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皇后的美食人生》 分卷阅读1 《仵作皇后的美食人生》作者:风过水无痕 文案: 姐姐叛逆,前脚封嫔,后脚离家出走。 祖父奸诈,跑了大孙女,就拿二孙女顶包。 正在大理寺剖尸的二孙女庄明心一脸懵逼,说好的允她招赘女婿呢? 她自觉演技爆棚,谁知第一天进宫就掉马。 于是彻底放飞自我。 验尸、美食两手抓,殿前种花,殿后种菜,皇宫秒变锦绣田园。 小日子过的美滋滋 那个皇帝请不要凑上来 本宫很忙,没空伺候。 毓景帝:无妨,朕有空伺候爱妃。 看文提示: 1.美食为主,验尸为辅,种田向爽文,女主不憋屈。 2.轻松无虐,后期甜宠。 一句话简介:美食剖尸两不误 立意:利用法医知识帮助古人验尸断案,并传播现代美食文化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美食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明心,毓景帝 ┃ 配角: ┃ 其它:宫斗,法医,美食 ☆、01 内阁首辅庄羲承的孙女,大理寺卿庄溯文的闺女,今上钦点的婉嫔,向来贞顺温婉循规蹈矩堪称京城贵女之典范的庄静婉,在离入宫还有五日的时候,离家出走了。 一个断案如神人称“庄青天”的父亲庄溯文,加上一个从小做作男儿教养,八岁就跟着父亲在大理寺学习验尸断案,人称“小庄青天”的双胞胎妹妹庄明心,两人来来回回查了两三日,把京城以及周边的县城村庄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把她给找到。 庄静婉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贵女,外加一个同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作的大丫鬟柳絮,半点反追踪的能力都没有,之所以消失的无影无踪,怕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落到了人贩子手里。 想通了关窍,耿直的庄溯文换了官服便要入宫请罪,被父亲庄羲承给喝住了。 “请什么罪,皇上原就视咱家为眼中钉,奈何寻不到由头,你把事情捅到他跟前,那可是给他递了一把好刀。 便是他顾忌我太傅的身份不会抄斩咱们满门叫天下读书人骂他欺师灭祖,只怕也会把咱们庄家子弟的官职给撸个干净。” 庄溯文梗着脖子,如丧考批的说道:“纸包不住火,若不请罪,回头东窗事发,只怕皇上怒气更胜。” 庄羲承捋着自己的灰中泛白的胡须,白了庄溯文一眼,看着庄明心,不疾不徐的说道:“谁说静婉离家出走了?这不是好好的在跟前站着么? 出走的是明心,她一向充作男儿教养,没规矩到处乱窜也不是头一次了,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不值得大惊小怪。”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若没回来,必是突发心疾一病没了,把人接回来好生安葬了便是。” 好一个指鹿为马!难怪火烧眉毛了祖父都稳坐钓鱼台,半点着急上火的架势都没有,竟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庄明心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回过神来后她忙摆手拒绝道:“这我可不成,祖父您知道的,我从小作男儿教养,女儿家那一套半点都不懂,进到宫里去,只怕被人吃的渣都不剩了。” 庄羲承扯了扯嘴角,哼笑道:“放心,皇上留静婉的牌子,可不是瞧上了她,而是拿她当人质,好牵制我罢了。 如此,又岂会轻易叫人把你给害了?再说了,你能文又能武,心眼比谁都多,你不害人就罢了,旁人还能害到你?” 她无语的撇了撇嘴:“祖父您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庄明心不想进宫,她在大理寺混的好好的,解剖查案两把抓,同僚们对她也极尊重,简直是如鱼得水。 甚至连嫁人都不必,父亲已经暗中替她挑好了招赘的人选,秋闱过后便成亲。 谁曾想庄静婉突然闹出这样的幺蛾子来,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但祖父说的也是事实,已册封的宫妃不知所踪,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毓景帝肯定会借机收拾庄家。 父亲倒罢了,祖父可是足足当了八年的内阁首辅,政敌多如牛毛,一旦失势,落井下石的绝对不会少,甭想过安稳日子。 至于她,没了父亲这个大理寺卿的照拂,别说验尸查案了,只怕连大理寺的门都进不去。 甚至,还可能变成因为脸蛋好看而被纨绔子弟调戏的苦主。 而入宫的话,虽然没了自由,但嫔好歹是一宫主位,在自个宫里还是能说了算的。 只要不出去招惹那几个高位妃嫔,还是能过些平静日子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不过也不必现在就做决断,横竖还有几日,没准庄静婉自个回来了。 人活着总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 回肯定是回不来了。 分卷阅读2 御书房里,太监总管高巧对毓景帝禀道:“皇上,世子爷传信,已假借人贩子之名将婉嫔娘娘扣在津州了。 昨儿庄二姑娘带着大理寺的人查了过去,若非世子爷现身以锦衣卫办案的名头敷衍过去,没放她进庄子,只怕就露馅了呢。 大理寺的那几只猎犬可不是说笑的,鼻子贼灵。” 毓景帝听到庄二姑娘就打了个激灵,以为要坏事,提着一颗心听到最后,这才轻舒了一口气,冷淡自持的俊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抹微笑:“清钧长进了。” 永昌侯世子廖清钧,乃毓景帝姑母安南大长公主次子,两人是嫡亲的姑表兄弟。 高巧深谙察言观色之道,见状忙奉承道:“那也是皇上您调/教的好。” 毓景帝高帽戴惯了,没接话茬,反而问起旁的:“庄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高巧忙道:“庄首辅跟庄大人今儿都去了衙门,庄二姑娘正午时分才从津州赶回来,用完午膳给庄老夫人、庄二夫人请安后便回了自个院子没再出门。 傍晚庄首辅跟庄大人下衙后叫了庄二姑娘到书房议事…… 至于议的是什么奴才就不知道了,庄家有猎犬,探子们不敢靠太近。” “能议什么,不过是询问查找庄静婉的进展罢了。”毓景帝哼了一声。 随即冷笑起来:“庄羲承这老狐狸,面上八风不动,心里只怕早就慌得不行了,朕可是太期待他跪在朕面前请罪的场面了,光是想想就让人通体舒畅。” 高巧往地上一跪,笑嘻嘻道:“奴才在这里提前给皇上道喜了,恭喜皇上心愿达成。” 高兴归高兴,毓景帝还没被高兴冲昏了头脑。 好容易才逮到能搬倒庄羲承这座大山的机会,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他不免要小心谨慎一些。 “传信给清钧,让他务必盯紧了庄静婉,万不可麻痹大意,若有差池,让他提头来见。” “是。”高巧干脆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出去安排传信的事情。 毓景帝盯着手上的奏折,半晌却没看进去一行字,脑子里琢磨的是该如何处置庄家的问题。 庄家其他人倒罢了,庄明心却是个难得的断案天才。 庄溯文“庄青天”的清名,大半是靠她这个闺女得来的,因庄家垮台就此泯然于众未免有些可惜。 然而本朝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要想继续用她,就必须保住庄溯文大理寺卿的官职,而保住庄溯文的官职,庄家就有了东山再起的底气。 这可真叫人有些左右为难。 为何庄明心偏偏是个女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收藏下我的预收文哈,下一本开这个,点专栏进去就看到了。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 傅谨语穿进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了书中那个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名恶毒女配。 穿越而来的傅谨语对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不错。 虽然崔九凌傲娇、毒舌、挑食以及不讲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与觊觎男主的众女配斗智斗勇时,傅谨语将签到系统奖励的退烧药化水灌进了高烧不退的靖王嘴里; 在女主与男主的奶娘、小妾斗智斗勇时,傅谨语用签到系统奖励的辣椒做了一盘辣子鸡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终于斗败情敌,肃清后宅,将王府管家权握在手里后……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谨语面前:“侄孙儿、侄孙媳妇给叔祖母请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连其母靖王太妃都断言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外界传言,靖王嫌弃傅二姑娘貌丑,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见,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见,王爷将傅二姑娘压在假山上疯狂亲/吻,眸中满满的占/有/欲。 ☆、02 被动等待不是庄明心的风格,故而后头两日/她也没闲着,把先前没搜索到的地儿都搜索了一遍。 但遗憾的是,都无所获。 这才认命的背上府里给准备的包袱,带着庄静婉的大丫鬟琼芳,坐上了宫里前来接人的马车。 此次选秀共有十二位秀女中选,中选的秀女都是今日入宫。 庄明心她们的马车到达神武门的时候,宫门口已有几辆马车在排队等候搜检。 宫里规矩大,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带都是有讲究的。 庄明心为免日后麻烦上身,包袱里除了银票跟金银锞子,旁的一概没带。 庄家嫡女出嫁,公中惯例是一万两,庄二夫人裴氏添了两万两,庄溯文给了五千两银票以 分卷阅读3 及一两的金银锞子各一百个,统共三万六千一百两。 银票重量暂且不计,各一百两的金银锞子加起来就有二十斤重。 负责搜检的嬷嬷预估错误,随意拿手一接,险些折了自己的腕子…… 得亏庄明心眼疾手快的搭了把手。 “多谢婉嫔娘娘,若非娘娘帮忙,老奴怕是要丢丑了。” 嬷嬷将包袱递还给庄明心,嘴上说的客气,心里却在嘀咕。 这婉嫔削肩膀水蛇腰,生就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熟料力气如此大,难怪不用丫鬟背包,普通丫鬟还真没这巴子力气。 “嬷嬷客气了。”庄明心随口应付一句,然后径直往宫门内走去。 内务府将庄明心安排到了钟粹宫,这会子钟粹宫的掌事太监李连鹰已经带人候着了。 听人唱名“钟粹宫婉嫔娘娘到!”,连忙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钟粹宫掌事太监李连鹰见过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眉头一跳,问他:“哪个lian?哪个ying?” 李连鹰一怔,随即忙答道:“连接的连,老鹰的鹰。” 庄明心闻言眉心舒展开来,不是莲花的莲,也不是英勇的英,这就很好。 不过等坐着李连鹰叫人抬来的肩舆来到钟粹宫,看到正殿大门两旁花坛里怒放的牡丹花的时候,她感觉就很不好了。 京里流行簪花,但牡丹花因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的诗句,而变成了正妻的代名词,小妾通房是没资格碰的。 她冷下脸来,对李连鹰道:“牡丹国色天香,唯有皇后才堪拥有,本宫可不配,立刻叫人拔了。” 李连鹰陷入了迷惑。 坊间传言庄大姑娘温婉贞顺,乃京城贵女之中第一等好/性儿人。就是冲着这个,他才花光积蓄四处打点调来了钟粹宫。 然而对方前脚才进钟粹宫的大门,后脚就要大改花坛子,完全不知道什么叫低调隐忍。 看起来可不像是善茬儿。 见李连鹰站着不动,庄明心挑了挑眉:“怎么?怕被内务府为难? 只管去便是,告诉他们,若是敢推脱,本宫正好跟他们算一算这牡丹的账,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想要污蔑本宫觊觎皇后之位!” 琼芳是庄静婉的大丫鬟,老太爷之所以叫她跟着进宫,是为了让她提点着二姑娘些,免得二姑娘露馅。 这会子她连忙从包袱里掏了两个金锞子出来,递给李连鹰。 打圆场道:“一下十二位主子进宫,内务府难免忙乱了些,不周到的地方也是有的,公公好好与他们说说,改了便是了,倒也不必大动干戈。” “谢娘娘赏!”李连鹰接了金锞子,连忙行礼道谢。 又笑呵呵对琼芳道:“姐姐说的是,娘娘进了宫,往后要倚仗内务府颇多,倒也没必要将他们得罪狠了。”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得罪不得罪的,其实都一样。 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是内阁次辅陈世礼的门生。陈世礼的孙女正是三年前入宫,现下住在钟粹宫东偏殿的欣贵人陈钰沁。 内阁三位阁老向来水火不容,互相挖坑使绊子乃是家常便饭。 偏毓景帝又故意架桥拨火封庄静婉为嫔,只怕后头撕的更响了。 此番是用牡丹给自个下马威呢,她要是怂了,以后他们只会更得寸进尺。 故而她冷声道:“你只管照本宫的原话告诉他们,一字也不许改!” 顿了顿,她侧目撇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六个太监,意有所指的哼了一声。 “若是办不好,你这个掌事太监也不必做了。才能不才能的,本宫倒不在意,只要听话便好。” “是,奴才这就去!”李连鹰吓的一哆嗦,匆忙打了个千儿,然后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庄明心轻叹了口气,这个李连鹰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不过也是,聪明人谁往钟粹宫凑? 这儿集齐了一首辅两次辅三位阁老的孙女们,马上就要上演魏蜀吴三足鼎立的大戏了,上赶着来当炮灰呢? “钟粹宫掌事宫女崔乔见过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一个二十来岁年纪的宫女,身后跟着六个年轻宫女,急匆匆的从正殿内走出来。 福身行礼后,又告罪道:“奴婢们来迟了,还请娘娘恕罪。” 二姑娘性子强势,才进宫就对着掌事太监连敲带打,这会子要是再发作掌事宫女的话,也太不大姑娘了,只怕要糟糕…… 思虑至此,琼芳连忙上前搀扶崔乔,塞了两个金锞子到她手里,笑道:“不迟不迟,娘娘也才刚到片刻。” 将人扶起来后,她用拉家常的语气,笑问道:“姑姑方才在忙些什么呢?” 崔乔一板一眼的回道:“内务府方才将娘娘的年例送了过来,奴婢正带她们归置呢。” 顶替庄静婉入宫成定局后,庄明心昨儿一整天都在恶补后宫相关知识。 分卷阅读4 新入宫宫妃额外补一年年例的规矩她是知道的,闻言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嫔位年例二百银子,缎绸纱绫罗棉布等各色布料五十匹,毛皮三十匹,棉花二十斤,再就是些各色丝绒棉线共五斤。 都是有定例的,内务府数量上不敢克扣,质量上估计就堪忧了。 这样才好呢,她又没打算争宠,要那些颜色鲜嫩花样时髦的布料做什么? * 这边庄明心在琼芳的搀扶下在正殿中央的地平宝座上就座,崔乔领着六个宫女六个太监上前正式磕头拜见主子。 一番改名跟打赏后,算是暂时安顿下来。 “你说什么?” 那边乾清宫里,毓景帝惊的失手打翻了砚台,墨水洒了半桌子。 “庄静婉不是被清钧扣在津州么?怎地又有个庄静婉出现在宫里?” 话刚出口,毓景帝就回过神来,惊愕道:“那个,是庄明心?” 太监总管高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将“婉嫔”从宫门口开始到钟粹宫升座受礼期间种种讲述了一遍。 完了之后很是气愤的骂道:“庄首辅也太奸诈了,为了保住自个的权势,竟然想出姊妹易嫁李代桃僵这样的计策来,当真是可恨!” “啪!”,毓景帝抓起镇纸来,往桌上重重的一摔,冷声道:“来人,宣锦衣卫指挥使司……” 话说到一半,又摆了摆手,丧气道:“罢了。” 命锦衣卫指挥使司成勖将庄羲承抓进宫来又如何,抗旨逃婚、李代桃僵,随便哪个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庄羲承自然不会认。 不但不认,还会叫起撞天屈,反将自个一军…… 要治先帝临终指定的顾命大臣,内阁首辅庄羲承这等国之重臣的罪,必得拿出切实的证据来才能服众。 可他有证据么? 宫里那位庄二姑娘就别想了,她心思缜密又极擅诡辩,两人又是生的模样别无二致的双胞胎,只要她想,哄骗些许外人简直轻而易举。 倒是可以从庄静婉那里下手。 可她毕竟是庄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大家贵女,不是那等好糊弄的无知村妇。 被“人贩子”抓到后她就未再开口说过一句话,还趁人不备拿簪子刺死了丫鬟柳絮以绝后患。 想让她承认自个是庄静婉只怕也难。 动刑?在不能证明宫里的婉嫔是假的情况下,谁敢对内阁首辅的孙女儿“庄明心”动大刑?她在民间可是有“小庄青天”美名的。 而且就算真的招了又如何,也可以被庄羲承掰扯成屈打成招。 再不甘心又如何?庄羲承这老狐狸终究棋高一着。 毓景帝无奈道:“传信给清钧,让他赶紧把庄静婉‘送’回来。” 高巧问道:“‘送’回来之后呢?” 毓景帝哼道:“朕体恤首辅大人思念孙女心切,特许婉嫔中秋节出宫省亲。” 说是送回来,不过是故意放松看守,给庄静婉找到逃跑的机会,再暗中护送她回京。 庄家女孩儿统共也没几个,每个培养起来都不易,不过是个平衡君臣关系的桥梁罢了,庄羲承必然舍不得搭上两个孙女,定会趁此机会更换回来。 如此,也算拨乱反正了。 毓景帝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奈何没过几天,高巧就慌慌张张的跑进御书房:“皇上,大事不好了!” “何事惊慌?”毓景帝正批阅奏折呢,闻言头也没抬。 高巧哭丧着脸禀报道:“世子爷传信,婉嫔娘娘被青楼的龟/公抓进青楼,世子爷亲自去救,却不甚误服了催/情药,坏了婉嫔娘娘的清白……” 莫名其妙被戴了绿帽子的毓景帝简直惊呆了,竟还有这事儿? 然后他果断道:“闭嘴,那个是庄明心,婉嫔娘娘好好待在钟粹宫呢。” 被戴绿帽子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高巧弱弱的问道:“那,婉嫔娘娘中秋省亲的事儿?” 毓景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省什么亲,劳师动众劳民伤财,朕难道是那等色令智昏的昏君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7 22:30:43~20200708 13:0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03 外头发生的事儿,庄明心是不知道的。 她这头儿才刚入宫,又是个爱讲究不肯将就的龟毛性子,在别个眼里样样妥帖的钟粹宫正殿,在她眼里是哪哪都不满意。 后宫妃嫔们,没混到一宫主位的,每日米面粮油肉食蔬菜等份例自动归于内膳房,只能吃内膳房的大锅饭。 一宫主位则有置小厨房的权利。 分卷阅读5 内务府挑了两个才进内膳房连锅铲都没摸几日过的学徒给她使唤,被她当场退货。 又嫌弃将厨房修在东耳房油烟味会呛到自个,让匠作监派人来给迁移到后殿的西偏殿。 这才半日,二姑娘就一口气把内务府、内膳房以及匠作监给得罪了个遍,琼芳简直快急哭了。好容易逮住个跟前无外人的机会,苦口婆心的一通劝说。 庄明心陶陶耳朵,半点没听进去不说,反还斜眼瞅着琼芳,说出来的话简直扎心。 “这不妥当,那不应该的,你话可真多,难怪你们姑娘跑路的时候带上柳絮不带你,柳絮必然不似你这般爱说教!” 入宫之前,她的确曾想过低调隐忍的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的,但当得知毓景帝将自己跟陈钰沁、程和敏安排到一个宫里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先前的算盘是白打了。 既然往后的日子注定是一地鸡毛,那她首先考虑的是如何让自个过的舒适,而不是费心思的去模仿庄静婉。 所以,她就是要张扬,就是要随心所欲。 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小人得志就猖狂”,如此别人就算再觉得她与从前迥异,也只会觉得她从前种种都是装的,实则是个肤浅庸俗之人。 庄静婉若是知道自己风评被害,只怕要气个半死,如此也算对她害自个事业家庭(招赘)尽失的回敬了。 前提是,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琼芳涨红了脸,有心想为自个辩解几句,却不知该从何辩起,毕竟二姑娘说的都是事实。 半晌后,她才重新振奋旗鼓,小声劝道:“娘娘莫再提跑路不跑路的话了,仔细隔墙有耳。” 庄明心练了十年功夫,除非顶尖高手,否则别想瞒过自个的耳朵…… 不过她并未反驳,琼芳是庄静婉的丫鬟,家人都在庄家,背叛庄家是不可能的,但却未必与自个一条心。 刚好崔乔领着谷雨跟夏至两个宫女走了进来,三人手里都抱着一个包袱。 崔乔将包袱放到炕桌上,挨个将其打开。 尚衣局将娘娘的衣裳送过来了,娘娘这会子不忙的话,不如试穿一下。 若不合身,奴婢即刻送回尚衣局,让她们赶着改好,免得误了明儿的请安。” 先后薨逝后,毓景帝未再立后,如今凤印由张德妃跟卫贤妃共掌。 作为新入宫的秀女,明儿一早她们得先去给张德妃跟卫贤妃请安,然后由她俩领着去拜见郑太后。 其实不用试也知道必然合身。 尚衣局的尚宫裴瑾是外祖家旁支出来的姑娘,庄静婉被留牌子后母亲裴氏就跟娘家那边打过招呼,裴瑾必然会额外关照自个。 只是这话不能明说,因此庄明心还是站起身来,由崔乔服侍着挨个试穿了一遍。 结果自然是非常合适。 崔乔舒了口气,又姿态极低的询问琼芳的意见:“姑娘觉得娘娘明儿穿哪件妥当?” 琼芳姑娘是婉嫔娘娘的丫鬟,自然比她这个才过来服侍的宫女更明白主子的喜好。 不过这可真难倒琼芳了,她哪里晓得二姑娘的喜好。 毕竟二姑娘素日都是穿男装的,不是墨蓝就是靛青,颜色老气的连二老爷都瞧不上。 自己挤兑是一回事儿,在外人跟前还是得维护下“自己人”的脸面,故而庄明心替她做了决定。 “鹅黄褙子,粉色抹胸,草绿百迭裙。” 尚衣局相当于高定裁缝铺,布料由内务府提供。 十二套衣裳,除了一件鹅黄褙子跟一件水绿褙子外,其余十件上衣都是红色系的,明摆着的陷阱。 她只想在钟粹宫这一亩三分地折腾,横竖毓景帝也乐见其成,可没想到外头浪,更没打算跟掌管凤印的张德妃跟卫贤妃别苗头。 崔乔不是个多言的,见婉嫔娘娘亲自选定了,忙叫谷雨将这套拿去熨烫熏香,自个则带着夏至去归置下剩的。 庄明心正想去歇个晌儿,一名叫李竹子的太监快步走进来。 “娘娘,西偏殿和贵人求见。” 在她拜见张德妃、卫贤妃跟郑太后之前,宫里比她位分低的妃嫔们是不能来拜见她的,以示长幼尊卑,但同一个宫殿的除外。 她是钟粹宫的主位,同住一宫的欣贵人陈钰沁跟和贵人程和敏要受她管束,她俩必须提前来拜见,并聆听她的训导。 庄明心一大早就进了宫,又折腾半天有的没的,东配殿欣贵人那边始终没动静,倒是刚入宫没多久的程和敏先过来了。 她点头道:“请她进来罢。” * “嫔妾见过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程和敏鹅蛋脸杏眼高鼻梁丰嘴唇,生就一副明艳动人的模样。 进来之后冲庄明心福了福身,眉眼微弯,唇边绽开一抹微笑,艳色顿时更浓,整个人仿佛打了补光灯。 庄明心险些被晃花眼,内心不禁默默吐槽,狗皇帝真是艳福不浅,自 分卷阅读6 个长的就很能拿得出手了,没想到还有个程和敏这样的绝色。 她抬了抬手,笑眯眯道:“妹妹不必多礼,来,到这边来坐,咱们好好说说话。” 程和敏依从的在罗汉床炕桌另一侧坐下,打量了一番这正殿东侧间内的摆设,笑道:“还是娘娘有成算,这会子都收拾的妥当了,嫔妾那边还乱成一团呢。” 内务府要求今儿入宫,却没规定时辰,这是暗讽自个心急争宠,一大早就跑进宫来呢。 庄明心叹了口气,无奈道:“那是妹妹没往后殿去,匠作监正在那儿砌砖垒灶呢,可是一团乱。 而且就算今儿能完工,也得等个三五日阴干了才能派的上用场,在此之前只能跟你们一样吃内膳房的大锅饭了。” 程和敏:“……” 这是赤/果/果的在炫耀自个位分高有小厨房呢,程和敏唇边的笑容顿时就僵硬了。 缓了片刻后,她才抬眼往东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陈姐姐可来拜见过娘娘了? 听说皇上颇宠爱陈姐姐,一个月里少说也有七八日要招陈姐姐侍寝,还特许陈姐姐置小厨房……” 顿了顿,她又皱眉作忧愁状,挑拨离间的说道:“原以为陈姐姐要入主这钟粹宫正殿的,不想皇上竟略过陈姐姐册封了娘娘。 陈姐姐的性子嫔妾还是略知一二的,并不豁达,只怕就此恨上了娘娘也未可知,娘娘可得心里有数才好。” 说的好像她不被封为钟粹宫主位陈钰沁就不恨自个一般,他们庄、陈、程三家从先皇在位那会儿就是政敌,到如今也没分出个胜负呢。 庄明心认真看着她,十分有信心的说道:“皇上爱才,陈姐姐入宫前就是名满京都的才女,入宫之后也屡有佳作,这才独得皇上恩宠。 据说如今宫里好多嫔妃都手不释卷,想引皇上注意,奈何腹中空空,没有真才实学…… 妹妹就不一样了,程阁老可不止一次夸奖妹妹,说妹妹若是个男儿,程家将会再出一个状元郎,可见妹妹的学识可比那些只会吟诗作画的强多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得到皇上青眼了。” “那些只会吟诗作画的”,指的自然是陈钰沁。 完了之后,还“哎哟”一声:“到时别说一个嫔位,四妃想必也不在话下,到时妹妹可别忘了多照拂下姐姐呀。” 程和敏:“……” 自己才刚开了个挑拨离间的头,她就反手也来了一个挑拨离间,偏还说到自个心坎里了。 得亏陈钰沁没在这里,不然更加忌惮自个了。 这庄静婉还真是会装相,往日里端着一副大度能容温婉贤淑的模样,私底下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果然如祖父所说,庄家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程和敏忙做出个愧不敢当的模样来,羞涩道:“嫔妾不过念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罢了,哪能跟陈姐姐这样的才女比,娘娘折煞嫔妾了!” 庄明心正想再开口,余光瞅见李竹子在门口探头探脑,似有事要禀报,便将他招了进来。 李竹子禀报道:“回娘娘,欣贵人身边的绿蜡姐姐求见。” “让她进来吧。”庄明心跟程和敏对视一眼,彼此都眼里都写着好奇。 “奴婢见过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绿蜡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进来行礼后,说道:“娘娘入主钟粹宫,我们贵人小主本该亲来拜见,奈何小主昨儿走了困,今儿犯了头风的老/毛病…… 贵人小主让奴婢代她向娘娘赔罪,还请娘娘饶恕则个!” 然后又将手上抱着的两只匣子递给旁边侍立的立春跟立夏两个宫女。 她逐一掀开盖子,略带得意的说道:“这是贵人小主让奴婢给娘娘的贺礼,这两匹织金缎是前些日子皇上赏的。 听说是江宁织造府今年的新花样,统共进上来也没几匹,宫里除了太后娘娘,也只德妃娘娘跟贤妃娘娘各得了一匹呢。” “替本宫谢谢你们小主。”庄明心点了下头,示意立春跟立夏收起来。 又对绿蜡笑道:“内务府送来的年例料子颜色老气花样陈旧,我正愁没好料子使呢,可巧你们小主就送来了。” 炫耀自己受宠?在自个被陈次辅门生任总管的内务府使绊子送了一堆老旧料子之后施舍两匹贡缎? 很好,陈钰沁敢送,那她就敢接。 而且还要送去尚衣局做成衣裳,回头穿出去,逢人就说是欣贵人送的,大肆吹捧欣贵人如何受宠,替陈钰沁好好拉一波仇恨。 旁观看戏的程和敏见她们含沙射影你来我往的,内心却并不高兴,因为她马上也要收到颜色老气花样陈旧的年例料子了…… 她故作无奈的插嘴道:“可惜嫔妾没有陈姐姐这样的好料子,不能为娘娘分忧。” 说着,她看了眼自个的宫女玉磬。 玉磬忙从袖子里取了只荷包出来,递给程和敏。 程和敏接过来,亲自打开,从里头掏出两块 分卷阅读7 鸽子蛋大小的血红宝石。 边展示给庄明心看,边嘴里道:“这两块红宝,乃嫔妾祖父多年前偶然得之,嫔妾庸脂俗粉的,不好糟蹋这样的好东西。 思来想去,觉得阖宫上下也只娘娘堪配享用,故而特孝敬给娘娘,还请娘娘笑纳。” 庄明心:“……” 又是红色系,又是阖宫上下只自己堪比享用,一口气挖上两个坑,这是生怕自个摔不死呢? 她接过来,转手放到立夏怀里的匣子上头,眯眼对程和敏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还是那句话,程和敏敢给,她就敢收。 回头叫尚衣局镶两支凤钗,然后分给程和敏一支,逢人就夸程和敏跟她姐妹情深,竟舍得把祖父送她的极品红宝与自个共享。 到时,看程和敏会不会气吐血! ☆、04 “娘娘,后头为着谁先取水的事儿,闹腾起来了。” 宫女谷雨是个机灵爱钻营的,不用庄明心吩咐,就自发的打探来许多消息,言谈当中,很是为庄明心着急。 因为在等待小厨房阴干的这几日里,东西偏殿两位贵人处实在是太热闹了。 先是毓景帝亲来探望犯了“头风”的欣贵人陈钰沁,之后两次赏赐上好的补品,把陈钰沁因没能晋位分而丢掉的脸面给补了回来。 接着和贵人程和敏接连三日被翻牌子,得了一堆赏赐不说,毓景帝也给了她置小厨房的特许。 宫里人最是势利眼,欣贵人盛宠不衰,程和敏新恩尚浓,多的是低位妃嫔们来奉承她们。 就连高位的那些娘娘们,也本着不得罪的原则,大都打发人送了东西来。 相比之下,身为一宫主位的庄明心就有些不够看了。 虽然接受了低位妃嫔们的拜见,也收了不少贺礼,,在张德妃、卫贤妃跟郑太后跟前也表现妥当未出差错。 但至今未曾侍寝。 而且又有了内务府那头放出来的她嚣张跋扈难伺候的传言,等闲无人敢往她跟前凑,生怕被故意刁难。 这实是她未曾料到的,若不是怕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恼羞成怒,她都要敲锣打鼓给内务府送一块“乐于助人”的牌匾了。 得亏有他们造谣,不然她得多应付多少人、多说多少废话? 当然,这也仅限于钟粹宫之外。 钟粹宫/内部,两位都走才女路线的得宠贵人那叫一个针尖对麦芒,两边宫人哪日不闹腾上个两三回,日头必是打西边出来了。 这不,这会子为了谁先打水谁后打水的事儿,又折腾开了。 叫庄明心说,要怪啊就怪这钟粹宫条件太好了。 东西六宫十二座宫殿,有井的只有四座,其中一座就是钟粹宫。 要像其他在没井的宫殿里伺候的宫人们那般,每日大老远的跑去北五所打水,来回十几趟,累都累瘫了,哪还有这个精力折腾? 庄明心对小满道:“传本宫的话,让他们该泼妇骂街就泼妇骂街,该撸袖子掐架就捋袖子掐架,赶紧搞完打水走人。 再过半个时辰,本宫要亲去小厨房盯着新来的厨子烤面包,若是到时他们还在那里碍眼,以后休想再用本宫的井,统统给本宫滚去北五所打水!” 小满闻言,“嘿”的一声笑出来,应了声“是”,脚步飞快的奔出去,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崔乔在旁看的直皱眉,想开口训斥,看了一眼庄明心的神色,又硬是憋了下去。 近身服侍了几日,她也算对婉嫔娘娘有了些许了解。 是个好/性儿的,只要别太出格,饶是如小满这般跳脱,她也一概不计较。 而且出手大方,动辄就是一个金锞子或者一把银锞子。 不管外头如何抹黑她,钟粹宫正殿这些宫人们是极喜爱这样的主子的。 不过小厨房的厨子得除外,他们被折腾的焦头烂额呢,若不是没门路,只怕早就想法子逃离钟粹宫了。 无他,实在是婉嫔娘娘脑瓜子太奇怪了,竟想出一样叫“面包”的吃食。 又是垒面包窑,又是洗面筋的,钟大、钱喜昨儿忙活了一下午,熟料竟失败了…… 今儿下午要再次试制,婉嫔娘娘还要亲去指点…… 崔乔脑子里正乱着呢,外头突然有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钟粹宫里住着三位主子,因不确定皇上是冲着哪位来的,崔乔忙奔出东次间,站在明间里往外一瞧。 头戴金冠一身明黄圆领袍常服的毓景帝正径直往正殿方向走来…… “启禀娘娘,皇上驾到!”崔乔赶紧拔高声音提醒。 皇上来了?庄明心诧异的挑了挑眉,忙从罗汉床/上下来。 立春迅速的替她整理了好衣裳,主仆两个这才往明间赶去。 才刚走出东次间,就见毓景帝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她忙福身行礼:“臣 分卷阅读8 妾恭请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应了一声,径自往她宴息的东次间走去。 她忙起身跟上。 心想这狗皇帝长眉入鬓凤眼微扬薄唇轻抿,皮肤白/皙光/滑,身材苍松翠竹般挺拔。 倒是长了副极出色的皮囊,比她前世看的宫斗剧里的帝王要强出不知道多少倍。 * 庄明心跟进东次间的时候,毓景帝已经在罗汉床/上坐定了。 见她进来,毓景帝撩起眼皮斜了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听说婉嫔这几日闹出了不少的动静来,给内务府、匠作监以及内膳房添了诸多的麻烦。 这可跟传闻中温婉贤淑的庄大姑娘不太像呢。” 她半点不怵,慢条斯理的为自个辩解道:“内务府、匠作监以及内膳房,都是为皇家做事的,并非皇家的主子,只能捧着不能批评。 既有错漏,合该被责骂处罚,如此才能让他们认清自个的本分,往后更用心的做事。” 似乎说的太强硬了些,她顿了顿,卖惨道:“若皇上觉得的臣妾错了,那臣妾认罚,往后臣妾必定忍气吞声,便是被人欺凌的再惨,也绝不做任何反抗。” 能屈又能伸,口才也过人,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是个极难对付的。 也不知道她得知庄静婉的事儿后,是否还能保持住脸上的平静? 想到这里,毓景帝卖关子道:“朕今儿过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爱妃。” 爱妃?庄明心在心里“呸”了一声,您的爱妃在东西偏殿呢,但凡喝酒的时候多吃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的认不清地儿。 “好消息?”她故作一脸茫然,心想千万别是翻了自个的牌子,她对无痛针灸可没兴趣。 毓景帝幽幽道:“令妹与朕的表弟,永昌侯世子廖清钧定亲了,今儿才换的庚帖。” “朕听闻之后,想着爱妃知道了必定欢喜,便亲来告知于你。” 说完之后,他抬眼看着庄明心,认真的问道:“爱妃可高兴?” 在庄明心心里,落到人贩子手里的庄静婉已经是个死人,或者生不如死。 正常来说,除非出现神转折,否则即便能救回来,也没了清白,没法高攀安南大长公主的儿子, 所以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皇上说的,可是臣妾一母同胞的妹妹?” 她还有个妹妹,乃是大伯父庄旻文的庶女庄静怡,今年十四岁,配廖清钧有些勉强,但也算不得多高攀。 毓景帝凤眼微眯,唇边露出个浅笑来:“对,就是你的亲妹妹,那位擅长验尸断案的‘小庄青天’——庄明心。” 说这话的时候,毓景帝一瞬不瞬的盯着庄明心,见她眼珠子猛的一震,显是非常震惊,但神色却毫无变化。 片刻后,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永昌候世子可是京中世家子弟里头难得德才兼备的好儿郎,臣妾妹妹能说上这么一门亲事,是她的福气,臣妾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 也多谢皇上特意来告诉臣妾,臣妾实在是太高兴了,晚膳只怕要多用一碗饭了。” 表面笑嘻嘻,心里她想骂娘。 廖清钧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手下探子无数,庄静婉落到人贩子手里的事儿能瞒过他去? 有这样的黑历史还能不被嫌弃,除了真爱,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此人贩子非彼人贩子。 估计是庄静婉带着柳絮大喇喇的去车马行雇车时暴露了身份,被锦衣卫盯上了。 上报毓景帝后,得毓景帝指示才假扮人贩子扣押了她。 不然的话,锦衣卫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动御封的婉嫔娘娘。 更别说,这婉嫔娘娘的祖父,还是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庄羲承。 至于为什么扣押庄静婉? 很简单,宫妃逃跑,论罪当满门抄斩,对毓景帝来说,简直是天赐的机会,正好将庄家给一锅端了。 只不过祖父棋高一着,想出了李代桃僵的主意来。 可想而知,毓景帝得知“婉嫔娘娘”入宫消息的时候,必定十分震惊,继而大骂祖父奸诈…… 之所以没立刻揭穿自个,只怕是因为这些年她在大理寺的所作为,很是展示了一番什么叫高智商,他怕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没敢妄动。 难怪一直没翻她的牌子,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掉马了。 同理,因为她这边僵持不下,庄静婉这个人证也就成了不上不下的鸡肋,放了可惜,扣住烫手…… 最后是怎么跟廖清钧搅合到一块儿去的,庄明心就不知道了。 “爱妃真的高兴?”毓景帝显然不信。 庄明心可是从八岁就每日准时出现在大理寺,风雨不改,有多喜欢验尸断案可想而知。 听说庄溯文有意让她招赘,并替她谋一份仵作的差事…… 大好前程被庄静婉毁了,现下自个被困在宫里,庄静婉反还结了门好亲事,她能意难平? 分卷阅读9 她呵呵假笑道:“当然高兴了,妹妹有个好着落,臣妾做姐姐的就放心了。” 不高兴又如何?庄静婉跟廖清钧结亲显然有猫腻,而且毓景帝也知道了自个是庄明心,两人借机再次更换回来这事儿根本想都不用想。 这样也好。 原以为庄静婉落到了人贩子手里,若是死了倒罢了,可要是没死,那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啥时候就会把自个连同庄家炸个粉身碎骨。 现在算是尘埃落定了,只要庄静婉好好的当她的廖家妇,别再搞骚操作,这场姊妹易嫁的风/波就算是过去了。 意难平肯定有,但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得放手处须放手,怎么过不是过?横竖她在哪里都不会委屈自个。 作者有话要说:  庄明心:对无痛针灸没兴趣 毓景帝:有铁杵那么粗的针? ☆、05 毓景帝带来的“好消息”,庄明心虽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横竖她已然进宫,即便没侍寝,也算“生米煮成熟饭”了,管他外头洪水滔天呢,总归对自个的影响有限。 所以,原定的再次试制面包的计划照旧。 说起来都是泪,她只是突然想念面包+果酱+牛奶的早餐组合了。 果酱跟牛乳都可以拿银钱从内膳房买,面包却只能自个做。 放前世的话,只是加了些葡萄干的简单法式面包,哪怕烘焙新手也很难失败,古代却是不容易的。 首先,烤箱是没有的。 只能拿青砖垒旧式的面包窑,这倒罢了,她前世出国旅游的时候曾在一家农场见过,匠作监的泥瓦匠根据她的描述琢磨了半晌就搭建出来了。 面包砖窑是利用木头燃烧余温来烤制面包,所以得先烧柴。 烧火一段时间后,将灰烬扫出来,湿布擦干净窑膛,然后将面包放进去烤。 缺点是没有温度计,窑温很难控制。 温度过高会烤焦,温度过低又不熟……昨儿那一窑就烤过头了,整个外壳都是焦黑的。 所以得多次尝试,才能把握好预热的时间跟烤制的时长。 其次,高筋面粉也是没有的,只有普通的石磨中筋面粉。 只好先合面,然后水洗面团成面筋。 再把面筋跟石磨中筋面粉混一块合面,如此才能制作出适合做面包的高筋面粉。 实在是有够折腾的,所以过去的十六年里,再如何嘴馋,她也从未在烘焙方面伸过爪。 而现在有钱有闲又有人,自然就可以放手大干了。 “见过婉嫔娘娘。”她到后殿西偏殿的时候,两个厨子钟大、钱喜已将面团做成了牛角的形状,表面割了三刀。 这会子正往上头过筛面粉,很是熟练的模样,显然背后没少练习。 “且忙你们的罢。”庄明心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免礼,然后走到面包窑面前瞅了几眼,里头火焰正旺。 她琢磨了片刻,对钟大、钱喜道:“比昨儿少烧两刻钟,清理干净窑膛后,晾一炷香再放面包进去,烤制两刻钟。” 她只会用烤箱,现下也只是摸着石头过河,能不能行还真不确定。 钟大、钱喜两人根据她的指示一通操作后,面包出炉。 除了靠近窑口的两只颜色偏浅火候不够,其他十只都卖相十分不错。 外层酥脆焦黄,掰开之后里头柔软甜香,裹上用黄/冰糖熬制的桃酱,再喝一口煮沸的牛乳,庄明心幸福的想要流泪。 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口气吃掉两只葡萄干牛角包后,她豪爽的一拍桌子,对琼芳道:“赏!赏他们一人十个银锞子!” 想了想,又补充道:“再赏他们一人一个牛角包,辛苦忙活了一通,总不能连味都没尝过。” 琼芳传话回来后,庄明心又吩咐她:“下剩六只,你跟小满她们分着吃了吧,李连鹰他们几个明儿再说。” 小满闻言凑过来,进言道:“这样新奇的吃食,内膳房的厨子们也不曾见过的,好容易才做出来,给咱们这些奴才吃了岂不可惜?” “倒不如贡几只给皇上,也好让皇上晓得娘娘的心意。” 她有什么心意?她的心意就是混吃等死偏安一隅,可没打算上赶着挨“针”扎! 庄明心淡淡道:“皇上九五之尊,什么好东西没享用过,哪稀罕本宫这点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见小满意欲再劝,她哼了一声,对琼芳道:“小满若不想要,那就把她的份儿给李连鹰。” “别介。”小满连忙求饶,“好娘娘,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多嘴了,这就去吃面包。” * “哟,这么热闹?”一个如清泉滴在翠石上的声音从明间传来。 紧随其后,崔乔的声音也响起来:“奴婢见过欣贵人小主,小主吉祥安康。” 分卷阅读10 片刻后,东次间的门帘被挑起。 一身樱桃红褙子、水绿抹胸、苍绿百迭裙的欣贵人陈钰沁走了进来,后头跟着崔乔以及欣贵人的宫女绿蜡。 不经通报就直接闯进来,显是没将自个这个一宫主位放在眼里。 穿的也很有宠妃的派头。 旁人都避开红色系衣裳,免得触了酷爱红色的张德妃的眉头,欣贵人却不惧这个。 不光在钟粹宫穿,去张德妃的永和宫请安时亦照穿不误。 “嫔妾给婉嫔娘娘请安,婉嫔娘娘吉祥安康。”陈钰沁敷衍的行了个礼,自顾的在一侧的太师椅上坐下。 庄明心假笑道:“妹妹头风才刚好,怎地就出门了?有什么事儿,打发宫人走一趟便是了,何必亲自过来。” 陈钰沁无奈道:“没法子,谁让嫔妾胆子小呢,万一娘娘在皇上跟前告嫔妾一状,说嫔妾目无尊卑不肯前来拜见,皇上因此恼了嫔妾,这该如何是好?说不得也只好强挣命罢了。” 嘴里说着害怕,面上可半点惧色都没有,反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而且两颊红/润,眼眸清亮,半点病态都不见,离强挣命的程度只怕差了十万八千里。 估计是毓景帝突然跑来自个宫里,让她这个得宠贵人有了危机感,生怕又出一个跟她争宠的“和贵人”,于是过来打探敌情。 “妹妹说的什么话,我是那般心胸狭窄的不成?别说皇上不曾问起,就是真的问起,我既知道妹妹是因病不得已,如何能不替妹妹分说一二?” 庄明心眨了眨眼,作阖然欲泣状,一双桃花眼顿时氤氲出一层水雾,一副我冤枉我委屈我伤心的模样。 这幅楚楚动人的白莲花模样,让长相只是清秀全靠书卷气支撑走高冷才女路线的陈钰沁既惊讶又嫉恨。 未曾想到素日端庄贤淑一副大妇姿态的庄静婉竟有如此一面,这要是给皇上瞧见了,岂会不入他的眼? 可恨有一个艳如桃李的程和敏就罢了,又多出一个娇花照水的庄静婉,她本就不厚的恩宠,只怕被分的更薄…… “嫔妾不过就这么一说,没有最好。” 陈钰沁退让了一步,切入正题,露出了前来的真正目的:“皇上难得过来娘娘这里,怎地只坐了一刻钟就走了? 莫非娘娘惹恼了皇上?不然来都来了,合该留宿才是。” 庄明心不想提庄静婉定亲的事儿,就默认了这个说法,模棱两可的叹气道:“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啊。” 陈钰沁满意了。 看来这庄静婉也是个傻的,素日在府里说一不二惯了,当这里还是自个家呢? 若她如方才那般惺惺作态,哪怕只拿出五成的功力来,只怕皇上都顶不住。 “娘娘知道便好,下次千万别再如此鲁莽了,还该多奉承着皇上些。” 陈钰沁假假的劝了一句,目的达到,自然就不耐烦在这儿扯天扯地了。 她站起身来,说道:“嫔妾还有副答应了皇上的画没画完,这会子怕是不能陪娘娘说话了。” “皇上的事儿耽误不得,你且去吧。”庄明心大肚的点了点头,麻溜的放她走人。 到底是豪门里娇宠着长大没受过社会毒打的小姑娘,心思都写在脸上呢。让她这个老阿姨有种满级大号欺负新手村小朋友的感觉,颇有些不好意思呢。 见人走了,崔乔上前问道:“娘娘可要小憩下?” 庄明心抬眼看了下漏刻,已是申时四刻,也就是下午四点。 这个时辰午睡的话,只怕晚上会失眠,便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不睡了,去御花园逛逛吧。” 今儿八月初十,再有五天就是中秋节了,听李连鹰说御花园里摆了不少菊/花,其中很多现代已然绝版的名品,不去瞧瞧为免有些可惜。 崔乔询问道:“奴婢叫人准备肩舆?” “不必了,走着过去就好,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钟粹宫人多眼杂,她自打进宫后就没再练功,且一直宅在屋子里,路都未走几步,只觉骨头都僵硬了。 虽然御花园就在钟粹宫旁边,一盏茶的工夫都不用就到了,能锻炼的程度也有限。 *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门的时候没看黄历,才刚进御花园,就见里头宫女太监急匆匆往外跑,嘴里嚷嚷着:“死人了,死人了,井里有死人……” “站住。”庄明心喝了一声,点住其中一名中年太监。 问他:“出什么事儿了,你给本宫仔细说说。” “见过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这太监不认识庄明心,但他认识庄明心身后的崔乔跟李连鹰,也就很容易推测出了她的身份,连忙磕头行礼。 李连鹰轻踢了他一脚,骂道:“别磨磨蹭蹭的,娘娘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庄明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李连鹰真是干啥啥不行,狗仗人势第一名。 太监忙回 分卷阅读11 禀道:“回娘娘,后头井里有死人,肚子胀的石碾子那么粗…… 奴才方才去打水,一探头就跟那死人对上了眼,好悬没被吓个魂飞魄散。” 崔乔皱了皱眉,这王扣儿说的什么话,娘娘世家出身,奴仆成群,又不必亲自推碾碾粮食,哪知道石碾子有多粗? 庄明心问道:“死者是男是女?可有将尸体捞上来?” “是个宫女。”太监与尸体打过照面,回答的很坚定。 随后又摇头道:“尚未打捞上来,奴才正要去禀报掌管御花园的吴公公,请吴公公来料理此事。” “你去吧。”庄明心摆了摆手,打发他走人,然后问李连鹰道:“可知道那井的位置?” “奴才知道。”李连鹰曾在御花园当值过一年,对御花园再熟悉不过的。 庄明心说道:“带路吧。” 崔乔闻言忙出声阻拦:“娘娘,那头有死人,去不得,仔细沾染了晦气。” 心下默默吐槽婉嫔娘娘胆子可真够大的,死人的热闹也敢去瞧。 “本宫不忌讳这个。” 职业病犯了,不去现场瞧瞧她抓耳挠腮的难受,不过也只是看看,不一定会插手,毕竟宫里不比别处,指不定就牵扯出哪个位分高的妃嫔来。 为死人伸冤很重要,但前提是得先保证自个能活着。 ☆、06 毓景帝得到消息的时候,惊的险些再次打翻砚台。 宫里死人不奇怪,每年病死的、上吊的、跳井的,甚至犯错被杖毙的,总有那么二三十个。 不过是拉去乱葬岗埋了,再赏家人二十两烧埋银子便罢了。 查明真/相,为其伸冤这等匪夷所思的事儿,是不存在的,没人有这个闲空,也没人有这等本事。 但现在出现了这么一个既有闲又有本事的人,可不就翻出花来了? 毓景帝瞪着高巧,没好气道:“她一个冒牌货,合该老实窝在钟粹宫,免得被朕揪到狐狸尾巴。 可她倒好,哪热闹往哪凑,指使宫人打捞尸体不说,还亲自上手验尸,生怕别个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高巧忙点头道:“是啊,婉嫔娘娘也忒任性了,到底是自小充作男儿教养的,与其他高门贵女迥异。” 他一个奴才,本不该随意评判后宫妃嫔,奈何皇上在气头上,他若不附和几句,准变被殃及的池鱼。 附和完了之后,他又替庄明心辩解道了一番。 “不过婉嫔娘娘也不傻,宣扬说自个打小跟庄二姑娘一床吃一床睡,庄二姑娘沉迷验尸查案,她也跟着学到了不少,虽说未必比得上庄二姑娘,比顺天府里的仵作是要强些的。 只因庄府老夫人不喜她摆/弄这些,外头这才未听到过风声。”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自个的舌头!”毓景帝不屑的哼了一声,哼完之后就愣住了。 她原就是那个擅长验尸断案大理寺上下俱都信服的庄二姑娘,比顺天府的仵作强有甚奇怪的? 他真是被绕晕头了! 不过这个说法也算过得去,旁人虽有些惊讶,但有庄明心这个离经叛道的在前开路,‘庄静婉’有此本事也算不得多稀奇。 如此旁人就不会将她错认成庄二姑娘,而他的头上也就不会被扣上一顶有颜色的帽子。 毓景帝舒了一口气,继续批阅起奏折来,奈何半个字都没看进去,半晌都静不下心来。 他忽的一下站起来,对高巧道:“摆驾御花园!” “使不得啊皇上……”高巧连忙跪地阻拦。 拉长声调哭嚎道:“死人晦气,皇上万不可被冲撞了,不然回头太后娘娘知道了,奴才狗头不保啊!” “你是朕的奴才还是母后的奴才?再啰里啰嗦,朕叫你现在就狗头不保!”毓景帝哼了一声,绕开他,径直往御书房外走去。 高巧连忙爬起来跟上,边跑边吩咐自个徒弟赵来福:“快,叫人备御辇。” 毓景帝坐着御辇来到御花园的时候,庄明心已经初检完毕,这会儿正在尸体旁发呆。 “你……”御辇落下,毓景帝弯腰走下来,正想朝庄明心询问情况,才刚开了个头,眼睛就瞧见了旁边长条桌上摆放的那具尸体。 口唇青紫,长舌伸出,腹部高高隆/起,浑身散发着浓烈臭味…… “呕……”毓景帝头一扭,一下吐了出来。 “皇上,您没事吧?来人,快宣太医!”高巧也想吐,但见皇上吐了,他也顾不上吐了,连忙上前帮着顺气。 庄明心倒是没嘲笑他,前世见多这样的场面了。 出现场的时候,碰上这种巨人观的尸体,除了他们法医,旁人能抗住不吐的就没几个。 她开口道:“高公公,这里气味不好,把皇上扶去凉亭歇息吧。” 高巧正想劝皇上离开此处呢,闻言忙不迭的应“是”,嘴里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分卷阅读12 话音刚落,毓景帝又“呕”的吐了一口。 高巧连忙招过赵来福,两人一起搀扶着毓景帝,动作迅速的往御花园西边的千秋亭走去。 庄明心想了想,抬脚跟了上去。 * 远离了臭味所在,漱口之后又灌下去三杯浓茶,毓景帝总算缓了过来。 然后他内心不禁对庄明心佩服的五体投地,与这等污秽之物打交道,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且还十分沉迷,简直是能人之所不能。 当然,嘴上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宫里死了人,自有敬事房的人来料理,你多管甚闲事?管之前可请教过德妃跟贤妃?她们准许你管了?” 庄明心一脸无辜道:“皇上说什么呢,臣妾哪有管了?不过是来御花园闲逛的时候撞上了,见宫人们慌的六神无主,就多了句嘴,且让他们把尸体捞了上来。” 她端起高巧呈上的茶,轻抿了一口,又淡淡道:“至于是谁将她勒死又丢进井里的,皇上是一国之主,您想查就查,不想查就不查,自不是臣妾能左右的。” 略一停顿后,她扯了扯嘴角,哼笑了一声。 “只是臣妾从前看过一本不知哪朝的野史,上头写着有宫女对皇帝不满,半夜欲勒死皇帝,只因惊慌之下将丝带打成了死结,这才让皇帝逃过一劫……” 既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勒死宫女,焉知其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勒死皇帝? 多疑是当皇帝的通病,庄明心这话一说出口,毓景帝恐怕就不能装聋作哑了。 当然,他要真如此心大,那她也没法子,该争取的她也争取过了,她也算问心无愧了。 毓景帝哪会不知道她这是在用激将法,奈何这激将法颇奏效,他还真不能不理会,否则只怕要夜不安枕了。 偏她唯恐天下不乱的继续添柴加火:“兴许背后有人指使也说不准,皇上不让人查也在情理之中,万一查到哪位皇上的宠妃头上,皇上可就后悔莫及了。” 一瞬间三个目标出现毓景帝的脑海中,皆膝下育有皇子,若勒死了自个,她们就可以当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了。 “你查出多少,说给朕听听罢。”他连忙追问,话语中不由带了些急促。 虽然祖父背后经常骂他“蠢货”,但似乎好像也没那么蠢?至少还算懂得审时度势? 庄明心暗中给他点了个赞,回道:“此女二十四岁左右,单眼皮塌鼻梁,嘴角有一颗痣,皮肤微黑,身材纤瘦。 死因是被人从后头勒死,死后再被抛尸井中,死亡时间约有三日。 死者右手指甲中有皮屑,她身上并无相关伤痕,应是被勒住脖子时挣扎间从凶手身上抠下来的。” 说到这里,她指点江山道:“此案不难,只要查出尸源,也就是三日内失踪的宫女,再从与她相熟的人里头查找脸、颈以及手上有伤痕的人,尤其是男子……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能找到凶手了。” 毓景帝却听的一头雾水,正想开口询问,高巧已经脱口而出:“娘娘是如何知道这宫女的年纪的?” 自然是通过牙齿跟耻骨联合面的形态来推断的,有误差,但一般不超过两岁…… 只是这些都是现代知识,解释起来太麻烦。 她索性一脸高深的说道:“这是都是本宫妹妹通过检验数具尸体得来的经验,不是懂行的仵作,说与你们听,你们也未必明白。” 闻言高巧自然不好再问。 毓景帝却还有其他疑问:“为何着重排查男子?还有,你怎知是熟人所为?就不能是陌生人?” 这些都是凭经验推断的,但已经敷衍了一个问题,再敷衍的话怕毓景帝恼羞成怒。 她只好仔细解释道:“这宫女身材虽纤瘦,但个子在女子里头算高的,故而体重不轻,能将她勒死,还能将她的尸身拖至御花园水井处,凶手必定是有把子力气的…… 当然,这是常理上,力气大的女子也是有的,或者凶手是两人及两人以上,也是可能的。” 再次抿了口茶后,她又继续道:“之所以说是熟人,一来是因为九成以上的命案都是熟人犯下的 二来因为嫔妾先前所说,这宫女单眼皮塌鼻梁,嘴角有一颗痣,皮肤微黑,长相只能算中下,又有了些年纪,陌生太监跟侍卫,见色起意的可能性较小,因与熟人结仇而被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推测,具体如何,还要看排查的情况。” 世上无绝对,经验主义害死人,所以她话并不敢说满。 毓景帝了悟的点了点头,转头对高巧道:“你可都听清楚了?” 高巧忙道:“奴才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还不赶紧去安排?”毓景帝瞪了他一眼,吓的高巧连忙告退。 打发走高巧后,毓景帝抬眼看向庄明心。 见她正捏着他珍爱的汝窑麻姑献寿粉彩茶盅慢条斯理的啜饮着,顿时眉头一皱:“你 分卷阅读13 验尸之后可曾净手?” 倘若她敢说“未曾”两字,那这只茶盅只怕就要不成了。 “未曾。”庄明心见他一脸嫌恶的模样,坏心突起,谎话随手就来。 “皇上可曾听过一句俗语‘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不过是具巨人观罢了,更腌臜的尸体臣妾也曾上手过,譬如被碎尸万段的,譬如满身蝇蛆的…… 哪顾得上计较恁多,总不能因此不吃不喝吧?” “呕……”毓景帝再次干呕起来。 这就扛不住了? 庄明心捅了马蜂窝,连忙作害怕状。 认错道:“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不知皇上如此爱净,下次定不说这些腌臜话了。” 余光瞅见一位发须皆白的太医带着医童急匆匆的赶过来,她忙转移话题道:“太医来了,快给皇上瞧瞧,老是吐来吐去的,要是吐坏了肠胃可如何是好?” 还不是你害的朕? 毓景帝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到底是在太医面前给她这个婉嫔留了些面子,未开口训斥。 只冷哼了一声:“婉嫔辛苦了,且回去歇着吧,朕晚上再去瞧你。” 嗯??? 晚上再来瞧我?庄明心惊了,这尼玛是要翻自己牌子的节奏? 她不行她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险些被宫女勒死的皇帝是——明朝嘉靖帝 ☆、07 庄明心回到钟粹宫后,才刚沐浴更衣完毕,毓景帝就打发人送东西过来了。 来的是御前太监总管高巧的二徒弟丁来喜。 他进来后先给庄明心请安行礼,然后将手上的木匣递给琼芳,讨喜的圆脸上堆满笑容。 “皇上命奴才将这套汝窑粉彩茶具给娘娘送过来,这可是皇上素日最喜爱的一套茶具。” 顿了顿,又谄媚道:“先前永昌候世子跟皇上讨要,皇上都没舍得给……” 言下之意,皇上对婉嫔娘娘格外青眼有加,这才忍痛割爱。 庄明心给听笑了,这丁来喜满嘴讨巧话想哄自个开心多拿点赏钱她可以理解,只是这马屁可真是拍在马腿上了。 狗皇帝赏她汝窑粉彩茶具可不是对她青眼有加,而是觉得茶具既然腌臜了,那干脆就扔给不嫌腌臜的人得了。 这心态,就跟手里的鸡腿被野狗舔/了一口,已然吃不得,也只好丢给野狗罢了的道理差不多。 换作旁人,如此被侮辱被鄙夷,只怕要伤心欲绝了,庄明心却毫不在意,反倒十分欣喜,忙叫琼芳将盒盖打开。 里头装着一只茶壶六只茶盅,俱是汝窑麻姑献寿粉彩。 且比先前千秋亭瞧见的还多出四只茶盅来,可谓意外之喜中的意外之喜。 这要放在后世,一只茶盅足可以换一套房子。 且无论是颜色还是图案,都比嫔位分例的白地绿龙茶具,更符合自个的审美。 简直是美滋滋。 庄明心看了琼芳一眼,琼芳抓了一把银锞子给丁来喜,笑道:“劳公公跑这一趟,拿去玩吧,不值什么。” “谢婉嫔娘娘赏!” 丁来喜笑嘻嘻的接过来,手指不动声色的一捏索,少说也有七八个锞子,每个足有一两重,平白得了七八两,这一趟可是来着了。 送走丁来喜后,小厨房那边钟大送了单子过来,让庄明心点菜。 庄明心摆了摆手,没接崔乔递过来的单子,而是站起来身往后殿走去。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面对泡发并散发着巨臭的尸体能泰然处之,并不代表她能立刻毫无芥蒂的大鱼大/肉。 美剧里法/医在解剖室对着数具尸体涮肉/烤肉的情节,不过是艺术夸张罢了。 别说法/医们神经没这么粗大,就算嗅觉承受能力足够强悍,这也违反解剖室规章制度呀。 在小厨房转了一圈,她欣喜的发现早起洗好用来制作高筋面粉的面筋还剩了一小块。 且用来洗面筋的面水也没倒,沉淀了大半天,拿来制作凉皮正好。 疫情期间宅家几个月,跟风网友做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吃食,凉皮就赫然在列,她已很有些心得,指点起旁人来也是十分得心应手。 “钟大,你赶紧烧水,水开了之后架蒸笼,把面筋放进去蒸一刻钟。 钱喜,把面盆上层清水倒出来,底下的面水用筷子搅拌均匀,将宽底瓷盘抹上一层菜籽油,舀一勺面水倒进去,将宽底瓷盘放蒸笼里,水开之后架上去蒸半盏茶。 立春,取几根胡瓜(黄瓜),洗干净,切成细丝。 夏至,剥几头蒜,拿石臼捣成蒜泥。 谷雨,舀几勺芝麻酱到碗里,加些凉开水调成稀薄的糊糊。 小满你烧火,琼芳你取些食茱萸来,用菜籽油熬成食茱萸油。 李竹子,取些绿豆芽出来,清洗干净,然后用开水焯一下,搁笊 分卷阅读14 篱里头控干水。” 人多好办事的结果就是,不过两刻钟的工夫,所有原材料都准备妥当。 她撸了撸袖子,端起一只硕大汤碗,将凉皮、面筋、胡瓜丝、绿豆芽、蒜泥、芝麻酱、食茱萸油依次倒入,另加一小勺盐,几滴酱油跟两勺醋,用筷子搅拌均匀。 夹起一筷子送到嘴里。 凉皮筋道,面筋Q弹,胡瓜绿豆芽清爽,混合着蒜泥食茱萸的辣、芝麻酱的香跟陈醋的酸,好吃的她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也是奇怪了,同样材料同样方法,古代还没有辣椒,只能用食茱萸代替,为何味道要好上如此之多? 思来想去,大概只能归咎到古代食材纯天然无污染上。 连夹三筷子后,她总算记起自个婉嫔的身份。 连筷子加汤碗一块递给琼芳,放下撸起的袖子,转头对钟大、钱喜道:“横竖面皮有多,给正殿所有宫人,包括你俩在内,都来上一份儿。” 好吃不好吃的倒在其次,关键是这份儿体面就难得了,在场诸人纷纷行礼道谢。 庄明心抬了下手,示意诸人不必多礼,然后转身往外走去,琼芳连忙捧着汤碗跟上。 回到东次间,她脱了绣鞋,盘腿坐到罗汉床/上,待琼芳将汤碗放到自个跟前,接过筷子便准备大快朵颐。 一口还未吃完,外头就响起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庄明心:“……” 本以为他说晚上再来瞧自个是玩笑之语,毕竟她是个冒牌货这事儿,彼此心知肚明。 没想到他是如此禽/兽,竟然连冒牌货都不放过! 亏得她先前使劲将自个往腌臜里说,竟是白做工了。 她一边腹诽一边接过琼芳递来的帕子抹了抹嘴,正低头穿鞋呢,毓景帝已然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庄明心趿拉着鞋,快步上前蹲身行礼,熟料一下用劲太猛,右脚绣鞋“嗖”的一下蹿了出去,“吧嗒”一下落到毓景帝的明黄朝靴上。 庄明心:“……” 她是不是该立刻跪地磕头请罪求饶? 毓景帝一抬脚,绣鞋“嗖”的一下飞起来,“吧嗒”一下落到庄明心跟前。 他冷哼道:“婉嫔是想用绣鞋行刺朕?” 如果翻白眼不会被砍头的话,她的白眼能翻到天上去。 “皇上恕罪,臣妾听到皇上驾到太高兴了,鞋都顾不得穿好就要跑出来迎接圣驾。 还请皇上看到臣妾一片痴心的份儿上,饶过臣妾这一回,臣妾以后再也不敢如此鲁莽了。” 痴心那是没有的,她只是担心要侍寝所以有些失了冷静。 毓景帝“嗤”了一声,这等鬼话也说的出来,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衣袍一掀,他懒洋洋的往罗汉床/上一坐,视线一下对上了炕桌上那碗凉皮。 端详片刻后,他朝汤碗抬了抬下巴,问高巧:“这是何吃食?怎地朕从未见过?” 高巧上前打量了几眼,垂首道:“回皇上,奴才也不曾见过,只怕得请婉嫔娘娘为皇上解惑了。” “这是水晶凉皮。”庄明心话音刚落,毓景帝就自来熟的将汤碗拖到自个跟前,拿起上头搁着的筷子,夹起一筷子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不可!” “不可!” 庄明心、高巧同时惊呼出声。 高巧是担心有毒,皇帝入嘴的吃食,都要用银针试过,再由专门负责试毒的小太监试吃过,确定食物安全无虞方可。 庄明心则是因为那双筷子自个用过,间接接吻啥的且不提,她怕狗皇帝知道了雷霆震怒。 毕竟自个用过的茶盅他都整套扔了,要是知道用了自个用过的筷子吃了自个吃剩的凉皮…… 高巧的担忧,毓景帝觉得十分多余。 庄明心连寝都没侍过,也没哪个皇子能轮到她抚育,谋害自个于她半点好处都无,她傻了才动这个心思。 至于庄明心,他没好气道:“你住在宫里,吃朕的喝朕的用朕的,朕都没与你计较,轮到朕吃你几口东西,你还不乐意了?” 说完之后,又自顾的夹了一大筷子送到嘴里。 只觉香/软爽滑中夹杂着略微的酸跟辣,又有胡瓜的清爽跟绿豆芽的甜脆,十分合他的胃口,吃的简直停不下来。 很快一碗凉皮就见了底,他将筷子往汤碗上一搁,豪爽道:“再来一碗!” 还再来一碗,当这是在饭馆吃饭呢? 庄明心边腹诽边吩咐崔乔:“叫钟大再做一碗来。” 崔乔出去传话,很快就端了一碗过来,并且不动声色的送上一双新筷子。 连吃两碗凉皮后,毓景帝已有七八分饱。 他边拿锦帕慢条斯理的擦嘴边问庄明心:“听说你叫匠作监的人垒了面包窑,还接连两日开窑试烤,想必已经有了不错的成果,怎地也不拿几个出 分卷阅读15 来让朕尝尝?” “到底是九五至尊,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宫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没有能瞒过皇上耳朵的。” 吃完凉皮又惦记上面包了,您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吧? 庄明心暗讽了他一句,又福身致歉:“让皇上失望了,今儿统共才烤成功十只,都叫臣妾分给宫人了,这会子是半只也没有了。” 她嘲讽归她嘲讽,毓景帝才不承认自个叫人严密监控钟粹宫呢。 他瞪了庄明心一眼,冷冷道:“朕不过随口一说,哪知道你竟真折腾出名堂来?半只也没有了?好你个婉嫔,有好东西不贡给朕,倒先分给宫人,你可知罪?” 知罪是不可能知罪的,她扯了扯嘴角,“嫣然”一笑。 “皇上也太心急了些,臣妾哪里说过不贡给皇上了?只是想督促厨子们再精进些技艺,等做出堪配皇上享用的极品面包后,再给皇上个惊喜。” “哦?”毓景帝餍足的往引枕上一歪,狭长的剑眉微微一挑,脸上似笑非笑的。 “若朕不发话,只怕堪配朕享用的极品面包,这辈子都做不出来吧?”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那哪能呀。”庄明心连忙摆手,一脸诚恳的说道:“最多三五个月,想必就有所得了。” 毓景帝将手往炕桌上一拍,蛮横道:“明儿早朝后,朕要看到面包出现在餐桌上,否则……” 庄明心正欲继续讨价还价,赵来福突然走了进来。 “静嫔娘娘跟前的白芷姑姑来报,说静嫔娘娘心疾犯了,这会子心口疼的厉害……” 心疾犯了应报与掌管凤印的张德妃跟卫贤妃,由她们打发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这白芷却跑来找皇上,难道皇上懂医术不成? 明显病的不重,甚至压根就没病,不过借此争宠罢了。 要换旁人,如此明晃晃的抢人,简直是在打自个的脸,只怕要被气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庄明心却立时窃喜。 静嫔真是小天使,正愁怎么打发走狗皇帝呢,她就来送温暖了。 毓景帝从罗汉床/上坐起来,起身要走,又转头故作一脸为难的看着庄明心:“静嫔她……” 庄明心立马顺杆就爬,忙道:“静嫔病了,正是需要皇上的时候,皇上只管过去便是,臣妾岂是那等拈酸吃醋不明事理的?” 毓景帝露出抹满意的笑容来:“那朕去瞧瞧静嫔,若她不碍事的话,朕再回来。” 庄明心:“……” 静嫔小天使给力些,千万得把人留住呀! * 御辇出了钟粹宫,毓景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静嫔越来越没规矩了,心疾犯了自有太医医治,朕难道比太医还顶用?” 高巧笑道:“于宫里的娘娘小主们来说,皇上堪比灵丹妙药,您一出现,保管药到病除。” 顿了顿,他又赔笑道:“再说了,您原就只想吓吓婉嫔娘娘,没打算在她那里安置,静嫔娘娘来请人,也算为皇上您解忧了。” “那也得先将她吓到了再说。”下午在御花园被她恶心到了,他便想用侍寝来吓吓她,结果还未来得及开始呢,静嫔就来捣乱了。 他揉了揉眉心,叹气道:“罢了,且饶过婉嫔这回。” ☆、08 张德妃居主位的永寿宫/内,妃嫔们已到了七八个。 因主人张德妃尚未出现,卫贤妃又是个佛样的性子,唇枪舌剑的戏码准时开锣上演。 首先开口的是孟嫔。 她长了张容长脸,因颧骨略高,嘴唇不自觉抿的很紧,看起来便有些刻薄。 说出的话也不甚好听:“听说静嫔昨儿心疾又犯了?这是这个月第四回了吧? 叫我说,还是禀明德妃娘娘跟贤妃娘娘,好生请个擅长心肺的太医诊治一番才是,这可不是小毛病,厉害起来会要人命的。” 圆眼圆眼笑起来眉如弯月的徐贵人要更直接些,尖酸刻薄的哼道:“凭你是无所不能的神仙,还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可都治不好静嫔娘娘这爱从别个宫里抢皇上的毛病。” “噗”,三皇子的母妃宁妃一下笑出声来。 她捏着帕子的手轻抬起来,指了指徐贵人,笑骂道:“这话你可别当着静嫔的面说,仔细她哭起来没完,把德妃娘娘的永寿宫给哭塌了。” 笑完,顿了一顿后,她又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昨儿静嫔是从钟粹宫婉嫔处将皇上请走的?可惜婉嫔是个端庄贤良的性子,俨然又一个宸妃,断不会为自个讨回场子的,今儿只怕没好戏看了。” 手里捏着佛珠长相端庄娴雅的宸妃斜了宁妃一眼,轻描淡写道:“端庄贤良不好么?若非如此,就凭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咱们头都不知道打破多少次了。” “好,自然是好,宸妃妹妹的端庄贤良,可是连太后娘娘都夸过的,姐姐我哪敢置喙?” 宁妃挑了挑 分卷阅读16 眉,随即叹了一口气,“恨其不争”的感慨:“就是太端庄贤良了些,纵得静嫔都敢从永和宫抢人了。” 永和宫,正是宸妃居主位的宫殿。 宸妃手中的佛珠不由得捏紧了几分。 闭眼缓了几口气后,这才浅笑道:“这有什么,太后娘娘可说了,雨露均沾才是子嗣兴盛之道。 咱们都是当娘的人了,跟静嫔她们这些尚没个结果的小姑娘计较什么?” 众妃嫔:“……” 有被内涵到。 毓景帝十四岁登基,十六岁大婚,按规矩抬了一后两妃进宫。 十九岁第一次选秀,十二名秀女被留牌子。 今年二十二岁第二次选秀,依旧只有十二名秀女中选。 去掉难产薨逝的先皇后,后宫统共只有二十六人,这其中还有部分至今未能侍寝。 因此子嗣不丰,膝下只有三皇子一公主共四个子女。 宸妃来了一把地图炮,眼看要成为众矢之的,聪明的赶紧转移了话题。 “依本宫所见,婉嫔可不见得端庄贤良到哪里去,哪个端庄贤良的才进宫脚都没站稳呢,就又是折腾花坛子又是重建小厨房的,还连退两次内膳房派去的厨子…… 昨儿就更厉害了,御花园枯井里发现了死人,她不但不躲着,竟凑上去验尸,还给皇上出主意怎样捉拿凶手……”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来,环顾殿内一圈,挑事道:“这里头该不会有你们其中谁的干系吧?” 徐贵人“哈”了一声,率先撇清关系:“娘娘说笑了,嫔妾连杀鸡都不忍心的,又怎会干出杀人的事儿来? 借嫔妾十个胆子,嫔妾也不能够的。” 宁妃“嗤”了一声,不屑道:“宫里不许私设刑狱,宫人犯错,送去慎刑司便是了,何苦脏了自个的手?除非是什么有见不得人的事儿…… 本宫清清白白,自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儿,旁人嘛就不好说了。” 孟嫔闻言,也忙开口撇清自个:“臣妾昨儿听闻此事后,就叫人排查过景阳宫的宫人,并无宫女失踪,亦无人头、脸、手腕有伤痕……纵有个什么,也攀扯不到我们景阳宫头上。” 一时间,在场诸妃嫔都争相表态,生怕开口晚了被人扣个心虚的帽子。 “静嫔娘娘到!” 正“热闹”的不可开交呢,外头传来小太监扯着嗓子的通禀声,殿内顿时一静。 静嫔进来后,给比她位分高的宁妃、宸妃以及育有大皇子母凭子贵的惠嫔一一请安后,这才坐到自个的位置上。 孟嫔立时就朝她发难:“听闻昨儿静嫔妹妹心疾犯了,病重的到了得打发人去婉嫔妹妹那里请皇上的地步了,可现在满面红光脚步轻/盈的,瞧着比我这几年未曾有恙的人都康健,哪有半点病人的模样?” “孟嫔姐姐这是在替婉嫔妹妹抱不平?我不怪孟嫔姐姐,孟嫔姐姐的父亲是婉嫔妹妹祖父的门生,于情于理都得多关照婉嫔妹妹些。”静嫔拿丝帕掩唇,咳嗽了一声,眼眶顿时湿/润了。 委屈巴巴的辩解起来。 “我原不想打扰婉嫔妹妹的,可皇上说了,若有不妥,只管打发人去请他,我这样卑微上不得台面的人儿,哪敢违抗圣命? 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早不病晚不病,偏皇上翻婉嫔妹妹牌子的时候病了……” 意思是婉嫔祖父是内阁首辅位高权重她得罪不起,旁人家里权势没婉嫔显赫,就可以随便得罪了? 静嫔一句话就拉稳了全部人的仇恨,甚至还“能干”的替庄明心拉了一波仇恨,暗讽庄羲承结党营私。 孟嫔刚想开口反击,外头又响起小太监的通禀声:“婉嫔娘娘到。” 一身鹅黄花罗褙子、宫墙红抹胸、秋香绿百迭裙的庄明心摇着苏绣团扇走进来。 她先依礼给位分高的妃子行礼,然后走到中间的太师椅上坐下。 贵人位分以上的妃嫔方有请安的资格,低位分的妃嫔只有在初次侍寝的次日才能出现在这里,聆听代掌凤印的张德妃跟卫贤妃的训诫。 徐贵人主动与庄明心搭话,笑嘻嘻道:“婉嫔娘娘你可来了,大家方才正说到你呢。” 庄明心挑了挑眉,作意外状,随即笑眯眯道:“哦?说我什么了?不是好话我可不听的。” “婉嫔妹妹说笑了,妹妹这样能干的人儿,大家夸都来不及呢,谁敢说你的不是?”身材微胖脸蛋富态的惠嫔笑着摇了摇头。 随即一脸兴味的问道:“听闻妹妹的小厨房昨儿做出一样名叫‘水晶凉皮’的吃食,很讨皇上的喜欢,我是个嘴馋的,不知妹妹能否割爱一碗,也让我尝尝这稀罕物。” 管她是真吃货还是别有目的呢,她既敢开口,庄明心就敢给。 故而她笑道:“不值什么,今儿怕是来不及了,等明儿我打发人给姐姐送些去。” 惠嫔喜的眉开眼笑:“妹妹果然大方,那我就等着了。 不过我也不白要你 分卷阅读17 的东西,我那里有两匹颜色鲜嫩的料子,正衬妹妹这样雪白的肌肤,回头我打发人给你送去。” “都快发福成个糯米团子了,还净惦记着吃!”宁妃打趣了惠嫔一句。 又用羡慕的语气对庄明心道:“妹妹连赶两拨厨子,这第三拨看来是有些本事的,很快就替妹妹捣鼓出新花样来。” 徐贵人“一脸天真”的笑道:“瞧宁妃娘娘说的,厨子还不是得听主子的?哪是厨子有本事,分明是婉嫔娘娘有本事! 说来真是羡慕婉嫔娘娘,不但琴棋书画厨艺女红都极出色,还跟庄二姑娘学过验尸断案的本事,当真是样样都好,嫔妾原还觉得自个是个难得的呢,与您一比,倒成个烧糊的卷子了。” 徐贵人的父亲是程和敏祖父程敬一系的,这小丫头年纪不大,长着张讨喜的小圆脸,替人吹逼架桥拨火的本事倒是不小。 “只怪我年轻太猖狂,从妹妹那里听了几句指导又看了几本尸格,就自以为包拯在世了,在皇上跟前大放一通厥词……庄明心作害羞状。 拿帕子捂着脸,就是一通告饶:“这会子人还没抓到呢,诸位娘娘小主的且放我一马,莫再打趣我了,否则我可羞的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妹妹想再多听几句庄二姑娘的指导也不难,本宫准了她递进来的帖子就是了。” 内殿突然有声音传出来,随即一身烟霞红及踝长褙子的张德妃搭着宫女的手走出来。 众妃嫔,包括眼观鼻鼻观心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过的卫贤妃,俱都站起来蹲身行礼。 张德妃出身世袭罔替的永平侯府,养尊处优惯了的,与卫贤妃同是与先皇后一同进宫的二妃之一,位分阖宫最高。 虽效仿先皇后尽力作出个大肚能容的模样来,实则是个不好相与的,不然宫妃们不至于连红色系衣裳都不敢穿。 待张德妃在主位的地平宝座上就座后,庄明心这才开口询问道:“敢问娘娘,可是臣妾妹妹庄明心递了帖子进来?” 她有些吃惊,帖子能到张德妃手上,必然是得到毓景帝默许的,毓景帝能同意不奇怪,他知道以自个的聪明才智必不会蠢到再行李代桃僵之举。 她奇怪的庄静婉竟敢来见自个,就不怕她当场抽她大耳刮子? “正是。”张德妃点了点头,笑问道:“你可要见她?若见的话,本宫便准她明儿进宫。” 见见也行,正好她心里有许多的疑问需要庄静婉解答,若不弄清楚,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坑进宫里来,她可不甘心。 于是她站起身来,朝张德妃福了一下/身,感激道:“多谢娘娘体恤,臣妾才刚离家,这几日正不自在呢,能与妹妹说说话再好不过了。” 惠嫔还惦记着庄明心的凉皮呢,凑趣道:“嫔妾倒是听过庄二姑娘的大名,验尸的本事比那些积年的仵作都强。 听说拳脚功夫也厉害,十个强壮的男人也奈何不得她,真真一奇女子也…… 难怪德妃娘娘会破例,就连我这等没见识的都钦佩不已呢。” 换了旁人,张德妃自然没这么好说话。 只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上个月才走了永昌候世子廖清钧的路子进了锦衣卫北镇抚司。 后头还指望廖清钧提拔呢,哪好给廖清钧的未婚妻庄明心使绊子? 张德妃淡笑道:“庄二姑娘的本事,皇上都时常夸赞的,自是与旁人不同。” 狗皇帝时常夸赞自个?还是对着后妃之首的张德妃夸赞自个? 这就好比现代一男孩子当着自个的女朋友夸赞公司单身女同事聪明伶俐业务出众一样,真是让人窒息的操作。 她只好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表情“真挚”的感谢德妃娘娘偏爱。 才刚要归座,忽听静嫔“嘤嘤嘤”的哭起来。 “臣妾也思家,可惜臣妾父亲外放蜀川,母亲在苏州老家侍奉祖父母,又没个出入自由不受内宅限制的妹妹……” 这是讽刺庄明心抛头露面呢,她才想反击,就听孟嫔“哎哟”了一声,给代劳了。 “庄二姑娘这样能干的妹妹,岂是随便谁都能有的?永昌候府那样讲究的人家,多少姑娘做梦都想进他家的门,人家都瞧不上,巴巴的上赶着求娶庄二姑娘。 且连皇上都觉得般配,亲下了圣旨赐婚,静嫔妹妹可不好乱说话的,不然婉嫔妹妹不恼,廖太妃倒先恼了。” 廖太妃是永昌候廖晋言的姑母,向来以郑太后马首是瞻,虽膝下无所出,但如今伴郑太后居住于慈宁宫。 也是她说服郑太后将太皇太后嫡亲的女儿安南大长公主下嫁给自个侄子廖晋言,可见其是个有能为的。 静嫔哭声一梗,随即“嘤嘤嘤”的更凶了:“孟嫔姐姐莫要诬赖好人,我只是感慨自个没个亲人在京中罢了,何曾攀扯庄二姑娘了?” 庄明心被她“嘤嘤嘤”的脑壳疼。 若她长成自个这般瓜子脸桃花眼翘琼鼻的白莲花样,迎风颤抖溅花落泪,倒能惹来别人的怜惜。b 分卷阅读18 r   偏个子高挑脸圆唇丰的,浑身透着健美,还喜欢故作柔弱,三五不时的捂帕咳嗽一声,简直不伦不类。 张德妃也有些受不住静嫔这番模样,转头问卫贤妃道:“贤妃妹妹可还有话要说?” 卫贤妃轻摇了下头,慢言慢语的说道:“回姐姐的话,我无事。” 郑太后喜静,只初一十五众妃嫔才会前去请安。 故而,张德妃干脆利落道:“时辰不早了,都散了罢。” ☆、09 庄明心险些憋不住笑,静嫔小天使果然是自个的福星。 她本就不耐烦每日请安时酸话与挖苦齐飞的场面,本以为今儿还要再熬上大半个时辰来着,没想到被静嫔给嘤嘤嘤的提前散场了。 坐着肩舆回到钟粹宫的时候,面团才刚第二次醒发结束,正要入窑去烤。 烤制加冷却,起码需要三刻钟。 她有这个耐心,肠胃却没这个耐心,只好先凑合着用了顿米粥烧麦蒸饺之类的中式早餐。 饭后不久,惠嫔就打发人送了只红酸枝木螺钿匣子来。 里头藕粉、柳黄锦缎各一匹,布料厚度适中,正适合现下夏末秋初穿。 惠嫔如此有诚意,她也不好让宫女抱着空匣子回咸福宫,便让琼芳到后头取了两只才出窑的红豆葡萄干面包放进去。 对小宫女道:“凉皮明儿才得,先请你们惠嫔娘娘尝尝这红豆葡萄干面包吧,倒也算个稀罕物。 也别嫌少,统共就没几只,偏还被皇上要走大半,只能挪出两只来,再多的就没有了。” 另外一窑是留给李连鹰跟六个太监的,昨儿就答应好的,就算是惠嫔,也不能让她食言。 说李连鹰李连鹰到,他抱着只紫檀木镶金匣子跑进来。 嘴里喜气洋洋道:“今儿下朝早,奴才去送面包的时候,可巧就被皇上撞上,皇上开恩让奴才伺候着进了一只面包,龙颜大悦,赏了娘娘一匣子造办处新进的首饰! 奴才偷偷瞧了,宝石都是上好的,珍珠个个都有小拇指肚那么大,可比娘娘分例里的强多了,娘娘戴了一定光彩照人艳压群芳!” 庄明心:“……” 每句话都是槽点,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槽起。 皇上赏的东西,她这个主子还未过目呢,他先偷看上了? 而且她只是个嫔,还是个尚未侍寝过的嫔,上头那么多比她位分高比她得宠的妃嫔,她有啥底气艳压群芳? 凭她是个冒牌货的底气? 她吸了口气,决定不跟蠢货计较,留着权当逗乐了,只斜了崔乔一眼,说道:“收起来吧。” 等她得闲寻一两件不那么夸张的出来,偶尔戴上一戴,免得狗皇帝问起的时候不好交待。 其他的就只能先压箱底了。 正想进东哨间卧房内睡个回笼觉,外头突然喧哗起来,正殿门口当值的王小乙进来禀报说是慎刑司来人了。 狗皇帝动作倒是挺快的,昨儿傍晚才定下章程,今儿一早就落实到位了。 正殿加东、西偏殿直属宫人五十来个,加上负责洒扫等活计的粗使宫女太监二十来个,足有七八十人。 点花名册加查验身子,一时半刻的只怕折腾不完。 这回笼觉怕是睡不得了,得寻些活计来打发时间才成。 正好她的检验箱留在庄府了,又是刀又是锤又是锯子的,即便庄静婉肯帮她带,也过不了宫门口搜检这一关。 只能重新画了图样,让匠作监给打一套新的。 于是她移驾位于西次间的书房,铺开宣旨,提笔熟练的将先前经她改造之后更适合古代解剖的整套器具挨个画出来。 为防万一,还多另画了一份备用。 待李连鹰第一个过关返回正殿时,她将图样连同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他。 吩咐他道:“叫匠作监尽快把本宫所画的器具做出来,这一百两银票是他们的辛苦费。不过本宫的辛苦费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若敢浮皮潦草应付事儿,本宫绝不轻饶。” “是,奴才一定把娘娘的话传到,有了内务府跟内膳房的前例,料他们也不敢触娘娘的霉头!” 李连鹰接过图纸跟银票,仔细折叠平整后揣进袖子里,躬身告退。 虽然也许以后只能在宫里验尸,因牵扯众多,验完之后也未必能破案,破案之后也未必能为死者讨回公道。 但这是唯一能证明自个与前世有关联的途径了,也是在这个陌生异界能证明自个价值的唯一办法。 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想放弃。 * 宫里正紧锣密鼓的排查着,确定钟粹宫无人牵扯其中后,庄明心就不再关心了。 横竖关键点她都已经告知,慎刑司也不是吃白饭的,揪出凶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她这里正接待庄静婉呢。 看的出庄静婉的心急了,得了张德妃 分卷阅读19 派人送出的准许后,她第二日一早就进宫来了。 彼时庄明心才刚到永寿宫。 今儿静嫔小天使不曾发功,但昨儿慎刑司逐宫排查让某些有过黑历史的妃嫔们胆战心惊,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也无心争口舌之利,竟散场的比昨儿还早。 庄明心在钟粹宫东次间瞧见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庄静婉时吃了一惊。 片刻后她才笑道:“妹妹来得倒早,可用过早膳了?若没有,且跟姐姐一块儿用吧。” 庄静婉拒绝的很干脆:“不必了,我在家已用过,娘娘请自便。” 庄明心也不客气,叫人端了面包果酱跟牛乳上来,打发走宫人,一副容她们两姐妹说说私房话的架势。 小厨房两位厨子吸取昨儿的教训,提早了烤面包的时辰。 庄明心这会儿吃一口外表香脆内里软/绵的红枣葡萄干面包,喝一口温热的牛乳,满嘴的淳厚甜香,幸福的她半眯起了眼睛。 “看起来你在宫里过的很舒服,难为父亲母亲日夜为你忧心,生怕你出什么岔子。”庄静婉的声音突然响起。 “姐妹十几年,我是什么样的人儿,别个不清楚,你还能不清楚?”庄明心挑了挑眉。 随即哼了一声:“荣华富贵在身时,我比谁都讲究比谁都不肯将就,但若一朝跌落泥里,吃糠咽菜我也能谈笑自若…… 我在宫里过的舒服不是必然的么?你怎会感到吃惊?” 这还不够,她还气死人不偿命的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但在宫里过的舒服,还借口跟‘庄二姑娘’学过些解剖断案的本事,连仵作的活计也慢慢捡起来了呢。” 与庄明心别无二致的小/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庄静婉咬牙道:“这一切原本该是我的……” “当然是你的。” 庄明心喝了口牛乳,伸出小/舌儿来一下下舔干净嘴唇,好笑道:“可你离家出走了呀。” “谁离家出走了?”庄静婉怕隔墙有耳,声音压低了不少。 但又因情绪激动而嘶吼起来:“我只是想去津州瞧瞧大海,再坐一坐运河上的大船,不过三日就能回转……” 原来没想真的离家出走,只是中二病发作,想趁入宫前的空闲最后疯狂一把。 “哦?”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嘲讽道:“可你三日内回转了么?” 不等庄静婉回答,就自顾道:“自然是没有回转的,不然坐在这钟粹宫正殿主位上‘吃香喝辣’的就是你了。” 庄静婉被噎的无法反驳,半晌后眼眶一红。 她控诉道:“那又如何?若不是我没有回转,错过了入宫的时限,你能当上一宫主位的婉嫔娘娘? 你鸠占鹊巢,对我却无半点愧疚之心,亏我从前那么照顾你,凡有好东西都不忘留你一份儿。” 庄明心一拍桌子:“我愧疚?该愧疚的不应该是你?是你毁了我仵作的前程,毁了我招赘女婿顶门立户的宏愿,从此只能憋屈的窝在紫禁城这一亩三分地……” 虽然早就打定主意不跟庄静婉这蠢货计较的,事到临头她还是不免动了怒气,“我原以为你今儿进宫见我,是来向我道歉的,谁知你竟是来兴师问罪的? 庄静婉,我竟不知你脸皮如此之厚!” 庄静婉哼了一声,一脸笃定的说道:“仵作的前程?招赘女婿的宏愿?能比当真龙天子的宠妃好? 嘴上说的这么惨,实际上我瞧着你比谁都乐意当这个婉嫔。” 庄明心给气笑了,要是杀人如同杀鸡的话,片刻的工夫庄静婉大概死在她手里十次八次了。 她毫不客气的说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稀罕当这个婉嫔,我还真不稀罕,别用你那核桃大的脑子来揣测我的心思,十个你加起来也揣摩不透我的。” 这话出口,下一步就等着庄静婉发话“你不稀罕那咱俩再换回来!”了。 到时候她会顺势将毓景帝已然知晓他们庄家李代桃僵之事如实相告。 别以为跟廖清钧定亲就留万事大吉了,且战战兢兢去吧。 谁知庄静婉竟绝口不提这个,只左一个“该愧疚”,右一个“该感激”,翻来覆去无数遍,跟屎壳郎捣腾粪球一般。 果然自小到大比耐心,她都不是庄静婉的对手。 着实没耐心听她在这扮祥林嫂,她只好主动挑明:“你今儿进宫到底所为何事?” “无他,就是来告诉你老实扮好‘庄静婉’,别让人瞧出端倪来,否则你死不足惜,只怕还要连累我。” 光顾着意难平了,险些忘了来的正事,庄静婉脸色讪讪的,嘴上却强硬。 “我已对外宣称自此安心相夫教子不再掺和大理寺之事了,天长日久的,别个也就只记住永昌候世子夫人而不记得‘庄小青天’了。 你也不许再行仵作之事,否则有你时刻提醒着,不时被拉出来对比一番,只怕想忘记你的“丰功伟绩”都难。” 庄明心“嗤”了一声:“连皇上都不管我 分卷阅读20 的,你算哪根葱,轮到你来对我的事儿指手画脚?” 别的还可以商量,验尸断案这事儿没得商量,别说她一个坑妹的姐姐,就是亲娘裴二夫人在这里,她也是这个答案,最多说的委婉些罢了。 “你……”庄静婉快被气死了,无语道:“那些死尸有甚好摆/弄的,你怎地就如此不可理喻?” 庄明心吃饱喝足,拿帕子一抹嘴,往地平宝座靠背上一躺,笑嘻嘻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庄静婉叹了口气,放低姿态,哀求道:“你也要想想我的难处,我顶着你那么个抛头露面毫无男女大防的名声,永昌侯府又是家风清正的门第,该如何跟妯娌小姑相处呢? 便是别个不说,只怕心里也是瞧不起我的……” 庄明心哼了一声,果然是最了解自个的同胞姐姐,晓得她吃软不吃硬,开始卖惨了。 她没好气道:“我活的堂堂正正,过去十六年,谁敢说过我庄明心一句闲话?你顶了我的好名声,不大杀四方就罢了,还把自个放到如此低的姿态,活该别个将你往泥地上踩。” 她自觉有了春秋,不好隔三差五就生这等闲气,万一被气的中风可就得不偿失了。 故而直接端茶送客:“话不投机半句多,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俩就此老死不相往来,往后莫再递帖子进来了。” “你对我无情,我不能对你无义,往后你有难处,只管往廖太妃处说一声,自有人会传话给廖清钧,我能帮的自会帮你一把。” 庄静婉站起身来,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昂首挺胸的往外走去。 庄明心半晌无语,片刻后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该拿这个蠢货姐姐如何是好了。 ☆、10 庄静婉这一趟进宫,让庄明心着实气了一场。 不过她这人比较豁达,脾气来得快去得快,没两日也就抛之脑后了。 这期间慎刑司已查到了死者的身份,乃是尚衣局的一名名叫刘香儿的绣女。 这绣女人虽生的磕碜,但却有一双巧手,绣活十分出众,在尚衣局领的是一等匠人的月例。 刘香儿今年二十四岁,十四岁进宫,十六岁进尚衣局,二十岁开始领一等匠人月例。 她作为尚衣局一等匠人无甚打点上峰的必要,家又远在辽东来往不易,可花钱的地方不多。 这么些年下来,少说也能攒下百八十两银子。 然而慎刑司搜检了她的住处,犄角旮旯缝里都寻遍了,甚至还掘地三尺。 结果只寻到三个一两的银锞子,旁的不见踪影。 “故而我们曹公公断定这是一桩谋财害命的案子,一边继续叫人查找素日与刘香儿有往来之人,看可有身上带伤的;一边又叫人从银钱方面入手,看可有突然囊中宽裕的…… 想来要不了几日,就能将人逮到了。” 慎刑司派来的小太监如是说道。 这慎刑司的掌印太监曹秋阳倒是个妙人儿,有关案子的进展,不去报与掌管凤印的张德妃跟卫贤妃,却打发人来报与自个,卖她一个好,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之所以如此说,乃是因为早起去永寿宫请安时,张德妃还向自个问起过案子的事儿,显然其并不知情。 她抿唇一笑,恭维道:“多亏你们曹公公领导有方,不然就凭本宫那半瓶子水的验尸本事,只怕猴年马月也无法水落石出。” 小太监能被派来,显是个机灵的,立时也恭维道:“娘娘过谦了,娘娘的本事可是有目共睹的,阖宫上下娘娘敢说第二,谁敢称第一? 我们曹公公说了,有了娘娘这样的指路明灯,往后宫里可就太平多了。” 其实曹公公原话是:“有婉嫔娘娘在,那些牛鬼蛇神的必不敢再草菅人命,宫里以后可就太平多了!你们一个个的也给杂家绷紧了皮,别去触婉嫔娘娘的霉头,要是不小心犯在她手里,杂家可没本事替你们脱罪。” 两边一通恭维,庄明心又叫琼芳给他抓了一把银锞子,这才把人打发走。 琼芳揪着空了一大半的钱袋子,发愁的皱紧了眉头。 “娘娘手也太松了,这才进宫没几日,就已花去恁多的银钱…… 嫁妆虽丰厚,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这只出不进的,早晚有花光的时候,到时可该如何是好?” 崔乔也劝道:“琼芳姑娘说的是,奴婢也替娘娘捉急,再没见过比娘娘更大方的了,难怪外头那些人都乐意往钟粹宫跑,可比别处打赏丰厚多了。” “横竖就那么些银钱,再节省也有花完的时候,很不必在这上面扣索。”庄明心很有些不以为意。 在她的理念里,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节流不如开源。 故而前世她法医正职之外还撰写刑侦小说,赚了不少稿费,不但还清了房子的贷款,还多买了一套房子。 这会子也是一样,且不说这三万多两的嫁妆,十年八年 分卷阅读21 的花不完。 就算花完也不打紧,水泥跟玻璃的配方她大概记得,高价卖给毓景帝,后半辈子应该就不愁了。 琼芳还要再劝,李连鹰快步走进来。 他高兴道:“娘娘,匠作监将您要的打蛋器送来了,他们人在门外候着呢,您且瞧瞧,若有不妥当的地儿,叫他们立时拿回去改了。” 因昨儿庄静婉提起廖太妃,庄明心倒是想起入宫前母亲裴二夫人嘱托她多关照关照其堂姐裴太妃的事儿来。 虽不知裴二夫人哪来的道理堂堂太妃还得要自个一个小小的嫔来关照,但好歹是自个的姨母,裴氏出身的尚衣局尚宫裴瑾也对自个颇费心,多去寿康宫走走也该当。 她初来乍到的,除了吃食,似乎也没甚拿得出手的礼物。 凉皮就罢了,老人家未必能吃辣,而不辣的凉皮没有灵魂,吃起来有甚趣味? 面包也不成,目前钟大、钱喜只会做外皮酥脆的法式面包,老人家牙齿未必遭得住。 于是她就打起来了蛋糕的主意。 烤个六寸左右的蛋糕胚,中间切开放入果酱,上头用奶油涂抹起来。 外头花坛子里剪一朵玫瑰簪上去,又体面又好看,还很好吃。 然而蛋糕做起来比面包费劲多了。 蛋清要充分打发,没有电动打蛋器,她只好画了张手工打蛋器的图纸送去匠作监,让他们用铁丝缠了两个出来。 手工打蛋器无甚技术含量,庄明心接过来看了几眼,点了点头,叫琼芳打赏。 琼芳脸拉的老长,不情不愿的拎着钱袋子出去了。 庄明心把打蛋器递回李连鹰,搭着崔乔的胳膊站起来,三人一块儿往后殿小厨房走去。 * 她给钟大、钱喜分别安排了活计。 钟大负责制作低筋面粉。 办法就是将中筋石磨面粉装入铁盆,用木铲压严实,上头覆盖笼布,放蒸笼里蒸两盏茶。 取出放凉后将面粉打散,用细筛过筛,得到的就是可以制作蛋糕的低筋面粉了。 钱喜负责打发蛋白。 方法就是将与蛋黄分离开的蛋清倒入小铁盆中,加入一半糖。 用打蛋器打出泡沫后,再加入另外一半糖。 打至硬性发泡,提起打蛋器来不会滑落,末端蛋白呈三角形即可。 待钟大做好低筋面粉,便把蛋黄、牛乳、低筋面粉以及一勺菜籽油放入小铁盆里,搅拌成糊糊。 滴几滴醋去腥,再分两次将钱喜打好的蛋白倒入拌匀。 小铁盆在案板上敲几下,去除里头的气泡,就可以放入提前烧好的面包窑里烤制了。 等待烤制的时间,两人又接力用蛋清、牛乳、糖跟菜籽油打出了一盆奶油来。 两刻钟后,窑门一打开,甜香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庄明心抽了抽鼻子,才想夸赞一句“好香”,就听背后有人抢先道:“好香!” 不用回头,光听声音,她就知道来的是毓景帝。 暗暗翻了个白眼,她这转过身来,蹲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安康。” 毓景帝今天穿的颇有些魏晋之风,宽袍大袖的,头上也未戴冠,只是束了条宝蓝缎带,乌青的长发披散着。 脸上神情也比往日柔和许多,整个人散发着惬意而又慵懒的气息。 “平身。”毓景帝抬了抬手,接着抽了抽鼻子,眼睛盯着还散发着热气的面包窑。 嘴里问道:“爱妃在做什么吃食?怎地比面包的味道还要香甜?” 庄明心表示十分无语,蛋糕才出窑,他就踩着点跑过来了,即便派人监视钟粹宫,好歹也掩饰一下吧? “准备做几个适合老人家吃的蛋糕,去拜见下太后娘娘、廖太妃娘娘跟裴太妃娘娘。” “老人家”三个字她咬的特别重,希望狗皇帝能识趣一些,别抢老人家的东西。 只给裴太妃送蛋糕,略过郑太后跟廖太妃,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自己不招人待见不说,还会给裴太妃拉仇恨。 横竖也不是什么她承受不起的值钱物什,索性三人处各送一个。 毓景帝显然不识趣,不但不识趣,还得寸进尺的挑了挑眉:“哦?正好今儿休沐,朕陪你一起去吧。” 庄明心:“……” 大可不必!有他在场,她还怎么跟裴太妃好好说话? 她给托着蛋糕盆的钱喜使了个眼色,呵斥道:“没眼力见的,皇上在这等着呢,还不赶紧把蛋糕脱膜填好夹心涂上奶油再切块呈上来?” 只好将蛋糕舍出去填饱他的嘴巴了,希望他吃完赶紧走人,别在这里给她添乱。 不一时,切块蛋糕被呈到了正殿东次间的餐桌上。 毓景帝拿勺子挖了一大勺蛋糕胚送进嘴里,咀嚼几下,立时被其软绵香甜的味道征服了,幸福的半眯起了眼睛。 咽下去之后,又好奇的挖了一勺最上头的 分卷阅读22 奶油送进嘴里。 只觉细软滑腻,淡淡的甜中泛着奶香,入口即化,让人有些意犹未尽,不自觉的又挖了一勺子。 连吃三勺奶油后,他才挖了一坨桃酱送进嘴里。 然后立时就皱起了眉头:“哪里来的桃子酱,竟如此难吃?” 送蛋糕过来的钱喜吓了一跳,连忙将锅甩了出去。 “回皇上的话,是从内膳房买来的,内膳房的师傅说是用今年津州才贡上来的六月鲜做的……这一小瓶,就值五钱银子呢。” 作为一个隐性吃货,毓景帝在吃食上很有些见地。 闻言“嗤”道:“胡闹,六月鲜是脆桃,拿来做桃子酱,简直驴唇不对马嘴。好的桃子酱,得用黄桃才成,旁的桃子一概不能与其相比。” 顿了顿,他又转头看向因被他吃了一块蛋糕而肉疼的眉毛都皱起来的庄明心,大方的一挥手:“等月底济南府贡了黄桃上来,赏你两筐熬桃子酱使。” “那臣妾就先谢过皇上了。” 庄明心站起身来道谢,黄桃是个好东西,熬桃酱是小,最关键的是可以做黄桃罐头。 这个可是她前世的最爱,一口气吃三大瓶都不带腻的。 ☆、11 毓景帝足足吃掉了四块蛋糕,拼起来的话估计得有大半个六寸生日蛋糕那么大。 竟也不嫌腻。 庄明心简直无语,辛苦折腾一两个时辰,结果自个一口没吃上,反倒便宜了他。 更过分的是吃完蛋糕还想吃凉皮。 她听到凉皮就头皮发麻,先前惠嫔讨要凉皮时她答应的干脆,过后才发现自个过于天真了。 这般别人口里的“稀罕吃食”,给了大皇子的生母惠嫔,能不给二皇子的生母宸妃跟三皇子生母宁妃? 给了三位皇子的生/母,大公主母妃张德妃能落下? 给了张德妃,能不给与张德妃共掌凤印的卫贤妃? 以及,父亲属祖父一系又处处维护自个的孟嫔处也不能落下。 既是送人,份量就不能少,尤其是有皇子、公主所在的妃嫔处,起码得两大份儿。 小厨房忙活了大半天,宫人们又东、西六宫来回送了好几趟,整个钟粹宫被折腾的人仰马翻。 这还不算完,收到凉皮的妃嫔们又礼节性的打发人来回礼。 回礼的人她还得亲自接见,虚情假意的客套几句。 实在扰的她不得安宁。 早起她还算盘着,得空把凉皮方子写出来,免费给御膳房、内膳房以及各宫小厨房处各送一份儿。 想吃您就自个做吧,她不伺候了! 不是她小气,原材料还真花不了几个钱,但费时费力费人工。 而且吃食是最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的,她虽不惧这个,但真遇上不长眼的,也得花功夫去撕掳开不是? 作为一条有尸就验尸,无尸就躺在钟粹宫吃吃喝喝的咸鱼,不必要的纷争能免则免罢。 她站起身来,一脸遗憾的说道:“怕是要让皇上失望了,凉皮用的面水得沉淀大半日方可,小厨房今儿忙着试制蛋糕,并未准备面水。” 毓景帝刚想说“未准备面水那就赶紧去准备,朕傍晚再来吃。”,就被她下一句话给噎了回来。 庄明心道:“既皇上爱吃凉皮,臣妾一会儿就把方子写出来,叫人送去皇上的御膳房。往后呀,皇上想什么时辰吃就能什么时辰吃,再不必如现在这般扫兴。” “爱妃竟如此吝啬!” 毓景帝一拍桌子,拿手指指着她,冷冷道:“先前吃你几块蛋糕,你就跟被捥掉了身上的肉一般眉毛都皱成麻花了。 这会子倒好,为了不叫朕吃你的凉皮,竟连方子都肯舍出来。” 说着说着,还攀扯上了庄羲承:“朕倒要问问庄首辅,到底是怎样苛待的你,竟让你一堂堂庄家大小姐眼皮子如此浅!” 庄明心:“……” 这是钱的问题么? 这明明是对他避之不及的问题! 丫又不傻,必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却装傻充愣借题发挥,分明不安好心。 原先他故意冷落自个,同时抬高陈钰沁跟程和敏,目的是让祖父投鼠忌器,也让其他两位内阁阁臣气焰大涨,三人之间争斗更加激烈。 如今却频频往钟粹宫正殿跑,又是索要面包又是打赏首饰的,俨然是“宠妃”的待遇。 所图为何? 要知道她一旦顶上“宠妃”的名声,朝臣们倒向祖父一派的更多,更唯他马首是瞻了。 这对毓景帝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思来想去,大概是想将自个跟陈钰沁、程和敏一样都塑造成“宠妃”的形象,让她们三人之间大乱斗,让其他妃嫔跟她们大乱斗。 后宫一团乱,前头朝臣们看不清风向,自然就不敢随便站队,只能投向皇帝。 靶子要有 分卷阅读23 靶子的自觉,唯顺从可保命,但她显然没有这个自觉。 她眨了眨眼,一双本就随时氤氲着一团雾气的桃花眼顿时水润湿漉起来。 “臣妾是为皇上着想,这才忍痛割爱,谁知皇上不但不领情,还污蔑臣妾吝啬。 臣妾要真吝啬,哪会将皇上喜爱的凉皮送与其他妃嫔品尝,早捂的严严实实的了。 不过几块蛋糕罢了,臣妾还不至于小气到这地步,之所以皱眉,乃是因为昨儿夜里没歇息好,眼睛有些磨得慌。” 说到这里,她生气的一跺脚:“既然皇上说臣妾小气,那臣妾就小气给皇上看,以后臣妾这里再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定不叫皇上知道。” 你宫里有朕的人,你不叫朕知道朕就不知道了? 毓景帝腹诽了一句,虽知她在演戏,但还是被她这幅委屈巴巴使小性儿的模样给勾的心/痒痒,恨不得立时把人捞进怀里哄上一哄。 “罢了,都怪朕,是朕误会爱妃了。”他哄了一句,语气轻柔宠溺。 庄明心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声音清雅磁性,关键人还长的俊俏舒朗,没个千八百年的道行,这谁顶得住? 她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吃软不吃硬,要早这般温柔小意,而不是一副谁都欠他八百万的讨债脸,别说蛋糕凉皮,水泥玻璃方子她都乐意给。 他从餐桌前起身,来到罗汉床边,在坐褥上坐下,然后迎枕上一歪,略带懒散的说道:“不过就算你给了御膳房方子,朕还是乐意到你这里来吃。” 庄明心:“……” 老话说的对,“色是刮骨钢刀”,好看的皮囊迷恋不得,指不定里头就藏着只癞蛤/蟆。 水泥玻璃方子是不可能白给的,没个十万八万的银子,休想从她这里拿走。 既然做小伏低都不能阻止他要塑造自个当搅屎棍“宠妃”的念头,那就随他去吧。 横竖她是不会主动招惹别个的,但要是别个主动来招惹她,那她也只好迎战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勉为其难的说道:“您高兴就好。” 毓景帝目的达到,果然很高兴,吩咐高巧道:“朕吃蛋糕吃饱了,传话免了今儿的午膳。” 然后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对庄明心道:“替朕更衣,朕在你这里歇个晌儿。” 庄明心:“……” 好在这是中午,歇晌就是单纯的躺着歇晌。 她深吸了一口气,叫人撤走罗汉床/上的炕桌。 然后走上前去,替他将外头的圆领袍脱下来,又除去脚上的粉底黑帮小朝靴,扶他在罗汉床/上躺下,扯过迎枕来垫在脑后。 见他闭上了眼睛,便放轻脚步小心的往明间撤。 谁知刚走没两步,就听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孤枕难眠,爱妃来陪朕躺着。” 先前才做好的心里建设,这眼瞅着就要崩溃了……她有必要认真考虑要不要弑君。 她没好气道:“皇上倒是吃饱喝足了,臣妾还腹中空空呢。倒不是臣妾娇气,顶不住饥饿,只是怕肚子叫起来,扰了皇上的好眠。” “倒是朕疏忽了。” 毓景帝恍然大悟,忙道:“爱妃赶紧去用膳。” 顿了顿,又吩咐高巧:“赏四个朕爱吃的菜给婉嫔。” 庄明心心下一喜,御膳房的菜肴她还未尝过呢,想来应该十分美味?! 谁知还未喜完呢,他又开了口:“朕等你,你吃完就来陪朕。” 庄明心:“……” 你是三岁奶娃娃么?睡个午觉还得人陪,简直不可理喻! 因胸中憋气,御膳也没吃出个子丑寅卯来。 吃完之后她洗漱更衣磨蹭好半晌,实在拖到拖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回到东次间。 “爱妃可算来了。”听到动静,毓景帝睁眼,声音带了些含糊:“爱妃再不来,朕都要睡着了。” 怎地就没睡着呢? 她腹诽一句,在琼芳的服侍下脱掉褙子跟百迭裙,只余下樱桃红的抹胸跟草绿色的衬裤,然后爬上了罗汉床。 毓景帝在她的抹胸上撇了老长一眼,嫌弃道:“里头穿的倒是鲜亮,怎地外头套那么件老气的褙子?” 刚入宫那会尚衣局送来的衣裳,只两套不犯忌讳,显然是不够穿的,她叫崔乔从分例布料里挑了一些送去尚衣局,做成了成衣。 今儿身上穿的这件藏蓝褙子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抹胸衬裤等贴身衣物,是琼芳自顾的带着立夏她们几个做的,压根没叫她做选择。 她能怎么办呢?还能把琼芳退货不成?也只好凑合穿了。 她瞎扯道:“臣妾年轻面嫩,不够稳重,只好拿些稳重的颜色来压一压。” “老气与稳重,是两回事儿。” 毓景帝毒舌了一句,强势道:“回头朕叫人送些料子过来,往后不许再穿的如此辣眼睛。” 辣眼睛可以不看啊,好像谁求着 分卷阅读24 你看似得! 不过白得的布料,她也不会拒绝就是了,横竖都背了“宠妃”的名头,实惠也得拿一些。 她虚虚的道了谢:“谢皇上赏赐。” “谢倒不必了,你靠过来一些。”毓景帝斜了她一眼。 并排躺在床/上她已然用尽洪荒之力了,休想得寸进尺!她立时拒绝了。 “臣妾睡相不好,还是别挨太近了,若是伤着皇上,臣妾可就万死难辞其究了。” “哦?不妨事。”毓景帝一伸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来抱住,轻笑道:“朕睡相更不好,谁伤到谁还不一定呢。” 庄明心:“……” 作者有话要说:  毓景帝:想太多也是种病,朕不过是贪图口腹之欲罢了。 ☆、12 事实证明,两人睡相都不是一般的好。 醒来的时候,庄明心还被毓景帝搂在怀里,连姿势都变化不大。 她一动,毓景帝就跟着醒了。 狭长的凤眼犹带困意,声音也有些迷糊:“什么时辰了?” 庄明心半抬起身子,瞅了一眼窗台上的时辰钟,回道:“未时四刻(下午2点)。” 毓景帝“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眯了约半盏茶(5分钟)的工夫,复又睁开。 然后松开庄明心,坐了起来,喊了一声:“高巧!” 在明间候着的高巧听到里头动静,忙掀帘走了起来,笑问道:“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更衣,回养心殿。” 毓景帝吩咐了一句,挪到罗汉床边坐好,等待高巧替自个穿鞋。 想了想,转头对里侧还躺着的庄明心道:“朕回养心殿批阅奏折。” 被人像抱枕一样搂在怀里,庄明心原以为自个会睡不着,不想竟睡的十分香甜。 这会子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脑子也不甚清醒,竟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您想回就回,很不必向臣妾禀报。” 毓景帝被她气笑了,一眼就看透她的不耐烦,只差敲锣打鼓欢送自个滚蛋了。 “得,又使性子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反身拿指头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语不惊心死不休的说道:“既然爱妃如此舍不得朕,那朕今晚翻你的牌子好了,这样朕就可以整晚陪着你了。” 说完之后,还笑眯眯的问庄明心:“这下,爱妃该高兴了吧?” 庄明心:“……” 她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虽然他长相出众,偶尔会让她有些旖旎的想法,但还没被冲昏头脑。 侍寝什么的,以后兴许可以,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滚床单是会怀/孕的,那些高位妃嫔必定要使绊子让她落胎,她初来乍到,心腹都没几个,如何扛得过? 即便她侥幸避过,她才十六岁,身量还未长全,有很大几率会难产。 她重活一世,是奔着长命百岁去的,送死的事儿坚决不干。 所以必须得想法子避开侍寝这事儿。 撒谎葵水来了?只怕是不成,敬事房那边都有记录,一查就露馅。 谎称身体不适?那也行不通,太医一把脉就露馅。 她只好作惶恐状,身子轻轻/颤抖着,眼里弥漫起水汽,牙齿也咯咯作响。 结结巴巴的说道:“臣妾害、害怕侍寝,怕伺候不好皇上,皇上您今儿能不能、能不能先翻别个牌子?” 腐败不堪肠穿肚烂的尸体你都不害怕,却说害怕侍寝,当朕是傻/子? 毓景帝腹诽了一句,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别有深意的笑道:“怕伺候不好朕?不打紧,朕伺候你便是,定能将爱妃伺候的妥妥当当的。” 流氓! “臣妾惶恐。” 她一骨碌爬起来,跪趴在罗汉床/上:“臣妾伺候不好皇上已是大罪了,哪敢让皇上伺候臣妾?皇上您可折煞臣妾了。” 毓景帝不以为意的说道:“爱妃不必惊慌,床/底之间的事儿,怎能用上下尊卑来论断?有违天理人伦。” 她咬牙切齿道:“臣妾真的不行。” 他迅速接话:“朕行就好。” 庄明心:“……” 她垂死挣扎道:“臣妾尚未做好准备,恐会扰了皇上的雅兴,还请皇上给臣妾些时日,待臣妾准备充足了再…… 如此,方不负皇恩。” “很好,别个妃嫔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朕翻她们牌子,你可倒好,竟然将朕的恩宠往外推。”毓景帝一巴掌拍在床沿上,疼的他一哆嗦。 他暗暗抽了几口气才缓过来,然后恶狠狠道:“朕生气了,你等着被打入冷宫吧!” 正好高巧取了外袍过来,他“气愤”的一把扯过来,自个披到身上,然后快步往外走去。 分卷阅读25 “皇上,您等等,扣子还未系呢。”高巧惊呼一声,忙追了上去。 很快,毓景帝连同跟着他的人都消失了个干净。 “娘娘……”候在外间,无旨未敢擅自入内的琼芳、崔乔这会子迅速跑了进来,俱是一脸担忧的模样。 庄明心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算是暂时安全了。 至于毓景帝说的“打入冷宫”什么的,她是不信的,就算他不看在自个帮他验尸查案的份儿上,看在祖父这个内阁首辅的面子上,也不能这么干。 关键是理由也说不出口,总不能昭告后宫自个拒绝侍寝吧,那他可就颜面扫地了。 没有哪个男人会承认自个魅力不行的,皇帝更甚。 她摆摆手,安抚两人道:“不必紧张,不妨事。” 估计毓景帝也未必是真想翻自个牌子,多半是想逗逗自个,欣赏一下自个惊慌害怕的表情。 所以生气的程度也有限。 甚至,压根就没生气,只不过在装相。 崔乔欲言又止,恕她见识少,这还是头一次碰到拒绝侍寝的主子。 琼芳就直接多了,苦着脸道:“娘娘您也忒能折腾了,这才入宫没几日呢,就把自个折腾到冷宫去了。” 也不知道老太爷会不会怪罪自个不尽心,没好好规劝二姑娘。 她倒是想规劝呢,可也得二姑娘肯听呀。 二姑娘自小就主意大,二老爷又逞着她,如今愈发的胆大包天了。 “等贬去冷宫的圣旨下来再说,很不必这会子就杞人忧天。” 危机度过,庄明心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到了“正事儿”上,问崔乔:“匠作监的人来了没?” 钟粹宫已住了三位妃嫔,又都是内阁阁老家出来的,显然不会再安排人进来入住后殿。 正殿与后殿之间,是个足有一亩地大小的院落,她打算拆掉院子里的地砖,修整成菜园子,拿来种菜使。 先前已通知了匠作监今儿午后来拆砖,故而她才有此一问。 “来了有两刻钟了,只是圣驾在此歇晌儿,怕扰了皇上好眠,没敢叫他们动手,都在后殿西耳房里候着呢。” 崔乔回禀明白,又听弦音而知雅意的说道:“奴婢这就去吩咐他们开工。” 庄明心满意的点了点头。 前院种花,后院种菜,从此就可以过上锦绣田园的生活了。 可不就是锦绣田园么,毕竟她只用动动嘴皮子,然后就可以等着享受丰收成果了,其他的自有宫人们去忙活。 真正的田园生活可就没这么惬意了。 正感叹着万恶的统治阶级生活真美好呢,王小乙进来禀报,说咸福宫钟才人求见。 琼芳小声提醒庄明心:“钟才人的四叔是老太爷的门生,现任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 庄静婉即便不进宫,那也是要嫁入世家大族当宗妇的,琼芳这种一等大丫鬟,形同陪读,不但识文断字,世家谱系也都了解甚详细。 而且庄静婉被留牌子后,庄羲承又叫人整理了后宫所有妃嫔的家世背景给庄静婉。 琼芳这会子能一下说出来,倒也不奇怪。 “请她进来吧。”庄明心心下了然,对王小乙吩咐了一句。 烤好的蛋糕被狗皇帝干掉大半个,再烤已然来不及,探望裴太妃的计划只能推迟到明日了。 今儿下午是空闲出来了,有人来陪自个说话,自是再好不过的。 * “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 钟才人才一进东次间,纳头就拜。 “钟姐姐不必多礼,琼芳,快扶钟姐姐起来。”庄明心一下从坐褥上站了起来。 宫里与外头不同,不以年纪而以位分论尊卑,高位妃嫔为表自谦称呼低位妃嫔为妹妹,低位妃嫔却没资格称呼高位妃嫔为姐姐。 庄明心是嫔,比才人高两个品阶,按说她就算自谦,也只能称呼钟才人为妹妹。 可她却称其为姐姐,显然是从世交小姐妹的角度来论的。 “娘娘折煞嫔妾了,万不可如此。”钟才人搭着琼芳的手站起来,才告座,闻言连忙又站了起来,一脸惶恐。 庄明心也没勉强,只压了压手:“你快坐下吧,咱们好好说说话。” 其实先前钟才人也来拜见过自个,只不过那会儿十来个低位妃嫔扎堆前来,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也没顾得上说话。 钟才人这才告了座,在炕桌另一头的坐褥上坐下。 这时,后头“铿铿铿”的敲打声传来,钟才人惊了一下,问道:“外头什么声音?” 庄明心笑道:“我打算在后殿院子里种菜,叫了匠作监的人来刨砖呢。” “娘娘倒是惬意。” 钟才人夸赞了一句,笑着恭维道:“娘娘果然是庄首辅亲自教导出来的,心性与旁人迥异。 别个整天想的都是怎么争宠,娘娘却忙着美食种田,颇有魏 分卷阅读26 晋先贤之风。” 这话就太假了,她祖父庄羲承可是个权势迷。 一把年纪了,不想着早点退休安享晚年,霸着内阁就是不撒手,跟另两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次辅成日里斗的乌鸡眼似的。 哪有半点视权势如粪土的魏晋先贤之风了? 她也没反驳,只笑着摇了摇头:“姐姐谬赞了,我不过是太闲了,自个给自个找点子事儿做,好打发时间罢了。” 又主动关切的询问道:“姐姐在咸福宫住的可还好?” “住的倒是还好,惠嫔娘娘是个好/性儿的,我们想如何都只随我们去,并不拘着。 西配殿才来的姚常在武将之家出身,是个爽朗的直性子,不难相处。” 她顿了顿,叹气道:“只是嫔妾无能,入宫整三年了,至今未能侍寝。” 庄明心抬起眼皮,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钟才人一番。 发现她柳叶眉杏眼樱桃口,也算眉清目秀的小/美人一个了。 平心而论,比孟嫔可强不少,狗皇帝竟如此没眼光? 她腹诽了几句,笑着安慰道:“姐姐还年轻,以后机会多得是呢,很不必为此烦忧。” “烦忧也是无用,万般皆是命。”毕竟庄明心也不曾侍寝,钟才人不便多提此事,很快便岔开了。 “原先宫里只嫔妾跟孟嫔娘娘两个,嫔妾又是个无能的,孟嫔娘娘独自支撑的艰难,如今娘娘来了就好了,我们可算有了主心骨。” 主心骨什么的就算了吧,她只想当条悠闲自在的咸鱼,没想带着你俩“狗腿子”打天下。 而且这两个“狗腿子”也未必靠得住,她们家人这会子是跟祖父站在一条阵线上,但谁能保证将来不会反水? 所以,好事儿可以一起干,坏事儿她可不掺和。 当然,在反水之前,能力范围内能维护的,她会尽量维护。 不过,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不能那么说。 她只“诚恳”的笑道:“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姐妹,有困难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再别提什么主心骨不主心骨的话了,我初来乍到的,万事还得靠你们提点呢。” ☆、13 随后两人聊了些宫里的琐事,不免提到了死去的宫女刘香儿。 钟才人先是夸赞道:“原以为只二姑娘好此道,不想娘娘竟也有这等本事,着实让嫔妾钦佩。” 然后语气一转,斟酌着词语,小心道:“只是依嫔妾拙见,此事娘娘不该掺和。 宫人命贱,死了连个水花都激不起。 去岁孟嫔娘娘手下一宫女不慎弄脏德妃的衣裳,德妃当着人面大度的饶恕了她,然而第二日就在井里发现了这宫女的尸体…… 明摆着德妃叫人溺死了她,可知道又如何呢,孟嫔娘娘还能替她讨回公道不成? 就算孟嫔娘娘想,也得有对抗位高权重的德妃的能力不是?”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一脸担忧的继续说道:“宫里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凶手是哪位高位妃嫔的人,娘娘此举,等于把她们的脸皮往地上踩,她们岂会咽下这口气? 好处捞不到一点,却平白给自个树个劲敌,岂不赔本?” 庄明心耐心的听她说完,并未半途出言打断。 虽然她的观点自个并不赞同,但出发点是为自个着想,值得自个给予尊重。 “姐姐说的这些,出手之前我也有虑到,只是再多的利弊分析,终究抵不过‘良心’二字。”她抿唇一笑 言语间很是嚣张:“我做人做事,只求对得起自个的心,旁人的脸面在我眼里还真没那样重要。 若凶手果真是她们谁的人,她们不反省自个管束不严以致底下宫人犯下大错,却反而迁怒到我身上,只怕也是个糊涂的。 与糊涂人讲道理,大可不必。” 其实这是诡辩,跟糊涂不糊涂并无太大干系。 宫妃们都是不好相与的,但凡有些恩宠的,哪个不被盯得死紧? 只要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人揪住说事儿。 宫里出了个杀人凶手,妥妥的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旁人不逮着挖苦上半年才怪。 凭你如何聪明,只怕也很难不迁怒到多管闲事的庄明心头上。 钟才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半晌才道:“这世间终究还是糊涂人多。” “知道姐姐是为我好,我心里有数的,姐姐只管放心。” 庄明心不欲跟她争论此事,横竖有毓景帝兜底呢。 作为一个年轻气盛的皇帝,他怕是比谁都害怕宫里有穷凶极恶的凶手潜伏着。 她转开了话题,笑着对钟才人道:“姐姐来的倒巧,小厨房才做出样新鲜的吃食来,名叫奶油蛋糕,味道还过得去,一会儿姐姐带回去尝尝。” 今儿一共烤了三个蛋糕,毓景帝占去一个,自个跟宫人分吃一个,下剩一个正好给钟才人 分卷阅读27 。 顿了顿,她又颇大方的承诺道:“若喜欢吃,只管打发人说一声,我再叫人给姐姐做。” 钟才人连忙推辞,还给她出主意:“既有新鲜的吃食,娘娘何不贡一份儿给皇上? 娘娘先前做的凉皮很讨皇上喜欢,羡煞一帮人,如今各宫小厨房都忙着折腾新吃食呢,可不能被她们后来居上。” 庄明心笑道:“皇上今儿在钟粹宫歇的晌儿,已然用过了,姐姐只管拿着就是了。” 钟才人立时露出欣慰的笑容来,替她出谋划策:“皇上喜爱娘娘宫里的吃食,这是好事,娘娘可得把握住机会,叫人多弄些新鲜花样出来,如此也好留住皇上的脚步。” 早日侍寝这话,有伤庄明心脸面,她“明智”的未说出口。 庄明心折腾吃食,只是为了满足自个的口腹之欲,跟留不留住毓景帝脚步可没干系。 鬼才稀罕留住他的脚步呢! 然忠言逆耳,她先前已在毓景帝那里吃过亏了,故而只笑笑,并未接这个话茬。 * 养心殿里,毓景帝午膳未用,奏折批阅到一半,腹中饥饿难忍。 于是让高巧将中午吃剩的另一半蛋糕呈了上来。 吃着井水,难免就想起挖井人,他问道:“婉嫔可知错了?打算何时来向朕认错求饶?” 倘若认错态度诚恳,又送上美味佳肴当赔礼的话,他可以勉为其难的暂时不翻她的牌子。 高巧脸色有些古怪,偷瞧了眼毓景帝得意的神色,踌躇片刻后,才艰难的说道:“婉嫔娘娘挺忙的,只怕一时半会儿没空来向皇上认错求饶。” 含/着一口蛋糕的毓景帝险些噎住,他丢下银勺,伸手给自个胸口顺气。 片刻后,怒道:“都要被打入冷宫了,她还有心思忙别的?” 见高巧讪讪的不吭声,又冷声道:“说,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高巧浑身一抖,连忙一五一十的回答:“娘娘先是叫了匠作监的人来拆后殿院里的石砖,说是要改成菜园子种菜使。 之后咸福宫钟才人去拜见娘娘,娘娘与其相谈甚欢,亲热的称其姐姐,还分了一只蛋糕给她……” “啪”,毓景帝一巴掌拍桌上,咬牙切齿的骂道:“朕吃她几口蛋糕,她就肉疼不已,对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姐姐’却如此大方,难道朕还没一个小小的才人重要?” 骂着骂着眼神不禁有些迷茫,他疑惑的问高巧:“钟才人是谁,朕怎地完全没有印象?” 宫里统共就只有二十来个娘娘小主,就这还记不全,可见皇上真没将多少心思放在女色上。 高巧也不知该欣慰还是该遗憾,腹诽了一句,忙回道:“是毓景四年进宫的秀女,现住咸福宫东配殿,尚未侍寝。” “毓景四年进宫的?”毓景帝拧眉思索了片刻,仍是毫无头绪。 想来不是什么出众的。 可又是如何入了庄明心的眼? 庄明心这人,他是看出来了,有些自诩聪明人才有的骄矜,显然不会耐烦应酬蠢货。 莫非两人都未侍寝,所以惺惺相惜? “传话敬事房,今儿翻咸福宫钟才人的牌子。” 毓景帝狡黠一笑,他倒要看看等钟才人侍了寝,庄明心是否还能毫无芥蒂的跟她做姐妹! 思虑至此,他又吩咐高巧:“叫人散出消息,说朕爱吃蛋糕,但做出蛋糕的婉嫔惹怒了朕,钟才人那里恰好有婉嫔送的蛋糕,故而朕才翻了她的牌子。” 好一招离间计! 为了膈应婉嫔,皇上竟连身子都肯出卖! 这算不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也不对,能被留牌子的秀女,姿色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皇上招钟才人侍寝,并不算吃亏。 不过比起长相娇弱惹人疼、性子如带刺玫瑰般难缠的婉嫔,终究是差了些东西,也难怪皇上会日渐上心。 高巧心中波涛起伏,面上却不动声色,脚步飞快的出去安排人手。 * 接到敬事房传话的钟才人,惊的险些厥过去,得亏宫女小兰掐了她一把,才稳住心神。 “小兰,快赏!” 回过神来后,忙叫小兰给赏银,并悄悄使了个眼色。 小兰了然,对着敬事房的太监好一顿奉承,套了不少话,回转之后都禀报给了钟才人:“说是晌午皇上在钟粹宫婉嫔娘娘处进了蛋糕,觉得很是不错,只是婉嫔娘娘不知怎地惹恼了皇上…… 皇上也不知怎地听说了婉嫔娘娘给小主蛋糕的事儿,就翻了小主的牌子。” 小兰是心腹宫女,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不怕伤了钟才人的脸面,直言道:“想来是冲着小主手里的蛋糕来的。” 疑惑有了答案,钟才人反倒舒了口气,随即笑了起来:“我这是沾了婉嫔娘娘的光呢。” “幸好蛋糕还没开动,否则只怕会惹恼皇上。”小兰也跟着舒了口气。 随即 分卷阅读28 又担忧道:“婉嫔娘娘还未侍寝呢,倒叫小主抢了先,婉嫔娘娘会不会因此恼了小主?” 婉嫔娘娘是个有大本事的,往后她们小主要倚仗婉嫔娘娘的地方多着呢,若就此被厌弃了,小主可就处境艰难了。 “不会的。”钟才人语气十分笃定,虽待字闺中时与庄静婉接触不多,但方才一番叙话,对其性子也略知了一二。 是个豁达能容人的。 还不至于因为她阴差阳错的得了次侍寝机会而恼怒。 只是也不知是如何惹恼的皇上,她也不知当问不当问。 若是因为验尸的事儿与皇上有了分歧,那她得空还得好好劝一劝。 * 在高巧的推波助澜下,钟才人被翻牌子的事儿很快传到了钟粹宫。 东配殿陈钰沁气的摔碎了一只青花瓷玉壶春瓶。 西配殿程和敏新衣裳试到一半,便失了兴致。 正殿的庄明心却不甚在意,不但不在意,反还替钟才人高兴。 她对着琼芳感慨道:“钟姐姐坐了三年冷板凳,总算睡上热炕了,忒不容易。” 琼芳简直无语,自个忙活大半天,结果却为他人做嫁衣裳,人家欢喜雀跃去侍寝,她凄凄惨惨进冷宫。 换作别个早气个半死了,偏二姑娘半点不计较,大肚似弥勒佛再世。 虽知劝说无用,但身上背着老太爷给的担子,她还是尽心尽力的劝了一句。 “娘娘也别太心大了,谁知钟才人会不会是那等把娘娘当垫脚石的小人,好歹提防着些。” 庄明心斜了她一眼,哼道:“本宫连你都提防着呢,更何况是旁人。” 琼芳:“……” 主仆有别,大可不必如此坦诚。 作者有话要说:  赌气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致毓景帝 ☆、14 宫里本就无甚秘密可言,况又有毓景帝推波助澜。 很快,婉嫔惹恼皇上跟钟才人因蛋糕之故被翻牌子的事儿就传遍了东西六宫。 次日请安时,众妃嫔神色各异。 因钟才人初次承宠,这会子也来到了永寿宫,一时间成为众人集火的目标。 徐贵人脸上笑的很是天真可爱,嘴里却冷嘲热讽道:“钟妹妹好本事,当真叫我大开眼界。” 说完又看向孟嫔,挑拨离间道:“说来,孟嫔娘娘跟婉嫔娘娘关系更近些,怎地这样的好事儿却没您的份儿?” 钟才人四叔跟孟嫔父亲都是庄羲承门生,只是一个是叔叔,一个是嫡亲父亲,孰近孰远一目了然。 孟嫔经/期不调,如今正吃着汤药呢,绿头牌都叫敬事房撤去了,会在意这个? “徐贵人这嫉妒的嘴脸都要藏不住了。” 她扯了扯嘴角,嘲讽道:“既眼馋这样的好事儿,何不自个亲去巴结婉嫔娘娘? 婉嫔娘娘是个好/性儿的,徐贵人你好生求一求,万一婉嫔娘娘心一软,把凉皮方子或者蛋糕方子给了你,你可不就赚大发了?” 徐贵人父亲是程和敏祖父一系的,叫徐贵人去求庄静婉,无异于叫程和敏去求庄静婉。 这样落面子的话,程和敏如何忍得? 她扬了扬唇角,脸上露出个娇艳的笑容来,“好脾气”的说道:“孟嫔娘娘此言差矣。 婉嫔娘娘捣腾出的稀罕吃食,连皇上都赞不绝口的,岂能随意给旁人? 让徐贵人去求方子,徐贵人丢脸是小,让婉嫔娘娘为难可就不好了。 要知道婉嫔娘娘至今还未侍寝呢,如今又惹恼了皇上,想要挽回皇上的心,可不得倚靠这几样吃食?” 这话一出,估计各宫捣鼓新吃食的劲头更足了,务必得趁着婉嫔失宠这段时日抢走她最大的倚仗。 才进宫没几日就先后弄出了面包、凉皮跟蛋糕三样闻所未闻的吃食,庄静婉的本事大着呢,孟嫔丝毫不替她担心。 她冷笑一声:“本宫也不过随口一说,徐贵人又不是本宫的什么人,本宫叫她去讨要方子她就一定去讨要?” 语气十分的不客气,连自谦都免了,直接一口一个“本宫”。 宁妃看了半晌戏,见后宫搅屎棍静嫔竟然安静如鸡,十分的罕见,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插嘴了一句。 “静嫔怎地昨儿没心口疼?倘若你心口疼,把皇上从咸福宫请走,可就没钟才人什么事儿了。 诸姐妹们今儿也就不必乌鸡眼似的争论不休。” “姐姐这张嘴啊……”宸妃斜了宁妃一眼,警告道:“你少兴头了。” 静嫔是郑太后的侄女,虽是庶出,但也是郑家郑重其事送进宫来的。 又是个动不动就淌眼抹泪的性子,故而宫里人不大敢招惹她。 都是育有皇子的妃子,宸妃跟宁妃并非真姐妹情深,而是怕她惹事牵扯到自个 分卷阅读29 。 先前静嫔小产,宁妃一通幸灾乐祸,导致静嫔哭着跑去慈宁宫告状。 结果就是嫔以上的后妃,都被太后罚抄三天经书并闭门思过七天。 偏宁妃不知悔改,今儿又嘴贱。 “呜……”静嫔正委屈着呢,被宁妃一挖苦,立时哭出声来。 上次从婉嫔那把皇上抢走后,被太后知晓,将她叫去一顿训斥,让她不许招惹婉嫔。 说他们郑家式微,子弟们有出息的不多。 而婉嫔祖父庄羲承是内阁首辅,门生姻亲故旧甚多,连皇上都避其锋芒不敢硬杠。 她打了婉嫔的脸,一次兴许能忍,但若反复折辱,庄羲承必不会干休。 说不得就要拿郑家子弟开刀。 偏他们郑家子弟小辫子一堆,根本经不起细究。 钟才人位分最低,但她叔叔是婉嫔祖父的门生,又是得婉嫔相帮才被翻牌子的,自个哪敢违背太后的命令的去抢人? 可是她心里苦啊,自个那样喜欢皇上表哥,偏有一堆不要脸的狐媚子成日分她的宠。 为何表哥就不能只宠幸自个一人呢? 越想越委屈,静嫔哭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正巧这个时候,庄明心摇着团扇走了进来。 身上穿的是欣贵人陈钰沁送她的藕色织金缎及踝长褙子,头上戴着赤金镶珠三尾凤钗,胸前挂着赤金红宝璎珞圈。 整个人容光焕发,完全没有失宠妃嫔该有的惶恐、悲伤跟担忧。 还不怕死的去招惹静嫔:“静嫔姐姐怎地哭了?莫非是馋凉皮馋哭了?哎呀,快别哭了,且看我手里的是什么!” 说着,她从琼芳抱着的一堆宣纸中拿出一张,亲自塞到静嫔怀里。 静嫔哭的正打嗝,忽闻庄明心惊人之语,正想开口,就瞅见了宣纸上硕大的四个字“凉皮方子”。 婉嫔竟然把凉皮方子给了自个?如此大方,莫非有什么阴谋? 谁知下一刻就见婉嫔挨个给在场有小厨房的妃嫔们都发了一张…… 静嫔惊的连哭都忘了。 而程和敏的脸色几乎挂不住,前脚她才说庄静婉会把住这几张方子,后脚就被打脸。 然后又听庄静婉恬不知耻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耳边响起:“有好东西自然要跟好姐妹们分享了,诸位都是我的好姐妹。” 程和敏暗恨,鬼要跟你做好姐妹! 庄明心也不稀罕跟她们做好姐妹,才被亲妹坑过,她对好姐妹过敏。 先前在毓景帝跟前承诺过要把凉皮方子贡献出来,她也不好食言。 正好趁着请安这会子将方子分发出去,也免得琼芳她们多跑好几趟腿。 在场众人却被庄明心整懵了。 诚如程和敏所说,这些吃食是婉嫔翻身的倚仗,必是要捂得死紧的。 她却反其道行之,直接公布于众。 莫非心灰意懒,不想上进了? 连尚未现身的张德妃都在后头坐不住了,搭着太监的手走了出来。 先接受了钟才人的叩拜大礼,随意勉励了几句诸如“恭敬侍上”之类的套路话,便将人打发了。 然后看向庄明心,皱眉道:“婉嫔,听闻你惹恼了皇上? 你初进宫来拜见本宫时,本宫就提醒过你,万事以皇上为重,不可肆意妄为,看来你并未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 庄明心站了起来,垂首恭敬的听完张德妃的话,这才替自个辩解了一句。 “娘娘的话臣妾一句不敢忘,只是君心莫测,请恕臣妾无能。” 张德妃:“……” 人都说自个无能了,她还如何训斥得下去? 硬要训斥也可以,可要万一婉嫔突接一句“还请娘娘教我”,叫她如何是好? 只好垂死挣扎的警告了一句:“望你吸取教训,往后不可再如此任性。” 又叫人取来一本《女戒》给庄明心,说道:“罚你抄女戒十遍,闭门思过三日。” 庄明心:“……” 还打算今儿去探望裴太妃呢,结果被罚闭门思过了。 都怪狗皇帝矫揉造作,明明未生气,却非要衣冠不整出门。 搞的阖宫上下,无有不误会的。 要不是怕怀/孕难产,她还真想“上进”一把,到时看他这个吓人的会不会反被吓到?! “尊娘娘旨。”她将《女戒》接过来,递给后头的琼芳。 卫贤妃突然开口道:“多谢婉嫔的凉皮方子了。” 庄明心惊了一下,没想到卫贤妃竟然主动与自个说话。 主要是卫贤妃存在感太低了,说是与张德妃共掌凤印,但基本上形同虚设。 不管张德妃说甚,她都轻声应好。 甚至从未出言表达过自个的想法,宫里人表面上夸赞她佛一样的性子,其实背后叫她“木头人”。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 分卷阅读30 。 宫里哪有省油的灯? 真是木头人的话,能一路晋升至四妃之一的贤妃,还能与张德妃共掌凤印? 庄明心心思百转,表面上却忙对卫贤妃行了一礼:“贤妃娘娘不必客气,不过是张凉皮方子罢了。” 张德妃显然也是吃了一惊,话里有话的笑道:“还是婉嫔面子大,贤妃妹妹是个修闭口禅的,素日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本宫可是许久未曾听过她说如此长的话了。” 卫贤妃垂着眼皮,对张德妃的话恍若未闻。 张德妃竟也没恼,自说自笑道:“看来本宫不该禁婉嫔的足,少了她这个开心果,贤妃妹妹只怕更不愿开口了。” 也不看卫贤妃的反应,自顾的对庄明心道:“行了,禁足免了,改抄二十遍《女戒》,半月内交上来。” 方才接《女戒》的时候,庄明心偷偷捏过,发现并不怎么厚,想必字数不多,半月二十遍,一天一遍多点,应不算难。 于是她高兴的谢恩:“多谢娘娘开恩。” 她正欲归座,突然有个嬷嬷走进来,对着张德妃跟卫贤妃所在的方向微微一蹲身。 张德妃跟卫贤妃都站了起来。 张德妃小心的问道:“张嬷嬷,你怎么来了?可是太后有吩咐?” 张嬷嬷态度冷淡的说道:“太后娘娘召见婉嫔。” 庄明心心下一惊。 瞧这嬷嬷冷淡的脸色跟冰冷的话语,显然此次召见并非好事儿,莫非自个惹恼毓景帝的事儿传到太后耳朵里了? 这倒霉催的,刚被张德妃处罚,这会儿又得去领太后的罚。 毓景帝这孽,造的可够大的! ☆、15 庄明心取过一张凉皮方子,上前递到张嬷嬷手里。 冲张嬷嬷抿唇一笑:“还请张嬷嬷替我通禀一声,待我回钟粹宫拿了与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的奶油蛋糕,就立刻去慈宁宫见她老人家。” 张嬷嬷对婉嫔折腾出来的凉皮跟奶油蛋糕也有耳闻,闻言正眼瞧向庄明心,淡淡道:“婉嫔娘娘有心了。” 得到张嬷嬷默许,庄明心带着琼芳返回钟粹宫。 将招摇的织锦缎褙子换下来,换上件湖水绿的短褙子,红宝项圈摘掉,头上的赤金镶珠三尾凤钗也换成了单尾小凤簪。 确认无出格之处后,这才叫琼芳跟崔乔各拿上一只小厨房才烤好的奶油蛋糕,往慈宁宫而去。 永寿宫位于西六宫,慈宁宫位于西六宫的西南角,毗邻养心殿,而钟粹宫位于东六宫。 庄明心等于从西六宫回到东六宫,又从东六宫回到西六宫,折腾了一个大来回。 等重新站在永寿宫门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而从永寿宫到慈宁宫,又用去了两刻钟。 得亏坐着肩舆,不用自个亲自走,不然即便是习武之人,徒步两个半小时,也累个够呛。 一番通禀后,她跟着引路的宫女走进了慈宁宫的东次间。 屋内檀香缭绕,北边的罗汉床/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位宫装丽人。 对,没错,的确是宫装丽人。 因为两人保养得宜,面容看上去最多三十。 其实实际年龄也不大,郑太后去年才过了四十整寿,廖太妃小郑太后三岁,今年三十八。 郑太后三十二岁就荣获宫斗冠军称号,从此屹立后宫之巅,过上含饴弄孙的退休生活。 真真是羡煞旁人。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太妃娘娘,两位娘娘福寿安康。” 庄明心蹲身行礼,动作前所未有的标准。 郑太后没在此事上为难,直接叫起。 生了张娃娃脸,一笑两颊浮现小酒窝的廖太妃笑道:“可怜的孩子,从钟粹宫大老远的赶过来,只怕是累坏了,姐姐还不给人家赐座?” 面容端庄雍容的郑太后白了廖太妃一眼,没好气道:“哀家几时说不赐座了?你倒会为好人情。” “我这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咱俩的口福!”廖太妃作委屈状。 结果就是再次获得了郑太后的一个白眼。 她也不以为意,见庄明心在太监端来的锦杌上坐定后,笑问道:“听说婉嫔给咱们两个老东西准备了奶油蛋糕?” 庄明心站起来,从琼芳手里接过匣子来,呈到郑太后面前。 随后把崔乔手里的匣子,呈到了廖太妃跟前。 她赔笑道:“原本昨儿就该给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送来的,只是皇上突然去了钟粹宫……” 暗搓搓的告了毓景帝一状,儿子从老娘嘴里抢食,他也好意思。 昨儿宫里闹腾的不轻,“耳聪目明”的郑太后哪会不晓得? 闻言似笑非笑的撇了庄明心一眼。 廖太妃“呵呵”笑道:“自然是先紧着皇上。” 庄明心垂首,一副心虚接受错误的 分卷阅读31 姿态:“是臣妾思虑不周,往后再不敢了。” 话里话外,将惹恼皇上的原因甩锅到蛋糕归属权上。 如此,郑太后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儿,应不至于惩罚太狠吧? 哪知郑太后唤她前来,为的并非这个。 她问庄明心:“御花园水井里淹死的那个宫女,查的如何了?” “此事由慎刑司负责,他们正阖宫上下排查着呢。” 庄明心回了一句,回完之后便觉自个说的是废话。 慎刑司闹出恁大的动静,郑太后会不知晓? 她忙补救道:“今儿一早慎刑司的曹公公打发人来说,已然查到了两个有干系的,打算午后送到钟粹宫让臣妾辨一辨,看凶手是否在其中。” 未免郑太后觉得自个哗众取宠,忙谦虚道:“只是帮着辨一辨,具体如何,自有慎刑司决断。” 郑太后笑了笑,忽道:“你与庄二姑娘相比,谁更厉害?” 这问的自然是于验尸查案一道上的本事了。 她挺想回答“一样厉害的”,但也只是想想。 最终还是如先前对外宣扬的那般,保持了一致口径:“自然是臣妾妹妹更厉害,臣妾不过是跟着妹妹学了点皮毛,不敢与其相提并论。” 把庄静婉抬的再高又如何,横竖她半点不通,天塌下来,也得咬死了已金盆洗手。 “庄二姑娘可不是这么说的。” 郑太后手指在蛋糕匣子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哼笑道:“你们姐妹倒是有意思,难怪能随时变换身份还不被人认出来。” 庄明心心下一凛,郑太后是啥意思? 难道狗皇帝将自个掉马这事儿告知了郑太后? 好在下一瞬,廖太妃替她解了惑:“谁说不是呢,大理寺哪个不是人精?偏她们姐妹轮流出现,愣是没一个人瞧出端倪。” 庄明心:“……” 庄静婉能这样好心,替自个描补为何精通验尸的本事? 先前进宫的时候,还力劝自个不要摆/弄死人尸体呢,心思变得未免太快了些。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讪讪一笑。 郑太后倒也没细究,而是对侍立旁边的张嬷嬷说道:“请安宁进来吧。” 片刻后,一双眼通红满脸憔悴的素服女子搭着张嬷嬷的手走进来,年纪与郑太后不相上下。 此人庄明心倒是认识,乃是安宁大长公主,先皇嫡幼女,安南大长公主的胞妹。 同时,也是郑太后的小姑子。 下嫁的是兴平伯府长房的二公子,育有一子一女,俱已成亲。 她忙站起身来,蹲身行礼:“见过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吉祥安康。” 安宁大长公主一下甩开张嬷嬷的手,扑上前来,抓/住庄明的手,激动道:“婉嫔娘娘,你可一定要替馨儿讨回公道啊!” 庄明心唬了一跳,毓景帝的嫡亲姑母喊自个‘娘娘’,这还得了? 她忙半弓身子,“惶恐”道:“大长公主折煞臣妾了,臣妾当不起。” 廖太妃亲自前来掰开安宁大长公主的手,将她扶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上,安抚道:“你别激动,有话咱们慢慢说。” 庄明心舒了口气,告了坐。 心里却恍然大悟,难怪庄静婉好心替自个描补,原来安宁大长公主死了亲近之人,想必已上门找过庄静婉,庄静婉为了将锅甩到自个头上,很是下了血本。 这也是方才郑太后所言令她迷惑的根由了。 只是死的是谁呢?能令安宁大长公主如此失态,除了驸马跟她亲出的两个儿女,想必再没旁人。 郑太后将自个跟前未用过的茶水,往安宁大长公主跟前推了推。 嘴里道:“张嬷嬷。” 张嬷嬷会意,对庄明心道:“玉馨郡主昨儿落水身亡,大理寺派去的稳婆验看完尸身后,说是溺死。” 与现代不同,古代衙门里的仵作九成九都是男子,若遇女子尸身,则由稳婆来进行验看。 除非是长期无主之尸,否则男仵作是不敢上手的,不然苦主可不依。 庄明心说道:“大理寺的王稳婆臣妾是知道的,虽比不得正经仵作,但溺死应不至于验错。” 只是溺死也分很多种,被人推下水淹死也算溺死。 果然安宁大长公主闻言立时反驳起来:“公主府有湖,馨儿八岁就会游水,憋气的本事也十分了得,又怎会淹死在堪堪两人深的荷花塘里?定是为人所害!” 淹死的往往都是会水的! 不过安宁大长公主情绪过于激动,为免刺激到她,庄明心谨慎的选择了闭嘴。 张嬷嬷继续陈述道:“昨儿是郡马爷生辰,郡主张罗着替他过寿,宴席上吃多了酒,席后非要跟郡马爷去荷花塘的亭子里看月亮,还不许叫人跟着。” 她顿了顿,又道:“郡马爷说中途郡主非要让他亲采莲蓬与她,他便乘小舢板去了湖心,谁知回来便不见 分卷阅读32 了郡主…… 问了荷花塘外头守着的下人,也没见郡主离开,于是忙叫婆子们下水打捞,他自个也下了水。 折腾到半夜才将人捞上来,却已是没气了。” 庄明心点了点头,心想,依照张嬷嬷给的信息,应是醉的厉害糊里糊涂的翻出了凉亭,毕竟凉亭的栏杆都不高。 不过这只是理论上的推断,没检验尸体之前不好武断。 见张嬷嬷说完了案情,郑太后开口道:“安宁去寻过庄二姑娘,只是庄二姑娘在菩萨跟前发下宏愿,说自此不再碰验尸刀,她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好来请婉嫔你帮忙了。” 庄明心犹豫了片刻,对安宁大长公主道:“大长公主有需要,臣妾自然是责无旁贷,只是……” 她面上露出不忍的神色来:“要想验明郡主是否为人所害,单看外表是无法判断的,怕是得开膛破肚、掏心挖肺,敢问大长公主可能接受?” 古人视死如生,死无全尸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若这些都不能接受的话,安宁大长公主也不会求到庄家姐妹头上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眼泪道:“为了替她报仇雪恨,也只好让她多受些苦了,想来馨儿是不会怪我的。” 郑太后抬手,拍了拍安宁大长公主的肩膀,安慰道:“馨儿是个要强的,必不甘心死个不明不白。” 既如此,庄明心也不墨迹,直接道:“或是大长公主将玉馨郡主送进宫,或是臣妾出宫去郡马府,都使得。” 安宁大长公主看向郑太后。 郑太后静默片刻,说道:“且看皇上的意思罢。” ☆、16 毓景帝得知消息的时候,内心那叫一个复杂。 他这里正拿“打入冷宫”来唬庄明心呢,即便最后没唬到,也必是要冷她一冷的。 谁知玉馨表妹就出了事儿,安宁大长公主亲自进宫来相求。 拒绝肯定是不好拒绝的,没得被人说过河拆桥。 毕竟当初他能上位,安宁大长公主这位小姑母很是出了一些力。 但私心里,他觉得玉馨表妹当真是死有余辜。 世间男子何其多,偏看上个有未婚妻的。 把人家一对有情有义的表兄妹生生给拆散了不说,还仗着安宁小姑母的势硬给女方说了门糟心亲事。 此后男婚女嫁,原本再不相干,偏她犹不放心。 许了好处给女方婆家,要给女方来个“病故”。 女方当时已身怀有孕,为母则强,惊闻消息后,连夜逃回了京。 事情就有那么巧,正好被狩猎归来的郡马爷汪承泽给撞上,于是帮忙安排了住处。 好死不死的,被玉馨表妹给知晓了。 她误会女方腹中的胎儿是汪承泽的,当即带人闯进去,给人灌了堕胎药。 女方心灰意冷,当晚就将自个吊到了房梁上。 好好一个世家女子,最后竟落得个如此下场。 彼时听闻此事,毓景帝在太后跟前发了老大一通脾气,怒斥安宁大长公主教女无方。 只是连作为苦主的女方家人都不喊冤,他又能如何? 所以听闻玉簪溺水而亡,他第一时间就怀疑汪承泽。 想来安宁小姑母也有此怀疑,不然不会找上庄明心。 踌躇半晌,他还是叫高巧将庄明心宣来养心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告知。 庄明心有些意外,玉簪郡主横刀段爱的事儿,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想不到后头还有这样的发展。 难怪安宁大长公主如此笃定玉簪郡主是被人害死的,感情是对自个闺女造的孽心里门清呢。 只是毓景帝为何要告知她这些? 是想让她秉公执法找出害死玉簪郡主的凶手?还是让自个徇私枉法替情有可原的凶手糊弄过去? 前者的话,不必他说,自个也会如此行事。 后者的话,就恕她无能为力了。 她作为一个法医(仵作),所能做的就是实事求是的根据尸体上的信息还原死亡真相。 至于法理跟人情如何取舍,就不是她来考虑的事情了。 虽已在古代生活了十六年,但法医的职业素养是很难抛弃的,让她弄虚作假、知法犯法,她还真做不到。 实在是良心上过不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兴许玉簪郡主还真就是意外身亡的呢。 毓景帝见庄明心神色数次变幻,却始终未有只言片语,忍不住开口道:“你……” 才刚开了个头,又忙刹住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个到底是想让庄明心如何。 于情,玉簪是安宁小姑母的女儿,自个嫡亲的表妹。 于理,玉簪拆散有情/人,致世家女子落胎并投缳自尽。 似乎站在哪一头都不对,着实让人为难。 分卷阅读33 腹中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句话:“朕陪你去汪家。” 将尸首运进宫来是不可能的,别说群臣得到消息会抵死反对,就连太后也不赞成。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会比较忌讳这些,哪怕死的是自个的外甥女,也一样。 皇帝哪能随意出宫?是想给自个头上冠上个媚君惑上的“妖妃”名头不成? 她连忙出言反对:“皇上万金之躯,岂能随意出宫?若有个闪失,臣妾千刀万剐亦不能赎罪。” 毓景帝“嗤”的一声笑出来,哼道:“玉簪表妹死的不明不白,朕作为表哥,理应尽一份心,却与你不相干。” “妖妃?”他打量了一番庄明心,才想冷嘲热讽几句,却见她从上到下绿的不能再绿,顿时脸都绿了。 没好气道:“即便朕政务缠身,尚未顾得上叫人给你送布料,但你好歹是嫔,位分里的布料少说也有几十匹,何至于穿的如此磕碜?” 磕碜?庄明心低头打量了一下自个。 上身是湖水绿折枝葡萄纹花罗短褙子,下头是草绿竹叶暗纹百迭绫裙。 布料都是今年时兴的花样,乃是自个进宫当日其他妃嫔送来的贺礼。 若不是被太后召见,怕穿的太老气被太后抓到“小辫子”,她还舍不得穿这身呢。 就这还被嫌弃,恕她见识少,还真不知能有什么好料子能入毓景帝的眼了。 不过难得逮到告内务府状的机会,她才不会放过呢。 她道:“皇上对臣妾的分例布料如此好奇,不如寻个空档去钟粹宫瞧瞧,待您瞧完之后,自然就都明白了。” 邀请自个去钟粹宫?她这是改了主意,想让朕翻她牌子了? 看来之前佯装欲把她打入冷宫的行径奏效了,她这样傲气的人竟也懂得退让了。 毓景帝心下得意的不行,面上却十分矜持的哼了一声:“你让朕去钟粹宫朕就去?先前的事儿,朕还没原谅你呢。” 哼完之后,发现语气过于冷硬了,于是就想补充一句“待朕得空再说。”。 谁知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庄明心插嘴道:“先前那事儿,臣妾尚未做好准备,皇上这气只怕还得再生一阵子。” 毓景帝:“……” 感情是自个自作多情了?她只是单纯让自个去瞧她的分例布料? 想到之前她穿的那般老气,再将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的出身与为官经历一思量,他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这是在拐弯抹角的告钟炀克扣后妃分例的状,顺便抹黑一把钟炀的座师陈世礼。 毓景帝脸色由绿变黑,呼哧呼哧的喘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绪。 简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骂道:“滚回去准备,未时二刻在神武门等着。” * 果然老话说的对,伴君如伴虎,性子也忒喜怒无常些了。 莫名其妙将自个唤去养心殿,又不明确给出指示,还能指望自个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而且还把自个告钟炀帐误解成自个欢迎他翻牌子,被揭穿又恼羞成怒。 简直是不知所谓。 庄明心一边腹诽一边乘坐肩舆回到钟粹宫,然后立时叫人唤来李连鹰,命他去匠作监取自个的解剖工具。 将图样送去匠作监也有几日了,又许诺了丰厚的赏钱,虽然匠作监事务繁忙,但拖别人的工期也不至于拖自个的。 接着她画了个口罩的图样,叫琼芳领着几个女红出众的宫女,用纱跟细麻布,赶制几个口罩出来。 没有熔喷布,隔绝细菌什么的就别指望了,只能略微阻挡一下异味。 聊胜于无吧。 留在庄府的检验箱里倒是有口罩存货,是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帮做的,可惜没法绕道一趟去拿。 宫妃省亲是大事儿,牵扯甚多,一个不甚就会被人攻讦。 再者,还有毓景帝跟着呢。 皇帝驾临首辅府,根本瞒不住,不知会生出多少猜测,引出多少是非。 所以,她还是别折腾了,没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这当口,慎刑司的掌印太监曹秋阳亲自带人押着两个嫌犯上门来了。 曹秋阳生的肥头大耳,活像杀猪卖肉的屠夫,不笑还好,一笑满脸横肉,很是骇人。 他给庄明心行了个礼,笑眯眯道:“知道娘娘贵人事忙,也就这会子是个空,老奴就赶紧带人过来了。” 庄明心抿了抿唇,斜了他一眼:“曹公公消息倒是灵通,没白掌管慎刑司二十多年。” 竟知道了自个午后要出宫的消息,也不知是养心殿防守太差,还是曹秋阳太有本事。 “娘娘谬赞了,老奴不敢当。” 曹秋阳似是猜到了庄明心心中所想,忙解释道:“是皇上差人给老奴送的信儿,不然就是给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窥视养心殿。” 原来如此,她就说嘛,狗皇帝要果 分卷阅读34 真如此废柴,估计早被人弄死十次八次了。 她没继续这个话茬,转而看向两个被五花大绑捆成粽子样的嫌犯,问道:“他二人都有牵扯?” 曹秋阳回道:“是,两人都与刘香儿相识,且来往频繁。左边这个叫刘奇,是她的同乡;右边这个叫汤大牛,早年与她同在裴太妃宫里当过两年差。” 他叫跟着的太监将两人背转过身子,挨个撸起袖口,给庄明心展示了下伤口。 嘴里道:“且,两人手上都有伤痕。” 庄明心点了点头,问道:“他二人是如何解释手上伤痕的?” 曹秋阳回道:“刘奇如今担着外运垃圾的差事,他说手上的伤痕是被独轮车上的钉子不慎划伤的,老奴叫人去查验过他用的独轮车,确在车柄上找到一枚尾部凸出的钉子。”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汤大牛则是与同屋因口角之争而打起来,不甚被对方指甲划伤……当时在场之人,包括与他打架的那位,足有三人之多,都可以为其作证。” 庄明心站起身来,凑到两人手上端详起来。 很快,她心里便有了答案。 不过为免经验主义犯下不该犯的错误,她对曹秋阳道:“麻烦曹公公将与汤大牛打架那人请来,本宫得瞧瞧他的手指。” ☆、17 曹秋阳能执掌慎刑司二十年不是没理由的。 他不但按照庄明心的要求将与汤大牛打架的太监唤了来,还叫人将刘奇使用的那辆独轮车给推了过来。 做事不可谓不周到。 因此案主审人是曹秋阳,所以她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并不行,还得让别个也知其所以然。 于是她走到独轮车跟前,指了指上头露出半截尖头的铁钉,又指了指刘奇手上的长条状伤痕,给曹秋阳解说了一番。 “刘奇只左手手腕处一条伤痕,此伤痕细长,创口不深,只表皮破损,结痂呈黄褐色,符合铁钉这等锐器损伤的征象。” 顿了顿,她斜了汤大牛的手腕一眼,淡淡道:“若是被垂死挣扎之人指甲划伤,伤口绝对不止一条,伤痕也不会如此轻。” 言下之意,此事与刘奇无关,他是无辜的。 刘奇嘴巴被塞着布斤,耳朵却没聋,闻言顿时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的给庄明心磕头。 她可受不了这个,忙挥挥手:“行了,带下去吧。” 曹秋阳没亲自杀过猪,但好歹是吃过猪肉的,庄明心一说他就明白了。 他抬了抬手,跟着他的人立时有两个上前拉起刘奇,将人带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庄明心走到那位与汤大牛打架的太监跟前。 那太监忙磕头行礼,弱弱道:“奴才叫李二。” “名字不错,一听就是家中爹不疼娘不爱的老二。”她毒舌了一句,然后自个把自个给逗笑了。 强行打住笑意后,才坐回地平宝座上,问道:“说说吧,那日为何与汤大牛打架?老老实实交待,若敢隐瞒,仔细曹公公查不到真凶拿你顶罪。” 曹秋阳:“……” 当面扣黑锅这事儿,他还是平生头一回见着,算是瞧了西洋景了。 “奴才一定实话实说,绝不敢有一丝一毫隐瞒。”李二吓的浑身一抖,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交待了个干净。 “奴才跟汤大牛同/居一室两三年,素日虽不说亲如兄弟,但也相处融洽。 谁知那日他不知道发什么疯,变着法儿的辱骂奴才。 奴才只当他输多了钱心里有气,不欲跟他计较,可他竟变本加厉,连奴才父母都攀扯上。 奴才气不过,就跟他推搡起来。 左右房舍的人听到动静,赶来拉架,几人挤作一团,很是混乱了一会儿子。 等被拉开后,他叫嚷着奴才的指甲划伤了他。 奴才一瞧,见他腕子上好几道伤痕,有的只是划破皮,有的却血淋淋的…… 奴才当时就起疑,只是互相推搡几下,奴才身上也不过是挨了几拳头,他怎地就伤的如此重? 只是奴才心虚,怕他告到邹公公那里,就赔了他二两银子,让他自个出宫买些药擦。 后头奴才听说了刘香儿的事儿,疑心更重,怕他干了天打雷劈的坏事儿却拿奴才当挡箭牌,忙托人告知了曹公公。 娘娘明见,此事真不关奴才的事儿。” 庄明心点了点头,又站了起来,走至他跟前,说道:“把你手指伸出来给本宫瞧瞧。” 李二闻言,忙将双手伸出。 庄明心盯着他的指甲,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片刻后,她问道:“那日之后,你可曾剪过指甲?” “剪过,剪过,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娘娘。”李二连忙不迭的点头。 说道:“奴才在外膳房做事,为了剥皮去根便宜,平日指甲都剪的尖尖的,不想却将汤大牛给伤了, 分卷阅读35 对不住他不说,还搭进去二两银子,奴才一气之下就把十个手指头给磨平了。” “这就对的上了。”庄明心舒了口气。 刘香儿是尚衣局的绣女,平日里过手的都是娇贵无比的绫罗绸缎等料子,为免勾丝,指甲都修剪的圆润平滑。 这样的指甲划出的伤口,伤痕会较粗,长条形或者片状,起始端呈弧形或者半圆形,创口较深,尾端则较浅。 汤大牛手上手腕上的伤痕,正巧就是如此。 而李二先前的指甲尖细锐利,划出的伤口则会较细。 显然是对不上的。 再联想到汤大牛先前故意找茬挑起事端,且是个好赌的,而刘香儿的银子又不翼而飞…… 多半跟他脱不开干系。 他倒是有些小聪明,怕查到自个头上,就设计了李二一把。 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庄明心叹了口气,对曹秋阳道:“把人带回去好好审一审吧。” 其实找到嫌疑人后,慎刑司有的是手段能让人说实话。 曹秋阳偏要多此一举的将人送来钟粹宫,估计还是想卖她个好,替她扬名。 如此以后有甚难解的案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向她求助了。 扬名她不需要,不过好意她心领了。 * 简单用了个午膳,带上检验箱跟口罩,她在琼芳的陪同下前往皇宫最北边的神武门。 琼芳是外头来的,不比崔乔、李连鹰等宫人,要出去还得去张德妃那里求对牌,带她就省事多了。 到神武门的时候,毓景帝已经到了。 他脱下了明黄的天子服饰,换上件青缎直裰,未戴冠,满头长发在头顶梳成个丸子头,用根青色缎带束起来。 很有些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前提是别开口,一开口就让人想抽他大耳刮子。 “你这是穿的什么腌臜玩意儿?朕的眼睛都要给你丑瞎了!” 庄明心:“……” 她上身宝蓝对襟短衫,下头墨绿百迭裙,短衫是方便活动的窄袖,穿成浅交领模样束在百迭裙里。 既利落,又耐脏。 要是穿不耐脏的料子,还是叫人制作围裙,时间上压根来不及。 她懒得跟他掰扯这些,只淡淡道:“要不还是臣妾自个去吧?” “臣妾怕皇上再像上回见到刘香儿尸首时那般,吐啊吐的吐个不停,打扰臣妾做正事儿不说,恐会惹安宁大长公主不悦。” 当然,这话也只是说说罢了,普通侄儿如此行径,姑母只怕当即就拿大扫把撵出去了,可毓景帝他是普通侄儿么? 非但不能撵,还得赶紧请太医,否则万一有个龙体有个好歹,那可就罪过了。 人家死了亲闺女的当口,这不净给人添乱么? 毓景帝:“……” 自个这是被嫌弃了? 好个婉嫔,简直是狗胆包天! 他立时就要来个“暴怒”,然而看着她一脸期待的狡黠眼神,当即就憋了回去。 才不上当呢! 已答应安宁小姑母的事儿不能毁诺,所以必定要放她出宫的,自个本不在“邀请”之列,这一“暴怒”,可就不好意思再跟着了。 “哼,朕先前是不防备。”他辩解了一句,然后得意的说道:“这次朕叫人准备了薄荷香袋,觉得恶心时就闻一闻,必不会再吐。”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 天真,以为只有臭味? 等你见到心、肝、肺、肠子以及白花花的脑浆的时候,但愿还能得意的起来。 * 两人坐上一辆市井中常见的黑漆平头马车,前后由换上便装的禁卫军跟锦衣卫护卫着,穿街过巷的往位于东华大街东首的汪府而去。 自打登基为帝后,毓景帝除了去岁出宫吊唁仙逝的伯祖父外,这还是第二回出来。 他将车帘挑开条缝,颇有些新奇的朝外张望着。 庄明心却兴趣缺缺。 她虽出身世家大族,但因父母先后夭折了两对双胞胎,听了算命先生的话,把她充作男儿教养后,她们这第三对双胞胎才活下来。 因得来珍贵,又觉充作男儿委屈了她,父母万事都只由着她,故而她比同等出身的男子都自由许多。 满京城没有她没跑到地儿,没有她没看过的景。 说句犯忌讳的话,就算现在立时挂了,也不枉她来古代走这一遭了。 “那是细犬?”毓景帝突然伸手指着外头,激动的问庄明心。 庄明心探头瞅了一眼,见一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牵着条威风凛凛的大狗。 “嗯。”,她应了一声,又不屑道:“品相比臣妾那条差远了,训的也不行,最多就抓抓野鸡、兔子,野鹿、獐子这些就别奢望了。” 庄明心有猎犬的事儿,毓景帝一早就知道的,只是这会子听说她那条比他眼馋的 分卷阅读36 这条还要好,立时就心痒痒的不行。 他试探的说道:“你亲自养大的狗,扔给别人只怕不放心吧?要不,回宫的时候把它接上?” 还有这等好事儿?庄明心只觉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了头。 她早就在筹谋将“将军”弄进宫的事儿了,只是猎犬不同于宠物猫狗,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的。 去求张德妃也无用,她必不肯担这个干系。 郑太后那边,她也无甚体面,开不得这个口。 狗皇帝倒是能做主,但万一他要求用侍寝来交换,反倒陷入两难。 谁知今儿才一出宫,难题就不攻自破。 果然好人有好报,才帮刘香儿找到了谋害她的凶手,福报立马就到账了。 她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露出个浅淡笑容来,微微垂了下头:“多谢皇上开恩,将军若是知道了,必定十分开心。” “将军?”毓景帝挑眉,“你的狗叫这个名儿?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武将们弹劾你父亲教女无方?” 庄明心才不怕呢,这名儿还是祖父给起的。 祖父说了,文武天生不对付,不合才是对的,若“沆瀣一气”,御座上的皇帝就不放心了。 如同内阁三位阁老一样,哪来那么多深仇大恨,大半是争给皇帝看的,小半才是为着自个利益。 ☆、18 毓景帝陪婉嫔一同前来的消息,别说汪家无从知晓,就是安宁大长公主也被蒙在鼓里的。 所以,当他自停在汪家二门外的黑漆平头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惊坏了好些人。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诸人忙上前磕头行礼。 不多时,内院得到消息的安宁大长公主与驸马爷韩麟也忙赶了过来。 若换作平时,安宁大长公主必定要说毓景帝几句,并立时安排人将他送回宫。 但她现在一心只想确认闺女的死因,没这个心力关心旁的。 吩咐了公主府的长府官一句“好生服侍皇上”,便亲自引着庄明心往后头玉馨郡主跟郡马汪承泽的院子而去。 毓景帝也不以为忤,背着手优哉游哉的跟了过去。 * 汪承泽是汪府长房长孙,他住的院子就在正院后头,是个四四方方的四合院,正房面阔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 庄明心随口感慨了一句:“宅子挺大的,比我在娘家的院子还要大上许多。” 京城寸土寸金,一套七进的宅子,高达十几万两。 饶是庄家这等一流的仕宦之家,至今也只买得起一套。 就这还是倚仗祖宗们积攒下来的家底。 毕竟家族大了人口就多,婚丧嫁娶迎来送往的,所费不菲,每年盈余有限。 其实当初她也有过拿香皂、玻璃以及水泥赚银钱的想法,也隐晦的跟祖父提过一嘴。 不过被祖父给拦住了。 说自家银子够花,没必要去出这个风头。 毕竟他是内阁首辅,一举一动都惹人注意,上头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皇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横竖她成日忙着验尸查案,无甚花钱的地儿,也无甚花钱的工夫,也就作罢了。 安宁大长公主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再无旁的言语。 考虑到死者家属的心情,庄明心也就没再闲聊,径直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片缟素,东西两边的灵棚里坐满了女眷,个个作悲痛欲绝状,设在正房明间的灵堂里也不时有哭声传出来。 旁的不说,玉馨郡主的身后事办的还是相当体面的。 庄明心从琼芳手里接过检验箱跟装口罩的布袋,对她道:“你留在这里等本宫。” “奴婢是跟来服侍娘娘的,怎能弃娘娘于不顾?”琼芳连忙出言反对。 庄明心哼笑一声:“你跟着只会帮倒忙。” 琼芳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御花园的事儿,顿时不再吭声。 要知道那会儿她可是吐了个昏天暗地,险些将胆汁给吐出来,可不就是帮倒忙? 庄明心提着检验箱才要往里走,又顿住脚步,对安宁大长公主道:“大长公主殿下也请留步。” 亲眼看着自个闺女被开肠破肚剖心挖肺,实在太残忍。 安宁大长公主才要张口,就被驸马韩麟拉住了胳膊,他道:“就听婉嫔娘娘的吧,咱们在这里等。” 说完,他又看向庄明心,拱手一鞠躬,恳切道:“还请婉嫔娘娘多费心,务必查明小女死亡真相,韩某在此先行谢过。” 庄明心忙侧了侧身,堪堪受了个半礼,嘴里:“驸马爷折煞我了,很不必如此。” 随即又道:“请大长公主、驸马爷放心,能力范围内,我必定会竭尽全力。” 能力范围外的,她就没办法了,毕竟她也不是万能的。 * “见过婉嫔娘 分卷阅读37 娘,娘娘吉祥安康。” 玉馨郡主的尸首,已事先从灵堂移至东次间,庄明心才进东次间,就见大理寺的王稳婆跟刑部的周稳婆齐齐向自个行礼。 周稳婆她打交道不多,但大理寺的王稳婆她是再熟不过的。 她先前给自个打过不少下手,自个也教过她不少基本的验尸知识。 王稳婆是个会来事的,行礼完立刻凑上来,满脸堆笑道:“恕老婆子眼瞎,以前竟没分辨出娘娘跟二姑娘来,真是该打嘴!” 说着,还真轻抽了自个嘴巴一巴掌。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还真别说,庄静婉这谎话一撒,还真给她帮了不少忙。 她哼了一声:“若轻易能被你们瞧出来,我们姐妹也忒失败了些。” 随即,她一本正经的问王稳婆:“确定是溺死?” 王稳婆虽分不出婉嫔跟庄二姑娘,但却知道这俩忙起正事来都是一丝不苟的。 忙道:“全身无外伤,口鼻处有泡沫,嘴里有泥沙,眼睛内有出血点,口唇青紫,指甲发绀,腹部膨胀……这些典型的溺死征象娘娘跟二姑娘曾教过老婆子,老婆子记得可牢了,再没错的。” 一旁的周稳婆不甘被王稳婆抢了风头,忙插嘴道:“老身复核过,的确如此。” 庄明心点了点头,将检验箱放到高几上,从口罩布袋里取出三只口罩跟三幅手套来。 递给王稳婆、周稳婆各一套。 自个那套穿戴妥当后,走至停尸的木床边。 尸体平躺在木床上,因淹死之后不久便被打捞上来,这会子尸僵重新在身体底部形成。 她先翻了翻她的眼皮,确认眼睑有出血点,又仔细查验了下她的口唇部,确认没有任何机械性损伤(外力造成的损伤)。 从检验箱里拿了工具,撬开她闭合的牙列,瞧见里头的确有泥沙。 又检查了一番她的颈部,发现颈部毫无任何机械性损伤痕迹。 然后又去检查她的手指,指甲的确发绀。 庄明心抬起她的胳膊,眼睛凑到指甲内打量,又取来镊子拨弄一番。 心中就是一沉。 手上没有抓握泥沙和水草的痕迹。 正常来说,溺死的人,慌乱之中会手脚乱蹬,试图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故而多半会留下抓握泥沙跟水草的痕迹。 但玉馨郡主的指甲太干净了。 这种情况,她前世曾遇到过,死者是被人打晕之后扔入水中淹死的。 人晕过去之后呼吸仍在,所以会口鼻处会出现蕈状泡沫,口腔乃至气管里会有泥沙。 但因为昏厥的人失去挣扎的能力,所以指甲内不会有抓握泥沙跟水草的痕迹。 如此,倒简单了不少。 她先检查一遍全身,看没有外伤导致的晕厥。 若没有的话,再剖开胃部,看胃里是否有导致晕厥的药物即可。 剖腹之时,顺便确认下肺部是否水肿、心脏左右两室是否颜色不一致。 如果以上都确认无误,那么开颅确认颞骨岩部是否出血这一步就可以省了。 实在是没有电动开颅锯,得用铁锯吭哧吭哧的一点点剧开颅盖骨,着实费劲。 说干就干,她立时动手翻动身体,仔仔细细的将尸体外面全部查看了一遍,包括头皮,都用手仔仔细细的摸过。 确如王稳婆所说,全身无外伤。 然后她取出解剖刀,利落的一字划开胸/腹部。 里头的器官顿时暴露出来。 周稳婆哪见过这个场面,惊的连退三四步。 早就司空见惯的王稳婆立时挺了挺胸/脯,由衷的为自个骄傲。 庄明心头也没抬,根本顾不上理会她们这些有的没的。 她先查看了下肺部,果然有水性肺气肿现象,表面有红色溺死斑,摸起来有捻发感。 心脏也呈现左右颜色不同的状态。 剖开胃部之后,发现里头充满溺夜(水)。 到这一步,已经可以确认玉馨郡主是溺死了。 随后她取来银针试了试,银针并未变黑,证明里头并未有古代最为流行的毒物——砒/霜。 只是…… 她抽了抽鼻子,似乎在扑鼻的酒味之外,还闻到了一些别的味道,只是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于是她摘了口罩,凑了过去,准备好好闻一闻。 “你摘掉口罩做什么?” 突然东次间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人随声至的毓景帝刚想催促她戴好口罩,免得被尸气所伤,眼睛就瞧见了木床上胸腔大开的玉馨郡主。 他两眼一翻,就往边上倒去。 “皇上!”,高巧一下扑上来,想将人接住,奈何他身材瘦小,根本扛不住个头高挑的毓景帝。 两人叠罗汉一般,齐齐的往地上栽去。 庄明心:“… 分卷阅读38 …” 她真傻,真的。 单知道拦住琼芳跟安宁大长公主,却忘了拦住毓景帝这个拖油瓶。 没有任何犹豫的,她脚步飞速滑过,两手分别搭上高巧跟毓景帝的肩膀,给一下拽了起来。 然后迅速将他们往屋外一推,嘴里道:“护驾!” 外头一阵兵荒马乱,但并却未有“扑通”声传来,应是没翻车。 打发了“闲杂人等”,她又回到尸体前,重新凑了过去。 食物未消化殆尽的味道,酒精的味道以及湖水的味道,经过大半天的发酵后,可想而知有多销/魂。 在这销/魂之中,还得去分辨那种引起她注意的特别的味道,是相当有难度的。 好在过去的十六年中,能引起她注意的特别的味道不多。 边闻边扒拉记忆,约莫两刻钟后,她脑中灵光一闪,有了答案。 此乃曼陀罗花粉的味道。 曼陀罗花粉有致幻作用,服用过多的话会导致晕厥,古代麻沸散其中一味药材就是曼陀罗花粉。 之前大理寺出过一桩用曼陀罗花粉骗财骗色的案子,事后她特意找药铺买来一些研究了一番,打算试制“真言剂”来着。 谁知还未付诸行动呢,就被庄静婉坑进了宫。 ☆、19 院子里,安宁大长公主、驸马韩麟与汪家人分坐东西两侧,颇有些泾渭分明的架势。 汪家人此刻内心颇有些紧张。 特别是汪老夫人,这段天降的“孽缘”,已然害死她嫡亲的外孙女,若真的验出是人为,那她的嫡长孙也保不住了。 老人家哆哆嗦嗦的捏着手里的佛珠,边转动边念经,妄图祈求满天神佛保佑她苦命的孙儿。 而安宁大长公主与驸马韩麟,则持相反态度。 悲痛欲绝之余,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发泄口,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女儿是死于意外。 这也是大多数死者家属的心态,古今皆如此。 两边目光都聚焦在明间大门那挂雪白的门帘上,若目光有温度的话,门帘只怕已被灼烧出数个大洞。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门帘总算被掀开。 提着检验箱的庄明心,带着两个稳婆走了出来。 众人“呼啦啦”的全站了起来。 虽无人开口询问,但显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倒是主理治丧事宜的汪家二奶奶连氏,伶伶俐俐的带着一串手上捧了脸盆、香胰子跟巾帕的丫鬟迎了上去。 她蹲身行礼,说道:“请娘娘净手。” 这可是瞌睡送上了枕头。 布手套隔脏效果太差,庄明心弄了一手的黏糊,虽用草纸擦拭了一番,但效果有限。 这位庄静婉的闺蜜,倒是个极会讨巧的。 “多谢汪二奶奶,你有心了。”领了人家的情,庄明心也不吝啬赞美之词。 香胰子是用猪胰脏混合豆面、香料制成的,清洁力自然比不上香皂。 她连洗三遍,才彻底将手洗干净。 接过汪二奶奶亲自递来的布斤擦干手后,她冲汪二奶奶点了点头,然后走至安宁大长公主面前。 斟酌了下说辞,庄明心开口道:“玉馨郡主的确是溺死的,只是在她的胃里发现了曼陀罗花粉,这是一种大量服用可致人昏厥的药物。” 顿了顿,她叹气道:“且她指甲里并无抓握泥沙跟水草的痕迹,所以有理由怀疑,她是晕厥之后被人扔下水溺死的。” 安宁大长公主闻言,一下捂住了胸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而汪老太太直接身/子一歪,就晕了过去。 还是汪二奶奶年轻机智,立时招呼跟着她的几个婆子:“快,将老太太送去正院,孙院判在那里。” 先前毓景帝晕了过去,她将人安排去了前头的正院,还拿了她公公的名帖去请了住在隔壁的孙院判过来,倒是一举两得了。 庄明心才想上前掐汪老夫人人中,见汪二奶奶是个有成算的,便停住了脚步。 安宁大长公主缓了片刻后,对着身边的嬷嬷道:“把郡主的贴身丫鬟跟陪房带过来几个。” 那嬷嬷应声去了,很快提了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来。 “你们也不必走,就在这儿一块儿听着,是好是歹,自有说法,本宫也不冤枉谁。” 安宁大长公主斜了一眼躲躲闪闪却竖着耳朵的的汪家众人,然后开始盘问这俩下人。 “你们主子素日可有服食曼陀罗花粉的喜好?” 那个装金戴银,看起来像是得宠大丫鬟的女孩儿抢先道:“回长公主,郡主日常起居,都由奴婢近身服侍着,奴婢从未听说过曼陀罗花粉这样的玩意儿。 长公主若不信,只管问潘嫂子,她男人管着郡主的采买。” 被攀扯了出来,那叫潘嫂子的立刻回道:“回长公主,银珠姑娘所言句句 分卷阅读39 属实,奴家从未听郡主提起过这个,也不曾叫奴家男人采买过。” 顿了顿,又补充道:“奴家男人有幸跟着咱们世子爷识过字,又是个仔细人儿,日常采买物什银钱出入都有记账。长公主若不信,只管叫人去查账,奴家敢用性命担保,绝无一处错漏。” 安宁大长公主点了个自家的管事娘子,又随手在汪家人堆里点了个看起来像是管家模样的人,说道:“你俩一起去找潘平,好生查一查他的采买账簿,看可有曼陀罗花粉这一项。” 玉馨郡主嫁入汪家足有一年,平素又是个奢华无度的,采买账簿估计得厚厚几本,一时半会儿怕是查不完。 安宁大长公主也考虑到这点了,对庄明心道:“等我查完采买账簿,确认玉馨并非主动服食曼陀罗花粉后,就将案子交给大理寺。” 言下之意,这里没庄明心什么事儿了,可以带着她那个净添乱的拖油瓶侄儿毓景帝回宫了。 既然案子会交给大理寺,那破案就没甚难度了。 先前出了那桩与曼陀罗花粉相关的案子后,在庄明心的倡导下,他爹(大理寺卿)的努力下,刑部出了明令,要求所有售卖曼陀罗花粉的药铺必须进行出入库登记,且买主必须出示自个的户贴(古代身份证)。 且平素购买曼陀罗花粉的都是各大医馆的大夫,是药铺的熟客,突然来个生面孔,少不得要仔细盘问一番,再详细验明户贴。 她先前去买曼陀罗花粉,就是这样的遭遇。 所以,要查到买主还真没太多难度,大理寺的捕快们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哪怕凶手不是亲自前往,也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来。 至于在此之前,会不会被灭口之类的?安宁大长公主又不是吃闲饭的,连玉馨郡主贴身伺候的下人都被捆绑关押了,能不盯着其他人? 安宁大长公主抬眼看向汪家众人,挑眉道:“你们怎么说?” 汪家众人:“……” 他们能怎么说?正如他们所见,玉馨郡主被人害死之事,虽没有十分,也有八/九分了,哪个敢跳出来拦着安宁大长公主,哪个便可能被扣个心虚的帽子。 如今撇清自个还来不及呢,谁敢去趟这个浑水? 却完全没有人怀疑婉嫔验尸能力不够或者与安宁大长公主沆瀣一气,因为汪二奶奶与婉嫔是闺中好友,她不向着汪家就罢了,断没有反泼脏水的。 且汪老夫人已悄悄打发人去向庄二姑娘求证过,连庄二姑娘都自愧不如的,谁还敢质疑她? 汪二老爷出列,朝安宁大长公主拱了拱手:“自然是听凭大长公主的意思。” * 庄明心见安宁大长公主思虑周全,可谓处处妥帖,自个的确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便点了个汪家的小幺儿,让他带路去了正院。 才一跨进正院正房明间的门槛,就见到毓景帝大喇喇的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端着茶碗慢悠悠的啜饮着。 她行了个礼,笑道:“臣妾担忧皇上龙体,才刚忙完就立马赶过来了,不过瞧皇上这龙马精神的模样,似乎并无大碍。” 毓景帝一见到她,顿时羞怒交加,脸色阴了起来。 本想发火,奈何身旁有太医院孙院判,有安宁大长公主府的长府官以及汪家的下人,不好当着外人折她的脸面。 毕竟她是自个的妃嫔,折了她的脸面,也就相当于折了自个的脸面。 “朕自然是无碍的。”他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忙完了,那就起驾回宫。” 并未问结果,他人虽来了正院,却还是留了人的,她对着安宁大长公主说的那番话,方才有人来报过了。 说起这个他就头疼,大理寺查案断案,刑部复核,内阁批复,但因牵涉到皇室中人,最终还是要由他来拍板。 若果真是汪承泽所为,按照律法当判斩立决,但玉馨郡主强抢郡马在前,逼死郡马前未婚妻在后,真要如此判,百姓估计会议论纷纷。 若不这么判,安宁小姑母必不肯善罢甘休。 玉馨表妹生前给他添了一堆麻烦,死了还让他左右为难,当真是可恶! 得亏当初他果断拒绝了安宁小姑母让玉馨郡主进宫当继后的提议,否则后宫铁定被她搅个天翻地覆,自个也不得安宁。 一行人从正院走出来,后头院子里的人听闻消息,连忙赶来相送。 安宁大长公主对庄明心道:“今儿辛苦你了,待此事了了,我再好生谢你。” 能如何谢呢?多半是送银子或者值钱的稀罕物什。 这话庄明心爱听,正好她这一阵子嫁妆银子花出去不少,可算能贴补贴补了。 以往帮大理寺验尸,一文钱拿不到不说,为了堵别个的嘴,她没少把月钱拿出来请客。 如今进了宫,形势竟颠倒过来了,不必动月例不说,还能拿到不少好处。 简直美滋滋。 而等马车绕路到庄府后门,车帘一掀,就见府中大总管庄诚带着 分卷阅读40 将军站在马车旁时,她的心情更好了。 “将军!”庄明心高兴的喊了一声,然后朝前张开双臂。 皮毛光滑身材健硕的将军前肢往下一伏,后肢蹬地,“蹭”的一下跳到了庄明心怀里。 车厢猛的一震,而庄明心也顶不住将军的巨大身形,直接被扑了个后仰倒。 庄明心却不生气,嘻嘻哈哈的摸了摸将军的脑袋,又在它身侧的肌肉上捏了捏,笑骂道:“这才多久呢,就胖了这么多,肯定偷懒没好好锻炼,对不对?” 庄诚陪笑道:“将军舍不得大姑奶奶呢,自打大姑奶奶进宫,它就没啥精神头,除了吃就是睡,我领它去锻炼它也不肯去,连二姑娘的话都不肯听了。” “算你还有些良心。”庄明心点了点将军的脑门,心想它理庄静婉才怪呢,人类可能分不清她们这对同卵双胞胎,但嗅觉灵敏的细犬是不可能弄错人的。 果然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忠诚度是其他动物无法企及的。 她对庄诚道:“辛苦诚叔了,既然它如此舍不得我,那我就把它带进宫里去做个伴儿吧,想来二妹应不至于舍不得。” 庄诚忙道:“二姑娘说了,随大姑奶奶高兴,她没甚舍不得的。” ☆、20 马车离了庄府后门,开始往皇宫的方向前行。 毓景帝见庄明心只顾着跟将军嬉戏,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脸拉的更长了。 庄明心多日不见将军,自然热情不少,不过毓景帝那么一大坨坐在那里,存在感十足,她想不注意都难。 见他脸色越拉越长,马上就快变成马脸了,不由得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不是皇上让臣妾回宫的时候接上将军么,也是您打发人去给臣妾娘家送的信儿,怎地这会子反倒不高兴了?” 也忒喜怒无常了些。 “你还敢说?”毓景帝闻言,立时竖起了眉毛,“婉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朕从东次间扔出来,朕就那么碍眼?” 话语里竟有些委屈的意味。 庄明心:“……” 原来是为的这个。 不扔出去她还能怎样? 一来,她验尸的活计正到了要紧的时刻,耽误不得,不然胃部打开时间过长,曼陀罗花粉的味道散去,她就算鼻子再灵只怕也没法再分辨出来; 二来,他人都晕过去了,得赶紧让外头人知晓,好请太医来医治。 不过毓景帝这个人,她算是看明白了,是属毛驴的,得顺毛捋,不然铁定得撩蹄子。 于是她“哎呀”一声,立时作委屈状,控诉道:“哪个乱嚼舌头胡吣?皇上跟高公公一块儿往地上栽去,臣妾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你们扶住,又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将你们推到明间…… 臣妾累了个半死,结果可倒好,皇上不但不奖赏臣妾,反倒怪臣妾将皇上推出门,臣妾这心啊,哇凉哇凉的!” 可不哇凉哇凉的么?说好的要送自个几箱子好布料使,先前因为她拒绝侍寝黄了,好容易今儿他主动再次提起,偏又惹怒了他,只怕又要黄了。 不等毓景帝开口,她又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来,抹着眼睛假哭道:“玉馨郡主是皇上的表妹,皇上挂心她也是该当的,可千不该万不该不戴口罩就进了解剖间。 尸体身上有尸气跟尸毒,万一熏着了皇上,可如何是好? 就算皇上不晕倒,臣妾拼着被皇上惩罚,也定要将皇上推出门去的,否则臣妾如何向太后交待?” 嘴上说的恳切,心里她却不住的翻白眼,明知道自个承受能力差,还偏要往尸体跟前凑,简直是给她添乱。 得亏他是皇帝,换了别个不相干的,早被她一脚踹出去了。 打扰她验尸者死! 工作狂就是这么的毫无人性! “狡辩!”毓景帝嘴上哼了一句,脸色却明显好看了不少。 说起来也是他自作自受,知道自个惧怕腌臜,原本只想在门口远远瞧上一眼的。 谁知道尸体搁的离门口那样近,才刚跨过门槛就看了个正着。 晕过去事小,只怕后头要连做几夜噩梦了。 庄明心这人也忒冷血了些,明知道他吓着了,也不说些软和话安抚安抚他,净只顾着逗那条傻狗。 别以为她假哭几声自个就会原谅她,差得远呢! 庄明心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打扰自个干活被扔出去是一回事儿,但接将军进宫这事儿她还是值他的情的。 于是她笑眯眯道:“皇上今儿受惊了,臣妾叫小厨房给皇上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吃货毓景帝顿时心中一动,立时就要答应下来,但顾及自个的脸面,还是矜持的哼了一声。 “凉皮现做来不及,奶油蛋糕同理,莫非你想拿几个面包糊弄朕?” “莫非臣妾肚子里的存货只凉皮、蛋糕跟面包三样不成?”庄明心“嗤”了一声,神神秘秘 分卷阅读41 道:“回头皇上就知道了,您且先回去,待晚膳时分再过来钟粹宫。” 竟然有新吃食?毓景帝顿时精神了,气也不生了,还有闲心撩拨她。 “不好吃的话,朕可是要留宿的。” 庄明心:“……” 阖宫那么多环肥燕瘦各有特色的美人,干嘛非惦记自个这根豆芽菜? 她哼哼唧唧的说道:“臣妾胆子小,皇上还是别吓唬臣妾了,不然臣妾只怕就想不出新奇的吃食了。” 美食与美人,毓景帝果断选择前者。 于是他不吭声了。 * 马车进宫之后,毓景帝换乘自个的御辇去了养心殿,庄明心带着琼芳慢吞吞走回钟粹宫。 才跨进钟粹宫的正门,就见东配殿门口跪了一地的宫人。 她“啧”了一声,对琼芳笑道:“欣贵人好大的威风呢。” 待走近一些后,她立时笑不出来了。 因为跪在那里的,全都是正殿的人。 她一抬手,冷冷道:“你们是本宫的人,不帮着本宫做事儿,却跪在阿猫阿狗的门前偷懒,是想讨本宫的打?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然后,她又沉声道:“李连鹰,你过来。” 这一声,听在李连鹰耳朵里却犹如天籁之音,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小碎步跑过来,“扑通”一下跪到庄明心面前。 哭嚎道:“娘娘,你可要给咱们做主啊……” “别号丧了。”庄明心瞪了他一眼,问道:“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得罪的欣贵人。” 李连鹰回道:“奴才们胆子比老鼠都小,素日对欣贵人小主再恭敬不过的,哪敢得罪她呀。” 庄明心这暴脾气险些控制不住,绕来绕去的,就不能有事说事儿? 琼芳这般好脾气的,也忍不住了,插嘴道:“李公公,娘娘问你正事儿呢,说这些有的没的做甚?” 李连鹰忙道:“欣贵人说奴才们吵着她了,害她头风的老毛病又犯了,罚奴才们跪四个时辰。” 庄明心听的眉头都皱起来了,陈钰沁的头风真是随心所欲,想犯就犯,想痊愈就痊愈,简直是作妖的不二利器。 看来自个也要琢磨个“老毛病”了,遇到啥为难事儿,或者想作妖了,就立刻犯病。 嗯,心口疼就挺不错,犯病的时候就作“西子捧心”状,当一回病西施。 “哦?”她挑了挑眉,问他:“你们趁着本宫不在,捣鼓什么呢,竟然闹出恁大的动静来?” 李连鹰弱弱道:“是后殿匠作监的人拆地砖的动静大了些……” 庄明心给气笑了,匠作监的人昨儿已拆了一下午的地砖,彼时她坐在正殿看书都无碍。 隔了如此远的东配殿,陈钰沁竟能被吵的头风犯了? 简直无事找事! 估摸是不忿自个霸占了后殿,装病制造舆论,好让张德妃趁机阻挠呢。 她吩咐李连鹰道:“去传本宫的话,叫太医院派个好脉息的太医来给欣贵人瞧瞧,务必给她开几副管用的汤剂。” 顿了顿,又吩咐崔乔:“崔姑姑,待回药抓回来,由你来熬。熬好了之后告诉本宫,本宫亲自给欣贵人送去。” 她拔高声音,无奈道:“没法子,谁让本宫请的匠人吵到了欣贵人呢,本宫自知有罪,无论如何都要帮她调理好,否则如何向皇上交待?毕竟欣贵人可是皇上的心肝肉呢!” 这话是朝着西配殿的方向喊的,近来十分得宠的程和敏听了必定十分不爽。 * 东配殿内,绿蜡急的团团转,惶恐的问道:“小主,婉嫔娘娘打发人去请太医了,这可如何是好?” 歪在贵妃塌上的陈钰沁老神在在的翻着手里的孤本,淡淡道:“慌什么?请太医就请太医,头风这等毛病可大可小,未必全都显现在脉象上,太医还能笃定我没病不成?” 绿蜡犹不放心,急道:“可是婉嫔娘娘说要亲自来给小主您送药……” 陈钰沁毫不在意的又翻过一页:“送就送呗,不过几碗药,我喝了又如何?” 绿蜡气的直跺脚:“小主,您心也太大了,万一婉嫔娘娘在药里下毒呢?” “那你也太小瞧庄静婉了,下毒这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她是不屑用的。”陈钰沁跟庄静婉明争暗斗那么多年,各自在京城闺秀圈划出个圈子来,对彼此还是非常了解的。 说完她又得意的笑起来:“用几碗苦药换宫人被罚颜面扫地,这笔买卖,我还是赚了的。” 绿蜡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这才是真正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哪个小可爱没收藏本文的?求收藏求收藏! ☆、21 崔乔过来禀报药已熬好的时候,庄明心正在后头小厨房指导钟大、钱喜两个厨子做菜。 她立刻叫崔乔端上药跟着,兴冲冲的去往东配殿。 分卷阅读42 有仇怨,自然是当场报了才痛快。 忍辱负重、来日方长什么的,不过都是无能的委婉说辞罢了。 进了东配殿明间,见陈钰沁歪在地平宝座上,额头上搭了块湿布斤,闭着眼睛直哼哼,很有些头风病人的模样。 庄明心笑道:“哟,妹妹病了不到里头歇息,却在这儿强撑着等姐姐来送药,姐姐我可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呢。” 陈钰沁哼哼唧唧的说道:“嫔妾才受宠若惊呢,嫔妾何等何能,让婉嫔娘娘亲自来送药?阖宫上下只怕找不出第二个人儿能有这荣幸吧?” 庄明心“呵”了一声,心想等你喝完了这碗黄连占九成九的“特效药”,再说荣幸不迟吧! 李连鹰花了两个金锞子,又打着同乡的名号拉了一通关系,才买通了抓药的医童,换掉了太医原本的药方。 一碗下去,便是不能原地飞升,只怕也三魂去了七魄。 她斜了崔乔一眼,说道:“赶紧把药给欣贵人呈上去,太医可说了,这药得趁热喝才管用。” 崔乔连忙上前,将托盘上的药碗端到地平宝座旁的高几上。 陈钰沁在绿蜡的搀扶下,“艰难”的坐直身/子,将药碗端到手上试了试,药温却是正好。 整蛊别人,自然是别个丑态越多,始作俑者越高兴。 反之,若被捉弄者无动于衷,始作俑者便竹篮打水一场空,懊恼不已。 故而她打算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药喝干。 谁知才刚咽下去一口,就苦的五脏六腑都团了起来。 她“哇”的一声,将尚未下咽的第二口吐了出来,然后趴在地平宝座的椅搭上,干呕不已。 干呕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将脸上的脂粉给冲出一道道雨水滑落的痕迹。 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庄静婉这丫也忒狠了,苦成这样,只怕把太医院所有的黄连都搜罗过来了吧? 庄明心心里乐开了花,可惜没有相机或者手机,不然把这一幕记录下来该多好? 嘴上却“心疼”的直骂绿蜡:“没眼力劲的,你们小主都怕苦怕成这般模样了,你还不赶紧取些糖粉过来?” 绿蜡能说啥?只好顺从的去取糖罐。 先前她可是劝过小主的,偏小主不听,果然就被婉嫔娘娘坑了个仰倒吧? 陈钰沁哪肯再喝,将药碗往旁边一推,摆手道:“无须再用了,太医开的这个方子着实厉害,一口下去,立时药到病除。” 庄明心哪肯罢休:“妹妹可不能因为害怕药苦就假说自个痊愈了,讳疾忌医最是要不得,不然留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 陈钰沁边拿帕子擦眼泪边言辞恳切的说道:“多谢娘娘关心,嫔妾是真的痊愈了,真的不能再真了。” 别说没病,就是真有病,也必须得痊愈了。 那样多黄连加一起熬成的苦汁子,就算把整罐糖粉加进去,只怕作用也有限,她才不要受这个罪呢。 庄明心也没不依不饶,一脸“欣慰”的说道:“既然妹妹说痊愈了,那我就放心了。” 又气死人不偿命的添了一句:“要是下次我殿里的宫人再惹妹妹犯病,妹妹可千万别忍着,务必告诉姐姐,姐姐好再替妹妹请医问药。” 犯病一次就送一次黄连汤,保管要不了几回,就能让陈钰沁这头风的老/毛病痊愈。 就算不痊愈,至少不敢将犯病的由头再攀扯到自个身上。 陈钰沁气息一滞,只觉眼前就是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早知道就听绿蜡的,不跟庄静婉置这个气了,横竖后殿自个用不上,她霸占就霸占呗。 现在倒好,被她寻到了拿捏自个的短处,动辄就要给自个送药,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转念一想,也算是学到了一招,回头旁人装病攀扯自个的时候,她就依样画葫芦,叫别个也有苦说不出! 她脸上露出个浅淡的笑容来:“娘娘且放心,他们吃了教训,往后定会谨小慎微,想必等闲不会再惹恼嫔妾了。” 还笑的出来?别是被苦傻了吧?庄明心狐疑的皱了下眉头。 不过不再起冲突最好,后殿她是霸占定了,可不能中途出岔子。 于是她也露出个和煦的笑容来:“如此我就放心了。” 见庄静婉站起来,陈钰沁暗自舒了口气,总算送走这瘟神了,她急切的需要漱口。 然而才落回肚子里的心,就被狠狠地扎了一刀。 只见对方转过身来,用及其淡然的语气随口道:“妹妹才刚痊愈,且好生养着罢,我得去小厨房守着了,一会儿子皇上要来用晚膳。” 陈钰沁:“……” 她只觉脑袋一阵抽疼,这下头风的老/毛病真的要犯了。 * 庄明心到小厨房的时候,两个厨子已按照她的吩咐,准备的差不多了。 鬼晓得毓景帝爱吃什么,她也没那个闲心花银钱打听,不过是她馋什么了 分卷阅读43 就做些什么,他跟着蹭点罢了。 先前她来小厨房这里转悠了一圈,发现今日的分例里有一条品质不错的草鱼,突然就生出了想吃烤鱼的念头。 家庭版烤鱼她前世做多好多回,难度并不高。 不过是将鱼从中间劈开,抹上姜片、盐巴、胡椒粉跟料酒腌制个把小时,下锅炸至金黄,捞出之后洒上一层孜然粉。 然后炒制汤汁,将配菜放到汤汁里煮熟。 配菜铺到烤盘底部,上头放上炸好的鱼,洒上葱花,放到酒精炉上加热即可。 料酒显然是没有的,可以用白酒替代。 配菜的话她挑了莲藕、胡瓜、菘菜以及泡发的口蘑。 炒制汤汁相对难了些,因为既没有辣椒,也没有火锅底料。 不过辣椒可以用食茱萸替代,火锅底料的话就用豆瓣酱加八角、桂皮、桂圆、胡椒、花椒、陈皮、香叶、草果等香料来代替,再加入葱、姜、蒜跟糖、盐、酱油,宽油炒香加适量水便成了。 烤盘也是没有的,只好征用了一只底部略平拿来摊鸡蛋饼的铁锅。 酒精炉用烧木炭的朱泥陶炉来代替。 万事俱备,只等毓景帝过来就可以撸袖子开吃了。 毓景帝倒也没让她等太久,日头还高高的挂在西天呢,他就坐着御辇来到了钟粹宫。 彼时庄明心正领着将军在院子里遛弯呢,这丫胖了太多,急需加大运动量。 当然,是拴了狗绳的。 狗绳是她让琼芳用碎布头编成的,麻绳太硬,她可舍不得套到将军的脖子上。 毓景帝一见这情景就来气。 他是眼馋威风凛凛的细犬,将军也的确是细犬中的翘楚,但他心里就是瞧它不顺眼。 早知道就不让庄明心将它弄进宫来了。 偏庄明心还不懂眼色的将手里的绳子往他跟前一递,笑道:“臣妾累了,皇上替臣妾遛一会儿。” 让给他是不可能的,但可以偶尔借给他撸一撸。 毓景帝:“……” 要是拒绝她,她闹起来,今儿这顿好吃的会不会就吃不成了? 美食当前,他连美人都能舍弃,更何况是遛一条傻狗了! 他将绳子接过来,白了将军一眼,慢吞吞的牵着它往前走去。 将军哪里习惯得了这等遛法,要知道庄明心在家的时候,每日清晨都带它跑五公里,酷暑严寒皆不停歇的。 于是它暗中加速,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竟小跑起来。 毓景帝由遛狗的,陡然变成了被遛的,为免这条傻狗被勒死,只好加快脚步,甚至不得不跟着跑起来。 这一跑,就是足足半个时辰。 他虽每日都练上两刻钟功夫,但都轻描淡写,以强身健体为目的,哪经历过如此大的运动量? 额头汗湿如雨,两腿像灌了铅一般,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若不是输给一条傻狗太丢人,自此在庄明心跟前抬不起头来,他早就撂挑子了。 好在将军也到了极限,在再次经过庄明心的时候,一下扑到她脚下,边吐舌头边蹭她的绣花鞋。 庄明心没好气的轻踢了它一脚,笑骂道:“叫你偷懒不锻炼,这会子知道累了吧?该!” 毓景帝:“……” 有被内涵到。 ☆、22 毓景帝沐浴完毕,来到东次间。 见庄明心坐在饭桌前,桌子上搁了只陶炉,陶炉上架着个锅子,锅子里红红白白的,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他奇怪道:“怎地没煮熟就端上桌了?” 也忒不讲究了些。 庄明心笑道:“就跟锅子(火锅)一样,边煮边吃才有意趣呢。” 打包回来的烤鱼,滋味比不上直接在店里吃,就是这样的道理,有些事情省略了过程,结果也就变得逊色了。 边煮边吃也改变不了这只是一锅炖鱼的事实,毓景帝对炖鱼无可无不可,勉为其难的坐了下来。 一回生二回熟,高巧眼观鼻鼻观心,绝口不提银针试毒跟小太监试吃的规矩,横竖提了皇上也不会听,反还得罪婉嫔娘娘。 毓景帝见庄明心动了筷子,便也学着她从鱼身上夹了一筷子鱼肉,送进了嘴里。 先是被浓郁的麻和辣刺激的“嘶”了一声,然后越咀嚼越香。 完全不似炖鱼那般软趴趴的口感,反而外皮酥脆有弹性,内里则柔嫩爽滑。 改夹了一筷子菘菜,滋味竟更浓郁,满口的咸香麻辣。 高巧见皇上一筷子接一筷子的,挑刺都不甚有耐心,恨不得连肉带刺一块儿吞下去,吓的他心惊肉跳。 连忙取过筷子跟盘子,夹出几筷子来,仔细的挑干净刺儿,然后搁到毓景帝跟前。 “要你多事,朕自个来。” 毓景帝嫌弃的将盘子推远,自铁锅里夹 分卷阅读44 了一筷子到自个盘子里,吃的头也不抬。 庄明心见丫饿死鬼投胎一般,吃的那叫一个贼香,不禁与高巧一样,起了担心他被鱼刺卡住的忧虑。 现代都时常有人吃鱼被刺卡住,然后去医院挂耳鼻喉科的号取刺,更何况是古代了? 虽然就算他被卡住了,自个也能用解剖工具给他取出来,但龙体有损可不是小事儿,只怕会传扬的人尽皆知。 太后估计要怪自个伺候不尽心了。 妃嫔们她可以不理会,横竖可以将毓景帝拉出来当挡箭牌,但太后可不是好糊弄的。 为了自个小命着想,还是别招惹这个上届宫斗总冠军的好。 于是她进言道:“皇上还是让高公公帮着挑刺吧,您的龙睛虎目留着看奏折处理国家大事就罢了,哪能浪费在挑刺这种小事儿上呢?没得大材小用!” 这话说的她自个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没法子,谁让他属驴子的,只能顺毛捋呢。 生怕没捋好,她又故意扁着嘴不乐意道:“不然,由臣妾给皇上挑?可是如此一来,臣妾就没法陪皇上用膳了。” 设想了下她站着挑刺自个坐着享用的场景,爽快是爽快了,可为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毕竟她今儿为了玉馨表妹的事儿,忙活了大半天,受了不少的腌臜,总不能连口热饭热菜都吃不上吧? 他摆摆手,说道:“不用你,让高巧来就成。” 高巧顿时舒了口气,不禁感叹庄二姑娘果然不负虚名。 瞧这不动声色润物细无声的本事,皇亲贵胄出身的皇上,哪是她的敌手?多早晚要栽在她身上! 在高巧的服侍下,毓景帝吃掉了大半条烤鱼跟一半配菜,外加两碗御田胭脂米。 肚子撑的滚圆,坐都坐不下了,只得在屋子里来回转着圈消食。 这模样,像极了她前世去吃高级自助餐时的架势,为了不亏本,吃到食物几乎堵到嗓子眼,就差扶墙而出了。 她心里乐的不行,偏面上还得崩住了,不然折了狗皇帝的脸面,狗皇帝非得恼羞成怒。 许是吃的高兴,毓景帝很良心的记起了许给庄明心布料的事儿,吩咐高巧道:“去朕库里挑两箱上好的料子,给婉嫔送来。” “哎!”,高巧应的干脆,其实他老早就挑好了,只不过皇上没提,他也就只当没这回事儿。 庄明心顿时高兴了。 她自个倒无所谓,份例布料又不是穿不得,反正被闪瞎狗眼的又不是自个。 只是琼芳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家伙,隔三差五就要念叨一回库里没甚好料子给庄静婉添妆,她被念叨的手痒。 若是毓景帝再不兑现承诺,她就要因为受不住念叨而怒将琼芳狠抽一顿,然后撵出宫去了。 * 毓景帝傍晚被将军溜着跑了足足半个时辰,这会儿又为求消食转了两刻钟的圈,着实累的不轻。 往罗汉床/上一歪,就再也不想挪动半分了。 待高巧带人将布料送来,庄明心亲自过了目,吩咐崔乔归置到库房后,就到了宫门该下匙的时辰了。 高巧欲言又止,想询问皇上到底是打算翻婉嫔牌子留宿钟粹宫还是起驾回乾清宫,又怕煞风景,惹皇上动肝火。 庄明心就没这么多忧虑了,吃饱了不赶紧滚蛋,还想留下来吃宵夜不成? 她直接开口撵人:“皇上,夜深了,您该回乾清宫了。” 顿了顿,她又暧/昧一笑:“或者,让高公公取绿头牌来,您翻一位?” 毓景帝一个翻身,滚到了罗汉床内侧,吩咐高巧:“传话敬事房,今儿翻婉嫔的牌子。” 吩咐完之后,又抬眼看向庄明心,哼道:“朕在汪府受了惊吓,只怕夜里要做噩梦,阖宫也只你一个胆子大,所以少不得要劳烦你陪朕躺着了。” 饱暖思淫/欲,美食进肚,他这会子又惦记上美人了,哪怕不能睡,抱着过过瘾也好呀。 再说了,他还真担心自个会做噩梦,有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煞星在旁边镇着,没准能避过这一劫。 庄明心:“……” 又要当抱枕? 只是当抱枕的话,她勉强可以接受,毕竟他睡相不错,也没有打呼噜的恶习。 如果打的是旁的主意的话,那她可不奉陪。 她一脸警惕的问道:“只是陪皇上躺着?” “废话,不然你还想朕做甚?”毓景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朕今儿晕厥了一回,又被你的傻狗拉着跑了几十圈,就算有甚想法,也有心无力,你大可以放心。” 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她犹不放心的警告道:“皇上一言九鼎,可别临阵反悔,不然臣妾可要恼的。” 毓景帝哼了一身,翻过身/子去,不理她了,用行动来鄙视她对自个的质疑。 * 两人分别沐浴后,一起躺在了东哨间的紫檀拔步床/上。 分卷阅读45 受前世影响,庄明心不习惯古代的单人被子,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露出肩膀或者腿来,故而份例发下来后,见里头有棉花有细棉布,就叫琼芳带人做了床2.2米*2.4米的大被子。 这会子两人盖着,也仍有富余。 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闭着眼睛哼哼:“你这被子甚好,明儿朕也要叫人做几床来盖。” “不值什么,臣妾亲自替皇上做几床便是了。” 以上是正常剧情发展该出现的对话,但放庄明心这里就是做梦。 一来,她针线活还停留在上辈子掌握的缝扣子水平,棉被肯定是不会做的。 二来,替皇上做被子这等拉仇恨的活计,除非她想成为后宫公敌,不然还是不要哗众取宠了。 故而她一声不吭,只当自个已然睡着,并未听到他的言语。 好在毓景帝不过随口一说,并未对她有甚期待,说完就罢了。 他手“不经意”的搭到她纤细不足两手之握的柳腰上,感受着寝衣之下滑/腻的肌/肤,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一个翻身趴伏到她身上,他凑近她耳蜗,用略带低沉暗哑的声音问道:“真不想侍寝?不妨试试,朕定不会叫你失望。” 庄明心简直想翻白眼,真要失望了,还能有后悔药吃? 而且这不是失望不失望的问题,她可不想这么早生娃。 然而不等庄明心出言反对,他就一下含/住了她的耳垂。 继而,啃/咬起来。 天生耳垂敏/感的她浑/身犹如过电一般,一阵酥/麻从脚底直冲头顶,脚趾头都不禁蜷缩了起来。 ☆、23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哪怕这男人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皇帝,也一样。 床/上的话一句都信不得。 庄明心曲腿,脚丫子抵在毓景帝的肚子上,然后一使劲,就将他踹到了墙根。 她扭过身/子,冷冷的瞪着他,哼道:“臣妾说过,倘若皇上毁诺,臣妾会恼的。” 拔步床四周围了棉芯床围子,毓景帝并未摔疼。 只是先前晚膳用的太饱,这会子肚子还胀着,她这一脚,险些让他当场给吐出来。 捂着肚子缓了好一会子,才将作呕的念头给压下去。 同时压下去的还有眸中翻腾的欲/念。 若换了旁人,他这暴脾气,不说打入冷宫,自此绝不会翻第二次牌子。 偏他对庄明心气不起来。 毕竟是自个说话不算话,她轻踹自个一脚已算大大的手下留情了。 按探子查探到的消息,她功夫很是了得,十来个捕快合力都奈何不得。 且又是个熟知人体奇经八脉的,她要真动了杀机,估计一招就能毙命。 说到底,还是惦记她这里的吃食,一旦撕破脸,可就不好再来蹭吃蹭喝了。 故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也就是仗着朕宠你,才这般无法无天,仔细哪天朕不宠你了,看你悔还是不悔!” 庄明心:“……” 你丫穿越到霸总小说里了吧? 她哼笑一声,豪迈道:“臣妾无甚后悔的,若真有必须倚仗皇上的宠爱才能活下去的那么一天,再想法子将皇上笼络过来就是了。” 毓景帝闻言,嘴硬道:“朕的御膳房可不是吃白饭的,你捣鼓出来的东西,即便没有方子,他们仿也能仿个大概,朕未必非要到你这里来才有的吃。” 华夏人的山寨能力,现代过来的庄明心再了解不过的。 况且他还在自个身边安排了人,里应外合一同操作,山寨些吃食还真无甚难度。 言下之意,新奇的吃食总归有限,待御膳房一一山寨出来,想再笼络回他,可没那么容易了。 她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道:“臣妾会的东西多着呢,吃食不过闲来无事折腾着玩的,万一真要想笼络回皇上,自然会拿出些更稀罕更有用的。” 毓景帝听的心动,放柔了声音,诱/导道:“比如说?” “没比如。”庄明心可是辅修过心理学的,哪会上他这个当,当即就给了堵了回去。 毓景帝:“……” 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他又换成了激将法,将身/子往床尾子上一歪,哼道:“连比如都无,谁晓得你是不是吹牛皮,朕可不上你的当。” “不上就不上,待臣妾想笼络皇上的时候,您自然就知道了。”说着她狡黠一笑,气死人不偿命的补了一句:“兴许一辈子都不会落到那个地步呢。” 外有首辅祖父撑腰,内有位份跟银钱开道,她要是没把日子过好,沦落到需要倚仗皇上的恩/宠才能活下去的地步,羞也羞死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高巧在外头一声惊呼,她才立好的FLAG竟就应验了。 “启禀皇上、婉嫔 分卷阅读46 娘娘,大事不好,庄首辅中风了!” 庄明心已经顾不上思考宫门下匙庄家无法上报高巧是如何得知的消息,是否在自家安插了探子等问题了,她忽的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 “琼芳、崔乔,替本宫更衣!” 拔高声音吩咐了一句,这才意识到如今人已不在庄府,想要前去探望祖父,必得经过毓景帝的同意。 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中的焦灼,眨巴了几下眼睛。 再转过身的时候,已然眼泪汪汪:“求皇上恩准臣妾出宫。” “胡闹!”毓景帝板着脸呵斥了一句,实在是不板脸不行,因为他怕一不小心泄露了自个的狂喜。 不枉他日盼夜盼,总算盼到庄羲承这老狐狸病倒在床。 中风可是顽疾,即便能抢回性命,只怕也会落个半身不遂,别想再上朝理政,只能乞骸骨告老。 他出声将高巧唤了进来,装作关切的询问道:“可请太医瞧过了?” 高巧忙回道:“庄大人叫人拿了帖子去请孙院判,这会子孙院判应已到庄府了。” “叫人继续哨探着,一有新的消息,立刻来回。”毓景帝抬手,将高巧打发了出去。 他转头安抚庄明心道:“宫规暂且不提,就算朕愿做一回‘烽火戏诸侯’的昏君,你又不是大夫,回去帮不上忙不说,反还添乱,不如与朕一块儿在宫里等消息。” 宫门到了时辰就下匙,只要不是兵临城下这等大事儿,是万万不能随意开启的,故而毓景帝才有“烽火戏诸侯”一说。 庄明心是胎穿,庄羲承就是自个的亲祖父,她关心则乱,不免失了往日的伶俐。 被毓景帝一说,她倒是冷静了几分。 宫妃回娘家省亲不稀奇,但一应都要按照规矩来,看过《红楼梦》元妃省亲的都知道,没个一年半载的,是安排不过来的。 就算事出紧急,一应规矩都省了,太后也看在她曾帮过安宁大长公主的份儿上不做阻拦,也得天亮之后才行。 夜扣宫门等同于造反,同样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她点点头,表示了赞同。 想了想,又对毓景帝道:“臣妾今夜是睡不得了,皇上明儿还要早朝,且回乾清宫歇息吧。” 他倒是想,回到乾清宫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想笑就笑了,然而却是不能。 庄羲承好歹做过他的太傅,又是先帝临终指定的顾命大臣,哪怕是装,他也得装出一副忧虑的模样来。 且明儿必得辍朝,亲去庄府探望“恩师”才行。 他接过崔乔递来的外衫,亲自给庄明心披上,叹气道:“你睡不得,朕又如何睡得?老师如今生死未卜,朕这做学生的,不能亲自侍疾就已是平生憾事了,哪里还有心思安置呢?” 若不是自个在跟前,他估计乐得要放鞭炮庆祝了吧? 庄明心在心里冷哼一声,也没拆穿他。 祖父情况好就罢了,若情况不好,还指望他恩准自个回娘家探病呢,不好在这个当口惹恼他。 * 已是初秋,夜间有了凉意,两人在拔步床床沿上并排坐了两盏茶的工夫,实在扛不住,又一块儿躺了回去。 横竖都是等,躺着等显然比坐着等,要舒适的多。 毓景帝怕自个睡着打脸,不停的同庄明心说话,庄明心本不想搭理他,但也怕自个扛不住生理本能睡死过去,就有一搭没一撘的回应几句。 又熬了小半个时辰,总算等到高巧再次出声。 “启禀皇上、婉嫔娘娘,庄首辅性命无碍,人已苏醒过来,只是如今左半边身/子动不得,能否康复如初,孙院判不敢打包票,只说先吃半个月汤药看看。” 中风的根由是脑部血管堵塞,左半边身/子动弹不得,说明堵的是右脑。 能否康复如初,要看血管疏通情况、侧支循环建立情况以及后续的复健情况了。 运气好的话,手脚能恢复大部分的功能,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永久的躺在病床/上了。 太医院有针对中风的方子,她对此一窍不通,提不出什么有效的意见来。 复健的话她倒是有些主意,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离复健期还远。 “知道了。”毓景帝应了一声,又吩咐道:“打发人到庄府,问问可缺了什么药材,明儿一早朕跟婉嫔去庄府的时候也好带上。” 庄明心闻言,顿时心中一喜,还以为明儿一早要去太后那里求恩典呢,没想到毓景帝竟松了口。 面上她却踌躇道:“接连两日出宫,只怕太后会不高兴。” 毓景帝笃定道:“两日出宫都有正事儿,又不是任性的跑出去玩耍,母后自来宽厚,必不会多说什么的。” 太后对你是宽厚,对旁人可就未必了。 她可听说了,先前太后因为静嫔告宸妃状,连坐了所有嫔以上的妃嫔呢。 这可不是什么宽厚的来头! 不过两日出宫都是 分卷阅读47 跟他一块儿,太后要是真寻自个晦气的话,她也有话说。 ☆、24 既然得到了祖父暂且安好的消息,且明儿就能出宫回府探病,也就不必再干熬着不睡。 因出了这样的变故,毓景帝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早蜷缩的没了踪影,老实的抱着庄明心睡了半宿。 庄明心醒来时,寝殿内已没了毓景帝的踪影。 据李连鹰回禀,说是去了养心殿。 为表对恩师敬重,毓景帝辍朝是辍朝了,但朝政却不能不理,一干大臣在养心殿等着禀事呢,只能料理完了再前往庄府。 没个把时辰只怕很难空闲下来。 庄明心只得收拾一番,先去永寿宫给张德妃请安。 昨儿一整天,在她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儿,被太后传召、皇上亲自陪同前往汪府给玉馨郡主验尸以及祖父庄首辅突然中风瘫痪在床,故而毫无意外的成为众妃嫔中的焦点。 宁妃清流出身,父亲官拜御史中丞,与内阁三位阁老并无瓜葛,素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蹦跶的比谁都欢,这会子又岂会甘愿落于人后? 候庄明心一入座,她就惊呼道:“哎呀呀,婉嫔妹妹可真了不得,原以为你只是略懂皮毛,不想竟然比庄二姑娘都厉害,若不是你出神入化的本事,只怕玉馨郡主就这么白白冤死了!” 顿了一顿之后,她叹了口气:“只是如此一来,可算是彻底将汪家得罪了。” 然后又接了一句话,将宸妃给拉进了战圈:“倘若没记错的话,玉馨郡马的堂妹汪美人似乎住在宸妃妹妹宫里,宸妃妹妹可要把人看好了,千万别让她惹出什么乱子来。” 宸妃闭了闭眼,谁说静嫔是后宫搅屎棍的,最大的搅屎棍杵在这儿呢,非宁妃莫属。 她淡淡道:“玉馨郡主的案子今儿一早才移交到大理寺,这会子尚未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呢,姐姐就给将屎盆子扣到了汪家人头上,只怕真正得罪汪家人的是姐姐吧?” 反将宁妃一军后,她又道:“就算最后查实凶手的确出自汪家,又与婉嫔何干?是婉嫔逼着汪家人给玉馨郡主下药的?汪美人若连这个道理都想不通,那就是个十足的糊涂人,不值得本宫护她周全。” 宁妃冷笑一声,道理是这样,但倘若没有婉嫔横插一杠,兴许就瞒过去了呢,汪家人真能做到就事论事不迁怒他人? 她不屑道:“只怕妹妹想护也护不住,婉嫔妹妹本事何其之高,汪美人真想动什么手脚,也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个的脚,必瞒不过她的眼睛。” 庄明心:“……” 你们两个膝下皆育有皇子的妃子打擂台就打擂台,何苦拿她做筏子? 二皇子一岁半,三皇子半岁,离八岁序齿的年纪还差的老远。 古代婴幼儿夭折率奇高,哪怕生在皇家亦不能避免,说句不中听的话,能否养大还未可知呢,其母妃们这会子就开始为储位明争暗斗了。 只能说,纯属闲的。 孟嫔见状,插了一句,将话题转移开了。 她问道:“听闻庄首辅抱恙,不知是否打紧?” 皇上都为此辍朝了,昨夜又是歇在钟粹宫的,想来庄首辅的情形,婉嫔应是知晓的。 顿时殿内鸦雀无声,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庄明心也不想听宁妃跟宸妃打机锋了,忙不迭的回道:“性命倒是无碍,只是半边身/子动弹不得,能否康复如初不好说。” 自来中风瘫痪的病人,重新站起来的就没几个,庄羲承又年逾古稀,恐怕这一倒下,就再没机会重新回到内阁了。 如此一来,内阁首辅的位子就得换人来坐了。 人选肯定是从两位次辅里头选,至于是陈世礼还是程敬,得看毓景帝的意思。 众人顿时将目光聚焦到欣贵人陈钰沁跟和贵人程和敏身上。 陈钰沁向来眼高于顶,等闲不理会旁人。 程和敏要虚伪许多,大方的接受别人的端详不说,还笑眯眯的对庄明心道:“入宫这些日子,多赖娘娘照顾,如今娘娘祖父抱恙,嫔妾旁的帮不上忙,倒是有根百年人参品相还算上佳,回头叫阿然给娘娘送去,留着给庄首辅补身/子用。” 陈钰沁见状,冷哼道:“这个节骨眼上送药材,你可真是心大,只可惜你敢送别个却未必敢收。” “欣贵人此言差矣。”庄明心斜了她俩一眼,笑道:“好歹是和贵人的一片心意,就算祖父用不上,拿去药铺也能卖个几百两银子呢。” 程和敏:“……” 她早该知道的,若论气人的本事,庄静婉敢称第二,只怕无人敢称第一。 可是话都出口了,哪怕人家明说要拿去卖钱,她也不能不送。 只得假装大度的抿唇一笑:“东西给了娘娘,娘娘如何处置都使得,嫔妾再无二话的。” 内室突然有了动静,于是众人齐刷刷站了起来,恭迎张德妃。 一番繁琐的礼 分卷阅读48 仪过后,张德妃在地平宝座上坐定,抬眼在殿内打量了一番,视线锁定到庄明心身上。 她皱眉道:“婉嫔,本宫罚你抄写的十遍《女戒》,可写完了?” 庄明心站了起来,垂首道:“回娘娘,臣妾尚未写完,只怕要过几日才能给娘娘送来。” 还一字未写呢,昨儿早上罚的她,下午在忙着验尸,晚上忙着投喂毓景帝,她又没有三头六臂,哪能一天工夫不到,就写完十遍《女戒》? 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张德妃还真是强人所难,自打知道皇上亲自陪婉嫔出宫,夜里又翻她的牌子后,心里就跟打翻了一坛子老陈醋一般,酸的不行。 她冷冷道:“你事务繁忙,哪里还会将本宫的吩咐当回事儿呢。” 言下之意,庄明心仗着皇上的宠爱,不将她张德妃这个掌管凤印的高位妃嫔放在眼里。 庄明心忙蹲了个身,讷讷道:“娘娘的吩咐,臣妾片刻都不敢忘,只是昨儿出了些意外,这才没顾得上……此事错在臣妾,臣妾不敢辩驳,只好多抄十遍《女戒》献与娘娘,以表臣妾悔过之心。” 权当练字了。 说起来,祖父对她的毛笔字可是颇有微词的,提起来就吹胡子瞪眼睛,奈何她在这上头着实无甚天赋,只能勉强做到工整,风骨什么的是如何都练不出来的。 张德妃脸色更难看了,她还未开口呢,婉嫔就自个将处罚给定好了,简直是没将自个放在眼里。 她怒道:“本宫要如何罚你,何时轮到你来做主了?你果然没将本宫放在眼里!给本宫到院子里跪着去,不到一个时辰不许起身!” 卫贤妃突然说道:“姐姐要罚婉嫔,往后有的是机会,何苦赶在庄首辅才病倒的当口?叫外头知道了,还当娘娘欺软怕硬,一见婉嫔失了靠山,就忙不迭的下手呢。” 张德妃缓缓转动脑袋,将视线转到卫贤妃身上,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好一番打量,然后忽的笑了。 “若非知根知底,只怕要误以为贤妃妹妹被什么精怪附身了呢,不然怎地能一口气说出如此长的话语?” 卫贤妃跟着笑了,竟还开起玩笑来:“是不是精怪附身,烧一烧就知道了。” 张德妃:“妹妹说笑了。” 她再有能为,也不敢将卫贤妃架到火上烤,巫蛊可是宫里的大忌,谁提谁死。 庄明心却有些不解,卫贤妃已是第二次替自个说话了。 她何德何能让阖宫人尽皆知的木头人转性? 要知道他们庄家与卫贤妃出身的兴宁伯府并无交集,自个也没投靠她。 她图什么? 尚未想明白呢,就听张德妃对她说道:“既然贤妃替你求情,本宫就把你的账暂且记下,往后循规蹈矩不再犯错就罢了,若再有错处,一并算总账。” 庄明心面上恭敬的应了声“是”,然后以帕掩唇撇了撇嘴。 要是存心找茬,怎可能寻不到错处? 难怪宫里人人都想往上爬,对于低位妃嫔来说,与世无争就是句笑话。 嫔虽然是一宫主位,但显然还不够高。 以往有祖父这个内阁首辅做靠山,张德妃不敢得罪自个太狠,免得惹来祖父对她父兄的报复。 哪怕处罚,也只是罚写十遍《女戒》这等不痛不痒的。 如今祖父才刚躺下,她就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了。 看来自个的位分,很有必要进一进了。 ☆、25(含入V公告) 庄明心揣着一肚子气从永寿宫离开,回到钟粹宫后带着将军跑了十几圈,才将将消火。 素日无瓜葛的时候,她还挺可怜宫里这些女人的,被关在这么一小片天空,或为了家族荣耀,或为了子嗣前程,或是单纯贪恋权柄,成日里勾心斗角没个宁日。 当别个踩到自个头上的时候,才发现事不关己才能高高挂起。 事实证明,入宫之前的她那些关起门来过自个小日子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 不过是仗着有祖父撑腰罢了。 如今祖父才倒下不到一天呢,牛鬼蛇神的就都蹿出来要她的强了。 张德妃竟然要让自个罚跪,若非卫贤妃出面阻拦,这个羞辱她就不得不受着。 阴谋诡计她不怕,见招拆招就是了,但位分的压制却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若能未卜先知的话,她先前就不拒绝侍寝了。 不过现在醒悟,尚不算晚。 “娘娘,将军交给奴婢,您赶紧去沐浴吧,李连鹰哨探到皇上已经回到乾清宫了,正用早膳呢,只怕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崔乔突然出声,打断了庄明心的思绪。 这些都是后话,出宫探望祖父才是当务之急,于是她点了点头,将狗绳递给崔乔,快步去了净房。 沐浴完毕,叫琼芳好生替自个装扮了一番,首饰用的是毓景帝赏赐的五尾赤金镶珠 分卷阅读49 嵌红宝挂珠钗,衣裳换上了陈钰沁送的织金缎立领对襟长衫。 衣锦还乡,才能让家里人放心。 在这期间,程和敏打发宫女将许诺的百年人参送了来,孟嫔跟钟才人也各自打发人送来些补品。 最出乎意料的是卫贤妃竟然也打发人送了张二百两的银票来。 庄明心疑惑的问琼芳:“你可知咱们府上同兴宁伯府是否有不为人知的渊源?” 卫贤妃屡屡向自个示好,似乎热情的有些过头了。 琼芳摇了摇头:“兴宁伯府是世袭罔替的勋贵,咱们庄府仕宦之家,老太爷又不喜与武将打交道,两家素无来往……” 停顿了片刻后,她突然眼神一亮,急道:“奴婢想起来了,也不能算素无来往,咱家老太太娘家大嫂的娘家侄女嫁的就是兴宁伯府的三老爷。 那年大舅老爷家的三表姑娘出嫁,娘娘跟二姑娘给这位表姑太太见礼的时候,表姑太太还给了娘娘跟二姑娘一对蝴蝶禁步当见面礼呢。” 庄明心拧眉思索了下,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就这一拐了十八个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值得卫贤妃如此? 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庄明心是不信的。 这其中必有蹊跷! 不过这蹊跷目前对自个有利,她就暂时不纠结了。 “皇上驾到!” 院子里突然传来高巧尖利的声音。 片刻后,头戴银冠身穿月白龙袍的毓景帝走进来,不等庄明心上前行礼,他就“哦呵”了一声:“这才有点子宠妃的模样,先前穿的那都是些啥玩意儿!” 想到先前的憋屈,她顺杆就爬:“宠妃宠妃,起码是个妃吧?臣妾连个妃位都没混上呢,宠妃就更不敢奢望了。” 永寿宫里那点子事儿,来钟粹宫的路上,高巧就已经向他禀报了。 她这是被张德妃一激,起了上进之心? 毓景帝抿了抿唇,哼道:“宠妃宠妃,起码宠幸过才能封妃,你一黄花大闺女,就肖想封妃?做梦还比较快!” 庄明心作委屈状,扁着嘴道:“臣妾又没打算当一辈子黄花大闺女,只是暂时未做好侍寝的准备罢了。” 然后就是一个急转弯:“说不准,从庄府回来,臣妾就准备好了呢。” “当真?”毓景帝一喜,越是吃不到他越惦记,这几日满脑子想的都是她。 不过这喜只维持了不过片刻,他就顿时铁青了脸,没好气道:“祖父身居高位的时候,连寝都不肯侍,动辄对朕冷脸;祖父才刚倒下,就立马对朕投怀送抱,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可真够高的啊?!” 亏她先前还夸狗皇帝有智商,这会子竟犯起傻来。 既然馋自个的身/子,自个给他递了杆子,不赶紧顺杆爬,非把她的遮羞布扯下来作甚? 既然遮羞布都被扯了,她也就懒得装相了,冷笑道:“还不是被您的妃子逼的?不然臣妾何至于出此下策?” 给自个侍寝是下策?毓景帝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了好几圈后,他恶狠狠道:“你说话算话,从庄府回来朕就翻你的牌子。” 她淡淡道:“臣妾虽不是男子,但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倒是皇上,还说别说大话的好,不然回头哪个妃嫔突然病了哭着喊着要找皇上,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毓景帝:“……” 静嫔若敢再无事生非,他就让她进冷宫反省三日。 * 因此行是为彰显毓景帝尊师重道的良好品行,不似前往汪府那般低调行事,帝王仪仗全开,光护卫就几千人。 前头人进庄府大门了,后头人还未出神武门。 引的百姓齐聚道路两侧,神情激动的围观着。 庄府中门大开,御辇长驱而入,直接停在了庄羲承所住的正院门口。 正院门口跪了一地人,见毓景帝从御辇中走出来,众人立刻山呼万岁。 毓景帝立时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吩咐众人起身,并亲自上前搀扶“岳父”庄溯文。 “不敢劳烦皇上。”庄溯文连忙侧身躲开,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 毓景帝收回手,背到身后,边往里走边闲话家常一般,问庄溯文:“太傅情形如何了?昨儿夜里五成兵马司撞见贵府去请太医,经锦衣卫上报了此事,不然朕还不晓得太傅出事呢。” 这是为他昨儿半夜打发人过来探望的行为找的借口。 “耽误皇上安置了,臣有罪。”庄溯文本就耿直,闻言脸上便有些不安。 庄明心看不得这个,插嘴安抚道:“父亲不必忧心,皇上只上半夜未歇息,下半夜睡的还是挺香的,今儿一早还处理了半晌政务,精神头好着呢。” 除非睡在一块儿,不然不会如此笃定后半夜睡得挺香。 庄溯文暗暗舒了口气,这么看来,明心应已侍寝。 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将来姊妹易嫁的 分卷阅读50 事儿爆出来,也自有皇上来遮掩。 只是委屈了明心。 当着毓景帝的面,庄溯文不好同庄明心细攀谈,只冲她点了点头:“如此微臣就放心了。” 不多时,就来到了正房的东哨间。 头发胡子全白的庄羲承躺在架子床/上,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全然没了平时意气风发的劲头。 这也在庄明心预料之中,毕竟祖父可是个十成十的权势迷,突然从皇帝老大他老二的内阁首辅变成瘫在床/上拉屎拉尿都要靠人服侍的废人,心理落差太大,短时间内很难接受现实。 “皇,皇上……明,明,明心……你,你们,怎么,来,来了?” 见毓景帝跟庄明心一块儿出现,庄羲承激动的挥动右手,嘴里磕磕巴巴的念叨着。 庄明心上前握/住庄羲承的手,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这老头虽不是个十全十美的祖父,但对膝下四个孙辈都十分疼爱,且一视同仁,并未因为二房只两个女儿就偏心大房。 这在古代已十分难得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异类。 毓景帝也装模作样的上前几步,握/住庄羲承另外只手,一脸关切的说道:“太傅放宽心,好生养着,朕已知会太医院,叫他们集思广益,务必要将太傅医治好。” 庄羲承沉默了片刻,艰难道:“谢,谢皇上,关,关心……” 庄明心暗暗捏了捏庄羲承的手心,并未直接提复健的事儿,只委婉的说道:“祖父先吃药调养着,待调养好了,再锻炼手脚,兴许能锻炼好也未可知。” 祖父是知道她很有些稀奇古怪想法的,且大多数稀奇古怪的想法最后都能证明是可行的,所以他肯定听得懂自个的言下之意。 果然庄羲承眼神一亮,然后朝她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嘴里只说了一个字:“好。” 毓景帝挥了挥手,高巧忙叫人呈上几只锦盒。 他笑道:“这几只好参太傅且用着,用完了只管叫人告诉朕,或者告诉婉嫔,朕再叫人送来。” 庄溯文忙上前替庄羲承行礼道谢。 作秀到此,也差不多了,毓景帝又嘱咐了几句诸如“好生养着”之类的客套话,便吩咐高巧起驾回宫。 这来去匆匆的,庄明心连跟祖母、母亲说几句私房话的机会都没有,只在人群里对视了几眼。 不过好在一宫主位有每个月接见家人的一次的权利,这个月的机会被庄静婉用掉了,待下月祖母、母亲就可以进宫去看自个了。 众人朝外走去,及至门口,突听庄羲承在后头磕磕绊绊的说道:“要,要好,好好,的……” 这话显然是对庄明心说的。 潜在意思是他现在不能替她撑腰了,让她千万自个顾好自个。 她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拜托大家收藏下我的预收文哈,点专栏进去就看到了,大不了开坑不喜欢再删掉嘛(卑微)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 傅谨语穿进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了书中那个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名恶毒女配。 穿越而来的傅谨语对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不错。 虽然崔九凌傲娇、毒舌、挑食以及不讲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与觊觎男主的众女配斗智斗勇时,傅谨语将签到系统奖励的退烧药化水灌进了高烧不退的靖王嘴里; 在女主与男主的奶娘、小妾斗智斗勇时,傅谨语用签到系统奖励的辣椒做了一盘辣子鸡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终于斗败情敌,肃清后宅,将王府管家权握在手里后……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谨语面前:“侄孙儿、侄孙媳妇给叔祖母请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连其母靖王太妃都断言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外界传言,靖王嫌弃傅二姑娘貌丑,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见,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见,王爷将傅二姑娘压在假山上疯狂亲/吻,眸中满满的占/有/欲。 ☆、26 庄明心甚少哭泣, 但一哭就很难止住。 她整整哭了一路,及至神武门才堪堪停下来,但仍有些抽噎。 毓景帝惊的目瞪口呆, 叹为观止。 这不是他头一次见妃嫔哭,但别个哭的和风细雨, 泪珠似落不落, 不时偷瞧自个几眼, 比笑靥如花还要勾人。 她可倒好,垂头一动不动的坐在御辇上,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擦也不擦, 任由其打湿衣衫。 恍如疾风骤雨, 兜头将人浇个彻底 分卷阅读51 。 他打趣道:“朕铁心石肠,就算你效仿孟姜女, 将朕的御辇哭塌了,今儿该侍寝还是得侍寝。” 好歹分分她的心, 不然这般哭哭啼啼的进宫, 被别个瞧见了多不好? 不明就里的, 还以为庄羲承驾鹤西去了呢! 庄明心其实并没有那么伤心, 祖父只是病倒在床, 太医也说了不甚凶险, 人活着就有希望,又不是没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了。 只是突然被戳到了泪点, 偏她上辈子的毛病带到了这辈子,哭起来就止不住。 耳朵里听见他这话,她打了个嗝,没好气道:“为逃避侍寝就哭哭啼啼的, 臣妾还干不出来如此丢脸的事儿。侍寝有甚大不了的,若非担忧有孕,皇上头一次说翻臣妾牌子的时候,臣妾就顺水推舟了。” 皇室最重子嗣,怕他往别处想,给自个扣乱七八糟的帽子,她又解释了一句:“臣妾才十六,身/子尚未长齐全,现下有孕的话,有很大可能会难产。” 她还没活够呢,可不想落个一尸两命的凄惨结局。 虽然说难产不难产的,也讲究个几率,并非每个人都会中招,但万一呢?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历朝历代皇室,秀女年龄都在十五上下,十六七岁有孕生产的不在少数,别个都不怕,偏她怕?毓景帝本想反驳,可是突然想到了皇后。 她十五进宫,十六有孕,然后一尸两命…… 顿时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来了。 她极擅验尸,又是个女子,对女子的身/子骨,估计比诸位医术高超的太医知之更详,想来不会无的放矢。 “原来你是为着这个才屡次三番拒绝侍寝。” “这有何难?”毓景帝顿时豁然开朗,然后语气轻松的说道:“想有孕难,不想有孕的法子少说也有三五个,你若早与朕说明白,也不必走这么多冤枉路。” 害他误以为她是惦记着那位庄溯文给她挑的上门女婿,这才死活不肯侍寝。 “皇上是想让臣妾服用红花、麝香甚至水银避/孕?”她柳眉倒竖,坚决道:“想都不要想,臣妾可不会跟自个身/子过不去。” 毓景帝“嗤”了一声:“亏你还是个仵作呢,也就这点子见识了。红花、麝香以及水银,那都是给外头楼子里的姑娘使得,宫里娘娘小主们身/子金贵,哪可能用这些玩意儿。” 呵,连外头楼子里姑娘使什么避孕都了解的如此详细,这里头的信息量有点大呐。 毓景帝见她一脸兴味的表情,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忙替自个分辨:“朕可没去过青/楼,这些都是从话本子里看来的。” 庄明心破涕为笑,这下信息量似乎更大了。 为免他恼羞成怒,赶紧的转移话题,追问道:“皇上还未告诉臣妾宫里用什么法子避/孕呢。” 他狡黠一笑,卖关子道:“说不清的,待你侍寝完自然就晓得了。” “谁晓得皇上是不是欺骗臣妾,其实压根就无甚好法子。”她“哼”的一声,扭开头。 毓景帝将她往怀里一搂,凑到她耳边道:“朕一言九鼎,何时欺骗过爱妃?” 她控诉道:“嘁,上回说疲累不堪只想抱着臣妾睡觉,结果……” 床/上说过的话怎能当真?他呵呵一笑,抬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哑声道:“你这个小妖精如此诱/人,叫朕如何忍得住?” 小妖精? 庄明心被雷了个外焦里嫩,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恰在这时,御辇停了下来,高巧在外头禀报道:“启禀皇上、娘娘,钟粹宫到了。” 毓景帝没动,看着庄明心,柔声道:“朕先去见母后,然后回养心殿批阅奏折,午膳你自个用吧,晚膳时朕再过来,记得叫小厨房给朕多做些好吃的。” “是。”庄明心应了一声,然后搭着琼芳的手下了御辇,候仪仗远去,彻底瞧不见踪影了,这才转身进了钟粹宫的大门。 才一进门,得到消息的李连鹰就迎了过来,见主子哭的眼圈红红的,还以为庄首辅不好了,就没敢提及这个。 而是说起了后头菜园子的事儿来:“好叫娘娘知道,后头地砖已经拆完,熟土也已铺好,只须施肥、浇水,就可以播种了。” 说到这里,他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来,看了一眼东配殿的方向,小声道:“欣贵人小主说了,若娘娘敢将农家肥弄来钟粹宫的话,她定要去德妃娘娘跟前讨个公道。若德妃娘娘不肯为她做主,她就去找太后娘娘。” 陈钰沁这等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女,让她与粪便为伍,估计比杀了她都难受。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她也没必要非要较这个真。 再说了,她虽不惧腌臜,但能避为何不避呢? 她扯了扯嘴角:“能做肥料的又不止农家肥一样,你叫人去内膳房买两石豆子来,泡上一夜,煮至八成熟,凉透后拌上草木灰,洒到熟土中,再重新翻一遍地就行了。” 分卷阅读52 前世回老家农村走亲戚的时候,见过别个用榨油后剩下的豆渣以及拌了草木灰的熟豆子做肥料种姜,想来是可行的。 只不过成本太高,也就大姜这种曾飙涨至十几块一斤的经济作物才舍得使用。 而她种菜,一是打发时间,二是自个食用,又不是拿去卖,很不必计算成本。 李连鹰农家出身,闻言咂舌,用熟豆子做肥料,这种出来的菜可就金贵了。 不过他机智的没劝,毕竟婉嫔娘娘可是随手就能打赏一二十两银子出来的主儿,两石豆子不过九百文上下,压根不算什么。 他欣慰笑道:“还是娘娘见多识广,奴才见识浅薄,不是娘娘指点,只怕一辈子也想不出来这样的好主意。” 活了两辈子,自然比只活一辈子的见识多一些。 庄明心哼笑一声,吩咐他道:“你跟本宫来,本宫画张压粉器的图纸,你送去匠作监。叫他们先做个木头的出来今儿凑合使使,若好使的话回头叫他们再做几个铁的出来。” 狗皇帝要来用晚膳,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菜肴来,又不好再做烤鱼,就想做个砂锅米线。 再配几样钟大、钱喜擅长的本土菜肴,凑合应付过去。 大米跟淀粉都有,石磨可以借用内膳房的,只差压粉的机器了。 手动压粉器很简单,一个带抓手的圆筒、一个比略点略小些带长柄的圆片以及一个可活动的链接圆片长柄的横杆就可以了。 对于工匠云集的匠作监来说,毫无难度。 当然,这说的是木压粉器,若要制作铁压粉器,怕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她怕匠作监也如张德妃一般,见自个祖父倒下就见风使舵,又补充了一句:“跟他们说,皇上要来钟粹宫用晚膳,若因忙其他活计耽误了本宫的活计,皇上生起气来,本宫可不会替他们遮掩。” 打着毓景帝的名号,连赏银都省了。 李连鹰嘿嘿笑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将话带到,谅他们也不敢不先紧着娘娘。” 不愧是婉嫔娘娘,昨儿皇上才翻了她的牌子,今儿又要过来,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那起子眼皮子浅的,还以为庄首辅病倒,婉嫔娘娘就会失宠,简直是可笑。 婉嫔娘娘脑瓜子多厉害,别说她出身世家贵族,就是乡下出来的,只怕皇上也撂不开手。 这嫔的位分上,只怕待不久。 自个果然独具慧眼,别个都往后躲,就自个花银钱找路子,上赶着来伺候婉嫔娘娘,被他们好一番取笑。 且等着吧,后头有他们后悔莫及的时候。 李连鹰在心里将自个好一番夸奖,低头弓腰的跟着庄明心进了西次间的书房。 庄明心很快画完,把图纸递给李连鹰,对琼芳道:“给了李公公拿两个银锞子玩儿。” 这几天他没少跑腿,得空还在后头监督拆地砖,颇有些辛苦,二两银子虽不多,好歹是个意思。 李连鹰自然不会嫌少,麻溜的打千儿道谢,笑嘻嘻的接过银锞子,然后去了。 守财奴琼芳欲言又止,瞧了眼庄明心的红眼圈,终是未开口。 二姑娘哭了好大一场,这会子虽止住了,心里想必还是不好受的,她还是不要送上去找骂了。 * 庄明心才洗漱更衣完毕,孟嫔跟钟才人就联袂而来。 这两家跟庄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说祖父倒下对谁影响最大,除了自个,就属她们俩了。 故而她们关切些,也在常理之中。 庄明心道:“快请进来。” 崔乔很快引了孟嫔跟钟才人进来。 钟才人上前蹲身行礼,庄明心也赶紧起来给孟嫔行礼。 一番礼数后,庄明心忙请她们入座。 孟嫔跟钟才人退让一番,到底让孟嫔坐了罗汉床,钟才人则坐到东侧的太师椅上。 立夏端了三碗茶上来,分别呈到她们面前。 孟嫔端着盖碗,拿碗盖去拨弄浮在茶叶。 钟才人笑着与庄明心聊家常:“虽不是移栽花木的季节,但娘娘花坛子里的玫瑰却一日精神似一人,想是活了下来。” 当日内务府被庄明心一顿好怼,不敢不尽心,移栽玫瑰的时候,先是将植株带土挪到花瓮里,抬来钟粹宫后,再整株带土栽种到花坛子里。 如此,成活率自然比较高。 庄明心笑道:“活下来的好,待明年春暖花开,我拿玫瑰花瓣给你们做胭脂膏子。” 前世在字母站看过一位美食博主用花瓣做胭脂膏子的视频,也亲自试验过,效果虽然跟各大品牌的流水线产品不能比,但胜在“天然”二字。 钟才人笑道:“那我们可偏了娘娘的好东西了。” 孟嫔抿了口茶,说道:“那就先谢过妹妹了。” “谢什么谢,还不知能不能做得成呢,你们要再客气,我可不敢献丑了。”庄明心嗔了一句。b 分卷阅读53 r   钟才人又感谢庄明心赠送凉皮方子,她虽没有小厨房,但惠嫔是个好说话的,偶尔找她借用一下过过嘴瘾也使得。 孟嫔也得了方子,自然要附和几句感激话。 三人闲聊了约莫两盏茶的工夫,钟才人这才将话茬子拐到庄羲承身上,一脸关切的询问道:“庄首辅身/子如何了?太医如何说?” “不算太坏。”庄明心回了一句,又轻描淡写的说道:“话虽磕绊,但说还是能说的,只左半边身/子动弹不得。” 说完了情形,又说起诊治来:“现吃孙院判给开的药,只怕要吃上半个月才能见分晓。” 说这话的时候,她嘴边是带着轻笑的,这般姿态落在孟嫔跟钟才人眼里,顿时提着的心就回落了几分。 若病的凶险,庄静婉这个亲孙女,只怕无甚闲心与她们闲聊,更别提脸上带笑了。 庄明心撇了眼她俩明显松懈的神情,心想自个目的算是达到了,她是故意将病情往轻里说的,因为说重了无用,反还让她们提心吊胆,甚至三心二意。 祖父这棵树还未倒呢,猢狲暂且不能散了。 钟才人夸张的舒了口气,笑道:“嫔妾提心吊胆大半晌,临时抱佛脚,诸天神佛求了个遍,祈求庄首辅平安无事,这会子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这还真是实话,她进宫三年无宠,还是借着庄静婉的东风才侍了一次寝,不少人视她为眼中钉,往后少不得要抱庄静婉的大腿,庄羲承万不能有事。 虽然她对庄静婉有信心,觉得没有家族背景,单凭她的奇思妙想,也能在皇上跟前有一席之地。 可一旦庄羲承再也爬不起来,她们钟家可就要另上别个的船了。 庄静婉自然不会再照拂她。 别的妃嫔,可没有庄静婉这样好说话,且也没这些个争宠的本事。 孟嫔也是同样的想法,她虽也是嫔,但因为脾气太冲,入宫这几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更不知有多少人擎等着拿她的短处落井下石。 有个好说话的庄静婉与自个守望相助,可比单打独斗强多了。 钟才人?三年无宠,又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等闲不出咸福宫,理所当然的被她无视掉了。 “多谢你们记挂着祖父,若再有信儿传进来,我再与你们说。”庄明心笑了笑,端起了茶杯,请她们喝茶。 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考虑到她昨儿夜里必定没睡好,今儿又折腾着出宫,想是累了,孟嫔跟钟才人不便多打扰,识趣的告辞。 * 庄明心累倒不是不累,只是有些犯困,昨夜虽睡了半夜,但因记挂着祖父,半途惊醒几次,每次惊醒都好要好一会子才入睡,实在是缺觉的厉害。 草草写了张砂锅米线的方子,让琼芳交给钟大、钱喜去折腾,她往罗汉床/上一歪,就睡死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外头天都黑了,屋里已经燃起了烛火。 然后她就对上了一双狭长的凤眼。 “皇上,您吓死臣妾了。”乍一醒来发现旁边躺着个男人,她迷迷糊糊的,还当自个是前世的单身贵族呢,好悬没被吓死。 毓景帝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骂道:“你是猪投胎的么,怎地如此能睡?朕又是捏你鼻子又是挠你脚心痒痒的,折腾小半个时辰,都没能把你叫醒。” 难怪睡的不踏实,她还当是将军在作怪,横竖将军被调/教的很好,与自个玩闹也晓得分寸,她就索性憋着没理会。 这大实话说不得,她掩唇打了个呵欠,说道:“许是臣妾太困了,怠慢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你且坐起来醒醒神,然后就叫人摆膳。”毓景帝揽住她的胳膊,将她抱坐起来。 庄明心无骨杨柳一般,软塌塌的靠在他身上,眼睛愣是没睁开。 温/香/软/玉在怀,毓景帝能不动容?他没好气的道:“你若再贴在朕身上,只怕今儿这晚膳就吃不得了。” 她没所谓的哼哼:“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早死早超生。” “你赶紧给朕起来。”毓景帝架住她两条胳膊,边摇晃她边骂道:“为了不叫朕吃到砂锅米线,你竟然连身/子都能舍出来,真真是个小气鬼!” 庄明心:“……” 吃饭比吃她还重要? 你堂堂一皇帝,平时不是最爱装霸道总裁范儿么,这会子怎地就不按套路走了呢? 她被摇晃的头晕眼花,连忙睁开眼:“好了好了,臣妾醒了,别再晃了,再晃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故意恶心自个呢? 毓景帝气结。 不过这气,在见到满满一砂锅米线放到自个跟前的时候,就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拿筷子在砂锅里搅动,嘴里道:“青菜,豆腐皮,绿豆芽,鱼肉丸,牛肉丸,猪肉丸,羊肉丸……太好了,有好多朕最爱的肉丸子。” 庄明心:“……” 想太多,这些只是砂锅 分卷阅读54 米线的标配罢了。 他夹了一根米线到嘴里,咀嚼一番后,立时惊呼:“很筋道,比凉皮筋道多了,朕喜欢。” 庄明心正用汤匙一勺接一勺的喝汤,砂锅米线的汤底是用大骨熬出来的,里头加了胡椒、花椒跟食茱/萸,鲜香可口又微微泛着麻辣,十分合她的口味。 等她放下汤匙,开始吃米线跟配菜的时候,毓景帝已然干掉了半锅,却还没停,正一个接一个的吃着丸子。 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只大老鼠。 得亏一人一锅,不然她那份儿也得进到他的肚子里。 毓景帝喝掉砂锅里最后一口汤,将汤匙往里头一丢,大言不惭道:“这砂锅米线太好吃了,以后朕每天都要吃。” 吃完出了一头一身的汗,实在是痛快! 若是寒冬腊月吃的话,只怕还要痛快上几分。 庄明心无语道:“隔三差五吃一顿就罢了,若天天吃,只怕没几日就腻了。” 毓景帝凑到她跟前,握住她捏筷子的手,将夹着的鱼肉丸送到自个嘴里,低声呢喃道:“朕每天吃你,也不会腻。” 庄明心:“……” 你当自个是纸片人金/枪不/倒呢?天天吃?统共就一可乐瓶的那啥,不到三十就被榨/干了。 * 两人在院子里遛狗消食大半个时辰,又各自沐浴一番,这才开始正题。 庄明心也不是那等扭捏人儿,既然毓景帝承诺有妥当的避/孕法子,不必让她小小年纪就怀上身孕,那侍寝这事儿也没那么好抗拒的。 被翻红浪,一夜很快过去。 次日醒来时,庄明心眼睛尚未睁开,就先动了动胳膊腿。 除了某不可说部位有些酸/疼外,并无其他不适。 习武多年打下的底子,这会子算是派上了用场。 凭良心讲,她对毓景帝昨夜的表现十分满意。 首先,硬件很优秀。 其次,他在这事儿上颇有些耐心,前序工作十分到位,该亲的不该亲的地儿都亲了个遍;真刀实木仓上阵时,也不会只顾自个不管旁人感受,很能察言观色寻找她的愉悦点。 所以除了刚开始有些痛之外,后头就只剩享受了。 而且事后,高巧进来对着她的腰眼穴位一阵按/摩,浇灌进去的那些东西就全流了出来。 这很不科学! 可毓景帝跟高巧都信誓旦旦,一再保证绝对不会意外有孕,她只好暂且信了他们。 “今儿休沐,起这么早作甚?”面前伸过来一根胳膊,将她搂进怀里。 片刻后,他另一只胳膊开始作妖,一路往下滑去。 要害部位被掌握,她难耐的咬了咬唇,没好气道:“昨儿折腾一宿,您还没够呢?消停些罢。” “没够,朕还要。”毓景帝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下头。 一刻钟后,拔步床再次摇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避/孕法子不是我杜撰的哈,度娘上面可以查到资料的,不过科学来讲应该不太行,切勿模仿哈哈。 下午还有一章哈。 ☆、27 一直缠/绵到日上三竿, 高巧硬着头皮在外头催了两三次,毓景帝才舍得从温柔乡里爬起来。 回养心殿的路上,犹在回味。 一想到她贝/齿咬住樱/唇, 艰难的忍耐着,却又因自个突然的突进而娇/吟出声, 小腰儿柳条儿般在他身/下扭来扭曲, 他就全身火/热起来, 恨不得立时掉头回钟粹宫。 说来倒是要好生奖赏下高巧,若非他给寻来几本绝妙的春/宫/图,他还不晓得男女之间竟有恁多花样。 以往都是妃嫔们服侍自个, 或者干脆直/捣/黄/龙, 这还是他头一次服侍别个。 竟别有意趣。 不过也就庄明心一个了, 毕竟她常年与男尸打交道,可谓见多识广, 若不用些心思,只怕会被嫌弃。 旁人就罢了, 怪累人的, 横竖她们也分不出床/技好坏, 他又何必做小伏低? 他砸吧着嘴, 又回味了一番昨晚的绝妙滋味, 直到御辇停在养心殿正殿门口, 这才收敛起这些旖/旎心思。 却还没忘了吩咐高巧:“朕瞧着婉嫔那里的摆设多是金银器皿,怪村气的, 你去库里寻摸几样玉器给她送去。” “是。”高巧应了一声,转了转眼珠子,献/媚道:“前阵子大理那边贡了一颗翡翠玉白菜来,与真白菜别无二致, 可巧婉嫔娘娘正叫人整治菜园子呢,给她送去岂不应景?” 毓景帝点头道:“难为你想的周到,就这么办吧。” * 高巧来送东西的时候,庄明心正牵着将军在院子里溜达。 正值初秋,天高云淡,和风轻抚,凉爽适宜,正是一年之中最适宜户外活动的时节。 分卷阅读55 拜毓景帝所赐,她鸽了今儿的请安。 估摸在其他妃嫔眼里,她这是恃宠而骄。 搁宫斗电视剧里,她就是矫揉造作、目中无人,一朝得宠就尾巴翘上天,最终活不过三集的小炮灰。 但那又如何呢? 想让她一脸惶恐的跑到张德妃跟前认错,接受她的惩罚,显然是不可能的。 谁要拿这个说事儿,她就把罪魁祸首搬出来。 皇上要赖在钟粹宫睡懒觉,她“人微言轻”,能奈他何? 叫琼芳给了打赏,她打开匣子瞧了下。 见一只里头装了件白玉雕盘龙双耳香炉,另一只里头装的是一颗翡翠玉白菜,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前者倒罢了,她在娘家的时候也有一只,算不得多稀罕,但这颗翡翠玉白菜可谓价值连城。 光是这么大一块与大白菜个头相当的玉石就极为罕见了,更甚的是上白下绿的天然着色。 雕工更是堪称一绝,特别是绿色部分,叶片层峦叠嶂,脉络清晰,纹理分明,可谓活灵活现。 若放到现代的话,估计没十位数拿不下来。 李连鹰兴奋道:“娘娘正要种白菜呢,皇上就赏了颗玉白菜,皇上与娘娘心灵相通,真可谓神仙眷侣。” 庄明心:“……” 可闭嘴吧你,还神仙眷侣呢,皇陵里躺着的那位先皇后才是皇上的眷侣! 庄明心抱起玉白菜来,欣赏把玩了一会子,就叫崔乔搁到多宝阁上摆着了。 高巧办事儿周全,附送了一个紫檀木的底座,正好将玉白菜斜着架起来,顿时给东次间增色不少。 那只玉香炉则替换了原来的掐金珐琅香炉,燃上了令人宁神的苏合香。 庄明心歪在罗汉床的靠背上,正想睡个回笼觉,突听院子里传来一声尖叫:“啊……” 接着将军“汪汪汪”的叫唤起来。 她“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身后传来琼芳无力的劝阻声:“娘娘,您慢着些……” * 院子里,和贵人程和敏在趴/伏在地上,一手捂着脚踝。 三个宫女两个太监正围着她,嘴里呜哩哇啦的哭嚎着,不知道的还以为程和敏芳魂归西了呢。 而被安排了遛狗任务的谷雨,浑/身发抖的跪在地上,苍白的小脸上印着鲜红的一个五指印。 庄明心顿时脸色就冷了下来,她环视一圈,冷声问道:“谁来告诉本宫,这是发生了何事?” 一个宫女开口道:“婉嫔娘娘,我们小主怕狗,这贱婢故意牵着狗往我们小主身边凑,把我们小主惊的扭伤了脚……” 谷雨连忙辩解道:“不是的,奴婢哪敢冲撞和贵人小主,是和贵人小主突然从西配殿走出来,奴婢躲闪不及,才……” 这个宫女冷笑一声:“明知道我们小主怕狗,你却偏在我们西配殿门口遛狗,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冷笑完,她又朝庄明心蹲了个身,说道:“狗是婉嫔娘娘自小养大的,我们小主不敢动它,但这贱婢的罪却不能轻饶,还请婉嫔娘娘体谅。” 说完,对旁边的几个太监说道:“你们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将这贱婢拿下!” 被比自个位份低的妃嫔拿了自个的宫人送去慎刑司治罪,婉嫔这个脸可就丢大发了。 而且由自个小主开了头,其他跟她有仇怨的娘娘小主们,只怕也不会站干岸。 大家群策群力,将她从嫔位上拉下来,自个小主就能入主钟粹宫了。 这宫女想的十分美好。 “哦?本宫要是不体谅呢?” 庄明心挑了挑眉,然后没好气的对谷雨道:“还趴在地上作甚?莫非地上有金子不成?” 趴在地上的可不止谷雨一个,还有程和敏呢。 程和敏倒是好耐性,被一语双关的讽刺了,也不吭声,依旧捂着脚踝,嘴里哼哼唧唧的呻/吟着。 谷雨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凑到庄明心跟前,将狗绳恭敬的递了上来。 庄明心接过狗绳,抬手摸了摸将军的狗头,安抚道:“你受委屈了,回头叫钟大给你煮骨头吃。” 将军听得懂“骨头”意思,顿时伸出舌头来,对着庄明心的手心一顿狂/舔。 她拿帕子擦干净手心,轻拍了它脑门一巴掌,笑骂道:“老实点,别舔我一手口水!” 程和敏见她完全不理会自个,只顾着跟那只死狗玩耍,暗恨的直咬牙,面上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呻/吟的声音也更大了些。 甚至还边呻/吟边说起话来:“我这脚疼的厉害,阿然,赶紧去禀报德妃娘娘,求德妃娘娘替我请个太医来瞧瞧。” 后宫妃嫔,是不得随便与太医院打交道的,若有病痛,须得先禀报掌管凤印的张德妃,由她出具凭条并加盖凤印,然后拿着凭条去太医院,太医院才会派人过来。 先前庄明心叫李连鹰去请太医来替陈钰沁看“头风”时 分卷阅读56 ,走的也是这个流程。 庄明心没吭声,把狗绳往跟出来的琼芳手里一塞,快步走到程和敏跟前,三两下掀开她的裙子、提起她的衬裤。 往她捂着的脚踝部位瞅了一眼,又伸手捏了几下。 然后她站起来,边拿擦过将军口水的帕子擦手边笑道:“妹妹站起来吧,你脚未伤着。” 先前开口说话的那个宫女忙道:“不是娘娘说的自个只会验尸,不通医术么?怎地这会子又断定我们小主并未受伤了?奴婢劝娘娘还是谨慎些的好,伤筋动骨可是大事,若一个不慎,只怕会留下一辈子的病根。” “你这小蹄子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毕竟和贵人妹妹出身尊贵,祖父很可能会接任内阁首辅,再仔细都不为过的。” 庄明心不但不生气,还笑着夸赞了这宫女一句,然后蹲下/身来,笑眯眯的对程和敏说道:“既然是本宫的狗惊扰了妹妹,没得让妹妹自个破费的道理。” 然后侧头吩咐李连鹰:“去太医院给和贵人请个骨科圣手来,好生替她诊治一番。” “是。”李连鹰了然,十分欢快的应了一声。 自家娘娘可不是肯吃亏的主儿,但凡捏着鼻子认栽,必定是在憋坏水儿。 有欣贵人在前,他们对付装病碰瓷的“无赖”,可是有好法子的。 而这好法子,很快就在和贵人身上奏效了。 程和敏不但将喝下去的药汁全吐了出来,连刚用过的午膳也吐了个干净。 嘴里苦味夹杂着未消化殆尽的食物的异味,让她再次犯起恶心,可惜肚肠里已吐无可吐,只能连连干呕。 漱了十几遍口后,这才缓过来,眼泪还是有些止不住。 她眼泪汪汪的质问庄明心:“娘娘给嫔妾吃的什么药,怎地如此难吃,莫不是想要害死嫔妾不成?” 庄明心端坐在西配殿的主位上,呵呵笑道:“本宫说你没病,你非要说自个有病,显然火气太大,这黄连水正正合适,一碗下去,保证药到病除。” 陈钰沁有些不厚道呀,竟然把自个被黄连水整治的事儿瞒的如此密不透风,不然程和敏但凡听到半丝消息,只怕也不敢干出装病碰瓷这样的蠢事来。 程和敏:“你……” 她顿了顿,这才找到说辞,怒道:“连李太医都说嫔妾扭伤了筋骨,娘娘莫非比李太医还厉害?娘娘的狗害嫔妾扭伤,娘娘不但不内疚,还叫人偷换掉李太医给开的方子……娘娘如此张扬跋扈,就不怕嫔妾告到德妃娘娘跟前?” 庄明心“嗤”了一声:“太医们为了保命,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存心装病,李太医傻了才会公然揭穿你呢。” 话到这里,她灵机一动,一个妙计浮上心头。 她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艰难”的吩咐道:“李连鹰,本宫被和贵人气的心口疼的老/毛病犯了,快去太医院给本宫请个太医来!” 李连鹰麻溜的跑了出去。 这次来的是擅长心肺的王太医,他查看了一番庄明心的舌苔,又替她把了把脉,沉/吟半晌后,拱手道:“娘娘心脉不全,万不可动气,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一气留下了三张药方,然后摇头叹气,带着一副惋惜的表情离开了。 若非庄明心对自个身体了如指掌,只怕就信以为真了。 程和敏:“……” 太医院这帮尸位素餐的,果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统统信不得! ☆、28 “噗嗤。” 东配殿内, 欣贵人陈钰沁听闻消息,一下笑出声来。 先前她跟婉嫔别苗头,碰了一鼻子灰, 传扬出去指定被人笑死,所以她下了死令让宫人守口如瓶。 现下想来, 她当真英明, 不然今儿哪能看到程和敏的热闹? 有人陪着自个一块儿倒霉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而且程和敏也忒没脑子了些, 自个好歹寻的是宫人的不是,她却跟条狗过不去。 别说没占上风,就是站了上风, 说出来能好听? 何况如今庄羲承病倒在床, 连皇上都要装装样子, 这个时候还跟庄静婉争斗,不免显得凉薄了些。 只怕太后会不喜。 想到这里, 她对绿蜡道:“叫咱们东配殿的人都绷紧点皮,近日莫要招惹正殿的人。” 顿了顿, 她又添了一句:“把我祖父托人送进来的那包血燕燕窝给婉嫔送去。” * 庄明心脸色苍白(敷了粉)半死不活(装的)的瘫在罗汉床/上, 琼芳替她抚/胸口顺气, 崔乔手忙脚乱的熬药, 李连鹰领着几个太监抑扬顿挫的嚎哭着。 毓景帝急匆匆赶来钟粹宫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他当即就将脚边的锦杌给踹翻了, 瞪着琼芳,冷声道:“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早上朕离开的时候你家主子 分卷阅读57 还好好的,这才没两个时辰,怎地就病成这个模样了?” 他一听高巧说婉嫔心疾发作,连详情都未来得及问, 就着急慌忙的跑来了。 琼芳吓的一哆嗦,忙道:“娘娘是被和贵人小主给气病的。” 毓景帝狐疑的看了庄明心一眼,明显有些不信,程和敏能把她给气病?除非丫把将军给毒死了。 但显然不可能,进门的时候他还瞧见那只傻狗了,正蹲在明间里欢快的啃骨头呢。 他哼道:“你仔细说说。” 琼芳看了庄明心一眼,见她稳稳躺着,没任何暗示,只好斟酌着说道:“我们娘娘正午睡呢,外头突然传来和贵人的惊叫声。 我们娘娘出去一看,就见和贵人小主趴在地上,和贵人小主的宫女说小主被将军吓的扭伤了脚踝。 我们娘娘替和贵人小主查看了一番,说和贵人小主并未伤着筋骨,可和贵人小主不信。 我们娘娘只好替和贵人小主请了太医,并叫崔乔姑姑亲自给熬药。 和贵人小主却说我们娘娘不安好心,要毒死她,把喝进去的药全吐出来不说,连午膳都吐了个干净。 娘娘气急攻心,心口疼的老/毛病就犯了。” 琼芳胡说一气,心里却直嘀咕,心口疼的老/毛病是不存在的,二姑娘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身/子骨康健着呢。 毓景帝顿时就明白了,这分明是程和敏拿将军当借口寻庄明心的晦气,庄明心故技重施,用黄连水整治她,整治完后还不解气,于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装起病来。 他正要开口调侃她几句,却突听庄明心幽幽道:“皇上别听她胡说,臣妾没有心疾。” 毓景帝:“……” 好处还没捞到呢,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了? 接着就听她又补了一句:“只是被和贵人气狠了,一口气没喘上来,这才导致王太医误诊,这会子已然缓过来了。” 妃嫔们装病是普遍的争宠手段,毓景帝心里门清,与其如跳梁小丑般咬死不认,还不如干脆利落承认,还能搏个光明磊落的好印象。 果然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她承认现下自个无恙,又顺手替王太医找好了“误诊”的理由,如此善于狡辩,他还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 他往她身畔一坐,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道:“朕好悬没被吓个魂飞魄散,下次可不许再如此胡闹了,不然朕要你好看!”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凑近了她的耳蜗。 琼芳见状,立时躬身退了出去。 “哦?原来臣妾在皇上心里如此重要?”庄明心歪头,眉毛上挑,唇边带笑。 毓景帝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别有深意的说道:“重不重要,朕以为昨儿夜里已经身体力行的告诉爱妃了。” 不等庄明心回应,他又道:“若爱妃仍心存疑虑,朕可以今夜再告诉爱妃一回。” 庄明心:“……” 妃子重不重要,在于睡的爽不爽。 可以,很渣很狗,也很符合帝王的人设。 不过她统共入宫还没满一月,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让一个拥有三宫六院几十个妃子的皇帝对自个情根深种,怕是只有话本里才有的故事。 她虽有些姿色,但还没自信到这个程度。 所以也谈不上失望或者伤心,是验尸不刺激还是美食不好吃?她猪油蒙了心才会期待帝王的真爱呢。 她哼唧道:“皇上也忒不体贴了些,臣妾虽缓过来了,但总归被气病一场,好歹让臣妾歇息几日吧?” 毓景帝不过玩笑一句,哪怕她不装病,他今儿也不会再翻她牌子,毕竟昨夜折腾的狠了些,很该让她养一养。 来日方长嘛。 他哼道:“几日?想得美!最多让你歇息一日,明儿朕再过来。” 一日也成吧,就他这个狗脾气,她没敢讨价还价,万一他反悔了可就糟糕了。 体验虽不差,但她更需要补眠。 “高巧。”,毓景帝喊了一声,既是装病,且又已然整治了程和敏,他也不好再出面惩罚程和敏,只好打赏些东西,给她兜兜脸面。 高巧忙奔了进来,转头一挥手,立时有四个小太监抬进来两只樟木箱子。 毓景帝对庄明心道:“一个箱子装的是厚缎,一个箱子装的是毛皮,你留着做冬装使吧。” 秋天用的料子,先前他已叫人送来两箱子,尽够了。 庄明心只好站起来,福了福身:“臣妾谢皇上赏赐。” “朕回养心殿了。”毓景帝还有政务要处理,不便在钟粹宫多待,抬脚便要走。 庄明心将人送出来。 毓景帝上了御辇后,又想起一事,掀起帘子,扬声道:“山东的贡品到了,过会子朕叫人给你送两筐黄桃来。” 说完,又挑眉问道:“两筐可够?” 她忙道:“尽够了。” 内务府通 分卷阅读58 用的荆条筐她见过,大的不能再大了,装果木的话,一筐能装百来斤,两筐得有两百多斤,哪里还会不够? 正好先前找匠作监定制的瓷罐头瓶今儿一早送了过来,等黄桃到了,就可以开做黄桃罐头了。 * 毓景帝才离开没半个时辰,黄桃就被送了过来。 正殿的全部人马集体出动,有洗黄桃的,有削皮的,有去核挖瓤的,有煮瓷罐头瓶消毒的,两个厨子一个负责煮黄桃一个负责熬黄桃酱,忙的不亦乐乎。 庄明心看的眼热,也撸起袖子加入进来,负责将煮好的黄桃装瓶,装好之后盖上木盖,然后倒扣过来。 正忙着呢,崔乔走进来,禀报道:“娘娘,欣贵人小主打发绿蜡送来一包血燕燕窝给娘娘补身/子,说是先前陈次辅托人送进来的。” “血燕燕窝?”庄明心啧了一声。 血燕燕窝是燕窝里的极品,有价无市,一般达官贵人家里吃的都是官燕燕窝。 她吩咐道:“先收起来吧,得空煮两盏,请欣贵人过来一块儿吃。” 倒不是防备陈钰沁下毒,在送人的吃食里下毒,陈钰沁应不至于弱智到这个程度。 只是既然人家作出个姐妹情深的模样来,她又怎能不配合表演一二? 崔乔应了声,端着装燕窝的木匣往前头去了。 然后很快又来到了小厨房,说道:“娘娘,尚衣局的裴尚宫来了。” 庄明心放下汤匙,洗干净手,回到正殿东次间。 在罗汉床/上坐下,她看了眼裴瑾身后两个宫女手里的包裹,叫崔乔接过来。 嘴里笑道:“本宫的衣裳做好了?随便打发个小宫女送过来便是了,怎好劳动裴尚宫亲自前来?” 裴瑾给庄明心行了礼,笑道:“接了娘娘好多赏钱了,很该来谢恩,不然娘娘恼了我,下次不给赏钱了可如何是好?” 裴太妃早年得罪过郑太后,今上登基郑太后正位慈宁宫后,她的日子过的很是艰难,在宁寿宫熬油一般。 妃嫔们都离她远远的,也只婉嫔不顾忌这些,又是送蛋糕又是送凉皮方子的,待之十分的热情。 裴瑾是受过裴太妃大恩的,故而很是感念庄静婉的照拂。 庄明心让了座,笑道:“你们衣裳做的用心,我自然要给赏钱,什么谢恩不谢恩的,快别提这茬了。若每个得了我赏钱的都来谢恩,我觉只怕都睡不成了。” “娘娘这是不打自招,承认自个大方了?”裴瑾掩唇直笑。 “哎呀,一不小心说了句大实话!”庄明心调皮的一下捂住嘴。 裴家是她母家,裴瑾是她远房表姐,跟表姐相处自然就随意许多。 裴瑾前来并无要事,两人从庄羲承的病情说到裴家家事,再到衣裳款式布料,闲聊了足足半个多时辰。 “不敢多扰娘娘清静,我们这就回去了。”裴瑾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庄明心叫琼芳拿了三只各装了两对银锞子的荷包,给裴瑾以及跟着她的两个尚衣局宫女分别一只,笑道:“拿着玩吧,也是来我这里一趟。” 裴瑾知道婉嫔手松,也没推辞,笑着接过,并道了谢。 庄明心又叫人用竹篮装了六瓶罐头给裴瑾,说道:“这是才做好的黄桃罐头,你拿回去放半个月,待糖水浸透了黄桃,滋味才好。” “可偏了娘娘好东西了。” 黄桃裴瑾是知道的,但却从未听说过黄桃罐头,想来又是婉嫔想出来的新奇吃食。 也就没推辞,心里盘算着回头自个留下两罐,其余四罐给裴太妃送去。 却又听婉嫔善解人意的说道:“你自个留着吃就好,裴太妃娘娘那里我自会打发人去送。” “如此甚好。”裴瑾顿时就笑了,不怪裴太妃没口子的说她好,这样的妙人儿,谁能不喜欢呢? 就是皇上,近来跑钟粹宫也越来越频繁,只怕也抵挡不住婉嫔的魅力。 就算庄首辅倒下,有婉嫔在,庄家必定能再兴盛个几十年。 裴瑾脸上带笑,提着竹篮,领着两个宫女出了钟粹宫。 两个宫女因得了荷包,脸上笑意比裴瑾还浓。 一个笑嘻嘻道:“尚宫,下次还叫/春儿来给婉嫔娘娘送衣裳呗。” 另一个也忙道:“尚宫,叫我来叫我来,我记性好,又仔细,定不会出错的。” “那要看你俩的表现了,毕竟想来给婉嫔娘娘送衣裳的人多着呢,本尚宫自然要挑拔尖的。” 裴瑾摇头轻笑,宫人们能懂什么呢,不过是谁给的好处多就说谁好罢了。 婉嫔果然深谙此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上收藏夹,所以暂时每天单更哈,下了收藏夹会尽量双更。 ☆、29 装了一回病, 虽然没能让程和敏被罚,但毓景帝亲来探望,让她挣足了脸面, 且还收获了两箱上等料子,怎么算都不亏。 分卷阅读59 难怪宫里妃嫔热衷装病, 没好处的事儿谁干? 不过得把握好度, 偶然为之还可称之为情/趣, 若如静嫔那般隔三差五就要来上一回,招人恨不说,毓景帝只怕也会不耐烦。 前往永寿宫请安的路上, 庄明心将昨儿的事儿复盘了一番, 并打起精神做好了成为众矢之的的准备。 但显然她想多了。 原来在她忙活着做黄桃罐头跟黄桃果酱的时候, 宫里竟然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静嫔有孕了。 静嫔是郑太后的侄女,很会讨郑太后欢心, 在宫里地位超然,虽只是嫔位, 可阖宫上下, 没一个人敢招惹她的。 如今她有了身孕, 只怕离皇后的位子不远了。 三位膝下有皇子的妃嫔, 惠嫔倒罢了, 出身低微, 如今家里连个在官场的父兄子侄都无,又不讨皇上喜欢, 不敢妄想太多,宁妃跟宸妃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但反应最大的却是张德妃,一巴掌甩在替她上茶的宫女脸上,她咬牙切齿道:“贱婢, 想烫死本宫不成?” 宫女生的白/皙,顿时脸色就浮现出个清晰的五指印来,却不敢喊疼,连忙跪下磕头求饶:“求娘娘饶过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拖出去!”张德妃一抬手。 立时有两个太监上来,架起这宫女的胳膊将人给拖了出去。 本在说着小话的妃嫔们顿时止住,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卫贤妃在这个当口突然轻笑一声:“静嫔妹妹替皇家开枝散叶有功,正好山东的贡品到了,姐姐也该多分些给她,好叫她开心开心。” 庄明心:“……” 这明显是火上浇油,生怕张德妃气不死? 果然张德妃胸/口起伏的更厉害了些,半晌后才冷笑一声:“贤妃妹妹果然办事周到,既如此,那便将妹妹那份儿也一并给了静嫔吧,横竖妹妹深居简出,那些布匹、珍珠的,只怕也用不上。” 卫贤妃面色不变,仍轻笑道:“姐姐把这个巧宗让给我,我也不白占你便宜,回头太后娘娘奖赏我的时候,我必定分姐姐一半儿。” 庄明心有些头皮发麻,无论句子的长短还是说话的语气,都与传说中的木头人卫贤妃差距颇大,这是被人穿了? 可穿越女也没理由几次三番的向自个释放善意吧? 而且丫初来乍到,不好好苟着,竟敢挑衅尚如日中天的张德妃,是嫌死的不够快? 张德妃狐疑的转过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卫贤妃好半晌。 但先前她才一质疑,就被卫贤妃引到了巫蛊上头,终究没敢再提这茬。 她冷冷道:“我到今儿才知道,妹妹竟生了一张巧舌。” 卫贤妃未接话茬,只坦坦荡荡的任由她打量。 张德妃独角戏唱不下去,只得恨恨得道了一句:“散了罢。” * 回到钟粹宫,庄明心正悠哉的吃着黄桃果酱夹心面包呢,就听人禀报说张德妃打发人过来了。 她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有事儿方才不说,这会子又打发人过来是什么道理? 来人扬声道:“德妃娘娘听闻婉嫔娘娘昨儿心疾发作,体恤娘娘,命敬事房撤掉了娘娘的绿头牌,娘娘且安心养病罢。” “知道了。”庄明心点了下头,也没给打赏,就叫李连鹰把人送出去了。 人一走,她立时就笑了。 张德妃不敢去寻静嫔的晦气,又拿突然伶牙俐齿的卫贤妃没辙,于是找上了自个这个近日接连两次被翻牌子的软柿子? 这是第二次了吧? 真当她是个好脾气的,吃了亏也闷不吭声? 也该叫她知道知道自个的厉害了。 因此等半下午毓景帝兴致勃勃跑过来的时候,她就直接给了闭门羹。 “臣妾心疾未愈,德妃娘娘叫敬事房撤了臣妾的绿头牌,今儿臣妾怕是不能服侍皇上了。” 毓景帝闻言顿时幸灾乐祸起来:“被撤了绿头牌?叫你装病,这下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了吧?” 笑完,又凑到庄明心身边,暧/昧道:“你几时服侍过朕?不都是朕服侍你?” 庄明心冷了脸,冷嘲热讽道:“是,臣妾不该装病,就应该认命的承受和贵人污蔑,任由她派人将谷雨绑去慎刑司,谁让人家祖父马上就要接任内阁首辅了呢?!” “谁说程敬要接任内阁首辅了?朕怎地不晓得?” 毓景帝反驳了一句,瞅见她的脸色不好,似是她真的动了怒气,忙安抚道:“好了好了,不就是告德妃的状么,朕明儿训斥她一顿,替你出气,可好?” 庄明心:“……” 这么容易? 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没开始表演呢,就直接宣布胜利了? 是她有妖妃的天赋,还是他有昏君的品格? 庄明心脸上的表情僵住,片刻后才缓了过来,十分不放心 分卷阅读60 的问道:“皇上准备如何训斥德妃娘娘?” 这是对自个的话术能力没信心呢,这要换成臣子们,他立时就暴怒了,但面对雪白小脸儿紧绷着的庄明心,显然耐性不是一般的好。 他斟酌了下,背起手,装模作样的说道:“德妃,是你叫敬事房将婉嫔的绿头牌撤了?朕前脚才当着众人的面说要翻她的牌子,你后脚就让人将她的绿头牌撤掉,是存心让朕丢脸?朕要招谁侍寝不招谁侍寝,还轮不到你来说了算。若再敢胡来,凤印也不必放在你手里了。” “到底是英明神武的皇上,随口道出的话也这般天/衣/无/缝。”庄明心很满意,故而违心的夸赞了他一句。 毓景帝哼了一声,拿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也就指使朕干活的时候,才能从你嘴里听到一两句好话。” 庄明心扭了扭身/子,躲开他垫在自个脑门上的手指,阴阳怪气道:“哎呀,臣妾如此惟利是图,跟欣贵人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可没的比,不然您今儿去东偏殿歇着?” “朕可不傻,你们这些女子最爱说违心话,嘴里喊着让朕走,朕若真走了,只怕你要黯然神伤了。”毓景帝得意的挑眉,话本子他可没少偷看,里头多的是这种戏码。 庄明心轻咳一声,还真被他说中了,她虽然不稀罕侍寝,但若狗皇帝冲着自个来的,最后却去了陈钰沁那里,可就太丢脸了。 “胡说,谁黯然神伤了,臣妾只会一觉到天明,不晓得多自在呢。”她噘嘴,作出个口是心非的模样来。 毓景帝被她娇/俏的模样勾的心痒痒,将她往怀里一带,嘴巴对着她的樱/唇就亲了上去。 庄明心:“……” 天地良心,她噘嘴真不是找亲的。 * “启禀皇上,静嫔娘娘身边的白芷姑姑求见。” 毓景帝正得趣的逮住庄明心的小/舌儿嘬着呢,明间突然传来高巧的通禀声。 庄明心怕高巧进来瞧见,忙挣扎着要推开他。 毓景帝万分不舍,又将她搂/紧了几分,好一番唇/齿/交/缠后,这才气喘吁吁的将人放开。 庄明心边整理衣裳边瞪了他一眼,才上身的直领对襟提花缎长衫,被他这一折腾,都快皱成咸菜干了。 真丝柔顺飘逸,上身舒适,但最大的缺点就是易皱。 换作旁的时候,毓景帝没准会打趣她几句,笑骂她吝啬鬼,这会子被人破坏了好事,一脑子门火气呢,只冷声道:“让她进来。” 白芷年纪跟崔乔模仿,都是二十来岁上下,进来后先给毓景帝跟庄明心分别行了礼,这才说道:“启禀皇上,静嫔娘娘肚子疼,已叫人去请太医了,只是娘娘说自个没经过事儿,怕腹中龙胎有闪失,想请皇上去延禧宫走一趟,也好借借皇上的龙气安胎。”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静嫔果然是作妖的行家,才一怀上身孕,立马就拿龙胎说事儿了。 毓景帝膝下子嗣不丰,至今才得三子一/女,太后本就重视子嗣,且这怀子嗣的又是她老人家的娘家侄女,毓景帝也不好不理会。 他对白芷道:“知道了,你且回去吧,朕一会儿过去。” 候白芷远去,他又转头对庄明心道:“朕去瞧瞧静嫔,一会儿就回,记得等朕用晚膳。” 先前静嫔已从自个这里将人抢走过一次,这次要是让她再得逞,只怕以后更肆无忌惮了。 于是她扁嘴,哼道:“若皇上敢放臣妾鸽子,臣妾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借朕十个胆子,朕也不敢放婉嫔娘娘的鸽子呀!”毓景帝凑上来,在她唇上嘬了一下,哑着声音在她耳边道:“等朕。” 然后便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小满做鬼一般溜进来,对庄明心道:“娘娘,奴婢听人说玉馨郡主的案子了结了,大理寺查实凶手乃是郡马汪承泽,判了个秋后问斩,正等待刑部复核呢。” 这个案子是她经手的,故而一直挂心着呢,听小满这么一说,她忙追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小满答道:“是从内膳房负责采买活计的赵四儿那里听来的,他今儿出宫的时候听人说的,又跑去大理寺门口看了告示,想来错不了。” “嗯。”庄明心应了一声,心下叹了一口气,先前她就有预感凶手多半是汪承泽,果然应验了。 说来汪承泽也是个可怜人,他跟心上人未婚妻被玉馨郡主活生生拆散不说,心上人还被逼的上吊自尽。 可再如何可怜,杀人终究是不对的。 本朝律法严明,杀人偿命,被判秋后问斩也在意料之中。 一段孽缘,害了三条人命,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作者有话要说:  满地打滚求大家收藏下我的预收文哈,大不了开坑不喜欢再删掉嘛(卑微)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 傅谨语穿进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了 分卷阅读61 书中那个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名恶毒女配。 穿越而来的傅谨语对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不错。 虽然崔九凌傲娇、毒舌、挑食以及不讲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与觊觎男主的众女配斗智斗勇时,傅谨语将签到系统奖励的退烧药化水灌进了高烧不退的靖王嘴里; 在女主与男主的奶娘、小妾斗智斗勇时,傅谨语用签到系统奖励的辣椒做了一盘辣子鸡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终于斗败情敌,肃清后宅,将王府管家权握在手里后……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谨语面前:“侄孙儿、侄孙媳妇给叔祖母请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连其母靖王太妃都断言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外界传言,靖王嫌弃傅二姑娘貌丑,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见,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见,王爷将傅二姑娘压在假山上疯狂亲/吻,眸中满满的占/有/欲。 ☆、30 和贵人程和敏原本正在西配殿憋气, 算计庄明心不成反被她“咬”了一口,被陈钰沁看了笑话不说,还将皇上引去了正殿…… 简直为他人做嫁衣裳。 不想静嫔又故技重施来抢人了, 程和敏得知后,差点笑出声来。 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看来老天也乐意站在她这头。 可惜这只是她一厢情愿, 皇上的御辇离开半个时辰后, 竟又出现在正殿门口。 “贱人!” 程和敏摔笔,画了一半的燕子春归图就这样毁了。 一时间,西偏殿的宫人噤若寒蝉, 生怕一不小心成为主子的出气筒。 而正殿这边则相反, 宫人们个个喜气洋洋的, 那高兴劲儿,仿佛拿了二十两银子的赏钱似的。 静嫔是太后内侄女又如何?静嫔怀上身孕又如何?静嫔假装动了胎气又如何?皇上最终还不是翻了自家娘娘的牌子? 主子得宠, 他们这些宫人也才有奔头不是? 这其中,最得意的要属李连鹰, 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以致于连毓景帝都瞧出来了, 打趣庄明心道:“看来朕还是来爱妃宫里来的少了, 不然他们又怎会如此经不得事儿?” “让皇上见笑了, 臣妾回头一定好生调/教他们。”庄明心答非所问的接了一句。 她心想, 隔三差五侍寝一回刷刷存在感, 好让他准备升妃嫔位阶的时候不至于忘了自个就好。 若他成日往自个跟前凑,招旁的妃嫔嫉恨不说, 烦都烦死了。 今儿晚膳只是普通菜肴,小厨房未做什么新奇吃食,毓景帝却不甚在意,横竖一会儿有更美味的可吃。 草草用过晚膳, 又敷衍的陪着庄明心遛了一会子将军,他就迫不及待的要拉她就寝。 庄明心:“……” 你丫也算是久经沙场了,怎地像个才开/荤的毛头小子一样馋成这样? 她不由得沉思,莫非古今审美不同,自个其实长了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世容颜? 不等她自恋完毕,毓景帝那头已然亲到了腿/根要紧的地方,她顿时再次体会到了过/电的感觉。 于是也就顾不上这些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了。 毓景帝忙活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把庄明心折腾的飘上云端足有两次,这才奔赴主题。 好吧,她不该背地里嘀咕“无痛针灸”的,可算是遭了现世报了,这针足有铁杵那样粗! 简直要扎死她了! 身体素质强悍如她,结束的时候也不禁有些脱力,脑子更是迷糊成一团浆糊。 连几时睡过去的,竟都不记得了。 醒来时毓景帝已不在,不必问就知道,应是去上早朝了。 今儿初一,妃嫔们不但得去给张德妃请安,还得去拜见郑太后。 庄明心果断告病,横竖她本就“心疾未愈”,有现成的借口。 没法子,前脚张德妃叫人来传话说撤了她的绿头牌,后脚毓景帝就留宿钟粹宫正殿,她若去永寿宫,怕是没好果子吃。 狗皇帝忙着去上早朝,尚未顾得上兑现会训斥张德妃的承诺。 故而,在张德妃被敲打之前,她只能先苟着。 毓景帝昨儿夜里十分尽兴,早起竟生出了罢朝的想法,切实的体验了一回何为“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①” 所以,他想忘记自个的承诺都难。 本想散朝后立时就去永寿宫,谁知才出金銮殿,太后就派人来请他。 他只好转道去了慈宁宫。 分卷阅读62 慈宁宫内,众妃嫔已然离去,廖太妃也罕见的不在场。 这是有事儿要单独与自个说……毓景帝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他上前行礼,夸张的转着脑袋在殿内打量了一圈,笑道:“母后又急急的将那些妃嫔们给打发回去了?您这里冷清,只廖太妃一个,留她们陪您说说话也好呀。” 郑太后淡淡道:“你知道的,哀家喜静,见到人多就心慌,她们的好意哀家心领了,陪说话就免了吧。” 毓景帝心想,他还真不知道,早些年他未封太子、母后未母凭子贵当上皇后前,母后可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如同现在的宁妃。 他能说什么呢?只好笑道:“随母后喜欢罢。” 郑太后东拉西扯了一番,从他的身/子骨到御膳房的膳食,拐弯掉圈好一会子,这才道出唤他前来的目的。 “皇上膝下不丰,自三皇子出生后,如今已有半年再无妃嫔有好消息传来,哀家心急的不得了,前头朝臣只怕心里也有别的想头。” 郑太后摇头叹气好一番感慨,随即展颜轻笑:“好在静嫔争气,这个节骨眼上怀上了身/孕,可见是个有福的。皇上你看,她的位份是不是该往上提一提了?” 诞育子嗣有功,合该提一提位份,但前提是得先诞下来。 如今静嫔才刚有孕两月,太后就如此着急慌忙的替她讨要妃位,好似他这个表哥会故意苛待她似的。 毓景帝心下不悦。 只是郑太后既开了口,他作儿子的也不好驳回,免得伤了太后的脸面。 他眼珠子转了转,顿时计上心来,笑道:“母后说的是,表妹为皇家开枝散叶有功,合该晋升为静妃。只是如今尘埃未定就提她的位份,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如将庄静婉的位份也提一提,也好帮表妹分担一二。” 见郑太后意/欲出言反对,他忙赶在她前头再次开口:“母后莫急,且听儿子说。” 他睁眼说起瞎话来:“替表妹当抵挡别的妃嫔妒火的挡箭牌是一方面,二来也是为着儿子的声誉考虑,如今太傅病倒在床,御史台跟史官都在等着捉儿子的短,若儿子不但不苛待庄静婉,还在这个当口升她的位份,往后再有个什么,他们也不好多说。” 郑太后听他说的在理,点了点头,算是应是,只是仍有些顾虑:“原本庄静婉就压陈钰沁跟程和敏一头,如今又升嫔为妃,只怕陈世礼跟程敬不会乐意。” 毓景帝哼笑一声:“乐意不乐意的,朕可顾不得,横竖短期内朕没打算将新首辅的人选定下来,且让他们两派斗一斗再说。” 争斗就会有牺牲品,牺牲品越多,他能安插自个人的位子就越多,他巴不得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呢。 郑太后欣慰道:“皇上有成算就好,倒是哀家多虑了。” * 于是半下午的时候,庄明心正歪在罗汉床上歇晌儿呢,就听高巧在院子里扬声道:“圣旨到!” 庄明心连忙爬起来,在琼芳跟崔乔的服侍下穿好衣裳,叫李连鹰摆了香案,然后跪了下来。 高巧清了下嗓子,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庄氏静婉柔嘉淑贤,深慰朕心,特册为妃,封号‘婉’,钦此。” 柔嘉淑贤? 抱着圣旨到庄明心一脸懵逼,自个跟这四个字有半毛钱的关系? 狗皇帝确定不是借圣旨变着法子骂自个?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依狗皇帝的脾气,要骂就直接骂了,没必要平白贡献一个妃位出来。 很快就她释然了,管它圣旨怎么说的呢,横竖她现在是婉妃了。 话说自打跟狗皇帝睡过之后,事情变的顺利起来。 她才想给张德妃个教训,狗皇帝就自个提了出来,甚至连说辞都编纂的天衣无缝。 她才想提一提位份,免得别个高位妃嫔拿位份压制自个,狗皇帝就直接送来了封妃圣旨。 难不成狗皇帝是自个的幸运星? 想到这里,她嘴角抽了抽,这个幸运星使用代价可不低,昨儿夜里险些没被他折腾疯。 本该高高在上的一个皇帝,也不知道哪来的恁多花样。 若非脸蛋太好看,硬件太突出,都可以去应聘“爱/情/动/作/片”演员了。 庄明心心里吐槽着,嘴上忙叫琼芳给高巧拿了只装了两对金锞子的荷包,并请他入内用茶。 高巧不动声色的捏了捏荷包,脸上笑意更浓,十分委婉的拒绝道:“娘娘赐茶,本不该推辞,只是杂家还要去延禧宫静嫔娘娘处宣旨,只能下次再领了。” 还要去延禧宫静嫔处宣旨? 妃嫔们能接的旨只与升降位份相关,静嫔是郑太后侄女,如今又怀着身孕,显然不存在降位份的可能。 也就是说,自个跟静嫔一同封妃。 没准自个还是沾了静嫔的光,是毓景帝跟郑太后博弈,郑太后为保静嫔封妃,妥协之后的结果。 分卷阅读63 不然没法子解释她突然封妃这事儿。 总不能是狗皇帝X虫上脑,不管不顾的就要封自个为妃吧? 狗皇帝傻是傻了点,但还没到弱智的程度。 高巧这是变相给自个传信呢,不然她怕是得等静嫔封妃的消息传遍东西六宫之后才能理清思路。 她了然一笑:“公公有公事在身,我也不好多留,李连鹰,替本宫送送高公公。” 李连鹰应是,点头哈腰的在前给高巧引路。 崔乔领着众人上前磕头道贺:“恭喜婉妃娘娘,贺喜婉妃娘娘。” 庄明心笑道:“起来吧,都有赏,自个去找琼芳领。” * 同住一宫的欣贵人陈钰沁跟和贵人程和敏得到消息最快。 程和敏当即就将手里正端着的盖碗给扔到了地上,盖碗摔个四分五裂,茶叶茶水洒了一地。 陈钰沁倒好些,虽也嫉妒跟不平,但自打吃过庄明心给的一次闷亏后,比先前谨慎了许多,只吩咐了绿蜡一句。 “气都气饱了,晚膳不必摆了。” 绿蜡欲言又止,想劝又怕惹恼小主,倒霉的成为出气筒,只好应了一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  标注①:作者唐.白居易 ☆、31 升妃位, 旁的暂且不论,最立竿见影的好处就是又得了一份年例。 待年底冬节再发下新一年的年例,相当于她一年得了三份儿年例。 妃位份例例银为三百两, 缎绸纱绫罗棉布等各色布料八十匹,毛皮四十匹, 棉花三十斤, 各色丝绒棉线八斤。 日例供应方面, 原本的蔬菜、肉类、木炭、蜡烛等数量都有增加,还新添入了红枣、核桃等干果。 且还新增加了一项月例,每月初一总领当月茶叶, 四样名茶, 合起来共二斤。 林林总总无数样儿, 险些将偌大明间堆满,崔乔带着六个宫女六个太监紧赶慢赶的归置。 期间不少妃嫔打发人送来贺礼, 迎来送往的,无形中又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等收拾爽利的时候, 日头都快落山了。 庄明心见他们着实辛苦, 叫琼芳又打赏了一波。 琼芳捏着钱袋, 面无表情的分发着银钱。 心想, 早晚两次赏赐, 才入袋的三百两年例就已三成去了一成, 若二姑娘尚在闺中,这么个奢靡法, 铁定会被老太爷拿鸡毛掸子追着抽。 她与二姑娘身边的春樱交好,常听春樱抱怨说二姑娘苦行僧一般,既不讲究吃也不讲究穿,一心扑在验尸上, 月例都拿去打点大理寺的同僚了,一文钱都不舍得花在自个身上。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事实证明,无论吃还是穿,二姑娘可都是行家里手。 花起银钱来,比那些纨绔子弟还手松,不必别人变着法子从她手里扣钱,她自个就着急忙慌的往外送。 好似银子烫手,晚一步就要烫着她! 也不知是春樱太迟钝还是有意瞒着自个这个大姑娘身边的丫鬟,若有机会回府的话,她倒要好好问上一问。 庄明心可不知琼芳这一番腹诽,她正在听小满讲新听来的八卦。 小满表情生动,仿佛自个当时就在现场一般,手舞足蹈的说道:“张德妃听闻皇上御辇出现在永寿宫,立时就要奔出去,奔到一半才发现自个头发散着,鞋也没穿,又忙缩了回去,一叠声的叫人替自个梳妆打扮。 收拾的光鲜亮丽,结果甫一照面,就被皇上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凤印都险些被收走。 皇上甩袖就走,张德妃伏在塌上,哭成了个泪人儿。 奈何哭的再大声,也没能留住皇上的脚步。” 庄明心:“……” 这小满还真是个能人,就连永寿宫正殿内部的事儿都打听的如此清楚,莫非丫就是毓景帝安插在钟粹宫的眼线? 正常来说,身为眼线,行事应低调低调再低调,以免表现太过引起她的注意从而掉马。 但还有“反其道行之”一说,正好能唬住有些小聪明凡事爱往深里琢磨的自个。 她小心试探道:“没能留住皇上的脚步?皇上从永寿宫出来后去哪了?” “去延禧宫了。”小满立时接了一句,然后与她分说道:“静妃娘娘怀着身孕,今儿又晋升妃位,于情于理皇上都得翻她的牌子。”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心想那狗皇帝今儿可得素着了,时人重子嗣,皇室尤甚,他若是敢饥不择食的动静妃,有什么闪失,郑太后可轻饶不了他。 不过就小满这态度这口吻,是毓景帝眼线这事儿确定无疑了。 不过确定归确定,庄明心并不打算动她。 一来她事无不可对人言,不怕被毓景帝盯梢;二来眼线若用的好,毓景帝都能被自个牵着鼻子走,只要自个不经意的透漏一些错 分卷阅读64 误信息给她就成。 为了庆祝自个今晚暂时“失宠”,她叫崔乔煮了壶红茶,倒入杯中,加入牛乳跟糖,做了一杯原味奶茶。 现代奶茶店卖的奶茶,为了节省成本,牛奶用植脂末代替,缺点就是喝完长胖速度极快,长期饮用对身体有害。 自个做的奶茶就不同了,全部用的天然材料,每天一杯对身体也不会有太大负担。 庄明心啜饮了一口,顿时舒服的叹了口气,只觉全身都妥帖了。 “如此好物,若贡给皇上,皇上定会龙颜大悦,不如奴婢替娘娘给皇上送一杯过去?”小满突然凑了过来,笑嘻嘻的建议。 毓景帝嗜甜,这是宫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庄明心闻言立时脸就拉下来了。 若真这么干,可就是要跟静妃打擂台了。 然静嫔身后有郑太后,肚子里有皇子/公主,自个拿什么跟他打擂台? 凭狗皇帝因睡自个睡的爽而生出的不知有几两甚至几钱的宠爱? 她脑袋被门夹了才会这么干呢! 庄明心瞪了小满一眼,斥道:“说什么胡话呢?静妃怀着身孕,惹她动了胎气,本宫或可全身而退,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到底怕这眼线去狗皇帝跟前告状,她又加了一句:“皇上又不是自此不来钟粹宫了,何愁喝不上奶茶?” 原来婉妃打的是利用奶茶留住皇上脚步的意图,小满顿时改了说辞,笑道:“娘娘说的是,是奴婢考虑不周,还请娘娘原谅则个。” 庄明心自然不能与她计较,只能佯装大度的笑了笑:“你也是为本宫好,虽思虑不周全,但其心可嘉。” 叫琼芳拿了一个银锞子给她。 小满十分高兴,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看的崔乔直皱眉,正想跟出去教训她几句,就听婉妃对自个道:“不必管她,随她如何都成。” 崔乔十三岁进宫,在宫里待了七/八年,经得多见得多,闻言一下就了悟了。 虽猜不透小满是谁的人,总归是眼线就对了。 只是眼线不赶紧除去,却一反常态的将其放在身边? 这婉妃行事全然不按路数来,让人简直摸不着头脑。 她有些欲言又止,撇了眼琼芳,见琼芳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终究还是将未尽之词憋回了肚子里。 * 庄明心美美的睡了一觉,次日挑了件低调不显眼的杏色立领对襟短衫穿了,正欲往永寿宫请安,就听人来报,说张德妃身/子抱恙,免了今儿的请安。 这是被毓景帝训斥一顿,脸上挂不住,没脸见人,故而装病遮羞? 这届宫妃忒没出息了些,除了装病就没别的招式么? 只可怜太医院的太医们,隔三差五就要睁眼说瞎话一回,良心上恐怕不好过。 不过跟脑袋比起来,良心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每次都能得一大笔赏钱(封口费),也不算亏。 转念一想,比起前世看过的宫斗小说里下/毒与堕/胎齐飞的致郁情节,她倒宁可全后宫人人都来这一套,起码人畜无害不是? * 既然得空,庄明心便亲去后院,监督几个太监将白菜跟萝卜种了下去。 已是初秋,这个时节能种的菜不多,便挑了这两样出来。 虽只是普通菜色,但却是寒冬腊月不可缺少的菜肴。 现下种下去,待霜降前后就可以收获了。 白菜可以拿出一部分腌酸菜,萝卜可以做酸萝卜、辣萝卜以及晒萝卜干。 有那两石熟豆子打底,成果想必十分可人。 想到这里,她又唤来李连鹰,让他去匠作监喊人来挖地窖。 京城冬日寒冷,白菜、萝卜必须放进地窖储存,否则很容易冻坏。 虽不值钱,但宫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白瞎了岂不可惜? 匠作监的人不敢怠慢,很快打发了六个膀大腰圆、看起来就极有力气的匠人过来。 庄明心正与他们细说地窖的选址、大小以及深度呢,就见崔乔急匆匆过来,禀报道:“娘娘,皇上来了。” 话音才落,就见毓景帝出现在正殿后门处。 片刻后,已来到庄明心跟前。 他环视一圈院内,“啧”了一声:“又在折腾这一亩三分地了……听闻欣贵人为此险些要跟你拼命?” 拼命倒不至于,只不过趁自个不在,罚正殿宫人跪了半个时辰而已。 当然,若非他狗咬屁股一般去庄府打了个转儿就急匆匆回宫,他们跪的时间还要长。 他话音里嫌弃意味十足,想必也跟陈钰沁一样,将农家肥视之为洪水猛兽。 她哼了一声:“既然皇上瞧不上,那种出的菜就不给您吃了。” 这样说来,岂不是他就吃不到她小厨房的美味佳肴了? 那怎么成? 他连忙反驳:“谁嫌弃 分卷阅读65 了?朕明明说的是欣贵人,你攀扯到朕身上作甚?” 果然不愧是狗皇帝,为了口吃食,连素日甚为得宠的爱妃都能毫不犹豫的卖掉! 欣贵人被自个整治之后,近日甚为乖巧,且还大出血的送了珍贵的血燕燕窝给自个,庄明心也不好告人家黑状。 便将话题转开了。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见日头还未升至正南,离午膳都差个把时辰,于是疑惑的问道:“皇上怎地这个时辰过来了?” 其实并不突然。 昨儿夜里他素了一夜,今儿肯定要找补回来,正好这几日对自个正热乎着,故而今儿再翻她牌子的几率高达九成以上。 毓景帝斜眼瞅她,暧/昧道:“你说朕过来干啥?” 昨儿抓心挠肺的陪着静妃过了一夜,若非要上早朝跟批阅奏折,只怕他一亮他就跑过来了。 这话叫人怎么接? 她只好装傻充愣:“臣妾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皇上的心思?” 蛔虫? 她果然对自个极不耐烦,明知道他爱洁,偏每次都拿这些腌臜东西出来说事儿,试图将自个给恶心走。 哼,他偏不上当! 毓景帝扬了扬嘴角,往她身边凑近几分,在她耳边轻笑道:“自然是来干/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日更6000+,更新时间固定为21点。 ☆、32 庄明心:“……”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个的耳朵。 狗皇帝虽然在床/榻之上很是放/浪/形/骸, 但素日都端着高贵冷艳睥睨众生的架子,断然说不出如此粗鲁直白的话语来。 莫非丫被什么猥琐男穿了? 在风平浪静了十六年之后,难道这世界突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巨变, 开始变成穿越圣地? 不怪庄明心胡思乱想,毓景帝自个都惊呆了。 方才脱口而出那么一句话,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个说的竟然是昨儿才看过的话本《风/流郎君俏佳人》里头男主角的词儿。 都怪高巧这狗东西, 自个只是让他去寻摸些话本子解闷, 他竟然找来一包袱淫/书毒害自个,合该拖出去打死才是! 他咳了一声,勉力道:“朕是说——朕想要爱妃了。” 庄明心:“……” 虽换了个说法, 但这也没强到哪里去吧? 她撇了撇嘴, 装傻充愣道:“皇上说的什么?风太大, 臣妾没听清。” 有先皇拉着寡居小姨子白/日/宣/淫被写进起居注里的先例在,狗皇帝就算有甚想法, 也只能天黑以后再说,故而她倒也不惧。 为免他再说出什么雷人的话语来, 她忙转移话题道:“皇上来的正好, 臣妾昨儿叫人做出一样叫‘奶茶’的饮品来, 味道尚可, 正好呈给皇上品鉴品鉴。” “哦?爱妃做出的东西, 自然不会差, 朕倒是来着了。”毓景帝正想遮掩过去这事儿,忙做出个兴味的模样来, 抬脚就往正殿走。 庄明心忙跟了上去。 回到东次间后,两人先后在罗汉床的锦垫上坐下。 庄明心叫人取来煮沸的牛乳,亲自动手泡茶,现做了两碗奶茶出来。 上头还洒了几片外头花坛子里取来的玫瑰花瓣。 她端起一碗放到毓景帝跟前, 笑道:“匠作监尚未将奶茶杯跟吸管烧出来,皇上先凑合着用盖碗喝吧。” 没有吸管的奶茶就没有灵魂,她昨儿才画了奶茶杯跟吸管的图纸送去匠作监。 陶瓷制作起来麻烦,得先制胚,然后阴干,接着上釉,釉彩干透之后,才能送/入瓷窑进行烧制。 前前后后的,少说也得七八天,这还是天气晴朗未遇雨雪的前提下。 毓景帝本就嗜甜,加了玫瑰花瓣的奶茶多了一股浅淡香气,一口下去,立时就被征服了。 茶香、奶香跟花香余韵悠长,又泛着恰到好处的甜。 比从前喝过的所有饮品都讨他的喜欢,简直就是按着自个的心意诞生的。 几样东西拆开很寻常,不想合到一块儿,竟生出如此惹人沉醉的味道来。 却偏生别个想不到,只她想的出来。 毓景帝歪在引枕来,一口接一口的啜饮着奶茶,先前那些旖/旎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庄明心露出个邪恶的笑容来,她就知道,没几个人能抗拒奶茶的魅力。 哪怕是古人,也一样。 得空她再将“珍珠”做出来,就可以制作珍珠奶茶了。 木薯算不得多稀罕,时常有山民挖到背来城里卖,山货店里就能找到。 也就是她手头宽裕暂时不缺银钱,不然在宫里开个奶茶店,向妃嫔宫人出售奶茶,只怕会很火爆吧? 不过也就是想想,即便缺钱, 分卷阅读66 也不能这么干,实在是太丢份儿。 而且就算毓景帝不理会,郑太后也必不允许,毕竟有违宫规。 毓景帝闻言,吩咐高巧道:“叫人去匠作监传话,让他们也给朕做几套奶茶杯跟吸管出来,模样比照婉妃的,图案用祥云飞龙纹。” 高巧应是,退了出去。 说到匠作监,毓景帝就想到了内务府,问庄明心:“内务府将你妃位的分例送来了没有?先前朕敲打了钟炀一番,想必这回他不敢再慢待你了吧?” 庄明心笑道:“这回的分例好的不能再好了。” 想了想,她又起身福了一福:“多谢皇上费心想着臣妾。” 毓景帝斜了她一眼,哼道:“嘴上说谢未免敷衍了些。” 庄明心立时想歪了,脑子里冒出一堆有颜色的废料来,立时拒绝道:“臣妾无能。” 毓景帝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前仰后合的,仪态全无不说,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扯过庄明心手里的帕子,边擦眼泪边笑骂道:“小东西,满脑子什么腌臜玩意儿!” 庄明心:“……” 到底是谁满脑子腌臜玩意儿?要不是他开了个坏头,她能想歪? 而且,怎么那事儿就成了腌臜玩意儿了?丫不是最惧腌臜么,怎地还吃那啥吃的那么香? 她深吸了一口气,“傻白甜”的问道:“什么腌臜玩意儿?臣妾不懂皇上的意思,还请皇上明示。” 毓景帝狡黠一笑,凑过来低语道:“等夜里朕告诉你。” 哼,这怪叔叔的语气! 庄明心懒得跟他掰扯,再次转移了话题,问道:“听闻玉馨郡主的案子大理寺已有结果了?” 闻言,毓景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点了下头,说道:“朕方才想说的就是这事儿,想让你给朕出个主意。” 原来是这样。 她默默忏悔,都怪自个不够纯洁,不然也不会歪到马里亚纳海沟去。 “皇上想让臣妾出什么主意?”按说案子现在到了判决阶段,已没她这个仵作什么事儿了呀。 毓景帝答道:“想个能保住汪承泽性命的主意。” “这……”这太出乎她意料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案子,放在现代的话,铁证如山的故意杀/人/罪,毫无争议的会被判死刑。 哪怕玉馨郡主恶贯满盈,但她所做的事情,一是拆散别个婚姻,二是指使别个杀人未遂,全部加一块儿,也罪不至死。 但这是古代,玉馨郡主属于统治阶层,又有安宁大长公主撑腰,汪承泽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伸,除了铤而走险放手一搏,他还能如何? 除非丢掉良心做一辈子缩头乌龟,但显然他做不到。 让她想不到的是,本该与玉馨郡主更亲近的毓景帝,竟然想要保住汪承泽的命。 世人向来是后脑勺挂镜子——照的见别人照不见自个的多,身为大权在握的皇帝,却能如此公平公正,倒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因此这个主意,她也愿意替他出。 只是丑话得说在前头,她严肃道:“主意臣妾可以替皇上出,不过出臣妾嘴入皇上耳,当着第三人的面,臣妾是断然不会认的。” 牝鸡司晨是大忌,好的时候自然万事不忌,不好的时候可就成了罪证。 若让安宁大长公主知晓,可跟自个没完。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小人之心,其实大可不必担忧,牝鸡司晨固然不对,但听从妇人之言的皇帝又能好到哪里去? 只要他脑袋没被门夹了,就必定会守口如瓶。 毓景帝剑眉倒竖:“难道你连朕都信不过?莫非还想让朕赐块免死金牌不成?” “免死金牌倒不必了。”庄明心摇了摇头,又谄媚的笑道:“不过,赐道免死的圣旨给臣妾压箱底倒是使得。” 免死金牌哪能随便给,若持免死金牌造反,即便未成功也能全身而退,岂不乱了朝纲? 这点子道理庄明心还是懂的。 毓景帝还没到X虫上脑的地步,闻言哼道:“给你道免死圣旨,你弄死朕也不用偿命,只怕立时就让朕龙驭宾天。” 庄明心“嗤”了一声,好笑道:“臣妾膝下又无皇子,弄死皇上,然后让大皇子、二皇子或者三皇子其中一个登基,于臣妾有甚好处?” 毓景帝怒道:“若膝下有皇子,就可以弄死朕死了?” 倒是可以考虑,当妃子哪有当垂帘听政的太后爽? 要知道她手底下可是有个李连(莲)鹰(英)呢,没准真有那位老佛爷的命。 当然,她也不会那么昏庸就是了。 “皇上怎可以如此恶意揣测臣妾?”庄明心“哼”的一声扭过头,“臣妾生气了,皇上且去找别个替您出主意吧。” 毕竟得瞒着安宁小姑母,一旦泄密后果不堪设想,他找谁出主意都不放心,也只庄明心一个能替自个分忧了。 分卷阅读67 毕竟是得依附自个的妃嫔,还能跑去向安宁大长公主投诚不成? “好了好了,莫气了,气坏身/子不值得。朕不过是玩笑话,你怎地就当真起来?朕若防备你,素日在你这里用膳,怎会连银针试毒跟试吃太监都不用?”毓景帝连忙上前将人搂/住,做小伏低的哄她。 这倒是实话,他对自个确实没甚防备心。 其实免死圣旨也不过是她的玩笑话,这种东西做皇帝的怎会轻易与人? “罢了。”她拿小拳头轻锤他的胸膛,哼唧道:“臣妾不与皇上一般见识。” 是要轻锤,若要重锤,估计丫当场就能吐出一口心头血。 毓景帝见她还有些不乐意,又利诱道:“你不是几次三番的念叨‘若有辣椒就好了’么,你若帮朕办成此事,朕叫人去南洋给你找。” “当真?”她立时来了精神,又得寸进尺道:“那顺便将土豆、红薯以及玉米也找一找吧。” 这个时代是架空的,与前世的古代有重合的地方,也有不重合的地方,南洋那边有甚作物,她还真不清楚。 至于西洋那边,暂时就别想了,距离太远,耗费奢靡,朝臣必然反对,她可不想被骂妖妃。 毓景帝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你从哪里听来如此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对此她早已编好了词儿,顺口就道:“从一本孤本上看的,那笔者曾游历至西域、南洋跟西洋,详述了好多咱们大齐未有的稀罕物什,不然单凭臣妾的笨脑袋,如何能想得出恁多花样来?” 为免他开口索要孤本,又追加了一句:“只可惜那孤本被臣妾不甚烧毁,不然献与皇上该多好?” 毓景帝:“……” 孤本肯定有,烧毁应也是真的,但显然她都背了下来,不然如何做得出凉皮、蛋糕等吃食? 他虽好奇,但也不必一定要弄到手,横竖有她吃的就少不了自个的。 他干脆利落的一挥手:“朕答应你了,你且说说你的主意。” 庄明心也没磨叽,问他:“马上要秋闱了吧?” “是。”毓景帝点了下头,说道:“九月初五开考第一场。” 她将计划细细道来:“待考完之后,皇上叫人将玉馨郡主跟汪承泽以及汪承泽前未婚妻的故事编成话本子,送到说书先生跟戏班子手里,叫他们在茶楼跟戏园子里演绎。” 抿了口奶茶后,她又继续道:“演绎半个月后,安插些人手到学子们中间,引导他们为汪承泽喊冤,能闹多大就闹多大,闹的御史台跟内阁都被惊动,闹到朝会上去。 到时汪家的姻亲们自然会顺势站出来支撑学子们,清流们为着名声也会附和…… 朝里朝外皆是如此,皇上也只好“十分为难”的改判汪承泽流放了。” 至于汪承泽在流放的路上会不会挂掉,这就要看安宁大长公主跟汪家的博弈了。 当然,毓景帝只怕也不会坐视不理,不然他何苦折腾这一场? 这些就与她无关了。 “好主意!”,毓景帝一巴掌拍在炕桌上,震的两只装了奶茶的盖碗都跳动了起来。 她怕奶茶脏污了自个的新衣裳,闪电般出手捉住两只盖碗,然后“啪”的一下放回桌上。 毓景帝抿了抿唇,心想,这小丫头功夫有些厉害啊。 庄明心也意识到暴露了什么,打了个哈哈,将盖碗往毓景帝跟前推了推,说道:“皇上喝奶茶。” 毓景帝端起盖碗,一口闷掉,将盖碗放回桌上,站起身来,说道:“事情宜早不宜晚,朕先去安排,待晚膳时再过来。” 想了想,又叮嘱道:“朕还要吃砂锅米线。” * 永寿宫里,张德妃听闻皇上又翻了婉妃的牌子,气的浑身发抖。 病也装不下去了,忙不迭的更衣梳妆,坐着肩舆去了慈宁宫。 “太后娘娘正礼佛呢,怕是不能见德妃娘娘了,若德妃娘娘有事儿,与廖太妃娘娘说也是一样的。” 张嬷嬷替她通禀之后,如是说道。 张德妃只好去东配殿见廖太妃。 与廖太妃哭诉道:“臣妾委实不知皇上发话说要翻婉妃妹妹的牌子,只是想着婉妃妹妹心疾未愈,且让她好生修养几日,就撤了她的绿头牌,若早知道,臣妾哪敢违抗皇上的命令?” 廖太妃不甚走心的说道:“你向来是个守规矩的。” 得了回应,张德妃拿帕子抹了抹眼泪,又继续道:“宫里几十号妃嫔,每日里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件事儿要料理,臣妾虽愚钝,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竟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儿,就要收回臣妾的凤印,臣妾真是冤呢。” 廖太妃敷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皇上不过是玩笑话,不必当真。” 凤印是张德妃的根本,毓景帝这番狠话的确吓到她了。 她假哭道:“虽是玩笑话,可见皇上是在怪罪臣妾。都怪臣妾没眼力劲,明知道婉妃妹妹正得宠,皇 分卷阅读68 上接连翻了她三日牌子不说,才去静妃妹妹宫里待了一夜,今儿又翻了她的牌子……臣妾就不该擅自撤她的牌子,合该问过她的意思再说。” 廖太妃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新挖的茅坑还有三天香呢,婉嫔才侍寝,皇上待她热乎也不奇怪。” “太妃娘娘说的极是。”张德妃连忙点头附和,然后话锋一转,担忧道:“只是太后娘娘常说雨露均沾才是子嗣兴旺之道,三五日的椒房独宠倒罢了,若长此以往,可是不妙。” 廖太妃笑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议,你这会子就担忧这么多作甚?没得给自个平添烦恼。” 郑太后自个不想插手,将屎盆子丢自个头上,她又岂会沾染这个麻烦? 更何况婉妃妹妹即将嫁入廖家,自个跟婉妃也算是一家人了,她傻了才会给德妃撑腰寻婉妃的晦气呢。 张德妃如何不知道这个,只是张嬷嬷就在旁边,她这些话可不是对廖太妃说的,而是冲着郑太后去的。 即便郑太后因静妃有孕不再在意子嗣传承,但想必也不会乐见婉妃椒房独宠稳压静妃一头。 “多谢太妃娘娘点醒,果然是臣妾多虑了。”因该说的也都说了,张德妃“诚恳”道谢,然后果断的起身告辞。 廖太妃搭着张嬷嬷的手,去了太后所在的小佛堂。 郑太后并未如张嬷嬷口里的“正在礼佛”,而是歪在一张美人榻上翻着话本子。 见廖太妃进来,她问道:“将人打发走了?” “是。”廖太妃应了声,笑道:“果如姐姐所料,正是来告婉妃状的,我敷衍了她几句,就将人打发走了。” 郑太后“哗啦”翻过一页,哼道:“宫里的女人啊,左不过这点子事儿,咱们都是经过见过的,还能瞒得过咱们去?一撅屁股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 “姐姐。”廖太妃嗔了她一句,无奈道:“得亏皇上不在这儿,不然只怕抬脚就走了。” 皇上打小就怕腌臜,尚在襁褓中时,每每拉尿便放声大哭,好让别个替自个更换干净尿布,长大了更甚,别说见了,听都听不得。 郑太后笑道:“那是以前,现在这毛病,只怕改的八九不离十了。” 不然如何会几次三番的往惯常与死人打交道的婉妃跟前凑? 廖太妃笑了笑,没接话。 郑太后也不理会,自顾道:“都以为哀家偏疼静妃,哪怕儿子不喜欢她,也逼着儿子宠/幸她。这会子见婉妃比静妃得宠,她就跑来哀家跟前上眼药,想让哀家出手对付婉妃。” 说到这里,她哼了一声:“皇上是哀家的儿子,他喜欢睡谁就睡谁,哀家管他吃管他穿就罢了,还能管他的床/笫之事不成?儿子重要还是侄女重要,哀家还是知道的。” 不过是看他并不讨厌静妃,才顺手帮扶一把罢了。 廖太妃失笑:“这话姐姐可千万别当着她们的面说,不然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郑太后瞪她:“哀家又不傻,要你多嘴!” * 慈宁宫这一番官司,才过个把时辰,就经由小满的嘴传到了庄明心耳朵里。 庄明心咂舌,这小满胆子也忒大了些,往张德妃的永寿宫里打探消息就罢了,竟敢将手伸到慈宁宫去,是活腻歪了不成? 看来她得做好随时换宫女的心理准备了。 可惜张德妃生不逢时,倘若在静妃有孕之前,她去郑太后跟前告自个的状,必定一告一个准。 可惜现下静妃有孕,若生下个皇子,有郑太后保驾护航,荣登皇后宝座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太子之位也唾手可得。 如此郑太后又岂会在意旁的妃嫔得宠不得宠这种小事儿? 就算自个真的生下个皇子来,也不能与静妃相比。 退一步说,就算静妃生的是个公主,也能与张德妃一较高下,一年之后,凤印鹿死谁手可不好说。 至于与张德妃共掌凤印的卫贤妃…… 想到卫贤妃,庄明心立时眉头皱了起来。 毓景帝被穿越的可能性极低,但卫贤妃是否是穿越女现下还未有结论,她也不知该躲得远一些还是该凑上去。 认亲是不可能认亲的,但她得弄清楚卫贤妃突然对自个百般示好的缘由。 毕竟她祖父倒下了,才刚进宫膝下也没皇子,就算得宠些,也不值得她一个四妃之一的人放低身段来讨好。 “娘娘,皇上叫人送了一匣子山东贡上来的珍珠,说给您镶钗戴。” 崔乔突然端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走进来,打开匣盖给她看。 庄明心瞅了一眼,见里头珍珠圆/润饱/满,个个都有拇指肚那么大,显是上等货色,可谓价值连城。 可惜不能拿出去卖,不然就这一满满一匣子,卖个千金想必不是难事。 “先收起来吧。”她吩咐了崔乔一句。 狗皇帝就会给她找麻烦。 珍珠经不住时间摧残,会逐渐发黄暗淡,放着 分卷阅读69 不用可惜了的,若真如他所言镶钗戴,又太张扬,未免遭人妒。 只好先放起来,日后再说了。 ☆、33 傍晚毓景帝来钟粹宫用晚膳时, 与庄明心闲聊道:“朕叫人给你送来的珍珠,你可瞧了?” 庄明心笑道:“臣妾瞧了,个个都好, 多谢皇上想着臣妾。” 毓景帝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不甚在意的说道:“你镶几根钗戴, 下剩的留着做珍珠奶茶吧, 用完了朕再给你送。” 啥玩意儿? “噗……”庄明心被他这番话给惊的一下将嘴里的米线汤给喷了出去。 是, 她是随口说了句“回头等奶茶杯跟吸管烧好了,臣妾给皇上做珍珠奶茶。”,但此珍珠非彼珍珠啊! 用他送来的拇指肚大小的珍珠做珍珠奶茶, 是想咯掉大牙?还是想噎死? “混账东西, 你喷朕作甚?” 毓景帝被米线汤喷个正着, 一下从锦杌上跳起来。 “哎呀,皇上恕罪, 臣妾不是故意的。”庄明心连忙从衣襟上扯下丝帕,上前替他擦脸。 毓景帝夺过帕子, 自个擦起脸来, 边擦边恨恨道:“吃你几口米线, 能值几个钱, 至于如此恶心朕吗?” 看来她不说实话是不行了, 只好忍笑道:“那个, 珍珠奶茶的珍珠乃是用木薯粉搓成的小团子,并非蚌壳里头开出的珍珠……” 毓景帝:“……” 感情自个这马屁拍在马腿上不说, 竟还成了笑料? 难怪她笑的连米线汤都喷出来了。 这也实在太丢份了,尴尬的他耳朵都红了起来。 嘴里却蛮横道:“都怪你说的不清不楚的,朕日理万机,哪里知道这些不起眼小物什的区别?” 拇指肚大小的上等珍珠都算不起眼小物什的话, 那她还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起眼的了。 显然他这是在挽尊。 她心里腹诽,面上立时诚恳认错:“都是臣妾的错,倒偏了皇上一匣子好珍珠。” 他哼了一声:“你留着镶钗戴罢。” 丢脸归丢脸,但送出去的东西绝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庄明心叫人将桌上的砂锅米线撤了下去,重新煮了两锅。 她用汤匙从自个锅里舀了一颗牛肉丸,放到毓景帝的锅里,赔笑道:“皇上您吃牛肉丸。” 毕竟喷了人家一脸口水,讨好一下还是应该的。 如此小意温柔,吃软不吃硬的毓景帝果然缓和了脸色,夹起她舀过来的牛肉丸塞到嘴里。 用完晚膳,两人照例遛了大半个时辰将军,又对弈了一局,这才安置。 毓景帝边解她的寝衣边冷哼道:“你今儿害朕丢了个大脸,朕前儿要试的那个花样,你不能再反对。” 庄明心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但想起他先前提的那个花样,就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实在是太羞人了。 她扭了下柳/腰,翻过身去,将后背留给他,嘴里哼唧道:“皇上还是将臣妾打入冷宫吧。” 毓景帝瞅着她莹/润的脊/背,喉咙里难/耐的吞咽了几下,立时将脑袋凑了上去。 前序工作太到位,庄明心整个人都有些迷糊,到底还是被他把住腿弯抱到了梳妆镜前。 后头的事儿简直没法说。 只知道中途她不经意瞅了一眼梳妆镜,就险些羞死过去。 次日琼芳来唤她起床时,她将脸用被子蒙住,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这才爬起来。 该死的狗皇帝,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些歪门邪道,简直是恬不知耻! 下次他再如此胡来,自个必不能由着他了。 * 前往永寿宫请安的路上,竟碰上了同住东六宫的宸妃。 两人都在肩舆上,故而庄明心只弓了下/身/子,笑道:“见过宸妃姐姐。” 升了妃位之后,遇到四妃之外的其他妃子,就不必喊娘娘了,有资格以姐妹相称。 “婉妃妹妹不必多礼。”宸妃温和的笑了笑,又道:“还没恭喜妹妹晋升妃位呢,妹妹倒是个好福气的。” 庄明心羞涩的笑了笑,又感激道:“还要谢谢宸妃姐姐送的贺礼呢,那两块料子花样极好,我很喜欢,已送去尚衣局做衣裳了。” 宸妃闻言脸上笑意更深,柔柔道:“妹妹喜欢就好。” 两人一路闲聊,正经话一句没有,偏都是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模样。 宫人有不少妃嫔模仿先皇后,但宸妃无疑是最成功的的一个,待宫人和气不说,也不从与其他妃嫔起争执,是有口皆碑的贤良人。 至少表面上如此。 作为郑太后的外甥女,在静妃未入宫之前,宸妃是最会讨郑太后欢心的妃嫔。 但自打静妃入宫后,宸妃就要退一射之地了。 毕竟胞弟的 分卷阅读70 女儿跟庶妹的女儿,还是不能比的。 到永寿宫的时候,妃嫔们竟早早到齐,就连有孕的静妃,也赫然在列。 不待张德妃发难,庄明心就主动上前,将崔乔手里的一沓宣旨接过来,递给永寿宫的掌事宫女汀兰。 嘴里道:“娘娘罚臣妾抄写的《女戒》,臣妾已经抄好了,请娘娘过目。” 张德妃借着汀兰的手随意瞅了一眼,见字迹工整,内容也是《女戒》无疑,显然寻不出什么错处,只得暂时作罢,嘴里冷冷道:“望你记住教训,切勿再犯,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庄明心福了福身:“多谢德妃娘娘教诲,臣妾定牢记在心。” 见张德妃再无言语,她便归了座。 晋升妃位后,座次也有了变动,由福嫔下首挪到了福嫔的上首,旁边是宁妃,对面则是静妃。 她眉心顿时蹙了起来,这座次实在太糟糕了,静妃她实在惹不起。 果然下一刻静妃就“嘤嘤嘤”起来,边“嘤嘤嘤”边对庄明心道:“我知道婉妃妹妹怨恨我,这也不怪你,论理我不该遣人去妹妹那儿请皇上,可我毕竟初次有孕,突然动了胎气,心里慌的跟什么似得,实在是太害怕了,这才……” 这白莲花的模样,简直是欠抽的很。 然而不待庄明心回击,宁妃就先笑了起来:“静妃妹妹多虑了,婉妃妹妹必定不会怨恨你,毕竟皇上最后不还是在钟粹宫安置的?” 庄明心:“……” 宁妃这架桥拨火的姿势当真一如既往的娴熟。 静妃哭声一梗,显然被宁妃噎的够呛。 随即哭的更大声了:“宁妃姐姐,你这是在取笑我?是,上次是我害你被太后娘娘惩罚,可我已经跟你致过歉了,你怎能记恨至今,对我这般不依不饶?” 宁妃“嗤”了一声,好笑道:“妹妹可别乱诬赖好人,我不过说了句人人都知道的大实话罢了,哪里取笑你了?我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儿,敢取笑妹妹?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这番冷嘲热讽十分到位,嘴笨的静妃完全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掩面继续“嘤嘤嘤”。 卫贤妃突然说道:“静妃你还是消停些罢,肚子里正怀着龙胎呢,哪经得住这般折腾?若有个好歹,看你如何跟太后娘娘交待!”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静妃只是干打雷不下雨,压根就没动气,故而听了卫贤妃这话也不甚在意,只敷衍道:“多谢贤妃娘娘挂心。” 卫贤妃扯了扯嘴角,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自卫贤妃开口,庄明心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表情,见她听完静妃的话后露出嘲讽中略带惋惜的神色来,不禁若有所思。 莫非静妃这一胎会保不住? 卫贤妃如何会未卜先知?是重生者还是熟知剧情的穿书者? 罢了,这些不重要,横竖她看起来对自个并无恶意。 最要紧的是得千方百计的避着静妃,能退让就退让,万不可跟她别苗头,以免“小产”这个屎盆子扣到自个头上。 否则就算毓景帝出面,只怕也很难从郑太后的雷霆之怒下将自个毫发无伤的救出。 哪怕只是降位分,她也不乐意,这次晋升算是捡了个大漏,下次可未必再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故而她笑眯眯的对静妃道:“静妃姐姐动了胎气,皇上前去探望是理所应当的,妹妹又不是那等小气人儿,哪会因为这个怨恨姐姐?” “婉妃妹妹不怨恨我就好。”静妃破涕为笑,还夸张的舒了口气。 张德妃突然道:“婉妃妹妹已接连侍寝四五日了吧?妹妹还该多劝着皇上些,让他务必保重龙体才是。” 这倒是实话,房事必须节制,三五日一回正好,若日日放纵,只怕会肾/虚。 但毓景帝如今也不过二十二岁,年轻气盛,且正在兴头上,劝说也是无用,只能等他自个吃饱,到时热情自然会降下来。 当然,这些都是说不得的,面上她只乖巧应道:“是,臣妾一定好生规劝皇上。” 宁妃笑道:“如此才好,太后娘娘可是说过‘雨露均沾方是子嗣兴盛之道’,可见椒房独宠最是要不得。”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人家张德妃一口一个“保重龙体”,一副为毓景帝龙体着想的贤惠样,宁妃可倒好,一下点破人家的伪装,岂不叫人脸上挂不住? 果然张德妃顿时脸色难看至极,骂宁妃道:“你少说几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宁妃立时作委屈状:“臣妾哪里说错了?” 张德妃懒得跟宁妃掰扯,横竖婉妃劝与不劝都不重要,再这么下去,郑太后必会出手整治她。 她一挥手:“都散了吧。” * 用完早膳后,实在无事可做,庄明心便给将军拴上狗绳,带它去御花园遛一遛。 之前一阵子,它都只是在院子里活动,作为一只猎犬,实在有些憋屈。 御花园里菊 分卷阅读71 /花还未撤去,月季跟丹桂也开着,景色还算不错。 才刚拐上花园正中的甬道,就见一主一仆两个年轻男子向这边走来。 前头的那个头戴金冠身穿酱紫蟒袍,手里拿着把折扇,边走边用折扇敲打着手心,十分惬意的模样。 后头那个二十岁上下,面白无须,喉结几不可见,明显是一太监。 她止住脚步,蹲身行礼道:“给宁王请安,王爷吉祥安康。” “原来是婉妃娘娘,小王有礼了。”宁王裴瑾拱手回礼,然后挑了挑眉:“娘娘见过小王?” 庄静婉见没见过宁王她不晓得,但宁王在刑部任右侍郎,自个没少跟他打交道。 她信口胡编道:“之前在一位老诰命的寿宴上远远瞧见过殿下。” “哦,原来如此。”宁王点了点头,笑道:“小王与令妹是极熟的,不过如今她在备嫁,已不再去大理寺坐班了。” 庄明心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女子终归要以相夫教子为己要,验尸断案毕竟是小道。” 宁王抬手,放肆的打量了下她的神色,好笑道:“婉妃娘娘当真如此认为?只怕有些言不由衷吧,不然玉馨的案子,令妹都不愿意沾手,你一个宫妃却毫不避忌……” 不待庄明心回话,他又朝她拱了拱手,诚恳道:“娘娘一身本事,就此放弃未免有些可惜,日后刑部有甚奇案要案,还请娘娘务必施以援手,小王在此先行谢过娘娘了。” 庄明心好奇道:“王爷去请臣妾妹妹岂不更好?未来妹婿是王爷表弟,王爷发话,他还能拒绝不成?” “若非吃了闭门羹,小王又如何会舍近求远?”宁王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自个与庄二姑娘也算颇有些交情了,不想她竟如此绝情。 庄明心既没答应也没彻底拒绝,只扬了扬手里的狗绳,歉意道:“不敢打扰王爷正事,臣妾且去遛狗了,王爷请自便。” 宁王这才注意到将军,诧异的“咦”了一声,然后伸手抚/摸将军的狗头。 嘴里疑惑道:“令妹竟然舍得将她最宝贝的将军赠与娘娘?” 庄明心坦然道:“在家的时候,臣妾没少照顾将军,自打臣妾进宫,将军就有些食欲不振,眼瞅着瘦了一大圈……臣妾妹妹只好忍痛割爱,将它送进宫来陪伴臣妾了。” “原来如此。”宁王了然,随即拱了拱手,然后领着自个的贴身太监,沿着东六宫与坤宁宫中间的夹道,往前头去了。 宁王与毓景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生母正是郑太后。 之所以出现在御花园,多半是从后头的神武门进来,往慈宁宫给郑太后请安的。 候宁王身影消失在夹道中,崔乔这才犹犹豫豫的说道:“娘娘,宁王爷乃是外男,您行礼之后就该避开,不好跟他搭话的,被人晓得了,只怕与娘娘名声有碍。” 庄明心“嗯”了一声,安抚她道:“宁王问本宫话,本宫岂有不答之礼?不碍事的,放心便是。” 狗皇帝只怕早就将自个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调查的一清二楚了,与宁王闲话几句这等小事儿他都计较的话,那还真计较不过来呢。 要知道从前外出查案的时候,因错过宿头,她可没少跟大理寺的捕快们同挤一间破庙。 崔乔犹有些不放心,勉强道:“娘娘有成算就行。” 庄明心牵着将军在御花园里溜达起来,溜达至西边千秋亭附近的时候,发现亭后长了一丛紫茉莉,上头一层黑色的花籽。 顿时心下大喜。 内造的香粉里头含铅,长期使用会导致铅中毒,她正想寻找替代品呢,不想竟然在这里发现了紫茉莉花籽。 简直是瞌睡碰上了枕头。 忙叫崔乔以及跟出来的立春、立夏三人上前,跟她一块儿摘花籽。 崔乔等人以为她是摘来做花种,留到明年种到花坛子里,也就没多言语。 看着小小一丛,花籽却着实不少,装满了四人带着的荷包,却才只摘了一半。 眼瞅着没地儿放了,庄明心对立夏道:“你回去取只竹篮来。” 立夏应了声“是”,正欲离开,千秋亭里突然探出只葱白的玉手来,手里捏着个精致的竹篮。 随即一个既柔且软的声音自亭子里传来:“嫔妾的篮子借娘娘使。” 见庄明心不接,里头的人快步从凉亭正面绕过来,笑着朝庄明心行了一礼:“延禧宫阮美人给婉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打量了这阮美人一番,见她人如其名,眉眼清秀可人,身段纤/细妖/娆,一口吴侬软语,仿佛轻风拂过心头,再熨帖不过。 她要是个男人,只怕立时就得扑上去,非折腾的她娇/吟哭求不可。 狗皇帝真是好福气,宫里各色美人齐全。 且这阮美人还挺知/情/识/趣,心知自个未必认得她,请安时直接连住处带位分都报了出来,不可谓不贴心。 庄明心叫崔乔接过竹篮,笑道:“本宫正愁没篮 分卷阅读72 子使呢,可巧你就送了来。” “能替娘娘分忧,是嫔妾的福气。”阮美人展颜一笑,又吩咐自个身后的宫女道:“禾绣,你去给婉妃娘娘帮把手。” 有人帮忙自然再好不过了,庄明心也没拒绝,只笑道:“那就劳烦禾绣姑娘了。” 禾绣惶恐道:“娘娘折煞奴婢了。” 在禾绣的帮忙下,又用一盏茶的功夫,总算将能寻到的花籽全部采摘了个干净。 倒也不担心绝种的问题,还有不少花朵盛放着呢,自然会再结新的籽出来。 回到钟粹宫后,庄明心将花籽倒出,空篮子里放了两瓶黄桃罐头,叫李竹子给阮美人送了回去。 虽然是举手之劳,但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能立时还掉的人情还该立时还掉的好。 谁知这两瓶黄桃罐头,竟惹出是非来。 * 因今儿毓景帝没过来,她早早的用过晚膳,在院子里带着将军消食呢,延禧宫突然来了个叫藿香的宫女。 藿香给庄明心行了礼,说道:“我们娘娘自打怀了身孕,就爱吃些稀罕物什,可巧东配殿的阮美人献了一罐黄桃罐头上来,我们娘娘吃着好,问了阮美人才知是娘娘给的,故而我们娘娘打发奴婢来向娘娘讨要几罐。” 这静妃也忒不懂规矩了些,哪有空手向人讨东西的道理? 或许她不是不懂规矩,只是懒得与自个讲规矩吧? 庄明心闭了下眼,早上才打定主意要避着静妃,谁知道因着一个竹篮,竟与她有了吃食上的牵扯。 吃食最是说不清,万一静妃中了其他人的招,自个岂不妥妥的成了替罪羊? 这个阮美人,想要讨好一宫主位她可以理解,但随随便便就拿不确定是否安全的吃食给孕妇,是心大还是傻? 不过这点庄明心倒是错怪阮美人了,阮美人是自个吃完一罐无任何不适,这才敢献给静妃的。 她用玩笑的语气对藿香道:“你们娘娘双身/子,哪好乱吃东西?就不怕本宫在里头下毒?也忒心大了些。” 藿香似是未料到庄明心这般直白,怔了一下后,才笑道:“娘娘说笑了,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娘娘最是磊落的一个人儿,哪会干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我们娘娘说了,别个的吃食她不敢动,娘娘的吃食却是再放心不过的。” 横竖有毒无毒,也是她们这些做宫人的先试吃,如何能伤到主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能如何,只好叫琼芳取了六瓶罐头出来,给装到提篮里带走了。 也没提搁置半月再食用这茬,横竖人家已经吃完一罐了,说也无用。 她一拍桌子:“琼芳,给本宫开一瓶罐头。” 等不得了,谁晓得半月之后她那百来瓶罐头还有没有的剩下,与其便宜别个,倒不如先进到自个肚子里。 嗯,改日狗皇帝来了,也给他开一瓶吃,毕竟黄桃是他赏的。 琼芳端了个去掉木盖的瓷罐头瓶到她跟前的炕桌上,并递上了根汤匙。 庄明心先舀了一勺汁水到嘴里,只觉甘甜中泛着果香,又舀了块黄桃,软糯可口,比前世味道要好很多。 兴许是原材料绿色无污染的原因? 单吃黄桃定然比不上现代改良过的品种,但加上黄/冰/糖做成罐头后,就不同了。 后悔没有朝毓景帝多要几筐了。 她叹了口气,吩咐琼芳:“寻三只竹篮出来,两只竹篮装八瓶黄桃罐头,一只竹篮装六瓶黄桃罐头,明儿本宫要去拜见郑太后、廖太妃跟裴太妃。” 被静妃这一折腾,只怕阖宫上下都知道自个有黄桃罐头这事儿了,若不孝敬一些给郑太后跟廖太妃,只怕会被人说嘴。 至于裴太妃,那本就是在计划中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以下小天使的霸王票: 攀攀扔了1个火箭炮 迪奥亚特兰蒂斯翠花扔了1个地雷 ☆、34 因今儿要去给太后以及两位太妃送黄桃罐头, 早起梳妆打扮时,庄明心特意叮嘱崔乔给自个选一身质地跟颜色都普通的衣衫。 脸上仅涂了面脂跟画了画眉毛,首饰的话除了耳朵上的耳坠子, 就只戴了一支单尾挂珠小凤钗跟一簇金黄的丹桂绒花。 如此即便郑太后要找茬,也很难从衣着打扮上骂她“打扮的妖/精一般”。 小满凑过来, 满脸带笑的向庄明心禀报道:“娘娘, 昨儿皇上没翻牌子, 独自歇在了乾清宫。” 庄明心:“……” 你到底是狗皇帝派来钟粹宫的奸细还是自个派到狗皇帝身边的奸细? 而且狗皇帝不翻牌子有甚稀奇的,接连奋斗四五天,就算他自个不在意, 太医也会劝诫的, 毕竟每日都去乾清宫请平安脉呢。 “知道了。”她应了声。 想了想, 又多嘴了一句 分卷阅读73 :“你悠着点,别乱打听皇上的事儿, 仔细犯忌讳。” “奴婢省的,娘娘放心便是。”小满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句, 这可不是她打听的, 而是高总管一早打发小太监来说与自个的。 庄明心见状, 也没再多言。 临去永寿宫时, 她还不忘吩咐崔乔:“叫李连鹰领着人把本宫昨儿摘回来的紫茉莉花籽敲碎外壳, 取出里边的仁来, 用石臼捣成粉,再取几颗先前皇上打发人来的珍珠磨成粉, 掺一块儿后,细细过筛几遍,然后用它们替换掉香粉罐里头的香粉。” 崔乔笑道:“娘娘这是嫌弃内造的香粉不好使?娘娘在家时可有惯用的?若有的话,叫李公公出宫去替娘娘采买回来便是了。” 一宫主位的掌事太监可自由出入宫闱, 不过一旬(十日)只得一次机会。 受技术限制,这个时代无论宫内还是宫外,所有的香粉里都添加了铅粉,并无甚区别。 她摆了下手,笑道:“这紫茉莉花粉就是本宫在家时惯用的。” “原来如此。”崔乔笑了笑,应道:“奴婢一定将娘娘的吩咐好生交待给李公公。” 庄明心这才坐上肩舆,经御花园方向,往永寿宫去。 巧的是在途径乾清宫与景仁宫中间的夹道时,竟遇上了静妃一行人。 “给静妃姐姐请安。”庄明心照例在肩舆上弓了下/身/子。 “婉妃妹妹快别多礼了。”许是吃了自个罐头的原因,静妃态度要热情许多,“昨儿厚颜打发人去向妹妹讨要黄桃罐头,让妹妹见笑了。” 又挽尊的替自个描补道:“我原不是个嘴馋的,岂料自打怀上龙胎,就成了个馋猫,看见什么新奇的物什,肚腑里就抓耳挠腮的,非得立时吃到不可。” 你可真会说话,这要换了个多心的,只怕以为你在讽刺自个嘴馋呢,毕竟做出黄桃罐头的自个,并未有孕。 她不甚走心的笑道:“这有身孕的人,如何能跟常人一样?” 接着她身/子往与自个肩舆平行的静妃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不过姐姐待会儿去永寿宫的时候,可千万别当众提起此事。妹妹统共没做几瓶,除了给姐姐的那几瓶,还得留出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跟皇上的份儿,下剩没几瓶,若她们都开口跟我要,我给谁都不是,岂不为难死个人儿了?” 静妃“哎呀”一声:“偏了妹妹的好东西,我原打算当着她们的面好生夸赞妹妹一番呢,如此说来,倒是夸不得了。” 庄明心一阵后怕,这要是没碰巧撞上她,自个的罐头岂不是要长着翅膀飞走了? 自个吃不着便宜别个倒罢了,就怕好好的东西送出去,还会惹一身骚,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借机生事? 她忙又叮嘱了一遍:“姐姐好意妹妹心领了,恳请姐姐千万别提这茬了。” “放心吧,你与我说了厉害干系,我自然晓得轻重,断不会提及半个字的。”静妃郑重承诺。 庄明心舒了口气,这静妃不装小白花的时候,还是能沟通的,并不是一味蛮横不讲道理。 其实也是,郑太后何等样人,若静妃真是个没脑子的,能得她老人家另眼相待? 就算是娘家侄女又如何,郑家又不止她一个姑娘,一个不中用,大不了再送一个进来便是了。 她一个庶女,能从一众嫡女中脱颖而出,显然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其实宫里没甚秘密,这点子事儿大家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事涉静妃,只要静妃自个不提,旁人哪会自找麻烦? * 许是因为昨夜毓景帝未翻牌子的缘故,今儿请安时,张德妃并未生事,闲话几句宫里琐事就叫散了。 回钟粹宫用了个早膳后,庄明心叫人带上给郑太后跟廖太妃的黄桃罐头,去往慈宁宫。 走着走着,她突然对琼芳道:“回头给他们六个太监每人一个金锞子。” 抬肩舆的虽只有四个,但他们是轮值,这会子不当值的另两个与他们是一样的。 钟粹宫地方大,后院有井,离御花园只几步路,住着十分舒适,但张德妃的永寿宫在西六宫,郑太后的慈宁宫在西六宫西南角,一东一西,横跨大半个紫禁城。 只这么一早晌的工夫,他们就抬着自个来回两趟半了,不可谓不辛苦。 李连鹰立时就不乐意了,扁嘴委屈道:“娘娘,奴才的呢?” 他这个掌事太监虽然不必干这些体力活,但他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可不比他们六个轻松。 庄明心斜眼瞥他,笑骂道:“你从本宫手里拿走的银钱还少啊?” “瞧娘娘说的,哪有人嫌银钱多的?”李连鹰觍着脸皮笑。 “罢了。”不过二十两银子,庄明心懒得跟他掰扯,吩咐琼芳:“也给李公公一个罢。” 琼芳没好气的瞪了这个成日里正事不干、只知从娘娘手里抠钱的李连鹰一眼,对庄明心跺了跺脚,着急道:“娘娘您就使劲霍霍吧,早晚有您精穷的 分卷阅读74 时候。” 庄明心玩笑道:“本宫真精穷了,就寻摸个有钱的主把你卖了,你虽无甚姿色,但绣活还是能拿得出手的,想必也有人家愿意买你去当牛做马。” “娘娘!”琼芳险些被气哭,恨恨道:“奴婢要再劝你,就是只小狗!” 庄明心失笑:“想当小狗跟将军争宠,那你可得努力些了。” 二姑娘嘴巴太遛了,琼芳自知说不过去,“哼”的一声扭过头去,不吭声了。 一路有琼芳逗乐,不觉间就来到了慈宁宫。 * 张嬷嬷进去替她通禀,片刻后返回,嘴里道:“太后娘娘有请。” 庄明心于是忙随张嬷嬷进了正殿的东次间。 进门后便蹲身行礼:“臣妾请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安,两位娘娘福寿安康。” “起罢。”郑太后手里不疾不徐的转着着根十八子手串,撇了眼后头琼芳手里提着的竹篮,明知故问道:“婉妃来见哀家,可是有事儿?” “太后娘娘喜静,臣妾哪敢拿些鸡零狗碎的琐事儿来打扰娘娘?” 庄明心暗讽了张德妃一句,侧身接过琼芳手里的竹篮,上前几步放至郑太后与廖太妃中间的炕桌上。 笑道:“先前皇上赏了两筐山东贡上来的黄桃给臣妾,臣妾将其做成了罐头,味道还算过得去,今儿特拿了几瓶,孝敬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还望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莫嫌弃。” 廖太妃伸手从竹篮里取出一瓶,在手上掂了掂,又端详了一番瓷瓶上头的桃花图,笑着与郑太后道:“看来咱们又有口福了。”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张嬷嬷突然走进来,禀报道:“娘娘,宁王妃来了。” “快请。”冰消雪融,郑太后脸上顿时露出笑影来。 看来传言没错,郑太后果然很喜欢宁王妃这个小儿媳妇。 宁王妃上身耦色圆领袍下头织金马面裙,头戴赤金八宝五凤朝阳冠,打扮的颇为隆重。 进来后先给郑太后跟廖太妃行礼,然后又与庄明心斯见过。 瞅了眼桌上的竹篮,她拿丝帕掩面轻笑道:“看来我今儿进宫来着了。” “瞧瞧,哀家还没发话呢,她就打起这罐头的注意来了。”郑太后拿戴了赤金嵌宝长护甲的手指着宁王妃,笑着与廖太妃控诉。 廖太妃笑道:“发不发话的,横竖都少不了他们两口子的份儿。” “那可未必,若他们不孝顺,哀家宁可自个吃,也不分与他们一口。”郑太后故作严厉的哼了一声。 宁王妃朝自个的丫鬟招了招手,笑道:“清芳,快将我亲手给母后做的绣鞋呈上去,好让母后看看我的孝心。” 叫清芳的丫鬟立时将手里的匣子呈给张嬷嬷,张嬷嬷将其放到了炕桌上。 廖太妃太后掀开匣盖,取了一只绣鞋出来,见上头绣的是凤穿牡丹图案,牡丹的花心用的是米粒大小的珍珠。 她“啧”了一声,赞道:“好鲜亮的绣工!好新奇的样式!” “你这孩子,给哀家做鞋就做鞋罢,怎地选了这样鲜嫩的花样?哀家老婆子一个,穿出去,岂不被人笑话?”郑太后拿起另一只来端详了一番,嗔了宁王妃一句。 虽嘴上时常以老人家自居,但郑太后正值壮年,爱的就是这些鲜嫩的颜色跟花样,素日打扮的比某些妃嫔都时髦。 哦,某些妃嫔说的就是庄明心。 为此没少被毓景帝当面吐槽。 当然,那是从前。 如今得了毓景帝赏赐的几箱好料子,以及内务府送来的妃位份例布料,已鸟木仓换火包,不可与过去同日而语了。 宁王妃立时反驳道:“太后娘娘快别妄自菲薄了,娘娘年轻着呢,与臣妾走一块儿,别个都只当是姐妹呢,哪里就穿不得鲜嫩花样了?” 哪有上了年纪的女子不爱听别个夸赞自个年轻的?郑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你呀,就可劲把哀家打扮成个老/妖/精吧。”郑太后隔空点了点宁王妃,叫张嬷嬷把匣子收起来。 宁王妃这才坐到庄明心对面的太师椅上,作出个认真打量庄明心的模样,片刻后笑道:“婉妃娘娘头上的这簇绒花倒是别致,正配娘娘这出水芙蓉一般的俏/脸呢。” 庄明心笑道:“这是先前献凉皮方子与太后娘娘时,娘娘给的打赏,臣妾很是喜欢,恨不得每日都戴在头上呢。” “说起这凉皮方子……”宁王妃站起身来,朝庄明心福了一福,笑道:“先前我厚颜从太后娘娘这里抄录了一份儿,回府后叫厨子做出来,我们王爷尝了之后,甚是喜爱,直说要我替他向娘娘道谢呢。” “王妃折煞臣妾了,快别如此。”庄明心连忙站了起来,侧身躲开,然后朝宁王妃福身道:“不值什么,王妃喜欢就好。” 为避嫌,她将王爷喜欢改成了王妃喜欢。 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宁王妃与自个搭话的托词,宁王若真喜欢凉皮,昨儿在御花园 分卷阅读75 碰到时,又怎会半句不提? 廖太妃打趣道:“你俩快别对着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要拜天地呢。” 郑太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即笑骂廖太妃:“你个嘴上没把门的,胡吣什么呢?” 庄明心跟宁王妃也跟着笑起来。 郑太后瞪了眼宁王妃,没好气道:“你也别跟婉妃套近乎了,人家统共才得了两筐黄桃,去核去皮的,做成罐头也有限,又这个索要那个索要的,哪还能挪出你那份儿?” 然后又将炕桌上的竹篮推了一把,肉疼道:“也只好把哀家这份儿分一半与你们了。” 郑太后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庄明心只好艰难的说道:“哪好动太后娘娘的东西,还是臣妾将自个那份儿分王妃一半吧。” 宁王妃立时顺杆就爬:“这怎好意思?” “王妃只管收下便是,大不了臣妾偷吃皇上的。”庄明心玩笑了一句。 “好主意。”郑太后一拍巴掌。 廖太妃指着郑太后,与宁王妃道:“从自个儿子嘴里抠东西出来贴补儿媳妇,天底下再没见过这样的好婆婆,王妃好福气。” 宁王妃立时得意道:“能得母后这样的好婆婆,臣妾可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 偷吃毓景帝那份儿显然不可能的。 故而郑太后、宁王妃倾情出演的这出婆媳相得大戏,其实是庄明心自个出资赞助的。 虽心如滴血,但回到钟粹宫后,她还是叫琼芳取了六瓶黄桃罐头出来,装进只木匣里,打发李连鹰送去了宁王府。 好在李连鹰带回了宁王妃的回礼,一罐大红袍一块松烟墨一打洒金花签,后两者倒罢了,前者她甚是喜欢,拿来做奶茶正正好。 勉强抚慰了她受伤(?)的心灵。 * 半下午的时候,又去宁寿宫见裴太妃。 宁寿宫就在东六宫东边,她也没坐肩舆,牵着将军,慢悠悠的溜达了过去。 到宁寿宫的时候,裴太妃正在礼佛,听人来通报,立时从西间的小佛堂里走了出来。 “给姨母请安。”庄明心才要行礼,就被裴太妃一下拉了起来。 裴太妃握着她的手,拉她一块儿在炕床/上坐下,笑道:“我记得你秋日爱犯咳疾,昨儿叫秋棠替你熬了些秋梨膏,想等下回阿瑾过来时替你带去,不想你今儿自个过来了,倒是正好。” 庄静婉是有这个时疾,琼芳一早就提醒过,她本打算过几日才开始“犯病”的,现下只好提前。 庄明心拿帕子掩唇,轻咳了几声,感激道:“难为姨母想着我,我正想叫人熬秋梨膏呢。” 她朝琼芳摆了摆手。 琼芳忙将手里的竹篮呈到裴太妃跟前,她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姑娘做的黄桃罐头,请太妃娘娘尝个鲜。” “又偏了你的好东西。”裴太妃侧头打量了一番,然后吩咐秋棠接了过去。 因是自家人,庄明心就没那么多顾忌,笑道:“姨母且放半月再吃,滋味更好些。” “好。”裴太妃应了一声,又问庄明心:“你母亲还未递牌子进来?” 庄明心摇了摇头:“尚未,许是在忙着替妹妹张罗嫁妆吧,姨母您是知道的,我妹妹原打算招赘的,家里压根不曾替她准备嫁妆,这会子可不就抓瞎了?” “也是。”裴太妃点了点头,又安慰庄明心道:“你也莫要太心急了,待你母亲忙过这一阵子,就能有空进来瞧你了。横竖还有姨母呢,姨母虽无能,帮不了你什么,但同你说说话还是可以的,好歹抚慰一下你的思家之情。” “事有轻重缓急,这点子道理我还是懂的,姨母不必担心我。” 比起庄静婉,母亲裴氏其实更疼庄明心,若非被庄静婉的婚事绊住了,她必定才刚初一就递牌子了。 裴太妃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我听闻你近日很得圣宠,接连侍寝几日不说,还晋了妃位,如此招人眼,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如今你祖父正病着,外头无人替你撑腰,你合该退一步,装病避一避才好。” “须知,退一步海阔天空。”裴太妃又补了一句。 庄明心倒是想装病来着,前提是毓景帝得信啊! 除非她跟自个身/子过不去,想法子弄出真病来。 但她脑子又没进水,凭啥跟自个身/子过不去? 庄明心讪笑道:“姨母说得对,只是皇上绝顶聪明,再瞒不过他去的。” 狗皇帝正沉迷自个身/子呢,怎可能允许自个装病躲避侍寝,怕是前脚装病,后脚他就带太医过来打假了。 裴太妃怔了下,片刻后失笑,摇头道:“也罢,你这是奔着宠妃去的,终究与我这等一辈子谨小慎微的不得宠妃嫔不同。” 其实裴太妃也是得宠过的,不然哪来的资格得罪郑太后? 只不过先帝贪/花好/色,再绝色的人儿,也稀罕不了多久,就另觅新欢了。 得罪了 分卷阅读76 郑太后,膝下又没个皇子可接她出宫过活,只能与其他先帝的妃嫔一块儿龟缩在这宁寿宫,艰难度日。 不等庄明心回应,她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冷声道:“既然奔着宠妃去的,那就要当最得宠的那个,并想方设法登上皇后宝座,否则一旦哪日皇上厌倦了你,你很可能小命不保。” 皇帝就只有一个,有人得宠,就有人失宠,得宠的那个必然树敌无数,一旦失宠,群狼群起而攻之,哪里还有活路? 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没登上皇后之位的宠妃能有好下场的。 庄明心被裴太妃给说愣住了。 说实话,她还真没肖想过皇后之位。 作为一个咸鱼,只想关起门来过自个的小日子,若非有张德妃逼她下跪这一茬,她甚至都没打算侍寝。 毕竟逃避侍寝的法子她少说也有三五个,只须挑一个不那么伤身的用就是了。 就算有了张德妃逼她下跪这一茬,她也只是想尽量将位分提高一些,最好能封贵妃,如此就能压张德妃一头,不必被她用位分欺负。 裴太妃却劝她打皇后之位的注意。 的确,裴太妃说的在理,瞧毓景帝这劲头,自个不当宠妃也不行,如此也不知抢了别个多少侍寝的机会,别个能不视自个为眼中钉? 若自个能登上皇后之位,用绝对的权势压制住她们还好。 可若登上皇后之位的是别人,别人断然容不下自个。 看来这皇后之位,不争也得争了。 然而这并非易事,因为毓景帝曾发过话,继后必得是太子生母,虽是为了拒绝安宁大长公主提议玉馨郡主当继后而想的托词,但皇帝金口玉言,又岂是能更改的? 除非她能生下个皇子。 可她才十六岁,明年也才十七。 着急慌忙生孩子的话,相当于用生命来争这个皇后之位。 她才没那么傻呢。 所以皇后之位只能推后,近几年的目标是先混成贵妃。 横竖上头没有皇后,贵妃就可以在宫里横着走了。 她对着裴太妃笑了笑:“姨母放心,我心里有数。” “嗯,那就好,我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好孩子。”裴太妃点了点头。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闭眼叹道:“我虽不喜欢郑太后,但郑太后到底是皇帝生母,你还该多去她跟前侍奉,弄出的新奇吃食也要先孝敬她,如此即便她不会舍静妃这个侄女而主动帮你,也狠不下心来给你下绊子。” “好,我听姨母的,会多去太后娘娘跟前转悠的。”庄明心爽快应下。 其实她已经在这么做了。 ☆、35 回到钟粹宫的时候, 李连鹰两手托着个香粉罐进来,笑嘻嘻道;“启禀娘娘,您要的紫茉莉花粉做好了, 您试试?” “也好,本宫就试试。”庄明心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吩咐立夏端打水给自个洗脸。 洗了个脸, 擦干之后抹上面脂, 然后她拿小毛刷自香粉罐里蘸了些粉,往脸上刷去。 刷完左半边脸,重新蘸了些粉, 正欲刷右半边脸, 突然外头传来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庄明心才要站起身来出去迎接圣驾, 毓景帝自个大步流星的进了东哨间。 他笑道:“大白天的躲在卧房里作甚?” “皇上圣躬安。”庄明心蹲身行礼,回道:“遛狗遛出一身汗, 才刚洗了个脸,正擦粉呢, 皇上就过来了。” “圣躬安。”毓景帝一抬手, 将庄明心从地上拉起来, 抬眼在她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 指了指她的左半边脸, 笑道:“这边脸擦过了吧?钟炀果然长进了不少, 这回送进来的香粉瞧着很是通透轻/薄,不似往常石灰膏子刷墙一般, 夜里烛火一照,惨白惨白的,朕见一回被唬一回,偏还不好直说。” 庄明心:“……” 作为一个日理万机的皇帝, 难道不该是个钢铁直男,妃嫔们擦了粉也只会认为是天生丽质;拿姜蒜抹眼掉泪,他也只当别个伤心至极? 石灰膏子刷墙的吐槽显然针对的不是自个,因她惧怕铅粉的危害,素日即便擦粉也只擦薄薄一层,且回到钟粹宫后就会立时洗掉。 若其他妃嫔知晓,只怕要伤心欲绝了。 顶着个阴阳脸着实有些别扭,庄明心又坐回梳妆台前,拿起小毛刷将另外半边脸刷过。 这才笑道:“这可不是内造的香粉,而是臣妾自个做的,用的是御花园的紫茉莉花籽。” 顿了顿她又暗搓搓的补了一句:“连皇上都夸的,可见确实不错。可惜御花园里只一小簇紫茉莉,能做出来的有限,不然臣妾如何都得孝敬太后娘娘一些。” 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不得表示表示? 果然毓景帝豪爽道:“这也好办,朕吩咐皇庄明年开春种上几亩紫茉莉花,到时爱妃想做多少紫茉莉花粉就做多少紫茉莉花粉,想 分卷阅读77 孝敬谁就孝敬谁,再不必捉襟见肘。” “臣妾谢皇上隆恩。”庄明心立时站起来,福了一福身,道谢道的十分真诚。 “你呀。”毓景帝拉住她的手,牵她来到东次间,自个先在罗汉床下坐下,又将她按坐在自个腿上,点着她的小鼻子,无奈道:“也只用到朕的时候,才肯说几句真心话。” 庄明心扭了扭身/子,躲开他的手指头,哼笑道:“若真心话易得,世间便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了。” 毓景帝眉毛立时竖了起来:“看看,不小心说出实话来了吧?你果然对朕无半点真心。” 屁股下头被某不合时宜的物什膈的难受,她又扭了扭身/子,用挑衅的眼神瞅着他:“这会子没真心,并不代表以后没真心,往后日子长着呢,皇上急什么?” 她是故意实话实说的。 作为一个帝王,如何能甘心自个的妃嫔对自个没有真心?少不得要更努力一些。 须知多少的恋恋不舍,都是从不甘心开始的。 “老实点,你若再乱动,朕就真的急了。”毓景帝抬手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日头才落到半山腰,天还没开始黑呢,为免他真的不管不顾的将自个就地正法,她只好放低声音,软软的“哀求”道:“皇上您就放臣妾下来吧……” 这样的做派,若放在高挑健壮的静妃身上,毓景帝当即就能笑场。 但庄明心小脸巴掌大,一双桃花眼水雾蒙蒙的,身量玲珑,腰/肢纤/细,嫣/红的小/嘴委屈的噘/起,铁石心肠的人都要变作绕指柔,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也必得想法子摘了来。 然后他就搂的更紧了。 庄明心:“……” 她只好祭出奶茶大法,利诱道:“皇上不想喝奶茶了?您且放开臣妾,臣妾亲手给您做。” 毓景帝大手从她腰间往上游移,在最高的两处好一番作怪,过足了手瘾,这才将她放开,大言不惭道:“多做点,朕要喝两杯,不,三杯。” “三杯下肚,您还能用的下晚膳?”庄明心嗔了他一句,蛮横道:“最多一杯,再讨价还价,一杯也没得了。” 毓景帝被她这逞凶耍狠的小野猫样给勾的心里更痒了,恨不得立时就将人按倒。 然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含笑道:“自然是爱妃说了算。” 庄明心用了宁王妃送来的大红袍,替两人各冲了一杯奶茶。 毓景帝端起盖碗抿了一口,“唔”一声,说道:“味道比先前要好些,用的什么茶?” 庄明心答道:“昨儿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送黄桃罐头时,可巧碰见了宁王妃,顺手也给了她几瓶……这大红袍就是她给的回礼,臣妾尝着甚是不错,这才拿来给皇上做奶茶用。” “你不说黄桃罐头,朕还想不起呢。朕赏赐给你的黄桃,结果你又是送裴尚宫,又是送阮美人,阿猫阿狗都送了个遍,偏没有朕的份儿,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毓景帝将盖碗往桌上“碰”的一放,一脸愤怒的瞪着她。 “您看看您,动不动就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庄明心小手摸上他心口,边替他轻抚顺气边笑着解释道:“少了旁人的,还能少了皇上的?您的那份儿臣妾一早就预留出来了。” 顿了顿,又给他戴高帽“旁人尝不出好赖,皇上这样的老饕岂能将就?总要放够了时日,滋味到了最佳的时候,才好拿给皇上嘛。” 毓景帝高兴了,只是嘴里仍不放心的哼了一声:“别留着留着,留到你的肚腑里去了。” “瞧皇上说的,臣妾哪敢动皇上的东西,不要命了?”庄明心胆大包天的白了他一眼。 “别朕打马虎眼,你明知道朕不可能为了几瓶黄桃罐头就要你的小命。”毓景帝毫不留情的戳穿她。 “大旱三年饿不到厨子,皇上放心吧,没别人吃的,还能没臣妾吃的?”对外宣称将自个那份儿都分了一半出去给宁王妃了,想来再没人会打黄桃罐头的主意了。 实则小仓库里还有一百来瓶呢,足够她吃上三五个月了。 听这话音,毓景帝猜度她必定私藏了不少,果然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禀皇上、娘娘,晚膳备好了。”崔乔在明间里扬声禀报。 庄明心从毓景帝身上挣脱出来,嗔道:“该用晚膳了。” “晚上再收拾你。”毓景帝站起身来,抬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凑她耳边暧/昧的威胁了一句。 庄明心哼道:“您用完晚膳就去别的姐妹那吧,臣妾接连侍寝四五日了,今儿若再侍寝,只怕很多人要不高兴了。” “朕自个高兴就行,管她们作甚?”毓景帝毫不在意的“嗤”了一声。 “您倒是高兴了,她们可不会跟臣妾善罢甘休。”庄明心幽怨的瞪了她一眼。 毓景帝好笑道:“她们能是你的对手?” 阴谋诡计她不怕,她怕的是位份压制。 只不过她才晋升妃 分卷阅读78 位,这已经很是惹眼了,这会子提位份的事情显然十分不妥当。 故而她只笑了笑,一副无奈的模样:“罢了,您非要留下,臣妾也不能拿大棒槌将您打出去。” 其实赶他离开不过是玩笑话,他牌子都翻了,真将他赶去其他妃嫔那里,丢脸的还不是她? 今儿小厨房做的是烤鱼,用上了匠作监才打制出来的烤盘。 才一端上桌,毓景帝脸就黑了,骂她:“好啊你,朕今儿若不过来,你岂不是要吃独食?” “那又如何?这本就是臣妾的份例,皇上可没交一文钱伙食费,难不成要吃甚不吃甚,还得经过皇上同意不成?”庄明心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毓景帝耍起无赖来:“你的份例也是朕赐予的,背着朕偷吃烤鱼就是大错。” “行,您是皇帝,您说了算。”庄明心懒得跟他掰扯,干脆道:“一会儿用完晚膳,臣妾就把烤鱼的方子写出来,叫人送去御膳房,皇上以后再也不愁吃不到烤鱼了。” 毓景帝;“……” 独自一人在乾清宫吃烤鱼,也没个可以斗嘴的人儿陪伴,有甚趣味? 他连忙拒绝:“不必了,朕若想吃,过来钟粹宫便是。” 见狗皇帝退让一步,不再干涉自个小厨房的菜单,她也就没再坚持送食谱这事儿。 用完晚膳,见天色还早,毓景帝便提议到御花园溜达溜达,近来事忙,他上次来逛御花园还是中秋那日,距今已然半个多月。 庄明心无可不无可,正好她要遛将军,御花园比钟粹宫的院子还宽敞些呢。 谁知二人一狗才溜达了才两刻钟的功夫,就有狗血的事情发生了。 * 溜达至万春亭的时候,突然有空灵婉转的歌声自亭子里传出来。 坠在后头的小满快走几步追上来,凑到庄明心身边悄悄说道:“娘娘,唱歌的是喻美人,住承乾宫西配殿,乃现任苏州知府喻康楠的女儿。当初选秀时她就是凭着这把好嗓子,讨得了太后娘娘的喜欢,才被留了牌子。” 其实她只要提一句喻美人,后头这些庄明心自个就能想起来。 这喻美人也是今年才选进来的,长相在诸位新人里只能算一般,不过倒是生了一把好嗓子,庄明心才听几句,就仿佛被带到了小桥流水的江南水乡。 若生在现代,估计能当个实力派歌手。 就是太嚣张了些,既然能打听到皇上来了御花园,想必也能打听到自个被翻牌子的事儿。 明知如此,还要跑来万春亭唱歌,企图借此将毓景帝抢走。 是打量自个脾性太好,还是对自个的嗓音足够有信心? 庄明心轻笑一声,对毓景帝道:“人家辛苦献唱,皇上不过去瞧瞧,岂不辜负人家这一番苦心?” 毓景帝握/住庄明心的手,勾唇笑道:“那,爱妃陪朕去瞧瞧?” “瞧皇上说的,您去看美人,拉上臣妾作甚?”庄明心晃了晃手,欲从他的大手中挣脱出来。 毓景帝握的更紧了几分:“有爱妃这个美人在,旁人一概不能入朕的眼。” 然后话音一转,笑道:“爱妃不是正嫌无趣么,正好叫喻美人唱几曲江南小调给你解闷。” 方才小满与庄明心说的悄悄话,毓景帝听的分明。 “您要听曲就听曲,何苦拿臣妾当挡箭牌。”庄明心哼了一声。 手上却没再挣扎,这喻美人歌声的确动听,多听几曲自然再好不过了。 * “嫔妾给皇上、婉妃娘娘请安。”面容清秀,犹带些稚气的喻美人半蹲下/身行礼。 然后一脸惶恐的说道:“臣妾该死,不知皇上跟婉妃娘娘在此,惊扰了皇上跟婉妃娘娘,还请皇上跟婉妃娘娘恕罪。” 这话未免太假了些。 庄明心是自个有小厨房,今儿开饭早,如喻美人这般要吃内膳房大锅饭的,这个时辰正是内膳房才刚开始派膳的时候。 她不好好待在承乾宫待着等饭,却空着肚腑跑来御花园唱歌,说不是来偶遇皇帝的谁信? 庄明心笑眯眯道:“谈不上惊扰,倒是我们耳朵有福,听了好一曲江南小调。” 毓景帝牵着庄明心的手,绕过跪在地上的喻美人,进了万春亭。 万春亭内有左右两排,共四张椅子,每排椅子中间有一高几。 他们二人在东侧的两张椅子上坐下,高巧一挥手,立时有宫女呈上茶壶、茶盘跟茶盅。 庄明心提起茶壶,斟了杯茶,放到毓景帝跟前,然后又给自个斟了一杯。 毓景帝正眼都没给喻美人一个,捏起茶盅,抿了口茶后,这才淡淡道:“起来吧。” 待喻美人站起身来后,他又吩咐道:“小曲唱的不错,再唱几曲来听听。” 被夸奖的喻美人顿时脸上露出喜色,抑扬顿挫的应道:“是,嫔妾遵命。” 略一思索后,喻美人再次唱了起来。 这 分卷阅读79 支曲子就更有意思了,辞藻里满满都是女子对恋慕之人的情谊,将暗恋的那种不见面时盼着见面,见面之后又羞涩讷言的纠结情感,表达的十分淋漓尽致。 庄明心朝毓景帝一扬下巴,嘴唇勾起个意有所指的笑意来。 毓景帝不理会的她的打趣,往椅背上一靠,闭目。 喻美人以为皇上听的入神,唱的更加卖力了。 连唱三曲,毓景帝这才睁眼,摆了下手:“不必再唱了。” “高巧。”毓景帝唤了一声,吩咐道:“赏喻美人内造珠花一对,香粉两罐。” 分明讨厌妃嫔们拿香粉刷墙一般厚涂脸,却偏偏这会子又赏赐喻美人香粉。 这暗搓搓表衷心的行径,庄明心哪会不懂? 故而夜里侍寝时,他靠墙跪坐着,将自个按坐在他身上的时候,她不但没反对,还主动跟他亲了个嘴。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狗皇帝红着眼睛,手掐着她的柳/腰,肩扛着她的双/腿,把她抵在墙上,疯狂动作个不停。 她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为爱哐哐撞大墙”的滋味。 次日醒来的时候,腰背青了一大片。 琼芳叫李连鹰去太医院弄了瓶药油来,边给她搓背边擦眼泪,心疼道:“娘娘可受了大罪了。” 庄明心:“……” 大罪还真谈不上,狗皇帝莽虽莽了些,但并未真的伤着自个,实则是她皮肤白/皙细/嫩,太容易留下痕迹了。 从前习武时便是如此,母亲裴氏起先还哭成个泪人,后头发现即便不擦药,过个三五日就痕迹全无,也便不当回事儿了。 她抬手朝后拍了拍琼芳的胳膊,安抚道:“不过是几片淤青,过几日自然就消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值得你淌眼抹泪的?” 琼芳不敢说毓景帝的坏话,抽噎了几下,小声嘟囔道:“也就是您皮实,要换成大姑娘,早哭成个泪人了。” 庄明心立时反驳道:“胡说八道,庄静婉自小到大哭过的次数,加起来还没一只手多,岂能为这点子小伤哭鼻子?” “那是因为大姑娘自小到大就没伤着几次。”琼芳又倒了些药油在手上,掐住庄明心的腰使劲推搓,“大姑娘最怕疼了,做绣活不慎扎到指头都能哭上半个时辰。” 可惜了,早知道上回她进宫时,就好生揍她一顿。 若能看到庄静婉这个素日端着贞静贤淑架子的大家闺秀抱头鼠窜、哇哇大哭,再大的怨气只怕也立时烟消云散了。 当然,以上也就是想想。 名义上庄静婉是自个的亲妹妹,姊妹反目成仇这种丢人的事儿还是不能干的。 她笑道:“琼芳,这算不算卖主求荣?怎么,你打算放弃庄静婉,正式投靠本宫了?” 琼芳手上不停,嘴里嗔道:“娘娘说什么呢,奴婢是庄家家生子,您跟大姑娘都是奴婢的主子,服侍谁不都一样?” “也是。”庄明心笑了笑,毒舌道:“横竖你本就不得庄静婉喜欢,离家出走也不带上你。” 琼芳:“……” 您就是嘴巴太毒辣了,这才惹的皇上发狠折腾您吧? * 盥洗打扮一番,庄明心乘坐肩舆去往永寿宫。 半道上李连鹰禀报道:“娘娘,内务府补了两个太监两个宫女过来,回头您得空了,奴才领他们来拜见您。” 按照规矩,嫔位除了一掌事太监一掌事宫女外,有六个太监跟六个宫女服侍;而妃位,掌事太监跟掌事宫女不变,宫女跟太监则分别增加到了八个。 当然,这些都是近身伺候的。 粗使的太监宫女嬷嬷,只每日来当值做活,夜里并不歇在钟粹宫,吃喝也不必庄明心负责。 “知道了。”庄明心点了点头。 今儿因搓药油的缘故,庄明心来的晚了些,进殿之后发现全部妃嫔都已到齐,包括张德妃。 只怕要糟糕。 果然,不等庄明心行礼,张德妃就发难道:“日头快到头顶了你才过来,可见没将本宫放在眼里。这倒罢了,横竖本宫也不是什么金贵人儿,但你可知有多少宫务等着本宫料理?若误了太后娘娘的事儿,你能担待得起?” 庄明心斜了眼地平宝座右边的落地时辰钟,先行了个礼,这才笑道:“辰正请安,臣妾来的正巧。不过既然娘娘说臣妾迟了,那往后臣妾来的早一些便是。” 意思是说她没来晚,是张德妃无事生非故意找茬。 张德妃气的一巴掌拍在高几上,冷嘲热讽道:“别个都来了,只等你一个,你不知反省就罢了,还敢强词夺理?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不过是多侍寝了几回,尾巴就翘上天了。” 庄明心也不动怒,笑道:“臣妾反省了呀,臣妾方才说过了,往后臣妾会来的早一些。” 这话说完,不等张德妃吩咐,就自顾的站了起来,走至自个的座位上坐下。 张德妃几时被这般下脸子过,气的手指都哆嗦起来 分卷阅读80 。 然婉妃现下正得宠,皇上一副离不得她的模样,自个也不好明面上对付她。 正没个开交处呢,卫贤妃慢悠悠的开口道:“姐姐息怒,婉妃已知错了,也承诺了往后会来的早一些,姐姐就饶过她这一回吧?” 表面上是给庄明心求情,实则是给张德妃个台阶下。 张德妃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将怒气压下去,这才顺着卫贤妃的台阶,冷冷道:“既然贤妃妹妹替她求情,那本宫就饶过她这一回,下回再犯,绝不姑息。” 庄明心只好站起来,应了一声“是”。 这茬算是过去了。 至少面上是这样。 宁妃这个搅屎棍,又不甘寂寞的来挑事了:“婉妃妹妹,听闻昨儿喻美人托妹妹的福,在皇上跟前露脸不说,还得了皇上的赏赐?” 庄明心笑道:“宁妃姐姐说笑了,是喻美人曲唱的好,这才得了皇上赏赐,与我有甚关系?” “因为妹妹好脾性,喻美人这才敢当着你的面向皇上一展歌喉。”宁妃斜了张德妃一眼,笑嘻嘻道:“若换了旁人,敢如此放肆,早叫人叉出去了。” 就差明晃晃直说,这旁人乃张德妃。 张德妃一下站了起来,冷声道:“都散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霸王票: 攀攀扔了1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200810 14:01:03 ☆、36 庄明心癸水来了, 毓景帝只好暂时歇了翻她牌子的心思。 她身/子康健,并无太大不适,但因先前下了张德妃的脸子, 少不得要借癸水这茬避让一番。 然后就发现这告病,就好比大学逃课一样, 一时告病一时爽, 一直告病一直爽。 于是她接连三日告病没去永寿宫请安。 第三日半下午的时候, 内务府将她定做的奶茶杯跟吸管送了来。 奶茶杯细长,模仿的是前世奶茶店的塑料软杯模样,单独的盖子上预留有正好容/纳下吸管的小孔。 吸管粗/长, 方便吸溜珍珠奶茶里的珍珠。 装上奶茶后, 她将奶茶杯抱在手里, 低头含/住吸管吸/溜一口,顿时感觉人生圆满了。 “让开, 让我们进去,我们小主有事要求见婉妃娘娘, 婉妃娘娘, 婉妃娘娘……” 外头突然有人大吵大闹。 不等庄明心吩咐, 崔乔就快步掀帘出去了。 片刻后, 返了回来, 皱眉禀报道:“娘娘, 是承乾宫的喻美人求见娘娘。” 庄明心“咕咚”一口咽下奶茶,从衣襟上扯下丝帕, 拭了拭嘴角,疑惑道:“求见本宫就求见本宫,本宫也没说不见她,吵吵嚷嚷的成什么体统?” 这喻美人到底什么路数, 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自个? 她没好气道:“叫进来吧,本宫倒要瞧瞧她有甚‘正经事儿’。” 喻美人主仆很快被放了进来。 只是她们才一进门就跪倒在地,然后放声大哭。 “闭嘴。”跟进来的李连鹰高声厉喝,骂道:“嚎什么丧?娘娘跟前,岂容你们如此放肆?” 两人顿时哭声一梗。 那宫女“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哽咽道:“婉妃娘娘,是我们小主不对,不该当着娘娘面对皇上献殷勤,求您大人大量,饶过我们小主吧,我们小主真的知错了,往后一定不敢不敬娘娘,求娘娘高抬贵手啊……” 庄明心听的一头雾水。 真要计较起来,喻美人当日的行为的确算得上不敬,但这都过去三日了,才想起来认错,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吧? 恰在此时,小满的声音突然从明间传来:“娘娘,喻美人哑了,外头都说……” 她一下掀开门帘跳了进来,被跪在地上的喻美人主仆给唬了一跳,立时将后头的话语给咽了下去。 眼珠子却骨碌骨碌的乱转个不停。 “原来如此。”庄明心了然,然后抬眼看向瘫在地上的喻美人主仆,冷冷道:“所以,你们认为此乃本宫所为?” 那宫女弱弱道:“我们小主素日深居简出,并不曾与旁人结怨。” “哦?那日本宫不过沾皇上的光,听喻美人唱了三支曲儿,这就算结怨了?”庄明心挑了挑眉,随即“嗤”了一声:“简直是可笑。” 喻美人立时一阵“吾吾呀呀啊啊”,可惜在场之人谁也没能听懂一个字。 她拿手指头在那宫女背上一阵比划。 那宫女忙替她解说道:“我们小主入了皇上的眼,得了皇上的赏赐,娘娘只怕会觉得没脸,听闻前儿宁妃娘娘还拿这个取笑过娘娘。” “入了皇上的眼?”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毒舌道:“那不过是皇上教养良好,晓得听完小曲得给唱曲人打赏,不然岂不是白/嫖了?” 分卷阅读81 瞬间将喻美人划归到女/伎的行列里。 喻美人脸色涨得通红,刚才是干打雷不下雨,这会儿倒是稀里哗啦。 “就是。”李连鹰不屑的撇了撇嘴,“要真入了皇上的眼,怎不见翻小主的牌子?” 庄明心嘴上说的不客气,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事儿是冲着自个来的。 而喻美人,不过是那钓竿上的饵。 话虽如此,但此事的确并非自个所为,该撇清的必须撇清。 她冷哼道:“那日喻美人妄图从本宫手里将皇上抢走,本宫虽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毕竟并未成功不是么?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手下败将一个,值得本宫铤而走险弄哑她的嗓子?” 那宫女胡搅蛮缠道:“娘娘那样本事,连杀害刘香儿的凶手都能找出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哑我们小主的嗓子,想来也不是难事。” 庄明心给气笑了:“本宫本事大,所以合该所有的坏事都由本宫来背黑锅?” 随即她狐疑的看向这宫女,对喻美人道:“你与本宫同日进宫,这宫女应才到你身边服侍不足一月,如此短的时日内就对你忠心耿耿想必不太可能,所以是谁给她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朝本宫叫嚣?就不怕本宫以污蔑罪将她送去慎刑司杖毙?” 顿了顿,她又提醒道:“你素日深居简出,一应饭食都是内膳房派送,要给你下哑药不易,除非你身边有人策应。” 喻美人到底不算蠢,庄明心这一番话,起先她以为挑拨,谁知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谁都知道自个让婉妃没脸,婉妃这个时候毒哑自个嗓子,岂不不打自招? 而且自个虽算不上深居简出,偶尔也会去别个宫里串门,但却连一口水一块点心都不敢吃,内膳房管又束严格,膳食绝无可能有问题。 所以,能有对自个下手的机会的,只有身边侍候之人。 再想想自个嗓子哑掉之后彩琴的种种表现,又笃定了几分。 想到这里,喻美人膝行几步,先朝庄明心郑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伸手在地上划拉了个“慎”字。 庄明心问道:“你想让本宫打发人将这宫女送去慎刑司?” “唔唔唔”喻美人忙不迭的点头。 彩琴连忙磕头求饶,哭嚎道:“小主,奴婢一心为您着想,您怎能听信婉妃娘娘的挑拨,怀疑奴婢的忠心?” 庄明心冷笑道:“是忠是奸,慎刑司走一趟,自然就明白了。若真冤枉了你,不必你们小主出面,本宫自然会给予你补偿。” 李连鹰适时进“谗言”道:“娘娘,不如将美人小主身边的所有宫人全部送去慎刑司?” “也好。”庄明心点了点头,“兴许还有其他内应,借此机会彻查个明白才好。” 想到这里,庄明心又吩咐李连鹰道:“说不得咱们宫里也有其他人的奸细,你去传本宫的话,那些背后有牵扯的,愿意投诚的话,有甚不得已,或是被人拿住了把柄,报与本宫,本宫自会替他们想法子;若不肯投诚,心里藏奸,一旦被本宫发现,必定报与皇上,诛他们全家!” 小满猛的一哆嗦。 李连鹰更是“扑通”一下跪到地上,表忠心道:“娘娘,奴才一心只想替娘娘办事,绝无二心。” 庄明心暗暗翻了个白眼,就你这智商,谁敢派你来当奸细,是嫌暴露的不够快? “行了,别贫嘴了,赶紧去干活。”她白了他一眼。 “是。”李连鹰应是,一声令下,两个太监冲进来,拖起彩琴就往外走去。 慎刑司那可不是什么好地儿,进去一趟,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彩琴拼命挣扎,嘴里大喊大叫:“小主,饶命啊,奴婢冤枉啊……婉妃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真不是故意冤枉您的,奴婢也是护主心切啊……” 李连鹰从袖子里掏出块帕子,捏住彩琴下巴,往里头一塞,顿时世界安静了。 庄明心看了瘫软在地上一脸丧气的喻美人,冲崔乔使了个眼色。 崔乔朝小满打了个手势,两人一起将喻美人从地上搀扶起来,扶坐到东边靠墙的太师椅上。 并取来笔墨搁到旁边高几上,方便喻美人回话。 庄明心吩咐崔乔道:“去太医院请个太医给喻美人瞧瞧。” 哑药是虎狼之药,一旦服下,再无恢复的可能,但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吾吾”喻美人张嘴阻止,拿起毛笔来,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朝庄明心展示。 “已请过太医,无药可医。” 意料之中,不过庄明心还是坚持道:“请孙院判来瞧瞧。” 崔乔应声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孙院判急匆匆赶来。 不急不行,崔乔只说婉妃娘娘有请,半句未提喻美人的事儿,孙院判还以为庄明心有恙呢。 且不说婉妃是庄首辅的孙女,庄首辅虽病倒,但门生姻亲故旧无数,光婉妃自个的盛宠,就让 分卷阅读82 整个太医院不敢有半点怠慢。 进了东次间,这才晓得并非婉妃有恙,而是为着喻美人。 孙院判先替喻美人把了把脉,又请她张嘴,查看了她的舌头跟喉头。 朝庄明心拱了拱手,他这才斟酌着说道:“小主伤的极重,微臣开了几张方子,且先按方吃药。” 能否治好,半句都未提,但言下之意庄明心跟喻美人都听得懂。 可见先前那太医口里的“无药可医”,并非虚言。 “有劳孙院判了。”庄明心点了点头,对琼芳道:“替本宫送孙院判出去,再打发个人去将药取回来。” 这是让她给赏银呢,琼芳了然,打开多宝阁下头的柜子,从里头取了只荷包塞进袖子里,然后朝孙院判一抬手:“孙院判,请。” 孙院判收拾好药箱,交给医童背着,再次朝庄明心拱了拱手,然后跟着琼芳出去了。 庄明心叹了口气,安慰喻美人道:“先将伤养好,旁的日后再说,也未必就真的毫无希望了,兴许能打听到擅长此道的神医呢。” 喻美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嗓子,现在嗓子被哑了,内心那些雄心壮志顿时十成去了九成。 她眼泪汪汪的在纸上写道:“娘娘大恩大德,嫔妾没齿难忘。” 庄明心“嗤”了一声:“现下还未查证毒哑你嗓子的凶手并非本宫呢,你倒也不必如此着急道谢。” 喻美人又写道:“嫔妾不傻。” 婉妃如今正得宠,乃皇上心中第一人,完全没必要将自个这个连侍寝都未侍寝过的美人放在眼里。 倒是其他同样不得宠的新人,见皇上赏赐自个,以为自个有了出头之机,于是就下毒手给自个来个釜底抽薪,也不是不可能。 或者其他高位妃嫔,见不得婉妃得宠,于是利用自个与婉妃的那点子纠葛,对自个下毒手,然后将屎盆子扣在婉妃头上,也是完全可能的。 也就婉妃大人大量,不跟自个计较,否则一个“污蔑罪”她是逃不掉的。 彩琴只怕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哪怕没法子将婉妃拉下水,也能将自个弄进冷宫去。 到时自个恨婉妃入骨不说,父亲听闻消息,只怕也会站到庄家对面。 越想喻美人越后怕,她忙又写道:“背后之人用心险恶,打的是一箭双雕的主意,娘娘务必小心。” “小心无用,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庄明心叹了口气。 心想,这喻美人也太好忽悠了些,铁证还没有呢,她就全然相信了自个的清白。 这也就是自个无害人之心,不然这后宫还真能乱成一锅粥。 崔乔怕有差错,亲去太医院取药,又寸步不离的亲自守着银吊子熬药。 没法子,喻美人的宫人都被李连鹰抓去了慎刑司,连熬药的人都没有。 喻美人毫无戒备的将药碗端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喝着。 喝完之后,还拿笔写道:“后头恐怕还要麻烦姑姑帮忙熬药,嫔妾早晚两次过来喝药。” 庄明心道:“你还伤着,就别折腾了,叫崔乔熬好给你送去便是。” 喻美人忙写道:“多谢娘娘体恤,那就有劳姑姑了。” 说完,还站起身来朝崔乔福了一福,唬的崔乔连忙蹲身。 庄明心一抬手,吩咐崔乔道:“你送喻美人回去歇着吧。” 崔乔搀着喻美人出去了。 庄明心吸了口早已凉透的奶茶,叹了口气,内心很是感慨。 原本还以为宫妃们不过偶尔几句酸话,至多装病争宠,轻描淡写,无甚大不了的,这还是头一次直面刀光剑影。 喻美人多动听的嗓音啊,就这么被毒哑了。 对于幕后黑手,她不是很抱希望,妃嫔们不会亲自与棋子接触,查到最后怕也只能揪出个被推出来背锅的小卒子,动不了主子分毫。 不过能知道这小卒子出自哪里就足够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敢让自个背黑锅,就得做好被她报复回去的准备。 “怎地招孙院判来钟粹宫,可是你哪里不爽利?” 毓景帝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他掀帘走了进来。 庄明心才要起身行礼,就被他一下按住了。 她笑道:“皇上怎地来了?也没听见人禀报,唬臣妾一跳。” “朕担心你在歇息,怕扰了你,所以就没叫人禀报。”毓景帝握/住她的手,捉急的问道:“快说,究竟哪里不爽利?” 庄明心往引枕是一歪,哼唧道:“心里不爽利。” 毓景帝还以为她又玩装病那老一套,伸手朝她心口探去,笑道:“朕替你揉揉。” “啪。”庄明心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臣妾冤都要冤死了,您还在这里打趣臣妾!快离了臣妾这里吧,臣妾还能少生些气呢。” 毓景帝看她不似作伪,转头吩咐小满:“你来说说是谁冤枉你们娘娘了。” 小满早就憋了一肚子话,闻言立时噼 分卷阅读83 里啪啦的说道:“喻美人嗓子被毒哑了,喻美人的宫女彩琴蹿唆喻美人来闹,非说是我们娘娘干的,反被我们娘娘瞧出彩琴有问题,已叫李连鹰将她抓去慎刑司审问了。我们娘娘心善,不但不跟喻美人计较,还请了孙院判替她诊治,虑及无人替她熬药,还吩咐崔乔姑姑每日将药熬好了给她送去……” 完了之后,还真情实感的感叹了一句:“天底下,只怕再找不出比我们娘娘更大肚的人儿了吧?” “喻美人的嗓子被毒哑了?”毓景帝皱起了眉头。 秋闱已然开考,他料理完政务后,就在看先前叫人写的话本子,好在秋闱结束后就开始在茶馆跟戏园子铺排。 高巧见状就没把喻美人的事儿报上去,谁知喻美人就被人蹿唆着来寻婉妃的晦气了。 高巧缩了缩脖子,没敢去看皇上的神色。 “是。”小满回答的干脆,又补充道:“孙院判瞧过了,说是无药可医。” “无药可医”虽非出自孙院判之口,但显然孙院判是默认了的。 毓景帝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冷冷道:“谁干的?” 庄明心虽有怀疑目标,但无凭无证的,她才不会说出口呢,故而只淡淡道:“皇上也太高看慎刑司了,彩琴等人才被送去没半个时辰,怎可能立时就查出来?” 她可比慎刑司厉害多了,难道就没什么结论?毓景帝本想质疑,但转念一想,她的长项是验尸,喻美人可还活着呢。 故而改了口风,对高巧道:“叫人去慎刑司传话,三日内查清真相,否则叫曹秋阳提头来见。” 高巧应是,忙不迭的跑路,免得皇上想起来自个隐瞒不报这茬。 庄明心叹气道:“可惜了喻美人这把好嗓子,臣妾原还想改日再请她来唱上几曲呢,如今却是不能够了。” “说来,此事也是因臣妾而起,若非别个想借此扳倒臣妾,只怕喻美人也不会无辜受累。” 庄明心坐了起来,抬手搂/住毓景帝的脖子,放软了声音,说道:“不如皇上提一提她的位分?一来彰显皇上宅心仁厚,二来也算为臣妾积福了。” “别个嫉妒她的好嗓子,这才出手迫害,与你何干?”毓景帝不愿见庄明心被扣黑锅,立时出言反驳,随即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朕宅心仁厚,见不得妃嫔受伤,少不得要给她些补偿。” “高巧,拟制。”毓景帝朝外喊了一声。 却久久不见回应,不由得骂了一声:“这狗东西,又跑哪里偷懒去了!” “罢了,回头再说。”毓景帝摆了摆手,视线一转,瞧见了炕桌上的奶茶杯,立时伸手拿了过来,然后含/住吸管吸了一口。 庄明心:“……” 虽然亲过嘴,但他这般行径,还是让人有些脸红耳赤。 庄明心撇嘴道:“等会儿您回乾清宫的时候,且带一套回去吧。” 他的盘龙祥云纹奶茶杯跟吸管还在烧制中,估计没个三五日拿不到。 “朕几时说过等会儿要回乾清宫了?”毓景帝“咕咚咕咚”的吸着奶茶,勾眼看她:“朕今儿要歇在钟粹宫。” “不行。”庄明心断然拒绝,小声道:“臣妾癸水还未走呢,不敢腌臜了皇上。” “都三日了,怎地还未走?”毓景帝有些暴躁。 庄明心扯了下嘴角,心想至于如此眼馋肚饱的么,这两夜你丫也没闲着呀。 前儿歇在宸妃宫里,昨儿去了卫贤妃那里,这俩既没来癸水,也没身怀有孕,还不够你发泄的? 毓景帝若知道她这番想法,只怕要立时喊冤。 他去宸妃那里是去瞧二皇子的,夜里虽与宸妃同床,但中间躺着个二皇子,并未敦伦。 倒是与卫贤妃敦伦了,但不提也罢,不过草草了事,毫无兴致可言。 若再睡不到庄明心,他憋都要憋死了。 庄明心没好气道:“难道臣妾不想它早点走?可这事儿,非人力所为,臣妾有甚法子?” “反正朕不走,今儿就歇你这里了。”毓景帝往罗汉床一躺,耍起赖来。 “癸水期间敦伦,会伤到臣妾身/子,带来诸多病症,便是皇上不忌讳腌臜,臣妾也万死不能从命。”庄明心起身,蹲身告罪,心想她可绝对不能跟自个身体过不去。 “谁说一定要敦伦了?”毓景帝爬起来,起身将她拉起来,把她按坐到他腿上,在她耳边悄声道:“不必敦伦你也能服侍朕,朕从话本子上学到的,夜里教你。” 庄明心:“……” 这用得着你教?当她前世爱/情动/作/片白看的? 然后就突然“唔”了一声,难怪他成日折腾那么多花样,原来是从话本子里学来的。 这时代的话本子,竟如此开放? 亏了亏了,她过去十六年竟然未打过这方面的主意,一瞬间仿佛失去了万两黄金,整个人都颓了。 毓景帝见她不予回应,抬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蛮横道:“ 分卷阅读84 朕当你答应了,回头可不许反悔。” ☆、37 次日毓景帝神清气爽、心满意足的上朝去。 庄明心趴在拔步床/上哼唧, 嘴巴疼、手疼。 她把枕头当毓景帝,一脚踹飞出去,缎面破裂, 里头棉胎散落一地。 “啊……”琼芳惊呼,倒不是对二姑娘的武力吃惊, 这点她在府里早就见识过的, 她心疼的是那枕头。 那可是她花了七日工夫才绣出来的鸳鸯戏水图啊, 连皇上都夸赞过的,就这么被踹烂了。 她气的直跺脚:“娘娘,好好的您拿枕头撒什么气?奴婢好容易才绣出来的。” 庄明心早就看这鸳鸯枕不爽了, 人家鸳鸯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狗皇帝那丫可就是个海王, 鬼才要跟他当鸳鸯。 趁机踹烂了才好呢。 她哼道:“什么好东西,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个枕套么, 你再给本宫绣一个就是了,正好本宫看那‘鸳鸯戏水图’也看腻了, 且绣个别的花样来。” 琼芳没法子, 只好应下来。 庄明心盥洗打扮, 正要去永寿宫请安, 突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片刻后雨点连成线, 稀里哗啦的下起来。 果然是天有不测风云。 “这么大的雨,即便撑了油纸伞, 到永寿宫时只怕也会湿了衣裳。要不,娘娘再告病一日?”琼芳暗搓搓的给她出主意。 “浑说。”庄明心倒是想继续告病,奈何狗皇帝昨儿歇在了自个宫里,这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个自个癸水已走, 她纵是实话实话也无人会信。 在廊下等待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也不见雨势变小,她只好撑起油纸伞,坐上肩舆,冒雨往永寿宫行去。 抬肩舆的太监们倒还好,庄明心出手大方,才进宫没几日的时候就未雨绸缪的叫李连鹰备好了斗笠、蓑衣跟木屐,这会儿他们全副家伙什上身,半点都不会被淋湿。 别宫的太监们就没这般幸运了。 路上遇到了几波人,因雨势太大,分辨不出坐在肩舆上的是谁。 但太监们或是只有斗笠,或是只有蓑衣,即便斗笠跟蓑衣都有的,也没有防滑的木屐。 故而都战战兢兢的走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主子给摔了。 李连鹰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上套着木屐,手里还撑着把油纸伞,跟在庄明心的肩舆旁边,阴阳怪气的借机训人:“瞧瞧他们身上,再瞧瞧你们身上,你们呀,是烧了八辈子的香才能到钟粹宫来伺候婉妃娘娘!遇到这么好的主子,若你们还不好好珍惜,敢生出吃里扒外的心思来,杂家把你们的皮给扒了给将军做小衣裳。” 庄明心:“……” 用人皮做衣裳?将军表示拒绝。 “哎呀!”后头传来一声惊呼,接着是数人大呼小叫的声音。 李连鹰迅速扭头,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幸灾乐祸的禀报道:“娘娘,后头有人摔了。” 双方离的不算太远,若视若无睹的离开,只怕要被说冷血自私,她只好吩咐道:“过去瞧瞧。” “调头!”李连鹰一挥手,抬肩舆的太监们连忙配合着调转肩舆。 因有坏榜样在前,四人虽穿着木屐,却也自觉的放慢了速度,好一会子才来到事发地点。 庄明心探头一打量,见梁贵人一身湿污的坐在地上,脸上表情有些扭曲,一个宫女在替她揉脚,四个太监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请罪,其中一个太监捂着胳膊,似乎也伤着了。 “落。”她吩咐一声。 太监们忙将肩舆放下,庄明心从肩舆上走下来,撑伞来到梁贵人身边,蹲下/身去,单手摸了摸她的脚踝,又捏了捏她的五根脚趾。 叹气道:“只怕是伤着骨头了。” “嫔妾见过婉妃娘娘,娘娘吉祥安康。”梁贵人坐在地上,勉强躬身行礼,然后才哭丧着脸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庄明心想了想,说道:“前头就是永寿宫了,你坐本宫的肩舆过去,禀明德妃娘娘,让她替你请太医来诊治。” 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期内只怕梁贵人是别想出承乾宫了。 说起来,承乾宫近来风水似乎很差,前有西配殿的喻美人被人毒哑嗓子,后有东配殿的梁贵人摔断脚趾骨。 “嫔妾多谢婉妃娘娘援手。”梁贵人一脸感激的道谢,又担忧道:“嫔妾坐了娘娘的肩舆,娘娘可如何是好?” 自个宫里的太监太毛实,万一再摔着婉妃娘娘,那可就惹大祸了。 庄明心抿了抿唇,笑道:“本宫走过去便是了,妹妹不必忧心,快些上舆吧。” 梁贵人脚疼的厉害,也没再坚持,在自个宫女跟琼芳的帮助下,坐到了庄明心的肩舆上,由钟粹宫的太监抬着走了。 庄明心穿上木屐,撑着油纸伞,体验起雨中漫步来。 边走边与李连鹰闲聊道:“按照宫规 分卷阅读85 ,一宫主位才有肩舆,梁贵人不过是个新入宫的贵人,怎地也有肩舆坐?” 李连鹰笑道:“是皇上特准的。”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欣贵人陈钰沁的小厨房是狗皇帝特准的,和贵人程和敏的小厨房也是狗皇帝特准的,梁贵人的肩舆也是狗皇帝特准的,感情宫规在狗皇帝眼里就是拿来破坏的? 亏得张德妃成日一口一个宫规的,殊不知这宫规就是个笑话。 李连鹰小声道:“梁贵人就是那位太妃娘娘夫家的女儿。” “你不说本宫倒还没想起来呢。”庄明心恍然大悟,然后不由得感慨一句“贵圈真乱”。 这梁贵人的母亲,正是那位因与先皇白/日/宣/淫而被一块儿写进起居注的寡居小姨子,郑太后的胞妹,先皇宾天后被打发去守皇陵的小郑太妃。 梁贵人是小郑太妃与前夫所出的女儿,与毓景帝乃是姨家表兄妹。 郑太后那样恨小郑太妃,不惜背上刻薄亲妹的恶名,也要将小郑太妃打发去守皇陵,此次选秀却将小郑太妃的女儿给选了进来,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如果自个是梁贵人的话,必定想方设法避过选秀,不然进到宫里,岂不是任郑太后拿捏? 阴谋论一点,梁贵人这次摔断脚趾,未必不是人为。 当然,这些都与庄明心无关,她不过是随手帮忙将受伤的梁贵人送去永寿宫,想来郑太后也不至于因此恼了自个。 * 拖拖拉拉的,足用了两盏茶的工夫,庄明心一行人才来到永寿宫。 因料到会弄湿衣裳,琼芳多备了一套衣裳装进挎包里背在身上,故而进了永寿宫后,庄明心先去耳房更衣,这才沿着抄手游廊进了正殿。 正殿内已到了不少妃嫔,不过这会子正围着梁贵人“嘘寒问暖”。 内心幸灾乐祸的只怕不少,毕竟梁贵人尚未侍寝,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后,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因正在下雨,太医院离永寿宫又极远,虽已打发人去请太医,但一来一回只怕也要个把时辰。 倘若只是扭伤,立时拿冰冷敷,能减轻病症,加快恢复速度,奈何梁贵人摔断了脚趾骨。 庄明心也无甚好法子,只能等待太医来处理。 都这个关头了,偏张德妃还不忘找茬:“婉妃,喻美人被毒哑嗓子的事儿,你可知晓?” 庄明心淡淡道:“臣妾原本是不知晓的,不过昨儿半下午的时候,喻美人来找过臣妾,臣妾这才知晓此事。” 张德妃挑了挑眉,不由分说就给她扣黑锅:“哦?喻美人去找你?莫非此事与你有关,喻美人前去替自个讨回公道的?” “娘娘说笑了。”庄明心笑了笑,面上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说起假话来眼睛都不眨:“喻美人听说臣妾擅长验尸断案,故而跑去钟粹宫求臣妾替她查明毒害自个的凶手,臣妾原不想管,奈何她哭的甚是可怜,臣妾这个人最是心软,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 张德妃眉头一跳,追问道:“那你查到没有?” 庄明心笑道:“不是臣妾查,是慎刑司查。” 顿了顿,她又含沙射影的说道:“娘娘不要急,皇上命慎刑司三日内结案,想必很快就有结论了。” 张德妃立时撇清道:“本宫不急,但本宫替喻美人急。好好的一副能唱出天籁之音的嗓子,就这样毁了,着实有些可惜。早日查明真相,也好对她有个交待。” 徐贵人立时跳出来捧臭脚:“德妃娘娘仁慈。” 正想多说几句张德妃的好话,突闻程和敏“咳”了一声,徐贵人立时噤声。 陈钰沁撇撇嘴,暗骂徐贵人狗腿子。 庄明心笑道:“臣妾也是如此想的,但愿慎刑司早日查明真相。” 最好别让她知道此事乃张德妃所为,不然有她好看的。 陆续又有不少妃嫔冒雨赶来,有肩舆的倒罢了,没肩舆的贵人们主仆皆狼狈不堪,裙子湿透,绣鞋透水,又未带更换的衣裳,不多时就一个接一个的打起喷嚏。 庄明心皱起了眉头。 卫贤妃突然开口道:“德妃姐姐,横竖无甚要事,且叫她们散了吧,该喝姜汤的喝姜汤,该换衣裳的换衣裳,仔细感染了风寒。” 张德妃似笑非笑的说道:“贤妃妹妹说的在理,只是梁贵人伤了脚,太医尚未赶来,现下就让诸位妹妹散了,知道的是说贤妃妹妹体恤她们,不知道的还当她们冷心冷肺,不管梁贵人死活呢。” 梁贵人身份复杂,郑太后的态度又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张德妃这么一说,哪还有人敢提前告退? 张德妃又架桥拨火的感慨道:“哎,你们也真是的,未免思虑太不周全了些,婉妃妹妹就不像你们,人家呀一早就备好了更换的衣裳,这会子十分清爽舒适,可不羡煞旁人?” 庄明心笑道:“要说谁最令人艳羡,当属德妃娘娘,您呀只须等在永寿宫就好,无论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还是大雪封路,统统 分卷阅读86 都与您无关。” “皇上驾到!” 突然外头传来高巧的声音。 众妃嫔俱都吃了一惊,今儿并非休沐,皇上合该在金銮殿上朝,怎地突然来了永寿宫? 头戴金冠、身穿明黄常服的毓景帝倒背着手走进来,众人立时蹲身行礼,齐声道:“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一抬手,说道:“都起来吧。” 他在张德妃让出的地屏宝座上坐下,抬眼环视了殿内一圈,眉毛立时皱了起来,对张德妃道:“她们身上都湿成这样了,怎地还不叫散?” 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朕都叫朝臣散了,你比朕还日理万机。” 这可是极重的指责了,张德妃立时跪下,惶恐道:“并非臣妾刻薄,乃是因为梁贵人摔伤了脚,众姐妹们不放心,想等太医来替梁贵人诊治之后再走。” “梁贵人摔伤了脚?”毓景帝一怔,抬眼朝梁贵人看去。 梁贵人委屈的答道:“雨天路滑,太监们将肩舆摔了,嫔妾脚疼的厉害,婉妃娘娘说嫔妾伤到了骨头……” 毓景帝不动声色的斜了一眼庄明心,然后对张德妃道:“往后雨雪天不必叫她们来请安。” 张德妃忙道:“是,臣妾遵旨。” 她哪敢不尊命,自个又不是皇后,这请安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因自个手握凤印,皇上跟太后不计较罢了。 “都散了吧,仔细染上风寒。”毓景帝一摆手,众人哪敢不从,立时蹲身告退。 庄明心也跟着众人往外走,熟料没走出几步,就被毓景帝给叫住了:“婉妃留下。” “婉妃没少跟死人打交道,对骨头知道的比太医都多,且让她留下,看有甚可帮忙的没有。”他“咳”了一声,也不知解释给谁听的,总归是解释了。 旁人倒罢了,只梁贵人听了这话,委屈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婉妃人美心善没错,可她还是个大活人呀,皇上怎能拿她跟死人比? 庄明心也是十分无语,摔断骨头是常见症候,太医们自有一套治疗办法,很不必自个掺和进来。 梁贵人的出身狗皇帝比谁都清楚,却非把她牵扯进来,简直是给她找麻烦。 然而他都发话了,她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好不情不愿的又坐了回去:“臣妾遵命。” * 又等了两刻钟的时间,太医终于姗姗来迟。 而且还是个熟人,正是先前给和贵人程和敏诊治过的李太医。 庄明心哼了一声,对李太医道:“皇上在这里呢,李太医可得诊治仔细了,可别老眼昏花,误诊了。” 李太医而立之年,离老眼昏花还远着呢。 他倒也不傻,知道婉妃娘娘这是借先前自个替和贵人遮掩装病的事儿敲打自个呢,他忙拱手道:“尊婉妃娘娘旨,微臣一定仔仔细细替梁贵人诊治明白。” 其实不必婉妃娘娘提点,皇上在跟前,且梁贵人又身份复杂,他是如何都不敢怠慢的。 他叫医童打开医药箱,从里头取出双雪白的棉布手套戴到手上,然后蹲下/身来,仔细的揉/捏按压梁贵人的脚。 琼芳眼睛都瞪直了,指着李太医的手,对庄明心道:“娘娘,那手套……” 庄明心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道:“太医院早几年就山寨了本宫妹妹的手套,有甚可大惊小怪的?上次他给和贵人诊治时就戴着呢,只不过那会子你没留神。” 琼芳以前是跟庄静婉的,这些外头的事儿她自然不知道。 李太医站起身来,将手套脱下交给医童,然后拱手道:“启禀皇上、德妃娘娘、婉妃娘娘,贵人小主左脚第二根脚趾骨断裂,微臣先替她上药,然后用木条当夹板固定住……只是脚趾与手指不同,贵人小主怕是得受些苦。” 毓景帝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庄明心:“婉妃觉得如何?” “李太医的法子极好。”庄明心夸赞了一句。 李太医暗自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个浅笑来。 然后就听婉妃开口道:“不过,若能改善改善,就更好了。” 李太医:“……” 他拱手,虚心求教道:“还请娘娘赐教。” 庄明心也没拿乔,直言道:“用木条当夹板固定后,外头再抹上厚厚一层石膏粉,如此就不怕骨头长歪了。不过也不必裹太久,一月过后即可拆除。” 石膏粉不算稀罕物,随便哪家药铺里都有的卖,太医院想必存货也不少。 李太医心想,横竖夹板能固定脚趾,婉妃娘娘的法子有用最好,若无用也影响不到什么,于是他也没反驳,立时就道:“多谢娘娘指教,微臣这就叫医童回太医院取石膏粉。” 待医童将石膏粉取来,庄明心亲眼瞧着李太医戴着手套给梁贵人上夹板打石膏完毕,并用自个的肩舆将她抬走,这才起身道:“臣妾告退。” 毓景帝好笑道:“你的肩舆借给梁贵人了,外头大雨倾盆,你打 分卷阅读87 算就这么走回去?” 庄明心挑眉道:“有何不可?臣妾上有油纸伞遮雨,下有木屐防滑,最多淋湿裙子,回去再换一件就是了。” “罢了,没道理做了好事儿的人儿反倒吃亏,朕送你回去。”毓景帝站起身来,从善如流的往外走去,完全没理会后头眼巴巴瞅着他的张德妃。 