏在法定年龄就选择和家里安排的联姻对象结婚。 和焉济宸见的第一面,她笑着盯着他凛然逼人的眼眸,没有一丝怯却。 这场焉济宸自以为掌控颇佳的婚姻,却在第三年出现了差池,这个他择选的乖巧替身,拿了张离婚协议摆在他面前,嗓音轻软面色却淡然:“该结束了。” 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真正的她。 后来看着她醉倒在另一个男人怀里,亲昵地在纠缠下崩下泪点,喊他亲爱的,他才惊觉,那男人和他长相的八分相似。 |狗男人也该做做替身了| 我们有缘再见!析止永远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