庄明心:“……” 这替她拉仇恨的本事,简直是刚刚的,不过片刻,就让她素日低调为人所积攒的努力彻底烟消云散了。 好好待在你的养心殿批阅奏折不好么?莫名其妙跑来永寿宫,屁正事没干,就光顾着给她树敌了。 庄明心气鼓鼓的上了御辇,御辇形似轿子,不似肩舆只有个座椅,现下四周遮盖了油布,滴水不漏,只除了憋闷些。 离开永寿宫后,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您不回养心殿?” “不回。”毓景帝回答的干脆,往御辇中放置的靠垫上一歪,得意道:“朝臣们递上来的奏折都被雨水打湿了,朕给他们打回去,命他们重写,明儿才能再递上来。” 难怪这么悠哉,还有空闲去永寿宫打转。 他闲不住,又坐了起来,脑袋往庄明心身上一靠,将鼻翼凑在她颈间,细嗅着其间若有似无的香气。 半晌后,才笑道:“朕叫人送了好东西到钟粹宫,一会儿叫小厨房烧几个好菜,咱们一起品尝品尝。” 庄明心有些好奇,待回到钟粹宫,才发现他口里的好东西乃是两坛葡萄酒。 这倒是意外之喜。 前世的时候,她就喜欢临睡前喝一杯红酒助眠,故而对红酒很有些了解,甚至网购了酿酒葡萄赤霞珠自个酿造过一回。 在这个时代,葡萄酒很是珍贵,只凉州每年千里迢迢贡上来一些,旁的地儿鲜少栽种葡萄,即便有人栽种,会酿制葡萄酒的也不多。 祖父这个内阁首辅每年倒是能分得一两坛,但却到不了她的嘴里。 故而她足足有十六年没尝过红酒的味了。 也顾不得早晚了,庄明心立时叫钟大、钱喜炒了几个下酒菜,亲自拍开酒坛子的泥封,给毓景帝跟自个分别倒了一碗。 她端起碗来,就灌了一大口。 然后“噗”的一下吐了出来。 什么玩意儿? 这是葡萄酒?怕不是毒药吧? 又辣又苦又甜又酸,一口下去,仿佛体会了一回人生百态。 她接过琼芳递来的茶盅,漱了好几遍口,这才边拿帕子擦眼泪边问毓景帝:“这葡萄酒是如何酿的,怎地如此难喝?” “哪里难喝了?这可是千金不换的葡萄美酒,你吐出的这一口,就值几十两银子呢。”毓景帝白了她一眼,一脸肉疼的瞅着地上的酒渍。 庄明心没好气道:“这叫好喝?您舌头怕是坏掉了吧?” “你又不曾喝过葡萄酒,哪里晓得什么是好不好喝?” 毓景帝端起碗来抿了一口,享受的眯起了眼睛,懒洋洋的说道:“《北山酒经》有云:‘酸米入甑,蒸起,上用杏仁五两,蒲萄二斤半,与杏仁同於砂盆内一处,用熟浆三斗,逐旋研尽为度,以生绢滤过。其三斗熟浆泼饭软盖,良久,出饭摊於案上,依常法候温入曲捜拌。①’,凉州所贡葡萄酒正是按此法酿制。” “用葡萄跟大米混合,加酒曲酿制?难怪如此难喝,白瞎了好葡萄。”庄明心捶胸顿足,这跟现代的红酒简直就是两个概念。 “听这话音,似是你能酿出比凉州贡品更好喝的葡萄酒?”毓景帝一下坐直了身/子,眸中精/光闪烁。 庄明心自信满满的点头:“那是当然。” “很好。”毓景帝立马顺杆就爬,“正好凉州的贡品葡萄过几日就到京了,到时朕分一半与你,你给朕酿葡萄酒喝。” 庄明心心下大喜,面上却噘嘴,不乐意道:“皇上您说错了,该是臣妾自酿葡萄酒喝,顺便分皇上一份儿。” 毓景帝只要有的喝就成,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立时退让道:“爱妃说的对,是朕托赖你才有的喝。”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出自宋.朱翼中《北山酒经》 ☆、38 庄明心不喝, 毓景帝自个喝着也没趣儿,吩咐高巧道:“开封的这坛送回乾清宫,朕得空再喝。下剩的这一坛子给宁王送去。” 更好喝的葡萄酒唾手可得, 这次一等的他就也没必要再当个宝。 “着急忙慌作甚,臣妾又不会贪了您的‘美酒’, 外头雨下的正大呢, 若是摔了可如何是好?且先放臣妾这里, 回头天晴了再着人来搬就是了。” 庄明心“嗔”了一句。 虽然她瞧不上这所谓的贡品葡萄酒,但物以稀为贵,大齐上层贵族趋之若鹜, 倘若小太监们脚下一滑摔了, 只怕小命不保。 “爱妃说的极是。”毓景帝无可无不可, 附和了庄明心一 分卷阅读88 句,然后抬手挥退了高巧。 “娘娘, 李竹子他们从承乾宫回来了,这是梁贵人给娘娘的谢礼, 说她正病着不能亲来向娘娘道谢, 还请娘娘多多包涵。” 崔乔走了进来, 手里抱着个红酸枝木的匣子, 打开匣盖展示给庄明心看。 庄明心抬眼看去, 见匣子底部铺了一层红布, 红布头躺着一樽白玉送子观音菩萨,她顿时失笑。 毓景帝斜了一眼, 也跟着笑了。 这梁贵人,可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庄明心瞪了毓景帝一眼,古人重子嗣,梁贵人送这樽送子观音像, 也是图个好兆头,并无讽刺之意,他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儿? 庄明心吩咐崔乔道:“收入库房里吧。” 虽是好意,但她现下并无生子的意愿,暂时无须送子观音菩萨保佑。 她看了眼时辰钟,现下才巳时四刻(10点),狗皇帝今儿不必处理政务,莫非打算一整天耗在自个这里?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早知道就找匠作监做一副麻将,把东配殿的陈钰沁跟西配殿的程和敏叫过来凑一桌。 玩个大半天,估计能从她们手里赢回来不少银钱。 真是失策了。 她正在悔不当初呢,那头毓景帝已叫立夏取了围棋来,要跟她对弈。 庄明心的围棋水平只能算一般,跟个中高手对弈的话,铁定被杀个片甲不留,奈何毓景帝的水平也强不到哪里去。 两个臭棋篓子凑一块儿,竟战个旗鼓相当,每每都以平局收场。 “皇上跟娘娘真乃天作之合。”棋艺比庄明心还要强些的琼芳如是说道。 庄明心:“……” 若非琼芳是自个从娘家带进宫来的,她一早叫内务府把人给领回去了。 两人对弈了三五局,用完午膳后毓景帝还是赖着不肯走,庄明心只好跟他一块儿躺到东哨间的拔步床/上午憩。 毓景帝在床/上翻了个滚儿,东瞅瞅西看看,半晌后皱眉道:“那只大红鸳鸯戏水枕呢?” “哦?那个枕头呀,被臣妾不小心踹烂了。”庄明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丫堂堂一国之君,脑袋里就不能装点正经事儿么? 记忆力跟观察力未免也太好了些。 “踹烂了?你这是用了多大劲儿?”毓景帝惊讶极了,片刻后,狐疑的看向她:“你该不会是拿那枕头撒气吧?那枕头招你惹你了?至于下如此狠手么?” 那枕头没招惹自个,招惹自个的是你丫!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胡搅蛮缠道:“那是琼芳给臣妾绣的枕头,又不是尚衣局的做工,臣妾想踹烂就踹烂,与皇上何干?” 毓景帝没好气道:“朕现下没有枕头枕了,你说与朕何干?” “给您。”庄明心将一只贡缎绣兰草的枕头丢到毓景帝脑袋旁。 毓景帝一把推开,嘟/嘴:“丑死了,没鸳鸯,朕不要。” “那您就别枕了。”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你丫是奶娃/娃么,竟然嘟/嘴,卖萌可耻! 长的好看的大人卖萌,耻上加耻! “那朕枕着你好了。”毓景帝一个翻身,趴到庄明心身上,脑袋正好搁在她身前软/绵之间。 庄明心:“……” 她错了,卖萌一点都不可耻,真的,起码比色/胚附身强多了。 “您先凑合用用,臣妾回头就叫琼芳再给您绣一只鸳鸯戏水的。”庄明心将他脑袋推开,不得不割地赔款。 毓景帝脑袋不老实的蹭/来/蹭/去,耍无赖道:“那等绣好再说,在此之前朕就枕着你了。” 庄明心有些控制不住自个的脚丫子,若非他是皇帝,她早一脚丫子将他踹出三里地了。 “行吧,您爱枕就枕吧,赶紧歇息。”她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阴天下雨,闲着也是闲着,美人当前,毓景帝哪能不趁机占点便宜? 片刻后,已有些睡意的庄明心感觉自个腰间一阵拉扯,似是中衣系带被解开了。 才要伸手拉过锦被将自个盖住,就感觉某处有暖意传来。 她睁眼一瞧,就见狗皇帝垂首俯在自个身上。 “您要再作妖,就回乾清宫歇睡吧。” 庄明心气的不得了,伸手去推他脑袋。 一天到晚想的都是这事儿,简直让人暴躁。 “什么作妖不作妖的,朕这是在服侍爱妃。”毓景帝抬头,朝她邪魅一笑,然后又垂下了脑袋。 庄明心轻嘶了口气,狗皇帝简直得寸进尺。。 开始她还有些不情不愿的,等到他轻车熟路往下移去,她就只能咬着嘴唇,再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再一再二又再三,她整个人瘫软成面条儿一般。 这番模样,神仙也抵挡不住。 毓景帝用尽了毕生最大的忍耐力,这才将那股子想要将她 分卷阅读89 吞吃入腹的冲动给压制下去。 庄明心檀/口微张,喘着粗气,笑骂道:“活该!” 可不就是活该?明知道白/日/宣/淫是大忌,他如何都不敢犯忌,偏要来招惹她,这会子知道难受了吧? “小/妖/精,看夜里朕如何收拾你!”毓景帝咬牙切齿,抬手捡起她的中衣跟衬裤,替她穿起来。 “那可不行,您今儿如何都不能再歇在臣妾这里了。”庄明心果断拒绝。 她癸水今儿是没了,但他昨夜歇在这里,今夜再歇在这里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毓景帝被勾起了满身的火气,哪肯放过到嘴的肉,强/硬道:“今儿再歇在你这里一晚,后头三天不过来便是了。” 庄明心拧眉思索了一番,觉得用一/夜劳累换三夜安睡,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于是也就没再坚持。 * 然后她就后悔了。 不过才三日不翻自个牌子,狗皇帝整的跟世界末日来临,此生再也睡不到她一般,将她往死里折腾,恨不得十八般武艺都用上,直奋战到三更天才罢休。 次日庄明心下/床时,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两/腿犹如踩在棉花上一般,走路都发飘。 不禁有些欲哭无泪。 她不想当宠妃了,年轻力壮皇帝的宠妃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外头雨势不减,因毓景帝发话“雨雪天不必请安”,所以今日不必再冒雨前去永寿宫请安。 庄明心盥洗一番,用了两块蛋糕跟一杯牛奶后,便又歪在罗汉床/上睡起了回笼觉。 这一睡就睡到了巳时正(9点)。 才刚坐起来,就见小满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嘴里嚷嚷道:“娘娘,大事不好,大皇子出天花了。” “什么?”庄明心本还迷迷糊糊的,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了,追问道:“你说大皇子出天花了?” “是,大皇子出天花了。孙院判亲下的断论,再错不了的。”小满连忙点头,细说道:“这会子咸福宫已经被封了,许进不许出,奴婢想着钟才人与娘娘交好,怕娘娘担忧,得知消息就赶紧来报与娘娘了。” 天花在现代已绝迹,但在古代却是谈之色变的病症。 一人发病,数人被传染,致死率极高,存活率极低。而且,就算侥幸活命,脸上、身上也会留下麻子。 庄明心伸手摸了摸自个右臂上的疤痕,这是她八岁时偷偷给自个跟庄静婉种牛痘时所留下的。 因初次操作,技术不甚成熟,以致于两人烧了十来天,险些将庄溯文跟裴氏吓死。 还以为她们这对双胞胎又保不住了呢。 后头知道了缘由,庄溯文这个女儿奴头一次对她大发雷霆,甚至还抽了她一巴掌。 虽过程凶险了些,但到底成功了,她将一切告知祖父,希望借祖父这个内阁首辅的手予以普及。 但被祖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一来,此事干系重大,过程又有风险,朝臣们必定会反对;二来她当时才刚八岁,即便有些超乎常人的智慧,也不足以让说服祖父这个保守派。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初次侍寝时,毓景帝问起过这个疤痕的来由,她并未实话实说,只笑言是幼时淘气所致,这会子想起来,合该如实相告的。 毓景帝乃一国之君,她只要将方法告知,他下令太医院试验,太医院哪能不从? 太医院的太医们虽迂腐了些,但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假以时日,必定能试验出高效安全的法子来。 如何都比她先前蛮干强的多。 “知道了。”庄明心点了点头,又叮嘱她道:“天花易传人,你近日少去外头溜达,也莫与人多说话。” “奴婢吓都吓死了,往后必定天天躲在钟粹宫,打死奴婢,奴婢也再不肯出门半步。”小满心有余悸的说道。 庄明心又让小满将崔乔跟李连鹰喊来,同样嘱咐了一遍,叫他们说与底下的宫人知晓。 想了想,又叫崔乔分别去东、西配殿那里传了话,叫陈钰沁跟程和敏约束好宫人,别到处乱跑,仔细染上天花祸害旁人。 崔乔才刚回转,陈钰沁跟程和敏就联袂而来,陈钰沁脸色还算平静,程和敏却面带惶恐。 入座后,程和敏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婉妃娘娘,您叫人传话说大皇子染上了天花,可是真的??” 言下之意是,该不会是听到了假消息吧? 若旁人跑来说这话,庄明心兴许会怀疑,但送消息的是毓景帝派来的、出身锦衣卫的女细作小满,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她叹气道:“本宫倒宁愿是假消息,可惜真的假不了。” “这……”程和敏见她说的这般笃定,心里的怀疑立时去了七八分,忙追问道:“大皇子才刚三岁,除了初一十五去慈宁宫拜见太后娘娘,素日也只在咸福宫那一亩三分地玩耍,如何会染上天花?” 这点庄明心也好奇,奈何小满 分卷阅读90 只知其然,并不知所以然。 她摇了摇头:“咸福宫已被御林军封宫,里头的信儿传不出来,本宫也不敢叫人去打听。” 陈钰沁淡淡道:“该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吧?” 程和敏“嗤”了一声,好笑道:“姐姐说的什么话,福嫔出身低微,大皇子也愚钝不堪不得皇上看重,若有人故意为之,将矛头对准二皇子跟三皇子岂不更好?” 陈钰沁白了程和敏一眼,哼道:“你怎知二皇子跟三皇子就没中招?” 话音刚落,庄明心跟程和敏就齐刷刷的将目光对准她。 陈钰沁端起盖碗来,抿了一口茶,不屑道:“别看我,跟我没关系,我才不屑干这等残害幼童的伤天害理事儿呢。” “娘娘,糟了糟了,二皇子也染上天花了……”小满慌慌张张的一路吆喝着跑进来。 被庄明心一抬手给止住了未尽的话语。 陈钰沁扯了扯嘴角,摊手道:“瞧,我说对了吧?” 庄明心皱起了眉头,毓景帝只得三个皇子,现下两个皇子感染天花,三皇子如何还未可知,若也同样染病,那大齐要完。 “管住你自个的嘴,这个当口上还敢满嘴胡吣,仔细被人当成替罪羊。”庄明心瞪了陈钰沁一眼,训斥了她几句。 陈钰沁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出了钟粹宫,嫔妾自然不会乱说。” 并不担心庄明心跟程和敏告密,她们这些个高门大户出身的仕女,该有的骄傲还是有的,叫她们去别个跟前当哈巴狗儿,那是断然不能够的,况且也没证据。 “本宫再强调一遍,管好你们的人,别让他们满宫乱窜,仔细惹祸上身。”庄明心这会子无甚耐心应付她们,敲打一番后,就果断端茶送客。 候她们出了明间后,她忙招来小满细问。 小满答道:“前儿宸妃娘娘带二皇子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回来时路过咸福宫,正巧大皇子在咸福宫门口玩蹴鞠,二皇子吵着要玩,宸妃娘娘便把他放在咸福宫,让他俩一块玩了半下午。” 顿了顿,小满叹气道:“也不知是大皇子染给了二皇子,还是二皇子染给了大皇子,总归是前儿后晌染上的没跑。” 庄明心跟着叹了口气,又问道:“三皇子无事吧?” “暂时无恙。”小满答的利落,又道:“宁妃娘娘吓得自个将翊坤宫封闭了。” 然后庄明心立时翻脸,骂她:“本宫才刚嘱咐过你,让你莫要到处乱跑,你可倒好,左耳进右耳出,竟跑去打听二皇子跟宸妃那边的事儿,胆子可真不小啊!” 小满脖子一缩,弱弱道:“不是奴婢去打听的,是别个主动告诉奴婢的。” “那又如何?”庄明心板起脸来,冷冷道:“谁敢保证来给你送消息的人一定没感染天花?再敢胡来,本宫就把你退回内务府。” 大皇子跟二皇子的事儿,她一个当宠妃的着实不合适瞎打听。 就算她有心给毓景帝献上牛痘接种大计,那也是之后的事儿,在宫里天花绝迹前,太医院也无暇顾及旁的。 小满唬了一大跳,被赶走可不行,皇上铁定饶不了自个,她忙跪地哭嚎:“娘娘,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不听娘娘吩咐了,请娘娘宽恕奴婢这次吧。” 到底是毓景帝的人儿,平素也没少给自个递消息,庄明心还真舍不得赶走她,闻言冷哼道:“且宽恕你这一回,下次再敢犯,定把你退回内务府。” 小满“感恩戴德”的出去了。 本想午睡之后就打发人去匠作监定做麻将的,这会子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儿,她哪里还敢折腾这些娱乐玩意儿,只好暂时作罢。 把给毓景帝绣鸳鸯戏水枕套的活计分派给琼芳后,她自个也拿了个绣绷,跟着崔乔学做绣活,从最基础的野花开始绣起。 盖因狗皇帝控诉自个身上没一件她的针线活,死乞白赖的非让她给他做只荷包, 荷包不难,难的是上头的绣花,因为他指名要“鸳鸯戏水图”。 简直就是在为难她。 她掌握的技能不少,但其中可不包括绣花。 好在丫并未设定期限,她也并不心急,照着一年时间学起吧,几时绣的能见人了,几时再做荷包不迟。 哼,她亲手做的荷包,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兴许一年之后她就失宠了呢,这劳什子的荷包也就不必做了。 庄明心正笨拙的捏着绣花针在绣绷上扎来扎去,突闻李连鹰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娘娘,您的母亲庄二夫人递了牌子进来,说明儿一早进宫来拜见娘娘。” 庄明心想也不想就道:“拒了吧。” 母亲可真会挑时候,先前宫里风平浪静,她却忙着给庄静婉筹备嫁妆,如今得空了,宫里却不安全了。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叫李连鹰去宁王府送黄桃罐头的时候,半道拐去了庄府一趟,将她写给祖父的复健计划书给送了过去,不然一准要耽误事儿。 在旁 分卷阅读91 绣花的琼芳插嘴道:“您不跟二夫人说明白,只怕二夫人要胡思乱想,以为您在宫里出了什么状况不得见人呢。” 二姑娘近来虽十分得宠,但帝王心思多变,突然失宠的事儿也不是没可能,二夫人不可能不担忧。 “你别杞人忧天了。”庄明心白了琼芳一眼。 两位皇子染上天花这等大事儿,要不了半天就能传遍京城,哪用得着跟母亲多说? 再说了,祖父虽然卧病在床,但每日都有数位官员前去探病,庄府只怕比旁的官员得到消息还要早些呢。 “是,奴才这就去传话。”李连鹰也没多问,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这是正经事儿,必得要出钟粹宫的,也是没法子。 琼芳想到被困在咸福宫的钟才人,担忧道:“钟才人那里,娘娘是否有章程?” “钟才人住东配殿,一应吃食内膳房会派已出过天花之人送去,只要她管束好宫人,闭门不出,应无大碍。” 庄明心没什么好章程,在无法确定钟才人是否感染的情况下,为了钟粹宫上下的健康着想,她可不敢打接钟才人出来的主意。 于钟才人来说,这可真是人在殿中坐,祸从天上来,想避都避不得。 不过这事儿,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还不好说呢。 ☆、39 次日雨过天晴, 阳光灿烂,但宫里的气氛却沉闷、压抑甚至恐慌。 被封闭的永和宫跟翊坤宫里不断有坏消息传来,先是服侍大皇子的两个宫女染病, 接着是二皇子的乳母,再就是惠嫔跟宸妃身边也分别有一太监跟一宫女中招。 宫妃们人人自危, 毕竟前儿冒雨去永寿宫请安时, 惠嫔跟宸妃都在其中, 谁知道那会儿她们身边的宫人是否已经染病? 朝臣们纷纷上折子,请求皇上携三皇子,奉郑太后出宫避痘。 古代天花又被称作“痘症”。 天子离京, 牵扯甚广, 除非兵临城下, 否则弃城逃走可不是什么明君所为,故而毓景帝与郑太后商议过后, 决定将大皇子、二皇子以及其他染病的宫人挪出宫去。 安置在京郊燕山脚下的上林苑,此为皇家狩猎的围场, 建有供天子以及妃嫔们歇脚的行宫, 一应物什都齐全。 得知消息后, 惠嫔倒罢了, 根本不敢违抗皇上的命令, 宸妃则正相反。 她先是去养心殿外跪着, 哭天抢地的请求毓景帝收回成命,见毓景帝不为所动, 又跑去慈宁宫求姨母郑太后。 被郑太后训斥了一顿,说她胡搅蛮缠不顾大局,毫无往日的贤良之态。 “臣妾儿子的命都快没了,臣妾要那劳什子的贤良淑德有甚用?”宸妃委顿在地, 放声大哭。 廖太妃见状,忙叫人去扶宸妃,嘴里道:“只是将二皇子等染病之人挪去上林苑,以免祸及他人,并非就此不管他们了。太医院会派出已过天花的马太医同行,顺天府又紧急从民间征兆了数十个出过天花之人充当仆役,一应所需也由内务府紧急调派,与在宫里无异,你这又是闹腾什么呢?” 只一个医术平平的马太医随侍,外头征兆的平民未经调/教也不懂如何服侍人,这叫她如何放心? 只是这些话不好直说,故而她只是哭个不停,嘴里念叨着:“二皇子自打出生,从没离开过臣妾一日,外头人生地不熟的,臣妾实在不放心……” 郑太后被她哭的脑仁疼,没好气道:“这般不放心,不如你跟去亲自照顾?” 宸妃哭声顿时梗住。 这可是要命的症候,儿子已经陷进去了,能否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一条命尚未可知,若她也被染上,娘俩一起搭进命去,岂不愚蠢至极? 她呜呜咽咽的回道:“臣妾也是这么想的,已求过皇上了,可是皇上不准。” 毓景帝当然不准,除非伴驾或是薨逝,宫妃入宫后,哪能随意出宫?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这也是先前庄明心出宫替玉馨表妹验尸时,他亲自陪同的原因。 这些道理郑太后当然晓得,不过是被她魔音绕耳,忍无可忍才刺了一句。 “既如此,哀家也没法子,你且回翊坤宫歇着吧,莫要再到处跑了。”郑太后挥挥手,就要将她打发走。 话音里的意思是怕自个身上带着痘毒呢。 宸妃趴/伏在地上,唇边露出个冷笑来。 自个是太后的外甥女,二皇子既是她的孙子,又是她的甥外孙,太后却如此凉薄,半点不为二皇子着急。 果然静妃这个嫡亲侄女有孕后,太后就再也不将其他人所出的皇子看在眼里了。 只怕没了性命更好呢,如此也就不会挡静妃儿子的路。 “是。”她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时,脸上已收敛起不忿的神色,只余眼泪。 宸妃离开后,郑太后叹了口气:“只怕她就此怪上哀家了。” 廖太妃接过宫女递上来的茶盅 分卷阅读92 ,放至郑太后跟前,安慰道:“宸妃只是关心则乱,过后必定能明白姐姐的无奈。宫里大几千号人,若真如宸妃所愿强行将二皇子等人留在宫里,万一痘症弥漫开来,不知要死多少人呢,只怕连皇上都有危险。这样的蠢事儿,姐姐若答应了,以后史书上如何写?就擎等着挨骂吧。” “挨骂哀家倒不怕,哀家只是怕皇上有事。她有儿子,难道哀家就没有儿子?” 郑太后冷哼了一声,随即忧虑的皱起眉头:“何况皇帝不止是哀家的儿子,还是大齐的国君。国君有事,皇子年幼,蛮族、属国必定一拥而上,大齐危矣。” 廖太妃很会揣摩郑太后的心思,见状不动声色的给宸妃上眼药:“姐姐说的是,宸妃到底年轻,也太不经事了些,如今连孙院判都尚不确定她是否无恙,她不老实待在翊坤宫,又是养心殿又是慈宁宫的瞎跑,竟也不替皇上跟姐姐的安康担忧。” 原本郑太后就担忧毓景帝的安危,闻言脸色又沉下去几分。 半晌后,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冷冷道:“宸妃被哀家宠坏了,此事过后,若她安分守己倒罢了,若再这般没轻没重,哀家定不轻饶。” 但显然宸妃并不是个轻易就会放弃的主儿,从慈宁宫出来后,她并未回自个的翊坤宫,反而又去了钟粹宫。 听到崔乔进来禀报,庄明心皱起来眉头。 二皇子才刚三岁,还未到去皇子所的年纪,现下正随母妃宸妃住在翊坤宫正殿。 二皇子染上天花,二皇子的乳母以及宸妃的贴身宫女青鸾都没逃过,宸妃算得上是高危人群。 她不老实待在翊坤宫隔离,却跑来钟粹宫求见自个,打的是甚主意? 以及,宫里的隔离措施未免太不到位了,竟然让宸妃这样的高危人群自由的在外头乱跑? “你们都下去,不必在这里伺候。”庄明心将宫人都打发走,自个亲自去院子里将宸妃迎进明间。 明间地方大,前后都有门,回头无论是消毒还是通风都容易。 让座后,庄明心也没坐地平宝座,只在宸妃对面的西侧一排太师椅的第一张上坐下,淡笑道:“姐姐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妹妹?” 宸妃眼泪说来就来,她拿帕子边擦眼泪边委屈道:“我是特来求妹妹援手的。” 求自个援手? 庄明心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嘴里惭愧道:“姐姐说笑了,我何等何能,哪有本事能帮姐姐的忙?” “这事怕也只有妹妹能帮得上忙了,还请妹妹务必要帮我。”宸妃忽的站起来,干脆利落的蹲下/身去。 同是妃位,庄明心哪敢受这等大礼,连忙伸手去拉宸妃。 宸妃却自个站了起来,后退几步,躲过庄明心的手:“虽孙院判说姐姐暂时无恙,但妹妹还是莫离姐姐太近的好。” 庄明心立时站住脚步,作出个害怕的模样来。 片刻后,她才开口道:“姐姐莫要折煞我了,你有事只管说,若能帮忙的妹妹必定竭尽全力,若不能的话,姐姐就是三跪九叩,妹妹也没辙。” 这叫丑话说在前头,也叫未雨绸缪。 宸妃见她这般敞亮,于是直言道:“皇上已下令将大皇子、二皇子以及其他染病的宫人挪去上林苑行宫,随行的只一个马太医以及从民间征兆来的几十个平民,姐姐我实在不放心,想请妹妹帮忙劝说劝说皇上,让他收回成命,还将大皇子跟二皇子留在宫里。” 怕庄明心拒绝,她又给她戴高帽:“皇上最宠妹妹,想必妹妹的话,他是肯听的。” 庄明心:“……” 这什么蠢主意?将他们留在宫里,然后将宫里几千号人全部传染? 庄明心险些维持不住自个的表情,嘴角抽搐了几下,勉强露出个笑影来:“姐姐关心则乱,只是两位皇子都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岂会叫下面人慢待他们? 随行的虽只有一个马太医,但药方都是太医院全体太医斟酌着拟出来的,后续也会派人去调马太医的新脉案,根据新脉案及时调整用药,很不必忧虑这个。 至于服侍的人,从民间征兆的那些,不过是做些外头的粗活,两位皇子身边,有宫里跟过去的十来个出过天花的宫人,也尽够了。” 这些都是小满今早跑来告诉她的。 当然,不但没得到夸奖,照例被她一顿好骂。 不过作用只怕也有限,小满这个家伙,典型的“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妹妹知道的倒是详细。”宸妃怔了一下,显然这些信息她并不知晓,但却并未因为庄明心这番宽慰的话而清醒。 仍坚持道:“话虽如此,可哪有在宫里色/色齐备的好?妹妹,二皇子自打出生就未离过我身边,如今他孤身一人在外,乳母也高烧不退顾不得他,我这心里就跟火烧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担心。 算姐姐求求你了,你就帮姐姐这一回吧!” 宸妃的心情庄明心可以理解,但劝毓景帝改主意这样的蠢事儿她是不 分卷阅读93 会干的。 忠言逆耳,宸妃现在怕也听不进去劝,她也就再没多做无用功。 也不好直接拒绝她,万一二皇子果真丢了性命,宸妃迁怒自个可就麻烦了。 故而她说道:“既然姐姐开了口,妹妹也不好推辞,就帮姐姐在皇上跟前说说吧。只是能否劝得动皇上,妹妹可不敢打包票,若是不成,姐姐也别怪妹妹无用。” “妹妹肯帮忙,姐姐就感激不尽了,无论成与不成,姐姐都记你这份儿情。”宸妃立时露出个感激的笑容来。 * 亲自送走宸妃,庄明心换了身衣裳,拿食盒装了两瓶黄桃罐头,叫琼芳提上,坐上肩舆去往养心殿。 既然应承了宸妃,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的。 当然,她也做不到全然冷心冷肺的对待一个慈母心肠的女子,该提的肯定会提。 不过以她对毓景帝的了解,十成十不会同意。 要是他突然脑袋进水要干蠢事,她也会反过来阻止的。 又当又立,说的就是她吧? 然而她有甚法子? 她也只是想过些平静日子,不愿树敌罢了。 到养心殿的时候,毓景帝正在与内阁两位首辅议事。 庄明心在偏殿等待了小半个时辰,高巧才过来请她进正殿。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安康。”庄明心上前蹲身行礼。 毓景帝正焦头烂额呢,见庄明心进来,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你怎地过来了?” 实在是庄明心这人属车轱辘的,推一推,动一动,断没有不推就自个往前跑的时候。 今儿未经传召就自个来了养心殿,莫非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庄明心接过琼芳手里的食盒,将其放到御案上,笑道:“皇上处理朝政辛苦了,臣妾给皇上送两瓶黄桃罐头来甜甜嘴。” “说吧,到底何事?”毓景帝“嗤”了一声,对于她的话,他一句都不信。 “皇上果然英明神武,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庄明心恭维了一句,然后将宸妃来寻自个帮忙的事儿给说了。 “蠢货!”她话音刚落,毓景帝就咒骂出声。 这显然是骂宸妃。 “二皇子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会尽心救治,用得着她哭哭啼啼的求这个求那个?朕又不是个死人!” 毓景帝听闻宸妃离了养心殿后又跑去慈宁宫的消息时,原就憋了一肚子气,本以为她在太后那里吃了闭门羹,就会消停了,谁知道她竟然又打上庄明心的主意,简直让他气上加气。 “皇上息怒,宸妃姐姐也是关心则乱,皇上莫要跟她计较。”庄明心见他这个态度,应不会做出蠢决定来,顿时放心了不少。 毓景帝哼道:“同样是母亲,惠嫔怎地就一声不吭,偏她上蹿下跳闹腾个不停?”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那是因为宸妃有闹腾的底气,而惠嫔没有。 她也没接话,从食盒里取出一瓶黄桃罐头,轻松的拔/出木盖,将罐头瓶放到毓景帝跟前,并递上一根汤匙,笑道:“皇上吃罐头。” 毓景帝吐槽了一番,胸/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抬手接过汤匙,舀了一片黄桃送到嘴边,轻/啃了一口。 “好吃。”他咀嚼一番咽下去,然后连忙将剩下的半块送进嘴里。 等尝到糖水的时候,他顿时叛变了,连连道:“糖水好喝,比黄桃罐头滋味要好得多。”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这不废话嘛,黄/冰/糖大半都融化在水里,黄桃又在其中煮了良久,精华都在糖水中,滋味肯定更好。 他吃的不亦乐乎,还不忘敲打庄明心:“朕太爱吃黄桃罐头了,下剩的你千万别再发送给别人了,都给朕留着。” “皇上是想连臣妾的份儿都吞了?想得美!”庄明心不乐意了。 毓景帝立时谄/媚道:“那哪能呢,有朕一口就有爱妃半口,朕哪能让爱妃受委屈?” 庄明心这才脸色稍霁。 “后头三日朕要斋戒沐浴,早晚两次去宝华殿替大皇子、二皇子祈福,不能去钟粹宫陪你了。”毓景帝突然想起一事,对庄明心如是说道。 庄明心险些乐个一蹦三跳,这可真是太好了。 又能空窗三日,好生歇一歇了。 “是,臣妾知道了。”庄明心面上强装淡定。 毓景帝又道:“汪承泽的事儿,你先前的给朕出的主意怕是用不上了。” 庄明心叹了口气,汪承泽运气也太差了些,现下两位皇子生死未卜,即便茶馆跟戏园子按计划行事,学子们也不敢在这个关头闹事。 却又听他语气轻松的说道:“按照民间的说法,痘症乃天罚,故而朕准备大赦天下,汪承泽正好能从秋后问斩改判流放三千里,也算歪打正着了。” 庄明心:“……” 说话能别大喘气吗,这神转折也太让她揪心了! “那就好。”她舒了口气,好歹汪承泽能把 分卷阅读94 命留下来了。 话到这里她也该告退了,毓景帝心不静,御案上还堆着不少未批阅的奏折,她不应继续打扰。 她将另一瓶黄桃罐头从食盒里取出来交给高巧收着,食盒递给琼芳,蹲身道:“臣妾告退。” 毓景帝也没挽留,颔首:“去吧。” 庄明心才要迈步,又止住了,小脸儿板了起来,严肃道:“臣妾有要事要说与皇上,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毓景帝有些出乎意料,斜了庄明心一眼,随即一挥手:“你们都退下罢。” 片刻后,殿内只剩下庄明心主仆、毓景帝以及他的狗腿子高巧。 毓景帝“啧”了一声:“神神秘秘的,有甚要事要说与朕?赶紧道来吧。” 庄明心先问了他一句:“皇上可还记得臣妾右臂之上大如蚕豆的疤痕?” “朕当然记得。”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她身上的每一处他都记得清楚,不光记得清楚,还都亲过呢。 她一下看透了他的花/花/心/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这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那并非为树枝划伤,而是臣妾接种牛痘后留下的疤痕。牛痘肖似天花,人接种牛痘成功后,可永久免受天花之害。” “你说的可是真的?”毓景帝惊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不小心划拉到桌上的奏折,顿时一阵稀里哗啦。 天花乃恶症,前朝曾因为天花在皇宫肆虐,一度导致从皇帝到皇子全部殒命,只得从宗亲中挑选出一人过继到皇帝名下继承大统。 奈何这过继子新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十来年,就改朝换代了。 可见遗害多深。 故而身为上位者,就没一个不怕的。 庄明心点头道:“此等大事,臣妾岂敢玩笑?” ☆、40 在毓景帝的催促下, 庄明心将接种牛痘的原理简单概述了一番。 然后一脸严肃说道:“稍后臣妾会写一份详细的报告呈给皇上,皇上拿给太医院,叫他们着手试验吧。只是此事急不得, 务必要等太医院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来后,才能广而推行。” 未免毓景帝鲁莽毛躁行事, 她又拿自个说事儿:“臣妾先前拿自个与妹妹胡来之事, 切不可效仿, 一个不慎就会闹出人命。” 以及,她又叹气道:“此法只能预防,对已患天花之人无效。” 言下之意, 这法子在大皇子跟二皇子身上用不得, 别打什么歪主意, 还该由太医院好生救治才是。 毓景帝思及大皇子跟二皇子小小年纪就遭此横祸,心疼的闭了闭眼睛, 这才点头道:“朕知道了。” 静默片刻后,他又开口道:“你的功劳朕记下了, 只是此事不宜对外直说, 朕会将其扣在某并不存在的神医头上, 过后再找由头给你奖赏。” 虽是功在千秋的好事, 但一来过程中有风险, 万一哪个达官贵人因此丧命, 只怕会迁怒她;二来亦有些胡搅蛮缠之人,比如宸妃之流, 会怪她不早些将此法公布,以致至亲平白遭罪,只怕就此记恨上她。 至于该如何奖赏…… 他摸了摸下巴,若此事果真办成, 给个四妃的位份想必不过分吧? “臣妾听皇上的。”庄明心本就不是个爱张扬的人儿,毓景帝这番打算,正中下怀,她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 从养心殿回来钟粹宫后,庄明心一头扎进西次间书房,用了足足两个时辰,赶出了一份详细的牛痘接种计划书,然后打发知晓内情的琼芳送去了养心殿。 了却了这么一桩大事儿,庄明心顿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然后就觉得应该犒赏下自个。 于是她兴高采烈的去了小厨房,指挥两个厨子用木薯粉做珍珠奶茶里头的“珍珠”。 路过后院菜园子的时候,发现种下的萝卜、白菜竟已发芽,在秋日阳光下散发着勃/勃生机。 她提着裙子,沿着开辟出来的田地转了一圈,享受了一番“大农场主”巡视自个农场的快/感。 这才心满意足的往西配殿走去。 木薯早几日就托内膳房采买好了,只是需要清洗、磨浆,沉淀出的淀粉还得晾晒。 偏赶上这几日下雨,好悬没发霉,钟大、钱喜动用了面包窑,这才将其烘干。 “珍珠”制作起来不难,将红糖用开水煮开,然后趁热加入木薯粉,合成面团后,手搓成一个个小圆子。 放入开水中煮一刻钟,再闷一盏茶(10分钟)的工夫,然后捞出放入凉开水中备用即可。 如此得到的“珍珠”,外表呈晶莹剔透的暗红色,口感筋道香甜。 加入奶茶中,立时让单一口感的奶茶增色不少。 两刻钟后,庄明心歪在正殿东次间的罗汉床的引枕上,两手抱着奶茶杯,一个接一个的嘬里头的“珍珠”,嘬的不亦乐乎。 想到今儿狗 分卷阅读95 皇帝办事很令她满意,便又叫来李连鹰,让他给狗皇帝送去一杯。 毓景帝那头听到高巧禀报钟粹宫又有人来,不由得失笑:“若婉妃日日都这般热情,那该多好?” 高巧没敢接话,心想若婉妃果真殷勤备至,只怕皇上反倒没兴致了呢,毕竟宫里殷勤备至的妃嫔多着呢,要的就是这“与众不同”。 得到传唤,李连鹰进殿之后,将装着奶茶杯跟吸管的适合递给高巧,一脸谄/媚的说道:“我们娘娘将珍珠奶茶做了出来,特叫奴才送来给皇上御品。” 毓景帝想到自个先前闹的“珍珠”笑话,顿时脸色一僵。 片刻后,这才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呈上来吧。” “是。”高巧忙打开食盒,将用布帕包裹的吸管跟带孔奶茶杯盖取出来,把吸管插/到奶茶杯盖的孔里,替换掉奶茶杯上头的无孔木盖,然后一手托底,一手扶住杯身,将其放到毓景帝跟前的御案上。 毓景帝垂首,吸了一口,嘬出几颗“珍珠”到嘴里,咀嚼一番后,嘴角露出个满意的浅笑来。 他扬声道:“婉妃进献珍珠奶茶有功,赏五筐凉州贡品葡萄。” 高巧讪笑道:“皇上,凉州的贡品还未到京呢。” “这还要你说?”毓景帝瞪了高巧一眼,哼道:“朕不过提前发话,又没叫你现在就送,待凉州贡品进京之后补上便是。” 凉州贡品葡萄是稀罕物,红口白牙的,突然分庄明心一半,略过太后以及其他高位妃嫔,显然有些说不过去。 拿奶茶做筏子,虽有些小题大做,但好歹有了个说法。 李连鹰连忙跪地磕头,笑嘻嘻道:“奴才替婉妃娘娘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心下乐得不行,来这一趟,竟让婉妃娘娘得了五筐凉州贡品葡萄的赏赐,回去之后娘娘必定会奖赏自个。 也不必金锞子,银锞子他也不嫌弃。 毓景帝又吩咐一句:“回去与你们娘娘说,往后每日巳时正送一杯珍珠奶茶到养心殿来。” “奴才遵旨。”李连鹰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见皇上没再有旁的吩咐,便倒退着出了正殿。 回到钟粹宫,他将前因后果告知庄明心,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庄明心撇了撇嘴,吩咐琼芳:“辛苦李公公了,拿两对银锞子给李公公玩儿。” “多谢娘娘赏赐。”李连鹰高兴了,立时跪地磕头谢恩。 将人打发出去,庄明心往引枕上一歪,悔不当初。 就不该叫李连鹰去送珍珠奶茶,名义上赏赐自个葡萄,实则是让自个替他酿葡萄酒,这也倒罢了,她自个起码能留下一半。 丫的竟然预定了每天一杯珍珠奶茶的外卖,却一文钱也不给! 木薯不要钱?红糖不要钱?宫人的跑腿费不要给? 这些统统都要她来出。 堂堂皇帝,竟然喝霸王餐,简直是无耻! 然而她能不给喝么?显然是不可能。 所以气归气,该送的外卖还是得送,故而她叫人将钟大、钱喜唤来,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 半下午的时候,庄明心才刚睡醒,正直勾勾的瞅着屋顶醒神呢,崔乔来报说慎刑司的曹秋阳求见。 她立时爬起来,洗脸更衣,一番收拾后,叫人将他请到了东次间。 曹秋阳进来行了个礼,笑道:“贸然打扰娘娘,还请娘娘海涵。” 庄明心似笑非笑的说道:“打扰倒不至于,不过曹公公每次来都没好事儿,本宫心里慌着呢。” 刘香儿的案子已了,自个与慎刑司再无瓜葛,曹秋阳突然上门,想必是为着喻美人的事儿。 毕竟最近慎刑司接手的,也只有喻美人嗓子被毒哑一案。 作为慎刑司的掌事太监,曹秋阳被人不待见也不是头一回了,从善如流的恭维道:“娘娘说笑了,旁人怕慎刑司就罢了,娘娘这般良善心清之人,又何惧之有?” 庄明心笑道:“惧倒不惧,就是怕公公又给本宫找事儿做。” 她之所以叫李连鹰将喻美人的宫人绑去慎刑司,就是不想沾手这麻烦事儿,曹秋阳想重新将锅甩回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谁知曹秋阳竟不是来甩锅的,而是来给她报喜讯的。 曹秋阳笑眯眯道:“好叫娘娘知道,慎刑司已然查到毒哑喻美人小主嗓子的真凶了。” 庄明心吃了一惊。 也对,毓景帝命慎刑司三日内查清真相,如今三日已然到期。 若仍无甚结果,曹秋阳这会子该跪在养心殿请罪了,而不是现下这般神态轻松的模样。 随即她又心头一跳,莫非凶手出自钟粹宫?不然他跑来求见自个作甚? 面上却不动声色,欣慰的说道:“这可太好了,喻美人晓得了,必定十分高兴。” 完了之后,又不甚走心的恭维了一句:“公公果然厉害,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歹人揪出来了 分卷阅读96 ,有公公在慎刑司镇着,宫里那些个魑魅魍魉的也兴头不起来。” 曹秋阳却叹了一口气:“可惜啊,人虽揪出来了,却是个死的。” 被灭口了? 这也不奇怪,她原就知道此事追查到最后,最多也只能揪出个替罪羊来。 却没想到背后之人如此心狠手辣,直接下了杀手。 怕替罪羊扛不住慎刑司的酷刑,将自个给咬/出来? 她追问道:“是什么人?” “是永寿宫正殿的一个叫香儿的粗使宫女。” 曹秋阳利落的回答,随即细说道:“据喻美人的宫女彩琴交待,香儿是她的同乡,当初喻美人入宫选秀时,香儿曾不甚将夜香泼洒在喻美人身上,喻美人大怒,叫人将她送到慎刑司丈责二十大板…… 香儿为此怀恨在心,用五十两银子收买了父亲病重急需银钱救命的彩琴,在喻美人的茶水中下了哑药,毁掉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嗓子。” 庄明心听的直皱眉,问道:“香儿今年多大?” 曹秋阳答曰:“今年十七,十四岁入的宫。” 庄明心“嗤”了一声:“入宫三年的粗使宫女,能拿得出五十两银子?” “奴才也是不信的,奈何香儿确系上吊自杀,还留了亲笔遗书……”曹秋阳说着,深深的叹了口气。 上吊还是被人勒死,慎刑司办事老了的,不可能分不清。 曹秋阳既这般说,显然是真的。 庄明心淡淡道:“这也不奇怪,既然别个敢做这事儿,显然是谋划好了的,自然找不到破绽。” 知道凶手出自永寿宫正殿,这就足够了。 此事必然是张德妃主使的,毒哑喻美人的嗓子,与其说是给自个扣黑锅,倒不如说是明目张胆的给自个警告。 毕竟自个擅长验尸断案阖宫上下都知晓,张德妃如何会不明白扣黑锅不好使? 不然张德妃为何动用永寿宫的人手,而不是外头找个不相干的? 她入宫多年,又手握凤印,永寿宫之外不可能没有可动用的棋子。 这是报先前她因自个而被毓景帝训斥,险些被夺走凤印之仇呢,同时也警告自个别太嚣张,不然有自个“好果子”吃。 庄明心给气笑了,有本事冲着自个来啊,借对别人下手警告自个算什么本事? 喻美人当着自个面勾/搭毓景帝固然不妥,但也罪不至哑啊。 她不禁心生愧疚,若非因为自个,喻美人也就不必受这无妄之灾了。 虽然以喻美人的行事,后头只怕也没好下场,但那都是后话,现在她的确是因为自个而失声。 看来往后自个得多照拂照拂她了。 她收敛起所有心思,好笑的看着曹秋阳:“多谢公公告知本宫内情,只是此事与本宫并无干系,公公该向皇上禀报向皇上禀报,该知会喻美人知会喻美人,不该来见本宫的。” 曹秋阳笑道:“正要去承乾宫见喻美人小主呢,路过娘娘这里,突觉口渴,于是进来跟娘娘讨杯茶喝,娘娘该不会如此吝啬吧?” 这是他事先替自个找好的托词。 庄明心:“……” 她也只好叫人替他上茶,看来他卖自个的这个好,她是不收也得收了。 毕竟他来都来了,内情她不听也都听了,这会子说什么都晚了。 曹秋阳接过琼芳端来的茶盅,轻抿了一口,然后将茶盅放回托盘中,拱手道:“奴才就不多叨扰娘娘了。” 送走曹秋阳后,庄明心叫来崔乔,问道:“喻美人情况如何了?” 崔乔恭敬回道:“已经见好了,仍按方吃药,太医每日来瞧一回,娘娘不必忧心。” 见好的意思是喉咙的灼伤在愈合,并非说嗓音在恢复。 哑了就是哑了,即便养好了伤,也不可能再发声。 庄明心点了点头,吩咐道:“回头将欣贵人给的那包血燕燕窝拿给喻美人,叫她补补身/子。” 琼芳不乐意的嘟/嘴:“娘娘,那样金贵的好东西,您合该留着自个补身/子,给喻美人包官燕燕窝就是了。” “本宫身/子强壮着呢,用不着血燕燕窝来补。”庄明心哼了一声。 “是。”崔乔应了一声,便要去小库房。 庄明心又笑道:“这几日辛苦你了,喻美人的其他宫人应很快会被放回,到时将熬药的活计交还给她们就好。” 她夸赞了崔乔一句,又叫琼芳给了她一个金锞子。 崔乔蹲身道谢,嘴里道:“为娘娘做事,奴婢不辛苦。” “娘娘,奴才有大事禀报。” 庄明心正与崔乔这个掌事宫女上演“主仆相得”大戏呢,李连鹰突然冒冒失失的冲了进来,手里还拽着李竹子。 李连鹰一惯就是这个风格,庄明心说过不是一回,奈何这丫跟小满一个德行,故而她也懒得去计较了,只笑骂了一句:“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值得你如此着急慌忙?莫 分卷阅读97 非天塌了不成?” 李连鹰将李竹子往地上一推,得意道:“娘娘,李竹子被奴才的英明神武折服,主动向奴才投诚,说他是怡嫔娘娘派来的奸细。” 李竹子大声反驳道:“李公公,你莫要乱说,奴才明明是感念婉妃娘娘待人宽和出手大方,这才决心向娘娘投诚。” 庄明心:“……” 待人宽和倒罢了,出手大方是什么鬼? 合着他是因为自个打赏比怡嫔多,于是选择了叛变? 这立场也太不坚定了吧? 怡嫔竟选这样的人来当奸细,简直是笑煞人也。 说起这怡嫔来,庄明心其实还挺有些好奇的。 因怡嫔先前小产,如今正坐小月子,并未出过储秀宫,她们这些新入宫的秀女还未见过她的面呢。 虽未见过面,但怡嫔的传说庄明心可是听过不少。 怡嫔武将世家出身,父亲乃镇北将军孙戟,怡嫔也自小习武,还曾披甲上战场与蛮人对战过,入宫后也不曾将武艺放下。 毓景六年上元佳节,毓景帝登城楼与民同欢,结果遭蛮族刺客刺杀,危急关头怡嫔替毓景帝挡下一箭,拖着受伤之躯以一敌三,将毓景帝牢牢护在身后,直到锦衣卫跟御林军赶来支援。 事后,她由贵人晋升嫔,毓景帝为她拆掉储秀宫后殿,建造演武场。 风头一时无两。 怡嫔本就是个炮仗性子,进宫之后又顺风顺水的,难免娇纵了些,能动手绝不哔哔,就连手持凤印的张德妃也挨过她的窝心脚。 故而树敌众多,今岁好容易怀上身孕,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红花,腹痛了三天三夜,堕下个成型的男胎来。 吃了这样的大亏,现下坐小月子不得已,待出了小月子,她还不知道要如何折腾呢。 细想之下,也就不奇怪她为何挑选李竹子来当奸细了,盖因她并非心思缜密之人。 李连鹰踹了李竹子一脚,忙改口道:“对对对,他是被娘娘的英明神武折服,这才主动向您投诚的。” “你很好。”庄明心夸赞了李竹子一句,说道:“本宫有言在先,无论你们是谁派来的,只要主动投诚,本宫一概不计较,故而往后你只要好生替本宫当差就是,本宫自不会亏待你。” “奴才一定好生替娘娘当差,决不辜负娘娘对奴才的信任。”李竹子连忙磕头,又主动道:“若那边有甚吩咐,奴才也会立时告知娘娘。” 庄明心叫琼芳拿了个金锞子给他。 李竹子本就贪财,见状立时喜不自胜,忙磕头谢恩,嘴里不住的表忠心。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今儿因自个给他打赏多,他就能背叛怡嫔,明儿别个打赏比自个多,他也能背叛自个,不是个能靠得住的。 这样的人用是可以用的,端看怎么用。 “那本宫就拭目以待了。”庄明心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吧。” 打发走李竹子后,她打趣李连鹰道:“被你的英明神武折服?” “娘娘,奴才一时口不择言,还请娘娘恕罪。”李连鹰抬手就给了自个一巴掌。 瞧着架势十足,但却半点都没伤到他的脸蛋。 “又在本宫跟前作怪!”庄明心笑骂了他一句,然后话音一转,冷冷道:“下次再敢放肆,本宫就让李竹子来抽你耳刮子。” 李竹子正急着表现呢,必定不会偷奸耍滑放水。 李连鹰立时苦着脸求饶:“奴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啊。” “行了,别在本宫面前耍花腔了。” 庄明心留下他是有事儿要吩咐的,险些被他打岔的忘了,忙道:“你去匠作监的御窑坊给本宫买二十只五十斤装的酒坛子来,别磨蹭,现在就去。” 凉州的贡品随时都可能到京,她得提前买好酒坛子,然后将酒坛子清洗、消毒,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二十只五十斤装的酒坛子?”李连鹰惊呼出声,吃惊的不得了。 “没错,二十只五十斤装的酒坛子。”庄明心点了点头,然后吩咐琼芳:“给李公公拿二十个银锞子。” 五十斤装的酒坛子,每只只要几百文,二十两银子尽够了。 李连鹰提着琼芳给的钱袋子去了。 庄明心又叫琼芳去内膳房买酿酒用的黄/冰/糖跟消毒酒坛子用的高度白酒,叫立夏去尚衣局买粗麻布制作过滤袋,回头发酵结束过滤葡萄皮用。 随后又唤来粗使宫人打扫西耳房,准备拿来当做酿酒屋。 把整个钟粹宫折腾的人仰马翻。 这番动静,引来陈钰沁的注意,她摇着团扇婷婷袅袅的晃到西耳房门口,调侃庄明心道:“婉妃娘娘是嫌正房住腻了,想搬到耳房来体验下宫人的苦日子?” 庄明心斜了她一眼,笑道:“本宫晋升妃位也有些时日了,还未体验过权势压人的滋味呢,故而想叫人将耳房收拾出来,打发欣贵人跟和贵人进去体验下宫人的苦 分卷阅读98 日子呢。” 陈钰沁:“……” 这显然是玩笑话,陈钰沁自然不会当真。 她好奇道:“娘娘折腾这耳房,究竟是要作甚?” 庄明心好笑道:“本宫为何要告诉你?咱俩的关系似乎也没好到交心的地步吧?” “就凭娘娘拿嫔妾送的血燕燕窝为好人情,也合该告诉嫔妾一二吧。”陈钰沁哼了一声。 庄明心:“……” 她前脚让崔乔将血燕燕窝送给喻美人,后脚陈钰沁就知道了,这宫里果然无甚秘密可言。 人家话都到这份儿上了,她也只好实话实说:“本宫上供珍珠奶茶给皇上,皇上龙颜大悦,赏了本宫五筐凉州贡品葡萄,本宫打算试酿葡萄酒。” 陈钰沁:“……” 这浓浓的炫耀之意,快要熏死她了,她真不该嘴贱问东问西的,简直是自找没趣。 ☆、41 喻美人案子告破的消息, 毓景帝比庄明心知道的还早些。 彼时他正在吃茶,气的当即就把茶盅给摔了。 好在养心殿遍铺地毯,茶盅在地上滚了十数个圈后, 被高巧追上,给捡了起来。 “皇上息怒。”高巧忙不迭的规劝。 毓景帝闭了闭眼, 冷声道:“传旨, 德妃御下不严, 致喻美人无辜受害,夺半年宫份,并罚其闭门思过三个月。” 想起先前庄明心的进言, 他又道:“升喻美人为喻贵人, 赏玉如意一柄、青花瓷春瓶一对。” 信息量太大, 高巧愣了一愣,这才连忙躬身道:“是, 奴才这就去永寿宫跟承乾宫传旨。” * 高巧机灵的很,晓得这道口谕会令张德妃颜面扫地, 故而传完旨就跑, 连打赏都不等了。 当然, 张德妃也顾不上这个。 她将炕桌上的茶盅、茶壶跟花瓶统统扫到地上, 满腹怨气的说道:“香儿只是个在永寿宫做活的粗使宫女, 不归本宫管, 她毒哑喻美人,与本宫何干?皇上凭什么惩罚本宫?” 永寿宫掌事宫女汀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心下明白皇上之所以惩罚德妃娘娘,必定是猜出此事与她有关,奈何没有切实证据,这才敲山震虎。 恰在这时, 长春宫的掌事太监宿喜来了,边行礼边不甚客气的说道:“奴才奉贤妃娘娘命来取凤印,还请德妃娘娘快些叫人拿给奴才,贤妃娘娘那边一堆宫人等着批条盖印呢,仔细误了正事。” 张德妃险些被气个仰倒,深吸了几口气后,这才咬牙切齿道:“本宫这才失势,贤妃就迫不及待落井下石来了,很好,真是太好了……” 宿喜笑道:“瞧德妃娘娘说的,贤妃娘娘也不过是想替娘娘分忧,免得您闭关思过这三个月宫里乱了套,待您闭门思过结束,凤印自然会重新交到您手上。” “那本宫真是多谢贤妃妹妹了。”张德妃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却也明白这凤印不得不交给卫贤妃,便朝汀兰使了个眼色。 汀兰去西次间书房取来凤印,交给宿喜,冷笑道:“宿公公可拿好了,若是路上摔了磕了,可怪不到永寿宫头上。” 宿喜稳稳的接过来,掀开锦匣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笑道:“多谢汀兰姐姐关心,我会小心着的。” 送走宿喜没多久,又有新消息传到永寿宫,说是喻美人升喻贵人了,皇上还另赏了她一柄玉如意跟一对青花瓷春瓶。 自个被罚,她却因祸得福晋升贵人,两厢一对比,岂不是显得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德妃气的将汀兰才换上的一套新茶具又扫到了地上,咒骂道:“贱人,一个话都说不出的哑巴,就凭她也配当贵人?多早晚本宫要弄死丫的。” 汀兰吓了一跳,忙道:“娘娘,仔细隔墙有耳。” “怕甚?永寿宫这一亩三分地,本宫还是能说了算的。”张德妃冷哼了一声。 东配殿的周贵人跟西配殿的宋常在的娘家,一个是永平侯府姻亲,一个是依附永平侯府的小门小户,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汀兰忙陪笑道:“那是自然,娘娘的本事,奴婢岂有不知的?不过白说一句,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张德妃不理会她的恭维,拧眉思索了半晌,又对汀兰道:“庄静婉今儿亲去了一趟养心殿,后头又两次打发人去养心殿送东西……你说,该不是她在皇上跟前上眼药,皇上这才处罚本宫的吧?” 汀兰想了想,点头道:“确有这个可能,婉妃本就奸/猾,娘娘借喻贵人敲打她,她必定会回击,少不得要在皇上跟前上眼药。” “贱人!”张德妃脸上肌肉抖动个不停,发狠道:“竟敢妄想踩到本宫头上,真当自个是长盛不衰的宠妃了?皇上不过图个新鲜,过不了多久就抛之脑后了。且等着吧,她最好求神拜佛保佑自个别失宠,不然她失宠之日,就是本宫要她狗命之时!” 汀兰笑着附和道:“正是呢,来日方长,以后自有收拾她 分卷阅读99 的时候。” * 庄明心可不知道张德妃这番“雄心壮志”。 她督促宫人连夜将从御窑坊买回来的酒坛子清洗干净,次日酒坛子晾干之后,又用高度白酒进行消毒。 事实证明她这番未雨绸缪是对的,一早就听小满兴高采烈的来报说凉州运送贡品的车队入京了。 内务府不敢耽搁,巳时四刻(10点)就将毓景帝许诺给她的那五筐葡萄给送了过来。 她看着这一筐筐水灵灵的紫红葡萄,好奇的问领头的管事太监:“凉州距离京城一千多里,葡萄又颇娇贵,凉州那边是如何将它们保存完好的运送过来的?” 就算放到现代,长途运输也会有所损耗。 管事太监玩笑了一句:“要是保存完好的运送过来,那就奇了怪了。” 随即认真的给庄明心解说道:“说是上供一千斤葡萄,实则运出三万斤。马车上一半葡萄一半冰,每到一处驿站就更换一次冰,日夜兼程赶路,入京后再从这三万斤里头精挑细选出一千斤完好无损的送到内务府。” 然后他又笑道:“不然为何说凉州贡品葡萄金贵呢,千里迢迢的,着实不容易。” 庄明心听得目瞪口呆,想到古代的路况,便又觉得不难理解了。 哪怕大齐境内遍布官道,这官道也只是略平整些的土路,木轱辘的马车减震能力几乎为0,可不就损耗严重? 然后她就有些压抑不住内心想要将水泥方子献给毓景帝的冲动。 若将官道换成水泥路,无论是凉州的葡萄还是山东的黄桃,运送起来都会轻松许多,就连南方的诸多热带水果,也能肖想一下了。 然而片刻后,她又生生将这冲动给压了下去。 先搞定了接种牛痘的事儿再说不迟,步子不能迈太大了,否则很可能扯到狗皇帝的蛋。 “多谢公公替本宫解惑。”她笑着道谢,然后让琼芳拿了一对银锞子给他。 然后便开始风风火火的带着宫人收拾这些葡萄,用冰镇着太久,但若不赶紧去枝破碎入坛,一夜过后,恐怕就会坏掉大半。 先用清水冲洗一遍,过程中不要搓掉上面的白霜,那可是天然酵母。 然后摊开到廊下阴凉处晾干。 再一颗颗从葡萄枝上摘下来,放入酒坛子里,用洗净擦干的手将它们全部捏碎。 接着加入敲成碎末的黄/冰/糖。 没有测量葡萄糖度的糖度计,葡萄跟黄/冰/糖的比例,庄明心只能估摸着来,为以后计,还分成了两组,一组5:1,一组5:0.5。 这个比例若放到酿酒葡萄身上,显然高了很多,然而凉州贡品葡萄乃鲜食葡萄,含糖量要低很多,故而放糖量须增加。 等回头酿好之后品尝下口感,就能知道哪个比例更好一些了。 五筐葡萄,每筐一百斤,钟粹宫连主子到宫人,连小厨房伺候的钟大、钱喜都出动了,二十二个人直忙活到掌灯时分才弄完。 庄明心草草吃了顿晚膳就疲惫的歇下了。 次日才听说咸福宫惠嫔处又有一宫女发病,毓景帝再次命御林军将咸福宫跟翊坤宫给封了。 庄明心叹气道:“早该如此了,他们曾与病患朝夕相处,没准身上就携带着痘毒呢,哪能就这么放着人满宫里乱窜不管。” 说的就是宸妃,听说她来钟粹宫之前,还曾去过养心殿跟慈宁宫。 最好老天保佑她身上没有天花病毒潜伏,不然无论是传染了毓景帝还是郑太后,都够她死一百遍的了。 郑太后倒罢了,狗皇帝现在可不能挂。 她宠妃才当几日,还没爬上瞄准好的贵妃宝座,膝下又没个皇子可依靠,若他挂了,自己真是两手不够天。 其实这次天花来的出奇,不光自个,毓景帝也起了疑心。 只是现在一应人员不是病着就是被隔离,不是调查的时候,也只好等消停之后再叫锦衣卫去查。 小满又语不惊心死不休的说道:“二皇子烧的人都糊涂了,太医院换了几次方子,又叫人给他冰块敷头、白酒擦身,都降不下去,若再这么下去,只怕就难了。 大皇子倒是还好,烧退的差不多了,痘也陆续发了出来。” 庄明心听的揪心,但是她不通医术,手里也没有现代退烧药,她也无甚更好的法子。 崔乔突然走了进来,禀报道:“娘娘,贤妃娘娘来了。” * 卫贤妃? 庄明心连忙站穿上绣鞋,胡乱整理了下衣裳,便迎出明间,行礼道:“臣妾见过贤妃娘娘,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娘娘莫怪罪。” “是我不请自来,打扰了妹妹,还请妹妹莫怪。”卫贤妃伸手将庄明心搀扶起来,话语间半点四妃的架子都没有端。 庄明心引着她进了东次间,让至罗汉床东侧的锦垫上,自个在对设的西侧锦垫上坐下。 然后吩咐琼芳上珍珠奶茶。 分卷阅读100 因每日要给毓景帝送“外卖”,故而无论珍珠还是奶茶都是现成的,琼芳很快端了两只插好吸管的奶茶杯进来。 卫贤妃伸手将奶茶杯端了起来。 庄明心全神贯注的看着她。 是穿越女还是重生女,到了见分晓的时刻了。 卫贤妃端着奶茶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垂首含/住吸管吸了一口,笑道:“这就是皇上每日都离不得的珍珠奶茶?果然滋味与众不同。” 庄明心:“……” 演技也太好了吧,她竟完全没发现破绽。 她打了个哈哈,尴尬笑道:“臣妾瞎折腾着玩的,娘娘不嫌弃就好。” “皇上都不嫌弃,我还能比皇上更懂不成?”卫贤妃打趣了庄明心一句,在殿内环顾了一圈,失笑道:“听闻皇上赏了妹妹五筐葡萄,我想着妹妹是个爱折腾的,没准自个会学做葡萄酒,便打算过来搭把手,不过看这架势,妹妹似是连夜弄完了?” 连自个会拿葡萄做葡萄酒都知道,到底是知晓剧情的穿书女还是自未来重生回来的重生女呢? 若能选择的话,庄明心倒希望是后者,毕竟她是活生生的人,谁愿意活在一本书里呢? 她笑道:“多谢娘娘想着臣妾,不过臣妾是个心里有事儿就睡不着觉的,不连夜弄完,只怕觉都睡不着了,所以……” 卫贤妃叹气,故作失望的说道:“原还想着过来随便帮一把,来年好饶你几坛子好酒喝,谁知妹妹技高一筹,姐姐这诡计算是破灭了。” 庄明心失笑,大方的承诺道:“瞧娘娘说的,没有旁人的,还能没有娘娘的?娘娘若不嫌弃,等回头葡萄酒酿好了,臣妾叫人给娘娘送两坛过去。” “哎哟,如此我可就偏了妹妹的好酒了。”卫贤妃立时喜笑颜开。 又投桃报李的说道:“姐姐也不白要你好东西,回头姐姐给你绣个云肩戴。不是姐姐自夸,阖宫上下,包括尚衣局的绣女,通没一个绣技能比得上姐姐的,必不叫你失望。” 堂堂四妃之一的贤妃替自个绣云肩? 庄明心简直受宠若惊。 然后就更加疑惑了。 熟知未来剧情的贤妃如此殷勤备至,莫非未来自个会救她的性命?还是说自个会登上皇后宝座,甚至是太后宝座? 未来的自个如此流弊,突然不想奋斗了怎么办? 庄明心“惶恐”道:“哪敢劳动娘娘大驾,快别折煞臣妾了。若娘娘真想送臣妾云肩,随便叫底下宫女绣一个,或者干脆交给尚衣局的绣女,都使得。” “她们绣的哪有本宫好?妹妹这样的娇贵人儿,要使就使最好的,岂能将就?”卫贤妃笑了笑,又挑眉道:“除非你嫌弃本宫绣技不够好?” 庄明心:“……” 要使就使最好的?连郑太后都能越过去? 好吧,再次确定了皇后那个宝座会是自个的。 脑子里纷乱复杂,面上她忙辩驳道:“娘娘绣技惊为天人,臣妾望尘莫及,哪敢嫌弃?” “不嫌弃最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卫贤妃立时顺杆就爬。 庄明心推辞不掉,也只好接受了她的好意。 既然有个能预知未来的人儿送来门来,不利用一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故而她假装闲聊的说起大皇子跟二皇子的病情来。 卫贤妃半点防备都没,直言道:“大皇子素来身矫体健,才刚三岁的孩子,吃的比大人都多,区区痘症,想必奈何不得他。至于二皇子,本就有些不足之症,只怕……” 听这话音,看来二皇子只怕凶多吉少了。 庄明心叹了口气:“这是挖宸妃的心肝肉啊……” “宸妃?那就是个疯子,疯起来不要命的。”卫贤妃哼了一声,又不甚在意的说道:“不过,这都不与咱们相干,随她们狗咬狗去。” “听娘娘这意思,是觉得大皇子跟二皇子这天花背后有古怪?”庄明心假作听不懂,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懵逼的提问。 卫贤妃“嗤”了一声:“没古怪怎会京城其他达官贵人家无事?没古怪怎会只咸福宫跟翊坤宫的人有事?” 还顺手给庄明心戴了顶高帽:“妹妹何等聪明之人,又擅长推理断案的,这些道理想必早就明白,只是不愿沾惹是非罢了。” 庄明心脸皮虽厚,但被卫贤妃这般变着法子夸来夸去,也不禁有些遭不住。 她笑道:“皇上聪颖过人,过后自会派锦衣卫详查,臣妾就不班门弄斧了。” 不牵扯到皇子,她多管闲事也不打紧,但事涉皇子,别人眼里的皇位继承人,她还是不要瞎掺和了,没得惹一身骚。 卫贤妃抿唇轻笑,不置可否。 该打探的都打探到了,过犹不及,庄明心也没再多试探,端起奶茶杯来让了让。 卫贤妃笑着捧起奶茶杯,学着她的样子嘬里头的珍珠,嘬着嘬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发直,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来。 庄 分卷阅读101 明心没敢打扰她,只静静的陪着。 半晌后,卫贤妃回过神来,笑道:“对不住,我走神了。” 然后站起身来,告辞道:“妹妹昨儿料理那么多葡萄,想必累狠了,姐姐就不打扰你歇息了,回头你得空了只管来长春宫玩。” 庄明心看她有些心不在焉,便没挽留,也跟着站起身来,亲自将她送了出去。 * 回到东次间后,她歪在引枕上沉思起来。 片刻后,失笑,未来再光明又如何,日子还得一天天过,一口吃不了个胖子。 而且就算卫贤妃预知未来又如何,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变故,谁能保证她记忆里的未来就是一成不变的? 所以,还是得认真得认真的过好每一天。 然后她叫人通知小厨房,晚膳她要吃羊肉锅子。 锅子就是火锅,铜制的锅子,中空,底下放木炭,四周可盛放大骨汤,想吃什么就往里头搁什么。 现下正值初秋,正是该进补的时候,而羊肉正是最好的养膘之选。 一个人吃着无趣,于是她叫崔乔去把陈钰沁跟程和敏叫了来。 程和敏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娘娘唤我们过来吃锅子?” “怎地,不行么?”庄明心斜眼看她,好笑道:“你该不会怀疑本宫在里头下毒吧?要不,本宫先吃几片羊肉给你瞧瞧?” 说完,不等程和敏反应,就拿筷子夹起一片肉,伸到铜锅里头涮了涮,往面前的小料碟里蘸了蘸,然后送进了嘴里。 陈钰沁“嗤”笑一声,在庄明心右手边坐下,刺哒程和敏道:“成日里防备这个防备那个,真真是老鼠胆子。” 程和敏立时反驳道:“我不过是惊讶了一句,哪敢怀疑婉妃娘娘的用心?你可别污蔑我。” 说着,也在庄明心左手边坐下。 为洗清自个猜忌庄明心的嫌疑,忙不迭的拿筷子夹了片羊肉涮熟塞到嘴里。 惹的陈钰沁翻了个白眼:“虚伪。”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果然叫了这两个“活宝”来,立时就不寂寞了。 争宠归争宠,不过是各凭本事,只要不玩伤天害理那一套,就都是她眼里的好孩子。 她又叫人给这俩好孩子各上了一杯珍珠奶茶。 程和敏抿了一口,立时惊为天人:“这就是珍珠奶茶?难怪皇上每天都要喝上一杯,果然好喝。” 陈钰沁闻言,轻抿了一口,瞳孔顿时猛的一张,接着一口接一口的嘬了起来。 庄明心笑眯眯的看着,俩不满二十的小姑娘罢了,谅她们也抵抗不住珍珠奶茶的魅力。 这其乐融融的氛围,若是让她们各自的祖父见着,只怕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程和敏干掉大半杯奶茶,这才舍得将奶茶杯放下,然后笑着对庄明心道:“方才贤妃娘娘过来,嫔妾本想前来拜见的,又怕扰了贤妃娘娘,便没敢打扰,贤妃娘娘不会责怪嫔妾不知礼数吧?” 庄明心笑道:“贤妃娘娘再宽和不过的一个人儿,怎会因为这个责怪妹妹呢?再不能够的,妹妹只管放心便是。” 程和敏夸张的吁了口气:“那便好。” 陈钰沁淡淡道:“还是婉妃娘娘厉害,竟让贤妃娘娘亲自上门拜访,嫔妾崇拜的五体投地。” 程和敏立时杠她:“崇拜的五体投地?你倒是投呀,别光说不做——假把式。” 陈钰沁立时回击:“你倒是先扮一扮老鼠,叫咱们见识下何为老鼠胆子,我再五体投地不迟。” 庄明心夹了块藕片送到嘴里,边“咔嚓咔嚓”的咀嚼着边看戏。 这可比戏班子演的精彩多了,毕竟戏班子都是咿咿呀呀拉长了腔调,看得人捉急,哪像她俩竹筒倒豆子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那叫一个迅速。 两人斗嘴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程和敏立时不依了:“娘娘,合着您叫咱们过来,是打着看猴戏的主意呢?” 庄明心笑了,一脸无辜的说道:“你这可就冤枉本宫了,本宫再如何,也指使不动你俩耍猴戏呀。” 顿了顿,她又“啧”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俩爱耍猴戏?” 陈钰沁:“……” 气死人不偿命,说的就是你庄静婉吧? ☆、42 庄明心在俩小姑娘陪伴下, 愉快的吃了一顿锅子。 突然理解了那些见一个爱一个,在后宫这条大海里当海王的帝王心态了,谁不喜欢漂亮有朝气的小姑娘呢? 特别是程和敏, 小脸如牡丹花一样娇/艳,眉一挑, 唇一笑, 整个东次间都蓬荜生辉。 真是便宜狗皇帝了! 送走她们, 庄明心沐了个浴,还不到就寝的时辰,于是歪在罗汉床/上听琼芳读话本子。 大齐的话本子, 繁体, 竖排, 还没有标点符号,如何断句全靠看书人自个理解。 饶是在古代生活了十六 分卷阅读102 年, 她依旧十分不习惯。 虽然先前她写尸/格时用上了标点符号,大理寺的官员们也并未有异议, 但并没有带动他们一同使用。 科普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看来自个得空得写本带标点符号的白话文话本子出来, 放到母亲裴氏名下的书铺里售卖, 叫古人见识下何为大俗即大雅。 若能带动其他话本子作者一块儿使用, 长此以往, 滴水穿石, 没准就能让整个大齐都跟着改变。 白话文不白话文的倒在其次,主要是标点符号, 若能普及开来,可谓惠及甚广。 “娘娘,喻贵人来了。” 李连鹰隔着门帘,在明间外头禀报。 “这么晚?”庄明心看了眼漏刻, 发现再过两刻钟就该到各宫宫门下匙的时辰了,不由感到惊讶。 喻贵人进门后就蹲身行了个大礼。 跟着她的宫女替她开口道:“我们贵人小主特来向婉妃娘娘谢恩,多亏娘娘替小主说话,小主这才得以晋升贵人位分,娘娘大恩大德小主铭感五内,往后必定好生服侍婉妃娘娘。若婉妃娘娘有用得着小主的地方,小主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喻贵人又不傻,慎刑司查出毒害自个嗓子的凶手出自永寿宫,皇上因此处罚了张德妃,又晋了自个的位分。 张德妃颜面尽失,必定恨自个入骨。 若不巴紧婉妃这个心思纯良、又与张德妃有一拼之力之人,她哪里还有命活? 庄明心:“……” 你该去服侍狗皇帝才对,服侍自个作甚? 她忙道:“妹妹你误会了,本宫今儿去见皇上,为的是旁的事情,并不与妹妹的事儿相干。” 喻贵人的宫女打开手里的木匣,取出一本用麻线订好的本子跟一根烧黑的木炭条,递给喻贵人。 喻贵人拿着木炭条在本子了奋笔疾书一番,然后两手捧着呈到庄明心跟前的炕桌上。 庄明心低头一瞅,见上头写着:“娘娘不愿承认也罢,嫔妾心知肚明便是。” 这是将自个塑造成了一个做好事不图回报的良善之人呢? 她本想再多辩驳几句,想想还是作罢了。 连喻贵人都这般想了,张德妃那边恐怕也会将她受罚丢脸的罪名扣在自个头上。 既如此,她又何必将送上门来的盟友推出门外呢? 她故作无奈的嗔了喻贵人一眼,然后让座道:“妹妹快别站着了,且坐下说话。” 候喻贵人在东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后,她又关切的询问道:“妹妹嗓子恢复的如何了?本宫叫崔乔给你送去的血燕燕窝,妹妹可要记得吃。” 喻贵人写道:“多谢娘娘关心,嫔妾嗓子见好了。娘娘送的血燕燕窝金贵,嫔妾每日都会吃上一盏,不敢辜负娘娘好意。” “那就好。”庄明心欣慰的点了点头,又笑道:“吃完记得叫你这宫女来报,血燕燕窝有价无市,但官燕燕窝本宫还是能替你寻/摸些的。” 喻贵人忙写道:“不敢劳动娘娘,嫔妾手里银钱尽够,自个打发人出去买便是了。” 喻贵人父亲是苏州知府,想来嫁妆不会少,庄明心也就没坚持。 到底自个买来的放心些不是? 庄明心又叮嘱道:“近日天花横行,宫里不安全,你务必管好自个宫人,别叫他们乱跑。” 不等喻贵人动笔,那个跟她来的宫女笑道:“娘娘放心,我们小主是吃过这上头亏的,如今御下极严,我们也不敢不听吩咐。” 喻贵人忙点头附和。 庄明心不过白嘱咐一句。 服侍喻贵人的宫人被慎刑司盘查了个彻底,被放回来的都是可信的。 可信程度甚至超过钟粹宫正殿的宫人。 因快到下匙的时辰了,庄明心也就没跟她多说,又叮嘱了几句保重身/子之类的话,便打发她回去。 喻贵人犹豫了片刻,这才又写了一句话:“张德妃恐会记恨娘娘,还请娘娘务必有所防备。” 记恨的原因,不必她明说,婉妃娘娘自然知晓。 庄明心还是那句老话:“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娘娘心里有数就成。”喻贵人又写了这么一句,然后福身告退。 琼芳扁着嘴巴,不甚乐意的说道:“娘娘对喻贵人如此关怀备至,为她不惜得罪德妃娘娘,划得来吗?” 庄明心斜了她一眼,好笑道:“本宫前儿去养心殿所谓何事,你又不是不知晓,张德妃非要认定是本宫害她受罚,本宫还能亲去永寿宫跪在她脚下痛哭流涕的诉说自个有多无辜不成?” 琼芳跺了跺脚:“娘娘,您净会狡辩,升喻贵人位分的事儿,难道不是您亲口跟皇上的提的?” “对呀,本宫的确向皇上进言提一提喻贵人的位分,但既没给张德妃上眼药,也没请求皇上处罚她。” 庄明心笑了笑,又总结陈词道:“这是两码事儿。” 分卷阅读103 琼芳无语,二姑娘真是油盐不进,但凡自个打定了主意,压根听不进去旁人劝。 大姑娘才不这样呢,往往她们丫鬟这些人劝一劝,不行再哭一哭,多半就会改主意了。 * 次日一早,庄明心就领着人去往被充作酿酒屋的西耳房,用细长的竹筷子挨个酒坛子搅拌了一番。 虽尚未开始发酵,但葡萄已经浮了起来,必须一天两次搅拌,以确保葡萄皮能保持水润,免得发霉。 别问她为啥知道的,这可是前世的血泪教训总结出来的。 才用完早膳,小满跑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今天早朝上颁下御旨大赦天下,一应罪犯们统统减刑一等。” 顿了顿,她又学着庄明心平时的语气,“啧”了一声:“玉馨郡马汪承泽倒是个好命的,原本必死无疑的,现下可以改判流放三千里了。” 这些毓景帝早就事先跟庄明心通过信儿,故而她听了并不感到惊讶,只点了下头:“知道了。” 心想,如今大赦天下的圣旨发下,安宁大长公主得信儿之后怕是会勃然大怒。 然而两位皇子生死未卜,她也不能跳出来反对,不然万一两位皇子丢了小命儿,她可就罪过了。 而且现下宫里天花横行,她纵是有怨气,也不敢在这个当口跑进宫来找郑太后哭诉。 如此,汪承泽当能顺利的改判流放三千里了。 至于能不能活着达到流放地,那就是后话了。 小满又八卦的说道:“娘娘,看守咸福宫跟翊坤宫的御林军都戴上了口罩,说是太医院分发给他们的。这口罩是否跟手套一样,也是太医院从庄二姑娘那里学来的?” “自然是的。”庄明心笑了笑,太医院的太医们果然不是吃干饭的,口罩在她这里是拿来阻挡尸臭的,他们竟然无师自通的领悟了其隔离病毒的功能,值得嘉奖。 虽然棉布跟麻布混合做成的口罩,因没有熔喷层,隔离病毒的程度有限。 但也聊胜于无了,总比没有强。 小满又提议道:“那咱们也做些口罩来戴吧。” 这几日忙忙碌碌的,庄明心倒忽略了这点,得亏小满提醒了她,她忙道:“你去找琼芳,让她带着立夏她们多做些口罩出来。往后但凡有人出钟粹宫,必要戴上口罩,否则就别回来了。” 顿了顿,她瞪了小满一眼,哼道:“尤其是你。” 小满进“谗言”成功,兴高采烈的去找琼芳。 很快,整个正殿的宫女都忙活起来。 东配殿陈钰沁跟西配殿程和敏处得到消息,立时厚脸皮的打发了几个宫女前来学习。 庄明心自然不会不许,大家同/居钟粹宫,在天花面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 只除了她这个已接种牛痘的。 当然,她也没忘了孟嫔钟才人,以及新投诚的小伙伴喻贵人。 孟嫔跟喻贵人处倒是简单,打发个宫女过去教一下便是了,横竖口罩缝起来无甚太多技术含量。 钟才人被隔离在咸福宫,教是没法教了,只好叫琼芳她们多做了一些,托内膳房送饭的太监替她捎进去。 不想竟捅了马蜂窝,不到半天的工夫,各宫妃嫔都打发了擅女红的宫女来学习。 就连被隔离的福嫔、宸妃等人竟都得到了消息,或是托内膳房的太监,或是托看守的御林军,来替她们讨口罩。 钟粹宫正殿,加上琼芳这个编外人员在内,不过区区十个懂女红的,哪满足得了两宫六殿近百号人的需求? 庄明心只好亲去长春宫寻卫贤妃,经卫贤妃之手,将赶制口罩的任务甩给了尚衣局。 回来之后,她气喘吁吁歪在罗汉床/上,指头无力的点了点小满,笑骂道:“一天到晚不消停,净给本宫找事儿做。” 小满不过是见御林军都戴上了口罩,自个这个成日东奔西跑打探消息的探子却没得口罩戴,这才蹿唆婉妃娘娘,谁想到最后竟闹的这样大。 虽听婉妃娘娘语气略带调侃,不似真的动怒,却还是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口罩之事终归是好事,庄明心还是叫琼芳拿了一对银锞子给小满。 小满简直惊呆了,这干坏事儿还有银子拿? 庄明心被她这蠢兮兮的模样给逗笑了,摸了一把趴在自个脚边的将军,将狗绳递给小满,哼道:“当然,罚还是要罚的,就罚你带将军去院子里跑十圈。” 十圈对毓景帝来说有难度,对小满这般身怀武艺之人却是小事一桩,她接过狗绳,干脆利落的应了声:“是。” * 又过一日,毓景帝斋戒祈福结束,恰好又逢休沐,他批阅完奏折后,便来了钟粹宫。 庄明心见他脸上戴着两只口罩,只露出一双眼尾微挑的凤眼,口罩外层上还绣着条腾云驾雾的五爪飞龙,顿时被逗笑了。 进到东次间后,毓景帝取下口罩递给高巧,侧头瞪她:“你笑甚?” 分卷阅读104 莫非自个戴口罩的模样丑不可及? 不可能。 他先前可是照过镜子的,自个眼睛生的龙飞凤舞,戴上口罩也掩饰不住其中的神采,再帅气不过的。 庄明心拿帕子掩住嘴,戴两层口罩倒罢了,只要不嫌憋闷就行,但口罩上竟然绣花,绣的还是腾云驾雾的飞龙,这是什么操作? 随即释然了,毕竟他是皇帝,哪怕只是用来防护病毒的口罩,尚衣局也不能敷衍了事,必得精工细作。 她睁眼说瞎话道:“多日不见皇上,臣妾心生欢喜,竟高兴的笑出声来,让皇上见笑了。” “你当朕傻?”毓景帝白了她一眼,显然不信。 她没接话,转移话题道:“皇上可要喝珍珠奶茶?” “可。”毓景帝往锦垫上一坐,矜持的点了点头。 等待珍珠奶茶的间隙,庄明心也没敢打听大皇子跟二皇子的病情。 他正忧心着,到自个这里来怕也是想消散消散,她还是莫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只笑道:“葡萄酒臣妾已经酿上,待到大雪纷飞时,皇上就能喝到了。” 发酵七天后,将葡萄皮过滤出来,装回酒坛子里进行二次发酵。 二次发酵时间在一个月左右。 之后再次过滤一遍。 然后进/入陈酿期。 陈酿期的葡萄酒喝是能喝,但因为没经过低温析出酒石酸,所以口感偏酸涩,不太上口。 故而真正酒成,怕是得等到三九严寒天。 “好。”毓景帝不懂酿酒,但也知道酿酒并非易事,故而真心实意的说道:“辛苦爱妃了。” “为皇上办事,臣妾不敢言苦。”庄明心抿唇轻笑。 这并非假话,凉州葡萄如此来之不易,她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分走一半葡萄酒,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领了他这个情,说话自然就得谦逊一些。 毓景帝抬眼,不可置信的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狐疑道:“爱妃是否做了甚对不起朕的事儿?” 庄明心立时翻脸,哼道:“那您还不快些将臣妾打入冷宫?” “不急。”毓景帝抬手接过崔乔呈上来的奶茶杯,垂首抿了一口,轻笑道:“待爱妃替朕酿好葡萄酒后,再打入冷宫不迟。” 庄明心“啧”了一声,发狠道:“那臣妾为了不去冷宫吃苦,也只好在葡萄酒里下毒了。” “胡闹。”毓景帝斥责了一句,抬手越过炕桌,在她脑门上点了一指头:“下毒这种事儿,岂是能随意挂在嘴上的?” 庄明心也歪着身/子,抬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指头:“打入冷宫这种事儿,也岂是能随意挂在嘴上的?” 如此以下犯上,偏毓景帝吃她这一套。 立时伸手将炕桌往里一堆,奶茶杯往炕桌上一放,然后把她捞到了自个腿上。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用低哑的嗓音问道:“可有想朕?” 想是想了,但毋庸置疑,她认为的想,必然跟他嘴里的想不同。 她毫不犹豫的答道:“想了。” 毓景帝蹭了蹭她的额头,哼道:“真想还是假想,朕一试便知。” “皇上要如何试?”庄明心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 等到夜里就寝的时候,庄明心算是知道答案了。 小别胜新婚果然不假。 她身上被他肯咬了一遍,犄角旮旯都没放过,又麻又痒又疼的,惹的她即便咬/住嘴唇,也还是不可避免的哼/哼出声。 被彻底勾起兴/致,正等着他冲锋陷阵呢,结果丫掐住她的纤/腰,一下将她翻到了他的上头。 他狡黠的笑道:“是真想朕还是假想朕,且看爱妃接下来的活计了。” 庄明心:“……” 这尼玛是提前挖好了坑等着自个跳? 后悔。 就很后悔。 人果然还是要说实话,万不可扯谎。 看,这不就遭报应了? 她有心一脚将丫踹下/床,虑及尚未到手的贵妃位分,只好忍辱负重的表现起来。 才刚表现没半炷香,狗皇帝就半眯着眼睛哼/唧起来。 她惊的“吧/唧”一下摔趴到他胸/膛上。 然后被他推了一把,那啥求不满的催促道:“别磨叽。” 她只好继续表现。 结果丫又故态复萌,且越哼/唧声音越大。 等到最后结束的时候,他抑扬顿挫的声音险些冲破屋顶,堪比杀猪。 庄明心几次要登顶,都被他的叫声给惊的跌落下来。 她从他身上翻下来,气呼呼道:“这么大声,不知道还当臣妾在杀猪呢!” 毓景帝闭着眼睛,一脸满意的哼哼:“爱妃杀我。” 连“朕”都不用了,显见不是一般的满意。 庄明心扯过被子盖住自己,没好气道:“ 分卷阅读105 下次您找别的妃嫔服侍您吧,臣妾不伺候了。” 头一次体会到那啥求不满的感觉,颇有些不爽。 毓景帝侧头斜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 两刻钟后,庄明心已然睡的迷糊,却突觉身上一沉。 狗皇帝投桃报李来了。 * 翌日醒来时,庄明心神清气爽,仿佛大雨洗礼过后的花儿,眉梢眼角都是春/情。 狗皇帝服侍人的本事着实不错。 但千万别再让自个服侍他了,她体力够好,累倒是不累,只是丫反应太大,嚎叫的自个都萎了。 也不知哪来的活宝,又不是头一回被人服侍,至于如此夸张么? 庄明心正腹诽着呢,小满就莽撞的冲了进来。 唬了她一大跳。 她正要开口训斥,就听小满嘴里道:“娘娘,不好了,二皇子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6 20:57:46~20200817 20:5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攀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 二皇子殁了? 虽早已从疑似重生或穿书的卫贤妃那里打探到消息, 内心有了些许准备,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庄明心还是感到震惊。 然后就有些愤怒。 争宠抑或是夺嫡, 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哪怕有一天自个被人拉下马, 也不过是技不如人。 但若用的是这些伤天害理的旁门左道, 且针对的还是才刚两三岁的小朋友, 那恕她接受不能。 自个这个并任何干系的外人尚且如此,二皇子的母妃宸妃只怕会愤怒更盛。 难怪宸妃说她是个疯子,换成自个养到三岁的儿子无端被人害死, 自个也会变成疯子, 不把凶手千刀万剐决不罢休。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缓了片刻后, 这才问小满道:“大皇子现今如何了?” 小满答道:“大皇子还好,痘发出来大半了, 也没再烧起来,如无意外的话, 应能平安熬过这一劫。” “阿弥陀佛, 总算能保住一个。”庄明心真心实意的念了句佛。 小满忙笑着恭维道:“娘娘这般良善之人, 阖宫上下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 事实证明卫贤妃所言非虚, 宸妃疯起来不要命。 宸妃听闻二皇子殁了的消息后, 当即就厥了过去。 醒来后, 嚎啕大哭了半个时辰,又直勾勾的盯着屋顶半个时辰, 然后靠横冲直撞突破御林军的封锁,一路小跑的奔去了慈宁宫。 郑太后正跟廖太妃对着抹泪呢,听到张嬷嬷进来禀报,两人忙将眼泪擦干。 宸妃进门后就“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痛哭道:“姨母,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郑太后见她发髻散乱,衣衫脏污,额头上布满汗水,眼泪将香粉冲的七零八乱,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又想到刚夭折的二孙儿,明知她这是故意卖惨,也不好与她计较。 “张嬷嬷,扶宸妃下去整理一番。”郑太后吩咐了张嬷嬷一句,又温声对宸妃道:“有什么委屈,待会慢慢说。” 宸妃似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顺从的随张嬷嬷去了西偏殿。 郑太后转动着手里的十八子檀香木珠手串,长长的叹了口气。 廖太妃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帘来,心想郑太后自个是个玩阴谋诡计的行家,但却最不喜小辈们跟她耍心眼。 若宸妃有话直说,看在她丧子之痛的份儿上,郑太后能插手的必定插手,不能插手的话,只要不过分,也可以说与皇上。 偏宸妃生怕郑太后铁石心肠,将自个弄成个疯婆子的模样,郑太后见了能不膈应? 要知道二皇子不仅是宸妃的儿子,还是郑太后的孙子,郑太后本就心里不好受,得知消息多久,就哭了多久呢。 所以说,选那么多姻亲家的女儿进宫来作甚? 一个亲弟弟的女儿静妃,一个庶妹的女儿宸妃,一个爬上姐夫床给自个戴绿帽的亲姐姐的女儿梁贵人,仅有的兄妹三人的后代全齐活了。 这三个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以后多得是郑太后烦心的时候,这才哪到哪呀? 廖太妃内心腹诽不已,直到收拾齐整的宸妃再次走进东次间,她这才收起心思,竖起耳朵。 宸妃在殿内两溜太师椅中选了一张离郑太后最近的坐下,拿帕子在眼睛上抹了抹,红着眼圈说道:“好好的,也没听说京城哪里闹天花,怎地大皇子跟二皇子就发病了呢?这事儿透着诡异,臣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还请太后娘娘替臣妾跟二皇子做主,务必叫人查出幕后真凶来。” 郑太后淡 分卷阅读106 淡道:“此事你该与皇上说,哀家一个颐养天年的老婆子,可不该干这牝鸡司晨的事儿。” 不是宸妃不想去跟皇上说,奈何先前她去养心殿跪求皇上收回将二皇子挪去上林苑的圣谕时,惹恼了皇上…… 她弱弱道:“臣妾人微言轻,只怕皇上未必会听。”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皇上能听你的才怪呢,也不瞧瞧你先前出的什么蠢主意? 廖太妃打圆场道:“你放心,二皇子也是皇上的儿子,他岂会让自个亲儿子殁的糊里糊涂?我恍惚听说皇上已给锦衣卫下了彻查此事的口谕,只是得要等到天花彻底平息之后方才开始。” “锦衣卫?”宸妃一怔,随即大言不惭的说道:“锦衣卫哪有婉妃本事?此事还是由婉妃来查最好。” “你想的倒是美。”郑太后给气笑了,没好气道:“你既知天花是打外头来的,也该明白此案要往外头查,婉妃是后妃,如何能随意出宫?如此岂不乱了体统?又置宫规于何处?简直是胡闹!” 敢对皇子下手的,多半是有利益牵扯的后妃,想要将人找出来,必要先锁定目标,然后再逐一排查。 若让庄静婉来查,无论最后查没查到,她都会将后妃得罪个遍。 即便自个“老迈昏庸”的颁下此命令,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宸妃到底还年轻,不明白男子稀罕一个女子的时候,命都能交出去,又怎可能容忍别个给她挖坑设陷? 她这番妄想,不但不可能实现,只怕还会招来皇上一顿好骂。 到底是自个外甥女,她出丑,自个脸上也不光彩,故而郑太后又多劝了一句:“你莫要胡来,只管安心等着便是,皇上必会给你个交待的。” 若能安心等着,宸妃今儿也就不来慈宁宫这一趟了。 她面上乖巧的应承了,从慈宁宫出来后,立时就往钟粹宫跑去。 庄明心听人来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又来作甚?” 然后就感觉十分无语,感情这隔离只是嘴上说说?御林军是吃干饭的么,竟然让宸妃又到处乱跑? 其实庄明心冤枉御林军了,宸妃拿身体当武器硬闯,御林军哪敢上前阻拦? 被宸妃跑出去,最多被罚几十军棍;若为阻拦宸妃而坏了她的清白,那丢的可就是命。 “你们都退到后院去,没有本宫命令,谁也不许到前头来。”庄明心将宫人都赶走,依旧自个亲自出去将宸妃迎进了明间。 她一脸诧异的问道:“姐姐怎地这会子过来了?” 宸妃没直说,先向庄明心道了谢:“先前求妹妹的事儿,虽未办成,但到底劳动妹妹一场,姐姐在这里谢过妹妹了。” 说着,从太师椅上站起来,郑重的向庄明心福了一福。 庄明心忙站了起来,侧身避过,惶恐道:“姐姐快别折煞我了,没劝动皇上,妹妹心里正愧疚呢,哪当得起你的谢?” “在那个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当口,妹妹愿意伸出援手,姐姐就已感激不尽了。”宸妃说的很是真情实感,杏眼里还配合的滴下泪来。 她拿帕子边擦边道:“只是姐姐惭愧,这回又来麻烦你了。” 庄明心心中警/铃大作,该不会求自个帮忙调查害死二皇子的凶手吧? 这桩案子她接不了,得罪其他妃嫔是小事儿,关键是得从宫外查起,狗皇帝绝不会允许自个随意出宫的。 一来,他警惕自个趁机跟庄静婉互换身份送他一顶绿帽子戴。 二来,他戒备自个跟那个预定的上门女婿有牵扯。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但宸妃现下无甚理智可言,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好甩锅给毓景帝,她无奈道:“妹妹倒是想帮姐姐,只是此事须得皇上同意方可,要不姐姐去求求皇上?若皇上同意,妹妹绝无二话。” 宸妃硬挤出个笑容来:“姐姐是个不中用的,不讨皇上喜欢。如今皇上正宝贝妹妹呢,妹妹开口,可比姐姐管用多了。” 庄明心故作为难的踌躇了片刻,这才勉强应道:“那妹妹回头好好求一求皇上,且看皇上会不会答应吧。” 心下却是叹了口气,也不知宸妃哪来的自信觉得自个会比锦衣卫强? 她只是勘验尸体略强些。 论收集信息的能力,锦衣卫可是抛出她几百条街去不止。 而这个案子,需要的正是这个收集信息的能力,否则毓景帝大可将其交到大理寺手里。 宸妃也不知看没看出她的敷衍,总之面上带着“欣慰”离开了。 送走宸妃后,庄明心忙打开明间后门通风,又叫崔乔端了个陶炉来,用锅子熏醋消毒。 然后吩咐小满:“去告诉皇上,宸妃这个被隔离的人儿又满宫里乱跑了,让他务必想想法子。” 御林军不顶用,那就派下膀大腰圆的粗使宫女或者嬷嬷过去呗。 * 收到小满送来的消息,毓景帝再次将茶盅摔到了地上。 宸妃失去二皇 分卷阅读107 子令人怜惜,但她拖庄明心下水作甚? 是信不过他的锦衣卫?还是信不过自个? 而且他已经明令咸福宫跟翊坤宫闭宫,所有人等一律不得出门,她却违抗圣令,一会儿跑去慈宁宫祸害太后跟廖太妃,一会儿跑去钟粹宫祸害庄明心,简直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一拍桌子,冷冷道:“高巧,从浣衣局调二十个人,配齐口罩,打发她们去守翊坤宫。” 顿了顿,又道:“告诉她们,务必守严实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来。” 这般夸大的说法,高巧这个服侍老了的,自然是有选择的听取,只躬身应“是”,然后退了出去。 毓景帝抬手捏了捏眉心,昨夜在庄明心身上得来的好心情,这会子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 二皇子高烧已有几日,他斋戒沐浴,一连三日到宝华殿念经祈福,期盼他能熬过这一关。 谁知还是去了。 他自是心痛非常,早膳一口都没吃下,也已传令下去辍朝三日,并叫宝华寺跟乾元观明儿起替他做水陆道场九九八十一天。 礼部那边也已在拟二皇子的王爵封号了,好让他以王爷的身份葬入皇陵。 作为一个帝王兼父亲,他能为儿子做的已经都做了,自问问心无愧。 若宸妃还不满意…… 那就不满意着吧,不然还能如何? * 半下午的时候,庄明心听说毓景帝撤走驻守翊坤宫的御林军,另派了二十个嬷嬷过去的消息,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宸妃就没法子再到处乱跑了。 两相对比,还是福嫔识趣,老实待在咸福宫安静如鸡,故而她那里的御林军就没有被撤。 狗皇帝才失了儿子,十天半月的估计都无甚心思翻牌子,庄明心得了空,便又琢磨起吃食来。 这次瞄准的是皮蛋。 因为早餐吃腻了面包跟蛋糕,怀念起皮蛋瘦肉粥跟烧麦来。 烧麦是寻常膳食,钟大跟钱喜原就会做。 皮蛋却得自个做。 于是李连鹰又被她使唤的团团转,花了两日工夫,凑齐了鸭蛋、面碱(纯碱)、生石灰、盐、红茶末、柏树枝、黄泥、草木灰跟谷糠。 将水中加入盐、红茶末、柏树枝跟草木灰煮开,然后依次加入纯碱跟生石灰,完全融化后,放入洗净晾干的鸭蛋,充分搅拌好让鸭蛋被完全包裹。 然后放入温水调成的黄泥糊糊中包泥,再放入谷糠中滚动几圈。 之后放进陶缸,盖严盖子,移到阴凉处,放置一月左右,即成。 将所有鸭蛋整治完毕后,庄明心看着剩下的面碱跟生石灰,心中有些蠢蠢欲动,要不做些香皂出来用? 她是个“节约”的人儿,不好浪费东西对不对? 纠结片刻后,她唤来李连鹰,豪迈道:“去内膳房买两扇猪板油来。” 内膳房每日消耗数头猪,猪板油都是现成的,李连鹰带着两个太监去了内膳房,很快扛回来两扇。 庄明心吩咐钟大、钱喜将其炼成猪油。 叫人将生石灰加水,制作成熟石灰。 然后跟面碱一块加入水中,充分搅拌沉淀后,将上层清液倒出来。 再用粗麻布过滤袋过滤几遍,得到的就是氢氧化钠(烧碱)溶液。 将猪油加热,放入烧碱,二者进行皂化反应,冷却后就能得到肥皂。 意料之中的一次成功。 前世她沉迷过一阵子手工皂,过程炉火纯青。 至于用生石灰跟纯碱制作氢氧化钠的实验,她上学的时候做过一次,还不甚被溅出的氢氧化钠溶液烧伤了手背,印象可谓十分深刻。 将小部分皂液倒入面食花模子,大部分皂液倒入食盒,放置二十四小时左右脱模。 脱模切块后,熟化一个月左右,就可以使用了。 * 正殿这边忙的不亦乐乎,百无聊赖的陈钰沁跟程和敏忍不住过来看热闹。 程和敏凑到正往面食花模子里倒皂液的琼芳身边端详了半天,转头来问庄明心道:“娘娘,您这是做的什么吃食?” 说着,抽/动琼鼻凑近去嗅了嗅,诧异道:“怎地无甚香味?” 琼芳手一抖,险些将皂液倒出模子外去,忍俊不禁,却又不好笑出来,免得让和贵人没脸。 庄明心却直爽的“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玩意儿可吃不得。” 陈钰沁白了程和敏一眼,哼道:“娘娘折腾吃食,不过是兴之所至,又不是厨子,难不成只会做吃食?” 程和敏立时反唇相讥:“姐姐你莫要污蔑我,我何时将娘娘比作厨子了?是,我见识少,所以认不出,姐姐见多识广的,不如姐姐告诉我娘娘做的是何物?” 陈钰沁哪里知道这个,不懂装懂的哼了一声:“我才不告诉你呢。” 这两个活宝,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不刺哒对方几句就浑身 分卷阅读108 不自在。 庄明心围观了一会儿,这才笑道:“这是肥皂,拿来洗衣裳使的,比皂荚跟草木灰强很多。” 程和敏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随即笑道:“娘娘何等尊贵之人,又不必您亲自洗衣裳,折腾这玩意儿作甚?” 陈钰沁虽未说话,但脸上也是一副认同的表情。 两人都是世家贵女出身,让她们为负责浣衣的粗使下人着想,未免不现实。 况且庄明心制皂的初衷,一来是满足自个需要,二来是卖方子给狗皇帝换银钱使,并无“利国利民”等崇高理想。 与她们两个,不过是大哥不说二哥罢了。 庄明心笑道:“这是试制,故而只做了简单的肥皂,回头有经验了,便可加上香料、鲜花之类的物什,制作出可盥洗沐浴的香皂。” 陈钰沁立时道:“若娘娘果真制成了香皂,能否卖嫔妾几块使?” 香料、鲜花都不便宜,她很识趣的用了“卖”字,而非“赏”字。 程和敏见状,立时跟风道:“娘娘,也卖嫔妾几块吧。” 庄明心可耻的心动了,在宫里开奶茶店不妥,但私下售卖香皂,应不算违背宫规。 然而嘴里却矜持道:“待本宫果真做出香皂来再说。” “那就祝娘娘早日成功。”程和敏狗腿的福了一福。 陈钰沁也只好跟着福了一福身:“嫔妾也祝娘娘早日成功做出香皂。” “烧碱不宜多闻,你俩快些离去吧。”庄明心摆了摆手,然后将口罩重新戴到了脸上。 程和敏跟陈钰沁仔细一看,果然正殿宫人脸上都逮着口罩,手上还套着手套,防护的十分严密。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  吃鸭脖辣的胃疼,跑了好几次厕所,更新晚了,字数也不够6000,明天多更点补回来哦,泪目。 ☆、44 转眼一月时间过去。 庄明心这里的皮蛋跟肥皂已然成熟, 葡萄酒也已进/入二发之中。 宫里再未有新的天花患者出现,咸福宫跟钟粹宫七日前就解除了封闭,而被送出去上林苑隔离治疗的众人, 熬过来的都已痊愈。 今儿正是他们回宫的日子。 早起众妃嫔到长春宫给卫贤妃请安时,脸上都带着喜色。 表面上是为大皇子逃过一劫欣慰, 实则是高巧吩咐敬事房恢复了妃嫔们的绿头牌, 皇上总算又要翻牌子了。 因为过去这一月, 毓景帝/都独自歇在乾清宫,未招任何妃嫔侍寝。 故而除去正在闭门思过的张德妃跟摔断脚趾正在养伤的梁贵人,所有贵人以上位分的妃嫔都出现在了这里。 包括才刚丧子的宸妃。 卫贤妃左手捏着串108子紫檀佛珠, 抬眼打量了下头的诸妃嫔一眼, 右手不动声色的抚了抚自个的小/腹, 嘴角不自觉的露出抹温柔的笑意来。 虽然太医请太/安时尚未摸出滑脉来,但她就是知道, 自个宝贝闺女现下已托生到自个肚子里了。 她斜了眼同样怀着身孕的静妃,踌躇了片刻, 本着为闺女积福的念头, 还是多嘴劝了一句:“我知道静妃妹妹是个讲礼数的, 只是静妃妹妹如今正怀着身孕, 还该好生待在延禧宫养胎才是, 很不必大老远的跑过来这一趟。” 静妃不甚在意的笑道:“多谢娘娘关爱, 不过太医说臣妾脉象平稳,等闲走动不妨事。况且, 臣妾出门都是乘坐肩舆,又不必自个走路,累不着的。” 成日待在延禧宫,闷都闷死了。 卫贤妃无奈的轻阖了下眼, 果然劝不动。 其实不光自个,郑太后之后怕也没少劝她,从结果来看,想必也无甚大用。 用庄静婉的话说,这叫“性格决定命运”,显然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既如此,她也就没再多劝,只笑道:“妹妹心里有数便好。” 她又询问了下喻贵人的伤势,叫掌事宫女宿安拿了一包官燕燕窝给她补身/子。 嘴里笑道:“不值什么,妹妹且拿去吃着玩罢。” 喻贵人连忙站起来道谢,从那个庄明心曾见过的,名唤阿福的宫女手里接过纸本子跟木炭条,快速写了几个字,然后展示给阿福看。 阿福忙替她说道:“我们小主说多谢贤妃娘娘赏赐。” 卫贤妃颔首,摆摆手,示意喻贵人坐下。 又关心了宸妃一句:“往事已矣,妹妹还需保重身/子,来日方长呢。” 宸妃表情淡淡的,并未开口,只起身福了一福身,就又自顾的坐回去。 卫贤妃也不与她计较,转而笑眯眯的对庄静婉道:“多亏妹妹的好主意,阖宫上下都戴上了口罩,这才避免了天花在宫内蔓延,皇上那边打没打赏我管不着,但我可得好生打赏下妹妹。” 说完, 分卷阅读109 吩咐掌事太监宿喜:“把本宫那只八宝赤金项圈取来。” 宿喜很快端来只红酸枝木的匣子,走到庄静婉身边,将其交给崔乔。 笑道:“这是贤妃娘娘的祖母卫老太君替娘娘打的,娘娘宝贝的很,竟没舍得上身过,简直是暴殄天物,如今给了婉妃娘娘,这才适得其所呢。” 卫贤妃笑骂道:“狗奴才,变着法儿骂本宫小家子气呢,看本宫一会儿不叫人打你十个八个大嘴巴子,好叫你知道本宫的厉害。” 这当然是玩笑话,若没卫贤妃允许,宿喜疯了才敢当面诋毁主子。 庄明心掀开匣盖瞅了一眼,夸张的赞叹了一番,然后站起身来福身谢恩,一脸感激的说道:“臣妾自小到大,还未见过如此贵重的项圈呢,可偏了娘娘好东西了。” 说着,她叫琼芳将手里端着的木匣递到了宿安的手里,笑道:“还好臣妾有所准备,如此也算礼尚往来了。” 卫贤妃假作不知,好奇的问道:“哦?里头是什么好东西呢?” 庄明心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几块洗衣裳的肥皂,给娘娘手底下的宫女们洗衣裳使的。”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待臣妾做出能用来盥洗沐浴的香皂,再送来给娘娘使。” “洗衣裳的肥皂?”卫贤妃挑了挑眉,笑道:“我虽闻所未闻,但既然是妹妹做出来的,想来是个稀罕物什,定比皂荚更好使。” “是比皂荚、草木灰之流要强。”这点自信庄明心还是有的。 卫贤妃立时顺杆就爬,十分主动的替她招揽生意:“那妹妹可得快些将香皂做出来,若比澡豆好使,我跟其他妹妹们少不得要跟妹妹买的,妹妹可不许不卖给我们。” 徐贵人立时唱起反调来,皱眉道:“婉妃娘娘若有心,送我们几块使就罢了。若拿银钱来买,倒成什么了,岂有不被人说吝啬的?顶着个‘敛财奴’的名号,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她没心,送香皂是不可能送的,她两辈子都没做过赔本的买卖,也没被人当过冤大头。 然而不等她开口,和贵人程和敏就斥责道:“徐姐姐说笑了,我可是听婉妃娘娘说过,香皂得用上香料跟鲜花,这两样哪一样不金贵?若都要婉妃娘娘送,阖宫上下这么多妃嫔,婉妃娘娘便是有心,也没这个力。” 自个跟陈钰沁都跟庄静婉预定了香皂,若她被徐贵人逼勒着白送旁人,岂不显得她俩成了冤大头? 所以白送是不可能白送的,她绝对不允许。 陈钰沁如何不明白程和敏的心思,为了自个的脸面,也只好不情不愿的与她站到同一条船上,淡淡道:“徐贵人可别慷他人之慨。” 庄明心惊讶的不得了。 你俩难道不是祖父政敌的孙女么? 你俩难道不是向来跟自个对着干么? 这会子竟不约而同的替自个说好话,莫非吃错药了? 卫贤妃拿帕子掩去唇边的笑意,钟粹宫这俩哼哈二将,简直就是俩嘴硬心软的活宝。 她“咳”了一声,颔首道:“和贵人妹妹跟欣贵人妹妹说的极是,婉妃妹妹辛苦忙活一顿道罢了,总不能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徐贵人比庄明心还震惊,她是程和敏这头的,程和敏素来与庄静婉不合,故而她这个马前卒自然逮着机会就要给庄静婉添堵。 谁想到这会子程和敏竟然替庄静婉说起好话来。 可把她闪了一个大跌。 她只好委委屈屈的低头认错:“贤妃娘娘说的极是,是嫔妾思虑不周。” 其他妃嫔见状,立时恭维起庄明心来,并争先恐后的向她预定香皂。 然后庄明心就有些后悔了。 这还只是贵人以上的妃嫔,回头其他低位妃嫔听说了,也必要跟风捧自个的场。 钟粹宫统共才那么点子人,还有后院一个菜园子需要打理,供应这么多人的需求,怕是要累个半死。 也罢,且先捞一次快钱吧,权当打样了。 之后就将方子卖给毓景帝,让他打发人去开制皂作坊跟售皂铺子去。 她笑眯眯道:“诸位姐妹莫急,我会叫人多做一些,务必让大家都有份儿。” * 回到钟粹宫后,庄明心顾不得用早膳,立时让人把李连鹰叫来,让他再去采购原材料。 只是这次原材料所需数量巨/大,还另添了香料跟花瓣,估计没个三五天凑不齐。 在此之前,庄明心得将匠作监把皂模、皂盒以及萃取精油的蒸馏锅给赶制出来。 半下午的时候,她正在西次间书房画蒸馏锅的图纸呢,外头突听高巧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不等她出去相迎,毓景帝自个就走了进来,倒背着手走至书案旁,探头瞧了一眼,皱眉道:“这是画的什么东西?怪模怪样的。” “臣妾见过皇上。”庄明心蹲身行了个礼,站起身来后,这才答道:“这是蒸馏锅,用来萃 分卷阅读110 取鲜花精油跟纯露的。” 毓景帝:“……” 她说的每个字都能明白,但合起来怎地就听不懂了呢? 庄明心见他眉心都皱成个川字了,很是善解人意的又添了一句:“是拿来做香皂的。” “原来如此。”一说香皂,毓景帝就明白了。 然后他就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肥皂做出来,不先给朕送几块到乾清宫,竟先拿去讨好贤妃,贤妃比朕还要紧不成?” 这话听着颇为耳熟。 所幸她早有准备,淡定笑道:“已叫李竹子送去乾清宫了,皇上应不是从乾清宫来的,怕是正好错过了呢。” 略一停顿后,她又笑道:“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处,也已叫人去送了。” 感情这醋白吃了?毓景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挽尊道:“什么好东西,朕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庄明心险些失笑,怕他脸上挂不住,笑着附和道:“皇上说的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洗衣裳使得,皇上天潢贵胄,哪用得着亲手洗衣裳?” 毓景帝:“……” 他还打算拿肥皂洗帕子试试呢,被她这般一说,岂不是不好妄动了? 又听她语笑嫣然的说道:“待香皂做出来,皇上再使不迟。” 他心里顿时舒坦了,颔首道:“爱妃说的极是。” 庄明心见他没提不许她售卖香皂给妃嫔们的事儿,心下满意,于是难得殷勤的说道:“皇上可要在臣妾这里用晚膳?若在这里用的话,臣妾叫人给皇上做皮蛋瘦肉粥跟姜汁皮蛋。” 毓景帝早就从小满那里听说了庄明心折腾皮蛋的事儿,还以为过些日子才能吃上呢,不想今儿就有了,立时道:“原本是不想留下的,但既然爱妃开口挽留了,朕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留下来了。” 嘴里说着勉为其难,脸上却是一副期待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为难。 庄明心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丫还能再口是心非一点吗? 到底还是叫琼芳去后头小厨房吩咐了一声。 庄明心将太师椅让给毓景帝,自个坐了崔乔搬来的锦杌,一心两用,边画图边跟毓景帝闲聊:“皇上可去瞧过大皇子了?他身/子恢复的可还好?” “朕正是打咸福宫过来的。”毓景帝接过琼芳呈上的奶茶杯,嘬了一口珍珠奶茶,说道:“活蹦乱跳的,甚至还养胖了些,只除了一脸的麻子,哪哪都好着呢。” “身/子康健就好,大皇子是男孩子,脸上有麻子也不打紧。” 庄明心欣慰的笑了笑,福嫔母子俩果真应了“能吃是福”这句老话,虽略发福了些,但底子打得好,遇到病啊灾啊的,就是比病歪歪瘦兮兮的能抗。 毓景帝可不认为容貌对于男子来说不重要,但大皇子是自个儿子,父不嫌子丑…… 就算嫌弃也不能说出来。 他“嗯”了一声:“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堂堂皇子,丑一些也无妨,总不至于娶不到媳妇就是了。” 一不小心,还是暴露了他嫌弃大皇子丑的事实。 庄明心:“……” 说来也是奇怪,狗皇帝膝下三位皇子,三位皇子长相都随了母亲,与狗皇帝无半点相似之处。 虽然能选秀入宫的妃嫔,不可能有丑人,最差也得是个清秀小美女,三位皇子即便长相肖母,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奈何狗皇帝自个生的苍松翠竹一般,再丰神俊朗不过,两厢一对比,可不就显得三位皇子丑? 如今大皇子又添了一脸麻子,在他这个颜控亲爹眼里,只怕要被归到“很丑”一类里头去了。 当然,以后大皇子若能才华跟能力出众,也未必不能入狗皇帝的眼。 毕竟自个也并非后宫妃嫔中颜值最高的,不过是有些偏才,他不也喜欢的很? 这个话题她一个当庶母的不好接话,便转开了话题。 * 日头才刚落下山,小厨房就已将晚膳备妥。 砂锅熬出的皮蛋瘦肉粥,上头洒了一把小葱花,大米的白、皮蛋的褐跟小葱的绿相映成趣,看着就很有食欲。 切成橘瓣大小的皮蛋铺排在瓷盘中,上头浇了姜末、酱油、醋跟香油混合的酱汁,卖相虽一般,但闻起来气味却有些独特。 另还有几个钟大、钱喜的拿手菜,譬如胭脂鹅脯、酸辣藕片、干炒鸡块以及鲜笋火腿汤等。 毓景帝先拿汤匙舀了一勺皮蛋瘦肉粥,立时“咦”了一声:“这粥竟然是咸的?” 这就足够独特了,御膳房的粥品都是甜的,他还从未喝过咸的粥呢。 接着他又舀了一勺,这勺上头有一小块儿皮蛋。 他拧眉仔细咀嚼了一番,感觉有些筋道,蛋黄处有些黏/腻软/糯,竟完全不似鸭蛋的味道。 再次舀了一勺,这次上头有块肉丁,嗜肉的他更加满意了。 一连喝掉三勺粥,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姜汁皮蛋嘴里。 分卷阅读111 姜汁皮蛋已拌好有一会儿了,姜末被酱汁浸泡过,已尝不出多少辣味,反而替无甚味道的皮蛋增色不少。 皮蛋与姜末在嘴里碰撞,蛋白的筋道跟蛋黄的黏/腻软/糯夹杂,好吃的他眼睛都眯起来了。 结果自然是一大锅皮蛋瘦肉粥被他喝光,姜汁皮蛋一盘吃完还不够,又叫小厨房再做了一盘上来。 饭后,他拍着自个鼓鼓的肚腩,笑道:“若朕每日都在爱妃这里用膳,只怕要不了多久,就得变成个大胖子。” 庄明心哼道:“臣妾恐胖子,那您还是少来些吧。” 恐胖子是不可能恐胖子的,适当肥胖也是种福气,是为了杠他才这样说的。 毓景帝哼道:“大不了朕每日多花两刻钟练功。” 心想,就算略胖些,也不至于压死她,至于嫌弃成这样么? 她又不是不能在上头! * 庄明心才不在上头呢。 夜里安置时,毓景帝又想偷懒,一番前序准备工作后,故技重施的将她翻到了上头。 然后她一个利落的翻滚,将自个滚了下来,滚到了拔步床的床畔。 毓景帝惊的目瞪口呆,半晌后才笑骂道:“小东西,就知道躺着享福。” “皇上不乐意,大可以去别的妃嫔那里享福,臣妾又没拦着您。”庄明心白了他一眼。 她倒不是不可以服侍他,假如他能忍住不叫的话,不然免谈。 毓景帝能去其他妃嫔哪里吗?显然不能。 所以也只好将她扯回来压住,努力的奋斗起来。 敦/伦的次数越多,庄明心的弱点暴露的就越多,狗皇帝越来越炉火纯青,没多久就把她折腾的连连告饶。 然而并没有换回他的停歇,反而更变本加厉了。 如同临阵对敌一般,一副不把人弄死绝不罢休的架势。 最后结束的时候,庄明心意识都模糊了,面条一般被他搂在怀里,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 次日醒来的时候,庄明心又是一条精力充沛的好汉了。 然而身上被他嘬/弄出的痕迹并未消散,颜色鲜红,东一块西一块的,让她看了颇有些脸红。 不得不佩服狗皇帝的体力,强悍如她都被折腾的去掉半条命,看来平时招其他妃嫔侍寝时多半都是端着的。 不然,只怕早闹出人命来了。 她沐了个浴,梳妆打扮,换上身颜色素雅的衣裳,坐上肩舆去往卫贤妃的长春宫。 今儿十月十五,已然是初冬时节,御花园里的花草们已有凋零之像。 而她也换上了长袄(双层即为袄,又可叫夹衣),外头还套了件长至膝盖下方三寸的长比甲,裙子也由罗、纱质地换成了略厚些的缎面。 只怕再过半个来月,就得下雪了。 每月初一、十五是众妃嫔给郑太后请安的日子。 众妃嫔在长春宫聚齐后,由卫贤妃领着去往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后,众人齐齐蹲身请安:“请太后娘娘安,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候郑太后叫起后,又齐齐给廖太妃请安:“请太妃娘娘安,太妃娘娘福寿安/康。” “都快起来吧。”廖太妃连忙叫起。 众人依次就座后,郑太后将大皇子唤到跟前,将他从上至下好生一番打量,拉他在自个的地屏宝座上坐下,说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劳、劳皇祖母忧心了,是,是孙儿不孝。”大皇子艰难的说出这两句话来,显然是福嫔提前教过的,只不过有些紧张。 郑太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在殿内环顾了一圈,问宁妃道:“怎不见三皇子?” 宁妃忙站起来,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三皇子昨儿夜里肚子有些不舒坦,折腾大半夜才睡着,今儿臣妾叫了他几回都没睁眼,也只得作罢。” 这是怕大皇子未彻底痊愈,不敢叫三皇子跟他共处一室呢。 “哦?”郑太后挑了挑眉,随即淡淡道:“既是不舒服,那便罢了。” 如今掌管着宫务的卫贤妃笑着禀报道:“太后娘娘,辽东贡品昨儿到京了,臣妾瞧过了,里头有不少好皮子,回头臣妾挑选些好的给您送来。” 郑太后笑道:“哀家老婆子一个,又甚少出慈宁宫,有些小毛的皮子就尽够了,那些大毛的就留给你们这些年轻小媳妇们穿吧。” 惠嫔见郑太后待大皇子比往日更亲近些,心下欢喜,闻言忙恭维道:“太后娘娘一点都不老,瞧着也就跟我们差不多年岁,别说大毛衣裳了,就是大红大紫都穿得。” 徐贵人也忙附和:“惠嫔娘娘说的是呢,太后天生丽质,一点也不见老。” 其他妃嫔也不敢落后,纷纷对着郑太后一顿吹捧。 郑太后笑眯眯听着,既不反驳,也不阻止。 殿内都热闹着呢,突然张嬷嬷高声道:“怡嫔娘娘到。” 众人 分卷阅读112 立时安静如鸡。 庄明心暗自打量了一番众妃嫔的神色,心想怡嫔莫非是黑山老妖一般的存在?不然怎地她们一副不是紧张就是惧怕的模样?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头戴赤金花冠,上身宫墙红交领琵琶袖短袄,下头墨绿织金马面裙,面容神采飞扬的怡嫔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利落的蹲了个身。 然后转过身来,直直的看着庄明心,朗声道:“你就是婉妃?长的也并不如何呀,一副狐媚子模样!” 庄明心:“……” 琼芳,本宫的四十米长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再吆喝下我的预收文《女配她千娇百媚》,求收藏一下呀~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 傅谨语穿进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了书中那个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名恶毒女配。 穿越而来的傅谨语对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不错。 虽然崔九凌傲娇、毒舌、挑食以及不讲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与觊觎男主的众女配斗智斗勇时,傅谨语将签到系统奖励的退烧药化水灌进了高烧不退的靖王嘴里; 在女主与男主的奶娘、小妾斗智斗勇时,傅谨语用签到系统奖励的辣椒做了一盘辣子鸡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终于斗败情敌,肃清后宅,将王府管家权握在手里后……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谨语面前:“侄孙儿、侄孙媳妇给叔祖母请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连其母靖王太妃都断言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外界传言,靖王嫌弃傅二姑娘貌丑,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见,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见,王爷将傅二姑娘压在假山上疯狂亲/吻,眸中满满的占/有/欲。 ☆、45 庄明心曾听说过怡嫔的丰功伟绩, 也曾计算过两人上演全武行时的胜负率。 但却万万没想到甫一见面,对方就劈头盖脸的对她进行了人身攻击。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若论毒舌,她还真没输给过谁。 她脸上顿时绽开个灿烂的笑容, 柳眉微弯恍如一轮上弦月,嘴里笑嘻嘻道:“多谢怡嫔妹妹夸奖, 只是容貌是天生的, 若能选择的话我倒宁愿长一张妹妹这样雌雄莫辩的脸, 穿上男装走到人堆里也不会被认出来,再安全不过了。” 众妃嫔想笑不敢笑,纷纷拿帕子掩住了嘴。 无所畏惧的郑太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抬起戴了长护甲的尾指, 隔空点了点她们所在的方向, 摇头叹气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当真是淘气的很。” 怡嫔再次将庄明心从上到下好生打量了一番, 哼笑道:“你倒是胆子不小,是打量我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不敢揍你是吧?” 庄明心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嘻嘻道:“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很好。”怡嫔浑身的战意燃了起来, 她挑衅道:“你若有种, 就跟我去储秀宫, 咱们上演武场擂台比试一番, 好叫大家伙看看到底是谁揍谁。” “我没种呀, 莫非妹妹有种?”庄明心小眼神猥/琐的朝怡嫔下/半/身瞅去。 廖太妃见她说的不像, “咳”了一声。 庄明心忙将眼神收回,死皮赖脸道:“我说能赢过妹妹就能赢过妹妹, 只要我不跟妹妹比,妹妹就反驳不了,哈哈哈~” 怡嫔被气了个仰倒。 本以为庄静婉如其他妃嫔一般,是个端着世家贵女架子, 不肯多走一步路,不肯多说一句话的规矩人儿,不想丫就是个破皮破落户儿,耍起花枪来比市井流/氓都溜。 宁妃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替怡嫔说话道:“不过点到即止的切磋,既然怡嫔妹妹诚意相邀,婉妃妹妹何不就答应了怡嫔妹妹?” 庄明心白了宁妃一眼,哼道:“宁妃姐姐如此有兴致,不如你跟怡嫔妹妹比划比划?好叫咱们见识下什么叫‘以卵击石’。” 郑太后再次忍俊不禁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宁妃立时脸就红了,暗骂婉妃吃错了药,挤兑怡嫔就罢了,竟然连自个都挤兑起来,也忒不给她留脸面了。 众人见宁妃受挫,怕自个步她后尘,又怕哪句话没说好反被怡嫔当成出气筒,俱都不敢插言。 廖太妃见状,跟郑太后对视一眼,开口道:“快到太后娘娘礼佛的时辰了,诸位娘娘、小主们若没旁的事儿,就散了罢。” 一个妃,一个嫔,打打嘴仗倒罢了,若当真在慈宁宫打起来,传扬出去,她们如何且不说 分卷阅读113 ,郑太后也会没脸,还是赶紧打发走得好。 至于会不会在外头打起来,那就不是她们该管的事儿了,自有皇上来料理。 有皇上在,总归不会让庄静婉吃亏就是了。 既然廖太妃都发话了,众妃嫔也不好多留,立时起身告退。 才出慈宁门,怡嫔就抬手将庄明心拦下来,说道:“跟我去储秀宫比试比试,你若能赢过我,自此我便叫你姐姐。” 庄明心不肯,好笑道:“你是嫔,本宫是妃,你原就该叫本宫姐姐。” 又颇为自豪的说道:“本宫已有个靠着验尸断案名满天下的妹妹,旁的上赶着送上门的妹妹,本宫可不稀罕。” 怡嫔气急,脚步一滑,五指如钳,直冲庄明心咽喉抓去。 庄明心身形一闪,避了过去,然后两脚一转,胳膊肘一撑,“吧唧”一下摔趴到了地上。 然后“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本宫脚好疼,手也好疼,只怕都摔折了……” 然后又泪眼汪汪的控诉怡嫔:“怡嫔妹妹,就算本宫不答应跟你比试,你也不必下此狠手吧?” 怡嫔怔住了,明明自个扑了个空,怎地婉妃就摔了呢? 片刻后,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装的。 立时上前拉扯庄明心,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起来,敢再趴在地上污蔑我,仔细我当真折了你的脚跟手。” 庄明心才不怕呢,继续趴在地上“嘤嘤嘤”。 怡嫔被逼急了,一手将庄明心捞起来,然后往肩上一抗,肩舆也不坐,大步流星的往斜对面的储秀宫走去。 庄明心:“……” 啥玩意儿? 这霸道总裁范儿是怎么回事? 下一步该不会就把自个囚/禁起来这样、那样吧? 她两辈子都没有过这方面的体验呢,想想真是怪羞人的。 “你快把本宫放下来。”庄明心想想还是不要这猎奇体验了,真给狗皇帝戴了绿帽子,狗皇帝只怕要狗急跳墙。 怡嫔只顾赶路,根本不理会她。 庄明心眼珠子一转,干呕了一声,威胁道:“本宫肠胃被你肩膀顶的不舒坦,你再不放本宫下来,本宫可要吐你一头一脸了。” 怡嫔哼了一声:“你若敢吐出来,我就给你塞回去。” 然而脚步却是加快了不少。 没多久便到了储秀宫,怡嫔将庄明心往东次间的罗汉床/上一扔,对一路小跑、出了一头一脸汗的掌事宫女红缨吩咐道:“婉妃手脚都折了,去太医院传个骨科圣手来,给她上夹板打石膏。” 庄明心往引枕上一歪,吩咐琼芳道:“去养心殿候着,皇上一下朝就立时禀报与他,说本宫被怡嫔打折了手脚,她还买通了太医,想治废本宫的手脚,让本宫彻底变成个废人,让他赶紧来救本宫。” 怡嫔:“……” 婉妃装病,自个将计就计,欲借此整治她一番,谁知她竟顺杆就爬,还将皇上拉下水。 若皇上果真被引来,婉妃一哭闹一卖惨,皇上的心只怕立时就偏向了她。 这庄静婉,也忒狡猾了些,着实有些难对付! 怡嫔深吸了口气,这才往下首太师椅上一坐,朝红缨一摆手:“罢了,婉妃好着呢,不必去请太医了。” 庄明心得意一笑,也对琼芳道:“皇上国事繁忙,就莫要拿这些小事儿去打扰他了。” 怡嫔往椅背上一靠,斜眼瞅着庄明心,哼道:“就你这念唱俱佳的架势,可比戏园子里的角儿强多了,难怪皇上被你哄的五迷三道的。” 被比作戏子,庄明心也不生气,笑眯眯道:“妹妹贬低本宫就罢了,怎敢贬低皇上?莫非皇上就是那不辨是非的昏君不成?” “果然很会狡辩。”怡嫔半点不惧,又颇遗憾的哼了一声:“若你的功夫也如你的嘴巴一样厉害就好了。” “我的功夫当然跟我的嘴巴一样厉害。”庄明心自信满满,话锋一转,又狡黠一笑:“但本宫就是不跟你比试,急死你!” 怡嫔:“……” “竟然有你这样的无赖,头疼的老/毛病都要被你气犯了。”怡嫔说完,立时抬手扶住额头。 庄明心闻言,迅速捂住心口,娇/弱道:“本宫受不得惊吓,今儿又是被妹妹推倒在地,又是被妹妹抗了一路,这心口疼的老/毛病都要被吓犯了。” “你……”怡嫔彻底服了,庄静婉才进宫多久啊,竟然将宫里妃嫔们那一套都学了个十成十,且脸皮更厚更无赖,实在奈何不得。 “罢了罢了,是我脑袋被门夹了,才来寻你的晦气!”怡嫔无奈的叹了口气,忙不迭的挥手赶人:“看着你都心烦,你快些离了储秀宫吧!” 庄明心两手往琵琶袖里一抄,作农民揣状,哼哼道:“妹妹可曾听过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039;,你把本宫抗来储秀宫,想让本宫走,少不得出点血,不然本宫可是不走的。” 怡嫔无语道:“你好歹也是庄首辅的孙女 分卷阅读114 儿,庄家又是仕宦之家,怎地养出你这般无赖的脾性来?” 心里却毫不怀疑庄静婉话语的真实性,若自个不肯送上赔礼,只怕她还真能赖在储秀宫不走。 单她赖在这倒不打紧,怕的是因此招来皇上,那可就糟糕了。 太医可是说了,自个一年内都侍寝不得,万一再怀上身孕,恐有性命之忧。 看来只好破财免灾了。 怡嫔吩咐红缨道:“把皇上赏的那匣子宝石拿来。” 庄明心“啧”了一声:“一匣子宝石?哎呀,本宫今儿可是发大财了。” 勒/索的财物到位,庄明心就没赖在这里的必要了,于是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准备打道回府。 行至门槛处,又回头朝怡嫔抛了个媚/眼,笑哈哈道:“欢迎怡嫔妹妹下次再寻本宫的晦气哈。” 怡嫔:“……” 若婉妃是蛮族的话,早被她用红缨木仓戳成筛子了。 * 虽费了些工夫,但换回来一匣子各色宝石,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庄明心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决定了,往后谁找自个麻烦,就坑谁财物。 她可不是贪财,而是要教会她们一个道理,做坏事儿是要付出代价的! 嗯,没错,她就是如此伟大。 * 怡嫔被婉妃坑了一匣子御赐宝石的消息,在庄明心的推波助澜下,很快长着翅膀一样传遍后宫。 “噗……”郑太后闻言一下将口里的茶水个喷了出来,接过张嬷嬷递上的帕子,边擦边同廖太妃说道:“都说庄大姑娘贞静温婉,乃京中世家贵女的典范,可你看看她做的这些事儿,哪有半点世家贵女的模样?咱们可都看走了眼。” 廖太妃也是惊讶的不得了,随即笑道:“怡嫔脚踢德妃拳打孟嫔的,恨不得在宫里横着走,妃嫔们谁都不敢惹她,咱们顾念着她对皇上的救命之恩不好苛责,可终究不成体统。如今倒好,有了婉妃这个克星,她往后想必能收敛着些了。” 郑太后点了点头,又好奇的问廖太妃:“庄静婉说自个功夫比怡嫔强,你说她这是说大话,还是当真会功夫?” 廖太妃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只听闻庄二姑娘拳脚功夫甚是了得,却从未有过庄大姑娘会拳脚功夫的传闻,所以还真不好说。” 郑太后缓缓转动着手里的紫檀木珠串,陷入沉思之中,半晌后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了一句:“会不会有这个可能,婉妃其实是庄明心?” 廖太妃惊讶的朝郑太后看去,见郑太后不似玩笑,立时心里一跳,勉强笑道:“姐姐怕是想多了吧,庄二姑娘与庄大姑娘天壤之别,庄家哪来的胆子李代桃僵?再说,也没这个必要。” 若婉妃果真是庄明心,那与自个侄子定亲的就是庄静婉. 莫不是因为自个侄子与庄静婉私定终身,甚至是坏了庄静婉的清白,所以才不得不让庄明心替嫁? 不不不,不可能,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一旦暴出来,庄家跟廖家都没的跑。 郑太后见廖太妃脸色由红/润转至惨白,垂下眼帘来,片刻后“嗤笑”一声:“哀家不过玩笑一句,瞧你吓成这样,真真是个胆小的。” 嘴上如此,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就看以后会不会生根发芽了。 * 庄明心并不知道郑太后已经在怀疑她的身份了,即便知道了她也不惧,横竖有狗皇帝顶着呢。 她现下正头疼不已,因为狗皇帝半下午的时候,又摸到钟粹宫来了。 “皇上,您好歹让臣妾歇息一晚吧。”说这话的时候,她人坐在毓景帝身上,手勾着他的脖子,语气软糯甜腻。 毓景帝本想过来用个晚膳就走的,被她这么一哀求,立时邪/火“蹭蹭蹭”往上蹿,莫说离开了,若非祖宗规矩束缚着,他立时就将她摁/倒在塌了。 他眼都不眨的哄骗道:“朕今儿再歇一晚,明儿后儿都不来了,如此可好?” 怕她不肯,忙不迭的移开话茬,哼道:“朕听闻,你今儿与怡嫔闹出了是非?” “怡嫔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臣妾哪敢招惹她。” 庄明心阴阳怪气了一句,不动声色的告状道:“还不是她,一见面就骂臣妾‘狐媚子’,还对臣妾动手,将臣妾推倒在地,又抗去了储秀宫……臣妾搬出皇上来,这才吓退了她,逼得她拿出御赐宝石赔罪。” 说到这里,她扁了扁嘴巴,一脸肉疼的说道:“若是皇上不高兴臣妾拿怡嫔妹妹的宝石,那臣妾叫人还回去就是了。” 毓景帝好笑道:“东西进了你的口袋,竟还有往外拿的可能?” “虽然舍不得,可若皇上非逼臣妾还回去,臣妾还能抗旨不成?”庄明心委屈的皱了皱小鼻子。 这个“逼”字用的就很有灵性。 莫说毓景帝原就没打算理会这个,就算真的想理会,她这个“逼”字一出口,他也得改主意。 分卷阅读115 他笑道:“还倒不必还了,只是怡嫔脾气暴躁,往后你还是离她远一些,免得被她伤到。” 其实,她怕的是庄明心伤到怡嫔,怡嫔功夫是不错,又有上阵杀敌的经验,但跟庄明心还是不能比的。 怡嫔的父亲是镇北将军孙戟,若她被伤着,孙戟没法跟庄明心这个妃嫔计较,但却可以寻庄家的不是。 庄家如今也只庄溯文一个大理寺卿在外撑场面,只怕不太好应付。 庄明心嘴上乖巧的应道:“臣妾听皇上的。” 心想,怡嫔不招惹自个就罢了,若再敢招惹自个,自个还要勒/索她的财物。 毓景帝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答应的这般干脆,半点诚意都没有,只怕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搞事呢。 庄明心脑袋凑上去,一口亲在他的唇上,撒/娇道:“皇上不信臣妾?” 毓景帝立时怀疑不起来了。 ☆、46 今儿份例里头有条不错的草鱼, 小厨房那边来问要不要做成烤鱼,庄明心准了。 毓景帝叫人取了瓶黄酒来,倒进陶锅里加姜丝煮开。 两人边喝酒边吃烤鱼。 食茱/萸虽比不得辣椒, 但在胡椒跟花椒的配合下,辣度不算低, 毓景帝吃的鼻头上冒出汗珠来, 直呼过瘾。 庄明心辣的“嘶嘶”直抽气, 抿了口黄酒,半点不解辣。 她遗憾道:“可惜没有啤酒,啤酒配烤鱼才叫过瘾呢。” “啤酒?”毓景帝好奇的看过来, 疑惑道:“天下但凡有些名气的酒水, 朕无有没喝过的, 却从未听说过啤酒……你可知哪里有售?凭它多远,朕也叫人给你买回来。”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 别以为自个是皇帝就无所不能了,他还能有本事派人去现代买不成? 毓景帝抬脚, 在她裙侧轻碰了碰, 哼道:“你瞪朕作甚?朕好心好意替你着想, 难不成还成错处了?” 庄明心夹了一大块鱼肉送进嘴里, 咀嚼一番咽下去, 这才摇头道:“啤酒没的买。” 吊了会他的胃口, 又笑道:“不过臣妾可以自己酿。” 说这话的时候,她其实有些心虚。 毕竟她前世出国旅游时, 只粗略参观过当地人的啤酒作坊,好奇的问了问酿制流程,并未亲自实验过,只怕实际操作起来不容易。 少不得要失败几次。 “太好了。”毓景帝筷子一搁, 抚掌大笑,豪爽道:“需要什么,回头写张单子来,朕叫人替你采买。” 不必花自个银钱的好事儿,庄明心自然不会拒绝,笑道:“多谢皇上。” 毓景帝无所谓的摆摆手,又期待道:“那朕可就等着你的好酒了。” 并没多问她是哪来学来的酿酒法子,高门世家有些祖上流传下来的稀奇古怪的方子并不罕见,只不过庄家特别多罢了。 饭后,照例一块儿去遛将军。 毓景帝斜了将军一眼,说道:“今年因闹天花,挪用了上林苑的行宫,秋狩也就作罢了,否则带上将军,应是个不错的助力。” “那是自然。”庄明心对自个的爱犬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她颇为怀念的说道:“以前臣妾常带将军去母亲陪嫁庄子附近的山头打猎,有将军在,甭说野鸡兔子,就是野鹿、狍子,都能轻而易举的猎到。去年,还猎到过一头野猪呢,足足有三百多斤。” 顿了顿,她又“啧”了一声:“就是未去势的野猪太腥/臊,难吃的很。” 毓景帝连连赞同:“爱妃说的极是,朕尝过一回野猪肉后,就叫人将野猪肉从御膳房采买单子上划去了。” 两个吃货说起吃食来那叫一个投机,边聊边遛将军,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 夜里沐浴之后两人躺到拔步床/上,不免又酣战一回。 庄明心感觉自个就像只烧饼,一回正面朝上,一会儿背面朝上,隔一会儿就翻个面。 生怕她被烤糊了。 一连被灌/浆两次,变成只夹心烧饼后,狗皇帝这次舍得松开她。 庄明心有气无力的骂道:“明儿您要是敢再来钟粹宫,臣妾定拿大棒槌将您打出去!” 毓景帝仰起欣长的脖颈,“呵呵”着笑了几声,这才点着她的小鼻子逗她:“钟粹宫又不止住着你一人,朕不来你这,还不能去欣贵人或是和贵人处?” 哼,狗皇帝,才从自个身上翻下来,就惦记着要去睡旁的女人了,这简直是…… 简直是太好了! 管他睡谁呢,反正别再歪缠自个就行,接连两日被折腾,她着实需要好生歇一歇。 横竖是去其他妃嫔处,又不是跑到外头逛/窑/子,不担心会染上脏/病传染自个。 她哼/唧道:“随您高兴,只要别来正殿就成。” 毓景帝凑到她耳边,朝她耳蜗哈了几口气,低笑道 分卷阅读116 :“果真不吃醋?那若朕是去储秀宫呢?” 不必明说,指向的必是怡嫔。 庄明心哼道:“怡嫔才刚坐完小月子,您去招她侍寝,万一再次怀上身孕,岂不是要去掉她半条命?您若这般狠心,那便去好了,横竖不与臣妾相干。” 毓景帝好笑道:“她才给你没脸,你竟也不恼,反还替她说话,莫非爱妃竟是座泥做的菩萨不成?” 庄明心拍开他在自个身前作怪的爪子,没好气道:“若果然是真的,皇上如此亵/渎臣妾,只怕早被天雷劈成渣渣了。” 他爪子再次攀上去,口是心非的哼道:“你能如何避/孕,怡嫔就能如何避/孕,怎地就不能侍寝了?” 庄明心倒忘了这茬了,反应过来之后,就无所谓的说道:“既如此,那您只管去储秀宫便是,臣妾再无二话的。” 毓景帝本是玩笑之语,见她脸色不似作伪,反倒动了怒气:“旁人都稀罕朕稀罕的不得了,偏你把朕当成洪水猛兽一般,朕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 庄明心十分无语:“是您自个说要去其他妃嫔处的,臣妾说随您高兴,您还反倒不乐意了,臣妾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什么,是朕自作多情。”毓景帝一翻身,拿后背对着她,不言语了。 庄明心:“……” 瞧这气话说的,不知道的,还当他爱上自个了呢。 不过就是睡着过瘾罢了,用现代的话说,充其量就是个火包友,怎地就升华到爱情的高度了? 不过人家是皇帝,不好置之不理,该哄还是得哄。 她趴到他身上,头枕上他的肩头,笑嘻嘻道:“皇上气鼓鼓的模样,活像只大青蛙。” 毓景帝抖了抖肩头,欲把她抖下去。 庄明心连忙伸手搂住他脖颈,又笑嘻嘻道:“皇上在筛糠嘛?这点子力气可不够,还得再加把劲哟。” 毓景帝被她气笑了,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头,对着她身前某高处就是一阵肯咬。 “嘶,轻点……”庄明心吃痛,忙不迭求饶。 毓景帝憋着气,发狠要收拾她一顿,绝不怜香惜玉,只充耳不闻。 庄明心两手抓挠着床单,忍耐了片刻,然后咒骂起来:“就算您属狗的,臣妾也不是狗骨头啊,至于用这么大劲儿么?” 毓景帝到底不忍心,安抚性的嘬了几口,然后松开了嘴。 庄明心低头一看,见被折腾的呈紫红色了,气的她一脚踹到他胸/膛上。 毓景帝两手麻溜的将她脚丫子一抓,低头在上头亲了一口,哼道:“晓得朕的厉害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嫌弃朕。” 庄明心:“……” 更嫌弃了好么! * 次日醒来更衣时,触碰到身前某处,疼的她“嘶”的一声叫出来。 琼芳吓了一跳,忙前前后后查看,嘴里关切的问道:“娘娘哪里不爽利?可是这衣裳哪里不对?” 庄明心闭了闭眼,强笑道:“方才走路太急,脚抽了下筋,现下已无碍。” 做戏做全套,为免琼芳生疑,她还抬脚甩了几下。 没法子,现下那处又红又肿,不好叫琼芳瞧见,太羞人。 想起罪魁祸首的狗皇帝,她又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他几句,并祝他吃东西磕到牙! 收拾妥当后,坐肩舆去长春宫请安。 脑子里却在盘算着,今儿天气不错,该叫宫人将萝卜收了。 晚膳叫小厨房做一顿萝卜宴,什么萝卜丸子、萝卜糕、萝卜炖牛腩,萝卜排骨汤以及萝卜羊肉馅饺子,统统安排上。 光是想想就叫人流口水。 美食让人心情舒畅,故而她走进长春宫正殿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和煦的笑容。 怡嫔翻了个白眼,哼道:“妖里妖气的。” 庄明心福身给卫贤妃请安,走至自个坐位上坐下,这才斜了怡嫔一眼,笑道:“怡嫔又想孝敬姐姐御赐物什了?” “你……”被当场提起这桩丢脸事儿,怡嫔耳朵立时红了。 庄明心哼了一声:“不想孝敬姐姐,就少来撩/拨,你知道的,姐姐的耐性可不怎么好。” 怡嫔到底是忌惮她又坑自个,垂下了头,但嘴里还是嘟囔了句:“拽什么,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罢了。” 作为一个宠妃,这等酸话庄明心听了,不但不生气,还颇有些得意:“怡嫔妹妹说的对。” 卫贤妃忍俊不禁,拿帕子掩了掩嘴。 见怡嫔偃旗息鼓,她这才开口道:“转眼就要冷了,辽东送来的毛皮本宫已分派好了,稍后叫人给诸位妹妹们送去。妹妹们若有喜欢的,就赶紧送去尚衣局。衣裳赶制出来,回头下雪时才好穿。” 众人都起身道谢。 庄明心无可无不可,毓景帝叫人送来的那一大箱子上等毛皮,尚衣局早就替她做成了各色御寒衣裳。 哪怕明儿就下雪,她也不惧。 分卷阅读117 宫份里头的毛皮,她打算挑些好的貂皮、狐皮的分给孟嫔、钟才人跟喻贵人,下剩的都分给宫人们。 自个今儿折腾这个明儿折腾那个,宫人跟着自个可比跟着旁人辛苦许多,除了日常打赏外,其他好东西也该分他们一些。 如此,他们才有继续努力替自个干活的热情。 如同现代业绩良好的公司会三五不时的发奖金跟福利一样。 卫贤妃又说起宁妃生辰来:“本月二十六是宁妃妹妹生辰,因不是什么整寿,不好大肆操办,干脆本宫做东,请诸位妹妹们来长春宫吃酒听戏一日,也算替宁妃妹妹庆贺了,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宁妃忙起身福了一福:“多谢娘娘想着臣妾,只是怎好叫娘娘破费?不若臣妾自个出银钱,借娘娘的地儿,与众姐妹们乐呵一天?” 静妃插嘴道:“宁妃姐姐是寿星,合该受用,怎好叫你自个出银钱过寿?” 说着,将头转向卫贤妃,提议道:“不弱咱们一宫主位每人出二十两银子,合起来也有一百四十两了,几桌菜几坛子酒几出小戏,尽够了。” 现下嫔位以上共有九人,除去正在思过的张德妃跟寿星宁妃,还剩七人,可不正是一百四十两? 卫贤妃笑道:“静妃妹妹果然出了个好主意,每个人都尽了心,可谓皆大欢喜。” 略一停顿后,又玩笑道:“如此本宫也省了不少银钱。” 庄明心咂舌,瞧卫贤妃这小嘴叭叭叭的,哪像之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木头人样儿? 偏众人都不觉怪异,只当她先前被张德妃压制太过,如今一朝得势就不必再装了。 徐贵人站起身来,扁嘴道:“贤妃娘娘,嫔妾虽人微言轻,可也想尽一份儿心,不若让咱们贵人们也凑一些,娘娘们也能少出一点。” 这话一落,周贵人立时皱起了眉头。 现下宫里五位贵人,梁贵人摔断脚趾正在养伤自不必提,除了提议的徐贵人,下剩三位,其中两位都是阁老的孙女,二十两银子压根不看在眼里,但周贵人却不同。 她家是寒门出身,偶然才出了个擅读书的苗子——周贵人的父亲,但会读书并不代表会做官,周贵人父亲已在翰林院修了二十年书,至今没挪过窝。 翰林院说起来清贵,但俸禄不多,又无油水可捞,在寸土寸金物价高昂的京城,不过勉强活下去,可腾不出多少银钱给她带进宫。 二十两银子,对周贵人来说,拿是能拿得出,但却十分的肉疼。 庄明心素来敬重安贫乐道做学问之人,见状笑道:“说好了一宫主们位出银钱就一宫主位们出银钱,你们这些小主可别抢咱们的风头。” 她话说的委婉,奈何惠嫔这个憨憨跳出来砸场子。 惠嫔憨厚笑道:“宫里哪处离得开银钱?你们位分低,要使银钱打点的地儿多着呢,且省着些吧。” 徐贵人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来,不过二十两银子罢了,惠嫔这是多瞧不起人? 陈钰沁斜了眼头快垂到肚子上去的周贵人一眼,明白了庄明心拒绝的缘由。 不由得洒然一笑,她倒是会做好人。 怡嫔不是个仔细的,自然看不明白,闻言她“嗤”了一声:“婉妃可是预定出去不少香皂,再有钱不过的,自然不稀罕省那几两银子。” 庄明心笑道:“怡嫔妹妹若想要香皂,只管跟姐姐预定便是,虽然咱俩有些龃龉,但姐姐跟银钱没仇,必不会拒绝妹妹的。” 怡嫔立时眉毛倒竖:“谁要买你的香皂了?想得美!我绝对不会让你再从我这里捞走一文钱。”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一副坐等打脸的模样。 香皂多有用呀,没人可以拒绝得了它的魅力,就是这么自信。 怡嫔“哼”的一声扭开头,再不肯看她一眼。 卫贤妃掩唇直笑,片刻后这才收敛神色,站出来总结陈词,拍板道:“此次就由各宫主位们凑钱吧,若回头再有其他需要凑钱的事儿,诸位贵人妹妹们再尽心不迟。” 卫贤妃都这样说了,徐贵人也只好福身道:“嫔妾听娘娘的。” 卫贤妃又说了几句琐碎的宫务,都不与庄明心相干,庄明心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听着听着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然后猛的一低头,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卫贤妃在上头看的分明,暗骂皇上可太不怜香惜玉了,瞧把婉妃折腾的。 她忙道:“妹妹们且回吧。” * 回到钟粹宫时,庄明心反倒不困了,用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跟一笼烧麦,然后兴致勃勃的去后头院子里,看宫人们挖菠萝。 因种的晚了些,萝卜都不甚粗,最粗的也只跟她手腕堪堪差不多。 这也很难得了,若不是用了熟豆子做肥料,只怕还长不成这样呢。 旁边的白菜还不到时候,须等小雪节气时才好砍。 她坐在崔乔叫人搬来的太师椅上,腿上搭着 分卷阅读118 条小被子,笑呵呵的看着宫人们拿锄头挖萝卜,然后装到竹筐里,一筐筐的抬到后殿的抄手游廊处晾晒。 晒个三五日后,就可以送/入事先挖好的地窖了。 储存在地窖里的萝卜,可以吃整整一冬都不会烂。 感受到了丰收喜悦的庄明心,笑容快咧到嘴边了。 听到消息的程和敏跟陈钰沁跑来看热闹。 见此情景,程和敏惊呼道:“小小一块地儿,竟收了如此多萝卜?” 陈钰沁对此清楚的很,因自个不许庄静婉用农家肥,她就叫人煮了豆子拌上草木灰当肥料,想必正是因为此肥料,萝卜这才长的如此好。 “种的晚了些,不然只怕还要粗几圈呢。”庄明心却遗憾的叹了口气,反思自个怎地早没想到这一茬呢? 片刻后,就又释然了。 没必要纠结这个,明年再战就是。 于是她笑道:“晚上本宫叫小厨房做全萝卜宴,你们若有兴趣,就过来一起吃吧。” 程和敏想也不想就道:“多谢娘娘相请,嫔妾一准过来。” “嫔妾不爱吃萝卜……”陈钰沁话说到一半,想到庄静婉在吃食上颇在行,没准她的小厨房拿萝卜做出来的菜肴会与众不同? 她立时改口道:“嫔妾也来。” 庄明心高兴了,菜肴虽美味,但闷头就吃,哪有边看“相声”边吃来得有趣? 陈钰沁余光瞅见她丝帕捂嘴贼笑,立时警惕起来,戒备道:“你该不是打甚坏主意吧?” “那谁知道呢。”庄明心模棱两可一句,然后挑衅的看着陈钰沁:“就看欣贵人胆子够不够大了。” 这回轮到程和敏挖苦陈钰沁了,她撇嘴道:“还说我是老鼠胆子呢,怎地这会子你自个反倒怕这怕那了?” 陈钰沁咬牙,冷笑道:“我有甚可怕的,便是有什么不好,不还有你这蠢货陪我一块儿遭罪么?” “你说谁是蠢货?”程和敏瞪她,拿指甲染了红色蔻丹的手推了陈钰沁一把,“你再胡言乱语,仔细我学怡嫔揍孟嫔一样,把你摁地上揍一顿。” 陈钰沁后退几步,作害怕状:“免了,我怕不等你揍我,就先被你压死了。” “你竟敢嫌我胖,我跟你拼了!”程和敏近日胃口大开,脸上比入宫前圆润了点,被戳中痛处,立时跳脚,两手伸出来,僵尸一般朝陈钰沁跑去。 陈钰沁好汉不吃眼前亏,立时拔脚就跑。 两人围着田地四周留出来的石板路,你追我赶的绕起圈子来。 庄明心指着她们,笑呵呵的对琼芳道:“年轻人真是活力十足,有趣,有趣。” 琼芳:“……” 以前怎地就没发现二姑娘如此爱看猴戏呢? 欣贵人跟和贵人也真是的,没把二姑娘往贞静贤淑上头带,反被二姑娘带得越来越跳脱。 长此以往的,这还得了? 这钟粹宫,只怕是没救了。 她无语道:“娘娘,快叫两位小主停下来吧,仔细摔了。” 庄明心两手一抄,老神在在的笑道:“跑累了自然就停下来了,将军便是如此。” 琼芳:“……” 拜托了二姑娘,您做个人吧! ☆、47 晚膳时, 陈钰沁跟程和敏果然如约而至。 两人兴许是觉得吃白食有些过意不去,陈钰沁带了一匣栗子糕,程和敏则叫人抬了一筐子藕来。 栗子糕倒罢了, 现下正是收栗子的季节,小厨房昨儿还做过一回, 并不多稀罕。 倒是程和敏这一筐子藕, 让庄明心十分欣喜。 她正想弄些莲藕做藕粉呢, 这可真是瞌睡碰上了枕头。 程和敏见庄明心露出欢喜的表情来,颇为得意的说道:“娘娘,别看这一筐藕值不了几个钱儿, 但这是南边的运鲜船最后一回进京, 马上运河就要结冰了, 下来再来可就要等到开春了。内务府统共也没得多少筐,盯着的人多着呢, 得亏嫔妾有些门路,不然还真弄不来。” 庄明心笑道:“托妹妹的福, 不然本宫可弄不来恁多莲藕。回头做好了藕粉, 必要分妹妹一些。” 宫里膳房不止一个, 内膳房分到的不多, 只分了她四根莲藕, 再多的便拿不出了。 程和敏就不同了, 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可是她祖父程敬的门生,没有旁人的份儿, 还能没有她的份儿? 程和敏立时感兴趣的追问道:“藕粉?是拿莲藕做出来的吃食?娘娘说好了要给嫔妾,那嫔妾就等着了,娘娘可不能食言。” 陈钰沁见不得程和敏嘚瑟,“哼”了一声:“不就是一筐子藕, 什么稀罕物什,还显摆个没完了。” 自个态度是有些厚此薄彼了,庄明心忙笑着夸赞了陈钰沁一句:“本宫正想吃栗子糕呢,只是小厨房忙着做萝卜宴,顾不上替本宫做,可巧妹妹就带了来。” 分卷阅读119 陈钰沁这才脸色稍霁,淡淡道:“不值什么,娘娘若吃着好,回头嫔妾再叫人给娘娘送。” * 菜肴很快端上桌,全然按照庄明心吩咐准备的,她惦记的萝卜丸子、萝卜糕、萝卜炖牛腩、萝卜排骨汤以及萝卜羊肉馅饺子赫然在列,另还有几样钟大、钱喜自个琢磨的菜肴。 庄明心招呼陈钰沁跟程和敏上桌。 三人才在饭桌前坐下,就听外头高巧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庄明心:“……” 啥玩意儿? 今早她才发狠说若敢再来钟粹宫正殿,自个定要拿大棒槌将他打出去,丫就又跑来了? 所以,她到底要不要叫人去拿大棒槌? 肚子里腹诽着,她还是领着陈钰沁跟程和敏一起迎到了明间。 三人齐齐行礼:“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回了一句,然后一抬眼,瞧见庄明心后头的陈钰沁跟程和敏,皱眉道:“你俩怎么在这儿?” 程和敏笑道:“婉妃娘娘请嫔妾们来吃萝卜宴。” 毓景帝当然是听闻庄明心开萝卜宴才过来的,面上却装作一无所知,好奇的一挑眉:“萝卜宴?” 庄明心只得回道:“是,今儿臣妾叫人将后院的萝卜收了,捡了些歪瓜裂枣的、锄头刨碎的叫小厨房做成了菜,请欣贵人妹妹跟和贵人妹妹来品尝品尝。” 陈钰沁:“……” 程和敏:“……” 这话说的,感情她们只配吃歪瓜裂枣的、锄头刨碎的萝卜? 两人神色几近狰狞。 毓景帝脸色也不甚好看,自个一听说婉妃这里开萝卜宴就忙不迭的跑过来,还以为她是挑了最顶尖的萝卜拿来做菜呢,不想竟是来吃下脚料的? “哈哈……”庄明心见他们三人脸上仿佛吃了翔一般,顿时乐的哈哈直笑,边拿帕子擦眼泪边笑道:“臣妾开玩笑的,臣妾与欣贵人妹妹、和贵人妹妹情同姐妹,难得请她们来赴宴,怎可能苛待她们?” 陈钰沁跟欣贵人闻言,神色缓和了些,但都一言难尽的瞅着庄明心。 毓景帝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在庄明心的脑门上戳了一指头,笑骂道:“调皮!” “好啦,大家快入座吧,不然一会儿菜肴可就凉了。”庄明心拿出主人的姿态,将手一抬,替大家引路。 毓景帝自然是大步流星的跟上。 陈钰沁跟欣贵人虽憋着气,但一来礼都送出去了,若吃不到萝卜宴可就亏了;二来皇上在跟前,她俩若能表现甚好,入了皇上的眼,今儿说不得翻的就是她们的牌子。 故而她俩稍稍犹豫了片刻,就齐齐向东次间走去。 四人按尊贵先后在饭桌前就座。 候毓景帝动了筷子后,庄明心立时夹了只萝卜羊肉馅的饺子,在醋碟里蘸了蘸,送进嘴巴里。 青萝卜中和了羊肉的腥檀,满口的都是鲜香,便是不就其他菜肴,光这萝卜羊肉馅饺子,她都能吃上满满一大盘。 一只自然不过瘾,她一只接一只的,连吃了三只。 程和敏见庄明心饺子吃的欢,也跟风的夹了一只,然后嚷嚷道:“原来萝卜羊肉馅饺子这么好吃?嫔妾以前竟没吃过。” 以为羊肉做饺子馅会腥檀,然而并没有。 陈钰沁也跟风夹了一只,吃完后,矜持的点了点头。 毓景帝白了她们一眼,心想真是一帮傻蛋,饺子再好吃,能好吃过萝卜炖牛腩?他才不告诉她们呢,免得她们跟自个抢。 然后就见庄明心大喇喇的将筷子伸向盛萝卜炖牛腩的陶锅,夹起了一大块牛腩。 毓景帝:“……” 打掉她的筷子呢还是不打掉她的筷子呢? 美食跟美人二选一,这真是道难题。 没等他想明白呢,筷子上的那一大块牛腩,就迅速消失在她嫣/红的双/唇中间。 这倒罢了,偏庄明心还不藏私的招呼陈钰沁跟程和敏:“你们别光吃饺子呀,尝尝这萝卜炖牛腩,火候正正好,香的本宫舌头都险些吞下去。” 陈钰沁跟程和敏面对吃食的时候,显然没了素日的精明(?),也没考虑庄明心是不是在坑她们,就齐齐将筷子伸向了陶锅。 两人各夹走一大块牛腩。 毓景帝:“……” 不行了,再不护食就没自个吃的了。 他才要吩咐高巧将陶锅端到自个跟前,就见庄明心夹了只萝卜丸子放到自个面前的碟子里,笑嘻嘻道:“皇上,您不是最爱吃丸子么?尝尝这萝卜丸子炸的如何?” 毓景帝:“……” 他是爱吃丸子,但前提得是肉丸子,谁要吃萝卜丝跟面糊搓成的萝卜丸子? 但若是辜负了她的美意,只怕她脸上挂不住。 他只好视死如归的夹起那只萝卜丸子塞进嘴里,行尸走肉般草草咀嚼几下,艰难吞咽下去后,扯扯嘴角露出个假笑来 分卷阅读120 :“滋味甚好。” 庄明心险些笑场。 没错,她是故意的,明知道狗皇帝嗜肉,却偏偏给他夹只素丸子。 果然就看了一场生动的好戏。 没法子,狗皇帝一来,陈钰沁跟程和敏拘束了不少,莫说扮猴戏了,话都说的小心翼翼的。 猴戏看不成,只好在狗皇帝身上找补找补了。 于是她立马又夹了只萝卜丸子到毓景帝碟子里,温柔的笑道:“既然皇上吃着好,那就多吃点。” 毓景帝:“……” 他面上表情都僵硬了,踌躇片刻后,计上心来,他飞快的夹起那只萝卜丸子,一下将它放到庄明心的碟子里。 作出个深情的模样来,笑道:“爱妃张罗萝卜宴辛苦了,这只萝卜丸子给爱妃补补。” 陈钰沁嘴角抽了抽,就算再迟钝,也明白皇上是果真不爱这萝卜丸子了。 程和敏才刚吃了一只萝卜丸子,觉得滋味还不错,见状她憨憨的笑道:“皇上对婉妃娘娘果真体贴。” 体贴他奶奶个腿儿! 庄明心一言难尽的斜了眼程和敏,然后夹起萝卜丸子再次将其放到毓景帝碟子里,一脸贤惠的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合该多补补才是。” 毓景帝算是明白了,她这是故意整自个。 估摸着是昨夜折腾她太狠了,她心里有气呢。 罢了罢了,不就是只萝卜丸子么,若能让她出口气,他多吃几个又何妨? 于是他将萝卜丸子夹起来,干脆利落的送进了嘴里。 庄明心皱眉,还以为他会再找理由推脱呢,就这么认输了? 然后她也没了逗/弄的心思。 于是给自个盛了碗萝卜排骨汤,慢悠悠的喝起来。 毓景帝满意的颔首:“萝卜排骨汤养人,爱妃多喝些。” 陈钰沁跟程和敏自然乐意捧毓景帝的场,各都盛了一碗萝卜排骨汤。 又过了两刻钟,这顿饭就吃到了尾声。 程和敏转了转眼珠子,放柔了嗓音,对毓景帝道:“皇上,先前您不是说想弄块上等田黄石刻个闲章么,臣妾正好替皇上弄到一块,不如皇上跟臣妾过去瞧瞧?” 毓景帝正捧着奶茶杯嘬/奶茶呢,闻言回了一句:“不必看了,明儿你打发人给朕送到养心殿交与高巧。” 陈钰沁也不甘落后的邀请毓景帝:“臣妾那副《万里江山图》总算画完了,还请皇上过去替嫔妾掌掌眼,看嫔妾可有进步?” “行,朕替你瞧瞧。”毓景帝当即答应,陈钰沁才要高兴,就听他又道:“明儿你也叫人送去养心殿交与高巧。” 庄明心差点喷笑,人家哪是为了送你田黄石或是让你品画,人家那是为了让你翻她们牌子呀。 瞧瞧他这直男的不能再直男的回答,若自个是陈钰沁跟程和敏的话,只怕心里怄的要吐血了。 果然陈钰沁跟程和敏听了他的话都怔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庄明心看不过,好心提点道:“皇上今夜若无要事,何不去和贵人妹妹那里瞧瞧田黄石或是去欣贵人妹妹那里品品画?” 赶紧给人打发走,可千万别再歇在自个这里了。 “谁说朕今夜无事?”毓景帝站了起来,把才喝掉一小半的奶茶杯交给高巧抱着,说道:“朕去咸福宫瞧瞧大皇子去。” 说完,抬手在庄明心肩膀上安抚性的拍了拍,然后毫不犹豫的走人了。 程和敏恭送完毓景帝,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自暴自弃道:“才侍寝几日啊就变弃妇了,干脆往后别招我侍寝了,就让我彻底当个弃妇罢,还更清静些呢。” 陈钰沁叹了口气,自嘲一笑:“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可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了。 作为宠妃的庄明心,这个时候还是闭嘴的好,免得哪句话不对,戳了别个肺管子。 偏程和敏看向庄明心,问道:“娘娘您还是早点将麻将做出来吧,不然这漫漫长夜,可不好打发。” 庄明心笑道:“已叫人将图纸送去匠作监了,不过匠作监正替本宫赶制香皂模子、香皂盒子跟蒸馏锅呢,只怕得过个五六日才能得。” 陈钰沁淡淡道:“明儿打发人催一催罢,再多给些赏钱,应还能快一些。” 顿了顿后,又豪爽道:“赏钱嫔妾给您出。” “这点子银钱本宫还是拿得出的,毕竟预定出去不少香皂呢。”庄明心拒绝了陈钰沁,笑道:“明儿本宫叫李连鹰去催一催。”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陈钰沁跟程和敏便告辞离去。 * 今儿不必侍寝,庄明心心情大好,沐浴完毕后,换上舒适的丝绸寝衣,斜靠在罗汉床/上,边嘬/奶茶边看话本子,脚丫子踩在罗汉床的床围上一抖一抖的,别提多惬意了。 只是惬意了没一刻钟,崔乔就进来禀报,说延禧宫的掌事宫女白芷来了。 她顿时笑了:“ 分卷阅读121 这是来抢人的?” 叫崔乔将人请了进来。 白芷进门后给庄明心行了礼,完了之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殿内,没瞧见皇上的人影,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庄明心“视而不见”,笑问道:“白芷姑姑深夜前来,可是有事儿?” 白芷犹豫了下,这才说道:“静妃娘娘突然肚子疼,太医说是动了胎气,所以打发奴婢来请皇上过去瞧瞧。” “动了胎气?静妃姐姐可要紧?”庄明心先关切了一句,然后才摇头道:“白芷姑姑你来晚了,皇上方才就离开了,恍惚听闻是去咸福宫瞧大皇子了,不如你去咸福宫惠嫔处瞧瞧?” 去咸福宫瞧大皇子了?白芷不敢擅自拿主意,决定回去问过自家主子再说。 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她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笑道:“多谢娘娘告知,奴婢就不多打扰娘娘了。” 庄明心颔首,又笑道:“替本宫向静妃姐姐问个好。” 白芷自然爽快应下,然后蹲身告退。 候白芷离了钟粹宫,她问琼芳道:“你说静妃敢叫白芷去咸福宫抢人么?” 琼芳笑道:“这有甚不敢的,静妃娘娘先前又不是没从惠嫔娘娘处抢人过。” 庄明心将手中话本子翻过一页,笑道:“那是从前,如今宫里只剩下大皇子跟三皇子两位皇子,惠嫔自然水涨船高。静妃自个肚子里是寅是卯还未可知呢,她敢在这个时候得罪惠嫔?” 琼芳对此表示不赞同:“那又如何,静妃娘娘有太后娘娘撑腰呢,区区一个不讨皇上喜欢的皇子的生母罢了,得了就得罪了,惠嫔能奈她何?” 庄明心自信满满道:“那咱们就走着瞧,看谁猜得对。若你输了,就给本宫绣条披帛。” 琼芳无语道:“大冬天的,绣条披帛作甚?又用不上。若奴婢输了,奴婢就给您做只手捂子。” “也成。”庄明心无可无不可,横竖都是白捡,相比披帛,的确手捂子更能派上用场。 * 次日,小满一早就跑来禀报,说昨夜狗皇帝歇在了咸福宫,静妃昨夜并未派人去咸福宫抢人。 庄明心似笑非笑的看了琼芳一眼,得意道:“本宫赢了,记得欠本宫的手捂子,下雪之前本宫要见到,不然就把你卖给东市的王屠户当第五房小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刚收到朋友推荐的桂花藕粉,好喝。 ☆、48 从长春宫请安回来后, 庄明心叫李连鹰带着一对金锞子去匠作监催麻将进度。 半个时辰后,他带回来下午交货的好消息。 李连鹰笑道:“管事的公公说了,本想用陶瓷烧制来着, 只是那么多枚麻将牌,得一枚枚捏制, 还得刻字, 烧制好后又要上漆, 再过十日也未必能得。偏娘娘又要的急,只好先用竹子赶做一副出来,请娘娘也凑合用着, 待后头陶瓷麻将烧好了再给娘娘送来。” 庄明心无奈的笑了笑:“本宫倒是能等得, 东、西配殿那两位却等不得, 也只好先拿竹麻将凑合了。” 然后又问他香皂模子等物什的进度。 李连鹰笑道:“奴才跑这一趟,又洒出去二十两银子, 自然不能只催麻将这一样,其他物什也替娘娘催了, 把管事公公都催烦了, 发狠说后日就给娘娘交货。” 庄明心满意的点了点头。 原材料筹集的差不多了, 有些筹集不到的也不急, 等后日一应工具到位, 可以先做一批香皂出来, 后续再慢慢追加就是了。 她叫琼芳拿了两对银锞子给李连鹰,笑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等回头香皂交货了,本宫再给你发份儿大赏钱。” 现下有赏钱拿,之后还有大赏钱可拿,李连鹰顿时乐的嘴巴咧到腮帮子外头去了。 打发走李连鹰, 庄明心闲来无事,翻出被抛诸脑后许久的绣花绷子,准备扎几针。 不想才将针捏起来,崔乔就进来禀报,说是高巧求见。 这时辰,毓景帝也就才下早朝,多半正在养心殿与重臣们议事,高巧应服侍在侧才对。 却跑来求见自个,莫非有甚要紧事? 庄明心眉头皱了起来,吩咐崔乔将人请进来。 高巧跟随崔乔进来东次间,给庄明心行礼后,笑嘻嘻道:“皇上打发奴才来请娘娘前去养心殿伴驾。” 庄明心:“……” 这要换成傍晚时分,她兴许不会觉得奇怪,所谓伴驾不过是侍寝的另一种说法,这青天白日的,接自个去伴驾是作甚? 学话本子上的红袖添香戏码? 心里腹诽不已,但抗旨是不可能抗旨的,她笑道:“本宫知道了,劳烦公公跑这一趟,本宫收拾收拾,过会子就去养心殿。” 才要叫琼芳给打赏,就听高巧催促道:“御辇已在门口候着了,娘娘还请快些,皇上正等着呢。” 分卷阅读122 庄明心:“……” 啥玩意儿,连更衣梳妆的工夫都不给? 得亏她请安回来后,尚未来得及换衣裳,不然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出现狗皇帝跟前,又要被狗皇帝嫌弃了。 她只好将针线绷子放下,坐着御辇去了养心殿。 奇怪的是御辇并未从养心殿正门抬入,而是抬进了后门。 从后门进去后,高巧拿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然后带着她蹑手蹑脚的进了东次间后头的碧纱橱。 然后他又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独留她自个在里头。 庄明心:“……” 这偷/情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儿? 就算自个是小妾,但也是光明正大选秀进宫又有封号的小妾,怎地就见不得人了? 她才要发怒,就听碧纱橱前头狗皇帝的声音响起:“诸位重臣们都在这里了,孙院判,你来给他们说说牛痘接种的事儿。” 庄明心恍然大悟,原来伴驾是假,接自个过来,是让自个来听听这牛痘接种情况的。 “是。”孙院判应了一声,然后就是悉悉索索撸袖子的声音,接着听他说道:“如诸位所见,下官已接种牛痘。 方法就是从感染牛痘之人身上即将结痂的牛痘中挤出浆液,抹到下官划了口子的手臂上。 四五天后伤口处开始生出如天花相似的脓疱,同时开始发烧,只是烧的并不十分厉害。 半个月后,脓疱结痂脱落,种痘成功。” 另一人质问道:“孙院判如何断定此法能克制天花?” 此人声音熟悉,庄明心拧眉思索了片刻,终于确定其乃是陈钰沁的祖父陈世礼。 陈世礼一开口,立时有几个人七嘴八舌的附和。 内阁这帮老头子,都是守旧派,只怕此事有的撕掳呢。 庄明心环顾了下碧纱橱内,在西北角瞧见一张官帽椅,于是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将官帽椅抱起,又蹑手蹑脚的走回来,将官帽椅放到碧纱橱边,自个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 孙院判不疾不徐的说道:“通州西郊的万家村,如今正天花横行,下官接种牛痘成功后,曾前往万家村待了七日,日日与天花病患同吃同住……如诸位大人所见,下官并未感染天花。” 话音刚落,就听殿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庄明心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是众人害怕感染天花,纷纷远离了孙院判。 然后就听毓景帝冷笑一声:“朕还没躲呢,你们倒先躲了,莫非你们比朕还更怕死不成?” 众人立时稀里哗啦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都起来吧。”毓景帝叫起,又冷哼一声:“朕叫你们来是让你们听听接种牛痘的事儿,再给朕出出主意该如何将接种牛痘这事儿推广开来,不是叫你们来请罪的。” 接着,他又对孙院判道:“你继续说。” “是。”孙院判应了一声,继续道:“此牛痘接种之法,已在太医院全体太医身上试验过,除年近七旬的曾老太医跟韩老太医高热不退险些丧命之外,其余诸人并无太大风险。” 程和敏的祖父程敬哼了一声:“这么说,我们这些老头子接种起来有风险?” 孙院判回道:“是,不光老人,小孩亦然,以及其他天生体弱之人,都是有风险的。”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这也不是没办法,将成年牛身上的牛痘浆液引到牛犊身上,让牛犊发病,再从牛犊身上提取浆液,毒性就会大大降低,优先用于老人、小孩以及天生体弱之人便是了。 顿了顿他又道:“兴许有旁的法子,我等会继续多方试验,以求找到能让老人、小孩以及天生体弱之人可用的接种之法。或者,皇上若能寻到那位提出牛痘接种之法的神医,向他询问一下可有解决之法?” 毓景帝颔首:“朕会想法子叫人去寻神医的踪迹,不过能否寻到不好说。” 心想,所谓“神医”,就在你们身后的碧纱橱里,只是她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还不好说。 孙院判又开口道:“当务之急是尽快聚拢所有长了牛痘的牛跟人,这并非易事,单凭太医院是没法子办到的,还请诸位大人帮忙想想法子。” 毓景帝也开口问道:“众爱卿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没有?” 陈世礼一马当先的开口道:“臣认为此事当由地方官们来负责。” 程敬唱起反调来:“地方官收拢牛跟人容易,但一来牛是农民的根本,离了牛如何耕种收割?二来千里迢迢运送牛跟人进京,所费不菲不说,等到进京都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那会子谁能保证身上的牛痘没消失?” 另有一庄明心辨认不出声音的官员说道:“臣倒是有个好主意,不若叫太医院的太医们尽快将接种牛痘之法学会,然后将他们派往诸州府; 与此同时,皇上下旨叫各州府官员尽快将生了牛痘的牛跟人收拢,以便太医抵达之后立时着手接种事宜。” 又一官员说道:“臣认为暂不 分卷阅读123 宜铺排太开,不若先在京城以及周边推广接种,若百姓反响不错,再往下头推广不迟。” 毓景帝“嗯”了一声:“爱卿所言有理。” 然后吩咐已悄然返回殿中的高巧:“宣顺天府尹。” 顺天府衙门与皇城一墙之隔,不过两刻钟的工夫,顺天府尹就一路小跑奔进来,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臣,臣顺天府尹尹明荃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毓景帝叫起,然后吩咐他道:“朕欲在京城以及周边几个县推广牛痘接种事宜,你尽快叫人将生了牛痘的牛跟人收拢起来,好让太医院的太医们提取牛痘浆液。” 顿了顿,他狡黠一笑:“此番辛苦爱卿了,就奖赏爱卿第一个接种牛痘吧。” 尹明荃:“……” 太医院在折腾接种牛痘的事儿他有所耳闻,但折腾到什么程度他并不清楚,闻言吓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惶恐道:“微臣,微臣——”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哪敢拒绝?况且他自认自个虽算不上是什么好官,但离狗/官还是有距离的,皇上应不至于借机弄死自个才对。 于是“感动”的眼泪哗啦,磕头道:“谢主隆恩。” * 待诸位大臣退出养心殿后,毓景帝朝碧纱橱方向喊了一嗓子:“出来吧。” 庄明心从官帽椅上站起来,绕过碧纱橱,走了出来,蹲身行礼道:“恭请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应了一声,朝她伸出手。 庄明心走上前,被他一下拉到身边,然后按坐到身上。 她嗔道:“莫胡闹,仔细坐皱了您的龙袍。” 坐皱他的龙袍,看他一会儿如何接见大臣。 毓景帝凑到她耳边,在她耳朵上啃了一口,暧/昧道:“朕旁的不多,龙袍倒是多的很,爱妃想怎么动就怎么动。”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以为您是找臣妾来说正事的呢,早知您这般不正经,臣妾就不来了。” 毓景帝忙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的问道:“方才你在后头都听到了?觉得如何?” “诸位大臣见多识广,又有皇上把关决断,自然是再妥当不过的。”庄明心笑了笑。 毓景帝被戴了个高帽,得意的抿了抿嘴角,又叹气道:“可惜不敢用在老人、小孩以及体弱之人身上,可往往天花祸害最厉害的正是这些人。”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想问自个办法就直接问呗,偏唉声叹气拐弯抹角的,一点都不干脆。 她哼道:“谁说不能用了?” 当年她是看到牛痘一时激动,所以莽撞了,若等用牛犊培养好痘苗再接种,也就没那些个惊险了。 “你有法子?”毓景帝顿时眼睛一亮。 若有法子的话,大公主跟三皇子就可以接种牛痘了,自此再不必害怕宫里出现天花。 “有。”她点了点,也没再卖关子,直言道:“用接种牛痘的法子,把成年牛身上的牛痘浆液引到牛犊身上,再从牛犊身上的牛痘取浆液,毒性会减少,接种时反应相对和缓,正合适老人、小孩以及体弱之人用。” 毓景帝抚掌大笑:“太好了!” 然后吩咐高巧道:“快,将婉妃所说都写下来,三日后送去太医院交与孙院判。” 因他对外说的是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神医传授的接种牛痘之法,方才又说会派人去寻找神医,自然不能立时拿出应对之法来,否则庄明心这个“神医”的身份可就瞒不住了。 高巧应是,立时在旁挥毫泼墨。 庄明心想到了接种牛痘这茬的起因——宫里突然冒出来的天花,问毓景帝:“大皇子跟二皇子突染天花一事,锦衣卫那头查的如何了?” 她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毓景帝脸色立时阴了下来。 他冷冷道:“已有些眉目了。” 庄明心正等他的下文呢,结果等了好一会子都没等来。 啥情况? 莫非真的跟宫里哪位妃嫔有关? 不然他何必如此大反应?甚至连细说都不跟自个细说? 也罢,不说就算了,她也不一定非要知道,横竖与自个无关。 按照谁是最大受益者谁的嫌疑最大的原则,矛头指向的必然是三皇子的母妃宁妃。 若大皇子跟二皇子都死在天花上,三皇子可就成了唯一的皇子,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万事若都这般简单,也就没那么多悬案了。 她也懒得猜测,横竖有锦衣卫呢。 因毓景帝还要批阅奏折,也没多留她,让御辇将她送回。 * 下了御辇,才刚走进钟粹宫大门,就见一身浅紫折枝葡萄暗纹立领斜襟贡缎长袄的陈钰沁手里牵着将军,正在院子里遛弯。 行动间,露出底下的石榴红织金马面裙来,一副贞静温婉大家闺秀的模样。 但说出的 分卷阅读124 话却十分蛮横。 陈钰沁哼道:“还以为你会在养心殿待上一整日,故而想趁你不在偷偷玩一玩你的狗,不想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天不遂人愿。” 庄明心笑骂道:“你偷玩本宫的狗还有理了?” 然后又去骂将军:“随便谁都给牵,仔细哪日被坏人牵走做成狗肉包子。” 将军立时“汪汪”两声,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她。 庄明心走过去,抬脚欲往它屁股上踹,笑骂道:“长本事了你,不就说你一句么,竟敢拿屁屁对着我。” 陈钰沁立时去拦:“你欺负狗作甚,它又不懂事,你有气冲我撒好了。”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将军可比你懂事多了。 她“啧”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将军的狗头,对陈钰沁狡黠一笑:“你要遛就遛吧,本宫正好偷个懒。遛完记得给它吃一盆骨头,它最喜欢肋排,别拿筒骨敷衍它,仔细它咬你。” 陈钰沁是个不缺银钱的主儿,闻言鄙夷的瞪了她一眼:“我才没那么小气呢。” “没大没小。”庄明心拿戴了长护甲的尾指隔空点了点陈钰沁,也没计较她一口一个“我”的事儿,径自往正殿去了。 今儿的绣花还一针没扎呢,起码要扎个十几二十针,狗皇帝问起时她也有话说不是? ☆、49 在琼芳的指导下, 扎了半片稀疏的花瓣后,庄明心就表示今天任务已经完成。 然后果断扔下绣花绷子,到后头小厨房看宫人们做藕粉去了。 为了做吃食方便, 钟大、钱喜前些日子请求置办了一台石磨,这会子倒是刚好派上了用场。 莲藕去皮后, 切成丁, 放入磨眼里, 用石磨磨成浆。 用粗麻布过滤袋过滤掉碎渣,然后静置四个时辰沉淀,之后倒出上层的清水, 留下的就是湿藕粉了。 将湿藕粉晒干后, 就是藕粉。 当然, 此法制作出来的藕粉,乃是跟小麦面粉一样的粉末状, 与现代市面上畅销的颗粒状藕粉不同。 颗粒状藕粉的工艺相对复杂一些,且品质也不好控制, 横竖粉末状与颗粒状吃起来差别不大, 就懒得折腾了。 正忙的热火朝天呢, 程和敏突然从正殿的后门走出来, 身后两个太监吃力的提着一只竹筐。 她走至庄明心身边, 好奇转动着脑袋打量了一圈四周, 然后说道:“嫔妾把自个留下的这筐莲藕给娘娘送来了,烦请娘娘帮忙做成藕粉, 只须分嫔妾一半就成,下剩的就当孝敬娘娘了。” 庄明心扫了眼竹筐里的莲藕,见里头根根水灵粗/壮,比送自个那筐可强多了。 她笑道:“百斤莲藕最多也就能出八斤藕粉, 分本宫一半,你可就只剩四斤了哟。” 倒不是想克扣她,她天生就是个谨慎性子,当然要往保守里说,万一这批莲藕出粉率不高呢?白让宫人帮忙不说,还得倒贴些藕粉出去,可就亏大了。 程和敏不以为意的笑道:“若没娘娘帮忙,四斤也没有呢。” 既如此,庄明心便应了下来,叫来两个太监接过竹筐,送去水井边清洗、削皮。 程和敏好奇的问道:“娘娘,这藕粉喝了有甚好处?还是说只是拿来充饥的?” 她不过是见庄静婉做藕粉,按捺不住跟风的心思,其实对藕粉一无所知。 庄明心想了下前世买藕粉时商家的宣传语,挑拣了几个出来,说道:“藕粉有健脾益气,生津清热,养血补血以及助眠的功用,不过本宫倒没思量太多,只是觉得好喝罢了。” 程和敏立时喜笑颜开:“太好了,刚巧太医说嫔妾气血不足,回头得了藕粉,嫔妾可要好生吃起来。” “贫血?”庄明心皱了下眉头,随即颔首道:“藕粉倒是对症,你再加些红枣、桂圆跟枸杞一起冲泡,效应会更好些。” 程和敏自然是满口应下,太医原就建议她多食红枣、桂圆跟枸杞。 “娘娘,贵府庄二夫人递了帖子,说明儿进宫来瞧娘娘,您看是应还是拒?” 崔乔突然从正殿过来,手里拿了张庄溯文的拜帖。 庄明心想了想,明儿似乎无甚要紧事儿,便点了下头。 崔乔往前头传话去了。 程和敏羡慕道:“嫔妾母亲还是上月十六来过一回,这月都过了一大半了,也不见她再递帖子,偏又不好打发人出去传话,不然家里还以为嫔妾出了甚大事呢。” 庄明心没直接安慰她,反而笑骂道:“你就知足吧,好歹见过一回,本宫自打进宫后,母亲还没进来过呢。起先是替妹妹筹备嫁妆,接着祖父又病倒了,好容易腾出空来了,宫里又闹天花……” 这么一对比,自个好像没那么惨了?程和敏立时被安慰到了。 * 半下午的时候,匠作监将制好的竹麻将给送了过来。 不见到麻将还好,一见到麻将,庄明心顿时 分卷阅读125 手痒了,立时打发李竹子去前头承乾宫请喻贵人。 喻贵人过来后,将早就蠢蠢欲动好几天的陈钰沁跟程和敏喊过来,加上庄明心自个,正好凑齐一桌麻将。 之所以没去叫同在东六宫的孟嫔,乃是因为孟嫔算是自家人,赢自家人的钱有甚意思? 庄明心叫人抬来张八仙桌跟四张官帽椅,四人各坐八仙桌一侧,庄明心大致讲解了下玩法,又带着她们打了八圈进行实践。 见她们基本掌握后,这才撸了撸袖子,笑道:“这会子可要来真的了,看本宫不赢个盆满钵满!” 陈钰沁冷笑一声:“您只是会的早,不是玩的好,兴许输的只有您一个呢。” 程和敏立时附和:“就是,要论验尸断案折腾吃食咱们是比不过娘娘,但论诗词歌赋的本事,咱们几个可谁都不虚。 嫔妾算是看明白了,这麻将牌的输赢,一靠运气,二靠记牌。 运气暂且不说,单这记牌,咱们三个哪个不是行家?” 喻贵人也凑热闹的举起了手里的纸本子:“两位姐姐说的极是,就问娘娘您怕不怕?” “本宫怕个鬼。”庄明心咬牙,赢不了现代那些搓麻高手朋友,还赢不了几个古人么? 事实证明她想的太简单了,开始她还每局都赢,虽然都是别人点火包,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然而五六场后,形势开始反转,她们三人一个接一个的自/摸,没几圈就让庄明心将赢来的都还回去不说,还倒贴进去十几两。 庄明心激动的出了一头汗,拿帕子边擦汗边吩咐琼芳:“叫小厨房做四杯珍珠奶茶来。” 珍珠都是现成的,只要将茶跟牛乳煮一煮,然后混合在一块儿便成,故而很快就做好了。 庄明心端着奶茶杯猛嘬了几口,然后抬了抬手,招呼其他三人也喝。 陈钰沁抿了口奶茶,懒洋洋的刺嗒庄明心:“娘娘又是输钱,又是贴珍珠奶茶的,今儿可是亏大了,不会一气之下再不跟咱们玩了吧?” 庄明心“啪”的摔出一张八万去,笑骂道:“本宫是那样小气人的话,光凭你祖父给本宫祖父添的堵,莫说请你喝奶茶,只怕你脚才一站上正殿的地儿,本宫就叫人拿大棒槌将你打出去了。” 陈钰沁哼了一声:“说的好像娘娘的祖父没给嫔妾的祖父添过堵似的?” 程和敏看看庄明心,又看看陈钰沁,理智的选择了沉默。 万一自个一开口,她俩齐齐对准自个怎么办?毕竟她家祖父的脾气,可是三位阁老里头最差的。 然而就算她不开口,也没逃过被波及的命运。 陈钰沁冷冷的斜了她一眼,哼道:“还有你祖父。” 庄明心也“啧”了一声:“你们两个的祖父,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啥好鸟,专拖本宫祖父的后腿。” 喻贵人见她们三个说着说着就波及到了各自的祖父头上,生怕真的打起来,忙不迭的举着纸本子劝架:“欣贵人姐姐,该你摸牌了。” “摸什么牌?”陈钰沁瞪了喻贵人一眼,然后自个的牌里头拎出来两张筒牌一扔,哼道:“碰。” 接着又拎了一张牌出来,说道:“六筒。” 她的下家是程和敏,程和敏抬眼一瞅,顿时抚掌哈哈大笑:“哎呀,就等这张六筒了!” 边笑边将六筒捡起来,放进自个的牌里,然后一推,四张牌一模一样的六筒同时倒下,她大声道:“杠!给钱给钱,每家二两!” 庄明心看了下自个的牌,左边一张五筒,右边一张七筒,就等六筒来组成/龙呢,结果“嘎巴”一下,被人从中间截断了。 简直是要气死她! 庄明心从旁边锦杌上摆着的钱匣子里捞出两只银锞子扔到程和敏面前,笑骂道:“你别猖狂,一会儿就让你吐出来。” 然后喻贵人就来了个自/摸。 不但没让程和敏吐出来,还又输给喻贵人五两。 虽然后头小赢过几把,但仍是输多赢少,晚膳时分一结算,净输掉了足足二十八两。 陈钰沁不输不赢,程和敏赢走十七两,喻贵人赢走十一两。 程和敏得意的不得了,把庄明心好一顿挖苦。 而同样赢了钱的喻贵人则战战兢兢的,见庄明心脸色不好,便想将银子还给她。 把庄明心给气笑了,她没好气道:“本宫像是缺银子的主儿嘛?别说才输二十八两银子,就是输个二百八十两,二千八百两,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程和敏扯了喻贵人的胳膊一把,笑嘻嘻道:“别理她,她就是输的有些上头,过会子就无事了。” 三人也没抱庄明心会留饭的幻想,迅速告退走人。 琼芳边收拾桌上的麻将边无语道:“得亏这是在宫里,老太爷鞭长莫及,不然若知道您与人赌/钱,还输的一塌糊涂,只怕要狠狠抽您几十鞭子才消气。” “哈。”庄明心往罗汉床的引枕上一歪,笑道:“你倒是对祖父了解甚 分卷阅读126 深,晓得他不会怪本宫赌/钱,但却会怪本宫赌/钱输了丢他的人。” 琼芳被夸奖,却无甚可高兴的,想想才半下午的工夫,二姑娘就输掉将近三十两银子,天长日久的,这还得了? 纵是有几万两银子的嫁妆,只怕也不够她霍霍的。 庄明心瞅她一眼,懒洋洋道:“又在肚子里编排本宫大手大脚?” 琼芳浑身一抖,忙辩解道:“奴婢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庄明心狠狠瞪她一眼,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瞧你这小家子气,不过输掉二十几两银子,脸就皱的跟朵菊/花似的,是怕本宫的嫁妆钱不够花? 你且放心,过不了几个月,本宫就能进账十万八万的银子了,再大手大脚都花不完。” 钱不是攒的,而是赚的,手握肥皂、玻璃跟水泥配方的庄明心就是这么豪气。 二姑娘即将进账十万两银子?琼芳险些惊掉下巴。 片刻后她又学二姑娘偷偷翻了个白眼。 二姑娘嘴上说的倒是轻巧,也不知方才谁输的脸都黑了,额头上一头的汗珠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倾家荡产了呢? 当然,这都是腹诽,琼芳可不敢说出来,不然二姑娘恼羞成怒,又要喊着把自个卖给王屠户当小妾了。 * 夜里庄明心沐浴过后,躺在东哨间卧房的拔步床/上看话本子呢,小满在门口探头探脑。 见庄明心瞧见了自个,立时奔了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本想来钟粹宫的,谁知半道被静妃娘娘的人给请走了。” 庄明心第一反应是狗皇帝说话不算话,说好的昨儿跟今儿不来钟粹宫呢,转头就食言。 然后才意识到静妃不敢下惠嫔的面子,却敢下自个的面子,是打量自个好欺负?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根本气愤不起来。 横竖她不想侍寝。 横竖静妃身怀有孕不能侍寝。 故而静妃将狗皇帝抢走,岂不是皆大欢喜?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想了想,又吩咐小满道:“去跟小厨房的人说,叫他们明儿一早用面包窑烘四斤藕粉出来,本宫着急送人。” 藕粉除了先前跟程和敏说的功效外,还能通便止泻,促进消化,祖父成日躺在榻上,无甚运动量,想必肠胃消化功能不会太好,正好拿两斤藕粉给他喝,下剩一斤给祖母,一斤给父亲跟母亲。 至于那个“好姐姐”庄静婉,想都不要想,一指甲都不留给她。 不是不想多给,但加上程和敏那一半,最多也就十二斤,除去给家里这四斤,还剩下八斤。 八斤听着多,但要分的人更多。 郑太后跟廖太妃分别一斤,裴太妃一斤,孟嫔、钟才人、喻贵人以及陈钰沁每人半斤,然后就只剩下三斤了。 这三斤,还得分两斤给狗皇帝。 祖父这个臣子都得了两斤,皇帝岂能比臣子少? 等于她费劲巴拉折腾这一场,到手只有一斤藕粉。 这还是故意漏算了卫贤妃的情况下。 每天喝一回,每回一小碗的话,勉强能喝一个月。 要想再喝,也只能等明年运河化冻,南边运莲藕过来后再做了。 也怪她没早想到这茬,不然直接跟南边的商队预订一船莲藕便是了。 懊恼了片刻,她也就抛之脑后了。 这世上的美食那么多,少了这样还有那样呢,很不必太过烦恼。 * 次日请安回来没多久,琼芳就进来禀报,说二太太来了。 庄明心立时起身,脚步飞快的迎了出去。 才一见到母亲裴氏,她就一下扑进她的怀里,撒娇道:“母亲,女儿想死您啦。” 裴氏忙推开她,福身行礼,嘴里道:“臣妇见过婉妃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母亲,别快折煞女儿了。”庄明心忙伸手将裴氏拉起来,挽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东次间走去。 扶裴氏在罗汉床西侧的锦垫上坐下后,她吩咐琼芳:“给本宫母亲端杯奶茶来。” 琼芳先跪地给裴氏这个昔日主母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往后头去了。 裴氏斜了琼芳的背影一眼,低声问庄明心:“琼芳可还听话?她知道的事儿太多,你可得长点心,一旦发现她有二心,务必……” 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庄明心失笑,安抚裴氏道:“母亲您也太杞人忧天了,琼芳一家子都在咱们府里,她疯了才背叛我呢。” “你呀,也别太心大了。”裴氏抬手戳了庄明心脑门一指头,戳完才意识到女儿如今身份不同了,立时要起身告罪。 被庄明心给摁住了。 她关切的问裴氏:“祖父怎样了?可有按照我叫人送回去的单子进行复健?” 裴氏笑道:“你祖父锻炼着呢,每日早、中、晚锻炼三回,开始腿还软 分卷阅读127 的跟面条似的,半点力气使不上,如今由人搀扶着能走一盏茶工夫了。” 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只是手指无甚力气,抓握不住东西。” 庄明心闻言舒了一口气,笑道:“祖父果然老骥伏枥,这么快就能站起来了,坚持锻炼下去,只怕要不了三五个月,就能重返朝堂了。” 中风的人最怕的就是站不起来,一旦瘫在床榻上,吃喝拉撒都要别个伺候,精神气都磨没了。 祖父这种骄傲了一辈子的天之骄子,没了精神气,又有几日好活? 想了想,她又道:“手恢复的慢些并不奇怪,让祖父坚持按我写的法子复健,后期肯定能有改善。就算无法恢复,也不打紧,横竖是左手。” 他们这样的人家,衣食住行都有仆人伺候,很不必祖父动手。 哪怕是在内阁,也有小太监端茶送水呢。 裴氏点了点头,欣慰道:“听你这样说,我这心就放下一半了。” 又补了一句:“回头我叫你父亲与你祖父说。” 身为儿媳妇,裴氏得避嫌,等闲不在庄羲承跟前出现,有事儿也只会叫庄溯文转达。 庄明心又询问了一番祖母跟父亲的健康状况。 得知一切都好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裴氏看了庄明心一眼,踌躇片刻后,这才艰难开口道:“母亲知道你怪你姐姐,母亲也没脸替她开脱,只是她并非真要离家出走,只想赶在入宫前去津州逛逛,只是不巧遇到了人贩子这才没能赶回来。” 庄明心哼了一声:“她想去津州逛逛,为何不同我说?若同我说了,或是我亲自送她过去,或是我托相熟之人送她过去,都使得,哪至于会闹出这样的乱子来? 这倒罢了,若她诚心向我致歉,看她与我一母同胞的份儿上,我兴许就不计较了。 可她倒好,上回递帖子进来,不说致歉,还对我管头管脚,我没揍她个满脸开花,都是我看在裴太妃面上了,不然有她好看的。” 她积攒了许久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裴氏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上月庄静婉递帖子时,自个不止一次的劝她进来后好生同妹妹道歉,谁知她嘴上答应着,实则是在敷衍自个。 见庄明心动了火气,忙替她拍背,说道:“你放心,母亲回去后一定好生说她。” 见庄明心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来,忙又补了一句:“并罚她去跪祠堂。” 庄明心立时满意了,就该让庄静婉吃点教训,好叫她以后不敢往自个跟前凑。 裴氏舒了口气,没敢再提庄静婉,忙转开了话题,问起自个堂姐裴太妃来:“你可有去瞧过你姨母?” 庄明心语气轻松的说道:“去过几次啦,还叫人给她送了几回东西。姨母身/子骨还算硬朗,有自个的小厨房,想吃什么就叫人去内膳房买,便(bian)宜的很。且寿康宫里还住着其他妃嫔,平日不缺说话的人,并不会太寂寞。”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郑太后不待见裴太妃,底下人少不得各种克扣她的分例,以次充好都算是好的。 不过这些她自个知道就行了,也会力所能及的帮助裴太妃,故而没必要说给裴氏烦心。 裴氏听了,舒了口气,又叮嘱道:“你好歹记得得空多去瞧瞧她,陪她说说话,虽有其他太妃,但到底不是自己人,没个能说知心话的人如何能行?再有,若有需要帮手的地儿,尽量帮一帮。” 庄明心干脆的应下来:“母亲只管放心,我会多照拂姨母的。” 裴氏点点头,又悄声问她:“银钱可够花?若是不够,也别为难,只管打发人去家里要。你是知道的,母亲嫁妆丰厚,膝下又没个儿子,不给你们姐俩花给谁花?” 庄明心闻言笑了:“您闺女的本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若缺钱花,自个就会寻摸,哪用得着用家里的?您的钱就自个留着花吧。” 想了想,又板起了脸来,冷冷道:“我多少嫁妆,庄静婉就多少嫁妆,母亲不许多贴补她,若被我知道了,我可不依。” 若没有被庄静婉坑进宫里这档子事儿,她才不在意裴氏给庄静婉多少嫁妆呢,全给她都无所谓,但现在不同了,她锱铢必较。 裴氏白了她一眼,笑骂道:“你个小心眼的,自小大到,你们姐妹俩,母亲何时偏心过谁?真要说偏心的话,那也是偏心你。” 庄明心依偎进裴氏的怀里,嘴里蛮横道:“我就小心眼,反正母亲不许多贴补她。” 裴氏拍着她的肩膀,哄小孩一样哄道:“不多贴补,不多贴补,放心吧乖宝。” 庄明心:“……” 能别再叫“乖宝”这个小名了嘛? 羞死个人了。 * 裴氏在宫里待了一个多时辰。 除了品尝了一杯珍珠奶茶外,还带走了庄明心准备的四斤藕粉跟凉皮、蛋糕、面包、烤鱼、米线、珍珠奶茶以及藕粉方子各一张。 拿到这些东西 分卷阅读128 的时候,裴氏惊的眼睛滴流圆。 无怪她如此吃惊,稀罕的吃食方子乃是世家贵族立足上层社会的利器,嫡女出嫁能带上一张方子出门,在婆家就能横着走。 庄明心却一下拿出这么多张来。 有了这些方子,大齐最顶尖的世家都嫁得了。 若她早拿出这些方子来的话,公公只怕就不会答应让她招赘女婿这事儿了。 可惜庄明心不晓得母亲这番心思,若晓得的话,只会笑说她想多了。 早几年她就向祖父暗示过的,只是被祖父拒绝了而已。 找的理由是庄家已然钟鸣鼎盛,不可再张扬,免得被人逮住把柄。 但其实祖父的想法她能猜得到。 比起嫁进最顶尖的世家,祖父其实更希望她能留在庄家招赘女婿,以后在大理寺谋个仵作的差事,安稳过日子。 免得将她放出去,成了无人能管束住的脱缰野马,将婆家祸害的人仰马翻。 可惜被庄静婉横插一杠。 她还是被放了出来,而且还是放进了宫里这个大染缸。 果然宫里就被自个弄的人仰马翻了。 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头,她的玻璃跟水泥还没出场呢。 一旦这俩出场,宫里又是装玻璃窗又是修水泥地面的,别说人仰马翻了,连地皮都能翻起来。 祖父果然老奸巨猾,一下就将自个看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是如此的粗/长! ☆、50 送走母亲裴氏后没多久, 卫贤妃叫她的掌事宫女宿安将先前许诺的云肩送了过来。 庄明心从托盘上将云肩拿起来瞧了瞧,见这云肩前后两片由一对蝴蝶构成,蝴蝶绣工精妙绝伦, 前长后短两对飘带上则绣的是折枝牡丹花。 云肩加飘带的图样,合起来正好是蝶恋花。 卫贤妃果然没有吹牛, 她的绣工的确碾压尚衣局的绣女。 但这云肩暂时也只能压箱底了。 她旁的花不绣, 偏绣牡丹, 虽是好意,但牡丹可是默认的正妻之花。 她现在只是个普通妃嫔,怎能僭越? 等她哪天真正当上皇后的时候再戴不迟。 庄明心叫琼芳给了宿安只装了两对银锞子的荷包, 又叫崔乔取了六瓶黄桃罐头交给宿安, 让她带回去给卫贤妃吃。 宿安笑道:“我们娘娘早就惦记上婉妃娘娘的黄桃罐头了, 只是她脸皮薄不好向娘娘开口讨要,这会子婉妃娘娘主动给了, 我们娘娘瞧见了必定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庄明心客套道:“其实本宫早就想孝敬贤妃娘娘,奈何寻不到由头, 生怕被人说嘴, 这才拖了下来。若早知道贤妃娘娘有兴致, 管旁人说甚呢, 本宫一早就打发人给娘娘送去了。” 话说的好听, 但绝口不提“若吃着好, 只管叫人来要。”之类的话,就那么点黄桃罐头, 狗皇帝还惦记着,哪敢大手大脚? 两人你来我往的,又客套了几句后,宿安这才告退。 * 半下午的时候, 午睡醒来的庄明心瞅见晒在廊下的藕粉,嘴巴立时就馋了,忙叫琼芳拿汤匙挖了一些回来。 将碗里的藕粉先用一点凉白开化成糊糊,加了两勺白糖跟一把李连鹰采买回来准备做香皂使的干桂花,然后用滚烫的开水边冲用汤匙搅拌。 待藕粉变成透明黏稠状时,就算成功了。 庄明心也不怕烫,拿汤匙舀了一勺,随便吹了几下就送进嘴里。 藕粉细软爽滑,泛着莲藕的清香,两勺糖的甜度正好,既有甜味,又不会太甜。 一勺下肚后,唇齿间有桂花的浅淡香气残留。 与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正闭眼享受兼忆前世呢,突然外头传来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 狗皇帝大大前儿、大前儿都歇在自个这里,前儿歇在惠嫔那里,就算昨儿歇在有孕的静嫔处没法宠/幸,这也够频繁的了。 莫非真不想要命了? 心里这么想的,面上就懒得装了,蹲身行礼后,她就皱眉道:“皇上如此频繁的翻牌子,太医竟也不劝劝皇上?” 太医劝不动也就罢了,郑太后竟也不管,就不怕她的宝贝儿子死在女人肚皮上? 毓景帝一抬手,将人都打发了出去,然后他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调侃道:“谁说翻牌子就一定要叫人侍寝了?爱妃心思忒不单纯了些。” “哦?”庄明心闻言小惊了一下,莫非他前儿在惠嫔那里也是单纯盖棉被睡觉? 随即她笑道:“那回头皇上翻臣妾牌子的时候,也莫要让臣妾侍寝了,只一块儿盖棉被睡觉便好。” 毓景帝哼了一声:“你不行。” 庄明心不忿道:“为何臣 分卷阅读129 妾不行?” 毓景帝斜眼看她,暧/昧道:“爱妃太勾人了,朕根本把持不住。” 庄明心“嗤”了一声,论长相她比不过程和敏,论气质比不过陈钰沁,论身材还有个丰/乳/肥/臀的宸妃在前头呢,把持不住之说简直荒谬。 不过是在她身上放飞自我放飞的太过瘾,干脆撕下了那层道貌岸然的脸皮,变着法儿的折腾自个罢了。 毕竟在旁人那里,他还得端一国之君的架子呢。 庄明心给了他一个翻到天上去的大白眼。 毓景帝也不恼,抬手端起炕桌上的藕粉碗来,好奇的问道:“爱妃吃什么好东西呢?” 不待庄明心回答,就自顾的拿汤匙舀了一勺塞进嘴里。 庄明心无语道:“什么东西您都敢往嘴里塞,也不怕里头搁了耗子药。”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毓景帝自然是识货的,一勺下肚立时又舀了一勺,三两下就把本就只剩半碗的桂花藕粉给吃了个干净。 边拿汤匙刮碗沿上的残留边笑道:“等你生了皇子,朕再担心不迟。” 说完,端起碗来朝她展示了下,嘴里急急的催促道:“就这么一点点,如何够吃,你快叫人再弄两碗来。” 庄明心也没拒绝,横竖他吃掉多少都算在分给他的那两斤里头,她又不亏。 甚至还可以跟着蹭一碗。 于是她走到门帘边,朝外吩咐道:“琼芳,给本宫与皇上冲两碗桂花藕粉来。” 候在明间的琼芳立时应了声“是”,然后脚步飞快的去张罗了。 待她坐回罗汉床/上后,毓景帝这才好奇的问道:“原来这就是藕粉?用莲藕做出来的?不想竟如此好喝。” 庄明心默默腹诽,你好歹是个皇帝,也见识过不少好东西了,怎地自个做出啥来他都叫好? 嘴里当然又是另一套说辞了:“确是用莲藕做出来的,得亏和贵人送了嫔妾一筐莲藕,不然臣妾还想不出这茬呢。只是莲藕出粉太少,百斤藕也不过才能得七八斤。” 顿了顿,又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臣妾没早想到这茬,不然赶在运河封冻前,找南边商贩买上一船多好?” 这话的重点是哭诉自个缺莲藕,暗示狗皇帝想办法。 毓景帝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就给她解决了难题:“这有何难,津州有两个皇庄挖了池塘种了莲藕,每年能出三五千斤莲藕呢,回头朕叫他们挖了给你送来便是。” 庄明心立时喜笑颜开。 到底是皇帝,自个为难的不得了,放他那里却完全不叫事儿。 她将藕粉的好处陈述了一遍,然后献/媚道:“皇上放心,臣妾做好藕粉后,定将最好的那两份儿孝敬皇上跟太后娘娘。” 毓景帝点头,然后又笑嘻嘻的说道:“朕那份儿就放爱妃这里吧,朕忘性大,总不记得吃,还得爱妃时时提醒才好。” 庄明心无可无不可,横竖每日要给他送珍珠奶茶外卖,多加一碗藕粉也麻烦不到哪里去。 她才要往引枕上歪一歪,就听他扔下道晴天霹雳。 “贤妃怀了身孕,宫务的事儿只怕有心无力,太后有意叫宁妃协理,朕想让爱妃也掺一脚,不知爱妃意下如何?” 庄明心一下坐直了身/子,连忙摆手拒绝:“臣妾才入宫没几个月,资质浅薄,哪担得起这样的重任?皇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顿了顿,她坏心眼的推荐道:“依臣妾看,怡嫔妹妹就很不错。一来怡嫔妹妹是毓景六年入宫的,资历与宁妃姐姐相当;二来怡嫔妹妹性子直爽,待人又大方,有她在旁协理,必不会闹出甚克扣跟贪污的丑事来。” 若非惠嫔与宁妃家境跟实力相差太大,惠嫔其实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她可是毓景帝长子的生母。 现下只能将怡嫔这个爆炭性子的大杀器派出来了,有她牵制,宁妃想搞一言堂怕是没戏。 毓景帝:“……” 自个偷懒不想揽事儿就罢了,竟然还出这样的馊主意,是生怕后宫乱不起来? 这家伙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不给点甜头只怕她是不肯应承的,他只好叹气道:“本想等牛痘接种之事了了,再提你的位分的,现下却是等不得了,明儿朕就下旨封你为淑妃。” 略一停顿后,他瞪了她一眼,哼道:“现下可愿意与宁妃共同协理宫务了吧?” “淑妃?”庄明心“啧”了一声,好笑道:“皇上确定不是在嘲讽臣妾?臣妾从头到脚,哪里有一点‘淑女’的模样?” “原来你自个知道呀。”毓景帝笑出声来。 片刻后,琢磨明白她这句话背后的含意,顿时笑不出来了:“感情你这是没瞧上淑妃的位分?” 庄明心没吭声。 毓景帝抬眼看着她,与她细细分说道:“你入宫不足三月,并未怀上身孕,便接连两次晋升位分,你可知朕有多为难?淑妃这个位分,还是朕在太后跟前,替你说尽了好话,这才争取来的。回头传到前朝去 分卷阅读130 ,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御史台弹劾你父亲的奏折只怕要堆满朕的案桌了。” 现下宫里位分最高、资格最老的就是四妃之二的张德妃跟卫贤妃,庄明心这个新选进宫的秀女却连跳两阶,直接压到张德妃跟卫贤妃的头上,其他妃嫔的娘家人自然会不忿。 说不得就要蹿唆御史台的御史们上奏折弹劾。 弹劾皇帝是不敢的,也只好将矛盾对准庄明心的父亲——大理寺卿庄溯文了。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祖父在的时候,御史台哪敢寻庄家人晦气?现下祖父不在,他们就抖起来了。 就让他们先抖着吧,过几个月祖父身/子大安重返朝堂,再跟他们算账不迟。 她以退为进,“不甚在意”的说道:“既然皇上为难,那就先别提臣妾的位分了,不担这些个虚名,还能少些是非呢。” 毓景帝:“……” 这是拿宫务的事儿威胁自个呢?不给当贵妃就绝不干活? 她这么笃定自个非她不可?就不怕自个真如她所时说让怡嫔掺和进来? 随即他就反应过来,她是不怕的。 只怕开始说的都是真话,她是真想偷懒不愿担这个差事,但自个硬逼她挑这个担子的话,她就索要高额的“劳务费”。 不答应?那正好,一拍两散拉倒。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朕真是拿你没办法。” 庄明心拧眉,这话模棱两可,到底是接受自个的提议让怡嫔掺和进去呢,还是答应了自个贵妃位分的要求? 偏还不好开口询问,不然显得自个对权势多在意似得。 就算真在意,也不能表现出来呀。 毕竟又当又立是她一惯的做派。 * 因心里存着事儿,夜里就寝的时候,她就有些心不在焉。 惹的毓景帝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将前序工作做到了极致,这才让她顾不得想东想西。 他把住她的腿儿,将她抱到梳妆镜前,边动作边在她耳边呢喃/道:“睁眼,瞧瞧自个这副动/情时的模样,就知道朕为何把持不住了。” 庄明心迷迷糊糊的睁眼,瞅了一眼梳妆镜里头的自个,见自个脸色发红双眼迷/离,与身后的狗皇帝连体婴一般连在一块儿,某硬件惊人的玩意儿在连接处进进出出,她身前也随着动作晃得地动山摇。 她脸色顿时红透了,抬手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娇/嗔道:“莫在这里了,快回床榻上去。” 毓景帝才得趣儿呢,哪肯答应,就这么边用言语调侃边抱着她疯狂动作。 庄明心咬紧牙关,生怕克制不住的出声。 心里暗骂狗皇帝武功不行,臂力却惊人,抱着九十二斤的自个长达两刻钟竟然不见半点颤/抖。 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说下次要翻个面,让她面对着他来上一回,简直是无耻! * 次日醒来时,庄明心两条腿儿外侧一片模糊的手指印,看着像极了被阿飘的爪子一顿乱拍后留下来的。 吓的琼芳惊呼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又立时面红耳赤。 庄明心原是个厚脸皮的,被琼芳这样一闹,也不禁红了耳朵尖。 在这尴尬的时刻,崔乔突然走了进来,略带惊讶的禀报道:“娘娘,太后娘娘身边的张嬷嬷来了。” 在崔乔跟琼芳两人的服侍下,她迅速盥洗梳妆更衣。 然后才叫崔乔将张嬷嬷请了起来。 张嬷嬷福身给庄明心行礼,庄明心忙侧身,只受了个半礼,嘴里说道:“嬷嬷快别多礼了。” 本朝后宫不设女官,长辈身边近身伺候的嬷嬷,地位形同女官,可比其他宫女太监尊贵多了,庄明心不敢受她全礼。 张嬷嬷淡淡道:“太后娘娘召见婉妃娘娘,还请婉妃娘娘立时前往慈宁宫。” 太后召见自个?而且这么早? 庄明心吃了一惊,莫非郑太后表面同意狗皇帝升自个为淑妃的打算,背后却怀疑是自个给狗皇帝进谗言,于是打算趁着狗皇帝上朝,将自个召去慈宁宫收拾一顿? 会不会对自个动刑? 真要对自个动刑的话,她要不要反抗? 慈宁宫又没侍卫,就那点子太监、宫女、嬷嬷的,还不够她一只手打的。 这么一想,顿时就不慌了。 她笑道:“太后娘娘召见,臣妾莫敢不从,待下人将肩舆备齐,我便立时过去。” 张嬷嬷显然不会在此干等,略一福身后便告退出去。 准备肩舆是假,留后手是真。 庄明心候张嬷嬷一离开钟粹宫,就唤来李连鹰,吩咐道:“若皇上下朝时本宫还未从慈宁宫返回,你立时去将太后娘娘召见本宫的事儿告知皇上,让皇上也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话不能说的太绝对,万一郑太后召自个去并非恶意呢? 胡乱揣测自个母亲,狗皇帝只怕要大 分卷阅读131 怒。 李连鹰转了转眼珠子,半晌后忽然“嗷”的一声哭出来:“娘娘,您可千万要保重自个呀,奴才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可不想又跌回泥地里去。” 庄明心被他气笑了,郑太后再如何,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要自个小命,至于现在就开始号丧么? 她抬脚轻踹了李连鹰一脚,没好气道:“闭嘴吧你。” 李连鹰见她还有力气踹自个,想来太后娘娘召见之事并非太坏,立时破涕为笑,点头哈腰道:“奴才遵娘娘命,这就去养心殿候着。” 这家伙智商虽然不高,但吩咐下去的事情他还是会好好去办的。 故而她放心的坐肩舆去了慈宁宫。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七夕快乐!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51 说放心是假的, 庄明心一路忐忑的进了慈宁宫。 东次间南边的临窗炕床/上,郑太后跟廖太妃分坐东、西两侧,两人面无表情, 端的那叫一个严肃。 庄明心进来后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立时心头一跳, 强装镇定的行礼问好, 然后打哈哈道:“太后娘娘这里倒是暖和的很, 想是烧上暖炕了?” 这显然是句废话,若没烧上暖炕,郑太后跟廖太妃也不会从北边的罗汉床挪到南边的炕床/上去。 郑太后没接话, 而是端起炕桌上的盖碗, 拿碗盖慢吞吞的拨弄着漂浮在上头的茶叶。 半晌后, 这才掀了掀眼皮,开口道:“听皇帝说牛痘接种之法是你献上的?” 庄明心忙回道:“是, 是臣妾献给皇上的。” 狗皇帝答应了替她保密,但这个保密可不包括他的亲娘郑太后。 而郑太后知道了, 她的好闺蜜廖太妃自然也就知道了。 这些都在她意料之中, 若不将此事搬出来, 狗皇帝只怕也没法说服郑太后提自个位分。 廖太妃笑道:“你这脑袋瓜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竟这般聪明。牛痘谁不知道?可全天下这么多人, 愣是没一个能想出用它来克制天花的招数的。” 庄明心福了福身, 羞/涩道:“太妃娘娘谬赞了。” “哼。”郑太后哼了一声,冷冷道:“只是聪明过头了些, 一个淑妃的位分还不满足,竟敢向皇帝进谗言,鼓动他改主意封你为贵妃!” 这话是将自个与奸妃归为一类了。 庄明心立时跪了下去,狡辩道:“太后娘娘误会臣妾了, 就是给臣妾十个胆子,臣妾也不敢挑唆皇上作甚。实不相瞒,若非太后娘娘相告,臣妾还不知道皇上欲封臣妾为贵妃呢,若早知道的话,臣妾一定会拒绝的。” 顿了顿,她又义正言辞的说道:“就是淑妃的位分,臣妾也愧不敢领,昨儿就已向皇上请辞过。臣妾入宫不足三月,资历尚浅,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自然只有臣妾听姐姐们的,再没有姐姐们听臣妾的道理。” 郑太后“啪”的一下将盖碗拍到炕桌上,冷声道:“好你个婉妃,当着哀家的面都敢撒谎,背着哀家的时候,还不知如何嚣张呢。” 庄明心抿了抿唇,这必定是在诈自个,狗皇帝只要脑袋没坏掉,就不可能把自个“不给当贵妃就不干活”的要求直白的告知郑太后的。 她俯下/身,言辞恳切的说道:“太后娘娘跟前,臣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万万不敢有所欺瞒的。” “哦?果真没欺瞒哀家?”郑太后拧眉,作出个思考的模样来。 庄明心干脆利落的应道:“是。” 片刻后,郑太后似是被她说服了,点了下头:“哀家相信你没这个胆子。” “不过……”她语气陡然一转,似笑非笑道:“如今中宫空缺,贵妃乃四妃之首,有统领东、西六宫诸妃嫔之责,你若想当这个贵妃也不是不行,只是必得再拿出点旁的能说服前朝、后宫的东西来才行。” 牛痘接种预防天花,乃是件功在千秋的大功绩,封个贵妃根本不在话下,奈何自个儿子不肯叫她出这个风头。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瞧郑太后开始的架势,还以为下一步她就要叫人把自个拖去小黑屋扎针,结果竟然是要“卖官鬻爵”? 郑太后不愧是上一届宫斗总冠军,瞧这老谋深算的! 然后她就陷入了纠结。 现成的香皂就摆在这里,将配方免费公之于众,如此达官贵人能自给自足,商人冲着利益会开办制皂作坊售皂铺子,因大小商贩都做得,故而价格也不会炒的太高,平民百姓不会买不起。 真正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换个贵妃头衔勉强够用了。 但如此一来,就没法将方子卖给狗皇帝换银钱了,直接损失十来万两。 用十来万两银子买一个贵妃位分,这笔买卖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呢? 片刻后,她朗声道:“启禀太后,臣妾有一水泥方子献上。用此方子 分卷阅读132 制作出来的水泥,用来铺路可使路面平整光滑,用来建房可使房子坚/硬牢固,用来修筑堤坝可使堤坝滴水不侵,用来修筑城墙,则刀木仓不入……”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都要! 又不是只有一个香皂方子能拿得出手。 横竖水泥短时间内也只能用于官道、堤坝跟城墙的修筑,无论是她还是狗皇帝,都不可能将它变现,拿来买“官”正好。 “什么?”郑太后忽的一下从炕床/上站了起来。 廖太妃也是惊的不行,直接将手里的盖碗给扔了。 郑太后是深知水泥牵扯重大,若果然如庄明心所说那般厉害,有了它,大齐国力将拔高一大截。 廖太妃吃惊乃是因为她出身世袭罔替的侯爵之家,家中男丁都是武将,每遇战事必有人会披挂上阵,若果真能将城墙修筑的刀木仓不入,从此再不惧蛮族攻城……大齐安矣,亲人安矣。 故而两人齐声道:“你再说一遍。” 庄明心当然没有傻傻的复述一遍,只捡了几句要紧的来说:“水泥制作起来不难,所费也不高,但可以用来修路、建房、筑堤跟修补城墙,比黄泥强太多。” 郑太后闭眼缓了片刻,这才朝外吩咐一声:“张嬷嬷,笔墨纸砚伺候。” 话音刚落,又立时给否了:“不必了。” 她对庄明心道:“此事干系重大,也别在哀家这里写了,你去养心殿,直接将方子写给皇帝。”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不就是个水泥方子么,郑太后至于如此紧张,连自个宫里人都信不过了? 转念一想,也是,水泥的用处的确比较广,特别是修补城墙一途上,可谓是强国利器,也难怪郑太后如此紧张。 她弱弱道:“那臣妾的贵妃位份?” 郑太后白了她一眼,笑骂道:“你信不过哀家,还信不过皇上?” 顿了顿,她又话锋一转:“只是口说无凭,还要等匠作监将水泥自作出来,将皇宫的城墙都修补一遍之后,才好给你晋升。” 这点庄明心还是能理解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总要前朝、后宫诸人亲眼瞧见自个的功绩,才能论功行赏。 她笑嘻嘻道:“有太后娘娘这句话,臣妾就放心了。” 意思是她可以信不过皇上,但绝对信得过郑太后。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赶人道:“别在哀家这里磨蹭了,赶紧去养心殿候着。” 庄明心得到了郑太后的承诺,虽然失去了一张水泥方子,但想想即将到手的贵妃位分,再想想从此无论阴天下雨刮风下雪,自个都只要在钟粹宫等着旁人来请安就成,嘴角的笑容就憋也憋不住。 而东次间里,候庄明心一出慈宁门,郑太后就立时跨/下脸来,拍着胸/口道:“这婉妃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哀家险些被她吓昏过去。” 廖太妃这回已经缓过神来了,闻言失笑:“姐姐原本只是觉婉妃入宫时日太短,资历太浅,且已晋升过一次,若再次晋升,晋升的还是四妃之手的贵妃,只怕会有损皇上的威名,这才想让她交出香皂方子,回头公之于天下,也好替皇上描补描补。 谁知她竟然丢出‘水泥’这个晴天霹雳来…… 真要说起来,还是姐姐您赚了大便宜了!” 郑太后琢磨了片刻,疑惑道:“她宁可不要水泥方子,也要保住香皂方子,莫非这盥洗沐浴的香皂还能比能修路、能建房、能筑堤、能修城墙的水泥要紧?” 廖太妃想了想,笑道:“水泥方子虽要紧,但也要看放在谁手里。对于婉妃这个后宫妃嫔来说,自然是无任何牵扯的香皂方子更要紧一些。且不说制出的香皂能售卖给其他妃嫔赚银钱,哪日不想自个折腾了,转手卖给皇上,也能得笔不菲的转手费呢。” 郑太后笑了起来:“你别说,没准她还真打着将香皂方子卖给皇帝的主意呢。” * 庄明心并未直接去养心殿,这会子离毓景帝下早朝的时辰还早着呢,去那里干等也无趣,索性回钟粹宫用个早膳再说。 因卫贤妃有孕,免了今儿的请安,得知消息时陈钰沁跟程和敏已然起身,也没再倒回去睡回笼觉,而是聚在院子里抢夺遛狗权。 东、西配殿的太监们撸袖子的撸袖子,宫女们则紧张的围在自家主子身侧。 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庄明心走进钟粹宫大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直接把她给逗乐了:“干啥呢?玩老鹰捉小鸡?你俩可真够闲的。” 陈钰沁抬手挥退围在自个周围的宫女,哼了一声:“谁要捉那只比老鹰还胖的老母鸡。” “你才是比老鹰还胖的老母鸡!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程和敏气的跳脚,甩着袖子冲陈钰沁叫嚣。 陈钰沁扭过头去不理她,对庄明心说道:“娘娘去慈宁宫了?没被太后责骂吧?” 她以为是打麻将赌/钱的事儿事发了,不然郑太后为何一大早就派人将庄静婉 分卷阅读133 唤去慈宁宫? 至于为何没叫她们三个,一来麻将是庄静婉叫匠作监做的,二来她们几个也都是被庄静婉叫去钟粹宫正殿的,故而要收拾也只会收拾她这个首恶。 庄明心白了她一眼,自信满满的笑道:“浑说什么呢,本宫这样招人疼的人儿,太后夸奖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责骂?” 程和敏也凑了过来,闻言“哈”的一声笑出来:“娘娘您就吹吧,打麻将赌/钱还被夸奖?莫非今儿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庄明心“哦”了一声,笑骂道:“我说你俩大冷天的不搁屋里待着,吃饱了撑的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原来是担心赌/钱事发本宫把你们供出来?” 略一停顿后,她哈哈笑道:“放心吧,本宫这样实诚的人儿,怎可能会撒谎,一早就把你们供出来了。” 陈钰沁:“……” 程和敏:“……” 两人一个瞪眼,一个扁嘴,片刻后,又齐齐面无表情。 郑太后能查到她们打麻将赌/钱,又怎可能查不到参与者有哪些,哪里需要庄静婉来供? “好啦,逗你们玩的,太后唤本宫过去为的并不是这个,你们放心便是。”庄明心逗/弄了她们一番,然后迅速抬脚往正殿东次间去了。 在她身后的陈钰沁跟程和敏也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 用完早膳后,又小憩了片刻,庄明心这才坐上肩舆去往养心殿。 她把握的时辰刚刚好,才在养心殿等了没一炷香的工夫,毓景帝就下早朝了。 毓景帝见着她,小吃了一惊,调侃道:“什么风把婉妃娘娘吹来了?” 养心殿在钟粹宫的西南边吧,她顺口就接了一句:“当然是东北风。” 东北风往西南方向刮,这应该是初中地理知识? 毓景帝:“……” 他不过玩笑一句,并不需要接话的。 只好一本正经的问道:“爱妃怎地过来了?莫非是亲自来给朕送珍珠奶茶跟桂花藕粉?” 庄明心哼了一声:“皇上何必明知故问?” 毓景帝简直一头雾水:“朕如何知道……” 话说到一半,他恍然大悟,随即笑骂道:“朕答应了会封你做贵妃就绝不会食言,何须你自个亲自来等圣旨?” 庄明心:“……” 你几时答应要封自个为贵妃了? 而且太后卖官鬻爵的行为难道不是受他的授意?他明知道自个的来意,却还在这里装傻充愣,简直是无耻。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她也是这么说的:“没把交换贵妃位分的水泥方子交出来,臣妾哪敢奢望圣旨?” 毓景帝皱眉:“交换贵妃位分?水泥方子?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庄明心见他如此,心想莫非此事与他无关,只是太后一人所为? 也对,昨夜他虽模棱两可,但毕竟没有直接拒绝,也未提任何要求,不可能跟自个睡过一/夜,就突然改了主意。 既如此,她便改了说法,笑道:“听闻皇上欲晋升臣妾为贵妃,臣妾喜不自胜,早膳都没顾得上用,绞尽脑汁一早上,硬是琢磨出一张水泥方子,特来献给皇上,还请皇上莫嫌弃。” 早膳都没顾得上用?琼芳听的简直想翻白眼,也不知谁津津有味的吃掉了一锅皮蛋瘦肉粥跟一笼半烧麦。 食量比哪日都多,说是多吃点压压惊。 毓景帝对庄明心知之甚深,这番矫揉造作的话,他自然不会信。 联想到她之前所说的“交换贵妃位分”、“水泥方子”等言语,聪明如他立时就明白过来。 这是母后为免他被日后人骂昏君,向庄明心索要香皂方子,但庄明心香皂方子没给,给的是水泥方子。 他本想替自个辩解几句,再笑骂她一句“小狐狸”,然而在听到庄明心随后补充的水泥的几项用途时,立时都抛诸脑后了。 毓景帝一下抓住庄明心的手腕,急急的问道:“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庄明心甩了甩被他抓疼的胳膊,没好气道:“我骗您就罢了,哪敢骗太后娘娘?自然都是真的。” 他忙松开她手腕,然而还是晚了,白/皙肌肤上立时浮现出五个手指印来。 “是朕不好,朕太激动了,竟弄伤了爱妃。”毓景帝立时致歉,然后将她的手腕抬至唇边,“呼呼”的替她吹起来。 庄明心本想骂他几句的,见他如此,骂人的话语就说不出口了。 她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哎呀”了一声,挑手捂住心口,眼泪汪汪的说道:“臣妾献出了如此好的一张方子,皇上不但不夸奖臣妾,还捏伤臣妾的手,臣妾实在是太委屈了,委屈的心口也疼了,腿也没劲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眼瞅着就要……。” 接下来的话,被毓景帝的嘴/唇堵了回去。 这一亲就亲了个天翻地覆。 结束的时候,庄明心嘴唇红/肿不堪,舌儿被嘬的麻木了 分卷阅读134 ,脑袋缺氧般昏昏沉沉的,心口“砰砰”的跳个不停。 他含/住她的耳垂,含混不清的说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装病。” 庄明心气的跺了跺脚,自个是奉太后之命来养心殿上缴水泥方子的,怎地就变成了自投罗网的雀儿了? 她推开狗皇帝,将自个的耳垂从他嘴里拯救出来,自顾走到御案前,扯过一张宣旨,拿起砚台上架着的毛笔,挥毫泼墨,动作迅速的将水泥方子给写了出来。 简易版水泥配方,是将粉碎的石灰石跟黏土放入窑中煅烧,煅烧完成后再加入石膏、矿渣等辅料进行粉碎研磨,就算制成了。 石灰石跟黏土都是常见物品,石膏也不算多难得,矿渣的话匠作监自个就有炼铁坊。 故而成本很低。 她将笔一摔,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路过毓景帝的时候,被毓景帝一伸手,硬是给捞了回来。 他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辣椒么?等开春解冻之后,朕就叫人去南洋给你找。” 不等庄明心反应,就又“哦”了一声,补充道:“还有土豆、红薯跟西红柿。” 她立时乐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未免毓景帝突下圣旨,庄明心忙搬出郑太后来,叮嘱道:“太后娘娘说了,要等水泥制出来,用其重修一遍皇宫城墙,叫众人都瞧瞧臣妾的功劳,之后再晋臣妾为贵妃,就不会有人反对太过了。” 其实仔细想想,郑太后的打算着实周全,否则若有哪个耿直的老臣来个死谏,她因此背上条人命,就不美了。 ☆、52 从养心殿出来, 离卫贤妃的长春宫就很近了,庄明心想了想,叫抬着自个的太监们转了个弯儿, 拐去了长春宫。 收了卫贤妃亲手绣的云肩,现下她又怀上了身孕, 理应亲自上门道贺一番。 既然是道贺, 断没有两手空空上门的道理, 于是她打发李连鹰回去钟粹宫,包一斤藕粉过来。 有了狗皇帝承诺的三五千斤莲藕在前头等着自个,她立时大方了许多。 肩舆在长春宫大门外落下, 庄明心才走进院子, 得到消息的卫贤妃就从里头迎了出来。 庄明心忙道:“娘娘快止步, 外头风大的很。” 这可不是胡诌,今儿是节气里头的小雪, 虽未下雪,但气温却是陡然冷了下来, 先前她离开钟粹宫去往养心殿前, 还吩咐宫人赶紧将白菜给砍了, 免得夜里受冻呢。 “哪里就那样娇贵了, 竟连屋门都出不得了不成?”卫贤妃嗔了一句, 不过到底是止住了脚步, 停在廊下。 庄明心上前福了福身,然后亲自搀扶住卫贤妃的胳膊, 一块儿进了正殿的东次间。 卫贤妃这里也已烧上了暖炕,两人在临窗的炕床/上分主、次坐下。 卫贤妃笑道:“今儿风这样大,我本已免了大家的请安,妹妹你又何苦大老远跑这一趟?” 这话显然是句客套话, 庄明心一大早被郑太后召见,之后又去了养心殿,卫贤妃离着如此近,怎可能消息不灵通? 庄明心巴掌大的小脸上浮上羞赧的表情,实事求是的说道:“臣妾才去了一趟养心殿给皇上送珍珠奶茶跟桂花藕粉,路过娘娘这里,突然想来瞧瞧娘娘了,于是就过来了,还请娘娘别嫌弃臣妾冒昧。” 卫贤妃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好心来看我,我岂会不知好歹?我正愁没个贴心人说话呢,妹妹来的正正好。” 说着,忙叫人给庄明心上红枣茶。 卫贤妃这里的红枣茶,是将红枣炒过之后与红茶一起冲泡的,庄明心端起盖碗来轻抿了一口,夸赞道:“娘娘这红枣茶不错,既有红枣的枣香,又有红茶的茶香,一口下肚,浑身都暖和了。” 卫贤妃笑道:“你若喜欢,待会走的时候带一罐回去便是。” 庄明心也没推辞,忙站起来福身道谢:“偏了娘娘的好东西了。” 福到一半就被卫贤妃给扯了起来,她板起脸来,不高兴的说道:“妹妹若再这般客套,我可要恼了。” 庄明心也没坚持,顺势坐回锦垫上,笑道:“臣妾也有东西要孝敬娘娘,已叫人回钟粹宫去取了。” 卫贤妃也没问是什么东西,只笑道:“先前得了你的黄桃罐头,还没来得及谢你呢,这会子你又送旁的来,我这帐可是还不清了。” 庄明心立时反驳道:“娘娘快别这般说,臣妾得了娘娘亲手绣的云肩,感动的跟什么似的,还不知该如何答谢娘娘呢……不过几样上不得台面的吃食罢了,娘娘不嫌弃就是给臣妾脸面了,说什么还不还的?” 卫贤妃作无奈状:“罢,罢,咱俩说也别再提还账不还账这事儿了,权当扯平了。” 庄明心自然是忙不迭的附和,然后又关切了问起卫贤妃的健康问题。 卫贤妃抚了抚肚子,笑道:“我哪哪都好着呢,与先前无甚差别。只 分卷阅读135 是头三个月是要紧的时候,太后娘娘不放心,不肯再叫我管宫务的事儿。” 说到这里,她又笑道:“我仿佛听说太后娘娘有意叫妹妹与宁妃共同协理宫务,可有这么一回事儿?”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庄明心应了一声,郑太后跟毓景帝/都承诺过阵子会封自个为贵妃,故而这协理宫务的担子她只好担起来。 当然,嘴里还是谦虚了一句:“只是臣妾入宫时日尚短,对宫务也知之甚少,恐有负太后娘娘跟皇上所托。” 卫贤妃摇了摇头,好笑道:“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罢了,妹妹何等样人儿,只怕闭着眼都能料理明白,何须杞人忧天?” 庄明心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挣扎道:“横竖有宁妃姐姐在呢,臣妾跟在她身边好生学学。” 卫贤妃扯了扯嘴角,跟宁妃学是不可能的,宁妃过不了多久就要被降位分加禁足了,这宫务注定要你自个挑大梁。 庄明心被卫贤妃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给弄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自个方才说的那句客套话有甚不对头? 她拧眉琢磨了好一会儿子,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但显然可见的是自个跟宁妃这共同协理宫务的差事干起来不会太轻松。 一个憋住了不说,一个憋住了不问,这个话茬子就这么僵住了。 恰好此时李连鹰将藕粉送了过来。 庄明心叫琼芳接了,又从琼芳手里接过来,放到卫贤妃面前的炕桌上,笑道:“这是臣妾自个做的桂花藕粉,有养血补血、健脾益气以及助眠的效用,娘娘若是觉得顺口,不妨叫人每日早起冲一碗喝,对身/子大有裨益。” 说完,又对卫贤妃的掌事宫女宿安笑道:“回头叫琼芳给姑姑说说冲藕粉的诀窍。” 宿安忙上前拉住琼芳的手,笑嘻嘻道:“那就有劳琼芳妹妹了。” 琼芳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姑姑不必如此客气。” 两人携手去了明间,很快就有嘀嘀咕咕的交谈声响起。 “莲藕竟然能做成粉?”卫贤妃讶然,抬手摸了摸盛藕粉的木匣,夸赞道:“这也就是妹妹了,换了旁人,譬如我,莲藕倒是常吃,可从来没想过它还能做成粉,更别提还能知道做成粉后的效用了。” 庄明心羞涩道:“臣妾也只是小时候淘气,误打误撞才折腾出来的,当不得娘娘如此夸。” 卫贤妃却不肯罢手,反而变本加厉的夸她:“牛痘接种之事儿是妹妹小时候淘气折腾出来的,藕粉也是妹妹小时候淘气折腾出来的,妹妹果然与众不同,淘气都能淘的让旁人望尘莫及。” 顿了顿,又捂着肚子,一脸慈爱的畅想道:“我肚子里的孩儿若有妹妹一半淘气,我就阿弥陀佛了。” 庄明心:“……” 别个当母亲的都盼着自个小孩听话懂事,卫贤妃却正相反,竟盼着自个小孩淘气,简直是让人惊讶。 而且,听她那话音,莫非她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儿? 倘若是男孩子的话,是不好跟自个比作一处吧? 这也就能解释卫贤妃为何屡屡向自个示好了,膝下只有公主没有皇子,没有出宫的机会,将来还得依附自个过活,可不就得提前打好关系? 道理是这样,但卫贤妃这句话她着实没法子接,只好“嘿嘿”傻笑两声。 然后站起身来,福了一福:“不打扰娘娘歇息了,臣妾告退。” 卫贤妃知道她在忙活香皂的事儿,也就没挽留,握/住庄明心的手不舍道:“妹妹得闲了再过来说话。” 庄明心干脆利落的应下。 * 回到钟粹宫时,李竹子已带着其他几个太监将白菜收好了,整齐的堆在东偏殿的廊下晾晒着。 庄明心满意的点了点头,笑赞道:“辛苦你们啦。” 然后叫琼芳每人赏了一只银锞子。 用完午膳后,她将正殿所有宫人都召集起来,开始动手做香皂。 因有肥皂的先例在,众人已有了足够的经验,庄明心只需要教会他们如何使用蒸馏锅蒸馏纯露跟精油就行。 李连鹰从京郊一家花圃里采买了不少新鲜的玫瑰花跟桂花,今儿一早才运进宫来,正好用来蒸馏玫瑰纯露、玫瑰精油跟桂花纯露、桂花精油。 事实证明,她仿照前世某宝上买来的纯露机设计的蒸馏锅,用起来十分的顺手,一次就能成功。 然后她就有些后悔,若早点将蒸馏锅做出来,先前一发结束过滤出来的那些葡萄皮就可以用来蒸馏白兰地了。 只怪她当时没想到这茬。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甚大不了的,横竖她又不爱喝白酒。 精油漂浮在纯露上头,她叫人小心的引出来,单独装入只小瓷瓶里。 纯露数量多,用起来不心疼,精油可得节省着用。 干桂花她暂时没动,一来干花很难蒸馏出精油,二来藕粉还得靠桂花来提味呢。 生怕精油皂不够 分卷阅读136 交货,她又叫人煮了一大锅紫草汁,用紫草汁代替清水做紫草皂。 折腾整整一下午,后殿东配殿跟正殿的两个耳房都铺满了装入皂液的模具。 等十二个时辰后,再进行脱模。 庄明心虽未亲自动手,但光跟前跟后的监督别人动手,就累的不行,这里一完工,她就忙不迭的跑回了正殿。 才刚在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坐下,就听高巧在外头叫道:“圣旨到!” 庄明心忙迎到明间,跪了下来。 高巧高声道:“传皇上口谕,命婉妃与宁妃共同协理宫务,明儿起于春禧殿坐班理事。” 庄明心:“……” 啥玩意儿? 为何要跑去春禧殿坐班? 西六宫旁边是雨花阁,雨花阁以西是春禧殿,春禧殿以西就是宫墙了。 等于说自个往后每日都要从东六宫的钟粹宫,千里迢迢跑去最西边的春禧殿上班?且还是大冬天? 哪个混蛋想出的这主意? 莫非是狗皇帝这个混蛋想用这法子劝退自个想当贵妃的念头? 毕竟现在是宁妃陪自个一起当社畜,回头自个晋升贵妃,辛苦的就只有自个一个! 庄明心怒急攻心,嘴上却不动声色,先是让琼芳给了高巧打赏,又笑嘻嘻道:“春禧殿本宫还不曾去过呢,是谁想出这样的好主意来让本宫跟宁妃姐姐去春禧殿坐班理事?本宫倒要好好谢谢他呢!莫非——是高公公?” 高巧老油条了,哪里会听不明白婉妃娘娘的话音,连忙摆手道:“奴才哪想的出这样的‘好主意’,此乃宁妃娘娘的意思,说是三皇子近来身/子骨不太康健,若在翊坤宫料理宫务,恐会打扰三皇子歇息,故而特向皇上请求挪去春禧殿。” 原来是她!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笑道:“多谢高公公告知,回头本宫见到宁妃姐姐,必要好生‘谢’她才是。” 翊坤宫就在西六宫,宁妃过去春禧殿也就一刻钟的工夫,她倒是方便的很,坑的却是自个。 是,她忧心若在翊坤宫理事,人多眼杂,会有人趁机对三皇子不利,这完全没问题,但如何都不该如此坑自个。 哪怕她提的是御花园西首,紧邻储秀宫的养性斋,庄明心都不会这般愤怒。 而且,养性斋离翊坤宫可比春禧殿离翊坤宫近多了。 简直是损人不利已。 说到底,是压根没将自个这个宠妃看在眼里。 好在这样的日子不会很长,等自个当上贵妃,想在哪里理事还不是自个说了算? 看来回头见到狗皇帝,要催一催他,让他赶紧叫匠作监开始制作水泥。 不过宫墙是不可能涂了,她方才从长春宫回来的路上才想一事来。 五度以下就不能涂抹水泥了,否则里头的水分冻结,水泥凝固不好,会出现空鼓等现象,效果会很差。 这也是现代工地上一到冬天就停工的原因。 但是可以将养心殿的墙面跟地面涂抹一番,横竖里头暖炕、火墙跟地龙都一天十二个时辰烧着,不愁不凝固。 重臣们每日都要去养心殿议事,大臣们也会偶尔被传召,水泥过了他们的眼睛,由他们做了见证,就可以拿出来大作文章了。 ☆、53 次日, 庄明心提早半个时辰就醒来了。 碧纱橱里头负责上夜的立春听到动静,忙从床榻上爬起来,胡乱套上衣裳就往这边跑, 嘴里道:“娘娘您醒了?” “嗯。”庄明心应了声,看了眼窗台上的漏刻, 立时就往后一倒, 嘴里道:“还早着呢, 本宫再睡一个时辰。” 如今宫里位分最高,位列四妃的两位,张德妃被罚禁足三月, 得除夕才能解禁;卫贤妃又身怀有孕, 须安静养胎。 都没法前去请安。 而如今协理宫务的两位, 庄明心自个暂且不提,宁妃虽膝下育有皇子, 但也不敢越过张德妃跟卫贤妃,摆谱叫人去翊坤宫给她请安。 故而从今儿起, 这早起请安的事儿算是暂停了。 几时能恢复, 就看是自个当上贵妃早还是张德妃出关早了。 现下免了请安这项, 庄明心可不就能多睡一个时辰了? 横竖以往张德妃跟卫贤妃掌管凤印时, 都是巳时正刻开始料理宫务, 她跟宁妃自然要遵循前人规矩, 没必要一大早就跑去春禧殿。 美/美的睡了个回笼觉后,庄明心盥洗更衣, 用完早膳后,又自个亲自动手敷粉、描眉以及涂口脂,甚至还用描眉的螺子黛画了眼线。 只是螺子黛毕竟不防水,她可千万不能掉眼泪, 不然就会秒变大熊猫。 衣着也十分的不低调,上身是藕粉立领斜襟琵琶袖织金缎长袄配葡萄紫方领对襟长比甲,比甲里头有一层薄棉,袖口圈了白色的出风毛,下头则是墨绿织金马面裙。 等早到了两盏茶工夫的宁 分卷阅读137 妃瞧见她时,立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庄明心爽了。 她怪模怪样的一甩帕子,两手交叠微福了下/身,语气轻快的笑道:“给宁妃姐姐请安啦。” 完美的展现了何为表面笑嘻嘻,内心MMP。 宁妃神色变幻数次,最终还是不得不露出个笑容来:“婉妃妹妹快别多礼了。” 待庄明心入座后,她又“夸赞”道:“妹妹今儿穿的可真光鲜,这比甲跟长袄的料子似是今年南边的新花样?” 相同料子的织金缎卫贤妃也分给了她几匹,只是无论花样还是颜色都不及婉妃身上的。 庄明心笑道:“姐姐果然见多识广,正是今年杭州织造贡上来的新花样。” 未免卫贤妃背偏心的锅,同时也为了显摆自个得宠,她又气死人不偿命的补了一句:“先前皇上嫌我穿的老气,叫高公公送了几箱料子到钟粹宫,尚衣局老早就替我做好了衣裳,只是天儿这会子才冷。” 话音刚落,庄明心就在心里给自个点了个赞。 这几箱料子的“几”用的简直绝秒,足够宁妃脑补了。 宁妃果然脑补了起来,脸色那叫一个微妙。 偏庄明心还一脸“傻白甜”的问她:“宁妃姐姐,你怎么挑中了春禧殿这个么偏僻的地儿?离的远不说,又长久无人居住,屋子一股子霉味,烟道似乎也清理的不够干净,暖炕一点热乎气都没有…… 还不如延禧宫旁边的养性斋呢,素日诸人逛御花园逛累了都会到养性斋歇脚,宫人们打扫的勤快着呢。” 她故意忽略了另一个歇脚地——比邻钟粹宫的绛雪轩,以证明她说这番话并无私心。 宁妃扯了扯嘴角,若选养性斋,你横穿御花园就能到,岂不太便宜你了? 她一副无奈的模样,叹气道:“我原想选养性斋,或是绛雪轩来着,但那两处是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逛御花园时常去歇脚的地儿,我怎能因为自个图方便而让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迁就?不得已,这才选了空置的春禧殿。” 然后又安抚庄明心道:“暖炕不热乎乃是因为这里的宫人不晓得咱们几时来,才刚烧上炕没一盏茶的工夫,过会儿就好了。” 庄明心倒是不冷,她才刚坐下,崔乔就给她手里塞了只手炉,脚底下垫了只脚炉,身上又穿的厚实,春禧殿的阴冷完全伤不到她。 倒是那些排在前头来批条子的管事太监、管事宫女跟管事嬷嬷们,本想进殿后能暖和暖和,谁知大失所望。 一番料理下来,确如卫贤妃所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或是哪位主子身/子不爽利要请太医啦,或是哪家诰命递牌子要进宫探望自家女儿/孙女啦,或是宗室里头哪位宗亲要娶亲、生娃以及过世要赏赐啦,地方送来贡品要分派啦,妃嫔们与内廷各处的矛盾啦,无主位的宫里妃嫔之间的矛盾啦,甚至宫人之间的矛盾啦等等。 唯一一件要紧事,就是没几日就要到来的下元节。 下元节是道教水官官解厄旸谷帝君解厄之辰,在这个日子不但要庆祝水官诞辰,在玄穹宝殿做道场祈福外,还要祭祀祖先。 一应祈福跟祭祀所需,得事先叫人备好。 庄明心跟宁妃看过往年的先例,确定了人手跟耗费后,开条子给内务府,叫内务府去张罗。 因两人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得先查以往的记录,生怕有错漏,哪里还顾得上勾心斗角? 好容易才将所有事项都开发了,时辰已经来到了午时。 宁妃假惺惺的邀请道:“不知不觉竟已午时了,得亏有妹妹帮手,不然只怕日头偏西还忙不完呢。妹妹怕是饿了吧?不如随姐姐去翊坤宫凑合用顿午膳?” 庄明心立时拒绝道:“姐姐劳心劳力一上午,合该早些回去歇着,我还是不打扰姐姐了。” 宁妃本就心不诚,闻言也没坚持,笑道:“也好。” * 回到钟粹宫后,庄明心换下/身上繁复的衣裳,穿了件夹棉小袄,下头系了条棉布裙子,歪到烧的热乎的临窗暖炕上。 对琼芳感慨道:“果然还是当条咸鱼比较适合本宫。” 琼芳失笑:“娘娘您才去春禧殿坐班半日就不耐烦了?” 庄明心叫琼芳替自个捶腿,哼道:“是有些不耐烦,不过这可怪不得本宫,是他们太啰嗦了,一点子小事儿都能掰扯半晌;递上来的条子也是错漏百出,不是算错账,就是写的乱七八糟,简直是麻烦!” 解决办法也容易,统一印制申请表,分门别类的列出申请人、申请人所在宫殿(内廷各处)、申请项目、申请缘由以及费用等等。 如此按需填写,一目了然,同意就盖章,拒绝就打X发回重填,多简单? 可惜她现在说了不算,也只能循规蹈矩的依旧例来。 琼芳笑道:“会写就不错了,也就本朝天家宽和,设内书堂教授宫女、太监识字,在前朝这可是想都不 分卷阅读138 敢想的事儿,宫人们回事儿全靠一张嘴,那才叫麻烦呢。”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庄明心有被安慰到。 见状,琼芳忙叫人摆膳,然后将咸鱼躺的庄明心扶起来,搀扶到饭桌前。 用完午膳后,在明间里溜达消失两刻钟,然后庄明心长长的歇了个午觉。 醒来后就接到通知,后日开始给宫人们接种牛痘,先从东、西六宫开始,故而东、西六宫所有宫人,在接种牛痘之前一律不得出宫。 庄明心有些吃惊,顺天府府尹尹明荃倒是个能干的,这么快就帮着太医院提取到足够几千号宫人接种的牛痘浆液了? 跳过主子,先从宫人开始,倒也不奇怪。 宫里的皇上、太后跟太妃们就不提了,就是位分最低的常在,家人最少也是个五品官,经不起这个风险。 必要等用牛犊培养出低毒性的痘苗来,才好接种。 只是牛痘虽不害命,但毕竟也是会传染的病症,宫人们听到消息后,都有些惊慌害怕。 李连鹰这个胆小鬼更是直接蹿到庄明心面前,哭嚎道:“娘娘,奴才能不能不接种那个牛痘啊,别天花没影子,反倒被这牛痘害的丢了性命。” 能在宫里伺候的宫人,除了在偏远宫殿角落里养老的老太监跟老嬷嬷们,大都以身/子康健的年轻人居多,接种牛痘后虽有些并发症,但抗不过的几率非常非常小。 庄明心笑骂道:“孙院判五十多岁的人了,接种牛痘都平安无事,你一个十几岁的大小伙子,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怕个甚?” 李连鹰闻言,转了转眼珠子,似乎没那么慌了,嘴里却还嘟囔道:“可是人家就是害怕嘛。” 庄明心斜了他一眼,逗他:“放心吧,你要没扛过去,本宫替你出烧埋银子,保管叫人给你寻口好棺材。” “娘娘啊……”李连鹰简直要哭了,他还没活够呢,完全不想被一口好棺材抬去乱葬岗。 不知道现在开始想法子逃出宫去还来不来得及? 庄明心瞧他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不晓得在打什么鬼主意,立时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跟他们几个说说,千万别打什么逃跑的主意,接种牛痘这事儿,不止宫里,全京城跟周边郊县都要施行。就算真的跑出宫去,也逃不开顺天府布下的天罗地网。” 顿了顿,又好笑道:“如此倒是避过接种牛痘了,毕竟宫人擅自离宫乃死罪。” 这还真不是吓唬他,通州那边闹天花,各地交界处早就派了兵丁过去驻扎,像他们这些面白无须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阉人,根本跑不出京城地界。 李连鹰被庄明心吓的三魂去了七魄,别说本就没打算逃跑,就算真有这个想法也立时打消了。 “是,奴才是没这个想法的,保不齐他们几个没长脑子的会有这想法,奴才这就去说与他们,并好好看管他们,绝不给娘娘添乱。” 李连鹰回过神来,立时点头哈腰一顿献殷勤。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将手一摆,打发他出去了。 琼芳笑着摇了摇头,却又替李连鹰说了几句好话:“这也不怪李公公,毕竟这样的新奇事儿,谁听了不心慌?若不是奴婢一早就知道大姑娘跟二姑娘接种过牛痘,只怕心里也慌得跟什么似得了。” 庄明心白了她一眼:“难道本宫想不到?不然我何须又摆事实又讲道理又恐吓的,索性让他们自寻死路不更好?” 琼芳忙赔笑:“娘娘嘴硬心软,奴婢再明白不过的。” * 主仆正说话呢,陈钰沁跟程和敏过来了正殿。 两人齐齐福身行礼。 程和敏笑道:“娘娘忙什么呢?” 她抬眼看过去,只见庄静婉身上穿着水红薄棉小袄,下头系着条棉布裙,头上簪环都卸去,只留一根白玉玫瑰簪子。 小脸白/皙娇/嫩,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樱/桃小口红艳艳的,整个人恍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难怪皇上稀罕她,这小/妖/精的模样,谁能扛得住? 陈钰沁难得跟她心有灵犀,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出来,哼道:“妖/精!” 庄明心失笑,笑骂道:“别告诉本宫你俩是来找架吵的,若是这样的话,本宫可没空应酬你们,你俩自个吵去吧。” 程和敏立时笑着否认:“那哪能呀,我们是来找娘娘打麻将的。” 庄明心拿食指隔空点了点她,玩笑道:“原来是来抠本宫银钱的,那还不如是来找架吵的呢,至少不会亏银钱不是?” 说是这么说,她早就手痒了,立时让人去叫喻贵人。 程和敏谄/媚道:“娘娘叫人拿个空匣子来,咱们今儿无论谁赢了钱,都不拿走,只丢到空匣子里,攒的银钱回头置办桌酒席,替娘娘庆贺一番。” “庆贺甚?”庄明心疑惑的问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要庆贺自个协理宫务呢。 她笑骂道:“出的什么馊主意,回头岂不叫人说本宫得志 分卷阅读139 就猖狂?” 随即话音一转,又提议道:“你的主意极好,正好明儿是喻贵人生辰,攒的银钱正好拿来置办桌酒席替她庆生。” 陈钰沁惊讶道:“喻贵人是明儿的生辰?” 庄明心确定的点了下头,入宫前她看过祖父给的资料,上面不止有各妃嫔的家庭背景,连她们的生辰都记载的一清二楚。 程和敏转了转眼珠子,故作不在意的问道:“这么说,娘娘也知道嫔妾跟欣贵人的生辰喽?” 庄明心才不肯承认呢,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又不曾说与本宫,本宫哪里知道?” 言下之意,是喻贵人自个将生辰告知她的。 横竖她俩跟喻贵人不熟,又不可能莫名其妙去问这个。 即便问了,喻贵人也不会如实相告的,她又不傻。 果然这话出口,程和敏没再追问。 不多时,喻贵人领着那个叫阿福的宫女走了进来。 四人坐到八仙桌前,开始稀里哗啦的洗牌堆牌。 庄明心叫琼芳冲四碗桂花藕粉来,笑道:“桂花藕粉,你们尝尝,若是喝的惯,回头走的时候一人带一包回去。” 一包当然只有半斤。 程和敏顿时惊喜道:“嫔妾也有?” “你当然没有。”庄明心立马拒绝。 顿了顿,这才笑道:“你的藕粉差不多晒好了,明儿叫人给你送去。” 宫人们今儿晚些时候还得给香皂脱模呢,顾不上这茬。 程和敏跺了跺脚,扁嘴道:“娘娘可真是的,一点便宜也不让嫔妾赚。” 然后看了陈钰沁跟喻贵人一眼,发狠道:“一会儿咱们使劲赢她,叫她一个人出喻贵人妹妹生辰宴的所有银钱。” 喻贵人吃惊的瞳孔微张,转动脑袋看向庄明心。 庄明心冲她轻点了点头。 喻贵人顿时感动的眼眶都红了,垂首片刻后,这才重新抬起头来,冲庄明心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 头一把麻将就荒庄(流局)。 正好桂花藕粉冲好了,四人便停下来吃桂花藕粉。 毫无意外的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程和敏更是如庄明心先前一般,后悔的不得了,捶/胸顿足道:“早知藕粉如此好喝,嫔妾就托人买它一船莲藕了。” 喻贵人边将舀了藕粉的汤匙往嘴里送边连连点头。 她父亲是苏州知府,她想要多少莲藕不得? 陈钰沁没吭声,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但挥动汤匙的速度比在场三人都快。 正吃的欢快呢,外头突然响起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四人只好将碗跟汤匙往八仙桌上一丢,匆匆忙忙的迎出去:“恭请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随意的一抬手,示意她们起身,背负着手边往东次间走边笑问道:“这么多人在婉妃这里呀,你们玩些什么呢?” 然后才刚跨过门槛,就瞧见了摆在正中的八仙桌以及上头的麻将,立时“咦”了一声:“这就是麻将?” 走上前去捏起一枚瞧了瞧,然后嫌弃的往桌上一扔:“匠作监也忒敷衍了,竟用竹子给你做麻将。” 庄明心笑道:“不怪匠作监,是臣妾要得急,他们先拿竹子做一副竹麻将出来让臣妾凑合用着,回头等烧好了瓷麻将,再给臣妾送来。” “瓷麻将?若是不甚摔到地砖上一枚,岂不就废了?着实不经用!”毓景帝吐槽了一番,然后豪爽道:“回头朕让高巧将安南国贡上来的象牙送几根去匠作监,叫他们做几副麻将出来,你自个留几副,再送几副给太后,让她跟廖太妃也有个消遣。” 安南国贡上来的象牙? 前世的时候,因象牙取起来残忍,很多人呼吁拒绝买卖象牙,她也是声援了的。 但这里是古代,大齐本就没有大象,象牙是安南国送来的贡品,便是不给她做麻将,也会拿来做旁的物什。 故而她忙蹲身道谢:“臣妾谢皇上隆恩。” 其他三个日常蹭麻将使的家伙也机灵的蹲身道谢:“嫔妾谢皇上隆恩。” 把毓景帝给逗笑了。 然后毫不客气的霸占了其中一张官帽椅,撸袖子道:“朕也来玩一玩。” 喻贵人识趣的退了下来,庄明心、陈钰沁跟程和敏三人上阵。 若换了旁人,与皇帝对阵,必定会想法设法放水,让丫赢个盆满钵满。 但显然她们三个都是奇葩,别说放水了,简直使出了全部的本事,一副不将毓景帝荷包里的银钱榨干不罢休的架势。 当然,这是比喻,身为一个皇帝,怎可能干出在荷包里装银钱这般与身份不符的事儿来? 自然是他输钱,高巧这个太监总管来买单。 才打八圈,毓景帝就输掉了三十两银子。 庄明心还没如何呢,琼芳在旁喜的眉开眼笑,有了皇上这个垫底的,可给二姑娘省了不少 分卷阅读140 银钱呢。 等毓景帝输到五十两的时候,庄明心盘算着这些银钱置办一桌酒菜,并去教坊司请个擅乐之人来表演都足够了,便及时的叫了停。 她委婉的说道:“今儿就玩到这里吧,等会子臣妾还要去监督宫人们给香皂脱模呢。” 陈钰沁跟程和敏闻言,齐齐瞅向庄明心身侧,发现原来的空匣子,这会子已装满了大半匣碎银子,粗略一数也有个四五十两了,于是心照不宣的起身告辞。 喻贵人自然是随大流。 庄明心也没挽留她们,吩咐琼芳:“给欣贵人小主跟喻贵人小主各取一包藕粉来。” 毓景帝闻言皱眉道:“给她们作甚?本就没多少,怎地不留着你自个喝?” 庄明心怕他这话被人听去,忙歪头朝明间里瞅了瞅,见她们已没了人影,这才舒了口气。 她笑道:“一人只给了半斤,且叫她们尝尝鲜。横竖津州皇庄的莲藕没几日就送过来了,到时臣妾再叫人做便是了。” “随你吧。”毓景帝不过随口一说,并未深究不放。 ☆、54 半晌, 庄明心才反应过来,狗皇帝哪是怕自个不够吃啊,分明是怕他自个不够吃! 她简直无语, 才想翻个白眼,毓景帝就一下凑到了她脸前。 庄明心立时身/子后仰。 却被毓景帝两手抓住了肩头。 他凑到她面前, 凤眼微眯, 仔细的打量着她的眼睛, 疑惑道:“朕怎地觉得今儿爱妃的眼睛大了许多?” 顿了顿又道:“就是眼圈有些黑,你昨儿夜里是不是又熬夜看话本子了?” 庄明心:“……” 好好当你的钢铁直男不行么,非观察如此仔细作甚? 她翻了个迟来的白眼, 没好气道:“臣妾拿螺子黛画了眼线, 自然眼圈就是黑的了, 跟熬夜有甚关系?熬夜黑的是眼周,又不是眼圈。” 毓景帝“哦”了一声, 恍然大悟道:“难怪朕觉得爱妃眼睛大了许多、有神了许多,原来是画了螺子黛。” 然后便叫琼芳去东哨间取了支螺子黛过来, 非要庄明心给他也画上眼线。 庄明心:“……” 她没好气道;“要不给您连粉也敷上?您不是一直觊觎臣妾那罐子紫茉莉花粉么?” “敷粉就罢了。”毓景帝立时拒绝。 随即又忙不迭的改了口风:“有要紧事时再敷不迟。” 譬如初一大朝会接见文武百官时, 又譬如他跟太后的千秋宴时, 脸上敷粉又画黑眼圈, 装扮的精神抖擞的, 也好彰显天家威严不是? 唔……若再把眉毛给修一修画一画, 那就更完美了。 想到这里,他扫了一眼庄明心那两道一眼望去毫无瑕疵的柳叶弯眉, 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是个手艺精湛的。 感情她除了宠妃一职,还有了个“御用大化妆师”的兼职? 虽然她并不觉得男人不该化妆,毕竟前世她喜欢的男明星拍戏跟跑通告时也会化妆, 但毓景帝可是皇帝。 没必要,真没必要。 但忠言逆耳,毓景帝这会子兴致正高,她傻了才会泼冷水呢。 故而她爽快的接过琼芳手里的螺子黛,起身站到毓景帝跟前,一手掰住他的眼皮,一手小心的勾画起来。 不得不承认,狗皇帝这对招子长的当真是好,前半部分是单眼皮,后半部分则是又深又宽的双眼皮,眼尾平滑上翘。 平视跟俯视瞧人时,一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架势,天然的自带威势。 而半眯起眼时,又凤目含情,仿佛被注视之人是他毕生最珍视的宝贝似得,让人不禁沉/沦。 这样一副眼睛,画上青黑色的螺子黛眼线后,仿佛画龙点睛般,凤眼不光变大了不少,还深邃了许多,一眼望去仿佛撞进了寒潭般,让人不敢直视…… 不敢直视是不可能的,庄明心将螺子黛递给琼芳,两手扳住他的两侧脸颊,歪头仔细打量了一番。 模特过于优秀,若非她对自个中不溜的化妆技术心里有B数,都要以为自个真的堪配“御用大化妆师”这个虚名了呢。 她笑道:“皇上,画好了。” 毓景帝叫琼芳取了只靶镜来,凑到镜子前仔细瞅了好一会子,这才坐直身/子,“咳”了一声,假装不甚在意的淡淡道:“爱妃手艺不错。” 庄明心被他这幅臭美又装/逼的模样给逗的差点失笑,使劲咬了咬嘴唇这才给憋了回去,嘴里叮嘱道:“螺子黛怕水,皇上切记不可沾水,否则可就变猫熊(大熊猫)了。” 身为一个皇帝,他哭是不可能哭的,但一定会打呵欠。 想了想,又甩锅道:“不然皇上打发个手巧的宫女来跟臣妾学学这画眼线的手法,如此就算皇上眼睛上不甚沾了水,也能立时补画……” 毓景帝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哼道 分卷阅读141 :“朕天资出众,又不似爱妃这般姿色平平的须日日敷粉、画眼线来装扮,一年用不上三五回,不必另遣人来学,到时爱妃跟着朕便是了。” 庄明心:“……” 你丫才姿色平平,你全家都姿色平平! 她就算够不上绝世美人,但也算个九分美女了好不好,瞎子才认为是姿色平平呢。 “哼,臣妾貌若无盐,可不敢跟天人之姿的皇上站在一块儿,您还是去找旁的绝色美人帮忙吧,仔细臣妾污了您的眼。” 她哼了一声,往锦垫上一歪,不伺候了。 毓景帝见她脸颊鼓鼓的可爱模样,心痒的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话本子里说姿容绝色的女子,最怕的就是别个只瞧上了她的美貌,而看不到她旁的长处,朕怕你也这般认为,故而故意将你往丑里说。” 顿了顿,又叹气道:“可你却生气了,果然话本子里说的并不能全部当真。” 庄明心:“……” 道理是没错,但你就算要展现自个并非是那种只看脸的肤浅之徒,也没必要故意将她说成丑女吧? 她没好气道:“臣妾就不能脸蛋跟本事都出众?皇上就不能两样都看上了?为啥非要重一样而轻另一样?” 毓景帝拧眉一思量,觉得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忙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在自个脸上轻拍了一巴掌,讪笑道:“朕原就是这样想的,只是朕笨嘴拙舌的,硬是给说歪了,爱妃可别当真。” 庄明心要是如此轻易就能动气的话,只怕早就气死了。 况且人家一个当皇帝的,都自抽耳刮子了,她也不好不依不饶。 于是她白了毓景帝一眼,嗔道:“您往后还是少看些话本子吧。” 毓景帝拿指头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骂道:“不许朕看话本子,你自己还不是看的欢?” 庄明心撒娇似的轻推了他的胸/膛一把,哼道:“臣妾看的都是些正经话本子,哪像皇上,成日里就知道看些不正经的东西。” 毓景帝挪到庄明心身边,手一伸将她搂/进怀里,拿拇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哑声道:“朕看那些不正经的东西,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爱妃?!” 庄明心白眼都要翻出眼眶去了:“您自个不正经就罢了,少拿臣妾当挡箭牌。” 毓景帝低头,含/住她的樱/唇嘬/弄了好一会子,这才笑骂道:“小东西,也忒没良心了些,也不知道夜里谁嘴里不住的喊‘快/些’、‘别/停’的,这会子就翻脸不认账了?” 琼芳在旁听的面红耳赤,连忙悄然退了出去。 庄明心耳朵尖,听到动静,气的她拿眼刀子捥了狗皇帝一眼,羞赧道:“还有旁人在呢,您浑说些什么!” 毓景帝抬眼环视一圈:“哪有人?”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人都走了,当然没人了。 眼瞅着毓景帝瞧见没人更没顾忌了,嘬她嘴唇还不罢休,还往她身前嘬去,她忙去推他的脑袋:“别,您别乱来,臣妾还要去看着他们给香皂脱模呢。” 毓景帝嘴里含着东西不撒,含混不清的说道:“看什么看,他们又不是不会。” 那怎么成,这批香皂不光要拿去给预定过的妃嫔们交货,还是她从狗皇帝这里捞钱的样品,怎可大意? 庄明心推他脑袋的力气大了几分,嘴里冷冷道:“皇上您再如此,臣妾要恼了。” 毓景帝还真怕她恼,闻言立时将头抬了起来,边替她系水红小袄的系带边安抚道:“好好好,朕听你的,朕陪爱妃去看他们给香皂脱模好不好?” 庄明心拿帕子从小袄下头伸/进/去,擦了擦身前他嘬出的口水,无可无不可的说道:“您想去看那就去吧。” * 庄明心披了件藕色厚缎夹棉斗篷,跟毓景帝一块儿从明间后面去了后殿。 一进东配殿,香气就扑面而来,毓景帝抽了抽鼻子,笑道:“果然没白叫‘香皂’,可比肥皂香多了。” “恁多高价买来的鲜花,不香才怪呢。”庄明心随口接了一句,然后自顾的在殿内转悠起来,边转悠边看宫人们手法是否正确。 这次准备的比较周全,叫匠作监的木工们给做了不少模子,有花朵形状的,有十二生肖形状的的,有树叶形状的,有心形的,以及刻有“吉祥”、“如意”等字样的模子等等,可谓五花八门。 看的毓景帝眼花缭乱。 庄明心指了指才从皂模里头脱出来的一块儿上头刻着飞龙的玫瑰精油皂,笑着对他说道:“这里的一堆是专给皇上做的,您瞧瞧可还喜欢?” 当时只想着叫匠作监刻一套十二生肖的模子出来了,却忽略了龙乃皇帝象征,就算妃嫔里头有属龙的,只怕也不敢要上刻飞龙的香皂。 所以也只好便宜狗皇帝了。 这对毓景帝来说简直是惊喜,不用自个发话,她就主动给自个做了好些专属香皂,说明她心里还是记挂着自个的。 他忙凑到那堆龙形香皂 分卷阅读142 跟前,拿起一块儿放到鼻子下头嗅一嗅放下,又拿起另一块儿来继续嗅,一副乐此不彼的模样。 嗅到紫草皂的时候,他惊讶道:“怎地这块儿没香味?” 庄明心瞅了一眼,说道;“这是紫草皂,虽没香味,但好用着呢。” 既她这般说,毓景帝也就罢了。 庄明心指点了宫人一番,见他们已然上手,也就没再继续盯着,与毓景帝一块儿回到了东次间。 她搓了搓手,感慨道:“今儿也忒冷了些。” 其实倒也没冷的那么夸张,主要是她乍从暖阁里出去,又穿的少,这才有些不受头。 毓景帝拉过她的手,替她搓起来,边搓还边哈气,嘴里没好气道:“叫你穿的这么伶俐,现下知道冷了吧?” 水红小袄都遮不住她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偏还在他跟前扭来扭去的,简直是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庄明心低头瞧了瞧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双手,神情有些怔愣,恍惚间觉得有些感动。 然后就有些烦躁。 当火包友不好么?为何非要动感情? 感情这玩意儿,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然后她就将手抽了回来,抱起炕桌上的手炉来,好笑的看着毓景帝:“快别费力气了,您还能比手炉暖和不成?” 毓景帝看了眼自个空空的双手,将其收了回来,哼道:“也不知道是谁搂/着朕不撒手,直说朕比手炉、脚炉都暖和。” 庄明心脸色微红,她虽身/子康健,但却有些体寒,一到冬日就手脚冰凉,偏他火气极旺,夜里抱着他睡,浑身都热乎了,比任何取暖设备都好使。 她忙不迭的转移话题,朝外喊了一嗓子:“不是吩咐了摆膳么,怎地如此拖拉?” * 因才收了白菜,晚膳多了样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另还有一样他俩都极喜爱的萝卜炖牛腩,其他几道菜肴味道也不错,结果自然是吃的心满意足。 夜里风又大了不少,小老虎一般怒吼着,去院子里遛狗消食成了奢望,庄明心只好牵着将军在明间里一圈一圈的绕着。 所幸钟粹宫正殿的明间很宽敞,不然一准得绕晕。 看来明儿一早开始得将功夫练起来了,不然一冬天过去,指定胖成球。 她沐浴后,才钻进热乎乎的被窝,就被狗皇帝一下捞进了怀里。 然后就摸/索着去解她寝衣的带子。 庄明心:“……” 也没缺着你呀,至于这么饥/渴么? 还在纠结要“逆来顺受”还是“欲/拒/还/迎”呢,上身的寝衣已经被他脱了下来,接着又去奋斗寝裤。 庄明心见大势已去,索性躺平当咸鱼,任他胡作非为。 片刻后,她就没法咸鱼了,不光两手揪紧了下头的床单,脚趾都绷直了。 狗皇帝嘴巴越来越麻溜了! 还没挨到上阵呢,她就先丢盔弃甲两次。 等到上阵的时候,整个人都软成面条了,还不是任他予取予求? 她抱着床柱,满头墨发披散下来,随着身后狗皇帝的抖动而起舞,脑袋微微后仰,露出一段白/皙细长的脖/颈来。 狗皇帝边掐着她的纤/腰动作,边脑袋绕过去肯她的脖颈。 庄明心怕痒的笑出声来,笑的浑/身/乱/颤,险些让毓景帝抵挡不住。 “小/妖/精!”毓景帝咬牙切齿的低咒一句,然后更加卖力。 外头狂风肆虐,吹残了尚未来得及凋谢的玫瑰花,吹的门帘摔打在大门上“哐当”作响,内室却半点寒意都感受不到,暖炕跟地龙正烧的暖嘘嘘的。 但这都不及拔步床内的春/色,庄明心被灼/热烫的直哆嗦个不停。 * 次日庄明心是被外头嘻嘻哈哈的声音给吵醒的,身畔已没了狗皇帝的身影。 她拉高被子,在里头检视了一番自个的身/子,不出所料的发现纤/腰两侧出现大片淤青痕迹。 “狗皇帝!”她咬牙切齿的低咒了一句,昨儿夜里腰险些被他掐断,知道他好细腰,但至于那么用劲么? 她悄悄从床头摸过来中衣中裤穿上,这才朝外头喊了一声。 昨夜狗皇帝歇在这里,碧纱橱里就没安排值夜的人。 琼芳很快推门而入,惊喜的对庄明心道:“娘娘,外头下雪了,欣贵人小主跟和贵人小主带着将军在院子里撒欢呢。” “除了她们,谅也没旁人敢在本宫歇息的时候大吵大闹。”庄明心哼了一声。 然后才感叹道:“今年下雪倒是早。” 琼芳替她取来衣裳,边帮忙更衣边笑道:“也算不得多早,这都十月底了,往年即便晚一些,也不过晚个三五日罢了。” 庄明心想了想,吩咐道:“葡萄酒二发该结束了,午后记得提醒本宫此事,本宫得叫人再过滤一遍,然后封口陈酿。” 琼芳应了声“是”,然后一脸庆幸 分卷阅读143 的说道:“得亏如今不用请安,且巳正到春禧殿即可,那会子/宫人想必已将宫道打扫干净了。” 庄明心笑道:“你这会子到钟粹宫外头瞧瞧就知道了,外头宫道上必定干干净净。昨儿皇上歇在本宫这里,今儿又有早朝,宫人们只怕寅时就赶过来打扫了,不然若是摔了皇上,谁担待得起?” 钟粹宫到养心殿一路畅通无阻,养心殿到春禧殿能有多少路?打扫了那是最好,即便没打扫也不打紧,她穿着木屐走过去都使得。 不过宫人们又不傻,她跟宁妃一个是宠妃、一个膝下育有皇子,明知道她们会去春禧殿坐班理事,怎可能故意略过? 庄明心换上了夹棉的胭脂红立领对襟琵琶袖短袄,下头系了条柳绿的织金马面裙,依旧是红配绿的撞色打扮,外头还披了件鹅黄羽纱面的紫貂斗篷,头上戴着观音兜。 全身武/装的密不透风,这才出了明间大门。 陈钰沁跟程和敏淑女也不装了,两人一丢我一团雪,我丢你一团雪,正打雪仗打的不亦乐乎,他们的宫人有样学样,也跟对面你来我往的打作一团。 没系狗绳的将军在人群里窜来窜去的撒欢,尾巴欢快的甩动着。 院子里头的雪被他们人、狗一通霍霍,简直没眼看。 陈钰沁余光扫见了庄明心,阴阳怪气道:“哟,咱们的婉妃娘娘总算起身了?若再不起来,这院子里的雪可都被咱们霍霍完了。” 程和敏见陈钰沁停下来说话,趁机往她脖子里塞了一团雪,边逃边嘻嘻哈哈哈道:“后院的雪咱们可没动,都给娘娘留着呢,娘娘想看雪往后头去看便是。” 庄明心解下斗篷跟观音兜,递给琼芳。 然后两手分别攥了一团雪,用劲将它们攥结实成雪团,然后一团甩向陈钰沁,一团甩向程和敏。 练过射/箭的庄明心,准头那是不用说,只听“啪”、“啪”两声,雪团分别砸在了她们二人的脸上。 “啊哟。”程和敏捂脸痛呼。 陈钰沁想躲没躲过,被砸个正着,也装模作样的捂脸“哎呀”了一声。 庄明心笑骂道:“你俩别装相,本宫压根就没使力气,不然你们的牙都能给砸掉。” 两人见骗不过,立时弯腰团雪,然后向庄明心反击。 庄明心抬脚就跑,边跑边躲。 三人在院子里打成一团。 当然,这是在庄明心严重放水的前提下,不然就是她单方面虐菜了。 这一玩就足足玩了半个时辰,庄明心热出了一身汗,里头小衣都湿透了。 她只好沐了个浴,重新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坐肩舆去往春禧殿。 * 许是有了经验,今儿春禧殿的宫人早早就将暖炕烧热了,殿内还摆了两只熏笼,旁边的高几上香炉里白烟徐徐上升着。 瞧起来很有些样子了。 宁妃今儿来的比庄明心晚,里头穿的十分素雅,但外头披了件桃红羽纱面的貂皮斗篷,头上戴的也是同色羽纱观音兜。 庄明心起身行了个礼,笑赞道:“姐姐这件斗篷颜色倒是鲜亮,姐姐披了它,立时年轻了好几岁呢。” 宁妃:“……” 从前怎地没发现婉妃的嘴这么毒呢? 自个才刚十九而已,在她嘴里却成了人老珠黄的黄脸婆了,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宁妃打量了庄明心那件挂在旁边架子上的斗篷几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妹妹这件斗篷里料的紫貂皮自然是极好的,但外头的羽纱颜色太素淡了些,如此倒成了里光外不光,白瞎了好东西。” 庄明心闻言也不气,还做作的拿帕子捂住了脸:“姐姐说的是,我原想配个颜色鲜亮的面子来着,奈何皇上说我本就生的娇艳,再配个颜色鲜亮的面子,不但不能增色,反还抢光…… 没法子,皇上说甚都对,我也只好叫人配了个素淡的面子。” 宁妃:“……” 贱人,逮着机会就显摆自个得宠,真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55 今儿宫务比昨儿少, 提早两刻钟结束。 肩舆行至启祥宫跟永寿宫中间的夹道时,卫贤妃的掌事太监宿喜等在那里,说卫贤妃请婉妃娘娘去长春宫一叙。 庄明心只好让抬肩舆的太监们转弯, 拐去了长春宫。 长春宫东次间内,卫贤妃上身湖蓝小袄、下头同色阔腿绣花薄棉裤, 满头乌发只用跟银簪子在脑后绾成个攥儿, 懒散的歪在暖炕的引枕上, 那叫一个惬意。 只是惬意的有些过头了,竟连裙子都不系。 可见她真当庄明心是自个人。 庄明心上前行了礼,笑问道:“娘娘唤臣妾来, 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臣妾?” 卫贤妃抬手招呼庄明心到暖炕上坐, 笑道:“是有一件事儿要拜托妹妹。” 庄明心其实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儿了, 但她装傻充 分卷阅读144 愣的问道:“有什么事儿要臣妾做的,娘娘只管吩咐就是了, 臣妾定会尽心竭力。” 卫贤妃叫宿安取来一包银子,放到她们二人中间的炕桌上, 笑道:“三日后是宁妃妹妹生辰, 原本说好了众人凑钱, 由我替她张罗几桌酒席几班小戏, 请姐妹们在长春宫乐呵一日, 如今我有了身孕……这事儿只怕还劳烦妹妹帮忙才行。” 虽然宁妃很快就会失势, 但到底还没失势,寿宴该办还是得办。 庄明心猜的也正是此事, 闻言也没拒绝,只笑道:“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娘娘忒客气了些!不过是张罗几桌酒菜几班小戏而已,算不得什么, 娘娘只管放心就是了。” 她语气轻松,半点为难的模样都没有,甚至还主动提议:“依臣妾所见,这吃席的地儿,不如也改到臣妾的钟粹宫,免得扰了娘娘的清静。” 卫贤妃笑道:“我才想说这个呢,你就想在了前头,真真是伶俐人儿!” 夸赞完,又越过炕桌捉住庄明心的手,热情道:“今儿在我这里用午膳,宿喜从外头弄了几只野鸡崽子来,叫小厨房给你炖野鸡崽子汤喝。” 庄明心连忙拒绝:“娘娘相请本不该拒绝,只是今儿是喻贵人生辰,昨儿臣妾跟欣贵人、和贵人两位妹妹相约今儿要替她庆生,已叫人备好了酒菜,着实不好爽约。” “喻贵人是今儿的生辰?”卫贤妃惊讶的挑了挑眉,随即吩咐宿安:“替本宫备份寿礼,一会儿请婉妃妹妹替我捎给喻贵人。” 这话前半句是宿安说的,后半句是对庄明心说的。 庄明心笑着替喻贵人道谢:“臣妾替喻贵人谢过娘娘赏赐。” 让自个捎过去,而不是叫宿安亲自送过去,分明是替自个笼络人心,毕竟若是自个不说,她也不会赏赐喻贵人不是? 卫贤妃果然很会见缝插针的向自个示好。 * 回到钟粹宫后,不用琼芳提醒,庄明心自个就记得叫人将二发结束的葡萄酒再过滤了一遍,然后封严实酒坛子进行陈酿。 陈酿上两三个月,再将因低温而析出的酒石酸颗粒过滤出来,就可以饮用了。 待她回到东次间的时候,陈钰沁跟程和敏已然在里头候着了,她看了眼漏刻,果然到了该开宴的时辰了,忙叫崔乔去请喻贵人。 若是旁的活计,喻贵人必然早就跑来候着了,奈何今儿是她的寿辰,总是要矜持一些的。 承乾宫就在钟粹宫前头,不过盏茶的工夫,喻贵人就过来了。 在她行过礼后,庄明心叫琼芳拿出卫贤妃赏赐的两匹锦缎、一根赤金嵌蓝宝三尾凤钗给喻贵人的宫女阿福,笑道:“先前在长春宫,本宫偶然提起今儿是妹妹的生辰,贤妃娘娘闻言叫人给妹妹备了份寿礼。” 喻贵人吃了一惊,斜了眼阿福手上用红绸盖着的托盘一眼,东西贵不贵重倒是其次,光这份体面就足够让人艳羡了。 她感动的眼圈红红的,拿出纸本子飞速划拉起来。 片刻后,她将纸本子朝庄明心一展示:“多谢娘娘替嫔妾美言,不然嫔妾也没这份殊荣能得到贤妃娘娘的赏赐。” 庄明心笑道:“本宫不过随口一提,到底还是贤妃娘娘有心。这份儿情你心领即可,不必去长春宫谢恩,贤妃娘娘正养胎呢,不宜打扰。” 喻贵人忙不迭的点头。 随即四人坐到了明间内事先摆好的饭桌前。 宫人们排着队,开始有序的上菜。 因是寿宴,小厨房里头的两个厨子钟大、钱喜又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大场合,不免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除了庄明心钦点的烤鱼、萝卜炖牛腩、冬笋火腿汤以及黄桃果酱夹心奶油生日蛋糕外,还将自个擅长的菜肴做了十来个,加上庄明心咬牙贡献出来的黄桃罐头,将饭桌摆的满满当当的。 程和敏“哇”的一声叫出来:“这么丰盛?” 然后兴奋的拍了拍喻贵人的肩膀,搓手道:“今儿托妹妹的福,可算吃到婉妃娘娘这里的好菜了。” 庄明心笑骂道:“说的好似你头一回来本宫这里用膳似得,也不知上回谁吃萝卜宴吃的差点撑吐,回去后足足溜达了一个时辰方能弯腰坐下来。” 程和敏被揭老底,也不恼,笑嘻嘻道:“这可不怪嫔妾,还不是娘娘这里的菜肴太好吃了?得亏嫔妾没撑坏,要真被撑坏了,没准还能赖娘娘几两汤药费呢。” 陈钰沁见程和敏兴头的快要跳到房顶上去了,白了她一眼,哼道:“瞧你这念唱俱佳的模样,早知道娘娘就不必花银钱去教坊司请人了,直接给你装扮上就成,也好叫咱们听一回‘装疯卖傻’的好戏码。” “‘装疯卖傻’是独角戏,哪有你俩有来有去的‘相声’有意思?”当着俩人的面,庄明心还是给了脸面的,没直接说“耍猴戏”。 陈钰沁跟程和敏虽没听过“相声”这个说法,但前头的有来有去还是听的明白的,立时就不依了。 陈钰沁道:“娘娘您不厚道,嫔妾 分卷阅读145 给您了个好主意,您却把嫔妾也攀扯进来。” 程和敏道:“谁要跟她说‘相声’?没得脏了我的嘴!” 这样的场面,喻贵人虽不是头一次见,但见一次心惊肉跳一次,生怕她俩下一刻就掀桌打作一团,忙用木炭条划拉纸本子。 转移话题道:“娘娘,您不是说从教坊司请了乐人过来?怎地没瞧见?” 庄明心笑了笑,既然寿星都发话了,她也不好继续看猴戏,让李连鹰将教坊司的人请进来。 教坊司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位乐人,女乐人抱着琵琶,男乐人抱着古琴。 两人低垂着头走进来后,先跪地磕头行礼,这才站起身来。 然后在场四人齐齐的倒抽了口凉气。 实在是这两人长相过于出众了,饶是在宫里见过各色美人的她们,也有些遭不住。 男乐人眉目如画,清雅文秀,苍松翠竹一般,抱一架古琴站在殿内,仿佛是从古画上走出来的贵公子。 女乐人五官绝色,气质清冷,面无表情的斜抱一把琵琶,好似古装影视剧里的女杀手,仿佛下一秒就从琵琶里抽出宝剑逼杀上来。 庄明心“咳”了一声,吩咐道:“先随便来一首你们擅长的曲子罢。” 两人微微躬身,然后男乐人退至墙根,在一张锦杌上坐下,女乐人则坐至殿中的官帽椅上。 她拨弄了下琵琶,然后开始弹奏起来。 玉落珠盘的声音,在明间里环绕,片刻后,她清清冷冷的嗓音唱了起来。 此时此刻,庄明心脑子里除了“天籁之音”四个字,竟想不起旁的能与之匹配的形容词来。 陈钰沁跟程和敏两个有真才实学的,已然听入了迷。 庄明心生怕喻贵人触景生情,想起自个被毁掉的嗓子难过,正想安慰她几句。 喻贵人却突然将本子朝庄明心一扬:“娘娘,下回千万别再请这两人过来了,万一被皇上撞见,瞧上了他们,可如何是好?” 庄明心顿时“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这俩人的确堪称绝色,就算妃嫔里头长相最优秀的程和敏与他们站在一块儿,恐怕也有所不及,但却必定入不了狗皇帝的眼。 男乐人暂且不提,毕竟也没听闻过狗皇帝有断/袖之癖。 单说这女乐人,莫说相貌,单那教坊司的出身,就能将狗皇帝劝退了。 狗皇帝这人,有权有钱有貌,自恋是写在骨子里头的,他连长相出众的宫女都瞧不上,大婚至今六年,妃嫔统统都是卡着选秀资格线进来的秀女。 又怎可能看上出身教坊司,不知道被多少人梳/弄过的乐人? 当然,这些都是不能与外人道的,妄测圣意可是大罪,故而她只笑着冲喻贵人摇了摇头。 然后拿筷尾分别敲了一下坐在自个左右两边的陈钰沁跟程和敏,端起斟满了黄酒的酒盅,笑道:“来,咱们一块儿敬寿星一杯。” 陈钰沁跟程和敏回神,虽有些不高兴被打扰了雅兴,但还不至于分不清场合,忙端起了自个跟前的酒杯。 喻贵人惶恐的立时站了起来,被庄明心摆手给强令坐了下来。 四人饮了一杯酒,在庄明心的带领下,开始用起菜肴来。 然后乐人的曲乐就成了背景音,几个吃货哪里还顾得上欣赏,吃菜尚且来不及呢。 程和敏先夹了一筷子烤鱼吃掉,然后用汤匙从自个跟前的甜品碗里挖了一块黄桃混着糖水一起送进嘴里,根本不考虑又甜又咸会不会相冲,享受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陈钰沁也不遑多让。 也就不重口腹之欲的喻贵人还能保持住淡定,有闲心慢条斯理的挨样品尝。 庄明心虽也是吃货,但到底都是素日吃惯的,故而要比另两个吃货斯文许多。 期间她又劝过三五回酒。 宴席开到一半,女乐人退了下去,换上了男乐人。 兴许是晓得她们办的是寿宴的缘故,男乐人弹奏的曲子偏轻快,一瞬间让人从寒冬来到了初春,冰雪初融,草儿从泥地里冒出头来,南飞的燕子叽叽喳喳的回返,暖嘘嘘的春风扑面而来,让人惬意的想要打瞌睡。 饶是庄明心这个半吊子水准的人儿,也不难分辨出男乐人在乐器方便的水准比女乐人要强不少。 只不过女乐人胜在有一口好嗓子。 就这么听着男乐人的古琴,她们吃了个酒足饭饱。 然后庄明心叫人抬了两层高的生日蛋糕来,给喻贵人戴上琼芳做的生日帽,插了根红蜡烛,叫她吹蜡烛许愿。 别说喻贵人没经历过这个,就是陈钰沁跟程和敏都看的一愣一愣的,但不妨碍她们起哄,尤其是程和敏,叫的比自个生辰还起劲。 庄明心暗搓搓的想,丫肯定是急着吃生日蛋糕呢。 喻贵人在起哄声中,脸色微红的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复又睁开,然后“呼”的一下吹熄了蜡烛。 仪式过后,不待庄明心吩咐,程和敏 分卷阅读146 就唤人上前切蛋糕。 蛋糕足够大,她们四人一人分了一大块儿,给男乐人跟女乐人一人一块儿,下剩的给整个钟粹宫的其他宫人每人分了一小块儿。 蛋糕松软,里头的黄桃果酱熬的恰到火候,外层的奶油香甜滑/腻,一口下去,就忍不住想吃第二口。 所有人都吃的不亦乐乎,包括那位高冷如天山白雪的女乐人,也抵不住奶油夹心蛋糕的魅力,一手端盘一手捏勺,吃的头也不抬。 吃完生日蛋糕,这寿宴也就走到了尾声。 庄明心叫琼芳给他们两位打赏,然后让李连鹰安排人把他们送回教坊司。 打赏给的不少,足足有三十两。 昨儿从狗皇帝那里抠出了五十两银子的活动经费,置办这桌宴席只花了二十两,下剩三十两不好处理,索性全打赏给了乐人。 教坊司里头的乐人,都是犯官家眷,古代律法一人犯/罪全家都牵连,故而这两个乐人也算是可怜人,多点银钱傍身也好。 * 但出乎庄明心所料的是,次日午后她正围观太医给钟粹宫宫人们接种牛痘呢,小满急匆匆的跑进来,将她拉到东哨间。 然后禀报道:“娘娘,昨儿您传唤进来的那两个乐人,被宁王爷要到宁王府去了,说要把他们收房,还要摆酒庆贺呢。” 庄明心:“……” 啥玩意儿? 宁王她接触不少,他这人公事上一板一眼的,甚至还有些为民请命的侠气,在她这里评价极高。 但怎地私德上如此荒唐? 堂堂王爷,竟然要纳教坊司的乐人为侍妾,女乐人倒罢了,横竖不少宗室会到教坊司玩儿,不过是在外头睡跟在家里睡的区别,但里头还有个男乐人呢。 她竟然没发现宁王这丫男女通吃?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奇怪,大齐达官贵人间男风盛行,那个男乐人又生了副勾人的样貌,只怕早就被不知道多少人玩/弄过了。 两人去到宁王府,跟了宁王,从此只用服侍他一个,兴许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件好事儿。 前提是宁王妃不跟他们过不去。 她好奇道:“宁王妃竟也不管?” 小满“啧”了一声,笑道:“怎会不管,宁王妃这会子正在慈宁宫跟太后娘娘哭诉呢,太后娘娘动了肝火,已叫马公公去传宁王爷进宫了。” 那岂不是有好戏看了? 可惜庄明心身份不够,没法亲去慈宁宫围观。 不过还有小满在呢,她委婉道:“你继续到外头打听打听,本宫估摸着皇上听到信儿也会过去慈宁宫,如此本宫心里也好有个数,回头皇上过来钟粹宫时,也不至于触他的霉头。” 小满正在盘算该怎么说才让婉妃娘娘放自个出去看热闹,闻言立时倒头如蒜:“是是是,奴婢这就再去哨探哨探,有什么新动静了,再来向娘娘回禀。” 说完,撒腿就好跑,却被庄明心给止住了。 她狡黠道:“别想寻借口躲避接种牛痘,不接种牛痘,你休想再出钟粹宫一步。” 小满的小脸顿时皱成一团,哀嚎道:“娘娘哎,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先让他们接种不成么?奴婢身上还有差事呢,等回头差事了结了再来接种不迟。” “想都别想。”庄明心冷声打断她,旁人她管不着,但自个宫里的宫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接种牛痘。 小满见躲避不过,又怕错过看热闹的时机,只好不情不愿的挪去了被定为“接种间”的东耳房。 接种后的小满,也顾不得疼不疼了,脚步飞快的跑出了钟粹宫。 约一个时辰后,她又脚步飞快的溜了回来,兴致勃勃的向庄明心禀报:“太后娘娘可是气的不轻,将宁王爷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立逼着他给宁王妃赔不是,还说若再有下次,就让皇上打发他去漠北驻边。” 庄明心无语道:“所以宁王爷办了这桩荒唐事儿,就只挨了太后娘娘几句骂,然后该纳侍妾纳侍妾,该摆酒庆贺该摆酒庆贺?” 果然是亲儿子,怕是在郑太后眼里,这压根算不得什么错处,之所以不痛不痒的骂宁王几句,也不过是为了宁王妃的脸面罢了。 毕竟儿媳妇跟儿子是不能比的,哪怕素日再讨郑太后欢心,也一样。 小满笑道:“侍妾可以纳,但摆酒太后娘娘不许。” 通州还闹天花呢,如今又要渐次接种牛痘,百姓们人心惶惶的,宁王这个王爷若为了收两个贱籍出身的乐人当侍妾而大摆宴席,只怕要犯众怒。 郑太后当然要加以阻止。 小满又道:“皇上也训斥了宁王爷一顿,说他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跟种/猪一样不挑食,把宁王爷说的脸都黑了,宁王妃脸上也不好看。” 庄明心:“……” 知道你自恋,但这么说亲弟弟真的好么?而且连弟媳妇都给扫/射到了。 小满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又连忙捂住嘴,小声道:“太后娘娘听着不像, 分卷阅读147 反过来把皇上给骂了一顿,皇上气的甩袖就走,说‘以后别再叫朕来管这样的腌臜事儿!’。” 庄明心:“……” 狗皇帝的反应都在她意料之中,她并不觉得奇怪。 她好奇的是小满怎地将慈宁宫的事儿打听的如此详细的? 先前她疑惑的问出口过,小满只说是有旁人告知她的,并不肯细说,故而她虽好奇,但也不好追问,毕竟这是锦衣卫的内部秘密。 说曹操曹操到,外头高巧的声音响起来:“皇上驾到!” “恭请圣安。”庄明心迎到明间,蹲身行礼。 “圣躬安。”毓景帝应了一声,然后抬脚就往东次间走。 庄明心只来得及看清他的侧脸,但这就足够了。 脸都黑成这样了,显然被宁王气的不轻。 她假装不知,叫人去冲了碗贤妃送的红枣茶,亲自捧给他,嘴里笑道:“皇上打养心殿过来?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儿天凉着呢,皇上快碗杯红枣茶暖暖身/子。” 毓景帝将盖碗接过来,往炕桌上一放,白了她一眼,哼道:“朕从哪里过来爱妃会不知道?当朕没瞧见小满在慈宁宫门口跟人嘀嘀咕咕呢?” 庄明心:“……” 就知道小满这家伙做事不靠谱,哨探消息哨探的如此明目张胆! 她抿了抿唇,露出个无辜的笑容来:“臣妾见皇上脸色不好,不敢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给皇上添堵。” 他脸色缓和了几分,然后皱眉问道:“刚好昨儿你召了那两个乐人进来给喻贵人庆生,你给朕说实话,那两个乐人果真那样好看?好看到连宁王妃这个高门贵女都比不上的地步?” 庄明心有些犹豫,她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假话呢? 实话就是宁王妃样貌只能算清秀,十个她加起来也比不上那俩乐人。 假话就是那俩就是徒有虚表的狐媚子,宁王只是一时被迷惑住了。 她纠结的神色,落到了毓景帝的眼里。 他没好气的哼道:“你不必说了,朕知道了。” ☆、56 狗皇帝气成这样, 庄明心也不好不理会,若不给他劝好了,万一他夜里拿自个撒气怎么办? 而且, 她还得拜托他催促匠作监尽快将水泥做出来呢。 故而她笑道:“这天下间好看的男子、女子多着呢,但就像皇上看的话本子里说的那样, 评价一个人怎好只看外表?就算那两个乐人再好看, 又如何能与出身高贵又极有才干的宁王妃相提并论?” 顿了顿, 她又故意偷换概念,抬起葱/碧莹/白的手指,在他肩头戳了一指头, 嗔道:“皇上您又何必为了这么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儿生气呢?” 毓景帝当然不可能为了两个教坊司的乐人生气, 他气的是一母同胞的宁王荤腥不忌, 给他跟母后脸上抹黑,丢天家的脸。 他咬牙切齿道:“千人骑万人压的, 他也不嫌脏!”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有洁癖。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若能强制规定皇室宗亲、朝廷命官不许夜宿教坊司, 想来教坊司就能从官办青/楼变成纯粹文艺单位了。 然而除了不忌讳的宗亲们, 达官贵人哪家敢请这些犯官家眷到家里表演节目?万一家中不成器的子弟被勾的走歪路怎么办?万一被政敌诬陷与犯官有勾连怎么办? 单靠宗亲那点子银钱, 可维持不了诺大教坊司的运转。 这样的后果就是, 教坊司很可能会办不下去。 教坊司里头的乐人们, 下场只会比在教坊司更惨,或是被流放三千里, 或是被发配边关充当营/妓。 前者凭他们娇弱的身/子,根本撑不到流放地就一命呜呼了。 后者虽能活着,但比死了还惨。 故而庄明心不能出这样的馊主意,否则不是在救他们, 反倒是害他们了。 除非她能推动律法改革,出台“罪不及家人”的政策,彻底将根源解决。 然而律法改革岂是那么好容易推动的?想想华夏古代历史上那些推动变法之人的下场,她就立时被劝退了。 活着不好么? 宁王这个“小叔子”,狗皇帝骂的,她这个小嫂子别说骂不得了,就是连接话都不好接话的。 她尴尬的笑了笑,将盖碗重新端起来,呈到毓景帝跟前,笑道:“皇上喝口茶润润喉咙再骂不迟。” 毓景帝掀了掀眼皮子,扫了她笑靥如花的俏/脸一眼,眼神柔和下来,接过盖碗抿了一口,将盖碗往炕桌上重重一放,哼道:“随他去吧,朕懒得理他。” 庄明心舒了口气,可算阴转多云了。 她让人把琼芳才做好的大红鸳/鸯/戏/水枕头取过来,展示给他看,嘴里笑道:“皇上,您要的鸳/鸯/戏/水枕头重新做好了,枕套是琼芳用上等丝线绣出来的,枕芯装是臣妾叫李连鹰好容易 分卷阅读148 才从外头弄到的茶叶梗。” 说着,她低头抽了抽鼻子,显摆道:“这茶枕比长条的棉枕头枕着柔/软不说,里头的茶叶梗有助眠的效用,气味也清新怡人,皇上您瞧瞧可喜欢?” 说着,将枕头塞到了毓景帝怀里。 毓景帝接过来,先端详了一番外头的鸳/鸯/戏/水图,又用手捏了捏里头的茶叶梗,接着学庄明心低头抽了抽鼻子。 嘴角满意的仰起,嘴里却矜持道:“还凑合吧。” 对于狗皇帝的傲娇,庄明心早就习以为常了,自动默认他这是很喜欢,于是又添砖加瓦道:“臣妾也有一个呢,跟皇上这个是一对的,只不过是立夏的手艺,绣花比不得皇上这只精致。” 既强调了两人的枕头是一对,又将他摆在自个前头。 庄明心在心里贼笑,自个哄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了。 果然毓景帝被哄的眉飞眼笑,凤眼别有深意的勾了她一眼,然后把枕头递给了高巧,说道:“叫人好生送去乾清宫。” 庄明心:“……” 把茶枕送去乾清宫,今晚他歇在这里的时候枕什么? 然而不等她开口询问,下一瞬他就自个给她解惑了:“快到下元节祭祖的日子了,朕得斋戒三日,今儿就不在你这里歇了。” 原来如此。 庄明心恍然大悟。 然后又听他强调道:“不必叫人另做,回头朕翻你牌子的时候,再将枕头带过来就是了。” 庄明心本想说她这里既不缺擅长女红的人手,也不缺品质上佳的红缎,茶叶梗也还有几斤,多做一只放在钟粹宫使便是了,很不必如此扣扣索索。 但仔细琢磨了一番他的话语,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丫是将这只药枕跟自个那只当成一对了,便是不在这里歇着,也要带回乾清宫做念想,再做一只出来,岂不是有棒打鸳鸯之嫌? 然后她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搞这么个情根深种的模样作甚?莫非是话本子看多了,想找个人试试里头的绝美爱情? 这事儿吧,还真是有些难办。 按理说,她并不稀罕什么绝美爱情,成日里腻腻歪歪的,烦都烦死了。 但她又不能明着拒绝,不然他去跟旁的妃嫔体验绝美爱情去了,她这个过气宠妃能有甚好下场? 也只好效仿前世的那些绿茶女,“模棱两可”,“欲/拒/还/迎”,“欲语还休”,“以退为进”等等手段轮番上了。 她欲语还休的“偷看”他一眼,被他发现后立时垂下头来,羞涩道:“是,臣妾听皇上的。” 毓景帝被她这小模样招的心里猫抓一般,伸手一下将她拉到怀里,单手揽住她的纤腰,另一手扳住她的下巴,低头在她耳朵上肯了一口,笑问道:“朕与那男乐人,哪个好看?” 庄明心:“……” 这真是道送命题。 比“亲妈跟媳妇同时掉进水里先救谁?”还可怕,因为一旦回答不好,真的可能会送命。 当然,送的是那男乐人的命。 狗皇帝本就迁怒那两乐人,要是自个添油加醋将那男乐人一顿夸,他肯定会因吃醋而叫暗卫或是锦衣卫去摘了那男乐人的“狗头”。 故而必须不能说实话。 然而狗皇帝疑心重,脑袋又聪明,浮夸的骗术可骗不过他。 所以,这假话说的也必须得有技巧。 不能在狗皇帝一问完,就立刻回答,如此一下就暴露了说假话的事实。 必要作出个拧眉思索的模样来,片刻后再给出答案,深思熟虑之后给出的结果,才更有说服力。 她星星眼的说道:“若单论皮囊的话,那男乐人与皇上不分伯仲。 但他到底是教坊司出身,妖妖娆娆又唯唯诺诺的,回个话都哆哆嗦嗦,着实上不得台面; 哪像皇上龙章凤姿玉树临风,这通身的气派跟仪态,莫说是寻常男子了,就是宗亲里头也是最出挑的那个,他如何能与您相比?” 被心仪的女子如此夸赞,毓景帝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嘴角想压都压不住,然后逮住她的嘴/唇就来了个深/吻。 唇/齿数度交/缠,她被亲了个晕头涨脑,等到被放开的时候,嘴巴又红又肿,舌头也阵阵发麻。 她简直无语,话本子里的绝美爱情难道不该灵大于肉么?他可倒好,除非自个离他八丈远,但凡离的近一些,他就变着法儿的揩/油…… 难不成他所谓的绝美爱情是那些不正经话本子里头的绝美爱情? 庄明心立时眼前一黑。 不行,下回去给郑太后请安时,一定要告狗皇帝的状,叫郑太后管管他甚乱七八糟话本子都看的坏毛病! “许久没吃黄桃罐头了,叫人开一瓶来吃。”毓景帝摸着下巴,突然开口道。 他那份儿存在自个这里呢,庄明心也没推脱,干脆的朝外头吩咐道:“琼芳,取一瓶黄桃罐头来。” 分卷阅读149 琼芳很快取来一瓶黄桃罐头。 毓景帝伸手接过来,欲拔瓷罐头瓶的盖子,被庄明心劈手夺了过去。 她嗔道:“才从小库房里拿过来,小库房里冰窖一样,就这么吃下去,岂有不闹肚子的?” 说着,随手将罐头瓶丢到暖炕上,扯过她素日盖腿的小被子盖上。 她笑着对毓景帝道:“暖一会儿再给您吃。” 见她如此关心自个,黄桃罐头还没暖呢,毓景帝的心里先暖了,心想不枉自个对她掏心掏肺的,总算有了些许回报。 他关心的问道:“爱妃协理宫务三日了,可还顺遂?有无不长眼的东西故意刁难你?” 庄明心笑道:“都还挺顺利的,臣妾虽然是个没本事的,但还有宁妃姐姐在呢。” 别说当真诸事顺遂,就算不顺遂,她也不能告状,否则岂不显得自个无能,连几个掌事宫人都弹压不住? 不提宁妃还好,一提宁妃,毓景帝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庄明心立时后悔了,她光想着谦虚了,一时嘴快,结果竟忘了大皇子、二皇子染天花之事与宁妃有关这茬了。 她本想转移话题,将此事混过去,谁知毓景帝却突然问她:“明儿是宁妃生辰?” 庄明心忙道:“正是呢,各宫主位凑了银钱,贤妃娘娘原打算在长春宫替她庆生,只是如今贤妃娘娘有了身孕,为免惊扰龙胎,就改到了臣妾的钟粹宫。” 毓景帝冷哼一声:“且让她最后乐呵一日。” 这是要收拾宁妃了? 谋害皇嗣乃大罪,若果真大皇子、二皇子染天花之事是宁妃的手笔,别说宁妃要受惩罚,就连宁妃背后的家族都要跟着获罪。 但这也是她咎由自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庄明心并不同情她,要同情也只同情才刚一岁半就没了性命的二皇子。 因不好接话,她只侧目瞅着墙角紫檀木翘头案桌上的白玉香炉里袅袅上升的白烟,没吭声。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明间里高巧隔着门帘禀报道:“皇上,静妃娘娘身边的白芷姑姑来了,说静妃娘娘身/子有些不爽利,请皇上往延禧宫走一趟。” 毓景帝冷冷道:“叫她进来!” 白芷进来后,忙磕头行礼,才要张口说话,就被毓景帝劈头盖脸一顿好骂:“你也是在宫里待了五六年的老人了,主子病了你不让人去请太医,却跑来寻朕,朕莫非还会瞧病不成?简直不知所谓!” 略一停顿后,又冷声道:“回去告诉静妃,叫她好生待在延禧宫养胎,别一天到晚的装病闹幺蛾子,朕忙的很,没空陪她玩这幼稚把戏!” 白芷被骂懵了,片刻后惶恐道:“奴婢已叫人去请太医了,只是静妃娘娘说皇上不在她心里慌,故而……” 话未说完,就被毓景帝无情的打断:“朕不在她心里慌?那岂不是得要朕一日十二个时辰陪在她身边,甚正经事也不做,她心里才会不慌?” 白芷心想,您在婉妃这里能有甚正经事儿? 但也只是想想,嘴里甚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只老实的跪伏在地上。 庄明心见狗皇帝气的心口剧烈起伏,忙劝道:“皇上息怒。” 毓景帝闭了闭眼,然后骂白芷道:“还趴在这里作甚,等朕给赏钱不成?快滚!” “奴婢告退!”白芷忙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庄明心假模假样的劝了一句:“兴许静妃姐姐果真身/子不爽利呢,不如皇上您去瞧瞧?” 毓景帝往引枕上一歪,哼道:“不去。” 一回两回三回装病,他瞧在太后的面上,都容忍了,但他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那便不去吧,横竖有太医呢。外头天寒地冻的,若冻着皇上可如何是好?”庄明心顺杆就爬,一副为狗皇帝身/子着想的模样。 毓景帝果然脸色稍霁。 * 本以为静妃的无理要求毓景帝驳了回去,她如何都该消停了,但静妃顺风顺水惯了,哪曾受过这个委屈? 当即就坐上肩舆,哭着去往慈宁宫。 路过景仁宫的时候,抬肩舆的太监不甚踩中冰碴子,导致静妃从肩舆上摔下来,在石砖铺就的宫道上骨碌碌的翻滚了好几圈。 鲜血当时就染红了裙子。 得知静妃小产消息时,庄明心正与毓景帝你一勺我一勺,亲/亲/热/热的分吃着黄桃罐头呢。 “怎么会?”庄明心“惊讶”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心里却是暗暗的叹了口气。 卫贤妃暗示的没错,静妃果然把自个给折腾小产了。 毓景帝当即就把罐头瓶给砸到了地上,咬牙切齿道:“蠢货!” 他膝下子嗣不丰,未对庄明心上心前,他向来雨露均沾,也好让更多人来替自个绵延子嗣。 好容易怡嫔有了好消息,谁知没多久就莫名其妙小产了,至今未查出缘由。 好在静妃又怀上了。 分卷阅读150 说他不期待是假的,不然头先几次他也不会一听说静妃动胎气就急急忙忙赶过去。 结果这蠢货不好好待在延禧宫养胎,偏要借机争宠。 现下可好,宠没争来,还把肚子里的宝贝疙瘩给折腾没了,简直是愚不可及。 “皇上息怒。”庄明心忙柔声劝慰,又赶紧叫人进来打扫地面,免得碎瓷片将他扎伤。 “朕去瞧瞧静妃,你夜里早些睡,莫要看话本子太晚。”毓景帝没耐心等人打扫,跟庄明心交待了一句,便绕开碎瓷片大踏步往外走去。 “恭送皇上。”庄明心蹲身行礼。 听外头院子里没了动静,她这才往暖炕上一歪,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琼芳忧心忡忡的说道:“静妃没能从娘娘这里将皇上抢走,这才恼羞成怒要去找太后娘娘告状,她也是因此才小产……您说她会不会将错处怪罪到娘娘头上?” 庄明心叹了口气,她原也没想到静妃小产之事竟与自个有牵连,若早知道的话,她如何都要劝狗皇帝往延禧宫走一趟的。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她光棍的说道:“怪与不怪都随她,横竖本宫问心无愧。” ☆、57 翌日, 庄明心正往脸上敷紫茉莉花粉呢,小满就跑进来禀报。 “娘娘,昨儿静妃娘娘不甚小产, 不光皇上赶去了延禧宫,连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也赶了过去……太后娘娘把静妃娘娘好一顿训斥, 责令她好生休养, 三月不许出延禧宫大门。” 庄明心点了下头:“知道了。” 静妃小产亏了身/子, 看起来是挺惨,然而于皇室中人来说,皇嗣可比妃嫔贵重多了, 她没保护好皇嗣, 真要计较起来, 可是大罪。 郑太后只罚她闭门思过三个月,用的还是养病的名义, 已经是看在她是自个侄女的份儿上法外开恩了。 若换了旁的妃嫔,轻则连降数级, 重则被打入冷宫, 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就放过的。 她坐肩舆到春禧殿时, 宁妃已然在暖炕上坐着了。 宁妃上身妃红立领斜襟长袄, 下头是石青织金马面裙, 肩上还披了件珍珠串成的云肩, 头上戴着是五尾赤金嵌宝挂珠钗,鬓边还簪了朵大红金丝菊绒花。 庄明心用脚趾头都能瞧出她内心有多快活了。 也对, 静妃是郑太后的侄女,若她生下个皇子来,宁妃所出的二皇子就得往后靠了。 现下静妃小产,阖宫上下要说谁最高兴, 怕是非宁妃莫属。 可惜她也就只能蹦跶今儿一天了,今儿过后,她的下场可比静妃要惨多了。 道理虽是如此,但庄明心这个人,想来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主儿,现下宁妃还未倒霉呢,故而她照例行礼问好。 并一如既往的嘲讽了一句:“姐姐这个寿星今儿打扮的如此隆重,是怕被旁的姐妹抢了风头?” 宁妃日日被怼,早就习以为常了,笑道:“旁人我是不怕的,就怕被妹妹抢了风头,少不得要好生装扮一番。” 说着,扫了眼庄明心身上的丁香紫绣白梅交领短袄、绛紫马面裙,疑惑道:“哟,妹妹今儿怎地穿的如此素净?” 庄明心斜了宁妃一眼,嗔道:“素日胡闹也就罢了,今儿是姐姐的好日子,我这个当妹妹的怎好抢姐姐的风头?” 真相是静妃小产,郑太后心里憋着气呢,她若是打扮的满身织金一头珠翠,又好巧不巧的撞上郑太后,岂不是自找难堪? 说不得,要低调个十日八日的,等郑太后在别个身上撒了气再说。 宁妃狐疑的看向庄明心,显然不信这话是从庄明心嘴里说出来的,偏庄明心一脸真诚,半点端倪都瞧不出来。 她只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妹妹如此照顾姐姐,姐姐铭感五内,回头妹妹生辰时,姐姐投桃报李,定不会抢妹妹的风头便是。”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自个是三月十六的生辰,那会子她早就升贵妃了,莫说宁妃马上要倒霉,就算不倒霉,她想抢走自个的风头也难。 毕竟四妃是有资格佩戴七尾凤钗的,比宁妃今儿精挑细选出来的五尾凤钗要多两条尾巴呢。 她无可无不可的笑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前来批条子的掌事宫人已在外头候着了,两人随口闲扯几句,便开始料理宫务。 今儿杂七杂八的事儿尤其多,结束的时候都快午时了。 庄明心拉住要返回翊坤宫的宁妃,笑道:“好姐姐,这会子就随妹妹过去罢。” 见宁妃拿乔,她又嚷嚷道:“好姐姐,天寒地冻的,就疼惜疼惜妹妹的宫人,别叫他们再跑一趟了。” 宁妃见庄明心如此做小伏低,给足了自个这个寿星脸面,这才哼了一声:“罢,罢,罢,我连自个的宫人都不刻薄,怎好刻薄妹妹的宫人?” 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吩咐替自个抬肩舆的太监:“去钟粹宫。 分卷阅读151 ” 两人坐着肩舆到达钟粹宫的时候,明间已经坐满了妃嫔。 除了闭门思过的张德妃,摔断腿养伤的梁贵人以及才刚小产的静妃,余下诸妃嫔无一缺席。 加上庄明心跟宁妃,统共二十三人。 庄明心叫小厨房备了三桌酒席,两桌八人,主桌七人,正正好。 因时辰不早了,两人更衣净手后,庄明心便叫崔乔安排上菜。 等待上菜的间隙,李连鹰拿了戏本子来,叫庄明心点戏。 庄明心忙将戏本子递给坐在自个旁边的宁妃,笑道:“今儿是宁妃姐姐生辰,合该由宁妃姐姐替咱们点几出好戏。” 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 宁妃也没推辞,点了三出新戏,将戏本子递还给庄明心,对众人笑道:“本宫点的都是新戏,只怕未必对诸位妹妹们胃口,一会儿你们想听甚自个点。” 庄明心将戏本子递给李连鹰,让他去安排。 戏本子她事先瞧过,里头都是文戏,毕竟钟粹宫没有单独的戏台子,天寒地冻的也没法在院子里扎戏台子,故而热闹戏是看不得了。 慈宁宫倒是有戏台子,但宁妃位分不够,且又不是整寿,不好打借戏台子的主意。 徐贵人突然从隔壁桌走过来,冲庄明心福了福身,笑问道:“娘娘叫人从哪里请来的戏班子?唱腔可好?扮相可好?” 庄明心笑道:“自然从教坊司请的。” 为免徐贵人生事,她又解释了一句:“如今外头乱糟糟的,哪敢胡乱请些不知底细的戏班子进来?” 不想徐贵人竟不是来找茬的,得到答案之后就干脆利落的福身告退了。 不过提到教坊司,庄明心倒是想起一事来,忙招来李连鹰,对他耳语道:“你想法子跟教坊司的人打听下宁王是如何瞧上那两个乐人的。” 昨儿她就好奇了,只是不好直接问狗皇帝,免得又引出什么是非来,只好自个叫人私下打听打听了。 “是。”李连鹰应了一声,就脚步雀跃的去了。 心想,这等私/密事儿,若他能打听出来,婉妃娘娘必定会给自个打赏,只怕还不会少。 一眼就看透他在想什么的庄明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得了那么多赏钱也不见他花一点,莫非现在就开始攒养老钱了? 唱戏的乐人们一时半会儿的没那么快装扮上,故而管事先打发了几个穿着颇为喜庆,年纪十二三岁左右的女孩子抱着乐器进来合奏了一曲。 恰好菜肴也已上齐,庄明心于是站起身来,招呼众人先敬寿星宁妃一杯。 众妃嫔自然响应。 宁妃象征性的推辞了一番,见推辞不过,这才端着酒盅站了起来。 “慢着。”怡嫔突然开口。 宁妃脸色顿时一僵,今儿是她的大好日子,怡嫔莫非想闹她个没脸不成? 怡嫔闹不闹事,庄明心是不在意的,真打起来还更热闹些呢,但前提是别在她的钟粹宫。 若是在这里打起来,将正殿搞的杯盘狼藉,回头还不得她的宫人收拾?损坏的物件还不得自个掏银钱去内务府买? 故而庄明心看向怡嫔,笑眯眯道:“怡嫔妹妹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怡嫔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将自个跟前的汤碗往宁妃跟前“砰”的一放,吩咐在旁伺候的立夏:“倒酒!” 然后她对宁妃说道:“今儿是宁妃娘娘的好日子,娘娘何等爽利的一个人儿,怎好意思用米粒大小的酒盅来吃酒?莫非是瞧不起咱们这些低位妃嫔?” 见立夏已将汤碗倒满,她抬手将汤碗推了一下,强硬道:“若是还瞧得上咱们,就满饮此碗。” 说是汤碗,也就跟现代盛米饭的小碗差不多,古代酒水又未蒸馏度数不高,莫说这一碗,就是两碗三碗,宁妃也不是扛不住。 然而扛得住是一回事,被怡嫔架到台子上威逼是另一回事儿。 喝吧,脸面上挂不住。 不喝吧,万一怡嫔恼了,给她也来一窝心脚,那可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权衡利弊后,宁妃将汤碗,不,酒碗端了起来,笑道:“怡嫔妹妹如此向着本宫,本宫今儿占大便宜了,毕竟这可是婉妃妹妹好容易才托人弄到的金华酒呢。” 说完,将酒碗递到嘴边,颇为好爽的“咕咚咕咚”喝起来。 片刻后,她将酒碗反转朝下,笑赞道:“好酒。” 众人见状,纷纷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庄明心生怕怡嫔还不满意,忙指了指摆在桌子正中的烤鱼,夸张的说道:“这道烤鱼,颇受皇上喜爱,大家赶紧尝尝,趁热才好吃呢。” 众妃嫔的宫女们纷纷上前替主子夹烤鱼。 怡嫔被这么一打岔,也不好再寻衅,没好气的瞪了庄明心一眼,挥退欲给自个布菜的宫女,自个挥着筷子狠狠的夹了一大块鱼肉回来,搁脸前的碟子里。 无可无不可的随意扯 分卷阅读152 了一点鱼肉下来送进嘴里。 顿时眼睛瞪的滴流圆。 这也太好吃了吧? 心思瞬间从找茬惹事变成了抢烤鱼。 庄明心见状舒了一口气,总算把这茬给敷衍过去了。 这个时候,乐人们也已装扮妥当,按照卫贤妃点的戏,咿咿呀呀的唱起来。 庄明心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倒不是乐人们唱的不好,他们出身俱都不错,又是读过书识过字的,比市井间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戏子们悟性要好得多,故而无论唱腔、辞藻还是装扮,都是极好的。 但她这急性子,实在对戏曲爱不起来,听他们咿咿呀呀好半晌才蹦一个字出来,她就忍不住着急上火。 从前在庄府时,府里一请戏班子进来,她就忙不迭的躲出去,免得被折磨。 现下想躲都没得躲。 然后她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个想法来,何不叫这些乐人们改行演话剧? 话剧在大齐一片空白,算是个稀罕物种,若能叫人写几个好本子出来演,必然会吸引一些百无赖聊追求刺激的富贵闲人。 有了这些在圈子里有影响力的“自来水”,再买些“水军”满京城造势,勾起达官贵人的好奇心,再“说服”几位数得上名号的官员拖家带口前往教坊司,不愁没人跟风。 另每月在教坊司门口扎戏台子对外免费公演一次,以满足平民百姓的好奇心。 如此,教坊司兴许还真的能从官办青/楼变成文艺单位。 之后再让毓景帝下令禁止官员夜宿教坊司跟狎玩乐人,并允许非官员出入教坊司,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好剧本难求。 现下话本子都是文言文,没标点符号就不说了,里头的人物也是各种拽文,动辄引经据典,若直接将其改成话剧,显然是不合适的。 好的话剧,必得做到“雅俗共赏”,才能叫成功。 看来这带标点符号的白话文小说,她得尽快写出来了,以此带动话本界改革,好替未来的“话剧院”挑选出几个合适的剧本作者来。 庄明心脑子里天马行空,却还没忘劝酒。 三折戏很快唱完,李连鹰又呈了戏本子上来。 这回宁妃不肯再点,庄明心便让宸妃点,宸妃推辞了一回,便点了一出,然后让庄明心点。 庄明心推让不掉,随便点了出《龙凤呈祥》了事。 一直闹腾到申正才散场。 期间众人生怕触宁妃霉头,半句不曾提起静妃。 旁人不提,庄明心就更不会提了,毕竟静妃与她关系颇有些微妙,很大可能是敌非友呢。 * 送走众人,庄明心歪到东次间的暖炕上,长出了一口气:“总算顺利的把这事儿了了,没辜负贤妃娘娘的请托。” 琼芳坐到脚踏上,用两根迷你木棒槌给她捶腿,闻言笑道:“等把帐算了,下剩的银子给贤妃娘娘送回去,此事才算真正了了呢。” 庄明心哼唧一声:“别跟本宫提帐的事儿,今儿本宫劳心劳神,是断然不肯再费一点脑子的,算账的事儿明儿再说,横竖各宫主位也不等那几两银子用。” 既然是凑钱贺寿,剩下的银子还给卫贤妃,卫贤妃也不会贪下,必定会平分给凑钱之人。 “娘娘,奴才有事禀报。”明间里头传来李连鹰的声音。 庄明心自然晓得他要禀报何事,忙吩咐道:“进来罢。” 李连鹰进来后磕了个头,候庄明心一叫起,就立时笑道:“娘娘吩咐奴才打听的事儿,奴才打听出来了,特来说与娘娘听。” “你说吧。”庄明心颔首。 李连鹰忙道:“宁王爷有位名唤苟铖的名士朋友昨儿过寿,宁王爷叫人去教坊司请乐人凑趣,偏巧教坊司将那两位乐人派了过去……宁王爷一见钟情,非要将他们收房,生怕委屈了他们,还扬言要摆三日流水席庆贺。” 顿了顿,他又笑道:“这后头的事儿,娘娘您都知道了。” 庄明心:“……” 一见钟情? 钟的是他们的脸吧? 也是,这世间所有的一见钟情,不外乎如是。 出身、性情一概不知的前提下,能被吸引的自然只有那张脸了。 既然此事纯属巧合,其中不存在阴谋诡计,她也就懒得理会了。 毕竟她要忙的事儿多着呢,有那个闲心关心小叔子的妾室,还不如好好构思下话本子的大纲呢。 * 许是累着了,许是喝多了黄酒,当晚庄明心的癸水就来了。 琼芳却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嘟囔道:“小日子比上月迟了几日,还以为是怀上身孕了呢,谁知竟没有。” 若真怀上了那还得了?庄明心白了她一眼,哼道:“本宫自个还是个孩子呢,并不着急生孩子。” 琼芳一听,这还得了,忙劝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娘娘若不趁着正得宠, 分卷阅读153 及早生下个小皇子,回头失宠了,近不得皇上的身,再想生却也不能够了。” 庄明心笑骂道:“你好的不想,却成日想着本宫失宠,本宫失宠于你有甚好处?怎地,莫非你果真瞧上了王屠户,所以盼着本宫失宠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得不把你卖出去?” “娘娘,奴婢诚心诚意盼着您好,您却这么说奴婢,奴婢恼了。”琼芳一跺脚,将汤婆子往才从外头走进来的崔乔手里一塞,掀帘跑了出去。 “娘娘,您又逗琼芳姑娘。”崔乔无奈的笑了笑,将手里的汤婆子塞到庄明心的被窝里,笑道:“夜深了,娘娘身上不干净,早些歇息吧,莫要再看话本子了。” 顿了顿,又威胁道:“否则回头皇上来了,奴婢可要告您状的。” “崔姑姑,你跟琼芳学坏了。”庄明心玩笑了一句,也没跟自个的身/子过不去,顺从的闭上了眼。 * 一/夜风平浪静,次日天才刚亮就又下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着,不多时就将屋瓦都染上了一层白色。 琼芳一脸愁容的走进来,抱怨道:“外头又下雪了,娘娘身上不好,还得大老远的从东六宫跑去最西边的春禧殿理事,万一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今年雪下的如此勤快?”庄明心感慨了一句,又笑着安抚她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家娘娘身/子骨没那么弱,回头到了春禧殿喝一碗姜汤驱寒就好。” 心想,这跋涉之苦,很快就要结束了。 先前是不好打草惊蛇,狗皇帝这才同意了宁妃提出的要求,为此他夜里给自个赔过好几次不是。 她也不是那等胡搅蛮缠的人,横竖委屈不了几日,忍忍便是。 果然,这委屈很快就到了尽头。 管后头塞进来跟自个搭档的是谁呢,嚣张也好,跋扈也罢,她必要将理事的地儿由春禧殿换成钟粹宫旁边的绛雪轩。 用过早膳后,她里头穿着薄棉小袄,外头套着茄紫缎面灰鼠褂,还披了件樱桃红羽缎面子青狐皮里子的斗篷,头上罩观音兜,手里揣着手捂子,手捂子里捧着手炉,脚上踩着脚炉,防护严密的坐肩舆去往春禧殿。 庄明心无奈道:“现下你们就把本宫裹成熊,都快蛄蛹不动了,寒冬腊月可如何是好?” 同样把自个裹成熊的琼芳笑呵呵道:“衣箱里头比娘娘身上好的大毛衣裳少说也有五六件,娘娘很不必为此费心。” 顿了顿,又狡黠道:“若着实太冷,一件不够,就套两件,横竖娘娘身/子骨壮实,担的起。” 庄明心:“……” 自个这身/子骨可真不稳定,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全凭琼芳这丫头的嘴。 她也懒得理会,大不了热了再脱便是了。 * 今儿宁妃来迟了足足半个时辰,才一踏进门槛就告罪道:“我来迟了,让妹妹久等了。” 庄明心从炕床/上站起身来,福身行礼,客套的笑道:“我也才到没一会子。” 宁妃摇了摇头,无奈道:“昨儿过寿,没腾出空来陪三皇子,今儿一早他就抱着我不撒手,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听。折腾半晌,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他哄睡,已然这个时辰了……” 庄明心理解的笑了笑:“自然是三皇子重要,宫务早些晚些有什么打紧?横竖也无甚大事。” 话虽如此,但耽误了哪一处的差事,都可能惹出乱子来,故而两人客套了几句,就赶紧叫人进来。 正忙活着呢,突然郑太后身边的张嬷嬷来了,冷脸道:“太后娘娘召见宁妃娘娘,还请宁妃娘娘立时随老奴前往慈宁宫。” 宁妃吃了一惊,问道:“只召见臣妾一个?” 言下之意,如今是她跟婉妃一块儿协理宫务,若有哪里不妥当或是有甚大事吩咐,也该两人一块儿前往慈宁宫才是。 张嬷嬷淡淡道:“只召见宁妃娘娘一个,还请宁妃娘娘别磨蹭,太后娘娘正等着呢。” 这话听着耳熟,先前郑太后召见自个的时候,张嬷嬷也是如此态度,导致她提心吊胆了一路。 宁妃心里当然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郑太后胡搅蛮缠的将静妃小产的事儿扣在自个头上,但当着婉妃跟张嬷嬷的面半点都不敢表现出来,以免显得心虚。 她“从容”的站起身来,对庄明心交待了一句“下剩的宫务就劳烦妹妹了。”,然后“镇定自若”的与张嬷嬷一块儿出去了。 庄明心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单子团了团,丢到玄穹宝殿掌事太监跟前,冷声道:“把帐算明白了再来。” 两位数加法都能算错,糊弄谁呢? 玄穹宝殿掌事太监讪讪的应了个“是”,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庄明心很是无语,这是今儿第三个算错账的了,简直是在挑战她的耐心。 再这般下去,她恐怕会忍不住将竖式计算拿出来,扔去内书堂,叫他们好生学学怎么算数。 当然,这只是气话。 分卷阅读154 贪多嚼不烂,她还是先用水泥混成贵妃,把教坊司改造成话剧院,再折腾其他的吧。 ☆、58 宁妃的处置结果出来的极快, 庄明心午憩醒来后,就听小满来报,说宁妃触怒太后娘娘, 被贬为宁常在,终生不得踏出翊坤宫半步, 三皇子交由孟嫔抚养。 孟嫔抚养三皇子有功, 晋为端妃。 与此同时, 宁妃姑家表兄,现任通州德安县县令郑谨铖因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被锦衣卫捉拿进京。 郑家被抄家,主仆一百三十八口, 全部被押入北镇府司昭狱, 等候发落。 小满遗憾道:“可惜皇上、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三司会审’宁常在时, 将所有宫人都赶了出来,奴婢打听不出其中的内情。” 庄明心简直惊呆了。 宁妃倒霉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毕竟先前狗皇帝已明确发话要收拾她。 原以为宁家会因此受牵连,不想宁家平安无事, 倒霉的反倒是宁妃的姑母一家。 莫非此事, 宁妃娘家人没掺和, 掺和的其实是她姑母一家? 确切的说, 在大皇子、二皇子染天花一事中出大力的莫非是宁妃表兄郑谨铖?毕竟是郑谨铖先被锦衣卫押解进京, 之后郑家才被抄家的。 但她想不通的是, 这等谋害皇嗣的大罪,合该广而告之, 杀鸡儆猴才对,又有何可遮掩的? 郑谨铖获罪的理由是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宁妃被贬罚的理由则是触怒郑太后,半句不提蓄谋传播天花跟谋害皇子的事儿。 她可不信狗皇帝跟郑太后会吃这个哑巴亏。 其中必然还有旁的缘由。 庄明心内心虽好奇, 但也知道“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郑重叮嘱小满道:“此事干系甚大,你莫要瞎打听,若不甚牵扯其中,本宫也救不了你。” 小满忙道:“娘娘放心吧,奴婢省得。” 顿了顿,她压低声音道:“这里头的缘由,奴婢思及以往的一件事儿,其实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却不能说出口。 娘娘您也莫问,不然但凡在皇上跟前带出一点半点来,娘娘这荣宠只怕就到头了。” 庄明心“啧”了一声,小满话说的如此隐晦,换了旁人必定一头雾水,但作为现代人的庄明心脑洞多大呀,立时就猜到了。 无非就是狗皇帝被戴了绿帽子呗。 这种面子里子全丢光的事儿,对于一个拥有皇帝身份的男子来说,怕是比失去一个儿子杀伤力更大,必定得捂得严严实实的,免得被写到野史里去。 不过,宁妃到底是入宫前给狗皇帝戴的绿帽子呢,还是入宫后狗皇帝戴的绿帽子呢? 后者几乎不可能,除非宁妃入宫这三年间曾出宫省亲过。 于是她问小满:“宁常在先前可出宫省亲过?” 小满顿时吓的脸色一白,弱弱道:“娘娘您……” 庄明心白了她一眼,哼道:“本宫何等聪明之人,又擅推理断案,猜到真相有甚奇怪的?” 小满想想也是,但还是惊慌的哀求道:“那娘娘您在皇上跟前可要藏好了形容,莫要被他瞧出端倪,否则奴婢小命不保啊!” “这何须你说?”庄明心白了她一眼,催促道:“快回答本宫问你的问题。” 小满只好如实答道:“宁常在入宫半年后,她母亲突患重病,眼看就要不久于人世,她为求皇上准她出宫见母亲最后一面,不吃不喝的在乾清宫门前跪了一整日……皇上不忍心,就应了。” 庄明心追问道:“她母亲殁了?” 小满摇了摇头:“见了宁常在一面,反倒日渐好了起来,众人因此都夸宁妃命格极好,是个能带旺亲人的全福命。” 顿了顿,又一言难尽的说道:“宁常在省亲个把月后,就怀上了身孕……” “不必说了。”庄明心抬手打断她未尽之言,“本宫知道了。” 显然,宁妃是入宫后给狗皇帝戴的绿帽子。 至于三皇子是不是狗皇帝的种,还真不好说,估计狗皇帝跟郑太后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才没有处置三皇子,而是丢给了孟嫔抚养。 至于孟嫔,不,端妃,平白捞了个皇子,还因此晋了位分,听着像是捡了大便宜,但狗皇帝只怕是不会乐意见到三皇子这个出身不祥的便宜儿子的,故而端妃只怕也没甚侍寝机会了。 不过端妃必然欣然同意。 她原就无甚宠爱,且又有些有碍有孕的症候,先前还跟庄明心感慨皇上子嗣不丰,不然若能捞个没娘的公主来养也是好的,如今也算是如愿了。 宁常在虽没死,但跟死了也无甚区别了。 之所以没弄死她,不过是狗皇帝不想让郑太后背上恶名罢了。 * “娘娘,欣贵人小主跟和贵人小主求见。” 庄明心才将小满打发出去,叫琼芳拿了账本子来,正欲算一算昨儿置办寿 分卷阅读155 宴的账,好早些将下剩的银子还给卫贤妃,崔乔就进来禀报。 “叫她们进来吧。”她点了下头。 心里已经猜着了她俩前来的目的。 果然两人进来后,才刚行完礼,程和敏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娘娘可听说了宁妃,不,宁常在的事儿?” 庄明心点了下头:“才刚听人说了此事儿,本宫正惊讶着呢,妹妹也听说了?” “是啊,才刚听宫人来报,吓的嫔妾针都扎到了指头上。” 程和敏说着,还将手指头上的红点展示给庄明心看,又唉声叹气道:“她昨儿还风头无两呢,今儿就被一贬到底,儿子也被夺走送与别人养,真真是——世事无常。” 震惊归震惊,感慨归感慨,她却半句没问宁常在触怒郑太后的原因。 庄明心叹了口气,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毕竟此事宁常在给毓景帝戴绿帽子在先,宁常在表兄郑谨铖借天花谋害皇嗣在后,有甚结果都是咎由自取,同情不起来。 陈钰沁瞪了程和敏一眼,哼道:“你唉声叹气作甚?只要咱们自个别作死,断不会落到她那般境地就是了。” 程和敏立时回嘴道:“我肯定是不会作死的,你会不会作死就不晓得了,毕竟你成日里阴着张驴脸,好似别个欠你十万八万银钱似的,指不定甚时候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陈钰沁哼道:“我就算是驴脸,起码还有个长的优点呢;哪像你那张脸,又肿又涨,活像泡发了的老面似得,费的面脂跟香粉比别个都多。” “啊啊啊,你胡说,我要撕烂你的嘴!”程和敏暴跳,边发狠嚷嚷边朝陈钰沁扑去。 陈钰沁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忙站起来躲开。 两人开始在东次间里头玩起你追我赶的“游戏”来。 庄明心在这背景音下,淡定的用竖式计算核对完毕账单,用宣纸重新抄录一遍,吹干之后递给琼芳,吩咐道:“你取三十八两银子来,并这账单,叫人给贤妃娘娘送去。” 然后这才对那俩越跑越慢的活宝说道:“行了,你俩别闹腾了,赶紧坐下,本宫有好东西给你们。” 一听好东西,两人齐齐止住脚步。 庄明心叫立春取来两瓶玫瑰纯露,对她们道:“这是做香皂剩下的玫瑰纯露,净脸后拍一些在脸上,能滋润肌/肤,你们拿去使吧。” 玫瑰纯露当爽肤水使,效果还算凑合。 当然,纯露最好的用处还是敷脸,可惜这里是古代,没得纸膜卖。 程和敏从她的宫女阿然手里接过那瓷瓶,拔开塞子嗅了嗅,“咦”了一声,惊讶道:“好香。” 陈钰沁白了她一眼,维持住了淡定的神色,但眼神好几次挪到身侧宫女绿蜡手里的瓷瓶上。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果然只要是女子,就没几个不对护肤品跟化妆品感兴趣的。 “娘娘,不好了,娘娘,打起来了……” 外头突然传来小满声音,片刻后她掀帘冲进来,噼里啪啦的说道:“娘娘,宸妃娘娘跑去了翊坤宫,跟宁常在打起来了,宫人们想拉架又不敢拉,您快去瞧瞧吧。” 庄明心:“……” 宸妃这反应速度,也忒快了吧? 也是,毕竟自个儿子被害死,只怕她早已将阖宫上下所有妃嫔都怀疑过好几遍了。 如今宁妃突然失势,用的还是触怒郑太后的名义,郑太后性情如何,作为外甥女的宸妃能不晓得?她不起疑心才怪。 庄明心叹了口气,立时站了起来,叫人准备肩舆。 这事她不想管也得管。 宫里妃位妃嫔统共就七位,除了打起来的这两位,下剩张德妃闭门思过,卫贤妃身怀有孕,静妃小产卧床,端妃封妃的圣旨还未下。 也只有她这个协理宫务的婉妃能出面阻拦一二了。 程和敏跟陈钰沁立时齐声道:“嫔妾陪娘娘同去。” 庄明心白了她们一眼,倒也没拒绝,宫里日子太无趣,难得有这样的大热闹,谁能忍住不上凑? * 三人坐上各自的肩舆,一块儿前往位于东六宫的翊坤宫。 昨儿才又下过一场鹅毛大雪,今儿雪虽已停,但天空阴沉沉的,不见半丝太阳的影子,屋瓦上积雪尚未开始融化,但却已有化雪时的刺骨凉意。 庄明心裹成个熊样,自然是不冷。 陈钰沁跟程和敏两个爱俏,为显好身段,外头虽披了貂皮斗篷,但里头却穿着单薄的夹衣,一路上冻的瑟瑟发抖。 惹的庄明心将她们好一顿打趣:“民间有句粗话‘装俏不穿棉,冻死也不嫌。’,说的就是你俩吧? 叫本宫说,你们很不必如此,莫说皇上不会出现在翊坤宫,就算皇上果真出现在翊坤宫,有本宫在,他又哪里会正眼瞧你们?” 程和敏气结,哆哆嗦嗦道:“谁,谁要给皇上看了,嫔妾只是没料到外头如此冷,这才穿的少了些。” 陈钰沁没吭声,只是给了 分卷阅读156 庄明心一个大大的白眼。 才刚瞧见翊坤宫的大门,就见有不少宫人在那里探头探脑的,一副想看热闹又不敢上前的模样,远远瞧见庄明心几人的肩舆过来,立时作鸟兽散。 庄明心也没工夫理会他们,直接叫人将肩舆抬进了翊坤宫。 才进翊坤宫的大门,就听到里头吵闹成一团,哭喊声、劝架声以及“噼里啪啦”的碎裂声,让人听得脑仁疼。 她抿了抿嘴唇,脚步飞快的往正殿走,远远甩开陈钰沁跟程和敏一大截。 掀帘进去,就见宸妃跟宁常在两人在地上翻滚,四周围了一圈的宫人,嘴上急的跟什么似得,但却没一个敢上手去拉。 因为她俩都使出吃奶的力气揪住了对方的头发。 庄明心重重的“咳”了一声,沉声道:“宸妃姐姐、宁常在,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成何体统?还不赶紧松开对方?!” 宸妃不但没松开,手还揪的更紧了,冷笑道:“这贱人害了我孩儿的命,今儿我非要她以命抵命不可!婉妃妹妹,这里没你的事儿,你且离开吧。” 宁常在有恃无恐的说道:“口口声声说我害了二皇子的命,你有何证据?别以为我现在失势了,就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东窗事发,表兄已然保不住,但为了三皇子,宁常在就算是被打死也不可能承认与人通/奸、谋害皇嗣这两样大罪的。 这是料定毓景帝跟郑太后为了顾全毓景帝的脸面,不会将事情宣之于众。 “证据就是你的奸/夫表兄郑谨铖被锦衣卫抓进了昭狱,偏巧他治下的德安县是最先爆发天花的地儿。”宸妃嘶吼,然后试图用另外只手去抽宁常在耳光,但被宁常在眼疾手快的挡住了。 庄明心闻言立时斥责道:“宸妃姐姐,无凭无据的,怎能往皇上头上扣绿帽子?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姐姐可有好果子吃?” 她虽不喜宸妃,但此事她是苦主,故而委婉的提点她一句,让她莫要因小失大。 要揍宁常在出气,寻个旁的理由便是,何苦去触皇上的霉头? 然而宸妃若是能听得劝的人儿,从前也就不会闹那么多幺蛾子出来了。 她蛮横道:“不必证据,我就知道二皇子必是被她跟她那奸/夫给害死的!你不必多说了,今儿我必是要跟她拼个你死我活的!” 说着,趁宁常在分神,一个耳刮子就抽到了她的脸上。 宁常在牙齿磕到腮帮子,嘴里有了血腥气,她偏头“呸”的吐了一口血水出来,然后抬手就去挠宸妃的脸,嘴里道:“冤枉好人还有理了?跟我拼个你死我活?很好,那我奉陪到底!” “你们都是死人呢?还不上前将你们主子拉开?”庄明心见这么打下去不行,立时吩咐在旁围观的宫人上前将她们拉开。 宫人们犹犹豫豫的,生怕一个不慎,伤到自个主子的头发,但又不敢违抗盛宠正隆却又管着宫务的婉妃。 正在这个当口,张嬷嬷突然来了。 她进来后,环视了一圈殿内的情形,视若不见的冷冷道:“太后娘娘召见宸妃娘娘,还请宸妃娘娘跟老奴走一趟。” 庄明心舒了一口气,张嬷嬷再不来,宫人们又不敢上前硬将她们拉开,她也只能自个上阵就她们撕掳开了。 如今郑太后插手倒好,免得她得罪人。 没错,说的就是宸妃,明明自个话里话外都是向着她的,偏她不领情,若自个强势阻拦,她没准还会恨上自个呢。 宸妃闻言,也只好松开揪住宁常在头发的手。 宁常在没趁机报复,也跟着松开了手。 宸妃站起身来,随张嬷嬷走了。 宁常在边用手顺了顺自个散乱的头发,又吐了一口血水后,站起身来冲庄明心福了个身,笑道:“大家争来争去,不想最后的赢家却是婉妃娘娘您。往后三皇子还要仰仗婉妃娘娘多关照,嫔妾在这里先行谢过婉妃娘娘了。” 庄明心淡淡道:“皇上将三皇子交由端妃抚养,要仰仗也是仰仗她,宁常在谢本宫作甚?” 宁常在笑了笑:“端妃是娘娘的人,谢您跟谢她有何区别?” “宁常在的谢意,本宫得空会替你转告端妃的。”庄明心懒得跟她掰扯这些有的没的,敷衍了一句,便带着陈钰沁、程和敏这俩站在门口装木头人的家伙走人。 出了翊坤宫的大门,程和敏这才惊呼道:“天老爷哎,今儿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她们可都是世家贵女出身,竟干出如市井泼妇般挠人、撕头发的事儿来,所幸没被皇上瞧见,不然皇上只怕立时就叫敬事房永久撤掉她们的绿头牌。” 陈钰沁杠她:“宁常在的已经永久撤掉了。” 程和敏瞪她:“不还有宸妃娘娘的在么?” 陈钰沁哼了一声:“宸妃娘娘可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皇上的表妹,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怎可能永久撤掉她的绿头牌?” 事实的确如此,宸妃跑去翊坤宫闹了一场,还将皇上被宁常在戴绿帽的事儿 分卷阅读157 吆喝了出来,郑太后也只罚她闭门思过一月,并扣半年宫份。 所谓宫份,就是年例里头的银子。 除了譬如周贵人等个别家境贫寒的,有几个宫妃是缺银钱的?半年宫份不过一百五十两银子罢了,根本不痛不痒。 * 次日,庄明心依旧去了春禧殿坐班理事。 虽有心想换去绛雪轩,但总要请示一下狗皇帝或是郑太后。 她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惊扰郑太后,只能等狗皇帝斋戒祭祖结束,来钟粹宫时,再与他说。 今儿事情尤其少,来批条子的掌事宫人只小猫两三只,且办的都是正经事儿。 想必是众妃嫔见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儿,该夹/紧尾巴的都夹/紧了尾巴,不敢在这时候作妖。 庄明心乐得如此,提早一个时辰收工,回钟粹宫躺着当咸鱼了。 琼芳翻出了她的绣花绷子,哀求道:“娘娘,您这会子闲着,好歹扎几针吧,不然回头皇上问起来,也不好交代。” “本宫前儿扎过了,今儿就免了吧。”说着,庄明心将身/子一扭,拿后背对着琼芳,打呵欠道:“难得清闲,合该补补眠。” 崔乔笑道:“娘娘来着癸水,本就身/子娇弱,又料理宫务半晌,想必是累的不轻,好歹叫她歇歇,这花儿回头再扎不迟。” 琼芳也只好作罢,嘴里还是嘟囔了一句:“没来癸水的时候,也没见她多扎几针。” 庄明心掏掏耳朵,只当没听到。 不过这眠也没补成,因为外头有人来报,端妃来了。 庄明心忙坐了起来,才要穿鞋下炕,就听掀帘进来的端妃说道:“娘娘身上不好,快别下来了。” 宫里妃嫔的小日子要被记录在敬事房的,哪位妃嫔一换洗,绿头牌立时就会撤掉,简直就是公开的秘密。 故而庄明心来癸水的事儿,端妃知道并不奇怪。 庄明心也没坚持,扯过小被子盖住下/半/身,指着旁边的锦垫让道:“姐姐快请炕上坐。” 待端妃在锦垫上就座后,又笑道:“今儿没有日头,冷的很,姐姐有事儿只管吩咐宫人就是了,怎地自个亲来了?” 端妃笑道:“一来得了娘娘叫人送来的玫瑰纯露,特来谢恩;二来自打贤妃娘娘有孕,罢了请安这一茬,已有好几日没见着娘娘了,想来与娘娘说说话。” 庄明心板起脸来,佯怒道:“姐姐一口一个娘娘,与我生分至此,我可无甚话要与姐姐说。” 略一停顿后,她又补了一句:“知道姐姐是个讲规矩的,从前姐姐是嫔位倒也罢了,如今姐姐升了妃位,于情于理都要跟我姐妹相称才是。” 端妃犹豫了片刻,松口道:“那也是我喊你姐姐。” 同位分以晋升先后论长幼。 庄明心只好妥协道:“罢了罢了,那咱们就依照宫规来吧,妹妹。” 端妃立时打蛇棍跟上:“姐姐。” 喊完后,她眉头皱了起来,疑惑的问道:“诺大一个馅饼突然从天而降落到我头上,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些像在做梦。不知姐姐可知道内情?若方便说的话,还请姐姐替妹妹解一解惑。” 庄明心斟酌了下措辞,说道:“宁常在犯了大错,往后再无丁东山再起的可能。恨屋及乌,皇上恐怕以后也不会待见三皇子。” 端妃静默片刻,突地摇头失笑:“果然天上没有白掉馅饼的道理,得到一样,必要失去一样,如此才算公平呢。” “若姐姐不想养三皇子,妹妹兴许能帮着拒了。”庄明心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三皇子再如何,也是毓景帝名义上唯二的皇子之一,不知道内情的妃嫔想养他的可不少。 端妃立时摆手道:“不不不,我想养他。” 庄明心抿唇轻笑,果然如她所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霸王票: 元牙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901 22:00:29 元牙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901 22:03:26 ☆、59 前孟嫔, 现端妃,满脸带笑的对庄明心道:“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又不像姐姐是个有本事的, 若拒了抚养三皇子的差事,想凭自个本事生下个皇子来, 无异于痴人说梦。 还不如好生养着三皇子呢, 一来替皇上跟太后娘娘分忧, 二来将来也是我的依靠。” 庄明心内心表示赞同,三皇子可是个烫手山芋,谁抚养他谁有功, 孟嫔这还没正式接手三皇子呢, 就先晋升为端妃了, 往后若能好生教养三皇子,凭这份功劳, 必定能晋升为四妃。 要知道先前她还只是个不受宠的嫔呢,两厢一对比, 可谓麻雀变凤凰。 但就像端妃自个说的, 得到一样就得失去另一样, 皇上不待见三皇子, 教 分卷阅读158 养三皇子就等于彻底失宠, 现下她觉得这笔买卖划得来, 焉知将来不会后悔? 故而庄明心并未发表自个意见,全由她自个决定, 如此即便将来她后悔,也与自个无关。 她笑道:“这可是关乎一生的大事,妹妹可要想仔细了。” “实不相瞒,来姐姐这里前, 我心里还有些犯嘀咕呢,生怕自个劳心劳力,回头宁常在东山再起,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吃了姐姐的定心丸,我自然是再无疑虑的。” 端妃分说了一番,又握拳发狠道:“三皇子我是养定了,谁也别想将他从我这里抢走!” 庄明心笑道:“皇上都发过话了,谁还跟敢跟妹妹抢不成?” 这不过是句玩笑话,不想却立了FLAG。 次日她正用午膳呢,小满就急匆匆的来禀报道:“娘娘,大事不好,静妃娘娘要跟端妃娘娘抢三皇子呢。” 庄明心:“……” 静妃疯了不成? 她是郑太后的侄女,且只是小产,并未伤及根本,养个一两年,再重新怀一个就是了,又不像端妃本就不得宠,且还有不利有孕的症候,不得不破釜沉舟。 跟端妃抢三皇子,她莫非疯了不成? 显然郑太后也是这么想的。 静妃打发人来请她去延禧宫,语焉不详的,她还以为静妃哪里不好了,急忙从慈宁宫赶到东六宫的延禧宫,冻的脸都僵了,结果一来静妃就跟她说这个,把她气的眼前一黑。 郑太后缓了片刻,这才怒道:“你是没了孩子,不是没了脑子,怎地想出如此离谱的主意来?!” 静妃被骂的眼泪汪汪,弱弱道:“民间有养子可带来亲子的说法,侄女想着若能将三皇子养在身边三年两载的,借借他的运势,给侄女带来个皇子,也是极好的事儿一桩……” “蠢货!”郑太后险些厥过去,三皇子是谁的种还不一定呢,借三皇的运势带来个皇子?得亏这话没叫皇帝听到,否则别想皇帝再踏进她的延禧宫正殿半步。 奈何宁常在跟她表兄干的那些腌臜事儿半句都说不得,她只好将先前对外宣称的托词又搬了过来:“宁常在对哀家不敬,皇帝重罚了她,并认为有甚样母亲就有甚样儿子,连三皇子也不待见了。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抢三皇子来养,是想叫皇帝迁怒你,自此厌了你?” “可,可三皇子毕竟是皇上的骨血,即便皇上恼了宁常在,也不能就此厌弃三皇子吧?”对于郑太后的说辞,静妃并不认同。 郑太后:“……” 静妃这话倒没错,但前提是三皇子果真是皇帝亲子。 如今三皇子生父不明,皇帝一瞧见他,就会想起自个被宁常在戴绿帽这窝囊事儿来,谁养他就等于谁彻底失宠。 她还指望静妃能生下个皇子来,当不当太子的另说,至少有个郑家的骨血出身的皇子,将来也好关照关照郑家。 毕竟郑家作为外戚,外头看着赫赫荣荣的,实则一家子爷们统没一个有出息的,不然她也不必叫兄弟送女儿入宫了。 她也懒得再掰扯给静妃听,强硬道:“你若不想皇上彻底厌弃你,就别再打养三皇子的主意。” 顿了顿,又缓和了下声音,劝慰道:“你好生养身/子,回头自个生个皇子下来才是正经。” “姑母……”静妃没能如愿,委屈的“嘤嘤嘤”起来。 郑太后眉心皱成个川字,以往常听人说静妃动辄就“嘤嘤嘤”,她也没当回事儿,毕竟静妃在自个跟前向来都是眉开眼笑的,今儿见识到,才知道有多可笑。 “闭嘴!”她斥责一声,冷冷道:“你没生个娇弱的模样,却偏作出这番矫揉造作的姿态来,简直是东施效颦,愚蠢至极!你若能拿出往日在哀家跟前一半的伶俐讨巧来,皇上也不至于越来越不待见你。” 见静妃被自个说的一怔,立时就要拿帕子遮脸继续“嘤嘤嘤”,她又威吓道:“再叫哀家瞧见你‘嘤嘤嘤’,哀家就叫你父亲再送个人进来。横竖郑家的女孩儿不少,比你好的也不是没有。” 以往姑母都是温和慈爱的模样,突然变得如此冷酷无情,静妃直接给吓呆了。 郑太后见威吓有效,闭眼轻舒口气,站起身来,丢下句“好生养着,莫再想东想西。”,然后离开了。 静妃往锦被上一扑,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 庄明心虽听闻静妃欲与端妃抢三皇子,但并不替端妃担心。 便是毓景帝同意,郑太后也不会同意的。 郑太后将静妃选进宫里来,是为着让她生个郑家骨血的皇子,给郑家带来荣耀的,可不是让她给来历不明的三皇子当后娘的。 故而她毫无负担的歇了个晌。 醒来后,崔乔进来禀报道:“娘娘,方才贤妃娘娘打发人给娘娘送来了八两银子,说其中五两是给宁常在办寿宴下剩的,另外三两是零头,给娘娘做辛苦费,还请娘娘别嫌少。” 七人凑了一百四十两,剩 分卷阅读159 下三十八两,每人分五两,可不就剩三两零头? “让琼芳收起来吧。”庄明心也没推辞。 零头不好分,自个拿着倒罢了,若退还给卫贤妃,卫贤妃还得打发人兑换成铜钱,再均分给大家。 一人分四百多文,能顶什么使?还不够折腾的呢。 “皇上驾到!”明间里突然响起高巧的声音。 庄明心忙坐起来,正穿鞋的工夫,门帘被打起,身披黑色织金缎貂皮大氅的毓景帝径直走了进来。 她只好趿着鞋子,上前蹲了个身:“臣妾请皇上安。” 毓景帝淡淡道:“起来吧。” 庄明心站起身来,上前替他解大氅的系带,笑道:“皇上这件大氅挺别致的,面子上的金龙绣工活灵活现,里子金貂毛皮顺滑浓密世所罕见,您穿上它,比往日更威严了。” 丫脸色这么难看,估计还在为被戴绿帽子的事儿憋气,她得赶紧拍拍马屁,免得自个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毓景帝斜了她一眼,见她面带微笑,眼神清明,拍马起来全不似高巧等人那般虚伪跟油腻,反倒让人听的十分熨帖,不由得神色略缓。 待两人在暖炕锦垫上就座后,庄明心又殷勤的说道:“臣妾叫人做了红枣味的藕粉,与桂花藕粉滋味大不相同,皇上您要不要尝尝?” “那就尝尝吧。”毓景帝点了下头。 庄明心暗自舒了口气,还有心情吃“零食”,说明他心情也还没坏到很严重的地步。 琼芳很快冲了两碗红枣藕粉呈上来。 庄明心用汤匙在其中一碗里头搅了片刻,散去一些热度后,将其推至毓景帝跟前,笑眯眯道:“皇上您请用。” 如此殷勤备至的照顾,毓景帝还是头一回享受。 他别有深意的睨了庄明心一眼,用汤匙舀起一勺红枣藕粉送进嘴里。 咽下去后,他忍不住夸赞出声:“好喝。” 庄明心笑眯眯道:“好喝您就多喝点。” 内务府今儿一早派人来报,说津州黄庄的莲藕已送到内务府了,问要不要立时给自个送进来。 今儿天虽不错,但正值化雪,屋瓦滴水不说,地上也湿/漉/漉的,不是个做藕粉的好时机,故而她只好先将莲藕存放在内务府库房里,待过几日雪尽地干之后再说。 眼瞅着就有大量藕粉入账,她才不心疼被他喝掉这一星半点呢。 毓景帝一抬手,将殿内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然后斜眼看着庄明心,哼道:“宁常在的事儿,你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吧?” 庄明心心头一跳,也没立时反驳,片刻后这才收起笑容,叹气道:“要说臣妾没胡乱猜测,皇上肯定不信。臣妾是有所猜测,加之又有宸妃姐姐大闹翊坤宫,所以更加笃定宁常在跟大皇子、二皇子染天花一事有干系……” 说一半留一半,才更具有说服力。 当然,说的只是天花这一半,绿帽子那一半她是打死都不敢提的。 然而毓景帝没那么好糊弄,他闻言哼了一声:“就这些?” 庄明心歪头,挑眉问道:“不然还有哪些?” 毓景帝冷冷道:“你别给朕揣着明白装糊涂!” “臣妾是真不知道。”庄明心眨吧眨眼睛,作无辜状,“傻白甜”的问道:“不然皇上给臣妾说说?” 毓景帝:“……” 让他亲口给她说自个被宁常在戴了绿帽子的事儿,还不如拿把刀在他脖子抹一刀呢。 而且,瞧她那“惺惺作态”的模样,明显什么都猜到了,也笃定自个打死都不会说出口,故而有恃无恐。 他恨恨道:“你给朕等着,朕夜里再收拾你。” “要叫皇上失望了,臣妾癸水还未走呢,今儿怕是不能侍寝了。”庄明心一脸“惋惜”的说道。 想了想,为免他打歪主意,又补了一句:“臣妾前儿吃多了金华酒,嘴巴里头起了个口疮……” 毓景帝被她给气笑了:“到底是自小作男儿教养,在大理寺当了数年仵作的人儿,婉拒朕的理由还真是滴水不漏!” 一个不慎,将她是庄二姑娘的身份给嚷嚷了出来。 虽然这是他俩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但毕竟没有捅/破窗户纸摆到明面上来说过。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片刻后,庄明心打了个哈哈,装傻道:“皇上说什么呢,臣妾不过是时常借妹妹的身份去大理寺验尸查案罢了,真正自小作男儿教养的是臣妾妹妹庄二姑娘。” 毓景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坚持,顺着她的话道:“朕当然知道,朕还将那男人婆赐婚给了朕的表弟廖清钧。” 庄明心:“……” 顺杆就爬还不忘趁机黑自个一把,真是个小气鬼! 不就是答应他的荷包至今还没影儿么,她已经很认真的在学习绣花了好不好! 她气鼓鼓的开始赶人:“臣妾今儿是万不能伺候皇上了,皇上您要翻 分卷阅读160 别个牌子就快些翻吧,翻了后趁着天还亮着早些过去,免得夜黑路滑摔了。” “朕不过说你妹妹一句‘男人婆’,你就咒朕摔下御辇,要论狠心,朕不及你万分之一。”毓景帝控诉了她一句,然后往靠背上一歪,耍无赖道:“朕今儿哪也不去,就待爱妃这里了。” 庄明心才要张口,就被他一抬手给止住了。 他白了她一眼:“朕在你眼里就是那等只想着床笫之事的色/胚不成?翻你的牌子就必要你侍寝?就不能老实偎在一块儿歇一/夜?还是说,你自个跟朕躺一块儿就忍不住想那事儿?” 庄明心:“……” 她简直无语,先前是他自个说跟她躺一块儿就控制不住的,断无可能单纯盖棉被睡觉,这会子话锋一转,反倒将起自个的军来了,当真是无耻之极。 “既皇上如此说,那咱们就走着瞧,若皇上做不到跟臣妾老实偎在一块儿歇一/夜,自个打自个的嘴,那往后再对臣妾承诺什么,臣妾可就不信了。”她挑衅的拿眼睛瞪着他。 这如炸毛猫儿般的娇/俏模样,勾的毓景帝心里直痒痒,若非才说下大话,他必要将她揽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他只好咬牙道:“朕一言九鼎,自然说到做到。” * 事实证明,他还真说到做到。 夜里躺在东哨间的拔步床/上后,他不止没动手动脚,见她手脚比往日凉上几分,叫人多灌了几个汤婆子不说,还将她的一双脚儿捞到他肚子上暖着。 被冰的连打好几个哆嗦,也不曾撩开手。 庄明心原还想笑他做作,他们一个是当今皇帝一个是宠妃,是暖炕烧的不够热还是汤婆子不够多?再说了,真需要人力暖脚,多少宫女使不得?值得他如此亲力亲为? 但看着他满脸心疼,半点不似作伪的模样,她就笑不出来了。 两人搂/抱着睡了一/夜,有他这个火气旺盛的火炉在旁,庄明心睡的小脸红扑扑的,那叫一个香甜。 翌日自他怀里醒来时,庄明心整个人都有些迷糊,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这迷糊又可爱的模样,勾得毓景帝按捺不住,对着她的樱/唇就亲了上去,舌/儿突破障碍闯入进去,与她的舌/儿一起共舞。 庄明心被亲了个七晕八素,泪眼汪汪的瞪着他,没好气道:“臣妾还没净口呢,您也不嫌腌臜。” 她这么一说,毓景帝顿时浑身一僵。 是啊,是从何时开始,他喜洁惧怕腌臜的毛病不药而愈的? 不不不,并未不药而愈,上次听闻宁王这个亲弟弟要纳两个教坊司的乐人时,他就恶心的险些吐出来。 怕只有在她身上才会破例。 莫非自个果真对她情根深种?所以这才一再在她身上破例?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可不是甚好事儿,毕竟父皇一再跟自个说,帝王对于妃嫔可以宠可以纵容,但绝对不可以有爱。 不过父皇荤腥不忌,连寡居小姨子都能拉上龙床,市井卖豆腐的有夫之妇都能上手,说的话想来也作不得准。 若帝王都不能有所偏爱,那这帝王当的又有甚趣味? 毓景帝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想明白自个的心意后,也就不在这上头纠结了。 因为他需要纠结的该如何让她也对自个情根深种。 他将庄明心揽入怀中,手摩挲着她的耳垂,笑问道:“你说,朕对你好还是不好?” 有了昨夜他用肚皮帮自个暖脚这一遭,她要说狗皇帝对自个不好都亏心,故而笑道:“皇上对臣妾自然是极好的。” 顿了顿,她又十分主动的说道:“臣妾也会对皇上极好的。” 她自来就不是个会占别个便宜的人,投桃报李,也该对毓景帝多体贴一些。 横竖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至多端个茶倒个水,算不得什么难事。 毓景帝:“……” 他需要的是她对自个好么?他需要的是她的心。 不,她对自个的好,他也是需要的。 慢慢来吧,总比先前既不对自个好、也对自个没心来的好。 故而他满意的颔首,拿手指头点了下她的小鼻子:“算你还有些良心。” 庄明心抬起头来,瞅了眼窗台上的时辰钟,见已经辰时,她惊讶道:“皇上今儿休沐?” 不然这个时辰了还未去上早朝,自个岂不是要背上个“媚君惑上”的罪名,挨朝臣的骂? 毓景帝将她拉回怀里,笑道:“自然是休沐,朕就算再迷恋爱妃,也不至于迷恋到连早朝都误了的地步。” 那样昏君的事儿,他可不能干,否则自个顶多被朝臣啰嗦几句,她可要背个极重的罪名。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心想幸好你不糊涂,不然她就得重新考虑自个还要不要当这个宠妃了。 想起一事来,她又忙道:“臣妾想将坐班理事的地儿由春禧殿更换至绛雪轩,还请皇上恩准。” 分卷阅读161 这可是关系到自个往后很长一段时日能否睡懒觉的大事儿,必要他同意才行。 若不同意,那她就撒娇或者撒泼。 毓景帝早有此意,只不过他原定的地儿是毓庆宫,此处在东六宫南边,庄明心过去算不得多远。 最关键的是毓庆宫离养心殿也不远,若自个提前批阅完奏折,可以过去陪她;或是她提前料理完宫务,可以来养心殿伴驾。 不过她选的绛雪轩更好,紧挨着钟粹宫,走几步路就能到,天寒地冻的,她不必折腾来折腾去。 大不了自个多跑几趟就是了,他是个男子,武力虽不如她,但比她抗冻多了。 * 两个人又在被窝里腻歪了半个时辰,这才起身。 用完早膳后,两人一块儿坐御辇往西六宫去,在养心殿门口分开,毓景帝进养心殿批阅奏折,庄明心则继续行至最西边的春禧殿。 毓景帝虽已应下她提出的更换坐班理事地点的请求,但并未事先通知绛雪轩的宫人跟掌事宫人,今儿还得在春禧殿多待一日。 今儿来回事儿的人比昨儿多了不少,让她深刻的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势利眼。 有给宁常在落井下石的,有上赶着烧端妃这口热灶的,至于奉承自个的,那就不必提了,比前两者都多。 然后都被她给驳了回去。 把所有掌事宫人都叫来后,她冷冷道:“旁人如何本宫管不着,但只要本宫还管着宫务,一概都要依照规矩来! 别跟本宫说哪个是有宠的,哪个是无宠的,真要按这个算,也不必分派了,全搬本宫宫里岂不正好? 这是头一回,本宫暂且不计较。 若再有下回,说明你们或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或是没办事的本事,无论哪一样,你们的差事都不必干了。” 众人立时跪了一地,七嘴八舌的表起衷心来。 她一抬手,止住他们,哼道:“嘴上说的天花乱坠无用,把差事办好才是正经。本宫赏罚看的可不是谁会说,而是你们差事办的如何。” 众人立时表示会好好办差。 庄明心这才点头表示满意。 回钟粹宫的路上,琼芳担忧道:“宫里跟外头其实无甚区别,下人们都是看人下菜碟。娘娘如今将他们一顿敲打,让他们按规矩办事,不得宠或是低位份的妃嫔自然会感激娘娘,得宠的或是高位分的妃嫔只怕会怨恨娘娘。” 庄明心“哼”了一声:“本宫都快椒房独宠了,便是没有这出,她们对本宫的怨恨也不会少。” 她此举的确有同情那些不得宠跟低位妃嫔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将宫规落实到实处,避免阴奉阳违。 严格依照规矩办事,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跟撕逼,缩短每日料理宫务的时间,不然她大半天工夫都在耗在这上头,哪还有空闲折腾旁的? 她想要权势,是为了话语权,而不是来当牛做马的。 ☆、60 又过两日, 时间进/入十一月。 古人称呼十一月为冬月,即“寒冬腊月”里头的“冬”。 因要去慈宁宫给郑太后请安,庄明心打扮的低调了许多, 上身茶白素缎立领对襟琵琶袖短袄配藕色圆领短比甲,下头松花色马面裙, 外头仍披了那件鹅黄色面子的紫貂斗篷。 日头虽还未出来, 但天边已有云霞弥漫, 且又无风,想来今儿是个好天气。 加之癸水彻底没了踪影,庄明心的心情颇有些愉悦。 当然, 这愉悦也只愉悦在路上, 到慈宁门时, 她就忙板起脸来。 静妃小产,宁妃被严惩, 无论哪一桩,对郑太后来说都堵心, 庄明心若喜笑颜开, 只怕要被扣个“幸灾乐祸”的罪名。 显然旁人也跟庄明心想的差不多, 故而今儿的慈宁宫, 全然没了往日的和乐融融, 气氛沉闷压抑, 简直比上坟还沉重。 廖太妃见状,便想活跃下气氛, 笑着对庄明心道:“你送的桂花藕粉,我与太后娘娘都爱喝,只是太不经喝了些。” 想必听说了皇上将津州皇庄的莲藕赏给了庄明心,故而抛个引子出来, 好让庄明心顺杆爬的再孝敬郑太后一些藕粉。 庄明心会意,顺势道:“先前是托和贵人的福偶然得了一百斤莲藕,统共才制出七八斤藕粉来,不得不扣扣索索。如今好了,皇上将津州两个皇庄里头种植的莲藕都赏给了臣妾,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供得起。” 廖太妃伸手拍了下郑太后胳膊,笑道:“姐姐可听见婉妃说的话了?往后我要喝第二碗,您可不许再拦着了。” 她们各有各的份儿,廖太妃别说喝两碗,就是喝十碗八碗,郑太后也不理会的,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凑趣罢了。 郑太后自然不会戳破,白了她一眼:“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个贪嘴猫似的,也不怕被小辈们笑话。” 廖太妃不以为 分卷阅读162 耻反以为荣,笑嘻嘻道:“人活着不就图一口吃的?” 郑太后没接话,反而对庄明心道:“你有心了。” 庄明心忙恭敬道:“是皇上想着孝敬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这才将特意将津州皇庄的莲藕赏赐给臣妾,叫臣妾帮着做成藕粉,臣妾不过是奉命行事,当不得太后娘娘夸。” 自个不贪功,反而将功劳推到自个儿子身上,庄明心的这番举动果然取悦了郑太后,她唇边露出抹浅笑来:“皇帝是个孝顺的。” 怡嫔突然跳了出来,讨要道:“太后娘娘,您别只顾着自个跟廖太妃娘娘,也想想咱们这些馋嘴猫呀,好歹分给咱们个十斤八斤的,让咱们也尝尝藕粉是什么滋味。” 庄明心:“……” 十斤八斤?怡嫔可真敢说! 一百斤莲藕才出八斤左右藕粉,津州两处皇庄共运来三千六百斤莲藕,大概能出两百八十八斤左右的藕粉。 两百八十八斤藕粉,听着是不少,但要分的人实在太多,匀到每个人头上就没多少了。 况且毓景帝还让她预留二十斤出来,回头年节时他赏给几个老臣。 故而庄明心笑道:“皇上赏赐的好东西,本宫自然要与诸位姐妹们共享的,只是因为藕粉有限,皇上还另有用处……所以,怕是与怡嫔妹妹期待的十斤八斤有出入。” 程和敏笑道:“白得的东西,能有就不错了,咱们岂是那贪心的?” 程和敏的拥趸——徐贵人,立时附和道:“就是就是,听闻藕粉做起来颇费劲,出粉又少,能得一两斤尝尝嫔妾就心满意足了。” 心想,自个应没帮倒忙吧?总不见得每人一两斤都没得吧? 怡嫔被挤兑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眼瞅着就要发火。 庄明心立时道:“每位姐妹两斤,够喝必定是不够喝的,大家权当尝个鲜吧。” 顿了顿,她又洒然一笑:“如今运河封冻,莲藕这才成了稀缺玩意儿,待年后运河恢复通行,莲藕应有尽有,大家想要藕粉,叫人采买了莲藕进来自个做便是了。” 周贵人弱弱道:“我们哪里会做这稀罕玩意儿?” 庄明心笑道:“有了本宫的方子,自然就会做了。” 赶紧将藕粉方子分发出去吧,不然阖宫上下,甚至连外头几位老臣重臣的藕粉,都得她来供应了,是想累死她的宫人不成? 徐贵人夸张的叫道:“哇,婉妃娘娘,您要将藕粉方子拿出来跟大家分享?天呢,您也忒大方了吧?!” 陈钰沁白了她一眼,哼道:“婉妃娘娘大方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又不是头一回将吃食方子拿出来与大家共享了。” 众人立时联想到了先前的凉皮方子,虽现下已过了吃凉皮的时节,但受过的恩惠却是不能抹去的。 郑太后淡淡道:“你倒是大方。” 庄明心笑道:“美味的吃食,大家一块儿吃才有意思,躲起来吃独食,无异于锦衣夜行,又有什么趣味呢?” 因庄明心用吃食吸引了毓景帝的注意,受她影响,先前不少有小厨房的宫妃们都叫厨子偷偷摸/摸的研究新菜。 大都有所获。 好容易才折腾出的成果,自然要捂的死紧,如此才好在毓景帝翻自个牌子时一鸣惊人。 现下被庄明心来了个地图炮,宸妃、惠嫔以及怡嫔等人脸色都有些尴尬。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婉妃这个小狐狸,嘴上说的大方,却也只是将凉皮跟藕粉两样方子拿出来,缘由不过是嫌麻烦,旁的吃食方子可是捂的死紧,连御膳房都打探不出。 庄明心这话一出,立时引来一阵附和。 端妃、陈钰沁跟程和敏一个不拉,就连喻贵人,也战战兢兢的举着纸本子进行了“应援”。 怡嫔不好犯众怒,只能咬牙切齿的忍了下来。 * 打发走众妃嫔后,郑太后歪到暖炕的引枕上,对廖太妃道:“婉妃既能干又狡猾,宫里这帮子妃嫔,统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她还独占着皇帝的宠爱。 廖太妃不甚走心的笑道:“这也是姐姐的福气,有这样一个能干人儿在前头顶着,姐姐才有清闲日子过呢。不然后宫乱糟糟的,还得姐姐亲自出面料理,与从前那些糟心日子有甚区别?” 心想,婉妃能干又狡猾倒还是小事儿,可怕的是她收拢人心的本事。 端妃就不提了,家中长辈是婉妃祖父一派的,自然只能跟婉妃抱团。 欣贵人跟和贵人可是婉妃祖父政敌的孙女,两人从前与她水火不容,也闹出了不少的是非来,再看现在,俨然唯她马首是瞻了。 哑了嗓子的喻贵人,先还将她当成凶手呢,现在恨不得抱住她的大腿不松手。 就连宸妃,也几次受过她的恩惠,即便不跟她抱团,遇事也要礼让她三分。 对了,还有个卫贤妃,也不知怎地就对她另眼相待。 阖宫上下,真正看她看不顺眼 分卷阅读163 ,也只有张德妃跟怡嫔。 然而张德妃杀鸡儆猴不成,自个反倒栽了跟头,失了凤印不说,连门都出不得。 怡嫔这爆炭性子,没揍到人不说,连御赐的宝石都被勒/索走,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依自个的推断,怡嫔早晚也会被收服。 毕竟依照郑太后的推测,婉妃很可能是庄二姑娘庄明心,而庄明心可是会功夫的,且在怡嫔之上。 多揍几次,可不就不打不相识了? 于自个来说,后宫众心归一自然是好事。 但对于郑太后来说,可就未必了。 郑太后虽不至于为了娘家的荣华富贵,打不论静妃所出皇子资质好坏都让他当太子的主意,但必要静妃生个皇子出来,必要静妃在后宫中有一定的话事权。 如此才能保住郑家的地位。 但如今婉妃近乎椒房独宠,不久之后又会晋升贵妃,众妃嫔又这般抬举她,哪里还有静妃立脚的地儿? 郑太后斜了廖太妃一眼,冷笑道:“你心里在编排哀家什么呢?担忧哀家为了静妃,会出手整治婉妃?” 廖太妃心头一跳,面上若无其事的笑道:“姐姐又不是那等糊涂的,岂会做如此有伤母子之情的蠢事儿?” 婉妃是皇上的心肝肉,出手对付皇上的心肝肉,可不就母子离心? 郑太后哼了一声:“你果然在编排哀家。” 她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脑袋在引枕上蹭了蹭,淡淡道:“哀家是想借静妃肚皮保住郑家的富贵,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果真成不了事,也不过是天意如此,哀家又何必强求?” 顿了顿,她又哼道:“哀家连先帝的心肝肉都懒得捥,又怎会去捥儿子的心肝肉?” 廖太妃扯了扯嘴角,先帝活着的时候您是没捥他的心肝肉,但先帝一死,您就将那心肝肉赶去守皇陵,每日在先帝灵位前被三五个膘肥体壮的汉子强/干,还将她跟前夫的女儿选进宫来当人质,免得那心肝肉自尽。 这可比直接捥心肝肉都可怕。 要知道先帝的心肝肉——小郑太妃,跟郑太后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 在后宫这座大染坊,能熬成太后的,岂有良善之辈?拼的就是谁够狠罢了。 廖太妃笑道:“姐姐是甚样人儿,我岂有不知的?” 就是因为太知道了,所以早早的选择了投诚,不然哪有她的活路? “难得哀家说几句实心话,偏你不信。”郑太后哼了一声,也没再多说,扬声朝外吩咐了一句:“冲两碗桂花藕粉来。” * 今儿坐班理事的地儿正式挪到了绛雪轩。 庄明心从慈宁宫出来,回钟粹宫用了早膳,还眯了半个时辰的回笼觉,这才从容的走去绛雪轩。 今儿来批条子请太医的宫人甚多,而且大半都是来自寿康宫。 寿康宫里住着数位先帝的妃嫔,如裴太妃这般住着正殿、手里又有银钱的还好,并不缺取暖的炭火,旁的太妃太嫔们可就没这样的待遇了。 上了年纪,屋子里又冰窖一样,衣裳也不够厚实,可不就冻病了? 倒不是先前掌管封印的卫贤妃克扣,也并非郑太后授意,乃是因为份例原就如此。 年轻宫妃们,有家里银钱支援,或是皇上的赏赐,自然不将份例看在眼里。 年老太妃太嫔们,一无家里支援,二无皇帝赏赐,全指着那点份例过活,还得三五不时的拿银钱出来打赏宫人,可不就捉襟见肘? 不打赏宫人?宫人都是势利眼,若半点油水都没,谁还肯尽心伺候?只怕连个热汤热菜都吃不上。 不然宫妃们为何争先恐后的往上爬,人人都想生个皇子下来?若不如此,年老时能依靠谁? 从李连鹰口里听完了原委,庄明心陷入沉思。 她最看不得老人小孩受苦,见这些太妃太嫔日子如此难过,下一场雪就病倒一大片,着实有些不落忍。 若要另拨银钱到寿康宫,说服毓景帝容易,说服内务府难,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必定会趁机参自个一本,扣她个“牝鸡司晨”的帽子。 别贵妃还没混上呢,就连妃位都给弄丢了。 况且此举也不讨郑太后欢心,寿康宫那些妃嫔,也是郑太后这个宫斗总冠军曾经的竞争对手,不对竞争对手落井下石就算她仁慈了,哪能待见欲对她们施以援手之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皇后之位有多重要。 皇后乃一国之母,体恤太妃太嫔乃是她的仁慈,任谁也说不得不是。 妃子就不同了,哪怕是贵妃,说到底,也只是毓景帝的小妾,即便掌着凤印管着宫务,也名不正言不顺。 琼芳怕庄明心犯傻自掏腰包给寿康宫买柴买炭,忙劝阻道:“娘娘,您可别多管闲事,损失银钱是小事,惹恼了太后娘娘就糟糕了。” 庄明心自然不会自掏腰包,那三万多两嫁妆银是她的底气,断不可能随便与人。 分卷阅读164 不过对于解决寿康宫困境的法子,她已有了思路,只是现下时机还不到,只能先督促太医院及时给予诊治,好让她们撑过这个冬日。 明年,再不必如此凄惨。 * 午后天又开始下雪。 彼时,她与陈钰沁、程和敏以及喻贵人正在打麻将,见状程和敏叽叽喳喳道:“娘娘,您说下回下雪的时候就请我们吃烧烤,现下到了您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庄明心推开窗户瞅了瞅,发现雪花鹅毛般,估计过不了个把时辰,地上积雪就能没过脚去。 她笑骂道:“吃什么烧烤,依本宫看,这麻将也不必打了,赶紧放喻贵人回去才是正经,免得回头雪下太厚,想回都回不去。” 程和敏笑嘻嘻道:“那就干脆别回去了,与嫔妾一块儿歇在西配殿便是,横竖嫔妾的拔步床足够大。” “这孩子,为口吃的,真是疯了。”庄明心“啧”了一声,横竖她自个也想吃烧烤了,于是吩咐琼芳:“叫钟大、钱喜去准备烧烤的一应物什吧。” 烤网跟铁签子,在头一次下雪的时候她就给匠作监下了订单,昨儿才给送了过来。 方子也早就交给小厨房的两位厨子了。 故而她们又打了四圈后,琼芳就进来禀报道:“娘娘,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您准备在哪里烤?” 程和敏抢答道:“去明间呗,明间地方大,将半扇门打开,咱们边吃烧烤边欣赏雪景,岂不乐哉?况又有可以通风的后门,也不必担忧会呛着。” 庄明心颔首:“就照和贵人说的吧。” 于是众人从东次间挪到明间。 四人一字排开,坐在两张拼在一块儿的长条桌后,两侧各放了一只架了烤网的炭盆,她们想吃甚就只管动嘴,自有宫人会帮着烤。 程和敏激动道:“我要五串羊肉串、五串牛肉串以及五串猪肉串。” 喻贵人在纸本子上写道:“三串羊肉串、三串牛肉串、一串小鱼干、一串莲藕跟一串馒头。” 陈钰沁哼道:“三串羊肉串、三串牛肉串、三串猪肉串跟一串莲藕。” 无肉不欢的庄明心点了跟程和敏一样的。 宫人们将肉串放到烤网上,开始烤起来,不多时,殿内就弥漫起香气。 程和敏吸了吸鼻子,咽口水道:“好香!” “好香!” 二重奏响起,其中一个还是男音。 来着是谁不言而喻,众人立时站起身来,上前几步蹲身行礼:“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应了一声,并未进门,在廊下站住不动,宫人们解斗篷的解斗篷,拍雪的拍雪。 片刻后,他收拾妥当,这才抬脚走进了明间。 才一进门,他鼻子就抽/动了几下,笑骂道:“好啊,你们又背着朕偷吃好东西。”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小满这个耳报神,下这么大雪都阻拦不了她通风报信的热情,方才她可亲眼瞧见丫是跟在狗皇帝身后进来的。 见众人不吭声,她只好笑道:“皇上来的可巧,臣妾们才要试吃烧烤呢。” 偷吃变试吃,如此他可就没法子控诉自个了,毕竟他是皇帝,没试吃过的玩意儿,怎敢给他吃? 毓景帝笑觑她一眼,然后往宫人搬来的太师椅上一坐,“哦”了一声:“是么?那朕可有口福了。” 熟知他口味的庄明心,吩咐道:“羊肉串、牛肉串跟猪肉串各给皇上来五串,再加小鱼干两串、莲藕一串。” 毓景帝惊讶道:“莲藕?不是说先存在内务府库房,待哪日天气晴好时再运进来么?” 庄明心笑道:“旁的还存在内务府库房呢,只是叫人去取了几根来做烧烤跟煲汤。” 光吃烧烤过于油腻,故而她叫人用砂锅煲上了莲藕排骨汤。 毓景帝眼神一亮,脸上笑的更加和煦了:“原来还有莲藕汤喝?甚好。” 很快先烤的肉串熟了,宫人在上头涂抹上食茱萸油,再洒上孜然,然后用盘子装起,恭敬的呈到毓景帝跟前。 庄明心眼疾手快的抢来一根,用牙齿咬住铁签上头的肉撕下来,咀嚼了一番,然后对毓景帝一本正经道:“无毒,皇上您可以用了。” 毓景帝:“……” 死丫头,嘴馋承认便是了,自个又不会不给她吃,何必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腹诽归腹诽,他拿烤串的速度可不慢,且还是左、右手同时开工,一手拿了三串在手上,这才从右手一串上用牙齿撕扯下一块肉。 立时就惊为天人。 烤肉他吃过不少,但以往的烤肉并未刷食茱萸油,虽有孜然提味,但总觉缺了点什么。 今儿才算知道,这缺的是辣呀! 平平无奇的烤肉串,加了带辣味的食茱萸油后,味道竟然有了如此大的提升,简直是太神奇了。 就这,庄明心还瞧不上,心心念念着想要找到辣椒,想来辣椒比食茱 分卷阅读165 萸要强不少。 若有辣椒油,只怕这烤肉还会更加好吃。 他暗下决心,年后运河一化冻,就立时派人去南洋寻找辣椒等作物去。 一串接一串,很快他手里的六串就吃完了。 才要伸手去拿,庄明心就从旁边递过来一串莲藕,笑道:“皇上您别光吃肉,也吃点蔬菜,免得胃肠难受。” 毓景帝只想吃肉,但见庄明心一片好意,又当着其他三位妃嫔,他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只好接了过来,勉为其难的吃了。 然后就发现滋味还不错,又脆又甜又香又辣,不比肉串差到哪里。 他吃完一串后,又跟庄明心要了一串。 吃到一半,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没酒,于是对庄明心道:“你买的金华酒可还有?叫人烫一碗来喝。” 庄明心摇头道:“早喝没了,因临时起意烧烤,又下着雪,也不好叫人去买酒,只好干吃了。” 其实真相是其他几位都对酒没兴致,她原说叫人去买,被她们阻拦了。 金华酒宁常在生辰那日就被怡嫔这个千杯不醉的家伙给喝了个精/光,不过宁常在是不可说,故而她并未细说。 毓景帝只得作罢。 半晌后,又抱怨道:“谁让你不早点将啤酒酿出来的?若早些酿出来,今儿就可以吃烤肉喝啤酒赏雪景了。” 庄明心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倒是想早点将啤酒酿出来,可她实在是太忙了,每日都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事儿要理会,哪里还有空闲? 当然,以上纯粹是托词,时间就像海绵,挤挤总还是有的。 主因是现下乃冬天,并非喝啤酒的季节,故而她对酿啤酒之事并没有太大热情。 她扯谎道:“天寒地冻的,哪里能酿得啤酒?待来年开春再说吧。” 毓景帝对此并不了解,听她这般说,也就信了,点头道:“那就开春再酿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霸王票: 雪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904 23:04:41 雪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904 23:04:49 ☆、61 待烧烤吃的差不多的时候, 小厨房将煲好的莲藕排骨汤送了过来。 庄明心叫人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 莲藕排骨汤煲的火候正好,排骨轻轻一碰就骨肉分离,莲藕粉糯粉糯的, 汤水鲜香,一碗下肚, 浑身都熨帖了。 毓景帝一脸餍/足的歪在太师椅上, 凤眼半眯着, 一副快乐升天的模样。 这让庄明心想到了自个前世养的猫儿,险些没忍住伸手给他摸/头顺毛。 她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了许多,笑劝道:“皇上起来走走吧, 免得积食。” 说着, 也同样提醒其他三人:“你们也起来站站, 才刚用完膳食,不好坐着的, 不然天长日久的,容易生出小肚腩来。” 小肚腩对女孩儿来说可是大杀器, 三人闻言立时就站了起来。 程和敏哀嚎道:“娘娘怎地不早些告诉嫔妾, 嫔妾惯常吃完就歪着, 虽还未长出小肚腩, 但只怕也在酝酿中了。” 陈钰沁冷笑道:“活该!” 程和敏与她斗嘴惯了, 浑然忘了毓景帝还在当场, 立时就怼道:“哼,咱俩是大哥别说二哥, 我吃的多不爱动,但我至少夜里不加餐,哪像你,半夜三更还爬起来冲藕粉喝, 一碗不过瘾,还再要一碗,早晚叫你变个大胖子!” 陈钰沁被揭短,立时回击道:“我天生吃不胖,别说夜里加餐,就是一日吃十回腰肢也不会长半寸。哪像你,进宫才三月,往日的衣裳都穿不上了。” 毓景帝:“……” 这是清冷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女? 这是明艳动人才貌双全的贵女典范? 自个才多久没翻她们牌子啊,怎地突然就换了个模样?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庄明心见毓景帝如遭雷劈,险些笑出声来,她“咳”了一声,提醒这俩活宝:“皇上还在这儿呢。” 两人顿时如被掐住脖子的锦鸡一般,戛然噤声,脸上表情都扭曲了。 片刻后,陈钰沁率先缓了过来,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光棍的对庄明心道:“既然嫔妾爱喝藕粉的秘密暴露了,还请娘娘多疼疼嫔妾,回头新藕粉制好了,多分给嫔妾几斤吧。” 庄明心笑道:“本宫一视同仁,怎能因为与妹妹亲近些就偏心妹妹呢?只怕会被人嚼舌根。” 陈钰沁顿时一愣。 然后又听她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本宫正缺制藕粉的人手,若妹妹肯把东配殿的太监借本宫使一使,该给的‘车马费’还是得给的。” “娘娘果然实施周全,嫔妾佩服。”陈钰沁“啧”了一声,嘴角露出个浅笑来:“娘娘什么时 分卷阅读166 候用得着他们,只管去叫便是了。” 程和敏一听,这还了得,便宜不能白给陈钰沁占了去,立时殷勤道:“娘娘,嫔妾的太监也无事可做,嫔妾正嫌他们白吃饭呢,您快叫人领走领走!” 喻贵人见状,也举着纸本子走过来:“嫔妾的太监也送来给娘娘使唤。” 足足三千六百斤莲藕呢,人手自然是多多益善,庄明心来者不拒,笑道:“那就多谢你们了。” 说完这个,时辰也差不多了,三人忙蹲身告退。 庄明心也没挽留,对程和敏道:“喻贵人歇在你那儿,若短了什么,打发人来说一声,本宫叫人给你送去。” 程和敏嗔了一声:“娘娘也太小看人了,嫔妾那儿的东西虽与娘娘的没法比,但都色/色齐备,定不会委屈喻贵人妹妹就是了。” “本宫不过白嘱咐一句。”庄明心笑了笑,说道:“那你们去吧。” 三人这才离了正殿。 毓景帝踱到她身边,哼道:“你们三个如今好成一个头似的,若被你们各自的祖父晓得了,只怕会气的当即吐血三升。” 要是齐齐驾鹤西去,那就皆大欢喜了。 庄明心:“……” 你丫说这话的时候,好歹将脸上幸灾乐祸的神色收一收,以为别个瞧不出你有多期待似的! 她淡淡道:“这有甚,朝堂归朝堂,私交归私交,这是两码事。” 况且,她跟陈钰沁、程和敏不过走的略近了些,远没到至交的地步,不遇到利益冲突就罢了,遇到利益冲突,一拍两散也容易。 “你心里有数就成,朕才懒得理会你们这些小女儿家的事儿呢。”毓景帝想起方才那两位让他幻灭的行事派头,不禁“啧”了一声。 庄明心被他脸上那一言难尽的神色给逗乐了,打趣道:“皇上别丈八灯台——照的见别个照不见自个,您私下里的模样,还不是跟外头时迥异?” 毓景帝伸手将她往自个怀里一捞,将嘴唇凑到她耳边,轻笑道:“不如爱妃来说说,朕私下里是何模样?譬如在床榻上……” 庄明心身前柔/软一下撞到他坚/硬的胸/膛上,疼的她“嘶”了一声。 闻言她拿小拳头轻锤了下他的胸/膛,没好气道:“皇上您又不正经。” 毓景帝拿食指勾了下她的下巴,笑呵呵道:“爱妃不就喜欢朕不正经嘛?” 她白了他一眼,嗔道:“谁喜欢了?您别胡说。” 毓景帝叹气,又忧伤状:“果然话本子里说的对,女子床榻上说的话不可信。” 庄明心:“……” 这反了吧? 难道不该是男子床榻上说的话不可信? 她狐疑的抬眼看向他,然后就瞧见了他唇边不及掩去的窃笑。 哼,果然是他现编现造的歪话。 她哼哼道:“既皇上如此说,那往后臣妾在床榻上不开口了便是。” “那怎么成?”毓景帝立时反对,在她耳边低声道:“朕最爱听爱妃动/情时的声音了……” 庄明心脸色顿时涨/红,抬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恼羞成怒道:“闭嘴。” 毓景帝适可而止,免得把人惹恼了,回头不给他近身,那可就糟糕了。 已有四日未临/幸她了,今儿如何都得如愿。 * 青年男子的热情,简直让人有些吃不消,不过才憋了三四日,就跟饿了几百年似的,那叫一个势不可挡。 毓景帝掐住她的纤/腰将她按倒在床榻上,边亲她的脊/背边动作个不停。 上头温柔缱眷,下头残酷凶狠,如同水/火两/层/天,又奇迹般的和/谐,让她整个人都沉/溺其中。 一块儿攀上顶/峰后,他仍不满足,歇息片刻,拉着她又来了一回。 若非第二回结束后她直接昏睡过去,只怕他还不肯罢休。 次日醒来时,她看着自个腰侧跟脊背上的大片淤青,简直无语凝噎。 偏又不好骂狗皇帝,毕竟她的确有爽到。 也只好默默的忍了。 用完早膳后,照例去绛雪轩坐班理事。 因先前敲打过,今儿掌事宫人来回事时规矩许多,且诸多旧例她早已铭记在心,很快就开发的差不多了。 倒是咸福宫的掌事太监姚春递了条子上来,说钟才人病了,需要请太医进来替她瞧病。 庄明心立时关切的问他:“病的可厉害?” 姚春回道:“不妨事,只是咳的有些厉害,并未发烧。” 庄明心在他条子上写了个“准”,然后加盖上凤印,叫琼芳递给他。 她对姚春道:“你快去吧,若有甚短缺的,打发人来告诉本宫一声。” 姚春是个机灵的,闻言笑道:“若有甚短缺的,我们惠嫔娘娘给添上便是了,哪里敢劳动婉妃娘娘?” 庄明心笑了笑,没接话,摆了一摆手,打发他出去了。 分卷阅读167 同时在心里记了一笔,这妃嫔染病须上报一宫主位,由一宫主位打发人来批条子请太医的规矩,往后得改一改。 若一宫主位是张德妃这般不好相与的,故意拖着不给递条子,岂不小病拖成大病,甚至直接病故? 毕竟并非每个妃嫔都如陈钰沁、程和敏这般有底气,压根不经过自个这个一宫主位,就能让底下宫人递条子出来。 回到钟粹宫后,她犹不放心,让琼芳带着一包燕窝、半斤藕粉,去了趟咸福宫。 琼芳回来后禀报道:“回娘娘,姚春并未撒谎,太医替钟才人瞧过了,只是偶感风寒,病情较轻,并不打紧,吃几服药应就能痊愈了。” 然后将手里提着的包袱放到炕桌上,打开里头的东西给庄明心瞧,嘴里道:“这是钟才人替娘娘做的直领披袄,领子上的绣花她足足绣了大半个月,说让娘娘试试可还合身,若有哪里不妥当,叫人送回去,她给改。” 庄明心抬眼看去,见这披袄面子是烟霞红织金缎,里子是自个先前叫人送给她的蓝狐皮,白色直领两边各绣了一支桃花,绿色的叶子,粉色的桃花以及含苞的花骨朵,都栩栩如生。 她起身试穿了下,披袄衣长至膝盖,袖子却是半袖,长度只到前臂一半,无论里头套直袖、窄袖还是琵琶袖,都能露出一截来。 琼芳“哟”了一声,惊讶道:“听闻南边才时兴起这半袖披袄,奴婢原想过阵子给娘娘也做一件来着,不想钟才人小主这就给娘娘做好了。” 这披袄共有四对玉扣,外加一对系带,庄明心亲自扣上扣子、系好系带,走至东哨间的镜子前转动身/子照了照,又甩了甩袖子,笑道:“还怪好看的。” 琼芳立时附和:“娘娘身段纤/细,天生的衣裳架子,穿甚都好看。” * 因款式新奇,庄明心心里喜欢,翌日去绛雪轩坐班理事时,便穿了这件直领半袖披袄。 好家伙,这可捅了马蜂窝,立时就在宫里风靡起来。 不过一月工夫,阖宫上下,每位妃嫔都有了三五件直领半袖披袄。 就连郑太后跟廖太妃,在腊月初一众妃嫔去慈宁宫给她们请安时,也都各穿了一件直领半袖披袄。 只不过郑太后身上的是酱紫织锦缎,直领上绣的是折枝牡丹;而廖太妃身上的则是石青贡缎,直领两侧各绣了一丛兰花。 众妃嫔蹲身请安后,擅长溜须拍马的徐贵人立时夸赞道:“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的披袄可真好看,面子好,里子好,领子上的绣花更好,两位娘娘穿了,仿佛年轻了二十岁,竟跟我们似姐妹一般了。” 怡嫔白了她一眼,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马屁精!” 然后并没人理会她,众人俱都附和徐贵人,对着郑太后跟廖太妃就是一通恭维。 郑太后看向廖太妃,无奈的笑道:“哀家就说不穿吧,你非逼哀家穿,看,可不就被小辈们笑话了?” 廖太妃失笑:“瞧姐姐说的,明明大家都在夸姐姐,姐姐却非说别个是在笑话你,可见姐姐是被夸害羞了。” 然后她看向下头的众妃嫔,拿指头隔空点了点她们,笑道:“你们快别再夸太后了,夸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众人都笑起来,但也无人再继续此话茬。 郑太后抬眼看向庄明心,说道:“腊八的事儿你要有成算,莫要出岔子,免得宗亲跟朝臣非议。” 庄明心恭敬道:“是,臣妾已叫人开始筹备了。” 腊八要分腊八粥,不光要分给宫里的妃嫔跟宫人,还要分给外头的宗亲跟部分重臣、要臣。 于外头人来说,这可是极大的荣耀。 若漏了哪个,或是腊八粥有问题,可就捅了大篓子了。 故而还没进腊月,庄明心就已张罗起来,甚至亲自去了趟御膳房,瞧了瞧那里熬腊八粥的几口铁锅的情况,还跟管事太监江大成商量好了细节。 至于熬粥用的八样谷梁,内务府已备妥并送至御膳房,御膳房验看完毕,并已用鸡、鸭试过毒,确认并无问题。 只待她午后亲自过去验看一遍,就可以锁入库房备用了。 故而她嘴上谦虚说才开始筹备,实则早已准备的差不多了。 郑太后颔首,犹不放心道:“你头一次办这样要紧的差事,务必谨慎再谨慎,莫给一些宵小之辈寻到钻空子的机会。” 不待庄明心开口,廖太妃就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姐姐可是多虑了,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婉妃极擅断案?蛛丝马迹都能寻到真凶! 谁想不开敢触她的霉头? 别以为指派个马前卒就能逃过去,惹恼了她,盘根问底一通详查,幕后真凶逃不掉不说,只怕连背后家族也给牵扯起来。” 这话明面上是打趣郑太后,实则是在警告在场诸位妃嫔,莫要在这节骨眼上找事儿,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庄明心羞赧道:“太妃娘娘谬赞了,臣妾哪有您说的那样厉害?” 分卷阅读168 顿了顿,她又收敛起神色来,淡淡道:“不过腊八赏粥于皇室来说是件极重要的事儿,若真有人捣乱,臣妾也不会姑息,必定将其揪出来。” 郑太后满意道:“正该如此。” * 从慈宁宫出来后,还不到坐班理事的时辰,她干脆坐肩舆去了御膳房。 御膳房虽日常只准备毓景帝跟郑太后、廖太妃的膳食,但占地颇大,人手丝毫不比伺候整个后宫妃嫔的内膳房少。 掌事太监赵大成得到消息连忙迎出来。 行礼过后,他笑道:“娘娘来的真早,不知娘娘用过早膳没有?若没有的话,奴才这就叫人给娘娘准备。” 庄明心笑道:“不必了,本宫的小厨房已备妥了早膳,待会儿验看完腊八粥所用的谷梁后,本宫回去用便是。” 赵大成闻言,立时在前引路:“如此,娘娘请随奴才来。” 到了存放谷梁的仓房后,赵大成叫人将装着谷梁的麻袋解开。 庄明心用木勺子从底下舀了一勺子赤小豆出来,端详了一番外表,嗅了嗅气味,又抓了一把在手上摸/索了一番,然后将其倒回了麻袋里。 一路验看下去,几十口麻袋,无一放过。 事实证明,内务府行事还算谨慎,并不敢给自个添堵,每样谷梁品质都是上等的,也不存在任何安全问题。 庄明心将木勺递给琼芳,拿帕子擦了擦手,笑道:“都是好的,可以封库了。” 她出了仓房,站在仓房门口,叫御膳房的太监们将十口大锅也搬入仓房中来,然后将盖有凤印的封条贴到门、窗上,大门用她提供的锁头锁起来,钥匙上交给琼芳。 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坐肩舆回钟粹宫。 路上李连鹰笑着恭维道:“娘娘做事儿当真滴水不漏,奴才佩服的五体投地。 奴才可打听了,往年张德妃娘娘跟卫贤妃娘娘共掌凤印时,莫说封库了,连谷梁、铁锅都不曾亲自验看过,只听凭御膳房自个调停。”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哼道:“旁人如何做事本宫管不着,但本宫担着的差事,必要尽善尽美才行。” 琼芳无奈笑道:“娘娘在娘家时就是这脾气,总要事事周全才好,老太爷说了娘娘可是随了他的脾性,好也不好。” 至于好在哪里,不好在哪里,她没说。 因为说不上来,毕竟大姑娘当初就只说了这么半截,后头的她就不知道了。 * 回到钟粹宫后,庄明心将宫人全部召集起来,让他们最后一次给葡萄酒过滤,并进行分装。 陈酿了一个多月,酒石酸析的差不多了,过滤之后,就可以装瓶储存了。 葡萄酒瓶是她跟匠作监预定的,模仿前世红酒瓶的模样,只不过质地是陶瓷的。 五筐葡萄五百斤,出酒率不高,仅有五成左右,故而得到葡萄酒约二百五十来斤。 每只葡萄酒瓶可装半斤,故而最后得到了足足五百零八瓶葡萄酒。 庄明心看着这摆了整整一屋子的葡萄酒瓶,仿佛农民看收割回来的小麦一样,心里那就叫一个满足。 片刻后,她肉疼的“嘶”了一声,差点忘了,这一堆小麦,不,葡萄酒,其中有一半是狗皇帝的。 罢了,横竖是白捡的,一半也不少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于是她吩咐李连鹰:“去养心殿问问高巧,皇上那份儿葡萄酒是寄存在本宫这里,还是让人给送去乾清宫?” 李连鹰应声去了。 结果没等来高巧,却把毓景帝给等来了。 “臣妾恭请圣安。”庄明心起身行礼,脸上诧异道:“皇上怎地这个时辰过来了?” 心里默默吐槽,你丫也忒不淡定了些,一听说葡萄酒好了,就甚都不顾的跑了过来。 毓景帝也没找借口,直言不讳道:“朕听闻爱妃将葡萄酒酿好了,正好奏折批阅完了,就过来瞧瞧。” 庄明心只好领他去被充作“酿造坊”的西耳房。 “这么多?”才一踏进西耳房的门槛,毓景帝就惊呼出声。 庄明心笑道:“瞧着酒瓶子不少,实则一瓶才装半斤,统共也才二百五十四斤。”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其中,一百二十七斤是您的。” 可别全当成他自个的,给安排好了去处,那她可是要翻脸的。 总不能叫她白做工吧? 她这戒备警惕的神色没半点遮掩,毓景帝一下就猜到了,然后就给气笑了:“朕答应过你的事儿,何时毁诺过?你就不能对朕多一些信任?” 庄明心半点羞愧都没,笑道:“臣妾不过是先小人后君子罢了。” “罢了。”打定注意来日方长的毓景帝也没揪住这个不放,搓手道:“叫小厨房做几样好菜,咱们开一瓶葡萄酒尝尝。” 其实先前分装时,庄明心已尝过半杯,觉得滋味寡淡,单宁含量太低,缺乏厚重感,跟前世她用酿酒葡萄赤霞珠酿造 分卷阅读169 出来的没法比。 但可比凉州贡上来的,用葡萄、粮食混酿的所谓“葡萄酒”强多了。 她也没反对,只笑问道:“皇上想喝干红还是甜红?甜红是带甜味的葡萄酒,干红是不带甜味的葡萄酒。” 因没有糖度计无法测量葡萄的糖度,故而先前酿酒时她分了好几个标准加糖,最终酿出了干红跟甜红两样葡萄酒来。 当然,甜红也分了几个不同的甜度,她回避了没提,免得还要跟他细细分说。 毓景帝两手背负到身后,哼道:“朕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子,自然要喝干红,甜红那是娘们儿喝的。” 庄明心:“……” 性别歧视可还行? 信不信自个让他一只手,也能轻松将他揍趴下? 她冷笑道:“是么?先前吃烧烤时,是哪个嚷嚷着要喝金华酒来着?” 金华酒就是偏甜的低度酒,很受女眷们喜爱。 毓景帝脸上一红,改口道:“朕开玩笑的,甜红朕也爱喝的。只要是爱妃酿的酒,朕都爱喝。” 这就太假了,你连甜红都没喝过呢,就知道自个爱喝了?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这个时而直男癌时而妇女之友的家伙。 * 今儿分例里头正好有牛肉,庄明心便叫小厨房煎了两盘牛排,下剩的做成了牛肉拉面。 吃牛排,嘬拉面,品红酒,略奇异的组合,但却大受毓景帝好评。 他端起盛了葡萄酒的水晶杯,笑道:“爱妃果真没说大话,你酿的葡萄酒可比凉州贡品葡萄酒强多了,朕甚是喜欢。辛苦爱妃了,朕敬你一杯。” 庄明心端起水晶杯,与他碰了一下,笑道:“为皇上效劳,是臣妾的荣幸。还要多谢皇上赏臣妾的这套水晶杯,臣妾正愁没好杯子配葡萄酒呢。” 玻璃没被造出来的背景下,水晶可谓价值连城,这一套六只的水晶杯,拿到外头去,换一座七进大宅只怕还有剩。 毓景帝抿了口葡萄酒,满足的眯眼,嘴里豪爽道:“不值什么,爱妃喜欢就好。” 两人小酌几杯,就小酌掉了两瓶葡萄酒。 毓景帝一脸微醺的躺在暖炕上,拍了拍身侧的空地儿,对庄明心道:“过来,陪朕躺躺。” 庄明心才刚坐过去,就被他一下搂/抱到了怀里。 他嘴唇在她耳垂上摩/挲着,略带醉意的呢喃:“庄明心,朕喜欢你。” ☆、62 庄明心怔了怔。 神色不自然的推了推毓景帝胸/膛, 打趣道:“喝醉酒喊错小/姨子名字这种事儿,似乎不太妥当吧?” 葡萄酒后劲虽大,但统共也没超过二十度, 且喝干的两瓶葡萄酒其中有一瓶是庄明心的功劳,故而毓景帝虽有了醉意, 但还不至于醉的太厉害。 他将庄明心搂的更紧了些, 呢/喃道:“你就是小/姨子。” “浑说。”庄明心哼了一声, “我妹妹才是你小/姨子,惦记小/姨子可不是明君所为哟。” 毓景帝嘴巴在她唇/瓣上嘬了一口,口没遮拦的哼道:“你说庄静婉?别跟朕提她, 她早就被清钧毁了清白, 朕疯了才会惦记她!” 庄明心:“……” 啥玩意儿? 庄静婉被廖清钧毁了清白? 原来如此! 先前没想通的疑惑, 这会子全想通了。 真/相就是庄静婉想在进宫前偷偷溜去津州看海,还没出京就被监察百官的锦衣卫发现了, 报与副指挥使廖清钧。 廖清钧上奏毓景帝,毓景帝给了让他假扮人贩子将庄静婉扣住的旨意, 于是廖清钧就将庄静婉扣在了津州。 期间不知出了甚意外, 廖清钧毁了庄静婉的清白, 于是不得不将人送回来, 并上门求亲。 她就说嘛, 就算庄静婉是内阁首辅的孙女, 若果真落到人贩子手里过,就算廖清钧及时将人救回来, 她也没了清白,怎可能还能与安南大长公主与永昌候之子这个金龟婿定亲? 若是锦衣卫假扮的人贩子,那就说得通了。 弄明白一切的庄明心“啧”了一声,胡搅蛮缠道:“若庄静婉的清白没被廖副指挥使毁了, 皇上就能惦记她了?” 毓景帝头有些晕乎,正闭目养神,闻言睁眼斜了她一眼,拿指头点着她的小鼻子,笑道:“爱妃这是吃醋了?” 吃你个大头鬼的醋! 若不把这茬给歪到旁处,他若再对自个表白可如何是好? 都说酒后吐真言,想来狗皇帝是果真对自个上了心。 但是她想说,这又是何苦呢? 大家老老实实当一对合契的火包友不好么? 情情/爱/爱的,太麻烦,有了这样的心思,不免会生出思念、甜蜜、期待,失望、担忧、吃醋、埋怨,怨恨等等情绪来,再不复从前的洒脱,当真是 分卷阅读170 可怖。 尤其是近来已习惯他给自个暖脚,在他暖烘烘的怀里一觉到天亮,他不翻自个牌子时,总要辗转数次才能入睡。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再这么下去,她只怕要不自觉的陷入其中了。 然后也会变成自个从前讨厌的模样。 好在春天就快来了,气温暖和后,就可以将他这个人工取暖器抛诸脑后了。 她傲娇的一扭头:“谁吃醋了?!” 这番欲盖弥彰的模样,让毓景帝心里犹如猫抓在挠,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下头,俯身攫/住了她的唇/瓣,好一番嘬/弄研/磨,然后舌儿蛮横的闯/进去,在她的嘴巴里肆/虐。 庄明心被亲的气喘吁吁,原本喝酒就有些上脸,这会子双颊绯红,眼带桃花,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看的毓景帝火气蹭蹭上涨,恨不得立时就将人就地正法。 奈何日头还挂在西边。 也只好暂时按捺下去,搂/着她歇了个晚晌儿。 醒来时,外头天都黑了。 琼芳悄悄探头进来瞧过几次,都不见人醒,这会子又探头进来,恰好与才睁眼的庄明心对了对眼。 她压低声音道:“娘娘您醒了?” 庄明心点头,坐了起来,然后伸手去推毓景帝:“皇上,醒醒,该用晚膳了。” 毓景帝是个警醒之人,闻言立时就睁开了眼睛,但却没坐起来,而是将脑袋枕到了她的大/腿上,两手一下环抱住她的腰,边拿脑袋蹭她的大/腿,边哼唧道:“困。” 琼芳唬的立时退了出去。 庄明心拿指头在他脑袋上戳了一指头,没好气道:“成何体统。” 顿了顿,又无奈道:“别蹭了,再蹭衬裤都要皱成咸菜干了。” 毓景帝笑骂道:“不就是件绸裤?什么好东西!朕再赏你两箱软绸,够你做百八十件衬裤了。” 话虽如此,终究两手松开她,坐了起来。 更衣净手后,宫人们将晚膳摆了上来。 今儿有一样新菜——鸡公煲,因没有洋葱跟土豆等鸡公煲的通用配菜,用的是芹菜跟莲藕,滋味也还算尚可。 不过她只略尝了尝,下剩大半砂锅都进了毓景帝的肚子。 许是实在太撑了,不用她开口,他就自个主动到明间遛起弯来,还把将军也给牵上了。 庄明心叫人取来木炭条、木尺,以及事先拿麻线订好的纸本子,开始画表格。 表格共有五项,分别是送粥人姓名,送粥人在何处当差,目的地,领粥以及送达。 前三项根据人手分派事先填好,后两项则当日由责任人现摁手印。 显而易见,是为腊八节送腊八粥所准备的。 有了这表格,就可以具体到责任人,哪处出问题,只管找哪处的责任人,想推卸责任都不成。 她原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来,所以打算自个多画几份,然而计算了一番所要使唤的宫人数量后,她放弃了。 只画了两份出来,一份儿当底稿,另一份儿明儿叫李连鹰送去匠作监,请雕版师傅赶着雕刻出来,然后印上几十份。 虽是为着公事,但并没先例,算是她“无事生非”,故而这笔支出只能由她自个掏腰包。 算了算雕版印刷的成本,她肉疼的抽了抽嘴角。 好在明儿她就叫人将熟化结束的香皂给预定的众妃嫔以及毓景帝送去,待广受好评后,就可以拿香皂方子跟他换银钱了。 至于素日各处批条子的表格,还是再等等吧,起码等她当上贵妃再说。 毓景帝牵着将军走了进来,问道:“爱妃忙什么呢?” 庄明心将纸本子合起来,递给琼芳,嘴里笑道:“合计了下腊八那日派粥的事儿。” 毓景帝闻言,撇了撇嘴:“不过是派个粥,有甚打紧的,值得你半夜点灯熬油?”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您说的倒是轻巧,却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若不谨慎些,回头出了岔子,该罚的人都找不到,还不是得臣妾自个背黑锅?” 毓景帝立时改口,附和道:“爱妃说的对,宫里无小事儿,再谨慎都不为过的。”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人家日理万机,处理的都是军国大事,不能事事体察入微也在常理之中,她也没打算苛求,横竖她还能应付得来。 几时应付不来了,再让他出面收拾烂摊子就是了。 * 吃饱睡足的狗皇帝,夜里不免又饱暖思那啥,按着她好一顿折腾。 前几日虽也同/床共枕,但因她来了癸水,并未敦/伦,这会子颇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意味。 他将她两条细/长的腿/儿抗在肩上,掐住她的纤/腰一下重、一下轻的动作着。 故意吊她的胃口。 庄明心被吊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难/耐的扭/动着身/子,半晌后终于檀/口微张,催促道:“快些……” 毓景帝凑过去亲她的耳/垂, 分卷阅读171 狡黠道:“求朕。” 她立时道:“求您了皇上。” 毓景帝动作愈发折磨人,面上却板起脸来,哼道:“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皇上想要臣妾如何?”庄明心一双水雾朦胧的桃花眼迷茫的看着他。 毓景帝抱着她翻了个身,换她到了上头,然后让她脑袋往自个身前一按,霸道的说道:“亲朕。” 庄明心:“……” 这又是看了什么不正经话本子? 正犹豫呢,狗皇帝在下头猛的一动作,她咬/唇闷/哼一声。 只好俯下脑袋,如他所愿。 然后闷/哼的就换成了他。 不撩/拨他都热情似火,更何况这般撩/拨?其结果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次日庄明心醒来时,全身淤青,脖子上更是布满草/莓印子,腰腿无一处不酸/软的。 可见昨夜折腾的有多厉害,体质强悍如她都遭不住。 就这狗皇帝还不满足,大清早就想又拉着她胡来,被她一巴掌给拍了回去:“您不要命了?难得休沐,好生睡个懒觉不好么?” 毓景帝不过是想逗逗她,并未真想胡来,昨儿折腾的狠了些,这会子他还腰酸腿软呢。 他将她揽进怀里,指头顺着她如墨的长发,笑道:“逗你的,朕惜命的很,还想跟爱妃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呢。” 这话庄明心听听也就罢了,诚然他现在的确对自个动了心,但帝王的爱意能保持多久呢?还真不好说。 毕竟宫里美人那么多,且过几年就选秀一次,有了春秋的旧人哪比的过花一样娇/嫩的小姑娘? 色衰爱弛也是人之常情。 她所要做的,就是趁着这爱意还在,把银钱跟权势都掌握到手里。 如此谁还在意他的爱意能保持多久呢? 见她不吭声,他也没步步紧/逼,反而说起旁的来:“匠作监已经将水泥制作出来了,也已验看过效果,果如爱妃所说,令人大开眼界。朕已叫人腾出了西次间,今儿他们就会过去拆地砖,明儿刷地、刷墙。” “西次间?”庄明心皱了下眉头,随即笑道:“如此倒好。” 养心殿西次间原是他的御书房,只不过如今天冷,他接见朝臣、批阅奏折的地儿已挪到了东次间的暖阁。 用水泥重整西次间,既不耽误他处理政务,又能让朝臣们瞧见效果。 之后该铺地砖铺地砖,该拿粉土刷墙拿粉土刷墙,恢复原样并不难。 但自此墙面不容易再返潮,也不会有虫议从地砖缝隙里爬出来。 庄明心十分心动,可惜现下不是动工的季节,否则她非叫人将钟粹宫正殿全部用水泥重整一遍不可。 好在要不了多久贵妃之位就到手了,聊表欣慰罢。 * 没几日就来到了腊八。 庄明心寅时三刻(3:45)就爬起来,用了碗小厨房熬好的腊八粥,然后带着匠作监替她印好的表格,坐肩舆去往御膳房。 琼芳跟李连鹰两人,分别带了三名宫女、四名太监,丑时正刻(1点)就过来了。 腊八粥里头的部分谷梁需要事先浸泡,他俩带着库房钥匙过来,开仓房给御膳房的宫人取谷梁出来,同时也监督他们防止动手脚。 庄明心过来的时候,头茬八宝粥已经快熬好了。 让崔乔将琼芳跟李连鹰替换下来,庄明心把事先填好派粥人员名单的表格递给琼芳,印泥交给李连鹰。 然后朗声对担了送粥差事的宫人们说道:“今儿你们的差事干系甚大,务必谨慎小心。若有差池,立时来报与本宫,或可免罪;若心里藏奸,铁了心要给本宫添堵,本宫必会追查到底。管你们是有主子的,还是没主子的,犯到本宫手里,你们自个,连同你们的家人,一个都别想跑!” 严词敲打一番后,叫琼芳跟李连鹰分别展示了下手里的表格跟印泥,她又道:“今年与往年不同,哪人送哪处,本宫已事先分派好,并记录到了表格里,一切依照表格来执行,容不得你们挑拣。 再有,领粥之后要摁一次手印,送完回宫后要再摁一次手印销账。两次手印齐全的,可至琼芳姑娘处领取赏银。” “两次手印不齐全的,或是找他人代摁手印的,一旦被本宫查出来”说到这里,她重重一哼:“剁手!” 众人身/子立时一抖,齐声道:“谨遵婉妃娘娘之命。” 有了白纸黑字立下的规矩,又明确了奖惩的条件,后头的事儿就简单多了。 才刚卯时六刻(6:30),宫外宗亲跟朝臣的腊八粥就全部派送完毕。 下剩的就是宫/内主子跟宫人的,人数虽多了不少,但因腊八粥素来一视同仁并未分个三六/九等,故而主子跟宫人的粥合在一块儿送便是,倒也并不算太费劲。 辰时六刻(7:30),阖宫上下,包括东北角上老宫人们居住的福善堂,全部派送完毕。 庄明心 分卷阅读172 拿过纸本子,从前翻到后,见全都整整齐齐的按着两列红手印,这才轻舒了口气,然后把纸本子还给琼芳,让她继续发赏钱。 此番共动用了两百名宫人,每人二两银子赏钱,共计四百两。 加上先前请匠作监雕版印制表格所花出去的一百两,共破费五百两。 回钟粹宫的路上,琼芳抱怨道:“腊八节派粥是公事,即便要花银钱,也该花公中的,哪有娘娘自掏腰包的道理?” 赔本赚吆喝,且一赔五百两银子,这样的傻事儿庄明心如何会干? 她笑道:“你且等着瞧吧,不出半日,皇上就会给本宫补上。” 发赏钱前小满还在呢,发完赏钱后她就没了踪影,显是去给毓景帝通风报信了。 毓景帝那般傲娇,又岂会背个“花用妾室嫁妆银”的恶名? 必会给她补上,且还有富余,如此方能彰显他能养家糊口的大男子气概。 事实证明,她对毓景帝的心态把握得还是十分到位的。 才刚用完午膳,高巧的徒弟赵来福就带人替毓景帝送东西来了。 其中两箱是给她拿来做贴身衣裳的软绸,另一个小匣子里头装了二十只金元宝,每只五两重,折算白银一千两。 花出去五百,收回来一千。 送走赵来福后,庄明心笑觑琼芳:“你这会子再看,这笔买卖是赚了还是亏了?” 琼芳捧着一只金元宝,喜笑颜开道:“奴婢算是服了娘娘了。” 顿了顿,她又笑道:“娘娘您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对,‘钱是赚的,不是攒的。’,果然很有些道理。” 庄明心白了她一眼,哼道:“这才哪到哪儿呢。” * 果然没几日,阖宫都夸赞起她的香皂来。 预定少了的妃嫔,忙不迭的打发人送银子来预定下一茬,却被告知没有下一茬了。 不免后悔的捶胸顿足。 毓景帝不解道:“如此赚钱的买卖,你竟不做了?这可不像爱妃的脾性呀。”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刚沐浴完,正靠床畔躺着用熏笼烘头发。 庄明心笑道:“您既知臣妾的脾性,就该明白臣妾是如何都不会放过这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的。” 毓景帝疑惑更甚,歪头去看她,带的如墨长发跟着一荡。 庄明心侧过身来,看着他,狡黠的笑道:“因为臣妾想将这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卖给皇上,不知皇上可有兴趣?若没有的话,臣妾就叫人去问问宁王。” 后头半句话,显然是激将法。 不过若他当真不想要这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的话,当也未必不能跟宁王合作,宁王私德不咋地,但人品还是挺过硬的。 毓景帝如何听不出这是激将法?他没好气道:“你果真对朕一点信任都没有,但凡对朕有一点信任,也不必搬宁王出来激朕。” 庄明心没接他的话,依他的性格,若她敢接话,后头必定是一连串的抱怨,甚至又要对她剖白一番内心,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于是忙追问道:“这可是关系到臣妾棺材本的大事儿,您就直说吧,到底要不要买?” 毓景帝哼了一声:“攒甚棺材本,你死后必要与朕合葬的,很不必操这个心。” 说完之后,就愣住了。 能跟皇帝合葬的,除了皇后,别无二选。 便是再宠爱的妃嫔,最多也只能陪葬帝陵,也就是葬在主墓室旁边的其他墓室,断没有妃嫔与皇帝合葬的道理。 他这话,相当于口头封庄明心为后。 然而当初他为了拒绝安宁大长公主将玉馨郡主塞给他当继后,曾在家宴时当着众宗亲的面宣称未来继后必要是太子生母。 庄明心如今膝下可没儿子,且短时间内也没有生子的打算。 故而这话虽是肺腑之言,却说的未免太早了些。 她这个人疑心重,暂不能兑现的承诺,于她来说就等于谎言,反倒不如不说。 庄明心也知道自个现在不具备封后的条件,为免他尴尬,打了个哈哈:“外头风好大,皇上方才说的什么,臣妾没听清楚。” 毓景帝失笑,抬手揉了揉她微湿的脑袋,笑道:“说爱妃倾国倾城,乃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的绝色美人。” 庄明心:“……” 她好笑道:“皇上,您有疾。” 毓景帝不懂这个,立时一本正经的反驳道:“浑说,今儿一早太医才请过平安脉,朕身/子康健的很。” 她抬手指了指自个的眼睛,笑嘻嘻道:“您有疾,疾在——有眼无珠。” “小东西,好啊你,敢骂朕有眼无珠,看朕怎么收拾你!”毓景帝两手各伸出一根指头来,开始挠她的痒痒。 “哈哈……哈……哈哈哈……”庄明心被挠的在床榻上翻/滚,躲避他的指头,奈何躲了这边那边失守,躲了那边这边失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分卷阅读173 她只好告饶:“皇上……饶了臣妾吧……臣妾知错了……哈哈哈……哈哈……哎呀……臣妾真的不行了……哈哈哈……饶了臣妾吧……” 毓景帝见她眼泪都笑出来了,胸/膛剧烈起伏着,怕她笑岔气,忙收手,边替她顺气边笑骂道:“知道朕的厉害了吧?看你往后还敢不敢骂朕。” 两人玩闹了一场,这才说回正事儿。 庄明心道:“只要五万两银子,肥皂、香皂配方您就能到手,回头您叫人开几个制皂作坊,再开几个售皂铺子,然后就擎等着收钱就好了,简直是桩躺着就能来钱的好买卖!” 即便泄漏出去配方也不怕,谁敢跟皇帝抢生意? 垄断性买卖,天下独此一家,可不就是躺着就能来钱? 毓景帝简直不敢相信她五万两银子就舍得将配方卖给自个,狐疑道:“你还有甚条件?” “瞧皇上说的,臣妾能有甚条件?”庄明心白了他一眼,然后“咳”了一声,弱弱道:“臣妾想要一成的干股。” 不等他反对,她又理直气壮的嚷多多嚷道:“这一成干股所得红利,臣妾会用于改善太妃们跟年老宫人们的居住条件,譬如购买水泥替她们修缮宫殿、冬日卖炭取暖以及夏日买冰解暑等。” 然后升华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臣妾也有年老色衰的时候,这会子帮了她们,将来臣妾需人帮忙时,希望也有人能帮臣妾。” 毓景帝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后,猛地抓/住她的手,郑重道:“你放心,朕定不会让你沦落到需要旁人救济的地步。” 庄明心爪子被抓的生疼,偏又不好在这个时候破坏气氛。 只好一脸“感动”的依/偎进他怀里。 心想,自个拿了一手好牌,若还能打出个需要人救济的结局,那她也没脸活着了。 ☆、63 俗话说的好, 过了腊月就年。 中旬开始,宫里就开始忙活起来,每天的事儿少说也有几十样, 虽说都有旧例,但哪一样不得过问? 把庄明心忙的都快脚不沾地了。 不过作为一个吃货, 便是再忙, 也没忘了指派小厨房做香肠, 不用柏树枝熏只风干的五香香肠、用柏树枝熏的辣味香肠以及甜味的广式腊肠,每样各做了两头猪的。 没法子,古代的猪没饲料, 长膘慢, 饲养两年也不过一百多斤, 两头猪也才抵得上现代一头猪的重量。 腊月十五开始,地方上献给毓景帝跟郑太后的年礼陆续送了进来。 庄明心着人登记造册, 送去给毓景帝跟郑太后过目,若有喜欢的就留下, 若想赏人的就赏人, 下剩的入库。 这当口, 内务府又送了宫人跟妃嫔冬服的料子进来, 宫人的倒好说, 都是一样的料子, 叫各宫的掌事宫人来领就是了;妃嫔的还得根据三六/九等来分派,多了少了的, 又有是非。 简直令人头秃。 庄静婉腊月十八出嫁,庄明心虽不能出宫观礼,但给身为“姐姐”,给“妹妹”添妆是必须的, 故而她叫崔乔收拾了出一箱子布料跟一匣子首饰来,叫琼芳十七这日亲自出宫送去庄府。 布料都是她不甚喜爱的绿色系,首饰也是她嫌弃村气不曾上过头的。 琼芳跟了她几个月,对她的偏好了然于心,见状扁了扁嘴,但并未多说什么。 毕竟在不明就里的旁人看来,这已是一份儿极体面的添妆了。 一过腊月二十,宫里就得开始除尘了。 有人的宫殿倒好说,自有该宫的宫人负责,闲置的宫殿得分派人手过去。 整个皇宫恁大,宫殿不知凡几,拉下哪一处都不吉利。 庄明心光单子都列了十几页。 接着去请示郑太后出席除夕家宴的宗亲名单,然后亲手写请柬,打发人挨家去送。 又要准备二十三祭灶的祭品,还得叫人陈设灯笼彩绸,安设天灯、万寿灯等等杂七杂八的活计,忙的夜里人躺在了拔步床/上,脑子里还在合计次日的事项。 偏衙门腊月二十二就封印,毓景帝不必再上朝,闲来无事,可不就净琢磨那档子事儿了? 玩的那叫一个花样百出。 可怜庄明心白日忙活一整日,夜里还得“伺候”他。 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可把程和敏给羡慕坏了,二十六这日众妃嫔齐聚慈宁宫亲手制作除夕供佛、祭祖用的福糕时,她当众嚷嚷道:“娘娘,也不见您节食,却眼瞅着腰/肢又瘦了一圈,快告诉嫔妾,您是怎地做到的?” 众人立时齐齐看向庄明心。 见她穿着水红立领对襟窄袖长袄,袄长至膝盖下三寸,显得身量纤/细挺拔,腰身不足盈/盈/一/握,行走间若弱柳扶风,偏脸蛋巴掌大,一双桃花眼也是波光潋滟,头上虽只戴了一只单尾凤钗,却也掩盖不住周身的艳/色。 怡嫔缓缓吐出了众人的心声:“小/妖/精! 分卷阅读174 ” 庄明心懒得理会怡嫔,只当她是羡慕嫉妒恨了。 她笑着对程和敏道:“快别提了,为着年节的事儿,本宫忙的跟什么似得,时常饭都顾不得用几口就又忙起来,且一会儿跑这里一会儿跑那里的,绣花鞋都走秃了两双,可不就瘦了?” 用现代的话来说,若想减肥,一得管住嘴,二得迈开/腿,二者缺一不可。 管不住嘴,又成日窝在钟粹宫,连隔壁的御花园都懒得去逛的程和敏顿时沉默了。 这时,在郑太后跟前有几分脸面的曹太妃突然笑着对郑太后道:“太后娘娘,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德妃闭门思过也快三个月了,也该放她出来了吧?况且婉妃虽能干,到底年纪小了些,又没经过见过,只怕不够周全,叫德妃给她帮把手才好。” 郑太后笑道:“皇帝命她闭门思过三月,哀家岂能擅自更改?何况除夕就到日子了,也不急在这三五日吧?且原先是由德妃跟贤妃共掌凤印,德妃闭门思过,贤妃身怀有孕,这才改由婉妃协理。至于德妃出来后,凤印该是个什么章程……” 话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下来,满足的欣赏了一番殿内众人的神色,这才淡淡道:“得等哀家跟皇帝商议过后再说,怕是得年后才有定论。” 这显然是暗示,只不过旁人不懂,只庄明心一个能领会。 也就是说她的贵妃之位,正月十六衙门开印之前就能落实到位了。 不然郑太后也不必祭出拖延大/法。 这曹太妃庄明心并不了解,不过她肯跳出来替张德妃说话,想必两人娘家是姻亲故旧,有利益牵扯。 郑太后这番话,堵住了曹太妃的后路,她又寻不出更好的托词来替张德妃说项,只好硬挤出抹笑来,勉力道:“娘娘跟皇上向来公允,你们做出的定论,必然是极好的。” 这就有道德绑/架的嫌疑了。 郑太后似笑非笑的看了曹太妃一眼。 曹太妃心中一凛,忙赔笑:“是我多嘴了。” 廖太妃打圆场道:“妹妹手艺好,来瞧瞧我这福糕做的可还行?” 曹太妃顺势接过话茬,笑道:“我瞧瞧……” 张德妃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 * 做完福糕回到钟粹宫后,崔乔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赏赐给您的年礼送过来了,奴婢已登记造册,这是单子。” 说着,将手里的册子递了过来。 依照规矩,年下毓景帝得给妃嫔们赏赐年礼,赏赐内容多以彩缎、新制金银锞子居多,再有一些摆设玩器之类的,赏赐的数量并无定数,全看得宠的程度。 作为阖宫最受宠的妃嫔,庄明心得到的赏赐自然是头一份儿的。 光金银锞子就装了两箱,里头金锞子一千个,银锞子五千个,每个锞子一两,折算成银子,起来足有一万五千两。 她继续往下看,见里头还有八箱各色/彩缎,俱都是织金缎、织锦缎以及妆花缎这些上等缎面,另还有两箱金玉摆件,以及赤金点翠首饰、赤金嵌珍珠首饰各一匣。 每一箱都装的满满当当的,可谓价值不菲。 庄明心嘴角上扬,狗皇帝还挺上道的,八成看出自个近日很是为低价转让香皂方子的事儿肉疼,变着法儿的贴补她呢。 拦腰打对折丢掉的五万两银子,全回来了不说,只怕还有富余。 虽然除了金银锞子,旁的物什不好拿到外头去变卖,但好歹价值在那里。 她吩咐琼芳拿喜庆的红绸布袋装了金银锞子各一百个,亲自给祖父母、父母各挑了一件摆件,并五香香肠、辣味香肠、广式腊肠各二十斤,藕粉二十斤以及黄桃罐头二十瓶,叫李连鹰出宫送去庄家。 算是她赏赐给娘家的节礼。 李连鹰回来时,带回了庄家给她的节礼,有她原先的丫头替她做的衣裳、绣鞋,有她爱吃的腊鸡、腊鸭跟咸鱼,还有黄米做的年糕等,虽不甚值钱,但满满的都是家的味道。 让她眼眶不禁湿/润了。 “爱妃怎地哭了?哪个不长眼的给你气受了?” 庄明心才刚拿起帕子拭泪,毓景帝就掀帘走进来,见状立时脸色冷了下来。 “并无人给臣妾气受。”她拿帕子胡乱抹了抹眼泪,笑道:“不过是看到娘家回的节礼,有些触景生情罢了。” 原来是想家了。 毓景帝神色一缓,拉家常似的问道:“太傅的病可好些了?” 自然是拉家常,庄羲承的病情,安排了诸多人手盯着庄家的他能不知道? 那老不死的还是真个有福的,都中风半边身/子瘫痪在床了,竟然又站了起来。 先还需人搀扶才能走动,如今不必人搀扶就能走出老远,左手也渐次有了力气。 照这个势头下去,只怕要不了三五个月,他就能重返朝堂了。 简直是想想就令人堵心。 庄明心斜了眼他的神色,回道:“说是能自个站起来走动 分卷阅读175 几步了,手还是力气不够,抓握不起东西。” 心想,装什么装,祖父的病情,他只怕比自个知道的都清楚。 毓景帝便有些后悔,提什么不好,偏提起庄羲承,自个嫌庄羲承倚老卖老处处掣肘自个,恨不得他立时归西,但于她来说那是对她疼爱有加的祖父。 两人在这点子上很难达成共识。 不如避而不谈。 他忙转开了话题,又问起旁的来:“令堂跟令慈身/子骨可还康健?” 庄明心笑道:“多谢皇上关心,他们都好着呢。” 想了想,又起身福了一福:“臣妾谢皇上赏赐。” 这说的是先前送来的年礼。 毓景帝伸手将她拉起来,按坐在自个身旁,笑道:“旁人拿那么多赏赐亏心,爱妃却当得起。” 又是牛痘,又是水泥,又是香皂,哪一样不是造福百姓的大善事儿? 不过一点子金银彩缎摆件罢了,再多的赏赐她都当得起。 庄明心斜眼看他,打趣道:“皇上说的好听,可到头来那些彩缎、首饰,臣妾上了身、上了头,造福的还不是您的眼睛?” 毓景帝将她往怀里一拉,俯身在她嘴上亲了一口,笑嘻嘻道:“这叫‘女为悦己者容’。” 她扭了扭身/子,拿手推了他的胸/膛,没好气道:“都胡天胡地好几日了,您消停些吧。” 离她这么近,又动手动脚的,一会儿子被撩/拨起兴致来了,夜里又是一顿折腾。 毓景帝两手掐住她的纤/腰,将她抱/坐到自个身上,含/住她的耳/垂一阵厮/磨,哑声道:“爱妃如此诱/人,朕如何能忍得住?”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才要骂他几句,谁知身下一阵细流涌/出。 她浑身一僵,随即失笑:“臣妾癸水来了,看来皇上如何都得忍住了。” 顿了顿,她又不甚诚心的提议道:“不然今儿您翻旁的姐妹牌子?” 最好是别,她癸水一来,手脚就愈加冰凉了,正是最需要他这个人/肉取暖器的时候。 毓景帝瞪了她一眼,哼道:“朕翻旁人牌子,谁替你暖脚?小没良心的,冻坏你的脚丫子才好呢。” 庄明心本想再跟他攀扯几句,奈何情况不允许,忙挣扎着从他腿上跳下来,急急的往东哨间奔去。 * 毓景帝终究没翻旁人牌子。 夜里庄明心蜷缩在床榻上,脊背紧靠着他的胸/膛,两脚贴在他的肚皮上,怀里还抱着只汤婆子,整个人都舒坦了。 毓景帝脑袋搁在她肩头,在她耳边笑道:“小东西,知道朕的好了吧?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动辄就将朕往旁人那里赶。”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该赶还是得赶的,不然他这人胡闹起来没节制,她若不用赶人的法子控制次数,由着他乱来,只怕郑太后该叫自个去训话了。 这种事儿拿到台面上来说,还不够丢人的。 她再次赶人道:“您连着在臣妾这里歇了五六日了,明儿别再过来了。不想翻别个牌子,就自个在乾清宫歇着好了。” “不要。”他脑袋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嫌弃道:“乾清宫冷冷清清的,哪有温香/软玉在怀睡的舒坦?” 她没好气道:“您也不怕腌臜着。” 癸水被古人视为腌臜之物,男子沾染了会走霉运,偏他这个洁癖患者不嫌弃,每每将她搂在怀里抱的死紧。 毓景帝别有深意的笑道:“朕若嫌爱妃腌臜,就不会哪哪都下嘴亲了。” 庄明心思及以往他的所作所为,不禁脸上一红,用脊背撞了下他的胸/膛,嗔道:“您别说了。” “朕偏说。”毓景帝凑近她耳朵,低语了几句。 庄明心脸色都快红透了,笑骂道:“您快消停些罢,仔细撩/拨臣妾没撩/拨成,反把自个火气撩/拨起来了。” 毓景帝一琢磨,倒也对,她才来癸水,小肚子难受的紧,断没有力气跟心思用旁的法子替自个消火,还是莫撩/拨她为好。 于是当真消停下来,闭上了眼睛。 * 忙碌中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来到了除夕。 没了癸水,加之该忙的都差不多忙完了,庄明心心情颇好,起了个大早,牵着将军边在院子里溜达边看宫人们贴春联。 钟粹宫的春联,全部出自欣贵人陈钰沁之手。 陈钰沁这才女并非浪得虚名,旁的且不说,光这一手磅礴大气的毛笔字,就足够让人钦佩至极了。 看宫人们贴好对联,挂好大红灯笼,她用过早膳,这才去了旁边的绛雪轩。 衙门都封印了,她却还要继续坐班。 没法子,各宫各处并不会因为即将过年而消停,该当差的当差,该惹事的惹事,该批条子的批条子。 好在来的人不多,小猫两三只,不过两刻钟的工夫,就料理完了。 然后便坐肩舆去了慈宁宫。 因 分卷阅读176 夜里要守岁,宫门也得按时下匙,故而家宴设在半下午的申时正刻(15点),她得提早过去张罗。 说是张罗,菜肴由御膳房制作,盘完碟子等用具跟使唤的宫人都出自慈宁宫,不必她费心太多心。 唯一要做的就是提早半个时辰等在慈宁门,迎接前来赴宴的宗亲。 好在郑太后怕她不认识人,打发了张嬷嬷与她一块过来。 其实并无这个必要。 请帖是她亲自写的,来赴宴的宾客有哪些她心中有数。 先帝一辈里头,来的是毓景帝的两位叔父跟三位姑母。 两位叔父分别是秦王跟韩王,三位姑母是安南大长公主、安宁大长公主以及安平大长公主。 安南大长公主乃太后皇后所出,是嫡公主,其余四位都是先帝妃嫔所出。 其中秦王与先帝一母同胞,只不过先帝生母早逝,被太皇太后抱到身边养着,秦王则被交由他生母的妹妹小秦太妃抚养。 当然,都是拖家带口来的。 庄静婉作为安南大长公主的次子媳妇,此次也跟着进了宫。 当着众人的面,庄明心端起假笑来,拉住庄静婉的手,亲/亲热热的说道:“许久没见妹妹了,妹妹出嫁我也不能亲至,心里着实惦记着。不过这会子看到妹妹气/色这般好,想来在永昌候府过的不错,我这个当姐姐的就放心了。” 庄静婉虽是受情势所迫不得不嫁,但廖清钧对自个颇上心,安南大长公主也是个极好伺候的婆婆,日子过的跟在闺中并无太大不同,故而才刚出嫁十来天,胸中对庄明心的怨气就消散了不少。 她真心实意的笑道:“大长公主跟世子爷待我极好,娘娘只管放心便是。倒是娘娘,瞧着比上回见时清减了不少,还须好生保养才是。” 庄明心笑道:“我会注意的。” 因安南大长公主等人在旁,两人也没多说,只客套几句,庄明心便叫人领他们进去。 毓景帝同辈里头,来了三位王爷两位长公主。 三位王爷分别是宁王、安王跟齐王,其中宁王与毓景帝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安王是李太贵妃所出,齐王是萧太妃所出。 两位长公主,一位是裴太妃所出的福清长公主,另一位是曹太妃所出的福婧长公主。 也都是拖家带口来的。 福清长公主与庄明心也算表姊妹,且自个母妃又颇受庄明心关照,故而待她十分亲热,拉着她的手笑道:“多谢你的藕粉,我才喝了几回,胃口就好了许多,驸马高兴的跟什么似得,直说要谢娘娘,只是一直没得机会。” 因郑太后不待见裴太妃,福清长公主想递帖子进宫都不容易,十次有八次被拒。 庄明心笑道:“不值什么,回头我叫人把藕粉方子给你送去,往后想喝就叫人做,方便许多。” 福清长公主唬了一跳,忙拒绝道:“这怎么成,这可是娘娘好容易才折腾出来的金贵东西,怎能轻易将方子与人?” 这可是婉妃在宫里立足的利器,自个拿了她的方子,若不甚泄露出去,岂不得罪了她? 庄明心笑道:“不光公主有,旁的妃嫔也有,您只管收着便是。” 福清长公主听她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惭愧的笑道:“既如此,那我就觍颜收下了。” * 宾客到齐,毓景帝得到消息,也移驾过来。 庄明心请示郑太后后,吩咐宫人开始上菜。 因都是至今骨肉,故而宴席并未分两处,只按照男女进行分桌。 依着当世的规矩,庄明心作为“媳妇”,且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妾,是没资格入座的,只能站在郑太后身边帮着布菜。 她倒无甚怨言,家宴最多一年三两次,并非日日如此,忍忍也就过去了。 旁人想来“罚站”还没这个资格呢。 宴席到一半,安宁大长公主两手各端一只酒盅过来,将其中一只递给庄明心,说道:“若非婉妃,玉馨只怕就白白冤死了。这杯酒本宫敬你,谢你替我儿伸冤的大恩。” 说着,不等庄明心回应,就先干为敬,仰头一饮而尽。 庄明心原还想客套几句,见状,也只好拿帕子一挡,喝干了酒盅里头的葡萄酒。 没错,是葡萄酒。 狗皇帝从他那份儿里头贡献出了十瓶葡萄酒,每桌两瓶。 每桌七八人,两瓶葡萄酒加起来也只一斤,能顶什么用?不过每人分个一两盅,略尝下味道罢了。 酒虽喝掉了,该客套的还是得客套,她羞涩道:“臣妾也没帮上甚大忙,大长公主快别折煞我了。” 安宁大长公主伸手拉住她的手,含泪道:“好孩子,你莫怪本宫谢你谢的迟,前些日子本宫大病一场,险些随玉馨去了,甚都没顾上。” 说着,抬了下手,叫跟着她进来的婢女送上礼单。 她解释道:“东西已叫人给你送去钟粹宫了,你莫嫌弃,能着使吧。” 分卷阅读177 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等了数日都没等来安宁大长公主的谢礼,庄明心还以为没戏了呢,不想今儿竟兑现了。 她客套道:“臣妾没孝敬大长公主就罢了,哪能拿您的东西?” 安宁大长公主拍拍她的手,说道:“本宫给你的,你只管拿着便是了,除非是嫌东西不好,瞧不上眼……” 庄明心自然连道“不敢”,“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安宁大长公主这才满意的归座。 宫人们送了最后一道酸笋鸡皮汤上来,庄明心端起郑太后跟前的汤碗,才要拿汤勺替她乘汤,突然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大事不好,楚王府走水了……” 庄明心心头一跳,这还得了? 各王府都在皇城附近,比邻六部众衙门,离翰林院也不远,若火势控制不住,带累各衙门是小事儿,若烧到翰林院,把藏书阁给殃及了,那可就糟糕了。 这可不是没先例的,前朝就发生过这样的事儿,某王府半夜起火,恰逢正刮大风,一连烧掉数条街,还波及到翰林院,将大半个藏书阁的孤本都烧了个精光,损失惨重。 毓景帝“蹭”的一下站起来,冷声道:“宣五成兵马司指挥使姚全。” ☆、64 若只是小小不然的走水, 断不至于着急慌忙的报到毓景帝跟前,可想而知火势必定不乐观。 故而这家宴是继续不下去了。 众宗亲们也担忧自家被殃及到,忙不迭的告退。 毓景帝也摆驾回养心殿等五成兵马司指挥使了。 先还热闹非凡的慈宁宫, 不过一刻钟,就走的只剩下郑太后、廖太妃以及庄明心三位主子。 庄明心叹了口气, 好好的大年三十, 家宴完就该守岁了, 结果这整的,别说宫里,只怕全京城都战战兢兢。 毕竟古代城市里头多是木建筑, 一家着火, 数家跟着遭殃。 虽然五成兵马司里头有专门的救火队, 但没有现代的消防设施,救火就是两板斧, 要么拿桶装水泼,要么用麻袋装土洒, 再没旁的法子。 唯一庆幸的今儿风不大, 救火难度相对容易一些。 她命宫人将明间收拾打扫干净, 桌椅板凳撤掉, 恢复原先的模样后, 这才进了东次间。 郑太后人坐在暖炕上, 眼睛却不时的朝楚王府的方向瞧上一眼,显然很忧心。 忧心的肯定不是楚王府众人的安危, 楚王是毓景帝的叔叔,不过生母出身低微,高宗皇帝在时就跟个透明人儿似得,先帝登基后也懒得理会他, 只当没他这个人儿。 毓景帝继位后,虽没苛待这个叔叔,但也如先帝般懒得理会他,否则旁的老王爷都能来参加家宴,为何只他一个被排除在外? 楚王府也素来行事低调,不像旁的王府那般不时就要捅个篓子出来。 不想丫不捅则已,一捅就捅了个大的。 翰林院如今正修高宗皇帝的《坤元大典》呢,毓景帝对自个父皇无甚敬意,但对自幼疼爱他的祖父敬重有加,若是被大火毁了先前五六年的辛苦,他能把楚王的皮给扒了。 道理虽如此,见郑太后如此忧心,庄明心还是宽慰了一句:“太后娘娘也莫要太担忧了,今儿无甚风,五成兵马司又是惯常救火的,想来应能控得住。” 郑太后叹气道:“但愿如此吧。” 廖太妃也跟着叹了口气:“不论控不控得住,疏散百姓都是必要的,偏巧今儿是除夕,本该阖家团圆欢欢喜喜过大年的,这会子却要在外头喝风,真真是造孽!”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庄明心无奈的摇了摇头。 顿了顿,她又暗搓搓的进言道:“只是百姓到底无辜,若不给他们些补偿,只怕会有怨言。这补偿本该楚王府来出,毕竟事情是他们府里惹出来的,只是楚王府还不知道烧成甚样了,若烧的不甚厉害倒罢了,若烧成个空架子,重修王府的银钱都未必够,哪里还有富余补偿百姓?” 郑太后抬眼瞅了她一眼,倒也没说甚不该牝鸡司晨的话,只淡淡道:“这话你合该跟皇帝说,与哀家说无用。” 此举有助皇室收买人心,便是婉妃略有些出格,她也只当没分辨出来。 只是不由楚王府来出,就得户部来出,户部又素来爱哭穷,少不得要跟皇帝打机锋。 婉妃这个狡猾的小狐狸,不跟皇帝说,却跑来跟自个说,只怕是想让自个出面。 毕竟户部可以驳皇帝的意思,却不好阻拦吃斋念佛慈悲为怀的太后体恤百姓,否则自个的官声可就坏了。 庄明心笑嘻嘻道:“皇上年纪尚轻,遇事容易急躁,此事若对皇上说了,怕就不是替皇上分忧了,而是替他添堵了。到底还是太后娘娘沉稳有度,臣妾有事儿不对太后娘娘说,还能对谁说呢?谁能及得上娘娘半分的可靠呢?” “你倒是会给哀家戴高帽。” 分卷阅读178 郑太后哼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欢喜,她拐弯抹角的算计自个,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个儿子?只好儿子好,她多劳动几分又有何妨? 然后便又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她原以为庄静婉就是全京城世家贵女里头顶/顶八面玲/珑的了,谁知她这个以验尸断案闻名在外的妹妹庄明心,竟更厉害几分。 没错,经过方才家宴时她对庄静婉的一番试探,已确认婉妃就是庄明心。 至于庄家李代桃僵的原因,她已经猜着了,定是廖清钧跟庄静婉私定终身,庄家得知消息时已无法挽回了,只好叫庄明心顶替庄静婉入宫。 若与庄静婉私定终身的不是安南大长公主的儿子,自个的外甥廖清钧,而是旁的什么人,她定不会轻饶。 现下也只能假作不知。 否则闹出来,安南大长公主脸上过不去,皇帝脸上更过不去,被表弟戴绿帽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想到这里,她脸上顿时一僵。 皇帝今年这是犯的什么煞星,竟接二连三的被戴绿帽子! 看来只在宫里装模作样念几卷经书不成,得空得亲去慈安寺烧香拜佛捐些香油钱,再求个转运符才成。 再想到不知所谓的静妃,跟庄明心一比,无论长相还是脾性都被比到泥地里去了,简直让人糟心。 正胡思乱想着呢,又听庄明心笑道:“那也得有得高帽戴才成,换了旁人,就是臣妾舌灿莲花,也断然不能如此夸,否则岂不有讽刺之嫌?” 郑太后回神,露出个无奈的笑来:“真拿你没法子。罢了,你给哀家找的这活计,哀家接下便是。” 庄明心露出个夸张的笑容来,朝外喊了琼芳一声,琼芳忙掀帘进来,怀里抱着个木匣子。 她将木匣子放到郑太后身旁的炕桌上,打开匣盖。 庄明心笑道:“臣妾岂能让太后娘娘白做工?这是臣妾替皇上给太后娘娘的谢礼。” 郑太后“哦”了一声,伸手从匣子里摸出一枚麻将牌来,见上头凹刻个两个字“八万”,且还描了红漆,手感细腻光滑冰凉,像是用象牙做的。 她笑道:“这就是麻将?” 庄明心时常邀请欣贵人、和贵人跟喻贵人打麻将的事儿,郑太后略有所耳闻。 “正是。”庄明心点头,略带遗憾的说道:“臣妾原想今儿将象牙麻将献给太后娘娘,守岁时与皇上一块儿陪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玩个通宵来着,谁想突地出了这样的糟心事儿,怕是不能够了。” 哪怕将火扑灭,只怕也会损失惨重,即便还有玩乐的心思,也要顾忌影响。 廖太妃笑道:“改日再玩也是一样的,离过完年还早着呢。” 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才算过完年,还有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呢,即便要接见内、外命妇,不过用去一两日,有的是玩耍的工夫。 * 虽不好玩乐,但该守岁还是得守岁。 旁的妃嫔自然是在自个宫里守岁,庄明心却得在慈宁宫服侍郑太后。 说是服侍,压根不用她作甚,只坐在椅子上陪着郑太后跟廖太妃喝茶、吃点心、说话就成。 戌时二刻(19:30)毓景帝过来了。 他端起庄明心跟前的茶盅,“吨吨吨”的喝了好几口,满足的长舒了口气后,这才说道:“火已经扑灭了,烧了足足一条街,姚全从五成兵马司调来一千多人,好容易才给扑灭。” 庄明心在郑太后跟廖太妃看不到的角度悄悄白了他一眼,渴了说一声便是,自有宫人送上茶水,用自己的茶盅作甚?给郑太后瞧见,成什么体统?只怕又要记自个一笔账了。 郑太后自然瞧在眼里,不过她又不是没年轻过,哪里不晓得这些小年轻的腻/歪心思? 她又不是棒打鸳/鸯的那根木棍,理会这些作甚? 故而她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瞧见,只关切的问道:“可有伤亡?” 毓景帝顿了顿,叹气道:“楚王叔倒还好,只受了些惊吓,太医给开了安神的方子,吃几服药就无碍了。只是世子皇兄吃多了酒,跑去许久不用的书房里歇了,府里众人逃命时,压根寻不到他,故而……” “这……”郑太后大惊。 廖太妃不解道:“堂堂王府世子,身边竟没跟着人?但凡有个小厮、长随的跟着,也不至于就这么被活活烧死吧?!” 毓景帝摇了下头:“姚全忙着指挥人灭火,又要叫人帮着疏散逃命的百姓,忙的分/身乏术,具体/内情如何他也说不上来。” 顿了顿,他又道:“这会子夜深了,也就不折腾了,明儿一早儿子就打发人去查。” 若烧的只是楚王府,楚王府愿查他就派锦衣卫过去查,不愿查他也不理会,横竖修缮王府的费用他们自个出,爱烧就烧。 然而不光楚王府被烧成了空架子,还连累了整条街的住户,这些住户都是官宦人家,其中还有与他父皇一母同胞的秦王叔的王府,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恐无法 分卷阅读179 交代。 更糟心的是之后重建的费用该由谁来出?楚王府显然是拿不出恁多银钱的,若从国库出,户部必然反对,只怕有的扯皮呢。 简直是想想就头疼。 郑太后见他眉头紧皱,很是烦恼的样子,她笑问道:“皇帝可是在为事后重建费用的事儿发愁?” 不待毓景帝回答,她又自顾道:“这是皇上要操心的事儿,不关哀家的事儿。不过哀家吃斋念佛多了,最是见不得百姓受苦,大过年的他们拖家带口逃命,在寒风里头一站几个时辰,虽房舍没被牵连,但人受的罪岂能没个说法?明儿传哀家的懿旨,叫户部每户拿十两银子出来给他们压惊。” 每户十两,附近几条街的住户,最多破费一二千两,比起数万两的王府重建费用,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户部如何都不会为了这么点银钱而不给郑太后脸面的。 毓景帝忙道:“母后菩萨心肠,户部敢不从命,儿子必定治他们的罪。” 庄明心笑着插嘴道:“大过年的,说什么治罪不治罪,这原是太后娘娘的好意,若户部有难处,只管叫户部尚书跟左、右侍郎亲来见太后娘娘,与太后娘娘分说分说便是了。” 郑太后如今是安享尊荣不肯理前朝的事儿了,但她曾经的威名还是在的,谅户部的几位大人们也不敢跑到郑太后跟前来撒野。 廖太妃“噗嗤”一下笑出来,侧头看向郑太后,笑道:“婉妃这孩子,可真够促狭的。” 郑太后心里却十分熨帖,用话本子里的说法,就是她虽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仍有她的传说,如何不叫人得意? 几人先还你来我往的,很有些话可聊,但再有话可聊,聊了一个多时辰后,也不禁有些疲乏。 于是变成了有一搭没一搭。 好容易熬到子时,庄明心眼睛虽还睁着,但灵/魂已经快昏迷不醒了,忙不迭的告退。 毓景帝与她一块儿出来,用御辇送她到钟粹宫,然后自个去养心殿祭神。 庄明心回到钟粹宫,将脸上的脂粉洗掉后,连安宁大长公主送来的礼单都顾不上看,就扑到东哨间的拔步床/上昏睡过去。 只是才刚睡着没一会子,外头就噼里啪啦的想起鞭炮声。 仿佛点燃了导/火/索一般,鞭炮声渐次响起,很快就响成一片。 不过她实在困的厉害,虽被吵醒,不过片刻,又重新睡了过去。 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突觉自个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身后人熟悉的气息,让她立时就辨认出丫是毓景帝,她迷迷糊糊道:“怎地不在乾清宫歇了,大半夜的还跑过来,也不怕冲撞了什么。” 前世除夕夜里,父母是不许自个出门的,说会有神仙出没,万一冲撞了他们,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小命不保。 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哼道:“朕是真龙天子,只有他们冲撞朕的,没有朕冲撞……” 话还没说完,就被庄明心捂住了嘴。 她没好气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毓景帝在她手心亲了一口,笑道:“好好好,朕听爱妃的,不说了。” 庄明心满意了,往他怀里拱了拱,说道:“快睡吧,您明儿还要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呢。” * 次日天还不亮,庄明心就被琼芳叫起来,身畔早没了毓景帝的身影。 睡眠不足,她眼下挂着青黑,比往日多扑了一层紫茉莉花粉,这才堪堪遮住。 用完早膳后,她便坐肩舆去慈宁宫。 今儿上午内命妇入宫朝贺。 她们这些妃嫔们也算内命妇,故而全部妃嫔到齐后,便一块儿跪下给郑太后磕头拜年。 郑太后给了打赏,每人一只荷包,里头金银锞子各一对。 虽不值多少银钱,但图的是吉利。 之后是宗亲们进来朝贺。 因出了楚王府着火的事儿,楚王府跟秦王府的人儿各个灰头土脸的,连朝服都没的穿,身上穿着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并不合身的衣裳,凄惨的没眼看。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这明显是在装相。 哪家王府没几个别院、庄子的,哪个别院、庄子里头没有备着供主人替换的衣裳?怎至于连件合身的衣裳都寻不出? 秦王妃拿帕子抹了抹眼睛,跟郑太后哭诉道:“嫂子,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大过年的遭此无妄之灾,把积攒多年的家底全烧了个干净,这叫我们往后怎么活啊?” 先帝与秦王一母同胞,继位之后没少关照秦王这个弟弟,故而秦王家大业大,是所有王爷里头最富庶的,重修个秦王府的银钱不可能拿不出。 不过能拿出来是一回事儿,愿不愿意拿出来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不等郑太后开口,楚王世子妃就“扑通”一下跪到郑太后跟前,放声痛哭道:“太后娘娘,世子爷死的蹊跷,还请太后娘娘替臣妾做主啊……” “看这孩子,有话慢慢说便是,怎地哭的脸 分卷阅读180 都花了?”郑太后叫张嬷嬷将楚王世子妃带下去,名义上替她洗脸梳妆,实则是避开众人,待会再细问。 然后她对秦王妃道:“弟妹莫急,如今衙门都封印了,走水这事儿要有甚说法,恐怕也得等到正月十六衙门开印后才行。” 况且这原是皇帝跟大臣们要商议的事儿,与她说也无用。 秦王妃听了这话,又想到方才楚王世子妃的言语,心知这里头怕是有蹊跷,也就没再纠缠,说道:“是,我听嫂子的。” 郑太后惦记着楚王世子妃所说的事儿,与众内命妇们客套了几句,便打发她们回去了。 只留了廖太妃跟庄明心在屋里。 然后她叫人将楚王世子妃请了进来。 她冷冷道:“世子不是被烧死的么?怎地就死的有蹊跷了?你且仔细说说。” 楚王世子妃抹泪道:“世子爷吃多了酒,突地想起臣妾那早逝的长子枫哥儿了,故而不许人跟着,自个去了枫哥儿的书房……世子爷出事,臣妾原以为是意外,并未多想,只是臣妾的小丫鬟与二叔孙儿小荣哥儿玩耍时,偶然听他说了一句话,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报与臣妾,臣妾这才起了疑心。” 郑太后追问道:“什么话?快快说来。” 暗骂这楚王世子妃真是磨叽,说一半留一半,断章断的比说书先生都好。 楚王世子妃忙道:“小荣哥儿说昨儿祖父不肯陪他玩举高高,急匆匆的往西南角去了,他不甘心,偷偷跟了上去,见祖父进了大伯的书房……想到乳母给他说过大伯书房有鬼的话,没敢跟进去,吓的跑了回来。” 郑太后静默了片刻,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世子的死跟你的小叔子有关?是他害死了世子,然后又点火毁尸灭迹?” 说完不等楚王世子妃回答,她就失笑:“他图什么呢?你跟世子有儿子有孙子,即便他害死世子,楚王府的爵位也落不到他头上。” 楚王世子妃振振有词道:“道理虽如此,但二叔去过枫哥儿书房,事后妾身问他,他却矢口否认,说小荣哥儿小人家乱说……若果真与他无关,为何要否认去过枫哥儿书房的事儿?” 郑太后皱了下眉,然后转头看向庄明心,问道:“婉妃怎么看?” 庄明心笑道:“太后娘娘可是问倒臣妾了,没勘察过火灾现场跟检验过死者尸首前,臣妾怎敢乱说?” 顿了顿,她要看向楚王世子妃,说道:“勘察火灾现场倒好说,只是若想检验世子爷尸首的话,世子妃恐怕说了不算,得楚王跟楚王妃同意才成。若此事果真与贵府二爷有关,楚王跟楚王妃恐怕不会同意验尸。” 楚王跟楚王妃统共才两个儿子,没了一个,不能再没了第二个。 楚王世子妃到底稚/嫩了些,不该询问小叔子打草惊蛇,不然谎说怀疑有仆人弄鬼,说不定能忽悠的楚王跟楚王妃同意验尸。 这也是她今儿求到郑太后这里的原因吧,若有郑太后发话,楚王跟楚王妃不同意验尸也不成。 郑太后颔首,说道:“婉妃说的在理,你虽是世子发妻,但他上头父母健在,若要验尸,必得他们同意方可。” 楚王世子妃见郑太后不上道,不肯替她做主,只好明言道:“王爷跟王妃爱子心切,不愿世子尸身有损,但比起尸身有损,究竟还是查明真相免得死不瞑目更重要些。臣妾恳请太后娘娘替臣妾做主,若有您发话,王爷跟王妃不同意也不成。” 郑太后失笑:“你这孩子,未免太天真了些,这并非国事,而是楚王府的家事,哀家哪里当得了楚王府的家?” 楚王世子妃委顿在地,嚎哭道:“难道世子爷就这么白死了?” 庄明心有些不落忍,劝道:“不如世子妃回去好生劝说一番楚王爷跟楚王妃,没准他们看在世子妃一心想替世子爷伸冤的份儿上,就同意验尸了呢。” 毕竟还要仰仗婉妃来验尸,故而楚王世子妃虽不赞同她的说法,仍好声好气的道谢:“多谢婉妃娘娘提醒,我会试试的。” 郑太后见状,送客道:“你们府里烧了个精/光,又有白事需要张罗,想必有诸多事儿等着你回去料理,哀家就不多留你了,你且去吧。” 楚王世子妃只好告退。 送走楚王世子妃,郑太后看着庄明心,再次问道:“你怎么看?” 庄明心笑道:“童言无忌,小荣哥儿说的只怕是真的。” 郑太后心里其实也已认定此事有蹊跷,诚如她方才所说,此乃楚王府家事,她着实不好干涉。 庄明心一脸深意的笑道:“是楚王府家事,也不全是楚王府家事。皇上那里正叫锦衣卫查起火缘由呢,兴许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也未可知。” 直球不行,就拐弯抹角来呗。 “你说的对,是哀家迷障了。”郑太后恍然大悟,虽不能验尸,但锦衣卫可以调查,若查出起火根源与楚王世子之死有关,楚王跟楚王妃根本没法拒绝验尸。 否则,岂不是自个都有了嫌疑? b 分卷阅读181 r   ☆、65 因外命妇午后才会入宫, 庄明心睡眠不足,想回钟粹宫歇个晌儿,故而婉拒了郑太后赐饭。 用完午膳后, 她正在东次间里溜达消食呢,突然外头传来太监尖利的声音:“圣旨到!” 庄明心吃了一惊, 忙迎出去。 才至明间, 就见翰林院掌院, 文渊阁大学士杜子宁与礼部左侍郎韩榔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见着她后,齐齐躬身作揖:“臣杜子宁、臣韩榔见过嘉贵妃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 知道毓景帝近期会兑换册封自个为贵妃的承诺, 但却没想到他如此性急, 大年初一就叫人来颁旨。 其他位份的妃嫔晋升, 由高巧这个大内太监总管颁旨就足够了,但四妃却不同。 必要由两位重臣, 分别担任正使跟副使,前往待晋升妃嫔处颁旨。 这正是庄明心之所以在自个宫里看到文渊阁大学士杜子宁与礼部左侍郎韩榔的缘由。 “两位大人不必多礼。”庄明心笑了笑, 忙吩咐人摆香案。 一切就绪后, 她这才跪了下来。 文渊阁大学士杜子宁展开手中的黄色卷轴, 朗声道:“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婉妃庄氏温良向善, 勤勉淑慎, 深得朕心,特进为贵妃, 封号‘嘉’,钦此。” 庄明心磕了个头,口呼:“臣妾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伸手将圣旨接过来, 递给崔乔,并给琼芳使了个眼色。 琼芳悄然退了下去,片刻后取了个两只荷包来。 庄明心叫她分给杜子宁跟韩榔一人一只,笑道:“劳动两位大人跑这一趟,不值什么,只当是个彩头吧。” “娘娘客气了。” “微臣恭敬不如从命。” 因是惯例,两人也没推辞,客套了一句,就揣到了袖子里。 送走二人后,宫人们纷纷跑来磕头道喜:“恭喜娘娘晋升贵妃,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笑道:“都有赏。” 待都得了赏钱后,她将众人打发走,只留下小满,吩咐道:“去打听打听皇上是怎么说服朝臣同意封本宫为贵妃的。” 小满笑道:“不必打听了,方才已有人来报与奴婢了,奴婢正要跟娘娘说呢。” 庄明心一板脸:“那还不快说?!” 小满忙道:“今儿皇上在金銮殿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后,点了几十位大臣,与他一块儿到养心殿。 让他们瞧了瞧西次间的水泥房,又叫人搬来干透的水泥块跟武器,叫几位武将大人试试它的厉害。 几位武将大人又是劈又是砍又是捅的,竟拿它半点法子都没。 永昌候当即就哭了,直呼‘神迹’,说有了这个,边关安矣……” 庄明心:“……” 永昌候廖晋言这也忒浮夸了,想必是事先得了毓景帝的指示,跟他唱双簧呢。 不过即便没得指示,廖晋言作为自个嫡亲“妹妹”庄静婉的公公,也不会唱反调就是了。 “只这样,他们就不反对封本宫为贵妃了?”庄明心明显不信。 小满笑道:“朝堂上怎可能只有一个调调,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有人跳出来反对,更何况是娘娘封贵妃这等大事儿?陈阁老跟程阁老反对的厉害呢,可惜武将、勋贵们不似从前那般能让就让,险些当场揍这些文臣不说,还扬言要让手下兵丁去这些文臣家门口求活路……” 说是求活路,实则是要带兵围了文臣家。 庄明心失笑,狗皇帝还真会把控人心,将水泥的军事作用一展示,可不就让武将们疯狂了? 打仗就会死人,哪个武将家没在战场上折损过亲人?况且,谁又真的不怕死呢? 如今有了水泥这等可以让城墙刀枪不入的“神物”,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 至于弄出水泥来,往后还指望她弄出更多好物的婉妃,自然要投桃报李,助她登上贵妃之位。 武将之间虽也有争斗,但比起文臣们之间勾心斗角、拉帮结派来,要耿直的多。 眼瞅着文臣、武将要打起来的当口,毓景帝站出来和一和稀泥,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将事端平息下来,也就算完事儿。 至于封庄明心为贵妃的事儿,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庄明心笑道:“看来本宫这贵妃之位,多亏了武将们的帮忙呢。” 小满笑道:“他们帮娘娘也是该当的,您弄出来的水泥,可帮了他们大忙了呢。修筑城墙就不说了,若将官道全部换成水泥路,运送辎重粮草起来缩短一半时间都不止,这对于打仗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 “兵贵神速嘛。”庄明心笑笑。 其实水泥对于文臣来说,用处也挺重要的。 比如修筑堤坝,虽不说修完就能一劳永逸,但不必像现在每年都要征发劳役,能大大减少人力 分卷阅读182 跟开支。且水泥堤坝的抗洪能力也比土坝强太多,能有效防止洪涝灾害,减少人员伤亡。 横竖她已与毓景帝说过,后续他自会交由工部负责,无须她多操心。 * 钟粹宫突然跑来两位外男,东、西配殿早就被惊动了,故而一盏茶的工夫没到,陈钰沁跟程和敏就都跑了过来。 程和敏一脸艳羡的说道:“咱们可是同一日进宫的,娘娘都升贵妃了,嫔妾如今还是个贵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同是贵人,却比她们早入宫三年的陈钰沁感觉自个被内涵到了,立时白了程和敏一眼,哼道:“你是来道贺的还是来拈酸的?” 被陈钰沁一提醒,程和敏恍然大悟,立时上前冲着庄明心福了福身:“给嘉贵妃娘娘道喜了。” 陈钰沁也跟着上前一福身:“恭喜娘娘晋升贵妃。” 庄明心笑道:“多谢两位妹妹。” 又叫琼芳给了她们一人一只装了金银锞子各一对的荷包。 得亏先前有成算,料定会有这么一遭,叫琼芳带着几个宫女做了不少荷包,不然这会子可就抓瞎了。 毕竟如今阖宫上下她位分最高,不止陈钰沁跟程和敏会来道喜,旁的妃嫔也会来。 来道喜的人可以空手,但她却不能不给赏钱。 亏得毓景帝后宫妃嫔并不算多,即便全来,也就二十五个,满打满算五百五十两银子足够了。 况还有张德妃这等与自个不对付的,以及静妃、梁贵人以及宁常在这等出不得门的。 而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料,东六宫住着的妃嫔们很快便得到消息,过来给她道喜。 半个多时辰后,西六宫的妃嫔也陆续赶了过来。 就连有孕在身的卫贤妃,也坐着肩舆过来了。 把庄明心给唬了一跳,忙亲自上前搀扶她,没好气道:“妹妹也太胡闹了,大老远跑这一趟作甚?就算有心想给我道喜,打发宿喜公公或者宿安姑姑过来便是了,何必自个折腾?” 妃嫔间以位份高低论姐妹,现下她成了贵妃,卫贤妃自然就成了妹妹。 四妃的循序是贵淑德贤,以贵妃为长。 不过后三位都只能有一人,而贵妃却没有定数,想封几个就封几个,全看皇帝自个的意思。 除非封后,朝臣们是不能干涉宫妃升迁的。 而她封贵妃这事儿之所以会闹到前朝去,盖因她乃内阁首辅之孙女,进宫还不到半年,就连升两级,且并未怀上身孕,实在不合常理。 当然,以上都是托词。 真相是另两位内阁次辅的孙女至今还是贵人,陈、程两派的官员哪能容忍庄羲承的孙女压过自个这边太多?自然要大力反对。 卫贤妃笑道:“姐姐大喜!” 她先道了喜,这才笑道:“派宫人来道喜未免太不诚心了些,怎及得上我亲自前来?况我如今胎像也安稳了许多,偶然出来一回不妨事。” 说是这么说,但庄明心还是揪着心,忙将她让进东次间。 东次间里,还坐着几位前来道喜的妃嫔,其中就有一脸不情愿的怡嫔。 见庄明心搀扶着卫贤妃走进来,她“啧”了一声:“还是贵妃娘娘脸面大,闭门养胎的贤妃娘娘都赶来给您道喜。” 卫贤妃暖炕西边的锦垫上坐下,笑道:“贵妃娘娘自然是最有脸面的,旁人想劳动本宫,只怕是不能够的。” 一句话,把怡嫔堵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偏卫贤妃怀着身孕,她还动不得。 庄明心怕怡嫔在自个这里上演全武行,忙警告道:“怡嫔妹妹,虽说本宫今儿晋位份,你孝敬本宫些物什也是该当的,但本宫脸皮薄,不好拿妹妹太多东西,故而妹妹还是消停些为好。” 怡嫔:“……” 这无赖,不敢跟自个真的比试,耍阴招就罢了,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动辄就拿坑走自个御赐宝石的事儿说事,简直是可恶! 陪坐在下首的徐贵人、贺才人等人,俱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掺和到这里头来,生怕成为怡嫔的出气筒。 * 一中午的工夫,庄明心都用来应酬前来道喜的妃嫔了,根本没法子补眠。 午后又赶去慈宁宫。 已是申时正刻,慈宁宫东次间里,已有几位诰命坐着了。 郑太后跟廖太妃都不在,估计以礼佛的名义躲开了,待众诰命来齐才会出现。 见庄明心走进来,俱都站了起来,行礼道:“臣妾给嘉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 “诸位夫人不必多礼,快请起来吧。”庄明心抬了抬手,又羞涩笑道:“才刚颁完圣旨没一会儿子,你们竟都知道啦?” 其中一位夫家与庄家有些瓜蔓关系的夫人脸带善意的笑道:“方才有人来给太后娘娘报信,咱们正好听了个正着。” “原来如此。”庄明心了然。 才要就座,就听外头有人通报道:“首辅夫人到!大理寺卿 分卷阅读183 夫人到!” 庄明心忙快步奔了出去,激动道:“祖母、母亲!” 庄老夫人跟庄二夫人裴氏瞧见庄明心,先是脸上一喜,接着齐齐行礼道:“给嘉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忙上前,一手搀扶起一个,嘴里道:“快别折煞我了。” 庄明心挽着她们进了东次间,几位夫人又站了起来。 先前开口的那位夫人,笑着对裴氏道:“给二夫人道喜了!您家姑娘封了贵妃,二姑娘又嫁了个前途无量的金龟婿,您呀,真真是个好福气的。” “这是哪里的话,哪比得上林夫人您,三个儿子个个都有出息,简直羡煞旁人。”裴氏反手就是一个恭维,把林夫人夸的眉开眼笑。 心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个生下过不少孩子,但只养活了两个闺女,且生她们的时候伤了根本,再不能有孕,从前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嘲笑她命中无子,如今两个闺女有了个好的归宿,她们反还羡慕起来。 庄明心没理会这些,因小半年没见着祖母,她拉着祖母的手不撒手,撒娇道:“孙女小半年没见祖母了,可想死孙女了。” 庄老夫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庄明心的脸蛋跟身量,皱眉道:“怎地比在家中还纤细了些?你是不是又犯了‘一忙起来就不记得用膳’的老/毛病了?” 说着,瞪了眼侍立在庄明心身后的琼芳:“你也不劝着你们娘娘点?!” 庄明心拍了拍庄老夫人的手,安抚道:“祖母放心,孙女身/子康健着呢,每天都带着将军溜达,想偷懒都不成。” 庄老夫人笑起来:“倒也是,有将军在,你若想偷懒不遛它,它非得咬着裤腿把你拖出去不可。” 因不断有诰命进来,每个诰命进来都必要给庄明心行礼,故而她与祖母、母亲不过开头闲聊了几句,然后便顾不上了。 申时四刻,众诰命们到齐,庄明心亲去小佛堂将郑太后跟廖太妃请出来。 众诰命跪地磕头给郑太后拜年。 有资格进来朝贺的诰命们不少,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头,郑太后看的眼晕,说了几句客套话,叫人分发下荷包,然后便迫不及待的将她们打发走了。 廖太妃失笑:“从前姐姐多爱热闹的一个人儿呀,最喜欢这种高高在上万人朝拜的场合 ,如今反倒躲的比谁都快。” 郑太后白了她一眼,哼道:“从前哀家还是跟嘉贵妃这般花一样的年纪呢,自然张扬些,如今都老太婆一个了,合该过些清静日子才是。”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郑太后跟旁的老太太迥异。 旁的老太太都爱热闹,最喜欢小辈们围着自个转,可她倒好,只初一、十五才让人来请安。 即便来请安,也不多留,最多两刻钟,就必叫散。 这还是好的,对待诰命们更冷淡,磕完头就打发走,连留下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不过再不喜热闹的人儿,只怕也很难抵挡得住麻将的魅力。 正好现下无事,庄明心叫郑太后的宫女烛心取来昨儿她送上的麻将,又叫太监们搬来一张八仙桌,对郑太后道:“这会子无事,不如臣妾陪太后娘娘试玩下麻将?” 郑太后来了兴致,招呼廖太妃一起,分别坐到八仙桌前一侧,又叫张嬷嬷坐了下剩的一侧凑数。 庄明心先大概说了下规则,然后边实践边细细讲解。 郑太后跟廖太妃都是脑瓜子聪颖之人,才打一圈就已基本掌握,张嬷嬷要差一些,直到第二圈快结束时,才勉强能不出错。 郑太后摩拳擦掌:“要开始动用银钱了,你们可要仔细了,哀家可不会留手,必要杀的你们片甲不留不可。” 廖太妃笑道:“想杀的我片甲不留容易,但想杀的嘉贵妃片甲不留只怕是难.她麻将虽打的不好,可她银钱多着呢。” 庄明心:“……” 知道慈宁宫也有在钟粹宫安插内奸,但你们好歹收敛着点,没必要如此明目张胆的吆喝出来吧? 她是该装傻呢还是该装傻呢? 而且什么叫“麻将虽打的不好”,侮辱她可以,侮辱她的麻将技术可不行。 她那是麻将技术不行吗?当然不是,她只是手气差罢了。 她不服输的哼哼道:“臣妾麻将技术差?哼,今儿就叫你们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麻将技术。” 然后就惨遭打脸。 才打一圈,她就输出去三十两。 又打一圈,她又输出去二十两。 输的琼芳的脸都绿了。 就在庄明心犹豫要不要寻借口跑路的时候,救星来了。 高巧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皇上驾到!” 庄明心心下大喜,有比自个技术跟运气都差的毓景帝在,她终于不用继续输下去了。 * 毓景帝进来后先给郑太后跟廖太妃请了个安。 见她们正打麻将呢,立时撸袖子道:“你们打麻将呢?朕也来。” 分卷阅读184 庄明心起身给毓景帝请安,笑道:“皇上忙完前头的事儿了?” 毓景帝“嗯”了一声,在张嬷嬷让出的太师椅上坐下,说道:“被那帮子武将缠住甩不脱,好容易才将他们打发走。” 郑太后两手稀里哗啦的洗着牌,嘴里道:“皇帝不是发狠要将杜子宁发配去西宁吃沙子么,怎地又叫他去给嘉贵妃宣旨?就不嫌弃不吉利?” 毓景帝闻言一顿,随即笑道:“儿子说气话罢了,杜子宁虽执拗了些,到底有些真才实学,还指望他给皇祖父修《坤元大典》呢,怎能说发配西宁就发配西宁?” 郑太后颔首,满意道:“这才是皇帝该有的姿态,世间哪有完美无缺的人,不过是只挑好处看罢了。” 庄明心便垒麻将牌边围观太后教子,心想难怪狗皇帝心性跟能力都算不错,有郑太后这样厉害的母后,想不成材也难。 然后就开始为也不知存不存在的未来儿子担忧,跟着自个,怕不是会长成个吃货吧? 转念一想,毓景帝也是个吃货,但皇帝也当的有模有样的,似乎并不妨碍……吧? 四人一块儿玩了三圈,庄明心输出去的五十两总算回来三十两,而毓景帝足足输掉了一百两。 这已经算是他超常发挥了,若以他平时的水准,只怕二百两都不够他输的。 身为最大赢家的郑太后得意笑道:“多谢你俩的孝敬,哀家就笑纳了。” 不过百八十两银子罢了,买进了一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不日将会有大笔银钱进账的毓景帝对此根本不放在眼里,笑道:“母后开心便好 。” 然后两人告退出来。 庄明心斜眼看他,说道:“臣妾昨儿累了一日,今儿又累了一日,很需要睡个安生觉,皇上还是回乾清宫去吧。” 毓景帝往她身上一歪,脸蛋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哼唧道:“朕也需要睡个安生觉,别赶朕走,朕保证不闹你便是。” 狗皇帝的承诺,旁的她深信不疑,但有关那档子事儿的,她是半个字都不信。 不过他才为自个晋升贵妃的事儿忙前忙后,冷脸将人赶走似乎有忘恩负义之嫌,故而也只好由着他跟去了钟粹宫。 大年初一不可以煎炸烹炒,晚膳庄明心叫人将三样香肠各切了一盘,并一盘姜汁皮蛋,一盘咸鸭蛋,以及几个凉菜,配着事先蒸好又放入蒸笼热过的各色面食,凑合了一顿。 毓景帝这个吃货,毫无意外的又吃撑了,倒背着手在东次间的空地上溜达。 庄明心则歪在暖炕上看崔乔呈上来的礼单。 有些妃嫔来道喜时直接带了贺礼,有些嫔妃来的急没顾上备礼,事后都打发人另送了过来。 毓景帝突然开口道:“用牛犊引种低毒性痘苗的事儿,太医院已有了不错的成果,年后开印后,就可以给宫里的主子们接种牛痘了,到时你多费些心,约束好众妃嫔,别闹出乱子来。” 庄明心略一思索后,就给张德妃上眼药道:“妃嫔们都是大人了,想来是不惧这个的。小孩子的话,三皇子跟着端妃妹妹,自然是无妨,只是大公主那边,德妃妹妹只怕未必会同意。” 她这叫先小人后君子。 张德妃不来给自个道喜,庄明心并未放在心上,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来给自个添堵正好。 她怕的是张德妃胡搅蛮缠,故意跟自个对着干,不肯叫大公主接种牛痘。 偏庄明心又不能压着她低头,毕竟就算牛犊身上引出的痘苗毒性低,也有几率会死人,万一恰巧大公主就那么倒霉呢? 到时一个谋害公主的罪名,就扣自个脑袋上了,冤不冤? 毓景帝皱了下眉头,随即冷声道:“你不必管,回头朕让高巧去告知端妃跟德妃,叫她们不得阻拦太医给三皇子跟大公主接种牛痘。” 庄明心顿时满意了:“如此臣妾就放心了。” 毓景帝踱步至她身边,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笑道:“有朕在,你万事都可放心。” ☆、66 男人的嘴, 骗人的鬼。 狗皇帝夜里倒是听话的安生睡了,但次日一大早就折腾起庄明心来。 庄明心迷糊的睁眼,往身畔一瞧, 没瞧见人,正心里诧异呢, 突觉身/下有异。 她欠头往床尾方向一瞧, 只见狗皇帝身/子露在外头, 脑袋扎进她的被子里,正卖力的做着前序工作…… 庄明心:“……” 这糟心玩意儿,一天到晚想着那事儿, 简直是泰/迪再世。 偏她还不好拒绝, 一来昨儿他帮自个将贵妃位分弄到手, 很应该“谢”他;二来前头四五天她都来着癸水,他既没翻旁人牌子, 也没回乾清宫躲清静,而是日日给自个充当暖脚器, 颇令她感动。 罢了, 横竖他很照顾自个感受, 每每都能爽到, 她又何必逆着他的意思呢? 于是外头天还黑着呢, 里头就热火朝 分卷阅读185 天的“忙活”起来。 屋子里地龙、火墙跟暖炕虽还烧着, 但毓景帝怕庄明心着凉,给她穿上了件小袄, 然后掰/着她两条白/皙细/长的腿/儿动作个不停。 庄明心仰面躺在暖炕上,感觉自个像涨/潮时的海水般,猛然拍向岸边的岩石,又缓缓退去, 接着再次汹/涌的席卷而来…… 毓景帝奋战了半晌,又将她抱在自个身上,边动作边凑过来亲她的嘴,肯咬了一番她的唇/瓣,舌头又撬开齿门钻进去,逗/弄她的舌/儿。 庄明心被亲的气喘吁吁,下头灭/顶愉/悦传来时她情不自禁吟/哦出的声音悉数吞/没在他的嘴里。 事后两人平摊在床榻上,胸/脯俱都剧烈喘/息着,犹如两尾搁浅的鱼儿。 片刻后,毓景帝似得意又似娇嗔的感慨了一句:“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朕早晚死在你肚皮上。” 庄明心翻个白眼,哼道:“与臣妾何干,臣妾不过是个供您钻研那事儿的工具人罢了。” “工具人?这说法倒是新奇。”毓景帝感叹了一句,随即凑过来将庄明心搂/进怀里,笑嘻嘻道:“不过这工具人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唯爱妃一个合朕心意。” 旁的妃嫔,比她好看的没她知情识趣放得开;比她有才华的又没她好看;与她长相相当的又没她聪明能干。 阖宫上下,通没一个能与她相比的。 庄明心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出来,冷笑道:“这么说,臣妾还得感谢皇上慧眼如炬了?” 毓景帝在她唇上嘬了一口,长臂将她环抱在怀里,得意道:“感谢朕就不必了,不如感谢上天吧,朕与爱妃可是天作之合,不然为何是爱妃入宫成了朕的妃嫔而不是庄静婉呢?!” 这么说来,自个还得感谢庄静婉,若非她离家出走,庄明心也不会阴差阳错入宫。 一想到她险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招婿、生子,他就觉得心口揪成了一团,丝丝的疼。 于是他抱的更紧了几分,霸道的宣布:“你是朕的爱妃,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下下辈子也是,谁都不能将你从朕身边抢走!” 庄明心差点窒息。 都说“前世不修,今世入宫为妃。”,她前世兴许是刀子用的太多,死后才有这样的报应。 但报应这一世就罢了,下辈子跟下下辈子,她必是要过逍遥自在日子的,谁稀罕再当他的妃嫔? 只是这些心里话是万万说不得的,不然惹恼了他,谁晓得他会搞什么骚操作? 要知道皇家寺庙慈安寺的了尘方丈很有些不凡,当年祖父带着她去慈安寺上香时就被了尘“来历非凡”四个字险些给吓的魂飞魄散,若狗皇帝找了尘给他们绑什么三生三世姻缘线之类的,那可就玩完了。 故而她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来,说道:“是是是,您是皇上,自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才符合她虽对皇帝没动心,但也没讨厌到不肯做他妃嫔的地步的人设。 毓景帝果然满意了,将搂/着她的手松开了几分,柔声道:“天还黑着呢,来,咱们再睡个回笼觉。” 庄明心自然不会反对。 民间有正月初二出嫁女回娘家的传统,宫里妃嫔却是不能够的。 且如今衙门正封印呢,其他妃嫔们也不必来钟粹宫给她这个新任贵妃请安。 既然无甚正事,自然是睡觉要紧。 两人这个回笼觉睡的很是香甜,直睡到辰时才起身。 才刚用完早膳,高巧就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廖副指挥使进宫来了,在养心殿等着见您呢。” “朕将调查楚王府起火因由的事儿交给了清钧,他这会子进宫来,想是有些眉目了,朕过去瞧瞧。”毓景帝对庄明心交待了一句。 庄明心笑道:“那皇上赶紧过去吧,莫让廖副指挥使等久了。” 送走毓景帝后,庄明心去绛雪轩料理宫务。 张德妃虽已闭门思过结束,但无论毓景帝还是郑太后,都没有再让她掺和到宫务当中来的意思。 毕竟庄明心如今是贵妃,压过张德妃一头,且她也不是卫贤妃那恁事不理由着张德妃做主的菩萨性子,若让张德妃与她一起共掌凤印,张德妃又不是个能让人的性子,只怕会闹个天翻地覆。 庄明心自个又不是料理不来宫务,又何必再加个人进来? 大过年的,宫务没几件,不过盏茶工夫就料理完毕了。 只一样,西华门的侍卫托敬事房的太监进来禀报,说得了“压惊费”的百姓们齐聚西华门,要给太后娘娘磕头,感谢太后娘娘慈悲心肠。 庄明心点了下头,说道:“劳烦公公再跑一趟,传本宫的话,告诉侍卫们,他们来给太后娘娘磕头是他们的好意,不必驱赶他们。” 那小太监应“是”,然后退了出去。 庄明心想了想,坐上肩舆去了慈宁宫。 * 慈宁宫东次间里,郑太后、廖太妃、张嬷嬷以 分卷阅读186 及烛心四个坐在八仙桌前稀里哗啦的搓着麻将。 见庄明心进来,廖太妃笑道:“嘉贵妃来了?来的正好,快将烛心替换下去,她笨手笨脚的,不是给太后点火包,就是给张嬷嬷点火包,害得我几次想自/摸都不成。” 烛心闻言立时将位子让了出来。 庄明心也没推辞,福身请安后,在太师椅上坐下,嘴里玩笑道:“怕是臣妾一来,太妃娘娘想自/摸几次都不成问题了。” 郑太后看了庄明心一眼,淡淡道:“你这会子怎地有空过来了?不用服侍皇上?不用料理宫务?” 庄明心笑道:“廖副指挥使求见皇上,皇上去养心殿见他了。宫务的话,臣妾已经料理完了。” 顿了顿,她又笑道:“西华门的侍卫托人进来禀报,说百姓齐聚西华门,要给太后娘娘磕头,谢太后娘娘体恤他们。” 郑太后嘴角微扬,显是很高兴,不过嘴里却不是这么说的:“这些百姓也真是的,不过十两银子罢了,值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的?” 随即又问庄明心:“西华门的侍卫没驱赶他们吧?” 庄明心笑道:“臣妾已叫人传信给西华门的侍卫,不叫侍卫驱赶他们,毕竟他们也是好意,是真心想感谢太后娘娘。” “你做的很对。”郑太后放下心来。 廖太妃趁势夸赞了庄明心一波:“嘉贵妃行事当真周全,若换了旁人,哪里能想到这茬?只怕立时就叫人将他们给赶走了。如此,岂不辜负了百姓的心意?” 郑太后斜了廖太妃一眼,却并未反驳。 庄明心羞涩道:“太妃娘娘谬赞了,臣妾到底年轻,要跟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学的地方多着呢。” 她自然知道自个做的对,郑太后看似不理世事云淡风轻,但谁又能拒绝得了好名声呢?故而她一料理了这事儿,就来慈宁宫邀功了。 结果也十分显著。 庄明心陪着打了三圈麻将,告退时,郑太后叫烛心取来一只匣子给她,说道:“这里头是十二月绒花,金陵知府孝敬哀家的,统共就两匣,一匣给了宁王妃,这匣给你吧。” 庄明心忙推辞道:“臣妾首饰好多着呢,太后娘娘您留着自个戴吧。” 郑太后笑道:“金陵那头年年都献,哀家绒花多得都可以开铺子了,不缺这一匣,你拿着便是。” “臣妾谢太后娘娘赏赐。”庄明心也没再推辞,道谢之后,就叫琼芳将匣子接了过来。 * 才刚回到钟粹宫没一刻钟,毓景帝就过来了。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年节假期还是快些过去吧,否则狗皇帝无事可做,得空就往自个身边凑,还真有些吃不消。 面上还得笑着起身行礼:“皇上忙完了?可要在臣妾这里用午膳?若在这里的话,臣妾叫小厨房准备皇上爱吃的菜肴。” 毓景帝颔首:“既然爱妃诚意邀请,那朕就留下来用午膳吧。” 庄明心:“……” 并没有邀请好么! 死傲娇,明明是自个跑来的,还搞出一副自个求他留下的模样,简直是无语。 她无奈的唤来琼芳:“皇上要在这里用午膳,让钟大、钱喜做几样皇上爱吃的菜肴来。” 毓景帝的喜好,钟大、钱喜比庄明心还了解,毕竟他俩时常领毓景帝的赏,那叫一个上心。 * 用完午膳后,毓景帝这才跟庄明心说起楚王府起火调查情况来。 他叹气道:“锦衣卫查到火势的确是从西南角的书房烧起来的,若果如小荣哥儿所说,九皇兄果然到过那里,那世子皇兄是否是被烧死的就值得商榷了。” 楚王府二爷在宗亲大辈分里头排九,故而毓景帝称呼他为九皇兄。 庄明心皱眉道:“除了小荣哥儿,就没旁的下人目睹此事?” 毓景帝摇了摇头:“因是除夕,下人们本就忙碌,况且若九皇兄欲行不轨,必定调开人或是避开人,无旁人瞧见也不奇怪。”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事无绝对,朕已叫清钧继续派人查问,没准能问出甚蛛丝马迹来。” 庄明心觉得此事不乐观,楚王世子妃能想到的,楚王跟楚王妃如何会想不到?为了不叫二儿子牵扯进去,必定会约束下人,让其守口如瓶。 除非将楚王府全部下人统统关进锦衣卫镇府司的昭狱,用审犯人的方式来分开审问他们。 但显然不可能。 楚王再如何没存在感,好歹也是毓景帝的叔叔,且此次他的嫡长子兼世子被烧死在火里,若再将他府里的下人当犯人关押起来,他只怕要跑去太庙哭先帝跟高宗。 毓景帝丢不起这个人。 或者直接验尸,活活烧死还是死后被烧,尸体征象是不同的,不难区分。 但显然也行不通,楚王跟楚王妃必不会同意。 故而此事,庄明心有心想管,但却无能为力。 宗室的事儿就是这般麻烦,这要换成别家, 分卷阅读187 哪怕是权倾朝野的世家大族,查案或是验尸,还不是毓景帝一句话的事儿? 不过她也没多说,只笑道:“那就叫他们再查查吧。” 毓景帝脸上呈现纠结的神色,犹豫好半晌后才道:“其实……” 庄明心见状,心头一跳,狗皇帝如此犹豫为难,别是要给自个挖什么坑吧? 然后就听他犹犹豫豫的说道:“其实锦衣卫许久前上报过一事,朕总觉得有所牵连。” 原来还是说的楚王府的事儿呀,她顿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后便有些心虚的偷瞧了他一眼,得亏没有表现出来,不然狗皇帝又要说自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捧场道:“若不犯忌讳的话,皇上不如说给臣妾听听,臣妾帮您合计合计。” 犯忌讳倒是不犯忌讳,只是事涉宗室,说出来未免有些丢脸。 毓景帝又挣扎了片刻,把心一横,说道:“九皇兄似乎与六侄媳妇有些不清不楚……” 庄明心虽不知道六侄媳妇说的是哪个,但叔叔跟侄媳妇搞一起,可真够刺激。 毓景帝说完,这才意识到她可能不知道六侄媳妇是谁,忙解释道:“六侄媳妇是世子皇兄早逝长子枫哥儿的妻子,膝下有一遗腹子,今年五岁,唤作小衍哥儿。” 庄明心拧眉整理了一番前因后果,边思索边说道:“世子爷去的书房乃是枫哥儿在世时的书房?二爷与枫哥儿媳妇不清不楚,他俩是否经常在那处书房幽/会?会不会那日他们正趁府里忙碌,在书房幽会,恰巧被因想念早逝长子而前往书房睹物思人的世子爷给撞破了奸/情,于是他们杀人灭口,焚尸灭迹?” 毓景帝沉声道:“朕正是有此猜测,这说与爱妃提起此事。” 先前他得知此事时,并未理会,毕竟是楚王叔的家丑,有他并无干系,他才不会多事理会这些个腌臜事儿呢。 但现在这腌臜事儿,害死了世子皇兄不说,还牵连了一整条街,之后还可能会害户部拿出大笔银钱来给苦主重修府邸。 让他当做没这回事,吃下这个闷亏,是断然不可能的。 必要将这对奸/夫/淫/妇的丑事揭发出来,一来替世子皇兄伸冤,二来也能平他损失银钱而起的怒火。 当然,前提是得先证实世子皇兄是被人害死的。 想到这里,他对庄明心道:“后头可能需要爱妃帮着检验下世子皇兄的尸首,看他是否为人所害。” 话音刚落,他又担忧道:“只是听闻世子皇兄的尸首已被烧成焦炭,想检验出甚怕是不容易。” 庄明心笑道:“旁的不敢说,若想证实他是活着被烧死还是死后被烧死的,倒不难。” 毓景帝顿时舒了一口气,笑道:“如此朕就放心了。” 至于如何让楚王跟楚王妃同意验尸,他先前跟廖清钧商议了一番,已有了妥当的主意,只须静待时机便是了。 * 说完正事,毓景帝又不正经起来。 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往东哨间的卧房走去。 庄明心也没挣扎,只笑道:“辰时才睡醒,皇上这会子又困了?” “困倒是不困,只想跟爱妃躺躺。”毓景帝将她往暖炕上一放,亲自替她除去绣花鞋,自个也脱靴去冠,躺到她身旁。 见她阖上双眼,一副正儿八经要午睡的模样,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好笑道:“还说朕呢,爱妃不也辰时才醒,这会子怎地又困了?” 庄明心一年四季都要午睡,否则午后便头晕脑胀没有精神。 她眼也没睁,只淡淡道:“臣妾歇半个时辰,皇上若不困,看看话本子,或是叫琼芳陪您下棋,她的棋艺还是不错的。” 说完,将枕头下的话本子摸出来,塞到毓景帝坏里。 毓景帝看了眼话本子的封皮,“嗤”了一声:“如此老套的话本子,亏得爱妃能的看下去。” “不老套的臣妾正写着呢,过阵子才能给皇上看。”她魔改了个类似化蝶的故事,才刚写了十来页,男主跟女扮男装的女主这会子还在书院里当同窗好友呢。 “哦?爱妃在写话本子?”毓景帝惊讶的坐了起来,这个消息小满可没探听到,显然庄明心瞒的死紧。 然后便心里乐开了花,瞒的死紧的事儿,不必自个开口询问,她就主动说出来,可见她是把他当自个人了。 然后他又躺了下去,将庄明心捞进自个怀里,大手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脊背,哄小孩子入睡一般。 庄明心原还想笑来着,但心里却不自觉的感到温暖,随即脑子渐渐在他有节奏的拍打下迷糊起来。 这一睡就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 醒来时,她脑子浆糊一般,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毓景帝早就醒了,正百无聊赖的翻着那本被他称作“老套”的话本子,故而庄明心一动,他立时就感觉到了。 然后就被她这双眼无神懵懵懂懂的模样给勾的心痒难耐,话本子一 分卷阅读188 丢,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下头。 然后对着她莹/润嫣/红的唇/瓣就亲了上去。 研/磨、肯咬,允吸,将她的唇/瓣好一番蹂/躏后,他又将舌儿伸进她的嘴巴里,在她稚/嫩的口腔里扫荡。 庄明心被亲了个七晕八素,嘴唇又红又肿,眸子里水光闪烁,两家泛着绯红。 这还得了,毓景帝才看一眼,就顿时火气自下而上直冲脑门。 他将她袄子的系带三两下扯开,嘴巴自她脖颈一路往下亲去,停在她身前。 庄明心这会子醒的差不多了,见状忙拿手去理自个的衣领,嘴里咬牙切齿道:“大白天的,成何体统,您也不怕被记到《起居注》里头去?” “呜呜……”毓景帝想说话,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嘴里含/着东西,吐出来后,才笑道:“朕不过亲爱妃几下,并未与爱妃敦/伦,有甚可怕的?若敢污蔑朕,看朕不将丫的脑袋剁下来喂狗!”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若史官们怕死,先帝那么多荒唐事就不会都被一一记录到《起居注》里头去了。 再说了,历朝历代皇帝,谁敢动史官?不怕被后世文人群起而攻之? 她没好气道:“臣妾实也没饿着皇上,您怎地还馋成这幅模样?” “倒也不是馋。”毓景帝嘴巴没空,手却没闲着,继续在她身/前作妖,笑嘻嘻道:“都怪爱妃太诱/人,朕即便吃不着,舔/一/舔过个干/瘾也好呀。” 庄明心:“……” 见她惊的说不出话来,毓景帝得意的福身在她嘴上嘬了一口,然后又将脑袋埋到了她身前。 她还能说啥? 打又打不得,赶又赶不走,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事实证明,他可不是甚懂得见好就收的人,见她并不阻拦,于是变本加厉,径直往下头亲去。 有大把的时光可以造作,毓景帝比往日更有耐心,将庄明心一次次送上高/峰。 足足折腾了她一个时辰。 等到琼芳在外头禀报说晚膳已备好的时候,庄明心嗓子也喊哑了,眼睛也哭肿了,嘴巴也咬脱了皮,两/腿也软成了面条。 才一踩到地上,她就径直往地上栽去。 然后被毓景帝眼疾手快的给捞到了怀里。 他得意洋洋的打趣她:“爱妃身/子有些虚呢,回头可得好生补一补。” 庄明心抬手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哑着嗓子骂道:“混蛋!” “好你个嘉贵妃,竟敢以下犯上,该当何罪?”毓景帝揽/着她的腰,将她往东次间带去。 她哼哼道:“臣妾知罪,还请皇上重重治臣妾的罪,最好罚臣妾闭门思过三年才好呢。” “你做梦。”毓景帝俯身凑近她耳边,意有所指的说道:“朕夜里再好好罚你。” 庄明心顿时眼前一黑。 快来个人把这毫无节制的泰/迪精弄走吧,她实在是扛不住了。 ☆、67 时光在胡天胡地中飞逝而过, 转眼来到正月十五上元节。 今儿是年节最后一日,明儿衙门就该开印了,狗皇帝也该去干正事了。 庄明心可算舒了口气, 再这么被他没白天没黑夜的折腾下去,她年纪轻轻就要肾/虚了。 最狗的是他被太医训斥一顿后, 每三日才与她敦/伦一次, 其他时候都变着法儿的折腾她。 诚然她被折腾的爽翻天, 但频率太高,她也遭不住呀。 总之,她可算要熬出头了。 上元节于民间于宫里来说, 都是个极重要的日子。 庄明心一大早爬起来, 叫人将内务府送进来的灯笼分发到各宫各处, 叫他们挂起来,尤其是御花园跟慈宁花园两处, 好方便夜里郑太后赏灯。 因上元节又名“团圆节”,故而今儿还有一场家宴。 当然, 此次家宴并非所有宗亲都出席, 受邀的只有宁王一家子。 此事儿原没庄明心什么事儿, 即便她身为贵妃, 也没资格上桌。 既如此, 她也没上赶着凑过去“罚站”, 老实的待在了钟粹宫。 偏毓景帝打发高巧来请她,她又不好抗命, 只得打扮一番后,坐肩舆去了慈宁宫。 进到慈宁宫东暖阁后,庄明心先给毓景帝跟郑太后请安,又转向暖炕下首太师椅上的宁王跟宁王妃, 福身道:“臣妾给宁王爷、宁王妃请安。” 宁王妃忙站起来,亲自上前将她拉起来,笑道:“小嫂子快别折煞我们了。” “小嫂子”是对小妾的敬称。 当然,是在不当着正妻面的时候才会这么叫。 庄明心羞涩道:“王妃莫折煞臣妾才是。” 郑太后失笑:“你俩莫在那折煞来折煞去的了,赶紧坐下罢,晃来晃去的,晃得哀家眼晕。” 庄明心跟宁王妃自然应是不迭。 然后宁 分卷阅读189 王妃坐回东边的太师椅上,庄明心则在西边末端的太师椅上坐下,以示谦虚恭敬之意。 毓景帝斜了她一眼,皱眉道:“坐那么远作甚?” 说着,指了指自个旁边的那张太师椅,说道:“到朕身边来坐。” 庄明心:“……” 你母亲跟弟弟、弟媳妇还在呢,你这么黏糊作甚?生怕别个不知道你宠爱自个?是想把自个架在火上烤? 偏她又不能拒绝,否则当众抗旨,未免有恃宠而骄之嫌。 “是。”她只好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换到了西边第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郑太后掀了掀眼皮,扫了他俩一眼,扯了扯嘴角,但并未多说什么。 宁王跟宁王妃对视一眼,不免内心对嘉贵妃的得宠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因夜里毓景帝还得登城楼与民同乐,故而日头才刚落到半山腰,宴席就摆了上来。 这次是真.一家子骨肉,且统共也没几个人,故而并未分桌,几人一块儿围坐在一张圆桌前。 郑太后环顾了下殿内,似是才发觉廖太妃不在,于是吩咐张嬷嬷道:“去请廖太妃过来用膳。” 张嬷嬷应声去了,片刻后回返,禀报道:“太妃娘娘说她已用过晚膳了。” 这摆明了是不愿打扰他们娘儿们一家团圆的意思。 郑太后皱了眉,随即摆了下手:“罢了,她年年都如此,执拗都很。” 庄明心抿了抿唇,廖太妃能在郑太后跟前有现今的体面,凭的可不就是识趣? 阖家团圆的日子,若她不请自来或是一请就来,郑太后只怕就嫌她碍眼了。 如今自个主动避开,做出个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的模样,还能博个郑太后怜惜呢。 也对,能在郑太后这样老谋深算、阴狠毒辣的宫斗赢家手底下活下来的,岂能没有自个的生存之道? 此次家宴的宴席是由御膳房烧制的,不过庄明心不愿意吃白食,临来前吩咐小厨房做道烤鱼送过来。 果然才开宴没一会子,钟大就提着食盒赶了过来。 安置好炭炉跟盛烤鱼的铁盘后,不过片刻,烤鱼连同里头的配菜便沸腾起来。 庄明心用公筷替郑太后夹了一大块鱼肉,笑道:“太后娘娘,您尝尝这烤鱼的滋味可还行?听皇上说您吃不得重辣,臣妾叫人只放了一点食茱/萸油,应不算太辣。” 然后又替毓景帝夹了两块藕片,笑道:“皇上吃莲藕,这是地窖里存的最后一根莲藕了,吃完这根,想要再吃,就得等到运河化冻了。” 毓景帝笑骂道:“给母后吃烤鱼,给朕吃素菜,果然在爱妃心里母后比朕更要紧。” 宁王看向宁王妃,玩笑道:“看看小嫂子多孝顺,再看看你,光顾着自个吃了,可被小嫂子比下去了哟。” 宁王妃才刚夹了一筷子烤鱼,这会子正吃的头也不抬呢,闻言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这才笑道:“臣妾粗粗笨笨的,长的不及小嫂子好看,办事也不如小嫂子伶俐,被比下去再正常不过了,王爷何必大惊小怪?” 如今嘉贵妃掌着凤印,宫务都归她管,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宁王妃一个外头进来做客的,怎好当着皇上的面喧宾夺主?被比下去才是正常的。 庄明心忙谦虚道:“宁王爷谬赞了,臣妾若能及得上宁王妃半分,皇上也不至于成日里嫌弃臣妾这嫌弃臣妾那的。” 宁王抿了口毓景帝忍着肉疼贡献出来的葡萄酒,满足的眯眼,嘴里笑呵呵道:“这叫爱之深,责之切,说明皇兄在意小嫂子。” 庄明心笑着摇了摇头,做出个肉疼的模样来:“宁王爷跟宁王妃如此高赞臣妾,臣妾若不拿出点谢礼来,只怕是不好了此恩情呢……唉,看来也只好将藕粉方子舍出去了。” 宁王妃立时就受宠若惊的“啊”了一声:“我们王爷爱极了桂花藕粉,我原还担忧喝完了小嫂子给的该如何是好,不想小嫂子竟如此大方,连藕粉方子都肯舍出来,这可叫我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庄明心笑道:“不值什么,说什么谢不谢的,岂不外道?” 宁王朝庄明心举了举手里的水晶杯,笑道:“听皇兄说这葡萄酒也是小嫂子酿的,可把凉州贡品葡萄酒比下去了!可惜皇兄太小气,不肯与我几瓶,不然本王开个品酒宴,保管叫那些肚子里有几两墨水的酒虫们大书特书。” 毓景帝白了他一眼:“朕统共也没几瓶,让你尝尝滋味就罢了,还想与你几瓶?想得倒是美。” 狗皇帝酒量虽不行,但却对饮酒乐此不彼,对她酿的葡萄酒宝贝着呢,两次家宴贡献出来十二瓶,已经如同捥他的心肝肺了,想再从他手里抠出个一瓶半瓶的怕是不容易。 庄明心大方道:“王爷想开品酒宴也不难,臣妾从自个那份儿里头匀十瓶出来给王爷便是。” 宁王激动的一拍巴掌:“果真?” 庄明心吩咐琼芳:“叫人回去取十瓶葡萄酒来。” 旁人她才不会如此献殷勤呢, 分卷阅读190 但她从前在大理寺验尸查案时,宁王多次给她大开方便之门,故而分他十瓶葡萄酒也是该当的。 家宴结束,宁王跟宁王妃带着葡萄酒跟藕粉方子,高高兴兴的出宫去了。 毓景帝斜眼瞅着她,一脸阴沉的说道:“多分朕一瓶葡萄酒,你都肉疼的跟什么似得,对宁王倒是大方的很,一出手就是十瓶,莫非他比朕在你心里还要紧些不成?” 再一想到宁王是在刑部当值,与在大理寺的她想必没少打交道,他的脸色更阴沉了。 庄明心抱住他一条胳膊,笑嘻嘻道:“您与宁王计较什么,若他不是您嫡亲的兄弟,臣妾会给他葡萄酒?况且臣妾给他葡萄酒,也是为了皇上好,您跟臣妾手里有多少葡萄酒,太后娘娘心里门清,若果真一瓶都不给宁王,太后娘娘心里能舒坦?” 虽然她说的都是实情,但他知道她就是在狡辩。 他挣了挣自个的胳膊,哼道:“花言巧语。” 庄明心将他的胳膊抱的更紧了些,安抚道:“再说了,臣妾又不爱独酌,臣妾那些葡萄酒,最后还不是有一大半会进到皇上肚腑里?” 毓景帝一琢磨,觉得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如此说来,自个分到的可比宁王多多了,顿时心里舒坦了不少。 “算你识趣,这回朕就不跟你计较了,若再有下回,决不轻饶!”他傲娇的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叫人取件厚点的斗篷来,你与朕一块儿登城楼。” 庄明心也没推辞,连怡嫔都跟狗皇帝一块儿登城楼观灯过,她这个贵妃如何登不得? * 等待宫人回钟粹宫替她取厚斗篷的间隙,毓景帝叫人取来内务府进献给他的水晶灯,赏与庄明心。 他笑道:“你属兔,这玉/兔水晶灯与你正好。” 庄明心接过来,打量了一番,发现这是盏四角水晶灯,每面上头用颜料都绘了一副画,分别是桂花玉/兔、玉/兔拜月、玉/兔戏彩球以及玉/兔嬉戏。 中心燃了一根蜡烛,四角坠着流苏,上头有长长的提杆,提在手里影影绰绰的,煞是好看。 好看是其次,论起价值来,只怕远胜先前他赏自个那套水晶杯。 毕竟水晶杯个头小,等闲水晶都的做得,但水晶灯就不同了,要将水晶修成平板并粘合起来,在古代打磨工具技术落后的条件下,难度之高可想而知。 庄明心略推辞了一句:“如此贵重的东西,还是皇上自个留着赏玩吧。” 毓景帝笑道:“放爱妃这里,朕一样可以赏玩,横竖朕如今除了养心殿就是钟粹宫。” 她也不过客套一下,闻言立时就“笑纳”了:“如此,那臣妾就先替皇上收着。” 不一时,她的厚斗篷取了来。 琼芳替她披上,才要给她系系带,就被毓景帝给赶开了:“你退下,朕来。” 毓景帝亲自替庄明心系好系带,扣上斗篷的帽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赞道:“这么一打扮,竟像是从画上下来的仙女。” 樱/桃红织金缎面子紫貂毛里子的斗篷跟风帽,将她原就白/皙的皮肤衬的更白了几分,仿佛玉人一般,配上她浓密睫毛下扑闪扑闪的桃花眼,挺/翘的琼鼻跟嫣/红的樱/桃小口,可不就是跟画上的仙女似得? 庄明心反手就给夸回去了:“皇上还不是一样,俊朗不凡的就跟从画上下来的仙君一样。” 虽是恭维,但恭维的并不亏心。 狗皇帝今儿头戴金冠,身穿明黄龙袍,斗篷亦是明黄绣五爪祥云面子的,宽肩细腰大长腿,整个人苍松翠竹之外,还多了股帝王的威严。 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仿佛从纸片人宫斗游戏里跑出来的冷酷帝王。 两人互相恭维了一顿,然后起驾去往东华门。 宫里张灯结彩,比素日热闹了许多,但爬上城楼后才发现,一墙之隔的外头是另一番景象。 御街一改往日不许摆摊的原则,今儿两侧都摆满了摊位,各色、各形状的灯笼琳琅满目,中间人群摩肩继踵、熙熙攘攘,热闹的不似人间。 毓景帝登上城楼后,城楼上的侍卫接到高巧指示,立时鸣锣敲鼓。 百姓不管先前在做些什么,听到震天的锣鼓响起,立时“稀里哗啦”的跪了下去,山呼万岁。 庄明心被震撼的张了张嘴。 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这立于万人之巅,受万人跪拜的滋味,着实销/魂。 毓景帝矜持的抬了抬手。 高巧立时扯着嗓子嘶吼:“平身。” 离着近的百姓听见,站了起来,离着远的虽听不见,但有样学样,也跟着站了起来。 然后朱雀门外扎起的戏台子上,教坊司的乐人们开始表演起舞蹈。 教坊司乐人水准之高,连陈钰沁跟程和敏这两位内行人都夸赞的,更何况是不够“见多识广”的百姓? 故而不时有欢呼声从御街上传出,全然忘了上头城楼上皇上跟贵妃还在。 这也是本朝 分卷阅读191 皇室宽和的原因,历年如此,百姓早就忘了恐惧。 若换成前朝以暴虐弑杀成性出名的皇室,莫说君民同乐了,百姓听闻皇帝会出现,早吓到退避三舍了。 戏台上教坊司又是舞又是歌又是曲的,一连表演了七八个节目,这才作罢。 接着御林军开始燃放烟花。 古代烟花花样比现代烟花少多了,在庄明心看来实在单调的很,但在百姓看来却是稀世罕景,有看的入迷的,有蹦蹦跳跳呼呼雀跃的,脸上无不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烟花最浓处,毓景帝悄然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祈愿明年今日再在此处与嘉贵妃一块儿看烟花。” 若非庄明心耳力过人,在外头沸反盈天,头顶钻天猴“吱~啪”不断的情况下,只怕根本没法听见他的话。 然后她就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又不是瞎子,狗皇帝对自个的好她都看在眼里,也确信他现下是真的喜欢自个。 但这个喜欢能持续多久呢? 不动心就会立于不败之地,一旦动心,将来他再喜欢上别的妃嫔,那她该如何自处? 可感情这种事儿,若能说不动心就不动心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近来她颇有些控制不住自个的心思,无论手头在做着什么,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狗皇帝。 因而愈加害怕。 说到底,从没谈过恋爱的她,在感情方面不过个胆小鬼罢了。 且有些天真。 总想着要么就不谈,要谈一段天长地久永不分手的恋爱。 可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喜欢的人不会变心?以及,谁又能保证自个不会变心?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痛快的享受当下。 然而道理是如此,能真正潇洒的又有几个? * 许是吹了冷风的原因,从城楼下来后庄明心鼻子就有些堵,半夜竟烧起来。 又是请太医,又是熬药,又是擦身降温,将整个钟粹宫正殿折腾了个人仰马翻。 睡觉比较警醒,头一个发现庄明心发烧的毓景帝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许那样的愿望了,没得让她明年又跟着自个挨冻受累。 琼芳见状,过来进言道:“皇上,太医说娘娘夜里只怕还会反复,奴婢将东次间暖炕收拾出来,您去暖炕上歇着吧?” 心想,这病来得急,也不知会不会过人,若是过给皇上病气可就糟糕了,还是分开歇着为好。 不想毓景帝直接给拒绝了:“不必,朕还歇这里就行。” 不过因他明儿还要早朝,以及还有楚王府的事儿也要有进展了,他没法子彻夜不睡守着她,故而他不似往常那般歇在床畔外头,而是歇到了里头。 好方便琼芳等宫人过来探看庄明心的情况。 若再烧起来,也能及时喂药。 好在并未反复,庄明心一觉到天亮,醒来后烧就全退了。 只不过发烧带来的后遗症还在,浑身有些发虚。 沐浴盥洗收拾清爽后,她这才问起昨儿夜里的情形。 暗骂自个身/子关键时刻掉链子,要知道在此之前,她已有七八年的时间没感冒过了。 想必是入宫后疏于锻炼之故,虽然每日都遛将军,偶尔陪着它跑几圈,但跟从前她的运动量比起来,却是差远了。 前阵子曾发狠要将功夫拾起来,但显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现下吃到教训,她可不敢再放纵了。 琼芳怕着胸/脯,后怕道:“得亏皇上睡觉警醒,及时发现娘娘发烧,叫人请了太医来给娘娘诊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庄明心没反驳她,自个昨儿的确烧的不轻,只怕是烧迷糊了,不然她怎地半点都不晓得? 琼芳又进言道:“虽说烧是退了,但奴婢瞧娘娘身/子还虚着,不若叫人传信免了今儿的请安?” 庄明心笑了笑:“是有些使不上劲,但又不必本宫下地耕田,不过是坐在那里与众人说几句罢了,还不至于扛不住。” 今儿是她当上贵妃后,众妃嫔头一次来给她请安,若为着这么点子吹风感冒就叫免,未免大惊小怪了些。 况也不吉利。 颇有些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凉。 琼芳见她坚持,也不好再劝。 庄明心又吩咐道:“叫你誊抄的藕粉方子可都誊抄好了?一会子要分给众妃嫔呢,若没誊抄好的话,现下赶紧誊抄去。” 琼芳笑道:“早几日就写好了。” “那就好。”庄明心笑着点了点头。 待崔乔进来禀报外头妃嫔们来齐后,她这才搭着琼芳的手,走至明间,在中间的地屏宝座上坐下。 “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众妃嫔齐齐福身请安。 庄明心抬了抬手:“诸位妹妹们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她在殿内环 分卷阅读192 顾一圈,发现不光有贵人以上有资格请安的妃嫔来了,低位份没资格请安的妃嫔也来了。 这就有些意思了。 然后她就看见了卫贤妃。 庄明心立时将脸一板,训斥道:“贤妃妹妹不在长春宫安心养胎,又跑过来作甚?上次我与妹妹说的话,看来妹妹并未放在心上。” 怡嫔小产,静妃小产,宫里接连小产了两三个,她真是怕了小产这事儿了。 虽然卫贤妃是重生女,熟知未来剧情,但不代表就不会有前世没有的意外。 卫贤妃笑道:“今儿姐姐头次升座,妹妹自然要来给姐姐捧场,姐姐且放心,明儿我必不会再过来就是了。” 庄明心这才了悟,难怪低位份妃嫔都跑来了,原来头次升座还有这样的讲究。 然后她就皱眉道:“静妃小产修养,梁贵人养伤,宁常在闭门思过,这也罢了,德妃妹妹怎地不见?” 崔乔上前福了一福,禀报道:“启禀娘娘,德妃娘娘打发人来报说她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娘娘,今儿就不能来给娘娘请安了。” 庄明心淡淡道:“原来是病了……那就让她好生养着吧,待养好了再来请安不迟。” 觉得被自个压了一头,给自个行礼请安丢人? 装病一两天就罢了,就不信张德妃能一直装病。 早晚得过来给自个请安。 然后她露出个笑容来,与在众人道:“感谢诸位妹妹来瞧本宫,本宫也无甚好东西与诸位妹妹,只一张藕粉方子还能拿得出手,还请诸位妹妹们别嫌弃。” 说完,吩咐了琼芳一声。 琼芳应了声,进了西次间,片刻后抱了一叠宣纸出来,挨个给在场妃嫔的宫女发了一份儿。 众妃嫔立时站来福身道谢:“谢贵妃娘娘赏赐。” 庄明心摆了摆手:“不值什么,妹妹们或是自个用,或是赏旁人,都使得。” ☆、68 高位妃嫔倒罢了, 并不感到多惊讶,毕竟年前到慈宁宫请安时,庄明心就表示过要与众妃嫔共享藕粉方子, 这会子不过是在兑现承诺而已。 于低位妃嫔来说可是意外之喜了。 有几位家里贫寒的,甚至暗自盘算着托人将方子送回娘家, 叫娘家赶在旁人前头做一批藕粉出来换银钱。 毕竟嘉贵妃可是发话了, 说自用或者送人都使得。 这些都在庄明心意料之中, 相信过不了多久,外头的铺子里就有藕粉卖了。 如此也算是件好事吧,能带动一个小型的产业链, 算是为大齐GDP增加做贡献了。 她“咳”了一声, 引起众人注意后, 又板起脸来,严肃的说道:“年前宫人们接种牛痘的事儿诸位妹妹们想必是知道的, 之所以略过主子们,乃是因为尚未引种出低毒性的痘苗。如今太医院引种出了低毒性的痘苗, 皇上勒令立时为主子们接种, 今儿就开始。” 说到这里, 见众人神色各异, 有平静无波的, 有惊讶挑眉的, 有紧张惧怕的,脸上表情可谓十分精彩。 她又冷声道:“皇上对此事十分重视, 还望诸位姐姐们积极配合,争取尽快接种牛痘完毕。若有哪个敢闹出幺蛾子来,皇上必定严惩不贷,本宫可护不住你们。” 话音刚落, 徐贵人就弱弱道:“贵妃娘娘,这低毒性的痘苗是不是接种起来没危险?听说之前宫人们接种牛痘时,死了足足十二个人,嫔妾有些害怕。” 庄明心笑道:“正是因为普通痘苗有风险,故而先前只给宫人接种,并未用在主子们身上。低毒性的痘苗,比起普通痘苗来,风险要小上许多。” 顿了顿,她又淡淡道;“不过即便毒性再小,也仍有风险存在。” 概率问题,即便几率再低,轮到头上就是百分百,故而她话不敢说太满。 徐贵人也不知有没有被安慰到,脸色仍有些白,只是嘴里并未再问什么,只勉强笑道:“多谢娘娘解惑,嫔妾晓得了。” 未免恐慌,庄明心又安抚了一句:“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此番也会接种牛痘,她们老人家都不怕的,咱们这些小年轻,个个身强体壮的,很不必为此担忧。” 这话一出,众人显而易见的都舒了一口气。 说完了正事,庄明心又关切的询问了钟才人一句:“年前咸福宫的掌事太监来报说钟才人病了,本宫批了请太医的条子,不知钟才人妹妹现下可好了?若没好的话,本宫再叫人请个太医来给妹妹瞧瞧。” 钟才人忙站了起来,恭敬回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嫔妾已经好全了。” “如此本宫就放心了。”庄明心笑了笑,抬了抬手,示意钟才人归座。 宸妃突然站起身来,说道:“贵妃娘娘,宁常在原还是妃位之时,居翊坤宫主位理所应当,然她现在被贬为常在,却还霸占着翊坤宫主位,只怕是有些不合宫规吧?” 依照宫规 分卷阅读193 ,嫔以上才有资格居一宫主位。 宸妃虽是在打击报复宁常在,但所言句句在理,让庄明心挑不出任何不是来。 故而庄明心笑道:“宸妃妹妹所言甚是,只是宁常在是因对太后娘娘出言不逊才被皇上贬罚的,是否要移出翊坤宫正殿以及移去何处,本宫要问过皇上的意思,再报与太后娘娘,方能有所定论。” 知晓宁常在被贬罚内情的宸妃,对于庄明心使出的拖延大法,并未有异议。 庄明心见时辰不早了,环顾了殿内一圈,笑道:“诸位妹妹可还有事?若无事的话,就早些散了罢,免得太医院上门却寻不到人。” * 打发走众妃嫔后,庄明心用了碗皮蛋瘦肉粥,又被琼芳逼着喝了碗汤药,这才去往绛雪轩。 今儿衙门里开印,二十多天过去,积攒的公务不会少,但庄明心即便年节期间都坚持到绛雪轩坐班理事,故而并未积攒多少宫务,料理起来要略轻松一些。 当然,这个轻松是相对的,实则杂七杂八的琐事委实不少,尤其是牵扯到两处互相推诿扯皮的,除了查旧例,还得花功夫分辨谁是谁非。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是她? 也只好各打五十大板,再各自给些补偿,将事情应付过去。 想让她为了替狗皇帝省银钱而多走弯路,那是不可能的,便宜转让给他香皂方子,让他的私库充盈起来,一小半原因正是为了让她料理宫务时更顺手的。 “咚……咚……咚……” 突然,雄浑而又沉重的鼓声从前朝的方向传来。 庄明心一摆手,让殿内正说着话的掌事嬷嬷暂停,她提着裙摆快步走出绛雪轩,侧耳倾听。 “咚……咚……咚……” 鼓声仍在继续。 鼓声大到能从前朝传到东六宫这边来,普通鼓是没这个效果的,除非是午门口的登闻鼓。 是哪个这么大胆,竟敢敲响了登闻鼓? 她拧眉思索了一番近期京城里头发生的大事儿,似乎只有楚王府起火一事闹的有些大。 被牵连的苦主虽都是官宦人家,但断然不敢为了点赔偿就跑来敲登闻鼓。 敢这么做的也只有秦王。 但秦王并无这么做的必要。 他是毓景帝的亲叔叔,郑太后的小叔子,有甚想法跟要求,直接跟这两位说便是,何必有近路不走,去哗众取宠的敲登闻鼓? 莫非是楚王世子妃? 她怀疑是小叔子害死了自个夫君,偏公婆为了维护小儿子,不肯让人检验世子的尸首,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跑来敲登闻鼓? 而且,先前毓景帝也说对于此事已有了法子。 这该不会就是廖清钧派锦衣卫的人给楚王世子妃指的“明路”吧? 她返回绛雪轩,迅速料理完下剩的宫务后,便立时赶回了钟粹宫。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小满这个“万事通”不可能无动于衷,故而她只要在钟粹宫等着听信儿就好了。 果然半个时辰过去,庄明心正聚精会神的画批条子的表格范本呢,小满就风风火火的掀帘跑进来。 她禀报道:“娘娘,楚王世子妃敲响了登闻鼓,要告御状。皇上将她请进了养心殿,又叫来刑部尚书跟娘娘的父亲大理寺卿庄大人……”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果然被她料中了。 登闻鼓一响,御状一告,毓景帝一插手,楚王府就必须将楚王世子的尸首交出来,到时还不是想怎么验就怎么验? 若验出楚王世子并非死于火灾,锦衣卫即便不好直接将楚王府二爷抓进昭狱,却有理由将楚王府的下人抓进去,到时不愁查不出蛛丝马迹来。 至于在此之前,会不会被灭口? 锦衣卫早就将楚王府众人盯死了,若连这点子事儿都阻止不了,那还叫甚锦衣卫? 庄明心笑道:“楚王世子妃倒是个痴情/人儿。” 只是此举会彻底惹恼楚王跟楚王妃,过后只怕没楚王世子妃好果子吃。 不过楚王世子妃出身不低,娘家虽不能与宗室相提并论,但也是世家大族,楚王跟楚王妃想弄死她泄愤都不成。 况且她跟世子有两子三孙,长子早逝,下剩一子三孙,且楚王府的爵位也是长房来继承,为了二爷弄死她,惹恼未来王府掌权人,楚王跟楚王妃过世后,哪还有二房立足之地? 故而,必定能全身而退。 最多,吃点苦头罢了。 这也是她敢如此大胆妄为的缘由吧?! 小满笑道:“楚王世子爷跟世子妃青梅竹马,打小一处长大的表兄妹,自然感情非同寻常。” 庄明心“哦”了一声,显然有些出乎意料,忙追问道:“嫡亲的表兄妹?两家是甚关系,你细说说。” 小满回道:“楚王世子妃是楚王妃堂妹的女儿,楚王妃堂妹早逝,楚王妃怜惜外甥女年幼丧母,父亲又娶了新妇,将她接到了楚王府养活。”b 分卷阅读194 r   “原来如此。”庄明心了悟,叹气道:“青梅竹马一处长大的,自然感情要更深些,可惜啊……” * 半下午的时候,毓景帝来到了钟粹宫。 他一脸疲惫的抹了把脸,往暖炕引枕上一歪,眯眼缓了个片刻,这才问道:“楚王世子妃敲登闻鼓告御状的事儿,你可知晓了?” 庄明心从琼芳手里接过盖碗,亲自放到毓景帝跟前的炕桌上,笑道:“听小满说了,说是您将她请到了养心殿,之后招了刑部尚书跟臣妾父亲进宫,后头如何就不知道了。” 毓景帝叹气道:“正说案情呢,楚王叔跟楚王婶就进宫来了,说世子妃因接受不了世子皇兄陡然过世,脑袋有些不好,让朕别把她说的话当真,然后楚王婶便上前拉扯世子妃,要拉她回去。” “这是硬将楚王世子妃掰扯成精神失常之人呢?”庄明心冷笑。 毓景帝哼了一声:“如此可不就帮他们小儿子遮掩过去了?朕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登闻鼓已敲响,管她是不是精神失常之人,朕都得理会。故而,朕已叫锦衣卫去楚王别院调世子皇兄尸首了。” 庄明心挑眉问道:“调去哪里?” 弄进宫来显然不现实,宫里忌讳死人,只有里头尸首往外头去的,断没有外头尸首往里边来的道理。 毓景帝笑道:“调去锦衣卫北镇府司衙门。” 庄明心抿唇轻笑,那就没问题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楚王府这等没落王府,根本插不上手。 毓景帝见她笑的眉眼弯弯,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今儿就罢了,明儿午后朕陪你走一趟北镇抚司,你来替世子皇兄验下尸。” 庄明心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点了下头:“是。” 想起先前他陪自个去汪府替玉馨郡主验尸时闹出的乱子来,眉头皱了起来,斟酌了下用词,她婉拒道:“让小满陪臣妾过去就是了,皇上千金之躯,还是莫要随意出宫的好。” 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哼道:“若去旁的地儿就罢了,那可是北镇抚司衙门,只怕比宫里还要安全几分呢,有甚可去不得的?” 随即话锋一转,他质问道:“不让朕跟着去,莫非你想偷偷见什么不该见的人不成?”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简直无语,半晌才“啧”了一声:“堂堂皇帝,成日里疑神疑鬼的,像什么样子?若被人知晓了,只怕头都笑掉了。” “那也是因为朕在意你。”毓景帝长臂一伸,将她捞到怀里,禁锢住她的双手,冷冷道:“说,是不是想偷偷去见什么不该见的人?” “除了家人,臣妾哪有什么人可以见?”庄明心瞪了他一眼,脑中灵光一闪,总算明白他说的是哪个了,立时失笑:“您说的是臣妾准备招赘的那个准女婿?那是臣妾父亲替臣妾相中的,臣妾统共才见过他两回,若说有甚情深,还真谈不上。” 毓景帝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哼道:“果真如此?你没骗朕?” 庄明心笑道:“皇上也算对臣妾有些许了解了,也该知道臣妾冷心冷肺的一个人儿,一个才刚见过两面的人儿,如何能讨得臣妾的欢心?” “你还好意思说!”毓景帝顿时被引的跑偏了,掐着她的纤/腰,将她抱/坐到自个腿上,笑骂道:“你也知道自个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儿了?枉朕对你掏心掏肺,你却半点都不感动,真真是个狼/心/狗/肺的。” 庄明心:“……” 有话好好说,咱别人参攻击成么? 她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没好气道:“是,臣妾狼心狗肺,您合该一怒之下将臣妾打入冷宫,自此再不翻臣妾牌子才是。” “想得美。”毓景帝抬手在她身前捏了一把,哼道:“狼/心/狗/肺的东西,合该物尽其用才是,朕不但不会将你打入冷宫,还要每日都翻你的牌子,把你折腾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庄明心顿时想起年节期间的“凄惨”经历来,不禁眼前一黑。 这可不成,她真的会肾/虚的。 庄明心忙不迭的搂/住他的脖子,求饶道:“臣妾错了,求皇上怜悯臣妾,饶了臣妾有这一遭吧。” 毓景帝傲娇的一扭头:“朕决不轻饶。” “那好吧。”庄明心见他傲娇的老/毛病犯了,心知却求饶他越来劲,便捂住心口,怏怏道:“臣妾受了惊吓,身上有些不爽利,明儿怕是不能替楚王世子爷验尸了,还请皇上另请高明吧。” 毓景帝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道:“你要挟朕?” 庄明心才要狡辩,唇就被他堵住了。 一番唇/齿交/缠后,他松开她,哼道:“好吧,你赢了,朕不得不受你威胁,暂时饶了你。不过你给朕当心着点,朕可是很记仇的,回头必要跟你算总账。” 庄明心立时舒了口气。 管它以后如何呢,先混过去当下再说。 胡闹了一番,她想起正事来,说道:“皇上,今儿早上请安时,宸妃妹妹说起一事,臣妾觉得她 分卷阅读195 说的有道理,故而想请示下皇上的意思。” 毓景帝挑眉:“何事?” 庄明心忙道:“宁常在虽已被贬为常在,但仍居翊坤宫正殿主位,与宫规不符,您看是让她迁入钟粹宫西配殿,还是挪到其他闲置的宫殿里头?” 提起宁常在,毓景帝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半晌后,他才开口道:“翊坤宫东配殿可有人入住?” 庄明心想了想,回道:“东配殿住的是今年才选秀入宫的柳才人,尚未侍寝过。” 心想,最好还是给宁常在换个地儿,若迁入翊坤宫西配殿,东配殿的柳才人会被她连累的跟进冷宫也无甚区别了。 毓景帝又问道:“东、西六宫可有完全闲置,无任何妃嫔入住的宫殿?” 庄明心摇了摇头:“无主位的宫殿倒是有两所,但完全无妃嫔入住的宫殿却是没有的。” 毓景帝琢磨了片刻,拍板道:“叫宁常在挪入翊坤宫西配殿,东配殿的柳才人挪出来,你看着给安排给安排一处闲置的宫室便是了。” 庄明心笑着点了点头:“是。” 这倒不难,东、西六宫闲置的配殿好多着呢。 想了想,她又提议道:“只是不知此事太后娘娘可有甚想法没有,不若咱们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顺便问一问她的意思?” 毓景帝一寻思,觉得庄明心说的对,处罚宁常在,用的借口是她触怒太后,于情于理都得问问太后的意思,方能圆谎。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牵住庄明心的手,说道:“走,去见太后。” * 两人坐着御辇去了慈宁宫。 郑太后、廖太妃难得没有搓麻将,这会子正一人捧一本话本子,歪在暖炕上看得津津有味。 见他们二人进来,两人若无其事的将话本子塞到了引枕底下。 庄明心:“……” 暗搓搓的想,该不会是不正经话本子吧?不然何必藏,光明正大看不成? 毓景帝似乎也是这么想的,立时脸就红了,眼睛忙垂下来,生怕看到甚不该看的。 把郑太后给气笑了,她手一伸,将话本子从引枕下抽出来,摔到毓景帝身上,笑骂道:“这么想知道哀家在看甚话本子,那就好生瞧瞧。” 毓景帝将话本子抓在手里,翻到封皮一瞧,见上头写着《侠女楚青》,乃是一本外头广受好评的一本武侠话本子,顿时羞赧的的脸色更红了。 庄明心见状,忙岔开了话茬子:“太后娘娘,此番臣妾跟皇上过来,是有一事儿想要请示您。” 郑太后白了毓景帝一眼,没再理会他,看向庄明心,挑眉道:“有何事皇上做不得主,非得跑来问哀家的意思?” 庄明心禀报道:“经宸妃妹妹提醒,臣妾才想起宁常在如今还住着翊坤宫正殿呢,与宫规不符。依皇上的意思,是将她迁到翊坤宫西配殿,将东配殿的柳才人挪去别地儿……臣妾觉得皇上的主意甚好,不知太后娘娘您觉得如何?” “这么点子小事儿,也值得你们大老远的跑这一趟。”郑太后白了他俩一眼,哼道:“依哀家看,皇上的主意甚好。” “是,那臣妾就照皇上的意思办了。”庄明心立时应声。 至于将柳才人迁往何处,她还真是有些为难。 卫贤妃所在宫殿的西配殿、宸妃所住永和宫的西配殿、静妃所住延禧宫的西配殿以及端妃所住景阳宫的西配殿,都有闲置的宫殿。 入住的妃嫔越少,宫里却清静,这是毋庸置疑的。 故而身怀有孕的卫贤妃所住的长春宫首先排除掉。 静妃正在闭门思过,若安排柳才人过去,她嚷嚷着柳才人吵了自个安静,反手治柳才人个“不敬之罪”可如何是好? 位份差太多,根本连斗的资格都没有。 下剩也只有宸妃所住永和宫的西配殿跟端妃所住景阳宫的西配殿。 但如今端妃养着三皇子,三皇子又是那么个尴尬的身份,故而端妃相当于半失宠。 她正想找机会将景阳宫东配殿的贺才人迁出来呢,如何都不能再迁入个柳才人。 不然,岂不是一坑坑两个? 思来想去,也只剩宸妃所在的永和宫西配殿这一个选项了。 她又故作轻松的对郑太后道:“臣妾想将柳才人迁到宸妃妹妹的永和宫,安置在西配殿,太后娘娘您看可还合适?若不成的话,臣妾再改。” 郑太后掀了掀眼皮,斜了庄明心一眼,哼道:“嘉贵妃做事向来周全,何须请教哀家这个老婆子的意思?!” 庄明心羞涩的低头,谦虚道:“太后娘娘吃的盐比臣妾吃的米都多,臣妾往后要请教太后娘娘的事情多着呢,还请太后娘娘不吝赐教才是。” 这态度,令郑太后内心十分熨帖。 她笑道:“你也太谨小慎微了些,哀家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很不必如此,只管放开手脚就成。” 然后又对毓景帝道:“今儿 分卷阅读196 在哀家这里用晚膳吧,有鹿肉吃哟。” 毓景帝自然不会拒绝。 然后庄明心就十分的后悔,当时就该冒着惹恼太后的风险给拒绝掉的。 鹿肉有壮/阳益/精的功效,平时没吃鹿肉,狗皇帝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如今吃了一大盆鹿肉,简直是如虎添翼。 夜里把她按在床榻上,足足折腾了大半夜。 她醒着时他在动作着,睡着了他还在动作,半夜被折腾醒,睁眼一瞧,他还在动作。 比打了鸡血还兴奋。 次日醒来时,她才一下床就“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怕是磨秃噜皮了。 “禽/兽!”她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发狠未来七日绝不叫他近身,好好治治他这疯起来就没节制的毛病。 ☆、69 庄明心在心里将狗皇帝骂了个百八十遍才解恨。 她盥洗梳妆打扮了一番, 然后搭着琼芳的手去了明间。 今儿来请安的就只有贵人以上位分的妃嫔。 静妃跟梁贵人都在养病,张德妃继续装病,卫贤妃被庄明心勒令养胎, 贵人以上位分的妃嫔原就没多少,如今更是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庄明心不但不生气, 反倒觉得甚好, 人少还清静些呢。 她脸上挂上关切的神色, 嗔道:“诸位姐妹们昨儿才刚接种牛痘,怕是身/子会跟本宫一样略有些不适,合该歇着才是, 又一大早的跑过来作甚?” 当年她还是三头身小豆丁的时候就作死接种过牛痘, 昨儿寻了借口避过, 自然不会有甚不/良反应。 她身上的不适,乃是拜狗皇帝所赐, 牛痘不背这锅。 端妃一脸关切的说道:“臣妾身/子骨壮实着呢,并未有甚不适, 倒是贵妃娘娘, 若有甚不适, 还该请太医进来替您瞧瞧才是。” 庄明心笑道:“太医说过接种牛痘后会有些小的症候, 只要不发烧, 就不妨事。本宫并未发烧, 若后头果真发烧,再请太医不迟。” 才说到这里, 延禧宫掌事太监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地磕头道:“启禀贵妃娘娘,我们静妃娘娘起了一胳膊的水疱,且还烧的滚烫, 得立时请太医进来诊治。” 说着,将手里握着的条子递给了侍立在庄明心身后的立春。 立春接过来瞧了一眼,然后转身呈给庄明心。 庄明心取过条子,仔细验看了一番,发现并未有不妥之处,提笔在上头写下“嘉贵妃”三个字的篆体,然后将其递给琼芳,吩咐道:“盖凤印。” 这是她封贵妃之后才想出的法子,凤印谁都能盖,但她自个的笔迹是无人能模仿的,如此就能防止旁人把前人捅的篓子扣在自个头上。 琼芳很快将凤印盖好。 掌事太监拿了条子,就一溜烟跑走了。 一时间,殿内众人脸上都浮现担忧的神色。 太医说接种牛痘后,少则两三日,多则三五日才会出现不/良症候,这会子她们虽还好好地,但谁能保证过几日她们不会如静妃一般? 庄明心见状忙安抚道:“诸位妹妹也莫要太过担忧了,每个人体格不一样,静妃如此,未必大家也如此。再说了,静妃虽反应激/烈了些,但也未必真就凶险。” 她也没多留她们,又闲聊几句后,便笑道:“诸位妹妹们早些回去歇着吧。” 横竖她们心思也没在这里,索性早些叫散。 之后她简单用了个早膳,然后忍着不适去绛雪轩料理了宫务。 * 午时正刻,毓景帝过来钟粹宫,对歪在暖炕上补眠的庄明心道:“叫人替你更衣,咱们出宫。” 庄明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瞧了下窗台上的漏刻,见已午时正刻,顿时诧异道:“这会子急着过去作甚?再过两刻钟,就该用午膳了。即便咱们可以忍饿,也不好叫北镇府司衙门的人跟着挨饿吧?” 毓景帝俯身,胳膊伸到她脖颈后头,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捞起来,笑道:“朕叫人在汇贤楼订了桌上等席面,咱们去那儿用了午膳,再去北镇抚司衙门正好。” 汇贤楼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那里的席面价格昂贵,且又难定,寻常富户人家理都不理,必要钱、权都有的官宦子弟,才能分一杯羹。 从前庄明心托堂兄庄明诚的福,去吃过一次,就她这老饕的嘴,也不得不承认,味道极好。 她立时就不困了,打趣道:“汇贤楼?果然怀揣‘会下蛋的老母鸡’后,皇上行事都大方起来了。” 毓景帝抬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笑骂道:“小东西,朕几时吝啬过?即便在旁人身上吝啬过,但在爱妃身上,朕可是恨不得倾尽所有。” 说着,凑近她耳边,哼笑道:“昨儿夜里,朕险些被你榨/干。”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庄明心就来气,立时小拳头锤他胸/膛,咬牙切齿道:“您还好意思说?臣妾险些被 分卷阅读197 您折腾死,这会子还难受的紧,只怕都磨秃噜皮了!” 毓景帝反驳道:“那倒不至于,朕昨夜歇下前仔细瞧过,今儿起身时又瞧过,虽有些红/肿,但并未破皮。” 庄明心:“……” 大白天的,一本正经的谈论这个,还真叫人有些难为情。 她恼羞成怒道:“反正臣妾难受得紧,必定是伤着了。臣妾要养伤,从今儿起,未来七日,您都不许再碰臣妾。” 毓景帝立时反对:“那怎么成?朕说过了,爱妃那里并未伤着,即便有些难受,养个两三日便无碍了,哪里需要七日那么久?” 庄明心哼道:“那又如何?谁让您疯起来就没个节制?若不叫您长长教训,回头您只怕更无法无天了。” 做妃子的,竟敢让皇帝长教训,这才是真正的无法无天呢。 但显然毓景帝并不这么觉得,于他来说,七日不能敦/伦才是顶/顶要紧的大事儿,哪里会在意她僭越不僭越这种小事儿。 他轻晃着她的身/子,求饶道:“昨儿朕是吃了鹿肉,火气大的扛不住,这才过火了些,朕答应你往后再不吃鹿肉了,你就原谅朕这一回吧,下回再也不敢了。” 她哼了一声:“若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衙门作甚?做错事必须有惩罚,如此您才能深刻认识到自个的错误。” 他昨儿夜里折腾了大半夜,今儿一早太医来请平安脉,只怕又是一通劝诫。 若劝诫了之后并无改善,太医上报太医院院判孙院判,孙院判必要去寻郑太后,叫她出面劝诫皇帝惜身养身。 郑太后不好直接跟儿子说房/中/事,必定会召自个过去,训斥一通,好让自个加以劝诫。 被“婆婆”指着鼻子骂少引着自个儿子胡天胡地,简直是羞死个人。 所以,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毓景帝讨价还价道:“朕这是初犯,不该上来就用重典,况爱妃连轻伤都不算,最多判个三日,再多就是昏官作为了。” 庄明心哼哼:“太医原本就叫您三日敦/伦一次,判三日与不判有甚区别?做错事却不受惩罚,下次您肯定还敢。” 毓景帝咬咬牙:“至多四日,不能再多了。” 庄明心斜了他一眼,退让了一步:“五日,少一日都不成。” 毓景帝原想继续砍价,又怕惹恼她,到时又涨回七日,只好不情不愿的接受了:“好吧,那就五日。不过,只是五日不敦/伦,并非五日不同/床共/枕,你可不许赶朕去乾清宫,否则朕可就反悔了。” 同/床共/枕她并无意见,冬天还没走呢,她还需要他这个人/肉取暖器。 她颔首:“可以。” 然后她起身,更衣梳妆打扮,然后坐上他事先叫人准备的黑漆平头马车,去往汇贤楼。 * 汇贤楼彩旗招展,热闹非凡,宾客盈门,与庄明心从前来时并无任何区别。 可见毓景帝并未叫人清场。 也对,他们原就是悄悄出宫的,身边只跟着七八个乔装打扮的侍卫,其他侍卫跟锦衣卫都四散在周边暗处。 不清场才不会引起旁人主意。 一清场,此处出入的人多是官家子弟,有认识御前侍卫的人一想,就知道来者是何人了。 就差让高巧大呼一声“皇上驾到!”了。 庄明心戴着帷帽,被毓景帝牵着上了三楼,进了天字第一号房的雅间。 候小二退出去后,庄明心摘掉帷帽,笑道:“天字第一号房雅间,想订到可不容易,一二品大员的名号都未必好使。” 毓景帝“啧”了一声,无奈道:“甚都能被你猜中,得亏朕无甚要瞒你的事儿,不然哪里瞒得过?” 顿了顿,这才坦言道:“没错,朕叫宁王帮着订的。” “难怪。”庄明心了然,宁王这家伙,吃喝玩乐第一名,乃汇贤楼的常客,他的名号再好使不过了。 不多时,小二将菜肴送了过来,几位御前侍卫没叫他进门,而是自个接过来,端进了雅间。 上菜完毕后,毓景帝拿起筷子,招呼庄明心:“爱妃,赶紧趁热吃。” “且慢。”庄明心从荷包的针线包里取了根银针出来,挨样试了试,又每样夹了一筷子送进自个嘴里尝了尝,这才笑道:“无碍。” 毓景帝笑道:“爱妃多虑了,自昨儿朕决定在这里用膳起,御前侍卫班值跟锦衣卫的人就铺排开了,只怕犄角旮旯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断不会在饭菜上有岔子的。” “话虽如此,但小心行得万年船,多提防些才好。”庄明心笑了笑,端起茶水来,朝毓景帝举了举,说道:“多谢皇上款待,臣妾以茶代酒,敬皇上一杯。” 汇贤楼并非不卖酒,卖的还都是极有名气的酒,只不过一会子庄明心得去验尸,喝酒容易手抖,故而并未叫人上酒。 毓景帝忙端起自个跟前的茶盅,笑道:“又劳烦爱妃替朕分忧,合该朕敬你才对。” 分卷阅读198 两人客套了一番,然后将茶盅送到嘴边抿了几口。 诚如庄明心所说,汇贤楼的一等席面,滋味甚是不错,毓景帝吃了个撑饱,与庄明心感慨道:“难怪宁王隔三差五就往这里跑,这里的席面当真不错。” 庄明心揉了揉自个因吃饱后略微凸出的小肚子,笑道:“您不过是吃惯了御膳房的山寨海味,乍一吃外头的膳食,图个新鲜罢了,若日日叫您吃,只怕很快就腻了。” 汇贤楼的席面滋味虽好,但还是跟御膳房的菜肴有璧的。 毓景帝笑道:“这也不难,咱们隔三差五出来吃一次便是了。” 庄明心不赞同的白了他一眼:“您别兴头,猝不及防的出来一次还不妨事,若隔三差五就往外跑,被有心人察觉到,只怕会有刺客埋伏。” 毓景帝立时道:“朕开玩笑的,外头有甚好的,哪哪都不如宫里,朕才不出来呢。” 庄明心这才满意了。 两人用完膳食后,喝了一壶茶,又歇息了片刻,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去往北镇抚司衙门。 * 北镇抚司衙门内,廖清钧领着众锦衣卫已等了一会子了。 毓景帝乘坐的马车才刚一踏进北镇抚司衙门的大门,身穿飞鱼服腰佩喜春刀的锦衣卫们齐刷刷单膝跪地,说道:“拜见皇上、贵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毓景帝却顿时就不高兴了。 他自个活一万岁,她却只能活千岁,中间九千年的时间,他得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这万万不行! 转念一想,这只是暂时的,待她生子之后,自个就晋升她为皇后,如此两人都是万岁,且死后还能合葬帝陵,才叫完满。 他淡淡道:“平身。” 然后又吩咐廖清钧:“带路,去瞧瞧楚王世子的尸首。” 庄明心忙道:“臣妾自个去就行了,皇上您就在前头正厅喝茶等臣妾吧。” 上回在汪家,她正努力分辨曼/陀/罗花粉的味道呢,狗皇帝突然跑进来,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不说,还被开膛破肚的尸首吓的直接晕了过去。 这会子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毓景帝也想起了当日玉馨郡主被开膛破肚的模样,顿时喉头有些发紧,肚腑里有些翻腾。 他没敢勉强,上回晕倒就让他丢尽了脸面,这会子若是当着锦衣卫众人吐个昏天暗地的话,哪还有甚帝王的威严? 于是他矜持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你且替朕去瞧瞧楚王世子皇兄,有甚消息,立时打发人来报与朕。” 庄明心应道:“臣妾遵命。” 于是毓景帝随一位总棋去往北镇抚司衙门正殿,庄明心则随廖清钧去往昭狱。 路上,庄明心打趣廖清钧这位“妹夫”:“楚王世子已成尸首,又不是能自个往外跑的活人,至于将其关进昭狱么?” 廖清钧笑道:“他虽不能自个往外跑,但有人想帮他往外跑。” 这么一说,庄明心就明白了。 这是怕楚王跟楚王妃派人来偷尸体呢。 她笑着颔首:“也对。” 廖清钧压了压声音,低声道:“内子知道娘娘今儿要来北镇抚司,叫臣带了一包她亲手给娘娘做的衣裳过来,还请娘娘莫嫌弃,或自个穿,或赏人,都使得。” 庄明心一怔。 庄静婉会有这么好心?莫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当然,面上她并未表现出来,反倒是板起脸来,严肃道:“宫里甚都不缺,本宫的衣裳有尚衣局来制作,很不必她费心费力。这次就罢了,本宫且收下,往后叫她莫要如此了。” 廖清钧笑道:“这也是内子的一片心意,不值什么。不过既然娘娘发话了,臣一定转告内子。” 两人一路闲聊至昭狱大门口,这才打住话茬。 庄明心从琼芳手里接过检验箱,吩咐她:“你在这儿等着本宫。” 琼芳也不逞强,立时应是。 * 庄明心提着检验箱,随廖清钧进了昭狱。 才刚进去,耳膜就遭遇了十级危机。 里头鬼哭狼嚎。 鞭子破空飞过的“嗖嗖”声以及抽在皮肉上的“啪、啪”声不绝于耳,另还有烧红的烙铁印在人体上的“刺啦”、竹签扎指头的撕心裂肺声等等,混杂在一起,汇成了一副人间地狱的炼狱图。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哼道:“你们昭狱里头倒是热闹。” 廖清钧恭维道:“到底是贵妃娘娘,若换了旁人,见着审讯的酷刑,便是不被吓昏,只怕也被吓个不轻,哪可能像娘娘这般从容镇定?” 正常死亡用不着法医,用得上法医的死法五花八门,庄明心早就被锻炼出一颗大心脏了,又哪里会怕这些个对付活人的酷刑? 庄明心淡淡道:“廖副指挥使谬赞了。” 廖清钧将她引入一间单独的牢房,说牢房倒也不 分卷阅读199 确切,倒像是牢里狱卒们歇脚的屋子,被临时征用。 楚王世子的尸首被放置在屋子中央的一张长条桌上。 确若毓景帝先前所说,几乎被烧成了黑炭。 庄明心打开检验箱,带上口罩跟手套,走上前去。 她扳住楚王世子的头,准备先检查下头上是否有外伤。 谁知才查看完半个脑袋,就心里咯噔一声。 头顶正中部位,有明显凹陷,瞧着像是钝器打击造成的粉碎性骨折。 毕竟按照楚王府的说法,楚王世子是因醉酒酣睡而被烧死的,躺着被烧死或是呛死,哪可能出现头部粉碎性骨折的情况? 庄明心从检验箱里取出镊子,在焦黑的头皮部位仔细翻找一番,然后从其中夹出一块白色碎瓷片。 得,作案工具也找到了,多半是花瓶之类的瓷器。 她将碎瓷片放入油纸做成的“检验袋”里留作证据。 因有明显粉碎性骨折造成的凹陷,她也不必锯开颅骨查看有没有外伤性硬脑膜外血肿了。 实在是没有电动开颅锯的条件下,用小铁锯吭哧吭哧的锯颅骨,实在是太艰难了。 然后她又将楚王世子的颈部切开,打开被烧黑的气管。 意料之中的结果,气管内测非常干净,没有烟灰跟炭灰,显然在起火之前,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死后焚尸证据确凿。 她一边检验一边叙述,廖清钧身后跟着的一个书吏打扮的中年人奋笔疾书的记录着。 她穿针引线,将切开的气管跟颈部进行缝合。 尸体本就已经烧焦,拿黑线缝合之后,半点都瞧不出曾经被解剖过的模样。 见她开始收拾检验箱,廖清钧忙问道:“这就完了?” “不然呢?”庄明心笑觑他一眼,将油纸包装着的碎瓷片递给他,说道:“死因是被花瓶之类的瓷质重物多次击打头顶心而亡的,死后被焚尸,气管里头没有烟灰跟炭灰就是铁证。” 廖清钧拿着油纸包,打开瞧了瞧,又用手指头捏了捏,确认的确是碎瓷片后,这才点头道:“臣明白了,多谢贵妃娘娘解惑。” 庄明心笑了笑,提着检验箱,不必人领着,就准确的找到昭狱的大门,从里头走了出来。 琼芳立时迎了上来,边接她手上的检验箱边惊讶道:“这么快就验完了?” 庄明心笑道:“死因太明确了,其实随便从大理寺请个仵作来就能验个清楚明白,很不必本宫出马。” 只不过此事事涉宗室,大理寺请来的仵作即便验出了准确结果,楚王跟楚王妃也不会承认的,只有名声在外的自个出马,才能让人信服。 毕竟她先前替玉馨郡主洗冤,算是一战成名。 琼芳笑道:“如此才好呢,也免得娘娘太过劳累。” 两人往前头衙门正殿走去,得到消息的毓景帝从正殿走出来,诧异道:“这么快就验完了?” 庄明心斜了他一眼,笑道:“快是好事儿,说明死因简单,验起来容易。” 毓景帝凑过来,催促她:“快给朕说说,世子皇兄究竟是不是烧死的?” 庄明心原想让他等廖清钧过来与他细说,毕竟廖清钧带着书吏,有详细的记录跟尸格,但看他这着急慌忙的样子,便简单提了一句:“是被人用瓷器击打头顶心致死的,死后才被焚尸,并非是直接烧死的。” 毓景帝一怔,随即咬牙切齿道:“必定跟那对奸/夫/淫/妇脱不开干系。” 庄明心忙朝四周看去,见锦衣卫的人都在几丈远外站定,并未靠的很近,顿时舒了口气,白了他一眼:“隔墙有耳,您小声点,如今尚未有确切证据,仔细被人听去。” 毓景帝闻言,便暂时按下不提。 不多时,廖清钧领着书吏过来,对毓景帝详细禀报了一番验尸的情况。 毓景帝听完,吩咐道:“既已有切实证据证明世子皇兄是死于谋杀,你立时带人将楚王府所有下人全部抓起来,挨个审问审问,看能否找到甚蛛丝马迹。”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若楚王叔跟楚王婶阻拦,你就进宫来请圣旨。” 廖清钧应道:“是,臣这就去办。” 剩下的事儿自有锦衣卫来负责,已没庄明心这个仵作什么事儿了,况且他们已出宫多时,再不回去,郑太后要着急了。 故而他们也没多留,立时起驾回宫。 进了宫门后,由马车换成御辇,两人一块儿坐着去往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后,却被张嬷嬷告知郑太后不在,被白芷请去了延禧宫,说是静妃不好了。 庄明心惊住了。 ☆、70 今儿一早延禧宫的掌事太监来批条子, 说是静妃起了一胳膊的水疱,且高烧不退,庄明心并未拖延, 立时就给批了。 掌事太监拿了条子,立时就去太医院请太医了。 分卷阅读200 算是诊治的非常及时。 静妃乃成年人, 即便高烧不退, 在没有其他症候的情况下, 也没见谁大半天就烧没了的。 况且,依卫贤妃的话推测,静妃小产是注定的, 但可没说她会因为接种牛痘而丧命, 否则卫贤妃如何都会再提点自个几句的。 故而初初惊讶之后, 庄明心便转为了怀疑。 静妃是毓景帝妃嫔,又是他嫡亲的表妹, 听闻消息后,立时就要过去探望。 还把庄明心给捎上了。 理由是:“你且一块儿过去瞧瞧, 若果真不好了, 葬礼的事儿还得爱妃帮着料理。” 庄明心不能有异议, 否则未免显得凉薄了些, 也只好跟着上了御辇。 事实证明, 她的猜测没错, 静妃离“不好了”还远着呢。 他们才刚一踏进延禧宫正殿的明间,就听静妃“嘤嘤嘤”的声音在东次间响起:“姨母, 我都病的这般厉害了,熬不熬的过去还两说,您为何就是不答应将三皇子交给我来抚养?能熬过去就罢了,若果真熬不过去, 也有人替我摔丧驾灵啊……” 庄明心:“……” 先前静妃老实了一阵子,还以为她已然放弃了跟端妃抢三皇子的打算,结果人家在这里等着呢。 她抬头瞧了眼毓景帝的神色,果见他脸上着急的神色退去,阴云一点点爬上眉梢眼角。 静妃若是普通的装病,即便为着抢三皇子这个出身不明的小崽子,他也未必会这么愤怒。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拿接种牛痘来生事。 要知道如今京城以及周边郊县俱已接种完毕,正欲往整个大齐铺开。 这当口,她这个国丈家出身的“宠妃”接种牛痘后命悬一线的消息传出去,得引起多少恐慌? 又有不知多少不明真相的百姓为逃避接种牛痘举家逃窜? 给他的全民接种牛痘大计带来多大的不/良影响? 怒火直冲脑门,他一脚将东次间的门帘给踹了下来,随即大踏步走进去,冷冷道:“不是说静妃不好了么,朕都准备命钦天监择停灵日子了,怎地竟还活蹦乱跳的?” 不等里头人回话,他又吩咐道:“来人,将谎报消息的白芷拖下去,打三十大板,然后贬去浣衣局当粗使宫女。” 跟庄明心一样,候在明间的高巧闻言,立时一摆手。 两个身高体壮的太监立时躬身进了东次间,不一会子,就把哭喊着求饶的白芷给拖了出来。 然后里头传来静妃“嘤嘤嘤”着求饶的声音:“皇上,您饶了白芷吧,臣妾的确胳膊上起了水泡,也有些发烧,她关心则乱,这才口不择言,你就饶过她这一回吧,臣妾往后必定严加管束,不会让她再胡来。” 毓景帝冷冷声音再次传到庄明心耳朵里:“事关妃嫔生死,是何等大事,这也是能口不择言的?而且太后有了春秋,即便真有妃嫔殁了,也该报与掌管凤印的嘉贵妃,而不是跑去惊扰太后。太后也是有了春秋的人儿,若被惊出个好歹来,谁能担待得起?” 才刚四十出头的郑太后,即便被儿子编排“有了春秋”,也始终保持沉默。 毓景帝没松口,太监们自然奉命行事,将白芷拖到院子里按在板凳上,“啪、啪、啪”的打起板子来。 静妃“嘤嘤嘤”的更大声了:“即便白芷有错,打个几板子让她长长教训就罢了,三十大板她哪里扛得住啊?皇上,求您了,叫他们住手吧……” 毓景帝治不了静妃,还治不了她身边的狗腿子?这也算杀鸡儆猴了。 至于会不会直接将白芷打死,压根不必担忧,高巧这家伙机灵着呢。 他方才说的是将白芷打三十大板,再贬去浣衣局,可没说直接将她杖毙,高巧有分寸的。 毓景帝压根懒得理会她,冷哼一声:“静妃谎报病情,惊扰太后,禁足半年,罚宫份一年。” 然后又听他问郑太后:“母后还不回宫?莫非打算在静妃这里用晚膳?” 话语里头明显带上了怨气。 这是因为静妃出身郑太后母家,且又是她亲自选进来的,而迁怒上了郑太后。 郑太后“哼”了一声,淡淡道:“哀家吃斋念佛,静妃这里的膳食哀家可吃不得。” 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替静妃说话。 片刻后,她搭着烛心的手,自东次间走了出来。 庄明心忙上前行礼请安:“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你也在啊。”郑太后略带诧异的说了这么一句。 意外听到了儿子怼母亲的璧角,郑太后神色如常,庄明心却有些尴尬,忙讪笑道:“皇上听闻静妃妹妹病的厉害,叫臣妾过来瞧瞧,看可有甚需要帮忙的地儿。” 并未直说毓景帝是让她来料理丧事的。 毕竟静妃还活蹦乱跳的,“嘤嘤嘤”都“嘤嘤嘤”的中气十足,若一口一个丧事,不免有诅咒的嫌疑。 分卷阅读201 郑太后“嗯”了一声,大约也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毓景帝也从东次间走了出来,见郑太后尚未离去,于是上前搀扶住她的胳膊,殷勤道:“朕送母后回慈宁宫。” 这是替方才冲动迁怒她的事儿描补呢。 自个儿子甚狗脾气,郑太后这个当娘的比谁都清楚,母子间哪有隔夜仇?见他这般做小伏低,也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笑道:“那就有劳皇帝了。” 然后御辇抬着毓景帝跟郑太后离开了。 被抛下的庄明心:“……” 她这是现场经历了“母亲跟媳妇同时掉下水,儿子该先救谁?”难题的古代版? 狗皇帝只怕忘了她是坐着他的肩舆出宫跟回宫的,自个的肩舆并未在这里。 好在延禧宫跟钟粹宫同在东六宫,走路回去也使得。 若现下在西六宫的话,她铁定要生气,哄三天都哄不好的那种生气。 琼芳提议道:“不然娘娘先在这里歇着,奴婢回钟粹宫,叫李竹子他们抬肩舆过来接娘娘?” 两大巨头都走人了,她留在延禧宫作甚,是听想听静妃“嘤嘤嘤”着诉苦还是围观静妃、白芷主仆情深? 自然是赶紧跑路要紧。 趁着静妃尚未反应过来,她忙不迭的带着琼芳逃离延禧宫。 一口气走到景仁宫附近,这才停下来歇口气。 琼芳捂着心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庄明心体质比她要好些,但拜皇帝所赐,那里酸/胀的厉害,这么一通小跑下来,可谓是雪上加霜。 回到钟粹宫后,她直接摊到了暖炕上,吩咐道:“本宫要好好歇歇,若无天大的事儿,不许进来打扰。” 然后就被打脸了。 两刻钟后,琼芳进来禀报道:“启禀娘娘,翊坤宫的柳才人跟景阳宫的贺才人来向娘娘谢恩,您要见她们么?若是不想见的话,奴婢这就打发了她。” 庄明心:“……” 因宁常在的缘故,翊坤宫变成了“冷宫”,先前庄明心请示过毓景帝跟郑太后后,打算将住在翊坤宫东配殿柳才人迁至永和宫西配殿,今儿上午她离宫前叫人去知会过柳才人了。 因三皇子生父不明的缘故,景阳宫也成半个“冷宫”了,庄明心趁机将住在景阳宫东配殿的贺才人也给迁了出来,安置到了景仁宫后殿的东偏殿。 后殿虽不及前殿体面,但总比待在景阳宫强。 况且景仁宫尚无主位,东、西偏殿只住了两位常在,加上贺才人,也只三位主子,算不上拥挤。 也就是毓景帝后宫妃嫔数量少,先帝在位时,莫说后殿全都塞满了妃嫔,就连春禧殿、重华宫以及漱芳斋这等东、西六宫以外的偏远宫殿,都住上了人呢。 同样是今儿上午打发人去知会的贺才人。 她们两个也不知是不是商量好了,这会子竟联袂前来谢恩。 庄明心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坐了起来,吩咐道:“请她们进来吧。” * 毓景帝这人,颇为实诚。 高位妃嫔就不提了,低位份妃嫔的话,有才华的封才人,没才华姿色出众的封美人,才华跟姿色都平庸的,就只能封常在了。 柳才人跟贺才人,两位都封的是才人,可见才华上面是不缺的。 样貌的话两人都差不多,属于清秀挂的,但柳才人身段婀/娜/多/姿,宽袍大袖都遮不住她身前的鼓/涨,将贺才人衬托的干瘪了许多。 “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两人进来后,忙福身行礼。 庄明心抬了抬手:“两位妹妹快请起。” 接着让了座,并叫人上茶。 茶上来后,两人各自抿了一口,然后将盖碗放到了高几上。 柳才人接过身后宫女手里的红漆木匣,放到庄明心身畔的炕桌上,亲自掀开匣盖,笑道:“这是嫔妾先前绣的团扇,原打算夏日来临时自个使的,但又觉得嫔妾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人儿,哪敢跟玫瑰花这等艳丽的花儿相提并论?阖宫上下,怕也只有娘娘配用玫瑰花的团扇了,故而嫔妾就给娘娘送来了,还请娘娘莫嫌弃。” 庄明心伸手将团扇取出来,仔细端详了一番,见扇面月白薄纱质地,上头丢着蝶恋花图案,扇柄用的细竹节,打磨的光洁平滑,扇柄末端坠着如意平安结跟一对宝蓝长流苏。 她夸赞道:“好巧的绣工,蝴蝶仿佛是活的一般,如意平安结打的也极好……偏了你的好东西了。” 柳才人垂首,羞涩笑道:“娘娘不嫌弃就好。” 贺才人不甘落后,忙也将宫里手里的匣子放到炕桌上,笑眯眯道:“娘娘,嫔妾替您绣了条披帛,图样是嫔妾自个画的山水图,您瞧瞧可还喜欢?” 替自个绣的?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自个今儿上午才叫人给她传信挪宫,现下不过才过去大半日,她怎可能绣的完一整条披帛? 只怕也跟柳才人一样,原是准备自个 分卷阅读202 用的,临时挪用作谢恩罢了。 在这点上,贺才人可不如柳才人诚实。 不过等庄明心瞧见匣子里头的披帛后,立时就顾不上计较这个了。 如烟似雾的白云笼罩在黛青色的山头,下头是淡绿的草地跟碧莹透明的河水,远处树木有着浅褐色的树干跟淡绿色的枝头…… 整个画面的颜色都十分浅淡,仿佛是一副只虚虚涂了一层颜料的水墨画。 要达到这个效果,画工好跟绣工好,两样缺一不可。 她赞叹道:“好巧的心思,且画工好,绣工也好,妹妹当真是个能干人儿。” 在这点上,庄明心自愧不如。 她于画画一途上,最大的建树就是画画表格跟物品图,其余山水、花鸟走兽以及人物等等画法一概不通。 至于绣工,隔三差五才拿起绣绷子扎几针,至今连朵花都绣不好。 贺才人笑道:“娘娘谬赞了,不值什么,娘娘能着使吧,回头嫔妾做了更好的出来,再给娘娘送来。” 庄明心忙拒绝道:“快别忙活了,本宫这就已经占了大便宜了,可不好再随意要你们的东西。” 送礼完毕,三人又闲聊几句,见庄明心脸上似有疲态,柳才人跟贺才人便识趣的告退。 送走她二人,庄明心将会客的大衣裳一脱,又躺了下去。 * 迷迷糊糊的,才刚要睡着,就听外头响起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庄明心闻言,立时将眼睛重新闭上,假装自个睡熟了。 门帘被掀动,毓景帝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她感觉身边一沉,毓景帝坐到了她身畔。 然后就听他一声轻笑:“别装了,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哪里像当真睡熟的人儿?” 庄明心只当没听到,躺着一动不动。 然后就感觉身上一沉,狗皇帝压到了她身上,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嘴唇。 略带冰凉的嘴唇将她的唇/瓣包裹进嘴里,辗转允吸着,舌尖儿毫不客气的闯了进来,在她嘴巴里横冲直闯。 庄明心这睡是装不下去了,立时怒目圆睁,边拿手推他胸/膛边抗议的“唔唔唔……”。 毓景帝身/子后撤,将她给放开,得意笑道:“看爱妃还敢不敢再装睡。” 庄明心拿帕子擦拭了一番嘴唇,没好气道:“一天到晚往臣妾这里钻,您就没旁的正事了?陈世礼跟程敬两个老匹夫,也不知道管管您?” “他们管天管地,还能管着朕宠幸妃嫔?”毓景帝不屑的“嗤”了一声。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心想让你再多嘚瑟几个月,回头天气暖和了,祖父恢复的更好一些,就该重返朝堂了,到时有祖父这个曾经的太子太傅镇着,看丫还能耍什么花招。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故而她没接话茬,反而将其给岔开了:“皇上制皂作坊跟香皂铺子的事儿,张罗的如何了?” 毓景帝立时露出个笑影来:“制皂作坊已经选址完毕,匠人们正在造房子呢;铺子也选好了,只是里头铺陈不太合宜,已叫人在改了。” 庄明心笑道:“如此一来,过两个月,铺子就能正式营业对外售卖香皂、肥皂了。” “正是。”毓景帝颔首,又笑觑她:“也就是说,过三个月,你就能拿到干股的红利了。”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拿到红利又如何,这一成干股又不是为自个要的,而是为太妃跟年老宫人要的,即便收到银钱,也很快会花用出去。 她懒洋洋道:“都是托赖皇上洪福。” 毓景帝“啧”了一声,无奈道:“你好好说话,莫恭维朕,就你这臭脾气,只怕面上越恭维朕,心里骂朕骂的越凶吧?” 庄明心:“……” 你丫是个抖/M不成?好话不想听,非得找骂才舒坦? 她哼了一声:“皇上莫冤枉臣妾,臣妾向来恭敬侍上,何曾大胆包天的的骂过皇上?” “你骂的还少啊?”毓景帝凑近她耳边,悄声道:“哪次敦/伦不把朕骂个狗血淋头?” 庄明心一下坐了起来,怒道:“您要不胡搅蛮缠,臣妾能骂您?” 看来昨儿夜里的确过火了些,看把她给气的。 毓景帝忙将人搂到怀里,抚着她的脊背哄道:“好了好了,是朕的错,你骂便骂呗,朕也没不许你骂不是?” 顿了顿,又致歉道:“先前朕被静妃气昏头了,竟忘了爱妃还在延禧宫……待想起来打发人抬着御辇去接爱妃时,爱妃已然回到钟粹宫了。此事是朕不对,你要打要骂都使得,莫要憋气,仔细气坏了自个身/子。” 打发人抬着御辇去接自个?算他还有些良心,知道弥补。 嘴上却得理不饶人的自嘲道:“臣妾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儿,敢对皇上不敬?不过就是将臣妾抛诸脑后罢了,甚大不了的?况这也怪不得皇上,谁让臣妾姿色平庸又无甚才华呢,不能让皇上记住实属正常。” 分卷阅读203 “果然生气了。”毓景帝俯身,在她脸上亲了又亲,边亲边道:“静妃险些破坏了朕欲在整个大齐接种牛痘的大计,偏中间横着个太后,不好重罚她,朕实在是被气的不轻,只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尽快离开延禧宫才是,旁的通没顾上理会。” 又温柔的哄道:“朕向你保证,往后即便朕再气愤,也绝不会忽略爱妃,爱妃就原谅朕这一次吧。” 哄完,又苦着脸卖惨道:“阖宫上下也只有你一个让你朕舒心了,你若不原谅朕,朕可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轻斥道:“莫浑说。” 这话若叫郑太后听见,只怕要气个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她人还好好活着呢,怎地就不算人了? 毓景帝见有门,立时将她搂的更紧了些,笑嘻嘻道:“好好好,朕听你的,你让朕如何朕就如何。” 堂堂皇帝,怎能堂而皇之的宣称事事听凭妃子的意思?让旁人听了,岂不觉得大齐药丸? 庄明心无语,简直越说越不像样子了。 只好祭出她的藕粉大法,叫人冲了两碗桂花藕粉来,这才堵住他的嘴。 只是嘴巴安生了,他眼睛却灵活起来,骨碌碌转动着在殿内环视一圈,然后便瞅见了柳才人跟贺才人送来的两个匣子。 他好奇的问道:“那两只匣子是作甚的?” 莫非又要送谁藕粉或是藕粉方子? 庄明心只好将柳才人跟贺才人的来意说明。 毓景帝兴趣缺缺的“哦”了一声:“你看着办便是,你办事朕放心。” 意思是对庄明心自作主张将贺才人从景阳宫东配殿迁至景仁宫后殿东配殿的事儿,并不反对。 以及,给自个戴个高帽,好让自个更卖力的替他干活?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不过并未说什么,毕竟这点子自信还是有的。 说话间,小厨房送了单子过来,让庄明心跟毓景帝点选晚膳的菜肴。 毓景帝没接菜单,直接道:“好久没吃砂锅米线了,今儿就吃这个吧。” “也好。”庄明心也喜欢吃砂锅米线,尤其爱喝里头的汤,自然不会有异议。 * 毓景帝歪在引枕上,庄明心歪在他身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等待着晚膳时分的到来。 这当口,惠嫔突然打发宫女来请毓景帝,说是大皇子病了,哭着喊着要见父皇,故而请毓景帝往咸福宫走一趟。 毓景帝给气笑了:“这可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才刚禁足了个动辄就装病请朕过去的静妃,又来了个借大皇子生事的惠嫔,真当朕是好惹的?” 庄明心忙道:“如今天还冷着,大皇子小孩子家家的,一个不慎着凉也是常有的事儿,不如您过去瞧瞧他?” 毓景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冷冷道:“那朕就去瞧瞧,若大皇子果真病了倒罢了,若是敢欺骗朕,看朕怎么收拾她。” 说着,就往外走去。 走至门槛处,又转身吩咐道:“朕去去就回,你等着朕一块儿用晚膳。” 庄明心笑道:“是。” 心想,只怕他这一去,就未必能回得来了。 旁人不好说,但惠嫔并非是个嚣张跋扈的,敢冒着得罪自个的风险,让人到钟粹宫来请人,只怕大皇子是当真病了。 欺骗是不可能欺骗的。 但有没有夸大其词就不好说了,毕竟大皇子本就不得宠,天花痊愈后添了一脸麻子,更不讨毓景帝喜欢了。 若不趁着生病卖卖惨,长此以往的,只怕毓景帝这个父皇都记不起他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下个月中旬就要开新坑了,新坑预收至今才58,你们忍心我上不去编推嘛? 求收藏求收藏啦,开坑后觉得不好看再删掉就是了嘛(卑微.jpg)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 傅谨语穿进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了书中那个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名恶毒女配。 穿越而来的傅谨语对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不错。 虽然崔九凌傲娇、毒舌、挑食以及不讲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与觊觎男主的众女配斗智斗勇时,傅谨语将签到系统奖励的退烧药化水灌进了高烧不退的靖王嘴里; 在女主与男主的奶娘、小妾斗智斗勇时,傅谨语用签到系统奖励的辣椒做了一盘辣子鸡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终于斗败情敌,肃清后宅,将王府管家权握在手里后……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谨语面前:“侄孙儿、侄孙媳妇给叔祖母请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 分卷阅读204 ,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连其母靖王太妃都断言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外界传言,靖王嫌弃傅二姑娘貌丑,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见,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见,王爷将傅二姑娘压在假山上疯狂亲/吻,眸中满满的占/有/欲。 ☆、71 庄明心预计的不错, 毓景帝果然没能返回来。 好在还算他有良心,打发小太监来跟她说了一声,免得她因执着等他一块儿用晚膳而挨饿。 庄明心表示他想多了。 到饭点后, 倘若他还未回来,她至多等上半个时辰, 然后便会叫人摆膳。 电视剧里那种老公在外头花/天/酒/地, 妻子在家守着一桌饭菜痴痴等到半夜的剧情, 是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 人首先得顾好自个,再论旁的。 况且,他们又不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他若果真没用晚膳, 再叫人做就是了, 又不是没这个条件。 “摆膳吧。”她吩咐了一句。 崔乔领着宫女们将膳食摆上来,因毓景帝这个皇帝要在这儿用晚膳的缘故, 今儿的饭菜十分丰盛,除了他点的砂锅米线, 还有八样荤素皆有的菜肴。 她一个人哪用得了那这么多, 白浪费了可惜了的, 于是叫人拿盘子来, 一样拨出一些, 给东、西配殿的陈钰沁跟程和敏送去。 荤菜倒还罢了, 份例里每日都有猪、羊肉,若不够吃, 还可以拿银钱去内膳房买。 但大冬天的,蔬菜却不易得。 皇庄上虽有暖房,但出息有限,要先供应毓景帝跟郑太后, 下剩的才按位份分给诸位妃嫔们,拿银钱买是买不到的。 因毓景帝晚膳基本都在钟粹宫用,故而御膳房每日会派人将他的份例送过来。 托毓景帝的福,庄明心这个冬日并不缺蔬菜吃。 亏她先前还计划着弄出玻璃来,盖几个玻璃暖房,好让冬日有蔬菜吃,现下看来,倒并非是刚需了。 押后再议吧。 毕竟现下水泥于大齐才是重中之重,等水泥折腾的差不多了,腾出人手来了,她再将玻璃这个大杀器抛出来吧。 美/美的用了个晚膳,闲来无事,她将各宫各处批条子用的申请表格范本又完善了一番,然后交给李连鹰,让他明儿一早送去匠作监雕版印刷。 接着写了几页小说。 便到了该就寝的时辰了。 她盥洗沐浴一番,躺到东哨间的暖炕上,原打算看几页先前没看完的话本子,谁知一页尚未看完,就抱着话本子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身/子陡然凌空,然后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龙涎香气味在鼻翼间萦绕,她紧绷的身体立时缓和下来。 她脑袋拱了拱,熟稔的在他怀里找到最舒适的位置,哼唧道:“您不是歇在咸福宫了么,怎地半夜跑回来了?” 一/夜“宠幸”两位妃嫔,可还行? 若非她灵敏的鼻子,没在他身上闻到其他女子的气息,她都要嫌弃的一脚将他踹开了。 毓景帝温/香/软/玉在怀,立时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气,整个人从身到心都舒坦了。 他低头,在她睡的红扑扑的香/腮上亲了一口,笑道:“朕原想歇在咸福宫的,又怕爱妃这个心眼比针尖还小的醋坛子泼飞醋,只好先哄睡了大皇子,然后顶着瑟瑟寒风赶了回来。” 似乎为了印证他这番话的真实性,外头风声呼啸起来,吹的门帘摔打在木门上“啪、啪”作响。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哼道:“君无戏言,既然皇上说臣妾是心眼比针尖还小的醋坛子,那便是吧,如此回头臣妾因为皇上翻旁人牌子而吃醋不理人,那也是奉旨吃醋,谁也说不得不是。” 毓景帝失笑,在她挺/翘的琼鼻上轻啃了一口,笑骂道:“你倒会顺杆爬。” 被他这么一搅合,她睡意去了大半,只是眼睛还干/涩的有些睁不开,故而也没睁眼,闭眼哼唧道:“不及皇上半分。” “小东西,打量朕不敢毁诺,就肆无忌惮的挑衅朕是吧?”话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一事,忙关切的问道:“你那里可还难受?给朕瞧瞧,朕叫人从太医院拿了一瓶药膏来,若还红/肿,朕替你上药。” 说着,就要松开她往下头滑去。 被她眼疾手快的给揪住胳膊扯了回来。 她没好气道:“又没破皮,抹甚药膏?不必理会,过几日,自然就好了。” “虽未破皮,但也有些红/肿,终究是伤着了。”他在她揪住这个胳膊的手上拍了拍,说道:“乖,给朕瞧瞧。” “瞧你个大头鬼。”庄明心骂了他一句,将自个身上的被子甩到他身上一半,冷哼道:“少折腾臣妾些,只怕好的还更快些呢。夜深了,赶紧安置罢。” 别说没伤着,就算真伤着了,要抹药膏自有琼芳来抹,哪里用得着他? 分卷阅读205 他可是个经不住撩/拨的,瞧瞧事小,瞧完了火气上/涌刹不住车,又不知生出什么折腾自个的主意来了。 因此必须给他从源头上杜绝。 想着庄明心并非是那等讳疾忌医之人,她既不愿抹药膏,想必是伤的不重,故而毓景帝也没坚持。 重将她揽进怀里抱住,他柔声道:“睡吧。” * 半夜里下起雨来,直连绵了三日才停。 仿佛打开了什么闸门,自此之后,每隔三五日便要下上一场。 随着春雨的频繁降临,气温也日渐回升,大毛衣裳渐渐穿不住了。 穿着葡萄紫贡缎面子灰鼠皮里子方领半袖披袄的庄明心,正坐在肩舆上,从内务府往钟粹宫走。 明儿二月二,是土地神的诞辰,同时也是祭社跟演耕的日子。 在这个日子,皇帝得前往京郊皇庄主持祭社,并亲自下地扶犁耕地,皇后则随同前往,并当众用织布机织布,帝后共同演绎“劝民农桑”的佳话。 因毓景帝并未立继后,故而织布这一项只能划掉,由他一人前往皇庄进行祭社跟演耕。 祭社需要祭品,社钱、社鼓、社酒以及社饭四样缺一不可,方才她正是去内务府查看祭品去了。 也不知是自个正得宠的缘故,还是程和敏叫人跟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通过气儿,总之如今的内务府,那叫一个服帖。 往往她一个命令,他们就给办的妥妥当当的,好用的令人咂舌。 若非他们从前坑过自个数遭,恐怕她都要以为他们其实是自个心腹了。 不过她也没纠结太多,好用就先用着,几时不好用了,再给毓景帝进“谗言”,将钟炀给换掉就是了。 脑子里正打着小算盘呢,忽然有东西直冲自个面门而来。 她立时低俯下/身/子,避了过去。 才要直起身来,看看是甚情况,就听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嘶吼道:“打死你,坏女人!” 庄明心直起身来,见旁边岔路口站着一个三头身的女娃/娃,女娃/娃身穿粉色锦袍扎着两个包包头,正是芳龄五岁的大公主。 再扭过身/子往后头看了一眼,见不远处的墙根下躺着只蹴鞠球。 虽然即便她不躲不避,五岁奶娃/娃扔出的蹴鞠球也伤不到自个半分,但这举动就值得深究了。 庄明心摆了摆手,叫人将肩舆给放下来。 她缓步走到大公主跟前,笑道:“曦姐儿怎地一个人在这里?你的乳母跟宫人们怎地没跟着?” 公主都是出嫁前才正式定封号,故而大公主只有个小名,叫曦姐儿。 大公主瞪了庄明心一眼,哼道:“要你管!” “本来是不用本宫管的。”她斜了大公主一眼,哼了一声:“偏偏曦姐儿拿蹴鞠球丢本宫,本宫也少不得要管一管了。” 大公主忙道:“不是他们挑唆的本公主。” 庄明心“诧异”的挑了挑眉:“哦?那是谁挑唆的曦姐儿?” 大公主骨碌骨碌转动着眼珠子,半晌后,才哼道:“没人挑唆本公主,是本公主自个想砸你。” “有没有人挑唆曦姐儿暂且不提,咱们先来说说细节拿蹴鞠球砸本宫的事儿。”庄明心背负了手,笑眯眯的问道:“曦姐儿为甚砸本宫?” 大公主立时就道:“谁叫你抢走父皇,还欺负母妃!” 庄明心失笑:“小小年纪跟谁学了一身的倒打一耙的本事?本宫何时抢过你父皇了?分明是你父皇缠着本宫。你若有胆子,就去跟你父皇说,叫他把本宫打入冷宫,否则还是少拿这个说事儿了。 至于欺负你母妃,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你母妃不欺负本宫就不错了,本宫何时欺负过她?就连她装病不给本宫请安的事儿,本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跟她计较过。” 噼里啪啦一通狡辩,完了之后才惊觉狡辩的对象是个五岁的小屁孩…… 她扶额:“本宫跟你说这些作甚,你又哪里听得懂。” “本公主已经会写一百个字了,怎会听不懂?”大公主立时反驳。 才刚五岁的小孩子,就能写一百个字了? 庄明心正想夸赞她一句,余光瞅见有宫人急匆匆朝这边奔来,她顿时板起了脸来。 五六个宫人扑过来,其中一个三十来岁,估摸是乳母身份的妇人哭喊道:“公主喂,你怎么偷偷跑到这里来了?宫人也不带一个,若是有个好歹,可叫妈妈我怎么活?” “奴婢、奴才给嘉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其他几个宫人不似乳母这般没规矩,认出面前之人是嘉贵妃后,立时跪地磕头请安。 庄明心冷冷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大公主的?怎地叫她独自一人跑出永寿宫?旁的倒罢了,宫里水井恁多,若不小心跌进井里,你们哪个还能活?” 众宫人后怕的瑟瑟发抖,忙磕头求饶。 庄明心没说饶也没说不饶,反而看向那乳 分卷阅读206 母身份的妇人,哼了一声:“难怪大公主敢朝本宫扔蹴鞠球,有你这样没规矩,见了本宫也不行礼的乳母,她能不被教坏才怪呢。只怕这朝本宫扔蹴鞠球的主意,也是你给出的吧?” “来人!”庄明心吩咐一声,冷声道:“掌嘴!” 此事心地善良的琼芳做不来,立夏主动站了出来,上前揪住那乳母就朝她脸上“噼、啪、啪、啪”的抽了四个耳刮子。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她当人小妈的,不好直接揍大公主这继女,只好拿她的乳母开刀了。 这杀鸡儆猴的做派,可是跟毓景帝学的。 她哼了一声:“继续打。” 立夏立时又对着那乳母的脸蛋抽上去。 大公主在旁急的跳脚:“住手,贱/婢,快住手,不许打本公主的乳母。” 立夏置之不理,继续“啪、啪”的抽着耳刮子。 大公主冲到庄明心跟前,叫嚣道:“坏女人,你快叫这贱/婢停下来,否则本公主要到父皇跟前告你的状,说你欺负本公主。” 庄明心哼笑道:“大公主满嘴胡话,毫无天家公主该有的教养,且还敢胆大包天的朝庶母动手,必是这乳母教坏了你,本宫惩罚她,也是为了大公主好。” 待立夏连抽十来个耳刮子后,庄明心抬手止住她,然后笑着对大公主道:“往后大公主对本宫不敬一次,本宫就叫人惩罚你乳母一次。乳母被打死了,还有宫女、太监,再不济,还有公主的哈巴狗儿呢,总能找到替你顶罪的。” 大公主愤怒道:“你敢动本公主的哈巴狗儿,本公主跟你拼命!” 庄明心抬手揪住她的后颈,单手将她这三头身小豆丁给拎了起来,笑嘻嘻道:“来啊,打着本宫一下算你赢。” 大公主手脚扑通半晌,都始终没法碰到庄明心一指头。 庄明心将她往地上一放,哼道:“回去告诉你母妃,明儿再不痊愈,本宫就打发太医去替她瞧瞧,给她开几副‘药到病除’的好药喝一喝。” 大公主一怔,随即慌乱的解释道:“不关母妃的事儿,你别欺负母妃。” 若不是张德妃三五不时的在大公主跟前胡咧咧,她能对自个有此偏见? 皇子、公主的乳母,都是外头小官小吏家的娘子,大公主的乳母虽不懂规矩了些,可也没胆子给大公主说这些。 庄明心也懒得同她这小屁孩掰扯,冷笑一声后,坐上肩舆走人。 * 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庄明心打了大公主乳母的消息就传遍后宫。 随即小满跑来禀报,说大公主哭着跑去了养心殿。 钟粹宫的宫女、太监立时紧张起来。 庄明心笑道:“天家公主,自然要比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娇惯些,想必在场朝臣也能海涵一二。” 毓景帝这会子正与几位重臣在养心殿商议明儿祭社的事儿呢,大公主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得亏她年纪小,倒还不妨事,若再大上几岁,天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之后又传来消息,说毓景帝赏了大公主不少新奇玩意儿,还亲自将她送回永寿宫。 不少妃嫔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盼着庄明心栽跟头,降回她原先的位分。 盼来盼去的,没盼来庄明心降位分的消息,却盼来了明儿由她代替皇后行织布劝桑之责的圣旨。 恨的牙根险些咬烂。 庄明心这头,接完了圣旨,简直是一脸懵逼。 织布这玩意儿,她怎么可能会? 狗皇帝也忒高估她了吧? 然而圣旨都已颁下,绝无更改的可能,她只好打发李连鹰去内务府借来一张先皇后在世时用过的旧织机,叫琼芳给自个来个紧急培训。 事实证明,织布这种需要手脚并用,考验全身协调性的体力活计,她掌握起来无甚难度,很快就织的有模有样了。 午晌毓景帝过来时,见她一反常态的并未小憩,反倒在那里欢快的织布,梭子穿过来穿过去,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毓景帝笑道:“朕正想叫人送架织机过来,再派个擅织布的宫女教教爱妃,不想爱妃自个就先学上了。” 庄明心头也没抬,边飞快的穿着梭子,边笑道:“臣妾掌着凤印,相当于皇上的大管家,自然要事事想在皇上前头,不让皇上有后顾之忧。若连提前学好织布,免得明儿在万民面前丢皇上脸的事儿都想不到,岂不是太无能了些?” 毓景帝“啧”了一声:“爱妃如此能干,朕也得更努力些才是,否则岂不要被爱妃比下去了?” 庄明心笑了笑,趁机劝道:“那您往后少往臣妾这里跑,还该多花些心思在朝政上。” “朕在朝政上花的心思还少么?”毓景帝立时就不乐意了,叫人搬了只锦杌来,坐到庄明心身边,委屈的说道:“朕每日都要拿出大半日的工夫处理朝政,也只半下午忙完之后才到爱妃这里来,就这你还嫌弃朕在朝政上花的心思少,是想朕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在忙活不成?” 分卷阅读207 庄明心斜了他一眼,心想狗皇帝比起先帝来,已算是极勤快极负责任的帝王了,不能因为自个嫌他腻/歪就否定他的功绩,故而笑了笑,嗔道:“臣妾不过随口一说,您还当真了不成?皇上的勤奋,有目共睹。” 毓景帝才不信她是随口一说呢,明显是嫌自个太黏人。 不过他只当没听明白,笑道:“算是还有点识人之明。” 他不提大公主的事儿,庄明心却主动问起来,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听闻大公主去向皇上告臣妾的状了?” 毓景帝摇头轻笑:“小孩子家家的,说的话哪里能当真?” 庄明心哼了一声,冷笑道:“依皇上的意思,臣妾因听了大公主的歪话,处罚带坏她的奶娘,反倒成了错事了?” “朕何时说过爱妃有错?”毓景帝委屈的扁了扁嘴,随即分辨道:“朕是说她告爱妃状的那些话当不得真,朕安抚她几句,赏了几样小玩意儿,就把她打发回去了。” 略一停顿后,又气愤的说道:“至于爱妃教训她奶娘之事……教训的对,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她教的飞扬跋扈不说,竟敢对庶母不敬,抽几个耳刮子还是轻的,合该杖毙才对。” 庄明心闻言神色略缓,随即又哼道:“乳母也不过是看别个的眼色行事罢了,罪魁祸首是谁,皇上只怕比臣妾更清楚些。若为大公主好,还是早些将她们母女隔开罢,否则大公主只怕就扭不过来了。” 委婉的告了张德妃一张,她教的女儿仇恨自个,那后果就得让她自个来承担。 毓景帝静默了片刻,说道:“待朕忙完祭社、演耕的事儿后,与母后商议一下。” 隔开的法子无非有两种,一是另给大公主安排处宫殿,然后重新换上一批宫女、太监,让她不必再被张德妃洗脑;二是剥夺张德妃的抚养权,将大公主交给其他妃嫔抚养。 后者显然行不通,张德妃虽设计毒哑喻贵人,但并没有证据,表面上她并未犯下大错,不足以让她抚养权被夺。 前者的话,得先问问郑太后,看她有无亲自抚养孙女的意思,再决定将大公主安排到何处。 祖母将孙女养在身边,这可不叫剥夺抚养权,反还是种荣耀,张德妃压根没理由反驳。 庄明心进“谗言”成功,嘴角露出抹轻笑来。 对付张德妃这般心狠手辣之人,就该给她来个釜底抽薪。 回头她再去郑太后跟前进进“谗言”,务必让郑太后将大公主留下。 有大公主这个“人质”把在手里,张德妃投鼠忌器,断不敢再如从前那般,想弄死谁就弄死谁,想毒哑谁就毒哑谁。 如此,宫里才算彻底消停下来。 她笑道:“正该如此,到底祭社、演耕的事儿要紧。” 顿了顿,又扬了扬手里的梭子,笑道:“当然,劝桑织布的事儿,也要紧。” 毓景帝凑到她耳边,暧/昧道:“朕如此偏心你,于情于理,今儿夜里都该与朕敦/伦了吧?”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明儿您要祭社、演耕,合该斋戒才是,今儿夜里您老实歇着,若敢打什么歪主意,休想进东哨间的门。” 事实上,祭祖要求提前斋戒三日,祭神却没这个讲究。 庄明心才不管这个呢,没这个讲究,那她就给讲究起来。 先前她癸水来袭,他已足足憋了四五日了,若今儿给他开荤,只怕他会跟脱缰的野马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她可不想明儿呵欠连天的坐在万民跟前织布,还不够丢人的。 本就不够格,必得谨小慎微一些,莫要给人挑出毛病来才行。 毓景帝倒也识趣,听她这般说,便笑道:“也罢,今儿就先放你一马,明儿说破天去,你也别想逃过。”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不就那档子事儿嘛,一回生两回熟,以为她会怕不成? 再说了,他负责出工出力,她只要躺着享福就行,且他又是这么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人也年轻,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她哼哼道:“谁要逃了?不过敦/伦罢了,只要您别疯起来就没个节制,臣妾再无二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别紧张,本文没那么快完结哈,差不多得到10.14左右,才写三分之二呢。 ☆、72 昨儿夜里突然刮起大风, 庄明心原还担忧今儿会天气不好,影响“劝民农桑”的进行。 早上醒来,她耳朵贴到窗户上听了听, 然而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风,竟是止住了。 不愧是钦天监测算的黄道吉日。 她在宫女的服侍下盥洗沐浴一番, 自个敷上紫茉莉花粉, 并画了眼线。 头戴七尾赤金襄珍珠凤钗, 鬓边别了簇应景的杏花,乃是先前郑太后给的那匣十二月绒花里头的一支。 衣裳的话也穿的十分隆重,一身藕色织金 分卷阅读208 缎立领对襟窄袖长袄, 外边罩了件宫墙红妆花缎直领长比甲, 下头配着藏蓝五谷丰登图案的织金缎马面裙。 奢靡华贵的装扮, 不但不显小家子气,反还给她的容颜增添了不少艳/色, 远远看去,恍若一朵怒放的牡丹花, 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让不得不乖乖过来请安的张德妃看的险些咬碎银牙, 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狐/媚/子!” 庄明心坐在明间正中的地屏宝座上, 学郑太后的模样, 手里捏了串十八子檀木珠串。 她边转动上头的佛珠, 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德妃:“德妃妹妹病了这许多日, 姐姐我忧心的不得了,还想等祭社回来, 就叫人去太医院请孙院判来替妹妹瞧瞧,不想妹妹竟然痊愈了。” 张德妃垂着眼,看都没看庄明心一眼,只淡淡道:“多谢贵妃姐姐关心。” 庄明心又无甚诚意的道歉道:“昨儿大公主的奶娘冲撞了我, 我叫人打了她几耳刮子,虽错在她,但到底是我冲动了些,打狗还该看主人呢……姐姐在这里给妹妹赔个不是,还请妹妹原谅则个。” 张德妃缩在琵琶袖里的手猛的握紧,指甲几乎将手心戳破,她闭眼吸了口气,这才维持住脸上的平静,依旧“淡淡”道:“她是内务府从外头聘进来的,原不是我的人,既然她冲撞了姐姐,姐姐处罚她也是该当的,不必向我赔不是。” 虽是内务府聘起来的,但备选人员可不止一个,用哪个不用哪个,还不是张德妃说了算? 这显然是为自个挽尊的推托之词。 庄明心笑道:“话虽如此,到底奶了大公主几年,我原不该打她的,合该将她交给妹妹处置才是。这次到底是我鲁莽了,下次必不会如此。” 还有下次? 张德妃气牙齿紧紧咬住唇角,这才没让怒骂脱口而出。 然而手心一阵抽疼,竟是指甲将手心给戳破了。 她勉强道:“姐姐客套了。” 庄明心没再多说什么,横竖她不过是走个过场,并非真心道歉,也没打算跟她和解。 毕竟她以后要得罪张德妃的地方还多着呢,这才哪到哪呀。 怡嫔“嗤”了一声,不屑道:“废物。” 骂的自然是张德妃,嫌弃她不敢跟庄明心硬碰硬呢。 张德妃被怡嫔当众踹过窝心脚,对怡嫔的恨意不比对庄明心少,闻言反唇相讥:“你行你上啊。” 怡嫔白了她一眼,她只是行事张扬了些,但又不傻,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心里门清。 嘉贵妃那是能随便得罪的主? 且不说她如今椒房独宠,风头无两,得罪她会招来皇上的厌恶。 嘉贵妃自个就够阴险狡诈的,凡得罪她的,哪个不被她撕下一层皮来? 故而怡嫔果断道:“哦,我不行。” 庄明心:“……” 敌人的敌人等于朋友,这话果然不假。 瞧怡嫔刺嗒张德妃的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自个的盟友呢。 张德妃得意的“嗤”了一声:“竟然不行,那就少开尊口。” 怡嫔蛮横道:“我偏要开口,你待如何?莫非想跟我比划比划?” 因出了喻贵人被毒哑嗓子这档子事儿,怡嫔便疑心害自个小产的罪魁祸首也是张德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没证据,就不能直接动手,只能在言语上给她添添堵。 张德妃神色一僵,记起先前挨窝心脚时的疼痛跟屈辱,顿时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贵妃姐姐向来谨遵宫规行事,敢问贵妃姐姐,若低位妃嫔对高位妃嫔拳脚相向,低位妃嫔该受何惩罚?”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你们神仙打架,突然将球踢给自个作甚? 但她又不能当众承认自个连宫规都记不住,只好笑道:“并不能一概而论,得视伤情而定。打死跟打伤,差别可就大了。再者,就是打伤,也要分轻重,譬如擦破皮跟打断腿,不能笼统定论。” 原则上是这样,但中间可操作性的余地甚广。 不然为何当初怡嫔给了张德妃一个窝心脚,把张德妃都踹的吐了一口血出来,却只被罚闭门思过三个月? 有庄明心这句话打底,怡嫔顿时摩拳擦掌,准备让张德妃好好吃点苦头。 然后被庄明心给制止了:“妹妹还是消停些吧,今儿是祭社跟演耕的大日子,前朝甚为重视,若妹妹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乱子来,皇上怪罪下来,本宫可保不住你。” 怡嫔闻言,立时就打了退堂鼓,笑道:“嫔妾只是跟德妃娘娘开个玩笑罢了,并无旁的想头,贵妃娘娘多虑了。” 庄明心作无奈状:“妹妹还真是调皮。” 因辰时四刻就要出宫,故而庄明心也没多留众妃嫔,又闲扯了几句,便叫散了。 才刚用完早膳,外头就响起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庄明心迎至明间,蹲身行礼后,诧异道:“皇上怎地过来的如此早?” 分卷阅读209 毓景帝径直往东哨间走去,嘴里道:“来叫爱妃给朕画黑眼圈。” 庄明心:“……” 好吧,今儿的祭社跟演耕,除了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外,另有一万名农户参加。 这样的大场合,收拾的光鲜亮丽些也是该当的。 庄明心拿螺子黛替他画了内外眼线,又打开盛紫茉莉花粉的瓷罐,用自作的丝棉粉扑给他脸上扑了一层粉,还给他唇上抹了薄薄一层口脂。 毓景帝拿着靶镜左照照右照照,笑嘻嘻道:“你给朕收拾的这么俊美,是不是为了向旁人炫耀自个得了个佳婿?” 随即叹了口气:“哎,有甚法子呢,朕也只好成全你的爱慕虚荣了。” 庄明心:“……” 瞧你那自恋的模样,到底是谁爱慕虚荣? 罢了罢了,看在他特意下旨让自个代皇后行劝桑之责的份儿上,就背了这口黑锅吧。 毕竟,这可是个足以让后宫诸妃嫔嫉妒的眼都红了的好差事。 收拾妥当后,她便跟着他坐上十六匹白马拉着的辇车,在数千禁卫军的护拥下,往京郊皇庄行去。 辇车里头甚是宽广,里头茶水、点心跟话本子俱有,乃高巧事先准备的。 往年只毓景帝一人前往,足足一个半时辰的路程,无趣的他几次昏睡过去。 然而今年有庄明心作陪,毓景帝精神头好的出奇。 庄明心却兴致缺缺,在京城里头时还好,主街巷都用青石板铺就,辇车行走在上头,颠簸程度有限。 但出了城门,换至黄土官道后,简直是灾难。 她被颠的头晕脑胀,整个人变成了一只鸡毛勒成的毽子,一会儿就凌空蹦起来一次,一会儿就凌空蹦起来一次,屁股都要被摔成八瓣了。 “皇上您还是赶紧着人多建几个水泥作坊,将修建水泥官道的事儿早点提上日程吧。”庄明心灌了几口茶水,有气无力的催促了一句。 古代行路难啊,她收拾的光鲜亮丽的出宫,这才半个时辰过去,就狼狈不堪了。 毓景帝也被颠的难受,他将庄明心抱坐到自个腿上,替她充当人/肉坐垫,嘴里无奈道:“已经建了五个水泥作坊了,只是得先紧着修筑城墙,待城墙修完后,才能顾得上官道。” 庄明心狐疑的看着他:“您该不会打算让京城的水泥作坊出产全大齐边关城墙所需的水泥吧?” 修筑城墙所需水泥颇多,千里迢迢从京城运送过去,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简直得不偿失。 还不如直接着人在当地建造水泥作坊,供应边关所需,待城墙等防御工事修筑完成后,再转而供应官道所需。 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在她腰间捏了一把,哼道:“即便朕傻,难道朕的大臣们也都是傻的?” 庄明心松了口气,恭维道:“皇上聪明睿智,自然事事周全。” 这夸的也忒敷衍了些。 不过毓景帝并未较真,反倒安抚她:“你且放心,下半年就可以着手修建水泥官道了,明年此时再来祭社,就不必这般受罪了。” 明年她必定要再来的,这是事关她权势地位的大事儿,有相对不那么颠簸的水泥官道可以走,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她真心实意的笑了:“如此甚好。” * 又颠簸了一个时辰后,总算抵达了名为“丰庄”的皇庄。 一众提前抵达的文武百官,并丰庄庄头丰余跪在庄子门口恭迎圣驾。 毓景帝自个踩着脚凳走下了辇车,然后背转过身去,一手牵着嘉贵妃的手,另一手扶住她的腰,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下车。 然后接过宫女递上的披风,替嘉贵妃披上,并亲自替她系好披风的系带。 众人被这番“秀恩爱”的行径惊的不行。 素闻庄家嫡长女庄静婉甚得盛宠,入宫不足三月就封妃,随后又晋为贵妃,且还掌管了凤印。 近来还隐有椒房独宠的架势。 但也只是听闻,毕竟嘉贵妃乃庄首辅孙女,皇上是真宠爱她,还是顾忌庄首辅的权势,还是两说呢。 现下亲眼瞧见,这才明白传言不虚。 嘉贵妃果然独得盛宠。 再一看嘉贵妃的形容,见她脸蛋白/皙似玉,一双桃花眼似笼了一汪清泉在里头,波光潋滟的,琼鼻小巧挺/翘,樱/唇小口红艳艳的。 身段更是纤细苗条,行动间如弱柳扶风一般,娴静中透着股子妖/娆。 只轻轻抬眼一扫,众人便觉脊背一麻,身/子都酥软了大半。 竟是个尤物! 然后就有大理寺跟刑部出身,曾与庄明心打过交道的官员摇头叹气,一母同胞的双胎姊妹,怎地妹妹洒脱爽朗,姐姐却是这么个祸国殃民的模样? 只庄明心的父亲,大理寺卿庄溯文嘴角抽了抽。 二丫头装大丫头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不过似乎装的过火了些,大丫头向 分卷阅读210 来端庄持重,哪会作此妖/娆之态? 可惜庄明心听不到旁人的心声,否则立时就要喊冤。 她不过是为显端庄,刻意将步幅调小了些,怎地就妖娆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 毓景帝替庄明心系好披风后,这才转过身来,一抬手:“平身。” 众人悉悉索索的站起身来。 丰庄头躬身上前,点头哈腰道:“皇上,祭社的一应物什都备妥了,还请皇上移驾。” 于是毓景帝携着庄明心坐进轿子里,由八个轿夫将他们抬进了丰庄。 轿子才刚落地,外头就山呼万岁。 声音大的险些将庄明心的耳膜震裂。 实打实的一万名农人,男女都有,有往年入选过的,也有今年才入选的,无论哪种,俱都不甘落后的嘶吼着。 毓景帝忙跨出轿子,抬手止住众人的呼声。 这才转身亲自去扶庄明心。 庄明心虽衣着繁琐些,但还不至于娇弱至此,只是狗皇帝要秀恩爱,她也只好默默配合。 她搭着毓景帝手,娇娇弱弱的从轿子里走出来,好似无骨杨柳一般,仿佛风一吹就能歪到地上。 庄溯文嘴角再次抽了抽。 娇娇弱弱?她若是尽全力,一脚怕是能将皇上踹出十丈远,哪里用得着他搀扶? 这孩子,怕是将皇上骗的好惨。 祭台早已扎好。 祭社早一些晚一些都不妨事,只要在午时就成。 故而毓景帝携庄明心抵达祭台前,他低头嘱咐了庄明心一句,则直接登上祭台。 他颂了祭文,贡上祭饭,洒了祭酒,然后亲自执鼓槌敲祭鼓,敲的是一祈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古曲。 也不知敲祭鼓原就如此,还是他为了耍帅故意为之,那叫一个花样百出,横敲、竖敲、侧敲,背敲,跳起来敲,倒立敲,敲到后头,还边舞边敲,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人长得好就是天然的优势,这要换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皇帝,简直就是戏曲里的丑角,让人忍俊不禁,但狗皇帝面容出众长身玉立,行动间潇洒飘逸,宽袍大袖仙姿飘飘,竟让人犹如置身仙侠剧中。 一鼓结束,众人全部跪地,再次山呼万岁。 庄明心也只好跟着蹲身。 * 祭社结束,轮到演耕。 毓景帝换了身农夫惯常着的短褐,头上金冠也除掉了,只用一根簪子将头发绾在头顶,甚至连鞋子都换上了麻布鞋。 果然是做戏做全套。 然而“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说的就是毓景帝现下的模样了。 衣裳虽然简朴,为求真实,短褐的裤子还在膝盖位置各打了一个补丁,他身段挺/拔,脸色白/皙,即便穿上农夫的衣裳,也全然不像个农夫。 他在众位同样换上短褐的大臣的簇拥下,来到旁边的地里。 毓景帝扶犁,丰庄头亲自牵牛,在早已耕了不知多少遍,土质松软异常的田地里耕了一个来回。 然后便算完事了。 就这,丰庄头还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皇上您可太厉害了,耕的比小的们这里最有经验的老庄稼把式都直都深。” 毓景帝谦虚的笑道:“朕好歹习过武,比你们的老庄稼把式劲儿是要大些。” 丰庄头忙点头如捣蒜:“正是呢,耕地需要力气,您力气大,可不就耕的深?这地耕的越深,庄稼长的越好。” 毓景帝“哦”了一声,笑道:“看来朕在种田一途上还是蛮有悟性的嘛。” 庄明心:“……” 实在听不下去了。 一个敢夸,一个敢认,真真是“君臣相得”。 这丰庄头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高,只怕就是因为擅长拍马溜须,这才当上这皇庄庄头的吧? 不过毓景帝只是演耕,并非真让他来种田,也不能怪底下人弄虚作假,这原就是一场作秀,实事求是反倒不美。 轮完了毓景帝的项目,就该庄明心上场了。 丰庄头很快叫人将织机抬了上来,然后叫他的妻子钱氏来请庄明心上台。 庄明心也没扭捏,才要将手搭到琼芳的手上,沐浴更衣后返回来的毓景帝就大踏步走过来,将她的手搭到他的手上。 他一脸温柔的说道:“朕来伺候爱妃。” 庄明心:“……” 你丫差不多得了,再演就太假了。 心里虽腹诽,但她并未当面提出异议,顺从的搭着他的手,走上了祭台。 她在织机前坐定,将梭子拿在手里手,便手脚并用的织起来。 毓景帝也没离开,就靠在织机的侧梁上,托腮看着她忙活。 若说毓景帝先前是在作秀的话,庄明心的织布要实诚许多。 祭台下,妇人们交头接耳。 有的说:“这嘉贵妃娘娘瞧着柔柔弱弱的,还以为她不像是一个能干 分卷阅读211 活的呢,没想到踩起织机来又快又稳。” 身旁人附和道:“是啊,你看她梭子穿的都飞快,没一会子就织了一巴掌宽的布,比我都快多了。” 又有人说道:“若嘉贵妃娘娘生在寒门小户,光靠这一手织布的本事,养活一家老小怕是不成问题。” 还有人小声酸道:“人家怎么就那么好命,生的好,出身好,进宫当了娘娘,也独得盛宠,瞧皇上对她那个宝贝劲儿哟,真真的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旁边人叹气道:“人比人气死人,咱们是没那个当娘娘的命。” 又有人道:“人家可不光生的好,出身好,人家自个也有本事,那手出神入化的验尸本事就不说了,听说在厨艺上也颇在行,最最厉害的是她折腾出了一种不惧雨雪的水泥,拿来修桥铺路造屋都好使,也是因此才被封为贵妃娘娘的呢。” 旁边人立时将这人围拢起来,七嘴八舌的问她。 “你听谁说的?” “这水泥贵不贵?若不贵的话,回头给我家小二造房子时,也买几斤来使使。” “不惧雨雪?那用来造房子的话,岂不是六月天再也不怕漏雨了?” 这人得意道:“自然是听我们丰庄头说的。而且丰庄头还说了,过阵子皇上要在我们庄子上建一座水泥作坊,被选进去做工的每日三十个大钱呢。” 这话一出,仿佛油锅里丢进了一碗水,顿时周围都沸腾了。 如今除了譬如泥瓦工这等有本事的,旁的打零工的活计,二十个大钱就顶天了,在皇庄里给皇上做工,竟能得三十个大钱,谁不想去? 出身丰庄的庄户们倒没那么心急,丰庄头自然先紧着他们自个庄子上挑人,不够了才会到外头去挑。 其他庄子的庄户或是散户,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时就跑到丰庄头跟前毛遂自荐。 农妇们也是一样,她们虽进不得作坊,但他们的汉子跟儿子可以进呀。 故而,没什么人还有心思欣赏庄明心织布。 正好庄明心也觉得织的差不多了,已足有两巴掌长了,便停了下来。 毓景帝再次搀扶“老弱病残孕”一般,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下祭台。 丰庄头迎上来,热情道:“启禀皇上,午膳准备好了,还请皇上移驾。” 如今已是未时四刻,回宫再用午膳显然不妥,只怕会饿坏庄明心。 更何况其他大臣们也饿着肚子。 故而毓景帝点了点头,吩咐道:“带路。” 因每年都要来丰庄祭社,故而庄子上修了一座三进的别院,作为毓景帝歇脚之用。 丰庄头早几日就带人收拾的干干净净,昨儿高巧又打发人来进行了一番铺陈,勉强能让毓景帝接受。 丰庄头讪笑道:“粗茶淡饭的,不能与宫里的山寨海味相比,还请皇上跟贵妃娘娘莫嫌弃。” 毓景帝边擦手边随口问了一句:“都是用庄子上的出息做的?” 丰庄头笑道:“回皇上,是的。蔬菜是庄子上的暖房种出来的,鸡、鸭、鱼、羊都是庄子上自个养的牲畜,御膳房的师傅们亲自烧制的……” 毓景帝“啧”了一声,无奈道:“随便叫哪个烧都好,偏叫御膳房的厨子烧,他们御膳房出来的家伙烧甚都一个味儿。” 丰庄头吓的立时跪下请罪:“是小的思虑不周,请皇上恕罪。” 庄明心拍了拍毓景帝的手,笑道:“旁人来历不明,他哪敢叫人碰吃食这等要紧的物什?到底御膳房的厨子更可靠些。且凑合着吃一顿罢,晚膳再好好用便是了。” 毓景帝闻言,笑道:“也罢。” ☆、73 在丰庄用完午膳后, 已是申时正刻,他们连小憩的功夫都没有,便直接吩咐起驾回宫。 否则很可能没法赶在城门关闭前抵达京城。 京城有四个城门, 皆在酉时正刻关闭城门。 除非有战事,否则关闭城门后, 至次日卯时正刻, 等闲不得开启。 当然, 毓景帝作为皇帝,让人叫开城门并非难事,但终归于名声有碍。 这可苦了庄明心, 才刚饱餐一顿, 就再次坐进辇车, 挑战“低空蹦极”。 辇车抵达神武门,她从辇车上下来时, 一个趔趄,险些栽到地上, 得亏毓景帝及时将她捞住。 她简直欲哭无泪, 感觉臀/部已然不是自个的了, 麻木的没了知觉。 坐御辇回到钟粹宫后, 毓景帝给她臀/部揉/捏了两刻钟, 她这才缓了过来。 两人更衣盥洗一番, 然后坐御辇去慈宁宫给郑太后请安。 忙活完了祭社、演耕以及劝桑这样的大事儿,自然要向郑太后回禀一番。 郑太后料定了他们会过来, 故而在他们行礼请安后,便笑道:“哀家叫人备着你们的膳食了,今儿晚膳在哀家这里用。” 毓 分卷阅读212 景帝自然不会拒绝,笑道:“偏了母后的好菜肴了。” 庄明心忙道:“谢太后娘娘赐膳。” 两人入座后, 郑太后又问道:“可还顺利?佛祖保佑,今儿天气不错,无风无雨的,日头也明灿灿的。” 毓景帝笑道:“不过按部就班罢了,年年都有这么一回,出不了什么岔子。” 顿了顿,他又抱怨了一句:“只除了官道略颠簸些。” “岂止是略颠簸,简直是十分颠簸。”郑太后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笑道:“先帝在世时,哀家年年都陪着过去,每回都被颠簸的浑身散架了一般,也不知那些常年坐马车在外头行商的商人是如何忍受的。” 他们去丰庄,走的可是官道,行商天南海北的跑,可没那么好运气一直有官道可走。 庄明心笑道:“也只这一回了,皇上说下半年就有足够的水泥用来修建官道了,头一个修的就是通往丰庄的官道。待修好了官道,明年祭社,不若太后娘娘也一块儿过去散散?” “那感情好。”郑太后看了廖太妃一眼,笑道:“哀家昨儿还跟廖太妃说宫里待腻烦了,想去行宫住一阵子,又怕皇上不放心……若能趁着祭社,到丰庄小住几日,也是好的。” 毓景帝立时拍板道:“就这么定了,明年祭社时,朕奉母后去丰庄小住几日。至于去行宫的事儿,母后还是别惦记了,儿子哪放心您一个人在外头住。” 郑太后原不过嘴上说说,并未真的打定主意要搬去行宫,见毓景帝拒绝,也没据理力争。 她斜了庄明心一眼,毫不避讳的说道:“听闻昨儿朝堂上又有官员提议罢了庄羲承内阁首辅的职衔,另从两位内阁次辅中挑一位出来继任?” 庄明心耳朵动了动,不过心里并无多少惊讶,陈世礼跟程敬两个老狐狸,对于内阁首辅的位子虎视眈眈,自然要指使自个的狗腿子跳出来作妖。 毓景帝淡淡道:“也不是头一回了,自打庄太傅病倒后,隔三差五就有朝臣提起这茬。” 不过是与自个儿子闲话家常罢了,郑太后也不惧担个“牝鸡司晨”的恶名,笑问道:“那皇帝有甚打算?” 毓景帝“嗤”了一声,颇有些不情愿的哼道:“朕能有甚打算,兴许过不了多久庄太傅就能重返朝堂了呢,打算甚都白搭。” “哦?”郑太后感到惊讶,前阵子只听说庄羲承得靠人搀扶才能勉强走上几步路,如今竟然恢复到快能上朝的地步了? 她看向庄明心,问道:“庄太傅竟是要好了?” 庄明心也没隐瞒,横竖派人监视着庄家的毓景帝心里门清,她回道:“回太后娘娘,臣妾祖父常说皇上尚年轻,行事有时难免冲动,还需他帮忙多看顾几年,故而他不肯认命,每日都辛苦锻炼走路跟抓握东西……” 顿了顿,她又一脸喜色的说道:“臣妾听臣妾母亲说,祖父如今不必人搀扶就能走上一刻钟的功夫了,手虽还不太能用得上劲儿,但到底是左手,妨碍不大,且他也还在锻炼着,往后应会越来越好。”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淡笑道:“庄太傅这命可真够大的。” 还以为他就此会瘫在床榻上,再也没法对皇帝指手画脚了呢,谁知他竟然挺过来了。 着实令人失望。 庄明心哪会不知郑太后的心思,她倒乐意祖父趁机退下来,但她又不是祖父,可做不了祖父的主。 祖父是个官迷,正是因为惦记着重返朝堂这件事儿,他才拼命的复健,可谓吊着一口气。 若让他将这口气吐出来,那他的命也活不长了。 所以此事她并不想干涉。 至于祖父重返朝堂后,会不会如从前那般与毓景帝起冲突,那是他们的事儿,不与她这个后妃相干。 如同她干涉不了祖父一样,祖父也管不了她,大家各混各的罢了。 故而她只笑了笑:“了尘大师曾说过,祖父是个有后福的。” 郑太后在心里哼了一声。 孙女独得盛宠,皇后之位也多半会落到她手里,到时他从太傅一跃成为国丈爹,可不就是个有后福的? 廖太妃笑道:“早些年听闻庄太傅带二房两位孙女去见过了尘大师,只怕了尘大师对嘉贵妃也有嘉言吧?”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可别提了尘那秃驴了,当初他一句“来历不凡”,险些将她吓个魂飞魄散,还以为他会当众揭穿自个穿越女的身份呢。 好在佛家不比道家,修的乃是因果,她能在这里自然有因果,他也不好横加干涉,否则会惹上因果。 瞒是不能瞒的,郑太后过后自然会着人去打听,故而她实事求是道:“嘉言算不上,只说了‘来历不凡’四个字,臣妾悟性不高,至今都没想明白是甚意思呢。” “来历不凡?”郑太后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并未多说什么,只笑道:“听着像是句好话。” 廖太妃原还想吹捧庄明心几句,见郑太后讳莫如深的模样,便歇下心思来,只道:“自然是好话,了 分卷阅读213 尘大师但凡开口,必是好话,坏话他是不说的,只推说瞧不出。” 庄明心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她心虚的不得了,忙转开话题,笑道:“不知太后娘娘可听说了臣妾处罚大公主奶娘的事儿?” 郑太后哼了一声,说道:“你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哀家想不听说都难。” 庄明心将大公主辱骂自个,并朝自个丢蹴鞠球的事儿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遍,然后进“谗言”道:“臣妾想着皇上膝下子嗣不丰,女孩儿就大公主一个,若任由她这么下去,只怕会长歪。到时做出甚不体面的事儿来,丢的也是皇上的脸。故而想着请教太后娘娘,可有甚解决之道?” 郑太后抬起眼皮,笑觑着她,哼道:“少在哀家面前弄鬼,你既敢在哀家跟前提起此事,想必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庄明心一怔,随即羞赧的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太后娘娘的法眼。” 郑太后端起盖碗来,抿了口茶,哼道:“有甚主意,你且说来听听。” “臣妾胡乱想出的主意,若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太后娘娘指点指点臣妾。” 庄明心谦虚了一句,然后这才缓缓道:“大公主之所以养成这么个性子,她奶娘罪不可恕,但德妃妹妹只怕也有责任,毕竟大公主是养在永寿宫的。若要将大公主的性子扭到正途上来,只换掉奶娘或是几个宫人,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说到这里,她略微一停顿,又继续道:“因此,得将她跟德妃妹妹隔开才成。但德妃妹妹也只是不会教导孩子罢了,并未犯甚大错,平白将大公主从她身边夺走,送给其他妃嫔养,只怕她会不服。” 犹豫了下,她一脸为难又略显胆怯的说道:“所以,臣妾想着,若能将大公主养在太后娘娘身边,让她受些太后娘娘的熏陶,跟着太后娘娘学个皮毛,只怕也够她终身受用了。” “好你个嘉贵妃!”郑太后眉毛一挑,横眉冷对她,冷哼道:“竟敢指使起哀家来,谁给你的胆子?” 这话出口之后,自个就明白答案了,然后她转而骂毓景帝:“都是你宠得!” 毓景帝忙道:“母后息怒,嘉贵妃她也是为了曦姐儿好,诚如她所言,德妃又没犯大错,将大公主交给旁人抚养也说不过去。倘若让曦姐儿搬出永寿宫,自个住一处宫室,也挡不住她们母女见面的脚步。故而思来想去,也只有辛苦母后了。” 郑太后哼道:“哀家喜静,可没耐心替你们带孩子,你们也别打哀家的主意。” 庄明心弱弱道:“大公主聪明伶俐,才刚五岁,就能写一百多个字了,并非那种愚不可及、孺子不可教的。” 郑太后冷酷无情道:“再如何聪明伶俐,也还是个小孩子,哀家可这个耐心替你们教导她。” 庄明心还想再劝。 突听廖太妃笑道:“姐姐不想养,我倒是想养,只是不知皇上舍不舍得?” 毓景帝忙道:“这有甚舍不得的,曦姐儿跟着太妃,若能将您的性情、本事学到个一成两成的,将来也就不愁了。” 郑太后转过头,瞪着廖太妃,没好气道:“你住在哀家宫里,成日在哀家跟前晃荡,你养了大公主,跟哀家养有甚区别?” 廖太妃卖惨道:“姐姐您知道的,我甚是稀罕小孩子,只可惜自个没福分,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若能将大公主放在我名下养着,将来也是我的依靠,不是么?” 生怕郑太后嫌吵闹,又忙补充道:“我带着大公主搬去后殿,免得她吵着您。” 廖太妃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姿态又是如此的卑微,眼里还含着似落不落的泪珠,郑太后哪里还说得出反对的话来? 郑太后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罢了,你爱养就养吧,大不了回头养腻烦了,再给德妃送回去。” 虽与预料中有所出入,但到底将大公主这个烫手山芋给甩出去了。 也不知廖太妃是真心想养大公主,还是单纯是替自个分忧。 无论哪种,庄明心都领她这个情。 庄明心又弱弱道:“此事还需太后娘娘给德妃妹妹下懿旨才好。” 顿了顿,她又道:“过几日再下。” 若今儿她才来郑太后跟前奉承,明儿大公主被交给廖太妃抚养的信儿传出去,张德妃岂不一下就知道是她蹿唆的? 她虽不惧张德妃,但能躲在背后装白莲,谁又乐意当出头椽子呢? 郑太后给气笑了:“你不愿意得罪人,所以得罪的人的事儿都甩给哀家干?这可真是哀家的好儿媳呢!” 果然气狠了,竟连儿媳妇这话都说出来了。 庄明心一个小妾,还真不敢自认儿媳妇。 这事儿她不好接话,于是她斜了毓景帝一眼,毓景帝会意,忙上前替郑太后锤肩:“母后息怒,嘉贵妃有错,您说她便是了,万不可动气,若气坏了身/子,岂不叫儿子忧心?” 郑太后白了他一眼:“你看她这个德性,哀家说她能有用?” 毓景帝 分卷阅读214 笑嘻嘻道:“那就说儿子,由儿子来说她,她必不敢不听的。” 郑太后“嗤”了一声,她不说你就不错了,指望你说她?只怕日头都打西边出来了。 廖太妃打圆场道,吩咐张嬷嬷:“皇上跟嘉贵妃打外头庄子上折腾回来,只怕是饿狠了,嬷嬷快去瞧瞧晚膳准备的如何了,若准备妥当了,就快些摆上来吧。” 郑太后瞪了廖太妃一眼,笑骂道:“就你会装好人。” 廖太妃笑道:“姐姐不必装,就是好人。” 被戴了个高帽,郑太后原也没有多生气,顺势就下了台阶,笑道:“哀家自然是好人,不然嘉贵妃哪敢指使哀家做这做那的。” 庄明心讪笑:“臣妾知错,往后再不敢了。” 能指使太后替自己干活,多认几次错多说几句好话又算得了甚?旁人想求这机会只怕还求不来呢。 这话郑太后半个字都不信,嘉贵妃这小狐狸,分明是个“积极认错,死不悔改”的主,下次她绝对还敢。 不过这能怪得了谁?还不是自个儿子宠得? 她这当母亲的又有甚法子呢? * 在慈宁宫用了顿丰盛的晚膳,又陪郑太后跟廖太妃玩了两圈麻将,庄明心跟毓景帝这才坐御辇返回钟粹宫。 路上毓景帝跟庄明心说道:“要不你搬到启祥宫住?启祥宫在西六宫,离养心殿、乾清宫跟慈宁宫都近,往来也便宜。” 庄明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启祥宫是离养心殿、乾清宫跟慈宁宫近些,但那宫里没水井,吃水不方便,且旁边就是德妃妹妹住的永寿宫,只怕要多生出许多的是非来。况且,那里离御花园太远,臣妾遛将军也不便宜。” 毓景帝笑道:“没有水井有甚打紧的,朕叫人给你新挖一口井就是了。至于遛将军,母后的慈宁花园大得很,足够将军在里头撒欢了。至于德妃,她很快就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工夫跟你勾心斗角?” 话虽如此,但还是不愿意搬去西六宫跟张德妃做邻居。 毓景帝见她坚持,只好道:“你既不乐意,就罢了。” 横竖要不了几年,她就能入主坤宁宫了。 坤宁宫就在西六宫的东边,离他跟母后的寝殿都很近。 回到钟粹宫后,两人沐浴盥洗完毕,然后躺到了东哨间的暖炕上。 毓景帝半点矜持都没有,一骨碌翻到她的上头,然后低下头来亲的她的嘴儿。 因昨儿夜里已承诺他今儿敦/伦,故而她也没反抗,顺从的轻启贝/齿,将他那蠢蠢欲动的舌/头给放了进去。 这一小小的“主动”,让他顿时眸子里升腾起烈/焰,逮住她的唇/瓣跟舌/儿就是一阵狂/风骤/雨的肆/虐。 庄明心被亲的眸泛水光,两颊绯/红,檀/口微张,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这幅懵/懂而又情/动的模样,既纯又欲,让毓景帝看的眼都直了。 然后前序工作明显加快许多,他嘴巴一路从她的脖颈亲下去,直亲到关键部位。 庄明心难耐的扭/动身/子,嘴里不自觉的哼唧出声。 毓景帝见火候到了,忙将她两/条/腿/儿抗在肩上,如春雨一般,时而急时而缓的动作起来。 边动作,边俯身去亲她身前。 双重的刺/激,让庄明心如坠地/狱,烈/火/焚/身,脊背发麻,只恨不得他能更快些。 之后又仿佛置身天/堂,振翅欲飞般,浑身抖/动个不停。 自天堂坠/落后,她双眼无神的瞪着屋顶,身/子软成了面条,檀/口急促喘/息着。 然而夜才开始,他忍耐性极好,离飞升还早着呢。 次日庄明心醒来时,身上青紫交加,竟连一块儿好地儿都找不到。 她咬牙切齿,狗皇帝果然没叫错,丫就一疯狗,一疯起来就打不住。 昨儿夜里折腾到最后,她着实扛不住,哭着向他求饶。 可他倒好,一见她哭,动作的更来劲了。 偏他不知道从哪本不正经话本子里学了些增加忍耐性的法子,把她折腾的冲上云霄十来次,他自个前后也才去了两次。 简直是想让她肾/虚! 宠妃不易当啊,当真是失策了。 她原想偷偷摸/摸的穿上里衣跟衬裤,再叫人伺候,谁知脚才刚一踩到绣花鞋上,就两/腿一软,“吧唧”一下,摔了个大马趴。 “哎呀,爱妃这是从床榻上滚下来了?”毓景帝的声音突然响起。 接着他快步上前将她抱起来,放进了暖炕里头,然后自个跟着躺了上来。 嘴里无奈道:“你看看你,朕不过去更了个衣(上厕所的委婉说法),你就急的从床榻上摔下来,唯恐朕不要你了……如此看来,你果真爱极了朕。” 庄明心:“……” 她只是到了该起身的时辰了而已,与他有甚关系? 自恋按程度打分的话,狗皇帝自恋程度 分卷阅读215 的得10分。 满分10分。 毓景帝她神色复杂,顿时变本加厉:“说不出话来了吧?明显理亏。” 她懒得同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懒洋洋道:“皇上说是什么便是什么罢。” 狗皇帝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一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脊背,一边在她耳边调/笑道:“爱妃今儿容光焕发,美的令人不敢直视,你说,该如何感谢朕?若非朕昨夜努力浇/灌,你能开的这般娇艳?” 庄明心:“……” 感谢你个大头鬼,没一脚将你丫踹下床榻,就是她涵养够好了! 她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只当自个又睡着了。 “爱妃不回答,莫非嫌朕灌/溉的不够?既如此,朕少不得再努力一番了。”毓景帝说着,将手往她下/头探去。 庄明心立时将他的手抓住,秒目圆睁,气鼓鼓道:“还嫌昨儿折腾的臣妾不够?” “不够,一辈子都不够。”毓景帝就爱她这炸毛猫儿的模样,立时凑过来亲她的嘴儿。 庄明心没躲,任由他与自个唇/齿/交/缠。 待他松开她后,这才无奈道:“臣妾要起身了,一会儿子诸位妹妹们来该来请安了。您今儿休沐,若无要紧事,就再睡个回笼觉吧。” 毓景帝抱住她温/软的身/子,上/下/其/手的揉/搓了一番,这才放她起身,笑道:“你去吧,朕再睡个回笼觉。” 庄明心再次踩到绣花鞋上,艰难的取过床头柜上的小衣跟衬裤穿上,这才朝外喊了一声。 崔乔忙低眉顺眼的走进来,一眼也不敢瞧向床榻,只手脚麻利的服侍庄明心更衣,然后扶她到东次间去坐着。 这才唤人送进来盥洗的漱具,免得惊扰皇上。 崔乔瞧见了庄明心青紫交加的脖颈,欲言又止,纠结片刻后,终是忍不住说道:“娘娘,您身上的伤,要不要请个太医进来瞧瞧?” 往常庄明心侍寝后,都是琼芳伺候,若非琼芳病了,也轮不到崔乔。 因此她对庄明心的体质并不了解,一见她这惨状,立时担忧起来。 “不必。”庄明心连忙拒绝,不以为意道:“过上大半日就退却了,无须理会。” 即便不退却,也不可能为此请太医,羞都羞死人了。 ☆、74 过了五日, 郑太后果然下旨,让张德妃将大公主交给廖太妃抚养。 张德妃简直晴天霹雳,抱着大公主就是不撒手, 被张嬷嬷带来的几个嬷嬷硬是给撕掳开了。 大公主前脚被带去慈宁宫,张德妃后脚就跟过去跪求郑太后收回成命。 郑太后先还好生跟她讲道理, 说廖太妃无论学识还是针黹女红都是拔尖儿的, 大公主跟着她,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张德妃哪里听得进这些,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想着要把闺女抢回来。 把郑太后给惹烦了, 直接罚她禁足三月。 心里愈发认定庄明心此事做的对, 若大公主继续跟着德妃, 只怕要长歪。 为此,还特意赏了庄明心一对蝴蝶玉禁步。 庄明心进了“谗言”, 坑了张德妃一把,让她不仅丢了闺女, 还被禁足三月, 又得了郑太后的赞赏, 简直是一举三得, 妥妥的大赢家。 时光转眼就跳到了三月十六, 大赢家生辰这日。 去岁还是宁妃的宁常在的生辰宴, 是庄明心帮着张罗的,今年庄明心的生辰宴, 被卫贤妃委托给了端妃。 不过生辰宴所需的银钱,没用众妃嫔凑,毓景帝赏了三百两。 临近午时,在端妃派人来请过两次后, 庄明心这才带着宫人,并六瓶葡萄酒,去往旁边的景阳宫。 才一踏进明间大门,众人就立时从座位上站起来,齐齐福身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笑道:“诸位妹妹们不必多礼,都快起来吧。” 她今儿头戴七凤朝阳挂珠钗,身穿樱/桃红立领斜襟锦缎直袖长袄,下头是鹅黄四时花草马面裙,脸蛋白/皙红润,琼鼻挺/翘,樱/桃小口嫣/红莹/润,仿佛一朵怒放的玫瑰花,再娇/艳不过。 不过这玫瑰花可是带刺的,不招惹她一切好说,一旦招惹了她,必定被扎个头破血流。 只看张德妃的下场,就知道她有几分本事了。 故而众人俱都语笑嫣嫣的,没哪个敢在今儿给她添堵。 就连向来无事找事的怡嫔,也只是捏着茶点吃的津津有味,仿佛八辈子没开食过似的。 庄明心叫琼芳将带来的葡萄酒每桌分了两瓶,然后笑道:“这是本宫自个酿的葡萄酒,本宫自个倒尝不出好歹来,只是皇上跟宁王爷都夸说不错,故而今儿带了几瓶来给诸位妹妹们尝尝。” 徐贵人夸张的“啊”了一声,奉承道:“嫔妾早就听闻娘娘酿的葡萄酒的大名了,只是此物极金贵,嫔妾也不 分卷阅读216 是什么牌位上的人儿,不好跟娘娘开口讨要。不想今儿竟能如愿,到底是贵妃娘娘大方。” 程和敏笑着附和道:“贵妃娘娘自个也没多少,素日里宝贝的跟什么似得,莫说是你了,就是我跟欣贵人姐姐,跟娘娘同住一宫,也不过跟着尝过一回,不想娘娘今儿如此大方,竟一下舍出来足足六瓶。” 端妃笑道:“本宫倒是有机会得,先前贵妃娘娘听闻本宫失眠,欲赏本宫两瓶葡萄酒助眠,偏本宫不爱饮酒,竟直接拒绝了……后头才知道这葡萄酒如此金贵,悔的本宫肠子都青了。” 庄明心正看着琼芳拿开瓶器开葡萄酒木塞呢,闻言笑骂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先前拒了本宫,这会子再想要也没有了。” 端妃遗憾的叹了口气,又垂死挣扎道:“那臣妾也只好指望明年了。” “明年?再说吧,且看服侍本宫服侍的如何了。”庄明心作傲娇状。 端妃接过琼芳手里的葡萄酒瓶,俯身亲自给庄明心倒了一盅,笑道:“贵妃娘娘看臣妾服侍的可还行?” 庄明心无奈笑道:“妹妹太狡猾了,看来本宫少不得明年要替你留几瓶了。” 其实不过是在唱双簧,端妃压根就没有失眠的症候,自个也没许诺过给她葡萄酒。 酒宴尚未开始,两人就先唱了一出,叫其他妃嫔见识了一番嘉贵妃跟端妃的交情究竟有多深厚。 然后端妃这才叫人开始上菜。 同时景阳宫的掌事太监呈了戏本子上来,叫主子们点戏。 因毓景帝赏赐的银钱充足,端妃为了替庄明心操办好这场生辰宴,很是花费了一番心思。 在后殿院子里扎了戏台子不说,不但将教坊司最好的戏班子给请了来,还从外头戏园子里请了时下风头最盛的福喜班进来。 现下明间的后门大开,外头的戏台子上,戏班子的人正忙碌的铺陈着,边上一堆武生们正活动着胳膊腿作准备工作。 端妃将戏本子递给庄明心这个寿星,笑道:“贵妃娘娘给咱们点几出好听的。” 庄明心没接,笑道:“若果真叫本宫点,只怕你们会后悔。本宫是个俗人,只爱看那些热热闹闹的戏,生生不知错过多少唱腔好、辞藻好的文戏。” 端妃又将戏本子递过来,笑道:“这有甚,您先点几出您爱看的热闹戏,回头咱们再点几出文戏,如此各有各爱看的,也不委屈了谁,岂不两全?” “倒也是。”庄明心于是没再推辞,从端妃手里接过戏本子来,点了三出热热闹闹的武戏,然后递还给端妃,说道:“你也点几出文戏,好叫他们先装扮着。” 端妃并未打开戏本子,而是转手将其递给了惠嫔,笑道:“臣妾在闺中时就不常听戏,还是由惠嫔妹妹替咱们点几出好听的吧。” 惠嫔摆了摆手,并不接戏本子,笑道:“要点文戏,还得让欣贵人妹妹来,嫔妾可不在行。” 惠嫔毕竟是大皇子的生母,端妃礼节性的敬着她,见她推辞,也没强求,而是顺着她的意,站起身来,亲自将戏本子递到隔壁桌的陈钰沁面前。 陈钰沁忙站了起来,只是同样不接话本子,只道:“嫔妾人微言轻,哪好越过这么多娘娘点戏?端妃娘娘莫要折煞嫔妾了。” 庄明心发话道:“既然惠嫔妹妹叫你点,你就点罢,这也是给你的差事,有甚好谦虚的?” 陈钰沁见状,便双手接过戏本子,快速翻动一番,皱眉道:“不是说也请了福喜班进来么?怎地没有他们的拿手戏?” 端妃看向掌事太监,掌事太监忙从袖子里又掏出了一个戏本子,呈到端妃跟前,讪笑道:“因定好了教坊司的戏班子先上台,故而奴才并未将福喜班的戏本子递上来。” 端妃看向陈钰沁,掌事太监连忙调转身/子,将戏本子改递给陈钰沁。 陈钰沁接过,打开之后,眉头顿时松开了,拿手指头指着戏本子最后的几出戏,对端妃道:“不如就点这三出新戏吧?旁的戏只怕娘娘、小主们都听过,到底不新奇。” 端妃看向庄明心,询问道:“娘娘您看?” 庄明心无可无不可的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交给了欣贵人妹妹点,她点甚咱们就听甚呗,不好听罚她酒便是了。” 端妃笑了笑,拍板道:“就依欣贵人点的来。” 掌事太监应了一声,捧着话本子小碎步跑后头传话去了。 殿内菜肴也已差不多上齐,端妃举杯,朗声道:“今儿是嘉贵妃娘娘十七岁生辰,咱们在这里一块儿举杯,恭贺嘉贵妃娘娘福寿安/康、青春永驻、万事如意!” 众妃嫔忙都站了起来,举杯齐声道:“恭贺嘉贵妃娘娘福寿安/康、青春永驻、万事如意!” 庄明心站起身来,笑道:“多谢诸位妹妹们替本宫庆生,希望今儿大家能尽兴。” 待众人一饮而尽后,她这才以袖遮杯,饮尽了杯中葡萄酒,笑道::“借诸位妹妹们吉言了。” 才刚落座,就听外到传 分卷阅读217 来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不等众妃嫔迎出去接驾,毓景帝就大踏步的走进了明间。 “臣妾、嫔妾恭请圣安。”众人忙蹲身行礼。 “圣躬安。”毓景帝随意的一抬手,然后对庄明心笑道:“朕来蹭顿酒宴吃,爱妃不介意吧?” 庄明心笑道:“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这场生辰宴的银钱还是皇上赏的呢,您来吃席,比臣妾都名正言顺呢。” 端妃忙叫人加一套碗筷,并识趣的让出庄明心身畔的位子来给毓景帝坐。 所幸主桌坐的都是一宫主位,然张德妃、静妃被禁足,卫贤妃养胎,统共也才来了五位,加一个毓景帝进来,也依旧宽敞。 毓景帝端起自个跟前才刚斟满葡萄酒的酒盅,对庄明心道:“今儿是爱妃生辰,朕敬爱妃一杯,祝爱妃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容颜不老,长命百岁。” 庄明心忙站起身来,才要自谦几句,就见他将酒盅送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她也只好立时将酒盅喝干,感激的一蹲身:“臣妾谢皇上隆恩。” 阖宫上下,能得他亲自敬酒祝寿的,除了郑太后,怕也只有自个一人了。 如何能让她不感动? 在场诸妃嫔身临其境的感受了一番嘉贵妃是如何受宠的,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恰在此时戏台上锣鼓敲响,一个大花脸的武旦翻滚着出场来。 毓景帝被逗笑了,扶额道:“这谁点的戏?这出戏一言不合就开打,辞藻统共也没几句,忒没看头了些。”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今儿她生辰,开场几出戏,自然是她点的,谁敢越俎代庖? 端妃这个“东道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片刻后,到底没敢欺君,弱弱道:“是贵妃娘娘点的。” 毓景帝立时就换了口风:“朕开玩笑的,这戏点的好,贺寿的戏就该热热闹闹的,比那些哭哭闹闹、婆婆妈妈、家里长短戏码强多了。” 庄明心:“……” 众妃嫔:“……” 昏君! 在场诸人在这一刻竟罕见的达成了共识。 一折子戏的时间不长,端妃才劝过两回酒,就结束了。 因乐人们改换装扮需要时间,中间的间隙,教坊司的管事安排了两男两女四个乐人上台,表演歌舞。 两个男乐人,一个抚琴,一个吹箫。 两个女乐人,则是跳的双人舞。 这次的四个人,长相比被宁王霸/占的那两个乐人要略差一些。 抚琴跟吹箫的水准庄明心分辨不出,但女乐人舞姿可谓卓绝,那小腰儿扭的,都快成麻花了,可见有多柔/软,身前更是不时的抖/动几下,牢牢的吸引着看客的眼神。 就连眼神,也是媚/眼频抛,那叫一个勾/魂/摄/魄。 这显然是久惯风/月场的。 怡嫔“嗤”了一声,也不管毓景帝在没在场,就逮着端妃一顿挖苦:“端妃娘娘请这样的女乐人进来,莫非是想让咱们多个出身教坊司的姐妹不成?” 端妃巨冤,谁能想到皇上会突然驾临景阳宫?若早有预料,她岂会任由教坊司胡来?必要从人到曲目都仔细挑拣一番的。 她生怕庄明心误会,忙解释道:“臣妾并不知道教坊司安排了这样的人来……” 庄明心哪会介意这个?毓景帝一个洁癖晚期患者,就怕后宫妃嫔全死光了,他也不可能吃得下教坊司出身的乐人。 她一脸无辜的看着端妃:“这样的人怎地了?奏乐奏的甚好,舞姿更是出众,本宫瞧着挺不错的呀?” 端妃轻舒了口气,笑道:“臣妾还以为他们不合娘娘心意呢,娘娘喜欢就好。” 毓景帝抿了口葡萄酒,“啧”了一声,骂怡嫔:“想多个教坊司出身的姐妹?你这是埋汰谁呢?朕的眼光会如此差?” 怡嫔半点都不惧怕,甚至都未站起身来领骂,哼笑道:“皇上眼光不差,但也防不住有人想将食儿送到皇上嘴边,兴许皇上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张嘴吃上一口呢?” 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哼道:“朕恐丑。”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嫌脏就嫌脏,偏还找这么个借口,那两个正跳舞的女乐人,如何都称不上丑吧?至少,比在场的某些妃嫔要好看许多。 果然毓景帝这话音一落,顿时部分妃嫔的脸色都有些扭曲,艰难的控制着自个的表情。 然后庄明心脸上就多了无数打量的目光。 估计是想看看毓景帝眼里的丑跟不丑,差距到底有多大。 然后就发现,差距的确有些大。 嘉贵妃原本生的就出众,如今有皇上的滋润跟凤印权柄的底气,打扮的也比才刚入宫那会儿张扬,整个人都艳丽了不少。 可见女子的姿色,与她嫁人后在夫家过的是否顺心有极大干系,不然怎地嘉贵妃就像换了个人儿似的越来越好看了呢? 一 分卷阅读218 曲结束,四位乐人退了下去。 自始至终,都没得毓景帝一个多余的目光。 四人内心难免有些失望,毕竟教坊司乐人不少,能进宫伺候的机会不多,哪个不想把握/住机会,希望能被皇上瞧上,好一飞冲天? 可惜皇上对教坊司的乐人们兴趣缺缺,众人全部铩羽而归。 接下来又一连演了两出庄明心点的热闹武戏。 每一出都有毓景帝在那里夸张的大拍桌子,夸乐人们演的好,更夸她点的好。 把庄明心尴尬的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去。 然后,她就果真将他踹出去了。 这是在教坊司的乐人们退下去,福喜班的戏子们上台演陈钰沁点的第一出戏的时候。 一个穿着戏班子杂役服的中年男子,抓着一柄长剑就往明间冲来,嘴里嚷嚷道:“狗皇帝,受死吧……” 庄明心:“……” 来了来了,宫斗剧里必不可少的刺杀情节它来了。 按照剧情,她是不是得替身为男主的狗皇帝挡剑? 若挡剑没死,立刻升级成男主真爱,“加官进爵”,荣升皇后。 若挡剑死掉,会成为男主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白月光“纯元”,被追封皇后。 然而现实是怡嫔抄起凳子来就迎了上去,与刺客打作一团,阻拦住了刺客的脚步。 端妃大叫:“来人,有刺客,快叫御林军来保护皇上!” 刺客怕果真御林军赶过来,边跟怡嫔缠斗,边从怀里掏出三枚飞镖,手一扬,朝毓景帝所在的方位甩去。 庄明心见这刺客丢飞镖的姿势娴熟,显然对此十分在行,且又怕飞镖上淬了毒,不敢空手去接,于是飞起一脚,将毓景帝给踹了出去。 毓景帝倒飞出去足有十丈远,摔趴在另外桌妃嫔的跟前。 坐在那桌的妃嫔虽害怕,但还是七手八脚的上前,将他搀扶了起来。 而毓景帝原先所坐的太师椅椅背上,“铿、铿、铿”,整齐的插上了三枚飞镖。 然后椅背“咔嚓”一声,裂成了好几块。 庄明心一摆手,吩咐众妃嫔道:“你们且随皇上退到殿外。” 然后又问怡嫔:“你行不行啊?需不需要本宫帮忙?” 怡嫔挥舞着官帽椅,再次格开欲往毓景帝方向冲的刺客,气喘吁吁道:“没武器,凳子使的不顺手,怕是支撑不了多久,赶紧叫御林军来支援我。” 庄明心系带一拉,将马面裙扯下来,往椅背上一撘,边撸袖子边往怡嫔走去,嘴里道:“你让开。” 怡嫔骂道:“你别逞强上来送死,赶紧跟她们一块退……” 话未说完,被庄明心抓住胳膊一丢,扔到了后头十来步远的地方。 未尽的话语,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庄明心这一手一露,怡嫔就知道她是个真有功夫的,水平还远超自个。 原来先前她在慈宁宫说的话,并非大放厥词,而是说的大实话。 庄明心近日将功夫捡了起来,得空便在空置的后殿练功,本意是为了强身健体,免得被狗皇帝折腾死,谁知今儿竟派上了用场。 刺客的功夫不弱,且手里又有武器,庄明心耗费了半盏茶(五分钟)的工夫,才将他给拿下。 而这个时候,毓景帝的御前侍卫终于姗姗来迟。 这也不怪他们,今儿众妃嫔齐聚景阳宫,他们不好跟着毓景帝进来,只得在景阳宫大门外等待,待端妃打发人出去通知他们,他们才知道里头闹刺客。 一来一回的,即便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也少不得要半盏茶的工夫。 见他们进来,庄明心收脚,将脚下踩着的,被她徒手揍晕过去的刺客交给他们,说道:“先带下去吧,看回头皇上交由锦衣卫还是大理寺来查此事。好好检查下他嘴里可有甚毒/药,免得他服毒自尽死无对证。” 侍卫们应“是”,将刺客给拖了下去。 不多时,大批御林军也赶了过来,给庄明心跟怡嫔行礼过后,便冲向后殿,抓捕教坊司跟福喜班的人。 庄明心取过椅背上的马面裙,正要移步东次间系裙子呢,毓景帝不顾众妃嫔的劝阻,在大门口探出个脑袋来,关切道:“爱妃没伤着吧?不知那刺客的武器上淬没淬毒,若伤着了哪里,可不许隐瞒,朕立时宣太医来替你诊治。” 庄明心扬了扬手里的裙子,进东次间将裙子系到腰间,这才走出来来,对毓景帝笑道:“皇上不必担忧,臣妾无事。” “扑通。”怡嫔一下倒在地上,有气无力道:“臣妾有事……” 庄明心吃了一惊,才要奔过去,就见怡嫔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哈哈大笑:“哈哈,逗你们的。” 庄明心:“……” 毓景帝这才不甚走心的夸了怡嫔一句:“怡嫔救驾有功,回头再论功行赏。” 至于是赏些金银珠宝, 分卷阅读219 还是晋一晋她的位份,回头问问庄明心的意思再说。 怡嫔先是得意一笑,随即又略带心虚的说道:“此事贵妃娘娘居首功,皇上还是先赏贵妃娘娘吧。” 毓景帝看向庄明心,冲她抿唇一笑:“嘉贵妃,自然也是要赏的。” 不过于位份上她已赏无可赏了,本朝不设皇贵妃,贵妃往上就只有皇后。 偏她这会子年纪尚小,不宜有孕,皇后的位子只能暂且放着。 故而也只能赏些金银珠宝绸缎玩器了。 庄明心也没推辞,只福了福身:“臣妾谢皇上赏。” 出了这样的大事儿,这生辰宴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明间因她们跟刺客缠斗而导致一片狼藉,一时半会儿怕也收拾不干净,即便收拾干净了,菜肴重新制作也需要时间。 且无论是教坊司的乐人还是福喜班的戏子都被御林军抓走了,有宴无乐还有甚趣味? 况且毓景帝还得先去向郑太后报平安,接着再着人调查刺客的来龙去脉。 所以庄明心主动提议道:“今儿这宴席就到这里吧,横竖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 旁人提议怕她心里不痛快,她自个提议,旁人估计能松口气。 果然生辰宴承办者端妃闻言就先舒了一口气。 毓景帝也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走至她跟前,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今年被刺客扫兴,明年必补给你个热闹盛大的宴席。” 庄明心回握了下他的手,果断趁机刷一刷好感度,笑道:“宴席不宴席的,有甚打紧的,皇上平安无事,臣妾就知足了。” 毓景帝感动的跟什么似的,一下将她拉进怀里,头埋在她颈间,深情呢/喃道:“爱妃……” 歪在一张官帽椅上的怡嫔“咳”了一声,没好气道:“你们要亲/热好歹找个没人的地儿,嫔妾人还在这里呢。” 庄明心脑袋左转东一下,右转动一下,“咦”了一声,惊奇道:“这儿有人?本宫怎地没瞧见?” “你……”怡嫔气结。 ☆、75 才刚回到钟粹宫, 崔乔就连忙迎上来,一脸担忧的问道:“听闻景阳宫闹刺客,娘娘没伤着哪里吧?” 庄明心笑道:“本宫并未受伤。” “受伤的是刺客。”跟在后头的立夏憋了好几憋, 终是忍不住夸赞道:“娘娘可真是太厉害了,比上过战/场跟蛮族对阵过的怡嫔娘娘都厉害, 三拳两脚就将刺客捉住了, 真真是叫奴婢佩服的五体投地。” 崔乔心头一跳, 惊呼:“娘娘,您亲自上手捉拿刺客?这如何使得?刀剑无眼,若是伤着了哪里可怎么得了?” 害她们这些奴婢们担忧是小事儿, 若是皇上知道了, 只怕会震怒, 毕竟自个主子的得宠程度,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再清楚不过了。 庄明心在罗汉床/上落下, 往引枕上一歪,故作无奈道:“刺客要杀皇上, 本宫就是拼着受伤, 也得将皇上救下来, 不然皇上有个好歹, 本宫又能靠谁去?” “皇上也在景阳宫?难怪闹刺客呢。”崔乔感慨了一句, 又后悔道:“早知如此, 就别放小满出宫探亲,有她跟着的话, 必不用娘娘亲自出手。”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小满那点子三脚猫工夫,估计也就跟毓景帝不相上下,连怡嫔都不如, 小满的长项在于轻功跟情报,有她也无用,最后还是得自个救场。 崔乔见庄明心未接话,便按下这茬不提,呈了礼单上来,禀报道:“娘娘,这是今儿登记造册的寿礼单子,有宫里娘娘、小主跟太妃们送的,有内务府下头各处孝敬的,还有外头地方官员托内务府送进来的,都在里头了。” “地方官员托内务府送进来的?”庄明心皱了皱眉头,直接从后头往前翻,果然瞧见了地方官送礼的记录,人员还真不少,上至一州知府,下至小县城的县令,官衔高低都有。 这其中有多少是祖父这一派系的,又有多少是趁机来烧自个这眼热炕的,一时间她还真不好分辨。 不过他们还算识趣,呈上来的寿礼或是几样新奇好玩的玩器,或是几匹花样新鲜的布匹,还有投她所好的送上食谱的,价值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她验看完毕,将册子递还给崔乔,吩咐道:“旁的收入库房,布匹你们分了吧,正好做几件夏装来穿,也算是沾沾本宫的喜气。” 毓景帝对庄明心的衣裳比她自个还上心,每季都会提前打发高巧给她布料来,譬如现下才刚春末,她的夏裳就已制好了,故而完全用不上外头送来的布匹。 在场诸位宫女立时上前蹲身谢恩:“谢娘娘赏赐。” 不光布匹,庄明心还每人赏了十两银子的喜钱。 一时间,正殿诸宫人个个喜气洋洋,走路都是飘的。 庄明心笑着对皱成苦瓜脸的琼芳说道:“你看,银钱果真是个好东西,原先本宫还有些膈应被刺客搅合了生 分卷阅读220 辰宴,这会子看到他们接赏后欢欣雀跃的笑脸,本宫心里都熨帖了。” 琼芳无语,别个花钱好歹能听个响声,二姑娘可倒好,花钱竟是为了看别个笑脸,真真是不知道该叫她说甚好。 散财童子都没有她大方。 不过她面上虽愁苦,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因为娘娘说单赏自个二十两银子。 这个当口,高巧的大徒弟赵来福带人将毓景帝的赏赐送了过来。 这赏赐可真不少,足足有六大口箱子。 琼芳每打开一个箱子,就倒抽一口凉气,显然里头的东西价值不菲。 作为一个有银钱花、有首饰戴、有衣裳穿以及有摆件把玩,什么都不缺的“富婆”,面对赏赐庄明心相当的淡定,每口箱子只扫了一眼,就叫崔乔登记造册入库。 突地有太监在门帘外禀报道:“启禀娘娘,端妃娘娘求见。” 因尚未造册完毕,六口去了箱盖的大箱子上正摆在东次间,显然不宜待客,故而庄明心只好移驾去明间,然后才吩咐人将端妃请进来。 端妃进来就蹲身给庄明心行了个大礼:“今儿臣妾犯下大错,害贵妃娘娘生辰宴被毁,还请娘娘恕罪。” 庄明心忙起身,亲自上前搀扶她,笑骂道:“这与你有甚干系?” 端妃挣扎着推开庄明心的手,不但没起身,还由单膝跪地变成了双膝跪地,垂首道:“若非臣妾自作主张的从外头戏园子里请了福喜班进来,刺客只怕也混不进来,都是臣妾的错,幸亏皇上跟娘娘毫发无伤,否则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说到这个,庄明心想起一事来,边强硬的将她拉起来,边询问道:“你是怎地想到要从外头戏园子里请戏班子的?是你自个突发奇想,还是有什么人提点的你?你可要想仔细了,万一你那头有刺客的帮凶,你却未及时发现,过后危险的可是你。” 端妃也没再坚持下跪,借着庄明心的手顺势站了起来,坐到东边下手的太师椅上,拧眉思索起来。 足足一盏茶的工夫过去,端妃这才开口道:“是臣妾宫里一名叫喜鹊的宫女对臣妾说教坊司的戏本子三年未换过了,娘娘又是出身仕宦大家,在娘家时只怕没少听戏,若只请教坊司的戏班子进来,难免让娘娘不尽兴,不若再多请个戏园子里时下最火爆的戏班子进来,让他们贡献点新奇的戏码,想必娘娘还有些兴致。”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臣妾便问她可知道时下外头戏园子里风头最盛的是哪家戏班子,她答了个福喜班。臣妾恐她说的不底实,又着掌事太监到外头打听了一番,果真福喜班如今最红火,于是臣妾便叫人去外头找福喜班的班主,让他们今儿进宫来替娘娘庆生。” 庄明心点了下头,唤来李连鹰,吩咐道:“你带几个太监去景阳宫,说端妃身/子有些不适,让宫女喜鹊过来服侍端妃;若她不肯,那便将她拿下,扭送过来。” 李连鹰应声而去。 两刻钟后,他急匆匆的返回来,禀报道:“启禀贵妃娘娘、端妃娘娘,奴才带人过去景阳宫时,喜鹊已撞柱而亡。”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自个动作已然很快了,不想还是慢了一步。 这喜鹊,死的如此干脆利落,恐怕跟那中年刺客一般,也是死士出身。 她摆手挥退李连鹰,又问端妃:“这喜鹊入宫多久了?” “去岁才入宫的。”端妃答了一句,答完之后便觉不妥,怕庄明心误会自个识人不清,忙解释道:“她对臣妾很忠心,人也机灵能干,又会说话,臣觉得她很不错,比旁的宫人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便将她调到身边伺候……” 庄明心不以为意的笑道:“她既存了目的进来,必然会百般筹划,你中计也情有可缘。” 讨好端妃,给她下套还是其次,最可怕但是他们算计人心的能力,竟然算到了狗皇帝会在自个的生辰宴出现,这就令人尴尬了。 在郑太后眼里,自个可不就成了替毓景帝招祸的妖妃? 这就让人很不愉快了。 她冷哼一声,又将李连鹰唤了过来,吩咐道:“带几个人,去景阳宫把喜鹊的尸/首抬过来……罢了,抬去春禧殿。 她得解剖下喜鹊的尸/首,看有甚发现,兴许能帮毓景帝尽快查清凶手的来龙去脉。 原想让李连鹰将尸/首抬来钟粹宫,考虑到陈钰沁的洁癖跟程和敏的胆小,她还是临时改了主意,让人抬去空置的春禧殿。 李连鹰欲言又止,但因为端妃还在这里,他也不好开口,只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端妃唬了一跳,忙问道:“娘娘要喜鹊的尸/首作甚?” 莫非是宫里死人太少,她验/尸机会不多,故而手痒,想拿死人尸/首来练练手? 庄明心笑道:“看死人会不会告诉我们甚破案的线索。” “原来如此。”端妃松了口气,为着正经查案倒是还好。 验/尸这事儿吧,所验的尸首越新鲜,死人能传递的信息就越多,故而庄明心也没多留端妃 分卷阅读221 ,又闲话几句后,便端茶送客。 端妃心知她这是赶去春禧殿验/尸,故而识趣的告退。 然而令人沮丧的是庄明心从东六宫折腾去西六宫以西的春禧殿,把喜鹊从头到脚全给解剖了个彻底,除了确定她身上没有功夫,其他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 回到钟粹宫的时候,毓景帝已然在东次间候着她了。 见她一脸疲惫的模样,立时责备道:“崔乔说你去春禧殿验/尸了?大理寺跟刑部又不是没仵作,交给他们验便是了,你怎地又亲自上手了?” 上一次替楚王世子验/尸,乃是不得不为之,毕竟楚王世子是宗亲,换其他仵作来,未必能服众。 想到楚王世子,他忙道:“楚王世子皇兄的案子了结了。” 庄明心一直记挂着此事呢,闻言忙问道:“怎么了结的?皇上快说给臣妾听听。” 毓景帝淡淡道:“枫哥儿媳妇‘病故’,楚王府二皇兄流放西宁,对外宣称他瞒着父王母妃偷偷跑去大食国玩耍去了。” 亲叔叔与侄媳妇通/奸,且两人都是宗亲,闹出来简直是丢皇家的脸面,如何都不能直言的。 庄明心哼了一声:“既是通/奸,女子判了‘死刑’,男子却能逍遥法外。” 其实心里也明白,有楚王跟楚王妃出面,楚王府二爷很难被判斩立决。 世子爷虽也是他们的儿子,但人死不能复生,楚王跟楚王妃自然要先保活着的那个。 毓景帝叹了口气,无奈道:“楚王叔跟楚王婶就剩这一个儿子了,为了保住二皇兄的命,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又是发动宗亲写联名书,又是隔三差五跑到太后跟前哭,朕被他们搅的一个头两个大。跟他们扯皮许久,才降一等处罚,改判流放西宁。” 庄明心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这已是不错的结果了。 这毕竟是封建社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不存在的,以往宗亲犯错,最多夺爵并关进宗人府。若非楚王府二爷大年三十搞事儿,并牵连了一整条街的住户,其中还有毓景帝嫡亲叔叔的秦王府,只怕连流放都不会判。 她又好奇的问道:“楚王世子可定了人选?” 常理来说,嫡长优先,应由枫哥儿儿子来接任,但因为枫哥儿媳妇跟二爷相好多年,那孩子是否是枫哥儿的血脉都两说,楚王世子妃只怕不会答应。 果然就听毓景帝叹气道:“楚王叔上书,请求册立世子皇兄的嫡次子柏哥儿为世子,朕已准了。” 果然不出庄明心所料。 枫哥儿儿子跟三皇子一样,因生父不明,爵位跟江山都跟他们没了关系,往后只能当个富贵闲人。 不等庄明心询问,毓景帝又主动汇报道:“今儿闹刺客的事儿,朕已交由锦衣卫负责,务必查清来龙去脉,好替爱妃出气。” 庄明心倒没那么大气性,不过查清来龙去脉是必须的,不然谁敢保证会不会还有下次? 这次是她刚好在场,狗皇帝这才逃过一劫,下次若她未在场呢? 狗皇帝不可以有事。 至少在她生下皇子,当上皇后之前,绝对不能有事。 想到这个她就来气,训斥道:“我们娘们儿齐聚一堂吃席庆生,您跑去掺和甚?您若不过去的话,即便刺客潜进了宫,也只能按兵不动,又怎会多出这么多的是非来?” 毓景帝安抚性的抚着她的脊背,讪笑道:“爱妃生辰,朕若不到场替爱妃撑场面,爱妃岂不是很没脸面?又如何能称得上是宠妃?”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得宠与否不在这个,即便皇上不到场,瞧您日日与臣妾同吃同睡的劲头儿,谁能不认为臣妾是宠妃?” 他虽是好意,只是却给自个带来了危险,少不得要趁机教训他一顿,好让他以后不要如此兴头。 她说的虽难听,但句句都是在关心自个,这小猫儿炸毛的样子,让他心里既痒又暖,忍不住长臂一身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哄道:“别骂了别骂了,朕知错了,下回作甚之前,定先问过爱妃,再不敢自作主张了。” 这般小意温柔的模样,庄明心还能说甚?也只好放他一马。 毓景帝见她收拢起利爪来,笑着她在唇上嘬了一口,问道:“朕给爱妃的赏赐,爱妃可瞧了?那可是朕私库里成色最好的几箱子东西了,爱妃可要爱惜些,切莫随意送人。” 庄明心笑觑着他,哼唧道:“您不是骂臣妾守财奴么,既是守财奴,怎可能把贵重东西随意与人?况且,这还是皇上特意赏赐臣妾的,除了臣妾,谁也不配使。” “说得好!那些个好货色,除了爱妃,谁也不配使。”毓景帝一拍巴掌,为她“大言不惭”的话语喝彩,随即犯愁道:“爱妃的赏赐有了,怡嫔的赏赐还没着落呢?依爱妃看,是赏她些金银彩帛还是提一提她的位份?” 庄明心原不想发表意见,但想到当时怡嫔拎着官帽椅冲向刺客的英姿,终究良心上过不去,于是进言道:“细算起来,怡嫔妹妹已救过皇上两次了 分卷阅读222 ,只奖励金银彩帛如何能抵得上她的功劳?未免让人寒心。” 毓景帝见她与自个一般,也是倾向于提一提怡嫔的位份,于是展颜一笑:“那就让她晋为怡妃吧。” * 今儿是庄明心的千秋,毓景帝原打算夜里好生服侍她一回,让她好生受用受用,谁知半途杀出个刺客来,破坏了她的生辰宴不说,还让两人都没了兴致。 故而夜里两人只搂/抱着睡了一宿,并未敦/伦。 次日早朝后,怡嫔晋位份的圣旨就下到了储秀宫。 怡嫔先去养心殿跟慈宁宫谢了恩,然后又来到钟粹宫。 彼时庄明心正在后院指挥宫人栽种菜苗,菜苗是半月前洒下的种子培育出来的,这会子已有一掌高,正合适移栽。 怡嫔,哦不,怡妃自明间后门走过来,蹲身行了个大礼:“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在这宫里,于妃嫔们来说,位份再高的妃嫔,也只须福身行礼,需要蹲身单膝跪地行礼的只有三位,即皇帝、太后以及皇后。 端妃如此倒罢了,一来她是来赔罪撇清关系的;二来她跟自个是同盟,如此做派也有期盼自个当皇后的意思。 但怡妃行此大礼,就有些不妥了。 庄明心给唬了一跳,忙上前去拉她,“惶恐”道:“妹妹行此大礼,是想折煞本宫不成?” 怡妃顺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见除了庄明心从宫来带进来的丫鬟琼芳,其他宫人都离的甚远,便毫无顾忌的哼笑道:“别以为我猜不到,我这妃位能到手,必有一份你的功劳。我不过是谢你罢了,谢完了就两清了,往后咱们该如何还如何,别指望我给你当狗腿子。” 庄明心被她逗笑了,毫不客气的嘲讽道:“你长的没本宫好看,脑瓜子没本宫聪明,甚至连功夫都及不上本宫,本宫要你这狗腿子有甚用?图你比旁的妃嫔更会得罪人?” 怡妃:“……” 嘉贵妃这张嘴,毒舌起来简直叫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半晌后,她才无甚底气的嘟囔了一句:“我的功夫虽比不上/你,但至少比旁人强。” “这倒是。”庄明心点了点头。 怡嫔才刚要得意,就听她又补了一句:“那又如何呢?不会功夫的妃嫔,在你跟前如同小朋友,一拳一个小朋友,很值得骄傲?” 怡妃:“……” 她咬牙切齿了半晌,这才哼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皇上竟也能忍你?!” 不等庄明心回答,她又自顾道:“也对,毕竟你脸蛋美/艳身段妖/娆,做那事儿的时候,只需要堵上/你的嘴,不让你开口就成了。” 庄明心:“……” 就算大家都是毓景帝的妃嫔,算是已婚妇女,但你话说的这么直白真的好么? 脸皮厚如城墙的庄明心,都禁不住红了耳朵尖。 她恼羞成怒道:“住口,你满嘴胡吣什么,简直是不成体统。” 怡妃瞅了眼她红红的耳朵尖,顿时得意的大笑起来:“哈哈,害羞了?果然被我说中了吧?!” 庄明心简直想拿大棒槌将她打出去,简直是不知所谓! 她哼道:“本宫懒得同你歪扯,你若无旁的事儿,就退下罢,本宫还要继续看宫人移栽菜苗呢。” 送客的话说的如此直白,若换了旁的妃嫔,就该识趣的告退了。 但显然怡妃不是什么识趣的人,她不但没走,反还跟着庄明心一块儿来到了菜地边上,嘴里笑嘻嘻道:“我有事儿呢。” 庄明心两眼只盯着宫人手里的菜苗,看也不看她,哼道:“有事儿就说。” 怡妃斜眼看她,笑呵呵道:“想请贵妃娘娘移驾储秀宫,上演武场跟臣妾比划比划。” 庄明心抬眼看着她,好笑道:“我以为你该是能明白咱俩的功夫孰强孰弱的,不想你连这都分辨不出来。” “自然是贵妃娘娘强一些。”怡妃不承认也得承认,不过这不是重点,她笑道:“臣妾好久没与人切磋了,难得找到个对手,自然要酣畅淋漓的打一场才成。娘娘莫小看臣妾,臣妾的长项是红/缨木仓。昨儿闹刺客之时,臣妾手上没武器,不然就凭他那点子三脚猫的功夫,早被臣妾撂趴下了。” 庄明心“嗤”了一声,这她就吹牛了,那刺客的功夫可不弱,还擅长使暗器,若非他一心奔着毓景帝去,将飞镖用在怡妃身上的话,怡妃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她果断拒绝道:“本宫忙的很,可没空给你当陪练,你找旁人吧。” “这宫里还能找得出第三个会功夫的?”怡妃见好言相求无用,便伸手来抓庄明心的衣袖,嘴里道:“除了娘娘,再没有旁人了。” 庄明心闪身躲过,没好气道:“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动脚的。” “我偏动手动脚,有本事你叫皇上来处罚我。”怡妃这会针对的不是她的衣袖了,而是她的身前。 本以为庄明心会再次躲过,谁知她 分卷阅读223 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下一瞬,她手指触到了一/团柔/软。 然后就听背后传来毓景帝的爆喝:“怡妃,你做什么?” 怡妃欲哭无泪,两眼死死的瞪着庄明心,控诉道:“你陷害我?” 庄明心没理会她,而是转头一下扎进毓景帝的怀里,“嘤嘤嘤”的假哭起来:“皇上,怡妃占臣妾的便宜,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怡妃:“……” 啊啊啊,这该死的妖/孽! ☆、76 怡妃手贱的后果, 被毓景帝一顿好骂。 若非她才刚救驾有功,不好过河拆桥,毓景帝/都想禁她的足了。 然而被骂了的怡嫔, 不但不知收敛,反还三天两头的往钟粹宫跑。 嘴里喊着请嘉贵妃陪自个比划比划, 实则是赖在钟粹宫混吃混喝, 还强势挤走喻贵人, 上桌打麻将。 把毓景帝气的犹如更年期的老阿姨,一言不合就暴跳如雷,偏怡妃自恃救驾有功, 全然不怕他, 迎头就刚。 把个钟粹宫搅合的鸡飞狗跳。 就这么鸡飞狗跳的过了两个月, 先前被交由锦衣卫查办的刺杀案子有了结果。 查实中年刺客以及接应她的宫女喜鹊乃一因犯通敌叛国罪而被满门抄斩的家族豢养的死士,此番是为死去的主子报仇来的。 原想静候佳机的, 不巧卫贤妃正好将替嘉贵妃操办宴席的活计交给了端妃,喜鹊立时蹿唆端妃从外头戏园子里请戏班子。 然后再传信给中年刺客, 让他混进福喜班, 跟着他们进宫贺寿。 因嘉贵妃得宠, 他们猜度着毓景帝亲临生辰宴的几率相当大。 当然, 若果毓景帝没来, 那便取消计划, 日后再图他策便是。 好在毓景帝果然十分宠爱嘉贵妃,福喜班才刚上台, 他就来到了景阳宫。 结果却功败垂成。 怡妃会武功的事儿,天下人尽皆知,但中年刺客并未放在心上,她出身武将世家, 擅长的是战场杀敌的木仓术。 近身搏斗,她哪里是他这等专修杀人功夫刺客的对手? 万万想不到的是,看似不胜娇弱的嘉贵妃,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路子竟然跟自个相似,出招那叫一个狠辣。 不但将中年刺客拍晕,还未雨绸缪的叫人搜走了他藏在牙齿里的毒/药。 没能自尽,活着落到锦衣卫手里,被押进堪比地狱的昭狱,便是他这等意志力坚定的死士,也扛不住他们花样百出的酷刑。 最后还是交待了。 虽然替主子报仇失败了,但他败的不冤,谁能想到庄首辅的长孙女,向来以贞静温婉闻名京城的庄静婉,竟然是个绝顶高手? 这换谁来,都一样得败。 庄明心才不管刺客心里是如何卧槽的呢,查明了刺客的来龙去脉,得知他们背后的主子早已被满门抄斩,她心里揪着的弦儿总算松了下来。 * 流光容易把人抛,绿了樱/桃,红了芭蕉,转眼就是一年过去,又来到了庄明心的生辰。 因去岁她的生辰宴上闹刺客,宴席进行到一半不得不戛然而止。 毓景帝为了补偿她,承诺今年必要替她办一场热闹盛大的寿宴,故而才刚进三月,就叫高巧送了一千两银子到长春宫卫贤妃处。 卫贤妃去岁九月平安诞下一位公主,如今二公主已有五个月大,有奶娘、宫女跟嬷嬷们照看着,不必她操多少心。 故而有足够的空闲可以替庄明心张罗这场寿宴。 她原就敬着庄明心,又有毓景帝赏下的大笔银钱,自然是怎么张扬怎么来。 不但跟郑太后借了慈宁花园的花厅跟戏台子,还事先将教坊司如今正如日中天的话剧班子给预定了下来。 这会子正主庄明心还未到,众妃嫔齐聚慈宁花园的花厅,正在谈论这话剧班子的事儿。 徐贵人的大嗓门一开口,厅内便只听得见她的声音了:“教坊司的话剧班子如今风头正盛,门票都卖到半年后了,可谓一票难求,贤妃娘娘竟然能将他们请进宫来,好本事。” 怡妃哼了一声,刺嗒她:“你说甚胡话呢?该不会忘了今儿是谁生辰吧?《化蝶》的话本子是贵妃娘娘写的,教坊司的话剧班子是她拉扯起来的,售卖门票的主意也是她出的,今儿她生辰,话剧班子敢不来给她贺寿?” 顿了顿,她又冷声道:“若他们敢过河拆桥,便是贵妃娘娘大度,不与他们计较,本宫也要跑去教坊司,把他们的大剧院给砸个稀巴烂。” 陈钰沁淡淡道:“娘娘前阵子又给了话剧班子的班主一本才写好的话本子,听说话剧班近日在偷偷摸/摸的排练新话剧,兴许今儿能看到也未可知。” “什么?贵妃娘娘要出新话本子了?太好了,嫔妾已将《化蝶》翻了十几遍了,纸都快被翻烂了,总算等到娘娘的新话本子了。” 分卷阅读224 摔伤脚足足养了半年多才能出门的梁贵人闻言,立时星星眼。 惠嫔笑道:“话本子本宫不爱看,瞧着眼晕,但总听人说话剧班的话剧十分有趣,今儿托贵妃娘娘的福,总算能见识一回了。” 因先前闹刺客,众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足有一年没人敢让教坊司的乐人进来献艺了。 加之话剧班子自打公演开始,便火爆异常,票很快被抢购一空,不得已又开了预售。 这样的情况下,哪可能腾的工夫进宫来伺候诸位娘娘、小主们? 故而众妃嫔,除了庄明心,都不曾看过话剧班的话剧。 得亏他们早有成算,未出售皇帝、郑太后以及庄明心三位生辰当日的票,故而今儿才得空。 基于这个缘由,庄明心并未在钟粹宫等候端妃派人来三催四请,而是坐肩舆去了慈宁宫。 她邀请郑太后跟廖太妃去看话剧,嘴里是这么说的:“今儿是臣妾生辰,论理不该来请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的,只是今儿正好教坊司的话剧班子新戏《白蛇传》首演,错过未免可惜,臣妾便厚颜来请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还请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赏脸。” 郑太后“哦”了一声,感兴趣的问道:“《白蛇传》?这是你新出的话本子?” 话本刚落,便板起脸来,冷哼一声:“你出了新话本子,竟不给哀家送一本,可见你并未将哀家放在眼里。” 廖太妃也叛变了,罕见的没帮庄明心说话,哼道:“就是,连话剧都排好了,我跟太后姐姐却连话本子的边都没挨着,当真是可恨!”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立时叫了撞天屈:“冤枉啊太后、太妃娘娘,臣妾若是出了新话本子,肯定头一个就给你们送来,怎敢将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忘在脑后?” 叫完屈,这才又解释道:“臣妾话本子才刚写一半,得等另外一半写完,才好送去书局印刷。因话剧一出戏分好几幕,话本子虽未写完,但他们可以先排练着前头的,不妨碍。” “原来如此。”郑太后了然,挽尊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断然不可能干出出了本子却不给哀家跟廖太妃送来这等糊涂事的。” 廖太妃看向郑太后,蹿唆道:“既是新话剧,姐姐,咱们要不跟着嘉贵妃过去瞧瞧?” 怕郑太后拒绝,又卖惨道:“妹妹我活了这一把年纪,还不曾领略过‘话剧’为何物呢,偏我那几个不孝侄女总在我跟前左一个话剧长右一个话剧短的,炫耀个没完,真真是气人。” “罢了罢了,为了不叫你在你侄女跟前抬不起头来,哀家也只好陪你过去瞧瞧了。”郑太后本就意动,有了廖太妃给的递杆子,立时就顺杆爬。 * 于是庄明心便奉郑太后跟廖太妃往前头的慈宁花园行去。 在长信门附近,恰巧撞见了毓景帝的御辇。 毓景帝从御辇上下来,挥手叫他们退下,然后上前给郑太后行礼,笑问道:“母后这是?” 视线不动声色的扫了庄明心一眼,心想这小东西厉害啊,竟然请动太后跟廖太妃的大驾,如此她这个寿宴可就倍有面子了。 庄明心没理会他的“秋波”,一本正经的蹲身行礼:“臣妾恭请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背负起双手,也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 这番装模作样的德性,惹的郑太后“嗤”了一声,反问他:“皇帝这是?” 毓景帝“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儿子听闻教坊司的话剧班子进宫来给嘉贵妃贺寿,便想过去见识见识何为话剧,免得朝臣们说起来时,儿子一问三不知。” 郑太后“哦”了一声,“诧异”道:“竟是为着这个?哀家还以为你是为了给嘉贵妃做脸这才去赴宴的呢。” 不等毓景帝接话,她又自顾道:“如此看来,这话剧比嘉贵妃的脸面倒还要紧些呢。” 毓景帝:“……” 亲娘哎,要不要这么坑您的亲儿子? 他连忙看向庄明心。 庄明心拿帕子虚虚的抹了下眼睛,“哽咽”道:“什么都别说了,臣妾都明白。” 明白了还哭?不是,你到底明白的是什么? 毓景帝急的不行,想伸手去拉庄明心,偏郑太后跟廖太妃还在旁边,简直想跳脚。 大好日子,庄明心也不想他着急上火,笑着安抚道:“臣妾知道皇上是为了给臣妾做脸,才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赴宴的,臣妾感动的跟什么似得。” 毓景帝见她没因太后的挑拨而生气,顿时舒了口气,又背负起手来,哼道:“朕是念在你兢兢业业替朕打理宫务的份儿上,才愿意给你做这个脸的,你可要记得朕的恩情,往后务必更勤勉一些。” 心想,她一肚子的古怪主意,一份份表格印出来,宫规也印成册子下发到各处,宫务变得愈来愈简化。 她起初比自个还忙碌,如今坐班不到大半个时辰就能了结当日宫务。 不然哪来的空闲 分卷阅读225 写话本子、教话剧班的人演话剧、折腾美食以及种菜养花? 因慈宁花园就在慈宁宫的那边,几人虽是步行,盏茶工夫也就走到了。 众妃嫔唬了一跳,立时呼啦啦的迎出来,蹲身行礼。 “恭请圣安。” “请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安,太后娘娘、太妃娘娘福寿安/康。” “请贵妃娘娘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一连串请安下来,人数虽多,但却不杂乱。 毕竟当初选秀时受过教养嬷嬷的教导,这些都是最基础的礼仪。 见礼完毕后,众人这才回到明间。 卫贤妃眼疾手快的命人清空主桌的餐具、茶具,请毓景帝、郑太后跟廖太妃入座。 然后另叫人新抬来一圆桌,安置原本坐在主桌上的各宫主位。 庄明心原也想跟过去,却被卫贤妃强行摁到了毓景帝旁边。 卫贤妃笑道:“今儿姐姐是寿星,合该坐在主桌。再者,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跟皇上跟前,还需要姐姐服侍呢。” 卫贤妃既如此说,庄明心也不好再推让,便顺势道:“妹妹说的在理,那我就留在主桌服侍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跟皇上吧。” “如此才好呢。”卫贤妃笑了笑,才要退下,就被毓景帝给唤住了。 他道:“你替嘉贵妃张罗寿宴辛苦了,也在这里坐罢。” 贤妃识趣,又想来唯庄明心马首是瞻,他也乐意给她这个体面。 卫贤妃忙推辞道:“臣妾多谢皇上赐座,只是臣妾还有好几处活计要管着,宫人们三五不时的就会来找臣妾讨主意,臣妾还是到旁边坐吧,免得扰了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跟皇上的兴致。” 毓景帝闻言,便没勉强,点头道:“那你去吧,过后朕再赏你旁的。” 卫贤妃谦虚道:“能替贵妃姐姐张罗寿宴,是臣妾的荣幸,什么赏不赏的,臣妾可不图这个。” 毓景帝愈发满意了,笑道:“你虽不图这个,但朕该赏还是得赏,否则岂不寒了那些替朕做事的人的心?” 这话一出,卫贤妃也不好再推辞,蹲身谢恩道:“臣妾谢皇上赏。” * 因寿宴要午正放过鞭炮之后才开始,这会子离午时还有些工夫,庄明心便叫人去知会了一声话剧班,让他们先演一幕助助兴。 先前《化蝶》的时候,她用她仅有的几次观看话剧的经验,从台词到表情到动作,对话剧班的乐人们好生调/教了一遍。 着实将她累坏了。 到了《白蛇传》这里,她直接甩了半本话本子给班主,叫他们自个找人写剧本,自个设计表情跟动作。 当甩手掌柜的结果就是,他们会演成甚样,她心里完全没底。 话剧班的乐人们早已装扮好了,得了命令后,立时就开场。 先是欢快的音乐响起,接着开始有人在后台念旁白,讲述的是小白蛇如何在山中欢快修炼的。 随后跑出来个男童,吹着牧笛,坐在一只牛犊上。 他救下了被险些被樵夫用柴刀砍死的小白蛇,用草药替它包扎了伤口,然后将它给放生了。 一晃千年过去,白蛇修成正果,飞升之时被菩/萨告知她尚有因果未了结。 于是化身成一绝色女子的白蛇,来到人间寻找转世的牧童报恩。 戏台上白素贞撑着油纸伞一出场,庄明心嘴角就抽了抽。 这不是那个被宁王纳进府里当侍妾的女乐人么? 再一看木桥道具上头站着的许仙,不出所料,正是那个被宁王纳进府里去的男乐人。 她往毓景帝身边凑了凑,跟他咬耳朵:“这一男一/女两位乐人,不是被宁王爷纳进府里当侍妾了么,怎地又回到教坊司,还混进了话剧班?” 毓景帝眉头一皱:“你问朕,朕问谁?这话剧班不是爱妃一手拉扯起来的么,怎地如此大事儿你竟不知道?”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无语道:“臣妾每日少说也有几十件事儿要忙,不过指点他们几句,见他们上了正轨,臣妾便没再理会了,哪里知道他俩的事儿?” 顿了顿,她又哼道:“宁王爷是您的亲兄弟,他的事儿您竟然如此不上心,得亏太后娘娘不知就里,否则……” 毓景帝“嗤”了一声:“朕自然叫人看着他,不过他们都知道朕不爱理会这些狗屁倒灶的腌臜事儿,轻易不会报到朕跟前来。” 想了想,又缓和了语气,说道:“你若想知道,回头把高巧叫来,一问便知。” 其实庄明心就是惊讶,问不问的倒不打紧,左不过宁王喜新厌旧之后,宁王妃使计策将人赶出府,还能有旁的甚理由? 这两人在音乐造诣上,远超教坊司其他乐人,她原还遗憾损失了两位“明日之星”,如今他们回来了,话剧班可谓如虎添翼。 也算是意外之喜? 横竖全京城谁人不知话剧班是她嘉贵妃罩着的?况且大剧院源源不断的 分卷阅读226 给户部上缴着高额盈利,户部看的比眼珠子还紧。 即便他们回到教坊司,也不必像以前一样以身侍人,可比在宁王府后宅与宁王妻妾们斗智斗勇强多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 她摇了摇头:“罢了,其中缘由臣妾猜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这第一幕剧情进展颇快,很快白素贞跟许仙就喜结连理。 在场众妃嫔以及郑太后、廖太妃等人,俱都一脸姨母笑。 然后反派出场了。 许仙遭到污蔑,被官兵用铁链穿透琵琶骨,发配苏州。 他边哭喊着“娘子”,尔康手,边被官兵拖下台去。 徐贵人一下站起来,“啊啊啊”大叫:“昏官啊,找不到盗匪,就叫许公子顶罪,简直是无耻!” 为了不被宗亲抵制,庄明心将电视剧里头污蔑许仙偷了他家宝贝的王爷改成了一个出身显贵的高/官。 坐在旁边桌上的怡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将酒盅给震的跳了一跳,气呼呼道:“气煞我也……” 陈钰沁淡淡道:“昏官是可恶,但此事说到底,还是小青偷盗东西在先。” 此话一出,立时遭到众妃嫔言语围攻。 就连静妃,都眼泪汪汪的说道:“小青又不是人,哪里知道人间的规矩?” 陈钰沁“啧”了一声,哼道:“是人还是妖不重要,既选择了在人间生活,就该遵守人间的规矩,否则就该受到刑罚。” 郑太后颔首:“仙有仙道,妖有妖道,人有人道,本该老死不相往来的……但既妖选择了入人界历练,就必得遵循人界规矩才是,否则天道难容。” 陈钰沁抿了抿唇,露出个笑意来,扬声道:“太后娘娘高见!” 众妃嫔虽心里不赞同郑太后的看法,但面上俱都恭维道:“太后娘娘高见!” 庄明心笑了笑,没插话,心想这才哪到哪呢,就吵起来了,本剧最大反派法海老秃驴还没出场呢。 外头噼里啪啦的响起鞭炮声。 端妃一声令下,宫人们鱼贯而入,很快将菜肴上齐。 她执杯,站到花厅中央,朗声道:“今儿是嘉贵妃姐姐千秋,妹妹在这里,领着诸位妹妹们,给姐姐贺寿了,祝你芳龄永继,福寿安/康。” 众妃嫔忙都站了起来,齐声道:“祝贵妃娘娘芳龄永继,福寿安/康。” 庄明心站起身来,谦虚了句:“多谢诸位妹妹们,本宫先干为敬。” 说着,一手遮袖,将酒盅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没错,今儿她又每桌贡献了两瓶葡萄酒出来。 去岁凉州葡萄送来,她又做了一批葡萄酒,不过数量跟前年基本持平。 在水泥官道修到凉州前,毓景帝也不好劳民伤财的增加贡品葡萄的数量。 众妃嫔忙将酒盅送到唇边,迅速饮光杯中酒。 庄明心笑道:“妹妹们快坐吧。” 她自个也落了座,将酒盅放下,拿起筷子来,夹了块烤鱼送进嘴里。 才刚咀嚼到一半,她腹内顿时一阵翻涌,偏头“呕”的一下,将嘴里的鱼肉渣给吐了出来。 把毓景帝给唬的一下跳起来,惊慌失措的问道:“这是怎地了?莫非烤鱼有毒?” 酒是她自个提供的葡萄酒,显然不可能有问题。 “不是。”庄明心摆了摆手,才刚要解释,腹内又是一阵翻涌,她再次“呕”的干呕一声。 癸水迟了五六日,她原以为是上次癸水期间恰逢寒食节,吃多了凉食导致的推迟,并未放在心里。 不想今儿竟闻见鱼腥味犯起了恶心…… 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郑太后跟廖太妃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扬了扬嘴角。 “皇帝不必太过忧心,兴许是好事也未可知呢。”郑太后安抚了毓景帝一句,转头吩咐张嬷嬷:“叫人去太医院请个妇科圣手来。” “妇科圣手?”毓景帝在脑子里琢磨了一番郑太后的话,顿时惊的三魂去掉了七魄。 对,没错,是惊,而不是喜。 要知道,庄明心可是早早就与他说定了年过二十岁再生娃的,今儿她才刚满十八岁…… 出了这样的意外,回头她还不知道怎么跟自个闹呢! 必是高巧这狗东西近来不甚用心,按/摩腰/穴不彻底,残留了诸多龙/精在她那里,否则先前一年多怎地无事? 看自个不剥了他的皮! ☆、77 太医很快被请了过来, 竟然是太医院掌院孙院判亲自来了。 倒不是孙院判特意讨好嘉贵妃,着实是因为太医院人手紧张,先前诸多太医被派去地方上替百姓接种牛痘, 至今还有一半没回返。 一来是大齐州县众多,需要接种牛痘的人员不知凡几。 二来接种牛痘需要从牛身上收集牛痘浆液, 大齐耕牛数量有 分卷阅读227 限, 只能一茬一茬的来。 故而这才拖拖拉拉了一年多仍尚未了结。 孙院判上前给毓景帝、郑太后廖太妃以及诸妃嫔行礼, 然后从医童手里接过药枕来搁到庄明心面前的饭桌上。 他恭敬道:“还请贵妃娘娘伸手。” 庄明心撸了下衣袖,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腕子来,琼芳忙盖了条丝帕上去。 孙院判伸手按住她的脉搏, 片刻后, 又请庄明心换了一只手。 他将手收回来, 转头朝毓景帝跟郑太后拱手道:“恭喜皇上、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有喜了。” 虽然他二位在此之前就有猜测了, 但现下听孙院判这么一说,立时“喜色”涌上脸颊。 于郑太后来说, 这事好事, 亦不是好事。 儿子膝下不丰, 大皇子愚钝、貌丑(一脸麻子), 三皇子血脉不明, 都是废子, 急需一个能经得住讲究的孙儿。 但嘉贵妃没有生育时,就已宠冠六宫, 若再给她生下个皇子来,那皇后之位即刻就能到手。 先前她不在意皇上翻谁牌子、不翻谁牌子,也不在意妃嫔们有孕还是无孕,然而一旦她生下皇子, 当上皇后,就不同了。 无论是为了保住自个的皇后宝座,还是为了她儿子的前程,也得牢牢把住皇帝,不让别的妃嫔产下皇子。 毕竟,身为皇后嫡子,若不能当上太子,能有甚好下场? 如此一来,想让静妃生下个郑氏血脉的皇子,只怕是难了。 于毓景帝来说,同样是好事,亦不是好事。 好事就是总算有个能上得了台面的皇子了,且还是自个心爱的女子诞下的皇子,他自然是喜欢的。 但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他担忧庄明心的身/子骨能不能经得住分娩之苦,也怕她同自个闹。 不管内心如何复杂,当着众人的面,他还是作出个欢喜雀跃的模样来,大笑三声:“好!好!好!” 又关切的问孙院判:“孙爱卿,嘉贵妃身/子骨还可康健?用不用开几副安胎药来吃吃?” 孙院判拱手回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身/子骨康健着呢,若无下红跟腹痛的症候,暂且不必服用安胎药。终究,是药三分毒。” “好。”毓景帝颔首,然后吩咐高巧:“赏!” 高巧引着孙院判出去了。 侧身回避的众妃嫔忙站起身来,聚拢到大殿中央,先朝毓景帝福身行礼道:“臣妾、嫔妾恭喜皇上。” 又冲着郑太后福身行礼:“臣妾、嫔妾恭喜皇上。” 最后这才转向庄明心这个正主:“臣妾、嫔妾恭喜贵妃娘娘。” 庄明心:“……” 有啥好恭喜的,简直是晴天霹雳好么! 按照她的人生计划,还能逍遥自在两年,后年才开始备孕。 结果可倒好,一着不慎翻了船,现在肚子里就揣上了。 私下如何想不重要,面上她还是羞涩的笑了笑:“多谢诸位妹妹们。” 然后她若无其事的对毓景帝说道:“皇上,这宴席还是继续吧,莫要因为臣妾有孕之事,扰了大伙的兴致。” 毓景帝握/住她一只手,柔声问道:“你能撑得住?” 方才还吐出那样,若她撑不住的话,这宴席也该散了。 庄明心漱过口后,嘴里没了鱼腥味,这会子倒没反胃了,闻言笑道:“臣妾好着呢,先前是被鱼腥味给招惹的。” “那就别吃鱼了,吃点旁的。”毓景帝颔首,转头吩咐众妃嫔:“归座吧,宴席继续。” 因被诊出有孕的缘故,卫贤妃也不好再劝庄明心酒,便只带着另外几桌妃嫔们吃酒戏耍。 两刻钟后,宴席进行到酣处,庄明心又吩咐话剧班的人上台为大家助兴。 第二幕开头便是被发配到苏州的许仙,在药铺打工,因足够勤快、聪慧,被药铺东家看中,想让他当自个的东/床快婿。 徐贵人又大嗓门嚷嚷起来:“一个药铺掌柜的女儿,如何跟长相绝色、还会法术的白素贞比?凭她也配!” 梁贵人表示赞同:“连小青都不如呢,就算许仙要纳妾,也是纳小青呀,她是白素贞的丫鬟,知根知底,比外头的平民女子好拿捏。” 柳才人也弱弱的插嘴了一句:“嫔妾瞧许公子像是个正经人,都不敢正眼瞧东家的闺女,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事决计成不了。” 果然戏台上,许仙实事求是的告知掌柜自个已然娶妻,掌柜遗憾之余也只得罢手。 随即白素贞带着小青找到苏州,二人夫妻重逢,催人泪下。 一晃三年过去,许仙发配时间结束,三人回到杭州,开起了药铺,救死扶伤无数。 这一幕结尾,最大反派BOSS法海出场了,他拦住许仙,说他身上有妖气。 许仙自然不信,匆匆赶回家中。 法海尾随在他身后,跟到了许仙家门口,望着他家门 分卷阅读228 口,阿弥陀佛了一句:“好重的妖气,怕不止有一只妖,待老衲收了你们!” 扮演法海的乐人退下去后,殿内立时炸开了锅。 怡妃咬牙切齿道:“老秃驴,多管闲事,白素贞跟小青又没害人,反还救了不少人,是非不分,还敢妄称是出家人?” 徐贵人一脸担忧的说道:“那老秃驴既有金钵又有法杖还有法衣,怕是不简单,不知道白素贞跟小青两个加起来能不能打得过他?” 梁贵人笃定道:“肯定能,白素贞可是修炼了千年的大妖,离飞升一步之遥。” 几人叽叽喳喳讨论一番后,又齐齐看向庄明心,由徐贵人打头问道:“娘娘,白素贞能打的过法海么?” 庄明心:“……” 被读者(?)当面追问后续剧情,她是剧透好呢还是不剧透好么? 她斟酌了下词句,模棱两可的笑道:“原本是打的过的,不过法海甚是狡猾,想了其他的歪门邪道,故而……” 比如他骗许仙给白素贞喝雄黄酒,害她现原形,将许仙吓死,不得已她又是下地府抢魂,又是上天庭偷灵药的,犯了不知多少天条。 又比如他把许仙骗到金山寺关起来,导致白素贞关心则乱,水漫金山寺,犯下滔天大罪。 众人一听便知后头有大虐,顿时哀嚎:“可不能让法海如愿啊,许仙跟白素贞多般配啊,神仙眷侣,一定要给他们个好结果。”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那是自然。” 应该也算是好结果……吧?! 这一幕结束后,宴席也该散了,但大家兴致颇高,不顾毓景帝跟郑太后在场,吵嚷着要再看一幕。 正好后头还有一幕已排练好,庄明心便满足了她们的要求。 后头这幕演的正是法海哄骗许仙给白素贞喝雄黄酒的剧情,简直是捅了马蜂窝了,旁人最多拍桌子,怡妃直接将官帽椅给拎了起来。 才要往地上砸,就被然后被毓景帝给喝止了:“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 怡妃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皇上在这里,不光皇上,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也在,这会子三双眼睛一块儿盯着自个。 她连忙将官帽椅放下,讪笑道:“臣妾失仪了。” 庄明心失笑,怡妃若生在现代,怕是动辄就会被剧情刺激的砸电视,有多少钱都不够她烧的。 后面剧情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最终停留在许仙被白素贞救活这里。 众妃嫔或是庆幸,或是喜极而笑,或是长舒一口气,无不跟着话剧中人物的喜怒哀乐走,哪里顾得上理会庄明心有孕这茬? 也只一个称病不来赴宴的张德妃,在听闻嘉贵妃有孕的消息后,摔烂了书房里所有的古董摆设,咬牙切齿的咒骂:“贱/人,祝你次次得女,一辈子子都生不出皇子来。” 但她却没心思去对付嘉贵妃,大公主今年六岁,到了该正式念书的年纪了,教授公主们念书的先生都是国子监出身的大儒,这没的挑剔。 但每位公主需要两位伴读,廖太妃打算从她娘家选一位侄孙女,再从翰林院选一位清贵家的女孩儿。 张德妃却盘算着从她娘家侄女里头挑一个进来,顶掉清贵家女孩儿那个名额。 有侄女日日在大公主跟前念叨,大公主才不至于跟她的母家生分了。 要达成目的,必要廖太妃松口,故而她近日三五不时的便要去奉承廖太妃,在她跟前端茶倒水的,跟个服侍人的宫女似得。 总算换来了廖太妃松口的迹象。 她还得再接再厉,继续到廖太妃跟前奉承跟服侍,务必要赶在秋后开课前将人选给定下来。 * 回到钟粹宫后,正殿的宫人们听到主子有孕的信儿,纷纷跑来磕头道喜。 庄明心叫琼芳发了喜钱,往罗汉床/上一歪,感叹了一句:“累死本宫了。” 琼芳净手后,上前来替她揉腰。 心里却十分的后怕,昨儿皇上又拉着娘娘胡闹了大半夜,今儿一早娘娘醒来时,浑身青紫交加,跟受了甚酷刑似的。 谁知今儿竟被孙院判诊出怀了身孕。 所幸她近一年来每日都要练功半个时辰,身/子骨比旁人康健,否则这胎只怕昨儿夜里就流掉了。 她弱弱道:“娘娘,有了身孕不可以同房,您可千万劝着皇上些,莫要让他胡来。” 虽是计划外的产物,但毕竟是与自个血脉相连的娃儿,庄明心肯定会保护好她/他的。 故而笑道:“本宫省的,不妨事。” 孕期不能同房是老规矩,但其实除了前三月跟后三月,其余时候是可以敦/伦的,只别玩的太过火就成。 说曹操,曹操到。 外头院子里响起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她立时将脸板了起来。 其实她并不怪毓景帝跟高巧,毕竟即使发达如现代,也没有哪一种避/孕方法能保证百分百成功。 分卷阅读229 但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的。 如此才好拿捏毓景帝。 毓景帝进来东次间后,见她不但不起身见礼,还将头扭向里头的墙壁,一副“我很生气不想理你”的模样。 他忙坐到塌边,边将她往怀里搂边柔声哄道:“好了好了,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你要打朕、骂朕都使得,可千万别生闷气,气坏了自个,岂不叫朕心疼?” 庄明心垂首靠在他身前,不吭声。 毓景帝又继续哄道:“咱们虽说好了待你二十岁之后再生,但孩儿提早来了,咱们也不能狠心撵走是不是?况且,如今是三月十六,怀胎十月,等到分娩已是明年的事儿了,明年爱妃十九……细算下来,其实也只提早了一年而已。” 庄明心暗暗翻了个白眼,忽悠,接着忽悠! 她原打算后年才备孕,等到有孕再分娩,那都是大年后的事儿了好么! 分明就是提早了两年,别想偷换概念! 见她油盐不进,他只好抛出杀手锏,低声与她说道:“你不是常说贵妃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小妾,在诸多事情上头名不正言不顺,很有些力不从心?你早些产子,朕才能早些封你为后呀。” 庄明心哼了一声:“臣妾竟记不得何时服用过‘包生儿子’的灵药了,皇上可记得?” 毓景帝:“……” 竟忘了这茬了。 他忙表示:“即便生个公主,朕也喜欢!只要是爱妃生的,男女朕都一样疼爱。” 她勾了勾嘴角,谅狗皇帝也不可能因为自个没给他生儿子就态度大变。 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她哼唧道:“臣妾坐累了,正想躺一躺呢,您将臣妾捞起来作甚。” 毓景帝站起身来,将她打横抱起,放至罗汉床的里侧,然后自个脱靴除冠,也躺了上来。 他笑嘻嘻道:“朕陪爱妃躺躺。” 然后将大掌贴在了她的小/腹上,板脸道:“你母妃要歇息,老实点,不许吵她,不然等你出来了,朕可要收拾你。” 庄明心:“……” 才刚有孕一个月,胎儿这会子还是个受精卵,你丫威胁个受精卵,可真是出息! * 也不知是不是狗皇帝动辄就威胁胎儿这威胁胎儿那的缘故,她除了闻不得跟吃不得鱼腥味,旁的一切如常,并无任何不适。 平稳的过完了头三个月,坐稳了胎。 在这期间,狗皇帝一直歇在钟粹宫,并未翻过旁的妃嫔牌子。 便是惠嫔又拿大皇子说事儿,请他过去咸福宫几回,他也是哄睡了大皇子便返回来,不曾留宿过。 至于静妃,也不知是否得了郑太后的警告,并未像先前那样动辄装病抢人,竟半点幺蛾子都没出。 狗皇帝如此讲义气,她也没亏待他,虽不能敦/伦,但还有手跟嘴呢,每隔三五日就替他纾/解一回,没憋着他。 只是终究比不得真正的敦/伦,不过隔靴搔痒,略凑合凑合罢了。 故而一听说可以敦/伦了,他就跟解开狗链的哈士奇一般,上蹿下跳,就差将屋顶给掀了。 午时刚过,就忙不迭的跑来了钟粹宫。 他穿着一新不说,还跑去泡了个玫瑰花瓣澡,把她殿前花坛子里种的玫瑰花都给薅秃了。 庄明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您好歹也算身经百战了,怎地还兴头成这样?” 兴头的跟要做新郎官的毛头小子似得! 洗的香喷喷的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在她唇上嘬了一口,笑嘻嘻道:“朕都三个半月没亲近爱妃了,能不兴头么?” 庄明心原想挖苦他几句,但男女构造不同,这事儿对男子来说,兴许果真就如此重要吧。 不过即便如此重要,他也为了她素了三个月,没翻旁人的牌子,就冲这点儿,就该值得嘉奖了。 毓景帝抓耳挠腮的等待了小半天,总算挨到了夜里。 两人沐浴完毕后,躺到了东哨间的拔步床/上。 毓景帝不带半点犹豫的,就趴伏到了她身前,开始起前序工作来。 有孕后她身/子敏/感了许多,不过片刻,便忍不住哼唧出声。 毓景帝被她柔/媚婉/转的声音刺激到,顿时亲的更卖力了。 两边亲了好一会子工夫后,又往下头亲去。 关键部位被攫/住,庄明心“啊”的一下喊出来。 她的身/子,他了解的比她自个都清楚,见状一下便明白了。 于是动作的更加快速起来。 半晌后,见她动/情,这才结束前序工作,正经的与她合/二/为/一。 “嗯……”两人同时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虽毓景帝顾忌她的孕肚,只敢用最传统的姿/态来动作,不敢折腾太多花样,但这也够了,两人都十分的得/趣。 事后,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一本满足的感慨道:“若没了爱妃,朕是一日都不 分卷阅读230 能活的。” 顿了顿,又强硬道:“朕驾崩后要与爱妃合葬,幸好朕听了了尘那老秃驴的话,未将先皇后的尸骨葬入主墓室,否则还得移棺。” 移棺事小,朝臣们必定跳出来反对,先皇后的娘家人估计也会趁机讨要好处,简直是麻烦。 “了尘大师?”庄明心正闭目养神呢,闻言立时瞪圆了眼睛:“他不让您将先皇后尸骨葬入帝陵主墓室?您给臣妾说说,他当时是如何说的?” 毓景帝见她感兴趣,忙答道:“他并未细说,只说暂且莫要葬入主墓室,过几年再说。”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了尘这秃驴果然有些本事,不但看得出自个的来历,还能看得到自个的未来。 生怕将来自个母仪天下后,会寻他以及慈安寺的晦气,于是不动声色的卖了自个个好。 她原还想着,要想法子封住了尘的嘴,务必让他在郑太后跟毓景帝跟前替自个守口如瓶。 现下看来,了尘识趣的很,倒不必她另做什么了。 如此也好,她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儿,可不能因为要处置了尘一个出家人,而带上污点。 她笑道:“如此说来,了尘大师倒是个有本事的。” “自然是有些本事的,不然朕如何肯听他忽悠?”毓景帝笑了笑,又夸赞道:“而且,能一眼就瞧出爱妃‘来历不凡’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庄明心怕他揪住“来临不凡”这四个字不放,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于是玩笑道:“兴许臣妾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的呢,可不就‘来历不凡’?” 毓景帝将她搂紧了几分,另外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道:“说,你的羽衣藏哪里去了?朕要扣住你的羽衣,如此你就再也回不去天庭了,只能留在人间跟朕做一对凡人夫妻。” 回肯定是回不去了,她现代是得绝症去世的,尸体早火化成骨灰了。 庄明心抬起他的手,按在自个心口上,笑道:“臣妾的羽衣在这里头,您要将臣妾的心挖出来嘛?” 毓景帝立时得意了:“人没了心还能活?可见爱妃这辈子都跑不出朕的手掌心了。” 庄明心往他怀里拱了拱,笑道:“那皇上可要多怜惜下臣妾,如此才不枉臣妾丢掉翅膀,千里迢迢来此一遭。” 毓景帝将她的手按到自个的心口上,诉衷肠道:“朕的心里满满都是爱妃,再装不下旁的女子,你且放心,朕此生必不负你。” 多美好的气氛呀,可是庄明心这个皮皮虾兼杠精,竟毫不犹豫的杠了他一句:“可是太后娘娘也是女子呀。” 总不至于有了老婆就忘了亲娘吧? 毓景帝:“……” 他没好气道:“朕是说旁的妃嫔,并不包括母后。” 庄明心“哦”了一声,见他气的咬牙切齿,忙安抚道:“皇上的心意臣妾知道了,若皇上不负臣妾,臣妾也定不负皇上。” 若是敢负了自个,那就弄死他,当个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也挺好。 毓景帝感动的眼睛都湿/润了,深觉自个从前的能力没白费,好歹能得到她的回应了。 他将脑袋搁到她肩头上,深情道:“明心……” 叫完之后,才警觉的环视了一圈殿内,发现并未有旁人,这才舒了口气。 不过这不是个法子,长此以往的,只怕要出岔子,毕竟他是不可能喊庄静婉的,那可是大姨子的名字。 他拧眉思索了片刻,突然严重眸中一亮,他轻推了庄明心一下,说道:“待册立你为皇后的时候,朕给你赐个表字吧,如此往后史书上提起你时只会用朕赐你的表字,而不会用‘庄静婉’,你也不必顶着旁人的名字,在史书上给旁人做嫁衣裳。” 庄明心顿时大喜:“如此甚好!” 她早就不想顶着庄静婉这个名字了,只是没法子改过来,狗皇帝倒是贡献了个好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哪位小可爱没收藏我的预收新坑的啦?满地打滚求收藏下哈,10.14就开坑啦。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ID号:4991378 ☆、78 庄明心除了闻不得鱼腥味, 孕期反应并不大,但毓景帝为免她劳神,还是强令她将宫务暂交给卫贤妃。 卫贤妃算是庄明心的忠实好伙伴, 向来对她敬重有加,宫务交给她, 庄明心也无甚不放心的。 没了琐事的烦扰, 庄明心安静窝在钟粹宫养胎, 日常吃喝遛狗,看看宫人打理前院花坛子跟后院菜园子,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悠闲自在。 转眼来到孕期五六个月, 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因这个阶段腹中胎儿骨骼跟牙齿进/入飞速生长的钙化阶段, 对钙的需求急剧增加, 庄明心便出现了夜里腿脚抽筋的状况。 古代没有钙片可补充,唯一钙含量高的就是奶制品, 她每日一杯牛乳,外加一碟子酥 分卷阅读231 酪, 抽筋的状况依旧存在。 这夜庄明心左腿再次抽筋, 疼的她“嘶”的倒抽了口凉气。 毓景帝睡觉向来警醒, 立时坐了起来。 他先摸/索着走至桌边, 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燃, 然后返回床榻上, 动作熟练的替庄明心揉/捏起小腿肚来。 庄明心看着层层纱帐内毓景帝影影绰绰的脸庞,劝道:“明儿还要早朝呢, 您去东次间的罗汉床/上歇着吧,叫琼芳进来替臣妾揉腿。” 毓景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琼芳手劲小,哪有朕揉/捏的妥帖?再说了,她也没朕警醒, 把你交给她服侍,朕可不放心。” 庄明心被他大力揉/捏的龇牙咧嘴,还不忘出主意:“那就换崔乔来给臣妾值夜,崔乔最警醒不过了。” “换谁都不成,朕不亲自盯着,哪里放得下心?”毓景帝见她的腿筋在自个揉/捏之下归位,松了口气。 他探身出去将蜡烛吹熄,让她后背靠在自个怀里,侧身搂住她,宽慰她道:“不必担忧朕,朕若困了,午晌可以在养心殿歇晌儿,不妨事。” 庄明心还能说什么呢? 抛开他皇帝的身份不提,对怀孕的妻子如此关怀备至,便是放到现代,也算是个合格的好男人了。 更何况他还是古代封建背景下,处于金字塔最顶/端的的帝王? 庄明心也不敢多与他叙话,免得引的他走了困,忙道:“睡吧。” 这样的场景,在整个孕中后期几乎隔三差五就要重复一次。 直到进/入九个月后,她腿脚抽筋的状况这才彻底消失。 虽然太医每日早、晚两次来钟粹宫请平安脉,两个经验丰富的产婆也说庄明心怀相好、胎位正,但她向来谨慎,还是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她亲自画了一套剖腹产所需的工具,让李连鹰送去匠作监,请他们赶制出来。 又叫人搞来羊肠线跟纱布,消毒备用。 另还有金疮药、止血剂等成药,以及事先从太医院抓来的止血汤药。 可谓万事俱备,就差难产了。 大齐已有麻沸散,但只能将人整个麻醉过去,局部麻醉是不存在的。 故而一旦难产,庄明心得忍着剧痛生剖开自个肚子,将娃儿从肚子里取出来,然后再一层层的用羊肠线将肚皮缝起来。 光靠她一人显然不行,于是她叫人将大理寺的王稳婆给请进宫来。 往常她给自个打过不少下手,虽然那是在解剖尸体的时候,但整体区别不大。 当然,这是庄明心认为,王稳婆可不这么想。 王稳婆听完庄明心的描述,得知她打算拿刀子破开自己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然后再将肚子缝回去后,好悬没惊的晕厥过去。 她“哎哟”一声,忙不迭的劝阻道:“这怎么成,人的肚子要是切开了,进了风邪(感染),哪里还能活?贵妃娘娘您可别乱来,生产上的事儿,还是要听太医跟产婆的为好。” 庄明心歪在暖炕的引枕上,老神在在的笑道:“若是顺产,本宫自然不会折腾;可若是难产,太医跟产婆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本宫自然要剖腹自救。” 顿了顿,她又笑道:“虽然剖腹也未必能活下来,毕竟风邪凶残,但总归还有熬过去的可能,但若不剖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最是惜命,绝对不会拿自个身/子开玩笑,真要到了不得不剖腹的地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搏一搏命了。 见她王稳婆仍就一脸不赞同的模样,她冷哼道:“本宫之所以唤你进来,就是觉得妈妈胆子大,能经得住事儿,到时你只须听本宫的话,本宫叫你作甚你就作甚即可,有甚好歹,本宫自个担着,必不会牵连妈妈就是了。” 王稳婆闻言,叹了口气,蹲身道:“老身只是替娘娘忧心,既娘娘主意已定,老身听娘娘吩咐便是。” * 原本这是庄明心为自个备下的一条后路,叫人宣王稳婆进宫时,也没让人声张。 谁知没半日,消息就走漏了出去,且越传越变样,最后竟变成了“嘉贵妃嫌疼不想从下头生,要划拉开肚子将龙胎抱出来,听说已叫人请了大理寺的王稳婆进来。” 谣言的威力,真是让庄明心叹为观止。 那么问题来了,是分娩的“十级痛”更疼还是无麻醉剖腹产更疼? 这个问题,庄明心暂时没法回答,同时也希望自个永远也没这个机会回答。 她虽然懒得理会这些谣言,但显然信的人不少。 首当其冲的就是郑太后,忙不迭的打发张嬷嬷过来查探情况。 庄明心:“……” 她好生解释了一番,并一再保证,除非太医跟稳婆都束手无策,绝不轻易就划拉开自个肚皮,这才将张嬷嬷送走。 然后毓景帝又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一进东次间的门,就大声道:“听说你打算剖腹取子?” 庄明心:“……” 分卷阅读232 “别听她们瞎说。”庄明心生怕他着急上火,先否了,然后笑道:“您坐下,臣妾跟您慢慢解释。” 毓景帝闻言,舒了口气,这才走到她旁边的锦垫上坐下。 待立夏端了茶上来,庄明心亲自接过,呈到他跟前,笑道:“皇上喝茶。” 毓景帝见她不慌不忙的,忙急急的催促道:“朕哪有甚心思喝茶,你快些给朕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庄明心无奈道:“臣妾的确叫匠作监打制了一套剖腹取子的工具,但那也只是为了有备无患,并未打算一开始就剖腹取子。” 不待他回应,她又详细解说道:“太医说臣妾身/子康健,产婆也说臣妾怀相好、胎位正,若无甚意外,应会生产顺利。但臣妾胆小,怕万一出意外,果真难产了,到时太医跟产婆束手无策,臣妾若不作甚准备,到时就只能等死了。” 毓景帝一下抓住她的手,笃定道:“爱妃一定会平安生产。” “平安生产自然是皆大欢喜。”庄明心挣脱出一只手来,在他手背上拍了拍,随即话锋一转,又道:“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毓景帝看向她,眉心皱成了个川字,追问道:“剖腹取子就一定能活?” “不一定。”庄明心叹了口气,“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总比躺着等死强吧?再不济,好歹能保住孩子呢。” 若大人小孩只能选择活一个,庄明心毫不犹豫就会选大人,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人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但就古代这医疗条件,弄死小孩保住大人基本没可能,最多也就是保住孩子,多数情况都是一尸两命。 自个保不住的前提下,想法子保住孩子,也是该当的。 毓景帝脑子里浮现出她设想的场景,顿时觉得万念俱灰,忙不迭的将她揽进怀里,似安抚她又似安抚自个的说道:“不会的,你肯定不会有事的,朕不允许你有事。” 庄明心忙附和道:“臣妾可是了尘大师亲口盖章的‘来历不凡’的仙女,自然不会有事。” 越临近预产期,庄明心心里越担忧,但又不好说出来,让别人跟着自个担忧,终究于事无补。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果然把狗皇帝吓到了,自个还得反过来安慰他,这叫什么事儿? 也不知哪个宫人嘴巴如此不严实,竟然将消息走漏了出去! 可惜她这会子没精力细查,待她平安生产完,再来计较。 好生宽慰了毓景帝一番,又强打起精神哄了又哄,总算把他哄的没那么焦虑了,这才将他赶回养心殿批阅奏折。 毓景帝才离开不过一刻钟,崔乔就进来禀报,说卫贤妃来了。 庄明心大喜,忙吩咐道:“快请进来。” 她早就想从卫贤妃那里探听探听自个此次生产是否顺利,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不想她自个竟然送上门来了。 今儿无论如何,也得从她口里抠出真相来才行! 卫贤妃进门,就先蹲身行了个大礼:“妹妹我是来请罪的,还请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妹妹这一回。” 把庄明心给唬了一跳,她自个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只好吩咐琼芳:“快把贤妃扶起来。” 卫贤妃也没坚持,顺着琼芳的手站了起来。 庄明心将她让上暖炕,又叫人给她上红枣玫瑰花茶。 一番客套后,她这才一脸莫名的问道:“妹妹所谓的请罪,请的是哪一桩?我怎地不知道姐姐何时犯过错?” 卫贤妃抿了口红枣玫瑰花茶,打量了一番殿内,见只琼芳一个在内侍候,便放心道:“妹妹要剖腹取子的谣言,是我叫人传出去的。” 庄明心:“……” 啥玩意儿? 传这这么离谱的谣言,对卫贤妃有甚好处? 她诧异道:“你为何如此做?” 卫贤妃笑道:“自然是为了贵妃娘娘。” 庄明心“啧”了一声,笑觑她:“我倒是听听你有什么歪理,若无法说服我,我可不包庇你,必要告知太后娘娘跟皇上,让他们好生罚你。” 卫贤妃笑道:“可凡事太顺利,旁人又岂会记得深刻?若不经历过失去,又如何懂得珍惜当下?” 话到这里,她狡黠一笑:“臣妾之所以传这样的谣言,就是想让皇上担忧、着急、恐慌以及害怕,如此才会更加宠爱娘娘。” 庄明心:“……” 可以,但没必要。 她想起先前的打算,哼了一声:“若我顺利生产,你此举兴许还有些用,但若我不幸难产,过后皇上计较起来,你岂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卫贤妃笃定道:“娘娘福泽绵长,必定顺利生产,很不必为此担忧。” 庄明心弯了弯嘴角,看来她此番必能顺利分娩。 吃了这颗定心丸,她那颗担忧了许多日子的心,总算熨帖了。 至于毓景帝,既然卫贤 分卷阅读233 妃已经布好了局,那就让他且忧心着吧。 横竖距离分娩日子只剩下十五六日了。 * 然而过去十五六日后,庄明心的肚子已经没甚动静,此时已是腊月二十六了。 郑太后携廖太妃亲来钟粹宫探望过她一回,玩笑道:“哀家这孙儿聪明的紧,晓得出生在年尾,平白比明年年初出生的人长上一岁,太亏,所以硬是憋着不出来,非得熬过今年不可。” 廖太妃笑赞道:“可见是个稳重的性子,不急躁不毛躁。” 庄明心笑道:“听产婆说,要发动起来也就是一时一会儿的事儿,年前还有好几日呢,兴许他就憋不住了呢。” 事实证明,这娃耐性果然够好,一直到大年三十,都八风不动。 庄明心怕在慈宁宫发动,虽说有郑太后坐阵,没有宵小敢作乱,但她准备的分娩包还在钟粹宫,到底没有底气。 带着分娩包去赴家宴又不妥,毕竟里头都是手术刀、产钳等凶器,大过年的不吉利。 故而她没敢折腾,老实待在了钟粹宫。 小厨房的两位厨子,使出浑身解数,替她张罗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她吃的一本满足。 用完年夜饭,她牵着将军在明间溜达消食。 期间陈钰沁跟程和敏过来了一趟,嘴上说来给她拜早年,实则是有些不放心她。 庄明心叫琼芳赏了她们每人一个大红封。 亥时正刻,毓景帝从慈宁宫赶了过来。 进门之后,先叫人清理干净身上的雪,在明间的熏笼边上烤了好一会子,这才进了东次间。 他笑道:“外头下雪了,鹅毛一般,瑞雪兆丰年呢,是个好兆头,爱妃定会顺利生产的。” 外头下雪的事儿,小满先前已进来禀报过,庄明心闻言并不惊讶,只笑道:“皇上金口玉言,您说顺利自然就会顺利。” 毓景帝抿唇轻笑,得意道:“那是自然。” 心想,若自个果真能金口玉言就好了。 庄明心岔开了话题,问道:“您这么早过来,不陪太后娘娘守岁了?” 毓景帝笑道:“朕人在那里,心却在爱妃这里,母后看的心烦,索性打发朕回来了。” 她并未假装大度,反而握/住他的手,示弱道:“您早些回来也好,臣妾独自一人待在这偌大宫殿里,心慌得很。” 她素日多刚强啊,连给死人尸首开膛剖腹挖心掏肝都面不改色的,这会子竟然怕成这样…… 可怕毓景帝给心疼坏了,忙不迭的将她搂进怀里,抚着她的背,柔声道:“莫怕,朕在这里。” 庄明心窝在他怀里扯了扯嘴角,卫贤妃给她扎好了戏台子,她总得略唱上几句,免得辜负了人家这番好意不是? 祖宗规矩要守岁,庄明心窝在毓景帝怀里醒一时睡一时的,总算敷衍到子时。 毓景帝坐御辇去祭拜了祖宗,又折腾着赶回来。 两人盥洗一番,赶紧歇下了。 庄明心明儿可以继续窝在钟粹宫偷懒,但毓景帝不成,明儿文武百官要进宫来朝贺,他想睡懒觉都不成。 然而才刚睡一个来时辰,庄明心突觉身/下一阵湿意,睡迷糊的她忘记了自个有孕的事儿,以为癸水来了。 怕弄脏床单被褥,她连忙爬起来,准备开床头柜取用棉花做的卫生巾。 然而爬了一下却没爬起来,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个有孕九个多月的事儿。 她连忙推醒毓景帝,惊慌道:“我养水破了,怕是要生了,您快叫人喊太医跟稳婆来。” “要生了?”毓景帝一骨碌爬起来,想也不想就朝外喊道:“琼芳?崔乔?谁在外头值夜?” “奴婢在。”琼芳也顾不得失仪不失仪了,边披衣裳边冲了进来,嘴里急急道:“可是娘娘要生了?” 因已过了预计分娩的日子五六日,琼芳怕庄明心随时会发动,又不放心旁人,便每日都在东次间碧纱橱后头值夜。 这会子一听皇上喊自个,就知道不好 。 毓景帝看也没看她,一连串的吩咐道:“把产婆叫过来,然后打发人立时去太医院请太医,把所有当值的太医统统给朕叫过来!” “是。”琼芳应了一声,忙不迭的跑出去叫人。 庄明心阵痛了一阵,这会子倒无甚感觉了,闻言还有闲心劝道:“随便叫个太医来候着就成了,全叫过来作甚?仔细耽误了替旁人诊治。” 太医院的太医,不光要伺候宫里的主子们,外头那些宗亲跟达官显贵来请,也不敢不理会的。 毓景帝霸道的冷哼一声:“天大地大爱妃最大,这会子谁病了也得给朕忍着,敢跟爱妃抢太医,仔细他们的狗头!” 庄明心:“……” 罢了,横竖这会子才刚寅时正刻(凌晨3点),外头又下着大雪,应不至于有人在这个当口请太医。 琼芳出去一吆喝,整个钟粹宫正殿都被惊动 分卷阅读234 了。 不多时,崔乔领着住在后殿倒座的两个产婆走了进来。 两个产婆上前请离毓景帝,解开庄明心的亵/裤检查了一番,一个产婆笑道:“才刚发动,还早着呢。” 另外个产婆对崔乔道:“劳烦姑姑给娘娘准备膳食。” 又转头对庄明心道:“娘娘用完了早膳,也莫要在床榻上躺下,得下地儿走动着,如此生的才顺利呢。” 庄明心没吃过猪肉,但好歹见过猪跑,这点子经验还是有的,闻言“嗯”了一声。 早膳极其丰盛,是宫里妃嫔生产前惯用的膳食方子。 庄明心用了个七成饱,便打住了。 吃不饱没力气,吃太饱也不成,增加肠胃负担。 毓景帝本想陪她溜达,奈何高巧几次三番来催,他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坐上御辇,去往金銮殿,接受文武百官朝拜。 按照产婆的说法,她若是开骨缝开的快,半下午的时候就该生了,若开骨缝开的慢,夜里掌灯时分只怕都未必都开全呢。 故而他想着自个顶多小半天就能走完朝拜的过场,然后赶回去陪伴她分娩,也来得及。 然而庄明心到底是练过工夫的,体质非一般闺阁儿女能比。 才刚巳时正刻,高巧就一脸喜气的冲进大殿,朗声禀报道:“启禀皇上,嘉贵妃娘娘诞下一位皇子,母子平安。” 毓景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这就生完了?” 去岁九月便已重返朝堂的内阁首辅庄羲承闻言,嘴角微扬,露出个既欣慰又得意的笑容来,随即又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说道:“嘉贵妃娘娘不但替皇上诞下皇子,还诞在今儿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此乃皇上之喜,亦是我大齐之喜。” 顿了顿,他拱手一拜,朗声道:“故而依老臣所见,皇上该大赦天下,以示庆贺,亦可以替四皇子祈福。” 内阁次辅陈世礼立时跳出来反对:“皇上不可。” 程敬也不甘示弱,附和道:“微臣觉得不妥。” “如此,你们内阁几位阁臣先辨出个子丑寅卯来,再到朕跟前来说,朕没空听你们在这里掰扯。”毓景帝一甩袖子,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高巧连忙高声道:“退朝!” 陈世礼两手拢在袖子里,白了庄羲承一眼,哼道:“不就是诞下个皇子么,宫里又不止四皇子一个皇子,你兴头成这样,也不怕人笑话?” 庄羲承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眯眯道:“某人孙女至今还是个贵人呢,都不怕人笑话,老夫一个孙女高居贵妃之位的,有甚可怕人笑话的?” 陈世礼:“……” 并未开口,却被当成池鱼牵连进来的程敬:“……” 不提嘉贵妃诞下皇子之事,单她贵妃位分就压贵人好几头,两人在这上头实在理亏,只好灰溜溜的走人。 其他官员这才纷纷上前向庄羲承道贺。 庄羲承笑眯眯听着,但也只是听着。 二孙女老说他是个官迷,以前兴许是吧,但鬼门关走了一回后,他早就看开了。 之所以重返朝堂,不过是想替她多撑几年,等她能在宫里立住脚跟了,他就趁势退下来。 这一日,怕是不会太远了。 ☆、79 毓景帝赶到钟粹宫时, 宫女们已将东哨间收拾干净,庄明心也已擦身更衣过,现下正一身清爽的躺在暖炕上。 暖炕旁边的婴儿床/上, 四皇子正闭眼睡的香甜,郑太后跟廖太妃两人靠坐在婴儿床边上, 正目不转睛的瞅着他。 毓景帝在明间熏笼边上烘烤了一番后, 这才走进东哨间。 “儿臣见过母后、太妃。”他先上前给郑太后跟廖太妃行了个礼, 随意的瞅了四皇子一眼,然后便快步奔到庄明心身前。 他关切的询问道:“爱妃可还好?” 无麻药剖腹产到底有多疼,庄明心说不上来, 但顺产开骨缝有多疼, 她可是算是深切的体会了一回。 她已经算是身/子骨强壮又神经粗的了, 都疼的发抖。 偏毓景帝还去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去了,她想骂他几句泄愤都没的骂。 别提多难熬了。 就这, 几个产婆还把她夸到了天上去,说再没见过有哪位大户人家的女眷生的如此不费劲, 倒让她们全然没有用武之地。 当着郑太后跟廖太妃的面, 她也不好以下犯上, 故而只虚弱的笑了笑:“臣妾还好, 让皇上忧心了。” “辛苦爱妃了。”毓景帝坐在她身畔, 握/住她的手, 歉疚道:“朕原说要陪爱妃生产的,谁知朝臣们一个比一个磨叽, 竟没能赶上,实在是对不住你。” 庄明心只是被疼的迁怒他,但也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谁让他们儿子非挑大年初一这么个日子蹦出来呢? 皇帝新年接受文武百官朝贺并发下封赏, 这是祖宗规矩,哪怕毓景帝也违 分卷阅读235 不得。 她笑道:“皇上正事要紧,臣妾这里有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坐镇呢,赶不赶得上有甚打紧?” 顿了顿,她又嗔道:“真要说怪,也是怪臣妾生的太快了些,没多折腾几个时辰。” “浑说。”毓景帝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生的快才好呢,能少受些罪。” 因带了些斥责的语气,声音不免大了些。 郑太后正要打手势让他说话小声些,却发现四皇子动也没动,依旧睡的香甜。 她不由得失笑:“这小家伙,果然是个好脾性的,他父皇那样吵,他理都不待理的,照样睡的香甜。” 毓景帝闻言,这才起身走至庄明心特意将匠作监打制的婴儿床边,端详起他犹如猴屁股一般的红彤彤的小脸来。 廖太妃笑道:“四皇子鼻子、眼睛生的像皇上,嘴巴跟下巴像嘉贵妃,长大了定是个容貌出众的小郎君。” 这话庄明心还是赞同的,小家伙忒会长了些,裴家祖传的凤眼,他上头三位皇兄一个都没遗传到,偏他有。 鼻梁也随了毓景帝的高鼻梁。 有了这两样,就断然丑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他还遗传了她的嘴巴跟瓜子脸下巴。 过些年,只怕会长成个祸水样儿。 得亏是个男子,还是未来太子的种子选手,否则还不知道如何招/蜂/引/蝶呢。 郑太后“啧”了一声,一脸嫌弃的看着自个儿子:“不得了,竟把他老子给比下去了。” “就他?”毓景帝“嗤”了一声,不屑道:“他哪点能跟朕比?就凭他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的皮肤、老菊/花一般皱缩的脸?” 一不小心将先前在心里默默吐槽臭小子的话给说了出来。 庄明心:“……” 来人,扶本宫起来,再将本宫的四十米长刀取来,本宫要砍死这丫的! 郑太后被他给气笑了,没好气道:“你懂个甚?小孩子生下来越丑,后头长大了才越好看!你小时候还不如四皇子呢,至少四皇子身上干干净净的,哪像你,脸上都盖着一层胎脂,跟个小白人似得。” 毓景帝:“……” 洁癖的他简直不好了,一想到自个脸上盖了一层猪油一样的玩意儿,他肚腑里就开始翻腾起来。 他连忙告饶道:“是朕错了,朕不该说四皇子丑。” 郑太后得意的扬了扬嘴角,随即搭着烛心的手站起身来,说道:“哀家在这里耗了大半日,也乏了,横竖皇帝在这里,哀家就先回去歇着了。” 庄明心忙道:“劳太后娘娘费心了,臣妾铭感五内。” 郑太后摆摆手,表示不必介意,又叮嘱了毓景帝一句:“不许闹嘉贵妃,你们说会子话,就叫她歇着吧。” “是,儿子省的。”毓景帝乖巧的应下,亲自将郑太后送到明间,看她上了凤辇,这才返回东哨间。 他叫人服侍着脱了外裳跟头冠,便要往庄明心身边躺,然后就被被郑太后留下来帮着照应的张嬷嬷给阻止了。 张嬷嬷道:“产妇身上有恶露,男子不可挨近,若不甚沾染上,会招来晦气。” “无稽之谈。”毓景帝当即就给驳了回去,冷哼道:“朕乃九五之尊,有真龙护体,凭它什么晦气,到朕跟前也得化为飞灰。” 然后不待张嬷嬷反应,就利落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随即一挥手,打发张嬷嬷道:“嬷嬷也跟着忙活大半日了,赶紧下去歇歇吧,若是累坏了你,朕可不好跟母后交待。” 张嬷嬷见“木已成舟”,自个是断然劝不回头的,只得打住了话茬,退了出去。 庄明心拿手轻推他,哼道:“您要补眠,外头又有暖炕又有罗汉床的,哪里歇不得?偏躺臣妾这里,被太后娘娘知道了,又该说臣妾狐媚子,引的皇上乱来了。” 毓景帝将她的手握/住,搁到自个怀中,不以为意道:“母后也没说错,爱妃就是狐媚子,朕狐迷心窍。” 庄明心:“……” 什么鬼,狐迷心窍?自造成语可还行?! 见她哑口无言,毓景帝得意的一挑眉,抓起她的手亲了一口。 既然他自个都不怕被郑太后骂,庄明心也懒得再劝,这会子她可没精神跟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 毓景帝调笑了一番,这才说起正事来:“方才庄太傅说四皇子生在大年初一普天同庆的日子,是朕是幸,亦是大齐之幸,提议朕大赦天下以示庆贺,同时也是为四皇子祈福。” 是毓景帝之幸,亦是大齐之幸?庄明心嘴角抽了抽。 祖父这老狐狸可真敢说,普通皇子哪有那么大脸能代表整个大齐?这明显是将四皇子拔高到储君的位子上了。 名义上是提议大赦天下,实则是提议立四皇子为太子,甚至是提议立庄明心为后。 虽然她早已将后位视为自个囊中之物了,但古人讲究矜持,赴个寿宴必要旁人三催四请,更何况是立后这等大事儿? 分卷阅读236 她忙道:“此事干系重大,皇上当慎重,也不能只听臣妾祖父一人的意思,还要与几位重臣们好生商议一番才是。” 心想,这事儿还有的扯皮呢,陈世礼跟程敬那俩老狐狸怎可能坐视不理?必要跳出来反对的。 毓景帝笑道:“内阁三位阁老,无事还能争三分呢,更何况是此等大事?朕才懒得听他们掰扯呢,索性叫他们内阁先辨明白了,再到朕跟前来说。” 生怕她多想,又补了一句:“管他们商议的如何呢,横竖四皇子抓周后,朕就会下旨册立他为太子。” 古代婴儿夭折率高,宫里也不例外,若这会子就册立尚在襁褓中的四皇子,莫说陈世礼、程敬两位内阁次辅,就是其他朝臣也不会赞同。 庄明心原就估摸着自个这后位只怕得要四皇子抓周之后才能到手。 因为依照大齐皇室的规矩,满周岁之后才能序齿,虽这会子大家一口一个四皇子的叫着小家伙,但若小家伙在抓周前有个好歹,再有其他皇子出生,还会被序为四皇子。 故而她也没甚可失望的,笑道:“那臣妾就替四皇子谢过皇上恩爱了。” 恰在这时,四皇子哼唧了一声。 庄明心欠起身/子瞅了一眼婴儿床,见四皇子竟然睁眼了,果然长了张跟毓景帝一模一样的凤眼。 也不知是否有亲妈滤镜的原因,她竟从他的眼神里头瞧出了些许威严来。 她朝外喊了一声:“张娘子。” 奶娘张娘子忙奔进来,先给帝、妃二人行礼,然后瞅了眼婴儿床,顿时惊呼道:“天老爷,四皇子竟睁眼了,这才刚出生没个把时辰呢,到底是天潢贵胄!”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婴儿生下来就睁眼,在现代并不稀奇,她几个侄子侄女大半都是如此。 但古人兴许是营养不足,抑或是其他原因,婴儿往往出生三五日后,才会睁眼。 庄明心道:“麻烦嫂子瞧瞧他不是拉尿了?” 她身/子好,奶/水下来的快,开奶也无甚难度,方才已亲自喂过四皇子一次,饿的不会如此快。 张娘子解开四皇子襁褓,瞅了一眼,笑道:“原来是尿了。” 她从幼儿床下层的抽屉里取出干净的尿布,边替四皇子换边夸赞道:“臣妇再没见过如此乖巧懂事的婴儿,不哭不闹,只饿了、拉了跟尿了才哼唧几声,真真是个可人疼的。” 毓景帝闻言,略带得意的哼道:“臭小子,算你懂事,晓得你母妃生你辛苦,不闹你母妃,否则朕非揍你屁屁不可。” 四皇子老实的任张娘子拎腿、掀屁屁,对于毓景帝的话语,他听不懂,甚至都不太能听见。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您别吓他,要教甚,好生教便是了,动辄揍人是何道理?臣妾的皇儿,可不兴棍棒教育那一套!” 打定主意要当个严父,臭小子不听话就摁住使劲揍的毓景帝:“……” 他忙改口道:“朕只是说说罢了,又没真揍他。” 皇上在嘉贵妃跟前竟如此做小伏低,头一次见此情景的张娘子惊的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不禁咂舌,我滴个乖乖,嘉贵妃可真是个好命的! 娘家祖父跟父亲都位居高位,虽无兄弟,但有个妹妹嫁给了前途无量的廖副指挥使,进宫后独得盛宠不说,还一举得男。 当真是哪哪都如意,羡煞天下女子。 她心里腹诽着,手上活计却麻溜,很快将四皇子收拾干净,然后福身退了出去。 毓景帝瞅了她消失在门帘处的背影一眼,笑道:“这张娘子不光嘴皮子利索,拍马逢迎的一把好手,手上活计也利索的很,爱妃果真好眼光。” “皇上谬赞了。”庄明心敷衍了一句,心想这可不是自个的功劳,这张娘子可是祖父替自个选中的人。 机灵能干是一回事儿,关键是靠得住,这点尤为重要。 虽然宫里如今风平浪静的,多数妃嫔都唯自个马首是瞻,但这也只是一时的。 随着年纪渐长,她们总要替自个盘算后路,指不定就会出幺蛾子。 至于明面上唯一一个与自个不对付的张德妃,她为了不让大公主跟自个离心,奉承廖太妃都来不及呢,哪还有闲心理会自个? 毕竟对付了自个,毓景帝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反还会震怒,让她彻底失去大公主。 在吃了自个几次亏后,张德妃算是明白过来孰轻孰重了。 但以后会不会再犯浑,还不好说。 故而四皇子身边服侍的人,必得是靠得住的自己人才成。 不过张娘子名义上是奶娘,庄明心却没打算让她奶四皇子,她自个奶/水充足,很不必劳动旁人。 单就体质来说,她的奶/水也强过张娘子的。 毕竟才刚生产完,毓景帝也不敢拉她说太多话,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歇一歇吧。” * 转眼三个月过去,庄明心这才正式出了月子。 分卷阅读237 其实按照现代科学观点,月子坐五十八天左右,产妇就会安全恢复过来了。 但宫里娘娘们娇贵,通常都是坐三个月左右,直到孩子百日,这才正式出来见人。 庄明心坐在浴桶里足足泡了半个时辰,浑身都泡通透了,这才舍得出来。 她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可算是坐牢结束了。” 其实她也就刚生产完当月没敢沐浴,之后每隔两三天就沐浴一回,张嬷嬷劝说无用,搬来郑太后,郑太后也铩羽而归。 估摸着好些人以为自个会得产后风,也就是所谓的感染。 但她生娃时撕/裂的伤口经过一个月的修养,早已痊愈了,恶露也绝了,哪可能会得产后风? 惹的怡妃笑骂她:“比驴子都壮实。” 庄明心斜眼瞅她:“你怎知驴子壮实的?莫非你对驴子做过甚不可言说的事儿?” “浑说什么呢你?!”怡妃闹了个大红脸,张牙舞爪的扑上来要揍庄明心,庄明心不但不躲,还立时“嘤嘤嘤”起来:“皇上,怡妃欺负臣妾!” 怡妃唬了一跳,连忙紧急刹车,但因为冲的太猛,一下没刹住,撞到了炕桌上,疼的她“嘶”了一声。 然后就听庄明心在她身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怡妃转头看去,这才发现自个被她骗了,皇上压根就没来。 “你……”她气结。 深呼了几口气后,怡妃这才压下暴揍她的冲动,板起脸来说道:“贤妃娘娘叫我亲来请你老人家去赴四皇子的百岁宴。” 宫里与民间不同,不兴洗三跟满月,只过百日跟周岁。 依着宫规,皇子百日跟周岁的开销分别都是一千两,但四皇子毕竟是毓景帝内定的储君,自然与旁的皇子不同。 况且先前庄羲承大赦天下的提议被朝臣们给否了,他心里对庄明心很是愧疚,便一直想着弥补。 基于以上两点,毓景帝直接大手一挥,拨了三千两银子出来给卫贤妃,让她替四皇子张罗场热热闹闹的百日宴。 赴宴的宾客,除了宫里妃嫔跟宗亲女眷外,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眷,但凡在京的,也都得到了请帖。 每张请帖可带两名家眷,可想而知今儿来的人绝对不会少。 两人各自上了肩舆,去往百日宴的地点——坤宁宫。 没错,今儿四皇子的百日宴设在坤宁宫。 毓景帝对外的说法是只坤宁宫这个无人居住的宫殿全部用水泥重修过,且地方又大,前头还连着个交泰殿,正好能安置所有宾客。 然而但凡听到消息的人,哪个不会多想? 分明嘉贵妃母凭子贵,准备入主坤宁宫了。 陈世礼、程敬倒是想阻止,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早几年就有清流们上折子请求册立太子了,册立太子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若宫里还有其他皇子拿得出手,或是他们自个的孙女能生个皇子来,他们还可以拼死一搏。 但大皇子愚钝,至今连话都说不清楚,根本不能指望;三皇子母妃犯了大错,被一贬到底,三皇子如今养在嘉贵妃的拥趸端妃名下,更不能指望。 至于他们的孙女…… 嘉贵妃椒房独宠,连坐月子皇上都不嫌腌臜,哪里还有她们孙女下脚的地儿? 所以,即便底下风起云涌,此事表面上还是顺风顺水的。 肩舆一落下,李连鹰就像斗赢了的公鸡一般,扯着嗓子吼道:“嘉贵妃娘娘到!” 庄明心才刚走进正殿明间的大门,里头的妃嫔、宗亲以及诰命们立时福身的福身,跪地的跪地,请安道:“请贵妃娘娘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诸位免礼。”庄明心吩咐了一声,搭着琼芳的手,缓步走至上头的地屏宝座上,然后一扯裙角,坐了下去,嘴里道:“诸位请坐吧。” 心想,难怪宫里的妃嫔们个个都想往上爬,这种别人跪拜的感觉,可比自个跪拜别人强太多。 毓景帝皇婶,秦王妃率先开口道:“才刚三个月,贵妃娘娘的身段竟就恢复到有孕前的模样了,瞧这柳腰细的,都不够我两只手掐的,真真是羡煞旁人。” 众人闻言朝上看去,见今儿嘉贵妃上身穿了件正红薄绸绣花短襦,下头是藏蓝细褶裙,短襦穿成交领的模样,束在细褶裙里,显出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来。 “妖精!”女眷们既羡慕又嫉妒的在心里腹诽着。 庄明心羞涩笑道:“皇婶谬赞了。” 长胖容易减肥难,这个道理她如何不懂?故而坐月子期间,她并未大鱼大肉的补个不停,而是严格荤腥的数量跟质量,还增加了张嬷嬷不建议食用的水果。 而且每次膳后都会下来溜达几圈,一来消食,二来活动筋骨。 事实证明,她的法子卓有成效,三个月过去,她不但没补成个大胖子,还瘦回了孕前的身材,连肚腑都收缩的差不多了。 今儿这身显瘦显身段的衣裳,是她特意画 分卷阅读238 图样叫尚衣局制作的。 目的是震慑下众人,别以为她怀孕产子后就会色衰爱弛,她离色衰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明年又该选秀了,打着送女儿进来博一场滔天富贵的人家可不少。 即便明知道她如今椒房独宠,也总有不信邪的,觉得毓景帝对自个不过是一时迷恋,待见了长相更好才情更高的女子,自然就会移情别恋。 毕竟按外头人的设想,嘉贵妃再如何娇/艳,经过怀孕、产子的折腾,只怕也会如同被冰雹无情摧/残过的花儿一样,残了。 但事实正相反,嘉贵妃不但没残,还比先前都了股说不出的韵味。 用毓景帝的话说,这叫“成熟/女子的风/韵”。 若用花儿来比较的话,先前她是半开未开,这会子却是全然舒展开来。 楚王妃却煞风景的将头转向庄静婉,冷嘲热讽道:“听闻世子妃也怀上身孕了,怎地不在府里养胎?贵妃娘娘福气大,头胎就生下个皇子来,不知世子妃有没有这福气?不过你们是双生子,一个气运强些,另一个怕就会弱些。” 庄静婉将手虚虚的贴在才刚满三月的孕肚上,笑道:“王妃说笑了,臣妾夫家又没皇位需要继承,生男生女有甚区别?况且臣妾婆婆说了,小姑娘软糯可爱,比调皮捣蛋的臭小子强多了,盼着臣妾这胎生个女孩儿呢。”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庄静婉只要不犯中二病,还是挺能说会道的,读书又比自个用心,动辄引经据典,跟她斗嘴皮子,可讨不到好处。 果然楚王妃被堵的哑口无言。 庄静婉都将安南大长公主给搬出来了,楚王妃还能批判安南大长公主不对不成? 安南大长公主这个太皇太后所出的嫡公主,可是傲气的很,惹恼了她,可没好果子吃。 莫说是楚王妃,就是楚王,从前也被安南大长公主指着鼻子骂过的。 故而楚王妃便是再有怨气,也没敢再寻庄静婉的晦气。 至于说直接寻嘉贵妃的晦气,那就更不敢了,人家可是皇帝的心/肝/肉,儿子的百岁眼都摆到坤宁宫了,简直如日中天,她敢招惹? ☆、80 庄明心自然明白楚王妃为何来这么一出。 她的次子, 楚王府的二爷,被毓景帝流放到西宁吃沙子去了,她迁怒自个这个“验尸官”, 但却又忌惮自个的权势跟毓景帝的疼爱,不敢直接怼。 于是就朝庄静婉撒气。 但她也不想想, 都是庄家养出来的女儿, 哪个是好容易欺负的? 何况庄静婉头上还顶着“庄明心”的光环, 原就比旁的女子更肆/意张扬些,莫说只是怼回去,就是当场撕/破脸皮, 都无甚奇怪的。 只能说她运气好, 庄静婉只是个冒牌货, 不敢太出格。 其他宗亲女眷们哪里瞧不明白这些机锋,立时不约而同的开口夸赞起庄明心来, 试图将这茬给岔开。 生怕闹起来。 叫外命妇们看笑话不说,嘉贵妃那样得宠, 若被皇上晓得她们隔岸观火, 看她娘家人的笑话, 只怕会寻她们夫君/儿子/孙子的晦气。 这一夸就足足夸了半个多时辰, 直到卫贤妃进来禀报, 说宴席齐备, 宗亲女眷们这才连忙打住。 正殿这里安置的宗亲女眷跟官员家的诰命,她们带来的未婚小姑娘们, 被安排到了前头的交泰殿。 交泰殿与坤宁宫中间,扎了一座高高的戏台。 如此,无论是正殿还是交泰殿的宾客们,观看起歌舞、戏曲跟话剧都便宜。 今儿是四皇子百日宴, 过去这一年已彻底完成转型的教坊司,今儿足足派了五个班子的人马过来。 一个歌舞班子,一个戏曲班子,以及三个话剧班子。 三个话剧班子,今儿会各演四幕不同的话剧,除了红火了一年,依旧长盛不衰的《白蛇传》外,还有两出由土著作者所著话本子改编的《龙凤呈祥》跟《喜相逢》。 庄明心在养胎期间,翻过这两本时下流行的话本子,见文名虽老套,但故事却十分新奇。 且是用白话文撰写的,还熟练的运用了标点符号,于是叫人给话剧班的管事递了个话。 管事如何与两位作者商讨的她并没过问,总之三个月后这两出话剧开始在教坊司的大剧院上演了,且还十分受欢迎。 这让她略有些得意,自个还是有些投资眼光的嘛。 前世都是法医事业耽误了自个,不然没准她能当个成功的娱乐圈金牌投资人? 物以稀为贵,话剧这种新兴事物一旦风靡,俨然全民追星的节奏。 那些上了年纪的诰命倒罢了,宫宴于她们来说是种荣耀,是可以在亲朋好友跟前炫耀的资本。 年轻媳妇跟未婚小姑娘就不同了,她们可是冲着话剧班子来的。 谁不知道嘉贵妃是教坊司的贵人?但凡与她沾边的事儿 分卷阅读239 ,教坊司宁可不赚钱,也要上赶着进宫来奉承的。 宴席就在歌舞的开锣声中开始了,卫贤妃准备的十分周全,菜肴有御膳房跟内膳房的拿手好菜,也有庄明心这几年陆陆续续搞出来的数样菜肴。 卫贤妃还死缠烂打的从庄明心这里要走了几十瓶葡萄酒,每桌分两瓶,让大家尝个鲜。 故而今儿这宴席,可谓宾至如归。 酒至酣处,庄明心按照规矩,将如今红皮肤退去,已长成个唇红齿白的糯米团子,小名年哥儿的四皇子抱出来,给大家瞧了瞧。 秦王妃照例率先夸赞道:“哎哟,四皇子竟生了这么一副好容貌,好似年画上的仙童似的,怕也只有贵妃娘娘这般娇/艳如花的人儿才能生的出这样齐整的好孩子。” 宁王妃也凑趣,夸张的夸道:“跟年哥儿一比,我们家栩哥儿被称成个烧糊了的卷子了。” 按说宁王妃是堂堂王妃,宁王又是毓景帝嫡亲的兄弟,又有郑太后给他撑腰,她很不必如此奉承庄明心。 之所以如此,乃是她打心眼里感激庄明心。 要知道她们家王爷,那可是宗亲里头最爱往教坊司跑的一个,一月少说也要歇在教坊司十日。 这倒罢了,她眼不见心不烦,只管带着儿子女儿过她们的小日子就行。 偏王爷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从教坊司带回一男一/女两个乐人当侍妾,还明堂正道的摆了酒,好悬没把她呕死。 好在王爷是个没长性的,稀罕了没个把月就抛诸脑后了。 她赶紧寻了个错处将人撵出去,免得王爷回过神来又宝贝上。 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赶走了这个,教坊司里还有几百上千个呢,谁晓得王爷几时又抽风领人回来打她的脸?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嘉贵妃将手伸到教坊司里头去了。 先是拉扯起了个话剧班,又建起大剧院对外售卖门票,将教坊司从官办青/楼变成了官办“戏园子”。 如今教坊司的乐人们可金贵了,即便是在话剧班里跑龙套的,都有人捧着,上赶着送银钱送物。 这倒还罢了,不过是达官贵人闲来无事捧着玩的,跟捧戏子,甚至招猫逗狗并无甚区别。 但若敢还拿他们当从前那般想睡就睡的乐人,可就大错特错了,莫说嘉贵妃不会坐视不理,就是户部都不答应。 所以她们王爷虽仍旧三天两头往教坊司跑,但也只是单纯去看话剧,酉时正刻大剧院关门前,他就得跟其他纨绔子弟一样,乖乖的走人。 故而多亏了嘉贵妃,宁王妃才保住了自个的脸面,这叫她如何不感激? 至于宁王?不纳妾是不可能的,但纳的都是良家妾或是婢妾,并非教坊司那些千/人/骑万/人/压的犯官之后,宁王妃才不在乎呢。 有了秦王妃跟宁王妃打头,旁的宗亲跟诰命们忙不迭的附和,四皇子好悬没被夸上天去。 庄明心将四皇子送到母亲裴氏手里,对四皇子介绍道:“这是你外祖母。” 裴氏斜了容光焕发的二闺女一眼,笑道:“他还小呢,哪里知道外祖母是甚。” 跟在庄明心后头的琼芳笑道:“四皇子聪明着呢,如今不光认得贵妃娘娘,连皇上也认得。” 裴氏“哎呀”了一声,给毓景帝贴金道:“这股子聪明劲儿,必是随了皇上,他母妃幼时可没这么机灵。”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心想她是胎穿,凡事比着庄静婉这个双胞胎姐姐来,甚至故意比她落后一步,可不就显得不机灵? 恭维完皇帝,裴氏又将四皇子朝旁边的庄静婉递去,笑道:“贵妃娘娘生四皇子时颇顺利,你抱一抱四皇子,好沾下贵妃娘娘的福气。” 私心里却是想着,不管安南大长公主是真喜欢女孩儿还是只是客套话,大闺女最好也能一举得男,如此才能彻底在夫家站稳脚跟。 庄静婉见庄明心只抿了抿唇,并未出言反对,便接过四皇子,掂了掂,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嘴巴跟下巴长的像贵妃娘娘,想来是个有福气的。” 当着众人的面,庄明心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的,她对四皇子解说道:“这是你姨母。” 四皇子瞅瞅庄静婉,又瞅瞅庄明心,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眨巴了几下,似是有些疑惑怎地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母妃。 片刻后,朝庄明心露出个笑来。 庄明心将他抱过来,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笑道:“可以啊,竟然没将母妃跟姨母认错。” 裴氏笑道:“要不怎地说四皇子聪明呢?” 这里人多眼杂,庄明心简单抱着四皇子转了一圈,就叫张娘子跟崔乔一块儿将他带回钟粹宫。 庄静婉见四皇子虽舍不得庄明心,但庄明心好脾气的跟他解释了一番,虽然听不懂,但却乖乖窝在奶娘怀里被抱走了。 顿时有些羡慕,与裴氏感慨道:“若是我腹中的小东西,也跟四皇子一样乖巧听话就好了。” 往常外命妇们进宫赴宴 分卷阅读240 ,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回返。 今儿为了看完三个话剧班的十二幕话剧,她们愣是挨到了酉时四刻(下午4点)这才匆匆出宫。 期间竟无一人提前告退。 毕竟就算祖母/母亲想走,自家孙女/女儿也不依。 * 从坤宁宫回来,庄明心往罗汉床的引枕上一歪,扶腰哼唧道:“累死本宫了。” 琼芳忙拿了小棒槌来,替她敲打腰部,笑道:“得亏娘娘提前说通了皇上,今年不替您办生辰宴,否则过几日又得折腾一场,” 今儿是三月初九,她是三月十六的生辰,中间只隔了七日。 庄明心笑道:“又不是整岁,吃一碗长寿面意思意思就罢了,何苦兴师动众的又折腾一场?” 要不了多久,毓景帝该下旨立太子了。 立太子的旨意一下,她封后的圣旨也就不远了。 封后是大事儿,地方上的官员不能亲至,得上折子恭贺,京官的诰命们则都要进宫来参拜新皇后,她少不得要赐宴款待一番。 若四皇子百日设宴一场,她生辰设宴一场,封后再设宴一场,到底张扬了些。 故而她便说服毓景帝取消了生辰宴。 “娘娘,这是今儿的礼单,奴婢已带人登记造册入库了。”崔乔掀帘进来,将登记好的册子递到庄明心跟前。 庄明心接过来大概翻了翻,问道:“可是甚出格的?” 崔乔笑道:“诰命们送的贺礼,大都中规中矩,并无甚特别出格的。只是宗亲里头,宁王妃送的礼着实厚重了些。” 说着,她上前,替庄明心将册子翻至最前头,指着上头的字赞叹到:“您瞧瞧,又是珊瑚树,又是紫玉宝宝锁,又是九眼天珠,随便拿出一样来都让人刮目相看了,何况她一出手就是三样?” 庄明心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宁王妃送厚礼的缘由,笑道:“收着吧,不妨事,待日后宁王府再添丁时趁机还回去便是了。” 横竖她的小库房里也有不少毓景帝赏的稀罕玩意儿,到时拿几样出来还礼就成。 想了想,她又吩咐崔乔:“把那九眼天珠给太后娘娘送去,就说原是宁王妃送的百日宴贺礼,但本宫不信佛,白糟蹋了好东西,索性替宁王妃孝敬给太后娘娘。” 门帘忽的被掀开,毓景帝大踏步走进来,笑道:“爱妃果真是个孝顺人儿。” 庄明心才要从罗汉床/上下来,就被毓景帝给按住了:“不必多礼!你今儿怕是累得不轻,还是老实歪着歇歇罢。” “多谢皇上体恤。”庄明心顺水推舟,又歪了回去,吩咐人替毓景帝上茶。 毓景帝在她身旁坐下,笑问道:“今儿的百日宴可还顺利?可有人寻你的晦气?” 没人寻她的晦气,但却有人寻庄静婉的晦气。 外人眼里她跟庄静婉是一体的,寻庄静婉的晦气可不就等于寻她的晦气? 她笑道:“有贤妃妹妹这样的能干人替臣妾跑前跑后,哪可能不顺利?” 顿了顿,她又故作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楚王婶兴许是因儿子被流放的缘故,脾性暴躁了些,与永昌候世子夫人说话时有些没轻没重……大南大长公主虽未开口,但臣妾瞧她脸色不甚好看。” 毓景帝顿时就怒了:“清钧是奉朕的命前去调查楚王府起火因由的,她要怪就怪朕,迁怒清钧媳妇作甚?” 庄明心:“……” 她竟然忘了负责调查楚王府起火案的正是庄静婉的夫君,锦衣卫副指挥使廖清钧。 还以为庄静婉是受自个这个“验尸官”牵连的呢,不想却是受到了廖清钧这个“调查官”的牵连。 亏得她为此还略感愧疚。 早知道四皇子就不给庄静婉抱了。 心里恨不得喊“卧槽”了,面上她却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到底她是王妃,永昌候世子夫人也不过只是个侯府世子夫人,尊卑偶别,永昌候世子夫人受些委屈也是该当的。” 略一停顿后,她又不好意思的笑道:“只是永昌候世子夫人正怀着身孕,安南大长公主宝贝的跟眼珠子似得,若被气个好歹,岂不是给大长公主添堵?” 她半句都未替庄静婉说话,反倒是将安南大长公主拉扯进来,如此才能叫毓景帝更重视。 果然毓景帝当即就冷哼了一声:“高巧!” 高巧忙掀帘进来,笑问道:“皇上可是要翻嘉贵妃娘娘的牌子?奴婢即刻就叫人告知敬事房。” 毓景帝被气笑了,骂道:“你是猪脑子么,怎地成日里想着那档子事儿?” 庄明心:“……” 这话您说的亏心不亏心? 果然是个丈八灯台——照的见别人,照不见自个。 高巧被骂懵了,一脸无辜的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毓景帝懒得理会他,哼道:“传皇太后懿旨,楚王妃无得、失仪、暴躁,责令其闭门思过半年,往后不经皇上、太后以及皇后传召 分卷阅读241 ,不得进宫。” 庄明心立时满意了。 后者倒罢了,楚王府原就被排斥在宗亲圈外,连出席家宴的资格都没,并无甚区别。 前者可算大快人心。 闭门思过半年是小事儿,但被郑太后“亲自”下旨申斥,并罚其闭门思过半年,可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没个两三年,楚王妃怕是没脸出门见人。 庄明心笑觑着他,打趣道:“您想罚她就罚,何苦将太后娘娘推出来做这个恶人?” 毓景帝拿手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都说一孕傻三年,爱妃果然比以前傻了。” 不等庄明心炸毛,又忙解释道:“楚王妃是朕的皇婶,又是个女眷,朕一个做人侄儿的大男子,如何能亲自下旨斥责她?” 庄明心合计了下,他说的似乎在理。 加之前世看过的清宫剧里头,无论妃嫔晋位份还是遭贬罚,圣旨上头都是“仰承皇太后旨意”,可见“太后”自古以来就是背锅小能手。 她忙点头:“皇上您说的对,是臣妾思虑不周。” 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嗅着她身上的淡淡的奶/香味,憋了几个月的火气顿时“蹭蹭蹭”的往上蹿。 他嘴边贴近她耳垂,哑声道:“今儿夜里,朕要好生疼/爱爱妃一番。” 庄明心生子后,身/子比先前敏/感了些,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垂上,激的她立时抖了一下。 她翻了个白眼,拒绝道:“今儿臣妾累坏了,一会子用完晚膳就该安置了,敦/伦的事儿明日再说。” 毓景帝倒也没强求,闻言立时道:“那就说定了,明儿你可不许再推脱,否则朕保不齐会强来。” “拉倒吧您。”庄明心“嗤”了一声,“就您那点子战斗力,连将军都打不过,还想对臣妾用强?臣妾让着您一只手一只脚,您都得被揍趴在地上大声求饶。” 毓景帝才要反驳,企图靠嘴皮子力证自个能打的过将军那条蠢狗,偏这会子张娘子在门帘外开口道:“娘娘,四皇子找您。” 庄明心闻言,立时道:“抱他进来。” 张娘子抱着身穿大红绸褂大红稠裤,打扮的颇为喜庆的四皇子进来,将他送到庄明心怀里。 笑道:“四皇子也忒聪明了些,原还乐呵呵的同臣妇玩耍呢,听到外头有动静,立时猜到是您回来了,忙不迭的哼哼,真真是个机灵的。” 今儿听多了奉承话,庄明心也没往心里去,只笑着摆了摆手手,打发张娘子下去。 毓景帝冷哼一声,瞪着四皇子道:“你都是三个月的大孩子了,还成日黏着你母妃,像什么样子!” 庄明心:“……” 她没好气道:“您都是二十五岁的大孩子了,还成日黏着臣妾呢,年哥儿才刚三个月大,正吃/奶呢,怎地就不能黏臣妾了?” 跟个孩子吃醋,出息! 毓景帝被她骂的摸/了/摸鼻子,没敢再训斥四皇子,嬉皮笑脸的说道:“谁让爱妃如此美/艳动人,朕又不是柳/下/惠,如何能把/持得住?”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懒得理他这些歪理,只自顾的摸/了/摸四皇子的小肚肚,然后将短襦从褶裙里扯出来,开始给四皇子喂/奶。 毓景帝一瞬不瞬的瞅着她身/前,难耐的咽着口水。 她嘴角抽了抽,知道的是他馋自个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馋/奶/水呢。 * 在庄明心的坚持下,四皇子百日宴这夜,她到底是歇了个好觉。 但次日夜里可就遭罪了。 狗皇帝这丫憋了三个月,中间虽也用其他法子给他纾/解过几次,但到底不尽兴。 这会子开了戒,可想而知有多狂/热。 偏她身/子比以往愈加敏/感,前序工作进展到一半,她就飞升了两次。 每次飞升,都抖出不少的奶/水来。 等实战的时候更是不得了,水/流喷/涌,他企图用嘴巴去堵上头的,但上头有两口,堵了一处就漏了另一处。 没一会子,就将床/单氲了一大片。 毓景帝红着眼睛,边咕咚咕咚的咽着,边疯狂的动作着。 奋战大半夜,才将将熄火。 次日庄明心险些没下来床,脚才刚踩上绣花鞋,就腿软的往地上栽去,被琼芳眼疾手快的给捞住了。 琼芳小声抱怨道:“皇上也忒不怜/香/惜/玉了些,瞧把娘娘折腾的。” 而且立夏可偷偷告诉她了,昨夜皇上叫人进来换了三回床/单呢,也忒没节制了些,逮着娘娘就往死里折腾。 庄明心咬牙切齿,狗皇帝简直就是条疯/狗,昨儿夜里她就像是案板上的肥/肉似的,被他摁着撕/碎啃/食,然后拆/吃/入/腹。 若只一回就罢了,偏他吃起来就没个够,足足折腾了她三回。 最后一回的后半截,她直接撑不住的昏睡了过去。 单 分卷阅读242 只这个就罢了,偏她如今尚在哺/乳/期,奶/水充足,可想而知是什么结果,简直是水漫金山。 床/单都换了三回。 饶是她脸皮够厚,回想起来她都羞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还不能表现出来,她只能板着脸,故作无所谓的说道:“不妨事,本宫歇息半日就缓过来了。” 琼芳见状也不好多说,将庄明心扶进浴桶,让她先泡个热水澡舒缓下/身/子。 泡了个两刻钟的热水澡,又盥洗沐浴更衣后,庄明心总算舒/爽了一些,身/子也没那么疲乏了。 然后她就在心里发狠,往后绝不纵着狗皇帝了,不能他一哀求一卖惨,她就心软。 事实证明,他可不是个懂得见好就收的人,她稍加纵容,他就会得寸进尺。 务必得掌/控好他脖子上的“狗绳”,该松的时候松,该紧的时候必须紧。 男女之间的关系,向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她要做占上风的那个。 ☆、81 过了四皇子的百日后, 卫贤妃识时务的将宫务跟凤印还了回来,庄明心也没推辞。 横竖四皇子有奶娘张娘子跟崔乔等宫女照管着,她只要隔两三个时辰给他喂/奶一次就成, 并不耽误她料理宫务。 况且郑太后不放心她身边只有无甚带娃经验的年轻宫女,特意从慈宁宫拨了两个嬷嬷过来。 加上她升贵妃后按规矩增添的四个宫女跟四个太监, 人手很是充足。 结束“产假”, 她有了正事忙活后, 日子一天天的,如白云苍狗般,过的飞快。 转眼又过年了。 今儿大年初一, 是整个大齐喜迎新春的日子, 同时也是四皇子的一周岁生辰。 故而宫里除了原本的事项外, 还添了一件大事儿,那就是四皇子的抓周宴。 抓周宴的请帖早在年前就已送到各宗亲跟官员府上。 故而今儿无论是朝臣还是他们的家眷, 朝贺结束后都可以留下来吃席。 男席设在毓景帝那早已闲置一两年的寝殿乾清宫,女客与百日宴相同, 仍就设在坤宁宫。 为避嫌以及彰显尊贵, 此次抓周宴依旧由卫贤妃来负责张罗。 作为今儿的主角, 四皇子今儿穿了一身大红锦缎圆领小袍子, 外头罩着大红羽缎面子的狐皮小头蓬, 脑袋上带着滚了白色出风毛的雪帽。 小脸在大红羽缎的映衬下, 更显白/皙水/嫩,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眨巴着, 长睫子小扇子一般,扑闪扑闪的,简直是可爱的人心都要化了。 原本庄明心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觉得小孩子跟麻烦划等号。 自个生娃后才发现, 她不是不喜欢小孩子,芳芳只是不喜欢不是自个生的小孩子而已。 况且四皇子这样乖巧聪明还好看的萌娃,别说是她这个亲妈了,就是旁人,也很难不喜欢他。 近来往钟粹宫跑的妃嫔越来越多,全是冲着四皇子来的。 见她们没恶意,只是单纯稀罕萌娃,庄明心也就没阻止。 谁让她们痴汉似得,连四皇子拉/耙/耙都讨论的津津有味,快比的上在前世朋友圈发小朋友拉屎图的宝妈了。 母子俩在钟粹宫玩耍了一会儿,待卫贤妃第三次打发她的掌事太监宿喜来请,庄明心这才抱着四皇子坐上肩舆,往坤宁宫去。 今儿一早就下起了鹅毛大雪,瑞雪兆丰年,庄明心牵着已然会走的四皇子进坤宁宫正殿时,众女眷们十个有八个在讨论这场雪。 毕竟不知该说甚的时候,说天气总归不会出错。 见庄明心跟四皇子进来,众女眷立时站起身来行礼。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四皇子殿下请安。”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四皇子殿下请安。” “臣妇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四皇子殿下请安。” “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四皇子殿下请安。” 虽称呼有所不同,但都无论妃嫔、宗亲还是诰命们都是学过宫规的,声音整齐划一,丝毫不见杂乱。 “快别多礼了,起来吧。”庄明心吩咐了一声,然后领着四皇子往设在大殿中央的长桌走去。 长桌上已放好了抓周的物什。 有庄明心叫人准备的,有毓景帝赏的,有郑太后添的,有四皇子外祖家给的以及宗亲们贡献的…… 琳琅满目,几乎将四条拼起来的长桌给堆满。 庄明心将四皇子抱起来,在他耳边笑道:“记住昨儿母妃教你的,若都抓对了,回去后母妃给你做糖人。” 四皇子立时喜笑颜开,嘴里道:“兔兔。” 庄明心笑应道:“好,给你做小兔子糖人。” 其实抓周这活动,庄明心已经给四皇子事先演练过三四回,四皇子又极聪慧,早就将要抓的几样物什记 分卷阅读243 住了。 这般弄虚作假,庄明心却半点愧疚都没有。 横竖小孩子能否成才,在于后期的教育,跟抓周抓了什么无半点干系。 但外人可不这么认为。 譬如《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抓周抓的是胭脂,莫说被外人取笑了,就是他老子,都骂他“酒/色之徒”。 可见抓周抓不好,影响会十分恶劣。 四皇子可是要当太子的人儿,岂能在这上头留下话柄? “太后娘娘到!太妃娘娘到!” 庄明心正抱着四皇子在长桌前溜达,指着里头的新奇小玩意儿给四皇子瞧,外头突然响起太监的通报声。 她忙抱着四皇子上前几步,率领众人迎接郑太后:“给太后、太妃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太妃娘娘福寿安/康。” “免礼。”郑太后见她怀里抱着四皇子,忙叫起。 然后她抬眼瞅了长桌上的物什一眼,笑道:“还没开始抓呢?” 庄明心笑道:“太后娘娘未到,岂敢擅自开始?” 郑太后原想问她是怎地猜到自个会过来的,毕竟她并未叫人事先知会,但想到庄明心未入宫前的所作所为,也就释然了。 惯常断案推理的人儿,哪里会推测不出她必会来参加孙儿抓周宴这等小事儿? 随即她又问道:“皇帝不亲来瞧瞧他儿子能抓个甚?” “朕自然是要瞧的。” 说曹操曹操到,郑太后话音刚落,殿门口就响起毓景帝的声音。 然后才是高巧尖锐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众人立时跪倒一片。 庄明心才要蹲身行礼,就被毓景帝一托胳膊扶了起来,他笑道:“平身。” 她怀里抱着四皇子,也没坚持,顺势就站了起来。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既然皇上到了,那就开始吧。” “是。”庄明心将四皇子放到长桌上,轻拍了下他的小屁股,说道:“去抓吧,喜欢甚就抓甚。” 另有一句“若抓错了,可就没有糖人了。”,被她给省略掉了。 但四皇子又不是头一次跟母妃玩这游戏了,心里明白着呢。 他在长桌上慢吞吞的爬着,路过《论语》的时候,伸出小爪子将它一把抓住,然后扭头喊了声“母妃”。 庄明心忙走过去,从他手里将《论语》接过来。 高巧高声道:“四皇子殿下抓到《论语》一本,将来必定满腹经纶。” 秦王妃见状,立时附和道:“四皇子抓的好呀,往后定是个爱读书肯上进的。” 其他宗亲见秦王妃开了头,也忙夸赞起来,诰命们也不敢落后,立时跟上。 但这并未结束。 四皇子又从物件堆里吭哧吭哧的刨出一柄小木剑来,再次喊了一声“母妃”。 庄明心笑着接过来。 高巧立时道:“四皇子殿下抓到木剑一柄,将来必定弓马骑射样样在行。” 秦王妃一怔,随即忙又夸道:“允文允武,年哥儿往后文武双全,再完满不过了。” 这话虽是在夸四皇子,也是间接提醒庄明心,该把他抱下来了,否则回头抓到甚一言难尽的物什,说出去可不好听。 庄明心只当听不懂,只笑眯眯的看着四皇子,并未有任何动作。 四皇子又继续往前爬,爬着爬着,又伸手抓起一物,然后照旧喊“母妃”。 庄明心接过来,假装好奇的端详了一番,随即这才将其呈给毓景帝,笑道:“这回抓的是个印章。” 这印章是和贵人程和敏给的,正是先前她欲送给毓景帝却没送出去的那块儿田黄石,程和敏亲自刻了个闲章,给四皇子当抓周礼了。 高巧高声道:“四皇子殿下抓到田黄石印章一枚,将来必定官运亨通。” 对于普通世家子弟来说,官运亨通意味着以后可能位极人臣,但于皇子来说,官员亨通,要么成为辅佐新帝的左膀右臂,要么自个成为新帝。 前者的话,宫里统共就三个皇子,大皇子跟三皇子根本没有一争之力,不配让四皇子辅佐。 四皇子走的必然是后一条路。 “好!好!好!”毓景帝大笑三声,夸赞道:“果然是朕的好孩儿。” 然后他扭了下头,吩咐道:“高巧。” 高巧立时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明黄圣旨来,展开之后,高声道:“四皇子接旨。” 庄明心:“……” 虽然毓景帝先前就发话说等四皇子抓周后就册封他为太子,但她如何都想不到他会挑在今儿,挑在这么个场合颁旨。 心里虽惊讶,她手上动作却快,忙将四皇子从长桌上抱下来,让他小人儿跪下。 她替四皇子说道:“四皇子接旨。” 高巧诵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皇子晟年,天资卓绝,貌端性稳,深肖朕躬,可承宗社,兹恪遵皇太后慈命,于毓 分卷阅读244 景十二年正月初一授晟年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谨告天地、宗庙、社稷。布告天下,咸使闻知。”① 庄明心忙按了按四皇子的脊背,象征性的让他磕了三个头。 高巧忙将圣旨塞到四皇子怀里。 四皇子皱了皱眉眉,两手抓起圣旨,颤颤巍巍的递给庄明心,奶声奶气的叫了声“母妃”。 庄明心接过来,递他收着,然后蹲身朝毓景帝行了个大礼:“臣妾替太子谢皇上隆恩。” 在场众人被毓景帝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给震的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还是才刚出月子的庄静婉率先朝着年哥儿蹲身行礼:“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众人这才回神,忙稀里哗啦的蹲下行礼。 震惊归震惊,其实她们也没震惊的太厉害,嘉贵妃那般得宠,四皇子子凭母贵,当上太子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没料到如此早罢了,毕竟他小人儿才刚一岁呢。 庄明心笑道:“大家都快请起,太子还小呢,当不得如此大礼。” “便是年纪再小,也是东宫之主,礼不可废。”身形控制不好,发福不少的庄静婉顶着张发面包子似的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太子的亲姨母都这般说,众人只有附和的份儿。 看完了抓周跟颁完圣旨,毓景帝便离开,到前头乾清宫与臣子们同乐去了。 郑太后喜爱清静,嫌人多吵嚷的脑袋疼,毓景帝一走,她跟廖太妃也没多留,立时就起驾回慈宁宫。 庄明心叫张娘子跟崔乔将新出炉的太子爷送回钟粹宫,然后与卫贤妃说了一声,卫贤妃忙宫人们吩咐摆宴。 因今儿乃是大年初一,不少女眷还得赶回去给族亲里头的老人拜年,故而庄明心只叫话剧班演了四幕戏就作罢了。 * 才回到钟粹宫,崔乔就进来禀报道:“娘娘,匠作监送了图纸过来,请娘娘看看毓庆宫如此修整可还合太子爷的心意?说若有哪里不妥,请娘娘只管发话,他们立时就改。” 毓庆宫历来是太子的住处,又被称为东宫。 庄明心累的不轻,摆手道:“先放着,让本宫喘口气再说。” 年哥儿还小,开蒙之前还得随她一块儿住着,但毓庆宫却要赶紧修整起来。 因为东宫太子可不个空头衔,而是有一套自个的官员班子,虽然人选上毓景帝暂时还没挑选好,但总要先将他们办公的地点给收拾妥当。 免得回头抓了瞎。 庄明心眯了两刻钟,觉得精神恢复的差不多了,才拿起图纸来瞧了几眼,毓景帝就过来了。 与往常不同的是,他是被高巧跟赵来福架进来的。 将他安置在暖炕上后,高巧抹了把额上的汗,冲庄明心讪笑道:“皇上被那些大臣们灌了不少酒,怕是有些醉了,劳烦娘娘照管照管。”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毓景帝酒量差也不是头一天了,得亏他在宫里,无甚参加宴席的机会,否则只怕逢席必醉。 “知道了,公公也忙活一天了,回去歇着吧。”庄明心打发了高巧跟他的大徒弟赵来福。 叫人取温湿的帕子来,她亲自替毓景帝擦脸。 毓景帝捉住她的手,呵呵笑道:“年哥儿今儿被立为了太子,待正月十六祭过太庙录好玉牒后,朕就封你为皇后。” 庄明心移开他的手,边替他擦脸,边笑道:“年哥儿能被立为太子,臣妾就安心了,皇后的位子,臣妾倒是不急。” 横竖他当着全部宗亲的面发过话,继后必要是太子生母。 年哥儿如今成了太子,她这个生母的皇后之位已经到手一大半了,没人能抢得走。 没一块儿册封的缘由,她也猜得到。 先立太子,随后再封太子生母为皇后,母凭子贵,天经地义,在史书上写出来才好看。 若同时册封,她又有椒房独宠的待遇,即便正史不敢乱写,野史还不知如何编排自个呢。 现实中宠冠六宫,史书写贤良淑德母凭子贵,如此才是为后之道。 狗皇帝考虑的还挺周到的。 毓景帝闭着眼哼哼道:“你不急,朕急。” 庄明心失笑:“宠妃或是宠后,不过是个名称的区别罢了,您急什么?” “急着立爱妃为后,急着跟爱妃当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毓景帝似乎困了,声音越说越小,然后渐渐没了声息。 她闭了闭眼,抬手摸了摸他俊逸的脸庞,轻声道:“臣妾也很期待跟皇上做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当初进宫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在宫斗中活下来,过点悠闲自在的小日子,再不想到会到今日独得盛宠的地步。 都说帝王的恩爱如镜中花、水中月,不知何时,风一吹就散了。 她原也有这层顾虑,故而一直紧闭自个的心扉。 其实想想完全没 分卷阅读245 必要。 心扉能敞开就能再闭上,他若待自个好,那自个就待他好。 他若无情,她就……就让他去死,自个当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无论哪条路,她都能活的很好,所以还有甚可担忧的? 所以,完全可以敞开心扉,与他当一对恩爱夫妻。 * 打开了心结后,庄明心待毓景帝自然不同,毓景帝又不傻,哪里看不出来? 险些没高兴傻了。 其结果就是拉着她胡天胡地的胡闹了十来天,直到年假结束衙门开印,他这才稍稍收敛。 正月十六是年哥儿的册封大典,毓景帝亲自抱着他去了太庙祭拜祖宗,并接受文武百官朝拜。 正月二十二,庄明心的祖父内阁首辅庄羲承带着礼部尚书跟刑部尚书,来到钟粹宫,颁布了她的封后圣旨。 圣旨上除了一堆吹捧她的瑰丽辞藻外,毓景帝还给她赐了个表字“德音”。 “德音”两字出自《诗经》里头的一句话“德音莫违, 及尔同死。”,意思是誓言不敢忘记,与你相伴终生。 这可是上了封后圣旨,会被载入史册的,与狗皇帝平日随口而出的玩笑话不同。 若这还不叫真心的话,那世间恐怕就再无真心可言了。 她眼眶顿时有些湿/润,使劲眨巴了几下眼,这才没在祖父以及两位重臣的面前失仪。 庄羲承心里很是替自个孙女高兴,面上却端着沉稳的架子,抚着花白的胡须,告诫道:“皇上隆恩,皇后娘娘往后须更加恭敬侍上才是,切莫恃宠生娇。” 庄明心垂首应了个“是”,笑道:“谢祖父教诲。” 庄羲承拱了拱手,笑道:“不敢随口说上一句,不敢称教诲,皇后娘娘折煞老臣了。” 庄明心也没揪住不放,毕竟依照当世规矩,先有君臣后有父子,即便是祖父在她面前,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 她笑道:“多谢庄首辅提点,本宫定当铭记于心,终生莫敢忘。” 庄羲承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到底是外臣,不好在后宫多待,只叙了几句话,便忙不迭的带着另外两位使臣告退。 他们一走,钟粹宫正殿的宫人们纷纷上前磕头道喜:“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庄明心大手一挥,豪爽道:“赏,每人十两银子。”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欣贵人陈钰沁跟和贵人程和敏赶了过来,两人齐齐蹲身行大礼道:“恭喜皇后娘娘正位坤宁宫。” “多谢两位妹妹,两位妹妹快起来吧。”庄明心忙抬了抬手,然后招呼她们就座。 庄明心笑道:“本宫不日就会迁去坤宁宫,往后只剩你俩在钟粹宫,住起来也宽敞些。” 程和敏笑道:“嫔妾们正等着占便宜呢,旁的暂且不论,娘娘的面包窑跟菜地可都带不走,可不就便宜了咱们?咱们的厨子虽不懂如何烤面包、蛋糕,但烤羊排、猪排骨以及烤鸡还是会的。” 庄明心笑道:“好,那就留给你们罢。” 坤宁宫可比钟粹宫大多了,到时她若还想种菜,叫人再开辟块地出来就是了。 至于面包窑,那就更容易了,半下午的工夫就能重新搭建一个。 如今有了水泥,保管新搭建的比先前用青砖跟泥土建造的那个还结实。 顿了顿,她又委婉的提点了一句:“不过,你们也未必能在钟粹宫长住。” 六月十八是毓景帝二十六岁生辰,他打算晋一晋妃嫔们的位份,也算是安抚她们以及她们背后的家族一番,免得横生乱子。 陈钰沁跟程和敏现在都是贵人,贵人再往上是嫔,嫔就能居一宫主位了。 钟粹宫只有一个主位,她俩其中一个必得搬去尚无主位的其他宫殿。 两人都是聪明人,庄明心略微一提,她俩就明白过来了。 陈钰沁淡淡道:“无主位的宫殿,偏殿大都住满了人,无论我俩谁搬出去,都要同旁人共享一个院子。若遇到脾性好的就罢了,若是遇上是非多的,还不够糟心的呢。” 程和敏看向她,问道:“姐姐的意思是?” 陈钰沁直白道:“咱俩一个住前殿正殿,一个住后殿正殿,岂不正好?横竖贵人有好几位,咱们晋升她们也得晋升,无主位的宫殿统共也就三个,本就不够分。咱们合住一宫,只要皇后娘娘不安排其他人住进偏殿,就能过些安静日子了。” 程和敏拧眉一思索,觉得这主意甚好,毕竟她俩几年相处下来,彼此性情也算相投,可比旁的不知根底的妃嫔强多了。 于是她忙看向庄明心,询问道:“娘娘,您看欣贵人姐姐的提议可还行?” 庄明心笑道:“只要你们乐意,这点子小事儿,本宫这个新上任的皇后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诚如陈钰沁所说,毓景帝不可能只晋她俩的位份,东、西六宫也没剩下几处没主位的宫殿了,必然会出现两位嫔位以上妃嫔合住的情况。 分卷阅读246 她俩主动要求合住,其实是替庄明心解忧,省得她费心思考该安排谁跟谁住一块儿。 毕竟一个安排不好,回头闹了矛盾,还要找她来评判对错。 陈钰沁哼道:“那就全仰仗皇后娘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册立太子圣旨部分参考康熙皇帝册太子的圣旨内容 ☆、82 庄明心的封后大典定在了她的生辰, 三月十六这日。 去年生辰,因她不想在封后之前过于张扬,于是并未办生辰宴, 只跟毓景帝一块儿吃了顿便饭并一碗长寿面便作罢。 今年是她二十岁整寿,古人原就极重视整寿, 况且这又是她封后之后的第一个生辰, 随意不得, 必得大办。 封后大典同样得大办,宗亲,以及所有有资格上朝的京官跟家眷都得出席她的封后大典。 索性两宴并作一宴, 对外博个俭省的好名声, 内里她也能偷个懒, 可谓一举两得。 十六这日,才刚寅时正刻(凌晨3点), 庄明心就被琼芳跟崔乔唤起来。 沐浴盥洗后,擅长梳头的立春立时上前给她梳头。 梳完头后, 庄明心给自个化了个大浓妆。 光紫茉莉花粉就扑了三层, 眼线画的也比素日深, 还用匠作监给她打制的睫毛夹将睫毛夹弯, 用一深一浅两色胭脂当眼影膏涂抹到眼皮跟眼尾上, 嘴唇上也涂上了大红口脂。 戴上重达五斤的九龙九凤冠, 换上明黄圆领袍皇后朝服跟明黄凤舞九天织金缎马面裙。 这样的装扮跟衣着,让她整个人既雍容又明艳, 恍如九天神女,令人不敢直视。 懒觉也不睡,摸黑跑来看热闹的陈钰沁“啧”了一声:“皇后娘娘这画脸皮的工夫又精进了不少呢。” 庄明心手持靶镜对镜自揽,闻言笑道:“你若想学, 回头本宫教你便是了,又无甚难度。” “免了,有那些工夫,嫔妾还不如多看几本书、多做几幅画呢。”陈钰沁对此敬谢不敏。 说到这个,庄明心突然想起一事来,笑道:“你那话本子,在本宫母亲的书斋里卖的很是不错。前儿母亲进宫时,将你的分红带了来,本宫原想拿给你来着,谁知竟忙忘了。” 说着,她吩咐了一句:“琼芳,把床头柜上的那个红酸枝木匣子打开,把里头那个红缎绣五福临门的荷包拿来。” 琼芳很快取了荷包来。 庄明心朝陈钰沁一抬手,吩咐道:“给欣贵人。” 陈钰沁接过去,不客气的当面拉开荷包的系带,将里头的银票掏出来展开看了看。 然后她讶然道:“竟有这么多?别是承恩候夫人私下贴了钱吧?” 皇后的父亲,今上的国丈,按规矩要封承恩公或是承恩侯。 因庄羲承识时务的乞骸骨告老辞官,毓景帝大方的封了庄明心父亲庄溯文为承恩候,并加封其祖父庄羲承为承恩公。 一门双爵,虽不是甚世袭罔替的世候,但也足够荣耀了,足可见庄明心在毓景帝心里的地位。 而且让毓景帝欣喜的是庄羲承这个内阁首辅一告老,陈世礼跟程敬两位次辅竟然也先后上折子告老。 三位纵横两朝、权倾朝野的老狐狸一滚蛋,毓景帝麻溜的将自个人塞进内阁,从此再无人可以掣肘他,简直到达了人生巅峰。 庄明心听了她这话,顿时“嗤”的一声笑出来:“你想得倒是美,但本宫母亲跟你非亲非故的,她为何要私下贴补你?” 陈钰沁一想也是,但仍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嫔妾头一回写话本子,原想着别让承恩侯夫人亏本就不错了……” 庄明心笑道:“你可是咱们大齐数一数二的才女,不过是本白话文话本子罢了,有甚难度?本宫文笔还不如你呢,《化蝶》跟《白蛇传》不也照样卖的红红火火的?” 顿了顿,她又笑道:“哦,对了,本宫母亲催你尽快再写一本出来,到时两本一块儿卖,也好将你‘青潭夫人’的笔名打出名气来。” 陈钰沁点了点头,笑道:“其实新话本子嫔妾已写了一半了,最多再过半个月就能完本。” 庄明心满意的笑了:“果真勤奋,比本宫强多了。” 当初她写《化蝶》跟《白蛇传》,纯属为了推广白话文跟标点符号,目标达成后,她就咸鱼了。 陈钰沁笑了笑:“娘娘如今贵为皇后,日理万机的,哪还有闲空写话本子?” 顿了顿,她又笑道:“偷偷告诉娘娘个秘密,其实和贵人妹妹也在偷偷写话本子,不过她脸皮薄,咱们就权当不知道吧,且待她完本之后再说。” “好。”庄明心应了一声,心想陈钰沁跟程和敏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自个一块儿住了几年,她俩心思比旁的妃嫔活跃多了,这么快就给自个找到了目标跟出路。 才女就该笔耕不辍,努力产出 分卷阅读247 精神食粮,如此方不负老天爷给她们的这份天赋嘛。 与陈钰沁说话的工夫,庄明心已经收拾妥当。 于是打发陈钰沁回去补眠,她坐上新配备的凤辇,去往太庙。 太庙门口,宗亲们早已列队站好,黑压压的一片,想来数得上名号的宗亲都到场了。 一身明黄朝服的毓景帝背对众人立在太庙廊下,听到李连鹰的通报声,他转过身来。 顿时冷肃的脸上挂上一抹温暖的轻笑。 不待她走上前,他就快步走下来,牵住她的手,与她并肩往太庙里头走去。 太庙里头供奉着裴氏历代皇帝跟皇后的灵位跟画像,另还有配享太庙的一小部分功臣的灵位。 入内之后,毓景帝牵着她走至最前头,然后一左一右在明黄蒲团上跪下。 高巧忙点香,贡茶,烧纸。 之后作为宗亲代表的秦王上前,展开祭文,朗读起来。 祭文十分晦涩难懂,大意就是告诉祖宗庄明心有多优秀,替皇家诞下优秀的太子,又德才兼备,能料理好宫务,是内外命妇的表率,堪配皇后之位,当母仪天下。 足足朗读了半个时辰,才朗读完。 然后庄明心随着毓景帝磕了三个头,并洒了水酒。 之后毓景帝前往金銮殿等待,而庄明心则坐上凤辇,从太庙绕到紫禁城南头的午门,由午门长驱直入,去往金銮殿。 历朝历代,后宫嫔妃们,只皇帝正妻皇后方有资格自午门入宫。 庄明心并非毓景帝的结发夫妻,乃是由妃嫔扶正的,大婚是不可能补的,但可以在封后大典这日自午门入金銮殿,补回该有的体面。 过午门的时候,庄明心将窗帘掀开一条细缝。 看着宏伟的城门跟巍峨的城墙,她抿唇笑了笑,曾经视皇宫为囚笼,如今她却甘之如饴。 世易时移,人生就是如此的充满戏剧性。 过金水桥,一路沿着紫禁城的中轴线往里走,最终来到金銮殿前。 金銮殿前的广场上,已站满了文武百官,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下了凤辇,沿着汉白玉的台阶,一阶一阶往上走,台阶的尽头,毓景帝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终于来到他跟前。 “跪。”高巧高声道。 庄明心跪了下去。 毓景帝流利的背诵完将她夸的天花乱坠的赋文,然后自高巧手里接过皇后宝册跟金印,授予庄明心。 庄明心高举双手接过来。 高巧高声道:“兴。” 庄明心站了起来。 然后转过身,面朝文武百官。 然后高巧又喊道:“跪。” 这次目标不是庄明心,而是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们立时跪了下去,齐声道:“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巧喊道:“兴。” 如此重复数次,行完三跪九叩大礼。 然后毓景帝跟文武百官们继续上朝,而庄明心则坐凤辇回坤宁宫,在前头的交泰殿升座,接受内外命妇的叩拜。 宗亲倒罢了,到底人数有限,而一位官员,就有母亲跟妻子两位诰命。 可想而知,内外命妇的人数,比金銮殿前广场的文武百官还要多。 从交泰殿正殿一路排到坤宁宫正殿明间,这才堪堪盛得下。 众人在李连鹰这个赶鸭子上架的内廷太监总管的吆喝声中,行三跪九叩大礼。 这其中,就有庄明心的祖母、大伯母以及她的母亲裴氏等人。 平时庄明心可以免了她们的国礼,但这个场合,是万万免不得的,故而也只好强忍着不适,等待这茬过去。 跪拜结束后,庄明心这个皇后才算是名正言顺正位中宫了。 身为新出炉的一/国/之/母,内外命妇的表率,她象征的训话了几句,然后便叫卫贤妃安排她们坐席。 她们已等候了一个多时辰,有些年老诰命怕是要撑不住了。 好在坤宁宫足够大,前有交泰殿,还有后殿,偏殿、倒座跟后罩房无一不全,堪堪塞得下所有女眷。 得亏卫贤妃足够能干,又有丰富的张罗宴席的经验,有她给庄明心打下手,这场封后宴兼生辰宴办的还算漂亮。 宴席是御膳以及皇后娘娘的独创菜肴,酒是千金难求的皇后娘娘自酿葡萄酒,助兴的是教坊司话剧班子的新话剧《凤还巢》。 饶是那些挑剔的高门贵妇,也说不出不是来。 申时三刻,送走众内外命妇,庄明心还不得安歇,得看着宫人们替她搬家。 虽说正月二十二毓景帝就下了封后圣旨,但制作皇后凤冠跟朝服需要时间,筹备封后大典也需要时间。 未行封后大典前,她名不正言不顺,不好正位坤宁宫。 故而仍旧在钟粹宫住着,今儿才能正式搬迁。 分卷阅读248 之所以说是正式搬迁,乃是因为先前一阵子,她就不时打发人过来送东西过来。 钟粹宫那边除了家常用到的几样物什,大部分都已提前搬到了坤宁宫。 今儿只须将下剩的那些家常使用的物什打包起来,搬至坤宁宫就成。 然而身为一个皇后,家常用到的物什也不少,直到日暮西山,才将将折腾完。 庄明心歪在坤宁宫东次间的罗汉床/上,漫不经心的看崔乔跟琼芳忙碌的归置着多宝阁上的摆件。 琼芳抱着那颗毓景帝从前赏下来的翡翠玉白菜,问庄明心:“娘娘,这翡翠玉白菜是摆上去呢还是收进库房里?” 心想,不摆的话皇上兴许会不高兴,摆的话又与金碧辉煌的坤宁宫有些格格不入。 庄明心笑道:“自然是要摆的,回头本宫还要叫人收拾菜园子呢,摆着这翡翠玉白菜,本宫的菜园子才能繁茂兴旺。” “是。”既然主子拿了主意,琼芳也没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将翡翠玉白菜架到了紫檀木的底座上。 “皇上驾到!” 外头突然响起高巧的通报声。 庄明心才从罗汉床/上站起来,毓景帝就掀帘而入,笑问道:“梓潼这里收拾的如何了?” 依照大齐规矩,皇帝对皇后的爱称为梓潼。 “臣妾恭请圣安。”庄明心福身行礼,笑道:“东西倒是都搬过来了,只是还未归置完,瞧,她们这不正忙活着呢。” 毓景帝在罗汉床的锦垫上坐下,斜了站在多宝阁前的崔乔跟琼芳一眼,笑道:“先将要紧的归置好,其他零敲碎打的玩意儿,后头慢慢收拾就是了。” “臣妾也是这么说的,偏她们不听。”庄明心无奈的摇了摇头。 毓景帝突然凑到庄明心跟前,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蛋,笑道:“梓潼今儿这脸画的可真好,朕先前在太庙门口瞧见时吃了老大一惊,心想,世间怎会有如此仙女般的人物?” 庄明心失笑:“皇上您这嘴抹了蜂蜜不成,说话怎地如此好听?” 毓景帝凑得更近了些,在她耳边笑道:“抹没抹蜂蜜,梓潼一尝便知。” 庄明心推了他胸/膛一把,侧目扫了崔乔跟琼芳一眼,嗔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崔乔跟琼芳对视一眼,两人立时识时务的蹲身告退。 两人才出东次间的门,毓景帝就伸手将她捞到自个怀里,笑道:“现在没人碍眼了,梓潼还不快尝尝朕这嘴抹没抹蜂蜜?” 庄明心含/羞/带/怯的瞪了他一眼,半晌后,这才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将自个嫣/红的嘴唇送了上去。 她从前在床榻上为了求饶,也曾主动亲过他的嘴儿,不过都是蜻蜓点水似的嘬一下。 这会子她不但肯咬允吸,舌儿还钻进他的嘴里去撩/拨他的舌/头。 长长的与他来了个法式深/吻。 毓景帝被亲的双目失神,身/子微微抖/动着,两手紧紧搂/住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个身体里。 好一会儿后,他这才回过神来,哑声道:“不得了,亲朕一回,朕连命都想给你了。” 庄明心失笑:“臣妾要皇上的命作甚?臣妾可没那么贪心,臣妾就只想要皇上的心跟身而已。” “朕的心跟身早就已经是你的了。”毓景帝将她抱坐到自个腿上,嘴巴在她耳垂上摩/挲着。 如此美好的时刻,不速之客猛然闯了进来。 “母后母后,兔兔糖人。”太子晟年,年哥儿迈着小短腿跑进来。 门帘处,张娘子识趣的站定,没敢进来,只在外边禀报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子爷吵着要找皇后娘娘,臣妇哄了,但是没哄住。” “知道了,你下去吧。”庄明心应了一声,然后忙从毓景帝身上挣扎着滑下来。 毓景帝脸都黑了,不善的看着年哥儿,哼道:“你母后累了一日,哪有闲心替你做糖人?叫你琼芳姑姑替你做去。” 如今一岁零三个半月的年哥儿,说话比抓周那会儿利索许多,闻言立时皱起了小脸:“不,母后做,父皇坏坏。” “哎,朕这暴脾气。”毓景帝站起来,将手扬了起来,作势要打他。 年哥儿立刻往庄明心身后一躲,嚷嚷道:“母后救救。” 庄明心虽不赞同毓景帝的“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但也不是那种一味护子的母亲,见状公正道:“年哥儿,你怎能说父皇坏呢?子不言父之过,此事是你不对,快跟你父皇赔罪。” 顿了顿,又威胁道:“不然,你父皇打你,母后可不管。” 前头那些甚“子不言父之过”的话,年哥儿显然是听不懂的,但他听得懂“母后可不管”这几个字。 于是识时务的认错道:“年哥儿错错,父皇不坏坏。” 庄明心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夸赞道:“知错善改,是个乖孩子。” 她从旁边高几上取 分卷阅读249 了个攒盒过来,打开从里头拿了根前几日做的小兔子糖人出来,剥掉上头包着的油纸。 递给年哥儿,她笑道:“给,小兔子糖人,母后亲自做的。” 年哥儿立时喜笑颜开,接过小兔子糖人就舔了一口,然后满足的眯眼。 庄明心趁机教育道:“糖人不能多吃,否则牙牙就被虫虫吃掉了,过七日才可以再吃一根,知道么?” 年哥儿乖巧点头:“不要虫虫,过七日,吃兔兔。” 庄明心满意的笑了,朝外喊了声“张娘子”,让张娘子带年哥儿去玩了。 毓景帝原还嫌弃年哥儿打扰他俩的好事儿,但见到方才庄明心与年哥儿母子相得的场面,他顿时心里暖暖的。 头一次切实的体会到了话本子上所说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果然令人满足。 他真心实意的夸赞道:“梓潼头一次当母亲,教起孩子来却比生养了好几个孩子的夫人们还在行。” 庄明心笑道:“臣妾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好在年哥儿比旁的孩子懂事听话,凡事多与他讲道理,教起来并不难。” 心里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古代讲究慈母严父,做父亲的成日里端着张晚/娘脸,动辄训斥,一言不合就打板子,以为这样就能让儿子有个怕性,会知道长进成才。 譬如《红楼梦》里的贾政,就是如此,待儿子如待仇人一般。 然而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先帝并不是甚好父亲,荒唐都荒唐不过来呢,哪里有空理会教育儿子的事儿? 故而毓景帝只怕也不懂怎样当好一个父亲。 故而她劝道:“皇上您以后也试着多跟年哥儿讲道理,只要别讲太深奥的道理,他都听得懂的。别动辄就喊打喊骂的,他是您的儿子,又不是您的仇敌。” 说到这里,她又哼了一声:“年哥儿还没开蒙,如今是臣妾在教,您看他这般不顺眼,莫非是觉得臣妾这个母后不合格?” “梓潼怎会不合格?天下间,怕再也没有比梓潼这个母后更合格的了。”毓景帝连忙澄清自个,然后承诺道:“好好好,你莫生气,朕保证以后只要年哥儿不犯大错,朕绝不打骂他就是了。” 言下之意,如果年哥儿犯下大错,他还是要打骂的。 这话留有余地,但庄明心并无甚意见。 倘若年哥儿果真犯下大错,不必他出手,她这个母后就先将他揍个半死。 她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满意道:“如此臣妾就放心了。” 毓景帝动/情道:“打今儿起,咱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今晚咱们……” 后头的话语,他压低了声音,变成了耳语。 庄明心被他直白的话给羞的脸颊飞红,嗔道:“今儿您丑时就起来了,折腾一整日,竟还有这心思?也不嫌累!” 毓景帝笑嘻嘻道:“累,今儿夜里咱们早些安置,明儿一早敦/伦便是,横竖明儿休沐,不必担忧起晚了。” 他都计划的如此周祥了,她还能说甚呢? * 夜里两人早早就安置了,睡了个舒服的安稳觉。 卯正(凌晨5点),庄明心还是熟睡中,毓景帝就爬起来进行前序工作了。 庄明心被折腾醒,无语道:“您对这事儿可真够上心的。” 上心到懒觉都不睡了,一大早就爬起来奋斗。 不过很快她就顾不上吐槽了。 生娃之后,她身/子更敏/感了许多,毓景帝只须花费以往一半的工夫,就能折腾的她冲上云霄,落地之后流/水/潺/潺。 毓景帝跪坐在床榻上,将她抱到自个身上,边将脑袋埋到她身前边动作起来。 庄明心两手搂/着他的脖子,脑袋后仰,一头乌黑的秀发,随他的动作而飘/荡。 如同一块顺/滑的黑缎一般,愈发衬的她的肌/肤白/皙莹/润。 她贝/齿咬住嘴唇,却仍禁不住偶然溢/出几声难/耐的哼哼来。 飞升来临的那一刻,哼哼陡然变成了高/亢的“啊”,然后消失在毓景帝堵过来的嘴巴里。 折腾完这一回,天色就已大亮,外头粗使宫人们洒扫的声音渐次传入耳朵里。 毓景帝虽有些意犹未尽,却也不好再继续了。 于是叫来高巧替她按/穴避/孕,之后亲自替她排出的腌臜物什收拾了一番,然后抱着她美/美的睡起了回笼觉。 ☆、83 皇帝的千秋, 无所谓整岁不整岁,哪年都得大办。 除非,皇帝在守孝中。 守孝自然是不可能守孝的, 郑太后才四十来岁,身/子骨更是异常康健, 一年到头几乎不生病, 比某些妃嫔都硬朗。 太妃里头倒是年前殁了一个, 但宫里守孝都是以日代月,腊月里头停了二十七日的筵宴音乐便罢了。 故而才刚过了庄明心的生辰,她就带着卫贤妃跟 分卷阅读250 端妃忙活起来。 进/入五月, 地方官员的寿礼陆续送进京来。 虽有奏折跟礼单, 但谁晓得里头有甚猫腻?故而庄明心得亲自将实物跟礼单核对过, 方才呈到毓景帝跟前。 光此事就忙的她焦头烂额,毕竟大齐幅员辽阔, 下辖州县不知凡几,况还有周边附属的小国。 得亏她先前为了省事, 叫匠作监雕版印刷了格式表格数份,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偏宸妃还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她添乱, 惹出了大乱子来。 因端妃在给庄明心打下手, 她便将今年四岁多的三皇子一并带来坤宁宫。 一来方便她自个照管, 二来让他跟年哥儿这个太子一块玩耍, 方便提前打好关系。 这日庄明心带着端妃去内务府库房核对万寿宴那日所用金银器皿,才核对到一半, 坤宁宫的太监李竹子就跑来禀报,说出事了。 庄明心大惊,以为年哥儿出了事,握着炭条笔的手都抖了起来, 急急的问道:“出了何事,你快说!” 李竹子忙道:“宸妃娘娘闯进了坤宁宫,抢过三皇子就往神武门那头走,说要将三皇子从城楼上丢下去摔死……” “啪。”端妃手里抱着的美人觚落到地上,她提起裙子就往外跑去。 庄明心连忙追出去,边疾走边问小跑着跟上来的李竹子:“可有将人拦住?” 李竹子气喘吁吁道:“崔乔姑姑跟琼芳姑娘拦着呢,只是宸妃娘娘到底是主子,她们也不敢下死力气拦,奴才来的时候,她们正在北五所跟御花园中间的夹道那里僵持着呢。” 庄明心听闻崔乔她们暂时将人拦住了,轻舒了口气,见端妃慌的连肩舆都忘了坐,打算靠两条腿跑过去,忙开口提醒了一句。 “端妃妹妹,坐肩舆去。” 内务府以及库房都在慈宁花园南边,北五所则在钟粹宫北边,一南一北隔着老远,端妃只怕一会儿就跑不动了。 端妃回神,忙调头返回来,坐上肩舆,然后一叠声的催促抬肩舆的太监:“快!” 庄明心也坐上了自个的凤辇,叫人跟上去。 然后安抚端妃:“妹妹也别太着急了,崔乔跟琼芳将人拦住了,三皇子虽还在宸妃手里,但暂时无碍。” 然而端妃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担心了几分:“万一她眼见去不了城楼,改了主意,当即掐死三皇子呢?” 庄明心皱了下眉头,宸妃这一两年疯疯癫癫的,几次冲去幽禁宁常在的翊坤宫,但都被翊坤宫锁门的铁将军给阻拦住了。 还以为日子长了,她就将二皇子之死给放下了,谁知竟更极端了些,找不了宁常在的麻烦,就改对三皇子下手了。 二皇子出事的时候,三皇子才刚半岁,还不记事呢。 毓景帝将他扔给端妃抚养后,起初几日他还哭闹的厉害,后头跟端妃熟了,就渐渐忘了宁常在这个生母了。 端妃对他视如己出,将他教的很好,这会子他命在旦夕,她能不着急上火? 庄明心也不知宸妃会不会真对三皇子下死手,但面上却还是得安慰端妃:“有崔乔她们在呢,宸妃若果真动手,她们会尽力阻拦的。” 端妃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含泪道:“若三皇子平安无事,过后臣妾定重谢崔乔姑姑跟琼芳姑娘。” * 因离的着实远,太监们紧赶慢赶的,却还是用去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赶到钟粹宫附近。 端妃却是等不及了,吩咐太监们将她从肩舆上放下来,然后她仪态全无的撒腿就朝后头的北五所奔去。 “落轿。”庄明心吩咐了一句,不等凤辇停稳,她就从上头跳下来,然后施展轻功,飞快的往后头跑去。 从内务府库房一路施展轻功到北五所,她没这个体力,但从钟粹宫到北五所还是没问题的。 很快她就赶上端妃,随即将她甩在后头。 及至瞧见远处一身绿纱衫的琼芳后,她立时又加快几分脚步。 奔至琼芳身旁,她才要去找宸妃所在的方位呢,就听怡妃冷哼一声:“皇后娘娘姗姗来迟呢。” 庄明心循声望去,就见怡妃一手随意勒着三皇子的肚子,另一手推搡着披头散发状若癫狂一次次冲上去的宸妃。 “三皇子给本宫。”庄明心上前将被怡妃勒肚子勒的咧着嘴嚎哭的三皇子拯救出来,转头递给崔乔,吩咐道:“端妃在外头呢,将三皇子给她送过去,免得她着急上火。” 然后伸手一扯,就将怡妃束腰的汗巾子给扯了下来。 “你作甚?”怡妃惊呼一声,忙不迭去拢自个的薄纱短襦。 庄明心没理会她,上前将宸妃两条胳膊往后一扭,汗巾子迅速缠绕几圈,将她给绑了个结实。 然后她才叹了一口气:“宸妃妹妹,谋害皇子该当何罪,想必你是清楚的,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宸妃双手扭来扭曲,试图挣脱汗巾子的绑缚,嘴里 分卷阅读251 恨恨道:“那贱/人跟她的女干夫害死我的皇儿,我也要弄死她的儿子,以命抵命!” 庄明心淡淡道:“宸妃妹妹怕是发癔症了,二皇子是死于天花,跟宁常在以及三皇子有何干系?你这般乱攀扯,即便没有今日谋害皇子的事儿,传到皇上跟太后娘娘耳朵里,只怕也要受罚。” 心里叹了口气,谋害皇子原是死罪,只不过被怡妃及时给制止了。 然而有一就有二,宸妃疯成这样,为了三皇子的安全,怕是不可能再放她出永和宫一步了。 毕竟三皇子还有五成的几率是毓景帝的亲生血脉,哪能容得他随便被人谋害? 得,又一个妃嫔要被幽禁了。 柳才人这倒霉催的,原先住在翊坤宫东配殿,结果主位宁常在被幽禁,翊坤宫变冷宫,庄明心将她迁入永和宫西配殿。 谁知没住几年,主位宸妃也要被幽禁了,永和宫也变成了冷宫。 怕是又要被迁走。 另永和宫东配殿还住着个汪美人,也得一块儿迁走。 庄明心有些头疼,毓景帝将妃嫔晋位份跟安排宫殿的事儿都甩给了她,她昨儿才熬夜料理清楚。 谁知今儿又出了变故,得重新排列组合。 平白多出许多的工作量。 好在三皇子安然无恙,她心里略欣慰了些。 庄明心对怡妃道:“今儿你功不可没,回头本宫禀明皇上跟太后娘娘,替你论功行赏。” 怡妃两手拢着自个的短襦,冷哼道:“赏不赏的不打紧,谁叫我刚好在逛御花园呢,碰上了随手帮一把而已。臣妾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皇后娘娘下回别随便扯臣妾的裤腰带了。” 庄明心笑道:“事急从权,本宫也是没法子。” 顿了顿,她又好笑道:“你这短襦虽穿成交领模样,但原就可以作短褙子穿的,至于如此扭捏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是那欺负良/家/妇/女的恶/霸似得。” 怡妃气的把手一松,怒道:“不是恶/霸也是女流/氓,恕臣妾见识少,没见过哪个良/家/妇/女随便扯人裤腰带的。” 庄明心无语道:“甚裤腰带,分明就是汗巾子,说的好似你百迭裙底下没穿衬裤似得。” 不等怡妃回嘴,她又自顾道:“行了,不跟你闲扯了,本宫要带宸妃妹妹去见太后娘娘。” * 慈宁宫里,郑太后、廖太妃、张嬷嬷以及烛心四人正坐在八仙桌前,快活的搓着麻将。 听人来报说皇后跟宸妃求见,郑太后跟廖太妃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疑惑不解。 她俩都是慈宁宫的常客,分开过来哪一个,都无甚可奇怪的,偏这会子联袂前来,怕是有事。 然后就见庄明心扯着被反绑的宸妃走了进来。 郑太后扫了披头散发双目赤红的宸妃一眼,抬头看向庄明心,淡淡道:“皇后今儿唱的是哪一出?” 庄明心蹲身行了个礼,站起身后,叹气道:“臣妾也不知道宸妃妹妹唱的是哪一出呢。” 郑太后见宸妃这疯癫的模样,心里已有数了,问道:“可是宸妃又跑去翊坤宫闹事了?” “若只跑去封闭的翊坤宫闹事就好了。”庄明心脸上作出个纠结的模样来,似乎在纠结该怎么表述,随即又作出个一横心的模样来。 她禀报道:“宸妃妹妹今儿趁臣妾带端妃去内务府核对万寿宴所用器皿的时候,跑到坤宁宫抢走三皇子,一路往神武门跑去,说要将三皇子从城楼上丢下去摔死……” 郑太后“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急急道:“三皇子可有事?” 庄明心忙道:“亏得怡妃妹妹在御花园散步,听到臣妾的宫女们阻拦宸妃妹妹的声音,赶过去将三皇子给救了下来。” 郑太后舒了口气,这才如释重负的重新坐下来。 宸妃可是郑太后的外甥女,庄明心生怕郑太后偏袒她,又添油加醋的说道:“太子跟三皇子都受了惊吓,臣妾来之前已打发人去请太医了,只希望别吓出甚好歹来,否则叫臣妾如何跟皇上交待?” 单只一个血脉不明的三皇子怕是不够分量,若再加上个身为储君的太子,事情就大条了。 果然郑太后闻言瞪了庄明心一眼,没好气道:“你不先回去安抚太子,还有闲心在这论宸妃的是非?” 庄明心顺杆就爬,忙蹲身告退:“臣妾这就回去照顾太子,宸妃妹妹就交给太后娘娘处置了,太后娘娘行来行事公允,必会给太子跟三皇子一个交待的。” 先给自个戴一个高帽,然后再用高帽要挟自个秉公执法,果然是个狡猾的。 郑太后冷哼一声。 庄明心只当没听见,倒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出了东次间。 先前生气是装的,庄明心离开后,郑太后这才动了真怒,骂宸妃道:“你也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从前再聪慧端庄不过的一个人儿,瞧瞧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跟个疯婆子似的,别说皇上瞧不上/你,哀家也懒得多看你 分卷阅读252 一眼。” 宸妃只是有些疯癫,钻了牛角尖,但并不是真疯,闻言立时冷笑道:“太后娘娘站着说话不腰疼,您若能将二皇子还给臣妾,臣妾也可以跟从前一样聪慧端庄。” 郑太后被她这胡搅蛮缠的话语给噎的一梗,随即冷哼道:“不过是夭折了个皇子,这宫里夭折的皇子、皇女多着呢,哀家的长子长到六岁都夭折了呢,你看哀家可有像你一样一蹶不振?” 宸妃冷哼一声:“被人谋害的跟自个病死的,能一样?” 郑太后懒得跟她掰扯,直白道:“你犯下谋害皇子的大罪,合该白绫赐死,倘若你知错就改,保证往后再不打三皇子的主意,哀家就豁出这张老脸,替你向皇帝求求情。” 话音刚落,宸妃就斩钉截铁的冷哼一声:“叫臣妾不打三皇子的主意,除非臣妾死,否则臣妾定要弄死他,替二皇子报仇雪恨。” 郑太后被气笑了,闭眼长叹了口气,然后吩咐张嬷嬷道:“传哀家懿旨给皇后,宸妃受不住二皇子殁了的打击,现已彻底疯癫,即日起幽禁永和宫,终生不得出宫门半步,让皇后尽快将此事办妥。” 据她所知,永和宫还有其他妃嫔住着,要如何安置她们,由庄明心来定便是。 宸妃抬起头来,用猩红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郑太后,嘴角露出抹嘲讽的冷笑来:“姨母为了三皇子这个野种,竟然半点不顾及甥姨之情……也对,您可是对自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都下得了狠手的人,更何况我这个庶妹所出的外甥女。” 不待郑太后发怒,她又哈哈笑道:“你们就好好养着那个野种吧,养大了他,正好再送皇上几顶绿帽子戴,方不辜负你们的这番情谊嘛。” 廖太妃:“……” 杀人不过头点地,宸妃这番话简直诛心。 得亏皇上没在这里,否则听了这番话,还不知如何防备三皇子呢。 而且她竟敢提小郑太妃的事儿,谁不知道小郑太妃是郑太后的逆鳞? 郑太后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吩咐道:“带下去。” * 庄明心这头,回到坤宁宫的时候,端妃正抱着已被哄睡的三皇子不撒手。 年哥儿则乖巧的坐在东边靠墙的太师椅上,一口接一口的吃着张娘子喂给他的鸡蛋羹。 庄明心走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问张娘子:“太子可有被吓着?” 张娘子忙道:“佛祖保佑,宸妃娘娘来坤宁宫抢人时,太子爷正好在后头拉耙耙,没撞见这茬……臣妇这会子想起来都后怕不已呢,还是个娘娘呢,也忒疯癫了些。” “没吓着就好。”庄明心舒了口气,看来自个宝贝儿子运道不错。 然后她这才走到端妃跟前,轻声问道:“太医可来瞧过了?是怎么说的?” 端妃回道:“瞧过了,说是略受了些惊吓,给开了几副安神的药,臣妾已叫人熬上了,等三皇子睡醒后就给他喝。” 庄明心点了下头,嘱咐道:“一会儿我给你批张条子,夜里叫给他值夜的人警醒些,若有甚不好,直接打发人去请太医。” 端妃感激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劳娘娘费心了。” 庄明心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将他放到罗汉床/上睡吧,抱着多累人。” 端妃连忙摇头:“还是臣妾抱着吧,臣妾怕一撒手,他就被人抢走了。” 这是有些PTSD了,庄明心也没多劝,横竖等宸妃被幽禁起来,她这毛病渐渐也就痊愈了。 先前手上的活计才核对了一半,现下端妃指望不上,卫贤妃所出的二公主又有些着凉,二公主黏在卫贤妃身上不下怀,也是指望不上的。 故而庄明心只好自个来,才要坐凤辇返回内务府库房,张嬷嬷就过来了。 得了郑太后的口谕,庄明心库房也去不成了。 忙不迭的翻出表格来,略一犹豫后,将柳才人的名字填到长春宫西配殿的位子上,汪美人的名字则填到储秀宫后殿东配殿的位子上。 然后打发宫人去通知她俩收拾行李,务必今儿搬迁过去。 又叫人去慎刑司调了二十名太监,派去永和宫正殿看守宸妃。 直到柳才人跟汪美人搬走,将永和宫大门锁住后,他们再撤走。 这么一连串动作下来,在旁静静围观的端妃,这才舒了口气:“太后娘娘英明,如此就不怕那疯子再跑出来对三皇子下手了。” 庄明心颔首,随即道:“不过,往后还是多派些人跟在三皇子身后吧,哪怕是来本宫这里,也不能例外。” 端妃怕带太多人来坤宁宫太张扬,且有不信任坤宁宫宫人之嫌,故而每次都是只带着一个贴身宫女跟三皇子的乳母两人,并四个抬肩舆的太监。 先前她带着贴身宫女坐肩舆去了内务府库房,留在三皇子身边的就只剩乳母一人。 若换作其他宫人,是断然进不得坤宁宫正殿的,然而来的是郑太后的外甥女宸妃,她若说要进来等自个,宫人们也不好阻 分卷阅读253 拦。 之后的出其不意抢过三皇子就跑,也就顺理成章的成功了。 端妃忙点头道:“是臣妾托大了,往后定多派几个人跟着三皇子。” 这也让庄明心吃一堑长一智,不光从自个这里拨了四个可靠的宫人给太子,还打算将小满这个会武功的锦衣卫女探子给太子。 不过小满到底是毓景帝的人儿,傍晚毓景帝来坤宁宫时,她象征性的请示了一下。 宸妃惹出的乱子,毓景帝已然知晓了,闻言摆手道:“不必动用小满,朕拨两个身上有工夫的宫女给太子便是。” 小满是他的耳报神,人又机灵,靠着她的消息,他跟庄明心的关系才一步步升温。 往后还需要她继续当耳报神呢,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将人调走。 庄明心闻言,立时笑道:“那最好不过了,臣妾正舍不得小满呢,只是因为寻不到旁的人手,这才不得不动用她,如今倒是皆大欢喜了。” 她又叫人将新改好的妃嫔晋升品阶跟宫殿安置表格取来,指给毓景帝看,皱眉道:“常在跟美人都往前晋一阶倒无甚不妥,横竖所住宫室不变。贵人晋为嫔的话,原有五位贵人,因此一下多出来五位嫔,东、西六宫无主位宫殿统共只有三处……” 毓景帝眉头皱的比她还紧,不可思议道:“朕的后宫竟有如此多妃嫔?多到东、西六宫都住不下了?” 庄明心:“……” 不愧是你吗,竟然连自个后宫有多少妃嫔都不知道! 难怪统共才选秀两次,每次中选十二人,结果至今还有数人不曾侍寝过。 她没好气道:“您问臣妾,臣妾问谁?这可都是您自个选进来的人。” 顿了顿,她又道:“说起选秀,臣妾正要问您呢,依照祖宗规矩,选秀三年一次,今年正是大选之年,您打算办还是不办?若办的话,最迟这个月底就得昭告天下了,否则地方上的秀女赶不及进京。” 毓景帝想也不想的就拒绝道:“不办,原有的妃嫔都快住不下了,再选十二个进来,往哪里塞?难不成学父皇,将她们往东、西六宫以外的小宫室塞?朕可丢不起这人。”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怕惹恼自个不敢选秀就罢了,偏扯什么住不过来的幌子,为此还将沉迷酒色的先帝给拖出来鞭/尸,也不怕先帝的棺材板压不住了。 不过她还不至于傻到跳起来揭穿,故而只点头附和道:“不选也好,正好替内库省些银钱。” 漠北那头的蛮族今年闹了灾,牛羊死伤无数,今冬只怕会扣关。 毓景帝笑觑她,哼道:“想笑就笑,不必憋着。” 庄明心:“……” 意料之中的结果,她有甚可兴高采烈的? 不过为了配合他,庄明心还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伸手抱住他一条胳膊,撒娇道:“皇上对臣妾的情谊,臣妾,臣妾实在是太感动了……” 毓景帝得意的扬了扬唇角,傲娇道;“你知道就好。” ☆、84 转眼就来到了毓景帝的千秋宴。 这次赴宴的宾客, 是庄明心入宫以来人数最多的一次。 除了原有的宗亲、京官以及家眷,还有九十九名高寿的老叟。 可谓相当俭省了。 要知道先帝在位时,每次千秋宴, 都会邀请一千名老叟参加,美其名曰“千叟宴”。 且不光摆宴招待他们, 散席时还会给不菲的打赏。 如此奢侈靡/费的结果, 就是毓景帝刚继位时, 国库只几十万两存银,偏那年南边还闹水灾,那叫一个举步维艰。 好在那几年北边的蛮族内讧, 没顾得上趁虚而入, 否则大齐危矣。 经过这几年的俭省跟休养生息, 国库这才渐渐充盈起来。 而毓景帝自个的私库,有了香皂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可谓盆满钵满。 不过私库跟国库是两码事,国库的钱他轻易动用不得。 同样的, 不到万不得已, 他也是不会轻易动用自个私库来贴补国库的。 庄明心光筹备工作就忙活了一两个月, 到了千秋宴这日, 她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直到午正宴席正式开始, 她这才终于能坐下喘口气了。 才封了贵妃的怡妃, 现今的怡贵妃,见状“啧”了一声, 感慨道:“人人都争着想当皇后,不过依我看,这皇后当起来可不容易,至少我这种粗人是干不来的。” 怡贵妃这个贵妃, 封的实至名归。 一来她前后两次救了毓景帝的命,还救过三皇子的命,功劳实打实的摆在那里。 二来他父亲镇北将军孙戟向来忠君爱国,如今战事在即,抬举她女儿为贵妃,也是变相的鼓励士气。 庄明心拿帕子拭了拭汗,笑道:“这还是多亏贤妃妹妹跟淑妃妹妹援手,否则光靠本宫,只怕早忙个人仰马翻了。” 四 分卷阅读254 妃里头仅剩的淑妃位份,被庄明心以抚养三皇子有功的理由,塞给了端妃。 卫贤妃跟新任淑妃自然谦虚,都道:“娘娘客套了,臣妾人笨手茁的,不给娘娘添乱就不错了,不敢居功。” 怡贵妃见她俩毕恭毕敬的模样,兴趣缺缺的移开眼,然后就瞧见了张德妃。 顿时精神了。 她挑衅道:“有些日子不见德妃妹妹了,知道的说德妃妹妹深居简出安贫乐道,不知道的,还当德妃妹妹犯了甚大错,被幽禁在永寿宫了呢。” 张德妃不止一次被罚闭门思过,怡贵妃这话可谓扎心。 但张德妃却不接怡贵妃的招,一来挨过她的窝心脚,不想再挨第二次;二来不想在皇上千秋宴这日惹事,免得惹恼皇上。 故而她只淡淡道:“贵妃姐姐说笑了。” 怡贵妃坚信先前自个小产是被德妃坑害的,素日德妃称病不出永寿宫就罢了,好容易今儿见着了,哪肯轻易放过? 她冷笑一声:“谁跟你说笑了?德妃妹妹如今愈发嚣张了,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罢了,横竖我也不是甚牌位上的人,但你竟敢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隔三差五就装病不来请安,是打量皇后娘娘好性儿是吧?” 庄明心:“……” 你们撕/逼就撕/逼,撕/逼不过插对方两刀也使得,无端拉她这个旁观者进战/圈作甚? 她可不想被溅一/身/血。 张德妃如今老实的很,除了隔三差五装病,旁的时候不是安静待在永寿宫,就是去慈宁宫奉承廖太妃。 若她一直如此安分守己,庄明心倒也懒得理会她。 不过怡贵妃找她麻烦,庄明心也能理解,毕竟怡贵妃先前小产,多半是张德妃下的黑手。 前世因,后世果,一报还一报罢了。 故而庄明心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 张德妃扯了扯嘴角,淡淡道:“臣妾不敢不敬皇后娘娘,除非染病爬不起来,旁的时候臣妾都是风雨无阻的前来坤宁宫请安,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明鉴是不可能明鉴的,方才没接怡贵妃的话茬,这会子庄明心也不可能接张德妃的话茬。 “染病爬不起来?”怡贵妃反问一句,随即冷笑道:“别以为你收买了太医,我就不知道你是在装病了。” 不等张德妃接话,她又自顾道:“皇后娘娘好性儿,不肯同你计较,但我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打明儿起,你若敢再装病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就带着太医亲自去永寿宫给你诊断诊断,看你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 这话说的,好似自个这个皇后在借她的手整治不听话的妃嫔似得。 庄明心扶额,怡贵妃这家伙,不是张德妃的克星,倒好似自个的克星,净给她惹麻烦。 张德妃也不惧这个,横竖她奉承廖太妃奉承惯了,多奉承个庄皇后也无甚大不了。 人呀,一旦弓下过一次身/子,后头再弓下时就不再是难事。 换作从前她居妃嫔之首,掌管凤印跟宫务时,哪里能忍得了这样的屈辱?再不曾想过会有今日。 如今却是不忍也得忍,但凡有任何轻举妄动,大公主只怕就彻底归于廖太妃了。 故而她嘴角僵硬的笑了笑:“近来臣妾身/子骨硬朗了许多,自然要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这么容易就低头了?怡贵妃大失所望。 不过她也没穷追不放,见好就收的闭了嘴。 今儿可是皇上的千秋宴,她耍耍嘴皮子功夫倒罢了,若敢上演全武行,这才到手的贵妃位份,只怕当即就被褫夺了。 两人一个是贵妃、一个是德妃,都是高位妃嫔,她们打起机锋来,别说是旁的妃嫔,就是与庄明心以及四妃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秦王妃等有脸面的宗亲,都不敢插嘴。 这会子见她们熄了火,秦王妃忙不迭开口打岔道:“皇后娘娘今儿这身衣裳可真好看,料子瞧着像是杭州织造局今年的新花样喜上眉梢花罗?” 庄明心低头瞧了眼身上的立领对襟花罗长衫,笑道:“到底是秦王婶见多识广,不止认得出花样,连织造局是哪处都说的一清二楚。” 罗有孔,透气性极好,正适合炎夏六月穿。 而且庄明心身上这件长衫,不似正经长衫那样袖长至虎口处,而是只到手腕,行动间不时的露出一段皓白的腕子来。 腕子纤细,上头套了对正阳绿翡翠鸳鸯镯,中间隔了个藤圈,愈发衬得她雪肤皓腕。 在场宗亲跟诰命们都暗自咂舌,这庄皇后果真是个尤/物,脸蛋美/艳、身段妖/娆就罢了,连皮肤都比旁人白/皙许多,真真是令人艳羡。 且皇帝又下令免了今年的选秀,一副椒房独宠的模样,她们这些原本心里有想头的,这会子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也别耽误自家闺女/孙女的前程痴痴等选秀了,赶紧物色合适的女婿要紧。 * 除开怡贵妃跟张德妃在开宴前闹的 分卷阅读255 那点子龃龉,后头宴席进展的十分顺利,并无任何可表之处。 因秦王妃跟怡贵妃等人起哄,庄明心被灌了十几二十杯葡萄酒。 葡萄酒当时不醉人,但后劲大,散席时庄明心便有了三份醉意。 待指挥宫人将坤宁宫跟乾清宫归置妥当后,她的醉意便从三分变成了五六分。 搭着琼芳的手从凤辇上下来,庄明心摇摇晃晃的走进东次间,衣裳也顾不得换,便往罗汉床/上一倒。 她闭着眼睛,感觉自个脸颊呼呼的冒着热气,眼前天旋地转的,仿佛坐在过山车上。 崔乔送了解酒的蜂蜜水过来,跟琼芳合力将庄明心扶起来,喂了一碗蜂蜜水,又要拿解酒石给她含。 被庄明心给拒绝了:“不,不必了,本宫不爱闻解酒石那味儿。” 琼芳正要劝,就听毓景帝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有解酒石?快拿一颗来给朕含。” 随后东次间的门帘打起,毓景帝扶着高巧的手摇摇晃晃的走进来。 他脸颊绯红,脚步虚浮,显然也有了醉意。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毓景帝这家伙,果然逢酒席必醉。 崔乔应声下去,不多时,取了解酒石跟一碗蜂蜜水来。 毓景帝就着高巧的手,咕咚咕咚的喝完了蜂蜜水,然后将解酒石往嘴里一塞,含混不清的说道:“梓潼怎地也喝醉了?谁如此胆大包天,就连你都敢灌?” 说着,便在她身旁躺下,然后抬手来摸她的脸蛋。 庄明心挥了下手,哼唧道:“别碰臣妾,头晕着呢。” 她酒量还算好,这点子葡萄酒倒不至于烂醉,只是头晕的厉害,动弹不得。 毓景帝收手,没再闹她,十分有经验的说道:“葡萄酒后劲大,头晕并不稀奇,你且躺着歇上个把时辰,应就无碍了。” 前提是她没喝过头。 若喝过头,怕就不只是头晕了,还会呕吐。 庄明心“嗯”了一声,又关切道:“您没喝过头吧?” 又叮嘱了琼芳一句:“多注意着皇上些,若发现他呕吐,立时将人扶起来,免得呕吐物堵塞喉咙。” 前世她可是解/剖过不止一具醉酒后被呕吐物噎死的尸/体,这样的惨剧万不能发生在毓景帝身上。 毓景帝扯过迎枕来垫在脑后,歪头看着她,笑嘻嘻道:“多谢梓潼关心,不过朕今儿没喝多少,还不至于醉到呕吐的地步。”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对此她持怀疑态度,毕竟喝醉的人多半都不会承认自个喝醉了。 就像她一样,在外人眼里,她都醉的站不起来了,但她自个心里坚定的认为自个并未喝醉。 她敷衍道:“好好好,皇上未喝醉,臣妾不过白嘱咐一句。” 毓景帝见状,便没再继续这个话茬,反而关切的询问道:“今儿宴席上,可有人给你添堵?” 庄明心才想摇头,刚开了个头就一阵天旋地转,她立时打住,缓了片刻后,这才说道:“瞧皇上说的,今儿是皇上的千秋宴,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个时候给臣妾添堵让皇上心里不痛快?” 怡贵妃跟张德妃打嘴官司的事儿,她没提,横竖不是甚大事儿,没必要说出来给他添堵。 毓景帝笑道:“也是,是朕多想了。” 前来赴宴的宾客众多,甚上的台面、上不得台面的进来了,他原还担忧有人给她不痛快呢,谁知竟是自个着相了。 今儿是他的千秋,便是有再大的矛盾,在这个日子里,只怕也得偃旗息鼓。 人家也是关心自个,庄明心领情,道谢道:“多谢皇上想着臣妾。” “你知道就好。”毓景帝得意的翘了翘嘴巴。 从前她心里明白,但嘴上向来吝啬,让他的心悬在半当空。 如今她改了个模样,有甚话都直说,从不让他白做工,他心里简直无一处不熨帖。 只觉诸事顺遂,每一日都令人期待。 庄明心才想小睡,想起一事来,吩咐琼芳:“把本宫给皇上准备的生辰礼物取来。” 毓景帝一骨碌爬起来,惊喜道:“爱妃给朕准备了生辰礼物?” 莫非他等待了两三年的荷包,总算完工了?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他都没敢奢望过,毕竟她对女红不甚上心,绣花学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至今连朵花都扎不好。 他“咳”了一声,暗下决心,等会无论荷包丑成甚样,他都要拍案叫好,绝不叫她感觉羞赧。 不过他想多了,庄明心这样的聪明人,怎可能自爆短处? 匣子被琼芳呈了上来。 庄明心笑道:“这是玻璃方子。” 随即又玩笑了一句:“若香皂方子是只会下金蛋的母鸡的话,那玻璃方子就是只会下金蛋的鸵鸟。” “玻璃方子?”毓景帝接过匣子来,打开取出其中厚厚一沓纸,瞅了眼上头的字,见上头列着些石灰石、石英之类的材料,不解道:“ 分卷阅读256 这玻璃是用来作甚的?” 庄明心笑道:“玻璃跟水晶相似,不过比水晶更剔透。至于用处,那可就广了……” 她思索了片刻,陈述道:“军/事上可作千里眼,远距离刺探敌情。民生上,可做平板玻璃镶嵌窗户,使屋子明亮温暖;可做杯、盘、碟、碗等餐具;可做玻璃摆件;可做能完全照清人影的玻璃镜子……” 顿了顿,她又扶额道:“更多的臣妾一时间也记不起来了,总之用处多多,是样顶/顶好的东西。” 旁的毓景帝不在意,横竖有替代品,但可远距离刺探敌情的千里眼,他十分的感兴趣,忙不迭的追问道:“千里眼?莫非隔着千里地,便能看清敌人的模样?” “那哪能呀。”庄明心失笑,心想这玩意儿原叫望远镜,她怕古人不能理解,这才用的俗称“千里眼”,忙解释道:“虽叫千里眼,但看不了那么远,至多能看一两里地而已,且这还得是制作工艺纯熟的前提下。” 毓景帝虽有些失望,但也知足了,拍手叫好道:“一两里地也尽够了,横竖前方有斥候呢,若给斥候都配备上望远镜,倘若有蛮族扣关,离着四五里地边城就能得到消息,足够准备周全了。” 随即又一言难尽的瞪着庄明心:“如此要紧的物什,你却想拿它来做杯、盘、碟、碗等餐具,简直是暴殄天物!” 庄明心闭着眼,瞧不见他的视线,但语气却是听的分明。 她说道:“千里眼才用得着多少玻璃?回头您叫人多开几间玻璃作坊便是了。杯、盘、碟、碗等餐具倒罢了,倒是得尽快将平板玻璃制作出来,也好将窗户给替换掉。” 她真是受够古代的窗户了,夏天用纱窗倒还好,春、秋跟冬三个季节窗户上糊的都是白纸。 纸糊的窗户透风不说,白纸透亮程度有限,大白天屋子里都不亮堂。 若遇阴天下雨,白日就得点起蜡烛。 简直快闷死个人儿了。 不待毓景帝开口,她又哼道:“臣妾原想以十万两银子的价格将玻璃配方卖给皇上的,这会子臣妾分文不取,只想要几页平板玻璃镶嵌窗户,这样简单的要求皇上不会不答应吧?” 毓景帝感动道:“梓潼竟然给朕准备了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生辰礼物,朕实在是太开心了。” 他夸张的抹了把眼睛,然后笑道:“瞧梓潼说的,不过几页平板玻璃罢了,朕岂会如此小气?别说平板玻璃,就是杯、盘、碟、碗等餐具,只要梓潼喜欢,朕也绝无二话。” 庄明心满意了。 她十分大度的说道:“杯、盘、碟、碗等餐具容后再议,还是先将千里眼赶制出来要紧,蛮族扣关在即,希望千里眼能派的上用场。” 毓景帝颔首:“朕明儿就分别召见匠作监管事跟工部尚书,让匠作监挑选可靠工匠秘密组建专门制作千里眼的玻璃工坊,让工部尚书招募工匠组建制作平板玻璃跟其他玻璃器皿的普通玻璃工坊。” 庄明心闭着眼睛,朝毓景帝说话的方向伸了伸大拇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皇上着实英明!” 毓景帝失笑,抬手握/住她的大拇指,拿小指头在她手心挠了挠,笑道:“多谢梓潼夸奖。” 然后松开她的手,轻拍了拍她的脊背,说道:“好了,有话回头再说,咱们先睡一会子吧。” * 这一睡就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时外头已红霞满天。 院子里,走路已十分稳当的年哥儿正追在将军身后,试图想要扯它的尾巴。 将军通人性,逗/弄年哥儿一般,故意跑的比他只快几步。 有这个“胡萝卜”在前头引着,年哥儿也不嫌累,锲而不舍的迈着小短腿追在后头。 张娘子跟几个宫女太监扎煞着手围在年哥儿周边,时刻戒备着怕他摔倒。 果然下一刻,年哥儿就“吧唧”一下摔趴在地。 张娘子等人才要上前搀扶,就被庄明心隔着纱窗喝止了:“谁都不许扶,叫他自个起来。” 年哥儿扁着嘴趴在地上,要哭不哭的模样。 “年哥儿是个好孩子,摔倒了要自个爬起来。”庄明心哄了一句,又引/诱道:“只有好孩子才有小兔子糖人吃哟。” 一听小兔子糖人,年哥儿顿时撅着小屁股拱了拱小身/子,自个爬了起来。 张娘子等人这才围上去,替他拍打身上的灰尘。 然后就听张娘子“啊”了一声:“不得了,太子爷的手摔破皮了,娘娘,快打发人去请太医。” “带他进来,给本宫瞧瞧。”小孩子磕磕碰碰的实属正常,庄明心倒也没太着急上火。 张娘子抱起年哥儿,小碎步的跑了进来。 庄明心接过年哥儿,将他放到自个腿上,先抓过他两只手瞧了瞧,见两手手心都擦破了皮,隐约可见血丝。 然后又撸开他两条膝盖,见膝盖上皮肤好好的,并未磕碰着。 可见是重心前移,两手先落地,膝盖这才触地。 分卷阅读257 她笑道:“不妨事,只是摔破了皮。” 然后吩咐琼芳:“取酒精来。” 先前做香皂时,她折腾出了蒸馏鲜花的蒸馏器,怀孕养胎期间她指挥宫人试做酒精,经过大半年的多次尝试后,最终被她折腾成功了。 当然,没有酒精计,一切都是估算,肯定跟现代酒精的质量没法比。 但这已经是划时代的进步了。 酒精制作方子被她免费送给太医院后,如今太医院出品的酒精已成了各大医馆药铺必备的药品了。 连庄明心这里用的酒精,也不例外。 果然专业的事儿,还需专业的人来做,她这种半吊子水平,最多只能打个样儿。 琼芳很快将盛酒精的小瓷瓶取来,同时取来的还有用煮沸过的新棉花制作的棉棒。 庄明心拿棉棒沾了些酒精,对年哥儿说道:“酒精可以杀死你手上的虫虫,但是有些疼,年哥儿若能忍住不哭,母后奖赏你一根小兔子糖人。” 年哥儿昨儿才吃了一根糖人,按照他跟母后的约定,得六日后才能再吃一根,这会子母后竟然要奖赏他糖人…… 他生怕母后反悔,忙道:“年哥儿,不哭。” 庄明心笑了笑,将酒精涂到他的皮损处,年哥儿顿时疼的“嘶嘶”的抽气。 年哥儿龇牙咧嘴,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哭出来就没有小兔子糖人了,故而坚强的忍住了不哭。 庄明心怕他扛不住,涂抹完一只手心,又飞快的沾了些酒精,涂抹他另一只手心。 待两手都涂抹完后,这才轻舒了口气。 她起身亲自从攒盒里取了跟小兔子糖人给年哥儿,摸着他的小脑袋夸赞道:“年哥儿真勇敢,是母后的好孩子。” 年哥儿欢快的舔着小兔子糖人,顿时将手心的疼痛给抛诸脑后了。 ☆、85 四皇子晟年, 虽贵为太子,但因才刚一岁半,现下的主要任务就是玩耍。 然而因万寿节那日摔伤了手, 原就匮乏的娱乐活动,因为沾不得水的缘故, 更是直线缩水。 庄明心实在看不下去了, 琢磨了两日, 决心在坤宁宫后殿正殿给他建造个简易的游乐场。 也不必搞甚太复杂的项目,就滑梯、秋千、吊椅、跷跷板以及旋转木马几样就成。 这几样里头,就旋转木马有些难度。 但难度也不高, 只要把前世小时候玩过的, 由人力推动的旋转秋千里头的秋千, 改成木马就成。 画图的时候,被毓景帝给瞧见了。 得知她的意图后, 他颇不赞同的说道:“年哥儿是太子,是储君, 如何能沉/溺于此等外物中?未免有些玩物丧志!不若咱们再生个公主, 如此你想怎么带她玩就怎么带她玩, 朕绝无二话。” “生什么生?受一回罪不够, 还想受第二回罪?想都不要想。”庄明心立时柳眉倒竖。 毓景帝忙改口道:“那就先不生, 年哥儿还小呢, 再生一个怕是顾不过来。” 庄明心这才略缓和了下神色,但对他的说法却是嗤之以鼻:“年哥儿还小, 如今正是玩耍的时候,合该玩耍个尽兴才是,如此长大了才不会在这上头找补。” 无忧无虑的童年,对孩子的成长至关重要, 很多童年有遗憾的人,长大后或多或少都会想法子找补,偏激些的甚至会走上歪路。 随即她又大言不惭的一挥手,霸气道:“本宫的孩儿,要玩就玩最好的、最新奇的!” 毓景帝:“……” 有心想说她慈母多败儿,但她素日对年哥儿并不纵容,凡事都与他定好规矩,若与规矩不符,无论年哥儿如何哭闹,她都铁石心肠。 可以算得上是一位严母了。 但这样一位严母,宠起孩子来也是没边的,竟然要给他建专门玩耍的游乐场,当真惊世骇俗。 内心纠结了半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横竖年哥儿还小呢,且让他玩耍几年,待五岁开蒙后,再给他套上“枷锁”,不怕他不用功。 连皇帝/都不阻止,旁人就更阻止不了庄明心了。 她历来就雷厉风行,拿定主意后,就风风火火的折腾起来。 先是将图纸送去匠作监,让他们赶制秋千、吊椅、跷跷板、滑梯以及木马等物什。 又召来大几十号工匠,将面阔五间的后殿正殿打通,中间挖好坑,以便埋柱子建旋转木马,四周也事先做好规划,好方便将来假设秋千、吊椅、跷跷板以及滑梯等小玩意儿。 忙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而毓景帝这头,某日忙完政务后,正要坐御辇去坤宁宫,郑太后突然打发人来请他。 于是他忙叫人改道慈宁宫。 进/入西次间后,毓景帝抬眼扫了眼殿内,见只郑太后一个闭眼静坐在北边的罗汉床/上,手里转动着串十八子 分卷阅读258 佛珠,并不见廖太妃的身影。 他心里顿时一沉,看来母后这是有私事要与自个说。 “给母后请安。”毓景帝行礼,随即一掀龙袍,坐到炕桌另一侧的锦垫上,笑道:“母后这里倒是凉快。” 郑太后睁眼,扫了他一眼,浅笑道:“皇后鬼点子多,竟给她想出个芒硝制冰的法子来,比直接买冰便宜许多。如今不光哀家这里不愁冰使,寿康宫那帮太妃跟西长房的那帮子老宫人们,也不愁冰使。” 听闻太后夸赞庄明心,这比直接夸赞他都让毓景帝高兴。 他嘴角微翘,得意道:“皇后惯爱怜贫惜弱。” “皇帝的眼光不错,她这个皇后当的比哀家当年强多了。”郑太后再次给庄明心戴了个高帽。 毓景帝心下虽高兴,但嘴里还是替庄明心谦虚道:“德音她到底年轻,要跟母后学的地方多着呢,还请母后多教教她。” “若皇后有需要,哀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郑太后笑了笑,心想凭庄明心的聪明才智,哪里需要自个帮忙? 毓景帝见郑太后东拉西扯,并不提唤自个来的原因,想是有为难之处,便主动询问道:“不知母后召见儿子,所为何事?” 郑太后嘴唇抿了抿,手上转动佛珠的速度明显加快,沉/吟着不开口。 毓景帝心里更沉了几分,面上故作轻松的笑道:“母后有事只管说,自个儿子跟前,莫非还有忌讳不成?” 郑太后闭了闭眼,片刻后,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晋庄明心为妃,哀家准了;你要晋庄明心为贵妃,哀家准了;你要立庄明心所出的四皇子为太子,哀家准了;你要封庄明心为皇后,哀家也准了。” 顿了顿,她抬眼盯着毓景帝,逼问道:“哀家诸事都顺了你的意,你能否顺一回哀家的意呢?” 毓景帝凤眼不自觉的瞳孔放大,他自以为瞒的很好,不想太后竟然猜到了庄明心的真正身份…… 且显然不是才猜到的。 但庄明心封后前太后绝口不提,这会子却突地揭破此事,意欲何为? 他收敛神色,故作镇定道的问道:“母后您是知道的,儿子脑袋向来不甚灵光,你不直言相告,儿子就算猜到明年去,只怕也猜不中您的心思。” 郑太后也不计较他是当真猜不中还是装作猜不中,直言不讳道:“你外祖家如今是甚情形,不用哀家说想必你也知道。除了你外祖父头上有个承恩侯的爵位,旁的子弟皆不成器,不过捐个虚衔,然后便沉迷酒/色混吃等死罢了。” 说到这里,她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待你外祖父去了,郑家一分家,那些败家子们如同没了笼头的马,怕是要不了几年,就将家底给败光了。” 毓景帝眼观鼻鼻观心,只静静听着郑太后诉苦,并未插言。 郑太后也不计较,自顾道:“好也罢,歹也罢,那到底是皇帝的外祖家,皇帝在时,自然会看顾着些。可若皇帝不在了,年哥儿跟郑家无甚干系,他如何还会理会郑家?郑家人若安分守己倒罢了,若闹出乱子来,年哥儿又怎可能会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毓景帝听出些门道来了,他淡淡道:“所以,母后的意思是?” 郑太后犹豫了片刻,终是一横心,说道:“给静妃个孩子,有个郑氏血脉的皇子在,也算是给郑家留了条后路,若有甚事儿,也好有个依靠。” 毓景帝给气笑了,再想不到太后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 他冷声道:“稚子何辜?他活该被生下来?活该去替郑家不肖子弟收拾烂摊子?活该将郑氏一族的荣辱兴衰抗在肩头?这究竟是替朕生的儿子,还是替郑家生的皇子?” 未尽之言是如今静妃没有皇子,太后以及郑家才没有其他想头。一旦让静妃生下个皇子来,太后又这般顾着娘家,岂不纵得静妃跟郑家心大起来? 只是得个有自家血脉的王爷如何能满足得了他们的胃口?毕竟王爷得看年哥儿这个新帝的脸色。 哪及得上出个自家血脉的新帝来得荣耀? 因此,这个头绝对不能开。 只是话却不能直说,否则太后只怕会仇视上庄明心母子。 故而他歪扯到了稚子无辜上头。 郑太后也没点破,只叹气卖惨道:“哀家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凡郑家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子弟,哀家也不会开这个口。” 其实早在皇帝露出对庄明心的迷恋之初,她干脆利落的将人除掉,就没有今日这一出了。 只是她到底心软,难得儿子有真心喜爱的女子,她不愿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平白惹他伤心。 毓景帝深吸了几口气,将内心暴怒的火气压了压,好声好气的与太后道:“母后常与廖太妃说‘儿子自有儿孙福’,不叫她牵挂永昌候府的事儿,怎地到了您这里,反倒想不开了呢?” 他淡淡道:“又有哪个家族是长盛不衰的呢?即便给静妃个皇子,皇子能保得了他们一时,还能保他们一世?” 分卷阅读259 火气终究没压住,他也懒得拐弯抹角,冷笑了一声:“况且,这皇子还未必会安分守己呢,到时别说保郑家,不拖着他们一块儿死就不错了。” 这点郑太后自然也想过。 这也是方才她说此事之前顾忌跟犹豫的原因。 不成器的子弟越多,出蠢人的可能性越大,况且静妃原就有些糊涂,回头被郑家出的蠢人一蹿唆,兴许真会拖着郑家一块儿往死路上走。 别看庄明心素日语笑嫣嫣的,一副好说话好脾气的模样,她可是出了名的护短,若敢惦记她儿子的皇位,保管叫他们有去无回。 被毓景帝直接点破,郑太后也意识过来了,深觉不该对静妃跟郑家子弟抱有幻想。 她闭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如释重负道:“是哀家着相了。” 毓景帝也不好将郑太后逼太急,免得她有甚其他想头,打一棍子后又忙塞颗甜枣,笑道:“其实郑家子弟也没母后说的那样不堪,大舅的次子元表弟朕瞧着还不错,很有一把子力气,正好殿前司有个缺,给他正好。” 殿前司是御前侍卫所属的班直,是大齐最炙手可热的衙门,想进殿前司可不容易,除了有家世有功夫,还得盘靓条顺。 毕竟日日在皇帝跟前当值,混都能混个脸熟了,升迁跟调任都比天高皇帝远的官员容易。 况且殿前司的俸禄也比同阶官员高,而且三节两寿还有皇帝的赏赐。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郑太后顿时眸中一亮,笑赞道:“到底皇帝想的周到,哀家还是十年前见过与元哥儿一次,生怕他长成个夜叉样,没敢打殿前司的主意。” 模样是其次,盖因殿前司里头都是护卫皇帝的御前侍卫,皇帝近几年又屡遭刺杀,郑太后即便有心想替娘家侄儿讨个官职,也不敢打殿前司的主意。 毓景帝笑道:“毕竟是朕的表弟,莫说他生的极好,就是生的丑了些,也不打紧,朕发了话,殿前司的指挥使还能驳回不成?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你大舅生的可不咋地,想来元哥儿是随了她母亲萧氏。”郑太后刻意贬低了兄长一句,又笑道:“回头你外祖父跟大舅舅晓得了,必定十分高兴。” 郑太后自个也十分高兴,虽被驳回了给静妃个皇子的想头,却意外的给二侄子讨来个极好的官职,也算歪打正着了。 她先前那句话并非假话,但凡郑家有一个子弟能支撑门面,她又何至于逼儿子睡他不喜爱的女子? 毓景帝笑道:“朕明儿就宣殿前司指挥使季祥,让他替表弟安排入职的事儿。” 顿了顿,他又狡黠一笑:“报喜的巧宗朕就不跟母后抢了,母后打发人去外祖家送信吧。” “你呀。”郑太后隔空点了点他,笑骂道:“行了,知道你人在曹营心在汉,哀家就不多留你了,你且回坤宁宫吧。” 毓景帝笑道:“瞧母后说的,儿子是那等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不孝子不成?朕陪母后用了晚膳再回去。” “哀家这里可没做你的饭。”郑太后白了他一眼,哼道:“再不回去,皇后该遣人来寻了。” 毓景帝失笑:“这母后可就说错了,别说朕是在母后这里,就是去了旁的妃嫔那,皇后也绝不会遣人去寻的。” “虽不遣人去寻,只怕比遣人去寻更严重。”帝后之间的那点子事儿,郑太后虽未主动探听,但也是有人会禀到她跟前的。 被说中,毓景帝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站起身,说道:“那儿子就不打扰母后了。” * 回到坤宁宫后,毓景帝并未隐瞒,主动把太后唤自个过去的缘由跟庄明心说了。 庄明心立时就拍案而起:“旁的妃嫔倒罢了,静妃可不成,若给她生个皇子出来,有太后娘娘跟郑家撑腰,岂不成了年哥儿的劲敌?” 然后她斜眼看他,威胁道:“您若敢碰静妃,臣妾就跟您恩断义绝,从此休想再想上臣妾的床榻。” 毓景帝扁嘴,委屈巴巴的说道:“太后点破你是庄明心的事实,拿这个要挟朕,朕绞尽脑汁跟她周旋,好容易才劝她打消念头。梓潼你不奖赏臣就罢了,还威胁朕,朕对你的一番情谊,终究是错付了……” 说完,往罗汉床/上一歪,将头转向窗台,动作夸张的又是抹泪又是抽噎,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狗皇帝真是越来越幼稚了,见自个大半心神在年哥儿身上,竟生出争宠的心思来,动辄就卖萌撒娇耍赖,简直让人吃不消。 她对此一惯的态度就是视而不见,他自然而然就装不下去了。 但这回他婉拒郑太后有功,她也不好再拿往日的态度对他,便凑过去,将脑袋趴/伏到他肩头,笑着哄道:“臣妾一着急,口不择言了,并非真心威胁皇上,皇上您千万别跟臣妾计较。” 毓景帝哼了一声,不接她的话茬。 倒是不装抹泪了,毕竟她脸都凑到他眼前了,着实装不下去,不过抽噎还是要抽噎的。 庄明 分卷阅读260 心抱/住他的胳膊,边摇晃边哄道:“臣妾知错了,皇上就原谅臣妾吧,臣妾往后再也不敢了。” 毓景帝差点就被哄住了,但一想到方才她威胁自个的话,又屏住了。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丫还拿乔上瘾了。 她也不哄了,哼笑道:“今儿臣妾吩咐小厨房做了豌豆凉粉,皇上若是不原谅臣妾的话,臣妾也只好跟年哥儿两人一块儿享用了。” 毓景帝憋不住了,他两手一拉一扯一拽,就将庄明心给压在了下头。 他咬牙切齿道:“你这小没良心的,朕在前头替你冲锋陷阵,免除了你的后顾之忧,你可倒好,不但不劳/军,还想吃独食,真真是没天理了。” 庄明心一脸无辜的说道:“这还不是您逼的?臣妾左哄右哄,就是哄不好您了,有甚办法呢?也只好辛苦臣妾,将皇上那份儿也给吃了。” 论嘴皮子功夫,毓景帝显然不是庄明心的对手。 他气的磨了磨牙,一俯身,用嘴堵住了她“叭叭叭”说个不停的嫣/红小/嘴。 庄明心瞬间瞪大双眸,随即在他由重重肯咬允吸到轻柔辗/转厮/磨后,闭上了眼睛。 偏夏日天长,这会子日头正挂在半山腰,照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反出一片红灿灿的红晕来。 故而毓景帝虽亲出了火气,却不能立时纾/解。 只好恨恨的松开庄明心,牵着将军这条蠢狗去院子里跑了几圈,这才暂时消掉了火气。 晚膳是一桌清凉消暑的饮食,有凉皮、凉粉、姜汁皮蛋、泡椒凤爪以及浇了樱/桃酱的冰碗,饮料是蜂蜜柠檬水。 毓景帝先前派出船队下南洋,历经两年的时间,年初总算返程了。 船队除了幸运的找到了庄明心点名要的辣椒跟玉米外,还带回来三棵柠檬树。 辣椒跟玉米栽种简单,直接交给皇庄的人来料理就成。 柠檬可是好东西,维C含量非常高,对于维C缺乏的古人来说,简直是瑰宝。 更别提蜂蜜柠檬水还能美白了。 庄明心将他们栽到了后头院子新辟出的菜地里,找了几个花匠来照管着。 其中一棵枯死,另外两棵顽强的活了下来。 收获的辣椒跟柠檬都被端上了餐桌,只玉米得等九月才成。 用着这满桌与在现代时近乎相似的晚膳,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丈夫以及身旁乖巧坐在宝宝椅上等投喂的宝贝儿子,庄明心心里满满的都是满足。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还缺个女儿。” 夜里躺在东哨间的拔步床/上时,毓景帝如是说道。 一日两回提起这事儿,庄明心耐心耗尽,顿时化身喷火龙,朝他喷火道:“您稀罕女儿尽管稀罕,又不是没有女儿,何苦跟臣妾过不去?” 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笑骂道:“朕虽有两个公主,但旁人生的跟梓潼生的如何能一样?咱们只有年哥儿一个儿子,子嗣未免单薄了些,还该再生一个公主,凑成个‘好’字,人生才算完满。” 庄明心“嗤”了一声:“生男生女全看天意,您凭甚断定臣妾二胎一定能生个公主?若生的是个皇子呢?” 毓景帝犹豫了片刻,这才实话实说道:“昨儿夜里朕做了个梦,梦到梓潼给朕生了个玉雪可爱的小公主,小公主生的跟梓潼别无二致,可爱的朕心都化了……” 庄明心:“……” 别以为变着法儿夸自个可爱,她就会心软。 如今年哥儿还小,她自个身/子也没彻底恢复好,即便要生二胎,也是过几年的事儿。 她懒得跟他掰扯,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将自个的嘴唇凑到他耳边,笑道:“不是说要敦/伦么?您还等甚呢?” 说完,就含/住了他的耳垂,贝齿轻轻的研/磨着。 不撩/拨他,他就一身火气了,更何况是这般撩/拨?如同烈火里扔进了油瓶一般,毓景帝浑身的火气“蹭蹭蹭”暴涨。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头,咬牙切齿道:“小/妖/精,看朕怎么收拾你!” 扔下狠话后,就开始在她身上忙活起前序工作来。 脑子里哪里还记得要生公主的事儿? 正值夏日,寝殿内摆了数个冰盆,温度凉爽适宜。 毓景帝折腾起她来就少了许多顾忌,烙饼一般,一会子就翻个面,一会子又倒过头竖起来。 在床榻上折腾还不够,还将她抱到贵妃塌跟春凳上折腾。 足足折腾了两回,把她折腾的浑身软成面条儿,整个人都精神恍惚了。 若换作旁的时候,收尾工作由他负责,她可以放心的昏睡过去。 但自打他吵嚷着要生公主,她就起了警惕心。 她强打起精神,眯眼盯着高巧给她按压穴位避/孕,又半睡半醒的感受着他抱着自个去浴室沐浴后,这才松懈下来。 把毓景帝给气笑了:“朕虽想与你生个公主,但在你没点头 分卷阅读261 应下前,朕是不会胡来的。” 顿了顿,又控诉她:“你这人就是警惕心太强了,竟连朕都信不过,真真是让人伤心。” 庄明心困倦的不成,忙不迭的往他怀里一拱,哄道:“臣妾当然信得过皇上,否则哪敢跟您敦/伦?好啦,夜深了,明儿还要早朝呢,快些安置吧。” 毓景帝无奈的笑了笑,捏了下她的小鼻子,伸手将她搂住,说道:“睡吧。” ☆、86 年哥儿的室内游乐场, 历时两个月时间,总算完工了。 此时恰好秋收,皇庄那头报上来了玉米的产量, 每亩竟然高达两石,是小麦产量的两倍。 按照玉米、小麦轮播, 一年两茬来算, 等于说亩产加起来足有三石。 一石一百五十斤左右, 三石合起来差不多四百五六十斤。 原先小麦跟粟或是豆轮种,上等田最多也就两石。 等于每亩地产量增加一百五十斤。 这还只是一亩地的数值,全大齐加起来, 总量就十分惊人了。 而且玉米能当主粮, 比粟更顶饿, 比豆更易消化。 这如何不让毓景帝欣喜若狂? 少不得大张旗鼓的祭祀天地告慰祖宗,并着户部着手进行全国推广。 这还不算完, 毓景帝又在早朝上大肆吹捧了一番皇后庄德音,以报先前他派船队下南洋时她被御史弹劾之仇。 “当初御史们是如何说的来着?哦, 对, 说皇后恃宠而骄、劳民伤财、奢侈靡/费, 有祸国妖妃之兆。” “结果呢, 这亩产两石的玉米就是拜这有祸国妖妃之兆的皇后所赐, 才在我大齐落地生根的。” “你们这些不恃宠而骄、劳民伤财、奢侈靡/费的, 怎地就没这本事呢?” “哦,还有能祛除体/内寒气的辣椒, 也是此番下南洋得来的。” “现下你们还有何话说?怎样,这脸打的疼不疼?” 几位曾上过弹劾庄皇后折子的御史缩着脖子,一声不吭。 毓景帝在前朝趾高气扬,庄明心这里也热闹的很。 皇庄给她送了一筐事先预留出来的鲜玉米, 她叫人剥下玉米粒,放入石磨磨碎,加黄/冰/糖煮成了玉米羹。 三皇子有口福,淑妃带他过来时,正巧赶上玉米羹出锅。 庄明心叫人也给他盛了一碗。 淑妃笑道:“又偏了皇后娘娘的好东西了。” 庄明心笑道:“今年是头一年,确实金贵些,过几年全国推广开,就不稀罕了。” 因要留种子,只她跟郑太后各得了一筐鲜玉米,旁人就没这个份儿了。 想了想,她又大方道:“一会儿妹妹回去的时候,本宫叫崔乔给妹妹装一匣子,你叫人剥了粒子下来,拿石磨磨碎了,煮玉米羹给三皇子吃。” 淑妃忙拒绝道:“娘娘得的也不多,还是留着给太子爷吃吧。” “整一筐呢,他小人家的,哪里吃的完?放几日就该老了。”庄明心笑了笑。 顿了顿,她又狡黠一笑:“与其便宜了他们老子,还不如给三皇子吃呢。” 淑妃失笑,隔着纱窗朝外瞅了瞅,没瞧见圣驾的影子,这才玩笑道:“若给皇上听见娘娘这般编排他,只怕有的跟娘娘闹呢。” 庄明心笑了笑,这可不算编排,狗皇帝这吃货,又不是头一回跟儿子抢吃的了,今早上还从儿子碗里挖了一勺鸡蛋羹呢。 两人边闲聊边看乳母们给两位皇子喂玉米羹。 不过巴掌大的小碗,没一刻钟,他们就将其喝的干干净净。 庄明心对淑妃说道:“妹妹若无事的话,一会儿游乐场开张,妹妹可以带三皇子去体验一番。” 然后她又唤来李连鹰,吩咐道:“去趟长春宫,说本宫折腾的游乐场今儿开场,问贤妃娘娘可有空带二公主来玩耍?咸福宫惠妃处也是一样的说法。” 想了想,她又多嘱咐了一句:“再去趟慈宁宫,把游乐场的事儿给廖太妃说一说,看她老人家可有意让大公主过来一块儿玩?” 宫里统共就五个孩子,索性全部邀请一遍。 游乐场嘛,自然是孩子越多越热闹。 庄皇后大张旗鼓替太子折腾游乐场的消息,阖宫上下没有不知道的,也没有不好奇的。 故而接到她的邀请,被邀请方俱都带着孩子赶了过来。 当然,廖太妃自恃身份,并未亲至,而是让自个的心腹孙嬷嬷带着大公主过来。 庄明心见众人捧场,心下自然高兴,对李连鹰吩咐了一句。 李连鹰立时奔出去,片刻后,外头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鞭火包声。 鞭炮声足足响了两刻钟方才停歇。 庄明心抽了抽嘴角,她只是吩咐李连鹰准备些助/兴的鞭火包,谁知这家伙如此兴头,怕不是将人家鞭火包作坊里头的所有鞭炮都 分卷阅读262 给包圆了吧? 惠妃笑着打趣道:“到底是皇后娘娘财大气粗,今儿光这鞭火包,只怕就得烧掉百多两银子吧?” 庄明心能说啥?虽然她暗下决心要替李连鹰紧紧皮,但外人跟前却是不好表露出来的,只笑道:“再苦也不能苦孩子,能让孩子们高兴,别说百多两银子,就是千多两银子,该烧还是得烧的。” 人家都说让孩子“们”高兴了,作为“们”的母妃,惠妃只好感激道:“皇后娘娘慈爱之心,让臣妾铭感五内。” 烟火气散去后,庄明心牵着年哥儿的手,打头自明间后门出来,来到了后殿。 卫贤妃指着甬道两侧的两棵挂满柠檬果的柠檬树,笑道:“这就是打南洋运来的柠檬树?结的果子倒是不少,模样打眼一看,竟跟橘子一模一样。” 庄明心笑道:“妹妹若想要,回头妹妹弄棵橘子树来,我叫人给妹妹嫁接棵柠檬树。” 柠檬嫁接容易,前世她从某宝买的柠檬树苗都是嫁接出来的。 嫁接之术在大齐并不稀奇,不少花农为了噱头,会嫁接些五颜六色的花苗出来卖,最出名的就是安南大长公主府那棵能开十八种不同花型颜色牡丹的牡丹花树。 为了炫耀这棵牡丹花树,安南大长公主每年都办牡丹宴。 卫贤妃先是故作稀奇的惊讶了一句:“柠檬树这样的稀罕物,竟然也可以嫁接的活?” 随即生怕庄明心反悔般,忙道:“就这么说定了,娘娘可不许反悔,回头我就叫人去搜罗好的橘子树苗。” 惠妃捉急道:“娘娘可不能厚此薄彼,咱们也想要嫁接的柠檬树苗呢,您说是不是,淑妃娘娘?” 见淑妃不接话茬,她又劝道:“听闻常喝柠檬蜂蜜水可以让皮肤变白,淑妃娘娘您比谁都需要呀。” 淑妃天生算是正常黄种人肤色,奈何其他妃嫔皮肤都偏白/皙,于是就显得略黑了些。 惠妃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淑妃闻言脸更黑了几分,没好气道:“你还是先把身量减下来,再想变白的事儿吧,不然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再白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庄明心:“……” 接人不揭短啊,你俩是咋回事,怎地眼错不见的,就互插起刀来? 她忙拉架道:“得了,甚了不得的事儿,不就是嫁接柠檬树么,你们寻了橘子树来,本宫一并叫人嫁接了就是了。” 惠妃立时喜笑颜开,福身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慷慨。” 被拉下水的淑妃也只好跟着福身:“臣妾谢过皇后娘娘。” 庄明心冲淑妃笑了笑,又将惠妃方才打趣自个的话给她砸了回去:“本宫财大气粗,自然慷慨一些。” 惠妃讪笑。 说话间,很快来到被改造一新的后殿正殿。 大门一推开,大皇子就一蹦三尺高:“哇,好多大马。” 蹦完,就要往里冲。 惠妃脸一黑,连忙将这丢人孩子给扯住了,训斥道:“皇后娘娘跟前,不得无礼。” 大皇子扁嘴,抬头看向庄明心,请求道:“母后,儿臣想骑大马。” 庄明心大方道:“去吧。” “嗷……”大皇子欢呼一声,手一甩就从惠妃手里挣脱出来,如脱缰的野马般,冲中间的旋转木马奔去。 三皇子见状,也忙看向庄明心,弱弱道:“母后,儿臣也想骑大马。” 大皇子今年六岁半,放现代都上小学一年级了,独自骑木马没问题,但三皇子才刚三岁,显然是不成的。 庄明心好脾气的与他解释道:“大马得大孩子才能骑得住,安哥儿还小,跟弟弟一块儿坐小车车好不好?母后叫人转起来,小车车比大马跑得快。” 当初制作旋转木马的时候,她就考虑到了年哥儿年纪还小,抓不牢木马的抓手,于是叫人多雕了几辆车头刻有不同动物的木头小车。 小车里头不止有扶手,还有安全绳,捆上之后,旋转起来也不怕被甩出来。 淑妃也忙道:“听你母后的话,跟太子弟弟一起坐小车车。” 三皇子瞅了眼排在木马前头的各色动物小车,乖巧的点了点头:“儿臣听母后的,跟太子弟弟一起坐小车车。” 庄明心也没用宫人动手,自个一手提起一个娃,将他俩放到一前一后的两个小车里,用安全绳将他们绑好。 转头看到大皇子还在吭哧吭哧的往木马上爬。 她将他抱起来,放到木马上去,指了指木马上头的杆子,说道:“抓紧了,不许松手,不然被甩下来可是会很疼的哟。” 大皇子点头道:“是,儿臣会抓紧的。” 庄明心又转头招呼大公主跟二公主:“你俩也过来吧。” 二公主今年两岁半,自然也是坐小车车。 大公主磨磨蹭蹭了半晌,最终还是没经得住木马的诱/惑,蹭了过来。 不过她今年七岁,又比大皇子聪慧,不用庄明心帮忙,就 分卷阅读263 自个踩着脚蹬爬上了一匹木马,然后两手牢牢的抓住木杆。 庄明心笑了笑,心想廖太妃果然很会教孩子,大公主可比先前那飞扬跋扈的模样强多了。 “你们也上来试试吧。”庄明心又朝几位妃嫔招了招手。 卫贤妃连忙摆手:“我不成,素日坐肩舆我都晕,别提这会转圈的玩意儿了。” 淑妃见状,也拒绝道:“臣妾一把年纪的人了,就别往孩子堆里凑了。” 惠嫔倒是跃跃欲试。 然后被淑妃给怼了回去:“惠妃妹妹若上去,这圈怕是就转不起来了。” 惠妃低头看了下眼自个圆滚滚的身/子,再看了眼猴在木马上的大皇子的肥硕的身/子,立时打消了念头,退了回来。 至于廖太妃派来的孙嬷嬷,更没这个脸面了。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她还想浑水摸鱼跟着一块儿回味下几十年没坐过的旋转木马呢,结果她们一个比一个矜持。 嫔妃们如此矜持,她这个当皇后的也只能矜持。 略带遗憾的在宫人端来的椅子上坐下,她吩咐道:“可以开始了。” 李连鹰一挥手,立时有四个膀大腰圆的太监跑上去。 四人分作两组,两人合力抓住一根推杆,然后推动推杆,让轮/盘转动起来。 大皇子惊呼一声:“动了,动了,大马动了!” 二公主跟着喊起来:“动,动了,小狗车车动了。” 她的车头上蹲着只木雕的小狗,小狗活灵活现的。 三皇子有些紧张,牙齿紧咬住嘴唇,手里使劲抓住了小车的方向盘。 年哥儿胆子要大一些,北北不但不紧张,路过庄明心的时候,还跟她打招呼:“母后,小车车跑起来了。” 庄明心冲他笑了笑,然后扬声道:“木马上的那两个大孩子,记得抓牢木杆,不然被甩下来可是很疼的。小车车里的小孩子别怕,你们身上有安全绳,就算抓不住把手,也不会被甩下来的。” 轮/盘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几圈过后,无论大孩子,还是小孩子,都兴奋的大呼小叫起来。 就连胆小的三皇子,都忘记了害怕,兴奋的两眼放光。 转了几十圈后,庄明心叫太监们停下来。 待彻底停稳后,宫人们这才上前将孩子们抱下来。 庄明心见他们意犹未尽,她笑道:“转多了头晕,这里还有许多好玩的呢,你们还不快点去看看?” 果然他们被转移了注意力,欢呼着跑向秋千、吊椅、跷跷板、滑梯。 大公主玩秋千,二公主坐在吊椅里晃悠,大皇子拉着三皇子跟他一块儿玩跷跷板,年哥儿则跑去玩滑梯。 各自玩腻了之后,就又跑去跟旁人换。 小孩子欢快的笑声,在正殿内盘旋。 惠妃见大皇子一会儿跑向这个玩具,一会儿跑向那个玩具,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小脸儿兴奋的通红,眼神却明亮异常。 她彻底服气了,真心实意的向庄明心致谢:“皇后娘娘脑瓜子也不知怎地长的,竟想出如此多好玩的主意来!托您的福,大皇子今儿玩的很开心。” 大皇子原就不甚不聪慧,自打开蒙上书房开始,每日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背不出书被先生罚。 已经很久没这般欢快过了。 淑妃看了眼西边的跷跷板处,大皇子一屁股坐下去,跷跷板那头的三皇子立时被弹起来。 不过因为两边都镶嵌了座椅,座椅上设有软垫,身上也绑了安全绳,三皇子并不会被弹飞。 他兴奋的哈哈大笑着:“皇兄,再来一次。” 她收回眼,眼眶有些湿/润,不由得附和了惠妃一句:“谁说不是呢,皇后娘娘不止脑瓜子聪明,还心善,若非您开恩,三皇子一辈子也玩不到这样新奇的玩具。” 卫贤妃扯了扯嘴角,庄明心自然是心善的,尤其是对待老人跟小孩儿,心善的近乎圣母。 前世二公主不慎摔入湖里,身边宫女太监无一个会水的,恰好帝后路过,她不顾皇上阻拦,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湖里。 在冬月刺骨的冰水中寻摸了一刻钟,才将已然沉入湖底的二公主给捞出来。 接着又是给她按压心口,又是给她嘴对嘴吹气的,折腾好半晌,才将已然没了呼吸的二公主给救回来。 过后二公主身/子无恙,她自个却落下了病根,每每癸水来临都疼的恨不得满地打滚。 饶是如此,庄明心也没抱怨过一句,还反过来宽慰她,让她莫要太内疚。 她重生回来后,自然不会再有二公主落水的事儿,但庄明心的恩情,她还是得报。 可惜庄明心太能干,除了在她有孕时替她料理下宫务,就再无她的用武之地了。 卫贤妃思绪飘回前世,片刻后,回过神来,笑道:“皇后娘娘的好主意多着呢,比,咱们是比不过的,但咱们可以跟着蹭呀。” 惠妃笑道:“看来以后臣妾 分卷阅读264 得学学淑妃娘娘,没事就往坤宁宫凑,好多蹭些娘娘的好处。” 淑妃“嗤”了一声:“你闲着没事,还是多放些心思在大皇子的功课上吧,省得他成日被先生罚站、打手心。” 庄明心:“……” 你俩皇子的母妃是怎么回事儿,怎地一见面就掐? 往常也没听说淑妃跟惠妃有这般不合呀? * 傍晚,毓景帝过来时,庄明心向他表达了自个的疑惑。 毓景帝冷哼一声:“惠妃这是不忿淑妃跟你走的近,担忧以后年哥儿登基,三皇子捞的好处比大皇子多。” 庄明心:“……” 惠妃这算什么?杞人忧天? 她无语道:“大皇子跟三皇子都还是小屁孩呢,年哥儿这个太子也刚才一岁半,惠妃妹妹想的可真够远的。” 毓景帝往她身上一歪,笑嘻嘻道:“你成日里霸着朕,她们这些妃嫔们成了摆设,素日闲着无事,可不就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庄明心斜眼看他,哼道:“这倒成臣妾都不是了?这叫什么?仇人打架,溅路人一身血?” 毓景帝脑袋埋在她颈间,吸了一口香气,笑道:“可不是梓潼的不是?谁让梓潼让朕欲/罢/不/能,恨不得日日趴在你的肚皮上。” 庄明心伸手将脑袋推开,笑骂道:“成日里就想着那事儿,您脑袋是长在下/头那玩意儿上了吧?” 他冷哼道:“别以为朕听不出你这是在骂朕X/虫/上/脑。” 不得了,这家伙竟然听得懂潜台词了?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丫跟自个在一块儿久了,越来越摸得清自个的脑回路了。 生怕他不依不饶,她忙不迭的转移话题道:“皇上不去瞧瞧臣妾建造的游乐场?虽说初衷是给小孩子玩的,但成年人照样玩得。” “哦?”毓景帝来了兴致,虽说后殿距离正殿算不得多远,不过他每日要忙活的事儿好多,竟没往后头瞧过。 庄明心换了身轻便的衣裳,陪他一块儿去了游乐场。 “哟,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毓景帝推门而入,环顾了下殿内的诸器/材,然后径直往旋转木马走去。 走至旋转木马前,他指着其中一匹通身雪白唯有四只马脚上飘着白点的木马,笑道:“这马雕的不错,活灵活现的,好似朕的踏雪。” 庄明心笑道:“臣妾命匠作监的匠人专门替您雕的,您看可还喜欢?” “梓潼果真对朕用情至深,连修个供孩子们玩耍的地儿,都想着朕,着实令朕感动。”毓景帝狡黠一笑,然后猛的一跃而上,跃到了白色木马上。 庄明心:“……” 这帅耍的……耍的其实还挺帅的。 庄明心也学着他的样子,对着他旁边的那匹马,整个人跳将起来,然后缓缓落到马背上。 毓景帝:“……” 该死的女人,不显摆自个功夫好会死么? 你整这么帅,还有朕甚什么事儿? 庄明心耍帅完毕,没瞧见毓景帝脸上一言难尽的神色,朝外吩咐了一句:“李连鹰。” 李连鹰一招手,那四个膀大腰圆的太监忙上去推动轮/盘。 然后毓景帝就玩疯了,足足猴在木马上半个多时辰还不肯下来。 庄明心这个跟着蹭旋转木马坐的,都快蹭吐了…… 劝小孩子们还能用转多了头晕这样的法子糊弄,劝毓景帝就不成了,他可不好糊弄。 她没好气道:“您先前不是劝臣妾莫要替太子修游乐场,免得他玩物丧志么?您现在这样又算怎么一回事儿呢?” 毓景帝老神在在的说道:“朕已经成才,能独当一面了,不存在玩物丧志一说。” 话到这里,他得意一笑:“所以,朕想玩就玩。” 庄明心:“……” 歪理还真是一堆堆的,也不知跟谁学的! 反正不是跟她! 看来只能祭出美食大法了,她笑道:“差不多该用晚膳了,今儿小厨房做了新菜,保管叫皇上胃口大开。” 毓景帝这个资深吃货闻言,立时追问道:“做的什么新菜?” 庄明心故作神秘道:“暂时保密,现在说出来,就没惊喜了。” 毓景帝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于是一挥手,吩咐道:“停下来吧。” 被转得头晕脑胀的庄明心总算舒了口气,感谢美食,总算把丫给哄下来了。 她真是脑抽了,才进言让他来游乐场玩,作为一个童年缺失的家伙,他可是比谁都有理由沉迷玩乐! ☆、87 蛮族果然如预料的那般, 在立冬前后扣关,企图靠掠/夺大齐边城的物资来解他们遭灾的困境。 怡贵妃父亲镇北将军孙戟与蛮族对抗多年,对此早已做好防备。 半年前就开始加紧操练士兵, 还上折子给 分卷阅读265 毓景帝,请求提前囤积军/粮。 这可不是小事儿, 一旦应下, 兵马跟军/粮充足的前提下, 若孙戟有异心,怕会成为大患。 甚至会危及江山社稷。 然而孙家世代忠良,孙戟向来对大齐忠心耿耿, 毓景帝对他也足够信任, 力排众议, 准了他的请求。 不光如此,他还将匠作监下辖的千里眼玻璃作坊出产的二十只单筒千里眼, 一股脑的全赏给了镇北军。 孙戟对此是何反应暂时还未可知,但怡贵妃却是感动的跟什么似的, 跑到庄明心跟前哭鼻子。 庄明心表示十分无语:“你就算要表示感动, 也该去皇上跟前表示, 跑来本宫跟前哭个甚?” 怡贵妃抬手抹了把眼泪, 哼道:“皇上的确信任臣妾父亲, 但若没皇后娘娘研制出的水泥, 边城也没法修筑起刀木仓不入的城墙,在蛮族背水一战的情况下, 镇北军只怕会死伤惨重。” 略一停顿后,她又道:“再者,若没娘娘贡献出的玻璃方子,哪里有千里眼这种利于斥候刺探敌情的利/器面世?准备周全的迎战跟仓促的应战, 结果可谓天壤之别。” 庄明心装傻充愣道:“妹妹说甚呢?玻璃方子这等稀罕玩意儿,本宫若有,早偷偷塞给本宫母亲,命她开办玻璃作坊,赚尽天下人的银钱了,怎可能随随便便就贡献出来?本宫会如此大方?” 怡贵妃冷哼一声:“哼,你不承认也无用,这玻璃方子跟水泥方子如出一辙,定也是你的手笔。” “你怎知玻璃方子跟水泥方子如出一辙的?据本宫所知,玻璃方子跟水泥方子,可都是对外保密的。” 庄明心斜眼看她,一副回答不好就治罪的晚/娘脸。 怡贵妃狡黠一笑:“臣妾猜的,不过看皇后娘娘这反应,臣妾应是猜对了?” 庄明心:“……” 不得了,怡贵妃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竟然突然长脑子了! 她死鸭子嘴硬道:“你别污蔑本宫,本宫可不知甚玻璃方子,妹妹若不信,大可以去问皇上。” 庄明心这个皇后的名声已经够响了,玻璃除了民用外,还有很重要的军事用途。 为免树大招风,遭蛮族嫉恨,毓景帝故技重施,将玻璃的名头又扣在了那位“云游在外的神医”头上。 怡贵妃哼道:“随你认不认,横竖我领你这份情。” “这恩情还有强买强卖的?”庄明心失笑。 事实证明,怡贵妃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又亲上过战/场的,对形势预估很有些准头。 三个月后,边关大捷的消息被八百里快报送进京来。 在千里眼的预警下,蛮族兵马一动,边城就得到了消息,立时行动起来。 蛮族大军尚未兵临城下,就先中了陷阱跟埋伏,损失了一波人。 之后气势汹汹的开始攻城,准备一雪前耻,然而水泥铸成的城墙,水火不侵,刀木仓不入,蛮族再次受挫。 于是他们转而围城。 而且是一次性将三座边城围起来,断绝了彼此支援的后路。 若放在往常,事情只怕会十分棘手。 然而孙戟得到朝廷允许后,事先囤积了足够边城军民支撑半年的粮食,根本不惧。 围城三个月,气温愈来愈低,滴水成冰。 城内军民有吃有喝有柴、炭可以取暖,城外的蛮族可就惨了。 虽军/粮够吃,但取暖的柴、炭数量有限,这其中还得留出一部分用来造饭。 下剩的,将领或可能有份儿,普通士卒却没这个资格。 不断有士兵感染风寒,前头几批尚有药材医治,后头药材耗空,就只能硬撑。 撑过去的有,撑不过去的更多。 三个月后,就连军/粮也快见了底,却连半点收获都没有。 无奈之下,此次负责带兵的蛮族二皇子屠珲只得无奈下令退兵。 镇北军不费一兵一卒,就重挫蛮族。 消息传到京城,朝野上下沸腾。 家中有儿郎在镇北军从军的,或是有亲眷在边城讨生活的,无不对折腾出水泥这等神物的皇后庄德音感恩戴德。 不少人家还替她立起了长生牌位。 毓景帝吃味的说道:“民间只知晓一个水泥,就将梓潼夸成了花,若是知晓牛痘、水泥、玻璃跟酒精都是出自你手,岂不将你当成天女下凡了?” 庄明心最是知道狗皇帝爱听甚话,闻言笑道:“皇上是真/龙/天/子,臣妾是天女,岂不正相配?” 毓景帝顿时脸上乐开了花,握/住她的手,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庄明心才想谦虚几句,就见他下一瞬眉头一皱,改口道:“其实还是有求的。” 她立时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又来了,一逮着机会就念叨生公主的事儿,简直是无语。 出乎预料的是毓景帝这回竟然没说出口,反倒十 分卷阅读266 分随意的呵呵一笑:“不过朕并不着急。” 庄明心:“……” 怼他的架势都摆好了,丫竟然给憋回去了,把她闪在半空中,好悬没扭着腰。 她懒得理他,披着紫貂斗篷,搭着崔乔的手,到前头交泰殿看宫人更换玻璃窗。 工部下设的普通玻璃作坊,扑腾了半年的功夫,总算将平板玻璃给折腾出来了。 因数量有限,庄明心先叫人将金銮殿、养心殿跟慈宁宫的窗户给更换掉,见还有剩余,这才开始更换坤宁宫的窗户。 逢重要节日跟她的千秋,她这个皇后须在交泰殿升座接受宫妃、内命妇以及外命妇的朝/拜,故而玻璃窗先紧着交泰殿来。 另还剩下几片,正好给正殿东次间,这是她宴息起坐之处,素日待在这里的时候最多。 旁的地方,只有等年后玻璃作坊重新开工,有了新的成品后,再进行替换。 交泰殿这头,匠人们正忙的热火朝天的,见庄明心过来,忙都停下手中活计磕头行礼。 庄明心笑道:“不必多礼,继续做事吧。” 正看热闹呢,将军自个咬着狗绳跑过来了,然后拿它的脑袋蹭庄明心的小腿。 这是想让庄明心牵它出去溜呢。 临近年关,庄明心比往常忙碌了许多,加之又多了个更换玻璃窗的事项,她已有好几日不曾正经遛过它了。 “你倒会找时机。”庄明心笑骂了一句,俯身拿过狗绳,牵着它从景和门出了坤宁宫。 * 正好这会子有空,索性带它去后头的御花园遛一遛。 沿着坤宁宫与东六宫中间的夹道,没多久便来到御花园。 数九隆冬,花木大都凋零,只有种了梅花的万春亭附近,还略有些可看的风景。 庄明心便牵着将军往万春亭方向行去。 后头跟着的琼芳笑道:“娘娘若走累了,可以去万春亭坐坐。自打绛雪轩成了娘娘坐班理事的地儿后,万春亭就取代绛雪轩,成了各娘娘、小主们歇脚的地儿,为此内务府还特意铺设烟道修了地龙。” 庄明心笑道:“倒是本宫给内务府添麻烦了。” 琼芳忙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内务府原就是负责这些活计的,不然要他们做甚?” 主仆说话间,很快就到了万春亭附近。 琼芳正要劝庄明心进去歇歇脚,就听里头传来一声惊呼:“二表兄,你放开我,若被人瞧见,可怎么得了?” 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怕甚,大冷天的,天色又阴沉的厉害,眼瞅着就要下雪,谁吃饱了撑的这会子跑来逛御花园?” 庄明心:“……” 有被内涵到! 里头这两人,莫说庄明心这个听觉灵敏的,就是琼芳,也一下听出来了。 正是毓景帝千秋宴时才由贵人升为嫔的梁嫔,以及毓景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宁王。 梁嫔是郑太后妹妹小郑太妃的女儿,与宁王是两姨表兄妹。 梁嫔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带着哭腔求饶道:“二表兄,求你放过我吧,若被皇上知道,我会没命的。” 宁王笑呵呵道:“皇兄眼里只有庄皇后,哪里瞧得见表妹?表妹独守空闺,岂不寂/寞?不如让本王替皇兄好好疼疼表妹……” 梁嫔惊恐道:“不要,求求你了,放过我吧,若被太后娘娘知晓,她一定不会轻饶了我……唔……” 话未说完,便突然消音,里头发生了什么,庄明心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到。 她立时扬声道:“将军,你跑慢点,本宫快追不上你了……” 梁嫔说的对,若被郑太后晓得她跟宁王不清不楚,郑太后可不信是宁王强X她,反会认为她不甘寂/寞勾引宁王。 毕竟她的母亲小郑太妃,当年就是这么干的。 兴许这也是宁王敢对她放肆的缘由,若换了旁的妃嫔,宁王可不敢如此胡来。 而结果庄明心也能猜得到,宁王毫发无伤,梁嫔下场凄惨,能被赐死都算是好命了。 小郑太妃如今可是生不如死呢,难保郑太后不会故技重施。 梁嫔此人,向来循规蹈矩,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从未给庄明心添过堵。 故而庄明心也没法视而不见。 果然她这话一出,万春亭内一阵慌乱。 片刻后,衣冠整齐的宁王摇着折扇从万春亭走出来,见着庄明心,脸上故作惊讶的一愣,随即拱手行礼道:“给皇嫂请安。” 行完礼后,他又若无其事的闲聊道:“大冷天的,嫂子竟有闲情逸致来逛御花园?” 庄明心扬了扬手里的狗绳,无奈道:“本宫手里一摊子事儿,正忙的不可开交呢,偏这蠢狗在屋子里待不住,吵着闹着要出来遛,把皇上都闹烦了,本宫只好赶紧将它拉出来了,不然再闹下去,皇上该杀它吃肉了。” 为了摆脱自个听壁角的嫌疑,庄明心给毓景帝头上扣了个大黑锅。 分卷阅读267 宁王失笑:“这还真是皇兄能干出来的事儿。” 庄明心闻到他一身的酒气,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的问道:“王爷这是才进来还是要出宫去了?” 宁王回道:“才刚进来,正准备去见皇兄呢,谁知走到半道酒意上/涌,只好进万春亭缓缓……” 庄明心赧然道:“倒是本宫扰到王爷了。” 宁王不甚在意的笑道:“皇嫂说的哪里话,小王歇的差不多了,正要起身呢,刚巧皇嫂就来了。” “没扰了王爷就好。”庄明心夸张的舒了口气,然后笑道:“皇上在坤宁宫正殿呢,王爷自个过去吧,本宫得继续遛狗了,不然它又该闹了。” 说着,轻扯了下狗绳。 将军立时“汪汪汪”的叫起来,边叫还边上窜下跳左突右冲的,完美演绎了什么叫“闹”。 宁王看的好笑,心底的疑惑彻底打消,拱手道:“那小王去了,皇嫂请自便。” 话虽如此,他却站着不动,一副恭敬不敢僭越的模样。 庄明心笑了笑,牵着将军干脆利落的走人。 宁王目送庄明心一主一仆一狗三个消失在甬道尽头,扭头略带遗憾的朝身后的万春亭扫了一眼,这才抬脚往坤宁宫方向而去。 片刻后,梁嫔做贼一般,小心翼翼的蹭出来,见四周无人,这才撒丫子就往自个所住的承乾宫奔去。 中途不曾回头过。 若是她肯回头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本该早已离去的庄皇后,正站在甬道的尽头,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目色晦暗不明。 ☆、88 因不想再与宁王撞上, 庄明心牵着将军在御花园里溜达了足足三圈。 再回到坤宁宫时,宁王果然已经离去。 东次间的玻璃窗也已更换完毕,毓景帝单手抱着年哥儿立在玻璃窗前, 冲才进院子的她直挥手。 这种丈夫跟儿子在家翘首以盼的感觉,倒是有了些家的味道。 庄明心抿唇轻笑, 将狗绳交给宫人, 拍了拍将军的狗头, 打发它自个去玩儿,然后抬脚进了明间的大门。 脱掉斗篷,在明间的熏笼旁边烘烤了片刻, 她这才进了东次间。 “母后。”年哥儿立时在毓景帝怀里扭/动, 并向庄明心伸出了双手。 毓景帝拿手轻拍了下他求抱的胳膊, 没好气道:“朕亲自抱你,不比你母妃强?” 年哥儿不理会他, 执着的朝庄明心伸着胳膊,嘴里撒娇道:“母后, 抱。” 庄明心上前将年哥儿抱过来, 白了毓景帝一眼:“您是年哥儿的父皇, 臣妾是年哥儿的母后, 谁也不能代替谁。” 毓景帝摸了摸鼻子, 没敢再教训年哥儿。 年哥儿趴在庄明心肩头腻/歪了一会儿, 表达了一番自个的孺慕之情,然后就待不住了, 奶声奶气的说道:“母后,儿臣想去找将军玩儿。” 庄明心将他放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去吧。” 想了想, 又嘱咐了他一句:“这会子将军应在东耳房啃骨头,你在旁边看着可以,但不可捉弄它,将军护食的很,仔细咬你。” 年哥儿歪了歪小脑袋,琢磨了一番庄明心的话,咧嘴笑道:“看将军啃骨头,不抓它尾巴。” 庄明心满意的笑了。 饶是如此,仍有些不放心,又吩咐年哥儿的乳母张娘子:“劳烦嫂子看着点,别让年哥儿乱来。” 张娘子自然应“是”。 把毓景帝看的直皱眉:“你也忒小心了些,将军又不是一般的蠢狗,岂会随便咬人?哥儿也不是头一次拽它尾巴了,你看它何时咬过他?” 庄明心在暖炕的锦垫上坐下,端起崔乔呈上来的红枣茶抿了一口。 这才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便是将军再通人性,也只是只狗,不能对它要求太高,还该人类自个约束好自个,如此才能构建人狗和/谐社会。 想到方才御花园里发生的插曲,她状似闲聊的问道:“宁王爷怎地这个时辰进宫来了?” 毓景帝笑骂道:“跟那些才子酸儒们一块儿吃多了酒,不知听了谁的谗言,跑来跟朕借曾大家的《月下舟》图,被朕骂了一顿,将他撵出宫去了。” 旁的就罢了,曾大家的《月下舟》图,可是他祖父高宗皇帝留给他的,岂能轻易借人? 哪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不成。 庄明心淡淡道:“撵的好,不知在哪里灌多了黄汤,竟跑到宫里来撒野了,简直是有辱斯文!” 毓景帝听着不像,庄明心向来谨慎,在自个跟前从不言太后跟宁王的是非,能和稀泥就和稀泥,不能和稀泥就不吭声,怎地这会子突然指责起宁王来? 莫非宁王招惹她了? 他立时脸色一黑,沉声道:“你方才出去遛狗时遇到宁王了?可是他对你不敬?” 庄明心扯 分卷阅读268 了扯嘴角:“的确遇到了宁王爷,不过他对臣妾恭敬的很,并未冲撞臣妾。” 没对她不敬?毓景帝立时暗舒了口气。 然后就听她话锋一转,噎死人不偿命的说道:“不过,他对梁嫔妹妹不敬。” “梁嫔?”毓景帝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梁嫔是自个嫡亲姨母小郑太妃与前夫的女儿,前夫早逝,寡居的小郑太妃与先帝勾/搭成奸后,象征性的办了个大归的仪式,然后便被先帝纳进后宫做了妃子。 梁嫔是梁家的女儿,小郑太妃大归,却是带不走她的。 梁家乃是世家,对小郑太妃不愿守寡的行为虽有微词,但却并未牵连梁嫔,梁家将她教养的极好。 被迫选秀入宫后,也不曾惹是生非,只关起门来过自个的小日子。 这倒让毓景帝高看她几分。 宁王怎地突然招惹她?是嫌太后日子过的太顺心了,非找点事儿给她添堵? 庄明心颔首,也没瞒着他,直接将方才在御花园里头的所见所闻告知。 她前脚刚说完,后脚毓景帝就将手里捏着的盖碗给砸到了地上,怒吼道:“他这是嫌朕头上的绿帽子不够多,想再送一顶给朕戴?” 拜宁常在所赐,被戴绿帽子成了毓景帝的逆鳞,谁碰谁死。 庄明心掏掏耳朵,无语道:“您可以吼的再大声一点,让整个后宫都听见。” 毓景帝顿时神色一僵,朝外吩咐了一句:“高巧,叫人滚远点。” 高巧在明间应了一声。 这么一打岔,他集聚的火气消散了许多,竟还有心思朝庄明心道谢:“多亏梓潼机智,及时给制止了,不然此事还不知该如何收场呢。” 梁嫔他虽不在意,但名义上还是他的妃嫔,若被亲弟弟染/指,他颜面何存? 偏梁嫔出身尴尬,太后对其生母小郑太妃恨之入骨,他若因此事处置宁王,太后必定不依。 但若不处置宁王,纵得他心大起来,下回染指的怕就不是妃嫔了,而是他屁股下头那张龙椅了。 庄明心淡淡道:“梁嫔妹妹素日对臣妾毕恭毕敬,并无任何出格之处,臣妾既然觍为后妃之首,自然该护着她一些。” 顿了顿,她又进言道:“只是此事万不可闹到太后娘娘跟前,不然梁嫔妹妹反倒有了不是。” 她说的隐/晦,但郑太后跟小郑太妃那点子龃/龉,别说阖宫上下,全大齐的人都晓得。 毓景帝冷冷道:“闹不到母后跟前。” * 次日早朝后,毓景帝迅速批阅完奏折,然后着人将宁王给宣到了养心殿。 宁王摇着折扇,嬉皮笑脸的说道:“皇兄急召臣弟进宫,莫非是同意将曾大家的《月下舟》图借给臣弟了?这可太好了,我正愁后日文会没有可以撑场子的书画作品呢。” 毓景帝拿起镇纸来,“啪”的往御案上一拍,怒道:“裴瑾,你可知罪?” 宁王给唬了一跳,忙收敛起神色,往地上一跪,恭敬道:“不知臣弟犯了何罪?还请皇兄明示。” 毓景帝哼了一声,冷冷道:“你昨儿进宫后做了甚事,自个心里没点子数儿?” 宁王眼皮一跳,昨儿他吃多了酒,竟然色/胆/包/天的欲对表妹梁嫔下手,若非庄皇后遛狗路过,惊扰了他,只怕他就得手了。 此事干系重大,原以为只要梁嫔守口如瓶就无碍了,谁知竟然被皇兄知晓了…… 如此说来,昨儿庄皇后就不单是路过了,怕是撞了个正着。 他连忙狡辩道:“皇兄恕罪,臣弟昨儿吃多了酒,路过万春亭时瞧见里头有个绝/色宫女,臣弟一时情/动,想与她成就好事儿……谁知才刚亲了个嘴儿,就听到了皇后嫂子的声音,唬的臣弟连忙将人松开……” 他俯身磕了个头,诚恳道:“轻/薄宫女,是臣弟的不是,臣弟甘愿受罚。” 好一个指鹿为马! 但不得不承认,将梁嫔说成宫女,是最好的解决之法。 一来,可以全了毓景帝的脸面,不必背上被亲弟弟戴绿帽子的名头,同时也保全了梁嫔的名声。 二来,太后那里便是听到了风声,也不会多想,毕竟以宁王的种/马程度,是干的出来轻/薄宫女的荒唐事儿的。 毓景帝一抬脚,将宁王踢了个大马趴,他咬牙切齿的骂道:“往常你再如何荒唐,也只是在外头荒唐,朕懒得理会你,不想竟纵的你愈发没顾忌了,竟荒唐到宫里来,当朕是死人不成?” 宁王翻了几个滚,稳住身/子后忙跪倒在地,求饶道:“臣弟错了,臣弟真的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皇兄饶命……” “当着朕的面积极认错,转头就到母后跟前告朕的状,对吧?”毓景帝冷哼一声,然后恶狠狠的看着他:“母后今冬新添了头风的毛病,最是受不得气,你若敢拿这些腌臜事儿去惊扰她老人家,朕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宁王战战兢兢道:“皇兄说的哪里话,这等 分卷阅读269 荒唐事儿,臣弟哪敢叫母后知晓?” 喝酒误事,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太后跟小郑太妃之间的事儿说不得,饶是他这个最受疼爱的儿子,素日都不敢在太后跟前提半句。 偏他昨儿吃醉了酒,拉住小郑太妃的女儿梁嫔就要强X…… 这若传到太后耳朵里,可是捅了马蜂窝了,还不知闹成甚样呢。 光是想想,他都要瑟瑟发抖了。 见他认罪态度尚可,也知晓后怕,毓景帝满意了几分,冷哼道:“这是头一回,朕姑且不跟你计较,若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必将你发配漠北,谁替你求情都不好使。” 略一停顿后,他又未雨绸缪的补了一句:“往后进宫,走东华门或是西华门,打前朝那里去慈宁宫或是养心殿,不许再走神武门。” 神武门直通后妃所在的东、西六宫,不许他走神武门,就相当于断绝了他跟后妃接触的后路。 如此,才不容易再惹出是非来。 宁王连忙应下:“臣弟遵旨。” 面上不敢有半点不情愿,否则很容易被皇兄误会自个惦记他的妃嫔,招来他的忌惮。 天知道他半点这个心思都没有,后妃们的确姿色出众,但外头姿色出众的也不是没有,他再如何荒唐,也不敢对后妃们动心思。 ☆、89 梁嫔惴惴不安了几日, 生怕自个被宁王调/戏的事儿露馅,连留给母亲的遗/书都偷偷写好了。 谁知宫里人人都在为过年的事儿忙活,压根没人理会她。 她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自此更加深居简出, 除了每日晨起到坤宁宫给庄明心请安,以及初一、十五与众妃嫔一块儿到慈宁宫给郑太后请安, 旁的时候半步都不肯出承乾宫大门。 因感激庄明心那日出现在御花园, 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她特意给年哥儿做了一件虎头帽跟一双虎头鞋,托与她同住一宫的喻嫔替她送出来。 庄明心拿起那虎头帽看了看,又拎起一只虎头鞋打量了一番, 笑道:“梁嫔妹妹好俊的活计, 倒是偏了她的好东西了。” 可怜见的, 年哥儿长这么大,还没戴过虎头帽, 没穿过虎头鞋呢。 喻嫔在纸本子上写道:“梁嫔姐姐人不错,就是不爱交际, 轻易不肯出门。”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 这哪是不爱交际呀, 分明是被宁王吓破了胆。 宁王已被毓景帝警告过, 也命令他不准再踏入东、西六宫地界, 梁嫔往后可以安全了, 很不必如此谨小慎微。 不过这些话没法直说,只能靠梁嫔自个慢慢发现真相。 庄明心吩咐了崔乔一句:“拿两匹春缎出来, 叫人给梁嫔送去,说本宫谢她费心想着太子。” 崔乔应声去了。 喻嫔抿唇轻笑,写道:“娘娘总是这般客气,不肯占旁人丁点便宜。” 庄明心笑道:“都不容易, 既本宫有余力,合该多周济下诸位妹妹。” 喻嫔忙写道:“娘娘心善,有这样的中宫之主,是臣妾们的福气。” 庄明心笑了笑,是幸还是不幸,还两说呢。 她这个皇后是比旁人略宽和些,对妃嫔们要求甚低,只要她们不犯到自个头上,随她们折腾,她也不理会的。 且她从不许人克扣她们的分例,甚至还时常从私库里拿东西出来贴补她们。 故而妃嫔们,无论位分高低,活的都相当滋润。 但她即便有千样好,却有一样致命的不好——椒房独宠。 有她的存在,阖宫妃嫔再无半点恩宠,年纪轻轻便守起活寡。 部分妃嫔,譬如卫贤妃、淑妃以及喻嫔之流,或是有女/子万事足,或是恩宠无望,自然觉得有她这样的皇后是幸事。 但对其他有雄心壮志的妃嫔来说,有她这样霸道不能容人的皇后,怕是不幸。 不过这都不重要,她又不是为了这些妃嫔活的,管她们是甚想法呢? * 新年转眼就到。 傍晚,送走进来朝贺的内、外命妇后,庄明心吩咐小厨房做了一桌菜肴,并烤了一个两层的奶油蛋糕。 她要跟毓景帝一块儿给年哥儿庆贺生辰。 菜肴才刚摆上桌,李连鹰就急匆匆跑来禀报,说郑太后的辇架到坤宁宫门口了。 庄明心忙披上斗篷,迎出去。 郑太后搭着烛心的手,走凤辇上走下来,对庄明心笑道:“听闻你们要给年哥儿庆贺生辰,哀家不请自来,皇后该不会不欢迎吧?” 庄明心蹲身行礼,笑道:“母后说的哪里话,您能来,臣妾简直受宠若惊。” 顿了顿,她又赔笑道:“论理,本该臣妾亲自去慈宁宫请母后,只是宫里不兴给小孩子过生辰,怕小孩子福薄压不住,故而臣妾没敢大办,想着同皇上陪年哥儿用顿便饭,再切个生日蛋糕,便将这事儿给糊弄过去了,因此没敢打扰 分卷阅读270 母后……” 说着,亲自上前搀扶住郑太后,一块儿往明间走去。 郑太后顺着庄明心的话,接口道:“哀家可不是来赴谁的生辰宴的,而是来跟儿子、儿媳以及孙儿吃顿便饭的,很不必兴师动众。” 庄明心见郑太后如此上道,脸上笑容真心了不少,才迈入东次间,就招呼年哥儿:“年哥儿,你皇祖母来了,快叫人。” 年哥儿正坐在东边的太师椅上晃荡腿/儿呢,闻言“呲溜”一下从太师椅上滑下来,拱手行了个十分标准的礼。 然后脆生生道:“孙儿见过皇祖母。” 郑太后上前几步,半蹲下/身,一下将年哥儿揽进怀里,揉/搓他的脸蛋,笑道:“祖母的好孙儿,真乖。” 歪在暖炕上看话本子的毓景帝也忙站起来行礼:“给母后请安。” 郑太后嫌弃的看了一眼儿子,忙又将眼神重新落回生的玉雪可爱的年哥儿身上。 毓景帝:“……” 年哥儿果然是个讨债鬼,有了他,皇后跟母后都没先前那么稀罕自个了。 他不由得嫌弃的看了一眼年哥儿。 然后就被郑太后给逮了个正着:“你那是什么眼神?” 毓景帝忙道:“母后且入座吧,咱们赶紧用膳,不然一会儿菜该凉了。” 大年初一,且还是年哥儿的好日子,郑太后也不好扫兴的训斥人,便只“哼”了一声,然后牵着年哥儿的手,往饭桌方向走去。 庄明心以帕掩唇偷笑,却被毓景帝给逮个正着。 他路过她旁边,丢下句“看朕回头怎么收拾你”,然后大踏步的走向饭桌。 庄明心:“……” 你们母子打擂台,关她这个局外人什么事儿? 幸灾乐祸什么的,果然要不得。 * 今儿这桌菜肴十分丰盛,不止有烤鱼、鸡公煲以及萝卜炖牛腩等旧菜,还有梅菜扣肉、回锅肉、猪肉炖粉条以及煲仔饭等新菜。 郑太后笑道:“难怪怡贵妃等人得空便要来皇后这里蹭饭,坤宁宫小厨房的菜色果真有些独到之处。” 说起这个,毓景帝就颇有微词:“她们也忒不上进了,不督促自个小厨房的厨子钻研菜色,就知道走捷径,得空便跑来坤宁宫蹭吃蹭喝,没脸没皮的很。” 而且,那些家伙脸皮愈来愈厚,往常他稍作暗示,她们便忙不迭告退。 如今倒好,不管他明示暗示,都死赖着不走。 他若要发作,庄明心就会跳出来护着她们,真真是气煞人也。 郑太后失笑:“这可怪不得她们,寻常厨子,两三年都未必能钻研出一个新菜色来,可比不得皇后灵机一动就是一个新点子。” 毓景帝无语,这是重点么?钻研不出新菜色不打紧,重点是她们竟没脸没皮的跑来坤宁宫蹭吃蹭喝! 对此,郑太后只当没看出来。 毕竟连她这个太后都跑来蹭吃蹭喝了,她哪来的立场管其他蹭吃蹭喝的妃嫔? 庄明心谦虚道:“母后谬赞了。” 毓景帝气鼓鼓的瞪她。 庄明心笑道:“今儿菜色如此丰盛,不如臣妾叫人开坛啤酒助兴?” 毓景帝立时忘了生气,拍手道:“善。” 啤酒做起来费劲,去岁试制失败,今岁总算成功,但数量有限,只夏日吃烧烤时,她才舍得拿出来。 饶是如此,也下剩的不多了。 还以为得等到她明年生辰,她才肯拿出来呢,不想今儿竟然如此大方。 不多时,谷雨跟立秋两个合力抬了只酒坛子进来。 毓景帝忙嚷嚷道:“快给朕打一碗来。” 然后就被庄明心给制止了:“才从酒窖里搬出来,酒液冰凉刺骨,就这么喝下去,肚腑岂能舒坦?待臣妾叫人烫一烫,您再用不迟。” 啤酒与旁的酒不同,是有气泡的,自然不能烫太过,不过略烫一下,让酒液变温即可。 前世冬天喝啤酒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干的,不过不是用开水烫,而是将易拉罐放到暖气片上,过上几个小时,里头的酒液就温了。 郑太后抿唇轻笑,眸中写满对庄明心这个儿媳妇的满意。 如此体贴入微的照顾自个儿子,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 至于旁的,也只能自个劝慰自个想开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用完晚膳,庄明心亲自给年哥儿戴上生日帽,然后教他许愿跟吹蜡烛。 年哥儿头戴大红虎头帽,身穿大红袍,脚蹬大红虎头鞋,虎头帽外套了个明黄的生日帽。 小脸儿白/净粉/嫩,唇/红/齿/白的,这会子两手抱拳,闭眼许愿的模样,好似仙童下凡一般。 把郑太后爱的跟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容愈加慈和。 待年哥儿将蜡烛吹熄后,她忙笑问道:“年哥儿许了甚愿?” 分卷阅读271 心想,不管许的是甚愿望,她都必要叫他如愿。 然而年哥儿却一脸神秘的摇了摇头:“母后说了,许的愿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准了。” 郑太后笑眯眯道:“莫听你母后的,年哥儿许的愿望,得说出来才能实现。” 这倒不是哄骗,小孩子能有甚愿望?左不过是些吃的玩的。 待他说出来,她便叫人替他准备,帮他实现愿望。 然而年哥儿却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他坚定道:“母后从不欺骗儿臣,母后说许愿不能说出来,那就是不能说出来,儿臣听母后的。” 郑太后:“……” 她该夸庄明心将年哥儿教的好,还是该骂她将年哥儿教的太好? 见太后吃瘪,毓景帝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年哥儿小人精一个,母后您可哄骗不了他。” 郑太后白了他一眼,这糟心儿子,不说帮着一块儿哄骗,还跳出来揭穿自个,当真是白养他了! 庄明心见状,忙叫人切蛋糕。 这次的蛋糕,用的是黄桃跟菠萝双层夹心,其中黄桃是果酱,菠萝则是罐头。 郑太后一手端盘,一手拿勺子从盘中的蛋糕块上挖了一口。 片刻后,她夸赞道:“竟然有两层夹心,比单层的夹心滋味更好。” 然后便吃的停不下来,足足吃了两大块,这才罢休。 庄明心见状,叫人切了两块蛋糕,装进食盒里,递给慈宁宫的宫女。 她笑道:“一块儿给母后当宵夜,一块儿给廖太妃娘娘尝尝。” 郑太后满意的笑了,嘴上谦虚道:“连吃带拿的,哀家这趟来着了。” * 送走郑太后,又亲自哄睡年哥儿,庄明心这才得空,忙去沐浴盥洗。 才刚躺到东哨间的暖炕上,毓景帝就伸手将她捞到怀里,点着她的小鼻子道:“总算过来了,朕等你许久了。” 今儿大年初一,他昨夜熬年到凌晨,天不亮又爬起来去金銮殿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忙活了一整日,庄明心还以为他早睡熟了呢。 她诧异道:“都这么晚了,皇上您怎地还不睡?” “梓潼没来,朕孤枕难眠。”他玩笑一句,又板起脸来,冷哼道:“朕先前说过回头要收拾你,自然得说话算话。”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您不累么,竟还有这个闲心。” 毓景帝得意道:“朕旁的事情上可以累,这个事情上断然不会累的。” 说完,便凑过来亲她的嘴儿。 庄明心闭眼,轻启朱/唇,由着他亲。 两人交换了一个长长久久的亲/吻。 随即毓景帝放过她的唇儿,往下而去,脑袋停留在她身前。 庄明心两手抓住他的肩膀,艰难的抿紧了唇。 折腾了好半晌,作够了妖,他又继续下撤。 不过片刻,庄明心便气喘吁吁,求饶道:“皇,皇上……” 毓景帝不但没放过她,反倒变本加厉。 直把她折腾的三魂去了七魄,汗水淋淋,这才结束前序,拉开正题的帷幕。 他握着她的腰,吭哧吭哧的奋斗着。 庄明心只觉自个像风雨中的孤舟,不断的被巨浪甩到岸边,然后不期而遇的撞到岸边的岩石上。 有许多次,她都以为自己会被岩石拍碎掉。 然而并没有。 不止没有,下一次迎接她的是更加疾风骤雨的滔天巨浪。 尘埃落定时,她浑身如同煮透了的面条一般,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使不出了。 毓景帝懒懒散散的搂着她,嘴里气喘吁吁,脸上神情却是酒足饭饱后的畅快:“小/东/西,朕早晚死在你身上。” 她艰难的翻了个白眼,心想,丫会不会死不死在她身上不知道,但她多半会先被他折腾死。 作者有话要说:  再替我10.12号就开的新坑《女配她千娇百媚》求一下收藏呀,我文案无能,可以先收着,等看下正文再决定要不要弃坑嘛。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傅谨语穿书了,原著中她作为恶毒女配,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个被迫嫁与纨绔子弟,随后被其家暴致死的凄惨下场。 她果断将剧本撕碎了。 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盯着男主不放? 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很不错。 *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一路奔着注孤生而去。 后来,其母靖王太妃替他相中了傅谨语。 起初崔九凌对傅谨语十分抗拒:“别以为救了本王母妃,就能携恩求报让本王以身相许。” 一阵子后,他紧盯着她手中食盒:“别 分卷阅读272 以为你讨好了本王母妃,又会做几样稀罕吃食,就能让本王就范。” 后来,他将她压在假山上掐着她的腰亲,冷声质问:“既招惹了本王,就该坚持到底,谁准你半途而废的?” 纵使他铁石心肠,怎敌她千娇百媚? ☆、90 半个月的年假时间, 在胡天胡地中很快结束,转眼来到上元节。 今年的灯会比往年更加热闹,宫里的宫灯全部由纸糊的灯笼变成了玻璃宫灯, 挂满了每条宫道。 远远望去,紫禁城恍如不夜城。 民间还不至于如此奢侈, 工部虽开设了不少玻璃作坊, 但产能终究有限, 短期内还无法顾及贫民百姓的需求。 庄明心大方的拨了十六盏玻璃灯笼,叫人将其挂到了东华门外的戏台子上。 百姓闻讯赶过来,将戏台子围的水泄不通。 夜里帝后陪郑太后用过团圆宴, 又带年哥儿在宫里欣赏了一番宫灯, 这才登城楼与民同乐。 鼓声过后, 一身明黄龙袍的毓景帝牵着同样一身明黄凤袍的庄明心的手,缓步出现在城楼上。 百姓们立时跪倒在地, 山呼:“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个万岁, 六个千岁。 毓景帝:“……” 知道庄明心在民间声望高, 但是百姓们当着他的面就如此厚此薄彼, 也忒明目张胆了些! 庄明心抿唇轻笑, 待百姓们起身后, 她抬起手来, 朝下头挥了挥手。 立时引的百姓们激动雀跃,不约而同的又跪了下去, 再次山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毓景帝咬了咬牙根。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连忙收回爪子。 天地良心,她只是想跟百姓们打个招呼而已,谁曾想竟招惹的他们再次下跪。 虽当上皇后有近两年了, 但她还是不习惯别人动辄就给自个下跪。 她轻摇了摇跟毓景帝相握的手掌,低语道:“皇上,让教坊司赶紧开始表演吧。” 上元节帝后与民同乐,教坊司表演歌舞乃是惯例。 不过今年在庄明心的主张下,还添了教坊司的拿手戏“话剧”。 全剧通演是不可能的,只挑了几出时下火/爆的话剧里头的高/潮部分各演上一幕,也算变相替教坊司的大剧院做宣传。 为此她还特意叫人事先在戏台子底下挖坑,填埋进去十数口倒扣的水缸,当作简易的扩音设备。 因比往常用时要长,高巧叫人搬来张坐塌。 帝后两人在坐塌上坐下,宫人忙在他们脚踏下垫上脚炉,并递上手炉。 庄明心身上穿着棉袍跟皮裙,外罩明黄绣凤凰面子的貂皮斗篷,脚下踩着脚炉,手里抱着手炉,仍然在正月的寒风里抖得好似一朵弱不禁风的小白花。 她哆哆嗦嗦的说道:“叫臣妾说,跟蛮族打甚仗,合该跟他们重开互市,用粮食、茶叶跟布匹换他们的羊毛。有了粮食、茶叶跟布匹,蛮族有了活下去的根本,也就没了抢掠大齐的斗志。” 下头戏台上演的话剧毓景帝没看过,他正竖着耳朵听台词,闻言皱眉道:“拿粮食、茶叶跟布匹换蛮族的羊毛?你疯了不成?羊毛不能吃不能喝的,要来有甚用?” 庄明心笑道:“臣妾何时做过亏本的买卖?羊毛的用处大着呢。” 要论保暖,在没有羽绒服的前提下,还是羊毛衫羊毛裤最保暖,而且还轻便。 羊毛纺成线容易,用羊毛织羊毛衫也不难,前世她的毛衣毛裤都是老妈亲手织的。 她为了追男神,认真跟老妈学过织过毛衣、毛裤、围巾跟手套。 学是学会了,织也织出来了,但没等她鼓起勇气送给男神,男神就跟校花在一起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也是庄明心不愿回想的黑历史,若非这会子快被冻傻了,她也不会提这茬。 听她这么一说,毓景帝顿时来了兴趣,同民同乐结束返回坤宁宫后,连忙拉着她细说。 庄明心笑道:“羊毛可以纺成毛线,用来织成保暖的毛衣、毛裤、围巾、手套以及袜子等等衣物,比棉衣更暖和更轻便。” 顿了顿,她又笑道:“女子学会了这项技能,自家有的穿不说,还能赚些银钱糊口,也算是件好事。” 毓景帝激动的一下站起来,抓住她的手,不可置信道:“羊毛果真有此大用处?” 不怪他激动,若羊毛果真有此大用处,大齐用粮食、茶叶跟布匹与蛮族交换在他们看来一文不值的羊毛,大齐跟蛮族之间持续几百年的战争,兴许真的能就此罢休。 这可是真正的功在千秋,名留青史的大功德! 庄明心笑道:“回头您叫人搜罗几筐子羊毛给臣妾,臣妾给您展示一番。” 此事牵扯蛮族,即便毓景帝对自个盲目信任, 分卷阅读273 也得说服朝臣才行。 而要说服那些保守派的大臣,若没有实物在跟前,怕是很难叫他们松口。 毓景帝连忙一口应下:“好,朕明儿就叫人去搜罗。” 然后他又坐回暖炕上,将庄明心往怀里一搂,让她坐在自个腿上,吃味的说道:“若办成此事,梓潼在民间的声望又高了几分。” 庄明心斜眼看他,笑道:“那可太好了,如此皇上若是哪天瞧上了其他小/妖/精,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废后。” 毓景帝被她逗乐了,好笑道:“哪个小/妖/精有梓潼这样的美貌、智慧跟武艺?” 想了想,又哼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朕若敢对你有二心,你必定想法子悄没声息的弄死朕,然后让年哥儿登基,自个当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庄明心:“……” 她的心思有这么明显? 看来自个这演技还不到位,有待磨练呢。 她忙狡辩道:“皇上说的哪里话,您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地,借臣妾十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对皇上有不臣之心。” 毓景帝哼了一声:“你别狡辩。” 既然被看穿了,庄明心也懒得演戏了,她冷眼看他,哼道:“您既知臣妾的心思,还敢让臣妾生下皇子、当上皇后?这岂不是在玩/火?” 毓景帝嘴角抽了抽,看吧,她果然有这心思,稍微一试探就试探出来了。 他没好气道:“朕对你掏心掏肺,根本不惧这个,只是你也忒没良心了些,竟然真打着‘一旦朕有二心就弄死朕’的主意。” 庄明心笑道:“‘君既无心我便休’,然而臣妾是皇后,休不了皇上,也没打算让自个被休,让年哥儿当废太子,所以……” “哦,原来你还挺无奈的。” 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将她紧紧搂住,恨不得揉进自个身/子里,无奈叹气道:“罢了,说这些作甚,横竖朕这辈子都不会对不住你,只盼着你有些良心,莫要因为嫌弃朕而对朕痛下杀手才好。” 庄明心失笑,情/真/意/切的说道:“放心吧,您若不负臣妾,臣妾生死相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玩耍去了,是短小君,明天更六千字吧哈哈。 ☆、91 没几日, 底下人就将毓景帝要的羊毛给送进宫来。 生怕搜罗少了会被治罪似的,竟足有二十麻袋。 羊毛在纺线之前,得先清洗干净, 将上头的羊脂、杂草跟碎屑等物什都清洗掉。 如此庞大的工作量,单靠坤宁宫的宫人很难完成。 庄明心便叫人将其送到了浣衣局, 让浣衣局的宫女帮忙。 自然是用肥皂清洗, 如今官办售皂铺子在大齐遍地开花, 普通平民百姓都用上了肥皂,何况宫里的浣衣局? 虽说肥皂是碱性洗涤剂,对羊毛有一定的伤害, 但她又造不出不伤羊毛的中性洗涤剂, 只能勉强凑合了。 几日后, 浣衣局将洗好、晒干的羊毛送了过来。 庄明心忙叫人将从外头采买回来的手摇纺车搬出来,让几个入宫前曾在家中纺过棉线的宫女纺毛线。 纺毛线跟纺棉线原理是一样的, 宫女们熟练的摇着纺车,没几个时辰就纺出了十几扎毛线。 于是庄明心叫琼芳将她从匠作监定制的竹子毛衣针取来, 开始教下剩不会纺线的宫女织围巾。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不可能一上来就织毛衣, 得先练好基本针法, 掌握了绕线的松紧度, 才能挑战高难度。 几位闲的发慌的妃嫔, 譬如怡贵妃、欣嫔、和嫔以及喻嫔之流,听闻消息, 忙不迭的跑来凑热闹。 然后各自霸占了一副毛衣针。 “就知道会这样。”庄明心笑着摇了摇头,幸亏她有先见之明,命匠作监制作了两百副毛衣针,不然有她们捣乱, 正事都要被耽误了。 教了她们正针、反针以及元宝针,再教她们给围巾起头,然后让她们自个实践。 庄明心自己则叫崔乔取了毓景帝的一件寝衣来,用直尺测量好尺寸,然后开始给他织毛衣。 期间不免回想起前世读书时给暗恋的男神织毛衣的情景来,这一刻突然就释然了。 男神不珍惜自个,自有毓景帝珍惜自个。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与暗恋的男神无缘罢了。 想到毓景帝拿到毛衣时惊喜与感动的眼神,她嘴角溢出抹幸福的微笑来,手上织的更来劲了。 事实证明,毓景帝并未让她失望。 半个月后,他拿到自个的毛衣时,尚未上身试穿呢,就感动的眼眸湿/润。 将庄明心一下搂进怀里,他哽咽道:“辛苦梓潼了。” 这半月里,她得空便拿起毛衣针来奋战,一针一针,一行一行,不可谓不辛苦。 庄明心:“……”b 分卷阅读274 r   不就给织了件毛衣么,至于感动成这样? 转念一想,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似乎是她亲手替他做的头一样物什。 几年前他向她索要的荷包,因她毫无学习绣花的劲头,拖到现在还未交差。 简直不能细想。 难怪他抱怨自个对他不上心,还真是半点都无法辩驳。 她讪笑道:“皇上您试穿下,看大小可还合适?” 依照他寝衣的尺寸织出来的,想来应是合适的。 毓景帝松开她,干脆利落的将自个脱了个干净,只余一条明黄衬裤。 庄明心:“……” 她忙将他的中衣捡起来,替他披到身上,嗔道:“毛衣扎人,得套在中衣外头穿。” 帮他系中衣系带的时候,不免触碰到他的胸/肌。 他斜眼看她,打趣道:“梓潼不正经,竟趁替朕更衣的机会占朕的便宜。”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在他胸/膛身上捏了一把,哼道:“您命都给臣妾了,别说臣妾只是不小心摸到了,就是存心摸到的,又如何?” 毓景帝朗声大笑:“不如何,自然是梓潼想怎样便怎样,朕哪里反抗得了?” 庄明心懒得理他,将毛衣套到他头上,然后命令道:“将手伸进袖子里。” 毓景帝乖乖的攥紧中衣袖口,然后两手分别伸进毛衣的两条袖子里。 庄明心拽住毛衣的下缘,给扯下来,抻平。 她歪头左右打量了一番,又绕到后头去看了下他的后背,笑道:“不错,大小正合适。” 然后拉着毓景帝进了东哨间,将他往梳妆台旁边的玻璃穿衣镜前一推,笑道:“您自个瞧瞧。” 毓景帝在玻璃穿衣镜前扭了扭身/子,端详了一番,失笑:“怪模怪样的。” 然后又伸了伸胳膊,发现活动自如,不由得夸赞道:“的确如梓潼所说,既保暖又轻便。” 庄明心谦虚道:“因赶得及,没顾上给毛线染色,织的也是简单的元宝针,并未折腾甚花样……只是简单打个样,给您拿去向朝臣们展示的。” 想了想,又承诺道:“回头臣妾好生替您织一件讲究些的,再给您织件毛裤,围巾、手套以及袜子也来一套,就算是您今年生辰的贺礼吧。” 这会子才刚二月,他的千秋是六月,中间四个月的时间,足够她织出来了。 “果真?”毓景帝简直受宠若惊,身/子一蹲,就将庄明心给抗了起来,然后在屋子里转起圈圈来。 “您发什么疯,快将臣妾放下来。”庄明心被他抗麻袋一般抗在身上,他坚/硬的肩头正好抵住她的胃,再转下去她可不保证不会吐出来。 好在毓景帝也只是兴奋了片刻,便将她放下来,然后揪住她的樱/唇便嘬了一口。 然后又跑回玻璃穿衣镜前,扭来扭去,照个不停。 庄明心见他兴奋的跟个孩子似的,有些心酸,又有些心虚,看来以后还是得在他身上多用些心。 就在这个当口,年哥儿“哒哒哒”的跑进来,一眼就瞅见了毓景帝身上的白毛衣。 那是自个不曾穿过的,也不曾见过的。 他立时不乐意了,指着毓景帝,对庄明心撒娇道:“母后,年哥儿也要白白的衣裳。” 庄明心笑道:“已是早春,即便现在立时给你织,待织好后也热的穿不得了。待入秋时,母后再给你织,到时天一冷,年哥儿就可以穿了,好不好?” 小孩子长的快,现在卡着身量织出来,冬天时就小了。 织得大一些倒是可以,但堂堂太子,穿着不合身的毛衣,岂不跌份儿? 年哥儿嘟嘴,不情不愿的说道:“好叭,那就入秋再织,母后可不许骗儿臣。” 庄明心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笑道:“是谁在皇祖母跟前说母后从不骗你的,这会子竟又怀疑起母后来?” 年哥儿哼唧道:“母后给父皇织白白的衣裳,不先给年哥儿织。” 毓景帝不乐意了,板着脸瞪年哥儿:“小崽子,没父皇哪来的你?你母后先紧着父皇是应该的。” 年哥儿一下扑进庄明心怀里,告状道:“父皇凶凶。” “哎,朕这暴脾气!”毓景帝撸了撸毛衣袖子,作势要打年哥儿。 年哥儿立时嚎叫:“母后救命!” 庄明心被他俩这日常上演的“父子相残”大戏给逗笑了,没好气道:“你俩消停点吧,仔细惹恼了本宫,本宫把你们统统赶出去。” 毓景帝立时道:“对,把年哥儿赶出去。” 年哥儿忙道:“不,年哥儿不走,把父皇赶出去。” “好了。”庄明心赶紧制止他们,对毓景帝道:“您把毛衣脱下来吧,臣妾叫琼芳再收拾些羊毛跟纺好的毛线,明儿您好一块儿带到早朝上去。” 毓景帝摸了摸身上的毛衣,不舍道:“带去早朝上,他们这个摸一把,那个摸一把,哪里还能再穿 分卷阅读275 ?” 虽是样品,但毕竟是庄明心亲手替自个做的,才穿一回就要不成了,未免有些可惜。 庄明心笑道:“这件毛衣过于粗糙简单,哪里配得上皇上这样的尊贵人儿?且叫他们看去,横竖臣妾回头会给您织更好的。” 其实展览过后洗洗就不妨事了,但与蛮族通商之事,必得由某部负责,该部必定会将样品讨要去,好开展后续的事项。 拿回来是不可能再拿回来了。 毓景帝如何不知道这些?他叹了口气,说道:“也只好这样了。” * 后头的日子,庄明心除了忙宫务,就是教宫人织毛线,且还要见缝插针的替毓景帝织寿礼,可谓十分忙碌。 消息很快传遍东、西六宫,妃嫔们纷纷来坤宁宫学习,庄明心也没阻止。 还叫人又搜罗了些羊毛运进宫来,免得不够使。 而毓景帝这头,则忙着与朝臣们商讨与蛮族重开互市的事儿,为此还采纳了庄明心的意见,专门成立了一个外贸部。 并任命新上任的外贸部部长为使臣,出使蛮族,与其商谈互市的事儿。 蛮族去岁冬日打了个败仗,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使团带来的大齐用粮食、茶叶跟布匹换取一文不值的羊毛的消息,于他们来说恍如天上掉馅饼。 连犹豫就不带犹豫的,立时就答应下来,火急火燎的签了盟书,生怕大齐反悔一般。 当蛮族的使团带着第一批羊毛来到大齐国都时,正好赶上毓景帝的千秋。 今年风调雨顺,毓景帝与庄明心感情渐入佳境,立了年哥儿这个聪慧伶俐的太子当储君,又办成了与蛮族重开互市这样一件大事儿,可谓哪哪都如意。 春风得意的结果,就是他在千秋宴上喝了个烂醉如泥。 才刚被高巧送回坤宁宫,他就“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年哥儿吓的连忙躲开,尖叫着跑进西次间:“母后,母后,父皇吐了……” 庄明心正跟崔乔核对今儿收到的寿礼礼单,闻言将册子一丢,便奔了出来。 然后就被明间地上的呕吐物夹杂着酒气的复杂气味给熏了个正着。 她连忙捂鼻,吩咐道:“来人,赶紧将这里打扫干净。” 然后快步进了东次间。 东次间里头,毓景帝歪在罗汉床/上,高巧正拿湿帕子替他擦脸。 见庄明心进来,高巧忙蹲身行礼,讪笑道:“皇后娘娘恕罪,奴才劝皇上了,可是没劝住。” “皇上兴头上,公公劝不住也不奇怪。这里交给本宫吧,你下去歇歇。”庄明心笑了笑,打发走高巧。 然后她亲自倒了盅温热的茶水,将毓景帝扶靠到迎枕上,将茶盅送到他嘴边,笑道:“皇上漱漱口。” 毓景帝张嘴抿了一口,咕噜咕噜的漱了下口,庄明心忙将痰盂端过来。 他将漱口水吐到痰盂里。 庄明心又将茶盅送到他嘴边。 如此重复了五次。 她将痰盂端至门帘处,递给外头候着的宫女,返身回来,打开蜂蜜瓶子,冲了杯蜂蜜水。 边用汤匙喂给他,边打趣道:“明知道自个酒量不好,还来者不拒,可不就醉成这样了?” 毓景帝头晕的厉害,几近断片,但吐过一回后,脑子略清醒了些,闻言笑道:“朕高兴。” 庄明心自然知道他高兴。 他今年二十七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却办成了先辈们都未能办成的大事儿,从根本上解决掉了蛮族这个心腹大患,注定青史留名,能不得意? 况且此番蛮族还派了太子作为使臣来给他贺寿,给足了他这个大齐皇帝脸面。 喝个酩酊大醉也在情理之中。 故而庄明心也没扫兴的训斥他,只关切的说道:“您肚腑里可还难受?臣妾已叫人去熬醒酒汤了,您先喝点蜂蜜水养养胃。” 毓景帝顺从的喝着她喂过来的蜂蜜水,笑道:“吐出来后好受多了。” 庄明心放心不少。 喂完蜂蜜水,她将盖碗跟汤匙放到桌上,才要起身去询问下醒酒汤可熬好了,就被他一下给扯到了罗汉床/上。 然后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下头。 庄明心推了推他的胸/膛,轻斥道:“您还敢乱动,仔细等会肚腑又翻腾起来,还不快躺下?” 毓景帝半眯着凤眼,脑袋艰难的凑过来,吻/住了她的嘴。 庄明心简直无语,顿时庆幸方才拉着他漱了好几遍口,不然用才刚吐过的嘴巴亲自个,她这个没喝多的只怕也得吐了。 然后便有些担心,别亲着亲着,又吐了吧? 到时吐自个一嘴,简直要疯。 她立时闭紧了嘴巴。 如此就算他要吐,也只脏表面,不至于真的吐自个一嘴。 毓景帝头晕脑胀两眼昏花,依旧敏锐的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 他两手掐住她 分卷阅读276 的腰,手上用了些力气,顿时让庄明心“嗯……”了一声,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巴。 他的舌头趁机钻进去。 庄明心:“……” 她连忙挣扎,使劲推了他一把,将自个嘴巴解救出来,没好气道:“您消停些罢,要亲/嘴甚时候亲不得,非得这时候亲?万一您待会又吐了,岂不吐臣妾一嘴?” 毓景帝瞪着她:“你嫌弃朕?” 庄明心回瞪他,委屈巴巴的说道:“您说话要讲良心,臣妾又是伺候您漱口,又是伺候您用蜂蜜水的,何曾嫌弃过您?” 顿了顿,她又哼了一声:“就算不嫌弃您,也没必要用吃您的呕吐物来证明吧?” 毓景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朕又不是小孩子,想不想吐难道心里没成算?能干出吐你一嘴那种腌臜事儿?” 那可说不准。 庄明心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嘴上却不能直说,只怯怯道:“臣妾就是担心嘛。” 毓景帝将手遮住眼睛,哼道:“罢了,朕也不稀罕亲你,瞧你那心不在焉的模样,亲你跟亲块猪肉有甚区别?你离朕远点,看着心烦。” 庄明心失笑,也不跟他个醉鬼计较,如他所愿的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毓景帝连忙出声阻拦:“你个没良心的,朕叫你走,你还真走?” “臣妾岂敢违抗圣命?”庄明心轻笑,继续往门口方向走去。 在毓景帝焦急的目光中,她在门帘边站定,朝外问道:“醒酒汤可好了?” 毓景帝:“……” 原来并不是真走,是逗自个呢。 他真是又好气又得意,简直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琼芳在外回道:“已好了。” 说着,将一个托盘从门帘缝隙里递进来。 庄明心接过来,端到炕桌上,然后斜眼瞅着毓景帝:“因要喂皇上用醒酒汤,臣妾这个没良心的怕是暂时没法离皇上远些。或者,臣妾叫高公公进来伺候皇上?” 毓景帝哼道:“朕不想看见高巧那张老脸。” “高公公听见该伤心了。”庄明心失笑,将盛醒酒汤的碗端在手上,拿汤匙舀了一勺,仔细吹凉后,送到毓景帝唇边。 毓景帝将头一扭,哼道:“朕不要用汤匙喝。” 庄明心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汤碗,哄道:“醒酒汤太热,没法用碗喂您,您先用汤匙喝着,一会子凉一些了,再用碗喝。” 毓景帝又冷哼一声:“朕不要用碗喝。” 庄明心一怔,脑子里琢磨了片刻,顿时嘴角抽了抽,感情丫刚才亲/嘴没亲够,又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罢了,今儿是他的生辰,他原本高高兴兴的,她又何苦扫他的兴呢? 她将汤匙送进自个嘴里,将汤碗放至炕桌上,然后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将自个的嘴唇送上去。 舌头撬开他的齿/门,将醒酒汤的汁水连同她的舌儿一块儿送了进去。 然后立时就被他给攫/住了。 他贪/婪的允吸着。 庄明心舌头都快被他吸/麻了,还是她挣扎起来,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她出来。 她白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又喝了口醒酒汤。 等她用嘴巴喂完一整碗醒酒汤的时候,她不光舌头麻木的几乎没了知觉,嘴巴都被他亲/肿了。 她拿指头戳了他脑门一指头,大着舌头哼道:“您,就仗着臣妾心软,可劲作吧!” 毓景帝将她怀里一捞,抱住,将她的头往自个怀里一摁,心满意足的说道:“陪朕睡一会儿。” ☆、92 因蛮族太子带领的使团此番送来的羊毛数量颇大, 外贸部只得跟工部学习,开办了一家羊毛作坊。 该羊毛作坊专门用于织造毛衣、毛裤等御寒衣物,里头的工人全是从京城以及京郊几个县城招募来的女子。 因给的报酬丰厚, 前来应聘的除了已婚妇人,还有不少未婚少女。 庄明心得意的笑了。 要提高女性的地位, 首先得让她们走出家门, 实现经济独立。 羊毛作坊就是个很好的开头。 有了好的开头, 以后这样的例子会越来越多,形式也会越来越乐观。 她这个穿越者,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这个世界。 如此, 也不算太给穿越同行丢脸。 八月初二, 是庄明心祖父庄羲承的七十大寿。 古人寿命短, 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到七十岁的凤毛麟角, 已算十分高寿。 庄家自打庄明心封后、庄羲承告老后,低调了许久, 此番一反常态, 大肆操办起庄羲承的寿辰。 身为庄羲承的孙女, 庄明心早先几日便打发人送上了寿礼。 及至正日子, 她又带着丈夫跟儿子, 亲自上门贺寿。 帝后以及太子出行, 想低调都不成 分卷阅读277 。 禁卫军跟锦衣卫几乎倾巢而出,将皇宫至庄家所在的街巷围了个滴水不漏。 豪不夸张的说, 麻雀都飞不进去一只。 三人仪仗全开,前头宫人进了庄府,后头的宫人还在坤宁宫候着,连宫门都没出。 惹得寿星翁庄羲承直摇头, 说庄明心:“皇后娘娘也太张扬了些,叫人瞧着不像。” 就算想来给自个拜寿,轻车简行便是了,最多摆一副天子仪仗。 她可倒好,生怕御史台不弹劾她似得,皇后仪仗全开不说,连年哥儿这个小太子的仪仗也没落下。 庄明心笑道:“您是我这个皇后的祖父,又是皇上的太傅,还是先帝临终前委任的顾命大臣,虽说如今告老在家,但终究地位尊崇,当得起这样的殊荣。” 庄老夫人白了庄羲承一眼:“德音也是好意,你不领情就罢了,怎地还说教上了?还当自个是内阁首辅呢,动辄就教训人。” 庄羲承“咳”了一声,没好气道:“你个老太婆胡说甚呢,老夫何时动辄就教训人了?别在皇后娘娘跟前乱说。” 庄老夫人指着他,对庄明心笑道:“瞧,这不就教训上了?” 庄明心失笑:“祖父跟祖母感情真好。” 吵吵闹闹了一辈子,临到老了,也互不相让,很有精神头的样子嘛。 “谁跟她感情好了?她少杠老夫几句,老夫兴许还能多活几日呢。”庄羲承闻言,顿时吹胡子瞪眼睛。 正在此时,毓景帝在庄明心父亲庄溯文的陪同下,走进上房来。 众人立时起身见驾。 毓景帝忙上前搀扶起庄羲承,笑道:“自家人,太傅不必多礼。” 在庄羲承这老狐狸的淫/威下,憋屈了十来年,毓景帝原本恨极了他。 但庄羲承识趣的隐退,身为爱侣庄明心的祖父,毓景帝爱屋及乌,也不想再计较从前的那些龃龉,免得让庄明心为难。 庄羲承顺势站起身来,亲自让了座,然后笑道:“皇上如今办事愈发老成了,颇有盛世明君的风采。” 毓景帝听他夸奖自个,投桃报李的说道:“那也是太傅教得好。” “哪里,是皇上自个有悟性,与老夫干系不大。”庄羲承谦虚的摆了摆手。 说话间,庄静婉带着丈夫、儿子来了。 一番见礼后,他们男人留在外间叙话,庄老夫人领着二儿媳妇以及庄明心姐妹俩,去了里间。 距离庄静婉生产已过去一年半,她早已瘦身成功,与庄明心无论模样还是身段,都别无二致。 不过因庄明心穿着明黄凤袍,还化了淡妆,明显比庄静婉要光彩照人。 庄静婉让儿子昕哥儿与年哥儿一块儿玩耍,自个坐到庄明心身旁,笑道:“妹妹果然有本事,年哥儿之后,宫里竟无一皇子降生,如此他这太子之位可算坐稳了。” 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必顾忌,所以庄静婉直接喊庄明心妹妹。 庄明心哼了一声:“姐姐这话说的,好似我给妃嫔们下了绝育药似的。” 裴氏忙替庄静婉分辨道:“你姐姐的意思应是说你椒房独宠,不叫旁的妃嫔沾皇上的身。” 庄明心不乐意了,瞪着裴氏:“母亲就知道替她说话,莫非她自个没嘴?” 庄静婉抿唇一笑,安抚性的拍了拍裴氏的手背,然后一本正经的对庄明心道:“从前是我不对,不该任性妄为,连累妹妹入宫过那非人的日子,姐姐给你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回吧。” 这句道歉迟了许久,只怪先前她没想通,不但没觉得自个有错,反还怪庄明心因祸得福抢了自个的福缘。 想通之后,才知道自个错的有多离谱。 妹妹那样洒脱的性子,合该在外头自由自在一辈子,却被她坑进了宫里去。 若非她有本事,命都未必能保住呢,何谈今日贵为皇后的荣耀? 终究是自个对不住她。 庄明心一愣。 道歉不道歉的,先前她还很在意此事,但后头就释怀了。 若不是庄静婉中二病发作离家出走,她还没机会入宫为妃呢,也就不会收获毓景帝这个良人。 祸兮福所倚,她也算因祸得福了。 所以她不但不再责怪庄静婉,甚至对她有些感激。 况且当日年哥儿立太子时,庄静婉跳出来带头跪拜年哥儿,给年哥儿立威,也算有功。 庄静婉自来高傲,这样的行径已算是她向自个低头了。 再想不到她竟有直接道歉的一日。 静默了片刻后,庄明心这才展颜一笑:“都过去多久的事了,还提它作甚?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不该生分了才是。” 庄静婉闻言,打蛇棍立时跟上:“妹妹大度,不同我计较,妹妹的好我记在心里了。往后妹妹若有需要援手的地儿,永昌候府必倾囊相助。” 庄明心笑了。 庄静婉果然不 分卷阅读278 愧是庄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姑娘,才嫁进永昌候府没几年,嫁的还不甚光彩,却已经掌握了永昌候府的话语权,直接代表永昌候府向她跟太子投诚。 永昌候府,旁人倒罢了,廖清钧这个新任锦衣卫指挥使,还是很有用的。 故而这投诚,十分合庄明心心意,她脸上的笑容真心了许多:“那我就先谢过姐姐了。” 裴氏高兴道:“如此就好了!我时常挂心你俩不合的事儿,想劝又怕你们觉得我偏心对方,为此日夜悬心,这会子总算能将这颗心放下来了。” 庄静婉抱住裴氏手臂,撒娇道:“让母亲忧心了,是女儿的不是。” 庄明心不屑作小女儿情态,哼了一声:“多大的事儿,值得您如此忧心?简直是杞人忧天。” 庄明心自小就怼天怼地的,裴氏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笑道:“是是是,是我杞人忧天,乖宝说的对。” 年哥儿从玩具堆里抬起头来,奶声奶气的说道:“太外祖母,您叫错了,年哥儿是宝宝,不是乖宝。” 庄明心“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没好气的瞪他:“玩你的玩具吧,大人说话,小孩子莫要插嘴。” 年哥儿撅了噘嘴,虽不乐意,但却并未刨根问底,而是将手里的面人递给昕哥儿,说道:“弟弟,给你玩孙大圣。” 他不叫弟弟还好,一叫弟弟,招惹的裴氏立时催育:“年哥儿都快三岁了,你也该考虑再怀一个了,不论生个皇子还是公主,总归是年哥儿的助力。” 庄明心一听这个就头大,在宫里被毓景帝催育就罢了,回娘家还要被母亲念叨,简直是无语。 不过母亲也是好意,她不能像对毓景帝一般冷言冷语,只笑道:“儿女是讲缘分的,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不来的时候计划再多也无用。”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往哪头理解都成。 果然裴氏会错了意,以为她有意生二胎,只是暂时没能怀上,故而笑道:“这事儿越着急越成不了,你万不可太心急。” 庄明心:“……” 她真不心急。 * 说话间,下人来报,说酒席准备妥当了。 这会子才巳时四刻(上午10点),距离午正开宴还有足足一个时辰,显然是专为庄明心跟毓景帝准备的。 他们身份贵重,又各有差事要忙活,故而不可能如其他宾客一般坐席吃酒。 这会子摆上酒席,他们提前替庄羲承祝寿,并吃上一杯水酒,就该起驾回宫了。 于是庄明心领着年哥儿从里间出来。 庄静婉跟廖清钧并未上桌,只庄羲承、毓景帝、庄明心以及年哥儿四人坐在了饭桌前。 毓景帝身为孙女婿,率先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恭敬道:“孙女婿祝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庄羲承忙站起来,惶恐道:“皇上折煞老夫了。” 毓景帝笑了笑,将酒杯送至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庄羲承见状,忙也跟着一饮而尽,然后拱手道:“老夫谢皇上隆恩。” 庄明心叫人替庄羲承斟酒。 然后她站了起来,两手高举酒杯,笑道:“孙女祝祖父松鹤长春,福寿绵长。” “好好好。”庄羲承高兴的合不拢嘴,不等庄明心先干为敬,就主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庄明心笑了笑,以袖掩唇喝干杯中酒。 然后她拍了下年哥儿的背。 年哥儿忙按照她在宫里事先教过的那样,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重孙儿祝太外祖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两岁半的小孩子,口齿如此伶俐,喜的庄羲承脸上笑开了花,忙从袖子里掏出个红封来塞给年哥儿。 笑道:“太外祖父给你的压岁钱,可要收好了,千万别被你母后哄骗了去。” 庄明心:“……” 她是那样的人么? 她还真是! 小孩子要甚压岁钱?得交给家长,让家长帮忙保管着。 毓景帝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一样:“可以交给父皇,父皇给你保管着。” 年哥儿不傻,立时小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不要,父皇的银钱都是母后保管着呢,给您就是肉包子打狗狗。” 毓景帝:“……” 揭人不揭短,这糟心孩子,简直是坑爹不偿命! 庄羲承眸中精/光闪烁,捋着花白的胡须,嘴角露出抹得意的微笑来。 有这样厉害的孙女跟聪慧的重外孙,即便他立时去了,庄家起码还能兴盛两代。 如此,他还有甚后顾之忧? ☆、正文完 过了祖父庄羲承的寿辰, 没几日就是中秋。 忙完中秋后,天就开始冷起来,很快便来到冬至。 大齐有“冬至郊天”的习俗, 即冬至这日,大臣们休沐, 皇帝得去郊外祭天。 昨儿才下了一场鹅 分卷阅读279 毛大雪, 雪虽已停歇, 但日头出来,雪开始融化。 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儿气温前所未有的低, 可谓滴水成冰。 庄明心从衣柜里拿出当初给毓景帝织的生辰贺礼——毛衣跟毛裤, 服侍他换上。 又取来她前些日子才指挥琼芳做出来的羽绒服, 边往他身上披边笑道:“这可是全大齐独一无二的一件羽绒服,皇上穿了它, 可是倍儿有面子。” 因里头填充的是鸭子身上拔下来的绒毛,收集起来不易, 她又不想为此特意叫人大张旗鼓的搜罗鸭子, 故而好几年过去, 得到的鸭绒也才刚好够他们一家三口每人做一件羽绒服。 因考虑到“冬至郊天”这茬, 她叫人先赶出来毓景帝的, 她跟年哥儿的还要再多等几日。 毓景帝这件羽绒服, 做成了圆领袍的模样,长至脚踝, 他穿上之后,顿时觉得身上暖嘘嘘的。 走至院子里试了试,发现它比斗篷还挡风。 他不由得跌足道:“竟有如此好物,梓潼怎地不早些替朕做一件?”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这里头填充的是鸭子身上的绒毛, 收集起来不易。再者,即便早些收集够了鸭绒,没有特织的布料做表,鸭绒会从布缝里钻出来,黏的到处都是,甚是不体面。” 制作羽绒服的布料,是江宁织造多次失败后,方成功织出来的,近日才贡上来。 “原来如此,倒是朕想简单了。”毓景帝了然大悟。 思及庄明心方才所说的“这可是全大齐独一无二的一件羽绒服”,他伸手将她一下拉进怀里,感动道:“梓潼不先紧着自个跟年哥儿,竟先紧着朕,朕心甚慰。”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要是先将自个跟年哥儿的羽绒服做出来,闪着他一个,只怕他又一蹦三尺高,闹个天翻地覆了。 都多大的人了,没事就跟年哥儿争风吃醋,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她替自个脸上贴金道:“皇上是臣妾跟年哥儿的依靠,有保暖的好东西,自然要先紧着皇上,断不能让皇上冷着。” 毓景帝感动的不得了,一手托住她后脑勺,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嘴巴逮住她的朱/唇,深情的亲/吻起来。 唬的侍立在东次间的宫人们忙不迭的退出去。 亲了半晌,直到她挣扎起来,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庄明心拿帕子擦了擦湿/漉的唇,嗔道:“高公公都催第三回了,您快出去吧,仔细误了祭祀的时辰。” 毓景帝不好再磨叽,坐御辇出了坤宁宫,然后在神武门换乘马车去往郊外。 而庄明心则去绛雪轩坐班料理宫务。 * 因冬至有吃饺子的习俗,庄明心忙完了宫务,突然来了兴致,忙叫小厨房准备饺子馅以及饺子面,她要亲自上手包饺子。 小厨房原就准备包饺子,东西都是现成的,很快准备妥当,呈了上来。 她架势才刚摆开,毓景帝就回来了。 见此情景,他惊讶道:“哟,梓潼亲自动手包饺子?那今儿是吃饺子呢还是喝饺子疙瘩汤呢?” 这是嘲笑庄明心的动手能力呢。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哼道:“您行您上啊!” “朕还真行。”毓景帝伸开手,让高巧替他脱掉羽绒服,换上家常的剑袖圆领袍。 他撸袖子道:“朕旁的一概不会,但却会包饺子。” 从前先帝还在时,太后逢年过节便会亲自动手包饺子,也不阻拦尚年幼的他调皮捣蛋玩面团。 他玩着玩着,就把包饺子给学会了。 琼芳忙叫人端来脸盆。 毓景帝净手后,坐到了庄明心对面的锦杌上,吩咐琼芳:“赶紧擀皮,让朕给你们展示一番甚叫包饺子。” 庄明心只会包最简单的饺子,即饺子皮盛上馅,对折,然后两手一攥,便算成了。 毓景帝包的饺子就正规多了,一褶一褶的,包完后往盖帘上一放,立的稳稳当当。 不似庄明心包的饺子,软趴趴的瘫在那里,无半点风骨。 琼芳笑道:“了不得,娘娘被皇上比下去了。” 庄明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道:“本宫的长项不在这里,被比下去就被比下去,有甚打紧的?正好本宫也受用一回。” “也好,今儿朕就服侍皇后娘娘一回。”毓景帝一脸爱意的跟庄明心对视了片刻,这才又捏起一张饺子皮。 庄明心叫人端来脸盆,她将手上的面粉洗掉,拿帕子擦干。 然后托腮,专心的观摩毓景帝包饺子。 要不怎么说会做饭的男人最帅呢,这会子毓景帝微垂着脑袋,手指灵活的捏动着,嘴角含笑,脸上神情专注。 与素日高高在上的帝王截然不同。 平白增添了一股居家好男人的气息。 她看着看着,只觉岁月静好,想就这么过一辈子。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就理解了诗词 分卷阅读280 里头的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真正涵义。 眼眶不禁湿/润了。 毓景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梓潼怎地哭了?莫非是馋饺子馋哭的?” 庄明心:“……” 顿时甚感想都没了。 她方才竟然被这沙雕玩意儿感动哭了?简直不可思议,自个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 连忙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她扯谎道:“谁馋饺子了?不过是眼里不甚进了面粉磨得慌,这才流了些眼泪罢了。” 毓景帝定定看着她,笑得甚是得意:“别装了,朕如此聪慧,岂会看不出梓潼是被朕亲自给你包饺子的行径给感动哭的么?” 不等庄明心回应,他又笑道:“想哭就哭,朕又不会笑话你。” 庄明心:“……” 信了你的邪!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若真听信了他的话,直白的哭出来,他估计能打趣她一辈子。 她没好气道:“臣妾是那么容易感动哭的人儿?不过包个饺子罢了,臣妾父亲年年冬至都给臣妾姐妹包饺子呢,有甚好感动的?” 毓景帝手中动作不停,一本正经的承诺道:“从前是朕疏忽了,打今年起,朕每年冬至都要给梓潼包饺子,直到朕老到再也捏不动饺子皮为止。” 庄明心才刚憋回去的泪意,顿时又涌了上来。 她今儿这是怎地了,竟如此多愁善感? 深吸了几口气,又抽了抽鼻子,她哼唧道:“您可要说话算话,若敢哄骗臣妾,臣妾可不依。” 毓景帝笑道:“朕哄骗谁也不敢哄骗梓潼呀,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您知道就好。”庄明心傲娇冷哼一声。 一家三口用了顿温馨的饺子宴,夜里就寝时,下头突如其来的一阵激流,让她立时明白了为何自个今儿多愁善感了。 原来是癸水将至的缘故。 她忙不迭的坐起来,探手去翻床头柜上收纳筐里头的卫生巾。 毓景帝一见她手往那个癸水专用物什收纳筐里摸,就明白她这是癸水来了,忙长手一伸,将收纳筐给捞了过来。 他从里头取了块新棉花跟细棉布缝制的卫生巾,塞她手里,柔声道:“快些换上吧。” 庄明心避去碧纱橱后头,更换掉脏污的寝衣,并在红色小内内里塞上了卫生巾。 重新躺回暖炕上,毓景帝已叫人灌好了热水袋,忙放到她小/腹处。 然后他又将她冰凉的脚抱进自个怀里,用肚皮替她暖脚。 庄明心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嗯……” 他斜眼瞅她,勾唇得意道:“知道朕的好了吧?若没了朕,谁给你包饺子吃?谁在你来癸水时帮你暖脚?” 庄明心有心想说,即便没有你,也自有宫人会做这些活计。 但宫人不过是履行职责,跟饱含爱意的他自是不能比。 她将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夸张的说道:“皇上对臣妾最好了,臣妾一时半刻都离不了皇上。” 这话说的毓景帝通身都熨帖了,嘴巴乐得要咧到腮边去了:“朕也一时半刻都离不了梓潼,咱们要一辈子好好在一起。” 顿了顿,又霸道的说道:“不,不止一辈子,要永生永世都好好在一起。” 有过穿越经历的庄明心,对此很有些不以为然。 谁能知道下辈子的事儿呢? 就如同上辈子的她,再想不到自个死后会穿越到古代一样。 但人活着就得有希望,万一实现了呢? 故而她笑应道:“是,臣妾与皇上要永生永世都好好在一起,生生世世做夫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番外哈。谢谢小可爱们一路支持和陪伴 12号开穿书新坑《女配她千娇百媚》,求收藏下哈。 ☆、番外1 诸事顺遂, 时光便过的飞快。 庄明心二十五岁的时候,再次有了身孕。 与当年怀年哥儿时一样,这次也是意外有孕。 孩子是讲究缘分的, 她虽没有强烈的生二胎的欲/望,但既然来了, 说明跟她有母子/母女缘, 她也不会人为阻止。 与她淡然的态度相反,毓景帝简直高兴疯了,觉得自个总算盼到了梦里曾出现过的小闺女。 于是他上蹿下跳的,又是叫匠作监打造雕花婴儿床,又是叫尚衣局赶制婴儿衣裳,又是叫人搜罗小姑娘会喜爱的玩具, 兴头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天去。 然而十月怀胎, 一朝分娩,竟又生下个皇子来。 产婆抱着五皇子出来, 一脸喜气的向毓景帝报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后娘娘生了个皇子,母子平安。” 毓景帝眼睛瞪的险些脱眶而出, 高声质问道:“你说甚?生了个皇子?不是公主?” 分卷阅读281 郑太后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你叫那么大声作甚?仔细惊到五皇子。” 儿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郑太后当然知道,不光她知道,阖宫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甚至,全大齐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闻礼部连公主封号都悄悄拟好了,生怕皇上高兴过头,等不及小公主出嫁, 当即就封公主。 这会子事与愿违,可想而知他有多失望。 但郑太后却是高兴的。 儿子膝下子嗣不丰,统共才存活下来三个皇子,三皇子还是个血脉不明的,未免单薄了些。 然而帝后感情甚笃,旁的妃嫔根本没法近他的身,想开枝散叶都不成。 时隔六年,庄明心再次有孕,且还生下个皇子来,简直是意外之喜。 从此,她便再无挂心之事,可安枕无忧了。 毓景帝被郑太后训斥一顿,嘴上不吭声了,心里却闷闷不乐。 盼了十个月的小姑娘,怎地变成了个臭小子? 有个跟他抢庄明心的年哥儿就罢了,好在年哥儿开蒙之后搬去毓庆宫,只午膳跟晚膳时分才会过来坤宁宫,没法再打扰他们夫妻的小日子。 谁知这会子又来了个臭小子! 简直是令人抓狂。 他瞅了一眼襁褓里头跟个皱缩红猴子一般的五皇子一眼,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出来。 哼,比年哥儿出生时还丑! 然后就见郑太后将他抱过去,没口子的夸赞道:“哟,瞧瞧这眉眼,跟皇帝的眉眼如出一撤,鼻子跟嘴巴像皇后……跟他皇兄幼时简直一模一样,将来定是个小美男。” 毓景帝扯了扯嘴角,太后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够高的,对着个小老头一般的丑东西也能夸出花来。 偏太后自个夸就罢了,还抬眼看向他,询问他的意见:“皇帝觉得呢?” 他能直说么?显然不能! 只好不情不愿的附和道:“母后说的是,五皇子专挑朕跟皇后的好处长,将来必定丑不到哪里去。” 郑太后撇嘴,夸五皇子就罢了,还不忘顺带捎上自个跟皇后,真真是个自恋的。 毓景帝生怕郑太后再逼他说违心话,见里间收拾好了,忙站起来,快步奔了进去。 * 东次间里,庄明心仰躺在暖炕上,身/子虽虚弱,但精神尚可。 她身体底子好,这几年并未疏于锻炼,再者又是二胎,从破水到分娩结束,前后也不过一个时辰,顺利的让她自个都咂舌。 毓景帝坐到床畔,握/住她的手,关切的询问道:“梓潼可有哪里不适?医女把过脉没有?怎地说的?” 他原先对庄明心主张太医院置医女的事儿无可无不可,现下算是明白过来,医女置的很有必要。 若分娩时出了岔子,医女可直接查看状况,比起因男女大防而只能把脉盲猜的太医,有极大的优势。 庄明心笑道:“臣妾好着呢,张医女替臣妾把过脉了,并无大碍。” “那就好。”毓景帝舒了口气,抬手替她抚了抚额前的乱发,笑问道:“饿不饿?想吃甚,只管说,朕叫人给你做。” “臣妾不饿。”庄明心拒绝,分娩前怕产程太长半途泄气,她用了不少饭食,这会子还饱着呢。 她抬眼瞧了下他的脸色,见他表情平和,半点失望的神色都瞧不出来。 然而夫妻几年,他的心思如何能瞒得过她? 她斜眼看着他,哼道:“臣妾无能,没能替皇上生下个公主来,皇上怕是十分失望吧?” “梓潼说的哪里话。”毓景帝仿佛被烫到了似得,立时出声反驳,“只要是梓潼生的,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喜欢。”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瞧这心虚的模样,简直是不打自招。 她试探性的问道:“要不,以后再生个三胎?” “不生了,坚决不生了。”毓景帝连忙摆手,二胎尘埃落定后,他再也不信梦中预示了。 万一三胎再生个跟自个抢人的臭小子怎么办?又不能把他塞回去。 庄明心满意极了,她对男女并不执着,生孩子容易(?),养孩子却费心费力,二胎已是她的忍耐极限了。 未避免再次意外有孕,回头养好了身/子,她就可以吃太医院才研制出来的避孕汤药了。 当然,避孕汤药是有副作用的。 副作用是长期服用会影响子嗣,但她原本就没打算再要子嗣,所以于她来说倒不算坏处,甚至还是好处。 她笑道:“正好臣妾也不想再受罪了,有他们兄弟二人足矣。” 说话间,产婆将五皇子抱了进来,放到床畔的婴儿床/上。 庄明心歪头瞅了眼含着小手睡的香甜的小婴儿,脸上泛起慈爱的微笑:“小家伙比他哥哥刚生下来时还丑些。” “就是,比年哥儿还丑。”毓景帝赞同的附和,果然不是他有偏见,是这臭小子真的丑 分卷阅读282 。 见庄明心若有所思的抬头,他又忙话锋一转:“不过母后说了,生下来越丑,长大了就越好看,他以后必定比年哥儿还要好看。” “才不是,年哥儿最好看。” 门帘被掀开,一身明黄太子服的年哥儿咕嘟着嘴走进来,一脸不悦的瞪着毓景帝。 庄明心笑道:“年哥儿来瞧弟弟?” “是呢,儿臣听人说母后生了个弟弟,忙跟太傅告假,来看母后跟弟弟。”年哥儿忙快步走上前,先给毓景帝跟庄明心行礼,然后探头往婴儿床里瞅了一眼。 他立时惊讶的“啊”了一声:“弟弟怎么这么丑?” 毓景帝哼了一声:“你别大哥说二哥了,当初你刚生下来时,也没比你弟弟好看到哪里去,一样跟个剥了皮的红猴子似的。” 年哥儿明显不信:“不可能,儿臣才没这么丑呢。” 庄明心笑道:“你父皇可没骗你,你刚生下来时也这样。” 顿了顿,又笑道:“不过小孩子见风就长,用不了个把月,就变得白/白/嫩/嫩的了。” “哦。”年哥儿不甚走心的应了一声,心想,且等一个月,就知道父皇跟母后是否是在忽悠自个了。 盖因他素日被毓景帝跟庄明心联和忽悠多了,不得不心生警惕。 庄明心也没多说,事实胜于雄辩,一月之后自然见分晓。 * 一月时间转眼即逝,因生在上元节,被起名为晟元,小名元哥儿的五皇子,果然大变样。 皮肤由发红粗糙,变得白/嫩细腻,眉毛浓密,凤眼细长,鼻梁已有了挺/翘的模样,嘴巴红/润润的,胳膊腿藕节一般。 年哥儿这个颜控,立时就被萌化了。 每日早起来瞧一回弟弟,整个晌午都待在坤宁宫不说,下学后又急匆匆的跑过来,一直待到安置的时辰才被毓景帝撵走。 就连毓景帝,也没先前那么嫌弃了,偶然庄明心忙不过来的时候,他还会帮着换换尿布。 当然,换尿布的代价可是不小的。 他对着一脸懵懂的元哥儿,威胁道:“臭小子,以后江山是你皇兄的,养老是你的,你若敢不孝顺,就让皇兄褫夺你的爵位,把你发配到西宁吃沙子去!” 余光瞅见庄明心走进来,他顿时变脸,轻拍着元哥儿的小身/子,哼起庄明心常哼的儿歌:“睡吧,睡吧,我的宝贝……” 庄明心:“……” 装的还挺像个慈父的。 奈何她耳力过人,方才他说的话,她可是一字不落,都听全了。 不过她也没纠正就是了。 长幼有序,江山本就是年哥儿这个嫡长子的,没元哥儿甚事。 不过替他们养老的事儿,那就是无稽之谈了,他们有地位有银钱有人手,又不是穷苦百姓,养老不过是个名头罢了,很不必元哥儿做甚。 至于让年哥儿褫夺元哥儿的爵位?想都不用想,年哥儿比谁都疼元哥儿,怎舍得如此对待弟弟? 她假假的夸赞道:“皇上越来越会当父亲了。” 毓景帝被夸的尾巴立时翘了起来,面上却端着架子,故作矜持的说道:“梓潼过奖了,朕要学的地儿还多着呢。”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他这傲娇又装/逼的性子,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咳,不改也无妨。 偷偷的说,其实还挺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一个番外哈。 再次呼喊下收藏下我的预收新坑啊,12号就开坑了啊啊啊啊……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傅谨语穿书了,原著中她作为恶毒女配,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个被迫嫁与纨绔子弟,随后被其家暴致死的凄惨下场。 她果断将剧本撕碎了。 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盯着男主不放?又不能增加精神力! 但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却可以。 垃圾签到系统,领取奖励就会抽走她一部分精神力,导致之后几天她都手软、脚软、腰软以及精神萎靡。 但每每与崔九凌有身体接触,精神力就会加快恢复,愈亲密恢复的愈快。 为了精神力,她只好往他跟前凑。 起初崔九凌对傅谨语十分抗拒:“别以为你救了本王母妃,就能携恩求报让本王以身相许。” 一阵子后,他紧盯着她手中食盒:“别以为你讨好了本王母妃,又会做几样稀罕吃食,就能让本王就范。” 后来,他将她压在假山上掐着她的腰亲,冷声质问:“既招惹了本王,就该坚持到底,谁准你半途而废的?” 很久之后,他掐着她的脖子,目光阴鸷:“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馋我的身子!” 纵使他铁石心肠,怎敌她千娇百媚? 分卷阅读1 《仵作皇后的美食人生》作者:风过水无痕 文案: 姐姐叛逆,前脚封嫔,后脚离家出走。 祖父奸诈,跑了大孙女,就拿二孙女顶包。 正在大理寺剖尸的二孙女庄明心一脸懵逼,说好的允她招赘女婿呢? 她自觉演技爆棚,谁知第一天进宫就掉马。 于是彻底放飞自我。 验尸、美食两手抓,殿前种花,殿后种菜,皇宫秒变锦绣田园。 小日子过的美滋滋 那个皇帝请不要凑上来 本宫很忙,没空伺候。 毓景帝:无妨,朕有空伺候爱妃。 看文提示: 1.美食为主,验尸为辅,种田向爽文,女主不憋屈。 2.轻松无虐,后期甜宠。 一句话简介:美食剖尸两不误 立意:利用法医知识帮助古人验尸断案,并传播现代美食文化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美食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明心,毓景帝 ┃ 配角: ┃ 其它:宫斗,法医,美食 ☆、01 内阁首辅庄羲承的孙女,大理寺卿庄溯文的闺女,今上钦点的婉嫔,向来贞顺温婉循规蹈矩堪称京城贵女之典范的庄静婉,在离入宫还有五日的时候,离家出走了。 一个断案如神人称“庄青天”的父亲庄溯文,加上一个从小做作男儿教养,八岁就跟着父亲在大理寺学习验尸断案,人称“小庄青天”的双胞胎妹妹庄明心,两人来来回回查了两三日,把京城以及周边的县城村庄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把她给找到。 庄静婉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贵女,外加一个同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作的大丫鬟柳絮,半点反追踪的能力都没有,之所以消失的无影无踪,怕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落到了人贩子手里。 想通了关窍,耿直的庄溯文换了官服便要入宫请罪,被父亲庄羲承给喝住了。 “请什么罪,皇上原就视咱家为眼中钉,奈何寻不到由头,你把事情捅到他跟前,那可是给他递了一把好刀。 便是他顾忌我太傅的身份不会抄斩咱们满门叫天下读书人骂他欺师灭祖,只怕也会把咱们庄家子弟的官职给撸个干净。” 庄溯文梗着脖子,如丧考批的说道:“纸包不住火,若不请罪,回头东窗事发,只怕皇上怒气更胜。” 庄羲承捋着自己的灰中泛白的胡须,白了庄溯文一眼,看着庄明心,不疾不徐的说道:“谁说静婉离家出走了?这不是好好的在跟前站着么? 出走的是明心,她一向充作男儿教养,没规矩到处乱窜也不是头一次了,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不值得大惊小怪。”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若没回来,必是突发心疾一病没了,把人接回来好生安葬了便是。” 好一个指鹿为马!难怪火烧眉毛了祖父都稳坐钓鱼台,半点着急上火的架势都没有,竟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庄明心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回过神来后她忙摆手拒绝道:“这我可不成,祖父您知道的,我从小作男儿教养,女儿家那一套半点都不懂,进到宫里去,只怕被人吃的渣都不剩了。” 庄羲承扯了扯嘴角,哼笑道:“放心,皇上留静婉的牌子,可不是瞧上了她,而是拿她当人质,好牵制我罢了。 如此,又岂会轻易叫人把你给害了?再说了,你能文又能武,心眼比谁都多,你不害人就罢了,旁人还能害到你?” 她无语的撇了撇嘴:“祖父您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庄明心不想进宫,她在大理寺混的好好的,解剖查案两把抓,同僚们对她也极尊重,简直是如鱼得水。 甚至连嫁人都不必,父亲已经暗中替她挑好了招赘的人选,秋闱过后便成亲。 谁曾想庄静婉突然闹出这样的幺蛾子来,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但祖父说的也是事实,已册封的宫妃不知所踪,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毓景帝肯定会借机收拾庄家。 父亲倒罢了,祖父可是足足当了八年的内阁首辅,政敌多如牛毛,一旦失势,落井下石的绝对不会少,甭想过安稳日子。 至于她,没了父亲这个大理寺卿的照拂,别说验尸查案了,只怕连大理寺的门都进不去。 甚至,还可能变成因为脸蛋好看而被纨绔子弟调戏的苦主。 而入宫的话,虽然没了自由,但嫔好歹是一宫主位,在自个宫里还是能说了算的。 只要不出去招惹那几个高位妃嫔,还是能过些平静日子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不过也不必现在就做决断,横竖还有几日,没准庄静婉自个回来了。 人活着总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 回肯定是回不来了。 分卷阅读2 御书房里,太监总管高巧对毓景帝禀道:“皇上,世子爷传信,已假借人贩子之名将婉嫔娘娘扣在津州了。 昨儿庄二姑娘带着大理寺的人查了过去,若非世子爷现身以锦衣卫办案的名头敷衍过去,没放她进庄子,只怕就露馅了呢。 大理寺的那几只猎犬可不是说笑的,鼻子贼灵。” 毓景帝听到庄二姑娘就打了个激灵,以为要坏事,提着一颗心听到最后,这才轻舒了一口气,冷淡自持的俊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抹微笑:“清钧长进了。” 永昌侯世子廖清钧,乃毓景帝姑母安南大长公主次子,两人是嫡亲的姑表兄弟。 高巧深谙察言观色之道,见状忙奉承道:“那也是皇上您调/教的好。” 毓景帝高帽戴惯了,没接话茬,反而问起旁的:“庄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高巧忙道:“庄首辅跟庄大人今儿都去了衙门,庄二姑娘正午时分才从津州赶回来,用完午膳给庄老夫人、庄二夫人请安后便回了自个院子没再出门。 傍晚庄首辅跟庄大人下衙后叫了庄二姑娘到书房议事…… 至于议的是什么奴才就不知道了,庄家有猎犬,探子们不敢靠太近。” “能议什么,不过是询问查找庄静婉的进展罢了。”毓景帝哼了一声。 随即冷笑起来:“庄羲承这老狐狸,面上八风不动,心里只怕早就慌得不行了,朕可是太期待他跪在朕面前请罪的场面了,光是想想就让人通体舒畅。” 高巧往地上一跪,笑嘻嘻道:“奴才在这里提前给皇上道喜了,恭喜皇上心愿达成。” 高兴归高兴,毓景帝还没被高兴冲昏了头脑。 好容易才逮到能搬倒庄羲承这座大山的机会,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他不免要小心谨慎一些。 “传信给清钧,让他务必盯紧了庄静婉,万不可麻痹大意,若有差池,让他提头来见。” “是。”高巧干脆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出去安排传信的事情。 毓景帝盯着手上的奏折,半晌却没看进去一行字,脑子里琢磨的是该如何处置庄家的问题。 庄家其他人倒罢了,庄明心却是个难得的断案天才。 庄溯文“庄青天”的清名,大半是靠她这个闺女得来的,因庄家垮台就此泯然于众未免有些可惜。 然而本朝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要想继续用她,就必须保住庄溯文大理寺卿的官职,而保住庄溯文的官职,庄家就有了东山再起的底气。 这可真叫人有些左右为难。 为何庄明心偏偏是个女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收藏下我的预收文哈,下一本开这个,点专栏进去就看到了。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 傅谨语穿进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了书中那个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名恶毒女配。 穿越而来的傅谨语对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不错。 虽然崔九凌傲娇、毒舌、挑食以及不讲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与觊觎男主的众女配斗智斗勇时,傅谨语将签到系统奖励的退烧药化水灌进了高烧不退的靖王嘴里; 在女主与男主的奶娘、小妾斗智斗勇时,傅谨语用签到系统奖励的辣椒做了一盘辣子鸡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终于斗败情敌,肃清后宅,将王府管家权握在手里后……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谨语面前:“侄孙儿、侄孙媳妇给叔祖母请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连其母靖王太妃都断言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外界传言,靖王嫌弃傅二姑娘貌丑,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见,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见,王爷将傅二姑娘压在假山上疯狂亲/吻,眸中满满的占/有/欲。 ☆、02 被动等待不是庄明心的风格,故而后头两日/她也没闲着,把先前没搜索到的地儿都搜索了一遍。 但遗憾的是,都无所获。 这才认命的背上府里给准备的包袱,带着庄静婉的大丫鬟琼芳,坐上了宫里前来接人的马车。 此次选秀共有十二位秀女中选,中选的秀女都是今日入宫。 庄明心她们的马车到达神武门的时候,宫门口已有几辆马车在排队等候搜检。 宫里规矩大,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带都是有讲究的。 庄明心为免日后麻烦上身,包袱里除了银票跟金银锞子,旁的一概没带。 庄家嫡女出嫁,公中惯例是一万两,庄二夫人裴氏添了两万两,庄溯文给了五千两银票以 分卷阅读3 及一两的金银锞子各一百个,统共三万六千一百两。 银票重量暂且不计,各一百两的金银锞子加起来就有二十斤重。 负责搜检的嬷嬷预估错误,随意拿手一接,险些折了自己的腕子…… 得亏庄明心眼疾手快的搭了把手。 “多谢婉嫔娘娘,若非娘娘帮忙,老奴怕是要丢丑了。” 嬷嬷将包袱递还给庄明心,嘴上说的客气,心里却在嘀咕。 这婉嫔削肩膀水蛇腰,生就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熟料力气如此大,难怪不用丫鬟背包,普通丫鬟还真没这巴子力气。 “嬷嬷客气了。”庄明心随口应付一句,然后径直往宫门内走去。 内务府将庄明心安排到了钟粹宫,这会子钟粹宫的掌事太监李连鹰已经带人候着了。 听人唱名“钟粹宫婉嫔娘娘到!”,连忙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钟粹宫掌事太监李连鹰见过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眉头一跳,问他:“哪个lian?哪个ying?” 李连鹰一怔,随即忙答道:“连接的连,老鹰的鹰。” 庄明心闻言眉心舒展开来,不是莲花的莲,也不是英勇的英,这就很好。 不过等坐着李连鹰叫人抬来的肩舆来到钟粹宫,看到正殿大门两旁花坛里怒放的牡丹花的时候,她感觉就很不好了。 京里流行簪花,但牡丹花因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的诗句,而变成了正妻的代名词,小妾通房是没资格碰的。 她冷下脸来,对李连鹰道:“牡丹国色天香,唯有皇后才堪拥有,本宫可不配,立刻叫人拔了。” 李连鹰陷入了迷惑。 坊间传言庄大姑娘温婉贞顺,乃京城贵女之中第一等好/性儿人。就是冲着这个,他才花光积蓄四处打点调来了钟粹宫。 然而对方前脚才进钟粹宫的大门,后脚就要大改花坛子,完全不知道什么叫低调隐忍。 看起来可不像是善茬儿。 见李连鹰站着不动,庄明心挑了挑眉:“怎么?怕被内务府为难? 只管去便是,告诉他们,若是敢推脱,本宫正好跟他们算一算这牡丹的账,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想要污蔑本宫觊觎皇后之位!” 琼芳是庄静婉的大丫鬟,老太爷之所以叫她跟着进宫,是为了让她提点着二姑娘些,免得二姑娘露馅。 这会子她连忙从包袱里掏了两个金锞子出来,递给李连鹰。 打圆场道:“一下十二位主子进宫,内务府难免忙乱了些,不周到的地方也是有的,公公好好与他们说说,改了便是了,倒也不必大动干戈。” “谢娘娘赏!”李连鹰接了金锞子,连忙行礼道谢。 又笑呵呵对琼芳道:“姐姐说的是,娘娘进了宫,往后要倚仗内务府颇多,倒也没必要将他们得罪狠了。”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得罪不得罪的,其实都一样。 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是内阁次辅陈世礼的门生。陈世礼的孙女正是三年前入宫,现下住在钟粹宫东偏殿的欣贵人陈钰沁。 内阁三位阁老向来水火不容,互相挖坑使绊子乃是家常便饭。 偏毓景帝又故意架桥拨火封庄静婉为嫔,只怕后头撕的更响了。 此番是用牡丹给自个下马威呢,她要是怂了,以后他们只会更得寸进尺。 故而她冷声道:“你只管照本宫的原话告诉他们,一字也不许改!” 顿了顿,她侧目撇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六个太监,意有所指的哼了一声。 “若是办不好,你这个掌事太监也不必做了。才能不才能的,本宫倒不在意,只要听话便好。” “是,奴才这就去!”李连鹰吓的一哆嗦,匆忙打了个千儿,然后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庄明心轻叹了口气,这个李连鹰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不过也是,聪明人谁往钟粹宫凑? 这儿集齐了一首辅两次辅三位阁老的孙女们,马上就要上演魏蜀吴三足鼎立的大戏了,上赶着来当炮灰呢? “钟粹宫掌事宫女崔乔见过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一个二十来岁年纪的宫女,身后跟着六个年轻宫女,急匆匆的从正殿内走出来。 福身行礼后,又告罪道:“奴婢们来迟了,还请娘娘恕罪。” 二姑娘性子强势,才进宫就对着掌事太监连敲带打,这会子要是再发作掌事宫女的话,也太不大姑娘了,只怕要糟糕…… 思虑至此,琼芳连忙上前搀扶崔乔,塞了两个金锞子到她手里,笑道:“不迟不迟,娘娘也才刚到片刻。” 将人扶起来后,她用拉家常的语气,笑问道:“姑姑方才在忙些什么呢?” 崔乔一板一眼的回道:“内务府方才将娘娘的年例送了过来,奴婢正带她们归置呢。” 顶替庄静婉入宫成定局后,庄明心昨儿一整天都在恶补后宫相关知识。 分卷阅读4 新入宫宫妃额外补一年年例的规矩她是知道的,闻言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嫔位年例二百银子,缎绸纱绫罗棉布等各色布料五十匹,毛皮三十匹,棉花二十斤,再就是些各色丝绒棉线共五斤。 都是有定例的,内务府数量上不敢克扣,质量上估计就堪忧了。 这样才好呢,她又没打算争宠,要那些颜色鲜嫩花样时髦的布料做什么? * 这边庄明心在琼芳的搀扶下在正殿中央的地平宝座上就座,崔乔领着六个宫女六个太监上前正式磕头拜见主子。 一番改名跟打赏后,算是暂时安顿下来。 “你说什么?” 那边乾清宫里,毓景帝惊的失手打翻了砚台,墨水洒了半桌子。 “庄静婉不是被清钧扣在津州么?怎地又有个庄静婉出现在宫里?” 话刚出口,毓景帝就回过神来,惊愕道:“那个,是庄明心?” 太监总管高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将“婉嫔”从宫门口开始到钟粹宫升座受礼期间种种讲述了一遍。 完了之后很是气愤的骂道:“庄首辅也太奸诈了,为了保住自个的权势,竟然想出姊妹易嫁李代桃僵这样的计策来,当真是可恨!” “啪!”,毓景帝抓起镇纸来,往桌上重重的一摔,冷声道:“来人,宣锦衣卫指挥使司……” 话说到一半,又摆了摆手,丧气道:“罢了。” 命锦衣卫指挥使司成勖将庄羲承抓进宫来又如何,抗旨逃婚、李代桃僵,随便哪个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庄羲承自然不会认。 不但不认,还会叫起撞天屈,反将自个一军…… 要治先帝临终指定的顾命大臣,内阁首辅庄羲承这等国之重臣的罪,必得拿出切实的证据来才能服众。 可他有证据么? 宫里那位庄二姑娘就别想了,她心思缜密又极擅诡辩,两人又是生的模样别无二致的双胞胎,只要她想,哄骗些许外人简直轻而易举。 倒是可以从庄静婉那里下手。 可她毕竟是庄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大家贵女,不是那等好糊弄的无知村妇。 被“人贩子”抓到后她就未再开口说过一句话,还趁人不备拿簪子刺死了丫鬟柳絮以绝后患。 想让她承认自个是庄静婉只怕也难。 动刑?在不能证明宫里的婉嫔是假的情况下,谁敢对内阁首辅的孙女儿“庄明心”动大刑?她在民间可是有“小庄青天”美名的。 而且就算真的招了又如何,也可以被庄羲承掰扯成屈打成招。 再不甘心又如何?庄羲承这老狐狸终究棋高一着。 毓景帝无奈道:“传信给清钧,让他赶紧把庄静婉‘送’回来。” 高巧问道:“‘送’回来之后呢?” 毓景帝哼道:“朕体恤首辅大人思念孙女心切,特许婉嫔中秋节出宫省亲。” 说是送回来,不过是故意放松看守,给庄静婉找到逃跑的机会,再暗中护送她回京。 庄家女孩儿统共也没几个,每个培养起来都不易,不过是个平衡君臣关系的桥梁罢了,庄羲承必然舍不得搭上两个孙女,定会趁此机会更换回来。 如此,也算拨乱反正了。 毓景帝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奈何没过几天,高巧就慌慌张张的跑进御书房:“皇上,大事不好了!” “何事惊慌?”毓景帝正批阅奏折呢,闻言头也没抬。 高巧哭丧着脸禀报道:“世子爷传信,婉嫔娘娘被青楼的龟/公抓进青楼,世子爷亲自去救,却不甚误服了催/情药,坏了婉嫔娘娘的清白……” 莫名其妙被戴了绿帽子的毓景帝简直惊呆了,竟还有这事儿? 然后他果断道:“闭嘴,那个是庄明心,婉嫔娘娘好好待在钟粹宫呢。” 被戴绿帽子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高巧弱弱的问道:“那,婉嫔娘娘中秋省亲的事儿?” 毓景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省什么亲,劳师动众劳民伤财,朕难道是那等色令智昏的昏君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7 22:30:43~20200708 13:0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03 外头发生的事儿,庄明心是不知道的。 她这头儿才刚入宫,又是个爱讲究不肯将就的龟毛性子,在别个眼里样样妥帖的钟粹宫正殿,在她眼里是哪哪都不满意。 后宫妃嫔们,没混到一宫主位的,每日米面粮油肉食蔬菜等份例自动归于内膳房,只能吃内膳房的大锅饭。 一宫主位则有置小厨房的权利。 分卷阅读5 内务府挑了两个才进内膳房连锅铲都没摸几日过的学徒给她使唤,被她当场退货。 又嫌弃将厨房修在东耳房油烟味会呛到自个,让匠作监派人来给迁移到后殿的西偏殿。 这才半日,二姑娘就一口气把内务府、内膳房以及匠作监给得罪了个遍,琼芳简直快急哭了。好容易逮住个跟前无外人的机会,苦口婆心的一通劝说。 庄明心陶陶耳朵,半点没听进去不说,反还斜眼瞅着琼芳,说出来的话简直扎心。 “这不妥当,那不应该的,你话可真多,难怪你们姑娘跑路的时候带上柳絮不带你,柳絮必然不似你这般爱说教!” 入宫之前,她的确曾想过低调隐忍的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的,但当得知毓景帝将自己跟陈钰沁、程和敏安排到一个宫里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先前的算盘是白打了。 既然往后的日子注定是一地鸡毛,那她首先考虑的是如何让自个过的舒适,而不是费心思的去模仿庄静婉。 所以,她就是要张扬,就是要随心所欲。 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小人得志就猖狂”,如此别人就算再觉得她与从前迥异,也只会觉得她从前种种都是装的,实则是个肤浅庸俗之人。 庄静婉若是知道自己风评被害,只怕要气个半死,如此也算对她害自个事业家庭(招赘)尽失的回敬了。 前提是,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琼芳涨红了脸,有心想为自个辩解几句,却不知该从何辩起,毕竟二姑娘说的都是事实。 半晌后,她才重新振奋旗鼓,小声劝道:“娘娘莫再提跑路不跑路的话了,仔细隔墙有耳。” 庄明心练了十年功夫,除非顶尖高手,否则别想瞒过自个的耳朵…… 不过她并未反驳,琼芳是庄静婉的丫鬟,家人都在庄家,背叛庄家是不可能的,但却未必与自个一条心。 刚好崔乔领着谷雨跟夏至两个宫女走了进来,三人手里都抱着一个包袱。 崔乔将包袱放到炕桌上,挨个将其打开。 尚衣局将娘娘的衣裳送过来了,娘娘这会子不忙的话,不如试穿一下。 若不合身,奴婢即刻送回尚衣局,让她们赶着改好,免得误了明儿的请安。” 先后薨逝后,毓景帝未再立后,如今凤印由张德妃跟卫贤妃共掌。 作为新入宫的秀女,明儿一早她们得先去给张德妃跟卫贤妃请安,然后由她俩领着去拜见郑太后。 其实不用试也知道必然合身。 尚衣局的尚宫裴瑾是外祖家旁支出来的姑娘,庄静婉被留牌子后母亲裴氏就跟娘家那边打过招呼,裴瑾必然会额外关照自个。 只是这话不能明说,因此庄明心还是站起身来,由崔乔服侍着挨个试穿了一遍。 结果自然是非常合适。 崔乔舒了口气,又姿态极低的询问琼芳的意见:“姑娘觉得娘娘明儿穿哪件妥当?” 琼芳姑娘是婉嫔娘娘的丫鬟,自然比她这个才过来服侍的宫女更明白主子的喜好。 不过这可真难倒琼芳了,她哪里晓得二姑娘的喜好。 毕竟二姑娘素日都是穿男装的,不是墨蓝就是靛青,颜色老气的连二老爷都瞧不上。 自己挤兑是一回事儿,在外人跟前还是得维护下“自己人”的脸面,故而庄明心替她做了决定。 “鹅黄褙子,粉色抹胸,草绿百迭裙。” 尚衣局相当于高定裁缝铺,布料由内务府提供。 十二套衣裳,除了一件鹅黄褙子跟一件水绿褙子外,其余十件上衣都是红色系的,明摆着的陷阱。 她只想在钟粹宫这一亩三分地折腾,横竖毓景帝也乐见其成,可没想到外头浪,更没打算跟掌管凤印的张德妃跟卫贤妃别苗头。 崔乔不是个多言的,见婉嫔娘娘亲自选定了,忙叫谷雨将这套拿去熨烫熏香,自个则带着夏至去归置下剩的。 庄明心正想去歇个晌儿,一名叫李竹子的太监快步走进来。 “娘娘,西偏殿和贵人求见。” 在她拜见张德妃、卫贤妃跟郑太后之前,宫里比她位分低的妃嫔们是不能来拜见她的,以示长幼尊卑,但同一个宫殿的除外。 她是钟粹宫的主位,同住一宫的欣贵人陈钰沁跟和贵人程和敏要受她管束,她俩必须提前来拜见,并聆听她的训导。 庄明心一大早就进了宫,又折腾半天有的没的,东配殿欣贵人那边始终没动静,倒是刚入宫没多久的程和敏先过来了。 她点头道:“请她进来罢。” * “嫔妾见过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程和敏鹅蛋脸杏眼高鼻梁丰嘴唇,生就一副明艳动人的模样。 进来之后冲庄明心福了福身,眉眼微弯,唇边绽开一抹微笑,艳色顿时更浓,整个人仿佛打了补光灯。 庄明心险些被晃花眼,内心不禁默默吐槽,狗皇帝真是艳福不浅,自 分卷阅读6 个长的就很能拿得出手了,没想到还有个程和敏这样的绝色。 她抬了抬手,笑眯眯道:“妹妹不必多礼,来,到这边来坐,咱们好好说说话。” 程和敏依从的在罗汉床炕桌另一侧坐下,打量了一番这正殿东侧间内的摆设,笑道:“还是娘娘有成算,这会子都收拾的妥当了,嫔妾那边还乱成一团呢。” 内务府要求今儿入宫,却没规定时辰,这是暗讽自个心急争宠,一大早就跑进宫来呢。 庄明心叹了口气,无奈道:“那是妹妹没往后殿去,匠作监正在那儿砌砖垒灶呢,可是一团乱。 而且就算今儿能完工,也得等个三五日阴干了才能派的上用场,在此之前只能跟你们一样吃内膳房的大锅饭了。” 程和敏:“……” 这是赤/果/果的在炫耀自个位分高有小厨房呢,程和敏唇边的笑容顿时就僵硬了。 缓了片刻后,她才抬眼往东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陈姐姐可来拜见过娘娘了? 听说皇上颇宠爱陈姐姐,一个月里少说也有七八日要招陈姐姐侍寝,还特许陈姐姐置小厨房……” 顿了顿,她又皱眉作忧愁状,挑拨离间的说道:“原以为陈姐姐要入主这钟粹宫正殿的,不想皇上竟略过陈姐姐册封了娘娘。 陈姐姐的性子嫔妾还是略知一二的,并不豁达,只怕就此恨上了娘娘也未可知,娘娘可得心里有数才好。” 说的好像她不被封为钟粹宫主位陈钰沁就不恨自个一般,他们庄、陈、程三家从先皇在位那会儿就是政敌,到如今也没分出个胜负呢。 庄明心认真看着她,十分有信心的说道:“皇上爱才,陈姐姐入宫前就是名满京都的才女,入宫之后也屡有佳作,这才独得皇上恩宠。 据说如今宫里好多嫔妃都手不释卷,想引皇上注意,奈何腹中空空,没有真才实学…… 妹妹就不一样了,程阁老可不止一次夸奖妹妹,说妹妹若是个男儿,程家将会再出一个状元郎,可见妹妹的学识可比那些只会吟诗作画的强多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得到皇上青眼了。” “那些只会吟诗作画的”,指的自然是陈钰沁。 完了之后,还“哎哟”一声:“到时别说一个嫔位,四妃想必也不在话下,到时妹妹可别忘了多照拂下姐姐呀。” 程和敏:“……” 自己才刚开了个挑拨离间的头,她就反手也来了一个挑拨离间,偏还说到自个心坎里了。 得亏陈钰沁没在这里,不然更加忌惮自个了。 这庄静婉还真是会装相,往日里端着一副大度能容温婉贤淑的模样,私底下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果然如祖父所说,庄家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程和敏忙做出个愧不敢当的模样来,羞涩道:“嫔妾不过念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罢了,哪能跟陈姐姐这样的才女比,娘娘折煞嫔妾了!” 庄明心正想再开口,余光瞅见李竹子在门口探头探脑,似有事要禀报,便将他招了进来。 李竹子禀报道:“回娘娘,欣贵人身边的绿蜡姐姐求见。” “让她进来吧。”庄明心跟程和敏对视一眼,彼此都眼里都写着好奇。 “奴婢见过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绿蜡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进来行礼后,说道:“娘娘入主钟粹宫,我们贵人小主本该亲来拜见,奈何小主昨儿走了困,今儿犯了头风的老/毛病…… 贵人小主让奴婢代她向娘娘赔罪,还请娘娘饶恕则个!” 然后又将手上抱着的两只匣子递给旁边侍立的立春跟立夏两个宫女。 她逐一掀开盖子,略带得意的说道:“这是贵人小主让奴婢给娘娘的贺礼,这两匹织金缎是前些日子皇上赏的。 听说是江宁织造府今年的新花样,统共进上来也没几匹,宫里除了太后娘娘,也只德妃娘娘跟贤妃娘娘各得了一匹呢。” “替本宫谢谢你们小主。”庄明心点了下头,示意立春跟立夏收起来。 又对绿蜡笑道:“内务府送来的年例料子颜色老气花样陈旧,我正愁没好料子使呢,可巧你们小主就送来了。” 炫耀自己受宠?在自个被陈次辅门生任总管的内务府使绊子送了一堆老旧料子之后施舍两匹贡缎? 很好,陈钰沁敢送,那她就敢接。 而且还要送去尚衣局做成衣裳,回头穿出去,逢人就说是欣贵人送的,大肆吹捧欣贵人如何受宠,替陈钰沁好好拉一波仇恨。 旁观看戏的程和敏见她们含沙射影你来我往的,内心却并不高兴,因为她马上也要收到颜色老气花样陈旧的年例料子了…… 她故作无奈的插嘴道:“可惜嫔妾没有陈姐姐这样的好料子,不能为娘娘分忧。” 说着,她看了眼自个的宫女玉磬。 玉磬忙从袖子里取了只荷包出来,递给程和敏。 程和敏接过来,亲自打开,从里头掏出两块 分卷阅读7 鸽子蛋大小的血红宝石。 边展示给庄明心看,边嘴里道:“这两块红宝,乃嫔妾祖父多年前偶然得之,嫔妾庸脂俗粉的,不好糟蹋这样的好东西。 思来想去,觉得阖宫上下也只娘娘堪配享用,故而特孝敬给娘娘,还请娘娘笑纳。” 庄明心:“……” 又是红色系,又是阖宫上下只自己堪比享用,一口气挖上两个坑,这是生怕自个摔不死呢? 她接过来,转手放到立夏怀里的匣子上头,眯眼对程和敏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还是那句话,程和敏敢给,她就敢收。 回头叫尚衣局镶两支凤钗,然后分给程和敏一支,逢人就夸程和敏跟她姐妹情深,竟舍得把祖父送她的极品红宝与自个共享。 到时,看程和敏会不会气吐血! ☆、04 “娘娘,后头为着谁先取水的事儿,闹腾起来了。” 宫女谷雨是个机灵爱钻营的,不用庄明心吩咐,就自发的打探来许多消息,言谈当中,很是为庄明心着急。 因为在等待小厨房阴干的这几日里,东西偏殿两位贵人处实在是太热闹了。 先是毓景帝亲来探望犯了“头风”的欣贵人陈钰沁,之后两次赏赐上好的补品,把陈钰沁因没能晋位分而丢掉的脸面给补了回来。 接着和贵人程和敏接连三日被翻牌子,得了一堆赏赐不说,毓景帝也给了她置小厨房的特许。 宫里人最是势利眼,欣贵人盛宠不衰,程和敏新恩尚浓,多的是低位妃嫔们来奉承她们。 就连高位的那些娘娘们,也本着不得罪的原则,大都打发人送了东西来。 相比之下,身为一宫主位的庄明心就有些不够看了。 虽然接受了低位妃嫔们的拜见,也收了不少贺礼,,在张德妃、卫贤妃跟郑太后跟前也表现妥当未出差错。 但至今未曾侍寝。 而且又有了内务府那头放出来的她嚣张跋扈难伺候的传言,等闲无人敢往她跟前凑,生怕被故意刁难。 这实是她未曾料到的,若不是怕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恼羞成怒,她都要敲锣打鼓给内务府送一块“乐于助人”的牌匾了。 得亏有他们造谣,不然她得多应付多少人、多说多少废话? 当然,这也仅限于钟粹宫之外。 钟粹宫/内部,两位都走才女路线的得宠贵人那叫一个针尖对麦芒,两边宫人哪日不闹腾上个两三回,日头必是打西边出来了。 这不,这会子为了谁先打水谁后打水的事儿,又折腾开了。 叫庄明心说,要怪啊就怪这钟粹宫条件太好了。 东西六宫十二座宫殿,有井的只有四座,其中一座就是钟粹宫。 要像其他在没井的宫殿里伺候的宫人们那般,每日大老远的跑去北五所打水,来回十几趟,累都累瘫了,哪还有这个精力折腾? 庄明心对小满道:“传本宫的话,让他们该泼妇骂街就泼妇骂街,该撸袖子掐架就捋袖子掐架,赶紧搞完打水走人。 再过半个时辰,本宫要亲去小厨房盯着新来的厨子烤面包,若是到时他们还在那里碍眼,以后休想再用本宫的井,统统给本宫滚去北五所打水!” 小满闻言,“嘿”的一声笑出来,应了声“是”,脚步飞快的奔出去,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崔乔在旁看的直皱眉,想开口训斥,看了一眼庄明心的神色,又硬是憋了下去。 近身服侍了几日,她也算对婉嫔娘娘有了些许了解。 是个好/性儿的,只要别太出格,饶是如小满这般跳脱,她也一概不计较。 而且出手大方,动辄就是一个金锞子或者一把银锞子。 不管外头如何抹黑她,钟粹宫正殿这些宫人们是极喜爱这样的主子的。 不过小厨房的厨子得除外,他们被折腾的焦头烂额呢,若不是没门路,只怕早就想法子逃离钟粹宫了。 无他,实在是婉嫔娘娘脑瓜子太奇怪了,竟想出一样叫“面包”的吃食。 又是垒面包窑,又是洗面筋的,钟大、钱喜昨儿忙活了一下午,熟料竟失败了…… 今儿下午要再次试制,婉嫔娘娘还要亲去指点…… 崔乔脑子里正乱着呢,外头突然有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钟粹宫里住着三位主子,因不确定皇上是冲着哪位来的,崔乔忙奔出东次间,站在明间里往外一瞧。 头戴金冠一身明黄圆领袍常服的毓景帝正径直往正殿方向走来…… “启禀娘娘,皇上驾到!”崔乔赶紧拔高声音提醒。 皇上来了?庄明心诧异的挑了挑眉,忙从罗汉床/上下来。 立春迅速的替她整理了好衣裳,主仆两个这才往明间赶去。 才刚走出东次间,就见毓景帝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她忙福身行礼:“臣 分卷阅读8 妾恭请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应了一声,径自往她宴息的东次间走去。 她忙起身跟上。 心想这狗皇帝长眉入鬓凤眼微扬薄唇轻抿,皮肤白/皙光/滑,身材苍松翠竹般挺拔。 倒是长了副极出色的皮囊,比她前世看的宫斗剧里的帝王要强出不知道多少倍。 * 庄明心跟进东次间的时候,毓景帝已经在罗汉床/上坐定了。 见她进来,毓景帝撩起眼皮斜了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听说婉嫔这几日闹出了不少的动静来,给内务府、匠作监以及内膳房添了诸多的麻烦。 这可跟传闻中温婉贤淑的庄大姑娘不太像呢。” 她半点不怵,慢条斯理的为自个辩解道:“内务府、匠作监以及内膳房,都是为皇家做事的,并非皇家的主子,只能捧着不能批评。 既有错漏,合该被责骂处罚,如此才能让他们认清自个的本分,往后更用心的做事。” 似乎说的太强硬了些,她顿了顿,卖惨道:“若皇上觉得的臣妾错了,那臣妾认罚,往后臣妾必定忍气吞声,便是被人欺凌的再惨,也绝不做任何反抗。” 能屈又能伸,口才也过人,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是个极难对付的。 也不知道她得知庄静婉的事儿后,是否还能保持住脸上的平静? 想到这里,毓景帝卖关子道:“朕今儿过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爱妃。” 爱妃?庄明心在心里“呸”了一声,您的爱妃在东西偏殿呢,但凡喝酒的时候多吃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的认不清地儿。 “好消息?”她故作一脸茫然,心想千万别是翻了自个的牌子,她对无痛针灸可没兴趣。 毓景帝幽幽道:“令妹与朕的表弟,永昌侯世子廖清钧定亲了,今儿才换的庚帖。” “朕听闻之后,想着爱妃知道了必定欢喜,便亲来告知于你。” 说完之后,他抬眼看着庄明心,认真的问道:“爱妃可高兴?” 在庄明心心里,落到人贩子手里的庄静婉已经是个死人,或者生不如死。 正常来说,除非出现神转折,否则即便能救回来,也没了清白,没法高攀安南大长公主的儿子, 所以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皇上说的,可是臣妾一母同胞的妹妹?” 她还有个妹妹,乃是大伯父庄旻文的庶女庄静怡,今年十四岁,配廖清钧有些勉强,但也算不得多高攀。 毓景帝凤眼微眯,唇边露出个浅笑来:“对,就是你的亲妹妹,那位擅长验尸断案的‘小庄青天’——庄明心。” 说这话的时候,毓景帝一瞬不瞬的盯着庄明心,见她眼珠子猛的一震,显是非常震惊,但神色却毫无变化。 片刻后,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永昌候世子可是京中世家子弟里头难得德才兼备的好儿郎,臣妾妹妹能说上这么一门亲事,是她的福气,臣妾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 也多谢皇上特意来告诉臣妾,臣妾实在是太高兴了,晚膳只怕要多用一碗饭了。” 表面笑嘻嘻,心里她想骂娘。 廖清钧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手下探子无数,庄静婉落到人贩子手里的事儿能瞒过他去? 有这样的黑历史还能不被嫌弃,除了真爱,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此人贩子非彼人贩子。 估计是庄静婉带着柳絮大喇喇的去车马行雇车时暴露了身份,被锦衣卫盯上了。 上报毓景帝后,得毓景帝指示才假扮人贩子扣押了她。 不然的话,锦衣卫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动御封的婉嫔娘娘。 更别说,这婉嫔娘娘的祖父,还是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庄羲承。 至于为什么扣押庄静婉? 很简单,宫妃逃跑,论罪当满门抄斩,对毓景帝来说,简直是天赐的机会,正好将庄家给一锅端了。 只不过祖父棋高一着,想出了李代桃僵的主意来。 可想而知,毓景帝得知“婉嫔娘娘”入宫消息的时候,必定十分震惊,继而大骂祖父奸诈…… 之所以没立刻揭穿自个,只怕是因为这些年她在大理寺的所作为,很是展示了一番什么叫高智商,他怕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没敢妄动。 难怪一直没翻她的牌子,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掉马了。 同理,因为她这边僵持不下,庄静婉这个人证也就成了不上不下的鸡肋,放了可惜,扣住烫手…… 最后是怎么跟廖清钧搅合到一块儿去的,庄明心就不知道了。 “爱妃真的高兴?”毓景帝显然不信。 庄明心可是从八岁就每日准时出现在大理寺,风雨不改,有多喜欢验尸断案可想而知。 听说庄溯文有意让她招赘,并替她谋一份仵作的差事…… 大好前程被庄静婉毁了,现下自个被困在宫里,庄静婉反还结了门好亲事,她能意难平? 分卷阅读9 她呵呵假笑道:“当然高兴了,妹妹有个好着落,臣妾做姐姐的就放心了。” 不高兴又如何?庄静婉跟廖清钧结亲显然有猫腻,而且毓景帝也知道了自个是庄明心,两人借机再次更换回来这事儿根本想都不用想。 这样也好。 原以为庄静婉落到了人贩子手里,若是死了倒罢了,可要是没死,那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啥时候就会把自个连同庄家炸个粉身碎骨。 现在算是尘埃落定了,只要庄静婉好好的当她的廖家妇,别再搞骚操作,这场姊妹易嫁的风/波就算是过去了。 意难平肯定有,但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得放手处须放手,怎么过不是过?横竖她在哪里都不会委屈自个。 作者有话要说:  庄明心:对无痛针灸没兴趣 毓景帝:有铁杵那么粗的针? ☆、05 毓景帝带来的“好消息”,庄明心虽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横竖她已然进宫,即便没侍寝,也算“生米煮成熟饭”了,管他外头洪水滔天呢,总归对自个的影响有限。 所以,原定的再次试制面包的计划照旧。 说起来都是泪,她只是突然想念面包+果酱+牛奶的早餐组合了。 果酱跟牛乳都可以拿银钱从内膳房买,面包却只能自个做。 放前世的话,只是加了些葡萄干的简单法式面包,哪怕烘焙新手也很难失败,古代却是不容易的。 首先,烤箱是没有的。 只能拿青砖垒旧式的面包窑,这倒罢了,她前世出国旅游的时候曾在一家农场见过,匠作监的泥瓦匠根据她的描述琢磨了半晌就搭建出来了。 面包砖窑是利用木头燃烧余温来烤制面包,所以得先烧柴。 烧火一段时间后,将灰烬扫出来,湿布擦干净窑膛,然后将面包放进去烤。 缺点是没有温度计,窑温很难控制。 温度过高会烤焦,温度过低又不熟……昨儿那一窑就烤过头了,整个外壳都是焦黑的。 所以得多次尝试,才能把握好预热的时间跟烤制的时长。 其次,高筋面粉也是没有的,只有普通的石磨中筋面粉。 只好先合面,然后水洗面团成面筋。 再把面筋跟石磨中筋面粉混一块合面,如此才能制作出适合做面包的高筋面粉。 实在是有够折腾的,所以过去的十六年里,再如何嘴馋,她也从未在烘焙方面伸过爪。 而现在有钱有闲又有人,自然就可以放手大干了。 “见过婉嫔娘娘。”她到后殿西偏殿的时候,两个厨子钟大、钱喜已将面团做成了牛角的形状,表面割了三刀。 这会子正往上头过筛面粉,很是熟练的模样,显然背后没少练习。 “且忙你们的罢。”庄明心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免礼,然后走到面包窑面前瞅了几眼,里头火焰正旺。 她琢磨了片刻,对钟大、钱喜道:“比昨儿少烧两刻钟,清理干净窑膛后,晾一炷香再放面包进去,烤制两刻钟。” 她只会用烤箱,现下也只是摸着石头过河,能不能行还真不确定。 钟大、钱喜两人根据她的指示一通操作后,面包出炉。 除了靠近窑口的两只颜色偏浅火候不够,其他十只都卖相十分不错。 外层酥脆焦黄,掰开之后里头柔软甜香,裹上用黄/冰糖熬制的桃酱,再喝一口煮沸的牛乳,庄明心幸福的想要流泪。 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口气吃掉两只葡萄干牛角包后,她豪爽的一拍桌子,对琼芳道:“赏!赏他们一人十个银锞子!” 想了想,又补充道:“再赏他们一人一个牛角包,辛苦忙活了一通,总不能连味都没尝过。” 琼芳传话回来后,庄明心又吩咐她:“下剩六只,你跟小满她们分着吃了吧,李连鹰他们几个明儿再说。” 小满闻言凑过来,进言道:“这样新奇的吃食,内膳房的厨子们也不曾见过的,好容易才做出来,给咱们这些奴才吃了岂不可惜?” “倒不如贡几只给皇上,也好让皇上晓得娘娘的心意。” 她有什么心意?她的心意就是混吃等死偏安一隅,可没打算上赶着挨“针”扎! 庄明心淡淡道:“皇上九五之尊,什么好东西没享用过,哪稀罕本宫这点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见小满意欲再劝,她哼了一声,对琼芳道:“小满若不想要,那就把她的份儿给李连鹰。” “别介。”小满连忙求饶,“好娘娘,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多嘴了,这就去吃面包。” * “哟,这么热闹?”一个如清泉滴在翠石上的声音从明间传来。 紧随其后,崔乔的声音也响起来:“奴婢见过欣贵人小主,小主吉祥安康。” 分卷阅读10 片刻后,东次间的门帘被挑起。 一身樱桃红褙子、水绿抹胸、苍绿百迭裙的欣贵人陈钰沁走了进来,后头跟着崔乔以及欣贵人的宫女绿蜡。 不经通报就直接闯进来,显是没将自个这个一宫主位放在眼里。 穿的也很有宠妃的派头。 旁人都避开红色系衣裳,免得触了酷爱红色的张德妃的眉头,欣贵人却不惧这个。 不光在钟粹宫穿,去张德妃的永和宫请安时亦照穿不误。 “嫔妾给婉嫔娘娘请安,婉嫔娘娘吉祥安康。”陈钰沁敷衍的行了个礼,自顾的在一侧的太师椅上坐下。 庄明心假笑道:“妹妹头风才刚好,怎地就出门了?有什么事儿,打发宫人走一趟便是了,何必亲自过来。” 陈钰沁无奈道:“没法子,谁让嫔妾胆子小呢,万一娘娘在皇上跟前告嫔妾一状,说嫔妾目无尊卑不肯前来拜见,皇上因此恼了嫔妾,这该如何是好?说不得也只好强挣命罢了。” 嘴里说着害怕,面上可半点惧色都没有,反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而且两颊红/润,眼眸清亮,半点病态都不见,离强挣命的程度只怕差了十万八千里。 估计是毓景帝突然跑来自个宫里,让她这个得宠贵人有了危机感,生怕又出一个跟她争宠的“和贵人”,于是过来打探敌情。 “妹妹说的什么话,我是那般心胸狭窄的不成?别说皇上不曾问起,就是真的问起,我既知道妹妹是因病不得已,如何能不替妹妹分说一二?” 庄明心眨了眨眼,作阖然欲泣状,一双桃花眼顿时氤氲出一层水雾,一副我冤枉我委屈我伤心的模样。 这幅楚楚动人的白莲花模样,让长相只是清秀全靠书卷气支撑走高冷才女路线的陈钰沁既惊讶又嫉恨。 未曾想到素日端庄贤淑一副大妇姿态的庄静婉竟有如此一面,这要是给皇上瞧见了,岂会不入他的眼? 可恨有一个艳如桃李的程和敏就罢了,又多出一个娇花照水的庄静婉,她本就不厚的恩宠,只怕被分的更薄…… “嫔妾不过就这么一说,没有最好。” 陈钰沁退让了一步,切入正题,露出了前来的真正目的:“皇上难得过来娘娘这里,怎地只坐了一刻钟就走了? 莫非娘娘惹恼了皇上?不然来都来了,合该留宿才是。” 庄明心不想提庄静婉定亲的事儿,就默认了这个说法,模棱两可的叹气道:“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啊。” 陈钰沁满意了。 看来这庄静婉也是个傻的,素日在府里说一不二惯了,当这里还是自个家呢? 若她如方才那般惺惺作态,哪怕只拿出五成的功力来,只怕皇上都顶不住。 “娘娘知道便好,下次千万别再如此鲁莽了,还该多奉承着皇上些。” 陈钰沁假假的劝了一句,目的达到,自然就不耐烦在这儿扯天扯地了。 她站起身来,说道:“嫔妾还有副答应了皇上的画没画完,这会子怕是不能陪娘娘说话了。” “皇上的事儿耽误不得,你且去吧。”庄明心大肚的点了点头,麻溜的放她走人。 到底是豪门里娇宠着长大没受过社会毒打的小姑娘,心思都写在脸上呢。让她这个老阿姨有种满级大号欺负新手村小朋友的感觉,颇有些不好意思呢。 见人走了,崔乔上前问道:“娘娘可要小憩下?” 庄明心抬眼看了下漏刻,已是申时四刻,也就是下午四点。 这个时辰午睡的话,只怕晚上会失眠,便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不睡了,去御花园逛逛吧。” 今儿八月初十,再有五天就是中秋节了,听李连鹰说御花园里摆了不少菊/花,其中很多现代已然绝版的名品,不去瞧瞧为免有些可惜。 崔乔询问道:“奴婢叫人准备肩舆?” “不必了,走着过去就好,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钟粹宫人多眼杂,她自打进宫后就没再练功,且一直宅在屋子里,路都未走几步,只觉骨头都僵硬了。 虽然御花园就在钟粹宫旁边,一盏茶的工夫都不用就到了,能锻炼的程度也有限。 *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门的时候没看黄历,才刚进御花园,就见里头宫女太监急匆匆往外跑,嘴里嚷嚷着:“死人了,死人了,井里有死人……” “站住。”庄明心喝了一声,点住其中一名中年太监。 问他:“出什么事儿了,你给本宫仔细说说。” “见过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这太监不认识庄明心,但他认识庄明心身后的崔乔跟李连鹰,也就很容易推测出了她的身份,连忙磕头行礼。 李连鹰轻踢了他一脚,骂道:“别磨磨蹭蹭的,娘娘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庄明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李连鹰真是干啥啥不行,狗仗人势第一名。 太监忙回 分卷阅读11 禀道:“回娘娘,后头井里有死人,肚子胀的石碾子那么粗…… 奴才方才去打水,一探头就跟那死人对上了眼,好悬没被吓个魂飞魄散。” 崔乔皱了皱眉,这王扣儿说的什么话,娘娘世家出身,奴仆成群,又不必亲自推碾碾粮食,哪知道石碾子有多粗? 庄明心问道:“死者是男是女?可有将尸体捞上来?” “是个宫女。”太监与尸体打过照面,回答的很坚定。 随后又摇头道:“尚未打捞上来,奴才正要去禀报掌管御花园的吴公公,请吴公公来料理此事。” “你去吧。”庄明心摆了摆手,打发他走人,然后问李连鹰道:“可知道那井的位置?” “奴才知道。”李连鹰曾在御花园当值过一年,对御花园再熟悉不过的。 庄明心说道:“带路吧。” 崔乔闻言忙出声阻拦:“娘娘,那头有死人,去不得,仔细沾染了晦气。” 心下默默吐槽婉嫔娘娘胆子可真够大的,死人的热闹也敢去瞧。 “本宫不忌讳这个。” 职业病犯了,不去现场瞧瞧她抓耳挠腮的难受,不过也只是看看,不一定会插手,毕竟宫里不比别处,指不定就牵扯出哪个位分高的妃嫔来。 为死人伸冤很重要,但前提是得先保证自个能活着。 ☆、06 毓景帝得到消息的时候,惊的险些再次打翻砚台。 宫里死人不奇怪,每年病死的、上吊的、跳井的,甚至犯错被杖毙的,总有那么二三十个。 不过是拉去乱葬岗埋了,再赏家人二十两烧埋银子便罢了。 查明真/相,为其伸冤这等匪夷所思的事儿,是不存在的,没人有这个闲空,也没人有这等本事。 但现在出现了这么一个既有闲又有本事的人,可不就翻出花来了? 毓景帝瞪着高巧,没好气道:“她一个冒牌货,合该老实窝在钟粹宫,免得被朕揪到狐狸尾巴。 可她倒好,哪热闹往哪凑,指使宫人打捞尸体不说,还亲自上手验尸,生怕别个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高巧忙点头道:“是啊,婉嫔娘娘也忒任性了,到底是自小充作男儿教养的,与其他高门贵女迥异。” 他一个奴才,本不该随意评判后宫妃嫔,奈何皇上在气头上,他若不附和几句,准变被殃及的池鱼。 附和完了之后,他又替庄明心辩解道了一番。 “不过婉嫔娘娘也不傻,宣扬说自个打小跟庄二姑娘一床吃一床睡,庄二姑娘沉迷验尸查案,她也跟着学到了不少,虽说未必比得上庄二姑娘,比顺天府里的仵作是要强些的。 只因庄府老夫人不喜她摆/弄这些,外头这才未听到过风声。”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自个的舌头!”毓景帝不屑的哼了一声,哼完之后就愣住了。 她原就是那个擅长验尸断案大理寺上下俱都信服的庄二姑娘,比顺天府的仵作强有甚奇怪的? 他真是被绕晕头了! 不过这个说法也算过得去,旁人虽有些惊讶,但有庄明心这个离经叛道的在前开路,‘庄静婉’有此本事也算不得多稀奇。 如此旁人就不会将她错认成庄二姑娘,而他的头上也就不会被扣上一顶有颜色的帽子。 毓景帝舒了一口气,继续批阅起奏折来,奈何半个字都没看进去,半晌都静不下心来。 他忽的一下站起来,对高巧道:“摆驾御花园!” “使不得啊皇上……”高巧连忙跪地阻拦。 拉长声调哭嚎道:“死人晦气,皇上万不可被冲撞了,不然回头太后娘娘知道了,奴才狗头不保啊!” “你是朕的奴才还是母后的奴才?再啰里啰嗦,朕叫你现在就狗头不保!”毓景帝哼了一声,绕开他,径直往御书房外走去。 高巧连忙爬起来跟上,边跑边吩咐自个徒弟赵来福:“快,叫人备御辇。” 毓景帝坐着御辇来到御花园的时候,庄明心已经初检完毕,这会儿正在尸体旁发呆。 “你……”御辇落下,毓景帝弯腰走下来,正想朝庄明心询问情况,才刚开了个头,眼睛就瞧见了旁边长条桌上摆放的那具尸体。 口唇青紫,长舌伸出,腹部高高隆/起,浑身散发着浓烈臭味…… “呕……”毓景帝头一扭,一下吐了出来。 “皇上,您没事吧?来人,快宣太医!”高巧也想吐,但见皇上吐了,他也顾不上吐了,连忙上前帮着顺气。 庄明心倒是没嘲笑他,前世见多这样的场面了。 出现场的时候,碰上这种巨人观的尸体,除了他们法医,旁人能抗住不吐的就没几个。 她开口道:“高公公,这里气味不好,把皇上扶去凉亭歇息吧。” 高巧正想劝皇上离开此处呢,闻言忙不迭的应“是”,嘴里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分卷阅读12 话音刚落,毓景帝又“呕”的吐了一口。 高巧连忙招过赵来福,两人一起搀扶着毓景帝,动作迅速的往御花园西边的千秋亭走去。 庄明心想了想,抬脚跟了上去。 * 远离了臭味所在,漱口之后又灌下去三杯浓茶,毓景帝总算缓了过来。 然后他内心不禁对庄明心佩服的五体投地,与这等污秽之物打交道,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且还十分沉迷,简直是能人之所不能。 当然,嘴上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宫里死了人,自有敬事房的人来料理,你多管甚闲事?管之前可请教过德妃跟贤妃?她们准许你管了?” 庄明心一脸无辜道:“皇上说什么呢,臣妾哪有管了?不过是来御花园闲逛的时候撞上了,见宫人们慌的六神无主,就多了句嘴,且让他们把尸体捞了上来。” 她端起高巧呈上的茶,轻抿了一口,又淡淡道:“至于是谁将她勒死又丢进井里的,皇上是一国之主,您想查就查,不想查就不查,自不是臣妾能左右的。” 略一停顿后,她扯了扯嘴角,哼笑了一声。 “只是臣妾从前看过一本不知哪朝的野史,上头写着有宫女对皇帝不满,半夜欲勒死皇帝,只因惊慌之下将丝带打成了死结,这才让皇帝逃过一劫……” 既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勒死宫女,焉知其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勒死皇帝? 多疑是当皇帝的通病,庄明心这话一说出口,毓景帝恐怕就不能装聋作哑了。 当然,他要真如此心大,那她也没法子,该争取的她也争取过了,她也算问心无愧了。 毓景帝哪会不知道她这是在用激将法,奈何这激将法颇奏效,他还真不能不理会,否则只怕要夜不安枕了。 偏她唯恐天下不乱的继续添柴加火:“兴许背后有人指使也说不准,皇上不让人查也在情理之中,万一查到哪位皇上的宠妃头上,皇上可就后悔莫及了。” 一瞬间三个目标出现毓景帝的脑海中,皆膝下育有皇子,若勒死了自个,她们就可以当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了。 “你查出多少,说给朕听听罢。”他连忙追问,话语中不由带了些急促。 虽然祖父背后经常骂他“蠢货”,但似乎好像也没那么蠢?至少还算懂得审时度势? 庄明心暗中给他点了个赞,回道:“此女二十四岁左右,单眼皮塌鼻梁,嘴角有一颗痣,皮肤微黑,身材纤瘦。 死因是被人从后头勒死,死后再被抛尸井中,死亡时间约有三日。 死者右手指甲中有皮屑,她身上并无相关伤痕,应是被勒住脖子时挣扎间从凶手身上抠下来的。” 说到这里,她指点江山道:“此案不难,只要查出尸源,也就是三日内失踪的宫女,再从与她相熟的人里头查找脸、颈以及手上有伤痕的人,尤其是男子……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能找到凶手了。” 毓景帝却听的一头雾水,正想开口询问,高巧已经脱口而出:“娘娘是如何知道这宫女的年纪的?” 自然是通过牙齿跟耻骨联合面的形态来推断的,有误差,但一般不超过两岁…… 只是这些都是现代知识,解释起来太麻烦。 她索性一脸高深的说道:“这是都是本宫妹妹通过检验数具尸体得来的经验,不是懂行的仵作,说与你们听,你们也未必明白。” 闻言高巧自然不好再问。 毓景帝却还有其他疑问:“为何着重排查男子?还有,你怎知是熟人所为?就不能是陌生人?” 这些都是凭经验推断的,但已经敷衍了一个问题,再敷衍的话怕毓景帝恼羞成怒。 她只好仔细解释道:“这宫女身材虽纤瘦,但个子在女子里头算高的,故而体重不轻,能将她勒死,还能将她的尸身拖至御花园水井处,凶手必定是有把子力气的…… 当然,这是常理上,力气大的女子也是有的,或者凶手是两人及两人以上,也是可能的。” 再次抿了口茶后,她又继续道:“之所以说是熟人,一来是因为九成以上的命案都是熟人犯下的 二来因为嫔妾先前所说,这宫女单眼皮塌鼻梁,嘴角有一颗痣,皮肤微黑,长相只能算中下,又有了些年纪,陌生太监跟侍卫,见色起意的可能性较小,因与熟人结仇而被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推测,具体如何,还要看排查的情况。” 世上无绝对,经验主义害死人,所以她话并不敢说满。 毓景帝了悟的点了点头,转头对高巧道:“你可都听清楚了?” 高巧忙道:“奴才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还不赶紧去安排?”毓景帝瞪了他一眼,吓的高巧连忙告退。 打发走高巧后,毓景帝抬眼看向庄明心。 见她正捏着他珍爱的汝窑麻姑献寿粉彩茶盅慢条斯理的啜饮着,顿时眉头一皱:“你 分卷阅读13 验尸之后可曾净手?” 倘若她敢说“未曾”两字,那这只茶盅只怕就要不成了。 “未曾。”庄明心见他一脸嫌恶的模样,坏心突起,谎话随手就来。 “皇上可曾听过一句俗语‘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不过是具巨人观罢了,更腌臜的尸体臣妾也曾上手过,譬如被碎尸万段的,譬如满身蝇蛆的…… 哪顾得上计较恁多,总不能因此不吃不喝吧?” “呕……”毓景帝再次干呕起来。 这就扛不住了? 庄明心捅了马蜂窝,连忙作害怕状。 认错道:“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不知皇上如此爱净,下次定不说这些腌臜话了。” 余光瞅见一位发须皆白的太医带着医童急匆匆的赶过来,她忙转移话题道:“太医来了,快给皇上瞧瞧,老是吐来吐去的,要是吐坏了肠胃可如何是好?” 还不是你害的朕? 毓景帝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到底是在太医面前给她这个婉嫔留了些面子,未开口训斥。 只冷哼了一声:“婉嫔辛苦了,且回去歇着吧,朕晚上再去瞧你。” 嗯??? 晚上再来瞧我?庄明心惊了,这尼玛是要翻自己牌子的节奏? 她不行她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险些被宫女勒死的皇帝是——明朝嘉靖帝 ☆、07 庄明心回到钟粹宫后,才刚沐浴更衣完毕,毓景帝就打发人送东西过来了。 来的是御前太监总管高巧的二徒弟丁来喜。 他进来后先给庄明心请安行礼,然后将手上的木匣递给琼芳,讨喜的圆脸上堆满笑容。 “皇上命奴才将这套汝窑粉彩茶具给娘娘送过来,这可是皇上素日最喜爱的一套茶具。” 顿了顿,又谄媚道:“先前永昌候世子跟皇上讨要,皇上都没舍得给……” 言下之意,皇上对婉嫔娘娘格外青眼有加,这才忍痛割爱。 庄明心给听笑了,这丁来喜满嘴讨巧话想哄自个开心多拿点赏钱她可以理解,只是这马屁可真是拍在马腿上了。 狗皇帝赏她汝窑粉彩茶具可不是对她青眼有加,而是觉得茶具既然腌臜了,那干脆就扔给不嫌腌臜的人得了。 这心态,就跟手里的鸡腿被野狗舔/了一口,已然吃不得,也只好丢给野狗罢了的道理差不多。 换作旁人,如此被侮辱被鄙夷,只怕要伤心欲绝了,庄明心却毫不在意,反倒十分欣喜,忙叫琼芳将盒盖打开。 里头装着一只茶壶六只茶盅,俱是汝窑麻姑献寿粉彩。 且比先前千秋亭瞧见的还多出四只茶盅来,可谓意外之喜中的意外之喜。 这要放在后世,一只茶盅足可以换一套房子。 且无论是颜色还是图案,都比嫔位分例的白地绿龙茶具,更符合自个的审美。 简直是美滋滋。 庄明心看了琼芳一眼,琼芳抓了一把银锞子给丁来喜,笑道:“劳公公跑这一趟,拿去玩吧,不值什么。” “谢婉嫔娘娘赏!” 丁来喜笑嘻嘻的接过来,手指不动声色的一捏索,少说也有七八个锞子,每个足有一两重,平白得了七八两,这一趟可是来着了。 送走丁来喜后,小厨房那边钟大送了单子过来,让庄明心点菜。 庄明心摆了摆手,没接崔乔递过来的单子,而是站起来身往后殿走去。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面对泡发并散发着巨臭的尸体能泰然处之,并不代表她能立刻毫无芥蒂的大鱼大/肉。 美剧里法/医在解剖室对着数具尸体涮肉/烤肉的情节,不过是艺术夸张罢了。 别说法/医们神经没这么粗大,就算嗅觉承受能力足够强悍,这也违反解剖室规章制度呀。 在小厨房转了一圈,她欣喜的发现早起洗好用来制作高筋面粉的面筋还剩了一小块。 且用来洗面筋的面水也没倒,沉淀了大半天,拿来制作凉皮正好。 疫情期间宅家几个月,跟风网友做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吃食,凉皮就赫然在列,她已很有些心得,指点起旁人来也是十分得心应手。 “钟大,你赶紧烧水,水开了之后架蒸笼,把面筋放进去蒸一刻钟。 钱喜,把面盆上层清水倒出来,底下的面水用筷子搅拌均匀,将宽底瓷盘抹上一层菜籽油,舀一勺面水倒进去,将宽底瓷盘放蒸笼里,水开之后架上去蒸半盏茶。 立春,取几根胡瓜(黄瓜),洗干净,切成细丝。 夏至,剥几头蒜,拿石臼捣成蒜泥。 谷雨,舀几勺芝麻酱到碗里,加些凉开水调成稀薄的糊糊。 小满你烧火,琼芳你取些食茱萸来,用菜籽油熬成食茱萸油。 李竹子,取些绿豆芽出来,清洗干净,然后用开水焯一下,搁笊 分卷阅读14 篱里头控干水。” 人多好办事的结果就是,不过两刻钟的工夫,所有原材料都准备妥当。 她撸了撸袖子,端起一只硕大汤碗,将凉皮、面筋、胡瓜丝、绿豆芽、蒜泥、芝麻酱、食茱萸油依次倒入,另加一小勺盐,几滴酱油跟两勺醋,用筷子搅拌均匀。 夹起一筷子送到嘴里。 凉皮筋道,面筋Q弹,胡瓜绿豆芽清爽,混合着蒜泥食茱萸的辣、芝麻酱的香跟陈醋的酸,好吃的她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也是奇怪了,同样材料同样方法,古代还没有辣椒,只能用食茱萸代替,为何味道要好上如此之多? 思来想去,大概只能归咎到古代食材纯天然无污染上。 连夹三筷子后,她总算记起自个婉嫔的身份。 连筷子加汤碗一块递给琼芳,放下撸起的袖子,转头对钟大、钱喜道:“横竖面皮有多,给正殿所有宫人,包括你俩在内,都来上一份儿。” 好吃不好吃的倒在其次,关键是这份儿体面就难得了,在场诸人纷纷行礼道谢。 庄明心抬了下手,示意诸人不必多礼,然后转身往外走去,琼芳连忙捧着汤碗跟上。 回到东次间,她脱了绣鞋,盘腿坐到罗汉床/上,待琼芳将汤碗放到自个跟前,接过筷子便准备大快朵颐。 一口还未吃完,外头就响起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庄明心:“……” 本以为他说晚上再来瞧自个是玩笑之语,毕竟她是个冒牌货这事儿,彼此心知肚明。 没想到他是如此禽/兽,竟然连冒牌货都不放过! 亏得她先前使劲将自个往腌臜里说,竟是白做工了。 她一边腹诽一边接过琼芳递来的帕子抹了抹嘴,正低头穿鞋呢,毓景帝已然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庄明心趿拉着鞋,快步上前蹲身行礼,熟料一下用劲太猛,右脚绣鞋“嗖”的一下蹿了出去,“吧嗒”一下落到毓景帝的明黄朝靴上。 庄明心:“……” 她是不是该立刻跪地磕头请罪求饶? 毓景帝一抬脚,绣鞋“嗖”的一下飞起来,“吧嗒”一下落到庄明心跟前。 他冷哼道:“婉嫔是想用绣鞋行刺朕?” 如果翻白眼不会被砍头的话,她的白眼能翻到天上去。 “皇上恕罪,臣妾听到皇上驾到太高兴了,鞋都顾不得穿好就要跑出来迎接圣驾。 还请皇上看到臣妾一片痴心的份儿上,饶过臣妾这一回,臣妾以后再也不敢如此鲁莽了。” 痴心那是没有的,她只是担心要侍寝所以有些失了冷静。 毓景帝“嗤”了一声,这等鬼话也说的出来,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衣袍一掀,他懒洋洋的往罗汉床/上一坐,视线一下对上了炕桌上那碗凉皮。 端详片刻后,他朝汤碗抬了抬下巴,问高巧:“这是何吃食?怎地朕从未见过?” 高巧上前打量了几眼,垂首道:“回皇上,奴才也不曾见过,只怕得请婉嫔娘娘为皇上解惑了。” “这是水晶凉皮。”庄明心话音刚落,毓景帝就自来熟的将汤碗拖到自个跟前,拿起上头搁着的筷子,夹起一筷子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不可!” “不可!” 庄明心、高巧同时惊呼出声。 高巧是担心有毒,皇帝入嘴的吃食,都要用银针试过,再由专门负责试毒的小太监试吃过,确定食物安全无虞方可。 庄明心则是因为那双筷子自个用过,间接接吻啥的且不提,她怕狗皇帝知道了雷霆震怒。 毕竟自个用过的茶盅他都整套扔了,要是知道用了自个用过的筷子吃了自个吃剩的凉皮…… 高巧的担忧,毓景帝觉得十分多余。 庄明心连寝都没侍过,也没哪个皇子能轮到她抚育,谋害自个于她半点好处都无,她傻了才动这个心思。 至于庄明心,他没好气道:“你住在宫里,吃朕的喝朕的用朕的,朕都没与你计较,轮到朕吃你几口东西,你还不乐意了?” 说完之后,又自顾的夹了一大筷子送到嘴里。 只觉香/软爽滑中夹杂着略微的酸跟辣,又有胡瓜的清爽跟绿豆芽的甜脆,十分合他的胃口,吃的简直停不下来。 很快一碗凉皮就见了底,他将筷子往汤碗上一搁,豪爽道:“再来一碗!” 还再来一碗,当这是在饭馆吃饭呢? 庄明心边腹诽边吩咐崔乔:“叫钟大再做一碗来。” 崔乔出去传话,很快就端了一碗过来,并且不动声色的送上一双新筷子。 连吃两碗凉皮后,毓景帝已有七八分饱。 他边拿锦帕慢条斯理的擦嘴边问庄明心:“听说你叫匠作监的人垒了面包窑,还接连两日开窑试烤,想必已经有了不错的成果,怎地也不拿几个出 分卷阅读15 来让朕尝尝?” “到底是九五至尊,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宫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没有能瞒过皇上耳朵的。” 吃完凉皮又惦记上面包了,您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吧? 庄明心暗讽了他一句,又福身致歉:“让皇上失望了,今儿统共才烤成功十只,都叫臣妾分给宫人了,这会子是半只也没有了。” 她嘲讽归她嘲讽,毓景帝才不承认自个叫人严密监控钟粹宫呢。 他瞪了庄明心一眼,冷冷道:“朕不过随口一说,哪知道你竟真折腾出名堂来?半只也没有了?好你个婉嫔,有好东西不贡给朕,倒先分给宫人,你可知罪?” 知罪是不可能知罪的,她扯了扯嘴角,“嫣然”一笑。 “皇上也太心急了些,臣妾哪里说过不贡给皇上了?只是想督促厨子们再精进些技艺,等做出堪配皇上享用的极品面包后,再给皇上个惊喜。” “哦?”毓景帝餍足的往引枕上一歪,狭长的剑眉微微一挑,脸上似笑非笑的。 “若朕不发话,只怕堪配朕享用的极品面包,这辈子都做不出来吧?”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那哪能呀。”庄明心连忙摆手,一脸诚恳的说道:“最多三五个月,想必就有所得了。” 毓景帝将手往炕桌上一拍,蛮横道:“明儿早朝后,朕要看到面包出现在餐桌上,否则……” 庄明心正欲继续讨价还价,赵来福突然走了进来。 “静嫔娘娘跟前的白芷姑姑来报,说静嫔娘娘心疾犯了,这会子心口疼的厉害……” 心疾犯了应报与掌管凤印的张德妃跟卫贤妃,由她们打发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这白芷却跑来找皇上,难道皇上懂医术不成? 明显病的不重,甚至压根就没病,不过借此争宠罢了。 要换旁人,如此明晃晃的抢人,简直是在打自个的脸,只怕要被气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庄明心却立时窃喜。 静嫔真是小天使,正愁怎么打发走狗皇帝呢,她就来送温暖了。 毓景帝从罗汉床/上坐起来,起身要走,又转头故作一脸为难的看着庄明心:“静嫔她……” 庄明心立马顺杆就爬,忙道:“静嫔病了,正是需要皇上的时候,皇上只管过去便是,臣妾岂是那等拈酸吃醋不明事理的?” 毓景帝露出抹满意的笑容来:“那朕去瞧瞧静嫔,若她不碍事的话,朕再回来。” 庄明心:“……” 静嫔小天使给力些,千万得把人留住呀! * 御辇出了钟粹宫,毓景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静嫔越来越没规矩了,心疾犯了自有太医医治,朕难道比太医还顶用?” 高巧笑道:“于宫里的娘娘小主们来说,皇上堪比灵丹妙药,您一出现,保管药到病除。” 顿了顿,他又赔笑道:“再说了,您原就只想吓吓婉嫔娘娘,没打算在她那里安置,静嫔娘娘来请人,也算为皇上您解忧了。” “那也得先将她吓到了再说。”下午在御花园被她恶心到了,他便想用侍寝来吓吓她,结果还未来得及开始呢,静嫔就来捣乱了。 他揉了揉眉心,叹气道:“罢了,且饶过婉嫔这回。” ☆、08 张德妃居主位的永寿宫/内,妃嫔们已到了七八个。 因主人张德妃尚未出现,卫贤妃又是个佛样的性子,唇枪舌剑的戏码准时开锣上演。 首先开口的是孟嫔。 她长了张容长脸,因颧骨略高,嘴唇不自觉抿的很紧,看起来便有些刻薄。 说出的话也不甚好听:“听说静嫔昨儿心疾又犯了?这是这个月第四回了吧? 叫我说,还是禀明德妃娘娘跟贤妃娘娘,好生请个擅长心肺的太医诊治一番才是,这可不是小毛病,厉害起来会要人命的。” 圆眼圆眼笑起来眉如弯月的徐贵人要更直接些,尖酸刻薄的哼道:“凭你是无所不能的神仙,还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可都治不好静嫔娘娘这爱从别个宫里抢皇上的毛病。” “噗”,三皇子的母妃宁妃一下笑出声来。 她捏着帕子的手轻抬起来,指了指徐贵人,笑骂道:“这话你可别当着静嫔的面说,仔细她哭起来没完,把德妃娘娘的永寿宫给哭塌了。” 笑完,顿了一顿后,她又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昨儿静嫔是从钟粹宫婉嫔处将皇上请走的?可惜婉嫔是个端庄贤良的性子,俨然又一个宸妃,断不会为自个讨回场子的,今儿只怕没好戏看了。” 手里捏着佛珠长相端庄娴雅的宸妃斜了宁妃一眼,轻描淡写道:“端庄贤良不好么?若非如此,就凭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咱们头都不知道打破多少次了。” “好,自然是好,宸妃妹妹的端庄贤良,可是连太后娘娘都夸过的,姐姐我哪敢置喙?” 宁妃挑了挑 分卷阅读16 眉,随即叹了一口气,“恨其不争”的感慨:“就是太端庄贤良了些,纵得静嫔都敢从永和宫抢人了。” 永和宫,正是宸妃居主位的宫殿。 宸妃手中的佛珠不由得捏紧了几分。 闭眼缓了几口气后,这才浅笑道:“这有什么,太后娘娘可说了,雨露均沾才是子嗣兴盛之道。 咱们都是当娘的人了,跟静嫔她们这些尚没个结果的小姑娘计较什么?” 众妃嫔:“……” 有被内涵到。 毓景帝十四岁登基,十六岁大婚,按规矩抬了一后两妃进宫。 十九岁第一次选秀,十二名秀女被留牌子。 今年二十二岁第二次选秀,依旧只有十二名秀女中选。 去掉难产薨逝的先皇后,后宫统共只有二十六人,这其中还有部分至今未能侍寝。 因此子嗣不丰,膝下只有三皇子一公主共四个子女。 宸妃来了一把地图炮,眼看要成为众矢之的,聪明的赶紧转移了话题。 “依本宫所见,婉嫔可不见得端庄贤良到哪里去,哪个端庄贤良的才进宫脚都没站稳呢,就又是折腾花坛子又是重建小厨房的,还连退两次内膳房派去的厨子…… 昨儿就更厉害了,御花园枯井里发现了死人,她不但不躲着,竟凑上去验尸,还给皇上出主意怎样捉拿凶手……”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来,环顾殿内一圈,挑事道:“这里头该不会有你们其中谁的干系吧?” 徐贵人“哈”了一声,率先撇清关系:“娘娘说笑了,嫔妾连杀鸡都不忍心的,又怎会干出杀人的事儿来? 借嫔妾十个胆子,嫔妾也不能够的。” 宁妃“嗤”了一声,不屑道:“宫里不许私设刑狱,宫人犯错,送去慎刑司便是了,何苦脏了自个的手?除非是什么有见不得人的事儿…… 本宫清清白白,自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儿,旁人嘛就不好说了。” 孟嫔闻言,也忙开口撇清自个:“臣妾昨儿听闻此事后,就叫人排查过景阳宫的宫人,并无宫女失踪,亦无人头、脸、手腕有伤痕……纵有个什么,也攀扯不到我们景阳宫头上。” 一时间,在场诸妃嫔都争相表态,生怕开口晚了被人扣个心虚的帽子。 “静嫔娘娘到!” 正“热闹”的不可开交呢,外头传来小太监扯着嗓子的通禀声,殿内顿时一静。 静嫔进来后,给比她位分高的宁妃、宸妃以及育有大皇子母凭子贵的惠嫔一一请安后,这才坐到自个的位置上。 孟嫔立时就朝她发难:“听闻昨儿静嫔妹妹心疾犯了,病重的到了得打发人去婉嫔妹妹那里请皇上的地步了,可现在满面红光脚步轻/盈的,瞧着比我这几年未曾有恙的人都康健,哪有半点病人的模样?” “孟嫔姐姐这是在替婉嫔妹妹抱不平?我不怪孟嫔姐姐,孟嫔姐姐的父亲是婉嫔妹妹祖父的门生,于情于理都得多关照婉嫔妹妹些。”静嫔拿丝帕掩唇,咳嗽了一声,眼眶顿时湿/润了。 委屈巴巴的辩解起来。 “我原不想打扰婉嫔妹妹的,可皇上说了,若有不妥,只管打发人去请他,我这样卑微上不得台面的人儿,哪敢违抗圣命? 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早不病晚不病,偏皇上翻婉嫔妹妹牌子的时候病了……” 意思是婉嫔祖父是内阁首辅位高权重她得罪不起,旁人家里权势没婉嫔显赫,就可以随便得罪了? 静嫔一句话就拉稳了全部人的仇恨,甚至还“能干”的替庄明心拉了一波仇恨,暗讽庄羲承结党营私。 孟嫔刚想开口反击,外头又响起小太监的通禀声:“婉嫔娘娘到。” 一身鹅黄花罗褙子、宫墙红抹胸、秋香绿百迭裙的庄明心摇着苏绣团扇走进来。 她先依礼给位分高的妃子行礼,然后走到中间的太师椅上坐下。 贵人位分以上的妃嫔方有请安的资格,低位分的妃嫔只有在初次侍寝的次日才能出现在这里,聆听代掌凤印的张德妃跟卫贤妃的训诫。 徐贵人主动与庄明心搭话,笑嘻嘻道:“婉嫔娘娘你可来了,大家方才正说到你呢。” 庄明心挑了挑眉,作意外状,随即笑眯眯道:“哦?说我什么了?不是好话我可不听的。” “婉嫔妹妹说笑了,妹妹这样能干的人儿,大家夸都来不及呢,谁敢说你的不是?”身材微胖脸蛋富态的惠嫔笑着摇了摇头。 随即一脸兴味的问道:“听闻妹妹的小厨房昨儿做出一样名叫‘水晶凉皮’的吃食,很讨皇上的喜欢,我是个嘴馋的,不知妹妹能否割爱一碗,也让我尝尝这稀罕物。” 管她是真吃货还是别有目的呢,她既敢开口,庄明心就敢给。 故而她笑道:“不值什么,今儿怕是来不及了,等明儿我打发人给姐姐送些去。” 惠嫔喜的眉开眼笑:“妹妹果然大方,那我就等着了。 不过我也不白要你 分卷阅读17 的东西,我那里有两匹颜色鲜嫩的料子,正衬妹妹这样雪白的肌肤,回头我打发人给你送去。” “都快发福成个糯米团子了,还净惦记着吃!”宁妃打趣了惠嫔一句。 又用羡慕的语气对庄明心道:“妹妹连赶两拨厨子,这第三拨看来是有些本事的,很快就替妹妹捣鼓出新花样来。” 徐贵人“一脸天真”的笑道:“瞧宁妃娘娘说的,厨子还不是得听主子的?哪是厨子有本事,分明是婉嫔娘娘有本事! 说来真是羡慕婉嫔娘娘,不但琴棋书画厨艺女红都极出色,还跟庄二姑娘学过验尸断案的本事,当真是样样都好,嫔妾原还觉得自个是个难得的呢,与您一比,倒成个烧糊的卷子了。” 徐贵人的父亲是程和敏祖父程敬一系的,这小丫头年纪不大,长着张讨喜的小圆脸,替人吹逼架桥拨火的本事倒是不小。 “只怪我年轻太猖狂,从妹妹那里听了几句指导又看了几本尸格,就自以为包拯在世了,在皇上跟前大放一通厥词……庄明心作害羞状。 拿帕子捂着脸,就是一通告饶:“这会子人还没抓到呢,诸位娘娘小主的且放我一马,莫再打趣我了,否则我可羞的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妹妹想再多听几句庄二姑娘的指导也不难,本宫准了她递进来的帖子就是了。” 内殿突然有声音传出来,随即一身烟霞红及踝长褙子的张德妃搭着宫女的手走出来。 众妃嫔,包括眼观鼻鼻观心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过的卫贤妃,俱都站起来蹲身行礼。 张德妃出身世袭罔替的永平侯府,养尊处优惯了的,与卫贤妃同是与先皇后一同进宫的二妃之一,位分阖宫最高。 虽效仿先皇后尽力作出个大肚能容的模样来,实则是个不好相与的,不然宫妃们不至于连红色系衣裳都不敢穿。 待张德妃在主位的地平宝座上就座后,庄明心这才开口询问道:“敢问娘娘,可是臣妾妹妹庄明心递了帖子进来?” 她有些吃惊,帖子能到张德妃手上,必然是得到毓景帝默许的,毓景帝能同意不奇怪,他知道以自个的聪明才智必不会蠢到再行李代桃僵之举。 她奇怪的庄静婉竟敢来见自个,就不怕她当场抽她大耳刮子? “正是。”张德妃点了点头,笑问道:“你可要见她?若见的话,本宫便准她明儿进宫。” 见见也行,正好她心里有许多的疑问需要庄静婉解答,若不弄清楚,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坑进宫里来,她可不甘心。 于是她站起身来,朝张德妃福了一下/身,感激道:“多谢娘娘体恤,臣妾才刚离家,这几日正不自在呢,能与妹妹说说话再好不过了。” 惠嫔还惦记着庄明心的凉皮呢,凑趣道:“嫔妾倒是听过庄二姑娘的大名,验尸的本事比那些积年的仵作都强。 听说拳脚功夫也厉害,十个强壮的男人也奈何不得她,真真一奇女子也…… 难怪德妃娘娘会破例,就连我这等没见识的都钦佩不已呢。” 换了旁人,张德妃自然没这么好说话。 只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上个月才走了永昌候世子廖清钧的路子进了锦衣卫北镇抚司。 后头还指望廖清钧提拔呢,哪好给廖清钧的未婚妻庄明心使绊子? 张德妃淡笑道:“庄二姑娘的本事,皇上都时常夸赞的,自是与旁人不同。” 狗皇帝时常夸赞自个?还是对着后妃之首的张德妃夸赞自个? 这就好比现代一男孩子当着自个的女朋友夸赞公司单身女同事聪明伶俐业务出众一样,真是让人窒息的操作。 她只好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表情“真挚”的感谢德妃娘娘偏爱。 才刚要归座,忽听静嫔“嘤嘤嘤”的哭起来。 “臣妾也思家,可惜臣妾父亲外放蜀川,母亲在苏州老家侍奉祖父母,又没个出入自由不受内宅限制的妹妹……” 这是讽刺庄明心抛头露面呢,她才想反击,就听孟嫔“哎哟”了一声,给代劳了。 “庄二姑娘这样能干的妹妹,岂是随便谁都能有的?永昌候府那样讲究的人家,多少姑娘做梦都想进他家的门,人家都瞧不上,巴巴的上赶着求娶庄二姑娘。 且连皇上都觉得般配,亲下了圣旨赐婚,静嫔妹妹可不好乱说话的,不然婉嫔妹妹不恼,廖太妃倒先恼了。” 廖太妃是永昌候廖晋言的姑母,向来以郑太后马首是瞻,虽膝下无所出,但如今伴郑太后居住于慈宁宫。 也是她说服郑太后将太皇太后嫡亲的女儿安南大长公主下嫁给自个侄子廖晋言,可见其是个有能为的。 静嫔哭声一梗,随即“嘤嘤嘤”的更凶了:“孟嫔姐姐莫要诬赖好人,我只是感慨自个没个亲人在京中罢了,何曾攀扯庄二姑娘了?” 庄明心被她“嘤嘤嘤”的脑壳疼。 若她长成自个这般瓜子脸桃花眼翘琼鼻的白莲花样,迎风颤抖溅花落泪,倒能惹来别人的怜惜。b 分卷阅读18 r   偏个子高挑脸圆唇丰的,浑身透着健美,还喜欢故作柔弱,三五不时的捂帕咳嗽一声,简直不伦不类。 张德妃也有些受不住静嫔这番模样,转头问卫贤妃道:“贤妃妹妹可还有话要说?” 卫贤妃轻摇了下头,慢言慢语的说道:“回姐姐的话,我无事。” 郑太后喜静,只初一十五众妃嫔才会前去请安。 故而,张德妃干脆利落道:“时辰不早了,都散了罢。” ☆、09 庄明心险些憋不住笑,静嫔小天使果然是自个的福星。 她本就不耐烦每日请安时酸话与挖苦齐飞的场面,本以为今儿还要再熬上大半个时辰来着,没想到被静嫔给嘤嘤嘤的提前散场了。 坐着肩舆回到钟粹宫的时候,面团才刚第二次醒发结束,正要入窑去烤。 烤制加冷却,起码需要三刻钟。 她有这个耐心,肠胃却没这个耐心,只好先凑合着用了顿米粥烧麦蒸饺之类的中式早餐。 饭后不久,惠嫔就打发人送了只红酸枝木螺钿匣子来。 里头藕粉、柳黄锦缎各一匹,布料厚度适中,正适合现下夏末秋初穿。 惠嫔如此有诚意,她也不好让宫女抱着空匣子回咸福宫,便让琼芳到后头取了两只才出窑的红豆葡萄干面包放进去。 对小宫女道:“凉皮明儿才得,先请你们惠嫔娘娘尝尝这红豆葡萄干面包吧,倒也算个稀罕物。 也别嫌少,统共就没几只,偏还被皇上要走大半,只能挪出两只来,再多的就没有了。” 另外一窑是留给李连鹰跟六个太监的,昨儿就答应好的,就算是惠嫔,也不能让她食言。 说李连鹰李连鹰到,他抱着只紫檀木镶金匣子跑进来。 嘴里喜气洋洋道:“今儿下朝早,奴才去送面包的时候,可巧就被皇上撞上,皇上开恩让奴才伺候着进了一只面包,龙颜大悦,赏了娘娘一匣子造办处新进的首饰! 奴才偷偷瞧了,宝石都是上好的,珍珠个个都有小拇指肚那么大,可比娘娘分例里的强多了,娘娘戴了一定光彩照人艳压群芳!” 庄明心:“……” 每句话都是槽点,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槽起。 皇上赏的东西,她这个主子还未过目呢,他先偷看上了? 而且她只是个嫔,还是个尚未侍寝过的嫔,上头那么多比她位分高比她得宠的妃嫔,她有啥底气艳压群芳? 凭她是个冒牌货的底气? 她吸了口气,决定不跟蠢货计较,留着权当逗乐了,只斜了崔乔一眼,说道:“收起来吧。” 等她得闲寻一两件不那么夸张的出来,偶尔戴上一戴,免得狗皇帝问起的时候不好交待。 其他的就只能先压箱底了。 正想进东哨间卧房内睡个回笼觉,外头突然喧哗起来,正殿门口当值的王小乙进来禀报说是慎刑司来人了。 狗皇帝动作倒是挺快的,昨儿傍晚才定下章程,今儿一早就落实到位了。 正殿加东、西偏殿直属宫人五十来个,加上负责洒扫等活计的粗使宫女太监二十来个,足有七八十人。 点花名册加查验身子,一时半刻的只怕折腾不完。 这回笼觉怕是睡不得了,得寻些活计来打发时间才成。 正好她的检验箱留在庄府了,又是刀又是锤又是锯子的,即便庄静婉肯帮她带,也过不了宫门口搜检这一关。 只能重新画了图样,让匠作监给打一套新的。 于是她移驾位于西次间的书房,铺开宣旨,提笔熟练的将先前经她改造之后更适合古代解剖的整套器具挨个画出来。 为防万一,还多另画了一份备用。 待李连鹰第一个过关返回正殿时,她将图样连同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他。 吩咐他道:“叫匠作监尽快把本宫所画的器具做出来,这一百两银票是他们的辛苦费。不过本宫的辛苦费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若敢浮皮潦草应付事儿,本宫绝不轻饶。” “是,奴才一定把娘娘的话传到,有了内务府跟内膳房的前例,料他们也不敢触娘娘的霉头!” 李连鹰接过图纸跟银票,仔细折叠平整后揣进袖子里,躬身告退。 虽然也许以后只能在宫里验尸,因牵扯众多,验完之后也未必能破案,破案之后也未必能为死者讨回公道。 但这是唯一能证明自个与前世有关联的途径了,也是在这个陌生异界能证明自个价值的唯一办法。 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想放弃。 * 宫里正紧锣密鼓的排查着,确定钟粹宫无人牵扯其中后,庄明心就不再关心了。 横竖关键点她都已经告知,慎刑司也不是吃白饭的,揪出凶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她这里正接待庄静婉呢。 看的出庄静婉的心急了,得了张德妃 分卷阅读19 派人送出的准许后,她第二日一早就进宫来了。 彼时庄明心才刚到永寿宫。 今儿静嫔小天使不曾发功,但昨儿慎刑司逐宫排查让某些有过黑历史的妃嫔们胆战心惊,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也无心争口舌之利,竟散场的比昨儿还早。 庄明心在钟粹宫东次间瞧见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庄静婉时吃了一惊。 片刻后她才笑道:“妹妹来得倒早,可用过早膳了?若没有,且跟姐姐一块儿用吧。” 庄静婉拒绝的很干脆:“不必了,我在家已用过,娘娘请自便。” 庄明心也不客气,叫人端了面包果酱跟牛乳上来,打发走宫人,一副容她们两姐妹说说私房话的架势。 小厨房两位厨子吸取昨儿的教训,提早了烤面包的时辰。 庄明心这会儿吃一口外表香脆内里软/绵的红枣葡萄干面包,喝一口温热的牛乳,满嘴的淳厚甜香,幸福的她半眯起了眼睛。 “看起来你在宫里过的很舒服,难为父亲母亲日夜为你忧心,生怕你出什么岔子。”庄静婉的声音突然响起。 “姐妹十几年,我是什么样的人儿,别个不清楚,你还能不清楚?”庄明心挑了挑眉。 随即哼了一声:“荣华富贵在身时,我比谁都讲究比谁都不肯将就,但若一朝跌落泥里,吃糠咽菜我也能谈笑自若…… 我在宫里过的舒服不是必然的么?你怎会感到吃惊?” 这还不够,她还气死人不偿命的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但在宫里过的舒服,还借口跟‘庄二姑娘’学过些解剖断案的本事,连仵作的活计也慢慢捡起来了呢。” 与庄明心别无二致的小/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庄静婉咬牙道:“这一切原本该是我的……” “当然是你的。” 庄明心喝了口牛乳,伸出小/舌儿来一下下舔干净嘴唇,好笑道:“可你离家出走了呀。” “谁离家出走了?”庄静婉怕隔墙有耳,声音压低了不少。 但又因情绪激动而嘶吼起来:“我只是想去津州瞧瞧大海,再坐一坐运河上的大船,不过三日就能回转……” 原来没想真的离家出走,只是中二病发作,想趁入宫前的空闲最后疯狂一把。 “哦?”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嘲讽道:“可你三日内回转了么?” 不等庄静婉回答,就自顾道:“自然是没有回转的,不然坐在这钟粹宫正殿主位上‘吃香喝辣’的就是你了。” 庄静婉被噎的无法反驳,半晌后眼眶一红。 她控诉道:“那又如何?若不是我没有回转,错过了入宫的时限,你能当上一宫主位的婉嫔娘娘? 你鸠占鹊巢,对我却无半点愧疚之心,亏我从前那么照顾你,凡有好东西都不忘留你一份儿。” 庄明心一拍桌子:“我愧疚?该愧疚的不应该是你?是你毁了我仵作的前程,毁了我招赘女婿顶门立户的宏愿,从此只能憋屈的窝在紫禁城这一亩三分地……” 虽然早就打定主意不跟庄静婉这蠢货计较的,事到临头她还是不免动了怒气,“我原以为你今儿进宫见我,是来向我道歉的,谁知你竟是来兴师问罪的? 庄静婉,我竟不知你脸皮如此之厚!” 庄静婉哼了一声,一脸笃定的说道:“仵作的前程?招赘女婿的宏愿?能比当真龙天子的宠妃好? 嘴上说的这么惨,实际上我瞧着你比谁都乐意当这个婉嫔。” 庄明心给气笑了,要是杀人如同杀鸡的话,片刻的工夫庄静婉大概死在她手里十次八次了。 她毫不客气的说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稀罕当这个婉嫔,我还真不稀罕,别用你那核桃大的脑子来揣测我的心思,十个你加起来也揣摩不透我的。” 这话出口,下一步就等着庄静婉发话“你不稀罕那咱俩再换回来!”了。 到时候她会顺势将毓景帝已然知晓他们庄家李代桃僵之事如实相告。 别以为跟廖清钧定亲就留万事大吉了,且战战兢兢去吧。 谁知庄静婉竟绝口不提这个,只左一个“该愧疚”,右一个“该感激”,翻来覆去无数遍,跟屎壳郎捣腾粪球一般。 果然自小到大比耐心,她都不是庄静婉的对手。 着实没耐心听她在这扮祥林嫂,她只好主动挑明:“你今儿进宫到底所为何事?” “无他,就是来告诉你老实扮好‘庄静婉’,别让人瞧出端倪来,否则你死不足惜,只怕还要连累我。” 光顾着意难平了,险些忘了来的正事,庄静婉脸色讪讪的,嘴上却强硬。 “我已对外宣称自此安心相夫教子不再掺和大理寺之事了,天长日久的,别个也就只记住永昌候世子夫人而不记得‘庄小青天’了。 你也不许再行仵作之事,否则有你时刻提醒着,不时被拉出来对比一番,只怕想忘记你的“丰功伟绩”都难。” 庄明心“嗤”了一声:“连皇上都不管我 分卷阅读20 的,你算哪根葱,轮到你来对我的事儿指手画脚?” 别的还可以商量,验尸断案这事儿没得商量,别说她一个坑妹的姐姐,就是亲娘裴二夫人在这里,她也是这个答案,最多说的委婉些罢了。 “你……”庄静婉快被气死了,无语道:“那些死尸有甚好摆/弄的,你怎地就如此不可理喻?” 庄明心吃饱喝足,拿帕子一抹嘴,往地平宝座靠背上一躺,笑嘻嘻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庄静婉叹了口气,放低姿态,哀求道:“你也要想想我的难处,我顶着你那么个抛头露面毫无男女大防的名声,永昌侯府又是家风清正的门第,该如何跟妯娌小姑相处呢? 便是别个不说,只怕心里也是瞧不起我的……” 庄明心哼了一声,果然是最了解自个的同胞姐姐,晓得她吃软不吃硬,开始卖惨了。 她没好气道:“我活的堂堂正正,过去十六年,谁敢说过我庄明心一句闲话?你顶了我的好名声,不大杀四方就罢了,还把自个放到如此低的姿态,活该别个将你往泥地上踩。” 她自觉有了春秋,不好隔三差五就生这等闲气,万一被气的中风可就得不偿失了。 故而直接端茶送客:“话不投机半句多,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俩就此老死不相往来,往后莫再递帖子进来了。” “你对我无情,我不能对你无义,往后你有难处,只管往廖太妃处说一声,自有人会传话给廖清钧,我能帮的自会帮你一把。” 庄静婉站起身来,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昂首挺胸的往外走去。 庄明心半晌无语,片刻后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该拿这个蠢货姐姐如何是好了。 ☆、10 庄静婉这一趟进宫,让庄明心着实气了一场。 不过她这人比较豁达,脾气来得快去得快,没两日也就抛之脑后了。 这期间慎刑司已查到了死者的身份,乃是尚衣局的一名名叫刘香儿的绣女。 这绣女人虽生的磕碜,但却有一双巧手,绣活十分出众,在尚衣局领的是一等匠人的月例。 刘香儿今年二十四岁,十四岁进宫,十六岁进尚衣局,二十岁开始领一等匠人月例。 她作为尚衣局一等匠人无甚打点上峰的必要,家又远在辽东来往不易,可花钱的地方不多。 这么些年下来,少说也能攒下百八十两银子。 然而慎刑司搜检了她的住处,犄角旮旯缝里都寻遍了,甚至还掘地三尺。 结果只寻到三个一两的银锞子,旁的不见踪影。 “故而我们曹公公断定这是一桩谋财害命的案子,一边继续叫人查找素日与刘香儿有往来之人,看可有身上带伤的;一边又叫人从银钱方面入手,看可有突然囊中宽裕的…… 想来要不了几日,就能将人逮到了。” 慎刑司派来的小太监如是说道。 这慎刑司的掌印太监曹秋阳倒是个妙人儿,有关案子的进展,不去报与掌管凤印的张德妃跟卫贤妃,却打发人来报与自个,卖她一个好,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之所以如此说,乃是因为早起去永寿宫请安时,张德妃还向自个问起过案子的事儿,显然其并不知情。 她抿唇一笑,恭维道:“多亏你们曹公公领导有方,不然就凭本宫那半瓶子水的验尸本事,只怕猴年马月也无法水落石出。” 小太监能被派来,显是个机灵的,立时也恭维道:“娘娘过谦了,娘娘的本事可是有目共睹的,阖宫上下娘娘敢说第二,谁敢称第一? 我们曹公公说了,有了娘娘这样的指路明灯,往后宫里可就太平多了。” 其实曹公公原话是:“有婉嫔娘娘在,那些牛鬼蛇神的必不敢再草菅人命,宫里以后可就太平多了!你们一个个的也给杂家绷紧了皮,别去触婉嫔娘娘的霉头,要是不小心犯在她手里,杂家可没本事替你们脱罪。” 两边一通恭维,庄明心又叫琼芳给他抓了一把银锞子,这才把人打发走。 琼芳揪着空了一大半的钱袋子,发愁的皱紧了眉头。 “娘娘手也太松了,这才进宫没几日,就已花去恁多的银钱…… 嫁妆虽丰厚,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这只出不进的,早晚有花光的时候,到时可该如何是好?” 崔乔也劝道:“琼芳姑娘说的是,奴婢也替娘娘捉急,再没见过比娘娘更大方的了,难怪外头那些人都乐意往钟粹宫跑,可比别处打赏丰厚多了。” “横竖就那么些银钱,再节省也有花完的时候,很不必在这上面扣索。”庄明心很有些不以为意。 在她的理念里,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节流不如开源。 故而前世她法医正职之外还撰写刑侦小说,赚了不少稿费,不但还清了房子的贷款,还多买了一套房子。 这会子也是一样,且不说这三万多两的嫁妆,十年八年 分卷阅读21 的花不完。 就算花完也不打紧,水泥跟玻璃的配方她大概记得,高价卖给毓景帝,后半辈子应该就不愁了。 琼芳还要再劝,李连鹰快步走进来。 他高兴道:“娘娘,匠作监将您要的打蛋器送来了,他们人在门外候着呢,您且瞧瞧,若有不妥当的地儿,叫他们立时拿回去改了。” 因昨儿庄静婉提起廖太妃,庄明心倒是想起入宫前母亲裴二夫人嘱托她多关照关照其堂姐裴太妃的事儿来。 虽不知裴二夫人哪来的道理堂堂太妃还得要自个一个小小的嫔来关照,但好歹是自个的姨母,裴氏出身的尚衣局尚宫裴瑾也对自个颇费心,多去寿康宫走走也该当。 她初来乍到的,除了吃食,似乎也没甚拿得出手的礼物。 凉皮就罢了,老人家未必能吃辣,而不辣的凉皮没有灵魂,吃起来有甚趣味? 面包也不成,目前钟大、钱喜只会做外皮酥脆的法式面包,老人家牙齿未必遭得住。 于是她就打起来了蛋糕的主意。 烤个六寸左右的蛋糕胚,中间切开放入果酱,上头用奶油涂抹起来。 外头花坛子里剪一朵玫瑰簪上去,又体面又好看,还很好吃。 然而蛋糕做起来比面包费劲多了。 蛋清要充分打发,没有电动打蛋器,她只好画了张手工打蛋器的图纸送去匠作监,让他们用铁丝缠了两个出来。 手工打蛋器无甚技术含量,庄明心接过来看了几眼,点了点头,叫琼芳打赏。 琼芳脸拉的老长,不情不愿的拎着钱袋子出去了。 庄明心把打蛋器递回李连鹰,搭着崔乔的胳膊站起来,三人一块儿往后殿小厨房走去。 * 她给钟大、钱喜分别安排了活计。 钟大负责制作低筋面粉。 办法就是将中筋石磨面粉装入铁盆,用木铲压严实,上头覆盖笼布,放蒸笼里蒸两盏茶。 取出放凉后将面粉打散,用细筛过筛,得到的就是可以制作蛋糕的低筋面粉了。 钱喜负责打发蛋白。 方法就是将与蛋黄分离开的蛋清倒入小铁盆中,加入一半糖。 用打蛋器打出泡沫后,再加入另外一半糖。 打至硬性发泡,提起打蛋器来不会滑落,末端蛋白呈三角形即可。 待钟大做好低筋面粉,便把蛋黄、牛乳、低筋面粉以及一勺菜籽油放入小铁盆里,搅拌成糊糊。 滴几滴醋去腥,再分两次将钱喜打好的蛋白倒入拌匀。 小铁盆在案板上敲几下,去除里头的气泡,就可以放入提前烧好的面包窑里烤制了。 等待烤制的时间,两人又接力用蛋清、牛乳、糖跟菜籽油打出了一盆奶油来。 两刻钟后,窑门一打开,甜香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庄明心抽了抽鼻子,才想夸赞一句“好香”,就听背后有人抢先道:“好香!” 不用回头,光听声音,她就知道来的是毓景帝。 暗暗翻了个白眼,她这转过身来,蹲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安康。” 毓景帝今天穿的颇有些魏晋之风,宽袍大袖的,头上也未戴冠,只是束了条宝蓝缎带,乌青的长发披散着。 脸上神情也比往日柔和许多,整个人散发着惬意而又慵懒的气息。 “平身。”毓景帝抬了抬手,接着抽了抽鼻子,眼睛盯着还散发着热气的面包窑。 嘴里问道:“爱妃在做什么吃食?怎地比面包的味道还要香甜?” 庄明心表示十分无语,蛋糕才出窑,他就踩着点跑过来了,即便派人监视钟粹宫,好歹也掩饰一下吧? “准备做几个适合老人家吃的蛋糕,去拜见下太后娘娘、廖太妃娘娘跟裴太妃娘娘。” “老人家”三个字她咬的特别重,希望狗皇帝能识趣一些,别抢老人家的东西。 只给裴太妃送蛋糕,略过郑太后跟廖太妃,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自己不招人待见不说,还会给裴太妃拉仇恨。 横竖也不是什么她承受不起的值钱物什,索性三人处各送一个。 毓景帝显然不识趣,不但不识趣,还得寸进尺的挑了挑眉:“哦?正好今儿休沐,朕陪你一起去吧。” 庄明心:“……” 大可不必!有他在场,她还怎么跟裴太妃好好说话? 她给托着蛋糕盆的钱喜使了个眼色,呵斥道:“没眼力见的,皇上在这等着呢,还不赶紧把蛋糕脱膜填好夹心涂上奶油再切块呈上来?” 只好将蛋糕舍出去填饱他的嘴巴了,希望他吃完赶紧走人,别在这里给她添乱。 不一时,切块蛋糕被呈到了正殿东次间的餐桌上。 毓景帝拿勺子挖了一大勺蛋糕胚送进嘴里,咀嚼几下,立时被其软绵香甜的味道征服了,幸福的半眯起了眼睛。 咽下去之后,又好奇的挖了一勺最上头的 分卷阅读22 奶油送进嘴里。 只觉细软滑腻,淡淡的甜中泛着奶香,入口即化,让人有些意犹未尽,不自觉的又挖了一勺子。 连吃三勺奶油后,他才挖了一坨桃酱送进嘴里。 然后立时就皱起了眉头:“哪里来的桃子酱,竟如此难吃?” 送蛋糕过来的钱喜吓了一跳,连忙将锅甩了出去。 “回皇上的话,是从内膳房买来的,内膳房的师傅说是用今年津州才贡上来的六月鲜做的……这一小瓶,就值五钱银子呢。” 作为一个隐性吃货,毓景帝在吃食上很有些见地。 闻言“嗤”道:“胡闹,六月鲜是脆桃,拿来做桃子酱,简直驴唇不对马嘴。好的桃子酱,得用黄桃才成,旁的桃子一概不能与其相比。” 顿了顿,他又转头看向因被他吃了一块蛋糕而肉疼的眉毛都皱起来的庄明心,大方的一挥手:“等月底济南府贡了黄桃上来,赏你两筐熬桃子酱使。” “那臣妾就先谢过皇上了。” 庄明心站起身来道谢,黄桃是个好东西,熬桃酱是小,最关键的是可以做黄桃罐头。 这个可是她前世的最爱,一口气吃三大瓶都不带腻的。 ☆、11 毓景帝足足吃掉了四块蛋糕,拼起来的话估计得有大半个六寸生日蛋糕那么大。 竟也不嫌腻。 庄明心简直无语,辛苦折腾一两个时辰,结果自个一口没吃上,反倒便宜了他。 更过分的是吃完蛋糕还想吃凉皮。 她听到凉皮就头皮发麻,先前惠嫔讨要凉皮时她答应的干脆,过后才发现自个过于天真了。 这般别人口里的“稀罕吃食”,给了大皇子的生母惠嫔,能不给二皇子的生母宸妃跟三皇子生母宁妃? 给了三位皇子的生/母,大公主母妃张德妃能落下? 给了张德妃,能不给与张德妃共掌凤印的卫贤妃? 以及,父亲属祖父一系又处处维护自个的孟嫔处也不能落下。 既是送人,份量就不能少,尤其是有皇子、公主所在的妃嫔处,起码得两大份儿。 小厨房忙活了大半天,宫人们又东、西六宫来回送了好几趟,整个钟粹宫被折腾的人仰马翻。 这还不算完,收到凉皮的妃嫔们又礼节性的打发人来回礼。 回礼的人她还得亲自接见,虚情假意的客套几句。 实在扰的她不得安宁。 早起她还算盘着,得空把凉皮方子写出来,免费给御膳房、内膳房以及各宫小厨房处各送一份儿。 想吃您就自个做吧,她不伺候了! 不是她小气,原材料还真花不了几个钱,但费时费力费人工。 而且吃食是最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的,她虽不惧这个,但真遇上不长眼的,也得花功夫去撕掳开不是? 作为一条有尸就验尸,无尸就躺在钟粹宫吃吃喝喝的咸鱼,不必要的纷争能免则免罢。 她站起身来,一脸遗憾的说道:“怕是要让皇上失望了,凉皮用的面水得沉淀大半日方可,小厨房今儿忙着试制蛋糕,并未准备面水。” 毓景帝刚想说“未准备面水那就赶紧去准备,朕傍晚再来吃。”,就被她下一句话给噎了回来。 庄明心道:“既皇上爱吃凉皮,臣妾一会儿就把方子写出来,叫人送去皇上的御膳房。往后呀,皇上想什么时辰吃就能什么时辰吃,再不必如现在这般扫兴。” “爱妃竟如此吝啬!” 毓景帝一拍桌子,拿手指指着她,冷冷道:“先前吃你几块蛋糕,你就跟被捥掉了身上的肉一般眉毛都皱成麻花了。 这会子倒好,为了不叫朕吃你的凉皮,竟连方子都肯舍出来。” 说着说着,还攀扯上了庄羲承:“朕倒要问问庄首辅,到底是怎样苛待的你,竟让你一堂堂庄家大小姐眼皮子如此浅!” 庄明心:“……” 这是钱的问题么? 这明明是对他避之不及的问题! 丫又不傻,必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却装傻充愣借题发挥,分明不安好心。 原先他故意冷落自个,同时抬高陈钰沁跟程和敏,目的是让祖父投鼠忌器,也让其他两位内阁阁臣气焰大涨,三人之间争斗更加激烈。 如今却频频往钟粹宫正殿跑,又是索要面包又是打赏首饰的,俨然是“宠妃”的待遇。 所图为何? 要知道她一旦顶上“宠妃”的名声,朝臣们倒向祖父一派的更多,更唯他马首是瞻了。 这对毓景帝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思来想去,大概是想将自个跟陈钰沁、程和敏一样都塑造成“宠妃”的形象,让她们三人之间大乱斗,让其他妃嫔跟她们大乱斗。 后宫一团乱,前头朝臣们看不清风向,自然就不敢随便站队,只能投向皇帝。 靶子要有 分卷阅读23 靶子的自觉,唯顺从可保命,但她显然没有这个自觉。 她眨了眨眼,一双本就随时氤氲着一团雾气的桃花眼顿时水润湿漉起来。 “臣妾是为皇上着想,这才忍痛割爱,谁知皇上不但不领情,还污蔑臣妾吝啬。 臣妾要真吝啬,哪会将皇上喜爱的凉皮送与其他妃嫔品尝,早捂的严严实实的了。 不过几块蛋糕罢了,臣妾还不至于小气到这地步,之所以皱眉,乃是因为昨儿夜里没歇息好,眼睛有些磨得慌。” 说到这里,她生气的一跺脚:“既然皇上说臣妾小气,那臣妾就小气给皇上看,以后臣妾这里再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定不叫皇上知道。” 你宫里有朕的人,你不叫朕知道朕就不知道了? 毓景帝腹诽了一句,虽知她在演戏,但还是被她这幅委屈巴巴使小性儿的模样给勾的心/痒痒,恨不得立时把人捞进怀里哄上一哄。 “罢了,都怪朕,是朕误会爱妃了。”他哄了一句,语气轻柔宠溺。 庄明心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声音清雅磁性,关键人还长的俊俏舒朗,没个千八百年的道行,这谁顶得住? 她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吃软不吃硬,要早这般温柔小意,而不是一副谁都欠他八百万的讨债脸,别说蛋糕凉皮,水泥玻璃方子她都乐意给。 他从餐桌前起身,来到罗汉床边,在坐褥上坐下,然后迎枕上一歪,略带懒散的说道:“不过就算你给了御膳房方子,朕还是乐意到你这里来吃。” 庄明心:“……” 老话说的对,“色是刮骨钢刀”,好看的皮囊迷恋不得,指不定里头就藏着只癞蛤/蟆。 水泥玻璃方子是不可能白给的,没个十万八万的银子,休想从她这里拿走。 既然做小伏低都不能阻止他要塑造自个当搅屎棍“宠妃”的念头,那就随他去吧。 横竖她是不会主动招惹别个的,但要是别个主动来招惹她,那她也只好迎战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勉为其难的说道:“您高兴就好。” 毓景帝目的达到,果然很高兴,吩咐高巧道:“朕吃蛋糕吃饱了,传话免了今儿的午膳。” 然后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对庄明心道:“替朕更衣,朕在你这里歇个晌儿。” 庄明心:“……” 好在这是中午,歇晌就是单纯的躺着歇晌。 她深吸了一口气,叫人撤走罗汉床/上的炕桌。 然后走上前去,替他将外头的圆领袍脱下来,又除去脚上的粉底黑帮小朝靴,扶他在罗汉床/上躺下,扯过迎枕来垫在脑后。 见他闭上了眼睛,便放轻脚步小心的往明间撤。 谁知刚走没两步,就听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孤枕难眠,爱妃来陪朕躺着。” 先前才做好的心里建设,这眼瞅着就要崩溃了……她有必要认真考虑要不要弑君。 她没好气道:“皇上倒是吃饱喝足了,臣妾还腹中空空呢。倒不是臣妾娇气,顶不住饥饿,只是怕肚子叫起来,扰了皇上的好眠。” “倒是朕疏忽了。” 毓景帝恍然大悟,忙道:“爱妃赶紧去用膳。” 顿了顿,又吩咐高巧:“赏四个朕爱吃的菜给婉嫔。” 庄明心心下一喜,御膳房的菜肴她还未尝过呢,想来应该十分美味?! 谁知还未喜完呢,他又开了口:“朕等你,你吃完就来陪朕。” 庄明心:“……” 你是三岁奶娃娃么?睡个午觉还得人陪,简直不可理喻! 因胸中憋气,御膳也没吃出个子丑寅卯来。 吃完之后她洗漱更衣磨蹭好半晌,实在拖到拖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回到东次间。 “爱妃可算来了。”听到动静,毓景帝睁眼,声音带了些含糊:“爱妃再不来,朕都要睡着了。” 怎地就没睡着呢? 她腹诽一句,在琼芳的服侍下脱掉褙子跟百迭裙,只余下樱桃红的抹胸跟草绿色的衬裤,然后爬上了罗汉床。 毓景帝在她的抹胸上撇了老长一眼,嫌弃道:“里头穿的倒是鲜亮,怎地外头套那么件老气的褙子?” 刚入宫那会尚衣局送来的衣裳,只两套不犯忌讳,显然是不够穿的,她叫崔乔从分例布料里挑了一些送去尚衣局,做成了成衣。 今儿身上穿的这件藏蓝褙子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抹胸衬裤等贴身衣物,是琼芳自顾的带着立夏她们几个做的,压根没叫她做选择。 她能怎么办呢?还能把琼芳退货不成?也只好凑合穿了。 她瞎扯道:“臣妾年轻面嫩,不够稳重,只好拿些稳重的颜色来压一压。” “老气与稳重,是两回事儿。” 毓景帝毒舌了一句,强势道:“回头朕叫人送些料子过来,往后不许再穿的如此辣眼睛。” 辣眼睛可以不看啊,好像谁求着 分卷阅读24 你看似得! 不过白得的布料,她也不会拒绝就是了,横竖都背了“宠妃”的名头,实惠也得拿一些。 她虚虚的道了谢:“谢皇上赏赐。” “谢倒不必了,你靠过来一些。”毓景帝斜了她一眼。 并排躺在床/上她已然用尽洪荒之力了,休想得寸进尺!她立时拒绝了。 “臣妾睡相不好,还是别挨太近了,若是伤着皇上,臣妾可就万死难辞其究了。” “哦?不妨事。”毓景帝一伸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来抱住,轻笑道:“朕睡相更不好,谁伤到谁还不一定呢。” 庄明心:“……” 作者有话要说:  毓景帝:想太多也是种病,朕不过是贪图口腹之欲罢了。 ☆、12 事实证明,两人睡相都不是一般的好。 醒来的时候,庄明心还被毓景帝搂在怀里,连姿势都变化不大。 她一动,毓景帝就跟着醒了。 狭长的凤眼犹带困意,声音也有些迷糊:“什么时辰了?” 庄明心半抬起身子,瞅了一眼窗台上的时辰钟,回道:“未时四刻(下午2点)。” 毓景帝“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眯了约半盏茶(5分钟)的工夫,复又睁开。 然后松开庄明心,坐了起来,喊了一声:“高巧!” 在明间候着的高巧听到里头动静,忙掀帘走了起来,笑问道:“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更衣,回养心殿。” 毓景帝吩咐了一句,挪到罗汉床边坐好,等待高巧替自个穿鞋。 想了想,转头对里侧还躺着的庄明心道:“朕回养心殿批阅奏折。” 被人像抱枕一样搂在怀里,庄明心原以为自个会睡不着,不想竟睡的十分香甜。 这会子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脑子也不甚清醒,竟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您想回就回,很不必向臣妾禀报。” 毓景帝被她气笑了,一眼就看透她的不耐烦,只差敲锣打鼓欢送自个滚蛋了。 “得,又使性子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反身拿指头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语不惊心死不休的说道:“既然爱妃如此舍不得朕,那朕今晚翻你的牌子好了,这样朕就可以整晚陪着你了。” 说完之后,还笑眯眯的问庄明心:“这下,爱妃该高兴了吧?” 庄明心:“……” 她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虽然他长相出众,偶尔会让她有些旖旎的想法,但还没被冲昏头脑。 侍寝什么的,以后兴许可以,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滚床单是会怀/孕的,那些高位妃嫔必定要使绊子让她落胎,她初来乍到,心腹都没几个,如何扛得过? 即便她侥幸避过,她才十六岁,身量还未长全,有很大几率会难产。 她重活一世,是奔着长命百岁去的,送死的事儿坚决不干。 所以必须得想法子避开侍寝这事儿。 撒谎葵水来了?只怕是不成,敬事房那边都有记录,一查就露馅。 谎称身体不适?那也行不通,太医一把脉就露馅。 她只好作惶恐状,身子轻轻/颤抖着,眼里弥漫起水汽,牙齿也咯咯作响。 结结巴巴的说道:“臣妾害、害怕侍寝,怕伺候不好皇上,皇上您今儿能不能、能不能先翻别个牌子?” 腐败不堪肠穿肚烂的尸体你都不害怕,却说害怕侍寝,当朕是傻/子? 毓景帝腹诽了一句,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别有深意的笑道:“怕伺候不好朕?不打紧,朕伺候你便是,定能将爱妃伺候的妥妥当当的。” 流氓! “臣妾惶恐。” 她一骨碌爬起来,跪趴在罗汉床/上:“臣妾伺候不好皇上已是大罪了,哪敢让皇上伺候臣妾?皇上您可折煞臣妾了。” 毓景帝不以为意的说道:“爱妃不必惊慌,床/底之间的事儿,怎能用上下尊卑来论断?有违天理人伦。” 她咬牙切齿道:“臣妾真的不行。” 他迅速接话:“朕行就好。” 庄明心:“……” 她垂死挣扎道:“臣妾尚未做好准备,恐会扰了皇上的雅兴,还请皇上给臣妾些时日,待臣妾准备充足了再…… 如此,方不负皇恩。” “很好,别个妃嫔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朕翻她们牌子,你可倒好,竟然将朕的恩宠往外推。”毓景帝一巴掌拍在床沿上,疼的他一哆嗦。 他暗暗抽了几口气才缓过来,然后恶狠狠道:“朕生气了,你等着被打入冷宫吧!” 正好高巧取了外袍过来,他“气愤”的一把扯过来,自个披到身上,然后快步往外走去。 分卷阅读25 “皇上,您等等,扣子还未系呢。”高巧惊呼一声,忙追了上去。 很快,毓景帝连同跟着他的人都消失了个干净。 “娘娘……”候在外间,无旨未敢擅自入内的琼芳、崔乔这会子迅速跑了进来,俱是一脸担忧的模样。 庄明心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算是暂时安全了。 至于毓景帝说的“打入冷宫”什么的,她是不信的,就算他不看在自个帮他验尸查案的份儿上,看在祖父这个内阁首辅的面子上,也不能这么干。 关键是理由也说不出口,总不能昭告后宫自个拒绝侍寝吧,那他可就颜面扫地了。 没有哪个男人会承认自个魅力不行的,皇帝更甚。 她摆摆手,安抚两人道:“不必紧张,不妨事。” 估计毓景帝也未必是真想翻自个牌子,多半是想逗逗自个,欣赏一下自个惊慌害怕的表情。 所以生气的程度也有限。 甚至,压根就没生气,只不过在装相。 崔乔欲言又止,恕她见识少,这还是头一次碰到拒绝侍寝的主子。 琼芳就直接多了,苦着脸道:“娘娘您也忒能折腾了,这才入宫没几日呢,就把自个折腾到冷宫去了。” 也不知道老太爷会不会怪罪自个不尽心,没好好规劝二姑娘。 她倒是想规劝呢,可也得二姑娘肯听呀。 二姑娘自小就主意大,二老爷又逞着她,如今愈发的胆大包天了。 “等贬去冷宫的圣旨下来再说,很不必这会子就杞人忧天。” 危机度过,庄明心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到了“正事儿”上,问崔乔:“匠作监的人来了没?” 钟粹宫已住了三位妃嫔,又都是内阁阁老家出来的,显然不会再安排人进来入住后殿。 正殿与后殿之间,是个足有一亩地大小的院落,她打算拆掉院子里的地砖,修整成菜园子,拿来种菜使。 先前已通知了匠作监今儿午后来拆砖,故而她才有此一问。 “来了有两刻钟了,只是圣驾在此歇晌儿,怕扰了皇上好眠,没敢叫他们动手,都在后殿西耳房里候着呢。” 崔乔回禀明白,又听弦音而知雅意的说道:“奴婢这就去吩咐他们开工。” 庄明心满意的点了点头。 前院种花,后院种菜,从此就可以过上锦绣田园的生活了。 可不就是锦绣田园么,毕竟她只用动动嘴皮子,然后就可以等着享受丰收成果了,其他的自有宫人们去忙活。 真正的田园生活可就没这么惬意了。 正感叹着万恶的统治阶级生活真美好呢,王小乙进来禀报,说咸福宫钟才人求见。 琼芳小声提醒庄明心:“钟才人的四叔是老太爷的门生,现任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 庄静婉即便不进宫,那也是要嫁入世家大族当宗妇的,琼芳这种一等大丫鬟,形同陪读,不但识文断字,世家谱系也都了解甚详细。 而且庄静婉被留牌子后,庄羲承又叫人整理了后宫所有妃嫔的家世背景给庄静婉。 琼芳这会子能一下说出来,倒也不奇怪。 “请她进来吧。”庄明心心下了然,对王小乙吩咐了一句。 烤好的蛋糕被狗皇帝干掉大半个,再烤已然来不及,探望裴太妃的计划只能推迟到明日了。 今儿下午是空闲出来了,有人来陪自个说话,自是再好不过的。 * “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 钟才人才一进东次间,纳头就拜。 “钟姐姐不必多礼,琼芳,快扶钟姐姐起来。”庄明心一下从坐褥上站了起来。 宫里与外头不同,不以年纪而以位分论尊卑,高位妃嫔为表自谦称呼低位妃嫔为妹妹,低位妃嫔却没资格称呼高位妃嫔为姐姐。 庄明心是嫔,比才人高两个品阶,按说她就算自谦,也只能称呼钟才人为妹妹。 可她却称其为姐姐,显然是从世交小姐妹的角度来论的。 “娘娘折煞嫔妾了,万不可如此。”钟才人搭着琼芳的手站起来,才告座,闻言连忙又站了起来,一脸惶恐。 庄明心也没勉强,只压了压手:“你快坐下吧,咱们好好说说话。” 其实先前钟才人也来拜见过自个,只不过那会儿十来个低位妃嫔扎堆前来,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也没顾得上说话。 钟才人这才告了座,在炕桌另一头的坐褥上坐下。 这时,后头“铿铿铿”的敲打声传来,钟才人惊了一下,问道:“外头什么声音?” 庄明心笑道:“我打算在后殿院子里种菜,叫了匠作监的人来刨砖呢。” “娘娘倒是惬意。” 钟才人夸赞了一句,笑着恭维道:“娘娘果然是庄首辅亲自教导出来的,心性与旁人迥异。 别个整天想的都是怎么争宠,娘娘却忙着美食种田,颇有魏 分卷阅读26 晋先贤之风。” 这话就太假了,她祖父庄羲承可是个权势迷。 一把年纪了,不想着早点退休安享晚年,霸着内阁就是不撒手,跟另两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次辅成日里斗的乌鸡眼似的。 哪有半点视权势如粪土的魏晋先贤之风了? 她也没反驳,只笑着摇了摇头:“姐姐谬赞了,我不过是太闲了,自个给自个找点子事儿做,好打发时间罢了。” 又主动关切的询问道:“姐姐在咸福宫住的可还好?” “住的倒是还好,惠嫔娘娘是个好/性儿的,我们想如何都只随我们去,并不拘着。 西配殿才来的姚常在武将之家出身,是个爽朗的直性子,不难相处。” 她顿了顿,叹气道:“只是嫔妾无能,入宫整三年了,至今未能侍寝。” 庄明心抬起眼皮,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钟才人一番。 发现她柳叶眉杏眼樱桃口,也算眉清目秀的小/美人一个了。 平心而论,比孟嫔可强不少,狗皇帝竟如此没眼光? 她腹诽了几句,笑着安慰道:“姐姐还年轻,以后机会多得是呢,很不必为此烦忧。” “烦忧也是无用,万般皆是命。”毕竟庄明心也不曾侍寝,钟才人不便多提此事,很快便岔开了。 “原先宫里只嫔妾跟孟嫔娘娘两个,嫔妾又是个无能的,孟嫔娘娘独自支撑的艰难,如今娘娘来了就好了,我们可算有了主心骨。” 主心骨什么的就算了吧,她只想当条悠闲自在的咸鱼,没想带着你俩“狗腿子”打天下。 而且这两个“狗腿子”也未必靠得住,她们家人这会子是跟祖父站在一条阵线上,但谁能保证将来不会反水? 所以,好事儿可以一起干,坏事儿她可不掺和。 当然,在反水之前,能力范围内能维护的,她会尽量维护。 不过,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不能那么说。 她只“诚恳”的笑道:“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姐妹,有困难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再别提什么主心骨不主心骨的话了,我初来乍到的,万事还得靠你们提点呢。” ☆、13 随后两人聊了些宫里的琐事,不免提到了死去的宫女刘香儿。 钟才人先是夸赞道:“原以为只二姑娘好此道,不想娘娘竟也有这等本事,着实让嫔妾钦佩。” 然后语气一转,斟酌着词语,小心道:“只是依嫔妾拙见,此事娘娘不该掺和。 宫人命贱,死了连个水花都激不起。 去岁孟嫔娘娘手下一宫女不慎弄脏德妃的衣裳,德妃当着人面大度的饶恕了她,然而第二日就在井里发现了这宫女的尸体…… 明摆着德妃叫人溺死了她,可知道又如何呢,孟嫔娘娘还能替她讨回公道不成? 就算孟嫔娘娘想,也得有对抗位高权重的德妃的能力不是?”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一脸担忧的继续说道:“宫里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凶手是哪位高位妃嫔的人,娘娘此举,等于把她们的脸皮往地上踩,她们岂会咽下这口气? 好处捞不到一点,却平白给自个树个劲敌,岂不赔本?” 庄明心耐心的听她说完,并未半途出言打断。 虽然她的观点自个并不赞同,但出发点是为自个着想,值得自个给予尊重。 “姐姐说的这些,出手之前我也有虑到,只是再多的利弊分析,终究抵不过‘良心’二字。”她抿唇一笑 言语间很是嚣张:“我做人做事,只求对得起自个的心,旁人的脸面在我眼里还真没那样重要。 若凶手果真是她们谁的人,她们不反省自个管束不严以致底下宫人犯下大错,却反而迁怒到我身上,只怕也是个糊涂的。 与糊涂人讲道理,大可不必。” 其实这是诡辩,跟糊涂不糊涂并无太大干系。 宫妃们都是不好相与的,但凡有些恩宠的,哪个不被盯得死紧? 只要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人揪住说事儿。 宫里出了个杀人凶手,妥妥的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旁人不逮着挖苦上半年才怪。 凭你如何聪明,只怕也很难不迁怒到多管闲事的庄明心头上。 钟才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半晌才道:“这世间终究还是糊涂人多。” “知道姐姐是为我好,我心里有数的,姐姐只管放心。” 庄明心不欲跟她争论此事,横竖有毓景帝兜底呢。 作为一个年轻气盛的皇帝,他怕是比谁都害怕宫里有穷凶极恶的凶手潜伏着。 她转开了话题,笑着对钟才人道:“姐姐来的倒巧,小厨房才做出样新鲜的吃食来,名叫奶油蛋糕,味道还过得去,一会儿姐姐带回去尝尝。” 今儿一共烤了三个蛋糕,毓景帝占去一个,自个跟宫人分吃一个,下剩一个正好给钟才人 分卷阅读27 。 顿了顿,她又颇大方的承诺道:“若喜欢吃,只管打发人说一声,我再叫人给姐姐做。” 钟才人连忙推辞,还给她出主意:“既有新鲜的吃食,娘娘何不贡一份儿给皇上? 娘娘先前做的凉皮很讨皇上喜欢,羡煞一帮人,如今各宫小厨房都忙着折腾新吃食呢,可不能被她们后来居上。” 庄明心笑道:“皇上今儿在钟粹宫歇的晌儿,已然用过了,姐姐只管拿着就是了。” 钟才人立时露出欣慰的笑容来,替她出谋划策:“皇上喜爱娘娘宫里的吃食,这是好事,娘娘可得把握住机会,叫人多弄些新鲜花样出来,如此也好留住皇上的脚步。” 早日侍寝这话,有伤庄明心脸面,她“明智”的未说出口。 庄明心折腾吃食,只是为了满足自个的口腹之欲,跟留不留住毓景帝脚步可没干系。 鬼才稀罕留住他的脚步呢! 然忠言逆耳,她先前已在毓景帝那里吃过亏了,故而只笑笑,并未接这个话茬。 * 养心殿里,毓景帝午膳未用,奏折批阅到一半,腹中饥饿难忍。 于是让高巧将中午吃剩的另一半蛋糕呈了上来。 吃着井水,难免就想起挖井人,他问道:“婉嫔可知错了?打算何时来向朕认错求饶?” 倘若认错态度诚恳,又送上美味佳肴当赔礼的话,他可以勉为其难的暂时不翻她的牌子。 高巧脸色有些古怪,偷瞧了眼毓景帝得意的神色,踌躇片刻后,才艰难的说道:“婉嫔娘娘挺忙的,只怕一时半会儿没空来向皇上认错求饶。” 含/着一口蛋糕的毓景帝险些噎住,他丢下银勺,伸手给自个胸口顺气。 片刻后,怒道:“都要被打入冷宫了,她还有心思忙别的?” 见高巧讪讪的不吭声,又冷声道:“说,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高巧浑身一抖,连忙一五一十的回答:“娘娘先是叫了匠作监的人来拆后殿院里的石砖,说是要改成菜园子种菜使。 之后咸福宫钟才人去拜见娘娘,娘娘与其相谈甚欢,亲热的称其姐姐,还分了一只蛋糕给她……” “啪”,毓景帝一巴掌拍桌上,咬牙切齿的骂道:“朕吃她几口蛋糕,她就肉疼不已,对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姐姐’却如此大方,难道朕还没一个小小的才人重要?” 骂着骂着眼神不禁有些迷茫,他疑惑的问高巧:“钟才人是谁,朕怎地完全没有印象?” 宫里统共就只有二十来个娘娘小主,就这还记不全,可见皇上真没将多少心思放在女色上。 高巧也不知该欣慰还是该遗憾,腹诽了一句,忙回道:“是毓景四年进宫的秀女,现住咸福宫东配殿,尚未侍寝。” “毓景四年进宫的?”毓景帝拧眉思索了片刻,仍是毫无头绪。 想来不是什么出众的。 可又是如何入了庄明心的眼? 庄明心这人,他是看出来了,有些自诩聪明人才有的骄矜,显然不会耐烦应酬蠢货。 莫非两人都未侍寝,所以惺惺相惜? “传话敬事房,今儿翻咸福宫钟才人的牌子。” 毓景帝狡黠一笑,他倒要看看等钟才人侍了寝,庄明心是否还能毫无芥蒂的跟她做姐妹! 思虑至此,他又吩咐高巧:“叫人散出消息,说朕爱吃蛋糕,但做出蛋糕的婉嫔惹怒了朕,钟才人那里恰好有婉嫔送的蛋糕,故而朕才翻了她的牌子。” 好一招离间计! 为了膈应婉嫔,皇上竟连身子都肯出卖! 这算不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也不对,能被留牌子的秀女,姿色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皇上招钟才人侍寝,并不算吃亏。 不过比起长相娇弱惹人疼、性子如带刺玫瑰般难缠的婉嫔,终究是差了些东西,也难怪皇上会日渐上心。 高巧心中波涛起伏,面上却不动声色,脚步飞快的出去安排人手。 * 接到敬事房传话的钟才人,惊的险些厥过去,得亏宫女小兰掐了她一把,才稳住心神。 “小兰,快赏!” 回过神来后,忙叫小兰给赏银,并悄悄使了个眼色。 小兰了然,对着敬事房的太监好一顿奉承,套了不少话,回转之后都禀报给了钟才人:“说是晌午皇上在钟粹宫婉嫔娘娘处进了蛋糕,觉得很是不错,只是婉嫔娘娘不知怎地惹恼了皇上…… 皇上也不知怎地听说了婉嫔娘娘给小主蛋糕的事儿,就翻了小主的牌子。” 小兰是心腹宫女,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不怕伤了钟才人的脸面,直言道:“想来是冲着小主手里的蛋糕来的。” 疑惑有了答案,钟才人反倒舒了口气,随即笑了起来:“我这是沾了婉嫔娘娘的光呢。” “幸好蛋糕还没开动,否则只怕会惹恼皇上。”小兰也跟着舒了口气。 随即 分卷阅读28 又担忧道:“婉嫔娘娘还未侍寝呢,倒叫小主抢了先,婉嫔娘娘会不会因此恼了小主?” 婉嫔娘娘是个有大本事的,往后她们小主要倚仗婉嫔娘娘的地方多着呢,若就此被厌弃了,小主可就处境艰难了。 “不会的。”钟才人语气十分笃定,虽待字闺中时与庄静婉接触不多,但方才一番叙话,对其性子也略知了一二。 是个豁达能容人的。 还不至于因为她阴差阳错的得了次侍寝机会而恼怒。 只是也不知是如何惹恼的皇上,她也不知当问不当问。 若是因为验尸的事儿与皇上有了分歧,那她得空还得好好劝一劝。 * 在高巧的推波助澜下,钟才人被翻牌子的事儿很快传到了钟粹宫。 东配殿陈钰沁气的摔碎了一只青花瓷玉壶春瓶。 西配殿程和敏新衣裳试到一半,便失了兴致。 正殿的庄明心却不甚在意,不但不在意,反还替钟才人高兴。 她对着琼芳感慨道:“钟姐姐坐了三年冷板凳,总算睡上热炕了,忒不容易。” 琼芳简直无语,自个忙活大半天,结果却为他人做嫁衣裳,人家欢喜雀跃去侍寝,她凄凄惨惨进冷宫。 换作别个早气个半死了,偏二姑娘半点不计较,大肚似弥勒佛再世。 虽知劝说无用,但身上背着老太爷给的担子,她还是尽心尽力的劝了一句。 “娘娘也别太心大了,谁知钟才人会不会是那等把娘娘当垫脚石的小人,好歹提防着些。” 庄明心斜了她一眼,哼道:“本宫连你都提防着呢,更何况是旁人。” 琼芳:“……” 主仆有别,大可不必如此坦诚。 作者有话要说:  赌气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致毓景帝 ☆、14 宫里本就无甚秘密可言,况又有毓景帝推波助澜。 很快,婉嫔惹恼皇上跟钟才人因蛋糕之故被翻牌子的事儿就传遍了东西六宫。 次日请安时,众妃嫔神色各异。 因钟才人初次承宠,这会子也来到了永寿宫,一时间成为众人集火的目标。 徐贵人脸上笑的很是天真可爱,嘴里却冷嘲热讽道:“钟妹妹好本事,当真叫我大开眼界。” 说完又看向孟嫔,挑拨离间道:“说来,孟嫔娘娘跟婉嫔娘娘关系更近些,怎地这样的好事儿却没您的份儿?” 钟才人四叔跟孟嫔父亲都是庄羲承门生,只是一个是叔叔,一个是嫡亲父亲,孰近孰远一目了然。 孟嫔经/期不调,如今正吃着汤药呢,绿头牌都叫敬事房撤去了,会在意这个? “徐贵人这嫉妒的嘴脸都要藏不住了。” 她扯了扯嘴角,嘲讽道:“既眼馋这样的好事儿,何不自个亲去巴结婉嫔娘娘? 婉嫔娘娘是个好/性儿的,徐贵人你好生求一求,万一婉嫔娘娘心一软,把凉皮方子或者蛋糕方子给了你,你可不就赚大发了?” 徐贵人父亲是程和敏祖父一系的,叫徐贵人去求庄静婉,无异于叫程和敏去求庄静婉。 这样落面子的话,程和敏如何忍得? 她扬了扬唇角,脸上露出个娇艳的笑容来,“好脾气”的说道:“孟嫔娘娘此言差矣。 婉嫔娘娘捣腾出的稀罕吃食,连皇上都赞不绝口的,岂能随意给旁人? 让徐贵人去求方子,徐贵人丢脸是小,让婉嫔娘娘为难可就不好了。 要知道婉嫔娘娘至今还未侍寝呢,如今又惹恼了皇上,想要挽回皇上的心,可不得倚靠这几样吃食?” 这话一出,估计各宫捣鼓新吃食的劲头更足了,务必得趁着婉嫔失宠这段时日抢走她最大的倚仗。 才进宫没几日就先后弄出了面包、凉皮跟蛋糕三样闻所未闻的吃食,庄静婉的本事大着呢,孟嫔丝毫不替她担心。 她冷笑一声:“本宫也不过随口一说,徐贵人又不是本宫的什么人,本宫叫她去讨要方子她就一定去讨要?” 语气十分的不客气,连自谦都免了,直接一口一个“本宫”。 宁妃看了半晌戏,见后宫搅屎棍静嫔竟然安静如鸡,十分的罕见,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插嘴了一句。 “静嫔怎地昨儿没心口疼?倘若你心口疼,把皇上从咸福宫请走,可就没钟才人什么事儿了。 诸姐妹们今儿也就不必乌鸡眼似的争论不休。” “姐姐这张嘴啊……”宸妃斜了宁妃一眼,警告道:“你少兴头了。” 静嫔是郑太后的侄女,虽是庶出,但也是郑家郑重其事送进宫来的。 又是个动不动就淌眼抹泪的性子,故而宫里人不大敢招惹她。 都是育有皇子的妃子,宸妃跟宁妃并非真姐妹情深,而是怕她惹事牵扯到自个 分卷阅读29 。 先前静嫔小产,宁妃一通幸灾乐祸,导致静嫔哭着跑去慈宁宫告状。 结果就是嫔以上的后妃,都被太后罚抄三天经书并闭门思过七天。 偏宁妃不知悔改,今儿又嘴贱。 “呜……”静嫔正委屈着呢,被宁妃一挖苦,立时哭出声来。 上次从婉嫔那把皇上抢走后,被太后知晓,将她叫去一顿训斥,让她不许招惹婉嫔。 说他们郑家式微,子弟们有出息的不多。 而婉嫔祖父庄羲承是内阁首辅,门生姻亲故旧甚多,连皇上都避其锋芒不敢硬杠。 她打了婉嫔的脸,一次兴许能忍,但若反复折辱,庄羲承必不会干休。 说不得就要拿郑家子弟开刀。 偏他们郑家子弟小辫子一堆,根本经不起细究。 钟才人位分最低,但她叔叔是婉嫔祖父的门生,又是得婉嫔相帮才被翻牌子的,自个哪敢违背太后的命令的去抢人? 可是她心里苦啊,自个那样喜欢皇上表哥,偏有一堆不要脸的狐媚子成日分她的宠。 为何表哥就不能只宠幸自个一人呢? 越想越委屈,静嫔哭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正巧这个时候,庄明心摇着团扇走了进来。 身上穿的是欣贵人陈钰沁送她的藕色织金缎及踝长褙子,头上戴着赤金镶珠三尾凤钗,胸前挂着赤金红宝璎珞圈。 整个人容光焕发,完全没有失宠妃嫔该有的惶恐、悲伤跟担忧。 还不怕死的去招惹静嫔:“静嫔姐姐怎地哭了?莫非是馋凉皮馋哭了?哎呀,快别哭了,且看我手里的是什么!” 说着,她从琼芳抱着的一堆宣纸中拿出一张,亲自塞到静嫔怀里。 静嫔哭的正打嗝,忽闻庄明心惊人之语,正想开口,就瞅见了宣纸上硕大的四个字“凉皮方子”。 婉嫔竟然把凉皮方子给了自个?如此大方,莫非有什么阴谋? 谁知下一刻就见婉嫔挨个给在场有小厨房的妃嫔们都发了一张…… 静嫔惊的连哭都忘了。 而程和敏的脸色几乎挂不住,前脚她才说庄静婉会把住这几张方子,后脚就被打脸。 然后又听庄静婉恬不知耻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耳边响起:“有好东西自然要跟好姐妹们分享了,诸位都是我的好姐妹。” 程和敏暗恨,鬼要跟你做好姐妹! 庄明心也不稀罕跟她们做好姐妹,才被亲妹坑过,她对好姐妹过敏。 先前在毓景帝跟前承诺过要把凉皮方子贡献出来,她也不好食言。 正好趁着请安这会子将方子分发出去,也免得琼芳她们多跑好几趟腿。 在场众人却被庄明心整懵了。 诚如程和敏所说,这些吃食是婉嫔翻身的倚仗,必是要捂得死紧的。 她却反其道行之,直接公布于众。 莫非心灰意懒,不想上进了? 连尚未现身的张德妃都在后头坐不住了,搭着太监的手走了出来。 先接受了钟才人的叩拜大礼,随意勉励了几句诸如“恭敬侍上”之类的套路话,便将人打发了。 然后看向庄明心,皱眉道:“婉嫔,听闻你惹恼了皇上? 你初进宫来拜见本宫时,本宫就提醒过你,万事以皇上为重,不可肆意妄为,看来你并未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 庄明心站了起来,垂首恭敬的听完张德妃的话,这才替自个辩解了一句。 “娘娘的话臣妾一句不敢忘,只是君心莫测,请恕臣妾无能。” 张德妃:“……” 人都说自个无能了,她还如何训斥得下去? 硬要训斥也可以,可要万一婉嫔突接一句“还请娘娘教我”,叫她如何是好? 只好垂死挣扎的警告了一句:“望你吸取教训,往后不可再如此任性。” 又叫人取来一本《女戒》给庄明心,说道:“罚你抄女戒十遍,闭门思过三日。” 庄明心:“……” 还打算今儿去探望裴太妃呢,结果被罚闭门思过了。 都怪狗皇帝矫揉造作,明明未生气,却非要衣冠不整出门。 搞的阖宫上下,无有不误会的。 要不是怕怀/孕难产,她还真想“上进”一把,到时看他这个吓人的会不会反被吓到?! “尊娘娘旨。”她将《女戒》接过来,递给后头的琼芳。 卫贤妃突然开口道:“多谢婉嫔的凉皮方子了。” 庄明心惊了一下,没想到卫贤妃竟然主动与自个说话。 主要是卫贤妃存在感太低了,说是与张德妃共掌凤印,但基本上形同虚设。 不管张德妃说甚,她都轻声应好。 甚至从未出言表达过自个的想法,宫里人表面上夸赞她佛一样的性子,其实背后叫她“木头人”。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 分卷阅读30 。 宫里哪有省油的灯? 真是木头人的话,能一路晋升至四妃之一的贤妃,还能与张德妃共掌凤印? 庄明心心思百转,表面上却忙对卫贤妃行了一礼:“贤妃娘娘不必客气,不过是张凉皮方子罢了。” 张德妃显然也是吃了一惊,话里有话的笑道:“还是婉嫔面子大,贤妃妹妹是个修闭口禅的,素日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本宫可是许久未曾听过她说如此长的话了。” 卫贤妃垂着眼皮,对张德妃的话恍若未闻。 张德妃竟也没恼,自说自笑道:“看来本宫不该禁婉嫔的足,少了她这个开心果,贤妃妹妹只怕更不愿开口了。” 也不看卫贤妃的反应,自顾的对庄明心道:“行了,禁足免了,改抄二十遍《女戒》,半月内交上来。” 方才接《女戒》的时候,庄明心偷偷捏过,发现并不怎么厚,想必字数不多,半月二十遍,一天一遍多点,应不算难。 于是她高兴的谢恩:“多谢娘娘开恩。” 她正欲归座,突然有个嬷嬷走进来,对着张德妃跟卫贤妃所在的方向微微一蹲身。 张德妃跟卫贤妃都站了起来。 张德妃小心的问道:“张嬷嬷,你怎么来了?可是太后有吩咐?” 张嬷嬷态度冷淡的说道:“太后娘娘召见婉嫔。” 庄明心心下一惊。 瞧这嬷嬷冷淡的脸色跟冰冷的话语,显然此次召见并非好事儿,莫非自个惹恼毓景帝的事儿传到太后耳朵里了? 这倒霉催的,刚被张德妃处罚,这会儿又得去领太后的罚。 毓景帝这孽,造的可够大的! ☆、15 庄明心取过一张凉皮方子,上前递到张嬷嬷手里。 冲张嬷嬷抿唇一笑:“还请张嬷嬷替我通禀一声,待我回钟粹宫拿了与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的奶油蛋糕,就立刻去慈宁宫见她老人家。” 张嬷嬷对婉嫔折腾出来的凉皮跟奶油蛋糕也有耳闻,闻言正眼瞧向庄明心,淡淡道:“婉嫔娘娘有心了。” 得到张嬷嬷默许,庄明心带着琼芳返回钟粹宫。 将招摇的织锦缎褙子换下来,换上件湖水绿的短褙子,红宝项圈摘掉,头上的赤金镶珠三尾凤钗也换成了单尾小凤簪。 确认无出格之处后,这才叫琼芳跟崔乔各拿上一只小厨房才烤好的奶油蛋糕,往慈宁宫而去。 永寿宫位于西六宫,慈宁宫位于西六宫的西南角,毗邻养心殿,而钟粹宫位于东六宫。 庄明心等于从西六宫回到东六宫,又从东六宫回到西六宫,折腾了一个大来回。 等重新站在永寿宫门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而从永寿宫到慈宁宫,又用去了两刻钟。 得亏坐着肩舆,不用自个亲自走,不然即便是习武之人,徒步两个半小时,也累个够呛。 一番通禀后,她跟着引路的宫女走进了慈宁宫的东次间。 屋内檀香缭绕,北边的罗汉床/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位宫装丽人。 对,没错,的确是宫装丽人。 因为两人保养得宜,面容看上去最多三十。 其实实际年龄也不大,郑太后去年才过了四十整寿,廖太妃小郑太后三岁,今年三十八。 郑太后三十二岁就荣获宫斗冠军称号,从此屹立后宫之巅,过上含饴弄孙的退休生活。 真真是羡煞旁人。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太妃娘娘,两位娘娘福寿安康。” 庄明心蹲身行礼,动作前所未有的标准。 郑太后没在此事上为难,直接叫起。 生了张娃娃脸,一笑两颊浮现小酒窝的廖太妃笑道:“可怜的孩子,从钟粹宫大老远的赶过来,只怕是累坏了,姐姐还不给人家赐座?” 面容端庄雍容的郑太后白了廖太妃一眼,没好气道:“哀家几时说不赐座了?你倒会为好人情。” “我这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咱俩的口福!”廖太妃作委屈状。 结果就是再次获得了郑太后的一个白眼。 她也不以为意,见庄明心在太监端来的锦杌上坐定后,笑问道:“听说婉嫔给咱们两个老东西准备了奶油蛋糕?” 庄明心站起来,从琼芳手里接过匣子来,呈到郑太后面前。 随后把崔乔手里的匣子,呈到了廖太妃跟前。 她赔笑道:“原本昨儿就该给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送来的,只是皇上突然去了钟粹宫……” 暗搓搓的告了毓景帝一状,儿子从老娘嘴里抢食,他也好意思。 昨儿宫里闹腾的不轻,“耳聪目明”的郑太后哪会不晓得? 闻言似笑非笑的撇了庄明心一眼。 廖太妃“呵呵”笑道:“自然是先紧着皇上。” 庄明心垂首,一副心虚接受错误的 分卷阅读31 姿态:“是臣妾思虑不周,往后再不敢了。” 话里话外,将惹恼皇上的原因甩锅到蛋糕归属权上。 如此,郑太后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儿,应不至于惩罚太狠吧? 哪知郑太后唤她前来,为的并非这个。 她问庄明心:“御花园水井里淹死的那个宫女,查的如何了?” “此事由慎刑司负责,他们正阖宫上下排查着呢。” 庄明心回了一句,回完之后便觉自个说的是废话。 慎刑司闹出恁大的动静,郑太后会不知晓? 她忙补救道:“今儿一早慎刑司的曹公公打发人来说,已然查到了两个有干系的,打算午后送到钟粹宫让臣妾辨一辨,看凶手是否在其中。” 未免郑太后觉得自个哗众取宠,忙谦虚道:“只是帮着辨一辨,具体如何,自有慎刑司决断。” 郑太后笑了笑,忽道:“你与庄二姑娘相比,谁更厉害?” 这问的自然是于验尸查案一道上的本事了。 她挺想回答“一样厉害的”,但也只是想想。 最终还是如先前对外宣扬的那般,保持了一致口径:“自然是臣妾妹妹更厉害,臣妾不过是跟着妹妹学了点皮毛,不敢与其相提并论。” 把庄静婉抬的再高又如何,横竖她半点不通,天塌下来,也得咬死了已金盆洗手。 “庄二姑娘可不是这么说的。” 郑太后手指在蛋糕匣子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哼笑道:“你们姐妹倒是有意思,难怪能随时变换身份还不被人认出来。” 庄明心心下一凛,郑太后是啥意思? 难道狗皇帝将自个掉马这事儿告知了郑太后? 好在下一瞬,廖太妃替她解了惑:“谁说不是呢,大理寺哪个不是人精?偏她们姐妹轮流出现,愣是没一个人瞧出端倪。” 庄明心:“……” 庄静婉能这样好心,替自个描补为何精通验尸的本事? 先前进宫的时候,还力劝自个不要摆/弄死人尸体呢,心思变得未免太快了些。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讪讪一笑。 郑太后倒也没细究,而是对侍立旁边的张嬷嬷说道:“请安宁进来吧。” 片刻后,一双眼通红满脸憔悴的素服女子搭着张嬷嬷的手走进来,年纪与郑太后不相上下。 此人庄明心倒是认识,乃是安宁大长公主,先皇嫡幼女,安南大长公主的胞妹。 同时,也是郑太后的小姑子。 下嫁的是兴平伯府长房的二公子,育有一子一女,俱已成亲。 她忙站起身来,蹲身行礼:“见过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吉祥安康。” 安宁大长公主一下甩开张嬷嬷的手,扑上前来,抓/住庄明的手,激动道:“婉嫔娘娘,你可一定要替馨儿讨回公道啊!” 庄明心唬了一跳,毓景帝的嫡亲姑母喊自个‘娘娘’,这还得了? 她忙半弓身子,“惶恐”道:“大长公主折煞臣妾了,臣妾当不起。” 廖太妃亲自前来掰开安宁大长公主的手,将她扶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上,安抚道:“你别激动,有话咱们慢慢说。” 庄明心舒了口气,告了坐。 心里却恍然大悟,难怪庄静婉好心替自个描补,原来安宁大长公主死了亲近之人,想必已上门找过庄静婉,庄静婉为了将锅甩到自个头上,很是下了血本。 这也是方才郑太后所言令她迷惑的根由了。 只是死的是谁呢?能令安宁大长公主如此失态,除了驸马跟她亲出的两个儿女,想必再没旁人。 郑太后将自个跟前未用过的茶水,往安宁大长公主跟前推了推。 嘴里道:“张嬷嬷。” 张嬷嬷会意,对庄明心道:“玉馨郡主昨儿落水身亡,大理寺派去的稳婆验看完尸身后,说是溺死。” 与现代不同,古代衙门里的仵作九成九都是男子,若遇女子尸身,则由稳婆来进行验看。 除非是长期无主之尸,否则男仵作是不敢上手的,不然苦主可不依。 庄明心说道:“大理寺的王稳婆臣妾是知道的,虽比不得正经仵作,但溺死应不至于验错。” 只是溺死也分很多种,被人推下水淹死也算溺死。 果然安宁大长公主闻言立时反驳起来:“公主府有湖,馨儿八岁就会游水,憋气的本事也十分了得,又怎会淹死在堪堪两人深的荷花塘里?定是为人所害!” 淹死的往往都是会水的! 不过安宁大长公主情绪过于激动,为免刺激到她,庄明心谨慎的选择了闭嘴。 张嬷嬷继续陈述道:“昨儿是郡马爷生辰,郡主张罗着替他过寿,宴席上吃多了酒,席后非要跟郡马爷去荷花塘的亭子里看月亮,还不许叫人跟着。” 她顿了顿,又道:“郡马爷说中途郡主非要让他亲采莲蓬与她,他便乘小舢板去了湖心,谁知回来便不见 分卷阅读32 了郡主…… 问了荷花塘外头守着的下人,也没见郡主离开,于是忙叫婆子们下水打捞,他自个也下了水。 折腾到半夜才将人捞上来,却已是没气了。” 庄明心点了点头,心想,依照张嬷嬷给的信息,应是醉的厉害糊里糊涂的翻出了凉亭,毕竟凉亭的栏杆都不高。 不过这只是理论上的推断,没检验尸体之前不好武断。 见张嬷嬷说完了案情,郑太后开口道:“安宁去寻过庄二姑娘,只是庄二姑娘在菩萨跟前发下宏愿,说自此不再碰验尸刀,她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好来请婉嫔你帮忙了。” 庄明心犹豫了片刻,对安宁大长公主道:“大长公主有需要,臣妾自然是责无旁贷,只是……” 她面上露出不忍的神色来:“要想验明郡主是否为人所害,单看外表是无法判断的,怕是得开膛破肚、掏心挖肺,敢问大长公主可能接受?” 古人视死如生,死无全尸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若这些都不能接受的话,安宁大长公主也不会求到庄家姐妹头上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眼泪道:“为了替她报仇雪恨,也只好让她多受些苦了,想来馨儿是不会怪我的。” 郑太后抬手,拍了拍安宁大长公主的肩膀,安慰道:“馨儿是个要强的,必不甘心死个不明不白。” 既如此,庄明心也不墨迹,直接道:“或是大长公主将玉馨郡主送进宫,或是臣妾出宫去郡马府,都使得。” 安宁大长公主看向郑太后。 郑太后静默片刻,说道:“且看皇上的意思罢。” ☆、16 毓景帝得知消息的时候,内心那叫一个复杂。 他这里正拿“打入冷宫”来唬庄明心呢,即便最后没唬到,也必是要冷她一冷的。 谁知玉馨表妹就出了事儿,安宁大长公主亲自进宫来相求。 拒绝肯定是不好拒绝的,没得被人说过河拆桥。 毕竟当初他能上位,安宁大长公主这位小姑母很是出了一些力。 但私心里,他觉得玉馨表妹当真是死有余辜。 世间男子何其多,偏看上个有未婚妻的。 把人家一对有情有义的表兄妹生生给拆散了不说,还仗着安宁小姑母的势硬给女方说了门糟心亲事。 此后男婚女嫁,原本再不相干,偏她犹不放心。 许了好处给女方婆家,要给女方来个“病故”。 女方当时已身怀有孕,为母则强,惊闻消息后,连夜逃回了京。 事情就有那么巧,正好被狩猎归来的郡马爷汪承泽给撞上,于是帮忙安排了住处。 好死不死的,被玉馨表妹给知晓了。 她误会女方腹中的胎儿是汪承泽的,当即带人闯进去,给人灌了堕胎药。 女方心灰意冷,当晚就将自个吊到了房梁上。 好好一个世家女子,最后竟落得个如此下场。 彼时听闻此事,毓景帝在太后跟前发了老大一通脾气,怒斥安宁大长公主教女无方。 只是连作为苦主的女方家人都不喊冤,他又能如何? 所以听闻玉簪溺水而亡,他第一时间就怀疑汪承泽。 想来安宁小姑母也有此怀疑,不然不会找上庄明心。 踌躇半晌,他还是叫高巧将庄明心宣来养心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告知。 庄明心有些意外,玉簪郡主横刀段爱的事儿,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想不到后头还有这样的发展。 难怪安宁大长公主如此笃定玉簪郡主是被人害死的,感情是对自个闺女造的孽心里门清呢。 只是毓景帝为何要告知她这些? 是想让她秉公执法找出害死玉簪郡主的凶手?还是让自个徇私枉法替情有可原的凶手糊弄过去? 前者的话,不必他说,自个也会如此行事。 后者的话,就恕她无能为力了。 她作为一个法医(仵作),所能做的就是实事求是的根据尸体上的信息还原死亡真相。 至于法理跟人情如何取舍,就不是她来考虑的事情了。 虽已在古代生活了十六年,但法医的职业素养是很难抛弃的,让她弄虚作假、知法犯法,她还真做不到。 实在是良心上过不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兴许玉簪郡主还真就是意外身亡的呢。 毓景帝见庄明心神色数次变幻,却始终未有只言片语,忍不住开口道:“你……” 才刚开了个头,又忙刹住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个到底是想让庄明心如何。 于情,玉簪是安宁小姑母的女儿,自个嫡亲的表妹。 于理,玉簪拆散有情/人,致世家女子落胎并投缳自尽。 似乎站在哪一头都不对,着实让人为难。 分卷阅读33 腹中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句话:“朕陪你去汪家。” 将尸首运进宫来是不可能的,别说群臣得到消息会抵死反对,就连太后也不赞成。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会比较忌讳这些,哪怕死的是自个的外甥女,也一样。 皇帝哪能随意出宫?是想给自个头上冠上个媚君惑上的“妖妃”名头不成? 她连忙出言反对:“皇上万金之躯,岂能随意出宫?若有个闪失,臣妾千刀万剐亦不能赎罪。” 毓景帝“嗤”的一声笑出来,哼道:“玉簪表妹死的不明不白,朕作为表哥,理应尽一份心,却与你不相干。” “妖妃?”他打量了一番庄明心,才想冷嘲热讽几句,却见她从上到下绿的不能再绿,顿时脸都绿了。 没好气道:“即便朕政务缠身,尚未顾得上叫人给你送布料,但你好歹是嫔,位分里的布料少说也有几十匹,何至于穿的如此磕碜?” 磕碜?庄明心低头打量了一下自个。 上身是湖水绿折枝葡萄纹花罗短褙子,下头是草绿竹叶暗纹百迭绫裙。 布料都是今年时兴的花样,乃是自个进宫当日其他妃嫔送来的贺礼。 若不是被太后召见,怕穿的太老气被太后抓到“小辫子”,她还舍不得穿这身呢。 就这还被嫌弃,恕她见识少,还真不知能有什么好料子能入毓景帝的眼了。 不过难得逮到告内务府状的机会,她才不会放过呢。 她道:“皇上对臣妾的分例布料如此好奇,不如寻个空档去钟粹宫瞧瞧,待您瞧完之后,自然就都明白了。” 邀请自个去钟粹宫?她这是改了主意,想让朕翻她牌子了? 看来之前佯装欲把她打入冷宫的行径奏效了,她这样傲气的人竟也懂得退让了。 毓景帝心下得意的不行,面上却十分矜持的哼了一声:“你让朕去钟粹宫朕就去?先前的事儿,朕还没原谅你呢。” 哼完之后,发现语气过于冷硬了,于是就想补充一句“待朕得空再说。”。 谁知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庄明心插嘴道:“先前那事儿,臣妾尚未做好准备,皇上这气只怕还得再生一阵子。” 毓景帝:“……” 感情是自个自作多情了?她只是单纯让自个去瞧她的分例布料? 想到之前她穿的那般老气,再将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的出身与为官经历一思量,他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这是在拐弯抹角的告钟炀克扣后妃分例的状,顺便抹黑一把钟炀的座师陈世礼。 毓景帝脸色由绿变黑,呼哧呼哧的喘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绪。 简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骂道:“滚回去准备,未时二刻在神武门等着。” * 果然老话说的对,伴君如伴虎,性子也忒喜怒无常些了。 莫名其妙将自个唤去养心殿,又不明确给出指示,还能指望自个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而且还把自个告钟炀帐误解成自个欢迎他翻牌子,被揭穿又恼羞成怒。 简直是不知所谓。 庄明心一边腹诽一边乘坐肩舆回到钟粹宫,然后立时叫人唤来李连鹰,命他去匠作监取自个的解剖工具。 将图样送去匠作监也有几日了,又许诺了丰厚的赏钱,虽然匠作监事务繁忙,但拖别人的工期也不至于拖自个的。 接着她画了个口罩的图样,叫琼芳领着几个女红出众的宫女,用纱跟细麻布,赶制几个口罩出来。 没有熔喷布,隔绝细菌什么的就别指望了,只能略微阻挡一下异味。 聊胜于无吧。 留在庄府的检验箱里倒是有口罩存货,是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帮做的,可惜没法绕道一趟去拿。 宫妃省亲是大事儿,牵扯甚多,一个不甚就会被人攻讦。 再者,还有毓景帝跟着呢。 皇帝驾临首辅府,根本瞒不住,不知会生出多少猜测,引出多少是非。 所以,她还是别折腾了,没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这当口,慎刑司的掌印太监曹秋阳亲自带人押着两个嫌犯上门来了。 曹秋阳生的肥头大耳,活像杀猪卖肉的屠夫,不笑还好,一笑满脸横肉,很是骇人。 他给庄明心行了个礼,笑眯眯道:“知道娘娘贵人事忙,也就这会子是个空,老奴就赶紧带人过来了。” 庄明心抿了抿唇,斜了他一眼:“曹公公消息倒是灵通,没白掌管慎刑司二十多年。” 竟知道了自个午后要出宫的消息,也不知是养心殿防守太差,还是曹秋阳太有本事。 “娘娘谬赞了,老奴不敢当。” 曹秋阳似是猜到了庄明心心中所想,忙解释道:“是皇上差人给老奴送的信儿,不然就是给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窥视养心殿。” 原来如此,她就说嘛,狗皇帝要果 分卷阅读34 真如此废柴,估计早被人弄死十次八次了。 她没继续这个话茬,转而看向两个被五花大绑捆成粽子样的嫌犯,问道:“他二人都有牵扯?” 曹秋阳回道:“是,两人都与刘香儿相识,且来往频繁。左边这个叫刘奇,是她的同乡;右边这个叫汤大牛,早年与她同在裴太妃宫里当过两年差。” 他叫跟着的太监将两人背转过身子,挨个撸起袖口,给庄明心展示了下伤口。 嘴里道:“且,两人手上都有伤痕。” 庄明心点了点头,问道:“他二人是如何解释手上伤痕的?” 曹秋阳回道:“刘奇如今担着外运垃圾的差事,他说手上的伤痕是被独轮车上的钉子不慎划伤的,老奴叫人去查验过他用的独轮车,确在车柄上找到一枚尾部凸出的钉子。”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汤大牛则是与同屋因口角之争而打起来,不甚被对方指甲划伤……当时在场之人,包括与他打架的那位,足有三人之多,都可以为其作证。” 庄明心站起身来,凑到两人手上端详起来。 很快,她心里便有了答案。 不过为免经验主义犯下不该犯的错误,她对曹秋阳道:“麻烦曹公公将与汤大牛打架那人请来,本宫得瞧瞧他的手指。” ☆、17 曹秋阳能执掌慎刑司二十年不是没理由的。 他不但按照庄明心的要求将与汤大牛打架的太监唤了来,还叫人将刘奇使用的那辆独轮车给推了过来。 做事不可谓不周到。 因此案主审人是曹秋阳,所以她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并不行,还得让别个也知其所以然。 于是她走到独轮车跟前,指了指上头露出半截尖头的铁钉,又指了指刘奇手上的长条状伤痕,给曹秋阳解说了一番。 “刘奇只左手手腕处一条伤痕,此伤痕细长,创口不深,只表皮破损,结痂呈黄褐色,符合铁钉这等锐器损伤的征象。” 顿了顿,她斜了汤大牛的手腕一眼,淡淡道:“若是被垂死挣扎之人指甲划伤,伤口绝对不止一条,伤痕也不会如此轻。” 言下之意,此事与刘奇无关,他是无辜的。 刘奇嘴巴被塞着布斤,耳朵却没聋,闻言顿时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的给庄明心磕头。 她可受不了这个,忙挥挥手:“行了,带下去吧。” 曹秋阳没亲自杀过猪,但好歹是吃过猪肉的,庄明心一说他就明白了。 他抬了抬手,跟着他的人立时有两个上前拉起刘奇,将人带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庄明心走到那位与汤大牛打架的太监跟前。 那太监忙磕头行礼,弱弱道:“奴才叫李二。” “名字不错,一听就是家中爹不疼娘不爱的老二。”她毒舌了一句,然后自个把自个给逗笑了。 强行打住笑意后,才坐回地平宝座上,问道:“说说吧,那日为何与汤大牛打架?老老实实交待,若敢隐瞒,仔细曹公公查不到真凶拿你顶罪。” 曹秋阳:“……” 当面扣黑锅这事儿,他还是平生头一回见着,算是瞧了西洋景了。 “奴才一定实话实说,绝不敢有一丝一毫隐瞒。”李二吓的浑身一抖,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交待了个干净。 “奴才跟汤大牛同/居一室两三年,素日虽不说亲如兄弟,但也相处融洽。 谁知那日他不知道发什么疯,变着法儿的辱骂奴才。 奴才只当他输多了钱心里有气,不欲跟他计较,可他竟变本加厉,连奴才父母都攀扯上。 奴才气不过,就跟他推搡起来。 左右房舍的人听到动静,赶来拉架,几人挤作一团,很是混乱了一会儿子。 等被拉开后,他叫嚷着奴才的指甲划伤了他。 奴才一瞧,见他腕子上好几道伤痕,有的只是划破皮,有的却血淋淋的…… 奴才当时就起疑,只是互相推搡几下,奴才身上也不过是挨了几拳头,他怎地就伤的如此重? 只是奴才心虚,怕他告到邹公公那里,就赔了他二两银子,让他自个出宫买些药擦。 后头奴才听说了刘香儿的事儿,疑心更重,怕他干了天打雷劈的坏事儿却拿奴才当挡箭牌,忙托人告知了曹公公。 娘娘明见,此事真不关奴才的事儿。” 庄明心点了点头,又站了起来,走至他跟前,说道:“把你手指伸出来给本宫瞧瞧。” 李二闻言,忙将双手伸出。 庄明心盯着他的指甲,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片刻后,她问道:“那日之后,你可曾剪过指甲?” “剪过,剪过,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娘娘。”李二连忙不迭的点头。 说道:“奴才在外膳房做事,为了剥皮去根便宜,平日指甲都剪的尖尖的,不想却将汤大牛给伤了, 分卷阅读35 对不住他不说,还搭进去二两银子,奴才一气之下就把十个手指头给磨平了。” “这就对的上了。”庄明心舒了口气。 刘香儿是尚衣局的绣女,平日里过手的都是娇贵无比的绫罗绸缎等料子,为免勾丝,指甲都修剪的圆润平滑。 这样的指甲划出的伤口,伤痕会较粗,长条形或者片状,起始端呈弧形或者半圆形,创口较深,尾端则较浅。 汤大牛手上手腕上的伤痕,正巧就是如此。 而李二先前的指甲尖细锐利,划出的伤口则会较细。 显然是对不上的。 再联想到汤大牛先前故意找茬挑起事端,且是个好赌的,而刘香儿的银子又不翼而飞…… 多半跟他脱不开干系。 他倒是有些小聪明,怕查到自个头上,就设计了李二一把。 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庄明心叹了口气,对曹秋阳道:“把人带回去好好审一审吧。” 其实找到嫌疑人后,慎刑司有的是手段能让人说实话。 曹秋阳偏要多此一举的将人送来钟粹宫,估计还是想卖她个好,替她扬名。 如此以后有甚难解的案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向她求助了。 扬名她不需要,不过好意她心领了。 * 简单用了个午膳,带上检验箱跟口罩,她在琼芳的陪同下前往皇宫最北边的神武门。 琼芳是外头来的,不比崔乔、李连鹰等宫人,要出去还得去张德妃那里求对牌,带她就省事多了。 到神武门的时候,毓景帝已经到了。 他脱下了明黄的天子服饰,换上件青缎直裰,未戴冠,满头长发在头顶梳成个丸子头,用根青色缎带束起来。 很有些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前提是别开口,一开口就让人想抽他大耳刮子。 “你这是穿的什么腌臜玩意儿?朕的眼睛都要给你丑瞎了!” 庄明心:“……” 她上身宝蓝对襟短衫,下头墨绿百迭裙,短衫是方便活动的窄袖,穿成浅交领模样束在百迭裙里。 既利落,又耐脏。 要是穿不耐脏的料子,还是叫人制作围裙,时间上压根来不及。 她懒得跟他掰扯这些,只淡淡道:“要不还是臣妾自个去吧?” “臣妾怕皇上再像上回见到刘香儿尸首时那般,吐啊吐的吐个不停,打扰臣妾做正事儿不说,恐会惹安宁大长公主不悦。” 当然,这话也只是说说罢了,普通侄儿如此行径,姑母只怕当即就拿大扫把撵出去了,可毓景帝他是普通侄儿么? 非但不能撵,还得赶紧请太医,否则万一有个龙体有个好歹,那可就罪过了。 人家死了亲闺女的当口,这不净给人添乱么? 毓景帝:“……” 自个这是被嫌弃了? 好个婉嫔,简直是狗胆包天! 他立时就要来个“暴怒”,然而看着她一脸期待的狡黠眼神,当即就憋了回去。 才不上当呢! 已答应安宁小姑母的事儿不能毁诺,所以必定要放她出宫的,自个本不在“邀请”之列,这一“暴怒”,可就不好意思再跟着了。 “哼,朕先前是不防备。”他辩解了一句,然后得意的说道:“这次朕叫人准备了薄荷香袋,觉得恶心时就闻一闻,必不会再吐。”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 天真,以为只有臭味? 等你见到心、肝、肺、肠子以及白花花的脑浆的时候,但愿还能得意的起来。 * 两人坐上一辆市井中常见的黑漆平头马车,前后由换上便装的禁卫军跟锦衣卫护卫着,穿街过巷的往位于东华大街东首的汪府而去。 自打登基为帝后,毓景帝除了去岁出宫吊唁仙逝的伯祖父外,这还是第二回出来。 他将车帘挑开条缝,颇有些新奇的朝外张望着。 庄明心却兴趣缺缺。 她虽出身世家大族,但因父母先后夭折了两对双胞胎,听了算命先生的话,把她充作男儿教养后,她们这第三对双胞胎才活下来。 因得来珍贵,又觉充作男儿委屈了她,父母万事都只由着她,故而她比同等出身的男子都自由许多。 满京城没有她没跑到地儿,没有她没看过的景。 说句犯忌讳的话,就算现在立时挂了,也不枉她来古代走这一遭了。 “那是细犬?”毓景帝突然伸手指着外头,激动的问庄明心。 庄明心探头瞅了一眼,见一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牵着条威风凛凛的大狗。 “嗯。”,她应了一声,又不屑道:“品相比臣妾那条差远了,训的也不行,最多就抓抓野鸡、兔子,野鹿、獐子这些就别奢望了。” 庄明心有猎犬的事儿,毓景帝一早就知道的,只是这会子听说她那条比他眼馋的 分卷阅读36 这条还要好,立时就心痒痒的不行。 他试探的说道:“你亲自养大的狗,扔给别人只怕不放心吧?要不,回宫的时候把它接上?” 还有这等好事儿?庄明心只觉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了头。 她早就在筹谋将“将军”弄进宫的事儿了,只是猎犬不同于宠物猫狗,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的。 去求张德妃也无用,她必不肯担这个干系。 郑太后那边,她也无甚体面,开不得这个口。 狗皇帝倒是能做主,但万一他要求用侍寝来交换,反倒陷入两难。 谁知今儿才一出宫,难题就不攻自破。 果然好人有好报,才帮刘香儿找到了谋害她的凶手,福报立马就到账了。 她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露出个浅淡笑容来,微微垂了下头:“多谢皇上开恩,将军若是知道了,必定十分开心。” “将军?”毓景帝挑眉,“你的狗叫这个名儿?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武将们弹劾你父亲教女无方?” 庄明心才不怕呢,这名儿还是祖父给起的。 祖父说了,文武天生不对付,不合才是对的,若“沆瀣一气”,御座上的皇帝就不放心了。 如同内阁三位阁老一样,哪来那么多深仇大恨,大半是争给皇帝看的,小半才是为着自个利益。 ☆、18 毓景帝陪婉嫔一同前来的消息,别说汪家无从知晓,就是安宁大长公主也被蒙在鼓里的。 所以,当他自停在汪家二门外的黑漆平头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惊坏了好些人。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诸人忙上前磕头行礼。 不多时,内院得到消息的安宁大长公主与驸马爷韩麟也忙赶了过来。 若换作平时,安宁大长公主必定要说毓景帝几句,并立时安排人将他送回宫。 但她现在一心只想确认闺女的死因,没这个心力关心旁的。 吩咐了公主府的长府官一句“好生服侍皇上”,便亲自引着庄明心往后头玉馨郡主跟郡马汪承泽的院子而去。 毓景帝也不以为忤,背着手优哉游哉的跟了过去。 * 汪承泽是汪府长房长孙,他住的院子就在正院后头,是个四四方方的四合院,正房面阔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 庄明心随口感慨了一句:“宅子挺大的,比我在娘家的院子还要大上许多。” 京城寸土寸金,一套七进的宅子,高达十几万两。 饶是庄家这等一流的仕宦之家,至今也只买得起一套。 就这还是倚仗祖宗们积攒下来的家底。 毕竟家族大了人口就多,婚丧嫁娶迎来送往的,所费不菲,每年盈余有限。 其实当初她也有过拿香皂、玻璃以及水泥赚银钱的想法,也隐晦的跟祖父提过一嘴。 不过被祖父给拦住了。 说自家银子够花,没必要去出这个风头。 毕竟他是内阁首辅,一举一动都惹人注意,上头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皇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横竖她成日忙着验尸查案,无甚花钱的地儿,也无甚花钱的工夫,也就作罢了。 安宁大长公主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再无旁的言语。 考虑到死者家属的心情,庄明心也就没再闲聊,径直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片缟素,东西两边的灵棚里坐满了女眷,个个作悲痛欲绝状,设在正房明间的灵堂里也不时有哭声传出来。 旁的不说,玉馨郡主的身后事办的还是相当体面的。 庄明心从琼芳手里接过检验箱跟装口罩的布袋,对她道:“你留在这里等本宫。” “奴婢是跟来服侍娘娘的,怎能弃娘娘于不顾?”琼芳连忙出言反对。 庄明心哼笑一声:“你跟着只会帮倒忙。” 琼芳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御花园的事儿,顿时不再吭声。 要知道那会儿她可是吐了个昏天暗地,险些将胆汁给吐出来,可不就是帮倒忙? 庄明心提着检验箱才要往里走,又顿住脚步,对安宁大长公主道:“大长公主殿下也请留步。” 亲眼看着自个闺女被开肠破肚剖心挖肺,实在太残忍。 安宁大长公主才要张口,就被驸马韩麟拉住了胳膊,他道:“就听婉嫔娘娘的吧,咱们在这里等。” 说完,他又看向庄明心,拱手一鞠躬,恳切道:“还请婉嫔娘娘多费心,务必查明小女死亡真相,韩某在此先行谢过。” 庄明心忙侧了侧身,堪堪受了个半礼,嘴里:“驸马爷折煞我了,很不必如此。” 随即又道:“请大长公主、驸马爷放心,能力范围内,我必定会竭尽全力。” 能力范围外的,她就没办法了,毕竟她也不是万能的。 * “见过婉嫔娘 分卷阅读37 娘,娘娘吉祥安康。” 玉馨郡主的尸首,已事先从灵堂移至东次间,庄明心才进东次间,就见大理寺的王稳婆跟刑部的周稳婆齐齐向自个行礼。 周稳婆她打交道不多,但大理寺的王稳婆她是再熟不过的。 她先前给自个打过不少下手,自个也教过她不少基本的验尸知识。 王稳婆是个会来事的,行礼完立刻凑上来,满脸堆笑道:“恕老婆子眼瞎,以前竟没分辨出娘娘跟二姑娘来,真是该打嘴!” 说着,还真轻抽了自个嘴巴一巴掌。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还真别说,庄静婉这谎话一撒,还真给她帮了不少忙。 她哼了一声:“若轻易能被你们瞧出来,我们姐妹也忒失败了些。” 随即,她一本正经的问王稳婆:“确定是溺死?” 王稳婆虽分不出婉嫔跟庄二姑娘,但却知道这俩忙起正事来都是一丝不苟的。 忙道:“全身无外伤,口鼻处有泡沫,嘴里有泥沙,眼睛内有出血点,口唇青紫,指甲发绀,腹部膨胀……这些典型的溺死征象娘娘跟二姑娘曾教过老婆子,老婆子记得可牢了,再没错的。” 一旁的周稳婆不甘被王稳婆抢了风头,忙插嘴道:“老身复核过,的确如此。” 庄明心点了点头,将检验箱放到高几上,从口罩布袋里取出三只口罩跟三幅手套来。 递给王稳婆、周稳婆各一套。 自个那套穿戴妥当后,走至停尸的木床边。 尸体平躺在木床上,因淹死之后不久便被打捞上来,这会子尸僵重新在身体底部形成。 她先翻了翻她的眼皮,确认眼睑有出血点,又仔细查验了下她的口唇部,确认没有任何机械性损伤(外力造成的损伤)。 从检验箱里拿了工具,撬开她闭合的牙列,瞧见里头的确有泥沙。 又检查了一番她的颈部,发现颈部毫无任何机械性损伤痕迹。 然后又去检查她的手指,指甲的确发绀。 庄明心抬起她的胳膊,眼睛凑到指甲内打量,又取来镊子拨弄一番。 心中就是一沉。 手上没有抓握泥沙和水草的痕迹。 正常来说,溺死的人,慌乱之中会手脚乱蹬,试图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故而多半会留下抓握泥沙跟水草的痕迹。 但玉馨郡主的指甲太干净了。 这种情况,她前世曾遇到过,死者是被人打晕之后扔入水中淹死的。 人晕过去之后呼吸仍在,所以会口鼻处会出现蕈状泡沫,口腔乃至气管里会有泥沙。 但因为昏厥的人失去挣扎的能力,所以指甲内不会有抓握泥沙跟水草的痕迹。 如此,倒简单了不少。 她先检查一遍全身,看没有外伤导致的晕厥。 若没有的话,再剖开胃部,看胃里是否有导致晕厥的药物即可。 剖腹之时,顺便确认下肺部是否水肿、心脏左右两室是否颜色不一致。 如果以上都确认无误,那么开颅确认颞骨岩部是否出血这一步就可以省了。 实在是没有电动开颅锯,得用铁锯吭哧吭哧的一点点剧开颅盖骨,着实费劲。 说干就干,她立时动手翻动身体,仔仔细细的将尸体外面全部查看了一遍,包括头皮,都用手仔仔细细的摸过。 确如王稳婆所说,全身无外伤。 然后她取出解剖刀,利落的一字划开胸/腹部。 里头的器官顿时暴露出来。 周稳婆哪见过这个场面,惊的连退三四步。 早就司空见惯的王稳婆立时挺了挺胸/脯,由衷的为自个骄傲。 庄明心头也没抬,根本顾不上理会她们这些有的没的。 她先查看了下肺部,果然有水性肺气肿现象,表面有红色溺死斑,摸起来有捻发感。 心脏也呈现左右颜色不同的状态。 剖开胃部之后,发现里头充满溺夜(水)。 到这一步,已经可以确认玉馨郡主是溺死了。 随后她取来银针试了试,银针并未变黑,证明里头并未有古代最为流行的毒物——砒/霜。 只是…… 她抽了抽鼻子,似乎在扑鼻的酒味之外,还闻到了一些别的味道,只是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于是她摘了口罩,凑了过去,准备好好闻一闻。 “你摘掉口罩做什么?” 突然东次间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人随声至的毓景帝刚想催促她戴好口罩,免得被尸气所伤,眼睛就瞧见了木床上胸腔大开的玉馨郡主。 他两眼一翻,就往边上倒去。 “皇上!”,高巧一下扑上来,想将人接住,奈何他身材瘦小,根本扛不住个头高挑的毓景帝。 两人叠罗汉一般,齐齐的往地上栽去。 庄明心:“… 分卷阅读38 …” 她真傻,真的。 单知道拦住琼芳跟安宁大长公主,却忘了拦住毓景帝这个拖油瓶。 没有任何犹豫的,她脚步飞速滑过,两手分别搭上高巧跟毓景帝的肩膀,给一下拽了起来。 然后迅速将他们往屋外一推,嘴里道:“护驾!” 外头一阵兵荒马乱,但并却未有“扑通”声传来,应是没翻车。 打发了“闲杂人等”,她又回到尸体前,重新凑了过去。 食物未消化殆尽的味道,酒精的味道以及湖水的味道,经过大半天的发酵后,可想而知有多销/魂。 在这销/魂之中,还得去分辨那种引起她注意的特别的味道,是相当有难度的。 好在过去的十六年中,能引起她注意的特别的味道不多。 边闻边扒拉记忆,约莫两刻钟后,她脑中灵光一闪,有了答案。 此乃曼陀罗花粉的味道。 曼陀罗花粉有致幻作用,服用过多的话会导致晕厥,古代麻沸散其中一味药材就是曼陀罗花粉。 之前大理寺出过一桩用曼陀罗花粉骗财骗色的案子,事后她特意找药铺买来一些研究了一番,打算试制“真言剂”来着。 谁知还未付诸行动呢,就被庄静婉坑进了宫。 ☆、19 院子里,安宁大长公主、驸马韩麟与汪家人分坐东西两侧,颇有些泾渭分明的架势。 汪家人此刻内心颇有些紧张。 特别是汪老夫人,这段天降的“孽缘”,已然害死她嫡亲的外孙女,若真的验出是人为,那她的嫡长孙也保不住了。 老人家哆哆嗦嗦的捏着手里的佛珠,边转动边念经,妄图祈求满天神佛保佑她苦命的孙儿。 而安宁大长公主与驸马韩麟,则持相反态度。 悲痛欲绝之余,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发泄口,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女儿是死于意外。 这也是大多数死者家属的心态,古今皆如此。 两边目光都聚焦在明间大门那挂雪白的门帘上,若目光有温度的话,门帘只怕已被灼烧出数个大洞。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门帘总算被掀开。 提着检验箱的庄明心,带着两个稳婆走了出来。 众人“呼啦啦”的全站了起来。 虽无人开口询问,但显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倒是主理治丧事宜的汪家二奶奶连氏,伶伶俐俐的带着一串手上捧了脸盆、香胰子跟巾帕的丫鬟迎了上去。 她蹲身行礼,说道:“请娘娘净手。” 这可是瞌睡送上了枕头。 布手套隔脏效果太差,庄明心弄了一手的黏糊,虽用草纸擦拭了一番,但效果有限。 这位庄静婉的闺蜜,倒是个极会讨巧的。 “多谢汪二奶奶,你有心了。”领了人家的情,庄明心也不吝啬赞美之词。 香胰子是用猪胰脏混合豆面、香料制成的,清洁力自然比不上香皂。 她连洗三遍,才彻底将手洗干净。 接过汪二奶奶亲自递来的布斤擦干手后,她冲汪二奶奶点了点头,然后走至安宁大长公主面前。 斟酌了下说辞,庄明心开口道:“玉馨郡主的确是溺死的,只是在她的胃里发现了曼陀罗花粉,这是一种大量服用可致人昏厥的药物。” 顿了顿,她叹气道:“且她指甲里并无抓握泥沙跟水草的痕迹,所以有理由怀疑,她是晕厥之后被人扔下水溺死的。” 安宁大长公主闻言,一下捂住了胸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而汪老太太直接身/子一歪,就晕了过去。 还是汪二奶奶年轻机智,立时招呼跟着她的几个婆子:“快,将老太太送去正院,孙院判在那里。” 先前毓景帝晕了过去,她将人安排去了前头的正院,还拿了她公公的名帖去请了住在隔壁的孙院判过来,倒是一举两得了。 庄明心才想上前掐汪老夫人人中,见汪二奶奶是个有成算的,便停住了脚步。 安宁大长公主缓了片刻后,对着身边的嬷嬷道:“把郡主的贴身丫鬟跟陪房带过来几个。” 那嬷嬷应声去了,很快提了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来。 “你们也不必走,就在这儿一块儿听着,是好是歹,自有说法,本宫也不冤枉谁。” 安宁大长公主斜了一眼躲躲闪闪却竖着耳朵的的汪家众人,然后开始盘问这俩下人。 “你们主子素日可有服食曼陀罗花粉的喜好?” 那个装金戴银,看起来像是得宠大丫鬟的女孩儿抢先道:“回长公主,郡主日常起居,都由奴婢近身服侍着,奴婢从未听说过曼陀罗花粉这样的玩意儿。 长公主若不信,只管问潘嫂子,她男人管着郡主的采买。” 被攀扯了出来,那叫潘嫂子的立刻回道:“回长公主,银珠姑娘所言句句 分卷阅读39 属实,奴家从未听郡主提起过这个,也不曾叫奴家男人采买过。” 顿了顿,又补充道:“奴家男人有幸跟着咱们世子爷识过字,又是个仔细人儿,日常采买物什银钱出入都有记账。长公主若不信,只管叫人去查账,奴家敢用性命担保,绝无一处错漏。” 安宁大长公主点了个自家的管事娘子,又随手在汪家人堆里点了个看起来像是管家模样的人,说道:“你俩一起去找潘平,好生查一查他的采买账簿,看可有曼陀罗花粉这一项。” 玉馨郡主嫁入汪家足有一年,平素又是个奢华无度的,采买账簿估计得厚厚几本,一时半会儿怕是查不完。 安宁大长公主也考虑到这点了,对庄明心道:“等我查完采买账簿,确认玉馨并非主动服食曼陀罗花粉后,就将案子交给大理寺。” 言下之意,这里没庄明心什么事儿了,可以带着她那个净添乱的拖油瓶侄儿毓景帝回宫了。 既然案子会交给大理寺,那破案就没甚难度了。 先前出了那桩与曼陀罗花粉相关的案子后,在庄明心的倡导下,他爹(大理寺卿)的努力下,刑部出了明令,要求所有售卖曼陀罗花粉的药铺必须进行出入库登记,且买主必须出示自个的户贴(古代身份证)。 且平素购买曼陀罗花粉的都是各大医馆的大夫,是药铺的熟客,突然来个生面孔,少不得要仔细盘问一番,再详细验明户贴。 她先前去买曼陀罗花粉,就是这样的遭遇。 所以,要查到买主还真没太多难度,大理寺的捕快们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哪怕凶手不是亲自前往,也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来。 至于在此之前,会不会被灭口之类的?安宁大长公主又不是吃闲饭的,连玉馨郡主贴身伺候的下人都被捆绑关押了,能不盯着其他人? 安宁大长公主抬眼看向汪家众人,挑眉道:“你们怎么说?” 汪家众人:“……” 他们能怎么说?正如他们所见,玉馨郡主被人害死之事,虽没有十分,也有八/九分了,哪个敢跳出来拦着安宁大长公主,哪个便可能被扣个心虚的帽子。 如今撇清自个还来不及呢,谁敢去趟这个浑水? 却完全没有人怀疑婉嫔验尸能力不够或者与安宁大长公主沆瀣一气,因为汪二奶奶与婉嫔是闺中好友,她不向着汪家就罢了,断没有反泼脏水的。 且汪老夫人已悄悄打发人去向庄二姑娘求证过,连庄二姑娘都自愧不如的,谁还敢质疑她? 汪二老爷出列,朝安宁大长公主拱了拱手:“自然是听凭大长公主的意思。” * 庄明心见安宁大长公主思虑周全,可谓处处妥帖,自个的确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便点了个汪家的小幺儿,让他带路去了正院。 才一跨进正院正房明间的门槛,就见到毓景帝大喇喇的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端着茶碗慢悠悠的啜饮着。 她行了个礼,笑道:“臣妾担忧皇上龙体,才刚忙完就立马赶过来了,不过瞧皇上这龙马精神的模样,似乎并无大碍。” 毓景帝一见到她,顿时羞怒交加,脸色阴了起来。 本想发火,奈何身旁有太医院孙院判,有安宁大长公主府的长府官以及汪家的下人,不好当着外人折她的脸面。 毕竟她是自个的妃嫔,折了她的脸面,也就相当于折了自个的脸面。 “朕自然是无碍的。”他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忙完了,那就起驾回宫。” 并未问结果,他人虽来了正院,却还是留了人的,她对着安宁大长公主说的那番话,方才有人来报过了。 说起这个他就头疼,大理寺查案断案,刑部复核,内阁批复,但因牵涉到皇室中人,最终还是要由他来拍板。 若果真是汪承泽所为,按照律法当判斩立决,但玉馨郡主强抢郡马在前,逼死郡马前未婚妻在后,真要如此判,百姓估计会议论纷纷。 若不这么判,安宁小姑母必不肯善罢甘休。 玉馨表妹生前给他添了一堆麻烦,死了还让他左右为难,当真是可恶! 得亏当初他果断拒绝了安宁小姑母让玉馨郡主进宫当继后的提议,否则后宫铁定被她搅个天翻地覆,自个也不得安宁。 一行人从正院走出来,后头院子里的人听闻消息,连忙赶来相送。 安宁大长公主对庄明心道:“今儿辛苦你了,待此事了了,我再好生谢你。” 能如何谢呢?多半是送银子或者值钱的稀罕物什。 这话庄明心爱听,正好她这一阵子嫁妆银子花出去不少,可算能贴补贴补了。 以往帮大理寺验尸,一文钱拿不到不说,为了堵别个的嘴,她没少把月钱拿出来请客。 如今进了宫,形势竟颠倒过来了,不必动月例不说,还能拿到不少好处。 简直美滋滋。 而等马车绕路到庄府后门,车帘一掀,就见府中大总管庄诚带着 分卷阅读40 将军站在马车旁时,她的心情更好了。 “将军!”庄明心高兴的喊了一声,然后朝前张开双臂。 皮毛光滑身材健硕的将军前肢往下一伏,后肢蹬地,“蹭”的一下跳到了庄明心怀里。 车厢猛的一震,而庄明心也顶不住将军的巨大身形,直接被扑了个后仰倒。 庄明心却不生气,嘻嘻哈哈的摸了摸将军的脑袋,又在它身侧的肌肉上捏了捏,笑骂道:“这才多久呢,就胖了这么多,肯定偷懒没好好锻炼,对不对?” 庄诚陪笑道:“将军舍不得大姑奶奶呢,自打大姑奶奶进宫,它就没啥精神头,除了吃就是睡,我领它去锻炼它也不肯去,连二姑娘的话都不肯听了。” “算你还有些良心。”庄明心点了点将军的脑门,心想它理庄静婉才怪呢,人类可能分不清她们这对同卵双胞胎,但嗅觉灵敏的细犬是不可能弄错人的。 果然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忠诚度是其他动物无法企及的。 她对庄诚道:“辛苦诚叔了,既然它如此舍不得我,那我就把它带进宫里去做个伴儿吧,想来二妹应不至于舍不得。” 庄诚忙道:“二姑娘说了,随大姑奶奶高兴,她没甚舍不得的。” ☆、20 马车离了庄府后门,开始往皇宫的方向前行。 毓景帝见庄明心只顾着跟将军嬉戏,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脸拉的更长了。 庄明心多日不见将军,自然热情不少,不过毓景帝那么一大坨坐在那里,存在感十足,她想不注意都难。 见他脸色越拉越长,马上就快变成马脸了,不由得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不是皇上让臣妾回宫的时候接上将军么,也是您打发人去给臣妾娘家送的信儿,怎地这会子反倒不高兴了?” 也忒喜怒无常了些。 “你还敢说?”毓景帝闻言,立时竖起了眉毛,“婉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朕从东次间扔出来,朕就那么碍眼?” 话语里竟有些委屈的意味。 庄明心:“……” 原来是为的这个。 不扔出去她还能怎样? 一来,她验尸的活计正到了要紧的时刻,耽误不得,不然胃部打开时间过长,曼陀罗花粉的味道散去,她就算鼻子再灵只怕也没法再分辨出来; 二来,他人都晕过去了,得赶紧让外头人知晓,好请太医来医治。 不过毓景帝这个人,她算是看明白了,是属毛驴的,得顺毛捋,不然铁定得撩蹄子。 于是她“哎呀”一声,立时作委屈状,控诉道:“哪个乱嚼舌头胡吣?皇上跟高公公一块儿往地上栽去,臣妾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你们扶住,又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将你们推到明间…… 臣妾累了个半死,结果可倒好,皇上不但不奖赏臣妾,反倒怪臣妾将皇上推出门,臣妾这心啊,哇凉哇凉的!” 可不哇凉哇凉的么?说好的要送自个几箱子好布料使,先前因为她拒绝侍寝黄了,好容易今儿他主动再次提起,偏又惹怒了他,只怕又要黄了。 不等毓景帝开口,她又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来,抹着眼睛假哭道:“玉馨郡主是皇上的表妹,皇上挂心她也是该当的,可千不该万不该不戴口罩就进了解剖间。 尸体身上有尸气跟尸毒,万一熏着了皇上,可如何是好? 就算皇上不晕倒,臣妾拼着被皇上惩罚,也定要将皇上推出门去的,否则臣妾如何向太后交待?” 嘴上说的恳切,心里她却不住的翻白眼,明知道自个承受能力差,还偏要往尸体跟前凑,简直是给她添乱。 得亏他是皇帝,换了别个不相干的,早被她一脚踹出去了。 打扰她验尸者死! 工作狂就是这么的毫无人性! “狡辩!”毓景帝嘴上哼了一句,脸色却明显好看了不少。 说起来也是他自作自受,知道自个惧怕腌臜,原本只想在门口远远瞧上一眼的。 谁知道尸体搁的离门口那样近,才刚跨过门槛就看了个正着。 晕过去事小,只怕后头要连做几夜噩梦了。 庄明心这人也忒冷血了些,明知道他吓着了,也不说些软和话安抚安抚他,净只顾着逗那条傻狗。 别以为她假哭几声自个就会原谅她,差得远呢! 庄明心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打扰自个干活被扔出去是一回事儿,但接将军进宫这事儿她还是值他的情的。 于是她笑眯眯道:“皇上今儿受惊了,臣妾叫小厨房给皇上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吃货毓景帝顿时心中一动,立时就要答应下来,但顾及自个的脸面,还是矜持的哼了一声。 “凉皮现做来不及,奶油蛋糕同理,莫非你想拿几个面包糊弄朕?” “莫非臣妾肚子里的存货只凉皮、蛋糕跟面包三样不成?”庄明心“嗤”了一声,神神秘秘 分卷阅读41 道:“回头皇上就知道了,您且先回去,待晚膳时分再过来钟粹宫。” 竟然有新吃食?毓景帝顿时精神了,气也不生了,还有闲心撩拨她。 “不好吃的话,朕可是要留宿的。” 庄明心:“……” 阖宫那么多环肥燕瘦各有特色的美人,干嘛非惦记自个这根豆芽菜? 她哼哼唧唧的说道:“臣妾胆子小,皇上还是别吓唬臣妾了,不然臣妾只怕就想不出新奇的吃食了。” 美食与美人,毓景帝果断选择前者。 于是他不吭声了。 * 马车进宫之后,毓景帝换乘自个的御辇去了养心殿,庄明心带着琼芳慢吞吞走回钟粹宫。 才跨进钟粹宫的正门,就见东配殿门口跪了一地的宫人。 她“啧”了一声,对琼芳笑道:“欣贵人好大的威风呢。” 待走近一些后,她立时笑不出来了。 因为跪在那里的,全都是正殿的人。 她一抬手,冷冷道:“你们是本宫的人,不帮着本宫做事儿,却跪在阿猫阿狗的门前偷懒,是想讨本宫的打?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然后,她又沉声道:“李连鹰,你过来。” 这一声,听在李连鹰耳朵里却犹如天籁之音,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小碎步跑过来,“扑通”一下跪到庄明心面前。 哭嚎道:“娘娘,你可要给咱们做主啊……” “别号丧了。”庄明心瞪了他一眼,问道:“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得罪的欣贵人。” 李连鹰回道:“奴才们胆子比老鼠都小,素日对欣贵人小主再恭敬不过的,哪敢得罪她呀。” 庄明心这暴脾气险些控制不住,绕来绕去的,就不能有事说事儿? 琼芳这般好脾气的,也忍不住了,插嘴道:“李公公,娘娘问你正事儿呢,说这些有的没的做甚?” 李连鹰忙道:“欣贵人说奴才们吵着她了,害她头风的老毛病又犯了,罚奴才们跪四个时辰。” 庄明心听的眉头都皱起来了,陈钰沁的头风真是随心所欲,想犯就犯,想痊愈就痊愈,简直是作妖的不二利器。 看来自个也要琢磨个“老毛病”了,遇到啥为难事儿,或者想作妖了,就立刻犯病。 嗯,心口疼就挺不错,犯病的时候就作“西子捧心”状,当一回病西施。 “哦?”她挑了挑眉,问他:“你们趁着本宫不在,捣鼓什么呢,竟然闹出恁大的动静来?” 李连鹰弱弱道:“是后殿匠作监的人拆地砖的动静大了些……” 庄明心给气笑了,匠作监的人昨儿已拆了一下午的地砖,彼时她坐在正殿看书都无碍。 隔了如此远的东配殿,陈钰沁竟能被吵的头风犯了? 简直无事找事! 估摸是不忿自个霸占了后殿,装病制造舆论,好让张德妃趁机阻挠呢。 她吩咐李连鹰道:“去传本宫的话,叫太医院派个好脉息的太医来给欣贵人瞧瞧,务必给她开几副管用的汤剂。” 顿了顿,又吩咐崔乔:“崔姑姑,待回药抓回来,由你来熬。熬好了之后告诉本宫,本宫亲自给欣贵人送去。” 她拔高声音,无奈道:“没法子,谁让本宫请的匠人吵到了欣贵人呢,本宫自知有罪,无论如何都要帮她调理好,否则如何向皇上交待?毕竟欣贵人可是皇上的心肝肉呢!” 这话是朝着西配殿的方向喊的,近来十分得宠的程和敏听了必定十分不爽。 * 东配殿内,绿蜡急的团团转,惶恐的问道:“小主,婉嫔娘娘打发人去请太医了,这可如何是好?” 歪在贵妃塌上的陈钰沁老神在在的翻着手里的孤本,淡淡道:“慌什么?请太医就请太医,头风这等毛病可大可小,未必全都显现在脉象上,太医还能笃定我没病不成?” 绿蜡犹不放心,急道:“可是婉嫔娘娘说要亲自来给小主您送药……” 陈钰沁毫不在意的又翻过一页:“送就送呗,不过几碗药,我喝了又如何?” 绿蜡气的直跺脚:“小主,您心也太大了,万一婉嫔娘娘在药里下毒呢?” “那你也太小瞧庄静婉了,下毒这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她是不屑用的。”陈钰沁跟庄静婉明争暗斗那么多年,各自在京城闺秀圈划出个圈子来,对彼此还是非常了解的。 说完她又得意的笑起来:“用几碗苦药换宫人被罚颜面扫地,这笔买卖,我还是赚了的。” 绿蜡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这才是真正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哪个小可爱没收藏本文的?求收藏求收藏! ☆、21 崔乔过来禀报药已熬好的时候,庄明心正在后头小厨房指导钟大、钱喜两个厨子做菜。 她立刻叫崔乔端上药跟着,兴冲冲的去往东配殿。 分卷阅读42 有仇怨,自然是当场报了才痛快。 忍辱负重、来日方长什么的,不过都是无能的委婉说辞罢了。 进了东配殿明间,见陈钰沁歪在地平宝座上,额头上搭了块湿布斤,闭着眼睛直哼哼,很有些头风病人的模样。 庄明心笑道:“哟,妹妹病了不到里头歇息,却在这儿强撑着等姐姐来送药,姐姐我可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呢。” 陈钰沁哼哼唧唧的说道:“嫔妾才受宠若惊呢,嫔妾何等何能,让婉嫔娘娘亲自来送药?阖宫上下只怕找不出第二个人儿能有这荣幸吧?” 庄明心“呵”了一声,心想等你喝完了这碗黄连占九成九的“特效药”,再说荣幸不迟吧! 李连鹰花了两个金锞子,又打着同乡的名号拉了一通关系,才买通了抓药的医童,换掉了太医原本的药方。 一碗下去,便是不能原地飞升,只怕也三魂去了七魄。 她斜了崔乔一眼,说道:“赶紧把药给欣贵人呈上去,太医可说了,这药得趁热喝才管用。” 崔乔连忙上前,将托盘上的药碗端到地平宝座旁的高几上。 陈钰沁在绿蜡的搀扶下,“艰难”的坐直身/子,将药碗端到手上试了试,药温却是正好。 整蛊别人,自然是别个丑态越多,始作俑者越高兴。 反之,若被捉弄者无动于衷,始作俑者便竹篮打水一场空,懊恼不已。 故而她打算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药喝干。 谁知才刚咽下去一口,就苦的五脏六腑都团了起来。 她“哇”的一声,将尚未下咽的第二口吐了出来,然后趴在地平宝座的椅搭上,干呕不已。 干呕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将脸上的脂粉给冲出一道道雨水滑落的痕迹。 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庄静婉这丫也忒狠了,苦成这样,只怕把太医院所有的黄连都搜罗过来了吧? 庄明心心里乐开了花,可惜没有相机或者手机,不然把这一幕记录下来该多好? 嘴上却“心疼”的直骂绿蜡:“没眼力劲的,你们小主都怕苦怕成这般模样了,你还不赶紧取些糖粉过来?” 绿蜡能说啥?只好顺从的去取糖罐。 先前她可是劝过小主的,偏小主不听,果然就被婉嫔娘娘坑了个仰倒吧? 陈钰沁哪肯再喝,将药碗往旁边一推,摆手道:“无须再用了,太医开的这个方子着实厉害,一口下去,立时药到病除。” 庄明心哪肯罢休:“妹妹可不能因为害怕药苦就假说自个痊愈了,讳疾忌医最是要不得,不然留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 陈钰沁边拿帕子擦眼泪边言辞恳切的说道:“多谢娘娘关心,嫔妾是真的痊愈了,真的不能再真了。” 别说没病,就是真有病,也必须得痊愈了。 那样多黄连加一起熬成的苦汁子,就算把整罐糖粉加进去,只怕作用也有限,她才不要受这个罪呢。 庄明心也没不依不饶,一脸“欣慰”的说道:“既然妹妹说痊愈了,那我就放心了。” 又气死人不偿命的添了一句:“要是下次我殿里的宫人再惹妹妹犯病,妹妹可千万别忍着,务必告诉姐姐,姐姐好再替妹妹请医问药。” 犯病一次就送一次黄连汤,保管要不了几回,就能让陈钰沁这头风的老/毛病痊愈。 就算不痊愈,至少不敢将犯病的由头再攀扯到自个身上。 陈钰沁气息一滞,只觉眼前就是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早知道就听绿蜡的,不跟庄静婉置这个气了,横竖后殿自个用不上,她霸占就霸占呗。 现在倒好,被她寻到了拿捏自个的短处,动辄就要给自个送药,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转念一想,也算是学到了一招,回头旁人装病攀扯自个的时候,她就依样画葫芦,叫别个也有苦说不出! 她脸上露出个浅淡的笑容来:“娘娘且放心,他们吃了教训,往后定会谨小慎微,想必等闲不会再惹恼嫔妾了。” 还笑的出来?别是被苦傻了吧?庄明心狐疑的皱了下眉头。 不过不再起冲突最好,后殿她是霸占定了,可不能中途出岔子。 于是她也露出个和煦的笑容来:“如此我就放心了。” 见庄静婉站起来,陈钰沁暗自舒了口气,总算送走这瘟神了,她急切的需要漱口。 然而才落回肚子里的心,就被狠狠地扎了一刀。 只见对方转过身来,用及其淡然的语气随口道:“妹妹才刚痊愈,且好生养着罢,我得去小厨房守着了,一会儿子皇上要来用晚膳。” 陈钰沁:“……” 她只觉脑袋一阵抽疼,这下头风的老/毛病真的要犯了。 * 庄明心到小厨房的时候,两个厨子已按照她的吩咐,准备的差不多了。 鬼晓得毓景帝爱吃什么,她也没那个闲心花银钱打听,不过是她馋什么了 分卷阅读43 就做些什么,他跟着蹭点罢了。 先前她来小厨房这里转悠了一圈,发现今日的分例里有一条品质不错的草鱼,突然就生出了想吃烤鱼的念头。 家庭版烤鱼她前世做多好多回,难度并不高。 不过是将鱼从中间劈开,抹上姜片、盐巴、胡椒粉跟料酒腌制个把小时,下锅炸至金黄,捞出之后洒上一层孜然粉。 然后炒制汤汁,将配菜放到汤汁里煮熟。 配菜铺到烤盘底部,上头放上炸好的鱼,洒上葱花,放到酒精炉上加热即可。 料酒显然是没有的,可以用白酒替代。 配菜的话她挑了莲藕、胡瓜、菘菜以及泡发的口蘑。 炒制汤汁相对难了些,因为既没有辣椒,也没有火锅底料。 不过辣椒可以用食茱萸替代,火锅底料的话就用豆瓣酱加八角、桂皮、桂圆、胡椒、花椒、陈皮、香叶、草果等香料来代替,再加入葱、姜、蒜跟糖、盐、酱油,宽油炒香加适量水便成了。 烤盘也是没有的,只好征用了一只底部略平拿来摊鸡蛋饼的铁锅。 酒精炉用烧木炭的朱泥陶炉来代替。 万事俱备,只等毓景帝过来就可以撸袖子开吃了。 毓景帝倒也没让她等太久,日头还高高的挂在西天呢,他就坐着御辇来到了钟粹宫。 彼时庄明心正领着将军在院子里遛弯呢,这丫胖了太多,急需加大运动量。 当然,是拴了狗绳的。 狗绳是她让琼芳用碎布头编成的,麻绳太硬,她可舍不得套到将军的脖子上。 毓景帝一见这情景就来气。 他是眼馋威风凛凛的细犬,将军也的确是细犬中的翘楚,但他心里就是瞧它不顺眼。 早知道就不让庄明心将它弄进宫来了。 偏庄明心还不懂眼色的将手里的绳子往他跟前一递,笑道:“臣妾累了,皇上替臣妾遛一会儿。” 让给他是不可能的,但可以偶尔借给他撸一撸。 毓景帝:“……” 要是拒绝她,她闹起来,今儿这顿好吃的会不会就吃不成了? 美食当前,他连美人都能舍弃,更何况是遛一条傻狗了! 他将绳子接过来,白了将军一眼,慢吞吞的牵着它往前走去。 将军哪里习惯得了这等遛法,要知道庄明心在家的时候,每日清晨都带它跑五公里,酷暑严寒皆不停歇的。 于是它暗中加速,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竟小跑起来。 毓景帝由遛狗的,陡然变成了被遛的,为免这条傻狗被勒死,只好加快脚步,甚至不得不跟着跑起来。 这一跑,就是足足半个时辰。 他虽每日都练上两刻钟功夫,但都轻描淡写,以强身健体为目的,哪经历过如此大的运动量? 额头汗湿如雨,两腿像灌了铅一般,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若不是输给一条傻狗太丢人,自此在庄明心跟前抬不起头来,他早就撂挑子了。 好在将军也到了极限,在再次经过庄明心的时候,一下扑到她脚下,边吐舌头边蹭她的绣花鞋。 庄明心没好气的轻踢了它一脚,笑骂道:“叫你偷懒不锻炼,这会子知道累了吧?该!” 毓景帝:“……” 有被内涵到。 ☆、22 毓景帝沐浴完毕,来到东次间。 见庄明心坐在饭桌前,桌子上搁了只陶炉,陶炉上架着个锅子,锅子里红红白白的,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他奇怪道:“怎地没煮熟就端上桌了?” 也忒不讲究了些。 庄明心笑道:“就跟锅子(火锅)一样,边煮边吃才有意趣呢。” 打包回来的烤鱼,滋味比不上直接在店里吃,就是这样的道理,有些事情省略了过程,结果也就变得逊色了。 边煮边吃也改变不了这只是一锅炖鱼的事实,毓景帝对炖鱼无可无不可,勉为其难的坐了下来。 一回生二回熟,高巧眼观鼻鼻观心,绝口不提银针试毒跟小太监试吃的规矩,横竖提了皇上也不会听,反还得罪婉嫔娘娘。 毓景帝见庄明心动了筷子,便也学着她从鱼身上夹了一筷子鱼肉,送进了嘴里。 先是被浓郁的麻和辣刺激的“嘶”了一声,然后越咀嚼越香。 完全不似炖鱼那般软趴趴的口感,反而外皮酥脆有弹性,内里则柔嫩爽滑。 改夹了一筷子菘菜,滋味竟更浓郁,满口的咸香麻辣。 高巧见皇上一筷子接一筷子的,挑刺都不甚有耐心,恨不得连肉带刺一块儿吞下去,吓的他心惊肉跳。 连忙取过筷子跟盘子,夹出几筷子来,仔细的挑干净刺儿,然后搁到毓景帝跟前。 “要你多事,朕自个来。” 毓景帝嫌弃的将盘子推远,自铁锅里夹 分卷阅读44 了一筷子到自个盘子里,吃的头也不抬。 庄明心见丫饿死鬼投胎一般,吃的那叫一个贼香,不禁与高巧一样,起了担心他被鱼刺卡住的忧虑。 现代都时常有人吃鱼被刺卡住,然后去医院挂耳鼻喉科的号取刺,更何况是古代了? 虽然就算他被卡住了,自个也能用解剖工具给他取出来,但龙体有损可不是小事儿,只怕会传扬的人尽皆知。 太后估计要怪自个伺候不尽心了。 妃嫔们她可以不理会,横竖可以将毓景帝拉出来当挡箭牌,但太后可不是好糊弄的。 为了自个小命着想,还是别招惹这个上届宫斗总冠军的好。 于是她进言道:“皇上还是让高公公帮着挑刺吧,您的龙睛虎目留着看奏折处理国家大事就罢了,哪能浪费在挑刺这种小事儿上呢?没得大材小用!” 这话说的她自个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没法子,谁让他属驴子的,只能顺毛捋呢。 生怕没捋好,她又故意扁着嘴不乐意道:“不然,由臣妾给皇上挑?可是如此一来,臣妾就没法陪皇上用膳了。” 设想了下她站着挑刺自个坐着享用的场景,爽快是爽快了,可为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毕竟她今儿为了玉馨表妹的事儿,忙活了大半天,受了不少的腌臜,总不能连口热饭热菜都吃不上吧? 他摆摆手,说道:“不用你,让高巧来就成。” 高巧顿时舒了口气,不禁感叹庄二姑娘果然不负虚名。 瞧这不动声色润物细无声的本事,皇亲贵胄出身的皇上,哪是她的敌手?多早晚要栽在她身上! 在高巧的服侍下,毓景帝吃掉了大半条烤鱼跟一半配菜,外加两碗御田胭脂米。 肚子撑的滚圆,坐都坐不下了,只得在屋子里来回转着圈消食。 这模样,像极了她前世去吃高级自助餐时的架势,为了不亏本,吃到食物几乎堵到嗓子眼,就差扶墙而出了。 她心里乐的不行,偏面上还得崩住了,不然折了狗皇帝的脸面,狗皇帝非得恼羞成怒。 许是吃的高兴,毓景帝很良心的记起了许给庄明心布料的事儿,吩咐高巧道:“去朕库里挑两箱上好的料子,给婉嫔送来。” “哎!”,高巧应的干脆,其实他老早就挑好了,只不过皇上没提,他也就只当没这回事儿。 庄明心顿时高兴了。 她自个倒无所谓,份例布料又不是穿不得,反正被闪瞎狗眼的又不是自个。 只是琼芳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家伙,隔三差五就要念叨一回库里没甚好料子给庄静婉添妆,她被念叨的手痒。 若是毓景帝再不兑现承诺,她就要因为受不住念叨而怒将琼芳狠抽一顿,然后撵出宫去了。 * 毓景帝傍晚被将军溜着跑了足足半个时辰,这会儿又为求消食转了两刻钟的圈,着实累的不轻。 往罗汉床/上一歪,就再也不想挪动半分了。 待高巧带人将布料送来,庄明心亲自过了目,吩咐崔乔归置到库房后,就到了宫门该下匙的时辰了。 高巧欲言又止,想询问皇上到底是打算翻婉嫔牌子留宿钟粹宫还是起驾回乾清宫,又怕煞风景,惹皇上动肝火。 庄明心就没这么多忧虑了,吃饱了不赶紧滚蛋,还想留下来吃宵夜不成? 她直接开口撵人:“皇上,夜深了,您该回乾清宫了。” 顿了顿,她又暧/昧一笑:“或者,让高公公取绿头牌来,您翻一位?” 毓景帝一个翻身,滚到了罗汉床内侧,吩咐高巧:“传话敬事房,今儿翻婉嫔的牌子。” 吩咐完之后,又抬眼看向庄明心,哼道:“朕在汪府受了惊吓,只怕夜里要做噩梦,阖宫也只你一个胆子大,所以少不得要劳烦你陪朕躺着了。” 饱暖思淫/欲,美食进肚,他这会子又惦记上美人了,哪怕不能睡,抱着过过瘾也好呀。 再说了,他还真担心自个会做噩梦,有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煞星在旁边镇着,没准能避过这一劫。 庄明心:“……” 又要当抱枕? 只是当抱枕的话,她勉强可以接受,毕竟他睡相不错,也没有打呼噜的恶习。 如果打的是旁的主意的话,那她可不奉陪。 她一脸警惕的问道:“只是陪皇上躺着?” “废话,不然你还想朕做甚?”毓景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朕今儿晕厥了一回,又被你的傻狗拉着跑了几十圈,就算有甚想法,也有心无力,你大可以放心。” 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她犹不放心的警告道:“皇上一言九鼎,可别临阵反悔,不然臣妾可要恼的。” 毓景帝哼了一身,翻过身/子去,不理她了,用行动来鄙视她对自个的质疑。 * 两人分别沐浴后,一起躺在了东哨间的紫檀拔步床/上。 分卷阅读45 受前世影响,庄明心不习惯古代的单人被子,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露出肩膀或者腿来,故而份例发下来后,见里头有棉花有细棉布,就叫琼芳带人做了床2.2米*2.4米的大被子。 这会子两人盖着,也仍有富余。 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闭着眼睛哼哼:“你这被子甚好,明儿朕也要叫人做几床来盖。” “不值什么,臣妾亲自替皇上做几床便是了。” 以上是正常剧情发展该出现的对话,但放庄明心这里就是做梦。 一来,她针线活还停留在上辈子掌握的缝扣子水平,棉被肯定是不会做的。 二来,替皇上做被子这等拉仇恨的活计,除非她想成为后宫公敌,不然还是不要哗众取宠了。 故而她一声不吭,只当自个已然睡着,并未听到他的言语。 好在毓景帝不过随口一说,并未对她有甚期待,说完就罢了。 他手“不经意”的搭到她纤细不足两手之握的柳腰上,感受着寝衣之下滑/腻的肌/肤,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一个翻身趴伏到她身上,他凑近她耳蜗,用略带低沉暗哑的声音问道:“真不想侍寝?不妨试试,朕定不会叫你失望。” 庄明心简直想翻白眼,真要失望了,还能有后悔药吃? 而且这不是失望不失望的问题,她可不想这么早生娃。 然而不等庄明心出言反对,他就一下含/住了她的耳垂。 继而,啃/咬起来。 天生耳垂敏/感的她浑/身犹如过电一般,一阵酥/麻从脚底直冲头顶,脚趾头都不禁蜷缩了起来。 ☆、23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哪怕这男人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皇帝,也一样。 床/上的话一句都信不得。 庄明心曲腿,脚丫子抵在毓景帝的肚子上,然后一使劲,就将他踹到了墙根。 她扭过身/子,冷冷的瞪着他,哼道:“臣妾说过,倘若皇上毁诺,臣妾会恼的。” 拔步床四周围了棉芯床围子,毓景帝并未摔疼。 只是先前晚膳用的太饱,这会子肚子还胀着,她这一脚,险些让他当场给吐出来。 捂着肚子缓了好一会子,才将作呕的念头给压下去。 同时压下去的还有眸中翻腾的欲/念。 若换了旁人,他这暴脾气,不说打入冷宫,自此绝不会翻第二次牌子。 偏他对庄明心气不起来。 毕竟是自个说话不算话,她轻踹自个一脚已算大大的手下留情了。 按探子查探到的消息,她功夫很是了得,十来个捕快合力都奈何不得。 且又是个熟知人体奇经八脉的,她要真动了杀机,估计一招就能毙命。 说到底,还是惦记她这里的吃食,一旦撕破脸,可就不好再来蹭吃蹭喝了。 故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也就是仗着朕宠你,才这般无法无天,仔细哪天朕不宠你了,看你悔还是不悔!” 庄明心:“……” 你丫穿越到霸总小说里了吧? 她哼笑一声,豪迈道:“臣妾无甚后悔的,若真有必须倚仗皇上的宠爱才能活下去的那么一天,再想法子将皇上笼络过来就是了。” 毓景帝闻言,嘴硬道:“朕的御膳房可不是吃白饭的,你捣鼓出来的东西,即便没有方子,他们仿也能仿个大概,朕未必非要到你这里来才有的吃。” 华夏人的山寨能力,现代过来的庄明心再了解不过的。 况且他还在自个身边安排了人,里应外合一同操作,山寨些吃食还真无甚难度。 言下之意,新奇的吃食总归有限,待御膳房一一山寨出来,想再笼络回他,可没那么容易了。 她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道:“臣妾会的东西多着呢,吃食不过闲来无事折腾着玩的,万一真要想笼络回皇上,自然会拿出些更稀罕更有用的。” 毓景帝听的心动,放柔了声音,诱/导道:“比如说?” “没比如。”庄明心可是辅修过心理学的,哪会上他这个当,当即就给了堵了回去。 毓景帝:“……” 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他又换成了激将法,将身/子往床尾子上一歪,哼道:“连比如都无,谁晓得你是不是吹牛皮,朕可不上你的当。” “不上就不上,待臣妾想笼络皇上的时候,您自然就知道了。”说着她狡黠一笑,气死人不偿命的补了一句:“兴许一辈子都不会落到那个地步呢。” 外有首辅祖父撑腰,内有位份跟银钱开道,她要是没把日子过好,沦落到需要倚仗皇上的恩/宠才能活下去的地步,羞也羞死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高巧在外头一声惊呼,她才立好的FLAG竟就应验了。 “启禀皇上、婉嫔 分卷阅读46 娘娘,大事不好,庄首辅中风了!” 庄明心已经顾不上思考宫门下匙庄家无法上报高巧是如何得知的消息,是否在自家安插了探子等问题了,她忽的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 “琼芳、崔乔,替本宫更衣!” 拔高声音吩咐了一句,这才意识到如今人已不在庄府,想要前去探望祖父,必得经过毓景帝的同意。 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中的焦灼,眨巴了几下眼睛。 再转过身的时候,已然眼泪汪汪:“求皇上恩准臣妾出宫。” “胡闹!”毓景帝板着脸呵斥了一句,实在是不板脸不行,因为他怕一不小心泄露了自个的狂喜。 不枉他日盼夜盼,总算盼到庄羲承这老狐狸病倒在床。 中风可是顽疾,即便能抢回性命,只怕也会落个半身不遂,别想再上朝理政,只能乞骸骨告老。 他出声将高巧唤了进来,装作关切的询问道:“可请太医瞧过了?” 高巧忙回道:“庄大人叫人拿了帖子去请孙院判,这会子孙院判应已到庄府了。” “叫人继续哨探着,一有新的消息,立刻来回。”毓景帝抬手,将高巧打发了出去。 他转头安抚庄明心道:“宫规暂且不提,就算朕愿做一回‘烽火戏诸侯’的昏君,你又不是大夫,回去帮不上忙不说,反还添乱,不如与朕一块儿在宫里等消息。” 宫门到了时辰就下匙,只要不是兵临城下这等大事儿,是万万不能随意开启的,故而毓景帝才有“烽火戏诸侯”一说。 庄明心是胎穿,庄羲承就是自个的亲祖父,她关心则乱,不免失了往日的伶俐。 被毓景帝一说,她倒是冷静了几分。 宫妃回娘家省亲不稀奇,但一应都要按照规矩来,看过《红楼梦》元妃省亲的都知道,没个一年半载的,是安排不过来的。 就算事出紧急,一应规矩都省了,太后也看在她曾帮过安宁大长公主的份儿上不做阻拦,也得天亮之后才行。 夜扣宫门等同于造反,同样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她点点头,表示了赞同。 想了想,又对毓景帝道:“臣妾今夜是睡不得了,皇上明儿还要早朝,且回乾清宫歇息吧。” 他倒是想,回到乾清宫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想笑就笑了,然而却是不能。 庄羲承好歹做过他的太傅,又是先帝临终指定的顾命大臣,哪怕是装,他也得装出一副忧虑的模样来。 且明儿必得辍朝,亲去庄府探望“恩师”才行。 他接过崔乔递来的外衫,亲自给庄明心披上,叹气道:“你睡不得,朕又如何睡得?老师如今生死未卜,朕这做学生的,不能亲自侍疾就已是平生憾事了,哪里还有心思安置呢?” 若不是自个在跟前,他估计乐得要放鞭炮庆祝了吧? 庄明心在心里冷哼一声,也没拆穿他。 祖父情况好就罢了,若情况不好,还指望他恩准自个回娘家探病呢,不好在这个当口惹恼他。 * 已是初秋,夜间有了凉意,两人在拔步床床沿上并排坐了两盏茶的工夫,实在扛不住,又一块儿躺了回去。 横竖都是等,躺着等显然比坐着等,要舒适的多。 毓景帝怕自个睡着打脸,不停的同庄明心说话,庄明心本不想搭理他,但也怕自个扛不住生理本能睡死过去,就有一搭没一撘的回应几句。 又熬了小半个时辰,总算等到高巧再次出声。 “启禀皇上、婉嫔娘娘,庄首辅性命无碍,人已苏醒过来,只是如今左半边身/子动不得,能否康复如初,孙院判不敢打包票,只说先吃半个月汤药看看。” 中风的根由是脑部血管堵塞,左半边身/子动弹不得,说明堵的是右脑。 能否康复如初,要看血管疏通情况、侧支循环建立情况以及后续的复健情况了。 运气好的话,手脚能恢复大部分的功能,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永久的躺在病床/上了。 太医院有针对中风的方子,她对此一窍不通,提不出什么有效的意见来。 复健的话她倒是有些主意,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离复健期还远。 “知道了。”毓景帝应了一声,又吩咐道:“打发人到庄府,问问可缺了什么药材,明儿一早朕跟婉嫔去庄府的时候也好带上。” 庄明心闻言,顿时心中一喜,还以为明儿一早要去太后那里求恩典呢,没想到毓景帝竟松了口。 面上她却踌躇道:“接连两日出宫,只怕太后会不高兴。” 毓景帝笃定道:“两日出宫都有正事儿,又不是任性的跑出去玩耍,母后自来宽厚,必不会多说什么的。” 太后对你是宽厚,对旁人可就未必了。 她可听说了,先前太后因为静嫔告宸妃状,连坐了所有嫔以上的妃嫔呢。 这可不是什么宽厚的来头! 不过两日出宫都是 分卷阅读47 跟他一块儿,太后要是真寻自个晦气的话,她也有话说。 ☆、24 既然得到了祖父暂且安好的消息,且明儿就能出宫回府探病,也就不必再干熬着不睡。 因出了这样的变故,毓景帝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早蜷缩的没了踪影,老实的抱着庄明心睡了半宿。 庄明心醒来时,寝殿内已没了毓景帝的踪影。 据李连鹰回禀,说是去了养心殿。 为表对恩师敬重,毓景帝辍朝是辍朝了,但朝政却不能不理,一干大臣在养心殿等着禀事呢,只能料理完了再前往庄府。 没个把时辰只怕很难空闲下来。 庄明心只得收拾一番,先去永寿宫给张德妃请安。 昨儿一整天,在她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儿,被太后传召、皇上亲自陪同前往汪府给玉馨郡主验尸以及祖父庄首辅突然中风瘫痪在床,故而毫无意外的成为众妃嫔中的焦点。 宁妃清流出身,父亲官拜御史中丞,与内阁三位阁老并无瓜葛,素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蹦跶的比谁都欢,这会子又岂会甘愿落于人后? 候庄明心一入座,她就惊呼道:“哎呀呀,婉嫔妹妹可真了不得,原以为你只是略懂皮毛,不想竟然比庄二姑娘都厉害,若不是你出神入化的本事,只怕玉馨郡主就这么白白冤死了!” 顿了一顿之后,她叹了口气:“只是如此一来,可算是彻底将汪家得罪了。” 然后又接了一句话,将宸妃给拉进了战圈:“倘若没记错的话,玉馨郡马的堂妹汪美人似乎住在宸妃妹妹宫里,宸妃妹妹可要把人看好了,千万别让她惹出什么乱子来。” 宸妃闭了闭眼,谁说静嫔是后宫搅屎棍的,最大的搅屎棍杵在这儿呢,非宁妃莫属。 她淡淡道:“玉馨郡主的案子今儿一早才移交到大理寺,这会子尚未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呢,姐姐就给将屎盆子扣到了汪家人头上,只怕真正得罪汪家人的是姐姐吧?” 反将宁妃一军后,她又道:“就算最后查实凶手的确出自汪家,又与婉嫔何干?是婉嫔逼着汪家人给玉馨郡主下药的?汪美人若连这个道理都想不通,那就是个十足的糊涂人,不值得本宫护她周全。” 宁妃冷笑一声,道理是这样,但倘若没有婉嫔横插一杠,兴许就瞒过去了呢,汪家人真能做到就事论事不迁怒他人? 她不屑道:“只怕妹妹想护也护不住,婉嫔妹妹本事何其之高,汪美人真想动什么手脚,也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个的脚,必瞒不过她的眼睛。” 庄明心:“……” 你们两个膝下皆育有皇子的妃子打擂台就打擂台,何苦拿她做筏子? 二皇子一岁半,三皇子半岁,离八岁序齿的年纪还差的老远。 古代婴幼儿夭折率奇高,哪怕生在皇家亦不能避免,说句不中听的话,能否养大还未可知呢,其母妃们这会子就开始为储位明争暗斗了。 只能说,纯属闲的。 孟嫔见状,插了一句,将话题转移开了。 她问道:“听闻庄首辅抱恙,不知是否打紧?” 皇上都为此辍朝了,昨夜又是歇在钟粹宫的,想来庄首辅的情形,婉嫔应是知晓的。 顿时殿内鸦雀无声,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庄明心也不想听宁妃跟宸妃打机锋了,忙不迭的回道:“性命倒是无碍,只是半边身/子动弹不得,能否康复如初不好说。” 自来中风瘫痪的病人,重新站起来的就没几个,庄羲承又年逾古稀,恐怕这一倒下,就再没机会重新回到内阁了。 如此一来,内阁首辅的位子就得换人来坐了。 人选肯定是从两位次辅里头选,至于是陈世礼还是程敬,得看毓景帝的意思。 众人顿时将目光聚焦到欣贵人陈钰沁跟和贵人程和敏身上。 陈钰沁向来眼高于顶,等闲不理会旁人。 程和敏要虚伪许多,大方的接受别人的端详不说,还笑眯眯的对庄明心道:“入宫这些日子,多赖娘娘照顾,如今娘娘祖父抱恙,嫔妾旁的帮不上忙,倒是有根百年人参品相还算上佳,回头叫阿然给娘娘送去,留着给庄首辅补身/子用。” 陈钰沁见状,冷哼道:“这个节骨眼上送药材,你可真是心大,只可惜你敢送别个却未必敢收。” “欣贵人此言差矣。”庄明心斜了她俩一眼,笑道:“好歹是和贵人的一片心意,就算祖父用不上,拿去药铺也能卖个几百两银子呢。” 程和敏:“……” 她早该知道的,若论气人的本事,庄静婉敢称第二,只怕无人敢称第一。 可是话都出口了,哪怕人家明说要拿去卖钱,她也不能不送。 只得假装大度的抿唇一笑:“东西给了娘娘,娘娘如何处置都使得,嫔妾再无二话的。” 内室突然有了动静,于是众人齐刷刷站了起来,恭迎张德妃。 一番繁琐的礼 分卷阅读48 仪过后,张德妃在地平宝座上坐定,抬眼在殿内打量了一番,视线锁定到庄明心身上。 她皱眉道:“婉嫔,本宫罚你抄写的十遍《女戒》,可写完了?” 庄明心站了起来,垂首道:“回娘娘,臣妾尚未写完,只怕要过几日才能给娘娘送来。” 还一字未写呢,昨儿早上罚的她,下午在忙着验尸,晚上忙着投喂毓景帝,她又没有三头六臂,哪能一天工夫不到,就写完十遍《女戒》? 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张德妃还真是强人所难,自打知道皇上亲自陪婉嫔出宫,夜里又翻她的牌子后,心里就跟打翻了一坛子老陈醋一般,酸的不行。 她冷冷道:“你事务繁忙,哪里还会将本宫的吩咐当回事儿呢。” 言下之意,庄明心仗着皇上的宠爱,不将她张德妃这个掌管凤印的高位妃嫔放在眼里。 庄明心忙蹲了个身,讷讷道:“娘娘的吩咐,臣妾片刻都不敢忘,只是昨儿出了些意外,这才没顾得上……此事错在臣妾,臣妾不敢辩驳,只好多抄十遍《女戒》献与娘娘,以表臣妾悔过之心。” 权当练字了。 说起来,祖父对她的毛笔字可是颇有微词的,提起来就吹胡子瞪眼睛,奈何她在这上头着实无甚天赋,只能勉强做到工整,风骨什么的是如何都练不出来的。 张德妃脸色更难看了,她还未开口呢,婉嫔就自个将处罚给定好了,简直是没将自个放在眼里。 她怒道:“本宫要如何罚你,何时轮到你来做主了?你果然没将本宫放在眼里!给本宫到院子里跪着去,不到一个时辰不许起身!” 卫贤妃突然说道:“姐姐要罚婉嫔,往后有的是机会,何苦赶在庄首辅才病倒的当口?叫外头知道了,还当娘娘欺软怕硬,一见婉嫔失了靠山,就忙不迭的下手呢。” 张德妃缓缓转动脑袋,将视线转到卫贤妃身上,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好一番打量,然后忽的笑了。 “若非知根知底,只怕要误以为贤妃妹妹被什么精怪附身了呢,不然怎地能一口气说出如此长的话语?” 卫贤妃跟着笑了,竟还开起玩笑来:“是不是精怪附身,烧一烧就知道了。” 张德妃:“妹妹说笑了。” 她再有能为,也不敢将卫贤妃架到火上烤,巫蛊可是宫里的大忌,谁提谁死。 庄明心却有些不解,卫贤妃已是第二次替自个说话了。 她何德何能让阖宫人尽皆知的木头人转性? 要知道他们庄家与卫贤妃出身的兴宁伯府并无交集,自个也没投靠她。 她图什么? 尚未想明白呢,就听张德妃对她说道:“既然贤妃替你求情,本宫就把你的账暂且记下,往后循规蹈矩不再犯错就罢了,若再有错处,一并算总账。” 庄明心面上恭敬的应了声“是”,然后以帕掩唇撇了撇嘴。 要是存心找茬,怎可能寻不到错处? 难怪宫里人人都想往上爬,对于低位妃嫔来说,与世无争就是句笑话。 嫔虽然是一宫主位,但显然还不够高。 以往有祖父这个内阁首辅做靠山,张德妃不敢得罪自个太狠,免得惹来祖父对她父兄的报复。 哪怕处罚,也只是罚写十遍《女戒》这等不痛不痒的。 如今祖父才刚躺下,她就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了。 看来自个的位分,很有必要进一进了。 ☆、25(含入V公告) 庄明心揣着一肚子气从永寿宫离开,回到钟粹宫后带着将军跑了十几圈,才将将消火。 素日无瓜葛的时候,她还挺可怜宫里这些女人的,被关在这么一小片天空,或为了家族荣耀,或为了子嗣前程,或是单纯贪恋权柄,成日里勾心斗角没个宁日。 当别个踩到自个头上的时候,才发现事不关己才能高高挂起。 事实证明,入宫之前的她那些关起门来过自个小日子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 不过是仗着有祖父撑腰罢了。 如今祖父才倒下不到一天呢,牛鬼蛇神的就都蹿出来要她的强了。 张德妃竟然要让自个罚跪,若非卫贤妃出面阻拦,这个羞辱她就不得不受着。 阴谋诡计她不怕,见招拆招就是了,但位分的压制却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若能未卜先知的话,她先前就不拒绝侍寝了。 不过现在醒悟,尚不算晚。 “娘娘,将军交给奴婢,您赶紧去沐浴吧,李连鹰哨探到皇上已经回到乾清宫了,正用早膳呢,只怕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崔乔突然出声,打断了庄明心的思绪。 这些都是后话,出宫探望祖父才是当务之急,于是她点了点头,将狗绳递给崔乔,快步去了净房。 沐浴完毕,叫琼芳好生替自个装扮了一番,首饰用的是毓景帝赏赐的五尾赤金镶珠 分卷阅读49 嵌红宝挂珠钗,衣裳换上了陈钰沁送的织金缎立领对襟长衫。 衣锦还乡,才能让家里人放心。 在这期间,程和敏打发宫女将许诺的百年人参送了来,孟嫔跟钟才人也各自打发人送来些补品。 最出乎意料的是卫贤妃竟然也打发人送了张二百两的银票来。 庄明心疑惑的问琼芳:“你可知咱们府上同兴宁伯府是否有不为人知的渊源?” 卫贤妃屡屡向自个示好,似乎热情的有些过头了。 琼芳摇了摇头:“兴宁伯府是世袭罔替的勋贵,咱们庄府仕宦之家,老太爷又不喜与武将打交道,两家素无来往……” 停顿了片刻后,她突然眼神一亮,急道:“奴婢想起来了,也不能算素无来往,咱家老太太娘家大嫂的娘家侄女嫁的就是兴宁伯府的三老爷。 那年大舅老爷家的三表姑娘出嫁,娘娘跟二姑娘给这位表姑太太见礼的时候,表姑太太还给了娘娘跟二姑娘一对蝴蝶禁步当见面礼呢。” 庄明心拧眉思索了下,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就这一拐了十八个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值得卫贤妃如此? 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庄明心是不信的。 这其中必有蹊跷! 不过这蹊跷目前对自个有利,她就暂时不纠结了。 “皇上驾到!” 院子里突然传来高巧尖利的声音。 片刻后,头戴银冠身穿月白龙袍的毓景帝走进来,不等庄明心上前行礼,他就“哦呵”了一声:“这才有点子宠妃的模样,先前穿的那都是些啥玩意儿!” 想到先前的憋屈,她顺杆就爬:“宠妃宠妃,起码是个妃吧?臣妾连个妃位都没混上呢,宠妃就更不敢奢望了。” 永寿宫里那点子事儿,来钟粹宫的路上,高巧就已经向他禀报了。 她这是被张德妃一激,起了上进之心? 毓景帝抿了抿唇,哼道:“宠妃宠妃,起码宠幸过才能封妃,你一黄花大闺女,就肖想封妃?做梦还比较快!” 庄明心作委屈状,扁着嘴道:“臣妾又没打算当一辈子黄花大闺女,只是暂时未做好侍寝的准备罢了。” 然后就是一个急转弯:“说不准,从庄府回来,臣妾就准备好了呢。” “当真?”毓景帝一喜,越是吃不到他越惦记,这几日满脑子想的都是她。 不过这喜只维持了不过片刻,他就顿时铁青了脸,没好气道:“祖父身居高位的时候,连寝都不肯侍,动辄对朕冷脸;祖父才刚倒下,就立马对朕投怀送抱,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可真够高的啊?!” 亏她先前还夸狗皇帝有智商,这会子竟犯起傻来。 既然馋自个的身/子,自个给他递了杆子,不赶紧顺杆爬,非把她的遮羞布扯下来作甚? 既然遮羞布都被扯了,她也就懒得装相了,冷笑道:“还不是被您的妃子逼的?不然臣妾何至于出此下策?” 给自个侍寝是下策?毓景帝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了好几圈后,他恶狠狠道:“你说话算话,从庄府回来朕就翻你的牌子。” 她淡淡道:“臣妾虽不是男子,但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倒是皇上,还说别说大话的好,不然回头哪个妃嫔突然病了哭着喊着要找皇上,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毓景帝:“……” 静嫔若敢再无事生非,他就让她进冷宫反省三日。 * 因此行是为彰显毓景帝尊师重道的良好品行,不似前往汪府那般低调行事,帝王仪仗全开,光护卫就几千人。 前头人进庄府大门了,后头人还未出神武门。 引的百姓齐聚道路两侧,神情激动的围观着。 庄府中门大开,御辇长驱而入,直接停在了庄羲承所住的正院门口。 正院门口跪了一地人,见毓景帝从御辇中走出来,众人立刻山呼万岁。 毓景帝立时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吩咐众人起身,并亲自上前搀扶“岳父”庄溯文。 “不敢劳烦皇上。”庄溯文连忙侧身躲开,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 毓景帝收回手,背到身后,边往里走边闲话家常一般,问庄溯文:“太傅情形如何了?昨儿夜里五成兵马司撞见贵府去请太医,经锦衣卫上报了此事,不然朕还不晓得太傅出事呢。” 这是为他昨儿半夜打发人过来探望的行为找的借口。 “耽误皇上安置了,臣有罪。”庄溯文本就耿直,闻言脸上便有些不安。 庄明心看不得这个,插嘴安抚道:“父亲不必忧心,皇上只上半夜未歇息,下半夜睡的还是挺香的,今儿一早还处理了半晌政务,精神头好着呢。” 除非睡在一块儿,不然不会如此笃定后半夜睡得挺香。 庄溯文暗暗舒了口气,这么看来,明心应已侍寝。 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将来姊妹易嫁的 分卷阅读50 事儿爆出来,也自有皇上来遮掩。 只是委屈了明心。 当着毓景帝的面,庄溯文不好同庄明心细攀谈,只冲她点了点头:“如此微臣就放心了。” 不多时,就来到了正房的东哨间。 头发胡子全白的庄羲承躺在架子床/上,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全然没了平时意气风发的劲头。 这也在庄明心预料之中,毕竟祖父可是个十成十的权势迷,突然从皇帝老大他老二的内阁首辅变成瘫在床/上拉屎拉尿都要靠人服侍的废人,心理落差太大,短时间内很难接受现实。 “皇,皇上……明,明,明心……你,你们,怎么,来,来了?” 见毓景帝跟庄明心一块儿出现,庄羲承激动的挥动右手,嘴里磕磕巴巴的念叨着。 庄明心上前握/住庄羲承的手,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这老头虽不是个十全十美的祖父,但对膝下四个孙辈都十分疼爱,且一视同仁,并未因为二房只两个女儿就偏心大房。 这在古代已十分难得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异类。 毓景帝也装模作样的上前几步,握/住庄羲承另外只手,一脸关切的说道:“太傅放宽心,好生养着,朕已知会太医院,叫他们集思广益,务必要将太傅医治好。” 庄羲承沉默了片刻,艰难道:“谢,谢皇上,关,关心……” 庄明心暗暗捏了捏庄羲承的手心,并未直接提复健的事儿,只委婉的说道:“祖父先吃药调养着,待调养好了,再锻炼手脚,兴许能锻炼好也未可知。” 祖父是知道她很有些稀奇古怪想法的,且大多数稀奇古怪的想法最后都能证明是可行的,所以他肯定听得懂自个的言下之意。 果然庄羲承眼神一亮,然后朝她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嘴里只说了一个字:“好。” 毓景帝挥了挥手,高巧忙叫人呈上几只锦盒。 他笑道:“这几只好参太傅且用着,用完了只管叫人告诉朕,或者告诉婉嫔,朕再叫人送来。” 庄溯文忙上前替庄羲承行礼道谢。 作秀到此,也差不多了,毓景帝又嘱咐了几句诸如“好生养着”之类的客套话,便吩咐高巧起驾回宫。 这来去匆匆的,庄明心连跟祖母、母亲说几句私房话的机会都没有,只在人群里对视了几眼。 不过好在一宫主位有每个月接见家人的一次的权利,这个月的机会被庄静婉用掉了,待下月祖母、母亲就可以进宫去看自个了。 众人朝外走去,及至门口,突听庄羲承在后头磕磕绊绊的说道:“要,要好,好好,的……” 这话显然是对庄明心说的。 潜在意思是他现在不能替她撑腰了,让她千万自个顾好自个。 她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拜托大家收藏下我的预收文哈,点专栏进去就看到了,大不了开坑不喜欢再删掉嘛(卑微)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 傅谨语穿进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了书中那个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名恶毒女配。 穿越而来的傅谨语对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不错。 虽然崔九凌傲娇、毒舌、挑食以及不讲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与觊觎男主的众女配斗智斗勇时,傅谨语将签到系统奖励的退烧药化水灌进了高烧不退的靖王嘴里; 在女主与男主的奶娘、小妾斗智斗勇时,傅谨语用签到系统奖励的辣椒做了一盘辣子鸡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终于斗败情敌,肃清后宅,将王府管家权握在手里后……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谨语面前:“侄孙儿、侄孙媳妇给叔祖母请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连其母靖王太妃都断言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外界传言,靖王嫌弃傅二姑娘貌丑,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见,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见,王爷将傅二姑娘压在假山上疯狂亲/吻,眸中满满的占/有/欲。 ☆、26 庄明心甚少哭泣, 但一哭就很难止住。 她整整哭了一路,及至神武门才堪堪停下来,但仍有些抽噎。 毓景帝惊的目瞪口呆, 叹为观止。 这不是他头一次见妃嫔哭,但别个哭的和风细雨, 泪珠似落不落, 不时偷瞧自个几眼, 比笑靥如花还要勾人。 她可倒好,垂头一动不动的坐在御辇上,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擦也不擦, 任由其打湿衣衫。 恍如疾风骤雨, 兜头将人浇个彻底 分卷阅读51 。 他打趣道:“朕铁心石肠,就算你效仿孟姜女, 将朕的御辇哭塌了,今儿该侍寝还是得侍寝。” 好歹分分她的心, 不然这般哭哭啼啼的进宫, 被别个瞧见了多不好? 不明就里的, 还以为庄羲承驾鹤西去了呢! 庄明心其实并没有那么伤心, 祖父只是病倒在床, 太医也说了不甚凶险, 人活着就有希望,又不是没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了。 只是突然被戳到了泪点, 偏她上辈子的毛病带到了这辈子,哭起来就止不住。 耳朵里听见他这话,她打了个嗝,没好气道:“为逃避侍寝就哭哭啼啼的, 臣妾还干不出来如此丢脸的事儿。侍寝有甚大不了的,若非担忧有孕,皇上头一次说翻臣妾牌子的时候,臣妾就顺水推舟了。” 皇室最重子嗣,怕他往别处想,给自个扣乱七八糟的帽子,她又解释了一句:“臣妾才十六,身/子尚未长齐全,现下有孕的话,有很大可能会难产。” 她还没活够呢,可不想落个一尸两命的凄惨结局。 虽然说难产不难产的,也讲究个几率,并非每个人都会中招,但万一呢?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历朝历代皇室,秀女年龄都在十五上下,十六七岁有孕生产的不在少数,别个都不怕,偏她怕?毓景帝本想反驳,可是突然想到了皇后。 她十五进宫,十六有孕,然后一尸两命…… 顿时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来了。 她极擅验尸,又是个女子,对女子的身/子骨,估计比诸位医术高超的太医知之更详,想来不会无的放矢。 “原来你是为着这个才屡次三番拒绝侍寝。” “这有何难?”毓景帝顿时豁然开朗,然后语气轻松的说道:“想有孕难,不想有孕的法子少说也有三五个,你若早与朕说明白,也不必走这么多冤枉路。” 害他误以为她是惦记着那位庄溯文给她挑的上门女婿,这才死活不肯侍寝。 “皇上是想让臣妾服用红花、麝香甚至水银避/孕?”她柳眉倒竖,坚决道:“想都不要想,臣妾可不会跟自个身/子过不去。” 毓景帝“嗤”了一声:“亏你还是个仵作呢,也就这点子见识了。红花、麝香以及水银,那都是给外头楼子里的姑娘使得,宫里娘娘小主们身/子金贵,哪可能用这些玩意儿。” 呵,连外头楼子里姑娘使什么避孕都了解的如此详细,这里头的信息量有点大呐。 毓景帝见她一脸兴味的表情,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忙替自个分辨:“朕可没去过青/楼,这些都是从话本子里看来的。” 庄明心破涕为笑,这下信息量似乎更大了。 为免他恼羞成怒,赶紧的转移话题,追问道:“皇上还未告诉臣妾宫里用什么法子避/孕呢。” 他狡黠一笑,卖关子道:“说不清的,待你侍寝完自然就晓得了。” “谁晓得皇上是不是欺骗臣妾,其实压根就无甚好法子。”她“哼”的一声,扭开头。 毓景帝将她往怀里一搂,凑到她耳边道:“朕一言九鼎,何时欺骗过爱妃?” 她控诉道:“嘁,上回说疲累不堪只想抱着臣妾睡觉,结果……” 床/上说过的话怎能当真?他呵呵一笑,抬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哑声道:“你这个小妖精如此诱/人,叫朕如何忍得住?” 小妖精? 庄明心被雷了个外焦里嫩,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恰在这时,御辇停了下来,高巧在外头禀报道:“启禀皇上、娘娘,钟粹宫到了。” 毓景帝没动,看着庄明心,柔声道:“朕先去见母后,然后回养心殿批阅奏折,午膳你自个用吧,晚膳时朕再过来,记得叫小厨房给朕多做些好吃的。” “是。”庄明心应了一声,然后搭着琼芳的手下了御辇,候仪仗远去,彻底瞧不见踪影了,这才转身进了钟粹宫的大门。 才一进门,得到消息的李连鹰就迎了过来,见主子哭的眼圈红红的,还以为庄首辅不好了,就没敢提及这个。 而是说起了后头菜园子的事儿来:“好叫娘娘知道,后头地砖已经拆完,熟土也已铺好,只须施肥、浇水,就可以播种了。” 说到这里,他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来,看了一眼东配殿的方向,小声道:“欣贵人小主说了,若娘娘敢将农家肥弄来钟粹宫的话,她定要去德妃娘娘跟前讨个公道。若德妃娘娘不肯为她做主,她就去找太后娘娘。” 陈钰沁这等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女,让她与粪便为伍,估计比杀了她都难受。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她也没必要非要较这个真。 再说了,她虽不惧腌臜,但能避为何不避呢? 她扯了扯嘴角:“能做肥料的又不止农家肥一样,你叫人去内膳房买两石豆子来,泡上一夜,煮至八成熟,凉透后拌上草木灰,洒到熟土中,再重新翻一遍地就行了。” 分卷阅读52 前世回老家农村走亲戚的时候,见过别个用榨油后剩下的豆渣以及拌了草木灰的熟豆子做肥料种姜,想来是可行的。 只不过成本太高,也就大姜这种曾飙涨至十几块一斤的经济作物才舍得使用。 而她种菜,一是打发时间,二是自个食用,又不是拿去卖,很不必计算成本。 李连鹰农家出身,闻言咂舌,用熟豆子做肥料,这种出来的菜可就金贵了。 不过他机智的没劝,毕竟婉嫔娘娘可是随手就能打赏一二十两银子出来的主儿,两石豆子不过九百文上下,压根不算什么。 他欣慰笑道:“还是娘娘见多识广,奴才见识浅薄,不是娘娘指点,只怕一辈子也想不出来这样的好主意。” 活了两辈子,自然比只活一辈子的见识多一些。 庄明心哼笑一声,吩咐他道:“你跟本宫来,本宫画张压粉器的图纸,你送去匠作监。叫他们先做个木头的出来今儿凑合使使,若好使的话回头叫他们再做几个铁的出来。” 狗皇帝要来用晚膳,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菜肴来,又不好再做烤鱼,就想做个砂锅米线。 再配几样钟大、钱喜擅长的本土菜肴,凑合应付过去。 大米跟淀粉都有,石磨可以借用内膳房的,只差压粉的机器了。 手动压粉器很简单,一个带抓手的圆筒、一个比略点略小些带长柄的圆片以及一个可活动的链接圆片长柄的横杆就可以了。 对于工匠云集的匠作监来说,毫无难度。 当然,这说的是木压粉器,若要制作铁压粉器,怕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她怕匠作监也如张德妃一般,见自个祖父倒下就见风使舵,又补充了一句:“跟他们说,皇上要来钟粹宫用晚膳,若因忙其他活计耽误了本宫的活计,皇上生起气来,本宫可不会替他们遮掩。” 打着毓景帝的名号,连赏银都省了。 李连鹰嘿嘿笑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将话带到,谅他们也不敢不先紧着娘娘。” 不愧是婉嫔娘娘,昨儿皇上才翻了她的牌子,今儿又要过来,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那起子眼皮子浅的,还以为庄首辅病倒,婉嫔娘娘就会失宠,简直是可笑。 婉嫔娘娘脑瓜子多厉害,别说她出身世家贵族,就是乡下出来的,只怕皇上也撂不开手。 这嫔的位分上,只怕待不久。 自个果然独具慧眼,别个都往后躲,就自个花银钱找路子,上赶着来伺候婉嫔娘娘,被他们好一番取笑。 且等着吧,后头有他们后悔莫及的时候。 李连鹰在心里将自个好一番夸奖,低头弓腰的跟着庄明心进了西次间的书房。 庄明心很快画完,把图纸递给李连鹰,对琼芳道:“给了李公公拿两个银锞子玩儿。” 这几天他没少跑腿,得空还在后头监督拆地砖,颇有些辛苦,二两银子虽不多,好歹是个意思。 李连鹰自然不会嫌少,麻溜的打千儿道谢,笑嘻嘻的接过银锞子,然后去了。 守财奴琼芳欲言又止,瞧了眼庄明心的红眼圈,终是未开口。 二姑娘哭了好大一场,这会子虽止住了,心里想必还是不好受的,她还是不要送上去找骂了。 * 庄明心才洗漱更衣完毕,孟嫔跟钟才人就联袂而来。 这两家跟庄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说祖父倒下对谁影响最大,除了自个,就属她们俩了。 故而她们关切些,也在常理之中。 庄明心道:“快请进来。” 崔乔很快引了孟嫔跟钟才人进来。 钟才人上前蹲身行礼,庄明心也赶紧起来给孟嫔行礼。 一番礼数后,庄明心忙请她们入座。 孟嫔跟钟才人退让一番,到底让孟嫔坐了罗汉床,钟才人则坐到东侧的太师椅上。 立夏端了三碗茶上来,分别呈到她们面前。 孟嫔端着盖碗,拿碗盖去拨弄浮在茶叶。 钟才人笑着与庄明心聊家常:“虽不是移栽花木的季节,但娘娘花坛子里的玫瑰却一日精神似一人,想是活了下来。” 当日内务府被庄明心一顿好怼,不敢不尽心,移栽玫瑰的时候,先是将植株带土挪到花瓮里,抬来钟粹宫后,再整株带土栽种到花坛子里。 如此,成活率自然比较高。 庄明心笑道:“活下来的好,待明年春暖花开,我拿玫瑰花瓣给你们做胭脂膏子。” 前世在字母站看过一位美食博主用花瓣做胭脂膏子的视频,也亲自试验过,效果虽然跟各大品牌的流水线产品不能比,但胜在“天然”二字。 钟才人笑道:“那我们可偏了娘娘的好东西了。” 孟嫔抿了口茶,说道:“那就先谢过妹妹了。” “谢什么谢,还不知能不能做得成呢,你们要再客气,我可不敢献丑了。”庄明心嗔了一句。b 分卷阅读53 r   钟才人又感谢庄明心赠送凉皮方子,她虽没有小厨房,但惠嫔是个好说话的,偶尔找她借用一下过过嘴瘾也使得。 孟嫔也得了方子,自然要附和几句感激话。 三人闲聊了约莫两盏茶的工夫,钟才人这才将话茬子拐到庄羲承身上,一脸关切的询问道:“庄首辅身/子如何了?太医如何说?” “不算太坏。”庄明心回了一句,又轻描淡写的说道:“话虽磕绊,但说还是能说的,只左半边身/子动弹不得。” 说完了情形,又说起诊治来:“现吃孙院判给开的药,只怕要吃上半个月才能见分晓。” 说这话的时候,她嘴边是带着轻笑的,这般姿态落在孟嫔跟钟才人眼里,顿时提着的心就回落了几分。 若病的凶险,庄静婉这个亲孙女,只怕无甚闲心与她们闲聊,更别提脸上带笑了。 庄明心撇了眼她俩明显松懈的神情,心想自个目的算是达到了,她是故意将病情往轻里说的,因为说重了无用,反还让她们提心吊胆,甚至三心二意。 祖父这棵树还未倒呢,猢狲暂且不能散了。 钟才人夸张的舒了口气,笑道:“嫔妾提心吊胆大半晌,临时抱佛脚,诸天神佛求了个遍,祈求庄首辅平安无事,这会子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这还真是实话,她进宫三年无宠,还是借着庄静婉的东风才侍了一次寝,不少人视她为眼中钉,往后少不得要抱庄静婉的大腿,庄羲承万不能有事。 虽然她对庄静婉有信心,觉得没有家族背景,单凭她的奇思妙想,也能在皇上跟前有一席之地。 可一旦庄羲承再也爬不起来,她们钟家可就要另上别个的船了。 庄静婉自然不会再照拂她。 别的妃嫔,可没有庄静婉这样好说话,且也没这些个争宠的本事。 孟嫔也是同样的想法,她虽也是嫔,但因为脾气太冲,入宫这几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更不知有多少人擎等着拿她的短处落井下石。 有个好说话的庄静婉与自个守望相助,可比单打独斗强多了。 钟才人?三年无宠,又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等闲不出咸福宫,理所当然的被她无视掉了。 “多谢你们记挂着祖父,若再有信儿传进来,我再与你们说。”庄明心笑了笑,端起了茶杯,请她们喝茶。 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考虑到她昨儿夜里必定没睡好,今儿又折腾着出宫,想是累了,孟嫔跟钟才人不便多打扰,识趣的告辞。 * 庄明心累倒不是不累,只是有些犯困,昨夜虽睡了半夜,但因记挂着祖父,半途惊醒几次,每次惊醒都好要好一会子才入睡,实在是缺觉的厉害。 草草写了张砂锅米线的方子,让琼芳交给钟大、钱喜去折腾,她往罗汉床/上一歪,就睡死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外头天都黑了,屋里已经燃起了烛火。 然后她就对上了一双狭长的凤眼。 “皇上,您吓死臣妾了。”乍一醒来发现旁边躺着个男人,她迷迷糊糊的,还当自个是前世的单身贵族呢,好悬没被吓死。 毓景帝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骂道:“你是猪投胎的么,怎地如此能睡?朕又是捏你鼻子又是挠你脚心痒痒的,折腾小半个时辰,都没能把你叫醒。” 难怪睡的不踏实,她还当是将军在作怪,横竖将军被调/教的很好,与自个玩闹也晓得分寸,她就索性憋着没理会。 这大实话说不得,她掩唇打了个呵欠,说道:“许是臣妾太困了,怠慢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你且坐起来醒醒神,然后就叫人摆膳。”毓景帝揽住她的胳膊,将她抱坐起来。 庄明心无骨杨柳一般,软塌塌的靠在他身上,眼睛愣是没睁开。 温/香/软/玉在怀,毓景帝能不动容?他没好气的道:“你若再贴在朕身上,只怕今儿这晚膳就吃不得了。” 她没所谓的哼哼:“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早死早超生。” “你赶紧给朕起来。”毓景帝架住她两条胳膊,边摇晃她边骂道:“为了不叫朕吃到砂锅米线,你竟然连身/子都能舍出来,真真是个小气鬼!” 庄明心:“……” 吃饭比吃她还重要? 你堂堂一皇帝,平时不是最爱装霸道总裁范儿么,这会子怎地就不按套路走了呢? 她被摇晃的头晕眼花,连忙睁开眼:“好了好了,臣妾醒了,别再晃了,再晃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故意恶心自个呢? 毓景帝气结。 不过这气,在见到满满一砂锅米线放到自个跟前的时候,就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拿筷子在砂锅里搅动,嘴里道:“青菜,豆腐皮,绿豆芽,鱼肉丸,牛肉丸,猪肉丸,羊肉丸……太好了,有好多朕最爱的肉丸子。” 庄明心:“……” 想太多,这些只是砂锅 分卷阅读54 米线的标配罢了。 他夹了一根米线到嘴里,咀嚼一番后,立时惊呼:“很筋道,比凉皮筋道多了,朕喜欢。” 庄明心正用汤匙一勺接一勺的喝汤,砂锅米线的汤底是用大骨熬出来的,里头加了胡椒、花椒跟食茱/萸,鲜香可口又微微泛着麻辣,十分合她的口味。 等她放下汤匙,开始吃米线跟配菜的时候,毓景帝已然干掉了半锅,却还没停,正一个接一个的吃着丸子。 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只大老鼠。 得亏一人一锅,不然她那份儿也得进到他的肚子里。 毓景帝喝掉砂锅里最后一口汤,将汤匙往里头一丢,大言不惭道:“这砂锅米线太好吃了,以后朕每天都要吃。” 吃完出了一头一身的汗,实在是痛快! 若是寒冬腊月吃的话,只怕还要痛快上几分。 庄明心无语道:“隔三差五吃一顿就罢了,若天天吃,只怕没几日就腻了。” 毓景帝凑到她跟前,握住她捏筷子的手,将夹着的鱼肉丸送到自个嘴里,低声呢喃道:“朕每天吃你,也不会腻。” 庄明心:“……” 你当自个是纸片人金/枪不/倒呢?天天吃?统共就一可乐瓶的那啥,不到三十就被榨/干了。 * 两人在院子里遛狗消食大半个时辰,又各自沐浴一番,这才开始正题。 庄明心也不是那等扭捏人儿,既然毓景帝承诺有妥当的避/孕法子,不必让她小小年纪就怀上身孕,那侍寝这事儿也没那么好抗拒的。 被翻红浪,一夜很快过去。 次日醒来时,庄明心眼睛尚未睁开,就先动了动胳膊腿。 除了某不可说部位有些酸/疼外,并无其他不适。 习武多年打下的底子,这会子算是派上了用场。 凭良心讲,她对毓景帝昨夜的表现十分满意。 首先,硬件很优秀。 其次,他在这事儿上颇有些耐心,前序工作十分到位,该亲的不该亲的地儿都亲了个遍;真刀实木仓上阵时,也不会只顾自个不管旁人感受,很能察言观色寻找她的愉悦点。 所以除了刚开始有些痛之外,后头就只剩享受了。 而且事后,高巧进来对着她的腰眼穴位一阵按/摩,浇灌进去的那些东西就全流了出来。 这很不科学! 可毓景帝跟高巧都信誓旦旦,一再保证绝对不会意外有孕,她只好暂且信了他们。 “今儿休沐,起这么早作甚?”面前伸过来一根胳膊,将她搂进怀里。 片刻后,他另一只胳膊开始作妖,一路往下滑去。 要害部位被掌握,她难耐的咬了咬唇,没好气道:“昨儿折腾一宿,您还没够呢?消停些罢。” “没够,朕还要。”毓景帝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下头。 一刻钟后,拔步床再次摇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避/孕法子不是我杜撰的哈,度娘上面可以查到资料的,不过科学来讲应该不太行,切勿模仿哈哈。 下午还有一章哈。 ☆、27 一直缠/绵到日上三竿, 高巧硬着头皮在外头催了两三次,毓景帝才舍得从温柔乡里爬起来。 回养心殿的路上,犹在回味。 一想到她贝/齿咬住樱/唇, 艰难的忍耐着,却又因自个突然的突进而娇/吟出声, 小腰儿柳条儿般在他身/下扭来扭曲, 他就全身火/热起来, 恨不得立时掉头回钟粹宫。 说来倒是要好生奖赏下高巧,若非他给寻来几本绝妙的春/宫/图,他还不晓得男女之间竟有恁多花样。 以往都是妃嫔们服侍自个, 或者干脆直/捣/黄/龙, 这还是他头一次服侍别个。 竟别有意趣。 不过也就庄明心一个了, 毕竟她常年与男尸打交道,可谓见多识广, 若不用些心思,只怕会被嫌弃。 旁人就罢了, 怪累人的, 横竖她们也分不出床/技好坏, 他又何必做小伏低? 他砸吧着嘴, 又回味了一番昨晚的绝妙滋味, 直到御辇停在养心殿正殿门口, 这才收敛起这些旖/旎心思。 却还没忘了吩咐高巧:“朕瞧着婉嫔那里的摆设多是金银器皿,怪村气的, 你去库里寻摸几样玉器给她送去。” “是。”高巧应了一声,转了转眼珠子,献/媚道:“前阵子大理那边贡了一颗翡翠玉白菜来,与真白菜别无二致, 可巧婉嫔娘娘正叫人整治菜园子呢,给她送去岂不应景?” 毓景帝点头道:“难为你想的周到,就这么办吧。” * 高巧来送东西的时候,庄明心正牵着将军在院子里溜达。 正值初秋,天高云淡,和风轻抚,凉爽适宜,正是一年之中最适宜户外活动的时节。 分卷阅读55 拜毓景帝所赐,她鸽了今儿的请安。 估摸在其他妃嫔眼里,她这是恃宠而骄。 搁宫斗电视剧里,她就是矫揉造作、目中无人,一朝得宠就尾巴翘上天,最终活不过三集的小炮灰。 但那又如何呢? 想让她一脸惶恐的跑到张德妃跟前认错,接受她的惩罚,显然是不可能的。 谁要拿这个说事儿,她就把罪魁祸首搬出来。 皇上要赖在钟粹宫睡懒觉,她“人微言轻”,能奈他何? 叫琼芳给了打赏,她打开匣子瞧了下。 见一只里头装了件白玉雕盘龙双耳香炉,另一只里头装的是一颗翡翠玉白菜,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前者倒罢了,她在娘家的时候也有一只,算不得多稀罕,但这颗翡翠玉白菜可谓价值连城。 光是这么大一块与大白菜个头相当的玉石就极为罕见了,更甚的是上白下绿的天然着色。 雕工更是堪称一绝,特别是绿色部分,叶片层峦叠嶂,脉络清晰,纹理分明,可谓活灵活现。 若放到现代的话,估计没十位数拿不下来。 李连鹰兴奋道:“娘娘正要种白菜呢,皇上就赏了颗玉白菜,皇上与娘娘心灵相通,真可谓神仙眷侣。” 庄明心:“……” 可闭嘴吧你,还神仙眷侣呢,皇陵里躺着的那位先皇后才是皇上的眷侣! 庄明心抱起玉白菜来,欣赏把玩了一会子,就叫崔乔搁到多宝阁上摆着了。 高巧办事儿周全,附送了一个紫檀木的底座,正好将玉白菜斜着架起来,顿时给东次间增色不少。 那只玉香炉则替换了原来的掐金珐琅香炉,燃上了令人宁神的苏合香。 庄明心歪在罗汉床的靠背上,正想睡个回笼觉,突听院子里传来一声尖叫:“啊……” 接着将军“汪汪汪”的叫唤起来。 她“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身后传来琼芳无力的劝阻声:“娘娘,您慢着些……” * 院子里,和贵人程和敏在趴/伏在地上,一手捂着脚踝。 三个宫女两个太监正围着她,嘴里呜哩哇啦的哭嚎着,不知道的还以为程和敏芳魂归西了呢。 而被安排了遛狗任务的谷雨,浑/身发抖的跪在地上,苍白的小脸上印着鲜红的一个五指印。 庄明心顿时脸色就冷了下来,她环视一圈,冷声问道:“谁来告诉本宫,这是发生了何事?” 一个宫女开口道:“婉嫔娘娘,我们小主怕狗,这贱婢故意牵着狗往我们小主身边凑,把我们小主惊的扭伤了脚……” 谷雨连忙辩解道:“不是的,奴婢哪敢冲撞和贵人小主,是和贵人小主突然从西配殿走出来,奴婢躲闪不及,才……” 这个宫女冷笑一声:“明知道我们小主怕狗,你却偏在我们西配殿门口遛狗,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冷笑完,她又朝庄明心蹲了个身,说道:“狗是婉嫔娘娘自小养大的,我们小主不敢动它,但这贱婢的罪却不能轻饶,还请婉嫔娘娘体谅。” 说完,对旁边的几个太监说道:“你们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将这贱婢拿下!” 被比自个位份低的妃嫔拿了自个的宫人送去慎刑司治罪,婉嫔这个脸可就丢大发了。 而且由自个小主开了头,其他跟她有仇怨的娘娘小主们,只怕也不会站干岸。 大家群策群力,将她从嫔位上拉下来,自个小主就能入主钟粹宫了。 这宫女想的十分美好。 “哦?本宫要是不体谅呢?” 庄明心挑了挑眉,然后没好气的对谷雨道:“还趴在地上作甚?莫非地上有金子不成?” 趴在地上的可不止谷雨一个,还有程和敏呢。 程和敏倒是好耐性,被一语双关的讽刺了,也不吭声,依旧捂着脚踝,嘴里哼哼唧唧的呻/吟着。 谷雨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凑到庄明心跟前,将狗绳恭敬的递了上来。 庄明心接过狗绳,抬手摸了摸将军的狗头,安抚道:“你受委屈了,回头叫钟大给你煮骨头吃。” 将军听得懂“骨头”意思,顿时伸出舌头来,对着庄明心的手心一顿狂/舔。 她拿帕子擦干净手心,轻拍了它脑门一巴掌,笑骂道:“老实点,别舔我一手口水!” 程和敏见她完全不理会自个,只顾着跟那只死狗玩耍,暗恨的直咬牙,面上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呻/吟的声音也更大了些。 甚至还边呻/吟边说起话来:“我这脚疼的厉害,阿然,赶紧去禀报德妃娘娘,求德妃娘娘替我请个太医来瞧瞧。” 后宫妃嫔,是不得随便与太医院打交道的,若有病痛,须得先禀报掌管凤印的张德妃,由她出具凭条并加盖凤印,然后拿着凭条去太医院,太医院才会派人过来。 先前庄明心叫李连鹰去请太医来替陈钰沁看“头风”时 分卷阅读56 ,走的也是这个流程。 庄明心没吭声,把狗绳往跟出来的琼芳手里一塞,快步走到程和敏跟前,三两下掀开她的裙子、提起她的衬裤。 往她捂着的脚踝部位瞅了一眼,又伸手捏了几下。 然后她站起来,边拿擦过将军口水的帕子擦手边笑道:“妹妹站起来吧,你脚未伤着。” 先前开口说话的那个宫女忙道:“不是娘娘说的自个只会验尸,不通医术么?怎地这会子又断定我们小主并未受伤了?奴婢劝娘娘还是谨慎些的好,伤筋动骨可是大事,若一个不慎,只怕会留下一辈子的病根。” “你这小蹄子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毕竟和贵人妹妹出身尊贵,祖父很可能会接任内阁首辅,再仔细都不为过的。” 庄明心不但不生气,还笑着夸赞了这宫女一句,然后蹲下/身来,笑眯眯的对程和敏说道:“既然是本宫的狗惊扰了妹妹,没得让妹妹自个破费的道理。” 然后侧头吩咐李连鹰:“去太医院给和贵人请个骨科圣手来,好生替她诊治一番。” “是。”李连鹰了然,十分欢快的应了一声。 自家娘娘可不是肯吃亏的主儿,但凡捏着鼻子认栽,必定是在憋坏水儿。 有欣贵人在前,他们对付装病碰瓷的“无赖”,可是有好法子的。 而这好法子,很快就在和贵人身上奏效了。 程和敏不但将喝下去的药汁全吐了出来,连刚用过的午膳也吐了个干净。 嘴里苦味夹杂着未消化殆尽的食物的异味,让她再次犯起恶心,可惜肚肠里已吐无可吐,只能连连干呕。 漱了十几遍口后,这才缓过来,眼泪还是有些止不住。 她眼泪汪汪的质问庄明心:“娘娘给嫔妾吃的什么药,怎地如此难吃,莫不是想要害死嫔妾不成?” 庄明心端坐在西配殿的主位上,呵呵笑道:“本宫说你没病,你非要说自个有病,显然火气太大,这黄连水正正合适,一碗下去,保证药到病除。” 陈钰沁有些不厚道呀,竟然把自个被黄连水整治的事儿瞒的如此密不透风,不然程和敏但凡听到半丝消息,只怕也不敢干出装病碰瓷这样的蠢事来。 程和敏:“你……” 她顿了顿,这才找到说辞,怒道:“连李太医都说嫔妾扭伤了筋骨,娘娘莫非比李太医还厉害?娘娘的狗害嫔妾扭伤,娘娘不但不内疚,还叫人偷换掉李太医给开的方子……娘娘如此张扬跋扈,就不怕嫔妾告到德妃娘娘跟前?” 庄明心“嗤”了一声:“太医们为了保命,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存心装病,李太医傻了才会公然揭穿你呢。” 话到这里,她灵机一动,一个妙计浮上心头。 她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艰难”的吩咐道:“李连鹰,本宫被和贵人气的心口疼的老/毛病犯了,快去太医院给本宫请个太医来!” 李连鹰麻溜的跑了出去。 这次来的是擅长心肺的王太医,他查看了一番庄明心的舌苔,又替她把了把脉,沉/吟半晌后,拱手道:“娘娘心脉不全,万不可动气,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一气留下了三张药方,然后摇头叹气,带着一副惋惜的表情离开了。 若非庄明心对自个身体了如指掌,只怕就信以为真了。 程和敏:“……” 太医院这帮尸位素餐的,果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统统信不得! ☆、28 “噗嗤。” 东配殿内, 欣贵人陈钰沁听闻消息,一下笑出声来。 先前她跟婉嫔别苗头,碰了一鼻子灰, 传扬出去指定被人笑死,所以她下了死令让宫人守口如瓶。 现下想来, 她当真英明, 不然今儿哪能看到程和敏的热闹? 有人陪着自个一块儿倒霉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而且程和敏也忒没脑子了些, 自个好歹寻的是宫人的不是,她却跟条狗过不去。 别说没占上风,就是站了上风, 说出来能好听? 何况如今庄羲承病倒在床, 连皇上都要装装样子, 这个时候还跟庄静婉争斗,不免显得凉薄了些。 只怕太后会不喜。 想到这里, 她对绿蜡道:“叫咱们东配殿的人都绷紧点皮,近日莫要招惹正殿的人。” 顿了顿, 她又添了一句:“把我祖父托人送进来的那包血燕燕窝给婉嫔送去。” * 庄明心脸色苍白(敷了粉)半死不活(装的)的瘫在罗汉床/上, 琼芳替她抚/胸口顺气, 崔乔手忙脚乱的熬药, 李连鹰领着几个太监抑扬顿挫的嚎哭着。 毓景帝急匆匆赶来钟粹宫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他当即就将脚边的锦杌给踹翻了, 瞪着琼芳,冷声道:“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早上朕离开的时候你家主子 分卷阅读57 还好好的,这才没两个时辰,怎地就病成这个模样了?” 他一听高巧说婉嫔心疾发作,连详情都未来得及问, 就着急慌忙的跑来了。 琼芳吓的一哆嗦,忙道:“娘娘是被和贵人小主给气病的。” 毓景帝狐疑的看了庄明心一眼,明显有些不信,程和敏能把她给气病?除非丫把将军给毒死了。 但显然不可能,进门的时候他还瞧见那只傻狗了,正蹲在明间里欢快的啃骨头呢。 他哼道:“你仔细说说。” 琼芳看了庄明心一眼,见她稳稳躺着,没任何暗示,只好斟酌着说道:“我们娘娘正午睡呢,外头突然传来和贵人的惊叫声。 我们娘娘出去一看,就见和贵人小主趴在地上,和贵人小主的宫女说小主被将军吓的扭伤了脚踝。 我们娘娘替和贵人小主查看了一番,说和贵人小主并未伤着筋骨,可和贵人小主不信。 我们娘娘只好替和贵人小主请了太医,并叫崔乔姑姑亲自给熬药。 和贵人小主却说我们娘娘不安好心,要毒死她,把喝进去的药全吐出来不说,连午膳都吐了个干净。 娘娘气急攻心,心口疼的老/毛病就犯了。” 琼芳胡说一气,心里却直嘀咕,心口疼的老/毛病是不存在的,二姑娘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身/子骨康健着呢。 毓景帝顿时就明白了,这分明是程和敏拿将军当借口寻庄明心的晦气,庄明心故技重施,用黄连水整治她,整治完后还不解气,于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装起病来。 他正要开口调侃她几句,却突听庄明心幽幽道:“皇上别听她胡说,臣妾没有心疾。” 毓景帝:“……” 好处还没捞到呢,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了? 接着就听她又补了一句:“只是被和贵人气狠了,一口气没喘上来,这才导致王太医误诊,这会子已然缓过来了。” 妃嫔们装病是普遍的争宠手段,毓景帝心里门清,与其如跳梁小丑般咬死不认,还不如干脆利落承认,还能搏个光明磊落的好印象。 果然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她承认现下自个无恙,又顺手替王太医找好了“误诊”的理由,如此善于狡辩,他还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 他往她身畔一坐,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道:“朕好悬没被吓个魂飞魄散,下次可不许再如此胡闹了,不然朕要你好看!”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凑近了她的耳蜗。 琼芳见状,立时躬身退了出去。 “哦?原来臣妾在皇上心里如此重要?”庄明心歪头,眉毛上挑,唇边带笑。 毓景帝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别有深意的说道:“重不重要,朕以为昨儿夜里已经身体力行的告诉爱妃了。” 不等庄明心回应,他又道:“若爱妃仍心存疑虑,朕可以今夜再告诉爱妃一回。” 庄明心:“……” 妃子重不重要,在于睡的爽不爽。 可以,很渣很狗,也很符合帝王的人设。 不过她统共入宫还没满一月,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让一个拥有三宫六院几十个妃子的皇帝对自个情根深种,怕是只有话本里才有的故事。 她虽有些姿色,但还没自信到这个程度。 所以也谈不上失望或者伤心,是验尸不刺激还是美食不好吃?她猪油蒙了心才会期待帝王的真爱呢。 她哼唧道:“皇上也忒不体贴了些,臣妾虽缓过来了,但总归被气病一场,好歹让臣妾歇息几日吧?” 毓景帝不过玩笑一句,哪怕她不装病,他今儿也不会再翻她牌子,毕竟昨夜折腾的狠了些,很该让她养一养。 来日方长嘛。 他哼道:“几日?想得美!最多让你歇息一日,明儿朕再过来。” 一日也成吧,就他这个狗脾气,她没敢讨价还价,万一他反悔了可就糟糕了。 体验虽不差,但她更需要补眠。 “高巧。”,毓景帝喊了一声,既是装病,且又已然整治了程和敏,他也不好再出面惩罚程和敏,只好打赏些东西,给她兜兜脸面。 高巧忙奔了进来,转头一挥手,立时有四个小太监抬进来两只樟木箱子。 毓景帝对庄明心道:“一个箱子装的是厚缎,一个箱子装的是毛皮,你留着做冬装使吧。” 秋天用的料子,先前他已叫人送来两箱子,尽够了。 庄明心只好站起来,福了福身:“臣妾谢皇上赏赐。” “朕回养心殿了。”毓景帝还有政务要处理,不便在钟粹宫多待,抬脚便要走。 庄明心将人送出来。 毓景帝上了御辇后,又想起一事,掀起帘子,扬声道:“山东的贡品到了,过会子朕叫人给你送两筐黄桃来。” 说完,又挑眉问道:“两筐可够?” 她忙道:“尽够了。” 内务府通 分卷阅读58 用的荆条筐她见过,大的不能再大了,装果木的话,一筐能装百来斤,两筐得有两百多斤,哪里还会不够? 正好先前找匠作监定制的瓷罐头瓶今儿一早送了过来,等黄桃到了,就可以开做黄桃罐头了。 * 毓景帝才离开没半个时辰,黄桃就被送了过来。 正殿的全部人马集体出动,有洗黄桃的,有削皮的,有去核挖瓤的,有煮瓷罐头瓶消毒的,两个厨子一个负责煮黄桃一个负责熬黄桃酱,忙的不亦乐乎。 庄明心看的眼热,也撸起袖子加入进来,负责将煮好的黄桃装瓶,装好之后盖上木盖,然后倒扣过来。 正忙着呢,崔乔走进来,禀报道:“娘娘,欣贵人小主打发绿蜡送来一包血燕燕窝给娘娘补身/子,说是先前陈次辅托人送进来的。” “血燕燕窝?”庄明心啧了一声。 血燕燕窝是燕窝里的极品,有价无市,一般达官贵人家里吃的都是官燕燕窝。 她吩咐道:“先收起来吧,得空煮两盏,请欣贵人过来一块儿吃。” 倒不是防备陈钰沁下毒,在送人的吃食里下毒,陈钰沁应不至于弱智到这个程度。 只是既然人家作出个姐妹情深的模样来,她又怎能不配合表演一二? 崔乔应了声,端着装燕窝的木匣往前头去了。 然后很快又来到了小厨房,说道:“娘娘,尚衣局的裴尚宫来了。” 庄明心放下汤匙,洗干净手,回到正殿东次间。 在罗汉床/上坐下,她看了眼裴瑾身后两个宫女手里的包裹,叫崔乔接过来。 嘴里笑道:“本宫的衣裳做好了?随便打发个小宫女送过来便是了,怎好劳动裴尚宫亲自前来?” 裴瑾给庄明心行了礼,笑道:“接了娘娘好多赏钱了,很该来谢恩,不然娘娘恼了我,下次不给赏钱了可如何是好?” 裴太妃早年得罪过郑太后,今上登基郑太后正位慈宁宫后,她的日子过的很是艰难,在宁寿宫熬油一般。 妃嫔们都离她远远的,也只婉嫔不顾忌这些,又是送蛋糕又是送凉皮方子的,待之十分的热情。 裴瑾是受过裴太妃大恩的,故而很是感念庄静婉的照拂。 庄明心让了座,笑道:“你们衣裳做的用心,我自然要给赏钱,什么谢恩不谢恩的,快别提这茬了。若每个得了我赏钱的都来谢恩,我觉只怕都睡不成了。” “娘娘这是不打自招,承认自个大方了?”裴瑾掩唇直笑。 “哎呀,一不小心说了句大实话!”庄明心调皮的一下捂住嘴。 裴家是她母家,裴瑾是她远房表姐,跟表姐相处自然就随意许多。 裴瑾前来并无要事,两人从庄羲承的病情说到裴家家事,再到衣裳款式布料,闲聊了足足半个多时辰。 “不敢多扰娘娘清静,我们这就回去了。”裴瑾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庄明心叫琼芳拿了三只各装了两对银锞子的荷包,给裴瑾以及跟着她的两个尚衣局宫女分别一只,笑道:“拿着玩吧,也是来我这里一趟。” 裴瑾知道婉嫔手松,也没推辞,笑着接过,并道了谢。 庄明心又叫人用竹篮装了六瓶罐头给裴瑾,说道:“这是才做好的黄桃罐头,你拿回去放半个月,待糖水浸透了黄桃,滋味才好。” “可偏了娘娘好东西了。” 黄桃裴瑾是知道的,但却从未听说过黄桃罐头,想来又是婉嫔想出来的新奇吃食。 也就没推辞,心里盘算着回头自个留下两罐,其余四罐给裴太妃送去。 却又听婉嫔善解人意的说道:“你自个留着吃就好,裴太妃娘娘那里我自会打发人去送。” “如此甚好。”裴瑾顿时就笑了,不怪裴太妃没口子的说她好,这样的妙人儿,谁能不喜欢呢? 就是皇上,近来跑钟粹宫也越来越频繁,只怕也抵挡不住婉嫔的魅力。 就算庄首辅倒下,有婉嫔在,庄家必定能再兴盛个几十年。 裴瑾脸上带笑,提着竹篮,领着两个宫女出了钟粹宫。 两个宫女因得了荷包,脸上笑意比裴瑾还浓。 一个笑嘻嘻道:“尚宫,下次还叫/春儿来给婉嫔娘娘送衣裳呗。” 另一个也忙道:“尚宫,叫我来叫我来,我记性好,又仔细,定不会出错的。” “那要看你俩的表现了,毕竟想来给婉嫔娘娘送衣裳的人多着呢,本尚宫自然要挑拔尖的。” 裴瑾摇头轻笑,宫人们能懂什么呢,不过是谁给的好处多就说谁好罢了。 婉嫔果然深谙此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上收藏夹,所以暂时每天单更哈,下了收藏夹会尽量双更。 ☆、29 装了一回病, 虽然没能让程和敏被罚,但毓景帝亲来探望,让她挣足了脸面, 且还收获了两箱上等料子,怎么算都不亏。 分卷阅读59 难怪宫里妃嫔热衷装病, 没好处的事儿谁干? 不过得把握好度, 偶然为之还可称之为情/趣, 若如静嫔那般隔三差五就要来上一回,招人恨不说,毓景帝只怕也会不耐烦。 前往永寿宫请安的路上, 庄明心将昨儿的事儿复盘了一番, 并打起精神做好了成为众矢之的的准备。 但显然她想多了。 原来在她忙活着做黄桃罐头跟黄桃果酱的时候, 宫里竟然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静嫔有孕了。 静嫔是郑太后的侄女,很会讨郑太后欢心, 在宫里地位超然,虽只是嫔位, 可阖宫上下, 没一个人敢招惹她的。 如今她有了身孕, 只怕离皇后的位子不远了。 三位膝下有皇子的妃嫔, 惠嫔倒罢了, 出身低微, 如今家里连个在官场的父兄子侄都无,又不讨皇上喜欢, 不敢妄想太多,宁妃跟宸妃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但反应最大的却是张德妃,一巴掌甩在替她上茶的宫女脸上,她咬牙切齿道:“贱婢, 想烫死本宫不成?” 宫女生的白/皙,顿时脸色就浮现出个清晰的五指印来,却不敢喊疼,连忙跪下磕头求饶:“求娘娘饶过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拖出去!”张德妃一抬手。 立时有两个太监上来,架起这宫女的胳膊将人给拖了出去。 本在说着小话的妃嫔们顿时止住,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卫贤妃在这个当口突然轻笑一声:“静嫔妹妹替皇家开枝散叶有功,正好山东的贡品到了,姐姐也该多分些给她,好叫她开心开心。” 庄明心:“……” 这明显是火上浇油,生怕张德妃气不死? 果然张德妃胸/口起伏的更厉害了些,半晌后才冷笑一声:“贤妃妹妹果然办事周到,既如此,那便将妹妹那份儿也一并给了静嫔吧,横竖妹妹深居简出,那些布匹、珍珠的,只怕也用不上。” 卫贤妃面色不变,仍轻笑道:“姐姐把这个巧宗让给我,我也不白占你便宜,回头太后娘娘奖赏我的时候,我必定分姐姐一半儿。” 庄明心有些头皮发麻,无论句子的长短还是说话的语气,都与传说中的木头人卫贤妃差距颇大,这是被人穿了? 可穿越女也没理由几次三番的向自个释放善意吧? 而且丫初来乍到,不好好苟着,竟敢挑衅尚如日中天的张德妃,是嫌死的不够快? 张德妃狐疑的转过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卫贤妃好半晌。 但先前她才一质疑,就被卫贤妃引到了巫蛊上头,终究没敢再提这茬。 她冷冷道:“我到今儿才知道,妹妹竟生了一张巧舌。” 卫贤妃未接话茬,只坦坦荡荡的任由她打量。 张德妃独角戏唱不下去,只得恨恨得道了一句:“散了罢。” * 回到钟粹宫,庄明心正悠哉的吃着黄桃果酱夹心面包呢,就听人禀报说张德妃打发人过来了。 她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有事儿方才不说,这会子又打发人过来是什么道理? 来人扬声道:“德妃娘娘听闻婉嫔娘娘昨儿心疾发作,体恤娘娘,命敬事房撤掉了娘娘的绿头牌,娘娘且安心养病罢。” “知道了。”庄明心点了下头,也没给打赏,就叫李连鹰把人送出去了。 人一走,她立时就笑了。 张德妃不敢去寻静嫔的晦气,又拿突然伶牙俐齿的卫贤妃没辙,于是找上了自个这个近日接连两次被翻牌子的软柿子? 这是第二次了吧? 真当她是个好脾气的,吃了亏也闷不吭声? 也该叫她知道知道自个的厉害了。 因此等半下午毓景帝兴致勃勃跑过来的时候,她就直接给了闭门羹。 “臣妾心疾未愈,德妃娘娘叫敬事房撤了臣妾的绿头牌,今儿臣妾怕是不能服侍皇上了。” 毓景帝闻言顿时幸灾乐祸起来:“被撤了绿头牌?叫你装病,这下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了吧?” 笑完,又凑到庄明心身边,暧/昧道:“你几时服侍过朕?不都是朕服侍你?” 庄明心冷了脸,冷嘲热讽道:“是,臣妾不该装病,就应该认命的承受和贵人污蔑,任由她派人将谷雨绑去慎刑司,谁让人家祖父马上就要接任内阁首辅了呢?!” “谁说程敬要接任内阁首辅了?朕怎地不晓得?” 毓景帝反驳了一句,瞅见她的脸色不好,似是她真的动了怒气,忙安抚道:“好了好了,不就是告德妃的状么,朕明儿训斥她一顿,替你出气,可好?” 庄明心:“……” 这么容易? 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没开始表演呢,就直接宣布胜利了? 是她有妖妃的天赋,还是他有昏君的品格? 庄明心脸上的表情僵住,片刻后才缓了过来,十分不放心 分卷阅读60 的问道:“皇上准备如何训斥德妃娘娘?” 这是对自个的话术能力没信心呢,这要换成臣子们,他立时就暴怒了,但面对雪白小脸儿紧绷着的庄明心,显然耐性不是一般的好。 他斟酌了下,背起手,装模作样的说道:“德妃,是你叫敬事房将婉嫔的绿头牌撤了?朕前脚才当着众人的面说要翻她的牌子,你后脚就让人将她的绿头牌撤掉,是存心让朕丢脸?朕要招谁侍寝不招谁侍寝,还轮不到你来说了算。若再敢胡来,凤印也不必放在你手里了。” “到底是英明神武的皇上,随口道出的话也这般天/衣/无/缝。”庄明心很满意,故而违心的夸赞了他一句。 毓景帝哼了一声,拿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也就指使朕干活的时候,才能从你嘴里听到一两句好话。” 庄明心扭了扭身/子,躲开他垫在自个脑门上的手指,阴阳怪气道:“哎呀,臣妾如此惟利是图,跟欣贵人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可没的比,不然您今儿去东偏殿歇着?” “朕可不傻,你们这些女子最爱说违心话,嘴里喊着让朕走,朕若真走了,只怕你要黯然神伤了。”毓景帝得意的挑眉,话本子他可没少偷看,里头多的是这种戏码。 庄明心轻咳一声,还真被他说中了,她虽然不稀罕侍寝,但若狗皇帝冲着自个来的,最后却去了陈钰沁那里,可就太丢脸了。 “胡说,谁黯然神伤了,臣妾只会一觉到天明,不晓得多自在呢。”她噘嘴,作出个口是心非的模样来。 毓景帝被她娇/俏的模样勾的心痒痒,将她往怀里一带,嘴巴对着她的樱/唇就亲了上去。 庄明心:“……” 天地良心,她噘嘴真不是找亲的。 * “启禀皇上,静嫔娘娘身边的白芷姑姑求见。” 毓景帝正得趣的逮住庄明心的小/舌儿嘬着呢,明间突然传来高巧的通禀声。 庄明心怕高巧进来瞧见,忙挣扎着要推开他。 毓景帝万分不舍,又将她搂/紧了几分,好一番唇/齿/交/缠后,这才气喘吁吁的将人放开。 庄明心边整理衣裳边瞪了他一眼,才上身的直领对襟提花缎长衫,被他这一折腾,都快皱成咸菜干了。 真丝柔顺飘逸,上身舒适,但最大的缺点就是易皱。 换作旁的时候,毓景帝没准会打趣她几句,笑骂她吝啬鬼,这会子被人破坏了好事,一脑子门火气呢,只冷声道:“让她进来。” 白芷年纪跟崔乔模仿,都是二十来岁上下,进来后先给毓景帝跟庄明心分别行了礼,这才说道:“启禀皇上,静嫔娘娘肚子疼,已叫人去请太医了,只是娘娘说自个没经过事儿,怕腹中龙胎有闪失,想请皇上去延禧宫走一趟,也好借借皇上的龙气安胎。”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静嫔果然是作妖的行家,才一怀上身孕,立马就拿龙胎说事儿了。 毓景帝膝下子嗣不丰,至今才得三子一/女,太后本就重视子嗣,且这怀子嗣的又是她老人家的娘家侄女,毓景帝也不好不理会。 他对白芷道:“知道了,你且回去吧,朕一会儿过去。” 候白芷远去,他又转头对庄明心道:“朕去瞧瞧静嫔,一会儿就回,记得等朕用晚膳。” 先前静嫔已从自个这里将人抢走过一次,这次要是让她再得逞,只怕以后更肆无忌惮了。 于是她扁嘴,哼道:“若皇上敢放臣妾鸽子,臣妾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借朕十个胆子,朕也不敢放婉嫔娘娘的鸽子呀!”毓景帝凑上来,在她唇上嘬了一下,哑着声音在她耳边道:“等朕。” 然后便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小满做鬼一般溜进来,对庄明心道:“娘娘,奴婢听人说玉馨郡主的案子了结了,大理寺查实凶手乃是郡马汪承泽,判了个秋后问斩,正等待刑部复核呢。” 这个案子是她经手的,故而一直挂心着呢,听小满这么一说,她忙追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小满答道:“是从内膳房负责采买活计的赵四儿那里听来的,他今儿出宫的时候听人说的,又跑去大理寺门口看了告示,想来错不了。” “嗯。”庄明心应了一声,心下叹了一口气,先前她就有预感凶手多半是汪承泽,果然应验了。 说来汪承泽也是个可怜人,他跟心上人未婚妻被玉馨郡主活生生拆散不说,心上人还被逼的上吊自尽。 可再如何可怜,杀人终究是不对的。 本朝律法严明,杀人偿命,被判秋后问斩也在意料之中。 一段孽缘,害了三条人命,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作者有话要说:  满地打滚求大家收藏下我的预收文哈,大不了开坑不喜欢再删掉嘛(卑微)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 傅谨语穿进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了 分卷阅读61 书中那个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名恶毒女配。 穿越而来的傅谨语对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不错。 虽然崔九凌傲娇、毒舌、挑食以及不讲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与觊觎男主的众女配斗智斗勇时,傅谨语将签到系统奖励的退烧药化水灌进了高烧不退的靖王嘴里; 在女主与男主的奶娘、小妾斗智斗勇时,傅谨语用签到系统奖励的辣椒做了一盘辣子鸡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终于斗败情敌,肃清后宅,将王府管家权握在手里后……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谨语面前:“侄孙儿、侄孙媳妇给叔祖母请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连其母靖王太妃都断言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外界传言,靖王嫌弃傅二姑娘貌丑,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见,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见,王爷将傅二姑娘压在假山上疯狂亲/吻,眸中满满的占/有/欲。 ☆、30 和贵人程和敏原本正在西配殿憋气, 算计庄明心不成反被她“咬”了一口,被陈钰沁看了笑话不说,还将皇上引去了正殿…… 简直为他人做嫁衣裳。 不想静嫔又故技重施来抢人了, 程和敏得知后,差点笑出声来。 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看来老天也乐意站在她这头。 可惜这只是她一厢情愿, 皇上的御辇离开半个时辰后, 竟又出现在正殿门口。 “贱人!” 程和敏摔笔,画了一半的燕子春归图就这样毁了。 一时间,西偏殿的宫人噤若寒蝉, 生怕一不小心成为主子的出气筒。 而正殿这边则相反, 宫人们个个喜气洋洋的, 那高兴劲儿,仿佛拿了二十两银子的赏钱似的。 静嫔是太后内侄女又如何?静嫔怀上身孕又如何?静嫔假装动了胎气又如何?皇上最终还不是翻了自家娘娘的牌子? 主子得宠, 他们这些宫人也才有奔头不是? 这其中,最得意的要属李连鹰, 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以致于连毓景帝都瞧出来了, 打趣庄明心道:“看来朕还是来爱妃宫里来的少了, 不然他们又怎会如此经不得事儿?” “让皇上见笑了, 臣妾回头一定好生调/教他们。”庄明心答非所问的接了一句。 她心想, 隔三差五侍寝一回刷刷存在感, 好让他准备升妃嫔位阶的时候不至于忘了自个就好。 若他成日往自个跟前凑,招旁的妃嫔嫉恨不说, 烦都烦死了。 今儿晚膳只是普通菜肴,小厨房未做什么新奇吃食,毓景帝却不甚在意,横竖一会儿有更美味的可吃。 草草用过晚膳, 又敷衍的陪着庄明心遛了一会子将军,他就迫不及待的要拉她就寝。 庄明心:“……” 你丫也算是久经沙场了,怎地像个才开/荤的毛头小子一样馋成这样? 她不由得沉思,莫非古今审美不同,自个其实长了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世容颜? 不等她自恋完毕,毓景帝那头已然亲到了腿/根要紧的地方,她顿时再次体会到了过/电的感觉。 于是也就顾不上这些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了。 毓景帝忙活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把庄明心折腾的飘上云端足有两次,这才奔赴主题。 好吧,她不该背地里嘀咕“无痛针灸”的,可算是遭了现世报了,这针足有铁杵那样粗! 简直要扎死她了! 身体素质强悍如她,结束的时候也不禁有些脱力,脑子更是迷糊成一团浆糊。 连几时睡过去的,竟都不记得了。 醒来时毓景帝已不在,不必问就知道,应是去上早朝了。 今儿初一,妃嫔们不但得去给张德妃请安,还得去拜见郑太后。 庄明心果断告病,横竖她本就“心疾未愈”,有现成的借口。 没法子,前脚张德妃叫人来传话说撤了她的绿头牌,后脚毓景帝就留宿钟粹宫正殿,她若去永寿宫,怕是没好果子吃。 狗皇帝忙着去上早朝,尚未顾得上兑现会训斥张德妃的承诺。 故而,在张德妃被敲打之前,她只能先苟着。 毓景帝昨儿夜里十分尽兴,早起竟生出了罢朝的想法,切实的体验了一回何为“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①” 所以,他想忘记自个的承诺都难。 本想散朝后立时就去永寿宫,谁知才出金銮殿,太后就派人来请他。 他只好转道去了慈宁宫。 分卷阅读62 慈宁宫内,众妃嫔已然离去,廖太妃也罕见的不在场。 这是有事儿要单独与自个说……毓景帝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他上前行礼,夸张的转着脑袋在殿内打量了一圈,笑道:“母后又急急的将那些妃嫔们给打发回去了?您这里冷清,只廖太妃一个,留她们陪您说说话也好呀。” 郑太后淡淡道:“你知道的,哀家喜静,见到人多就心慌,她们的好意哀家心领了,陪说话就免了吧。” 毓景帝心想,他还真不知道,早些年他未封太子、母后未母凭子贵当上皇后前,母后可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如同现在的宁妃。 他能说什么呢?只好笑道:“随母后喜欢罢。” 郑太后东拉西扯了一番,从他的身/子骨到御膳房的膳食,拐弯掉圈好一会子,这才道出唤他前来的目的。 “皇上膝下不丰,自三皇子出生后,如今已有半年再无妃嫔有好消息传来,哀家心急的不得了,前头朝臣只怕心里也有别的想头。” 郑太后摇头叹气好一番感慨,随即展颜轻笑:“好在静嫔争气,这个节骨眼上怀上了身/孕,可见是个有福的。皇上你看,她的位份是不是该往上提一提了?” 诞育子嗣有功,合该提一提位份,但前提是得先诞下来。 如今静嫔才刚有孕两月,太后就如此着急慌忙的替她讨要妃位,好似他这个表哥会故意苛待她似的。 毓景帝心下不悦。 只是郑太后既开了口,他作儿子的也不好驳回,免得伤了太后的脸面。 他眼珠子转了转,顿时计上心来,笑道:“母后说的是,表妹为皇家开枝散叶有功,合该晋升为静妃。只是如今尘埃未定就提她的位份,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如将庄静婉的位份也提一提,也好帮表妹分担一二。” 见郑太后意/欲出言反对,他忙赶在她前头再次开口:“母后莫急,且听儿子说。” 他睁眼说起瞎话来:“替表妹当抵挡别的妃嫔妒火的挡箭牌是一方面,二来也是为着儿子的声誉考虑,如今太傅病倒在床,御史台跟史官都在等着捉儿子的短,若儿子不但不苛待庄静婉,还在这个当口升她的位份,往后再有个什么,他们也不好多说。” 郑太后听他说的在理,点了点头,算是应是,只是仍有些顾虑:“原本庄静婉就压陈钰沁跟程和敏一头,如今又升嫔为妃,只怕陈世礼跟程敬不会乐意。” 毓景帝哼笑一声:“乐意不乐意的,朕可顾不得,横竖短期内朕没打算将新首辅的人选定下来,且让他们两派斗一斗再说。” 争斗就会有牺牲品,牺牲品越多,他能安插自个人的位子就越多,他巴不得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呢。 郑太后欣慰道:“皇上有成算就好,倒是哀家多虑了。” * 于是半下午的时候,庄明心正歪在罗汉床上歇晌儿呢,就听高巧在院子里扬声道:“圣旨到!” 庄明心连忙爬起来,在琼芳跟崔乔的服侍下穿好衣裳,叫李连鹰摆了香案,然后跪了下来。 高巧清了下嗓子,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庄氏静婉柔嘉淑贤,深慰朕心,特册为妃,封号‘婉’,钦此。” 柔嘉淑贤? 抱着圣旨到庄明心一脸懵逼,自个跟这四个字有半毛钱的关系? 狗皇帝确定不是借圣旨变着法子骂自个?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依狗皇帝的脾气,要骂就直接骂了,没必要平白贡献一个妃位出来。 很快就她释然了,管它圣旨怎么说的呢,横竖她现在是婉妃了。 话说自打跟狗皇帝睡过之后,事情变的顺利起来。 她才想给张德妃个教训,狗皇帝就自个提了出来,甚至连说辞都编纂的天衣无缝。 她才想提一提位份,免得别个高位妃嫔拿位份压制自个,狗皇帝就直接送来了封妃圣旨。 难不成狗皇帝是自个的幸运星? 想到这里,她嘴角抽了抽,这个幸运星使用代价可不低,昨儿夜里险些没被他折腾疯。 本该高高在上的一个皇帝,也不知道哪来的恁多花样。 若非脸蛋太好看,硬件太突出,都可以去应聘“爱/情/动/作/片”演员了。 庄明心心里吐槽着,嘴上忙叫琼芳给高巧拿了只装了两对金锞子的荷包,并请他入内用茶。 高巧不动声色的捏了捏荷包,脸上笑意更浓,十分委婉的拒绝道:“娘娘赐茶,本不该推辞,只是杂家还要去延禧宫静嫔娘娘处宣旨,只能下次再领了。” 还要去延禧宫静嫔处宣旨? 妃嫔们能接的旨只与升降位份相关,静嫔是郑太后侄女,如今又怀着身孕,显然不存在降位份的可能。 也就是说,自个跟静嫔一同封妃。 没准自个还是沾了静嫔的光,是毓景帝跟郑太后博弈,郑太后为保静嫔封妃,妥协之后的结果。 分卷阅读63 不然没法子解释她突然封妃这事儿。 总不能是狗皇帝X虫上脑,不管不顾的就要封自个为妃吧? 狗皇帝傻是傻了点,但还没到弱智的程度。 高巧这是变相给自个传信呢,不然她怕是得等静嫔封妃的消息传遍东西六宫之后才能理清思路。 她了然一笑:“公公有公事在身,我也不好多留,李连鹰,替本宫送送高公公。” 李连鹰应是,点头哈腰的在前给高巧引路。 崔乔领着众人上前磕头道贺:“恭喜婉妃娘娘,贺喜婉妃娘娘。” 庄明心笑道:“起来吧,都有赏,自个去找琼芳领。” * 同住一宫的欣贵人陈钰沁跟和贵人程和敏得到消息最快。 程和敏当即就将手里正端着的盖碗给扔到了地上,盖碗摔个四分五裂,茶叶茶水洒了一地。 陈钰沁倒好些,虽也嫉妒跟不平,但自打吃过庄明心给的一次闷亏后,比先前谨慎了许多,只吩咐了绿蜡一句。 “气都气饱了,晚膳不必摆了。” 绿蜡欲言又止,想劝又怕惹恼小主,倒霉的成为出气筒,只好应了一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  标注①:作者唐.白居易 ☆、31 升妃位, 旁的暂且不论,最立竿见影的好处就是又得了一份年例。 待年底冬节再发下新一年的年例,相当于她一年得了三份儿年例。 妃位份例例银为三百两, 缎绸纱绫罗棉布等各色布料八十匹,毛皮四十匹, 棉花三十斤, 各色丝绒棉线八斤。 日例供应方面, 原本的蔬菜、肉类、木炭、蜡烛等数量都有增加,还新添入了红枣、核桃等干果。 且还新增加了一项月例,每月初一总领当月茶叶, 四样名茶, 合起来共二斤。 林林总总无数样儿, 险些将偌大明间堆满,崔乔带着六个宫女六个太监紧赶慢赶的归置。 期间不少妃嫔打发人送来贺礼, 迎来送往的,无形中又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等收拾爽利的时候, 日头都快落山了。 庄明心见他们着实辛苦, 叫琼芳又打赏了一波。 琼芳捏着钱袋, 面无表情的分发着银钱。 心想, 早晚两次赏赐, 才入袋的三百两年例就已三成去了一成, 若二姑娘尚在闺中,这么个奢靡法, 铁定会被老太爷拿鸡毛掸子追着抽。 她与二姑娘身边的春樱交好,常听春樱抱怨说二姑娘苦行僧一般,既不讲究吃也不讲究穿,一心扑在验尸上, 月例都拿去打点大理寺的同僚了,一文钱都不舍得花在自个身上。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事实证明,无论吃还是穿,二姑娘可都是行家里手。 花起银钱来,比那些纨绔子弟还手松,不必别人变着法子从她手里扣钱,她自个就着急忙慌的往外送。 好似银子烫手,晚一步就要烫着她! 也不知是春樱太迟钝还是有意瞒着自个这个大姑娘身边的丫鬟,若有机会回府的话,她倒要好好问上一问。 庄明心可不知琼芳这一番腹诽,她正在听小满讲新听来的八卦。 小满表情生动,仿佛自个当时就在现场一般,手舞足蹈的说道:“张德妃听闻皇上御辇出现在永寿宫,立时就要奔出去,奔到一半才发现自个头发散着,鞋也没穿,又忙缩了回去,一叠声的叫人替自个梳妆打扮。 收拾的光鲜亮丽,结果甫一照面,就被皇上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凤印都险些被收走。 皇上甩袖就走,张德妃伏在塌上,哭成了个泪人儿。 奈何哭的再大声,也没能留住皇上的脚步。” 庄明心:“……” 这小满还真是个能人,就连永寿宫正殿内部的事儿都打听的如此清楚,莫非丫就是毓景帝安插在钟粹宫的眼线? 正常来说,身为眼线,行事应低调低调再低调,以免表现太过引起她的注意从而掉马。 但还有“反其道行之”一说,正好能唬住有些小聪明凡事爱往深里琢磨的自个。 她小心试探道:“没能留住皇上的脚步?皇上从永寿宫出来后去哪了?” “去延禧宫了。”小满立时接了一句,然后与她分说道:“静妃娘娘怀着身孕,今儿又晋升妃位,于情于理皇上都得翻她的牌子。”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心想那狗皇帝今儿可得素着了,时人重子嗣,皇室尤甚,他若是敢饥不择食的动静妃,有什么闪失,郑太后可轻饶不了他。 不过就小满这态度这口吻,是毓景帝眼线这事儿确定无疑了。 不过确定归确定,庄明心并不打算动她。 一来她事无不可对人言,不怕被毓景帝盯梢;二来眼线若用的好,毓景帝都能被自个牵着鼻子走,只要自个不经意的透漏一些错 分卷阅读64 误信息给她就成。 为了庆祝自个今晚暂时“失宠”,她叫崔乔煮了壶红茶,倒入杯中,加入牛乳跟糖,做了一杯原味奶茶。 现代奶茶店卖的奶茶,为了节省成本,牛奶用植脂末代替,缺点就是喝完长胖速度极快,长期饮用对身体有害。 自个做的奶茶就不同了,全部用的天然材料,每天一杯对身体也不会有太大负担。 庄明心啜饮了一口,顿时舒服的叹了口气,只觉全身都妥帖了。 “如此好物,若贡给皇上,皇上定会龙颜大悦,不如奴婢替娘娘给皇上送一杯过去?”小满突然凑了过来,笑嘻嘻的建议。 毓景帝嗜甜,这是宫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庄明心闻言立时脸就拉下来了。 若真这么干,可就是要跟静妃打擂台了。 然静嫔身后有郑太后,肚子里有皇子/公主,自个拿什么跟他打擂台? 凭狗皇帝因睡自个睡的爽而生出的不知有几两甚至几钱的宠爱? 她脑袋被门夹了才会这么干呢! 庄明心瞪了小满一眼,斥道:“说什么胡话呢?静妃怀着身孕,惹她动了胎气,本宫或可全身而退,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到底怕这眼线去狗皇帝跟前告状,她又加了一句:“皇上又不是自此不来钟粹宫了,何愁喝不上奶茶?” 原来婉妃打的是利用奶茶留住皇上脚步的意图,小满顿时改了说辞,笑道:“娘娘说的是,是奴婢考虑不周,还请娘娘原谅则个。” 庄明心自然不能与她计较,只能佯装大度的笑了笑:“你也是为本宫好,虽思虑不周全,但其心可嘉。” 叫琼芳拿了一个银锞子给她。 小满十分高兴,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看的崔乔直皱眉,正想跟出去教训她几句,就听婉妃对自个道:“不必管她,随她如何都成。” 崔乔十三岁进宫,在宫里待了七/八年,经得多见得多,闻言一下就了悟了。 虽猜不透小满是谁的人,总归是眼线就对了。 只是眼线不赶紧除去,却一反常态的将其放在身边? 这婉妃行事全然不按路数来,让人简直摸不着头脑。 她有些欲言又止,撇了眼琼芳,见琼芳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终究还是将未尽之词憋回了肚子里。 * 庄明心美美的睡了一觉,次日挑了件低调不显眼的杏色立领对襟短衫穿了,正欲往永寿宫请安,就听人来报,说张德妃身/子抱恙,免了今儿的请安。 这是被毓景帝训斥一顿,脸上挂不住,没脸见人,故而装病遮羞? 这届宫妃忒没出息了些,除了装病就没别的招式么? 只可怜太医院的太医们,隔三差五就要睁眼说瞎话一回,良心上恐怕不好过。 不过跟脑袋比起来,良心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每次都能得一大笔赏钱(封口费),也不算亏。 转念一想,比起前世看过的宫斗小说里下/毒与堕/胎齐飞的致郁情节,她倒宁可全后宫人人都来这一套,起码人畜无害不是? * 既然得空,庄明心便亲去后院,监督几个太监将白菜跟萝卜种了下去。 已是初秋,这个时节能种的菜不多,便挑了这两样出来。 虽只是普通菜色,但却是寒冬腊月不可缺少的菜肴。 现下种下去,待霜降前后就可以收获了。 白菜可以拿出一部分腌酸菜,萝卜可以做酸萝卜、辣萝卜以及晒萝卜干。 有那两石熟豆子打底,成果想必十分可人。 想到这里,她又唤来李连鹰,让他去匠作监喊人来挖地窖。 京城冬日寒冷,白菜、萝卜必须放进地窖储存,否则很容易冻坏。 虽不值钱,但宫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白瞎了岂不可惜? 匠作监的人不敢怠慢,很快打发了六个膀大腰圆、看起来就极有力气的匠人过来。 庄明心正与他们细说地窖的选址、大小以及深度呢,就见崔乔急匆匆过来,禀报道:“娘娘,皇上来了。” 话音才落,就见毓景帝出现在正殿后门处。 片刻后,已来到庄明心跟前。 他环视一圈院内,“啧”了一声:“又在折腾这一亩三分地了……听闻欣贵人为此险些要跟你拼命?” 拼命倒不至于,只不过趁自个不在,罚正殿宫人跪了半个时辰而已。 当然,若非他狗咬屁股一般去庄府打了个转儿就急匆匆回宫,他们跪的时间还要长。 他话音里嫌弃意味十足,想必也跟陈钰沁一样,将农家肥视之为洪水猛兽。 她哼了一声:“既然皇上瞧不上,那种出的菜就不给您吃了。” 这样说来,岂不是他就吃不到她小厨房的美味佳肴了? 那怎么成? 他连忙反驳:“谁嫌弃 分卷阅读65 了?朕明明说的是欣贵人,你攀扯到朕身上作甚?” 果然不愧是狗皇帝,为了口吃食,连素日甚为得宠的爱妃都能毫不犹豫的卖掉! 欣贵人被自个整治之后,近日甚为乖巧,且还大出血的送了珍贵的血燕燕窝给自个,庄明心也不好告人家黑状。 便将话题转开了。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见日头还未升至正南,离午膳都差个把时辰,于是疑惑的问道:“皇上怎地这个时辰过来了?” 其实并不突然。 昨儿夜里他素了一夜,今儿肯定要找补回来,正好这几日对自个正热乎着,故而今儿再翻她牌子的几率高达九成以上。 毓景帝斜眼瞅她,暧/昧道:“你说朕过来干啥?” 昨儿抓心挠肺的陪着静妃过了一夜,若非要上早朝跟批阅奏折,只怕他一亮他就跑过来了。 这话叫人怎么接? 她只好装傻充愣:“臣妾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皇上的心思?” 蛔虫? 她果然对自个极不耐烦,明知道他爱洁,偏每次都拿这些腌臜东西出来说事儿,试图将自个给恶心走。 哼,他偏不上当! 毓景帝扬了扬嘴角,往她身边凑近几分,在她耳边轻笑道:“自然是来干/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日更6000+,更新时间固定为21点。 ☆、32 庄明心:“……”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个的耳朵。 狗皇帝虽然在床/榻之上很是放/浪/形/骸, 但素日都端着高贵冷艳睥睨众生的架子,断然说不出如此粗鲁直白的话语来。 莫非丫被什么猥琐男穿了? 在风平浪静了十六年之后,难道这世界突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巨变, 开始变成穿越圣地? 不怪庄明心胡思乱想,毓景帝自个都惊呆了。 方才脱口而出那么一句话,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个说的竟然是昨儿才看过的话本《风/流郎君俏佳人》里头男主角的词儿。 都怪高巧这狗东西, 自个只是让他去寻摸些话本子解闷, 他竟然找来一包袱淫/书毒害自个,合该拖出去打死才是! 他咳了一声,勉力道:“朕是说——朕想要爱妃了。” 庄明心:“……” 虽换了个说法, 但这也没强到哪里去吧? 她撇了撇嘴, 装傻充愣道:“皇上说的什么?风太大, 臣妾没听清。” 有先皇拉着寡居小姨子白/日/宣/淫被写进起居注里的先例在,狗皇帝就算有甚想法, 也只能天黑以后再说,故而她倒也不惧。 为免他再说出什么雷人的话语来, 她忙转移话题道:“皇上来的正好, 臣妾昨儿叫人做出一样叫‘奶茶’的饮品来, 味道尚可, 正好呈给皇上品鉴品鉴。” “哦?爱妃做出的东西, 自然不会差, 朕倒是来着了。”毓景帝正想遮掩过去这事儿,忙做出个兴味的模样来, 抬脚就往正殿走。 庄明心忙跟了上去。 回到东次间后,两人先后在罗汉床的锦垫上坐下。 庄明心叫人取来煮沸的牛乳,亲自动手泡茶,现做了两碗奶茶出来。 上头还洒了几片外头花坛子里取来的玫瑰花瓣。 她端起一碗放到毓景帝跟前, 笑道:“匠作监尚未将奶茶杯跟吸管烧出来,皇上先凑合着用盖碗喝吧。” 没有吸管的奶茶就没有灵魂,她昨儿才画了奶茶杯跟吸管的图纸送去匠作监。 陶瓷制作起来麻烦,得先制胚,然后阴干,接着上釉,釉彩干透之后,才能送/入瓷窑进行烧制。 前前后后的,少说也得七八天,这还是天气晴朗未遇雨雪的前提下。 毓景帝本就嗜甜,加了玫瑰花瓣的奶茶多了一股浅淡香气,一口下去,立时就被征服了。 茶香、奶香跟花香余韵悠长,又泛着恰到好处的甜。 比从前喝过的所有饮品都讨他的喜欢,简直就是按着自个的心意诞生的。 几样东西拆开很寻常,不想合到一块儿,竟生出如此惹人沉醉的味道来。 却偏生别个想不到,只她想的出来。 毓景帝歪在引枕来,一口接一口的啜饮着奶茶,先前那些旖/旎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庄明心露出个邪恶的笑容来,她就知道,没几个人能抗拒奶茶的魅力。 哪怕是古人,也一样。 得空她再将“珍珠”做出来,就可以制作珍珠奶茶了。 木薯算不得多稀罕,时常有山民挖到背来城里卖,山货店里就能找到。 也就是她手头宽裕暂时不缺银钱,不然在宫里开个奶茶店,向妃嫔宫人出售奶茶,只怕会很火爆吧? 不过也就是想想,即便缺钱, 分卷阅读66 也不能这么干,实在是太丢份儿。 而且就算毓景帝不理会,郑太后也必不允许,毕竟有违宫规。 毓景帝闻言,吩咐高巧道:“叫人去匠作监传话,让他们也给朕做几套奶茶杯跟吸管出来,模样比照婉妃的,图案用祥云飞龙纹。” 高巧应是,退了出去。 说到匠作监,毓景帝就想到了内务府,问庄明心:“内务府将你妃位的分例送来了没有?先前朕敲打了钟炀一番,想必这回他不敢再慢待你了吧?” 庄明心笑道:“这回的分例好的不能再好了。” 想了想,她又起身福了一福:“多谢皇上费心想着臣妾。” 毓景帝斜了她一眼,哼道:“嘴上说谢未免敷衍了些。” 庄明心立时想歪了,脑子里冒出一堆有颜色的废料来,立时拒绝道:“臣妾无能。” 毓景帝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前仰后合的,仪态全无不说,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扯过庄明心手里的帕子,边擦眼泪边笑骂道:“小东西,满脑子什么腌臜玩意儿!” 庄明心:“……” 到底是谁满脑子腌臜玩意儿?要不是他开了个坏头,她能想歪? 而且,怎么那事儿就成了腌臜玩意儿了?丫不是最惧腌臜么,怎地还吃那啥吃的那么香? 她深吸了一口气,“傻白甜”的问道:“什么腌臜玩意儿?臣妾不懂皇上的意思,还请皇上明示。” 毓景帝狡黠一笑,凑过来低语道:“等夜里朕告诉你。” 哼,这怪叔叔的语气! 庄明心懒得跟他掰扯,再次转移了话题,问道:“听闻玉馨郡主的案子大理寺已有结果了?” 闻言,毓景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点了下头,说道:“朕方才想说的就是这事儿,想让你给朕出个主意。” 原来是这样。 她默默忏悔,都怪自个不够纯洁,不然也不会歪到马里亚纳海沟去。 “皇上想让臣妾出什么主意?”按说案子现在到了判决阶段,已没她这个仵作什么事儿了呀。 毓景帝答道:“想个能保住汪承泽性命的主意。” “这……”这太出乎她意料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案子,放在现代的话,铁证如山的故意杀/人/罪,毫无争议的会被判死刑。 哪怕玉馨郡主恶贯满盈,但她所做的事情,一是拆散别个婚姻,二是指使别个杀人未遂,全部加一块儿,也罪不至死。 但这是古代,玉馨郡主属于统治阶层,又有安宁大长公主撑腰,汪承泽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伸,除了铤而走险放手一搏,他还能如何? 除非丢掉良心做一辈子缩头乌龟,但显然他做不到。 让她想不到的是,本该与玉馨郡主更亲近的毓景帝,竟然想要保住汪承泽的命。 世人向来是后脑勺挂镜子——照的见别人照不见自个的多,身为大权在握的皇帝,却能如此公平公正,倒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因此这个主意,她也愿意替他出。 只是丑话得说在前头,她严肃道:“主意臣妾可以替皇上出,不过出臣妾嘴入皇上耳,当着第三人的面,臣妾是断然不会认的。” 牝鸡司晨是大忌,好的时候自然万事不忌,不好的时候可就成了罪证。 若让安宁大长公主知晓,可跟自个没完。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小人之心,其实大可不必担忧,牝鸡司晨固然不对,但听从妇人之言的皇帝又能好到哪里去? 只要他脑袋没被门夹了,就必定会守口如瓶。 毓景帝剑眉倒竖:“难道你连朕都信不过?莫非还想让朕赐块免死金牌不成?” “免死金牌倒不必了。”庄明心摇了摇头,又谄媚的笑道:“不过,赐道免死的圣旨给臣妾压箱底倒是使得。” 免死金牌哪能随便给,若持免死金牌造反,即便未成功也能全身而退,岂不乱了朝纲? 这点子道理庄明心还是懂的。 毓景帝还没到X虫上脑的地步,闻言哼道:“给你道免死圣旨,你弄死朕也不用偿命,只怕立时就让朕龙驭宾天。” 庄明心“嗤”了一声,好笑道:“臣妾膝下又无皇子,弄死皇上,然后让大皇子、二皇子或者三皇子其中一个登基,于臣妾有甚好处?” 毓景帝怒道:“若膝下有皇子,就可以弄死朕死了?” 倒是可以考虑,当妃子哪有当垂帘听政的太后爽? 要知道她手底下可是有个李连(莲)鹰(英)呢,没准真有那位老佛爷的命。 当然,她也不会那么昏庸就是了。 “皇上怎可以如此恶意揣测臣妾?”庄明心“哼”的一声扭过头,“臣妾生气了,皇上且去找别个替您出主意吧。” 毕竟得瞒着安宁小姑母,一旦泄密后果不堪设想,他找谁出主意都不放心,也只庄明心一个能替自个分忧了。 分卷阅读67 毕竟是得依附自个的妃嫔,还能跑去向安宁大长公主投诚不成? “好了好了,莫气了,气坏身/子不值得。朕不过是玩笑话,你怎地就当真起来?朕若防备你,素日在你这里用膳,怎会连银针试毒跟试吃太监都不用?”毓景帝连忙上前将人搂/住,做小伏低的哄她。 这倒是实话,他对自个确实没甚防备心。 其实免死圣旨也不过是她的玩笑话,这种东西做皇帝的怎会轻易与人? “罢了。”她拿小拳头轻锤他的胸膛,哼唧道:“臣妾不与皇上一般见识。” 是要轻锤,若要重锤,估计丫当场就能吐出一口心头血。 毓景帝见她还有些不乐意,又利诱道:“你不是几次三番的念叨‘若有辣椒就好了’么,你若帮朕办成此事,朕叫人去南洋给你找。” “当真?”她立时来了精神,又得寸进尺道:“那顺便将土豆、红薯以及玉米也找一找吧。” 这个时代是架空的,与前世的古代有重合的地方,也有不重合的地方,南洋那边有甚作物,她还真不清楚。 至于西洋那边,暂时就别想了,距离太远,耗费奢靡,朝臣必然反对,她可不想被骂妖妃。 毓景帝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你从哪里听来如此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对此她早已编好了词儿,顺口就道:“从一本孤本上看的,那笔者曾游历至西域、南洋跟西洋,详述了好多咱们大齐未有的稀罕物什,不然单凭臣妾的笨脑袋,如何能想得出恁多花样来?” 为免他开口索要孤本,又追加了一句:“只可惜那孤本被臣妾不甚烧毁,不然献与皇上该多好?” 毓景帝:“……” 孤本肯定有,烧毁应也是真的,但显然她都背了下来,不然如何做得出凉皮、蛋糕等吃食? 他虽好奇,但也不必一定要弄到手,横竖有她吃的就少不了自个的。 他干脆利落的一挥手:“朕答应你了,你且说说你的主意。” 庄明心也没磨叽,问他:“马上要秋闱了吧?” “是。”毓景帝点了下头,说道:“九月初五开考第一场。” 她将计划细细道来:“待考完之后,皇上叫人将玉馨郡主跟汪承泽以及汪承泽前未婚妻的故事编成话本子,送到说书先生跟戏班子手里,叫他们在茶楼跟戏园子里演绎。” 抿了口奶茶后,她又继续道:“演绎半个月后,安插些人手到学子们中间,引导他们为汪承泽喊冤,能闹多大就闹多大,闹的御史台跟内阁都被惊动,闹到朝会上去。 到时汪家的姻亲们自然会顺势站出来支撑学子们,清流们为着名声也会附和…… 朝里朝外皆是如此,皇上也只好“十分为难”的改判汪承泽流放了。” 至于汪承泽在流放的路上会不会挂掉,这就要看安宁大长公主跟汪家的博弈了。 当然,毓景帝只怕也不会坐视不理,不然他何苦折腾这一场? 这些就与她无关了。 “好主意!”,毓景帝一巴掌拍在炕桌上,震的两只装了奶茶的盖碗都跳动了起来。 她怕奶茶脏污了自个的新衣裳,闪电般出手捉住两只盖碗,然后“啪”的一下放回桌上。 毓景帝抿了抿唇,心想,这小丫头功夫有些厉害啊。 庄明心也意识到暴露了什么,打了个哈哈,将盖碗往毓景帝跟前推了推,说道:“皇上喝奶茶。” 毓景帝端起盖碗,一口闷掉,将盖碗放回桌上,站起身来,说道:“事情宜早不宜晚,朕先去安排,待晚膳时再过来。” 想了想,又叮嘱道:“朕还要吃砂锅米线。” * 永寿宫里,张德妃听闻皇上又翻了婉妃的牌子,气的浑身发抖。 病也装不下去了,忙不迭的更衣梳妆,坐着肩舆去了慈宁宫。 “太后娘娘正礼佛呢,怕是不能见德妃娘娘了,若德妃娘娘有事儿,与廖太妃娘娘说也是一样的。” 张嬷嬷替她通禀之后,如是说道。 张德妃只好去东配殿见廖太妃。 与廖太妃哭诉道:“臣妾委实不知皇上发话说要翻婉妃妹妹的牌子,只是想着婉妃妹妹心疾未愈,且让她好生修养几日,就撤了她的绿头牌,若早知道,臣妾哪敢违抗皇上的命令?” 廖太妃不甚走心的说道:“你向来是个守规矩的。” 得了回应,张德妃拿帕子抹了抹眼泪,又继续道:“宫里几十号妃嫔,每日里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件事儿要料理,臣妾虽愚钝,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竟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儿,就要收回臣妾的凤印,臣妾真是冤呢。” 廖太妃敷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皇上不过是玩笑话,不必当真。” 凤印是张德妃的根本,毓景帝这番狠话的确吓到她了。 她假哭道:“虽是玩笑话,可见皇上是在怪罪臣妾。都怪臣妾没眼力劲,明知道婉妃妹妹正得宠,皇 分卷阅读68 上接连翻了她三日牌子不说,才去静妃妹妹宫里待了一夜,今儿又翻了她的牌子……臣妾就不该擅自撤她的牌子,合该问过她的意思再说。” 廖太妃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新挖的茅坑还有三天香呢,婉嫔才侍寝,皇上待她热乎也不奇怪。” “太妃娘娘说的极是。”张德妃连忙点头附和,然后话锋一转,担忧道:“只是太后娘娘常说雨露均沾才是子嗣兴旺之道,三五日的椒房独宠倒罢了,若长此以往,可是不妙。” 廖太妃笑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议,你这会子就担忧这么多作甚?没得给自个平添烦恼。” 郑太后自个不想插手,将屎盆子丢自个头上,她又岂会沾染这个麻烦? 更何况婉妃妹妹即将嫁入廖家,自个跟婉妃也算是一家人了,她傻了才会给德妃撑腰寻婉妃的晦气呢。 张德妃如何不知道这个,只是张嬷嬷就在旁边,她这些话可不是对廖太妃说的,而是冲着郑太后去的。 即便郑太后因静妃有孕不再在意子嗣传承,但想必也不会乐见婉妃椒房独宠稳压静妃一头。 “多谢太妃娘娘点醒,果然是臣妾多虑了。”因该说的也都说了,张德妃“诚恳”道谢,然后果断的起身告辞。 廖太妃搭着张嬷嬷的手,去了太后所在的小佛堂。 郑太后并未如张嬷嬷口里的“正在礼佛”,而是歪在一张美人榻上翻着话本子。 见廖太妃进来,她问道:“将人打发走了?” “是。”廖太妃应了声,笑道:“果如姐姐所料,正是来告婉妃状的,我敷衍了她几句,就将人打发走了。” 郑太后“哗啦”翻过一页,哼道:“宫里的女人啊,左不过这点子事儿,咱们都是经过见过的,还能瞒得过咱们去?一撅屁股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 “姐姐。”廖太妃嗔了她一句,无奈道:“得亏皇上不在这儿,不然只怕抬脚就走了。” 皇上打小就怕腌臜,尚在襁褓中时,每每拉尿便放声大哭,好让别个替自个更换干净尿布,长大了更甚,别说见了,听都听不得。 郑太后笑道:“那是以前,现在这毛病,只怕改的八九不离十了。” 不然如何会几次三番的往惯常与死人打交道的婉妃跟前凑? 廖太妃笑了笑,没接话。 郑太后也不理会,自顾道:“都以为哀家偏疼静妃,哪怕儿子不喜欢她,也逼着儿子宠/幸她。这会子见婉妃比静妃得宠,她就跑来哀家跟前上眼药,想让哀家出手对付婉妃。” 说到这里,她哼了一声:“皇上是哀家的儿子,他喜欢睡谁就睡谁,哀家管他吃管他穿就罢了,还能管他的床/笫之事不成?儿子重要还是侄女重要,哀家还是知道的。” 不过是看他并不讨厌静妃,才顺手帮扶一把罢了。 廖太妃失笑:“这话姐姐可千万别当着她们的面说,不然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郑太后瞪她:“哀家又不傻,要你多嘴!” * 慈宁宫这一番官司,才过个把时辰,就经由小满的嘴传到了庄明心耳朵里。 庄明心咂舌,这小满胆子也忒大了些,往张德妃的永寿宫里打探消息就罢了,竟敢将手伸到慈宁宫去,是活腻歪了不成? 看来她得做好随时换宫女的心理准备了。 可惜张德妃生不逢时,倘若在静妃有孕之前,她去郑太后跟前告自个的状,必定一告一个准。 可惜现下静妃有孕,若生下个皇子,有郑太后保驾护航,荣登皇后宝座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太子之位也唾手可得。 如此郑太后又岂会在意旁的妃嫔得宠不得宠这种小事儿? 就算自个真的生下个皇子来,也不能与静妃相比。 退一步说,就算静妃生的是个公主,也能与张德妃一较高下,一年之后,凤印鹿死谁手可不好说。 至于与张德妃共掌凤印的卫贤妃…… 想到卫贤妃,庄明心立时眉头皱了起来。 毓景帝被穿越的可能性极低,但卫贤妃是否是穿越女现下还未有结论,她也不知该躲得远一些还是该凑上去。 认亲是不可能认亲的,但她得弄清楚卫贤妃突然对自个百般示好的缘由。 毕竟她祖父倒下了,才刚进宫膝下也没皇子,就算得宠些,也不值得她一个四妃之一的人放低身段来讨好。 “娘娘,皇上叫人送了一匣子山东贡上来的珍珠,说给您镶钗戴。” 崔乔突然端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走进来,打开匣盖给她看。 庄明心瞅了一眼,见里头珍珠圆/润饱/满,个个都有拇指肚那么大,显是上等货色,可谓价值连城。 可惜不能拿出去卖,不然就这一满满一匣子,卖个千金想必不是难事。 “先收起来吧。”她吩咐了崔乔一句。 狗皇帝就会给她找麻烦。 珍珠经不住时间摧残,会逐渐发黄暗淡,放着 分卷阅读69 不用可惜了的,若真如他所言镶钗戴,又太张扬,未免遭人妒。 只好先放起来,日后再说了。 ☆、33 傍晚毓景帝来钟粹宫用晚膳时, 与庄明心闲聊道:“朕叫人给你送来的珍珠,你可瞧了?” 庄明心笑道:“臣妾瞧了,个个都好, 多谢皇上想着臣妾。” 毓景帝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不甚在意的说道:“你镶几根钗戴, 下剩的留着做珍珠奶茶吧, 用完了朕再给你送。” 啥玩意儿? “噗……”庄明心被他这番话给惊的一下将嘴里的米线汤给喷了出去。 是, 她是随口说了句“回头等奶茶杯跟吸管烧好了,臣妾给皇上做珍珠奶茶。”,但此珍珠非彼珍珠啊! 用他送来的拇指肚大小的珍珠做珍珠奶茶, 是想咯掉大牙?还是想噎死? “混账东西, 你喷朕作甚?” 毓景帝被米线汤喷个正着, 一下从锦杌上跳起来。 “哎呀,皇上恕罪, 臣妾不是故意的。”庄明心连忙从衣襟上扯下丝帕,上前替他擦脸。 毓景帝夺过帕子, 自个擦起脸来, 边擦边恨恨道:“吃你几口米线, 能值几个钱, 至于如此恶心朕吗?” 看来她不说实话是不行了, 只好忍笑道:“那个, 珍珠奶茶的珍珠乃是用木薯粉搓成的小团子,并非蚌壳里头开出的珍珠……” 毓景帝:“……” 感情自个这马屁拍在马腿上不说, 竟还成了笑料? 难怪她笑的连米线汤都喷出来了。 这也实在太丢份了,尴尬的他耳朵都红了起来。 嘴里却蛮横道:“都怪你说的不清不楚的,朕日理万机,哪里知道这些不起眼小物什的区别?” 拇指肚大小的上等珍珠都算不起眼小物什的话, 那她还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起眼的了。 显然他这是在挽尊。 她心里腹诽,面上立时诚恳认错:“都是臣妾的错,倒偏了皇上一匣子好珍珠。” 他哼了一声:“你留着镶钗戴罢。” 丢脸归丢脸,但送出去的东西绝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庄明心叫人将桌上的砂锅米线撤了下去,重新煮了两锅。 她用汤匙从自个锅里舀了一颗牛肉丸,放到毓景帝的锅里,赔笑道:“皇上您吃牛肉丸。” 毕竟喷了人家一脸口水,讨好一下还是应该的。 如此小意温柔,吃软不吃硬的毓景帝果然缓和了脸色,夹起她舀过来的牛肉丸塞到嘴里。 用完晚膳,两人照例遛了大半个时辰将军,又对弈了一局,这才安置。 毓景帝边解她的寝衣边冷哼道:“你今儿害朕丢了个大脸,朕前儿要试的那个花样,你不能再反对。” 庄明心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但想起他先前提的那个花样,就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实在是太羞人了。 她扭了下柳/腰,翻过身去,将后背留给他,嘴里哼唧道:“皇上还是将臣妾打入冷宫吧。” 毓景帝瞅着她莹/润的脊/背,喉咙里难/耐的吞咽了几下,立时将脑袋凑了上去。 前序工作太到位,庄明心整个人都有些迷糊,到底还是被他把住腿弯抱到了梳妆镜前。 后头的事儿简直没法说。 只知道中途她不经意瞅了一眼梳妆镜,就险些羞死过去。 次日琼芳来唤她起床时,她将脸用被子蒙住,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这才爬起来。 该死的狗皇帝,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些歪门邪道,简直是恬不知耻! 下次他再如此胡来,自个必不能由着他了。 * 前往永寿宫请安的路上,竟碰上了同住东六宫的宸妃。 两人都在肩舆上,故而庄明心只弓了下/身/子,笑道:“见过宸妃姐姐。” 升了妃位之后,遇到四妃之外的其他妃子,就不必喊娘娘了,有资格以姐妹相称。 “婉妃妹妹不必多礼。”宸妃温和的笑了笑,又道:“还没恭喜妹妹晋升妃位呢,妹妹倒是个好福气的。” 庄明心羞涩的笑了笑,又感激道:“还要谢谢宸妃姐姐送的贺礼呢,那两块料子花样极好,我很喜欢,已送去尚衣局做衣裳了。” 宸妃闻言脸上笑意更深,柔柔道:“妹妹喜欢就好。” 两人一路闲聊,正经话一句没有,偏都是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模样。 宫人有不少妃嫔模仿先皇后,但宸妃无疑是最成功的的一个,待宫人和气不说,也不从与其他妃嫔起争执,是有口皆碑的贤良人。 至少表面上如此。 作为郑太后的外甥女,在静妃未入宫之前,宸妃是最会讨郑太后欢心的妃嫔。 但自打静妃入宫后,宸妃就要退一射之地了。 毕竟胞弟的 分卷阅读70 女儿跟庶妹的女儿,还是不能比的。 到永寿宫的时候,妃嫔们竟早早到齐,就连有孕的静妃,也赫然在列。 不待张德妃发难,庄明心就主动上前,将崔乔手里的一沓宣旨接过来,递给永寿宫的掌事宫女汀兰。 嘴里道:“娘娘罚臣妾抄写的《女戒》,臣妾已经抄好了,请娘娘过目。” 张德妃借着汀兰的手随意瞅了一眼,见字迹工整,内容也是《女戒》无疑,显然寻不出什么错处,只得暂时作罢,嘴里冷冷道:“望你记住教训,切勿再犯,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庄明心福了福身:“多谢德妃娘娘教诲,臣妾定牢记在心。” 见张德妃再无言语,她便归了座。 晋升妃位后,座次也有了变动,由福嫔下首挪到了福嫔的上首,旁边是宁妃,对面则是静妃。 她眉心顿时蹙了起来,这座次实在太糟糕了,静妃她实在惹不起。 果然下一刻静妃就“嘤嘤嘤”起来,边“嘤嘤嘤”边对庄明心道:“我知道婉妃妹妹怨恨我,这也不怪你,论理我不该遣人去妹妹那儿请皇上,可我毕竟初次有孕,突然动了胎气,心里慌的跟什么似得,实在是太害怕了,这才……” 这白莲花的模样,简直是欠抽的很。 然而不待庄明心回击,宁妃就先笑了起来:“静妃妹妹多虑了,婉妃妹妹必定不会怨恨你,毕竟皇上最后不还是在钟粹宫安置的?” 庄明心:“……” 宁妃这架桥拨火的姿势当真一如既往的娴熟。 静妃哭声一梗,显然被宁妃噎的够呛。 随即哭的更大声了:“宁妃姐姐,你这是在取笑我?是,上次是我害你被太后娘娘惩罚,可我已经跟你致过歉了,你怎能记恨至今,对我这般不依不饶?” 宁妃“嗤”了一声,好笑道:“妹妹可别乱诬赖好人,我不过说了句人人都知道的大实话罢了,哪里取笑你了?我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儿,敢取笑妹妹?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这番冷嘲热讽十分到位,嘴笨的静妃完全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掩面继续“嘤嘤嘤”。 卫贤妃突然说道:“静妃你还是消停些罢,肚子里正怀着龙胎呢,哪经得住这般折腾?若有个好歹,看你如何跟太后娘娘交待!”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静妃只是干打雷不下雨,压根就没动气,故而听了卫贤妃这话也不甚在意,只敷衍道:“多谢贤妃娘娘挂心。” 卫贤妃扯了扯嘴角,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自卫贤妃开口,庄明心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表情,见她听完静妃的话后露出嘲讽中略带惋惜的神色来,不禁若有所思。 莫非静妃这一胎会保不住? 卫贤妃如何会未卜先知?是重生者还是熟知剧情的穿书者? 罢了,这些不重要,横竖她看起来对自个并无恶意。 最要紧的是得千方百计的避着静妃,能退让就退让,万不可跟她别苗头,以免“小产”这个屎盆子扣到自个头上。 否则就算毓景帝出面,只怕也很难从郑太后的雷霆之怒下将自个毫发无伤的救出。 哪怕只是降位分,她也不乐意,这次晋升算是捡了个大漏,下次可未必再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故而她笑眯眯的对静妃道:“静妃姐姐动了胎气,皇上前去探望是理所应当的,妹妹又不是那等小气人儿,哪会因为这个怨恨姐姐?” “婉妃妹妹不怨恨我就好。”静妃破涕为笑,还夸张的舒了口气。 张德妃突然道:“婉妃妹妹已接连侍寝四五日了吧?妹妹还该多劝着皇上些,让他务必保重龙体才是。” 这倒是实话,房事必须节制,三五日一回正好,若日日放纵,只怕会肾/虚。 但毓景帝如今也不过二十二岁,年轻气盛,且正在兴头上,劝说也是无用,只能等他自个吃饱,到时热情自然会降下来。 当然,这些都是说不得的,面上她只乖巧应道:“是,臣妾一定好生规劝皇上。” 宁妃笑道:“如此才好,太后娘娘可是说过‘雨露均沾方是子嗣兴盛之道’,可见椒房独宠最是要不得。”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人家张德妃一口一个“保重龙体”,一副为毓景帝龙体着想的贤惠样,宁妃可倒好,一下点破人家的伪装,岂不叫人脸上挂不住? 果然张德妃顿时脸色难看至极,骂宁妃道:“你少说几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宁妃立时作委屈状:“臣妾哪里说错了?” 张德妃懒得跟宁妃掰扯,横竖婉妃劝与不劝都不重要,再这么下去,郑太后必会出手整治她。 她一挥手:“都散了吧。” * 用完早膳后,实在无事可做,庄明心便给将军拴上狗绳,带它去御花园遛一遛。 之前一阵子,它都只是在院子里活动,作为一只猎犬,实在有些憋屈。 御花园里菊 分卷阅读71 /花还未撤去,月季跟丹桂也开着,景色还算不错。 才刚拐上花园正中的甬道,就见一主一仆两个年轻男子向这边走来。 前头的那个头戴金冠身穿酱紫蟒袍,手里拿着把折扇,边走边用折扇敲打着手心,十分惬意的模样。 后头那个二十岁上下,面白无须,喉结几不可见,明显是一太监。 她止住脚步,蹲身行礼道:“给宁王请安,王爷吉祥安康。” “原来是婉妃娘娘,小王有礼了。”宁王裴瑾拱手回礼,然后挑了挑眉:“娘娘见过小王?” 庄静婉见没见过宁王她不晓得,但宁王在刑部任右侍郎,自个没少跟他打交道。 她信口胡编道:“之前在一位老诰命的寿宴上远远瞧见过殿下。” “哦,原来如此。”宁王点了点头,笑道:“小王与令妹是极熟的,不过如今她在备嫁,已不再去大理寺坐班了。” 庄明心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女子终归要以相夫教子为己要,验尸断案毕竟是小道。” 宁王抬手,放肆的打量了下她的神色,好笑道:“婉妃娘娘当真如此认为?只怕有些言不由衷吧,不然玉馨的案子,令妹都不愿意沾手,你一个宫妃却毫不避忌……” 不待庄明心回话,他又朝她拱了拱手,诚恳道:“娘娘一身本事,就此放弃未免有些可惜,日后刑部有甚奇案要案,还请娘娘务必施以援手,小王在此先行谢过娘娘了。” 庄明心好奇道:“王爷去请臣妾妹妹岂不更好?未来妹婿是王爷表弟,王爷发话,他还能拒绝不成?” “若非吃了闭门羹,小王又如何会舍近求远?”宁王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自个与庄二姑娘也算颇有些交情了,不想她竟如此绝情。 庄明心既没答应也没彻底拒绝,只扬了扬手里的狗绳,歉意道:“不敢打扰王爷正事,臣妾且去遛狗了,王爷请自便。” 宁王这才注意到将军,诧异的“咦”了一声,然后伸手抚/摸将军的狗头。 嘴里疑惑道:“令妹竟然舍得将她最宝贝的将军赠与娘娘?” 庄明心坦然道:“在家的时候,臣妾没少照顾将军,自打臣妾进宫,将军就有些食欲不振,眼瞅着瘦了一大圈……臣妾妹妹只好忍痛割爱,将它送进宫来陪伴臣妾了。” “原来如此。”宁王了然,随即拱了拱手,然后领着自个的贴身太监,沿着东六宫与坤宁宫中间的夹道,往前头去了。 宁王与毓景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生母正是郑太后。 之所以出现在御花园,多半是从后头的神武门进来,往慈宁宫给郑太后请安的。 候宁王身影消失在夹道中,崔乔这才犹犹豫豫的说道:“娘娘,宁王爷乃是外男,您行礼之后就该避开,不好跟他搭话的,被人晓得了,只怕与娘娘名声有碍。” 庄明心“嗯”了一声,安抚她道:“宁王问本宫话,本宫岂有不答之礼?不碍事的,放心便是。” 狗皇帝只怕早就将自个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调查的一清二楚了,与宁王闲话几句这等小事儿他都计较的话,那还真计较不过来呢。 要知道从前外出查案的时候,因错过宿头,她可没少跟大理寺的捕快们同挤一间破庙。 崔乔犹有些不放心,勉强道:“娘娘有成算就行。” 庄明心牵着将军在御花园里溜达起来,溜达至西边千秋亭附近的时候,发现亭后长了一丛紫茉莉,上头一层黑色的花籽。 顿时心下大喜。 内造的香粉里头含铅,长期使用会导致铅中毒,她正想寻找替代品呢,不想竟然在这里发现了紫茉莉花籽。 简直是瞌睡碰上了枕头。 忙叫崔乔以及跟出来的立春、立夏三人上前,跟她一块儿摘花籽。 崔乔等人以为她是摘来做花种,留到明年种到花坛子里,也就没多言语。 看着小小一丛,花籽却着实不少,装满了四人带着的荷包,却才只摘了一半。 眼瞅着没地儿放了,庄明心对立夏道:“你回去取只竹篮来。” 立夏应了声“是”,正欲离开,千秋亭里突然探出只葱白的玉手来,手里捏着个精致的竹篮。 随即一个既柔且软的声音自亭子里传来:“嫔妾的篮子借娘娘使。” 见庄明心不接,里头的人快步从凉亭正面绕过来,笑着朝庄明心行了一礼:“延禧宫阮美人给婉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打量了这阮美人一番,见她人如其名,眉眼清秀可人,身段纤/细妖/娆,一口吴侬软语,仿佛轻风拂过心头,再熨帖不过。 她要是个男人,只怕立时就得扑上去,非折腾的她娇/吟哭求不可。 狗皇帝真是好福气,宫里各色美人齐全。 且这阮美人还挺知/情/识/趣,心知自个未必认得她,请安时直接连住处带位分都报了出来,不可谓不贴心。 庄明心叫崔乔接过竹篮,笑道:“本宫正愁没篮 分卷阅读72 子使呢,可巧你就送了来。” “能替娘娘分忧,是嫔妾的福气。”阮美人展颜一笑,又吩咐自个身后的宫女道:“禾绣,你去给婉妃娘娘帮把手。” 有人帮忙自然再好不过了,庄明心也没拒绝,只笑道:“那就劳烦禾绣姑娘了。” 禾绣惶恐道:“娘娘折煞奴婢了。” 在禾绣的帮忙下,又用一盏茶的功夫,总算将能寻到的花籽全部采摘了个干净。 倒也不担心绝种的问题,还有不少花朵盛放着呢,自然会再结新的籽出来。 回到钟粹宫后,庄明心将花籽倒出,空篮子里放了两瓶黄桃罐头,叫李竹子给阮美人送了回去。 虽然是举手之劳,但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能立时还掉的人情还该立时还掉的好。 谁知这两瓶黄桃罐头,竟惹出是非来。 * 因今儿毓景帝没过来,她早早的用过晚膳,在院子里带着将军消食呢,延禧宫突然来了个叫藿香的宫女。 藿香给庄明心行了礼,说道:“我们娘娘自打怀了身孕,就爱吃些稀罕物什,可巧东配殿的阮美人献了一罐黄桃罐头上来,我们娘娘吃着好,问了阮美人才知是娘娘给的,故而我们娘娘打发奴婢来向娘娘讨要几罐。” 这静妃也忒不懂规矩了些,哪有空手向人讨东西的道理? 或许她不是不懂规矩,只是懒得与自个讲规矩吧? 庄明心闭了下眼,早上才打定主意要避着静妃,谁知道因着一个竹篮,竟与她有了吃食上的牵扯。 吃食最是说不清,万一静妃中了其他人的招,自个岂不妥妥的成了替罪羊? 这个阮美人,想要讨好一宫主位她可以理解,但随随便便就拿不确定是否安全的吃食给孕妇,是心大还是傻? 不过这点庄明心倒是错怪阮美人了,阮美人是自个吃完一罐无任何不适,这才敢献给静妃的。 她用玩笑的语气对藿香道:“你们娘娘双身/子,哪好乱吃东西?就不怕本宫在里头下毒?也忒心大了些。” 藿香似是未料到庄明心这般直白,怔了一下后,才笑道:“娘娘说笑了,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娘娘最是磊落的一个人儿,哪会干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我们娘娘说了,别个的吃食她不敢动,娘娘的吃食却是再放心不过的。” 横竖有毒无毒,也是她们这些做宫人的先试吃,如何能伤到主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能如何,只好叫琼芳取了六瓶罐头出来,给装到提篮里带走了。 也没提搁置半月再食用这茬,横竖人家已经吃完一罐了,说也无用。 她一拍桌子:“琼芳,给本宫开一瓶罐头。” 等不得了,谁晓得半月之后她那百来瓶罐头还有没有的剩下,与其便宜别个,倒不如先进到自个肚子里。 嗯,改日狗皇帝来了,也给他开一瓶吃,毕竟黄桃是他赏的。 琼芳端了个去掉木盖的瓷罐头瓶到她跟前的炕桌上,并递上了根汤匙。 庄明心先舀了一勺汁水到嘴里,只觉甘甜中泛着果香,又舀了块黄桃,软糯可口,比前世味道要好很多。 兴许是原材料绿色无污染的原因? 单吃黄桃定然比不上现代改良过的品种,但加上黄/冰/糖做成罐头后,就不同了。 后悔没有朝毓景帝多要几筐了。 她叹了口气,吩咐琼芳:“寻三只竹篮出来,两只竹篮装八瓶黄桃罐头,一只竹篮装六瓶黄桃罐头,明儿本宫要去拜见郑太后、廖太妃跟裴太妃。” 被静妃这一折腾,只怕阖宫上下都知道自个有黄桃罐头这事儿了,若不孝敬一些给郑太后跟廖太妃,只怕会被人说嘴。 至于裴太妃,那本就是在计划中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以下小天使的霸王票: 攀攀扔了1个火箭炮 迪奥亚特兰蒂斯翠花扔了1个地雷 ☆、34 因今儿要去给太后以及两位太妃送黄桃罐头, 早起梳妆打扮时,庄明心特意叮嘱崔乔给自个选一身质地跟颜色都普通的衣衫。 脸上仅涂了面脂跟画了画眉毛,首饰的话除了耳朵上的耳坠子, 就只戴了一支单尾挂珠小凤钗跟一簇金黄的丹桂绒花。 如此即便郑太后要找茬,也很难从衣着打扮上骂她“打扮的妖/精一般”。 小满凑过来, 满脸带笑的向庄明心禀报道:“娘娘, 昨儿皇上没翻牌子, 独自歇在了乾清宫。” 庄明心:“……” 你到底是狗皇帝派来钟粹宫的奸细还是自个派到狗皇帝身边的奸细? 而且狗皇帝不翻牌子有甚稀奇的,接连奋斗四五天,就算他自个不在意, 太医也会劝诫的, 毕竟每日都去乾清宫请平安脉呢。 “知道了。”她应了声。 想了想, 又多嘴了一句 分卷阅读73 :“你悠着点,别乱打听皇上的事儿, 仔细犯忌讳。” “奴婢省的,娘娘放心便是。”小满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句, 这可不是她打听的, 而是高总管一早打发小太监来说与自个的。 庄明心见状, 也没再多言。 临去永寿宫时, 她还不忘吩咐崔乔:“叫李连鹰领着人把本宫昨儿摘回来的紫茉莉花籽敲碎外壳, 取出里边的仁来, 用石臼捣成粉,再取几颗先前皇上打发人来的珍珠磨成粉, 掺一块儿后,细细过筛几遍,然后用它们替换掉香粉罐里头的香粉。” 崔乔笑道:“娘娘这是嫌弃内造的香粉不好使?娘娘在家时可有惯用的?若有的话,叫李公公出宫去替娘娘采买回来便是了。” 一宫主位的掌事太监可自由出入宫闱, 不过一旬(十日)只得一次机会。 受技术限制,这个时代无论宫内还是宫外,所有的香粉里都添加了铅粉,并无甚区别。 她摆了下手,笑道:“这紫茉莉花粉就是本宫在家时惯用的。” “原来如此。”崔乔笑了笑,应道:“奴婢一定将娘娘的吩咐好生交待给李公公。” 庄明心这才坐上肩舆,经御花园方向,往永寿宫去。 巧的是在途径乾清宫与景仁宫中间的夹道时,竟遇上了静妃一行人。 “给静妃姐姐请安。”庄明心照例在肩舆上弓了下/身/子。 “婉妃妹妹快别多礼了。”许是吃了自个罐头的原因,静妃态度要热情许多,“昨儿厚颜打发人去向妹妹讨要黄桃罐头,让妹妹见笑了。” 又挽尊的替自个描补道:“我原不是个嘴馋的,岂料自打怀上龙胎,就成了个馋猫,看见什么新奇的物什,肚腑里就抓耳挠腮的,非得立时吃到不可。” 你可真会说话,这要换了个多心的,只怕以为你在讽刺自个嘴馋呢,毕竟做出黄桃罐头的自个,并未有孕。 她不甚走心的笑道:“这有身孕的人,如何能跟常人一样?” 接着她身/子往与自个肩舆平行的静妃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不过姐姐待会儿去永寿宫的时候,可千万别当众提起此事。妹妹统共没做几瓶,除了给姐姐的那几瓶,还得留出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跟皇上的份儿,下剩没几瓶,若她们都开口跟我要,我给谁都不是,岂不为难死个人儿了?” 静妃“哎呀”一声:“偏了妹妹的好东西,我原打算当着她们的面好生夸赞妹妹一番呢,如此说来,倒是夸不得了。” 庄明心一阵后怕,这要是没碰巧撞上她,自个的罐头岂不是要长着翅膀飞走了? 自个吃不着便宜别个倒罢了,就怕好好的东西送出去,还会惹一身骚,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借机生事? 她忙又叮嘱了一遍:“姐姐好意妹妹心领了,恳请姐姐千万别提这茬了。” “放心吧,你与我说了厉害干系,我自然晓得轻重,断不会提及半个字的。”静妃郑重承诺。 庄明心舒了口气,这静妃不装小白花的时候,还是能沟通的,并不是一味蛮横不讲道理。 其实也是,郑太后何等样人,若静妃真是个没脑子的,能得她老人家另眼相待? 就算是娘家侄女又如何,郑家又不止她一个姑娘,一个不中用,大不了再送一个进来便是了。 她一个庶女,能从一众嫡女中脱颖而出,显然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其实宫里没甚秘密,这点子事儿大家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事涉静妃,只要静妃自个不提,旁人哪会自找麻烦? * 许是因为昨夜毓景帝未翻牌子的缘故,今儿请安时,张德妃并未生事,闲话几句宫里琐事就叫散了。 回钟粹宫用了个早膳后,庄明心叫人带上给郑太后跟廖太妃的黄桃罐头,去往慈宁宫。 走着走着,她突然对琼芳道:“回头给他们六个太监每人一个金锞子。” 抬肩舆的虽只有四个,但他们是轮值,这会子不当值的另两个与他们是一样的。 钟粹宫地方大,后院有井,离御花园只几步路,住着十分舒适,但张德妃的永寿宫在西六宫,郑太后的慈宁宫在西六宫西南角,一东一西,横跨大半个紫禁城。 只这么一早晌的工夫,他们就抬着自个来回两趟半了,不可谓不辛苦。 李连鹰立时就不乐意了,扁嘴委屈道:“娘娘,奴才的呢?” 他这个掌事太监虽然不必干这些体力活,但他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可不比他们六个轻松。 庄明心斜眼瞥他,笑骂道:“你从本宫手里拿走的银钱还少啊?” “瞧娘娘说的,哪有人嫌银钱多的?”李连鹰觍着脸皮笑。 “罢了。”不过二十两银子,庄明心懒得跟他掰扯,吩咐琼芳:“也给李公公一个罢。” 琼芳没好气的瞪了这个成日里正事不干、只知从娘娘手里抠钱的李连鹰一眼,对庄明心跺了跺脚,着急道:“娘娘您就使劲霍霍吧,早晚有您精穷的 分卷阅读74 时候。” 庄明心玩笑道:“本宫真精穷了,就寻摸个有钱的主把你卖了,你虽无甚姿色,但绣活还是能拿得出手的,想必也有人家愿意买你去当牛做马。” “娘娘!”琼芳险些被气哭,恨恨道:“奴婢要再劝你,就是只小狗!” 庄明心失笑:“想当小狗跟将军争宠,那你可得努力些了。” 二姑娘嘴巴太遛了,琼芳自知说不过去,“哼”的一声扭过头去,不吭声了。 一路有琼芳逗乐,不觉间就来到了慈宁宫。 * 张嬷嬷进去替她通禀,片刻后返回,嘴里道:“太后娘娘有请。” 庄明心于是忙随张嬷嬷进了正殿的东次间。 进门后便蹲身行礼:“臣妾请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安,两位娘娘福寿安康。” “起罢。”郑太后手里不疾不徐的转着着根十八子手串,撇了眼后头琼芳手里提着的竹篮,明知故问道:“婉妃来见哀家,可是有事儿?” “太后娘娘喜静,臣妾哪敢拿些鸡零狗碎的琐事儿来打扰娘娘?” 庄明心暗讽了张德妃一句,侧身接过琼芳手里的竹篮,上前几步放至郑太后与廖太妃中间的炕桌上。 笑道:“先前皇上赏了两筐山东贡上来的黄桃给臣妾,臣妾将其做成了罐头,味道还算过得去,今儿特拿了几瓶,孝敬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还望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莫嫌弃。” 廖太妃伸手从竹篮里取出一瓶,在手上掂了掂,又端详了一番瓷瓶上头的桃花图,笑着与郑太后道:“看来咱们又有口福了。”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张嬷嬷突然走进来,禀报道:“娘娘,宁王妃来了。” “快请。”冰消雪融,郑太后脸上顿时露出笑影来。 看来传言没错,郑太后果然很喜欢宁王妃这个小儿媳妇。 宁王妃上身耦色圆领袍下头织金马面裙,头戴赤金八宝五凤朝阳冠,打扮的颇为隆重。 进来后先给郑太后跟廖太妃行礼,然后又与庄明心斯见过。 瞅了眼桌上的竹篮,她拿丝帕掩面轻笑道:“看来我今儿进宫来着了。” “瞧瞧,哀家还没发话呢,她就打起这罐头的注意来了。”郑太后拿戴了赤金嵌宝长护甲的手指着宁王妃,笑着与廖太妃控诉。 廖太妃笑道:“发不发话的,横竖都少不了他们两口子的份儿。” “那可未必,若他们不孝顺,哀家宁可自个吃,也不分与他们一口。”郑太后故作严厉的哼了一声。 宁王妃朝自个的丫鬟招了招手,笑道:“清芳,快将我亲手给母后做的绣鞋呈上去,好让母后看看我的孝心。” 叫清芳的丫鬟立时将手里的匣子呈给张嬷嬷,张嬷嬷将其放到了炕桌上。 廖太妃太后掀开匣盖,取了一只绣鞋出来,见上头绣的是凤穿牡丹图案,牡丹的花心用的是米粒大小的珍珠。 她“啧”了一声,赞道:“好鲜亮的绣工!好新奇的样式!” “你这孩子,给哀家做鞋就做鞋罢,怎地选了这样鲜嫩的花样?哀家老婆子一个,穿出去,岂不被人笑话?”郑太后拿起另一只来端详了一番,嗔了宁王妃一句。 虽嘴上时常以老人家自居,但郑太后正值壮年,爱的就是这些鲜嫩的颜色跟花样,素日打扮的比某些妃嫔都时髦。 哦,某些妃嫔说的就是庄明心。 为此没少被毓景帝当面吐槽。 当然,那是从前。 如今得了毓景帝赏赐的几箱好料子,以及内务府送来的妃位份例布料,已鸟木仓换火包,不可与过去同日而语了。 宁王妃立时反驳道:“太后娘娘快别妄自菲薄了,娘娘年轻着呢,与臣妾走一块儿,别个都只当是姐妹呢,哪里就穿不得鲜嫩花样了?” 哪有上了年纪的女子不爱听别个夸赞自个年轻的?郑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你呀,就可劲把哀家打扮成个老/妖/精吧。”郑太后隔空点了点宁王妃,叫张嬷嬷把匣子收起来。 宁王妃这才坐到庄明心对面的太师椅上,作出个认真打量庄明心的模样,片刻后笑道:“婉妃娘娘头上的这簇绒花倒是别致,正配娘娘这出水芙蓉一般的俏/脸呢。” 庄明心笑道:“这是先前献凉皮方子与太后娘娘时,娘娘给的打赏,臣妾很是喜欢,恨不得每日都戴在头上呢。” “说起这凉皮方子……”宁王妃站起身来,朝庄明心福了一福,笑道:“先前我厚颜从太后娘娘这里抄录了一份儿,回府后叫厨子做出来,我们王爷尝了之后,甚是喜爱,直说要我替他向娘娘道谢呢。” “王妃折煞臣妾了,快别如此。”庄明心连忙站了起来,侧身躲开,然后朝宁王妃福身道:“不值什么,王妃喜欢就好。” 为避嫌,她将王爷喜欢改成了王妃喜欢。 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宁王妃与自个搭话的托词,宁王若真喜欢凉皮,昨儿在御花园 分卷阅读75 碰到时,又怎会半句不提? 廖太妃打趣道:“你俩快别对着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要拜天地呢。” 郑太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即笑骂廖太妃:“你个嘴上没把门的,胡吣什么呢?” 庄明心跟宁王妃也跟着笑起来。 郑太后瞪了眼宁王妃,没好气道:“你也别跟婉妃套近乎了,人家统共才得了两筐黄桃,去核去皮的,做成罐头也有限,又这个索要那个索要的,哪还能挪出你那份儿?” 然后又将炕桌上的竹篮推了一把,肉疼道:“也只好把哀家这份儿分一半与你们了。” 郑太后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庄明心只好艰难的说道:“哪好动太后娘娘的东西,还是臣妾将自个那份儿分王妃一半吧。” 宁王妃立时顺杆就爬:“这怎好意思?” “王妃只管收下便是,大不了臣妾偷吃皇上的。”庄明心玩笑了一句。 “好主意。”郑太后一拍巴掌。 廖太妃指着郑太后,与宁王妃道:“从自个儿子嘴里抠东西出来贴补儿媳妇,天底下再没见过这样的好婆婆,王妃好福气。” 宁王妃立时得意道:“能得母后这样的好婆婆,臣妾可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 偷吃毓景帝那份儿显然不可能的。 故而郑太后、宁王妃倾情出演的这出婆媳相得大戏,其实是庄明心自个出资赞助的。 虽心如滴血,但回到钟粹宫后,她还是叫琼芳取了六瓶黄桃罐头出来,装进只木匣里,打发李连鹰送去了宁王府。 好在李连鹰带回了宁王妃的回礼,一罐大红袍一块松烟墨一打洒金花签,后两者倒罢了,前者她甚是喜欢,拿来做奶茶正正好。 勉强抚慰了她受伤(?)的心灵。 * 半下午的时候,又去宁寿宫见裴太妃。 宁寿宫就在东六宫东边,她也没坐肩舆,牵着将军,慢悠悠的溜达了过去。 到宁寿宫的时候,裴太妃正在礼佛,听人来通报,立时从西间的小佛堂里走了出来。 “给姨母请安。”庄明心才要行礼,就被裴太妃一下拉了起来。 裴太妃握着她的手,拉她一块儿在炕床/上坐下,笑道:“我记得你秋日爱犯咳疾,昨儿叫秋棠替你熬了些秋梨膏,想等下回阿瑾过来时替你带去,不想你今儿自个过来了,倒是正好。” 庄静婉是有这个时疾,琼芳一早就提醒过,她本打算过几日才开始“犯病”的,现下只好提前。 庄明心拿帕子掩唇,轻咳了几声,感激道:“难为姨母想着我,我正想叫人熬秋梨膏呢。” 她朝琼芳摆了摆手。 琼芳忙将手里的竹篮呈到裴太妃跟前,她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姑娘做的黄桃罐头,请太妃娘娘尝个鲜。” “又偏了你的好东西。”裴太妃侧头打量了一番,然后吩咐秋棠接了过去。 因是自家人,庄明心就没那么多顾忌,笑道:“姨母且放半月再吃,滋味更好些。” “好。”裴太妃应了一声,又问庄明心:“你母亲还未递牌子进来?” 庄明心摇了摇头:“尚未,许是在忙着替妹妹张罗嫁妆吧,姨母您是知道的,我妹妹原打算招赘的,家里压根不曾替她准备嫁妆,这会子可不就抓瞎了?” “也是。”裴太妃点了点头,又安慰庄明心道:“你也莫要太心急了,待你母亲忙过这一阵子,就能有空进来瞧你了。横竖还有姨母呢,姨母虽无能,帮不了你什么,但同你说说话还是可以的,好歹抚慰一下你的思家之情。” “事有轻重缓急,这点子道理我还是懂的,姨母不必担心我。” 比起庄静婉,母亲裴氏其实更疼庄明心,若非被庄静婉的婚事绊住了,她必定才刚初一就递牌子了。 裴太妃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我听闻你近日很得圣宠,接连侍寝几日不说,还晋了妃位,如此招人眼,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如今你祖父正病着,外头无人替你撑腰,你合该退一步,装病避一避才好。” “须知,退一步海阔天空。”裴太妃又补了一句。 庄明心倒是想装病来着,前提是毓景帝得信啊! 除非她跟自个身/子过不去,想法子弄出真病来。 但她脑子又没进水,凭啥跟自个身/子过不去? 庄明心讪笑道:“姨母说得对,只是皇上绝顶聪明,再瞒不过他去的。” 狗皇帝正沉迷自个身/子呢,怎可能允许自个装病躲避侍寝,怕是前脚装病,后脚他就带太医过来打假了。 裴太妃怔了下,片刻后失笑,摇头道:“也罢,你这是奔着宠妃去的,终究与我这等一辈子谨小慎微的不得宠妃嫔不同。” 其实裴太妃也是得宠过的,不然哪来的资格得罪郑太后? 只不过先帝贪/花好/色,再绝色的人儿,也稀罕不了多久,就另觅新欢了。 得罪了 分卷阅读76 郑太后,膝下又没个皇子可接她出宫过活,只能与其他先帝的妃嫔一块儿龟缩在这宁寿宫,艰难度日。 不等庄明心回应,她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冷声道:“既然奔着宠妃去的,那就要当最得宠的那个,并想方设法登上皇后宝座,否则一旦哪日皇上厌倦了你,你很可能小命不保。” 皇帝就只有一个,有人得宠,就有人失宠,得宠的那个必然树敌无数,一旦失宠,群狼群起而攻之,哪里还有活路? 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没登上皇后之位的宠妃能有好下场的。 庄明心被裴太妃给说愣住了。 说实话,她还真没肖想过皇后之位。 作为一个咸鱼,只想关起门来过自个的小日子,若非有张德妃逼她下跪这一茬,她甚至都没打算侍寝。 毕竟逃避侍寝的法子她少说也有三五个,只须挑一个不那么伤身的用就是了。 就算有了张德妃逼她下跪这一茬,她也只是想尽量将位分提高一些,最好能封贵妃,如此就能压张德妃一头,不必被她用位分欺负。 裴太妃却劝她打皇后之位的注意。 的确,裴太妃说的在理,瞧毓景帝这劲头,自个不当宠妃也不行,如此也不知抢了别个多少侍寝的机会,别个能不视自个为眼中钉? 若自个能登上皇后之位,用绝对的权势压制住她们还好。 可若登上皇后之位的是别人,别人断然容不下自个。 看来这皇后之位,不争也得争了。 然而这并非易事,因为毓景帝曾发过话,继后必得是太子生母,虽是为了拒绝安宁大长公主提议玉馨郡主当继后而想的托词,但皇帝金口玉言,又岂是能更改的? 除非她能生下个皇子。 可她才十六岁,明年也才十七。 着急慌忙生孩子的话,相当于用生命来争这个皇后之位。 她才没那么傻呢。 所以皇后之位只能推后,近几年的目标是先混成贵妃。 横竖上头没有皇后,贵妃就可以在宫里横着走了。 她对着裴太妃笑了笑:“姨母放心,我心里有数。” “嗯,那就好,我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好孩子。”裴太妃点了点头。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闭眼叹道:“我虽不喜欢郑太后,但郑太后到底是皇帝生母,你还该多去她跟前侍奉,弄出的新奇吃食也要先孝敬她,如此即便她不会舍静妃这个侄女而主动帮你,也狠不下心来给你下绊子。” “好,我听姨母的,会多去太后娘娘跟前转悠的。”庄明心爽快应下。 其实她已经在这么做了。 ☆、35 回到钟粹宫的时候, 李连鹰两手托着个香粉罐进来,笑嘻嘻道;“启禀娘娘,您要的紫茉莉花粉做好了, 您试试?” “也好,本宫就试试。”庄明心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吩咐立夏端打水给自个洗脸。 洗了个脸, 擦干之后抹上面脂, 然后她拿小毛刷自香粉罐里蘸了些粉,往脸上刷去。 刷完左半边脸,重新蘸了些粉, 正欲刷右半边脸, 突然外头传来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庄明心才要站起身来出去迎接圣驾, 毓景帝自个大步流星的进了东哨间。 他笑道:“大白天的躲在卧房里作甚?” “皇上圣躬安。”庄明心蹲身行礼,回道:“遛狗遛出一身汗, 才刚洗了个脸,正擦粉呢, 皇上就过来了。” “圣躬安。”毓景帝一抬手, 将庄明心从地上拉起来, 抬眼在她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 指了指她的左半边脸, 笑道:“这边脸擦过了吧?钟炀果然长进了不少, 这回送进来的香粉瞧着很是通透轻/薄,不似往常石灰膏子刷墙一般, 夜里烛火一照,惨白惨白的,朕见一回被唬一回,偏还不好直说。” 庄明心:“……” 作为一个日理万机的皇帝, 难道不该是个钢铁直男,妃嫔们擦了粉也只会认为是天生丽质;拿姜蒜抹眼掉泪,他也只当别个伤心至极? 石灰膏子刷墙的吐槽显然针对的不是自个,因她惧怕铅粉的危害,素日即便擦粉也只擦薄薄一层,且回到钟粹宫后就会立时洗掉。 若其他妃嫔知晓,只怕要伤心欲绝了。 顶着个阴阳脸着实有些别扭,庄明心又坐回梳妆台前,拿起小毛刷将另外半边脸刷过。 这才笑道:“这可不是内造的香粉,而是臣妾自个做的,用的是御花园的紫茉莉花籽。” 顿了顿她又暗搓搓的补了一句:“连皇上都夸的,可见确实不错。可惜御花园里只一小簇紫茉莉,能做出来的有限,不然臣妾如何都得孝敬太后娘娘一些。” 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不得表示表示? 果然毓景帝豪爽道:“这也好办,朕吩咐皇庄明年开春种上几亩紫茉莉花,到时爱妃想做多少紫茉莉花粉就做多少紫茉莉花粉,想 分卷阅读77 孝敬谁就孝敬谁,再不必捉襟见肘。” “臣妾谢皇上隆恩。”庄明心立时站起来,福了一福身,道谢道的十分真诚。 “你呀。”毓景帝拉住她的手,牵她来到东次间,自个先在罗汉床下坐下,又将她按坐在自个腿上,点着她的小鼻子,无奈道:“也只用到朕的时候,才肯说几句真心话。” 庄明心扭了扭身/子,躲开他的手指头,哼笑道:“若真心话易得,世间便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了。” 毓景帝眉毛立时竖了起来:“看看,不小心说出实话来了吧?你果然对朕无半点真心。” 屁股下头被某不合时宜的物什膈的难受,她又扭了扭身/子,用挑衅的眼神瞅着他:“这会子没真心,并不代表以后没真心,往后日子长着呢,皇上急什么?” 她是故意实话实说的。 作为一个帝王,如何能甘心自个的妃嫔对自个没有真心?少不得要更努力一些。 须知多少的恋恋不舍,都是从不甘心开始的。 “老实点,你若再乱动,朕就真的急了。”毓景帝抬手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日头才落到半山腰,天还没开始黑呢,为免他真的不管不顾的将自个就地正法,她只好放低声音,软软的“哀求”道:“皇上您就放臣妾下来吧……” 这样的做派,若放在高挑健壮的静妃身上,毓景帝当即就能笑场。 但庄明心小脸巴掌大,一双桃花眼水雾蒙蒙的,身量玲珑,腰/肢纤/细,嫣/红的小/嘴委屈的噘/起,铁石心肠的人都要变作绕指柔,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也必得想法子摘了来。 然后他就搂的更紧了。 庄明心:“……” 她只好祭出奶茶大法,利诱道:“皇上不想喝奶茶了?您且放开臣妾,臣妾亲手给您做。” 毓景帝大手从她腰间往上游移,在最高的两处好一番作怪,过足了手瘾,这才将她放开,大言不惭道:“多做点,朕要喝两杯,不,三杯。” “三杯下肚,您还能用的下晚膳?”庄明心嗔了他一句,蛮横道:“最多一杯,再讨价还价,一杯也没得了。” 毓景帝被她这逞凶耍狠的小野猫样给勾的心里更痒了,恨不得立时就将人按倒。 然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含笑道:“自然是爱妃说了算。” 庄明心用了宁王妃送来的大红袍,替两人各冲了一杯奶茶。 毓景帝端起盖碗抿了一口,“唔”一声,说道:“味道比先前要好些,用的什么茶?” 庄明心答道:“昨儿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送黄桃罐头时,可巧碰见了宁王妃,顺手也给了她几瓶……这大红袍就是她给的回礼,臣妾尝着甚是不错,这才拿来给皇上做奶茶用。” “你不说黄桃罐头,朕还想不起呢。朕赏赐给你的黄桃,结果你又是送裴尚宫,又是送阮美人,阿猫阿狗都送了个遍,偏没有朕的份儿,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毓景帝将盖碗往桌上“碰”的一放,一脸愤怒的瞪着她。 “您看看您,动不动就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庄明心小手摸上他心口,边替他轻抚顺气边笑着解释道:“少了旁人的,还能少了皇上的?您的那份儿臣妾一早就预留出来了。” 顿了顿,又给他戴高帽“旁人尝不出好赖,皇上这样的老饕岂能将就?总要放够了时日,滋味到了最佳的时候,才好拿给皇上嘛。” 毓景帝高兴了,只是嘴里仍不放心的哼了一声:“别留着留着,留到你的肚腑里去了。” “瞧皇上说的,臣妾哪敢动皇上的东西,不要命了?”庄明心胆大包天的白了他一眼。 “别朕打马虎眼,你明知道朕不可能为了几瓶黄桃罐头就要你的小命。”毓景帝毫不留情的戳穿她。 “大旱三年饿不到厨子,皇上放心吧,没别人吃的,还能没臣妾吃的?”对外宣称将自个那份儿都分了一半出去给宁王妃了,想来再没人会打黄桃罐头的主意了。 实则小仓库里还有一百来瓶呢,足够她吃上三五个月了。 听这话音,毓景帝猜度她必定私藏了不少,果然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禀皇上、娘娘,晚膳备好了。”崔乔在明间里扬声禀报。 庄明心从毓景帝身上挣脱出来,嗔道:“该用晚膳了。” “晚上再收拾你。”毓景帝站起身来,抬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凑她耳边暧/昧的威胁了一句。 庄明心哼道:“您用完晚膳就去别的姐妹那吧,臣妾接连侍寝四五日了,今儿若再侍寝,只怕很多人要不高兴了。” “朕自个高兴就行,管她们作甚?”毓景帝毫不在意的“嗤”了一声。 “您倒是高兴了,她们可不会跟臣妾善罢甘休。”庄明心幽怨的瞪了她一眼。 毓景帝好笑道:“她们能是你的对手?” 阴谋诡计她不怕,她怕的是位份压制。 只不过她才晋升妃 分卷阅读78 位,这已经很是惹眼了,这会子提位份的事情显然十分不妥当。 故而她只笑了笑,一副无奈的模样:“罢了,您非要留下,臣妾也不能拿大棒槌将您打出去。” 其实赶他离开不过是玩笑话,他牌子都翻了,真将他赶去其他妃嫔那里,丢脸的还不是她? 今儿小厨房做的是烤鱼,用上了匠作监才打制出来的烤盘。 才一端上桌,毓景帝脸就黑了,骂她:“好啊你,朕今儿若不过来,你岂不是要吃独食?” “那又如何?这本就是臣妾的份例,皇上可没交一文钱伙食费,难不成要吃甚不吃甚,还得经过皇上同意不成?”庄明心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毓景帝耍起无赖来:“你的份例也是朕赐予的,背着朕偷吃烤鱼就是大错。” “行,您是皇帝,您说了算。”庄明心懒得跟他掰扯,干脆道:“一会儿用完晚膳,臣妾就把烤鱼的方子写出来,叫人送去御膳房,皇上以后再也不愁吃不到烤鱼了。” 毓景帝;“……” 独自一人在乾清宫吃烤鱼,也没个可以斗嘴的人儿陪伴,有甚趣味? 他连忙拒绝:“不必了,朕若想吃,过来钟粹宫便是。” 见狗皇帝退让一步,不再干涉自个小厨房的菜单,她也就没再坚持送食谱这事儿。 用完晚膳,见天色还早,毓景帝便提议到御花园溜达溜达,近来事忙,他上次来逛御花园还是中秋那日,距今已然半个多月。 庄明心无可不无可,正好她要遛将军,御花园比钟粹宫的院子还宽敞些呢。 谁知二人一狗才溜达了才两刻钟的功夫,就有狗血的事情发生了。 * 溜达至万春亭的时候,突然有空灵婉转的歌声自亭子里传出来。 坠在后头的小满快走几步追上来,凑到庄明心身边悄悄说道:“娘娘,唱歌的是喻美人,住承乾宫西配殿,乃现任苏州知府喻康楠的女儿。当初选秀时她就是凭着这把好嗓子,讨得了太后娘娘的喜欢,才被留了牌子。” 其实她只要提一句喻美人,后头这些庄明心自个就能想起来。 这喻美人也是今年才选进来的,长相在诸位新人里只能算一般,不过倒是生了一把好嗓子,庄明心才听几句,就仿佛被带到了小桥流水的江南水乡。 若生在现代,估计能当个实力派歌手。 就是太嚣张了些,既然能打听到皇上来了御花园,想必也能打听到自个被翻牌子的事儿。 明知如此,还要跑来万春亭唱歌,企图借此将毓景帝抢走。 是打量自个脾性太好,还是对自个的嗓音足够有信心? 庄明心轻笑一声,对毓景帝道:“人家辛苦献唱,皇上不过去瞧瞧,岂不辜负人家这一番苦心?” 毓景帝握/住庄明心的手,勾唇笑道:“那,爱妃陪朕去瞧瞧?” “瞧皇上说的,您去看美人,拉上臣妾作甚?”庄明心晃了晃手,欲从他的大手中挣脱出来。 毓景帝握的更紧了几分:“有爱妃这个美人在,旁人一概不能入朕的眼。” 然后话音一转,笑道:“爱妃不是正嫌无趣么,正好叫喻美人唱几曲江南小调给你解闷。” 方才小满与庄明心说的悄悄话,毓景帝听的分明。 “您要听曲就听曲,何苦拿臣妾当挡箭牌。”庄明心哼了一声。 手上却没再挣扎,这喻美人歌声的确动听,多听几曲自然再好不过了。 * “嫔妾给皇上、婉妃娘娘请安。”面容清秀,犹带些稚气的喻美人半蹲下/身行礼。 然后一脸惶恐的说道:“臣妾该死,不知皇上跟婉妃娘娘在此,惊扰了皇上跟婉妃娘娘,还请皇上跟婉妃娘娘恕罪。” 这话未免太假了些。 庄明心是自个有小厨房,今儿开饭早,如喻美人这般要吃内膳房大锅饭的,这个时辰正是内膳房才刚开始派膳的时候。 她不好好待在承乾宫待着等饭,却空着肚腑跑来御花园唱歌,说不是来偶遇皇帝的谁信? 庄明心笑眯眯道:“谈不上惊扰,倒是我们耳朵有福,听了好一曲江南小调。” 毓景帝牵着庄明心的手,绕过跪在地上的喻美人,进了万春亭。 万春亭内有左右两排,共四张椅子,每排椅子中间有一高几。 他们二人在东侧的两张椅子上坐下,高巧一挥手,立时有宫女呈上茶壶、茶盘跟茶盅。 庄明心提起茶壶,斟了杯茶,放到毓景帝跟前,然后又给自个斟了一杯。 毓景帝正眼都没给喻美人一个,捏起茶盅,抿了口茶后,这才淡淡道:“起来吧。” 待喻美人站起身来后,他又吩咐道:“小曲唱的不错,再唱几曲来听听。” 被夸奖的喻美人顿时脸上露出喜色,抑扬顿挫的应道:“是,嫔妾遵命。” 略一思索后,喻美人再次唱了起来。 这 分卷阅读79 支曲子就更有意思了,辞藻里满满都是女子对恋慕之人的情谊,将暗恋的那种不见面时盼着见面,见面之后又羞涩讷言的纠结情感,表达的十分淋漓尽致。 庄明心朝毓景帝一扬下巴,嘴唇勾起个意有所指的笑意来。 毓景帝不理会的她的打趣,往椅背上一靠,闭目。 喻美人以为皇上听的入神,唱的更加卖力了。 连唱三曲,毓景帝这才睁眼,摆了下手:“不必再唱了。” “高巧。”毓景帝唤了一声,吩咐道:“赏喻美人内造珠花一对,香粉两罐。” 分明讨厌妃嫔们拿香粉刷墙一般厚涂脸,却偏偏这会子又赏赐喻美人香粉。 这暗搓搓表衷心的行径,庄明心哪会不懂? 故而夜里侍寝时,他靠墙跪坐着,将自个按坐在他身上的时候,她不但没反对,还主动跟他亲了个嘴。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狗皇帝红着眼睛,手掐着她的柳/腰,肩扛着她的双/腿,把她抵在墙上,疯狂动作个不停。 她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为爱哐哐撞大墙”的滋味。 次日醒来的时候,腰背青了一大片。 琼芳叫李连鹰去太医院弄了瓶药油来,边给她搓背边擦眼泪,心疼道:“娘娘可受了大罪了。” 庄明心:“……” 大罪还真谈不上,狗皇帝莽虽莽了些,但并未真的伤着自个,实则是她皮肤白/皙细/嫩,太容易留下痕迹了。 从前习武时便是如此,母亲裴氏起先还哭成个泪人,后头发现即便不擦药,过个三五日就痕迹全无,也便不当回事儿了。 她抬手朝后拍了拍琼芳的胳膊,安抚道:“不过是几片淤青,过几日自然就消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值得你淌眼抹泪的?” 琼芳不敢说毓景帝的坏话,抽噎了几下,小声嘟囔道:“也就是您皮实,要换成大姑娘,早哭成个泪人了。” 庄明心立时反驳道:“胡说八道,庄静婉自小到大哭过的次数,加起来还没一只手多,岂能为这点子小伤哭鼻子?” “那是因为大姑娘自小到大就没伤着几次。”琼芳又倒了些药油在手上,掐住庄明心的腰使劲推搓,“大姑娘最怕疼了,做绣活不慎扎到指头都能哭上半个时辰。” 可惜了,早知道上回她进宫时,就好生揍她一顿。 若能看到庄静婉这个素日端着贞静贤淑架子的大家闺秀抱头鼠窜、哇哇大哭,再大的怨气只怕也立时烟消云散了。 当然,以上也就是想想。 名义上庄静婉是自个的亲妹妹,姊妹反目成仇这种丢人的事儿还是不能干的。 她笑道:“琼芳,这算不算卖主求荣?怎么,你打算放弃庄静婉,正式投靠本宫了?” 琼芳手上不停,嘴里嗔道:“娘娘说什么呢,奴婢是庄家家生子,您跟大姑娘都是奴婢的主子,服侍谁不都一样?” “也是。”庄明心笑了笑,毒舌道:“横竖你本就不得庄静婉喜欢,离家出走也不带上你。” 琼芳:“……” 您就是嘴巴太毒辣了,这才惹的皇上发狠折腾您吧? * 盥洗打扮一番,庄明心乘坐肩舆去往永寿宫。 半道上李连鹰禀报道:“娘娘,内务府补了两个太监两个宫女过来,回头您得空了,奴才领他们来拜见您。” 按照规矩,嫔位除了一掌事太监一掌事宫女外,有六个太监跟六个宫女服侍;而妃位,掌事太监跟掌事宫女不变,宫女跟太监则分别增加到了八个。 当然,这些都是近身伺候的。 粗使的太监宫女嬷嬷,只每日来当值做活,夜里并不歇在钟粹宫,吃喝也不必庄明心负责。 “知道了。”庄明心点了点头。 今儿因搓药油的缘故,庄明心来的晚了些,进殿之后发现全部妃嫔都已到齐,包括张德妃。 只怕要糟糕。 果然,不等庄明心行礼,张德妃就发难道:“日头快到头顶了你才过来,可见没将本宫放在眼里。这倒罢了,横竖本宫也不是什么金贵人儿,但你可知有多少宫务等着本宫料理?若误了太后娘娘的事儿,你能担待得起?” 庄明心斜了眼地平宝座右边的落地时辰钟,先行了个礼,这才笑道:“辰正请安,臣妾来的正巧。不过既然娘娘说臣妾迟了,那往后臣妾来的早一些便是。” 意思是说她没来晚,是张德妃无事生非故意找茬。 张德妃气的一巴掌拍在高几上,冷嘲热讽道:“别个都来了,只等你一个,你不知反省就罢了,还敢强词夺理?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不过是多侍寝了几回,尾巴就翘上天了。” 庄明心也不动怒,笑道:“臣妾反省了呀,臣妾方才说过了,往后臣妾会来的早一些。” 这话说完,不等张德妃吩咐,就自顾的站了起来,走至自个的座位上坐下。 张德妃几时被这般下脸子过,气的手指都哆嗦起来 分卷阅读80 。 然婉妃现下正得宠,皇上一副离不得她的模样,自个也不好明面上对付她。 正没个开交处呢,卫贤妃慢悠悠的开口道:“姐姐息怒,婉妃已知错了,也承诺了往后会来的早一些,姐姐就饶过她这一回吧?” 表面上是给庄明心求情,实则是给张德妃个台阶下。 张德妃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将怒气压下去,这才顺着卫贤妃的台阶,冷冷道:“既然贤妃妹妹替她求情,那本宫就饶过她这一回,下回再犯,绝不姑息。” 庄明心只好站起来,应了一声“是”。 这茬算是过去了。 至少面上是这样。 宁妃这个搅屎棍,又不甘寂寞的来挑事了:“婉妃妹妹,听闻昨儿喻美人托妹妹的福,在皇上跟前露脸不说,还得了皇上的赏赐?” 庄明心笑道:“宁妃姐姐说笑了,是喻美人曲唱的好,这才得了皇上赏赐,与我有甚关系?” “因为妹妹好脾性,喻美人这才敢当着你的面向皇上一展歌喉。”宁妃斜了张德妃一眼,笑嘻嘻道:“若换了旁人,敢如此放肆,早叫人叉出去了。” 就差明晃晃直说,这旁人乃张德妃。 张德妃一下站了起来,冷声道:“都散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霸王票: 攀攀扔了1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200810 14:01:03 ☆、36 庄明心癸水来了, 毓景帝只好暂时歇了翻她牌子的心思。 她身/子康健,并无太大不适,但因先前下了张德妃的脸子, 少不得要借癸水这茬避让一番。 然后就发现这告病,就好比大学逃课一样, 一时告病一时爽, 一直告病一直爽。 于是她接连三日告病没去永寿宫请安。 第三日半下午的时候, 内务府将她定做的奶茶杯跟吸管送了来。 奶茶杯细长,模仿的是前世奶茶店的塑料软杯模样,单独的盖子上预留有正好容/纳下吸管的小孔。 吸管粗/长, 方便吸溜珍珠奶茶里的珍珠。 装上奶茶后, 她将奶茶杯抱在手里, 低头含/住吸管吸/溜一口,顿时感觉人生圆满了。 “让开, 让我们进去,我们小主有事要求见婉妃娘娘, 婉妃娘娘, 婉妃娘娘……” 外头突然有人大吵大闹。 不等庄明心吩咐, 崔乔就快步掀帘出去了。 片刻后, 返了回来, 皱眉禀报道:“娘娘, 是承乾宫的喻美人求见娘娘。” 庄明心“咕咚”一口咽下奶茶,从衣襟上扯下丝帕, 拭了拭嘴角,疑惑道:“求见本宫就求见本宫,本宫也没说不见她,吵吵嚷嚷的成什么体统?” 这喻美人到底什么路数, 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自个? 她没好气道:“叫进来吧,本宫倒要瞧瞧她有甚‘正经事儿’。” 喻美人主仆很快被放了进来。 只是她们才一进门就跪倒在地,然后放声大哭。 “闭嘴。”跟进来的李连鹰高声厉喝,骂道:“嚎什么丧?娘娘跟前,岂容你们如此放肆?” 两人顿时哭声一梗。 那宫女“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哽咽道:“婉妃娘娘,是我们小主不对,不该当着娘娘面对皇上献殷勤,求您大人大量,饶过我们小主吧,我们小主真的知错了,往后一定不敢不敬娘娘,求娘娘高抬贵手啊……” 庄明心听的一头雾水。 真要计较起来,喻美人当日的行为的确算得上不敬,但这都过去三日了,才想起来认错,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吧? 恰在此时,小满的声音突然从明间传来:“娘娘,喻美人哑了,外头都说……” 她一下掀开门帘跳了进来,被跪在地上的喻美人主仆给唬了一跳,立时将后头的话语给咽了下去。 眼珠子却骨碌骨碌的乱转个不停。 “原来如此。”庄明心了然,然后抬眼看向瘫在地上的喻美人主仆,冷冷道:“所以,你们认为此乃本宫所为?” 那宫女弱弱道:“我们小主素日深居简出,并不曾与旁人结怨。” “哦?那日本宫不过沾皇上的光,听喻美人唱了三支曲儿,这就算结怨了?”庄明心挑了挑眉,随即“嗤”了一声:“简直是可笑。” 喻美人立时一阵“吾吾呀呀啊啊”,可惜在场之人谁也没能听懂一个字。 她拿手指头在那宫女背上一阵比划。 那宫女忙替她解说道:“我们小主入了皇上的眼,得了皇上的赏赐,娘娘只怕会觉得没脸,听闻前儿宁妃娘娘还拿这个取笑过娘娘。” “入了皇上的眼?”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毒舌道:“那不过是皇上教养良好,晓得听完小曲得给唱曲人打赏,不然岂不是白/嫖了?” 分卷阅读81 瞬间将喻美人划归到女/伎的行列里。 喻美人脸色涨得通红,刚才是干打雷不下雨,这会儿倒是稀里哗啦。 “就是。”李连鹰不屑的撇了撇嘴,“要真入了皇上的眼,怎不见翻小主的牌子?” 庄明心嘴上说的不客气,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事儿是冲着自个来的。 而喻美人,不过是那钓竿上的饵。 话虽如此,但此事的确并非自个所为,该撇清的必须撇清。 她冷哼道:“那日喻美人妄图从本宫手里将皇上抢走,本宫虽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毕竟并未成功不是么?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手下败将一个,值得本宫铤而走险弄哑她的嗓子?” 那宫女胡搅蛮缠道:“娘娘那样本事,连杀害刘香儿的凶手都能找出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哑我们小主的嗓子,想来也不是难事。” 庄明心给气笑了:“本宫本事大,所以合该所有的坏事都由本宫来背黑锅?” 随即她狐疑的看向这宫女,对喻美人道:“你与本宫同日进宫,这宫女应才到你身边服侍不足一月,如此短的时日内就对你忠心耿耿想必不太可能,所以是谁给她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朝本宫叫嚣?就不怕本宫以污蔑罪将她送去慎刑司杖毙?” 顿了顿,她又提醒道:“你素日深居简出,一应饭食都是内膳房派送,要给你下哑药不易,除非你身边有人策应。” 喻美人到底不算蠢,庄明心这一番话,起先她以为挑拨,谁知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谁都知道自个让婉妃没脸,婉妃这个时候毒哑自个嗓子,岂不不打自招? 而且自个虽算不上深居简出,偶尔也会去别个宫里串门,但却连一口水一块点心都不敢吃,内膳房管又束严格,膳食绝无可能有问题。 所以,能有对自个下手的机会的,只有身边侍候之人。 再想想自个嗓子哑掉之后彩琴的种种表现,又笃定了几分。 想到这里,喻美人膝行几步,先朝庄明心郑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伸手在地上划拉了个“慎”字。 庄明心问道:“你想让本宫打发人将这宫女送去慎刑司?” “唔唔唔”喻美人忙不迭的点头。 彩琴连忙磕头求饶,哭嚎道:“小主,奴婢一心为您着想,您怎能听信婉妃娘娘的挑拨,怀疑奴婢的忠心?” 庄明心冷笑道:“是忠是奸,慎刑司走一趟,自然就明白了。若真冤枉了你,不必你们小主出面,本宫自然会给予你补偿。” 李连鹰适时进“谗言”道:“娘娘,不如将美人小主身边的所有宫人全部送去慎刑司?” “也好。”庄明心点了点头,“兴许还有其他内应,借此机会彻查个明白才好。” 想到这里,庄明心又吩咐李连鹰道:“说不得咱们宫里也有其他人的奸细,你去传本宫的话,那些背后有牵扯的,愿意投诚的话,有甚不得已,或是被人拿住了把柄,报与本宫,本宫自会替他们想法子;若不肯投诚,心里藏奸,一旦被本宫发现,必定报与皇上,诛他们全家!” 小满猛的一哆嗦。 李连鹰更是“扑通”一下跪到地上,表忠心道:“娘娘,奴才一心只想替娘娘办事,绝无二心。” 庄明心暗暗翻了个白眼,就你这智商,谁敢派你来当奸细,是嫌暴露的不够快? “行了,别贫嘴了,赶紧去干活。”她白了他一眼。 “是。”李连鹰应是,一声令下,两个太监冲进来,拖起彩琴就往外走去。 慎刑司那可不是什么好地儿,进去一趟,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彩琴拼命挣扎,嘴里大喊大叫:“小主,饶命啊,奴婢冤枉啊……婉妃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真不是故意冤枉您的,奴婢也是护主心切啊……” 李连鹰从袖子里掏出块帕子,捏住彩琴下巴,往里头一塞,顿时世界安静了。 庄明心看了瘫软在地上一脸丧气的喻美人,冲崔乔使了个眼色。 崔乔朝小满打了个手势,两人一起将喻美人从地上搀扶起来,扶坐到东边靠墙的太师椅上。 并取来笔墨搁到旁边高几上,方便喻美人回话。 庄明心吩咐崔乔道:“去太医院请个太医给喻美人瞧瞧。” 哑药是虎狼之药,一旦服下,再无恢复的可能,但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吾吾”喻美人张嘴阻止,拿起毛笔来,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朝庄明心展示。 “已请过太医,无药可医。” 意料之中,不过庄明心还是坚持道:“请孙院判来瞧瞧。” 崔乔应声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孙院判急匆匆赶来。 不急不行,崔乔只说婉妃娘娘有请,半句未提喻美人的事儿,孙院判还以为庄明心有恙呢。 且不说婉妃是庄首辅的孙女,庄首辅虽病倒,但门生姻亲故旧无数,光婉妃自个的盛宠,就让 分卷阅读82 整个太医院不敢有半点怠慢。 进了东次间,这才晓得并非婉妃有恙,而是为着喻美人。 孙院判先替喻美人把了把脉,又请她张嘴,查看了她的舌头跟喉头。 朝庄明心拱了拱手,他这才斟酌着说道:“小主伤的极重,微臣开了几张方子,且先按方吃药。” 能否治好,半句都未提,但言下之意庄明心跟喻美人都听得懂。 可见先前那太医口里的“无药可医”,并非虚言。 “有劳孙院判了。”庄明心点了点头,对琼芳道:“替本宫送孙院判出去,再打发个人去将药取回来。” 这是让她给赏银呢,琼芳了然,打开多宝阁下头的柜子,从里头取了只荷包塞进袖子里,然后朝孙院判一抬手:“孙院判,请。” 孙院判收拾好药箱,交给医童背着,再次朝庄明心拱了拱手,然后跟着琼芳出去了。 庄明心叹了口气,安慰喻美人道:“先将伤养好,旁的日后再说,也未必就真的毫无希望了,兴许能打听到擅长此道的神医呢。” 喻美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嗓子,现在嗓子被哑了,内心那些雄心壮志顿时十成去了九成。 她眼泪汪汪的在纸上写道:“娘娘大恩大德,嫔妾没齿难忘。” 庄明心“嗤”了一声:“现下还未查证毒哑你嗓子的凶手并非本宫呢,你倒也不必如此着急道谢。” 喻美人又写道:“嫔妾不傻。” 婉妃如今正得宠,乃皇上心中第一人,完全没必要将自个这个连侍寝都未侍寝过的美人放在眼里。 倒是其他同样不得宠的新人,见皇上赏赐自个,以为自个有了出头之机,于是就下毒手给自个来个釜底抽薪,也不是不可能。 或者其他高位妃嫔,见不得婉妃得宠,于是利用自个与婉妃的那点子纠葛,对自个下毒手,然后将屎盆子扣在婉妃头上,也是完全可能的。 也就婉妃大人大量,不跟自个计较,否则一个“污蔑罪”她是逃不掉的。 彩琴只怕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哪怕没法子将婉妃拉下水,也能将自个弄进冷宫去。 到时自个恨婉妃入骨不说,父亲听闻消息,只怕也会站到庄家对面。 越想喻美人越后怕,她忙又写道:“背后之人用心险恶,打的是一箭双雕的主意,娘娘务必小心。” “小心无用,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庄明心叹了口气。 心想,这喻美人也太好忽悠了些,铁证还没有呢,她就全然相信了自个的清白。 这也就是自个无害人之心,不然这后宫还真能乱成一锅粥。 崔乔怕有差错,亲去太医院取药,又寸步不离的亲自守着银吊子熬药。 没法子,喻美人的宫人都被李连鹰抓去了慎刑司,连熬药的人都没有。 喻美人毫无戒备的将药碗端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喝着。 喝完之后,还拿笔写道:“后头恐怕还要麻烦姑姑帮忙熬药,嫔妾早晚两次过来喝药。” 庄明心道:“你还伤着,就别折腾了,叫崔乔熬好给你送去便是。” 喻美人忙写道:“多谢娘娘体恤,那就有劳姑姑了。” 说完,还站起身来朝崔乔福了一福,唬的崔乔连忙蹲身。 庄明心一抬手,吩咐崔乔道:“你送喻美人回去歇着吧。” 崔乔搀着喻美人出去了。 庄明心吸了口早已凉透的奶茶,叹了口气,内心很是感慨。 原本还以为宫妃们不过偶尔几句酸话,至多装病争宠,轻描淡写,无甚大不了的,这还是头一次直面刀光剑影。 喻美人多动听的嗓音啊,就这么被毒哑了。 对于幕后黑手,她不是很抱希望,妃嫔们不会亲自与棋子接触,查到最后怕也只能揪出个被推出来背锅的小卒子,动不了主子分毫。 不过能知道这小卒子出自哪里就足够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敢让自个背黑锅,就得做好被她报复回去的准备。 “怎地招孙院判来钟粹宫,可是你哪里不爽利?” 毓景帝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他掀帘走了进来。 庄明心才要起身行礼,就被他一下按住了。 她笑道:“皇上怎地来了?也没听见人禀报,唬臣妾一跳。” “朕担心你在歇息,怕扰了你,所以就没叫人禀报。”毓景帝握/住她的手,捉急的问道:“快说,究竟哪里不爽利?” 庄明心往引枕是一歪,哼唧道:“心里不爽利。” 毓景帝还以为她又玩装病那老一套,伸手朝她心口探去,笑道:“朕替你揉揉。” “啪。”庄明心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臣妾冤都要冤死了,您还在这里打趣臣妾!快离了臣妾这里吧,臣妾还能少生些气呢。” 毓景帝看她不似作伪,转头吩咐小满:“你来说说是谁冤枉你们娘娘了。” 小满早就憋了一肚子话,闻言立时噼 分卷阅读83 里啪啦的说道:“喻美人嗓子被毒哑了,喻美人的宫女彩琴蹿唆喻美人来闹,非说是我们娘娘干的,反被我们娘娘瞧出彩琴有问题,已叫李连鹰将她抓去慎刑司审问了。我们娘娘心善,不但不跟喻美人计较,还请了孙院判替她诊治,虑及无人替她熬药,还吩咐崔乔姑姑每日将药熬好了给她送去……” 完了之后,还真情实感的感叹了一句:“天底下,只怕再找不出比我们娘娘更大肚的人儿了吧?” “喻美人的嗓子被毒哑了?”毓景帝皱起了眉头。 秋闱已然开考,他料理完政务后,就在看先前叫人写的话本子,好在秋闱结束后就开始在茶馆跟戏园子铺排。 高巧见状就没把喻美人的事儿报上去,谁知喻美人就被人蹿唆着来寻婉妃的晦气了。 高巧缩了缩脖子,没敢去看皇上的神色。 “是。”小满回答的干脆,又补充道:“孙院判瞧过了,说是无药可医。” “无药可医”虽非出自孙院判之口,但显然孙院判是默认了的。 毓景帝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冷冷道:“谁干的?” 庄明心虽有怀疑目标,但无凭无证的,她才不会说出口呢,故而只淡淡道:“皇上也太高看慎刑司了,彩琴等人才被送去没半个时辰,怎可能立时就查出来?” 她可比慎刑司厉害多了,难道就没什么结论?毓景帝本想质疑,但转念一想,她的长项是验尸,喻美人可还活着呢。 故而改了口风,对高巧道:“叫人去慎刑司传话,三日内查清真相,否则叫曹秋阳提头来见。” 高巧应是,忙不迭的跑路,免得皇上想起来自个隐瞒不报这茬。 庄明心叹气道:“可惜了喻美人这把好嗓子,臣妾原还想改日再请她来唱上几曲呢,如今却是不能够了。” “说来,此事也是因臣妾而起,若非别个想借此扳倒臣妾,只怕喻美人也不会无辜受累。” 庄明心坐了起来,抬手搂/住毓景帝的脖子,放软了声音,说道:“不如皇上提一提她的位分?一来彰显皇上宅心仁厚,二来也算为臣妾积福了。” “别个嫉妒她的好嗓子,这才出手迫害,与你何干?”毓景帝不愿见庄明心被扣黑锅,立时出言反驳,随即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朕宅心仁厚,见不得妃嫔受伤,少不得要给她些补偿。” “高巧,拟制。”毓景帝朝外喊了一声。 却久久不见回应,不由得骂了一声:“这狗东西,又跑哪里偷懒去了!” “罢了,回头再说。”毓景帝摆了摆手,视线一转,瞧见了炕桌上的奶茶杯,立时伸手拿了过来,然后含/住吸管吸了一口。 庄明心:“……” 虽然亲过嘴,但他这般行径,还是让人有些脸红耳赤。 庄明心撇嘴道:“等会儿您回乾清宫的时候,且带一套回去吧。” 他的盘龙祥云纹奶茶杯跟吸管还在烧制中,估计没个三五日拿不到。 “朕几时说过等会儿要回乾清宫了?”毓景帝“咕咚咕咚”的吸着奶茶,勾眼看她:“朕今儿要歇在钟粹宫。” “不行。”庄明心断然拒绝,小声道:“臣妾癸水还未走呢,不敢腌臜了皇上。” “都三日了,怎地还未走?”毓景帝有些暴躁。 庄明心扯了下嘴角,心想至于如此眼馋肚饱的么,这两夜你丫也没闲着呀。 前儿歇在宸妃宫里,昨儿去了卫贤妃那里,这俩既没来癸水,也没身怀有孕,还不够你发泄的? 毓景帝若知道她这番想法,只怕要立时喊冤。 他去宸妃那里是去瞧二皇子的,夜里虽与宸妃同床,但中间躺着个二皇子,并未敦伦。 倒是与卫贤妃敦伦了,但不提也罢,不过草草了事,毫无兴致可言。 若再睡不到庄明心,他憋都要憋死了。 庄明心没好气道:“难道臣妾不想它早点走?可这事儿,非人力所为,臣妾有甚法子?” “反正朕不走,今儿就歇你这里了。”毓景帝往罗汉床一躺,耍起赖来。 “癸水期间敦伦,会伤到臣妾身/子,带来诸多病症,便是皇上不忌讳腌臜,臣妾也万死不能从命。”庄明心起身,蹲身告罪,心想她可绝对不能跟自个身体过不去。 “谁说一定要敦伦了?”毓景帝爬起来,起身将她拉起来,把她按坐到他腿上,在她耳边悄声道:“不必敦伦你也能服侍朕,朕从话本子上学到的,夜里教你。” 庄明心:“……” 这用得着你教?当她前世爱/情动/作/片白看的? 然后就突然“唔”了一声,难怪他成日折腾那么多花样,原来是从话本子里学来的。 这时代的话本子,竟如此开放? 亏了亏了,她过去十六年竟然未打过这方面的主意,一瞬间仿佛失去了万两黄金,整个人都颓了。 毓景帝见她不予回应,抬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蛮横道:“ 分卷阅读84 朕当你答应了,回头可不许反悔。” ☆、37 次日毓景帝神清气爽、心满意足的上朝去。 庄明心趴在拔步床/上哼唧, 嘴巴疼、手疼。 她把枕头当毓景帝,一脚踹飞出去,缎面破裂, 里头棉胎散落一地。 “啊……”琼芳惊呼,倒不是对二姑娘的武力吃惊, 这点她在府里早就见识过的, 她心疼的是那枕头。 那可是她花了七日工夫才绣出来的鸳鸯戏水图啊, 连皇上都夸赞过的,就这么被踹烂了。 她气的直跺脚:“娘娘,好好的您拿枕头撒什么气?奴婢好容易才绣出来的。” 庄明心早就看这鸳鸯枕不爽了, 人家鸳鸯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狗皇帝那丫可就是个海王, 鬼才要跟他当鸳鸯。 趁机踹烂了才好呢。 她哼道:“什么好东西,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个枕套么, 你再给本宫绣一个就是了,正好本宫看那‘鸳鸯戏水图’也看腻了, 且绣个别的花样来。” 琼芳没法子, 只好应下来。 庄明心盥洗打扮, 正要去永寿宫请安, 突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片刻后雨点连成线, 稀里哗啦的下起来。 果然是天有不测风云。 “这么大的雨,即便撑了油纸伞, 到永寿宫时只怕也会湿了衣裳。要不,娘娘再告病一日?”琼芳暗搓搓的给她出主意。 “浑说。”庄明心倒是想继续告病,奈何狗皇帝昨儿歇在了自个宫里,这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个自个癸水已走, 她纵是实话实话也无人会信。 在廊下等待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也不见雨势变小,她只好撑起油纸伞,坐上肩舆,冒雨往永寿宫行去。 抬肩舆的太监们倒还好,庄明心出手大方,才进宫没几日的时候就未雨绸缪的叫李连鹰备好了斗笠、蓑衣跟木屐,这会儿他们全副家伙什上身,半点都不会被淋湿。 别宫的太监们就没这般幸运了。 路上遇到了几波人,因雨势太大,分辨不出坐在肩舆上的是谁。 但太监们或是只有斗笠,或是只有蓑衣,即便斗笠跟蓑衣都有的,也没有防滑的木屐。 故而都战战兢兢的走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主子给摔了。 李连鹰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上套着木屐,手里还撑着把油纸伞,跟在庄明心的肩舆旁边,阴阳怪气的借机训人:“瞧瞧他们身上,再瞧瞧你们身上,你们呀,是烧了八辈子的香才能到钟粹宫来伺候婉妃娘娘!遇到这么好的主子,若你们还不好好珍惜,敢生出吃里扒外的心思来,杂家把你们的皮给扒了给将军做小衣裳。” 庄明心:“……” 用人皮做衣裳?将军表示拒绝。 “哎呀!”后头传来一声惊呼,接着是数人大呼小叫的声音。 李连鹰迅速扭头,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幸灾乐祸的禀报道:“娘娘,后头有人摔了。” 双方离的不算太远,若视若无睹的离开,只怕要被说冷血自私,她只好吩咐道:“过去瞧瞧。” “调头!”李连鹰一挥手,抬肩舆的太监们连忙配合着调转肩舆。 因有坏榜样在前,四人虽穿着木屐,却也自觉的放慢了速度,好一会子才来到事发地点。 庄明心探头一打量,见梁贵人一身湿污的坐在地上,脸上表情有些扭曲,一个宫女在替她揉脚,四个太监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请罪,其中一个太监捂着胳膊,似乎也伤着了。 “落。”她吩咐一声。 太监们忙将肩舆放下,庄明心从肩舆上走下来,撑伞来到梁贵人身边,蹲下/身去,单手摸了摸她的脚踝,又捏了捏她的五根脚趾。 叹气道:“只怕是伤着骨头了。” “嫔妾见过婉妃娘娘,娘娘吉祥安康。”梁贵人坐在地上,勉强躬身行礼,然后才哭丧着脸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庄明心想了想,说道:“前头就是永寿宫了,你坐本宫的肩舆过去,禀明德妃娘娘,让她替你请太医来诊治。” 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期内只怕梁贵人是别想出承乾宫了。 说起来,承乾宫近来风水似乎很差,前有西配殿的喻美人被人毒哑嗓子,后有东配殿的梁贵人摔断脚趾骨。 “嫔妾多谢婉妃娘娘援手。”梁贵人一脸感激的道谢,又担忧道:“嫔妾坐了娘娘的肩舆,娘娘可如何是好?” 自个宫里的太监太毛实,万一再摔着婉妃娘娘,那可就惹大祸了。 庄明心抿了抿唇,笑道:“本宫走过去便是了,妹妹不必忧心,快些上舆吧。” 梁贵人脚疼的厉害,也没再坚持,在自个宫女跟琼芳的帮助下,坐到了庄明心的肩舆上,由钟粹宫的太监抬着走了。 庄明心穿上木屐,撑着油纸伞,体验起雨中漫步来。 边走边与李连鹰闲聊道:“按照宫规 分卷阅读85 ,一宫主位才有肩舆,梁贵人不过是个新入宫的贵人,怎地也有肩舆坐?” 李连鹰笑道:“是皇上特准的。”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欣贵人陈钰沁的小厨房是狗皇帝特准的,和贵人程和敏的小厨房也是狗皇帝特准的,梁贵人的肩舆也是狗皇帝特准的,感情宫规在狗皇帝眼里就是拿来破坏的? 亏得张德妃成日一口一个宫规的,殊不知这宫规就是个笑话。 李连鹰小声道:“梁贵人就是那位太妃娘娘夫家的女儿。” “你不说本宫倒还没想起来呢。”庄明心恍然大悟,然后不由得感慨一句“贵圈真乱”。 这梁贵人的母亲,正是那位因与先皇白/日/宣/淫而被一块儿写进起居注的寡居小姨子,郑太后的胞妹,先皇宾天后被打发去守皇陵的小郑太妃。 梁贵人是小郑太妃与前夫所出的女儿,与毓景帝乃是姨家表兄妹。 郑太后那样恨小郑太妃,不惜背上刻薄亲妹的恶名,也要将小郑太妃打发去守皇陵,此次选秀却将小郑太妃的女儿给选了进来,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如果自个是梁贵人的话,必定想方设法避过选秀,不然进到宫里,岂不是任郑太后拿捏? 阴谋论一点,梁贵人这次摔断脚趾,未必不是人为。 当然,这些都与庄明心无关,她不过是随手帮忙将受伤的梁贵人送去永寿宫,想来郑太后也不至于因此恼了自个。 * 拖拖拉拉的,足用了两盏茶的工夫,庄明心一行人才来到永寿宫。 因料到会弄湿衣裳,琼芳多备了一套衣裳装进挎包里背在身上,故而进了永寿宫后,庄明心先去耳房更衣,这才沿着抄手游廊进了正殿。 正殿内已到了不少妃嫔,不过这会子正围着梁贵人“嘘寒问暖”。 内心幸灾乐祸的只怕不少,毕竟梁贵人尚未侍寝,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后,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因正在下雨,太医院离永寿宫又极远,虽已打发人去请太医,但一来一回只怕也要个把时辰。 倘若只是扭伤,立时拿冰冷敷,能减轻病症,加快恢复速度,奈何梁贵人摔断了脚趾骨。 庄明心也无甚好法子,只能等待太医来处理。 都这个关头了,偏张德妃还不忘找茬:“婉妃,喻美人被毒哑嗓子的事儿,你可知晓?” 庄明心淡淡道:“臣妾原本是不知晓的,不过昨儿半下午的时候,喻美人来找过臣妾,臣妾这才知晓此事。” 张德妃挑了挑眉,不由分说就给她扣黑锅:“哦?喻美人去找你?莫非此事与你有关,喻美人前去替自个讨回公道的?” “娘娘说笑了。”庄明心笑了笑,面上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说起假话来眼睛都不眨:“喻美人听说臣妾擅长验尸断案,故而跑去钟粹宫求臣妾替她查明毒害自个的凶手,臣妾原不想管,奈何她哭的甚是可怜,臣妾这个人最是心软,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 张德妃眉头一跳,追问道:“那你查到没有?” 庄明心笑道:“不是臣妾查,是慎刑司查。” 顿了顿,她又含沙射影的说道:“娘娘不要急,皇上命慎刑司三日内结案,想必很快就有结论了。” 张德妃立时撇清道:“本宫不急,但本宫替喻美人急。好好的一副能唱出天籁之音的嗓子,就这样毁了,着实有些可惜。早日查明真相,也好对她有个交待。” 徐贵人立时跳出来捧臭脚:“德妃娘娘仁慈。” 正想多说几句张德妃的好话,突闻程和敏“咳”了一声,徐贵人立时噤声。 陈钰沁撇撇嘴,暗骂徐贵人狗腿子。 庄明心笑道:“臣妾也是如此想的,但愿慎刑司早日查明真相。” 最好别让她知道此事乃张德妃所为,不然有她好看的。 陆续又有不少妃嫔冒雨赶来,有肩舆的倒罢了,没肩舆的贵人们主仆皆狼狈不堪,裙子湿透,绣鞋透水,又未带更换的衣裳,不多时就一个接一个的打起喷嚏。 庄明心皱起了眉头。 卫贤妃突然开口道:“德妃姐姐,横竖无甚要事,且叫她们散了吧,该喝姜汤的喝姜汤,该换衣裳的换衣裳,仔细感染了风寒。” 张德妃似笑非笑的说道:“贤妃妹妹说的在理,只是梁贵人伤了脚,太医尚未赶来,现下就让诸位妹妹散了,知道的是说贤妃妹妹体恤她们,不知道的还当她们冷心冷肺,不管梁贵人死活呢。” 梁贵人身份复杂,郑太后的态度又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张德妃这么一说,哪还有人敢提前告退? 张德妃又架桥拨火的感慨道:“哎,你们也真是的,未免思虑太不周全了些,婉妃妹妹就不像你们,人家呀一早就备好了更换的衣裳,这会子十分清爽舒适,可不羡煞旁人?” 庄明心笑道:“要说谁最令人艳羡,当属德妃娘娘,您呀只须等在永寿宫就好,无论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还是大雪封路,统统 分卷阅读86 都与您无关。” “皇上驾到!” 突然外头传来高巧的声音。 众妃嫔俱都吃了一惊,今儿并非休沐,皇上合该在金銮殿上朝,怎地突然来了永寿宫? 头戴金冠、身穿明黄常服的毓景帝倒背着手走进来,众人立时蹲身行礼,齐声道:“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一抬手,说道:“都起来吧。” 他在张德妃让出的地屏宝座上坐下,抬眼环视了殿内一圈,眉毛立时皱了起来,对张德妃道:“她们身上都湿成这样了,怎地还不叫散?” 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朕都叫朝臣散了,你比朕还日理万机。” 这可是极重的指责了,张德妃立时跪下,惶恐道:“并非臣妾刻薄,乃是因为梁贵人摔伤了脚,众姐妹们不放心,想等太医来替梁贵人诊治之后再走。” “梁贵人摔伤了脚?”毓景帝一怔,抬眼朝梁贵人看去。 梁贵人委屈的答道:“雨天路滑,太监们将肩舆摔了,嫔妾脚疼的厉害,婉妃娘娘说嫔妾伤到了骨头……” 毓景帝不动声色的斜了一眼庄明心,然后对张德妃道:“往后雨雪天不必叫她们来请安。” 张德妃忙道:“是,臣妾遵旨。” 她哪敢不尊命,自个又不是皇后,这请安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因自个手握凤印,皇上跟太后不计较罢了。 “都散了吧,仔细染上风寒。”毓景帝一摆手,众人哪敢不从,立时蹲身告退。 庄明心也跟着众人往外走,熟料没走出几步,就被毓景帝给叫住了:“婉妃留下。” “婉妃没少跟死人打交道,对骨头知道的比太医都多,且让她留下,看有甚可帮忙的没有。”他“咳”了一声,也不知解释给谁听的,总归是解释了。 旁人倒罢了,只梁贵人听了这话,委屈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婉妃人美心善没错,可她还是个大活人呀,皇上怎能拿她跟死人比? 庄明心也是十分无语,摔断骨头是常见症候,太医们自有一套治疗办法,很不必自个掺和进来。 梁贵人的出身狗皇帝比谁都清楚,却非把她牵扯进来,简直是给她找麻烦。 然而他都发话了,她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好不情不愿的又坐了回去:“臣妾遵命。” * 又等了两刻钟的时间,太医终于姗姗来迟。 而且还是个熟人,正是先前给和贵人程和敏诊治过的李太医。 庄明心哼了一声,对李太医道:“皇上在这里呢,李太医可得诊治仔细了,可别老眼昏花,误诊了。” 李太医而立之年,离老眼昏花还远着呢。 他倒也不傻,知道婉妃娘娘这是借先前自个替和贵人遮掩装病的事儿敲打自个呢,他忙拱手道:“尊婉妃娘娘旨,微臣一定仔仔细细替梁贵人诊治明白。” 其实不必婉妃娘娘提点,皇上在跟前,且梁贵人又身份复杂,他是如何都不敢怠慢的。 他叫医童打开医药箱,从里头取出双雪白的棉布手套戴到手上,然后蹲下/身来,仔细的揉/捏按压梁贵人的脚。 琼芳眼睛都瞪直了,指着李太医的手,对庄明心道:“娘娘,那手套……” 庄明心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道:“太医院早几年就山寨了本宫妹妹的手套,有甚可大惊小怪的?上次他给和贵人诊治时就戴着呢,只不过那会子你没留神。” 琼芳以前是跟庄静婉的,这些外头的事儿她自然不知道。 李太医站起身来,将手套脱下交给医童,然后拱手道:“启禀皇上、德妃娘娘、婉妃娘娘,贵人小主左脚第二根脚趾骨断裂,微臣先替她上药,然后用木条当夹板固定住……只是脚趾与手指不同,贵人小主怕是得受些苦。” 毓景帝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庄明心:“婉妃觉得如何?” “李太医的法子极好。”庄明心夸赞了一句。 李太医暗自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个浅笑来。 然后就听婉妃开口道:“不过,若能改善改善,就更好了。” 李太医:“……” 他拱手,虚心求教道:“还请娘娘赐教。” 庄明心也没拿乔,直言道:“用木条当夹板固定后,外头再抹上厚厚一层石膏粉,如此就不怕骨头长歪了。不过也不必裹太久,一月过后即可拆除。” 石膏粉不算稀罕物,随便哪家药铺里都有的卖,太医院想必存货也不少。 李太医心想,横竖夹板能固定脚趾,婉妃娘娘的法子有用最好,若无用也影响不到什么,于是他也没反驳,立时就道:“多谢娘娘指教,微臣这就叫医童回太医院取石膏粉。” 待医童将石膏粉取来,庄明心亲眼瞧着李太医戴着手套给梁贵人上夹板打石膏完毕,并用自个的肩舆将她抬走,这才起身道:“臣妾告退。” 毓景帝好笑道:“你的肩舆借给梁贵人了,外头大雨倾盆,你打 分卷阅读87 算就这么走回去?” 庄明心挑眉道:“有何不可?臣妾上有油纸伞遮雨,下有木屐防滑,最多淋湿裙子,回去再换一件就是了。” “罢了,没道理做了好事儿的人儿反倒吃亏,朕送你回去。”毓景帝站起身来,从善如流的往外走去,完全没理会后头眼巴巴瞅着他的张德妃。 庄明心:“……” 这替她拉仇恨的本事,简直是刚刚的,不过片刻,就让她素日低调为人所积攒的努力彻底烟消云散了。 好好待在你的养心殿批阅奏折不好么?莫名其妙跑来永寿宫,屁正事没干,就光顾着给她树敌了。 庄明心气鼓鼓的上了御辇,御辇形似轿子,不似肩舆只有个座椅,现下四周遮盖了油布,滴水不漏,只除了憋闷些。 离开永寿宫后,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您不回养心殿?” “不回。”毓景帝回答的干脆,往御辇中放置的靠垫上一歪,得意道:“朝臣们递上来的奏折都被雨水打湿了,朕给他们打回去,命他们重写,明儿才能再递上来。” 难怪这么悠哉,还有空闲去永寿宫打转。 他闲不住,又坐了起来,脑袋往庄明心身上一靠,将鼻翼凑在她颈间,细嗅着其间若有似无的香气。 半晌后,才笑道:“朕叫人送了好东西到钟粹宫,一会儿叫小厨房烧几个好菜,咱们一起品尝品尝。” 庄明心有些好奇,待回到钟粹宫,才发现他口里的好东西乃是两坛葡萄酒。 这倒是意外之喜。 前世的时候,她就喜欢临睡前喝一杯红酒助眠,故而对红酒很有些了解,甚至网购了酿酒葡萄赤霞珠自个酿造过一回。 在这个时代,葡萄酒很是珍贵,只凉州每年千里迢迢贡上来一些,旁的地儿鲜少栽种葡萄,即便有人栽种,会酿制葡萄酒的也不多。 祖父这个内阁首辅每年倒是能分得一两坛,但却到不了她的嘴里。 故而她足足有十六年没尝过红酒的味了。 也顾不得早晚了,庄明心立时叫钟大、钱喜炒了几个下酒菜,亲自拍开酒坛子的泥封,给毓景帝跟自个分别倒了一碗。 她端起碗来,就灌了一大口。 然后“噗”的一下吐了出来。 什么玩意儿? 这是葡萄酒?怕不是毒药吧? 又辣又苦又甜又酸,一口下去,仿佛体会了一回人生百态。 她接过琼芳递来的茶盅,漱了好几遍口,这才边拿帕子擦眼泪边问毓景帝:“这葡萄酒是如何酿的,怎地如此难喝?” “哪里难喝了?这可是千金不换的葡萄美酒,你吐出的这一口,就值几十两银子呢。”毓景帝白了她一眼,一脸肉疼的瞅着地上的酒渍。 庄明心没好气道:“这叫好喝?您舌头怕是坏掉了吧?” “你又不曾喝过葡萄酒,哪里晓得什么是好不好喝?” 毓景帝端起碗来抿了一口,享受的眯起了眼睛,懒洋洋的说道:“《北山酒经》有云:‘酸米入甑,蒸起,上用杏仁五两,蒲萄二斤半,与杏仁同於砂盆内一处,用熟浆三斗,逐旋研尽为度,以生绢滤过。其三斗熟浆泼饭软盖,良久,出饭摊於案上,依常法候温入曲捜拌。①’,凉州所贡葡萄酒正是按此法酿制。” “用葡萄跟大米混合,加酒曲酿制?难怪如此难喝,白瞎了好葡萄。”庄明心捶胸顿足,这跟现代的红酒简直就是两个概念。 “听这话音,似是你能酿出比凉州贡品更好喝的葡萄酒?”毓景帝一下坐直了身/子,眸中精/光闪烁。 庄明心自信满满的点头:“那是当然。” “很好。”毓景帝立马顺杆就爬,“正好凉州的贡品葡萄过几日就到京了,到时朕分一半与你,你给朕酿葡萄酒喝。” 庄明心心下大喜,面上却噘嘴,不乐意道:“皇上您说错了,该是臣妾自酿葡萄酒喝,顺便分皇上一份儿。” 毓景帝只要有的喝就成,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立时退让道:“爱妃说的对,是朕托赖你才有的喝。”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出自宋.朱翼中《北山酒经》 ☆、38 庄明心不喝, 毓景帝自个喝着也没趣儿,吩咐高巧道:“开封的这坛送回乾清宫,朕得空再喝。下剩的这一坛子给宁王送去。” 更好喝的葡萄酒唾手可得, 这次一等的他就也没必要再当个宝。 “着急忙慌作甚,臣妾又不会贪了您的‘美酒’, 外头雨下的正大呢, 若是摔了可如何是好?且先放臣妾这里, 回头天晴了再着人来搬就是了。” 庄明心“嗔”了一句。 虽然她瞧不上这所谓的贡品葡萄酒,但物以稀为贵,大齐上层贵族趋之若鹜, 倘若小太监们脚下一滑摔了, 只怕小命不保。 “爱妃说的极是。”毓景帝无可无不可, 附和了庄明心一 分卷阅读88 句,然后抬手挥退了高巧。 “娘娘, 李竹子他们从承乾宫回来了,这是梁贵人给娘娘的谢礼, 说她正病着不能亲来向娘娘道谢, 还请娘娘多多包涵。” 崔乔走了进来, 手里抱着个红酸枝木的匣子, 打开匣盖展示给庄明心看。 庄明心抬眼看去, 见匣子底部铺了一层红布, 红布头躺着一樽白玉送子观音菩萨,她顿时失笑。 毓景帝斜了一眼, 也跟着笑了。 这梁贵人,可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庄明心瞪了毓景帝一眼,古人重子嗣,梁贵人送这樽送子观音像, 也是图个好兆头,并无讽刺之意,他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儿? 庄明心吩咐崔乔道:“收入库房里吧。” 虽是好意,但她现下并无生子的意愿,暂时无须送子观音菩萨保佑。 她看了眼时辰钟,现下才巳时四刻(10点),狗皇帝今儿不必处理政务,莫非打算一整天耗在自个这里?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早知道就找匠作监做一副麻将,把东配殿的陈钰沁跟西配殿的程和敏叫过来凑一桌。 玩个大半天,估计能从她们手里赢回来不少银钱。 真是失策了。 她正在悔不当初呢,那头毓景帝已叫立夏取了围棋来,要跟她对弈。 庄明心的围棋水平只能算一般,跟个中高手对弈的话,铁定被杀个片甲不留,奈何毓景帝的水平也强不到哪里去。 两个臭棋篓子凑一块儿,竟战个旗鼓相当,每每都以平局收场。 “皇上跟娘娘真乃天作之合。”棋艺比庄明心还要强些的琼芳如是说道。 庄明心:“……” 若非琼芳是自个从娘家带进宫来的,她一早叫内务府把人给领回去了。 两人对弈了三五局,用完午膳后毓景帝还是赖着不肯走,庄明心只好跟他一块儿躺到东哨间的拔步床/上午憩。 毓景帝在床/上翻了个滚儿,东瞅瞅西看看,半晌后皱眉道:“那只大红鸳鸯戏水枕呢?” “哦?那个枕头呀,被臣妾不小心踹烂了。”庄明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丫堂堂一国之君,脑袋里就不能装点正经事儿么? 记忆力跟观察力未免也太好了些。 “踹烂了?你这是用了多大劲儿?”毓景帝惊讶极了,片刻后,狐疑的看向她:“你该不会是拿那枕头撒气吧?那枕头招你惹你了?至于下如此狠手么?” 那枕头没招惹自个,招惹自个的是你丫!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胡搅蛮缠道:“那是琼芳给臣妾绣的枕头,又不是尚衣局的做工,臣妾想踹烂就踹烂,与皇上何干?” 毓景帝没好气道:“朕现下没有枕头枕了,你说与朕何干?” “给您。”庄明心将一只贡缎绣兰草的枕头丢到毓景帝脑袋旁。 毓景帝一把推开,嘟/嘴:“丑死了,没鸳鸯,朕不要。” “那您就别枕了。”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你丫是奶娃/娃么,竟然嘟/嘴,卖萌可耻! 长的好看的大人卖萌,耻上加耻! “那朕枕着你好了。”毓景帝一个翻身,趴到庄明心身上,脑袋正好搁在她身前软/绵之间。 庄明心:“……” 她错了,卖萌一点都不可耻,真的,起码比色/胚附身强多了。 “您先凑合用用,臣妾回头就叫琼芳再给您绣一只鸳鸯戏水的。”庄明心将他脑袋推开,不得不割地赔款。 毓景帝脑袋不老实的蹭/来/蹭/去,耍无赖道:“那等绣好再说,在此之前朕就枕着你了。” 庄明心有些控制不住自个的脚丫子,若非他是皇帝,她早一脚丫子将他踹出三里地了。 “行吧,您爱枕就枕吧,赶紧歇息。”她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阴天下雨,闲着也是闲着,美人当前,毓景帝哪能不趁机占点便宜? 片刻后,已有些睡意的庄明心感觉自个腰间一阵拉扯,似是中衣系带被解开了。 才要伸手拉过锦被将自个盖住,就感觉某处有暖意传来。 她睁眼一瞧,就见狗皇帝垂首俯在自个身上。 “您要再作妖,就回乾清宫歇睡吧。” 庄明心气的不得了,伸手去推他脑袋。 一天到晚想的都是这事儿,简直让人暴躁。 “什么作妖不作妖的,朕这是在服侍爱妃。”毓景帝抬头,朝她邪魅一笑,然后又垂下了脑袋。 庄明心轻嘶了口气,狗皇帝简直得寸进尺。。 开始她还有些不情不愿的,等到他轻车熟路往下移去,她就只能咬着嘴唇,再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再一再二又再三,她整个人瘫软成面条儿一般。 这番模样,神仙也抵挡不住。 毓景帝用尽了毕生最大的忍耐力,这才将那股子想要将她 分卷阅读89 吞吃入腹的冲动给压制下去。 庄明心檀/口微张,喘着粗气,笑骂道:“活该!” 可不就是活该?明知道白/日/宣/淫是大忌,他如何都不敢犯忌,偏要来招惹她,这会子知道难受了吧? “小/妖/精,看夜里朕如何收拾你!”毓景帝咬牙切齿,抬手捡起她的中衣跟衬裤,替她穿起来。 “那可不行,您今儿如何都不能再歇在臣妾这里了。”庄明心果断拒绝。 她癸水今儿是没了,但他昨夜歇在这里,今夜再歇在这里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毓景帝被勾起了满身的火气,哪肯放过到嘴的肉,强/硬道:“今儿再歇在你这里一晚,后头三天不过来便是了。” 庄明心拧眉思索了一番,觉得用一/夜劳累换三夜安睡,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于是也就没再坚持。 * 然后她就后悔了。 不过才三日不翻自个牌子,狗皇帝整的跟世界末日来临,此生再也睡不到她一般,将她往死里折腾,恨不得十八般武艺都用上,直奋战到三更天才罢休。 次日庄明心下/床时,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两/腿犹如踩在棉花上一般,走路都发飘。 不禁有些欲哭无泪。 她不想当宠妃了,年轻力壮皇帝的宠妃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外头雨势不减,因毓景帝发话“雨雪天不必请安”,所以今日不必再冒雨前去永寿宫请安。 庄明心盥洗一番,用了两块蛋糕跟一杯牛奶后,便又歪在罗汉床/上睡起了回笼觉。 这一睡就睡到了巳时正(9点)。 才刚坐起来,就见小满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嘴里嚷嚷道:“娘娘,大事不好,大皇子出天花了。” “什么?”庄明心本还迷迷糊糊的,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了,追问道:“你说大皇子出天花了?” “是,大皇子出天花了。孙院判亲下的断论,再错不了的。”小满连忙点头,细说道:“这会子咸福宫已经被封了,许进不许出,奴婢想着钟才人与娘娘交好,怕娘娘担忧,得知消息就赶紧来报与娘娘了。” 天花在现代已绝迹,但在古代却是谈之色变的病症。 一人发病,数人被传染,致死率极高,存活率极低。而且,就算侥幸活命,脸上、身上也会留下麻子。 庄明心伸手摸了摸自个右臂上的疤痕,这是她八岁时偷偷给自个跟庄静婉种牛痘时所留下的。 因初次操作,技术不甚成熟,以致于两人烧了十来天,险些将庄溯文跟裴氏吓死。 还以为她们这对双胞胎又保不住了呢。 后头知道了缘由,庄溯文这个女儿奴头一次对她大发雷霆,甚至还抽了她一巴掌。 虽过程凶险了些,但到底成功了,她将一切告知祖父,希望借祖父这个内阁首辅的手予以普及。 但被祖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一来,此事干系重大,过程又有风险,朝臣们必定会反对;二来她当时才刚八岁,即便有些超乎常人的智慧,也不足以让说服祖父这个保守派。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初次侍寝时,毓景帝问起过这个疤痕的来由,她并未实话实说,只笑言是幼时淘气所致,这会子想起来,合该如实相告的。 毓景帝乃一国之君,她只要将方法告知,他下令太医院试验,太医院哪能不从? 太医院的太医们虽迂腐了些,但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假以时日,必定能试验出高效安全的法子来。 如何都比她先前蛮干强的多。 “知道了。”庄明心点了点头,又叮嘱她道:“天花易传人,你近日少去外头溜达,也莫与人多说话。” “奴婢吓都吓死了,往后必定天天躲在钟粹宫,打死奴婢,奴婢也再不肯出门半步。”小满心有余悸的说道。 庄明心又让小满将崔乔跟李连鹰喊来,同样嘱咐了一遍,叫他们说与底下的宫人知晓。 想了想,又叫崔乔分别去东、西配殿那里传了话,叫陈钰沁跟程和敏约束好宫人,别到处乱跑,仔细染上天花祸害旁人。 崔乔才刚回转,陈钰沁跟程和敏就联袂而来,陈钰沁脸色还算平静,程和敏却面带惶恐。 入座后,程和敏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婉妃娘娘,您叫人传话说大皇子染上了天花,可是真的??” 言下之意是,该不会是听到了假消息吧? 若旁人跑来说这话,庄明心兴许会怀疑,但送消息的是毓景帝派来的、出身锦衣卫的女细作小满,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她叹气道:“本宫倒宁愿是假消息,可惜真的假不了。” “这……”程和敏见她说的这般笃定,心里的怀疑立时去了七八分,忙追问道:“大皇子才刚三岁,除了初一十五去慈宁宫拜见太后娘娘,素日也只在咸福宫那一亩三分地玩耍,如何会染上天花?” 这点庄明心也好奇,奈何小满 分卷阅读90 只知其然,并不知所以然。 她摇了摇头:“咸福宫已被御林军封宫,里头的信儿传不出来,本宫也不敢叫人去打听。” 陈钰沁淡淡道:“该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吧?” 程和敏“嗤”了一声,好笑道:“姐姐说的什么话,福嫔出身低微,大皇子也愚钝不堪不得皇上看重,若有人故意为之,将矛头对准二皇子跟三皇子岂不更好?” 陈钰沁白了程和敏一眼,哼道:“你怎知二皇子跟三皇子就没中招?” 话音刚落,庄明心跟程和敏就齐刷刷的将目光对准她。 陈钰沁端起盖碗来,抿了一口茶,不屑道:“别看我,跟我没关系,我才不屑干这等残害幼童的伤天害理事儿呢。” “娘娘,糟了糟了,二皇子也染上天花了……”小满慌慌张张的一路吆喝着跑进来。 被庄明心一抬手给止住了未尽的话语。 陈钰沁扯了扯嘴角,摊手道:“瞧,我说对了吧?” 庄明心皱起了眉头,毓景帝只得三个皇子,现下两个皇子感染天花,三皇子如何还未可知,若也同样染病,那大齐要完。 “管住你自个的嘴,这个当口上还敢满嘴胡吣,仔细被人当成替罪羊。”庄明心瞪了陈钰沁一眼,训斥了她几句。 陈钰沁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出了钟粹宫,嫔妾自然不会乱说。” 并不担心庄明心跟程和敏告密,她们这些个高门大户出身的仕女,该有的骄傲还是有的,叫她们去别个跟前当哈巴狗儿,那是断然不能够的,况且也没证据。 “本宫再强调一遍,管好你们的人,别让他们满宫乱窜,仔细惹祸上身。”庄明心这会子无甚耐心应付她们,敲打一番后,就果断端茶送客。 候她们出了明间后,她忙招来小满细问。 小满答道:“前儿宸妃娘娘带二皇子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回来时路过咸福宫,正巧大皇子在咸福宫门口玩蹴鞠,二皇子吵着要玩,宸妃娘娘便把他放在咸福宫,让他俩一块玩了半下午。” 顿了顿,小满叹气道:“也不知是大皇子染给了二皇子,还是二皇子染给了大皇子,总归是前儿后晌染上的没跑。” 庄明心跟着叹了口气,又问道:“三皇子无事吧?” “暂时无恙。”小满答的利落,又道:“宁妃娘娘吓得自个将翊坤宫封闭了。” 然后庄明心立时翻脸,骂她:“本宫才刚嘱咐过你,让你莫要到处乱跑,你可倒好,左耳进右耳出,竟跑去打听二皇子跟宸妃那边的事儿,胆子可真不小啊!” 小满脖子一缩,弱弱道:“不是奴婢去打听的,是别个主动告诉奴婢的。” “那又如何?”庄明心板起脸来,冷冷道:“谁敢保证来给你送消息的人一定没感染天花?再敢胡来,本宫就把你退回内务府。” 大皇子跟二皇子的事儿,她一个当宠妃的着实不合适瞎打听。 就算她有心给毓景帝献上牛痘接种大计,那也是之后的事儿,在宫里天花绝迹前,太医院也无暇顾及旁的。 小满唬了一大跳,被赶走可不行,皇上铁定饶不了自个,她忙跪地哭嚎:“娘娘,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不听娘娘吩咐了,请娘娘宽恕奴婢这次吧。” 到底是毓景帝的人儿,平素也没少给自个递消息,庄明心还真舍不得赶走她,闻言冷哼道:“且宽恕你这一回,下次再敢犯,定把你退回内务府。” 小满“感恩戴德”的出去了。 本想午睡之后就打发人去匠作监定做麻将的,这会子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儿,她哪里还敢折腾这些娱乐玩意儿,只好暂时作罢。 把给毓景帝绣鸳鸯戏水枕套的活计分派给琼芳后,她自个也拿了个绣绷,跟着崔乔学做绣活,从最基础的野花开始绣起。 盖因狗皇帝控诉自个身上没一件她的针线活,死乞白赖的非让她给他做只荷包, 荷包不难,难的是上头的绣花,因为他指名要“鸳鸯戏水图”。 简直就是在为难她。 她掌握的技能不少,但其中可不包括绣花。 好在丫并未设定期限,她也并不心急,照着一年时间学起吧,几时绣的能见人了,几时再做荷包不迟。 哼,她亲手做的荷包,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兴许一年之后她就失宠了呢,这劳什子的荷包也就不必做了。 庄明心正笨拙的捏着绣花针在绣绷上扎来扎去,突闻李连鹰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娘娘,您的母亲庄二夫人递了牌子进来,说明儿一早进宫来拜见娘娘。” 庄明心想也不想就道:“拒了吧。” 母亲可真会挑时候,先前宫里风平浪静,她却忙着给庄静婉筹备嫁妆,如今得空了,宫里却不安全了。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叫李连鹰去宁王府送黄桃罐头的时候,半道拐去了庄府一趟,将她写给祖父的复健计划书给送了过去,不然一准要耽误事儿。 在旁 分卷阅读91 绣花的琼芳插嘴道:“您不跟二夫人说明白,只怕二夫人要胡思乱想,以为您在宫里出了什么状况不得见人呢。” 二姑娘近来虽十分得宠,但帝王心思多变,突然失宠的事儿也不是没可能,二夫人不可能不担忧。 “你别杞人忧天了。”庄明心白了琼芳一眼。 两位皇子染上天花这等大事儿,要不了半天就能传遍京城,哪用得着跟母亲多说? 再说了,祖父虽然卧病在床,但每日都有数位官员前去探病,庄府只怕比旁的官员得到消息还要早些呢。 “是,奴才这就去传话。”李连鹰也没多问,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这是正经事儿,必得要出钟粹宫的,也是没法子。 琼芳想到被困在咸福宫的钟才人,担忧道:“钟才人那里,娘娘是否有章程?” “钟才人住东配殿,一应吃食内膳房会派已出过天花之人送去,只要她管束好宫人,闭门不出,应无大碍。” 庄明心没什么好章程,在无法确定钟才人是否感染的情况下,为了钟粹宫上下的健康着想,她可不敢打接钟才人出来的主意。 于钟才人来说,这可真是人在殿中坐,祸从天上来,想避都避不得。 不过这事儿,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还不好说呢。 ☆、39 次日雨过天晴, 阳光灿烂,但宫里的气氛却沉闷、压抑甚至恐慌。 被封闭的永和宫跟翊坤宫里不断有坏消息传来,先是服侍大皇子的两个宫女染病, 接着是二皇子的乳母,再就是惠嫔跟宸妃身边也分别有一太监跟一宫女中招。 宫妃们人人自危, 毕竟前儿冒雨去永寿宫请安时, 惠嫔跟宸妃都在其中, 谁知道那会儿她们身边的宫人是否已经染病? 朝臣们纷纷上折子,请求皇上携三皇子,奉郑太后出宫避痘。 古代天花又被称作“痘症”。 天子离京, 牵扯甚广, 除非兵临城下, 否则弃城逃走可不是什么明君所为,故而毓景帝与郑太后商议过后, 决定将大皇子、二皇子以及其他染病的宫人挪出宫去。 安置在京郊燕山脚下的上林苑,此为皇家狩猎的围场, 建有供天子以及妃嫔们歇脚的行宫, 一应物什都齐全。 得知消息后, 惠嫔倒罢了, 根本不敢违抗皇上的命令, 宸妃则正相反。 她先是去养心殿外跪着, 哭天抢地的请求毓景帝收回成命,见毓景帝不为所动, 又跑去慈宁宫求姨母郑太后。 被郑太后训斥了一顿,说她胡搅蛮缠不顾大局,毫无往日的贤良之态。 “臣妾儿子的命都快没了,臣妾要那劳什子的贤良淑德有甚用?”宸妃委顿在地, 放声大哭。 廖太妃见状,忙叫人去扶宸妃,嘴里道:“只是将二皇子等染病之人挪去上林苑,以免祸及他人,并非就此不管他们了。太医院会派出已过天花的马太医同行,顺天府又紧急从民间征兆了数十个出过天花之人充当仆役,一应所需也由内务府紧急调派,与在宫里无异,你这又是闹腾什么呢?” 只一个医术平平的马太医随侍,外头征兆的平民未经调/教也不懂如何服侍人,这叫她如何放心? 只是这些话不好直说,故而她只是哭个不停,嘴里念叨着:“二皇子自打出生,从没离开过臣妾一日,外头人生地不熟的,臣妾实在不放心……” 郑太后被她哭的脑仁疼,没好气道:“这般不放心,不如你跟去亲自照顾?” 宸妃哭声顿时梗住。 这可是要命的症候,儿子已经陷进去了,能否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一条命尚未可知,若她也被染上,娘俩一起搭进命去,岂不愚蠢至极? 她呜呜咽咽的回道:“臣妾也是这么想的,已求过皇上了,可是皇上不准。” 毓景帝当然不准,除非伴驾或是薨逝,宫妃入宫后,哪能随意出宫?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这也是先前庄明心出宫替玉馨表妹验尸时,他亲自陪同的原因。 这些道理郑太后当然晓得,不过是被她魔音绕耳,忍无可忍才刺了一句。 “既如此,哀家也没法子,你且回翊坤宫歇着吧,莫要再到处跑了。”郑太后挥挥手,就要将她打发走。 话音里的意思是怕自个身上带着痘毒呢。 宸妃趴/伏在地上,唇边露出个冷笑来。 自个是太后的外甥女,二皇子既是她的孙子,又是她的甥外孙,太后却如此凉薄,半点不为二皇子着急。 果然静妃这个嫡亲侄女有孕后,太后就再也不将其他人所出的皇子看在眼里了。 只怕没了性命更好呢,如此也就不会挡静妃儿子的路。 “是。”她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时,脸上已收敛起不忿的神色,只余眼泪。 宸妃离开后,郑太后叹了口气:“只怕她就此怪上哀家了。” 廖太妃接过宫女递上来的茶盅 分卷阅读92 ,放至郑太后跟前,安慰道:“宸妃只是关心则乱,过后必定能明白姐姐的无奈。宫里大几千号人,若真如宸妃所愿强行将二皇子等人留在宫里,万一痘症弥漫开来,不知要死多少人呢,只怕连皇上都有危险。这样的蠢事儿,姐姐若答应了,以后史书上如何写?就擎等着挨骂吧。” “挨骂哀家倒不怕,哀家只是怕皇上有事。她有儿子,难道哀家就没有儿子?” 郑太后冷哼了一声,随即忧虑的皱起眉头:“何况皇帝不止是哀家的儿子,还是大齐的国君。国君有事,皇子年幼,蛮族、属国必定一拥而上,大齐危矣。” 廖太妃很会揣摩郑太后的心思,见状不动声色的给宸妃上眼药:“姐姐说的是,宸妃到底年轻,也太不经事了些,如今连孙院判都尚不确定她是否无恙,她不老实待在翊坤宫,又是养心殿又是慈宁宫的瞎跑,竟也不替皇上跟姐姐的安康担忧。” 原本郑太后就担忧毓景帝的安危,闻言脸色又沉下去几分。 半晌后,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冷冷道:“宸妃被哀家宠坏了,此事过后,若她安分守己倒罢了,若再这般没轻没重,哀家定不轻饶。” 但显然宸妃并不是个轻易就会放弃的主儿,从慈宁宫出来后,她并未回自个的翊坤宫,反而又去了钟粹宫。 听到崔乔进来禀报,庄明心皱起来眉头。 二皇子才刚三岁,还未到去皇子所的年纪,现下正随母妃宸妃住在翊坤宫正殿。 二皇子染上天花,二皇子的乳母以及宸妃的贴身宫女青鸾都没逃过,宸妃算得上是高危人群。 她不老实待在翊坤宫隔离,却跑来钟粹宫求见自个,打的是甚主意? 以及,宫里的隔离措施未免太不到位了,竟然让宸妃这样的高危人群自由的在外头乱跑? “你们都下去,不必在这里伺候。”庄明心将宫人都打发走,自个亲自去院子里将宸妃迎进明间。 明间地方大,前后都有门,回头无论是消毒还是通风都容易。 让座后,庄明心也没坐地平宝座,只在宸妃对面的西侧一排太师椅的第一张上坐下,淡笑道:“姐姐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妹妹?” 宸妃眼泪说来就来,她拿帕子边擦眼泪边委屈道:“我是特来求妹妹援手的。” 求自个援手? 庄明心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嘴里惭愧道:“姐姐说笑了,我何等何能,哪有本事能帮姐姐的忙?” “这事怕也只有妹妹能帮得上忙了,还请妹妹务必要帮我。”宸妃忽的站起来,干脆利落的蹲下/身去。 同是妃位,庄明心哪敢受这等大礼,连忙伸手去拉宸妃。 宸妃却自个站了起来,后退几步,躲过庄明心的手:“虽孙院判说姐姐暂时无恙,但妹妹还是莫离姐姐太近的好。” 庄明心立时站住脚步,作出个害怕的模样来。 片刻后,她才开口道:“姐姐莫要折煞我了,你有事只管说,若能帮忙的妹妹必定竭尽全力,若不能的话,姐姐就是三跪九叩,妹妹也没辙。” 这叫丑话说在前头,也叫未雨绸缪。 宸妃见她这般敞亮,于是直言道:“皇上已下令将大皇子、二皇子以及其他染病的宫人挪去上林苑行宫,随行的只一个马太医以及从民间征兆来的几十个平民,姐姐我实在不放心,想请妹妹帮忙劝说劝说皇上,让他收回成命,还将大皇子跟二皇子留在宫里。” 怕庄明心拒绝,她又给她戴高帽:“皇上最宠妹妹,想必妹妹的话,他是肯听的。” 庄明心:“……” 这什么蠢主意?将他们留在宫里,然后将宫里几千号人全部传染? 庄明心险些维持不住自个的表情,嘴角抽搐了几下,勉强露出个笑影来:“姐姐关心则乱,只是两位皇子都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岂会叫下面人慢待他们? 随行的虽只有一个马太医,但药方都是太医院全体太医斟酌着拟出来的,后续也会派人去调马太医的新脉案,根据新脉案及时调整用药,很不必忧虑这个。 至于服侍的人,从民间征兆的那些,不过是做些外头的粗活,两位皇子身边,有宫里跟过去的十来个出过天花的宫人,也尽够了。” 这些都是小满今早跑来告诉她的。 当然,不但没得到夸奖,照例被她一顿好骂。 不过作用只怕也有限,小满这个家伙,典型的“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妹妹知道的倒是详细。”宸妃怔了一下,显然这些信息她并不知晓,但却并未因为庄明心这番宽慰的话而清醒。 仍坚持道:“话虽如此,可哪有在宫里色/色齐备的好?妹妹,二皇子自打出生就未离过我身边,如今他孤身一人在外,乳母也高烧不退顾不得他,我这心里就跟火烧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担心。 算姐姐求求你了,你就帮姐姐这一回吧!” 宸妃的心情庄明心可以理解,但劝毓景帝改主意这样的蠢事儿她是不 分卷阅读93 会干的。 忠言逆耳,宸妃现在怕也听不进去劝,她也就再没多做无用功。 也不好直接拒绝她,万一二皇子果真丢了性命,宸妃迁怒自个可就麻烦了。 故而她说道:“既然姐姐开了口,妹妹也不好推辞,就帮姐姐在皇上跟前说说吧。只是能否劝得动皇上,妹妹可不敢打包票,若是不成,姐姐也别怪妹妹无用。” “妹妹肯帮忙,姐姐就感激不尽了,无论成与不成,姐姐都记你这份儿情。”宸妃立时露出个感激的笑容来。 * 亲自送走宸妃,庄明心换了身衣裳,拿食盒装了两瓶黄桃罐头,叫琼芳提上,坐上肩舆去往养心殿。 既然应承了宸妃,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的。 当然,她也做不到全然冷心冷肺的对待一个慈母心肠的女子,该提的肯定会提。 不过以她对毓景帝的了解,十成十不会同意。 要是他突然脑袋进水要干蠢事,她也会反过来阻止的。 又当又立,说的就是她吧? 然而她有甚法子? 她也只是想过些平静日子,不愿树敌罢了。 到养心殿的时候,毓景帝正在与内阁两位首辅议事。 庄明心在偏殿等待了小半个时辰,高巧才过来请她进正殿。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安康。”庄明心上前蹲身行礼。 毓景帝正焦头烂额呢,见庄明心进来,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你怎地过来了?” 实在是庄明心这人属车轱辘的,推一推,动一动,断没有不推就自个往前跑的时候。 今儿未经传召就自个来了养心殿,莫非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庄明心接过琼芳手里的食盒,将其放到御案上,笑道:“皇上处理朝政辛苦了,臣妾给皇上送两瓶黄桃罐头来甜甜嘴。” “说吧,到底何事?”毓景帝“嗤”了一声,对于她的话,他一句都不信。 “皇上果然英明神武,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庄明心恭维了一句,然后将宸妃来寻自个帮忙的事儿给说了。 “蠢货!”她话音刚落,毓景帝就咒骂出声。 这显然是骂宸妃。 “二皇子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会尽心救治,用得着她哭哭啼啼的求这个求那个?朕又不是个死人!” 毓景帝听闻宸妃离了养心殿后又跑去慈宁宫的消息时,原就憋了一肚子气,本以为她在太后那里吃了闭门羹,就会消停了,谁知道她竟然又打上庄明心的主意,简直让他气上加气。 “皇上息怒,宸妃姐姐也是关心则乱,皇上莫要跟她计较。”庄明心见他这个态度,应不会做出蠢决定来,顿时放心了不少。 毓景帝哼道:“同样是母亲,惠嫔怎地就一声不吭,偏她上蹿下跳闹腾个不停?”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那是因为宸妃有闹腾的底气,而惠嫔没有。 她也没接话,从食盒里取出一瓶黄桃罐头,轻松的拔/出木盖,将罐头瓶放到毓景帝跟前,并递上一根汤匙,笑道:“皇上吃罐头。” 毓景帝吐槽了一番,胸/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抬手接过汤匙,舀了一片黄桃送到嘴边,轻/啃了一口。 “好吃。”他咀嚼一番咽下去,然后连忙将剩下的半块送进嘴里。 等尝到糖水的时候,他顿时叛变了,连连道:“糖水好喝,比黄桃罐头滋味要好得多。”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这不废话嘛,黄/冰/糖大半都融化在水里,黄桃又在其中煮了良久,精华都在糖水中,滋味肯定更好。 他吃的不亦乐乎,还不忘敲打庄明心:“朕太爱吃黄桃罐头了,下剩的你千万别再发送给别人了,都给朕留着。” “皇上是想连臣妾的份儿都吞了?想得美!”庄明心不乐意了。 毓景帝立时谄/媚道:“那哪能呢,有朕一口就有爱妃半口,朕哪能让爱妃受委屈?” 庄明心这才脸色稍霁。 “后头三日朕要斋戒沐浴,早晚两次去宝华殿替大皇子、二皇子祈福,不能去钟粹宫陪你了。”毓景帝突然想起一事,对庄明心如是说道。 庄明心险些乐个一蹦三跳,这可真是太好了。 又能空窗三日,好生歇一歇了。 “是,臣妾知道了。”庄明心面上强装淡定。 毓景帝又道:“汪承泽的事儿,你先前的给朕出的主意怕是用不上了。” 庄明心叹了口气,汪承泽运气也太差了些,现下两位皇子生死未卜,即便茶馆跟戏园子按计划行事,学子们也不敢在这个关头闹事。 却又听他语气轻松的说道:“按照民间的说法,痘症乃天罚,故而朕准备大赦天下,汪承泽正好能从秋后问斩改判流放三千里,也算歪打正着了。” 庄明心:“……” 说话能别大喘气吗,这神转折也太让她揪心了! “那就好。”她舒了口气,好歹汪承泽能把 分卷阅读94 命留下来了。 话到这里她也该告退了,毓景帝心不静,御案上还堆着不少未批阅的奏折,她不应继续打扰。 她将另一瓶黄桃罐头从食盒里取出来交给高巧收着,食盒递给琼芳,蹲身道:“臣妾告退。” 毓景帝也没挽留,颔首:“去吧。” 庄明心才要迈步,又止住了,小脸儿板了起来,严肃道:“臣妾有要事要说与皇上,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毓景帝有些出乎意料,斜了庄明心一眼,随即一挥手:“你们都退下罢。” 片刻后,殿内只剩下庄明心主仆、毓景帝以及他的狗腿子高巧。 毓景帝“啧”了一声:“神神秘秘的,有甚要事要说与朕?赶紧道来吧。” 庄明心先问了他一句:“皇上可还记得臣妾右臂之上大如蚕豆的疤痕?” “朕当然记得。”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她身上的每一处他都记得清楚,不光记得清楚,还都亲过呢。 她一下看透了他的花/花/心/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这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那并非为树枝划伤,而是臣妾接种牛痘后留下的疤痕。牛痘肖似天花,人接种牛痘成功后,可永久免受天花之害。” “你说的可是真的?”毓景帝惊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不小心划拉到桌上的奏折,顿时一阵稀里哗啦。 天花乃恶症,前朝曾因为天花在皇宫肆虐,一度导致从皇帝到皇子全部殒命,只得从宗亲中挑选出一人过继到皇帝名下继承大统。 奈何这过继子新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十来年,就改朝换代了。 可见遗害多深。 故而身为上位者,就没一个不怕的。 庄明心点头道:“此等大事,臣妾岂敢玩笑?” ☆、40 在毓景帝的催促下, 庄明心将接种牛痘的原理简单概述了一番。 然后一脸严肃说道:“稍后臣妾会写一份详细的报告呈给皇上,皇上拿给太医院,叫他们着手试验吧。只是此事急不得, 务必要等太医院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来后,才能广而推行。” 未免毓景帝鲁莽毛躁行事, 她又拿自个说事儿:“臣妾先前拿自个与妹妹胡来之事, 切不可效仿, 一个不慎就会闹出人命。” 以及,她又叹气道:“此法只能预防,对已患天花之人无效。” 言下之意, 这法子在大皇子跟二皇子身上用不得, 别打什么歪主意, 还该由太医院好生救治才是。 毓景帝思及大皇子跟二皇子小小年纪就遭此横祸,心疼的闭了闭眼睛, 这才点头道:“朕知道了。” 静默片刻后,他又开口道:“你的功劳朕记下了, 只是此事不宜对外直说, 朕会将其扣在某并不存在的神医头上, 过后再找由头给你奖赏。” 虽是功在千秋的好事, 但一来过程中有风险, 万一哪个达官贵人因此丧命, 只怕会迁怒她;二来亦有些胡搅蛮缠之人,比如宸妃之流, 会怪她不早些将此法公布,以致至亲平白遭罪,只怕就此记恨上她。 至于该如何奖赏…… 他摸了摸下巴,若此事果真办成, 给个四妃的位份想必不过分吧? “臣妾听皇上的。”庄明心本就不是个爱张扬的人儿,毓景帝这番打算,正中下怀,她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 从养心殿回来钟粹宫后,庄明心一头扎进西次间书房,用了足足两个时辰,赶出了一份详细的牛痘接种计划书,然后打发知晓内情的琼芳送去了养心殿。 了却了这么一桩大事儿,庄明心顿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然后就觉得应该犒赏下自个。 于是她兴高采烈的去了小厨房,指挥两个厨子用木薯粉做珍珠奶茶里头的“珍珠”。 路过后院菜园子的时候,发现种下的萝卜、白菜竟已发芽,在秋日阳光下散发着勃/勃生机。 她提着裙子,沿着开辟出来的田地转了一圈,享受了一番“大农场主”巡视自个农场的快/感。 这才心满意足的往西配殿走去。 木薯早几日就托内膳房采买好了,只是需要清洗、磨浆,沉淀出的淀粉还得晾晒。 偏赶上这几日下雨,好悬没发霉,钟大、钱喜动用了面包窑,这才将其烘干。 “珍珠”制作起来不难,将红糖用开水煮开,然后趁热加入木薯粉,合成面团后,手搓成一个个小圆子。 放入开水中煮一刻钟,再闷一盏茶(10分钟)的工夫,然后捞出放入凉开水中备用即可。 如此得到的“珍珠”,外表呈晶莹剔透的暗红色,口感筋道香甜。 加入奶茶中,立时让单一口感的奶茶增色不少。 两刻钟后,庄明心歪在正殿东次间的罗汉床的引枕上,两手抱着奶茶杯,一个接一个的嘬里头的“珍珠”,嘬的不亦乐乎。 想到今儿狗 分卷阅读95 皇帝办事很令她满意,便又叫来李连鹰,让他给狗皇帝送去一杯。 毓景帝那头听到高巧禀报钟粹宫又有人来,不由得失笑:“若婉妃日日都这般热情,那该多好?” 高巧没敢接话,心想若婉妃果真殷勤备至,只怕皇上反倒没兴致了呢,毕竟宫里殷勤备至的妃嫔多着呢,要的就是这“与众不同”。 得到传唤,李连鹰进殿之后,将装着奶茶杯跟吸管的适合递给高巧,一脸谄/媚的说道:“我们娘娘将珍珠奶茶做了出来,特叫奴才送来给皇上御品。” 毓景帝想到自个先前闹的“珍珠”笑话,顿时脸色一僵。 片刻后,这才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呈上来吧。” “是。”高巧忙打开食盒,将用布帕包裹的吸管跟带孔奶茶杯盖取出来,把吸管插/到奶茶杯盖的孔里,替换掉奶茶杯上头的无孔木盖,然后一手托底,一手扶住杯身,将其放到毓景帝跟前的御案上。 毓景帝垂首,吸了一口,嘬出几颗“珍珠”到嘴里,咀嚼一番后,嘴角露出个满意的浅笑来。 他扬声道:“婉妃进献珍珠奶茶有功,赏五筐凉州贡品葡萄。” 高巧讪笑道:“皇上,凉州的贡品还未到京呢。” “这还要你说?”毓景帝瞪了高巧一眼,哼道:“朕不过提前发话,又没叫你现在就送,待凉州贡品进京之后补上便是。” 凉州贡品葡萄是稀罕物,红口白牙的,突然分庄明心一半,略过太后以及其他高位妃嫔,显然有些说不过去。 拿奶茶做筏子,虽有些小题大做,但好歹有了个说法。 李连鹰连忙跪地磕头,笑嘻嘻道:“奴才替婉妃娘娘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心下乐得不行,来这一趟,竟让婉妃娘娘得了五筐凉州贡品葡萄的赏赐,回去之后娘娘必定会奖赏自个。 也不必金锞子,银锞子他也不嫌弃。 毓景帝又吩咐一句:“回去与你们娘娘说,往后每日巳时正送一杯珍珠奶茶到养心殿来。” “奴才遵旨。”李连鹰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见皇上没再有旁的吩咐,便倒退着出了正殿。 回到钟粹宫,他将前因后果告知庄明心,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庄明心撇了撇嘴,吩咐琼芳:“辛苦李公公了,拿两对银锞子给李公公玩儿。” “多谢娘娘赏赐。”李连鹰高兴了,立时跪地磕头谢恩。 将人打发出去,庄明心往引枕上一歪,悔不当初。 就不该叫李连鹰去送珍珠奶茶,名义上赏赐自个葡萄,实则是让自个替他酿葡萄酒,这也倒罢了,她自个起码能留下一半。 丫的竟然预定了每天一杯珍珠奶茶的外卖,却一文钱也不给! 木薯不要钱?红糖不要钱?宫人的跑腿费不要给? 这些统统都要她来出。 堂堂皇帝,竟然喝霸王餐,简直是无耻! 然而她能不给喝么?显然是不可能。 所以气归气,该送的外卖还是得送,故而她叫人将钟大、钱喜唤来,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 半下午的时候,庄明心才刚睡醒,正直勾勾的瞅着屋顶醒神呢,崔乔来报说慎刑司的曹秋阳求见。 她立时爬起来,洗脸更衣,一番收拾后,叫人将他请到了东次间。 曹秋阳进来行了个礼,笑道:“贸然打扰娘娘,还请娘娘海涵。” 庄明心似笑非笑的说道:“打扰倒不至于,不过曹公公每次来都没好事儿,本宫心里慌着呢。” 刘香儿的案子已了,自个与慎刑司再无瓜葛,曹秋阳突然上门,想必是为着喻美人的事儿。 毕竟最近慎刑司接手的,也只有喻美人嗓子被毒哑一案。 作为慎刑司的掌事太监,曹秋阳被人不待见也不是头一回了,从善如流的恭维道:“娘娘说笑了,旁人怕慎刑司就罢了,娘娘这般良善心清之人,又何惧之有?” 庄明心笑道:“惧倒不惧,就是怕公公又给本宫找事儿做。” 她之所以叫李连鹰将喻美人的宫人绑去慎刑司,就是不想沾手这麻烦事儿,曹秋阳想重新将锅甩回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谁知曹秋阳竟不是来甩锅的,而是来给她报喜讯的。 曹秋阳笑眯眯道:“好叫娘娘知道,慎刑司已然查到毒哑喻美人小主嗓子的真凶了。” 庄明心吃了一惊。 也对,毓景帝命慎刑司三日内查清真相,如今三日已然到期。 若仍无甚结果,曹秋阳这会子该跪在养心殿请罪了,而不是现下这般神态轻松的模样。 随即她又心头一跳,莫非凶手出自钟粹宫?不然他跑来求见自个作甚? 面上却不动声色,欣慰的说道:“这可太好了,喻美人晓得了,必定十分高兴。” 完了之后,又不甚走心的恭维了一句:“公公果然厉害,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歹人揪出来了 分卷阅读96 ,有公公在慎刑司镇着,宫里那些个魑魅魍魉的也兴头不起来。” 曹秋阳却叹了一口气:“可惜啊,人虽揪出来了,却是个死的。” 被灭口了? 这也不奇怪,她原就知道此事追查到最后,最多也只能揪出个替罪羊来。 却没想到背后之人如此心狠手辣,直接下了杀手。 怕替罪羊扛不住慎刑司的酷刑,将自个给咬/出来? 她追问道:“是什么人?” “是永寿宫正殿的一个叫香儿的粗使宫女。” 曹秋阳利落的回答,随即细说道:“据喻美人的宫女彩琴交待,香儿是她的同乡,当初喻美人入宫选秀时,香儿曾不甚将夜香泼洒在喻美人身上,喻美人大怒,叫人将她送到慎刑司丈责二十大板…… 香儿为此怀恨在心,用五十两银子收买了父亲病重急需银钱救命的彩琴,在喻美人的茶水中下了哑药,毁掉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嗓子。” 庄明心听的直皱眉,问道:“香儿今年多大?” 曹秋阳答曰:“今年十七,十四岁入的宫。” 庄明心“嗤”了一声:“入宫三年的粗使宫女,能拿得出五十两银子?” “奴才也是不信的,奈何香儿确系上吊自杀,还留了亲笔遗书……”曹秋阳说着,深深的叹了口气。 上吊还是被人勒死,慎刑司办事老了的,不可能分不清。 曹秋阳既这般说,显然是真的。 庄明心淡淡道:“这也不奇怪,既然别个敢做这事儿,显然是谋划好了的,自然找不到破绽。” 知道凶手出自永寿宫正殿,这就足够了。 此事必然是张德妃主使的,毒哑喻美人的嗓子,与其说是给自个扣黑锅,倒不如说是明目张胆的给自个警告。 毕竟自个擅长验尸断案阖宫上下都知晓,张德妃如何会不明白扣黑锅不好使? 不然张德妃为何动用永寿宫的人手,而不是外头找个不相干的? 她入宫多年,又手握凤印,永寿宫之外不可能没有可动用的棋子。 这是报先前她因自个而被毓景帝训斥,险些被夺走凤印之仇呢,同时也警告自个别太嚣张,不然有自个“好果子”吃。 庄明心给气笑了,有本事冲着自个来啊,借对别人下手警告自个算什么本事? 喻美人当着自个面勾/搭毓景帝固然不妥,但也罪不至哑啊。 她不禁心生愧疚,若非因为自个,喻美人也就不必受这无妄之灾了。 虽然以喻美人的行事,后头只怕也没好下场,但那都是后话,现在她的确是因为自个而失声。 看来往后自个得多照拂照拂她了。 她收敛起所有心思,好笑的看着曹秋阳:“多谢公公告知本宫内情,只是此事与本宫并无干系,公公该向皇上禀报向皇上禀报,该知会喻美人知会喻美人,不该来见本宫的。” 曹秋阳笑道:“正要去承乾宫见喻美人小主呢,路过娘娘这里,突觉口渴,于是进来跟娘娘讨杯茶喝,娘娘该不会如此吝啬吧?” 这是他事先替自个找好的托词。 庄明心:“……” 她也只好叫人替他上茶,看来他卖自个的这个好,她是不收也得收了。 毕竟他来都来了,内情她不听也都听了,这会子说什么都晚了。 曹秋阳接过琼芳端来的茶盅,轻抿了一口,然后将茶盅放回托盘中,拱手道:“奴才就不多叨扰娘娘了。” 送走曹秋阳后,庄明心叫来崔乔,问道:“喻美人情况如何了?” 崔乔恭敬回道:“已经见好了,仍按方吃药,太医每日来瞧一回,娘娘不必忧心。” 见好的意思是喉咙的灼伤在愈合,并非说嗓音在恢复。 哑了就是哑了,即便养好了伤,也不可能再发声。 庄明心点了点头,吩咐道:“回头将欣贵人给的那包血燕燕窝拿给喻美人,叫她补补身/子。” 琼芳不乐意的嘟/嘴:“娘娘,那样金贵的好东西,您合该留着自个补身/子,给喻美人包官燕燕窝就是了。” “本宫身/子强壮着呢,用不着血燕燕窝来补。”庄明心哼了一声。 “是。”崔乔应了一声,便要去小库房。 庄明心又笑道:“这几日辛苦你了,喻美人的其他宫人应很快会被放回,到时将熬药的活计交还给她们就好。” 她夸赞了崔乔一句,又叫琼芳给了她一个金锞子。 崔乔蹲身道谢,嘴里道:“为娘娘做事,奴婢不辛苦。” “娘娘,奴才有大事禀报。” 庄明心正与崔乔这个掌事宫女上演“主仆相得”大戏呢,李连鹰突然冒冒失失的冲了进来,手里还拽着李竹子。 李连鹰一惯就是这个风格,庄明心说过不是一回,奈何这丫跟小满一个德行,故而她也懒得去计较了,只笑骂了一句:“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值得你如此着急慌忙?莫 分卷阅读97 非天塌了不成?” 李连鹰将李竹子往地上一推,得意道:“娘娘,李竹子被奴才的英明神武折服,主动向奴才投诚,说他是怡嫔娘娘派来的奸细。” 李竹子大声反驳道:“李公公,你莫要乱说,奴才明明是感念婉妃娘娘待人宽和出手大方,这才决心向娘娘投诚。” 庄明心:“……” 待人宽和倒罢了,出手大方是什么鬼? 合着他是因为自个打赏比怡嫔多,于是选择了叛变? 这立场也太不坚定了吧? 怡嫔竟选这样的人来当奸细,简直是笑煞人也。 说起这怡嫔来,庄明心其实还挺有些好奇的。 因怡嫔先前小产,如今正坐小月子,并未出过储秀宫,她们这些新入宫的秀女还未见过她的面呢。 虽未见过面,但怡嫔的传说庄明心可是听过不少。 怡嫔武将世家出身,父亲乃镇北将军孙戟,怡嫔也自小习武,还曾披甲上战场与蛮人对战过,入宫后也不曾将武艺放下。 毓景六年上元佳节,毓景帝登城楼与民同欢,结果遭蛮族刺客刺杀,危急关头怡嫔替毓景帝挡下一箭,拖着受伤之躯以一敌三,将毓景帝牢牢护在身后,直到锦衣卫跟御林军赶来支援。 事后,她由贵人晋升嫔,毓景帝为她拆掉储秀宫后殿,建造演武场。 风头一时无两。 怡嫔本就是个炮仗性子,进宫之后又顺风顺水的,难免娇纵了些,能动手绝不哔哔,就连手持凤印的张德妃也挨过她的窝心脚。 故而树敌众多,今岁好容易怀上身孕,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红花,腹痛了三天三夜,堕下个成型的男胎来。 吃了这样的大亏,现下坐小月子不得已,待出了小月子,她还不知道要如何折腾呢。 细想之下,也就不奇怪她为何挑选李竹子来当奸细了,盖因她并非心思缜密之人。 李连鹰踹了李竹子一脚,忙改口道:“对对对,他是被娘娘的英明神武折服,这才主动向您投诚的。” “你很好。”庄明心夸赞了李竹子一句,说道:“本宫有言在先,无论你们是谁派来的,只要主动投诚,本宫一概不计较,故而往后你只要好生替本宫当差就是,本宫自不会亏待你。” “奴才一定好生替娘娘当差,决不辜负娘娘对奴才的信任。”李竹子连忙磕头,又主动道:“若那边有甚吩咐,奴才也会立时告知娘娘。” 庄明心叫琼芳拿了个金锞子给他。 李竹子本就贪财,见状立时喜不自胜,忙磕头谢恩,嘴里不住的表忠心。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今儿因自个给他打赏多,他就能背叛怡嫔,明儿别个打赏比自个多,他也能背叛自个,不是个能靠得住的。 这样的人用是可以用的,端看怎么用。 “那本宫就拭目以待了。”庄明心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吧。” 打发走李竹子后,她打趣李连鹰道:“被你的英明神武折服?” “娘娘,奴才一时口不择言,还请娘娘恕罪。”李连鹰抬手就给了自个一巴掌。 瞧着架势十足,但却半点都没伤到他的脸蛋。 “又在本宫跟前作怪!”庄明心笑骂了他一句,然后话音一转,冷冷道:“下次再敢放肆,本宫就让李竹子来抽你耳刮子。” 李竹子正急着表现呢,必定不会偷奸耍滑放水。 李连鹰立时苦着脸求饶:“奴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啊。” “行了,别在本宫面前耍花腔了。” 庄明心留下他是有事儿要吩咐的,险些被他打岔的忘了,忙道:“你去匠作监的御窑坊给本宫买二十只五十斤装的酒坛子来,别磨蹭,现在就去。” 凉州的贡品随时都可能到京,她得提前买好酒坛子,然后将酒坛子清洗、消毒,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二十只五十斤装的酒坛子?”李连鹰惊呼出声,吃惊的不得了。 “没错,二十只五十斤装的酒坛子。”庄明心点了点头,然后吩咐琼芳:“给李公公拿二十个银锞子。” 五十斤装的酒坛子,每只只要几百文,二十两银子尽够了。 李连鹰提着琼芳给的钱袋子去了。 庄明心又叫琼芳去内膳房买酿酒用的黄/冰/糖跟消毒酒坛子用的高度白酒,叫立夏去尚衣局买粗麻布制作过滤袋,回头发酵结束过滤葡萄皮用。 随后又唤来粗使宫人打扫西耳房,准备拿来当做酿酒屋。 把整个钟粹宫折腾的人仰马翻。 这番动静,引来陈钰沁的注意,她摇着团扇婷婷袅袅的晃到西耳房门口,调侃庄明心道:“婉妃娘娘是嫌正房住腻了,想搬到耳房来体验下宫人的苦日子?” 庄明心斜了她一眼,笑道:“本宫晋升妃位也有些时日了,还未体验过权势压人的滋味呢,故而想叫人将耳房收拾出来,打发欣贵人跟和贵人进去体验下宫人的苦 分卷阅读98 日子呢。” 陈钰沁:“……” 这显然是玩笑话,陈钰沁自然不会当真。 她好奇道:“娘娘折腾这耳房,究竟是要作甚?” 庄明心好笑道:“本宫为何要告诉你?咱俩的关系似乎也没好到交心的地步吧?” “就凭娘娘拿嫔妾送的血燕燕窝为好人情,也合该告诉嫔妾一二吧。”陈钰沁哼了一声。 庄明心:“……” 她前脚让崔乔将血燕燕窝送给喻美人,后脚陈钰沁就知道了,这宫里果然无甚秘密可言。 人家话都到这份儿上了,她也只好实话实说:“本宫上供珍珠奶茶给皇上,皇上龙颜大悦,赏了本宫五筐凉州贡品葡萄,本宫打算试酿葡萄酒。” 陈钰沁:“……” 这浓浓的炫耀之意,快要熏死她了,她真不该嘴贱问东问西的,简直是自找没趣。 ☆、41 喻美人案子告破的消息, 毓景帝比庄明心知道的还早些。 彼时他正在吃茶,气的当即就把茶盅给摔了。 好在养心殿遍铺地毯,茶盅在地上滚了十数个圈后, 被高巧追上,给捡了起来。 “皇上息怒。”高巧忙不迭的规劝。 毓景帝闭了闭眼, 冷声道:“传旨, 德妃御下不严, 致喻美人无辜受害,夺半年宫份,并罚其闭门思过三个月。” 想起先前庄明心的进言, 他又道:“升喻美人为喻贵人, 赏玉如意一柄、青花瓷春瓶一对。” 信息量太大, 高巧愣了一愣,这才连忙躬身道:“是, 奴才这就去永寿宫跟承乾宫传旨。” * 高巧机灵的很,晓得这道口谕会令张德妃颜面扫地, 故而传完旨就跑, 连打赏都不等了。 当然, 张德妃也顾不上这个。 她将炕桌上的茶盅、茶壶跟花瓶统统扫到地上, 满腹怨气的说道:“香儿只是个在永寿宫做活的粗使宫女, 不归本宫管, 她毒哑喻美人,与本宫何干?皇上凭什么惩罚本宫?” 永寿宫掌事宫女汀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心下明白皇上之所以惩罚德妃娘娘,必定是猜出此事与她有关,奈何没有切实证据,这才敲山震虎。 恰在这时, 长春宫的掌事太监宿喜来了,边行礼边不甚客气的说道:“奴才奉贤妃娘娘命来取凤印,还请德妃娘娘快些叫人拿给奴才,贤妃娘娘那边一堆宫人等着批条盖印呢,仔细误了正事。” 张德妃险些被气个仰倒,深吸了几口气后,这才咬牙切齿道:“本宫这才失势,贤妃就迫不及待落井下石来了,很好,真是太好了……” 宿喜笑道:“瞧德妃娘娘说的,贤妃娘娘也不过是想替娘娘分忧,免得您闭关思过这三个月宫里乱了套,待您闭门思过结束,凤印自然会重新交到您手上。” “那本宫真是多谢贤妃妹妹了。”张德妃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却也明白这凤印不得不交给卫贤妃,便朝汀兰使了个眼色。 汀兰去西次间书房取来凤印,交给宿喜,冷笑道:“宿公公可拿好了,若是路上摔了磕了,可怪不到永寿宫头上。” 宿喜稳稳的接过来,掀开锦匣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笑道:“多谢汀兰姐姐关心,我会小心着的。” 送走宿喜没多久,又有新消息传到永寿宫,说是喻美人升喻贵人了,皇上还另赏了她一柄玉如意跟一对青花瓷春瓶。 自个被罚,她却因祸得福晋升贵人,两厢一对比,岂不是显得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德妃气的将汀兰才换上的一套新茶具又扫到了地上,咒骂道:“贱人,一个话都说不出的哑巴,就凭她也配当贵人?多早晚本宫要弄死丫的。” 汀兰吓了一跳,忙道:“娘娘,仔细隔墙有耳。” “怕甚?永寿宫这一亩三分地,本宫还是能说了算的。”张德妃冷哼了一声。 东配殿的周贵人跟西配殿的宋常在的娘家,一个是永平侯府姻亲,一个是依附永平侯府的小门小户,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汀兰忙陪笑道:“那是自然,娘娘的本事,奴婢岂有不知的?不过白说一句,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张德妃不理会她的恭维,拧眉思索了半晌,又对汀兰道:“庄静婉今儿亲去了一趟养心殿,后头又两次打发人去养心殿送东西……你说,该不是她在皇上跟前上眼药,皇上这才处罚本宫的吧?” 汀兰想了想,点头道:“确有这个可能,婉妃本就奸/猾,娘娘借喻贵人敲打她,她必定会回击,少不得要在皇上跟前上眼药。” “贱人!”张德妃脸上肌肉抖动个不停,发狠道:“竟敢妄想踩到本宫头上,真当自个是长盛不衰的宠妃了?皇上不过图个新鲜,过不了多久就抛之脑后了。且等着吧,她最好求神拜佛保佑自个别失宠,不然她失宠之日,就是本宫要她狗命之时!” 汀兰笑着附和道:“正是呢,来日方长,以后自有收拾她 分卷阅读99 的时候。” * 庄明心可不知道张德妃这番“雄心壮志”。 她督促宫人连夜将从御窑坊买回来的酒坛子清洗干净,次日酒坛子晾干之后,又用高度白酒进行消毒。 事实证明她这番未雨绸缪是对的,一早就听小满兴高采烈的来报说凉州运送贡品的车队入京了。 内务府不敢耽搁,巳时四刻(10点)就将毓景帝许诺给她的那五筐葡萄给送了过来。 她看着这一筐筐水灵灵的紫红葡萄,好奇的问领头的管事太监:“凉州距离京城一千多里,葡萄又颇娇贵,凉州那边是如何将它们保存完好的运送过来的?” 就算放到现代,长途运输也会有所损耗。 管事太监玩笑了一句:“要是保存完好的运送过来,那就奇了怪了。” 随即认真的给庄明心解说道:“说是上供一千斤葡萄,实则运出三万斤。马车上一半葡萄一半冰,每到一处驿站就更换一次冰,日夜兼程赶路,入京后再从这三万斤里头精挑细选出一千斤完好无损的送到内务府。” 然后他又笑道:“不然为何说凉州贡品葡萄金贵呢,千里迢迢的,着实不容易。” 庄明心听得目瞪口呆,想到古代的路况,便又觉得不难理解了。 哪怕大齐境内遍布官道,这官道也只是略平整些的土路,木轱辘的马车减震能力几乎为0,可不就损耗严重? 然后她就有些压抑不住内心想要将水泥方子献给毓景帝的冲动。 若将官道换成水泥路,无论是凉州的葡萄还是山东的黄桃,运送起来都会轻松许多,就连南方的诸多热带水果,也能肖想一下了。 然而片刻后,她又生生将这冲动给压了下去。 先搞定了接种牛痘的事儿再说不迟,步子不能迈太大了,否则很可能扯到狗皇帝的蛋。 “多谢公公替本宫解惑。”她笑着道谢,然后让琼芳拿了一对银锞子给他。 然后便开始风风火火的带着宫人收拾这些葡萄,用冰镇着太久,但若不赶紧去枝破碎入坛,一夜过后,恐怕就会坏掉大半。 先用清水冲洗一遍,过程中不要搓掉上面的白霜,那可是天然酵母。 然后摊开到廊下阴凉处晾干。 再一颗颗从葡萄枝上摘下来,放入酒坛子里,用洗净擦干的手将它们全部捏碎。 接着加入敲成碎末的黄/冰/糖。 没有测量葡萄糖度的糖度计,葡萄跟黄/冰/糖的比例,庄明心只能估摸着来,为以后计,还分成了两组,一组5:1,一组5:0.5。 这个比例若放到酿酒葡萄身上,显然高了很多,然而凉州贡品葡萄乃鲜食葡萄,含糖量要低很多,故而放糖量须增加。 等回头酿好之后品尝下口感,就能知道哪个比例更好一些了。 五筐葡萄,每筐一百斤,钟粹宫连主子到宫人,连小厨房伺候的钟大、钱喜都出动了,二十二个人直忙活到掌灯时分才弄完。 庄明心草草吃了顿晚膳就疲惫的歇下了。 次日才听说咸福宫惠嫔处又有一宫女发病,毓景帝再次命御林军将咸福宫跟翊坤宫给封了。 庄明心叹气道:“早该如此了,他们曾与病患朝夕相处,没准身上就携带着痘毒呢,哪能就这么放着人满宫里乱窜不管。” 说的就是宸妃,听说她来钟粹宫之前,还曾去过养心殿跟慈宁宫。 最好老天保佑她身上没有天花病毒潜伏,不然无论是传染了毓景帝还是郑太后,都够她死一百遍的了。 郑太后倒罢了,狗皇帝现在可不能挂。 她宠妃才当几日,还没爬上瞄准好的贵妃宝座,膝下又没个皇子可依靠,若他挂了,自己真是两手不够天。 其实这次天花来的出奇,不光自个,毓景帝也起了疑心。 只是现在一应人员不是病着就是被隔离,不是调查的时候,也只好等消停之后再叫锦衣卫去查。 小满又语不惊心死不休的说道:“二皇子烧的人都糊涂了,太医院换了几次方子,又叫人给他冰块敷头、白酒擦身,都降不下去,若再这么下去,只怕就难了。 大皇子倒是还好,烧退的差不多了,痘也陆续发了出来。” 庄明心听的揪心,但是她不通医术,手里也没有现代退烧药,她也无甚更好的法子。 崔乔突然走了进来,禀报道:“娘娘,贤妃娘娘来了。” * 卫贤妃? 庄明心连忙站穿上绣鞋,胡乱整理了下衣裳,便迎出明间,行礼道:“臣妾见过贤妃娘娘,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娘娘莫怪罪。” “是我不请自来,打扰了妹妹,还请妹妹莫怪。”卫贤妃伸手将庄明心搀扶起来,话语间半点四妃的架子都没有端。 庄明心引着她进了东次间,让至罗汉床东侧的锦垫上,自个在对设的西侧锦垫上坐下。 然后吩咐琼芳上珍珠奶茶。 分卷阅读100 因每日要给毓景帝送“外卖”,故而无论珍珠还是奶茶都是现成的,琼芳很快端了两只插好吸管的奶茶杯进来。 卫贤妃伸手将奶茶杯端了起来。 庄明心全神贯注的看着她。 是穿越女还是重生女,到了见分晓的时刻了。 卫贤妃端着奶茶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垂首含/住吸管吸了一口,笑道:“这就是皇上每日都离不得的珍珠奶茶?果然滋味与众不同。” 庄明心:“……” 演技也太好了吧,她竟完全没发现破绽。 她打了个哈哈,尴尬笑道:“臣妾瞎折腾着玩的,娘娘不嫌弃就好。” “皇上都不嫌弃,我还能比皇上更懂不成?”卫贤妃打趣了庄明心一句,在殿内环顾了一圈,失笑道:“听闻皇上赏了妹妹五筐葡萄,我想着妹妹是个爱折腾的,没准自个会学做葡萄酒,便打算过来搭把手,不过看这架势,妹妹似是连夜弄完了?” 连自个会拿葡萄做葡萄酒都知道,到底是知晓剧情的穿书女还是自未来重生回来的重生女呢? 若能选择的话,庄明心倒希望是后者,毕竟她是活生生的人,谁愿意活在一本书里呢? 她笑道:“多谢娘娘想着臣妾,不过臣妾是个心里有事儿就睡不着觉的,不连夜弄完,只怕觉都睡不着了,所以……” 卫贤妃叹气,故作失望的说道:“原还想着过来随便帮一把,来年好饶你几坛子好酒喝,谁知妹妹技高一筹,姐姐这诡计算是破灭了。” 庄明心失笑,大方的承诺道:“瞧娘娘说的,没有旁人的,还能没有娘娘的?娘娘若不嫌弃,等回头葡萄酒酿好了,臣妾叫人给娘娘送两坛过去。” “哎哟,如此我可就偏了妹妹的好酒了。”卫贤妃立时喜笑颜开。 又投桃报李的说道:“姐姐也不白要你好东西,回头姐姐给你绣个云肩戴。不是姐姐自夸,阖宫上下,包括尚衣局的绣女,通没一个绣技能比得上姐姐的,必不叫你失望。” 堂堂四妃之一的贤妃替自个绣云肩? 庄明心简直受宠若惊。 然后就更加疑惑了。 熟知未来剧情的贤妃如此殷勤备至,莫非未来自个会救她的性命?还是说自个会登上皇后宝座,甚至是太后宝座? 未来的自个如此流弊,突然不想奋斗了怎么办? 庄明心“惶恐”道:“哪敢劳动娘娘大驾,快别折煞臣妾了。若娘娘真想送臣妾云肩,随便叫底下宫女绣一个,或者干脆交给尚衣局的绣女,都使得。” “她们绣的哪有本宫好?妹妹这样的娇贵人儿,要使就使最好的,岂能将就?”卫贤妃笑了笑,又挑眉道:“除非你嫌弃本宫绣技不够好?” 庄明心:“……” 要使就使最好的?连郑太后都能越过去? 好吧,再次确定了皇后那个宝座会是自个的。 脑子里纷乱复杂,面上她忙辩驳道:“娘娘绣技惊为天人,臣妾望尘莫及,哪敢嫌弃?” “不嫌弃最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卫贤妃立时顺杆就爬。 庄明心推辞不掉,也只好接受了她的好意。 既然有个能预知未来的人儿送来门来,不利用一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故而她假装闲聊的说起大皇子跟二皇子的病情来。 卫贤妃半点防备都没,直言道:“大皇子素来身矫体健,才刚三岁的孩子,吃的比大人都多,区区痘症,想必奈何不得他。至于二皇子,本就有些不足之症,只怕……” 听这话音,看来二皇子只怕凶多吉少了。 庄明心叹了口气:“这是挖宸妃的心肝肉啊……” “宸妃?那就是个疯子,疯起来不要命的。”卫贤妃哼了一声,又不甚在意的说道:“不过,这都不与咱们相干,随她们狗咬狗去。” “听娘娘这意思,是觉得大皇子跟二皇子这天花背后有古怪?”庄明心假作听不懂,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懵逼的提问。 卫贤妃“嗤”了一声:“没古怪怎会京城其他达官贵人家无事?没古怪怎会只咸福宫跟翊坤宫的人有事?” 还顺手给庄明心戴了顶高帽:“妹妹何等聪明之人,又擅长推理断案的,这些道理想必早就明白,只是不愿沾惹是非罢了。” 庄明心脸皮虽厚,但被卫贤妃这般变着法子夸来夸去,也不禁有些遭不住。 她笑道:“皇上聪颖过人,过后自会派锦衣卫详查,臣妾就不班门弄斧了。” 不牵扯到皇子,她多管闲事也不打紧,但事涉皇子,别人眼里的皇位继承人,她还是不要瞎掺和了,没得惹一身骚。 卫贤妃抿唇轻笑,不置可否。 该打探的都打探到了,过犹不及,庄明心也没再多试探,端起奶茶杯来让了让。 卫贤妃笑着捧起奶茶杯,学着她的样子嘬里头的珍珠,嘬着嘬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发直,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来。 庄 分卷阅读101 明心没敢打扰她,只静静的陪着。 半晌后,卫贤妃回过神来,笑道:“对不住,我走神了。” 然后站起身来,告辞道:“妹妹昨儿料理那么多葡萄,想必累狠了,姐姐就不打扰你歇息了,回头你得空了只管来长春宫玩。” 庄明心看她有些心不在焉,便没挽留,也跟着站起身来,亲自将她送了出去。 * 回到东次间后,她歪在引枕上沉思起来。 片刻后,失笑,未来再光明又如何,日子还得一天天过,一口吃不了个胖子。 而且就算卫贤妃预知未来又如何,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变故,谁能保证她记忆里的未来就是一成不变的? 所以,还是得认真得认真的过好每一天。 然后她叫人通知小厨房,晚膳她要吃羊肉锅子。 锅子就是火锅,铜制的锅子,中空,底下放木炭,四周可盛放大骨汤,想吃什么就往里头搁什么。 现下正值初秋,正是该进补的时候,而羊肉正是最好的养膘之选。 一个人吃着无趣,于是她叫崔乔去把陈钰沁跟程和敏叫了来。 程和敏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娘娘唤我们过来吃锅子?” “怎地,不行么?”庄明心斜眼看她,好笑道:“你该不会怀疑本宫在里头下毒吧?要不,本宫先吃几片羊肉给你瞧瞧?” 说完,不等程和敏反应,就拿筷子夹起一片肉,伸到铜锅里头涮了涮,往面前的小料碟里蘸了蘸,然后送进了嘴里。 陈钰沁“嗤”笑一声,在庄明心右手边坐下,刺哒程和敏道:“成日里防备这个防备那个,真真是老鼠胆子。” 程和敏立时反驳道:“我不过是惊讶了一句,哪敢怀疑婉妃娘娘的用心?你可别污蔑我。” 说着,也在庄明心左手边坐下。 为洗清自个猜忌庄明心的嫌疑,忙不迭的拿筷子夹了片羊肉涮熟塞到嘴里。 惹的陈钰沁翻了个白眼:“虚伪。”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果然叫了这两个“活宝”来,立时就不寂寞了。 争宠归争宠,不过是各凭本事,只要不玩伤天害理那一套,就都是她眼里的好孩子。 她又叫人给这俩好孩子各上了一杯珍珠奶茶。 程和敏抿了一口,立时惊为天人:“这就是珍珠奶茶?难怪皇上每天都要喝上一杯,果然好喝。” 陈钰沁闻言,轻抿了一口,瞳孔顿时猛的一张,接着一口接一口的嘬了起来。 庄明心笑眯眯的看着,俩不满二十的小姑娘罢了,谅她们也抵抗不住珍珠奶茶的魅力。 这其乐融融的氛围,若是让她们各自的祖父见着,只怕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程和敏干掉大半杯奶茶,这才舍得将奶茶杯放下,然后笑着对庄明心道:“方才贤妃娘娘过来,嫔妾本想前来拜见的,又怕扰了贤妃娘娘,便没敢打扰,贤妃娘娘不会责怪嫔妾不知礼数吧?” 庄明心笑道:“贤妃娘娘再宽和不过的一个人儿,怎会因为这个责怪妹妹呢?再不能够的,妹妹只管放心便是。” 程和敏夸张的吁了口气:“那便好。” 陈钰沁淡淡道:“还是婉妃娘娘厉害,竟让贤妃娘娘亲自上门拜访,嫔妾崇拜的五体投地。” 程和敏立时杠她:“崇拜的五体投地?你倒是投呀,别光说不做——假把式。” 陈钰沁立时回击:“你倒是先扮一扮老鼠,叫咱们见识下何为老鼠胆子,我再五体投地不迟。” 庄明心夹了块藕片送到嘴里,边“咔嚓咔嚓”的咀嚼着边看戏。 这可比戏班子演的精彩多了,毕竟戏班子都是咿咿呀呀拉长了腔调,看得人捉急,哪像她俩竹筒倒豆子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那叫一个迅速。 两人斗嘴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程和敏立时不依了:“娘娘,合着您叫咱们过来,是打着看猴戏的主意呢?” 庄明心笑了,一脸无辜的说道:“你这可就冤枉本宫了,本宫再如何,也指使不动你俩耍猴戏呀。” 顿了顿,她又“啧”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俩爱耍猴戏?” 陈钰沁:“……” 气死人不偿命,说的就是你庄静婉吧? ☆、42 庄明心在俩小姑娘陪伴下, 愉快的吃了一顿锅子。 突然理解了那些见一个爱一个,在后宫这条大海里当海王的帝王心态了,谁不喜欢漂亮有朝气的小姑娘呢? 特别是程和敏, 小脸如牡丹花一样娇/艳,眉一挑, 唇一笑, 整个东次间都蓬荜生辉。 真是便宜狗皇帝了! 送走她们, 庄明心沐了个浴,还不到就寝的时辰,于是歪在罗汉床/上听琼芳读话本子。 大齐的话本子, 繁体, 竖排, 还没有标点符号,如何断句全靠看书人自个理解。 饶是在古代生活了十六 分卷阅读102 年, 她依旧十分不习惯。 虽然先前她写尸/格时用上了标点符号,大理寺的官员们也并未有异议, 但并没有带动他们一同使用。 科普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看来自个得空得写本带标点符号的白话文话本子出来, 放到母亲裴氏名下的书铺里售卖, 叫古人见识下何为大俗即大雅。 若能带动其他话本子作者一块儿使用, 长此以往, 滴水穿石, 没准就能让整个大齐都跟着改变。 白话文不白话文的倒在其次,主要是标点符号, 若能普及开来,可谓惠及甚广。 “娘娘,喻贵人来了。” 李连鹰隔着门帘,在明间外头禀报。 “这么晚?”庄明心看了眼漏刻, 发现再过两刻钟就该到各宫宫门下匙的时辰了,不由感到惊讶。 喻贵人进门后就蹲身行了个大礼。 跟着她的宫女替她开口道:“我们贵人小主特来向婉妃娘娘谢恩,多亏娘娘替小主说话,小主这才得以晋升贵人位分,娘娘大恩大德小主铭感五内,往后必定好生服侍婉妃娘娘。若婉妃娘娘有用得着小主的地方,小主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喻贵人又不傻,慎刑司查出毒害自个嗓子的凶手出自永寿宫,皇上因此处罚了张德妃,又晋了自个的位分。 张德妃颜面尽失,必定恨自个入骨。 若不巴紧婉妃这个心思纯良、又与张德妃有一拼之力之人,她哪里还有命活? 庄明心:“……” 你该去服侍狗皇帝才对,服侍自个作甚? 她忙道:“妹妹你误会了,本宫今儿去见皇上,为的是旁的事情,并不与妹妹的事儿相干。” 喻贵人的宫女打开手里的木匣,取出一本用麻线订好的本子跟一根烧黑的木炭条,递给喻贵人。 喻贵人拿着木炭条在本子了奋笔疾书一番,然后两手捧着呈到庄明心跟前的炕桌上。 庄明心低头一瞅,见上头写着:“娘娘不愿承认也罢,嫔妾心知肚明便是。” 这是将自个塑造成了一个做好事不图回报的良善之人呢? 她本想再多辩驳几句,想想还是作罢了。 连喻贵人都这般想了,张德妃那边恐怕也会将她受罚丢脸的罪名扣在自个头上。 既如此,她又何必将送上门来的盟友推出门外呢? 她故作无奈的嗔了喻贵人一眼,然后让座道:“妹妹快别站着了,且坐下说话。” 候喻贵人在东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后,她又关切的询问道:“妹妹嗓子恢复的如何了?本宫叫崔乔给你送去的血燕燕窝,妹妹可要记得吃。” 喻贵人写道:“多谢娘娘关心,嫔妾嗓子见好了。娘娘送的血燕燕窝金贵,嫔妾每日都会吃上一盏,不敢辜负娘娘好意。” “那就好。”庄明心欣慰的点了点头,又笑道:“吃完记得叫你这宫女来报,血燕燕窝有价无市,但官燕燕窝本宫还是能替你寻/摸些的。” 喻贵人忙写道:“不敢劳动娘娘,嫔妾手里银钱尽够,自个打发人出去买便是了。” 喻贵人父亲是苏州知府,想来嫁妆不会少,庄明心也就没坚持。 到底自个买来的放心些不是? 庄明心又叮嘱道:“近日天花横行,宫里不安全,你务必管好自个宫人,别叫他们乱跑。” 不等喻贵人动笔,那个跟她来的宫女笑道:“娘娘放心,我们小主是吃过这上头亏的,如今御下极严,我们也不敢不听吩咐。” 喻贵人忙点头附和。 庄明心不过白嘱咐一句。 服侍喻贵人的宫人被慎刑司盘查了个彻底,被放回来的都是可信的。 可信程度甚至超过钟粹宫正殿的宫人。 因快到下匙的时辰了,庄明心也就没跟她多说,又叮嘱了几句保重身/子之类的话,便打发她回去。 喻贵人犹豫了片刻,这才又写了一句话:“张德妃恐会记恨娘娘,还请娘娘务必有所防备。” 记恨的原因,不必她明说,婉妃娘娘自然知晓。 庄明心还是那句老话:“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娘娘心里有数就成。”喻贵人又写了这么一句,然后福身告退。 琼芳扁着嘴巴,不甚乐意的说道:“娘娘对喻贵人如此关怀备至,为她不惜得罪德妃娘娘,划得来吗?” 庄明心斜了她一眼,好笑道:“本宫前儿去养心殿所谓何事,你又不是不知晓,张德妃非要认定是本宫害她受罚,本宫还能亲去永寿宫跪在她脚下痛哭流涕的诉说自个有多无辜不成?” 琼芳跺了跺脚:“娘娘,您净会狡辩,升喻贵人位分的事儿,难道不是您亲口跟皇上的提的?” “对呀,本宫的确向皇上进言提一提喻贵人的位分,但既没给张德妃上眼药,也没请求皇上处罚她。” 庄明心笑了笑,又总结陈词道:“这是两码事儿。” 分卷阅读103 琼芳无语,二姑娘真是油盐不进,但凡自个打定了主意,压根听不进去旁人劝。 大姑娘才不这样呢,往往她们丫鬟这些人劝一劝,不行再哭一哭,多半就会改主意了。 * 次日一早,庄明心就领着人去往被充作酿酒屋的西耳房,用细长的竹筷子挨个酒坛子搅拌了一番。 虽尚未开始发酵,但葡萄已经浮了起来,必须一天两次搅拌,以确保葡萄皮能保持水润,免得发霉。 别问她为啥知道的,这可是前世的血泪教训总结出来的。 才用完早膳,小满跑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今天早朝上颁下御旨大赦天下,一应罪犯们统统减刑一等。” 顿了顿,她又学着庄明心平时的语气,“啧”了一声:“玉馨郡马汪承泽倒是个好命的,原本必死无疑的,现下可以改判流放三千里了。” 这些毓景帝早就事先跟庄明心通过信儿,故而她听了并不感到惊讶,只点了下头:“知道了。” 心想,如今大赦天下的圣旨发下,安宁大长公主得信儿之后怕是会勃然大怒。 然而两位皇子生死未卜,她也不能跳出来反对,不然万一两位皇子丢了小命儿,她可就罪过了。 而且现下宫里天花横行,她纵是有怨气,也不敢在这个当口跑进宫来找郑太后哭诉。 如此,汪承泽当能顺利的改判流放三千里了。 至于能不能活着达到流放地,那就是后话了。 小满又八卦的说道:“娘娘,看守咸福宫跟翊坤宫的御林军都戴上了口罩,说是太医院分发给他们的。这口罩是否跟手套一样,也是太医院从庄二姑娘那里学来的?” “自然是的。”庄明心笑了笑,太医院的太医们果然不是吃干饭的,口罩在她这里是拿来阻挡尸臭的,他们竟然无师自通的领悟了其隔离病毒的功能,值得嘉奖。 虽然棉布跟麻布混合做成的口罩,因没有熔喷层,隔离病毒的程度有限。 但也聊胜于无了,总比没有强。 小满又提议道:“那咱们也做些口罩来戴吧。” 这几日忙忙碌碌的,庄明心倒忽略了这点,得亏小满提醒了她,她忙道:“你去找琼芳,让她带着立夏她们多做些口罩出来。往后但凡有人出钟粹宫,必要戴上口罩,否则就别回来了。” 顿了顿,她瞪了小满一眼,哼道:“尤其是你。” 小满进“谗言”成功,兴高采烈的去找琼芳。 很快,整个正殿的宫女都忙活起来。 东配殿陈钰沁跟西配殿程和敏处得到消息,立时厚脸皮的打发了几个宫女前来学习。 庄明心自然不会不许,大家同/居钟粹宫,在天花面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 只除了她这个已接种牛痘的。 当然,她也没忘了孟嫔钟才人,以及新投诚的小伙伴喻贵人。 孟嫔跟喻贵人处倒是简单,打发个宫女过去教一下便是了,横竖口罩缝起来无甚太多技术含量。 钟才人被隔离在咸福宫,教是没法教了,只好叫琼芳她们多做了一些,托内膳房送饭的太监替她捎进去。 不想竟捅了马蜂窝,不到半天的工夫,各宫妃嫔都打发了擅女红的宫女来学习。 就连被隔离的福嫔、宸妃等人竟都得到了消息,或是托内膳房的太监,或是托看守的御林军,来替她们讨口罩。 钟粹宫正殿,加上琼芳这个编外人员在内,不过区区十个懂女红的,哪满足得了两宫六殿近百号人的需求? 庄明心只好亲去长春宫寻卫贤妃,经卫贤妃之手,将赶制口罩的任务甩给了尚衣局。 回来之后,她气喘吁吁歪在罗汉床/上,指头无力的点了点小满,笑骂道:“一天到晚不消停,净给本宫找事儿做。” 小满不过是见御林军都戴上了口罩,自个这个成日东奔西跑打探消息的探子却没得口罩戴,这才蹿唆婉妃娘娘,谁想到最后竟闹的这样大。 虽听婉妃娘娘语气略带调侃,不似真的动怒,却还是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口罩之事终归是好事,庄明心还是叫琼芳拿了一对银锞子给小满。 小满简直惊呆了,这干坏事儿还有银子拿? 庄明心被她这蠢兮兮的模样给逗笑了,摸了一把趴在自个脚边的将军,将狗绳递给小满,哼道:“当然,罚还是要罚的,就罚你带将军去院子里跑十圈。” 十圈对毓景帝来说有难度,对小满这般身怀武艺之人却是小事一桩,她接过狗绳,干脆利落的应了声:“是。” * 又过一日,毓景帝斋戒祈福结束,恰好又逢休沐,他批阅完奏折后,便来了钟粹宫。 庄明心见他脸上戴着两只口罩,只露出一双眼尾微挑的凤眼,口罩外层上还绣着条腾云驾雾的五爪飞龙,顿时被逗笑了。 进到东次间后,毓景帝取下口罩递给高巧,侧头瞪她:“你笑甚?” 分卷阅读104 莫非自个戴口罩的模样丑不可及? 不可能。 他先前可是照过镜子的,自个眼睛生的龙飞凤舞,戴上口罩也掩饰不住其中的神采,再帅气不过的。 庄明心拿帕子掩住嘴,戴两层口罩倒罢了,只要不嫌憋闷就行,但口罩上竟然绣花,绣的还是腾云驾雾的飞龙,这是什么操作? 随即释然了,毕竟他是皇帝,哪怕只是用来防护病毒的口罩,尚衣局也不能敷衍了事,必得精工细作。 她睁眼说瞎话道:“多日不见皇上,臣妾心生欢喜,竟高兴的笑出声来,让皇上见笑了。” “你当朕傻?”毓景帝白了她一眼,显然不信。 她没接话,转移话题道:“皇上可要喝珍珠奶茶?” “可。”毓景帝往锦垫上一坐,矜持的点了点头。 等待珍珠奶茶的间隙,庄明心也没敢打听大皇子跟二皇子的病情。 他正忧心着,到自个这里来怕也是想消散消散,她还是莫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只笑道:“葡萄酒臣妾已经酿上,待到大雪纷飞时,皇上就能喝到了。” 发酵七天后,将葡萄皮过滤出来,装回酒坛子里进行二次发酵。 二次发酵时间在一个月左右。 之后再次过滤一遍。 然后进/入陈酿期。 陈酿期的葡萄酒喝是能喝,但因为没经过低温析出酒石酸,所以口感偏酸涩,不太上口。 故而真正酒成,怕是得等到三九严寒天。 “好。”毓景帝不懂酿酒,但也知道酿酒并非易事,故而真心实意的说道:“辛苦爱妃了。” “为皇上办事,臣妾不敢言苦。”庄明心抿唇轻笑。 这并非假话,凉州葡萄如此来之不易,她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分走一半葡萄酒,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领了他这个情,说话自然就得谦逊一些。 毓景帝抬眼,不可置信的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狐疑道:“爱妃是否做了甚对不起朕的事儿?” 庄明心立时翻脸,哼道:“那您还不快些将臣妾打入冷宫?” “不急。”毓景帝抬手接过崔乔呈上来的奶茶杯,垂首抿了一口,轻笑道:“待爱妃替朕酿好葡萄酒后,再打入冷宫不迟。” 庄明心“啧”了一声,发狠道:“那臣妾为了不去冷宫吃苦,也只好在葡萄酒里下毒了。” “胡闹。”毓景帝斥责了一句,抬手越过炕桌,在她脑门上点了一指头:“下毒这种事儿,岂是能随意挂在嘴上的?” 庄明心也歪着身/子,抬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指头:“打入冷宫这种事儿,也岂是能随意挂在嘴上的?” 如此以下犯上,偏毓景帝吃她这一套。 立时伸手将炕桌往里一堆,奶茶杯往炕桌上一放,然后把她捞到了自个腿上。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用低哑的嗓音问道:“可有想朕?” 想是想了,但毋庸置疑,她认为的想,必然跟他嘴里的想不同。 她毫不犹豫的答道:“想了。” 毓景帝蹭了蹭她的额头,哼道:“真想还是假想,朕一试便知。” “皇上要如何试?”庄明心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 等到夜里就寝的时候,庄明心算是知道答案了。 小别胜新婚果然不假。 她身上被他肯咬了一遍,犄角旮旯都没放过,又麻又痒又疼的,惹的她即便咬/住嘴唇,也还是不可避免的哼/哼出声。 被彻底勾起兴/致,正等着他冲锋陷阵呢,结果丫掐住她的纤/腰,一下将她翻到了他的上头。 他狡黠的笑道:“是真想朕还是假想朕,且看爱妃接下来的活计了。” 庄明心:“……” 这尼玛是提前挖好了坑等着自个跳? 后悔。 就很后悔。 人果然还是要说实话,万不可扯谎。 看,这不就遭报应了? 她有心一脚将丫踹下/床,虑及尚未到手的贵妃位分,只好忍辱负重的表现起来。 才刚表现没半炷香,狗皇帝就半眯着眼睛哼/唧起来。 她惊的“吧/唧”一下摔趴到他胸/膛上。 然后被他推了一把,那啥求不满的催促道:“别磨叽。” 她只好继续表现。 结果丫又故态复萌,且越哼/唧声音越大。 等到最后结束的时候,他抑扬顿挫的声音险些冲破屋顶,堪比杀猪。 庄明心几次要登顶,都被他的叫声给惊的跌落下来。 她从他身上翻下来,气呼呼道:“这么大声,不知道还当臣妾在杀猪呢!” 毓景帝闭着眼睛,一脸满意的哼哼:“爱妃杀我。” 连“朕”都不用了,显见不是一般的满意。 庄明心扯过被子盖住自己,没好气道:“ 分卷阅读105 下次您找别的妃嫔服侍您吧,臣妾不伺候了。” 头一次体会到那啥求不满的感觉,颇有些不爽。 毓景帝侧头斜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 两刻钟后,庄明心已然睡的迷糊,却突觉身上一沉。 狗皇帝投桃报李来了。 * 翌日醒来时,庄明心神清气爽,仿佛大雨洗礼过后的花儿,眉梢眼角都是春/情。 狗皇帝服侍人的本事着实不错。 但千万别再让自个服侍他了,她体力够好,累倒是不累,只是丫反应太大,嚎叫的自个都萎了。 也不知哪来的活宝,又不是头一回被人服侍,至于如此夸张么? 庄明心正腹诽着呢,小满就莽撞的冲了进来。 唬了她一大跳。 她正要开口训斥,就听小满嘴里道:“娘娘,不好了,二皇子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6 20:57:46~20200817 20:5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攀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 二皇子殁了? 虽早已从疑似重生或穿书的卫贤妃那里打探到消息, 内心有了些许准备,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庄明心还是感到震惊。 然后就有些愤怒。 争宠抑或是夺嫡, 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哪怕有一天自个被人拉下马, 也不过是技不如人。 但若用的是这些伤天害理的旁门左道, 且针对的还是才刚两三岁的小朋友, 那恕她接受不能。 自个这个并任何干系的外人尚且如此,二皇子的母妃宸妃只怕会愤怒更盛。 难怪宸妃说她是个疯子,换成自个养到三岁的儿子无端被人害死, 自个也会变成疯子, 不把凶手千刀万剐决不罢休。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缓了片刻后, 这才问小满道:“大皇子现今如何了?” 小满答道:“大皇子还好,痘发出来大半了, 也没再烧起来,如无意外的话, 应能平安熬过这一劫。” “阿弥陀佛, 总算能保住一个。”庄明心真心实意的念了句佛。 小满忙笑着恭维道:“娘娘这般良善之人, 阖宫上下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 事实证明卫贤妃所言非虚, 宸妃疯起来不要命。 宸妃听闻二皇子殁了的消息后, 当即就厥了过去。 醒来后, 嚎啕大哭了半个时辰,又直勾勾的盯着屋顶半个时辰, 然后靠横冲直撞突破御林军的封锁,一路小跑的奔去了慈宁宫。 郑太后正跟廖太妃对着抹泪呢,听到张嬷嬷进来禀报,两人忙将眼泪擦干。 宸妃进门后就“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痛哭道:“姨母,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郑太后见她发髻散乱,衣衫脏污,额头上布满汗水,眼泪将香粉冲的七零八乱,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又想到刚夭折的二孙儿,明知她这是故意卖惨,也不好与她计较。 “张嬷嬷,扶宸妃下去整理一番。”郑太后吩咐了张嬷嬷一句,又温声对宸妃道:“有什么委屈,待会慢慢说。” 宸妃似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顺从的随张嬷嬷去了西偏殿。 郑太后转动着手里的十八子檀香木珠手串,长长的叹了口气。 廖太妃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帘来,心想郑太后自个是个玩阴谋诡计的行家,但却最不喜小辈们跟她耍心眼。 若宸妃有话直说,看在她丧子之痛的份儿上,郑太后能插手的必定插手,不能插手的话,只要不过分,也可以说与皇上。 偏宸妃生怕郑太后铁石心肠,将自个弄成个疯婆子的模样,郑太后见了能不膈应? 要知道二皇子不仅是宸妃的儿子,还是郑太后的孙子,郑太后本就心里不好受,得知消息多久,就哭了多久呢。 所以说,选那么多姻亲家的女儿进宫来作甚? 一个亲弟弟的女儿静妃,一个庶妹的女儿宸妃,一个爬上姐夫床给自个戴绿帽的亲姐姐的女儿梁贵人,仅有的兄妹三人的后代全齐活了。 这三个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以后多得是郑太后烦心的时候,这才哪到哪呀? 廖太妃内心腹诽不已,直到收拾齐整的宸妃再次走进东次间,她这才收起心思,竖起耳朵。 宸妃在殿内两溜太师椅中选了一张离郑太后最近的坐下,拿帕子在眼睛上抹了抹,红着眼圈说道:“好好的,也没听说京城哪里闹天花,怎地大皇子跟二皇子就发病了呢?这事儿透着诡异,臣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还请太后娘娘替臣妾跟二皇子做主,务必叫人查出幕后真凶来。” 郑太后淡 分卷阅读106 淡道:“此事你该与皇上说,哀家一个颐养天年的老婆子,可不该干这牝鸡司晨的事儿。” 不是宸妃不想去跟皇上说,奈何先前她去养心殿跪求皇上收回将二皇子挪去上林苑的圣谕时,惹恼了皇上…… 她弱弱道:“臣妾人微言轻,只怕皇上未必会听。”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皇上能听你的才怪呢,也不瞧瞧你先前出的什么蠢主意? 廖太妃打圆场道:“你放心,二皇子也是皇上的儿子,他岂会让自个亲儿子殁的糊里糊涂?我恍惚听说皇上已给锦衣卫下了彻查此事的口谕,只是得要等到天花彻底平息之后方才开始。” “锦衣卫?”宸妃一怔,随即大言不惭的说道:“锦衣卫哪有婉妃本事?此事还是由婉妃来查最好。” “你想的倒是美。”郑太后给气笑了,没好气道:“你既知天花是打外头来的,也该明白此案要往外头查,婉妃是后妃,如何能随意出宫?如此岂不乱了体统?又置宫规于何处?简直是胡闹!” 敢对皇子下手的,多半是有利益牵扯的后妃,想要将人找出来,必要先锁定目标,然后再逐一排查。 若让庄静婉来查,无论最后查没查到,她都会将后妃得罪个遍。 即便自个“老迈昏庸”的颁下此命令,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宸妃到底还年轻,不明白男子稀罕一个女子的时候,命都能交出去,又怎可能容忍别个给她挖坑设陷? 她这番妄想,不但不可能实现,只怕还会招来皇上一顿好骂。 到底是自个外甥女,她出丑,自个脸上也不光彩,故而郑太后又多劝了一句:“你莫要胡来,只管安心等着便是,皇上必会给你个交待的。” 若能安心等着,宸妃今儿也就不来慈宁宫这一趟了。 她面上乖巧的应承了,从慈宁宫出来后,立时就往钟粹宫跑去。 庄明心听人来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又来作甚?” 然后就感觉十分无语,感情这隔离只是嘴上说说?御林军是吃干饭的么,竟然让宸妃又到处乱跑? 其实庄明心冤枉御林军了,宸妃拿身体当武器硬闯,御林军哪敢上前阻拦? 被宸妃跑出去,最多被罚几十军棍;若为阻拦宸妃而坏了她的清白,那丢的可就是命。 “你们都退到后院去,没有本宫命令,谁也不许到前头来。”庄明心将宫人都赶走,依旧自个亲自出去将宸妃迎进了明间。 她一脸诧异的问道:“姐姐怎地这会子过来了?” 宸妃没直说,先向庄明心道了谢:“先前求妹妹的事儿,虽未办成,但到底劳动妹妹一场,姐姐在这里谢过妹妹了。” 说着,从太师椅上站起来,郑重的向庄明心福了一福。 庄明心忙站了起来,侧身避过,惶恐道:“姐姐快别折煞我了,没劝动皇上,妹妹心里正愧疚呢,哪当得起你的谢?” “在那个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当口,妹妹愿意伸出援手,姐姐就已感激不尽了。”宸妃说的很是真情实感,杏眼里还配合的滴下泪来。 她拿帕子边擦边道:“只是姐姐惭愧,这回又来麻烦你了。” 庄明心心中警/铃大作,该不会求自个帮忙调查害死二皇子的凶手吧? 这桩案子她接不了,得罪其他妃嫔是小事儿,关键是得从宫外查起,狗皇帝绝不会允许自个随意出宫的。 一来,他警惕自个趁机跟庄静婉互换身份送他一顶绿帽子戴。 二来,他戒备自个跟那个预定的上门女婿有牵扯。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但宸妃现下无甚理智可言,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好甩锅给毓景帝,她无奈道:“妹妹倒是想帮姐姐,只是此事须得皇上同意方可,要不姐姐去求求皇上?若皇上同意,妹妹绝无二话。” 宸妃硬挤出个笑容来:“姐姐是个不中用的,不讨皇上喜欢。如今皇上正宝贝妹妹呢,妹妹开口,可比姐姐管用多了。” 庄明心故作为难的踌躇了片刻,这才勉强应道:“那妹妹回头好好求一求皇上,且看皇上会不会答应吧。” 心下却是叹了口气,也不知宸妃哪来的自信觉得自个会比锦衣卫强? 她只是勘验尸体略强些。 论收集信息的能力,锦衣卫可是抛出她几百条街去不止。 而这个案子,需要的正是这个收集信息的能力,否则毓景帝大可将其交到大理寺手里。 宸妃也不知看没看出她的敷衍,总之面上带着“欣慰”离开了。 送走宸妃后,庄明心忙打开明间后门通风,又叫崔乔端了个陶炉来,用锅子熏醋消毒。 然后吩咐小满:“去告诉皇上,宸妃这个被隔离的人儿又满宫里乱跑了,让他务必想想法子。” 御林军不顶用,那就派下膀大腰圆的粗使宫女或者嬷嬷过去呗。 * 收到小满送来的消息,毓景帝再次将茶盅摔到了地上。 宸妃失去二皇 分卷阅读107 子令人怜惜,但她拖庄明心下水作甚? 是信不过他的锦衣卫?还是信不过自个? 而且他已经明令咸福宫跟翊坤宫闭宫,所有人等一律不得出门,她却违抗圣令,一会儿跑去慈宁宫祸害太后跟廖太妃,一会儿跑去钟粹宫祸害庄明心,简直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一拍桌子,冷冷道:“高巧,从浣衣局调二十个人,配齐口罩,打发她们去守翊坤宫。” 顿了顿,又道:“告诉她们,务必守严实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来。” 这般夸大的说法,高巧这个服侍老了的,自然是有选择的听取,只躬身应“是”,然后退了出去。 毓景帝抬手捏了捏眉心,昨夜在庄明心身上得来的好心情,这会子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 二皇子高烧已有几日,他斋戒沐浴,一连三日到宝华殿念经祈福,期盼他能熬过这一关。 谁知还是去了。 他自是心痛非常,早膳一口都没吃下,也已传令下去辍朝三日,并叫宝华寺跟乾元观明儿起替他做水陆道场九九八十一天。 礼部那边也已在拟二皇子的王爵封号了,好让他以王爷的身份葬入皇陵。 作为一个帝王兼父亲,他能为儿子做的已经都做了,自问问心无愧。 若宸妃还不满意…… 那就不满意着吧,不然还能如何? * 半下午的时候,庄明心听说毓景帝撤走驻守翊坤宫的御林军,另派了二十个嬷嬷过去的消息,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宸妃就没法子再到处乱跑了。 两相对比,还是福嫔识趣,老实待在咸福宫安静如鸡,故而她那里的御林军就没有被撤。 狗皇帝才失了儿子,十天半月的估计都无甚心思翻牌子,庄明心得了空,便又琢磨起吃食来。 这次瞄准的是皮蛋。 因为早餐吃腻了面包跟蛋糕,怀念起皮蛋瘦肉粥跟烧麦来。 烧麦是寻常膳食,钟大跟钱喜原就会做。 皮蛋却得自个做。 于是李连鹰又被她使唤的团团转,花了两日工夫,凑齐了鸭蛋、面碱(纯碱)、生石灰、盐、红茶末、柏树枝、黄泥、草木灰跟谷糠。 将水中加入盐、红茶末、柏树枝跟草木灰煮开,然后依次加入纯碱跟生石灰,完全融化后,放入洗净晾干的鸭蛋,充分搅拌好让鸭蛋被完全包裹。 然后放入温水调成的黄泥糊糊中包泥,再放入谷糠中滚动几圈。 之后放进陶缸,盖严盖子,移到阴凉处,放置一月左右,即成。 将所有鸭蛋整治完毕后,庄明心看着剩下的面碱跟生石灰,心中有些蠢蠢欲动,要不做些香皂出来用? 她是个“节约”的人儿,不好浪费东西对不对? 纠结片刻后,她唤来李连鹰,豪迈道:“去内膳房买两扇猪板油来。” 内膳房每日消耗数头猪,猪板油都是现成的,李连鹰带着两个太监去了内膳房,很快扛回来两扇。 庄明心吩咐钟大、钱喜将其炼成猪油。 叫人将生石灰加水,制作成熟石灰。 然后跟面碱一块加入水中,充分搅拌沉淀后,将上层清液倒出来。 再用粗麻布过滤袋过滤几遍,得到的就是氢氧化钠(烧碱)溶液。 将猪油加热,放入烧碱,二者进行皂化反应,冷却后就能得到肥皂。 意料之中的一次成功。 前世她沉迷过一阵子手工皂,过程炉火纯青。 至于用生石灰跟纯碱制作氢氧化钠的实验,她上学的时候做过一次,还不甚被溅出的氢氧化钠溶液烧伤了手背,印象可谓十分深刻。 将小部分皂液倒入面食花模子,大部分皂液倒入食盒,放置二十四小时左右脱模。 脱模切块后,熟化一个月左右,就可以使用了。 * 正殿这边忙的不亦乐乎,百无聊赖的陈钰沁跟程和敏忍不住过来看热闹。 程和敏凑到正往面食花模子里倒皂液的琼芳身边端详了半天,转头来问庄明心道:“娘娘,您这是做的什么吃食?” 说着,抽/动琼鼻凑近去嗅了嗅,诧异道:“怎地无甚香味?” 琼芳手一抖,险些将皂液倒出模子外去,忍俊不禁,却又不好笑出来,免得让和贵人没脸。 庄明心却直爽的“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玩意儿可吃不得。” 陈钰沁白了程和敏一眼,哼道:“娘娘折腾吃食,不过是兴之所至,又不是厨子,难不成只会做吃食?” 程和敏立时反唇相讥:“姐姐你莫要污蔑我,我何时将娘娘比作厨子了?是,我见识少,所以认不出,姐姐见多识广的,不如姐姐告诉我娘娘做的是何物?” 陈钰沁哪里知道这个,不懂装懂的哼了一声:“我才不告诉你呢。” 这两个活宝,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不刺哒对方几句就浑身 分卷阅读108 不自在。 庄明心围观了一会儿,这才笑道:“这是肥皂,拿来洗衣裳使的,比皂荚跟草木灰强很多。” 程和敏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随即笑道:“娘娘何等尊贵之人,又不必您亲自洗衣裳,折腾这玩意儿作甚?” 陈钰沁虽未说话,但脸上也是一副认同的表情。 两人都是世家贵女出身,让她们为负责浣衣的粗使下人着想,未免不现实。 况且庄明心制皂的初衷,一来是满足自个需要,二来是卖方子给狗皇帝换银钱使,并无“利国利民”等崇高理想。 与她们两个,不过是大哥不说二哥罢了。 庄明心笑道:“这是试制,故而只做了简单的肥皂,回头有经验了,便可加上香料、鲜花之类的物什,制作出可盥洗沐浴的香皂。” 陈钰沁立时道:“若娘娘果真制成了香皂,能否卖嫔妾几块使?” 香料、鲜花都不便宜,她很识趣的用了“卖”字,而非“赏”字。 程和敏见状,立时跟风道:“娘娘,也卖嫔妾几块吧。” 庄明心可耻的心动了,在宫里开奶茶店不妥,但私下售卖香皂,应不算违背宫规。 然而嘴里却矜持道:“待本宫果真做出香皂来再说。” “那就祝娘娘早日成功。”程和敏狗腿的福了一福。 陈钰沁也只好跟着福了一福身:“嫔妾也祝娘娘早日成功做出香皂。” “烧碱不宜多闻,你俩快些离去吧。”庄明心摆了摆手,然后将口罩重新戴到了脸上。 程和敏跟陈钰沁仔细一看,果然正殿宫人脸上都逮着口罩,手上还套着手套,防护的十分严密。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  吃鸭脖辣的胃疼,跑了好几次厕所,更新晚了,字数也不够6000,明天多更点补回来哦,泪目。 ☆、44 转眼一月时间过去。 庄明心这里的皮蛋跟肥皂已然成熟, 葡萄酒也已进/入二发之中。 宫里再未有新的天花患者出现,咸福宫跟钟粹宫七日前就解除了封闭,而被送出去上林苑隔离治疗的众人, 熬过来的都已痊愈。 今儿正是他们回宫的日子。 早起众妃嫔到长春宫给卫贤妃请安时,脸上都带着喜色。 表面上是为大皇子逃过一劫欣慰, 实则是高巧吩咐敬事房恢复了妃嫔们的绿头牌, 皇上总算又要翻牌子了。 因为过去这一月, 毓景帝/都独自歇在乾清宫,未招任何妃嫔侍寝。 故而除去正在闭门思过的张德妃跟摔断脚趾正在养伤的梁贵人,所有贵人以上位分的妃嫔都出现在了这里。 包括才刚丧子的宸妃。 卫贤妃左手捏着串108子紫檀佛珠, 抬眼打量了下头的诸妃嫔一眼, 右手不动声色的抚了抚自个的小/腹, 嘴角不自觉的露出抹温柔的笑意来。 虽然太医请太/安时尚未摸出滑脉来,但她就是知道, 自个宝贝闺女现下已托生到自个肚子里了。 她斜了眼同样怀着身孕的静妃,踌躇了片刻, 本着为闺女积福的念头, 还是多嘴劝了一句:“我知道静妃妹妹是个讲礼数的, 只是静妃妹妹如今正怀着身孕, 还该好生待在延禧宫养胎才是, 很不必大老远的跑过来这一趟。” 静妃不甚在意的笑道:“多谢娘娘关爱, 不过太医说臣妾脉象平稳,等闲走动不妨事。况且, 臣妾出门都是乘坐肩舆,又不必自个走路,累不着的。” 成日待在延禧宫,闷都闷死了。 卫贤妃无奈的轻阖了下眼, 果然劝不动。 其实不光自个,郑太后之后怕也没少劝她,从结果来看,想必也无甚大用。 用庄静婉的话说,这叫“性格决定命运”,显然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既如此,她也就没再多劝,只笑道:“妹妹心里有数便好。” 她又询问了下喻贵人的伤势,叫掌事宫女宿安拿了一包官燕燕窝给她补身/子。 嘴里笑道:“不值什么,妹妹且拿去吃着玩罢。” 喻贵人连忙站起来道谢,从那个庄明心曾见过的,名唤阿福的宫女手里接过纸本子跟木炭条,快速写了几个字,然后展示给阿福看。 阿福忙替她说道:“我们小主说多谢贤妃娘娘赏赐。” 卫贤妃颔首,摆摆手,示意喻贵人坐下。 又关心了宸妃一句:“往事已矣,妹妹还需保重身/子,来日方长呢。” 宸妃表情淡淡的,并未开口,只起身福了一福身,就又自顾的坐回去。 卫贤妃也不与她计较,转而笑眯眯的对庄静婉道:“多亏妹妹的好主意,阖宫上下都戴上了口罩,这才避免了天花在宫内蔓延,皇上那边打没打赏我管不着,但我可得好生打赏下妹妹。” 说完, 分卷阅读109 吩咐掌事太监宿喜:“把本宫那只八宝赤金项圈取来。” 宿喜很快端来只红酸枝木的匣子,走到庄静婉身边,将其交给崔乔。 笑道:“这是贤妃娘娘的祖母卫老太君替娘娘打的,娘娘宝贝的很,竟没舍得上身过,简直是暴殄天物,如今给了婉妃娘娘,这才适得其所呢。” 卫贤妃笑骂道:“狗奴才,变着法儿骂本宫小家子气呢,看本宫一会儿不叫人打你十个八个大嘴巴子,好叫你知道本宫的厉害。” 这当然是玩笑话,若没卫贤妃允许,宿喜疯了才敢当面诋毁主子。 庄明心掀开匣盖瞅了一眼,夸张的赞叹了一番,然后站起身来福身谢恩,一脸感激的说道:“臣妾自小到大,还未见过如此贵重的项圈呢,可偏了娘娘好东西了。” 说着,她叫琼芳将手里端着的木匣递到了宿安的手里,笑道:“还好臣妾有所准备,如此也算礼尚往来了。” 卫贤妃假作不知,好奇的问道:“哦?里头是什么好东西呢?” 庄明心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几块洗衣裳的肥皂,给娘娘手底下的宫女们洗衣裳使的。”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待臣妾做出能用来盥洗沐浴的香皂,再送来给娘娘使。” “洗衣裳的肥皂?”卫贤妃挑了挑眉,笑道:“我虽闻所未闻,但既然是妹妹做出来的,想来是个稀罕物什,定比皂荚更好使。” “是比皂荚、草木灰之流要强。”这点自信庄明心还是有的。 卫贤妃立时顺杆就爬,十分主动的替她招揽生意:“那妹妹可得快些将香皂做出来,若比澡豆好使,我跟其他妹妹们少不得要跟妹妹买的,妹妹可不许不卖给我们。” 徐贵人立时唱起反调来,皱眉道:“婉妃娘娘若有心,送我们几块使就罢了。若拿银钱来买,倒成什么了,岂有不被人说吝啬的?顶着个‘敛财奴’的名号,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她没心,送香皂是不可能送的,她两辈子都没做过赔本的买卖,也没被人当过冤大头。 然而不等她开口,和贵人程和敏就斥责道:“徐姐姐说笑了,我可是听婉妃娘娘说过,香皂得用上香料跟鲜花,这两样哪一样不金贵?若都要婉妃娘娘送,阖宫上下这么多妃嫔,婉妃娘娘便是有心,也没这个力。” 自个跟陈钰沁都跟庄静婉预定了香皂,若她被徐贵人逼勒着白送旁人,岂不显得她俩成了冤大头? 所以白送是不可能白送的,她绝对不允许。 陈钰沁如何不明白程和敏的心思,为了自个的脸面,也只好不情不愿的与她站到同一条船上,淡淡道:“徐贵人可别慷他人之慨。” 庄明心惊讶的不得了。 你俩难道不是祖父政敌的孙女么? 你俩难道不是向来跟自个对着干么? 这会子竟不约而同的替自个说好话,莫非吃错药了? 卫贤妃拿帕子掩去唇边的笑意,钟粹宫这俩哼哈二将,简直就是俩嘴硬心软的活宝。 她“咳”了一声,颔首道:“和贵人妹妹跟欣贵人妹妹说的极是,婉妃妹妹辛苦忙活一顿道罢了,总不能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徐贵人比庄明心还震惊,她是程和敏这头的,程和敏素来与庄静婉不合,故而她这个马前卒自然逮着机会就要给庄静婉添堵。 谁想到这会子程和敏竟然替庄静婉说起好话来。 可把她闪了一个大跌。 她只好委委屈屈的低头认错:“贤妃娘娘说的极是,是嫔妾思虑不周。” 其他妃嫔见状,立时恭维起庄明心来,并争先恐后的向她预定香皂。 然后庄明心就有些后悔了。 这还只是贵人以上的妃嫔,回头其他低位妃嫔听说了,也必要跟风捧自个的场。 钟粹宫统共才那么点子人,还有后院一个菜园子需要打理,供应这么多人的需求,怕是要累个半死。 也罢,且先捞一次快钱吧,权当打样了。 之后就将方子卖给毓景帝,让他打发人去开制皂作坊跟售皂铺子去。 她笑眯眯道:“诸位姐妹莫急,我会叫人多做一些,务必让大家都有份儿。” * 回到钟粹宫后,庄明心顾不得用早膳,立时让人把李连鹰叫来,让他再去采购原材料。 只是这次原材料所需数量巨/大,还另添了香料跟花瓣,估计没个三五天凑不齐。 在此之前,庄明心得将匠作监把皂模、皂盒以及萃取精油的蒸馏锅给赶制出来。 半下午的时候,她正在西次间书房画蒸馏锅的图纸呢,外头突听高巧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不等她出去相迎,毓景帝自个就走了进来,倒背着手走至书案旁,探头瞧了一眼,皱眉道:“这是画的什么东西?怪模怪样的。” “臣妾见过皇上。”庄明心蹲身行了个礼,站起身来后,这才答道:“这是蒸馏锅,用来萃 分卷阅读110 取鲜花精油跟纯露的。” 毓景帝:“……” 她说的每个字都能明白,但合起来怎地就听不懂了呢? 庄明心见他眉心都皱成个川字了,很是善解人意的又添了一句:“是拿来做香皂的。” “原来如此。”一说香皂,毓景帝就明白了。 然后他就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肥皂做出来,不先给朕送几块到乾清宫,竟先拿去讨好贤妃,贤妃比朕还要紧不成?” 这话听着颇为耳熟。 所幸她早有准备,淡定笑道:“已叫李竹子送去乾清宫了,皇上应不是从乾清宫来的,怕是正好错过了呢。” 略一停顿后,她又笑道:“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处,也已叫人去送了。” 感情这醋白吃了?毓景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挽尊道:“什么好东西,朕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庄明心险些失笑,怕他脸上挂不住,笑着附和道:“皇上说的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洗衣裳使得,皇上天潢贵胄,哪用得着亲手洗衣裳?” 毓景帝:“……” 他还打算拿肥皂洗帕子试试呢,被她这般一说,岂不是不好妄动了? 又听她语笑嫣然的说道:“待香皂做出来,皇上再使不迟。” 他心里顿时舒坦了,颔首道:“爱妃说的极是。” 庄明心见他没提不许她售卖香皂给妃嫔们的事儿,心下满意,于是难得殷勤的说道:“皇上可要在臣妾这里用晚膳?若在这里用的话,臣妾叫人给皇上做皮蛋瘦肉粥跟姜汁皮蛋。” 毓景帝早就从小满那里听说了庄明心折腾皮蛋的事儿,还以为过些日子才能吃上呢,不想今儿就有了,立时道:“原本是不想留下的,但既然爱妃开口挽留了,朕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留下来了。” 嘴里说着勉为其难,脸上却是一副期待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为难。 庄明心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丫还能再口是心非一点吗? 到底还是叫琼芳去后头小厨房吩咐了一声。 庄明心将太师椅让给毓景帝,自个坐了崔乔搬来的锦杌,一心两用,边画图边跟毓景帝闲聊:“皇上可去瞧过大皇子了?他身/子恢复的可还好?” “朕正是打咸福宫过来的。”毓景帝接过琼芳呈上的奶茶杯,嘬了一口珍珠奶茶,说道:“活蹦乱跳的,甚至还养胖了些,只除了一脸的麻子,哪哪都好着呢。” “身/子康健就好,大皇子是男孩子,脸上有麻子也不打紧。” 庄明心欣慰的笑了笑,福嫔母子俩果真应了“能吃是福”这句老话,虽略发福了些,但底子打得好,遇到病啊灾啊的,就是比病歪歪瘦兮兮的能抗。 毓景帝可不认为容貌对于男子来说不重要,但大皇子是自个儿子,父不嫌子丑…… 就算嫌弃也不能说出来。 他“嗯”了一声:“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堂堂皇子,丑一些也无妨,总不至于娶不到媳妇就是了。” 一不小心,还是暴露了他嫌弃大皇子丑的事实。 庄明心:“……” 说来也是奇怪,狗皇帝膝下三位皇子,三位皇子长相都随了母亲,与狗皇帝无半点相似之处。 虽然能选秀入宫的妃嫔,不可能有丑人,最差也得是个清秀小美女,三位皇子即便长相肖母,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奈何狗皇帝自个生的苍松翠竹一般,再丰神俊朗不过,两厢一对比,可不就显得三位皇子丑? 如今大皇子又添了一脸麻子,在他这个颜控亲爹眼里,只怕要被归到“很丑”一类里头去了。 当然,以后大皇子若能才华跟能力出众,也未必不能入狗皇帝的眼。 毕竟自个也并非后宫妃嫔中颜值最高的,不过是有些偏才,他不也喜欢的很? 这个话题她一个当庶母的不好接话,便转开了话题。 * 日头才刚落下山,小厨房就已将晚膳备妥。 砂锅熬出的皮蛋瘦肉粥,上头洒了一把小葱花,大米的白、皮蛋的褐跟小葱的绿相映成趣,看着就很有食欲。 切成橘瓣大小的皮蛋铺排在瓷盘中,上头浇了姜末、酱油、醋跟香油混合的酱汁,卖相虽一般,但闻起来气味却有些独特。 另还有几个钟大、钱喜的拿手菜,譬如胭脂鹅脯、酸辣藕片、干炒鸡块以及鲜笋火腿汤等。 毓景帝先拿汤匙舀了一勺皮蛋瘦肉粥,立时“咦”了一声:“这粥竟然是咸的?” 这就足够独特了,御膳房的粥品都是甜的,他还从未喝过咸的粥呢。 接着他又舀了一勺,这勺上头有一小块儿皮蛋。 他拧眉仔细咀嚼了一番,感觉有些筋道,蛋黄处有些黏/腻软/糯,竟完全不似鸭蛋的味道。 再次舀了一勺,这次上头有块肉丁,嗜肉的他更加满意了。 一连喝掉三勺粥,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姜汁皮蛋嘴里。 分卷阅读111 姜汁皮蛋已拌好有一会儿了,姜末被酱汁浸泡过,已尝不出多少辣味,反而替无甚味道的皮蛋增色不少。 皮蛋与姜末在嘴里碰撞,蛋白的筋道跟蛋黄的黏/腻软/糯夹杂,好吃的他眼睛都眯起来了。 结果自然是一大锅皮蛋瘦肉粥被他喝光,姜汁皮蛋一盘吃完还不够,又叫小厨房再做了一盘上来。 饭后,他拍着自个鼓鼓的肚腩,笑道:“若朕每日都在爱妃这里用膳,只怕要不了多久,就得变成个大胖子。” 庄明心哼道:“臣妾恐胖子,那您还是少来些吧。” 恐胖子是不可能恐胖子的,适当肥胖也是种福气,是为了杠他才这样说的。 毓景帝哼道:“大不了朕每日多花两刻钟练功。” 心想,就算略胖些,也不至于压死她,至于嫌弃成这样么? 她又不是不能在上头! * 庄明心才不在上头呢。 夜里安置时,毓景帝又想偷懒,一番前序准备工作后,故技重施的将她翻到了上头。 然后她一个利落的翻滚,将自个滚了下来,滚到了拔步床的床畔。 毓景帝惊的目瞪口呆,半晌后才笑骂道:“小东西,就知道躺着享福。” “皇上不乐意,大可以去别的妃嫔那里享福,臣妾又没拦着您。”庄明心白了他一眼。 她倒不是不可以服侍他,假如他能忍住不叫的话,不然免谈。 毓景帝能去其他妃嫔哪里吗?显然不能。 所以也只好将她扯回来压住,努力的奋斗起来。 敦/伦的次数越多,庄明心的弱点暴露的就越多,狗皇帝越来越炉火纯青,没多久就把她折腾的连连告饶。 然而并没有换回他的停歇,反而更变本加厉了。 如同临阵对敌一般,一副不把人弄死绝不罢休的架势。 最后结束的时候,庄明心意识都模糊了,面条一般被他搂在怀里,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 次日醒来的时候,庄明心又是一条精力充沛的好汉了。 然而身上被他嘬/弄出的痕迹并未消散,颜色鲜红,东一块西一块的,让她看了颇有些脸红。 不得不佩服狗皇帝的体力,强悍如她都被折腾的去掉半条命,看来平时招其他妃嫔侍寝时多半都是端着的。 不然,只怕早闹出人命来了。 她沐了个浴,梳妆打扮,换上身颜色素雅的衣裳,坐上肩舆去往卫贤妃的长春宫。 今儿十月十五,已然是初冬时节,御花园里的花草们已有凋零之像。 而她也换上了长袄(双层即为袄,又可叫夹衣),外头还套了件长至膝盖下方三寸的长比甲,裙子也由罗、纱质地换成了略厚些的缎面。 只怕再过半个来月,就得下雪了。 每月初一、十五是众妃嫔给郑太后请安的日子。 众妃嫔在长春宫聚齐后,由卫贤妃领着去往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后,众人齐齐蹲身请安:“请太后娘娘安,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候郑太后叫起后,又齐齐给廖太妃请安:“请太妃娘娘安,太妃娘娘福寿安/康。” “都快起来吧。”廖太妃连忙叫起。 众人依次就座后,郑太后将大皇子唤到跟前,将他从上至下好生一番打量,拉他在自个的地屏宝座上坐下,说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劳、劳皇祖母忧心了,是,是孙儿不孝。”大皇子艰难的说出这两句话来,显然是福嫔提前教过的,只不过有些紧张。 郑太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在殿内环顾了一圈,问宁妃道:“怎不见三皇子?” 宁妃忙站起来,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三皇子昨儿夜里肚子有些不舒坦,折腾大半夜才睡着,今儿臣妾叫了他几回都没睁眼,也只得作罢。” 这是怕大皇子未彻底痊愈,不敢叫三皇子跟他共处一室呢。 “哦?”郑太后挑了挑眉,随即淡淡道:“既是不舒服,那便罢了。” 如今掌管着宫务的卫贤妃笑着禀报道:“太后娘娘,辽东贡品昨儿到京了,臣妾瞧过了,里头有不少好皮子,回头臣妾挑选些好的给您送来。” 郑太后笑道:“哀家老婆子一个,又甚少出慈宁宫,有些小毛的皮子就尽够了,那些大毛的就留给你们这些年轻小媳妇们穿吧。” 惠嫔见郑太后待大皇子比往日更亲近些,心下欢喜,闻言忙恭维道:“太后娘娘一点都不老,瞧着也就跟我们差不多年岁,别说大毛衣裳了,就是大红大紫都穿得。” 徐贵人也忙附和:“惠嫔娘娘说的是呢,太后天生丽质,一点也不见老。” 其他妃嫔也不敢落后,纷纷对着郑太后一顿吹捧。 郑太后笑眯眯听着,既不反驳,也不阻止。 殿内都热闹着呢,突然张嬷嬷高声道:“怡嫔娘娘到。” 众人 分卷阅读112 立时安静如鸡。 庄明心暗自打量了一番众妃嫔的神色,心想怡嫔莫非是黑山老妖一般的存在?不然怎地她们一副不是紧张就是惧怕的模样?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头戴赤金花冠,上身宫墙红交领琵琶袖短袄,下头墨绿织金马面裙,面容神采飞扬的怡嫔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利落的蹲了个身。 然后转过身来,直直的看着庄明心,朗声道:“你就是婉妃?长的也并不如何呀,一副狐媚子模样!” 庄明心:“……” 琼芳,本宫的四十米长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再吆喝下我的预收文《女配她千娇百媚》,求收藏一下呀~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 傅谨语穿进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了书中那个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名恶毒女配。 穿越而来的傅谨语对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不错。 虽然崔九凌傲娇、毒舌、挑食以及不讲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与觊觎男主的众女配斗智斗勇时,傅谨语将签到系统奖励的退烧药化水灌进了高烧不退的靖王嘴里; 在女主与男主的奶娘、小妾斗智斗勇时,傅谨语用签到系统奖励的辣椒做了一盘辣子鸡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终于斗败情敌,肃清后宅,将王府管家权握在手里后……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谨语面前:“侄孙儿、侄孙媳妇给叔祖母请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连其母靖王太妃都断言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外界传言,靖王嫌弃傅二姑娘貌丑,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见,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见,王爷将傅二姑娘压在假山上疯狂亲/吻,眸中满满的占/有/欲。 ☆、45 庄明心曾听说过怡嫔的丰功伟绩, 也曾计算过两人上演全武行时的胜负率。 但却万万没想到甫一见面,对方就劈头盖脸的对她进行了人身攻击。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若论毒舌,她还真没输给过谁。 她脸上顿时绽开个灿烂的笑容, 柳眉微弯恍如一轮上弦月,嘴里笑嘻嘻道:“多谢怡嫔妹妹夸奖, 只是容貌是天生的, 若能选择的话我倒宁愿长一张妹妹这样雌雄莫辩的脸, 穿上男装走到人堆里也不会被认出来,再安全不过了。” 众妃嫔想笑不敢笑,纷纷拿帕子掩住了嘴。 无所畏惧的郑太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抬起戴了长护甲的尾指, 隔空点了点她们所在的方向, 摇头叹气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当真是淘气的很。” 怡嫔再次将庄明心从上到下好生打量了一番, 哼笑道:“你倒是胆子不小,是打量我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不敢揍你是吧?” 庄明心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嘻嘻道:“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很好。”怡嫔浑身的战意燃了起来, 她挑衅道:“你若有种, 就跟我去储秀宫, 咱们上演武场擂台比试一番, 好叫大家伙看看到底是谁揍谁。” “我没种呀, 莫非妹妹有种?”庄明心小眼神猥/琐的朝怡嫔下/半/身瞅去。 廖太妃见她说的不像, “咳”了一声。 庄明心忙将眼神收回,死皮赖脸道:“我说能赢过妹妹就能赢过妹妹, 只要我不跟妹妹比,妹妹就反驳不了,哈哈哈~” 怡嫔被气了个仰倒。 本以为庄静婉如其他妃嫔一般,是个端着世家贵女架子, 不肯多走一步路,不肯多说一句话的规矩人儿,不想丫就是个破皮破落户儿,耍起花枪来比市井流/氓都溜。 宁妃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替怡嫔说话道:“不过点到即止的切磋,既然怡嫔妹妹诚意相邀,婉妃妹妹何不就答应了怡嫔妹妹?” 庄明心白了宁妃一眼,哼道:“宁妃姐姐如此有兴致,不如你跟怡嫔妹妹比划比划?好叫咱们见识下什么叫‘以卵击石’。” 郑太后再次忍俊不禁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宁妃立时脸就红了,暗骂婉妃吃错了药,挤兑怡嫔就罢了,竟然连自个都挤兑起来,也忒不给她留脸面了。 众人见宁妃受挫,怕自个步她后尘,又怕哪句话没说好反被怡嫔当成出气筒,俱都不敢插言。 廖太妃见状,跟郑太后对视一眼,开口道:“快到太后娘娘礼佛的时辰了,诸位娘娘、小主们若没旁的事儿,就散了罢。” 一个妃,一个嫔,打打嘴仗倒罢了,若当真在慈宁宫打起来,传扬出去,她们如何且不说 分卷阅读113 ,郑太后也会没脸,还是赶紧打发走得好。 至于会不会在外头打起来,那就不是她们该管的事儿了,自有皇上来料理。 有皇上在,总归不会让庄静婉吃亏就是了。 既然廖太妃都发话了,众妃嫔也不好多留,立时起身告退。 才出慈宁门,怡嫔就抬手将庄明心拦下来,说道:“跟我去储秀宫比试比试,你若能赢过我,自此我便叫你姐姐。” 庄明心不肯,好笑道:“你是嫔,本宫是妃,你原就该叫本宫姐姐。” 又颇为自豪的说道:“本宫已有个靠着验尸断案名满天下的妹妹,旁的上赶着送上门的妹妹,本宫可不稀罕。” 怡嫔气急,脚步一滑,五指如钳,直冲庄明心咽喉抓去。 庄明心身形一闪,避了过去,然后两脚一转,胳膊肘一撑,“吧唧”一下摔趴到了地上。 然后“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本宫脚好疼,手也好疼,只怕都摔折了……” 然后又泪眼汪汪的控诉怡嫔:“怡嫔妹妹,就算本宫不答应跟你比试,你也不必下此狠手吧?” 怡嫔怔住了,明明自个扑了个空,怎地婉妃就摔了呢? 片刻后,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装的。 立时上前拉扯庄明心,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起来,敢再趴在地上污蔑我,仔细我当真折了你的脚跟手。” 庄明心才不怕呢,继续趴在地上“嘤嘤嘤”。 怡嫔被逼急了,一手将庄明心捞起来,然后往肩上一抗,肩舆也不坐,大步流星的往斜对面的储秀宫走去。 庄明心:“……” 啥玩意儿? 这霸道总裁范儿是怎么回事? 下一步该不会就把自个囚/禁起来这样、那样吧? 她两辈子都没有过这方面的体验呢,想想真是怪羞人的。 “你快把本宫放下来。”庄明心想想还是不要这猎奇体验了,真给狗皇帝戴了绿帽子,狗皇帝只怕要狗急跳墙。 怡嫔只顾赶路,根本不理会她。 庄明心眼珠子一转,干呕了一声,威胁道:“本宫肠胃被你肩膀顶的不舒坦,你再不放本宫下来,本宫可要吐你一头一脸了。” 怡嫔哼了一声:“你若敢吐出来,我就给你塞回去。” 然而脚步却是加快了不少。 没多久便到了储秀宫,怡嫔将庄明心往东次间的罗汉床/上一扔,对一路小跑、出了一头一脸汗的掌事宫女红缨吩咐道:“婉妃手脚都折了,去太医院传个骨科圣手来,给她上夹板打石膏。” 庄明心往引枕上一歪,吩咐琼芳道:“去养心殿候着,皇上一下朝就立时禀报与他,说本宫被怡嫔打折了手脚,她还买通了太医,想治废本宫的手脚,让本宫彻底变成个废人,让他赶紧来救本宫。” 怡嫔:“……” 婉妃装病,自个将计就计,欲借此整治她一番,谁知她竟顺杆就爬,还将皇上拉下水。 若皇上果真被引来,婉妃一哭闹一卖惨,皇上的心只怕立时就偏向了她。 这庄静婉,也忒狡猾了些,着实有些难对付! 怡嫔深吸了口气,这才往下首太师椅上一坐,朝红缨一摆手:“罢了,婉妃好着呢,不必去请太医了。” 庄明心得意一笑,也对琼芳道:“皇上国事繁忙,就莫要拿这些小事儿去打扰他了。” 怡嫔往椅背上一靠,斜眼瞅着庄明心,哼道:“就你这念唱俱佳的架势,可比戏园子里的角儿强多了,难怪皇上被你哄的五迷三道的。” 被比作戏子,庄明心也不生气,笑眯眯道:“妹妹贬低本宫就罢了,怎敢贬低皇上?莫非皇上就是那不辨是非的昏君不成?” “果然很会狡辩。”怡嫔半点不惧,又颇遗憾的哼了一声:“若你的功夫也如你的嘴巴一样厉害就好了。” “我的功夫当然跟我的嘴巴一样厉害。”庄明心自信满满,话锋一转,又狡黠一笑:“但本宫就是不跟你比试,急死你!” 怡嫔:“……” “竟然有你这样的无赖,头疼的老/毛病都要被你气犯了。”怡嫔说完,立时抬手扶住额头。 庄明心闻言,迅速捂住心口,娇/弱道:“本宫受不得惊吓,今儿又是被妹妹推倒在地,又是被妹妹抗了一路,这心口疼的老/毛病都要被吓犯了。” “你……”怡嫔彻底服了,庄静婉才进宫多久啊,竟然将宫里妃嫔们那一套都学了个十成十,且脸皮更厚更无赖,实在奈何不得。 “罢了罢了,是我脑袋被门夹了,才来寻你的晦气!”怡嫔无奈的叹了口气,忙不迭的挥手赶人:“看着你都心烦,你快些离了储秀宫吧!” 庄明心两手往琵琶袖里一抄,作农民揣状,哼哼道:“妹妹可曾听过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039;,你把本宫抗来储秀宫,想让本宫走,少不得出点血,不然本宫可是不走的。” 怡嫔无语道:“你好歹也是庄首辅的孙女 分卷阅读114 儿,庄家又是仕宦之家,怎地养出你这般无赖的脾性来?” 心里却毫不怀疑庄静婉话语的真实性,若自个不肯送上赔礼,只怕她还真能赖在储秀宫不走。 单她赖在这倒不打紧,怕的是因此招来皇上,那可就糟糕了。 太医可是说了,自个一年内都侍寝不得,万一再怀上身孕,恐有性命之忧。 看来只好破财免灾了。 怡嫔吩咐红缨道:“把皇上赏的那匣子宝石拿来。” 庄明心“啧”了一声:“一匣子宝石?哎呀,本宫今儿可是发大财了。” 勒/索的财物到位,庄明心就没赖在这里的必要了,于是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准备打道回府。 行至门槛处,又回头朝怡嫔抛了个媚/眼,笑哈哈道:“欢迎怡嫔妹妹下次再寻本宫的晦气哈。” 怡嫔:“……” 若婉妃是蛮族的话,早被她用红缨木仓戳成筛子了。 * 虽费了些工夫,但换回来一匣子各色宝石,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庄明心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决定了,往后谁找自个麻烦,就坑谁财物。 她可不是贪财,而是要教会她们一个道理,做坏事儿是要付出代价的! 嗯,没错,她就是如此伟大。 * 怡嫔被婉妃坑了一匣子御赐宝石的消息,在庄明心的推波助澜下,很快长着翅膀一样传遍后宫。 “噗……”郑太后闻言一下将口里的茶水个喷了出来,接过张嬷嬷递上的帕子,边擦边同廖太妃说道:“都说庄大姑娘贞静温婉,乃京中世家贵女的典范,可你看看她做的这些事儿,哪有半点世家贵女的模样?咱们可都看走了眼。” 廖太妃也是惊讶的不得了,随即笑道:“怡嫔脚踢德妃拳打孟嫔的,恨不得在宫里横着走,妃嫔们谁都不敢惹她,咱们顾念着她对皇上的救命之恩不好苛责,可终究不成体统。如今倒好,有了婉妃这个克星,她往后想必能收敛着些了。” 郑太后点了点头,又好奇的问廖太妃:“庄静婉说自个功夫比怡嫔强,你说她这是说大话,还是当真会功夫?” 廖太妃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只听闻庄二姑娘拳脚功夫甚是了得,却从未有过庄大姑娘会拳脚功夫的传闻,所以还真不好说。” 郑太后缓缓转动着手里的紫檀木珠串,陷入沉思之中,半晌后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了一句:“会不会有这个可能,婉妃其实是庄明心?” 廖太妃惊讶的朝郑太后看去,见郑太后不似玩笑,立时心里一跳,勉强笑道:“姐姐怕是想多了吧,庄二姑娘与庄大姑娘天壤之别,庄家哪来的胆子李代桃僵?再说,也没这个必要。” 若婉妃果真是庄明心,那与自个侄子定亲的就是庄静婉. 莫不是因为自个侄子与庄静婉私定终身,甚至是坏了庄静婉的清白,所以才不得不让庄明心替嫁? 不不不,不可能,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一旦暴出来,庄家跟廖家都没的跑。 郑太后见廖太妃脸色由红/润转至惨白,垂下眼帘来,片刻后“嗤笑”一声:“哀家不过玩笑一句,瞧你吓成这样,真真是个胆小的。” 嘴上如此,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就看以后会不会生根发芽了。 * 庄明心并不知道郑太后已经在怀疑她的身份了,即便知道了她也不惧,横竖有狗皇帝顶着呢。 她现下正头疼不已,因为狗皇帝半下午的时候,又摸到钟粹宫来了。 “皇上,您好歹让臣妾歇息一晚吧。”说这话的时候,她人坐在毓景帝身上,手勾着他的脖子,语气软糯甜腻。 毓景帝本想过来用个晚膳就走的,被她这么一哀求,立时邪/火“蹭蹭蹭”往上蹿,莫说离开了,若非祖宗规矩束缚着,他立时就将她摁/倒在塌了。 他眼都不眨的哄骗道:“朕今儿再歇一晚,明儿后儿都不来了,如此可好?” 怕她不肯,忙不迭的移开话茬,哼道:“朕听闻,你今儿与怡嫔闹出了是非?” “怡嫔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臣妾哪敢招惹她。” 庄明心阴阳怪气了一句,不动声色的告状道:“还不是她,一见面就骂臣妾‘狐媚子’,还对臣妾动手,将臣妾推倒在地,又抗去了储秀宫……臣妾搬出皇上来,这才吓退了她,逼得她拿出御赐宝石赔罪。” 说到这里,她扁了扁嘴巴,一脸肉疼的说道:“若是皇上不高兴臣妾拿怡嫔妹妹的宝石,那臣妾叫人还回去就是了。” 毓景帝好笑道:“东西进了你的口袋,竟还有往外拿的可能?” “虽然舍不得,可若皇上非逼臣妾还回去,臣妾还能抗旨不成?”庄明心委屈的皱了皱小鼻子。 这个“逼”字用的就很有灵性。 莫说毓景帝原就没打算理会这个,就算真的想理会,她这个“逼”字一出口,他也得改主意。 分卷阅读115 他笑道:“还倒不必还了,只是怡嫔脾气暴躁,往后你还是离她远一些,免得被她伤到。” 其实,她怕的是庄明心伤到怡嫔,怡嫔功夫是不错,又有上阵杀敌的经验,但跟庄明心还是不能比的。 怡嫔的父亲是镇北将军孙戟,若她被伤着,孙戟没法跟庄明心这个妃嫔计较,但却可以寻庄家的不是。 庄家如今也只庄溯文一个大理寺卿在外撑场面,只怕不太好应付。 庄明心嘴上乖巧的应道:“臣妾听皇上的。” 心想,怡嫔不招惹自个就罢了,若再敢招惹自个,自个还要勒/索她的财物。 毓景帝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答应的这般干脆,半点诚意都没有,只怕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搞事呢。 庄明心脑袋凑上去,一口亲在他的唇上,撒/娇道:“皇上不信臣妾?” 毓景帝立时怀疑不起来了。 ☆、46 今儿份例里头有条不错的草鱼, 小厨房那边来问要不要做成烤鱼,庄明心准了。 毓景帝叫人取了瓶黄酒来,倒进陶锅里加姜丝煮开。 两人边喝酒边吃烤鱼。 食茱/萸虽比不得辣椒, 但在胡椒跟花椒的配合下,辣度不算低, 毓景帝吃的鼻头上冒出汗珠来, 直呼过瘾。 庄明心辣的“嘶嘶”直抽气, 抿了口黄酒,半点不解辣。 她遗憾道:“可惜没有啤酒,啤酒配烤鱼才叫过瘾呢。” “啤酒?”毓景帝好奇的看过来, 疑惑道:“天下但凡有些名气的酒水, 朕无有没喝过的, 却从未听说过啤酒……你可知哪里有售?凭它多远,朕也叫人给你买回来。”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 别以为自个是皇帝就无所不能了,他还能有本事派人去现代买不成? 毓景帝抬脚, 在她裙侧轻碰了碰, 哼道:“你瞪朕作甚?朕好心好意替你着想, 难不成还成错处了?” 庄明心夹了一大块鱼肉送进嘴里, 咀嚼一番咽下去, 这才摇头道:“啤酒没的买。” 吊了会他的胃口, 又笑道:“不过臣妾可以自己酿。” 说这话的时候,她其实有些心虚。 毕竟她前世出国旅游时, 只粗略参观过当地人的啤酒作坊,好奇的问了问酿制流程,并未亲自实验过,只怕实际操作起来不容易。 少不得要失败几次。 “太好了。”毓景帝筷子一搁, 抚掌大笑,豪爽道:“需要什么,回头写张单子来,朕叫人替你采买。” 不必花自个银钱的好事儿,庄明心自然不会拒绝,笑道:“多谢皇上。” 毓景帝无所谓的摆摆手,又期待道:“那朕可就等着你的好酒了。” 并没多问她是哪来学来的酿酒法子,高门世家有些祖上流传下来的稀奇古怪的方子并不罕见,只不过庄家特别多罢了。 饭后,照例一块儿去遛将军。 毓景帝斜了将军一眼,说道:“今年因闹天花,挪用了上林苑的行宫,秋狩也就作罢了,否则带上将军,应是个不错的助力。” “那是自然。”庄明心对自个的爱犬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她颇为怀念的说道:“以前臣妾常带将军去母亲陪嫁庄子附近的山头打猎,有将军在,甭说野鸡兔子,就是野鹿、狍子,都能轻而易举的猎到。去年,还猎到过一头野猪呢,足足有三百多斤。” 顿了顿,她又“啧”了一声:“就是未去势的野猪太腥/臊,难吃的很。” 毓景帝连连赞同:“爱妃说的极是,朕尝过一回野猪肉后,就叫人将野猪肉从御膳房采买单子上划去了。” 两个吃货说起吃食来那叫一个投机,边聊边遛将军,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 夜里沐浴之后两人躺到拔步床/上,不免又酣战一回。 庄明心感觉自个就像只烧饼,一回正面朝上,一会儿背面朝上,隔一会儿就翻个面。 生怕她被烤糊了。 一连被灌/浆两次,变成只夹心烧饼后,狗皇帝这次舍得松开她。 庄明心有气无力的骂道:“明儿您要是敢再来钟粹宫,臣妾定拿大棒槌将您打出去!” 毓景帝仰起欣长的脖颈,“呵呵”着笑了几声,这才点着她的小鼻子逗她:“钟粹宫又不止住着你一人,朕不来你这,还不能去欣贵人或是和贵人处?” 哼,狗皇帝,才从自个身上翻下来,就惦记着要去睡旁的女人了,这简直是…… 简直是太好了! 管他睡谁呢,反正别再歪缠自个就行,接连两日被折腾,她着实需要好生歇一歇。 横竖是去其他妃嫔处,又不是跑到外头逛/窑/子,不担心会染上脏/病传染自个。 她哼/唧道:“随您高兴,只要别来正殿就成。” 毓景帝凑到她耳边,朝她耳蜗哈了几口气,低笑道 分卷阅读116 :“果真不吃醋?那若朕是去储秀宫呢?” 不必明说,指向的必是怡嫔。 庄明心哼道:“怡嫔才刚坐完小月子,您去招她侍寝,万一再次怀上身孕,岂不是要去掉她半条命?您若这般狠心,那便去好了,横竖不与臣妾相干。” 毓景帝好笑道:“她才给你没脸,你竟也不恼,反还替她说话,莫非爱妃竟是座泥做的菩萨不成?” 庄明心拍开他在自个身前作怪的爪子,没好气道:“若果然是真的,皇上如此亵/渎臣妾,只怕早被天雷劈成渣渣了。” 他爪子再次攀上去,口是心非的哼道:“你能如何避/孕,怡嫔就能如何避/孕,怎地就不能侍寝了?” 庄明心倒忘了这茬了,反应过来之后,就无所谓的说道:“既如此,那您只管去储秀宫便是,臣妾再无二话的。” 毓景帝本是玩笑之语,见她脸色不似作伪,反倒动了怒气:“旁人都稀罕朕稀罕的不得了,偏你把朕当成洪水猛兽一般,朕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 庄明心十分无语:“是您自个说要去其他妃嫔处的,臣妾说随您高兴,您还反倒不乐意了,臣妾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什么,是朕自作多情。”毓景帝一翻身,拿后背对着她,不言语了。 庄明心:“……” 瞧这气话说的,不知道的,还当他爱上自个了呢。 不过就是睡着过瘾罢了,用现代的话说,充其量就是个火包友,怎地就升华到爱情的高度了? 不过人家是皇帝,不好置之不理,该哄还是得哄。 她趴到他身上,头枕上他的肩头,笑嘻嘻道:“皇上气鼓鼓的模样,活像只大青蛙。” 毓景帝抖了抖肩头,欲把她抖下去。 庄明心连忙伸手搂住他脖颈,又笑嘻嘻道:“皇上在筛糠嘛?这点子力气可不够,还得再加把劲哟。” 毓景帝被她气笑了,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头,对着她身前某高处就是一阵肯咬。 “嘶,轻点……”庄明心吃痛,忙不迭求饶。 毓景帝憋着气,发狠要收拾她一顿,绝不怜香惜玉,只充耳不闻。 庄明心两手抓挠着床单,忍耐了片刻,然后咒骂起来:“就算您属狗的,臣妾也不是狗骨头啊,至于用这么大劲儿么?” 毓景帝到底不忍心,安抚性的嘬了几口,然后松开了嘴。 庄明心低头一看,见被折腾的呈紫红色了,气的她一脚踹到他胸/膛上。 毓景帝两手麻溜的将她脚丫子一抓,低头在上头亲了一口,哼道:“晓得朕的厉害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嫌弃朕。” 庄明心:“……” 更嫌弃了好么! * 次日醒来更衣时,触碰到身前某处,疼的她“嘶”的一声叫出来。 琼芳吓了一跳,忙前前后后查看,嘴里关切的问道:“娘娘哪里不爽利?可是这衣裳哪里不对?” 庄明心闭了闭眼,强笑道:“方才走路太急,脚抽了下筋,现下已无碍。” 做戏做全套,为免琼芳生疑,她还抬脚甩了几下。 没法子,现下那处又红又肿,不好叫琼芳瞧见,太羞人。 想起罪魁祸首的狗皇帝,她又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他几句,并祝他吃东西磕到牙! 收拾妥当后,坐肩舆去长春宫请安。 脑子里却在盘算着,今儿天气不错,该叫宫人将萝卜收了。 晚膳叫小厨房做一顿萝卜宴,什么萝卜丸子、萝卜糕、萝卜炖牛腩,萝卜排骨汤以及萝卜羊肉馅饺子,统统安排上。 光是想想就叫人流口水。 美食让人心情舒畅,故而她走进长春宫正殿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和煦的笑容。 怡嫔翻了个白眼,哼道:“妖里妖气的。” 庄明心福身给卫贤妃请安,走至自个坐位上坐下,这才斜了怡嫔一眼,笑道:“怡嫔又想孝敬姐姐御赐物什了?” “你……”被当场提起这桩丢脸事儿,怡嫔耳朵立时红了。 庄明心哼了一声:“不想孝敬姐姐,就少来撩/拨,你知道的,姐姐的耐性可不怎么好。” 怡嫔到底是忌惮她又坑自个,垂下了头,但嘴里还是嘟囔了句:“拽什么,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罢了。” 作为一个宠妃,这等酸话庄明心听了,不但不生气,还颇有些得意:“怡嫔妹妹说的对。” 卫贤妃忍俊不禁,拿帕子掩了掩嘴。 见怡嫔偃旗息鼓,她这才开口道:“转眼就要冷了,辽东送来的毛皮本宫已分派好了,稍后叫人给诸位妹妹们送去。妹妹们若有喜欢的,就赶紧送去尚衣局。衣裳赶制出来,回头下雪时才好穿。” 众人都起身道谢。 庄明心无可无不可,毓景帝叫人送来的那一大箱子上等毛皮,尚衣局早就替她做成了各色御寒衣裳。 哪怕明儿就下雪,她也不惧。 分卷阅读117 宫份里头的毛皮,她打算挑些好的貂皮、狐皮的分给孟嫔、钟才人跟喻贵人,下剩的都分给宫人们。 自个今儿折腾这个明儿折腾那个,宫人跟着自个可比跟着旁人辛苦许多,除了日常打赏外,其他好东西也该分他们一些。 如此,他们才有继续努力替自个干活的热情。 如同现代业绩良好的公司会三五不时的发奖金跟福利一样。 卫贤妃又说起宁妃生辰来:“本月二十六是宁妃妹妹生辰,因不是什么整寿,不好大肆操办,干脆本宫做东,请诸位妹妹们来长春宫吃酒听戏一日,也算替宁妃妹妹庆贺了,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宁妃忙起身福了一福:“多谢娘娘想着臣妾,只是怎好叫娘娘破费?不若臣妾自个出银钱,借娘娘的地儿,与众姐妹们乐呵一天?” 静妃插嘴道:“宁妃姐姐是寿星,合该受用,怎好叫你自个出银钱过寿?” 说着,将头转向卫贤妃,提议道:“不弱咱们一宫主位每人出二十两银子,合起来也有一百四十两了,几桌菜几坛子酒几出小戏,尽够了。” 现下嫔位以上共有九人,除去正在思过的张德妃跟寿星宁妃,还剩七人,可不正是一百四十两? 卫贤妃笑道:“静妃妹妹果然出了个好主意,每个人都尽了心,可谓皆大欢喜。” 略一停顿后,又玩笑道:“如此本宫也省了不少银钱。” 庄明心咂舌,瞧卫贤妃这小嘴叭叭叭的,哪像之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木头人样儿? 偏众人都不觉怪异,只当她先前被张德妃压制太过,如今一朝得势就不必再装了。 徐贵人站起身来,扁嘴道:“贤妃娘娘,嫔妾虽人微言轻,可也想尽一份儿心,不若让咱们贵人们也凑一些,娘娘们也能少出一点。” 这话一落,周贵人立时皱起了眉头。 现下宫里五位贵人,梁贵人摔断脚趾正在养伤自不必提,除了提议的徐贵人,下剩三位,其中两位都是阁老的孙女,二十两银子压根不看在眼里,但周贵人却不同。 她家是寒门出身,偶然才出了个擅读书的苗子——周贵人的父亲,但会读书并不代表会做官,周贵人父亲已在翰林院修了二十年书,至今没挪过窝。 翰林院说起来清贵,但俸禄不多,又无油水可捞,在寸土寸金物价高昂的京城,不过勉强活下去,可腾不出多少银钱给她带进宫。 二十两银子,对周贵人来说,拿是能拿得出,但却十分的肉疼。 庄明心素来敬重安贫乐道做学问之人,见状笑道:“说好了一宫主们位出银钱就一宫主位们出银钱,你们这些小主可别抢咱们的风头。” 她话说的委婉,奈何惠嫔这个憨憨跳出来砸场子。 惠嫔憨厚笑道:“宫里哪处离得开银钱?你们位分低,要使银钱打点的地儿多着呢,且省着些吧。” 徐贵人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来,不过二十两银子罢了,惠嫔这是多瞧不起人? 陈钰沁斜了眼头快垂到肚子上去的周贵人一眼,明白了庄明心拒绝的缘由。 不由得洒然一笑,她倒是会做好人。 怡嫔不是个仔细的,自然看不明白,闻言她“嗤”了一声:“婉妃可是预定出去不少香皂,再有钱不过的,自然不稀罕省那几两银子。” 庄明心笑道:“怡嫔妹妹若想要香皂,只管跟姐姐预定便是,虽然咱俩有些龃龉,但姐姐跟银钱没仇,必不会拒绝妹妹的。” 怡嫔立时眉毛倒竖:“谁要买你的香皂了?想得美!我绝对不会让你再从我这里捞走一文钱。”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一副坐等打脸的模样。 香皂多有用呀,没人可以拒绝得了它的魅力,就是这么自信。 怡嫔“哼”的一声扭开头,再不肯看她一眼。 卫贤妃掩唇直笑,片刻后这才收敛神色,站出来总结陈词,拍板道:“此次就由各宫主位们凑钱吧,若回头再有其他需要凑钱的事儿,诸位贵人妹妹们再尽心不迟。” 卫贤妃都这样说了,徐贵人也只好福身道:“嫔妾听娘娘的。” 卫贤妃又说了几句琐碎的宫务,都不与庄明心相干,庄明心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听着听着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然后猛的一低头,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卫贤妃在上头看的分明,暗骂皇上可太不怜香惜玉了,瞧把婉妃折腾的。 她忙道:“妹妹们且回吧。” * 回到钟粹宫时,庄明心反倒不困了,用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跟一笼烧麦,然后兴致勃勃的去后头院子里,看宫人们挖菠萝。 因种的晚了些,萝卜都不甚粗,最粗的也只跟她手腕堪堪差不多。 这也很难得了,若不是用了熟豆子做肥料,只怕还长不成这样呢。 旁边的白菜还不到时候,须等小雪节气时才好砍。 她坐在崔乔叫人搬来的太师椅上,腿上搭着 分卷阅读118 条小被子,笑呵呵的看着宫人们拿锄头挖萝卜,然后装到竹筐里,一筐筐的抬到后殿的抄手游廊处晾晒。 晒个三五日后,就可以送/入事先挖好的地窖了。 储存在地窖里的萝卜,可以吃整整一冬都不会烂。 感受到了丰收喜悦的庄明心,笑容快咧到嘴边了。 听到消息的程和敏跟陈钰沁跑来看热闹。 见此情景,程和敏惊呼道:“小小一块地儿,竟收了如此多萝卜?” 陈钰沁对此清楚的很,因自个不许庄静婉用农家肥,她就叫人煮了豆子拌上草木灰当肥料,想必正是因为此肥料,萝卜这才长的如此好。 “种的晚了些,不然只怕还要粗几圈呢。”庄明心却遗憾的叹了口气,反思自个怎地早没想到这一茬呢? 片刻后,就又释然了。 没必要纠结这个,明年再战就是。 于是她笑道:“晚上本宫叫小厨房做全萝卜宴,你们若有兴趣,就过来一起吃吧。” 程和敏想也不想就道:“多谢娘娘相请,嫔妾一准过来。” “嫔妾不爱吃萝卜……”陈钰沁话说到一半,想到庄静婉在吃食上颇在行,没准她的小厨房拿萝卜做出来的菜肴会与众不同? 她立时改口道:“嫔妾也来。” 庄明心高兴了,菜肴虽美味,但闷头就吃,哪有边看“相声”边吃来得有趣? 陈钰沁余光瞅见她丝帕捂嘴贼笑,立时警惕起来,戒备道:“你该不是打甚坏主意吧?” “那谁知道呢。”庄明心模棱两可一句,然后挑衅的看着陈钰沁:“就看欣贵人胆子够不够大了。” 这回轮到程和敏挖苦陈钰沁了,她撇嘴道:“还说我是老鼠胆子呢,怎地这会子你自个反倒怕这怕那了?” 陈钰沁咬牙,冷笑道:“我有甚可怕的,便是有什么不好,不还有你这蠢货陪我一块儿遭罪么?” “你说谁是蠢货?”程和敏瞪她,拿指甲染了红色蔻丹的手推了陈钰沁一把,“你再胡言乱语,仔细我学怡嫔揍孟嫔一样,把你摁地上揍一顿。” 陈钰沁后退几步,作害怕状:“免了,我怕不等你揍我,就先被你压死了。” “你竟敢嫌我胖,我跟你拼了!”程和敏近日胃口大开,脸上比入宫前圆润了点,被戳中痛处,立时跳脚,两手伸出来,僵尸一般朝陈钰沁跑去。 陈钰沁好汉不吃眼前亏,立时拔脚就跑。 两人围着田地四周留出来的石板路,你追我赶的绕起圈子来。 庄明心指着她们,笑呵呵的对琼芳道:“年轻人真是活力十足,有趣,有趣。” 琼芳:“……” 以前怎地就没发现二姑娘如此爱看猴戏呢? 欣贵人跟和贵人也真是的,没把二姑娘往贞静贤淑上头带,反被二姑娘带得越来越跳脱。 长此以往的,这还得了? 这钟粹宫,只怕是没救了。 她无语道:“娘娘,快叫两位小主停下来吧,仔细摔了。” 庄明心两手一抄,老神在在的笑道:“跑累了自然就停下来了,将军便是如此。” 琼芳:“……” 拜托了二姑娘,您做个人吧! ☆、47 晚膳时, 陈钰沁跟程和敏果然如约而至。 两人兴许是觉得吃白食有些过意不去,陈钰沁带了一匣栗子糕,程和敏则叫人抬了一筐子藕来。 栗子糕倒罢了, 现下正是收栗子的季节,小厨房昨儿还做过一回, 并不多稀罕。 倒是程和敏这一筐子藕, 让庄明心十分欣喜。 她正想弄些莲藕做藕粉呢, 这可真是瞌睡碰上了枕头。 程和敏见庄明心露出欢喜的表情来,颇为得意的说道:“娘娘,别看这一筐藕值不了几个钱儿, 但这是南边的运鲜船最后一回进京, 马上运河就要结冰了, 下来再来可就要等到开春了。内务府统共也没得多少筐,盯着的人多着呢, 得亏嫔妾有些门路,不然还真弄不来。” 庄明心笑道:“托妹妹的福, 不然本宫可弄不来恁多莲藕。回头做好了藕粉, 必要分妹妹一些。” 宫里膳房不止一个, 内膳房分到的不多, 只分了她四根莲藕, 再多的便拿不出了。 程和敏就不同了, 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可是她祖父程敬的门生,没有旁人的份儿, 还能没有她的份儿? 程和敏立时感兴趣的追问道:“藕粉?是拿莲藕做出来的吃食?娘娘说好了要给嫔妾,那嫔妾就等着了,娘娘可不能食言。” 陈钰沁见不得程和敏嘚瑟,“哼”了一声:“不就是一筐子藕, 什么稀罕物什,还显摆个没完了。” 自个态度是有些厚此薄彼了,庄明心忙笑着夸赞了陈钰沁一句:“本宫正想吃栗子糕呢,只是小厨房忙着做萝卜宴,顾不上替本宫做,可巧妹妹就带了来。” 分卷阅读119 陈钰沁这才脸色稍霁,淡淡道:“不值什么,娘娘若吃着好,回头嫔妾再叫人给娘娘送。” * 菜肴很快端上桌,全然按照庄明心吩咐准备的,她惦记的萝卜丸子、萝卜糕、萝卜炖牛腩、萝卜排骨汤以及萝卜羊肉馅饺子赫然在列,另还有几样钟大、钱喜自个琢磨的菜肴。 庄明心招呼陈钰沁跟程和敏上桌。 三人才在饭桌前坐下,就听外头高巧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庄明心:“……” 啥玩意儿? 今早她才发狠说若敢再来钟粹宫正殿,自个定要拿大棒槌将他打出去,丫就又跑来了? 所以,她到底要不要叫人去拿大棒槌? 肚子里腹诽着,她还是领着陈钰沁跟程和敏一起迎到了明间。 三人齐齐行礼:“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回了一句,然后一抬眼,瞧见庄明心后头的陈钰沁跟程和敏,皱眉道:“你俩怎么在这儿?” 程和敏笑道:“婉妃娘娘请嫔妾们来吃萝卜宴。” 毓景帝当然是听闻庄明心开萝卜宴才过来的,面上却装作一无所知,好奇的一挑眉:“萝卜宴?” 庄明心只得回道:“是,今儿臣妾叫人将后院的萝卜收了,捡了些歪瓜裂枣的、锄头刨碎的叫小厨房做成了菜,请欣贵人妹妹跟和贵人妹妹来品尝品尝。” 陈钰沁:“……” 程和敏:“……” 这话说的,感情她们只配吃歪瓜裂枣的、锄头刨碎的萝卜? 两人神色几近狰狞。 毓景帝脸色也不甚好看,自个一听说婉妃这里开萝卜宴就忙不迭的跑过来,还以为她是挑了最顶尖的萝卜拿来做菜呢,不想竟是来吃下脚料的? “哈哈……”庄明心见他们三人脸上仿佛吃了翔一般,顿时乐的哈哈直笑,边拿帕子擦眼泪边笑道:“臣妾开玩笑的,臣妾与欣贵人妹妹、和贵人妹妹情同姐妹,难得请她们来赴宴,怎可能苛待她们?” 陈钰沁跟欣贵人闻言,神色缓和了些,但都一言难尽的瞅着庄明心。 毓景帝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在庄明心的脑门上戳了一指头,笑骂道:“调皮!” “好啦,大家快入座吧,不然一会儿菜肴可就凉了。”庄明心拿出主人的姿态,将手一抬,替大家引路。 毓景帝自然是大步流星的跟上。 陈钰沁跟欣贵人虽憋着气,但一来礼都送出去了,若吃不到萝卜宴可就亏了;二来皇上在跟前,她俩若能表现甚好,入了皇上的眼,今儿说不得翻的就是她们的牌子。 故而她俩稍稍犹豫了片刻,就齐齐向东次间走去。 四人按尊贵先后在饭桌前就座。 候毓景帝动了筷子后,庄明心立时夹了只萝卜羊肉馅的饺子,在醋碟里蘸了蘸,送进嘴巴里。 青萝卜中和了羊肉的腥檀,满口的都是鲜香,便是不就其他菜肴,光这萝卜羊肉馅饺子,她都能吃上满满一大盘。 一只自然不过瘾,她一只接一只的,连吃了三只。 程和敏见庄明心饺子吃的欢,也跟风的夹了一只,然后嚷嚷道:“原来萝卜羊肉馅饺子这么好吃?嫔妾以前竟没吃过。” 以为羊肉做饺子馅会腥檀,然而并没有。 陈钰沁也跟风夹了一只,吃完后,矜持的点了点头。 毓景帝白了她们一眼,心想真是一帮傻蛋,饺子再好吃,能好吃过萝卜炖牛腩?他才不告诉她们呢,免得她们跟自个抢。 然后就见庄明心大喇喇的将筷子伸向盛萝卜炖牛腩的陶锅,夹起了一大块牛腩。 毓景帝:“……” 打掉她的筷子呢还是不打掉她的筷子呢? 美食跟美人二选一,这真是道难题。 没等他想明白呢,筷子上的那一大块牛腩,就迅速消失在她嫣/红的双/唇中间。 这倒罢了,偏庄明心还不藏私的招呼陈钰沁跟程和敏:“你们别光吃饺子呀,尝尝这萝卜炖牛腩,火候正正好,香的本宫舌头都险些吞下去。” 陈钰沁跟程和敏面对吃食的时候,显然没了素日的精明(?),也没考虑庄明心是不是在坑她们,就齐齐将筷子伸向了陶锅。 两人各夹走一大块牛腩。 毓景帝:“……” 不行了,再不护食就没自个吃的了。 他才要吩咐高巧将陶锅端到自个跟前,就见庄明心夹了只萝卜丸子放到自个面前的碟子里,笑嘻嘻道:“皇上,您不是最爱吃丸子么?尝尝这萝卜丸子炸的如何?” 毓景帝:“……” 他是爱吃丸子,但前提得是肉丸子,谁要吃萝卜丝跟面糊搓成的萝卜丸子? 但若是辜负了她的美意,只怕她脸上挂不住。 他只好视死如归的夹起那只萝卜丸子塞进嘴里,行尸走肉般草草咀嚼几下,艰难吞咽下去后,扯扯嘴角露出个假笑来 分卷阅读120 :“滋味甚好。” 庄明心险些笑场。 没错,她是故意的,明知道狗皇帝嗜肉,却偏偏给他夹只素丸子。 果然就看了一场生动的好戏。 没法子,狗皇帝一来,陈钰沁跟程和敏拘束了不少,莫说扮猴戏了,话都说的小心翼翼的。 猴戏看不成,只好在狗皇帝身上找补找补了。 于是她立马又夹了只萝卜丸子到毓景帝碟子里,温柔的笑道:“既然皇上吃着好,那就多吃点。” 毓景帝:“……” 他面上表情都僵硬了,踌躇片刻后,计上心来,他飞快的夹起那只萝卜丸子,一下将它放到庄明心的碟子里。 作出个深情的模样来,笑道:“爱妃张罗萝卜宴辛苦了,这只萝卜丸子给爱妃补补。” 陈钰沁嘴角抽了抽,就算再迟钝,也明白皇上是果真不爱这萝卜丸子了。 程和敏才刚吃了一只萝卜丸子,觉得滋味还不错,见状她憨憨的笑道:“皇上对婉妃娘娘果真体贴。” 体贴他奶奶个腿儿! 庄明心一言难尽的斜了眼程和敏,然后夹起萝卜丸子再次将其放到毓景帝碟子里,一脸贤惠的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合该多补补才是。” 毓景帝算是明白了,她这是故意整自个。 估摸着是昨夜折腾她太狠了,她心里有气呢。 罢了罢了,不就是只萝卜丸子么,若能让她出口气,他多吃几个又何妨? 于是他将萝卜丸子夹起来,干脆利落的送进了嘴里。 庄明心皱眉,还以为他会再找理由推脱呢,就这么认输了? 然后她也没了逗/弄的心思。 于是给自个盛了碗萝卜排骨汤,慢悠悠的喝起来。 毓景帝满意的颔首:“萝卜排骨汤养人,爱妃多喝些。” 陈钰沁跟程和敏自然乐意捧毓景帝的场,各都盛了一碗萝卜排骨汤。 又过了两刻钟,这顿饭就吃到了尾声。 程和敏转了转眼珠子,放柔了嗓音,对毓景帝道:“皇上,先前您不是说想弄块上等田黄石刻个闲章么,臣妾正好替皇上弄到一块,不如皇上跟臣妾过去瞧瞧?” 毓景帝正捧着奶茶杯嘬/奶茶呢,闻言回了一句:“不必看了,明儿你打发人给朕送到养心殿交与高巧。” 陈钰沁也不甘落后的邀请毓景帝:“臣妾那副《万里江山图》总算画完了,还请皇上过去替嫔妾掌掌眼,看嫔妾可有进步?” “行,朕替你瞧瞧。”毓景帝当即答应,陈钰沁才要高兴,就听他又道:“明儿你也叫人送去养心殿交与高巧。” 庄明心差点喷笑,人家哪是为了送你田黄石或是让你品画,人家那是为了让你翻她们牌子呀。 瞧瞧他这直男的不能再直男的回答,若自个是陈钰沁跟程和敏的话,只怕心里怄的要吐血了。 果然陈钰沁跟程和敏听了他的话都怔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庄明心看不过,好心提点道:“皇上今夜若无要事,何不去和贵人妹妹那里瞧瞧田黄石或是去欣贵人妹妹那里品品画?” 赶紧给人打发走,可千万别再歇在自个这里了。 “谁说朕今夜无事?”毓景帝站了起来,把才喝掉一小半的奶茶杯交给高巧抱着,说道:“朕去咸福宫瞧瞧大皇子去。” 说完,抬手在庄明心肩膀上安抚性的拍了拍,然后毫不犹豫的走人了。 程和敏恭送完毓景帝,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自暴自弃道:“才侍寝几日啊就变弃妇了,干脆往后别招我侍寝了,就让我彻底当个弃妇罢,还更清静些呢。” 陈钰沁叹了口气,自嘲一笑:“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可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了。 作为宠妃的庄明心,这个时候还是闭嘴的好,免得哪句话不对,戳了别个肺管子。 偏程和敏看向庄明心,问道:“娘娘您还是早点将麻将做出来吧,不然这漫漫长夜,可不好打发。” 庄明心笑道:“已叫人将图纸送去匠作监了,不过匠作监正替本宫赶制香皂模子、香皂盒子跟蒸馏锅呢,只怕得过个五六日才能得。” 陈钰沁淡淡道:“明儿打发人催一催罢,再多给些赏钱,应还能快一些。” 顿了顿后,又豪爽道:“赏钱嫔妾给您出。” “这点子银钱本宫还是拿得出的,毕竟预定出去不少香皂呢。”庄明心拒绝了陈钰沁,笑道:“明儿本宫叫李连鹰去催一催。”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陈钰沁跟程和敏便告辞离去。 * 今儿不必侍寝,庄明心心情大好,沐浴完毕后,换上舒适的丝绸寝衣,斜靠在罗汉床/上,边嘬/奶茶边看话本子,脚丫子踩在罗汉床的床围上一抖一抖的,别提多惬意了。 只是惬意了没一刻钟,崔乔就进来禀报,说延禧宫的掌事宫女白芷来了。 她顿时笑了:“ 分卷阅读121 这是来抢人的?” 叫崔乔将人请了进来。 白芷进门后给庄明心行了礼,完了之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殿内,没瞧见皇上的人影,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庄明心“视而不见”,笑问道:“白芷姑姑深夜前来,可是有事儿?” 白芷犹豫了下,这才说道:“静妃娘娘突然肚子疼,太医说是动了胎气,所以打发奴婢来请皇上过去瞧瞧。” “动了胎气?静妃姐姐可要紧?”庄明心先关切了一句,然后才摇头道:“白芷姑姑你来晚了,皇上方才就离开了,恍惚听闻是去咸福宫瞧大皇子了,不如你去咸福宫惠嫔处瞧瞧?” 去咸福宫瞧大皇子了?白芷不敢擅自拿主意,决定回去问过自家主子再说。 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她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笑道:“多谢娘娘告知,奴婢就不多打扰娘娘了。” 庄明心颔首,又笑道:“替本宫向静妃姐姐问个好。” 白芷自然爽快应下,然后蹲身告退。 候白芷离了钟粹宫,她问琼芳道:“你说静妃敢叫白芷去咸福宫抢人么?” 琼芳笑道:“这有甚不敢的,静妃娘娘先前又不是没从惠嫔娘娘处抢人过。” 庄明心将手中话本子翻过一页,笑道:“那是从前,如今宫里只剩下大皇子跟三皇子两位皇子,惠嫔自然水涨船高。静妃自个肚子里是寅是卯还未可知呢,她敢在这个时候得罪惠嫔?” 琼芳对此表示不赞同:“那又如何,静妃娘娘有太后娘娘撑腰呢,区区一个不讨皇上喜欢的皇子的生母罢了,得了就得罪了,惠嫔能奈她何?” 庄明心自信满满道:“那咱们就走着瞧,看谁猜得对。若你输了,就给本宫绣条披帛。” 琼芳无语道:“大冬天的,绣条披帛作甚?又用不上。若奴婢输了,奴婢就给您做只手捂子。” “也成。”庄明心无可无不可,横竖都是白捡,相比披帛,的确手捂子更能派上用场。 * 次日,小满一早就跑来禀报,说昨夜狗皇帝歇在了咸福宫,静妃昨夜并未派人去咸福宫抢人。 庄明心似笑非笑的看了琼芳一眼,得意道:“本宫赢了,记得欠本宫的手捂子,下雪之前本宫要见到,不然就把你卖给东市的王屠户当第五房小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刚收到朋友推荐的桂花藕粉,好喝。 ☆、48 从长春宫请安回来后, 庄明心叫李连鹰带着一对金锞子去匠作监催麻将进度。 半个时辰后,他带回来下午交货的好消息。 李连鹰笑道:“管事的公公说了,本想用陶瓷烧制来着, 只是那么多枚麻将牌,得一枚枚捏制, 还得刻字, 烧制好后又要上漆, 再过十日也未必能得。偏娘娘又要的急,只好先用竹子赶做一副出来,请娘娘也凑合用着, 待后头陶瓷麻将烧好了再给娘娘送来。” 庄明心无奈的笑了笑:“本宫倒是能等得, 东、西配殿那两位却等不得, 也只好先拿竹麻将凑合了。” 然后又问他香皂模子等物什的进度。 李连鹰笑道:“奴才跑这一趟,又洒出去二十两银子, 自然不能只催麻将这一样,其他物什也替娘娘催了, 把管事公公都催烦了, 发狠说后日就给娘娘交货。” 庄明心满意的点了点头。 原材料筹集的差不多了, 有些筹集不到的也不急, 等后日一应工具到位, 可以先做一批香皂出来, 后续再慢慢追加就是了。 她叫琼芳拿了两对银锞子给李连鹰,笑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等回头香皂交货了,本宫再给你发份儿大赏钱。” 现下有赏钱拿,之后还有大赏钱可拿,李连鹰顿时乐的嘴巴咧到腮帮子外头去了。 打发走李连鹰, 庄明心闲来无事,翻出被抛诸脑后许久的绣花绷子,准备扎几针。 不想才将针捏起来,崔乔就进来禀报,说是高巧求见。 这时辰,毓景帝也就才下早朝,多半正在养心殿与重臣们议事,高巧应服侍在侧才对。 却跑来求见自个,莫非有甚要紧事? 庄明心眉头皱了起来,吩咐崔乔将人请进来。 高巧跟随崔乔进来东次间,给庄明心行礼后,笑嘻嘻道:“皇上打发奴才来请娘娘前去养心殿伴驾。” 庄明心:“……” 这要换成傍晚时分,她兴许不会觉得奇怪,所谓伴驾不过是侍寝的另一种说法,这青天白日的,接自个去伴驾是作甚? 学话本子上的红袖添香戏码? 心里腹诽不已,但抗旨是不可能抗旨的,她笑道:“本宫知道了,劳烦公公跑这一趟,本宫收拾收拾,过会子就去养心殿。” 才要叫琼芳给打赏,就听高巧催促道:“御辇已在门口候着了,娘娘还请快些,皇上正等着呢。” 分卷阅读122 庄明心:“……” 啥玩意儿,连更衣梳妆的工夫都不给? 得亏她请安回来后,尚未来得及换衣裳,不然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出现狗皇帝跟前,又要被狗皇帝嫌弃了。 她只好将针线绷子放下,坐着御辇去了养心殿。 奇怪的是御辇并未从养心殿正门抬入,而是抬进了后门。 从后门进去后,高巧拿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然后带着她蹑手蹑脚的进了东次间后头的碧纱橱。 然后他又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独留她自个在里头。 庄明心:“……” 这偷/情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儿? 就算自个是小妾,但也是光明正大选秀进宫又有封号的小妾,怎地就见不得人了? 她才要发怒,就听碧纱橱前头狗皇帝的声音响起:“诸位重臣们都在这里了,孙院判,你来给他们说说牛痘接种的事儿。” 庄明心恍然大悟,原来伴驾是假,接自个过来,是让自个来听听这牛痘接种情况的。 “是。”孙院判应了一声,然后就是悉悉索索撸袖子的声音,接着听他说道:“如诸位所见,下官已接种牛痘。 方法就是从感染牛痘之人身上即将结痂的牛痘中挤出浆液,抹到下官划了口子的手臂上。 四五天后伤口处开始生出如天花相似的脓疱,同时开始发烧,只是烧的并不十分厉害。 半个月后,脓疱结痂脱落,种痘成功。” 另一人质问道:“孙院判如何断定此法能克制天花?” 此人声音熟悉,庄明心拧眉思索了片刻,终于确定其乃是陈钰沁的祖父陈世礼。 陈世礼一开口,立时有几个人七嘴八舌的附和。 内阁这帮老头子,都是守旧派,只怕此事有的撕掳呢。 庄明心环顾了下碧纱橱内,在西北角瞧见一张官帽椅,于是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将官帽椅抱起,又蹑手蹑脚的走回来,将官帽椅放到碧纱橱边,自个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 孙院判不疾不徐的说道:“通州西郊的万家村,如今正天花横行,下官接种牛痘成功后,曾前往万家村待了七日,日日与天花病患同吃同住……如诸位大人所见,下官并未感染天花。” 话音刚落,就听殿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庄明心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是众人害怕感染天花,纷纷远离了孙院判。 然后就听毓景帝冷笑一声:“朕还没躲呢,你们倒先躲了,莫非你们比朕还更怕死不成?” 众人立时稀里哗啦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都起来吧。”毓景帝叫起,又冷哼一声:“朕叫你们来是让你们听听接种牛痘的事儿,再给朕出出主意该如何将接种牛痘这事儿推广开来,不是叫你们来请罪的。” 接着,他又对孙院判道:“你继续说。” “是。”孙院判应了一声,继续道:“此牛痘接种之法,已在太医院全体太医身上试验过,除年近七旬的曾老太医跟韩老太医高热不退险些丧命之外,其余诸人并无太大风险。” 程和敏的祖父程敬哼了一声:“这么说,我们这些老头子接种起来有风险?” 孙院判回道:“是,不光老人,小孩亦然,以及其他天生体弱之人,都是有风险的。”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这也不是没办法,将成年牛身上的牛痘浆液引到牛犊身上,让牛犊发病,再从牛犊身上提取浆液,毒性就会大大降低,优先用于老人、小孩以及天生体弱之人便是了。 顿了顿他又道:“兴许有旁的法子,我等会继续多方试验,以求找到能让老人、小孩以及天生体弱之人可用的接种之法。或者,皇上若能寻到那位提出牛痘接种之法的神医,向他询问一下可有解决之法?” 毓景帝颔首:“朕会想法子叫人去寻神医的踪迹,不过能否寻到不好说。” 心想,所谓“神医”,就在你们身后的碧纱橱里,只是她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还不好说。 孙院判又开口道:“当务之急是尽快聚拢所有长了牛痘的牛跟人,这并非易事,单凭太医院是没法子办到的,还请诸位大人帮忙想想法子。” 毓景帝也开口问道:“众爱卿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没有?” 陈世礼一马当先的开口道:“臣认为此事当由地方官们来负责。” 程敬唱起反调来:“地方官收拢牛跟人容易,但一来牛是农民的根本,离了牛如何耕种收割?二来千里迢迢运送牛跟人进京,所费不菲不说,等到进京都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那会子谁能保证身上的牛痘没消失?” 另有一庄明心辨认不出声音的官员说道:“臣倒是有个好主意,不若叫太医院的太医们尽快将接种牛痘之法学会,然后将他们派往诸州府; 与此同时,皇上下旨叫各州府官员尽快将生了牛痘的牛跟人收拢,以便太医抵达之后立时着手接种事宜。” 又一官员说道:“臣认为暂不 分卷阅读123 宜铺排太开,不若先在京城以及周边推广接种,若百姓反响不错,再往下头推广不迟。” 毓景帝“嗯”了一声:“爱卿所言有理。” 然后吩咐已悄然返回殿中的高巧:“宣顺天府尹。” 顺天府衙门与皇城一墙之隔,不过两刻钟的工夫,顺天府尹就一路小跑奔进来,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臣,臣顺天府尹尹明荃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毓景帝叫起,然后吩咐他道:“朕欲在京城以及周边几个县推广牛痘接种事宜,你尽快叫人将生了牛痘的牛跟人收拢起来,好让太医院的太医们提取牛痘浆液。” 顿了顿,他狡黠一笑:“此番辛苦爱卿了,就奖赏爱卿第一个接种牛痘吧。” 尹明荃:“……” 太医院在折腾接种牛痘的事儿他有所耳闻,但折腾到什么程度他并不清楚,闻言吓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惶恐道:“微臣,微臣——”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哪敢拒绝?况且他自认自个虽算不上是什么好官,但离狗/官还是有距离的,皇上应不至于借机弄死自个才对。 于是“感动”的眼泪哗啦,磕头道:“谢主隆恩。” * 待诸位大臣退出养心殿后,毓景帝朝碧纱橱方向喊了一嗓子:“出来吧。” 庄明心从官帽椅上站起来,绕过碧纱橱,走了出来,蹲身行礼道:“恭请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应了一声,朝她伸出手。 庄明心走上前,被他一下拉到身边,然后按坐到身上。 她嗔道:“莫胡闹,仔细坐皱了您的龙袍。” 坐皱他的龙袍,看他一会儿如何接见大臣。 毓景帝凑到她耳边,在她耳朵上啃了一口,暧/昧道:“朕旁的不多,龙袍倒是多的很,爱妃想怎么动就怎么动。”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以为您是找臣妾来说正事的呢,早知您这般不正经,臣妾就不来了。” 毓景帝忙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的问道:“方才你在后头都听到了?觉得如何?” “诸位大臣见多识广,又有皇上把关决断,自然是再妥当不过的。”庄明心笑了笑。 毓景帝被戴了个高帽,得意的抿了抿嘴角,又叹气道:“可惜不敢用在老人、小孩以及体弱之人身上,可往往天花祸害最厉害的正是这些人。”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想问自个办法就直接问呗,偏唉声叹气拐弯抹角的,一点都不干脆。 她哼道:“谁说不能用了?” 当年她是看到牛痘一时激动,所以莽撞了,若等用牛犊培养好痘苗再接种,也就没那些个惊险了。 “你有法子?”毓景帝顿时眼睛一亮。 若有法子的话,大公主跟三皇子就可以接种牛痘了,自此再不必害怕宫里出现天花。 “有。”她点了点,也没再卖关子,直言道:“用接种牛痘的法子,把成年牛身上的牛痘浆液引到牛犊身上,再从牛犊身上的牛痘取浆液,毒性会减少,接种时反应相对和缓,正合适老人、小孩以及体弱之人用。” 毓景帝抚掌大笑:“太好了!” 然后吩咐高巧道:“快,将婉妃所说都写下来,三日后送去太医院交与孙院判。” 因他对外说的是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神医传授的接种牛痘之法,方才又说会派人去寻找神医,自然不能立时拿出应对之法来,否则庄明心这个“神医”的身份可就瞒不住了。 高巧应是,立时在旁挥毫泼墨。 庄明心想到了接种牛痘这茬的起因——宫里突然冒出来的天花,问毓景帝:“大皇子跟二皇子突染天花一事,锦衣卫那头查的如何了?” 她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毓景帝脸色立时阴了下来。 他冷冷道:“已有些眉目了。” 庄明心正等他的下文呢,结果等了好一会子都没等来。 啥情况? 莫非真的跟宫里哪位妃嫔有关? 不然他何必如此大反应?甚至连细说都不跟自个细说? 也罢,不说就算了,她也不一定非要知道,横竖与自个无关。 按照谁是最大受益者谁的嫌疑最大的原则,矛头指向的必然是三皇子的母妃宁妃。 若大皇子跟二皇子都死在天花上,三皇子可就成了唯一的皇子,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万事若都这般简单,也就没那么多悬案了。 她也懒得猜测,横竖有锦衣卫呢。 因毓景帝还要批阅奏折,也没多留她,让御辇将她送回。 * 下了御辇,才刚走进钟粹宫大门,就见一身浅紫折枝葡萄暗纹立领斜襟贡缎长袄的陈钰沁手里牵着将军,正在院子里遛弯。 行动间,露出底下的石榴红织金马面裙来,一副贞静温婉大家闺秀的模样。 但说出的 分卷阅读124 话却十分蛮横。 陈钰沁哼道:“还以为你会在养心殿待上一整日,故而想趁你不在偷偷玩一玩你的狗,不想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天不遂人愿。” 庄明心笑骂道:“你偷玩本宫的狗还有理了?” 然后又去骂将军:“随便谁都给牵,仔细哪日被坏人牵走做成狗肉包子。” 将军立时“汪汪”两声,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她。 庄明心走过去,抬脚欲往它屁股上踹,笑骂道:“长本事了你,不就说你一句么,竟敢拿屁屁对着我。” 陈钰沁立时去拦:“你欺负狗作甚,它又不懂事,你有气冲我撒好了。”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将军可比你懂事多了。 她“啧”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将军的狗头,对陈钰沁狡黠一笑:“你要遛就遛吧,本宫正好偷个懒。遛完记得给它吃一盆骨头,它最喜欢肋排,别拿筒骨敷衍它,仔细它咬你。” 陈钰沁是个不缺银钱的主儿,闻言鄙夷的瞪了她一眼:“我才没那么小气呢。” “没大没小。”庄明心拿戴了长护甲的尾指隔空点了点陈钰沁,也没计较她一口一个“我”的事儿,径自往正殿去了。 今儿的绣花还一针没扎呢,起码要扎个十几二十针,狗皇帝问起时她也有话说不是? ☆、49 在琼芳的指导下, 扎了半片稀疏的花瓣后,庄明心就表示今天任务已经完成。 然后果断扔下绣花绷子,到后头小厨房看宫人们做藕粉去了。 为了做吃食方便, 钟大、钱喜前些日子请求置办了一台石磨,这会子倒是刚好派上了用场。 莲藕去皮后, 切成丁, 放入磨眼里, 用石磨磨成浆。 用粗麻布过滤袋过滤掉碎渣,然后静置四个时辰沉淀,之后倒出上层的清水, 留下的就是湿藕粉了。 将湿藕粉晒干后, 就是藕粉。 当然, 此法制作出来的藕粉,乃是跟小麦面粉一样的粉末状, 与现代市面上畅销的颗粒状藕粉不同。 颗粒状藕粉的工艺相对复杂一些,且品质也不好控制, 横竖粉末状与颗粒状吃起来差别不大, 就懒得折腾了。 正忙的热火朝天呢, 程和敏突然从正殿的后门走出来, 身后两个太监吃力的提着一只竹筐。 她走至庄明心身边, 好奇转动着脑袋打量了一圈四周, 然后说道:“嫔妾把自个留下的这筐莲藕给娘娘送来了,烦请娘娘帮忙做成藕粉, 只须分嫔妾一半就成,下剩的就当孝敬娘娘了。” 庄明心扫了眼竹筐里的莲藕,见里头根根水灵粗/壮,比送自个那筐可强多了。 她笑道:“百斤莲藕最多也就能出八斤藕粉, 分本宫一半,你可就只剩四斤了哟。” 倒不是想克扣她,她天生就是个谨慎性子,当然要往保守里说,万一这批莲藕出粉率不高呢?白让宫人帮忙不说,还得倒贴些藕粉出去,可就亏大了。 程和敏不以为意的笑道:“若没娘娘帮忙,四斤也没有呢。” 既如此,庄明心便应了下来,叫来两个太监接过竹筐,送去水井边清洗、削皮。 程和敏好奇的问道:“娘娘,这藕粉喝了有甚好处?还是说只是拿来充饥的?” 她不过是见庄静婉做藕粉,按捺不住跟风的心思,其实对藕粉一无所知。 庄明心想了下前世买藕粉时商家的宣传语,挑拣了几个出来,说道:“藕粉有健脾益气,生津清热,养血补血以及助眠的功用,不过本宫倒没思量太多,只是觉得好喝罢了。” 程和敏立时喜笑颜开:“太好了,刚巧太医说嫔妾气血不足,回头得了藕粉,嫔妾可要好生吃起来。” “贫血?”庄明心皱了下眉头,随即颔首道:“藕粉倒是对症,你再加些红枣、桂圆跟枸杞一起冲泡,效应会更好些。” 程和敏自然是满口应下,太医原就建议她多食红枣、桂圆跟枸杞。 “娘娘,贵府庄二夫人递了帖子,说明儿进宫来瞧娘娘,您看是应还是拒?” 崔乔突然从正殿过来,手里拿了张庄溯文的拜帖。 庄明心想了想,明儿似乎无甚要紧事儿,便点了下头。 崔乔往前头传话去了。 程和敏羡慕道:“嫔妾母亲还是上月十六来过一回,这月都过了一大半了,也不见她再递帖子,偏又不好打发人出去传话,不然家里还以为嫔妾出了甚大事呢。” 庄明心没直接安慰她,反而笑骂道:“你就知足吧,好歹见过一回,本宫自打进宫后,母亲还没进来过呢。起先是替妹妹筹备嫁妆,接着祖父又病倒了,好容易腾出空来了,宫里又闹天花……” 这么一对比,自个好像没那么惨了?程和敏立时被安慰到了。 * 半下午的时候,匠作监将制好的竹麻将给送了过来。 不见到麻将还好,一见到麻将,庄明心顿时 分卷阅读125 手痒了,立时打发李竹子去前头承乾宫请喻贵人。 喻贵人过来后,将早就蠢蠢欲动好几天的陈钰沁跟程和敏喊过来,加上庄明心自个,正好凑齐一桌麻将。 之所以没去叫同在东六宫的孟嫔,乃是因为孟嫔算是自家人,赢自家人的钱有甚意思? 庄明心叫人抬来张八仙桌跟四张官帽椅,四人各坐八仙桌一侧,庄明心大致讲解了下玩法,又带着她们打了八圈进行实践。 见她们基本掌握后,这才撸了撸袖子,笑道:“这会子可要来真的了,看本宫不赢个盆满钵满!” 陈钰沁冷笑一声:“您只是会的早,不是玩的好,兴许输的只有您一个呢。” 程和敏立时附和:“就是,要论验尸断案折腾吃食咱们是比不过娘娘,但论诗词歌赋的本事,咱们几个可谁都不虚。 嫔妾算是看明白了,这麻将牌的输赢,一靠运气,二靠记牌。 运气暂且不说,单这记牌,咱们三个哪个不是行家?” 喻贵人也凑热闹的举起了手里的纸本子:“两位姐姐说的极是,就问娘娘您怕不怕?” “本宫怕个鬼。”庄明心咬牙,赢不了现代那些搓麻高手朋友,还赢不了几个古人么? 事实证明她想的太简单了,开始她还每局都赢,虽然都是别人点火包,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然而五六场后,形势开始反转,她们三人一个接一个的自/摸,没几圈就让庄明心将赢来的都还回去不说,还倒贴进去十几两。 庄明心激动的出了一头汗,拿帕子边擦汗边吩咐琼芳:“叫小厨房做四杯珍珠奶茶来。” 珍珠都是现成的,只要将茶跟牛乳煮一煮,然后混合在一块儿便成,故而很快就做好了。 庄明心端着奶茶杯猛嘬了几口,然后抬了抬手,招呼其他三人也喝。 陈钰沁抿了口奶茶,懒洋洋的刺嗒庄明心:“娘娘又是输钱,又是贴珍珠奶茶的,今儿可是亏大了,不会一气之下再不跟咱们玩了吧?” 庄明心“啪”的摔出一张八万去,笑骂道:“本宫是那样小气人的话,光凭你祖父给本宫祖父添的堵,莫说请你喝奶茶,只怕你脚才一站上正殿的地儿,本宫就叫人拿大棒槌将你打出去了。” 陈钰沁哼了一声:“说的好像娘娘的祖父没给嫔妾的祖父添过堵似的?” 程和敏看看庄明心,又看看陈钰沁,理智的选择了沉默。 万一自个一开口,她俩齐齐对准自个怎么办?毕竟她家祖父的脾气,可是三位阁老里头最差的。 然而就算她不开口,也没逃过被波及的命运。 陈钰沁冷冷的斜了她一眼,哼道:“还有你祖父。” 庄明心也“啧”了一声:“你们两个的祖父,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啥好鸟,专拖本宫祖父的后腿。” 喻贵人见她们三个说着说着就波及到了各自的祖父头上,生怕真的打起来,忙不迭的举着纸本子劝架:“欣贵人姐姐,该你摸牌了。” “摸什么牌?”陈钰沁瞪了喻贵人一眼,然后自个的牌里头拎出来两张筒牌一扔,哼道:“碰。” 接着又拎了一张牌出来,说道:“六筒。” 她的下家是程和敏,程和敏抬眼一瞅,顿时抚掌哈哈大笑:“哎呀,就等这张六筒了!” 边笑边将六筒捡起来,放进自个的牌里,然后一推,四张牌一模一样的六筒同时倒下,她大声道:“杠!给钱给钱,每家二两!” 庄明心看了下自个的牌,左边一张五筒,右边一张七筒,就等六筒来组成/龙呢,结果“嘎巴”一下,被人从中间截断了。 简直是要气死她! 庄明心从旁边锦杌上摆着的钱匣子里捞出两只银锞子扔到程和敏面前,笑骂道:“你别猖狂,一会儿就让你吐出来。” 然后喻贵人就来了个自/摸。 不但没让程和敏吐出来,还又输给喻贵人五两。 虽然后头小赢过几把,但仍是输多赢少,晚膳时分一结算,净输掉了足足二十八两。 陈钰沁不输不赢,程和敏赢走十七两,喻贵人赢走十一两。 程和敏得意的不得了,把庄明心好一顿挖苦。 而同样赢了钱的喻贵人则战战兢兢的,见庄明心脸色不好,便想将银子还给她。 把庄明心给气笑了,她没好气道:“本宫像是缺银子的主儿嘛?别说才输二十八两银子,就是输个二百八十两,二千八百两,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程和敏扯了喻贵人的胳膊一把,笑嘻嘻道:“别理她,她就是输的有些上头,过会子就无事了。” 三人也没抱庄明心会留饭的幻想,迅速告退走人。 琼芳边收拾桌上的麻将边无语道:“得亏这是在宫里,老太爷鞭长莫及,不然若知道您与人赌/钱,还输的一塌糊涂,只怕要狠狠抽您几十鞭子才消气。” “哈。”庄明心往罗汉床的引枕上一歪,笑道:“你倒是对祖父了解甚 分卷阅读126 深,晓得他不会怪本宫赌/钱,但却会怪本宫赌/钱输了丢他的人。” 琼芳被夸奖,却无甚可高兴的,想想才半下午的工夫,二姑娘就输掉将近三十两银子,天长日久的,这还得了? 纵是有几万两银子的嫁妆,只怕也不够她霍霍的。 庄明心瞅她一眼,懒洋洋道:“又在肚子里编排本宫大手大脚?” 琼芳浑身一抖,忙辩解道:“奴婢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庄明心狠狠瞪她一眼,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瞧你这小家子气,不过输掉二十几两银子,脸就皱的跟朵菊/花似的,是怕本宫的嫁妆钱不够花? 你且放心,过不了几个月,本宫就能进账十万八万的银子了,再大手大脚都花不完。” 钱不是攒的,而是赚的,手握肥皂、玻璃跟水泥配方的庄明心就是这么豪气。 二姑娘即将进账十万两银子?琼芳险些惊掉下巴。 片刻后她又学二姑娘偷偷翻了个白眼。 二姑娘嘴上说的倒是轻巧,也不知方才谁输的脸都黑了,额头上一头的汗珠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倾家荡产了呢? 当然,这都是腹诽,琼芳可不敢说出来,不然二姑娘恼羞成怒,又要喊着把自个卖给王屠户当小妾了。 * 夜里庄明心沐浴过后,躺在东哨间卧房的拔步床/上看话本子呢,小满在门口探头探脑。 见庄明心瞧见了自个,立时奔了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本想来钟粹宫的,谁知半道被静妃娘娘的人给请走了。” 庄明心第一反应是狗皇帝说话不算话,说好的昨儿跟今儿不来钟粹宫呢,转头就食言。 然后才意识到静妃不敢下惠嫔的面子,却敢下自个的面子,是打量自个好欺负?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根本气愤不起来。 横竖她不想侍寝。 横竖静妃身怀有孕不能侍寝。 故而静妃将狗皇帝抢走,岂不是皆大欢喜?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想了想,又吩咐小满道:“去跟小厨房的人说,叫他们明儿一早用面包窑烘四斤藕粉出来,本宫着急送人。” 藕粉除了先前跟程和敏说的功效外,还能通便止泻,促进消化,祖父成日躺在榻上,无甚运动量,想必肠胃消化功能不会太好,正好拿两斤藕粉给他喝,下剩一斤给祖母,一斤给父亲跟母亲。 至于那个“好姐姐”庄静婉,想都不要想,一指甲都不留给她。 不是不想多给,但加上程和敏那一半,最多也就十二斤,除去给家里这四斤,还剩下八斤。 八斤听着多,但要分的人更多。 郑太后跟廖太妃分别一斤,裴太妃一斤,孟嫔、钟才人、喻贵人以及陈钰沁每人半斤,然后就只剩下三斤了。 这三斤,还得分两斤给狗皇帝。 祖父这个臣子都得了两斤,皇帝岂能比臣子少? 等于她费劲巴拉折腾这一场,到手只有一斤藕粉。 这还是故意漏算了卫贤妃的情况下。 每天喝一回,每回一小碗的话,勉强能喝一个月。 要想再喝,也只能等明年运河化冻,南边运莲藕过来后再做了。 也怪她没早想到这茬,不然直接跟南边的商队预订一船莲藕便是了。 懊恼了片刻,她也就抛之脑后了。 这世上的美食那么多,少了这样还有那样呢,很不必太过烦恼。 * 次日请安回来没多久,琼芳就进来禀报,说二太太来了。 庄明心立时起身,脚步飞快的迎了出去。 才一见到母亲裴氏,她就一下扑进她的怀里,撒娇道:“母亲,女儿想死您啦。” 裴氏忙推开她,福身行礼,嘴里道:“臣妇见过婉妃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母亲,别快折煞女儿了。”庄明心忙伸手将裴氏拉起来,挽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东次间走去。 扶裴氏在罗汉床西侧的锦垫上坐下后,她吩咐琼芳:“给本宫母亲端杯奶茶来。” 琼芳先跪地给裴氏这个昔日主母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往后头去了。 裴氏斜了琼芳的背影一眼,低声问庄明心:“琼芳可还听话?她知道的事儿太多,你可得长点心,一旦发现她有二心,务必……” 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庄明心失笑,安抚裴氏道:“母亲您也太杞人忧天了,琼芳一家子都在咱们府里,她疯了才背叛我呢。” “你呀,也别太心大了。”裴氏抬手戳了庄明心脑门一指头,戳完才意识到女儿如今身份不同了,立时要起身告罪。 被庄明心给摁住了。 她关切的问裴氏:“祖父怎样了?可有按照我叫人送回去的单子进行复健?” 裴氏笑道:“你祖父锻炼着呢,每日早、中、晚锻炼三回,开始腿还软 分卷阅读127 的跟面条似的,半点力气使不上,如今由人搀扶着能走一盏茶工夫了。” 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只是手指无甚力气,抓握不住东西。” 庄明心闻言舒了一口气,笑道:“祖父果然老骥伏枥,这么快就能站起来了,坚持锻炼下去,只怕要不了三五个月,就能重返朝堂了。” 中风的人最怕的就是站不起来,一旦瘫在床榻上,吃喝拉撒都要别个伺候,精神气都磨没了。 祖父这种骄傲了一辈子的天之骄子,没了精神气,又有几日好活? 想了想,她又道:“手恢复的慢些并不奇怪,让祖父坚持按我写的法子复健,后期肯定能有改善。就算无法恢复,也不打紧,横竖是左手。” 他们这样的人家,衣食住行都有仆人伺候,很不必祖父动手。 哪怕是在内阁,也有小太监端茶送水呢。 裴氏点了点头,欣慰道:“听你这样说,我这心就放下一半了。” 又补了一句:“回头我叫你父亲与你祖父说。” 身为儿媳妇,裴氏得避嫌,等闲不在庄羲承跟前出现,有事儿也只会叫庄溯文转达。 庄明心又询问了一番祖母跟父亲的健康状况。 得知一切都好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裴氏看了庄明心一眼,踌躇片刻后,这才艰难开口道:“母亲知道你怪你姐姐,母亲也没脸替她开脱,只是她并非真要离家出走,只想赶在入宫前去津州逛逛,只是不巧遇到了人贩子这才没能赶回来。” 庄明心哼了一声:“她想去津州逛逛,为何不同我说?若同我说了,或是我亲自送她过去,或是我托相熟之人送她过去,都使得,哪至于会闹出这样的乱子来? 这倒罢了,若她诚心向我致歉,看她与我一母同胞的份儿上,我兴许就不计较了。 可她倒好,上回递帖子进来,不说致歉,还对我管头管脚,我没揍她个满脸开花,都是我看在裴太妃面上了,不然有她好看的。” 她积攒了许久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裴氏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上月庄静婉递帖子时,自个不止一次的劝她进来后好生同妹妹道歉,谁知她嘴上答应着,实则是在敷衍自个。 见庄明心动了火气,忙替她拍背,说道:“你放心,母亲回去后一定好生说她。” 见庄明心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来,忙又补了一句:“并罚她去跪祠堂。” 庄明心立时满意了,就该让庄静婉吃点教训,好叫她以后不敢往自个跟前凑。 裴氏舒了口气,没敢再提庄静婉,忙转开了话题,问起自个堂姐裴太妃来:“你可有去瞧过你姨母?” 庄明心语气轻松的说道:“去过几次啦,还叫人给她送了几回东西。姨母身/子骨还算硬朗,有自个的小厨房,想吃什么就叫人去内膳房买,便(bian)宜的很。且寿康宫里还住着其他妃嫔,平日不缺说话的人,并不会太寂寞。”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郑太后不待见裴太妃,底下人少不得各种克扣她的分例,以次充好都算是好的。 不过这些她自个知道就行了,也会力所能及的帮助裴太妃,故而没必要说给裴氏烦心。 裴氏听了,舒了口气,又叮嘱道:“你好歹记得得空多去瞧瞧她,陪她说说话,虽有其他太妃,但到底不是自己人,没个能说知心话的人如何能行?再有,若有需要帮手的地儿,尽量帮一帮。” 庄明心干脆的应下来:“母亲只管放心,我会多照拂姨母的。” 裴氏点点头,又悄声问她:“银钱可够花?若是不够,也别为难,只管打发人去家里要。你是知道的,母亲嫁妆丰厚,膝下又没个儿子,不给你们姐俩花给谁花?” 庄明心闻言笑了:“您闺女的本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若缺钱花,自个就会寻摸,哪用得着用家里的?您的钱就自个留着花吧。” 想了想,又板起了脸来,冷冷道:“我多少嫁妆,庄静婉就多少嫁妆,母亲不许多贴补她,若被我知道了,我可不依。” 若没有被庄静婉坑进宫里这档子事儿,她才不在意裴氏给庄静婉多少嫁妆呢,全给她都无所谓,但现在不同了,她锱铢必较。 裴氏白了她一眼,笑骂道:“你个小心眼的,自小大到,你们姐妹俩,母亲何时偏心过谁?真要说偏心的话,那也是偏心你。” 庄明心依偎进裴氏的怀里,嘴里蛮横道:“我就小心眼,反正母亲不许多贴补她。” 裴氏拍着她的肩膀,哄小孩一样哄道:“不多贴补,不多贴补,放心吧乖宝。” 庄明心:“……” 能别再叫“乖宝”这个小名了嘛? 羞死个人了。 * 裴氏在宫里待了一个多时辰。 除了品尝了一杯珍珠奶茶外,还带走了庄明心准备的四斤藕粉跟凉皮、蛋糕、面包、烤鱼、米线、珍珠奶茶以及藕粉方子各一张。 拿到这些东西 分卷阅读128 的时候,裴氏惊的眼睛滴流圆。 无怪她如此吃惊,稀罕的吃食方子乃是世家贵族立足上层社会的利器,嫡女出嫁能带上一张方子出门,在婆家就能横着走。 庄明心却一下拿出这么多张来。 有了这些方子,大齐最顶尖的世家都嫁得了。 若她早拿出这些方子来的话,公公只怕就不会答应让她招赘女婿这事儿了。 可惜庄明心不晓得母亲这番心思,若晓得的话,只会笑说她想多了。 早几年她就向祖父暗示过的,只是被祖父拒绝了而已。 找的理由是庄家已然钟鸣鼎盛,不可再张扬,免得被人逮住把柄。 但其实祖父的想法她能猜得到。 比起嫁进最顶尖的世家,祖父其实更希望她能留在庄家招赘女婿,以后在大理寺谋个仵作的差事,安稳过日子。 免得将她放出去,成了无人能管束住的脱缰野马,将婆家祸害的人仰马翻。 可惜被庄静婉横插一杠。 她还是被放了出来,而且还是放进了宫里这个大染缸。 果然宫里就被自个弄的人仰马翻了。 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头,她的玻璃跟水泥还没出场呢。 一旦这俩出场,宫里又是装玻璃窗又是修水泥地面的,别说人仰马翻了,连地皮都能翻起来。 祖父果然老奸巨猾,一下就将自个看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是如此的粗/长! ☆、50 送走母亲裴氏后没多久, 卫贤妃叫她的掌事宫女宿安将先前许诺的云肩送了过来。 庄明心从托盘上将云肩拿起来瞧了瞧,见这云肩前后两片由一对蝴蝶构成,蝴蝶绣工精妙绝伦, 前长后短两对飘带上则绣的是折枝牡丹花。 云肩加飘带的图样,合起来正好是蝶恋花。 卫贤妃果然没有吹牛, 她的绣工的确碾压尚衣局的绣女。 但这云肩暂时也只能压箱底了。 她旁的花不绣, 偏绣牡丹, 虽是好意,但牡丹可是默认的正妻之花。 她现在只是个普通妃嫔,怎能僭越? 等她哪天真正当上皇后的时候再戴不迟。 庄明心叫琼芳给了宿安只装了两对银锞子的荷包, 又叫崔乔取了六瓶黄桃罐头交给宿安, 让她带回去给卫贤妃吃。 宿安笑道:“我们娘娘早就惦记上婉妃娘娘的黄桃罐头了, 只是她脸皮薄不好向娘娘开口讨要,这会子婉妃娘娘主动给了, 我们娘娘瞧见了必定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庄明心客套道:“其实本宫早就想孝敬贤妃娘娘,奈何寻不到由头, 生怕被人说嘴, 这才拖了下来。若早知道贤妃娘娘有兴致, 管旁人说甚呢, 本宫一早就打发人给娘娘送去了。” 话说的好听, 但绝口不提“若吃着好, 只管叫人来要。”之类的话,就那么点黄桃罐头, 狗皇帝还惦记着,哪敢大手大脚? 两人你来我往的,又客套了几句后,宿安这才告退。 * 半下午的时候, 午睡醒来的庄明心瞅见晒在廊下的藕粉,嘴巴立时就馋了,忙叫琼芳拿汤匙挖了一些回来。 将碗里的藕粉先用一点凉白开化成糊糊,加了两勺白糖跟一把李连鹰采买回来准备做香皂使的干桂花,然后用滚烫的开水边冲用汤匙搅拌。 待藕粉变成透明黏稠状时,就算成功了。 庄明心也不怕烫,拿汤匙舀了一勺,随便吹了几下就送进嘴里。 藕粉细软爽滑,泛着莲藕的清香,两勺糖的甜度正好,既有甜味,又不会太甜。 一勺下肚后,唇齿间有桂花的浅淡香气残留。 与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正闭眼享受兼忆前世呢,突然外头传来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 狗皇帝大大前儿、大前儿都歇在自个这里,前儿歇在惠嫔那里,就算昨儿歇在有孕的静嫔处没法宠/幸,这也够频繁的了。 莫非真不想要命了? 心里这么想的,面上就懒得装了,蹲身行礼后,她就皱眉道:“皇上如此频繁的翻牌子,太医竟也不劝劝皇上?” 太医劝不动也就罢了,郑太后竟也不管,就不怕她的宝贝儿子死在女人肚皮上? 毓景帝一抬手,将人都打发了出去,然后他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调侃道:“谁说翻牌子就一定要叫人侍寝了?爱妃心思忒不单纯了些。” “哦?”庄明心闻言小惊了一下,莫非他前儿在惠嫔那里也是单纯盖棉被睡觉? 随即她笑道:“那回头皇上翻臣妾牌子的时候,也莫要让臣妾侍寝了,只一块儿盖棉被睡觉便好。” 毓景帝哼了一声:“你不行。” 庄明心不忿道:“为何臣 分卷阅读129 妾不行?” 毓景帝斜眼看她,暧/昧道:“爱妃太勾人了,朕根本把持不住。” 庄明心“嗤”了一声,论长相她比不过程和敏,论气质比不过陈钰沁,论身材还有个丰/乳/肥/臀的宸妃在前头呢,把持不住之说简直荒谬。 不过是在她身上放飞自我放飞的太过瘾,干脆撕下了那层道貌岸然的脸皮,变着法儿的折腾自个罢了。 毕竟在旁人那里,他还得端一国之君的架子呢。 庄明心给了他一个翻到天上去的大白眼。 毓景帝也不恼,抬手端起炕桌上的藕粉碗来,好奇的问道:“爱妃吃什么好东西呢?” 不待庄明心回答,就自顾的拿汤匙舀了一勺塞进嘴里。 庄明心无语道:“什么东西您都敢往嘴里塞,也不怕里头搁了耗子药。”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毓景帝自然是识货的,一勺下肚立时又舀了一勺,三两下就把本就只剩半碗的桂花藕粉给吃了个干净。 边拿汤匙刮碗沿上的残留边笑道:“等你生了皇子,朕再担心不迟。” 说完,端起碗来朝她展示了下,嘴里急急的催促道:“就这么一点点,如何够吃,你快叫人再弄两碗来。” 庄明心也没拒绝,横竖他吃掉多少都算在分给他的那两斤里头,她又不亏。 甚至还可以跟着蹭一碗。 于是她走到门帘边,朝外吩咐道:“琼芳,给本宫与皇上冲两碗桂花藕粉来。” 候在明间的琼芳立时应了声“是”,然后脚步飞快的去张罗了。 待她坐回罗汉床/上后,毓景帝这才好奇的问道:“原来这就是藕粉?用莲藕做出来的?不想竟如此好喝。” 庄明心默默腹诽,你好歹是个皇帝,也见识过不少好东西了,怎地自个做出啥来他都叫好? 嘴里当然又是另一套说辞了:“确是用莲藕做出来的,得亏和贵人送了嫔妾一筐莲藕,不然臣妾还想不出这茬呢。只是莲藕出粉太少,百斤藕也不过才能得七八斤。” 顿了顿,又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臣妾没早想到这茬,不然赶在运河封冻前,找南边商贩买上一船多好?” 这话的重点是哭诉自个缺莲藕,暗示狗皇帝想办法。 毓景帝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就给她解决了难题:“这有何难,津州有两个皇庄挖了池塘种了莲藕,每年能出三五千斤莲藕呢,回头朕叫他们挖了给你送来便是。” 庄明心立时喜笑颜开。 到底是皇帝,自个为难的不得了,放他那里却完全不叫事儿。 她将藕粉的好处陈述了一遍,然后献/媚道:“皇上放心,臣妾做好藕粉后,定将最好的那两份儿孝敬皇上跟太后娘娘。” 毓景帝点头,然后又笑嘻嘻的说道:“朕那份儿就放爱妃这里吧,朕忘性大,总不记得吃,还得爱妃时时提醒才好。” 庄明心无可无不可,横竖每日要给他送珍珠奶茶外卖,多加一碗藕粉也麻烦不到哪里去。 她才要往引枕上歪一歪,就听他扔下道晴天霹雳。 “贤妃怀了身孕,宫务的事儿只怕有心无力,太后有意叫宁妃协理,朕想让爱妃也掺一脚,不知爱妃意下如何?” 庄明心一下坐直了身/子,连忙摆手拒绝:“臣妾才入宫没几个月,资质浅薄,哪担得起这样的重任?皇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顿了顿,她坏心眼的推荐道:“依臣妾看,怡嫔妹妹就很不错。一来怡嫔妹妹是毓景六年入宫的,资历与宁妃姐姐相当;二来怡嫔妹妹性子直爽,待人又大方,有她在旁协理,必不会闹出甚克扣跟贪污的丑事来。” 若非惠嫔与宁妃家境跟实力相差太大,惠嫔其实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她可是毓景帝长子的生母。 现下只能将怡嫔这个爆炭性子的大杀器派出来了,有她牵制,宁妃想搞一言堂怕是没戏。 毓景帝:“……” 自个偷懒不想揽事儿就罢了,竟然还出这样的馊主意,是生怕后宫乱不起来? 这家伙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不给点甜头只怕她是不肯应承的,他只好叹气道:“本想等牛痘接种之事了了,再提你的位分的,现下却是等不得了,明儿朕就下旨封你为淑妃。” 略一停顿后,他瞪了她一眼,哼道:“现下可愿意与宁妃共同协理宫务了吧?” “淑妃?”庄明心“啧”了一声,好笑道:“皇上确定不是在嘲讽臣妾?臣妾从头到脚,哪里有一点‘淑女’的模样?” “原来你自个知道呀。”毓景帝笑出声来。 片刻后,琢磨明白她这句话背后的含意,顿时笑不出来了:“感情你这是没瞧上淑妃的位分?” 庄明心没吭声。 毓景帝抬眼看着她,与她细细分说道:“你入宫不足三月,并未怀上身孕,便接连两次晋升位分,你可知朕有多为难?淑妃这个位分,还是朕在太后跟前,替你说尽了好话,这才争取来的。回头传到前朝去 分卷阅读130 ,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御史台弹劾你父亲的奏折只怕要堆满朕的案桌了。” 现下宫里位分最高、资格最老的就是四妃之二的张德妃跟卫贤妃,庄明心这个新选进宫的秀女却连跳两阶,直接压到张德妃跟卫贤妃的头上,其他妃嫔的娘家人自然会不忿。 说不得就要蹿唆御史台的御史们上奏折弹劾。 弹劾皇帝是不敢的,也只好将矛盾对准庄明心的父亲——大理寺卿庄溯文了。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祖父在的时候,御史台哪敢寻庄家人晦气?现下祖父不在,他们就抖起来了。 就让他们先抖着吧,过几个月祖父身/子大安重返朝堂,再跟他们算账不迟。 她以退为进,“不甚在意”的说道:“既然皇上为难,那就先别提臣妾的位分了,不担这些个虚名,还能少些是非呢。” 毓景帝:“……” 这是拿宫务的事儿威胁自个呢?不给当贵妃就绝不干活? 她这么笃定自个非她不可?就不怕自个真如她所时说让怡嫔掺和进来? 随即他就反应过来,她是不怕的。 只怕开始说的都是真话,她是真想偷懒不愿担这个差事,但自个硬逼她挑这个担子的话,她就索要高额的“劳务费”。 不答应?那正好,一拍两散拉倒。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朕真是拿你没办法。” 庄明心拧眉,这话模棱两可,到底是接受自个的提议让怡嫔掺和进去呢,还是答应了自个贵妃位分的要求? 偏还不好开口询问,不然显得自个对权势多在意似得。 就算真在意,也不能表现出来呀。 毕竟又当又立是她一惯的做派。 * 因心里存着事儿,夜里就寝的时候,她就有些心不在焉。 惹的毓景帝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将前序工作做到了极致,这才让她顾不得想东想西。 他把住她的腿儿,将她抱到梳妆镜前,边动作边在她耳边呢喃/道:“睁眼,瞧瞧自个这副动/情时的模样,就知道朕为何把持不住了。” 庄明心迷迷糊糊的睁眼,瞅了一眼梳妆镜里头的自个,见自个脸色发红双眼迷/离,与身后的狗皇帝连体婴一般连在一块儿,某硬件惊人的玩意儿在连接处进进出出,她身前也随着动作晃得地动山摇。 她脸色顿时红透了,抬手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娇/嗔道:“莫在这里了,快回床榻上去。” 毓景帝才得趣儿呢,哪肯答应,就这么边用言语调侃边抱着她疯狂动作。 庄明心咬紧牙关,生怕克制不住的出声。 心里暗骂狗皇帝武功不行,臂力却惊人,抱着九十二斤的自个长达两刻钟竟然不见半点颤/抖。 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说下次要翻个面,让她面对着他来上一回,简直是无耻! * 次日醒来时,庄明心两条腿儿外侧一片模糊的手指印,看着像极了被阿飘的爪子一顿乱拍后留下来的。 吓的琼芳惊呼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又立时面红耳赤。 庄明心原是个厚脸皮的,被琼芳这样一闹,也不禁红了耳朵尖。 在这尴尬的时刻,崔乔突然走了进来,略带惊讶的禀报道:“娘娘,太后娘娘身边的张嬷嬷来了。” 在崔乔跟琼芳两人的服侍下,她迅速盥洗梳妆更衣。 然后才叫崔乔将张嬷嬷请了起来。 张嬷嬷福身给庄明心行礼,庄明心忙侧身,只受了个半礼,嘴里说道:“嬷嬷快别多礼了。” 本朝后宫不设女官,长辈身边近身伺候的嬷嬷,地位形同女官,可比其他宫女太监尊贵多了,庄明心不敢受她全礼。 张嬷嬷淡淡道:“太后娘娘召见婉妃娘娘,还请婉妃娘娘立时前往慈宁宫。” 太后召见自个?而且这么早? 庄明心吃了一惊,莫非郑太后表面同意狗皇帝升自个为淑妃的打算,背后却怀疑是自个给狗皇帝进谗言,于是打算趁着狗皇帝上朝,将自个召去慈宁宫收拾一顿? 会不会对自个动刑? 真要对自个动刑的话,她要不要反抗? 慈宁宫又没侍卫,就那点子太监、宫女、嬷嬷的,还不够她一只手打的。 这么一想,顿时就不慌了。 她笑道:“太后娘娘召见,臣妾莫敢不从,待下人将肩舆备齐,我便立时过去。” 张嬷嬷显然不会在此干等,略一福身后便告退出去。 准备肩舆是假,留后手是真。 庄明心候张嬷嬷一离开钟粹宫,就唤来李连鹰,吩咐道:“若皇上下朝时本宫还未从慈宁宫返回,你立时去将太后娘娘召见本宫的事儿告知皇上,让皇上也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话不能说的太绝对,万一郑太后召自个去并非恶意呢? 胡乱揣测自个母亲,狗皇帝只怕要大 分卷阅读131 怒。 李连鹰转了转眼珠子,半晌后忽然“嗷”的一声哭出来:“娘娘,您可千万要保重自个呀,奴才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可不想又跌回泥地里去。” 庄明心被他气笑了,郑太后再如何,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要自个小命,至于现在就开始号丧么? 她抬脚轻踹了李连鹰一脚,没好气道:“闭嘴吧你。” 李连鹰见她还有力气踹自个,想来太后娘娘召见之事并非太坏,立时破涕为笑,点头哈腰道:“奴才遵娘娘命,这就去养心殿候着。” 这家伙智商虽然不高,但吩咐下去的事情他还是会好好去办的。 故而她放心的坐肩舆去了慈宁宫。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七夕快乐!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51 说放心是假的, 庄明心一路忐忑的进了慈宁宫。 东次间南边的临窗炕床/上,郑太后跟廖太妃分坐东、西两侧,两人面无表情, 端的那叫一个严肃。 庄明心进来后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立时心头一跳, 强装镇定的行礼问好, 然后打哈哈道:“太后娘娘这里倒是暖和的很, 想是烧上暖炕了?” 这显然是句废话,若没烧上暖炕,郑太后跟廖太妃也不会从北边的罗汉床挪到南边的炕床/上去。 郑太后没接话, 而是端起炕桌上的盖碗, 拿碗盖慢吞吞的拨弄着漂浮在上头的茶叶。 半晌后, 这才掀了掀眼皮,开口道:“听皇帝说牛痘接种之法是你献上的?” 庄明心忙回道:“是, 是臣妾献给皇上的。” 狗皇帝答应了替她保密,但这个保密可不包括他的亲娘郑太后。 而郑太后知道了, 她的好闺蜜廖太妃自然也就知道了。 这些都在她意料之中, 若不将此事搬出来, 狗皇帝只怕也没法说服郑太后提自个位分。 廖太妃笑道:“你这脑袋瓜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竟这般聪明。牛痘谁不知道?可全天下这么多人, 愣是没一个能想出用它来克制天花的招数的。” 庄明心福了福身, 羞/涩道:“太妃娘娘谬赞了。” “哼。”郑太后哼了一声,冷冷道:“只是聪明过头了些, 一个淑妃的位分还不满足,竟敢向皇帝进谗言,鼓动他改主意封你为贵妃!” 这话是将自个与奸妃归为一类了。 庄明心立时跪了下去,狡辩道:“太后娘娘误会臣妾了, 就是给臣妾十个胆子,臣妾也不敢挑唆皇上作甚。实不相瞒,若非太后娘娘相告,臣妾还不知道皇上欲封臣妾为贵妃呢,若早知道的话,臣妾一定会拒绝的。” 顿了顿,她又义正言辞的说道:“就是淑妃的位分,臣妾也愧不敢领,昨儿就已向皇上请辞过。臣妾入宫不足三月,资历尚浅,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自然只有臣妾听姐姐们的,再没有姐姐们听臣妾的道理。” 郑太后“啪”的一下将盖碗拍到炕桌上,冷声道:“好你个婉妃,当着哀家的面都敢撒谎,背着哀家的时候,还不知如何嚣张呢。” 庄明心抿了抿唇,这必定是在诈自个,狗皇帝只要脑袋没坏掉,就不可能把自个“不给当贵妃就不干活”的要求直白的告知郑太后的。 她俯下/身,言辞恳切的说道:“太后娘娘跟前,臣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万万不敢有所欺瞒的。” “哦?果真没欺瞒哀家?”郑太后拧眉,作出个思考的模样来。 庄明心干脆利落的应道:“是。” 片刻后,郑太后似是被她说服了,点了下头:“哀家相信你没这个胆子。” “不过……”她语气陡然一转,似笑非笑道:“如今中宫空缺,贵妃乃四妃之首,有统领东、西六宫诸妃嫔之责,你若想当这个贵妃也不是不行,只是必得再拿出点旁的能说服前朝、后宫的东西来才行。” 牛痘接种预防天花,乃是件功在千秋的大功绩,封个贵妃根本不在话下,奈何自个儿子不肯叫她出这个风头。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瞧郑太后开始的架势,还以为下一步她就要叫人把自个拖去小黑屋扎针,结果竟然是要“卖官鬻爵”? 郑太后不愧是上一届宫斗总冠军,瞧这老谋深算的! 然后她就陷入了纠结。 现成的香皂就摆在这里,将配方免费公之于众,如此达官贵人能自给自足,商人冲着利益会开办制皂作坊售皂铺子,因大小商贩都做得,故而价格也不会炒的太高,平民百姓不会买不起。 真正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换个贵妃头衔勉强够用了。 但如此一来,就没法将方子卖给狗皇帝换银钱了,直接损失十来万两。 用十来万两银子买一个贵妃位分,这笔买卖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呢? 片刻后,她朗声道:“启禀太后,臣妾有一水泥方子献上。用此方子 分卷阅读132 制作出来的水泥,用来铺路可使路面平整光滑,用来建房可使房子坚/硬牢固,用来修筑堤坝可使堤坝滴水不侵,用来修筑城墙,则刀木仓不入……”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都要! 又不是只有一个香皂方子能拿得出手。 横竖水泥短时间内也只能用于官道、堤坝跟城墙的修筑,无论是她还是狗皇帝,都不可能将它变现,拿来买“官”正好。 “什么?”郑太后忽的一下从炕床/上站了起来。 廖太妃也是惊的不行,直接将手里的盖碗给扔了。 郑太后是深知水泥牵扯重大,若果然如庄明心所说那般厉害,有了它,大齐国力将拔高一大截。 廖太妃吃惊乃是因为她出身世袭罔替的侯爵之家,家中男丁都是武将,每遇战事必有人会披挂上阵,若果真能将城墙修筑的刀木仓不入,从此再不惧蛮族攻城……大齐安矣,亲人安矣。 故而两人齐声道:“你再说一遍。” 庄明心当然没有傻傻的复述一遍,只捡了几句要紧的来说:“水泥制作起来不难,所费也不高,但可以用来修路、建房、筑堤跟修补城墙,比黄泥强太多。” 郑太后闭眼缓了片刻,这才朝外吩咐一声:“张嬷嬷,笔墨纸砚伺候。” 话音刚落,又立时给否了:“不必了。” 她对庄明心道:“此事干系重大,也别在哀家这里写了,你去养心殿,直接将方子写给皇帝。”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不就是个水泥方子么,郑太后至于如此紧张,连自个宫里人都信不过了? 转念一想,也是,水泥的用处的确比较广,特别是修补城墙一途上,可谓是强国利器,也难怪郑太后如此紧张。 她弱弱道:“那臣妾的贵妃位份?” 郑太后白了她一眼,笑骂道:“你信不过哀家,还信不过皇上?” 顿了顿,她又话锋一转:“只是口说无凭,还要等匠作监将水泥自作出来,将皇宫的城墙都修补一遍之后,才好给你晋升。” 这点庄明心还是能理解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总要前朝、后宫诸人亲眼瞧见自个的功绩,才能论功行赏。 她笑嘻嘻道:“有太后娘娘这句话,臣妾就放心了。” 意思是她可以信不过皇上,但绝对信得过郑太后。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赶人道:“别在哀家这里磨蹭了,赶紧去养心殿候着。” 庄明心得到了郑太后的承诺,虽然失去了一张水泥方子,但想想即将到手的贵妃位分,再想想从此无论阴天下雨刮风下雪,自个都只要在钟粹宫等着旁人来请安就成,嘴角的笑容就憋也憋不住。 而东次间里,候庄明心一出慈宁门,郑太后就立时跨/下脸来,拍着胸/口道:“这婉妃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哀家险些被她吓昏过去。” 廖太妃这回已经缓过神来了,闻言失笑:“姐姐原本只是觉婉妃入宫时日太短,资历太浅,且已晋升过一次,若再次晋升,晋升的还是四妃之手的贵妃,只怕会有损皇上的威名,这才想让她交出香皂方子,回头公之于天下,也好替皇上描补描补。 谁知她竟然丢出‘水泥’这个晴天霹雳来…… 真要说起来,还是姐姐您赚了大便宜了!” 郑太后琢磨了片刻,疑惑道:“她宁可不要水泥方子,也要保住香皂方子,莫非这盥洗沐浴的香皂还能比能修路、能建房、能筑堤、能修城墙的水泥要紧?” 廖太妃想了想,笑道:“水泥方子虽要紧,但也要看放在谁手里。对于婉妃这个后宫妃嫔来说,自然是无任何牵扯的香皂方子更要紧一些。且不说制出的香皂能售卖给其他妃嫔赚银钱,哪日不想自个折腾了,转手卖给皇上,也能得笔不菲的转手费呢。” 郑太后笑了起来:“你别说,没准她还真打着将香皂方子卖给皇帝的主意呢。” * 庄明心并未直接去养心殿,这会子离毓景帝下早朝的时辰还早着呢,去那里干等也无趣,索性回钟粹宫用个早膳再说。 因卫贤妃有孕,免了今儿的请安,得知消息时陈钰沁跟程和敏已然起身,也没再倒回去睡回笼觉,而是聚在院子里抢夺遛狗权。 东、西配殿的太监们撸袖子的撸袖子,宫女们则紧张的围在自家主子身侧。 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庄明心走进钟粹宫大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直接把她给逗乐了:“干啥呢?玩老鹰捉小鸡?你俩可真够闲的。” 陈钰沁抬手挥退围在自个周围的宫女,哼了一声:“谁要捉那只比老鹰还胖的老母鸡。” “你才是比老鹰还胖的老母鸡!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程和敏气的跳脚,甩着袖子冲陈钰沁叫嚣。 陈钰沁扭过头去不理她,对庄明心说道:“娘娘去慈宁宫了?没被太后责骂吧?” 她以为是打麻将赌/钱的事儿事发了,不然郑太后为何一大早就派人将庄静婉 分卷阅读133 唤去慈宁宫? 至于为何没叫她们三个,一来麻将是庄静婉叫匠作监做的,二来她们几个也都是被庄静婉叫去钟粹宫正殿的,故而要收拾也只会收拾她这个首恶。 庄明心白了她一眼,自信满满的笑道:“浑说什么呢,本宫这样招人疼的人儿,太后夸奖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责骂?” 程和敏也凑了过来,闻言“哈”的一声笑出来:“娘娘您就吹吧,打麻将赌/钱还被夸奖?莫非今儿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庄明心“哦”了一声,笑骂道:“我说你俩大冷天的不搁屋里待着,吃饱了撑的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原来是担心赌/钱事发本宫把你们供出来?” 略一停顿后,她哈哈笑道:“放心吧,本宫这样实诚的人儿,怎可能会撒谎,一早就把你们供出来了。” 陈钰沁:“……” 程和敏:“……” 两人一个瞪眼,一个扁嘴,片刻后,又齐齐面无表情。 郑太后能查到她们打麻将赌/钱,又怎可能查不到参与者有哪些,哪里需要庄静婉来供? “好啦,逗你们玩的,太后唤本宫过去为的并不是这个,你们放心便是。”庄明心逗/弄了她们一番,然后迅速抬脚往正殿东次间去了。 在她身后的陈钰沁跟程和敏也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 用完早膳后,又小憩了片刻,庄明心这才坐上肩舆去往养心殿。 她把握的时辰刚刚好,才在养心殿等了没一炷香的工夫,毓景帝就下早朝了。 毓景帝见着她,小吃了一惊,调侃道:“什么风把婉妃娘娘吹来了?” 养心殿在钟粹宫的西南边吧,她顺口就接了一句:“当然是东北风。” 东北风往西南方向刮,这应该是初中地理知识? 毓景帝:“……” 他不过玩笑一句,并不需要接话的。 只好一本正经的问道:“爱妃怎地过来了?莫非是亲自来给朕送珍珠奶茶跟桂花藕粉?” 庄明心哼了一声:“皇上何必明知故问?” 毓景帝简直一头雾水:“朕如何知道……” 话说到一半,他恍然大悟,随即笑骂道:“朕答应了会封你做贵妃就绝不会食言,何须你自个亲自来等圣旨?” 庄明心:“……” 你几时答应要封自个为贵妃了? 而且太后卖官鬻爵的行为难道不是受他的授意?他明知道自个的来意,却还在这里装傻充愣,简直是无耻。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她也是这么说的:“没把交换贵妃位分的水泥方子交出来,臣妾哪敢奢望圣旨?” 毓景帝皱眉:“交换贵妃位分?水泥方子?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庄明心见他如此,心想莫非此事与他无关,只是太后一人所为? 也对,昨夜他虽模棱两可,但毕竟没有直接拒绝,也未提任何要求,不可能跟自个睡过一/夜,就突然改了主意。 既如此,她便改了说法,笑道:“听闻皇上欲晋升臣妾为贵妃,臣妾喜不自胜,早膳都没顾得上用,绞尽脑汁一早上,硬是琢磨出一张水泥方子,特来献给皇上,还请皇上莫嫌弃。” 早膳都没顾得上用?琼芳听的简直想翻白眼,也不知谁津津有味的吃掉了一锅皮蛋瘦肉粥跟一笼半烧麦。 食量比哪日都多,说是多吃点压压惊。 毓景帝对庄明心知之甚深,这番矫揉造作的话,他自然不会信。 联想到她之前所说的“交换贵妃位分”、“水泥方子”等言语,聪明如他立时就明白过来。 这是母后为免他被日后人骂昏君,向庄明心索要香皂方子,但庄明心香皂方子没给,给的是水泥方子。 他本想替自个辩解几句,再笑骂她一句“小狐狸”,然而在听到庄明心随后补充的水泥的几项用途时,立时都抛诸脑后了。 毓景帝一下抓住庄明心的手腕,急急的问道:“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庄明心甩了甩被他抓疼的胳膊,没好气道:“我骗您就罢了,哪敢骗太后娘娘?自然都是真的。” 他忙松开她手腕,然而还是晚了,白/皙肌肤上立时浮现出五个手指印来。 “是朕不好,朕太激动了,竟弄伤了爱妃。”毓景帝立时致歉,然后将她的手腕抬至唇边,“呼呼”的替她吹起来。 庄明心本想骂他几句的,见他如此,骂人的话语就说不出口了。 她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哎呀”了一声,挑手捂住心口,眼泪汪汪的说道:“臣妾献出了如此好的一张方子,皇上不但不夸奖臣妾,还捏伤臣妾的手,臣妾实在是太委屈了,委屈的心口也疼了,腿也没劲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眼瞅着就要……。” 接下来的话,被毓景帝的嘴/唇堵了回去。 这一亲就亲了个天翻地覆。 结束的时候,庄明心嘴唇红/肿不堪,舌儿被嘬的麻木了 分卷阅读134 ,脑袋缺氧般昏昏沉沉的,心口“砰砰”的跳个不停。 他含/住她的耳垂,含混不清的说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装病。” 庄明心气的跺了跺脚,自个是奉太后之命来养心殿上缴水泥方子的,怎地就变成了自投罗网的雀儿了? 她推开狗皇帝,将自个的耳垂从他嘴里拯救出来,自顾走到御案前,扯过一张宣旨,拿起砚台上架着的毛笔,挥毫泼墨,动作迅速的将水泥方子给写了出来。 简易版水泥配方,是将粉碎的石灰石跟黏土放入窑中煅烧,煅烧完成后再加入石膏、矿渣等辅料进行粉碎研磨,就算制成了。 石灰石跟黏土都是常见物品,石膏也不算多难得,矿渣的话匠作监自个就有炼铁坊。 故而成本很低。 她将笔一摔,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路过毓景帝的时候,被毓景帝一伸手,硬是给捞了回来。 他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辣椒么?等开春解冻之后,朕就叫人去南洋给你找。” 不等庄明心反应,就又“哦”了一声,补充道:“还有土豆、红薯跟西红柿。” 她立时乐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未免毓景帝突下圣旨,庄明心忙搬出郑太后来,叮嘱道:“太后娘娘说了,要等水泥制出来,用其重修一遍皇宫城墙,叫众人都瞧瞧臣妾的功劳,之后再晋臣妾为贵妃,就不会有人反对太过了。” 其实仔细想想,郑太后的打算着实周全,否则若有哪个耿直的老臣来个死谏,她因此背上条人命,就不美了。 ☆、52 从养心殿出来, 离卫贤妃的长春宫就很近了,庄明心想了想,叫抬着自个的太监们转了个弯儿, 拐去了长春宫。 收了卫贤妃亲手绣的云肩,现下她又怀上了身孕, 理应亲自上门道贺一番。 既然是道贺, 断没有两手空空上门的道理, 于是她打发李连鹰回去钟粹宫,包一斤藕粉过来。 有了狗皇帝承诺的三五千斤莲藕在前头等着自个,她立时大方了许多。 肩舆在长春宫大门外落下, 庄明心才走进院子, 得到消息的卫贤妃就从里头迎了出来。 庄明心忙道:“娘娘快止步, 外头风大的很。” 这可不是胡诌,今儿是节气里头的小雪, 虽未下雪,但气温却是陡然冷了下来, 先前她离开钟粹宫去往养心殿前, 还吩咐宫人赶紧将白菜给砍了, 免得夜里受冻呢。 “哪里就那样娇贵了, 竟连屋门都出不得了不成?”卫贤妃嗔了一句, 不过到底是止住了脚步, 停在廊下。 庄明心上前福了福身,然后亲自搀扶住卫贤妃的胳膊, 一块儿进了正殿的东次间。 卫贤妃这里也已烧上了暖炕,两人在临窗的炕床/上分主、次坐下。 卫贤妃笑道:“今儿风这样大,我本已免了大家的请安,妹妹你又何苦大老远跑这一趟?” 这话显然是句客套话, 庄明心一大早被郑太后召见,之后又去了养心殿,卫贤妃离着如此近,怎可能消息不灵通? 庄明心巴掌大的小脸上浮上羞赧的表情,实事求是的说道:“臣妾才去了一趟养心殿给皇上送珍珠奶茶跟桂花藕粉,路过娘娘这里,突然想来瞧瞧娘娘了,于是就过来了,还请娘娘别嫌弃臣妾冒昧。” 卫贤妃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好心来看我,我岂会不知好歹?我正愁没个贴心人说话呢,妹妹来的正正好。” 说着,忙叫人给庄明心上红枣茶。 卫贤妃这里的红枣茶,是将红枣炒过之后与红茶一起冲泡的,庄明心端起盖碗来轻抿了一口,夸赞道:“娘娘这红枣茶不错,既有红枣的枣香,又有红茶的茶香,一口下肚,浑身都暖和了。” 卫贤妃笑道:“你若喜欢,待会走的时候带一罐回去便是。” 庄明心也没推辞,忙站起来福身道谢:“偏了娘娘的好东西了。” 福到一半就被卫贤妃给扯了起来,她板起脸来,不高兴的说道:“妹妹若再这般客套,我可要恼了。” 庄明心也没坚持,顺势坐回锦垫上,笑道:“臣妾也有东西要孝敬娘娘,已叫人回钟粹宫去取了。” 卫贤妃也没问是什么东西,只笑道:“先前得了你的黄桃罐头,还没来得及谢你呢,这会子你又送旁的来,我这帐可是还不清了。” 庄明心立时反驳道:“娘娘快别这般说,臣妾得了娘娘亲手绣的云肩,感动的跟什么似的,还不知该如何答谢娘娘呢……不过几样上不得台面的吃食罢了,娘娘不嫌弃就是给臣妾脸面了,说什么还不还的?” 卫贤妃作无奈状:“罢,罢,咱俩说也别再提还账不还账这事儿了,权当扯平了。” 庄明心自然是忙不迭的附和,然后又关切了问起卫贤妃的健康问题。 卫贤妃抚了抚肚子,笑道:“我哪哪都好着呢,与先前无甚差别。只 分卷阅读135 是头三个月是要紧的时候,太后娘娘不放心,不肯再叫我管宫务的事儿。” 说到这里,她又笑道:“我仿佛听说太后娘娘有意叫妹妹与宁妃共同协理宫务,可有这么一回事儿?”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庄明心应了一声,郑太后跟毓景帝/都承诺过阵子会封自个为贵妃,故而这协理宫务的担子她只好担起来。 当然,嘴里还是谦虚了一句:“只是臣妾入宫时日尚短,对宫务也知之甚少,恐有负太后娘娘跟皇上所托。” 卫贤妃摇了摇头,好笑道:“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罢了,妹妹何等样人儿,只怕闭着眼都能料理明白,何须杞人忧天?” 庄明心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挣扎道:“横竖有宁妃姐姐在呢,臣妾跟在她身边好生学学。” 卫贤妃扯了扯嘴角,跟宁妃学是不可能的,宁妃过不了多久就要被降位分加禁足了,这宫务注定要你自个挑大梁。 庄明心被卫贤妃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给弄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自个方才说的那句客套话有甚不对头? 她拧眉琢磨了好一会儿子,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但显然可见的是自个跟宁妃这共同协理宫务的差事干起来不会太轻松。 一个憋住了不说,一个憋住了不问,这个话茬子就这么僵住了。 恰好此时李连鹰将藕粉送了过来。 庄明心叫琼芳接了,又从琼芳手里接过来,放到卫贤妃面前的炕桌上,笑道:“这是臣妾自个做的桂花藕粉,有养血补血、健脾益气以及助眠的效用,娘娘若是觉得顺口,不妨叫人每日早起冲一碗喝,对身/子大有裨益。” 说完,又对卫贤妃的掌事宫女宿安笑道:“回头叫琼芳给姑姑说说冲藕粉的诀窍。” 宿安忙上前拉住琼芳的手,笑嘻嘻道:“那就有劳琼芳妹妹了。” 琼芳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姑姑不必如此客气。” 两人携手去了明间,很快就有嘀嘀咕咕的交谈声响起。 “莲藕竟然能做成粉?”卫贤妃讶然,抬手摸了摸盛藕粉的木匣,夸赞道:“这也就是妹妹了,换了旁人,譬如我,莲藕倒是常吃,可从来没想过它还能做成粉,更别提还能知道做成粉后的效用了。” 庄明心羞涩道:“臣妾也只是小时候淘气,误打误撞才折腾出来的,当不得娘娘如此夸。” 卫贤妃却不肯罢手,反而变本加厉的夸她:“牛痘接种之事儿是妹妹小时候淘气折腾出来的,藕粉也是妹妹小时候淘气折腾出来的,妹妹果然与众不同,淘气都能淘的让旁人望尘莫及。” 顿了顿,又捂着肚子,一脸慈爱的畅想道:“我肚子里的孩儿若有妹妹一半淘气,我就阿弥陀佛了。” 庄明心:“……” 别个当母亲的都盼着自个小孩听话懂事,卫贤妃却正相反,竟盼着自个小孩淘气,简直是让人惊讶。 而且,听她那话音,莫非她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儿? 倘若是男孩子的话,是不好跟自个比作一处吧? 这也就能解释卫贤妃为何屡屡向自个示好了,膝下只有公主没有皇子,没有出宫的机会,将来还得依附自个过活,可不就得提前打好关系? 道理是这样,但卫贤妃这句话她着实没法子接,只好“嘿嘿”傻笑两声。 然后站起身来,福了一福:“不打扰娘娘歇息了,臣妾告退。” 卫贤妃知道她在忙活香皂的事儿,也就没挽留,握/住庄明心的手不舍道:“妹妹得闲了再过来说话。” 庄明心干脆利落的应下。 * 回到钟粹宫时,李竹子已带着其他几个太监将白菜收好了,整齐的堆在东偏殿的廊下晾晒着。 庄明心满意的点了点头,笑赞道:“辛苦你们啦。” 然后叫琼芳每人赏了一只银锞子。 用完午膳后,她将正殿所有宫人都召集起来,开始动手做香皂。 因有肥皂的先例在,众人已有了足够的经验,庄明心只需要教会他们如何使用蒸馏锅蒸馏纯露跟精油就行。 李连鹰从京郊一家花圃里采买了不少新鲜的玫瑰花跟桂花,今儿一早才运进宫来,正好用来蒸馏玫瑰纯露、玫瑰精油跟桂花纯露、桂花精油。 事实证明,她仿照前世某宝上买来的纯露机设计的蒸馏锅,用起来十分的顺手,一次就能成功。 然后她就有些后悔,若早点将蒸馏锅做出来,先前一发结束过滤出来的那些葡萄皮就可以用来蒸馏白兰地了。 只怪她当时没想到这茬。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甚大不了的,横竖她又不爱喝白酒。 精油漂浮在纯露上头,她叫人小心的引出来,单独装入只小瓷瓶里。 纯露数量多,用起来不心疼,精油可得节省着用。 干桂花她暂时没动,一来干花很难蒸馏出精油,二来藕粉还得靠桂花来提味呢。 生怕精油皂不够 分卷阅读136 交货,她又叫人煮了一大锅紫草汁,用紫草汁代替清水做紫草皂。 折腾整整一下午,后殿东配殿跟正殿的两个耳房都铺满了装入皂液的模具。 等十二个时辰后,再进行脱模。 庄明心虽未亲自动手,但光跟前跟后的监督别人动手,就累的不行,这里一完工,她就忙不迭的跑回了正殿。 才刚在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坐下,就听高巧在外头叫道:“圣旨到!” 庄明心忙迎到明间,跪了下来。 高巧高声道:“传皇上口谕,命婉妃与宁妃共同协理宫务,明儿起于春禧殿坐班理事。” 庄明心:“……” 啥玩意儿? 为何要跑去春禧殿坐班? 西六宫旁边是雨花阁,雨花阁以西是春禧殿,春禧殿以西就是宫墙了。 等于说自个往后每日都要从东六宫的钟粹宫,千里迢迢跑去最西边的春禧殿上班?且还是大冬天? 哪个混蛋想出的这主意? 莫非是狗皇帝这个混蛋想用这法子劝退自个想当贵妃的念头? 毕竟现在是宁妃陪自个一起当社畜,回头自个晋升贵妃,辛苦的就只有自个一个! 庄明心怒急攻心,嘴上却不动声色,先是让琼芳给了高巧打赏,又笑嘻嘻道:“春禧殿本宫还不曾去过呢,是谁想出这样的好主意来让本宫跟宁妃姐姐去春禧殿坐班理事?本宫倒要好好谢谢他呢!莫非——是高公公?” 高巧老油条了,哪里会听不明白婉妃娘娘的话音,连忙摆手道:“奴才哪想的出这样的‘好主意’,此乃宁妃娘娘的意思,说是三皇子近来身/子骨不太康健,若在翊坤宫料理宫务,恐会打扰三皇子歇息,故而特向皇上请求挪去春禧殿。” 原来是她!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笑道:“多谢高公公告知,回头本宫见到宁妃姐姐,必要好生‘谢’她才是。” 翊坤宫就在西六宫,宁妃过去春禧殿也就一刻钟的工夫,她倒是方便的很,坑的却是自个。 是,她忧心若在翊坤宫理事,人多眼杂,会有人趁机对三皇子不利,这完全没问题,但如何都不该如此坑自个。 哪怕她提的是御花园西首,紧邻储秀宫的养性斋,庄明心都不会这般愤怒。 而且,养性斋离翊坤宫可比春禧殿离翊坤宫近多了。 简直是损人不利已。 说到底,是压根没将自个这个宠妃看在眼里。 好在这样的日子不会很长,等自个当上贵妃,想在哪里理事还不是自个说了算? 看来回头见到狗皇帝,要催一催他,让他赶紧叫匠作监开始制作水泥。 不过宫墙是不可能涂了,她方才从长春宫回来的路上才想一事来。 五度以下就不能涂抹水泥了,否则里头的水分冻结,水泥凝固不好,会出现空鼓等现象,效果会很差。 这也是现代工地上一到冬天就停工的原因。 但是可以将养心殿的墙面跟地面涂抹一番,横竖里头暖炕、火墙跟地龙都一天十二个时辰烧着,不愁不凝固。 重臣们每日都要去养心殿议事,大臣们也会偶尔被传召,水泥过了他们的眼睛,由他们做了见证,就可以拿出来大作文章了。 ☆、53 次日, 庄明心提早半个时辰就醒来了。 碧纱橱里头负责上夜的立春听到动静,忙从床榻上爬起来,胡乱套上衣裳就往这边跑, 嘴里道:“娘娘您醒了?” “嗯。”庄明心应了声,看了眼窗台上的漏刻, 立时就往后一倒, 嘴里道:“还早着呢, 本宫再睡一个时辰。” 如今宫里位分最高,位列四妃的两位,张德妃被罚禁足三月, 得除夕才能解禁;卫贤妃又身怀有孕, 须安静养胎。 都没法前去请安。 而如今协理宫务的两位, 庄明心自个暂且不提,宁妃虽膝下育有皇子, 但也不敢越过张德妃跟卫贤妃,摆谱叫人去翊坤宫给她请安。 故而从今儿起, 这早起请安的事儿算是暂停了。 几时能恢复, 就看是自个当上贵妃早还是张德妃出关早了。 现下免了请安这项, 庄明心可不就能多睡一个时辰了? 横竖以往张德妃跟卫贤妃掌管凤印时, 都是巳时正刻开始料理宫务, 她跟宁妃自然要遵循前人规矩, 没必要一大早就跑去春禧殿。 美/美的睡了个回笼觉后,庄明心盥洗更衣, 用完早膳后,又自个亲自动手敷粉、描眉以及涂口脂,甚至还用描眉的螺子黛画了眼线。 只是螺子黛毕竟不防水,她可千万不能掉眼泪, 不然就会秒变大熊猫。 衣着也十分的不低调,上身是藕粉立领斜襟琵琶袖织金缎长袄配葡萄紫方领对襟长比甲,比甲里头有一层薄棉,袖口圈了白色的出风毛,下头则是墨绿织金马面裙。 等早到了两盏茶工夫的宁 分卷阅读137 妃瞧见她时,立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庄明心爽了。 她怪模怪样的一甩帕子,两手交叠微福了下/身,语气轻快的笑道:“给宁妃姐姐请安啦。” 完美的展现了何为表面笑嘻嘻,内心MMP。 宁妃神色变幻数次,最终还是不得不露出个笑容来:“婉妃妹妹快别多礼了。” 待庄明心入座后,她又“夸赞”道:“妹妹今儿穿的可真光鲜,这比甲跟长袄的料子似是今年南边的新花样?” 相同料子的织金缎卫贤妃也分给了她几匹,只是无论花样还是颜色都不及婉妃身上的。 庄明心笑道:“姐姐果然见多识广,正是今年杭州织造贡上来的新花样。” 未免卫贤妃背偏心的锅,同时也为了显摆自个得宠,她又气死人不偿命的补了一句:“先前皇上嫌我穿的老气,叫高公公送了几箱料子到钟粹宫,尚衣局老早就替我做好了衣裳,只是天儿这会子才冷。” 话音刚落,庄明心就在心里给自个点了个赞。 这几箱料子的“几”用的简直绝秒,足够宁妃脑补了。 宁妃果然脑补了起来,脸色那叫一个微妙。 偏庄明心还一脸“傻白甜”的问她:“宁妃姐姐,你怎么挑中了春禧殿这个么偏僻的地儿?离的远不说,又长久无人居住,屋子一股子霉味,烟道似乎也清理的不够干净,暖炕一点热乎气都没有…… 还不如延禧宫旁边的养性斋呢,素日诸人逛御花园逛累了都会到养性斋歇脚,宫人们打扫的勤快着呢。” 她故意忽略了另一个歇脚地——比邻钟粹宫的绛雪轩,以证明她说这番话并无私心。 宁妃扯了扯嘴角,若选养性斋,你横穿御花园就能到,岂不太便宜你了? 她一副无奈的模样,叹气道:“我原想选养性斋,或是绛雪轩来着,但那两处是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逛御花园时常去歇脚的地儿,我怎能因为自个图方便而让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迁就?不得已,这才选了空置的春禧殿。” 然后又安抚庄明心道:“暖炕不热乎乃是因为这里的宫人不晓得咱们几时来,才刚烧上炕没一盏茶的工夫,过会儿就好了。” 庄明心倒是不冷,她才刚坐下,崔乔就给她手里塞了只手炉,脚底下垫了只脚炉,身上又穿的厚实,春禧殿的阴冷完全伤不到她。 倒是那些排在前头来批条子的管事太监、管事宫女跟管事嬷嬷们,本想进殿后能暖和暖和,谁知大失所望。 一番料理下来,确如卫贤妃所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或是哪位主子身/子不爽利要请太医啦,或是哪家诰命递牌子要进宫探望自家女儿/孙女啦,或是宗室里头哪位宗亲要娶亲、生娃以及过世要赏赐啦,地方送来贡品要分派啦,妃嫔们与内廷各处的矛盾啦,无主位的宫里妃嫔之间的矛盾啦,甚至宫人之间的矛盾啦等等。 唯一一件要紧事,就是没几日就要到来的下元节。 下元节是道教水官官解厄旸谷帝君解厄之辰,在这个日子不但要庆祝水官诞辰,在玄穹宝殿做道场祈福外,还要祭祀祖先。 一应祈福跟祭祀所需,得事先叫人备好。 庄明心跟宁妃看过往年的先例,确定了人手跟耗费后,开条子给内务府,叫内务府去张罗。 因两人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得先查以往的记录,生怕有错漏,哪里还顾得上勾心斗角? 好容易才将所有事项都开发了,时辰已经来到了午时。 宁妃假惺惺的邀请道:“不知不觉竟已午时了,得亏有妹妹帮手,不然只怕日头偏西还忙不完呢。妹妹怕是饿了吧?不如随姐姐去翊坤宫凑合用顿午膳?” 庄明心立时拒绝道:“姐姐劳心劳力一上午,合该早些回去歇着,我还是不打扰姐姐了。” 宁妃本就心不诚,闻言也没坚持,笑道:“也好。” * 回到钟粹宫后,庄明心换下/身上繁复的衣裳,穿了件夹棉小袄,下头系了条棉布裙子,歪到烧的热乎的临窗暖炕上。 对琼芳感慨道:“果然还是当条咸鱼比较适合本宫。” 琼芳失笑:“娘娘您才去春禧殿坐班半日就不耐烦了?” 庄明心叫琼芳替自个捶腿,哼道:“是有些不耐烦,不过这可怪不得本宫,是他们太啰嗦了,一点子小事儿都能掰扯半晌;递上来的条子也是错漏百出,不是算错账,就是写的乱七八糟,简直是麻烦!” 解决办法也容易,统一印制申请表,分门别类的列出申请人、申请人所在宫殿(内廷各处)、申请项目、申请缘由以及费用等等。 如此按需填写,一目了然,同意就盖章,拒绝就打X发回重填,多简单? 可惜她现在说了不算,也只能循规蹈矩的依旧例来。 琼芳笑道:“会写就不错了,也就本朝天家宽和,设内书堂教授宫女、太监识字,在前朝这可是想都不 分卷阅读138 敢想的事儿,宫人们回事儿全靠一张嘴,那才叫麻烦呢。”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庄明心有被安慰到。 见状,琼芳忙叫人摆膳,然后将咸鱼躺的庄明心扶起来,搀扶到饭桌前。 用完午膳后,在明间里溜达消失两刻钟,然后庄明心长长的歇了个午觉。 醒来后就接到通知,后日开始给宫人们接种牛痘,先从东、西六宫开始,故而东、西六宫所有宫人,在接种牛痘之前一律不得出宫。 庄明心有些吃惊,顺天府府尹尹明荃倒是个能干的,这么快就帮着太医院提取到足够几千号宫人接种的牛痘浆液了? 跳过主子,先从宫人开始,倒也不奇怪。 宫里的皇上、太后跟太妃们就不提了,就是位分最低的常在,家人最少也是个五品官,经不起这个风险。 必要等用牛犊培养出低毒性的痘苗来,才好接种。 只是牛痘虽不害命,但毕竟也是会传染的病症,宫人们听到消息后,都有些惊慌害怕。 李连鹰这个胆小鬼更是直接蹿到庄明心面前,哭嚎道:“娘娘,奴才能不能不接种那个牛痘啊,别天花没影子,反倒被这牛痘害的丢了性命。” 能在宫里伺候的宫人,除了在偏远宫殿角落里养老的老太监跟老嬷嬷们,大都以身/子康健的年轻人居多,接种牛痘后虽有些并发症,但抗不过的几率非常非常小。 庄明心笑骂道:“孙院判五十多岁的人了,接种牛痘都平安无事,你一个十几岁的大小伙子,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怕个甚?” 李连鹰闻言,转了转眼珠子,似乎没那么慌了,嘴里却还嘟囔道:“可是人家就是害怕嘛。” 庄明心斜了他一眼,逗他:“放心吧,你要没扛过去,本宫替你出烧埋银子,保管叫人给你寻口好棺材。” “娘娘啊……”李连鹰简直要哭了,他还没活够呢,完全不想被一口好棺材抬去乱葬岗。 不知道现在开始想法子逃出宫去还来不来得及? 庄明心瞧他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不晓得在打什么鬼主意,立时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跟他们几个说说,千万别打什么逃跑的主意,接种牛痘这事儿,不止宫里,全京城跟周边郊县都要施行。就算真的跑出宫去,也逃不开顺天府布下的天罗地网。” 顿了顿,又好笑道:“如此倒是避过接种牛痘了,毕竟宫人擅自离宫乃死罪。” 这还真不是吓唬他,通州那边闹天花,各地交界处早就派了兵丁过去驻扎,像他们这些面白无须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阉人,根本跑不出京城地界。 李连鹰被庄明心吓的三魂去了七魄,别说本就没打算逃跑,就算真有这个想法也立时打消了。 “是,奴才是没这个想法的,保不齐他们几个没长脑子的会有这想法,奴才这就去说与他们,并好好看管他们,绝不给娘娘添乱。” 李连鹰回过神来,立时点头哈腰一顿献殷勤。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将手一摆,打发他出去了。 琼芳笑着摇了摇头,却又替李连鹰说了几句好话:“这也不怪李公公,毕竟这样的新奇事儿,谁听了不心慌?若不是奴婢一早就知道大姑娘跟二姑娘接种过牛痘,只怕心里也慌得跟什么似得了。” 庄明心白了她一眼:“难道本宫想不到?不然我何须又摆事实又讲道理又恐吓的,索性让他们自寻死路不更好?” 琼芳忙赔笑:“娘娘嘴硬心软,奴婢再明白不过的。” * 主仆正说话呢,陈钰沁跟程和敏过来了正殿。 两人齐齐福身行礼。 程和敏笑道:“娘娘忙什么呢?” 她抬眼看过去,只见庄静婉身上穿着水红薄棉小袄,下头系着条棉布裙,头上簪环都卸去,只留一根白玉玫瑰簪子。 小脸白/皙娇/嫩,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樱/桃小口红艳艳的,整个人恍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难怪皇上稀罕她,这小/妖/精的模样,谁能扛得住? 陈钰沁难得跟她心有灵犀,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出来,哼道:“妖/精!” 庄明心失笑,笑骂道:“别告诉本宫你俩是来找架吵的,若是这样的话,本宫可没空应酬你们,你俩自个吵去吧。” 程和敏立时笑着否认:“那哪能呀,我们是来找娘娘打麻将的。” 庄明心拿食指隔空点了点她,玩笑道:“原来是来抠本宫银钱的,那还不如是来找架吵的呢,至少不会亏银钱不是?” 说是这么说,她早就手痒了,立时让人去叫喻贵人。 程和敏谄/媚道:“娘娘叫人拿个空匣子来,咱们今儿无论谁赢了钱,都不拿走,只丢到空匣子里,攒的银钱回头置办桌酒席,替娘娘庆贺一番。” “庆贺甚?”庄明心疑惑的问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要庆贺自个协理宫务呢。 她笑骂道:“出的什么馊主意,回头岂不叫人说本宫得志 分卷阅读139 就猖狂?” 随即话音一转,又提议道:“你的主意极好,正好明儿是喻贵人生辰,攒的银钱正好拿来置办桌酒席替她庆生。” 陈钰沁惊讶道:“喻贵人是明儿的生辰?” 庄明心确定的点了下头,入宫前她看过祖父给的资料,上面不止有各妃嫔的家庭背景,连她们的生辰都记载的一清二楚。 程和敏转了转眼珠子,故作不在意的问道:“这么说,娘娘也知道嫔妾跟欣贵人的生辰喽?” 庄明心才不肯承认呢,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又不曾说与本宫,本宫哪里知道?” 言下之意,是喻贵人自个将生辰告知她的。 横竖她俩跟喻贵人不熟,又不可能莫名其妙去问这个。 即便问了,喻贵人也不会如实相告的,她又不傻。 果然这话出口,程和敏没再追问。 不多时,喻贵人领着那个叫阿福的宫女走了进来。 四人坐到八仙桌前,开始稀里哗啦的洗牌堆牌。 庄明心叫琼芳冲四碗桂花藕粉来,笑道:“桂花藕粉,你们尝尝,若是喝的惯,回头走的时候一人带一包回去。” 一包当然只有半斤。 程和敏顿时惊喜道:“嫔妾也有?” “你当然没有。”庄明心立马拒绝。 顿了顿,这才笑道:“你的藕粉差不多晒好了,明儿叫人给你送去。” 宫人们今儿晚些时候还得给香皂脱模呢,顾不上这茬。 程和敏跺了跺脚,扁嘴道:“娘娘可真是的,一点便宜也不让嫔妾赚。” 然后看了陈钰沁跟喻贵人一眼,发狠道:“一会儿咱们使劲赢她,叫她一个人出喻贵人妹妹生辰宴的所有银钱。” 喻贵人吃惊的瞳孔微张,转动脑袋看向庄明心。 庄明心冲她轻点了点头。 喻贵人顿时感动的眼眶都红了,垂首片刻后,这才重新抬起头来,冲庄明心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 头一把麻将就荒庄(流局)。 正好桂花藕粉冲好了,四人便停下来吃桂花藕粉。 毫无意外的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程和敏更是如庄明心先前一般,后悔的不得了,捶/胸顿足道:“早知藕粉如此好喝,嫔妾就托人买它一船莲藕了。” 喻贵人边将舀了藕粉的汤匙往嘴里送边连连点头。 她父亲是苏州知府,她想要多少莲藕不得? 陈钰沁没吭声,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但挥动汤匙的速度比在场三人都快。 正吃的欢快呢,外头突然响起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四人只好将碗跟汤匙往八仙桌上一丢,匆匆忙忙的迎出去:“恭请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随意的一抬手,示意她们起身,背负着手边往东次间走边笑问道:“这么多人在婉妃这里呀,你们玩些什么呢?” 然后才刚跨过门槛,就瞧见了摆在正中的八仙桌以及上头的麻将,立时“咦”了一声:“这就是麻将?” 走上前去捏起一枚瞧了瞧,然后嫌弃的往桌上一扔:“匠作监也忒敷衍了,竟用竹子给你做麻将。” 庄明心笑道:“不怪匠作监,是臣妾要得急,他们先拿竹子做一副竹麻将出来让臣妾凑合用着,回头等烧好了瓷麻将,再给臣妾送来。” “瓷麻将?若是不甚摔到地砖上一枚,岂不就废了?着实不经用!”毓景帝吐槽了一番,然后豪爽道:“回头朕让高巧将安南国贡上来的象牙送几根去匠作监,叫他们做几副麻将出来,你自个留几副,再送几副给太后,让她跟廖太妃也有个消遣。” 安南国贡上来的象牙? 前世的时候,因象牙取起来残忍,很多人呼吁拒绝买卖象牙,她也是声援了的。 但这里是古代,大齐本就没有大象,象牙是安南国送来的贡品,便是不给她做麻将,也会拿来做旁的物什。 故而她忙蹲身道谢:“臣妾谢皇上隆恩。” 其他三个日常蹭麻将使的家伙也机灵的蹲身道谢:“嫔妾谢皇上隆恩。” 把毓景帝给逗笑了。 然后毫不客气的霸占了其中一张官帽椅,撸袖子道:“朕也来玩一玩。” 喻贵人识趣的退了下来,庄明心、陈钰沁跟程和敏三人上阵。 若换了旁人,与皇帝对阵,必定会想法设法放水,让丫赢个盆满钵满。 但显然她们三个都是奇葩,别说放水了,简直使出了全部的本事,一副不将毓景帝荷包里的银钱榨干不罢休的架势。 当然,这是比喻,身为一个皇帝,怎可能干出在荷包里装银钱这般与身份不符的事儿来? 自然是他输钱,高巧这个太监总管来买单。 才打八圈,毓景帝就输掉了三十两银子。 庄明心还没如何呢,琼芳在旁喜的眉开眼笑,有了皇上这个垫底的,可给二姑娘省了不少 分卷阅读140 银钱呢。 等毓景帝输到五十两的时候,庄明心盘算着这些银钱置办一桌酒菜,并去教坊司请个擅乐之人来表演都足够了,便及时的叫了停。 她委婉的说道:“今儿就玩到这里吧,等会子臣妾还要去监督宫人们给香皂脱模呢。” 陈钰沁跟程和敏闻言,齐齐瞅向庄明心身侧,发现原来的空匣子,这会子已装满了大半匣碎银子,粗略一数也有个四五十两了,于是心照不宣的起身告辞。 喻贵人自然是随大流。 庄明心也没挽留她们,吩咐琼芳:“给欣贵人小主跟喻贵人小主各取一包藕粉来。” 毓景帝闻言皱眉道:“给她们作甚?本就没多少,怎地不留着你自个喝?” 庄明心怕他这话被人听去,忙歪头朝明间里瞅了瞅,见她们已没了人影,这才舒了口气。 她笑道:“一人只给了半斤,且叫她们尝尝鲜。横竖津州皇庄的莲藕没几日就送过来了,到时臣妾再叫人做便是了。” “随你吧。”毓景帝不过随口一说,并未深究不放。 ☆、54 半晌, 庄明心才反应过来,狗皇帝哪是怕自个不够吃啊,分明是怕他自个不够吃! 她简直无语, 才想翻个白眼,毓景帝就一下凑到了她脸前。 庄明心立时身/子后仰。 却被毓景帝两手抓住了肩头。 他凑到她面前, 凤眼微眯, 仔细的打量着她的眼睛, 疑惑道:“朕怎地觉得今儿爱妃的眼睛大了许多?” 顿了顿又道:“就是眼圈有些黑,你昨儿夜里是不是又熬夜看话本子了?” 庄明心:“……” 好好当你的钢铁直男不行么,非观察如此仔细作甚? 她翻了个迟来的白眼, 没好气道:“臣妾拿螺子黛画了眼线, 自然眼圈就是黑的了, 跟熬夜有甚关系?熬夜黑的是眼周,又不是眼圈。” 毓景帝“哦”了一声, 恍然大悟道:“难怪朕觉得爱妃眼睛大了许多、有神了许多,原来是画了螺子黛。” 然后便叫琼芳去东哨间取了支螺子黛过来, 非要庄明心给他也画上眼线。 庄明心:“……” 她没好气道;“要不给您连粉也敷上?您不是一直觊觎臣妾那罐子紫茉莉花粉么?” “敷粉就罢了。”毓景帝立时拒绝。 随即又忙不迭的改了口风:“有要紧事时再敷不迟。” 譬如初一大朝会接见文武百官时, 又譬如他跟太后的千秋宴时, 脸上敷粉又画黑眼圈, 装扮的精神抖擞的, 也好彰显天家威严不是? 唔……若再把眉毛给修一修画一画, 那就更完美了。 想到这里,他扫了一眼庄明心那两道一眼望去毫无瑕疵的柳叶弯眉, 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是个手艺精湛的。 感情她除了宠妃一职,还有了个“御用大化妆师”的兼职? 虽然她并不觉得男人不该化妆,毕竟前世她喜欢的男明星拍戏跟跑通告时也会化妆, 但毓景帝可是皇帝。 没必要,真没必要。 但忠言逆耳,毓景帝这会子兴致正高,她傻了才会泼冷水呢。 故而她爽快的接过琼芳手里的螺子黛,起身站到毓景帝跟前,一手掰住他的眼皮,一手小心的勾画起来。 不得不承认,狗皇帝这对招子长的当真是好,前半部分是单眼皮,后半部分则是又深又宽的双眼皮,眼尾平滑上翘。 平视跟俯视瞧人时,一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架势,天然的自带威势。 而半眯起眼时,又凤目含情,仿佛被注视之人是他毕生最珍视的宝贝似得,让人不禁沉/沦。 这样一副眼睛,画上青黑色的螺子黛眼线后,仿佛画龙点睛般,凤眼不光变大了不少,还深邃了许多,一眼望去仿佛撞进了寒潭般,让人不敢直视…… 不敢直视是不可能的,庄明心将螺子黛递给琼芳,两手扳住他的两侧脸颊,歪头仔细打量了一番。 模特过于优秀,若非她对自个中不溜的化妆技术心里有B数,都要以为自个真的堪配“御用大化妆师”这个虚名了呢。 她笑道:“皇上,画好了。” 毓景帝叫琼芳取了只靶镜来,凑到镜子前仔细瞅了好一会子,这才坐直身/子,“咳”了一声,假装不甚在意的淡淡道:“爱妃手艺不错。” 庄明心被他这幅臭美又装/逼的模样给逗的差点失笑,使劲咬了咬嘴唇这才给憋了回去,嘴里叮嘱道:“螺子黛怕水,皇上切记不可沾水,否则可就变猫熊(大熊猫)了。” 身为一个皇帝,他哭是不可能哭的,但一定会打呵欠。 想了想,又甩锅道:“不然皇上打发个手巧的宫女来跟臣妾学学这画眼线的手法,如此就算皇上眼睛上不甚沾了水,也能立时补画……” 毓景帝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哼道 分卷阅读141 :“朕天资出众,又不似爱妃这般姿色平平的须日日敷粉、画眼线来装扮,一年用不上三五回,不必另遣人来学,到时爱妃跟着朕便是了。” 庄明心:“……” 你丫才姿色平平,你全家都姿色平平! 她就算够不上绝世美人,但也算个九分美女了好不好,瞎子才认为是姿色平平呢。 “哼,臣妾貌若无盐,可不敢跟天人之姿的皇上站在一块儿,您还是去找旁的绝色美人帮忙吧,仔细臣妾污了您的眼。” 她哼了一声,往锦垫上一歪,不伺候了。 毓景帝见她脸颊鼓鼓的可爱模样,心痒的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话本子里说姿容绝色的女子,最怕的就是别个只瞧上了她的美貌,而看不到她旁的长处,朕怕你也这般认为,故而故意将你往丑里说。” 顿了顿,又叹气道:“可你却生气了,果然话本子里说的并不能全部当真。” 庄明心:“……” 道理是没错,但你就算要展现自个并非是那种只看脸的肤浅之徒,也没必要故意将她说成丑女吧? 她没好气道:“臣妾就不能脸蛋跟本事都出众?皇上就不能两样都看上了?为啥非要重一样而轻另一样?” 毓景帝拧眉一思量,觉得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忙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在自个脸上轻拍了一巴掌,讪笑道:“朕原就是这样想的,只是朕笨嘴拙舌的,硬是给说歪了,爱妃可别当真。” 庄明心要是如此轻易就能动气的话,只怕早就气死了。 况且人家一个当皇帝的,都自抽耳刮子了,她也不好不依不饶。 于是她白了毓景帝一眼,嗔道:“您往后还是少看些话本子吧。” 毓景帝拿指头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骂道:“不许朕看话本子,你自己还不是看的欢?” 庄明心撒娇似的轻推了他的胸/膛一把,哼道:“臣妾看的都是些正经话本子,哪像皇上,成日里就知道看些不正经的东西。” 毓景帝挪到庄明心身边,手一伸将她搂/进怀里,拿拇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哑声道:“朕看那些不正经的东西,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爱妃?!” 庄明心白眼都要翻出眼眶去了:“您自个不正经就罢了,少拿臣妾当挡箭牌。” 毓景帝低头,含/住她的樱/唇嘬/弄了好一会子,这才笑骂道:“小东西,也忒没良心了些,也不知道夜里谁嘴里不住的喊‘快/些’、‘别/停’的,这会子就翻脸不认账了?” 琼芳在旁听的面红耳赤,连忙悄然退了出去。 庄明心耳朵尖,听到动静,气的她拿眼刀子捥了狗皇帝一眼,羞赧道:“还有旁人在呢,您浑说些什么!” 毓景帝抬眼环视一圈:“哪有人?”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人都走了,当然没人了。 眼瞅着毓景帝瞧见没人更没顾忌了,嘬她嘴唇还不罢休,还往她身前嘬去,她忙去推他的脑袋:“别,您别乱来,臣妾还要去看着他们给香皂脱模呢。” 毓景帝嘴里含着东西不撒,含混不清的说道:“看什么看,他们又不是不会。” 那怎么成,这批香皂不光要拿去给预定过的妃嫔们交货,还是她从狗皇帝这里捞钱的样品,怎可大意? 庄明心推他脑袋的力气大了几分,嘴里冷冷道:“皇上您再如此,臣妾要恼了。” 毓景帝还真怕她恼,闻言立时将头抬了起来,边替她系水红小袄的系带边安抚道:“好好好,朕听你的,朕陪爱妃去看他们给香皂脱模好不好?” 庄明心拿帕子从小袄下头伸/进/去,擦了擦身前他嘬出的口水,无可无不可的说道:“您想去看那就去吧。” * 庄明心披了件藕色厚缎夹棉斗篷,跟毓景帝一块儿从明间后面去了后殿。 一进东配殿,香气就扑面而来,毓景帝抽了抽鼻子,笑道:“果然没白叫‘香皂’,可比肥皂香多了。” “恁多高价买来的鲜花,不香才怪呢。”庄明心随口接了一句,然后自顾的在殿内转悠起来,边转悠边看宫人们手法是否正确。 这次准备的比较周全,叫匠作监的木工们给做了不少模子,有花朵形状的,有十二生肖形状的的,有树叶形状的,有心形的,以及刻有“吉祥”、“如意”等字样的模子等等,可谓五花八门。 看的毓景帝眼花缭乱。 庄明心指了指才从皂模里头脱出来的一块儿上头刻着飞龙的玫瑰精油皂,笑着对他说道:“这里的一堆是专给皇上做的,您瞧瞧可还喜欢?” 当时只想着叫匠作监刻一套十二生肖的模子出来了,却忽略了龙乃皇帝象征,就算妃嫔里头有属龙的,只怕也不敢要上刻飞龙的香皂。 所以也只好便宜狗皇帝了。 这对毓景帝来说简直是惊喜,不用自个发话,她就主动给自个做了好些专属香皂,说明她心里还是记挂着自个的。 他忙凑到那堆龙形香皂 分卷阅读142 跟前,拿起一块儿放到鼻子下头嗅一嗅放下,又拿起另一块儿来继续嗅,一副乐此不彼的模样。 嗅到紫草皂的时候,他惊讶道:“怎地这块儿没香味?” 庄明心瞅了一眼,说道;“这是紫草皂,虽没香味,但好用着呢。” 既她这般说,毓景帝也就罢了。 庄明心指点了宫人一番,见他们已然上手,也就没再继续盯着,与毓景帝一块儿回到了东次间。 她搓了搓手,感慨道:“今儿也忒冷了些。” 其实倒也没冷的那么夸张,主要是她乍从暖阁里出去,又穿的少,这才有些不受头。 毓景帝拉过她的手,替她搓起来,边搓还边哈气,嘴里没好气道:“叫你穿的这么伶俐,现下知道冷了吧?” 水红小袄都遮不住她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偏还在他跟前扭来扭去的,简直是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庄明心低头瞧了瞧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双手,神情有些怔愣,恍惚间觉得有些感动。 然后就有些烦躁。 当火包友不好么?为何非要动感情? 感情这玩意儿,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然后她就将手抽了回来,抱起炕桌上的手炉来,好笑的看着毓景帝:“快别费力气了,您还能比手炉暖和不成?” 毓景帝看了眼自个空空的双手,将其收了回来,哼道:“也不知道是谁搂/着朕不撒手,直说朕比手炉、脚炉都暖和。” 庄明心脸色微红,她虽身/子康健,但却有些体寒,一到冬日就手脚冰凉,偏他火气极旺,夜里抱着他睡,浑身都热乎了,比任何取暖设备都好使。 她忙不迭的转移话题,朝外喊了一嗓子:“不是吩咐了摆膳么,怎地如此拖拉?” * 因才收了白菜,晚膳多了样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另还有一样他俩都极喜爱的萝卜炖牛腩,其他几道菜肴味道也不错,结果自然是吃的心满意足。 夜里风又大了不少,小老虎一般怒吼着,去院子里遛狗消食成了奢望,庄明心只好牵着将军在明间里一圈一圈的绕着。 所幸钟粹宫正殿的明间很宽敞,不然一准得绕晕。 看来明儿一早开始得将功夫练起来了,不然一冬天过去,指定胖成球。 她沐浴后,才钻进热乎乎的被窝,就被狗皇帝一下捞进了怀里。 然后就摸/索着去解她寝衣的带子。 庄明心:“……” 也没缺着你呀,至于这么饥/渴么? 还在纠结要“逆来顺受”还是“欲/拒/还/迎”呢,上身的寝衣已经被他脱了下来,接着又去奋斗寝裤。 庄明心见大势已去,索性躺平当咸鱼,任他胡作非为。 片刻后,她就没法咸鱼了,不光两手揪紧了下头的床单,脚趾都绷直了。 狗皇帝嘴巴越来越麻溜了! 还没挨到上阵呢,她就先丢盔弃甲两次。 等到上阵的时候,整个人都软成面条了,还不是任他予取予求? 她抱着床柱,满头墨发披散下来,随着身后狗皇帝的抖动而起舞,脑袋微微后仰,露出一段白/皙细长的脖/颈来。 狗皇帝边掐着她的纤/腰动作,边脑袋绕过去肯她的脖颈。 庄明心怕痒的笑出声来,笑的浑/身/乱/颤,险些让毓景帝抵挡不住。 “小/妖/精!”毓景帝咬牙切齿的低咒一句,然后更加卖力。 外头狂风肆虐,吹残了尚未来得及凋谢的玫瑰花,吹的门帘摔打在大门上“哐当”作响,内室却半点寒意都感受不到,暖炕跟地龙正烧的暖嘘嘘的。 但这都不及拔步床内的春/色,庄明心被灼/热烫的直哆嗦个不停。 * 次日庄明心是被外头嘻嘻哈哈的声音给吵醒的,身畔已没了狗皇帝的身影。 她拉高被子,在里头检视了一番自个的身/子,不出所料的发现纤/腰两侧出现大片淤青痕迹。 “狗皇帝!”她咬牙切齿的低咒了一句,昨儿夜里腰险些被他掐断,知道他好细腰,但至于那么用劲么? 她悄悄从床头摸过来中衣中裤穿上,这才朝外头喊了一声。 昨夜狗皇帝歇在这里,碧纱橱里就没安排值夜的人。 琼芳很快推门而入,惊喜的对庄明心道:“娘娘,外头下雪了,欣贵人小主跟和贵人小主带着将军在院子里撒欢呢。” “除了她们,谅也没旁人敢在本宫歇息的时候大吵大闹。”庄明心哼了一声。 然后才感叹道:“今年下雪倒是早。” 琼芳替她取来衣裳,边帮忙更衣边笑道:“也算不得多早,这都十月底了,往年即便晚一些,也不过晚个三五日罢了。” 庄明心想了想,吩咐道:“葡萄酒二发该结束了,午后记得提醒本宫此事,本宫得叫人再过滤一遍,然后封口陈酿。” 琼芳应了声“是”,然后一脸庆幸 分卷阅读143 的说道:“得亏如今不用请安,且巳正到春禧殿即可,那会子/宫人想必已将宫道打扫干净了。” 庄明心笑道:“你这会子到钟粹宫外头瞧瞧就知道了,外头宫道上必定干干净净。昨儿皇上歇在本宫这里,今儿又有早朝,宫人们只怕寅时就赶过来打扫了,不然若是摔了皇上,谁担待得起?” 钟粹宫到养心殿一路畅通无阻,养心殿到春禧殿能有多少路?打扫了那是最好,即便没打扫也不打紧,她穿着木屐走过去都使得。 不过宫人们又不傻,她跟宁妃一个是宠妃、一个膝下育有皇子,明知道她们会去春禧殿坐班理事,怎可能故意略过? 庄明心换上了夹棉的胭脂红立领对襟琵琶袖短袄,下头系了条柳绿的织金马面裙,依旧是红配绿的撞色打扮,外头还披了件鹅黄羽纱面的紫貂斗篷,头上戴着观音兜。 全身武/装的密不透风,这才出了明间大门。 陈钰沁跟程和敏淑女也不装了,两人一丢我一团雪,我丢你一团雪,正打雪仗打的不亦乐乎,他们的宫人有样学样,也跟对面你来我往的打作一团。 没系狗绳的将军在人群里窜来窜去的撒欢,尾巴欢快的甩动着。 院子里头的雪被他们人、狗一通霍霍,简直没眼看。 陈钰沁余光扫见了庄明心,阴阳怪气道:“哟,咱们的婉妃娘娘总算起身了?若再不起来,这院子里的雪可都被咱们霍霍完了。” 程和敏见陈钰沁停下来说话,趁机往她脖子里塞了一团雪,边逃边嘻嘻哈哈哈道:“后院的雪咱们可没动,都给娘娘留着呢,娘娘想看雪往后头去看便是。” 庄明心解下斗篷跟观音兜,递给琼芳。 然后两手分别攥了一团雪,用劲将它们攥结实成雪团,然后一团甩向陈钰沁,一团甩向程和敏。 练过射/箭的庄明心,准头那是不用说,只听“啪”、“啪”两声,雪团分别砸在了她们二人的脸上。 “啊哟。”程和敏捂脸痛呼。 陈钰沁想躲没躲过,被砸个正着,也装模作样的捂脸“哎呀”了一声。 庄明心笑骂道:“你俩别装相,本宫压根就没使力气,不然你们的牙都能给砸掉。” 两人见骗不过,立时弯腰团雪,然后向庄明心反击。 庄明心抬脚就跑,边跑边躲。 三人在院子里打成一团。 当然,这是在庄明心严重放水的前提下,不然就是她单方面虐菜了。 这一玩就足足玩了半个时辰,庄明心热出了一身汗,里头小衣都湿透了。 她只好沐了个浴,重新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坐肩舆去往春禧殿。 * 许是有了经验,今儿春禧殿的宫人早早就将暖炕烧热了,殿内还摆了两只熏笼,旁边的高几上香炉里白烟徐徐上升着。 瞧起来很有些样子了。 宁妃今儿来的比庄明心晚,里头穿的十分素雅,但外头披了件桃红羽纱面的貂皮斗篷,头上戴的也是同色羽纱观音兜。 庄明心起身行了个礼,笑赞道:“姐姐这件斗篷颜色倒是鲜亮,姐姐披了它,立时年轻了好几岁呢。” 宁妃:“……” 从前怎地没发现婉妃的嘴这么毒呢? 自个才刚十九而已,在她嘴里却成了人老珠黄的黄脸婆了,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宁妃打量了庄明心那件挂在旁边架子上的斗篷几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妹妹这件斗篷里料的紫貂皮自然是极好的,但外头的羽纱颜色太素淡了些,如此倒成了里光外不光,白瞎了好东西。” 庄明心闻言也不气,还做作的拿帕子捂住了脸:“姐姐说的是,我原想配个颜色鲜亮的面子来着,奈何皇上说我本就生的娇艳,再配个颜色鲜亮的面子,不但不能增色,反还抢光…… 没法子,皇上说甚都对,我也只好叫人配了个素淡的面子。” 宁妃:“……” 贱人,逮着机会就显摆自个得宠,真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55 今儿宫务比昨儿少, 提早两刻钟结束。 肩舆行至启祥宫跟永寿宫中间的夹道时,卫贤妃的掌事太监宿喜等在那里,说卫贤妃请婉妃娘娘去长春宫一叙。 庄明心只好让抬肩舆的太监们转弯, 拐去了长春宫。 长春宫东次间内,卫贤妃上身湖蓝小袄、下头同色阔腿绣花薄棉裤, 满头乌发只用跟银簪子在脑后绾成个攥儿, 懒散的歪在暖炕的引枕上, 那叫一个惬意。 只是惬意的有些过头了,竟连裙子都不系。 可见她真当庄明心是自个人。 庄明心上前行了礼,笑问道:“娘娘唤臣妾来, 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臣妾?” 卫贤妃抬手招呼庄明心到暖炕上坐, 笑道:“是有一件事儿要拜托妹妹。” 庄明心其实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儿了, 但她装傻充 分卷阅读144 愣的问道:“有什么事儿要臣妾做的,娘娘只管吩咐就是了, 臣妾定会尽心竭力。” 卫贤妃叫宿安取来一包银子,放到她们二人中间的炕桌上, 笑道:“三日后是宁妃妹妹生辰, 原本说好了众人凑钱, 由我替她张罗几桌酒席几班小戏, 请姐妹们在长春宫乐呵一日, 如今我有了身孕……这事儿只怕还劳烦妹妹帮忙才行。” 虽然宁妃很快就会失势, 但到底还没失势,寿宴该办还是得办。 庄明心猜的也正是此事, 闻言也没拒绝,只笑道:“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娘娘忒客气了些!不过是张罗几桌酒菜几班小戏而已,算不得什么, 娘娘只管放心就是了。” 她语气轻松,半点为难的模样都没有,甚至还主动提议:“依臣妾所见,这吃席的地儿,不如也改到臣妾的钟粹宫,免得扰了娘娘的清静。” 卫贤妃笑道:“我才想说这个呢,你就想在了前头,真真是伶俐人儿!” 夸赞完,又越过炕桌捉住庄明心的手,热情道:“今儿在我这里用午膳,宿喜从外头弄了几只野鸡崽子来,叫小厨房给你炖野鸡崽子汤喝。” 庄明心连忙拒绝:“娘娘相请本不该拒绝,只是今儿是喻贵人生辰,昨儿臣妾跟欣贵人、和贵人两位妹妹相约今儿要替她庆生,已叫人备好了酒菜,着实不好爽约。” “喻贵人是今儿的生辰?”卫贤妃惊讶的挑了挑眉,随即吩咐宿安:“替本宫备份寿礼,一会儿请婉妃妹妹替我捎给喻贵人。” 这话前半句是宿安说的,后半句是对庄明心说的。 庄明心笑着替喻贵人道谢:“臣妾替喻贵人谢过娘娘赏赐。” 让自个捎过去,而不是叫宿安亲自送过去,分明是替自个笼络人心,毕竟若是自个不说,她也不会赏赐喻贵人不是? 卫贤妃果然很会见缝插针的向自个示好。 * 回到钟粹宫后,不用琼芳提醒,庄明心自个就记得叫人将二发结束的葡萄酒再过滤了一遍,然后封严实酒坛子进行陈酿。 陈酿上两三个月,再将因低温而析出的酒石酸颗粒过滤出来,就可以饮用了。 待她回到东次间的时候,陈钰沁跟程和敏已然在里头候着了,她看了眼漏刻,果然到了该开宴的时辰了,忙叫崔乔去请喻贵人。 若是旁的活计,喻贵人必然早就跑来候着了,奈何今儿是她的寿辰,总是要矜持一些的。 承乾宫就在钟粹宫前头,不过盏茶的工夫,喻贵人就过来了。 在她行过礼后,庄明心叫琼芳拿出卫贤妃赏赐的两匹锦缎、一根赤金嵌蓝宝三尾凤钗给喻贵人的宫女阿福,笑道:“先前在长春宫,本宫偶然提起今儿是妹妹的生辰,贤妃娘娘闻言叫人给妹妹备了份寿礼。” 喻贵人吃了一惊,斜了眼阿福手上用红绸盖着的托盘一眼,东西贵不贵重倒是其次,光这份体面就足够让人艳羡了。 她感动的眼圈红红的,拿出纸本子飞速划拉起来。 片刻后,她将纸本子朝庄明心一展示:“多谢娘娘替嫔妾美言,不然嫔妾也没这份殊荣能得到贤妃娘娘的赏赐。” 庄明心笑道:“本宫不过随口一提,到底还是贤妃娘娘有心。这份儿情你心领即可,不必去长春宫谢恩,贤妃娘娘正养胎呢,不宜打扰。” 喻贵人忙不迭的点头。 随即四人坐到了明间内事先摆好的饭桌前。 宫人们排着队,开始有序的上菜。 因是寿宴,小厨房里头的两个厨子钟大、钱喜又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大场合,不免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除了庄明心钦点的烤鱼、萝卜炖牛腩、冬笋火腿汤以及黄桃果酱夹心奶油生日蛋糕外,还将自个擅长的菜肴做了十来个,加上庄明心咬牙贡献出来的黄桃罐头,将饭桌摆的满满当当的。 程和敏“哇”的一声叫出来:“这么丰盛?” 然后兴奋的拍了拍喻贵人的肩膀,搓手道:“今儿托妹妹的福,可算吃到婉妃娘娘这里的好菜了。” 庄明心笑骂道:“说的好似你头一回来本宫这里用膳似得,也不知上回谁吃萝卜宴吃的差点撑吐,回去后足足溜达了一个时辰方能弯腰坐下来。” 程和敏被揭老底,也不恼,笑嘻嘻道:“这可不怪嫔妾,还不是娘娘这里的菜肴太好吃了?得亏嫔妾没撑坏,要真被撑坏了,没准还能赖娘娘几两汤药费呢。” 陈钰沁见程和敏兴头的快要跳到房顶上去了,白了她一眼,哼道:“瞧你这念唱俱佳的模样,早知道娘娘就不必花银钱去教坊司请人了,直接给你装扮上就成,也好叫咱们听一回‘装疯卖傻’的好戏码。” “‘装疯卖傻’是独角戏,哪有你俩有来有去的‘相声’有意思?”当着俩人的面,庄明心还是给了脸面的,没直接说“耍猴戏”。 陈钰沁跟程和敏虽没听过“相声”这个说法,但前头的有来有去还是听的明白的,立时就不依了。 陈钰沁道:“娘娘您不厚道,嫔妾 分卷阅读145 给您了个好主意,您却把嫔妾也攀扯进来。” 程和敏道:“谁要跟她说‘相声’?没得脏了我的嘴!” 这样的场面,喻贵人虽不是头一次见,但见一次心惊肉跳一次,生怕她俩下一刻就掀桌打作一团,忙用木炭条划拉纸本子。 转移话题道:“娘娘,您不是说从教坊司请了乐人过来?怎地没瞧见?” 庄明心笑了笑,既然寿星都发话了,她也不好继续看猴戏,让李连鹰将教坊司的人请进来。 教坊司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位乐人,女乐人抱着琵琶,男乐人抱着古琴。 两人低垂着头走进来后,先跪地磕头行礼,这才站起身来。 然后在场四人齐齐的倒抽了口凉气。 实在是这两人长相过于出众了,饶是在宫里见过各色美人的她们,也有些遭不住。 男乐人眉目如画,清雅文秀,苍松翠竹一般,抱一架古琴站在殿内,仿佛是从古画上走出来的贵公子。 女乐人五官绝色,气质清冷,面无表情的斜抱一把琵琶,好似古装影视剧里的女杀手,仿佛下一秒就从琵琶里抽出宝剑逼杀上来。 庄明心“咳”了一声,吩咐道:“先随便来一首你们擅长的曲子罢。” 两人微微躬身,然后男乐人退至墙根,在一张锦杌上坐下,女乐人则坐至殿中的官帽椅上。 她拨弄了下琵琶,然后开始弹奏起来。 玉落珠盘的声音,在明间里环绕,片刻后,她清清冷冷的嗓音唱了起来。 此时此刻,庄明心脑子里除了“天籁之音”四个字,竟想不起旁的能与之匹配的形容词来。 陈钰沁跟程和敏两个有真才实学的,已然听入了迷。 庄明心生怕喻贵人触景生情,想起自个被毁掉的嗓子难过,正想安慰她几句。 喻贵人却突然将本子朝庄明心一扬:“娘娘,下回千万别再请这两人过来了,万一被皇上撞见,瞧上了他们,可如何是好?” 庄明心顿时“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这俩人的确堪称绝色,就算妃嫔里头长相最优秀的程和敏与他们站在一块儿,恐怕也有所不及,但却必定入不了狗皇帝的眼。 男乐人暂且不提,毕竟也没听闻过狗皇帝有断/袖之癖。 单说这女乐人,莫说相貌,单那教坊司的出身,就能将狗皇帝劝退了。 狗皇帝这人,有权有钱有貌,自恋是写在骨子里头的,他连长相出众的宫女都瞧不上,大婚至今六年,妃嫔统统都是卡着选秀资格线进来的秀女。 又怎可能看上出身教坊司,不知道被多少人梳/弄过的乐人? 当然,这些都是不能与外人道的,妄测圣意可是大罪,故而她只笑着冲喻贵人摇了摇头。 然后拿筷尾分别敲了一下坐在自个左右两边的陈钰沁跟程和敏,端起斟满了黄酒的酒盅,笑道:“来,咱们一块儿敬寿星一杯。” 陈钰沁跟程和敏回神,虽有些不高兴被打扰了雅兴,但还不至于分不清场合,忙端起了自个跟前的酒杯。 喻贵人惶恐的立时站了起来,被庄明心摆手给强令坐了下来。 四人饮了一杯酒,在庄明心的带领下,开始用起菜肴来。 然后乐人的曲乐就成了背景音,几个吃货哪里还顾得上欣赏,吃菜尚且来不及呢。 程和敏先夹了一筷子烤鱼吃掉,然后用汤匙从自个跟前的甜品碗里挖了一块黄桃混着糖水一起送进嘴里,根本不考虑又甜又咸会不会相冲,享受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陈钰沁也不遑多让。 也就不重口腹之欲的喻贵人还能保持住淡定,有闲心慢条斯理的挨样品尝。 庄明心虽也是吃货,但到底都是素日吃惯的,故而要比另两个吃货斯文许多。 期间她又劝过三五回酒。 宴席开到一半,女乐人退了下去,换上了男乐人。 兴许是晓得她们办的是寿宴的缘故,男乐人弹奏的曲子偏轻快,一瞬间让人从寒冬来到了初春,冰雪初融,草儿从泥地里冒出头来,南飞的燕子叽叽喳喳的回返,暖嘘嘘的春风扑面而来,让人惬意的想要打瞌睡。 饶是庄明心这个半吊子水准的人儿,也不难分辨出男乐人在乐器方便的水准比女乐人要强不少。 只不过女乐人胜在有一口好嗓子。 就这么听着男乐人的古琴,她们吃了个酒足饭饱。 然后庄明心叫人抬了两层高的生日蛋糕来,给喻贵人戴上琼芳做的生日帽,插了根红蜡烛,叫她吹蜡烛许愿。 别说喻贵人没经历过这个,就是陈钰沁跟程和敏都看的一愣一愣的,但不妨碍她们起哄,尤其是程和敏,叫的比自个生辰还起劲。 庄明心暗搓搓的想,丫肯定是急着吃生日蛋糕呢。 喻贵人在起哄声中,脸色微红的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复又睁开,然后“呼”的一下吹熄了蜡烛。 仪式过后,不待庄明心吩咐,程和敏 分卷阅读146 就唤人上前切蛋糕。 蛋糕足够大,她们四人一人分了一大块儿,给男乐人跟女乐人一人一块儿,下剩的给整个钟粹宫的其他宫人每人分了一小块儿。 蛋糕松软,里头的黄桃果酱熬的恰到火候,外层的奶油香甜滑/腻,一口下去,就忍不住想吃第二口。 所有人都吃的不亦乐乎,包括那位高冷如天山白雪的女乐人,也抵不住奶油夹心蛋糕的魅力,一手端盘一手捏勺,吃的头也不抬。 吃完生日蛋糕,这寿宴也就走到了尾声。 庄明心叫琼芳给他们两位打赏,然后让李连鹰安排人把他们送回教坊司。 打赏给的不少,足足有三十两。 昨儿从狗皇帝那里抠出了五十两银子的活动经费,置办这桌宴席只花了二十两,下剩三十两不好处理,索性全打赏给了乐人。 教坊司里头的乐人,都是犯官家眷,古代律法一人犯/罪全家都牵连,故而这两个乐人也算是可怜人,多点银钱傍身也好。 * 但出乎庄明心所料的是,次日午后她正围观太医给钟粹宫宫人们接种牛痘呢,小满急匆匆的跑进来,将她拉到东哨间。 然后禀报道:“娘娘,昨儿您传唤进来的那两个乐人,被宁王爷要到宁王府去了,说要把他们收房,还要摆酒庆贺呢。” 庄明心:“……” 啥玩意儿? 宁王她接触不少,他这人公事上一板一眼的,甚至还有些为民请命的侠气,在她这里评价极高。 但怎地私德上如此荒唐? 堂堂王爷,竟然要纳教坊司的乐人为侍妾,女乐人倒罢了,横竖不少宗室会到教坊司玩儿,不过是在外头睡跟在家里睡的区别,但里头还有个男乐人呢。 她竟然没发现宁王这丫男女通吃?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奇怪,大齐达官贵人间男风盛行,那个男乐人又生了副勾人的样貌,只怕早就被不知道多少人玩/弄过了。 两人去到宁王府,跟了宁王,从此只用服侍他一个,兴许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件好事儿。 前提是宁王妃不跟他们过不去。 她好奇道:“宁王妃竟也不管?” 小满“啧”了一声,笑道:“怎会不管,宁王妃这会子正在慈宁宫跟太后娘娘哭诉呢,太后娘娘动了肝火,已叫马公公去传宁王爷进宫了。” 那岂不是有好戏看了? 可惜庄明心身份不够,没法亲去慈宁宫围观。 不过还有小满在呢,她委婉道:“你继续到外头打听打听,本宫估摸着皇上听到信儿也会过去慈宁宫,如此本宫心里也好有个数,回头皇上过来钟粹宫时,也不至于触他的霉头。” 小满正在盘算该怎么说才让婉妃娘娘放自个出去看热闹,闻言立时倒头如蒜:“是是是,奴婢这就再去哨探哨探,有什么新动静了,再来向娘娘回禀。” 说完,撒腿就好跑,却被庄明心给止住了。 她狡黠道:“别想寻借口躲避接种牛痘,不接种牛痘,你休想再出钟粹宫一步。” 小满的小脸顿时皱成一团,哀嚎道:“娘娘哎,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先让他们接种不成么?奴婢身上还有差事呢,等回头差事了结了再来接种不迟。” “想都别想。”庄明心冷声打断她,旁人她管不着,但自个宫里的宫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接种牛痘。 小满见躲避不过,又怕错过看热闹的时机,只好不情不愿的挪去了被定为“接种间”的东耳房。 接种后的小满,也顾不得疼不疼了,脚步飞快的跑出了钟粹宫。 约一个时辰后,她又脚步飞快的溜了回来,兴致勃勃的向庄明心禀报:“太后娘娘可是气的不轻,将宁王爷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立逼着他给宁王妃赔不是,还说若再有下次,就让皇上打发他去漠北驻边。” 庄明心无语道:“所以宁王爷办了这桩荒唐事儿,就只挨了太后娘娘几句骂,然后该纳侍妾纳侍妾,该摆酒庆贺该摆酒庆贺?” 果然是亲儿子,怕是在郑太后眼里,这压根算不得什么错处,之所以不痛不痒的骂宁王几句,也不过是为了宁王妃的脸面罢了。 毕竟儿媳妇跟儿子是不能比的,哪怕素日再讨郑太后欢心,也一样。 小满笑道:“侍妾可以纳,但摆酒太后娘娘不许。” 通州还闹天花呢,如今又要渐次接种牛痘,百姓们人心惶惶的,宁王这个王爷若为了收两个贱籍出身的乐人当侍妾而大摆宴席,只怕要犯众怒。 郑太后当然要加以阻止。 小满又道:“皇上也训斥了宁王爷一顿,说他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跟种/猪一样不挑食,把宁王爷说的脸都黑了,宁王妃脸上也不好看。” 庄明心:“……” 知道你自恋,但这么说亲弟弟真的好么?而且连弟媳妇都给扫/射到了。 小满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又连忙捂住嘴,小声道:“太后娘娘听着不像, 分卷阅读147 反过来把皇上给骂了一顿,皇上气的甩袖就走,说‘以后别再叫朕来管这样的腌臜事儿!’。” 庄明心:“……” 狗皇帝的反应都在她意料之中,她并不觉得奇怪。 她好奇的是小满怎地将慈宁宫的事儿打听的如此详细的? 先前她疑惑的问出口过,小满只说是有旁人告知她的,并不肯细说,故而她虽好奇,但也不好追问,毕竟这是锦衣卫的内部秘密。 说曹操曹操到,外头高巧的声音响起来:“皇上驾到!” “恭请圣安。”庄明心迎到明间,蹲身行礼。 “圣躬安。”毓景帝应了一声,然后抬脚就往东次间走。 庄明心只来得及看清他的侧脸,但这就足够了。 脸都黑成这样了,显然被宁王气的不轻。 她假装不知,叫人去冲了碗贤妃送的红枣茶,亲自捧给他,嘴里笑道:“皇上打养心殿过来?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儿天凉着呢,皇上快碗杯红枣茶暖暖身/子。” 毓景帝将盖碗接过来,往炕桌上一放,白了她一眼,哼道:“朕从哪里过来爱妃会不知道?当朕没瞧见小满在慈宁宫门口跟人嘀嘀咕咕呢?” 庄明心:“……” 就知道小满这家伙做事不靠谱,哨探消息哨探的如此明目张胆! 她抿了抿唇,露出个无辜的笑容来:“臣妾见皇上脸色不好,不敢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给皇上添堵。” 他脸色缓和了几分,然后皱眉问道:“刚好昨儿你召了那两个乐人进来给喻贵人庆生,你给朕说实话,那两个乐人果真那样好看?好看到连宁王妃这个高门贵女都比不上的地步?” 庄明心有些犹豫,她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假话呢? 实话就是宁王妃样貌只能算清秀,十个她加起来也比不上那俩乐人。 假话就是那俩就是徒有虚表的狐媚子,宁王只是一时被迷惑住了。 她纠结的神色,落到了毓景帝的眼里。 他没好气的哼道:“你不必说了,朕知道了。” ☆、56 狗皇帝气成这样, 庄明心也不好不理会,若不给他劝好了,万一他夜里拿自个撒气怎么办? 而且, 她还得拜托他催促匠作监尽快将水泥做出来呢。 故而她笑道:“这天下间好看的男子、女子多着呢,但就像皇上看的话本子里说的那样, 评价一个人怎好只看外表?就算那两个乐人再好看, 又如何能与出身高贵又极有才干的宁王妃相提并论?” 顿了顿, 她又故意偷换概念,抬起葱/碧莹/白的手指,在他肩头戳了一指头, 嗔道:“皇上您又何必为了这么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儿生气呢?” 毓景帝当然不可能为了两个教坊司的乐人生气, 他气的是一母同胞的宁王荤腥不忌, 给他跟母后脸上抹黑,丢天家的脸。 他咬牙切齿道:“千人骑万人压的, 他也不嫌脏!”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有洁癖。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若能强制规定皇室宗亲、朝廷命官不许夜宿教坊司, 想来教坊司就能从官办青/楼变成纯粹文艺单位了。 然而除了不忌讳的宗亲们, 达官贵人哪家敢请这些犯官家眷到家里表演节目?万一家中不成器的子弟被勾的走歪路怎么办?万一被政敌诬陷与犯官有勾连怎么办? 单靠宗亲那点子银钱, 可维持不了诺大教坊司的运转。 这样的后果就是, 教坊司很可能会办不下去。 教坊司里头的乐人们, 下场只会比在教坊司更惨,或是被流放三千里, 或是被发配边关充当营/妓。 前者凭他们娇弱的身/子,根本撑不到流放地就一命呜呼了。 后者虽能活着,但比死了还惨。 故而庄明心不能出这样的馊主意,否则不是在救他们, 反倒是害他们了。 除非她能推动律法改革,出台“罪不及家人”的政策,彻底将根源解决。 然而律法改革岂是那么好容易推动的?想想华夏古代历史上那些推动变法之人的下场,她就立时被劝退了。 活着不好么? 宁王这个“小叔子”,狗皇帝骂的,她这个小嫂子别说骂不得了,就是连接话都不好接话的。 她尴尬的笑了笑,将盖碗重新端起来,呈到毓景帝跟前,笑道:“皇上喝口茶润润喉咙再骂不迟。” 毓景帝掀了掀眼皮子,扫了她笑靥如花的俏/脸一眼,眼神柔和下来,接过盖碗抿了一口,将盖碗往炕桌上重重一放,哼道:“随他去吧,朕懒得理他。” 庄明心舒了口气,可算阴转多云了。 她让人把琼芳才做好的大红鸳/鸯/戏/水枕头取过来,展示给他看,嘴里笑道:“皇上,您要的鸳/鸯/戏/水枕头重新做好了,枕套是琼芳用上等丝线绣出来的,枕芯装是臣妾叫李连鹰好容易 分卷阅读148 才从外头弄到的茶叶梗。” 说着,她低头抽了抽鼻子,显摆道:“这茶枕比长条的棉枕头枕着柔/软不说,里头的茶叶梗有助眠的效用,气味也清新怡人,皇上您瞧瞧可喜欢?” 说着,将枕头塞到了毓景帝怀里。 毓景帝接过来,先端详了一番外头的鸳/鸯/戏/水图,又用手捏了捏里头的茶叶梗,接着学庄明心低头抽了抽鼻子。 嘴角满意的仰起,嘴里却矜持道:“还凑合吧。” 对于狗皇帝的傲娇,庄明心早就习以为常了,自动默认他这是很喜欢,于是又添砖加瓦道:“臣妾也有一个呢,跟皇上这个是一对的,只不过是立夏的手艺,绣花比不得皇上这只精致。” 既强调了两人的枕头是一对,又将他摆在自个前头。 庄明心在心里贼笑,自个哄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了。 果然毓景帝被哄的眉飞眼笑,凤眼别有深意的勾了她一眼,然后把枕头递给了高巧,说道:“叫人好生送去乾清宫。” 庄明心:“……” 把茶枕送去乾清宫,今晚他歇在这里的时候枕什么? 然而不等她开口询问,下一瞬他就自个给她解惑了:“快到下元节祭祖的日子了,朕得斋戒三日,今儿就不在你这里歇了。” 原来如此。 庄明心恍然大悟。 然后又听他强调道:“不必叫人另做,回头朕翻你牌子的时候,再将枕头带过来就是了。” 庄明心本想说她这里既不缺擅长女红的人手,也不缺品质上佳的红缎,茶叶梗也还有几斤,多做一只放在钟粹宫使便是了,很不必如此扣扣索索。 但仔细琢磨了一番他的话语,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丫是将这只药枕跟自个那只当成一对了,便是不在这里歇着,也要带回乾清宫做念想,再做一只出来,岂不是有棒打鸳鸯之嫌? 然后她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搞这么个情根深种的模样作甚?莫非是话本子看多了,想找个人试试里头的绝美爱情? 这事儿吧,还真是有些难办。 按理说,她并不稀罕什么绝美爱情,成日里腻腻歪歪的,烦都烦死了。 但她又不能明着拒绝,不然他去跟旁的妃嫔体验绝美爱情去了,她这个过气宠妃能有甚好下场? 也只好效仿前世的那些绿茶女,“模棱两可”,“欲/拒/还/迎”,“欲语还休”,“以退为进”等等手段轮番上了。 她欲语还休的“偷看”他一眼,被他发现后立时垂下头来,羞涩道:“是,臣妾听皇上的。” 毓景帝被她这小模样招的心里猫抓一般,伸手一下将她拉到怀里,单手揽住她的纤腰,另一手扳住她的下巴,低头在她耳朵上肯了一口,笑问道:“朕与那男乐人,哪个好看?” 庄明心:“……” 这真是道送命题。 比“亲妈跟媳妇同时掉进水里先救谁?”还可怕,因为一旦回答不好,真的可能会送命。 当然,送的是那男乐人的命。 狗皇帝本就迁怒那两乐人,要是自个添油加醋将那男乐人一顿夸,他肯定会因吃醋而叫暗卫或是锦衣卫去摘了那男乐人的“狗头”。 故而必须不能说实话。 然而狗皇帝疑心重,脑袋又聪明,浮夸的骗术可骗不过他。 所以,这假话说的也必须得有技巧。 不能在狗皇帝一问完,就立刻回答,如此一下就暴露了说假话的事实。 必要作出个拧眉思索的模样来,片刻后再给出答案,深思熟虑之后给出的结果,才更有说服力。 她星星眼的说道:“若单论皮囊的话,那男乐人与皇上不分伯仲。 但他到底是教坊司出身,妖妖娆娆又唯唯诺诺的,回个话都哆哆嗦嗦,着实上不得台面; 哪像皇上龙章凤姿玉树临风,这通身的气派跟仪态,莫说是寻常男子了,就是宗亲里头也是最出挑的那个,他如何能与您相比?” 被心仪的女子如此夸赞,毓景帝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嘴角想压都压不住,然后逮住她的嘴/唇就来了个深/吻。 唇/齿数度交/缠,她被亲了个晕头涨脑,等到被放开的时候,嘴巴又红又肿,舌头也阵阵发麻。 她简直无语,话本子里的绝美爱情难道不该灵大于肉么?他可倒好,除非自个离他八丈远,但凡离的近一些,他就变着法儿的揩/油…… 难不成他所谓的绝美爱情是那些不正经话本子里头的绝美爱情? 庄明心立时眼前一黑。 不行,下回去给郑太后请安时,一定要告狗皇帝的状,叫郑太后管管他甚乱七八糟话本子都看的坏毛病! “许久没吃黄桃罐头了,叫人开一瓶来吃。”毓景帝摸着下巴,突然开口道。 他那份儿存在自个这里呢,庄明心也没推脱,干脆的朝外头吩咐道:“琼芳,取一瓶黄桃罐头来。” 分卷阅读149 琼芳很快取来一瓶黄桃罐头。 毓景帝伸手接过来,欲拔瓷罐头瓶的盖子,被庄明心劈手夺了过去。 她嗔道:“才从小库房里拿过来,小库房里冰窖一样,就这么吃下去,岂有不闹肚子的?” 说着,随手将罐头瓶丢到暖炕上,扯过她素日盖腿的小被子盖上。 她笑着对毓景帝道:“暖一会儿再给您吃。” 见她如此关心自个,黄桃罐头还没暖呢,毓景帝的心里先暖了,心想不枉自个对她掏心掏肺的,总算有了些许回报。 他关心的问道:“爱妃协理宫务三日了,可还顺遂?有无不长眼的东西故意刁难你?” 庄明心笑道:“都还挺顺利的,臣妾虽然是个没本事的,但还有宁妃姐姐在呢。” 别说当真诸事顺遂,就算不顺遂,她也不能告状,否则岂不显得自个无能,连几个掌事宫人都弹压不住? 不提宁妃还好,一提宁妃,毓景帝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庄明心立时后悔了,她光想着谦虚了,一时嘴快,结果竟忘了大皇子、二皇子染天花之事与宁妃有关这茬了。 她本想转移话题,将此事混过去,谁知毓景帝却突然问她:“明儿是宁妃生辰?” 庄明心忙道:“正是呢,各宫主位凑了银钱,贤妃娘娘原打算在长春宫替她庆生,只是如今贤妃娘娘有了身孕,为免惊扰龙胎,就改到了臣妾的钟粹宫。” 毓景帝冷哼一声:“且让她最后乐呵一日。” 这是要收拾宁妃了? 谋害皇嗣乃大罪,若果真大皇子、二皇子染天花之事是宁妃的手笔,别说宁妃要受惩罚,就连宁妃背后的家族都要跟着获罪。 但这也是她咎由自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庄明心并不同情她,要同情也只同情才刚一岁半就没了性命的二皇子。 因不好接话,她只侧目瞅着墙角紫檀木翘头案桌上的白玉香炉里袅袅上升的白烟,没吭声。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明间里高巧隔着门帘禀报道:“皇上,静妃娘娘身边的白芷姑姑来了,说静妃娘娘身/子有些不爽利,请皇上往延禧宫走一趟。” 毓景帝冷冷道:“叫她进来!” 白芷进来后,忙磕头行礼,才要张口说话,就被毓景帝劈头盖脸一顿好骂:“你也是在宫里待了五六年的老人了,主子病了你不让人去请太医,却跑来寻朕,朕莫非还会瞧病不成?简直不知所谓!” 略一停顿后,又冷声道:“回去告诉静妃,叫她好生待在延禧宫养胎,别一天到晚的装病闹幺蛾子,朕忙的很,没空陪她玩这幼稚把戏!” 白芷被骂懵了,片刻后惶恐道:“奴婢已叫人去请太医了,只是静妃娘娘说皇上不在她心里慌,故而……” 话未说完,就被毓景帝无情的打断:“朕不在她心里慌?那岂不是得要朕一日十二个时辰陪在她身边,甚正经事也不做,她心里才会不慌?” 白芷心想,您在婉妃这里能有甚正经事儿? 但也只是想想,嘴里甚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只老实的跪伏在地上。 庄明心见狗皇帝气的心口剧烈起伏,忙劝道:“皇上息怒。” 毓景帝闭了闭眼,然后骂白芷道:“还趴在这里作甚,等朕给赏钱不成?快滚!” “奴婢告退!”白芷忙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庄明心假模假样的劝了一句:“兴许静妃姐姐果真身/子不爽利呢,不如皇上您去瞧瞧?” 毓景帝往引枕上一歪,哼道:“不去。” 一回两回三回装病,他瞧在太后的面上,都容忍了,但他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那便不去吧,横竖有太医呢。外头天寒地冻的,若冻着皇上可如何是好?”庄明心顺杆就爬,一副为狗皇帝身/子着想的模样。 毓景帝果然脸色稍霁。 * 本以为静妃的无理要求毓景帝驳了回去,她如何都该消停了,但静妃顺风顺水惯了,哪曾受过这个委屈? 当即就坐上肩舆,哭着去往慈宁宫。 路过景仁宫的时候,抬肩舆的太监不甚踩中冰碴子,导致静妃从肩舆上摔下来,在石砖铺就的宫道上骨碌碌的翻滚了好几圈。 鲜血当时就染红了裙子。 得知静妃小产消息时,庄明心正与毓景帝你一勺我一勺,亲/亲/热/热的分吃着黄桃罐头呢。 “怎么会?”庄明心“惊讶”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心里却是暗暗的叹了口气。 卫贤妃暗示的没错,静妃果然把自个给折腾小产了。 毓景帝当即就把罐头瓶给砸到了地上,咬牙切齿道:“蠢货!” 他膝下子嗣不丰,未对庄明心上心前,他向来雨露均沾,也好让更多人来替自个绵延子嗣。 好容易怡嫔有了好消息,谁知没多久就莫名其妙小产了,至今未查出缘由。 好在静妃又怀上了。 分卷阅读150 说他不期待是假的,不然头先几次他也不会一听说静妃动胎气就急急忙忙赶过去。 结果这蠢货不好好待在延禧宫养胎,偏要借机争宠。 现下可好,宠没争来,还把肚子里的宝贝疙瘩给折腾没了,简直是愚不可及。 “皇上息怒。”庄明心忙柔声劝慰,又赶紧叫人进来打扫地面,免得碎瓷片将他扎伤。 “朕去瞧瞧静妃,你夜里早些睡,莫要看话本子太晚。”毓景帝没耐心等人打扫,跟庄明心交待了一句,便绕开碎瓷片大踏步往外走去。 “恭送皇上。”庄明心蹲身行礼。 听外头院子里没了动静,她这才往暖炕上一歪,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琼芳忧心忡忡的说道:“静妃没能从娘娘这里将皇上抢走,这才恼羞成怒要去找太后娘娘告状,她也是因此才小产……您说她会不会将错处怪罪到娘娘头上?” 庄明心叹了口气,她原也没想到静妃小产之事竟与自个有牵连,若早知道的话,她如何都要劝狗皇帝往延禧宫走一趟的。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她光棍的说道:“怪与不怪都随她,横竖本宫问心无愧。” ☆、57 翌日, 庄明心正往脸上敷紫茉莉花粉呢,小满就跑进来禀报。 “娘娘,昨儿静妃娘娘不甚小产, 不光皇上赶去了延禧宫,连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也赶了过去……太后娘娘把静妃娘娘好一顿训斥, 责令她好生休养, 三月不许出延禧宫大门。” 庄明心点了下头:“知道了。” 静妃小产亏了身/子, 看起来是挺惨,然而于皇室中人来说,皇嗣可比妃嫔贵重多了, 她没保护好皇嗣, 真要计较起来, 可是大罪。 郑太后只罚她闭门思过三个月,用的还是养病的名义, 已经是看在她是自个侄女的份儿上法外开恩了。 若换了旁的妃嫔,轻则连降数级, 重则被打入冷宫, 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就放过的。 她坐肩舆到春禧殿时, 宁妃已然在暖炕上坐着了。 宁妃上身妃红立领斜襟长袄, 下头是石青织金马面裙, 肩上还披了件珍珠串成的云肩, 头上戴着是五尾赤金嵌宝挂珠钗,鬓边还簪了朵大红金丝菊绒花。 庄明心用脚趾头都能瞧出她内心有多快活了。 也对, 静妃是郑太后的侄女,若她生下个皇子来,宁妃所出的二皇子就得往后靠了。 现下静妃小产,阖宫上下要说谁最高兴, 怕是非宁妃莫属。 可惜她也就只能蹦跶今儿一天了,今儿过后,她的下场可比静妃要惨多了。 道理虽是如此,但庄明心这个人,想来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主儿,现下宁妃还未倒霉呢,故而她照例行礼问好。 并一如既往的嘲讽了一句:“姐姐这个寿星今儿打扮的如此隆重,是怕被旁的姐妹抢了风头?” 宁妃日日被怼,早就习以为常了,笑道:“旁人我是不怕的,就怕被妹妹抢了风头,少不得要好生装扮一番。” 说着,扫了眼庄明心身上的丁香紫绣白梅交领短袄、绛紫马面裙,疑惑道:“哟,妹妹今儿怎地穿的如此素净?” 庄明心斜了宁妃一眼,嗔道:“素日胡闹也就罢了,今儿是姐姐的好日子,我这个当妹妹的怎好抢姐姐的风头?” 真相是静妃小产,郑太后心里憋着气呢,她若是打扮的满身织金一头珠翠,又好巧不巧的撞上郑太后,岂不是自找难堪? 说不得,要低调个十日八日的,等郑太后在别个身上撒了气再说。 宁妃狐疑的看向庄明心,显然不信这话是从庄明心嘴里说出来的,偏庄明心一脸真诚,半点端倪都瞧不出来。 她只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妹妹如此照顾姐姐,姐姐铭感五内,回头妹妹生辰时,姐姐投桃报李,定不会抢妹妹的风头便是。”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自个是三月十六的生辰,那会子她早就升贵妃了,莫说宁妃马上要倒霉,就算不倒霉,她想抢走自个的风头也难。 毕竟四妃是有资格佩戴七尾凤钗的,比宁妃今儿精挑细选出来的五尾凤钗要多两条尾巴呢。 她无可无不可的笑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前来批条子的掌事宫人已在外头候着了,两人随口闲扯几句,便开始料理宫务。 今儿杂七杂八的事儿尤其多,结束的时候都快午时了。 庄明心拉住要返回翊坤宫的宁妃,笑道:“好姐姐,这会子就随妹妹过去罢。” 见宁妃拿乔,她又嚷嚷道:“好姐姐,天寒地冻的,就疼惜疼惜妹妹的宫人,别叫他们再跑一趟了。” 宁妃见庄明心如此做小伏低,给足了自个这个寿星脸面,这才哼了一声:“罢,罢,罢,我连自个的宫人都不刻薄,怎好刻薄妹妹的宫人?” 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吩咐替自个抬肩舆的太监:“去钟粹宫。 分卷阅读151 ” 两人坐着肩舆到达钟粹宫的时候,明间已经坐满了妃嫔。 除了闭门思过的张德妃,摔断腿养伤的梁贵人以及才刚小产的静妃,余下诸妃嫔无一缺席。 加上庄明心跟宁妃,统共二十三人。 庄明心叫小厨房备了三桌酒席,两桌八人,主桌七人,正正好。 因时辰不早了,两人更衣净手后,庄明心便叫崔乔安排上菜。 等待上菜的间隙,李连鹰拿了戏本子来,叫庄明心点戏。 庄明心忙将戏本子递给坐在自个旁边的宁妃,笑道:“今儿是宁妃姐姐生辰,合该由宁妃姐姐替咱们点几出好戏。” 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 宁妃也没推辞,点了三出新戏,将戏本子递还给庄明心,对众人笑道:“本宫点的都是新戏,只怕未必对诸位妹妹们胃口,一会儿你们想听甚自个点。” 庄明心将戏本子递给李连鹰,让他去安排。 戏本子她事先瞧过,里头都是文戏,毕竟钟粹宫没有单独的戏台子,天寒地冻的也没法在院子里扎戏台子,故而热闹戏是看不得了。 慈宁宫倒是有戏台子,但宁妃位分不够,且又不是整寿,不好打借戏台子的主意。 徐贵人突然从隔壁桌走过来,冲庄明心福了福身,笑问道:“娘娘叫人从哪里请来的戏班子?唱腔可好?扮相可好?” 庄明心笑道:“自然从教坊司请的。” 为免徐贵人生事,她又解释了一句:“如今外头乱糟糟的,哪敢胡乱请些不知底细的戏班子进来?” 不想徐贵人竟不是来找茬的,得到答案之后就干脆利落的福身告退了。 不过提到教坊司,庄明心倒是想起一事来,忙招来李连鹰,对他耳语道:“你想法子跟教坊司的人打听下宁王是如何瞧上那两个乐人的。” 昨儿她就好奇了,只是不好直接问狗皇帝,免得又引出什么是非来,只好自个叫人私下打听打听了。 “是。”李连鹰应了一声,就脚步雀跃的去了。 心想,这等私/密事儿,若他能打听出来,婉妃娘娘必定会给自个打赏,只怕还不会少。 一眼就看透他在想什么的庄明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得了那么多赏钱也不见他花一点,莫非现在就开始攒养老钱了? 唱戏的乐人们一时半会儿的没那么快装扮上,故而管事先打发了几个穿着颇为喜庆,年纪十二三岁左右的女孩子抱着乐器进来合奏了一曲。 恰好菜肴也已上齐,庄明心于是站起身来,招呼众人先敬寿星宁妃一杯。 众妃嫔自然响应。 宁妃象征性的推辞了一番,见推辞不过,这才端着酒盅站了起来。 “慢着。”怡嫔突然开口。 宁妃脸色顿时一僵,今儿是她的大好日子,怡嫔莫非想闹她个没脸不成? 怡嫔闹不闹事,庄明心是不在意的,真打起来还更热闹些呢,但前提是别在她的钟粹宫。 若是在这里打起来,将正殿搞的杯盘狼藉,回头还不得她的宫人收拾?损坏的物件还不得自个掏银钱去内务府买? 故而庄明心看向怡嫔,笑眯眯道:“怡嫔妹妹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怡嫔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将自个跟前的汤碗往宁妃跟前“砰”的一放,吩咐在旁伺候的立夏:“倒酒!” 然后她对宁妃说道:“今儿是宁妃娘娘的好日子,娘娘何等爽利的一个人儿,怎好意思用米粒大小的酒盅来吃酒?莫非是瞧不起咱们这些低位妃嫔?” 见立夏已将汤碗倒满,她抬手将汤碗推了一下,强硬道:“若是还瞧得上咱们,就满饮此碗。” 说是汤碗,也就跟现代盛米饭的小碗差不多,古代酒水又未蒸馏度数不高,莫说这一碗,就是两碗三碗,宁妃也不是扛不住。 然而扛得住是一回事,被怡嫔架到台子上威逼是另一回事儿。 喝吧,脸面上挂不住。 不喝吧,万一怡嫔恼了,给她也来一窝心脚,那可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权衡利弊后,宁妃将汤碗,不,酒碗端了起来,笑道:“怡嫔妹妹如此向着本宫,本宫今儿占大便宜了,毕竟这可是婉妃妹妹好容易才托人弄到的金华酒呢。” 说完,将酒碗递到嘴边,颇为好爽的“咕咚咕咚”喝起来。 片刻后,她将酒碗反转朝下,笑赞道:“好酒。” 众人见状,纷纷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庄明心生怕怡嫔还不满意,忙指了指摆在桌子正中的烤鱼,夸张的说道:“这道烤鱼,颇受皇上喜爱,大家赶紧尝尝,趁热才好吃呢。” 众妃嫔的宫女们纷纷上前替主子夹烤鱼。 怡嫔被这么一打岔,也不好再寻衅,没好气的瞪了庄明心一眼,挥退欲给自个布菜的宫女,自个挥着筷子狠狠的夹了一大块鱼肉回来,搁脸前的碟子里。 无可无不可的随意扯 分卷阅读152 了一点鱼肉下来送进嘴里。 顿时眼睛瞪的滴流圆。 这也太好吃了吧? 心思瞬间从找茬惹事变成了抢烤鱼。 庄明心见状舒了一口气,总算把这茬给敷衍过去了。 这个时候,乐人们也已装扮妥当,按照卫贤妃点的戏,咿咿呀呀的唱起来。 庄明心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倒不是乐人们唱的不好,他们出身俱都不错,又是读过书识过字的,比市井间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戏子们悟性要好得多,故而无论唱腔、辞藻还是装扮,都是极好的。 但她这急性子,实在对戏曲爱不起来,听他们咿咿呀呀好半晌才蹦一个字出来,她就忍不住着急上火。 从前在庄府时,府里一请戏班子进来,她就忙不迭的躲出去,免得被折磨。 现下想躲都没得躲。 然后她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个想法来,何不叫这些乐人们改行演话剧? 话剧在大齐一片空白,算是个稀罕物种,若能叫人写几个好本子出来演,必然会吸引一些百无赖聊追求刺激的富贵闲人。 有了这些在圈子里有影响力的“自来水”,再买些“水军”满京城造势,勾起达官贵人的好奇心,再“说服”几位数得上名号的官员拖家带口前往教坊司,不愁没人跟风。 另每月在教坊司门口扎戏台子对外免费公演一次,以满足平民百姓的好奇心。 如此,教坊司兴许还真的能从官办青/楼变成文艺单位。 之后再让毓景帝下令禁止官员夜宿教坊司跟狎玩乐人,并允许非官员出入教坊司,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好剧本难求。 现下话本子都是文言文,没标点符号就不说了,里头的人物也是各种拽文,动辄引经据典,若直接将其改成话剧,显然是不合适的。 好的话剧,必得做到“雅俗共赏”,才能叫成功。 看来这带标点符号的白话文小说,她得尽快写出来了,以此带动话本界改革,好替未来的“话剧院”挑选出几个合适的剧本作者来。 庄明心脑子里天马行空,却还没忘劝酒。 三折戏很快唱完,李连鹰又呈了戏本子上来。 这回宁妃不肯再点,庄明心便让宸妃点,宸妃推辞了一回,便点了一出,然后让庄明心点。 庄明心推让不掉,随便点了出《龙凤呈祥》了事。 一直闹腾到申正才散场。 期间众人生怕触宁妃霉头,半句不曾提起静妃。 旁人不提,庄明心就更不会提了,毕竟静妃与她关系颇有些微妙,很大可能是敌非友呢。 * 送走众人,庄明心歪到东次间的暖炕上,长出了一口气:“总算顺利的把这事儿了了,没辜负贤妃娘娘的请托。” 琼芳坐到脚踏上,用两根迷你木棒槌给她捶腿,闻言笑道:“等把帐算了,下剩的银子给贤妃娘娘送回去,此事才算真正了了呢。” 庄明心哼唧一声:“别跟本宫提帐的事儿,今儿本宫劳心劳神,是断然不肯再费一点脑子的,算账的事儿明儿再说,横竖各宫主位也不等那几两银子用。” 既然是凑钱贺寿,剩下的银子还给卫贤妃,卫贤妃也不会贪下,必定会平分给凑钱之人。 “娘娘,奴才有事禀报。”明间里头传来李连鹰的声音。 庄明心自然晓得他要禀报何事,忙吩咐道:“进来罢。” 李连鹰进来后磕了个头,候庄明心一叫起,就立时笑道:“娘娘吩咐奴才打听的事儿,奴才打听出来了,特来说与娘娘听。” “你说吧。”庄明心颔首。 李连鹰忙道:“宁王爷有位名唤苟铖的名士朋友昨儿过寿,宁王爷叫人去教坊司请乐人凑趣,偏巧教坊司将那两位乐人派了过去……宁王爷一见钟情,非要将他们收房,生怕委屈了他们,还扬言要摆三日流水席庆贺。” 顿了顿,他又笑道:“这后头的事儿,娘娘您都知道了。” 庄明心:“……” 一见钟情? 钟的是他们的脸吧? 也是,这世间所有的一见钟情,不外乎如是。 出身、性情一概不知的前提下,能被吸引的自然只有那张脸了。 既然此事纯属巧合,其中不存在阴谋诡计,她也就懒得理会了。 毕竟她要忙的事儿多着呢,有那个闲心关心小叔子的妾室,还不如好好构思下话本子的大纲呢。 * 许是累着了,许是喝多了黄酒,当晚庄明心的癸水就来了。 琼芳却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嘟囔道:“小日子比上月迟了几日,还以为是怀上身孕了呢,谁知竟没有。” 若真怀上了那还得了?庄明心白了她一眼,哼道:“本宫自个还是个孩子呢,并不着急生孩子。” 琼芳一听,这还得了,忙劝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娘娘若不趁着正得宠, 分卷阅读153 及早生下个小皇子,回头失宠了,近不得皇上的身,再想生却也不能够了。” 庄明心笑骂道:“你好的不想,却成日想着本宫失宠,本宫失宠于你有甚好处?怎地,莫非你果真瞧上了王屠户,所以盼着本宫失宠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得不把你卖出去?” “娘娘,奴婢诚心诚意盼着您好,您却这么说奴婢,奴婢恼了。”琼芳一跺脚,将汤婆子往才从外头走进来的崔乔手里一塞,掀帘跑了出去。 “娘娘,您又逗琼芳姑娘。”崔乔无奈的笑了笑,将手里的汤婆子塞到庄明心的被窝里,笑道:“夜深了,娘娘身上不干净,早些歇息吧,莫要再看话本子了。” 顿了顿,又威胁道:“否则回头皇上来了,奴婢可要告您状的。” “崔姑姑,你跟琼芳学坏了。”庄明心玩笑了一句,也没跟自个的身/子过不去,顺从的闭上了眼。 * 一/夜风平浪静,次日天才刚亮就又下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着,不多时就将屋瓦都染上了一层白色。 琼芳一脸愁容的走进来,抱怨道:“外头又下雪了,娘娘身上不好,还得大老远的从东六宫跑去最西边的春禧殿理事,万一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今年雪下的如此勤快?”庄明心感慨了一句,又笑着安抚她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家娘娘身/子骨没那么弱,回头到了春禧殿喝一碗姜汤驱寒就好。” 心想,这跋涉之苦,很快就要结束了。 先前是不好打草惊蛇,狗皇帝这才同意了宁妃提出的要求,为此他夜里给自个赔过好几次不是。 她也不是那等胡搅蛮缠的人,横竖委屈不了几日,忍忍便是。 果然,这委屈很快就到了尽头。 管后头塞进来跟自个搭档的是谁呢,嚣张也好,跋扈也罢,她必要将理事的地儿由春禧殿换成钟粹宫旁边的绛雪轩。 用过早膳后,她里头穿着薄棉小袄,外头套着茄紫缎面灰鼠褂,还披了件樱桃红羽缎面子青狐皮里子的斗篷,头上罩观音兜,手里揣着手捂子,手捂子里捧着手炉,脚上踩着脚炉,防护严密的坐肩舆去往春禧殿。 庄明心无奈道:“现下你们就把本宫裹成熊,都快蛄蛹不动了,寒冬腊月可如何是好?” 同样把自个裹成熊的琼芳笑呵呵道:“衣箱里头比娘娘身上好的大毛衣裳少说也有五六件,娘娘很不必为此费心。” 顿了顿,又狡黠道:“若着实太冷,一件不够,就套两件,横竖娘娘身/子骨壮实,担的起。” 庄明心:“……” 自个这身/子骨可真不稳定,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全凭琼芳这丫头的嘴。 她也懒得理会,大不了热了再脱便是了。 * 今儿宁妃来迟了足足半个时辰,才一踏进门槛就告罪道:“我来迟了,让妹妹久等了。” 庄明心从炕床/上站起身来,福身行礼,客套的笑道:“我也才到没一会子。” 宁妃摇了摇头,无奈道:“昨儿过寿,没腾出空来陪三皇子,今儿一早他就抱着我不撒手,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听。折腾半晌,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他哄睡,已然这个时辰了……” 庄明心理解的笑了笑:“自然是三皇子重要,宫务早些晚些有什么打紧?横竖也无甚大事。” 话虽如此,但耽误了哪一处的差事,都可能惹出乱子来,故而两人客套了几句,就赶紧叫人进来。 正忙活着呢,突然郑太后身边的张嬷嬷来了,冷脸道:“太后娘娘召见宁妃娘娘,还请宁妃娘娘立时随老奴前往慈宁宫。” 宁妃吃了一惊,问道:“只召见臣妾一个?” 言下之意,如今是她跟婉妃一块儿协理宫务,若有哪里不妥当或是有甚大事吩咐,也该两人一块儿前往慈宁宫才是。 张嬷嬷淡淡道:“只召见宁妃娘娘一个,还请宁妃娘娘别磨蹭,太后娘娘正等着呢。” 这话听着耳熟,先前郑太后召见自个的时候,张嬷嬷也是如此态度,导致她提心吊胆了一路。 宁妃心里当然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郑太后胡搅蛮缠的将静妃小产的事儿扣在自个头上,但当着婉妃跟张嬷嬷的面半点都不敢表现出来,以免显得心虚。 她“从容”的站起身来,对庄明心交待了一句“下剩的宫务就劳烦妹妹了。”,然后“镇定自若”的与张嬷嬷一块儿出去了。 庄明心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单子团了团,丢到玄穹宝殿掌事太监跟前,冷声道:“把帐算明白了再来。” 两位数加法都能算错,糊弄谁呢? 玄穹宝殿掌事太监讪讪的应了个“是”,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庄明心很是无语,这是今儿第三个算错账的了,简直是在挑战她的耐心。 再这般下去,她恐怕会忍不住将竖式计算拿出来,扔去内书堂,叫他们好生学学怎么算数。 当然,这只是气话。 分卷阅读154 贪多嚼不烂,她还是先用水泥混成贵妃,把教坊司改造成话剧院,再折腾其他的吧。 ☆、58 宁妃的处置结果出来的极快, 庄明心午憩醒来后,就听小满来报,说宁妃触怒太后娘娘, 被贬为宁常在,终生不得踏出翊坤宫半步, 三皇子交由孟嫔抚养。 孟嫔抚养三皇子有功, 晋为端妃。 与此同时, 宁妃姑家表兄,现任通州德安县县令郑谨铖因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被锦衣卫捉拿进京。 郑家被抄家,主仆一百三十八口, 全部被押入北镇府司昭狱, 等候发落。 小满遗憾道:“可惜皇上、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三司会审’宁常在时, 将所有宫人都赶了出来,奴婢打听不出其中的内情。” 庄明心简直惊呆了。 宁妃倒霉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毕竟先前狗皇帝已明确发话要收拾她。 原以为宁家会因此受牵连,不想宁家平安无事, 倒霉的反倒是宁妃的姑母一家。 莫非此事, 宁妃娘家人没掺和, 掺和的其实是她姑母一家? 确切的说, 在大皇子、二皇子染天花一事中出大力的莫非是宁妃表兄郑谨铖?毕竟是郑谨铖先被锦衣卫押解进京, 之后郑家才被抄家的。 但她想不通的是, 这等谋害皇嗣的大罪,合该广而告之, 杀鸡儆猴才对,又有何可遮掩的? 郑谨铖获罪的理由是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宁妃被贬罚的理由则是触怒郑太后,半句不提蓄谋传播天花跟谋害皇子的事儿。 她可不信狗皇帝跟郑太后会吃这个哑巴亏。 其中必然还有旁的缘由。 庄明心内心虽好奇, 但也知道“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郑重叮嘱小满道:“此事干系甚大,你莫要瞎打听,若不甚牵扯其中,本宫也救不了你。” 小满忙道:“娘娘放心吧,奴婢省得。” 顿了顿,她压低声音道:“这里头的缘由,奴婢思及以往的一件事儿,其实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却不能说出口。 娘娘您也莫问,不然但凡在皇上跟前带出一点半点来,娘娘这荣宠只怕就到头了。” 庄明心“啧”了一声,小满话说的如此隐晦,换了旁人必定一头雾水,但作为现代人的庄明心脑洞多大呀,立时就猜到了。 无非就是狗皇帝被戴了绿帽子呗。 这种面子里子全丢光的事儿,对于一个拥有皇帝身份的男子来说,怕是比失去一个儿子杀伤力更大,必定得捂得严严实实的,免得被写到野史里去。 不过,宁妃到底是入宫前给狗皇帝戴的绿帽子呢,还是入宫后狗皇帝戴的绿帽子呢? 后者几乎不可能,除非宁妃入宫这三年间曾出宫省亲过。 于是她问小满:“宁常在先前可出宫省亲过?” 小满顿时吓的脸色一白,弱弱道:“娘娘您……” 庄明心白了她一眼,哼道:“本宫何等聪明之人,又擅推理断案,猜到真相有甚奇怪的?” 小满想想也是,但还是惊慌的哀求道:“那娘娘您在皇上跟前可要藏好了形容,莫要被他瞧出端倪,否则奴婢小命不保啊!” “这何须你说?”庄明心白了她一眼,催促道:“快回答本宫问你的问题。” 小满只好如实答道:“宁常在入宫半年后,她母亲突患重病,眼看就要不久于人世,她为求皇上准她出宫见母亲最后一面,不吃不喝的在乾清宫门前跪了一整日……皇上不忍心,就应了。” 庄明心追问道:“她母亲殁了?” 小满摇了摇头:“见了宁常在一面,反倒日渐好了起来,众人因此都夸宁妃命格极好,是个能带旺亲人的全福命。” 顿了顿,又一言难尽的说道:“宁常在省亲个把月后,就怀上了身孕……” “不必说了。”庄明心抬手打断她未尽之言,“本宫知道了。” 显然,宁妃是入宫后给狗皇帝戴的绿帽子。 至于三皇子是不是狗皇帝的种,还真不好说,估计狗皇帝跟郑太后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才没有处置三皇子,而是丢给了孟嫔抚养。 至于孟嫔,不,端妃,平白捞了个皇子,还因此晋了位分,听着像是捡了大便宜,但狗皇帝只怕是不会乐意见到三皇子这个出身不祥的便宜儿子的,故而端妃只怕也没甚侍寝机会了。 不过端妃必然欣然同意。 她原就无甚宠爱,且又有些有碍有孕的症候,先前还跟庄明心感慨皇上子嗣不丰,不然若能捞个没娘的公主来养也是好的,如今也算是如愿了。 宁常在虽没死,但跟死了也无甚区别了。 之所以没弄死她,不过是狗皇帝不想让郑太后背上恶名罢了。 * “娘娘,欣贵人小主跟和贵人小主求见。” 庄明心才将小满打发出去,叫琼芳拿了账本子来,正欲算一算昨儿置办寿 分卷阅读155 宴的账,好早些将下剩的银子还给卫贤妃,崔乔就进来禀报。 “叫她们进来吧。”她点了下头。 心里已经猜着了她俩前来的目的。 果然两人进来后,才刚行完礼,程和敏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娘娘可听说了宁妃,不,宁常在的事儿?” 庄明心点了下头:“才刚听人说了此事儿,本宫正惊讶着呢,妹妹也听说了?” “是啊,才刚听宫人来报,吓的嫔妾针都扎到了指头上。” 程和敏说着,还将手指头上的红点展示给庄明心看,又唉声叹气道:“她昨儿还风头无两呢,今儿就被一贬到底,儿子也被夺走送与别人养,真真是——世事无常。” 震惊归震惊,感慨归感慨,她却半句没问宁常在触怒郑太后的原因。 庄明心叹了口气,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毕竟此事宁常在给毓景帝戴绿帽子在先,宁常在表兄郑谨铖借天花谋害皇嗣在后,有甚结果都是咎由自取,同情不起来。 陈钰沁瞪了程和敏一眼,哼道:“你唉声叹气作甚?只要咱们自个别作死,断不会落到她那般境地就是了。” 程和敏立时回嘴道:“我肯定是不会作死的,你会不会作死就不晓得了,毕竟你成日里阴着张驴脸,好似别个欠你十万八万银钱似的,指不定甚时候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陈钰沁哼道:“我就算是驴脸,起码还有个长的优点呢;哪像你那张脸,又肿又涨,活像泡发了的老面似得,费的面脂跟香粉比别个都多。” “啊啊啊,你胡说,我要撕烂你的嘴!”程和敏暴跳,边发狠嚷嚷边朝陈钰沁扑去。 陈钰沁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忙站起来躲开。 两人开始在东次间里头玩起你追我赶的“游戏”来。 庄明心在这背景音下,淡定的用竖式计算核对完毕账单,用宣纸重新抄录一遍,吹干之后递给琼芳,吩咐道:“你取三十八两银子来,并这账单,叫人给贤妃娘娘送去。” 然后这才对那俩越跑越慢的活宝说道:“行了,你俩别闹腾了,赶紧坐下,本宫有好东西给你们。” 一听好东西,两人齐齐止住脚步。 庄明心叫立春取来两瓶玫瑰纯露,对她们道:“这是做香皂剩下的玫瑰纯露,净脸后拍一些在脸上,能滋润肌/肤,你们拿去使吧。” 玫瑰纯露当爽肤水使,效果还算凑合。 当然,纯露最好的用处还是敷脸,可惜这里是古代,没得纸膜卖。 程和敏从她的宫女阿然手里接过那瓷瓶,拔开塞子嗅了嗅,“咦”了一声,惊讶道:“好香。” 陈钰沁白了她一眼,维持住了淡定的神色,但眼神好几次挪到身侧宫女绿蜡手里的瓷瓶上。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果然只要是女子,就没几个不对护肤品跟化妆品感兴趣的。 “娘娘,不好了,娘娘,打起来了……” 外头突然传来小满声音,片刻后她掀帘冲进来,噼里啪啦的说道:“娘娘,宸妃娘娘跑去了翊坤宫,跟宁常在打起来了,宫人们想拉架又不敢拉,您快去瞧瞧吧。” 庄明心:“……” 宸妃这反应速度,也忒快了吧? 也是,毕竟自个儿子被害死,只怕她早已将阖宫上下所有妃嫔都怀疑过好几遍了。 如今宁妃突然失势,用的还是触怒郑太后的名义,郑太后性情如何,作为外甥女的宸妃能不晓得?她不起疑心才怪。 庄明心叹了口气,立时站了起来,叫人准备肩舆。 这事她不想管也得管。 宫里妃位妃嫔统共就七位,除了打起来的这两位,下剩张德妃闭门思过,卫贤妃身怀有孕,静妃小产卧床,端妃封妃的圣旨还未下。 也只有她这个协理宫务的婉妃能出面阻拦一二了。 程和敏跟陈钰沁立时齐声道:“嫔妾陪娘娘同去。” 庄明心白了她们一眼,倒也没拒绝,宫里日子太无趣,难得有这样的大热闹,谁能忍住不上凑? * 三人坐上各自的肩舆,一块儿前往位于东六宫的翊坤宫。 昨儿才又下过一场鹅毛大雪,今儿雪虽已停,但天空阴沉沉的,不见半丝太阳的影子,屋瓦上积雪尚未开始融化,但却已有化雪时的刺骨凉意。 庄明心裹成个熊样,自然是不冷。 陈钰沁跟程和敏两个爱俏,为显好身段,外头虽披了貂皮斗篷,但里头却穿着单薄的夹衣,一路上冻的瑟瑟发抖。 惹的庄明心将她们好一顿打趣:“民间有句粗话‘装俏不穿棉,冻死也不嫌。’,说的就是你俩吧? 叫本宫说,你们很不必如此,莫说皇上不会出现在翊坤宫,就算皇上果真出现在翊坤宫,有本宫在,他又哪里会正眼瞧你们?” 程和敏气结,哆哆嗦嗦道:“谁,谁要给皇上看了,嫔妾只是没料到外头如此冷,这才穿的少了些。” 陈钰沁没吭声,只是给了 分卷阅读156 庄明心一个大大的白眼。 才刚瞧见翊坤宫的大门,就见有不少宫人在那里探头探脑的,一副想看热闹又不敢上前的模样,远远瞧见庄明心几人的肩舆过来,立时作鸟兽散。 庄明心也没工夫理会他们,直接叫人将肩舆抬进了翊坤宫。 才进翊坤宫的大门,就听到里头吵闹成一团,哭喊声、劝架声以及“噼里啪啦”的碎裂声,让人听得脑仁疼。 她抿了抿嘴唇,脚步飞快的往正殿走,远远甩开陈钰沁跟程和敏一大截。 掀帘进去,就见宸妃跟宁常在两人在地上翻滚,四周围了一圈的宫人,嘴上急的跟什么似得,但却没一个敢上手去拉。 因为她俩都使出吃奶的力气揪住了对方的头发。 庄明心重重的“咳”了一声,沉声道:“宸妃姐姐、宁常在,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成何体统?还不赶紧松开对方?!” 宸妃不但没松开,手还揪的更紧了,冷笑道:“这贱人害了我孩儿的命,今儿我非要她以命抵命不可!婉妃妹妹,这里没你的事儿,你且离开吧。” 宁常在有恃无恐的说道:“口口声声说我害了二皇子的命,你有何证据?别以为我现在失势了,就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东窗事发,表兄已然保不住,但为了三皇子,宁常在就算是被打死也不可能承认与人通/奸、谋害皇嗣这两样大罪的。 这是料定毓景帝跟郑太后为了顾全毓景帝的脸面,不会将事情宣之于众。 “证据就是你的奸/夫表兄郑谨铖被锦衣卫抓进了昭狱,偏巧他治下的德安县是最先爆发天花的地儿。”宸妃嘶吼,然后试图用另外只手去抽宁常在耳光,但被宁常在眼疾手快的挡住了。 庄明心闻言立时斥责道:“宸妃姐姐,无凭无据的,怎能往皇上头上扣绿帽子?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姐姐可有好果子吃?” 她虽不喜宸妃,但此事她是苦主,故而委婉的提点她一句,让她莫要因小失大。 要揍宁常在出气,寻个旁的理由便是,何苦去触皇上的霉头? 然而宸妃若是能听得劝的人儿,从前也就不会闹那么多幺蛾子出来了。 她蛮横道:“不必证据,我就知道二皇子必是被她跟她那奸/夫给害死的!你不必多说了,今儿我必是要跟她拼个你死我活的!” 说着,趁宁常在分神,一个耳刮子就抽到了她的脸上。 宁常在牙齿磕到腮帮子,嘴里有了血腥气,她偏头“呸”的吐了一口血水出来,然后抬手就去挠宸妃的脸,嘴里道:“冤枉好人还有理了?跟我拼个你死我活?很好,那我奉陪到底!” “你们都是死人呢?还不上前将你们主子拉开?”庄明心见这么打下去不行,立时吩咐在旁围观的宫人上前将她们拉开。 宫人们犹犹豫豫的,生怕一个不慎,伤到自个主子的头发,但又不敢违抗盛宠正隆却又管着宫务的婉妃。 正在这个当口,张嬷嬷突然来了。 她进来后,环视了一圈殿内的情形,视若不见的冷冷道:“太后娘娘召见宸妃娘娘,还请宸妃娘娘跟老奴走一趟。” 庄明心舒了一口气,张嬷嬷再不来,宫人们又不敢上前硬将她们拉开,她也只能自个上阵就她们撕掳开了。 如今郑太后插手倒好,免得她得罪人。 没错,说的就是宸妃,明明自个话里话外都是向着她的,偏她不领情,若自个强势阻拦,她没准还会恨上自个呢。 宸妃闻言,也只好松开揪住宁常在头发的手。 宁常在没趁机报复,也跟着松开了手。 宸妃站起身来,随张嬷嬷走了。 宁常在边用手顺了顺自个散乱的头发,又吐了一口血水后,站起身来冲庄明心福了个身,笑道:“大家争来争去,不想最后的赢家却是婉妃娘娘您。往后三皇子还要仰仗婉妃娘娘多关照,嫔妾在这里先行谢过婉妃娘娘了。” 庄明心淡淡道:“皇上将三皇子交由端妃抚养,要仰仗也是仰仗她,宁常在谢本宫作甚?” 宁常在笑了笑:“端妃是娘娘的人,谢您跟谢她有何区别?” “宁常在的谢意,本宫得空会替你转告端妃的。”庄明心懒得跟她掰扯这些有的没的,敷衍了一句,便带着陈钰沁、程和敏这俩站在门口装木头人的家伙走人。 出了翊坤宫的大门,程和敏这才惊呼道:“天老爷哎,今儿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她们可都是世家贵女出身,竟干出如市井泼妇般挠人、撕头发的事儿来,所幸没被皇上瞧见,不然皇上只怕立时就叫敬事房永久撤掉她们的绿头牌。” 陈钰沁杠她:“宁常在的已经永久撤掉了。” 程和敏瞪她:“不还有宸妃娘娘的在么?” 陈钰沁哼了一声:“宸妃娘娘可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皇上的表妹,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怎可能永久撤掉她的绿头牌?” 事实的确如此,宸妃跑去翊坤宫闹了一场,还将皇上被宁常在戴绿帽的事儿 分卷阅读157 吆喝了出来,郑太后也只罚她闭门思过一月,并扣半年宫份。 所谓宫份,就是年例里头的银子。 除了譬如周贵人等个别家境贫寒的,有几个宫妃是缺银钱的?半年宫份不过一百五十两银子罢了,根本不痛不痒。 * 次日,庄明心依旧去了春禧殿坐班理事。 虽有心想换去绛雪轩,但总要请示一下狗皇帝或是郑太后。 她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惊扰郑太后,只能等狗皇帝斋戒祭祖结束,来钟粹宫时,再与他说。 今儿事情尤其少,来批条子的掌事宫人只小猫两三只,且办的都是正经事儿。 想必是众妃嫔见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儿,该夹/紧尾巴的都夹/紧了尾巴,不敢在这时候作妖。 庄明心乐得如此,提早一个时辰收工,回钟粹宫躺着当咸鱼了。 琼芳翻出了她的绣花绷子,哀求道:“娘娘,您这会子闲着,好歹扎几针吧,不然回头皇上问起来,也不好交代。” “本宫前儿扎过了,今儿就免了吧。”说着,庄明心将身/子一扭,拿后背对着琼芳,打呵欠道:“难得清闲,合该补补眠。” 崔乔笑道:“娘娘来着癸水,本就身/子娇弱,又料理宫务半晌,想必是累的不轻,好歹叫她歇歇,这花儿回头再扎不迟。” 琼芳也只好作罢,嘴里还是嘟囔了一句:“没来癸水的时候,也没见她多扎几针。” 庄明心掏掏耳朵,只当没听到。 不过这眠也没补成,因为外头有人来报,端妃来了。 庄明心忙坐了起来,才要穿鞋下炕,就听掀帘进来的端妃说道:“娘娘身上不好,快别下来了。” 宫里妃嫔的小日子要被记录在敬事房的,哪位妃嫔一换洗,绿头牌立时就会撤掉,简直就是公开的秘密。 故而庄明心来癸水的事儿,端妃知道并不奇怪。 庄明心也没坚持,扯过小被子盖住下/半/身,指着旁边的锦垫让道:“姐姐快请炕上坐。” 待端妃在锦垫上就座后,又笑道:“今儿没有日头,冷的很,姐姐有事儿只管吩咐宫人就是了,怎地自个亲来了?” 端妃笑道:“一来得了娘娘叫人送来的玫瑰纯露,特来谢恩;二来自打贤妃娘娘有孕,罢了请安这一茬,已有好几日没见着娘娘了,想来与娘娘说说话。” 庄明心板起脸来,佯怒道:“姐姐一口一个娘娘,与我生分至此,我可无甚话要与姐姐说。” 略一停顿后,她又补了一句:“知道姐姐是个讲规矩的,从前姐姐是嫔位倒也罢了,如今姐姐升了妃位,于情于理都要跟我姐妹相称才是。” 端妃犹豫了片刻,松口道:“那也是我喊你姐姐。” 同位分以晋升先后论长幼。 庄明心只好妥协道:“罢了罢了,那咱们就依照宫规来吧,妹妹。” 端妃立时打蛇棍跟上:“姐姐。” 喊完后,她眉头皱了起来,疑惑的问道:“诺大一个馅饼突然从天而降落到我头上,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些像在做梦。不知姐姐可知道内情?若方便说的话,还请姐姐替妹妹解一解惑。” 庄明心斟酌了下措辞,说道:“宁常在犯了大错,往后再无丁东山再起的可能。恨屋及乌,皇上恐怕以后也不会待见三皇子。” 端妃静默片刻,突地摇头失笑:“果然天上没有白掉馅饼的道理,得到一样,必要失去一样,如此才算公平呢。” “若姐姐不想养三皇子,妹妹兴许能帮着拒了。”庄明心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三皇子再如何,也是毓景帝名义上唯二的皇子之一,不知道内情的妃嫔想养他的可不少。 端妃立时摆手道:“不不不,我想养他。” 庄明心抿唇轻笑,果然如她所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霸王票: 元牙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901 22:00:29 元牙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901 22:03:26 ☆、59 前孟嫔, 现端妃,满脸带笑的对庄明心道:“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又不像姐姐是个有本事的, 若拒了抚养三皇子的差事,想凭自个本事生下个皇子来, 无异于痴人说梦。 还不如好生养着三皇子呢, 一来替皇上跟太后娘娘分忧, 二来将来也是我的依靠。” 庄明心内心表示赞同,三皇子可是个烫手山芋,谁抚养他谁有功, 孟嫔这还没正式接手三皇子呢, 就先晋升为端妃了, 往后若能好生教养三皇子,凭这份功劳, 必定能晋升为四妃。 要知道先前她还只是个不受宠的嫔呢,两厢一对比, 可谓麻雀变凤凰。 但就像端妃自个说的, 得到一样就得失去另一样, 皇上不待见三皇子, 教 分卷阅读158 养三皇子就等于彻底失宠, 现下她觉得这笔买卖划得来, 焉知将来不会后悔? 故而庄明心并未发表自个意见,全由她自个决定, 如此即便将来她后悔,也与自个无关。 她笑道:“这可是关乎一生的大事,妹妹可要想仔细了。” “实不相瞒,来姐姐这里前, 我心里还有些犯嘀咕呢,生怕自个劳心劳力,回头宁常在东山再起,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吃了姐姐的定心丸,我自然是再无疑虑的。” 端妃分说了一番,又握拳发狠道:“三皇子我是养定了,谁也别想将他从我这里抢走!” 庄明心笑道:“皇上都发过话了,谁还跟敢跟妹妹抢不成?” 这不过是句玩笑话,不想却立了FLAG。 次日她正用午膳呢,小满就急匆匆的来禀报道:“娘娘,大事不好,静妃娘娘要跟端妃娘娘抢三皇子呢。” 庄明心:“……” 静妃疯了不成? 她是郑太后的侄女,且只是小产,并未伤及根本,养个一两年,再重新怀一个就是了,又不像端妃本就不得宠,且还有不利有孕的症候,不得不破釜沉舟。 跟端妃抢三皇子,她莫非疯了不成? 显然郑太后也是这么想的。 静妃打发人来请她去延禧宫,语焉不详的,她还以为静妃哪里不好了,急忙从慈宁宫赶到东六宫的延禧宫,冻的脸都僵了,结果一来静妃就跟她说这个,把她气的眼前一黑。 郑太后缓了片刻,这才怒道:“你是没了孩子,不是没了脑子,怎地想出如此离谱的主意来?!” 静妃被骂的眼泪汪汪,弱弱道:“民间有养子可带来亲子的说法,侄女想着若能将三皇子养在身边三年两载的,借借他的运势,给侄女带来个皇子,也是极好的事儿一桩……” “蠢货!”郑太后险些厥过去,三皇子是谁的种还不一定呢,借三皇的运势带来个皇子?得亏这话没叫皇帝听到,否则别想皇帝再踏进她的延禧宫正殿半步。 奈何宁常在跟她表兄干的那些腌臜事儿半句都说不得,她只好将先前对外宣称的托词又搬了过来:“宁常在对哀家不敬,皇帝重罚了她,并认为有甚样母亲就有甚样儿子,连三皇子也不待见了。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抢三皇子来养,是想叫皇帝迁怒你,自此厌了你?” “可,可三皇子毕竟是皇上的骨血,即便皇上恼了宁常在,也不能就此厌弃三皇子吧?”对于郑太后的说辞,静妃并不认同。 郑太后:“……” 静妃这话倒没错,但前提是三皇子果真是皇帝亲子。 如今三皇子生父不明,皇帝一瞧见他,就会想起自个被宁常在戴绿帽这窝囊事儿来,谁养他就等于谁彻底失宠。 她还指望静妃能生下个皇子来,当不当太子的另说,至少有个郑家的骨血出身的皇子,将来也好关照关照郑家。 毕竟郑家作为外戚,外头看着赫赫荣荣的,实则一家子爷们统没一个有出息的,不然她也不必叫兄弟送女儿入宫了。 她也懒得再掰扯给静妃听,强硬道:“你若不想皇上彻底厌弃你,就别再打养三皇子的主意。” 顿了顿,又缓和了下声音,劝慰道:“你好生养身/子,回头自个生个皇子下来才是正经。” “姑母……”静妃没能如愿,委屈的“嘤嘤嘤”起来。 郑太后眉心皱成个川字,以往常听人说静妃动辄就“嘤嘤嘤”,她也没当回事儿,毕竟静妃在自个跟前向来都是眉开眼笑的,今儿见识到,才知道有多可笑。 “闭嘴!”她斥责一声,冷冷道:“你没生个娇弱的模样,却偏作出这番矫揉造作的姿态来,简直是东施效颦,愚蠢至极!你若能拿出往日在哀家跟前一半的伶俐讨巧来,皇上也不至于越来越不待见你。” 见静妃被自个说的一怔,立时就要拿帕子遮脸继续“嘤嘤嘤”,她又威吓道:“再叫哀家瞧见你‘嘤嘤嘤’,哀家就叫你父亲再送个人进来。横竖郑家的女孩儿不少,比你好的也不是没有。” 以往姑母都是温和慈爱的模样,突然变得如此冷酷无情,静妃直接给吓呆了。 郑太后见威吓有效,闭眼轻舒口气,站起身来,丢下句“好生养着,莫再想东想西。”,然后离开了。 静妃往锦被上一扑,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 庄明心虽听闻静妃欲与端妃抢三皇子,但并不替端妃担心。 便是毓景帝同意,郑太后也不会同意的。 郑太后将静妃选进宫里来,是为着让她生个郑家骨血的皇子,给郑家带来荣耀的,可不是让她给来历不明的三皇子当后娘的。 故而她毫无负担的歇了个晌。 醒来后,崔乔进来禀报道:“娘娘,方才贤妃娘娘打发人给娘娘送来了八两银子,说其中五两是给宁常在办寿宴下剩的,另外三两是零头,给娘娘做辛苦费,还请娘娘别嫌少。” 七人凑了一百四十两,剩 分卷阅读159 下三十八两,每人分五两,可不就剩三两零头? “让琼芳收起来吧。”庄明心也没推辞。 零头不好分,自个拿着倒罢了,若退还给卫贤妃,卫贤妃还得打发人兑换成铜钱,再均分给大家。 一人分四百多文,能顶什么使?还不够折腾的呢。 “皇上驾到!”明间里突然响起高巧的声音。 庄明心忙坐起来,正穿鞋的工夫,门帘被打起,身披黑色织金缎貂皮大氅的毓景帝径直走了进来。 她只好趿着鞋子,上前蹲了个身:“臣妾请皇上安。” 毓景帝淡淡道:“起来吧。” 庄明心站起身来,上前替他解大氅的系带,笑道:“皇上这件大氅挺别致的,面子上的金龙绣工活灵活现,里子金貂毛皮顺滑浓密世所罕见,您穿上它,比往日更威严了。” 丫脸色这么难看,估计还在为被戴绿帽子的事儿憋气,她得赶紧拍拍马屁,免得自个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毓景帝斜了她一眼,见她面带微笑,眼神清明,拍马起来全不似高巧等人那般虚伪跟油腻,反倒让人听的十分熨帖,不由得神色略缓。 待两人在暖炕锦垫上就座后,庄明心又殷勤的说道:“臣妾叫人做了红枣味的藕粉,与桂花藕粉滋味大不相同,皇上您要不要尝尝?” “那就尝尝吧。”毓景帝点了下头。 庄明心暗自舒了口气,还有心情吃“零食”,说明他心情也还没坏到很严重的地步。 琼芳很快冲了两碗红枣藕粉呈上来。 庄明心用汤匙在其中一碗里头搅了片刻,散去一些热度后,将其推至毓景帝跟前,笑眯眯道:“皇上您请用。” 如此殷勤备至的照顾,毓景帝还是头一回享受。 他别有深意的睨了庄明心一眼,用汤匙舀起一勺红枣藕粉送进嘴里。 咽下去后,他忍不住夸赞出声:“好喝。” 庄明心笑眯眯道:“好喝您就多喝点。” 内务府今儿一早派人来报,说津州黄庄的莲藕已送到内务府了,问要不要立时给自个送进来。 今儿天虽不错,但正值化雪,屋瓦滴水不说,地上也湿/漉/漉的,不是个做藕粉的好时机,故而她只好先将莲藕存放在内务府库房里,待过几日雪尽地干之后再说。 眼瞅着就有大量藕粉入账,她才不心疼被他喝掉这一星半点呢。 毓景帝一抬手,将殿内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然后斜眼看着庄明心,哼道:“宁常在的事儿,你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吧?” 庄明心心头一跳,也没立时反驳,片刻后这才收起笑容,叹气道:“要说臣妾没胡乱猜测,皇上肯定不信。臣妾是有所猜测,加之又有宸妃姐姐大闹翊坤宫,所以更加笃定宁常在跟大皇子、二皇子染天花一事有干系……” 说一半留一半,才更具有说服力。 当然,说的只是天花这一半,绿帽子那一半她是打死都不敢提的。 然而毓景帝没那么好糊弄,他闻言哼了一声:“就这些?” 庄明心歪头,挑眉问道:“不然还有哪些?” 毓景帝冷冷道:“你别给朕揣着明白装糊涂!” “臣妾是真不知道。”庄明心眨吧眨眼睛,作无辜状,“傻白甜”的问道:“不然皇上给臣妾说说?” 毓景帝:“……” 让他亲口给她说自个被宁常在戴了绿帽子的事儿,还不如拿把刀在他脖子抹一刀呢。 而且,瞧她那“惺惺作态”的模样,明显什么都猜到了,也笃定自个打死都不会说出口,故而有恃无恐。 他恨恨道:“你给朕等着,朕夜里再收拾你。” “要叫皇上失望了,臣妾癸水还未走呢,今儿怕是不能侍寝了。”庄明心一脸“惋惜”的说道。 想了想,为免他打歪主意,又补了一句:“臣妾前儿吃多了金华酒,嘴巴里头起了个口疮……” 毓景帝被她给气笑了:“到底是自小作男儿教养,在大理寺当了数年仵作的人儿,婉拒朕的理由还真是滴水不漏!” 一个不慎,将她是庄二姑娘的身份给嚷嚷了出来。 虽然这是他俩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但毕竟没有捅/破窗户纸摆到明面上来说过。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片刻后,庄明心打了个哈哈,装傻道:“皇上说什么呢,臣妾不过是时常借妹妹的身份去大理寺验尸查案罢了,真正自小作男儿教养的是臣妾妹妹庄二姑娘。” 毓景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坚持,顺着她的话道:“朕当然知道,朕还将那男人婆赐婚给了朕的表弟廖清钧。” 庄明心:“……” 顺杆就爬还不忘趁机黑自个一把,真是个小气鬼! 不就是答应他的荷包至今还没影儿么,她已经很认真的在学习绣花了好不好! 她气鼓鼓的开始赶人:“臣妾今儿是万不能伺候皇上了,皇上您要翻 分卷阅读160 别个牌子就快些翻吧,翻了后趁着天还亮着早些过去,免得夜黑路滑摔了。” “朕不过说你妹妹一句‘男人婆’,你就咒朕摔下御辇,要论狠心,朕不及你万分之一。”毓景帝控诉了她一句,然后往靠背上一歪,耍无赖道:“朕今儿哪也不去,就待爱妃这里了。” 庄明心才要张口,就被他一抬手给止住了。 他白了她一眼:“朕在你眼里就是那等只想着床笫之事的色/胚不成?翻你的牌子就必要你侍寝?就不能老实偎在一块儿歇一/夜?还是说,你自个跟朕躺一块儿就忍不住想那事儿?” 庄明心:“……” 她简直无语,先前是他自个说跟她躺一块儿就控制不住的,断无可能单纯盖棉被睡觉,这会子话锋一转,反倒将起自个的军来了,当真是无耻之极。 “既皇上如此说,那咱们就走着瞧,若皇上做不到跟臣妾老实偎在一块儿歇一/夜,自个打自个的嘴,那往后再对臣妾承诺什么,臣妾可就不信了。”她挑衅的拿眼睛瞪着他。 这如炸毛猫儿般的娇/俏模样,勾的毓景帝心里直痒痒,若非才说下大话,他必要将她揽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他只好咬牙道:“朕一言九鼎,自然说到做到。” * 事实证明,他还真说到做到。 夜里躺在东哨间的拔步床/上后,他不止没动手动脚,见她手脚比往日凉上几分,叫人多灌了几个汤婆子不说,还将她的一双脚儿捞到他肚子上暖着。 被冰的连打好几个哆嗦,也不曾撩开手。 庄明心原还想笑他做作,他们一个是当今皇帝一个是宠妃,是暖炕烧的不够热还是汤婆子不够多?再说了,真需要人力暖脚,多少宫女使不得?值得他如此亲力亲为? 但看着他满脸心疼,半点不似作伪的模样,她就笑不出来了。 两人搂/抱着睡了一/夜,有他这个火气旺盛的火炉在旁,庄明心睡的小脸红扑扑的,那叫一个香甜。 翌日自他怀里醒来时,庄明心整个人都有些迷糊,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这迷糊又可爱的模样,勾得毓景帝按捺不住,对着她的樱/唇就亲了上去,舌/儿突破障碍闯入进去,与她的舌/儿一起共舞。 庄明心被亲了个七晕八素,泪眼汪汪的瞪着他,没好气道:“臣妾还没净口呢,您也不嫌腌臜。” 她这么一说,毓景帝顿时浑身一僵。 是啊,是从何时开始,他喜洁惧怕腌臜的毛病不药而愈的? 不不不,并未不药而愈,上次听闻宁王这个亲弟弟要纳两个教坊司的乐人时,他就恶心的险些吐出来。 怕只有在她身上才会破例。 莫非自个果真对她情根深种?所以这才一再在她身上破例?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可不是甚好事儿,毕竟父皇一再跟自个说,帝王对于妃嫔可以宠可以纵容,但绝对不可以有爱。 不过父皇荤腥不忌,连寡居小姨子都能拉上龙床,市井卖豆腐的有夫之妇都能上手,说的话想来也作不得准。 若帝王都不能有所偏爱,那这帝王当的又有甚趣味? 毓景帝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想明白自个的心意后,也就不在这上头纠结了。 因为他需要纠结的该如何让她也对自个情根深种。 他将庄明心揽入怀中,手摩挲着她的耳垂,笑问道:“你说,朕对你好还是不好?” 有了昨夜他用肚皮帮自个暖脚这一遭,她要说狗皇帝对自个不好都亏心,故而笑道:“皇上对臣妾自然是极好的。” 顿了顿,她又十分主动的说道:“臣妾也会对皇上极好的。” 她自来就不是个会占别个便宜的人,投桃报李,也该对毓景帝多体贴一些。 横竖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至多端个茶倒个水,算不得什么难事。 毓景帝:“……” 他需要的是她对自个好么?他需要的是她的心。 不,她对自个的好,他也是需要的。 慢慢来吧,总比先前既不对自个好、也对自个没心来的好。 故而他满意的颔首,拿手指头点了下她的小鼻子:“算你还有些良心。” 庄明心抬起头来,瞅了眼窗台上的时辰钟,见已经辰时,她惊讶道:“皇上今儿休沐?” 不然这个时辰了还未去上早朝,自个岂不是要背上个“媚君惑上”的罪名,挨朝臣的骂? 毓景帝将她拉回怀里,笑道:“自然是休沐,朕就算再迷恋爱妃,也不至于迷恋到连早朝都误了的地步。” 那样昏君的事儿,他可不能干,否则自个顶多被朝臣啰嗦几句,她可要背个极重的罪名。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心想幸好你不糊涂,不然她就得重新考虑自个还要不要当这个宠妃了。 想起一事来,她又忙道:“臣妾想将坐班理事的地儿由春禧殿更换至绛雪轩,还请皇上恩准。” 分卷阅读161 这可是关系到自个往后很长一段时日能否睡懒觉的大事儿,必要他同意才行。 若不同意,那她就撒娇或者撒泼。 毓景帝早有此意,只不过他原定的地儿是毓庆宫,此处在东六宫南边,庄明心过去算不得多远。 最关键的是毓庆宫离养心殿也不远,若自个提前批阅完奏折,可以过去陪她;或是她提前料理完宫务,可以来养心殿伴驾。 不过她选的绛雪轩更好,紧挨着钟粹宫,走几步路就能到,天寒地冻的,她不必折腾来折腾去。 大不了自个多跑几趟就是了,他是个男子,武力虽不如她,但比她抗冻多了。 * 两个人又在被窝里腻歪了半个时辰,这才起身。 用完早膳后,两人一块儿坐御辇往西六宫去,在养心殿门口分开,毓景帝进养心殿批阅奏折,庄明心则继续行至最西边的春禧殿。 毓景帝虽已应下她提出的更换坐班理事地点的请求,但并未事先通知绛雪轩的宫人跟掌事宫人,今儿还得在春禧殿多待一日。 今儿来回事儿的人比昨儿多了不少,让她深刻的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势利眼。 有给宁常在落井下石的,有上赶着烧端妃这口热灶的,至于奉承自个的,那就不必提了,比前两者都多。 然后都被她给驳了回去。 把所有掌事宫人都叫来后,她冷冷道:“旁人如何本宫管不着,但只要本宫还管着宫务,一概都要依照规矩来! 别跟本宫说哪个是有宠的,哪个是无宠的,真要按这个算,也不必分派了,全搬本宫宫里岂不正好? 这是头一回,本宫暂且不计较。 若再有下回,说明你们或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或是没办事的本事,无论哪一样,你们的差事都不必干了。” 众人立时跪了一地,七嘴八舌的表起衷心来。 她一抬手,止住他们,哼道:“嘴上说的天花乱坠无用,把差事办好才是正经。本宫赏罚看的可不是谁会说,而是你们差事办的如何。” 众人立时表示会好好办差。 庄明心这才点头表示满意。 回钟粹宫的路上,琼芳担忧道:“宫里跟外头其实无甚区别,下人们都是看人下菜碟。娘娘如今将他们一顿敲打,让他们按规矩办事,不得宠或是低位份的妃嫔自然会感激娘娘,得宠的或是高位分的妃嫔只怕会怨恨娘娘。” 庄明心“哼”了一声:“本宫都快椒房独宠了,便是没有这出,她们对本宫的怨恨也不会少。” 她此举的确有同情那些不得宠跟低位妃嫔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将宫规落实到实处,避免阴奉阳违。 严格依照规矩办事,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跟撕逼,缩短每日料理宫务的时间,不然她大半天工夫都在耗在这上头,哪还有空闲折腾旁的? 她想要权势,是为了话语权,而不是来当牛做马的。 ☆、60 又过两日, 时间进/入十一月。 古人称呼十一月为冬月,即“寒冬腊月”里头的“冬”。 因要去慈宁宫给郑太后请安,庄明心打扮的低调了许多, 上身茶白素缎立领对襟琵琶袖短袄配藕色圆领短比甲,下头松花色马面裙, 外头仍披了那件鹅黄色面子的紫貂斗篷。 日头虽还未出来, 但天边已有云霞弥漫, 且又无风,想来今儿是个好天气。 加之癸水彻底没了踪影,庄明心的心情颇有些愉悦。 当然, 这愉悦也只愉悦在路上, 到慈宁门时, 她就忙板起脸来。 静妃小产,宁妃被严惩, 无论哪一桩,对郑太后来说都堵心, 庄明心若喜笑颜开, 只怕要被扣个“幸灾乐祸”的罪名。 显然旁人也跟庄明心想的差不多, 故而今儿的慈宁宫, 全然没了往日的和乐融融, 气氛沉闷压抑, 简直比上坟还沉重。 廖太妃见状,便想活跃下气氛, 笑着对庄明心道:“你送的桂花藕粉,我与太后娘娘都爱喝,只是太不经喝了些。” 想必听说了皇上将津州皇庄的莲藕赏给了庄明心,故而抛个引子出来, 好让庄明心顺杆爬的再孝敬郑太后一些藕粉。 庄明心会意,顺势道:“先前是托和贵人的福偶然得了一百斤莲藕,统共才制出七八斤藕粉来,不得不扣扣索索。如今好了,皇上将津州两个皇庄里头种植的莲藕都赏给了臣妾,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供得起。” 廖太妃伸手拍了下郑太后胳膊,笑道:“姐姐可听见婉妃说的话了?往后我要喝第二碗,您可不许再拦着了。” 她们各有各的份儿,廖太妃别说喝两碗,就是喝十碗八碗,郑太后也不理会的,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凑趣罢了。 郑太后自然不会戳破,白了她一眼:“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个贪嘴猫似的,也不怕被小辈们笑话。” 廖太妃不以为 分卷阅读162 耻反以为荣,笑嘻嘻道:“人活着不就图一口吃的?” 郑太后没接话,反而对庄明心道:“你有心了。” 庄明心忙恭敬道:“是皇上想着孝敬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这才将特意将津州皇庄的莲藕赏赐给臣妾,叫臣妾帮着做成藕粉,臣妾不过是奉命行事,当不得太后娘娘夸。” 自个不贪功,反而将功劳推到自个儿子身上,庄明心的这番举动果然取悦了郑太后,她唇边露出抹浅笑来:“皇帝是个孝顺的。” 怡嫔突然跳了出来,讨要道:“太后娘娘,您别只顾着自个跟廖太妃娘娘,也想想咱们这些馋嘴猫呀,好歹分给咱们个十斤八斤的,让咱们也尝尝藕粉是什么滋味。” 庄明心:“……” 十斤八斤?怡嫔可真敢说! 一百斤莲藕才出八斤左右藕粉,津州两处皇庄共运来三千六百斤莲藕,大概能出两百八十八斤左右的藕粉。 两百八十八斤藕粉,听着是不少,但要分的人实在太多,匀到每个人头上就没多少了。 况且毓景帝还让她预留二十斤出来,回头年节时他赏给几个老臣。 故而庄明心笑道:“皇上赏赐的好东西,本宫自然要与诸位姐妹们共享的,只是因为藕粉有限,皇上还另有用处……所以,怕是与怡嫔妹妹期待的十斤八斤有出入。” 程和敏笑道:“白得的东西,能有就不错了,咱们岂是那贪心的?” 程和敏的拥趸——徐贵人,立时附和道:“就是就是,听闻藕粉做起来颇费劲,出粉又少,能得一两斤尝尝嫔妾就心满意足了。” 心想,自个应没帮倒忙吧?总不见得每人一两斤都没得吧? 怡嫔被挤兑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眼瞅着就要发火。 庄明心立时道:“每位姐妹两斤,够喝必定是不够喝的,大家权当尝个鲜吧。” 顿了顿,她又洒然一笑:“如今运河封冻,莲藕这才成了稀缺玩意儿,待年后运河恢复通行,莲藕应有尽有,大家想要藕粉,叫人采买了莲藕进来自个做便是了。” 周贵人弱弱道:“我们哪里会做这稀罕玩意儿?” 庄明心笑道:“有了本宫的方子,自然就会做了。” 赶紧将藕粉方子分发出去吧,不然阖宫上下,甚至连外头几位老臣重臣的藕粉,都得她来供应了,是想累死她的宫人不成? 徐贵人夸张的叫道:“哇,婉妃娘娘,您要将藕粉方子拿出来跟大家分享?天呢,您也忒大方了吧?!” 陈钰沁白了她一眼,哼道:“婉妃娘娘大方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又不是头一回将吃食方子拿出来与大家共享了。” 众人立时联想到了先前的凉皮方子,虽现下已过了吃凉皮的时节,但受过的恩惠却是不能抹去的。 郑太后淡淡道:“你倒是大方。” 庄明心笑道:“美味的吃食,大家一块儿吃才有意思,躲起来吃独食,无异于锦衣夜行,又有什么趣味呢?” 因庄明心用吃食吸引了毓景帝的注意,受她影响,先前不少有小厨房的宫妃们都叫厨子偷偷摸/摸的研究新菜。 大都有所获。 好容易才折腾出的成果,自然要捂的死紧,如此才好在毓景帝翻自个牌子时一鸣惊人。 现下被庄明心来了个地图炮,宸妃、惠嫔以及怡嫔等人脸色都有些尴尬。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婉妃这个小狐狸,嘴上说的大方,却也只是将凉皮跟藕粉两样方子拿出来,缘由不过是嫌麻烦,旁的吃食方子可是捂的死紧,连御膳房都打探不出。 庄明心这话一出,立时引来一阵附和。 端妃、陈钰沁跟程和敏一个不拉,就连喻贵人,也战战兢兢的举着纸本子进行了“应援”。 怡嫔不好犯众怒,只能咬牙切齿的忍了下来。 * 打发走众妃嫔后,郑太后歪到暖炕的引枕上,对廖太妃道:“婉妃既能干又狡猾,宫里这帮子妃嫔,统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她还独占着皇帝的宠爱。 廖太妃不甚走心的笑道:“这也是姐姐的福气,有这样一个能干人儿在前头顶着,姐姐才有清闲日子过呢。不然后宫乱糟糟的,还得姐姐亲自出面料理,与从前那些糟心日子有甚区别?” 心想,婉妃能干又狡猾倒还是小事儿,可怕的是她收拢人心的本事。 端妃就不提了,家中长辈是婉妃祖父一派的,自然只能跟婉妃抱团。 欣贵人跟和贵人可是婉妃祖父政敌的孙女,两人从前与她水火不容,也闹出了不少的是非来,再看现在,俨然唯她马首是瞻了。 哑了嗓子的喻贵人,先还将她当成凶手呢,现在恨不得抱住她的大腿不松手。 就连宸妃,也几次受过她的恩惠,即便不跟她抱团,遇事也要礼让她三分。 对了,还有个卫贤妃,也不知怎地就对她另眼相待。 阖宫上下,真正看她看不顺眼 分卷阅读163 ,也只有张德妃跟怡嫔。 然而张德妃杀鸡儆猴不成,自个反倒栽了跟头,失了凤印不说,连门都出不得。 怡嫔这爆炭性子,没揍到人不说,连御赐的宝石都被勒/索走,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依自个的推断,怡嫔早晚也会被收服。 毕竟依照郑太后的推测,婉妃很可能是庄二姑娘庄明心,而庄明心可是会功夫的,且在怡嫔之上。 多揍几次,可不就不打不相识了? 于自个来说,后宫众心归一自然是好事。 但对于郑太后来说,可就未必了。 郑太后虽不至于为了娘家的荣华富贵,打不论静妃所出皇子资质好坏都让他当太子的主意,但必要静妃生个皇子出来,必要静妃在后宫中有一定的话事权。 如此才能保住郑家的地位。 但如今婉妃近乎椒房独宠,不久之后又会晋升贵妃,众妃嫔又这般抬举她,哪里还有静妃立脚的地儿? 郑太后斜了廖太妃一眼,冷笑道:“你心里在编排哀家什么呢?担忧哀家为了静妃,会出手整治婉妃?” 廖太妃心头一跳,面上若无其事的笑道:“姐姐又不是那等糊涂的,岂会做如此有伤母子之情的蠢事儿?” 婉妃是皇上的心肝肉,出手对付皇上的心肝肉,可不就母子离心? 郑太后哼了一声:“你果然在编排哀家。” 她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脑袋在引枕上蹭了蹭,淡淡道:“哀家是想借静妃肚皮保住郑家的富贵,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果真成不了事,也不过是天意如此,哀家又何必强求?” 顿了顿,她又哼道:“哀家连先帝的心肝肉都懒得捥,又怎会去捥儿子的心肝肉?” 廖太妃扯了扯嘴角,先帝活着的时候您是没捥他的心肝肉,但先帝一死,您就将那心肝肉赶去守皇陵,每日在先帝灵位前被三五个膘肥体壮的汉子强/干,还将她跟前夫的女儿选进宫来当人质,免得那心肝肉自尽。 这可比直接捥心肝肉都可怕。 要知道先帝的心肝肉——小郑太妃,跟郑太后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 在后宫这座大染坊,能熬成太后的,岂有良善之辈?拼的就是谁够狠罢了。 廖太妃笑道:“姐姐是甚样人儿,我岂有不知的?” 就是因为太知道了,所以早早的选择了投诚,不然哪有她的活路? “难得哀家说几句实心话,偏你不信。”郑太后哼了一声,也没再多说,扬声朝外吩咐了一句:“冲两碗桂花藕粉来。” * 今儿坐班理事的地儿正式挪到了绛雪轩。 庄明心从慈宁宫出来,回钟粹宫用了早膳,还眯了半个时辰的回笼觉,这才从容的走去绛雪轩。 今儿来批条子请太医的宫人甚多,而且大半都是来自寿康宫。 寿康宫里住着数位先帝的妃嫔,如裴太妃这般住着正殿、手里又有银钱的还好,并不缺取暖的炭火,旁的太妃太嫔们可就没这样的待遇了。 上了年纪,屋子里又冰窖一样,衣裳也不够厚实,可不就冻病了? 倒不是先前掌管封印的卫贤妃克扣,也并非郑太后授意,乃是因为份例原就如此。 年轻宫妃们,有家里银钱支援,或是皇上的赏赐,自然不将份例看在眼里。 年老太妃太嫔们,一无家里支援,二无皇帝赏赐,全指着那点份例过活,还得三五不时的拿银钱出来打赏宫人,可不就捉襟见肘? 不打赏宫人?宫人都是势利眼,若半点油水都没,谁还肯尽心伺候?只怕连个热汤热菜都吃不上。 不然宫妃们为何争先恐后的往上爬,人人都想生个皇子下来?若不如此,年老时能依靠谁? 从李连鹰口里听完了原委,庄明心陷入沉思。 她最看不得老人小孩受苦,见这些太妃太嫔日子如此难过,下一场雪就病倒一大片,着实有些不落忍。 若要另拨银钱到寿康宫,说服毓景帝容易,说服内务府难,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必定会趁机参自个一本,扣她个“牝鸡司晨”的帽子。 别贵妃还没混上呢,就连妃位都给弄丢了。 况且此举也不讨郑太后欢心,寿康宫那些妃嫔,也是郑太后这个宫斗总冠军曾经的竞争对手,不对竞争对手落井下石就算她仁慈了,哪能待见欲对她们施以援手之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皇后之位有多重要。 皇后乃一国之母,体恤太妃太嫔乃是她的仁慈,任谁也说不得不是。 妃子就不同了,哪怕是贵妃,说到底,也只是毓景帝的小妾,即便掌着凤印管着宫务,也名不正言不顺。 琼芳怕庄明心犯傻自掏腰包给寿康宫买柴买炭,忙劝阻道:“娘娘,您可别多管闲事,损失银钱是小事,惹恼了太后娘娘就糟糕了。” 庄明心自然不会自掏腰包,那三万多两嫁妆银是她的底气,断不可能随便与人。 分卷阅读164 不过对于解决寿康宫困境的法子,她已有了思路,只是现下时机还不到,只能先督促太医院及时给予诊治,好让她们撑过这个冬日。 明年,再不必如此凄惨。 * 午后天又开始下雪。 彼时,她与陈钰沁、程和敏以及喻贵人正在打麻将,见状程和敏叽叽喳喳道:“娘娘,您说下回下雪的时候就请我们吃烧烤,现下到了您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庄明心推开窗户瞅了瞅,发现雪花鹅毛般,估计过不了个把时辰,地上积雪就能没过脚去。 她笑骂道:“吃什么烧烤,依本宫看,这麻将也不必打了,赶紧放喻贵人回去才是正经,免得回头雪下太厚,想回都回不去。” 程和敏笑嘻嘻道:“那就干脆别回去了,与嫔妾一块儿歇在西配殿便是,横竖嫔妾的拔步床足够大。” “这孩子,为口吃的,真是疯了。”庄明心“啧”了一声,横竖她自个也想吃烧烤了,于是吩咐琼芳:“叫钟大、钱喜去准备烧烤的一应物什吧。” 烤网跟铁签子,在头一次下雪的时候她就给匠作监下了订单,昨儿才给送了过来。 方子也早就交给小厨房的两位厨子了。 故而她们又打了四圈后,琼芳就进来禀报道:“娘娘,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您准备在哪里烤?” 程和敏抢答道:“去明间呗,明间地方大,将半扇门打开,咱们边吃烧烤边欣赏雪景,岂不乐哉?况又有可以通风的后门,也不必担忧会呛着。” 庄明心颔首:“就照和贵人说的吧。” 于是众人从东次间挪到明间。 四人一字排开,坐在两张拼在一块儿的长条桌后,两侧各放了一只架了烤网的炭盆,她们想吃甚就只管动嘴,自有宫人会帮着烤。 程和敏激动道:“我要五串羊肉串、五串牛肉串以及五串猪肉串。” 喻贵人在纸本子上写道:“三串羊肉串、三串牛肉串、一串小鱼干、一串莲藕跟一串馒头。” 陈钰沁哼道:“三串羊肉串、三串牛肉串、三串猪肉串跟一串莲藕。” 无肉不欢的庄明心点了跟程和敏一样的。 宫人们将肉串放到烤网上,开始烤起来,不多时,殿内就弥漫起香气。 程和敏吸了吸鼻子,咽口水道:“好香!” “好香!” 二重奏响起,其中一个还是男音。 来着是谁不言而喻,众人立时站起身来,上前几步蹲身行礼:“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应了一声,并未进门,在廊下站住不动,宫人们解斗篷的解斗篷,拍雪的拍雪。 片刻后,他收拾妥当,这才抬脚走进了明间。 才一进门,他鼻子就抽/动了几下,笑骂道:“好啊,你们又背着朕偷吃好东西。”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小满这个耳报神,下这么大雪都阻拦不了她通风报信的热情,方才她可亲眼瞧见丫是跟在狗皇帝身后进来的。 见众人不吭声,她只好笑道:“皇上来的可巧,臣妾们才要试吃烧烤呢。” 偷吃变试吃,如此他可就没法子控诉自个了,毕竟他是皇帝,没试吃过的玩意儿,怎敢给他吃? 毓景帝笑觑她一眼,然后往宫人搬来的太师椅上一坐,“哦”了一声:“是么?那朕可有口福了。” 熟知他口味的庄明心,吩咐道:“羊肉串、牛肉串跟猪肉串各给皇上来五串,再加小鱼干两串、莲藕一串。” 毓景帝惊讶道:“莲藕?不是说先存在内务府库房,待哪日天气晴好时再运进来么?” 庄明心笑道:“旁的还存在内务府库房呢,只是叫人去取了几根来做烧烤跟煲汤。” 光吃烧烤过于油腻,故而她叫人用砂锅煲上了莲藕排骨汤。 毓景帝眼神一亮,脸上笑的更加和煦了:“原来还有莲藕汤喝?甚好。” 很快先烤的肉串熟了,宫人在上头涂抹上食茱萸油,再洒上孜然,然后用盘子装起,恭敬的呈到毓景帝跟前。 庄明心眼疾手快的抢来一根,用牙齿咬住铁签上头的肉撕下来,咀嚼了一番,然后对毓景帝一本正经道:“无毒,皇上您可以用了。” 毓景帝:“……” 死丫头,嘴馋承认便是了,自个又不会不给她吃,何必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腹诽归腹诽,他拿烤串的速度可不慢,且还是左、右手同时开工,一手拿了三串在手上,这才从右手一串上用牙齿撕扯下一块肉。 立时就惊为天人。 烤肉他吃过不少,但以往的烤肉并未刷食茱萸油,虽有孜然提味,但总觉缺了点什么。 今儿才算知道,这缺的是辣呀! 平平无奇的烤肉串,加了带辣味的食茱萸油后,味道竟然有了如此大的提升,简直是太神奇了。 就这,庄明心还瞧不上,心心念念着想要找到辣椒,想来辣椒比食茱 分卷阅读165 萸要强不少。 若有辣椒油,只怕这烤肉还会更加好吃。 他暗下决心,年后运河一化冻,就立时派人去南洋寻找辣椒等作物去。 一串接一串,很快他手里的六串就吃完了。 才要伸手去拿,庄明心就从旁边递过来一串莲藕,笑道:“皇上您别光吃肉,也吃点蔬菜,免得胃肠难受。” 毓景帝只想吃肉,但见庄明心一片好意,又当着其他三位妃嫔,他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只好接了过来,勉为其难的吃了。 然后就发现滋味还不错,又脆又甜又香又辣,不比肉串差到哪里。 他吃完一串后,又跟庄明心要了一串。 吃到一半,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没酒,于是对庄明心道:“你买的金华酒可还有?叫人烫一碗来喝。” 庄明心摇头道:“早喝没了,因临时起意烧烤,又下着雪,也不好叫人去买酒,只好干吃了。” 其实真相是其他几位都对酒没兴致,她原说叫人去买,被她们阻拦了。 金华酒宁常在生辰那日就被怡嫔这个千杯不醉的家伙给喝了个精/光,不过宁常在是不可说,故而她并未细说。 毓景帝只得作罢。 半晌后,又抱怨道:“谁让你不早点将啤酒酿出来的?若早些酿出来,今儿就可以吃烤肉喝啤酒赏雪景了。” 庄明心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倒是想早点将啤酒酿出来,可她实在是太忙了,每日都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事儿要理会,哪里还有空闲? 当然,以上纯粹是托词,时间就像海绵,挤挤总还是有的。 主因是现下乃冬天,并非喝啤酒的季节,故而她对酿啤酒之事并没有太大热情。 她扯谎道:“天寒地冻的,哪里能酿得啤酒?待来年开春再说吧。” 毓景帝对此并不了解,听她这般说,也就信了,点头道:“那就开春再酿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霸王票: 雪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904 23:04:41 雪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904 23:04:49 ☆、61 待烧烤吃的差不多的时候, 小厨房将煲好的莲藕排骨汤送了过来。 庄明心叫人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 莲藕排骨汤煲的火候正好,排骨轻轻一碰就骨肉分离,莲藕粉糯粉糯的, 汤水鲜香,一碗下肚, 浑身都熨帖了。 毓景帝一脸餍/足的歪在太师椅上, 凤眼半眯着, 一副快乐升天的模样。 这让庄明心想到了自个前世养的猫儿,险些没忍住伸手给他摸/头顺毛。 她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了许多,笑劝道:“皇上起来走走吧, 免得积食。” 说着, 也同样提醒其他三人:“你们也起来站站, 才刚用完膳食,不好坐着的, 不然天长日久的,容易生出小肚腩来。” 小肚腩对女孩儿来说可是大杀器, 三人闻言立时就站了起来。 程和敏哀嚎道:“娘娘怎地不早些告诉嫔妾, 嫔妾惯常吃完就歪着, 虽还未长出小肚腩, 但只怕也在酝酿中了。” 陈钰沁冷笑道:“活该!” 程和敏与她斗嘴惯了, 浑然忘了毓景帝还在当场, 立时就怼道:“哼,咱俩是大哥别说二哥, 我吃的多不爱动,但我至少夜里不加餐,哪像你,半夜三更还爬起来冲藕粉喝, 一碗不过瘾,还再要一碗,早晚叫你变个大胖子!” 陈钰沁被揭短,立时回击道:“我天生吃不胖,别说夜里加餐,就是一日吃十回腰肢也不会长半寸。哪像你,进宫才三月,往日的衣裳都穿不上了。” 毓景帝:“……” 这是清冷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女? 这是明艳动人才貌双全的贵女典范? 自个才多久没翻她们牌子啊,怎地突然就换了个模样?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庄明心见毓景帝如遭雷劈,险些笑出声来,她“咳”了一声,提醒这俩活宝:“皇上还在这儿呢。” 两人顿时如被掐住脖子的锦鸡一般,戛然噤声,脸上表情都扭曲了。 片刻后,陈钰沁率先缓了过来,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光棍的对庄明心道:“既然嫔妾爱喝藕粉的秘密暴露了,还请娘娘多疼疼嫔妾,回头新藕粉制好了,多分给嫔妾几斤吧。” 庄明心笑道:“本宫一视同仁,怎能因为与妹妹亲近些就偏心妹妹呢?只怕会被人嚼舌根。” 陈钰沁顿时一愣。 然后又听她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本宫正缺制藕粉的人手,若妹妹肯把东配殿的太监借本宫使一使,该给的‘车马费’还是得给的。” “娘娘果然实施周全,嫔妾佩服。”陈钰沁“啧”了一声,嘴角露出个浅笑来:“娘娘什么时 分卷阅读166 候用得着他们,只管去叫便是了。” 程和敏一听,这还了得,便宜不能白给陈钰沁占了去,立时殷勤道:“娘娘,嫔妾的太监也无事可做,嫔妾正嫌他们白吃饭呢,您快叫人领走领走!” 喻贵人见状,也举着纸本子走过来:“嫔妾的太监也送来给娘娘使唤。” 足足三千六百斤莲藕呢,人手自然是多多益善,庄明心来者不拒,笑道:“那就多谢你们了。” 说完这个,时辰也差不多了,三人忙蹲身告退。 庄明心也没挽留,对程和敏道:“喻贵人歇在你那儿,若短了什么,打发人来说一声,本宫叫人给你送去。” 程和敏嗔了一声:“娘娘也太小看人了,嫔妾那儿的东西虽与娘娘的没法比,但都色/色齐备,定不会委屈喻贵人妹妹就是了。” “本宫不过白嘱咐一句。”庄明心笑了笑,说道:“那你们去吧。” 三人这才离了正殿。 毓景帝踱到她身边,哼道:“你们三个如今好成一个头似的,若被你们各自的祖父晓得了,只怕会气的当即吐血三升。” 要是齐齐驾鹤西去,那就皆大欢喜了。 庄明心:“……” 你丫说这话的时候,好歹将脸上幸灾乐祸的神色收一收,以为别个瞧不出你有多期待似的! 她淡淡道:“这有甚,朝堂归朝堂,私交归私交,这是两码事。” 况且,她跟陈钰沁、程和敏不过走的略近了些,远没到至交的地步,不遇到利益冲突就罢了,遇到利益冲突,一拍两散也容易。 “你心里有数就成,朕才懒得理会你们这些小女儿家的事儿呢。”毓景帝想起方才那两位让他幻灭的行事派头,不禁“啧”了一声。 庄明心被他脸上那一言难尽的神色给逗乐了,打趣道:“皇上别丈八灯台——照的见别个照不见自个,您私下里的模样,还不是跟外头时迥异?” 毓景帝伸手将她往自个怀里一捞,将嘴唇凑到她耳边,轻笑道:“不如爱妃来说说,朕私下里是何模样?譬如在床榻上……” 庄明心身前柔/软一下撞到他坚/硬的胸/膛上,疼的她“嘶”了一声。 闻言她拿小拳头轻锤了下他的胸/膛,没好气道:“皇上您又不正经。” 毓景帝拿食指勾了下她的下巴,笑呵呵道:“爱妃不就喜欢朕不正经嘛?” 她白了他一眼,嗔道:“谁喜欢了?您别胡说。” 毓景帝叹气,又忧伤状:“果然话本子里说的对,女子床榻上说的话不可信。” 庄明心:“……” 这反了吧? 难道不该是男子床榻上说的话不可信? 她狐疑的抬眼看向他,然后就瞧见了他唇边不及掩去的窃笑。 哼,果然是他现编现造的歪话。 她哼哼道:“既皇上如此说,那往后臣妾在床榻上不开口了便是。” “那怎么成?”毓景帝立时反对,在她耳边低声道:“朕最爱听爱妃动/情时的声音了……” 庄明心脸色顿时涨/红,抬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恼羞成怒道:“闭嘴。” 毓景帝适可而止,免得把人惹恼了,回头不给他近身,那可就糟糕了。 已有四日未临/幸她了,今儿如何都得如愿。 * 青年男子的热情,简直让人有些吃不消,不过才憋了三四日,就跟饿了几百年似的,那叫一个势不可挡。 毓景帝掐住她的纤/腰将她按倒在床榻上,边亲她的脊/背边动作个不停。 上头温柔缱眷,下头残酷凶狠,如同水/火两/层/天,又奇迹般的和/谐,让她整个人都沉/溺其中。 一块儿攀上顶/峰后,他仍不满足,歇息片刻,拉着她又来了一回。 若非第二回结束后她直接昏睡过去,只怕他还不肯罢休。 次日醒来时,她看着自个腰侧跟脊背上的大片淤青,简直无语凝噎。 偏又不好骂狗皇帝,毕竟她的确有爽到。 也只好默默的忍了。 用完早膳后,照例去绛雪轩坐班理事。 因先前敲打过,今儿掌事宫人来回事时规矩许多,且诸多旧例她早已铭记在心,很快就开发的差不多了。 倒是咸福宫的掌事太监姚春递了条子上来,说钟才人病了,需要请太医进来替她瞧病。 庄明心立时关切的问他:“病的可厉害?” 姚春回道:“不妨事,只是咳的有些厉害,并未发烧。” 庄明心在他条子上写了个“准”,然后加盖上凤印,叫琼芳递给他。 她对姚春道:“你快去吧,若有甚短缺的,打发人来告诉本宫一声。” 姚春是个机灵的,闻言笑道:“若有甚短缺的,我们惠嫔娘娘给添上便是了,哪里敢劳动婉妃娘娘?” 庄明心笑了笑,没接话,摆了一摆手,打发他出去了。 分卷阅读167 同时在心里记了一笔,这妃嫔染病须上报一宫主位,由一宫主位打发人来批条子请太医的规矩,往后得改一改。 若一宫主位是张德妃这般不好相与的,故意拖着不给递条子,岂不小病拖成大病,甚至直接病故? 毕竟并非每个妃嫔都如陈钰沁、程和敏这般有底气,压根不经过自个这个一宫主位,就能让底下宫人递条子出来。 回到钟粹宫后,她犹不放心,让琼芳带着一包燕窝、半斤藕粉,去了趟咸福宫。 琼芳回来后禀报道:“回娘娘,姚春并未撒谎,太医替钟才人瞧过了,只是偶感风寒,病情较轻,并不打紧,吃几服药应就能痊愈了。” 然后将手里提着的包袱放到炕桌上,打开里头的东西给庄明心瞧,嘴里道:“这是钟才人替娘娘做的直领披袄,领子上的绣花她足足绣了大半个月,说让娘娘试试可还合身,若有哪里不妥当,叫人送回去,她给改。” 庄明心抬眼看去,见这披袄面子是烟霞红织金缎,里子是自个先前叫人送给她的蓝狐皮,白色直领两边各绣了一支桃花,绿色的叶子,粉色的桃花以及含苞的花骨朵,都栩栩如生。 她起身试穿了下,披袄衣长至膝盖,袖子却是半袖,长度只到前臂一半,无论里头套直袖、窄袖还是琵琶袖,都能露出一截来。 琼芳“哟”了一声,惊讶道:“听闻南边才时兴起这半袖披袄,奴婢原想过阵子给娘娘也做一件来着,不想钟才人小主这就给娘娘做好了。” 这披袄共有四对玉扣,外加一对系带,庄明心亲自扣上扣子、系好系带,走至东哨间的镜子前转动身/子照了照,又甩了甩袖子,笑道:“还怪好看的。” 琼芳立时附和:“娘娘身段纤/细,天生的衣裳架子,穿甚都好看。” * 因款式新奇,庄明心心里喜欢,翌日去绛雪轩坐班理事时,便穿了这件直领半袖披袄。 好家伙,这可捅了马蜂窝,立时就在宫里风靡起来。 不过一月工夫,阖宫上下,每位妃嫔都有了三五件直领半袖披袄。 就连郑太后跟廖太妃,在腊月初一众妃嫔去慈宁宫给她们请安时,也都各穿了一件直领半袖披袄。 只不过郑太后身上的是酱紫织锦缎,直领上绣的是折枝牡丹;而廖太妃身上的则是石青贡缎,直领两侧各绣了一丛兰花。 众妃嫔蹲身请安后,擅长溜须拍马的徐贵人立时夸赞道:“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的披袄可真好看,面子好,里子好,领子上的绣花更好,两位娘娘穿了,仿佛年轻了二十岁,竟跟我们似姐妹一般了。” 怡嫔白了她一眼,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马屁精!” 然后并没人理会她,众人俱都附和徐贵人,对着郑太后跟廖太妃就是一通恭维。 郑太后看向廖太妃,无奈的笑道:“哀家就说不穿吧,你非逼哀家穿,看,可不就被小辈们笑话了?” 廖太妃失笑:“瞧姐姐说的,明明大家都在夸姐姐,姐姐却非说别个是在笑话你,可见姐姐是被夸害羞了。” 然后她看向下头的众妃嫔,拿指头隔空点了点她们,笑道:“你们快别再夸太后了,夸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众人都笑起来,但也无人再继续此话茬。 郑太后抬眼看向庄明心,说道:“腊八的事儿你要有成算,莫要出岔子,免得宗亲跟朝臣非议。” 庄明心恭敬道:“是,臣妾已叫人开始筹备了。” 腊八要分腊八粥,不光要分给宫里的妃嫔跟宫人,还要分给外头的宗亲跟部分重臣、要臣。 于外头人来说,这可是极大的荣耀。 若漏了哪个,或是腊八粥有问题,可就捅了大篓子了。 故而还没进腊月,庄明心就已张罗起来,甚至亲自去了趟御膳房,瞧了瞧那里熬腊八粥的几口铁锅的情况,还跟管事太监江大成商量好了细节。 至于熬粥用的八样谷梁,内务府已备妥并送至御膳房,御膳房验看完毕,并已用鸡、鸭试过毒,确认并无问题。 只待她午后亲自过去验看一遍,就可以锁入库房备用了。 故而她嘴上谦虚说才开始筹备,实则早已准备的差不多了。 郑太后颔首,犹不放心道:“你头一次办这样要紧的差事,务必谨慎再谨慎,莫给一些宵小之辈寻到钻空子的机会。” 不待庄明心开口,廖太妃就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姐姐可是多虑了,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婉妃极擅断案?蛛丝马迹都能寻到真凶! 谁想不开敢触她的霉头? 别以为指派个马前卒就能逃过去,惹恼了她,盘根问底一通详查,幕后真凶逃不掉不说,只怕连背后家族也给牵扯起来。” 这话明面上是打趣郑太后,实则是在警告在场诸位妃嫔,莫要在这节骨眼上找事儿,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庄明心羞赧道:“太妃娘娘谬赞了,臣妾哪有您说的那样厉害?” 分卷阅读168 顿了顿,她又收敛起神色来,淡淡道:“不过腊八赏粥于皇室来说是件极重要的事儿,若真有人捣乱,臣妾也不会姑息,必定将其揪出来。” 郑太后满意道:“正该如此。” * 从慈宁宫出来后,还不到坐班理事的时辰,她干脆坐肩舆去了御膳房。 御膳房虽日常只准备毓景帝跟郑太后、廖太妃的膳食,但占地颇大,人手丝毫不比伺候整个后宫妃嫔的内膳房少。 掌事太监赵大成得到消息连忙迎出来。 行礼过后,他笑道:“娘娘来的真早,不知娘娘用过早膳没有?若没有的话,奴才这就叫人给娘娘准备。” 庄明心笑道:“不必了,本宫的小厨房已备妥了早膳,待会儿验看完腊八粥所用的谷梁后,本宫回去用便是。” 赵大成闻言,立时在前引路:“如此,娘娘请随奴才来。” 到了存放谷梁的仓房后,赵大成叫人将装着谷梁的麻袋解开。 庄明心用木勺子从底下舀了一勺子赤小豆出来,端详了一番外表,嗅了嗅气味,又抓了一把在手上摸/索了一番,然后将其倒回了麻袋里。 一路验看下去,几十口麻袋,无一放过。 事实证明,内务府行事还算谨慎,并不敢给自个添堵,每样谷梁品质都是上等的,也不存在任何安全问题。 庄明心将木勺递给琼芳,拿帕子擦了擦手,笑道:“都是好的,可以封库了。” 她出了仓房,站在仓房门口,叫御膳房的太监们将十口大锅也搬入仓房中来,然后将盖有凤印的封条贴到门、窗上,大门用她提供的锁头锁起来,钥匙上交给琼芳。 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坐肩舆回钟粹宫。 路上李连鹰笑着恭维道:“娘娘做事儿当真滴水不漏,奴才佩服的五体投地。 奴才可打听了,往年张德妃娘娘跟卫贤妃娘娘共掌凤印时,莫说封库了,连谷梁、铁锅都不曾亲自验看过,只听凭御膳房自个调停。”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哼道:“旁人如何做事本宫管不着,但本宫担着的差事,必要尽善尽美才行。” 琼芳无奈笑道:“娘娘在娘家时就是这脾气,总要事事周全才好,老太爷说了娘娘可是随了他的脾性,好也不好。” 至于好在哪里,不好在哪里,她没说。 因为说不上来,毕竟大姑娘当初就只说了这么半截,后头的她就不知道了。 * 回到钟粹宫后,庄明心将宫人全部召集起来,让他们最后一次给葡萄酒过滤,并进行分装。 陈酿了一个多月,酒石酸析的差不多了,过滤之后,就可以装瓶储存了。 葡萄酒瓶是她跟匠作监预定的,模仿前世红酒瓶的模样,只不过质地是陶瓷的。 五筐葡萄五百斤,出酒率不高,仅有五成左右,故而得到葡萄酒约二百五十来斤。 每只葡萄酒瓶可装半斤,故而最后得到了足足五百零八瓶葡萄酒。 庄明心看着这摆了整整一屋子的葡萄酒瓶,仿佛农民看收割回来的小麦一样,心里那就叫一个满足。 片刻后,她肉疼的“嘶”了一声,差点忘了,这一堆小麦,不,葡萄酒,其中有一半是狗皇帝的。 罢了,横竖是白捡的,一半也不少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于是她吩咐李连鹰:“去养心殿问问高巧,皇上那份儿葡萄酒是寄存在本宫这里,还是让人给送去乾清宫?” 李连鹰应声去了。 结果没等来高巧,却把毓景帝给等来了。 “臣妾恭请圣安。”庄明心起身行礼,脸上诧异道:“皇上怎地这个时辰过来了?” 心里默默吐槽,你丫也忒不淡定了些,一听说葡萄酒好了,就甚都不顾的跑了过来。 毓景帝也没找借口,直言不讳道:“朕听闻爱妃将葡萄酒酿好了,正好奏折批阅完了,就过来瞧瞧。” 庄明心只好领他去被充作“酿造坊”的西耳房。 “这么多?”才一踏进西耳房的门槛,毓景帝就惊呼出声。 庄明心笑道:“瞧着酒瓶子不少,实则一瓶才装半斤,统共也才二百五十四斤。”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其中,一百二十七斤是您的。” 可别全当成他自个的,给安排好了去处,那她可是要翻脸的。 总不能叫她白做工吧? 她这戒备警惕的神色没半点遮掩,毓景帝一下就猜到了,然后就给气笑了:“朕答应过你的事儿,何时毁诺过?你就不能对朕多一些信任?” 庄明心半点羞愧都没,笑道:“臣妾不过是先小人后君子罢了。” “罢了。”打定注意来日方长的毓景帝也没揪住这个不放,搓手道:“叫小厨房做几样好菜,咱们开一瓶葡萄酒尝尝。” 其实先前分装时,庄明心已尝过半杯,觉得滋味寡淡,单宁含量太低,缺乏厚重感,跟前世她用酿酒葡萄赤霞珠酿造 分卷阅读169 出来的没法比。 但可比凉州贡上来的,用葡萄、粮食混酿的所谓“葡萄酒”强多了。 她也没反对,只笑问道:“皇上想喝干红还是甜红?甜红是带甜味的葡萄酒,干红是不带甜味的葡萄酒。” 因没有糖度计无法测量葡萄的糖度,故而先前酿酒时她分了好几个标准加糖,最终酿出了干红跟甜红两样葡萄酒来。 当然,甜红也分了几个不同的甜度,她回避了没提,免得还要跟他细细分说。 毓景帝两手背负到身后,哼道:“朕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子,自然要喝干红,甜红那是娘们儿喝的。” 庄明心:“……” 性别歧视可还行? 信不信自个让他一只手,也能轻松将他揍趴下? 她冷笑道:“是么?先前吃烧烤时,是哪个嚷嚷着要喝金华酒来着?” 金华酒就是偏甜的低度酒,很受女眷们喜爱。 毓景帝脸上一红,改口道:“朕开玩笑的,甜红朕也爱喝的。只要是爱妃酿的酒,朕都爱喝。” 这就太假了,你连甜红都没喝过呢,就知道自个爱喝了?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这个时而直男癌时而妇女之友的家伙。 * 今儿分例里头正好有牛肉,庄明心便叫小厨房煎了两盘牛排,下剩的做成了牛肉拉面。 吃牛排,嘬拉面,品红酒,略奇异的组合,但却大受毓景帝好评。 他端起盛了葡萄酒的水晶杯,笑道:“爱妃果真没说大话,你酿的葡萄酒可比凉州贡品葡萄酒强多了,朕甚是喜欢。辛苦爱妃了,朕敬你一杯。” 庄明心端起水晶杯,与他碰了一下,笑道:“为皇上效劳,是臣妾的荣幸。还要多谢皇上赏臣妾的这套水晶杯,臣妾正愁没好杯子配葡萄酒呢。” 玻璃没被造出来的背景下,水晶可谓价值连城,这一套六只的水晶杯,拿到外头去,换一座七进大宅只怕还有剩。 毓景帝抿了口葡萄酒,满足的眯眼,嘴里豪爽道:“不值什么,爱妃喜欢就好。” 两人小酌几杯,就小酌掉了两瓶葡萄酒。 毓景帝一脸微醺的躺在暖炕上,拍了拍身侧的空地儿,对庄明心道:“过来,陪朕躺躺。” 庄明心才刚坐过去,就被他一下搂/抱到了怀里。 他嘴唇在她耳垂上摩/挲着,略带醉意的呢喃:“庄明心,朕喜欢你。” ☆、62 庄明心怔了怔。 神色不自然的推了推毓景帝胸/膛, 打趣道:“喝醉酒喊错小/姨子名字这种事儿,似乎不太妥当吧?” 葡萄酒后劲虽大,但统共也没超过二十度, 且喝干的两瓶葡萄酒其中有一瓶是庄明心的功劳,故而毓景帝虽有了醉意, 但还不至于醉的太厉害。 他将庄明心搂的更紧了些, 呢/喃道:“你就是小/姨子。” “浑说。”庄明心哼了一声, “我妹妹才是你小/姨子,惦记小/姨子可不是明君所为哟。” 毓景帝嘴巴在她唇/瓣上嘬了一口,口没遮拦的哼道:“你说庄静婉?别跟朕提她, 她早就被清钧毁了清白, 朕疯了才会惦记她!” 庄明心:“……” 啥玩意儿? 庄静婉被廖清钧毁了清白? 原来如此! 先前没想通的疑惑, 这会子全想通了。 真/相就是庄静婉想在进宫前偷偷溜去津州看海,还没出京就被监察百官的锦衣卫发现了, 报与副指挥使廖清钧。 廖清钧上奏毓景帝,毓景帝给了让他假扮人贩子将庄静婉扣住的旨意, 于是廖清钧就将庄静婉扣在了津州。 期间不知出了甚意外, 廖清钧毁了庄静婉的清白, 于是不得不将人送回来, 并上门求亲。 她就说嘛, 就算庄静婉是内阁首辅的孙女, 若果真落到人贩子手里过,就算廖清钧及时将人救回来, 她也没了清白,怎可能还能与安南大长公主与永昌候之子这个金龟婿定亲? 若是锦衣卫假扮的人贩子,那就说得通了。 弄明白一切的庄明心“啧”了一声,胡搅蛮缠道:“若庄静婉的清白没被廖副指挥使毁了, 皇上就能惦记她了?” 毓景帝头有些晕乎,正闭目养神,闻言睁眼斜了她一眼,拿指头点着她的小鼻子,笑道:“爱妃这是吃醋了?” 吃你个大头鬼的醋! 若不把这茬给歪到旁处,他若再对自个表白可如何是好? 都说酒后吐真言,想来狗皇帝是果真对自个上了心。 但是她想说,这又是何苦呢? 大家老老实实当一对合契的火包友不好么? 情情/爱/爱的,太麻烦,有了这样的心思,不免会生出思念、甜蜜、期待,失望、担忧、吃醋、埋怨,怨恨等等情绪来,再不复从前的洒脱,当真是 分卷阅读170 可怖。 尤其是近来已习惯他给自个暖脚,在他暖烘烘的怀里一觉到天亮,他不翻自个牌子时,总要辗转数次才能入睡。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再这么下去,她只怕要不自觉的陷入其中了。 然后也会变成自个从前讨厌的模样。 好在春天就快来了,气温暖和后,就可以将他这个人工取暖器抛诸脑后了。 她傲娇的一扭头:“谁吃醋了?!” 这番欲盖弥彰的模样,让毓景帝心里犹如猫抓在挠,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下头,俯身攫/住了她的唇/瓣,好一番嘬/弄研/磨,然后舌儿蛮横的闯/进去,在她的嘴巴里肆/虐。 庄明心被亲的气喘吁吁,原本喝酒就有些上脸,这会子双颊绯红,眼带桃花,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看的毓景帝火气蹭蹭上涨,恨不得立时就将人就地正法。 奈何日头还挂在西边。 也只好暂时按捺下去,搂/着她歇了个晚晌儿。 醒来时,外头天都黑了。 琼芳悄悄探头进来瞧过几次,都不见人醒,这会子又探头进来,恰好与才睁眼的庄明心对了对眼。 她压低声音道:“娘娘您醒了?” 庄明心点头,坐了起来,然后伸手去推毓景帝:“皇上,醒醒,该用晚膳了。” 毓景帝是个警醒之人,闻言立时就睁开了眼睛,但却没坐起来,而是将脑袋枕到了她的大/腿上,两手一下环抱住她的腰,边拿脑袋蹭她的大/腿,边哼唧道:“困。” 琼芳唬的立时退了出去。 庄明心拿指头在他脑袋上戳了一指头,没好气道:“成何体统。” 顿了顿,又无奈道:“别蹭了,再蹭衬裤都要皱成咸菜干了。” 毓景帝笑骂道:“不就是件绸裤?什么好东西!朕再赏你两箱软绸,够你做百八十件衬裤了。” 话虽如此,终究两手松开她,坐了起来。 更衣净手后,宫人们将晚膳摆了上来。 今儿有一样新菜——鸡公煲,因没有洋葱跟土豆等鸡公煲的通用配菜,用的是芹菜跟莲藕,滋味也还算尚可。 不过她只略尝了尝,下剩大半砂锅都进了毓景帝的肚子。 许是实在太撑了,不用她开口,他就自个主动到明间遛起弯来,还把将军也给牵上了。 庄明心叫人取来木炭条、木尺,以及事先拿麻线订好的纸本子,开始画表格。 表格共有五项,分别是送粥人姓名,送粥人在何处当差,目的地,领粥以及送达。 前三项根据人手分派事先填好,后两项则当日由责任人现摁手印。 显而易见,是为腊八节送腊八粥所准备的。 有了这表格,就可以具体到责任人,哪处出问题,只管找哪处的责任人,想推卸责任都不成。 她原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来,所以打算自个多画几份,然而计算了一番所要使唤的宫人数量后,她放弃了。 只画了两份出来,一份儿当底稿,另一份儿明儿叫李连鹰送去匠作监,请雕版师傅赶着雕刻出来,然后印上几十份。 虽是为着公事,但并没先例,算是她“无事生非”,故而这笔支出只能由她自个掏腰包。 算了算雕版印刷的成本,她肉疼的抽了抽嘴角。 好在明儿她就叫人将熟化结束的香皂给预定的众妃嫔以及毓景帝送去,待广受好评后,就可以拿香皂方子跟他换银钱了。 至于素日各处批条子的表格,还是再等等吧,起码等她当上贵妃再说。 毓景帝牵着将军走了进来,问道:“爱妃忙什么呢?” 庄明心将纸本子合起来,递给琼芳,嘴里笑道:“合计了下腊八那日派粥的事儿。” 毓景帝闻言,撇了撇嘴:“不过是派个粥,有甚打紧的,值得你半夜点灯熬油?”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您说的倒是轻巧,却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若不谨慎些,回头出了岔子,该罚的人都找不到,还不是得臣妾自个背黑锅?” 毓景帝立时改口,附和道:“爱妃说的对,宫里无小事儿,再谨慎都不为过的。”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人家日理万机,处理的都是军国大事,不能事事体察入微也在常理之中,她也没打算苛求,横竖她还能应付得来。 几时应付不来了,再让他出面收拾烂摊子就是了。 * 吃饱睡足的狗皇帝,夜里不免又饱暖思那啥,按着她好一顿折腾。 前几日虽也同/床共枕,但因她来了癸水,并未敦/伦,这会子颇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意味。 他将她两条细/长的腿/儿抗在肩上,掐住她的纤/腰一下重、一下轻的动作着。 故意吊她的胃口。 庄明心被吊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难/耐的扭/动着身/子,半晌后终于檀/口微张,催促道:“快些……” 毓景帝凑过去亲她的耳/垂, 分卷阅读171 狡黠道:“求朕。” 她立时道:“求您了皇上。” 毓景帝动作愈发折磨人,面上却板起脸来,哼道:“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皇上想要臣妾如何?”庄明心一双水雾朦胧的桃花眼迷茫的看着他。 毓景帝抱着她翻了个身,换她到了上头,然后让她脑袋往自个身前一按,霸道的说道:“亲朕。” 庄明心:“……” 这又是看了什么不正经话本子? 正犹豫呢,狗皇帝在下头猛的一动作,她咬/唇闷/哼一声。 只好俯下脑袋,如他所愿。 然后闷/哼的就换成了他。 不撩/拨他都热情似火,更何况这般撩/拨?其结果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次日庄明心醒来时,全身淤青,脖子上更是布满草/莓印子,腰腿无一处不酸/软的。 可见昨夜折腾的有多厉害,体质强悍如她都遭不住。 就这狗皇帝还不满足,大清早就想又拉着她胡来,被她一巴掌给拍了回去:“您不要命了?难得休沐,好生睡个懒觉不好么?” 毓景帝不过是想逗逗她,并未真想胡来,昨儿折腾的狠了些,这会子他还腰酸腿软呢。 他将她揽进怀里,指头顺着她如墨的长发,笑道:“逗你的,朕惜命的很,还想跟爱妃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呢。” 这话庄明心听听也就罢了,诚然他现在的确对自个动了心,但帝王的爱意能保持多久呢?还真不好说。 毕竟宫里美人那么多,且过几年就选秀一次,有了春秋的旧人哪比的过花一样娇/嫩的小姑娘? 色衰爱弛也是人之常情。 她所要做的,就是趁着这爱意还在,把银钱跟权势都掌握到手里。 如此谁还在意他的爱意能保持多久呢? 见她不吭声,他也没步步紧/逼,反而说起旁的来:“匠作监已经将水泥制作出来了,也已验看过效果,果如爱妃所说,令人大开眼界。朕已叫人腾出了西次间,今儿他们就会过去拆地砖,明儿刷地、刷墙。” “西次间?”庄明心皱了下眉头,随即笑道:“如此倒好。” 养心殿西次间原是他的御书房,只不过如今天冷,他接见朝臣、批阅奏折的地儿已挪到了东次间的暖阁。 用水泥重整西次间,既不耽误他处理政务,又能让朝臣们瞧见效果。 之后该铺地砖铺地砖,该拿粉土刷墙拿粉土刷墙,恢复原样并不难。 但自此墙面不容易再返潮,也不会有虫议从地砖缝隙里爬出来。 庄明心十分心动,可惜现下不是动工的季节,否则她非叫人将钟粹宫正殿全部用水泥重整一遍不可。 好在要不了多久贵妃之位就到手了,聊表欣慰罢。 * 没几日就来到了腊八。 庄明心寅时三刻(3:45)就爬起来,用了碗小厨房熬好的腊八粥,然后带着匠作监替她印好的表格,坐肩舆去往御膳房。 琼芳跟李连鹰两人,分别带了三名宫女、四名太监,丑时正刻(1点)就过来了。 腊八粥里头的部分谷梁需要事先浸泡,他俩带着库房钥匙过来,开仓房给御膳房的宫人取谷梁出来,同时也监督他们防止动手脚。 庄明心过来的时候,头茬八宝粥已经快熬好了。 让崔乔将琼芳跟李连鹰替换下来,庄明心把事先填好派粥人员名单的表格递给琼芳,印泥交给李连鹰。 然后朗声对担了送粥差事的宫人们说道:“今儿你们的差事干系甚大,务必谨慎小心。若有差池,立时来报与本宫,或可免罪;若心里藏奸,铁了心要给本宫添堵,本宫必会追查到底。管你们是有主子的,还是没主子的,犯到本宫手里,你们自个,连同你们的家人,一个都别想跑!” 严词敲打一番后,叫琼芳跟李连鹰分别展示了下手里的表格跟印泥,她又道:“今年与往年不同,哪人送哪处,本宫已事先分派好,并记录到了表格里,一切依照表格来执行,容不得你们挑拣。 再有,领粥之后要摁一次手印,送完回宫后要再摁一次手印销账。两次手印齐全的,可至琼芳姑娘处领取赏银。” “两次手印不齐全的,或是找他人代摁手印的,一旦被本宫查出来”说到这里,她重重一哼:“剁手!” 众人身/子立时一抖,齐声道:“谨遵婉妃娘娘之命。” 有了白纸黑字立下的规矩,又明确了奖惩的条件,后头的事儿就简单多了。 才刚卯时六刻(6:30),宫外宗亲跟朝臣的腊八粥就全部派送完毕。 下剩的就是宫/内主子跟宫人的,人数虽多了不少,但因腊八粥素来一视同仁并未分个三六/九等,故而主子跟宫人的粥合在一块儿送便是,倒也并不算太费劲。 辰时六刻(7:30),阖宫上下,包括东北角上老宫人们居住的福善堂,全部派送完毕。 庄明心 分卷阅读172 拿过纸本子,从前翻到后,见全都整整齐齐的按着两列红手印,这才轻舒了口气,然后把纸本子还给琼芳,让她继续发赏钱。 此番共动用了两百名宫人,每人二两银子赏钱,共计四百两。 加上先前请匠作监雕版印制表格所花出去的一百两,共破费五百两。 回钟粹宫的路上,琼芳抱怨道:“腊八节派粥是公事,即便要花银钱,也该花公中的,哪有娘娘自掏腰包的道理?” 赔本赚吆喝,且一赔五百两银子,这样的傻事儿庄明心如何会干? 她笑道:“你且等着瞧吧,不出半日,皇上就会给本宫补上。” 发赏钱前小满还在呢,发完赏钱后她就没了踪影,显是去给毓景帝通风报信了。 毓景帝那般傲娇,又岂会背个“花用妾室嫁妆银”的恶名? 必会给她补上,且还有富余,如此方能彰显他能养家糊口的大男子气概。 事实证明,她对毓景帝的心态把握得还是十分到位的。 才刚用完午膳,高巧的徒弟赵来福就带人替毓景帝送东西来了。 其中两箱是给她拿来做贴身衣裳的软绸,另一个小匣子里头装了二十只金元宝,每只五两重,折算白银一千两。 花出去五百,收回来一千。 送走赵来福后,庄明心笑觑琼芳:“你这会子再看,这笔买卖是赚了还是亏了?” 琼芳捧着一只金元宝,喜笑颜开道:“奴婢算是服了娘娘了。” 顿了顿,她又笑道:“娘娘您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对,‘钱是赚的,不是攒的。’,果然很有些道理。” 庄明心白了她一眼,哼道:“这才哪到哪儿呢。” * 果然没几日,阖宫都夸赞起她的香皂来。 预定少了的妃嫔,忙不迭的打发人送银子来预定下一茬,却被告知没有下一茬了。 不免后悔的捶胸顿足。 毓景帝不解道:“如此赚钱的买卖,你竟不做了?这可不像爱妃的脾性呀。”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刚沐浴完,正靠床畔躺着用熏笼烘头发。 庄明心笑道:“您既知臣妾的脾性,就该明白臣妾是如何都不会放过这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的。” 毓景帝疑惑更甚,歪头去看她,带的如墨长发跟着一荡。 庄明心侧过身来,看着他,狡黠的笑道:“因为臣妾想将这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卖给皇上,不知皇上可有兴趣?若没有的话,臣妾就叫人去问问宁王。” 后头半句话,显然是激将法。 不过若他当真不想要这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的话,当也未必不能跟宁王合作,宁王私德不咋地,但人品还是挺过硬的。 毓景帝如何听不出这是激将法?他没好气道:“你果真对朕一点信任都没有,但凡对朕有一点信任,也不必搬宁王出来激朕。” 庄明心没接他的话,依他的性格,若她敢接话,后头必定是一连串的抱怨,甚至又要对她剖白一番内心,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于是忙追问道:“这可是关系到臣妾棺材本的大事儿,您就直说吧,到底要不要买?” 毓景帝哼了一声:“攒甚棺材本,你死后必要与朕合葬的,很不必操这个心。” 说完之后,就愣住了。 能跟皇帝合葬的,除了皇后,别无二选。 便是再宠爱的妃嫔,最多也只能陪葬帝陵,也就是葬在主墓室旁边的其他墓室,断没有妃嫔与皇帝合葬的道理。 他这话,相当于口头封庄明心为后。 然而当初他为了拒绝安宁大长公主将玉馨郡主塞给他当继后,曾在家宴时当着众宗亲的面宣称未来继后必要是太子生母。 庄明心如今膝下可没儿子,且短时间内也没有生子的打算。 故而这话虽是肺腑之言,却说的未免太早了些。 她这个人疑心重,暂不能兑现的承诺,于她来说就等于谎言,反倒不如不说。 庄明心也知道自个现在不具备封后的条件,为免他尴尬,打了个哈哈:“外头风好大,皇上方才说的什么,臣妾没听清楚。” 毓景帝失笑,抬手揉了揉她微湿的脑袋,笑道:“说爱妃倾国倾城,乃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的绝色美人。” 庄明心:“……” 她好笑道:“皇上,您有疾。” 毓景帝不懂这个,立时一本正经的反驳道:“浑说,今儿一早太医才请过平安脉,朕身/子康健的很。” 她抬手指了指自个的眼睛,笑嘻嘻道:“您有疾,疾在——有眼无珠。” “小东西,好啊你,敢骂朕有眼无珠,看朕怎么收拾你!”毓景帝两手各伸出一根指头来,开始挠她的痒痒。 “哈哈……哈……哈哈哈……”庄明心被挠的在床榻上翻/滚,躲避他的指头,奈何躲了这边那边失守,躲了那边这边失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分卷阅读173 她只好告饶:“皇上……饶了臣妾吧……臣妾知错了……哈哈哈……哈哈……哎呀……臣妾真的不行了……哈哈哈……饶了臣妾吧……” 毓景帝见她眼泪都笑出来了,胸/膛剧烈起伏着,怕她笑岔气,忙收手,边替她顺气边笑骂道:“知道朕的厉害了吧?看你往后还敢不敢骂朕。” 两人玩闹了一场,这才说回正事儿。 庄明心道:“只要五万两银子,肥皂、香皂配方您就能到手,回头您叫人开几个制皂作坊,再开几个售皂铺子,然后就擎等着收钱就好了,简直是桩躺着就能来钱的好买卖!” 即便泄漏出去配方也不怕,谁敢跟皇帝抢生意? 垄断性买卖,天下独此一家,可不就是躺着就能来钱? 毓景帝简直不敢相信她五万两银子就舍得将配方卖给自个,狐疑道:“你还有甚条件?” “瞧皇上说的,臣妾能有甚条件?”庄明心白了他一眼,然后“咳”了一声,弱弱道:“臣妾想要一成的干股。” 不等他反对,她又理直气壮的嚷多多嚷道:“这一成干股所得红利,臣妾会用于改善太妃们跟年老宫人们的居住条件,譬如购买水泥替她们修缮宫殿、冬日卖炭取暖以及夏日买冰解暑等。” 然后升华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臣妾也有年老色衰的时候,这会子帮了她们,将来臣妾需人帮忙时,希望也有人能帮臣妾。” 毓景帝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后,猛地抓/住她的手,郑重道:“你放心,朕定不会让你沦落到需要旁人救济的地步。” 庄明心爪子被抓的生疼,偏又不好在这个时候破坏气氛。 只好一脸“感动”的依/偎进他怀里。 心想,自个拿了一手好牌,若还能打出个需要人救济的结局,那她也没脸活着了。 ☆、63 俗话说的好, 过了腊月就年。 中旬开始,宫里就开始忙活起来,每天的事儿少说也有几十样, 虽说都有旧例,但哪一样不得过问? 把庄明心忙的都快脚不沾地了。 不过作为一个吃货, 便是再忙, 也没忘了指派小厨房做香肠, 不用柏树枝熏只风干的五香香肠、用柏树枝熏的辣味香肠以及甜味的广式腊肠,每样各做了两头猪的。 没法子,古代的猪没饲料, 长膘慢, 饲养两年也不过一百多斤, 两头猪也才抵得上现代一头猪的重量。 腊月十五开始,地方上献给毓景帝跟郑太后的年礼陆续送了进来。 庄明心着人登记造册, 送去给毓景帝跟郑太后过目,若有喜欢的就留下, 若想赏人的就赏人, 下剩的入库。 这当口, 内务府又送了宫人跟妃嫔冬服的料子进来, 宫人的倒好说, 都是一样的料子, 叫各宫的掌事宫人来领就是了;妃嫔的还得根据三六/九等来分派,多了少了的, 又有是非。 简直令人头秃。 庄静婉腊月十八出嫁,庄明心虽不能出宫观礼,但给身为“姐姐”,给“妹妹”添妆是必须的, 故而她叫崔乔收拾了出一箱子布料跟一匣子首饰来,叫琼芳十七这日亲自出宫送去庄府。 布料都是她不甚喜爱的绿色系,首饰也是她嫌弃村气不曾上过头的。 琼芳跟了她几个月,对她的偏好了然于心,见状扁了扁嘴,但并未多说什么。 毕竟在不明就里的旁人看来,这已是一份儿极体面的添妆了。 一过腊月二十,宫里就得开始除尘了。 有人的宫殿倒好说,自有该宫的宫人负责,闲置的宫殿得分派人手过去。 整个皇宫恁大,宫殿不知凡几,拉下哪一处都不吉利。 庄明心光单子都列了十几页。 接着去请示郑太后出席除夕家宴的宗亲名单,然后亲手写请柬,打发人挨家去送。 又要准备二十三祭灶的祭品,还得叫人陈设灯笼彩绸,安设天灯、万寿灯等等杂七杂八的活计,忙的夜里人躺在了拔步床/上,脑子里还在合计次日的事项。 偏衙门腊月二十二就封印,毓景帝不必再上朝,闲来无事,可不就净琢磨那档子事儿了? 玩的那叫一个花样百出。 可怜庄明心白日忙活一整日,夜里还得“伺候”他。 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可把程和敏给羡慕坏了,二十六这日众妃嫔齐聚慈宁宫亲手制作除夕供佛、祭祖用的福糕时,她当众嚷嚷道:“娘娘,也不见您节食,却眼瞅着腰/肢又瘦了一圈,快告诉嫔妾,您是怎地做到的?” 众人立时齐齐看向庄明心。 见她穿着水红立领对襟窄袖长袄,袄长至膝盖下三寸,显得身量纤/细挺拔,腰身不足盈/盈/一/握,行走间若弱柳扶风,偏脸蛋巴掌大,一双桃花眼也是波光潋滟,头上虽只戴了一只单尾凤钗,却也掩盖不住周身的艳/色。 怡嫔缓缓吐出了众人的心声:“小/妖/精! 分卷阅读174 ” 庄明心懒得理会怡嫔,只当她是羡慕嫉妒恨了。 她笑着对程和敏道:“快别提了,为着年节的事儿,本宫忙的跟什么似得,时常饭都顾不得用几口就又忙起来,且一会儿跑这里一会儿跑那里的,绣花鞋都走秃了两双,可不就瘦了?” 用现代的话来说,若想减肥,一得管住嘴,二得迈开/腿,二者缺一不可。 管不住嘴,又成日窝在钟粹宫,连隔壁的御花园都懒得去逛的程和敏顿时沉默了。 这时,在郑太后跟前有几分脸面的曹太妃突然笑着对郑太后道:“太后娘娘,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德妃闭门思过也快三个月了,也该放她出来了吧?况且婉妃虽能干,到底年纪小了些,又没经过见过,只怕不够周全,叫德妃给她帮把手才好。” 郑太后笑道:“皇帝命她闭门思过三月,哀家岂能擅自更改?何况除夕就到日子了,也不急在这三五日吧?且原先是由德妃跟贤妃共掌凤印,德妃闭门思过,贤妃身怀有孕,这才改由婉妃协理。至于德妃出来后,凤印该是个什么章程……” 话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下来,满足的欣赏了一番殿内众人的神色,这才淡淡道:“得等哀家跟皇帝商议过后再说,怕是得年后才有定论。” 这显然是暗示,只不过旁人不懂,只庄明心一个能领会。 也就是说她的贵妃之位,正月十六衙门开印之前就能落实到位了。 不然郑太后也不必祭出拖延大/法。 这曹太妃庄明心并不了解,不过她肯跳出来替张德妃说话,想必两人娘家是姻亲故旧,有利益牵扯。 郑太后这番话,堵住了曹太妃的后路,她又寻不出更好的托词来替张德妃说项,只好硬挤出抹笑来,勉力道:“娘娘跟皇上向来公允,你们做出的定论,必然是极好的。” 这就有道德绑/架的嫌疑了。 郑太后似笑非笑的看了曹太妃一眼。 曹太妃心中一凛,忙赔笑:“是我多嘴了。” 廖太妃打圆场道:“妹妹手艺好,来瞧瞧我这福糕做的可还行?” 曹太妃顺势接过话茬,笑道:“我瞧瞧……” 张德妃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 * 做完福糕回到钟粹宫后,崔乔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赏赐给您的年礼送过来了,奴婢已登记造册,这是单子。” 说着,将手里的册子递了过来。 依照规矩,年下毓景帝得给妃嫔们赏赐年礼,赏赐内容多以彩缎、新制金银锞子居多,再有一些摆设玩器之类的,赏赐的数量并无定数,全看得宠的程度。 作为阖宫最受宠的妃嫔,庄明心得到的赏赐自然是头一份儿的。 光金银锞子就装了两箱,里头金锞子一千个,银锞子五千个,每个锞子一两,折算成银子,起来足有一万五千两。 她继续往下看,见里头还有八箱各色/彩缎,俱都是织金缎、织锦缎以及妆花缎这些上等缎面,另还有两箱金玉摆件,以及赤金点翠首饰、赤金嵌珍珠首饰各一匣。 每一箱都装的满满当当的,可谓价值不菲。 庄明心嘴角上扬,狗皇帝还挺上道的,八成看出自个近日很是为低价转让香皂方子的事儿肉疼,变着法儿的贴补她呢。 拦腰打对折丢掉的五万两银子,全回来了不说,只怕还有富余。 虽然除了金银锞子,旁的物什不好拿到外头去变卖,但好歹价值在那里。 她吩咐琼芳拿喜庆的红绸布袋装了金银锞子各一百个,亲自给祖父母、父母各挑了一件摆件,并五香香肠、辣味香肠、广式腊肠各二十斤,藕粉二十斤以及黄桃罐头二十瓶,叫李连鹰出宫送去庄家。 算是她赏赐给娘家的节礼。 李连鹰回来时,带回了庄家给她的节礼,有她原先的丫头替她做的衣裳、绣鞋,有她爱吃的腊鸡、腊鸭跟咸鱼,还有黄米做的年糕等,虽不甚值钱,但满满的都是家的味道。 让她眼眶不禁湿/润了。 “爱妃怎地哭了?哪个不长眼的给你气受了?” 庄明心才刚拿起帕子拭泪,毓景帝就掀帘走进来,见状立时脸色冷了下来。 “并无人给臣妾气受。”她拿帕子胡乱抹了抹眼泪,笑道:“不过是看到娘家回的节礼,有些触景生情罢了。” 原来是想家了。 毓景帝神色一缓,拉家常似的问道:“太傅的病可好些了?” 自然是拉家常,庄羲承的病情,安排了诸多人手盯着庄家的他能不知道? 那老不死的还是真个有福的,都中风半边身/子瘫痪在床了,竟然又站了起来。 先还需人搀扶才能走动,如今不必人搀扶就能走出老远,左手也渐次有了力气。 照这个势头下去,只怕要不了三五个月,他就能重返朝堂了。 简直是想想就令人堵心。 庄明心斜了眼他的神色,回道:“说是能自个站起来走动 分卷阅读175 几步了,手还是力气不够,抓握不起东西。” 心想,装什么装,祖父的病情,他只怕比自个知道的都清楚。 毓景帝便有些后悔,提什么不好,偏提起庄羲承,自个嫌庄羲承倚老卖老处处掣肘自个,恨不得他立时归西,但于她来说那是对她疼爱有加的祖父。 两人在这点子上很难达成共识。 不如避而不谈。 他忙转开了话题,又问起旁的来:“令堂跟令慈身/子骨可还康健?” 庄明心笑道:“多谢皇上关心,他们都好着呢。” 想了想,又起身福了一福:“臣妾谢皇上赏赐。” 这说的是先前送来的年礼。 毓景帝伸手将她拉起来,按坐在自个身旁,笑道:“旁人拿那么多赏赐亏心,爱妃却当得起。” 又是牛痘,又是水泥,又是香皂,哪一样不是造福百姓的大善事儿? 不过一点子金银彩缎摆件罢了,再多的赏赐她都当得起。 庄明心斜眼看他,打趣道:“皇上说的好听,可到头来那些彩缎、首饰,臣妾上了身、上了头,造福的还不是您的眼睛?” 毓景帝将她往怀里一拉,俯身在她嘴上亲了一口,笑嘻嘻道:“这叫‘女为悦己者容’。” 她扭了扭身/子,拿手推了他的胸/膛,没好气道:“都胡天胡地好几日了,您消停些吧。” 离她这么近,又动手动脚的,一会儿子被撩/拨起兴致来了,夜里又是一顿折腾。 毓景帝两手掐住她的纤/腰,将她抱/坐到自个身上,含/住她的耳/垂一阵厮/磨,哑声道:“爱妃如此诱/人,朕如何能忍得住?”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才要骂他几句,谁知身下一阵细流涌/出。 她浑身一僵,随即失笑:“臣妾癸水来了,看来皇上如何都得忍住了。” 顿了顿,她又不甚诚心的提议道:“不然今儿您翻旁的姐妹牌子?” 最好是别,她癸水一来,手脚就愈加冰凉了,正是最需要他这个人/肉取暖器的时候。 毓景帝瞪了她一眼,哼道:“朕翻旁人牌子,谁替你暖脚?小没良心的,冻坏你的脚丫子才好呢。” 庄明心本想再跟他攀扯几句,奈何情况不允许,忙挣扎着从他腿上跳下来,急急的往东哨间奔去。 * 毓景帝终究没翻旁人牌子。 夜里庄明心蜷缩在床榻上,脊背紧靠着他的胸/膛,两脚贴在他的肚皮上,怀里还抱着只汤婆子,整个人都舒坦了。 毓景帝脑袋搁在她肩头,在她耳边笑道:“小东西,知道朕的好了吧?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动辄就将朕往旁人那里赶。”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该赶还是得赶的,不然他这人胡闹起来没节制,她若不用赶人的法子控制次数,由着他乱来,只怕郑太后该叫自个去训话了。 这种事儿拿到台面上来说,还不够丢人的。 她再次赶人道:“您连着在臣妾这里歇了五六日了,明儿别再过来了。不想翻别个牌子,就自个在乾清宫歇着好了。” “不要。”他脑袋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嫌弃道:“乾清宫冷冷清清的,哪有温香/软玉在怀睡的舒坦?” 她没好气道:“您也不怕腌臜着。” 癸水被古人视为腌臜之物,男子沾染了会走霉运,偏他这个洁癖患者不嫌弃,每每将她搂在怀里抱的死紧。 毓景帝别有深意的笑道:“朕若嫌爱妃腌臜,就不会哪哪都下嘴亲了。” 庄明心思及以往他的所作所为,不禁脸上一红,用脊背撞了下他的胸/膛,嗔道:“您别说了。” “朕偏说。”毓景帝凑近她耳朵,低语了几句。 庄明心脸色都快红透了,笑骂道:“您快消停些罢,仔细撩/拨臣妾没撩/拨成,反把自个火气撩/拨起来了。” 毓景帝一琢磨,倒也对,她才来癸水,小肚子难受的紧,断没有力气跟心思用旁的法子替自个消火,还是莫撩/拨她为好。 于是当真消停下来,闭上了眼睛。 * 忙碌中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来到了除夕。 没了癸水,加之该忙的都差不多忙完了,庄明心心情颇好,起了个大早,牵着将军边在院子里溜达边看宫人们贴春联。 钟粹宫的春联,全部出自欣贵人陈钰沁之手。 陈钰沁这才女并非浪得虚名,旁的且不说,光这一手磅礴大气的毛笔字,就足够让人钦佩至极了。 看宫人们贴好对联,挂好大红灯笼,她用过早膳,这才去了旁边的绛雪轩。 衙门都封印了,她却还要继续坐班。 没法子,各宫各处并不会因为即将过年而消停,该当差的当差,该惹事的惹事,该批条子的批条子。 好在来的人不多,小猫两三只,不过两刻钟的工夫,就料理完了。 然后便坐肩舆去了慈宁宫。 因 分卷阅读176 夜里要守岁,宫门也得按时下匙,故而家宴设在半下午的申时正刻(15点),她得提早过去张罗。 说是张罗,菜肴由御膳房制作,盘完碟子等用具跟使唤的宫人都出自慈宁宫,不必她费心太多心。 唯一要做的就是提早半个时辰等在慈宁门,迎接前来赴宴的宗亲。 好在郑太后怕她不认识人,打发了张嬷嬷与她一块过来。 其实并无这个必要。 请帖是她亲自写的,来赴宴的宾客有哪些她心中有数。 先帝一辈里头,来的是毓景帝的两位叔父跟三位姑母。 两位叔父分别是秦王跟韩王,三位姑母是安南大长公主、安宁大长公主以及安平大长公主。 安南大长公主乃太后皇后所出,是嫡公主,其余四位都是先帝妃嫔所出。 其中秦王与先帝一母同胞,只不过先帝生母早逝,被太皇太后抱到身边养着,秦王则被交由他生母的妹妹小秦太妃抚养。 当然,都是拖家带口来的。 庄静婉作为安南大长公主的次子媳妇,此次也跟着进了宫。 当着众人的面,庄明心端起假笑来,拉住庄静婉的手,亲/亲热热的说道:“许久没见妹妹了,妹妹出嫁我也不能亲至,心里着实惦记着。不过这会子看到妹妹气/色这般好,想来在永昌候府过的不错,我这个当姐姐的就放心了。” 庄静婉虽是受情势所迫不得不嫁,但廖清钧对自个颇上心,安南大长公主也是个极好伺候的婆婆,日子过的跟在闺中并无太大不同,故而才刚出嫁十来天,胸中对庄明心的怨气就消散了不少。 她真心实意的笑道:“大长公主跟世子爷待我极好,娘娘只管放心便是。倒是娘娘,瞧着比上回见时清减了不少,还须好生保养才是。” 庄明心笑道:“我会注意的。” 因安南大长公主等人在旁,两人也没多说,只客套几句,庄明心便叫人领他们进去。 毓景帝同辈里头,来了三位王爷两位长公主。 三位王爷分别是宁王、安王跟齐王,其中宁王与毓景帝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安王是李太贵妃所出,齐王是萧太妃所出。 两位长公主,一位是裴太妃所出的福清长公主,另一位是曹太妃所出的福婧长公主。 也都是拖家带口来的。 福清长公主与庄明心也算表姊妹,且自个母妃又颇受庄明心关照,故而待她十分亲热,拉着她的手笑道:“多谢你的藕粉,我才喝了几回,胃口就好了许多,驸马高兴的跟什么似得,直说要谢娘娘,只是一直没得机会。” 因郑太后不待见裴太妃,福清长公主想递帖子进宫都不容易,十次有八次被拒。 庄明心笑道:“不值什么,回头我叫人把藕粉方子给你送去,往后想喝就叫人做,方便许多。” 福清长公主唬了一跳,忙拒绝道:“这怎么成,这可是娘娘好容易才折腾出来的金贵东西,怎能轻易将方子与人?” 这可是婉妃在宫里立足的利器,自个拿了她的方子,若不甚泄露出去,岂不得罪了她? 庄明心笑道:“不光公主有,旁的妃嫔也有,您只管收着便是。” 福清长公主听她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惭愧的笑道:“既如此,那我就觍颜收下了。” * 宾客到齐,毓景帝得到消息,也移驾过来。 庄明心请示郑太后后,吩咐宫人开始上菜。 因都是至今骨肉,故而宴席并未分两处,只按照男女进行分桌。 依着当世的规矩,庄明心作为“媳妇”,且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妾,是没资格入座的,只能站在郑太后身边帮着布菜。 她倒无甚怨言,家宴最多一年三两次,并非日日如此,忍忍也就过去了。 旁人想来“罚站”还没这个资格呢。 宴席到一半,安宁大长公主两手各端一只酒盅过来,将其中一只递给庄明心,说道:“若非婉妃,玉馨只怕就白白冤死了。这杯酒本宫敬你,谢你替我儿伸冤的大恩。” 说着,不等庄明心回应,就先干为敬,仰头一饮而尽。 庄明心原还想客套几句,见状,也只好拿帕子一挡,喝干了酒盅里头的葡萄酒。 没错,是葡萄酒。 狗皇帝从他那份儿里头贡献出了十瓶葡萄酒,每桌两瓶。 每桌七八人,两瓶葡萄酒加起来也只一斤,能顶什么用?不过每人分个一两盅,略尝下味道罢了。 酒虽喝掉了,该客套的还是得客套,她羞涩道:“臣妾也没帮上甚大忙,大长公主快别折煞我了。” 安宁大长公主伸手拉住她的手,含泪道:“好孩子,你莫怪本宫谢你谢的迟,前些日子本宫大病一场,险些随玉馨去了,甚都没顾上。” 说着,抬了下手,叫跟着她进来的婢女送上礼单。 她解释道:“东西已叫人给你送去钟粹宫了,你莫嫌弃,能着使吧。” 分卷阅读177 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等了数日都没等来安宁大长公主的谢礼,庄明心还以为没戏了呢,不想今儿竟兑现了。 她客套道:“臣妾没孝敬大长公主就罢了,哪能拿您的东西?” 安宁大长公主拍拍她的手,说道:“本宫给你的,你只管拿着便是了,除非是嫌东西不好,瞧不上眼……” 庄明心自然连道“不敢”,“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安宁大长公主这才满意的归座。 宫人们送了最后一道酸笋鸡皮汤上来,庄明心端起郑太后跟前的汤碗,才要拿汤勺替她乘汤,突然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大事不好,楚王府走水了……” 庄明心心头一跳,这还得了? 各王府都在皇城附近,比邻六部众衙门,离翰林院也不远,若火势控制不住,带累各衙门是小事儿,若烧到翰林院,把藏书阁给殃及了,那可就糟糕了。 这可不是没先例的,前朝就发生过这样的事儿,某王府半夜起火,恰逢正刮大风,一连烧掉数条街,还波及到翰林院,将大半个藏书阁的孤本都烧了个精光,损失惨重。 毓景帝“蹭”的一下站起来,冷声道:“宣五成兵马司指挥使姚全。” ☆、64 若只是小小不然的走水, 断不至于着急慌忙的报到毓景帝跟前,可想而知火势必定不乐观。 故而这家宴是继续不下去了。 众宗亲们也担忧自家被殃及到,忙不迭的告退。 毓景帝也摆驾回养心殿等五成兵马司指挥使了。 先还热闹非凡的慈宁宫, 不过一刻钟,就走的只剩下郑太后、廖太妃以及庄明心三位主子。 庄明心叹了口气, 好好的大年三十, 家宴完就该守岁了, 结果这整的,别说宫里,只怕全京城都战战兢兢。 毕竟古代城市里头多是木建筑, 一家着火, 数家跟着遭殃。 虽然五成兵马司里头有专门的救火队, 但没有现代的消防设施,救火就是两板斧, 要么拿桶装水泼,要么用麻袋装土洒, 再没旁的法子。 唯一庆幸的今儿风不大, 救火难度相对容易一些。 她命宫人将明间收拾打扫干净, 桌椅板凳撤掉, 恢复原先的模样后, 这才进了东次间。 郑太后人坐在暖炕上, 眼睛却不时的朝楚王府的方向瞧上一眼,显然很忧心。 忧心的肯定不是楚王府众人的安危, 楚王是毓景帝的叔叔,不过生母出身低微,高宗皇帝在时就跟个透明人儿似得,先帝登基后也懒得理会他, 只当没他这个人儿。 毓景帝继位后,虽没苛待这个叔叔,但也如先帝般懒得理会他,否则旁的老王爷都能来参加家宴,为何只他一个被排除在外? 楚王府也素来行事低调,不像旁的王府那般不时就要捅个篓子出来。 不想丫不捅则已,一捅就捅了个大的。 翰林院如今正修高宗皇帝的《坤元大典》呢,毓景帝对自个父皇无甚敬意,但对自幼疼爱他的祖父敬重有加,若是被大火毁了先前五六年的辛苦,他能把楚王的皮给扒了。 道理虽如此,见郑太后如此忧心,庄明心还是宽慰了一句:“太后娘娘也莫要太担忧了,今儿无甚风,五成兵马司又是惯常救火的,想来应能控得住。” 郑太后叹气道:“但愿如此吧。” 廖太妃也跟着叹了口气:“不论控不控得住,疏散百姓都是必要的,偏巧今儿是除夕,本该阖家团圆欢欢喜喜过大年的,这会子却要在外头喝风,真真是造孽!”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庄明心无奈的摇了摇头。 顿了顿,她又暗搓搓的进言道:“只是百姓到底无辜,若不给他们些补偿,只怕会有怨言。这补偿本该楚王府来出,毕竟事情是他们府里惹出来的,只是楚王府还不知道烧成甚样了,若烧的不甚厉害倒罢了,若烧成个空架子,重修王府的银钱都未必够,哪里还有富余补偿百姓?” 郑太后抬眼瞅了她一眼,倒也没说甚不该牝鸡司晨的话,只淡淡道:“这话你合该跟皇帝说,与哀家说无用。” 此举有助皇室收买人心,便是婉妃略有些出格,她也只当没分辨出来。 只是不由楚王府来出,就得户部来出,户部又素来爱哭穷,少不得要跟皇帝打机锋。 婉妃这个狡猾的小狐狸,不跟皇帝说,却跑来跟自个说,只怕是想让自个出面。 毕竟户部可以驳皇帝的意思,却不好阻拦吃斋念佛慈悲为怀的太后体恤百姓,否则自个的官声可就坏了。 庄明心笑嘻嘻道:“皇上年纪尚轻,遇事容易急躁,此事若对皇上说了,怕就不是替皇上分忧了,而是替他添堵了。到底还是太后娘娘沉稳有度,臣妾有事儿不对太后娘娘说,还能对谁说呢?谁能及得上娘娘半分的可靠呢?” “你倒是会给哀家戴高帽。” 分卷阅读178 郑太后哼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欢喜,她拐弯抹角的算计自个,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个儿子?只好儿子好,她多劳动几分又有何妨? 然后便又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她原以为庄静婉就是全京城世家贵女里头顶/顶八面玲/珑的了,谁知她这个以验尸断案闻名在外的妹妹庄明心,竟更厉害几分。 没错,经过方才家宴时她对庄静婉的一番试探,已确认婉妃就是庄明心。 至于庄家李代桃僵的原因,她已经猜着了,定是廖清钧跟庄静婉私定终身,庄家得知消息时已无法挽回了,只好叫庄明心顶替庄静婉入宫。 若与庄静婉私定终身的不是安南大长公主的儿子,自个的外甥廖清钧,而是旁的什么人,她定不会轻饶。 现下也只能假作不知。 否则闹出来,安南大长公主脸上过不去,皇帝脸上更过不去,被表弟戴绿帽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想到这里,她脸上顿时一僵。 皇帝今年这是犯的什么煞星,竟接二连三的被戴绿帽子! 看来只在宫里装模作样念几卷经书不成,得空得亲去慈安寺烧香拜佛捐些香油钱,再求个转运符才成。 再想到不知所谓的静妃,跟庄明心一比,无论长相还是脾性都被比到泥地里去了,简直让人糟心。 正胡思乱想着呢,又听庄明心笑道:“那也得有得高帽戴才成,换了旁人,就是臣妾舌灿莲花,也断然不能如此夸,否则岂不有讽刺之嫌?” 郑太后回神,露出个无奈的笑来:“真拿你没法子。罢了,你给哀家找的这活计,哀家接下便是。” 庄明心露出个夸张的笑容来,朝外喊了琼芳一声,琼芳忙掀帘进来,怀里抱着个木匣子。 她将木匣子放到郑太后身旁的炕桌上,打开匣盖。 庄明心笑道:“臣妾岂能让太后娘娘白做工?这是臣妾替皇上给太后娘娘的谢礼。” 郑太后“哦”了一声,伸手从匣子里摸出一枚麻将牌来,见上头凹刻个两个字“八万”,且还描了红漆,手感细腻光滑冰凉,像是用象牙做的。 她笑道:“这就是麻将?” 庄明心时常邀请欣贵人、和贵人跟喻贵人打麻将的事儿,郑太后略有所耳闻。 “正是。”庄明心点头,略带遗憾的说道:“臣妾原想今儿将象牙麻将献给太后娘娘,守岁时与皇上一块儿陪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玩个通宵来着,谁想突地出了这样的糟心事儿,怕是不能够了。” 哪怕将火扑灭,只怕也会损失惨重,即便还有玩乐的心思,也要顾忌影响。 廖太妃笑道:“改日再玩也是一样的,离过完年还早着呢。” 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才算过完年,还有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呢,即便要接见内、外命妇,不过用去一两日,有的是玩耍的工夫。 * 虽不好玩乐,但该守岁还是得守岁。 旁的妃嫔自然是在自个宫里守岁,庄明心却得在慈宁宫服侍郑太后。 说是服侍,压根不用她作甚,只坐在椅子上陪着郑太后跟廖太妃喝茶、吃点心、说话就成。 戌时二刻(19:30)毓景帝过来了。 他端起庄明心跟前的茶盅,“吨吨吨”的喝了好几口,满足的长舒了口气后,这才说道:“火已经扑灭了,烧了足足一条街,姚全从五成兵马司调来一千多人,好容易才给扑灭。” 庄明心在郑太后跟廖太妃看不到的角度悄悄白了他一眼,渴了说一声便是,自有宫人送上茶水,用自己的茶盅作甚?给郑太后瞧见,成什么体统?只怕又要记自个一笔账了。 郑太后自然瞧在眼里,不过她又不是没年轻过,哪里不晓得这些小年轻的腻/歪心思? 她又不是棒打鸳/鸯的那根木棍,理会这些作甚? 故而她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瞧见,只关切的问道:“可有伤亡?” 毓景帝顿了顿,叹气道:“楚王叔倒还好,只受了些惊吓,太医给开了安神的方子,吃几服药就无碍了。只是世子皇兄吃多了酒,跑去许久不用的书房里歇了,府里众人逃命时,压根寻不到他,故而……” “这……”郑太后大惊。 廖太妃不解道:“堂堂王府世子,身边竟没跟着人?但凡有个小厮、长随的跟着,也不至于就这么被活活烧死吧?!” 毓景帝摇了下头:“姚全忙着指挥人灭火,又要叫人帮着疏散逃命的百姓,忙的分/身乏术,具体/内情如何他也说不上来。” 顿了顿,他又道:“这会子夜深了,也就不折腾了,明儿一早儿子就打发人去查。” 若烧的只是楚王府,楚王府愿查他就派锦衣卫过去查,不愿查他也不理会,横竖修缮王府的费用他们自个出,爱烧就烧。 然而不光楚王府被烧成了空架子,还连累了整条街的住户,这些住户都是官宦人家,其中还有与他父皇一母同胞的秦王叔的王府,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恐无法 分卷阅读179 交代。 更糟心的是之后重建的费用该由谁来出?楚王府显然是拿不出恁多银钱的,若从国库出,户部必然反对,只怕有的扯皮呢。 简直是想想就头疼。 郑太后见他眉头紧皱,很是烦恼的样子,她笑问道:“皇帝可是在为事后重建费用的事儿发愁?” 不待毓景帝回答,她又自顾道:“这是皇上要操心的事儿,不关哀家的事儿。不过哀家吃斋念佛多了,最是见不得百姓受苦,大过年的他们拖家带口逃命,在寒风里头一站几个时辰,虽房舍没被牵连,但人受的罪岂能没个说法?明儿传哀家的懿旨,叫户部每户拿十两银子出来给他们压惊。” 每户十两,附近几条街的住户,最多破费一二千两,比起数万两的王府重建费用,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户部如何都不会为了这么点银钱而不给郑太后脸面的。 毓景帝忙道:“母后菩萨心肠,户部敢不从命,儿子必定治他们的罪。” 庄明心笑着插嘴道:“大过年的,说什么治罪不治罪,这原是太后娘娘的好意,若户部有难处,只管叫户部尚书跟左、右侍郎亲来见太后娘娘,与太后娘娘分说分说便是了。” 郑太后如今是安享尊荣不肯理前朝的事儿了,但她曾经的威名还是在的,谅户部的几位大人们也不敢跑到郑太后跟前来撒野。 廖太妃“噗嗤”一下笑出来,侧头看向郑太后,笑道:“婉妃这孩子,可真够促狭的。” 郑太后心里却十分熨帖,用话本子里的说法,就是她虽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仍有她的传说,如何不叫人得意? 几人先还你来我往的,很有些话可聊,但再有话可聊,聊了一个多时辰后,也不禁有些疲乏。 于是变成了有一搭没一搭。 好容易熬到子时,庄明心眼睛虽还睁着,但灵/魂已经快昏迷不醒了,忙不迭的告退。 毓景帝与她一块儿出来,用御辇送她到钟粹宫,然后自个去养心殿祭神。 庄明心回到钟粹宫,将脸上的脂粉洗掉后,连安宁大长公主送来的礼单都顾不上看,就扑到东哨间的拔步床/上昏睡过去。 只是才刚睡着没一会子,外头就噼里啪啦的想起鞭炮声。 仿佛点燃了导/火/索一般,鞭炮声渐次响起,很快就响成一片。 不过她实在困的厉害,虽被吵醒,不过片刻,又重新睡了过去。 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突觉自个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身后人熟悉的气息,让她立时就辨认出丫是毓景帝,她迷迷糊糊道:“怎地不在乾清宫歇了,大半夜的还跑过来,也不怕冲撞了什么。” 前世除夕夜里,父母是不许自个出门的,说会有神仙出没,万一冲撞了他们,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小命不保。 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哼道:“朕是真龙天子,只有他们冲撞朕的,没有朕冲撞……” 话还没说完,就被庄明心捂住了嘴。 她没好气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毓景帝在她手心亲了一口,笑道:“好好好,朕听爱妃的,不说了。” 庄明心满意了,往他怀里拱了拱,说道:“快睡吧,您明儿还要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呢。” * 次日天还不亮,庄明心就被琼芳叫起来,身畔早没了毓景帝的身影。 睡眠不足,她眼下挂着青黑,比往日多扑了一层紫茉莉花粉,这才堪堪遮住。 用完早膳后,她便坐肩舆去慈宁宫。 今儿上午内命妇入宫朝贺。 她们这些妃嫔们也算内命妇,故而全部妃嫔到齐后,便一块儿跪下给郑太后磕头拜年。 郑太后给了打赏,每人一只荷包,里头金银锞子各一对。 虽不值多少银钱,但图的是吉利。 之后是宗亲们进来朝贺。 因出了楚王府着火的事儿,楚王府跟秦王府的人儿各个灰头土脸的,连朝服都没的穿,身上穿着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并不合身的衣裳,凄惨的没眼看。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这明显是在装相。 哪家王府没几个别院、庄子的,哪个别院、庄子里头没有备着供主人替换的衣裳?怎至于连件合身的衣裳都寻不出? 秦王妃拿帕子抹了抹眼睛,跟郑太后哭诉道:“嫂子,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大过年的遭此无妄之灾,把积攒多年的家底全烧了个干净,这叫我们往后怎么活啊?” 先帝与秦王一母同胞,继位之后没少关照秦王这个弟弟,故而秦王家大业大,是所有王爷里头最富庶的,重修个秦王府的银钱不可能拿不出。 不过能拿出来是一回事儿,愿不愿意拿出来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不等郑太后开口,楚王世子妃就“扑通”一下跪到郑太后跟前,放声痛哭道:“太后娘娘,世子爷死的蹊跷,还请太后娘娘替臣妾做主啊……” “看这孩子,有话慢慢说便是,怎地哭的脸 分卷阅读180 都花了?”郑太后叫张嬷嬷将楚王世子妃带下去,名义上替她洗脸梳妆,实则是避开众人,待会再细问。 然后她对秦王妃道:“弟妹莫急,如今衙门都封印了,走水这事儿要有甚说法,恐怕也得等到正月十六衙门开印后才行。” 况且这原是皇帝跟大臣们要商议的事儿,与她说也无用。 秦王妃听了这话,又想到方才楚王世子妃的言语,心知这里头怕是有蹊跷,也就没再纠缠,说道:“是,我听嫂子的。” 郑太后惦记着楚王世子妃所说的事儿,与众内命妇们客套了几句,便打发她们回去了。 只留了廖太妃跟庄明心在屋里。 然后她叫人将楚王世子妃请了进来。 她冷冷道:“世子不是被烧死的么?怎地就死的有蹊跷了?你且仔细说说。” 楚王世子妃抹泪道:“世子爷吃多了酒,突地想起臣妾那早逝的长子枫哥儿了,故而不许人跟着,自个去了枫哥儿的书房……世子爷出事,臣妾原以为是意外,并未多想,只是臣妾的小丫鬟与二叔孙儿小荣哥儿玩耍时,偶然听他说了一句话,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报与臣妾,臣妾这才起了疑心。” 郑太后追问道:“什么话?快快说来。” 暗骂这楚王世子妃真是磨叽,说一半留一半,断章断的比说书先生都好。 楚王世子妃忙道:“小荣哥儿说昨儿祖父不肯陪他玩举高高,急匆匆的往西南角去了,他不甘心,偷偷跟了上去,见祖父进了大伯的书房……想到乳母给他说过大伯书房有鬼的话,没敢跟进去,吓的跑了回来。” 郑太后静默了片刻,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世子的死跟你的小叔子有关?是他害死了世子,然后又点火毁尸灭迹?” 说完不等楚王世子妃回答,她就失笑:“他图什么呢?你跟世子有儿子有孙子,即便他害死世子,楚王府的爵位也落不到他头上。” 楚王世子妃振振有词道:“道理虽如此,但二叔去过枫哥儿书房,事后妾身问他,他却矢口否认,说小荣哥儿小人家乱说……若果真与他无关,为何要否认去过枫哥儿书房的事儿?” 郑太后皱了下眉,然后转头看向庄明心,问道:“婉妃怎么看?” 庄明心笑道:“太后娘娘可是问倒臣妾了,没勘察过火灾现场跟检验过死者尸首前,臣妾怎敢乱说?” 顿了顿,她要看向楚王世子妃,说道:“勘察火灾现场倒好说,只是若想检验世子爷尸首的话,世子妃恐怕说了不算,得楚王跟楚王妃同意才成。若此事果真与贵府二爷有关,楚王跟楚王妃恐怕不会同意验尸。” 楚王跟楚王妃统共才两个儿子,没了一个,不能再没了第二个。 楚王世子妃到底稚/嫩了些,不该询问小叔子打草惊蛇,不然谎说怀疑有仆人弄鬼,说不定能忽悠的楚王跟楚王妃同意验尸。 这也是她今儿求到郑太后这里的原因吧,若有郑太后发话,楚王跟楚王妃不同意验尸也不成。 郑太后颔首,说道:“婉妃说的在理,你虽是世子发妻,但他上头父母健在,若要验尸,必得他们同意方可。” 楚王世子妃见郑太后不上道,不肯替她做主,只好明言道:“王爷跟王妃爱子心切,不愿世子尸身有损,但比起尸身有损,究竟还是查明真相免得死不瞑目更重要些。臣妾恳请太后娘娘替臣妾做主,若有您发话,王爷跟王妃不同意也不成。” 郑太后失笑:“你这孩子,未免太天真了些,这并非国事,而是楚王府的家事,哀家哪里当得了楚王府的家?” 楚王世子妃委顿在地,嚎哭道:“难道世子爷就这么白死了?” 庄明心有些不落忍,劝道:“不如世子妃回去好生劝说一番楚王爷跟楚王妃,没准他们看在世子妃一心想替世子爷伸冤的份儿上,就同意验尸了呢。” 毕竟还要仰仗婉妃来验尸,故而楚王世子妃虽不赞同她的说法,仍好声好气的道谢:“多谢婉妃娘娘提醒,我会试试的。” 郑太后见状,送客道:“你们府里烧了个精/光,又有白事需要张罗,想必有诸多事儿等着你回去料理,哀家就不多留你了,你且去吧。” 楚王世子妃只好告退。 送走楚王世子妃,郑太后看着庄明心,再次问道:“你怎么看?” 庄明心笑道:“童言无忌,小荣哥儿说的只怕是真的。” 郑太后心里其实也已认定此事有蹊跷,诚如她方才所说,此乃楚王府家事,她着实不好干涉。 庄明心一脸深意的笑道:“是楚王府家事,也不全是楚王府家事。皇上那里正叫锦衣卫查起火缘由呢,兴许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也未可知。” 直球不行,就拐弯抹角来呗。 “你说的对,是哀家迷障了。”郑太后恍然大悟,虽不能验尸,但锦衣卫可以调查,若查出起火根源与楚王世子之死有关,楚王跟楚王妃根本没法拒绝验尸。 否则,岂不是自个都有了嫌疑? b 分卷阅读181 r   ☆、65 因外命妇午后才会入宫, 庄明心睡眠不足,想回钟粹宫歇个晌儿,故而婉拒了郑太后赐饭。 用完午膳后, 她正在东次间里溜达消食呢,突然外头传来太监尖利的声音:“圣旨到!” 庄明心吃了一惊, 忙迎出去。 才至明间, 就见翰林院掌院, 文渊阁大学士杜子宁与礼部左侍郎韩榔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见着她后,齐齐躬身作揖:“臣杜子宁、臣韩榔见过嘉贵妃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 知道毓景帝近期会兑换册封自个为贵妃的承诺, 但却没想到他如此性急, 大年初一就叫人来颁旨。 其他位份的妃嫔晋升, 由高巧这个大内太监总管颁旨就足够了,但四妃却不同。 必要由两位重臣, 分别担任正使跟副使,前往待晋升妃嫔处颁旨。 这正是庄明心之所以在自个宫里看到文渊阁大学士杜子宁与礼部左侍郎韩榔的缘由。 “两位大人不必多礼。”庄明心笑了笑, 忙吩咐人摆香案。 一切就绪后, 她这才跪了下来。 文渊阁大学士杜子宁展开手中的黄色卷轴, 朗声道:“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婉妃庄氏温良向善, 勤勉淑慎, 深得朕心,特进为贵妃, 封号‘嘉’,钦此。” 庄明心磕了个头,口呼:“臣妾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伸手将圣旨接过来, 递给崔乔,并给琼芳使了个眼色。 琼芳悄然退了下去,片刻后取了个两只荷包来。 庄明心叫她分给杜子宁跟韩榔一人一只,笑道:“劳动两位大人跑这一趟,不值什么,只当是个彩头吧。” “娘娘客气了。” “微臣恭敬不如从命。” 因是惯例,两人也没推辞,客套了一句,就揣到了袖子里。 送走二人后,宫人们纷纷跑来磕头道喜:“恭喜娘娘晋升贵妃,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笑道:“都有赏。” 待都得了赏钱后,她将众人打发走,只留下小满,吩咐道:“去打听打听皇上是怎么说服朝臣同意封本宫为贵妃的。” 小满笑道:“不必打听了,方才已有人来报与奴婢了,奴婢正要跟娘娘说呢。” 庄明心一板脸:“那还不快说?!” 小满忙道:“今儿皇上在金銮殿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后,点了几十位大臣,与他一块儿到养心殿。 让他们瞧了瞧西次间的水泥房,又叫人搬来干透的水泥块跟武器,叫几位武将大人试试它的厉害。 几位武将大人又是劈又是砍又是捅的,竟拿它半点法子都没。 永昌候当即就哭了,直呼‘神迹’,说有了这个,边关安矣……” 庄明心:“……” 永昌候廖晋言这也忒浮夸了,想必是事先得了毓景帝的指示,跟他唱双簧呢。 不过即便没得指示,廖晋言作为自个嫡亲“妹妹”庄静婉的公公,也不会唱反调就是了。 “只这样,他们就不反对封本宫为贵妃了?”庄明心明显不信。 小满笑道:“朝堂上怎可能只有一个调调,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有人跳出来反对,更何况是娘娘封贵妃这等大事儿?陈阁老跟程阁老反对的厉害呢,可惜武将、勋贵们不似从前那般能让就让,险些当场揍这些文臣不说,还扬言要让手下兵丁去这些文臣家门口求活路……” 说是求活路,实则是要带兵围了文臣家。 庄明心失笑,狗皇帝还真会把控人心,将水泥的军事作用一展示,可不就让武将们疯狂了? 打仗就会死人,哪个武将家没在战场上折损过亲人?况且,谁又真的不怕死呢? 如今有了水泥这等可以让城墙刀枪不入的“神物”,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 至于弄出水泥来,往后还指望她弄出更多好物的婉妃,自然要投桃报李,助她登上贵妃之位。 武将之间虽也有争斗,但比起文臣们之间勾心斗角、拉帮结派来,要耿直的多。 眼瞅着文臣、武将要打起来的当口,毓景帝站出来和一和稀泥,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将事端平息下来,也就算完事儿。 至于封庄明心为贵妃的事儿,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庄明心笑道:“看来本宫这贵妃之位,多亏了武将们的帮忙呢。” 小满笑道:“他们帮娘娘也是该当的,您弄出来的水泥,可帮了他们大忙了呢。修筑城墙就不说了,若将官道全部换成水泥路,运送辎重粮草起来缩短一半时间都不止,这对于打仗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 “兵贵神速嘛。”庄明心笑笑。 其实水泥对于文臣来说,用处也挺重要的。 比如修筑堤坝,虽不说修完就能一劳永逸,但不必像现在每年都要征发劳役,能大大减少人力 分卷阅读182 跟开支。且水泥堤坝的抗洪能力也比土坝强太多,能有效防止洪涝灾害,减少人员伤亡。 横竖她已与毓景帝说过,后续他自会交由工部负责,无须她多操心。 * 钟粹宫突然跑来两位外男,东、西配殿早就被惊动了,故而一盏茶的工夫没到,陈钰沁跟程和敏就都跑了过来。 程和敏一脸艳羡的说道:“咱们可是同一日进宫的,娘娘都升贵妃了,嫔妾如今还是个贵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同是贵人,却比她们早入宫三年的陈钰沁感觉自个被内涵到了,立时白了程和敏一眼,哼道:“你是来道贺的还是来拈酸的?” 被陈钰沁一提醒,程和敏恍然大悟,立时上前冲着庄明心福了福身:“给嘉贵妃娘娘道喜了。” 陈钰沁也跟着上前一福身:“恭喜娘娘晋升贵妃。” 庄明心笑道:“多谢两位妹妹。” 又叫琼芳给了她们一人一只装了金银锞子各一对的荷包。 得亏先前有成算,料定会有这么一遭,叫琼芳带着几个宫女做了不少荷包,不然这会子可就抓瞎了。 毕竟如今阖宫上下她位分最高,不止陈钰沁跟程和敏会来道喜,旁的妃嫔也会来。 来道喜的人可以空手,但她却不能不给赏钱。 亏得毓景帝后宫妃嫔并不算多,即便全来,也就二十五个,满打满算五百五十两银子足够了。 况还有张德妃这等与自个不对付的,以及静妃、梁贵人以及宁常在这等出不得门的。 而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料,东六宫住着的妃嫔们很快便得到消息,过来给她道喜。 半个多时辰后,西六宫的妃嫔也陆续赶了过来。 就连有孕在身的卫贤妃,也坐着肩舆过来了。 把庄明心给唬了一跳,忙亲自上前搀扶她,没好气道:“妹妹也太胡闹了,大老远跑这一趟作甚?就算有心想给我道喜,打发宿喜公公或者宿安姑姑过来便是了,何必自个折腾?” 妃嫔间以位份高低论姐妹,现下她成了贵妃,卫贤妃自然就成了妹妹。 四妃的循序是贵淑德贤,以贵妃为长。 不过后三位都只能有一人,而贵妃却没有定数,想封几个就封几个,全看皇帝自个的意思。 除非封后,朝臣们是不能干涉宫妃升迁的。 而她封贵妃这事儿之所以会闹到前朝去,盖因她乃内阁首辅之孙女,进宫还不到半年,就连升两级,且并未怀上身孕,实在不合常理。 当然,以上都是托词。 真相是另两位内阁次辅的孙女至今还是贵人,陈、程两派的官员哪能容忍庄羲承的孙女压过自个这边太多?自然要大力反对。 卫贤妃笑道:“姐姐大喜!” 她先道了喜,这才笑道:“派宫人来道喜未免太不诚心了些,怎及得上我亲自前来?况我如今胎像也安稳了许多,偶然出来一回不妨事。” 说是这么说,但庄明心还是揪着心,忙将她让进东次间。 东次间里,还坐着几位前来道喜的妃嫔,其中就有一脸不情愿的怡嫔。 见庄明心搀扶着卫贤妃走进来,她“啧”了一声:“还是贵妃娘娘脸面大,闭门养胎的贤妃娘娘都赶来给您道喜。” 卫贤妃暖炕西边的锦垫上坐下,笑道:“贵妃娘娘自然是最有脸面的,旁人想劳动本宫,只怕是不能够的。” 一句话,把怡嫔堵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偏卫贤妃怀着身孕,她还动不得。 庄明心怕怡嫔在自个这里上演全武行,忙警告道:“怡嫔妹妹,虽说本宫今儿晋位份,你孝敬本宫些物什也是该当的,但本宫脸皮薄,不好拿妹妹太多东西,故而妹妹还是消停些为好。” 怡嫔:“……” 这无赖,不敢跟自个真的比试,耍阴招就罢了,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动辄就拿坑走自个御赐宝石的事儿说事,简直是可恶! 陪坐在下首的徐贵人、贺才人等人,俱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掺和到这里头来,生怕成为怡嫔的出气筒。 * 一中午的工夫,庄明心都用来应酬前来道喜的妃嫔了,根本没法子补眠。 午后又赶去慈宁宫。 已是申时正刻,慈宁宫东次间里,已有几位诰命坐着了。 郑太后跟廖太妃都不在,估计以礼佛的名义躲开了,待众诰命来齐才会出现。 见庄明心走进来,俱都站了起来,行礼道:“臣妾给嘉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 “诸位夫人不必多礼,快请起来吧。”庄明心抬了抬手,又羞涩笑道:“才刚颁完圣旨没一会儿子,你们竟都知道啦?” 其中一位夫家与庄家有些瓜蔓关系的夫人脸带善意的笑道:“方才有人来给太后娘娘报信,咱们正好听了个正着。” “原来如此。”庄明心了然。 才要就座,就听外头有人通报道:“首辅夫人到!大理寺卿 分卷阅读183 夫人到!” 庄明心忙快步奔了出去,激动道:“祖母、母亲!” 庄老夫人跟庄二夫人裴氏瞧见庄明心,先是脸上一喜,接着齐齐行礼道:“给嘉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忙上前,一手搀扶起一个,嘴里道:“快别折煞我了。” 庄明心挽着她们进了东次间,几位夫人又站了起来。 先前开口的那位夫人,笑着对裴氏道:“给二夫人道喜了!您家姑娘封了贵妃,二姑娘又嫁了个前途无量的金龟婿,您呀,真真是个好福气的。” “这是哪里的话,哪比得上林夫人您,三个儿子个个都有出息,简直羡煞旁人。”裴氏反手就是一个恭维,把林夫人夸的眉开眼笑。 心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个生下过不少孩子,但只养活了两个闺女,且生她们的时候伤了根本,再不能有孕,从前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嘲笑她命中无子,如今两个闺女有了个好的归宿,她们反还羡慕起来。 庄明心没理会这些,因小半年没见着祖母,她拉着祖母的手不撒手,撒娇道:“孙女小半年没见祖母了,可想死孙女了。” 庄老夫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庄明心的脸蛋跟身量,皱眉道:“怎地比在家中还纤细了些?你是不是又犯了‘一忙起来就不记得用膳’的老/毛病了?” 说着,瞪了眼侍立在庄明心身后的琼芳:“你也不劝着你们娘娘点?!” 庄明心拍了拍庄老夫人的手,安抚道:“祖母放心,孙女身/子康健着呢,每天都带着将军溜达,想偷懒都不成。” 庄老夫人笑起来:“倒也是,有将军在,你若想偷懒不遛它,它非得咬着裤腿把你拖出去不可。” 因不断有诰命进来,每个诰命进来都必要给庄明心行礼,故而她与祖母、母亲不过开头闲聊了几句,然后便顾不上了。 申时四刻,众诰命们到齐,庄明心亲去小佛堂将郑太后跟廖太妃请出来。 众诰命跪地磕头给郑太后拜年。 有资格进来朝贺的诰命们不少,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头,郑太后看的眼晕,说了几句客套话,叫人分发下荷包,然后便迫不及待的将她们打发走了。 廖太妃失笑:“从前姐姐多爱热闹的一个人儿呀,最喜欢这种高高在上万人朝拜的场合 ,如今反倒躲的比谁都快。” 郑太后白了她一眼,哼道:“从前哀家还是跟嘉贵妃这般花一样的年纪呢,自然张扬些,如今都老太婆一个了,合该过些清静日子才是。”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郑太后跟旁的老太太迥异。 旁的老太太都爱热闹,最喜欢小辈们围着自个转,可她倒好,只初一、十五才让人来请安。 即便来请安,也不多留,最多两刻钟,就必叫散。 这还是好的,对待诰命们更冷淡,磕完头就打发走,连留下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不过再不喜热闹的人儿,只怕也很难抵挡得住麻将的魅力。 正好现下无事,庄明心叫郑太后的宫女烛心取来昨儿她送上的麻将,又叫太监们搬来一张八仙桌,对郑太后道:“这会子无事,不如臣妾陪太后娘娘试玩下麻将?” 郑太后来了兴致,招呼廖太妃一起,分别坐到八仙桌前一侧,又叫张嬷嬷坐了下剩的一侧凑数。 庄明心先大概说了下规则,然后边实践边细细讲解。 郑太后跟廖太妃都是脑瓜子聪颖之人,才打一圈就已基本掌握,张嬷嬷要差一些,直到第二圈快结束时,才勉强能不出错。 郑太后摩拳擦掌:“要开始动用银钱了,你们可要仔细了,哀家可不会留手,必要杀的你们片甲不留不可。” 廖太妃笑道:“想杀的我片甲不留容易,但想杀的嘉贵妃片甲不留只怕是难.她麻将虽打的不好,可她银钱多着呢。” 庄明心:“……” 知道慈宁宫也有在钟粹宫安插内奸,但你们好歹收敛着点,没必要如此明目张胆的吆喝出来吧? 她是该装傻呢还是该装傻呢? 而且什么叫“麻将虽打的不好”,侮辱她可以,侮辱她的麻将技术可不行。 她那是麻将技术不行吗?当然不是,她只是手气差罢了。 她不服输的哼哼道:“臣妾麻将技术差?哼,今儿就叫你们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麻将技术。” 然后就惨遭打脸。 才打一圈,她就输出去三十两。 又打一圈,她又输出去二十两。 输的琼芳的脸都绿了。 就在庄明心犹豫要不要寻借口跑路的时候,救星来了。 高巧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皇上驾到!” 庄明心心下大喜,有比自个技术跟运气都差的毓景帝在,她终于不用继续输下去了。 * 毓景帝进来后先给郑太后跟廖太妃请了个安。 见她们正打麻将呢,立时撸袖子道:“你们打麻将呢?朕也来。” 分卷阅读184 庄明心起身给毓景帝请安,笑道:“皇上忙完前头的事儿了?” 毓景帝“嗯”了一声,在张嬷嬷让出的太师椅上坐下,说道:“被那帮子武将缠住甩不脱,好容易才将他们打发走。” 郑太后两手稀里哗啦的洗着牌,嘴里道:“皇帝不是发狠要将杜子宁发配去西宁吃沙子么,怎地又叫他去给嘉贵妃宣旨?就不嫌弃不吉利?” 毓景帝闻言一顿,随即笑道:“儿子说气话罢了,杜子宁虽执拗了些,到底有些真才实学,还指望他给皇祖父修《坤元大典》呢,怎能说发配西宁就发配西宁?” 郑太后颔首,满意道:“这才是皇帝该有的姿态,世间哪有完美无缺的人,不过是只挑好处看罢了。” 庄明心便垒麻将牌边围观太后教子,心想难怪狗皇帝心性跟能力都算不错,有郑太后这样厉害的母后,想不成材也难。 然后就开始为也不知存不存在的未来儿子担忧,跟着自个,怕不是会长成个吃货吧? 转念一想,毓景帝也是个吃货,但皇帝也当的有模有样的,似乎并不妨碍……吧? 四人一块儿玩了三圈,庄明心输出去的五十两总算回来三十两,而毓景帝足足输掉了一百两。 这已经算是他超常发挥了,若以他平时的水准,只怕二百两都不够他输的。 身为最大赢家的郑太后得意笑道:“多谢你俩的孝敬,哀家就笑纳了。” 不过百八十两银子罢了,买进了一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不日将会有大笔银钱进账的毓景帝对此根本不放在眼里,笑道:“母后开心便好 。” 然后两人告退出来。 庄明心斜眼看他,说道:“臣妾昨儿累了一日,今儿又累了一日,很需要睡个安生觉,皇上还是回乾清宫去吧。” 毓景帝往她身上一歪,脸蛋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哼唧道:“朕也需要睡个安生觉,别赶朕走,朕保证不闹你便是。” 狗皇帝的承诺,旁的她深信不疑,但有关那档子事儿的,她是半个字都不信。 不过他才为自个晋升贵妃的事儿忙前忙后,冷脸将人赶走似乎有忘恩负义之嫌,故而也只好由着他跟去了钟粹宫。 大年初一不可以煎炸烹炒,晚膳庄明心叫人将三样香肠各切了一盘,并一盘姜汁皮蛋,一盘咸鸭蛋,以及几个凉菜,配着事先蒸好又放入蒸笼热过的各色面食,凑合了一顿。 毓景帝这个吃货,毫无意外的又吃撑了,倒背着手在东次间的空地上溜达。 庄明心则歪在暖炕上看崔乔呈上来的礼单。 有些妃嫔来道喜时直接带了贺礼,有些嫔妃来的急没顾上备礼,事后都打发人另送了过来。 毓景帝突然开口道:“用牛犊引种低毒性痘苗的事儿,太医院已有了不错的成果,年后开印后,就可以给宫里的主子们接种牛痘了,到时你多费些心,约束好众妃嫔,别闹出乱子来。” 庄明心略一思索后,就给张德妃上眼药道:“妃嫔们都是大人了,想来是不惧这个的。小孩子的话,三皇子跟着端妃妹妹,自然是无妨,只是大公主那边,德妃妹妹只怕未必会同意。” 她这叫先小人后君子。 张德妃不来给自个道喜,庄明心并未放在心上,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来给自个添堵正好。 她怕的是张德妃胡搅蛮缠,故意跟自个对着干,不肯叫大公主接种牛痘。 偏庄明心又不能压着她低头,毕竟就算牛犊身上引出的痘苗毒性低,也有几率会死人,万一恰巧大公主就那么倒霉呢? 到时一个谋害公主的罪名,就扣自个脑袋上了,冤不冤? 毓景帝皱了下眉头,随即冷声道:“你不必管,回头朕让高巧去告知端妃跟德妃,叫她们不得阻拦太医给三皇子跟大公主接种牛痘。” 庄明心顿时满意了:“如此臣妾就放心了。” 毓景帝踱步至她身边,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笑道:“有朕在,你万事都可放心。” ☆、66 男人的嘴, 骗人的鬼。 狗皇帝夜里倒是听话的安生睡了,但次日一大早就折腾起庄明心来。 庄明心迷糊的睁眼,往身畔一瞧, 没瞧见人,正心里诧异呢, 突觉身/下有异。 她欠头往床尾方向一瞧, 只见狗皇帝身/子露在外头, 脑袋扎进她的被子里,正卖力的做着前序工作…… 庄明心:“……” 这糟心玩意儿,一天到晚想着那事儿, 简直是泰/迪再世。 偏她还不好拒绝, 一来昨儿他帮自个将贵妃位分弄到手, 很应该“谢”他;二来前头四五天她都来着癸水,他既没翻旁人牌子, 也没回乾清宫躲清静,而是日日给自个充当暖脚器, 颇令她感动。 罢了, 横竖他很照顾自个感受, 每每都能爽到, 她又何必逆着他的意思呢? 于是外头天还黑着呢, 里头就热火朝 分卷阅读185 天的“忙活”起来。 屋子里地龙、火墙跟暖炕虽还烧着, 但毓景帝怕庄明心着凉,给她穿上了件小袄, 然后掰/着她两条白/皙细/长的腿/儿动作个不停。 庄明心仰面躺在暖炕上,感觉自个像涨/潮时的海水般,猛然拍向岸边的岩石,又缓缓退去, 接着再次汹/涌的席卷而来…… 毓景帝奋战了半晌,又将她抱在自个身上,边动作边凑过来亲她的嘴,肯咬了一番她的唇/瓣,舌头又撬开齿门钻进去,逗/弄她的舌/儿。 庄明心被亲的气喘吁吁,下头灭/顶愉/悦传来时她情不自禁吟/哦出的声音悉数吞/没在他的嘴里。 事后两人平摊在床榻上,胸/脯俱都剧烈喘/息着,犹如两尾搁浅的鱼儿。 片刻后,毓景帝似得意又似娇嗔的感慨了一句:“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朕早晚死在你肚皮上。” 庄明心翻个白眼,哼道:“与臣妾何干,臣妾不过是个供您钻研那事儿的工具人罢了。” “工具人?这说法倒是新奇。”毓景帝感叹了一句,随即凑过来将庄明心搂/进怀里,笑嘻嘻道:“不过这工具人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唯爱妃一个合朕心意。” 旁的妃嫔,比她好看的没她知情识趣放得开;比她有才华的又没她好看;与她长相相当的又没她聪明能干。 阖宫上下,通没一个能与她相比的。 庄明心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出来,冷笑道:“这么说,臣妾还得感谢皇上慧眼如炬了?” 毓景帝在她唇上嘬了一口,长臂将她环抱在怀里,得意道:“感谢朕就不必了,不如感谢上天吧,朕与爱妃可是天作之合,不然为何是爱妃入宫成了朕的妃嫔而不是庄静婉呢?!” 这么说来,自个还得感谢庄静婉,若非她离家出走,庄明心也不会阴差阳错入宫。 一想到她险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招婿、生子,他就觉得心口揪成了一团,丝丝的疼。 于是他抱的更紧了几分,霸道的宣布:“你是朕的爱妃,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下下辈子也是,谁都不能将你从朕身边抢走!” 庄明心差点窒息。 都说“前世不修,今世入宫为妃。”,她前世兴许是刀子用的太多,死后才有这样的报应。 但报应这一世就罢了,下辈子跟下下辈子,她必是要过逍遥自在日子的,谁稀罕再当他的妃嫔? 只是这些心里话是万万说不得的,不然惹恼了他,谁晓得他会搞什么骚操作? 要知道皇家寺庙慈安寺的了尘方丈很有些不凡,当年祖父带着她去慈安寺上香时就被了尘“来历非凡”四个字险些给吓的魂飞魄散,若狗皇帝找了尘给他们绑什么三生三世姻缘线之类的,那可就玩完了。 故而她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来,说道:“是是是,您是皇上,自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才符合她虽对皇帝没动心,但也没讨厌到不肯做他妃嫔的地步的人设。 毓景帝果然满意了,将搂/着她的手松开了几分,柔声道:“天还黑着呢,来,咱们再睡个回笼觉。” 庄明心自然不会反对。 民间有正月初二出嫁女回娘家的传统,宫里妃嫔却是不能够的。 且如今衙门正封印呢,其他妃嫔们也不必来钟粹宫给她这个新任贵妃请安。 既然无甚正事,自然是睡觉要紧。 两人这个回笼觉睡的很是香甜,直睡到辰时才起身。 才刚用完早膳,高巧就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廖副指挥使进宫来了,在养心殿等着见您呢。” “朕将调查楚王府起火因由的事儿交给了清钧,他这会子进宫来,想是有些眉目了,朕过去瞧瞧。”毓景帝对庄明心交待了一句。 庄明心笑道:“那皇上赶紧过去吧,莫让廖副指挥使等久了。” 送走毓景帝后,庄明心去绛雪轩料理宫务。 张德妃虽已闭门思过结束,但无论毓景帝还是郑太后,都没有再让她掺和到宫务当中来的意思。 毕竟庄明心如今是贵妃,压过张德妃一头,且她也不是卫贤妃那恁事不理由着张德妃做主的菩萨性子,若让张德妃与她一起共掌凤印,张德妃又不是个能让人的性子,只怕会闹个天翻地覆。 庄明心自个又不是料理不来宫务,又何必再加个人进来? 大过年的,宫务没几件,不过盏茶工夫就料理完毕了。 只一样,西华门的侍卫托敬事房的太监进来禀报,说得了“压惊费”的百姓们齐聚西华门,要给太后娘娘磕头,感谢太后娘娘慈悲心肠。 庄明心点了下头,说道:“劳烦公公再跑一趟,传本宫的话,告诉侍卫们,他们来给太后娘娘磕头是他们的好意,不必驱赶他们。” 那小太监应“是”,然后退了出去。 庄明心想了想,坐上肩舆去了慈宁宫。 * 慈宁宫东次间里,郑太后、廖太妃、张嬷嬷以 分卷阅读186 及烛心四个坐在八仙桌前稀里哗啦的搓着麻将。 见庄明心进来,廖太妃笑道:“嘉贵妃来了?来的正好,快将烛心替换下去,她笨手笨脚的,不是给太后点火包,就是给张嬷嬷点火包,害得我几次想自/摸都不成。” 烛心闻言立时将位子让了出来。 庄明心也没推辞,福身请安后,在太师椅上坐下,嘴里玩笑道:“怕是臣妾一来,太妃娘娘想自/摸几次都不成问题了。” 郑太后看了庄明心一眼,淡淡道:“你这会子怎地有空过来了?不用服侍皇上?不用料理宫务?” 庄明心笑道:“廖副指挥使求见皇上,皇上去养心殿见他了。宫务的话,臣妾已经料理完了。” 顿了顿,她又笑道:“西华门的侍卫托人进来禀报,说百姓齐聚西华门,要给太后娘娘磕头,谢太后娘娘体恤他们。” 郑太后嘴角微扬,显是很高兴,不过嘴里却不是这么说的:“这些百姓也真是的,不过十两银子罢了,值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的?” 随即又问庄明心:“西华门的侍卫没驱赶他们吧?” 庄明心笑道:“臣妾已叫人传信给西华门的侍卫,不叫侍卫驱赶他们,毕竟他们也是好意,是真心想感谢太后娘娘。” “你做的很对。”郑太后放下心来。 廖太妃趁势夸赞了庄明心一波:“嘉贵妃行事当真周全,若换了旁人,哪里能想到这茬?只怕立时就叫人将他们给赶走了。如此,岂不辜负了百姓的心意?” 郑太后斜了廖太妃一眼,却并未反驳。 庄明心羞涩道:“太妃娘娘谬赞了,臣妾到底年轻,要跟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学的地方多着呢。” 她自然知道自个做的对,郑太后看似不理世事云淡风轻,但谁又能拒绝得了好名声呢?故而她一料理了这事儿,就来慈宁宫邀功了。 结果也十分显著。 庄明心陪着打了三圈麻将,告退时,郑太后叫烛心取来一只匣子给她,说道:“这里头是十二月绒花,金陵知府孝敬哀家的,统共就两匣,一匣给了宁王妃,这匣给你吧。” 庄明心忙推辞道:“臣妾首饰好多着呢,太后娘娘您留着自个戴吧。” 郑太后笑道:“金陵那头年年都献,哀家绒花多得都可以开铺子了,不缺这一匣,你拿着便是。” “臣妾谢太后娘娘赏赐。”庄明心也没再推辞,道谢之后,就叫琼芳将匣子接了过来。 * 才刚回到钟粹宫没一刻钟,毓景帝就过来了。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年节假期还是快些过去吧,否则狗皇帝无事可做,得空就往自个身边凑,还真有些吃不消。 面上还得笑着起身行礼:“皇上忙完了?可要在臣妾这里用午膳?若在这里的话,臣妾叫小厨房准备皇上爱吃的菜肴。” 毓景帝颔首:“既然爱妃诚意邀请,那朕就留下来用午膳吧。” 庄明心:“……” 并没有邀请好么! 死傲娇,明明是自个跑来的,还搞出一副自个求他留下的模样,简直是无语。 她无奈的唤来琼芳:“皇上要在这里用午膳,让钟大、钱喜做几样皇上爱吃的菜肴来。” 毓景帝的喜好,钟大、钱喜比庄明心还了解,毕竟他俩时常领毓景帝的赏,那叫一个上心。 * 用完午膳后,毓景帝这才跟庄明心说起楚王府起火调查情况来。 他叹气道:“锦衣卫查到火势的确是从西南角的书房烧起来的,若果如小荣哥儿所说,九皇兄果然到过那里,那世子皇兄是否是被烧死的就值得商榷了。” 楚王府二爷在宗亲大辈分里头排九,故而毓景帝称呼他为九皇兄。 庄明心皱眉道:“除了小荣哥儿,就没旁的下人目睹此事?” 毓景帝摇了摇头:“因是除夕,下人们本就忙碌,况且若九皇兄欲行不轨,必定调开人或是避开人,无旁人瞧见也不奇怪。”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事无绝对,朕已叫清钧继续派人查问,没准能问出甚蛛丝马迹来。” 庄明心觉得此事不乐观,楚王世子妃能想到的,楚王跟楚王妃如何会想不到?为了不叫二儿子牵扯进去,必定会约束下人,让其守口如瓶。 除非将楚王府全部下人统统关进锦衣卫镇府司的昭狱,用审犯人的方式来分开审问他们。 但显然不可能。 楚王再如何没存在感,好歹也是毓景帝的叔叔,且此次他的嫡长子兼世子被烧死在火里,若再将他府里的下人当犯人关押起来,他只怕要跑去太庙哭先帝跟高宗。 毓景帝丢不起这个人。 或者直接验尸,活活烧死还是死后被烧,尸体征象是不同的,不难区分。 但显然也行不通,楚王跟楚王妃必不会同意。 故而此事,庄明心有心想管,但却无能为力。 宗室的事儿就是这般麻烦,这要换成别家, 分卷阅读187 哪怕是权倾朝野的世家大族,查案或是验尸,还不是毓景帝一句话的事儿? 不过她也没多说,只笑道:“那就叫他们再查查吧。” 毓景帝脸上呈现纠结的神色,犹豫好半晌后才道:“其实……” 庄明心见状,心头一跳,狗皇帝如此犹豫为难,别是要给自个挖什么坑吧? 然后就听他犹犹豫豫的说道:“其实锦衣卫许久前上报过一事,朕总觉得有所牵连。” 原来还是说的楚王府的事儿呀,她顿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后便有些心虚的偷瞧了他一眼,得亏没有表现出来,不然狗皇帝又要说自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捧场道:“若不犯忌讳的话,皇上不如说给臣妾听听,臣妾帮您合计合计。” 犯忌讳倒是不犯忌讳,只是事涉宗室,说出来未免有些丢脸。 毓景帝又挣扎了片刻,把心一横,说道:“九皇兄似乎与六侄媳妇有些不清不楚……” 庄明心虽不知道六侄媳妇说的是哪个,但叔叔跟侄媳妇搞一起,可真够刺激。 毓景帝说完,这才意识到她可能不知道六侄媳妇是谁,忙解释道:“六侄媳妇是世子皇兄早逝长子枫哥儿的妻子,膝下有一遗腹子,今年五岁,唤作小衍哥儿。” 庄明心拧眉整理了一番前因后果,边思索边说道:“世子爷去的书房乃是枫哥儿在世时的书房?二爷与枫哥儿媳妇不清不楚,他俩是否经常在那处书房幽/会?会不会那日他们正趁府里忙碌,在书房幽会,恰巧被因想念早逝长子而前往书房睹物思人的世子爷给撞破了奸/情,于是他们杀人灭口,焚尸灭迹?” 毓景帝沉声道:“朕正是有此猜测,这说与爱妃提起此事。” 先前他得知此事时,并未理会,毕竟是楚王叔的家丑,有他并无干系,他才不会多事理会这些个腌臜事儿呢。 但现在这腌臜事儿,害死了世子皇兄不说,还牵连了一整条街,之后还可能会害户部拿出大笔银钱来给苦主重修府邸。 让他当做没这回事,吃下这个闷亏,是断然不可能的。 必要将这对奸/夫/淫/妇的丑事揭发出来,一来替世子皇兄伸冤,二来也能平他损失银钱而起的怒火。 当然,前提是得先证实世子皇兄是被人害死的。 想到这里,他对庄明心道:“后头可能需要爱妃帮着检验下世子皇兄的尸首,看他是否为人所害。” 话音刚落,他又担忧道:“只是听闻世子皇兄的尸首已被烧成焦炭,想检验出甚怕是不容易。” 庄明心笑道:“旁的不敢说,若想证实他是活着被烧死还是死后被烧死的,倒不难。” 毓景帝顿时舒了一口气,笑道:“如此朕就放心了。” 至于如何让楚王跟楚王妃同意验尸,他先前跟廖清钧商议了一番,已有了妥当的主意,只须静待时机便是了。 * 说完正事,毓景帝又不正经起来。 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往东哨间的卧房走去。 庄明心也没挣扎,只笑道:“辰时才睡醒,皇上这会子又困了?” “困倒是不困,只想跟爱妃躺躺。”毓景帝将她往暖炕上一放,亲自替她除去绣花鞋,自个也脱靴去冠,躺到她身旁。 见她阖上双眼,一副正儿八经要午睡的模样,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好笑道:“还说朕呢,爱妃不也辰时才醒,这会子怎地又困了?” 庄明心一年四季都要午睡,否则午后便头晕脑胀没有精神。 她眼也没睁,只淡淡道:“臣妾歇半个时辰,皇上若不困,看看话本子,或是叫琼芳陪您下棋,她的棋艺还是不错的。” 说完,将枕头下的话本子摸出来,塞到毓景帝坏里。 毓景帝看了眼话本子的封皮,“嗤”了一声:“如此老套的话本子,亏得爱妃能的看下去。” “不老套的臣妾正写着呢,过阵子才能给皇上看。”她魔改了个类似化蝶的故事,才刚写了十来页,男主跟女扮男装的女主这会子还在书院里当同窗好友呢。 “哦?爱妃在写话本子?”毓景帝惊讶的坐了起来,这个消息小满可没探听到,显然庄明心瞒的死紧。 然后便心里乐开了花,瞒的死紧的事儿,不必自个开口询问,她就主动说出来,可见她是把他当自个人了。 然后他又躺了下去,将庄明心捞进自个怀里,大手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脊背,哄小孩子入睡一般。 庄明心原还想笑来着,但心里却不自觉的感到温暖,随即脑子渐渐在他有节奏的拍打下迷糊起来。 这一睡就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 醒来时,她脑子浆糊一般,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毓景帝早就醒了,正百无聊赖的翻着那本被他称作“老套”的话本子,故而庄明心一动,他立时就感觉到了。 然后就被她这双眼无神懵懵懂懂的模样给勾的心痒难耐,话本子一 分卷阅读188 丢,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下头。 然后对着她莹/润嫣/红的唇/瓣就亲了上去。 研/磨、肯咬,允吸,将她的唇/瓣好一番蹂/躏后,他又将舌儿伸进她的嘴巴里,在她稚/嫩的口腔里扫荡。 庄明心被亲了个七晕八素,嘴唇又红又肿,眸子里水光闪烁,两家泛着绯红。 这还得了,毓景帝才看一眼,就顿时火气自下而上直冲脑门。 他将她袄子的系带三两下扯开,嘴巴自她脖颈一路往下亲去,停在她身前。 庄明心这会子醒的差不多了,见状忙拿手去理自个的衣领,嘴里咬牙切齿道:“大白天的,成何体统,您也不怕被记到《起居注》里头去?” “呜呜……”毓景帝想说话,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嘴里含/着东西,吐出来后,才笑道:“朕不过亲爱妃几下,并未与爱妃敦/伦,有甚可怕的?若敢污蔑朕,看朕不将丫的脑袋剁下来喂狗!”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若史官们怕死,先帝那么多荒唐事就不会都被一一记录到《起居注》里头去了。 再说了,历朝历代皇帝,谁敢动史官?不怕被后世文人群起而攻之? 她没好气道:“臣妾实也没饿着皇上,您怎地还馋成这幅模样?” “倒也不是馋。”毓景帝嘴巴没空,手却没闲着,继续在她身/前作妖,笑嘻嘻道:“都怪爱妃太诱/人,朕即便吃不着,舔/一/舔过个干/瘾也好呀。” 庄明心:“……” 见她惊的说不出话来,毓景帝得意的福身在她嘴上嘬了一口,然后又将脑袋埋到了她身前。 她还能说啥? 打又打不得,赶又赶不走,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事实证明,他可不是甚懂得见好就收的人,见她并不阻拦,于是变本加厉,径直往下头亲去。 有大把的时光可以造作,毓景帝比往日更有耐心,将庄明心一次次送上高/峰。 足足折腾了她一个时辰。 等到琼芳在外头禀报说晚膳已备好的时候,庄明心嗓子也喊哑了,眼睛也哭肿了,嘴巴也咬脱了皮,两/腿也软成了面条。 才一踩到地上,她就径直往地上栽去。 然后被毓景帝眼疾手快的给捞到了怀里。 他得意洋洋的打趣她:“爱妃身/子有些虚呢,回头可得好生补一补。” 庄明心抬手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哑着嗓子骂道:“混蛋!” “好你个嘉贵妃,竟敢以下犯上,该当何罪?”毓景帝揽/着她的腰,将她往东次间带去。 她哼哼道:“臣妾知罪,还请皇上重重治臣妾的罪,最好罚臣妾闭门思过三年才好呢。” “你做梦。”毓景帝俯身凑近她耳边,意有所指的说道:“朕夜里再好好罚你。” 庄明心顿时眼前一黑。 快来个人把这毫无节制的泰/迪精弄走吧,她实在是扛不住了。 ☆、67 时光在胡天胡地中飞逝而过, 转眼来到正月十五上元节。 今儿是年节最后一日,明儿衙门就该开印了,狗皇帝也该去干正事了。 庄明心可算舒了口气, 再这么被他没白天没黑夜的折腾下去,她年纪轻轻就要肾/虚了。 最狗的是他被太医训斥一顿后, 每三日才与她敦/伦一次, 其他时候都变着法儿的折腾她。 诚然她被折腾的爽翻天, 但频率太高,她也遭不住呀。 总之,她可算要熬出头了。 上元节于民间于宫里来说, 都是个极重要的日子。 庄明心一大早爬起来, 叫人将内务府送进来的灯笼分发到各宫各处, 叫他们挂起来,尤其是御花园跟慈宁花园两处, 好方便夜里郑太后赏灯。 因上元节又名“团圆节”,故而今儿还有一场家宴。 当然, 此次家宴并非所有宗亲都出席, 受邀的只有宁王一家子。 此事儿原没庄明心什么事儿, 即便她身为贵妃, 也没资格上桌。 既如此, 她也没上赶着凑过去“罚站”, 老实的待在了钟粹宫。 偏毓景帝打发高巧来请她,她又不好抗命, 只得打扮一番后,坐肩舆去了慈宁宫。 进到慈宁宫东暖阁后,庄明心先给毓景帝跟郑太后请安,又转向暖炕下首太师椅上的宁王跟宁王妃, 福身道:“臣妾给宁王爷、宁王妃请安。” 宁王妃忙站起来,亲自上前将她拉起来,笑道:“小嫂子快别折煞我们了。” “小嫂子”是对小妾的敬称。 当然,是在不当着正妻面的时候才会这么叫。 庄明心羞涩道:“王妃莫折煞臣妾才是。” 郑太后失笑:“你俩莫在那折煞来折煞去的了,赶紧坐下罢,晃来晃去的,晃得哀家眼晕。” 庄明心跟宁王妃自然应是不迭。 然后宁 分卷阅读189 王妃坐回东边的太师椅上,庄明心则在西边末端的太师椅上坐下,以示谦虚恭敬之意。 毓景帝斜了她一眼,皱眉道:“坐那么远作甚?” 说着,指了指自个旁边的那张太师椅,说道:“到朕身边来坐。” 庄明心:“……” 你母亲跟弟弟、弟媳妇还在呢,你这么黏糊作甚?生怕别个不知道你宠爱自个?是想把自个架在火上烤? 偏她又不能拒绝,否则当众抗旨,未免有恃宠而骄之嫌。 “是。”她只好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换到了西边第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郑太后掀了掀眼皮,扫了他俩一眼,扯了扯嘴角,但并未多说什么。 宁王跟宁王妃对视一眼,不免内心对嘉贵妃的得宠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因夜里毓景帝还得登城楼与民同乐,故而日头才刚落到半山腰,宴席就摆了上来。 这次是真.一家子骨肉,且统共也没几个人,故而并未分桌,几人一块儿围坐在一张圆桌前。 郑太后环顾了下殿内,似是才发觉廖太妃不在,于是吩咐张嬷嬷道:“去请廖太妃过来用膳。” 张嬷嬷应声去了,片刻后回返,禀报道:“太妃娘娘说她已用过晚膳了。” 这摆明了是不愿打扰他们娘儿们一家团圆的意思。 郑太后皱了眉,随即摆了下手:“罢了,她年年都如此,执拗都很。” 庄明心抿了抿唇,廖太妃能在郑太后跟前有现今的体面,凭的可不就是识趣? 阖家团圆的日子,若她不请自来或是一请就来,郑太后只怕就嫌她碍眼了。 如今自个主动避开,做出个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的模样,还能博个郑太后怜惜呢。 也对,能在郑太后这样老谋深算、阴狠毒辣的宫斗赢家手底下活下来的,岂能没有自个的生存之道? 此次家宴的宴席是由御膳房烧制的,不过庄明心不愿意吃白食,临来前吩咐小厨房做道烤鱼送过来。 果然才开宴没一会子,钟大就提着食盒赶了过来。 安置好炭炉跟盛烤鱼的铁盘后,不过片刻,烤鱼连同里头的配菜便沸腾起来。 庄明心用公筷替郑太后夹了一大块鱼肉,笑道:“太后娘娘,您尝尝这烤鱼的滋味可还行?听皇上说您吃不得重辣,臣妾叫人只放了一点食茱/萸油,应不算太辣。” 然后又替毓景帝夹了两块藕片,笑道:“皇上吃莲藕,这是地窖里存的最后一根莲藕了,吃完这根,想要再吃,就得等到运河化冻了。” 毓景帝笑骂道:“给母后吃烤鱼,给朕吃素菜,果然在爱妃心里母后比朕更要紧。” 宁王看向宁王妃,玩笑道:“看看小嫂子多孝顺,再看看你,光顾着自个吃了,可被小嫂子比下去了哟。” 宁王妃才刚夹了一筷子烤鱼,这会子正吃的头也不抬呢,闻言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这才笑道:“臣妾粗粗笨笨的,长的不及小嫂子好看,办事也不如小嫂子伶俐,被比下去再正常不过了,王爷何必大惊小怪?” 如今嘉贵妃掌着凤印,宫务都归她管,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宁王妃一个外头进来做客的,怎好当着皇上的面喧宾夺主?被比下去才是正常的。 庄明心忙谦虚道:“宁王爷谬赞了,臣妾若能及得上宁王妃半分,皇上也不至于成日里嫌弃臣妾这嫌弃臣妾那的。” 宁王抿了口毓景帝忍着肉疼贡献出来的葡萄酒,满足的眯眼,嘴里笑呵呵道:“这叫爱之深,责之切,说明皇兄在意小嫂子。” 庄明心笑着摇了摇头,做出个肉疼的模样来:“宁王爷跟宁王妃如此高赞臣妾,臣妾若不拿出点谢礼来,只怕是不好了此恩情呢……唉,看来也只好将藕粉方子舍出去了。” 宁王妃立时就受宠若惊的“啊”了一声:“我们王爷爱极了桂花藕粉,我原还担忧喝完了小嫂子给的该如何是好,不想小嫂子竟如此大方,连藕粉方子都肯舍出来,这可叫我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庄明心笑道:“不值什么,说什么谢不谢的,岂不外道?” 宁王朝庄明心举了举手里的水晶杯,笑道:“听皇兄说这葡萄酒也是小嫂子酿的,可把凉州贡品葡萄酒比下去了!可惜皇兄太小气,不肯与我几瓶,不然本王开个品酒宴,保管叫那些肚子里有几两墨水的酒虫们大书特书。” 毓景帝白了他一眼:“朕统共也没几瓶,让你尝尝滋味就罢了,还想与你几瓶?想得倒是美。” 狗皇帝酒量虽不行,但却对饮酒乐此不彼,对她酿的葡萄酒宝贝着呢,两次家宴贡献出来十二瓶,已经如同捥他的心肝肺了,想再从他手里抠出个一瓶半瓶的怕是不容易。 庄明心大方道:“王爷想开品酒宴也不难,臣妾从自个那份儿里头匀十瓶出来给王爷便是。” 宁王激动的一拍巴掌:“果真?” 庄明心吩咐琼芳:“叫人回去取十瓶葡萄酒来。” 旁人她才不会如此献殷勤呢, 分卷阅读190 但她从前在大理寺验尸查案时,宁王多次给她大开方便之门,故而分他十瓶葡萄酒也是该当的。 家宴结束,宁王跟宁王妃带着葡萄酒跟藕粉方子,高高兴兴的出宫去了。 毓景帝斜眼瞅着她,一脸阴沉的说道:“多分朕一瓶葡萄酒,你都肉疼的跟什么似得,对宁王倒是大方的很,一出手就是十瓶,莫非他比朕在你心里还要紧些不成?” 再一想到宁王是在刑部当值,与在大理寺的她想必没少打交道,他的脸色更阴沉了。 庄明心抱住他一条胳膊,笑嘻嘻道:“您与宁王计较什么,若他不是您嫡亲的兄弟,臣妾会给他葡萄酒?况且臣妾给他葡萄酒,也是为了皇上好,您跟臣妾手里有多少葡萄酒,太后娘娘心里门清,若果真一瓶都不给宁王,太后娘娘心里能舒坦?” 虽然她说的都是实情,但他知道她就是在狡辩。 他挣了挣自个的胳膊,哼道:“花言巧语。” 庄明心将他的胳膊抱的更紧了些,安抚道:“再说了,臣妾又不爱独酌,臣妾那些葡萄酒,最后还不是有一大半会进到皇上肚腑里?” 毓景帝一琢磨,觉得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如此说来,自个分到的可比宁王多多了,顿时心里舒坦了不少。 “算你识趣,这回朕就不跟你计较了,若再有下回,决不轻饶!”他傲娇的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叫人取件厚点的斗篷来,你与朕一块儿登城楼。” 庄明心也没推辞,连怡嫔都跟狗皇帝一块儿登城楼观灯过,她这个贵妃如何登不得? * 等待宫人回钟粹宫替她取厚斗篷的间隙,毓景帝叫人取来内务府进献给他的水晶灯,赏与庄明心。 他笑道:“你属兔,这玉/兔水晶灯与你正好。” 庄明心接过来,打量了一番,发现这是盏四角水晶灯,每面上头用颜料都绘了一副画,分别是桂花玉/兔、玉/兔拜月、玉/兔戏彩球以及玉/兔嬉戏。 中心燃了一根蜡烛,四角坠着流苏,上头有长长的提杆,提在手里影影绰绰的,煞是好看。 好看是其次,论起价值来,只怕远胜先前他赏自个那套水晶杯。 毕竟水晶杯个头小,等闲水晶都的做得,但水晶灯就不同了,要将水晶修成平板并粘合起来,在古代打磨工具技术落后的条件下,难度之高可想而知。 庄明心略推辞了一句:“如此贵重的东西,还是皇上自个留着赏玩吧。” 毓景帝笑道:“放爱妃这里,朕一样可以赏玩,横竖朕如今除了养心殿就是钟粹宫。” 她也不过客套一下,闻言立时就“笑纳”了:“如此,那臣妾就先替皇上收着。” 不一时,她的厚斗篷取了来。 琼芳替她披上,才要给她系系带,就被毓景帝给赶开了:“你退下,朕来。” 毓景帝亲自替庄明心系好系带,扣上斗篷的帽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赞道:“这么一打扮,竟像是从画上下来的仙女。” 樱/桃红织金缎面子紫貂毛里子的斗篷跟风帽,将她原就白/皙的皮肤衬的更白了几分,仿佛玉人一般,配上她浓密睫毛下扑闪扑闪的桃花眼,挺/翘的琼鼻跟嫣/红的樱/桃小口,可不就是跟画上的仙女似得? 庄明心反手就给夸回去了:“皇上还不是一样,俊朗不凡的就跟从画上下来的仙君一样。” 虽是恭维,但恭维的并不亏心。 狗皇帝今儿头戴金冠,身穿明黄龙袍,斗篷亦是明黄绣五爪祥云面子的,宽肩细腰大长腿,整个人苍松翠竹之外,还多了股帝王的威严。 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仿佛从纸片人宫斗游戏里跑出来的冷酷帝王。 两人互相恭维了一顿,然后起驾去往东华门。 宫里张灯结彩,比素日热闹了许多,但爬上城楼后才发现,一墙之隔的外头是另一番景象。 御街一改往日不许摆摊的原则,今儿两侧都摆满了摊位,各色、各形状的灯笼琳琅满目,中间人群摩肩继踵、熙熙攘攘,热闹的不似人间。 毓景帝登上城楼后,城楼上的侍卫接到高巧指示,立时鸣锣敲鼓。 百姓不管先前在做些什么,听到震天的锣鼓响起,立时“稀里哗啦”的跪了下去,山呼万岁。 庄明心被震撼的张了张嘴。 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这立于万人之巅,受万人跪拜的滋味,着实销/魂。 毓景帝矜持的抬了抬手。 高巧立时扯着嗓子嘶吼:“平身。” 离着近的百姓听见,站了起来,离着远的虽听不见,但有样学样,也跟着站了起来。 然后朱雀门外扎起的戏台子上,教坊司的乐人们开始表演起舞蹈。 教坊司乐人水准之高,连陈钰沁跟程和敏这两位内行人都夸赞的,更何况是不够“见多识广”的百姓? 故而不时有欢呼声从御街上传出,全然忘了上头城楼上皇上跟贵妃还在。 这也是本朝 分卷阅读191 皇室宽和的原因,历年如此,百姓早就忘了恐惧。 若换成前朝以暴虐弑杀成性出名的皇室,莫说君民同乐了,百姓听闻皇帝会出现,早吓到退避三舍了。 戏台上教坊司又是舞又是歌又是曲的,一连表演了七八个节目,这才作罢。 接着御林军开始燃放烟花。 古代烟花花样比现代烟花少多了,在庄明心看来实在单调的很,但在百姓看来却是稀世罕景,有看的入迷的,有蹦蹦跳跳呼呼雀跃的,脸上无不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烟花最浓处,毓景帝悄然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祈愿明年今日再在此处与嘉贵妃一块儿看烟花。” 若非庄明心耳力过人,在外头沸反盈天,头顶钻天猴“吱~啪”不断的情况下,只怕根本没法听见他的话。 然后她就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又不是瞎子,狗皇帝对自个的好她都看在眼里,也确信他现下是真的喜欢自个。 但这个喜欢能持续多久呢? 不动心就会立于不败之地,一旦动心,将来他再喜欢上别的妃嫔,那她该如何自处? 可感情这种事儿,若能说不动心就不动心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近来她颇有些控制不住自个的心思,无论手头在做着什么,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狗皇帝。 因而愈加害怕。 说到底,从没谈过恋爱的她,在感情方面不过个胆小鬼罢了。 且有些天真。 总想着要么就不谈,要谈一段天长地久永不分手的恋爱。 可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喜欢的人不会变心?以及,谁又能保证自个不会变心?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痛快的享受当下。 然而道理是如此,能真正潇洒的又有几个? * 许是吹了冷风的原因,从城楼下来后庄明心鼻子就有些堵,半夜竟烧起来。 又是请太医,又是熬药,又是擦身降温,将整个钟粹宫正殿折腾了个人仰马翻。 睡觉比较警醒,头一个发现庄明心发烧的毓景帝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许那样的愿望了,没得让她明年又跟着自个挨冻受累。 琼芳见状,过来进言道:“皇上,太医说娘娘夜里只怕还会反复,奴婢将东次间暖炕收拾出来,您去暖炕上歇着吧?” 心想,这病来得急,也不知会不会过人,若是过给皇上病气可就糟糕了,还是分开歇着为好。 不想毓景帝直接给拒绝了:“不必,朕还歇这里就行。” 不过因他明儿还要早朝,以及还有楚王府的事儿也要有进展了,他没法子彻夜不睡守着她,故而他不似往常那般歇在床畔外头,而是歇到了里头。 好方便琼芳等宫人过来探看庄明心的情况。 若再烧起来,也能及时喂药。 好在并未反复,庄明心一觉到天亮,醒来后烧就全退了。 只不过发烧带来的后遗症还在,浑身有些发虚。 沐浴盥洗收拾清爽后,她这才问起昨儿夜里的情形。 暗骂自个身/子关键时刻掉链子,要知道在此之前,她已有七八年的时间没感冒过了。 想必是入宫后疏于锻炼之故,虽然每日都遛将军,偶尔陪着它跑几圈,但跟从前她的运动量比起来,却是差远了。 前阵子曾发狠要将功夫拾起来,但显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现下吃到教训,她可不敢再放纵了。 琼芳怕着胸/脯,后怕道:“得亏皇上睡觉警醒,及时发现娘娘发烧,叫人请了太医来给娘娘诊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庄明心没反驳她,自个昨儿的确烧的不轻,只怕是烧迷糊了,不然她怎地半点都不晓得? 琼芳又进言道:“虽说烧是退了,但奴婢瞧娘娘身/子还虚着,不若叫人传信免了今儿的请安?” 庄明心笑了笑:“是有些使不上劲,但又不必本宫下地耕田,不过是坐在那里与众人说几句罢了,还不至于扛不住。” 今儿是她当上贵妃后,众妃嫔头一次来给她请安,若为着这么点子吹风感冒就叫免,未免大惊小怪了些。 况也不吉利。 颇有些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凉。 琼芳见她坚持,也不好再劝。 庄明心又吩咐道:“叫你誊抄的藕粉方子可都誊抄好了?一会子要分给众妃嫔呢,若没誊抄好的话,现下赶紧誊抄去。” 琼芳笑道:“早几日就写好了。” “那就好。”庄明心笑着点了点头。 待崔乔进来禀报外头妃嫔们来齐后,她这才搭着琼芳的手,走至明间,在中间的地屏宝座上坐下。 “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众妃嫔齐齐福身请安。 庄明心抬了抬手:“诸位妹妹们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她在殿内环 分卷阅读192 顾一圈,发现不光有贵人以上有资格请安的妃嫔来了,低位份没资格请安的妃嫔也来了。 这就有些意思了。 然后她就看见了卫贤妃。 庄明心立时将脸一板,训斥道:“贤妃妹妹不在长春宫安心养胎,又跑过来作甚?上次我与妹妹说的话,看来妹妹并未放在心上。” 怡嫔小产,静妃小产,宫里接连小产了两三个,她真是怕了小产这事儿了。 虽然卫贤妃是重生女,熟知未来剧情,但不代表就不会有前世没有的意外。 卫贤妃笑道:“今儿姐姐头次升座,妹妹自然要来给姐姐捧场,姐姐且放心,明儿我必不会再过来就是了。” 庄明心这才了悟,难怪低位份妃嫔都跑来了,原来头次升座还有这样的讲究。 然后她就皱眉道:“静妃小产修养,梁贵人养伤,宁常在闭门思过,这也罢了,德妃妹妹怎地不见?” 崔乔上前福了一福,禀报道:“启禀娘娘,德妃娘娘打发人来报说她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娘娘,今儿就不能来给娘娘请安了。” 庄明心淡淡道:“原来是病了……那就让她好生养着吧,待养好了再来请安不迟。” 觉得被自个压了一头,给自个行礼请安丢人? 装病一两天就罢了,就不信张德妃能一直装病。 早晚得过来给自个请安。 然后她露出个笑容来,与在众人道:“感谢诸位妹妹来瞧本宫,本宫也无甚好东西与诸位妹妹,只一张藕粉方子还能拿得出手,还请诸位妹妹们别嫌弃。” 说完,吩咐了琼芳一声。 琼芳应了声,进了西次间,片刻后抱了一叠宣纸出来,挨个给在场妃嫔的宫女发了一份儿。 众妃嫔立时站来福身道谢:“谢贵妃娘娘赏赐。” 庄明心摆了摆手:“不值什么,妹妹们或是自个用,或是赏旁人,都使得。” ☆、68 高位妃嫔倒罢了, 并不感到多惊讶,毕竟年前到慈宁宫请安时,庄明心就表示过要与众妃嫔共享藕粉方子, 这会子不过是在兑现承诺而已。 于低位妃嫔来说可是意外之喜了。 有几位家里贫寒的,甚至暗自盘算着托人将方子送回娘家, 叫娘家赶在旁人前头做一批藕粉出来换银钱。 毕竟嘉贵妃可是发话了, 说自用或者送人都使得。 这些都在庄明心意料之中, 相信过不了多久,外头的铺子里就有藕粉卖了。 如此也算是件好事吧,能带动一个小型的产业链, 算是为大齐GDP增加做贡献了。 她“咳”了一声, 引起众人注意后, 又板起脸来,严肃的说道:“年前宫人们接种牛痘的事儿诸位妹妹们想必是知道的, 之所以略过主子们,乃是因为尚未引种出低毒性的痘苗。如今太医院引种出了低毒性的痘苗, 皇上勒令立时为主子们接种, 今儿就开始。” 说到这里, 见众人神色各异, 有平静无波的, 有惊讶挑眉的, 有紧张惧怕的,脸上表情可谓十分精彩。 她又冷声道:“皇上对此事十分重视, 还望诸位姐姐们积极配合,争取尽快接种牛痘完毕。若有哪个敢闹出幺蛾子来,皇上必定严惩不贷,本宫可护不住你们。” 话音刚落, 徐贵人就弱弱道:“贵妃娘娘,这低毒性的痘苗是不是接种起来没危险?听说之前宫人们接种牛痘时,死了足足十二个人,嫔妾有些害怕。” 庄明心笑道:“正是因为普通痘苗有风险,故而先前只给宫人接种,并未用在主子们身上。低毒性的痘苗,比起普通痘苗来,风险要小上许多。” 顿了顿,她又淡淡道;“不过即便毒性再小,也仍有风险存在。” 概率问题,即便几率再低,轮到头上就是百分百,故而她话不敢说太满。 徐贵人也不知有没有被安慰到,脸色仍有些白,只是嘴里并未再问什么,只勉强笑道:“多谢娘娘解惑,嫔妾晓得了。” 未免恐慌,庄明心又安抚了一句:“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此番也会接种牛痘,她们老人家都不怕的,咱们这些小年轻,个个身强体壮的,很不必为此担忧。” 这话一出,众人显而易见的都舒了一口气。 说完了正事,庄明心又关切的询问了钟才人一句:“年前咸福宫的掌事太监来报说钟才人病了,本宫批了请太医的条子,不知钟才人妹妹现下可好了?若没好的话,本宫再叫人请个太医来给妹妹瞧瞧。” 钟才人忙站了起来,恭敬回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嫔妾已经好全了。” “如此本宫就放心了。”庄明心笑了笑,抬了抬手,示意钟才人归座。 宸妃突然站起身来,说道:“贵妃娘娘,宁常在原还是妃位之时,居翊坤宫主位理所应当,然她现在被贬为常在,却还霸占着翊坤宫主位,只怕是有些不合宫规吧?” 依照宫规 分卷阅读193 ,嫔以上才有资格居一宫主位。 宸妃虽是在打击报复宁常在,但所言句句在理,让庄明心挑不出任何不是来。 故而庄明心笑道:“宸妃妹妹所言甚是,只是宁常在是因对太后娘娘出言不逊才被皇上贬罚的,是否要移出翊坤宫正殿以及移去何处,本宫要问过皇上的意思,再报与太后娘娘,方能有所定论。” 知晓宁常在被贬罚内情的宸妃,对于庄明心使出的拖延大法,并未有异议。 庄明心见时辰不早了,环顾了殿内一圈,笑道:“诸位妹妹可还有事?若无事的话,就早些散了罢,免得太医院上门却寻不到人。” * 打发走众妃嫔后,庄明心用了碗皮蛋瘦肉粥,又被琼芳逼着喝了碗汤药,这才去往绛雪轩。 今儿衙门里开印,二十多天过去,积攒的公务不会少,但庄明心即便年节期间都坚持到绛雪轩坐班理事,故而并未积攒多少宫务,料理起来要略轻松一些。 当然,这个轻松是相对的,实则杂七杂八的琐事委实不少,尤其是牵扯到两处互相推诿扯皮的,除了查旧例,还得花功夫分辨谁是谁非。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是她? 也只好各打五十大板,再各自给些补偿,将事情应付过去。 想让她为了替狗皇帝省银钱而多走弯路,那是不可能的,便宜转让给他香皂方子,让他的私库充盈起来,一小半原因正是为了让她料理宫务时更顺手的。 “咚……咚……咚……” 突然,雄浑而又沉重的鼓声从前朝的方向传来。 庄明心一摆手,让殿内正说着话的掌事嬷嬷暂停,她提着裙摆快步走出绛雪轩,侧耳倾听。 “咚……咚……咚……” 鼓声仍在继续。 鼓声大到能从前朝传到东六宫这边来,普通鼓是没这个效果的,除非是午门口的登闻鼓。 是哪个这么大胆,竟敢敲响了登闻鼓? 她拧眉思索了一番近期京城里头发生的大事儿,似乎只有楚王府起火一事闹的有些大。 被牵连的苦主虽都是官宦人家,但断然不敢为了点赔偿就跑来敲登闻鼓。 敢这么做的也只有秦王。 但秦王并无这么做的必要。 他是毓景帝的亲叔叔,郑太后的小叔子,有甚想法跟要求,直接跟这两位说便是,何必有近路不走,去哗众取宠的敲登闻鼓? 莫非是楚王世子妃? 她怀疑是小叔子害死了自个夫君,偏公婆为了维护小儿子,不肯让人检验世子的尸首,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跑来敲登闻鼓? 而且,先前毓景帝也说对于此事已有了法子。 这该不会就是廖清钧派锦衣卫的人给楚王世子妃指的“明路”吧? 她返回绛雪轩,迅速料理完下剩的宫务后,便立时赶回了钟粹宫。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小满这个“万事通”不可能无动于衷,故而她只要在钟粹宫等着听信儿就好了。 果然半个时辰过去,庄明心正聚精会神的画批条子的表格范本呢,小满就风风火火的掀帘跑进来。 她禀报道:“娘娘,楚王世子妃敲响了登闻鼓,要告御状。皇上将她请进了养心殿,又叫来刑部尚书跟娘娘的父亲大理寺卿庄大人……”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果然被她料中了。 登闻鼓一响,御状一告,毓景帝一插手,楚王府就必须将楚王世子的尸首交出来,到时还不是想怎么验就怎么验? 若验出楚王世子并非死于火灾,锦衣卫即便不好直接将楚王府二爷抓进昭狱,却有理由将楚王府的下人抓进去,到时不愁查不出蛛丝马迹来。 至于在此之前,会不会被灭口? 锦衣卫早就将楚王府众人盯死了,若连这点子事儿都阻止不了,那还叫甚锦衣卫? 庄明心笑道:“楚王世子妃倒是个痴情/人儿。” 只是此举会彻底惹恼楚王跟楚王妃,过后只怕没楚王世子妃好果子吃。 不过楚王世子妃出身不低,娘家虽不能与宗室相提并论,但也是世家大族,楚王跟楚王妃想弄死她泄愤都不成。 况且她跟世子有两子三孙,长子早逝,下剩一子三孙,且楚王府的爵位也是长房来继承,为了二爷弄死她,惹恼未来王府掌权人,楚王跟楚王妃过世后,哪还有二房立足之地? 故而,必定能全身而退。 最多,吃点苦头罢了。 这也是她敢如此大胆妄为的缘由吧?! 小满笑道:“楚王世子爷跟世子妃青梅竹马,打小一处长大的表兄妹,自然感情非同寻常。” 庄明心“哦”了一声,显然有些出乎意料,忙追问道:“嫡亲的表兄妹?两家是甚关系,你细说说。” 小满回道:“楚王世子妃是楚王妃堂妹的女儿,楚王妃堂妹早逝,楚王妃怜惜外甥女年幼丧母,父亲又娶了新妇,将她接到了楚王府养活。”b 分卷阅读194 r   “原来如此。”庄明心了悟,叹气道:“青梅竹马一处长大的,自然感情要更深些,可惜啊……” * 半下午的时候,毓景帝来到了钟粹宫。 他一脸疲惫的抹了把脸,往暖炕引枕上一歪,眯眼缓了个片刻,这才问道:“楚王世子妃敲登闻鼓告御状的事儿,你可知晓了?” 庄明心从琼芳手里接过盖碗,亲自放到毓景帝跟前的炕桌上,笑道:“听小满说了,说是您将她请到了养心殿,之后招了刑部尚书跟臣妾父亲进宫,后头如何就不知道了。” 毓景帝叹气道:“正说案情呢,楚王叔跟楚王婶就进宫来了,说世子妃因接受不了世子皇兄陡然过世,脑袋有些不好,让朕别把她说的话当真,然后楚王婶便上前拉扯世子妃,要拉她回去。” “这是硬将楚王世子妃掰扯成精神失常之人呢?”庄明心冷笑。 毓景帝哼了一声:“如此可不就帮他们小儿子遮掩过去了?朕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登闻鼓已敲响,管她是不是精神失常之人,朕都得理会。故而,朕已叫锦衣卫去楚王别院调世子皇兄尸首了。” 庄明心挑眉问道:“调去哪里?” 弄进宫来显然不现实,宫里忌讳死人,只有里头尸首往外头去的,断没有外头尸首往里边来的道理。 毓景帝笑道:“调去锦衣卫北镇府司衙门。” 庄明心抿唇轻笑,那就没问题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楚王府这等没落王府,根本插不上手。 毓景帝见她笑的眉眼弯弯,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今儿就罢了,明儿午后朕陪你走一趟北镇抚司,你来替世子皇兄验下尸。” 庄明心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点了下头:“是。” 想起先前他陪自个去汪府替玉馨郡主验尸时闹出的乱子来,眉头皱了起来,斟酌了下用词,她婉拒道:“让小满陪臣妾过去就是了,皇上千金之躯,还是莫要随意出宫的好。” 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哼道:“若去旁的地儿就罢了,那可是北镇抚司衙门,只怕比宫里还要安全几分呢,有甚可去不得的?” 随即话锋一转,他质问道:“不让朕跟着去,莫非你想偷偷见什么不该见的人不成?”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简直无语,半晌才“啧”了一声:“堂堂皇帝,成日里疑神疑鬼的,像什么样子?若被人知晓了,只怕头都笑掉了。” “那也是因为朕在意你。”毓景帝长臂一伸,将她捞到怀里,禁锢住她的双手,冷冷道:“说,是不是想偷偷去见什么不该见的人?” “除了家人,臣妾哪有什么人可以见?”庄明心瞪了他一眼,脑中灵光一闪,总算明白他说的是哪个了,立时失笑:“您说的是臣妾准备招赘的那个准女婿?那是臣妾父亲替臣妾相中的,臣妾统共才见过他两回,若说有甚情深,还真谈不上。” 毓景帝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哼道:“果真如此?你没骗朕?” 庄明心笑道:“皇上也算对臣妾有些许了解了,也该知道臣妾冷心冷肺的一个人儿,一个才刚见过两面的人儿,如何能讨得臣妾的欢心?” “你还好意思说!”毓景帝顿时被引的跑偏了,掐着她的纤/腰,将她抱/坐到自个腿上,笑骂道:“你也知道自个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儿了?枉朕对你掏心掏肺,你却半点都不感动,真真是个狼/心/狗/肺的。” 庄明心:“……” 有话好好说,咱别人参攻击成么? 她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没好气道:“是,臣妾狼心狗肺,您合该一怒之下将臣妾打入冷宫,自此再不翻臣妾牌子才是。” “想得美。”毓景帝抬手在她身前捏了一把,哼道:“狼/心/狗/肺的东西,合该物尽其用才是,朕不但不会将你打入冷宫,还要每日都翻你的牌子,把你折腾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庄明心顿时想起年节期间的“凄惨”经历来,不禁眼前一黑。 这可不成,她真的会肾/虚的。 庄明心忙不迭的搂/住他的脖子,求饶道:“臣妾错了,求皇上怜悯臣妾,饶了臣妾有这一遭吧。” 毓景帝傲娇的一扭头:“朕决不轻饶。” “那好吧。”庄明心见他傲娇的老/毛病犯了,心知却求饶他越来劲,便捂住心口,怏怏道:“臣妾受了惊吓,身上有些不爽利,明儿怕是不能替楚王世子爷验尸了,还请皇上另请高明吧。” 毓景帝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道:“你要挟朕?” 庄明心才要狡辩,唇就被他堵住了。 一番唇/齿交/缠后,他松开她,哼道:“好吧,你赢了,朕不得不受你威胁,暂时饶了你。不过你给朕当心着点,朕可是很记仇的,回头必要跟你算总账。” 庄明心立时舒了口气。 管它以后如何呢,先混过去当下再说。 胡闹了一番,她想起正事来,说道:“皇上,今儿早上请安时,宸妃妹妹说起一事,臣妾觉得她 分卷阅读195 说的有道理,故而想请示下皇上的意思。” 毓景帝挑眉:“何事?” 庄明心忙道:“宁常在虽已被贬为常在,但仍居翊坤宫正殿主位,与宫规不符,您看是让她迁入钟粹宫西配殿,还是挪到其他闲置的宫殿里头?” 提起宁常在,毓景帝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半晌后,他才开口道:“翊坤宫东配殿可有人入住?” 庄明心想了想,回道:“东配殿住的是今年才选秀入宫的柳才人,尚未侍寝过。” 心想,最好还是给宁常在换个地儿,若迁入翊坤宫西配殿,东配殿的柳才人会被她连累的跟进冷宫也无甚区别了。 毓景帝又问道:“东、西六宫可有完全闲置,无任何妃嫔入住的宫殿?” 庄明心摇了摇头:“无主位的宫殿倒是有两所,但完全无妃嫔入住的宫殿却是没有的。” 毓景帝琢磨了片刻,拍板道:“叫宁常在挪入翊坤宫西配殿,东配殿的柳才人挪出来,你看着给安排给安排一处闲置的宫室便是了。” 庄明心笑着点了点头:“是。” 这倒不难,东、西六宫闲置的配殿好多着呢。 想了想,她又提议道:“只是不知此事太后娘娘可有甚想法没有,不若咱们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顺便问一问她的意思?” 毓景帝一寻思,觉得庄明心说的对,处罚宁常在,用的借口是她触怒太后,于情于理都得问问太后的意思,方能圆谎。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牵住庄明心的手,说道:“走,去见太后。” * 两人坐着御辇去了慈宁宫。 郑太后、廖太妃难得没有搓麻将,这会子正一人捧一本话本子,歪在暖炕上看得津津有味。 见他们二人进来,两人若无其事的将话本子塞到了引枕底下。 庄明心:“……” 暗搓搓的想,该不会是不正经话本子吧?不然何必藏,光明正大看不成? 毓景帝似乎也是这么想的,立时脸就红了,眼睛忙垂下来,生怕看到甚不该看的。 把郑太后给气笑了,她手一伸,将话本子从引枕下抽出来,摔到毓景帝身上,笑骂道:“这么想知道哀家在看甚话本子,那就好生瞧瞧。” 毓景帝将话本子抓在手里,翻到封皮一瞧,见上头写着《侠女楚青》,乃是一本外头广受好评的一本武侠话本子,顿时羞赧的的脸色更红了。 庄明心见状,忙岔开了话茬子:“太后娘娘,此番臣妾跟皇上过来,是有一事儿想要请示您。” 郑太后白了毓景帝一眼,没再理会他,看向庄明心,挑眉道:“有何事皇上做不得主,非得跑来问哀家的意思?” 庄明心禀报道:“经宸妃妹妹提醒,臣妾才想起宁常在如今还住着翊坤宫正殿呢,与宫规不符。依皇上的意思,是将她迁到翊坤宫西配殿,将东配殿的柳才人挪去别地儿……臣妾觉得皇上的主意甚好,不知太后娘娘您觉得如何?” “这么点子小事儿,也值得你们大老远的跑这一趟。”郑太后白了他俩一眼,哼道:“依哀家看,皇上的主意甚好。” “是,那臣妾就照皇上的意思办了。”庄明心立时应声。 至于将柳才人迁往何处,她还真是有些为难。 卫贤妃所在宫殿的西配殿、宸妃所住永和宫的西配殿、静妃所住延禧宫的西配殿以及端妃所住景阳宫的西配殿,都有闲置的宫殿。 入住的妃嫔越少,宫里却清静,这是毋庸置疑的。 故而身怀有孕的卫贤妃所住的长春宫首先排除掉。 静妃正在闭门思过,若安排柳才人过去,她嚷嚷着柳才人吵了自个安静,反手治柳才人个“不敬之罪”可如何是好? 位份差太多,根本连斗的资格都没有。 下剩也只有宸妃所住永和宫的西配殿跟端妃所住景阳宫的西配殿。 但如今端妃养着三皇子,三皇子又是那么个尴尬的身份,故而端妃相当于半失宠。 她正想找机会将景阳宫东配殿的贺才人迁出来呢,如何都不能再迁入个柳才人。 不然,岂不是一坑坑两个? 思来想去,也只剩宸妃所在的永和宫西配殿这一个选项了。 她又故作轻松的对郑太后道:“臣妾想将柳才人迁到宸妃妹妹的永和宫,安置在西配殿,太后娘娘您看可还合适?若不成的话,臣妾再改。” 郑太后掀了掀眼皮,斜了庄明心一眼,哼道:“嘉贵妃做事向来周全,何须请教哀家这个老婆子的意思?!” 庄明心羞涩的低头,谦虚道:“太后娘娘吃的盐比臣妾吃的米都多,臣妾往后要请教太后娘娘的事情多着呢,还请太后娘娘不吝赐教才是。” 这态度,令郑太后内心十分熨帖。 她笑道:“你也太谨小慎微了些,哀家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很不必如此,只管放开手脚就成。” 然后又对毓景帝道:“今儿 分卷阅读196 在哀家这里用晚膳吧,有鹿肉吃哟。” 毓景帝自然不会拒绝。 然后庄明心就十分的后悔,当时就该冒着惹恼太后的风险给拒绝掉的。 鹿肉有壮/阳益/精的功效,平时没吃鹿肉,狗皇帝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如今吃了一大盆鹿肉,简直是如虎添翼。 夜里把她按在床榻上,足足折腾了大半夜。 她醒着时他在动作着,睡着了他还在动作,半夜被折腾醒,睁眼一瞧,他还在动作。 比打了鸡血还兴奋。 次日醒来时,她才一下床就“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怕是磨秃噜皮了。 “禽/兽!”她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发狠未来七日绝不叫他近身,好好治治他这疯起来就没节制的毛病。 ☆、69 庄明心在心里将狗皇帝骂了个百八十遍才解恨。 她盥洗梳妆打扮了一番, 然后搭着琼芳的手去了明间。 今儿来请安的就只有贵人以上位分的妃嫔。 静妃跟梁贵人都在养病,张德妃继续装病,卫贤妃被庄明心勒令养胎, 贵人以上位分的妃嫔原就没多少,如今更是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庄明心不但不生气, 反倒觉得甚好, 人少还清静些呢。 她脸上挂上关切的神色, 嗔道:“诸位姐妹们昨儿才刚接种牛痘,怕是身/子会跟本宫一样略有些不适,合该歇着才是, 又一大早的跑过来作甚?” 当年她还是三头身小豆丁的时候就作死接种过牛痘, 昨儿寻了借口避过, 自然不会有甚不/良反应。 她身上的不适,乃是拜狗皇帝所赐, 牛痘不背这锅。 端妃一脸关切的说道:“臣妾身/子骨壮实着呢,并未有甚不适, 倒是贵妃娘娘, 若有甚不适, 还该请太医进来替您瞧瞧才是。” 庄明心笑道:“太医说过接种牛痘后会有些小的症候, 只要不发烧, 就不妨事。本宫并未发烧, 若后头果真发烧,再请太医不迟。” 才说到这里, 延禧宫掌事太监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地磕头道:“启禀贵妃娘娘,我们静妃娘娘起了一胳膊的水疱,且还烧的滚烫, 得立时请太医进来诊治。” 说着,将手里握着的条子递给了侍立在庄明心身后的立春。 立春接过来瞧了一眼,然后转身呈给庄明心。 庄明心取过条子,仔细验看了一番,发现并未有不妥之处,提笔在上头写下“嘉贵妃”三个字的篆体,然后将其递给琼芳,吩咐道:“盖凤印。” 这是她封贵妃之后才想出的法子,凤印谁都能盖,但她自个的笔迹是无人能模仿的,如此就能防止旁人把前人捅的篓子扣在自个头上。 琼芳很快将凤印盖好。 掌事太监拿了条子,就一溜烟跑走了。 一时间,殿内众人脸上都浮现担忧的神色。 太医说接种牛痘后,少则两三日,多则三五日才会出现不/良症候,这会子她们虽还好好地,但谁能保证过几日她们不会如静妃一般? 庄明心见状忙安抚道:“诸位妹妹也莫要太过担忧了,每个人体格不一样,静妃如此,未必大家也如此。再说了,静妃虽反应激/烈了些,但也未必真就凶险。” 她也没多留她们,又闲聊几句后,便笑道:“诸位妹妹们早些回去歇着吧。” 横竖她们心思也没在这里,索性早些叫散。 之后她简单用了个早膳,然后忍着不适去绛雪轩料理了宫务。 * 午时正刻,毓景帝过来钟粹宫,对歪在暖炕上补眠的庄明心道:“叫人替你更衣,咱们出宫。” 庄明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瞧了下窗台上的漏刻,见已午时正刻,顿时诧异道:“这会子急着过去作甚?再过两刻钟,就该用午膳了。即便咱们可以忍饿,也不好叫北镇府司衙门的人跟着挨饿吧?” 毓景帝俯身,胳膊伸到她脖颈后头,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捞起来,笑道:“朕叫人在汇贤楼订了桌上等席面,咱们去那儿用了午膳,再去北镇抚司衙门正好。” 汇贤楼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那里的席面价格昂贵,且又难定,寻常富户人家理都不理,必要钱、权都有的官宦子弟,才能分一杯羹。 从前庄明心托堂兄庄明诚的福,去吃过一次,就她这老饕的嘴,也不得不承认,味道极好。 她立时就不困了,打趣道:“汇贤楼?果然怀揣‘会下蛋的老母鸡’后,皇上行事都大方起来了。” 毓景帝抬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笑骂道:“小东西,朕几时吝啬过?即便在旁人身上吝啬过,但在爱妃身上,朕可是恨不得倾尽所有。” 说着,凑近她耳边,哼笑道:“昨儿夜里,朕险些被你榨/干。”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庄明心就来气,立时小拳头锤他胸/膛,咬牙切齿道:“您还好意思说?臣妾险些被 分卷阅读197 您折腾死,这会子还难受的紧,只怕都磨秃噜皮了!” 毓景帝反驳道:“那倒不至于,朕昨夜歇下前仔细瞧过,今儿起身时又瞧过,虽有些红/肿,但并未破皮。” 庄明心:“……” 大白天的,一本正经的谈论这个,还真叫人有些难为情。 她恼羞成怒道:“反正臣妾难受得紧,必定是伤着了。臣妾要养伤,从今儿起,未来七日,您都不许再碰臣妾。” 毓景帝立时反对:“那怎么成?朕说过了,爱妃那里并未伤着,即便有些难受,养个两三日便无碍了,哪里需要七日那么久?” 庄明心哼道:“那又如何?谁让您疯起来就没个节制?若不叫您长长教训,回头您只怕更无法无天了。” 做妃子的,竟敢让皇帝长教训,这才是真正的无法无天呢。 但显然毓景帝并不这么觉得,于他来说,七日不能敦/伦才是顶/顶要紧的大事儿,哪里会在意她僭越不僭越这种小事儿。 他轻晃着她的身/子,求饶道:“昨儿朕是吃了鹿肉,火气大的扛不住,这才过火了些,朕答应你往后再不吃鹿肉了,你就原谅朕这一回吧,下回再也不敢了。” 她哼了一声:“若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衙门作甚?做错事必须有惩罚,如此您才能深刻认识到自个的错误。” 他昨儿夜里折腾了大半夜,今儿一早太医来请平安脉,只怕又是一通劝诫。 若劝诫了之后并无改善,太医上报太医院院判孙院判,孙院判必要去寻郑太后,叫她出面劝诫皇帝惜身养身。 郑太后不好直接跟儿子说房/中/事,必定会召自个过去,训斥一通,好让自个加以劝诫。 被“婆婆”指着鼻子骂少引着自个儿子胡天胡地,简直是羞死个人。 所以,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毓景帝讨价还价道:“朕这是初犯,不该上来就用重典,况爱妃连轻伤都不算,最多判个三日,再多就是昏官作为了。” 庄明心哼哼:“太医原本就叫您三日敦/伦一次,判三日与不判有甚区别?做错事却不受惩罚,下次您肯定还敢。” 毓景帝咬咬牙:“至多四日,不能再多了。” 庄明心斜了他一眼,退让了一步:“五日,少一日都不成。” 毓景帝原想继续砍价,又怕惹恼她,到时又涨回七日,只好不情不愿的接受了:“好吧,那就五日。不过,只是五日不敦/伦,并非五日不同/床共/枕,你可不许赶朕去乾清宫,否则朕可就反悔了。” 同/床共/枕她并无意见,冬天还没走呢,她还需要他这个人/肉取暖器。 她颔首:“可以。” 然后她起身,更衣梳妆打扮,然后坐上他事先叫人准备的黑漆平头马车,去往汇贤楼。 * 汇贤楼彩旗招展,热闹非凡,宾客盈门,与庄明心从前来时并无任何区别。 可见毓景帝并未叫人清场。 也对,他们原就是悄悄出宫的,身边只跟着七八个乔装打扮的侍卫,其他侍卫跟锦衣卫都四散在周边暗处。 不清场才不会引起旁人主意。 一清场,此处出入的人多是官家子弟,有认识御前侍卫的人一想,就知道来者是何人了。 就差让高巧大呼一声“皇上驾到!”了。 庄明心戴着帷帽,被毓景帝牵着上了三楼,进了天字第一号房的雅间。 候小二退出去后,庄明心摘掉帷帽,笑道:“天字第一号房雅间,想订到可不容易,一二品大员的名号都未必好使。” 毓景帝“啧”了一声,无奈道:“甚都能被你猜中,得亏朕无甚要瞒你的事儿,不然哪里瞒得过?” 顿了顿,这才坦言道:“没错,朕叫宁王帮着订的。” “难怪。”庄明心了然,宁王这家伙,吃喝玩乐第一名,乃汇贤楼的常客,他的名号再好使不过了。 不多时,小二将菜肴送了过来,几位御前侍卫没叫他进门,而是自个接过来,端进了雅间。 上菜完毕后,毓景帝拿起筷子,招呼庄明心:“爱妃,赶紧趁热吃。” “且慢。”庄明心从荷包的针线包里取了根银针出来,挨样试了试,又每样夹了一筷子送进自个嘴里尝了尝,这才笑道:“无碍。” 毓景帝笑道:“爱妃多虑了,自昨儿朕决定在这里用膳起,御前侍卫班值跟锦衣卫的人就铺排开了,只怕犄角旮旯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断不会在饭菜上有岔子的。” “话虽如此,但小心行得万年船,多提防些才好。”庄明心笑了笑,端起茶水来,朝毓景帝举了举,说道:“多谢皇上款待,臣妾以茶代酒,敬皇上一杯。” 汇贤楼并非不卖酒,卖的还都是极有名气的酒,只不过一会子庄明心得去验尸,喝酒容易手抖,故而并未叫人上酒。 毓景帝忙端起自个跟前的茶盅,笑道:“又劳烦爱妃替朕分忧,合该朕敬你才对。” 分卷阅读198 两人客套了一番,然后将茶盅送到嘴边抿了几口。 诚如庄明心所说,汇贤楼的一等席面,滋味甚是不错,毓景帝吃了个撑饱,与庄明心感慨道:“难怪宁王隔三差五就往这里跑,这里的席面当真不错。” 庄明心揉了揉自个因吃饱后略微凸出的小肚子,笑道:“您不过是吃惯了御膳房的山寨海味,乍一吃外头的膳食,图个新鲜罢了,若日日叫您吃,只怕很快就腻了。” 汇贤楼的席面滋味虽好,但还是跟御膳房的菜肴有璧的。 毓景帝笑道:“这也不难,咱们隔三差五出来吃一次便是了。” 庄明心不赞同的白了他一眼:“您别兴头,猝不及防的出来一次还不妨事,若隔三差五就往外跑,被有心人察觉到,只怕会有刺客埋伏。” 毓景帝立时道:“朕开玩笑的,外头有甚好的,哪哪都不如宫里,朕才不出来呢。” 庄明心这才满意了。 两人用完膳食后,喝了一壶茶,又歇息了片刻,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去往北镇抚司衙门。 * 北镇抚司衙门内,廖清钧领着众锦衣卫已等了一会子了。 毓景帝乘坐的马车才刚一踏进北镇抚司衙门的大门,身穿飞鱼服腰佩喜春刀的锦衣卫们齐刷刷单膝跪地,说道:“拜见皇上、贵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毓景帝却顿时就不高兴了。 他自个活一万岁,她却只能活千岁,中间九千年的时间,他得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这万万不行! 转念一想,这只是暂时的,待她生子之后,自个就晋升她为皇后,如此两人都是万岁,且死后还能合葬帝陵,才叫完满。 他淡淡道:“平身。” 然后又吩咐廖清钧:“带路,去瞧瞧楚王世子的尸首。” 庄明心忙道:“臣妾自个去就行了,皇上您就在前头正厅喝茶等臣妾吧。” 上回在汪家,她正努力分辨曼/陀/罗花粉的味道呢,狗皇帝突然跑进来,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不说,还被开膛破肚的尸首吓的直接晕了过去。 这会子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毓景帝也想起了当日玉馨郡主被开膛破肚的模样,顿时喉头有些发紧,肚腑里有些翻腾。 他没敢勉强,上回晕倒就让他丢尽了脸面,这会子若是当着锦衣卫众人吐个昏天暗地的话,哪还有甚帝王的威严? 于是他矜持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你且替朕去瞧瞧楚王世子皇兄,有甚消息,立时打发人来报与朕。” 庄明心应道:“臣妾遵命。” 于是毓景帝随一位总棋去往北镇抚司衙门正殿,庄明心则随廖清钧去往昭狱。 路上,庄明心打趣廖清钧这位“妹夫”:“楚王世子已成尸首,又不是能自个往外跑的活人,至于将其关进昭狱么?” 廖清钧笑道:“他虽不能自个往外跑,但有人想帮他往外跑。” 这么一说,庄明心就明白了。 这是怕楚王跟楚王妃派人来偷尸体呢。 她笑着颔首:“也对。” 廖清钧压了压声音,低声道:“内子知道娘娘今儿要来北镇抚司,叫臣带了一包她亲手给娘娘做的衣裳过来,还请娘娘莫嫌弃,或自个穿,或赏人,都使得。” 庄明心一怔。 庄静婉会有这么好心?莫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当然,面上她并未表现出来,反倒是板起脸来,严肃道:“宫里甚都不缺,本宫的衣裳有尚衣局来制作,很不必她费心费力。这次就罢了,本宫且收下,往后叫她莫要如此了。” 廖清钧笑道:“这也是内子的一片心意,不值什么。不过既然娘娘发话了,臣一定转告内子。” 两人一路闲聊至昭狱大门口,这才打住话茬。 庄明心从琼芳手里接过检验箱,吩咐她:“你在这儿等着本宫。” 琼芳也不逞强,立时应是。 * 庄明心提着检验箱,随廖清钧进了昭狱。 才刚进去,耳膜就遭遇了十级危机。 里头鬼哭狼嚎。 鞭子破空飞过的“嗖嗖”声以及抽在皮肉上的“啪、啪”声不绝于耳,另还有烧红的烙铁印在人体上的“刺啦”、竹签扎指头的撕心裂肺声等等,混杂在一起,汇成了一副人间地狱的炼狱图。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哼道:“你们昭狱里头倒是热闹。” 廖清钧恭维道:“到底是贵妃娘娘,若换了旁人,见着审讯的酷刑,便是不被吓昏,只怕也被吓个不轻,哪可能像娘娘这般从容镇定?” 正常死亡用不着法医,用得上法医的死法五花八门,庄明心早就被锻炼出一颗大心脏了,又哪里会怕这些个对付活人的酷刑? 庄明心淡淡道:“廖副指挥使谬赞了。” 廖清钧将她引入一间单独的牢房,说牢房倒也不 分卷阅读199 确切,倒像是牢里狱卒们歇脚的屋子,被临时征用。 楚王世子的尸首被放置在屋子中央的一张长条桌上。 确若毓景帝先前所说,几乎被烧成了黑炭。 庄明心打开检验箱,带上口罩跟手套,走上前去。 她扳住楚王世子的头,准备先检查下头上是否有外伤。 谁知才查看完半个脑袋,就心里咯噔一声。 头顶正中部位,有明显凹陷,瞧着像是钝器打击造成的粉碎性骨折。 毕竟按照楚王府的说法,楚王世子是因醉酒酣睡而被烧死的,躺着被烧死或是呛死,哪可能出现头部粉碎性骨折的情况? 庄明心从检验箱里取出镊子,在焦黑的头皮部位仔细翻找一番,然后从其中夹出一块白色碎瓷片。 得,作案工具也找到了,多半是花瓶之类的瓷器。 她将碎瓷片放入油纸做成的“检验袋”里留作证据。 因有明显粉碎性骨折造成的凹陷,她也不必锯开颅骨查看有没有外伤性硬脑膜外血肿了。 实在是没有电动开颅锯的条件下,用小铁锯吭哧吭哧的锯颅骨,实在是太艰难了。 然后她又将楚王世子的颈部切开,打开被烧黑的气管。 意料之中的结果,气管内测非常干净,没有烟灰跟炭灰,显然在起火之前,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死后焚尸证据确凿。 她一边检验一边叙述,廖清钧身后跟着的一个书吏打扮的中年人奋笔疾书的记录着。 她穿针引线,将切开的气管跟颈部进行缝合。 尸体本就已经烧焦,拿黑线缝合之后,半点都瞧不出曾经被解剖过的模样。 见她开始收拾检验箱,廖清钧忙问道:“这就完了?” “不然呢?”庄明心笑觑他一眼,将油纸包装着的碎瓷片递给他,说道:“死因是被花瓶之类的瓷质重物多次击打头顶心而亡的,死后被焚尸,气管里头没有烟灰跟炭灰就是铁证。” 廖清钧拿着油纸包,打开瞧了瞧,又用手指头捏了捏,确认的确是碎瓷片后,这才点头道:“臣明白了,多谢贵妃娘娘解惑。” 庄明心笑了笑,提着检验箱,不必人领着,就准确的找到昭狱的大门,从里头走了出来。 琼芳立时迎了上来,边接她手上的检验箱边惊讶道:“这么快就验完了?” 庄明心笑道:“死因太明确了,其实随便从大理寺请个仵作来就能验个清楚明白,很不必本宫出马。” 只不过此事事涉宗室,大理寺请来的仵作即便验出了准确结果,楚王跟楚王妃也不会承认的,只有名声在外的自个出马,才能让人信服。 毕竟她先前替玉馨郡主洗冤,算是一战成名。 琼芳笑道:“如此才好呢,也免得娘娘太过劳累。” 两人往前头衙门正殿走去,得到消息的毓景帝从正殿走出来,诧异道:“这么快就验完了?” 庄明心斜了他一眼,笑道:“快是好事儿,说明死因简单,验起来容易。” 毓景帝凑过来,催促她:“快给朕说说,世子皇兄究竟是不是烧死的?” 庄明心原想让他等廖清钧过来与他细说,毕竟廖清钧带着书吏,有详细的记录跟尸格,但看他这着急慌忙的样子,便简单提了一句:“是被人用瓷器击打头顶心致死的,死后才被焚尸,并非是直接烧死的。” 毓景帝一怔,随即咬牙切齿道:“必定跟那对奸/夫/淫/妇脱不开干系。” 庄明心忙朝四周看去,见锦衣卫的人都在几丈远外站定,并未靠的很近,顿时舒了口气,白了他一眼:“隔墙有耳,您小声点,如今尚未有确切证据,仔细被人听去。” 毓景帝闻言,便暂时按下不提。 不多时,廖清钧领着书吏过来,对毓景帝详细禀报了一番验尸的情况。 毓景帝听完,吩咐道:“既已有切实证据证明世子皇兄是死于谋杀,你立时带人将楚王府所有下人全部抓起来,挨个审问审问,看能否找到甚蛛丝马迹。”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若楚王叔跟楚王婶阻拦,你就进宫来请圣旨。” 廖清钧应道:“是,臣这就去办。” 剩下的事儿自有锦衣卫来负责,已没庄明心这个仵作什么事儿了,况且他们已出宫多时,再不回去,郑太后要着急了。 故而他们也没多留,立时起驾回宫。 进了宫门后,由马车换成御辇,两人一块儿坐着去往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后,却被张嬷嬷告知郑太后不在,被白芷请去了延禧宫,说是静妃不好了。 庄明心惊住了。 ☆、70 今儿一早延禧宫的掌事太监来批条子, 说是静妃起了一胳膊的水疱,且高烧不退,庄明心并未拖延, 立时就给批了。 掌事太监拿了条子,立时就去太医院请太医了。 分卷阅读200 算是诊治的非常及时。 静妃乃成年人, 即便高烧不退, 在没有其他症候的情况下, 也没见谁大半天就烧没了的。 况且,依卫贤妃的话推测,静妃小产是注定的, 但可没说她会因为接种牛痘而丧命, 否则卫贤妃如何都会再提点自个几句的。 故而初初惊讶之后, 庄明心便转为了怀疑。 静妃是毓景帝妃嫔,又是他嫡亲的表妹, 听闻消息后,立时就要过去探望。 还把庄明心给捎上了。 理由是:“你且一块儿过去瞧瞧, 若果真不好了, 葬礼的事儿还得爱妃帮着料理。” 庄明心不能有异议, 否则未免显得凉薄了些, 也只好跟着上了御辇。 事实证明, 她的猜测没错, 静妃离“不好了”还远着呢。 他们才刚一踏进延禧宫正殿的明间,就听静妃“嘤嘤嘤”的声音在东次间响起:“姨母, 我都病的这般厉害了,熬不熬的过去还两说,您为何就是不答应将三皇子交给我来抚养?能熬过去就罢了,若果真熬不过去, 也有人替我摔丧驾灵啊……” 庄明心:“……” 先前静妃老实了一阵子,还以为她已然放弃了跟端妃抢三皇子的打算,结果人家在这里等着呢。 她抬头瞧了眼毓景帝的神色,果见他脸上着急的神色退去,阴云一点点爬上眉梢眼角。 静妃若是普通的装病,即便为着抢三皇子这个出身不明的小崽子,他也未必会这么愤怒。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拿接种牛痘来生事。 要知道如今京城以及周边郊县俱已接种完毕,正欲往整个大齐铺开。 这当口,她这个国丈家出身的“宠妃”接种牛痘后命悬一线的消息传出去,得引起多少恐慌? 又有不知多少不明真相的百姓为逃避接种牛痘举家逃窜? 给他的全民接种牛痘大计带来多大的不/良影响? 怒火直冲脑门,他一脚将东次间的门帘给踹了下来,随即大踏步走进去,冷冷道:“不是说静妃不好了么,朕都准备命钦天监择停灵日子了,怎地竟还活蹦乱跳的?” 不等里头人回话,他又吩咐道:“来人,将谎报消息的白芷拖下去,打三十大板,然后贬去浣衣局当粗使宫女。” 跟庄明心一样,候在明间的高巧闻言,立时一摆手。 两个身高体壮的太监立时躬身进了东次间,不一会子,就把哭喊着求饶的白芷给拖了出来。 然后里头传来静妃“嘤嘤嘤”着求饶的声音:“皇上,您饶了白芷吧,臣妾的确胳膊上起了水泡,也有些发烧,她关心则乱,这才口不择言,你就饶过她这一回吧,臣妾往后必定严加管束,不会让她再胡来。” 毓景帝冷冷声音再次传到庄明心耳朵里:“事关妃嫔生死,是何等大事,这也是能口不择言的?而且太后有了春秋,即便真有妃嫔殁了,也该报与掌管凤印的嘉贵妃,而不是跑去惊扰太后。太后也是有了春秋的人儿,若被惊出个好歹来,谁能担待得起?” 才刚四十出头的郑太后,即便被儿子编排“有了春秋”,也始终保持沉默。 毓景帝没松口,太监们自然奉命行事,将白芷拖到院子里按在板凳上,“啪、啪、啪”的打起板子来。 静妃“嘤嘤嘤”的更大声了:“即便白芷有错,打个几板子让她长长教训就罢了,三十大板她哪里扛得住啊?皇上,求您了,叫他们住手吧……” 毓景帝治不了静妃,还治不了她身边的狗腿子?这也算杀鸡儆猴了。 至于会不会直接将白芷打死,压根不必担忧,高巧这家伙机灵着呢。 他方才说的是将白芷打三十大板,再贬去浣衣局,可没说直接将她杖毙,高巧有分寸的。 毓景帝压根懒得理会她,冷哼一声:“静妃谎报病情,惊扰太后,禁足半年,罚宫份一年。” 然后又听他问郑太后:“母后还不回宫?莫非打算在静妃这里用晚膳?” 话语里头明显带上了怨气。 这是因为静妃出身郑太后母家,且又是她亲自选进来的,而迁怒上了郑太后。 郑太后“哼”了一声,淡淡道:“哀家吃斋念佛,静妃这里的膳食哀家可吃不得。” 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替静妃说话。 片刻后,她搭着烛心的手,自东次间走了出来。 庄明心忙上前行礼请安:“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你也在啊。”郑太后略带诧异的说了这么一句。 意外听到了儿子怼母亲的璧角,郑太后神色如常,庄明心却有些尴尬,忙讪笑道:“皇上听闻静妃妹妹病的厉害,叫臣妾过来瞧瞧,看可有甚需要帮忙的地儿。” 并未直说毓景帝是让她来料理丧事的。 毕竟静妃还活蹦乱跳的,“嘤嘤嘤”都“嘤嘤嘤”的中气十足,若一口一个丧事,不免有诅咒的嫌疑。 分卷阅读201 郑太后“嗯”了一声,大约也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毓景帝也从东次间走了出来,见郑太后尚未离去,于是上前搀扶住她的胳膊,殷勤道:“朕送母后回慈宁宫。” 这是替方才冲动迁怒她的事儿描补呢。 自个儿子甚狗脾气,郑太后这个当娘的比谁都清楚,母子间哪有隔夜仇?见他这般做小伏低,也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笑道:“那就有劳皇帝了。” 然后御辇抬着毓景帝跟郑太后离开了。 被抛下的庄明心:“……” 她这是现场经历了“母亲跟媳妇同时掉下水,儿子该先救谁?”难题的古代版? 狗皇帝只怕忘了她是坐着他的肩舆出宫跟回宫的,自个的肩舆并未在这里。 好在延禧宫跟钟粹宫同在东六宫,走路回去也使得。 若现下在西六宫的话,她铁定要生气,哄三天都哄不好的那种生气。 琼芳提议道:“不然娘娘先在这里歇着,奴婢回钟粹宫,叫李竹子他们抬肩舆过来接娘娘?” 两大巨头都走人了,她留在延禧宫作甚,是听想听静妃“嘤嘤嘤”着诉苦还是围观静妃、白芷主仆情深? 自然是赶紧跑路要紧。 趁着静妃尚未反应过来,她忙不迭的带着琼芳逃离延禧宫。 一口气走到景仁宫附近,这才停下来歇口气。 琼芳捂着心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庄明心体质比她要好些,但拜皇帝所赐,那里酸/胀的厉害,这么一通小跑下来,可谓是雪上加霜。 回到钟粹宫后,她直接摊到了暖炕上,吩咐道:“本宫要好好歇歇,若无天大的事儿,不许进来打扰。” 然后就被打脸了。 两刻钟后,琼芳进来禀报道:“启禀娘娘,翊坤宫的柳才人跟景阳宫的贺才人来向娘娘谢恩,您要见她们么?若是不想见的话,奴婢这就打发了她。” 庄明心:“……” 因宁常在的缘故,翊坤宫变成了“冷宫”,先前庄明心请示过毓景帝跟郑太后后,打算将住在翊坤宫东配殿柳才人迁至永和宫西配殿,今儿上午她离宫前叫人去知会过柳才人了。 因三皇子生父不明的缘故,景阳宫也成半个“冷宫”了,庄明心趁机将住在景阳宫东配殿的贺才人也给迁了出来,安置到了景仁宫后殿的东偏殿。 后殿虽不及前殿体面,但总比待在景阳宫强。 况且景仁宫尚无主位,东、西偏殿只住了两位常在,加上贺才人,也只三位主子,算不上拥挤。 也就是毓景帝后宫妃嫔数量少,先帝在位时,莫说后殿全都塞满了妃嫔,就连春禧殿、重华宫以及漱芳斋这等东、西六宫以外的偏远宫殿,都住上了人呢。 同样是今儿上午打发人去知会的贺才人。 她们两个也不知是不是商量好了,这会子竟联袂前来谢恩。 庄明心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坐了起来,吩咐道:“请她们进来吧。” * 毓景帝这人,颇为实诚。 高位妃嫔就不提了,低位份妃嫔的话,有才华的封才人,没才华姿色出众的封美人,才华跟姿色都平庸的,就只能封常在了。 柳才人跟贺才人,两位都封的是才人,可见才华上面是不缺的。 样貌的话两人都差不多,属于清秀挂的,但柳才人身段婀/娜/多/姿,宽袍大袖都遮不住她身前的鼓/涨,将贺才人衬托的干瘪了许多。 “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两人进来后,忙福身行礼。 庄明心抬了抬手:“两位妹妹快请起。” 接着让了座,并叫人上茶。 茶上来后,两人各自抿了一口,然后将盖碗放到了高几上。 柳才人接过身后宫女手里的红漆木匣,放到庄明心身畔的炕桌上,亲自掀开匣盖,笑道:“这是嫔妾先前绣的团扇,原打算夏日来临时自个使的,但又觉得嫔妾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人儿,哪敢跟玫瑰花这等艳丽的花儿相提并论?阖宫上下,怕也只有娘娘配用玫瑰花的团扇了,故而嫔妾就给娘娘送来了,还请娘娘莫嫌弃。” 庄明心伸手将团扇取出来,仔细端详了一番,见扇面月白薄纱质地,上头丢着蝶恋花图案,扇柄用的细竹节,打磨的光洁平滑,扇柄末端坠着如意平安结跟一对宝蓝长流苏。 她夸赞道:“好巧的绣工,蝴蝶仿佛是活的一般,如意平安结打的也极好……偏了你的好东西了。” 柳才人垂首,羞涩笑道:“娘娘不嫌弃就好。” 贺才人不甘落后,忙也将宫里手里的匣子放到炕桌上,笑眯眯道:“娘娘,嫔妾替您绣了条披帛,图样是嫔妾自个画的山水图,您瞧瞧可还喜欢?” 替自个绣的?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自个今儿上午才叫人给她传信挪宫,现下不过才过去大半日,她怎可能绣的完一整条披帛? 只怕也跟柳才人一样,原是准备自个 分卷阅读202 用的,临时挪用作谢恩罢了。 在这点上,贺才人可不如柳才人诚实。 不过等庄明心瞧见匣子里头的披帛后,立时就顾不上计较这个了。 如烟似雾的白云笼罩在黛青色的山头,下头是淡绿的草地跟碧莹透明的河水,远处树木有着浅褐色的树干跟淡绿色的枝头…… 整个画面的颜色都十分浅淡,仿佛是一副只虚虚涂了一层颜料的水墨画。 要达到这个效果,画工好跟绣工好,两样缺一不可。 她赞叹道:“好巧的心思,且画工好,绣工也好,妹妹当真是个能干人儿。” 在这点上,庄明心自愧不如。 她于画画一途上,最大的建树就是画画表格跟物品图,其余山水、花鸟走兽以及人物等等画法一概不通。 至于绣工,隔三差五才拿起绣绷子扎几针,至今连朵花都绣不好。 贺才人笑道:“娘娘谬赞了,不值什么,娘娘能着使吧,回头嫔妾做了更好的出来,再给娘娘送来。” 庄明心忙拒绝道:“快别忙活了,本宫这就已经占了大便宜了,可不好再随意要你们的东西。” 送礼完毕,三人又闲聊几句,见庄明心脸上似有疲态,柳才人跟贺才人便识趣的告退。 送走她二人,庄明心将会客的大衣裳一脱,又躺了下去。 * 迷迷糊糊的,才刚要睡着,就听外头响起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庄明心闻言,立时将眼睛重新闭上,假装自个睡熟了。 门帘被掀动,毓景帝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她感觉身边一沉,毓景帝坐到了她身畔。 然后就听他一声轻笑:“别装了,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哪里像当真睡熟的人儿?” 庄明心只当没听到,躺着一动不动。 然后就感觉身上一沉,狗皇帝压到了她身上,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嘴唇。 略带冰凉的嘴唇将她的唇/瓣包裹进嘴里,辗转允吸着,舌尖儿毫不客气的闯了进来,在她嘴巴里横冲直闯。 庄明心这睡是装不下去了,立时怒目圆睁,边拿手推他胸/膛边抗议的“唔唔唔……”。 毓景帝身/子后撤,将她给放开,得意笑道:“看爱妃还敢不敢再装睡。” 庄明心拿帕子擦拭了一番嘴唇,没好气道:“一天到晚往臣妾这里钻,您就没旁的正事了?陈世礼跟程敬两个老匹夫,也不知道管管您?” “他们管天管地,还能管着朕宠幸妃嫔?”毓景帝不屑的“嗤”了一声。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心想让你再多嘚瑟几个月,回头天气暖和了,祖父恢复的更好一些,就该重返朝堂了,到时有祖父这个曾经的太子太傅镇着,看丫还能耍什么花招。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故而她没接话茬,反而将其给岔开了:“皇上制皂作坊跟香皂铺子的事儿,张罗的如何了?” 毓景帝立时露出个笑影来:“制皂作坊已经选址完毕,匠人们正在造房子呢;铺子也选好了,只是里头铺陈不太合宜,已叫人在改了。” 庄明心笑道:“如此一来,过两个月,铺子就能正式营业对外售卖香皂、肥皂了。” “正是。”毓景帝颔首,又笑觑她:“也就是说,过三个月,你就能拿到干股的红利了。”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拿到红利又如何,这一成干股又不是为自个要的,而是为太妃跟年老宫人要的,即便收到银钱,也很快会花用出去。 她懒洋洋道:“都是托赖皇上洪福。” 毓景帝“啧”了一声,无奈道:“你好好说话,莫恭维朕,就你这臭脾气,只怕面上越恭维朕,心里骂朕骂的越凶吧?” 庄明心:“……” 你丫是个抖/M不成?好话不想听,非得找骂才舒坦? 她哼了一声:“皇上莫冤枉臣妾,臣妾向来恭敬侍上,何曾大胆包天的的骂过皇上?” “你骂的还少啊?”毓景帝凑近她耳边,悄声道:“哪次敦/伦不把朕骂个狗血淋头?” 庄明心一下坐了起来,怒道:“您要不胡搅蛮缠,臣妾能骂您?” 看来昨儿夜里的确过火了些,看把她给气的。 毓景帝忙将人搂到怀里,抚着她的脊背哄道:“好了好了,是朕的错,你骂便骂呗,朕也没不许你骂不是?” 顿了顿,又致歉道:“先前朕被静妃气昏头了,竟忘了爱妃还在延禧宫……待想起来打发人抬着御辇去接爱妃时,爱妃已然回到钟粹宫了。此事是朕不对,你要打要骂都使得,莫要憋气,仔细气坏了自个身/子。” 打发人抬着御辇去接自个?算他还有些良心,知道弥补。 嘴上却得理不饶人的自嘲道:“臣妾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儿,敢对皇上不敬?不过就是将臣妾抛诸脑后罢了,甚大不了的?况这也怪不得皇上,谁让臣妾姿色平庸又无甚才华呢,不能让皇上记住实属正常。” 分卷阅读203 “果然生气了。”毓景帝俯身,在她脸上亲了又亲,边亲边道:“静妃险些破坏了朕欲在整个大齐接种牛痘的大计,偏中间横着个太后,不好重罚她,朕实在是被气的不轻,只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尽快离开延禧宫才是,旁的通没顾上理会。” 又温柔的哄道:“朕向你保证,往后即便朕再气愤,也绝不会忽略爱妃,爱妃就原谅朕这一次吧。” 哄完,又苦着脸卖惨道:“阖宫上下也只有你一个让你朕舒心了,你若不原谅朕,朕可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轻斥道:“莫浑说。” 这话若叫郑太后听见,只怕要气个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她人还好好活着呢,怎地就不算人了? 毓景帝见有门,立时将她搂的更紧了些,笑嘻嘻道:“好好好,朕听你的,你让朕如何朕就如何。” 堂堂皇帝,怎能堂而皇之的宣称事事听凭妃子的意思?让旁人听了,岂不觉得大齐药丸? 庄明心无语,简直越说越不像样子了。 只好祭出她的藕粉大法,叫人冲了两碗桂花藕粉来,这才堵住他的嘴。 只是嘴巴安生了,他眼睛却灵活起来,骨碌碌转动着在殿内环视一圈,然后便瞅见了柳才人跟贺才人送来的两个匣子。 他好奇的问道:“那两只匣子是作甚的?” 莫非又要送谁藕粉或是藕粉方子? 庄明心只好将柳才人跟贺才人的来意说明。 毓景帝兴趣缺缺的“哦”了一声:“你看着办便是,你办事朕放心。” 意思是对庄明心自作主张将贺才人从景阳宫东配殿迁至景仁宫后殿东配殿的事儿,并不反对。 以及,给自个戴个高帽,好让自个更卖力的替他干活?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不过并未说什么,毕竟这点子自信还是有的。 说话间,小厨房送了单子过来,让庄明心跟毓景帝点选晚膳的菜肴。 毓景帝没接菜单,直接道:“好久没吃砂锅米线了,今儿就吃这个吧。” “也好。”庄明心也喜欢吃砂锅米线,尤其爱喝里头的汤,自然不会有异议。 * 毓景帝歪在引枕上,庄明心歪在他身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等待着晚膳时分的到来。 这当口,惠嫔突然打发宫女来请毓景帝,说是大皇子病了,哭着喊着要见父皇,故而请毓景帝往咸福宫走一趟。 毓景帝给气笑了:“这可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才刚禁足了个动辄就装病请朕过去的静妃,又来了个借大皇子生事的惠嫔,真当朕是好惹的?” 庄明心忙道:“如今天还冷着,大皇子小孩子家家的,一个不慎着凉也是常有的事儿,不如您过去瞧瞧他?” 毓景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冷冷道:“那朕就去瞧瞧,若大皇子果真病了倒罢了,若是敢欺骗朕,看朕怎么收拾她。” 说着,就往外走去。 走至门槛处,又转身吩咐道:“朕去去就回,你等着朕一块儿用晚膳。” 庄明心笑道:“是。” 心想,只怕他这一去,就未必能回得来了。 旁人不好说,但惠嫔并非是个嚣张跋扈的,敢冒着得罪自个的风险,让人到钟粹宫来请人,只怕大皇子是当真病了。 欺骗是不可能欺骗的。 但有没有夸大其词就不好说了,毕竟大皇子本就不得宠,天花痊愈后添了一脸麻子,更不讨毓景帝喜欢了。 若不趁着生病卖卖惨,长此以往的,只怕毓景帝这个父皇都记不起他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下个月中旬就要开新坑了,新坑预收至今才58,你们忍心我上不去编推嘛? 求收藏求收藏啦,开坑后觉得不好看再删掉就是了嘛(卑微.jpg)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 傅谨语穿进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了书中那个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名恶毒女配。 穿越而来的傅谨语对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不错。 虽然崔九凌傲娇、毒舌、挑食以及不讲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与觊觎男主的众女配斗智斗勇时,傅谨语将签到系统奖励的退烧药化水灌进了高烧不退的靖王嘴里; 在女主与男主的奶娘、小妾斗智斗勇时,傅谨语用签到系统奖励的辣椒做了一盘辣子鸡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终于斗败情敌,肃清后宅,将王府管家权握在手里后……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谨语面前:“侄孙儿、侄孙媳妇给叔祖母请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 分卷阅读204 ,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连其母靖王太妃都断言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外界传言,靖王嫌弃傅二姑娘貌丑,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见,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见,王爷将傅二姑娘压在假山上疯狂亲/吻,眸中满满的占/有/欲。 ☆、71 庄明心预计的不错, 毓景帝果然没能返回来。 好在还算他有良心,打发小太监来跟她说了一声,免得她因执着等他一块儿用晚膳而挨饿。 庄明心表示他想多了。 到饭点后, 倘若他还未回来,她至多等上半个时辰, 然后便会叫人摆膳。 电视剧里那种老公在外头花/天/酒/地, 妻子在家守着一桌饭菜痴痴等到半夜的剧情, 是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 人首先得顾好自个,再论旁的。 况且,他们又不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他若果真没用晚膳, 再叫人做就是了, 又不是没这个条件。 “摆膳吧。”她吩咐了一句。 崔乔领着宫女们将膳食摆上来,因毓景帝这个皇帝要在这儿用晚膳的缘故, 今儿的饭菜十分丰盛,除了他点的砂锅米线, 还有八样荤素皆有的菜肴。 她一个人哪用得了那这么多, 白浪费了可惜了的, 于是叫人拿盘子来, 一样拨出一些, 给东、西配殿的陈钰沁跟程和敏送去。 荤菜倒还罢了, 份例里每日都有猪、羊肉,若不够吃, 还可以拿银钱去内膳房买。 但大冬天的,蔬菜却不易得。 皇庄上虽有暖房,但出息有限,要先供应毓景帝跟郑太后, 下剩的才按位份分给诸位妃嫔们,拿银钱买是买不到的。 因毓景帝晚膳基本都在钟粹宫用,故而御膳房每日会派人将他的份例送过来。 托毓景帝的福,庄明心这个冬日并不缺蔬菜吃。 亏她先前还计划着弄出玻璃来,盖几个玻璃暖房,好让冬日有蔬菜吃,现下看来,倒并非是刚需了。 押后再议吧。 毕竟现下水泥于大齐才是重中之重,等水泥折腾的差不多了,腾出人手来了,她再将玻璃这个大杀器抛出来吧。 美/美的用了个晚膳,闲来无事,她将各宫各处批条子用的申请表格范本又完善了一番,然后交给李连鹰,让他明儿一早送去匠作监雕版印刷。 接着写了几页小说。 便到了该就寝的时辰了。 她盥洗沐浴一番,躺到东哨间的暖炕上,原打算看几页先前没看完的话本子,谁知一页尚未看完,就抱着话本子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身/子陡然凌空,然后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龙涎香气味在鼻翼间萦绕,她紧绷的身体立时缓和下来。 她脑袋拱了拱,熟稔的在他怀里找到最舒适的位置,哼唧道:“您不是歇在咸福宫了么,怎地半夜跑回来了?” 一/夜“宠幸”两位妃嫔,可还行? 若非她灵敏的鼻子,没在他身上闻到其他女子的气息,她都要嫌弃的一脚将他踹开了。 毓景帝温/香/软/玉在怀,立时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气,整个人从身到心都舒坦了。 他低头,在她睡的红扑扑的香/腮上亲了一口,笑道:“朕原想歇在咸福宫的,又怕爱妃这个心眼比针尖还小的醋坛子泼飞醋,只好先哄睡了大皇子,然后顶着瑟瑟寒风赶了回来。” 似乎为了印证他这番话的真实性,外头风声呼啸起来,吹的门帘摔打在木门上“啪、啪”作响。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哼道:“君无戏言,既然皇上说臣妾是心眼比针尖还小的醋坛子,那便是吧,如此回头臣妾因为皇上翻旁人牌子而吃醋不理人,那也是奉旨吃醋,谁也说不得不是。” 毓景帝失笑,在她挺/翘的琼鼻上轻啃了一口,笑骂道:“你倒会顺杆爬。” 被他这么一搅合,她睡意去了大半,只是眼睛还干/涩的有些睁不开,故而也没睁眼,闭眼哼唧道:“不及皇上半分。” “小东西,打量朕不敢毁诺,就肆无忌惮的挑衅朕是吧?”话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一事,忙关切的问道:“你那里可还难受?给朕瞧瞧,朕叫人从太医院拿了一瓶药膏来,若还红/肿,朕替你上药。” 说着,就要松开她往下头滑去。 被她眼疾手快的给揪住胳膊扯了回来。 她没好气道:“又没破皮,抹甚药膏?不必理会,过几日,自然就好了。” “虽未破皮,但也有些红/肿,终究是伤着了。”他在她揪住这个胳膊的手上拍了拍,说道:“乖,给朕瞧瞧。” “瞧你个大头鬼。”庄明心骂了他一句,将自个身上的被子甩到他身上一半,冷哼道:“少折腾臣妾些,只怕好的还更快些呢。夜深了,赶紧安置罢。” 别说没伤着,就算真伤着了,要抹药膏自有琼芳来抹,哪里用得着他? 分卷阅读205 他可是个经不住撩/拨的,瞧瞧事小,瞧完了火气上/涌刹不住车,又不知生出什么折腾自个的主意来了。 因此必须给他从源头上杜绝。 想着庄明心并非是那等讳疾忌医之人,她既不愿抹药膏,想必是伤的不重,故而毓景帝也没坚持。 重将她揽进怀里抱住,他柔声道:“睡吧。” * 半夜里下起雨来,直连绵了三日才停。 仿佛打开了什么闸门,自此之后,每隔三五日便要下上一场。 随着春雨的频繁降临,气温也日渐回升,大毛衣裳渐渐穿不住了。 穿着葡萄紫贡缎面子灰鼠皮里子方领半袖披袄的庄明心,正坐在肩舆上,从内务府往钟粹宫走。 明儿二月二,是土地神的诞辰,同时也是祭社跟演耕的日子。 在这个日子,皇帝得前往京郊皇庄主持祭社,并亲自下地扶犁耕地,皇后则随同前往,并当众用织布机织布,帝后共同演绎“劝民农桑”的佳话。 因毓景帝并未立继后,故而织布这一项只能划掉,由他一人前往皇庄进行祭社跟演耕。 祭社需要祭品,社钱、社鼓、社酒以及社饭四样缺一不可,方才她正是去内务府查看祭品去了。 也不知是自个正得宠的缘故,还是程和敏叫人跟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通过气儿,总之如今的内务府,那叫一个服帖。 往往她一个命令,他们就给办的妥妥当当的,好用的令人咂舌。 若非他们从前坑过自个数遭,恐怕她都要以为他们其实是自个心腹了。 不过她也没纠结太多,好用就先用着,几时不好用了,再给毓景帝进“谗言”,将钟炀给换掉就是了。 脑子里正打着小算盘呢,忽然有东西直冲自个面门而来。 她立时低俯下/身/子,避了过去。 才要直起身来,看看是甚情况,就听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嘶吼道:“打死你,坏女人!” 庄明心直起身来,见旁边岔路口站着一个三头身的女娃/娃,女娃/娃身穿粉色锦袍扎着两个包包头,正是芳龄五岁的大公主。 再扭过身/子往后头看了一眼,见不远处的墙根下躺着只蹴鞠球。 虽然即便她不躲不避,五岁奶娃/娃扔出的蹴鞠球也伤不到自个半分,但这举动就值得深究了。 庄明心摆了摆手,叫人将肩舆给放下来。 她缓步走到大公主跟前,笑道:“曦姐儿怎地一个人在这里?你的乳母跟宫人们怎地没跟着?” 公主都是出嫁前才正式定封号,故而大公主只有个小名,叫曦姐儿。 大公主瞪了庄明心一眼,哼道:“要你管!” “本来是不用本宫管的。”她斜了大公主一眼,哼了一声:“偏偏曦姐儿拿蹴鞠球丢本宫,本宫也少不得要管一管了。” 大公主忙道:“不是他们挑唆的本公主。” 庄明心“诧异”的挑了挑眉:“哦?那是谁挑唆的曦姐儿?” 大公主骨碌骨碌转动着眼珠子,半晌后,才哼道:“没人挑唆本公主,是本公主自个想砸你。” “有没有人挑唆曦姐儿暂且不提,咱们先来说说细节拿蹴鞠球砸本宫的事儿。”庄明心背负了手,笑眯眯的问道:“曦姐儿为甚砸本宫?” 大公主立时就道:“谁叫你抢走父皇,还欺负母妃!” 庄明心失笑:“小小年纪跟谁学了一身的倒打一耙的本事?本宫何时抢过你父皇了?分明是你父皇缠着本宫。你若有胆子,就去跟你父皇说,叫他把本宫打入冷宫,否则还是少拿这个说事儿了。 至于欺负你母妃,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你母妃不欺负本宫就不错了,本宫何时欺负过她?就连她装病不给本宫请安的事儿,本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跟她计较过。” 噼里啪啦一通狡辩,完了之后才惊觉狡辩的对象是个五岁的小屁孩…… 她扶额:“本宫跟你说这些作甚,你又哪里听得懂。” “本公主已经会写一百个字了,怎会听不懂?”大公主立时反驳。 才刚五岁的小孩子,就能写一百个字了? 庄明心正想夸赞她一句,余光瞅见有宫人急匆匆朝这边奔来,她顿时板起了脸来。 五六个宫人扑过来,其中一个三十来岁,估摸是乳母身份的妇人哭喊道:“公主喂,你怎么偷偷跑到这里来了?宫人也不带一个,若是有个好歹,可叫妈妈我怎么活?” “奴婢、奴才给嘉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其他几个宫人不似乳母这般没规矩,认出面前之人是嘉贵妃后,立时跪地磕头请安。 庄明心冷冷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大公主的?怎地叫她独自一人跑出永寿宫?旁的倒罢了,宫里水井恁多,若不小心跌进井里,你们哪个还能活?” 众宫人后怕的瑟瑟发抖,忙磕头求饶。 庄明心没说饶也没说不饶,反而看向那乳 分卷阅读206 母身份的妇人,哼了一声:“难怪大公主敢朝本宫扔蹴鞠球,有你这样没规矩,见了本宫也不行礼的乳母,她能不被教坏才怪呢。只怕这朝本宫扔蹴鞠球的主意,也是你给出的吧?” “来人!”庄明心吩咐一声,冷声道:“掌嘴!” 此事心地善良的琼芳做不来,立夏主动站了出来,上前揪住那乳母就朝她脸上“噼、啪、啪、啪”的抽了四个耳刮子。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她当人小妈的,不好直接揍大公主这继女,只好拿她的乳母开刀了。 这杀鸡儆猴的做派,可是跟毓景帝学的。 她哼了一声:“继续打。” 立夏立时又对着那乳母的脸蛋抽上去。 大公主在旁急的跳脚:“住手,贱/婢,快住手,不许打本公主的乳母。” 立夏置之不理,继续“啪、啪”的抽着耳刮子。 大公主冲到庄明心跟前,叫嚣道:“坏女人,你快叫这贱/婢停下来,否则本公主要到父皇跟前告你的状,说你欺负本公主。” 庄明心哼笑道:“大公主满嘴胡话,毫无天家公主该有的教养,且还敢胆大包天的朝庶母动手,必是这乳母教坏了你,本宫惩罚她,也是为了大公主好。” 待立夏连抽十来个耳刮子后,庄明心抬手止住她,然后笑着对大公主道:“往后大公主对本宫不敬一次,本宫就叫人惩罚你乳母一次。乳母被打死了,还有宫女、太监,再不济,还有公主的哈巴狗儿呢,总能找到替你顶罪的。” 大公主愤怒道:“你敢动本公主的哈巴狗儿,本公主跟你拼命!” 庄明心抬手揪住她的后颈,单手将她这三头身小豆丁给拎了起来,笑嘻嘻道:“来啊,打着本宫一下算你赢。” 大公主手脚扑通半晌,都始终没法碰到庄明心一指头。 庄明心将她往地上一放,哼道:“回去告诉你母妃,明儿再不痊愈,本宫就打发太医去替她瞧瞧,给她开几副‘药到病除’的好药喝一喝。” 大公主一怔,随即慌乱的解释道:“不关母妃的事儿,你别欺负母妃。” 若不是张德妃三五不时的在大公主跟前胡咧咧,她能对自个有此偏见? 皇子、公主的乳母,都是外头小官小吏家的娘子,大公主的乳母虽不懂规矩了些,可也没胆子给大公主说这些。 庄明心也懒得同她这小屁孩掰扯,冷笑一声后,坐上肩舆走人。 * 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庄明心打了大公主乳母的消息就传遍后宫。 随即小满跑来禀报,说大公主哭着跑去了养心殿。 钟粹宫的宫女、太监立时紧张起来。 庄明心笑道:“天家公主,自然要比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娇惯些,想必在场朝臣也能海涵一二。” 毓景帝这会子正与几位重臣在养心殿商议明儿祭社的事儿呢,大公主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得亏她年纪小,倒还不妨事,若再大上几岁,天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之后又传来消息,说毓景帝赏了大公主不少新奇玩意儿,还亲自将她送回永寿宫。 不少妃嫔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盼着庄明心栽跟头,降回她原先的位分。 盼来盼去的,没盼来庄明心降位分的消息,却盼来了明儿由她代替皇后行织布劝桑之责的圣旨。 恨的牙根险些咬烂。 庄明心这头,接完了圣旨,简直是一脸懵逼。 织布这玩意儿,她怎么可能会? 狗皇帝也忒高估她了吧? 然而圣旨都已颁下,绝无更改的可能,她只好打发李连鹰去内务府借来一张先皇后在世时用过的旧织机,叫琼芳给自个来个紧急培训。 事实证明,织布这种需要手脚并用,考验全身协调性的体力活计,她掌握起来无甚难度,很快就织的有模有样了。 午晌毓景帝过来时,见她一反常态的并未小憩,反倒在那里欢快的织布,梭子穿过来穿过去,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毓景帝笑道:“朕正想叫人送架织机过来,再派个擅织布的宫女教教爱妃,不想爱妃自个就先学上了。” 庄明心头也没抬,边飞快的穿着梭子,边笑道:“臣妾掌着凤印,相当于皇上的大管家,自然要事事想在皇上前头,不让皇上有后顾之忧。若连提前学好织布,免得明儿在万民面前丢皇上脸的事儿都想不到,岂不是太无能了些?” 毓景帝“啧”了一声:“爱妃如此能干,朕也得更努力些才是,否则岂不要被爱妃比下去了?” 庄明心笑了笑,趁机劝道:“那您往后少往臣妾这里跑,还该多花些心思在朝政上。” “朕在朝政上花的心思还少么?”毓景帝立时就不乐意了,叫人搬了只锦杌来,坐到庄明心身边,委屈的说道:“朕每日都要拿出大半日的工夫处理朝政,也只半下午忙完之后才到爱妃这里来,就这你还嫌弃朕在朝政上花的心思少,是想朕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在忙活不成?” 分卷阅读207 庄明心斜了他一眼,心想狗皇帝比起先帝来,已算是极勤快极负责任的帝王了,不能因为自个嫌他腻/歪就否定他的功绩,故而笑了笑,嗔道:“臣妾不过随口一说,您还当真了不成?皇上的勤奋,有目共睹。” 毓景帝才不信她是随口一说呢,明显是嫌自个太黏人。 不过他只当没听明白,笑道:“算是还有点识人之明。” 他不提大公主的事儿,庄明心却主动问起来,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听闻大公主去向皇上告臣妾的状了?” 毓景帝摇头轻笑:“小孩子家家的,说的话哪里能当真?” 庄明心哼了一声,冷笑道:“依皇上的意思,臣妾因听了大公主的歪话,处罚带坏她的奶娘,反倒成了错事了?” “朕何时说过爱妃有错?”毓景帝委屈的扁了扁嘴,随即分辨道:“朕是说她告爱妃状的那些话当不得真,朕安抚她几句,赏了几样小玩意儿,就把她打发回去了。” 略一停顿后,又气愤的说道:“至于爱妃教训她奶娘之事……教训的对,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她教的飞扬跋扈不说,竟敢对庶母不敬,抽几个耳刮子还是轻的,合该杖毙才对。” 庄明心闻言神色略缓,随即又哼道:“乳母也不过是看别个的眼色行事罢了,罪魁祸首是谁,皇上只怕比臣妾更清楚些。若为大公主好,还是早些将她们母女隔开罢,否则大公主只怕就扭不过来了。” 委婉的告了张德妃一张,她教的女儿仇恨自个,那后果就得让她自个来承担。 毓景帝静默了片刻,说道:“待朕忙完祭社、演耕的事儿后,与母后商议一下。” 隔开的法子无非有两种,一是另给大公主安排处宫殿,然后重新换上一批宫女、太监,让她不必再被张德妃洗脑;二是剥夺张德妃的抚养权,将大公主交给其他妃嫔抚养。 后者显然行不通,张德妃虽设计毒哑喻贵人,但并没有证据,表面上她并未犯下大错,不足以让她抚养权被夺。 前者的话,得先问问郑太后,看她有无亲自抚养孙女的意思,再决定将大公主安排到何处。 祖母将孙女养在身边,这可不叫剥夺抚养权,反还是种荣耀,张德妃压根没理由反驳。 庄明心进“谗言”成功,嘴角露出抹轻笑来。 对付张德妃这般心狠手辣之人,就该给她来个釜底抽薪。 回头她再去郑太后跟前进进“谗言”,务必让郑太后将大公主留下。 有大公主这个“人质”把在手里,张德妃投鼠忌器,断不敢再如从前那般,想弄死谁就弄死谁,想毒哑谁就毒哑谁。 如此,宫里才算彻底消停下来。 她笑道:“正该如此,到底祭社、演耕的事儿要紧。” 顿了顿,又扬了扬手里的梭子,笑道:“当然,劝桑织布的事儿,也要紧。” 毓景帝凑到她耳边,暧/昧道:“朕如此偏心你,于情于理,今儿夜里都该与朕敦/伦了吧?”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明儿您要祭社、演耕,合该斋戒才是,今儿夜里您老实歇着,若敢打什么歪主意,休想进东哨间的门。” 事实上,祭祖要求提前斋戒三日,祭神却没这个讲究。 庄明心才不管这个呢,没这个讲究,那她就给讲究起来。 先前她癸水来袭,他已足足憋了四五日了,若今儿给他开荤,只怕他会跟脱缰的野马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她可不想明儿呵欠连天的坐在万民跟前织布,还不够丢人的。 本就不够格,必得谨小慎微一些,莫要给人挑出毛病来才行。 毓景帝倒也识趣,听她这般说,便笑道:“也罢,今儿就先放你一马,明儿说破天去,你也别想逃过。”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不就那档子事儿嘛,一回生两回熟,以为她会怕不成? 再说了,他负责出工出力,她只要躺着享福就行,且他又是这么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人也年轻,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她哼哼道:“谁要逃了?不过敦/伦罢了,只要您别疯起来就没个节制,臣妾再无二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别紧张,本文没那么快完结哈,差不多得到10.14左右,才写三分之二呢。 ☆、72 昨儿夜里突然刮起大风, 庄明心原还担忧今儿会天气不好,影响“劝民农桑”的进行。 早上醒来,她耳朵贴到窗户上听了听, 然而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风,竟是止住了。 不愧是钦天监测算的黄道吉日。 她在宫女的服侍下盥洗沐浴一番, 自个敷上紫茉莉花粉, 并画了眼线。 头戴七尾赤金襄珍珠凤钗, 鬓边别了簇应景的杏花,乃是先前郑太后给的那匣十二月绒花里头的一支。 衣裳的话也穿的十分隆重,一身藕色织金 分卷阅读208 缎立领对襟窄袖长袄, 外边罩了件宫墙红妆花缎直领长比甲, 下头配着藏蓝五谷丰登图案的织金缎马面裙。 奢靡华贵的装扮, 不但不显小家子气,反还给她的容颜增添了不少艳/色, 远远看去,恍若一朵怒放的牡丹花, 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让不得不乖乖过来请安的张德妃看的险些咬碎银牙, 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狐/媚/子!” 庄明心坐在明间正中的地屏宝座上, 学郑太后的模样, 手里捏了串十八子檀木珠串。 她边转动上头的佛珠, 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德妃:“德妃妹妹病了这许多日, 姐姐我忧心的不得了,还想等祭社回来, 就叫人去太医院请孙院判来替妹妹瞧瞧,不想妹妹竟然痊愈了。” 张德妃垂着眼,看都没看庄明心一眼,只淡淡道:“多谢贵妃姐姐关心。” 庄明心又无甚诚意的道歉道:“昨儿大公主的奶娘冲撞了我, 我叫人打了她几耳刮子,虽错在她,但到底是我冲动了些,打狗还该看主人呢……姐姐在这里给妹妹赔个不是,还请妹妹原谅则个。” 张德妃缩在琵琶袖里的手猛的握紧,指甲几乎将手心戳破,她闭眼吸了口气,这才维持住脸上的平静,依旧“淡淡”道:“她是内务府从外头聘进来的,原不是我的人,既然她冲撞了姐姐,姐姐处罚她也是该当的,不必向我赔不是。” 虽是内务府聘起来的,但备选人员可不止一个,用哪个不用哪个,还不是张德妃说了算? 这显然是为自个挽尊的推托之词。 庄明心笑道:“话虽如此,到底奶了大公主几年,我原不该打她的,合该将她交给妹妹处置才是。这次到底是我鲁莽了,下次必不会如此。” 还有下次? 张德妃气牙齿紧紧咬住唇角,这才没让怒骂脱口而出。 然而手心一阵抽疼,竟是指甲将手心给戳破了。 她勉强道:“姐姐客套了。” 庄明心没再多说什么,横竖她不过是走个过场,并非真心道歉,也没打算跟她和解。 毕竟她以后要得罪张德妃的地方还多着呢,这才哪到哪呀。 怡嫔“嗤”了一声,不屑道:“废物。” 骂的自然是张德妃,嫌弃她不敢跟庄明心硬碰硬呢。 张德妃被怡嫔当众踹过窝心脚,对怡嫔的恨意不比对庄明心少,闻言反唇相讥:“你行你上啊。” 怡嫔白了她一眼,她只是行事张扬了些,但又不傻,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心里门清。 嘉贵妃那是能随便得罪的主? 且不说她如今椒房独宠,风头无两,得罪她会招来皇上的厌恶。 嘉贵妃自个就够阴险狡诈的,凡得罪她的,哪个不被她撕下一层皮来? 故而怡嫔果断道:“哦,我不行。” 庄明心:“……” 敌人的敌人等于朋友,这话果然不假。 瞧怡嫔刺嗒张德妃的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自个的盟友呢。 张德妃得意的“嗤”了一声:“竟然不行,那就少开尊口。” 怡嫔蛮横道:“我偏要开口,你待如何?莫非想跟我比划比划?” 因出了喻贵人被毒哑嗓子这档子事儿,怡嫔便疑心害自个小产的罪魁祸首也是张德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没证据,就不能直接动手,只能在言语上给她添添堵。 张德妃神色一僵,记起先前挨窝心脚时的疼痛跟屈辱,顿时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贵妃姐姐向来谨遵宫规行事,敢问贵妃姐姐,若低位妃嫔对高位妃嫔拳脚相向,低位妃嫔该受何惩罚?”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你们神仙打架,突然将球踢给自个作甚? 但她又不能当众承认自个连宫规都记不住,只好笑道:“并不能一概而论,得视伤情而定。打死跟打伤,差别可就大了。再者,就是打伤,也要分轻重,譬如擦破皮跟打断腿,不能笼统定论。” 原则上是这样,但中间可操作性的余地甚广。 不然为何当初怡嫔给了张德妃一个窝心脚,把张德妃都踹的吐了一口血出来,却只被罚闭门思过三个月? 有庄明心这句话打底,怡嫔顿时摩拳擦掌,准备让张德妃好好吃点苦头。 然后被庄明心给制止了:“妹妹还是消停些吧,今儿是祭社跟演耕的大日子,前朝甚为重视,若妹妹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乱子来,皇上怪罪下来,本宫可保不住你。” 怡嫔闻言,立时就打了退堂鼓,笑道:“嫔妾只是跟德妃娘娘开个玩笑罢了,并无旁的想头,贵妃娘娘多虑了。” 庄明心作无奈状:“妹妹还真是调皮。” 因辰时四刻就要出宫,故而庄明心也没多留众妃嫔,又闲扯了几句,便叫散了。 才刚用完早膳,外头就响起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庄明心迎至明间,蹲身行礼后,诧异道:“皇上怎地过来的如此早?” 分卷阅读209 毓景帝径直往东哨间走去,嘴里道:“来叫爱妃给朕画黑眼圈。” 庄明心:“……” 好吧,今儿的祭社跟演耕,除了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外,另有一万名农户参加。 这样的大场合,收拾的光鲜亮丽些也是该当的。 庄明心拿螺子黛替他画了内外眼线,又打开盛紫茉莉花粉的瓷罐,用自作的丝棉粉扑给他脸上扑了一层粉,还给他唇上抹了薄薄一层口脂。 毓景帝拿着靶镜左照照右照照,笑嘻嘻道:“你给朕收拾的这么俊美,是不是为了向旁人炫耀自个得了个佳婿?” 随即叹了口气:“哎,有甚法子呢,朕也只好成全你的爱慕虚荣了。” 庄明心:“……” 瞧你那自恋的模样,到底是谁爱慕虚荣? 罢了罢了,看在他特意下旨让自个代皇后行劝桑之责的份儿上,就背了这口黑锅吧。 毕竟,这可是个足以让后宫诸妃嫔嫉妒的眼都红了的好差事。 收拾妥当后,她便跟着他坐上十六匹白马拉着的辇车,在数千禁卫军的护拥下,往京郊皇庄行去。 辇车里头甚是宽广,里头茶水、点心跟话本子俱有,乃高巧事先准备的。 往年只毓景帝一人前往,足足一个半时辰的路程,无趣的他几次昏睡过去。 然而今年有庄明心作陪,毓景帝精神头好的出奇。 庄明心却兴致缺缺,在京城里头时还好,主街巷都用青石板铺就,辇车行走在上头,颠簸程度有限。 但出了城门,换至黄土官道后,简直是灾难。 她被颠的头晕脑胀,整个人变成了一只鸡毛勒成的毽子,一会儿就凌空蹦起来一次,一会儿就凌空蹦起来一次,屁股都要被摔成八瓣了。 “皇上您还是赶紧着人多建几个水泥作坊,将修建水泥官道的事儿早点提上日程吧。”庄明心灌了几口茶水,有气无力的催促了一句。 古代行路难啊,她收拾的光鲜亮丽的出宫,这才半个时辰过去,就狼狈不堪了。 毓景帝也被颠的难受,他将庄明心抱坐到自个腿上,替她充当人/肉坐垫,嘴里无奈道:“已经建了五个水泥作坊了,只是得先紧着修筑城墙,待城墙修完后,才能顾得上官道。” 庄明心狐疑的看着他:“您该不会打算让京城的水泥作坊出产全大齐边关城墙所需的水泥吧?” 修筑城墙所需水泥颇多,千里迢迢从京城运送过去,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简直得不偿失。 还不如直接着人在当地建造水泥作坊,供应边关所需,待城墙等防御工事修筑完成后,再转而供应官道所需。 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在她腰间捏了一把,哼道:“即便朕傻,难道朕的大臣们也都是傻的?” 庄明心松了口气,恭维道:“皇上聪明睿智,自然事事周全。” 这夸的也忒敷衍了些。 不过毓景帝并未较真,反倒安抚她:“你且放心,下半年就可以着手修建水泥官道了,明年此时再来祭社,就不必这般受罪了。” 明年她必定要再来的,这是事关她权势地位的大事儿,有相对不那么颠簸的水泥官道可以走,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她真心实意的笑了:“如此甚好。” * 又颠簸了一个时辰后,总算抵达了名为“丰庄”的皇庄。 一众提前抵达的文武百官,并丰庄庄头丰余跪在庄子门口恭迎圣驾。 毓景帝自个踩着脚凳走下了辇车,然后背转过身去,一手牵着嘉贵妃的手,另一手扶住她的腰,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下车。 然后接过宫女递上的披风,替嘉贵妃披上,并亲自替她系好披风的系带。 众人被这番“秀恩爱”的行径惊的不行。 素闻庄家嫡长女庄静婉甚得盛宠,入宫不足三月就封妃,随后又晋为贵妃,且还掌管了凤印。 近来还隐有椒房独宠的架势。 但也只是听闻,毕竟嘉贵妃乃庄首辅孙女,皇上是真宠爱她,还是顾忌庄首辅的权势,还是两说呢。 现下亲眼瞧见,这才明白传言不虚。 嘉贵妃果然独得盛宠。 再一看嘉贵妃的形容,见她脸蛋白/皙似玉,一双桃花眼似笼了一汪清泉在里头,波光潋滟的,琼鼻小巧挺/翘,樱/唇小口红艳艳的。 身段更是纤细苗条,行动间如弱柳扶风一般,娴静中透着股子妖/娆。 只轻轻抬眼一扫,众人便觉脊背一麻,身/子都酥软了大半。 竟是个尤物! 然后就有大理寺跟刑部出身,曾与庄明心打过交道的官员摇头叹气,一母同胞的双胎姊妹,怎地妹妹洒脱爽朗,姐姐却是这么个祸国殃民的模样? 只庄明心的父亲,大理寺卿庄溯文嘴角抽了抽。 二丫头装大丫头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不过似乎装的过火了些,大丫头向 分卷阅读210 来端庄持重,哪会作此妖/娆之态? 可惜庄明心听不到旁人的心声,否则立时就要喊冤。 她不过是为显端庄,刻意将步幅调小了些,怎地就妖娆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 毓景帝替庄明心系好披风后,这才转过身来,一抬手:“平身。” 众人悉悉索索的站起身来。 丰庄头躬身上前,点头哈腰道:“皇上,祭社的一应物什都备妥了,还请皇上移驾。” 于是毓景帝携着庄明心坐进轿子里,由八个轿夫将他们抬进了丰庄。 轿子才刚落地,外头就山呼万岁。 声音大的险些将庄明心的耳膜震裂。 实打实的一万名农人,男女都有,有往年入选过的,也有今年才入选的,无论哪种,俱都不甘落后的嘶吼着。 毓景帝忙跨出轿子,抬手止住众人的呼声。 这才转身亲自去扶庄明心。 庄明心虽衣着繁琐些,但还不至于娇弱至此,只是狗皇帝要秀恩爱,她也只好默默配合。 她搭着毓景帝手,娇娇弱弱的从轿子里走出来,好似无骨杨柳一般,仿佛风一吹就能歪到地上。 庄溯文嘴角再次抽了抽。 娇娇弱弱?她若是尽全力,一脚怕是能将皇上踹出十丈远,哪里用得着他搀扶? 这孩子,怕是将皇上骗的好惨。 祭台早已扎好。 祭社早一些晚一些都不妨事,只要在午时就成。 故而毓景帝携庄明心抵达祭台前,他低头嘱咐了庄明心一句,则直接登上祭台。 他颂了祭文,贡上祭饭,洒了祭酒,然后亲自执鼓槌敲祭鼓,敲的是一祈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古曲。 也不知敲祭鼓原就如此,还是他为了耍帅故意为之,那叫一个花样百出,横敲、竖敲、侧敲,背敲,跳起来敲,倒立敲,敲到后头,还边舞边敲,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人长得好就是天然的优势,这要换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皇帝,简直就是戏曲里的丑角,让人忍俊不禁,但狗皇帝面容出众长身玉立,行动间潇洒飘逸,宽袍大袖仙姿飘飘,竟让人犹如置身仙侠剧中。 一鼓结束,众人全部跪地,再次山呼万岁。 庄明心也只好跟着蹲身。 * 祭社结束,轮到演耕。 毓景帝换了身农夫惯常着的短褐,头上金冠也除掉了,只用一根簪子将头发绾在头顶,甚至连鞋子都换上了麻布鞋。 果然是做戏做全套。 然而“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说的就是毓景帝现下的模样了。 衣裳虽然简朴,为求真实,短褐的裤子还在膝盖位置各打了一个补丁,他身段挺/拔,脸色白/皙,即便穿上农夫的衣裳,也全然不像个农夫。 他在众位同样换上短褐的大臣的簇拥下,来到旁边的地里。 毓景帝扶犁,丰庄头亲自牵牛,在早已耕了不知多少遍,土质松软异常的田地里耕了一个来回。 然后便算完事了。 就这,丰庄头还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皇上您可太厉害了,耕的比小的们这里最有经验的老庄稼把式都直都深。” 毓景帝谦虚的笑道:“朕好歹习过武,比你们的老庄稼把式劲儿是要大些。” 丰庄头忙点头如捣蒜:“正是呢,耕地需要力气,您力气大,可不就耕的深?这地耕的越深,庄稼长的越好。” 毓景帝“哦”了一声,笑道:“看来朕在种田一途上还是蛮有悟性的嘛。” 庄明心:“……” 实在听不下去了。 一个敢夸,一个敢认,真真是“君臣相得”。 这丰庄头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高,只怕就是因为擅长拍马溜须,这才当上这皇庄庄头的吧? 不过毓景帝只是演耕,并非真让他来种田,也不能怪底下人弄虚作假,这原就是一场作秀,实事求是反倒不美。 轮完了毓景帝的项目,就该庄明心上场了。 丰庄头很快叫人将织机抬了上来,然后叫他的妻子钱氏来请庄明心上台。 庄明心也没扭捏,才要将手搭到琼芳的手上,沐浴更衣后返回来的毓景帝就大踏步走过来,将她的手搭到他的手上。 他一脸温柔的说道:“朕来伺候爱妃。” 庄明心:“……” 你丫差不多得了,再演就太假了。 心里虽腹诽,但她并未当面提出异议,顺从的搭着他的手,走上了祭台。 她在织机前坐定,将梭子拿在手里手,便手脚并用的织起来。 毓景帝也没离开,就靠在织机的侧梁上,托腮看着她忙活。 若说毓景帝先前是在作秀的话,庄明心的织布要实诚许多。 祭台下,妇人们交头接耳。 有的说:“这嘉贵妃娘娘瞧着柔柔弱弱的,还以为她不像是一个能干 分卷阅读211 活的呢,没想到踩起织机来又快又稳。” 身旁人附和道:“是啊,你看她梭子穿的都飞快,没一会子就织了一巴掌宽的布,比我都快多了。” 又有人说道:“若嘉贵妃娘娘生在寒门小户,光靠这一手织布的本事,养活一家老小怕是不成问题。” 还有人小声酸道:“人家怎么就那么好命,生的好,出身好,进宫当了娘娘,也独得盛宠,瞧皇上对她那个宝贝劲儿哟,真真的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旁边人叹气道:“人比人气死人,咱们是没那个当娘娘的命。” 又有人道:“人家可不光生的好,出身好,人家自个也有本事,那手出神入化的验尸本事就不说了,听说在厨艺上也颇在行,最最厉害的是她折腾出了一种不惧雨雪的水泥,拿来修桥铺路造屋都好使,也是因此才被封为贵妃娘娘的呢。” 旁边人立时将这人围拢起来,七嘴八舌的问她。 “你听谁说的?” “这水泥贵不贵?若不贵的话,回头给我家小二造房子时,也买几斤来使使。” “不惧雨雪?那用来造房子的话,岂不是六月天再也不怕漏雨了?” 这人得意道:“自然是听我们丰庄头说的。而且丰庄头还说了,过阵子皇上要在我们庄子上建一座水泥作坊,被选进去做工的每日三十个大钱呢。” 这话一出,仿佛油锅里丢进了一碗水,顿时周围都沸腾了。 如今除了譬如泥瓦工这等有本事的,旁的打零工的活计,二十个大钱就顶天了,在皇庄里给皇上做工,竟能得三十个大钱,谁不想去? 出身丰庄的庄户们倒没那么心急,丰庄头自然先紧着他们自个庄子上挑人,不够了才会到外头去挑。 其他庄子的庄户或是散户,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时就跑到丰庄头跟前毛遂自荐。 农妇们也是一样,她们虽进不得作坊,但他们的汉子跟儿子可以进呀。 故而,没什么人还有心思欣赏庄明心织布。 正好庄明心也觉得织的差不多了,已足有两巴掌长了,便停了下来。 毓景帝再次搀扶“老弱病残孕”一般,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下祭台。 丰庄头迎上来,热情道:“启禀皇上,午膳准备好了,还请皇上移驾。” 如今已是未时四刻,回宫再用午膳显然不妥,只怕会饿坏庄明心。 更何况其他大臣们也饿着肚子。 故而毓景帝点了点头,吩咐道:“带路。” 因每年都要来丰庄祭社,故而庄子上修了一座三进的别院,作为毓景帝歇脚之用。 丰庄头早几日就带人收拾的干干净净,昨儿高巧又打发人来进行了一番铺陈,勉强能让毓景帝接受。 丰庄头讪笑道:“粗茶淡饭的,不能与宫里的山寨海味相比,还请皇上跟贵妃娘娘莫嫌弃。” 毓景帝边擦手边随口问了一句:“都是用庄子上的出息做的?” 丰庄头笑道:“回皇上,是的。蔬菜是庄子上的暖房种出来的,鸡、鸭、鱼、羊都是庄子上自个养的牲畜,御膳房的师傅们亲自烧制的……” 毓景帝“啧”了一声,无奈道:“随便叫哪个烧都好,偏叫御膳房的厨子烧,他们御膳房出来的家伙烧甚都一个味儿。” 丰庄头吓的立时跪下请罪:“是小的思虑不周,请皇上恕罪。” 庄明心拍了拍毓景帝的手,笑道:“旁人来历不明,他哪敢叫人碰吃食这等要紧的物什?到底御膳房的厨子更可靠些。且凑合着吃一顿罢,晚膳再好好用便是了。” 毓景帝闻言,笑道:“也罢。” ☆、73 在丰庄用完午膳后, 已是申时正刻,他们连小憩的功夫都没有,便直接吩咐起驾回宫。 否则很可能没法赶在城门关闭前抵达京城。 京城有四个城门, 皆在酉时正刻关闭城门。 除非有战事,否则关闭城门后, 至次日卯时正刻, 等闲不得开启。 当然, 毓景帝作为皇帝,让人叫开城门并非难事,但终归于名声有碍。 这可苦了庄明心, 才刚饱餐一顿, 就再次坐进辇车, 挑战“低空蹦极”。 辇车抵达神武门,她从辇车上下来时, 一个趔趄,险些栽到地上, 得亏毓景帝及时将她捞住。 她简直欲哭无泪, 感觉臀/部已然不是自个的了, 麻木的没了知觉。 坐御辇回到钟粹宫后, 毓景帝给她臀/部揉/捏了两刻钟, 她这才缓了过来。 两人更衣盥洗一番, 然后坐御辇去慈宁宫给郑太后请安。 忙活完了祭社、演耕以及劝桑这样的大事儿,自然要向郑太后回禀一番。 郑太后料定了他们会过来, 故而在他们行礼请安后,便笑道:“哀家叫人备着你们的膳食了,今儿晚膳在哀家这里用。” 毓 分卷阅读212 景帝自然不会拒绝,笑道:“偏了母后的好菜肴了。” 庄明心忙道:“谢太后娘娘赐膳。” 两人入座后, 郑太后又问道:“可还顺利?佛祖保佑,今儿天气不错,无风无雨的,日头也明灿灿的。” 毓景帝笑道:“不过按部就班罢了,年年都有这么一回,出不了什么岔子。” 顿了顿,他又抱怨了一句:“只除了官道略颠簸些。” “岂止是略颠簸,简直是十分颠簸。”郑太后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笑道:“先帝在世时,哀家年年都陪着过去,每回都被颠簸的浑身散架了一般,也不知那些常年坐马车在外头行商的商人是如何忍受的。” 他们去丰庄,走的可是官道,行商天南海北的跑,可没那么好运气一直有官道可走。 庄明心笑道:“也只这一回了,皇上说下半年就有足够的水泥用来修建官道了,头一个修的就是通往丰庄的官道。待修好了官道,明年祭社,不若太后娘娘也一块儿过去散散?” “那感情好。”郑太后看了廖太妃一眼,笑道:“哀家昨儿还跟廖太妃说宫里待腻烦了,想去行宫住一阵子,又怕皇上不放心……若能趁着祭社,到丰庄小住几日,也是好的。” 毓景帝立时拍板道:“就这么定了,明年祭社时,朕奉母后去丰庄小住几日。至于去行宫的事儿,母后还是别惦记了,儿子哪放心您一个人在外头住。” 郑太后原不过嘴上说说,并未真的打定主意要搬去行宫,见毓景帝拒绝,也没据理力争。 她斜了庄明心一眼,毫不避讳的说道:“听闻昨儿朝堂上又有官员提议罢了庄羲承内阁首辅的职衔,另从两位内阁次辅中挑一位出来继任?” 庄明心耳朵动了动,不过心里并无多少惊讶,陈世礼跟程敬两个老狐狸,对于内阁首辅的位子虎视眈眈,自然要指使自个的狗腿子跳出来作妖。 毓景帝淡淡道:“也不是头一回了,自打庄太傅病倒后,隔三差五就有朝臣提起这茬。” 不过是与自个儿子闲话家常罢了,郑太后也不惧担个“牝鸡司晨”的恶名,笑问道:“那皇帝有甚打算?” 毓景帝“嗤”了一声,颇有些不情愿的哼道:“朕能有甚打算,兴许过不了多久庄太傅就能重返朝堂了呢,打算甚都白搭。” “哦?”郑太后感到惊讶,前阵子只听说庄羲承得靠人搀扶才能勉强走上几步路,如今竟然恢复到快能上朝的地步了? 她看向庄明心,问道:“庄太傅竟是要好了?” 庄明心也没隐瞒,横竖派人监视着庄家的毓景帝心里门清,她回道:“回太后娘娘,臣妾祖父常说皇上尚年轻,行事有时难免冲动,还需他帮忙多看顾几年,故而他不肯认命,每日都辛苦锻炼走路跟抓握东西……” 顿了顿,她又一脸喜色的说道:“臣妾听臣妾母亲说,祖父如今不必人搀扶就能走上一刻钟的功夫了,手虽还不太能用得上劲儿,但到底是左手,妨碍不大,且他也还在锻炼着,往后应会越来越好。”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淡笑道:“庄太傅这命可真够大的。” 还以为他就此会瘫在床榻上,再也没法对皇帝指手画脚了呢,谁知他竟然挺过来了。 着实令人失望。 庄明心哪会不知郑太后的心思,她倒乐意祖父趁机退下来,但她又不是祖父,可做不了祖父的主。 祖父是个官迷,正是因为惦记着重返朝堂这件事儿,他才拼命的复健,可谓吊着一口气。 若让他将这口气吐出来,那他的命也活不长了。 所以此事她并不想干涉。 至于祖父重返朝堂后,会不会如从前那般与毓景帝起冲突,那是他们的事儿,不与她这个后妃相干。 如同她干涉不了祖父一样,祖父也管不了她,大家各混各的罢了。 故而她只笑了笑:“了尘大师曾说过,祖父是个有后福的。” 郑太后在心里哼了一声。 孙女独得盛宠,皇后之位也多半会落到她手里,到时他从太傅一跃成为国丈爹,可不就是个有后福的? 廖太妃笑道:“早些年听闻庄太傅带二房两位孙女去见过了尘大师,只怕了尘大师对嘉贵妃也有嘉言吧?”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可别提了尘那秃驴了,当初他一句“来历不凡”,险些将她吓个魂飞魄散,还以为他会当众揭穿自个穿越女的身份呢。 好在佛家不比道家,修的乃是因果,她能在这里自然有因果,他也不好横加干涉,否则会惹上因果。 瞒是不能瞒的,郑太后过后自然会着人去打听,故而她实事求是道:“嘉言算不上,只说了‘来历不凡’四个字,臣妾悟性不高,至今都没想明白是甚意思呢。” “来历不凡?”郑太后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并未多说什么,只笑道:“听着像是句好话。” 廖太妃原还想吹捧庄明心几句,见郑太后讳莫如深的模样,便歇下心思来,只道:“自然是好话,了 分卷阅读213 尘大师但凡开口,必是好话,坏话他是不说的,只推说瞧不出。” 庄明心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她心虚的不得了,忙转开话题,笑道:“不知太后娘娘可听说了臣妾处罚大公主奶娘的事儿?” 郑太后哼了一声,说道:“你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哀家想不听说都难。” 庄明心将大公主辱骂自个,并朝自个丢蹴鞠球的事儿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遍,然后进“谗言”道:“臣妾想着皇上膝下子嗣不丰,女孩儿就大公主一个,若任由她这么下去,只怕会长歪。到时做出甚不体面的事儿来,丢的也是皇上的脸。故而想着请教太后娘娘,可有甚解决之道?” 郑太后抬起眼皮,笑觑着她,哼道:“少在哀家面前弄鬼,你既敢在哀家跟前提起此事,想必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庄明心一怔,随即羞赧的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太后娘娘的法眼。” 郑太后端起盖碗来,抿了口茶,哼道:“有甚主意,你且说来听听。” “臣妾胡乱想出的主意,若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太后娘娘指点指点臣妾。” 庄明心谦虚了一句,然后这才缓缓道:“大公主之所以养成这么个性子,她奶娘罪不可恕,但德妃妹妹只怕也有责任,毕竟大公主是养在永寿宫的。若要将大公主的性子扭到正途上来,只换掉奶娘或是几个宫人,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说到这里,她略微一停顿,又继续道:“因此,得将她跟德妃妹妹隔开才成。但德妃妹妹也只是不会教导孩子罢了,并未犯甚大错,平白将大公主从她身边夺走,送给其他妃嫔养,只怕她会不服。” 犹豫了下,她一脸为难又略显胆怯的说道:“所以,臣妾想着,若能将大公主养在太后娘娘身边,让她受些太后娘娘的熏陶,跟着太后娘娘学个皮毛,只怕也够她终身受用了。” “好你个嘉贵妃!”郑太后眉毛一挑,横眉冷对她,冷哼道:“竟敢指使起哀家来,谁给你的胆子?” 这话出口之后,自个就明白答案了,然后她转而骂毓景帝:“都是你宠得!” 毓景帝忙道:“母后息怒,嘉贵妃她也是为了曦姐儿好,诚如她所言,德妃又没犯大错,将大公主交给旁人抚养也说不过去。倘若让曦姐儿搬出永寿宫,自个住一处宫室,也挡不住她们母女见面的脚步。故而思来想去,也只有辛苦母后了。” 郑太后哼道:“哀家喜静,可没耐心替你们带孩子,你们也别打哀家的主意。” 庄明心弱弱道:“大公主聪明伶俐,才刚五岁,就能写一百多个字了,并非那种愚不可及、孺子不可教的。” 郑太后冷酷无情道:“再如何聪明伶俐,也还是个小孩子,哀家可这个耐心替你们教导她。” 庄明心还想再劝。 突听廖太妃笑道:“姐姐不想养,我倒是想养,只是不知皇上舍不舍得?” 毓景帝忙道:“这有甚舍不得的,曦姐儿跟着太妃,若能将您的性情、本事学到个一成两成的,将来也就不愁了。” 郑太后转过头,瞪着廖太妃,没好气道:“你住在哀家宫里,成日在哀家跟前晃荡,你养了大公主,跟哀家养有甚区别?” 廖太妃卖惨道:“姐姐您知道的,我甚是稀罕小孩子,只可惜自个没福分,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若能将大公主放在我名下养着,将来也是我的依靠,不是么?” 生怕郑太后嫌吵闹,又忙补充道:“我带着大公主搬去后殿,免得她吵着您。” 廖太妃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姿态又是如此的卑微,眼里还含着似落不落的泪珠,郑太后哪里还说得出反对的话来? 郑太后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罢了,你爱养就养吧,大不了回头养腻烦了,再给德妃送回去。” 虽与预料中有所出入,但到底将大公主这个烫手山芋给甩出去了。 也不知廖太妃是真心想养大公主,还是单纯是替自个分忧。 无论哪种,庄明心都领她这个情。 庄明心又弱弱道:“此事还需太后娘娘给德妃妹妹下懿旨才好。” 顿了顿,她又道:“过几日再下。” 若今儿她才来郑太后跟前奉承,明儿大公主被交给廖太妃抚养的信儿传出去,张德妃岂不一下就知道是她蹿唆的? 她虽不惧张德妃,但能躲在背后装白莲,谁又乐意当出头椽子呢? 郑太后给气笑了:“你不愿意得罪人,所以得罪的人的事儿都甩给哀家干?这可真是哀家的好儿媳呢!” 果然气狠了,竟连儿媳妇这话都说出来了。 庄明心一个小妾,还真不敢自认儿媳妇。 这事儿她不好接话,于是她斜了毓景帝一眼,毓景帝会意,忙上前替郑太后锤肩:“母后息怒,嘉贵妃有错,您说她便是了,万不可动气,若气坏了身/子,岂不叫儿子忧心?” 郑太后白了他一眼:“你看她这个德性,哀家说她能有用?” 毓景帝 分卷阅读214 笑嘻嘻道:“那就说儿子,由儿子来说她,她必不敢不听的。” 郑太后“嗤”了一声,她不说你就不错了,指望你说她?只怕日头都打西边出来了。 廖太妃打圆场道,吩咐张嬷嬷:“皇上跟嘉贵妃打外头庄子上折腾回来,只怕是饿狠了,嬷嬷快去瞧瞧晚膳准备的如何了,若准备妥当了,就快些摆上来吧。” 郑太后瞪了廖太妃一眼,笑骂道:“就你会装好人。” 廖太妃笑道:“姐姐不必装,就是好人。” 被戴了个高帽,郑太后原也没有多生气,顺势就下了台阶,笑道:“哀家自然是好人,不然嘉贵妃哪敢指使哀家做这做那的。” 庄明心讪笑:“臣妾知错,往后再不敢了。” 能指使太后替自己干活,多认几次错多说几句好话又算得了甚?旁人想求这机会只怕还求不来呢。 这话郑太后半个字都不信,嘉贵妃这小狐狸,分明是个“积极认错,死不悔改”的主,下次她绝对还敢。 不过这能怪得了谁?还不是自个儿子宠得? 她这当母亲的又有甚法子呢? * 在慈宁宫用了顿丰盛的晚膳,又陪郑太后跟廖太妃玩了两圈麻将,庄明心跟毓景帝这才坐御辇返回钟粹宫。 路上毓景帝跟庄明心说道:“要不你搬到启祥宫住?启祥宫在西六宫,离养心殿、乾清宫跟慈宁宫都近,往来也便宜。” 庄明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启祥宫是离养心殿、乾清宫跟慈宁宫近些,但那宫里没水井,吃水不方便,且旁边就是德妃妹妹住的永寿宫,只怕要多生出许多的是非来。况且,那里离御花园太远,臣妾遛将军也不便宜。” 毓景帝笑道:“没有水井有甚打紧的,朕叫人给你新挖一口井就是了。至于遛将军,母后的慈宁花园大得很,足够将军在里头撒欢了。至于德妃,她很快就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工夫跟你勾心斗角?” 话虽如此,但还是不愿意搬去西六宫跟张德妃做邻居。 毓景帝见她坚持,只好道:“你既不乐意,就罢了。” 横竖要不了几年,她就能入主坤宁宫了。 坤宁宫就在西六宫的东边,离他跟母后的寝殿都很近。 回到钟粹宫后,两人沐浴盥洗完毕,然后躺到了东哨间的暖炕上。 毓景帝半点矜持都没有,一骨碌翻到她的上头,然后低下头来亲的她的嘴儿。 因昨儿夜里已承诺他今儿敦/伦,故而她也没反抗,顺从的轻启贝/齿,将他那蠢蠢欲动的舌/头给放了进去。 这一小小的“主动”,让他顿时眸子里升腾起烈/焰,逮住她的唇/瓣跟舌/儿就是一阵狂/风骤/雨的肆/虐。 庄明心被亲的眸泛水光,两颊绯/红,檀/口微张,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这幅懵/懂而又情/动的模样,既纯又欲,让毓景帝看的眼都直了。 然后前序工作明显加快许多,他嘴巴一路从她的脖颈亲下去,直亲到关键部位。 庄明心难耐的扭/动身/子,嘴里不自觉的哼唧出声。 毓景帝见火候到了,忙将她两/条/腿/儿抗在肩上,如春雨一般,时而急时而缓的动作起来。 边动作,边俯身去亲她身前。 双重的刺/激,让庄明心如坠地/狱,烈/火/焚/身,脊背发麻,只恨不得他能更快些。 之后又仿佛置身天/堂,振翅欲飞般,浑身抖/动个不停。 自天堂坠/落后,她双眼无神的瞪着屋顶,身/子软成了面条,檀/口急促喘/息着。 然而夜才开始,他忍耐性极好,离飞升还早着呢。 次日庄明心醒来时,身上青紫交加,竟连一块儿好地儿都找不到。 她咬牙切齿,狗皇帝果然没叫错,丫就一疯狗,一疯起来就打不住。 昨儿夜里折腾到最后,她着实扛不住,哭着向他求饶。 可他倒好,一见她哭,动作的更来劲了。 偏他不知道从哪本不正经话本子里学了些增加忍耐性的法子,把她折腾的冲上云霄十来次,他自个前后也才去了两次。 简直是想让她肾/虚! 宠妃不易当啊,当真是失策了。 她原想偷偷摸/摸的穿上里衣跟衬裤,再叫人伺候,谁知脚才刚一踩到绣花鞋上,就两/腿一软,“吧唧”一下,摔了个大马趴。 “哎呀,爱妃这是从床榻上滚下来了?”毓景帝的声音突然响起。 接着他快步上前将她抱起来,放进了暖炕里头,然后自个跟着躺了上来。 嘴里无奈道:“你看看你,朕不过去更了个衣(上厕所的委婉说法),你就急的从床榻上摔下来,唯恐朕不要你了……如此看来,你果真爱极了朕。” 庄明心:“……” 她只是到了该起身的时辰了而已,与他有甚关系? 自恋按程度打分的话,狗皇帝自恋程度 分卷阅读215 的得10分。 满分10分。 毓景帝她神色复杂,顿时变本加厉:“说不出话来了吧?明显理亏。” 她懒得同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懒洋洋道:“皇上说是什么便是什么罢。” 狗皇帝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一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脊背,一边在她耳边调/笑道:“爱妃今儿容光焕发,美的令人不敢直视,你说,该如何感谢朕?若非朕昨夜努力浇/灌,你能开的这般娇艳?” 庄明心:“……” 感谢你个大头鬼,没一脚将你丫踹下床榻,就是她涵养够好了! 她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只当自个又睡着了。 “爱妃不回答,莫非嫌朕灌/溉的不够?既如此,朕少不得再努力一番了。”毓景帝说着,将手往她下/头探去。 庄明心立时将他的手抓住,秒目圆睁,气鼓鼓道:“还嫌昨儿折腾的臣妾不够?” “不够,一辈子都不够。”毓景帝就爱她这炸毛猫儿的模样,立时凑过来亲她的嘴儿。 庄明心没躲,任由他与自个唇/齿/交/缠。 待他松开她后,这才无奈道:“臣妾要起身了,一会儿子诸位妹妹们来该来请安了。您今儿休沐,若无要紧事,就再睡个回笼觉吧。” 毓景帝抱住她温/软的身/子,上/下/其/手的揉/搓了一番,这才放她起身,笑道:“你去吧,朕再睡个回笼觉。” 庄明心再次踩到绣花鞋上,艰难的取过床头柜上的小衣跟衬裤穿上,这才朝外喊了一声。 崔乔忙低眉顺眼的走进来,一眼也不敢瞧向床榻,只手脚麻利的服侍庄明心更衣,然后扶她到东次间去坐着。 这才唤人送进来盥洗的漱具,免得惊扰皇上。 崔乔瞧见了庄明心青紫交加的脖颈,欲言又止,纠结片刻后,终是忍不住说道:“娘娘,您身上的伤,要不要请个太医进来瞧瞧?” 往常庄明心侍寝后,都是琼芳伺候,若非琼芳病了,也轮不到崔乔。 因此她对庄明心的体质并不了解,一见她这惨状,立时担忧起来。 “不必。”庄明心连忙拒绝,不以为意道:“过上大半日就退却了,无须理会。” 即便不退却,也不可能为此请太医,羞都羞死人了。 ☆、74 过了五日, 郑太后果然下旨,让张德妃将大公主交给廖太妃抚养。 张德妃简直晴天霹雳,抱着大公主就是不撒手, 被张嬷嬷带来的几个嬷嬷硬是给撕掳开了。 大公主前脚被带去慈宁宫,张德妃后脚就跟过去跪求郑太后收回成命。 郑太后先还好生跟她讲道理, 说廖太妃无论学识还是针黹女红都是拔尖儿的, 大公主跟着她,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张德妃哪里听得进这些,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想着要把闺女抢回来。 把郑太后给惹烦了, 直接罚她禁足三月。 心里愈发认定庄明心此事做的对, 若大公主继续跟着德妃, 只怕要长歪。 为此,还特意赏了庄明心一对蝴蝶玉禁步。 庄明心进了“谗言”, 坑了张德妃一把,让她不仅丢了闺女, 还被禁足三月, 又得了郑太后的赞赏, 简直是一举三得, 妥妥的大赢家。 时光转眼就跳到了三月十六, 大赢家生辰这日。 去岁还是宁妃的宁常在的生辰宴, 是庄明心帮着张罗的,今年庄明心的生辰宴, 被卫贤妃委托给了端妃。 不过生辰宴所需的银钱,没用众妃嫔凑,毓景帝赏了三百两。 临近午时,在端妃派人来请过两次后, 庄明心这才带着宫人,并六瓶葡萄酒,去往旁边的景阳宫。 才一踏进明间大门,众人就立时从座位上站起来,齐齐福身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笑道:“诸位妹妹们不必多礼,都快起来吧。” 她今儿头戴七凤朝阳挂珠钗,身穿樱/桃红立领斜襟锦缎直袖长袄,下头是鹅黄四时花草马面裙,脸蛋白/皙红润,琼鼻挺/翘,樱/桃小口嫣/红莹/润,仿佛一朵怒放的玫瑰花,再娇/艳不过。 不过这玫瑰花可是带刺的,不招惹她一切好说,一旦招惹了她,必定被扎个头破血流。 只看张德妃的下场,就知道她有几分本事了。 故而众人俱都语笑嫣嫣的,没哪个敢在今儿给她添堵。 就连向来无事找事的怡嫔,也只是捏着茶点吃的津津有味,仿佛八辈子没开食过似的。 庄明心叫琼芳将带来的葡萄酒每桌分了两瓶,然后笑道:“这是本宫自个酿的葡萄酒,本宫自个倒尝不出好歹来,只是皇上跟宁王爷都夸说不错,故而今儿带了几瓶来给诸位妹妹们尝尝。” 徐贵人夸张的“啊”了一声,奉承道:“嫔妾早就听闻娘娘酿的葡萄酒的大名了,只是此物极金贵,嫔妾也不 分卷阅读216 是什么牌位上的人儿,不好跟娘娘开口讨要。不想今儿竟能如愿,到底是贵妃娘娘大方。” 程和敏笑着附和道:“贵妃娘娘自个也没多少,素日里宝贝的跟什么似得,莫说是你了,就是我跟欣贵人姐姐,跟娘娘同住一宫,也不过跟着尝过一回,不想娘娘今儿如此大方,竟一下舍出来足足六瓶。” 端妃笑道:“本宫倒是有机会得,先前贵妃娘娘听闻本宫失眠,欲赏本宫两瓶葡萄酒助眠,偏本宫不爱饮酒,竟直接拒绝了……后头才知道这葡萄酒如此金贵,悔的本宫肠子都青了。” 庄明心正看着琼芳拿开瓶器开葡萄酒木塞呢,闻言笑骂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先前拒了本宫,这会子再想要也没有了。” 端妃遗憾的叹了口气,又垂死挣扎道:“那臣妾也只好指望明年了。” “明年?再说吧,且看服侍本宫服侍的如何了。”庄明心作傲娇状。 端妃接过琼芳手里的葡萄酒瓶,俯身亲自给庄明心倒了一盅,笑道:“贵妃娘娘看臣妾服侍的可还行?” 庄明心无奈笑道:“妹妹太狡猾了,看来本宫少不得明年要替你留几瓶了。” 其实不过是在唱双簧,端妃压根就没有失眠的症候,自个也没许诺过给她葡萄酒。 酒宴尚未开始,两人就先唱了一出,叫其他妃嫔见识了一番嘉贵妃跟端妃的交情究竟有多深厚。 然后端妃这才叫人开始上菜。 同时景阳宫的掌事太监呈了戏本子上来,叫主子们点戏。 因毓景帝赏赐的银钱充足,端妃为了替庄明心操办好这场生辰宴,很是花费了一番心思。 在后殿院子里扎了戏台子不说,不但将教坊司最好的戏班子给请了来,还从外头戏园子里请了时下风头最盛的福喜班进来。 现下明间的后门大开,外头的戏台子上,戏班子的人正忙碌的铺陈着,边上一堆武生们正活动着胳膊腿作准备工作。 端妃将戏本子递给庄明心这个寿星,笑道:“贵妃娘娘给咱们点几出好听的。” 庄明心没接,笑道:“若果真叫本宫点,只怕你们会后悔。本宫是个俗人,只爱看那些热热闹闹的戏,生生不知错过多少唱腔好、辞藻好的文戏。” 端妃又将戏本子递过来,笑道:“这有甚,您先点几出您爱看的热闹戏,回头咱们再点几出文戏,如此各有各爱看的,也不委屈了谁,岂不两全?” “倒也是。”庄明心于是没再推辞,从端妃手里接过戏本子来,点了三出热热闹闹的武戏,然后递还给端妃,说道:“你也点几出文戏,好叫他们先装扮着。” 端妃并未打开戏本子,而是转手将其递给了惠嫔,笑道:“臣妾在闺中时就不常听戏,还是由惠嫔妹妹替咱们点几出好听的吧。” 惠嫔摆了摆手,并不接戏本子,笑道:“要点文戏,还得让欣贵人妹妹来,嫔妾可不在行。” 惠嫔毕竟是大皇子的生母,端妃礼节性的敬着她,见她推辞,也没强求,而是顺着她的意,站起身来,亲自将戏本子递到隔壁桌的陈钰沁面前。 陈钰沁忙站了起来,只是同样不接话本子,只道:“嫔妾人微言轻,哪好越过这么多娘娘点戏?端妃娘娘莫要折煞嫔妾了。” 庄明心发话道:“既然惠嫔妹妹叫你点,你就点罢,这也是给你的差事,有甚好谦虚的?” 陈钰沁见状,便双手接过戏本子,快速翻动一番,皱眉道:“不是说也请了福喜班进来么?怎地没有他们的拿手戏?” 端妃看向掌事太监,掌事太监忙从袖子里又掏出了一个戏本子,呈到端妃跟前,讪笑道:“因定好了教坊司的戏班子先上台,故而奴才并未将福喜班的戏本子递上来。” 端妃看向陈钰沁,掌事太监连忙调转身/子,将戏本子改递给陈钰沁。 陈钰沁接过,打开之后,眉头顿时松开了,拿手指头指着戏本子最后的几出戏,对端妃道:“不如就点这三出新戏吧?旁的戏只怕娘娘、小主们都听过,到底不新奇。” 端妃看向庄明心,询问道:“娘娘您看?” 庄明心无可无不可的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交给了欣贵人妹妹点,她点甚咱们就听甚呗,不好听罚她酒便是了。” 端妃笑了笑,拍板道:“就依欣贵人点的来。” 掌事太监应了一声,捧着话本子小碎步跑后头传话去了。 殿内菜肴也已差不多上齐,端妃举杯,朗声道:“今儿是嘉贵妃娘娘十七岁生辰,咱们在这里一块儿举杯,恭贺嘉贵妃娘娘福寿安/康、青春永驻、万事如意!” 众妃嫔忙都站了起来,举杯齐声道:“恭贺嘉贵妃娘娘福寿安/康、青春永驻、万事如意!” 庄明心站起身来,笑道:“多谢诸位妹妹们替本宫庆生,希望今儿大家能尽兴。” 待众人一饮而尽后,她这才以袖遮杯,饮尽了杯中葡萄酒,笑道::“借诸位妹妹们吉言了。” 才刚落座,就听外到传 分卷阅读217 来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不等众妃嫔迎出去接驾,毓景帝就大踏步的走进了明间。 “臣妾、嫔妾恭请圣安。”众人忙蹲身行礼。 “圣躬安。”毓景帝随意的一抬手,然后对庄明心笑道:“朕来蹭顿酒宴吃,爱妃不介意吧?” 庄明心笑道:“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这场生辰宴的银钱还是皇上赏的呢,您来吃席,比臣妾都名正言顺呢。” 端妃忙叫人加一套碗筷,并识趣的让出庄明心身畔的位子来给毓景帝坐。 所幸主桌坐的都是一宫主位,然张德妃、静妃被禁足,卫贤妃养胎,统共也才来了五位,加一个毓景帝进来,也依旧宽敞。 毓景帝端起自个跟前才刚斟满葡萄酒的酒盅,对庄明心道:“今儿是爱妃生辰,朕敬爱妃一杯,祝爱妃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容颜不老,长命百岁。” 庄明心忙站起身来,才要自谦几句,就见他将酒盅送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她也只好立时将酒盅喝干,感激的一蹲身:“臣妾谢皇上隆恩。” 阖宫上下,能得他亲自敬酒祝寿的,除了郑太后,怕也只有自个一人了。 如何能让她不感动? 在场诸妃嫔身临其境的感受了一番嘉贵妃是如何受宠的,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恰在此时戏台上锣鼓敲响,一个大花脸的武旦翻滚着出场来。 毓景帝被逗笑了,扶额道:“这谁点的戏?这出戏一言不合就开打,辞藻统共也没几句,忒没看头了些。”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今儿她生辰,开场几出戏,自然是她点的,谁敢越俎代庖? 端妃这个“东道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片刻后,到底没敢欺君,弱弱道:“是贵妃娘娘点的。” 毓景帝立时就换了口风:“朕开玩笑的,这戏点的好,贺寿的戏就该热热闹闹的,比那些哭哭闹闹、婆婆妈妈、家里长短戏码强多了。” 庄明心:“……” 众妃嫔:“……” 昏君! 在场诸人在这一刻竟罕见的达成了共识。 一折子戏的时间不长,端妃才劝过两回酒,就结束了。 因乐人们改换装扮需要时间,中间的间隙,教坊司的管事安排了两男两女四个乐人上台,表演歌舞。 两个男乐人,一个抚琴,一个吹箫。 两个女乐人,则是跳的双人舞。 这次的四个人,长相比被宁王霸/占的那两个乐人要略差一些。 抚琴跟吹箫的水准庄明心分辨不出,但女乐人舞姿可谓卓绝,那小腰儿扭的,都快成麻花了,可见有多柔/软,身前更是不时的抖/动几下,牢牢的吸引着看客的眼神。 就连眼神,也是媚/眼频抛,那叫一个勾/魂/摄/魄。 这显然是久惯风/月场的。 怡嫔“嗤”了一声,也不管毓景帝在没在场,就逮着端妃一顿挖苦:“端妃娘娘请这样的女乐人进来,莫非是想让咱们多个出身教坊司的姐妹不成?” 端妃巨冤,谁能想到皇上会突然驾临景阳宫?若早有预料,她岂会任由教坊司胡来?必要从人到曲目都仔细挑拣一番的。 她生怕庄明心误会,忙解释道:“臣妾并不知道教坊司安排了这样的人来……” 庄明心哪会介意这个?毓景帝一个洁癖晚期患者,就怕后宫妃嫔全死光了,他也不可能吃得下教坊司出身的乐人。 她一脸无辜的看着端妃:“这样的人怎地了?奏乐奏的甚好,舞姿更是出众,本宫瞧着挺不错的呀?” 端妃轻舒了口气,笑道:“臣妾还以为他们不合娘娘心意呢,娘娘喜欢就好。” 毓景帝抿了口葡萄酒,“啧”了一声,骂怡嫔:“想多个教坊司出身的姐妹?你这是埋汰谁呢?朕的眼光会如此差?” 怡嫔半点都不惧怕,甚至都未站起身来领骂,哼笑道:“皇上眼光不差,但也防不住有人想将食儿送到皇上嘴边,兴许皇上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张嘴吃上一口呢?” 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哼道:“朕恐丑。”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嫌脏就嫌脏,偏还找这么个借口,那两个正跳舞的女乐人,如何都称不上丑吧?至少,比在场的某些妃嫔要好看许多。 果然毓景帝这话音一落,顿时部分妃嫔的脸色都有些扭曲,艰难的控制着自个的表情。 然后庄明心脸上就多了无数打量的目光。 估计是想看看毓景帝眼里的丑跟不丑,差距到底有多大。 然后就发现,差距的确有些大。 嘉贵妃原本生的就出众,如今有皇上的滋润跟凤印权柄的底气,打扮的也比才刚入宫那会儿张扬,整个人都艳丽了不少。 可见女子的姿色,与她嫁人后在夫家过的是否顺心有极大干系,不然怎地嘉贵妃就像换了个人儿似的越来越好看了呢? 一 分卷阅读218 曲结束,四位乐人退了下去。 自始至终,都没得毓景帝一个多余的目光。 四人内心难免有些失望,毕竟教坊司乐人不少,能进宫伺候的机会不多,哪个不想把握/住机会,希望能被皇上瞧上,好一飞冲天? 可惜皇上对教坊司的乐人们兴趣缺缺,众人全部铩羽而归。 接下来又一连演了两出庄明心点的热闹武戏。 每一出都有毓景帝在那里夸张的大拍桌子,夸乐人们演的好,更夸她点的好。 把庄明心尴尬的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去。 然后,她就果真将他踹出去了。 这是在教坊司的乐人们退下去,福喜班的戏子们上台演陈钰沁点的第一出戏的时候。 一个穿着戏班子杂役服的中年男子,抓着一柄长剑就往明间冲来,嘴里嚷嚷道:“狗皇帝,受死吧……” 庄明心:“……” 来了来了,宫斗剧里必不可少的刺杀情节它来了。 按照剧情,她是不是得替身为男主的狗皇帝挡剑? 若挡剑没死,立刻升级成男主真爱,“加官进爵”,荣升皇后。 若挡剑死掉,会成为男主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白月光“纯元”,被追封皇后。 然而现实是怡嫔抄起凳子来就迎了上去,与刺客打作一团,阻拦住了刺客的脚步。 端妃大叫:“来人,有刺客,快叫御林军来保护皇上!” 刺客怕果真御林军赶过来,边跟怡嫔缠斗,边从怀里掏出三枚飞镖,手一扬,朝毓景帝所在的方位甩去。 庄明心见这刺客丢飞镖的姿势娴熟,显然对此十分在行,且又怕飞镖上淬了毒,不敢空手去接,于是飞起一脚,将毓景帝给踹了出去。 毓景帝倒飞出去足有十丈远,摔趴在另外桌妃嫔的跟前。 坐在那桌的妃嫔虽害怕,但还是七手八脚的上前,将他搀扶了起来。 而毓景帝原先所坐的太师椅椅背上,“铿、铿、铿”,整齐的插上了三枚飞镖。 然后椅背“咔嚓”一声,裂成了好几块。 庄明心一摆手,吩咐众妃嫔道:“你们且随皇上退到殿外。” 然后又问怡嫔:“你行不行啊?需不需要本宫帮忙?” 怡嫔挥舞着官帽椅,再次格开欲往毓景帝方向冲的刺客,气喘吁吁道:“没武器,凳子使的不顺手,怕是支撑不了多久,赶紧叫御林军来支援我。” 庄明心系带一拉,将马面裙扯下来,往椅背上一撘,边撸袖子边往怡嫔走去,嘴里道:“你让开。” 怡嫔骂道:“你别逞强上来送死,赶紧跟她们一块退……” 话未说完,被庄明心抓住胳膊一丢,扔到了后头十来步远的地方。 未尽的话语,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庄明心这一手一露,怡嫔就知道她是个真有功夫的,水平还远超自个。 原来先前她在慈宁宫说的话,并非大放厥词,而是说的大实话。 庄明心近日将功夫捡了起来,得空便在空置的后殿练功,本意是为了强身健体,免得被狗皇帝折腾死,谁知今儿竟派上了用场。 刺客的功夫不弱,且手里又有武器,庄明心耗费了半盏茶(五分钟)的工夫,才将他给拿下。 而这个时候,毓景帝的御前侍卫终于姗姗来迟。 这也不怪他们,今儿众妃嫔齐聚景阳宫,他们不好跟着毓景帝进来,只得在景阳宫大门外等待,待端妃打发人出去通知他们,他们才知道里头闹刺客。 一来一回的,即便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也少不得要半盏茶的工夫。 见他们进来,庄明心收脚,将脚下踩着的,被她徒手揍晕过去的刺客交给他们,说道:“先带下去吧,看回头皇上交由锦衣卫还是大理寺来查此事。好好检查下他嘴里可有甚毒/药,免得他服毒自尽死无对证。” 侍卫们应“是”,将刺客给拖了下去。 不多时,大批御林军也赶了过来,给庄明心跟怡嫔行礼过后,便冲向后殿,抓捕教坊司跟福喜班的人。 庄明心取过椅背上的马面裙,正要移步东次间系裙子呢,毓景帝不顾众妃嫔的劝阻,在大门口探出个脑袋来,关切道:“爱妃没伤着吧?不知那刺客的武器上淬没淬毒,若伤着了哪里,可不许隐瞒,朕立时宣太医来替你诊治。” 庄明心扬了扬手里的裙子,进东次间将裙子系到腰间,这才走出来来,对毓景帝笑道:“皇上不必担忧,臣妾无事。” “扑通。”怡嫔一下倒在地上,有气无力道:“臣妾有事……” 庄明心吃了一惊,才要奔过去,就见怡嫔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哈哈大笑:“哈哈,逗你们的。” 庄明心:“……” 毓景帝这才不甚走心的夸了怡嫔一句:“怡嫔救驾有功,回头再论功行赏。” 至于是赏些金银珠宝, 分卷阅读219 还是晋一晋她的位份,回头问问庄明心的意思再说。 怡嫔先是得意一笑,随即又略带心虚的说道:“此事贵妃娘娘居首功,皇上还是先赏贵妃娘娘吧。” 毓景帝看向庄明心,冲她抿唇一笑:“嘉贵妃,自然也是要赏的。” 不过于位份上她已赏无可赏了,本朝不设皇贵妃,贵妃往上就只有皇后。 偏她这会子年纪尚小,不宜有孕,皇后的位子只能暂且放着。 故而也只能赏些金银珠宝绸缎玩器了。 庄明心也没推辞,只福了福身:“臣妾谢皇上赏。” 出了这样的大事儿,这生辰宴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明间因她们跟刺客缠斗而导致一片狼藉,一时半会儿怕也收拾不干净,即便收拾干净了,菜肴重新制作也需要时间。 且无论是教坊司的乐人还是福喜班的戏子都被御林军抓走了,有宴无乐还有甚趣味? 况且毓景帝还得先去向郑太后报平安,接着再着人调查刺客的来龙去脉。 所以庄明心主动提议道:“今儿这宴席就到这里吧,横竖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 旁人提议怕她心里不痛快,她自个提议,旁人估计能松口气。 果然生辰宴承办者端妃闻言就先舒了一口气。 毓景帝也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走至她跟前,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今年被刺客扫兴,明年必补给你个热闹盛大的宴席。” 庄明心回握了下他的手,果断趁机刷一刷好感度,笑道:“宴席不宴席的,有甚打紧的,皇上平安无事,臣妾就知足了。” 毓景帝感动的跟什么似的,一下将她拉进怀里,头埋在她颈间,深情呢/喃道:“爱妃……” 歪在一张官帽椅上的怡嫔“咳”了一声,没好气道:“你们要亲/热好歹找个没人的地儿,嫔妾人还在这里呢。” 庄明心脑袋左转东一下,右转动一下,“咦”了一声,惊奇道:“这儿有人?本宫怎地没瞧见?” “你……”怡嫔气结。 ☆、75 才刚回到钟粹宫, 崔乔就连忙迎上来,一脸担忧的问道:“听闻景阳宫闹刺客,娘娘没伤着哪里吧?” 庄明心笑道:“本宫并未受伤。” “受伤的是刺客。”跟在后头的立夏憋了好几憋, 终是忍不住夸赞道:“娘娘可真是太厉害了,比上过战/场跟蛮族对阵过的怡嫔娘娘都厉害, 三拳两脚就将刺客捉住了, 真真是叫奴婢佩服的五体投地。” 崔乔心头一跳, 惊呼:“娘娘,您亲自上手捉拿刺客?这如何使得?刀剑无眼,若是伤着了哪里可怎么得了?” 害她们这些奴婢们担忧是小事儿, 若是皇上知道了, 只怕会震怒, 毕竟自个主子的得宠程度,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再清楚不过了。 庄明心在罗汉床/上落下, 往引枕上一歪,故作无奈道:“刺客要杀皇上, 本宫就是拼着受伤, 也得将皇上救下来, 不然皇上有个好歹, 本宫又能靠谁去?” “皇上也在景阳宫?难怪闹刺客呢。”崔乔感慨了一句, 又后悔道:“早知如此, 就别放小满出宫探亲,有她跟着的话, 必不用娘娘亲自出手。”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小满那点子三脚猫工夫,估计也就跟毓景帝不相上下,连怡嫔都不如, 小满的长项在于轻功跟情报,有她也无用,最后还是得自个救场。 崔乔见庄明心未接话,便按下这茬不提,呈了礼单上来,禀报道:“娘娘,这是今儿登记造册的寿礼单子,有宫里娘娘、小主跟太妃们送的,有内务府下头各处孝敬的,还有外头地方官员托内务府送进来的,都在里头了。” “地方官员托内务府送进来的?”庄明心皱了皱眉头,直接从后头往前翻,果然瞧见了地方官送礼的记录,人员还真不少,上至一州知府,下至小县城的县令,官衔高低都有。 这其中有多少是祖父这一派系的,又有多少是趁机来烧自个这眼热炕的,一时间她还真不好分辨。 不过他们还算识趣,呈上来的寿礼或是几样新奇好玩的玩器,或是几匹花样新鲜的布匹,还有投她所好的送上食谱的,价值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她验看完毕,将册子递还给崔乔,吩咐道:“旁的收入库房,布匹你们分了吧,正好做几件夏装来穿,也算是沾沾本宫的喜气。” 毓景帝对庄明心的衣裳比她自个还上心,每季都会提前打发高巧给她布料来,譬如现下才刚春末,她的夏裳就已制好了,故而完全用不上外头送来的布匹。 在场诸位宫女立时上前蹲身谢恩:“谢娘娘赏赐。” 不光布匹,庄明心还每人赏了十两银子的喜钱。 一时间,正殿诸宫人个个喜气洋洋,走路都是飘的。 庄明心笑着对皱成苦瓜脸的琼芳说道:“你看,银钱果真是个好东西,原先本宫还有些膈应被刺客搅合了生 分卷阅读220 辰宴,这会子看到他们接赏后欢欣雀跃的笑脸,本宫心里都熨帖了。” 琼芳无语,别个花钱好歹能听个响声,二姑娘可倒好,花钱竟是为了看别个笑脸,真真是不知道该叫她说甚好。 散财童子都没有她大方。 不过她面上虽愁苦,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因为娘娘说单赏自个二十两银子。 这个当口,高巧的大徒弟赵来福带人将毓景帝的赏赐送了过来。 这赏赐可真不少,足足有六大口箱子。 琼芳每打开一个箱子,就倒抽一口凉气,显然里头的东西价值不菲。 作为一个有银钱花、有首饰戴、有衣裳穿以及有摆件把玩,什么都不缺的“富婆”,面对赏赐庄明心相当的淡定,每口箱子只扫了一眼,就叫崔乔登记造册入库。 突地有太监在门帘外禀报道:“启禀娘娘,端妃娘娘求见。” 因尚未造册完毕,六口去了箱盖的大箱子上正摆在东次间,显然不宜待客,故而庄明心只好移驾去明间,然后才吩咐人将端妃请进来。 端妃进来就蹲身给庄明心行了个大礼:“今儿臣妾犯下大错,害贵妃娘娘生辰宴被毁,还请娘娘恕罪。” 庄明心忙起身,亲自上前搀扶她,笑骂道:“这与你有甚干系?” 端妃挣扎着推开庄明心的手,不但没起身,还由单膝跪地变成了双膝跪地,垂首道:“若非臣妾自作主张的从外头戏园子里请了福喜班进来,刺客只怕也混不进来,都是臣妾的错,幸亏皇上跟娘娘毫发无伤,否则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说到这个,庄明心想起一事来,边强硬的将她拉起来,边询问道:“你是怎地想到要从外头戏园子里请戏班子的?是你自个突发奇想,还是有什么人提点的你?你可要想仔细了,万一你那头有刺客的帮凶,你却未及时发现,过后危险的可是你。” 端妃也没再坚持下跪,借着庄明心的手顺势站了起来,坐到东边下手的太师椅上,拧眉思索起来。 足足一盏茶的工夫过去,端妃这才开口道:“是臣妾宫里一名叫喜鹊的宫女对臣妾说教坊司的戏本子三年未换过了,娘娘又是出身仕宦大家,在娘家时只怕没少听戏,若只请教坊司的戏班子进来,难免让娘娘不尽兴,不若再多请个戏园子里时下最火爆的戏班子进来,让他们贡献点新奇的戏码,想必娘娘还有些兴致。”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臣妾便问她可知道时下外头戏园子里风头最盛的是哪家戏班子,她答了个福喜班。臣妾恐她说的不底实,又着掌事太监到外头打听了一番,果真福喜班如今最红火,于是臣妾便叫人去外头找福喜班的班主,让他们今儿进宫来替娘娘庆生。” 庄明心点了下头,唤来李连鹰,吩咐道:“你带几个太监去景阳宫,说端妃身/子有些不适,让宫女喜鹊过来服侍端妃;若她不肯,那便将她拿下,扭送过来。” 李连鹰应声而去。 两刻钟后,他急匆匆的返回来,禀报道:“启禀贵妃娘娘、端妃娘娘,奴才带人过去景阳宫时,喜鹊已撞柱而亡。”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自个动作已然很快了,不想还是慢了一步。 这喜鹊,死的如此干脆利落,恐怕跟那中年刺客一般,也是死士出身。 她摆手挥退李连鹰,又问端妃:“这喜鹊入宫多久了?” “去岁才入宫的。”端妃答了一句,答完之后便觉不妥,怕庄明心误会自个识人不清,忙解释道:“她对臣妾很忠心,人也机灵能干,又会说话,臣觉得她很不错,比旁的宫人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便将她调到身边伺候……” 庄明心不以为意的笑道:“她既存了目的进来,必然会百般筹划,你中计也情有可缘。” 讨好端妃,给她下套还是其次,最可怕但是他们算计人心的能力,竟然算到了狗皇帝会在自个的生辰宴出现,这就令人尴尬了。 在郑太后眼里,自个可不就成了替毓景帝招祸的妖妃? 这就让人很不愉快了。 她冷哼一声,又将李连鹰唤了过来,吩咐道:“带几个人,去景阳宫把喜鹊的尸/首抬过来……罢了,抬去春禧殿。 她得解剖下喜鹊的尸/首,看有甚发现,兴许能帮毓景帝尽快查清凶手的来龙去脉。 原想让李连鹰将尸/首抬来钟粹宫,考虑到陈钰沁的洁癖跟程和敏的胆小,她还是临时改了主意,让人抬去空置的春禧殿。 李连鹰欲言又止,但因为端妃还在这里,他也不好开口,只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端妃唬了一跳,忙问道:“娘娘要喜鹊的尸/首作甚?” 莫非是宫里死人太少,她验/尸机会不多,故而手痒,想拿死人尸/首来练练手? 庄明心笑道:“看死人会不会告诉我们甚破案的线索。” “原来如此。”端妃松了口气,为着正经查案倒是还好。 验/尸这事儿吧,所验的尸首越新鲜,死人能传递的信息就越多,故而庄明心也没多留端妃 分卷阅读221 ,又闲话几句后,便端茶送客。 端妃心知她这是赶去春禧殿验/尸,故而识趣的告退。 然而令人沮丧的是庄明心从东六宫折腾去西六宫以西的春禧殿,把喜鹊从头到脚全给解剖了个彻底,除了确定她身上没有功夫,其他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 回到钟粹宫的时候,毓景帝已然在东次间候着她了。 见她一脸疲惫的模样,立时责备道:“崔乔说你去春禧殿验/尸了?大理寺跟刑部又不是没仵作,交给他们验便是了,你怎地又亲自上手了?” 上一次替楚王世子验/尸,乃是不得不为之,毕竟楚王世子是宗亲,换其他仵作来,未必能服众。 想到楚王世子,他忙道:“楚王世子皇兄的案子了结了。” 庄明心一直记挂着此事呢,闻言忙问道:“怎么了结的?皇上快说给臣妾听听。” 毓景帝淡淡道:“枫哥儿媳妇‘病故’,楚王府二皇兄流放西宁,对外宣称他瞒着父王母妃偷偷跑去大食国玩耍去了。” 亲叔叔与侄媳妇通/奸,且两人都是宗亲,闹出来简直是丢皇家的脸面,如何都不能直言的。 庄明心哼了一声:“既是通/奸,女子判了‘死刑’,男子却能逍遥法外。” 其实心里也明白,有楚王跟楚王妃出面,楚王府二爷很难被判斩立决。 世子爷虽也是他们的儿子,但人死不能复生,楚王跟楚王妃自然要先保活着的那个。 毓景帝叹了口气,无奈道:“楚王叔跟楚王婶就剩这一个儿子了,为了保住二皇兄的命,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又是发动宗亲写联名书,又是隔三差五跑到太后跟前哭,朕被他们搅的一个头两个大。跟他们扯皮许久,才降一等处罚,改判流放西宁。” 庄明心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这已是不错的结果了。 这毕竟是封建社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不存在的,以往宗亲犯错,最多夺爵并关进宗人府。若非楚王府二爷大年三十搞事儿,并牵连了一整条街的住户,其中还有毓景帝嫡亲叔叔的秦王府,只怕连流放都不会判。 她又好奇的问道:“楚王世子可定了人选?” 常理来说,嫡长优先,应由枫哥儿儿子来接任,但因为枫哥儿媳妇跟二爷相好多年,那孩子是否是枫哥儿的血脉都两说,楚王世子妃只怕不会答应。 果然就听毓景帝叹气道:“楚王叔上书,请求册立世子皇兄的嫡次子柏哥儿为世子,朕已准了。” 果然不出庄明心所料。 枫哥儿儿子跟三皇子一样,因生父不明,爵位跟江山都跟他们没了关系,往后只能当个富贵闲人。 不等庄明心询问,毓景帝又主动汇报道:“今儿闹刺客的事儿,朕已交由锦衣卫负责,务必查清来龙去脉,好替爱妃出气。” 庄明心倒没那么大气性,不过查清来龙去脉是必须的,不然谁敢保证会不会还有下次? 这次是她刚好在场,狗皇帝这才逃过一劫,下次若她未在场呢? 狗皇帝不可以有事。 至少在她生下皇子,当上皇后之前,绝对不能有事。 想到这个她就来气,训斥道:“我们娘们儿齐聚一堂吃席庆生,您跑去掺和甚?您若不过去的话,即便刺客潜进了宫,也只能按兵不动,又怎会多出这么多的是非来?” 毓景帝安抚性的抚着她的脊背,讪笑道:“爱妃生辰,朕若不到场替爱妃撑场面,爱妃岂不是很没脸面?又如何能称得上是宠妃?”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得宠与否不在这个,即便皇上不到场,瞧您日日与臣妾同吃同睡的劲头儿,谁能不认为臣妾是宠妃?” 他虽是好意,只是却给自个带来了危险,少不得要趁机教训他一顿,好让他以后不要如此兴头。 她说的虽难听,但句句都是在关心自个,这小猫儿炸毛的样子,让他心里既痒又暖,忍不住长臂一身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哄道:“别骂了别骂了,朕知错了,下回作甚之前,定先问过爱妃,再不敢自作主张了。” 这般小意温柔的模样,庄明心还能说甚?也只好放他一马。 毓景帝见她收拢起利爪来,笑着她在唇上嘬了一口,问道:“朕给爱妃的赏赐,爱妃可瞧了?那可是朕私库里成色最好的几箱子东西了,爱妃可要爱惜些,切莫随意送人。” 庄明心笑觑着他,哼唧道:“您不是骂臣妾守财奴么,既是守财奴,怎可能把贵重东西随意与人?况且,这还是皇上特意赏赐臣妾的,除了臣妾,谁也不配使。” “说得好!那些个好货色,除了爱妃,谁也不配使。”毓景帝一拍巴掌,为她“大言不惭”的话语喝彩,随即犯愁道:“爱妃的赏赐有了,怡嫔的赏赐还没着落呢?依爱妃看,是赏她些金银彩帛还是提一提她的位份?” 庄明心原不想发表意见,但想到当时怡嫔拎着官帽椅冲向刺客的英姿,终究良心上过不去,于是进言道:“细算起来,怡嫔妹妹已救过皇上两次了 分卷阅读222 ,只奖励金银彩帛如何能抵得上她的功劳?未免让人寒心。” 毓景帝见她与自个一般,也是倾向于提一提怡嫔的位份,于是展颜一笑:“那就让她晋为怡妃吧。” * 今儿是庄明心的千秋,毓景帝原打算夜里好生服侍她一回,让她好生受用受用,谁知半途杀出个刺客来,破坏了她的生辰宴不说,还让两人都没了兴致。 故而夜里两人只搂/抱着睡了一宿,并未敦/伦。 次日早朝后,怡嫔晋位份的圣旨就下到了储秀宫。 怡嫔先去养心殿跟慈宁宫谢了恩,然后又来到钟粹宫。 彼时庄明心正在后院指挥宫人栽种菜苗,菜苗是半月前洒下的种子培育出来的,这会子已有一掌高,正合适移栽。 怡嫔,哦不,怡妃自明间后门走过来,蹲身行了个大礼:“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在这宫里,于妃嫔们来说,位份再高的妃嫔,也只须福身行礼,需要蹲身单膝跪地行礼的只有三位,即皇帝、太后以及皇后。 端妃如此倒罢了,一来她是来赔罪撇清关系的;二来她跟自个是同盟,如此做派也有期盼自个当皇后的意思。 但怡妃行此大礼,就有些不妥了。 庄明心给唬了一跳,忙上前去拉她,“惶恐”道:“妹妹行此大礼,是想折煞本宫不成?” 怡妃顺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见除了庄明心从宫来带进来的丫鬟琼芳,其他宫人都离的甚远,便毫无顾忌的哼笑道:“别以为我猜不到,我这妃位能到手,必有一份你的功劳。我不过是谢你罢了,谢完了就两清了,往后咱们该如何还如何,别指望我给你当狗腿子。” 庄明心被她逗笑了,毫不客气的嘲讽道:“你长的没本宫好看,脑瓜子没本宫聪明,甚至连功夫都及不上本宫,本宫要你这狗腿子有甚用?图你比旁的妃嫔更会得罪人?” 怡妃:“……” 嘉贵妃这张嘴,毒舌起来简直叫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半晌后,她才无甚底气的嘟囔了一句:“我的功夫虽比不上/你,但至少比旁人强。” “这倒是。”庄明心点了点头。 怡嫔才刚要得意,就听她又补了一句:“那又如何呢?不会功夫的妃嫔,在你跟前如同小朋友,一拳一个小朋友,很值得骄傲?” 怡妃:“……” 她咬牙切齿了半晌,这才哼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皇上竟也能忍你?!” 不等庄明心回答,她又自顾道:“也对,毕竟你脸蛋美/艳身段妖/娆,做那事儿的时候,只需要堵上/你的嘴,不让你开口就成了。” 庄明心:“……” 就算大家都是毓景帝的妃嫔,算是已婚妇女,但你话说的这么直白真的好么? 脸皮厚如城墙的庄明心,都禁不住红了耳朵尖。 她恼羞成怒道:“住口,你满嘴胡吣什么,简直是不成体统。” 怡妃瞅了眼她红红的耳朵尖,顿时得意的大笑起来:“哈哈,害羞了?果然被我说中了吧?!” 庄明心简直想拿大棒槌将她打出去,简直是不知所谓! 她哼道:“本宫懒得同你歪扯,你若无旁的事儿,就退下罢,本宫还要继续看宫人移栽菜苗呢。” 送客的话说的如此直白,若换了旁的妃嫔,就该识趣的告退了。 但显然怡妃不是什么识趣的人,她不但没走,反还跟着庄明心一块儿来到了菜地边上,嘴里笑嘻嘻道:“我有事儿呢。” 庄明心两眼只盯着宫人手里的菜苗,看也不看她,哼道:“有事儿就说。” 怡妃斜眼看她,笑呵呵道:“想请贵妃娘娘移驾储秀宫,上演武场跟臣妾比划比划。” 庄明心抬眼看着她,好笑道:“我以为你该是能明白咱俩的功夫孰强孰弱的,不想你连这都分辨不出来。” “自然是贵妃娘娘强一些。”怡妃不承认也得承认,不过这不是重点,她笑道:“臣妾好久没与人切磋了,难得找到个对手,自然要酣畅淋漓的打一场才成。娘娘莫小看臣妾,臣妾的长项是红/缨木仓。昨儿闹刺客之时,臣妾手上没武器,不然就凭他那点子三脚猫的功夫,早被臣妾撂趴下了。” 庄明心“嗤”了一声,这她就吹牛了,那刺客的功夫可不弱,还擅长使暗器,若非他一心奔着毓景帝去,将飞镖用在怡妃身上的话,怡妃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她果断拒绝道:“本宫忙的很,可没空给你当陪练,你找旁人吧。” “这宫里还能找得出第三个会功夫的?”怡妃见好言相求无用,便伸手来抓庄明心的衣袖,嘴里道:“除了娘娘,再没有旁人了。” 庄明心闪身躲过,没好气道:“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动脚的。” “我偏动手动脚,有本事你叫皇上来处罚我。”怡妃这会针对的不是她的衣袖了,而是她的身前。 本以为庄明心会再次躲过,谁知她 分卷阅读223 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下一瞬,她手指触到了一/团柔/软。 然后就听背后传来毓景帝的爆喝:“怡妃,你做什么?” 怡妃欲哭无泪,两眼死死的瞪着庄明心,控诉道:“你陷害我?” 庄明心没理会她,而是转头一下扎进毓景帝的怀里,“嘤嘤嘤”的假哭起来:“皇上,怡妃占臣妾的便宜,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怡妃:“……” 啊啊啊,这该死的妖/孽! ☆、76 怡妃手贱的后果, 被毓景帝一顿好骂。 若非她才刚救驾有功,不好过河拆桥,毓景帝/都想禁她的足了。 然而被骂了的怡嫔, 不但不知收敛,反还三天两头的往钟粹宫跑。 嘴里喊着请嘉贵妃陪自个比划比划, 实则是赖在钟粹宫混吃混喝, 还强势挤走喻贵人, 上桌打麻将。 把毓景帝气的犹如更年期的老阿姨,一言不合就暴跳如雷,偏怡妃自恃救驾有功, 全然不怕他, 迎头就刚。 把个钟粹宫搅合的鸡飞狗跳。 就这么鸡飞狗跳的过了两个月, 先前被交由锦衣卫查办的刺杀案子有了结果。 查实中年刺客以及接应她的宫女喜鹊乃一因犯通敌叛国罪而被满门抄斩的家族豢养的死士,此番是为死去的主子报仇来的。 原想静候佳机的, 不巧卫贤妃正好将替嘉贵妃操办宴席的活计交给了端妃,喜鹊立时蹿唆端妃从外头戏园子里请戏班子。 然后再传信给中年刺客, 让他混进福喜班, 跟着他们进宫贺寿。 因嘉贵妃得宠, 他们猜度着毓景帝亲临生辰宴的几率相当大。 当然, 若果毓景帝没来, 那便取消计划, 日后再图他策便是。 好在毓景帝果然十分宠爱嘉贵妃,福喜班才刚上台, 他就来到了景阳宫。 结果却功败垂成。 怡妃会武功的事儿,天下人尽皆知,但中年刺客并未放在心上,她出身武将世家, 擅长的是战场杀敌的木仓术。 近身搏斗,她哪里是他这等专修杀人功夫刺客的对手? 万万想不到的是,看似不胜娇弱的嘉贵妃,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路子竟然跟自个相似,出招那叫一个狠辣。 不但将中年刺客拍晕,还未雨绸缪的叫人搜走了他藏在牙齿里的毒/药。 没能自尽,活着落到锦衣卫手里,被押进堪比地狱的昭狱,便是他这等意志力坚定的死士,也扛不住他们花样百出的酷刑。 最后还是交待了。 虽然替主子报仇失败了,但他败的不冤,谁能想到庄首辅的长孙女,向来以贞静温婉闻名京城的庄静婉,竟然是个绝顶高手? 这换谁来,都一样得败。 庄明心才不管刺客心里是如何卧槽的呢,查明了刺客的来龙去脉,得知他们背后的主子早已被满门抄斩,她心里揪着的弦儿总算松了下来。 * 流光容易把人抛,绿了樱/桃,红了芭蕉,转眼就是一年过去,又来到了庄明心的生辰。 因去岁她的生辰宴上闹刺客,宴席进行到一半不得不戛然而止。 毓景帝为了补偿她,承诺今年必要替她办一场热闹盛大的寿宴,故而才刚进三月,就叫高巧送了一千两银子到长春宫卫贤妃处。 卫贤妃去岁九月平安诞下一位公主,如今二公主已有五个月大,有奶娘、宫女跟嬷嬷们照看着,不必她操多少心。 故而有足够的空闲可以替庄明心张罗这场寿宴。 她原就敬着庄明心,又有毓景帝赏下的大笔银钱,自然是怎么张扬怎么来。 不但跟郑太后借了慈宁花园的花厅跟戏台子,还事先将教坊司如今正如日中天的话剧班子给预定了下来。 这会子正主庄明心还未到,众妃嫔齐聚慈宁花园的花厅,正在谈论这话剧班子的事儿。 徐贵人的大嗓门一开口,厅内便只听得见她的声音了:“教坊司的话剧班子如今风头正盛,门票都卖到半年后了,可谓一票难求,贤妃娘娘竟然能将他们请进宫来,好本事。” 怡妃哼了一声,刺嗒她:“你说甚胡话呢?该不会忘了今儿是谁生辰吧?《化蝶》的话本子是贵妃娘娘写的,教坊司的话剧班子是她拉扯起来的,售卖门票的主意也是她出的,今儿她生辰,话剧班子敢不来给她贺寿?” 顿了顿,她又冷声道:“若他们敢过河拆桥,便是贵妃娘娘大度,不与他们计较,本宫也要跑去教坊司,把他们的大剧院给砸个稀巴烂。” 陈钰沁淡淡道:“娘娘前阵子又给了话剧班子的班主一本才写好的话本子,听说话剧班近日在偷偷摸/摸的排练新话剧,兴许今儿能看到也未可知。” “什么?贵妃娘娘要出新话本子了?太好了,嫔妾已将《化蝶》翻了十几遍了,纸都快被翻烂了,总算等到娘娘的新话本子了。” 分卷阅读224 摔伤脚足足养了半年多才能出门的梁贵人闻言,立时星星眼。 惠嫔笑道:“话本子本宫不爱看,瞧着眼晕,但总听人说话剧班的话剧十分有趣,今儿托贵妃娘娘的福,总算能见识一回了。” 因先前闹刺客,众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足有一年没人敢让教坊司的乐人进来献艺了。 加之话剧班子自打公演开始,便火爆异常,票很快被抢购一空,不得已又开了预售。 这样的情况下,哪可能腾的工夫进宫来伺候诸位娘娘、小主们? 故而众妃嫔,除了庄明心,都不曾看过话剧班的话剧。 得亏他们早有成算,未出售皇帝、郑太后以及庄明心三位生辰当日的票,故而今儿才得空。 基于这个缘由,庄明心并未在钟粹宫等候端妃派人来三催四请,而是坐肩舆去了慈宁宫。 她邀请郑太后跟廖太妃去看话剧,嘴里是这么说的:“今儿是臣妾生辰,论理不该来请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的,只是今儿正好教坊司的话剧班子新戏《白蛇传》首演,错过未免可惜,臣妾便厚颜来请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还请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赏脸。” 郑太后“哦”了一声,感兴趣的问道:“《白蛇传》?这是你新出的话本子?” 话本刚落,便板起脸来,冷哼一声:“你出了新话本子,竟不给哀家送一本,可见你并未将哀家放在眼里。” 廖太妃也叛变了,罕见的没帮庄明心说话,哼道:“就是,连话剧都排好了,我跟太后姐姐却连话本子的边都没挨着,当真是可恨!”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立时叫了撞天屈:“冤枉啊太后、太妃娘娘,臣妾若是出了新话本子,肯定头一个就给你们送来,怎敢将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忘在脑后?” 叫完屈,这才又解释道:“臣妾话本子才刚写一半,得等另外一半写完,才好送去书局印刷。因话剧一出戏分好几幕,话本子虽未写完,但他们可以先排练着前头的,不妨碍。” “原来如此。”郑太后了然,挽尊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断然不可能干出出了本子却不给哀家跟廖太妃送来这等糊涂事的。” 廖太妃看向郑太后,蹿唆道:“既是新话剧,姐姐,咱们要不跟着嘉贵妃过去瞧瞧?” 怕郑太后拒绝,又卖惨道:“妹妹我活了这一把年纪,还不曾领略过‘话剧’为何物呢,偏我那几个不孝侄女总在我跟前左一个话剧长右一个话剧短的,炫耀个没完,真真是气人。” “罢了罢了,为了不叫你在你侄女跟前抬不起头来,哀家也只好陪你过去瞧瞧了。”郑太后本就意动,有了廖太妃给的递杆子,立时就顺杆爬。 * 于是庄明心便奉郑太后跟廖太妃往前头的慈宁花园行去。 在长信门附近,恰巧撞见了毓景帝的御辇。 毓景帝从御辇上下来,挥手叫他们退下,然后上前给郑太后行礼,笑问道:“母后这是?” 视线不动声色的扫了庄明心一眼,心想这小东西厉害啊,竟然请动太后跟廖太妃的大驾,如此她这个寿宴可就倍有面子了。 庄明心没理会他的“秋波”,一本正经的蹲身行礼:“臣妾恭请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背负起双手,也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 这番装模作样的德性,惹的郑太后“嗤”了一声,反问他:“皇帝这是?” 毓景帝“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儿子听闻教坊司的话剧班子进宫来给嘉贵妃贺寿,便想过去见识见识何为话剧,免得朝臣们说起来时,儿子一问三不知。” 郑太后“哦”了一声,“诧异”道:“竟是为着这个?哀家还以为你是为了给嘉贵妃做脸这才去赴宴的呢。” 不等毓景帝接话,她又自顾道:“如此看来,这话剧比嘉贵妃的脸面倒还要紧些呢。” 毓景帝:“……” 亲娘哎,要不要这么坑您的亲儿子? 他连忙看向庄明心。 庄明心拿帕子虚虚的抹了下眼睛,“哽咽”道:“什么都别说了,臣妾都明白。” 明白了还哭?不是,你到底明白的是什么? 毓景帝急的不行,想伸手去拉庄明心,偏郑太后跟廖太妃还在旁边,简直想跳脚。 大好日子,庄明心也不想他着急上火,笑着安抚道:“臣妾知道皇上是为了给臣妾做脸,才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赴宴的,臣妾感动的跟什么似得。” 毓景帝见她没因太后的挑拨而生气,顿时舒了口气,又背负起手来,哼道:“朕是念在你兢兢业业替朕打理宫务的份儿上,才愿意给你做这个脸的,你可要记得朕的恩情,往后务必更勤勉一些。” 心想,她一肚子的古怪主意,一份份表格印出来,宫规也印成册子下发到各处,宫务变得愈来愈简化。 她起初比自个还忙碌,如今坐班不到大半个时辰就能了结当日宫务。 不然哪来的空闲 分卷阅读225 写话本子、教话剧班的人演话剧、折腾美食以及种菜养花? 因慈宁花园就在慈宁宫的那边,几人虽是步行,盏茶工夫也就走到了。 众妃嫔唬了一跳,立时呼啦啦的迎出来,蹲身行礼。 “恭请圣安。” “请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安,太后娘娘、太妃娘娘福寿安/康。” “请贵妃娘娘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一连串请安下来,人数虽多,但却不杂乱。 毕竟当初选秀时受过教养嬷嬷的教导,这些都是最基础的礼仪。 见礼完毕后,众人这才回到明间。 卫贤妃眼疾手快的命人清空主桌的餐具、茶具,请毓景帝、郑太后跟廖太妃入座。 然后另叫人新抬来一圆桌,安置原本坐在主桌上的各宫主位。 庄明心原也想跟过去,却被卫贤妃强行摁到了毓景帝旁边。 卫贤妃笑道:“今儿姐姐是寿星,合该坐在主桌。再者,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跟皇上跟前,还需要姐姐服侍呢。” 卫贤妃既如此说,庄明心也不好再推让,便顺势道:“妹妹说的在理,那我就留在主桌服侍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跟皇上吧。” “如此才好呢。”卫贤妃笑了笑,才要退下,就被毓景帝给唤住了。 他道:“你替嘉贵妃张罗寿宴辛苦了,也在这里坐罢。” 贤妃识趣,又想来唯庄明心马首是瞻,他也乐意给她这个体面。 卫贤妃忙推辞道:“臣妾多谢皇上赐座,只是臣妾还有好几处活计要管着,宫人们三五不时的就会来找臣妾讨主意,臣妾还是到旁边坐吧,免得扰了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跟皇上的兴致。” 毓景帝闻言,便没勉强,点头道:“那你去吧,过后朕再赏你旁的。” 卫贤妃谦虚道:“能替贵妃姐姐张罗寿宴,是臣妾的荣幸,什么赏不赏的,臣妾可不图这个。” 毓景帝愈发满意了,笑道:“你虽不图这个,但朕该赏还是得赏,否则岂不寒了那些替朕做事的人的心?” 这话一出,卫贤妃也不好再推辞,蹲身谢恩道:“臣妾谢皇上赏。” * 因寿宴要午正放过鞭炮之后才开始,这会子离午时还有些工夫,庄明心便叫人去知会了一声话剧班,让他们先演一幕助助兴。 先前《化蝶》的时候,她用她仅有的几次观看话剧的经验,从台词到表情到动作,对话剧班的乐人们好生调/教了一遍。 着实将她累坏了。 到了《白蛇传》这里,她直接甩了半本话本子给班主,叫他们自个找人写剧本,自个设计表情跟动作。 当甩手掌柜的结果就是,他们会演成甚样,她心里完全没底。 话剧班的乐人们早已装扮好了,得了命令后,立时就开场。 先是欢快的音乐响起,接着开始有人在后台念旁白,讲述的是小白蛇如何在山中欢快修炼的。 随后跑出来个男童,吹着牧笛,坐在一只牛犊上。 他救下了被险些被樵夫用柴刀砍死的小白蛇,用草药替它包扎了伤口,然后将它给放生了。 一晃千年过去,白蛇修成正果,飞升之时被菩/萨告知她尚有因果未了结。 于是化身成一绝色女子的白蛇,来到人间寻找转世的牧童报恩。 戏台上白素贞撑着油纸伞一出场,庄明心嘴角就抽了抽。 这不是那个被宁王纳进府里当侍妾的女乐人么? 再一看木桥道具上头站着的许仙,不出所料,正是那个被宁王纳进府里去的男乐人。 她往毓景帝身边凑了凑,跟他咬耳朵:“这一男一/女两位乐人,不是被宁王爷纳进府里当侍妾了么,怎地又回到教坊司,还混进了话剧班?” 毓景帝眉头一皱:“你问朕,朕问谁?这话剧班不是爱妃一手拉扯起来的么,怎地如此大事儿你竟不知道?”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无语道:“臣妾每日少说也有几十件事儿要忙,不过指点他们几句,见他们上了正轨,臣妾便没再理会了,哪里知道他俩的事儿?” 顿了顿,她又哼道:“宁王爷是您的亲兄弟,他的事儿您竟然如此不上心,得亏太后娘娘不知就里,否则……” 毓景帝“嗤”了一声:“朕自然叫人看着他,不过他们都知道朕不爱理会这些狗屁倒灶的腌臜事儿,轻易不会报到朕跟前来。” 想了想,又缓和了语气,说道:“你若想知道,回头把高巧叫来,一问便知。” 其实庄明心就是惊讶,问不问的倒不打紧,左不过宁王喜新厌旧之后,宁王妃使计策将人赶出府,还能有旁的甚理由? 这两人在音乐造诣上,远超教坊司其他乐人,她原还遗憾损失了两位“明日之星”,如今他们回来了,话剧班可谓如虎添翼。 也算是意外之喜? 横竖全京城谁人不知话剧班是她嘉贵妃罩着的?况且大剧院源源不断的 分卷阅读226 给户部上缴着高额盈利,户部看的比眼珠子还紧。 即便他们回到教坊司,也不必像以前一样以身侍人,可比在宁王府后宅与宁王妻妾们斗智斗勇强多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 她摇了摇头:“罢了,其中缘由臣妾猜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这第一幕剧情进展颇快,很快白素贞跟许仙就喜结连理。 在场众妃嫔以及郑太后、廖太妃等人,俱都一脸姨母笑。 然后反派出场了。 许仙遭到污蔑,被官兵用铁链穿透琵琶骨,发配苏州。 他边哭喊着“娘子”,尔康手,边被官兵拖下台去。 徐贵人一下站起来,“啊啊啊”大叫:“昏官啊,找不到盗匪,就叫许公子顶罪,简直是无耻!” 为了不被宗亲抵制,庄明心将电视剧里头污蔑许仙偷了他家宝贝的王爷改成了一个出身显贵的高/官。 坐在旁边桌上的怡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将酒盅给震的跳了一跳,气呼呼道:“气煞我也……” 陈钰沁淡淡道:“昏官是可恶,但此事说到底,还是小青偷盗东西在先。” 此话一出,立时遭到众妃嫔言语围攻。 就连静妃,都眼泪汪汪的说道:“小青又不是人,哪里知道人间的规矩?” 陈钰沁“啧”了一声,哼道:“是人还是妖不重要,既选择了在人间生活,就该遵守人间的规矩,否则就该受到刑罚。” 郑太后颔首:“仙有仙道,妖有妖道,人有人道,本该老死不相往来的……但既妖选择了入人界历练,就必得遵循人界规矩才是,否则天道难容。” 陈钰沁抿了抿唇,露出个笑意来,扬声道:“太后娘娘高见!” 众妃嫔虽心里不赞同郑太后的看法,但面上俱都恭维道:“太后娘娘高见!” 庄明心笑了笑,没插话,心想这才哪到哪呢,就吵起来了,本剧最大反派法海老秃驴还没出场呢。 外头噼里啪啦的响起鞭炮声。 端妃一声令下,宫人们鱼贯而入,很快将菜肴上齐。 她执杯,站到花厅中央,朗声道:“今儿是嘉贵妃姐姐千秋,妹妹在这里,领着诸位妹妹们,给姐姐贺寿了,祝你芳龄永继,福寿安/康。” 众妃嫔忙都站了起来,齐声道:“祝贵妃娘娘芳龄永继,福寿安/康。” 庄明心站起身来,谦虚了句:“多谢诸位妹妹们,本宫先干为敬。” 说着,一手遮袖,将酒盅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没错,今儿她又每桌贡献了两瓶葡萄酒出来。 去岁凉州葡萄送来,她又做了一批葡萄酒,不过数量跟前年基本持平。 在水泥官道修到凉州前,毓景帝也不好劳民伤财的增加贡品葡萄的数量。 众妃嫔忙将酒盅送到唇边,迅速饮光杯中酒。 庄明心笑道:“妹妹们快坐吧。” 她自个也落了座,将酒盅放下,拿起筷子来,夹了块烤鱼送进嘴里。 才刚咀嚼到一半,她腹内顿时一阵翻涌,偏头“呕”的一下,将嘴里的鱼肉渣给吐了出来。 把毓景帝给唬的一下跳起来,惊慌失措的问道:“这是怎地了?莫非烤鱼有毒?” 酒是她自个提供的葡萄酒,显然不可能有问题。 “不是。”庄明心摆了摆手,才刚要解释,腹内又是一阵翻涌,她再次“呕”的干呕一声。 癸水迟了五六日,她原以为是上次癸水期间恰逢寒食节,吃多了凉食导致的推迟,并未放在心里。 不想今儿竟闻见鱼腥味犯起了恶心…… 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郑太后跟廖太妃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扬了扬嘴角。 “皇帝不必太过忧心,兴许是好事也未可知呢。”郑太后安抚了毓景帝一句,转头吩咐张嬷嬷:“叫人去太医院请个妇科圣手来。” “妇科圣手?”毓景帝在脑子里琢磨了一番郑太后的话,顿时惊的三魂去掉了七魄。 对,没错,是惊,而不是喜。 要知道,庄明心可是早早就与他说定了年过二十岁再生娃的,今儿她才刚满十八岁…… 出了这样的意外,回头她还不知道怎么跟自个闹呢! 必是高巧这狗东西近来不甚用心,按/摩腰/穴不彻底,残留了诸多龙/精在她那里,否则先前一年多怎地无事? 看自个不剥了他的皮! ☆、77 太医很快被请了过来, 竟然是太医院掌院孙院判亲自来了。 倒不是孙院判特意讨好嘉贵妃,着实是因为太医院人手紧张,先前诸多太医被派去地方上替百姓接种牛痘, 至今还有一半没回返。 一来是大齐州县众多,需要接种牛痘的人员不知凡几。 二来接种牛痘需要从牛身上收集牛痘浆液, 大齐耕牛数量有 分卷阅读227 限, 只能一茬一茬的来。 故而这才拖拖拉拉了一年多仍尚未了结。 孙院判上前给毓景帝、郑太后廖太妃以及诸妃嫔行礼, 然后从医童手里接过药枕来搁到庄明心面前的饭桌上。 他恭敬道:“还请贵妃娘娘伸手。” 庄明心撸了下衣袖,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腕子来,琼芳忙盖了条丝帕上去。 孙院判伸手按住她的脉搏, 片刻后, 又请庄明心换了一只手。 他将手收回来, 转头朝毓景帝跟郑太后拱手道:“恭喜皇上、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有喜了。” 虽然他二位在此之前就有猜测了, 但现下听孙院判这么一说,立时“喜色”涌上脸颊。 于郑太后来说, 这事好事, 亦不是好事。 儿子膝下不丰, 大皇子愚钝、貌丑(一脸麻子), 三皇子血脉不明, 都是废子, 急需一个能经得住讲究的孙儿。 但嘉贵妃没有生育时,就已宠冠六宫, 若再给她生下个皇子来,那皇后之位即刻就能到手。 先前她不在意皇上翻谁牌子、不翻谁牌子,也不在意妃嫔们有孕还是无孕,然而一旦她生下皇子, 当上皇后,就不同了。 无论是为了保住自个的皇后宝座,还是为了她儿子的前程,也得牢牢把住皇帝,不让别的妃嫔产下皇子。 毕竟,身为皇后嫡子,若不能当上太子,能有甚好下场? 如此一来,想让静妃生下个郑氏血脉的皇子,只怕是难了。 于毓景帝来说,同样是好事,亦不是好事。 好事就是总算有个能上得了台面的皇子了,且还是自个心爱的女子诞下的皇子,他自然是喜欢的。 但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他担忧庄明心的身/子骨能不能经得住分娩之苦,也怕她同自个闹。 不管内心如何复杂,当着众人的面,他还是作出个欢喜雀跃的模样来,大笑三声:“好!好!好!” 又关切的问孙院判:“孙爱卿,嘉贵妃身/子骨还可康健?用不用开几副安胎药来吃吃?” 孙院判拱手回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身/子骨康健着呢,若无下红跟腹痛的症候,暂且不必服用安胎药。终究,是药三分毒。” “好。”毓景帝颔首,然后吩咐高巧:“赏!” 高巧引着孙院判出去了。 侧身回避的众妃嫔忙站起身来,聚拢到大殿中央,先朝毓景帝福身行礼道:“臣妾、嫔妾恭喜皇上。” 又冲着郑太后福身行礼:“臣妾、嫔妾恭喜皇上。” 最后这才转向庄明心这个正主:“臣妾、嫔妾恭喜贵妃娘娘。” 庄明心:“……” 有啥好恭喜的,简直是晴天霹雳好么! 按照她的人生计划,还能逍遥自在两年,后年才开始备孕。 结果可倒好,一着不慎翻了船,现在肚子里就揣上了。 私下如何想不重要,面上她还是羞涩的笑了笑:“多谢诸位妹妹们。” 然后她若无其事的对毓景帝说道:“皇上,这宴席还是继续吧,莫要因为臣妾有孕之事,扰了大伙的兴致。” 毓景帝握/住她一只手,柔声问道:“你能撑得住?” 方才还吐出那样,若她撑不住的话,这宴席也该散了。 庄明心漱过口后,嘴里没了鱼腥味,这会子倒没反胃了,闻言笑道:“臣妾好着呢,先前是被鱼腥味给招惹的。” “那就别吃鱼了,吃点旁的。”毓景帝颔首,转头吩咐众妃嫔:“归座吧,宴席继续。” 因被诊出有孕的缘故,卫贤妃也不好再劝庄明心酒,便只带着另外几桌妃嫔们吃酒戏耍。 两刻钟后,宴席进行到酣处,庄明心又吩咐话剧班的人上台为大家助兴。 第二幕开头便是被发配到苏州的许仙,在药铺打工,因足够勤快、聪慧,被药铺东家看中,想让他当自个的东/床快婿。 徐贵人又大嗓门嚷嚷起来:“一个药铺掌柜的女儿,如何跟长相绝色、还会法术的白素贞比?凭她也配!” 梁贵人表示赞同:“连小青都不如呢,就算许仙要纳妾,也是纳小青呀,她是白素贞的丫鬟,知根知底,比外头的平民女子好拿捏。” 柳才人也弱弱的插嘴了一句:“嫔妾瞧许公子像是个正经人,都不敢正眼瞧东家的闺女,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事决计成不了。” 果然戏台上,许仙实事求是的告知掌柜自个已然娶妻,掌柜遗憾之余也只得罢手。 随即白素贞带着小青找到苏州,二人夫妻重逢,催人泪下。 一晃三年过去,许仙发配时间结束,三人回到杭州,开起了药铺,救死扶伤无数。 这一幕结尾,最大反派BOSS法海出场了,他拦住许仙,说他身上有妖气。 许仙自然不信,匆匆赶回家中。 法海尾随在他身后,跟到了许仙家门口,望着他家门 分卷阅读228 口,阿弥陀佛了一句:“好重的妖气,怕不止有一只妖,待老衲收了你们!” 扮演法海的乐人退下去后,殿内立时炸开了锅。 怡妃咬牙切齿道:“老秃驴,多管闲事,白素贞跟小青又没害人,反还救了不少人,是非不分,还敢妄称是出家人?” 徐贵人一脸担忧的说道:“那老秃驴既有金钵又有法杖还有法衣,怕是不简单,不知道白素贞跟小青两个加起来能不能打得过他?” 梁贵人笃定道:“肯定能,白素贞可是修炼了千年的大妖,离飞升一步之遥。” 几人叽叽喳喳讨论一番后,又齐齐看向庄明心,由徐贵人打头问道:“娘娘,白素贞能打的过法海么?” 庄明心:“……” 被读者(?)当面追问后续剧情,她是剧透好呢还是不剧透好么? 她斟酌了下词句,模棱两可的笑道:“原本是打的过的,不过法海甚是狡猾,想了其他的歪门邪道,故而……” 比如他骗许仙给白素贞喝雄黄酒,害她现原形,将许仙吓死,不得已她又是下地府抢魂,又是上天庭偷灵药的,犯了不知多少天条。 又比如他把许仙骗到金山寺关起来,导致白素贞关心则乱,水漫金山寺,犯下滔天大罪。 众人一听便知后头有大虐,顿时哀嚎:“可不能让法海如愿啊,许仙跟白素贞多般配啊,神仙眷侣,一定要给他们个好结果。”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那是自然。” 应该也算是好结果……吧?! 这一幕结束后,宴席也该散了,但大家兴致颇高,不顾毓景帝跟郑太后在场,吵嚷着要再看一幕。 正好后头还有一幕已排练好,庄明心便满足了她们的要求。 后头这幕演的正是法海哄骗许仙给白素贞喝雄黄酒的剧情,简直是捅了马蜂窝了,旁人最多拍桌子,怡妃直接将官帽椅给拎了起来。 才要往地上砸,就被然后被毓景帝给喝止了:“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 怡妃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皇上在这里,不光皇上,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也在,这会子三双眼睛一块儿盯着自个。 她连忙将官帽椅放下,讪笑道:“臣妾失仪了。” 庄明心失笑,怡妃若生在现代,怕是动辄就会被剧情刺激的砸电视,有多少钱都不够她烧的。 后面剧情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最终停留在许仙被白素贞救活这里。 众妃嫔或是庆幸,或是喜极而笑,或是长舒一口气,无不跟着话剧中人物的喜怒哀乐走,哪里顾得上理会庄明心有孕这茬? 也只一个称病不来赴宴的张德妃,在听闻嘉贵妃有孕的消息后,摔烂了书房里所有的古董摆设,咬牙切齿的咒骂:“贱/人,祝你次次得女,一辈子子都生不出皇子来。” 但她却没心思去对付嘉贵妃,大公主今年六岁,到了该正式念书的年纪了,教授公主们念书的先生都是国子监出身的大儒,这没的挑剔。 但每位公主需要两位伴读,廖太妃打算从她娘家选一位侄孙女,再从翰林院选一位清贵家的女孩儿。 张德妃却盘算着从她娘家侄女里头挑一个进来,顶掉清贵家女孩儿那个名额。 有侄女日日在大公主跟前念叨,大公主才不至于跟她的母家生分了。 要达成目的,必要廖太妃松口,故而她近日三五不时的便要去奉承廖太妃,在她跟前端茶倒水的,跟个服侍人的宫女似得。 总算换来了廖太妃松口的迹象。 她还得再接再厉,继续到廖太妃跟前奉承跟服侍,务必要赶在秋后开课前将人选给定下来。 * 回到钟粹宫后,正殿的宫人们听到主子有孕的信儿,纷纷跑来磕头道喜。 庄明心叫琼芳发了喜钱,往罗汉床/上一歪,感叹了一句:“累死本宫了。” 琼芳净手后,上前来替她揉腰。 心里却十分的后怕,昨儿皇上又拉着娘娘胡闹了大半夜,今儿一早娘娘醒来时,浑身青紫交加,跟受了甚酷刑似的。 谁知今儿竟被孙院判诊出怀了身孕。 所幸她近一年来每日都要练功半个时辰,身/子骨比旁人康健,否则这胎只怕昨儿夜里就流掉了。 她弱弱道:“娘娘,有了身孕不可以同房,您可千万劝着皇上些,莫要让他胡来。” 虽是计划外的产物,但毕竟是与自个血脉相连的娃儿,庄明心肯定会保护好她/他的。 故而笑道:“本宫省的,不妨事。” 孕期不能同房是老规矩,但其实除了前三月跟后三月,其余时候是可以敦/伦的,只别玩的太过火就成。 说曹操,曹操到。 外头院子里响起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她立时将脸板了起来。 其实她并不怪毓景帝跟高巧,毕竟即使发达如现代,也没有哪一种避/孕方法能保证百分百成功。 分卷阅读229 但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的。 如此才好拿捏毓景帝。 毓景帝进来东次间后,见她不但不起身见礼,还将头扭向里头的墙壁,一副“我很生气不想理你”的模样。 他忙坐到塌边,边将她往怀里搂边柔声哄道:“好了好了,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你要打朕、骂朕都使得,可千万别生闷气,气坏了自个,岂不叫朕心疼?” 庄明心垂首靠在他身前,不吭声。 毓景帝又继续哄道:“咱们虽说好了待你二十岁之后再生,但孩儿提早来了,咱们也不能狠心撵走是不是?况且,如今是三月十六,怀胎十月,等到分娩已是明年的事儿了,明年爱妃十九……细算下来,其实也只提早了一年而已。” 庄明心暗暗翻了个白眼,忽悠,接着忽悠! 她原打算后年才备孕,等到有孕再分娩,那都是大年后的事儿了好么! 分明就是提早了两年,别想偷换概念! 见她油盐不进,他只好抛出杀手锏,低声与她说道:“你不是常说贵妃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小妾,在诸多事情上头名不正言不顺,很有些力不从心?你早些产子,朕才能早些封你为后呀。” 庄明心哼了一声:“臣妾竟记不得何时服用过‘包生儿子’的灵药了,皇上可记得?” 毓景帝:“……” 竟忘了这茬了。 他忙表示:“即便生个公主,朕也喜欢!只要是爱妃生的,男女朕都一样疼爱。” 她勾了勾嘴角,谅狗皇帝也不可能因为自个没给他生儿子就态度大变。 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她哼唧道:“臣妾坐累了,正想躺一躺呢,您将臣妾捞起来作甚。” 毓景帝站起身来,将她打横抱起,放至罗汉床的里侧,然后自个脱靴除冠,也躺了上来。 他笑嘻嘻道:“朕陪爱妃躺躺。” 然后将大掌贴在了她的小/腹上,板脸道:“你母妃要歇息,老实点,不许吵她,不然等你出来了,朕可要收拾你。” 庄明心:“……” 才刚有孕一个月,胎儿这会子还是个受精卵,你丫威胁个受精卵,可真是出息! * 也不知是不是狗皇帝动辄就威胁胎儿这威胁胎儿那的缘故,她除了闻不得跟吃不得鱼腥味,旁的一切如常,并无任何不适。 平稳的过完了头三个月,坐稳了胎。 在这期间,狗皇帝一直歇在钟粹宫,并未翻过旁的妃嫔牌子。 便是惠嫔又拿大皇子说事儿,请他过去咸福宫几回,他也是哄睡了大皇子便返回来,不曾留宿过。 至于静妃,也不知是否得了郑太后的警告,并未像先前那样动辄装病抢人,竟半点幺蛾子都没出。 狗皇帝如此讲义气,她也没亏待他,虽不能敦/伦,但还有手跟嘴呢,每隔三五日就替他纾/解一回,没憋着他。 只是终究比不得真正的敦/伦,不过隔靴搔痒,略凑合凑合罢了。 故而一听说可以敦/伦了,他就跟解开狗链的哈士奇一般,上蹿下跳,就差将屋顶给掀了。 午时刚过,就忙不迭的跑来了钟粹宫。 他穿着一新不说,还跑去泡了个玫瑰花瓣澡,把她殿前花坛子里种的玫瑰花都给薅秃了。 庄明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您好歹也算身经百战了,怎地还兴头成这样?” 兴头的跟要做新郎官的毛头小子似得! 洗的香喷喷的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在她唇上嘬了一口,笑嘻嘻道:“朕都三个半月没亲近爱妃了,能不兴头么?” 庄明心原想挖苦他几句,但男女构造不同,这事儿对男子来说,兴许果真就如此重要吧。 不过即便如此重要,他也为了她素了三个月,没翻旁人的牌子,就冲这点儿,就该值得嘉奖了。 毓景帝抓耳挠腮的等待了小半天,总算挨到了夜里。 两人沐浴完毕后,躺到了东哨间的拔步床/上。 毓景帝不带半点犹豫的,就趴伏到了她身前,开始起前序工作来。 有孕后她身/子敏/感了许多,不过片刻,便忍不住哼唧出声。 毓景帝被她柔/媚婉/转的声音刺激到,顿时亲的更卖力了。 两边亲了好一会子工夫后,又往下头亲去。 关键部位被攫/住,庄明心“啊”的一下喊出来。 她的身/子,他了解的比她自个都清楚,见状一下便明白了。 于是动作的更加快速起来。 半晌后,见她动/情,这才结束前序工作,正经的与她合/二/为/一。 “嗯……”两人同时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虽毓景帝顾忌她的孕肚,只敢用最传统的姿/态来动作,不敢折腾太多花样,但这也够了,两人都十分的得/趣。 事后,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一本满足的感慨道:“若没了爱妃,朕是一日都不 分卷阅读230 能活的。” 顿了顿,又强硬道:“朕驾崩后要与爱妃合葬,幸好朕听了了尘那老秃驴的话,未将先皇后的尸骨葬入主墓室,否则还得移棺。” 移棺事小,朝臣们必定跳出来反对,先皇后的娘家人估计也会趁机讨要好处,简直是麻烦。 “了尘大师?”庄明心正闭目养神呢,闻言立时瞪圆了眼睛:“他不让您将先皇后尸骨葬入帝陵主墓室?您给臣妾说说,他当时是如何说的?” 毓景帝见她感兴趣,忙答道:“他并未细说,只说暂且莫要葬入主墓室,过几年再说。”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了尘这秃驴果然有些本事,不但看得出自个的来历,还能看得到自个的未来。 生怕将来自个母仪天下后,会寻他以及慈安寺的晦气,于是不动声色的卖了自个个好。 她原还想着,要想法子封住了尘的嘴,务必让他在郑太后跟毓景帝跟前替自个守口如瓶。 现下看来,了尘识趣的很,倒不必她另做什么了。 如此也好,她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儿,可不能因为要处置了尘一个出家人,而带上污点。 她笑道:“如此说来,了尘大师倒是个有本事的。” “自然是有些本事的,不然朕如何肯听他忽悠?”毓景帝笑了笑,又夸赞道:“而且,能一眼就瞧出爱妃‘来历不凡’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庄明心怕他揪住“来临不凡”这四个字不放,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于是玩笑道:“兴许臣妾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的呢,可不就‘来历不凡’?” 毓景帝将她搂紧了几分,另外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道:“说,你的羽衣藏哪里去了?朕要扣住你的羽衣,如此你就再也回不去天庭了,只能留在人间跟朕做一对凡人夫妻。” 回肯定是回不去了,她现代是得绝症去世的,尸体早火化成骨灰了。 庄明心抬起他的手,按在自个心口上,笑道:“臣妾的羽衣在这里头,您要将臣妾的心挖出来嘛?” 毓景帝立时得意了:“人没了心还能活?可见爱妃这辈子都跑不出朕的手掌心了。” 庄明心往他怀里拱了拱,笑道:“那皇上可要多怜惜下臣妾,如此才不枉臣妾丢掉翅膀,千里迢迢来此一遭。” 毓景帝将她的手按到自个的心口上,诉衷肠道:“朕的心里满满都是爱妃,再装不下旁的女子,你且放心,朕此生必不负你。” 多美好的气氛呀,可是庄明心这个皮皮虾兼杠精,竟毫不犹豫的杠了他一句:“可是太后娘娘也是女子呀。” 总不至于有了老婆就忘了亲娘吧? 毓景帝:“……” 他没好气道:“朕是说旁的妃嫔,并不包括母后。” 庄明心“哦”了一声,见他气的咬牙切齿,忙安抚道:“皇上的心意臣妾知道了,若皇上不负臣妾,臣妾也定不负皇上。” 若是敢负了自个,那就弄死他,当个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也挺好。 毓景帝感动的眼睛都湿/润了,深觉自个从前的能力没白费,好歹能得到她的回应了。 他将脑袋搁到她肩头上,深情道:“明心……” 叫完之后,才警觉的环视了一圈殿内,发现并未有旁人,这才舒了口气。 不过这不是个法子,长此以往的,只怕要出岔子,毕竟他是不可能喊庄静婉的,那可是大姨子的名字。 他拧眉思索了片刻,突然严重眸中一亮,他轻推了庄明心一下,说道:“待册立你为皇后的时候,朕给你赐个表字吧,如此往后史书上提起你时只会用朕赐你的表字,而不会用‘庄静婉’,你也不必顶着旁人的名字,在史书上给旁人做嫁衣裳。” 庄明心顿时大喜:“如此甚好!” 她早就不想顶着庄静婉这个名字了,只是没法子改过来,狗皇帝倒是贡献了个好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哪位小可爱没收藏我的预收新坑的啦?满地打滚求收藏下哈,10.14就开坑啦。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ID号:4991378 ☆、78 庄明心除了闻不得鱼腥味, 孕期反应并不大,但毓景帝为免她劳神,还是强令她将宫务暂交给卫贤妃。 卫贤妃算是庄明心的忠实好伙伴, 向来对她敬重有加,宫务交给她, 庄明心也无甚不放心的。 没了琐事的烦扰, 庄明心安静窝在钟粹宫养胎, 日常吃喝遛狗,看看宫人打理前院花坛子跟后院菜园子,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悠闲自在。 转眼来到孕期五六个月, 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因这个阶段腹中胎儿骨骼跟牙齿进/入飞速生长的钙化阶段, 对钙的需求急剧增加, 庄明心便出现了夜里腿脚抽筋的状况。 古代没有钙片可补充,唯一钙含量高的就是奶制品, 她每日一杯牛乳,外加一碟子酥 分卷阅读231 酪, 抽筋的状况依旧存在。 这夜庄明心左腿再次抽筋, 疼的她“嘶”的倒抽了口凉气。 毓景帝睡觉向来警醒, 立时坐了起来。 他先摸/索着走至桌边, 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燃, 然后返回床榻上, 动作熟练的替庄明心揉/捏起小腿肚来。 庄明心看着层层纱帐内毓景帝影影绰绰的脸庞,劝道:“明儿还要早朝呢, 您去东次间的罗汉床/上歇着吧,叫琼芳进来替臣妾揉腿。” 毓景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琼芳手劲小,哪有朕揉/捏的妥帖?再说了,她也没朕警醒, 把你交给她服侍,朕可不放心。” 庄明心被他大力揉/捏的龇牙咧嘴,还不忘出主意:“那就换崔乔来给臣妾值夜,崔乔最警醒不过了。” “换谁都不成,朕不亲自盯着,哪里放得下心?”毓景帝见她的腿筋在自个揉/捏之下归位,松了口气。 他探身出去将蜡烛吹熄,让她后背靠在自个怀里,侧身搂住她,宽慰她道:“不必担忧朕,朕若困了,午晌可以在养心殿歇晌儿,不妨事。” 庄明心还能说什么呢? 抛开他皇帝的身份不提,对怀孕的妻子如此关怀备至,便是放到现代,也算是个合格的好男人了。 更何况他还是古代封建背景下,处于金字塔最顶/端的的帝王? 庄明心也不敢多与他叙话,免得引的他走了困,忙道:“睡吧。” 这样的场景,在整个孕中后期几乎隔三差五就要重复一次。 直到进/入九个月后,她腿脚抽筋的状况这才彻底消失。 虽然太医每日早、晚两次来钟粹宫请平安脉,两个经验丰富的产婆也说庄明心怀相好、胎位正,但她向来谨慎,还是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她亲自画了一套剖腹产所需的工具,让李连鹰送去匠作监,请他们赶制出来。 又叫人搞来羊肠线跟纱布,消毒备用。 另还有金疮药、止血剂等成药,以及事先从太医院抓来的止血汤药。 可谓万事俱备,就差难产了。 大齐已有麻沸散,但只能将人整个麻醉过去,局部麻醉是不存在的。 故而一旦难产,庄明心得忍着剧痛生剖开自个肚子,将娃儿从肚子里取出来,然后再一层层的用羊肠线将肚皮缝起来。 光靠她一人显然不行,于是她叫人将大理寺的王稳婆给请进宫来。 往常她给自个打过不少下手,虽然那是在解剖尸体的时候,但整体区别不大。 当然,这是庄明心认为,王稳婆可不这么想。 王稳婆听完庄明心的描述,得知她打算拿刀子破开自己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然后再将肚子缝回去后,好悬没惊的晕厥过去。 她“哎哟”一声,忙不迭的劝阻道:“这怎么成,人的肚子要是切开了,进了风邪(感染),哪里还能活?贵妃娘娘您可别乱来,生产上的事儿,还是要听太医跟产婆的为好。” 庄明心歪在暖炕的引枕上,老神在在的笑道:“若是顺产,本宫自然不会折腾;可若是难产,太医跟产婆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本宫自然要剖腹自救。” 顿了顿,她又笑道:“虽然剖腹也未必能活下来,毕竟风邪凶残,但总归还有熬过去的可能,但若不剖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最是惜命,绝对不会拿自个身/子开玩笑,真要到了不得不剖腹的地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搏一搏命了。 见她王稳婆仍就一脸不赞同的模样,她冷哼道:“本宫之所以唤你进来,就是觉得妈妈胆子大,能经得住事儿,到时你只须听本宫的话,本宫叫你作甚你就作甚即可,有甚好歹,本宫自个担着,必不会牵连妈妈就是了。” 王稳婆闻言,叹了口气,蹲身道:“老身只是替娘娘忧心,既娘娘主意已定,老身听娘娘吩咐便是。” * 原本这是庄明心为自个备下的一条后路,叫人宣王稳婆进宫时,也没让人声张。 谁知没半日,消息就走漏了出去,且越传越变样,最后竟变成了“嘉贵妃嫌疼不想从下头生,要划拉开肚子将龙胎抱出来,听说已叫人请了大理寺的王稳婆进来。” 谣言的威力,真是让庄明心叹为观止。 那么问题来了,是分娩的“十级痛”更疼还是无麻醉剖腹产更疼? 这个问题,庄明心暂时没法回答,同时也希望自个永远也没这个机会回答。 她虽然懒得理会这些谣言,但显然信的人不少。 首当其冲的就是郑太后,忙不迭的打发张嬷嬷过来查探情况。 庄明心:“……” 她好生解释了一番,并一再保证,除非太医跟稳婆都束手无策,绝不轻易就划拉开自个肚皮,这才将张嬷嬷送走。 然后毓景帝又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一进东次间的门,就大声道:“听说你打算剖腹取子?” 庄明心:“……” 分卷阅读232 “别听她们瞎说。”庄明心生怕他着急上火,先否了,然后笑道:“您坐下,臣妾跟您慢慢解释。” 毓景帝闻言,舒了口气,这才走到她旁边的锦垫上坐下。 待立夏端了茶上来,庄明心亲自接过,呈到他跟前,笑道:“皇上喝茶。” 毓景帝见她不慌不忙的,忙急急的催促道:“朕哪有甚心思喝茶,你快些给朕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庄明心无奈道:“臣妾的确叫匠作监打制了一套剖腹取子的工具,但那也只是为了有备无患,并未打算一开始就剖腹取子。” 不待他回应,她又详细解说道:“太医说臣妾身/子康健,产婆也说臣妾怀相好、胎位正,若无甚意外,应会生产顺利。但臣妾胆小,怕万一出意外,果真难产了,到时太医跟产婆束手无策,臣妾若不作甚准备,到时就只能等死了。” 毓景帝一下抓住她的手,笃定道:“爱妃一定会平安生产。” “平安生产自然是皆大欢喜。”庄明心挣脱出一只手来,在他手背上拍了拍,随即话锋一转,又道:“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毓景帝看向她,眉心皱成了个川字,追问道:“剖腹取子就一定能活?” “不一定。”庄明心叹了口气,“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总比躺着等死强吧?再不济,好歹能保住孩子呢。” 若大人小孩只能选择活一个,庄明心毫不犹豫就会选大人,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人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但就古代这医疗条件,弄死小孩保住大人基本没可能,最多也就是保住孩子,多数情况都是一尸两命。 自个保不住的前提下,想法子保住孩子,也是该当的。 毓景帝脑子里浮现出她设想的场景,顿时觉得万念俱灰,忙不迭的将她揽进怀里,似安抚她又似安抚自个的说道:“不会的,你肯定不会有事的,朕不允许你有事。” 庄明心忙附和道:“臣妾可是了尘大师亲口盖章的‘来历不凡’的仙女,自然不会有事。” 越临近预产期,庄明心心里越担忧,但又不好说出来,让别人跟着自个担忧,终究于事无补。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果然把狗皇帝吓到了,自个还得反过来安慰他,这叫什么事儿? 也不知哪个宫人嘴巴如此不严实,竟然将消息走漏了出去! 可惜她这会子没精力细查,待她平安生产完,再来计较。 好生宽慰了毓景帝一番,又强打起精神哄了又哄,总算把他哄的没那么焦虑了,这才将他赶回养心殿批阅奏折。 毓景帝才离开不过一刻钟,崔乔就进来禀报,说卫贤妃来了。 庄明心大喜,忙吩咐道:“快请进来。” 她早就想从卫贤妃那里探听探听自个此次生产是否顺利,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不想她自个竟然送上门来了。 今儿无论如何,也得从她口里抠出真相来才行! 卫贤妃进门,就先蹲身行了个大礼:“妹妹我是来请罪的,还请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妹妹这一回。” 把庄明心给唬了一跳,她自个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只好吩咐琼芳:“快把贤妃扶起来。” 卫贤妃也没坚持,顺着琼芳的手站了起来。 庄明心将她让上暖炕,又叫人给她上红枣玫瑰花茶。 一番客套后,她这才一脸莫名的问道:“妹妹所谓的请罪,请的是哪一桩?我怎地不知道姐姐何时犯过错?” 卫贤妃抿了口红枣玫瑰花茶,打量了一番殿内,见只琼芳一个在内侍候,便放心道:“妹妹要剖腹取子的谣言,是我叫人传出去的。” 庄明心:“……” 啥玩意儿? 传这这么离谱的谣言,对卫贤妃有甚好处? 她诧异道:“你为何如此做?” 卫贤妃笑道:“自然是为了贵妃娘娘。” 庄明心“啧”了一声,笑觑她:“我倒是听听你有什么歪理,若无法说服我,我可不包庇你,必要告知太后娘娘跟皇上,让他们好生罚你。” 卫贤妃笑道:“可凡事太顺利,旁人又岂会记得深刻?若不经历过失去,又如何懂得珍惜当下?” 话到这里,她狡黠一笑:“臣妾之所以传这样的谣言,就是想让皇上担忧、着急、恐慌以及害怕,如此才会更加宠爱娘娘。” 庄明心:“……” 可以,但没必要。 她想起先前的打算,哼了一声:“若我顺利生产,你此举兴许还有些用,但若我不幸难产,过后皇上计较起来,你岂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卫贤妃笃定道:“娘娘福泽绵长,必定顺利生产,很不必为此担忧。” 庄明心弯了弯嘴角,看来她此番必能顺利分娩。 吃了这颗定心丸,她那颗担忧了许多日子的心,总算熨帖了。 至于毓景帝,既然卫贤 分卷阅读233 妃已经布好了局,那就让他且忧心着吧。 横竖距离分娩日子只剩下十五六日了。 * 然而过去十五六日后,庄明心的肚子已经没甚动静,此时已是腊月二十六了。 郑太后携廖太妃亲来钟粹宫探望过她一回,玩笑道:“哀家这孙儿聪明的紧,晓得出生在年尾,平白比明年年初出生的人长上一岁,太亏,所以硬是憋着不出来,非得熬过今年不可。” 廖太妃笑赞道:“可见是个稳重的性子,不急躁不毛躁。” 庄明心笑道:“听产婆说,要发动起来也就是一时一会儿的事儿,年前还有好几日呢,兴许他就憋不住了呢。” 事实证明,这娃耐性果然够好,一直到大年三十,都八风不动。 庄明心怕在慈宁宫发动,虽说有郑太后坐阵,没有宵小敢作乱,但她准备的分娩包还在钟粹宫,到底没有底气。 带着分娩包去赴家宴又不妥,毕竟里头都是手术刀、产钳等凶器,大过年的不吉利。 故而她没敢折腾,老实待在了钟粹宫。 小厨房的两位厨子,使出浑身解数,替她张罗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她吃的一本满足。 用完年夜饭,她牵着将军在明间溜达消食。 期间陈钰沁跟程和敏过来了一趟,嘴上说来给她拜早年,实则是有些不放心她。 庄明心叫琼芳赏了她们每人一个大红封。 亥时正刻,毓景帝从慈宁宫赶了过来。 进门之后,先叫人清理干净身上的雪,在明间的熏笼边上烤了好一会子,这才进了东次间。 他笑道:“外头下雪了,鹅毛一般,瑞雪兆丰年呢,是个好兆头,爱妃定会顺利生产的。” 外头下雪的事儿,小满先前已进来禀报过,庄明心闻言并不惊讶,只笑道:“皇上金口玉言,您说顺利自然就会顺利。” 毓景帝抿唇轻笑,得意道:“那是自然。” 心想,若自个果真能金口玉言就好了。 庄明心岔开了话题,问道:“您这么早过来,不陪太后娘娘守岁了?” 毓景帝笑道:“朕人在那里,心却在爱妃这里,母后看的心烦,索性打发朕回来了。” 她并未假装大度,反而握/住他的手,示弱道:“您早些回来也好,臣妾独自一人待在这偌大宫殿里,心慌得很。” 她素日多刚强啊,连给死人尸首开膛剖腹挖心掏肝都面不改色的,这会子竟然怕成这样…… 可怕毓景帝给心疼坏了,忙不迭的将她搂进怀里,抚着她的背,柔声道:“莫怕,朕在这里。” 庄明心窝在他怀里扯了扯嘴角,卫贤妃给她扎好了戏台子,她总得略唱上几句,免得辜负了人家这番好意不是? 祖宗规矩要守岁,庄明心窝在毓景帝怀里醒一时睡一时的,总算敷衍到子时。 毓景帝坐御辇去祭拜了祖宗,又折腾着赶回来。 两人盥洗一番,赶紧歇下了。 庄明心明儿可以继续窝在钟粹宫偷懒,但毓景帝不成,明儿文武百官要进宫来朝贺,他想睡懒觉都不成。 然而才刚睡一个来时辰,庄明心突觉身/下一阵湿意,睡迷糊的她忘记了自个有孕的事儿,以为癸水来了。 怕弄脏床单被褥,她连忙爬起来,准备开床头柜取用棉花做的卫生巾。 然而爬了一下却没爬起来,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个有孕九个多月的事儿。 她连忙推醒毓景帝,惊慌道:“我养水破了,怕是要生了,您快叫人喊太医跟稳婆来。” “要生了?”毓景帝一骨碌爬起来,想也不想就朝外喊道:“琼芳?崔乔?谁在外头值夜?” “奴婢在。”琼芳也顾不得失仪不失仪了,边披衣裳边冲了进来,嘴里急急道:“可是娘娘要生了?” 因已过了预计分娩的日子五六日,琼芳怕庄明心随时会发动,又不放心旁人,便每日都在东次间碧纱橱后头值夜。 这会子一听皇上喊自个,就知道不好 。 毓景帝看也没看她,一连串的吩咐道:“把产婆叫过来,然后打发人立时去太医院请太医,把所有当值的太医统统给朕叫过来!” “是。”琼芳应了一声,忙不迭的跑出去叫人。 庄明心阵痛了一阵,这会子倒无甚感觉了,闻言还有闲心劝道:“随便叫个太医来候着就成了,全叫过来作甚?仔细耽误了替旁人诊治。” 太医院的太医,不光要伺候宫里的主子们,外头那些宗亲跟达官显贵来请,也不敢不理会的。 毓景帝霸道的冷哼一声:“天大地大爱妃最大,这会子谁病了也得给朕忍着,敢跟爱妃抢太医,仔细他们的狗头!” 庄明心:“……” 罢了,横竖这会子才刚寅时正刻(凌晨3点),外头又下着大雪,应不至于有人在这个当口请太医。 琼芳出去一吆喝,整个钟粹宫正殿都被惊动 分卷阅读234 了。 不多时,崔乔领着住在后殿倒座的两个产婆走了进来。 两个产婆上前请离毓景帝,解开庄明心的亵/裤检查了一番,一个产婆笑道:“才刚发动,还早着呢。” 另外个产婆对崔乔道:“劳烦姑姑给娘娘准备膳食。” 又转头对庄明心道:“娘娘用完了早膳,也莫要在床榻上躺下,得下地儿走动着,如此生的才顺利呢。” 庄明心没吃过猪肉,但好歹见过猪跑,这点子经验还是有的,闻言“嗯”了一声。 早膳极其丰盛,是宫里妃嫔生产前惯用的膳食方子。 庄明心用了个七成饱,便打住了。 吃不饱没力气,吃太饱也不成,增加肠胃负担。 毓景帝本想陪她溜达,奈何高巧几次三番来催,他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坐上御辇,去往金銮殿,接受文武百官朝拜。 按照产婆的说法,她若是开骨缝开的快,半下午的时候就该生了,若开骨缝开的慢,夜里掌灯时分只怕都未必都开全呢。 故而他想着自个顶多小半天就能走完朝拜的过场,然后赶回去陪伴她分娩,也来得及。 然而庄明心到底是练过工夫的,体质非一般闺阁儿女能比。 才刚巳时正刻,高巧就一脸喜气的冲进大殿,朗声禀报道:“启禀皇上,嘉贵妃娘娘诞下一位皇子,母子平安。” 毓景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这就生完了?” 去岁九月便已重返朝堂的内阁首辅庄羲承闻言,嘴角微扬,露出个既欣慰又得意的笑容来,随即又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说道:“嘉贵妃娘娘不但替皇上诞下皇子,还诞在今儿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此乃皇上之喜,亦是我大齐之喜。” 顿了顿,他拱手一拜,朗声道:“故而依老臣所见,皇上该大赦天下,以示庆贺,亦可以替四皇子祈福。” 内阁次辅陈世礼立时跳出来反对:“皇上不可。” 程敬也不甘示弱,附和道:“微臣觉得不妥。” “如此,你们内阁几位阁臣先辨出个子丑寅卯来,再到朕跟前来说,朕没空听你们在这里掰扯。”毓景帝一甩袖子,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高巧连忙高声道:“退朝!” 陈世礼两手拢在袖子里,白了庄羲承一眼,哼道:“不就是诞下个皇子么,宫里又不止四皇子一个皇子,你兴头成这样,也不怕人笑话?” 庄羲承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眯眯道:“某人孙女至今还是个贵人呢,都不怕人笑话,老夫一个孙女高居贵妃之位的,有甚可怕人笑话的?” 陈世礼:“……” 并未开口,却被当成池鱼牵连进来的程敬:“……” 不提嘉贵妃诞下皇子之事,单她贵妃位分就压贵人好几头,两人在这上头实在理亏,只好灰溜溜的走人。 其他官员这才纷纷上前向庄羲承道贺。 庄羲承笑眯眯听着,但也只是听着。 二孙女老说他是个官迷,以前兴许是吧,但鬼门关走了一回后,他早就看开了。 之所以重返朝堂,不过是想替她多撑几年,等她能在宫里立住脚跟了,他就趁势退下来。 这一日,怕是不会太远了。 ☆、79 毓景帝赶到钟粹宫时, 宫女们已将东哨间收拾干净,庄明心也已擦身更衣过,现下正一身清爽的躺在暖炕上。 暖炕旁边的婴儿床/上, 四皇子正闭眼睡的香甜,郑太后跟廖太妃两人靠坐在婴儿床边上, 正目不转睛的瞅着他。 毓景帝在明间熏笼边上烘烤了一番后, 这才走进东哨间。 “儿臣见过母后、太妃。”他先上前给郑太后跟廖太妃行了个礼, 随意的瞅了四皇子一眼,然后便快步奔到庄明心身前。 他关切的询问道:“爱妃可还好?” 无麻药剖腹产到底有多疼,庄明心说不上来, 但顺产开骨缝有多疼, 她可是算是深切的体会了一回。 她已经算是身/子骨强壮又神经粗的了, 都疼的发抖。 偏毓景帝还去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去了,她想骂他几句泄愤都没的骂。 别提多难熬了。 就这, 几个产婆还把她夸到了天上去,说再没见过有哪位大户人家的女眷生的如此不费劲, 倒让她们全然没有用武之地。 当着郑太后跟廖太妃的面, 她也不好以下犯上, 故而只虚弱的笑了笑:“臣妾还好, 让皇上忧心了。” “辛苦爱妃了。”毓景帝坐在她身畔, 握/住她的手, 歉疚道:“朕原说要陪爱妃生产的,谁知朝臣们一个比一个磨叽, 竟没能赶上,实在是对不住你。” 庄明心只是被疼的迁怒他,但也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谁让他们儿子非挑大年初一这么个日子蹦出来呢? 皇帝新年接受文武百官朝贺并发下封赏, 这是祖宗规矩,哪怕毓景帝也违 分卷阅读235 不得。 她笑道:“皇上正事要紧,臣妾这里有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坐镇呢,赶不赶得上有甚打紧?” 顿了顿,她又嗔道:“真要说怪,也是怪臣妾生的太快了些,没多折腾几个时辰。” “浑说。”毓景帝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生的快才好呢,能少受些罪。” 因带了些斥责的语气,声音不免大了些。 郑太后正要打手势让他说话小声些,却发现四皇子动也没动,依旧睡的香甜。 她不由得失笑:“这小家伙,果然是个好脾性的,他父皇那样吵,他理都不待理的,照样睡的香甜。” 毓景帝闻言,这才起身走至庄明心特意将匠作监打制的婴儿床边,端详起他犹如猴屁股一般的红彤彤的小脸来。 廖太妃笑道:“四皇子鼻子、眼睛生的像皇上,嘴巴跟下巴像嘉贵妃,长大了定是个容貌出众的小郎君。” 这话庄明心还是赞同的,小家伙忒会长了些,裴家祖传的凤眼,他上头三位皇兄一个都没遗传到,偏他有。 鼻梁也随了毓景帝的高鼻梁。 有了这两样,就断然丑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他还遗传了她的嘴巴跟瓜子脸下巴。 过些年,只怕会长成个祸水样儿。 得亏是个男子,还是未来太子的种子选手,否则还不知道如何招/蜂/引/蝶呢。 郑太后“啧”了一声,一脸嫌弃的看着自个儿子:“不得了,竟把他老子给比下去了。” “就他?”毓景帝“嗤”了一声,不屑道:“他哪点能跟朕比?就凭他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的皮肤、老菊/花一般皱缩的脸?” 一不小心将先前在心里默默吐槽臭小子的话给说了出来。 庄明心:“……” 来人,扶本宫起来,再将本宫的四十米长刀取来,本宫要砍死这丫的! 郑太后被他给气笑了,没好气道:“你懂个甚?小孩子生下来越丑,后头长大了才越好看!你小时候还不如四皇子呢,至少四皇子身上干干净净的,哪像你,脸上都盖着一层胎脂,跟个小白人似得。” 毓景帝:“……” 洁癖的他简直不好了,一想到自个脸上盖了一层猪油一样的玩意儿,他肚腑里就开始翻腾起来。 他连忙告饶道:“是朕错了,朕不该说四皇子丑。” 郑太后得意的扬了扬嘴角,随即搭着烛心的手站起身来,说道:“哀家在这里耗了大半日,也乏了,横竖皇帝在这里,哀家就先回去歇着了。” 庄明心忙道:“劳太后娘娘费心了,臣妾铭感五内。” 郑太后摆摆手,表示不必介意,又叮嘱了毓景帝一句:“不许闹嘉贵妃,你们说会子话,就叫她歇着吧。” “是,儿子省的。”毓景帝乖巧的应下,亲自将郑太后送到明间,看她上了凤辇,这才返回东哨间。 他叫人服侍着脱了外裳跟头冠,便要往庄明心身边躺,然后就被被郑太后留下来帮着照应的张嬷嬷给阻止了。 张嬷嬷道:“产妇身上有恶露,男子不可挨近,若不甚沾染上,会招来晦气。” “无稽之谈。”毓景帝当即就给驳了回去,冷哼道:“朕乃九五之尊,有真龙护体,凭它什么晦气,到朕跟前也得化为飞灰。” 然后不待张嬷嬷反应,就利落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随即一挥手,打发张嬷嬷道:“嬷嬷也跟着忙活大半日了,赶紧下去歇歇吧,若是累坏了你,朕可不好跟母后交待。” 张嬷嬷见“木已成舟”,自个是断然劝不回头的,只得打住了话茬,退了出去。 庄明心拿手轻推他,哼道:“您要补眠,外头又有暖炕又有罗汉床的,哪里歇不得?偏躺臣妾这里,被太后娘娘知道了,又该说臣妾狐媚子,引的皇上乱来了。” 毓景帝将她的手握/住,搁到自个怀中,不以为意道:“母后也没说错,爱妃就是狐媚子,朕狐迷心窍。” 庄明心:“……” 什么鬼,狐迷心窍?自造成语可还行?! 见她哑口无言,毓景帝得意的一挑眉,抓起她的手亲了一口。 既然他自个都不怕被郑太后骂,庄明心也懒得再劝,这会子她可没精神跟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 毓景帝调笑了一番,这才说起正事来:“方才庄太傅说四皇子生在大年初一普天同庆的日子,是朕是幸,亦是大齐之幸,提议朕大赦天下以示庆贺,同时也是为四皇子祈福。” 是毓景帝之幸,亦是大齐之幸?庄明心嘴角抽了抽。 祖父这老狐狸可真敢说,普通皇子哪有那么大脸能代表整个大齐?这明显是将四皇子拔高到储君的位子上了。 名义上是提议大赦天下,实则是提议立四皇子为太子,甚至是提议立庄明心为后。 虽然她早已将后位视为自个囊中之物了,但古人讲究矜持,赴个寿宴必要旁人三催四请,更何况是立后这等大事儿? 分卷阅读236 她忙道:“此事干系重大,皇上当慎重,也不能只听臣妾祖父一人的意思,还要与几位重臣们好生商议一番才是。” 心想,这事儿还有的扯皮呢,陈世礼跟程敬那俩老狐狸怎可能坐视不理?必要跳出来反对的。 毓景帝笑道:“内阁三位阁老,无事还能争三分呢,更何况是此等大事?朕才懒得听他们掰扯呢,索性叫他们内阁先辨明白了,再到朕跟前来说。” 生怕她多想,又补了一句:“管他们商议的如何呢,横竖四皇子抓周后,朕就会下旨册立他为太子。” 古代婴儿夭折率高,宫里也不例外,若这会子就册立尚在襁褓中的四皇子,莫说陈世礼、程敬两位内阁次辅,就是其他朝臣也不会赞同。 庄明心原就估摸着自个这后位只怕得要四皇子抓周之后才能到手。 因为依照大齐皇室的规矩,满周岁之后才能序齿,虽这会子大家一口一个四皇子的叫着小家伙,但若小家伙在抓周前有个好歹,再有其他皇子出生,还会被序为四皇子。 故而她也没甚可失望的,笑道:“那臣妾就替四皇子谢过皇上恩爱了。” 恰在这时,四皇子哼唧了一声。 庄明心欠起身/子瞅了一眼婴儿床,见四皇子竟然睁眼了,果然长了张跟毓景帝一模一样的凤眼。 也不知是否有亲妈滤镜的原因,她竟从他的眼神里头瞧出了些许威严来。 她朝外喊了一声:“张娘子。” 奶娘张娘子忙奔进来,先给帝、妃二人行礼,然后瞅了眼婴儿床,顿时惊呼道:“天老爷,四皇子竟睁眼了,这才刚出生没个把时辰呢,到底是天潢贵胄!”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婴儿生下来就睁眼,在现代并不稀奇,她几个侄子侄女大半都是如此。 但古人兴许是营养不足,抑或是其他原因,婴儿往往出生三五日后,才会睁眼。 庄明心道:“麻烦嫂子瞧瞧他不是拉尿了?” 她身/子好,奶/水下来的快,开奶也无甚难度,方才已亲自喂过四皇子一次,饿的不会如此快。 张娘子解开四皇子襁褓,瞅了一眼,笑道:“原来是尿了。” 她从幼儿床下层的抽屉里取出干净的尿布,边替四皇子换边夸赞道:“臣妇再没见过如此乖巧懂事的婴儿,不哭不闹,只饿了、拉了跟尿了才哼唧几声,真真是个可人疼的。” 毓景帝闻言,略带得意的哼道:“臭小子,算你懂事,晓得你母妃生你辛苦,不闹你母妃,否则朕非揍你屁屁不可。” 四皇子老实的任张娘子拎腿、掀屁屁,对于毓景帝的话语,他听不懂,甚至都不太能听见。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您别吓他,要教甚,好生教便是了,动辄揍人是何道理?臣妾的皇儿,可不兴棍棒教育那一套!” 打定主意要当个严父,臭小子不听话就摁住使劲揍的毓景帝:“……” 他忙改口道:“朕只是说说罢了,又没真揍他。” 皇上在嘉贵妃跟前竟如此做小伏低,头一次见此情景的张娘子惊的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不禁咂舌,我滴个乖乖,嘉贵妃可真是个好命的! 娘家祖父跟父亲都位居高位,虽无兄弟,但有个妹妹嫁给了前途无量的廖副指挥使,进宫后独得盛宠不说,还一举得男。 当真是哪哪都如意,羡煞天下女子。 她心里腹诽着,手上活计却麻溜,很快将四皇子收拾干净,然后福身退了出去。 毓景帝瞅了她消失在门帘处的背影一眼,笑道:“这张娘子不光嘴皮子利索,拍马逢迎的一把好手,手上活计也利索的很,爱妃果真好眼光。” “皇上谬赞了。”庄明心敷衍了一句,心想这可不是自个的功劳,这张娘子可是祖父替自个选中的人。 机灵能干是一回事儿,关键是靠得住,这点尤为重要。 虽然宫里如今风平浪静的,多数妃嫔都唯自个马首是瞻,但这也只是一时的。 随着年纪渐长,她们总要替自个盘算后路,指不定就会出幺蛾子。 至于明面上唯一一个与自个不对付的张德妃,她为了不让大公主跟自个离心,奉承廖太妃都来不及呢,哪还有闲心理会自个? 毕竟对付了自个,毓景帝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反还会震怒,让她彻底失去大公主。 在吃了自个几次亏后,张德妃算是明白过来孰轻孰重了。 但以后会不会再犯浑,还不好说。 故而四皇子身边服侍的人,必得是靠得住的自己人才成。 不过张娘子名义上是奶娘,庄明心却没打算让她奶四皇子,她自个奶/水充足,很不必劳动旁人。 单就体质来说,她的奶/水也强过张娘子的。 毕竟才刚生产完,毓景帝也不敢拉她说太多话,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歇一歇吧。” * 转眼三个月过去,庄明心这才正式出了月子。 分卷阅读237 其实按照现代科学观点,月子坐五十八天左右,产妇就会安全恢复过来了。 但宫里娘娘们娇贵,通常都是坐三个月左右,直到孩子百日,这才正式出来见人。 庄明心坐在浴桶里足足泡了半个时辰,浑身都泡通透了,这才舍得出来。 她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可算是坐牢结束了。” 其实她也就刚生产完当月没敢沐浴,之后每隔两三天就沐浴一回,张嬷嬷劝说无用,搬来郑太后,郑太后也铩羽而归。 估摸着好些人以为自个会得产后风,也就是所谓的感染。 但她生娃时撕/裂的伤口经过一个月的修养,早已痊愈了,恶露也绝了,哪可能会得产后风? 惹的怡妃笑骂她:“比驴子都壮实。” 庄明心斜眼瞅她:“你怎知驴子壮实的?莫非你对驴子做过甚不可言说的事儿?” “浑说什么呢你?!”怡妃闹了个大红脸,张牙舞爪的扑上来要揍庄明心,庄明心不但不躲,还立时“嘤嘤嘤”起来:“皇上,怡妃欺负臣妾!” 怡妃唬了一跳,连忙紧急刹车,但因为冲的太猛,一下没刹住,撞到了炕桌上,疼的她“嘶”了一声。 然后就听庄明心在她身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怡妃转头看去,这才发现自个被她骗了,皇上压根就没来。 “你……”她气结。 深呼了几口气后,怡妃这才压下暴揍她的冲动,板起脸来说道:“贤妃娘娘叫我亲来请你老人家去赴四皇子的百岁宴。” 宫里与民间不同,不兴洗三跟满月,只过百日跟周岁。 依着宫规,皇子百日跟周岁的开销分别都是一千两,但四皇子毕竟是毓景帝内定的储君,自然与旁的皇子不同。 况且先前庄羲承大赦天下的提议被朝臣们给否了,他心里对庄明心很是愧疚,便一直想着弥补。 基于以上两点,毓景帝直接大手一挥,拨了三千两银子出来给卫贤妃,让她替四皇子张罗场热热闹闹的百日宴。 赴宴的宾客,除了宫里妃嫔跟宗亲女眷外,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眷,但凡在京的,也都得到了请帖。 每张请帖可带两名家眷,可想而知今儿来的人绝对不会少。 两人各自上了肩舆,去往百日宴的地点——坤宁宫。 没错,今儿四皇子的百日宴设在坤宁宫。 毓景帝对外的说法是只坤宁宫这个无人居住的宫殿全部用水泥重修过,且地方又大,前头还连着个交泰殿,正好能安置所有宾客。 然而但凡听到消息的人,哪个不会多想? 分明嘉贵妃母凭子贵,准备入主坤宁宫了。 陈世礼、程敬倒是想阻止,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早几年就有清流们上折子请求册立太子了,册立太子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若宫里还有其他皇子拿得出手,或是他们自个的孙女能生个皇子来,他们还可以拼死一搏。 但大皇子愚钝,至今连话都说不清楚,根本不能指望;三皇子母妃犯了大错,被一贬到底,三皇子如今养在嘉贵妃的拥趸端妃名下,更不能指望。 至于他们的孙女…… 嘉贵妃椒房独宠,连坐月子皇上都不嫌腌臜,哪里还有她们孙女下脚的地儿? 所以,即便底下风起云涌,此事表面上还是顺风顺水的。 肩舆一落下,李连鹰就像斗赢了的公鸡一般,扯着嗓子吼道:“嘉贵妃娘娘到!” 庄明心才刚走进正殿明间的大门,里头的妃嫔、宗亲以及诰命们立时福身的福身,跪地的跪地,请安道:“请贵妃娘娘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诸位免礼。”庄明心吩咐了一声,搭着琼芳的手,缓步走至上头的地屏宝座上,然后一扯裙角,坐了下去,嘴里道:“诸位请坐吧。” 心想,难怪宫里的妃嫔们个个都想往上爬,这种别人跪拜的感觉,可比自个跪拜别人强太多。 毓景帝皇婶,秦王妃率先开口道:“才刚三个月,贵妃娘娘的身段竟就恢复到有孕前的模样了,瞧这柳腰细的,都不够我两只手掐的,真真是羡煞旁人。” 众人闻言朝上看去,见今儿嘉贵妃上身穿了件正红薄绸绣花短襦,下头是藏蓝细褶裙,短襦穿成交领的模样,束在细褶裙里,显出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来。 “妖精!”女眷们既羡慕又嫉妒的在心里腹诽着。 庄明心羞涩笑道:“皇婶谬赞了。” 长胖容易减肥难,这个道理她如何不懂?故而坐月子期间,她并未大鱼大肉的补个不停,而是严格荤腥的数量跟质量,还增加了张嬷嬷不建议食用的水果。 而且每次膳后都会下来溜达几圈,一来消食,二来活动筋骨。 事实证明,她的法子卓有成效,三个月过去,她不但没补成个大胖子,还瘦回了孕前的身材,连肚腑都收缩的差不多了。 今儿这身显瘦显身段的衣裳,是她特意画 分卷阅读238 图样叫尚衣局制作的。 目的是震慑下众人,别以为她怀孕产子后就会色衰爱弛,她离色衰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明年又该选秀了,打着送女儿进来博一场滔天富贵的人家可不少。 即便明知道她如今椒房独宠,也总有不信邪的,觉得毓景帝对自个不过是一时迷恋,待见了长相更好才情更高的女子,自然就会移情别恋。 毕竟按外头人的设想,嘉贵妃再如何娇/艳,经过怀孕、产子的折腾,只怕也会如同被冰雹无情摧/残过的花儿一样,残了。 但事实正相反,嘉贵妃不但没残,还比先前都了股说不出的韵味。 用毓景帝的话说,这叫“成熟/女子的风/韵”。 若用花儿来比较的话,先前她是半开未开,这会子却是全然舒展开来。 楚王妃却煞风景的将头转向庄静婉,冷嘲热讽道:“听闻世子妃也怀上身孕了,怎地不在府里养胎?贵妃娘娘福气大,头胎就生下个皇子来,不知世子妃有没有这福气?不过你们是双生子,一个气运强些,另一个怕就会弱些。” 庄静婉将手虚虚的贴在才刚满三月的孕肚上,笑道:“王妃说笑了,臣妾夫家又没皇位需要继承,生男生女有甚区别?况且臣妾婆婆说了,小姑娘软糯可爱,比调皮捣蛋的臭小子强多了,盼着臣妾这胎生个女孩儿呢。”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庄静婉只要不犯中二病,还是挺能说会道的,读书又比自个用心,动辄引经据典,跟她斗嘴皮子,可讨不到好处。 果然楚王妃被堵的哑口无言。 庄静婉都将安南大长公主给搬出来了,楚王妃还能批判安南大长公主不对不成? 安南大长公主这个太皇太后所出的嫡公主,可是傲气的很,惹恼了她,可没好果子吃。 莫说是楚王妃,就是楚王,从前也被安南大长公主指着鼻子骂过的。 故而楚王妃便是再有怨气,也没敢再寻庄静婉的晦气。 至于说直接寻嘉贵妃的晦气,那就更不敢了,人家可是皇帝的心/肝/肉,儿子的百岁眼都摆到坤宁宫了,简直如日中天,她敢招惹? ☆、80 庄明心自然明白楚王妃为何来这么一出。 她的次子, 楚王府的二爷,被毓景帝流放到西宁吃沙子去了,她迁怒自个这个“验尸官”, 但却又忌惮自个的权势跟毓景帝的疼爱,不敢直接怼。 于是就朝庄静婉撒气。 但她也不想想, 都是庄家养出来的女儿, 哪个是好容易欺负的? 何况庄静婉头上还顶着“庄明心”的光环, 原就比旁的女子更肆/意张扬些,莫说只是怼回去,就是当场撕/破脸皮, 都无甚奇怪的。 只能说她运气好, 庄静婉只是个冒牌货, 不敢太出格。 其他宗亲女眷们哪里瞧不明白这些机锋,立时不约而同的开口夸赞起庄明心来, 试图将这茬给岔开。 生怕闹起来。 叫外命妇们看笑话不说,嘉贵妃那样得宠, 若被皇上晓得她们隔岸观火, 看她娘家人的笑话, 只怕会寻她们夫君/儿子/孙子的晦气。 这一夸就足足夸了半个多时辰, 直到卫贤妃进来禀报, 说宴席齐备, 宗亲女眷们这才连忙打住。 正殿这里安置的宗亲女眷跟官员家的诰命,她们带来的未婚小姑娘们, 被安排到了前头的交泰殿。 交泰殿与坤宁宫中间,扎了一座高高的戏台。 如此,无论是正殿还是交泰殿的宾客们,观看起歌舞、戏曲跟话剧都便宜。 今儿是四皇子百日宴, 过去这一年已彻底完成转型的教坊司,今儿足足派了五个班子的人马过来。 一个歌舞班子,一个戏曲班子,以及三个话剧班子。 三个话剧班子,今儿会各演四幕不同的话剧,除了红火了一年,依旧长盛不衰的《白蛇传》外,还有两出由土著作者所著话本子改编的《龙凤呈祥》跟《喜相逢》。 庄明心在养胎期间,翻过这两本时下流行的话本子,见文名虽老套,但故事却十分新奇。 且是用白话文撰写的,还熟练的运用了标点符号,于是叫人给话剧班的管事递了个话。 管事如何与两位作者商讨的她并没过问,总之三个月后这两出话剧开始在教坊司的大剧院上演了,且还十分受欢迎。 这让她略有些得意,自个还是有些投资眼光的嘛。 前世都是法医事业耽误了自个,不然没准她能当个成功的娱乐圈金牌投资人? 物以稀为贵,话剧这种新兴事物一旦风靡,俨然全民追星的节奏。 那些上了年纪的诰命倒罢了,宫宴于她们来说是种荣耀,是可以在亲朋好友跟前炫耀的资本。 年轻媳妇跟未婚小姑娘就不同了,她们可是冲着话剧班子来的。 谁不知道嘉贵妃是教坊司的贵人?但凡与她沾边的事儿 分卷阅读239 ,教坊司宁可不赚钱,也要上赶着进宫来奉承的。 宴席就在歌舞的开锣声中开始了,卫贤妃准备的十分周全,菜肴有御膳房跟内膳房的拿手好菜,也有庄明心这几年陆陆续续搞出来的数样菜肴。 卫贤妃还死缠烂打的从庄明心这里要走了几十瓶葡萄酒,每桌分两瓶,让大家尝个鲜。 故而今儿这宴席,可谓宾至如归。 酒至酣处,庄明心按照规矩,将如今红皮肤退去,已长成个唇红齿白的糯米团子,小名年哥儿的四皇子抱出来,给大家瞧了瞧。 秦王妃照例率先夸赞道:“哎哟,四皇子竟生了这么一副好容貌,好似年画上的仙童似的,怕也只有贵妃娘娘这般娇/艳如花的人儿才能生的出这样齐整的好孩子。” 宁王妃也凑趣,夸张的夸道:“跟年哥儿一比,我们家栩哥儿被称成个烧糊了的卷子了。” 按说宁王妃是堂堂王妃,宁王又是毓景帝嫡亲的兄弟,又有郑太后给他撑腰,她很不必如此奉承庄明心。 之所以如此,乃是她打心眼里感激庄明心。 要知道她们家王爷,那可是宗亲里头最爱往教坊司跑的一个,一月少说也要歇在教坊司十日。 这倒罢了,她眼不见心不烦,只管带着儿子女儿过她们的小日子就行。 偏王爷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从教坊司带回一男一/女两个乐人当侍妾,还明堂正道的摆了酒,好悬没把她呕死。 好在王爷是个没长性的,稀罕了没个把月就抛诸脑后了。 她赶紧寻了个错处将人撵出去,免得王爷回过神来又宝贝上。 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赶走了这个,教坊司里还有几百上千个呢,谁晓得王爷几时又抽风领人回来打她的脸?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嘉贵妃将手伸到教坊司里头去了。 先是拉扯起了个话剧班,又建起大剧院对外售卖门票,将教坊司从官办青/楼变成了官办“戏园子”。 如今教坊司的乐人们可金贵了,即便是在话剧班里跑龙套的,都有人捧着,上赶着送银钱送物。 这倒还罢了,不过是达官贵人闲来无事捧着玩的,跟捧戏子,甚至招猫逗狗并无甚区别。 但若敢还拿他们当从前那般想睡就睡的乐人,可就大错特错了,莫说嘉贵妃不会坐视不理,就是户部都不答应。 所以她们王爷虽仍旧三天两头往教坊司跑,但也只是单纯去看话剧,酉时正刻大剧院关门前,他就得跟其他纨绔子弟一样,乖乖的走人。 故而多亏了嘉贵妃,宁王妃才保住了自个的脸面,这叫她如何不感激? 至于宁王?不纳妾是不可能的,但纳的都是良家妾或是婢妾,并非教坊司那些千/人/骑万/人/压的犯官之后,宁王妃才不在乎呢。 有了秦王妃跟宁王妃打头,旁的宗亲跟诰命们忙不迭的附和,四皇子好悬没被夸上天去。 庄明心将四皇子送到母亲裴氏手里,对四皇子介绍道:“这是你外祖母。” 裴氏斜了容光焕发的二闺女一眼,笑道:“他还小呢,哪里知道外祖母是甚。” 跟在庄明心后头的琼芳笑道:“四皇子聪明着呢,如今不光认得贵妃娘娘,连皇上也认得。” 裴氏“哎呀”了一声,给毓景帝贴金道:“这股子聪明劲儿,必是随了皇上,他母妃幼时可没这么机灵。”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心想她是胎穿,凡事比着庄静婉这个双胞胎姐姐来,甚至故意比她落后一步,可不就显得不机灵? 恭维完皇帝,裴氏又将四皇子朝旁边的庄静婉递去,笑道:“贵妃娘娘生四皇子时颇顺利,你抱一抱四皇子,好沾下贵妃娘娘的福气。” 私心里却是想着,不管安南大长公主是真喜欢女孩儿还是只是客套话,大闺女最好也能一举得男,如此才能彻底在夫家站稳脚跟。 庄静婉见庄明心只抿了抿唇,并未出言反对,便接过四皇子,掂了掂,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嘴巴跟下巴长的像贵妃娘娘,想来是个有福气的。” 当着众人的面,庄明心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的,她对四皇子解说道:“这是你姨母。” 四皇子瞅瞅庄静婉,又瞅瞅庄明心,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眨巴了几下,似是有些疑惑怎地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母妃。 片刻后,朝庄明心露出个笑来。 庄明心将他抱过来,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笑道:“可以啊,竟然没将母妃跟姨母认错。” 裴氏笑道:“要不怎地说四皇子聪明呢?” 这里人多眼杂,庄明心简单抱着四皇子转了一圈,就叫张娘子跟崔乔一块儿将他带回钟粹宫。 庄静婉见四皇子虽舍不得庄明心,但庄明心好脾气的跟他解释了一番,虽然听不懂,但却乖乖窝在奶娘怀里被抱走了。 顿时有些羡慕,与裴氏感慨道:“若是我腹中的小东西,也跟四皇子一样乖巧听话就好了。” 往常外命妇们进宫赴宴 分卷阅读240 ,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回返。 今儿为了看完三个话剧班的十二幕话剧,她们愣是挨到了酉时四刻(下午4点)这才匆匆出宫。 期间竟无一人提前告退。 毕竟就算祖母/母亲想走,自家孙女/女儿也不依。 * 从坤宁宫回来,庄明心往罗汉床的引枕上一歪,扶腰哼唧道:“累死本宫了。” 琼芳忙拿了小棒槌来,替她敲打腰部,笑道:“得亏娘娘提前说通了皇上,今年不替您办生辰宴,否则过几日又得折腾一场,” 今儿是三月初九,她是三月十六的生辰,中间只隔了七日。 庄明心笑道:“又不是整岁,吃一碗长寿面意思意思就罢了,何苦兴师动众的又折腾一场?” 要不了多久,毓景帝该下旨立太子了。 立太子的旨意一下,她封后的圣旨也就不远了。 封后是大事儿,地方上的官员不能亲至,得上折子恭贺,京官的诰命们则都要进宫来参拜新皇后,她少不得要赐宴款待一番。 若四皇子百日设宴一场,她生辰设宴一场,封后再设宴一场,到底张扬了些。 故而她便说服毓景帝取消了生辰宴。 “娘娘,这是今儿的礼单,奴婢已带人登记造册入库了。”崔乔掀帘进来,将登记好的册子递到庄明心跟前。 庄明心接过来大概翻了翻,问道:“可是甚出格的?” 崔乔笑道:“诰命们送的贺礼,大都中规中矩,并无甚特别出格的。只是宗亲里头,宁王妃送的礼着实厚重了些。” 说着,她上前,替庄明心将册子翻至最前头,指着上头的字赞叹到:“您瞧瞧,又是珊瑚树,又是紫玉宝宝锁,又是九眼天珠,随便拿出一样来都让人刮目相看了,何况她一出手就是三样?” 庄明心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宁王妃送厚礼的缘由,笑道:“收着吧,不妨事,待日后宁王府再添丁时趁机还回去便是了。” 横竖她的小库房里也有不少毓景帝赏的稀罕玩意儿,到时拿几样出来还礼就成。 想了想,她又吩咐崔乔:“把那九眼天珠给太后娘娘送去,就说原是宁王妃送的百日宴贺礼,但本宫不信佛,白糟蹋了好东西,索性替宁王妃孝敬给太后娘娘。” 门帘忽的被掀开,毓景帝大踏步走进来,笑道:“爱妃果真是个孝顺人儿。” 庄明心才要从罗汉床/上下来,就被毓景帝给按住了:“不必多礼!你今儿怕是累得不轻,还是老实歪着歇歇罢。” “多谢皇上体恤。”庄明心顺水推舟,又歪了回去,吩咐人替毓景帝上茶。 毓景帝在她身旁坐下,笑问道:“今儿的百日宴可还顺利?可有人寻你的晦气?” 没人寻她的晦气,但却有人寻庄静婉的晦气。 外人眼里她跟庄静婉是一体的,寻庄静婉的晦气可不就等于寻她的晦气? 她笑道:“有贤妃妹妹这样的能干人替臣妾跑前跑后,哪可能不顺利?” 顿了顿,她又故作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楚王婶兴许是因儿子被流放的缘故,脾性暴躁了些,与永昌候世子夫人说话时有些没轻没重……大南大长公主虽未开口,但臣妾瞧她脸色不甚好看。” 毓景帝顿时就怒了:“清钧是奉朕的命前去调查楚王府起火因由的,她要怪就怪朕,迁怒清钧媳妇作甚?” 庄明心:“……” 她竟然忘了负责调查楚王府起火案的正是庄静婉的夫君,锦衣卫副指挥使廖清钧。 还以为庄静婉是受自个这个“验尸官”牵连的呢,不想却是受到了廖清钧这个“调查官”的牵连。 亏得她为此还略感愧疚。 早知道四皇子就不给庄静婉抱了。 心里恨不得喊“卧槽”了,面上她却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到底她是王妃,永昌候世子夫人也不过只是个侯府世子夫人,尊卑偶别,永昌候世子夫人受些委屈也是该当的。” 略一停顿后,她又不好意思的笑道:“只是永昌候世子夫人正怀着身孕,安南大长公主宝贝的跟眼珠子似得,若被气个好歹,岂不是给大长公主添堵?” 她半句都未替庄静婉说话,反倒是将安南大长公主拉扯进来,如此才能叫毓景帝更重视。 果然毓景帝当即就冷哼了一声:“高巧!” 高巧忙掀帘进来,笑问道:“皇上可是要翻嘉贵妃娘娘的牌子?奴婢即刻就叫人告知敬事房。” 毓景帝被气笑了,骂道:“你是猪脑子么,怎地成日里想着那档子事儿?” 庄明心:“……” 这话您说的亏心不亏心? 果然是个丈八灯台——照的见别人,照不见自个。 高巧被骂懵了,一脸无辜的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毓景帝懒得理会他,哼道:“传皇太后懿旨,楚王妃无得、失仪、暴躁,责令其闭门思过半年,往后不经皇上、太后以及皇后传召 分卷阅读241 ,不得进宫。” 庄明心立时满意了。 后者倒罢了,楚王府原就被排斥在宗亲圈外,连出席家宴的资格都没,并无甚区别。 前者可算大快人心。 闭门思过半年是小事儿,但被郑太后“亲自”下旨申斥,并罚其闭门思过半年,可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没个两三年,楚王妃怕是没脸出门见人。 庄明心笑觑着他,打趣道:“您想罚她就罚,何苦将太后娘娘推出来做这个恶人?” 毓景帝拿手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都说一孕傻三年,爱妃果然比以前傻了。” 不等庄明心炸毛,又忙解释道:“楚王妃是朕的皇婶,又是个女眷,朕一个做人侄儿的大男子,如何能亲自下旨斥责她?” 庄明心合计了下,他说的似乎在理。 加之前世看过的清宫剧里头,无论妃嫔晋位份还是遭贬罚,圣旨上头都是“仰承皇太后旨意”,可见“太后”自古以来就是背锅小能手。 她忙点头:“皇上您说的对,是臣妾思虑不周。” 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嗅着她身上的淡淡的奶/香味,憋了几个月的火气顿时“蹭蹭蹭”的往上蹿。 他嘴边贴近她耳垂,哑声道:“今儿夜里,朕要好生疼/爱爱妃一番。” 庄明心生子后,身/子比先前敏/感了些,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垂上,激的她立时抖了一下。 她翻了个白眼,拒绝道:“今儿臣妾累坏了,一会子用完晚膳就该安置了,敦/伦的事儿明日再说。” 毓景帝倒也没强求,闻言立时道:“那就说定了,明儿你可不许再推脱,否则朕保不齐会强来。” “拉倒吧您。”庄明心“嗤”了一声,“就您那点子战斗力,连将军都打不过,还想对臣妾用强?臣妾让着您一只手一只脚,您都得被揍趴在地上大声求饶。” 毓景帝才要反驳,企图靠嘴皮子力证自个能打的过将军那条蠢狗,偏这会子张娘子在门帘外开口道:“娘娘,四皇子找您。” 庄明心闻言,立时道:“抱他进来。” 张娘子抱着身穿大红绸褂大红稠裤,打扮的颇为喜庆的四皇子进来,将他送到庄明心怀里。 笑道:“四皇子也忒聪明了些,原还乐呵呵的同臣妇玩耍呢,听到外头有动静,立时猜到是您回来了,忙不迭的哼哼,真真是个机灵的。” 今儿听多了奉承话,庄明心也没往心里去,只笑着摆了摆手手,打发张娘子下去。 毓景帝冷哼一声,瞪着四皇子道:“你都是三个月的大孩子了,还成日黏着你母妃,像什么样子!” 庄明心:“……” 她没好气道:“您都是二十五岁的大孩子了,还成日黏着臣妾呢,年哥儿才刚三个月大,正吃/奶呢,怎地就不能黏臣妾了?” 跟个孩子吃醋,出息! 毓景帝被她骂的摸/了/摸鼻子,没敢再训斥四皇子,嬉皮笑脸的说道:“谁让爱妃如此美/艳动人,朕又不是柳/下/惠,如何能把/持得住?”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懒得理他这些歪理,只自顾的摸/了/摸四皇子的小肚肚,然后将短襦从褶裙里扯出来,开始给四皇子喂/奶。 毓景帝一瞬不瞬的瞅着她身/前,难耐的咽着口水。 她嘴角抽了抽,知道的是他馋自个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馋/奶/水呢。 * 在庄明心的坚持下,四皇子百日宴这夜,她到底是歇了个好觉。 但次日夜里可就遭罪了。 狗皇帝这丫憋了三个月,中间虽也用其他法子给他纾/解过几次,但到底不尽兴。 这会子开了戒,可想而知有多狂/热。 偏她身/子比以往愈加敏/感,前序工作进展到一半,她就飞升了两次。 每次飞升,都抖出不少的奶/水来。 等实战的时候更是不得了,水/流喷/涌,他企图用嘴巴去堵上头的,但上头有两口,堵了一处就漏了另一处。 没一会子,就将床/单氲了一大片。 毓景帝红着眼睛,边咕咚咕咚的咽着,边疯狂的动作着。 奋战大半夜,才将将熄火。 次日庄明心险些没下来床,脚才刚踩上绣花鞋,就腿软的往地上栽去,被琼芳眼疾手快的给捞住了。 琼芳小声抱怨道:“皇上也忒不怜/香/惜/玉了些,瞧把娘娘折腾的。” 而且立夏可偷偷告诉她了,昨夜皇上叫人进来换了三回床/单呢,也忒没节制了些,逮着娘娘就往死里折腾。 庄明心咬牙切齿,狗皇帝简直就是条疯/狗,昨儿夜里她就像是案板上的肥/肉似的,被他摁着撕/碎啃/食,然后拆/吃/入/腹。 若只一回就罢了,偏他吃起来就没个够,足足折腾了她三回。 最后一回的后半截,她直接撑不住的昏睡了过去。 单 分卷阅读242 只这个就罢了,偏她如今尚在哺/乳/期,奶/水充足,可想而知是什么结果,简直是水漫金山。 床/单都换了三回。 饶是她脸皮够厚,回想起来她都羞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还不能表现出来,她只能板着脸,故作无所谓的说道:“不妨事,本宫歇息半日就缓过来了。” 琼芳见状也不好多说,将庄明心扶进浴桶,让她先泡个热水澡舒缓下/身/子。 泡了个两刻钟的热水澡,又盥洗沐浴更衣后,庄明心总算舒/爽了一些,身/子也没那么疲乏了。 然后她就在心里发狠,往后绝不纵着狗皇帝了,不能他一哀求一卖惨,她就心软。 事实证明,他可不是个懂得见好就收的人,她稍加纵容,他就会得寸进尺。 务必得掌/控好他脖子上的“狗绳”,该松的时候松,该紧的时候必须紧。 男女之间的关系,向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她要做占上风的那个。 ☆、81 过了四皇子的百日后, 卫贤妃识时务的将宫务跟凤印还了回来,庄明心也没推辞。 横竖四皇子有奶娘张娘子跟崔乔等宫女照管着,她只要隔两三个时辰给他喂/奶一次就成, 并不耽误她料理宫务。 况且郑太后不放心她身边只有无甚带娃经验的年轻宫女,特意从慈宁宫拨了两个嬷嬷过来。 加上她升贵妃后按规矩增添的四个宫女跟四个太监, 人手很是充足。 结束“产假”, 她有了正事忙活后, 日子一天天的,如白云苍狗般,过的飞快。 转眼又过年了。 今儿大年初一, 是整个大齐喜迎新春的日子, 同时也是四皇子的一周岁生辰。 故而宫里除了原本的事项外, 还添了一件大事儿,那就是四皇子的抓周宴。 抓周宴的请帖早在年前就已送到各宗亲跟官员府上。 故而今儿无论是朝臣还是他们的家眷, 朝贺结束后都可以留下来吃席。 男席设在毓景帝那早已闲置一两年的寝殿乾清宫,女客与百日宴相同, 仍就设在坤宁宫。 为避嫌以及彰显尊贵, 此次抓周宴依旧由卫贤妃来负责张罗。 作为今儿的主角, 四皇子今儿穿了一身大红锦缎圆领小袍子, 外头罩着大红羽缎面子的狐皮小头蓬, 脑袋上带着滚了白色出风毛的雪帽。 小脸在大红羽缎的映衬下, 更显白/皙水/嫩,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眨巴着, 长睫子小扇子一般,扑闪扑闪的,简直是可爱的人心都要化了。 原本庄明心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觉得小孩子跟麻烦划等号。 自个生娃后才发现, 她不是不喜欢小孩子,芳芳只是不喜欢不是自个生的小孩子而已。 况且四皇子这样乖巧聪明还好看的萌娃,别说是她这个亲妈了,就是旁人,也很难不喜欢他。 近来往钟粹宫跑的妃嫔越来越多,全是冲着四皇子来的。 见她们没恶意,只是单纯稀罕萌娃,庄明心也就没阻止。 谁让她们痴汉似得,连四皇子拉/耙/耙都讨论的津津有味,快比的上在前世朋友圈发小朋友拉屎图的宝妈了。 母子俩在钟粹宫玩耍了一会儿,待卫贤妃第三次打发她的掌事太监宿喜来请,庄明心这才抱着四皇子坐上肩舆,往坤宁宫去。 今儿一早就下起了鹅毛大雪,瑞雪兆丰年,庄明心牵着已然会走的四皇子进坤宁宫正殿时,众女眷们十个有八个在讨论这场雪。 毕竟不知该说甚的时候,说天气总归不会出错。 见庄明心跟四皇子进来,众女眷立时站起身来行礼。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四皇子殿下请安。”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四皇子殿下请安。” “臣妇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四皇子殿下请安。” “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四皇子殿下请安。” 虽称呼有所不同,但都无论妃嫔、宗亲还是诰命们都是学过宫规的,声音整齐划一,丝毫不见杂乱。 “快别多礼了,起来吧。”庄明心吩咐了一声,然后领着四皇子往设在大殿中央的长桌走去。 长桌上已放好了抓周的物什。 有庄明心叫人准备的,有毓景帝赏的,有郑太后添的,有四皇子外祖家给的以及宗亲们贡献的…… 琳琅满目,几乎将四条拼起来的长桌给堆满。 庄明心将四皇子抱起来,在他耳边笑道:“记住昨儿母妃教你的,若都抓对了,回去后母妃给你做糖人。” 四皇子立时喜笑颜开,嘴里道:“兔兔。” 庄明心笑应道:“好,给你做小兔子糖人。” 其实抓周这活动,庄明心已经给四皇子事先演练过三四回,四皇子又极聪慧,早就将要抓的几样物什记 分卷阅读243 住了。 这般弄虚作假,庄明心却半点愧疚都没有。 横竖小孩子能否成才,在于后期的教育,跟抓周抓了什么无半点干系。 但外人可不这么认为。 譬如《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抓周抓的是胭脂,莫说被外人取笑了,就是他老子,都骂他“酒/色之徒”。 可见抓周抓不好,影响会十分恶劣。 四皇子可是要当太子的人儿,岂能在这上头留下话柄? “太后娘娘到!太妃娘娘到!” 庄明心正抱着四皇子在长桌前溜达,指着里头的新奇小玩意儿给四皇子瞧,外头突然响起太监的通报声。 她忙抱着四皇子上前几步,率领众人迎接郑太后:“给太后、太妃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太妃娘娘福寿安/康。” “免礼。”郑太后见她怀里抱着四皇子,忙叫起。 然后她抬眼瞅了长桌上的物什一眼,笑道:“还没开始抓呢?” 庄明心笑道:“太后娘娘未到,岂敢擅自开始?” 郑太后原想问她是怎地猜到自个会过来的,毕竟她并未叫人事先知会,但想到庄明心未入宫前的所作所为,也就释然了。 惯常断案推理的人儿,哪里会推测不出她必会来参加孙儿抓周宴这等小事儿? 随即她又问道:“皇帝不亲来瞧瞧他儿子能抓个甚?” “朕自然是要瞧的。” 说曹操曹操到,郑太后话音刚落,殿门口就响起毓景帝的声音。 然后才是高巧尖锐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众人立时跪倒一片。 庄明心才要蹲身行礼,就被毓景帝一托胳膊扶了起来,他笑道:“平身。” 她怀里抱着四皇子,也没坚持,顺势就站了起来。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既然皇上到了,那就开始吧。” “是。”庄明心将四皇子放到长桌上,轻拍了下他的小屁股,说道:“去抓吧,喜欢甚就抓甚。” 另有一句“若抓错了,可就没有糖人了。”,被她给省略掉了。 但四皇子又不是头一次跟母妃玩这游戏了,心里明白着呢。 他在长桌上慢吞吞的爬着,路过《论语》的时候,伸出小爪子将它一把抓住,然后扭头喊了声“母妃”。 庄明心忙走过去,从他手里将《论语》接过来。 高巧高声道:“四皇子殿下抓到《论语》一本,将来必定满腹经纶。” 秦王妃见状,立时附和道:“四皇子抓的好呀,往后定是个爱读书肯上进的。” 其他宗亲见秦王妃开了头,也忙夸赞起来,诰命们也不敢落后,立时跟上。 但这并未结束。 四皇子又从物件堆里吭哧吭哧的刨出一柄小木剑来,再次喊了一声“母妃”。 庄明心笑着接过来。 高巧立时道:“四皇子殿下抓到木剑一柄,将来必定弓马骑射样样在行。” 秦王妃一怔,随即忙又夸道:“允文允武,年哥儿往后文武双全,再完满不过了。” 这话虽是在夸四皇子,也是间接提醒庄明心,该把他抱下来了,否则回头抓到甚一言难尽的物什,说出去可不好听。 庄明心只当听不懂,只笑眯眯的看着四皇子,并未有任何动作。 四皇子又继续往前爬,爬着爬着,又伸手抓起一物,然后照旧喊“母妃”。 庄明心接过来,假装好奇的端详了一番,随即这才将其呈给毓景帝,笑道:“这回抓的是个印章。” 这印章是和贵人程和敏给的,正是先前她欲送给毓景帝却没送出去的那块儿田黄石,程和敏亲自刻了个闲章,给四皇子当抓周礼了。 高巧高声道:“四皇子殿下抓到田黄石印章一枚,将来必定官运亨通。” 对于普通世家子弟来说,官运亨通意味着以后可能位极人臣,但于皇子来说,官员亨通,要么成为辅佐新帝的左膀右臂,要么自个成为新帝。 前者的话,宫里统共就三个皇子,大皇子跟三皇子根本没有一争之力,不配让四皇子辅佐。 四皇子走的必然是后一条路。 “好!好!好!”毓景帝大笑三声,夸赞道:“果然是朕的好孩儿。” 然后他扭了下头,吩咐道:“高巧。” 高巧立时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明黄圣旨来,展开之后,高声道:“四皇子接旨。” 庄明心:“……” 虽然毓景帝先前就发话说等四皇子抓周后就册封他为太子,但她如何都想不到他会挑在今儿,挑在这么个场合颁旨。 心里虽惊讶,她手上动作却快,忙将四皇子从长桌上抱下来,让他小人儿跪下。 她替四皇子说道:“四皇子接旨。” 高巧诵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皇子晟年,天资卓绝,貌端性稳,深肖朕躬,可承宗社,兹恪遵皇太后慈命,于毓 分卷阅读244 景十二年正月初一授晟年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谨告天地、宗庙、社稷。布告天下,咸使闻知。”① 庄明心忙按了按四皇子的脊背,象征性的让他磕了三个头。 高巧忙将圣旨塞到四皇子怀里。 四皇子皱了皱眉眉,两手抓起圣旨,颤颤巍巍的递给庄明心,奶声奶气的叫了声“母妃”。 庄明心接过来,递他收着,然后蹲身朝毓景帝行了个大礼:“臣妾替太子谢皇上隆恩。” 在场众人被毓景帝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给震的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还是才刚出月子的庄静婉率先朝着年哥儿蹲身行礼:“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众人这才回神,忙稀里哗啦的蹲下行礼。 震惊归震惊,其实她们也没震惊的太厉害,嘉贵妃那般得宠,四皇子子凭母贵,当上太子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没料到如此早罢了,毕竟他小人儿才刚一岁呢。 庄明心笑道:“大家都快请起,太子还小呢,当不得如此大礼。” “便是年纪再小,也是东宫之主,礼不可废。”身形控制不好,发福不少的庄静婉顶着张发面包子似的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太子的亲姨母都这般说,众人只有附和的份儿。 看完了抓周跟颁完圣旨,毓景帝便离开,到前头乾清宫与臣子们同乐去了。 郑太后喜爱清静,嫌人多吵嚷的脑袋疼,毓景帝一走,她跟廖太妃也没多留,立时就起驾回慈宁宫。 庄明心叫张娘子跟崔乔将新出炉的太子爷送回钟粹宫,然后与卫贤妃说了一声,卫贤妃忙宫人们吩咐摆宴。 因今儿乃是大年初一,不少女眷还得赶回去给族亲里头的老人拜年,故而庄明心只叫话剧班演了四幕戏就作罢了。 * 才回到钟粹宫,崔乔就进来禀报道:“娘娘,匠作监送了图纸过来,请娘娘看看毓庆宫如此修整可还合太子爷的心意?说若有哪里不妥,请娘娘只管发话,他们立时就改。” 毓庆宫历来是太子的住处,又被称为东宫。 庄明心累的不轻,摆手道:“先放着,让本宫喘口气再说。” 年哥儿还小,开蒙之前还得随她一块儿住着,但毓庆宫却要赶紧修整起来。 因为东宫太子可不个空头衔,而是有一套自个的官员班子,虽然人选上毓景帝暂时还没挑选好,但总要先将他们办公的地点给收拾妥当。 免得回头抓了瞎。 庄明心眯了两刻钟,觉得精神恢复的差不多了,才拿起图纸来瞧了几眼,毓景帝就过来了。 与往常不同的是,他是被高巧跟赵来福架进来的。 将他安置在暖炕上后,高巧抹了把额上的汗,冲庄明心讪笑道:“皇上被那些大臣们灌了不少酒,怕是有些醉了,劳烦娘娘照管照管。”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毓景帝酒量差也不是头一天了,得亏他在宫里,无甚参加宴席的机会,否则只怕逢席必醉。 “知道了,公公也忙活一天了,回去歇着吧。”庄明心打发了高巧跟他的大徒弟赵来福。 叫人取温湿的帕子来,她亲自替毓景帝擦脸。 毓景帝捉住她的手,呵呵笑道:“年哥儿今儿被立为了太子,待正月十六祭过太庙录好玉牒后,朕就封你为皇后。” 庄明心移开他的手,边替他擦脸,边笑道:“年哥儿能被立为太子,臣妾就安心了,皇后的位子,臣妾倒是不急。” 横竖他当着全部宗亲的面发过话,继后必要是太子生母。 年哥儿如今成了太子,她这个生母的皇后之位已经到手一大半了,没人能抢得走。 没一块儿册封的缘由,她也猜得到。 先立太子,随后再封太子生母为皇后,母凭子贵,天经地义,在史书上写出来才好看。 若同时册封,她又有椒房独宠的待遇,即便正史不敢乱写,野史还不知如何编排自个呢。 现实中宠冠六宫,史书写贤良淑德母凭子贵,如此才是为后之道。 狗皇帝考虑的还挺周到的。 毓景帝闭着眼哼哼道:“你不急,朕急。” 庄明心失笑:“宠妃或是宠后,不过是个名称的区别罢了,您急什么?” “急着立爱妃为后,急着跟爱妃当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毓景帝似乎困了,声音越说越小,然后渐渐没了声息。 她闭了闭眼,抬手摸了摸他俊逸的脸庞,轻声道:“臣妾也很期待跟皇上做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当初进宫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在宫斗中活下来,过点悠闲自在的小日子,再不想到会到今日独得盛宠的地步。 都说帝王的恩爱如镜中花、水中月,不知何时,风一吹就散了。 她原也有这层顾虑,故而一直紧闭自个的心扉。 其实想想完全没 分卷阅读245 必要。 心扉能敞开就能再闭上,他若待自个好,那自个就待他好。 他若无情,她就……就让他去死,自个当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无论哪条路,她都能活的很好,所以还有甚可担忧的? 所以,完全可以敞开心扉,与他当一对恩爱夫妻。 * 打开了心结后,庄明心待毓景帝自然不同,毓景帝又不傻,哪里看不出来? 险些没高兴傻了。 其结果就是拉着她胡天胡地的胡闹了十来天,直到年假结束衙门开印,他这才稍稍收敛。 正月十六是年哥儿的册封大典,毓景帝亲自抱着他去了太庙祭拜祖宗,并接受文武百官朝拜。 正月二十二,庄明心的祖父内阁首辅庄羲承带着礼部尚书跟刑部尚书,来到钟粹宫,颁布了她的封后圣旨。 圣旨上除了一堆吹捧她的瑰丽辞藻外,毓景帝还给她赐了个表字“德音”。 “德音”两字出自《诗经》里头的一句话“德音莫违, 及尔同死。”,意思是誓言不敢忘记,与你相伴终生。 这可是上了封后圣旨,会被载入史册的,与狗皇帝平日随口而出的玩笑话不同。 若这还不叫真心的话,那世间恐怕就再无真心可言了。 她眼眶顿时有些湿/润,使劲眨巴了几下眼,这才没在祖父以及两位重臣的面前失仪。 庄羲承心里很是替自个孙女高兴,面上却端着沉稳的架子,抚着花白的胡须,告诫道:“皇上隆恩,皇后娘娘往后须更加恭敬侍上才是,切莫恃宠生娇。” 庄明心垂首应了个“是”,笑道:“谢祖父教诲。” 庄羲承拱了拱手,笑道:“不敢随口说上一句,不敢称教诲,皇后娘娘折煞老臣了。” 庄明心也没揪住不放,毕竟依照当世规矩,先有君臣后有父子,即便是祖父在她面前,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 她笑道:“多谢庄首辅提点,本宫定当铭记于心,终生莫敢忘。” 庄羲承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到底是外臣,不好在后宫多待,只叙了几句话,便忙不迭的带着另外两位使臣告退。 他们一走,钟粹宫正殿的宫人们纷纷上前磕头道喜:“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庄明心大手一挥,豪爽道:“赏,每人十两银子。”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欣贵人陈钰沁跟和贵人程和敏赶了过来,两人齐齐蹲身行大礼道:“恭喜皇后娘娘正位坤宁宫。” “多谢两位妹妹,两位妹妹快起来吧。”庄明心忙抬了抬手,然后招呼她们就座。 庄明心笑道:“本宫不日就会迁去坤宁宫,往后只剩你俩在钟粹宫,住起来也宽敞些。” 程和敏笑道:“嫔妾们正等着占便宜呢,旁的暂且不论,娘娘的面包窑跟菜地可都带不走,可不就便宜了咱们?咱们的厨子虽不懂如何烤面包、蛋糕,但烤羊排、猪排骨以及烤鸡还是会的。” 庄明心笑道:“好,那就留给你们罢。” 坤宁宫可比钟粹宫大多了,到时她若还想种菜,叫人再开辟块地出来就是了。 至于面包窑,那就更容易了,半下午的工夫就能重新搭建一个。 如今有了水泥,保管新搭建的比先前用青砖跟泥土建造的那个还结实。 顿了顿,她又委婉的提点了一句:“不过,你们也未必能在钟粹宫长住。” 六月十八是毓景帝二十六岁生辰,他打算晋一晋妃嫔们的位份,也算是安抚她们以及她们背后的家族一番,免得横生乱子。 陈钰沁跟程和敏现在都是贵人,贵人再往上是嫔,嫔就能居一宫主位了。 钟粹宫只有一个主位,她俩其中一个必得搬去尚无主位的其他宫殿。 两人都是聪明人,庄明心略微一提,她俩就明白过来了。 陈钰沁淡淡道:“无主位的宫殿,偏殿大都住满了人,无论我俩谁搬出去,都要同旁人共享一个院子。若遇到脾性好的就罢了,若是遇上是非多的,还不够糟心的呢。” 程和敏看向她,问道:“姐姐的意思是?” 陈钰沁直白道:“咱俩一个住前殿正殿,一个住后殿正殿,岂不正好?横竖贵人有好几位,咱们晋升她们也得晋升,无主位的宫殿统共也就三个,本就不够分。咱们合住一宫,只要皇后娘娘不安排其他人住进偏殿,就能过些安静日子了。” 程和敏拧眉一思索,觉得这主意甚好,毕竟她俩几年相处下来,彼此性情也算相投,可比旁的不知根底的妃嫔强多了。 于是她忙看向庄明心,询问道:“娘娘,您看欣贵人姐姐的提议可还行?” 庄明心笑道:“只要你们乐意,这点子小事儿,本宫这个新上任的皇后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诚如陈钰沁所说,毓景帝不可能只晋她俩的位份,东、西六宫也没剩下几处没主位的宫殿了,必然会出现两位嫔位以上妃嫔合住的情况。 分卷阅读246 她俩主动要求合住,其实是替庄明心解忧,省得她费心思考该安排谁跟谁住一块儿。 毕竟一个安排不好,回头闹了矛盾,还要找她来评判对错。 陈钰沁哼道:“那就全仰仗皇后娘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册立太子圣旨部分参考康熙皇帝册太子的圣旨内容 ☆、82 庄明心的封后大典定在了她的生辰, 三月十六这日。 去年生辰,因她不想在封后之前过于张扬,于是并未办生辰宴, 只跟毓景帝一块儿吃了顿便饭并一碗长寿面便作罢。 今年是她二十岁整寿,古人原就极重视整寿, 况且这又是她封后之后的第一个生辰, 随意不得, 必得大办。 封后大典同样得大办,宗亲,以及所有有资格上朝的京官跟家眷都得出席她的封后大典。 索性两宴并作一宴, 对外博个俭省的好名声, 内里她也能偷个懒, 可谓一举两得。 十六这日,才刚寅时正刻(凌晨3点), 庄明心就被琼芳跟崔乔唤起来。 沐浴盥洗后,擅长梳头的立春立时上前给她梳头。 梳完头后, 庄明心给自个化了个大浓妆。 光紫茉莉花粉就扑了三层, 眼线画的也比素日深, 还用匠作监给她打制的睫毛夹将睫毛夹弯, 用一深一浅两色胭脂当眼影膏涂抹到眼皮跟眼尾上, 嘴唇上也涂上了大红口脂。 戴上重达五斤的九龙九凤冠, 换上明黄圆领袍皇后朝服跟明黄凤舞九天织金缎马面裙。 这样的装扮跟衣着,让她整个人既雍容又明艳, 恍如九天神女,令人不敢直视。 懒觉也不睡,摸黑跑来看热闹的陈钰沁“啧”了一声:“皇后娘娘这画脸皮的工夫又精进了不少呢。” 庄明心手持靶镜对镜自揽,闻言笑道:“你若想学, 回头本宫教你便是了,又无甚难度。” “免了,有那些工夫,嫔妾还不如多看几本书、多做几幅画呢。”陈钰沁对此敬谢不敏。 说到这个,庄明心突然想起一事来,笑道:“你那话本子,在本宫母亲的书斋里卖的很是不错。前儿母亲进宫时,将你的分红带了来,本宫原想拿给你来着,谁知竟忙忘了。” 说着,她吩咐了一句:“琼芳,把床头柜上的那个红酸枝木匣子打开,把里头那个红缎绣五福临门的荷包拿来。” 琼芳很快取了荷包来。 庄明心朝陈钰沁一抬手,吩咐道:“给欣贵人。” 陈钰沁接过去,不客气的当面拉开荷包的系带,将里头的银票掏出来展开看了看。 然后她讶然道:“竟有这么多?别是承恩候夫人私下贴了钱吧?” 皇后的父亲,今上的国丈,按规矩要封承恩公或是承恩侯。 因庄羲承识时务的乞骸骨告老辞官,毓景帝大方的封了庄明心父亲庄溯文为承恩候,并加封其祖父庄羲承为承恩公。 一门双爵,虽不是甚世袭罔替的世候,但也足够荣耀了,足可见庄明心在毓景帝心里的地位。 而且让毓景帝欣喜的是庄羲承这个内阁首辅一告老,陈世礼跟程敬两位次辅竟然也先后上折子告老。 三位纵横两朝、权倾朝野的老狐狸一滚蛋,毓景帝麻溜的将自个人塞进内阁,从此再无人可以掣肘他,简直到达了人生巅峰。 庄明心听了她这话,顿时“嗤”的一声笑出来:“你想得倒是美,但本宫母亲跟你非亲非故的,她为何要私下贴补你?” 陈钰沁一想也是,但仍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嫔妾头一回写话本子,原想着别让承恩侯夫人亏本就不错了……” 庄明心笑道:“你可是咱们大齐数一数二的才女,不过是本白话文话本子罢了,有甚难度?本宫文笔还不如你呢,《化蝶》跟《白蛇传》不也照样卖的红红火火的?” 顿了顿,她又笑道:“哦,对了,本宫母亲催你尽快再写一本出来,到时两本一块儿卖,也好将你‘青潭夫人’的笔名打出名气来。” 陈钰沁点了点头,笑道:“其实新话本子嫔妾已写了一半了,最多再过半个月就能完本。” 庄明心满意的笑了:“果真勤奋,比本宫强多了。” 当初她写《化蝶》跟《白蛇传》,纯属为了推广白话文跟标点符号,目标达成后,她就咸鱼了。 陈钰沁笑了笑:“娘娘如今贵为皇后,日理万机的,哪还有闲空写话本子?” 顿了顿,她又笑道:“偷偷告诉娘娘个秘密,其实和贵人妹妹也在偷偷写话本子,不过她脸皮薄,咱们就权当不知道吧,且待她完本之后再说。” “好。”庄明心应了一声,心想陈钰沁跟程和敏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自个一块儿住了几年,她俩心思比旁的妃嫔活跃多了,这么快就给自个找到了目标跟出路。 才女就该笔耕不辍,努力产出 分卷阅读247 精神食粮,如此方不负老天爷给她们的这份天赋嘛。 与陈钰沁说话的工夫,庄明心已经收拾妥当。 于是打发陈钰沁回去补眠,她坐上新配备的凤辇,去往太庙。 太庙门口,宗亲们早已列队站好,黑压压的一片,想来数得上名号的宗亲都到场了。 一身明黄朝服的毓景帝背对众人立在太庙廊下,听到李连鹰的通报声,他转过身来。 顿时冷肃的脸上挂上一抹温暖的轻笑。 不待她走上前,他就快步走下来,牵住她的手,与她并肩往太庙里头走去。 太庙里头供奉着裴氏历代皇帝跟皇后的灵位跟画像,另还有配享太庙的一小部分功臣的灵位。 入内之后,毓景帝牵着她走至最前头,然后一左一右在明黄蒲团上跪下。 高巧忙点香,贡茶,烧纸。 之后作为宗亲代表的秦王上前,展开祭文,朗读起来。 祭文十分晦涩难懂,大意就是告诉祖宗庄明心有多优秀,替皇家诞下优秀的太子,又德才兼备,能料理好宫务,是内外命妇的表率,堪配皇后之位,当母仪天下。 足足朗读了半个时辰,才朗读完。 然后庄明心随着毓景帝磕了三个头,并洒了水酒。 之后毓景帝前往金銮殿等待,而庄明心则坐上凤辇,从太庙绕到紫禁城南头的午门,由午门长驱直入,去往金銮殿。 历朝历代,后宫嫔妃们,只皇帝正妻皇后方有资格自午门入宫。 庄明心并非毓景帝的结发夫妻,乃是由妃嫔扶正的,大婚是不可能补的,但可以在封后大典这日自午门入金銮殿,补回该有的体面。 过午门的时候,庄明心将窗帘掀开一条细缝。 看着宏伟的城门跟巍峨的城墙,她抿唇笑了笑,曾经视皇宫为囚笼,如今她却甘之如饴。 世易时移,人生就是如此的充满戏剧性。 过金水桥,一路沿着紫禁城的中轴线往里走,最终来到金銮殿前。 金銮殿前的广场上,已站满了文武百官,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下了凤辇,沿着汉白玉的台阶,一阶一阶往上走,台阶的尽头,毓景帝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终于来到他跟前。 “跪。”高巧高声道。 庄明心跪了下去。 毓景帝流利的背诵完将她夸的天花乱坠的赋文,然后自高巧手里接过皇后宝册跟金印,授予庄明心。 庄明心高举双手接过来。 高巧高声道:“兴。” 庄明心站了起来。 然后转过身,面朝文武百官。 然后高巧又喊道:“跪。” 这次目标不是庄明心,而是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们立时跪了下去,齐声道:“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巧喊道:“兴。” 如此重复数次,行完三跪九叩大礼。 然后毓景帝跟文武百官们继续上朝,而庄明心则坐凤辇回坤宁宫,在前头的交泰殿升座,接受内外命妇的叩拜。 宗亲倒罢了,到底人数有限,而一位官员,就有母亲跟妻子两位诰命。 可想而知,内外命妇的人数,比金銮殿前广场的文武百官还要多。 从交泰殿正殿一路排到坤宁宫正殿明间,这才堪堪盛得下。 众人在李连鹰这个赶鸭子上架的内廷太监总管的吆喝声中,行三跪九叩大礼。 这其中,就有庄明心的祖母、大伯母以及她的母亲裴氏等人。 平时庄明心可以免了她们的国礼,但这个场合,是万万免不得的,故而也只好强忍着不适,等待这茬过去。 跪拜结束后,庄明心这个皇后才算是名正言顺正位中宫了。 身为新出炉的一/国/之/母,内外命妇的表率,她象征的训话了几句,然后便叫卫贤妃安排她们坐席。 她们已等候了一个多时辰,有些年老诰命怕是要撑不住了。 好在坤宁宫足够大,前有交泰殿,还有后殿,偏殿、倒座跟后罩房无一不全,堪堪塞得下所有女眷。 得亏卫贤妃足够能干,又有丰富的张罗宴席的经验,有她给庄明心打下手,这场封后宴兼生辰宴办的还算漂亮。 宴席是御膳以及皇后娘娘的独创菜肴,酒是千金难求的皇后娘娘自酿葡萄酒,助兴的是教坊司话剧班子的新话剧《凤还巢》。 饶是那些挑剔的高门贵妇,也说不出不是来。 申时三刻,送走众内外命妇,庄明心还不得安歇,得看着宫人们替她搬家。 虽说正月二十二毓景帝就下了封后圣旨,但制作皇后凤冠跟朝服需要时间,筹备封后大典也需要时间。 未行封后大典前,她名不正言不顺,不好正位坤宁宫。 故而仍旧在钟粹宫住着,今儿才能正式搬迁。 分卷阅读248 之所以说是正式搬迁,乃是因为先前一阵子,她就不时打发人过来送东西过来。 钟粹宫那边除了家常用到的几样物什,大部分都已提前搬到了坤宁宫。 今儿只须将下剩的那些家常使用的物什打包起来,搬至坤宁宫就成。 然而身为一个皇后,家常用到的物什也不少,直到日暮西山,才将将折腾完。 庄明心歪在坤宁宫东次间的罗汉床/上,漫不经心的看崔乔跟琼芳忙碌的归置着多宝阁上的摆件。 琼芳抱着那颗毓景帝从前赏下来的翡翠玉白菜,问庄明心:“娘娘,这翡翠玉白菜是摆上去呢还是收进库房里?” 心想,不摆的话皇上兴许会不高兴,摆的话又与金碧辉煌的坤宁宫有些格格不入。 庄明心笑道:“自然是要摆的,回头本宫还要叫人收拾菜园子呢,摆着这翡翠玉白菜,本宫的菜园子才能繁茂兴旺。” “是。”既然主子拿了主意,琼芳也没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将翡翠玉白菜架到了紫檀木的底座上。 “皇上驾到!” 外头突然响起高巧的通报声。 庄明心才从罗汉床/上站起来,毓景帝就掀帘而入,笑问道:“梓潼这里收拾的如何了?” 依照大齐规矩,皇帝对皇后的爱称为梓潼。 “臣妾恭请圣安。”庄明心福身行礼,笑道:“东西倒是都搬过来了,只是还未归置完,瞧,她们这不正忙活着呢。” 毓景帝在罗汉床的锦垫上坐下,斜了站在多宝阁前的崔乔跟琼芳一眼,笑道:“先将要紧的归置好,其他零敲碎打的玩意儿,后头慢慢收拾就是了。” “臣妾也是这么说的,偏她们不听。”庄明心无奈的摇了摇头。 毓景帝突然凑到庄明心跟前,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蛋,笑道:“梓潼今儿这脸画的可真好,朕先前在太庙门口瞧见时吃了老大一惊,心想,世间怎会有如此仙女般的人物?” 庄明心失笑:“皇上您这嘴抹了蜂蜜不成,说话怎地如此好听?” 毓景帝凑得更近了些,在她耳边笑道:“抹没抹蜂蜜,梓潼一尝便知。” 庄明心推了他胸/膛一把,侧目扫了崔乔跟琼芳一眼,嗔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崔乔跟琼芳对视一眼,两人立时识时务的蹲身告退。 两人才出东次间的门,毓景帝就伸手将她捞到自个怀里,笑道:“现在没人碍眼了,梓潼还不快尝尝朕这嘴抹没抹蜂蜜?” 庄明心含/羞/带/怯的瞪了他一眼,半晌后,这才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将自个嫣/红的嘴唇送了上去。 她从前在床榻上为了求饶,也曾主动亲过他的嘴儿,不过都是蜻蜓点水似的嘬一下。 这会子她不但肯咬允吸,舌儿还钻进他的嘴里去撩/拨他的舌/头。 长长的与他来了个法式深/吻。 毓景帝被亲的双目失神,身/子微微抖/动着,两手紧紧搂/住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个身体里。 好一会儿后,他这才回过神来,哑声道:“不得了,亲朕一回,朕连命都想给你了。” 庄明心失笑:“臣妾要皇上的命作甚?臣妾可没那么贪心,臣妾就只想要皇上的心跟身而已。” “朕的心跟身早就已经是你的了。”毓景帝将她抱坐到自个腿上,嘴巴在她耳垂上摩/挲着。 如此美好的时刻,不速之客猛然闯了进来。 “母后母后,兔兔糖人。”太子晟年,年哥儿迈着小短腿跑进来。 门帘处,张娘子识趣的站定,没敢进来,只在外边禀报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子爷吵着要找皇后娘娘,臣妇哄了,但是没哄住。” “知道了,你下去吧。”庄明心应了一声,然后忙从毓景帝身上挣扎着滑下来。 毓景帝脸都黑了,不善的看着年哥儿,哼道:“你母后累了一日,哪有闲心替你做糖人?叫你琼芳姑姑替你做去。” 如今一岁零三个半月的年哥儿,说话比抓周那会儿利索许多,闻言立时皱起了小脸:“不,母后做,父皇坏坏。” “哎,朕这暴脾气。”毓景帝站起来,将手扬了起来,作势要打他。 年哥儿立刻往庄明心身后一躲,嚷嚷道:“母后救救。” 庄明心虽不赞同毓景帝的“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但也不是那种一味护子的母亲,见状公正道:“年哥儿,你怎能说父皇坏呢?子不言父之过,此事是你不对,快跟你父皇赔罪。” 顿了顿,又威胁道:“不然,你父皇打你,母后可不管。” 前头那些甚“子不言父之过”的话,年哥儿显然是听不懂的,但他听得懂“母后可不管”这几个字。 于是识时务的认错道:“年哥儿错错,父皇不坏坏。” 庄明心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夸赞道:“知错善改,是个乖孩子。” 她从旁边高几上取 分卷阅读249 了个攒盒过来,打开从里头拿了根前几日做的小兔子糖人出来,剥掉上头包着的油纸。 递给年哥儿,她笑道:“给,小兔子糖人,母后亲自做的。” 年哥儿立时喜笑颜开,接过小兔子糖人就舔了一口,然后满足的眯眼。 庄明心趁机教育道:“糖人不能多吃,否则牙牙就被虫虫吃掉了,过七日才可以再吃一根,知道么?” 年哥儿乖巧点头:“不要虫虫,过七日,吃兔兔。” 庄明心满意的笑了,朝外喊了声“张娘子”,让张娘子带年哥儿去玩了。 毓景帝原还嫌弃年哥儿打扰他俩的好事儿,但见到方才庄明心与年哥儿母子相得的场面,他顿时心里暖暖的。 头一次切实的体会到了话本子上所说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果然令人满足。 他真心实意的夸赞道:“梓潼头一次当母亲,教起孩子来却比生养了好几个孩子的夫人们还在行。” 庄明心笑道:“臣妾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好在年哥儿比旁的孩子懂事听话,凡事多与他讲道理,教起来并不难。” 心里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古代讲究慈母严父,做父亲的成日里端着张晚/娘脸,动辄训斥,一言不合就打板子,以为这样就能让儿子有个怕性,会知道长进成才。 譬如《红楼梦》里的贾政,就是如此,待儿子如待仇人一般。 然而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先帝并不是甚好父亲,荒唐都荒唐不过来呢,哪里有空理会教育儿子的事儿? 故而毓景帝只怕也不懂怎样当好一个父亲。 故而她劝道:“皇上您以后也试着多跟年哥儿讲道理,只要别讲太深奥的道理,他都听得懂的。别动辄就喊打喊骂的,他是您的儿子,又不是您的仇敌。” 说到这里,她又哼了一声:“年哥儿还没开蒙,如今是臣妾在教,您看他这般不顺眼,莫非是觉得臣妾这个母后不合格?” “梓潼怎会不合格?天下间,怕再也没有比梓潼这个母后更合格的了。”毓景帝连忙澄清自个,然后承诺道:“好好好,你莫生气,朕保证以后只要年哥儿不犯大错,朕绝不打骂他就是了。” 言下之意,如果年哥儿犯下大错,他还是要打骂的。 这话留有余地,但庄明心并无甚意见。 倘若年哥儿果真犯下大错,不必他出手,她这个母后就先将他揍个半死。 她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满意道:“如此臣妾就放心了。” 毓景帝动/情道:“打今儿起,咱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今晚咱们……” 后头的话语,他压低了声音,变成了耳语。 庄明心被他直白的话给羞的脸颊飞红,嗔道:“今儿您丑时就起来了,折腾一整日,竟还有这心思?也不嫌累!” 毓景帝笑嘻嘻道:“累,今儿夜里咱们早些安置,明儿一早敦/伦便是,横竖明儿休沐,不必担忧起晚了。” 他都计划的如此周祥了,她还能说甚呢? * 夜里两人早早就安置了,睡了个舒服的安稳觉。 卯正(凌晨5点),庄明心还是熟睡中,毓景帝就爬起来进行前序工作了。 庄明心被折腾醒,无语道:“您对这事儿可真够上心的。” 上心到懒觉都不睡了,一大早就爬起来奋斗。 不过很快她就顾不上吐槽了。 生娃之后,她身/子更敏/感了许多,毓景帝只须花费以往一半的工夫,就能折腾的她冲上云霄,落地之后流/水/潺/潺。 毓景帝跪坐在床榻上,将她抱到自个身上,边将脑袋埋到她身前边动作起来。 庄明心两手搂/着他的脖子,脑袋后仰,一头乌黑的秀发,随他的动作而飘/荡。 如同一块顺/滑的黑缎一般,愈发衬的她的肌/肤白/皙莹/润。 她贝/齿咬住嘴唇,却仍禁不住偶然溢/出几声难/耐的哼哼来。 飞升来临的那一刻,哼哼陡然变成了高/亢的“啊”,然后消失在毓景帝堵过来的嘴巴里。 折腾完这一回,天色就已大亮,外头粗使宫人们洒扫的声音渐次传入耳朵里。 毓景帝虽有些意犹未尽,却也不好再继续了。 于是叫来高巧替她按/穴避/孕,之后亲自替她排出的腌臜物什收拾了一番,然后抱着她美/美的睡起了回笼觉。 ☆、83 皇帝的千秋, 无所谓整岁不整岁,哪年都得大办。 除非,皇帝在守孝中。 守孝自然是不可能守孝的, 郑太后才四十来岁,身/子骨更是异常康健, 一年到头几乎不生病, 比某些妃嫔都硬朗。 太妃里头倒是年前殁了一个, 但宫里守孝都是以日代月,腊月里头停了二十七日的筵宴音乐便罢了。 故而才刚过了庄明心的生辰,她就带着卫贤妃跟 分卷阅读250 端妃忙活起来。 进/入五月, 地方官员的寿礼陆续送进京来。 虽有奏折跟礼单, 但谁晓得里头有甚猫腻?故而庄明心得亲自将实物跟礼单核对过, 方才呈到毓景帝跟前。 光此事就忙的她焦头烂额,毕竟大齐幅员辽阔, 下辖州县不知凡几,况还有周边附属的小国。 得亏她先前为了省事, 叫匠作监雕版印刷了格式表格数份,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偏宸妃还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她添乱, 惹出了大乱子来。 因端妃在给庄明心打下手, 她便将今年四岁多的三皇子一并带来坤宁宫。 一来方便她自个照管, 二来让他跟年哥儿这个太子一块玩耍, 方便提前打好关系。 这日庄明心带着端妃去内务府库房核对万寿宴那日所用金银器皿,才核对到一半, 坤宁宫的太监李竹子就跑来禀报,说出事了。 庄明心大惊,以为年哥儿出了事,握着炭条笔的手都抖了起来, 急急的问道:“出了何事,你快说!” 李竹子忙道:“宸妃娘娘闯进了坤宁宫,抢过三皇子就往神武门那头走,说要将三皇子从城楼上丢下去摔死……” “啪。”端妃手里抱着的美人觚落到地上,她提起裙子就往外跑去。 庄明心连忙追出去,边疾走边问小跑着跟上来的李竹子:“可有将人拦住?” 李竹子气喘吁吁道:“崔乔姑姑跟琼芳姑娘拦着呢,只是宸妃娘娘到底是主子,她们也不敢下死力气拦,奴才来的时候,她们正在北五所跟御花园中间的夹道那里僵持着呢。” 庄明心听闻崔乔她们暂时将人拦住了,轻舒了口气,见端妃慌的连肩舆都忘了坐,打算靠两条腿跑过去,忙开口提醒了一句。 “端妃妹妹,坐肩舆去。” 内务府以及库房都在慈宁花园南边,北五所则在钟粹宫北边,一南一北隔着老远,端妃只怕一会儿就跑不动了。 端妃回神,忙调头返回来,坐上肩舆,然后一叠声的催促抬肩舆的太监:“快!” 庄明心也坐上了自个的凤辇,叫人跟上去。 然后安抚端妃:“妹妹也别太着急了,崔乔跟琼芳将人拦住了,三皇子虽还在宸妃手里,但暂时无碍。” 然而端妃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担心了几分:“万一她眼见去不了城楼,改了主意,当即掐死三皇子呢?” 庄明心皱了下眉头,宸妃这一两年疯疯癫癫的,几次冲去幽禁宁常在的翊坤宫,但都被翊坤宫锁门的铁将军给阻拦住了。 还以为日子长了,她就将二皇子之死给放下了,谁知竟更极端了些,找不了宁常在的麻烦,就改对三皇子下手了。 二皇子出事的时候,三皇子才刚半岁,还不记事呢。 毓景帝将他扔给端妃抚养后,起初几日他还哭闹的厉害,后头跟端妃熟了,就渐渐忘了宁常在这个生母了。 端妃对他视如己出,将他教的很好,这会子他命在旦夕,她能不着急上火? 庄明心也不知宸妃会不会真对三皇子下死手,但面上却还是得安慰端妃:“有崔乔她们在呢,宸妃若果真动手,她们会尽力阻拦的。” 端妃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含泪道:“若三皇子平安无事,过后臣妾定重谢崔乔姑姑跟琼芳姑娘。” * 因离的着实远,太监们紧赶慢赶的,却还是用去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赶到钟粹宫附近。 端妃却是等不及了,吩咐太监们将她从肩舆上放下来,然后她仪态全无的撒腿就朝后头的北五所奔去。 “落轿。”庄明心吩咐了一句,不等凤辇停稳,她就从上头跳下来,然后施展轻功,飞快的往后头跑去。 从内务府库房一路施展轻功到北五所,她没这个体力,但从钟粹宫到北五所还是没问题的。 很快她就赶上端妃,随即将她甩在后头。 及至瞧见远处一身绿纱衫的琼芳后,她立时又加快几分脚步。 奔至琼芳身旁,她才要去找宸妃所在的方位呢,就听怡妃冷哼一声:“皇后娘娘姗姗来迟呢。” 庄明心循声望去,就见怡妃一手随意勒着三皇子的肚子,另一手推搡着披头散发状若癫狂一次次冲上去的宸妃。 “三皇子给本宫。”庄明心上前将被怡妃勒肚子勒的咧着嘴嚎哭的三皇子拯救出来,转头递给崔乔,吩咐道:“端妃在外头呢,将三皇子给她送过去,免得她着急上火。” 然后伸手一扯,就将怡妃束腰的汗巾子给扯了下来。 “你作甚?”怡妃惊呼一声,忙不迭去拢自个的薄纱短襦。 庄明心没理会她,上前将宸妃两条胳膊往后一扭,汗巾子迅速缠绕几圈,将她给绑了个结实。 然后她才叹了一口气:“宸妃妹妹,谋害皇子该当何罪,想必你是清楚的,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宸妃双手扭来扭曲,试图挣脱汗巾子的绑缚,嘴里 分卷阅读251 恨恨道:“那贱/人跟她的女干夫害死我的皇儿,我也要弄死她的儿子,以命抵命!” 庄明心淡淡道:“宸妃妹妹怕是发癔症了,二皇子是死于天花,跟宁常在以及三皇子有何干系?你这般乱攀扯,即便没有今日谋害皇子的事儿,传到皇上跟太后娘娘耳朵里,只怕也要受罚。” 心里叹了口气,谋害皇子原是死罪,只不过被怡妃及时给制止了。 然而有一就有二,宸妃疯成这样,为了三皇子的安全,怕是不可能再放她出永和宫一步了。 毕竟三皇子还有五成的几率是毓景帝的亲生血脉,哪能容得他随便被人谋害? 得,又一个妃嫔要被幽禁了。 柳才人这倒霉催的,原先住在翊坤宫东配殿,结果主位宁常在被幽禁,翊坤宫变冷宫,庄明心将她迁入永和宫西配殿。 谁知没住几年,主位宸妃也要被幽禁了,永和宫也变成了冷宫。 怕是又要被迁走。 另永和宫东配殿还住着个汪美人,也得一块儿迁走。 庄明心有些头疼,毓景帝将妃嫔晋位份跟安排宫殿的事儿都甩给了她,她昨儿才熬夜料理清楚。 谁知今儿又出了变故,得重新排列组合。 平白多出许多的工作量。 好在三皇子安然无恙,她心里略欣慰了些。 庄明心对怡妃道:“今儿你功不可没,回头本宫禀明皇上跟太后娘娘,替你论功行赏。” 怡妃两手拢着自个的短襦,冷哼道:“赏不赏的不打紧,谁叫我刚好在逛御花园呢,碰上了随手帮一把而已。臣妾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皇后娘娘下回别随便扯臣妾的裤腰带了。” 庄明心笑道:“事急从权,本宫也是没法子。” 顿了顿,她又好笑道:“你这短襦虽穿成交领模样,但原就可以作短褙子穿的,至于如此扭捏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是那欺负良/家/妇/女的恶/霸似得。” 怡妃气的把手一松,怒道:“不是恶/霸也是女流/氓,恕臣妾见识少,没见过哪个良/家/妇/女随便扯人裤腰带的。” 庄明心无语道:“甚裤腰带,分明就是汗巾子,说的好似你百迭裙底下没穿衬裤似得。” 不等怡妃回嘴,她又自顾道:“行了,不跟你闲扯了,本宫要带宸妃妹妹去见太后娘娘。” * 慈宁宫里,郑太后、廖太妃、张嬷嬷以及烛心四人正坐在八仙桌前,快活的搓着麻将。 听人来报说皇后跟宸妃求见,郑太后跟廖太妃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疑惑不解。 她俩都是慈宁宫的常客,分开过来哪一个,都无甚可奇怪的,偏这会子联袂前来,怕是有事。 然后就见庄明心扯着被反绑的宸妃走了进来。 郑太后扫了披头散发双目赤红的宸妃一眼,抬头看向庄明心,淡淡道:“皇后今儿唱的是哪一出?” 庄明心蹲身行了个礼,站起身后,叹气道:“臣妾也不知道宸妃妹妹唱的是哪一出呢。” 郑太后见宸妃这疯癫的模样,心里已有数了,问道:“可是宸妃又跑去翊坤宫闹事了?” “若只跑去封闭的翊坤宫闹事就好了。”庄明心脸上作出个纠结的模样来,似乎在纠结该怎么表述,随即又作出个一横心的模样来。 她禀报道:“宸妃妹妹今儿趁臣妾带端妃去内务府核对万寿宴所用器皿的时候,跑到坤宁宫抢走三皇子,一路往神武门跑去,说要将三皇子从城楼上丢下去摔死……” 郑太后“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急急道:“三皇子可有事?” 庄明心忙道:“亏得怡妃妹妹在御花园散步,听到臣妾的宫女们阻拦宸妃妹妹的声音,赶过去将三皇子给救了下来。” 郑太后舒了口气,这才如释重负的重新坐下来。 宸妃可是郑太后的外甥女,庄明心生怕郑太后偏袒她,又添油加醋的说道:“太子跟三皇子都受了惊吓,臣妾来之前已打发人去请太医了,只希望别吓出甚好歹来,否则叫臣妾如何跟皇上交待?” 单只一个血脉不明的三皇子怕是不够分量,若再加上个身为储君的太子,事情就大条了。 果然郑太后闻言瞪了庄明心一眼,没好气道:“你不先回去安抚太子,还有闲心在这论宸妃的是非?” 庄明心顺杆就爬,忙蹲身告退:“臣妾这就回去照顾太子,宸妃妹妹就交给太后娘娘处置了,太后娘娘行来行事公允,必会给太子跟三皇子一个交待的。” 先给自个戴一个高帽,然后再用高帽要挟自个秉公执法,果然是个狡猾的。 郑太后冷哼一声。 庄明心只当没听见,倒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出了东次间。 先前生气是装的,庄明心离开后,郑太后这才动了真怒,骂宸妃道:“你也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从前再聪慧端庄不过的一个人儿,瞧瞧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跟个疯婆子似的,别说皇上瞧不上/你,哀家也懒得多看你 分卷阅读252 一眼。” 宸妃只是有些疯癫,钻了牛角尖,但并不是真疯,闻言立时冷笑道:“太后娘娘站着说话不腰疼,您若能将二皇子还给臣妾,臣妾也可以跟从前一样聪慧端庄。” 郑太后被她这胡搅蛮缠的话语给噎的一梗,随即冷哼道:“不过是夭折了个皇子,这宫里夭折的皇子、皇女多着呢,哀家的长子长到六岁都夭折了呢,你看哀家可有像你一样一蹶不振?” 宸妃冷哼一声:“被人谋害的跟自个病死的,能一样?” 郑太后懒得跟她掰扯,直白道:“你犯下谋害皇子的大罪,合该白绫赐死,倘若你知错就改,保证往后再不打三皇子的主意,哀家就豁出这张老脸,替你向皇帝求求情。” 话音刚落,宸妃就斩钉截铁的冷哼一声:“叫臣妾不打三皇子的主意,除非臣妾死,否则臣妾定要弄死他,替二皇子报仇雪恨。” 郑太后被气笑了,闭眼长叹了口气,然后吩咐张嬷嬷道:“传哀家懿旨给皇后,宸妃受不住二皇子殁了的打击,现已彻底疯癫,即日起幽禁永和宫,终生不得出宫门半步,让皇后尽快将此事办妥。” 据她所知,永和宫还有其他妃嫔住着,要如何安置她们,由庄明心来定便是。 宸妃抬起头来,用猩红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郑太后,嘴角露出抹嘲讽的冷笑来:“姨母为了三皇子这个野种,竟然半点不顾及甥姨之情……也对,您可是对自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都下得了狠手的人,更何况我这个庶妹所出的外甥女。” 不待郑太后发怒,她又哈哈笑道:“你们就好好养着那个野种吧,养大了他,正好再送皇上几顶绿帽子戴,方不辜负你们的这番情谊嘛。” 廖太妃:“……” 杀人不过头点地,宸妃这番话简直诛心。 得亏皇上没在这里,否则听了这番话,还不知如何防备三皇子呢。 而且她竟敢提小郑太妃的事儿,谁不知道小郑太妃是郑太后的逆鳞? 郑太后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吩咐道:“带下去。” * 庄明心这头,回到坤宁宫的时候,端妃正抱着已被哄睡的三皇子不撒手。 年哥儿则乖巧的坐在东边靠墙的太师椅上,一口接一口的吃着张娘子喂给他的鸡蛋羹。 庄明心走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问张娘子:“太子可有被吓着?” 张娘子忙道:“佛祖保佑,宸妃娘娘来坤宁宫抢人时,太子爷正好在后头拉耙耙,没撞见这茬……臣妇这会子想起来都后怕不已呢,还是个娘娘呢,也忒疯癫了些。” “没吓着就好。”庄明心舒了口气,看来自个宝贝儿子运道不错。 然后她这才走到端妃跟前,轻声问道:“太医可来瞧过了?是怎么说的?” 端妃回道:“瞧过了,说是略受了些惊吓,给开了几副安神的药,臣妾已叫人熬上了,等三皇子睡醒后就给他喝。” 庄明心点了下头,嘱咐道:“一会儿我给你批张条子,夜里叫给他值夜的人警醒些,若有甚不好,直接打发人去请太医。” 端妃感激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劳娘娘费心了。” 庄明心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将他放到罗汉床/上睡吧,抱着多累人。” 端妃连忙摇头:“还是臣妾抱着吧,臣妾怕一撒手,他就被人抢走了。” 这是有些PTSD了,庄明心也没多劝,横竖等宸妃被幽禁起来,她这毛病渐渐也就痊愈了。 先前手上的活计才核对了一半,现下端妃指望不上,卫贤妃所出的二公主又有些着凉,二公主黏在卫贤妃身上不下怀,也是指望不上的。 故而庄明心只好自个来,才要坐凤辇返回内务府库房,张嬷嬷就过来了。 得了郑太后的口谕,庄明心库房也去不成了。 忙不迭的翻出表格来,略一犹豫后,将柳才人的名字填到长春宫西配殿的位子上,汪美人的名字则填到储秀宫后殿东配殿的位子上。 然后打发宫人去通知她俩收拾行李,务必今儿搬迁过去。 又叫人去慎刑司调了二十名太监,派去永和宫正殿看守宸妃。 直到柳才人跟汪美人搬走,将永和宫大门锁住后,他们再撤走。 这么一连串动作下来,在旁静静围观的端妃,这才舒了口气:“太后娘娘英明,如此就不怕那疯子再跑出来对三皇子下手了。” 庄明心颔首,随即道:“不过,往后还是多派些人跟在三皇子身后吧,哪怕是来本宫这里,也不能例外。” 端妃怕带太多人来坤宁宫太张扬,且有不信任坤宁宫宫人之嫌,故而每次都是只带着一个贴身宫女跟三皇子的乳母两人,并四个抬肩舆的太监。 先前她带着贴身宫女坐肩舆去了内务府库房,留在三皇子身边的就只剩乳母一人。 若换作其他宫人,是断然进不得坤宁宫正殿的,然而来的是郑太后的外甥女宸妃,她若说要进来等自个,宫人们也不好阻 分卷阅读253 拦。 之后的出其不意抢过三皇子就跑,也就顺理成章的成功了。 端妃忙点头道:“是臣妾托大了,往后定多派几个人跟着三皇子。” 这也让庄明心吃一堑长一智,不光从自个这里拨了四个可靠的宫人给太子,还打算将小满这个会武功的锦衣卫女探子给太子。 不过小满到底是毓景帝的人儿,傍晚毓景帝来坤宁宫时,她象征性的请示了一下。 宸妃惹出的乱子,毓景帝已然知晓了,闻言摆手道:“不必动用小满,朕拨两个身上有工夫的宫女给太子便是。” 小满是他的耳报神,人又机灵,靠着她的消息,他跟庄明心的关系才一步步升温。 往后还需要她继续当耳报神呢,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将人调走。 庄明心闻言,立时笑道:“那最好不过了,臣妾正舍不得小满呢,只是因为寻不到旁的人手,这才不得不动用她,如今倒是皆大欢喜了。” 她又叫人将新改好的妃嫔晋升品阶跟宫殿安置表格取来,指给毓景帝看,皱眉道:“常在跟美人都往前晋一阶倒无甚不妥,横竖所住宫室不变。贵人晋为嫔的话,原有五位贵人,因此一下多出来五位嫔,东、西六宫无主位宫殿统共只有三处……” 毓景帝眉头皱的比她还紧,不可思议道:“朕的后宫竟有如此多妃嫔?多到东、西六宫都住不下了?” 庄明心:“……” 不愧是你吗,竟然连自个后宫有多少妃嫔都不知道! 难怪统共才选秀两次,每次中选十二人,结果至今还有数人不曾侍寝过。 她没好气道:“您问臣妾,臣妾问谁?这可都是您自个选进来的人。” 顿了顿,她又道:“说起选秀,臣妾正要问您呢,依照祖宗规矩,选秀三年一次,今年正是大选之年,您打算办还是不办?若办的话,最迟这个月底就得昭告天下了,否则地方上的秀女赶不及进京。” 毓景帝想也不想的就拒绝道:“不办,原有的妃嫔都快住不下了,再选十二个进来,往哪里塞?难不成学父皇,将她们往东、西六宫以外的小宫室塞?朕可丢不起这人。”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怕惹恼自个不敢选秀就罢了,偏扯什么住不过来的幌子,为此还将沉迷酒色的先帝给拖出来鞭/尸,也不怕先帝的棺材板压不住了。 不过她还不至于傻到跳起来揭穿,故而只点头附和道:“不选也好,正好替内库省些银钱。” 漠北那头的蛮族今年闹了灾,牛羊死伤无数,今冬只怕会扣关。 毓景帝笑觑她,哼道:“想笑就笑,不必憋着。” 庄明心:“……” 意料之中的结果,她有甚可兴高采烈的? 不过为了配合他,庄明心还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伸手抱住他一条胳膊,撒娇道:“皇上对臣妾的情谊,臣妾,臣妾实在是太感动了……” 毓景帝得意的扬了扬唇角,傲娇道;“你知道就好。” ☆、84 转眼就来到了毓景帝的千秋宴。 这次赴宴的宾客, 是庄明心入宫以来人数最多的一次。 除了原有的宗亲、京官以及家眷,还有九十九名高寿的老叟。 可谓相当俭省了。 要知道先帝在位时,每次千秋宴, 都会邀请一千名老叟参加,美其名曰“千叟宴”。 且不光摆宴招待他们, 散席时还会给不菲的打赏。 如此奢侈靡/费的结果, 就是毓景帝刚继位时, 国库只几十万两存银,偏那年南边还闹水灾,那叫一个举步维艰。 好在那几年北边的蛮族内讧, 没顾得上趁虚而入, 否则大齐危矣。 经过这几年的俭省跟休养生息, 国库这才渐渐充盈起来。 而毓景帝自个的私库,有了香皂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可谓盆满钵满。 不过私库跟国库是两码事,国库的钱他轻易动用不得。 同样的, 不到万不得已, 他也是不会轻易动用自个私库来贴补国库的。 庄明心光筹备工作就忙活了一两个月, 到了千秋宴这日, 她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直到午正宴席正式开始, 她这才终于能坐下喘口气了。 才封了贵妃的怡妃, 现今的怡贵妃,见状“啧”了一声, 感慨道:“人人都争着想当皇后,不过依我看,这皇后当起来可不容易,至少我这种粗人是干不来的。” 怡贵妃这个贵妃, 封的实至名归。 一来她前后两次救了毓景帝的命,还救过三皇子的命,功劳实打实的摆在那里。 二来他父亲镇北将军孙戟向来忠君爱国,如今战事在即,抬举她女儿为贵妃,也是变相的鼓励士气。 庄明心拿帕子拭了拭汗,笑道:“这还是多亏贤妃妹妹跟淑妃妹妹援手,否则光靠本宫,只怕早忙个人仰马翻了。” 四 分卷阅读254 妃里头仅剩的淑妃位份,被庄明心以抚养三皇子有功的理由,塞给了端妃。 卫贤妃跟新任淑妃自然谦虚,都道:“娘娘客套了,臣妾人笨手茁的,不给娘娘添乱就不错了,不敢居功。” 怡贵妃见她俩毕恭毕敬的模样,兴趣缺缺的移开眼,然后就瞧见了张德妃。 顿时精神了。 她挑衅道:“有些日子不见德妃妹妹了,知道的说德妃妹妹深居简出安贫乐道,不知道的,还当德妃妹妹犯了甚大错,被幽禁在永寿宫了呢。” 张德妃不止一次被罚闭门思过,怡贵妃这话可谓扎心。 但张德妃却不接怡贵妃的招,一来挨过她的窝心脚,不想再挨第二次;二来不想在皇上千秋宴这日惹事,免得惹恼皇上。 故而她只淡淡道:“贵妃姐姐说笑了。” 怡贵妃坚信先前自个小产是被德妃坑害的,素日德妃称病不出永寿宫就罢了,好容易今儿见着了,哪肯轻易放过? 她冷笑一声:“谁跟你说笑了?德妃妹妹如今愈发嚣张了,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罢了,横竖我也不是甚牌位上的人,但你竟敢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隔三差五就装病不来请安,是打量皇后娘娘好性儿是吧?” 庄明心:“……” 你们撕/逼就撕/逼,撕/逼不过插对方两刀也使得,无端拉她这个旁观者进战/圈作甚? 她可不想被溅一/身/血。 张德妃如今老实的很,除了隔三差五装病,旁的时候不是安静待在永寿宫,就是去慈宁宫奉承廖太妃。 若她一直如此安分守己,庄明心倒也懒得理会她。 不过怡贵妃找她麻烦,庄明心也能理解,毕竟怡贵妃先前小产,多半是张德妃下的黑手。 前世因,后世果,一报还一报罢了。 故而庄明心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 张德妃扯了扯嘴角,淡淡道:“臣妾不敢不敬皇后娘娘,除非染病爬不起来,旁的时候臣妾都是风雨无阻的前来坤宁宫请安,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明鉴是不可能明鉴的,方才没接怡贵妃的话茬,这会子庄明心也不可能接张德妃的话茬。 “染病爬不起来?”怡贵妃反问一句,随即冷笑道:“别以为你收买了太医,我就不知道你是在装病了。” 不等张德妃接话,她又自顾道:“皇后娘娘好性儿,不肯同你计较,但我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打明儿起,你若敢再装病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就带着太医亲自去永寿宫给你诊断诊断,看你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 这话说的,好似自个这个皇后在借她的手整治不听话的妃嫔似得。 庄明心扶额,怡贵妃这家伙,不是张德妃的克星,倒好似自个的克星,净给她惹麻烦。 张德妃也不惧这个,横竖她奉承廖太妃奉承惯了,多奉承个庄皇后也无甚大不了。 人呀,一旦弓下过一次身/子,后头再弓下时就不再是难事。 换作从前她居妃嫔之首,掌管凤印跟宫务时,哪里能忍得了这样的屈辱?再不曾想过会有今日。 如今却是不忍也得忍,但凡有任何轻举妄动,大公主只怕就彻底归于廖太妃了。 故而她嘴角僵硬的笑了笑:“近来臣妾身/子骨硬朗了许多,自然要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这么容易就低头了?怡贵妃大失所望。 不过她也没穷追不放,见好就收的闭了嘴。 今儿可是皇上的千秋宴,她耍耍嘴皮子功夫倒罢了,若敢上演全武行,这才到手的贵妃位份,只怕当即就被褫夺了。 两人一个是贵妃、一个是德妃,都是高位妃嫔,她们打起机锋来,别说是旁的妃嫔,就是与庄明心以及四妃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秦王妃等有脸面的宗亲,都不敢插嘴。 这会子见她们熄了火,秦王妃忙不迭开口打岔道:“皇后娘娘今儿这身衣裳可真好看,料子瞧着像是杭州织造局今年的新花样喜上眉梢花罗?” 庄明心低头瞧了眼身上的立领对襟花罗长衫,笑道:“到底是秦王婶见多识广,不止认得出花样,连织造局是哪处都说的一清二楚。” 罗有孔,透气性极好,正适合炎夏六月穿。 而且庄明心身上这件长衫,不似正经长衫那样袖长至虎口处,而是只到手腕,行动间不时的露出一段皓白的腕子来。 腕子纤细,上头套了对正阳绿翡翠鸳鸯镯,中间隔了个藤圈,愈发衬得她雪肤皓腕。 在场宗亲跟诰命们都暗自咂舌,这庄皇后果真是个尤/物,脸蛋美/艳、身段妖/娆就罢了,连皮肤都比旁人白/皙许多,真真是令人艳羡。 且皇帝又下令免了今年的选秀,一副椒房独宠的模样,她们这些原本心里有想头的,这会子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也别耽误自家闺女/孙女的前程痴痴等选秀了,赶紧物色合适的女婿要紧。 * 除开怡贵妃跟张德妃在开宴前闹的 分卷阅读255 那点子龃龉,后头宴席进展的十分顺利,并无任何可表之处。 因秦王妃跟怡贵妃等人起哄,庄明心被灌了十几二十杯葡萄酒。 葡萄酒当时不醉人,但后劲大,散席时庄明心便有了三份醉意。 待指挥宫人将坤宁宫跟乾清宫归置妥当后,她的醉意便从三分变成了五六分。 搭着琼芳的手从凤辇上下来,庄明心摇摇晃晃的走进东次间,衣裳也顾不得换,便往罗汉床/上一倒。 她闭着眼睛,感觉自个脸颊呼呼的冒着热气,眼前天旋地转的,仿佛坐在过山车上。 崔乔送了解酒的蜂蜜水过来,跟琼芳合力将庄明心扶起来,喂了一碗蜂蜜水,又要拿解酒石给她含。 被庄明心给拒绝了:“不,不必了,本宫不爱闻解酒石那味儿。” 琼芳正要劝,就听毓景帝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有解酒石?快拿一颗来给朕含。” 随后东次间的门帘打起,毓景帝扶着高巧的手摇摇晃晃的走进来。 他脸颊绯红,脚步虚浮,显然也有了醉意。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毓景帝这家伙,果然逢酒席必醉。 崔乔应声下去,不多时,取了解酒石跟一碗蜂蜜水来。 毓景帝就着高巧的手,咕咚咕咚的喝完了蜂蜜水,然后将解酒石往嘴里一塞,含混不清的说道:“梓潼怎地也喝醉了?谁如此胆大包天,就连你都敢灌?” 说着,便在她身旁躺下,然后抬手来摸她的脸蛋。 庄明心挥了下手,哼唧道:“别碰臣妾,头晕着呢。” 她酒量还算好,这点子葡萄酒倒不至于烂醉,只是头晕的厉害,动弹不得。 毓景帝收手,没再闹她,十分有经验的说道:“葡萄酒后劲大,头晕并不稀奇,你且躺着歇上个把时辰,应就无碍了。” 前提是她没喝过头。 若喝过头,怕就不只是头晕了,还会呕吐。 庄明心“嗯”了一声,又关切道:“您没喝过头吧?” 又叮嘱了琼芳一句:“多注意着皇上些,若发现他呕吐,立时将人扶起来,免得呕吐物堵塞喉咙。” 前世她可是解/剖过不止一具醉酒后被呕吐物噎死的尸/体,这样的惨剧万不能发生在毓景帝身上。 毓景帝扯过迎枕来垫在脑后,歪头看着她,笑嘻嘻道:“多谢梓潼关心,不过朕今儿没喝多少,还不至于醉到呕吐的地步。”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对此她持怀疑态度,毕竟喝醉的人多半都不会承认自个喝醉了。 就像她一样,在外人眼里,她都醉的站不起来了,但她自个心里坚定的认为自个并未喝醉。 她敷衍道:“好好好,皇上未喝醉,臣妾不过白嘱咐一句。” 毓景帝见状,便没再继续这个话茬,反而关切的询问道:“今儿宴席上,可有人给你添堵?” 庄明心才想摇头,刚开了个头就一阵天旋地转,她立时打住,缓了片刻后,这才说道:“瞧皇上说的,今儿是皇上的千秋宴,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个时候给臣妾添堵让皇上心里不痛快?” 怡贵妃跟张德妃打嘴官司的事儿,她没提,横竖不是甚大事儿,没必要说出来给他添堵。 毓景帝笑道:“也是,是朕多想了。” 前来赴宴的宾客众多,甚上的台面、上不得台面的进来了,他原还担忧有人给她不痛快呢,谁知竟是自个着相了。 今儿是他的千秋,便是有再大的矛盾,在这个日子里,只怕也得偃旗息鼓。 人家也是关心自个,庄明心领情,道谢道:“多谢皇上想着臣妾。” “你知道就好。”毓景帝得意的翘了翘嘴巴。 从前她心里明白,但嘴上向来吝啬,让他的心悬在半当空。 如今她改了个模样,有甚话都直说,从不让他白做工,他心里简直无一处不熨帖。 只觉诸事顺遂,每一日都令人期待。 庄明心才想小睡,想起一事来,吩咐琼芳:“把本宫给皇上准备的生辰礼物取来。” 毓景帝一骨碌爬起来,惊喜道:“爱妃给朕准备了生辰礼物?” 莫非他等待了两三年的荷包,总算完工了?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他都没敢奢望过,毕竟她对女红不甚上心,绣花学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至今连朵花都扎不好。 他“咳”了一声,暗下决心,等会无论荷包丑成甚样,他都要拍案叫好,绝不叫她感觉羞赧。 不过他想多了,庄明心这样的聪明人,怎可能自爆短处? 匣子被琼芳呈了上来。 庄明心笑道:“这是玻璃方子。” 随即又玩笑了一句:“若香皂方子是只会下金蛋的母鸡的话,那玻璃方子就是只会下金蛋的鸵鸟。” “玻璃方子?”毓景帝接过匣子来,打开取出其中厚厚一沓纸,瞅了眼上头的字,见上头列着些石灰石、石英之类的材料,不解道:“ 分卷阅读256 这玻璃是用来作甚的?” 庄明心笑道:“玻璃跟水晶相似,不过比水晶更剔透。至于用处,那可就广了……” 她思索了片刻,陈述道:“军/事上可作千里眼,远距离刺探敌情。民生上,可做平板玻璃镶嵌窗户,使屋子明亮温暖;可做杯、盘、碟、碗等餐具;可做玻璃摆件;可做能完全照清人影的玻璃镜子……” 顿了顿,她又扶额道:“更多的臣妾一时间也记不起来了,总之用处多多,是样顶/顶好的东西。” 旁的毓景帝不在意,横竖有替代品,但可远距离刺探敌情的千里眼,他十分的感兴趣,忙不迭的追问道:“千里眼?莫非隔着千里地,便能看清敌人的模样?” “那哪能呀。”庄明心失笑,心想这玩意儿原叫望远镜,她怕古人不能理解,这才用的俗称“千里眼”,忙解释道:“虽叫千里眼,但看不了那么远,至多能看一两里地而已,且这还得是制作工艺纯熟的前提下。” 毓景帝虽有些失望,但也知足了,拍手叫好道:“一两里地也尽够了,横竖前方有斥候呢,若给斥候都配备上望远镜,倘若有蛮族扣关,离着四五里地边城就能得到消息,足够准备周全了。” 随即又一言难尽的瞪着庄明心:“如此要紧的物什,你却想拿它来做杯、盘、碟、碗等餐具,简直是暴殄天物!” 庄明心闭着眼,瞧不见他的视线,但语气却是听的分明。 她说道:“千里眼才用得着多少玻璃?回头您叫人多开几间玻璃作坊便是了。杯、盘、碟、碗等餐具倒罢了,倒是得尽快将平板玻璃制作出来,也好将窗户给替换掉。” 她真是受够古代的窗户了,夏天用纱窗倒还好,春、秋跟冬三个季节窗户上糊的都是白纸。 纸糊的窗户透风不说,白纸透亮程度有限,大白天屋子里都不亮堂。 若遇阴天下雨,白日就得点起蜡烛。 简直快闷死个人儿了。 不待毓景帝开口,她又哼道:“臣妾原想以十万两银子的价格将玻璃配方卖给皇上的,这会子臣妾分文不取,只想要几页平板玻璃镶嵌窗户,这样简单的要求皇上不会不答应吧?” 毓景帝感动道:“梓潼竟然给朕准备了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生辰礼物,朕实在是太开心了。” 他夸张的抹了把眼睛,然后笑道:“瞧梓潼说的,不过几页平板玻璃罢了,朕岂会如此小气?别说平板玻璃,就是杯、盘、碟、碗等餐具,只要梓潼喜欢,朕也绝无二话。” 庄明心满意了。 她十分大度的说道:“杯、盘、碟、碗等餐具容后再议,还是先将千里眼赶制出来要紧,蛮族扣关在即,希望千里眼能派的上用场。” 毓景帝颔首:“朕明儿就分别召见匠作监管事跟工部尚书,让匠作监挑选可靠工匠秘密组建专门制作千里眼的玻璃工坊,让工部尚书招募工匠组建制作平板玻璃跟其他玻璃器皿的普通玻璃工坊。” 庄明心闭着眼睛,朝毓景帝说话的方向伸了伸大拇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皇上着实英明!” 毓景帝失笑,抬手握/住她的大拇指,拿小指头在她手心挠了挠,笑道:“多谢梓潼夸奖。” 然后松开她的手,轻拍了拍她的脊背,说道:“好了,有话回头再说,咱们先睡一会子吧。” * 这一睡就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时外头已红霞满天。 院子里,走路已十分稳当的年哥儿正追在将军身后,试图想要扯它的尾巴。 将军通人性,逗/弄年哥儿一般,故意跑的比他只快几步。 有这个“胡萝卜”在前头引着,年哥儿也不嫌累,锲而不舍的迈着小短腿追在后头。 张娘子跟几个宫女太监扎煞着手围在年哥儿周边,时刻戒备着怕他摔倒。 果然下一刻,年哥儿就“吧唧”一下摔趴在地。 张娘子等人才要上前搀扶,就被庄明心隔着纱窗喝止了:“谁都不许扶,叫他自个起来。” 年哥儿扁着嘴趴在地上,要哭不哭的模样。 “年哥儿是个好孩子,摔倒了要自个爬起来。”庄明心哄了一句,又引/诱道:“只有好孩子才有小兔子糖人吃哟。” 一听小兔子糖人,年哥儿顿时撅着小屁股拱了拱小身/子,自个爬了起来。 张娘子等人这才围上去,替他拍打身上的灰尘。 然后就听张娘子“啊”了一声:“不得了,太子爷的手摔破皮了,娘娘,快打发人去请太医。” “带他进来,给本宫瞧瞧。”小孩子磕磕碰碰的实属正常,庄明心倒也没太着急上火。 张娘子抱起年哥儿,小碎步的跑了进来。 庄明心接过年哥儿,将他放到自个腿上,先抓过他两只手瞧了瞧,见两手手心都擦破了皮,隐约可见血丝。 然后又撸开他两条膝盖,见膝盖上皮肤好好的,并未磕碰着。 可见是重心前移,两手先落地,膝盖这才触地。 分卷阅读257 她笑道:“不妨事,只是摔破了皮。” 然后吩咐琼芳:“取酒精来。” 先前做香皂时,她折腾出了蒸馏鲜花的蒸馏器,怀孕养胎期间她指挥宫人试做酒精,经过大半年的多次尝试后,最终被她折腾成功了。 当然,没有酒精计,一切都是估算,肯定跟现代酒精的质量没法比。 但这已经是划时代的进步了。 酒精制作方子被她免费送给太医院后,如今太医院出品的酒精已成了各大医馆药铺必备的药品了。 连庄明心这里用的酒精,也不例外。 果然专业的事儿,还需专业的人来做,她这种半吊子水平,最多只能打个样儿。 琼芳很快将盛酒精的小瓷瓶取来,同时取来的还有用煮沸过的新棉花制作的棉棒。 庄明心拿棉棒沾了些酒精,对年哥儿说道:“酒精可以杀死你手上的虫虫,但是有些疼,年哥儿若能忍住不哭,母后奖赏你一根小兔子糖人。” 年哥儿昨儿才吃了一根糖人,按照他跟母后的约定,得六日后才能再吃一根,这会子母后竟然要奖赏他糖人…… 他生怕母后反悔,忙道:“年哥儿,不哭。” 庄明心笑了笑,将酒精涂到他的皮损处,年哥儿顿时疼的“嘶嘶”的抽气。 年哥儿龇牙咧嘴,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哭出来就没有小兔子糖人了,故而坚强的忍住了不哭。 庄明心怕他扛不住,涂抹完一只手心,又飞快的沾了些酒精,涂抹他另一只手心。 待两手都涂抹完后,这才轻舒了口气。 她起身亲自从攒盒里取了跟小兔子糖人给年哥儿,摸着他的小脑袋夸赞道:“年哥儿真勇敢,是母后的好孩子。” 年哥儿欢快的舔着小兔子糖人,顿时将手心的疼痛给抛诸脑后了。 ☆、85 四皇子晟年, 虽贵为太子,但因才刚一岁半,现下的主要任务就是玩耍。 然而因万寿节那日摔伤了手, 原就匮乏的娱乐活动,因为沾不得水的缘故, 更是直线缩水。 庄明心实在看不下去了, 琢磨了两日, 决心在坤宁宫后殿正殿给他建造个简易的游乐场。 也不必搞甚太复杂的项目,就滑梯、秋千、吊椅、跷跷板以及旋转木马几样就成。 这几样里头,就旋转木马有些难度。 但难度也不高, 只要把前世小时候玩过的, 由人力推动的旋转秋千里头的秋千, 改成木马就成。 画图的时候,被毓景帝给瞧见了。 得知她的意图后, 他颇不赞同的说道:“年哥儿是太子,是储君, 如何能沉/溺于此等外物中?未免有些玩物丧志!不若咱们再生个公主, 如此你想怎么带她玩就怎么带她玩, 朕绝无二话。” “生什么生?受一回罪不够, 还想受第二回罪?想都不要想。”庄明心立时柳眉倒竖。 毓景帝忙改口道:“那就先不生, 年哥儿还小呢, 再生一个怕是顾不过来。” 庄明心这才略缓和了下神色,但对他的说法却是嗤之以鼻:“年哥儿还小, 如今正是玩耍的时候,合该玩耍个尽兴才是,如此长大了才不会在这上头找补。” 无忧无虑的童年,对孩子的成长至关重要, 很多童年有遗憾的人,长大后或多或少都会想法子找补,偏激些的甚至会走上歪路。 随即她又大言不惭的一挥手,霸气道:“本宫的孩儿,要玩就玩最好的、最新奇的!” 毓景帝:“……” 有心想说她慈母多败儿,但她素日对年哥儿并不纵容,凡事都与他定好规矩,若与规矩不符,无论年哥儿如何哭闹,她都铁石心肠。 可以算得上是一位严母了。 但这样一位严母,宠起孩子来也是没边的,竟然要给他建专门玩耍的游乐场,当真惊世骇俗。 内心纠结了半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横竖年哥儿还小呢,且让他玩耍几年,待五岁开蒙后,再给他套上“枷锁”,不怕他不用功。 连皇帝/都不阻止,旁人就更阻止不了庄明心了。 她历来就雷厉风行,拿定主意后,就风风火火的折腾起来。 先是将图纸送去匠作监,让他们赶制秋千、吊椅、跷跷板、滑梯以及木马等物什。 又召来大几十号工匠,将面阔五间的后殿正殿打通,中间挖好坑,以便埋柱子建旋转木马,四周也事先做好规划,好方便将来假设秋千、吊椅、跷跷板以及滑梯等小玩意儿。 忙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而毓景帝这头,某日忙完政务后,正要坐御辇去坤宁宫,郑太后突然打发人来请他。 于是他忙叫人改道慈宁宫。 进/入西次间后,毓景帝抬眼扫了眼殿内,见只郑太后一个闭眼静坐在北边的罗汉床/上,手里转动着串十八子 分卷阅读258 佛珠,并不见廖太妃的身影。 他心里顿时一沉,看来母后这是有私事要与自个说。 “给母后请安。”毓景帝行礼,随即一掀龙袍,坐到炕桌另一侧的锦垫上,笑道:“母后这里倒是凉快。” 郑太后睁眼,扫了他一眼,浅笑道:“皇后鬼点子多,竟给她想出个芒硝制冰的法子来,比直接买冰便宜许多。如今不光哀家这里不愁冰使,寿康宫那帮太妃跟西长房的那帮子老宫人们,也不愁冰使。” 听闻太后夸赞庄明心,这比直接夸赞他都让毓景帝高兴。 他嘴角微翘,得意道:“皇后惯爱怜贫惜弱。” “皇帝的眼光不错,她这个皇后当的比哀家当年强多了。”郑太后再次给庄明心戴了个高帽。 毓景帝心下虽高兴,但嘴里还是替庄明心谦虚道:“德音她到底年轻,要跟母后学的地方多着呢,还请母后多教教她。” “若皇后有需要,哀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郑太后笑了笑,心想凭庄明心的聪明才智,哪里需要自个帮忙? 毓景帝见郑太后东拉西扯,并不提唤自个来的原因,想是有为难之处,便主动询问道:“不知母后召见儿子,所为何事?” 郑太后嘴唇抿了抿,手上转动佛珠的速度明显加快,沉/吟着不开口。 毓景帝心里更沉了几分,面上故作轻松的笑道:“母后有事只管说,自个儿子跟前,莫非还有忌讳不成?” 郑太后闭了闭眼,片刻后,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晋庄明心为妃,哀家准了;你要晋庄明心为贵妃,哀家准了;你要立庄明心所出的四皇子为太子,哀家准了;你要封庄明心为皇后,哀家也准了。” 顿了顿,她抬眼盯着毓景帝,逼问道:“哀家诸事都顺了你的意,你能否顺一回哀家的意呢?” 毓景帝凤眼不自觉的瞳孔放大,他自以为瞒的很好,不想太后竟然猜到了庄明心的真正身份…… 且显然不是才猜到的。 但庄明心封后前太后绝口不提,这会子却突地揭破此事,意欲何为? 他收敛神色,故作镇定道的问道:“母后您是知道的,儿子脑袋向来不甚灵光,你不直言相告,儿子就算猜到明年去,只怕也猜不中您的心思。” 郑太后也不计较他是当真猜不中还是装作猜不中,直言不讳道:“你外祖家如今是甚情形,不用哀家说想必你也知道。除了你外祖父头上有个承恩侯的爵位,旁的子弟皆不成器,不过捐个虚衔,然后便沉迷酒/色混吃等死罢了。” 说到这里,她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待你外祖父去了,郑家一分家,那些败家子们如同没了笼头的马,怕是要不了几年,就将家底给败光了。” 毓景帝眼观鼻鼻观心,只静静听着郑太后诉苦,并未插言。 郑太后也不计较,自顾道:“好也罢,歹也罢,那到底是皇帝的外祖家,皇帝在时,自然会看顾着些。可若皇帝不在了,年哥儿跟郑家无甚干系,他如何还会理会郑家?郑家人若安分守己倒罢了,若闹出乱子来,年哥儿又怎可能会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毓景帝听出些门道来了,他淡淡道:“所以,母后的意思是?” 郑太后犹豫了片刻,终是一横心,说道:“给静妃个孩子,有个郑氏血脉的皇子在,也算是给郑家留了条后路,若有甚事儿,也好有个依靠。” 毓景帝给气笑了,再想不到太后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 他冷声道:“稚子何辜?他活该被生下来?活该去替郑家不肖子弟收拾烂摊子?活该将郑氏一族的荣辱兴衰抗在肩头?这究竟是替朕生的儿子,还是替郑家生的皇子?” 未尽之言是如今静妃没有皇子,太后以及郑家才没有其他想头。一旦让静妃生下个皇子来,太后又这般顾着娘家,岂不纵得静妃跟郑家心大起来? 只是得个有自家血脉的王爷如何能满足得了他们的胃口?毕竟王爷得看年哥儿这个新帝的脸色。 哪及得上出个自家血脉的新帝来得荣耀? 因此,这个头绝对不能开。 只是话却不能直说,否则太后只怕会仇视上庄明心母子。 故而他歪扯到了稚子无辜上头。 郑太后也没点破,只叹气卖惨道:“哀家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凡郑家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子弟,哀家也不会开这个口。” 其实早在皇帝露出对庄明心的迷恋之初,她干脆利落的将人除掉,就没有今日这一出了。 只是她到底心软,难得儿子有真心喜爱的女子,她不愿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平白惹他伤心。 毓景帝深吸了几口气,将内心暴怒的火气压了压,好声好气的与太后道:“母后常与廖太妃说‘儿子自有儿孙福’,不叫她牵挂永昌候府的事儿,怎地到了您这里,反倒想不开了呢?” 他淡淡道:“又有哪个家族是长盛不衰的呢?即便给静妃个皇子,皇子能保得了他们一时,还能保他们一世?” 分卷阅读259 火气终究没压住,他也懒得拐弯抹角,冷笑了一声:“况且,这皇子还未必会安分守己呢,到时别说保郑家,不拖着他们一块儿死就不错了。” 这点郑太后自然也想过。 这也是方才她说此事之前顾忌跟犹豫的原因。 不成器的子弟越多,出蠢人的可能性越大,况且静妃原就有些糊涂,回头被郑家出的蠢人一蹿唆,兴许真会拖着郑家一块儿往死路上走。 别看庄明心素日语笑嫣嫣的,一副好说话好脾气的模样,她可是出了名的护短,若敢惦记她儿子的皇位,保管叫他们有去无回。 被毓景帝直接点破,郑太后也意识过来了,深觉不该对静妃跟郑家子弟抱有幻想。 她闭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如释重负道:“是哀家着相了。” 毓景帝也不好将郑太后逼太急,免得她有甚其他想头,打一棍子后又忙塞颗甜枣,笑道:“其实郑家子弟也没母后说的那样不堪,大舅的次子元表弟朕瞧着还不错,很有一把子力气,正好殿前司有个缺,给他正好。” 殿前司是御前侍卫所属的班直,是大齐最炙手可热的衙门,想进殿前司可不容易,除了有家世有功夫,还得盘靓条顺。 毕竟日日在皇帝跟前当值,混都能混个脸熟了,升迁跟调任都比天高皇帝远的官员容易。 况且殿前司的俸禄也比同阶官员高,而且三节两寿还有皇帝的赏赐。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郑太后顿时眸中一亮,笑赞道:“到底皇帝想的周到,哀家还是十年前见过与元哥儿一次,生怕他长成个夜叉样,没敢打殿前司的主意。” 模样是其次,盖因殿前司里头都是护卫皇帝的御前侍卫,皇帝近几年又屡遭刺杀,郑太后即便有心想替娘家侄儿讨个官职,也不敢打殿前司的主意。 毓景帝笑道:“毕竟是朕的表弟,莫说他生的极好,就是生的丑了些,也不打紧,朕发了话,殿前司的指挥使还能驳回不成?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你大舅生的可不咋地,想来元哥儿是随了她母亲萧氏。”郑太后刻意贬低了兄长一句,又笑道:“回头你外祖父跟大舅舅晓得了,必定十分高兴。” 郑太后自个也十分高兴,虽被驳回了给静妃个皇子的想头,却意外的给二侄子讨来个极好的官职,也算歪打正着了。 她先前那句话并非假话,但凡郑家有一个子弟能支撑门面,她又何至于逼儿子睡他不喜爱的女子? 毓景帝笑道:“朕明儿就宣殿前司指挥使季祥,让他替表弟安排入职的事儿。” 顿了顿,他又狡黠一笑:“报喜的巧宗朕就不跟母后抢了,母后打发人去外祖家送信吧。” “你呀。”郑太后隔空点了点他,笑骂道:“行了,知道你人在曹营心在汉,哀家就不多留你了,你且回坤宁宫吧。” 毓景帝笑道:“瞧母后说的,儿子是那等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不孝子不成?朕陪母后用了晚膳再回去。” “哀家这里可没做你的饭。”郑太后白了他一眼,哼道:“再不回去,皇后该遣人来寻了。” 毓景帝失笑:“这母后可就说错了,别说朕是在母后这里,就是去了旁的妃嫔那,皇后也绝不会遣人去寻的。” “虽不遣人去寻,只怕比遣人去寻更严重。”帝后之间的那点子事儿,郑太后虽未主动探听,但也是有人会禀到她跟前的。 被说中,毓景帝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站起身,说道:“那儿子就不打扰母后了。” * 回到坤宁宫后,毓景帝并未隐瞒,主动把太后唤自个过去的缘由跟庄明心说了。 庄明心立时就拍案而起:“旁的妃嫔倒罢了,静妃可不成,若给她生个皇子出来,有太后娘娘跟郑家撑腰,岂不成了年哥儿的劲敌?” 然后她斜眼看他,威胁道:“您若敢碰静妃,臣妾就跟您恩断义绝,从此休想再想上臣妾的床榻。” 毓景帝扁嘴,委屈巴巴的说道:“太后点破你是庄明心的事实,拿这个要挟朕,朕绞尽脑汁跟她周旋,好容易才劝她打消念头。梓潼你不奖赏臣就罢了,还威胁朕,朕对你的一番情谊,终究是错付了……” 说完,往罗汉床/上一歪,将头转向窗台,动作夸张的又是抹泪又是抽噎,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狗皇帝真是越来越幼稚了,见自个大半心神在年哥儿身上,竟生出争宠的心思来,动辄就卖萌撒娇耍赖,简直让人吃不消。 她对此一惯的态度就是视而不见,他自然而然就装不下去了。 但这回他婉拒郑太后有功,她也不好再拿往日的态度对他,便凑过去,将脑袋趴/伏到他肩头,笑着哄道:“臣妾一着急,口不择言了,并非真心威胁皇上,皇上您千万别跟臣妾计较。” 毓景帝哼了一声,不接她的话茬。 倒是不装抹泪了,毕竟她脸都凑到他眼前了,着实装不下去,不过抽噎还是要抽噎的。 庄明 分卷阅读260 心抱/住他的胳膊,边摇晃边哄道:“臣妾知错了,皇上就原谅臣妾吧,臣妾往后再也不敢了。” 毓景帝差点就被哄住了,但一想到方才她威胁自个的话,又屏住了。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丫还拿乔上瘾了。 她也不哄了,哼笑道:“今儿臣妾吩咐小厨房做了豌豆凉粉,皇上若是不原谅臣妾的话,臣妾也只好跟年哥儿两人一块儿享用了。” 毓景帝憋不住了,他两手一拉一扯一拽,就将庄明心给压在了下头。 他咬牙切齿道:“你这小没良心的,朕在前头替你冲锋陷阵,免除了你的后顾之忧,你可倒好,不但不劳/军,还想吃独食,真真是没天理了。” 庄明心一脸无辜的说道:“这还不是您逼的?臣妾左哄右哄,就是哄不好您了,有甚办法呢?也只好辛苦臣妾,将皇上那份儿也给吃了。” 论嘴皮子功夫,毓景帝显然不是庄明心的对手。 他气的磨了磨牙,一俯身,用嘴堵住了她“叭叭叭”说个不停的嫣/红小/嘴。 庄明心瞬间瞪大双眸,随即在他由重重肯咬允吸到轻柔辗/转厮/磨后,闭上了眼睛。 偏夏日天长,这会子日头正挂在半山腰,照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反出一片红灿灿的红晕来。 故而毓景帝虽亲出了火气,却不能立时纾/解。 只好恨恨的松开庄明心,牵着将军这条蠢狗去院子里跑了几圈,这才暂时消掉了火气。 晚膳是一桌清凉消暑的饮食,有凉皮、凉粉、姜汁皮蛋、泡椒凤爪以及浇了樱/桃酱的冰碗,饮料是蜂蜜柠檬水。 毓景帝先前派出船队下南洋,历经两年的时间,年初总算返程了。 船队除了幸运的找到了庄明心点名要的辣椒跟玉米外,还带回来三棵柠檬树。 辣椒跟玉米栽种简单,直接交给皇庄的人来料理就成。 柠檬可是好东西,维C含量非常高,对于维C缺乏的古人来说,简直是瑰宝。 更别提蜂蜜柠檬水还能美白了。 庄明心将他们栽到了后头院子新辟出的菜地里,找了几个花匠来照管着。 其中一棵枯死,另外两棵顽强的活了下来。 收获的辣椒跟柠檬都被端上了餐桌,只玉米得等九月才成。 用着这满桌与在现代时近乎相似的晚膳,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丈夫以及身旁乖巧坐在宝宝椅上等投喂的宝贝儿子,庄明心心里满满的都是满足。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还缺个女儿。” 夜里躺在东哨间的拔步床/上时,毓景帝如是说道。 一日两回提起这事儿,庄明心耐心耗尽,顿时化身喷火龙,朝他喷火道:“您稀罕女儿尽管稀罕,又不是没有女儿,何苦跟臣妾过不去?” 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笑骂道:“朕虽有两个公主,但旁人生的跟梓潼生的如何能一样?咱们只有年哥儿一个儿子,子嗣未免单薄了些,还该再生一个公主,凑成个‘好’字,人生才算完满。” 庄明心“嗤”了一声:“生男生女全看天意,您凭甚断定臣妾二胎一定能生个公主?若生的是个皇子呢?” 毓景帝犹豫了片刻,这才实话实说道:“昨儿夜里朕做了个梦,梦到梓潼给朕生了个玉雪可爱的小公主,小公主生的跟梓潼别无二致,可爱的朕心都化了……” 庄明心:“……” 别以为变着法儿夸自个可爱,她就会心软。 如今年哥儿还小,她自个身/子也没彻底恢复好,即便要生二胎,也是过几年的事儿。 她懒得跟他掰扯,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将自个的嘴唇凑到他耳边,笑道:“不是说要敦/伦么?您还等甚呢?” 说完,就含/住了他的耳垂,贝齿轻轻的研/磨着。 不撩/拨他,他就一身火气了,更何况是这般撩/拨?如同烈火里扔进了油瓶一般,毓景帝浑身的火气“蹭蹭蹭”暴涨。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头,咬牙切齿道:“小/妖/精,看朕怎么收拾你!” 扔下狠话后,就开始在她身上忙活起前序工作来。 脑子里哪里还记得要生公主的事儿? 正值夏日,寝殿内摆了数个冰盆,温度凉爽适宜。 毓景帝折腾起她来就少了许多顾忌,烙饼一般,一会子就翻个面,一会子又倒过头竖起来。 在床榻上折腾还不够,还将她抱到贵妃塌跟春凳上折腾。 足足折腾了两回,把她折腾的浑身软成面条儿,整个人都精神恍惚了。 若换作旁的时候,收尾工作由他负责,她可以放心的昏睡过去。 但自打他吵嚷着要生公主,她就起了警惕心。 她强打起精神,眯眼盯着高巧给她按压穴位避/孕,又半睡半醒的感受着他抱着自个去浴室沐浴后,这才松懈下来。 把毓景帝给气笑了:“朕虽想与你生个公主,但在你没点头 分卷阅读261 应下前,朕是不会胡来的。” 顿了顿,又控诉她:“你这人就是警惕心太强了,竟连朕都信不过,真真是让人伤心。” 庄明心困倦的不成,忙不迭的往他怀里一拱,哄道:“臣妾当然信得过皇上,否则哪敢跟您敦/伦?好啦,夜深了,明儿还要早朝呢,快些安置吧。” 毓景帝无奈的笑了笑,捏了下她的小鼻子,伸手将她搂住,说道:“睡吧。” ☆、86 年哥儿的室内游乐场, 历时两个月时间,总算完工了。 此时恰好秋收,皇庄那头报上来了玉米的产量, 每亩竟然高达两石,是小麦产量的两倍。 按照玉米、小麦轮播, 一年两茬来算, 等于说亩产加起来足有三石。 一石一百五十斤左右, 三石合起来差不多四百五六十斤。 原先小麦跟粟或是豆轮种,上等田最多也就两石。 等于每亩地产量增加一百五十斤。 这还只是一亩地的数值,全大齐加起来, 总量就十分惊人了。 而且玉米能当主粮, 比粟更顶饿, 比豆更易消化。 这如何不让毓景帝欣喜若狂? 少不得大张旗鼓的祭祀天地告慰祖宗,并着户部着手进行全国推广。 这还不算完, 毓景帝又在早朝上大肆吹捧了一番皇后庄德音,以报先前他派船队下南洋时她被御史弹劾之仇。 “当初御史们是如何说的来着?哦, 对, 说皇后恃宠而骄、劳民伤财、奢侈靡/费, 有祸国妖妃之兆。” “结果呢, 这亩产两石的玉米就是拜这有祸国妖妃之兆的皇后所赐, 才在我大齐落地生根的。” “你们这些不恃宠而骄、劳民伤财、奢侈靡/费的, 怎地就没这本事呢?” “哦,还有能祛除体/内寒气的辣椒, 也是此番下南洋得来的。” “现下你们还有何话说?怎样,这脸打的疼不疼?” 几位曾上过弹劾庄皇后折子的御史缩着脖子,一声不吭。 毓景帝在前朝趾高气扬,庄明心这里也热闹的很。 皇庄给她送了一筐事先预留出来的鲜玉米, 她叫人剥下玉米粒,放入石磨磨碎,加黄/冰/糖煮成了玉米羹。 三皇子有口福,淑妃带他过来时,正巧赶上玉米羹出锅。 庄明心叫人也给他盛了一碗。 淑妃笑道:“又偏了皇后娘娘的好东西了。” 庄明心笑道:“今年是头一年,确实金贵些,过几年全国推广开,就不稀罕了。” 因要留种子,只她跟郑太后各得了一筐鲜玉米,旁人就没这个份儿了。 想了想,她又大方道:“一会儿妹妹回去的时候,本宫叫崔乔给妹妹装一匣子,你叫人剥了粒子下来,拿石磨磨碎了,煮玉米羹给三皇子吃。” 淑妃忙拒绝道:“娘娘得的也不多,还是留着给太子爷吃吧。” “整一筐呢,他小人家的,哪里吃的完?放几日就该老了。”庄明心笑了笑。 顿了顿,她又狡黠一笑:“与其便宜了他们老子,还不如给三皇子吃呢。” 淑妃失笑,隔着纱窗朝外瞅了瞅,没瞧见圣驾的影子,这才玩笑道:“若给皇上听见娘娘这般编排他,只怕有的跟娘娘闹呢。” 庄明心笑了笑,这可不算编排,狗皇帝这吃货,又不是头一回跟儿子抢吃的了,今早上还从儿子碗里挖了一勺鸡蛋羹呢。 两人边闲聊边看乳母们给两位皇子喂玉米羹。 不过巴掌大的小碗,没一刻钟,他们就将其喝的干干净净。 庄明心对淑妃说道:“妹妹若无事的话,一会儿游乐场开张,妹妹可以带三皇子去体验一番。” 然后她又唤来李连鹰,吩咐道:“去趟长春宫,说本宫折腾的游乐场今儿开场,问贤妃娘娘可有空带二公主来玩耍?咸福宫惠妃处也是一样的说法。” 想了想,她又多嘱咐了一句:“再去趟慈宁宫,把游乐场的事儿给廖太妃说一说,看她老人家可有意让大公主过来一块儿玩?” 宫里统共就五个孩子,索性全部邀请一遍。 游乐场嘛,自然是孩子越多越热闹。 庄皇后大张旗鼓替太子折腾游乐场的消息,阖宫上下没有不知道的,也没有不好奇的。 故而接到她的邀请,被邀请方俱都带着孩子赶了过来。 当然,廖太妃自恃身份,并未亲至,而是让自个的心腹孙嬷嬷带着大公主过来。 庄明心见众人捧场,心下自然高兴,对李连鹰吩咐了一句。 李连鹰立时奔出去,片刻后,外头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鞭火包声。 鞭炮声足足响了两刻钟方才停歇。 庄明心抽了抽嘴角,她只是吩咐李连鹰准备些助/兴的鞭火包,谁知这家伙如此兴头,怕不是将人家鞭火包作坊里头的所有鞭炮都 分卷阅读262 给包圆了吧? 惠妃笑着打趣道:“到底是皇后娘娘财大气粗,今儿光这鞭火包,只怕就得烧掉百多两银子吧?” 庄明心能说啥?虽然她暗下决心要替李连鹰紧紧皮,但外人跟前却是不好表露出来的,只笑道:“再苦也不能苦孩子,能让孩子们高兴,别说百多两银子,就是千多两银子,该烧还是得烧的。” 人家都说让孩子“们”高兴了,作为“们”的母妃,惠妃只好感激道:“皇后娘娘慈爱之心,让臣妾铭感五内。” 烟火气散去后,庄明心牵着年哥儿的手,打头自明间后门出来,来到了后殿。 卫贤妃指着甬道两侧的两棵挂满柠檬果的柠檬树,笑道:“这就是打南洋运来的柠檬树?结的果子倒是不少,模样打眼一看,竟跟橘子一模一样。” 庄明心笑道:“妹妹若想要,回头妹妹弄棵橘子树来,我叫人给妹妹嫁接棵柠檬树。” 柠檬嫁接容易,前世她从某宝买的柠檬树苗都是嫁接出来的。 嫁接之术在大齐并不稀奇,不少花农为了噱头,会嫁接些五颜六色的花苗出来卖,最出名的就是安南大长公主府那棵能开十八种不同花型颜色牡丹的牡丹花树。 为了炫耀这棵牡丹花树,安南大长公主每年都办牡丹宴。 卫贤妃先是故作稀奇的惊讶了一句:“柠檬树这样的稀罕物,竟然也可以嫁接的活?” 随即生怕庄明心反悔般,忙道:“就这么说定了,娘娘可不许反悔,回头我就叫人去搜罗好的橘子树苗。” 惠妃捉急道:“娘娘可不能厚此薄彼,咱们也想要嫁接的柠檬树苗呢,您说是不是,淑妃娘娘?” 见淑妃不接话茬,她又劝道:“听闻常喝柠檬蜂蜜水可以让皮肤变白,淑妃娘娘您比谁都需要呀。” 淑妃天生算是正常黄种人肤色,奈何其他妃嫔皮肤都偏白/皙,于是就显得略黑了些。 惠妃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淑妃闻言脸更黑了几分,没好气道:“你还是先把身量减下来,再想变白的事儿吧,不然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再白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庄明心:“……” 接人不揭短啊,你俩是咋回事,怎地眼错不见的,就互插起刀来? 她忙拉架道:“得了,甚了不得的事儿,不就是嫁接柠檬树么,你们寻了橘子树来,本宫一并叫人嫁接了就是了。” 惠妃立时喜笑颜开,福身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慷慨。” 被拉下水的淑妃也只好跟着福身:“臣妾谢过皇后娘娘。” 庄明心冲淑妃笑了笑,又将惠妃方才打趣自个的话给她砸了回去:“本宫财大气粗,自然慷慨一些。” 惠妃讪笑。 说话间,很快来到被改造一新的后殿正殿。 大门一推开,大皇子就一蹦三尺高:“哇,好多大马。” 蹦完,就要往里冲。 惠妃脸一黑,连忙将这丢人孩子给扯住了,训斥道:“皇后娘娘跟前,不得无礼。” 大皇子扁嘴,抬头看向庄明心,请求道:“母后,儿臣想骑大马。” 庄明心大方道:“去吧。” “嗷……”大皇子欢呼一声,手一甩就从惠妃手里挣脱出来,如脱缰的野马般,冲中间的旋转木马奔去。 三皇子见状,也忙看向庄明心,弱弱道:“母后,儿臣也想骑大马。” 大皇子今年六岁半,放现代都上小学一年级了,独自骑木马没问题,但三皇子才刚三岁,显然是不成的。 庄明心好脾气的与他解释道:“大马得大孩子才能骑得住,安哥儿还小,跟弟弟一块儿坐小车车好不好?母后叫人转起来,小车车比大马跑得快。” 当初制作旋转木马的时候,她就考虑到了年哥儿年纪还小,抓不牢木马的抓手,于是叫人多雕了几辆车头刻有不同动物的木头小车。 小车里头不止有扶手,还有安全绳,捆上之后,旋转起来也不怕被甩出来。 淑妃也忙道:“听你母后的话,跟太子弟弟一起坐小车车。” 三皇子瞅了眼排在木马前头的各色动物小车,乖巧的点了点头:“儿臣听母后的,跟太子弟弟一起坐小车车。” 庄明心也没用宫人动手,自个一手提起一个娃,将他俩放到一前一后的两个小车里,用安全绳将他们绑好。 转头看到大皇子还在吭哧吭哧的往木马上爬。 她将他抱起来,放到木马上去,指了指木马上头的杆子,说道:“抓紧了,不许松手,不然被甩下来可是会很疼的哟。” 大皇子点头道:“是,儿臣会抓紧的。” 庄明心又转头招呼大公主跟二公主:“你俩也过来吧。” 二公主今年两岁半,自然也是坐小车车。 大公主磨磨蹭蹭了半晌,最终还是没经得住木马的诱/惑,蹭了过来。 不过她今年七岁,又比大皇子聪慧,不用庄明心帮忙,就 分卷阅读263 自个踩着脚蹬爬上了一匹木马,然后两手牢牢的抓住木杆。 庄明心笑了笑,心想廖太妃果然很会教孩子,大公主可比先前那飞扬跋扈的模样强多了。 “你们也上来试试吧。”庄明心又朝几位妃嫔招了招手。 卫贤妃连忙摆手:“我不成,素日坐肩舆我都晕,别提这会转圈的玩意儿了。” 淑妃见状,也拒绝道:“臣妾一把年纪的人了,就别往孩子堆里凑了。” 惠嫔倒是跃跃欲试。 然后被淑妃给怼了回去:“惠妃妹妹若上去,这圈怕是就转不起来了。” 惠妃低头看了下眼自个圆滚滚的身/子,再看了眼猴在木马上的大皇子的肥硕的身/子,立时打消了念头,退了回来。 至于廖太妃派来的孙嬷嬷,更没这个脸面了。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她还想浑水摸鱼跟着一块儿回味下几十年没坐过的旋转木马呢,结果她们一个比一个矜持。 嫔妃们如此矜持,她这个当皇后的也只能矜持。 略带遗憾的在宫人端来的椅子上坐下,她吩咐道:“可以开始了。” 李连鹰一挥手,立时有四个膀大腰圆的太监跑上去。 四人分作两组,两人合力抓住一根推杆,然后推动推杆,让轮/盘转动起来。 大皇子惊呼一声:“动了,动了,大马动了!” 二公主跟着喊起来:“动,动了,小狗车车动了。” 她的车头上蹲着只木雕的小狗,小狗活灵活现的。 三皇子有些紧张,牙齿紧咬住嘴唇,手里使劲抓住了小车的方向盘。 年哥儿胆子要大一些,北北不但不紧张,路过庄明心的时候,还跟她打招呼:“母后,小车车跑起来了。” 庄明心冲他笑了笑,然后扬声道:“木马上的那两个大孩子,记得抓牢木杆,不然被甩下来可是很疼的。小车车里的小孩子别怕,你们身上有安全绳,就算抓不住把手,也不会被甩下来的。” 轮/盘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几圈过后,无论大孩子,还是小孩子,都兴奋的大呼小叫起来。 就连胆小的三皇子,都忘记了害怕,兴奋的两眼放光。 转了几十圈后,庄明心叫太监们停下来。 待彻底停稳后,宫人们这才上前将孩子们抱下来。 庄明心见他们意犹未尽,她笑道:“转多了头晕,这里还有许多好玩的呢,你们还不快点去看看?” 果然他们被转移了注意力,欢呼着跑向秋千、吊椅、跷跷板、滑梯。 大公主玩秋千,二公主坐在吊椅里晃悠,大皇子拉着三皇子跟他一块儿玩跷跷板,年哥儿则跑去玩滑梯。 各自玩腻了之后,就又跑去跟旁人换。 小孩子欢快的笑声,在正殿内盘旋。 惠妃见大皇子一会儿跑向这个玩具,一会儿跑向那个玩具,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小脸儿兴奋的通红,眼神却明亮异常。 她彻底服气了,真心实意的向庄明心致谢:“皇后娘娘脑瓜子也不知怎地长的,竟想出如此多好玩的主意来!托您的福,大皇子今儿玩的很开心。” 大皇子原就不甚不聪慧,自打开蒙上书房开始,每日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背不出书被先生罚。 已经很久没这般欢快过了。 淑妃看了眼西边的跷跷板处,大皇子一屁股坐下去,跷跷板那头的三皇子立时被弹起来。 不过因为两边都镶嵌了座椅,座椅上设有软垫,身上也绑了安全绳,三皇子并不会被弹飞。 他兴奋的哈哈大笑着:“皇兄,再来一次。” 她收回眼,眼眶有些湿/润,不由得附和了惠妃一句:“谁说不是呢,皇后娘娘不止脑瓜子聪明,还心善,若非您开恩,三皇子一辈子也玩不到这样新奇的玩具。” 卫贤妃扯了扯嘴角,庄明心自然是心善的,尤其是对待老人跟小孩儿,心善的近乎圣母。 前世二公主不慎摔入湖里,身边宫女太监无一个会水的,恰好帝后路过,她不顾皇上阻拦,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湖里。 在冬月刺骨的冰水中寻摸了一刻钟,才将已然沉入湖底的二公主给捞出来。 接着又是给她按压心口,又是给她嘴对嘴吹气的,折腾好半晌,才将已然没了呼吸的二公主给救回来。 过后二公主身/子无恙,她自个却落下了病根,每每癸水来临都疼的恨不得满地打滚。 饶是如此,庄明心也没抱怨过一句,还反过来宽慰她,让她莫要太内疚。 她重生回来后,自然不会再有二公主落水的事儿,但庄明心的恩情,她还是得报。 可惜庄明心太能干,除了在她有孕时替她料理下宫务,就再无她的用武之地了。 卫贤妃思绪飘回前世,片刻后,回过神来,笑道:“皇后娘娘的好主意多着呢,比,咱们是比不过的,但咱们可以跟着蹭呀。” 惠妃笑道:“看来以后臣妾 分卷阅读264 得学学淑妃娘娘,没事就往坤宁宫凑,好多蹭些娘娘的好处。” 淑妃“嗤”了一声:“你闲着没事,还是多放些心思在大皇子的功课上吧,省得他成日被先生罚站、打手心。” 庄明心:“……” 你俩皇子的母妃是怎么回事儿,怎地一见面就掐? 往常也没听说淑妃跟惠妃有这般不合呀? * 傍晚,毓景帝过来时,庄明心向他表达了自个的疑惑。 毓景帝冷哼一声:“惠妃这是不忿淑妃跟你走的近,担忧以后年哥儿登基,三皇子捞的好处比大皇子多。” 庄明心:“……” 惠妃这算什么?杞人忧天? 她无语道:“大皇子跟三皇子都还是小屁孩呢,年哥儿这个太子也刚才一岁半,惠妃妹妹想的可真够远的。” 毓景帝往她身上一歪,笑嘻嘻道:“你成日里霸着朕,她们这些妃嫔们成了摆设,素日闲着无事,可不就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庄明心斜眼看他,哼道:“这倒成臣妾都不是了?这叫什么?仇人打架,溅路人一身血?” 毓景帝脑袋埋在她颈间,吸了一口香气,笑道:“可不是梓潼的不是?谁让梓潼让朕欲/罢/不/能,恨不得日日趴在你的肚皮上。” 庄明心伸手将脑袋推开,笑骂道:“成日里就想着那事儿,您脑袋是长在下/头那玩意儿上了吧?” 他冷哼道:“别以为朕听不出你这是在骂朕X/虫/上/脑。” 不得了,这家伙竟然听得懂潜台词了?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丫跟自个在一块儿久了,越来越摸得清自个的脑回路了。 生怕他不依不饶,她忙不迭的转移话题道:“皇上不去瞧瞧臣妾建造的游乐场?虽说初衷是给小孩子玩的,但成年人照样玩得。” “哦?”毓景帝来了兴致,虽说后殿距离正殿算不得多远,不过他每日要忙活的事儿好多,竟没往后头瞧过。 庄明心换了身轻便的衣裳,陪他一块儿去了游乐场。 “哟,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毓景帝推门而入,环顾了下殿内的诸器/材,然后径直往旋转木马走去。 走至旋转木马前,他指着其中一匹通身雪白唯有四只马脚上飘着白点的木马,笑道:“这马雕的不错,活灵活现的,好似朕的踏雪。” 庄明心笑道:“臣妾命匠作监的匠人专门替您雕的,您看可还喜欢?” “梓潼果真对朕用情至深,连修个供孩子们玩耍的地儿,都想着朕,着实令朕感动。”毓景帝狡黠一笑,然后猛的一跃而上,跃到了白色木马上。 庄明心:“……” 这帅耍的……耍的其实还挺帅的。 庄明心也学着他的样子,对着他旁边的那匹马,整个人跳将起来,然后缓缓落到马背上。 毓景帝:“……” 该死的女人,不显摆自个功夫好会死么? 你整这么帅,还有朕甚什么事儿? 庄明心耍帅完毕,没瞧见毓景帝脸上一言难尽的神色,朝外吩咐了一句:“李连鹰。” 李连鹰一招手,那四个膀大腰圆的太监忙上去推动轮/盘。 然后毓景帝就玩疯了,足足猴在木马上半个多时辰还不肯下来。 庄明心这个跟着蹭旋转木马坐的,都快蹭吐了…… 劝小孩子们还能用转多了头晕这样的法子糊弄,劝毓景帝就不成了,他可不好糊弄。 她没好气道:“您先前不是劝臣妾莫要替太子修游乐场,免得他玩物丧志么?您现在这样又算怎么一回事儿呢?” 毓景帝老神在在的说道:“朕已经成才,能独当一面了,不存在玩物丧志一说。” 话到这里,他得意一笑:“所以,朕想玩就玩。” 庄明心:“……” 歪理还真是一堆堆的,也不知跟谁学的! 反正不是跟她! 看来只能祭出美食大法了,她笑道:“差不多该用晚膳了,今儿小厨房做了新菜,保管叫皇上胃口大开。” 毓景帝这个资深吃货闻言,立时追问道:“做的什么新菜?” 庄明心故作神秘道:“暂时保密,现在说出来,就没惊喜了。” 毓景帝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于是一挥手,吩咐道:“停下来吧。” 被转得头晕脑胀的庄明心总算舒了口气,感谢美食,总算把丫给哄下来了。 她真是脑抽了,才进言让他来游乐场玩,作为一个童年缺失的家伙,他可是比谁都有理由沉迷玩乐! ☆、87 蛮族果然如预料的那般, 在立冬前后扣关,企图靠掠/夺大齐边城的物资来解他们遭灾的困境。 怡贵妃父亲镇北将军孙戟与蛮族对抗多年,对此早已做好防备。 半年前就开始加紧操练士兵, 还上折子给 分卷阅读265 毓景帝,请求提前囤积军/粮。 这可不是小事儿, 一旦应下, 兵马跟军/粮充足的前提下, 若孙戟有异心,怕会成为大患。 甚至会危及江山社稷。 然而孙家世代忠良,孙戟向来对大齐忠心耿耿, 毓景帝对他也足够信任, 力排众议, 准了他的请求。 不光如此,他还将匠作监下辖的千里眼玻璃作坊出产的二十只单筒千里眼, 一股脑的全赏给了镇北军。 孙戟对此是何反应暂时还未可知,但怡贵妃却是感动的跟什么似的, 跑到庄明心跟前哭鼻子。 庄明心表示十分无语:“你就算要表示感动, 也该去皇上跟前表示, 跑来本宫跟前哭个甚?” 怡贵妃抬手抹了把眼泪, 哼道:“皇上的确信任臣妾父亲, 但若没皇后娘娘研制出的水泥, 边城也没法修筑起刀木仓不入的城墙,在蛮族背水一战的情况下, 镇北军只怕会死伤惨重。” 略一停顿后,她又道:“再者,若没娘娘贡献出的玻璃方子,哪里有千里眼这种利于斥候刺探敌情的利/器面世?准备周全的迎战跟仓促的应战, 结果可谓天壤之别。” 庄明心装傻充愣道:“妹妹说甚呢?玻璃方子这等稀罕玩意儿,本宫若有,早偷偷塞给本宫母亲,命她开办玻璃作坊,赚尽天下人的银钱了,怎可能随随便便就贡献出来?本宫会如此大方?” 怡贵妃冷哼一声:“哼,你不承认也无用,这玻璃方子跟水泥方子如出一辙,定也是你的手笔。” “你怎知玻璃方子跟水泥方子如出一辙的?据本宫所知,玻璃方子跟水泥方子,可都是对外保密的。” 庄明心斜眼看她,一副回答不好就治罪的晚/娘脸。 怡贵妃狡黠一笑:“臣妾猜的,不过看皇后娘娘这反应,臣妾应是猜对了?” 庄明心:“……” 不得了,怡贵妃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竟然突然长脑子了! 她死鸭子嘴硬道:“你别污蔑本宫,本宫可不知甚玻璃方子,妹妹若不信,大可以去问皇上。” 庄明心这个皇后的名声已经够响了,玻璃除了民用外,还有很重要的军事用途。 为免树大招风,遭蛮族嫉恨,毓景帝故技重施,将玻璃的名头又扣在了那位“云游在外的神医”头上。 怡贵妃哼道:“随你认不认,横竖我领你这份情。” “这恩情还有强买强卖的?”庄明心失笑。 事实证明,怡贵妃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又亲上过战/场的,对形势预估很有些准头。 三个月后,边关大捷的消息被八百里快报送进京来。 在千里眼的预警下,蛮族兵马一动,边城就得到了消息,立时行动起来。 蛮族大军尚未兵临城下,就先中了陷阱跟埋伏,损失了一波人。 之后气势汹汹的开始攻城,准备一雪前耻,然而水泥铸成的城墙,水火不侵,刀木仓不入,蛮族再次受挫。 于是他们转而围城。 而且是一次性将三座边城围起来,断绝了彼此支援的后路。 若放在往常,事情只怕会十分棘手。 然而孙戟得到朝廷允许后,事先囤积了足够边城军民支撑半年的粮食,根本不惧。 围城三个月,气温愈来愈低,滴水成冰。 城内军民有吃有喝有柴、炭可以取暖,城外的蛮族可就惨了。 虽军/粮够吃,但取暖的柴、炭数量有限,这其中还得留出一部分用来造饭。 下剩的,将领或可能有份儿,普通士卒却没这个资格。 不断有士兵感染风寒,前头几批尚有药材医治,后头药材耗空,就只能硬撑。 撑过去的有,撑不过去的更多。 三个月后,就连军/粮也快见了底,却连半点收获都没有。 无奈之下,此次负责带兵的蛮族二皇子屠珲只得无奈下令退兵。 镇北军不费一兵一卒,就重挫蛮族。 消息传到京城,朝野上下沸腾。 家中有儿郎在镇北军从军的,或是有亲眷在边城讨生活的,无不对折腾出水泥这等神物的皇后庄德音感恩戴德。 不少人家还替她立起了长生牌位。 毓景帝吃味的说道:“民间只知晓一个水泥,就将梓潼夸成了花,若是知晓牛痘、水泥、玻璃跟酒精都是出自你手,岂不将你当成天女下凡了?” 庄明心最是知道狗皇帝爱听甚话,闻言笑道:“皇上是真/龙/天/子,臣妾是天女,岂不正相配?” 毓景帝顿时脸上乐开了花,握/住她的手,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庄明心才想谦虚几句,就见他下一瞬眉头一皱,改口道:“其实还是有求的。” 她立时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又来了,一逮着机会就念叨生公主的事儿,简直是无语。 出乎预料的是毓景帝这回竟然没说出口,反倒十 分卷阅读266 分随意的呵呵一笑:“不过朕并不着急。” 庄明心:“……” 怼他的架势都摆好了,丫竟然给憋回去了,把她闪在半空中,好悬没扭着腰。 她懒得理他,披着紫貂斗篷,搭着崔乔的手,到前头交泰殿看宫人更换玻璃窗。 工部下设的普通玻璃作坊,扑腾了半年的功夫,总算将平板玻璃给折腾出来了。 因数量有限,庄明心先叫人将金銮殿、养心殿跟慈宁宫的窗户给更换掉,见还有剩余,这才开始更换坤宁宫的窗户。 逢重要节日跟她的千秋,她这个皇后须在交泰殿升座接受宫妃、内命妇以及外命妇的朝/拜,故而玻璃窗先紧着交泰殿来。 另还剩下几片,正好给正殿东次间,这是她宴息起坐之处,素日待在这里的时候最多。 旁的地方,只有等年后玻璃作坊重新开工,有了新的成品后,再进行替换。 交泰殿这头,匠人们正忙的热火朝天的,见庄明心过来,忙都停下手中活计磕头行礼。 庄明心笑道:“不必多礼,继续做事吧。” 正看热闹呢,将军自个咬着狗绳跑过来了,然后拿它的脑袋蹭庄明心的小腿。 这是想让庄明心牵它出去溜呢。 临近年关,庄明心比往常忙碌了许多,加之又多了个更换玻璃窗的事项,她已有好几日不曾正经遛过它了。 “你倒会找时机。”庄明心笑骂了一句,俯身拿过狗绳,牵着它从景和门出了坤宁宫。 * 正好这会子有空,索性带它去后头的御花园遛一遛。 沿着坤宁宫与东六宫中间的夹道,没多久便来到御花园。 数九隆冬,花木大都凋零,只有种了梅花的万春亭附近,还略有些可看的风景。 庄明心便牵着将军往万春亭方向行去。 后头跟着的琼芳笑道:“娘娘若走累了,可以去万春亭坐坐。自打绛雪轩成了娘娘坐班理事的地儿后,万春亭就取代绛雪轩,成了各娘娘、小主们歇脚的地儿,为此内务府还特意铺设烟道修了地龙。” 庄明心笑道:“倒是本宫给内务府添麻烦了。” 琼芳忙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内务府原就是负责这些活计的,不然要他们做甚?” 主仆说话间,很快就到了万春亭附近。 琼芳正要劝庄明心进去歇歇脚,就听里头传来一声惊呼:“二表兄,你放开我,若被人瞧见,可怎么得了?” 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怕甚,大冷天的,天色又阴沉的厉害,眼瞅着就要下雪,谁吃饱了撑的这会子跑来逛御花园?” 庄明心:“……” 有被内涵到! 里头这两人,莫说庄明心这个听觉灵敏的,就是琼芳,也一下听出来了。 正是毓景帝千秋宴时才由贵人升为嫔的梁嫔,以及毓景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宁王。 梁嫔是郑太后妹妹小郑太妃的女儿,与宁王是两姨表兄妹。 梁嫔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带着哭腔求饶道:“二表兄,求你放过我吧,若被皇上知道,我会没命的。” 宁王笑呵呵道:“皇兄眼里只有庄皇后,哪里瞧得见表妹?表妹独守空闺,岂不寂/寞?不如让本王替皇兄好好疼疼表妹……” 梁嫔惊恐道:“不要,求求你了,放过我吧,若被太后娘娘知晓,她一定不会轻饶了我……唔……” 话未说完,便突然消音,里头发生了什么,庄明心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到。 她立时扬声道:“将军,你跑慢点,本宫快追不上你了……” 梁嫔说的对,若被郑太后晓得她跟宁王不清不楚,郑太后可不信是宁王强X她,反会认为她不甘寂/寞勾引宁王。 毕竟她的母亲小郑太妃,当年就是这么干的。 兴许这也是宁王敢对她放肆的缘由,若换了旁的妃嫔,宁王可不敢如此胡来。 而结果庄明心也能猜得到,宁王毫发无伤,梁嫔下场凄惨,能被赐死都算是好命了。 小郑太妃如今可是生不如死呢,难保郑太后不会故技重施。 梁嫔此人,向来循规蹈矩,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从未给庄明心添过堵。 故而庄明心也没法视而不见。 果然她这话一出,万春亭内一阵慌乱。 片刻后,衣冠整齐的宁王摇着折扇从万春亭走出来,见着庄明心,脸上故作惊讶的一愣,随即拱手行礼道:“给皇嫂请安。” 行完礼后,他又若无其事的闲聊道:“大冷天的,嫂子竟有闲情逸致来逛御花园?” 庄明心扬了扬手里的狗绳,无奈道:“本宫手里一摊子事儿,正忙的不可开交呢,偏这蠢狗在屋子里待不住,吵着闹着要出来遛,把皇上都闹烦了,本宫只好赶紧将它拉出来了,不然再闹下去,皇上该杀它吃肉了。” 为了摆脱自个听壁角的嫌疑,庄明心给毓景帝头上扣了个大黑锅。 分卷阅读267 宁王失笑:“这还真是皇兄能干出来的事儿。” 庄明心闻到他一身的酒气,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的问道:“王爷这是才进来还是要出宫去了?” 宁王回道:“才刚进来,正准备去见皇兄呢,谁知走到半道酒意上/涌,只好进万春亭缓缓……” 庄明心赧然道:“倒是本宫扰到王爷了。” 宁王不甚在意的笑道:“皇嫂说的哪里话,小王歇的差不多了,正要起身呢,刚巧皇嫂就来了。” “没扰了王爷就好。”庄明心夸张的舒了口气,然后笑道:“皇上在坤宁宫正殿呢,王爷自个过去吧,本宫得继续遛狗了,不然它又该闹了。” 说着,轻扯了下狗绳。 将军立时“汪汪汪”的叫起来,边叫还边上窜下跳左突右冲的,完美演绎了什么叫“闹”。 宁王看的好笑,心底的疑惑彻底打消,拱手道:“那小王去了,皇嫂请自便。” 话虽如此,他却站着不动,一副恭敬不敢僭越的模样。 庄明心笑了笑,牵着将军干脆利落的走人。 宁王目送庄明心一主一仆一狗三个消失在甬道尽头,扭头略带遗憾的朝身后的万春亭扫了一眼,这才抬脚往坤宁宫方向而去。 片刻后,梁嫔做贼一般,小心翼翼的蹭出来,见四周无人,这才撒丫子就往自个所住的承乾宫奔去。 中途不曾回头过。 若是她肯回头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本该早已离去的庄皇后,正站在甬道的尽头,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目色晦暗不明。 ☆、88 因不想再与宁王撞上, 庄明心牵着将军在御花园里溜达了足足三圈。 再回到坤宁宫时,宁王果然已经离去。 东次间的玻璃窗也已更换完毕,毓景帝单手抱着年哥儿立在玻璃窗前, 冲才进院子的她直挥手。 这种丈夫跟儿子在家翘首以盼的感觉,倒是有了些家的味道。 庄明心抿唇轻笑, 将狗绳交给宫人, 拍了拍将军的狗头, 打发它自个去玩儿,然后抬脚进了明间的大门。 脱掉斗篷,在明间的熏笼旁边烘烤了片刻, 她这才进了东次间。 “母后。”年哥儿立时在毓景帝怀里扭/动, 并向庄明心伸出了双手。 毓景帝拿手轻拍了下他求抱的胳膊, 没好气道:“朕亲自抱你,不比你母妃强?” 年哥儿不理会他, 执着的朝庄明心伸着胳膊,嘴里撒娇道:“母后, 抱。” 庄明心上前将年哥儿抱过来, 白了毓景帝一眼:“您是年哥儿的父皇, 臣妾是年哥儿的母后, 谁也不能代替谁。” 毓景帝摸了摸鼻子, 没敢再教训年哥儿。 年哥儿趴在庄明心肩头腻/歪了一会儿, 表达了一番自个的孺慕之情,然后就待不住了, 奶声奶气的说道:“母后,儿臣想去找将军玩儿。” 庄明心将他放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去吧。” 想了想, 又嘱咐了他一句:“这会子将军应在东耳房啃骨头,你在旁边看着可以,但不可捉弄它,将军护食的很,仔细咬你。” 年哥儿歪了歪小脑袋,琢磨了一番庄明心的话,咧嘴笑道:“看将军啃骨头,不抓它尾巴。” 庄明心满意的笑了。 饶是如此,仍有些不放心,又吩咐年哥儿的乳母张娘子:“劳烦嫂子看着点,别让年哥儿乱来。” 张娘子自然应“是”。 把毓景帝看的直皱眉:“你也忒小心了些,将军又不是一般的蠢狗,岂会随便咬人?哥儿也不是头一次拽它尾巴了,你看它何时咬过他?” 庄明心在暖炕的锦垫上坐下,端起崔乔呈上来的红枣茶抿了一口。 这才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便是将军再通人性,也只是只狗,不能对它要求太高,还该人类自个约束好自个,如此才能构建人狗和/谐社会。 想到方才御花园里发生的插曲,她状似闲聊的问道:“宁王爷怎地这个时辰进宫来了?” 毓景帝笑骂道:“跟那些才子酸儒们一块儿吃多了酒,不知听了谁的谗言,跑来跟朕借曾大家的《月下舟》图,被朕骂了一顿,将他撵出宫去了。” 旁的就罢了,曾大家的《月下舟》图,可是他祖父高宗皇帝留给他的,岂能轻易借人? 哪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不成。 庄明心淡淡道:“撵的好,不知在哪里灌多了黄汤,竟跑到宫里来撒野了,简直是有辱斯文!” 毓景帝听着不像,庄明心向来谨慎,在自个跟前从不言太后跟宁王的是非,能和稀泥就和稀泥,不能和稀泥就不吭声,怎地这会子突然指责起宁王来? 莫非宁王招惹她了? 他立时脸色一黑,沉声道:“你方才出去遛狗时遇到宁王了?可是他对你不敬?” 庄明心扯 分卷阅读268 了扯嘴角:“的确遇到了宁王爷,不过他对臣妾恭敬的很,并未冲撞臣妾。” 没对她不敬?毓景帝立时暗舒了口气。 然后就听她话锋一转,噎死人不偿命的说道:“不过,他对梁嫔妹妹不敬。” “梁嫔?”毓景帝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梁嫔是自个嫡亲姨母小郑太妃与前夫的女儿,前夫早逝,寡居的小郑太妃与先帝勾/搭成奸后,象征性的办了个大归的仪式,然后便被先帝纳进后宫做了妃子。 梁嫔是梁家的女儿,小郑太妃大归,却是带不走她的。 梁家乃是世家,对小郑太妃不愿守寡的行为虽有微词,但却并未牵连梁嫔,梁家将她教养的极好。 被迫选秀入宫后,也不曾惹是生非,只关起门来过自个的小日子。 这倒让毓景帝高看她几分。 宁王怎地突然招惹她?是嫌太后日子过的太顺心了,非找点事儿给她添堵? 庄明心颔首,也没瞒着他,直接将方才在御花园里头的所见所闻告知。 她前脚刚说完,后脚毓景帝就将手里捏着的盖碗给砸到了地上,怒吼道:“他这是嫌朕头上的绿帽子不够多,想再送一顶给朕戴?” 拜宁常在所赐,被戴绿帽子成了毓景帝的逆鳞,谁碰谁死。 庄明心掏掏耳朵,无语道:“您可以吼的再大声一点,让整个后宫都听见。” 毓景帝顿时神色一僵,朝外吩咐了一句:“高巧,叫人滚远点。” 高巧在明间应了一声。 这么一打岔,他集聚的火气消散了许多,竟还有心思朝庄明心道谢:“多亏梓潼机智,及时给制止了,不然此事还不知该如何收场呢。” 梁嫔他虽不在意,但名义上还是他的妃嫔,若被亲弟弟染/指,他颜面何存? 偏梁嫔出身尴尬,太后对其生母小郑太妃恨之入骨,他若因此事处置宁王,太后必定不依。 但若不处置宁王,纵得他心大起来,下回染指的怕就不是妃嫔了,而是他屁股下头那张龙椅了。 庄明心淡淡道:“梁嫔妹妹素日对臣妾毕恭毕敬,并无任何出格之处,臣妾既然觍为后妃之首,自然该护着她一些。” 顿了顿,她又进言道:“只是此事万不可闹到太后娘娘跟前,不然梁嫔妹妹反倒有了不是。” 她说的隐/晦,但郑太后跟小郑太妃那点子龃/龉,别说阖宫上下,全大齐的人都晓得。 毓景帝冷冷道:“闹不到母后跟前。” * 次日早朝后,毓景帝迅速批阅完奏折,然后着人将宁王给宣到了养心殿。 宁王摇着折扇,嬉皮笑脸的说道:“皇兄急召臣弟进宫,莫非是同意将曾大家的《月下舟》图借给臣弟了?这可太好了,我正愁后日文会没有可以撑场子的书画作品呢。” 毓景帝拿起镇纸来,“啪”的往御案上一拍,怒道:“裴瑾,你可知罪?” 宁王给唬了一跳,忙收敛起神色,往地上一跪,恭敬道:“不知臣弟犯了何罪?还请皇兄明示。” 毓景帝哼了一声,冷冷道:“你昨儿进宫后做了甚事,自个心里没点子数儿?” 宁王眼皮一跳,昨儿他吃多了酒,竟然色/胆/包/天的欲对表妹梁嫔下手,若非庄皇后遛狗路过,惊扰了他,只怕他就得手了。 此事干系重大,原以为只要梁嫔守口如瓶就无碍了,谁知竟然被皇兄知晓了…… 如此说来,昨儿庄皇后就不单是路过了,怕是撞了个正着。 他连忙狡辩道:“皇兄恕罪,臣弟昨儿吃多了酒,路过万春亭时瞧见里头有个绝/色宫女,臣弟一时情/动,想与她成就好事儿……谁知才刚亲了个嘴儿,就听到了皇后嫂子的声音,唬的臣弟连忙将人松开……” 他俯身磕了个头,诚恳道:“轻/薄宫女,是臣弟的不是,臣弟甘愿受罚。” 好一个指鹿为马! 但不得不承认,将梁嫔说成宫女,是最好的解决之法。 一来,可以全了毓景帝的脸面,不必背上被亲弟弟戴绿帽子的名头,同时也保全了梁嫔的名声。 二来,太后那里便是听到了风声,也不会多想,毕竟以宁王的种/马程度,是干的出来轻/薄宫女的荒唐事儿的。 毓景帝一抬脚,将宁王踢了个大马趴,他咬牙切齿的骂道:“往常你再如何荒唐,也只是在外头荒唐,朕懒得理会你,不想竟纵的你愈发没顾忌了,竟荒唐到宫里来,当朕是死人不成?” 宁王翻了几个滚,稳住身/子后忙跪倒在地,求饶道:“臣弟错了,臣弟真的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皇兄饶命……” “当着朕的面积极认错,转头就到母后跟前告朕的状,对吧?”毓景帝冷哼一声,然后恶狠狠的看着他:“母后今冬新添了头风的毛病,最是受不得气,你若敢拿这些腌臜事儿去惊扰她老人家,朕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宁王战战兢兢道:“皇兄说的哪里话,这等 分卷阅读269 荒唐事儿,臣弟哪敢叫母后知晓?” 喝酒误事,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太后跟小郑太妃之间的事儿说不得,饶是他这个最受疼爱的儿子,素日都不敢在太后跟前提半句。 偏他昨儿吃醉了酒,拉住小郑太妃的女儿梁嫔就要强X…… 这若传到太后耳朵里,可是捅了马蜂窝了,还不知闹成甚样呢。 光是想想,他都要瑟瑟发抖了。 见他认罪态度尚可,也知晓后怕,毓景帝满意了几分,冷哼道:“这是头一回,朕姑且不跟你计较,若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必将你发配漠北,谁替你求情都不好使。” 略一停顿后,他又未雨绸缪的补了一句:“往后进宫,走东华门或是西华门,打前朝那里去慈宁宫或是养心殿,不许再走神武门。” 神武门直通后妃所在的东、西六宫,不许他走神武门,就相当于断绝了他跟后妃接触的后路。 如此,才不容易再惹出是非来。 宁王连忙应下:“臣弟遵旨。” 面上不敢有半点不情愿,否则很容易被皇兄误会自个惦记他的妃嫔,招来他的忌惮。 天知道他半点这个心思都没有,后妃们的确姿色出众,但外头姿色出众的也不是没有,他再如何荒唐,也不敢对后妃们动心思。 ☆、89 梁嫔惴惴不安了几日, 生怕自个被宁王调/戏的事儿露馅,连留给母亲的遗/书都偷偷写好了。 谁知宫里人人都在为过年的事儿忙活,压根没人理会她。 她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自此更加深居简出, 除了每日晨起到坤宁宫给庄明心请安,以及初一、十五与众妃嫔一块儿到慈宁宫给郑太后请安, 旁的时候半步都不肯出承乾宫大门。 因感激庄明心那日出现在御花园, 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她特意给年哥儿做了一件虎头帽跟一双虎头鞋,托与她同住一宫的喻嫔替她送出来。 庄明心拿起那虎头帽看了看,又拎起一只虎头鞋打量了一番, 笑道:“梁嫔妹妹好俊的活计, 倒是偏了她的好东西了。” 可怜见的, 年哥儿长这么大,还没戴过虎头帽, 没穿过虎头鞋呢。 喻嫔在纸本子上写道:“梁嫔姐姐人不错,就是不爱交际, 轻易不肯出门。”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 这哪是不爱交际呀, 分明是被宁王吓破了胆。 宁王已被毓景帝警告过, 也命令他不准再踏入东、西六宫地界, 梁嫔往后可以安全了, 很不必如此谨小慎微。 不过这些话没法直说,只能靠梁嫔自个慢慢发现真相。 庄明心吩咐了崔乔一句:“拿两匹春缎出来, 叫人给梁嫔送去,说本宫谢她费心想着太子。” 崔乔应声去了。 喻嫔抿唇轻笑,写道:“娘娘总是这般客气,不肯占旁人丁点便宜。” 庄明心笑道:“都不容易, 既本宫有余力,合该多周济下诸位妹妹。” 喻嫔忙写道:“娘娘心善,有这样的中宫之主,是臣妾们的福气。” 庄明心笑了笑,是幸还是不幸,还两说呢。 她这个皇后是比旁人略宽和些,对妃嫔们要求甚低,只要她们不犯到自个头上,随她们折腾,她也不理会的。 且她从不许人克扣她们的分例,甚至还时常从私库里拿东西出来贴补她们。 故而妃嫔们,无论位分高低,活的都相当滋润。 但她即便有千样好,却有一样致命的不好——椒房独宠。 有她的存在,阖宫妃嫔再无半点恩宠,年纪轻轻便守起活寡。 部分妃嫔,譬如卫贤妃、淑妃以及喻嫔之流,或是有女/子万事足,或是恩宠无望,自然觉得有她这样的皇后是幸事。 但对其他有雄心壮志的妃嫔来说,有她这样霸道不能容人的皇后,怕是不幸。 不过这都不重要,她又不是为了这些妃嫔活的,管她们是甚想法呢? * 新年转眼就到。 傍晚,送走进来朝贺的内、外命妇后,庄明心吩咐小厨房做了一桌菜肴,并烤了一个两层的奶油蛋糕。 她要跟毓景帝一块儿给年哥儿庆贺生辰。 菜肴才刚摆上桌,李连鹰就急匆匆跑来禀报,说郑太后的辇架到坤宁宫门口了。 庄明心忙披上斗篷,迎出去。 郑太后搭着烛心的手,走凤辇上走下来,对庄明心笑道:“听闻你们要给年哥儿庆贺生辰,哀家不请自来,皇后该不会不欢迎吧?” 庄明心蹲身行礼,笑道:“母后说的哪里话,您能来,臣妾简直受宠若惊。” 顿了顿,她又赔笑道:“论理,本该臣妾亲自去慈宁宫请母后,只是宫里不兴给小孩子过生辰,怕小孩子福薄压不住,故而臣妾没敢大办,想着同皇上陪年哥儿用顿便饭,再切个生日蛋糕,便将这事儿给糊弄过去了,因此没敢打扰 分卷阅读270 母后……” 说着,亲自上前搀扶住郑太后,一块儿往明间走去。 郑太后顺着庄明心的话,接口道:“哀家可不是来赴谁的生辰宴的,而是来跟儿子、儿媳以及孙儿吃顿便饭的,很不必兴师动众。” 庄明心见郑太后如此上道,脸上笑容真心了不少,才迈入东次间,就招呼年哥儿:“年哥儿,你皇祖母来了,快叫人。” 年哥儿正坐在东边的太师椅上晃荡腿/儿呢,闻言“呲溜”一下从太师椅上滑下来,拱手行了个十分标准的礼。 然后脆生生道:“孙儿见过皇祖母。” 郑太后上前几步,半蹲下/身,一下将年哥儿揽进怀里,揉/搓他的脸蛋,笑道:“祖母的好孙儿,真乖。” 歪在暖炕上看话本子的毓景帝也忙站起来行礼:“给母后请安。” 郑太后嫌弃的看了一眼儿子,忙又将眼神重新落回生的玉雪可爱的年哥儿身上。 毓景帝:“……” 年哥儿果然是个讨债鬼,有了他,皇后跟母后都没先前那么稀罕自个了。 他不由得嫌弃的看了一眼年哥儿。 然后就被郑太后给逮了个正着:“你那是什么眼神?” 毓景帝忙道:“母后且入座吧,咱们赶紧用膳,不然一会儿菜该凉了。” 大年初一,且还是年哥儿的好日子,郑太后也不好扫兴的训斥人,便只“哼”了一声,然后牵着年哥儿的手,往饭桌方向走去。 庄明心以帕掩唇偷笑,却被毓景帝给逮个正着。 他路过她旁边,丢下句“看朕回头怎么收拾你”,然后大踏步的走向饭桌。 庄明心:“……” 你们母子打擂台,关她这个局外人什么事儿? 幸灾乐祸什么的,果然要不得。 * 今儿这桌菜肴十分丰盛,不止有烤鱼、鸡公煲以及萝卜炖牛腩等旧菜,还有梅菜扣肉、回锅肉、猪肉炖粉条以及煲仔饭等新菜。 郑太后笑道:“难怪怡贵妃等人得空便要来皇后这里蹭饭,坤宁宫小厨房的菜色果真有些独到之处。” 说起这个,毓景帝就颇有微词:“她们也忒不上进了,不督促自个小厨房的厨子钻研菜色,就知道走捷径,得空便跑来坤宁宫蹭吃蹭喝,没脸没皮的很。” 而且,那些家伙脸皮愈来愈厚,往常他稍作暗示,她们便忙不迭告退。 如今倒好,不管他明示暗示,都死赖着不走。 他若要发作,庄明心就会跳出来护着她们,真真是气煞人也。 郑太后失笑:“这可怪不得她们,寻常厨子,两三年都未必能钻研出一个新菜色来,可比不得皇后灵机一动就是一个新点子。” 毓景帝无语,这是重点么?钻研不出新菜色不打紧,重点是她们竟没脸没皮的跑来坤宁宫蹭吃蹭喝! 对此,郑太后只当没看出来。 毕竟连她这个太后都跑来蹭吃蹭喝了,她哪来的立场管其他蹭吃蹭喝的妃嫔? 庄明心谦虚道:“母后谬赞了。” 毓景帝气鼓鼓的瞪她。 庄明心笑道:“今儿菜色如此丰盛,不如臣妾叫人开坛啤酒助兴?” 毓景帝立时忘了生气,拍手道:“善。” 啤酒做起来费劲,去岁试制失败,今岁总算成功,但数量有限,只夏日吃烧烤时,她才舍得拿出来。 饶是如此,也下剩的不多了。 还以为得等到她明年生辰,她才肯拿出来呢,不想今儿竟然如此大方。 不多时,谷雨跟立秋两个合力抬了只酒坛子进来。 毓景帝忙嚷嚷道:“快给朕打一碗来。” 然后就被庄明心给制止了:“才从酒窖里搬出来,酒液冰凉刺骨,就这么喝下去,肚腑岂能舒坦?待臣妾叫人烫一烫,您再用不迟。” 啤酒与旁的酒不同,是有气泡的,自然不能烫太过,不过略烫一下,让酒液变温即可。 前世冬天喝啤酒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干的,不过不是用开水烫,而是将易拉罐放到暖气片上,过上几个小时,里头的酒液就温了。 郑太后抿唇轻笑,眸中写满对庄明心这个儿媳妇的满意。 如此体贴入微的照顾自个儿子,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 至于旁的,也只能自个劝慰自个想开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用完晚膳,庄明心亲自给年哥儿戴上生日帽,然后教他许愿跟吹蜡烛。 年哥儿头戴大红虎头帽,身穿大红袍,脚蹬大红虎头鞋,虎头帽外套了个明黄的生日帽。 小脸儿白/净粉/嫩,唇/红/齿/白的,这会子两手抱拳,闭眼许愿的模样,好似仙童下凡一般。 把郑太后爱的跟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容愈加慈和。 待年哥儿将蜡烛吹熄后,她忙笑问道:“年哥儿许了甚愿?” 分卷阅读271 心想,不管许的是甚愿望,她都必要叫他如愿。 然而年哥儿却一脸神秘的摇了摇头:“母后说了,许的愿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准了。” 郑太后笑眯眯道:“莫听你母后的,年哥儿许的愿望,得说出来才能实现。” 这倒不是哄骗,小孩子能有甚愿望?左不过是些吃的玩的。 待他说出来,她便叫人替他准备,帮他实现愿望。 然而年哥儿却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他坚定道:“母后从不欺骗儿臣,母后说许愿不能说出来,那就是不能说出来,儿臣听母后的。” 郑太后:“……” 她该夸庄明心将年哥儿教的好,还是该骂她将年哥儿教的太好? 见太后吃瘪,毓景帝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年哥儿小人精一个,母后您可哄骗不了他。” 郑太后白了他一眼,这糟心儿子,不说帮着一块儿哄骗,还跳出来揭穿自个,当真是白养他了! 庄明心见状,忙叫人切蛋糕。 这次的蛋糕,用的是黄桃跟菠萝双层夹心,其中黄桃是果酱,菠萝则是罐头。 郑太后一手端盘,一手拿勺子从盘中的蛋糕块上挖了一口。 片刻后,她夸赞道:“竟然有两层夹心,比单层的夹心滋味更好。” 然后便吃的停不下来,足足吃了两大块,这才罢休。 庄明心见状,叫人切了两块蛋糕,装进食盒里,递给慈宁宫的宫女。 她笑道:“一块儿给母后当宵夜,一块儿给廖太妃娘娘尝尝。” 郑太后满意的笑了,嘴上谦虚道:“连吃带拿的,哀家这趟来着了。” * 送走郑太后,又亲自哄睡年哥儿,庄明心这才得空,忙去沐浴盥洗。 才刚躺到东哨间的暖炕上,毓景帝就伸手将她捞到怀里,点着她的小鼻子道:“总算过来了,朕等你许久了。” 今儿大年初一,他昨夜熬年到凌晨,天不亮又爬起来去金銮殿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忙活了一整日,庄明心还以为他早睡熟了呢。 她诧异道:“都这么晚了,皇上您怎地还不睡?” “梓潼没来,朕孤枕难眠。”他玩笑一句,又板起脸来,冷哼道:“朕先前说过回头要收拾你,自然得说话算话。”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您不累么,竟还有这个闲心。” 毓景帝得意道:“朕旁的事情上可以累,这个事情上断然不会累的。” 说完,便凑过来亲她的嘴儿。 庄明心闭眼,轻启朱/唇,由着他亲。 两人交换了一个长长久久的亲/吻。 随即毓景帝放过她的唇儿,往下而去,脑袋停留在她身前。 庄明心两手抓住他的肩膀,艰难的抿紧了唇。 折腾了好半晌,作够了妖,他又继续下撤。 不过片刻,庄明心便气喘吁吁,求饶道:“皇,皇上……” 毓景帝不但没放过她,反倒变本加厉。 直把她折腾的三魂去了七魄,汗水淋淋,这才结束前序,拉开正题的帷幕。 他握着她的腰,吭哧吭哧的奋斗着。 庄明心只觉自个像风雨中的孤舟,不断的被巨浪甩到岸边,然后不期而遇的撞到岸边的岩石上。 有许多次,她都以为自己会被岩石拍碎掉。 然而并没有。 不止没有,下一次迎接她的是更加疾风骤雨的滔天巨浪。 尘埃落定时,她浑身如同煮透了的面条一般,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使不出了。 毓景帝懒懒散散的搂着她,嘴里气喘吁吁,脸上神情却是酒足饭饱后的畅快:“小/东/西,朕早晚死在你身上。” 她艰难的翻了个白眼,心想,丫会不会死不死在她身上不知道,但她多半会先被他折腾死。 作者有话要说:  再替我10.12号就开的新坑《女配她千娇百媚》求一下收藏呀,我文案无能,可以先收着,等看下正文再决定要不要弃坑嘛。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傅谨语穿书了,原著中她作为恶毒女配,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个被迫嫁与纨绔子弟,随后被其家暴致死的凄惨下场。 她果断将剧本撕碎了。 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盯着男主不放? 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很不错。 *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一路奔着注孤生而去。 后来,其母靖王太妃替他相中了傅谨语。 起初崔九凌对傅谨语十分抗拒:“别以为救了本王母妃,就能携恩求报让本王以身相许。” 一阵子后,他紧盯着她手中食盒:“别 分卷阅读272 以为你讨好了本王母妃,又会做几样稀罕吃食,就能让本王就范。” 后来,他将她压在假山上掐着她的腰亲,冷声质问:“既招惹了本王,就该坚持到底,谁准你半途而废的?” 纵使他铁石心肠,怎敌她千娇百媚? ☆、90 半个月的年假时间, 在胡天胡地中很快结束,转眼来到上元节。 今年的灯会比往年更加热闹,宫里的宫灯全部由纸糊的灯笼变成了玻璃宫灯, 挂满了每条宫道。 远远望去,紫禁城恍如不夜城。 民间还不至于如此奢侈, 工部虽开设了不少玻璃作坊, 但产能终究有限, 短期内还无法顾及贫民百姓的需求。 庄明心大方的拨了十六盏玻璃灯笼,叫人将其挂到了东华门外的戏台子上。 百姓闻讯赶过来,将戏台子围的水泄不通。 夜里帝后陪郑太后用过团圆宴, 又带年哥儿在宫里欣赏了一番宫灯, 这才登城楼与民同乐。 鼓声过后, 一身明黄龙袍的毓景帝牵着同样一身明黄凤袍的庄明心的手,缓步出现在城楼上。 百姓们立时跪倒在地, 山呼:“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个万岁, 六个千岁。 毓景帝:“……” 知道庄明心在民间声望高, 但是百姓们当着他的面就如此厚此薄彼, 也忒明目张胆了些! 庄明心抿唇轻笑, 待百姓们起身后, 她抬起手来, 朝下头挥了挥手。 立时引的百姓们激动雀跃,不约而同的又跪了下去, 再次山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毓景帝咬了咬牙根。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连忙收回爪子。 天地良心,她只是想跟百姓们打个招呼而已,谁曾想竟招惹的他们再次下跪。 虽当上皇后有近两年了, 但她还是不习惯别人动辄就给自个下跪。 她轻摇了摇跟毓景帝相握的手掌,低语道:“皇上,让教坊司赶紧开始表演吧。” 上元节帝后与民同乐,教坊司表演歌舞乃是惯例。 不过今年在庄明心的主张下,还添了教坊司的拿手戏“话剧”。 全剧通演是不可能的,只挑了几出时下火/爆的话剧里头的高/潮部分各演上一幕,也算变相替教坊司的大剧院做宣传。 为此她还特意叫人事先在戏台子底下挖坑,填埋进去十数口倒扣的水缸,当作简易的扩音设备。 因比往常用时要长,高巧叫人搬来张坐塌。 帝后两人在坐塌上坐下,宫人忙在他们脚踏下垫上脚炉,并递上手炉。 庄明心身上穿着棉袍跟皮裙,外罩明黄绣凤凰面子的貂皮斗篷,脚下踩着脚炉,手里抱着手炉,仍然在正月的寒风里抖得好似一朵弱不禁风的小白花。 她哆哆嗦嗦的说道:“叫臣妾说,跟蛮族打甚仗,合该跟他们重开互市,用粮食、茶叶跟布匹换他们的羊毛。有了粮食、茶叶跟布匹,蛮族有了活下去的根本,也就没了抢掠大齐的斗志。” 下头戏台上演的话剧毓景帝没看过,他正竖着耳朵听台词,闻言皱眉道:“拿粮食、茶叶跟布匹换蛮族的羊毛?你疯了不成?羊毛不能吃不能喝的,要来有甚用?” 庄明心笑道:“臣妾何时做过亏本的买卖?羊毛的用处大着呢。” 要论保暖,在没有羽绒服的前提下,还是羊毛衫羊毛裤最保暖,而且还轻便。 羊毛纺成线容易,用羊毛织羊毛衫也不难,前世她的毛衣毛裤都是老妈亲手织的。 她为了追男神,认真跟老妈学过织过毛衣、毛裤、围巾跟手套。 学是学会了,织也织出来了,但没等她鼓起勇气送给男神,男神就跟校花在一起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也是庄明心不愿回想的黑历史,若非这会子快被冻傻了,她也不会提这茬。 听她这么一说,毓景帝顿时来了兴趣,同民同乐结束返回坤宁宫后,连忙拉着她细说。 庄明心笑道:“羊毛可以纺成毛线,用来织成保暖的毛衣、毛裤、围巾、手套以及袜子等等衣物,比棉衣更暖和更轻便。” 顿了顿,她又笑道:“女子学会了这项技能,自家有的穿不说,还能赚些银钱糊口,也算是件好事。” 毓景帝激动的一下站起来,抓住她的手,不可置信道:“羊毛果真有此大用处?” 不怪他激动,若羊毛果真有此大用处,大齐用粮食、茶叶跟布匹与蛮族交换在他们看来一文不值的羊毛,大齐跟蛮族之间持续几百年的战争,兴许真的能就此罢休。 这可是真正的功在千秋,名留青史的大功德! 庄明心笑道:“回头您叫人搜罗几筐子羊毛给臣妾,臣妾给您展示一番。” 此事牵扯蛮族,即便毓景帝对自个盲目信任, 分卷阅读273 也得说服朝臣才行。 而要说服那些保守派的大臣,若没有实物在跟前,怕是很难叫他们松口。 毓景帝连忙一口应下:“好,朕明儿就叫人去搜罗。” 然后他又坐回暖炕上,将庄明心往怀里一搂,让她坐在自个腿上,吃味的说道:“若办成此事,梓潼在民间的声望又高了几分。” 庄明心斜眼看他,笑道:“那可太好了,如此皇上若是哪天瞧上了其他小/妖/精,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废后。” 毓景帝被她逗乐了,好笑道:“哪个小/妖/精有梓潼这样的美貌、智慧跟武艺?” 想了想,又哼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朕若敢对你有二心,你必定想法子悄没声息的弄死朕,然后让年哥儿登基,自个当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庄明心:“……” 她的心思有这么明显? 看来自个这演技还不到位,有待磨练呢。 她忙狡辩道:“皇上说的哪里话,您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地,借臣妾十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对皇上有不臣之心。” 毓景帝哼了一声:“你别狡辩。” 既然被看穿了,庄明心也懒得演戏了,她冷眼看他,哼道:“您既知臣妾的心思,还敢让臣妾生下皇子、当上皇后?这岂不是在玩/火?” 毓景帝嘴角抽了抽,看吧,她果然有这心思,稍微一试探就试探出来了。 他没好气道:“朕对你掏心掏肺,根本不惧这个,只是你也忒没良心了些,竟然真打着‘一旦朕有二心就弄死朕’的主意。” 庄明心笑道:“‘君既无心我便休’,然而臣妾是皇后,休不了皇上,也没打算让自个被休,让年哥儿当废太子,所以……” “哦,原来你还挺无奈的。” 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将她紧紧搂住,恨不得揉进自个身/子里,无奈叹气道:“罢了,说这些作甚,横竖朕这辈子都不会对不住你,只盼着你有些良心,莫要因为嫌弃朕而对朕痛下杀手才好。” 庄明心失笑,情/真/意/切的说道:“放心吧,您若不负臣妾,臣妾生死相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玩耍去了,是短小君,明天更六千字吧哈哈。 ☆、91 没几日, 底下人就将毓景帝要的羊毛给送进宫来。 生怕搜罗少了会被治罪似的,竟足有二十麻袋。 羊毛在纺线之前,得先清洗干净, 将上头的羊脂、杂草跟碎屑等物什都清洗掉。 如此庞大的工作量,单靠坤宁宫的宫人很难完成。 庄明心便叫人将其送到了浣衣局, 让浣衣局的宫女帮忙。 自然是用肥皂清洗, 如今官办售皂铺子在大齐遍地开花, 普通平民百姓都用上了肥皂,何况宫里的浣衣局? 虽说肥皂是碱性洗涤剂,对羊毛有一定的伤害, 但她又造不出不伤羊毛的中性洗涤剂, 只能勉强凑合了。 几日后, 浣衣局将洗好、晒干的羊毛送了过来。 庄明心忙叫人将从外头采买回来的手摇纺车搬出来,让几个入宫前曾在家中纺过棉线的宫女纺毛线。 纺毛线跟纺棉线原理是一样的, 宫女们熟练的摇着纺车,没几个时辰就纺出了十几扎毛线。 于是庄明心叫琼芳将她从匠作监定制的竹子毛衣针取来, 开始教下剩不会纺线的宫女织围巾。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不可能一上来就织毛衣, 得先练好基本针法, 掌握了绕线的松紧度, 才能挑战高难度。 几位闲的发慌的妃嫔, 譬如怡贵妃、欣嫔、和嫔以及喻嫔之流,听闻消息, 忙不迭的跑来凑热闹。 然后各自霸占了一副毛衣针。 “就知道会这样。”庄明心笑着摇了摇头,幸亏她有先见之明,命匠作监制作了两百副毛衣针,不然有她们捣乱, 正事都要被耽误了。 教了她们正针、反针以及元宝针,再教她们给围巾起头,然后让她们自个实践。 庄明心自己则叫崔乔取了毓景帝的一件寝衣来,用直尺测量好尺寸,然后开始给他织毛衣。 期间不免回想起前世读书时给暗恋的男神织毛衣的情景来,这一刻突然就释然了。 男神不珍惜自个,自有毓景帝珍惜自个。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与暗恋的男神无缘罢了。 想到毓景帝拿到毛衣时惊喜与感动的眼神,她嘴角溢出抹幸福的微笑来,手上织的更来劲了。 事实证明,毓景帝并未让她失望。 半个月后,他拿到自个的毛衣时,尚未上身试穿呢,就感动的眼眸湿/润。 将庄明心一下搂进怀里,他哽咽道:“辛苦梓潼了。” 这半月里,她得空便拿起毛衣针来奋战,一针一针,一行一行,不可谓不辛苦。 庄明心:“……”b 分卷阅读274 r   不就给织了件毛衣么,至于感动成这样? 转念一想,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似乎是她亲手替他做的头一样物什。 几年前他向她索要的荷包,因她毫无学习绣花的劲头,拖到现在还未交差。 简直不能细想。 难怪他抱怨自个对他不上心,还真是半点都无法辩驳。 她讪笑道:“皇上您试穿下,看大小可还合适?” 依照他寝衣的尺寸织出来的,想来应是合适的。 毓景帝松开她,干脆利落的将自个脱了个干净,只余一条明黄衬裤。 庄明心:“……” 她忙将他的中衣捡起来,替他披到身上,嗔道:“毛衣扎人,得套在中衣外头穿。” 帮他系中衣系带的时候,不免触碰到他的胸/肌。 他斜眼看她,打趣道:“梓潼不正经,竟趁替朕更衣的机会占朕的便宜。”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在他胸/膛身上捏了一把,哼道:“您命都给臣妾了,别说臣妾只是不小心摸到了,就是存心摸到的,又如何?” 毓景帝朗声大笑:“不如何,自然是梓潼想怎样便怎样,朕哪里反抗得了?” 庄明心懒得理他,将毛衣套到他头上,然后命令道:“将手伸进袖子里。” 毓景帝乖乖的攥紧中衣袖口,然后两手分别伸进毛衣的两条袖子里。 庄明心拽住毛衣的下缘,给扯下来,抻平。 她歪头左右打量了一番,又绕到后头去看了下他的后背,笑道:“不错,大小正合适。” 然后拉着毓景帝进了东哨间,将他往梳妆台旁边的玻璃穿衣镜前一推,笑道:“您自个瞧瞧。” 毓景帝在玻璃穿衣镜前扭了扭身/子,端详了一番,失笑:“怪模怪样的。” 然后又伸了伸胳膊,发现活动自如,不由得夸赞道:“的确如梓潼所说,既保暖又轻便。” 庄明心谦虚道:“因赶得及,没顾上给毛线染色,织的也是简单的元宝针,并未折腾甚花样……只是简单打个样,给您拿去向朝臣们展示的。” 想了想,又承诺道:“回头臣妾好生替您织一件讲究些的,再给您织件毛裤,围巾、手套以及袜子也来一套,就算是您今年生辰的贺礼吧。” 这会子才刚二月,他的千秋是六月,中间四个月的时间,足够她织出来了。 “果真?”毓景帝简直受宠若惊,身/子一蹲,就将庄明心给抗了起来,然后在屋子里转起圈圈来。 “您发什么疯,快将臣妾放下来。”庄明心被他抗麻袋一般抗在身上,他坚/硬的肩头正好抵住她的胃,再转下去她可不保证不会吐出来。 好在毓景帝也只是兴奋了片刻,便将她放下来,然后揪住她的樱/唇便嘬了一口。 然后又跑回玻璃穿衣镜前,扭来扭去,照个不停。 庄明心见他兴奋的跟个孩子似的,有些心酸,又有些心虚,看来以后还是得在他身上多用些心。 就在这个当口,年哥儿“哒哒哒”的跑进来,一眼就瞅见了毓景帝身上的白毛衣。 那是自个不曾穿过的,也不曾见过的。 他立时不乐意了,指着毓景帝,对庄明心撒娇道:“母后,年哥儿也要白白的衣裳。” 庄明心笑道:“已是早春,即便现在立时给你织,待织好后也热的穿不得了。待入秋时,母后再给你织,到时天一冷,年哥儿就可以穿了,好不好?” 小孩子长的快,现在卡着身量织出来,冬天时就小了。 织得大一些倒是可以,但堂堂太子,穿着不合身的毛衣,岂不跌份儿? 年哥儿嘟嘴,不情不愿的说道:“好叭,那就入秋再织,母后可不许骗儿臣。” 庄明心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笑道:“是谁在皇祖母跟前说母后从不骗你的,这会子竟又怀疑起母后来?” 年哥儿哼唧道:“母后给父皇织白白的衣裳,不先给年哥儿织。” 毓景帝不乐意了,板着脸瞪年哥儿:“小崽子,没父皇哪来的你?你母后先紧着父皇是应该的。” 年哥儿一下扑进庄明心怀里,告状道:“父皇凶凶。” “哎,朕这暴脾气!”毓景帝撸了撸毛衣袖子,作势要打年哥儿。 年哥儿立时嚎叫:“母后救命!” 庄明心被他俩这日常上演的“父子相残”大戏给逗笑了,没好气道:“你俩消停点吧,仔细惹恼了本宫,本宫把你们统统赶出去。” 毓景帝立时道:“对,把年哥儿赶出去。” 年哥儿忙道:“不,年哥儿不走,把父皇赶出去。” “好了。”庄明心赶紧制止他们,对毓景帝道:“您把毛衣脱下来吧,臣妾叫琼芳再收拾些羊毛跟纺好的毛线,明儿您好一块儿带到早朝上去。” 毓景帝摸了摸身上的毛衣,不舍道:“带去早朝上,他们这个摸一把,那个摸一把,哪里还能再穿 分卷阅读275 ?” 虽是样品,但毕竟是庄明心亲手替自个做的,才穿一回就要不成了,未免有些可惜。 庄明心笑道:“这件毛衣过于粗糙简单,哪里配得上皇上这样的尊贵人儿?且叫他们看去,横竖臣妾回头会给您织更好的。” 其实展览过后洗洗就不妨事了,但与蛮族通商之事,必得由某部负责,该部必定会将样品讨要去,好开展后续的事项。 拿回来是不可能再拿回来了。 毓景帝如何不知道这些?他叹了口气,说道:“也只好这样了。” * 后头的日子,庄明心除了忙宫务,就是教宫人织毛线,且还要见缝插针的替毓景帝织寿礼,可谓十分忙碌。 消息很快传遍东、西六宫,妃嫔们纷纷来坤宁宫学习,庄明心也没阻止。 还叫人又搜罗了些羊毛运进宫来,免得不够使。 而毓景帝这头,则忙着与朝臣们商讨与蛮族重开互市的事儿,为此还采纳了庄明心的意见,专门成立了一个外贸部。 并任命新上任的外贸部部长为使臣,出使蛮族,与其商谈互市的事儿。 蛮族去岁冬日打了个败仗,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使团带来的大齐用粮食、茶叶跟布匹换取一文不值的羊毛的消息,于他们来说恍如天上掉馅饼。 连犹豫就不带犹豫的,立时就答应下来,火急火燎的签了盟书,生怕大齐反悔一般。 当蛮族的使团带着第一批羊毛来到大齐国都时,正好赶上毓景帝的千秋。 今年风调雨顺,毓景帝与庄明心感情渐入佳境,立了年哥儿这个聪慧伶俐的太子当储君,又办成了与蛮族重开互市这样一件大事儿,可谓哪哪都如意。 春风得意的结果,就是他在千秋宴上喝了个烂醉如泥。 才刚被高巧送回坤宁宫,他就“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年哥儿吓的连忙躲开,尖叫着跑进西次间:“母后,母后,父皇吐了……” 庄明心正跟崔乔核对今儿收到的寿礼礼单,闻言将册子一丢,便奔了出来。 然后就被明间地上的呕吐物夹杂着酒气的复杂气味给熏了个正着。 她连忙捂鼻,吩咐道:“来人,赶紧将这里打扫干净。” 然后快步进了东次间。 东次间里头,毓景帝歪在罗汉床/上,高巧正拿湿帕子替他擦脸。 见庄明心进来,高巧忙蹲身行礼,讪笑道:“皇后娘娘恕罪,奴才劝皇上了,可是没劝住。” “皇上兴头上,公公劝不住也不奇怪。这里交给本宫吧,你下去歇歇。”庄明心笑了笑,打发走高巧。 然后她亲自倒了盅温热的茶水,将毓景帝扶靠到迎枕上,将茶盅送到他嘴边,笑道:“皇上漱漱口。” 毓景帝张嘴抿了一口,咕噜咕噜的漱了下口,庄明心忙将痰盂端过来。 他将漱口水吐到痰盂里。 庄明心又将茶盅送到他嘴边。 如此重复了五次。 她将痰盂端至门帘处,递给外头候着的宫女,返身回来,打开蜂蜜瓶子,冲了杯蜂蜜水。 边用汤匙喂给他,边打趣道:“明知道自个酒量不好,还来者不拒,可不就醉成这样了?” 毓景帝头晕的厉害,几近断片,但吐过一回后,脑子略清醒了些,闻言笑道:“朕高兴。” 庄明心自然知道他高兴。 他今年二十七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却办成了先辈们都未能办成的大事儿,从根本上解决掉了蛮族这个心腹大患,注定青史留名,能不得意? 况且此番蛮族还派了太子作为使臣来给他贺寿,给足了他这个大齐皇帝脸面。 喝个酩酊大醉也在情理之中。 故而庄明心也没扫兴的训斥他,只关切的说道:“您肚腑里可还难受?臣妾已叫人去熬醒酒汤了,您先喝点蜂蜜水养养胃。” 毓景帝顺从的喝着她喂过来的蜂蜜水,笑道:“吐出来后好受多了。” 庄明心放心不少。 喂完蜂蜜水,她将盖碗跟汤匙放到桌上,才要起身去询问下醒酒汤可熬好了,就被他一下给扯到了罗汉床/上。 然后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下头。 庄明心推了推他的胸/膛,轻斥道:“您还敢乱动,仔细等会肚腑又翻腾起来,还不快躺下?” 毓景帝半眯着凤眼,脑袋艰难的凑过来,吻/住了她的嘴。 庄明心简直无语,顿时庆幸方才拉着他漱了好几遍口,不然用才刚吐过的嘴巴亲自个,她这个没喝多的只怕也得吐了。 然后便有些担心,别亲着亲着,又吐了吧? 到时吐自个一嘴,简直要疯。 她立时闭紧了嘴巴。 如此就算他要吐,也只脏表面,不至于真的吐自个一嘴。 毓景帝头晕脑胀两眼昏花,依旧敏锐的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 他两手掐住她 分卷阅读276 的腰,手上用了些力气,顿时让庄明心“嗯……”了一声,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巴。 他的舌头趁机钻进去。 庄明心:“……” 她连忙挣扎,使劲推了他一把,将自个嘴巴解救出来,没好气道:“您消停些罢,要亲/嘴甚时候亲不得,非得这时候亲?万一您待会又吐了,岂不吐臣妾一嘴?” 毓景帝瞪着她:“你嫌弃朕?” 庄明心回瞪他,委屈巴巴的说道:“您说话要讲良心,臣妾又是伺候您漱口,又是伺候您用蜂蜜水的,何曾嫌弃过您?” 顿了顿,她又哼了一声:“就算不嫌弃您,也没必要用吃您的呕吐物来证明吧?” 毓景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朕又不是小孩子,想不想吐难道心里没成算?能干出吐你一嘴那种腌臜事儿?” 那可说不准。 庄明心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嘴上却不能直说,只怯怯道:“臣妾就是担心嘛。” 毓景帝将手遮住眼睛,哼道:“罢了,朕也不稀罕亲你,瞧你那心不在焉的模样,亲你跟亲块猪肉有甚区别?你离朕远点,看着心烦。” 庄明心失笑,也不跟他个醉鬼计较,如他所愿的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毓景帝连忙出声阻拦:“你个没良心的,朕叫你走,你还真走?” “臣妾岂敢违抗圣命?”庄明心轻笑,继续往门口方向走去。 在毓景帝焦急的目光中,她在门帘边站定,朝外问道:“醒酒汤可好了?” 毓景帝:“……” 原来并不是真走,是逗自个呢。 他真是又好气又得意,简直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琼芳在外回道:“已好了。” 说着,将一个托盘从门帘缝隙里递进来。 庄明心接过来,端到炕桌上,然后斜眼瞅着毓景帝:“因要喂皇上用醒酒汤,臣妾这个没良心的怕是暂时没法离皇上远些。或者,臣妾叫高公公进来伺候皇上?” 毓景帝哼道:“朕不想看见高巧那张老脸。” “高公公听见该伤心了。”庄明心失笑,将盛醒酒汤的碗端在手上,拿汤匙舀了一勺,仔细吹凉后,送到毓景帝唇边。 毓景帝将头一扭,哼道:“朕不要用汤匙喝。” 庄明心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汤碗,哄道:“醒酒汤太热,没法用碗喂您,您先用汤匙喝着,一会子凉一些了,再用碗喝。” 毓景帝又冷哼一声:“朕不要用碗喝。” 庄明心一怔,脑子里琢磨了片刻,顿时嘴角抽了抽,感情丫刚才亲/嘴没亲够,又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罢了,今儿是他的生辰,他原本高高兴兴的,她又何苦扫他的兴呢? 她将汤匙送进自个嘴里,将汤碗放至炕桌上,然后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将自个的嘴唇送上去。 舌头撬开他的齿/门,将醒酒汤的汁水连同她的舌儿一块儿送了进去。 然后立时就被他给攫/住了。 他贪/婪的允吸着。 庄明心舌头都快被他吸/麻了,还是她挣扎起来,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她出来。 她白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又喝了口醒酒汤。 等她用嘴巴喂完一整碗醒酒汤的时候,她不光舌头麻木的几乎没了知觉,嘴巴都被他亲/肿了。 她拿指头戳了他脑门一指头,大着舌头哼道:“您,就仗着臣妾心软,可劲作吧!” 毓景帝将她怀里一捞,抱住,将她的头往自个怀里一摁,心满意足的说道:“陪朕睡一会儿。” ☆、92 因蛮族太子带领的使团此番送来的羊毛数量颇大, 外贸部只得跟工部学习,开办了一家羊毛作坊。 该羊毛作坊专门用于织造毛衣、毛裤等御寒衣物,里头的工人全是从京城以及京郊几个县城招募来的女子。 因给的报酬丰厚, 前来应聘的除了已婚妇人,还有不少未婚少女。 庄明心得意的笑了。 要提高女性的地位, 首先得让她们走出家门, 实现经济独立。 羊毛作坊就是个很好的开头。 有了好的开头, 以后这样的例子会越来越多,形式也会越来越乐观。 她这个穿越者,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这个世界。 如此, 也不算太给穿越同行丢脸。 八月初二, 是庄明心祖父庄羲承的七十大寿。 古人寿命短, 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到七十岁的凤毛麟角, 已算十分高寿。 庄家自打庄明心封后、庄羲承告老后,低调了许久, 此番一反常态, 大肆操办起庄羲承的寿辰。 身为庄羲承的孙女, 庄明心早先几日便打发人送上了寿礼。 及至正日子, 她又带着丈夫跟儿子, 亲自上门贺寿。 帝后以及太子出行, 想低调都不成 分卷阅读277 。 禁卫军跟锦衣卫几乎倾巢而出,将皇宫至庄家所在的街巷围了个滴水不漏。 豪不夸张的说, 麻雀都飞不进去一只。 三人仪仗全开,前头宫人进了庄府,后头的宫人还在坤宁宫候着,连宫门都没出。 惹得寿星翁庄羲承直摇头, 说庄明心:“皇后娘娘也太张扬了些,叫人瞧着不像。” 就算想来给自个拜寿,轻车简行便是了,最多摆一副天子仪仗。 她可倒好,生怕御史台不弹劾她似得,皇后仪仗全开不说,连年哥儿这个小太子的仪仗也没落下。 庄明心笑道:“您是我这个皇后的祖父,又是皇上的太傅,还是先帝临终前委任的顾命大臣,虽说如今告老在家,但终究地位尊崇,当得起这样的殊荣。” 庄老夫人白了庄羲承一眼:“德音也是好意,你不领情就罢了,怎地还说教上了?还当自个是内阁首辅呢,动辄就教训人。” 庄羲承“咳”了一声,没好气道:“你个老太婆胡说甚呢,老夫何时动辄就教训人了?别在皇后娘娘跟前乱说。” 庄老夫人指着他,对庄明心笑道:“瞧,这不就教训上了?” 庄明心失笑:“祖父跟祖母感情真好。” 吵吵闹闹了一辈子,临到老了,也互不相让,很有精神头的样子嘛。 “谁跟她感情好了?她少杠老夫几句,老夫兴许还能多活几日呢。”庄羲承闻言,顿时吹胡子瞪眼睛。 正在此时,毓景帝在庄明心父亲庄溯文的陪同下,走进上房来。 众人立时起身见驾。 毓景帝忙上前搀扶起庄羲承,笑道:“自家人,太傅不必多礼。” 在庄羲承这老狐狸的淫/威下,憋屈了十来年,毓景帝原本恨极了他。 但庄羲承识趣的隐退,身为爱侣庄明心的祖父,毓景帝爱屋及乌,也不想再计较从前的那些龃龉,免得让庄明心为难。 庄羲承顺势站起身来,亲自让了座,然后笑道:“皇上如今办事愈发老成了,颇有盛世明君的风采。” 毓景帝听他夸奖自个,投桃报李的说道:“那也是太傅教得好。” “哪里,是皇上自个有悟性,与老夫干系不大。”庄羲承谦虚的摆了摆手。 说话间,庄静婉带着丈夫、儿子来了。 一番见礼后,他们男人留在外间叙话,庄老夫人领着二儿媳妇以及庄明心姐妹俩,去了里间。 距离庄静婉生产已过去一年半,她早已瘦身成功,与庄明心无论模样还是身段,都别无二致。 不过因庄明心穿着明黄凤袍,还化了淡妆,明显比庄静婉要光彩照人。 庄静婉让儿子昕哥儿与年哥儿一块儿玩耍,自个坐到庄明心身旁,笑道:“妹妹果然有本事,年哥儿之后,宫里竟无一皇子降生,如此他这太子之位可算坐稳了。” 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必顾忌,所以庄静婉直接喊庄明心妹妹。 庄明心哼了一声:“姐姐这话说的,好似我给妃嫔们下了绝育药似的。” 裴氏忙替庄静婉分辨道:“你姐姐的意思应是说你椒房独宠,不叫旁的妃嫔沾皇上的身。” 庄明心不乐意了,瞪着裴氏:“母亲就知道替她说话,莫非她自个没嘴?” 庄静婉抿唇一笑,安抚性的拍了拍裴氏的手背,然后一本正经的对庄明心道:“从前是我不对,不该任性妄为,连累妹妹入宫过那非人的日子,姐姐给你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回吧。” 这句道歉迟了许久,只怪先前她没想通,不但没觉得自个有错,反还怪庄明心因祸得福抢了自个的福缘。 想通之后,才知道自个错的有多离谱。 妹妹那样洒脱的性子,合该在外头自由自在一辈子,却被她坑进了宫里去。 若非她有本事,命都未必能保住呢,何谈今日贵为皇后的荣耀? 终究是自个对不住她。 庄明心一愣。 道歉不道歉的,先前她还很在意此事,但后头就释怀了。 若不是庄静婉中二病发作离家出走,她还没机会入宫为妃呢,也就不会收获毓景帝这个良人。 祸兮福所倚,她也算因祸得福了。 所以她不但不再责怪庄静婉,甚至对她有些感激。 况且当日年哥儿立太子时,庄静婉跳出来带头跪拜年哥儿,给年哥儿立威,也算有功。 庄静婉自来高傲,这样的行径已算是她向自个低头了。 再想不到她竟有直接道歉的一日。 静默了片刻后,庄明心这才展颜一笑:“都过去多久的事了,还提它作甚?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不该生分了才是。” 庄静婉闻言,打蛇棍立时跟上:“妹妹大度,不同我计较,妹妹的好我记在心里了。往后妹妹若有需要援手的地儿,永昌候府必倾囊相助。” 庄明心笑了。 庄静婉果然不 分卷阅读278 愧是庄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姑娘,才嫁进永昌候府没几年,嫁的还不甚光彩,却已经掌握了永昌候府的话语权,直接代表永昌候府向她跟太子投诚。 永昌候府,旁人倒罢了,廖清钧这个新任锦衣卫指挥使,还是很有用的。 故而这投诚,十分合庄明心心意,她脸上的笑容真心了许多:“那我就先谢过姐姐了。” 裴氏高兴道:“如此就好了!我时常挂心你俩不合的事儿,想劝又怕你们觉得我偏心对方,为此日夜悬心,这会子总算能将这颗心放下来了。” 庄静婉抱住裴氏手臂,撒娇道:“让母亲忧心了,是女儿的不是。” 庄明心不屑作小女儿情态,哼了一声:“多大的事儿,值得您如此忧心?简直是杞人忧天。” 庄明心自小就怼天怼地的,裴氏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笑道:“是是是,是我杞人忧天,乖宝说的对。” 年哥儿从玩具堆里抬起头来,奶声奶气的说道:“太外祖母,您叫错了,年哥儿是宝宝,不是乖宝。” 庄明心“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没好气的瞪他:“玩你的玩具吧,大人说话,小孩子莫要插嘴。” 年哥儿撅了噘嘴,虽不乐意,但却并未刨根问底,而是将手里的面人递给昕哥儿,说道:“弟弟,给你玩孙大圣。” 他不叫弟弟还好,一叫弟弟,招惹的裴氏立时催育:“年哥儿都快三岁了,你也该考虑再怀一个了,不论生个皇子还是公主,总归是年哥儿的助力。” 庄明心一听这个就头大,在宫里被毓景帝催育就罢了,回娘家还要被母亲念叨,简直是无语。 不过母亲也是好意,她不能像对毓景帝一般冷言冷语,只笑道:“儿女是讲缘分的,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不来的时候计划再多也无用。”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往哪头理解都成。 果然裴氏会错了意,以为她有意生二胎,只是暂时没能怀上,故而笑道:“这事儿越着急越成不了,你万不可太心急。” 庄明心:“……” 她真不心急。 * 说话间,下人来报,说酒席准备妥当了。 这会子才巳时四刻(上午10点),距离午正开宴还有足足一个时辰,显然是专为庄明心跟毓景帝准备的。 他们身份贵重,又各有差事要忙活,故而不可能如其他宾客一般坐席吃酒。 这会子摆上酒席,他们提前替庄羲承祝寿,并吃上一杯水酒,就该起驾回宫了。 于是庄明心领着年哥儿从里间出来。 庄静婉跟廖清钧并未上桌,只庄羲承、毓景帝、庄明心以及年哥儿四人坐在了饭桌前。 毓景帝身为孙女婿,率先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恭敬道:“孙女婿祝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庄羲承忙站起来,惶恐道:“皇上折煞老夫了。” 毓景帝笑了笑,将酒杯送至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庄羲承见状,忙也跟着一饮而尽,然后拱手道:“老夫谢皇上隆恩。” 庄明心叫人替庄羲承斟酒。 然后她站了起来,两手高举酒杯,笑道:“孙女祝祖父松鹤长春,福寿绵长。” “好好好。”庄羲承高兴的合不拢嘴,不等庄明心先干为敬,就主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庄明心笑了笑,以袖掩唇喝干杯中酒。 然后她拍了下年哥儿的背。 年哥儿忙按照她在宫里事先教过的那样,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重孙儿祝太外祖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两岁半的小孩子,口齿如此伶俐,喜的庄羲承脸上笑开了花,忙从袖子里掏出个红封来塞给年哥儿。 笑道:“太外祖父给你的压岁钱,可要收好了,千万别被你母后哄骗了去。” 庄明心:“……” 她是那样的人么? 她还真是! 小孩子要甚压岁钱?得交给家长,让家长帮忙保管着。 毓景帝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一样:“可以交给父皇,父皇给你保管着。” 年哥儿不傻,立时小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不要,父皇的银钱都是母后保管着呢,给您就是肉包子打狗狗。” 毓景帝:“……” 揭人不揭短,这糟心孩子,简直是坑爹不偿命! 庄羲承眸中精/光闪烁,捋着花白的胡须,嘴角露出抹得意的微笑来。 有这样厉害的孙女跟聪慧的重外孙,即便他立时去了,庄家起码还能兴盛两代。 如此,他还有甚后顾之忧? ☆、正文完 过了祖父庄羲承的寿辰, 没几日就是中秋。 忙完中秋后,天就开始冷起来,很快便来到冬至。 大齐有“冬至郊天”的习俗, 即冬至这日,大臣们休沐, 皇帝得去郊外祭天。 昨儿才下了一场鹅 分卷阅读279 毛大雪, 雪虽已停歇, 但日头出来,雪开始融化。 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儿气温前所未有的低, 可谓滴水成冰。 庄明心从衣柜里拿出当初给毓景帝织的生辰贺礼——毛衣跟毛裤, 服侍他换上。 又取来她前些日子才指挥琼芳做出来的羽绒服, 边往他身上披边笑道:“这可是全大齐独一无二的一件羽绒服,皇上穿了它, 可是倍儿有面子。” 因里头填充的是鸭子身上拔下来的绒毛,收集起来不易, 她又不想为此特意叫人大张旗鼓的搜罗鸭子, 故而好几年过去, 得到的鸭绒也才刚好够他们一家三口每人做一件羽绒服。 因考虑到“冬至郊天”这茬, 她叫人先赶出来毓景帝的, 她跟年哥儿的还要再多等几日。 毓景帝这件羽绒服, 做成了圆领袍的模样,长至脚踝, 他穿上之后,顿时觉得身上暖嘘嘘的。 走至院子里试了试,发现它比斗篷还挡风。 他不由得跌足道:“竟有如此好物,梓潼怎地不早些替朕做一件?”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这里头填充的是鸭子身上的绒毛, 收集起来不易。再者,即便早些收集够了鸭绒,没有特织的布料做表,鸭绒会从布缝里钻出来,黏的到处都是,甚是不体面。” 制作羽绒服的布料,是江宁织造多次失败后,方成功织出来的,近日才贡上来。 “原来如此,倒是朕想简单了。”毓景帝了然大悟。 思及庄明心方才所说的“这可是全大齐独一无二的一件羽绒服”,他伸手将她一下拉进怀里,感动道:“梓潼不先紧着自个跟年哥儿,竟先紧着朕,朕心甚慰。”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要是先将自个跟年哥儿的羽绒服做出来,闪着他一个,只怕他又一蹦三尺高,闹个天翻地覆了。 都多大的人了,没事就跟年哥儿争风吃醋,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她替自个脸上贴金道:“皇上是臣妾跟年哥儿的依靠,有保暖的好东西,自然要先紧着皇上,断不能让皇上冷着。” 毓景帝感动的不得了,一手托住她后脑勺,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嘴巴逮住她的朱/唇,深情的亲/吻起来。 唬的侍立在东次间的宫人们忙不迭的退出去。 亲了半晌,直到她挣扎起来,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庄明心拿帕子擦了擦湿/漉的唇,嗔道:“高公公都催第三回了,您快出去吧,仔细误了祭祀的时辰。” 毓景帝不好再磨叽,坐御辇出了坤宁宫,然后在神武门换乘马车去往郊外。 而庄明心则去绛雪轩坐班料理宫务。 * 因冬至有吃饺子的习俗,庄明心忙完了宫务,突然来了兴致,忙叫小厨房准备饺子馅以及饺子面,她要亲自上手包饺子。 小厨房原就准备包饺子,东西都是现成的,很快准备妥当,呈了上来。 她架势才刚摆开,毓景帝就回来了。 见此情景,他惊讶道:“哟,梓潼亲自动手包饺子?那今儿是吃饺子呢还是喝饺子疙瘩汤呢?” 这是嘲笑庄明心的动手能力呢。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哼道:“您行您上啊!” “朕还真行。”毓景帝伸开手,让高巧替他脱掉羽绒服,换上家常的剑袖圆领袍。 他撸袖子道:“朕旁的一概不会,但却会包饺子。” 从前先帝还在时,太后逢年过节便会亲自动手包饺子,也不阻拦尚年幼的他调皮捣蛋玩面团。 他玩着玩着,就把包饺子给学会了。 琼芳忙叫人端来脸盆。 毓景帝净手后,坐到了庄明心对面的锦杌上,吩咐琼芳:“赶紧擀皮,让朕给你们展示一番甚叫包饺子。” 庄明心只会包最简单的饺子,即饺子皮盛上馅,对折,然后两手一攥,便算成了。 毓景帝包的饺子就正规多了,一褶一褶的,包完后往盖帘上一放,立的稳稳当当。 不似庄明心包的饺子,软趴趴的瘫在那里,无半点风骨。 琼芳笑道:“了不得,娘娘被皇上比下去了。” 庄明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道:“本宫的长项不在这里,被比下去就被比下去,有甚打紧的?正好本宫也受用一回。” “也好,今儿朕就服侍皇后娘娘一回。”毓景帝一脸爱意的跟庄明心对视了片刻,这才又捏起一张饺子皮。 庄明心叫人端来脸盆,她将手上的面粉洗掉,拿帕子擦干。 然后托腮,专心的观摩毓景帝包饺子。 要不怎么说会做饭的男人最帅呢,这会子毓景帝微垂着脑袋,手指灵活的捏动着,嘴角含笑,脸上神情专注。 与素日高高在上的帝王截然不同。 平白增添了一股居家好男人的气息。 她看着看着,只觉岁月静好,想就这么过一辈子。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就理解了诗词 分卷阅读280 里头的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真正涵义。 眼眶不禁湿/润了。 毓景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梓潼怎地哭了?莫非是馋饺子馋哭的?” 庄明心:“……” 顿时甚感想都没了。 她方才竟然被这沙雕玩意儿感动哭了?简直不可思议,自个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 连忙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她扯谎道:“谁馋饺子了?不过是眼里不甚进了面粉磨得慌,这才流了些眼泪罢了。” 毓景帝定定看着她,笑得甚是得意:“别装了,朕如此聪慧,岂会看不出梓潼是被朕亲自给你包饺子的行径给感动哭的么?” 不等庄明心回应,他又笑道:“想哭就哭,朕又不会笑话你。” 庄明心:“……” 信了你的邪!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若真听信了他的话,直白的哭出来,他估计能打趣她一辈子。 她没好气道:“臣妾是那么容易感动哭的人儿?不过包个饺子罢了,臣妾父亲年年冬至都给臣妾姐妹包饺子呢,有甚好感动的?” 毓景帝手中动作不停,一本正经的承诺道:“从前是朕疏忽了,打今年起,朕每年冬至都要给梓潼包饺子,直到朕老到再也捏不动饺子皮为止。” 庄明心才刚憋回去的泪意,顿时又涌了上来。 她今儿这是怎地了,竟如此多愁善感? 深吸了几口气,又抽了抽鼻子,她哼唧道:“您可要说话算话,若敢哄骗臣妾,臣妾可不依。” 毓景帝笑道:“朕哄骗谁也不敢哄骗梓潼呀,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您知道就好。”庄明心傲娇冷哼一声。 一家三口用了顿温馨的饺子宴,夜里就寝时,下头突如其来的一阵激流,让她立时明白了为何自个今儿多愁善感了。 原来是癸水将至的缘故。 她忙不迭的坐起来,探手去翻床头柜上收纳筐里头的卫生巾。 毓景帝一见她手往那个癸水专用物什收纳筐里摸,就明白她这是癸水来了,忙长手一伸,将收纳筐给捞了过来。 他从里头取了块新棉花跟细棉布缝制的卫生巾,塞她手里,柔声道:“快些换上吧。” 庄明心避去碧纱橱后头,更换掉脏污的寝衣,并在红色小内内里塞上了卫生巾。 重新躺回暖炕上,毓景帝已叫人灌好了热水袋,忙放到她小/腹处。 然后他又将她冰凉的脚抱进自个怀里,用肚皮替她暖脚。 庄明心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嗯……” 他斜眼瞅她,勾唇得意道:“知道朕的好了吧?若没了朕,谁给你包饺子吃?谁在你来癸水时帮你暖脚?” 庄明心有心想说,即便没有你,也自有宫人会做这些活计。 但宫人不过是履行职责,跟饱含爱意的他自是不能比。 她将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夸张的说道:“皇上对臣妾最好了,臣妾一时半刻都离不了皇上。” 这话说的毓景帝通身都熨帖了,嘴巴乐得要咧到腮边去了:“朕也一时半刻都离不了梓潼,咱们要一辈子好好在一起。” 顿了顿,又霸道的说道:“不,不止一辈子,要永生永世都好好在一起。” 有过穿越经历的庄明心,对此很有些不以为然。 谁能知道下辈子的事儿呢? 就如同上辈子的她,再想不到自个死后会穿越到古代一样。 但人活着就得有希望,万一实现了呢? 故而她笑应道:“是,臣妾与皇上要永生永世都好好在一起,生生世世做夫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番外哈。谢谢小可爱们一路支持和陪伴 12号开穿书新坑《女配她千娇百媚》,求收藏下哈。 ☆、番外1 诸事顺遂, 时光便过的飞快。 庄明心二十五岁的时候,再次有了身孕。 与当年怀年哥儿时一样,这次也是意外有孕。 孩子是讲究缘分的, 她虽没有强烈的生二胎的欲/望,但既然来了, 说明跟她有母子/母女缘, 她也不会人为阻止。 与她淡然的态度相反,毓景帝简直高兴疯了,觉得自个总算盼到了梦里曾出现过的小闺女。 于是他上蹿下跳的,又是叫匠作监打造雕花婴儿床,又是叫尚衣局赶制婴儿衣裳,又是叫人搜罗小姑娘会喜爱的玩具, 兴头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天去。 然而十月怀胎, 一朝分娩,竟又生下个皇子来。 产婆抱着五皇子出来, 一脸喜气的向毓景帝报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后娘娘生了个皇子,母子平安。” 毓景帝眼睛瞪的险些脱眶而出, 高声质问道:“你说甚?生了个皇子?不是公主?” 分卷阅读281 郑太后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你叫那么大声作甚?仔细惊到五皇子。” 儿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郑太后当然知道,不光她知道,阖宫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甚至,全大齐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闻礼部连公主封号都悄悄拟好了,生怕皇上高兴过头,等不及小公主出嫁, 当即就封公主。 这会子事与愿违,可想而知他有多失望。 但郑太后却是高兴的。 儿子膝下子嗣不丰,统共才存活下来三个皇子,三皇子还是个血脉不明的,未免单薄了些。 然而帝后感情甚笃,旁的妃嫔根本没法近他的身,想开枝散叶都不成。 时隔六年,庄明心再次有孕,且还生下个皇子来,简直是意外之喜。 从此,她便再无挂心之事,可安枕无忧了。 毓景帝被郑太后训斥一顿,嘴上不吭声了,心里却闷闷不乐。 盼了十个月的小姑娘,怎地变成了个臭小子? 有个跟他抢庄明心的年哥儿就罢了,好在年哥儿开蒙之后搬去毓庆宫,只午膳跟晚膳时分才会过来坤宁宫,没法再打扰他们夫妻的小日子。 谁知这会子又来了个臭小子! 简直是令人抓狂。 他瞅了一眼襁褓里头跟个皱缩红猴子一般的五皇子一眼,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出来。 哼,比年哥儿出生时还丑! 然后就见郑太后将他抱过去,没口子的夸赞道:“哟,瞧瞧这眉眼,跟皇帝的眉眼如出一撤,鼻子跟嘴巴像皇后……跟他皇兄幼时简直一模一样,将来定是个小美男。” 毓景帝扯了扯嘴角,太后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够高的,对着个小老头一般的丑东西也能夸出花来。 偏太后自个夸就罢了,还抬眼看向他,询问他的意见:“皇帝觉得呢?” 他能直说么?显然不能! 只好不情不愿的附和道:“母后说的是,五皇子专挑朕跟皇后的好处长,将来必定丑不到哪里去。” 郑太后撇嘴,夸五皇子就罢了,还不忘顺带捎上自个跟皇后,真真是个自恋的。 毓景帝生怕郑太后再逼他说违心话,见里间收拾好了,忙站起来,快步奔了进去。 * 东次间里,庄明心仰躺在暖炕上,身/子虽虚弱,但精神尚可。 她身体底子好,这几年并未疏于锻炼,再者又是二胎,从破水到分娩结束,前后也不过一个时辰,顺利的让她自个都咂舌。 毓景帝坐到床畔,握/住她的手,关切的询问道:“梓潼可有哪里不适?医女把过脉没有?怎地说的?” 他原先对庄明心主张太医院置医女的事儿无可无不可,现下算是明白过来,医女置的很有必要。 若分娩时出了岔子,医女可直接查看状况,比起因男女大防而只能把脉盲猜的太医,有极大的优势。 庄明心笑道:“臣妾好着呢,张医女替臣妾把过脉了,并无大碍。” “那就好。”毓景帝舒了口气,抬手替她抚了抚额前的乱发,笑问道:“饿不饿?想吃甚,只管说,朕叫人给你做。” “臣妾不饿。”庄明心拒绝,分娩前怕产程太长半途泄气,她用了不少饭食,这会子还饱着呢。 她抬眼瞧了下他的脸色,见他表情平和,半点失望的神色都瞧不出来。 然而夫妻几年,他的心思如何能瞒得过她? 她斜眼看着他,哼道:“臣妾无能,没能替皇上生下个公主来,皇上怕是十分失望吧?” “梓潼说的哪里话。”毓景帝仿佛被烫到了似得,立时出声反驳,“只要是梓潼生的,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喜欢。”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瞧这心虚的模样,简直是不打自招。 她试探性的问道:“要不,以后再生个三胎?” “不生了,坚决不生了。”毓景帝连忙摆手,二胎尘埃落定后,他再也不信梦中预示了。 万一三胎再生个跟自个抢人的臭小子怎么办?又不能把他塞回去。 庄明心满意极了,她对男女并不执着,生孩子容易(?),养孩子却费心费力,二胎已是她的忍耐极限了。 未避免再次意外有孕,回头养好了身/子,她就可以吃太医院才研制出来的避孕汤药了。 当然,避孕汤药是有副作用的。 副作用是长期服用会影响子嗣,但她原本就没打算再要子嗣,所以于她来说倒不算坏处,甚至还是好处。 她笑道:“正好臣妾也不想再受罪了,有他们兄弟二人足矣。” 说话间,产婆将五皇子抱了进来,放到床畔的婴儿床/上。 庄明心歪头瞅了眼含着小手睡的香甜的小婴儿,脸上泛起慈爱的微笑:“小家伙比他哥哥刚生下来时还丑些。” “就是,比年哥儿还丑。”毓景帝赞同的附和,果然不是他有偏见,是这臭小子真的丑 分卷阅读282 。 见庄明心若有所思的抬头,他又忙话锋一转:“不过母后说了,生下来越丑,长大了就越好看,他以后必定比年哥儿还要好看。” “才不是,年哥儿最好看。” 门帘被掀开,一身明黄太子服的年哥儿咕嘟着嘴走进来,一脸不悦的瞪着毓景帝。 庄明心笑道:“年哥儿来瞧弟弟?” “是呢,儿臣听人说母后生了个弟弟,忙跟太傅告假,来看母后跟弟弟。”年哥儿忙快步走上前,先给毓景帝跟庄明心行礼,然后探头往婴儿床里瞅了一眼。 他立时惊讶的“啊”了一声:“弟弟怎么这么丑?” 毓景帝哼了一声:“你别大哥说二哥了,当初你刚生下来时,也没比你弟弟好看到哪里去,一样跟个剥了皮的红猴子似的。” 年哥儿明显不信:“不可能,儿臣才没这么丑呢。” 庄明心笑道:“你父皇可没骗你,你刚生下来时也这样。” 顿了顿,又笑道:“不过小孩子见风就长,用不了个把月,就变得白/白/嫩/嫩的了。” “哦。”年哥儿不甚走心的应了一声,心想,且等一个月,就知道父皇跟母后是否是在忽悠自个了。 盖因他素日被毓景帝跟庄明心联和忽悠多了,不得不心生警惕。 庄明心也没多说,事实胜于雄辩,一月之后自然见分晓。 * 一月时间转眼即逝,因生在上元节,被起名为晟元,小名元哥儿的五皇子,果然大变样。 皮肤由发红粗糙,变得白/嫩细腻,眉毛浓密,凤眼细长,鼻梁已有了挺/翘的模样,嘴巴红/润润的,胳膊腿藕节一般。 年哥儿这个颜控,立时就被萌化了。 每日早起来瞧一回弟弟,整个晌午都待在坤宁宫不说,下学后又急匆匆的跑过来,一直待到安置的时辰才被毓景帝撵走。 就连毓景帝,也没先前那么嫌弃了,偶然庄明心忙不过来的时候,他还会帮着换换尿布。 当然,换尿布的代价可是不小的。 他对着一脸懵懂的元哥儿,威胁道:“臭小子,以后江山是你皇兄的,养老是你的,你若敢不孝顺,就让皇兄褫夺你的爵位,把你发配到西宁吃沙子去!” 余光瞅见庄明心走进来,他顿时变脸,轻拍着元哥儿的小身/子,哼起庄明心常哼的儿歌:“睡吧,睡吧,我的宝贝……” 庄明心:“……” 装的还挺像个慈父的。 奈何她耳力过人,方才他说的话,她可是一字不落,都听全了。 不过她也没纠正就是了。 长幼有序,江山本就是年哥儿这个嫡长子的,没元哥儿甚事。 不过替他们养老的事儿,那就是无稽之谈了,他们有地位有银钱有人手,又不是穷苦百姓,养老不过是个名头罢了,很不必元哥儿做甚。 至于让年哥儿褫夺元哥儿的爵位?想都不用想,年哥儿比谁都疼元哥儿,怎舍得如此对待弟弟? 她假假的夸赞道:“皇上越来越会当父亲了。” 毓景帝被夸的尾巴立时翘了起来,面上却端着架子,故作矜持的说道:“梓潼过奖了,朕要学的地儿还多着呢。”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他这傲娇又装/逼的性子,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咳,不改也无妨。 偷偷的说,其实还挺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一个番外哈。 再次呼喊下收藏下我的预收新坑啊,12号就开坑了啊啊啊啊……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傅谨语穿书了,原著中她作为恶毒女配,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个被迫嫁与纨绔子弟,随后被其家暴致死的凄惨下场。 她果断将剧本撕碎了。 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盯着男主不放?又不能增加精神力! 但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却可以。 垃圾签到系统,领取奖励就会抽走她一部分精神力,导致之后几天她都手软、脚软、腰软以及精神萎靡。 但每每与崔九凌有身体接触,精神力就会加快恢复,愈亲密恢复的愈快。 为了精神力,她只好往他跟前凑。 起初崔九凌对傅谨语十分抗拒:“别以为你救了本王母妃,就能携恩求报让本王以身相许。” 一阵子后,他紧盯着她手中食盒:“别以为你讨好了本王母妃,又会做几样稀罕吃食,就能让本王就范。” 后来,他将她压在假山上掐着她的腰亲,冷声质问:“既招惹了本王,就该坚持到底,谁准你半途而废的?” 很久之后,他掐着她的脖子,目光阴鸷:“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馋我的身子!” 纵使他铁石心肠,怎敌她千娇百媚? 分卷阅读1 《仵作皇后的美食人生》作者:风过水无痕 文案: 姐姐叛逆,前脚封嫔,后脚离家出走。 祖父奸诈,跑了大孙女,就拿二孙女顶包。 正在大理寺剖尸的二孙女庄明心一脸懵逼,说好的允她招赘女婿呢? 她自觉演技爆棚,谁知第一天进宫就掉马。 于是彻底放飞自我。 验尸、美食两手抓,殿前种花,殿后种菜,皇宫秒变锦绣田园。 小日子过的美滋滋 那个皇帝请不要凑上来 本宫很忙,没空伺候。 毓景帝:无妨,朕有空伺候爱妃。 看文提示: 1.美食为主,验尸为辅,种田向爽文,女主不憋屈。 2.轻松无虐,后期甜宠。 一句话简介:美食剖尸两不误 立意:利用法医知识帮助古人验尸断案,并传播现代美食文化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美食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明心,毓景帝 ┃ 配角: ┃ 其它:宫斗,法医,美食 ☆、01 内阁首辅庄羲承的孙女,大理寺卿庄溯文的闺女,今上钦点的婉嫔,向来贞顺温婉循规蹈矩堪称京城贵女之典范的庄静婉,在离入宫还有五日的时候,离家出走了。 一个断案如神人称“庄青天”的父亲庄溯文,加上一个从小做作男儿教养,八岁就跟着父亲在大理寺学习验尸断案,人称“小庄青天”的双胞胎妹妹庄明心,两人来来回回查了两三日,把京城以及周边的县城村庄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把她给找到。 庄静婉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贵女,外加一个同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作的大丫鬟柳絮,半点反追踪的能力都没有,之所以消失的无影无踪,怕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落到了人贩子手里。 想通了关窍,耿直的庄溯文换了官服便要入宫请罪,被父亲庄羲承给喝住了。 “请什么罪,皇上原就视咱家为眼中钉,奈何寻不到由头,你把事情捅到他跟前,那可是给他递了一把好刀。 便是他顾忌我太傅的身份不会抄斩咱们满门叫天下读书人骂他欺师灭祖,只怕也会把咱们庄家子弟的官职给撸个干净。” 庄溯文梗着脖子,如丧考批的说道:“纸包不住火,若不请罪,回头东窗事发,只怕皇上怒气更胜。” 庄羲承捋着自己的灰中泛白的胡须,白了庄溯文一眼,看着庄明心,不疾不徐的说道:“谁说静婉离家出走了?这不是好好的在跟前站着么? 出走的是明心,她一向充作男儿教养,没规矩到处乱窜也不是头一次了,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不值得大惊小怪。”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若没回来,必是突发心疾一病没了,把人接回来好生安葬了便是。” 好一个指鹿为马!难怪火烧眉毛了祖父都稳坐钓鱼台,半点着急上火的架势都没有,竟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庄明心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回过神来后她忙摆手拒绝道:“这我可不成,祖父您知道的,我从小作男儿教养,女儿家那一套半点都不懂,进到宫里去,只怕被人吃的渣都不剩了。” 庄羲承扯了扯嘴角,哼笑道:“放心,皇上留静婉的牌子,可不是瞧上了她,而是拿她当人质,好牵制我罢了。 如此,又岂会轻易叫人把你给害了?再说了,你能文又能武,心眼比谁都多,你不害人就罢了,旁人还能害到你?” 她无语的撇了撇嘴:“祖父您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庄明心不想进宫,她在大理寺混的好好的,解剖查案两把抓,同僚们对她也极尊重,简直是如鱼得水。 甚至连嫁人都不必,父亲已经暗中替她挑好了招赘的人选,秋闱过后便成亲。 谁曾想庄静婉突然闹出这样的幺蛾子来,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但祖父说的也是事实,已册封的宫妃不知所踪,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毓景帝肯定会借机收拾庄家。 父亲倒罢了,祖父可是足足当了八年的内阁首辅,政敌多如牛毛,一旦失势,落井下石的绝对不会少,甭想过安稳日子。 至于她,没了父亲这个大理寺卿的照拂,别说验尸查案了,只怕连大理寺的门都进不去。 甚至,还可能变成因为脸蛋好看而被纨绔子弟调戏的苦主。 而入宫的话,虽然没了自由,但嫔好歹是一宫主位,在自个宫里还是能说了算的。 只要不出去招惹那几个高位妃嫔,还是能过些平静日子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不过也不必现在就做决断,横竖还有几日,没准庄静婉自个回来了。 人活着总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 回肯定是回不来了。 分卷阅读2 御书房里,太监总管高巧对毓景帝禀道:“皇上,世子爷传信,已假借人贩子之名将婉嫔娘娘扣在津州了。 昨儿庄二姑娘带着大理寺的人查了过去,若非世子爷现身以锦衣卫办案的名头敷衍过去,没放她进庄子,只怕就露馅了呢。 大理寺的那几只猎犬可不是说笑的,鼻子贼灵。” 毓景帝听到庄二姑娘就打了个激灵,以为要坏事,提着一颗心听到最后,这才轻舒了一口气,冷淡自持的俊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抹微笑:“清钧长进了。” 永昌侯世子廖清钧,乃毓景帝姑母安南大长公主次子,两人是嫡亲的姑表兄弟。 高巧深谙察言观色之道,见状忙奉承道:“那也是皇上您调/教的好。” 毓景帝高帽戴惯了,没接话茬,反而问起旁的:“庄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高巧忙道:“庄首辅跟庄大人今儿都去了衙门,庄二姑娘正午时分才从津州赶回来,用完午膳给庄老夫人、庄二夫人请安后便回了自个院子没再出门。 傍晚庄首辅跟庄大人下衙后叫了庄二姑娘到书房议事…… 至于议的是什么奴才就不知道了,庄家有猎犬,探子们不敢靠太近。” “能议什么,不过是询问查找庄静婉的进展罢了。”毓景帝哼了一声。 随即冷笑起来:“庄羲承这老狐狸,面上八风不动,心里只怕早就慌得不行了,朕可是太期待他跪在朕面前请罪的场面了,光是想想就让人通体舒畅。” 高巧往地上一跪,笑嘻嘻道:“奴才在这里提前给皇上道喜了,恭喜皇上心愿达成。” 高兴归高兴,毓景帝还没被高兴冲昏了头脑。 好容易才逮到能搬倒庄羲承这座大山的机会,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他不免要小心谨慎一些。 “传信给清钧,让他务必盯紧了庄静婉,万不可麻痹大意,若有差池,让他提头来见。” “是。”高巧干脆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出去安排传信的事情。 毓景帝盯着手上的奏折,半晌却没看进去一行字,脑子里琢磨的是该如何处置庄家的问题。 庄家其他人倒罢了,庄明心却是个难得的断案天才。 庄溯文“庄青天”的清名,大半是靠她这个闺女得来的,因庄家垮台就此泯然于众未免有些可惜。 然而本朝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要想继续用她,就必须保住庄溯文大理寺卿的官职,而保住庄溯文的官职,庄家就有了东山再起的底气。 这可真叫人有些左右为难。 为何庄明心偏偏是个女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收藏下我的预收文哈,下一本开这个,点专栏进去就看到了。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 傅谨语穿进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了书中那个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名恶毒女配。 穿越而来的傅谨语对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不错。 虽然崔九凌傲娇、毒舌、挑食以及不讲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与觊觎男主的众女配斗智斗勇时,傅谨语将签到系统奖励的退烧药化水灌进了高烧不退的靖王嘴里; 在女主与男主的奶娘、小妾斗智斗勇时,傅谨语用签到系统奖励的辣椒做了一盘辣子鸡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终于斗败情敌,肃清后宅,将王府管家权握在手里后……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谨语面前:“侄孙儿、侄孙媳妇给叔祖母请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连其母靖王太妃都断言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外界传言,靖王嫌弃傅二姑娘貌丑,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见,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见,王爷将傅二姑娘压在假山上疯狂亲/吻,眸中满满的占/有/欲。 ☆、02 被动等待不是庄明心的风格,故而后头两日/她也没闲着,把先前没搜索到的地儿都搜索了一遍。 但遗憾的是,都无所获。 这才认命的背上府里给准备的包袱,带着庄静婉的大丫鬟琼芳,坐上了宫里前来接人的马车。 此次选秀共有十二位秀女中选,中选的秀女都是今日入宫。 庄明心她们的马车到达神武门的时候,宫门口已有几辆马车在排队等候搜检。 宫里规矩大,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带都是有讲究的。 庄明心为免日后麻烦上身,包袱里除了银票跟金银锞子,旁的一概没带。 庄家嫡女出嫁,公中惯例是一万两,庄二夫人裴氏添了两万两,庄溯文给了五千两银票以 分卷阅读3 及一两的金银锞子各一百个,统共三万六千一百两。 银票重量暂且不计,各一百两的金银锞子加起来就有二十斤重。 负责搜检的嬷嬷预估错误,随意拿手一接,险些折了自己的腕子…… 得亏庄明心眼疾手快的搭了把手。 “多谢婉嫔娘娘,若非娘娘帮忙,老奴怕是要丢丑了。” 嬷嬷将包袱递还给庄明心,嘴上说的客气,心里却在嘀咕。 这婉嫔削肩膀水蛇腰,生就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熟料力气如此大,难怪不用丫鬟背包,普通丫鬟还真没这巴子力气。 “嬷嬷客气了。”庄明心随口应付一句,然后径直往宫门内走去。 内务府将庄明心安排到了钟粹宫,这会子钟粹宫的掌事太监李连鹰已经带人候着了。 听人唱名“钟粹宫婉嫔娘娘到!”,连忙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钟粹宫掌事太监李连鹰见过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眉头一跳,问他:“哪个lian?哪个ying?” 李连鹰一怔,随即忙答道:“连接的连,老鹰的鹰。” 庄明心闻言眉心舒展开来,不是莲花的莲,也不是英勇的英,这就很好。 不过等坐着李连鹰叫人抬来的肩舆来到钟粹宫,看到正殿大门两旁花坛里怒放的牡丹花的时候,她感觉就很不好了。 京里流行簪花,但牡丹花因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的诗句,而变成了正妻的代名词,小妾通房是没资格碰的。 她冷下脸来,对李连鹰道:“牡丹国色天香,唯有皇后才堪拥有,本宫可不配,立刻叫人拔了。” 李连鹰陷入了迷惑。 坊间传言庄大姑娘温婉贞顺,乃京城贵女之中第一等好/性儿人。就是冲着这个,他才花光积蓄四处打点调来了钟粹宫。 然而对方前脚才进钟粹宫的大门,后脚就要大改花坛子,完全不知道什么叫低调隐忍。 看起来可不像是善茬儿。 见李连鹰站着不动,庄明心挑了挑眉:“怎么?怕被内务府为难? 只管去便是,告诉他们,若是敢推脱,本宫正好跟他们算一算这牡丹的账,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想要污蔑本宫觊觎皇后之位!” 琼芳是庄静婉的大丫鬟,老太爷之所以叫她跟着进宫,是为了让她提点着二姑娘些,免得二姑娘露馅。 这会子她连忙从包袱里掏了两个金锞子出来,递给李连鹰。 打圆场道:“一下十二位主子进宫,内务府难免忙乱了些,不周到的地方也是有的,公公好好与他们说说,改了便是了,倒也不必大动干戈。” “谢娘娘赏!”李连鹰接了金锞子,连忙行礼道谢。 又笑呵呵对琼芳道:“姐姐说的是,娘娘进了宫,往后要倚仗内务府颇多,倒也没必要将他们得罪狠了。”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得罪不得罪的,其实都一样。 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是内阁次辅陈世礼的门生。陈世礼的孙女正是三年前入宫,现下住在钟粹宫东偏殿的欣贵人陈钰沁。 内阁三位阁老向来水火不容,互相挖坑使绊子乃是家常便饭。 偏毓景帝又故意架桥拨火封庄静婉为嫔,只怕后头撕的更响了。 此番是用牡丹给自个下马威呢,她要是怂了,以后他们只会更得寸进尺。 故而她冷声道:“你只管照本宫的原话告诉他们,一字也不许改!” 顿了顿,她侧目撇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六个太监,意有所指的哼了一声。 “若是办不好,你这个掌事太监也不必做了。才能不才能的,本宫倒不在意,只要听话便好。” “是,奴才这就去!”李连鹰吓的一哆嗦,匆忙打了个千儿,然后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庄明心轻叹了口气,这个李连鹰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不过也是,聪明人谁往钟粹宫凑? 这儿集齐了一首辅两次辅三位阁老的孙女们,马上就要上演魏蜀吴三足鼎立的大戏了,上赶着来当炮灰呢? “钟粹宫掌事宫女崔乔见过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一个二十来岁年纪的宫女,身后跟着六个年轻宫女,急匆匆的从正殿内走出来。 福身行礼后,又告罪道:“奴婢们来迟了,还请娘娘恕罪。” 二姑娘性子强势,才进宫就对着掌事太监连敲带打,这会子要是再发作掌事宫女的话,也太不大姑娘了,只怕要糟糕…… 思虑至此,琼芳连忙上前搀扶崔乔,塞了两个金锞子到她手里,笑道:“不迟不迟,娘娘也才刚到片刻。” 将人扶起来后,她用拉家常的语气,笑问道:“姑姑方才在忙些什么呢?” 崔乔一板一眼的回道:“内务府方才将娘娘的年例送了过来,奴婢正带她们归置呢。” 顶替庄静婉入宫成定局后,庄明心昨儿一整天都在恶补后宫相关知识。 分卷阅读4 新入宫宫妃额外补一年年例的规矩她是知道的,闻言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嫔位年例二百银子,缎绸纱绫罗棉布等各色布料五十匹,毛皮三十匹,棉花二十斤,再就是些各色丝绒棉线共五斤。 都是有定例的,内务府数量上不敢克扣,质量上估计就堪忧了。 这样才好呢,她又没打算争宠,要那些颜色鲜嫩花样时髦的布料做什么? * 这边庄明心在琼芳的搀扶下在正殿中央的地平宝座上就座,崔乔领着六个宫女六个太监上前正式磕头拜见主子。 一番改名跟打赏后,算是暂时安顿下来。 “你说什么?” 那边乾清宫里,毓景帝惊的失手打翻了砚台,墨水洒了半桌子。 “庄静婉不是被清钧扣在津州么?怎地又有个庄静婉出现在宫里?” 话刚出口,毓景帝就回过神来,惊愕道:“那个,是庄明心?” 太监总管高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将“婉嫔”从宫门口开始到钟粹宫升座受礼期间种种讲述了一遍。 完了之后很是气愤的骂道:“庄首辅也太奸诈了,为了保住自个的权势,竟然想出姊妹易嫁李代桃僵这样的计策来,当真是可恨!” “啪!”,毓景帝抓起镇纸来,往桌上重重的一摔,冷声道:“来人,宣锦衣卫指挥使司……” 话说到一半,又摆了摆手,丧气道:“罢了。” 命锦衣卫指挥使司成勖将庄羲承抓进宫来又如何,抗旨逃婚、李代桃僵,随便哪个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庄羲承自然不会认。 不但不认,还会叫起撞天屈,反将自个一军…… 要治先帝临终指定的顾命大臣,内阁首辅庄羲承这等国之重臣的罪,必得拿出切实的证据来才能服众。 可他有证据么? 宫里那位庄二姑娘就别想了,她心思缜密又极擅诡辩,两人又是生的模样别无二致的双胞胎,只要她想,哄骗些许外人简直轻而易举。 倒是可以从庄静婉那里下手。 可她毕竟是庄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大家贵女,不是那等好糊弄的无知村妇。 被“人贩子”抓到后她就未再开口说过一句话,还趁人不备拿簪子刺死了丫鬟柳絮以绝后患。 想让她承认自个是庄静婉只怕也难。 动刑?在不能证明宫里的婉嫔是假的情况下,谁敢对内阁首辅的孙女儿“庄明心”动大刑?她在民间可是有“小庄青天”美名的。 而且就算真的招了又如何,也可以被庄羲承掰扯成屈打成招。 再不甘心又如何?庄羲承这老狐狸终究棋高一着。 毓景帝无奈道:“传信给清钧,让他赶紧把庄静婉‘送’回来。” 高巧问道:“‘送’回来之后呢?” 毓景帝哼道:“朕体恤首辅大人思念孙女心切,特许婉嫔中秋节出宫省亲。” 说是送回来,不过是故意放松看守,给庄静婉找到逃跑的机会,再暗中护送她回京。 庄家女孩儿统共也没几个,每个培养起来都不易,不过是个平衡君臣关系的桥梁罢了,庄羲承必然舍不得搭上两个孙女,定会趁此机会更换回来。 如此,也算拨乱反正了。 毓景帝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奈何没过几天,高巧就慌慌张张的跑进御书房:“皇上,大事不好了!” “何事惊慌?”毓景帝正批阅奏折呢,闻言头也没抬。 高巧哭丧着脸禀报道:“世子爷传信,婉嫔娘娘被青楼的龟/公抓进青楼,世子爷亲自去救,却不甚误服了催/情药,坏了婉嫔娘娘的清白……” 莫名其妙被戴了绿帽子的毓景帝简直惊呆了,竟还有这事儿? 然后他果断道:“闭嘴,那个是庄明心,婉嫔娘娘好好待在钟粹宫呢。” 被戴绿帽子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高巧弱弱的问道:“那,婉嫔娘娘中秋省亲的事儿?” 毓景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省什么亲,劳师动众劳民伤财,朕难道是那等色令智昏的昏君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7 22:30:43~20200708 13:0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03 外头发生的事儿,庄明心是不知道的。 她这头儿才刚入宫,又是个爱讲究不肯将就的龟毛性子,在别个眼里样样妥帖的钟粹宫正殿,在她眼里是哪哪都不满意。 后宫妃嫔们,没混到一宫主位的,每日米面粮油肉食蔬菜等份例自动归于内膳房,只能吃内膳房的大锅饭。 一宫主位则有置小厨房的权利。 分卷阅读5 内务府挑了两个才进内膳房连锅铲都没摸几日过的学徒给她使唤,被她当场退货。 又嫌弃将厨房修在东耳房油烟味会呛到自个,让匠作监派人来给迁移到后殿的西偏殿。 这才半日,二姑娘就一口气把内务府、内膳房以及匠作监给得罪了个遍,琼芳简直快急哭了。好容易逮住个跟前无外人的机会,苦口婆心的一通劝说。 庄明心陶陶耳朵,半点没听进去不说,反还斜眼瞅着琼芳,说出来的话简直扎心。 “这不妥当,那不应该的,你话可真多,难怪你们姑娘跑路的时候带上柳絮不带你,柳絮必然不似你这般爱说教!” 入宫之前,她的确曾想过低调隐忍的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的,但当得知毓景帝将自己跟陈钰沁、程和敏安排到一个宫里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先前的算盘是白打了。 既然往后的日子注定是一地鸡毛,那她首先考虑的是如何让自个过的舒适,而不是费心思的去模仿庄静婉。 所以,她就是要张扬,就是要随心所欲。 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小人得志就猖狂”,如此别人就算再觉得她与从前迥异,也只会觉得她从前种种都是装的,实则是个肤浅庸俗之人。 庄静婉若是知道自己风评被害,只怕要气个半死,如此也算对她害自个事业家庭(招赘)尽失的回敬了。 前提是,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琼芳涨红了脸,有心想为自个辩解几句,却不知该从何辩起,毕竟二姑娘说的都是事实。 半晌后,她才重新振奋旗鼓,小声劝道:“娘娘莫再提跑路不跑路的话了,仔细隔墙有耳。” 庄明心练了十年功夫,除非顶尖高手,否则别想瞒过自个的耳朵…… 不过她并未反驳,琼芳是庄静婉的丫鬟,家人都在庄家,背叛庄家是不可能的,但却未必与自个一条心。 刚好崔乔领着谷雨跟夏至两个宫女走了进来,三人手里都抱着一个包袱。 崔乔将包袱放到炕桌上,挨个将其打开。 尚衣局将娘娘的衣裳送过来了,娘娘这会子不忙的话,不如试穿一下。 若不合身,奴婢即刻送回尚衣局,让她们赶着改好,免得误了明儿的请安。” 先后薨逝后,毓景帝未再立后,如今凤印由张德妃跟卫贤妃共掌。 作为新入宫的秀女,明儿一早她们得先去给张德妃跟卫贤妃请安,然后由她俩领着去拜见郑太后。 其实不用试也知道必然合身。 尚衣局的尚宫裴瑾是外祖家旁支出来的姑娘,庄静婉被留牌子后母亲裴氏就跟娘家那边打过招呼,裴瑾必然会额外关照自个。 只是这话不能明说,因此庄明心还是站起身来,由崔乔服侍着挨个试穿了一遍。 结果自然是非常合适。 崔乔舒了口气,又姿态极低的询问琼芳的意见:“姑娘觉得娘娘明儿穿哪件妥当?” 琼芳姑娘是婉嫔娘娘的丫鬟,自然比她这个才过来服侍的宫女更明白主子的喜好。 不过这可真难倒琼芳了,她哪里晓得二姑娘的喜好。 毕竟二姑娘素日都是穿男装的,不是墨蓝就是靛青,颜色老气的连二老爷都瞧不上。 自己挤兑是一回事儿,在外人跟前还是得维护下“自己人”的脸面,故而庄明心替她做了决定。 “鹅黄褙子,粉色抹胸,草绿百迭裙。” 尚衣局相当于高定裁缝铺,布料由内务府提供。 十二套衣裳,除了一件鹅黄褙子跟一件水绿褙子外,其余十件上衣都是红色系的,明摆着的陷阱。 她只想在钟粹宫这一亩三分地折腾,横竖毓景帝也乐见其成,可没想到外头浪,更没打算跟掌管凤印的张德妃跟卫贤妃别苗头。 崔乔不是个多言的,见婉嫔娘娘亲自选定了,忙叫谷雨将这套拿去熨烫熏香,自个则带着夏至去归置下剩的。 庄明心正想去歇个晌儿,一名叫李竹子的太监快步走进来。 “娘娘,西偏殿和贵人求见。” 在她拜见张德妃、卫贤妃跟郑太后之前,宫里比她位分低的妃嫔们是不能来拜见她的,以示长幼尊卑,但同一个宫殿的除外。 她是钟粹宫的主位,同住一宫的欣贵人陈钰沁跟和贵人程和敏要受她管束,她俩必须提前来拜见,并聆听她的训导。 庄明心一大早就进了宫,又折腾半天有的没的,东配殿欣贵人那边始终没动静,倒是刚入宫没多久的程和敏先过来了。 她点头道:“请她进来罢。” * “嫔妾见过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程和敏鹅蛋脸杏眼高鼻梁丰嘴唇,生就一副明艳动人的模样。 进来之后冲庄明心福了福身,眉眼微弯,唇边绽开一抹微笑,艳色顿时更浓,整个人仿佛打了补光灯。 庄明心险些被晃花眼,内心不禁默默吐槽,狗皇帝真是艳福不浅,自 分卷阅读6 个长的就很能拿得出手了,没想到还有个程和敏这样的绝色。 她抬了抬手,笑眯眯道:“妹妹不必多礼,来,到这边来坐,咱们好好说说话。” 程和敏依从的在罗汉床炕桌另一侧坐下,打量了一番这正殿东侧间内的摆设,笑道:“还是娘娘有成算,这会子都收拾的妥当了,嫔妾那边还乱成一团呢。” 内务府要求今儿入宫,却没规定时辰,这是暗讽自个心急争宠,一大早就跑进宫来呢。 庄明心叹了口气,无奈道:“那是妹妹没往后殿去,匠作监正在那儿砌砖垒灶呢,可是一团乱。 而且就算今儿能完工,也得等个三五日阴干了才能派的上用场,在此之前只能跟你们一样吃内膳房的大锅饭了。” 程和敏:“……” 这是赤/果/果的在炫耀自个位分高有小厨房呢,程和敏唇边的笑容顿时就僵硬了。 缓了片刻后,她才抬眼往东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陈姐姐可来拜见过娘娘了? 听说皇上颇宠爱陈姐姐,一个月里少说也有七八日要招陈姐姐侍寝,还特许陈姐姐置小厨房……” 顿了顿,她又皱眉作忧愁状,挑拨离间的说道:“原以为陈姐姐要入主这钟粹宫正殿的,不想皇上竟略过陈姐姐册封了娘娘。 陈姐姐的性子嫔妾还是略知一二的,并不豁达,只怕就此恨上了娘娘也未可知,娘娘可得心里有数才好。” 说的好像她不被封为钟粹宫主位陈钰沁就不恨自个一般,他们庄、陈、程三家从先皇在位那会儿就是政敌,到如今也没分出个胜负呢。 庄明心认真看着她,十分有信心的说道:“皇上爱才,陈姐姐入宫前就是名满京都的才女,入宫之后也屡有佳作,这才独得皇上恩宠。 据说如今宫里好多嫔妃都手不释卷,想引皇上注意,奈何腹中空空,没有真才实学…… 妹妹就不一样了,程阁老可不止一次夸奖妹妹,说妹妹若是个男儿,程家将会再出一个状元郎,可见妹妹的学识可比那些只会吟诗作画的强多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得到皇上青眼了。” “那些只会吟诗作画的”,指的自然是陈钰沁。 完了之后,还“哎哟”一声:“到时别说一个嫔位,四妃想必也不在话下,到时妹妹可别忘了多照拂下姐姐呀。” 程和敏:“……” 自己才刚开了个挑拨离间的头,她就反手也来了一个挑拨离间,偏还说到自个心坎里了。 得亏陈钰沁没在这里,不然更加忌惮自个了。 这庄静婉还真是会装相,往日里端着一副大度能容温婉贤淑的模样,私底下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果然如祖父所说,庄家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程和敏忙做出个愧不敢当的模样来,羞涩道:“嫔妾不过念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罢了,哪能跟陈姐姐这样的才女比,娘娘折煞嫔妾了!” 庄明心正想再开口,余光瞅见李竹子在门口探头探脑,似有事要禀报,便将他招了进来。 李竹子禀报道:“回娘娘,欣贵人身边的绿蜡姐姐求见。” “让她进来吧。”庄明心跟程和敏对视一眼,彼此都眼里都写着好奇。 “奴婢见过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绿蜡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进来行礼后,说道:“娘娘入主钟粹宫,我们贵人小主本该亲来拜见,奈何小主昨儿走了困,今儿犯了头风的老/毛病…… 贵人小主让奴婢代她向娘娘赔罪,还请娘娘饶恕则个!” 然后又将手上抱着的两只匣子递给旁边侍立的立春跟立夏两个宫女。 她逐一掀开盖子,略带得意的说道:“这是贵人小主让奴婢给娘娘的贺礼,这两匹织金缎是前些日子皇上赏的。 听说是江宁织造府今年的新花样,统共进上来也没几匹,宫里除了太后娘娘,也只德妃娘娘跟贤妃娘娘各得了一匹呢。” “替本宫谢谢你们小主。”庄明心点了下头,示意立春跟立夏收起来。 又对绿蜡笑道:“内务府送来的年例料子颜色老气花样陈旧,我正愁没好料子使呢,可巧你们小主就送来了。” 炫耀自己受宠?在自个被陈次辅门生任总管的内务府使绊子送了一堆老旧料子之后施舍两匹贡缎? 很好,陈钰沁敢送,那她就敢接。 而且还要送去尚衣局做成衣裳,回头穿出去,逢人就说是欣贵人送的,大肆吹捧欣贵人如何受宠,替陈钰沁好好拉一波仇恨。 旁观看戏的程和敏见她们含沙射影你来我往的,内心却并不高兴,因为她马上也要收到颜色老气花样陈旧的年例料子了…… 她故作无奈的插嘴道:“可惜嫔妾没有陈姐姐这样的好料子,不能为娘娘分忧。” 说着,她看了眼自个的宫女玉磬。 玉磬忙从袖子里取了只荷包出来,递给程和敏。 程和敏接过来,亲自打开,从里头掏出两块 分卷阅读7 鸽子蛋大小的血红宝石。 边展示给庄明心看,边嘴里道:“这两块红宝,乃嫔妾祖父多年前偶然得之,嫔妾庸脂俗粉的,不好糟蹋这样的好东西。 思来想去,觉得阖宫上下也只娘娘堪配享用,故而特孝敬给娘娘,还请娘娘笑纳。” 庄明心:“……” 又是红色系,又是阖宫上下只自己堪比享用,一口气挖上两个坑,这是生怕自个摔不死呢? 她接过来,转手放到立夏怀里的匣子上头,眯眼对程和敏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还是那句话,程和敏敢给,她就敢收。 回头叫尚衣局镶两支凤钗,然后分给程和敏一支,逢人就夸程和敏跟她姐妹情深,竟舍得把祖父送她的极品红宝与自个共享。 到时,看程和敏会不会气吐血! ☆、04 “娘娘,后头为着谁先取水的事儿,闹腾起来了。” 宫女谷雨是个机灵爱钻营的,不用庄明心吩咐,就自发的打探来许多消息,言谈当中,很是为庄明心着急。 因为在等待小厨房阴干的这几日里,东西偏殿两位贵人处实在是太热闹了。 先是毓景帝亲来探望犯了“头风”的欣贵人陈钰沁,之后两次赏赐上好的补品,把陈钰沁因没能晋位分而丢掉的脸面给补了回来。 接着和贵人程和敏接连三日被翻牌子,得了一堆赏赐不说,毓景帝也给了她置小厨房的特许。 宫里人最是势利眼,欣贵人盛宠不衰,程和敏新恩尚浓,多的是低位妃嫔们来奉承她们。 就连高位的那些娘娘们,也本着不得罪的原则,大都打发人送了东西来。 相比之下,身为一宫主位的庄明心就有些不够看了。 虽然接受了低位妃嫔们的拜见,也收了不少贺礼,,在张德妃、卫贤妃跟郑太后跟前也表现妥当未出差错。 但至今未曾侍寝。 而且又有了内务府那头放出来的她嚣张跋扈难伺候的传言,等闲无人敢往她跟前凑,生怕被故意刁难。 这实是她未曾料到的,若不是怕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恼羞成怒,她都要敲锣打鼓给内务府送一块“乐于助人”的牌匾了。 得亏有他们造谣,不然她得多应付多少人、多说多少废话? 当然,这也仅限于钟粹宫之外。 钟粹宫/内部,两位都走才女路线的得宠贵人那叫一个针尖对麦芒,两边宫人哪日不闹腾上个两三回,日头必是打西边出来了。 这不,这会子为了谁先打水谁后打水的事儿,又折腾开了。 叫庄明心说,要怪啊就怪这钟粹宫条件太好了。 东西六宫十二座宫殿,有井的只有四座,其中一座就是钟粹宫。 要像其他在没井的宫殿里伺候的宫人们那般,每日大老远的跑去北五所打水,来回十几趟,累都累瘫了,哪还有这个精力折腾? 庄明心对小满道:“传本宫的话,让他们该泼妇骂街就泼妇骂街,该撸袖子掐架就捋袖子掐架,赶紧搞完打水走人。 再过半个时辰,本宫要亲去小厨房盯着新来的厨子烤面包,若是到时他们还在那里碍眼,以后休想再用本宫的井,统统给本宫滚去北五所打水!” 小满闻言,“嘿”的一声笑出来,应了声“是”,脚步飞快的奔出去,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崔乔在旁看的直皱眉,想开口训斥,看了一眼庄明心的神色,又硬是憋了下去。 近身服侍了几日,她也算对婉嫔娘娘有了些许了解。 是个好/性儿的,只要别太出格,饶是如小满这般跳脱,她也一概不计较。 而且出手大方,动辄就是一个金锞子或者一把银锞子。 不管外头如何抹黑她,钟粹宫正殿这些宫人们是极喜爱这样的主子的。 不过小厨房的厨子得除外,他们被折腾的焦头烂额呢,若不是没门路,只怕早就想法子逃离钟粹宫了。 无他,实在是婉嫔娘娘脑瓜子太奇怪了,竟想出一样叫“面包”的吃食。 又是垒面包窑,又是洗面筋的,钟大、钱喜昨儿忙活了一下午,熟料竟失败了…… 今儿下午要再次试制,婉嫔娘娘还要亲去指点…… 崔乔脑子里正乱着呢,外头突然有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钟粹宫里住着三位主子,因不确定皇上是冲着哪位来的,崔乔忙奔出东次间,站在明间里往外一瞧。 头戴金冠一身明黄圆领袍常服的毓景帝正径直往正殿方向走来…… “启禀娘娘,皇上驾到!”崔乔赶紧拔高声音提醒。 皇上来了?庄明心诧异的挑了挑眉,忙从罗汉床/上下来。 立春迅速的替她整理了好衣裳,主仆两个这才往明间赶去。 才刚走出东次间,就见毓景帝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她忙福身行礼:“臣 分卷阅读8 妾恭请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应了一声,径自往她宴息的东次间走去。 她忙起身跟上。 心想这狗皇帝长眉入鬓凤眼微扬薄唇轻抿,皮肤白/皙光/滑,身材苍松翠竹般挺拔。 倒是长了副极出色的皮囊,比她前世看的宫斗剧里的帝王要强出不知道多少倍。 * 庄明心跟进东次间的时候,毓景帝已经在罗汉床/上坐定了。 见她进来,毓景帝撩起眼皮斜了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听说婉嫔这几日闹出了不少的动静来,给内务府、匠作监以及内膳房添了诸多的麻烦。 这可跟传闻中温婉贤淑的庄大姑娘不太像呢。” 她半点不怵,慢条斯理的为自个辩解道:“内务府、匠作监以及内膳房,都是为皇家做事的,并非皇家的主子,只能捧着不能批评。 既有错漏,合该被责骂处罚,如此才能让他们认清自个的本分,往后更用心的做事。” 似乎说的太强硬了些,她顿了顿,卖惨道:“若皇上觉得的臣妾错了,那臣妾认罚,往后臣妾必定忍气吞声,便是被人欺凌的再惨,也绝不做任何反抗。” 能屈又能伸,口才也过人,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是个极难对付的。 也不知道她得知庄静婉的事儿后,是否还能保持住脸上的平静? 想到这里,毓景帝卖关子道:“朕今儿过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爱妃。” 爱妃?庄明心在心里“呸”了一声,您的爱妃在东西偏殿呢,但凡喝酒的时候多吃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的认不清地儿。 “好消息?”她故作一脸茫然,心想千万别是翻了自个的牌子,她对无痛针灸可没兴趣。 毓景帝幽幽道:“令妹与朕的表弟,永昌侯世子廖清钧定亲了,今儿才换的庚帖。” “朕听闻之后,想着爱妃知道了必定欢喜,便亲来告知于你。” 说完之后,他抬眼看着庄明心,认真的问道:“爱妃可高兴?” 在庄明心心里,落到人贩子手里的庄静婉已经是个死人,或者生不如死。 正常来说,除非出现神转折,否则即便能救回来,也没了清白,没法高攀安南大长公主的儿子, 所以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皇上说的,可是臣妾一母同胞的妹妹?” 她还有个妹妹,乃是大伯父庄旻文的庶女庄静怡,今年十四岁,配廖清钧有些勉强,但也算不得多高攀。 毓景帝凤眼微眯,唇边露出个浅笑来:“对,就是你的亲妹妹,那位擅长验尸断案的‘小庄青天’——庄明心。” 说这话的时候,毓景帝一瞬不瞬的盯着庄明心,见她眼珠子猛的一震,显是非常震惊,但神色却毫无变化。 片刻后,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永昌候世子可是京中世家子弟里头难得德才兼备的好儿郎,臣妾妹妹能说上这么一门亲事,是她的福气,臣妾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 也多谢皇上特意来告诉臣妾,臣妾实在是太高兴了,晚膳只怕要多用一碗饭了。” 表面笑嘻嘻,心里她想骂娘。 廖清钧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手下探子无数,庄静婉落到人贩子手里的事儿能瞒过他去? 有这样的黑历史还能不被嫌弃,除了真爱,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此人贩子非彼人贩子。 估计是庄静婉带着柳絮大喇喇的去车马行雇车时暴露了身份,被锦衣卫盯上了。 上报毓景帝后,得毓景帝指示才假扮人贩子扣押了她。 不然的话,锦衣卫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动御封的婉嫔娘娘。 更别说,这婉嫔娘娘的祖父,还是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庄羲承。 至于为什么扣押庄静婉? 很简单,宫妃逃跑,论罪当满门抄斩,对毓景帝来说,简直是天赐的机会,正好将庄家给一锅端了。 只不过祖父棋高一着,想出了李代桃僵的主意来。 可想而知,毓景帝得知“婉嫔娘娘”入宫消息的时候,必定十分震惊,继而大骂祖父奸诈…… 之所以没立刻揭穿自个,只怕是因为这些年她在大理寺的所作为,很是展示了一番什么叫高智商,他怕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没敢妄动。 难怪一直没翻她的牌子,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掉马了。 同理,因为她这边僵持不下,庄静婉这个人证也就成了不上不下的鸡肋,放了可惜,扣住烫手…… 最后是怎么跟廖清钧搅合到一块儿去的,庄明心就不知道了。 “爱妃真的高兴?”毓景帝显然不信。 庄明心可是从八岁就每日准时出现在大理寺,风雨不改,有多喜欢验尸断案可想而知。 听说庄溯文有意让她招赘,并替她谋一份仵作的差事…… 大好前程被庄静婉毁了,现下自个被困在宫里,庄静婉反还结了门好亲事,她能意难平? 分卷阅读9 她呵呵假笑道:“当然高兴了,妹妹有个好着落,臣妾做姐姐的就放心了。” 不高兴又如何?庄静婉跟廖清钧结亲显然有猫腻,而且毓景帝也知道了自个是庄明心,两人借机再次更换回来这事儿根本想都不用想。 这样也好。 原以为庄静婉落到了人贩子手里,若是死了倒罢了,可要是没死,那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啥时候就会把自个连同庄家炸个粉身碎骨。 现在算是尘埃落定了,只要庄静婉好好的当她的廖家妇,别再搞骚操作,这场姊妹易嫁的风/波就算是过去了。 意难平肯定有,但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得放手处须放手,怎么过不是过?横竖她在哪里都不会委屈自个。 作者有话要说:  庄明心:对无痛针灸没兴趣 毓景帝:有铁杵那么粗的针? ☆、05 毓景帝带来的“好消息”,庄明心虽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横竖她已然进宫,即便没侍寝,也算“生米煮成熟饭”了,管他外头洪水滔天呢,总归对自个的影响有限。 所以,原定的再次试制面包的计划照旧。 说起来都是泪,她只是突然想念面包+果酱+牛奶的早餐组合了。 果酱跟牛乳都可以拿银钱从内膳房买,面包却只能自个做。 放前世的话,只是加了些葡萄干的简单法式面包,哪怕烘焙新手也很难失败,古代却是不容易的。 首先,烤箱是没有的。 只能拿青砖垒旧式的面包窑,这倒罢了,她前世出国旅游的时候曾在一家农场见过,匠作监的泥瓦匠根据她的描述琢磨了半晌就搭建出来了。 面包砖窑是利用木头燃烧余温来烤制面包,所以得先烧柴。 烧火一段时间后,将灰烬扫出来,湿布擦干净窑膛,然后将面包放进去烤。 缺点是没有温度计,窑温很难控制。 温度过高会烤焦,温度过低又不熟……昨儿那一窑就烤过头了,整个外壳都是焦黑的。 所以得多次尝试,才能把握好预热的时间跟烤制的时长。 其次,高筋面粉也是没有的,只有普通的石磨中筋面粉。 只好先合面,然后水洗面团成面筋。 再把面筋跟石磨中筋面粉混一块合面,如此才能制作出适合做面包的高筋面粉。 实在是有够折腾的,所以过去的十六年里,再如何嘴馋,她也从未在烘焙方面伸过爪。 而现在有钱有闲又有人,自然就可以放手大干了。 “见过婉嫔娘娘。”她到后殿西偏殿的时候,两个厨子钟大、钱喜已将面团做成了牛角的形状,表面割了三刀。 这会子正往上头过筛面粉,很是熟练的模样,显然背后没少练习。 “且忙你们的罢。”庄明心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免礼,然后走到面包窑面前瞅了几眼,里头火焰正旺。 她琢磨了片刻,对钟大、钱喜道:“比昨儿少烧两刻钟,清理干净窑膛后,晾一炷香再放面包进去,烤制两刻钟。” 她只会用烤箱,现下也只是摸着石头过河,能不能行还真不确定。 钟大、钱喜两人根据她的指示一通操作后,面包出炉。 除了靠近窑口的两只颜色偏浅火候不够,其他十只都卖相十分不错。 外层酥脆焦黄,掰开之后里头柔软甜香,裹上用黄/冰糖熬制的桃酱,再喝一口煮沸的牛乳,庄明心幸福的想要流泪。 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口气吃掉两只葡萄干牛角包后,她豪爽的一拍桌子,对琼芳道:“赏!赏他们一人十个银锞子!” 想了想,又补充道:“再赏他们一人一个牛角包,辛苦忙活了一通,总不能连味都没尝过。” 琼芳传话回来后,庄明心又吩咐她:“下剩六只,你跟小满她们分着吃了吧,李连鹰他们几个明儿再说。” 小满闻言凑过来,进言道:“这样新奇的吃食,内膳房的厨子们也不曾见过的,好容易才做出来,给咱们这些奴才吃了岂不可惜?” “倒不如贡几只给皇上,也好让皇上晓得娘娘的心意。” 她有什么心意?她的心意就是混吃等死偏安一隅,可没打算上赶着挨“针”扎! 庄明心淡淡道:“皇上九五之尊,什么好东西没享用过,哪稀罕本宫这点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见小满意欲再劝,她哼了一声,对琼芳道:“小满若不想要,那就把她的份儿给李连鹰。” “别介。”小满连忙求饶,“好娘娘,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多嘴了,这就去吃面包。” * “哟,这么热闹?”一个如清泉滴在翠石上的声音从明间传来。 紧随其后,崔乔的声音也响起来:“奴婢见过欣贵人小主,小主吉祥安康。” 分卷阅读10 片刻后,东次间的门帘被挑起。 一身樱桃红褙子、水绿抹胸、苍绿百迭裙的欣贵人陈钰沁走了进来,后头跟着崔乔以及欣贵人的宫女绿蜡。 不经通报就直接闯进来,显是没将自个这个一宫主位放在眼里。 穿的也很有宠妃的派头。 旁人都避开红色系衣裳,免得触了酷爱红色的张德妃的眉头,欣贵人却不惧这个。 不光在钟粹宫穿,去张德妃的永和宫请安时亦照穿不误。 “嫔妾给婉嫔娘娘请安,婉嫔娘娘吉祥安康。”陈钰沁敷衍的行了个礼,自顾的在一侧的太师椅上坐下。 庄明心假笑道:“妹妹头风才刚好,怎地就出门了?有什么事儿,打发宫人走一趟便是了,何必亲自过来。” 陈钰沁无奈道:“没法子,谁让嫔妾胆子小呢,万一娘娘在皇上跟前告嫔妾一状,说嫔妾目无尊卑不肯前来拜见,皇上因此恼了嫔妾,这该如何是好?说不得也只好强挣命罢了。” 嘴里说着害怕,面上可半点惧色都没有,反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而且两颊红/润,眼眸清亮,半点病态都不见,离强挣命的程度只怕差了十万八千里。 估计是毓景帝突然跑来自个宫里,让她这个得宠贵人有了危机感,生怕又出一个跟她争宠的“和贵人”,于是过来打探敌情。 “妹妹说的什么话,我是那般心胸狭窄的不成?别说皇上不曾问起,就是真的问起,我既知道妹妹是因病不得已,如何能不替妹妹分说一二?” 庄明心眨了眨眼,作阖然欲泣状,一双桃花眼顿时氤氲出一层水雾,一副我冤枉我委屈我伤心的模样。 这幅楚楚动人的白莲花模样,让长相只是清秀全靠书卷气支撑走高冷才女路线的陈钰沁既惊讶又嫉恨。 未曾想到素日端庄贤淑一副大妇姿态的庄静婉竟有如此一面,这要是给皇上瞧见了,岂会不入他的眼? 可恨有一个艳如桃李的程和敏就罢了,又多出一个娇花照水的庄静婉,她本就不厚的恩宠,只怕被分的更薄…… “嫔妾不过就这么一说,没有最好。” 陈钰沁退让了一步,切入正题,露出了前来的真正目的:“皇上难得过来娘娘这里,怎地只坐了一刻钟就走了? 莫非娘娘惹恼了皇上?不然来都来了,合该留宿才是。” 庄明心不想提庄静婉定亲的事儿,就默认了这个说法,模棱两可的叹气道:“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啊。” 陈钰沁满意了。 看来这庄静婉也是个傻的,素日在府里说一不二惯了,当这里还是自个家呢? 若她如方才那般惺惺作态,哪怕只拿出五成的功力来,只怕皇上都顶不住。 “娘娘知道便好,下次千万别再如此鲁莽了,还该多奉承着皇上些。” 陈钰沁假假的劝了一句,目的达到,自然就不耐烦在这儿扯天扯地了。 她站起身来,说道:“嫔妾还有副答应了皇上的画没画完,这会子怕是不能陪娘娘说话了。” “皇上的事儿耽误不得,你且去吧。”庄明心大肚的点了点头,麻溜的放她走人。 到底是豪门里娇宠着长大没受过社会毒打的小姑娘,心思都写在脸上呢。让她这个老阿姨有种满级大号欺负新手村小朋友的感觉,颇有些不好意思呢。 见人走了,崔乔上前问道:“娘娘可要小憩下?” 庄明心抬眼看了下漏刻,已是申时四刻,也就是下午四点。 这个时辰午睡的话,只怕晚上会失眠,便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不睡了,去御花园逛逛吧。” 今儿八月初十,再有五天就是中秋节了,听李连鹰说御花园里摆了不少菊/花,其中很多现代已然绝版的名品,不去瞧瞧为免有些可惜。 崔乔询问道:“奴婢叫人准备肩舆?” “不必了,走着过去就好,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钟粹宫人多眼杂,她自打进宫后就没再练功,且一直宅在屋子里,路都未走几步,只觉骨头都僵硬了。 虽然御花园就在钟粹宫旁边,一盏茶的工夫都不用就到了,能锻炼的程度也有限。 *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门的时候没看黄历,才刚进御花园,就见里头宫女太监急匆匆往外跑,嘴里嚷嚷着:“死人了,死人了,井里有死人……” “站住。”庄明心喝了一声,点住其中一名中年太监。 问他:“出什么事儿了,你给本宫仔细说说。” “见过婉嫔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这太监不认识庄明心,但他认识庄明心身后的崔乔跟李连鹰,也就很容易推测出了她的身份,连忙磕头行礼。 李连鹰轻踢了他一脚,骂道:“别磨磨蹭蹭的,娘娘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庄明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李连鹰真是干啥啥不行,狗仗人势第一名。 太监忙回 分卷阅读11 禀道:“回娘娘,后头井里有死人,肚子胀的石碾子那么粗…… 奴才方才去打水,一探头就跟那死人对上了眼,好悬没被吓个魂飞魄散。” 崔乔皱了皱眉,这王扣儿说的什么话,娘娘世家出身,奴仆成群,又不必亲自推碾碾粮食,哪知道石碾子有多粗? 庄明心问道:“死者是男是女?可有将尸体捞上来?” “是个宫女。”太监与尸体打过照面,回答的很坚定。 随后又摇头道:“尚未打捞上来,奴才正要去禀报掌管御花园的吴公公,请吴公公来料理此事。” “你去吧。”庄明心摆了摆手,打发他走人,然后问李连鹰道:“可知道那井的位置?” “奴才知道。”李连鹰曾在御花园当值过一年,对御花园再熟悉不过的。 庄明心说道:“带路吧。” 崔乔闻言忙出声阻拦:“娘娘,那头有死人,去不得,仔细沾染了晦气。” 心下默默吐槽婉嫔娘娘胆子可真够大的,死人的热闹也敢去瞧。 “本宫不忌讳这个。” 职业病犯了,不去现场瞧瞧她抓耳挠腮的难受,不过也只是看看,不一定会插手,毕竟宫里不比别处,指不定就牵扯出哪个位分高的妃嫔来。 为死人伸冤很重要,但前提是得先保证自个能活着。 ☆、06 毓景帝得到消息的时候,惊的险些再次打翻砚台。 宫里死人不奇怪,每年病死的、上吊的、跳井的,甚至犯错被杖毙的,总有那么二三十个。 不过是拉去乱葬岗埋了,再赏家人二十两烧埋银子便罢了。 查明真/相,为其伸冤这等匪夷所思的事儿,是不存在的,没人有这个闲空,也没人有这等本事。 但现在出现了这么一个既有闲又有本事的人,可不就翻出花来了? 毓景帝瞪着高巧,没好气道:“她一个冒牌货,合该老实窝在钟粹宫,免得被朕揪到狐狸尾巴。 可她倒好,哪热闹往哪凑,指使宫人打捞尸体不说,还亲自上手验尸,生怕别个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高巧忙点头道:“是啊,婉嫔娘娘也忒任性了,到底是自小充作男儿教养的,与其他高门贵女迥异。” 他一个奴才,本不该随意评判后宫妃嫔,奈何皇上在气头上,他若不附和几句,准变被殃及的池鱼。 附和完了之后,他又替庄明心辩解道了一番。 “不过婉嫔娘娘也不傻,宣扬说自个打小跟庄二姑娘一床吃一床睡,庄二姑娘沉迷验尸查案,她也跟着学到了不少,虽说未必比得上庄二姑娘,比顺天府里的仵作是要强些的。 只因庄府老夫人不喜她摆/弄这些,外头这才未听到过风声。”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自个的舌头!”毓景帝不屑的哼了一声,哼完之后就愣住了。 她原就是那个擅长验尸断案大理寺上下俱都信服的庄二姑娘,比顺天府的仵作强有甚奇怪的? 他真是被绕晕头了! 不过这个说法也算过得去,旁人虽有些惊讶,但有庄明心这个离经叛道的在前开路,‘庄静婉’有此本事也算不得多稀奇。 如此旁人就不会将她错认成庄二姑娘,而他的头上也就不会被扣上一顶有颜色的帽子。 毓景帝舒了一口气,继续批阅起奏折来,奈何半个字都没看进去,半晌都静不下心来。 他忽的一下站起来,对高巧道:“摆驾御花园!” “使不得啊皇上……”高巧连忙跪地阻拦。 拉长声调哭嚎道:“死人晦气,皇上万不可被冲撞了,不然回头太后娘娘知道了,奴才狗头不保啊!” “你是朕的奴才还是母后的奴才?再啰里啰嗦,朕叫你现在就狗头不保!”毓景帝哼了一声,绕开他,径直往御书房外走去。 高巧连忙爬起来跟上,边跑边吩咐自个徒弟赵来福:“快,叫人备御辇。” 毓景帝坐着御辇来到御花园的时候,庄明心已经初检完毕,这会儿正在尸体旁发呆。 “你……”御辇落下,毓景帝弯腰走下来,正想朝庄明心询问情况,才刚开了个头,眼睛就瞧见了旁边长条桌上摆放的那具尸体。 口唇青紫,长舌伸出,腹部高高隆/起,浑身散发着浓烈臭味…… “呕……”毓景帝头一扭,一下吐了出来。 “皇上,您没事吧?来人,快宣太医!”高巧也想吐,但见皇上吐了,他也顾不上吐了,连忙上前帮着顺气。 庄明心倒是没嘲笑他,前世见多这样的场面了。 出现场的时候,碰上这种巨人观的尸体,除了他们法医,旁人能抗住不吐的就没几个。 她开口道:“高公公,这里气味不好,把皇上扶去凉亭歇息吧。” 高巧正想劝皇上离开此处呢,闻言忙不迭的应“是”,嘴里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分卷阅读12 话音刚落,毓景帝又“呕”的吐了一口。 高巧连忙招过赵来福,两人一起搀扶着毓景帝,动作迅速的往御花园西边的千秋亭走去。 庄明心想了想,抬脚跟了上去。 * 远离了臭味所在,漱口之后又灌下去三杯浓茶,毓景帝总算缓了过来。 然后他内心不禁对庄明心佩服的五体投地,与这等污秽之物打交道,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且还十分沉迷,简直是能人之所不能。 当然,嘴上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宫里死了人,自有敬事房的人来料理,你多管甚闲事?管之前可请教过德妃跟贤妃?她们准许你管了?” 庄明心一脸无辜道:“皇上说什么呢,臣妾哪有管了?不过是来御花园闲逛的时候撞上了,见宫人们慌的六神无主,就多了句嘴,且让他们把尸体捞了上来。” 她端起高巧呈上的茶,轻抿了一口,又淡淡道:“至于是谁将她勒死又丢进井里的,皇上是一国之主,您想查就查,不想查就不查,自不是臣妾能左右的。” 略一停顿后,她扯了扯嘴角,哼笑了一声。 “只是臣妾从前看过一本不知哪朝的野史,上头写着有宫女对皇帝不满,半夜欲勒死皇帝,只因惊慌之下将丝带打成了死结,这才让皇帝逃过一劫……” 既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勒死宫女,焉知其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勒死皇帝? 多疑是当皇帝的通病,庄明心这话一说出口,毓景帝恐怕就不能装聋作哑了。 当然,他要真如此心大,那她也没法子,该争取的她也争取过了,她也算问心无愧了。 毓景帝哪会不知道她这是在用激将法,奈何这激将法颇奏效,他还真不能不理会,否则只怕要夜不安枕了。 偏她唯恐天下不乱的继续添柴加火:“兴许背后有人指使也说不准,皇上不让人查也在情理之中,万一查到哪位皇上的宠妃头上,皇上可就后悔莫及了。” 一瞬间三个目标出现毓景帝的脑海中,皆膝下育有皇子,若勒死了自个,她们就可以当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了。 “你查出多少,说给朕听听罢。”他连忙追问,话语中不由带了些急促。 虽然祖父背后经常骂他“蠢货”,但似乎好像也没那么蠢?至少还算懂得审时度势? 庄明心暗中给他点了个赞,回道:“此女二十四岁左右,单眼皮塌鼻梁,嘴角有一颗痣,皮肤微黑,身材纤瘦。 死因是被人从后头勒死,死后再被抛尸井中,死亡时间约有三日。 死者右手指甲中有皮屑,她身上并无相关伤痕,应是被勒住脖子时挣扎间从凶手身上抠下来的。” 说到这里,她指点江山道:“此案不难,只要查出尸源,也就是三日内失踪的宫女,再从与她相熟的人里头查找脸、颈以及手上有伤痕的人,尤其是男子……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能找到凶手了。” 毓景帝却听的一头雾水,正想开口询问,高巧已经脱口而出:“娘娘是如何知道这宫女的年纪的?” 自然是通过牙齿跟耻骨联合面的形态来推断的,有误差,但一般不超过两岁…… 只是这些都是现代知识,解释起来太麻烦。 她索性一脸高深的说道:“这是都是本宫妹妹通过检验数具尸体得来的经验,不是懂行的仵作,说与你们听,你们也未必明白。” 闻言高巧自然不好再问。 毓景帝却还有其他疑问:“为何着重排查男子?还有,你怎知是熟人所为?就不能是陌生人?” 这些都是凭经验推断的,但已经敷衍了一个问题,再敷衍的话怕毓景帝恼羞成怒。 她只好仔细解释道:“这宫女身材虽纤瘦,但个子在女子里头算高的,故而体重不轻,能将她勒死,还能将她的尸身拖至御花园水井处,凶手必定是有把子力气的…… 当然,这是常理上,力气大的女子也是有的,或者凶手是两人及两人以上,也是可能的。” 再次抿了口茶后,她又继续道:“之所以说是熟人,一来是因为九成以上的命案都是熟人犯下的 二来因为嫔妾先前所说,这宫女单眼皮塌鼻梁,嘴角有一颗痣,皮肤微黑,长相只能算中下,又有了些年纪,陌生太监跟侍卫,见色起意的可能性较小,因与熟人结仇而被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推测,具体如何,还要看排查的情况。” 世上无绝对,经验主义害死人,所以她话并不敢说满。 毓景帝了悟的点了点头,转头对高巧道:“你可都听清楚了?” 高巧忙道:“奴才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还不赶紧去安排?”毓景帝瞪了他一眼,吓的高巧连忙告退。 打发走高巧后,毓景帝抬眼看向庄明心。 见她正捏着他珍爱的汝窑麻姑献寿粉彩茶盅慢条斯理的啜饮着,顿时眉头一皱:“你 分卷阅读13 验尸之后可曾净手?” 倘若她敢说“未曾”两字,那这只茶盅只怕就要不成了。 “未曾。”庄明心见他一脸嫌恶的模样,坏心突起,谎话随手就来。 “皇上可曾听过一句俗语‘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不过是具巨人观罢了,更腌臜的尸体臣妾也曾上手过,譬如被碎尸万段的,譬如满身蝇蛆的…… 哪顾得上计较恁多,总不能因此不吃不喝吧?” “呕……”毓景帝再次干呕起来。 这就扛不住了? 庄明心捅了马蜂窝,连忙作害怕状。 认错道:“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不知皇上如此爱净,下次定不说这些腌臜话了。” 余光瞅见一位发须皆白的太医带着医童急匆匆的赶过来,她忙转移话题道:“太医来了,快给皇上瞧瞧,老是吐来吐去的,要是吐坏了肠胃可如何是好?” 还不是你害的朕? 毓景帝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到底是在太医面前给她这个婉嫔留了些面子,未开口训斥。 只冷哼了一声:“婉嫔辛苦了,且回去歇着吧,朕晚上再去瞧你。” 嗯??? 晚上再来瞧我?庄明心惊了,这尼玛是要翻自己牌子的节奏? 她不行她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险些被宫女勒死的皇帝是——明朝嘉靖帝 ☆、07 庄明心回到钟粹宫后,才刚沐浴更衣完毕,毓景帝就打发人送东西过来了。 来的是御前太监总管高巧的二徒弟丁来喜。 他进来后先给庄明心请安行礼,然后将手上的木匣递给琼芳,讨喜的圆脸上堆满笑容。 “皇上命奴才将这套汝窑粉彩茶具给娘娘送过来,这可是皇上素日最喜爱的一套茶具。” 顿了顿,又谄媚道:“先前永昌候世子跟皇上讨要,皇上都没舍得给……” 言下之意,皇上对婉嫔娘娘格外青眼有加,这才忍痛割爱。 庄明心给听笑了,这丁来喜满嘴讨巧话想哄自个开心多拿点赏钱她可以理解,只是这马屁可真是拍在马腿上了。 狗皇帝赏她汝窑粉彩茶具可不是对她青眼有加,而是觉得茶具既然腌臜了,那干脆就扔给不嫌腌臜的人得了。 这心态,就跟手里的鸡腿被野狗舔/了一口,已然吃不得,也只好丢给野狗罢了的道理差不多。 换作旁人,如此被侮辱被鄙夷,只怕要伤心欲绝了,庄明心却毫不在意,反倒十分欣喜,忙叫琼芳将盒盖打开。 里头装着一只茶壶六只茶盅,俱是汝窑麻姑献寿粉彩。 且比先前千秋亭瞧见的还多出四只茶盅来,可谓意外之喜中的意外之喜。 这要放在后世,一只茶盅足可以换一套房子。 且无论是颜色还是图案,都比嫔位分例的白地绿龙茶具,更符合自个的审美。 简直是美滋滋。 庄明心看了琼芳一眼,琼芳抓了一把银锞子给丁来喜,笑道:“劳公公跑这一趟,拿去玩吧,不值什么。” “谢婉嫔娘娘赏!” 丁来喜笑嘻嘻的接过来,手指不动声色的一捏索,少说也有七八个锞子,每个足有一两重,平白得了七八两,这一趟可是来着了。 送走丁来喜后,小厨房那边钟大送了单子过来,让庄明心点菜。 庄明心摆了摆手,没接崔乔递过来的单子,而是站起来身往后殿走去。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面对泡发并散发着巨臭的尸体能泰然处之,并不代表她能立刻毫无芥蒂的大鱼大/肉。 美剧里法/医在解剖室对着数具尸体涮肉/烤肉的情节,不过是艺术夸张罢了。 别说法/医们神经没这么粗大,就算嗅觉承受能力足够强悍,这也违反解剖室规章制度呀。 在小厨房转了一圈,她欣喜的发现早起洗好用来制作高筋面粉的面筋还剩了一小块。 且用来洗面筋的面水也没倒,沉淀了大半天,拿来制作凉皮正好。 疫情期间宅家几个月,跟风网友做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吃食,凉皮就赫然在列,她已很有些心得,指点起旁人来也是十分得心应手。 “钟大,你赶紧烧水,水开了之后架蒸笼,把面筋放进去蒸一刻钟。 钱喜,把面盆上层清水倒出来,底下的面水用筷子搅拌均匀,将宽底瓷盘抹上一层菜籽油,舀一勺面水倒进去,将宽底瓷盘放蒸笼里,水开之后架上去蒸半盏茶。 立春,取几根胡瓜(黄瓜),洗干净,切成细丝。 夏至,剥几头蒜,拿石臼捣成蒜泥。 谷雨,舀几勺芝麻酱到碗里,加些凉开水调成稀薄的糊糊。 小满你烧火,琼芳你取些食茱萸来,用菜籽油熬成食茱萸油。 李竹子,取些绿豆芽出来,清洗干净,然后用开水焯一下,搁笊 分卷阅读14 篱里头控干水。” 人多好办事的结果就是,不过两刻钟的工夫,所有原材料都准备妥当。 她撸了撸袖子,端起一只硕大汤碗,将凉皮、面筋、胡瓜丝、绿豆芽、蒜泥、芝麻酱、食茱萸油依次倒入,另加一小勺盐,几滴酱油跟两勺醋,用筷子搅拌均匀。 夹起一筷子送到嘴里。 凉皮筋道,面筋Q弹,胡瓜绿豆芽清爽,混合着蒜泥食茱萸的辣、芝麻酱的香跟陈醋的酸,好吃的她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也是奇怪了,同样材料同样方法,古代还没有辣椒,只能用食茱萸代替,为何味道要好上如此之多? 思来想去,大概只能归咎到古代食材纯天然无污染上。 连夹三筷子后,她总算记起自个婉嫔的身份。 连筷子加汤碗一块递给琼芳,放下撸起的袖子,转头对钟大、钱喜道:“横竖面皮有多,给正殿所有宫人,包括你俩在内,都来上一份儿。” 好吃不好吃的倒在其次,关键是这份儿体面就难得了,在场诸人纷纷行礼道谢。 庄明心抬了下手,示意诸人不必多礼,然后转身往外走去,琼芳连忙捧着汤碗跟上。 回到东次间,她脱了绣鞋,盘腿坐到罗汉床/上,待琼芳将汤碗放到自个跟前,接过筷子便准备大快朵颐。 一口还未吃完,外头就响起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庄明心:“……” 本以为他说晚上再来瞧自个是玩笑之语,毕竟她是个冒牌货这事儿,彼此心知肚明。 没想到他是如此禽/兽,竟然连冒牌货都不放过! 亏得她先前使劲将自个往腌臜里说,竟是白做工了。 她一边腹诽一边接过琼芳递来的帕子抹了抹嘴,正低头穿鞋呢,毓景帝已然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庄明心趿拉着鞋,快步上前蹲身行礼,熟料一下用劲太猛,右脚绣鞋“嗖”的一下蹿了出去,“吧嗒”一下落到毓景帝的明黄朝靴上。 庄明心:“……” 她是不是该立刻跪地磕头请罪求饶? 毓景帝一抬脚,绣鞋“嗖”的一下飞起来,“吧嗒”一下落到庄明心跟前。 他冷哼道:“婉嫔是想用绣鞋行刺朕?” 如果翻白眼不会被砍头的话,她的白眼能翻到天上去。 “皇上恕罪,臣妾听到皇上驾到太高兴了,鞋都顾不得穿好就要跑出来迎接圣驾。 还请皇上看到臣妾一片痴心的份儿上,饶过臣妾这一回,臣妾以后再也不敢如此鲁莽了。” 痴心那是没有的,她只是担心要侍寝所以有些失了冷静。 毓景帝“嗤”了一声,这等鬼话也说的出来,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衣袍一掀,他懒洋洋的往罗汉床/上一坐,视线一下对上了炕桌上那碗凉皮。 端详片刻后,他朝汤碗抬了抬下巴,问高巧:“这是何吃食?怎地朕从未见过?” 高巧上前打量了几眼,垂首道:“回皇上,奴才也不曾见过,只怕得请婉嫔娘娘为皇上解惑了。” “这是水晶凉皮。”庄明心话音刚落,毓景帝就自来熟的将汤碗拖到自个跟前,拿起上头搁着的筷子,夹起一筷子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不可!” “不可!” 庄明心、高巧同时惊呼出声。 高巧是担心有毒,皇帝入嘴的吃食,都要用银针试过,再由专门负责试毒的小太监试吃过,确定食物安全无虞方可。 庄明心则是因为那双筷子自个用过,间接接吻啥的且不提,她怕狗皇帝知道了雷霆震怒。 毕竟自个用过的茶盅他都整套扔了,要是知道用了自个用过的筷子吃了自个吃剩的凉皮…… 高巧的担忧,毓景帝觉得十分多余。 庄明心连寝都没侍过,也没哪个皇子能轮到她抚育,谋害自个于她半点好处都无,她傻了才动这个心思。 至于庄明心,他没好气道:“你住在宫里,吃朕的喝朕的用朕的,朕都没与你计较,轮到朕吃你几口东西,你还不乐意了?” 说完之后,又自顾的夹了一大筷子送到嘴里。 只觉香/软爽滑中夹杂着略微的酸跟辣,又有胡瓜的清爽跟绿豆芽的甜脆,十分合他的胃口,吃的简直停不下来。 很快一碗凉皮就见了底,他将筷子往汤碗上一搁,豪爽道:“再来一碗!” 还再来一碗,当这是在饭馆吃饭呢? 庄明心边腹诽边吩咐崔乔:“叫钟大再做一碗来。” 崔乔出去传话,很快就端了一碗过来,并且不动声色的送上一双新筷子。 连吃两碗凉皮后,毓景帝已有七八分饱。 他边拿锦帕慢条斯理的擦嘴边问庄明心:“听说你叫匠作监的人垒了面包窑,还接连两日开窑试烤,想必已经有了不错的成果,怎地也不拿几个出 分卷阅读15 来让朕尝尝?” “到底是九五至尊,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宫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没有能瞒过皇上耳朵的。” 吃完凉皮又惦记上面包了,您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吧? 庄明心暗讽了他一句,又福身致歉:“让皇上失望了,今儿统共才烤成功十只,都叫臣妾分给宫人了,这会子是半只也没有了。” 她嘲讽归她嘲讽,毓景帝才不承认自个叫人严密监控钟粹宫呢。 他瞪了庄明心一眼,冷冷道:“朕不过随口一说,哪知道你竟真折腾出名堂来?半只也没有了?好你个婉嫔,有好东西不贡给朕,倒先分给宫人,你可知罪?” 知罪是不可能知罪的,她扯了扯嘴角,“嫣然”一笑。 “皇上也太心急了些,臣妾哪里说过不贡给皇上了?只是想督促厨子们再精进些技艺,等做出堪配皇上享用的极品面包后,再给皇上个惊喜。” “哦?”毓景帝餍足的往引枕上一歪,狭长的剑眉微微一挑,脸上似笑非笑的。 “若朕不发话,只怕堪配朕享用的极品面包,这辈子都做不出来吧?”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那哪能呀。”庄明心连忙摆手,一脸诚恳的说道:“最多三五个月,想必就有所得了。” 毓景帝将手往炕桌上一拍,蛮横道:“明儿早朝后,朕要看到面包出现在餐桌上,否则……” 庄明心正欲继续讨价还价,赵来福突然走了进来。 “静嫔娘娘跟前的白芷姑姑来报,说静嫔娘娘心疾犯了,这会子心口疼的厉害……” 心疾犯了应报与掌管凤印的张德妃跟卫贤妃,由她们打发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这白芷却跑来找皇上,难道皇上懂医术不成? 明显病的不重,甚至压根就没病,不过借此争宠罢了。 要换旁人,如此明晃晃的抢人,简直是在打自个的脸,只怕要被气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庄明心却立时窃喜。 静嫔真是小天使,正愁怎么打发走狗皇帝呢,她就来送温暖了。 毓景帝从罗汉床/上坐起来,起身要走,又转头故作一脸为难的看着庄明心:“静嫔她……” 庄明心立马顺杆就爬,忙道:“静嫔病了,正是需要皇上的时候,皇上只管过去便是,臣妾岂是那等拈酸吃醋不明事理的?” 毓景帝露出抹满意的笑容来:“那朕去瞧瞧静嫔,若她不碍事的话,朕再回来。” 庄明心:“……” 静嫔小天使给力些,千万得把人留住呀! * 御辇出了钟粹宫,毓景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静嫔越来越没规矩了,心疾犯了自有太医医治,朕难道比太医还顶用?” 高巧笑道:“于宫里的娘娘小主们来说,皇上堪比灵丹妙药,您一出现,保管药到病除。” 顿了顿,他又赔笑道:“再说了,您原就只想吓吓婉嫔娘娘,没打算在她那里安置,静嫔娘娘来请人,也算为皇上您解忧了。” “那也得先将她吓到了再说。”下午在御花园被她恶心到了,他便想用侍寝来吓吓她,结果还未来得及开始呢,静嫔就来捣乱了。 他揉了揉眉心,叹气道:“罢了,且饶过婉嫔这回。” ☆、08 张德妃居主位的永寿宫/内,妃嫔们已到了七八个。 因主人张德妃尚未出现,卫贤妃又是个佛样的性子,唇枪舌剑的戏码准时开锣上演。 首先开口的是孟嫔。 她长了张容长脸,因颧骨略高,嘴唇不自觉抿的很紧,看起来便有些刻薄。 说出的话也不甚好听:“听说静嫔昨儿心疾又犯了?这是这个月第四回了吧? 叫我说,还是禀明德妃娘娘跟贤妃娘娘,好生请个擅长心肺的太医诊治一番才是,这可不是小毛病,厉害起来会要人命的。” 圆眼圆眼笑起来眉如弯月的徐贵人要更直接些,尖酸刻薄的哼道:“凭你是无所不能的神仙,还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可都治不好静嫔娘娘这爱从别个宫里抢皇上的毛病。” “噗”,三皇子的母妃宁妃一下笑出声来。 她捏着帕子的手轻抬起来,指了指徐贵人,笑骂道:“这话你可别当着静嫔的面说,仔细她哭起来没完,把德妃娘娘的永寿宫给哭塌了。” 笑完,顿了一顿后,她又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昨儿静嫔是从钟粹宫婉嫔处将皇上请走的?可惜婉嫔是个端庄贤良的性子,俨然又一个宸妃,断不会为自个讨回场子的,今儿只怕没好戏看了。” 手里捏着佛珠长相端庄娴雅的宸妃斜了宁妃一眼,轻描淡写道:“端庄贤良不好么?若非如此,就凭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咱们头都不知道打破多少次了。” “好,自然是好,宸妃妹妹的端庄贤良,可是连太后娘娘都夸过的,姐姐我哪敢置喙?” 宁妃挑了挑 分卷阅读16 眉,随即叹了一口气,“恨其不争”的感慨:“就是太端庄贤良了些,纵得静嫔都敢从永和宫抢人了。” 永和宫,正是宸妃居主位的宫殿。 宸妃手中的佛珠不由得捏紧了几分。 闭眼缓了几口气后,这才浅笑道:“这有什么,太后娘娘可说了,雨露均沾才是子嗣兴盛之道。 咱们都是当娘的人了,跟静嫔她们这些尚没个结果的小姑娘计较什么?” 众妃嫔:“……” 有被内涵到。 毓景帝十四岁登基,十六岁大婚,按规矩抬了一后两妃进宫。 十九岁第一次选秀,十二名秀女被留牌子。 今年二十二岁第二次选秀,依旧只有十二名秀女中选。 去掉难产薨逝的先皇后,后宫统共只有二十六人,这其中还有部分至今未能侍寝。 因此子嗣不丰,膝下只有三皇子一公主共四个子女。 宸妃来了一把地图炮,眼看要成为众矢之的,聪明的赶紧转移了话题。 “依本宫所见,婉嫔可不见得端庄贤良到哪里去,哪个端庄贤良的才进宫脚都没站稳呢,就又是折腾花坛子又是重建小厨房的,还连退两次内膳房派去的厨子…… 昨儿就更厉害了,御花园枯井里发现了死人,她不但不躲着,竟凑上去验尸,还给皇上出主意怎样捉拿凶手……”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来,环顾殿内一圈,挑事道:“这里头该不会有你们其中谁的干系吧?” 徐贵人“哈”了一声,率先撇清关系:“娘娘说笑了,嫔妾连杀鸡都不忍心的,又怎会干出杀人的事儿来? 借嫔妾十个胆子,嫔妾也不能够的。” 宁妃“嗤”了一声,不屑道:“宫里不许私设刑狱,宫人犯错,送去慎刑司便是了,何苦脏了自个的手?除非是什么有见不得人的事儿…… 本宫清清白白,自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儿,旁人嘛就不好说了。” 孟嫔闻言,也忙开口撇清自个:“臣妾昨儿听闻此事后,就叫人排查过景阳宫的宫人,并无宫女失踪,亦无人头、脸、手腕有伤痕……纵有个什么,也攀扯不到我们景阳宫头上。” 一时间,在场诸妃嫔都争相表态,生怕开口晚了被人扣个心虚的帽子。 “静嫔娘娘到!” 正“热闹”的不可开交呢,外头传来小太监扯着嗓子的通禀声,殿内顿时一静。 静嫔进来后,给比她位分高的宁妃、宸妃以及育有大皇子母凭子贵的惠嫔一一请安后,这才坐到自个的位置上。 孟嫔立时就朝她发难:“听闻昨儿静嫔妹妹心疾犯了,病重的到了得打发人去婉嫔妹妹那里请皇上的地步了,可现在满面红光脚步轻/盈的,瞧着比我这几年未曾有恙的人都康健,哪有半点病人的模样?” “孟嫔姐姐这是在替婉嫔妹妹抱不平?我不怪孟嫔姐姐,孟嫔姐姐的父亲是婉嫔妹妹祖父的门生,于情于理都得多关照婉嫔妹妹些。”静嫔拿丝帕掩唇,咳嗽了一声,眼眶顿时湿/润了。 委屈巴巴的辩解起来。 “我原不想打扰婉嫔妹妹的,可皇上说了,若有不妥,只管打发人去请他,我这样卑微上不得台面的人儿,哪敢违抗圣命? 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早不病晚不病,偏皇上翻婉嫔妹妹牌子的时候病了……” 意思是婉嫔祖父是内阁首辅位高权重她得罪不起,旁人家里权势没婉嫔显赫,就可以随便得罪了? 静嫔一句话就拉稳了全部人的仇恨,甚至还“能干”的替庄明心拉了一波仇恨,暗讽庄羲承结党营私。 孟嫔刚想开口反击,外头又响起小太监的通禀声:“婉嫔娘娘到。” 一身鹅黄花罗褙子、宫墙红抹胸、秋香绿百迭裙的庄明心摇着苏绣团扇走进来。 她先依礼给位分高的妃子行礼,然后走到中间的太师椅上坐下。 贵人位分以上的妃嫔方有请安的资格,低位分的妃嫔只有在初次侍寝的次日才能出现在这里,聆听代掌凤印的张德妃跟卫贤妃的训诫。 徐贵人主动与庄明心搭话,笑嘻嘻道:“婉嫔娘娘你可来了,大家方才正说到你呢。” 庄明心挑了挑眉,作意外状,随即笑眯眯道:“哦?说我什么了?不是好话我可不听的。” “婉嫔妹妹说笑了,妹妹这样能干的人儿,大家夸都来不及呢,谁敢说你的不是?”身材微胖脸蛋富态的惠嫔笑着摇了摇头。 随即一脸兴味的问道:“听闻妹妹的小厨房昨儿做出一样名叫‘水晶凉皮’的吃食,很讨皇上的喜欢,我是个嘴馋的,不知妹妹能否割爱一碗,也让我尝尝这稀罕物。” 管她是真吃货还是别有目的呢,她既敢开口,庄明心就敢给。 故而她笑道:“不值什么,今儿怕是来不及了,等明儿我打发人给姐姐送些去。” 惠嫔喜的眉开眼笑:“妹妹果然大方,那我就等着了。 不过我也不白要你 分卷阅读17 的东西,我那里有两匹颜色鲜嫩的料子,正衬妹妹这样雪白的肌肤,回头我打发人给你送去。” “都快发福成个糯米团子了,还净惦记着吃!”宁妃打趣了惠嫔一句。 又用羡慕的语气对庄明心道:“妹妹连赶两拨厨子,这第三拨看来是有些本事的,很快就替妹妹捣鼓出新花样来。” 徐贵人“一脸天真”的笑道:“瞧宁妃娘娘说的,厨子还不是得听主子的?哪是厨子有本事,分明是婉嫔娘娘有本事! 说来真是羡慕婉嫔娘娘,不但琴棋书画厨艺女红都极出色,还跟庄二姑娘学过验尸断案的本事,当真是样样都好,嫔妾原还觉得自个是个难得的呢,与您一比,倒成个烧糊的卷子了。” 徐贵人的父亲是程和敏祖父程敬一系的,这小丫头年纪不大,长着张讨喜的小圆脸,替人吹逼架桥拨火的本事倒是不小。 “只怪我年轻太猖狂,从妹妹那里听了几句指导又看了几本尸格,就自以为包拯在世了,在皇上跟前大放一通厥词……庄明心作害羞状。 拿帕子捂着脸,就是一通告饶:“这会子人还没抓到呢,诸位娘娘小主的且放我一马,莫再打趣我了,否则我可羞的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妹妹想再多听几句庄二姑娘的指导也不难,本宫准了她递进来的帖子就是了。” 内殿突然有声音传出来,随即一身烟霞红及踝长褙子的张德妃搭着宫女的手走出来。 众妃嫔,包括眼观鼻鼻观心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过的卫贤妃,俱都站起来蹲身行礼。 张德妃出身世袭罔替的永平侯府,养尊处优惯了的,与卫贤妃同是与先皇后一同进宫的二妃之一,位分阖宫最高。 虽效仿先皇后尽力作出个大肚能容的模样来,实则是个不好相与的,不然宫妃们不至于连红色系衣裳都不敢穿。 待张德妃在主位的地平宝座上就座后,庄明心这才开口询问道:“敢问娘娘,可是臣妾妹妹庄明心递了帖子进来?” 她有些吃惊,帖子能到张德妃手上,必然是得到毓景帝默许的,毓景帝能同意不奇怪,他知道以自个的聪明才智必不会蠢到再行李代桃僵之举。 她奇怪的庄静婉竟敢来见自个,就不怕她当场抽她大耳刮子? “正是。”张德妃点了点头,笑问道:“你可要见她?若见的话,本宫便准她明儿进宫。” 见见也行,正好她心里有许多的疑问需要庄静婉解答,若不弄清楚,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坑进宫里来,她可不甘心。 于是她站起身来,朝张德妃福了一下/身,感激道:“多谢娘娘体恤,臣妾才刚离家,这几日正不自在呢,能与妹妹说说话再好不过了。” 惠嫔还惦记着庄明心的凉皮呢,凑趣道:“嫔妾倒是听过庄二姑娘的大名,验尸的本事比那些积年的仵作都强。 听说拳脚功夫也厉害,十个强壮的男人也奈何不得她,真真一奇女子也…… 难怪德妃娘娘会破例,就连我这等没见识的都钦佩不已呢。” 换了旁人,张德妃自然没这么好说话。 只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上个月才走了永昌候世子廖清钧的路子进了锦衣卫北镇抚司。 后头还指望廖清钧提拔呢,哪好给廖清钧的未婚妻庄明心使绊子? 张德妃淡笑道:“庄二姑娘的本事,皇上都时常夸赞的,自是与旁人不同。” 狗皇帝时常夸赞自个?还是对着后妃之首的张德妃夸赞自个? 这就好比现代一男孩子当着自个的女朋友夸赞公司单身女同事聪明伶俐业务出众一样,真是让人窒息的操作。 她只好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表情“真挚”的感谢德妃娘娘偏爱。 才刚要归座,忽听静嫔“嘤嘤嘤”的哭起来。 “臣妾也思家,可惜臣妾父亲外放蜀川,母亲在苏州老家侍奉祖父母,又没个出入自由不受内宅限制的妹妹……” 这是讽刺庄明心抛头露面呢,她才想反击,就听孟嫔“哎哟”了一声,给代劳了。 “庄二姑娘这样能干的妹妹,岂是随便谁都能有的?永昌候府那样讲究的人家,多少姑娘做梦都想进他家的门,人家都瞧不上,巴巴的上赶着求娶庄二姑娘。 且连皇上都觉得般配,亲下了圣旨赐婚,静嫔妹妹可不好乱说话的,不然婉嫔妹妹不恼,廖太妃倒先恼了。” 廖太妃是永昌候廖晋言的姑母,向来以郑太后马首是瞻,虽膝下无所出,但如今伴郑太后居住于慈宁宫。 也是她说服郑太后将太皇太后嫡亲的女儿安南大长公主下嫁给自个侄子廖晋言,可见其是个有能为的。 静嫔哭声一梗,随即“嘤嘤嘤”的更凶了:“孟嫔姐姐莫要诬赖好人,我只是感慨自个没个亲人在京中罢了,何曾攀扯庄二姑娘了?” 庄明心被她“嘤嘤嘤”的脑壳疼。 若她长成自个这般瓜子脸桃花眼翘琼鼻的白莲花样,迎风颤抖溅花落泪,倒能惹来别人的怜惜。b 分卷阅读18 r   偏个子高挑脸圆唇丰的,浑身透着健美,还喜欢故作柔弱,三五不时的捂帕咳嗽一声,简直不伦不类。 张德妃也有些受不住静嫔这番模样,转头问卫贤妃道:“贤妃妹妹可还有话要说?” 卫贤妃轻摇了下头,慢言慢语的说道:“回姐姐的话,我无事。” 郑太后喜静,只初一十五众妃嫔才会前去请安。 故而,张德妃干脆利落道:“时辰不早了,都散了罢。” ☆、09 庄明心险些憋不住笑,静嫔小天使果然是自个的福星。 她本就不耐烦每日请安时酸话与挖苦齐飞的场面,本以为今儿还要再熬上大半个时辰来着,没想到被静嫔给嘤嘤嘤的提前散场了。 坐着肩舆回到钟粹宫的时候,面团才刚第二次醒发结束,正要入窑去烤。 烤制加冷却,起码需要三刻钟。 她有这个耐心,肠胃却没这个耐心,只好先凑合着用了顿米粥烧麦蒸饺之类的中式早餐。 饭后不久,惠嫔就打发人送了只红酸枝木螺钿匣子来。 里头藕粉、柳黄锦缎各一匹,布料厚度适中,正适合现下夏末秋初穿。 惠嫔如此有诚意,她也不好让宫女抱着空匣子回咸福宫,便让琼芳到后头取了两只才出窑的红豆葡萄干面包放进去。 对小宫女道:“凉皮明儿才得,先请你们惠嫔娘娘尝尝这红豆葡萄干面包吧,倒也算个稀罕物。 也别嫌少,统共就没几只,偏还被皇上要走大半,只能挪出两只来,再多的就没有了。” 另外一窑是留给李连鹰跟六个太监的,昨儿就答应好的,就算是惠嫔,也不能让她食言。 说李连鹰李连鹰到,他抱着只紫檀木镶金匣子跑进来。 嘴里喜气洋洋道:“今儿下朝早,奴才去送面包的时候,可巧就被皇上撞上,皇上开恩让奴才伺候着进了一只面包,龙颜大悦,赏了娘娘一匣子造办处新进的首饰! 奴才偷偷瞧了,宝石都是上好的,珍珠个个都有小拇指肚那么大,可比娘娘分例里的强多了,娘娘戴了一定光彩照人艳压群芳!” 庄明心:“……” 每句话都是槽点,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槽起。 皇上赏的东西,她这个主子还未过目呢,他先偷看上了? 而且她只是个嫔,还是个尚未侍寝过的嫔,上头那么多比她位分高比她得宠的妃嫔,她有啥底气艳压群芳? 凭她是个冒牌货的底气? 她吸了口气,决定不跟蠢货计较,留着权当逗乐了,只斜了崔乔一眼,说道:“收起来吧。” 等她得闲寻一两件不那么夸张的出来,偶尔戴上一戴,免得狗皇帝问起的时候不好交待。 其他的就只能先压箱底了。 正想进东哨间卧房内睡个回笼觉,外头突然喧哗起来,正殿门口当值的王小乙进来禀报说是慎刑司来人了。 狗皇帝动作倒是挺快的,昨儿傍晚才定下章程,今儿一早就落实到位了。 正殿加东、西偏殿直属宫人五十来个,加上负责洒扫等活计的粗使宫女太监二十来个,足有七八十人。 点花名册加查验身子,一时半刻的只怕折腾不完。 这回笼觉怕是睡不得了,得寻些活计来打发时间才成。 正好她的检验箱留在庄府了,又是刀又是锤又是锯子的,即便庄静婉肯帮她带,也过不了宫门口搜检这一关。 只能重新画了图样,让匠作监给打一套新的。 于是她移驾位于西次间的书房,铺开宣旨,提笔熟练的将先前经她改造之后更适合古代解剖的整套器具挨个画出来。 为防万一,还多另画了一份备用。 待李连鹰第一个过关返回正殿时,她将图样连同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他。 吩咐他道:“叫匠作监尽快把本宫所画的器具做出来,这一百两银票是他们的辛苦费。不过本宫的辛苦费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若敢浮皮潦草应付事儿,本宫绝不轻饶。” “是,奴才一定把娘娘的话传到,有了内务府跟内膳房的前例,料他们也不敢触娘娘的霉头!” 李连鹰接过图纸跟银票,仔细折叠平整后揣进袖子里,躬身告退。 虽然也许以后只能在宫里验尸,因牵扯众多,验完之后也未必能破案,破案之后也未必能为死者讨回公道。 但这是唯一能证明自个与前世有关联的途径了,也是在这个陌生异界能证明自个价值的唯一办法。 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想放弃。 * 宫里正紧锣密鼓的排查着,确定钟粹宫无人牵扯其中后,庄明心就不再关心了。 横竖关键点她都已经告知,慎刑司也不是吃白饭的,揪出凶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她这里正接待庄静婉呢。 看的出庄静婉的心急了,得了张德妃 分卷阅读19 派人送出的准许后,她第二日一早就进宫来了。 彼时庄明心才刚到永寿宫。 今儿静嫔小天使不曾发功,但昨儿慎刑司逐宫排查让某些有过黑历史的妃嫔们胆战心惊,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也无心争口舌之利,竟散场的比昨儿还早。 庄明心在钟粹宫东次间瞧见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庄静婉时吃了一惊。 片刻后她才笑道:“妹妹来得倒早,可用过早膳了?若没有,且跟姐姐一块儿用吧。” 庄静婉拒绝的很干脆:“不必了,我在家已用过,娘娘请自便。” 庄明心也不客气,叫人端了面包果酱跟牛乳上来,打发走宫人,一副容她们两姐妹说说私房话的架势。 小厨房两位厨子吸取昨儿的教训,提早了烤面包的时辰。 庄明心这会儿吃一口外表香脆内里软/绵的红枣葡萄干面包,喝一口温热的牛乳,满嘴的淳厚甜香,幸福的她半眯起了眼睛。 “看起来你在宫里过的很舒服,难为父亲母亲日夜为你忧心,生怕你出什么岔子。”庄静婉的声音突然响起。 “姐妹十几年,我是什么样的人儿,别个不清楚,你还能不清楚?”庄明心挑了挑眉。 随即哼了一声:“荣华富贵在身时,我比谁都讲究比谁都不肯将就,但若一朝跌落泥里,吃糠咽菜我也能谈笑自若…… 我在宫里过的舒服不是必然的么?你怎会感到吃惊?” 这还不够,她还气死人不偿命的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但在宫里过的舒服,还借口跟‘庄二姑娘’学过些解剖断案的本事,连仵作的活计也慢慢捡起来了呢。” 与庄明心别无二致的小/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庄静婉咬牙道:“这一切原本该是我的……” “当然是你的。” 庄明心喝了口牛乳,伸出小/舌儿来一下下舔干净嘴唇,好笑道:“可你离家出走了呀。” “谁离家出走了?”庄静婉怕隔墙有耳,声音压低了不少。 但又因情绪激动而嘶吼起来:“我只是想去津州瞧瞧大海,再坐一坐运河上的大船,不过三日就能回转……” 原来没想真的离家出走,只是中二病发作,想趁入宫前的空闲最后疯狂一把。 “哦?”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嘲讽道:“可你三日内回转了么?” 不等庄静婉回答,就自顾道:“自然是没有回转的,不然坐在这钟粹宫正殿主位上‘吃香喝辣’的就是你了。” 庄静婉被噎的无法反驳,半晌后眼眶一红。 她控诉道:“那又如何?若不是我没有回转,错过了入宫的时限,你能当上一宫主位的婉嫔娘娘? 你鸠占鹊巢,对我却无半点愧疚之心,亏我从前那么照顾你,凡有好东西都不忘留你一份儿。” 庄明心一拍桌子:“我愧疚?该愧疚的不应该是你?是你毁了我仵作的前程,毁了我招赘女婿顶门立户的宏愿,从此只能憋屈的窝在紫禁城这一亩三分地……” 虽然早就打定主意不跟庄静婉这蠢货计较的,事到临头她还是不免动了怒气,“我原以为你今儿进宫见我,是来向我道歉的,谁知你竟是来兴师问罪的? 庄静婉,我竟不知你脸皮如此之厚!” 庄静婉哼了一声,一脸笃定的说道:“仵作的前程?招赘女婿的宏愿?能比当真龙天子的宠妃好? 嘴上说的这么惨,实际上我瞧着你比谁都乐意当这个婉嫔。” 庄明心给气笑了,要是杀人如同杀鸡的话,片刻的工夫庄静婉大概死在她手里十次八次了。 她毫不客气的说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稀罕当这个婉嫔,我还真不稀罕,别用你那核桃大的脑子来揣测我的心思,十个你加起来也揣摩不透我的。” 这话出口,下一步就等着庄静婉发话“你不稀罕那咱俩再换回来!”了。 到时候她会顺势将毓景帝已然知晓他们庄家李代桃僵之事如实相告。 别以为跟廖清钧定亲就留万事大吉了,且战战兢兢去吧。 谁知庄静婉竟绝口不提这个,只左一个“该愧疚”,右一个“该感激”,翻来覆去无数遍,跟屎壳郎捣腾粪球一般。 果然自小到大比耐心,她都不是庄静婉的对手。 着实没耐心听她在这扮祥林嫂,她只好主动挑明:“你今儿进宫到底所为何事?” “无他,就是来告诉你老实扮好‘庄静婉’,别让人瞧出端倪来,否则你死不足惜,只怕还要连累我。” 光顾着意难平了,险些忘了来的正事,庄静婉脸色讪讪的,嘴上却强硬。 “我已对外宣称自此安心相夫教子不再掺和大理寺之事了,天长日久的,别个也就只记住永昌候世子夫人而不记得‘庄小青天’了。 你也不许再行仵作之事,否则有你时刻提醒着,不时被拉出来对比一番,只怕想忘记你的“丰功伟绩”都难。” 庄明心“嗤”了一声:“连皇上都不管我 分卷阅读20 的,你算哪根葱,轮到你来对我的事儿指手画脚?” 别的还可以商量,验尸断案这事儿没得商量,别说她一个坑妹的姐姐,就是亲娘裴二夫人在这里,她也是这个答案,最多说的委婉些罢了。 “你……”庄静婉快被气死了,无语道:“那些死尸有甚好摆/弄的,你怎地就如此不可理喻?” 庄明心吃饱喝足,拿帕子一抹嘴,往地平宝座靠背上一躺,笑嘻嘻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庄静婉叹了口气,放低姿态,哀求道:“你也要想想我的难处,我顶着你那么个抛头露面毫无男女大防的名声,永昌侯府又是家风清正的门第,该如何跟妯娌小姑相处呢? 便是别个不说,只怕心里也是瞧不起我的……” 庄明心哼了一声,果然是最了解自个的同胞姐姐,晓得她吃软不吃硬,开始卖惨了。 她没好气道:“我活的堂堂正正,过去十六年,谁敢说过我庄明心一句闲话?你顶了我的好名声,不大杀四方就罢了,还把自个放到如此低的姿态,活该别个将你往泥地上踩。” 她自觉有了春秋,不好隔三差五就生这等闲气,万一被气的中风可就得不偿失了。 故而直接端茶送客:“话不投机半句多,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俩就此老死不相往来,往后莫再递帖子进来了。” “你对我无情,我不能对你无义,往后你有难处,只管往廖太妃处说一声,自有人会传话给廖清钧,我能帮的自会帮你一把。” 庄静婉站起身来,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昂首挺胸的往外走去。 庄明心半晌无语,片刻后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该拿这个蠢货姐姐如何是好了。 ☆、10 庄静婉这一趟进宫,让庄明心着实气了一场。 不过她这人比较豁达,脾气来得快去得快,没两日也就抛之脑后了。 这期间慎刑司已查到了死者的身份,乃是尚衣局的一名名叫刘香儿的绣女。 这绣女人虽生的磕碜,但却有一双巧手,绣活十分出众,在尚衣局领的是一等匠人的月例。 刘香儿今年二十四岁,十四岁进宫,十六岁进尚衣局,二十岁开始领一等匠人月例。 她作为尚衣局一等匠人无甚打点上峰的必要,家又远在辽东来往不易,可花钱的地方不多。 这么些年下来,少说也能攒下百八十两银子。 然而慎刑司搜检了她的住处,犄角旮旯缝里都寻遍了,甚至还掘地三尺。 结果只寻到三个一两的银锞子,旁的不见踪影。 “故而我们曹公公断定这是一桩谋财害命的案子,一边继续叫人查找素日与刘香儿有往来之人,看可有身上带伤的;一边又叫人从银钱方面入手,看可有突然囊中宽裕的…… 想来要不了几日,就能将人逮到了。” 慎刑司派来的小太监如是说道。 这慎刑司的掌印太监曹秋阳倒是个妙人儿,有关案子的进展,不去报与掌管凤印的张德妃跟卫贤妃,却打发人来报与自个,卖她一个好,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之所以如此说,乃是因为早起去永寿宫请安时,张德妃还向自个问起过案子的事儿,显然其并不知情。 她抿唇一笑,恭维道:“多亏你们曹公公领导有方,不然就凭本宫那半瓶子水的验尸本事,只怕猴年马月也无法水落石出。” 小太监能被派来,显是个机灵的,立时也恭维道:“娘娘过谦了,娘娘的本事可是有目共睹的,阖宫上下娘娘敢说第二,谁敢称第一? 我们曹公公说了,有了娘娘这样的指路明灯,往后宫里可就太平多了。” 其实曹公公原话是:“有婉嫔娘娘在,那些牛鬼蛇神的必不敢再草菅人命,宫里以后可就太平多了!你们一个个的也给杂家绷紧了皮,别去触婉嫔娘娘的霉头,要是不小心犯在她手里,杂家可没本事替你们脱罪。” 两边一通恭维,庄明心又叫琼芳给他抓了一把银锞子,这才把人打发走。 琼芳揪着空了一大半的钱袋子,发愁的皱紧了眉头。 “娘娘手也太松了,这才进宫没几日,就已花去恁多的银钱…… 嫁妆虽丰厚,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这只出不进的,早晚有花光的时候,到时可该如何是好?” 崔乔也劝道:“琼芳姑娘说的是,奴婢也替娘娘捉急,再没见过比娘娘更大方的了,难怪外头那些人都乐意往钟粹宫跑,可比别处打赏丰厚多了。” “横竖就那么些银钱,再节省也有花完的时候,很不必在这上面扣索。”庄明心很有些不以为意。 在她的理念里,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节流不如开源。 故而前世她法医正职之外还撰写刑侦小说,赚了不少稿费,不但还清了房子的贷款,还多买了一套房子。 这会子也是一样,且不说这三万多两的嫁妆,十年八年 分卷阅读21 的花不完。 就算花完也不打紧,水泥跟玻璃的配方她大概记得,高价卖给毓景帝,后半辈子应该就不愁了。 琼芳还要再劝,李连鹰快步走进来。 他高兴道:“娘娘,匠作监将您要的打蛋器送来了,他们人在门外候着呢,您且瞧瞧,若有不妥当的地儿,叫他们立时拿回去改了。” 因昨儿庄静婉提起廖太妃,庄明心倒是想起入宫前母亲裴二夫人嘱托她多关照关照其堂姐裴太妃的事儿来。 虽不知裴二夫人哪来的道理堂堂太妃还得要自个一个小小的嫔来关照,但好歹是自个的姨母,裴氏出身的尚衣局尚宫裴瑾也对自个颇费心,多去寿康宫走走也该当。 她初来乍到的,除了吃食,似乎也没甚拿得出手的礼物。 凉皮就罢了,老人家未必能吃辣,而不辣的凉皮没有灵魂,吃起来有甚趣味? 面包也不成,目前钟大、钱喜只会做外皮酥脆的法式面包,老人家牙齿未必遭得住。 于是她就打起来了蛋糕的主意。 烤个六寸左右的蛋糕胚,中间切开放入果酱,上头用奶油涂抹起来。 外头花坛子里剪一朵玫瑰簪上去,又体面又好看,还很好吃。 然而蛋糕做起来比面包费劲多了。 蛋清要充分打发,没有电动打蛋器,她只好画了张手工打蛋器的图纸送去匠作监,让他们用铁丝缠了两个出来。 手工打蛋器无甚技术含量,庄明心接过来看了几眼,点了点头,叫琼芳打赏。 琼芳脸拉的老长,不情不愿的拎着钱袋子出去了。 庄明心把打蛋器递回李连鹰,搭着崔乔的胳膊站起来,三人一块儿往后殿小厨房走去。 * 她给钟大、钱喜分别安排了活计。 钟大负责制作低筋面粉。 办法就是将中筋石磨面粉装入铁盆,用木铲压严实,上头覆盖笼布,放蒸笼里蒸两盏茶。 取出放凉后将面粉打散,用细筛过筛,得到的就是可以制作蛋糕的低筋面粉了。 钱喜负责打发蛋白。 方法就是将与蛋黄分离开的蛋清倒入小铁盆中,加入一半糖。 用打蛋器打出泡沫后,再加入另外一半糖。 打至硬性发泡,提起打蛋器来不会滑落,末端蛋白呈三角形即可。 待钟大做好低筋面粉,便把蛋黄、牛乳、低筋面粉以及一勺菜籽油放入小铁盆里,搅拌成糊糊。 滴几滴醋去腥,再分两次将钱喜打好的蛋白倒入拌匀。 小铁盆在案板上敲几下,去除里头的气泡,就可以放入提前烧好的面包窑里烤制了。 等待烤制的时间,两人又接力用蛋清、牛乳、糖跟菜籽油打出了一盆奶油来。 两刻钟后,窑门一打开,甜香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庄明心抽了抽鼻子,才想夸赞一句“好香”,就听背后有人抢先道:“好香!” 不用回头,光听声音,她就知道来的是毓景帝。 暗暗翻了个白眼,她这转过身来,蹲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安康。” 毓景帝今天穿的颇有些魏晋之风,宽袍大袖的,头上也未戴冠,只是束了条宝蓝缎带,乌青的长发披散着。 脸上神情也比往日柔和许多,整个人散发着惬意而又慵懒的气息。 “平身。”毓景帝抬了抬手,接着抽了抽鼻子,眼睛盯着还散发着热气的面包窑。 嘴里问道:“爱妃在做什么吃食?怎地比面包的味道还要香甜?” 庄明心表示十分无语,蛋糕才出窑,他就踩着点跑过来了,即便派人监视钟粹宫,好歹也掩饰一下吧? “准备做几个适合老人家吃的蛋糕,去拜见下太后娘娘、廖太妃娘娘跟裴太妃娘娘。” “老人家”三个字她咬的特别重,希望狗皇帝能识趣一些,别抢老人家的东西。 只给裴太妃送蛋糕,略过郑太后跟廖太妃,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自己不招人待见不说,还会给裴太妃拉仇恨。 横竖也不是什么她承受不起的值钱物什,索性三人处各送一个。 毓景帝显然不识趣,不但不识趣,还得寸进尺的挑了挑眉:“哦?正好今儿休沐,朕陪你一起去吧。” 庄明心:“……” 大可不必!有他在场,她还怎么跟裴太妃好好说话? 她给托着蛋糕盆的钱喜使了个眼色,呵斥道:“没眼力见的,皇上在这等着呢,还不赶紧把蛋糕脱膜填好夹心涂上奶油再切块呈上来?” 只好将蛋糕舍出去填饱他的嘴巴了,希望他吃完赶紧走人,别在这里给她添乱。 不一时,切块蛋糕被呈到了正殿东次间的餐桌上。 毓景帝拿勺子挖了一大勺蛋糕胚送进嘴里,咀嚼几下,立时被其软绵香甜的味道征服了,幸福的半眯起了眼睛。 咽下去之后,又好奇的挖了一勺最上头的 分卷阅读22 奶油送进嘴里。 只觉细软滑腻,淡淡的甜中泛着奶香,入口即化,让人有些意犹未尽,不自觉的又挖了一勺子。 连吃三勺奶油后,他才挖了一坨桃酱送进嘴里。 然后立时就皱起了眉头:“哪里来的桃子酱,竟如此难吃?” 送蛋糕过来的钱喜吓了一跳,连忙将锅甩了出去。 “回皇上的话,是从内膳房买来的,内膳房的师傅说是用今年津州才贡上来的六月鲜做的……这一小瓶,就值五钱银子呢。” 作为一个隐性吃货,毓景帝在吃食上很有些见地。 闻言“嗤”道:“胡闹,六月鲜是脆桃,拿来做桃子酱,简直驴唇不对马嘴。好的桃子酱,得用黄桃才成,旁的桃子一概不能与其相比。” 顿了顿,他又转头看向因被他吃了一块蛋糕而肉疼的眉毛都皱起来的庄明心,大方的一挥手:“等月底济南府贡了黄桃上来,赏你两筐熬桃子酱使。” “那臣妾就先谢过皇上了。” 庄明心站起身来道谢,黄桃是个好东西,熬桃酱是小,最关键的是可以做黄桃罐头。 这个可是她前世的最爱,一口气吃三大瓶都不带腻的。 ☆、11 毓景帝足足吃掉了四块蛋糕,拼起来的话估计得有大半个六寸生日蛋糕那么大。 竟也不嫌腻。 庄明心简直无语,辛苦折腾一两个时辰,结果自个一口没吃上,反倒便宜了他。 更过分的是吃完蛋糕还想吃凉皮。 她听到凉皮就头皮发麻,先前惠嫔讨要凉皮时她答应的干脆,过后才发现自个过于天真了。 这般别人口里的“稀罕吃食”,给了大皇子的生母惠嫔,能不给二皇子的生母宸妃跟三皇子生母宁妃? 给了三位皇子的生/母,大公主母妃张德妃能落下? 给了张德妃,能不给与张德妃共掌凤印的卫贤妃? 以及,父亲属祖父一系又处处维护自个的孟嫔处也不能落下。 既是送人,份量就不能少,尤其是有皇子、公主所在的妃嫔处,起码得两大份儿。 小厨房忙活了大半天,宫人们又东、西六宫来回送了好几趟,整个钟粹宫被折腾的人仰马翻。 这还不算完,收到凉皮的妃嫔们又礼节性的打发人来回礼。 回礼的人她还得亲自接见,虚情假意的客套几句。 实在扰的她不得安宁。 早起她还算盘着,得空把凉皮方子写出来,免费给御膳房、内膳房以及各宫小厨房处各送一份儿。 想吃您就自个做吧,她不伺候了! 不是她小气,原材料还真花不了几个钱,但费时费力费人工。 而且吃食是最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的,她虽不惧这个,但真遇上不长眼的,也得花功夫去撕掳开不是? 作为一条有尸就验尸,无尸就躺在钟粹宫吃吃喝喝的咸鱼,不必要的纷争能免则免罢。 她站起身来,一脸遗憾的说道:“怕是要让皇上失望了,凉皮用的面水得沉淀大半日方可,小厨房今儿忙着试制蛋糕,并未准备面水。” 毓景帝刚想说“未准备面水那就赶紧去准备,朕傍晚再来吃。”,就被她下一句话给噎了回来。 庄明心道:“既皇上爱吃凉皮,臣妾一会儿就把方子写出来,叫人送去皇上的御膳房。往后呀,皇上想什么时辰吃就能什么时辰吃,再不必如现在这般扫兴。” “爱妃竟如此吝啬!” 毓景帝一拍桌子,拿手指指着她,冷冷道:“先前吃你几块蛋糕,你就跟被捥掉了身上的肉一般眉毛都皱成麻花了。 这会子倒好,为了不叫朕吃你的凉皮,竟连方子都肯舍出来。” 说着说着,还攀扯上了庄羲承:“朕倒要问问庄首辅,到底是怎样苛待的你,竟让你一堂堂庄家大小姐眼皮子如此浅!” 庄明心:“……” 这是钱的问题么? 这明明是对他避之不及的问题! 丫又不傻,必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却装傻充愣借题发挥,分明不安好心。 原先他故意冷落自个,同时抬高陈钰沁跟程和敏,目的是让祖父投鼠忌器,也让其他两位内阁阁臣气焰大涨,三人之间争斗更加激烈。 如今却频频往钟粹宫正殿跑,又是索要面包又是打赏首饰的,俨然是“宠妃”的待遇。 所图为何? 要知道她一旦顶上“宠妃”的名声,朝臣们倒向祖父一派的更多,更唯他马首是瞻了。 这对毓景帝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思来想去,大概是想将自个跟陈钰沁、程和敏一样都塑造成“宠妃”的形象,让她们三人之间大乱斗,让其他妃嫔跟她们大乱斗。 后宫一团乱,前头朝臣们看不清风向,自然就不敢随便站队,只能投向皇帝。 靶子要有 分卷阅读23 靶子的自觉,唯顺从可保命,但她显然没有这个自觉。 她眨了眨眼,一双本就随时氤氲着一团雾气的桃花眼顿时水润湿漉起来。 “臣妾是为皇上着想,这才忍痛割爱,谁知皇上不但不领情,还污蔑臣妾吝啬。 臣妾要真吝啬,哪会将皇上喜爱的凉皮送与其他妃嫔品尝,早捂的严严实实的了。 不过几块蛋糕罢了,臣妾还不至于小气到这地步,之所以皱眉,乃是因为昨儿夜里没歇息好,眼睛有些磨得慌。” 说到这里,她生气的一跺脚:“既然皇上说臣妾小气,那臣妾就小气给皇上看,以后臣妾这里再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定不叫皇上知道。” 你宫里有朕的人,你不叫朕知道朕就不知道了? 毓景帝腹诽了一句,虽知她在演戏,但还是被她这幅委屈巴巴使小性儿的模样给勾的心/痒痒,恨不得立时把人捞进怀里哄上一哄。 “罢了,都怪朕,是朕误会爱妃了。”他哄了一句,语气轻柔宠溺。 庄明心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声音清雅磁性,关键人还长的俊俏舒朗,没个千八百年的道行,这谁顶得住? 她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吃软不吃硬,要早这般温柔小意,而不是一副谁都欠他八百万的讨债脸,别说蛋糕凉皮,水泥玻璃方子她都乐意给。 他从餐桌前起身,来到罗汉床边,在坐褥上坐下,然后迎枕上一歪,略带懒散的说道:“不过就算你给了御膳房方子,朕还是乐意到你这里来吃。” 庄明心:“……” 老话说的对,“色是刮骨钢刀”,好看的皮囊迷恋不得,指不定里头就藏着只癞蛤/蟆。 水泥玻璃方子是不可能白给的,没个十万八万的银子,休想从她这里拿走。 既然做小伏低都不能阻止他要塑造自个当搅屎棍“宠妃”的念头,那就随他去吧。 横竖她是不会主动招惹别个的,但要是别个主动来招惹她,那她也只好迎战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勉为其难的说道:“您高兴就好。” 毓景帝目的达到,果然很高兴,吩咐高巧道:“朕吃蛋糕吃饱了,传话免了今儿的午膳。” 然后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对庄明心道:“替朕更衣,朕在你这里歇个晌儿。” 庄明心:“……” 好在这是中午,歇晌就是单纯的躺着歇晌。 她深吸了一口气,叫人撤走罗汉床/上的炕桌。 然后走上前去,替他将外头的圆领袍脱下来,又除去脚上的粉底黑帮小朝靴,扶他在罗汉床/上躺下,扯过迎枕来垫在脑后。 见他闭上了眼睛,便放轻脚步小心的往明间撤。 谁知刚走没两步,就听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孤枕难眠,爱妃来陪朕躺着。” 先前才做好的心里建设,这眼瞅着就要崩溃了……她有必要认真考虑要不要弑君。 她没好气道:“皇上倒是吃饱喝足了,臣妾还腹中空空呢。倒不是臣妾娇气,顶不住饥饿,只是怕肚子叫起来,扰了皇上的好眠。” “倒是朕疏忽了。” 毓景帝恍然大悟,忙道:“爱妃赶紧去用膳。” 顿了顿,又吩咐高巧:“赏四个朕爱吃的菜给婉嫔。” 庄明心心下一喜,御膳房的菜肴她还未尝过呢,想来应该十分美味?! 谁知还未喜完呢,他又开了口:“朕等你,你吃完就来陪朕。” 庄明心:“……” 你是三岁奶娃娃么?睡个午觉还得人陪,简直不可理喻! 因胸中憋气,御膳也没吃出个子丑寅卯来。 吃完之后她洗漱更衣磨蹭好半晌,实在拖到拖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回到东次间。 “爱妃可算来了。”听到动静,毓景帝睁眼,声音带了些含糊:“爱妃再不来,朕都要睡着了。” 怎地就没睡着呢? 她腹诽一句,在琼芳的服侍下脱掉褙子跟百迭裙,只余下樱桃红的抹胸跟草绿色的衬裤,然后爬上了罗汉床。 毓景帝在她的抹胸上撇了老长一眼,嫌弃道:“里头穿的倒是鲜亮,怎地外头套那么件老气的褙子?” 刚入宫那会尚衣局送来的衣裳,只两套不犯忌讳,显然是不够穿的,她叫崔乔从分例布料里挑了一些送去尚衣局,做成了成衣。 今儿身上穿的这件藏蓝褙子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抹胸衬裤等贴身衣物,是琼芳自顾的带着立夏她们几个做的,压根没叫她做选择。 她能怎么办呢?还能把琼芳退货不成?也只好凑合穿了。 她瞎扯道:“臣妾年轻面嫩,不够稳重,只好拿些稳重的颜色来压一压。” “老气与稳重,是两回事儿。” 毓景帝毒舌了一句,强势道:“回头朕叫人送些料子过来,往后不许再穿的如此辣眼睛。” 辣眼睛可以不看啊,好像谁求着 分卷阅读24 你看似得! 不过白得的布料,她也不会拒绝就是了,横竖都背了“宠妃”的名头,实惠也得拿一些。 她虚虚的道了谢:“谢皇上赏赐。” “谢倒不必了,你靠过来一些。”毓景帝斜了她一眼。 并排躺在床/上她已然用尽洪荒之力了,休想得寸进尺!她立时拒绝了。 “臣妾睡相不好,还是别挨太近了,若是伤着皇上,臣妾可就万死难辞其究了。” “哦?不妨事。”毓景帝一伸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来抱住,轻笑道:“朕睡相更不好,谁伤到谁还不一定呢。” 庄明心:“……” 作者有话要说:  毓景帝:想太多也是种病,朕不过是贪图口腹之欲罢了。 ☆、12 事实证明,两人睡相都不是一般的好。 醒来的时候,庄明心还被毓景帝搂在怀里,连姿势都变化不大。 她一动,毓景帝就跟着醒了。 狭长的凤眼犹带困意,声音也有些迷糊:“什么时辰了?” 庄明心半抬起身子,瞅了一眼窗台上的时辰钟,回道:“未时四刻(下午2点)。” 毓景帝“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眯了约半盏茶(5分钟)的工夫,复又睁开。 然后松开庄明心,坐了起来,喊了一声:“高巧!” 在明间候着的高巧听到里头动静,忙掀帘走了起来,笑问道:“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更衣,回养心殿。” 毓景帝吩咐了一句,挪到罗汉床边坐好,等待高巧替自个穿鞋。 想了想,转头对里侧还躺着的庄明心道:“朕回养心殿批阅奏折。” 被人像抱枕一样搂在怀里,庄明心原以为自个会睡不着,不想竟睡的十分香甜。 这会子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脑子也不甚清醒,竟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您想回就回,很不必向臣妾禀报。” 毓景帝被她气笑了,一眼就看透她的不耐烦,只差敲锣打鼓欢送自个滚蛋了。 “得,又使性子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反身拿指头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语不惊心死不休的说道:“既然爱妃如此舍不得朕,那朕今晚翻你的牌子好了,这样朕就可以整晚陪着你了。” 说完之后,还笑眯眯的问庄明心:“这下,爱妃该高兴了吧?” 庄明心:“……” 她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虽然他长相出众,偶尔会让她有些旖旎的想法,但还没被冲昏头脑。 侍寝什么的,以后兴许可以,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滚床单是会怀/孕的,那些高位妃嫔必定要使绊子让她落胎,她初来乍到,心腹都没几个,如何扛得过? 即便她侥幸避过,她才十六岁,身量还未长全,有很大几率会难产。 她重活一世,是奔着长命百岁去的,送死的事儿坚决不干。 所以必须得想法子避开侍寝这事儿。 撒谎葵水来了?只怕是不成,敬事房那边都有记录,一查就露馅。 谎称身体不适?那也行不通,太医一把脉就露馅。 她只好作惶恐状,身子轻轻/颤抖着,眼里弥漫起水汽,牙齿也咯咯作响。 结结巴巴的说道:“臣妾害、害怕侍寝,怕伺候不好皇上,皇上您今儿能不能、能不能先翻别个牌子?” 腐败不堪肠穿肚烂的尸体你都不害怕,却说害怕侍寝,当朕是傻/子? 毓景帝腹诽了一句,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别有深意的笑道:“怕伺候不好朕?不打紧,朕伺候你便是,定能将爱妃伺候的妥妥当当的。” 流氓! “臣妾惶恐。” 她一骨碌爬起来,跪趴在罗汉床/上:“臣妾伺候不好皇上已是大罪了,哪敢让皇上伺候臣妾?皇上您可折煞臣妾了。” 毓景帝不以为意的说道:“爱妃不必惊慌,床/底之间的事儿,怎能用上下尊卑来论断?有违天理人伦。” 她咬牙切齿道:“臣妾真的不行。” 他迅速接话:“朕行就好。” 庄明心:“……” 她垂死挣扎道:“臣妾尚未做好准备,恐会扰了皇上的雅兴,还请皇上给臣妾些时日,待臣妾准备充足了再…… 如此,方不负皇恩。” “很好,别个妃嫔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朕翻她们牌子,你可倒好,竟然将朕的恩宠往外推。”毓景帝一巴掌拍在床沿上,疼的他一哆嗦。 他暗暗抽了几口气才缓过来,然后恶狠狠道:“朕生气了,你等着被打入冷宫吧!” 正好高巧取了外袍过来,他“气愤”的一把扯过来,自个披到身上,然后快步往外走去。 分卷阅读25 “皇上,您等等,扣子还未系呢。”高巧惊呼一声,忙追了上去。 很快,毓景帝连同跟着他的人都消失了个干净。 “娘娘……”候在外间,无旨未敢擅自入内的琼芳、崔乔这会子迅速跑了进来,俱是一脸担忧的模样。 庄明心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算是暂时安全了。 至于毓景帝说的“打入冷宫”什么的,她是不信的,就算他不看在自个帮他验尸查案的份儿上,看在祖父这个内阁首辅的面子上,也不能这么干。 关键是理由也说不出口,总不能昭告后宫自个拒绝侍寝吧,那他可就颜面扫地了。 没有哪个男人会承认自个魅力不行的,皇帝更甚。 她摆摆手,安抚两人道:“不必紧张,不妨事。” 估计毓景帝也未必是真想翻自个牌子,多半是想逗逗自个,欣赏一下自个惊慌害怕的表情。 所以生气的程度也有限。 甚至,压根就没生气,只不过在装相。 崔乔欲言又止,恕她见识少,这还是头一次碰到拒绝侍寝的主子。 琼芳就直接多了,苦着脸道:“娘娘您也忒能折腾了,这才入宫没几日呢,就把自个折腾到冷宫去了。” 也不知道老太爷会不会怪罪自个不尽心,没好好规劝二姑娘。 她倒是想规劝呢,可也得二姑娘肯听呀。 二姑娘自小就主意大,二老爷又逞着她,如今愈发的胆大包天了。 “等贬去冷宫的圣旨下来再说,很不必这会子就杞人忧天。” 危机度过,庄明心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到了“正事儿”上,问崔乔:“匠作监的人来了没?” 钟粹宫已住了三位妃嫔,又都是内阁阁老家出来的,显然不会再安排人进来入住后殿。 正殿与后殿之间,是个足有一亩地大小的院落,她打算拆掉院子里的地砖,修整成菜园子,拿来种菜使。 先前已通知了匠作监今儿午后来拆砖,故而她才有此一问。 “来了有两刻钟了,只是圣驾在此歇晌儿,怕扰了皇上好眠,没敢叫他们动手,都在后殿西耳房里候着呢。” 崔乔回禀明白,又听弦音而知雅意的说道:“奴婢这就去吩咐他们开工。” 庄明心满意的点了点头。 前院种花,后院种菜,从此就可以过上锦绣田园的生活了。 可不就是锦绣田园么,毕竟她只用动动嘴皮子,然后就可以等着享受丰收成果了,其他的自有宫人们去忙活。 真正的田园生活可就没这么惬意了。 正感叹着万恶的统治阶级生活真美好呢,王小乙进来禀报,说咸福宫钟才人求见。 琼芳小声提醒庄明心:“钟才人的四叔是老太爷的门生,现任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 庄静婉即便不进宫,那也是要嫁入世家大族当宗妇的,琼芳这种一等大丫鬟,形同陪读,不但识文断字,世家谱系也都了解甚详细。 而且庄静婉被留牌子后,庄羲承又叫人整理了后宫所有妃嫔的家世背景给庄静婉。 琼芳这会子能一下说出来,倒也不奇怪。 “请她进来吧。”庄明心心下了然,对王小乙吩咐了一句。 烤好的蛋糕被狗皇帝干掉大半个,再烤已然来不及,探望裴太妃的计划只能推迟到明日了。 今儿下午是空闲出来了,有人来陪自个说话,自是再好不过的。 * “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 钟才人才一进东次间,纳头就拜。 “钟姐姐不必多礼,琼芳,快扶钟姐姐起来。”庄明心一下从坐褥上站了起来。 宫里与外头不同,不以年纪而以位分论尊卑,高位妃嫔为表自谦称呼低位妃嫔为妹妹,低位妃嫔却没资格称呼高位妃嫔为姐姐。 庄明心是嫔,比才人高两个品阶,按说她就算自谦,也只能称呼钟才人为妹妹。 可她却称其为姐姐,显然是从世交小姐妹的角度来论的。 “娘娘折煞嫔妾了,万不可如此。”钟才人搭着琼芳的手站起来,才告座,闻言连忙又站了起来,一脸惶恐。 庄明心也没勉强,只压了压手:“你快坐下吧,咱们好好说说话。” 其实先前钟才人也来拜见过自个,只不过那会儿十来个低位妃嫔扎堆前来,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也没顾得上说话。 钟才人这才告了座,在炕桌另一头的坐褥上坐下。 这时,后头“铿铿铿”的敲打声传来,钟才人惊了一下,问道:“外头什么声音?” 庄明心笑道:“我打算在后殿院子里种菜,叫了匠作监的人来刨砖呢。” “娘娘倒是惬意。” 钟才人夸赞了一句,笑着恭维道:“娘娘果然是庄首辅亲自教导出来的,心性与旁人迥异。 别个整天想的都是怎么争宠,娘娘却忙着美食种田,颇有魏 分卷阅读26 晋先贤之风。” 这话就太假了,她祖父庄羲承可是个权势迷。 一把年纪了,不想着早点退休安享晚年,霸着内阁就是不撒手,跟另两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次辅成日里斗的乌鸡眼似的。 哪有半点视权势如粪土的魏晋先贤之风了? 她也没反驳,只笑着摇了摇头:“姐姐谬赞了,我不过是太闲了,自个给自个找点子事儿做,好打发时间罢了。” 又主动关切的询问道:“姐姐在咸福宫住的可还好?” “住的倒是还好,惠嫔娘娘是个好/性儿的,我们想如何都只随我们去,并不拘着。 西配殿才来的姚常在武将之家出身,是个爽朗的直性子,不难相处。” 她顿了顿,叹气道:“只是嫔妾无能,入宫整三年了,至今未能侍寝。” 庄明心抬起眼皮,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钟才人一番。 发现她柳叶眉杏眼樱桃口,也算眉清目秀的小/美人一个了。 平心而论,比孟嫔可强不少,狗皇帝竟如此没眼光? 她腹诽了几句,笑着安慰道:“姐姐还年轻,以后机会多得是呢,很不必为此烦忧。” “烦忧也是无用,万般皆是命。”毕竟庄明心也不曾侍寝,钟才人不便多提此事,很快便岔开了。 “原先宫里只嫔妾跟孟嫔娘娘两个,嫔妾又是个无能的,孟嫔娘娘独自支撑的艰难,如今娘娘来了就好了,我们可算有了主心骨。” 主心骨什么的就算了吧,她只想当条悠闲自在的咸鱼,没想带着你俩“狗腿子”打天下。 而且这两个“狗腿子”也未必靠得住,她们家人这会子是跟祖父站在一条阵线上,但谁能保证将来不会反水? 所以,好事儿可以一起干,坏事儿她可不掺和。 当然,在反水之前,能力范围内能维护的,她会尽量维护。 不过,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不能那么说。 她只“诚恳”的笑道:“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姐妹,有困难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再别提什么主心骨不主心骨的话了,我初来乍到的,万事还得靠你们提点呢。” ☆、13 随后两人聊了些宫里的琐事,不免提到了死去的宫女刘香儿。 钟才人先是夸赞道:“原以为只二姑娘好此道,不想娘娘竟也有这等本事,着实让嫔妾钦佩。” 然后语气一转,斟酌着词语,小心道:“只是依嫔妾拙见,此事娘娘不该掺和。 宫人命贱,死了连个水花都激不起。 去岁孟嫔娘娘手下一宫女不慎弄脏德妃的衣裳,德妃当着人面大度的饶恕了她,然而第二日就在井里发现了这宫女的尸体…… 明摆着德妃叫人溺死了她,可知道又如何呢,孟嫔娘娘还能替她讨回公道不成? 就算孟嫔娘娘想,也得有对抗位高权重的德妃的能力不是?”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一脸担忧的继续说道:“宫里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凶手是哪位高位妃嫔的人,娘娘此举,等于把她们的脸皮往地上踩,她们岂会咽下这口气? 好处捞不到一点,却平白给自个树个劲敌,岂不赔本?” 庄明心耐心的听她说完,并未半途出言打断。 虽然她的观点自个并不赞同,但出发点是为自个着想,值得自个给予尊重。 “姐姐说的这些,出手之前我也有虑到,只是再多的利弊分析,终究抵不过‘良心’二字。”她抿唇一笑 言语间很是嚣张:“我做人做事,只求对得起自个的心,旁人的脸面在我眼里还真没那样重要。 若凶手果真是她们谁的人,她们不反省自个管束不严以致底下宫人犯下大错,却反而迁怒到我身上,只怕也是个糊涂的。 与糊涂人讲道理,大可不必。” 其实这是诡辩,跟糊涂不糊涂并无太大干系。 宫妃们都是不好相与的,但凡有些恩宠的,哪个不被盯得死紧? 只要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人揪住说事儿。 宫里出了个杀人凶手,妥妥的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旁人不逮着挖苦上半年才怪。 凭你如何聪明,只怕也很难不迁怒到多管闲事的庄明心头上。 钟才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半晌才道:“这世间终究还是糊涂人多。” “知道姐姐是为我好,我心里有数的,姐姐只管放心。” 庄明心不欲跟她争论此事,横竖有毓景帝兜底呢。 作为一个年轻气盛的皇帝,他怕是比谁都害怕宫里有穷凶极恶的凶手潜伏着。 她转开了话题,笑着对钟才人道:“姐姐来的倒巧,小厨房才做出样新鲜的吃食来,名叫奶油蛋糕,味道还过得去,一会儿姐姐带回去尝尝。” 今儿一共烤了三个蛋糕,毓景帝占去一个,自个跟宫人分吃一个,下剩一个正好给钟才人 分卷阅读27 。 顿了顿,她又颇大方的承诺道:“若喜欢吃,只管打发人说一声,我再叫人给姐姐做。” 钟才人连忙推辞,还给她出主意:“既有新鲜的吃食,娘娘何不贡一份儿给皇上? 娘娘先前做的凉皮很讨皇上喜欢,羡煞一帮人,如今各宫小厨房都忙着折腾新吃食呢,可不能被她们后来居上。” 庄明心笑道:“皇上今儿在钟粹宫歇的晌儿,已然用过了,姐姐只管拿着就是了。” 钟才人立时露出欣慰的笑容来,替她出谋划策:“皇上喜爱娘娘宫里的吃食,这是好事,娘娘可得把握住机会,叫人多弄些新鲜花样出来,如此也好留住皇上的脚步。” 早日侍寝这话,有伤庄明心脸面,她“明智”的未说出口。 庄明心折腾吃食,只是为了满足自个的口腹之欲,跟留不留住毓景帝脚步可没干系。 鬼才稀罕留住他的脚步呢! 然忠言逆耳,她先前已在毓景帝那里吃过亏了,故而只笑笑,并未接这个话茬。 * 养心殿里,毓景帝午膳未用,奏折批阅到一半,腹中饥饿难忍。 于是让高巧将中午吃剩的另一半蛋糕呈了上来。 吃着井水,难免就想起挖井人,他问道:“婉嫔可知错了?打算何时来向朕认错求饶?” 倘若认错态度诚恳,又送上美味佳肴当赔礼的话,他可以勉为其难的暂时不翻她的牌子。 高巧脸色有些古怪,偷瞧了眼毓景帝得意的神色,踌躇片刻后,才艰难的说道:“婉嫔娘娘挺忙的,只怕一时半会儿没空来向皇上认错求饶。” 含/着一口蛋糕的毓景帝险些噎住,他丢下银勺,伸手给自个胸口顺气。 片刻后,怒道:“都要被打入冷宫了,她还有心思忙别的?” 见高巧讪讪的不吭声,又冷声道:“说,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高巧浑身一抖,连忙一五一十的回答:“娘娘先是叫了匠作监的人来拆后殿院里的石砖,说是要改成菜园子种菜使。 之后咸福宫钟才人去拜见娘娘,娘娘与其相谈甚欢,亲热的称其姐姐,还分了一只蛋糕给她……” “啪”,毓景帝一巴掌拍桌上,咬牙切齿的骂道:“朕吃她几口蛋糕,她就肉疼不已,对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姐姐’却如此大方,难道朕还没一个小小的才人重要?” 骂着骂着眼神不禁有些迷茫,他疑惑的问高巧:“钟才人是谁,朕怎地完全没有印象?” 宫里统共就只有二十来个娘娘小主,就这还记不全,可见皇上真没将多少心思放在女色上。 高巧也不知该欣慰还是该遗憾,腹诽了一句,忙回道:“是毓景四年进宫的秀女,现住咸福宫东配殿,尚未侍寝。” “毓景四年进宫的?”毓景帝拧眉思索了片刻,仍是毫无头绪。 想来不是什么出众的。 可又是如何入了庄明心的眼? 庄明心这人,他是看出来了,有些自诩聪明人才有的骄矜,显然不会耐烦应酬蠢货。 莫非两人都未侍寝,所以惺惺相惜? “传话敬事房,今儿翻咸福宫钟才人的牌子。” 毓景帝狡黠一笑,他倒要看看等钟才人侍了寝,庄明心是否还能毫无芥蒂的跟她做姐妹! 思虑至此,他又吩咐高巧:“叫人散出消息,说朕爱吃蛋糕,但做出蛋糕的婉嫔惹怒了朕,钟才人那里恰好有婉嫔送的蛋糕,故而朕才翻了她的牌子。” 好一招离间计! 为了膈应婉嫔,皇上竟连身子都肯出卖! 这算不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也不对,能被留牌子的秀女,姿色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皇上招钟才人侍寝,并不算吃亏。 不过比起长相娇弱惹人疼、性子如带刺玫瑰般难缠的婉嫔,终究是差了些东西,也难怪皇上会日渐上心。 高巧心中波涛起伏,面上却不动声色,脚步飞快的出去安排人手。 * 接到敬事房传话的钟才人,惊的险些厥过去,得亏宫女小兰掐了她一把,才稳住心神。 “小兰,快赏!” 回过神来后,忙叫小兰给赏银,并悄悄使了个眼色。 小兰了然,对着敬事房的太监好一顿奉承,套了不少话,回转之后都禀报给了钟才人:“说是晌午皇上在钟粹宫婉嫔娘娘处进了蛋糕,觉得很是不错,只是婉嫔娘娘不知怎地惹恼了皇上…… 皇上也不知怎地听说了婉嫔娘娘给小主蛋糕的事儿,就翻了小主的牌子。” 小兰是心腹宫女,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不怕伤了钟才人的脸面,直言道:“想来是冲着小主手里的蛋糕来的。” 疑惑有了答案,钟才人反倒舒了口气,随即笑了起来:“我这是沾了婉嫔娘娘的光呢。” “幸好蛋糕还没开动,否则只怕会惹恼皇上。”小兰也跟着舒了口气。 随即 分卷阅读28 又担忧道:“婉嫔娘娘还未侍寝呢,倒叫小主抢了先,婉嫔娘娘会不会因此恼了小主?” 婉嫔娘娘是个有大本事的,往后她们小主要倚仗婉嫔娘娘的地方多着呢,若就此被厌弃了,小主可就处境艰难了。 “不会的。”钟才人语气十分笃定,虽待字闺中时与庄静婉接触不多,但方才一番叙话,对其性子也略知了一二。 是个豁达能容人的。 还不至于因为她阴差阳错的得了次侍寝机会而恼怒。 只是也不知是如何惹恼的皇上,她也不知当问不当问。 若是因为验尸的事儿与皇上有了分歧,那她得空还得好好劝一劝。 * 在高巧的推波助澜下,钟才人被翻牌子的事儿很快传到了钟粹宫。 东配殿陈钰沁气的摔碎了一只青花瓷玉壶春瓶。 西配殿程和敏新衣裳试到一半,便失了兴致。 正殿的庄明心却不甚在意,不但不在意,反还替钟才人高兴。 她对着琼芳感慨道:“钟姐姐坐了三年冷板凳,总算睡上热炕了,忒不容易。” 琼芳简直无语,自个忙活大半天,结果却为他人做嫁衣裳,人家欢喜雀跃去侍寝,她凄凄惨惨进冷宫。 换作别个早气个半死了,偏二姑娘半点不计较,大肚似弥勒佛再世。 虽知劝说无用,但身上背着老太爷给的担子,她还是尽心尽力的劝了一句。 “娘娘也别太心大了,谁知钟才人会不会是那等把娘娘当垫脚石的小人,好歹提防着些。” 庄明心斜了她一眼,哼道:“本宫连你都提防着呢,更何况是旁人。” 琼芳:“……” 主仆有别,大可不必如此坦诚。 作者有话要说:  赌气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致毓景帝 ☆、14 宫里本就无甚秘密可言,况又有毓景帝推波助澜。 很快,婉嫔惹恼皇上跟钟才人因蛋糕之故被翻牌子的事儿就传遍了东西六宫。 次日请安时,众妃嫔神色各异。 因钟才人初次承宠,这会子也来到了永寿宫,一时间成为众人集火的目标。 徐贵人脸上笑的很是天真可爱,嘴里却冷嘲热讽道:“钟妹妹好本事,当真叫我大开眼界。” 说完又看向孟嫔,挑拨离间道:“说来,孟嫔娘娘跟婉嫔娘娘关系更近些,怎地这样的好事儿却没您的份儿?” 钟才人四叔跟孟嫔父亲都是庄羲承门生,只是一个是叔叔,一个是嫡亲父亲,孰近孰远一目了然。 孟嫔经/期不调,如今正吃着汤药呢,绿头牌都叫敬事房撤去了,会在意这个? “徐贵人这嫉妒的嘴脸都要藏不住了。” 她扯了扯嘴角,嘲讽道:“既眼馋这样的好事儿,何不自个亲去巴结婉嫔娘娘? 婉嫔娘娘是个好/性儿的,徐贵人你好生求一求,万一婉嫔娘娘心一软,把凉皮方子或者蛋糕方子给了你,你可不就赚大发了?” 徐贵人父亲是程和敏祖父一系的,叫徐贵人去求庄静婉,无异于叫程和敏去求庄静婉。 这样落面子的话,程和敏如何忍得? 她扬了扬唇角,脸上露出个娇艳的笑容来,“好脾气”的说道:“孟嫔娘娘此言差矣。 婉嫔娘娘捣腾出的稀罕吃食,连皇上都赞不绝口的,岂能随意给旁人? 让徐贵人去求方子,徐贵人丢脸是小,让婉嫔娘娘为难可就不好了。 要知道婉嫔娘娘至今还未侍寝呢,如今又惹恼了皇上,想要挽回皇上的心,可不得倚靠这几样吃食?” 这话一出,估计各宫捣鼓新吃食的劲头更足了,务必得趁着婉嫔失宠这段时日抢走她最大的倚仗。 才进宫没几日就先后弄出了面包、凉皮跟蛋糕三样闻所未闻的吃食,庄静婉的本事大着呢,孟嫔丝毫不替她担心。 她冷笑一声:“本宫也不过随口一说,徐贵人又不是本宫的什么人,本宫叫她去讨要方子她就一定去讨要?” 语气十分的不客气,连自谦都免了,直接一口一个“本宫”。 宁妃看了半晌戏,见后宫搅屎棍静嫔竟然安静如鸡,十分的罕见,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插嘴了一句。 “静嫔怎地昨儿没心口疼?倘若你心口疼,把皇上从咸福宫请走,可就没钟才人什么事儿了。 诸姐妹们今儿也就不必乌鸡眼似的争论不休。” “姐姐这张嘴啊……”宸妃斜了宁妃一眼,警告道:“你少兴头了。” 静嫔是郑太后的侄女,虽是庶出,但也是郑家郑重其事送进宫来的。 又是个动不动就淌眼抹泪的性子,故而宫里人不大敢招惹她。 都是育有皇子的妃子,宸妃跟宁妃并非真姐妹情深,而是怕她惹事牵扯到自个 分卷阅读29 。 先前静嫔小产,宁妃一通幸灾乐祸,导致静嫔哭着跑去慈宁宫告状。 结果就是嫔以上的后妃,都被太后罚抄三天经书并闭门思过七天。 偏宁妃不知悔改,今儿又嘴贱。 “呜……”静嫔正委屈着呢,被宁妃一挖苦,立时哭出声来。 上次从婉嫔那把皇上抢走后,被太后知晓,将她叫去一顿训斥,让她不许招惹婉嫔。 说他们郑家式微,子弟们有出息的不多。 而婉嫔祖父庄羲承是内阁首辅,门生姻亲故旧甚多,连皇上都避其锋芒不敢硬杠。 她打了婉嫔的脸,一次兴许能忍,但若反复折辱,庄羲承必不会干休。 说不得就要拿郑家子弟开刀。 偏他们郑家子弟小辫子一堆,根本经不起细究。 钟才人位分最低,但她叔叔是婉嫔祖父的门生,又是得婉嫔相帮才被翻牌子的,自个哪敢违背太后的命令的去抢人? 可是她心里苦啊,自个那样喜欢皇上表哥,偏有一堆不要脸的狐媚子成日分她的宠。 为何表哥就不能只宠幸自个一人呢? 越想越委屈,静嫔哭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正巧这个时候,庄明心摇着团扇走了进来。 身上穿的是欣贵人陈钰沁送她的藕色织金缎及踝长褙子,头上戴着赤金镶珠三尾凤钗,胸前挂着赤金红宝璎珞圈。 整个人容光焕发,完全没有失宠妃嫔该有的惶恐、悲伤跟担忧。 还不怕死的去招惹静嫔:“静嫔姐姐怎地哭了?莫非是馋凉皮馋哭了?哎呀,快别哭了,且看我手里的是什么!” 说着,她从琼芳抱着的一堆宣纸中拿出一张,亲自塞到静嫔怀里。 静嫔哭的正打嗝,忽闻庄明心惊人之语,正想开口,就瞅见了宣纸上硕大的四个字“凉皮方子”。 婉嫔竟然把凉皮方子给了自个?如此大方,莫非有什么阴谋? 谁知下一刻就见婉嫔挨个给在场有小厨房的妃嫔们都发了一张…… 静嫔惊的连哭都忘了。 而程和敏的脸色几乎挂不住,前脚她才说庄静婉会把住这几张方子,后脚就被打脸。 然后又听庄静婉恬不知耻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耳边响起:“有好东西自然要跟好姐妹们分享了,诸位都是我的好姐妹。” 程和敏暗恨,鬼要跟你做好姐妹! 庄明心也不稀罕跟她们做好姐妹,才被亲妹坑过,她对好姐妹过敏。 先前在毓景帝跟前承诺过要把凉皮方子贡献出来,她也不好食言。 正好趁着请安这会子将方子分发出去,也免得琼芳她们多跑好几趟腿。 在场众人却被庄明心整懵了。 诚如程和敏所说,这些吃食是婉嫔翻身的倚仗,必是要捂得死紧的。 她却反其道行之,直接公布于众。 莫非心灰意懒,不想上进了? 连尚未现身的张德妃都在后头坐不住了,搭着太监的手走了出来。 先接受了钟才人的叩拜大礼,随意勉励了几句诸如“恭敬侍上”之类的套路话,便将人打发了。 然后看向庄明心,皱眉道:“婉嫔,听闻你惹恼了皇上? 你初进宫来拜见本宫时,本宫就提醒过你,万事以皇上为重,不可肆意妄为,看来你并未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 庄明心站了起来,垂首恭敬的听完张德妃的话,这才替自个辩解了一句。 “娘娘的话臣妾一句不敢忘,只是君心莫测,请恕臣妾无能。” 张德妃:“……” 人都说自个无能了,她还如何训斥得下去? 硬要训斥也可以,可要万一婉嫔突接一句“还请娘娘教我”,叫她如何是好? 只好垂死挣扎的警告了一句:“望你吸取教训,往后不可再如此任性。” 又叫人取来一本《女戒》给庄明心,说道:“罚你抄女戒十遍,闭门思过三日。” 庄明心:“……” 还打算今儿去探望裴太妃呢,结果被罚闭门思过了。 都怪狗皇帝矫揉造作,明明未生气,却非要衣冠不整出门。 搞的阖宫上下,无有不误会的。 要不是怕怀/孕难产,她还真想“上进”一把,到时看他这个吓人的会不会反被吓到?! “尊娘娘旨。”她将《女戒》接过来,递给后头的琼芳。 卫贤妃突然开口道:“多谢婉嫔的凉皮方子了。” 庄明心惊了一下,没想到卫贤妃竟然主动与自个说话。 主要是卫贤妃存在感太低了,说是与张德妃共掌凤印,但基本上形同虚设。 不管张德妃说甚,她都轻声应好。 甚至从未出言表达过自个的想法,宫里人表面上夸赞她佛一样的性子,其实背后叫她“木头人”。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 分卷阅读30 。 宫里哪有省油的灯? 真是木头人的话,能一路晋升至四妃之一的贤妃,还能与张德妃共掌凤印? 庄明心心思百转,表面上却忙对卫贤妃行了一礼:“贤妃娘娘不必客气,不过是张凉皮方子罢了。” 张德妃显然也是吃了一惊,话里有话的笑道:“还是婉嫔面子大,贤妃妹妹是个修闭口禅的,素日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本宫可是许久未曾听过她说如此长的话了。” 卫贤妃垂着眼皮,对张德妃的话恍若未闻。 张德妃竟也没恼,自说自笑道:“看来本宫不该禁婉嫔的足,少了她这个开心果,贤妃妹妹只怕更不愿开口了。” 也不看卫贤妃的反应,自顾的对庄明心道:“行了,禁足免了,改抄二十遍《女戒》,半月内交上来。” 方才接《女戒》的时候,庄明心偷偷捏过,发现并不怎么厚,想必字数不多,半月二十遍,一天一遍多点,应不算难。 于是她高兴的谢恩:“多谢娘娘开恩。” 她正欲归座,突然有个嬷嬷走进来,对着张德妃跟卫贤妃所在的方向微微一蹲身。 张德妃跟卫贤妃都站了起来。 张德妃小心的问道:“张嬷嬷,你怎么来了?可是太后有吩咐?” 张嬷嬷态度冷淡的说道:“太后娘娘召见婉嫔。” 庄明心心下一惊。 瞧这嬷嬷冷淡的脸色跟冰冷的话语,显然此次召见并非好事儿,莫非自个惹恼毓景帝的事儿传到太后耳朵里了? 这倒霉催的,刚被张德妃处罚,这会儿又得去领太后的罚。 毓景帝这孽,造的可够大的! ☆、15 庄明心取过一张凉皮方子,上前递到张嬷嬷手里。 冲张嬷嬷抿唇一笑:“还请张嬷嬷替我通禀一声,待我回钟粹宫拿了与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的奶油蛋糕,就立刻去慈宁宫见她老人家。” 张嬷嬷对婉嫔折腾出来的凉皮跟奶油蛋糕也有耳闻,闻言正眼瞧向庄明心,淡淡道:“婉嫔娘娘有心了。” 得到张嬷嬷默许,庄明心带着琼芳返回钟粹宫。 将招摇的织锦缎褙子换下来,换上件湖水绿的短褙子,红宝项圈摘掉,头上的赤金镶珠三尾凤钗也换成了单尾小凤簪。 确认无出格之处后,这才叫琼芳跟崔乔各拿上一只小厨房才烤好的奶油蛋糕,往慈宁宫而去。 永寿宫位于西六宫,慈宁宫位于西六宫的西南角,毗邻养心殿,而钟粹宫位于东六宫。 庄明心等于从西六宫回到东六宫,又从东六宫回到西六宫,折腾了一个大来回。 等重新站在永寿宫门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而从永寿宫到慈宁宫,又用去了两刻钟。 得亏坐着肩舆,不用自个亲自走,不然即便是习武之人,徒步两个半小时,也累个够呛。 一番通禀后,她跟着引路的宫女走进了慈宁宫的东次间。 屋内檀香缭绕,北边的罗汉床/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位宫装丽人。 对,没错,的确是宫装丽人。 因为两人保养得宜,面容看上去最多三十。 其实实际年龄也不大,郑太后去年才过了四十整寿,廖太妃小郑太后三岁,今年三十八。 郑太后三十二岁就荣获宫斗冠军称号,从此屹立后宫之巅,过上含饴弄孙的退休生活。 真真是羡煞旁人。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太妃娘娘,两位娘娘福寿安康。” 庄明心蹲身行礼,动作前所未有的标准。 郑太后没在此事上为难,直接叫起。 生了张娃娃脸,一笑两颊浮现小酒窝的廖太妃笑道:“可怜的孩子,从钟粹宫大老远的赶过来,只怕是累坏了,姐姐还不给人家赐座?” 面容端庄雍容的郑太后白了廖太妃一眼,没好气道:“哀家几时说不赐座了?你倒会为好人情。” “我这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咱俩的口福!”廖太妃作委屈状。 结果就是再次获得了郑太后的一个白眼。 她也不以为意,见庄明心在太监端来的锦杌上坐定后,笑问道:“听说婉嫔给咱们两个老东西准备了奶油蛋糕?” 庄明心站起来,从琼芳手里接过匣子来,呈到郑太后面前。 随后把崔乔手里的匣子,呈到了廖太妃跟前。 她赔笑道:“原本昨儿就该给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送来的,只是皇上突然去了钟粹宫……” 暗搓搓的告了毓景帝一状,儿子从老娘嘴里抢食,他也好意思。 昨儿宫里闹腾的不轻,“耳聪目明”的郑太后哪会不晓得? 闻言似笑非笑的撇了庄明心一眼。 廖太妃“呵呵”笑道:“自然是先紧着皇上。” 庄明心垂首,一副心虚接受错误的 分卷阅读31 姿态:“是臣妾思虑不周,往后再不敢了。” 话里话外,将惹恼皇上的原因甩锅到蛋糕归属权上。 如此,郑太后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儿,应不至于惩罚太狠吧? 哪知郑太后唤她前来,为的并非这个。 她问庄明心:“御花园水井里淹死的那个宫女,查的如何了?” “此事由慎刑司负责,他们正阖宫上下排查着呢。” 庄明心回了一句,回完之后便觉自个说的是废话。 慎刑司闹出恁大的动静,郑太后会不知晓? 她忙补救道:“今儿一早慎刑司的曹公公打发人来说,已然查到了两个有干系的,打算午后送到钟粹宫让臣妾辨一辨,看凶手是否在其中。” 未免郑太后觉得自个哗众取宠,忙谦虚道:“只是帮着辨一辨,具体如何,自有慎刑司决断。” 郑太后笑了笑,忽道:“你与庄二姑娘相比,谁更厉害?” 这问的自然是于验尸查案一道上的本事了。 她挺想回答“一样厉害的”,但也只是想想。 最终还是如先前对外宣扬的那般,保持了一致口径:“自然是臣妾妹妹更厉害,臣妾不过是跟着妹妹学了点皮毛,不敢与其相提并论。” 把庄静婉抬的再高又如何,横竖她半点不通,天塌下来,也得咬死了已金盆洗手。 “庄二姑娘可不是这么说的。” 郑太后手指在蛋糕匣子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哼笑道:“你们姐妹倒是有意思,难怪能随时变换身份还不被人认出来。” 庄明心心下一凛,郑太后是啥意思? 难道狗皇帝将自个掉马这事儿告知了郑太后? 好在下一瞬,廖太妃替她解了惑:“谁说不是呢,大理寺哪个不是人精?偏她们姐妹轮流出现,愣是没一个人瞧出端倪。” 庄明心:“……” 庄静婉能这样好心,替自个描补为何精通验尸的本事? 先前进宫的时候,还力劝自个不要摆/弄死人尸体呢,心思变得未免太快了些。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讪讪一笑。 郑太后倒也没细究,而是对侍立旁边的张嬷嬷说道:“请安宁进来吧。” 片刻后,一双眼通红满脸憔悴的素服女子搭着张嬷嬷的手走进来,年纪与郑太后不相上下。 此人庄明心倒是认识,乃是安宁大长公主,先皇嫡幼女,安南大长公主的胞妹。 同时,也是郑太后的小姑子。 下嫁的是兴平伯府长房的二公子,育有一子一女,俱已成亲。 她忙站起身来,蹲身行礼:“见过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吉祥安康。” 安宁大长公主一下甩开张嬷嬷的手,扑上前来,抓/住庄明的手,激动道:“婉嫔娘娘,你可一定要替馨儿讨回公道啊!” 庄明心唬了一跳,毓景帝的嫡亲姑母喊自个‘娘娘’,这还得了? 她忙半弓身子,“惶恐”道:“大长公主折煞臣妾了,臣妾当不起。” 廖太妃亲自前来掰开安宁大长公主的手,将她扶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上,安抚道:“你别激动,有话咱们慢慢说。” 庄明心舒了口气,告了坐。 心里却恍然大悟,难怪庄静婉好心替自个描补,原来安宁大长公主死了亲近之人,想必已上门找过庄静婉,庄静婉为了将锅甩到自个头上,很是下了血本。 这也是方才郑太后所言令她迷惑的根由了。 只是死的是谁呢?能令安宁大长公主如此失态,除了驸马跟她亲出的两个儿女,想必再没旁人。 郑太后将自个跟前未用过的茶水,往安宁大长公主跟前推了推。 嘴里道:“张嬷嬷。” 张嬷嬷会意,对庄明心道:“玉馨郡主昨儿落水身亡,大理寺派去的稳婆验看完尸身后,说是溺死。” 与现代不同,古代衙门里的仵作九成九都是男子,若遇女子尸身,则由稳婆来进行验看。 除非是长期无主之尸,否则男仵作是不敢上手的,不然苦主可不依。 庄明心说道:“大理寺的王稳婆臣妾是知道的,虽比不得正经仵作,但溺死应不至于验错。” 只是溺死也分很多种,被人推下水淹死也算溺死。 果然安宁大长公主闻言立时反驳起来:“公主府有湖,馨儿八岁就会游水,憋气的本事也十分了得,又怎会淹死在堪堪两人深的荷花塘里?定是为人所害!” 淹死的往往都是会水的! 不过安宁大长公主情绪过于激动,为免刺激到她,庄明心谨慎的选择了闭嘴。 张嬷嬷继续陈述道:“昨儿是郡马爷生辰,郡主张罗着替他过寿,宴席上吃多了酒,席后非要跟郡马爷去荷花塘的亭子里看月亮,还不许叫人跟着。” 她顿了顿,又道:“郡马爷说中途郡主非要让他亲采莲蓬与她,他便乘小舢板去了湖心,谁知回来便不见 分卷阅读32 了郡主…… 问了荷花塘外头守着的下人,也没见郡主离开,于是忙叫婆子们下水打捞,他自个也下了水。 折腾到半夜才将人捞上来,却已是没气了。” 庄明心点了点头,心想,依照张嬷嬷给的信息,应是醉的厉害糊里糊涂的翻出了凉亭,毕竟凉亭的栏杆都不高。 不过这只是理论上的推断,没检验尸体之前不好武断。 见张嬷嬷说完了案情,郑太后开口道:“安宁去寻过庄二姑娘,只是庄二姑娘在菩萨跟前发下宏愿,说自此不再碰验尸刀,她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好来请婉嫔你帮忙了。” 庄明心犹豫了片刻,对安宁大长公主道:“大长公主有需要,臣妾自然是责无旁贷,只是……” 她面上露出不忍的神色来:“要想验明郡主是否为人所害,单看外表是无法判断的,怕是得开膛破肚、掏心挖肺,敢问大长公主可能接受?” 古人视死如生,死无全尸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若这些都不能接受的话,安宁大长公主也不会求到庄家姐妹头上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眼泪道:“为了替她报仇雪恨,也只好让她多受些苦了,想来馨儿是不会怪我的。” 郑太后抬手,拍了拍安宁大长公主的肩膀,安慰道:“馨儿是个要强的,必不甘心死个不明不白。” 既如此,庄明心也不墨迹,直接道:“或是大长公主将玉馨郡主送进宫,或是臣妾出宫去郡马府,都使得。” 安宁大长公主看向郑太后。 郑太后静默片刻,说道:“且看皇上的意思罢。” ☆、16 毓景帝得知消息的时候,内心那叫一个复杂。 他这里正拿“打入冷宫”来唬庄明心呢,即便最后没唬到,也必是要冷她一冷的。 谁知玉馨表妹就出了事儿,安宁大长公主亲自进宫来相求。 拒绝肯定是不好拒绝的,没得被人说过河拆桥。 毕竟当初他能上位,安宁大长公主这位小姑母很是出了一些力。 但私心里,他觉得玉馨表妹当真是死有余辜。 世间男子何其多,偏看上个有未婚妻的。 把人家一对有情有义的表兄妹生生给拆散了不说,还仗着安宁小姑母的势硬给女方说了门糟心亲事。 此后男婚女嫁,原本再不相干,偏她犹不放心。 许了好处给女方婆家,要给女方来个“病故”。 女方当时已身怀有孕,为母则强,惊闻消息后,连夜逃回了京。 事情就有那么巧,正好被狩猎归来的郡马爷汪承泽给撞上,于是帮忙安排了住处。 好死不死的,被玉馨表妹给知晓了。 她误会女方腹中的胎儿是汪承泽的,当即带人闯进去,给人灌了堕胎药。 女方心灰意冷,当晚就将自个吊到了房梁上。 好好一个世家女子,最后竟落得个如此下场。 彼时听闻此事,毓景帝在太后跟前发了老大一通脾气,怒斥安宁大长公主教女无方。 只是连作为苦主的女方家人都不喊冤,他又能如何? 所以听闻玉簪溺水而亡,他第一时间就怀疑汪承泽。 想来安宁小姑母也有此怀疑,不然不会找上庄明心。 踌躇半晌,他还是叫高巧将庄明心宣来养心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告知。 庄明心有些意外,玉簪郡主横刀段爱的事儿,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想不到后头还有这样的发展。 难怪安宁大长公主如此笃定玉簪郡主是被人害死的,感情是对自个闺女造的孽心里门清呢。 只是毓景帝为何要告知她这些? 是想让她秉公执法找出害死玉簪郡主的凶手?还是让自个徇私枉法替情有可原的凶手糊弄过去? 前者的话,不必他说,自个也会如此行事。 后者的话,就恕她无能为力了。 她作为一个法医(仵作),所能做的就是实事求是的根据尸体上的信息还原死亡真相。 至于法理跟人情如何取舍,就不是她来考虑的事情了。 虽已在古代生活了十六年,但法医的职业素养是很难抛弃的,让她弄虚作假、知法犯法,她还真做不到。 实在是良心上过不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兴许玉簪郡主还真就是意外身亡的呢。 毓景帝见庄明心神色数次变幻,却始终未有只言片语,忍不住开口道:“你……” 才刚开了个头,又忙刹住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个到底是想让庄明心如何。 于情,玉簪是安宁小姑母的女儿,自个嫡亲的表妹。 于理,玉簪拆散有情/人,致世家女子落胎并投缳自尽。 似乎站在哪一头都不对,着实让人为难。 分卷阅读33 腹中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句话:“朕陪你去汪家。” 将尸首运进宫来是不可能的,别说群臣得到消息会抵死反对,就连太后也不赞成。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会比较忌讳这些,哪怕死的是自个的外甥女,也一样。 皇帝哪能随意出宫?是想给自个头上冠上个媚君惑上的“妖妃”名头不成? 她连忙出言反对:“皇上万金之躯,岂能随意出宫?若有个闪失,臣妾千刀万剐亦不能赎罪。” 毓景帝“嗤”的一声笑出来,哼道:“玉簪表妹死的不明不白,朕作为表哥,理应尽一份心,却与你不相干。” “妖妃?”他打量了一番庄明心,才想冷嘲热讽几句,却见她从上到下绿的不能再绿,顿时脸都绿了。 没好气道:“即便朕政务缠身,尚未顾得上叫人给你送布料,但你好歹是嫔,位分里的布料少说也有几十匹,何至于穿的如此磕碜?” 磕碜?庄明心低头打量了一下自个。 上身是湖水绿折枝葡萄纹花罗短褙子,下头是草绿竹叶暗纹百迭绫裙。 布料都是今年时兴的花样,乃是自个进宫当日其他妃嫔送来的贺礼。 若不是被太后召见,怕穿的太老气被太后抓到“小辫子”,她还舍不得穿这身呢。 就这还被嫌弃,恕她见识少,还真不知能有什么好料子能入毓景帝的眼了。 不过难得逮到告内务府状的机会,她才不会放过呢。 她道:“皇上对臣妾的分例布料如此好奇,不如寻个空档去钟粹宫瞧瞧,待您瞧完之后,自然就都明白了。” 邀请自个去钟粹宫?她这是改了主意,想让朕翻她牌子了? 看来之前佯装欲把她打入冷宫的行径奏效了,她这样傲气的人竟也懂得退让了。 毓景帝心下得意的不行,面上却十分矜持的哼了一声:“你让朕去钟粹宫朕就去?先前的事儿,朕还没原谅你呢。” 哼完之后,发现语气过于冷硬了,于是就想补充一句“待朕得空再说。”。 谁知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庄明心插嘴道:“先前那事儿,臣妾尚未做好准备,皇上这气只怕还得再生一阵子。” 毓景帝:“……” 感情是自个自作多情了?她只是单纯让自个去瞧她的分例布料? 想到之前她穿的那般老气,再将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的出身与为官经历一思量,他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这是在拐弯抹角的告钟炀克扣后妃分例的状,顺便抹黑一把钟炀的座师陈世礼。 毓景帝脸色由绿变黑,呼哧呼哧的喘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绪。 简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骂道:“滚回去准备,未时二刻在神武门等着。” * 果然老话说的对,伴君如伴虎,性子也忒喜怒无常些了。 莫名其妙将自个唤去养心殿,又不明确给出指示,还能指望自个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而且还把自个告钟炀帐误解成自个欢迎他翻牌子,被揭穿又恼羞成怒。 简直是不知所谓。 庄明心一边腹诽一边乘坐肩舆回到钟粹宫,然后立时叫人唤来李连鹰,命他去匠作监取自个的解剖工具。 将图样送去匠作监也有几日了,又许诺了丰厚的赏钱,虽然匠作监事务繁忙,但拖别人的工期也不至于拖自个的。 接着她画了个口罩的图样,叫琼芳领着几个女红出众的宫女,用纱跟细麻布,赶制几个口罩出来。 没有熔喷布,隔绝细菌什么的就别指望了,只能略微阻挡一下异味。 聊胜于无吧。 留在庄府的检验箱里倒是有口罩存货,是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帮做的,可惜没法绕道一趟去拿。 宫妃省亲是大事儿,牵扯甚多,一个不甚就会被人攻讦。 再者,还有毓景帝跟着呢。 皇帝驾临首辅府,根本瞒不住,不知会生出多少猜测,引出多少是非。 所以,她还是别折腾了,没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这当口,慎刑司的掌印太监曹秋阳亲自带人押着两个嫌犯上门来了。 曹秋阳生的肥头大耳,活像杀猪卖肉的屠夫,不笑还好,一笑满脸横肉,很是骇人。 他给庄明心行了个礼,笑眯眯道:“知道娘娘贵人事忙,也就这会子是个空,老奴就赶紧带人过来了。” 庄明心抿了抿唇,斜了他一眼:“曹公公消息倒是灵通,没白掌管慎刑司二十多年。” 竟知道了自个午后要出宫的消息,也不知是养心殿防守太差,还是曹秋阳太有本事。 “娘娘谬赞了,老奴不敢当。” 曹秋阳似是猜到了庄明心心中所想,忙解释道:“是皇上差人给老奴送的信儿,不然就是给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窥视养心殿。” 原来如此,她就说嘛,狗皇帝要果 分卷阅读34 真如此废柴,估计早被人弄死十次八次了。 她没继续这个话茬,转而看向两个被五花大绑捆成粽子样的嫌犯,问道:“他二人都有牵扯?” 曹秋阳回道:“是,两人都与刘香儿相识,且来往频繁。左边这个叫刘奇,是她的同乡;右边这个叫汤大牛,早年与她同在裴太妃宫里当过两年差。” 他叫跟着的太监将两人背转过身子,挨个撸起袖口,给庄明心展示了下伤口。 嘴里道:“且,两人手上都有伤痕。” 庄明心点了点头,问道:“他二人是如何解释手上伤痕的?” 曹秋阳回道:“刘奇如今担着外运垃圾的差事,他说手上的伤痕是被独轮车上的钉子不慎划伤的,老奴叫人去查验过他用的独轮车,确在车柄上找到一枚尾部凸出的钉子。”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汤大牛则是与同屋因口角之争而打起来,不甚被对方指甲划伤……当时在场之人,包括与他打架的那位,足有三人之多,都可以为其作证。” 庄明心站起身来,凑到两人手上端详起来。 很快,她心里便有了答案。 不过为免经验主义犯下不该犯的错误,她对曹秋阳道:“麻烦曹公公将与汤大牛打架那人请来,本宫得瞧瞧他的手指。” ☆、17 曹秋阳能执掌慎刑司二十年不是没理由的。 他不但按照庄明心的要求将与汤大牛打架的太监唤了来,还叫人将刘奇使用的那辆独轮车给推了过来。 做事不可谓不周到。 因此案主审人是曹秋阳,所以她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并不行,还得让别个也知其所以然。 于是她走到独轮车跟前,指了指上头露出半截尖头的铁钉,又指了指刘奇手上的长条状伤痕,给曹秋阳解说了一番。 “刘奇只左手手腕处一条伤痕,此伤痕细长,创口不深,只表皮破损,结痂呈黄褐色,符合铁钉这等锐器损伤的征象。” 顿了顿,她斜了汤大牛的手腕一眼,淡淡道:“若是被垂死挣扎之人指甲划伤,伤口绝对不止一条,伤痕也不会如此轻。” 言下之意,此事与刘奇无关,他是无辜的。 刘奇嘴巴被塞着布斤,耳朵却没聋,闻言顿时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的给庄明心磕头。 她可受不了这个,忙挥挥手:“行了,带下去吧。” 曹秋阳没亲自杀过猪,但好歹是吃过猪肉的,庄明心一说他就明白了。 他抬了抬手,跟着他的人立时有两个上前拉起刘奇,将人带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庄明心走到那位与汤大牛打架的太监跟前。 那太监忙磕头行礼,弱弱道:“奴才叫李二。” “名字不错,一听就是家中爹不疼娘不爱的老二。”她毒舌了一句,然后自个把自个给逗笑了。 强行打住笑意后,才坐回地平宝座上,问道:“说说吧,那日为何与汤大牛打架?老老实实交待,若敢隐瞒,仔细曹公公查不到真凶拿你顶罪。” 曹秋阳:“……” 当面扣黑锅这事儿,他还是平生头一回见着,算是瞧了西洋景了。 “奴才一定实话实说,绝不敢有一丝一毫隐瞒。”李二吓的浑身一抖,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交待了个干净。 “奴才跟汤大牛同/居一室两三年,素日虽不说亲如兄弟,但也相处融洽。 谁知那日他不知道发什么疯,变着法儿的辱骂奴才。 奴才只当他输多了钱心里有气,不欲跟他计较,可他竟变本加厉,连奴才父母都攀扯上。 奴才气不过,就跟他推搡起来。 左右房舍的人听到动静,赶来拉架,几人挤作一团,很是混乱了一会儿子。 等被拉开后,他叫嚷着奴才的指甲划伤了他。 奴才一瞧,见他腕子上好几道伤痕,有的只是划破皮,有的却血淋淋的…… 奴才当时就起疑,只是互相推搡几下,奴才身上也不过是挨了几拳头,他怎地就伤的如此重? 只是奴才心虚,怕他告到邹公公那里,就赔了他二两银子,让他自个出宫买些药擦。 后头奴才听说了刘香儿的事儿,疑心更重,怕他干了天打雷劈的坏事儿却拿奴才当挡箭牌,忙托人告知了曹公公。 娘娘明见,此事真不关奴才的事儿。” 庄明心点了点头,又站了起来,走至他跟前,说道:“把你手指伸出来给本宫瞧瞧。” 李二闻言,忙将双手伸出。 庄明心盯着他的指甲,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片刻后,她问道:“那日之后,你可曾剪过指甲?” “剪过,剪过,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娘娘。”李二连忙不迭的点头。 说道:“奴才在外膳房做事,为了剥皮去根便宜,平日指甲都剪的尖尖的,不想却将汤大牛给伤了, 分卷阅读35 对不住他不说,还搭进去二两银子,奴才一气之下就把十个手指头给磨平了。” “这就对的上了。”庄明心舒了口气。 刘香儿是尚衣局的绣女,平日里过手的都是娇贵无比的绫罗绸缎等料子,为免勾丝,指甲都修剪的圆润平滑。 这样的指甲划出的伤口,伤痕会较粗,长条形或者片状,起始端呈弧形或者半圆形,创口较深,尾端则较浅。 汤大牛手上手腕上的伤痕,正巧就是如此。 而李二先前的指甲尖细锐利,划出的伤口则会较细。 显然是对不上的。 再联想到汤大牛先前故意找茬挑起事端,且是个好赌的,而刘香儿的银子又不翼而飞…… 多半跟他脱不开干系。 他倒是有些小聪明,怕查到自个头上,就设计了李二一把。 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庄明心叹了口气,对曹秋阳道:“把人带回去好好审一审吧。” 其实找到嫌疑人后,慎刑司有的是手段能让人说实话。 曹秋阳偏要多此一举的将人送来钟粹宫,估计还是想卖她个好,替她扬名。 如此以后有甚难解的案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向她求助了。 扬名她不需要,不过好意她心领了。 * 简单用了个午膳,带上检验箱跟口罩,她在琼芳的陪同下前往皇宫最北边的神武门。 琼芳是外头来的,不比崔乔、李连鹰等宫人,要出去还得去张德妃那里求对牌,带她就省事多了。 到神武门的时候,毓景帝已经到了。 他脱下了明黄的天子服饰,换上件青缎直裰,未戴冠,满头长发在头顶梳成个丸子头,用根青色缎带束起来。 很有些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前提是别开口,一开口就让人想抽他大耳刮子。 “你这是穿的什么腌臜玩意儿?朕的眼睛都要给你丑瞎了!” 庄明心:“……” 她上身宝蓝对襟短衫,下头墨绿百迭裙,短衫是方便活动的窄袖,穿成浅交领模样束在百迭裙里。 既利落,又耐脏。 要是穿不耐脏的料子,还是叫人制作围裙,时间上压根来不及。 她懒得跟他掰扯这些,只淡淡道:“要不还是臣妾自个去吧?” “臣妾怕皇上再像上回见到刘香儿尸首时那般,吐啊吐的吐个不停,打扰臣妾做正事儿不说,恐会惹安宁大长公主不悦。” 当然,这话也只是说说罢了,普通侄儿如此行径,姑母只怕当即就拿大扫把撵出去了,可毓景帝他是普通侄儿么? 非但不能撵,还得赶紧请太医,否则万一有个龙体有个好歹,那可就罪过了。 人家死了亲闺女的当口,这不净给人添乱么? 毓景帝:“……” 自个这是被嫌弃了? 好个婉嫔,简直是狗胆包天! 他立时就要来个“暴怒”,然而看着她一脸期待的狡黠眼神,当即就憋了回去。 才不上当呢! 已答应安宁小姑母的事儿不能毁诺,所以必定要放她出宫的,自个本不在“邀请”之列,这一“暴怒”,可就不好意思再跟着了。 “哼,朕先前是不防备。”他辩解了一句,然后得意的说道:“这次朕叫人准备了薄荷香袋,觉得恶心时就闻一闻,必不会再吐。”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 天真,以为只有臭味? 等你见到心、肝、肺、肠子以及白花花的脑浆的时候,但愿还能得意的起来。 * 两人坐上一辆市井中常见的黑漆平头马车,前后由换上便装的禁卫军跟锦衣卫护卫着,穿街过巷的往位于东华大街东首的汪府而去。 自打登基为帝后,毓景帝除了去岁出宫吊唁仙逝的伯祖父外,这还是第二回出来。 他将车帘挑开条缝,颇有些新奇的朝外张望着。 庄明心却兴趣缺缺。 她虽出身世家大族,但因父母先后夭折了两对双胞胎,听了算命先生的话,把她充作男儿教养后,她们这第三对双胞胎才活下来。 因得来珍贵,又觉充作男儿委屈了她,父母万事都只由着她,故而她比同等出身的男子都自由许多。 满京城没有她没跑到地儿,没有她没看过的景。 说句犯忌讳的话,就算现在立时挂了,也不枉她来古代走这一遭了。 “那是细犬?”毓景帝突然伸手指着外头,激动的问庄明心。 庄明心探头瞅了一眼,见一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牵着条威风凛凛的大狗。 “嗯。”,她应了一声,又不屑道:“品相比臣妾那条差远了,训的也不行,最多就抓抓野鸡、兔子,野鹿、獐子这些就别奢望了。” 庄明心有猎犬的事儿,毓景帝一早就知道的,只是这会子听说她那条比他眼馋的 分卷阅读36 这条还要好,立时就心痒痒的不行。 他试探的说道:“你亲自养大的狗,扔给别人只怕不放心吧?要不,回宫的时候把它接上?” 还有这等好事儿?庄明心只觉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了头。 她早就在筹谋将“将军”弄进宫的事儿了,只是猎犬不同于宠物猫狗,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的。 去求张德妃也无用,她必不肯担这个干系。 郑太后那边,她也无甚体面,开不得这个口。 狗皇帝倒是能做主,但万一他要求用侍寝来交换,反倒陷入两难。 谁知今儿才一出宫,难题就不攻自破。 果然好人有好报,才帮刘香儿找到了谋害她的凶手,福报立马就到账了。 她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露出个浅淡笑容来,微微垂了下头:“多谢皇上开恩,将军若是知道了,必定十分开心。” “将军?”毓景帝挑眉,“你的狗叫这个名儿?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武将们弹劾你父亲教女无方?” 庄明心才不怕呢,这名儿还是祖父给起的。 祖父说了,文武天生不对付,不合才是对的,若“沆瀣一气”,御座上的皇帝就不放心了。 如同内阁三位阁老一样,哪来那么多深仇大恨,大半是争给皇帝看的,小半才是为着自个利益。 ☆、18 毓景帝陪婉嫔一同前来的消息,别说汪家无从知晓,就是安宁大长公主也被蒙在鼓里的。 所以,当他自停在汪家二门外的黑漆平头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惊坏了好些人。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诸人忙上前磕头行礼。 不多时,内院得到消息的安宁大长公主与驸马爷韩麟也忙赶了过来。 若换作平时,安宁大长公主必定要说毓景帝几句,并立时安排人将他送回宫。 但她现在一心只想确认闺女的死因,没这个心力关心旁的。 吩咐了公主府的长府官一句“好生服侍皇上”,便亲自引着庄明心往后头玉馨郡主跟郡马汪承泽的院子而去。 毓景帝也不以为忤,背着手优哉游哉的跟了过去。 * 汪承泽是汪府长房长孙,他住的院子就在正院后头,是个四四方方的四合院,正房面阔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 庄明心随口感慨了一句:“宅子挺大的,比我在娘家的院子还要大上许多。” 京城寸土寸金,一套七进的宅子,高达十几万两。 饶是庄家这等一流的仕宦之家,至今也只买得起一套。 就这还是倚仗祖宗们积攒下来的家底。 毕竟家族大了人口就多,婚丧嫁娶迎来送往的,所费不菲,每年盈余有限。 其实当初她也有过拿香皂、玻璃以及水泥赚银钱的想法,也隐晦的跟祖父提过一嘴。 不过被祖父给拦住了。 说自家银子够花,没必要去出这个风头。 毕竟他是内阁首辅,一举一动都惹人注意,上头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皇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横竖她成日忙着验尸查案,无甚花钱的地儿,也无甚花钱的工夫,也就作罢了。 安宁大长公主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再无旁的言语。 考虑到死者家属的心情,庄明心也就没再闲聊,径直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片缟素,东西两边的灵棚里坐满了女眷,个个作悲痛欲绝状,设在正房明间的灵堂里也不时有哭声传出来。 旁的不说,玉馨郡主的身后事办的还是相当体面的。 庄明心从琼芳手里接过检验箱跟装口罩的布袋,对她道:“你留在这里等本宫。” “奴婢是跟来服侍娘娘的,怎能弃娘娘于不顾?”琼芳连忙出言反对。 庄明心哼笑一声:“你跟着只会帮倒忙。” 琼芳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御花园的事儿,顿时不再吭声。 要知道那会儿她可是吐了个昏天暗地,险些将胆汁给吐出来,可不就是帮倒忙? 庄明心提着检验箱才要往里走,又顿住脚步,对安宁大长公主道:“大长公主殿下也请留步。” 亲眼看着自个闺女被开肠破肚剖心挖肺,实在太残忍。 安宁大长公主才要张口,就被驸马韩麟拉住了胳膊,他道:“就听婉嫔娘娘的吧,咱们在这里等。” 说完,他又看向庄明心,拱手一鞠躬,恳切道:“还请婉嫔娘娘多费心,务必查明小女死亡真相,韩某在此先行谢过。” 庄明心忙侧了侧身,堪堪受了个半礼,嘴里:“驸马爷折煞我了,很不必如此。” 随即又道:“请大长公主、驸马爷放心,能力范围内,我必定会竭尽全力。” 能力范围外的,她就没办法了,毕竟她也不是万能的。 * “见过婉嫔娘 分卷阅读37 娘,娘娘吉祥安康。” 玉馨郡主的尸首,已事先从灵堂移至东次间,庄明心才进东次间,就见大理寺的王稳婆跟刑部的周稳婆齐齐向自个行礼。 周稳婆她打交道不多,但大理寺的王稳婆她是再熟不过的。 她先前给自个打过不少下手,自个也教过她不少基本的验尸知识。 王稳婆是个会来事的,行礼完立刻凑上来,满脸堆笑道:“恕老婆子眼瞎,以前竟没分辨出娘娘跟二姑娘来,真是该打嘴!” 说着,还真轻抽了自个嘴巴一巴掌。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还真别说,庄静婉这谎话一撒,还真给她帮了不少忙。 她哼了一声:“若轻易能被你们瞧出来,我们姐妹也忒失败了些。” 随即,她一本正经的问王稳婆:“确定是溺死?” 王稳婆虽分不出婉嫔跟庄二姑娘,但却知道这俩忙起正事来都是一丝不苟的。 忙道:“全身无外伤,口鼻处有泡沫,嘴里有泥沙,眼睛内有出血点,口唇青紫,指甲发绀,腹部膨胀……这些典型的溺死征象娘娘跟二姑娘曾教过老婆子,老婆子记得可牢了,再没错的。” 一旁的周稳婆不甘被王稳婆抢了风头,忙插嘴道:“老身复核过,的确如此。” 庄明心点了点头,将检验箱放到高几上,从口罩布袋里取出三只口罩跟三幅手套来。 递给王稳婆、周稳婆各一套。 自个那套穿戴妥当后,走至停尸的木床边。 尸体平躺在木床上,因淹死之后不久便被打捞上来,这会子尸僵重新在身体底部形成。 她先翻了翻她的眼皮,确认眼睑有出血点,又仔细查验了下她的口唇部,确认没有任何机械性损伤(外力造成的损伤)。 从检验箱里拿了工具,撬开她闭合的牙列,瞧见里头的确有泥沙。 又检查了一番她的颈部,发现颈部毫无任何机械性损伤痕迹。 然后又去检查她的手指,指甲的确发绀。 庄明心抬起她的胳膊,眼睛凑到指甲内打量,又取来镊子拨弄一番。 心中就是一沉。 手上没有抓握泥沙和水草的痕迹。 正常来说,溺死的人,慌乱之中会手脚乱蹬,试图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故而多半会留下抓握泥沙跟水草的痕迹。 但玉馨郡主的指甲太干净了。 这种情况,她前世曾遇到过,死者是被人打晕之后扔入水中淹死的。 人晕过去之后呼吸仍在,所以会口鼻处会出现蕈状泡沫,口腔乃至气管里会有泥沙。 但因为昏厥的人失去挣扎的能力,所以指甲内不会有抓握泥沙跟水草的痕迹。 如此,倒简单了不少。 她先检查一遍全身,看没有外伤导致的晕厥。 若没有的话,再剖开胃部,看胃里是否有导致晕厥的药物即可。 剖腹之时,顺便确认下肺部是否水肿、心脏左右两室是否颜色不一致。 如果以上都确认无误,那么开颅确认颞骨岩部是否出血这一步就可以省了。 实在是没有电动开颅锯,得用铁锯吭哧吭哧的一点点剧开颅盖骨,着实费劲。 说干就干,她立时动手翻动身体,仔仔细细的将尸体外面全部查看了一遍,包括头皮,都用手仔仔细细的摸过。 确如王稳婆所说,全身无外伤。 然后她取出解剖刀,利落的一字划开胸/腹部。 里头的器官顿时暴露出来。 周稳婆哪见过这个场面,惊的连退三四步。 早就司空见惯的王稳婆立时挺了挺胸/脯,由衷的为自个骄傲。 庄明心头也没抬,根本顾不上理会她们这些有的没的。 她先查看了下肺部,果然有水性肺气肿现象,表面有红色溺死斑,摸起来有捻发感。 心脏也呈现左右颜色不同的状态。 剖开胃部之后,发现里头充满溺夜(水)。 到这一步,已经可以确认玉馨郡主是溺死了。 随后她取来银针试了试,银针并未变黑,证明里头并未有古代最为流行的毒物——砒/霜。 只是…… 她抽了抽鼻子,似乎在扑鼻的酒味之外,还闻到了一些别的味道,只是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于是她摘了口罩,凑了过去,准备好好闻一闻。 “你摘掉口罩做什么?” 突然东次间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人随声至的毓景帝刚想催促她戴好口罩,免得被尸气所伤,眼睛就瞧见了木床上胸腔大开的玉馨郡主。 他两眼一翻,就往边上倒去。 “皇上!”,高巧一下扑上来,想将人接住,奈何他身材瘦小,根本扛不住个头高挑的毓景帝。 两人叠罗汉一般,齐齐的往地上栽去。 庄明心:“… 分卷阅读38 …” 她真傻,真的。 单知道拦住琼芳跟安宁大长公主,却忘了拦住毓景帝这个拖油瓶。 没有任何犹豫的,她脚步飞速滑过,两手分别搭上高巧跟毓景帝的肩膀,给一下拽了起来。 然后迅速将他们往屋外一推,嘴里道:“护驾!” 外头一阵兵荒马乱,但并却未有“扑通”声传来,应是没翻车。 打发了“闲杂人等”,她又回到尸体前,重新凑了过去。 食物未消化殆尽的味道,酒精的味道以及湖水的味道,经过大半天的发酵后,可想而知有多销/魂。 在这销/魂之中,还得去分辨那种引起她注意的特别的味道,是相当有难度的。 好在过去的十六年中,能引起她注意的特别的味道不多。 边闻边扒拉记忆,约莫两刻钟后,她脑中灵光一闪,有了答案。 此乃曼陀罗花粉的味道。 曼陀罗花粉有致幻作用,服用过多的话会导致晕厥,古代麻沸散其中一味药材就是曼陀罗花粉。 之前大理寺出过一桩用曼陀罗花粉骗财骗色的案子,事后她特意找药铺买来一些研究了一番,打算试制“真言剂”来着。 谁知还未付诸行动呢,就被庄静婉坑进了宫。 ☆、19 院子里,安宁大长公主、驸马韩麟与汪家人分坐东西两侧,颇有些泾渭分明的架势。 汪家人此刻内心颇有些紧张。 特别是汪老夫人,这段天降的“孽缘”,已然害死她嫡亲的外孙女,若真的验出是人为,那她的嫡长孙也保不住了。 老人家哆哆嗦嗦的捏着手里的佛珠,边转动边念经,妄图祈求满天神佛保佑她苦命的孙儿。 而安宁大长公主与驸马韩麟,则持相反态度。 悲痛欲绝之余,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发泄口,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女儿是死于意外。 这也是大多数死者家属的心态,古今皆如此。 两边目光都聚焦在明间大门那挂雪白的门帘上,若目光有温度的话,门帘只怕已被灼烧出数个大洞。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门帘总算被掀开。 提着检验箱的庄明心,带着两个稳婆走了出来。 众人“呼啦啦”的全站了起来。 虽无人开口询问,但显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倒是主理治丧事宜的汪家二奶奶连氏,伶伶俐俐的带着一串手上捧了脸盆、香胰子跟巾帕的丫鬟迎了上去。 她蹲身行礼,说道:“请娘娘净手。” 这可是瞌睡送上了枕头。 布手套隔脏效果太差,庄明心弄了一手的黏糊,虽用草纸擦拭了一番,但效果有限。 这位庄静婉的闺蜜,倒是个极会讨巧的。 “多谢汪二奶奶,你有心了。”领了人家的情,庄明心也不吝啬赞美之词。 香胰子是用猪胰脏混合豆面、香料制成的,清洁力自然比不上香皂。 她连洗三遍,才彻底将手洗干净。 接过汪二奶奶亲自递来的布斤擦干手后,她冲汪二奶奶点了点头,然后走至安宁大长公主面前。 斟酌了下说辞,庄明心开口道:“玉馨郡主的确是溺死的,只是在她的胃里发现了曼陀罗花粉,这是一种大量服用可致人昏厥的药物。” 顿了顿,她叹气道:“且她指甲里并无抓握泥沙跟水草的痕迹,所以有理由怀疑,她是晕厥之后被人扔下水溺死的。” 安宁大长公主闻言,一下捂住了胸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而汪老太太直接身/子一歪,就晕了过去。 还是汪二奶奶年轻机智,立时招呼跟着她的几个婆子:“快,将老太太送去正院,孙院判在那里。” 先前毓景帝晕了过去,她将人安排去了前头的正院,还拿了她公公的名帖去请了住在隔壁的孙院判过来,倒是一举两得了。 庄明心才想上前掐汪老夫人人中,见汪二奶奶是个有成算的,便停住了脚步。 安宁大长公主缓了片刻后,对着身边的嬷嬷道:“把郡主的贴身丫鬟跟陪房带过来几个。” 那嬷嬷应声去了,很快提了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来。 “你们也不必走,就在这儿一块儿听着,是好是歹,自有说法,本宫也不冤枉谁。” 安宁大长公主斜了一眼躲躲闪闪却竖着耳朵的的汪家众人,然后开始盘问这俩下人。 “你们主子素日可有服食曼陀罗花粉的喜好?” 那个装金戴银,看起来像是得宠大丫鬟的女孩儿抢先道:“回长公主,郡主日常起居,都由奴婢近身服侍着,奴婢从未听说过曼陀罗花粉这样的玩意儿。 长公主若不信,只管问潘嫂子,她男人管着郡主的采买。” 被攀扯了出来,那叫潘嫂子的立刻回道:“回长公主,银珠姑娘所言句句 分卷阅读39 属实,奴家从未听郡主提起过这个,也不曾叫奴家男人采买过。” 顿了顿,又补充道:“奴家男人有幸跟着咱们世子爷识过字,又是个仔细人儿,日常采买物什银钱出入都有记账。长公主若不信,只管叫人去查账,奴家敢用性命担保,绝无一处错漏。” 安宁大长公主点了个自家的管事娘子,又随手在汪家人堆里点了个看起来像是管家模样的人,说道:“你俩一起去找潘平,好生查一查他的采买账簿,看可有曼陀罗花粉这一项。” 玉馨郡主嫁入汪家足有一年,平素又是个奢华无度的,采买账簿估计得厚厚几本,一时半会儿怕是查不完。 安宁大长公主也考虑到这点了,对庄明心道:“等我查完采买账簿,确认玉馨并非主动服食曼陀罗花粉后,就将案子交给大理寺。” 言下之意,这里没庄明心什么事儿了,可以带着她那个净添乱的拖油瓶侄儿毓景帝回宫了。 既然案子会交给大理寺,那破案就没甚难度了。 先前出了那桩与曼陀罗花粉相关的案子后,在庄明心的倡导下,他爹(大理寺卿)的努力下,刑部出了明令,要求所有售卖曼陀罗花粉的药铺必须进行出入库登记,且买主必须出示自个的户贴(古代身份证)。 且平素购买曼陀罗花粉的都是各大医馆的大夫,是药铺的熟客,突然来个生面孔,少不得要仔细盘问一番,再详细验明户贴。 她先前去买曼陀罗花粉,就是这样的遭遇。 所以,要查到买主还真没太多难度,大理寺的捕快们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哪怕凶手不是亲自前往,也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来。 至于在此之前,会不会被灭口之类的?安宁大长公主又不是吃闲饭的,连玉馨郡主贴身伺候的下人都被捆绑关押了,能不盯着其他人? 安宁大长公主抬眼看向汪家众人,挑眉道:“你们怎么说?” 汪家众人:“……” 他们能怎么说?正如他们所见,玉馨郡主被人害死之事,虽没有十分,也有八/九分了,哪个敢跳出来拦着安宁大长公主,哪个便可能被扣个心虚的帽子。 如今撇清自个还来不及呢,谁敢去趟这个浑水? 却完全没有人怀疑婉嫔验尸能力不够或者与安宁大长公主沆瀣一气,因为汪二奶奶与婉嫔是闺中好友,她不向着汪家就罢了,断没有反泼脏水的。 且汪老夫人已悄悄打发人去向庄二姑娘求证过,连庄二姑娘都自愧不如的,谁还敢质疑她? 汪二老爷出列,朝安宁大长公主拱了拱手:“自然是听凭大长公主的意思。” * 庄明心见安宁大长公主思虑周全,可谓处处妥帖,自个的确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便点了个汪家的小幺儿,让他带路去了正院。 才一跨进正院正房明间的门槛,就见到毓景帝大喇喇的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端着茶碗慢悠悠的啜饮着。 她行了个礼,笑道:“臣妾担忧皇上龙体,才刚忙完就立马赶过来了,不过瞧皇上这龙马精神的模样,似乎并无大碍。” 毓景帝一见到她,顿时羞怒交加,脸色阴了起来。 本想发火,奈何身旁有太医院孙院判,有安宁大长公主府的长府官以及汪家的下人,不好当着外人折她的脸面。 毕竟她是自个的妃嫔,折了她的脸面,也就相当于折了自个的脸面。 “朕自然是无碍的。”他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忙完了,那就起驾回宫。” 并未问结果,他人虽来了正院,却还是留了人的,她对着安宁大长公主说的那番话,方才有人来报过了。 说起这个他就头疼,大理寺查案断案,刑部复核,内阁批复,但因牵涉到皇室中人,最终还是要由他来拍板。 若果真是汪承泽所为,按照律法当判斩立决,但玉馨郡主强抢郡马在前,逼死郡马前未婚妻在后,真要如此判,百姓估计会议论纷纷。 若不这么判,安宁小姑母必不肯善罢甘休。 玉馨表妹生前给他添了一堆麻烦,死了还让他左右为难,当真是可恶! 得亏当初他果断拒绝了安宁小姑母让玉馨郡主进宫当继后的提议,否则后宫铁定被她搅个天翻地覆,自个也不得安宁。 一行人从正院走出来,后头院子里的人听闻消息,连忙赶来相送。 安宁大长公主对庄明心道:“今儿辛苦你了,待此事了了,我再好生谢你。” 能如何谢呢?多半是送银子或者值钱的稀罕物什。 这话庄明心爱听,正好她这一阵子嫁妆银子花出去不少,可算能贴补贴补了。 以往帮大理寺验尸,一文钱拿不到不说,为了堵别个的嘴,她没少把月钱拿出来请客。 如今进了宫,形势竟颠倒过来了,不必动月例不说,还能拿到不少好处。 简直美滋滋。 而等马车绕路到庄府后门,车帘一掀,就见府中大总管庄诚带着 分卷阅读40 将军站在马车旁时,她的心情更好了。 “将军!”庄明心高兴的喊了一声,然后朝前张开双臂。 皮毛光滑身材健硕的将军前肢往下一伏,后肢蹬地,“蹭”的一下跳到了庄明心怀里。 车厢猛的一震,而庄明心也顶不住将军的巨大身形,直接被扑了个后仰倒。 庄明心却不生气,嘻嘻哈哈的摸了摸将军的脑袋,又在它身侧的肌肉上捏了捏,笑骂道:“这才多久呢,就胖了这么多,肯定偷懒没好好锻炼,对不对?” 庄诚陪笑道:“将军舍不得大姑奶奶呢,自打大姑奶奶进宫,它就没啥精神头,除了吃就是睡,我领它去锻炼它也不肯去,连二姑娘的话都不肯听了。” “算你还有些良心。”庄明心点了点将军的脑门,心想它理庄静婉才怪呢,人类可能分不清她们这对同卵双胞胎,但嗅觉灵敏的细犬是不可能弄错人的。 果然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忠诚度是其他动物无法企及的。 她对庄诚道:“辛苦诚叔了,既然它如此舍不得我,那我就把它带进宫里去做个伴儿吧,想来二妹应不至于舍不得。” 庄诚忙道:“二姑娘说了,随大姑奶奶高兴,她没甚舍不得的。” ☆、20 马车离了庄府后门,开始往皇宫的方向前行。 毓景帝见庄明心只顾着跟将军嬉戏,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脸拉的更长了。 庄明心多日不见将军,自然热情不少,不过毓景帝那么一大坨坐在那里,存在感十足,她想不注意都难。 见他脸色越拉越长,马上就快变成马脸了,不由得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不是皇上让臣妾回宫的时候接上将军么,也是您打发人去给臣妾娘家送的信儿,怎地这会子反倒不高兴了?” 也忒喜怒无常了些。 “你还敢说?”毓景帝闻言,立时竖起了眉毛,“婉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朕从东次间扔出来,朕就那么碍眼?” 话语里竟有些委屈的意味。 庄明心:“……” 原来是为的这个。 不扔出去她还能怎样? 一来,她验尸的活计正到了要紧的时刻,耽误不得,不然胃部打开时间过长,曼陀罗花粉的味道散去,她就算鼻子再灵只怕也没法再分辨出来; 二来,他人都晕过去了,得赶紧让外头人知晓,好请太医来医治。 不过毓景帝这个人,她算是看明白了,是属毛驴的,得顺毛捋,不然铁定得撩蹄子。 于是她“哎呀”一声,立时作委屈状,控诉道:“哪个乱嚼舌头胡吣?皇上跟高公公一块儿往地上栽去,臣妾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你们扶住,又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将你们推到明间…… 臣妾累了个半死,结果可倒好,皇上不但不奖赏臣妾,反倒怪臣妾将皇上推出门,臣妾这心啊,哇凉哇凉的!” 可不哇凉哇凉的么?说好的要送自个几箱子好布料使,先前因为她拒绝侍寝黄了,好容易今儿他主动再次提起,偏又惹怒了他,只怕又要黄了。 不等毓景帝开口,她又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来,抹着眼睛假哭道:“玉馨郡主是皇上的表妹,皇上挂心她也是该当的,可千不该万不该不戴口罩就进了解剖间。 尸体身上有尸气跟尸毒,万一熏着了皇上,可如何是好? 就算皇上不晕倒,臣妾拼着被皇上惩罚,也定要将皇上推出门去的,否则臣妾如何向太后交待?” 嘴上说的恳切,心里她却不住的翻白眼,明知道自个承受能力差,还偏要往尸体跟前凑,简直是给她添乱。 得亏他是皇帝,换了别个不相干的,早被她一脚踹出去了。 打扰她验尸者死! 工作狂就是这么的毫无人性! “狡辩!”毓景帝嘴上哼了一句,脸色却明显好看了不少。 说起来也是他自作自受,知道自个惧怕腌臜,原本只想在门口远远瞧上一眼的。 谁知道尸体搁的离门口那样近,才刚跨过门槛就看了个正着。 晕过去事小,只怕后头要连做几夜噩梦了。 庄明心这人也忒冷血了些,明知道他吓着了,也不说些软和话安抚安抚他,净只顾着逗那条傻狗。 别以为她假哭几声自个就会原谅她,差得远呢! 庄明心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打扰自个干活被扔出去是一回事儿,但接将军进宫这事儿她还是值他的情的。 于是她笑眯眯道:“皇上今儿受惊了,臣妾叫小厨房给皇上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吃货毓景帝顿时心中一动,立时就要答应下来,但顾及自个的脸面,还是矜持的哼了一声。 “凉皮现做来不及,奶油蛋糕同理,莫非你想拿几个面包糊弄朕?” “莫非臣妾肚子里的存货只凉皮、蛋糕跟面包三样不成?”庄明心“嗤”了一声,神神秘秘 分卷阅读41 道:“回头皇上就知道了,您且先回去,待晚膳时分再过来钟粹宫。” 竟然有新吃食?毓景帝顿时精神了,气也不生了,还有闲心撩拨她。 “不好吃的话,朕可是要留宿的。” 庄明心:“……” 阖宫那么多环肥燕瘦各有特色的美人,干嘛非惦记自个这根豆芽菜? 她哼哼唧唧的说道:“臣妾胆子小,皇上还是别吓唬臣妾了,不然臣妾只怕就想不出新奇的吃食了。” 美食与美人,毓景帝果断选择前者。 于是他不吭声了。 * 马车进宫之后,毓景帝换乘自个的御辇去了养心殿,庄明心带着琼芳慢吞吞走回钟粹宫。 才跨进钟粹宫的正门,就见东配殿门口跪了一地的宫人。 她“啧”了一声,对琼芳笑道:“欣贵人好大的威风呢。” 待走近一些后,她立时笑不出来了。 因为跪在那里的,全都是正殿的人。 她一抬手,冷冷道:“你们是本宫的人,不帮着本宫做事儿,却跪在阿猫阿狗的门前偷懒,是想讨本宫的打?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然后,她又沉声道:“李连鹰,你过来。” 这一声,听在李连鹰耳朵里却犹如天籁之音,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小碎步跑过来,“扑通”一下跪到庄明心面前。 哭嚎道:“娘娘,你可要给咱们做主啊……” “别号丧了。”庄明心瞪了他一眼,问道:“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得罪的欣贵人。” 李连鹰回道:“奴才们胆子比老鼠都小,素日对欣贵人小主再恭敬不过的,哪敢得罪她呀。” 庄明心这暴脾气险些控制不住,绕来绕去的,就不能有事说事儿? 琼芳这般好脾气的,也忍不住了,插嘴道:“李公公,娘娘问你正事儿呢,说这些有的没的做甚?” 李连鹰忙道:“欣贵人说奴才们吵着她了,害她头风的老毛病又犯了,罚奴才们跪四个时辰。” 庄明心听的眉头都皱起来了,陈钰沁的头风真是随心所欲,想犯就犯,想痊愈就痊愈,简直是作妖的不二利器。 看来自个也要琢磨个“老毛病”了,遇到啥为难事儿,或者想作妖了,就立刻犯病。 嗯,心口疼就挺不错,犯病的时候就作“西子捧心”状,当一回病西施。 “哦?”她挑了挑眉,问他:“你们趁着本宫不在,捣鼓什么呢,竟然闹出恁大的动静来?” 李连鹰弱弱道:“是后殿匠作监的人拆地砖的动静大了些……” 庄明心给气笑了,匠作监的人昨儿已拆了一下午的地砖,彼时她坐在正殿看书都无碍。 隔了如此远的东配殿,陈钰沁竟能被吵的头风犯了? 简直无事找事! 估摸是不忿自个霸占了后殿,装病制造舆论,好让张德妃趁机阻挠呢。 她吩咐李连鹰道:“去传本宫的话,叫太医院派个好脉息的太医来给欣贵人瞧瞧,务必给她开几副管用的汤剂。” 顿了顿,又吩咐崔乔:“崔姑姑,待回药抓回来,由你来熬。熬好了之后告诉本宫,本宫亲自给欣贵人送去。” 她拔高声音,无奈道:“没法子,谁让本宫请的匠人吵到了欣贵人呢,本宫自知有罪,无论如何都要帮她调理好,否则如何向皇上交待?毕竟欣贵人可是皇上的心肝肉呢!” 这话是朝着西配殿的方向喊的,近来十分得宠的程和敏听了必定十分不爽。 * 东配殿内,绿蜡急的团团转,惶恐的问道:“小主,婉嫔娘娘打发人去请太医了,这可如何是好?” 歪在贵妃塌上的陈钰沁老神在在的翻着手里的孤本,淡淡道:“慌什么?请太医就请太医,头风这等毛病可大可小,未必全都显现在脉象上,太医还能笃定我没病不成?” 绿蜡犹不放心,急道:“可是婉嫔娘娘说要亲自来给小主您送药……” 陈钰沁毫不在意的又翻过一页:“送就送呗,不过几碗药,我喝了又如何?” 绿蜡气的直跺脚:“小主,您心也太大了,万一婉嫔娘娘在药里下毒呢?” “那你也太小瞧庄静婉了,下毒这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她是不屑用的。”陈钰沁跟庄静婉明争暗斗那么多年,各自在京城闺秀圈划出个圈子来,对彼此还是非常了解的。 说完她又得意的笑起来:“用几碗苦药换宫人被罚颜面扫地,这笔买卖,我还是赚了的。” 绿蜡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这才是真正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哪个小可爱没收藏本文的?求收藏求收藏! ☆、21 崔乔过来禀报药已熬好的时候,庄明心正在后头小厨房指导钟大、钱喜两个厨子做菜。 她立刻叫崔乔端上药跟着,兴冲冲的去往东配殿。 分卷阅读42 有仇怨,自然是当场报了才痛快。 忍辱负重、来日方长什么的,不过都是无能的委婉说辞罢了。 进了东配殿明间,见陈钰沁歪在地平宝座上,额头上搭了块湿布斤,闭着眼睛直哼哼,很有些头风病人的模样。 庄明心笑道:“哟,妹妹病了不到里头歇息,却在这儿强撑着等姐姐来送药,姐姐我可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呢。” 陈钰沁哼哼唧唧的说道:“嫔妾才受宠若惊呢,嫔妾何等何能,让婉嫔娘娘亲自来送药?阖宫上下只怕找不出第二个人儿能有这荣幸吧?” 庄明心“呵”了一声,心想等你喝完了这碗黄连占九成九的“特效药”,再说荣幸不迟吧! 李连鹰花了两个金锞子,又打着同乡的名号拉了一通关系,才买通了抓药的医童,换掉了太医原本的药方。 一碗下去,便是不能原地飞升,只怕也三魂去了七魄。 她斜了崔乔一眼,说道:“赶紧把药给欣贵人呈上去,太医可说了,这药得趁热喝才管用。” 崔乔连忙上前,将托盘上的药碗端到地平宝座旁的高几上。 陈钰沁在绿蜡的搀扶下,“艰难”的坐直身/子,将药碗端到手上试了试,药温却是正好。 整蛊别人,自然是别个丑态越多,始作俑者越高兴。 反之,若被捉弄者无动于衷,始作俑者便竹篮打水一场空,懊恼不已。 故而她打算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药喝干。 谁知才刚咽下去一口,就苦的五脏六腑都团了起来。 她“哇”的一声,将尚未下咽的第二口吐了出来,然后趴在地平宝座的椅搭上,干呕不已。 干呕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将脸上的脂粉给冲出一道道雨水滑落的痕迹。 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庄静婉这丫也忒狠了,苦成这样,只怕把太医院所有的黄连都搜罗过来了吧? 庄明心心里乐开了花,可惜没有相机或者手机,不然把这一幕记录下来该多好? 嘴上却“心疼”的直骂绿蜡:“没眼力劲的,你们小主都怕苦怕成这般模样了,你还不赶紧取些糖粉过来?” 绿蜡能说啥?只好顺从的去取糖罐。 先前她可是劝过小主的,偏小主不听,果然就被婉嫔娘娘坑了个仰倒吧? 陈钰沁哪肯再喝,将药碗往旁边一推,摆手道:“无须再用了,太医开的这个方子着实厉害,一口下去,立时药到病除。” 庄明心哪肯罢休:“妹妹可不能因为害怕药苦就假说自个痊愈了,讳疾忌医最是要不得,不然留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 陈钰沁边拿帕子擦眼泪边言辞恳切的说道:“多谢娘娘关心,嫔妾是真的痊愈了,真的不能再真了。” 别说没病,就是真有病,也必须得痊愈了。 那样多黄连加一起熬成的苦汁子,就算把整罐糖粉加进去,只怕作用也有限,她才不要受这个罪呢。 庄明心也没不依不饶,一脸“欣慰”的说道:“既然妹妹说痊愈了,那我就放心了。” 又气死人不偿命的添了一句:“要是下次我殿里的宫人再惹妹妹犯病,妹妹可千万别忍着,务必告诉姐姐,姐姐好再替妹妹请医问药。” 犯病一次就送一次黄连汤,保管要不了几回,就能让陈钰沁这头风的老/毛病痊愈。 就算不痊愈,至少不敢将犯病的由头再攀扯到自个身上。 陈钰沁气息一滞,只觉眼前就是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早知道就听绿蜡的,不跟庄静婉置这个气了,横竖后殿自个用不上,她霸占就霸占呗。 现在倒好,被她寻到了拿捏自个的短处,动辄就要给自个送药,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转念一想,也算是学到了一招,回头旁人装病攀扯自个的时候,她就依样画葫芦,叫别个也有苦说不出! 她脸上露出个浅淡的笑容来:“娘娘且放心,他们吃了教训,往后定会谨小慎微,想必等闲不会再惹恼嫔妾了。” 还笑的出来?别是被苦傻了吧?庄明心狐疑的皱了下眉头。 不过不再起冲突最好,后殿她是霸占定了,可不能中途出岔子。 于是她也露出个和煦的笑容来:“如此我就放心了。” 见庄静婉站起来,陈钰沁暗自舒了口气,总算送走这瘟神了,她急切的需要漱口。 然而才落回肚子里的心,就被狠狠地扎了一刀。 只见对方转过身来,用及其淡然的语气随口道:“妹妹才刚痊愈,且好生养着罢,我得去小厨房守着了,一会儿子皇上要来用晚膳。” 陈钰沁:“……” 她只觉脑袋一阵抽疼,这下头风的老/毛病真的要犯了。 * 庄明心到小厨房的时候,两个厨子已按照她的吩咐,准备的差不多了。 鬼晓得毓景帝爱吃什么,她也没那个闲心花银钱打听,不过是她馋什么了 分卷阅读43 就做些什么,他跟着蹭点罢了。 先前她来小厨房这里转悠了一圈,发现今日的分例里有一条品质不错的草鱼,突然就生出了想吃烤鱼的念头。 家庭版烤鱼她前世做多好多回,难度并不高。 不过是将鱼从中间劈开,抹上姜片、盐巴、胡椒粉跟料酒腌制个把小时,下锅炸至金黄,捞出之后洒上一层孜然粉。 然后炒制汤汁,将配菜放到汤汁里煮熟。 配菜铺到烤盘底部,上头放上炸好的鱼,洒上葱花,放到酒精炉上加热即可。 料酒显然是没有的,可以用白酒替代。 配菜的话她挑了莲藕、胡瓜、菘菜以及泡发的口蘑。 炒制汤汁相对难了些,因为既没有辣椒,也没有火锅底料。 不过辣椒可以用食茱萸替代,火锅底料的话就用豆瓣酱加八角、桂皮、桂圆、胡椒、花椒、陈皮、香叶、草果等香料来代替,再加入葱、姜、蒜跟糖、盐、酱油,宽油炒香加适量水便成了。 烤盘也是没有的,只好征用了一只底部略平拿来摊鸡蛋饼的铁锅。 酒精炉用烧木炭的朱泥陶炉来代替。 万事俱备,只等毓景帝过来就可以撸袖子开吃了。 毓景帝倒也没让她等太久,日头还高高的挂在西天呢,他就坐着御辇来到了钟粹宫。 彼时庄明心正领着将军在院子里遛弯呢,这丫胖了太多,急需加大运动量。 当然,是拴了狗绳的。 狗绳是她让琼芳用碎布头编成的,麻绳太硬,她可舍不得套到将军的脖子上。 毓景帝一见这情景就来气。 他是眼馋威风凛凛的细犬,将军也的确是细犬中的翘楚,但他心里就是瞧它不顺眼。 早知道就不让庄明心将它弄进宫来了。 偏庄明心还不懂眼色的将手里的绳子往他跟前一递,笑道:“臣妾累了,皇上替臣妾遛一会儿。” 让给他是不可能的,但可以偶尔借给他撸一撸。 毓景帝:“……” 要是拒绝她,她闹起来,今儿这顿好吃的会不会就吃不成了? 美食当前,他连美人都能舍弃,更何况是遛一条傻狗了! 他将绳子接过来,白了将军一眼,慢吞吞的牵着它往前走去。 将军哪里习惯得了这等遛法,要知道庄明心在家的时候,每日清晨都带它跑五公里,酷暑严寒皆不停歇的。 于是它暗中加速,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竟小跑起来。 毓景帝由遛狗的,陡然变成了被遛的,为免这条傻狗被勒死,只好加快脚步,甚至不得不跟着跑起来。 这一跑,就是足足半个时辰。 他虽每日都练上两刻钟功夫,但都轻描淡写,以强身健体为目的,哪经历过如此大的运动量? 额头汗湿如雨,两腿像灌了铅一般,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若不是输给一条傻狗太丢人,自此在庄明心跟前抬不起头来,他早就撂挑子了。 好在将军也到了极限,在再次经过庄明心的时候,一下扑到她脚下,边吐舌头边蹭她的绣花鞋。 庄明心没好气的轻踢了它一脚,笑骂道:“叫你偷懒不锻炼,这会子知道累了吧?该!” 毓景帝:“……” 有被内涵到。 ☆、22 毓景帝沐浴完毕,来到东次间。 见庄明心坐在饭桌前,桌子上搁了只陶炉,陶炉上架着个锅子,锅子里红红白白的,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他奇怪道:“怎地没煮熟就端上桌了?” 也忒不讲究了些。 庄明心笑道:“就跟锅子(火锅)一样,边煮边吃才有意趣呢。” 打包回来的烤鱼,滋味比不上直接在店里吃,就是这样的道理,有些事情省略了过程,结果也就变得逊色了。 边煮边吃也改变不了这只是一锅炖鱼的事实,毓景帝对炖鱼无可无不可,勉为其难的坐了下来。 一回生二回熟,高巧眼观鼻鼻观心,绝口不提银针试毒跟小太监试吃的规矩,横竖提了皇上也不会听,反还得罪婉嫔娘娘。 毓景帝见庄明心动了筷子,便也学着她从鱼身上夹了一筷子鱼肉,送进了嘴里。 先是被浓郁的麻和辣刺激的“嘶”了一声,然后越咀嚼越香。 完全不似炖鱼那般软趴趴的口感,反而外皮酥脆有弹性,内里则柔嫩爽滑。 改夹了一筷子菘菜,滋味竟更浓郁,满口的咸香麻辣。 高巧见皇上一筷子接一筷子的,挑刺都不甚有耐心,恨不得连肉带刺一块儿吞下去,吓的他心惊肉跳。 连忙取过筷子跟盘子,夹出几筷子来,仔细的挑干净刺儿,然后搁到毓景帝跟前。 “要你多事,朕自个来。” 毓景帝嫌弃的将盘子推远,自铁锅里夹 分卷阅读44 了一筷子到自个盘子里,吃的头也不抬。 庄明心见丫饿死鬼投胎一般,吃的那叫一个贼香,不禁与高巧一样,起了担心他被鱼刺卡住的忧虑。 现代都时常有人吃鱼被刺卡住,然后去医院挂耳鼻喉科的号取刺,更何况是古代了? 虽然就算他被卡住了,自个也能用解剖工具给他取出来,但龙体有损可不是小事儿,只怕会传扬的人尽皆知。 太后估计要怪自个伺候不尽心了。 妃嫔们她可以不理会,横竖可以将毓景帝拉出来当挡箭牌,但太后可不是好糊弄的。 为了自个小命着想,还是别招惹这个上届宫斗总冠军的好。 于是她进言道:“皇上还是让高公公帮着挑刺吧,您的龙睛虎目留着看奏折处理国家大事就罢了,哪能浪费在挑刺这种小事儿上呢?没得大材小用!” 这话说的她自个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没法子,谁让他属驴子的,只能顺毛捋呢。 生怕没捋好,她又故意扁着嘴不乐意道:“不然,由臣妾给皇上挑?可是如此一来,臣妾就没法陪皇上用膳了。” 设想了下她站着挑刺自个坐着享用的场景,爽快是爽快了,可为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毕竟她今儿为了玉馨表妹的事儿,忙活了大半天,受了不少的腌臜,总不能连口热饭热菜都吃不上吧? 他摆摆手,说道:“不用你,让高巧来就成。” 高巧顿时舒了口气,不禁感叹庄二姑娘果然不负虚名。 瞧这不动声色润物细无声的本事,皇亲贵胄出身的皇上,哪是她的敌手?多早晚要栽在她身上! 在高巧的服侍下,毓景帝吃掉了大半条烤鱼跟一半配菜,外加两碗御田胭脂米。 肚子撑的滚圆,坐都坐不下了,只得在屋子里来回转着圈消食。 这模样,像极了她前世去吃高级自助餐时的架势,为了不亏本,吃到食物几乎堵到嗓子眼,就差扶墙而出了。 她心里乐的不行,偏面上还得崩住了,不然折了狗皇帝的脸面,狗皇帝非得恼羞成怒。 许是吃的高兴,毓景帝很良心的记起了许给庄明心布料的事儿,吩咐高巧道:“去朕库里挑两箱上好的料子,给婉嫔送来。” “哎!”,高巧应的干脆,其实他老早就挑好了,只不过皇上没提,他也就只当没这回事儿。 庄明心顿时高兴了。 她自个倒无所谓,份例布料又不是穿不得,反正被闪瞎狗眼的又不是自个。 只是琼芳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家伙,隔三差五就要念叨一回库里没甚好料子给庄静婉添妆,她被念叨的手痒。 若是毓景帝再不兑现承诺,她就要因为受不住念叨而怒将琼芳狠抽一顿,然后撵出宫去了。 * 毓景帝傍晚被将军溜着跑了足足半个时辰,这会儿又为求消食转了两刻钟的圈,着实累的不轻。 往罗汉床/上一歪,就再也不想挪动半分了。 待高巧带人将布料送来,庄明心亲自过了目,吩咐崔乔归置到库房后,就到了宫门该下匙的时辰了。 高巧欲言又止,想询问皇上到底是打算翻婉嫔牌子留宿钟粹宫还是起驾回乾清宫,又怕煞风景,惹皇上动肝火。 庄明心就没这么多忧虑了,吃饱了不赶紧滚蛋,还想留下来吃宵夜不成? 她直接开口撵人:“皇上,夜深了,您该回乾清宫了。” 顿了顿,她又暧/昧一笑:“或者,让高公公取绿头牌来,您翻一位?” 毓景帝一个翻身,滚到了罗汉床内侧,吩咐高巧:“传话敬事房,今儿翻婉嫔的牌子。” 吩咐完之后,又抬眼看向庄明心,哼道:“朕在汪府受了惊吓,只怕夜里要做噩梦,阖宫也只你一个胆子大,所以少不得要劳烦你陪朕躺着了。” 饱暖思淫/欲,美食进肚,他这会子又惦记上美人了,哪怕不能睡,抱着过过瘾也好呀。 再说了,他还真担心自个会做噩梦,有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煞星在旁边镇着,没准能避过这一劫。 庄明心:“……” 又要当抱枕? 只是当抱枕的话,她勉强可以接受,毕竟他睡相不错,也没有打呼噜的恶习。 如果打的是旁的主意的话,那她可不奉陪。 她一脸警惕的问道:“只是陪皇上躺着?” “废话,不然你还想朕做甚?”毓景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朕今儿晕厥了一回,又被你的傻狗拉着跑了几十圈,就算有甚想法,也有心无力,你大可以放心。” 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她犹不放心的警告道:“皇上一言九鼎,可别临阵反悔,不然臣妾可要恼的。” 毓景帝哼了一身,翻过身/子去,不理她了,用行动来鄙视她对自个的质疑。 * 两人分别沐浴后,一起躺在了东哨间的紫檀拔步床/上。 分卷阅读45 受前世影响,庄明心不习惯古代的单人被子,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露出肩膀或者腿来,故而份例发下来后,见里头有棉花有细棉布,就叫琼芳带人做了床2.2米*2.4米的大被子。 这会子两人盖着,也仍有富余。 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闭着眼睛哼哼:“你这被子甚好,明儿朕也要叫人做几床来盖。” “不值什么,臣妾亲自替皇上做几床便是了。” 以上是正常剧情发展该出现的对话,但放庄明心这里就是做梦。 一来,她针线活还停留在上辈子掌握的缝扣子水平,棉被肯定是不会做的。 二来,替皇上做被子这等拉仇恨的活计,除非她想成为后宫公敌,不然还是不要哗众取宠了。 故而她一声不吭,只当自个已然睡着,并未听到他的言语。 好在毓景帝不过随口一说,并未对她有甚期待,说完就罢了。 他手“不经意”的搭到她纤细不足两手之握的柳腰上,感受着寝衣之下滑/腻的肌/肤,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一个翻身趴伏到她身上,他凑近她耳蜗,用略带低沉暗哑的声音问道:“真不想侍寝?不妨试试,朕定不会叫你失望。” 庄明心简直想翻白眼,真要失望了,还能有后悔药吃? 而且这不是失望不失望的问题,她可不想这么早生娃。 然而不等庄明心出言反对,他就一下含/住了她的耳垂。 继而,啃/咬起来。 天生耳垂敏/感的她浑/身犹如过电一般,一阵酥/麻从脚底直冲头顶,脚趾头都不禁蜷缩了起来。 ☆、23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哪怕这男人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皇帝,也一样。 床/上的话一句都信不得。 庄明心曲腿,脚丫子抵在毓景帝的肚子上,然后一使劲,就将他踹到了墙根。 她扭过身/子,冷冷的瞪着他,哼道:“臣妾说过,倘若皇上毁诺,臣妾会恼的。” 拔步床四周围了棉芯床围子,毓景帝并未摔疼。 只是先前晚膳用的太饱,这会子肚子还胀着,她这一脚,险些让他当场给吐出来。 捂着肚子缓了好一会子,才将作呕的念头给压下去。 同时压下去的还有眸中翻腾的欲/念。 若换了旁人,他这暴脾气,不说打入冷宫,自此绝不会翻第二次牌子。 偏他对庄明心气不起来。 毕竟是自个说话不算话,她轻踹自个一脚已算大大的手下留情了。 按探子查探到的消息,她功夫很是了得,十来个捕快合力都奈何不得。 且又是个熟知人体奇经八脉的,她要真动了杀机,估计一招就能毙命。 说到底,还是惦记她这里的吃食,一旦撕破脸,可就不好再来蹭吃蹭喝了。 故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也就是仗着朕宠你,才这般无法无天,仔细哪天朕不宠你了,看你悔还是不悔!” 庄明心:“……” 你丫穿越到霸总小说里了吧? 她哼笑一声,豪迈道:“臣妾无甚后悔的,若真有必须倚仗皇上的宠爱才能活下去的那么一天,再想法子将皇上笼络过来就是了。” 毓景帝闻言,嘴硬道:“朕的御膳房可不是吃白饭的,你捣鼓出来的东西,即便没有方子,他们仿也能仿个大概,朕未必非要到你这里来才有的吃。” 华夏人的山寨能力,现代过来的庄明心再了解不过的。 况且他还在自个身边安排了人,里应外合一同操作,山寨些吃食还真无甚难度。 言下之意,新奇的吃食总归有限,待御膳房一一山寨出来,想再笼络回他,可没那么容易了。 她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道:“臣妾会的东西多着呢,吃食不过闲来无事折腾着玩的,万一真要想笼络回皇上,自然会拿出些更稀罕更有用的。” 毓景帝听的心动,放柔了声音,诱/导道:“比如说?” “没比如。”庄明心可是辅修过心理学的,哪会上他这个当,当即就给了堵了回去。 毓景帝:“……” 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他又换成了激将法,将身/子往床尾子上一歪,哼道:“连比如都无,谁晓得你是不是吹牛皮,朕可不上你的当。” “不上就不上,待臣妾想笼络皇上的时候,您自然就知道了。”说着她狡黠一笑,气死人不偿命的补了一句:“兴许一辈子都不会落到那个地步呢。” 外有首辅祖父撑腰,内有位份跟银钱开道,她要是没把日子过好,沦落到需要倚仗皇上的恩/宠才能活下去的地步,羞也羞死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高巧在外头一声惊呼,她才立好的FLAG竟就应验了。 “启禀皇上、婉嫔 分卷阅读46 娘娘,大事不好,庄首辅中风了!” 庄明心已经顾不上思考宫门下匙庄家无法上报高巧是如何得知的消息,是否在自家安插了探子等问题了,她忽的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 “琼芳、崔乔,替本宫更衣!” 拔高声音吩咐了一句,这才意识到如今人已不在庄府,想要前去探望祖父,必得经过毓景帝的同意。 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中的焦灼,眨巴了几下眼睛。 再转过身的时候,已然眼泪汪汪:“求皇上恩准臣妾出宫。” “胡闹!”毓景帝板着脸呵斥了一句,实在是不板脸不行,因为他怕一不小心泄露了自个的狂喜。 不枉他日盼夜盼,总算盼到庄羲承这老狐狸病倒在床。 中风可是顽疾,即便能抢回性命,只怕也会落个半身不遂,别想再上朝理政,只能乞骸骨告老。 他出声将高巧唤了进来,装作关切的询问道:“可请太医瞧过了?” 高巧忙回道:“庄大人叫人拿了帖子去请孙院判,这会子孙院判应已到庄府了。” “叫人继续哨探着,一有新的消息,立刻来回。”毓景帝抬手,将高巧打发了出去。 他转头安抚庄明心道:“宫规暂且不提,就算朕愿做一回‘烽火戏诸侯’的昏君,你又不是大夫,回去帮不上忙不说,反还添乱,不如与朕一块儿在宫里等消息。” 宫门到了时辰就下匙,只要不是兵临城下这等大事儿,是万万不能随意开启的,故而毓景帝才有“烽火戏诸侯”一说。 庄明心是胎穿,庄羲承就是自个的亲祖父,她关心则乱,不免失了往日的伶俐。 被毓景帝一说,她倒是冷静了几分。 宫妃回娘家省亲不稀奇,但一应都要按照规矩来,看过《红楼梦》元妃省亲的都知道,没个一年半载的,是安排不过来的。 就算事出紧急,一应规矩都省了,太后也看在她曾帮过安宁大长公主的份儿上不做阻拦,也得天亮之后才行。 夜扣宫门等同于造反,同样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她点点头,表示了赞同。 想了想,又对毓景帝道:“臣妾今夜是睡不得了,皇上明儿还要早朝,且回乾清宫歇息吧。” 他倒是想,回到乾清宫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想笑就笑了,然而却是不能。 庄羲承好歹做过他的太傅,又是先帝临终指定的顾命大臣,哪怕是装,他也得装出一副忧虑的模样来。 且明儿必得辍朝,亲去庄府探望“恩师”才行。 他接过崔乔递来的外衫,亲自给庄明心披上,叹气道:“你睡不得,朕又如何睡得?老师如今生死未卜,朕这做学生的,不能亲自侍疾就已是平生憾事了,哪里还有心思安置呢?” 若不是自个在跟前,他估计乐得要放鞭炮庆祝了吧? 庄明心在心里冷哼一声,也没拆穿他。 祖父情况好就罢了,若情况不好,还指望他恩准自个回娘家探病呢,不好在这个当口惹恼他。 * 已是初秋,夜间有了凉意,两人在拔步床床沿上并排坐了两盏茶的工夫,实在扛不住,又一块儿躺了回去。 横竖都是等,躺着等显然比坐着等,要舒适的多。 毓景帝怕自个睡着打脸,不停的同庄明心说话,庄明心本不想搭理他,但也怕自个扛不住生理本能睡死过去,就有一搭没一撘的回应几句。 又熬了小半个时辰,总算等到高巧再次出声。 “启禀皇上、婉嫔娘娘,庄首辅性命无碍,人已苏醒过来,只是如今左半边身/子动不得,能否康复如初,孙院判不敢打包票,只说先吃半个月汤药看看。” 中风的根由是脑部血管堵塞,左半边身/子动弹不得,说明堵的是右脑。 能否康复如初,要看血管疏通情况、侧支循环建立情况以及后续的复健情况了。 运气好的话,手脚能恢复大部分的功能,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永久的躺在病床/上了。 太医院有针对中风的方子,她对此一窍不通,提不出什么有效的意见来。 复健的话她倒是有些主意,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离复健期还远。 “知道了。”毓景帝应了一声,又吩咐道:“打发人到庄府,问问可缺了什么药材,明儿一早朕跟婉嫔去庄府的时候也好带上。” 庄明心闻言,顿时心中一喜,还以为明儿一早要去太后那里求恩典呢,没想到毓景帝竟松了口。 面上她却踌躇道:“接连两日出宫,只怕太后会不高兴。” 毓景帝笃定道:“两日出宫都有正事儿,又不是任性的跑出去玩耍,母后自来宽厚,必不会多说什么的。” 太后对你是宽厚,对旁人可就未必了。 她可听说了,先前太后因为静嫔告宸妃状,连坐了所有嫔以上的妃嫔呢。 这可不是什么宽厚的来头! 不过两日出宫都是 分卷阅读47 跟他一块儿,太后要是真寻自个晦气的话,她也有话说。 ☆、24 既然得到了祖父暂且安好的消息,且明儿就能出宫回府探病,也就不必再干熬着不睡。 因出了这样的变故,毓景帝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早蜷缩的没了踪影,老实的抱着庄明心睡了半宿。 庄明心醒来时,寝殿内已没了毓景帝的踪影。 据李连鹰回禀,说是去了养心殿。 为表对恩师敬重,毓景帝辍朝是辍朝了,但朝政却不能不理,一干大臣在养心殿等着禀事呢,只能料理完了再前往庄府。 没个把时辰只怕很难空闲下来。 庄明心只得收拾一番,先去永寿宫给张德妃请安。 昨儿一整天,在她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儿,被太后传召、皇上亲自陪同前往汪府给玉馨郡主验尸以及祖父庄首辅突然中风瘫痪在床,故而毫无意外的成为众妃嫔中的焦点。 宁妃清流出身,父亲官拜御史中丞,与内阁三位阁老并无瓜葛,素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蹦跶的比谁都欢,这会子又岂会甘愿落于人后? 候庄明心一入座,她就惊呼道:“哎呀呀,婉嫔妹妹可真了不得,原以为你只是略懂皮毛,不想竟然比庄二姑娘都厉害,若不是你出神入化的本事,只怕玉馨郡主就这么白白冤死了!” 顿了一顿之后,她叹了口气:“只是如此一来,可算是彻底将汪家得罪了。” 然后又接了一句话,将宸妃给拉进了战圈:“倘若没记错的话,玉馨郡马的堂妹汪美人似乎住在宸妃妹妹宫里,宸妃妹妹可要把人看好了,千万别让她惹出什么乱子来。” 宸妃闭了闭眼,谁说静嫔是后宫搅屎棍的,最大的搅屎棍杵在这儿呢,非宁妃莫属。 她淡淡道:“玉馨郡主的案子今儿一早才移交到大理寺,这会子尚未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呢,姐姐就给将屎盆子扣到了汪家人头上,只怕真正得罪汪家人的是姐姐吧?” 反将宁妃一军后,她又道:“就算最后查实凶手的确出自汪家,又与婉嫔何干?是婉嫔逼着汪家人给玉馨郡主下药的?汪美人若连这个道理都想不通,那就是个十足的糊涂人,不值得本宫护她周全。” 宁妃冷笑一声,道理是这样,但倘若没有婉嫔横插一杠,兴许就瞒过去了呢,汪家人真能做到就事论事不迁怒他人? 她不屑道:“只怕妹妹想护也护不住,婉嫔妹妹本事何其之高,汪美人真想动什么手脚,也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个的脚,必瞒不过她的眼睛。” 庄明心:“……” 你们两个膝下皆育有皇子的妃子打擂台就打擂台,何苦拿她做筏子? 二皇子一岁半,三皇子半岁,离八岁序齿的年纪还差的老远。 古代婴幼儿夭折率奇高,哪怕生在皇家亦不能避免,说句不中听的话,能否养大还未可知呢,其母妃们这会子就开始为储位明争暗斗了。 只能说,纯属闲的。 孟嫔见状,插了一句,将话题转移开了。 她问道:“听闻庄首辅抱恙,不知是否打紧?” 皇上都为此辍朝了,昨夜又是歇在钟粹宫的,想来庄首辅的情形,婉嫔应是知晓的。 顿时殿内鸦雀无声,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庄明心也不想听宁妃跟宸妃打机锋了,忙不迭的回道:“性命倒是无碍,只是半边身/子动弹不得,能否康复如初不好说。” 自来中风瘫痪的病人,重新站起来的就没几个,庄羲承又年逾古稀,恐怕这一倒下,就再没机会重新回到内阁了。 如此一来,内阁首辅的位子就得换人来坐了。 人选肯定是从两位次辅里头选,至于是陈世礼还是程敬,得看毓景帝的意思。 众人顿时将目光聚焦到欣贵人陈钰沁跟和贵人程和敏身上。 陈钰沁向来眼高于顶,等闲不理会旁人。 程和敏要虚伪许多,大方的接受别人的端详不说,还笑眯眯的对庄明心道:“入宫这些日子,多赖娘娘照顾,如今娘娘祖父抱恙,嫔妾旁的帮不上忙,倒是有根百年人参品相还算上佳,回头叫阿然给娘娘送去,留着给庄首辅补身/子用。” 陈钰沁见状,冷哼道:“这个节骨眼上送药材,你可真是心大,只可惜你敢送别个却未必敢收。” “欣贵人此言差矣。”庄明心斜了她俩一眼,笑道:“好歹是和贵人的一片心意,就算祖父用不上,拿去药铺也能卖个几百两银子呢。” 程和敏:“……” 她早该知道的,若论气人的本事,庄静婉敢称第二,只怕无人敢称第一。 可是话都出口了,哪怕人家明说要拿去卖钱,她也不能不送。 只得假装大度的抿唇一笑:“东西给了娘娘,娘娘如何处置都使得,嫔妾再无二话的。” 内室突然有了动静,于是众人齐刷刷站了起来,恭迎张德妃。 一番繁琐的礼 分卷阅读48 仪过后,张德妃在地平宝座上坐定,抬眼在殿内打量了一番,视线锁定到庄明心身上。 她皱眉道:“婉嫔,本宫罚你抄写的十遍《女戒》,可写完了?” 庄明心站了起来,垂首道:“回娘娘,臣妾尚未写完,只怕要过几日才能给娘娘送来。” 还一字未写呢,昨儿早上罚的她,下午在忙着验尸,晚上忙着投喂毓景帝,她又没有三头六臂,哪能一天工夫不到,就写完十遍《女戒》? 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张德妃还真是强人所难,自打知道皇上亲自陪婉嫔出宫,夜里又翻她的牌子后,心里就跟打翻了一坛子老陈醋一般,酸的不行。 她冷冷道:“你事务繁忙,哪里还会将本宫的吩咐当回事儿呢。” 言下之意,庄明心仗着皇上的宠爱,不将她张德妃这个掌管凤印的高位妃嫔放在眼里。 庄明心忙蹲了个身,讷讷道:“娘娘的吩咐,臣妾片刻都不敢忘,只是昨儿出了些意外,这才没顾得上……此事错在臣妾,臣妾不敢辩驳,只好多抄十遍《女戒》献与娘娘,以表臣妾悔过之心。” 权当练字了。 说起来,祖父对她的毛笔字可是颇有微词的,提起来就吹胡子瞪眼睛,奈何她在这上头着实无甚天赋,只能勉强做到工整,风骨什么的是如何都练不出来的。 张德妃脸色更难看了,她还未开口呢,婉嫔就自个将处罚给定好了,简直是没将自个放在眼里。 她怒道:“本宫要如何罚你,何时轮到你来做主了?你果然没将本宫放在眼里!给本宫到院子里跪着去,不到一个时辰不许起身!” 卫贤妃突然说道:“姐姐要罚婉嫔,往后有的是机会,何苦赶在庄首辅才病倒的当口?叫外头知道了,还当娘娘欺软怕硬,一见婉嫔失了靠山,就忙不迭的下手呢。” 张德妃缓缓转动脑袋,将视线转到卫贤妃身上,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好一番打量,然后忽的笑了。 “若非知根知底,只怕要误以为贤妃妹妹被什么精怪附身了呢,不然怎地能一口气说出如此长的话语?” 卫贤妃跟着笑了,竟还开起玩笑来:“是不是精怪附身,烧一烧就知道了。” 张德妃:“妹妹说笑了。” 她再有能为,也不敢将卫贤妃架到火上烤,巫蛊可是宫里的大忌,谁提谁死。 庄明心却有些不解,卫贤妃已是第二次替自个说话了。 她何德何能让阖宫人尽皆知的木头人转性? 要知道他们庄家与卫贤妃出身的兴宁伯府并无交集,自个也没投靠她。 她图什么? 尚未想明白呢,就听张德妃对她说道:“既然贤妃替你求情,本宫就把你的账暂且记下,往后循规蹈矩不再犯错就罢了,若再有错处,一并算总账。” 庄明心面上恭敬的应了声“是”,然后以帕掩唇撇了撇嘴。 要是存心找茬,怎可能寻不到错处? 难怪宫里人人都想往上爬,对于低位妃嫔来说,与世无争就是句笑话。 嫔虽然是一宫主位,但显然还不够高。 以往有祖父这个内阁首辅做靠山,张德妃不敢得罪自个太狠,免得惹来祖父对她父兄的报复。 哪怕处罚,也只是罚写十遍《女戒》这等不痛不痒的。 如今祖父才刚躺下,她就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了。 看来自个的位分,很有必要进一进了。 ☆、25(含入V公告) 庄明心揣着一肚子气从永寿宫离开,回到钟粹宫后带着将军跑了十几圈,才将将消火。 素日无瓜葛的时候,她还挺可怜宫里这些女人的,被关在这么一小片天空,或为了家族荣耀,或为了子嗣前程,或是单纯贪恋权柄,成日里勾心斗角没个宁日。 当别个踩到自个头上的时候,才发现事不关己才能高高挂起。 事实证明,入宫之前的她那些关起门来过自个小日子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 不过是仗着有祖父撑腰罢了。 如今祖父才倒下不到一天呢,牛鬼蛇神的就都蹿出来要她的强了。 张德妃竟然要让自个罚跪,若非卫贤妃出面阻拦,这个羞辱她就不得不受着。 阴谋诡计她不怕,见招拆招就是了,但位分的压制却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若能未卜先知的话,她先前就不拒绝侍寝了。 不过现在醒悟,尚不算晚。 “娘娘,将军交给奴婢,您赶紧去沐浴吧,李连鹰哨探到皇上已经回到乾清宫了,正用早膳呢,只怕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崔乔突然出声,打断了庄明心的思绪。 这些都是后话,出宫探望祖父才是当务之急,于是她点了点头,将狗绳递给崔乔,快步去了净房。 沐浴完毕,叫琼芳好生替自个装扮了一番,首饰用的是毓景帝赏赐的五尾赤金镶珠 分卷阅读49 嵌红宝挂珠钗,衣裳换上了陈钰沁送的织金缎立领对襟长衫。 衣锦还乡,才能让家里人放心。 在这期间,程和敏打发宫女将许诺的百年人参送了来,孟嫔跟钟才人也各自打发人送来些补品。 最出乎意料的是卫贤妃竟然也打发人送了张二百两的银票来。 庄明心疑惑的问琼芳:“你可知咱们府上同兴宁伯府是否有不为人知的渊源?” 卫贤妃屡屡向自个示好,似乎热情的有些过头了。 琼芳摇了摇头:“兴宁伯府是世袭罔替的勋贵,咱们庄府仕宦之家,老太爷又不喜与武将打交道,两家素无来往……” 停顿了片刻后,她突然眼神一亮,急道:“奴婢想起来了,也不能算素无来往,咱家老太太娘家大嫂的娘家侄女嫁的就是兴宁伯府的三老爷。 那年大舅老爷家的三表姑娘出嫁,娘娘跟二姑娘给这位表姑太太见礼的时候,表姑太太还给了娘娘跟二姑娘一对蝴蝶禁步当见面礼呢。” 庄明心拧眉思索了下,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就这一拐了十八个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值得卫贤妃如此? 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庄明心是不信的。 这其中必有蹊跷! 不过这蹊跷目前对自个有利,她就暂时不纠结了。 “皇上驾到!” 院子里突然传来高巧尖利的声音。 片刻后,头戴银冠身穿月白龙袍的毓景帝走进来,不等庄明心上前行礼,他就“哦呵”了一声:“这才有点子宠妃的模样,先前穿的那都是些啥玩意儿!” 想到先前的憋屈,她顺杆就爬:“宠妃宠妃,起码是个妃吧?臣妾连个妃位都没混上呢,宠妃就更不敢奢望了。” 永寿宫里那点子事儿,来钟粹宫的路上,高巧就已经向他禀报了。 她这是被张德妃一激,起了上进之心? 毓景帝抿了抿唇,哼道:“宠妃宠妃,起码宠幸过才能封妃,你一黄花大闺女,就肖想封妃?做梦还比较快!” 庄明心作委屈状,扁着嘴道:“臣妾又没打算当一辈子黄花大闺女,只是暂时未做好侍寝的准备罢了。” 然后就是一个急转弯:“说不准,从庄府回来,臣妾就准备好了呢。” “当真?”毓景帝一喜,越是吃不到他越惦记,这几日满脑子想的都是她。 不过这喜只维持了不过片刻,他就顿时铁青了脸,没好气道:“祖父身居高位的时候,连寝都不肯侍,动辄对朕冷脸;祖父才刚倒下,就立马对朕投怀送抱,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可真够高的啊?!” 亏她先前还夸狗皇帝有智商,这会子竟犯起傻来。 既然馋自个的身/子,自个给他递了杆子,不赶紧顺杆爬,非把她的遮羞布扯下来作甚? 既然遮羞布都被扯了,她也就懒得装相了,冷笑道:“还不是被您的妃子逼的?不然臣妾何至于出此下策?” 给自个侍寝是下策?毓景帝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了好几圈后,他恶狠狠道:“你说话算话,从庄府回来朕就翻你的牌子。” 她淡淡道:“臣妾虽不是男子,但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倒是皇上,还说别说大话的好,不然回头哪个妃嫔突然病了哭着喊着要找皇上,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毓景帝:“……” 静嫔若敢再无事生非,他就让她进冷宫反省三日。 * 因此行是为彰显毓景帝尊师重道的良好品行,不似前往汪府那般低调行事,帝王仪仗全开,光护卫就几千人。 前头人进庄府大门了,后头人还未出神武门。 引的百姓齐聚道路两侧,神情激动的围观着。 庄府中门大开,御辇长驱而入,直接停在了庄羲承所住的正院门口。 正院门口跪了一地人,见毓景帝从御辇中走出来,众人立刻山呼万岁。 毓景帝立时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吩咐众人起身,并亲自上前搀扶“岳父”庄溯文。 “不敢劳烦皇上。”庄溯文连忙侧身躲开,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 毓景帝收回手,背到身后,边往里走边闲话家常一般,问庄溯文:“太傅情形如何了?昨儿夜里五成兵马司撞见贵府去请太医,经锦衣卫上报了此事,不然朕还不晓得太傅出事呢。” 这是为他昨儿半夜打发人过来探望的行为找的借口。 “耽误皇上安置了,臣有罪。”庄溯文本就耿直,闻言脸上便有些不安。 庄明心看不得这个,插嘴安抚道:“父亲不必忧心,皇上只上半夜未歇息,下半夜睡的还是挺香的,今儿一早还处理了半晌政务,精神头好着呢。” 除非睡在一块儿,不然不会如此笃定后半夜睡得挺香。 庄溯文暗暗舒了口气,这么看来,明心应已侍寝。 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将来姊妹易嫁的 分卷阅读50 事儿爆出来,也自有皇上来遮掩。 只是委屈了明心。 当着毓景帝的面,庄溯文不好同庄明心细攀谈,只冲她点了点头:“如此微臣就放心了。” 不多时,就来到了正房的东哨间。 头发胡子全白的庄羲承躺在架子床/上,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全然没了平时意气风发的劲头。 这也在庄明心预料之中,毕竟祖父可是个十成十的权势迷,突然从皇帝老大他老二的内阁首辅变成瘫在床/上拉屎拉尿都要靠人服侍的废人,心理落差太大,短时间内很难接受现实。 “皇,皇上……明,明,明心……你,你们,怎么,来,来了?” 见毓景帝跟庄明心一块儿出现,庄羲承激动的挥动右手,嘴里磕磕巴巴的念叨着。 庄明心上前握/住庄羲承的手,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这老头虽不是个十全十美的祖父,但对膝下四个孙辈都十分疼爱,且一视同仁,并未因为二房只两个女儿就偏心大房。 这在古代已十分难得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异类。 毓景帝也装模作样的上前几步,握/住庄羲承另外只手,一脸关切的说道:“太傅放宽心,好生养着,朕已知会太医院,叫他们集思广益,务必要将太傅医治好。” 庄羲承沉默了片刻,艰难道:“谢,谢皇上,关,关心……” 庄明心暗暗捏了捏庄羲承的手心,并未直接提复健的事儿,只委婉的说道:“祖父先吃药调养着,待调养好了,再锻炼手脚,兴许能锻炼好也未可知。” 祖父是知道她很有些稀奇古怪想法的,且大多数稀奇古怪的想法最后都能证明是可行的,所以他肯定听得懂自个的言下之意。 果然庄羲承眼神一亮,然后朝她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嘴里只说了一个字:“好。” 毓景帝挥了挥手,高巧忙叫人呈上几只锦盒。 他笑道:“这几只好参太傅且用着,用完了只管叫人告诉朕,或者告诉婉嫔,朕再叫人送来。” 庄溯文忙上前替庄羲承行礼道谢。 作秀到此,也差不多了,毓景帝又嘱咐了几句诸如“好生养着”之类的客套话,便吩咐高巧起驾回宫。 这来去匆匆的,庄明心连跟祖母、母亲说几句私房话的机会都没有,只在人群里对视了几眼。 不过好在一宫主位有每个月接见家人的一次的权利,这个月的机会被庄静婉用掉了,待下月祖母、母亲就可以进宫去看自个了。 众人朝外走去,及至门口,突听庄羲承在后头磕磕绊绊的说道:“要,要好,好好,的……” 这话显然是对庄明心说的。 潜在意思是他现在不能替她撑腰了,让她千万自个顾好自个。 她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拜托大家收藏下我的预收文哈,点专栏进去就看到了,大不了开坑不喜欢再删掉嘛(卑微)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 傅谨语穿进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了书中那个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名恶毒女配。 穿越而来的傅谨语对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不错。 虽然崔九凌傲娇、毒舌、挑食以及不讲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与觊觎男主的众女配斗智斗勇时,傅谨语将签到系统奖励的退烧药化水灌进了高烧不退的靖王嘴里; 在女主与男主的奶娘、小妾斗智斗勇时,傅谨语用签到系统奖励的辣椒做了一盘辣子鸡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终于斗败情敌,肃清后宅,将王府管家权握在手里后……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谨语面前:“侄孙儿、侄孙媳妇给叔祖母请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连其母靖王太妃都断言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外界传言,靖王嫌弃傅二姑娘貌丑,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见,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见,王爷将傅二姑娘压在假山上疯狂亲/吻,眸中满满的占/有/欲。 ☆、26 庄明心甚少哭泣, 但一哭就很难止住。 她整整哭了一路,及至神武门才堪堪停下来,但仍有些抽噎。 毓景帝惊的目瞪口呆, 叹为观止。 这不是他头一次见妃嫔哭,但别个哭的和风细雨, 泪珠似落不落, 不时偷瞧自个几眼, 比笑靥如花还要勾人。 她可倒好,垂头一动不动的坐在御辇上,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擦也不擦, 任由其打湿衣衫。 恍如疾风骤雨, 兜头将人浇个彻底 分卷阅读51 。 他打趣道:“朕铁心石肠,就算你效仿孟姜女, 将朕的御辇哭塌了,今儿该侍寝还是得侍寝。” 好歹分分她的心, 不然这般哭哭啼啼的进宫, 被别个瞧见了多不好? 不明就里的, 还以为庄羲承驾鹤西去了呢! 庄明心其实并没有那么伤心, 祖父只是病倒在床, 太医也说了不甚凶险, 人活着就有希望,又不是没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了。 只是突然被戳到了泪点, 偏她上辈子的毛病带到了这辈子,哭起来就止不住。 耳朵里听见他这话,她打了个嗝,没好气道:“为逃避侍寝就哭哭啼啼的, 臣妾还干不出来如此丢脸的事儿。侍寝有甚大不了的,若非担忧有孕,皇上头一次说翻臣妾牌子的时候,臣妾就顺水推舟了。” 皇室最重子嗣,怕他往别处想,给自个扣乱七八糟的帽子,她又解释了一句:“臣妾才十六,身/子尚未长齐全,现下有孕的话,有很大可能会难产。” 她还没活够呢,可不想落个一尸两命的凄惨结局。 虽然说难产不难产的,也讲究个几率,并非每个人都会中招,但万一呢?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历朝历代皇室,秀女年龄都在十五上下,十六七岁有孕生产的不在少数,别个都不怕,偏她怕?毓景帝本想反驳,可是突然想到了皇后。 她十五进宫,十六有孕,然后一尸两命…… 顿时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来了。 她极擅验尸,又是个女子,对女子的身/子骨,估计比诸位医术高超的太医知之更详,想来不会无的放矢。 “原来你是为着这个才屡次三番拒绝侍寝。” “这有何难?”毓景帝顿时豁然开朗,然后语气轻松的说道:“想有孕难,不想有孕的法子少说也有三五个,你若早与朕说明白,也不必走这么多冤枉路。” 害他误以为她是惦记着那位庄溯文给她挑的上门女婿,这才死活不肯侍寝。 “皇上是想让臣妾服用红花、麝香甚至水银避/孕?”她柳眉倒竖,坚决道:“想都不要想,臣妾可不会跟自个身/子过不去。” 毓景帝“嗤”了一声:“亏你还是个仵作呢,也就这点子见识了。红花、麝香以及水银,那都是给外头楼子里的姑娘使得,宫里娘娘小主们身/子金贵,哪可能用这些玩意儿。” 呵,连外头楼子里姑娘使什么避孕都了解的如此详细,这里头的信息量有点大呐。 毓景帝见她一脸兴味的表情,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忙替自个分辨:“朕可没去过青/楼,这些都是从话本子里看来的。” 庄明心破涕为笑,这下信息量似乎更大了。 为免他恼羞成怒,赶紧的转移话题,追问道:“皇上还未告诉臣妾宫里用什么法子避/孕呢。” 他狡黠一笑,卖关子道:“说不清的,待你侍寝完自然就晓得了。” “谁晓得皇上是不是欺骗臣妾,其实压根就无甚好法子。”她“哼”的一声,扭开头。 毓景帝将她往怀里一搂,凑到她耳边道:“朕一言九鼎,何时欺骗过爱妃?” 她控诉道:“嘁,上回说疲累不堪只想抱着臣妾睡觉,结果……” 床/上说过的话怎能当真?他呵呵一笑,抬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哑声道:“你这个小妖精如此诱/人,叫朕如何忍得住?” 小妖精? 庄明心被雷了个外焦里嫩,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恰在这时,御辇停了下来,高巧在外头禀报道:“启禀皇上、娘娘,钟粹宫到了。” 毓景帝没动,看着庄明心,柔声道:“朕先去见母后,然后回养心殿批阅奏折,午膳你自个用吧,晚膳时朕再过来,记得叫小厨房给朕多做些好吃的。” “是。”庄明心应了一声,然后搭着琼芳的手下了御辇,候仪仗远去,彻底瞧不见踪影了,这才转身进了钟粹宫的大门。 才一进门,得到消息的李连鹰就迎了过来,见主子哭的眼圈红红的,还以为庄首辅不好了,就没敢提及这个。 而是说起了后头菜园子的事儿来:“好叫娘娘知道,后头地砖已经拆完,熟土也已铺好,只须施肥、浇水,就可以播种了。” 说到这里,他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来,看了一眼东配殿的方向,小声道:“欣贵人小主说了,若娘娘敢将农家肥弄来钟粹宫的话,她定要去德妃娘娘跟前讨个公道。若德妃娘娘不肯为她做主,她就去找太后娘娘。” 陈钰沁这等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女,让她与粪便为伍,估计比杀了她都难受。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她也没必要非要较这个真。 再说了,她虽不惧腌臜,但能避为何不避呢? 她扯了扯嘴角:“能做肥料的又不止农家肥一样,你叫人去内膳房买两石豆子来,泡上一夜,煮至八成熟,凉透后拌上草木灰,洒到熟土中,再重新翻一遍地就行了。” 分卷阅读52 前世回老家农村走亲戚的时候,见过别个用榨油后剩下的豆渣以及拌了草木灰的熟豆子做肥料种姜,想来是可行的。 只不过成本太高,也就大姜这种曾飙涨至十几块一斤的经济作物才舍得使用。 而她种菜,一是打发时间,二是自个食用,又不是拿去卖,很不必计算成本。 李连鹰农家出身,闻言咂舌,用熟豆子做肥料,这种出来的菜可就金贵了。 不过他机智的没劝,毕竟婉嫔娘娘可是随手就能打赏一二十两银子出来的主儿,两石豆子不过九百文上下,压根不算什么。 他欣慰笑道:“还是娘娘见多识广,奴才见识浅薄,不是娘娘指点,只怕一辈子也想不出来这样的好主意。” 活了两辈子,自然比只活一辈子的见识多一些。 庄明心哼笑一声,吩咐他道:“你跟本宫来,本宫画张压粉器的图纸,你送去匠作监。叫他们先做个木头的出来今儿凑合使使,若好使的话回头叫他们再做几个铁的出来。” 狗皇帝要来用晚膳,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菜肴来,又不好再做烤鱼,就想做个砂锅米线。 再配几样钟大、钱喜擅长的本土菜肴,凑合应付过去。 大米跟淀粉都有,石磨可以借用内膳房的,只差压粉的机器了。 手动压粉器很简单,一个带抓手的圆筒、一个比略点略小些带长柄的圆片以及一个可活动的链接圆片长柄的横杆就可以了。 对于工匠云集的匠作监来说,毫无难度。 当然,这说的是木压粉器,若要制作铁压粉器,怕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她怕匠作监也如张德妃一般,见自个祖父倒下就见风使舵,又补充了一句:“跟他们说,皇上要来钟粹宫用晚膳,若因忙其他活计耽误了本宫的活计,皇上生起气来,本宫可不会替他们遮掩。” 打着毓景帝的名号,连赏银都省了。 李连鹰嘿嘿笑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将话带到,谅他们也不敢不先紧着娘娘。” 不愧是婉嫔娘娘,昨儿皇上才翻了她的牌子,今儿又要过来,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那起子眼皮子浅的,还以为庄首辅病倒,婉嫔娘娘就会失宠,简直是可笑。 婉嫔娘娘脑瓜子多厉害,别说她出身世家贵族,就是乡下出来的,只怕皇上也撂不开手。 这嫔的位分上,只怕待不久。 自个果然独具慧眼,别个都往后躲,就自个花银钱找路子,上赶着来伺候婉嫔娘娘,被他们好一番取笑。 且等着吧,后头有他们后悔莫及的时候。 李连鹰在心里将自个好一番夸奖,低头弓腰的跟着庄明心进了西次间的书房。 庄明心很快画完,把图纸递给李连鹰,对琼芳道:“给了李公公拿两个银锞子玩儿。” 这几天他没少跑腿,得空还在后头监督拆地砖,颇有些辛苦,二两银子虽不多,好歹是个意思。 李连鹰自然不会嫌少,麻溜的打千儿道谢,笑嘻嘻的接过银锞子,然后去了。 守财奴琼芳欲言又止,瞧了眼庄明心的红眼圈,终是未开口。 二姑娘哭了好大一场,这会子虽止住了,心里想必还是不好受的,她还是不要送上去找骂了。 * 庄明心才洗漱更衣完毕,孟嫔跟钟才人就联袂而来。 这两家跟庄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说祖父倒下对谁影响最大,除了自个,就属她们俩了。 故而她们关切些,也在常理之中。 庄明心道:“快请进来。” 崔乔很快引了孟嫔跟钟才人进来。 钟才人上前蹲身行礼,庄明心也赶紧起来给孟嫔行礼。 一番礼数后,庄明心忙请她们入座。 孟嫔跟钟才人退让一番,到底让孟嫔坐了罗汉床,钟才人则坐到东侧的太师椅上。 立夏端了三碗茶上来,分别呈到她们面前。 孟嫔端着盖碗,拿碗盖去拨弄浮在茶叶。 钟才人笑着与庄明心聊家常:“虽不是移栽花木的季节,但娘娘花坛子里的玫瑰却一日精神似一人,想是活了下来。” 当日内务府被庄明心一顿好怼,不敢不尽心,移栽玫瑰的时候,先是将植株带土挪到花瓮里,抬来钟粹宫后,再整株带土栽种到花坛子里。 如此,成活率自然比较高。 庄明心笑道:“活下来的好,待明年春暖花开,我拿玫瑰花瓣给你们做胭脂膏子。” 前世在字母站看过一位美食博主用花瓣做胭脂膏子的视频,也亲自试验过,效果虽然跟各大品牌的流水线产品不能比,但胜在“天然”二字。 钟才人笑道:“那我们可偏了娘娘的好东西了。” 孟嫔抿了口茶,说道:“那就先谢过妹妹了。” “谢什么谢,还不知能不能做得成呢,你们要再客气,我可不敢献丑了。”庄明心嗔了一句。b 分卷阅读53 r   钟才人又感谢庄明心赠送凉皮方子,她虽没有小厨房,但惠嫔是个好说话的,偶尔找她借用一下过过嘴瘾也使得。 孟嫔也得了方子,自然要附和几句感激话。 三人闲聊了约莫两盏茶的工夫,钟才人这才将话茬子拐到庄羲承身上,一脸关切的询问道:“庄首辅身/子如何了?太医如何说?” “不算太坏。”庄明心回了一句,又轻描淡写的说道:“话虽磕绊,但说还是能说的,只左半边身/子动弹不得。” 说完了情形,又说起诊治来:“现吃孙院判给开的药,只怕要吃上半个月才能见分晓。” 说这话的时候,她嘴边是带着轻笑的,这般姿态落在孟嫔跟钟才人眼里,顿时提着的心就回落了几分。 若病的凶险,庄静婉这个亲孙女,只怕无甚闲心与她们闲聊,更别提脸上带笑了。 庄明心撇了眼她俩明显松懈的神情,心想自个目的算是达到了,她是故意将病情往轻里说的,因为说重了无用,反还让她们提心吊胆,甚至三心二意。 祖父这棵树还未倒呢,猢狲暂且不能散了。 钟才人夸张的舒了口气,笑道:“嫔妾提心吊胆大半晌,临时抱佛脚,诸天神佛求了个遍,祈求庄首辅平安无事,这会子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这还真是实话,她进宫三年无宠,还是借着庄静婉的东风才侍了一次寝,不少人视她为眼中钉,往后少不得要抱庄静婉的大腿,庄羲承万不能有事。 虽然她对庄静婉有信心,觉得没有家族背景,单凭她的奇思妙想,也能在皇上跟前有一席之地。 可一旦庄羲承再也爬不起来,她们钟家可就要另上别个的船了。 庄静婉自然不会再照拂她。 别的妃嫔,可没有庄静婉这样好说话,且也没这些个争宠的本事。 孟嫔也是同样的想法,她虽也是嫔,但因为脾气太冲,入宫这几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更不知有多少人擎等着拿她的短处落井下石。 有个好说话的庄静婉与自个守望相助,可比单打独斗强多了。 钟才人?三年无宠,又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等闲不出咸福宫,理所当然的被她无视掉了。 “多谢你们记挂着祖父,若再有信儿传进来,我再与你们说。”庄明心笑了笑,端起了茶杯,请她们喝茶。 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了,考虑到她昨儿夜里必定没睡好,今儿又折腾着出宫,想是累了,孟嫔跟钟才人不便多打扰,识趣的告辞。 * 庄明心累倒不是不累,只是有些犯困,昨夜虽睡了半夜,但因记挂着祖父,半途惊醒几次,每次惊醒都好要好一会子才入睡,实在是缺觉的厉害。 草草写了张砂锅米线的方子,让琼芳交给钟大、钱喜去折腾,她往罗汉床/上一歪,就睡死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外头天都黑了,屋里已经燃起了烛火。 然后她就对上了一双狭长的凤眼。 “皇上,您吓死臣妾了。”乍一醒来发现旁边躺着个男人,她迷迷糊糊的,还当自个是前世的单身贵族呢,好悬没被吓死。 毓景帝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骂道:“你是猪投胎的么,怎地如此能睡?朕又是捏你鼻子又是挠你脚心痒痒的,折腾小半个时辰,都没能把你叫醒。” 难怪睡的不踏实,她还当是将军在作怪,横竖将军被调/教的很好,与自个玩闹也晓得分寸,她就索性憋着没理会。 这大实话说不得,她掩唇打了个呵欠,说道:“许是臣妾太困了,怠慢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你且坐起来醒醒神,然后就叫人摆膳。”毓景帝揽住她的胳膊,将她抱坐起来。 庄明心无骨杨柳一般,软塌塌的靠在他身上,眼睛愣是没睁开。 温/香/软/玉在怀,毓景帝能不动容?他没好气的道:“你若再贴在朕身上,只怕今儿这晚膳就吃不得了。” 她没所谓的哼哼:“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早死早超生。” “你赶紧给朕起来。”毓景帝架住她两条胳膊,边摇晃她边骂道:“为了不叫朕吃到砂锅米线,你竟然连身/子都能舍出来,真真是个小气鬼!” 庄明心:“……” 吃饭比吃她还重要? 你堂堂一皇帝,平时不是最爱装霸道总裁范儿么,这会子怎地就不按套路走了呢? 她被摇晃的头晕眼花,连忙睁开眼:“好了好了,臣妾醒了,别再晃了,再晃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故意恶心自个呢? 毓景帝气结。 不过这气,在见到满满一砂锅米线放到自个跟前的时候,就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拿筷子在砂锅里搅动,嘴里道:“青菜,豆腐皮,绿豆芽,鱼肉丸,牛肉丸,猪肉丸,羊肉丸……太好了,有好多朕最爱的肉丸子。” 庄明心:“……” 想太多,这些只是砂锅 分卷阅读54 米线的标配罢了。 他夹了一根米线到嘴里,咀嚼一番后,立时惊呼:“很筋道,比凉皮筋道多了,朕喜欢。” 庄明心正用汤匙一勺接一勺的喝汤,砂锅米线的汤底是用大骨熬出来的,里头加了胡椒、花椒跟食茱/萸,鲜香可口又微微泛着麻辣,十分合她的口味。 等她放下汤匙,开始吃米线跟配菜的时候,毓景帝已然干掉了半锅,却还没停,正一个接一个的吃着丸子。 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只大老鼠。 得亏一人一锅,不然她那份儿也得进到他的肚子里。 毓景帝喝掉砂锅里最后一口汤,将汤匙往里头一丢,大言不惭道:“这砂锅米线太好吃了,以后朕每天都要吃。” 吃完出了一头一身的汗,实在是痛快! 若是寒冬腊月吃的话,只怕还要痛快上几分。 庄明心无语道:“隔三差五吃一顿就罢了,若天天吃,只怕没几日就腻了。” 毓景帝凑到她跟前,握住她捏筷子的手,将夹着的鱼肉丸送到自个嘴里,低声呢喃道:“朕每天吃你,也不会腻。” 庄明心:“……” 你当自个是纸片人金/枪不/倒呢?天天吃?统共就一可乐瓶的那啥,不到三十就被榨/干了。 * 两人在院子里遛狗消食大半个时辰,又各自沐浴一番,这才开始正题。 庄明心也不是那等扭捏人儿,既然毓景帝承诺有妥当的避/孕法子,不必让她小小年纪就怀上身孕,那侍寝这事儿也没那么好抗拒的。 被翻红浪,一夜很快过去。 次日醒来时,庄明心眼睛尚未睁开,就先动了动胳膊腿。 除了某不可说部位有些酸/疼外,并无其他不适。 习武多年打下的底子,这会子算是派上了用场。 凭良心讲,她对毓景帝昨夜的表现十分满意。 首先,硬件很优秀。 其次,他在这事儿上颇有些耐心,前序工作十分到位,该亲的不该亲的地儿都亲了个遍;真刀实木仓上阵时,也不会只顾自个不管旁人感受,很能察言观色寻找她的愉悦点。 所以除了刚开始有些痛之外,后头就只剩享受了。 而且事后,高巧进来对着她的腰眼穴位一阵按/摩,浇灌进去的那些东西就全流了出来。 这很不科学! 可毓景帝跟高巧都信誓旦旦,一再保证绝对不会意外有孕,她只好暂且信了他们。 “今儿休沐,起这么早作甚?”面前伸过来一根胳膊,将她搂进怀里。 片刻后,他另一只胳膊开始作妖,一路往下滑去。 要害部位被掌握,她难耐的咬了咬唇,没好气道:“昨儿折腾一宿,您还没够呢?消停些罢。” “没够,朕还要。”毓景帝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下头。 一刻钟后,拔步床再次摇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避/孕法子不是我杜撰的哈,度娘上面可以查到资料的,不过科学来讲应该不太行,切勿模仿哈哈。 下午还有一章哈。 ☆、27 一直缠/绵到日上三竿, 高巧硬着头皮在外头催了两三次,毓景帝才舍得从温柔乡里爬起来。 回养心殿的路上,犹在回味。 一想到她贝/齿咬住樱/唇, 艰难的忍耐着,却又因自个突然的突进而娇/吟出声, 小腰儿柳条儿般在他身/下扭来扭曲, 他就全身火/热起来, 恨不得立时掉头回钟粹宫。 说来倒是要好生奖赏下高巧,若非他给寻来几本绝妙的春/宫/图,他还不晓得男女之间竟有恁多花样。 以往都是妃嫔们服侍自个, 或者干脆直/捣/黄/龙, 这还是他头一次服侍别个。 竟别有意趣。 不过也就庄明心一个了, 毕竟她常年与男尸打交道,可谓见多识广, 若不用些心思,只怕会被嫌弃。 旁人就罢了, 怪累人的, 横竖她们也分不出床/技好坏, 他又何必做小伏低? 他砸吧着嘴, 又回味了一番昨晚的绝妙滋味, 直到御辇停在养心殿正殿门口, 这才收敛起这些旖/旎心思。 却还没忘了吩咐高巧:“朕瞧着婉嫔那里的摆设多是金银器皿,怪村气的, 你去库里寻摸几样玉器给她送去。” “是。”高巧应了一声,转了转眼珠子,献/媚道:“前阵子大理那边贡了一颗翡翠玉白菜来,与真白菜别无二致, 可巧婉嫔娘娘正叫人整治菜园子呢,给她送去岂不应景?” 毓景帝点头道:“难为你想的周到,就这么办吧。” * 高巧来送东西的时候,庄明心正牵着将军在院子里溜达。 正值初秋,天高云淡,和风轻抚,凉爽适宜,正是一年之中最适宜户外活动的时节。 分卷阅读55 拜毓景帝所赐,她鸽了今儿的请安。 估摸在其他妃嫔眼里,她这是恃宠而骄。 搁宫斗电视剧里,她就是矫揉造作、目中无人,一朝得宠就尾巴翘上天,最终活不过三集的小炮灰。 但那又如何呢? 想让她一脸惶恐的跑到张德妃跟前认错,接受她的惩罚,显然是不可能的。 谁要拿这个说事儿,她就把罪魁祸首搬出来。 皇上要赖在钟粹宫睡懒觉,她“人微言轻”,能奈他何? 叫琼芳给了打赏,她打开匣子瞧了下。 见一只里头装了件白玉雕盘龙双耳香炉,另一只里头装的是一颗翡翠玉白菜,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前者倒罢了,她在娘家的时候也有一只,算不得多稀罕,但这颗翡翠玉白菜可谓价值连城。 光是这么大一块与大白菜个头相当的玉石就极为罕见了,更甚的是上白下绿的天然着色。 雕工更是堪称一绝,特别是绿色部分,叶片层峦叠嶂,脉络清晰,纹理分明,可谓活灵活现。 若放到现代的话,估计没十位数拿不下来。 李连鹰兴奋道:“娘娘正要种白菜呢,皇上就赏了颗玉白菜,皇上与娘娘心灵相通,真可谓神仙眷侣。” 庄明心:“……” 可闭嘴吧你,还神仙眷侣呢,皇陵里躺着的那位先皇后才是皇上的眷侣! 庄明心抱起玉白菜来,欣赏把玩了一会子,就叫崔乔搁到多宝阁上摆着了。 高巧办事儿周全,附送了一个紫檀木的底座,正好将玉白菜斜着架起来,顿时给东次间增色不少。 那只玉香炉则替换了原来的掐金珐琅香炉,燃上了令人宁神的苏合香。 庄明心歪在罗汉床的靠背上,正想睡个回笼觉,突听院子里传来一声尖叫:“啊……” 接着将军“汪汪汪”的叫唤起来。 她“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身后传来琼芳无力的劝阻声:“娘娘,您慢着些……” * 院子里,和贵人程和敏在趴/伏在地上,一手捂着脚踝。 三个宫女两个太监正围着她,嘴里呜哩哇啦的哭嚎着,不知道的还以为程和敏芳魂归西了呢。 而被安排了遛狗任务的谷雨,浑/身发抖的跪在地上,苍白的小脸上印着鲜红的一个五指印。 庄明心顿时脸色就冷了下来,她环视一圈,冷声问道:“谁来告诉本宫,这是发生了何事?” 一个宫女开口道:“婉嫔娘娘,我们小主怕狗,这贱婢故意牵着狗往我们小主身边凑,把我们小主惊的扭伤了脚……” 谷雨连忙辩解道:“不是的,奴婢哪敢冲撞和贵人小主,是和贵人小主突然从西配殿走出来,奴婢躲闪不及,才……” 这个宫女冷笑一声:“明知道我们小主怕狗,你却偏在我们西配殿门口遛狗,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冷笑完,她又朝庄明心蹲了个身,说道:“狗是婉嫔娘娘自小养大的,我们小主不敢动它,但这贱婢的罪却不能轻饶,还请婉嫔娘娘体谅。” 说完,对旁边的几个太监说道:“你们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将这贱婢拿下!” 被比自个位份低的妃嫔拿了自个的宫人送去慎刑司治罪,婉嫔这个脸可就丢大发了。 而且由自个小主开了头,其他跟她有仇怨的娘娘小主们,只怕也不会站干岸。 大家群策群力,将她从嫔位上拉下来,自个小主就能入主钟粹宫了。 这宫女想的十分美好。 “哦?本宫要是不体谅呢?” 庄明心挑了挑眉,然后没好气的对谷雨道:“还趴在地上作甚?莫非地上有金子不成?” 趴在地上的可不止谷雨一个,还有程和敏呢。 程和敏倒是好耐性,被一语双关的讽刺了,也不吭声,依旧捂着脚踝,嘴里哼哼唧唧的呻/吟着。 谷雨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凑到庄明心跟前,将狗绳恭敬的递了上来。 庄明心接过狗绳,抬手摸了摸将军的狗头,安抚道:“你受委屈了,回头叫钟大给你煮骨头吃。” 将军听得懂“骨头”意思,顿时伸出舌头来,对着庄明心的手心一顿狂/舔。 她拿帕子擦干净手心,轻拍了它脑门一巴掌,笑骂道:“老实点,别舔我一手口水!” 程和敏见她完全不理会自个,只顾着跟那只死狗玩耍,暗恨的直咬牙,面上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呻/吟的声音也更大了些。 甚至还边呻/吟边说起话来:“我这脚疼的厉害,阿然,赶紧去禀报德妃娘娘,求德妃娘娘替我请个太医来瞧瞧。” 后宫妃嫔,是不得随便与太医院打交道的,若有病痛,须得先禀报掌管凤印的张德妃,由她出具凭条并加盖凤印,然后拿着凭条去太医院,太医院才会派人过来。 先前庄明心叫李连鹰去请太医来替陈钰沁看“头风”时 分卷阅读56 ,走的也是这个流程。 庄明心没吭声,把狗绳往跟出来的琼芳手里一塞,快步走到程和敏跟前,三两下掀开她的裙子、提起她的衬裤。 往她捂着的脚踝部位瞅了一眼,又伸手捏了几下。 然后她站起来,边拿擦过将军口水的帕子擦手边笑道:“妹妹站起来吧,你脚未伤着。” 先前开口说话的那个宫女忙道:“不是娘娘说的自个只会验尸,不通医术么?怎地这会子又断定我们小主并未受伤了?奴婢劝娘娘还是谨慎些的好,伤筋动骨可是大事,若一个不慎,只怕会留下一辈子的病根。” “你这小蹄子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毕竟和贵人妹妹出身尊贵,祖父很可能会接任内阁首辅,再仔细都不为过的。” 庄明心不但不生气,还笑着夸赞了这宫女一句,然后蹲下/身来,笑眯眯的对程和敏说道:“既然是本宫的狗惊扰了妹妹,没得让妹妹自个破费的道理。” 然后侧头吩咐李连鹰:“去太医院给和贵人请个骨科圣手来,好生替她诊治一番。” “是。”李连鹰了然,十分欢快的应了一声。 自家娘娘可不是肯吃亏的主儿,但凡捏着鼻子认栽,必定是在憋坏水儿。 有欣贵人在前,他们对付装病碰瓷的“无赖”,可是有好法子的。 而这好法子,很快就在和贵人身上奏效了。 程和敏不但将喝下去的药汁全吐了出来,连刚用过的午膳也吐了个干净。 嘴里苦味夹杂着未消化殆尽的食物的异味,让她再次犯起恶心,可惜肚肠里已吐无可吐,只能连连干呕。 漱了十几遍口后,这才缓过来,眼泪还是有些止不住。 她眼泪汪汪的质问庄明心:“娘娘给嫔妾吃的什么药,怎地如此难吃,莫不是想要害死嫔妾不成?” 庄明心端坐在西配殿的主位上,呵呵笑道:“本宫说你没病,你非要说自个有病,显然火气太大,这黄连水正正合适,一碗下去,保证药到病除。” 陈钰沁有些不厚道呀,竟然把自个被黄连水整治的事儿瞒的如此密不透风,不然程和敏但凡听到半丝消息,只怕也不敢干出装病碰瓷这样的蠢事来。 程和敏:“你……” 她顿了顿,这才找到说辞,怒道:“连李太医都说嫔妾扭伤了筋骨,娘娘莫非比李太医还厉害?娘娘的狗害嫔妾扭伤,娘娘不但不内疚,还叫人偷换掉李太医给开的方子……娘娘如此张扬跋扈,就不怕嫔妾告到德妃娘娘跟前?” 庄明心“嗤”了一声:“太医们为了保命,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存心装病,李太医傻了才会公然揭穿你呢。” 话到这里,她灵机一动,一个妙计浮上心头。 她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艰难”的吩咐道:“李连鹰,本宫被和贵人气的心口疼的老/毛病犯了,快去太医院给本宫请个太医来!” 李连鹰麻溜的跑了出去。 这次来的是擅长心肺的王太医,他查看了一番庄明心的舌苔,又替她把了把脉,沉/吟半晌后,拱手道:“娘娘心脉不全,万不可动气,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一气留下了三张药方,然后摇头叹气,带着一副惋惜的表情离开了。 若非庄明心对自个身体了如指掌,只怕就信以为真了。 程和敏:“……” 太医院这帮尸位素餐的,果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统统信不得! ☆、28 “噗嗤。” 东配殿内, 欣贵人陈钰沁听闻消息,一下笑出声来。 先前她跟婉嫔别苗头,碰了一鼻子灰, 传扬出去指定被人笑死,所以她下了死令让宫人守口如瓶。 现下想来, 她当真英明, 不然今儿哪能看到程和敏的热闹? 有人陪着自个一块儿倒霉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而且程和敏也忒没脑子了些, 自个好歹寻的是宫人的不是,她却跟条狗过不去。 别说没占上风,就是站了上风, 说出来能好听? 何况如今庄羲承病倒在床, 连皇上都要装装样子, 这个时候还跟庄静婉争斗,不免显得凉薄了些。 只怕太后会不喜。 想到这里, 她对绿蜡道:“叫咱们东配殿的人都绷紧点皮,近日莫要招惹正殿的人。” 顿了顿, 她又添了一句:“把我祖父托人送进来的那包血燕燕窝给婉嫔送去。” * 庄明心脸色苍白(敷了粉)半死不活(装的)的瘫在罗汉床/上, 琼芳替她抚/胸口顺气, 崔乔手忙脚乱的熬药, 李连鹰领着几个太监抑扬顿挫的嚎哭着。 毓景帝急匆匆赶来钟粹宫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他当即就将脚边的锦杌给踹翻了, 瞪着琼芳,冷声道:“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早上朕离开的时候你家主子 分卷阅读57 还好好的,这才没两个时辰,怎地就病成这个模样了?” 他一听高巧说婉嫔心疾发作,连详情都未来得及问, 就着急慌忙的跑来了。 琼芳吓的一哆嗦,忙道:“娘娘是被和贵人小主给气病的。” 毓景帝狐疑的看了庄明心一眼,明显有些不信,程和敏能把她给气病?除非丫把将军给毒死了。 但显然不可能,进门的时候他还瞧见那只傻狗了,正蹲在明间里欢快的啃骨头呢。 他哼道:“你仔细说说。” 琼芳看了庄明心一眼,见她稳稳躺着,没任何暗示,只好斟酌着说道:“我们娘娘正午睡呢,外头突然传来和贵人的惊叫声。 我们娘娘出去一看,就见和贵人小主趴在地上,和贵人小主的宫女说小主被将军吓的扭伤了脚踝。 我们娘娘替和贵人小主查看了一番,说和贵人小主并未伤着筋骨,可和贵人小主不信。 我们娘娘只好替和贵人小主请了太医,并叫崔乔姑姑亲自给熬药。 和贵人小主却说我们娘娘不安好心,要毒死她,把喝进去的药全吐出来不说,连午膳都吐了个干净。 娘娘气急攻心,心口疼的老/毛病就犯了。” 琼芳胡说一气,心里却直嘀咕,心口疼的老/毛病是不存在的,二姑娘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身/子骨康健着呢。 毓景帝顿时就明白了,这分明是程和敏拿将军当借口寻庄明心的晦气,庄明心故技重施,用黄连水整治她,整治完后还不解气,于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装起病来。 他正要开口调侃她几句,却突听庄明心幽幽道:“皇上别听她胡说,臣妾没有心疾。” 毓景帝:“……” 好处还没捞到呢,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了? 接着就听她又补了一句:“只是被和贵人气狠了,一口气没喘上来,这才导致王太医误诊,这会子已然缓过来了。” 妃嫔们装病是普遍的争宠手段,毓景帝心里门清,与其如跳梁小丑般咬死不认,还不如干脆利落承认,还能搏个光明磊落的好印象。 果然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她承认现下自个无恙,又顺手替王太医找好了“误诊”的理由,如此善于狡辩,他还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 他往她身畔一坐,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道:“朕好悬没被吓个魂飞魄散,下次可不许再如此胡闹了,不然朕要你好看!”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凑近了她的耳蜗。 琼芳见状,立时躬身退了出去。 “哦?原来臣妾在皇上心里如此重要?”庄明心歪头,眉毛上挑,唇边带笑。 毓景帝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别有深意的说道:“重不重要,朕以为昨儿夜里已经身体力行的告诉爱妃了。” 不等庄明心回应,他又道:“若爱妃仍心存疑虑,朕可以今夜再告诉爱妃一回。” 庄明心:“……” 妃子重不重要,在于睡的爽不爽。 可以,很渣很狗,也很符合帝王的人设。 不过她统共入宫还没满一月,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让一个拥有三宫六院几十个妃子的皇帝对自个情根深种,怕是只有话本里才有的故事。 她虽有些姿色,但还没自信到这个程度。 所以也谈不上失望或者伤心,是验尸不刺激还是美食不好吃?她猪油蒙了心才会期待帝王的真爱呢。 她哼唧道:“皇上也忒不体贴了些,臣妾虽缓过来了,但总归被气病一场,好歹让臣妾歇息几日吧?” 毓景帝不过玩笑一句,哪怕她不装病,他今儿也不会再翻她牌子,毕竟昨夜折腾的狠了些,很该让她养一养。 来日方长嘛。 他哼道:“几日?想得美!最多让你歇息一日,明儿朕再过来。” 一日也成吧,就他这个狗脾气,她没敢讨价还价,万一他反悔了可就糟糕了。 体验虽不差,但她更需要补眠。 “高巧。”,毓景帝喊了一声,既是装病,且又已然整治了程和敏,他也不好再出面惩罚程和敏,只好打赏些东西,给她兜兜脸面。 高巧忙奔了进来,转头一挥手,立时有四个小太监抬进来两只樟木箱子。 毓景帝对庄明心道:“一个箱子装的是厚缎,一个箱子装的是毛皮,你留着做冬装使吧。” 秋天用的料子,先前他已叫人送来两箱子,尽够了。 庄明心只好站起来,福了福身:“臣妾谢皇上赏赐。” “朕回养心殿了。”毓景帝还有政务要处理,不便在钟粹宫多待,抬脚便要走。 庄明心将人送出来。 毓景帝上了御辇后,又想起一事,掀起帘子,扬声道:“山东的贡品到了,过会子朕叫人给你送两筐黄桃来。” 说完,又挑眉问道:“两筐可够?” 她忙道:“尽够了。” 内务府通 分卷阅读58 用的荆条筐她见过,大的不能再大了,装果木的话,一筐能装百来斤,两筐得有两百多斤,哪里还会不够? 正好先前找匠作监定制的瓷罐头瓶今儿一早送了过来,等黄桃到了,就可以开做黄桃罐头了。 * 毓景帝才离开没半个时辰,黄桃就被送了过来。 正殿的全部人马集体出动,有洗黄桃的,有削皮的,有去核挖瓤的,有煮瓷罐头瓶消毒的,两个厨子一个负责煮黄桃一个负责熬黄桃酱,忙的不亦乐乎。 庄明心看的眼热,也撸起袖子加入进来,负责将煮好的黄桃装瓶,装好之后盖上木盖,然后倒扣过来。 正忙着呢,崔乔走进来,禀报道:“娘娘,欣贵人小主打发绿蜡送来一包血燕燕窝给娘娘补身/子,说是先前陈次辅托人送进来的。” “血燕燕窝?”庄明心啧了一声。 血燕燕窝是燕窝里的极品,有价无市,一般达官贵人家里吃的都是官燕燕窝。 她吩咐道:“先收起来吧,得空煮两盏,请欣贵人过来一块儿吃。” 倒不是防备陈钰沁下毒,在送人的吃食里下毒,陈钰沁应不至于弱智到这个程度。 只是既然人家作出个姐妹情深的模样来,她又怎能不配合表演一二? 崔乔应了声,端着装燕窝的木匣往前头去了。 然后很快又来到了小厨房,说道:“娘娘,尚衣局的裴尚宫来了。” 庄明心放下汤匙,洗干净手,回到正殿东次间。 在罗汉床/上坐下,她看了眼裴瑾身后两个宫女手里的包裹,叫崔乔接过来。 嘴里笑道:“本宫的衣裳做好了?随便打发个小宫女送过来便是了,怎好劳动裴尚宫亲自前来?” 裴瑾给庄明心行了礼,笑道:“接了娘娘好多赏钱了,很该来谢恩,不然娘娘恼了我,下次不给赏钱了可如何是好?” 裴太妃早年得罪过郑太后,今上登基郑太后正位慈宁宫后,她的日子过的很是艰难,在宁寿宫熬油一般。 妃嫔们都离她远远的,也只婉嫔不顾忌这些,又是送蛋糕又是送凉皮方子的,待之十分的热情。 裴瑾是受过裴太妃大恩的,故而很是感念庄静婉的照拂。 庄明心让了座,笑道:“你们衣裳做的用心,我自然要给赏钱,什么谢恩不谢恩的,快别提这茬了。若每个得了我赏钱的都来谢恩,我觉只怕都睡不成了。” “娘娘这是不打自招,承认自个大方了?”裴瑾掩唇直笑。 “哎呀,一不小心说了句大实话!”庄明心调皮的一下捂住嘴。 裴家是她母家,裴瑾是她远房表姐,跟表姐相处自然就随意许多。 裴瑾前来并无要事,两人从庄羲承的病情说到裴家家事,再到衣裳款式布料,闲聊了足足半个多时辰。 “不敢多扰娘娘清静,我们这就回去了。”裴瑾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庄明心叫琼芳拿了三只各装了两对银锞子的荷包,给裴瑾以及跟着她的两个尚衣局宫女分别一只,笑道:“拿着玩吧,也是来我这里一趟。” 裴瑾知道婉嫔手松,也没推辞,笑着接过,并道了谢。 庄明心又叫人用竹篮装了六瓶罐头给裴瑾,说道:“这是才做好的黄桃罐头,你拿回去放半个月,待糖水浸透了黄桃,滋味才好。” “可偏了娘娘好东西了。” 黄桃裴瑾是知道的,但却从未听说过黄桃罐头,想来又是婉嫔想出来的新奇吃食。 也就没推辞,心里盘算着回头自个留下两罐,其余四罐给裴太妃送去。 却又听婉嫔善解人意的说道:“你自个留着吃就好,裴太妃娘娘那里我自会打发人去送。” “如此甚好。”裴瑾顿时就笑了,不怪裴太妃没口子的说她好,这样的妙人儿,谁能不喜欢呢? 就是皇上,近来跑钟粹宫也越来越频繁,只怕也抵挡不住婉嫔的魅力。 就算庄首辅倒下,有婉嫔在,庄家必定能再兴盛个几十年。 裴瑾脸上带笑,提着竹篮,领着两个宫女出了钟粹宫。 两个宫女因得了荷包,脸上笑意比裴瑾还浓。 一个笑嘻嘻道:“尚宫,下次还叫/春儿来给婉嫔娘娘送衣裳呗。” 另一个也忙道:“尚宫,叫我来叫我来,我记性好,又仔细,定不会出错的。” “那要看你俩的表现了,毕竟想来给婉嫔娘娘送衣裳的人多着呢,本尚宫自然要挑拔尖的。” 裴瑾摇头轻笑,宫人们能懂什么呢,不过是谁给的好处多就说谁好罢了。 婉嫔果然深谙此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上收藏夹,所以暂时每天单更哈,下了收藏夹会尽量双更。 ☆、29 装了一回病, 虽然没能让程和敏被罚,但毓景帝亲来探望,让她挣足了脸面, 且还收获了两箱上等料子,怎么算都不亏。 分卷阅读59 难怪宫里妃嫔热衷装病, 没好处的事儿谁干? 不过得把握好度, 偶然为之还可称之为情/趣, 若如静嫔那般隔三差五就要来上一回,招人恨不说,毓景帝只怕也会不耐烦。 前往永寿宫请安的路上, 庄明心将昨儿的事儿复盘了一番, 并打起精神做好了成为众矢之的的准备。 但显然她想多了。 原来在她忙活着做黄桃罐头跟黄桃果酱的时候, 宫里竟然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静嫔有孕了。 静嫔是郑太后的侄女,很会讨郑太后欢心, 在宫里地位超然,虽只是嫔位, 可阖宫上下, 没一个人敢招惹她的。 如今她有了身孕, 只怕离皇后的位子不远了。 三位膝下有皇子的妃嫔, 惠嫔倒罢了, 出身低微, 如今家里连个在官场的父兄子侄都无,又不讨皇上喜欢, 不敢妄想太多,宁妃跟宸妃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但反应最大的却是张德妃,一巴掌甩在替她上茶的宫女脸上,她咬牙切齿道:“贱婢, 想烫死本宫不成?” 宫女生的白/皙,顿时脸色就浮现出个清晰的五指印来,却不敢喊疼,连忙跪下磕头求饶:“求娘娘饶过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拖出去!”张德妃一抬手。 立时有两个太监上来,架起这宫女的胳膊将人给拖了出去。 本在说着小话的妃嫔们顿时止住,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卫贤妃在这个当口突然轻笑一声:“静嫔妹妹替皇家开枝散叶有功,正好山东的贡品到了,姐姐也该多分些给她,好叫她开心开心。” 庄明心:“……” 这明显是火上浇油,生怕张德妃气不死? 果然张德妃胸/口起伏的更厉害了些,半晌后才冷笑一声:“贤妃妹妹果然办事周到,既如此,那便将妹妹那份儿也一并给了静嫔吧,横竖妹妹深居简出,那些布匹、珍珠的,只怕也用不上。” 卫贤妃面色不变,仍轻笑道:“姐姐把这个巧宗让给我,我也不白占你便宜,回头太后娘娘奖赏我的时候,我必定分姐姐一半儿。” 庄明心有些头皮发麻,无论句子的长短还是说话的语气,都与传说中的木头人卫贤妃差距颇大,这是被人穿了? 可穿越女也没理由几次三番的向自个释放善意吧? 而且丫初来乍到,不好好苟着,竟敢挑衅尚如日中天的张德妃,是嫌死的不够快? 张德妃狐疑的转过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卫贤妃好半晌。 但先前她才一质疑,就被卫贤妃引到了巫蛊上头,终究没敢再提这茬。 她冷冷道:“我到今儿才知道,妹妹竟生了一张巧舌。” 卫贤妃未接话茬,只坦坦荡荡的任由她打量。 张德妃独角戏唱不下去,只得恨恨得道了一句:“散了罢。” * 回到钟粹宫,庄明心正悠哉的吃着黄桃果酱夹心面包呢,就听人禀报说张德妃打发人过来了。 她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有事儿方才不说,这会子又打发人过来是什么道理? 来人扬声道:“德妃娘娘听闻婉嫔娘娘昨儿心疾发作,体恤娘娘,命敬事房撤掉了娘娘的绿头牌,娘娘且安心养病罢。” “知道了。”庄明心点了下头,也没给打赏,就叫李连鹰把人送出去了。 人一走,她立时就笑了。 张德妃不敢去寻静嫔的晦气,又拿突然伶牙俐齿的卫贤妃没辙,于是找上了自个这个近日接连两次被翻牌子的软柿子? 这是第二次了吧? 真当她是个好脾气的,吃了亏也闷不吭声? 也该叫她知道知道自个的厉害了。 因此等半下午毓景帝兴致勃勃跑过来的时候,她就直接给了闭门羹。 “臣妾心疾未愈,德妃娘娘叫敬事房撤了臣妾的绿头牌,今儿臣妾怕是不能服侍皇上了。” 毓景帝闻言顿时幸灾乐祸起来:“被撤了绿头牌?叫你装病,这下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了吧?” 笑完,又凑到庄明心身边,暧/昧道:“你几时服侍过朕?不都是朕服侍你?” 庄明心冷了脸,冷嘲热讽道:“是,臣妾不该装病,就应该认命的承受和贵人污蔑,任由她派人将谷雨绑去慎刑司,谁让人家祖父马上就要接任内阁首辅了呢?!” “谁说程敬要接任内阁首辅了?朕怎地不晓得?” 毓景帝反驳了一句,瞅见她的脸色不好,似是她真的动了怒气,忙安抚道:“好了好了,不就是告德妃的状么,朕明儿训斥她一顿,替你出气,可好?” 庄明心:“……” 这么容易? 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没开始表演呢,就直接宣布胜利了? 是她有妖妃的天赋,还是他有昏君的品格? 庄明心脸上的表情僵住,片刻后才缓了过来,十分不放心 分卷阅读60 的问道:“皇上准备如何训斥德妃娘娘?” 这是对自个的话术能力没信心呢,这要换成臣子们,他立时就暴怒了,但面对雪白小脸儿紧绷着的庄明心,显然耐性不是一般的好。 他斟酌了下,背起手,装模作样的说道:“德妃,是你叫敬事房将婉嫔的绿头牌撤了?朕前脚才当着众人的面说要翻她的牌子,你后脚就让人将她的绿头牌撤掉,是存心让朕丢脸?朕要招谁侍寝不招谁侍寝,还轮不到你来说了算。若再敢胡来,凤印也不必放在你手里了。” “到底是英明神武的皇上,随口道出的话也这般天/衣/无/缝。”庄明心很满意,故而违心的夸赞了他一句。 毓景帝哼了一声,拿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也就指使朕干活的时候,才能从你嘴里听到一两句好话。” 庄明心扭了扭身/子,躲开他垫在自个脑门上的手指,阴阳怪气道:“哎呀,臣妾如此惟利是图,跟欣贵人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可没的比,不然您今儿去东偏殿歇着?” “朕可不傻,你们这些女子最爱说违心话,嘴里喊着让朕走,朕若真走了,只怕你要黯然神伤了。”毓景帝得意的挑眉,话本子他可没少偷看,里头多的是这种戏码。 庄明心轻咳一声,还真被他说中了,她虽然不稀罕侍寝,但若狗皇帝冲着自个来的,最后却去了陈钰沁那里,可就太丢脸了。 “胡说,谁黯然神伤了,臣妾只会一觉到天明,不晓得多自在呢。”她噘嘴,作出个口是心非的模样来。 毓景帝被她娇/俏的模样勾的心痒痒,将她往怀里一带,嘴巴对着她的樱/唇就亲了上去。 庄明心:“……” 天地良心,她噘嘴真不是找亲的。 * “启禀皇上,静嫔娘娘身边的白芷姑姑求见。” 毓景帝正得趣的逮住庄明心的小/舌儿嘬着呢,明间突然传来高巧的通禀声。 庄明心怕高巧进来瞧见,忙挣扎着要推开他。 毓景帝万分不舍,又将她搂/紧了几分,好一番唇/齿/交/缠后,这才气喘吁吁的将人放开。 庄明心边整理衣裳边瞪了他一眼,才上身的直领对襟提花缎长衫,被他这一折腾,都快皱成咸菜干了。 真丝柔顺飘逸,上身舒适,但最大的缺点就是易皱。 换作旁的时候,毓景帝没准会打趣她几句,笑骂她吝啬鬼,这会子被人破坏了好事,一脑子门火气呢,只冷声道:“让她进来。” 白芷年纪跟崔乔模仿,都是二十来岁上下,进来后先给毓景帝跟庄明心分别行了礼,这才说道:“启禀皇上,静嫔娘娘肚子疼,已叫人去请太医了,只是娘娘说自个没经过事儿,怕腹中龙胎有闪失,想请皇上去延禧宫走一趟,也好借借皇上的龙气安胎。”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静嫔果然是作妖的行家,才一怀上身孕,立马就拿龙胎说事儿了。 毓景帝膝下子嗣不丰,至今才得三子一/女,太后本就重视子嗣,且这怀子嗣的又是她老人家的娘家侄女,毓景帝也不好不理会。 他对白芷道:“知道了,你且回去吧,朕一会儿过去。” 候白芷远去,他又转头对庄明心道:“朕去瞧瞧静嫔,一会儿就回,记得等朕用晚膳。” 先前静嫔已从自个这里将人抢走过一次,这次要是让她再得逞,只怕以后更肆无忌惮了。 于是她扁嘴,哼道:“若皇上敢放臣妾鸽子,臣妾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借朕十个胆子,朕也不敢放婉嫔娘娘的鸽子呀!”毓景帝凑上来,在她唇上嘬了一下,哑着声音在她耳边道:“等朕。” 然后便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小满做鬼一般溜进来,对庄明心道:“娘娘,奴婢听人说玉馨郡主的案子了结了,大理寺查实凶手乃是郡马汪承泽,判了个秋后问斩,正等待刑部复核呢。” 这个案子是她经手的,故而一直挂心着呢,听小满这么一说,她忙追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小满答道:“是从内膳房负责采买活计的赵四儿那里听来的,他今儿出宫的时候听人说的,又跑去大理寺门口看了告示,想来错不了。” “嗯。”庄明心应了一声,心下叹了一口气,先前她就有预感凶手多半是汪承泽,果然应验了。 说来汪承泽也是个可怜人,他跟心上人未婚妻被玉馨郡主活生生拆散不说,心上人还被逼的上吊自尽。 可再如何可怜,杀人终究是不对的。 本朝律法严明,杀人偿命,被判秋后问斩也在意料之中。 一段孽缘,害了三条人命,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作者有话要说:  满地打滚求大家收藏下我的预收文哈,大不了开坑不喜欢再删掉嘛(卑微)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 傅谨语穿进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了 分卷阅读61 书中那个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名恶毒女配。 穿越而来的傅谨语对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不错。 虽然崔九凌傲娇、毒舌、挑食以及不讲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与觊觎男主的众女配斗智斗勇时,傅谨语将签到系统奖励的退烧药化水灌进了高烧不退的靖王嘴里; 在女主与男主的奶娘、小妾斗智斗勇时,傅谨语用签到系统奖励的辣椒做了一盘辣子鸡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终于斗败情敌,肃清后宅,将王府管家权握在手里后……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谨语面前:“侄孙儿、侄孙媳妇给叔祖母请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连其母靖王太妃都断言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外界传言,靖王嫌弃傅二姑娘貌丑,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见,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见,王爷将傅二姑娘压在假山上疯狂亲/吻,眸中满满的占/有/欲。 ☆、30 和贵人程和敏原本正在西配殿憋气, 算计庄明心不成反被她“咬”了一口,被陈钰沁看了笑话不说,还将皇上引去了正殿…… 简直为他人做嫁衣裳。 不想静嫔又故技重施来抢人了, 程和敏得知后,差点笑出声来。 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看来老天也乐意站在她这头。 可惜这只是她一厢情愿, 皇上的御辇离开半个时辰后, 竟又出现在正殿门口。 “贱人!” 程和敏摔笔,画了一半的燕子春归图就这样毁了。 一时间,西偏殿的宫人噤若寒蝉, 生怕一不小心成为主子的出气筒。 而正殿这边则相反, 宫人们个个喜气洋洋的, 那高兴劲儿,仿佛拿了二十两银子的赏钱似的。 静嫔是太后内侄女又如何?静嫔怀上身孕又如何?静嫔假装动了胎气又如何?皇上最终还不是翻了自家娘娘的牌子? 主子得宠, 他们这些宫人也才有奔头不是? 这其中,最得意的要属李连鹰, 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以致于连毓景帝都瞧出来了, 打趣庄明心道:“看来朕还是来爱妃宫里来的少了, 不然他们又怎会如此经不得事儿?” “让皇上见笑了, 臣妾回头一定好生调/教他们。”庄明心答非所问的接了一句。 她心想, 隔三差五侍寝一回刷刷存在感, 好让他准备升妃嫔位阶的时候不至于忘了自个就好。 若他成日往自个跟前凑,招旁的妃嫔嫉恨不说, 烦都烦死了。 今儿晚膳只是普通菜肴,小厨房未做什么新奇吃食,毓景帝却不甚在意,横竖一会儿有更美味的可吃。 草草用过晚膳, 又敷衍的陪着庄明心遛了一会子将军,他就迫不及待的要拉她就寝。 庄明心:“……” 你丫也算是久经沙场了,怎地像个才开/荤的毛头小子一样馋成这样? 她不由得沉思,莫非古今审美不同,自个其实长了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世容颜? 不等她自恋完毕,毓景帝那头已然亲到了腿/根要紧的地方,她顿时再次体会到了过/电的感觉。 于是也就顾不上这些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了。 毓景帝忙活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把庄明心折腾的飘上云端足有两次,这才奔赴主题。 好吧,她不该背地里嘀咕“无痛针灸”的,可算是遭了现世报了,这针足有铁杵那样粗! 简直要扎死她了! 身体素质强悍如她,结束的时候也不禁有些脱力,脑子更是迷糊成一团浆糊。 连几时睡过去的,竟都不记得了。 醒来时毓景帝已不在,不必问就知道,应是去上早朝了。 今儿初一,妃嫔们不但得去给张德妃请安,还得去拜见郑太后。 庄明心果断告病,横竖她本就“心疾未愈”,有现成的借口。 没法子,前脚张德妃叫人来传话说撤了她的绿头牌,后脚毓景帝就留宿钟粹宫正殿,她若去永寿宫,怕是没好果子吃。 狗皇帝忙着去上早朝,尚未顾得上兑现会训斥张德妃的承诺。 故而,在张德妃被敲打之前,她只能先苟着。 毓景帝昨儿夜里十分尽兴,早起竟生出了罢朝的想法,切实的体验了一回何为“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①” 所以,他想忘记自个的承诺都难。 本想散朝后立时就去永寿宫,谁知才出金銮殿,太后就派人来请他。 他只好转道去了慈宁宫。 分卷阅读62 慈宁宫内,众妃嫔已然离去,廖太妃也罕见的不在场。 这是有事儿要单独与自个说……毓景帝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他上前行礼,夸张的转着脑袋在殿内打量了一圈,笑道:“母后又急急的将那些妃嫔们给打发回去了?您这里冷清,只廖太妃一个,留她们陪您说说话也好呀。” 郑太后淡淡道:“你知道的,哀家喜静,见到人多就心慌,她们的好意哀家心领了,陪说话就免了吧。” 毓景帝心想,他还真不知道,早些年他未封太子、母后未母凭子贵当上皇后前,母后可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如同现在的宁妃。 他能说什么呢?只好笑道:“随母后喜欢罢。” 郑太后东拉西扯了一番,从他的身/子骨到御膳房的膳食,拐弯掉圈好一会子,这才道出唤他前来的目的。 “皇上膝下不丰,自三皇子出生后,如今已有半年再无妃嫔有好消息传来,哀家心急的不得了,前头朝臣只怕心里也有别的想头。” 郑太后摇头叹气好一番感慨,随即展颜轻笑:“好在静嫔争气,这个节骨眼上怀上了身/孕,可见是个有福的。皇上你看,她的位份是不是该往上提一提了?” 诞育子嗣有功,合该提一提位份,但前提是得先诞下来。 如今静嫔才刚有孕两月,太后就如此着急慌忙的替她讨要妃位,好似他这个表哥会故意苛待她似的。 毓景帝心下不悦。 只是郑太后既开了口,他作儿子的也不好驳回,免得伤了太后的脸面。 他眼珠子转了转,顿时计上心来,笑道:“母后说的是,表妹为皇家开枝散叶有功,合该晋升为静妃。只是如今尘埃未定就提她的位份,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如将庄静婉的位份也提一提,也好帮表妹分担一二。” 见郑太后意/欲出言反对,他忙赶在她前头再次开口:“母后莫急,且听儿子说。” 他睁眼说起瞎话来:“替表妹当抵挡别的妃嫔妒火的挡箭牌是一方面,二来也是为着儿子的声誉考虑,如今太傅病倒在床,御史台跟史官都在等着捉儿子的短,若儿子不但不苛待庄静婉,还在这个当口升她的位份,往后再有个什么,他们也不好多说。” 郑太后听他说的在理,点了点头,算是应是,只是仍有些顾虑:“原本庄静婉就压陈钰沁跟程和敏一头,如今又升嫔为妃,只怕陈世礼跟程敬不会乐意。” 毓景帝哼笑一声:“乐意不乐意的,朕可顾不得,横竖短期内朕没打算将新首辅的人选定下来,且让他们两派斗一斗再说。” 争斗就会有牺牲品,牺牲品越多,他能安插自个人的位子就越多,他巴不得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呢。 郑太后欣慰道:“皇上有成算就好,倒是哀家多虑了。” * 于是半下午的时候,庄明心正歪在罗汉床上歇晌儿呢,就听高巧在院子里扬声道:“圣旨到!” 庄明心连忙爬起来,在琼芳跟崔乔的服侍下穿好衣裳,叫李连鹰摆了香案,然后跪了下来。 高巧清了下嗓子,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庄氏静婉柔嘉淑贤,深慰朕心,特册为妃,封号‘婉’,钦此。” 柔嘉淑贤? 抱着圣旨到庄明心一脸懵逼,自个跟这四个字有半毛钱的关系? 狗皇帝确定不是借圣旨变着法子骂自个?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依狗皇帝的脾气,要骂就直接骂了,没必要平白贡献一个妃位出来。 很快就她释然了,管它圣旨怎么说的呢,横竖她现在是婉妃了。 话说自打跟狗皇帝睡过之后,事情变的顺利起来。 她才想给张德妃个教训,狗皇帝就自个提了出来,甚至连说辞都编纂的天衣无缝。 她才想提一提位份,免得别个高位妃嫔拿位份压制自个,狗皇帝就直接送来了封妃圣旨。 难不成狗皇帝是自个的幸运星? 想到这里,她嘴角抽了抽,这个幸运星使用代价可不低,昨儿夜里险些没被他折腾疯。 本该高高在上的一个皇帝,也不知道哪来的恁多花样。 若非脸蛋太好看,硬件太突出,都可以去应聘“爱/情/动/作/片”演员了。 庄明心心里吐槽着,嘴上忙叫琼芳给高巧拿了只装了两对金锞子的荷包,并请他入内用茶。 高巧不动声色的捏了捏荷包,脸上笑意更浓,十分委婉的拒绝道:“娘娘赐茶,本不该推辞,只是杂家还要去延禧宫静嫔娘娘处宣旨,只能下次再领了。” 还要去延禧宫静嫔处宣旨? 妃嫔们能接的旨只与升降位份相关,静嫔是郑太后侄女,如今又怀着身孕,显然不存在降位份的可能。 也就是说,自个跟静嫔一同封妃。 没准自个还是沾了静嫔的光,是毓景帝跟郑太后博弈,郑太后为保静嫔封妃,妥协之后的结果。 分卷阅读63 不然没法子解释她突然封妃这事儿。 总不能是狗皇帝X虫上脑,不管不顾的就要封自个为妃吧? 狗皇帝傻是傻了点,但还没到弱智的程度。 高巧这是变相给自个传信呢,不然她怕是得等静嫔封妃的消息传遍东西六宫之后才能理清思路。 她了然一笑:“公公有公事在身,我也不好多留,李连鹰,替本宫送送高公公。” 李连鹰应是,点头哈腰的在前给高巧引路。 崔乔领着众人上前磕头道贺:“恭喜婉妃娘娘,贺喜婉妃娘娘。” 庄明心笑道:“起来吧,都有赏,自个去找琼芳领。” * 同住一宫的欣贵人陈钰沁跟和贵人程和敏得到消息最快。 程和敏当即就将手里正端着的盖碗给扔到了地上,盖碗摔个四分五裂,茶叶茶水洒了一地。 陈钰沁倒好些,虽也嫉妒跟不平,但自打吃过庄明心给的一次闷亏后,比先前谨慎了许多,只吩咐了绿蜡一句。 “气都气饱了,晚膳不必摆了。” 绿蜡欲言又止,想劝又怕惹恼小主,倒霉的成为出气筒,只好应了一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  标注①:作者唐.白居易 ☆、31 升妃位, 旁的暂且不论,最立竿见影的好处就是又得了一份年例。 待年底冬节再发下新一年的年例,相当于她一年得了三份儿年例。 妃位份例例银为三百两, 缎绸纱绫罗棉布等各色布料八十匹,毛皮四十匹, 棉花三十斤, 各色丝绒棉线八斤。 日例供应方面, 原本的蔬菜、肉类、木炭、蜡烛等数量都有增加,还新添入了红枣、核桃等干果。 且还新增加了一项月例,每月初一总领当月茶叶, 四样名茶, 合起来共二斤。 林林总总无数样儿, 险些将偌大明间堆满,崔乔带着六个宫女六个太监紧赶慢赶的归置。 期间不少妃嫔打发人送来贺礼, 迎来送往的,无形中又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等收拾爽利的时候, 日头都快落山了。 庄明心见他们着实辛苦, 叫琼芳又打赏了一波。 琼芳捏着钱袋, 面无表情的分发着银钱。 心想, 早晚两次赏赐, 才入袋的三百两年例就已三成去了一成, 若二姑娘尚在闺中,这么个奢靡法, 铁定会被老太爷拿鸡毛掸子追着抽。 她与二姑娘身边的春樱交好,常听春樱抱怨说二姑娘苦行僧一般,既不讲究吃也不讲究穿,一心扑在验尸上, 月例都拿去打点大理寺的同僚了,一文钱都不舍得花在自个身上。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事实证明,无论吃还是穿,二姑娘可都是行家里手。 花起银钱来,比那些纨绔子弟还手松,不必别人变着法子从她手里扣钱,她自个就着急忙慌的往外送。 好似银子烫手,晚一步就要烫着她! 也不知是春樱太迟钝还是有意瞒着自个这个大姑娘身边的丫鬟,若有机会回府的话,她倒要好好问上一问。 庄明心可不知琼芳这一番腹诽,她正在听小满讲新听来的八卦。 小满表情生动,仿佛自个当时就在现场一般,手舞足蹈的说道:“张德妃听闻皇上御辇出现在永寿宫,立时就要奔出去,奔到一半才发现自个头发散着,鞋也没穿,又忙缩了回去,一叠声的叫人替自个梳妆打扮。 收拾的光鲜亮丽,结果甫一照面,就被皇上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凤印都险些被收走。 皇上甩袖就走,张德妃伏在塌上,哭成了个泪人儿。 奈何哭的再大声,也没能留住皇上的脚步。” 庄明心:“……” 这小满还真是个能人,就连永寿宫正殿内部的事儿都打听的如此清楚,莫非丫就是毓景帝安插在钟粹宫的眼线? 正常来说,身为眼线,行事应低调低调再低调,以免表现太过引起她的注意从而掉马。 但还有“反其道行之”一说,正好能唬住有些小聪明凡事爱往深里琢磨的自个。 她小心试探道:“没能留住皇上的脚步?皇上从永寿宫出来后去哪了?” “去延禧宫了。”小满立时接了一句,然后与她分说道:“静妃娘娘怀着身孕,今儿又晋升妃位,于情于理皇上都得翻她的牌子。”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心想那狗皇帝今儿可得素着了,时人重子嗣,皇室尤甚,他若是敢饥不择食的动静妃,有什么闪失,郑太后可轻饶不了他。 不过就小满这态度这口吻,是毓景帝眼线这事儿确定无疑了。 不过确定归确定,庄明心并不打算动她。 一来她事无不可对人言,不怕被毓景帝盯梢;二来眼线若用的好,毓景帝都能被自个牵着鼻子走,只要自个不经意的透漏一些错 分卷阅读64 误信息给她就成。 为了庆祝自个今晚暂时“失宠”,她叫崔乔煮了壶红茶,倒入杯中,加入牛乳跟糖,做了一杯原味奶茶。 现代奶茶店卖的奶茶,为了节省成本,牛奶用植脂末代替,缺点就是喝完长胖速度极快,长期饮用对身体有害。 自个做的奶茶就不同了,全部用的天然材料,每天一杯对身体也不会有太大负担。 庄明心啜饮了一口,顿时舒服的叹了口气,只觉全身都妥帖了。 “如此好物,若贡给皇上,皇上定会龙颜大悦,不如奴婢替娘娘给皇上送一杯过去?”小满突然凑了过来,笑嘻嘻的建议。 毓景帝嗜甜,这是宫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庄明心闻言立时脸就拉下来了。 若真这么干,可就是要跟静妃打擂台了。 然静嫔身后有郑太后,肚子里有皇子/公主,自个拿什么跟他打擂台? 凭狗皇帝因睡自个睡的爽而生出的不知有几两甚至几钱的宠爱? 她脑袋被门夹了才会这么干呢! 庄明心瞪了小满一眼,斥道:“说什么胡话呢?静妃怀着身孕,惹她动了胎气,本宫或可全身而退,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到底怕这眼线去狗皇帝跟前告状,她又加了一句:“皇上又不是自此不来钟粹宫了,何愁喝不上奶茶?” 原来婉妃打的是利用奶茶留住皇上脚步的意图,小满顿时改了说辞,笑道:“娘娘说的是,是奴婢考虑不周,还请娘娘原谅则个。” 庄明心自然不能与她计较,只能佯装大度的笑了笑:“你也是为本宫好,虽思虑不周全,但其心可嘉。” 叫琼芳拿了一个银锞子给她。 小满十分高兴,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看的崔乔直皱眉,正想跟出去教训她几句,就听婉妃对自个道:“不必管她,随她如何都成。” 崔乔十三岁进宫,在宫里待了七/八年,经得多见得多,闻言一下就了悟了。 虽猜不透小满是谁的人,总归是眼线就对了。 只是眼线不赶紧除去,却一反常态的将其放在身边? 这婉妃行事全然不按路数来,让人简直摸不着头脑。 她有些欲言又止,撇了眼琼芳,见琼芳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终究还是将未尽之词憋回了肚子里。 * 庄明心美美的睡了一觉,次日挑了件低调不显眼的杏色立领对襟短衫穿了,正欲往永寿宫请安,就听人来报,说张德妃身/子抱恙,免了今儿的请安。 这是被毓景帝训斥一顿,脸上挂不住,没脸见人,故而装病遮羞? 这届宫妃忒没出息了些,除了装病就没别的招式么? 只可怜太医院的太医们,隔三差五就要睁眼说瞎话一回,良心上恐怕不好过。 不过跟脑袋比起来,良心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每次都能得一大笔赏钱(封口费),也不算亏。 转念一想,比起前世看过的宫斗小说里下/毒与堕/胎齐飞的致郁情节,她倒宁可全后宫人人都来这一套,起码人畜无害不是? * 既然得空,庄明心便亲去后院,监督几个太监将白菜跟萝卜种了下去。 已是初秋,这个时节能种的菜不多,便挑了这两样出来。 虽只是普通菜色,但却是寒冬腊月不可缺少的菜肴。 现下种下去,待霜降前后就可以收获了。 白菜可以拿出一部分腌酸菜,萝卜可以做酸萝卜、辣萝卜以及晒萝卜干。 有那两石熟豆子打底,成果想必十分可人。 想到这里,她又唤来李连鹰,让他去匠作监喊人来挖地窖。 京城冬日寒冷,白菜、萝卜必须放进地窖储存,否则很容易冻坏。 虽不值钱,但宫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白瞎了岂不可惜? 匠作监的人不敢怠慢,很快打发了六个膀大腰圆、看起来就极有力气的匠人过来。 庄明心正与他们细说地窖的选址、大小以及深度呢,就见崔乔急匆匆过来,禀报道:“娘娘,皇上来了。” 话音才落,就见毓景帝出现在正殿后门处。 片刻后,已来到庄明心跟前。 他环视一圈院内,“啧”了一声:“又在折腾这一亩三分地了……听闻欣贵人为此险些要跟你拼命?” 拼命倒不至于,只不过趁自个不在,罚正殿宫人跪了半个时辰而已。 当然,若非他狗咬屁股一般去庄府打了个转儿就急匆匆回宫,他们跪的时间还要长。 他话音里嫌弃意味十足,想必也跟陈钰沁一样,将农家肥视之为洪水猛兽。 她哼了一声:“既然皇上瞧不上,那种出的菜就不给您吃了。” 这样说来,岂不是他就吃不到她小厨房的美味佳肴了? 那怎么成? 他连忙反驳:“谁嫌弃 分卷阅读65 了?朕明明说的是欣贵人,你攀扯到朕身上作甚?” 果然不愧是狗皇帝,为了口吃食,连素日甚为得宠的爱妃都能毫不犹豫的卖掉! 欣贵人被自个整治之后,近日甚为乖巧,且还大出血的送了珍贵的血燕燕窝给自个,庄明心也不好告人家黑状。 便将话题转开了。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见日头还未升至正南,离午膳都差个把时辰,于是疑惑的问道:“皇上怎地这个时辰过来了?” 其实并不突然。 昨儿夜里他素了一夜,今儿肯定要找补回来,正好这几日对自个正热乎着,故而今儿再翻她牌子的几率高达九成以上。 毓景帝斜眼瞅她,暧/昧道:“你说朕过来干啥?” 昨儿抓心挠肺的陪着静妃过了一夜,若非要上早朝跟批阅奏折,只怕他一亮他就跑过来了。 这话叫人怎么接? 她只好装傻充愣:“臣妾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皇上的心思?” 蛔虫? 她果然对自个极不耐烦,明知道他爱洁,偏每次都拿这些腌臜东西出来说事儿,试图将自个给恶心走。 哼,他偏不上当! 毓景帝扬了扬嘴角,往她身边凑近几分,在她耳边轻笑道:“自然是来干/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日更6000+,更新时间固定为21点。 ☆、32 庄明心:“……”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个的耳朵。 狗皇帝虽然在床/榻之上很是放/浪/形/骸, 但素日都端着高贵冷艳睥睨众生的架子,断然说不出如此粗鲁直白的话语来。 莫非丫被什么猥琐男穿了? 在风平浪静了十六年之后,难道这世界突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巨变, 开始变成穿越圣地? 不怪庄明心胡思乱想,毓景帝自个都惊呆了。 方才脱口而出那么一句话,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个说的竟然是昨儿才看过的话本《风/流郎君俏佳人》里头男主角的词儿。 都怪高巧这狗东西, 自个只是让他去寻摸些话本子解闷, 他竟然找来一包袱淫/书毒害自个,合该拖出去打死才是! 他咳了一声,勉力道:“朕是说——朕想要爱妃了。” 庄明心:“……” 虽换了个说法, 但这也没强到哪里去吧? 她撇了撇嘴, 装傻充愣道:“皇上说的什么?风太大, 臣妾没听清。” 有先皇拉着寡居小姨子白/日/宣/淫被写进起居注里的先例在,狗皇帝就算有甚想法, 也只能天黑以后再说,故而她倒也不惧。 为免他再说出什么雷人的话语来, 她忙转移话题道:“皇上来的正好, 臣妾昨儿叫人做出一样叫‘奶茶’的饮品来, 味道尚可, 正好呈给皇上品鉴品鉴。” “哦?爱妃做出的东西, 自然不会差, 朕倒是来着了。”毓景帝正想遮掩过去这事儿,忙做出个兴味的模样来, 抬脚就往正殿走。 庄明心忙跟了上去。 回到东次间后,两人先后在罗汉床的锦垫上坐下。 庄明心叫人取来煮沸的牛乳,亲自动手泡茶,现做了两碗奶茶出来。 上头还洒了几片外头花坛子里取来的玫瑰花瓣。 她端起一碗放到毓景帝跟前, 笑道:“匠作监尚未将奶茶杯跟吸管烧出来,皇上先凑合着用盖碗喝吧。” 没有吸管的奶茶就没有灵魂,她昨儿才画了奶茶杯跟吸管的图纸送去匠作监。 陶瓷制作起来麻烦,得先制胚,然后阴干,接着上釉,釉彩干透之后,才能送/入瓷窑进行烧制。 前前后后的,少说也得七八天,这还是天气晴朗未遇雨雪的前提下。 毓景帝本就嗜甜,加了玫瑰花瓣的奶茶多了一股浅淡香气,一口下去,立时就被征服了。 茶香、奶香跟花香余韵悠长,又泛着恰到好处的甜。 比从前喝过的所有饮品都讨他的喜欢,简直就是按着自个的心意诞生的。 几样东西拆开很寻常,不想合到一块儿,竟生出如此惹人沉醉的味道来。 却偏生别个想不到,只她想的出来。 毓景帝歪在引枕来,一口接一口的啜饮着奶茶,先前那些旖/旎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庄明心露出个邪恶的笑容来,她就知道,没几个人能抗拒奶茶的魅力。 哪怕是古人,也一样。 得空她再将“珍珠”做出来,就可以制作珍珠奶茶了。 木薯算不得多稀罕,时常有山民挖到背来城里卖,山货店里就能找到。 也就是她手头宽裕暂时不缺银钱,不然在宫里开个奶茶店,向妃嫔宫人出售奶茶,只怕会很火爆吧? 不过也就是想想,即便缺钱, 分卷阅读66 也不能这么干,实在是太丢份儿。 而且就算毓景帝不理会,郑太后也必不允许,毕竟有违宫规。 毓景帝闻言,吩咐高巧道:“叫人去匠作监传话,让他们也给朕做几套奶茶杯跟吸管出来,模样比照婉妃的,图案用祥云飞龙纹。” 高巧应是,退了出去。 说到匠作监,毓景帝就想到了内务府,问庄明心:“内务府将你妃位的分例送来了没有?先前朕敲打了钟炀一番,想必这回他不敢再慢待你了吧?” 庄明心笑道:“这回的分例好的不能再好了。” 想了想,她又起身福了一福:“多谢皇上费心想着臣妾。” 毓景帝斜了她一眼,哼道:“嘴上说谢未免敷衍了些。” 庄明心立时想歪了,脑子里冒出一堆有颜色的废料来,立时拒绝道:“臣妾无能。” 毓景帝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前仰后合的,仪态全无不说,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扯过庄明心手里的帕子,边擦眼泪边笑骂道:“小东西,满脑子什么腌臜玩意儿!” 庄明心:“……” 到底是谁满脑子腌臜玩意儿?要不是他开了个坏头,她能想歪? 而且,怎么那事儿就成了腌臜玩意儿了?丫不是最惧腌臜么,怎地还吃那啥吃的那么香? 她深吸了一口气,“傻白甜”的问道:“什么腌臜玩意儿?臣妾不懂皇上的意思,还请皇上明示。” 毓景帝狡黠一笑,凑过来低语道:“等夜里朕告诉你。” 哼,这怪叔叔的语气! 庄明心懒得跟他掰扯,再次转移了话题,问道:“听闻玉馨郡主的案子大理寺已有结果了?” 闻言,毓景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点了下头,说道:“朕方才想说的就是这事儿,想让你给朕出个主意。” 原来是这样。 她默默忏悔,都怪自个不够纯洁,不然也不会歪到马里亚纳海沟去。 “皇上想让臣妾出什么主意?”按说案子现在到了判决阶段,已没她这个仵作什么事儿了呀。 毓景帝答道:“想个能保住汪承泽性命的主意。” “这……”这太出乎她意料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案子,放在现代的话,铁证如山的故意杀/人/罪,毫无争议的会被判死刑。 哪怕玉馨郡主恶贯满盈,但她所做的事情,一是拆散别个婚姻,二是指使别个杀人未遂,全部加一块儿,也罪不至死。 但这是古代,玉馨郡主属于统治阶层,又有安宁大长公主撑腰,汪承泽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伸,除了铤而走险放手一搏,他还能如何? 除非丢掉良心做一辈子缩头乌龟,但显然他做不到。 让她想不到的是,本该与玉馨郡主更亲近的毓景帝,竟然想要保住汪承泽的命。 世人向来是后脑勺挂镜子——照的见别人照不见自个的多,身为大权在握的皇帝,却能如此公平公正,倒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因此这个主意,她也愿意替他出。 只是丑话得说在前头,她严肃道:“主意臣妾可以替皇上出,不过出臣妾嘴入皇上耳,当着第三人的面,臣妾是断然不会认的。” 牝鸡司晨是大忌,好的时候自然万事不忌,不好的时候可就成了罪证。 若让安宁大长公主知晓,可跟自个没完。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小人之心,其实大可不必担忧,牝鸡司晨固然不对,但听从妇人之言的皇帝又能好到哪里去? 只要他脑袋没被门夹了,就必定会守口如瓶。 毓景帝剑眉倒竖:“难道你连朕都信不过?莫非还想让朕赐块免死金牌不成?” “免死金牌倒不必了。”庄明心摇了摇头,又谄媚的笑道:“不过,赐道免死的圣旨给臣妾压箱底倒是使得。” 免死金牌哪能随便给,若持免死金牌造反,即便未成功也能全身而退,岂不乱了朝纲? 这点子道理庄明心还是懂的。 毓景帝还没到X虫上脑的地步,闻言哼道:“给你道免死圣旨,你弄死朕也不用偿命,只怕立时就让朕龙驭宾天。” 庄明心“嗤”了一声,好笑道:“臣妾膝下又无皇子,弄死皇上,然后让大皇子、二皇子或者三皇子其中一个登基,于臣妾有甚好处?” 毓景帝怒道:“若膝下有皇子,就可以弄死朕死了?” 倒是可以考虑,当妃子哪有当垂帘听政的太后爽? 要知道她手底下可是有个李连(莲)鹰(英)呢,没准真有那位老佛爷的命。 当然,她也不会那么昏庸就是了。 “皇上怎可以如此恶意揣测臣妾?”庄明心“哼”的一声扭过头,“臣妾生气了,皇上且去找别个替您出主意吧。” 毕竟得瞒着安宁小姑母,一旦泄密后果不堪设想,他找谁出主意都不放心,也只庄明心一个能替自个分忧了。 分卷阅读67 毕竟是得依附自个的妃嫔,还能跑去向安宁大长公主投诚不成? “好了好了,莫气了,气坏身/子不值得。朕不过是玩笑话,你怎地就当真起来?朕若防备你,素日在你这里用膳,怎会连银针试毒跟试吃太监都不用?”毓景帝连忙上前将人搂/住,做小伏低的哄她。 这倒是实话,他对自个确实没甚防备心。 其实免死圣旨也不过是她的玩笑话,这种东西做皇帝的怎会轻易与人? “罢了。”她拿小拳头轻锤他的胸膛,哼唧道:“臣妾不与皇上一般见识。” 是要轻锤,若要重锤,估计丫当场就能吐出一口心头血。 毓景帝见她还有些不乐意,又利诱道:“你不是几次三番的念叨‘若有辣椒就好了’么,你若帮朕办成此事,朕叫人去南洋给你找。” “当真?”她立时来了精神,又得寸进尺道:“那顺便将土豆、红薯以及玉米也找一找吧。” 这个时代是架空的,与前世的古代有重合的地方,也有不重合的地方,南洋那边有甚作物,她还真不清楚。 至于西洋那边,暂时就别想了,距离太远,耗费奢靡,朝臣必然反对,她可不想被骂妖妃。 毓景帝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你从哪里听来如此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对此她早已编好了词儿,顺口就道:“从一本孤本上看的,那笔者曾游历至西域、南洋跟西洋,详述了好多咱们大齐未有的稀罕物什,不然单凭臣妾的笨脑袋,如何能想得出恁多花样来?” 为免他开口索要孤本,又追加了一句:“只可惜那孤本被臣妾不甚烧毁,不然献与皇上该多好?” 毓景帝:“……” 孤本肯定有,烧毁应也是真的,但显然她都背了下来,不然如何做得出凉皮、蛋糕等吃食? 他虽好奇,但也不必一定要弄到手,横竖有她吃的就少不了自个的。 他干脆利落的一挥手:“朕答应你了,你且说说你的主意。” 庄明心也没磨叽,问他:“马上要秋闱了吧?” “是。”毓景帝点了下头,说道:“九月初五开考第一场。” 她将计划细细道来:“待考完之后,皇上叫人将玉馨郡主跟汪承泽以及汪承泽前未婚妻的故事编成话本子,送到说书先生跟戏班子手里,叫他们在茶楼跟戏园子里演绎。” 抿了口奶茶后,她又继续道:“演绎半个月后,安插些人手到学子们中间,引导他们为汪承泽喊冤,能闹多大就闹多大,闹的御史台跟内阁都被惊动,闹到朝会上去。 到时汪家的姻亲们自然会顺势站出来支撑学子们,清流们为着名声也会附和…… 朝里朝外皆是如此,皇上也只好“十分为难”的改判汪承泽流放了。” 至于汪承泽在流放的路上会不会挂掉,这就要看安宁大长公主跟汪家的博弈了。 当然,毓景帝只怕也不会坐视不理,不然他何苦折腾这一场? 这些就与她无关了。 “好主意!”,毓景帝一巴掌拍在炕桌上,震的两只装了奶茶的盖碗都跳动了起来。 她怕奶茶脏污了自个的新衣裳,闪电般出手捉住两只盖碗,然后“啪”的一下放回桌上。 毓景帝抿了抿唇,心想,这小丫头功夫有些厉害啊。 庄明心也意识到暴露了什么,打了个哈哈,将盖碗往毓景帝跟前推了推,说道:“皇上喝奶茶。” 毓景帝端起盖碗,一口闷掉,将盖碗放回桌上,站起身来,说道:“事情宜早不宜晚,朕先去安排,待晚膳时再过来。” 想了想,又叮嘱道:“朕还要吃砂锅米线。” * 永寿宫里,张德妃听闻皇上又翻了婉妃的牌子,气的浑身发抖。 病也装不下去了,忙不迭的更衣梳妆,坐着肩舆去了慈宁宫。 “太后娘娘正礼佛呢,怕是不能见德妃娘娘了,若德妃娘娘有事儿,与廖太妃娘娘说也是一样的。” 张嬷嬷替她通禀之后,如是说道。 张德妃只好去东配殿见廖太妃。 与廖太妃哭诉道:“臣妾委实不知皇上发话说要翻婉妃妹妹的牌子,只是想着婉妃妹妹心疾未愈,且让她好生修养几日,就撤了她的绿头牌,若早知道,臣妾哪敢违抗皇上的命令?” 廖太妃不甚走心的说道:“你向来是个守规矩的。” 得了回应,张德妃拿帕子抹了抹眼泪,又继续道:“宫里几十号妃嫔,每日里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件事儿要料理,臣妾虽愚钝,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竟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儿,就要收回臣妾的凤印,臣妾真是冤呢。” 廖太妃敷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皇上不过是玩笑话,不必当真。” 凤印是张德妃的根本,毓景帝这番狠话的确吓到她了。 她假哭道:“虽是玩笑话,可见皇上是在怪罪臣妾。都怪臣妾没眼力劲,明知道婉妃妹妹正得宠,皇 分卷阅读68 上接连翻了她三日牌子不说,才去静妃妹妹宫里待了一夜,今儿又翻了她的牌子……臣妾就不该擅自撤她的牌子,合该问过她的意思再说。” 廖太妃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新挖的茅坑还有三天香呢,婉嫔才侍寝,皇上待她热乎也不奇怪。” “太妃娘娘说的极是。”张德妃连忙点头附和,然后话锋一转,担忧道:“只是太后娘娘常说雨露均沾才是子嗣兴旺之道,三五日的椒房独宠倒罢了,若长此以往,可是不妙。” 廖太妃笑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议,你这会子就担忧这么多作甚?没得给自个平添烦恼。” 郑太后自个不想插手,将屎盆子丢自个头上,她又岂会沾染这个麻烦? 更何况婉妃妹妹即将嫁入廖家,自个跟婉妃也算是一家人了,她傻了才会给德妃撑腰寻婉妃的晦气呢。 张德妃如何不知道这个,只是张嬷嬷就在旁边,她这些话可不是对廖太妃说的,而是冲着郑太后去的。 即便郑太后因静妃有孕不再在意子嗣传承,但想必也不会乐见婉妃椒房独宠稳压静妃一头。 “多谢太妃娘娘点醒,果然是臣妾多虑了。”因该说的也都说了,张德妃“诚恳”道谢,然后果断的起身告辞。 廖太妃搭着张嬷嬷的手,去了太后所在的小佛堂。 郑太后并未如张嬷嬷口里的“正在礼佛”,而是歪在一张美人榻上翻着话本子。 见廖太妃进来,她问道:“将人打发走了?” “是。”廖太妃应了声,笑道:“果如姐姐所料,正是来告婉妃状的,我敷衍了她几句,就将人打发走了。” 郑太后“哗啦”翻过一页,哼道:“宫里的女人啊,左不过这点子事儿,咱们都是经过见过的,还能瞒得过咱们去?一撅屁股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 “姐姐。”廖太妃嗔了她一句,无奈道:“得亏皇上不在这儿,不然只怕抬脚就走了。” 皇上打小就怕腌臜,尚在襁褓中时,每每拉尿便放声大哭,好让别个替自个更换干净尿布,长大了更甚,别说见了,听都听不得。 郑太后笑道:“那是以前,现在这毛病,只怕改的八九不离十了。” 不然如何会几次三番的往惯常与死人打交道的婉妃跟前凑? 廖太妃笑了笑,没接话。 郑太后也不理会,自顾道:“都以为哀家偏疼静妃,哪怕儿子不喜欢她,也逼着儿子宠/幸她。这会子见婉妃比静妃得宠,她就跑来哀家跟前上眼药,想让哀家出手对付婉妃。” 说到这里,她哼了一声:“皇上是哀家的儿子,他喜欢睡谁就睡谁,哀家管他吃管他穿就罢了,还能管他的床/笫之事不成?儿子重要还是侄女重要,哀家还是知道的。” 不过是看他并不讨厌静妃,才顺手帮扶一把罢了。 廖太妃失笑:“这话姐姐可千万别当着她们的面说,不然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郑太后瞪她:“哀家又不傻,要你多嘴!” * 慈宁宫这一番官司,才过个把时辰,就经由小满的嘴传到了庄明心耳朵里。 庄明心咂舌,这小满胆子也忒大了些,往张德妃的永寿宫里打探消息就罢了,竟敢将手伸到慈宁宫去,是活腻歪了不成? 看来她得做好随时换宫女的心理准备了。 可惜张德妃生不逢时,倘若在静妃有孕之前,她去郑太后跟前告自个的状,必定一告一个准。 可惜现下静妃有孕,若生下个皇子,有郑太后保驾护航,荣登皇后宝座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太子之位也唾手可得。 如此郑太后又岂会在意旁的妃嫔得宠不得宠这种小事儿? 就算自个真的生下个皇子来,也不能与静妃相比。 退一步说,就算静妃生的是个公主,也能与张德妃一较高下,一年之后,凤印鹿死谁手可不好说。 至于与张德妃共掌凤印的卫贤妃…… 想到卫贤妃,庄明心立时眉头皱了起来。 毓景帝被穿越的可能性极低,但卫贤妃是否是穿越女现下还未有结论,她也不知该躲得远一些还是该凑上去。 认亲是不可能认亲的,但她得弄清楚卫贤妃突然对自个百般示好的缘由。 毕竟她祖父倒下了,才刚进宫膝下也没皇子,就算得宠些,也不值得她一个四妃之一的人放低身段来讨好。 “娘娘,皇上叫人送了一匣子山东贡上来的珍珠,说给您镶钗戴。” 崔乔突然端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走进来,打开匣盖给她看。 庄明心瞅了一眼,见里头珍珠圆/润饱/满,个个都有拇指肚那么大,显是上等货色,可谓价值连城。 可惜不能拿出去卖,不然就这一满满一匣子,卖个千金想必不是难事。 “先收起来吧。”她吩咐了崔乔一句。 狗皇帝就会给她找麻烦。 珍珠经不住时间摧残,会逐渐发黄暗淡,放着 分卷阅读69 不用可惜了的,若真如他所言镶钗戴,又太张扬,未免遭人妒。 只好先放起来,日后再说了。 ☆、33 傍晚毓景帝来钟粹宫用晚膳时, 与庄明心闲聊道:“朕叫人给你送来的珍珠,你可瞧了?” 庄明心笑道:“臣妾瞧了,个个都好, 多谢皇上想着臣妾。” 毓景帝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不甚在意的说道:“你镶几根钗戴, 下剩的留着做珍珠奶茶吧, 用完了朕再给你送。” 啥玩意儿? “噗……”庄明心被他这番话给惊的一下将嘴里的米线汤给喷了出去。 是, 她是随口说了句“回头等奶茶杯跟吸管烧好了,臣妾给皇上做珍珠奶茶。”,但此珍珠非彼珍珠啊! 用他送来的拇指肚大小的珍珠做珍珠奶茶, 是想咯掉大牙?还是想噎死? “混账东西, 你喷朕作甚?” 毓景帝被米线汤喷个正着, 一下从锦杌上跳起来。 “哎呀,皇上恕罪, 臣妾不是故意的。”庄明心连忙从衣襟上扯下丝帕,上前替他擦脸。 毓景帝夺过帕子, 自个擦起脸来, 边擦边恨恨道:“吃你几口米线, 能值几个钱, 至于如此恶心朕吗?” 看来她不说实话是不行了, 只好忍笑道:“那个, 珍珠奶茶的珍珠乃是用木薯粉搓成的小团子,并非蚌壳里头开出的珍珠……” 毓景帝:“……” 感情自个这马屁拍在马腿上不说, 竟还成了笑料? 难怪她笑的连米线汤都喷出来了。 这也实在太丢份了,尴尬的他耳朵都红了起来。 嘴里却蛮横道:“都怪你说的不清不楚的,朕日理万机,哪里知道这些不起眼小物什的区别?” 拇指肚大小的上等珍珠都算不起眼小物什的话, 那她还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起眼的了。 显然他这是在挽尊。 她心里腹诽,面上立时诚恳认错:“都是臣妾的错,倒偏了皇上一匣子好珍珠。” 他哼了一声:“你留着镶钗戴罢。” 丢脸归丢脸,但送出去的东西绝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庄明心叫人将桌上的砂锅米线撤了下去,重新煮了两锅。 她用汤匙从自个锅里舀了一颗牛肉丸,放到毓景帝的锅里,赔笑道:“皇上您吃牛肉丸。” 毕竟喷了人家一脸口水,讨好一下还是应该的。 如此小意温柔,吃软不吃硬的毓景帝果然缓和了脸色,夹起她舀过来的牛肉丸塞到嘴里。 用完晚膳,两人照例遛了大半个时辰将军,又对弈了一局,这才安置。 毓景帝边解她的寝衣边冷哼道:“你今儿害朕丢了个大脸,朕前儿要试的那个花样,你不能再反对。” 庄明心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但想起他先前提的那个花样,就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实在是太羞人了。 她扭了下柳/腰,翻过身去,将后背留给他,嘴里哼唧道:“皇上还是将臣妾打入冷宫吧。” 毓景帝瞅着她莹/润的脊/背,喉咙里难/耐的吞咽了几下,立时将脑袋凑了上去。 前序工作太到位,庄明心整个人都有些迷糊,到底还是被他把住腿弯抱到了梳妆镜前。 后头的事儿简直没法说。 只知道中途她不经意瞅了一眼梳妆镜,就险些羞死过去。 次日琼芳来唤她起床时,她将脸用被子蒙住,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这才爬起来。 该死的狗皇帝,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些歪门邪道,简直是恬不知耻! 下次他再如此胡来,自个必不能由着他了。 * 前往永寿宫请安的路上,竟碰上了同住东六宫的宸妃。 两人都在肩舆上,故而庄明心只弓了下/身/子,笑道:“见过宸妃姐姐。” 升了妃位之后,遇到四妃之外的其他妃子,就不必喊娘娘了,有资格以姐妹相称。 “婉妃妹妹不必多礼。”宸妃温和的笑了笑,又道:“还没恭喜妹妹晋升妃位呢,妹妹倒是个好福气的。” 庄明心羞涩的笑了笑,又感激道:“还要谢谢宸妃姐姐送的贺礼呢,那两块料子花样极好,我很喜欢,已送去尚衣局做衣裳了。” 宸妃闻言脸上笑意更深,柔柔道:“妹妹喜欢就好。” 两人一路闲聊,正经话一句没有,偏都是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模样。 宫人有不少妃嫔模仿先皇后,但宸妃无疑是最成功的的一个,待宫人和气不说,也不从与其他妃嫔起争执,是有口皆碑的贤良人。 至少表面上如此。 作为郑太后的外甥女,在静妃未入宫之前,宸妃是最会讨郑太后欢心的妃嫔。 但自打静妃入宫后,宸妃就要退一射之地了。 毕竟胞弟的 分卷阅读70 女儿跟庶妹的女儿,还是不能比的。 到永寿宫的时候,妃嫔们竟早早到齐,就连有孕的静妃,也赫然在列。 不待张德妃发难,庄明心就主动上前,将崔乔手里的一沓宣旨接过来,递给永寿宫的掌事宫女汀兰。 嘴里道:“娘娘罚臣妾抄写的《女戒》,臣妾已经抄好了,请娘娘过目。” 张德妃借着汀兰的手随意瞅了一眼,见字迹工整,内容也是《女戒》无疑,显然寻不出什么错处,只得暂时作罢,嘴里冷冷道:“望你记住教训,切勿再犯,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庄明心福了福身:“多谢德妃娘娘教诲,臣妾定牢记在心。” 见张德妃再无言语,她便归了座。 晋升妃位后,座次也有了变动,由福嫔下首挪到了福嫔的上首,旁边是宁妃,对面则是静妃。 她眉心顿时蹙了起来,这座次实在太糟糕了,静妃她实在惹不起。 果然下一刻静妃就“嘤嘤嘤”起来,边“嘤嘤嘤”边对庄明心道:“我知道婉妃妹妹怨恨我,这也不怪你,论理我不该遣人去妹妹那儿请皇上,可我毕竟初次有孕,突然动了胎气,心里慌的跟什么似得,实在是太害怕了,这才……” 这白莲花的模样,简直是欠抽的很。 然而不待庄明心回击,宁妃就先笑了起来:“静妃妹妹多虑了,婉妃妹妹必定不会怨恨你,毕竟皇上最后不还是在钟粹宫安置的?” 庄明心:“……” 宁妃这架桥拨火的姿势当真一如既往的娴熟。 静妃哭声一梗,显然被宁妃噎的够呛。 随即哭的更大声了:“宁妃姐姐,你这是在取笑我?是,上次是我害你被太后娘娘惩罚,可我已经跟你致过歉了,你怎能记恨至今,对我这般不依不饶?” 宁妃“嗤”了一声,好笑道:“妹妹可别乱诬赖好人,我不过说了句人人都知道的大实话罢了,哪里取笑你了?我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儿,敢取笑妹妹?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这番冷嘲热讽十分到位,嘴笨的静妃完全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掩面继续“嘤嘤嘤”。 卫贤妃突然说道:“静妃你还是消停些罢,肚子里正怀着龙胎呢,哪经得住这般折腾?若有个好歹,看你如何跟太后娘娘交待!”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静妃只是干打雷不下雨,压根就没动气,故而听了卫贤妃这话也不甚在意,只敷衍道:“多谢贤妃娘娘挂心。” 卫贤妃扯了扯嘴角,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自卫贤妃开口,庄明心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表情,见她听完静妃的话后露出嘲讽中略带惋惜的神色来,不禁若有所思。 莫非静妃这一胎会保不住? 卫贤妃如何会未卜先知?是重生者还是熟知剧情的穿书者? 罢了,这些不重要,横竖她看起来对自个并无恶意。 最要紧的是得千方百计的避着静妃,能退让就退让,万不可跟她别苗头,以免“小产”这个屎盆子扣到自个头上。 否则就算毓景帝出面,只怕也很难从郑太后的雷霆之怒下将自个毫发无伤的救出。 哪怕只是降位分,她也不乐意,这次晋升算是捡了个大漏,下次可未必再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故而她笑眯眯的对静妃道:“静妃姐姐动了胎气,皇上前去探望是理所应当的,妹妹又不是那等小气人儿,哪会因为这个怨恨姐姐?” “婉妃妹妹不怨恨我就好。”静妃破涕为笑,还夸张的舒了口气。 张德妃突然道:“婉妃妹妹已接连侍寝四五日了吧?妹妹还该多劝着皇上些,让他务必保重龙体才是。” 这倒是实话,房事必须节制,三五日一回正好,若日日放纵,只怕会肾/虚。 但毓景帝如今也不过二十二岁,年轻气盛,且正在兴头上,劝说也是无用,只能等他自个吃饱,到时热情自然会降下来。 当然,这些都是说不得的,面上她只乖巧应道:“是,臣妾一定好生规劝皇上。” 宁妃笑道:“如此才好,太后娘娘可是说过‘雨露均沾方是子嗣兴盛之道’,可见椒房独宠最是要不得。”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人家张德妃一口一个“保重龙体”,一副为毓景帝龙体着想的贤惠样,宁妃可倒好,一下点破人家的伪装,岂不叫人脸上挂不住? 果然张德妃顿时脸色难看至极,骂宁妃道:“你少说几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宁妃立时作委屈状:“臣妾哪里说错了?” 张德妃懒得跟宁妃掰扯,横竖婉妃劝与不劝都不重要,再这么下去,郑太后必会出手整治她。 她一挥手:“都散了吧。” * 用完早膳后,实在无事可做,庄明心便给将军拴上狗绳,带它去御花园遛一遛。 之前一阵子,它都只是在院子里活动,作为一只猎犬,实在有些憋屈。 御花园里菊 分卷阅读71 /花还未撤去,月季跟丹桂也开着,景色还算不错。 才刚拐上花园正中的甬道,就见一主一仆两个年轻男子向这边走来。 前头的那个头戴金冠身穿酱紫蟒袍,手里拿着把折扇,边走边用折扇敲打着手心,十分惬意的模样。 后头那个二十岁上下,面白无须,喉结几不可见,明显是一太监。 她止住脚步,蹲身行礼道:“给宁王请安,王爷吉祥安康。” “原来是婉妃娘娘,小王有礼了。”宁王裴瑾拱手回礼,然后挑了挑眉:“娘娘见过小王?” 庄静婉见没见过宁王她不晓得,但宁王在刑部任右侍郎,自个没少跟他打交道。 她信口胡编道:“之前在一位老诰命的寿宴上远远瞧见过殿下。” “哦,原来如此。”宁王点了点头,笑道:“小王与令妹是极熟的,不过如今她在备嫁,已不再去大理寺坐班了。” 庄明心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女子终归要以相夫教子为己要,验尸断案毕竟是小道。” 宁王抬手,放肆的打量了下她的神色,好笑道:“婉妃娘娘当真如此认为?只怕有些言不由衷吧,不然玉馨的案子,令妹都不愿意沾手,你一个宫妃却毫不避忌……” 不待庄明心回话,他又朝她拱了拱手,诚恳道:“娘娘一身本事,就此放弃未免有些可惜,日后刑部有甚奇案要案,还请娘娘务必施以援手,小王在此先行谢过娘娘了。” 庄明心好奇道:“王爷去请臣妾妹妹岂不更好?未来妹婿是王爷表弟,王爷发话,他还能拒绝不成?” “若非吃了闭门羹,小王又如何会舍近求远?”宁王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自个与庄二姑娘也算颇有些交情了,不想她竟如此绝情。 庄明心既没答应也没彻底拒绝,只扬了扬手里的狗绳,歉意道:“不敢打扰王爷正事,臣妾且去遛狗了,王爷请自便。” 宁王这才注意到将军,诧异的“咦”了一声,然后伸手抚/摸将军的狗头。 嘴里疑惑道:“令妹竟然舍得将她最宝贝的将军赠与娘娘?” 庄明心坦然道:“在家的时候,臣妾没少照顾将军,自打臣妾进宫,将军就有些食欲不振,眼瞅着瘦了一大圈……臣妾妹妹只好忍痛割爱,将它送进宫来陪伴臣妾了。” “原来如此。”宁王了然,随即拱了拱手,然后领着自个的贴身太监,沿着东六宫与坤宁宫中间的夹道,往前头去了。 宁王与毓景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生母正是郑太后。 之所以出现在御花园,多半是从后头的神武门进来,往慈宁宫给郑太后请安的。 候宁王身影消失在夹道中,崔乔这才犹犹豫豫的说道:“娘娘,宁王爷乃是外男,您行礼之后就该避开,不好跟他搭话的,被人晓得了,只怕与娘娘名声有碍。” 庄明心“嗯”了一声,安抚她道:“宁王问本宫话,本宫岂有不答之礼?不碍事的,放心便是。” 狗皇帝只怕早就将自个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调查的一清二楚了,与宁王闲话几句这等小事儿他都计较的话,那还真计较不过来呢。 要知道从前外出查案的时候,因错过宿头,她可没少跟大理寺的捕快们同挤一间破庙。 崔乔犹有些不放心,勉强道:“娘娘有成算就行。” 庄明心牵着将军在御花园里溜达起来,溜达至西边千秋亭附近的时候,发现亭后长了一丛紫茉莉,上头一层黑色的花籽。 顿时心下大喜。 内造的香粉里头含铅,长期使用会导致铅中毒,她正想寻找替代品呢,不想竟然在这里发现了紫茉莉花籽。 简直是瞌睡碰上了枕头。 忙叫崔乔以及跟出来的立春、立夏三人上前,跟她一块儿摘花籽。 崔乔等人以为她是摘来做花种,留到明年种到花坛子里,也就没多言语。 看着小小一丛,花籽却着实不少,装满了四人带着的荷包,却才只摘了一半。 眼瞅着没地儿放了,庄明心对立夏道:“你回去取只竹篮来。” 立夏应了声“是”,正欲离开,千秋亭里突然探出只葱白的玉手来,手里捏着个精致的竹篮。 随即一个既柔且软的声音自亭子里传来:“嫔妾的篮子借娘娘使。” 见庄明心不接,里头的人快步从凉亭正面绕过来,笑着朝庄明心行了一礼:“延禧宫阮美人给婉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打量了这阮美人一番,见她人如其名,眉眼清秀可人,身段纤/细妖/娆,一口吴侬软语,仿佛轻风拂过心头,再熨帖不过。 她要是个男人,只怕立时就得扑上去,非折腾的她娇/吟哭求不可。 狗皇帝真是好福气,宫里各色美人齐全。 且这阮美人还挺知/情/识/趣,心知自个未必认得她,请安时直接连住处带位分都报了出来,不可谓不贴心。 庄明心叫崔乔接过竹篮,笑道:“本宫正愁没篮 分卷阅读72 子使呢,可巧你就送了来。” “能替娘娘分忧,是嫔妾的福气。”阮美人展颜一笑,又吩咐自个身后的宫女道:“禾绣,你去给婉妃娘娘帮把手。” 有人帮忙自然再好不过了,庄明心也没拒绝,只笑道:“那就劳烦禾绣姑娘了。” 禾绣惶恐道:“娘娘折煞奴婢了。” 在禾绣的帮忙下,又用一盏茶的功夫,总算将能寻到的花籽全部采摘了个干净。 倒也不担心绝种的问题,还有不少花朵盛放着呢,自然会再结新的籽出来。 回到钟粹宫后,庄明心将花籽倒出,空篮子里放了两瓶黄桃罐头,叫李竹子给阮美人送了回去。 虽然是举手之劳,但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能立时还掉的人情还该立时还掉的好。 谁知这两瓶黄桃罐头,竟惹出是非来。 * 因今儿毓景帝没过来,她早早的用过晚膳,在院子里带着将军消食呢,延禧宫突然来了个叫藿香的宫女。 藿香给庄明心行了礼,说道:“我们娘娘自打怀了身孕,就爱吃些稀罕物什,可巧东配殿的阮美人献了一罐黄桃罐头上来,我们娘娘吃着好,问了阮美人才知是娘娘给的,故而我们娘娘打发奴婢来向娘娘讨要几罐。” 这静妃也忒不懂规矩了些,哪有空手向人讨东西的道理? 或许她不是不懂规矩,只是懒得与自个讲规矩吧? 庄明心闭了下眼,早上才打定主意要避着静妃,谁知道因着一个竹篮,竟与她有了吃食上的牵扯。 吃食最是说不清,万一静妃中了其他人的招,自个岂不妥妥的成了替罪羊? 这个阮美人,想要讨好一宫主位她可以理解,但随随便便就拿不确定是否安全的吃食给孕妇,是心大还是傻? 不过这点庄明心倒是错怪阮美人了,阮美人是自个吃完一罐无任何不适,这才敢献给静妃的。 她用玩笑的语气对藿香道:“你们娘娘双身/子,哪好乱吃东西?就不怕本宫在里头下毒?也忒心大了些。” 藿香似是未料到庄明心这般直白,怔了一下后,才笑道:“娘娘说笑了,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娘娘最是磊落的一个人儿,哪会干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我们娘娘说了,别个的吃食她不敢动,娘娘的吃食却是再放心不过的。” 横竖有毒无毒,也是她们这些做宫人的先试吃,如何能伤到主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能如何,只好叫琼芳取了六瓶罐头出来,给装到提篮里带走了。 也没提搁置半月再食用这茬,横竖人家已经吃完一罐了,说也无用。 她一拍桌子:“琼芳,给本宫开一瓶罐头。” 等不得了,谁晓得半月之后她那百来瓶罐头还有没有的剩下,与其便宜别个,倒不如先进到自个肚子里。 嗯,改日狗皇帝来了,也给他开一瓶吃,毕竟黄桃是他赏的。 琼芳端了个去掉木盖的瓷罐头瓶到她跟前的炕桌上,并递上了根汤匙。 庄明心先舀了一勺汁水到嘴里,只觉甘甜中泛着果香,又舀了块黄桃,软糯可口,比前世味道要好很多。 兴许是原材料绿色无污染的原因? 单吃黄桃定然比不上现代改良过的品种,但加上黄/冰/糖做成罐头后,就不同了。 后悔没有朝毓景帝多要几筐了。 她叹了口气,吩咐琼芳:“寻三只竹篮出来,两只竹篮装八瓶黄桃罐头,一只竹篮装六瓶黄桃罐头,明儿本宫要去拜见郑太后、廖太妃跟裴太妃。” 被静妃这一折腾,只怕阖宫上下都知道自个有黄桃罐头这事儿了,若不孝敬一些给郑太后跟廖太妃,只怕会被人说嘴。 至于裴太妃,那本就是在计划中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以下小天使的霸王票: 攀攀扔了1个火箭炮 迪奥亚特兰蒂斯翠花扔了1个地雷 ☆、34 因今儿要去给太后以及两位太妃送黄桃罐头, 早起梳妆打扮时,庄明心特意叮嘱崔乔给自个选一身质地跟颜色都普通的衣衫。 脸上仅涂了面脂跟画了画眉毛,首饰的话除了耳朵上的耳坠子, 就只戴了一支单尾挂珠小凤钗跟一簇金黄的丹桂绒花。 如此即便郑太后要找茬,也很难从衣着打扮上骂她“打扮的妖/精一般”。 小满凑过来, 满脸带笑的向庄明心禀报道:“娘娘, 昨儿皇上没翻牌子, 独自歇在了乾清宫。” 庄明心:“……” 你到底是狗皇帝派来钟粹宫的奸细还是自个派到狗皇帝身边的奸细? 而且狗皇帝不翻牌子有甚稀奇的,接连奋斗四五天,就算他自个不在意, 太医也会劝诫的, 毕竟每日都去乾清宫请平安脉呢。 “知道了。”她应了声。 想了想, 又多嘴了一句 分卷阅读73 :“你悠着点,别乱打听皇上的事儿, 仔细犯忌讳。” “奴婢省的,娘娘放心便是。”小满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句, 这可不是她打听的, 而是高总管一早打发小太监来说与自个的。 庄明心见状, 也没再多言。 临去永寿宫时, 她还不忘吩咐崔乔:“叫李连鹰领着人把本宫昨儿摘回来的紫茉莉花籽敲碎外壳, 取出里边的仁来, 用石臼捣成粉,再取几颗先前皇上打发人来的珍珠磨成粉, 掺一块儿后,细细过筛几遍,然后用它们替换掉香粉罐里头的香粉。” 崔乔笑道:“娘娘这是嫌弃内造的香粉不好使?娘娘在家时可有惯用的?若有的话,叫李公公出宫去替娘娘采买回来便是了。” 一宫主位的掌事太监可自由出入宫闱, 不过一旬(十日)只得一次机会。 受技术限制,这个时代无论宫内还是宫外,所有的香粉里都添加了铅粉,并无甚区别。 她摆了下手,笑道:“这紫茉莉花粉就是本宫在家时惯用的。” “原来如此。”崔乔笑了笑,应道:“奴婢一定将娘娘的吩咐好生交待给李公公。” 庄明心这才坐上肩舆,经御花园方向,往永寿宫去。 巧的是在途径乾清宫与景仁宫中间的夹道时,竟遇上了静妃一行人。 “给静妃姐姐请安。”庄明心照例在肩舆上弓了下/身/子。 “婉妃妹妹快别多礼了。”许是吃了自个罐头的原因,静妃态度要热情许多,“昨儿厚颜打发人去向妹妹讨要黄桃罐头,让妹妹见笑了。” 又挽尊的替自个描补道:“我原不是个嘴馋的,岂料自打怀上龙胎,就成了个馋猫,看见什么新奇的物什,肚腑里就抓耳挠腮的,非得立时吃到不可。” 你可真会说话,这要换了个多心的,只怕以为你在讽刺自个嘴馋呢,毕竟做出黄桃罐头的自个,并未有孕。 她不甚走心的笑道:“这有身孕的人,如何能跟常人一样?” 接着她身/子往与自个肩舆平行的静妃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不过姐姐待会儿去永寿宫的时候,可千万别当众提起此事。妹妹统共没做几瓶,除了给姐姐的那几瓶,还得留出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跟皇上的份儿,下剩没几瓶,若她们都开口跟我要,我给谁都不是,岂不为难死个人儿了?” 静妃“哎呀”一声:“偏了妹妹的好东西,我原打算当着她们的面好生夸赞妹妹一番呢,如此说来,倒是夸不得了。” 庄明心一阵后怕,这要是没碰巧撞上她,自个的罐头岂不是要长着翅膀飞走了? 自个吃不着便宜别个倒罢了,就怕好好的东西送出去,还会惹一身骚,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借机生事? 她忙又叮嘱了一遍:“姐姐好意妹妹心领了,恳请姐姐千万别提这茬了。” “放心吧,你与我说了厉害干系,我自然晓得轻重,断不会提及半个字的。”静妃郑重承诺。 庄明心舒了口气,这静妃不装小白花的时候,还是能沟通的,并不是一味蛮横不讲道理。 其实也是,郑太后何等样人,若静妃真是个没脑子的,能得她老人家另眼相待? 就算是娘家侄女又如何,郑家又不止她一个姑娘,一个不中用,大不了再送一个进来便是了。 她一个庶女,能从一众嫡女中脱颖而出,显然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其实宫里没甚秘密,这点子事儿大家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事涉静妃,只要静妃自个不提,旁人哪会自找麻烦? * 许是因为昨夜毓景帝未翻牌子的缘故,今儿请安时,张德妃并未生事,闲话几句宫里琐事就叫散了。 回钟粹宫用了个早膳后,庄明心叫人带上给郑太后跟廖太妃的黄桃罐头,去往慈宁宫。 走着走着,她突然对琼芳道:“回头给他们六个太监每人一个金锞子。” 抬肩舆的虽只有四个,但他们是轮值,这会子不当值的另两个与他们是一样的。 钟粹宫地方大,后院有井,离御花园只几步路,住着十分舒适,但张德妃的永寿宫在西六宫,郑太后的慈宁宫在西六宫西南角,一东一西,横跨大半个紫禁城。 只这么一早晌的工夫,他们就抬着自个来回两趟半了,不可谓不辛苦。 李连鹰立时就不乐意了,扁嘴委屈道:“娘娘,奴才的呢?” 他这个掌事太监虽然不必干这些体力活,但他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可不比他们六个轻松。 庄明心斜眼瞥他,笑骂道:“你从本宫手里拿走的银钱还少啊?” “瞧娘娘说的,哪有人嫌银钱多的?”李连鹰觍着脸皮笑。 “罢了。”不过二十两银子,庄明心懒得跟他掰扯,吩咐琼芳:“也给李公公一个罢。” 琼芳没好气的瞪了这个成日里正事不干、只知从娘娘手里抠钱的李连鹰一眼,对庄明心跺了跺脚,着急道:“娘娘您就使劲霍霍吧,早晚有您精穷的 分卷阅读74 时候。” 庄明心玩笑道:“本宫真精穷了,就寻摸个有钱的主把你卖了,你虽无甚姿色,但绣活还是能拿得出手的,想必也有人家愿意买你去当牛做马。” “娘娘!”琼芳险些被气哭,恨恨道:“奴婢要再劝你,就是只小狗!” 庄明心失笑:“想当小狗跟将军争宠,那你可得努力些了。” 二姑娘嘴巴太遛了,琼芳自知说不过去,“哼”的一声扭过头去,不吭声了。 一路有琼芳逗乐,不觉间就来到了慈宁宫。 * 张嬷嬷进去替她通禀,片刻后返回,嘴里道:“太后娘娘有请。” 庄明心于是忙随张嬷嬷进了正殿的东次间。 进门后便蹲身行礼:“臣妾请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安,两位娘娘福寿安康。” “起罢。”郑太后手里不疾不徐的转着着根十八子手串,撇了眼后头琼芳手里提着的竹篮,明知故问道:“婉妃来见哀家,可是有事儿?” “太后娘娘喜静,臣妾哪敢拿些鸡零狗碎的琐事儿来打扰娘娘?” 庄明心暗讽了张德妃一句,侧身接过琼芳手里的竹篮,上前几步放至郑太后与廖太妃中间的炕桌上。 笑道:“先前皇上赏了两筐山东贡上来的黄桃给臣妾,臣妾将其做成了罐头,味道还算过得去,今儿特拿了几瓶,孝敬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还望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莫嫌弃。” 廖太妃伸手从竹篮里取出一瓶,在手上掂了掂,又端详了一番瓷瓶上头的桃花图,笑着与郑太后道:“看来咱们又有口福了。”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张嬷嬷突然走进来,禀报道:“娘娘,宁王妃来了。” “快请。”冰消雪融,郑太后脸上顿时露出笑影来。 看来传言没错,郑太后果然很喜欢宁王妃这个小儿媳妇。 宁王妃上身耦色圆领袍下头织金马面裙,头戴赤金八宝五凤朝阳冠,打扮的颇为隆重。 进来后先给郑太后跟廖太妃行礼,然后又与庄明心斯见过。 瞅了眼桌上的竹篮,她拿丝帕掩面轻笑道:“看来我今儿进宫来着了。” “瞧瞧,哀家还没发话呢,她就打起这罐头的注意来了。”郑太后拿戴了赤金嵌宝长护甲的手指着宁王妃,笑着与廖太妃控诉。 廖太妃笑道:“发不发话的,横竖都少不了他们两口子的份儿。” “那可未必,若他们不孝顺,哀家宁可自个吃,也不分与他们一口。”郑太后故作严厉的哼了一声。 宁王妃朝自个的丫鬟招了招手,笑道:“清芳,快将我亲手给母后做的绣鞋呈上去,好让母后看看我的孝心。” 叫清芳的丫鬟立时将手里的匣子呈给张嬷嬷,张嬷嬷将其放到了炕桌上。 廖太妃太后掀开匣盖,取了一只绣鞋出来,见上头绣的是凤穿牡丹图案,牡丹的花心用的是米粒大小的珍珠。 她“啧”了一声,赞道:“好鲜亮的绣工!好新奇的样式!” “你这孩子,给哀家做鞋就做鞋罢,怎地选了这样鲜嫩的花样?哀家老婆子一个,穿出去,岂不被人笑话?”郑太后拿起另一只来端详了一番,嗔了宁王妃一句。 虽嘴上时常以老人家自居,但郑太后正值壮年,爱的就是这些鲜嫩的颜色跟花样,素日打扮的比某些妃嫔都时髦。 哦,某些妃嫔说的就是庄明心。 为此没少被毓景帝当面吐槽。 当然,那是从前。 如今得了毓景帝赏赐的几箱好料子,以及内务府送来的妃位份例布料,已鸟木仓换火包,不可与过去同日而语了。 宁王妃立时反驳道:“太后娘娘快别妄自菲薄了,娘娘年轻着呢,与臣妾走一块儿,别个都只当是姐妹呢,哪里就穿不得鲜嫩花样了?” 哪有上了年纪的女子不爱听别个夸赞自个年轻的?郑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你呀,就可劲把哀家打扮成个老/妖/精吧。”郑太后隔空点了点宁王妃,叫张嬷嬷把匣子收起来。 宁王妃这才坐到庄明心对面的太师椅上,作出个认真打量庄明心的模样,片刻后笑道:“婉妃娘娘头上的这簇绒花倒是别致,正配娘娘这出水芙蓉一般的俏/脸呢。” 庄明心笑道:“这是先前献凉皮方子与太后娘娘时,娘娘给的打赏,臣妾很是喜欢,恨不得每日都戴在头上呢。” “说起这凉皮方子……”宁王妃站起身来,朝庄明心福了一福,笑道:“先前我厚颜从太后娘娘这里抄录了一份儿,回府后叫厨子做出来,我们王爷尝了之后,甚是喜爱,直说要我替他向娘娘道谢呢。” “王妃折煞臣妾了,快别如此。”庄明心连忙站了起来,侧身躲开,然后朝宁王妃福身道:“不值什么,王妃喜欢就好。” 为避嫌,她将王爷喜欢改成了王妃喜欢。 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宁王妃与自个搭话的托词,宁王若真喜欢凉皮,昨儿在御花园 分卷阅读75 碰到时,又怎会半句不提? 廖太妃打趣道:“你俩快别对着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要拜天地呢。” 郑太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即笑骂廖太妃:“你个嘴上没把门的,胡吣什么呢?” 庄明心跟宁王妃也跟着笑起来。 郑太后瞪了眼宁王妃,没好气道:“你也别跟婉妃套近乎了,人家统共才得了两筐黄桃,去核去皮的,做成罐头也有限,又这个索要那个索要的,哪还能挪出你那份儿?” 然后又将炕桌上的竹篮推了一把,肉疼道:“也只好把哀家这份儿分一半与你们了。” 郑太后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庄明心只好艰难的说道:“哪好动太后娘娘的东西,还是臣妾将自个那份儿分王妃一半吧。” 宁王妃立时顺杆就爬:“这怎好意思?” “王妃只管收下便是,大不了臣妾偷吃皇上的。”庄明心玩笑了一句。 “好主意。”郑太后一拍巴掌。 廖太妃指着郑太后,与宁王妃道:“从自个儿子嘴里抠东西出来贴补儿媳妇,天底下再没见过这样的好婆婆,王妃好福气。” 宁王妃立时得意道:“能得母后这样的好婆婆,臣妾可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 偷吃毓景帝那份儿显然不可能的。 故而郑太后、宁王妃倾情出演的这出婆媳相得大戏,其实是庄明心自个出资赞助的。 虽心如滴血,但回到钟粹宫后,她还是叫琼芳取了六瓶黄桃罐头出来,装进只木匣里,打发李连鹰送去了宁王府。 好在李连鹰带回了宁王妃的回礼,一罐大红袍一块松烟墨一打洒金花签,后两者倒罢了,前者她甚是喜欢,拿来做奶茶正正好。 勉强抚慰了她受伤(?)的心灵。 * 半下午的时候,又去宁寿宫见裴太妃。 宁寿宫就在东六宫东边,她也没坐肩舆,牵着将军,慢悠悠的溜达了过去。 到宁寿宫的时候,裴太妃正在礼佛,听人来通报,立时从西间的小佛堂里走了出来。 “给姨母请安。”庄明心才要行礼,就被裴太妃一下拉了起来。 裴太妃握着她的手,拉她一块儿在炕床/上坐下,笑道:“我记得你秋日爱犯咳疾,昨儿叫秋棠替你熬了些秋梨膏,想等下回阿瑾过来时替你带去,不想你今儿自个过来了,倒是正好。” 庄静婉是有这个时疾,琼芳一早就提醒过,她本打算过几日才开始“犯病”的,现下只好提前。 庄明心拿帕子掩唇,轻咳了几声,感激道:“难为姨母想着我,我正想叫人熬秋梨膏呢。” 她朝琼芳摆了摆手。 琼芳忙将手里的竹篮呈到裴太妃跟前,她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姑娘做的黄桃罐头,请太妃娘娘尝个鲜。” “又偏了你的好东西。”裴太妃侧头打量了一番,然后吩咐秋棠接了过去。 因是自家人,庄明心就没那么多顾忌,笑道:“姨母且放半月再吃,滋味更好些。” “好。”裴太妃应了一声,又问庄明心:“你母亲还未递牌子进来?” 庄明心摇了摇头:“尚未,许是在忙着替妹妹张罗嫁妆吧,姨母您是知道的,我妹妹原打算招赘的,家里压根不曾替她准备嫁妆,这会子可不就抓瞎了?” “也是。”裴太妃点了点头,又安慰庄明心道:“你也莫要太心急了,待你母亲忙过这一阵子,就能有空进来瞧你了。横竖还有姨母呢,姨母虽无能,帮不了你什么,但同你说说话还是可以的,好歹抚慰一下你的思家之情。” “事有轻重缓急,这点子道理我还是懂的,姨母不必担心我。” 比起庄静婉,母亲裴氏其实更疼庄明心,若非被庄静婉的婚事绊住了,她必定才刚初一就递牌子了。 裴太妃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我听闻你近日很得圣宠,接连侍寝几日不说,还晋了妃位,如此招人眼,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如今你祖父正病着,外头无人替你撑腰,你合该退一步,装病避一避才好。” “须知,退一步海阔天空。”裴太妃又补了一句。 庄明心倒是想装病来着,前提是毓景帝得信啊! 除非她跟自个身/子过不去,想法子弄出真病来。 但她脑子又没进水,凭啥跟自个身/子过不去? 庄明心讪笑道:“姨母说得对,只是皇上绝顶聪明,再瞒不过他去的。” 狗皇帝正沉迷自个身/子呢,怎可能允许自个装病躲避侍寝,怕是前脚装病,后脚他就带太医过来打假了。 裴太妃怔了下,片刻后失笑,摇头道:“也罢,你这是奔着宠妃去的,终究与我这等一辈子谨小慎微的不得宠妃嫔不同。” 其实裴太妃也是得宠过的,不然哪来的资格得罪郑太后? 只不过先帝贪/花好/色,再绝色的人儿,也稀罕不了多久,就另觅新欢了。 得罪了 分卷阅读76 郑太后,膝下又没个皇子可接她出宫过活,只能与其他先帝的妃嫔一块儿龟缩在这宁寿宫,艰难度日。 不等庄明心回应,她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冷声道:“既然奔着宠妃去的,那就要当最得宠的那个,并想方设法登上皇后宝座,否则一旦哪日皇上厌倦了你,你很可能小命不保。” 皇帝就只有一个,有人得宠,就有人失宠,得宠的那个必然树敌无数,一旦失宠,群狼群起而攻之,哪里还有活路? 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没登上皇后之位的宠妃能有好下场的。 庄明心被裴太妃给说愣住了。 说实话,她还真没肖想过皇后之位。 作为一个咸鱼,只想关起门来过自个的小日子,若非有张德妃逼她下跪这一茬,她甚至都没打算侍寝。 毕竟逃避侍寝的法子她少说也有三五个,只须挑一个不那么伤身的用就是了。 就算有了张德妃逼她下跪这一茬,她也只是想尽量将位分提高一些,最好能封贵妃,如此就能压张德妃一头,不必被她用位分欺负。 裴太妃却劝她打皇后之位的注意。 的确,裴太妃说的在理,瞧毓景帝这劲头,自个不当宠妃也不行,如此也不知抢了别个多少侍寝的机会,别个能不视自个为眼中钉? 若自个能登上皇后之位,用绝对的权势压制住她们还好。 可若登上皇后之位的是别人,别人断然容不下自个。 看来这皇后之位,不争也得争了。 然而这并非易事,因为毓景帝曾发过话,继后必得是太子生母,虽是为了拒绝安宁大长公主提议玉馨郡主当继后而想的托词,但皇帝金口玉言,又岂是能更改的? 除非她能生下个皇子。 可她才十六岁,明年也才十七。 着急慌忙生孩子的话,相当于用生命来争这个皇后之位。 她才没那么傻呢。 所以皇后之位只能推后,近几年的目标是先混成贵妃。 横竖上头没有皇后,贵妃就可以在宫里横着走了。 她对着裴太妃笑了笑:“姨母放心,我心里有数。” “嗯,那就好,我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好孩子。”裴太妃点了点头。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闭眼叹道:“我虽不喜欢郑太后,但郑太后到底是皇帝生母,你还该多去她跟前侍奉,弄出的新奇吃食也要先孝敬她,如此即便她不会舍静妃这个侄女而主动帮你,也狠不下心来给你下绊子。” “好,我听姨母的,会多去太后娘娘跟前转悠的。”庄明心爽快应下。 其实她已经在这么做了。 ☆、35 回到钟粹宫的时候, 李连鹰两手托着个香粉罐进来,笑嘻嘻道;“启禀娘娘,您要的紫茉莉花粉做好了, 您试试?” “也好,本宫就试试。”庄明心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吩咐立夏端打水给自个洗脸。 洗了个脸, 擦干之后抹上面脂, 然后她拿小毛刷自香粉罐里蘸了些粉,往脸上刷去。 刷完左半边脸,重新蘸了些粉, 正欲刷右半边脸, 突然外头传来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庄明心才要站起身来出去迎接圣驾, 毓景帝自个大步流星的进了东哨间。 他笑道:“大白天的躲在卧房里作甚?” “皇上圣躬安。”庄明心蹲身行礼,回道:“遛狗遛出一身汗, 才刚洗了个脸,正擦粉呢, 皇上就过来了。” “圣躬安。”毓景帝一抬手, 将庄明心从地上拉起来, 抬眼在她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 指了指她的左半边脸, 笑道:“这边脸擦过了吧?钟炀果然长进了不少, 这回送进来的香粉瞧着很是通透轻/薄,不似往常石灰膏子刷墙一般, 夜里烛火一照,惨白惨白的,朕见一回被唬一回,偏还不好直说。” 庄明心:“……” 作为一个日理万机的皇帝, 难道不该是个钢铁直男,妃嫔们擦了粉也只会认为是天生丽质;拿姜蒜抹眼掉泪,他也只当别个伤心至极? 石灰膏子刷墙的吐槽显然针对的不是自个,因她惧怕铅粉的危害,素日即便擦粉也只擦薄薄一层,且回到钟粹宫后就会立时洗掉。 若其他妃嫔知晓,只怕要伤心欲绝了。 顶着个阴阳脸着实有些别扭,庄明心又坐回梳妆台前,拿起小毛刷将另外半边脸刷过。 这才笑道:“这可不是内造的香粉,而是臣妾自个做的,用的是御花园的紫茉莉花籽。” 顿了顿她又暗搓搓的补了一句:“连皇上都夸的,可见确实不错。可惜御花园里只一小簇紫茉莉,能做出来的有限,不然臣妾如何都得孝敬太后娘娘一些。” 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不得表示表示? 果然毓景帝豪爽道:“这也好办,朕吩咐皇庄明年开春种上几亩紫茉莉花,到时爱妃想做多少紫茉莉花粉就做多少紫茉莉花粉,想 分卷阅读77 孝敬谁就孝敬谁,再不必捉襟见肘。” “臣妾谢皇上隆恩。”庄明心立时站起来,福了一福身,道谢道的十分真诚。 “你呀。”毓景帝拉住她的手,牵她来到东次间,自个先在罗汉床下坐下,又将她按坐在自个腿上,点着她的小鼻子,无奈道:“也只用到朕的时候,才肯说几句真心话。” 庄明心扭了扭身/子,躲开他的手指头,哼笑道:“若真心话易得,世间便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了。” 毓景帝眉毛立时竖了起来:“看看,不小心说出实话来了吧?你果然对朕无半点真心。” 屁股下头被某不合时宜的物什膈的难受,她又扭了扭身/子,用挑衅的眼神瞅着他:“这会子没真心,并不代表以后没真心,往后日子长着呢,皇上急什么?” 她是故意实话实说的。 作为一个帝王,如何能甘心自个的妃嫔对自个没有真心?少不得要更努力一些。 须知多少的恋恋不舍,都是从不甘心开始的。 “老实点,你若再乱动,朕就真的急了。”毓景帝抬手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日头才落到半山腰,天还没开始黑呢,为免他真的不管不顾的将自个就地正法,她只好放低声音,软软的“哀求”道:“皇上您就放臣妾下来吧……” 这样的做派,若放在高挑健壮的静妃身上,毓景帝当即就能笑场。 但庄明心小脸巴掌大,一双桃花眼水雾蒙蒙的,身量玲珑,腰/肢纤/细,嫣/红的小/嘴委屈的噘/起,铁石心肠的人都要变作绕指柔,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也必得想法子摘了来。 然后他就搂的更紧了。 庄明心:“……” 她只好祭出奶茶大法,利诱道:“皇上不想喝奶茶了?您且放开臣妾,臣妾亲手给您做。” 毓景帝大手从她腰间往上游移,在最高的两处好一番作怪,过足了手瘾,这才将她放开,大言不惭道:“多做点,朕要喝两杯,不,三杯。” “三杯下肚,您还能用的下晚膳?”庄明心嗔了他一句,蛮横道:“最多一杯,再讨价还价,一杯也没得了。” 毓景帝被她这逞凶耍狠的小野猫样给勾的心里更痒了,恨不得立时就将人按倒。 然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含笑道:“自然是爱妃说了算。” 庄明心用了宁王妃送来的大红袍,替两人各冲了一杯奶茶。 毓景帝端起盖碗抿了一口,“唔”一声,说道:“味道比先前要好些,用的什么茶?” 庄明心答道:“昨儿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送黄桃罐头时,可巧碰见了宁王妃,顺手也给了她几瓶……这大红袍就是她给的回礼,臣妾尝着甚是不错,这才拿来给皇上做奶茶用。” “你不说黄桃罐头,朕还想不起呢。朕赏赐给你的黄桃,结果你又是送裴尚宫,又是送阮美人,阿猫阿狗都送了个遍,偏没有朕的份儿,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毓景帝将盖碗往桌上“碰”的一放,一脸愤怒的瞪着她。 “您看看您,动不动就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庄明心小手摸上他心口,边替他轻抚顺气边笑着解释道:“少了旁人的,还能少了皇上的?您的那份儿臣妾一早就预留出来了。” 顿了顿,又给他戴高帽“旁人尝不出好赖,皇上这样的老饕岂能将就?总要放够了时日,滋味到了最佳的时候,才好拿给皇上嘛。” 毓景帝高兴了,只是嘴里仍不放心的哼了一声:“别留着留着,留到你的肚腑里去了。” “瞧皇上说的,臣妾哪敢动皇上的东西,不要命了?”庄明心胆大包天的白了他一眼。 “别朕打马虎眼,你明知道朕不可能为了几瓶黄桃罐头就要你的小命。”毓景帝毫不留情的戳穿她。 “大旱三年饿不到厨子,皇上放心吧,没别人吃的,还能没臣妾吃的?”对外宣称将自个那份儿都分了一半出去给宁王妃了,想来再没人会打黄桃罐头的主意了。 实则小仓库里还有一百来瓶呢,足够她吃上三五个月了。 听这话音,毓景帝猜度她必定私藏了不少,果然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禀皇上、娘娘,晚膳备好了。”崔乔在明间里扬声禀报。 庄明心从毓景帝身上挣脱出来,嗔道:“该用晚膳了。” “晚上再收拾你。”毓景帝站起身来,抬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凑她耳边暧/昧的威胁了一句。 庄明心哼道:“您用完晚膳就去别的姐妹那吧,臣妾接连侍寝四五日了,今儿若再侍寝,只怕很多人要不高兴了。” “朕自个高兴就行,管她们作甚?”毓景帝毫不在意的“嗤”了一声。 “您倒是高兴了,她们可不会跟臣妾善罢甘休。”庄明心幽怨的瞪了她一眼。 毓景帝好笑道:“她们能是你的对手?” 阴谋诡计她不怕,她怕的是位份压制。 只不过她才晋升妃 分卷阅读78 位,这已经很是惹眼了,这会子提位份的事情显然十分不妥当。 故而她只笑了笑,一副无奈的模样:“罢了,您非要留下,臣妾也不能拿大棒槌将您打出去。” 其实赶他离开不过是玩笑话,他牌子都翻了,真将他赶去其他妃嫔那里,丢脸的还不是她? 今儿小厨房做的是烤鱼,用上了匠作监才打制出来的烤盘。 才一端上桌,毓景帝脸就黑了,骂她:“好啊你,朕今儿若不过来,你岂不是要吃独食?” “那又如何?这本就是臣妾的份例,皇上可没交一文钱伙食费,难不成要吃甚不吃甚,还得经过皇上同意不成?”庄明心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毓景帝耍起无赖来:“你的份例也是朕赐予的,背着朕偷吃烤鱼就是大错。” “行,您是皇帝,您说了算。”庄明心懒得跟他掰扯,干脆道:“一会儿用完晚膳,臣妾就把烤鱼的方子写出来,叫人送去御膳房,皇上以后再也不愁吃不到烤鱼了。” 毓景帝;“……” 独自一人在乾清宫吃烤鱼,也没个可以斗嘴的人儿陪伴,有甚趣味? 他连忙拒绝:“不必了,朕若想吃,过来钟粹宫便是。” 见狗皇帝退让一步,不再干涉自个小厨房的菜单,她也就没再坚持送食谱这事儿。 用完晚膳,见天色还早,毓景帝便提议到御花园溜达溜达,近来事忙,他上次来逛御花园还是中秋那日,距今已然半个多月。 庄明心无可不无可,正好她要遛将军,御花园比钟粹宫的院子还宽敞些呢。 谁知二人一狗才溜达了才两刻钟的功夫,就有狗血的事情发生了。 * 溜达至万春亭的时候,突然有空灵婉转的歌声自亭子里传出来。 坠在后头的小满快走几步追上来,凑到庄明心身边悄悄说道:“娘娘,唱歌的是喻美人,住承乾宫西配殿,乃现任苏州知府喻康楠的女儿。当初选秀时她就是凭着这把好嗓子,讨得了太后娘娘的喜欢,才被留了牌子。” 其实她只要提一句喻美人,后头这些庄明心自个就能想起来。 这喻美人也是今年才选进来的,长相在诸位新人里只能算一般,不过倒是生了一把好嗓子,庄明心才听几句,就仿佛被带到了小桥流水的江南水乡。 若生在现代,估计能当个实力派歌手。 就是太嚣张了些,既然能打听到皇上来了御花园,想必也能打听到自个被翻牌子的事儿。 明知如此,还要跑来万春亭唱歌,企图借此将毓景帝抢走。 是打量自个脾性太好,还是对自个的嗓音足够有信心? 庄明心轻笑一声,对毓景帝道:“人家辛苦献唱,皇上不过去瞧瞧,岂不辜负人家这一番苦心?” 毓景帝握/住庄明心的手,勾唇笑道:“那,爱妃陪朕去瞧瞧?” “瞧皇上说的,您去看美人,拉上臣妾作甚?”庄明心晃了晃手,欲从他的大手中挣脱出来。 毓景帝握的更紧了几分:“有爱妃这个美人在,旁人一概不能入朕的眼。” 然后话音一转,笑道:“爱妃不是正嫌无趣么,正好叫喻美人唱几曲江南小调给你解闷。” 方才小满与庄明心说的悄悄话,毓景帝听的分明。 “您要听曲就听曲,何苦拿臣妾当挡箭牌。”庄明心哼了一声。 手上却没再挣扎,这喻美人歌声的确动听,多听几曲自然再好不过了。 * “嫔妾给皇上、婉妃娘娘请安。”面容清秀,犹带些稚气的喻美人半蹲下/身行礼。 然后一脸惶恐的说道:“臣妾该死,不知皇上跟婉妃娘娘在此,惊扰了皇上跟婉妃娘娘,还请皇上跟婉妃娘娘恕罪。” 这话未免太假了些。 庄明心是自个有小厨房,今儿开饭早,如喻美人这般要吃内膳房大锅饭的,这个时辰正是内膳房才刚开始派膳的时候。 她不好好待在承乾宫待着等饭,却空着肚腑跑来御花园唱歌,说不是来偶遇皇帝的谁信? 庄明心笑眯眯道:“谈不上惊扰,倒是我们耳朵有福,听了好一曲江南小调。” 毓景帝牵着庄明心的手,绕过跪在地上的喻美人,进了万春亭。 万春亭内有左右两排,共四张椅子,每排椅子中间有一高几。 他们二人在东侧的两张椅子上坐下,高巧一挥手,立时有宫女呈上茶壶、茶盘跟茶盅。 庄明心提起茶壶,斟了杯茶,放到毓景帝跟前,然后又给自个斟了一杯。 毓景帝正眼都没给喻美人一个,捏起茶盅,抿了口茶后,这才淡淡道:“起来吧。” 待喻美人站起身来后,他又吩咐道:“小曲唱的不错,再唱几曲来听听。” 被夸奖的喻美人顿时脸上露出喜色,抑扬顿挫的应道:“是,嫔妾遵命。” 略一思索后,喻美人再次唱了起来。 这 分卷阅读79 支曲子就更有意思了,辞藻里满满都是女子对恋慕之人的情谊,将暗恋的那种不见面时盼着见面,见面之后又羞涩讷言的纠结情感,表达的十分淋漓尽致。 庄明心朝毓景帝一扬下巴,嘴唇勾起个意有所指的笑意来。 毓景帝不理会的她的打趣,往椅背上一靠,闭目。 喻美人以为皇上听的入神,唱的更加卖力了。 连唱三曲,毓景帝这才睁眼,摆了下手:“不必再唱了。” “高巧。”毓景帝唤了一声,吩咐道:“赏喻美人内造珠花一对,香粉两罐。” 分明讨厌妃嫔们拿香粉刷墙一般厚涂脸,却偏偏这会子又赏赐喻美人香粉。 这暗搓搓表衷心的行径,庄明心哪会不懂? 故而夜里侍寝时,他靠墙跪坐着,将自个按坐在他身上的时候,她不但没反对,还主动跟他亲了个嘴。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狗皇帝红着眼睛,手掐着她的柳/腰,肩扛着她的双/腿,把她抵在墙上,疯狂动作个不停。 她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为爱哐哐撞大墙”的滋味。 次日醒来的时候,腰背青了一大片。 琼芳叫李连鹰去太医院弄了瓶药油来,边给她搓背边擦眼泪,心疼道:“娘娘可受了大罪了。” 庄明心:“……” 大罪还真谈不上,狗皇帝莽虽莽了些,但并未真的伤着自个,实则是她皮肤白/皙细/嫩,太容易留下痕迹了。 从前习武时便是如此,母亲裴氏起先还哭成个泪人,后头发现即便不擦药,过个三五日就痕迹全无,也便不当回事儿了。 她抬手朝后拍了拍琼芳的胳膊,安抚道:“不过是几片淤青,过几日自然就消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值得你淌眼抹泪的?” 琼芳不敢说毓景帝的坏话,抽噎了几下,小声嘟囔道:“也就是您皮实,要换成大姑娘,早哭成个泪人了。” 庄明心立时反驳道:“胡说八道,庄静婉自小到大哭过的次数,加起来还没一只手多,岂能为这点子小伤哭鼻子?” “那是因为大姑娘自小到大就没伤着几次。”琼芳又倒了些药油在手上,掐住庄明心的腰使劲推搓,“大姑娘最怕疼了,做绣活不慎扎到指头都能哭上半个时辰。” 可惜了,早知道上回她进宫时,就好生揍她一顿。 若能看到庄静婉这个素日端着贞静贤淑架子的大家闺秀抱头鼠窜、哇哇大哭,再大的怨气只怕也立时烟消云散了。 当然,以上也就是想想。 名义上庄静婉是自个的亲妹妹,姊妹反目成仇这种丢人的事儿还是不能干的。 她笑道:“琼芳,这算不算卖主求荣?怎么,你打算放弃庄静婉,正式投靠本宫了?” 琼芳手上不停,嘴里嗔道:“娘娘说什么呢,奴婢是庄家家生子,您跟大姑娘都是奴婢的主子,服侍谁不都一样?” “也是。”庄明心笑了笑,毒舌道:“横竖你本就不得庄静婉喜欢,离家出走也不带上你。” 琼芳:“……” 您就是嘴巴太毒辣了,这才惹的皇上发狠折腾您吧? * 盥洗打扮一番,庄明心乘坐肩舆去往永寿宫。 半道上李连鹰禀报道:“娘娘,内务府补了两个太监两个宫女过来,回头您得空了,奴才领他们来拜见您。” 按照规矩,嫔位除了一掌事太监一掌事宫女外,有六个太监跟六个宫女服侍;而妃位,掌事太监跟掌事宫女不变,宫女跟太监则分别增加到了八个。 当然,这些都是近身伺候的。 粗使的太监宫女嬷嬷,只每日来当值做活,夜里并不歇在钟粹宫,吃喝也不必庄明心负责。 “知道了。”庄明心点了点头。 今儿因搓药油的缘故,庄明心来的晚了些,进殿之后发现全部妃嫔都已到齐,包括张德妃。 只怕要糟糕。 果然,不等庄明心行礼,张德妃就发难道:“日头快到头顶了你才过来,可见没将本宫放在眼里。这倒罢了,横竖本宫也不是什么金贵人儿,但你可知有多少宫务等着本宫料理?若误了太后娘娘的事儿,你能担待得起?” 庄明心斜了眼地平宝座右边的落地时辰钟,先行了个礼,这才笑道:“辰正请安,臣妾来的正巧。不过既然娘娘说臣妾迟了,那往后臣妾来的早一些便是。” 意思是说她没来晚,是张德妃无事生非故意找茬。 张德妃气的一巴掌拍在高几上,冷嘲热讽道:“别个都来了,只等你一个,你不知反省就罢了,还敢强词夺理?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不过是多侍寝了几回,尾巴就翘上天了。” 庄明心也不动怒,笑道:“臣妾反省了呀,臣妾方才说过了,往后臣妾会来的早一些。” 这话说完,不等张德妃吩咐,就自顾的站了起来,走至自个的座位上坐下。 张德妃几时被这般下脸子过,气的手指都哆嗦起来 分卷阅读80 。 然婉妃现下正得宠,皇上一副离不得她的模样,自个也不好明面上对付她。 正没个开交处呢,卫贤妃慢悠悠的开口道:“姐姐息怒,婉妃已知错了,也承诺了往后会来的早一些,姐姐就饶过她这一回吧?” 表面上是给庄明心求情,实则是给张德妃个台阶下。 张德妃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将怒气压下去,这才顺着卫贤妃的台阶,冷冷道:“既然贤妃妹妹替她求情,那本宫就饶过她这一回,下回再犯,绝不姑息。” 庄明心只好站起来,应了一声“是”。 这茬算是过去了。 至少面上是这样。 宁妃这个搅屎棍,又不甘寂寞的来挑事了:“婉妃妹妹,听闻昨儿喻美人托妹妹的福,在皇上跟前露脸不说,还得了皇上的赏赐?” 庄明心笑道:“宁妃姐姐说笑了,是喻美人曲唱的好,这才得了皇上赏赐,与我有甚关系?” “因为妹妹好脾性,喻美人这才敢当着你的面向皇上一展歌喉。”宁妃斜了张德妃一眼,笑嘻嘻道:“若换了旁人,敢如此放肆,早叫人叉出去了。” 就差明晃晃直说,这旁人乃张德妃。 张德妃一下站了起来,冷声道:“都散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霸王票: 攀攀扔了1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200810 14:01:03 ☆、36 庄明心癸水来了, 毓景帝只好暂时歇了翻她牌子的心思。 她身/子康健,并无太大不适,但因先前下了张德妃的脸子, 少不得要借癸水这茬避让一番。 然后就发现这告病,就好比大学逃课一样, 一时告病一时爽, 一直告病一直爽。 于是她接连三日告病没去永寿宫请安。 第三日半下午的时候, 内务府将她定做的奶茶杯跟吸管送了来。 奶茶杯细长,模仿的是前世奶茶店的塑料软杯模样,单独的盖子上预留有正好容/纳下吸管的小孔。 吸管粗/长, 方便吸溜珍珠奶茶里的珍珠。 装上奶茶后, 她将奶茶杯抱在手里, 低头含/住吸管吸/溜一口,顿时感觉人生圆满了。 “让开, 让我们进去,我们小主有事要求见婉妃娘娘, 婉妃娘娘, 婉妃娘娘……” 外头突然有人大吵大闹。 不等庄明心吩咐, 崔乔就快步掀帘出去了。 片刻后, 返了回来, 皱眉禀报道:“娘娘, 是承乾宫的喻美人求见娘娘。” 庄明心“咕咚”一口咽下奶茶,从衣襟上扯下丝帕, 拭了拭嘴角,疑惑道:“求见本宫就求见本宫,本宫也没说不见她,吵吵嚷嚷的成什么体统?” 这喻美人到底什么路数, 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自个? 她没好气道:“叫进来吧,本宫倒要瞧瞧她有甚‘正经事儿’。” 喻美人主仆很快被放了进来。 只是她们才一进门就跪倒在地,然后放声大哭。 “闭嘴。”跟进来的李连鹰高声厉喝,骂道:“嚎什么丧?娘娘跟前,岂容你们如此放肆?” 两人顿时哭声一梗。 那宫女“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哽咽道:“婉妃娘娘,是我们小主不对,不该当着娘娘面对皇上献殷勤,求您大人大量,饶过我们小主吧,我们小主真的知错了,往后一定不敢不敬娘娘,求娘娘高抬贵手啊……” 庄明心听的一头雾水。 真要计较起来,喻美人当日的行为的确算得上不敬,但这都过去三日了,才想起来认错,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吧? 恰在此时,小满的声音突然从明间传来:“娘娘,喻美人哑了,外头都说……” 她一下掀开门帘跳了进来,被跪在地上的喻美人主仆给唬了一跳,立时将后头的话语给咽了下去。 眼珠子却骨碌骨碌的乱转个不停。 “原来如此。”庄明心了然,然后抬眼看向瘫在地上的喻美人主仆,冷冷道:“所以,你们认为此乃本宫所为?” 那宫女弱弱道:“我们小主素日深居简出,并不曾与旁人结怨。” “哦?那日本宫不过沾皇上的光,听喻美人唱了三支曲儿,这就算结怨了?”庄明心挑了挑眉,随即“嗤”了一声:“简直是可笑。” 喻美人立时一阵“吾吾呀呀啊啊”,可惜在场之人谁也没能听懂一个字。 她拿手指头在那宫女背上一阵比划。 那宫女忙替她解说道:“我们小主入了皇上的眼,得了皇上的赏赐,娘娘只怕会觉得没脸,听闻前儿宁妃娘娘还拿这个取笑过娘娘。” “入了皇上的眼?”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毒舌道:“那不过是皇上教养良好,晓得听完小曲得给唱曲人打赏,不然岂不是白/嫖了?” 分卷阅读81 瞬间将喻美人划归到女/伎的行列里。 喻美人脸色涨得通红,刚才是干打雷不下雨,这会儿倒是稀里哗啦。 “就是。”李连鹰不屑的撇了撇嘴,“要真入了皇上的眼,怎不见翻小主的牌子?” 庄明心嘴上说的不客气,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事儿是冲着自个来的。 而喻美人,不过是那钓竿上的饵。 话虽如此,但此事的确并非自个所为,该撇清的必须撇清。 她冷哼道:“那日喻美人妄图从本宫手里将皇上抢走,本宫虽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毕竟并未成功不是么?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手下败将一个,值得本宫铤而走险弄哑她的嗓子?” 那宫女胡搅蛮缠道:“娘娘那样本事,连杀害刘香儿的凶手都能找出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哑我们小主的嗓子,想来也不是难事。” 庄明心给气笑了:“本宫本事大,所以合该所有的坏事都由本宫来背黑锅?” 随即她狐疑的看向这宫女,对喻美人道:“你与本宫同日进宫,这宫女应才到你身边服侍不足一月,如此短的时日内就对你忠心耿耿想必不太可能,所以是谁给她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朝本宫叫嚣?就不怕本宫以污蔑罪将她送去慎刑司杖毙?” 顿了顿,她又提醒道:“你素日深居简出,一应饭食都是内膳房派送,要给你下哑药不易,除非你身边有人策应。” 喻美人到底不算蠢,庄明心这一番话,起先她以为挑拨,谁知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谁都知道自个让婉妃没脸,婉妃这个时候毒哑自个嗓子,岂不不打自招? 而且自个虽算不上深居简出,偶尔也会去别个宫里串门,但却连一口水一块点心都不敢吃,内膳房管又束严格,膳食绝无可能有问题。 所以,能有对自个下手的机会的,只有身边侍候之人。 再想想自个嗓子哑掉之后彩琴的种种表现,又笃定了几分。 想到这里,喻美人膝行几步,先朝庄明心郑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伸手在地上划拉了个“慎”字。 庄明心问道:“你想让本宫打发人将这宫女送去慎刑司?” “唔唔唔”喻美人忙不迭的点头。 彩琴连忙磕头求饶,哭嚎道:“小主,奴婢一心为您着想,您怎能听信婉妃娘娘的挑拨,怀疑奴婢的忠心?” 庄明心冷笑道:“是忠是奸,慎刑司走一趟,自然就明白了。若真冤枉了你,不必你们小主出面,本宫自然会给予你补偿。” 李连鹰适时进“谗言”道:“娘娘,不如将美人小主身边的所有宫人全部送去慎刑司?” “也好。”庄明心点了点头,“兴许还有其他内应,借此机会彻查个明白才好。” 想到这里,庄明心又吩咐李连鹰道:“说不得咱们宫里也有其他人的奸细,你去传本宫的话,那些背后有牵扯的,愿意投诚的话,有甚不得已,或是被人拿住了把柄,报与本宫,本宫自会替他们想法子;若不肯投诚,心里藏奸,一旦被本宫发现,必定报与皇上,诛他们全家!” 小满猛的一哆嗦。 李连鹰更是“扑通”一下跪到地上,表忠心道:“娘娘,奴才一心只想替娘娘办事,绝无二心。” 庄明心暗暗翻了个白眼,就你这智商,谁敢派你来当奸细,是嫌暴露的不够快? “行了,别贫嘴了,赶紧去干活。”她白了他一眼。 “是。”李连鹰应是,一声令下,两个太监冲进来,拖起彩琴就往外走去。 慎刑司那可不是什么好地儿,进去一趟,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彩琴拼命挣扎,嘴里大喊大叫:“小主,饶命啊,奴婢冤枉啊……婉妃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真不是故意冤枉您的,奴婢也是护主心切啊……” 李连鹰从袖子里掏出块帕子,捏住彩琴下巴,往里头一塞,顿时世界安静了。 庄明心看了瘫软在地上一脸丧气的喻美人,冲崔乔使了个眼色。 崔乔朝小满打了个手势,两人一起将喻美人从地上搀扶起来,扶坐到东边靠墙的太师椅上。 并取来笔墨搁到旁边高几上,方便喻美人回话。 庄明心吩咐崔乔道:“去太医院请个太医给喻美人瞧瞧。” 哑药是虎狼之药,一旦服下,再无恢复的可能,但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吾吾”喻美人张嘴阻止,拿起毛笔来,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朝庄明心展示。 “已请过太医,无药可医。” 意料之中,不过庄明心还是坚持道:“请孙院判来瞧瞧。” 崔乔应声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孙院判急匆匆赶来。 不急不行,崔乔只说婉妃娘娘有请,半句未提喻美人的事儿,孙院判还以为庄明心有恙呢。 且不说婉妃是庄首辅的孙女,庄首辅虽病倒,但门生姻亲故旧无数,光婉妃自个的盛宠,就让 分卷阅读82 整个太医院不敢有半点怠慢。 进了东次间,这才晓得并非婉妃有恙,而是为着喻美人。 孙院判先替喻美人把了把脉,又请她张嘴,查看了她的舌头跟喉头。 朝庄明心拱了拱手,他这才斟酌着说道:“小主伤的极重,微臣开了几张方子,且先按方吃药。” 能否治好,半句都未提,但言下之意庄明心跟喻美人都听得懂。 可见先前那太医口里的“无药可医”,并非虚言。 “有劳孙院判了。”庄明心点了点头,对琼芳道:“替本宫送孙院判出去,再打发个人去将药取回来。” 这是让她给赏银呢,琼芳了然,打开多宝阁下头的柜子,从里头取了只荷包塞进袖子里,然后朝孙院判一抬手:“孙院判,请。” 孙院判收拾好药箱,交给医童背着,再次朝庄明心拱了拱手,然后跟着琼芳出去了。 庄明心叹了口气,安慰喻美人道:“先将伤养好,旁的日后再说,也未必就真的毫无希望了,兴许能打听到擅长此道的神医呢。” 喻美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嗓子,现在嗓子被哑了,内心那些雄心壮志顿时十成去了九成。 她眼泪汪汪的在纸上写道:“娘娘大恩大德,嫔妾没齿难忘。” 庄明心“嗤”了一声:“现下还未查证毒哑你嗓子的凶手并非本宫呢,你倒也不必如此着急道谢。” 喻美人又写道:“嫔妾不傻。” 婉妃如今正得宠,乃皇上心中第一人,完全没必要将自个这个连侍寝都未侍寝过的美人放在眼里。 倒是其他同样不得宠的新人,见皇上赏赐自个,以为自个有了出头之机,于是就下毒手给自个来个釜底抽薪,也不是不可能。 或者其他高位妃嫔,见不得婉妃得宠,于是利用自个与婉妃的那点子纠葛,对自个下毒手,然后将屎盆子扣在婉妃头上,也是完全可能的。 也就婉妃大人大量,不跟自个计较,否则一个“污蔑罪”她是逃不掉的。 彩琴只怕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哪怕没法子将婉妃拉下水,也能将自个弄进冷宫去。 到时自个恨婉妃入骨不说,父亲听闻消息,只怕也会站到庄家对面。 越想喻美人越后怕,她忙又写道:“背后之人用心险恶,打的是一箭双雕的主意,娘娘务必小心。” “小心无用,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庄明心叹了口气。 心想,这喻美人也太好忽悠了些,铁证还没有呢,她就全然相信了自个的清白。 这也就是自个无害人之心,不然这后宫还真能乱成一锅粥。 崔乔怕有差错,亲去太医院取药,又寸步不离的亲自守着银吊子熬药。 没法子,喻美人的宫人都被李连鹰抓去了慎刑司,连熬药的人都没有。 喻美人毫无戒备的将药碗端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喝着。 喝完之后,还拿笔写道:“后头恐怕还要麻烦姑姑帮忙熬药,嫔妾早晚两次过来喝药。” 庄明心道:“你还伤着,就别折腾了,叫崔乔熬好给你送去便是。” 喻美人忙写道:“多谢娘娘体恤,那就有劳姑姑了。” 说完,还站起身来朝崔乔福了一福,唬的崔乔连忙蹲身。 庄明心一抬手,吩咐崔乔道:“你送喻美人回去歇着吧。” 崔乔搀着喻美人出去了。 庄明心吸了口早已凉透的奶茶,叹了口气,内心很是感慨。 原本还以为宫妃们不过偶尔几句酸话,至多装病争宠,轻描淡写,无甚大不了的,这还是头一次直面刀光剑影。 喻美人多动听的嗓音啊,就这么被毒哑了。 对于幕后黑手,她不是很抱希望,妃嫔们不会亲自与棋子接触,查到最后怕也只能揪出个被推出来背锅的小卒子,动不了主子分毫。 不过能知道这小卒子出自哪里就足够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敢让自个背黑锅,就得做好被她报复回去的准备。 “怎地招孙院判来钟粹宫,可是你哪里不爽利?” 毓景帝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他掀帘走了进来。 庄明心才要起身行礼,就被他一下按住了。 她笑道:“皇上怎地来了?也没听见人禀报,唬臣妾一跳。” “朕担心你在歇息,怕扰了你,所以就没叫人禀报。”毓景帝握/住她的手,捉急的问道:“快说,究竟哪里不爽利?” 庄明心往引枕是一歪,哼唧道:“心里不爽利。” 毓景帝还以为她又玩装病那老一套,伸手朝她心口探去,笑道:“朕替你揉揉。” “啪。”庄明心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臣妾冤都要冤死了,您还在这里打趣臣妾!快离了臣妾这里吧,臣妾还能少生些气呢。” 毓景帝看她不似作伪,转头吩咐小满:“你来说说是谁冤枉你们娘娘了。” 小满早就憋了一肚子话,闻言立时噼 分卷阅读83 里啪啦的说道:“喻美人嗓子被毒哑了,喻美人的宫女彩琴蹿唆喻美人来闹,非说是我们娘娘干的,反被我们娘娘瞧出彩琴有问题,已叫李连鹰将她抓去慎刑司审问了。我们娘娘心善,不但不跟喻美人计较,还请了孙院判替她诊治,虑及无人替她熬药,还吩咐崔乔姑姑每日将药熬好了给她送去……” 完了之后,还真情实感的感叹了一句:“天底下,只怕再找不出比我们娘娘更大肚的人儿了吧?” “喻美人的嗓子被毒哑了?”毓景帝皱起了眉头。 秋闱已然开考,他料理完政务后,就在看先前叫人写的话本子,好在秋闱结束后就开始在茶馆跟戏园子铺排。 高巧见状就没把喻美人的事儿报上去,谁知喻美人就被人蹿唆着来寻婉妃的晦气了。 高巧缩了缩脖子,没敢去看皇上的神色。 “是。”小满回答的干脆,又补充道:“孙院判瞧过了,说是无药可医。” “无药可医”虽非出自孙院判之口,但显然孙院判是默认了的。 毓景帝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冷冷道:“谁干的?” 庄明心虽有怀疑目标,但无凭无证的,她才不会说出口呢,故而只淡淡道:“皇上也太高看慎刑司了,彩琴等人才被送去没半个时辰,怎可能立时就查出来?” 她可比慎刑司厉害多了,难道就没什么结论?毓景帝本想质疑,但转念一想,她的长项是验尸,喻美人可还活着呢。 故而改了口风,对高巧道:“叫人去慎刑司传话,三日内查清真相,否则叫曹秋阳提头来见。” 高巧应是,忙不迭的跑路,免得皇上想起来自个隐瞒不报这茬。 庄明心叹气道:“可惜了喻美人这把好嗓子,臣妾原还想改日再请她来唱上几曲呢,如今却是不能够了。” “说来,此事也是因臣妾而起,若非别个想借此扳倒臣妾,只怕喻美人也不会无辜受累。” 庄明心坐了起来,抬手搂/住毓景帝的脖子,放软了声音,说道:“不如皇上提一提她的位分?一来彰显皇上宅心仁厚,二来也算为臣妾积福了。” “别个嫉妒她的好嗓子,这才出手迫害,与你何干?”毓景帝不愿见庄明心被扣黑锅,立时出言反驳,随即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朕宅心仁厚,见不得妃嫔受伤,少不得要给她些补偿。” “高巧,拟制。”毓景帝朝外喊了一声。 却久久不见回应,不由得骂了一声:“这狗东西,又跑哪里偷懒去了!” “罢了,回头再说。”毓景帝摆了摆手,视线一转,瞧见了炕桌上的奶茶杯,立时伸手拿了过来,然后含/住吸管吸了一口。 庄明心:“……” 虽然亲过嘴,但他这般行径,还是让人有些脸红耳赤。 庄明心撇嘴道:“等会儿您回乾清宫的时候,且带一套回去吧。” 他的盘龙祥云纹奶茶杯跟吸管还在烧制中,估计没个三五日拿不到。 “朕几时说过等会儿要回乾清宫了?”毓景帝“咕咚咕咚”的吸着奶茶,勾眼看她:“朕今儿要歇在钟粹宫。” “不行。”庄明心断然拒绝,小声道:“臣妾癸水还未走呢,不敢腌臜了皇上。” “都三日了,怎地还未走?”毓景帝有些暴躁。 庄明心扯了下嘴角,心想至于如此眼馋肚饱的么,这两夜你丫也没闲着呀。 前儿歇在宸妃宫里,昨儿去了卫贤妃那里,这俩既没来癸水,也没身怀有孕,还不够你发泄的? 毓景帝若知道她这番想法,只怕要立时喊冤。 他去宸妃那里是去瞧二皇子的,夜里虽与宸妃同床,但中间躺着个二皇子,并未敦伦。 倒是与卫贤妃敦伦了,但不提也罢,不过草草了事,毫无兴致可言。 若再睡不到庄明心,他憋都要憋死了。 庄明心没好气道:“难道臣妾不想它早点走?可这事儿,非人力所为,臣妾有甚法子?” “反正朕不走,今儿就歇你这里了。”毓景帝往罗汉床一躺,耍起赖来。 “癸水期间敦伦,会伤到臣妾身/子,带来诸多病症,便是皇上不忌讳腌臜,臣妾也万死不能从命。”庄明心起身,蹲身告罪,心想她可绝对不能跟自个身体过不去。 “谁说一定要敦伦了?”毓景帝爬起来,起身将她拉起来,把她按坐到他腿上,在她耳边悄声道:“不必敦伦你也能服侍朕,朕从话本子上学到的,夜里教你。” 庄明心:“……” 这用得着你教?当她前世爱/情动/作/片白看的? 然后就突然“唔”了一声,难怪他成日折腾那么多花样,原来是从话本子里学来的。 这时代的话本子,竟如此开放? 亏了亏了,她过去十六年竟然未打过这方面的主意,一瞬间仿佛失去了万两黄金,整个人都颓了。 毓景帝见她不予回应,抬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蛮横道:“ 分卷阅读84 朕当你答应了,回头可不许反悔。” ☆、37 次日毓景帝神清气爽、心满意足的上朝去。 庄明心趴在拔步床/上哼唧, 嘴巴疼、手疼。 她把枕头当毓景帝,一脚踹飞出去,缎面破裂, 里头棉胎散落一地。 “啊……”琼芳惊呼,倒不是对二姑娘的武力吃惊, 这点她在府里早就见识过的, 她心疼的是那枕头。 那可是她花了七日工夫才绣出来的鸳鸯戏水图啊, 连皇上都夸赞过的,就这么被踹烂了。 她气的直跺脚:“娘娘,好好的您拿枕头撒什么气?奴婢好容易才绣出来的。” 庄明心早就看这鸳鸯枕不爽了, 人家鸳鸯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狗皇帝那丫可就是个海王, 鬼才要跟他当鸳鸯。 趁机踹烂了才好呢。 她哼道:“什么好东西,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个枕套么, 你再给本宫绣一个就是了,正好本宫看那‘鸳鸯戏水图’也看腻了, 且绣个别的花样来。” 琼芳没法子, 只好应下来。 庄明心盥洗打扮, 正要去永寿宫请安, 突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片刻后雨点连成线, 稀里哗啦的下起来。 果然是天有不测风云。 “这么大的雨,即便撑了油纸伞, 到永寿宫时只怕也会湿了衣裳。要不,娘娘再告病一日?”琼芳暗搓搓的给她出主意。 “浑说。”庄明心倒是想继续告病,奈何狗皇帝昨儿歇在了自个宫里,这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个自个癸水已走, 她纵是实话实话也无人会信。 在廊下等待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也不见雨势变小,她只好撑起油纸伞,坐上肩舆,冒雨往永寿宫行去。 抬肩舆的太监们倒还好,庄明心出手大方,才进宫没几日的时候就未雨绸缪的叫李连鹰备好了斗笠、蓑衣跟木屐,这会儿他们全副家伙什上身,半点都不会被淋湿。 别宫的太监们就没这般幸运了。 路上遇到了几波人,因雨势太大,分辨不出坐在肩舆上的是谁。 但太监们或是只有斗笠,或是只有蓑衣,即便斗笠跟蓑衣都有的,也没有防滑的木屐。 故而都战战兢兢的走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主子给摔了。 李连鹰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上套着木屐,手里还撑着把油纸伞,跟在庄明心的肩舆旁边,阴阳怪气的借机训人:“瞧瞧他们身上,再瞧瞧你们身上,你们呀,是烧了八辈子的香才能到钟粹宫来伺候婉妃娘娘!遇到这么好的主子,若你们还不好好珍惜,敢生出吃里扒外的心思来,杂家把你们的皮给扒了给将军做小衣裳。” 庄明心:“……” 用人皮做衣裳?将军表示拒绝。 “哎呀!”后头传来一声惊呼,接着是数人大呼小叫的声音。 李连鹰迅速扭头,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幸灾乐祸的禀报道:“娘娘,后头有人摔了。” 双方离的不算太远,若视若无睹的离开,只怕要被说冷血自私,她只好吩咐道:“过去瞧瞧。” “调头!”李连鹰一挥手,抬肩舆的太监们连忙配合着调转肩舆。 因有坏榜样在前,四人虽穿着木屐,却也自觉的放慢了速度,好一会子才来到事发地点。 庄明心探头一打量,见梁贵人一身湿污的坐在地上,脸上表情有些扭曲,一个宫女在替她揉脚,四个太监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请罪,其中一个太监捂着胳膊,似乎也伤着了。 “落。”她吩咐一声。 太监们忙将肩舆放下,庄明心从肩舆上走下来,撑伞来到梁贵人身边,蹲下/身去,单手摸了摸她的脚踝,又捏了捏她的五根脚趾。 叹气道:“只怕是伤着骨头了。” “嫔妾见过婉妃娘娘,娘娘吉祥安康。”梁贵人坐在地上,勉强躬身行礼,然后才哭丧着脸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庄明心想了想,说道:“前头就是永寿宫了,你坐本宫的肩舆过去,禀明德妃娘娘,让她替你请太医来诊治。” 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期内只怕梁贵人是别想出承乾宫了。 说起来,承乾宫近来风水似乎很差,前有西配殿的喻美人被人毒哑嗓子,后有东配殿的梁贵人摔断脚趾骨。 “嫔妾多谢婉妃娘娘援手。”梁贵人一脸感激的道谢,又担忧道:“嫔妾坐了娘娘的肩舆,娘娘可如何是好?” 自个宫里的太监太毛实,万一再摔着婉妃娘娘,那可就惹大祸了。 庄明心抿了抿唇,笑道:“本宫走过去便是了,妹妹不必忧心,快些上舆吧。” 梁贵人脚疼的厉害,也没再坚持,在自个宫女跟琼芳的帮助下,坐到了庄明心的肩舆上,由钟粹宫的太监抬着走了。 庄明心穿上木屐,撑着油纸伞,体验起雨中漫步来。 边走边与李连鹰闲聊道:“按照宫规 分卷阅读85 ,一宫主位才有肩舆,梁贵人不过是个新入宫的贵人,怎地也有肩舆坐?” 李连鹰笑道:“是皇上特准的。”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欣贵人陈钰沁的小厨房是狗皇帝特准的,和贵人程和敏的小厨房也是狗皇帝特准的,梁贵人的肩舆也是狗皇帝特准的,感情宫规在狗皇帝眼里就是拿来破坏的? 亏得张德妃成日一口一个宫规的,殊不知这宫规就是个笑话。 李连鹰小声道:“梁贵人就是那位太妃娘娘夫家的女儿。” “你不说本宫倒还没想起来呢。”庄明心恍然大悟,然后不由得感慨一句“贵圈真乱”。 这梁贵人的母亲,正是那位因与先皇白/日/宣/淫而被一块儿写进起居注的寡居小姨子,郑太后的胞妹,先皇宾天后被打发去守皇陵的小郑太妃。 梁贵人是小郑太妃与前夫所出的女儿,与毓景帝乃是姨家表兄妹。 郑太后那样恨小郑太妃,不惜背上刻薄亲妹的恶名,也要将小郑太妃打发去守皇陵,此次选秀却将小郑太妃的女儿给选了进来,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如果自个是梁贵人的话,必定想方设法避过选秀,不然进到宫里,岂不是任郑太后拿捏? 阴谋论一点,梁贵人这次摔断脚趾,未必不是人为。 当然,这些都与庄明心无关,她不过是随手帮忙将受伤的梁贵人送去永寿宫,想来郑太后也不至于因此恼了自个。 * 拖拖拉拉的,足用了两盏茶的工夫,庄明心一行人才来到永寿宫。 因料到会弄湿衣裳,琼芳多备了一套衣裳装进挎包里背在身上,故而进了永寿宫后,庄明心先去耳房更衣,这才沿着抄手游廊进了正殿。 正殿内已到了不少妃嫔,不过这会子正围着梁贵人“嘘寒问暖”。 内心幸灾乐祸的只怕不少,毕竟梁贵人尚未侍寝,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百天后,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因正在下雨,太医院离永寿宫又极远,虽已打发人去请太医,但一来一回只怕也要个把时辰。 倘若只是扭伤,立时拿冰冷敷,能减轻病症,加快恢复速度,奈何梁贵人摔断了脚趾骨。 庄明心也无甚好法子,只能等待太医来处理。 都这个关头了,偏张德妃还不忘找茬:“婉妃,喻美人被毒哑嗓子的事儿,你可知晓?” 庄明心淡淡道:“臣妾原本是不知晓的,不过昨儿半下午的时候,喻美人来找过臣妾,臣妾这才知晓此事。” 张德妃挑了挑眉,不由分说就给她扣黑锅:“哦?喻美人去找你?莫非此事与你有关,喻美人前去替自个讨回公道的?” “娘娘说笑了。”庄明心笑了笑,面上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说起假话来眼睛都不眨:“喻美人听说臣妾擅长验尸断案,故而跑去钟粹宫求臣妾替她查明毒害自个的凶手,臣妾原不想管,奈何她哭的甚是可怜,臣妾这个人最是心软,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 张德妃眉头一跳,追问道:“那你查到没有?” 庄明心笑道:“不是臣妾查,是慎刑司查。” 顿了顿,她又含沙射影的说道:“娘娘不要急,皇上命慎刑司三日内结案,想必很快就有结论了。” 张德妃立时撇清道:“本宫不急,但本宫替喻美人急。好好的一副能唱出天籁之音的嗓子,就这样毁了,着实有些可惜。早日查明真相,也好对她有个交待。” 徐贵人立时跳出来捧臭脚:“德妃娘娘仁慈。” 正想多说几句张德妃的好话,突闻程和敏“咳”了一声,徐贵人立时噤声。 陈钰沁撇撇嘴,暗骂徐贵人狗腿子。 庄明心笑道:“臣妾也是如此想的,但愿慎刑司早日查明真相。” 最好别让她知道此事乃张德妃所为,不然有她好看的。 陆续又有不少妃嫔冒雨赶来,有肩舆的倒罢了,没肩舆的贵人们主仆皆狼狈不堪,裙子湿透,绣鞋透水,又未带更换的衣裳,不多时就一个接一个的打起喷嚏。 庄明心皱起了眉头。 卫贤妃突然开口道:“德妃姐姐,横竖无甚要事,且叫她们散了吧,该喝姜汤的喝姜汤,该换衣裳的换衣裳,仔细感染了风寒。” 张德妃似笑非笑的说道:“贤妃妹妹说的在理,只是梁贵人伤了脚,太医尚未赶来,现下就让诸位妹妹散了,知道的是说贤妃妹妹体恤她们,不知道的还当她们冷心冷肺,不管梁贵人死活呢。” 梁贵人身份复杂,郑太后的态度又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张德妃这么一说,哪还有人敢提前告退? 张德妃又架桥拨火的感慨道:“哎,你们也真是的,未免思虑太不周全了些,婉妃妹妹就不像你们,人家呀一早就备好了更换的衣裳,这会子十分清爽舒适,可不羡煞旁人?” 庄明心笑道:“要说谁最令人艳羡,当属德妃娘娘,您呀只须等在永寿宫就好,无论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还是大雪封路,统统 分卷阅读86 都与您无关。” “皇上驾到!” 突然外头传来高巧的声音。 众妃嫔俱都吃了一惊,今儿并非休沐,皇上合该在金銮殿上朝,怎地突然来了永寿宫? 头戴金冠、身穿明黄常服的毓景帝倒背着手走进来,众人立时蹲身行礼,齐声道:“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一抬手,说道:“都起来吧。” 他在张德妃让出的地屏宝座上坐下,抬眼环视了殿内一圈,眉毛立时皱了起来,对张德妃道:“她们身上都湿成这样了,怎地还不叫散?” 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朕都叫朝臣散了,你比朕还日理万机。” 这可是极重的指责了,张德妃立时跪下,惶恐道:“并非臣妾刻薄,乃是因为梁贵人摔伤了脚,众姐妹们不放心,想等太医来替梁贵人诊治之后再走。” “梁贵人摔伤了脚?”毓景帝一怔,抬眼朝梁贵人看去。 梁贵人委屈的答道:“雨天路滑,太监们将肩舆摔了,嫔妾脚疼的厉害,婉妃娘娘说嫔妾伤到了骨头……” 毓景帝不动声色的斜了一眼庄明心,然后对张德妃道:“往后雨雪天不必叫她们来请安。” 张德妃忙道:“是,臣妾遵旨。” 她哪敢不尊命,自个又不是皇后,这请安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因自个手握凤印,皇上跟太后不计较罢了。 “都散了吧,仔细染上风寒。”毓景帝一摆手,众人哪敢不从,立时蹲身告退。 庄明心也跟着众人往外走,熟料没走出几步,就被毓景帝给叫住了:“婉妃留下。” “婉妃没少跟死人打交道,对骨头知道的比太医都多,且让她留下,看有甚可帮忙的没有。”他“咳”了一声,也不知解释给谁听的,总归是解释了。 旁人倒罢了,只梁贵人听了这话,委屈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婉妃人美心善没错,可她还是个大活人呀,皇上怎能拿她跟死人比? 庄明心也是十分无语,摔断骨头是常见症候,太医们自有一套治疗办法,很不必自个掺和进来。 梁贵人的出身狗皇帝比谁都清楚,却非把她牵扯进来,简直是给她找麻烦。 然而他都发话了,她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好不情不愿的又坐了回去:“臣妾遵命。” * 又等了两刻钟的时间,太医终于姗姗来迟。 而且还是个熟人,正是先前给和贵人程和敏诊治过的李太医。 庄明心哼了一声,对李太医道:“皇上在这里呢,李太医可得诊治仔细了,可别老眼昏花,误诊了。” 李太医而立之年,离老眼昏花还远着呢。 他倒也不傻,知道婉妃娘娘这是借先前自个替和贵人遮掩装病的事儿敲打自个呢,他忙拱手道:“尊婉妃娘娘旨,微臣一定仔仔细细替梁贵人诊治明白。” 其实不必婉妃娘娘提点,皇上在跟前,且梁贵人又身份复杂,他是如何都不敢怠慢的。 他叫医童打开医药箱,从里头取出双雪白的棉布手套戴到手上,然后蹲下/身来,仔细的揉/捏按压梁贵人的脚。 琼芳眼睛都瞪直了,指着李太医的手,对庄明心道:“娘娘,那手套……” 庄明心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道:“太医院早几年就山寨了本宫妹妹的手套,有甚可大惊小怪的?上次他给和贵人诊治时就戴着呢,只不过那会子你没留神。” 琼芳以前是跟庄静婉的,这些外头的事儿她自然不知道。 李太医站起身来,将手套脱下交给医童,然后拱手道:“启禀皇上、德妃娘娘、婉妃娘娘,贵人小主左脚第二根脚趾骨断裂,微臣先替她上药,然后用木条当夹板固定住……只是脚趾与手指不同,贵人小主怕是得受些苦。” 毓景帝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庄明心:“婉妃觉得如何?” “李太医的法子极好。”庄明心夸赞了一句。 李太医暗自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个浅笑来。 然后就听婉妃开口道:“不过,若能改善改善,就更好了。” 李太医:“……” 他拱手,虚心求教道:“还请娘娘赐教。” 庄明心也没拿乔,直言道:“用木条当夹板固定后,外头再抹上厚厚一层石膏粉,如此就不怕骨头长歪了。不过也不必裹太久,一月过后即可拆除。” 石膏粉不算稀罕物,随便哪家药铺里都有的卖,太医院想必存货也不少。 李太医心想,横竖夹板能固定脚趾,婉妃娘娘的法子有用最好,若无用也影响不到什么,于是他也没反驳,立时就道:“多谢娘娘指教,微臣这就叫医童回太医院取石膏粉。” 待医童将石膏粉取来,庄明心亲眼瞧着李太医戴着手套给梁贵人上夹板打石膏完毕,并用自个的肩舆将她抬走,这才起身道:“臣妾告退。” 毓景帝好笑道:“你的肩舆借给梁贵人了,外头大雨倾盆,你打 分卷阅读87 算就这么走回去?” 庄明心挑眉道:“有何不可?臣妾上有油纸伞遮雨,下有木屐防滑,最多淋湿裙子,回去再换一件就是了。” “罢了,没道理做了好事儿的人儿反倒吃亏,朕送你回去。”毓景帝站起身来,从善如流的往外走去,完全没理会后头眼巴巴瞅着他的张德妃。 庄明心:“……” 这替她拉仇恨的本事,简直是刚刚的,不过片刻,就让她素日低调为人所积攒的努力彻底烟消云散了。 好好待在你的养心殿批阅奏折不好么?莫名其妙跑来永寿宫,屁正事没干,就光顾着给她树敌了。 庄明心气鼓鼓的上了御辇,御辇形似轿子,不似肩舆只有个座椅,现下四周遮盖了油布,滴水不漏,只除了憋闷些。 离开永寿宫后,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您不回养心殿?” “不回。”毓景帝回答的干脆,往御辇中放置的靠垫上一歪,得意道:“朝臣们递上来的奏折都被雨水打湿了,朕给他们打回去,命他们重写,明儿才能再递上来。” 难怪这么悠哉,还有空闲去永寿宫打转。 他闲不住,又坐了起来,脑袋往庄明心身上一靠,将鼻翼凑在她颈间,细嗅着其间若有似无的香气。 半晌后,才笑道:“朕叫人送了好东西到钟粹宫,一会儿叫小厨房烧几个好菜,咱们一起品尝品尝。” 庄明心有些好奇,待回到钟粹宫,才发现他口里的好东西乃是两坛葡萄酒。 这倒是意外之喜。 前世的时候,她就喜欢临睡前喝一杯红酒助眠,故而对红酒很有些了解,甚至网购了酿酒葡萄赤霞珠自个酿造过一回。 在这个时代,葡萄酒很是珍贵,只凉州每年千里迢迢贡上来一些,旁的地儿鲜少栽种葡萄,即便有人栽种,会酿制葡萄酒的也不多。 祖父这个内阁首辅每年倒是能分得一两坛,但却到不了她的嘴里。 故而她足足有十六年没尝过红酒的味了。 也顾不得早晚了,庄明心立时叫钟大、钱喜炒了几个下酒菜,亲自拍开酒坛子的泥封,给毓景帝跟自个分别倒了一碗。 她端起碗来,就灌了一大口。 然后“噗”的一下吐了出来。 什么玩意儿? 这是葡萄酒?怕不是毒药吧? 又辣又苦又甜又酸,一口下去,仿佛体会了一回人生百态。 她接过琼芳递来的茶盅,漱了好几遍口,这才边拿帕子擦眼泪边问毓景帝:“这葡萄酒是如何酿的,怎地如此难喝?” “哪里难喝了?这可是千金不换的葡萄美酒,你吐出的这一口,就值几十两银子呢。”毓景帝白了她一眼,一脸肉疼的瞅着地上的酒渍。 庄明心没好气道:“这叫好喝?您舌头怕是坏掉了吧?” “你又不曾喝过葡萄酒,哪里晓得什么是好不好喝?” 毓景帝端起碗来抿了一口,享受的眯起了眼睛,懒洋洋的说道:“《北山酒经》有云:‘酸米入甑,蒸起,上用杏仁五两,蒲萄二斤半,与杏仁同於砂盆内一处,用熟浆三斗,逐旋研尽为度,以生绢滤过。其三斗熟浆泼饭软盖,良久,出饭摊於案上,依常法候温入曲捜拌。①’,凉州所贡葡萄酒正是按此法酿制。” “用葡萄跟大米混合,加酒曲酿制?难怪如此难喝,白瞎了好葡萄。”庄明心捶胸顿足,这跟现代的红酒简直就是两个概念。 “听这话音,似是你能酿出比凉州贡品更好喝的葡萄酒?”毓景帝一下坐直了身/子,眸中精/光闪烁。 庄明心自信满满的点头:“那是当然。” “很好。”毓景帝立马顺杆就爬,“正好凉州的贡品葡萄过几日就到京了,到时朕分一半与你,你给朕酿葡萄酒喝。” 庄明心心下大喜,面上却噘嘴,不乐意道:“皇上您说错了,该是臣妾自酿葡萄酒喝,顺便分皇上一份儿。” 毓景帝只要有的喝就成,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立时退让道:“爱妃说的对,是朕托赖你才有的喝。”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出自宋.朱翼中《北山酒经》 ☆、38 庄明心不喝, 毓景帝自个喝着也没趣儿,吩咐高巧道:“开封的这坛送回乾清宫,朕得空再喝。下剩的这一坛子给宁王送去。” 更好喝的葡萄酒唾手可得, 这次一等的他就也没必要再当个宝。 “着急忙慌作甚,臣妾又不会贪了您的‘美酒’, 外头雨下的正大呢, 若是摔了可如何是好?且先放臣妾这里, 回头天晴了再着人来搬就是了。” 庄明心“嗔”了一句。 虽然她瞧不上这所谓的贡品葡萄酒,但物以稀为贵,大齐上层贵族趋之若鹜, 倘若小太监们脚下一滑摔了, 只怕小命不保。 “爱妃说的极是。”毓景帝无可无不可, 附和了庄明心一 分卷阅读88 句,然后抬手挥退了高巧。 “娘娘, 李竹子他们从承乾宫回来了,这是梁贵人给娘娘的谢礼, 说她正病着不能亲来向娘娘道谢, 还请娘娘多多包涵。” 崔乔走了进来, 手里抱着个红酸枝木的匣子, 打开匣盖展示给庄明心看。 庄明心抬眼看去, 见匣子底部铺了一层红布, 红布头躺着一樽白玉送子观音菩萨,她顿时失笑。 毓景帝斜了一眼, 也跟着笑了。 这梁贵人,可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庄明心瞪了毓景帝一眼,古人重子嗣,梁贵人送这樽送子观音像, 也是图个好兆头,并无讽刺之意,他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儿? 庄明心吩咐崔乔道:“收入库房里吧。” 虽是好意,但她现下并无生子的意愿,暂时无须送子观音菩萨保佑。 她看了眼时辰钟,现下才巳时四刻(10点),狗皇帝今儿不必处理政务,莫非打算一整天耗在自个这里?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早知道就找匠作监做一副麻将,把东配殿的陈钰沁跟西配殿的程和敏叫过来凑一桌。 玩个大半天,估计能从她们手里赢回来不少银钱。 真是失策了。 她正在悔不当初呢,那头毓景帝已叫立夏取了围棋来,要跟她对弈。 庄明心的围棋水平只能算一般,跟个中高手对弈的话,铁定被杀个片甲不留,奈何毓景帝的水平也强不到哪里去。 两个臭棋篓子凑一块儿,竟战个旗鼓相当,每每都以平局收场。 “皇上跟娘娘真乃天作之合。”棋艺比庄明心还要强些的琼芳如是说道。 庄明心:“……” 若非琼芳是自个从娘家带进宫来的,她一早叫内务府把人给领回去了。 两人对弈了三五局,用完午膳后毓景帝还是赖着不肯走,庄明心只好跟他一块儿躺到东哨间的拔步床/上午憩。 毓景帝在床/上翻了个滚儿,东瞅瞅西看看,半晌后皱眉道:“那只大红鸳鸯戏水枕呢?” “哦?那个枕头呀,被臣妾不小心踹烂了。”庄明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丫堂堂一国之君,脑袋里就不能装点正经事儿么? 记忆力跟观察力未免也太好了些。 “踹烂了?你这是用了多大劲儿?”毓景帝惊讶极了,片刻后,狐疑的看向她:“你该不会是拿那枕头撒气吧?那枕头招你惹你了?至于下如此狠手么?” 那枕头没招惹自个,招惹自个的是你丫!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胡搅蛮缠道:“那是琼芳给臣妾绣的枕头,又不是尚衣局的做工,臣妾想踹烂就踹烂,与皇上何干?” 毓景帝没好气道:“朕现下没有枕头枕了,你说与朕何干?” “给您。”庄明心将一只贡缎绣兰草的枕头丢到毓景帝脑袋旁。 毓景帝一把推开,嘟/嘴:“丑死了,没鸳鸯,朕不要。” “那您就别枕了。”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你丫是奶娃/娃么,竟然嘟/嘴,卖萌可耻! 长的好看的大人卖萌,耻上加耻! “那朕枕着你好了。”毓景帝一个翻身,趴到庄明心身上,脑袋正好搁在她身前软/绵之间。 庄明心:“……” 她错了,卖萌一点都不可耻,真的,起码比色/胚附身强多了。 “您先凑合用用,臣妾回头就叫琼芳再给您绣一只鸳鸯戏水的。”庄明心将他脑袋推开,不得不割地赔款。 毓景帝脑袋不老实的蹭/来/蹭/去,耍无赖道:“那等绣好再说,在此之前朕就枕着你了。” 庄明心有些控制不住自个的脚丫子,若非他是皇帝,她早一脚丫子将他踹出三里地了。 “行吧,您爱枕就枕吧,赶紧歇息。”她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阴天下雨,闲着也是闲着,美人当前,毓景帝哪能不趁机占点便宜? 片刻后,已有些睡意的庄明心感觉自个腰间一阵拉扯,似是中衣系带被解开了。 才要伸手拉过锦被将自个盖住,就感觉某处有暖意传来。 她睁眼一瞧,就见狗皇帝垂首俯在自个身上。 “您要再作妖,就回乾清宫歇睡吧。” 庄明心气的不得了,伸手去推他脑袋。 一天到晚想的都是这事儿,简直让人暴躁。 “什么作妖不作妖的,朕这是在服侍爱妃。”毓景帝抬头,朝她邪魅一笑,然后又垂下了脑袋。 庄明心轻嘶了口气,狗皇帝简直得寸进尺。。 开始她还有些不情不愿的,等到他轻车熟路往下移去,她就只能咬着嘴唇,再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再一再二又再三,她整个人瘫软成面条儿一般。 这番模样,神仙也抵挡不住。 毓景帝用尽了毕生最大的忍耐力,这才将那股子想要将她 分卷阅读89 吞吃入腹的冲动给压制下去。 庄明心檀/口微张,喘着粗气,笑骂道:“活该!” 可不就是活该?明知道白/日/宣/淫是大忌,他如何都不敢犯忌,偏要来招惹她,这会子知道难受了吧? “小/妖/精,看夜里朕如何收拾你!”毓景帝咬牙切齿,抬手捡起她的中衣跟衬裤,替她穿起来。 “那可不行,您今儿如何都不能再歇在臣妾这里了。”庄明心果断拒绝。 她癸水今儿是没了,但他昨夜歇在这里,今夜再歇在这里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毓景帝被勾起了满身的火气,哪肯放过到嘴的肉,强/硬道:“今儿再歇在你这里一晚,后头三天不过来便是了。” 庄明心拧眉思索了一番,觉得用一/夜劳累换三夜安睡,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于是也就没再坚持。 * 然后她就后悔了。 不过才三日不翻自个牌子,狗皇帝整的跟世界末日来临,此生再也睡不到她一般,将她往死里折腾,恨不得十八般武艺都用上,直奋战到三更天才罢休。 次日庄明心下/床时,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两/腿犹如踩在棉花上一般,走路都发飘。 不禁有些欲哭无泪。 她不想当宠妃了,年轻力壮皇帝的宠妃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外头雨势不减,因毓景帝发话“雨雪天不必请安”,所以今日不必再冒雨前去永寿宫请安。 庄明心盥洗一番,用了两块蛋糕跟一杯牛奶后,便又歪在罗汉床/上睡起了回笼觉。 这一睡就睡到了巳时正(9点)。 才刚坐起来,就见小满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嘴里嚷嚷道:“娘娘,大事不好,大皇子出天花了。” “什么?”庄明心本还迷迷糊糊的,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了,追问道:“你说大皇子出天花了?” “是,大皇子出天花了。孙院判亲下的断论,再错不了的。”小满连忙点头,细说道:“这会子咸福宫已经被封了,许进不许出,奴婢想着钟才人与娘娘交好,怕娘娘担忧,得知消息就赶紧来报与娘娘了。” 天花在现代已绝迹,但在古代却是谈之色变的病症。 一人发病,数人被传染,致死率极高,存活率极低。而且,就算侥幸活命,脸上、身上也会留下麻子。 庄明心伸手摸了摸自个右臂上的疤痕,这是她八岁时偷偷给自个跟庄静婉种牛痘时所留下的。 因初次操作,技术不甚成熟,以致于两人烧了十来天,险些将庄溯文跟裴氏吓死。 还以为她们这对双胞胎又保不住了呢。 后头知道了缘由,庄溯文这个女儿奴头一次对她大发雷霆,甚至还抽了她一巴掌。 虽过程凶险了些,但到底成功了,她将一切告知祖父,希望借祖父这个内阁首辅的手予以普及。 但被祖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一来,此事干系重大,过程又有风险,朝臣们必定会反对;二来她当时才刚八岁,即便有些超乎常人的智慧,也不足以让说服祖父这个保守派。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初次侍寝时,毓景帝问起过这个疤痕的来由,她并未实话实说,只笑言是幼时淘气所致,这会子想起来,合该如实相告的。 毓景帝乃一国之君,她只要将方法告知,他下令太医院试验,太医院哪能不从? 太医院的太医们虽迂腐了些,但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假以时日,必定能试验出高效安全的法子来。 如何都比她先前蛮干强的多。 “知道了。”庄明心点了点头,又叮嘱她道:“天花易传人,你近日少去外头溜达,也莫与人多说话。” “奴婢吓都吓死了,往后必定天天躲在钟粹宫,打死奴婢,奴婢也再不肯出门半步。”小满心有余悸的说道。 庄明心又让小满将崔乔跟李连鹰喊来,同样嘱咐了一遍,叫他们说与底下的宫人知晓。 想了想,又叫崔乔分别去东、西配殿那里传了话,叫陈钰沁跟程和敏约束好宫人,别到处乱跑,仔细染上天花祸害旁人。 崔乔才刚回转,陈钰沁跟程和敏就联袂而来,陈钰沁脸色还算平静,程和敏却面带惶恐。 入座后,程和敏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婉妃娘娘,您叫人传话说大皇子染上了天花,可是真的??” 言下之意是,该不会是听到了假消息吧? 若旁人跑来说这话,庄明心兴许会怀疑,但送消息的是毓景帝派来的、出身锦衣卫的女细作小满,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她叹气道:“本宫倒宁愿是假消息,可惜真的假不了。” “这……”程和敏见她说的这般笃定,心里的怀疑立时去了七八分,忙追问道:“大皇子才刚三岁,除了初一十五去慈宁宫拜见太后娘娘,素日也只在咸福宫那一亩三分地玩耍,如何会染上天花?” 这点庄明心也好奇,奈何小满 分卷阅读90 只知其然,并不知所以然。 她摇了摇头:“咸福宫已被御林军封宫,里头的信儿传不出来,本宫也不敢叫人去打听。” 陈钰沁淡淡道:“该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吧?” 程和敏“嗤”了一声,好笑道:“姐姐说的什么话,福嫔出身低微,大皇子也愚钝不堪不得皇上看重,若有人故意为之,将矛头对准二皇子跟三皇子岂不更好?” 陈钰沁白了程和敏一眼,哼道:“你怎知二皇子跟三皇子就没中招?” 话音刚落,庄明心跟程和敏就齐刷刷的将目光对准她。 陈钰沁端起盖碗来,抿了一口茶,不屑道:“别看我,跟我没关系,我才不屑干这等残害幼童的伤天害理事儿呢。” “娘娘,糟了糟了,二皇子也染上天花了……”小满慌慌张张的一路吆喝着跑进来。 被庄明心一抬手给止住了未尽的话语。 陈钰沁扯了扯嘴角,摊手道:“瞧,我说对了吧?” 庄明心皱起了眉头,毓景帝只得三个皇子,现下两个皇子感染天花,三皇子如何还未可知,若也同样染病,那大齐要完。 “管住你自个的嘴,这个当口上还敢满嘴胡吣,仔细被人当成替罪羊。”庄明心瞪了陈钰沁一眼,训斥了她几句。 陈钰沁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出了钟粹宫,嫔妾自然不会乱说。” 并不担心庄明心跟程和敏告密,她们这些个高门大户出身的仕女,该有的骄傲还是有的,叫她们去别个跟前当哈巴狗儿,那是断然不能够的,况且也没证据。 “本宫再强调一遍,管好你们的人,别让他们满宫乱窜,仔细惹祸上身。”庄明心这会子无甚耐心应付她们,敲打一番后,就果断端茶送客。 候她们出了明间后,她忙招来小满细问。 小满答道:“前儿宸妃娘娘带二皇子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回来时路过咸福宫,正巧大皇子在咸福宫门口玩蹴鞠,二皇子吵着要玩,宸妃娘娘便把他放在咸福宫,让他俩一块玩了半下午。” 顿了顿,小满叹气道:“也不知是大皇子染给了二皇子,还是二皇子染给了大皇子,总归是前儿后晌染上的没跑。” 庄明心跟着叹了口气,又问道:“三皇子无事吧?” “暂时无恙。”小满答的利落,又道:“宁妃娘娘吓得自个将翊坤宫封闭了。” 然后庄明心立时翻脸,骂她:“本宫才刚嘱咐过你,让你莫要到处乱跑,你可倒好,左耳进右耳出,竟跑去打听二皇子跟宸妃那边的事儿,胆子可真不小啊!” 小满脖子一缩,弱弱道:“不是奴婢去打听的,是别个主动告诉奴婢的。” “那又如何?”庄明心板起脸来,冷冷道:“谁敢保证来给你送消息的人一定没感染天花?再敢胡来,本宫就把你退回内务府。” 大皇子跟二皇子的事儿,她一个当宠妃的着实不合适瞎打听。 就算她有心给毓景帝献上牛痘接种大计,那也是之后的事儿,在宫里天花绝迹前,太医院也无暇顾及旁的。 小满唬了一大跳,被赶走可不行,皇上铁定饶不了自个,她忙跪地哭嚎:“娘娘,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不听娘娘吩咐了,请娘娘宽恕奴婢这次吧。” 到底是毓景帝的人儿,平素也没少给自个递消息,庄明心还真舍不得赶走她,闻言冷哼道:“且宽恕你这一回,下次再敢犯,定把你退回内务府。” 小满“感恩戴德”的出去了。 本想午睡之后就打发人去匠作监定做麻将的,这会子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儿,她哪里还敢折腾这些娱乐玩意儿,只好暂时作罢。 把给毓景帝绣鸳鸯戏水枕套的活计分派给琼芳后,她自个也拿了个绣绷,跟着崔乔学做绣活,从最基础的野花开始绣起。 盖因狗皇帝控诉自个身上没一件她的针线活,死乞白赖的非让她给他做只荷包, 荷包不难,难的是上头的绣花,因为他指名要“鸳鸯戏水图”。 简直就是在为难她。 她掌握的技能不少,但其中可不包括绣花。 好在丫并未设定期限,她也并不心急,照着一年时间学起吧,几时绣的能见人了,几时再做荷包不迟。 哼,她亲手做的荷包,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兴许一年之后她就失宠了呢,这劳什子的荷包也就不必做了。 庄明心正笨拙的捏着绣花针在绣绷上扎来扎去,突闻李连鹰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娘娘,您的母亲庄二夫人递了牌子进来,说明儿一早进宫来拜见娘娘。” 庄明心想也不想就道:“拒了吧。” 母亲可真会挑时候,先前宫里风平浪静,她却忙着给庄静婉筹备嫁妆,如今得空了,宫里却不安全了。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叫李连鹰去宁王府送黄桃罐头的时候,半道拐去了庄府一趟,将她写给祖父的复健计划书给送了过去,不然一准要耽误事儿。 在旁 分卷阅读91 绣花的琼芳插嘴道:“您不跟二夫人说明白,只怕二夫人要胡思乱想,以为您在宫里出了什么状况不得见人呢。” 二姑娘近来虽十分得宠,但帝王心思多变,突然失宠的事儿也不是没可能,二夫人不可能不担忧。 “你别杞人忧天了。”庄明心白了琼芳一眼。 两位皇子染上天花这等大事儿,要不了半天就能传遍京城,哪用得着跟母亲多说? 再说了,祖父虽然卧病在床,但每日都有数位官员前去探病,庄府只怕比旁的官员得到消息还要早些呢。 “是,奴才这就去传话。”李连鹰也没多问,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这是正经事儿,必得要出钟粹宫的,也是没法子。 琼芳想到被困在咸福宫的钟才人,担忧道:“钟才人那里,娘娘是否有章程?” “钟才人住东配殿,一应吃食内膳房会派已出过天花之人送去,只要她管束好宫人,闭门不出,应无大碍。” 庄明心没什么好章程,在无法确定钟才人是否感染的情况下,为了钟粹宫上下的健康着想,她可不敢打接钟才人出来的主意。 于钟才人来说,这可真是人在殿中坐,祸从天上来,想避都避不得。 不过这事儿,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还不好说呢。 ☆、39 次日雨过天晴, 阳光灿烂,但宫里的气氛却沉闷、压抑甚至恐慌。 被封闭的永和宫跟翊坤宫里不断有坏消息传来,先是服侍大皇子的两个宫女染病, 接着是二皇子的乳母,再就是惠嫔跟宸妃身边也分别有一太监跟一宫女中招。 宫妃们人人自危, 毕竟前儿冒雨去永寿宫请安时, 惠嫔跟宸妃都在其中, 谁知道那会儿她们身边的宫人是否已经染病? 朝臣们纷纷上折子,请求皇上携三皇子,奉郑太后出宫避痘。 古代天花又被称作“痘症”。 天子离京, 牵扯甚广, 除非兵临城下, 否则弃城逃走可不是什么明君所为,故而毓景帝与郑太后商议过后, 决定将大皇子、二皇子以及其他染病的宫人挪出宫去。 安置在京郊燕山脚下的上林苑,此为皇家狩猎的围场, 建有供天子以及妃嫔们歇脚的行宫, 一应物什都齐全。 得知消息后, 惠嫔倒罢了, 根本不敢违抗皇上的命令, 宸妃则正相反。 她先是去养心殿外跪着, 哭天抢地的请求毓景帝收回成命,见毓景帝不为所动, 又跑去慈宁宫求姨母郑太后。 被郑太后训斥了一顿,说她胡搅蛮缠不顾大局,毫无往日的贤良之态。 “臣妾儿子的命都快没了,臣妾要那劳什子的贤良淑德有甚用?”宸妃委顿在地, 放声大哭。 廖太妃见状,忙叫人去扶宸妃,嘴里道:“只是将二皇子等染病之人挪去上林苑,以免祸及他人,并非就此不管他们了。太医院会派出已过天花的马太医同行,顺天府又紧急从民间征兆了数十个出过天花之人充当仆役,一应所需也由内务府紧急调派,与在宫里无异,你这又是闹腾什么呢?” 只一个医术平平的马太医随侍,外头征兆的平民未经调/教也不懂如何服侍人,这叫她如何放心? 只是这些话不好直说,故而她只是哭个不停,嘴里念叨着:“二皇子自打出生,从没离开过臣妾一日,外头人生地不熟的,臣妾实在不放心……” 郑太后被她哭的脑仁疼,没好气道:“这般不放心,不如你跟去亲自照顾?” 宸妃哭声顿时梗住。 这可是要命的症候,儿子已经陷进去了,能否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一条命尚未可知,若她也被染上,娘俩一起搭进命去,岂不愚蠢至极? 她呜呜咽咽的回道:“臣妾也是这么想的,已求过皇上了,可是皇上不准。” 毓景帝当然不准,除非伴驾或是薨逝,宫妃入宫后,哪能随意出宫?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这也是先前庄明心出宫替玉馨表妹验尸时,他亲自陪同的原因。 这些道理郑太后当然晓得,不过是被她魔音绕耳,忍无可忍才刺了一句。 “既如此,哀家也没法子,你且回翊坤宫歇着吧,莫要再到处跑了。”郑太后挥挥手,就要将她打发走。 话音里的意思是怕自个身上带着痘毒呢。 宸妃趴/伏在地上,唇边露出个冷笑来。 自个是太后的外甥女,二皇子既是她的孙子,又是她的甥外孙,太后却如此凉薄,半点不为二皇子着急。 果然静妃这个嫡亲侄女有孕后,太后就再也不将其他人所出的皇子看在眼里了。 只怕没了性命更好呢,如此也就不会挡静妃儿子的路。 “是。”她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时,脸上已收敛起不忿的神色,只余眼泪。 宸妃离开后,郑太后叹了口气:“只怕她就此怪上哀家了。” 廖太妃接过宫女递上来的茶盅 分卷阅读92 ,放至郑太后跟前,安慰道:“宸妃只是关心则乱,过后必定能明白姐姐的无奈。宫里大几千号人,若真如宸妃所愿强行将二皇子等人留在宫里,万一痘症弥漫开来,不知要死多少人呢,只怕连皇上都有危险。这样的蠢事儿,姐姐若答应了,以后史书上如何写?就擎等着挨骂吧。” “挨骂哀家倒不怕,哀家只是怕皇上有事。她有儿子,难道哀家就没有儿子?” 郑太后冷哼了一声,随即忧虑的皱起眉头:“何况皇帝不止是哀家的儿子,还是大齐的国君。国君有事,皇子年幼,蛮族、属国必定一拥而上,大齐危矣。” 廖太妃很会揣摩郑太后的心思,见状不动声色的给宸妃上眼药:“姐姐说的是,宸妃到底年轻,也太不经事了些,如今连孙院判都尚不确定她是否无恙,她不老实待在翊坤宫,又是养心殿又是慈宁宫的瞎跑,竟也不替皇上跟姐姐的安康担忧。” 原本郑太后就担忧毓景帝的安危,闻言脸色又沉下去几分。 半晌后,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冷冷道:“宸妃被哀家宠坏了,此事过后,若她安分守己倒罢了,若再这般没轻没重,哀家定不轻饶。” 但显然宸妃并不是个轻易就会放弃的主儿,从慈宁宫出来后,她并未回自个的翊坤宫,反而又去了钟粹宫。 听到崔乔进来禀报,庄明心皱起来眉头。 二皇子才刚三岁,还未到去皇子所的年纪,现下正随母妃宸妃住在翊坤宫正殿。 二皇子染上天花,二皇子的乳母以及宸妃的贴身宫女青鸾都没逃过,宸妃算得上是高危人群。 她不老实待在翊坤宫隔离,却跑来钟粹宫求见自个,打的是甚主意? 以及,宫里的隔离措施未免太不到位了,竟然让宸妃这样的高危人群自由的在外头乱跑? “你们都下去,不必在这里伺候。”庄明心将宫人都打发走,自个亲自去院子里将宸妃迎进明间。 明间地方大,前后都有门,回头无论是消毒还是通风都容易。 让座后,庄明心也没坐地平宝座,只在宸妃对面的西侧一排太师椅的第一张上坐下,淡笑道:“姐姐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妹妹?” 宸妃眼泪说来就来,她拿帕子边擦眼泪边委屈道:“我是特来求妹妹援手的。” 求自个援手? 庄明心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嘴里惭愧道:“姐姐说笑了,我何等何能,哪有本事能帮姐姐的忙?” “这事怕也只有妹妹能帮得上忙了,还请妹妹务必要帮我。”宸妃忽的站起来,干脆利落的蹲下/身去。 同是妃位,庄明心哪敢受这等大礼,连忙伸手去拉宸妃。 宸妃却自个站了起来,后退几步,躲过庄明心的手:“虽孙院判说姐姐暂时无恙,但妹妹还是莫离姐姐太近的好。” 庄明心立时站住脚步,作出个害怕的模样来。 片刻后,她才开口道:“姐姐莫要折煞我了,你有事只管说,若能帮忙的妹妹必定竭尽全力,若不能的话,姐姐就是三跪九叩,妹妹也没辙。” 这叫丑话说在前头,也叫未雨绸缪。 宸妃见她这般敞亮,于是直言道:“皇上已下令将大皇子、二皇子以及其他染病的宫人挪去上林苑行宫,随行的只一个马太医以及从民间征兆来的几十个平民,姐姐我实在不放心,想请妹妹帮忙劝说劝说皇上,让他收回成命,还将大皇子跟二皇子留在宫里。” 怕庄明心拒绝,她又给她戴高帽:“皇上最宠妹妹,想必妹妹的话,他是肯听的。” 庄明心:“……” 这什么蠢主意?将他们留在宫里,然后将宫里几千号人全部传染? 庄明心险些维持不住自个的表情,嘴角抽搐了几下,勉强露出个笑影来:“姐姐关心则乱,只是两位皇子都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岂会叫下面人慢待他们? 随行的虽只有一个马太医,但药方都是太医院全体太医斟酌着拟出来的,后续也会派人去调马太医的新脉案,根据新脉案及时调整用药,很不必忧虑这个。 至于服侍的人,从民间征兆的那些,不过是做些外头的粗活,两位皇子身边,有宫里跟过去的十来个出过天花的宫人,也尽够了。” 这些都是小满今早跑来告诉她的。 当然,不但没得到夸奖,照例被她一顿好骂。 不过作用只怕也有限,小满这个家伙,典型的“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妹妹知道的倒是详细。”宸妃怔了一下,显然这些信息她并不知晓,但却并未因为庄明心这番宽慰的话而清醒。 仍坚持道:“话虽如此,可哪有在宫里色/色齐备的好?妹妹,二皇子自打出生就未离过我身边,如今他孤身一人在外,乳母也高烧不退顾不得他,我这心里就跟火烧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担心。 算姐姐求求你了,你就帮姐姐这一回吧!” 宸妃的心情庄明心可以理解,但劝毓景帝改主意这样的蠢事儿她是不 分卷阅读93 会干的。 忠言逆耳,宸妃现在怕也听不进去劝,她也就再没多做无用功。 也不好直接拒绝她,万一二皇子果真丢了性命,宸妃迁怒自个可就麻烦了。 故而她说道:“既然姐姐开了口,妹妹也不好推辞,就帮姐姐在皇上跟前说说吧。只是能否劝得动皇上,妹妹可不敢打包票,若是不成,姐姐也别怪妹妹无用。” “妹妹肯帮忙,姐姐就感激不尽了,无论成与不成,姐姐都记你这份儿情。”宸妃立时露出个感激的笑容来。 * 亲自送走宸妃,庄明心换了身衣裳,拿食盒装了两瓶黄桃罐头,叫琼芳提上,坐上肩舆去往养心殿。 既然应承了宸妃,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的。 当然,她也做不到全然冷心冷肺的对待一个慈母心肠的女子,该提的肯定会提。 不过以她对毓景帝的了解,十成十不会同意。 要是他突然脑袋进水要干蠢事,她也会反过来阻止的。 又当又立,说的就是她吧? 然而她有甚法子? 她也只是想过些平静日子,不愿树敌罢了。 到养心殿的时候,毓景帝正在与内阁两位首辅议事。 庄明心在偏殿等待了小半个时辰,高巧才过来请她进正殿。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安康。”庄明心上前蹲身行礼。 毓景帝正焦头烂额呢,见庄明心进来,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你怎地过来了?” 实在是庄明心这人属车轱辘的,推一推,动一动,断没有不推就自个往前跑的时候。 今儿未经传召就自个来了养心殿,莫非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庄明心接过琼芳手里的食盒,将其放到御案上,笑道:“皇上处理朝政辛苦了,臣妾给皇上送两瓶黄桃罐头来甜甜嘴。” “说吧,到底何事?”毓景帝“嗤”了一声,对于她的话,他一句都不信。 “皇上果然英明神武,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庄明心恭维了一句,然后将宸妃来寻自个帮忙的事儿给说了。 “蠢货!”她话音刚落,毓景帝就咒骂出声。 这显然是骂宸妃。 “二皇子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会尽心救治,用得着她哭哭啼啼的求这个求那个?朕又不是个死人!” 毓景帝听闻宸妃离了养心殿后又跑去慈宁宫的消息时,原就憋了一肚子气,本以为她在太后那里吃了闭门羹,就会消停了,谁知道她竟然又打上庄明心的主意,简直让他气上加气。 “皇上息怒,宸妃姐姐也是关心则乱,皇上莫要跟她计较。”庄明心见他这个态度,应不会做出蠢决定来,顿时放心了不少。 毓景帝哼道:“同样是母亲,惠嫔怎地就一声不吭,偏她上蹿下跳闹腾个不停?”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那是因为宸妃有闹腾的底气,而惠嫔没有。 她也没接话,从食盒里取出一瓶黄桃罐头,轻松的拔/出木盖,将罐头瓶放到毓景帝跟前,并递上一根汤匙,笑道:“皇上吃罐头。” 毓景帝吐槽了一番,胸/中的郁气消散了不少,抬手接过汤匙,舀了一片黄桃送到嘴边,轻/啃了一口。 “好吃。”他咀嚼一番咽下去,然后连忙将剩下的半块送进嘴里。 等尝到糖水的时候,他顿时叛变了,连连道:“糖水好喝,比黄桃罐头滋味要好得多。”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这不废话嘛,黄/冰/糖大半都融化在水里,黄桃又在其中煮了良久,精华都在糖水中,滋味肯定更好。 他吃的不亦乐乎,还不忘敲打庄明心:“朕太爱吃黄桃罐头了,下剩的你千万别再发送给别人了,都给朕留着。” “皇上是想连臣妾的份儿都吞了?想得美!”庄明心不乐意了。 毓景帝立时谄/媚道:“那哪能呢,有朕一口就有爱妃半口,朕哪能让爱妃受委屈?” 庄明心这才脸色稍霁。 “后头三日朕要斋戒沐浴,早晚两次去宝华殿替大皇子、二皇子祈福,不能去钟粹宫陪你了。”毓景帝突然想起一事,对庄明心如是说道。 庄明心险些乐个一蹦三跳,这可真是太好了。 又能空窗三日,好生歇一歇了。 “是,臣妾知道了。”庄明心面上强装淡定。 毓景帝又道:“汪承泽的事儿,你先前的给朕出的主意怕是用不上了。” 庄明心叹了口气,汪承泽运气也太差了些,现下两位皇子生死未卜,即便茶馆跟戏园子按计划行事,学子们也不敢在这个关头闹事。 却又听他语气轻松的说道:“按照民间的说法,痘症乃天罚,故而朕准备大赦天下,汪承泽正好能从秋后问斩改判流放三千里,也算歪打正着了。” 庄明心:“……” 说话能别大喘气吗,这神转折也太让她揪心了! “那就好。”她舒了口气,好歹汪承泽能把 分卷阅读94 命留下来了。 话到这里她也该告退了,毓景帝心不静,御案上还堆着不少未批阅的奏折,她不应继续打扰。 她将另一瓶黄桃罐头从食盒里取出来交给高巧收着,食盒递给琼芳,蹲身道:“臣妾告退。” 毓景帝也没挽留,颔首:“去吧。” 庄明心才要迈步,又止住了,小脸儿板了起来,严肃道:“臣妾有要事要说与皇上,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毓景帝有些出乎意料,斜了庄明心一眼,随即一挥手:“你们都退下罢。” 片刻后,殿内只剩下庄明心主仆、毓景帝以及他的狗腿子高巧。 毓景帝“啧”了一声:“神神秘秘的,有甚要事要说与朕?赶紧道来吧。” 庄明心先问了他一句:“皇上可还记得臣妾右臂之上大如蚕豆的疤痕?” “朕当然记得。”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她身上的每一处他都记得清楚,不光记得清楚,还都亲过呢。 她一下看透了他的花/花/心/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这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那并非为树枝划伤,而是臣妾接种牛痘后留下的疤痕。牛痘肖似天花,人接种牛痘成功后,可永久免受天花之害。” “你说的可是真的?”毓景帝惊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不小心划拉到桌上的奏折,顿时一阵稀里哗啦。 天花乃恶症,前朝曾因为天花在皇宫肆虐,一度导致从皇帝到皇子全部殒命,只得从宗亲中挑选出一人过继到皇帝名下继承大统。 奈何这过继子新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十来年,就改朝换代了。 可见遗害多深。 故而身为上位者,就没一个不怕的。 庄明心点头道:“此等大事,臣妾岂敢玩笑?” ☆、40 在毓景帝的催促下, 庄明心将接种牛痘的原理简单概述了一番。 然后一脸严肃说道:“稍后臣妾会写一份详细的报告呈给皇上,皇上拿给太医院,叫他们着手试验吧。只是此事急不得, 务必要等太医院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来后,才能广而推行。” 未免毓景帝鲁莽毛躁行事, 她又拿自个说事儿:“臣妾先前拿自个与妹妹胡来之事, 切不可效仿, 一个不慎就会闹出人命。” 以及,她又叹气道:“此法只能预防,对已患天花之人无效。” 言下之意, 这法子在大皇子跟二皇子身上用不得, 别打什么歪主意, 还该由太医院好生救治才是。 毓景帝思及大皇子跟二皇子小小年纪就遭此横祸,心疼的闭了闭眼睛, 这才点头道:“朕知道了。” 静默片刻后,他又开口道:“你的功劳朕记下了, 只是此事不宜对外直说, 朕会将其扣在某并不存在的神医头上, 过后再找由头给你奖赏。” 虽是功在千秋的好事, 但一来过程中有风险, 万一哪个达官贵人因此丧命, 只怕会迁怒她;二来亦有些胡搅蛮缠之人,比如宸妃之流, 会怪她不早些将此法公布,以致至亲平白遭罪,只怕就此记恨上她。 至于该如何奖赏…… 他摸了摸下巴,若此事果真办成, 给个四妃的位份想必不过分吧? “臣妾听皇上的。”庄明心本就不是个爱张扬的人儿,毓景帝这番打算,正中下怀,她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 从养心殿回来钟粹宫后,庄明心一头扎进西次间书房,用了足足两个时辰,赶出了一份详细的牛痘接种计划书,然后打发知晓内情的琼芳送去了养心殿。 了却了这么一桩大事儿,庄明心顿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然后就觉得应该犒赏下自个。 于是她兴高采烈的去了小厨房,指挥两个厨子用木薯粉做珍珠奶茶里头的“珍珠”。 路过后院菜园子的时候,发现种下的萝卜、白菜竟已发芽,在秋日阳光下散发着勃/勃生机。 她提着裙子,沿着开辟出来的田地转了一圈,享受了一番“大农场主”巡视自个农场的快/感。 这才心满意足的往西配殿走去。 木薯早几日就托内膳房采买好了,只是需要清洗、磨浆,沉淀出的淀粉还得晾晒。 偏赶上这几日下雨,好悬没发霉,钟大、钱喜动用了面包窑,这才将其烘干。 “珍珠”制作起来不难,将红糖用开水煮开,然后趁热加入木薯粉,合成面团后,手搓成一个个小圆子。 放入开水中煮一刻钟,再闷一盏茶(10分钟)的工夫,然后捞出放入凉开水中备用即可。 如此得到的“珍珠”,外表呈晶莹剔透的暗红色,口感筋道香甜。 加入奶茶中,立时让单一口感的奶茶增色不少。 两刻钟后,庄明心歪在正殿东次间的罗汉床的引枕上,两手抱着奶茶杯,一个接一个的嘬里头的“珍珠”,嘬的不亦乐乎。 想到今儿狗 分卷阅读95 皇帝办事很令她满意,便又叫来李连鹰,让他给狗皇帝送去一杯。 毓景帝那头听到高巧禀报钟粹宫又有人来,不由得失笑:“若婉妃日日都这般热情,那该多好?” 高巧没敢接话,心想若婉妃果真殷勤备至,只怕皇上反倒没兴致了呢,毕竟宫里殷勤备至的妃嫔多着呢,要的就是这“与众不同”。 得到传唤,李连鹰进殿之后,将装着奶茶杯跟吸管的适合递给高巧,一脸谄/媚的说道:“我们娘娘将珍珠奶茶做了出来,特叫奴才送来给皇上御品。” 毓景帝想到自个先前闹的“珍珠”笑话,顿时脸色一僵。 片刻后,这才若无其事的“嗯”了一声:“呈上来吧。” “是。”高巧忙打开食盒,将用布帕包裹的吸管跟带孔奶茶杯盖取出来,把吸管插/到奶茶杯盖的孔里,替换掉奶茶杯上头的无孔木盖,然后一手托底,一手扶住杯身,将其放到毓景帝跟前的御案上。 毓景帝垂首,吸了一口,嘬出几颗“珍珠”到嘴里,咀嚼一番后,嘴角露出个满意的浅笑来。 他扬声道:“婉妃进献珍珠奶茶有功,赏五筐凉州贡品葡萄。” 高巧讪笑道:“皇上,凉州的贡品还未到京呢。” “这还要你说?”毓景帝瞪了高巧一眼,哼道:“朕不过提前发话,又没叫你现在就送,待凉州贡品进京之后补上便是。” 凉州贡品葡萄是稀罕物,红口白牙的,突然分庄明心一半,略过太后以及其他高位妃嫔,显然有些说不过去。 拿奶茶做筏子,虽有些小题大做,但好歹有了个说法。 李连鹰连忙跪地磕头,笑嘻嘻道:“奴才替婉妃娘娘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心下乐得不行,来这一趟,竟让婉妃娘娘得了五筐凉州贡品葡萄的赏赐,回去之后娘娘必定会奖赏自个。 也不必金锞子,银锞子他也不嫌弃。 毓景帝又吩咐一句:“回去与你们娘娘说,往后每日巳时正送一杯珍珠奶茶到养心殿来。” “奴才遵旨。”李连鹰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见皇上没再有旁的吩咐,便倒退着出了正殿。 回到钟粹宫,他将前因后果告知庄明心,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庄明心撇了撇嘴,吩咐琼芳:“辛苦李公公了,拿两对银锞子给李公公玩儿。” “多谢娘娘赏赐。”李连鹰高兴了,立时跪地磕头谢恩。 将人打发出去,庄明心往引枕上一歪,悔不当初。 就不该叫李连鹰去送珍珠奶茶,名义上赏赐自个葡萄,实则是让自个替他酿葡萄酒,这也倒罢了,她自个起码能留下一半。 丫的竟然预定了每天一杯珍珠奶茶的外卖,却一文钱也不给! 木薯不要钱?红糖不要钱?宫人的跑腿费不要给? 这些统统都要她来出。 堂堂皇帝,竟然喝霸王餐,简直是无耻! 然而她能不给喝么?显然是不可能。 所以气归气,该送的外卖还是得送,故而她叫人将钟大、钱喜唤来,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 半下午的时候,庄明心才刚睡醒,正直勾勾的瞅着屋顶醒神呢,崔乔来报说慎刑司的曹秋阳求见。 她立时爬起来,洗脸更衣,一番收拾后,叫人将他请到了东次间。 曹秋阳进来行了个礼,笑道:“贸然打扰娘娘,还请娘娘海涵。” 庄明心似笑非笑的说道:“打扰倒不至于,不过曹公公每次来都没好事儿,本宫心里慌着呢。” 刘香儿的案子已了,自个与慎刑司再无瓜葛,曹秋阳突然上门,想必是为着喻美人的事儿。 毕竟最近慎刑司接手的,也只有喻美人嗓子被毒哑一案。 作为慎刑司的掌事太监,曹秋阳被人不待见也不是头一回了,从善如流的恭维道:“娘娘说笑了,旁人怕慎刑司就罢了,娘娘这般良善心清之人,又何惧之有?” 庄明心笑道:“惧倒不惧,就是怕公公又给本宫找事儿做。” 她之所以叫李连鹰将喻美人的宫人绑去慎刑司,就是不想沾手这麻烦事儿,曹秋阳想重新将锅甩回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谁知曹秋阳竟不是来甩锅的,而是来给她报喜讯的。 曹秋阳笑眯眯道:“好叫娘娘知道,慎刑司已然查到毒哑喻美人小主嗓子的真凶了。” 庄明心吃了一惊。 也对,毓景帝命慎刑司三日内查清真相,如今三日已然到期。 若仍无甚结果,曹秋阳这会子该跪在养心殿请罪了,而不是现下这般神态轻松的模样。 随即她又心头一跳,莫非凶手出自钟粹宫?不然他跑来求见自个作甚? 面上却不动声色,欣慰的说道:“这可太好了,喻美人晓得了,必定十分高兴。” 完了之后,又不甚走心的恭维了一句:“公公果然厉害,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歹人揪出来了 分卷阅读96 ,有公公在慎刑司镇着,宫里那些个魑魅魍魉的也兴头不起来。” 曹秋阳却叹了一口气:“可惜啊,人虽揪出来了,却是个死的。” 被灭口了? 这也不奇怪,她原就知道此事追查到最后,最多也只能揪出个替罪羊来。 却没想到背后之人如此心狠手辣,直接下了杀手。 怕替罪羊扛不住慎刑司的酷刑,将自个给咬/出来? 她追问道:“是什么人?” “是永寿宫正殿的一个叫香儿的粗使宫女。” 曹秋阳利落的回答,随即细说道:“据喻美人的宫女彩琴交待,香儿是她的同乡,当初喻美人入宫选秀时,香儿曾不甚将夜香泼洒在喻美人身上,喻美人大怒,叫人将她送到慎刑司丈责二十大板…… 香儿为此怀恨在心,用五十两银子收买了父亲病重急需银钱救命的彩琴,在喻美人的茶水中下了哑药,毁掉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嗓子。” 庄明心听的直皱眉,问道:“香儿今年多大?” 曹秋阳答曰:“今年十七,十四岁入的宫。” 庄明心“嗤”了一声:“入宫三年的粗使宫女,能拿得出五十两银子?” “奴才也是不信的,奈何香儿确系上吊自杀,还留了亲笔遗书……”曹秋阳说着,深深的叹了口气。 上吊还是被人勒死,慎刑司办事老了的,不可能分不清。 曹秋阳既这般说,显然是真的。 庄明心淡淡道:“这也不奇怪,既然别个敢做这事儿,显然是谋划好了的,自然找不到破绽。” 知道凶手出自永寿宫正殿,这就足够了。 此事必然是张德妃主使的,毒哑喻美人的嗓子,与其说是给自个扣黑锅,倒不如说是明目张胆的给自个警告。 毕竟自个擅长验尸断案阖宫上下都知晓,张德妃如何会不明白扣黑锅不好使? 不然张德妃为何动用永寿宫的人手,而不是外头找个不相干的? 她入宫多年,又手握凤印,永寿宫之外不可能没有可动用的棋子。 这是报先前她因自个而被毓景帝训斥,险些被夺走凤印之仇呢,同时也警告自个别太嚣张,不然有自个“好果子”吃。 庄明心给气笑了,有本事冲着自个来啊,借对别人下手警告自个算什么本事? 喻美人当着自个面勾/搭毓景帝固然不妥,但也罪不至哑啊。 她不禁心生愧疚,若非因为自个,喻美人也就不必受这无妄之灾了。 虽然以喻美人的行事,后头只怕也没好下场,但那都是后话,现在她的确是因为自个而失声。 看来往后自个得多照拂照拂她了。 她收敛起所有心思,好笑的看着曹秋阳:“多谢公公告知本宫内情,只是此事与本宫并无干系,公公该向皇上禀报向皇上禀报,该知会喻美人知会喻美人,不该来见本宫的。” 曹秋阳笑道:“正要去承乾宫见喻美人小主呢,路过娘娘这里,突觉口渴,于是进来跟娘娘讨杯茶喝,娘娘该不会如此吝啬吧?” 这是他事先替自个找好的托词。 庄明心:“……” 她也只好叫人替他上茶,看来他卖自个的这个好,她是不收也得收了。 毕竟他来都来了,内情她不听也都听了,这会子说什么都晚了。 曹秋阳接过琼芳端来的茶盅,轻抿了一口,然后将茶盅放回托盘中,拱手道:“奴才就不多叨扰娘娘了。” 送走曹秋阳后,庄明心叫来崔乔,问道:“喻美人情况如何了?” 崔乔恭敬回道:“已经见好了,仍按方吃药,太医每日来瞧一回,娘娘不必忧心。” 见好的意思是喉咙的灼伤在愈合,并非说嗓音在恢复。 哑了就是哑了,即便养好了伤,也不可能再发声。 庄明心点了点头,吩咐道:“回头将欣贵人给的那包血燕燕窝拿给喻美人,叫她补补身/子。” 琼芳不乐意的嘟/嘴:“娘娘,那样金贵的好东西,您合该留着自个补身/子,给喻美人包官燕燕窝就是了。” “本宫身/子强壮着呢,用不着血燕燕窝来补。”庄明心哼了一声。 “是。”崔乔应了一声,便要去小库房。 庄明心又笑道:“这几日辛苦你了,喻美人的其他宫人应很快会被放回,到时将熬药的活计交还给她们就好。” 她夸赞了崔乔一句,又叫琼芳给了她一个金锞子。 崔乔蹲身道谢,嘴里道:“为娘娘做事,奴婢不辛苦。” “娘娘,奴才有大事禀报。” 庄明心正与崔乔这个掌事宫女上演“主仆相得”大戏呢,李连鹰突然冒冒失失的冲了进来,手里还拽着李竹子。 李连鹰一惯就是这个风格,庄明心说过不是一回,奈何这丫跟小满一个德行,故而她也懒得去计较了,只笑骂了一句:“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值得你如此着急慌忙?莫 分卷阅读97 非天塌了不成?” 李连鹰将李竹子往地上一推,得意道:“娘娘,李竹子被奴才的英明神武折服,主动向奴才投诚,说他是怡嫔娘娘派来的奸细。” 李竹子大声反驳道:“李公公,你莫要乱说,奴才明明是感念婉妃娘娘待人宽和出手大方,这才决心向娘娘投诚。” 庄明心:“……” 待人宽和倒罢了,出手大方是什么鬼? 合着他是因为自个打赏比怡嫔多,于是选择了叛变? 这立场也太不坚定了吧? 怡嫔竟选这样的人来当奸细,简直是笑煞人也。 说起这怡嫔来,庄明心其实还挺有些好奇的。 因怡嫔先前小产,如今正坐小月子,并未出过储秀宫,她们这些新入宫的秀女还未见过她的面呢。 虽未见过面,但怡嫔的传说庄明心可是听过不少。 怡嫔武将世家出身,父亲乃镇北将军孙戟,怡嫔也自小习武,还曾披甲上战场与蛮人对战过,入宫后也不曾将武艺放下。 毓景六年上元佳节,毓景帝登城楼与民同欢,结果遭蛮族刺客刺杀,危急关头怡嫔替毓景帝挡下一箭,拖着受伤之躯以一敌三,将毓景帝牢牢护在身后,直到锦衣卫跟御林军赶来支援。 事后,她由贵人晋升嫔,毓景帝为她拆掉储秀宫后殿,建造演武场。 风头一时无两。 怡嫔本就是个炮仗性子,进宫之后又顺风顺水的,难免娇纵了些,能动手绝不哔哔,就连手持凤印的张德妃也挨过她的窝心脚。 故而树敌众多,今岁好容易怀上身孕,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红花,腹痛了三天三夜,堕下个成型的男胎来。 吃了这样的大亏,现下坐小月子不得已,待出了小月子,她还不知道要如何折腾呢。 细想之下,也就不奇怪她为何挑选李竹子来当奸细了,盖因她并非心思缜密之人。 李连鹰踹了李竹子一脚,忙改口道:“对对对,他是被娘娘的英明神武折服,这才主动向您投诚的。” “你很好。”庄明心夸赞了李竹子一句,说道:“本宫有言在先,无论你们是谁派来的,只要主动投诚,本宫一概不计较,故而往后你只要好生替本宫当差就是,本宫自不会亏待你。” “奴才一定好生替娘娘当差,决不辜负娘娘对奴才的信任。”李竹子连忙磕头,又主动道:“若那边有甚吩咐,奴才也会立时告知娘娘。” 庄明心叫琼芳拿了个金锞子给他。 李竹子本就贪财,见状立时喜不自胜,忙磕头谢恩,嘴里不住的表忠心。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今儿因自个给他打赏多,他就能背叛怡嫔,明儿别个打赏比自个多,他也能背叛自个,不是个能靠得住的。 这样的人用是可以用的,端看怎么用。 “那本宫就拭目以待了。”庄明心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吧。” 打发走李竹子后,她打趣李连鹰道:“被你的英明神武折服?” “娘娘,奴才一时口不择言,还请娘娘恕罪。”李连鹰抬手就给了自个一巴掌。 瞧着架势十足,但却半点都没伤到他的脸蛋。 “又在本宫跟前作怪!”庄明心笑骂了他一句,然后话音一转,冷冷道:“下次再敢放肆,本宫就让李竹子来抽你耳刮子。” 李竹子正急着表现呢,必定不会偷奸耍滑放水。 李连鹰立时苦着脸求饶:“奴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啊。” “行了,别在本宫面前耍花腔了。” 庄明心留下他是有事儿要吩咐的,险些被他打岔的忘了,忙道:“你去匠作监的御窑坊给本宫买二十只五十斤装的酒坛子来,别磨蹭,现在就去。” 凉州的贡品随时都可能到京,她得提前买好酒坛子,然后将酒坛子清洗、消毒,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二十只五十斤装的酒坛子?”李连鹰惊呼出声,吃惊的不得了。 “没错,二十只五十斤装的酒坛子。”庄明心点了点头,然后吩咐琼芳:“给李公公拿二十个银锞子。” 五十斤装的酒坛子,每只只要几百文,二十两银子尽够了。 李连鹰提着琼芳给的钱袋子去了。 庄明心又叫琼芳去内膳房买酿酒用的黄/冰/糖跟消毒酒坛子用的高度白酒,叫立夏去尚衣局买粗麻布制作过滤袋,回头发酵结束过滤葡萄皮用。 随后又唤来粗使宫人打扫西耳房,准备拿来当做酿酒屋。 把整个钟粹宫折腾的人仰马翻。 这番动静,引来陈钰沁的注意,她摇着团扇婷婷袅袅的晃到西耳房门口,调侃庄明心道:“婉妃娘娘是嫌正房住腻了,想搬到耳房来体验下宫人的苦日子?” 庄明心斜了她一眼,笑道:“本宫晋升妃位也有些时日了,还未体验过权势压人的滋味呢,故而想叫人将耳房收拾出来,打发欣贵人跟和贵人进去体验下宫人的苦 分卷阅读98 日子呢。” 陈钰沁:“……” 这显然是玩笑话,陈钰沁自然不会当真。 她好奇道:“娘娘折腾这耳房,究竟是要作甚?” 庄明心好笑道:“本宫为何要告诉你?咱俩的关系似乎也没好到交心的地步吧?” “就凭娘娘拿嫔妾送的血燕燕窝为好人情,也合该告诉嫔妾一二吧。”陈钰沁哼了一声。 庄明心:“……” 她前脚让崔乔将血燕燕窝送给喻美人,后脚陈钰沁就知道了,这宫里果然无甚秘密可言。 人家话都到这份儿上了,她也只好实话实说:“本宫上供珍珠奶茶给皇上,皇上龙颜大悦,赏了本宫五筐凉州贡品葡萄,本宫打算试酿葡萄酒。” 陈钰沁:“……” 这浓浓的炫耀之意,快要熏死她了,她真不该嘴贱问东问西的,简直是自找没趣。 ☆、41 喻美人案子告破的消息, 毓景帝比庄明心知道的还早些。 彼时他正在吃茶,气的当即就把茶盅给摔了。 好在养心殿遍铺地毯,茶盅在地上滚了十数个圈后, 被高巧追上,给捡了起来。 “皇上息怒。”高巧忙不迭的规劝。 毓景帝闭了闭眼, 冷声道:“传旨, 德妃御下不严, 致喻美人无辜受害,夺半年宫份,并罚其闭门思过三个月。” 想起先前庄明心的进言, 他又道:“升喻美人为喻贵人, 赏玉如意一柄、青花瓷春瓶一对。” 信息量太大, 高巧愣了一愣,这才连忙躬身道:“是, 奴才这就去永寿宫跟承乾宫传旨。” * 高巧机灵的很,晓得这道口谕会令张德妃颜面扫地, 故而传完旨就跑, 连打赏都不等了。 当然, 张德妃也顾不上这个。 她将炕桌上的茶盅、茶壶跟花瓶统统扫到地上, 满腹怨气的说道:“香儿只是个在永寿宫做活的粗使宫女, 不归本宫管, 她毒哑喻美人,与本宫何干?皇上凭什么惩罚本宫?” 永寿宫掌事宫女汀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心下明白皇上之所以惩罚德妃娘娘,必定是猜出此事与她有关,奈何没有切实证据,这才敲山震虎。 恰在这时, 长春宫的掌事太监宿喜来了,边行礼边不甚客气的说道:“奴才奉贤妃娘娘命来取凤印,还请德妃娘娘快些叫人拿给奴才,贤妃娘娘那边一堆宫人等着批条盖印呢,仔细误了正事。” 张德妃险些被气个仰倒,深吸了几口气后,这才咬牙切齿道:“本宫这才失势,贤妃就迫不及待落井下石来了,很好,真是太好了……” 宿喜笑道:“瞧德妃娘娘说的,贤妃娘娘也不过是想替娘娘分忧,免得您闭关思过这三个月宫里乱了套,待您闭门思过结束,凤印自然会重新交到您手上。” “那本宫真是多谢贤妃妹妹了。”张德妃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却也明白这凤印不得不交给卫贤妃,便朝汀兰使了个眼色。 汀兰去西次间书房取来凤印,交给宿喜,冷笑道:“宿公公可拿好了,若是路上摔了磕了,可怪不到永寿宫头上。” 宿喜稳稳的接过来,掀开锦匣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笑道:“多谢汀兰姐姐关心,我会小心着的。” 送走宿喜没多久,又有新消息传到永寿宫,说是喻美人升喻贵人了,皇上还另赏了她一柄玉如意跟一对青花瓷春瓶。 自个被罚,她却因祸得福晋升贵人,两厢一对比,岂不是显得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德妃气的将汀兰才换上的一套新茶具又扫到了地上,咒骂道:“贱人,一个话都说不出的哑巴,就凭她也配当贵人?多早晚本宫要弄死丫的。” 汀兰吓了一跳,忙道:“娘娘,仔细隔墙有耳。” “怕甚?永寿宫这一亩三分地,本宫还是能说了算的。”张德妃冷哼了一声。 东配殿的周贵人跟西配殿的宋常在的娘家,一个是永平侯府姻亲,一个是依附永平侯府的小门小户,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汀兰忙陪笑道:“那是自然,娘娘的本事,奴婢岂有不知的?不过白说一句,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张德妃不理会她的恭维,拧眉思索了半晌,又对汀兰道:“庄静婉今儿亲去了一趟养心殿,后头又两次打发人去养心殿送东西……你说,该不是她在皇上跟前上眼药,皇上这才处罚本宫的吧?” 汀兰想了想,点头道:“确有这个可能,婉妃本就奸/猾,娘娘借喻贵人敲打她,她必定会回击,少不得要在皇上跟前上眼药。” “贱人!”张德妃脸上肌肉抖动个不停,发狠道:“竟敢妄想踩到本宫头上,真当自个是长盛不衰的宠妃了?皇上不过图个新鲜,过不了多久就抛之脑后了。且等着吧,她最好求神拜佛保佑自个别失宠,不然她失宠之日,就是本宫要她狗命之时!” 汀兰笑着附和道:“正是呢,来日方长,以后自有收拾她 分卷阅读99 的时候。” * 庄明心可不知道张德妃这番“雄心壮志”。 她督促宫人连夜将从御窑坊买回来的酒坛子清洗干净,次日酒坛子晾干之后,又用高度白酒进行消毒。 事实证明她这番未雨绸缪是对的,一早就听小满兴高采烈的来报说凉州运送贡品的车队入京了。 内务府不敢耽搁,巳时四刻(10点)就将毓景帝许诺给她的那五筐葡萄给送了过来。 她看着这一筐筐水灵灵的紫红葡萄,好奇的问领头的管事太监:“凉州距离京城一千多里,葡萄又颇娇贵,凉州那边是如何将它们保存完好的运送过来的?” 就算放到现代,长途运输也会有所损耗。 管事太监玩笑了一句:“要是保存完好的运送过来,那就奇了怪了。” 随即认真的给庄明心解说道:“说是上供一千斤葡萄,实则运出三万斤。马车上一半葡萄一半冰,每到一处驿站就更换一次冰,日夜兼程赶路,入京后再从这三万斤里头精挑细选出一千斤完好无损的送到内务府。” 然后他又笑道:“不然为何说凉州贡品葡萄金贵呢,千里迢迢的,着实不容易。” 庄明心听得目瞪口呆,想到古代的路况,便又觉得不难理解了。 哪怕大齐境内遍布官道,这官道也只是略平整些的土路,木轱辘的马车减震能力几乎为0,可不就损耗严重? 然后她就有些压抑不住内心想要将水泥方子献给毓景帝的冲动。 若将官道换成水泥路,无论是凉州的葡萄还是山东的黄桃,运送起来都会轻松许多,就连南方的诸多热带水果,也能肖想一下了。 然而片刻后,她又生生将这冲动给压了下去。 先搞定了接种牛痘的事儿再说不迟,步子不能迈太大了,否则很可能扯到狗皇帝的蛋。 “多谢公公替本宫解惑。”她笑着道谢,然后让琼芳拿了一对银锞子给他。 然后便开始风风火火的带着宫人收拾这些葡萄,用冰镇着太久,但若不赶紧去枝破碎入坛,一夜过后,恐怕就会坏掉大半。 先用清水冲洗一遍,过程中不要搓掉上面的白霜,那可是天然酵母。 然后摊开到廊下阴凉处晾干。 再一颗颗从葡萄枝上摘下来,放入酒坛子里,用洗净擦干的手将它们全部捏碎。 接着加入敲成碎末的黄/冰/糖。 没有测量葡萄糖度的糖度计,葡萄跟黄/冰/糖的比例,庄明心只能估摸着来,为以后计,还分成了两组,一组5:1,一组5:0.5。 这个比例若放到酿酒葡萄身上,显然高了很多,然而凉州贡品葡萄乃鲜食葡萄,含糖量要低很多,故而放糖量须增加。 等回头酿好之后品尝下口感,就能知道哪个比例更好一些了。 五筐葡萄,每筐一百斤,钟粹宫连主子到宫人,连小厨房伺候的钟大、钱喜都出动了,二十二个人直忙活到掌灯时分才弄完。 庄明心草草吃了顿晚膳就疲惫的歇下了。 次日才听说咸福宫惠嫔处又有一宫女发病,毓景帝再次命御林军将咸福宫跟翊坤宫给封了。 庄明心叹气道:“早该如此了,他们曾与病患朝夕相处,没准身上就携带着痘毒呢,哪能就这么放着人满宫里乱窜不管。” 说的就是宸妃,听说她来钟粹宫之前,还曾去过养心殿跟慈宁宫。 最好老天保佑她身上没有天花病毒潜伏,不然无论是传染了毓景帝还是郑太后,都够她死一百遍的了。 郑太后倒罢了,狗皇帝现在可不能挂。 她宠妃才当几日,还没爬上瞄准好的贵妃宝座,膝下又没个皇子可依靠,若他挂了,自己真是两手不够天。 其实这次天花来的出奇,不光自个,毓景帝也起了疑心。 只是现在一应人员不是病着就是被隔离,不是调查的时候,也只好等消停之后再叫锦衣卫去查。 小满又语不惊心死不休的说道:“二皇子烧的人都糊涂了,太医院换了几次方子,又叫人给他冰块敷头、白酒擦身,都降不下去,若再这么下去,只怕就难了。 大皇子倒是还好,烧退的差不多了,痘也陆续发了出来。” 庄明心听的揪心,但是她不通医术,手里也没有现代退烧药,她也无甚更好的法子。 崔乔突然走了进来,禀报道:“娘娘,贤妃娘娘来了。” * 卫贤妃? 庄明心连忙站穿上绣鞋,胡乱整理了下衣裳,便迎出明间,行礼道:“臣妾见过贤妃娘娘,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娘娘莫怪罪。” “是我不请自来,打扰了妹妹,还请妹妹莫怪。”卫贤妃伸手将庄明心搀扶起来,话语间半点四妃的架子都没有端。 庄明心引着她进了东次间,让至罗汉床东侧的锦垫上,自个在对设的西侧锦垫上坐下。 然后吩咐琼芳上珍珠奶茶。 分卷阅读100 因每日要给毓景帝送“外卖”,故而无论珍珠还是奶茶都是现成的,琼芳很快端了两只插好吸管的奶茶杯进来。 卫贤妃伸手将奶茶杯端了起来。 庄明心全神贯注的看着她。 是穿越女还是重生女,到了见分晓的时刻了。 卫贤妃端着奶茶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垂首含/住吸管吸了一口,笑道:“这就是皇上每日都离不得的珍珠奶茶?果然滋味与众不同。” 庄明心:“……” 演技也太好了吧,她竟完全没发现破绽。 她打了个哈哈,尴尬笑道:“臣妾瞎折腾着玩的,娘娘不嫌弃就好。” “皇上都不嫌弃,我还能比皇上更懂不成?”卫贤妃打趣了庄明心一句,在殿内环顾了一圈,失笑道:“听闻皇上赏了妹妹五筐葡萄,我想着妹妹是个爱折腾的,没准自个会学做葡萄酒,便打算过来搭把手,不过看这架势,妹妹似是连夜弄完了?” 连自个会拿葡萄做葡萄酒都知道,到底是知晓剧情的穿书女还是自未来重生回来的重生女呢? 若能选择的话,庄明心倒希望是后者,毕竟她是活生生的人,谁愿意活在一本书里呢? 她笑道:“多谢娘娘想着臣妾,不过臣妾是个心里有事儿就睡不着觉的,不连夜弄完,只怕觉都睡不着了,所以……” 卫贤妃叹气,故作失望的说道:“原还想着过来随便帮一把,来年好饶你几坛子好酒喝,谁知妹妹技高一筹,姐姐这诡计算是破灭了。” 庄明心失笑,大方的承诺道:“瞧娘娘说的,没有旁人的,还能没有娘娘的?娘娘若不嫌弃,等回头葡萄酒酿好了,臣妾叫人给娘娘送两坛过去。” “哎哟,如此我可就偏了妹妹的好酒了。”卫贤妃立时喜笑颜开。 又投桃报李的说道:“姐姐也不白要你好东西,回头姐姐给你绣个云肩戴。不是姐姐自夸,阖宫上下,包括尚衣局的绣女,通没一个绣技能比得上姐姐的,必不叫你失望。” 堂堂四妃之一的贤妃替自个绣云肩? 庄明心简直受宠若惊。 然后就更加疑惑了。 熟知未来剧情的贤妃如此殷勤备至,莫非未来自个会救她的性命?还是说自个会登上皇后宝座,甚至是太后宝座? 未来的自个如此流弊,突然不想奋斗了怎么办? 庄明心“惶恐”道:“哪敢劳动娘娘大驾,快别折煞臣妾了。若娘娘真想送臣妾云肩,随便叫底下宫女绣一个,或者干脆交给尚衣局的绣女,都使得。” “她们绣的哪有本宫好?妹妹这样的娇贵人儿,要使就使最好的,岂能将就?”卫贤妃笑了笑,又挑眉道:“除非你嫌弃本宫绣技不够好?” 庄明心:“……” 要使就使最好的?连郑太后都能越过去? 好吧,再次确定了皇后那个宝座会是自个的。 脑子里纷乱复杂,面上她忙辩驳道:“娘娘绣技惊为天人,臣妾望尘莫及,哪敢嫌弃?” “不嫌弃最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卫贤妃立时顺杆就爬。 庄明心推辞不掉,也只好接受了她的好意。 既然有个能预知未来的人儿送来门来,不利用一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故而她假装闲聊的说起大皇子跟二皇子的病情来。 卫贤妃半点防备都没,直言道:“大皇子素来身矫体健,才刚三岁的孩子,吃的比大人都多,区区痘症,想必奈何不得他。至于二皇子,本就有些不足之症,只怕……” 听这话音,看来二皇子只怕凶多吉少了。 庄明心叹了口气:“这是挖宸妃的心肝肉啊……” “宸妃?那就是个疯子,疯起来不要命的。”卫贤妃哼了一声,又不甚在意的说道:“不过,这都不与咱们相干,随她们狗咬狗去。” “听娘娘这意思,是觉得大皇子跟二皇子这天花背后有古怪?”庄明心假作听不懂,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懵逼的提问。 卫贤妃“嗤”了一声:“没古怪怎会京城其他达官贵人家无事?没古怪怎会只咸福宫跟翊坤宫的人有事?” 还顺手给庄明心戴了顶高帽:“妹妹何等聪明之人,又擅长推理断案的,这些道理想必早就明白,只是不愿沾惹是非罢了。” 庄明心脸皮虽厚,但被卫贤妃这般变着法子夸来夸去,也不禁有些遭不住。 她笑道:“皇上聪颖过人,过后自会派锦衣卫详查,臣妾就不班门弄斧了。” 不牵扯到皇子,她多管闲事也不打紧,但事涉皇子,别人眼里的皇位继承人,她还是不要瞎掺和了,没得惹一身骚。 卫贤妃抿唇轻笑,不置可否。 该打探的都打探到了,过犹不及,庄明心也没再多试探,端起奶茶杯来让了让。 卫贤妃笑着捧起奶茶杯,学着她的样子嘬里头的珍珠,嘬着嘬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发直,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来。 庄 分卷阅读101 明心没敢打扰她,只静静的陪着。 半晌后,卫贤妃回过神来,笑道:“对不住,我走神了。” 然后站起身来,告辞道:“妹妹昨儿料理那么多葡萄,想必累狠了,姐姐就不打扰你歇息了,回头你得空了只管来长春宫玩。” 庄明心看她有些心不在焉,便没挽留,也跟着站起身来,亲自将她送了出去。 * 回到东次间后,她歪在引枕上沉思起来。 片刻后,失笑,未来再光明又如何,日子还得一天天过,一口吃不了个胖子。 而且就算卫贤妃预知未来又如何,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变故,谁能保证她记忆里的未来就是一成不变的? 所以,还是得认真得认真的过好每一天。 然后她叫人通知小厨房,晚膳她要吃羊肉锅子。 锅子就是火锅,铜制的锅子,中空,底下放木炭,四周可盛放大骨汤,想吃什么就往里头搁什么。 现下正值初秋,正是该进补的时候,而羊肉正是最好的养膘之选。 一个人吃着无趣,于是她叫崔乔去把陈钰沁跟程和敏叫了来。 程和敏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娘娘唤我们过来吃锅子?” “怎地,不行么?”庄明心斜眼看她,好笑道:“你该不会怀疑本宫在里头下毒吧?要不,本宫先吃几片羊肉给你瞧瞧?” 说完,不等程和敏反应,就拿筷子夹起一片肉,伸到铜锅里头涮了涮,往面前的小料碟里蘸了蘸,然后送进了嘴里。 陈钰沁“嗤”笑一声,在庄明心右手边坐下,刺哒程和敏道:“成日里防备这个防备那个,真真是老鼠胆子。” 程和敏立时反驳道:“我不过是惊讶了一句,哪敢怀疑婉妃娘娘的用心?你可别污蔑我。” 说着,也在庄明心左手边坐下。 为洗清自个猜忌庄明心的嫌疑,忙不迭的拿筷子夹了片羊肉涮熟塞到嘴里。 惹的陈钰沁翻了个白眼:“虚伪。”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果然叫了这两个“活宝”来,立时就不寂寞了。 争宠归争宠,不过是各凭本事,只要不玩伤天害理那一套,就都是她眼里的好孩子。 她又叫人给这俩好孩子各上了一杯珍珠奶茶。 程和敏抿了一口,立时惊为天人:“这就是珍珠奶茶?难怪皇上每天都要喝上一杯,果然好喝。” 陈钰沁闻言,轻抿了一口,瞳孔顿时猛的一张,接着一口接一口的嘬了起来。 庄明心笑眯眯的看着,俩不满二十的小姑娘罢了,谅她们也抵抗不住珍珠奶茶的魅力。 这其乐融融的氛围,若是让她们各自的祖父见着,只怕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程和敏干掉大半杯奶茶,这才舍得将奶茶杯放下,然后笑着对庄明心道:“方才贤妃娘娘过来,嫔妾本想前来拜见的,又怕扰了贤妃娘娘,便没敢打扰,贤妃娘娘不会责怪嫔妾不知礼数吧?” 庄明心笑道:“贤妃娘娘再宽和不过的一个人儿,怎会因为这个责怪妹妹呢?再不能够的,妹妹只管放心便是。” 程和敏夸张的吁了口气:“那便好。” 陈钰沁淡淡道:“还是婉妃娘娘厉害,竟让贤妃娘娘亲自上门拜访,嫔妾崇拜的五体投地。” 程和敏立时杠她:“崇拜的五体投地?你倒是投呀,别光说不做——假把式。” 陈钰沁立时回击:“你倒是先扮一扮老鼠,叫咱们见识下何为老鼠胆子,我再五体投地不迟。” 庄明心夹了块藕片送到嘴里,边“咔嚓咔嚓”的咀嚼着边看戏。 这可比戏班子演的精彩多了,毕竟戏班子都是咿咿呀呀拉长了腔调,看得人捉急,哪像她俩竹筒倒豆子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那叫一个迅速。 两人斗嘴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程和敏立时不依了:“娘娘,合着您叫咱们过来,是打着看猴戏的主意呢?” 庄明心笑了,一脸无辜的说道:“你这可就冤枉本宫了,本宫再如何,也指使不动你俩耍猴戏呀。” 顿了顿,她又“啧”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俩爱耍猴戏?” 陈钰沁:“……” 气死人不偿命,说的就是你庄静婉吧? ☆、42 庄明心在俩小姑娘陪伴下, 愉快的吃了一顿锅子。 突然理解了那些见一个爱一个,在后宫这条大海里当海王的帝王心态了,谁不喜欢漂亮有朝气的小姑娘呢? 特别是程和敏, 小脸如牡丹花一样娇/艳,眉一挑, 唇一笑, 整个东次间都蓬荜生辉。 真是便宜狗皇帝了! 送走她们, 庄明心沐了个浴,还不到就寝的时辰,于是歪在罗汉床/上听琼芳读话本子。 大齐的话本子, 繁体, 竖排, 还没有标点符号,如何断句全靠看书人自个理解。 饶是在古代生活了十六 分卷阅读102 年, 她依旧十分不习惯。 虽然先前她写尸/格时用上了标点符号,大理寺的官员们也并未有异议, 但并没有带动他们一同使用。 科普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看来自个得空得写本带标点符号的白话文话本子出来, 放到母亲裴氏名下的书铺里售卖, 叫古人见识下何为大俗即大雅。 若能带动其他话本子作者一块儿使用, 长此以往, 滴水穿石, 没准就能让整个大齐都跟着改变。 白话文不白话文的倒在其次,主要是标点符号, 若能普及开来,可谓惠及甚广。 “娘娘,喻贵人来了。” 李连鹰隔着门帘,在明间外头禀报。 “这么晚?”庄明心看了眼漏刻, 发现再过两刻钟就该到各宫宫门下匙的时辰了,不由感到惊讶。 喻贵人进门后就蹲身行了个大礼。 跟着她的宫女替她开口道:“我们贵人小主特来向婉妃娘娘谢恩,多亏娘娘替小主说话,小主这才得以晋升贵人位分,娘娘大恩大德小主铭感五内,往后必定好生服侍婉妃娘娘。若婉妃娘娘有用得着小主的地方,小主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喻贵人又不傻,慎刑司查出毒害自个嗓子的凶手出自永寿宫,皇上因此处罚了张德妃,又晋了自个的位分。 张德妃颜面尽失,必定恨自个入骨。 若不巴紧婉妃这个心思纯良、又与张德妃有一拼之力之人,她哪里还有命活? 庄明心:“……” 你该去服侍狗皇帝才对,服侍自个作甚? 她忙道:“妹妹你误会了,本宫今儿去见皇上,为的是旁的事情,并不与妹妹的事儿相干。” 喻贵人的宫女打开手里的木匣,取出一本用麻线订好的本子跟一根烧黑的木炭条,递给喻贵人。 喻贵人拿着木炭条在本子了奋笔疾书一番,然后两手捧着呈到庄明心跟前的炕桌上。 庄明心低头一瞅,见上头写着:“娘娘不愿承认也罢,嫔妾心知肚明便是。” 这是将自个塑造成了一个做好事不图回报的良善之人呢? 她本想再多辩驳几句,想想还是作罢了。 连喻贵人都这般想了,张德妃那边恐怕也会将她受罚丢脸的罪名扣在自个头上。 既如此,她又何必将送上门来的盟友推出门外呢? 她故作无奈的嗔了喻贵人一眼,然后让座道:“妹妹快别站着了,且坐下说话。” 候喻贵人在东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后,她又关切的询问道:“妹妹嗓子恢复的如何了?本宫叫崔乔给你送去的血燕燕窝,妹妹可要记得吃。” 喻贵人写道:“多谢娘娘关心,嫔妾嗓子见好了。娘娘送的血燕燕窝金贵,嫔妾每日都会吃上一盏,不敢辜负娘娘好意。” “那就好。”庄明心欣慰的点了点头,又笑道:“吃完记得叫你这宫女来报,血燕燕窝有价无市,但官燕燕窝本宫还是能替你寻/摸些的。” 喻贵人忙写道:“不敢劳动娘娘,嫔妾手里银钱尽够,自个打发人出去买便是了。” 喻贵人父亲是苏州知府,想来嫁妆不会少,庄明心也就没坚持。 到底自个买来的放心些不是? 庄明心又叮嘱道:“近日天花横行,宫里不安全,你务必管好自个宫人,别叫他们乱跑。” 不等喻贵人动笔,那个跟她来的宫女笑道:“娘娘放心,我们小主是吃过这上头亏的,如今御下极严,我们也不敢不听吩咐。” 喻贵人忙点头附和。 庄明心不过白嘱咐一句。 服侍喻贵人的宫人被慎刑司盘查了个彻底,被放回来的都是可信的。 可信程度甚至超过钟粹宫正殿的宫人。 因快到下匙的时辰了,庄明心也就没跟她多说,又叮嘱了几句保重身/子之类的话,便打发她回去。 喻贵人犹豫了片刻,这才又写了一句话:“张德妃恐会记恨娘娘,还请娘娘务必有所防备。” 记恨的原因,不必她明说,婉妃娘娘自然知晓。 庄明心还是那句老话:“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娘娘心里有数就成。”喻贵人又写了这么一句,然后福身告退。 琼芳扁着嘴巴,不甚乐意的说道:“娘娘对喻贵人如此关怀备至,为她不惜得罪德妃娘娘,划得来吗?” 庄明心斜了她一眼,好笑道:“本宫前儿去养心殿所谓何事,你又不是不知晓,张德妃非要认定是本宫害她受罚,本宫还能亲去永寿宫跪在她脚下痛哭流涕的诉说自个有多无辜不成?” 琼芳跺了跺脚:“娘娘,您净会狡辩,升喻贵人位分的事儿,难道不是您亲口跟皇上的提的?” “对呀,本宫的确向皇上进言提一提喻贵人的位分,但既没给张德妃上眼药,也没请求皇上处罚她。” 庄明心笑了笑,又总结陈词道:“这是两码事儿。” 分卷阅读103 琼芳无语,二姑娘真是油盐不进,但凡自个打定了主意,压根听不进去旁人劝。 大姑娘才不这样呢,往往她们丫鬟这些人劝一劝,不行再哭一哭,多半就会改主意了。 * 次日一早,庄明心就领着人去往被充作酿酒屋的西耳房,用细长的竹筷子挨个酒坛子搅拌了一番。 虽尚未开始发酵,但葡萄已经浮了起来,必须一天两次搅拌,以确保葡萄皮能保持水润,免得发霉。 别问她为啥知道的,这可是前世的血泪教训总结出来的。 才用完早膳,小满跑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今天早朝上颁下御旨大赦天下,一应罪犯们统统减刑一等。” 顿了顿,她又学着庄明心平时的语气,“啧”了一声:“玉馨郡马汪承泽倒是个好命的,原本必死无疑的,现下可以改判流放三千里了。” 这些毓景帝早就事先跟庄明心通过信儿,故而她听了并不感到惊讶,只点了下头:“知道了。” 心想,如今大赦天下的圣旨发下,安宁大长公主得信儿之后怕是会勃然大怒。 然而两位皇子生死未卜,她也不能跳出来反对,不然万一两位皇子丢了小命儿,她可就罪过了。 而且现下宫里天花横行,她纵是有怨气,也不敢在这个当口跑进宫来找郑太后哭诉。 如此,汪承泽当能顺利的改判流放三千里了。 至于能不能活着达到流放地,那就是后话了。 小满又八卦的说道:“娘娘,看守咸福宫跟翊坤宫的御林军都戴上了口罩,说是太医院分发给他们的。这口罩是否跟手套一样,也是太医院从庄二姑娘那里学来的?” “自然是的。”庄明心笑了笑,太医院的太医们果然不是吃干饭的,口罩在她这里是拿来阻挡尸臭的,他们竟然无师自通的领悟了其隔离病毒的功能,值得嘉奖。 虽然棉布跟麻布混合做成的口罩,因没有熔喷层,隔离病毒的程度有限。 但也聊胜于无了,总比没有强。 小满又提议道:“那咱们也做些口罩来戴吧。” 这几日忙忙碌碌的,庄明心倒忽略了这点,得亏小满提醒了她,她忙道:“你去找琼芳,让她带着立夏她们多做些口罩出来。往后但凡有人出钟粹宫,必要戴上口罩,否则就别回来了。” 顿了顿,她瞪了小满一眼,哼道:“尤其是你。” 小满进“谗言”成功,兴高采烈的去找琼芳。 很快,整个正殿的宫女都忙活起来。 东配殿陈钰沁跟西配殿程和敏处得到消息,立时厚脸皮的打发了几个宫女前来学习。 庄明心自然不会不许,大家同/居钟粹宫,在天花面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 只除了她这个已接种牛痘的。 当然,她也没忘了孟嫔钟才人,以及新投诚的小伙伴喻贵人。 孟嫔跟喻贵人处倒是简单,打发个宫女过去教一下便是了,横竖口罩缝起来无甚太多技术含量。 钟才人被隔离在咸福宫,教是没法教了,只好叫琼芳她们多做了一些,托内膳房送饭的太监替她捎进去。 不想竟捅了马蜂窝,不到半天的工夫,各宫妃嫔都打发了擅女红的宫女来学习。 就连被隔离的福嫔、宸妃等人竟都得到了消息,或是托内膳房的太监,或是托看守的御林军,来替她们讨口罩。 钟粹宫正殿,加上琼芳这个编外人员在内,不过区区十个懂女红的,哪满足得了两宫六殿近百号人的需求? 庄明心只好亲去长春宫寻卫贤妃,经卫贤妃之手,将赶制口罩的任务甩给了尚衣局。 回来之后,她气喘吁吁歪在罗汉床/上,指头无力的点了点小满,笑骂道:“一天到晚不消停,净给本宫找事儿做。” 小满不过是见御林军都戴上了口罩,自个这个成日东奔西跑打探消息的探子却没得口罩戴,这才蹿唆婉妃娘娘,谁想到最后竟闹的这样大。 虽听婉妃娘娘语气略带调侃,不似真的动怒,却还是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口罩之事终归是好事,庄明心还是叫琼芳拿了一对银锞子给小满。 小满简直惊呆了,这干坏事儿还有银子拿? 庄明心被她这蠢兮兮的模样给逗笑了,摸了一把趴在自个脚边的将军,将狗绳递给小满,哼道:“当然,罚还是要罚的,就罚你带将军去院子里跑十圈。” 十圈对毓景帝来说有难度,对小满这般身怀武艺之人却是小事一桩,她接过狗绳,干脆利落的应了声:“是。” * 又过一日,毓景帝斋戒祈福结束,恰好又逢休沐,他批阅完奏折后,便来了钟粹宫。 庄明心见他脸上戴着两只口罩,只露出一双眼尾微挑的凤眼,口罩外层上还绣着条腾云驾雾的五爪飞龙,顿时被逗笑了。 进到东次间后,毓景帝取下口罩递给高巧,侧头瞪她:“你笑甚?” 分卷阅读104 莫非自个戴口罩的模样丑不可及? 不可能。 他先前可是照过镜子的,自个眼睛生的龙飞凤舞,戴上口罩也掩饰不住其中的神采,再帅气不过的。 庄明心拿帕子掩住嘴,戴两层口罩倒罢了,只要不嫌憋闷就行,但口罩上竟然绣花,绣的还是腾云驾雾的飞龙,这是什么操作? 随即释然了,毕竟他是皇帝,哪怕只是用来防护病毒的口罩,尚衣局也不能敷衍了事,必得精工细作。 她睁眼说瞎话道:“多日不见皇上,臣妾心生欢喜,竟高兴的笑出声来,让皇上见笑了。” “你当朕傻?”毓景帝白了她一眼,显然不信。 她没接话,转移话题道:“皇上可要喝珍珠奶茶?” “可。”毓景帝往锦垫上一坐,矜持的点了点头。 等待珍珠奶茶的间隙,庄明心也没敢打听大皇子跟二皇子的病情。 他正忧心着,到自个这里来怕也是想消散消散,她还是莫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只笑道:“葡萄酒臣妾已经酿上,待到大雪纷飞时,皇上就能喝到了。” 发酵七天后,将葡萄皮过滤出来,装回酒坛子里进行二次发酵。 二次发酵时间在一个月左右。 之后再次过滤一遍。 然后进/入陈酿期。 陈酿期的葡萄酒喝是能喝,但因为没经过低温析出酒石酸,所以口感偏酸涩,不太上口。 故而真正酒成,怕是得等到三九严寒天。 “好。”毓景帝不懂酿酒,但也知道酿酒并非易事,故而真心实意的说道:“辛苦爱妃了。” “为皇上办事,臣妾不敢言苦。”庄明心抿唇轻笑。 这并非假话,凉州葡萄如此来之不易,她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分走一半葡萄酒,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领了他这个情,说话自然就得谦逊一些。 毓景帝抬眼,不可置信的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狐疑道:“爱妃是否做了甚对不起朕的事儿?” 庄明心立时翻脸,哼道:“那您还不快些将臣妾打入冷宫?” “不急。”毓景帝抬手接过崔乔呈上来的奶茶杯,垂首抿了一口,轻笑道:“待爱妃替朕酿好葡萄酒后,再打入冷宫不迟。” 庄明心“啧”了一声,发狠道:“那臣妾为了不去冷宫吃苦,也只好在葡萄酒里下毒了。” “胡闹。”毓景帝斥责了一句,抬手越过炕桌,在她脑门上点了一指头:“下毒这种事儿,岂是能随意挂在嘴上的?” 庄明心也歪着身/子,抬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指头:“打入冷宫这种事儿,也岂是能随意挂在嘴上的?” 如此以下犯上,偏毓景帝吃她这一套。 立时伸手将炕桌往里一堆,奶茶杯往炕桌上一放,然后把她捞到了自个腿上。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用低哑的嗓音问道:“可有想朕?” 想是想了,但毋庸置疑,她认为的想,必然跟他嘴里的想不同。 她毫不犹豫的答道:“想了。” 毓景帝蹭了蹭她的额头,哼道:“真想还是假想,朕一试便知。” “皇上要如何试?”庄明心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 等到夜里就寝的时候,庄明心算是知道答案了。 小别胜新婚果然不假。 她身上被他肯咬了一遍,犄角旮旯都没放过,又麻又痒又疼的,惹的她即便咬/住嘴唇,也还是不可避免的哼/哼出声。 被彻底勾起兴/致,正等着他冲锋陷阵呢,结果丫掐住她的纤/腰,一下将她翻到了他的上头。 他狡黠的笑道:“是真想朕还是假想朕,且看爱妃接下来的活计了。” 庄明心:“……” 这尼玛是提前挖好了坑等着自个跳? 后悔。 就很后悔。 人果然还是要说实话,万不可扯谎。 看,这不就遭报应了? 她有心一脚将丫踹下/床,虑及尚未到手的贵妃位分,只好忍辱负重的表现起来。 才刚表现没半炷香,狗皇帝就半眯着眼睛哼/唧起来。 她惊的“吧/唧”一下摔趴到他胸/膛上。 然后被他推了一把,那啥求不满的催促道:“别磨叽。” 她只好继续表现。 结果丫又故态复萌,且越哼/唧声音越大。 等到最后结束的时候,他抑扬顿挫的声音险些冲破屋顶,堪比杀猪。 庄明心几次要登顶,都被他的叫声给惊的跌落下来。 她从他身上翻下来,气呼呼道:“这么大声,不知道还当臣妾在杀猪呢!” 毓景帝闭着眼睛,一脸满意的哼哼:“爱妃杀我。” 连“朕”都不用了,显见不是一般的满意。 庄明心扯过被子盖住自己,没好气道:“ 分卷阅读105 下次您找别的妃嫔服侍您吧,臣妾不伺候了。” 头一次体会到那啥求不满的感觉,颇有些不爽。 毓景帝侧头斜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 两刻钟后,庄明心已然睡的迷糊,却突觉身上一沉。 狗皇帝投桃报李来了。 * 翌日醒来时,庄明心神清气爽,仿佛大雨洗礼过后的花儿,眉梢眼角都是春/情。 狗皇帝服侍人的本事着实不错。 但千万别再让自个服侍他了,她体力够好,累倒是不累,只是丫反应太大,嚎叫的自个都萎了。 也不知哪来的活宝,又不是头一回被人服侍,至于如此夸张么? 庄明心正腹诽着呢,小满就莽撞的冲了进来。 唬了她一大跳。 她正要开口训斥,就听小满嘴里道:“娘娘,不好了,二皇子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6 20:57:46~20200817 20:5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攀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 二皇子殁了? 虽早已从疑似重生或穿书的卫贤妃那里打探到消息, 内心有了些许准备,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庄明心还是感到震惊。 然后就有些愤怒。 争宠抑或是夺嫡, 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哪怕有一天自个被人拉下马, 也不过是技不如人。 但若用的是这些伤天害理的旁门左道, 且针对的还是才刚两三岁的小朋友, 那恕她接受不能。 自个这个并任何干系的外人尚且如此,二皇子的母妃宸妃只怕会愤怒更盛。 难怪宸妃说她是个疯子,换成自个养到三岁的儿子无端被人害死, 自个也会变成疯子, 不把凶手千刀万剐决不罢休。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缓了片刻后, 这才问小满道:“大皇子现今如何了?” 小满答道:“大皇子还好,痘发出来大半了, 也没再烧起来,如无意外的话, 应能平安熬过这一劫。” “阿弥陀佛, 总算能保住一个。”庄明心真心实意的念了句佛。 小满忙笑着恭维道:“娘娘这般良善之人, 阖宫上下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 事实证明卫贤妃所言非虚, 宸妃疯起来不要命。 宸妃听闻二皇子殁了的消息后, 当即就厥了过去。 醒来后, 嚎啕大哭了半个时辰,又直勾勾的盯着屋顶半个时辰, 然后靠横冲直撞突破御林军的封锁,一路小跑的奔去了慈宁宫。 郑太后正跟廖太妃对着抹泪呢,听到张嬷嬷进来禀报,两人忙将眼泪擦干。 宸妃进门后就“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痛哭道:“姨母,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郑太后见她发髻散乱,衣衫脏污,额头上布满汗水,眼泪将香粉冲的七零八乱,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又想到刚夭折的二孙儿,明知她这是故意卖惨,也不好与她计较。 “张嬷嬷,扶宸妃下去整理一番。”郑太后吩咐了张嬷嬷一句,又温声对宸妃道:“有什么委屈,待会慢慢说。” 宸妃似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顺从的随张嬷嬷去了西偏殿。 郑太后转动着手里的十八子檀香木珠手串,长长的叹了口气。 廖太妃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帘来,心想郑太后自个是个玩阴谋诡计的行家,但却最不喜小辈们跟她耍心眼。 若宸妃有话直说,看在她丧子之痛的份儿上,郑太后能插手的必定插手,不能插手的话,只要不过分,也可以说与皇上。 偏宸妃生怕郑太后铁石心肠,将自个弄成个疯婆子的模样,郑太后见了能不膈应? 要知道二皇子不仅是宸妃的儿子,还是郑太后的孙子,郑太后本就心里不好受,得知消息多久,就哭了多久呢。 所以说,选那么多姻亲家的女儿进宫来作甚? 一个亲弟弟的女儿静妃,一个庶妹的女儿宸妃,一个爬上姐夫床给自个戴绿帽的亲姐姐的女儿梁贵人,仅有的兄妹三人的后代全齐活了。 这三个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以后多得是郑太后烦心的时候,这才哪到哪呀? 廖太妃内心腹诽不已,直到收拾齐整的宸妃再次走进东次间,她这才收起心思,竖起耳朵。 宸妃在殿内两溜太师椅中选了一张离郑太后最近的坐下,拿帕子在眼睛上抹了抹,红着眼圈说道:“好好的,也没听说京城哪里闹天花,怎地大皇子跟二皇子就发病了呢?这事儿透着诡异,臣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还请太后娘娘替臣妾跟二皇子做主,务必叫人查出幕后真凶来。” 郑太后淡 分卷阅读106 淡道:“此事你该与皇上说,哀家一个颐养天年的老婆子,可不该干这牝鸡司晨的事儿。” 不是宸妃不想去跟皇上说,奈何先前她去养心殿跪求皇上收回将二皇子挪去上林苑的圣谕时,惹恼了皇上…… 她弱弱道:“臣妾人微言轻,只怕皇上未必会听。”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皇上能听你的才怪呢,也不瞧瞧你先前出的什么蠢主意? 廖太妃打圆场道:“你放心,二皇子也是皇上的儿子,他岂会让自个亲儿子殁的糊里糊涂?我恍惚听说皇上已给锦衣卫下了彻查此事的口谕,只是得要等到天花彻底平息之后方才开始。” “锦衣卫?”宸妃一怔,随即大言不惭的说道:“锦衣卫哪有婉妃本事?此事还是由婉妃来查最好。” “你想的倒是美。”郑太后给气笑了,没好气道:“你既知天花是打外头来的,也该明白此案要往外头查,婉妃是后妃,如何能随意出宫?如此岂不乱了体统?又置宫规于何处?简直是胡闹!” 敢对皇子下手的,多半是有利益牵扯的后妃,想要将人找出来,必要先锁定目标,然后再逐一排查。 若让庄静婉来查,无论最后查没查到,她都会将后妃得罪个遍。 即便自个“老迈昏庸”的颁下此命令,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宸妃到底还年轻,不明白男子稀罕一个女子的时候,命都能交出去,又怎可能容忍别个给她挖坑设陷? 她这番妄想,不但不可能实现,只怕还会招来皇上一顿好骂。 到底是自个外甥女,她出丑,自个脸上也不光彩,故而郑太后又多劝了一句:“你莫要胡来,只管安心等着便是,皇上必会给你个交待的。” 若能安心等着,宸妃今儿也就不来慈宁宫这一趟了。 她面上乖巧的应承了,从慈宁宫出来后,立时就往钟粹宫跑去。 庄明心听人来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又来作甚?” 然后就感觉十分无语,感情这隔离只是嘴上说说?御林军是吃干饭的么,竟然让宸妃又到处乱跑? 其实庄明心冤枉御林军了,宸妃拿身体当武器硬闯,御林军哪敢上前阻拦? 被宸妃跑出去,最多被罚几十军棍;若为阻拦宸妃而坏了她的清白,那丢的可就是命。 “你们都退到后院去,没有本宫命令,谁也不许到前头来。”庄明心将宫人都赶走,依旧自个亲自出去将宸妃迎进了明间。 她一脸诧异的问道:“姐姐怎地这会子过来了?” 宸妃没直说,先向庄明心道了谢:“先前求妹妹的事儿,虽未办成,但到底劳动妹妹一场,姐姐在这里谢过妹妹了。” 说着,从太师椅上站起来,郑重的向庄明心福了一福。 庄明心忙站了起来,侧身避过,惶恐道:“姐姐快别折煞我了,没劝动皇上,妹妹心里正愧疚呢,哪当得起你的谢?” “在那个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当口,妹妹愿意伸出援手,姐姐就已感激不尽了。”宸妃说的很是真情实感,杏眼里还配合的滴下泪来。 她拿帕子边擦边道:“只是姐姐惭愧,这回又来麻烦你了。” 庄明心心中警/铃大作,该不会求自个帮忙调查害死二皇子的凶手吧? 这桩案子她接不了,得罪其他妃嫔是小事儿,关键是得从宫外查起,狗皇帝绝不会允许自个随意出宫的。 一来,他警惕自个趁机跟庄静婉互换身份送他一顶绿帽子戴。 二来,他戒备自个跟那个预定的上门女婿有牵扯。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但宸妃现下无甚理智可言,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好甩锅给毓景帝,她无奈道:“妹妹倒是想帮姐姐,只是此事须得皇上同意方可,要不姐姐去求求皇上?若皇上同意,妹妹绝无二话。” 宸妃硬挤出个笑容来:“姐姐是个不中用的,不讨皇上喜欢。如今皇上正宝贝妹妹呢,妹妹开口,可比姐姐管用多了。” 庄明心故作为难的踌躇了片刻,这才勉强应道:“那妹妹回头好好求一求皇上,且看皇上会不会答应吧。” 心下却是叹了口气,也不知宸妃哪来的自信觉得自个会比锦衣卫强? 她只是勘验尸体略强些。 论收集信息的能力,锦衣卫可是抛出她几百条街去不止。 而这个案子,需要的正是这个收集信息的能力,否则毓景帝大可将其交到大理寺手里。 宸妃也不知看没看出她的敷衍,总之面上带着“欣慰”离开了。 送走宸妃后,庄明心忙打开明间后门通风,又叫崔乔端了个陶炉来,用锅子熏醋消毒。 然后吩咐小满:“去告诉皇上,宸妃这个被隔离的人儿又满宫里乱跑了,让他务必想想法子。” 御林军不顶用,那就派下膀大腰圆的粗使宫女或者嬷嬷过去呗。 * 收到小满送来的消息,毓景帝再次将茶盅摔到了地上。 宸妃失去二皇 分卷阅读107 子令人怜惜,但她拖庄明心下水作甚? 是信不过他的锦衣卫?还是信不过自个? 而且他已经明令咸福宫跟翊坤宫闭宫,所有人等一律不得出门,她却违抗圣令,一会儿跑去慈宁宫祸害太后跟廖太妃,一会儿跑去钟粹宫祸害庄明心,简直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一拍桌子,冷冷道:“高巧,从浣衣局调二十个人,配齐口罩,打发她们去守翊坤宫。” 顿了顿,又道:“告诉她们,务必守严实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来。” 这般夸大的说法,高巧这个服侍老了的,自然是有选择的听取,只躬身应“是”,然后退了出去。 毓景帝抬手捏了捏眉心,昨夜在庄明心身上得来的好心情,这会子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 二皇子高烧已有几日,他斋戒沐浴,一连三日到宝华殿念经祈福,期盼他能熬过这一关。 谁知还是去了。 他自是心痛非常,早膳一口都没吃下,也已传令下去辍朝三日,并叫宝华寺跟乾元观明儿起替他做水陆道场九九八十一天。 礼部那边也已在拟二皇子的王爵封号了,好让他以王爷的身份葬入皇陵。 作为一个帝王兼父亲,他能为儿子做的已经都做了,自问问心无愧。 若宸妃还不满意…… 那就不满意着吧,不然还能如何? * 半下午的时候,庄明心听说毓景帝撤走驻守翊坤宫的御林军,另派了二十个嬷嬷过去的消息,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宸妃就没法子再到处乱跑了。 两相对比,还是福嫔识趣,老实待在咸福宫安静如鸡,故而她那里的御林军就没有被撤。 狗皇帝才失了儿子,十天半月的估计都无甚心思翻牌子,庄明心得了空,便又琢磨起吃食来。 这次瞄准的是皮蛋。 因为早餐吃腻了面包跟蛋糕,怀念起皮蛋瘦肉粥跟烧麦来。 烧麦是寻常膳食,钟大跟钱喜原就会做。 皮蛋却得自个做。 于是李连鹰又被她使唤的团团转,花了两日工夫,凑齐了鸭蛋、面碱(纯碱)、生石灰、盐、红茶末、柏树枝、黄泥、草木灰跟谷糠。 将水中加入盐、红茶末、柏树枝跟草木灰煮开,然后依次加入纯碱跟生石灰,完全融化后,放入洗净晾干的鸭蛋,充分搅拌好让鸭蛋被完全包裹。 然后放入温水调成的黄泥糊糊中包泥,再放入谷糠中滚动几圈。 之后放进陶缸,盖严盖子,移到阴凉处,放置一月左右,即成。 将所有鸭蛋整治完毕后,庄明心看着剩下的面碱跟生石灰,心中有些蠢蠢欲动,要不做些香皂出来用? 她是个“节约”的人儿,不好浪费东西对不对? 纠结片刻后,她唤来李连鹰,豪迈道:“去内膳房买两扇猪板油来。” 内膳房每日消耗数头猪,猪板油都是现成的,李连鹰带着两个太监去了内膳房,很快扛回来两扇。 庄明心吩咐钟大、钱喜将其炼成猪油。 叫人将生石灰加水,制作成熟石灰。 然后跟面碱一块加入水中,充分搅拌沉淀后,将上层清液倒出来。 再用粗麻布过滤袋过滤几遍,得到的就是氢氧化钠(烧碱)溶液。 将猪油加热,放入烧碱,二者进行皂化反应,冷却后就能得到肥皂。 意料之中的一次成功。 前世她沉迷过一阵子手工皂,过程炉火纯青。 至于用生石灰跟纯碱制作氢氧化钠的实验,她上学的时候做过一次,还不甚被溅出的氢氧化钠溶液烧伤了手背,印象可谓十分深刻。 将小部分皂液倒入面食花模子,大部分皂液倒入食盒,放置二十四小时左右脱模。 脱模切块后,熟化一个月左右,就可以使用了。 * 正殿这边忙的不亦乐乎,百无聊赖的陈钰沁跟程和敏忍不住过来看热闹。 程和敏凑到正往面食花模子里倒皂液的琼芳身边端详了半天,转头来问庄明心道:“娘娘,您这是做的什么吃食?” 说着,抽/动琼鼻凑近去嗅了嗅,诧异道:“怎地无甚香味?” 琼芳手一抖,险些将皂液倒出模子外去,忍俊不禁,却又不好笑出来,免得让和贵人没脸。 庄明心却直爽的“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玩意儿可吃不得。” 陈钰沁白了程和敏一眼,哼道:“娘娘折腾吃食,不过是兴之所至,又不是厨子,难不成只会做吃食?” 程和敏立时反唇相讥:“姐姐你莫要污蔑我,我何时将娘娘比作厨子了?是,我见识少,所以认不出,姐姐见多识广的,不如姐姐告诉我娘娘做的是何物?” 陈钰沁哪里知道这个,不懂装懂的哼了一声:“我才不告诉你呢。” 这两个活宝,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不刺哒对方几句就浑身 分卷阅读108 不自在。 庄明心围观了一会儿,这才笑道:“这是肥皂,拿来洗衣裳使的,比皂荚跟草木灰强很多。” 程和敏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随即笑道:“娘娘何等尊贵之人,又不必您亲自洗衣裳,折腾这玩意儿作甚?” 陈钰沁虽未说话,但脸上也是一副认同的表情。 两人都是世家贵女出身,让她们为负责浣衣的粗使下人着想,未免不现实。 况且庄明心制皂的初衷,一来是满足自个需要,二来是卖方子给狗皇帝换银钱使,并无“利国利民”等崇高理想。 与她们两个,不过是大哥不说二哥罢了。 庄明心笑道:“这是试制,故而只做了简单的肥皂,回头有经验了,便可加上香料、鲜花之类的物什,制作出可盥洗沐浴的香皂。” 陈钰沁立时道:“若娘娘果真制成了香皂,能否卖嫔妾几块使?” 香料、鲜花都不便宜,她很识趣的用了“卖”字,而非“赏”字。 程和敏见状,立时跟风道:“娘娘,也卖嫔妾几块吧。” 庄明心可耻的心动了,在宫里开奶茶店不妥,但私下售卖香皂,应不算违背宫规。 然而嘴里却矜持道:“待本宫果真做出香皂来再说。” “那就祝娘娘早日成功。”程和敏狗腿的福了一福。 陈钰沁也只好跟着福了一福身:“嫔妾也祝娘娘早日成功做出香皂。” “烧碱不宜多闻,你俩快些离去吧。”庄明心摆了摆手,然后将口罩重新戴到了脸上。 程和敏跟陈钰沁仔细一看,果然正殿宫人脸上都逮着口罩,手上还套着手套,防护的十分严密。 两人吓了一跳,连忙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  吃鸭脖辣的胃疼,跑了好几次厕所,更新晚了,字数也不够6000,明天多更点补回来哦,泪目。 ☆、44 转眼一月时间过去。 庄明心这里的皮蛋跟肥皂已然成熟, 葡萄酒也已进/入二发之中。 宫里再未有新的天花患者出现,咸福宫跟钟粹宫七日前就解除了封闭,而被送出去上林苑隔离治疗的众人, 熬过来的都已痊愈。 今儿正是他们回宫的日子。 早起众妃嫔到长春宫给卫贤妃请安时,脸上都带着喜色。 表面上是为大皇子逃过一劫欣慰, 实则是高巧吩咐敬事房恢复了妃嫔们的绿头牌, 皇上总算又要翻牌子了。 因为过去这一月, 毓景帝/都独自歇在乾清宫,未招任何妃嫔侍寝。 故而除去正在闭门思过的张德妃跟摔断脚趾正在养伤的梁贵人,所有贵人以上位分的妃嫔都出现在了这里。 包括才刚丧子的宸妃。 卫贤妃左手捏着串108子紫檀佛珠, 抬眼打量了下头的诸妃嫔一眼, 右手不动声色的抚了抚自个的小/腹, 嘴角不自觉的露出抹温柔的笑意来。 虽然太医请太/安时尚未摸出滑脉来,但她就是知道, 自个宝贝闺女现下已托生到自个肚子里了。 她斜了眼同样怀着身孕的静妃,踌躇了片刻, 本着为闺女积福的念头, 还是多嘴劝了一句:“我知道静妃妹妹是个讲礼数的, 只是静妃妹妹如今正怀着身孕, 还该好生待在延禧宫养胎才是, 很不必大老远的跑过来这一趟。” 静妃不甚在意的笑道:“多谢娘娘关爱, 不过太医说臣妾脉象平稳,等闲走动不妨事。况且, 臣妾出门都是乘坐肩舆,又不必自个走路,累不着的。” 成日待在延禧宫,闷都闷死了。 卫贤妃无奈的轻阖了下眼, 果然劝不动。 其实不光自个,郑太后之后怕也没少劝她,从结果来看,想必也无甚大用。 用庄静婉的话说,这叫“性格决定命运”,显然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既如此,她也就没再多劝,只笑道:“妹妹心里有数便好。” 她又询问了下喻贵人的伤势,叫掌事宫女宿安拿了一包官燕燕窝给她补身/子。 嘴里笑道:“不值什么,妹妹且拿去吃着玩罢。” 喻贵人连忙站起来道谢,从那个庄明心曾见过的,名唤阿福的宫女手里接过纸本子跟木炭条,快速写了几个字,然后展示给阿福看。 阿福忙替她说道:“我们小主说多谢贤妃娘娘赏赐。” 卫贤妃颔首,摆摆手,示意喻贵人坐下。 又关心了宸妃一句:“往事已矣,妹妹还需保重身/子,来日方长呢。” 宸妃表情淡淡的,并未开口,只起身福了一福身,就又自顾的坐回去。 卫贤妃也不与她计较,转而笑眯眯的对庄静婉道:“多亏妹妹的好主意,阖宫上下都戴上了口罩,这才避免了天花在宫内蔓延,皇上那边打没打赏我管不着,但我可得好生打赏下妹妹。” 说完, 分卷阅读109 吩咐掌事太监宿喜:“把本宫那只八宝赤金项圈取来。” 宿喜很快端来只红酸枝木的匣子,走到庄静婉身边,将其交给崔乔。 笑道:“这是贤妃娘娘的祖母卫老太君替娘娘打的,娘娘宝贝的很,竟没舍得上身过,简直是暴殄天物,如今给了婉妃娘娘,这才适得其所呢。” 卫贤妃笑骂道:“狗奴才,变着法儿骂本宫小家子气呢,看本宫一会儿不叫人打你十个八个大嘴巴子,好叫你知道本宫的厉害。” 这当然是玩笑话,若没卫贤妃允许,宿喜疯了才敢当面诋毁主子。 庄明心掀开匣盖瞅了一眼,夸张的赞叹了一番,然后站起身来福身谢恩,一脸感激的说道:“臣妾自小到大,还未见过如此贵重的项圈呢,可偏了娘娘好东西了。” 说着,她叫琼芳将手里端着的木匣递到了宿安的手里,笑道:“还好臣妾有所准备,如此也算礼尚往来了。” 卫贤妃假作不知,好奇的问道:“哦?里头是什么好东西呢?” 庄明心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几块洗衣裳的肥皂,给娘娘手底下的宫女们洗衣裳使的。”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待臣妾做出能用来盥洗沐浴的香皂,再送来给娘娘使。” “洗衣裳的肥皂?”卫贤妃挑了挑眉,笑道:“我虽闻所未闻,但既然是妹妹做出来的,想来是个稀罕物什,定比皂荚更好使。” “是比皂荚、草木灰之流要强。”这点自信庄明心还是有的。 卫贤妃立时顺杆就爬,十分主动的替她招揽生意:“那妹妹可得快些将香皂做出来,若比澡豆好使,我跟其他妹妹们少不得要跟妹妹买的,妹妹可不许不卖给我们。” 徐贵人立时唱起反调来,皱眉道:“婉妃娘娘若有心,送我们几块使就罢了。若拿银钱来买,倒成什么了,岂有不被人说吝啬的?顶着个‘敛财奴’的名号,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她没心,送香皂是不可能送的,她两辈子都没做过赔本的买卖,也没被人当过冤大头。 然而不等她开口,和贵人程和敏就斥责道:“徐姐姐说笑了,我可是听婉妃娘娘说过,香皂得用上香料跟鲜花,这两样哪一样不金贵?若都要婉妃娘娘送,阖宫上下这么多妃嫔,婉妃娘娘便是有心,也没这个力。” 自个跟陈钰沁都跟庄静婉预定了香皂,若她被徐贵人逼勒着白送旁人,岂不显得她俩成了冤大头? 所以白送是不可能白送的,她绝对不允许。 陈钰沁如何不明白程和敏的心思,为了自个的脸面,也只好不情不愿的与她站到同一条船上,淡淡道:“徐贵人可别慷他人之慨。” 庄明心惊讶的不得了。 你俩难道不是祖父政敌的孙女么? 你俩难道不是向来跟自个对着干么? 这会子竟不约而同的替自个说好话,莫非吃错药了? 卫贤妃拿帕子掩去唇边的笑意,钟粹宫这俩哼哈二将,简直就是俩嘴硬心软的活宝。 她“咳”了一声,颔首道:“和贵人妹妹跟欣贵人妹妹说的极是,婉妃妹妹辛苦忙活一顿道罢了,总不能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徐贵人比庄明心还震惊,她是程和敏这头的,程和敏素来与庄静婉不合,故而她这个马前卒自然逮着机会就要给庄静婉添堵。 谁想到这会子程和敏竟然替庄静婉说起好话来。 可把她闪了一个大跌。 她只好委委屈屈的低头认错:“贤妃娘娘说的极是,是嫔妾思虑不周。” 其他妃嫔见状,立时恭维起庄明心来,并争先恐后的向她预定香皂。 然后庄明心就有些后悔了。 这还只是贵人以上的妃嫔,回头其他低位妃嫔听说了,也必要跟风捧自个的场。 钟粹宫统共才那么点子人,还有后院一个菜园子需要打理,供应这么多人的需求,怕是要累个半死。 也罢,且先捞一次快钱吧,权当打样了。 之后就将方子卖给毓景帝,让他打发人去开制皂作坊跟售皂铺子去。 她笑眯眯道:“诸位姐妹莫急,我会叫人多做一些,务必让大家都有份儿。” * 回到钟粹宫后,庄明心顾不得用早膳,立时让人把李连鹰叫来,让他再去采购原材料。 只是这次原材料所需数量巨/大,还另添了香料跟花瓣,估计没个三五天凑不齐。 在此之前,庄明心得将匠作监把皂模、皂盒以及萃取精油的蒸馏锅给赶制出来。 半下午的时候,她正在西次间书房画蒸馏锅的图纸呢,外头突听高巧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不等她出去相迎,毓景帝自个就走了进来,倒背着手走至书案旁,探头瞧了一眼,皱眉道:“这是画的什么东西?怪模怪样的。” “臣妾见过皇上。”庄明心蹲身行了个礼,站起身来后,这才答道:“这是蒸馏锅,用来萃 分卷阅读110 取鲜花精油跟纯露的。” 毓景帝:“……” 她说的每个字都能明白,但合起来怎地就听不懂了呢? 庄明心见他眉心都皱成个川字了,很是善解人意的又添了一句:“是拿来做香皂的。” “原来如此。”一说香皂,毓景帝就明白了。 然后他就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肥皂做出来,不先给朕送几块到乾清宫,竟先拿去讨好贤妃,贤妃比朕还要紧不成?” 这话听着颇为耳熟。 所幸她早有准备,淡定笑道:“已叫李竹子送去乾清宫了,皇上应不是从乾清宫来的,怕是正好错过了呢。” 略一停顿后,她又笑道:“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处,也已叫人去送了。” 感情这醋白吃了?毓景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挽尊道:“什么好东西,朕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庄明心险些失笑,怕他脸上挂不住,笑着附和道:“皇上说的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洗衣裳使得,皇上天潢贵胄,哪用得着亲手洗衣裳?” 毓景帝:“……” 他还打算拿肥皂洗帕子试试呢,被她这般一说,岂不是不好妄动了? 又听她语笑嫣然的说道:“待香皂做出来,皇上再使不迟。” 他心里顿时舒坦了,颔首道:“爱妃说的极是。” 庄明心见他没提不许她售卖香皂给妃嫔们的事儿,心下满意,于是难得殷勤的说道:“皇上可要在臣妾这里用晚膳?若在这里用的话,臣妾叫人给皇上做皮蛋瘦肉粥跟姜汁皮蛋。” 毓景帝早就从小满那里听说了庄明心折腾皮蛋的事儿,还以为过些日子才能吃上呢,不想今儿就有了,立时道:“原本是不想留下的,但既然爱妃开口挽留了,朕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留下来了。” 嘴里说着勉为其难,脸上却是一副期待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为难。 庄明心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丫还能再口是心非一点吗? 到底还是叫琼芳去后头小厨房吩咐了一声。 庄明心将太师椅让给毓景帝,自个坐了崔乔搬来的锦杌,一心两用,边画图边跟毓景帝闲聊:“皇上可去瞧过大皇子了?他身/子恢复的可还好?” “朕正是打咸福宫过来的。”毓景帝接过琼芳呈上的奶茶杯,嘬了一口珍珠奶茶,说道:“活蹦乱跳的,甚至还养胖了些,只除了一脸的麻子,哪哪都好着呢。” “身/子康健就好,大皇子是男孩子,脸上有麻子也不打紧。” 庄明心欣慰的笑了笑,福嫔母子俩果真应了“能吃是福”这句老话,虽略发福了些,但底子打得好,遇到病啊灾啊的,就是比病歪歪瘦兮兮的能抗。 毓景帝可不认为容貌对于男子来说不重要,但大皇子是自个儿子,父不嫌子丑…… 就算嫌弃也不能说出来。 他“嗯”了一声:“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堂堂皇子,丑一些也无妨,总不至于娶不到媳妇就是了。” 一不小心,还是暴露了他嫌弃大皇子丑的事实。 庄明心:“……” 说来也是奇怪,狗皇帝膝下三位皇子,三位皇子长相都随了母亲,与狗皇帝无半点相似之处。 虽然能选秀入宫的妃嫔,不可能有丑人,最差也得是个清秀小美女,三位皇子即便长相肖母,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奈何狗皇帝自个生的苍松翠竹一般,再丰神俊朗不过,两厢一对比,可不就显得三位皇子丑? 如今大皇子又添了一脸麻子,在他这个颜控亲爹眼里,只怕要被归到“很丑”一类里头去了。 当然,以后大皇子若能才华跟能力出众,也未必不能入狗皇帝的眼。 毕竟自个也并非后宫妃嫔中颜值最高的,不过是有些偏才,他不也喜欢的很? 这个话题她一个当庶母的不好接话,便转开了话题。 * 日头才刚落下山,小厨房就已将晚膳备妥。 砂锅熬出的皮蛋瘦肉粥,上头洒了一把小葱花,大米的白、皮蛋的褐跟小葱的绿相映成趣,看着就很有食欲。 切成橘瓣大小的皮蛋铺排在瓷盘中,上头浇了姜末、酱油、醋跟香油混合的酱汁,卖相虽一般,但闻起来气味却有些独特。 另还有几个钟大、钱喜的拿手菜,譬如胭脂鹅脯、酸辣藕片、干炒鸡块以及鲜笋火腿汤等。 毓景帝先拿汤匙舀了一勺皮蛋瘦肉粥,立时“咦”了一声:“这粥竟然是咸的?” 这就足够独特了,御膳房的粥品都是甜的,他还从未喝过咸的粥呢。 接着他又舀了一勺,这勺上头有一小块儿皮蛋。 他拧眉仔细咀嚼了一番,感觉有些筋道,蛋黄处有些黏/腻软/糯,竟完全不似鸭蛋的味道。 再次舀了一勺,这次上头有块肉丁,嗜肉的他更加满意了。 一连喝掉三勺粥,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姜汁皮蛋嘴里。 分卷阅读111 姜汁皮蛋已拌好有一会儿了,姜末被酱汁浸泡过,已尝不出多少辣味,反而替无甚味道的皮蛋增色不少。 皮蛋与姜末在嘴里碰撞,蛋白的筋道跟蛋黄的黏/腻软/糯夹杂,好吃的他眼睛都眯起来了。 结果自然是一大锅皮蛋瘦肉粥被他喝光,姜汁皮蛋一盘吃完还不够,又叫小厨房再做了一盘上来。 饭后,他拍着自个鼓鼓的肚腩,笑道:“若朕每日都在爱妃这里用膳,只怕要不了多久,就得变成个大胖子。” 庄明心哼道:“臣妾恐胖子,那您还是少来些吧。” 恐胖子是不可能恐胖子的,适当肥胖也是种福气,是为了杠他才这样说的。 毓景帝哼道:“大不了朕每日多花两刻钟练功。” 心想,就算略胖些,也不至于压死她,至于嫌弃成这样么? 她又不是不能在上头! * 庄明心才不在上头呢。 夜里安置时,毓景帝又想偷懒,一番前序准备工作后,故技重施的将她翻到了上头。 然后她一个利落的翻滚,将自个滚了下来,滚到了拔步床的床畔。 毓景帝惊的目瞪口呆,半晌后才笑骂道:“小东西,就知道躺着享福。” “皇上不乐意,大可以去别的妃嫔那里享福,臣妾又没拦着您。”庄明心白了他一眼。 她倒不是不可以服侍他,假如他能忍住不叫的话,不然免谈。 毓景帝能去其他妃嫔哪里吗?显然不能。 所以也只好将她扯回来压住,努力的奋斗起来。 敦/伦的次数越多,庄明心的弱点暴露的就越多,狗皇帝越来越炉火纯青,没多久就把她折腾的连连告饶。 然而并没有换回他的停歇,反而更变本加厉了。 如同临阵对敌一般,一副不把人弄死绝不罢休的架势。 最后结束的时候,庄明心意识都模糊了,面条一般被他搂在怀里,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 次日醒来的时候,庄明心又是一条精力充沛的好汉了。 然而身上被他嘬/弄出的痕迹并未消散,颜色鲜红,东一块西一块的,让她看了颇有些脸红。 不得不佩服狗皇帝的体力,强悍如她都被折腾的去掉半条命,看来平时招其他妃嫔侍寝时多半都是端着的。 不然,只怕早闹出人命来了。 她沐了个浴,梳妆打扮,换上身颜色素雅的衣裳,坐上肩舆去往卫贤妃的长春宫。 今儿十月十五,已然是初冬时节,御花园里的花草们已有凋零之像。 而她也换上了长袄(双层即为袄,又可叫夹衣),外头还套了件长至膝盖下方三寸的长比甲,裙子也由罗、纱质地换成了略厚些的缎面。 只怕再过半个来月,就得下雪了。 每月初一、十五是众妃嫔给郑太后请安的日子。 众妃嫔在长春宫聚齐后,由卫贤妃领着去往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后,众人齐齐蹲身请安:“请太后娘娘安,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候郑太后叫起后,又齐齐给廖太妃请安:“请太妃娘娘安,太妃娘娘福寿安/康。” “都快起来吧。”廖太妃连忙叫起。 众人依次就座后,郑太后将大皇子唤到跟前,将他从上至下好生一番打量,拉他在自个的地屏宝座上坐下,说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劳、劳皇祖母忧心了,是,是孙儿不孝。”大皇子艰难的说出这两句话来,显然是福嫔提前教过的,只不过有些紧张。 郑太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在殿内环顾了一圈,问宁妃道:“怎不见三皇子?” 宁妃忙站起来,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三皇子昨儿夜里肚子有些不舒坦,折腾大半夜才睡着,今儿臣妾叫了他几回都没睁眼,也只得作罢。” 这是怕大皇子未彻底痊愈,不敢叫三皇子跟他共处一室呢。 “哦?”郑太后挑了挑眉,随即淡淡道:“既是不舒服,那便罢了。” 如今掌管着宫务的卫贤妃笑着禀报道:“太后娘娘,辽东贡品昨儿到京了,臣妾瞧过了,里头有不少好皮子,回头臣妾挑选些好的给您送来。” 郑太后笑道:“哀家老婆子一个,又甚少出慈宁宫,有些小毛的皮子就尽够了,那些大毛的就留给你们这些年轻小媳妇们穿吧。” 惠嫔见郑太后待大皇子比往日更亲近些,心下欢喜,闻言忙恭维道:“太后娘娘一点都不老,瞧着也就跟我们差不多年岁,别说大毛衣裳了,就是大红大紫都穿得。” 徐贵人也忙附和:“惠嫔娘娘说的是呢,太后天生丽质,一点也不见老。” 其他妃嫔也不敢落后,纷纷对着郑太后一顿吹捧。 郑太后笑眯眯听着,既不反驳,也不阻止。 殿内都热闹着呢,突然张嬷嬷高声道:“怡嫔娘娘到。” 众人 分卷阅读112 立时安静如鸡。 庄明心暗自打量了一番众妃嫔的神色,心想怡嫔莫非是黑山老妖一般的存在?不然怎地她们一副不是紧张就是惧怕的模样?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头戴赤金花冠,上身宫墙红交领琵琶袖短袄,下头墨绿织金马面裙,面容神采飞扬的怡嫔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利落的蹲了个身。 然后转过身来,直直的看着庄明心,朗声道:“你就是婉妃?长的也并不如何呀,一副狐媚子模样!” 庄明心:“……” 琼芳,本宫的四十米长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再吆喝下我的预收文《女配她千娇百媚》,求收藏一下呀~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 傅谨语穿进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了书中那个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名恶毒女配。 穿越而来的傅谨语对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不错。 虽然崔九凌傲娇、毒舌、挑食以及不讲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与觊觎男主的众女配斗智斗勇时,傅谨语将签到系统奖励的退烧药化水灌进了高烧不退的靖王嘴里; 在女主与男主的奶娘、小妾斗智斗勇时,傅谨语用签到系统奖励的辣椒做了一盘辣子鸡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终于斗败情敌,肃清后宅,将王府管家权握在手里后……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谨语面前:“侄孙儿、侄孙媳妇给叔祖母请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连其母靖王太妃都断言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外界传言,靖王嫌弃傅二姑娘貌丑,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见,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见,王爷将傅二姑娘压在假山上疯狂亲/吻,眸中满满的占/有/欲。 ☆、45 庄明心曾听说过怡嫔的丰功伟绩, 也曾计算过两人上演全武行时的胜负率。 但却万万没想到甫一见面,对方就劈头盖脸的对她进行了人身攻击。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若论毒舌,她还真没输给过谁。 她脸上顿时绽开个灿烂的笑容, 柳眉微弯恍如一轮上弦月,嘴里笑嘻嘻道:“多谢怡嫔妹妹夸奖, 只是容貌是天生的, 若能选择的话我倒宁愿长一张妹妹这样雌雄莫辩的脸, 穿上男装走到人堆里也不会被认出来,再安全不过了。” 众妃嫔想笑不敢笑,纷纷拿帕子掩住了嘴。 无所畏惧的郑太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抬起戴了长护甲的尾指, 隔空点了点她们所在的方向, 摇头叹气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当真是淘气的很。” 怡嫔再次将庄明心从上到下好生打量了一番, 哼笑道:“你倒是胆子不小,是打量我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不敢揍你是吧?” 庄明心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嘻嘻道:“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很好。”怡嫔浑身的战意燃了起来, 她挑衅道:“你若有种, 就跟我去储秀宫, 咱们上演武场擂台比试一番, 好叫大家伙看看到底是谁揍谁。” “我没种呀, 莫非妹妹有种?”庄明心小眼神猥/琐的朝怡嫔下/半/身瞅去。 廖太妃见她说的不像, “咳”了一声。 庄明心忙将眼神收回,死皮赖脸道:“我说能赢过妹妹就能赢过妹妹, 只要我不跟妹妹比,妹妹就反驳不了,哈哈哈~” 怡嫔被气了个仰倒。 本以为庄静婉如其他妃嫔一般,是个端着世家贵女架子, 不肯多走一步路,不肯多说一句话的规矩人儿,不想丫就是个破皮破落户儿,耍起花枪来比市井流/氓都溜。 宁妃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替怡嫔说话道:“不过点到即止的切磋,既然怡嫔妹妹诚意相邀,婉妃妹妹何不就答应了怡嫔妹妹?” 庄明心白了宁妃一眼,哼道:“宁妃姐姐如此有兴致,不如你跟怡嫔妹妹比划比划?好叫咱们见识下什么叫‘以卵击石’。” 郑太后再次忍俊不禁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宁妃立时脸就红了,暗骂婉妃吃错了药,挤兑怡嫔就罢了,竟然连自个都挤兑起来,也忒不给她留脸面了。 众人见宁妃受挫,怕自个步她后尘,又怕哪句话没说好反被怡嫔当成出气筒,俱都不敢插言。 廖太妃见状,跟郑太后对视一眼,开口道:“快到太后娘娘礼佛的时辰了,诸位娘娘、小主们若没旁的事儿,就散了罢。” 一个妃,一个嫔,打打嘴仗倒罢了,若当真在慈宁宫打起来,传扬出去,她们如何且不说 分卷阅读113 ,郑太后也会没脸,还是赶紧打发走得好。 至于会不会在外头打起来,那就不是她们该管的事儿了,自有皇上来料理。 有皇上在,总归不会让庄静婉吃亏就是了。 既然廖太妃都发话了,众妃嫔也不好多留,立时起身告退。 才出慈宁门,怡嫔就抬手将庄明心拦下来,说道:“跟我去储秀宫比试比试,你若能赢过我,自此我便叫你姐姐。” 庄明心不肯,好笑道:“你是嫔,本宫是妃,你原就该叫本宫姐姐。” 又颇为自豪的说道:“本宫已有个靠着验尸断案名满天下的妹妹,旁的上赶着送上门的妹妹,本宫可不稀罕。” 怡嫔气急,脚步一滑,五指如钳,直冲庄明心咽喉抓去。 庄明心身形一闪,避了过去,然后两脚一转,胳膊肘一撑,“吧唧”一下摔趴到了地上。 然后“嘤嘤嘤”的哭了起来:“本宫脚好疼,手也好疼,只怕都摔折了……” 然后又泪眼汪汪的控诉怡嫔:“怡嫔妹妹,就算本宫不答应跟你比试,你也不必下此狠手吧?” 怡嫔怔住了,明明自个扑了个空,怎地婉妃就摔了呢? 片刻后,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装的。 立时上前拉扯庄明心,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起来,敢再趴在地上污蔑我,仔细我当真折了你的脚跟手。” 庄明心才不怕呢,继续趴在地上“嘤嘤嘤”。 怡嫔被逼急了,一手将庄明心捞起来,然后往肩上一抗,肩舆也不坐,大步流星的往斜对面的储秀宫走去。 庄明心:“……” 啥玩意儿? 这霸道总裁范儿是怎么回事? 下一步该不会就把自个囚/禁起来这样、那样吧? 她两辈子都没有过这方面的体验呢,想想真是怪羞人的。 “你快把本宫放下来。”庄明心想想还是不要这猎奇体验了,真给狗皇帝戴了绿帽子,狗皇帝只怕要狗急跳墙。 怡嫔只顾赶路,根本不理会她。 庄明心眼珠子一转,干呕了一声,威胁道:“本宫肠胃被你肩膀顶的不舒坦,你再不放本宫下来,本宫可要吐你一头一脸了。” 怡嫔哼了一声:“你若敢吐出来,我就给你塞回去。” 然而脚步却是加快了不少。 没多久便到了储秀宫,怡嫔将庄明心往东次间的罗汉床/上一扔,对一路小跑、出了一头一脸汗的掌事宫女红缨吩咐道:“婉妃手脚都折了,去太医院传个骨科圣手来,给她上夹板打石膏。” 庄明心往引枕上一歪,吩咐琼芳道:“去养心殿候着,皇上一下朝就立时禀报与他,说本宫被怡嫔打折了手脚,她还买通了太医,想治废本宫的手脚,让本宫彻底变成个废人,让他赶紧来救本宫。” 怡嫔:“……” 婉妃装病,自个将计就计,欲借此整治她一番,谁知她竟顺杆就爬,还将皇上拉下水。 若皇上果真被引来,婉妃一哭闹一卖惨,皇上的心只怕立时就偏向了她。 这庄静婉,也忒狡猾了些,着实有些难对付! 怡嫔深吸了口气,这才往下首太师椅上一坐,朝红缨一摆手:“罢了,婉妃好着呢,不必去请太医了。” 庄明心得意一笑,也对琼芳道:“皇上国事繁忙,就莫要拿这些小事儿去打扰他了。” 怡嫔往椅背上一靠,斜眼瞅着庄明心,哼道:“就你这念唱俱佳的架势,可比戏园子里的角儿强多了,难怪皇上被你哄的五迷三道的。” 被比作戏子,庄明心也不生气,笑眯眯道:“妹妹贬低本宫就罢了,怎敢贬低皇上?莫非皇上就是那不辨是非的昏君不成?” “果然很会狡辩。”怡嫔半点不惧,又颇遗憾的哼了一声:“若你的功夫也如你的嘴巴一样厉害就好了。” “我的功夫当然跟我的嘴巴一样厉害。”庄明心自信满满,话锋一转,又狡黠一笑:“但本宫就是不跟你比试,急死你!” 怡嫔:“……” “竟然有你这样的无赖,头疼的老/毛病都要被你气犯了。”怡嫔说完,立时抬手扶住额头。 庄明心闻言,迅速捂住心口,娇/弱道:“本宫受不得惊吓,今儿又是被妹妹推倒在地,又是被妹妹抗了一路,这心口疼的老/毛病都要被吓犯了。” “你……”怡嫔彻底服了,庄静婉才进宫多久啊,竟然将宫里妃嫔们那一套都学了个十成十,且脸皮更厚更无赖,实在奈何不得。 “罢了罢了,是我脑袋被门夹了,才来寻你的晦气!”怡嫔无奈的叹了口气,忙不迭的挥手赶人:“看着你都心烦,你快些离了储秀宫吧!” 庄明心两手往琵琶袖里一抄,作农民揣状,哼哼道:“妹妹可曾听过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039;,你把本宫抗来储秀宫,想让本宫走,少不得出点血,不然本宫可是不走的。” 怡嫔无语道:“你好歹也是庄首辅的孙女 分卷阅读114 儿,庄家又是仕宦之家,怎地养出你这般无赖的脾性来?” 心里却毫不怀疑庄静婉话语的真实性,若自个不肯送上赔礼,只怕她还真能赖在储秀宫不走。 单她赖在这倒不打紧,怕的是因此招来皇上,那可就糟糕了。 太医可是说了,自个一年内都侍寝不得,万一再怀上身孕,恐有性命之忧。 看来只好破财免灾了。 怡嫔吩咐红缨道:“把皇上赏的那匣子宝石拿来。” 庄明心“啧”了一声:“一匣子宝石?哎呀,本宫今儿可是发大财了。” 勒/索的财物到位,庄明心就没赖在这里的必要了,于是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准备打道回府。 行至门槛处,又回头朝怡嫔抛了个媚/眼,笑哈哈道:“欢迎怡嫔妹妹下次再寻本宫的晦气哈。” 怡嫔:“……” 若婉妃是蛮族的话,早被她用红缨木仓戳成筛子了。 * 虽费了些工夫,但换回来一匣子各色宝石,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庄明心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决定了,往后谁找自个麻烦,就坑谁财物。 她可不是贪财,而是要教会她们一个道理,做坏事儿是要付出代价的! 嗯,没错,她就是如此伟大。 * 怡嫔被婉妃坑了一匣子御赐宝石的消息,在庄明心的推波助澜下,很快长着翅膀一样传遍后宫。 “噗……”郑太后闻言一下将口里的茶水个喷了出来,接过张嬷嬷递上的帕子,边擦边同廖太妃说道:“都说庄大姑娘贞静温婉,乃京中世家贵女的典范,可你看看她做的这些事儿,哪有半点世家贵女的模样?咱们可都看走了眼。” 廖太妃也是惊讶的不得了,随即笑道:“怡嫔脚踢德妃拳打孟嫔的,恨不得在宫里横着走,妃嫔们谁都不敢惹她,咱们顾念着她对皇上的救命之恩不好苛责,可终究不成体统。如今倒好,有了婉妃这个克星,她往后想必能收敛着些了。” 郑太后点了点头,又好奇的问廖太妃:“庄静婉说自个功夫比怡嫔强,你说她这是说大话,还是当真会功夫?” 廖太妃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只听闻庄二姑娘拳脚功夫甚是了得,却从未有过庄大姑娘会拳脚功夫的传闻,所以还真不好说。” 郑太后缓缓转动着手里的紫檀木珠串,陷入沉思之中,半晌后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了一句:“会不会有这个可能,婉妃其实是庄明心?” 廖太妃惊讶的朝郑太后看去,见郑太后不似玩笑,立时心里一跳,勉强笑道:“姐姐怕是想多了吧,庄二姑娘与庄大姑娘天壤之别,庄家哪来的胆子李代桃僵?再说,也没这个必要。” 若婉妃果真是庄明心,那与自个侄子定亲的就是庄静婉. 莫不是因为自个侄子与庄静婉私定终身,甚至是坏了庄静婉的清白,所以才不得不让庄明心替嫁? 不不不,不可能,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一旦暴出来,庄家跟廖家都没的跑。 郑太后见廖太妃脸色由红/润转至惨白,垂下眼帘来,片刻后“嗤笑”一声:“哀家不过玩笑一句,瞧你吓成这样,真真是个胆小的。” 嘴上如此,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就看以后会不会生根发芽了。 * 庄明心并不知道郑太后已经在怀疑她的身份了,即便知道了她也不惧,横竖有狗皇帝顶着呢。 她现下正头疼不已,因为狗皇帝半下午的时候,又摸到钟粹宫来了。 “皇上,您好歹让臣妾歇息一晚吧。”说这话的时候,她人坐在毓景帝身上,手勾着他的脖子,语气软糯甜腻。 毓景帝本想过来用个晚膳就走的,被她这么一哀求,立时邪/火“蹭蹭蹭”往上蹿,莫说离开了,若非祖宗规矩束缚着,他立时就将她摁/倒在塌了。 他眼都不眨的哄骗道:“朕今儿再歇一晚,明儿后儿都不来了,如此可好?” 怕她不肯,忙不迭的移开话茬,哼道:“朕听闻,你今儿与怡嫔闹出了是非?” “怡嫔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臣妾哪敢招惹她。” 庄明心阴阳怪气了一句,不动声色的告状道:“还不是她,一见面就骂臣妾‘狐媚子’,还对臣妾动手,将臣妾推倒在地,又抗去了储秀宫……臣妾搬出皇上来,这才吓退了她,逼得她拿出御赐宝石赔罪。” 说到这里,她扁了扁嘴巴,一脸肉疼的说道:“若是皇上不高兴臣妾拿怡嫔妹妹的宝石,那臣妾叫人还回去就是了。” 毓景帝好笑道:“东西进了你的口袋,竟还有往外拿的可能?” “虽然舍不得,可若皇上非逼臣妾还回去,臣妾还能抗旨不成?”庄明心委屈的皱了皱小鼻子。 这个“逼”字用的就很有灵性。 莫说毓景帝原就没打算理会这个,就算真的想理会,她这个“逼”字一出口,他也得改主意。 分卷阅读115 他笑道:“还倒不必还了,只是怡嫔脾气暴躁,往后你还是离她远一些,免得被她伤到。” 其实,她怕的是庄明心伤到怡嫔,怡嫔功夫是不错,又有上阵杀敌的经验,但跟庄明心还是不能比的。 怡嫔的父亲是镇北将军孙戟,若她被伤着,孙戟没法跟庄明心这个妃嫔计较,但却可以寻庄家的不是。 庄家如今也只庄溯文一个大理寺卿在外撑场面,只怕不太好应付。 庄明心嘴上乖巧的应道:“臣妾听皇上的。” 心想,怡嫔不招惹自个就罢了,若再敢招惹自个,自个还要勒/索她的财物。 毓景帝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答应的这般干脆,半点诚意都没有,只怕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搞事呢。 庄明心脑袋凑上去,一口亲在他的唇上,撒/娇道:“皇上不信臣妾?” 毓景帝立时怀疑不起来了。 ☆、46 今儿份例里头有条不错的草鱼, 小厨房那边来问要不要做成烤鱼,庄明心准了。 毓景帝叫人取了瓶黄酒来,倒进陶锅里加姜丝煮开。 两人边喝酒边吃烤鱼。 食茱/萸虽比不得辣椒, 但在胡椒跟花椒的配合下,辣度不算低, 毓景帝吃的鼻头上冒出汗珠来, 直呼过瘾。 庄明心辣的“嘶嘶”直抽气, 抿了口黄酒,半点不解辣。 她遗憾道:“可惜没有啤酒,啤酒配烤鱼才叫过瘾呢。” “啤酒?”毓景帝好奇的看过来, 疑惑道:“天下但凡有些名气的酒水, 朕无有没喝过的, 却从未听说过啤酒……你可知哪里有售?凭它多远,朕也叫人给你买回来。”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 别以为自个是皇帝就无所不能了,他还能有本事派人去现代买不成? 毓景帝抬脚, 在她裙侧轻碰了碰, 哼道:“你瞪朕作甚?朕好心好意替你着想, 难不成还成错处了?” 庄明心夹了一大块鱼肉送进嘴里, 咀嚼一番咽下去, 这才摇头道:“啤酒没的买。” 吊了会他的胃口, 又笑道:“不过臣妾可以自己酿。” 说这话的时候,她其实有些心虚。 毕竟她前世出国旅游时, 只粗略参观过当地人的啤酒作坊,好奇的问了问酿制流程,并未亲自实验过,只怕实际操作起来不容易。 少不得要失败几次。 “太好了。”毓景帝筷子一搁, 抚掌大笑,豪爽道:“需要什么,回头写张单子来,朕叫人替你采买。” 不必花自个银钱的好事儿,庄明心自然不会拒绝,笑道:“多谢皇上。” 毓景帝无所谓的摆摆手,又期待道:“那朕可就等着你的好酒了。” 并没多问她是哪来学来的酿酒法子,高门世家有些祖上流传下来的稀奇古怪的方子并不罕见,只不过庄家特别多罢了。 饭后,照例一块儿去遛将军。 毓景帝斜了将军一眼,说道:“今年因闹天花,挪用了上林苑的行宫,秋狩也就作罢了,否则带上将军,应是个不错的助力。” “那是自然。”庄明心对自个的爱犬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她颇为怀念的说道:“以前臣妾常带将军去母亲陪嫁庄子附近的山头打猎,有将军在,甭说野鸡兔子,就是野鹿、狍子,都能轻而易举的猎到。去年,还猎到过一头野猪呢,足足有三百多斤。” 顿了顿,她又“啧”了一声:“就是未去势的野猪太腥/臊,难吃的很。” 毓景帝连连赞同:“爱妃说的极是,朕尝过一回野猪肉后,就叫人将野猪肉从御膳房采买单子上划去了。” 两个吃货说起吃食来那叫一个投机,边聊边遛将军,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 夜里沐浴之后两人躺到拔步床/上,不免又酣战一回。 庄明心感觉自个就像只烧饼,一回正面朝上,一会儿背面朝上,隔一会儿就翻个面。 生怕她被烤糊了。 一连被灌/浆两次,变成只夹心烧饼后,狗皇帝这次舍得松开她。 庄明心有气无力的骂道:“明儿您要是敢再来钟粹宫,臣妾定拿大棒槌将您打出去!” 毓景帝仰起欣长的脖颈,“呵呵”着笑了几声,这才点着她的小鼻子逗她:“钟粹宫又不止住着你一人,朕不来你这,还不能去欣贵人或是和贵人处?” 哼,狗皇帝,才从自个身上翻下来,就惦记着要去睡旁的女人了,这简直是…… 简直是太好了! 管他睡谁呢,反正别再歪缠自个就行,接连两日被折腾,她着实需要好生歇一歇。 横竖是去其他妃嫔处,又不是跑到外头逛/窑/子,不担心会染上脏/病传染自个。 她哼/唧道:“随您高兴,只要别来正殿就成。” 毓景帝凑到她耳边,朝她耳蜗哈了几口气,低笑道 分卷阅读116 :“果真不吃醋?那若朕是去储秀宫呢?” 不必明说,指向的必是怡嫔。 庄明心哼道:“怡嫔才刚坐完小月子,您去招她侍寝,万一再次怀上身孕,岂不是要去掉她半条命?您若这般狠心,那便去好了,横竖不与臣妾相干。” 毓景帝好笑道:“她才给你没脸,你竟也不恼,反还替她说话,莫非爱妃竟是座泥做的菩萨不成?” 庄明心拍开他在自个身前作怪的爪子,没好气道:“若果然是真的,皇上如此亵/渎臣妾,只怕早被天雷劈成渣渣了。” 他爪子再次攀上去,口是心非的哼道:“你能如何避/孕,怡嫔就能如何避/孕,怎地就不能侍寝了?” 庄明心倒忘了这茬了,反应过来之后,就无所谓的说道:“既如此,那您只管去储秀宫便是,臣妾再无二话的。” 毓景帝本是玩笑之语,见她脸色不似作伪,反倒动了怒气:“旁人都稀罕朕稀罕的不得了,偏你把朕当成洪水猛兽一般,朕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 庄明心十分无语:“是您自个说要去其他妃嫔处的,臣妾说随您高兴,您还反倒不乐意了,臣妾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什么,是朕自作多情。”毓景帝一翻身,拿后背对着她,不言语了。 庄明心:“……” 瞧这气话说的,不知道的,还当他爱上自个了呢。 不过就是睡着过瘾罢了,用现代的话说,充其量就是个火包友,怎地就升华到爱情的高度了? 不过人家是皇帝,不好置之不理,该哄还是得哄。 她趴到他身上,头枕上他的肩头,笑嘻嘻道:“皇上气鼓鼓的模样,活像只大青蛙。” 毓景帝抖了抖肩头,欲把她抖下去。 庄明心连忙伸手搂住他脖颈,又笑嘻嘻道:“皇上在筛糠嘛?这点子力气可不够,还得再加把劲哟。” 毓景帝被她气笑了,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头,对着她身前某高处就是一阵肯咬。 “嘶,轻点……”庄明心吃痛,忙不迭求饶。 毓景帝憋着气,发狠要收拾她一顿,绝不怜香惜玉,只充耳不闻。 庄明心两手抓挠着床单,忍耐了片刻,然后咒骂起来:“就算您属狗的,臣妾也不是狗骨头啊,至于用这么大劲儿么?” 毓景帝到底不忍心,安抚性的嘬了几口,然后松开了嘴。 庄明心低头一看,见被折腾的呈紫红色了,气的她一脚踹到他胸/膛上。 毓景帝两手麻溜的将她脚丫子一抓,低头在上头亲了一口,哼道:“晓得朕的厉害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嫌弃朕。” 庄明心:“……” 更嫌弃了好么! * 次日醒来更衣时,触碰到身前某处,疼的她“嘶”的一声叫出来。 琼芳吓了一跳,忙前前后后查看,嘴里关切的问道:“娘娘哪里不爽利?可是这衣裳哪里不对?” 庄明心闭了闭眼,强笑道:“方才走路太急,脚抽了下筋,现下已无碍。” 做戏做全套,为免琼芳生疑,她还抬脚甩了几下。 没法子,现下那处又红又肿,不好叫琼芳瞧见,太羞人。 想起罪魁祸首的狗皇帝,她又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他几句,并祝他吃东西磕到牙! 收拾妥当后,坐肩舆去长春宫请安。 脑子里却在盘算着,今儿天气不错,该叫宫人将萝卜收了。 晚膳叫小厨房做一顿萝卜宴,什么萝卜丸子、萝卜糕、萝卜炖牛腩,萝卜排骨汤以及萝卜羊肉馅饺子,统统安排上。 光是想想就叫人流口水。 美食让人心情舒畅,故而她走进长春宫正殿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和煦的笑容。 怡嫔翻了个白眼,哼道:“妖里妖气的。” 庄明心福身给卫贤妃请安,走至自个坐位上坐下,这才斜了怡嫔一眼,笑道:“怡嫔又想孝敬姐姐御赐物什了?” “你……”被当场提起这桩丢脸事儿,怡嫔耳朵立时红了。 庄明心哼了一声:“不想孝敬姐姐,就少来撩/拨,你知道的,姐姐的耐性可不怎么好。” 怡嫔到底是忌惮她又坑自个,垂下了头,但嘴里还是嘟囔了句:“拽什么,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罢了。” 作为一个宠妃,这等酸话庄明心听了,不但不生气,还颇有些得意:“怡嫔妹妹说的对。” 卫贤妃忍俊不禁,拿帕子掩了掩嘴。 见怡嫔偃旗息鼓,她这才开口道:“转眼就要冷了,辽东送来的毛皮本宫已分派好了,稍后叫人给诸位妹妹们送去。妹妹们若有喜欢的,就赶紧送去尚衣局。衣裳赶制出来,回头下雪时才好穿。” 众人都起身道谢。 庄明心无可无不可,毓景帝叫人送来的那一大箱子上等毛皮,尚衣局早就替她做成了各色御寒衣裳。 哪怕明儿就下雪,她也不惧。 分卷阅读117 宫份里头的毛皮,她打算挑些好的貂皮、狐皮的分给孟嫔、钟才人跟喻贵人,下剩的都分给宫人们。 自个今儿折腾这个明儿折腾那个,宫人跟着自个可比跟着旁人辛苦许多,除了日常打赏外,其他好东西也该分他们一些。 如此,他们才有继续努力替自个干活的热情。 如同现代业绩良好的公司会三五不时的发奖金跟福利一样。 卫贤妃又说起宁妃生辰来:“本月二十六是宁妃妹妹生辰,因不是什么整寿,不好大肆操办,干脆本宫做东,请诸位妹妹们来长春宫吃酒听戏一日,也算替宁妃妹妹庆贺了,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宁妃忙起身福了一福:“多谢娘娘想着臣妾,只是怎好叫娘娘破费?不若臣妾自个出银钱,借娘娘的地儿,与众姐妹们乐呵一天?” 静妃插嘴道:“宁妃姐姐是寿星,合该受用,怎好叫你自个出银钱过寿?” 说着,将头转向卫贤妃,提议道:“不弱咱们一宫主位每人出二十两银子,合起来也有一百四十两了,几桌菜几坛子酒几出小戏,尽够了。” 现下嫔位以上共有九人,除去正在思过的张德妃跟寿星宁妃,还剩七人,可不正是一百四十两? 卫贤妃笑道:“静妃妹妹果然出了个好主意,每个人都尽了心,可谓皆大欢喜。” 略一停顿后,又玩笑道:“如此本宫也省了不少银钱。” 庄明心咂舌,瞧卫贤妃这小嘴叭叭叭的,哪像之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木头人样儿? 偏众人都不觉怪异,只当她先前被张德妃压制太过,如今一朝得势就不必再装了。 徐贵人站起身来,扁嘴道:“贤妃娘娘,嫔妾虽人微言轻,可也想尽一份儿心,不若让咱们贵人们也凑一些,娘娘们也能少出一点。” 这话一落,周贵人立时皱起了眉头。 现下宫里五位贵人,梁贵人摔断脚趾正在养伤自不必提,除了提议的徐贵人,下剩三位,其中两位都是阁老的孙女,二十两银子压根不看在眼里,但周贵人却不同。 她家是寒门出身,偶然才出了个擅读书的苗子——周贵人的父亲,但会读书并不代表会做官,周贵人父亲已在翰林院修了二十年书,至今没挪过窝。 翰林院说起来清贵,但俸禄不多,又无油水可捞,在寸土寸金物价高昂的京城,不过勉强活下去,可腾不出多少银钱给她带进宫。 二十两银子,对周贵人来说,拿是能拿得出,但却十分的肉疼。 庄明心素来敬重安贫乐道做学问之人,见状笑道:“说好了一宫主们位出银钱就一宫主位们出银钱,你们这些小主可别抢咱们的风头。” 她话说的委婉,奈何惠嫔这个憨憨跳出来砸场子。 惠嫔憨厚笑道:“宫里哪处离得开银钱?你们位分低,要使银钱打点的地儿多着呢,且省着些吧。” 徐贵人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来,不过二十两银子罢了,惠嫔这是多瞧不起人? 陈钰沁斜了眼头快垂到肚子上去的周贵人一眼,明白了庄明心拒绝的缘由。 不由得洒然一笑,她倒是会做好人。 怡嫔不是个仔细的,自然看不明白,闻言她“嗤”了一声:“婉妃可是预定出去不少香皂,再有钱不过的,自然不稀罕省那几两银子。” 庄明心笑道:“怡嫔妹妹若想要香皂,只管跟姐姐预定便是,虽然咱俩有些龃龉,但姐姐跟银钱没仇,必不会拒绝妹妹的。” 怡嫔立时眉毛倒竖:“谁要买你的香皂了?想得美!我绝对不会让你再从我这里捞走一文钱。”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一副坐等打脸的模样。 香皂多有用呀,没人可以拒绝得了它的魅力,就是这么自信。 怡嫔“哼”的一声扭开头,再不肯看她一眼。 卫贤妃掩唇直笑,片刻后这才收敛神色,站出来总结陈词,拍板道:“此次就由各宫主位们凑钱吧,若回头再有其他需要凑钱的事儿,诸位贵人妹妹们再尽心不迟。” 卫贤妃都这样说了,徐贵人也只好福身道:“嫔妾听娘娘的。” 卫贤妃又说了几句琐碎的宫务,都不与庄明心相干,庄明心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听着听着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然后猛的一低头,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卫贤妃在上头看的分明,暗骂皇上可太不怜香惜玉了,瞧把婉妃折腾的。 她忙道:“妹妹们且回吧。” * 回到钟粹宫时,庄明心反倒不困了,用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跟一笼烧麦,然后兴致勃勃的去后头院子里,看宫人们挖菠萝。 因种的晚了些,萝卜都不甚粗,最粗的也只跟她手腕堪堪差不多。 这也很难得了,若不是用了熟豆子做肥料,只怕还长不成这样呢。 旁边的白菜还不到时候,须等小雪节气时才好砍。 她坐在崔乔叫人搬来的太师椅上,腿上搭着 分卷阅读118 条小被子,笑呵呵的看着宫人们拿锄头挖萝卜,然后装到竹筐里,一筐筐的抬到后殿的抄手游廊处晾晒。 晒个三五日后,就可以送/入事先挖好的地窖了。 储存在地窖里的萝卜,可以吃整整一冬都不会烂。 感受到了丰收喜悦的庄明心,笑容快咧到嘴边了。 听到消息的程和敏跟陈钰沁跑来看热闹。 见此情景,程和敏惊呼道:“小小一块地儿,竟收了如此多萝卜?” 陈钰沁对此清楚的很,因自个不许庄静婉用农家肥,她就叫人煮了豆子拌上草木灰当肥料,想必正是因为此肥料,萝卜这才长的如此好。 “种的晚了些,不然只怕还要粗几圈呢。”庄明心却遗憾的叹了口气,反思自个怎地早没想到这一茬呢? 片刻后,就又释然了。 没必要纠结这个,明年再战就是。 于是她笑道:“晚上本宫叫小厨房做全萝卜宴,你们若有兴趣,就过来一起吃吧。” 程和敏想也不想就道:“多谢娘娘相请,嫔妾一准过来。” “嫔妾不爱吃萝卜……”陈钰沁话说到一半,想到庄静婉在吃食上颇在行,没准她的小厨房拿萝卜做出来的菜肴会与众不同? 她立时改口道:“嫔妾也来。” 庄明心高兴了,菜肴虽美味,但闷头就吃,哪有边看“相声”边吃来得有趣? 陈钰沁余光瞅见她丝帕捂嘴贼笑,立时警惕起来,戒备道:“你该不是打甚坏主意吧?” “那谁知道呢。”庄明心模棱两可一句,然后挑衅的看着陈钰沁:“就看欣贵人胆子够不够大了。” 这回轮到程和敏挖苦陈钰沁了,她撇嘴道:“还说我是老鼠胆子呢,怎地这会子你自个反倒怕这怕那了?” 陈钰沁咬牙,冷笑道:“我有甚可怕的,便是有什么不好,不还有你这蠢货陪我一块儿遭罪么?” “你说谁是蠢货?”程和敏瞪她,拿指甲染了红色蔻丹的手推了陈钰沁一把,“你再胡言乱语,仔细我学怡嫔揍孟嫔一样,把你摁地上揍一顿。” 陈钰沁后退几步,作害怕状:“免了,我怕不等你揍我,就先被你压死了。” “你竟敢嫌我胖,我跟你拼了!”程和敏近日胃口大开,脸上比入宫前圆润了点,被戳中痛处,立时跳脚,两手伸出来,僵尸一般朝陈钰沁跑去。 陈钰沁好汉不吃眼前亏,立时拔脚就跑。 两人围着田地四周留出来的石板路,你追我赶的绕起圈子来。 庄明心指着她们,笑呵呵的对琼芳道:“年轻人真是活力十足,有趣,有趣。” 琼芳:“……” 以前怎地就没发现二姑娘如此爱看猴戏呢? 欣贵人跟和贵人也真是的,没把二姑娘往贞静贤淑上头带,反被二姑娘带得越来越跳脱。 长此以往的,这还得了? 这钟粹宫,只怕是没救了。 她无语道:“娘娘,快叫两位小主停下来吧,仔细摔了。” 庄明心两手一抄,老神在在的笑道:“跑累了自然就停下来了,将军便是如此。” 琼芳:“……” 拜托了二姑娘,您做个人吧! ☆、47 晚膳时, 陈钰沁跟程和敏果然如约而至。 两人兴许是觉得吃白食有些过意不去,陈钰沁带了一匣栗子糕,程和敏则叫人抬了一筐子藕来。 栗子糕倒罢了, 现下正是收栗子的季节,小厨房昨儿还做过一回, 并不多稀罕。 倒是程和敏这一筐子藕, 让庄明心十分欣喜。 她正想弄些莲藕做藕粉呢, 这可真是瞌睡碰上了枕头。 程和敏见庄明心露出欢喜的表情来,颇为得意的说道:“娘娘,别看这一筐藕值不了几个钱儿, 但这是南边的运鲜船最后一回进京, 马上运河就要结冰了, 下来再来可就要等到开春了。内务府统共也没得多少筐,盯着的人多着呢, 得亏嫔妾有些门路,不然还真弄不来。” 庄明心笑道:“托妹妹的福, 不然本宫可弄不来恁多莲藕。回头做好了藕粉, 必要分妹妹一些。” 宫里膳房不止一个, 内膳房分到的不多, 只分了她四根莲藕, 再多的便拿不出了。 程和敏就不同了, 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可是她祖父程敬的门生,没有旁人的份儿, 还能没有她的份儿? 程和敏立时感兴趣的追问道:“藕粉?是拿莲藕做出来的吃食?娘娘说好了要给嫔妾,那嫔妾就等着了,娘娘可不能食言。” 陈钰沁见不得程和敏嘚瑟,“哼”了一声:“不就是一筐子藕, 什么稀罕物什,还显摆个没完了。” 自个态度是有些厚此薄彼了,庄明心忙笑着夸赞了陈钰沁一句:“本宫正想吃栗子糕呢,只是小厨房忙着做萝卜宴,顾不上替本宫做,可巧妹妹就带了来。” 分卷阅读119 陈钰沁这才脸色稍霁,淡淡道:“不值什么,娘娘若吃着好,回头嫔妾再叫人给娘娘送。” * 菜肴很快端上桌,全然按照庄明心吩咐准备的,她惦记的萝卜丸子、萝卜糕、萝卜炖牛腩、萝卜排骨汤以及萝卜羊肉馅饺子赫然在列,另还有几样钟大、钱喜自个琢磨的菜肴。 庄明心招呼陈钰沁跟程和敏上桌。 三人才在饭桌前坐下,就听外头高巧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庄明心:“……” 啥玩意儿? 今早她才发狠说若敢再来钟粹宫正殿,自个定要拿大棒槌将他打出去,丫就又跑来了? 所以,她到底要不要叫人去拿大棒槌? 肚子里腹诽着,她还是领着陈钰沁跟程和敏一起迎到了明间。 三人齐齐行礼:“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回了一句,然后一抬眼,瞧见庄明心后头的陈钰沁跟程和敏,皱眉道:“你俩怎么在这儿?” 程和敏笑道:“婉妃娘娘请嫔妾们来吃萝卜宴。” 毓景帝当然是听闻庄明心开萝卜宴才过来的,面上却装作一无所知,好奇的一挑眉:“萝卜宴?” 庄明心只得回道:“是,今儿臣妾叫人将后院的萝卜收了,捡了些歪瓜裂枣的、锄头刨碎的叫小厨房做成了菜,请欣贵人妹妹跟和贵人妹妹来品尝品尝。” 陈钰沁:“……” 程和敏:“……” 这话说的,感情她们只配吃歪瓜裂枣的、锄头刨碎的萝卜? 两人神色几近狰狞。 毓景帝脸色也不甚好看,自个一听说婉妃这里开萝卜宴就忙不迭的跑过来,还以为她是挑了最顶尖的萝卜拿来做菜呢,不想竟是来吃下脚料的? “哈哈……”庄明心见他们三人脸上仿佛吃了翔一般,顿时乐的哈哈直笑,边拿帕子擦眼泪边笑道:“臣妾开玩笑的,臣妾与欣贵人妹妹、和贵人妹妹情同姐妹,难得请她们来赴宴,怎可能苛待她们?” 陈钰沁跟欣贵人闻言,神色缓和了些,但都一言难尽的瞅着庄明心。 毓景帝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在庄明心的脑门上戳了一指头,笑骂道:“调皮!” “好啦,大家快入座吧,不然一会儿菜肴可就凉了。”庄明心拿出主人的姿态,将手一抬,替大家引路。 毓景帝自然是大步流星的跟上。 陈钰沁跟欣贵人虽憋着气,但一来礼都送出去了,若吃不到萝卜宴可就亏了;二来皇上在跟前,她俩若能表现甚好,入了皇上的眼,今儿说不得翻的就是她们的牌子。 故而她俩稍稍犹豫了片刻,就齐齐向东次间走去。 四人按尊贵先后在饭桌前就座。 候毓景帝动了筷子后,庄明心立时夹了只萝卜羊肉馅的饺子,在醋碟里蘸了蘸,送进嘴巴里。 青萝卜中和了羊肉的腥檀,满口的都是鲜香,便是不就其他菜肴,光这萝卜羊肉馅饺子,她都能吃上满满一大盘。 一只自然不过瘾,她一只接一只的,连吃了三只。 程和敏见庄明心饺子吃的欢,也跟风的夹了一只,然后嚷嚷道:“原来萝卜羊肉馅饺子这么好吃?嫔妾以前竟没吃过。” 以为羊肉做饺子馅会腥檀,然而并没有。 陈钰沁也跟风夹了一只,吃完后,矜持的点了点头。 毓景帝白了她们一眼,心想真是一帮傻蛋,饺子再好吃,能好吃过萝卜炖牛腩?他才不告诉她们呢,免得她们跟自个抢。 然后就见庄明心大喇喇的将筷子伸向盛萝卜炖牛腩的陶锅,夹起了一大块牛腩。 毓景帝:“……” 打掉她的筷子呢还是不打掉她的筷子呢? 美食跟美人二选一,这真是道难题。 没等他想明白呢,筷子上的那一大块牛腩,就迅速消失在她嫣/红的双/唇中间。 这倒罢了,偏庄明心还不藏私的招呼陈钰沁跟程和敏:“你们别光吃饺子呀,尝尝这萝卜炖牛腩,火候正正好,香的本宫舌头都险些吞下去。” 陈钰沁跟程和敏面对吃食的时候,显然没了素日的精明(?),也没考虑庄明心是不是在坑她们,就齐齐将筷子伸向了陶锅。 两人各夹走一大块牛腩。 毓景帝:“……” 不行了,再不护食就没自个吃的了。 他才要吩咐高巧将陶锅端到自个跟前,就见庄明心夹了只萝卜丸子放到自个面前的碟子里,笑嘻嘻道:“皇上,您不是最爱吃丸子么?尝尝这萝卜丸子炸的如何?” 毓景帝:“……” 他是爱吃丸子,但前提得是肉丸子,谁要吃萝卜丝跟面糊搓成的萝卜丸子? 但若是辜负了她的美意,只怕她脸上挂不住。 他只好视死如归的夹起那只萝卜丸子塞进嘴里,行尸走肉般草草咀嚼几下,艰难吞咽下去后,扯扯嘴角露出个假笑来 分卷阅读120 :“滋味甚好。” 庄明心险些笑场。 没错,她是故意的,明知道狗皇帝嗜肉,却偏偏给他夹只素丸子。 果然就看了一场生动的好戏。 没法子,狗皇帝一来,陈钰沁跟程和敏拘束了不少,莫说扮猴戏了,话都说的小心翼翼的。 猴戏看不成,只好在狗皇帝身上找补找补了。 于是她立马又夹了只萝卜丸子到毓景帝碟子里,温柔的笑道:“既然皇上吃着好,那就多吃点。” 毓景帝:“……” 他面上表情都僵硬了,踌躇片刻后,计上心来,他飞快的夹起那只萝卜丸子,一下将它放到庄明心的碟子里。 作出个深情的模样来,笑道:“爱妃张罗萝卜宴辛苦了,这只萝卜丸子给爱妃补补。” 陈钰沁嘴角抽了抽,就算再迟钝,也明白皇上是果真不爱这萝卜丸子了。 程和敏才刚吃了一只萝卜丸子,觉得滋味还不错,见状她憨憨的笑道:“皇上对婉妃娘娘果真体贴。” 体贴他奶奶个腿儿! 庄明心一言难尽的斜了眼程和敏,然后夹起萝卜丸子再次将其放到毓景帝碟子里,一脸贤惠的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合该多补补才是。” 毓景帝算是明白了,她这是故意整自个。 估摸着是昨夜折腾她太狠了,她心里有气呢。 罢了罢了,不就是只萝卜丸子么,若能让她出口气,他多吃几个又何妨? 于是他将萝卜丸子夹起来,干脆利落的送进了嘴里。 庄明心皱眉,还以为他会再找理由推脱呢,就这么认输了? 然后她也没了逗/弄的心思。 于是给自个盛了碗萝卜排骨汤,慢悠悠的喝起来。 毓景帝满意的颔首:“萝卜排骨汤养人,爱妃多喝些。” 陈钰沁跟程和敏自然乐意捧毓景帝的场,各都盛了一碗萝卜排骨汤。 又过了两刻钟,这顿饭就吃到了尾声。 程和敏转了转眼珠子,放柔了嗓音,对毓景帝道:“皇上,先前您不是说想弄块上等田黄石刻个闲章么,臣妾正好替皇上弄到一块,不如皇上跟臣妾过去瞧瞧?” 毓景帝正捧着奶茶杯嘬/奶茶呢,闻言回了一句:“不必看了,明儿你打发人给朕送到养心殿交与高巧。” 陈钰沁也不甘落后的邀请毓景帝:“臣妾那副《万里江山图》总算画完了,还请皇上过去替嫔妾掌掌眼,看嫔妾可有进步?” “行,朕替你瞧瞧。”毓景帝当即答应,陈钰沁才要高兴,就听他又道:“明儿你也叫人送去养心殿交与高巧。” 庄明心差点喷笑,人家哪是为了送你田黄石或是让你品画,人家那是为了让你翻她们牌子呀。 瞧瞧他这直男的不能再直男的回答,若自个是陈钰沁跟程和敏的话,只怕心里怄的要吐血了。 果然陈钰沁跟程和敏听了他的话都怔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庄明心看不过,好心提点道:“皇上今夜若无要事,何不去和贵人妹妹那里瞧瞧田黄石或是去欣贵人妹妹那里品品画?” 赶紧给人打发走,可千万别再歇在自个这里了。 “谁说朕今夜无事?”毓景帝站了起来,把才喝掉一小半的奶茶杯交给高巧抱着,说道:“朕去咸福宫瞧瞧大皇子去。” 说完,抬手在庄明心肩膀上安抚性的拍了拍,然后毫不犹豫的走人了。 程和敏恭送完毓景帝,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自暴自弃道:“才侍寝几日啊就变弃妇了,干脆往后别招我侍寝了,就让我彻底当个弃妇罢,还更清静些呢。” 陈钰沁叹了口气,自嘲一笑:“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可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了。 作为宠妃的庄明心,这个时候还是闭嘴的好,免得哪句话不对,戳了别个肺管子。 偏程和敏看向庄明心,问道:“娘娘您还是早点将麻将做出来吧,不然这漫漫长夜,可不好打发。” 庄明心笑道:“已叫人将图纸送去匠作监了,不过匠作监正替本宫赶制香皂模子、香皂盒子跟蒸馏锅呢,只怕得过个五六日才能得。” 陈钰沁淡淡道:“明儿打发人催一催罢,再多给些赏钱,应还能快一些。” 顿了顿后,又豪爽道:“赏钱嫔妾给您出。” “这点子银钱本宫还是拿得出的,毕竟预定出去不少香皂呢。”庄明心拒绝了陈钰沁,笑道:“明儿本宫叫李连鹰去催一催。”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陈钰沁跟程和敏便告辞离去。 * 今儿不必侍寝,庄明心心情大好,沐浴完毕后,换上舒适的丝绸寝衣,斜靠在罗汉床/上,边嘬/奶茶边看话本子,脚丫子踩在罗汉床的床围上一抖一抖的,别提多惬意了。 只是惬意了没一刻钟,崔乔就进来禀报,说延禧宫的掌事宫女白芷来了。 她顿时笑了:“ 分卷阅读121 这是来抢人的?” 叫崔乔将人请了进来。 白芷进门后给庄明心行了礼,完了之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殿内,没瞧见皇上的人影,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庄明心“视而不见”,笑问道:“白芷姑姑深夜前来,可是有事儿?” 白芷犹豫了下,这才说道:“静妃娘娘突然肚子疼,太医说是动了胎气,所以打发奴婢来请皇上过去瞧瞧。” “动了胎气?静妃姐姐可要紧?”庄明心先关切了一句,然后才摇头道:“白芷姑姑你来晚了,皇上方才就离开了,恍惚听闻是去咸福宫瞧大皇子了,不如你去咸福宫惠嫔处瞧瞧?” 去咸福宫瞧大皇子了?白芷不敢擅自拿主意,决定回去问过自家主子再说。 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她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笑道:“多谢娘娘告知,奴婢就不多打扰娘娘了。” 庄明心颔首,又笑道:“替本宫向静妃姐姐问个好。” 白芷自然爽快应下,然后蹲身告退。 候白芷离了钟粹宫,她问琼芳道:“你说静妃敢叫白芷去咸福宫抢人么?” 琼芳笑道:“这有甚不敢的,静妃娘娘先前又不是没从惠嫔娘娘处抢人过。” 庄明心将手中话本子翻过一页,笑道:“那是从前,如今宫里只剩下大皇子跟三皇子两位皇子,惠嫔自然水涨船高。静妃自个肚子里是寅是卯还未可知呢,她敢在这个时候得罪惠嫔?” 琼芳对此表示不赞同:“那又如何,静妃娘娘有太后娘娘撑腰呢,区区一个不讨皇上喜欢的皇子的生母罢了,得了就得罪了,惠嫔能奈她何?” 庄明心自信满满道:“那咱们就走着瞧,看谁猜得对。若你输了,就给本宫绣条披帛。” 琼芳无语道:“大冬天的,绣条披帛作甚?又用不上。若奴婢输了,奴婢就给您做只手捂子。” “也成。”庄明心无可无不可,横竖都是白捡,相比披帛,的确手捂子更能派上用场。 * 次日,小满一早就跑来禀报,说昨夜狗皇帝歇在了咸福宫,静妃昨夜并未派人去咸福宫抢人。 庄明心似笑非笑的看了琼芳一眼,得意道:“本宫赢了,记得欠本宫的手捂子,下雪之前本宫要见到,不然就把你卖给东市的王屠户当第五房小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刚收到朋友推荐的桂花藕粉,好喝。 ☆、48 从长春宫请安回来后, 庄明心叫李连鹰带着一对金锞子去匠作监催麻将进度。 半个时辰后,他带回来下午交货的好消息。 李连鹰笑道:“管事的公公说了,本想用陶瓷烧制来着, 只是那么多枚麻将牌,得一枚枚捏制, 还得刻字, 烧制好后又要上漆, 再过十日也未必能得。偏娘娘又要的急,只好先用竹子赶做一副出来,请娘娘也凑合用着, 待后头陶瓷麻将烧好了再给娘娘送来。” 庄明心无奈的笑了笑:“本宫倒是能等得, 东、西配殿那两位却等不得, 也只好先拿竹麻将凑合了。” 然后又问他香皂模子等物什的进度。 李连鹰笑道:“奴才跑这一趟,又洒出去二十两银子, 自然不能只催麻将这一样,其他物什也替娘娘催了, 把管事公公都催烦了, 发狠说后日就给娘娘交货。” 庄明心满意的点了点头。 原材料筹集的差不多了, 有些筹集不到的也不急, 等后日一应工具到位, 可以先做一批香皂出来, 后续再慢慢追加就是了。 她叫琼芳拿了两对银锞子给李连鹰,笑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等回头香皂交货了,本宫再给你发份儿大赏钱。” 现下有赏钱拿,之后还有大赏钱可拿,李连鹰顿时乐的嘴巴咧到腮帮子外头去了。 打发走李连鹰, 庄明心闲来无事,翻出被抛诸脑后许久的绣花绷子,准备扎几针。 不想才将针捏起来,崔乔就进来禀报,说是高巧求见。 这时辰,毓景帝也就才下早朝,多半正在养心殿与重臣们议事,高巧应服侍在侧才对。 却跑来求见自个,莫非有甚要紧事? 庄明心眉头皱了起来,吩咐崔乔将人请进来。 高巧跟随崔乔进来东次间,给庄明心行礼后,笑嘻嘻道:“皇上打发奴才来请娘娘前去养心殿伴驾。” 庄明心:“……” 这要换成傍晚时分,她兴许不会觉得奇怪,所谓伴驾不过是侍寝的另一种说法,这青天白日的,接自个去伴驾是作甚? 学话本子上的红袖添香戏码? 心里腹诽不已,但抗旨是不可能抗旨的,她笑道:“本宫知道了,劳烦公公跑这一趟,本宫收拾收拾,过会子就去养心殿。” 才要叫琼芳给打赏,就听高巧催促道:“御辇已在门口候着了,娘娘还请快些,皇上正等着呢。” 分卷阅读122 庄明心:“……” 啥玩意儿,连更衣梳妆的工夫都不给? 得亏她请安回来后,尚未来得及换衣裳,不然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出现狗皇帝跟前,又要被狗皇帝嫌弃了。 她只好将针线绷子放下,坐着御辇去了养心殿。 奇怪的是御辇并未从养心殿正门抬入,而是抬进了后门。 从后门进去后,高巧拿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然后带着她蹑手蹑脚的进了东次间后头的碧纱橱。 然后他又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独留她自个在里头。 庄明心:“……” 这偷/情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儿? 就算自个是小妾,但也是光明正大选秀进宫又有封号的小妾,怎地就见不得人了? 她才要发怒,就听碧纱橱前头狗皇帝的声音响起:“诸位重臣们都在这里了,孙院判,你来给他们说说牛痘接种的事儿。” 庄明心恍然大悟,原来伴驾是假,接自个过来,是让自个来听听这牛痘接种情况的。 “是。”孙院判应了一声,然后就是悉悉索索撸袖子的声音,接着听他说道:“如诸位所见,下官已接种牛痘。 方法就是从感染牛痘之人身上即将结痂的牛痘中挤出浆液,抹到下官划了口子的手臂上。 四五天后伤口处开始生出如天花相似的脓疱,同时开始发烧,只是烧的并不十分厉害。 半个月后,脓疱结痂脱落,种痘成功。” 另一人质问道:“孙院判如何断定此法能克制天花?” 此人声音熟悉,庄明心拧眉思索了片刻,终于确定其乃是陈钰沁的祖父陈世礼。 陈世礼一开口,立时有几个人七嘴八舌的附和。 内阁这帮老头子,都是守旧派,只怕此事有的撕掳呢。 庄明心环顾了下碧纱橱内,在西北角瞧见一张官帽椅,于是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将官帽椅抱起,又蹑手蹑脚的走回来,将官帽椅放到碧纱橱边,自个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 孙院判不疾不徐的说道:“通州西郊的万家村,如今正天花横行,下官接种牛痘成功后,曾前往万家村待了七日,日日与天花病患同吃同住……如诸位大人所见,下官并未感染天花。” 话音刚落,就听殿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庄明心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是众人害怕感染天花,纷纷远离了孙院判。 然后就听毓景帝冷笑一声:“朕还没躲呢,你们倒先躲了,莫非你们比朕还更怕死不成?” 众人立时稀里哗啦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都起来吧。”毓景帝叫起,又冷哼一声:“朕叫你们来是让你们听听接种牛痘的事儿,再给朕出出主意该如何将接种牛痘这事儿推广开来,不是叫你们来请罪的。” 接着,他又对孙院判道:“你继续说。” “是。”孙院判应了一声,继续道:“此牛痘接种之法,已在太医院全体太医身上试验过,除年近七旬的曾老太医跟韩老太医高热不退险些丧命之外,其余诸人并无太大风险。” 程和敏的祖父程敬哼了一声:“这么说,我们这些老头子接种起来有风险?” 孙院判回道:“是,不光老人,小孩亦然,以及其他天生体弱之人,都是有风险的。”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这也不是没办法,将成年牛身上的牛痘浆液引到牛犊身上,让牛犊发病,再从牛犊身上提取浆液,毒性就会大大降低,优先用于老人、小孩以及天生体弱之人便是了。 顿了顿他又道:“兴许有旁的法子,我等会继续多方试验,以求找到能让老人、小孩以及天生体弱之人可用的接种之法。或者,皇上若能寻到那位提出牛痘接种之法的神医,向他询问一下可有解决之法?” 毓景帝颔首:“朕会想法子叫人去寻神医的踪迹,不过能否寻到不好说。” 心想,所谓“神医”,就在你们身后的碧纱橱里,只是她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还不好说。 孙院判又开口道:“当务之急是尽快聚拢所有长了牛痘的牛跟人,这并非易事,单凭太医院是没法子办到的,还请诸位大人帮忙想想法子。” 毓景帝也开口问道:“众爱卿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没有?” 陈世礼一马当先的开口道:“臣认为此事当由地方官们来负责。” 程敬唱起反调来:“地方官收拢牛跟人容易,但一来牛是农民的根本,离了牛如何耕种收割?二来千里迢迢运送牛跟人进京,所费不菲不说,等到进京都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那会子谁能保证身上的牛痘没消失?” 另有一庄明心辨认不出声音的官员说道:“臣倒是有个好主意,不若叫太医院的太医们尽快将接种牛痘之法学会,然后将他们派往诸州府; 与此同时,皇上下旨叫各州府官员尽快将生了牛痘的牛跟人收拢,以便太医抵达之后立时着手接种事宜。” 又一官员说道:“臣认为暂不 分卷阅读123 宜铺排太开,不若先在京城以及周边推广接种,若百姓反响不错,再往下头推广不迟。” 毓景帝“嗯”了一声:“爱卿所言有理。” 然后吩咐已悄然返回殿中的高巧:“宣顺天府尹。” 顺天府衙门与皇城一墙之隔,不过两刻钟的工夫,顺天府尹就一路小跑奔进来,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臣,臣顺天府尹尹明荃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毓景帝叫起,然后吩咐他道:“朕欲在京城以及周边几个县推广牛痘接种事宜,你尽快叫人将生了牛痘的牛跟人收拢起来,好让太医院的太医们提取牛痘浆液。” 顿了顿,他狡黠一笑:“此番辛苦爱卿了,就奖赏爱卿第一个接种牛痘吧。” 尹明荃:“……” 太医院在折腾接种牛痘的事儿他有所耳闻,但折腾到什么程度他并不清楚,闻言吓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惶恐道:“微臣,微臣——”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哪敢拒绝?况且他自认自个虽算不上是什么好官,但离狗/官还是有距离的,皇上应不至于借机弄死自个才对。 于是“感动”的眼泪哗啦,磕头道:“谢主隆恩。” * 待诸位大臣退出养心殿后,毓景帝朝碧纱橱方向喊了一嗓子:“出来吧。” 庄明心从官帽椅上站起来,绕过碧纱橱,走了出来,蹲身行礼道:“恭请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应了一声,朝她伸出手。 庄明心走上前,被他一下拉到身边,然后按坐到身上。 她嗔道:“莫胡闹,仔细坐皱了您的龙袍。” 坐皱他的龙袍,看他一会儿如何接见大臣。 毓景帝凑到她耳边,在她耳朵上啃了一口,暧/昧道:“朕旁的不多,龙袍倒是多的很,爱妃想怎么动就怎么动。”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以为您是找臣妾来说正事的呢,早知您这般不正经,臣妾就不来了。” 毓景帝忙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的问道:“方才你在后头都听到了?觉得如何?” “诸位大臣见多识广,又有皇上把关决断,自然是再妥当不过的。”庄明心笑了笑。 毓景帝被戴了个高帽,得意的抿了抿嘴角,又叹气道:“可惜不敢用在老人、小孩以及体弱之人身上,可往往天花祸害最厉害的正是这些人。”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想问自个办法就直接问呗,偏唉声叹气拐弯抹角的,一点都不干脆。 她哼道:“谁说不能用了?” 当年她是看到牛痘一时激动,所以莽撞了,若等用牛犊培养好痘苗再接种,也就没那些个惊险了。 “你有法子?”毓景帝顿时眼睛一亮。 若有法子的话,大公主跟三皇子就可以接种牛痘了,自此再不必害怕宫里出现天花。 “有。”她点了点,也没再卖关子,直言道:“用接种牛痘的法子,把成年牛身上的牛痘浆液引到牛犊身上,再从牛犊身上的牛痘取浆液,毒性会减少,接种时反应相对和缓,正合适老人、小孩以及体弱之人用。” 毓景帝抚掌大笑:“太好了!” 然后吩咐高巧道:“快,将婉妃所说都写下来,三日后送去太医院交与孙院判。” 因他对外说的是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神医传授的接种牛痘之法,方才又说会派人去寻找神医,自然不能立时拿出应对之法来,否则庄明心这个“神医”的身份可就瞒不住了。 高巧应是,立时在旁挥毫泼墨。 庄明心想到了接种牛痘这茬的起因——宫里突然冒出来的天花,问毓景帝:“大皇子跟二皇子突染天花一事,锦衣卫那头查的如何了?” 她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毓景帝脸色立时阴了下来。 他冷冷道:“已有些眉目了。” 庄明心正等他的下文呢,结果等了好一会子都没等来。 啥情况? 莫非真的跟宫里哪位妃嫔有关? 不然他何必如此大反应?甚至连细说都不跟自个细说? 也罢,不说就算了,她也不一定非要知道,横竖与自个无关。 按照谁是最大受益者谁的嫌疑最大的原则,矛头指向的必然是三皇子的母妃宁妃。 若大皇子跟二皇子都死在天花上,三皇子可就成了唯一的皇子,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万事若都这般简单,也就没那么多悬案了。 她也懒得猜测,横竖有锦衣卫呢。 因毓景帝还要批阅奏折,也没多留她,让御辇将她送回。 * 下了御辇,才刚走进钟粹宫大门,就见一身浅紫折枝葡萄暗纹立领斜襟贡缎长袄的陈钰沁手里牵着将军,正在院子里遛弯。 行动间,露出底下的石榴红织金马面裙来,一副贞静温婉大家闺秀的模样。 但说出的 分卷阅读124 话却十分蛮横。 陈钰沁哼道:“还以为你会在养心殿待上一整日,故而想趁你不在偷偷玩一玩你的狗,不想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天不遂人愿。” 庄明心笑骂道:“你偷玩本宫的狗还有理了?” 然后又去骂将军:“随便谁都给牵,仔细哪日被坏人牵走做成狗肉包子。” 将军立时“汪汪”两声,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她。 庄明心走过去,抬脚欲往它屁股上踹,笑骂道:“长本事了你,不就说你一句么,竟敢拿屁屁对着我。” 陈钰沁立时去拦:“你欺负狗作甚,它又不懂事,你有气冲我撒好了。”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将军可比你懂事多了。 她“啧”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将军的狗头,对陈钰沁狡黠一笑:“你要遛就遛吧,本宫正好偷个懒。遛完记得给它吃一盆骨头,它最喜欢肋排,别拿筒骨敷衍它,仔细它咬你。” 陈钰沁是个不缺银钱的主儿,闻言鄙夷的瞪了她一眼:“我才没那么小气呢。” “没大没小。”庄明心拿戴了长护甲的尾指隔空点了点陈钰沁,也没计较她一口一个“我”的事儿,径自往正殿去了。 今儿的绣花还一针没扎呢,起码要扎个十几二十针,狗皇帝问起时她也有话说不是? ☆、49 在琼芳的指导下, 扎了半片稀疏的花瓣后,庄明心就表示今天任务已经完成。 然后果断扔下绣花绷子,到后头小厨房看宫人们做藕粉去了。 为了做吃食方便, 钟大、钱喜前些日子请求置办了一台石磨,这会子倒是刚好派上了用场。 莲藕去皮后, 切成丁, 放入磨眼里, 用石磨磨成浆。 用粗麻布过滤袋过滤掉碎渣,然后静置四个时辰沉淀,之后倒出上层的清水, 留下的就是湿藕粉了。 将湿藕粉晒干后, 就是藕粉。 当然, 此法制作出来的藕粉,乃是跟小麦面粉一样的粉末状, 与现代市面上畅销的颗粒状藕粉不同。 颗粒状藕粉的工艺相对复杂一些,且品质也不好控制, 横竖粉末状与颗粒状吃起来差别不大, 就懒得折腾了。 正忙的热火朝天呢, 程和敏突然从正殿的后门走出来, 身后两个太监吃力的提着一只竹筐。 她走至庄明心身边, 好奇转动着脑袋打量了一圈四周, 然后说道:“嫔妾把自个留下的这筐莲藕给娘娘送来了,烦请娘娘帮忙做成藕粉, 只须分嫔妾一半就成,下剩的就当孝敬娘娘了。” 庄明心扫了眼竹筐里的莲藕,见里头根根水灵粗/壮,比送自个那筐可强多了。 她笑道:“百斤莲藕最多也就能出八斤藕粉, 分本宫一半,你可就只剩四斤了哟。” 倒不是想克扣她,她天生就是个谨慎性子,当然要往保守里说,万一这批莲藕出粉率不高呢?白让宫人帮忙不说,还得倒贴些藕粉出去,可就亏大了。 程和敏不以为意的笑道:“若没娘娘帮忙,四斤也没有呢。” 既如此,庄明心便应了下来,叫来两个太监接过竹筐,送去水井边清洗、削皮。 程和敏好奇的问道:“娘娘,这藕粉喝了有甚好处?还是说只是拿来充饥的?” 她不过是见庄静婉做藕粉,按捺不住跟风的心思,其实对藕粉一无所知。 庄明心想了下前世买藕粉时商家的宣传语,挑拣了几个出来,说道:“藕粉有健脾益气,生津清热,养血补血以及助眠的功用,不过本宫倒没思量太多,只是觉得好喝罢了。” 程和敏立时喜笑颜开:“太好了,刚巧太医说嫔妾气血不足,回头得了藕粉,嫔妾可要好生吃起来。” “贫血?”庄明心皱了下眉头,随即颔首道:“藕粉倒是对症,你再加些红枣、桂圆跟枸杞一起冲泡,效应会更好些。” 程和敏自然是满口应下,太医原就建议她多食红枣、桂圆跟枸杞。 “娘娘,贵府庄二夫人递了帖子,说明儿进宫来瞧娘娘,您看是应还是拒?” 崔乔突然从正殿过来,手里拿了张庄溯文的拜帖。 庄明心想了想,明儿似乎无甚要紧事儿,便点了下头。 崔乔往前头传话去了。 程和敏羡慕道:“嫔妾母亲还是上月十六来过一回,这月都过了一大半了,也不见她再递帖子,偏又不好打发人出去传话,不然家里还以为嫔妾出了甚大事呢。” 庄明心没直接安慰她,反而笑骂道:“你就知足吧,好歹见过一回,本宫自打进宫后,母亲还没进来过呢。起先是替妹妹筹备嫁妆,接着祖父又病倒了,好容易腾出空来了,宫里又闹天花……” 这么一对比,自个好像没那么惨了?程和敏立时被安慰到了。 * 半下午的时候,匠作监将制好的竹麻将给送了过来。 不见到麻将还好,一见到麻将,庄明心顿时 分卷阅读125 手痒了,立时打发李竹子去前头承乾宫请喻贵人。 喻贵人过来后,将早就蠢蠢欲动好几天的陈钰沁跟程和敏喊过来,加上庄明心自个,正好凑齐一桌麻将。 之所以没去叫同在东六宫的孟嫔,乃是因为孟嫔算是自家人,赢自家人的钱有甚意思? 庄明心叫人抬来张八仙桌跟四张官帽椅,四人各坐八仙桌一侧,庄明心大致讲解了下玩法,又带着她们打了八圈进行实践。 见她们基本掌握后,这才撸了撸袖子,笑道:“这会子可要来真的了,看本宫不赢个盆满钵满!” 陈钰沁冷笑一声:“您只是会的早,不是玩的好,兴许输的只有您一个呢。” 程和敏立时附和:“就是,要论验尸断案折腾吃食咱们是比不过娘娘,但论诗词歌赋的本事,咱们几个可谁都不虚。 嫔妾算是看明白了,这麻将牌的输赢,一靠运气,二靠记牌。 运气暂且不说,单这记牌,咱们三个哪个不是行家?” 喻贵人也凑热闹的举起了手里的纸本子:“两位姐姐说的极是,就问娘娘您怕不怕?” “本宫怕个鬼。”庄明心咬牙,赢不了现代那些搓麻高手朋友,还赢不了几个古人么? 事实证明她想的太简单了,开始她还每局都赢,虽然都是别人点火包,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然而五六场后,形势开始反转,她们三人一个接一个的自/摸,没几圈就让庄明心将赢来的都还回去不说,还倒贴进去十几两。 庄明心激动的出了一头汗,拿帕子边擦汗边吩咐琼芳:“叫小厨房做四杯珍珠奶茶来。” 珍珠都是现成的,只要将茶跟牛乳煮一煮,然后混合在一块儿便成,故而很快就做好了。 庄明心端着奶茶杯猛嘬了几口,然后抬了抬手,招呼其他三人也喝。 陈钰沁抿了口奶茶,懒洋洋的刺嗒庄明心:“娘娘又是输钱,又是贴珍珠奶茶的,今儿可是亏大了,不会一气之下再不跟咱们玩了吧?” 庄明心“啪”的摔出一张八万去,笑骂道:“本宫是那样小气人的话,光凭你祖父给本宫祖父添的堵,莫说请你喝奶茶,只怕你脚才一站上正殿的地儿,本宫就叫人拿大棒槌将你打出去了。” 陈钰沁哼了一声:“说的好像娘娘的祖父没给嫔妾的祖父添过堵似的?” 程和敏看看庄明心,又看看陈钰沁,理智的选择了沉默。 万一自个一开口,她俩齐齐对准自个怎么办?毕竟她家祖父的脾气,可是三位阁老里头最差的。 然而就算她不开口,也没逃过被波及的命运。 陈钰沁冷冷的斜了她一眼,哼道:“还有你祖父。” 庄明心也“啧”了一声:“你们两个的祖父,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啥好鸟,专拖本宫祖父的后腿。” 喻贵人见她们三个说着说着就波及到了各自的祖父头上,生怕真的打起来,忙不迭的举着纸本子劝架:“欣贵人姐姐,该你摸牌了。” “摸什么牌?”陈钰沁瞪了喻贵人一眼,然后自个的牌里头拎出来两张筒牌一扔,哼道:“碰。” 接着又拎了一张牌出来,说道:“六筒。” 她的下家是程和敏,程和敏抬眼一瞅,顿时抚掌哈哈大笑:“哎呀,就等这张六筒了!” 边笑边将六筒捡起来,放进自个的牌里,然后一推,四张牌一模一样的六筒同时倒下,她大声道:“杠!给钱给钱,每家二两!” 庄明心看了下自个的牌,左边一张五筒,右边一张七筒,就等六筒来组成/龙呢,结果“嘎巴”一下,被人从中间截断了。 简直是要气死她! 庄明心从旁边锦杌上摆着的钱匣子里捞出两只银锞子扔到程和敏面前,笑骂道:“你别猖狂,一会儿就让你吐出来。” 然后喻贵人就来了个自/摸。 不但没让程和敏吐出来,还又输给喻贵人五两。 虽然后头小赢过几把,但仍是输多赢少,晚膳时分一结算,净输掉了足足二十八两。 陈钰沁不输不赢,程和敏赢走十七两,喻贵人赢走十一两。 程和敏得意的不得了,把庄明心好一顿挖苦。 而同样赢了钱的喻贵人则战战兢兢的,见庄明心脸色不好,便想将银子还给她。 把庄明心给气笑了,她没好气道:“本宫像是缺银子的主儿嘛?别说才输二十八两银子,就是输个二百八十两,二千八百两,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程和敏扯了喻贵人的胳膊一把,笑嘻嘻道:“别理她,她就是输的有些上头,过会子就无事了。” 三人也没抱庄明心会留饭的幻想,迅速告退走人。 琼芳边收拾桌上的麻将边无语道:“得亏这是在宫里,老太爷鞭长莫及,不然若知道您与人赌/钱,还输的一塌糊涂,只怕要狠狠抽您几十鞭子才消气。” “哈。”庄明心往罗汉床的引枕上一歪,笑道:“你倒是对祖父了解甚 分卷阅读126 深,晓得他不会怪本宫赌/钱,但却会怪本宫赌/钱输了丢他的人。” 琼芳被夸奖,却无甚可高兴的,想想才半下午的工夫,二姑娘就输掉将近三十两银子,天长日久的,这还得了? 纵是有几万两银子的嫁妆,只怕也不够她霍霍的。 庄明心瞅她一眼,懒洋洋道:“又在肚子里编排本宫大手大脚?” 琼芳浑身一抖,忙辩解道:“奴婢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庄明心狠狠瞪她一眼,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瞧你这小家子气,不过输掉二十几两银子,脸就皱的跟朵菊/花似的,是怕本宫的嫁妆钱不够花? 你且放心,过不了几个月,本宫就能进账十万八万的银子了,再大手大脚都花不完。” 钱不是攒的,而是赚的,手握肥皂、玻璃跟水泥配方的庄明心就是这么豪气。 二姑娘即将进账十万两银子?琼芳险些惊掉下巴。 片刻后她又学二姑娘偷偷翻了个白眼。 二姑娘嘴上说的倒是轻巧,也不知方才谁输的脸都黑了,额头上一头的汗珠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倾家荡产了呢? 当然,这都是腹诽,琼芳可不敢说出来,不然二姑娘恼羞成怒,又要喊着把自个卖给王屠户当小妾了。 * 夜里庄明心沐浴过后,躺在东哨间卧房的拔步床/上看话本子呢,小满在门口探头探脑。 见庄明心瞧见了自个,立时奔了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本想来钟粹宫的,谁知半道被静妃娘娘的人给请走了。” 庄明心第一反应是狗皇帝说话不算话,说好的昨儿跟今儿不来钟粹宫呢,转头就食言。 然后才意识到静妃不敢下惠嫔的面子,却敢下自个的面子,是打量自个好欺负?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根本气愤不起来。 横竖她不想侍寝。 横竖静妃身怀有孕不能侍寝。 故而静妃将狗皇帝抢走,岂不是皆大欢喜?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想了想,又吩咐小满道:“去跟小厨房的人说,叫他们明儿一早用面包窑烘四斤藕粉出来,本宫着急送人。” 藕粉除了先前跟程和敏说的功效外,还能通便止泻,促进消化,祖父成日躺在榻上,无甚运动量,想必肠胃消化功能不会太好,正好拿两斤藕粉给他喝,下剩一斤给祖母,一斤给父亲跟母亲。 至于那个“好姐姐”庄静婉,想都不要想,一指甲都不留给她。 不是不想多给,但加上程和敏那一半,最多也就十二斤,除去给家里这四斤,还剩下八斤。 八斤听着多,但要分的人更多。 郑太后跟廖太妃分别一斤,裴太妃一斤,孟嫔、钟才人、喻贵人以及陈钰沁每人半斤,然后就只剩下三斤了。 这三斤,还得分两斤给狗皇帝。 祖父这个臣子都得了两斤,皇帝岂能比臣子少? 等于她费劲巴拉折腾这一场,到手只有一斤藕粉。 这还是故意漏算了卫贤妃的情况下。 每天喝一回,每回一小碗的话,勉强能喝一个月。 要想再喝,也只能等明年运河化冻,南边运莲藕过来后再做了。 也怪她没早想到这茬,不然直接跟南边的商队预订一船莲藕便是了。 懊恼了片刻,她也就抛之脑后了。 这世上的美食那么多,少了这样还有那样呢,很不必太过烦恼。 * 次日请安回来没多久,琼芳就进来禀报,说二太太来了。 庄明心立时起身,脚步飞快的迎了出去。 才一见到母亲裴氏,她就一下扑进她的怀里,撒娇道:“母亲,女儿想死您啦。” 裴氏忙推开她,福身行礼,嘴里道:“臣妇见过婉妃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母亲,别快折煞女儿了。”庄明心忙伸手将裴氏拉起来,挽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东次间走去。 扶裴氏在罗汉床西侧的锦垫上坐下后,她吩咐琼芳:“给本宫母亲端杯奶茶来。” 琼芳先跪地给裴氏这个昔日主母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往后头去了。 裴氏斜了琼芳的背影一眼,低声问庄明心:“琼芳可还听话?她知道的事儿太多,你可得长点心,一旦发现她有二心,务必……” 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庄明心失笑,安抚裴氏道:“母亲您也太杞人忧天了,琼芳一家子都在咱们府里,她疯了才背叛我呢。” “你呀,也别太心大了。”裴氏抬手戳了庄明心脑门一指头,戳完才意识到女儿如今身份不同了,立时要起身告罪。 被庄明心给摁住了。 她关切的问裴氏:“祖父怎样了?可有按照我叫人送回去的单子进行复健?” 裴氏笑道:“你祖父锻炼着呢,每日早、中、晚锻炼三回,开始腿还软 分卷阅读127 的跟面条似的,半点力气使不上,如今由人搀扶着能走一盏茶工夫了。” 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只是手指无甚力气,抓握不住东西。” 庄明心闻言舒了一口气,笑道:“祖父果然老骥伏枥,这么快就能站起来了,坚持锻炼下去,只怕要不了三五个月,就能重返朝堂了。” 中风的人最怕的就是站不起来,一旦瘫在床榻上,吃喝拉撒都要别个伺候,精神气都磨没了。 祖父这种骄傲了一辈子的天之骄子,没了精神气,又有几日好活? 想了想,她又道:“手恢复的慢些并不奇怪,让祖父坚持按我写的法子复健,后期肯定能有改善。就算无法恢复,也不打紧,横竖是左手。” 他们这样的人家,衣食住行都有仆人伺候,很不必祖父动手。 哪怕是在内阁,也有小太监端茶送水呢。 裴氏点了点头,欣慰道:“听你这样说,我这心就放下一半了。” 又补了一句:“回头我叫你父亲与你祖父说。” 身为儿媳妇,裴氏得避嫌,等闲不在庄羲承跟前出现,有事儿也只会叫庄溯文转达。 庄明心又询问了一番祖母跟父亲的健康状况。 得知一切都好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裴氏看了庄明心一眼,踌躇片刻后,这才艰难开口道:“母亲知道你怪你姐姐,母亲也没脸替她开脱,只是她并非真要离家出走,只想赶在入宫前去津州逛逛,只是不巧遇到了人贩子这才没能赶回来。” 庄明心哼了一声:“她想去津州逛逛,为何不同我说?若同我说了,或是我亲自送她过去,或是我托相熟之人送她过去,都使得,哪至于会闹出这样的乱子来? 这倒罢了,若她诚心向我致歉,看她与我一母同胞的份儿上,我兴许就不计较了。 可她倒好,上回递帖子进来,不说致歉,还对我管头管脚,我没揍她个满脸开花,都是我看在裴太妃面上了,不然有她好看的。” 她积攒了许久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裴氏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上月庄静婉递帖子时,自个不止一次的劝她进来后好生同妹妹道歉,谁知她嘴上答应着,实则是在敷衍自个。 见庄明心动了火气,忙替她拍背,说道:“你放心,母亲回去后一定好生说她。” 见庄明心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来,忙又补了一句:“并罚她去跪祠堂。” 庄明心立时满意了,就该让庄静婉吃点教训,好叫她以后不敢往自个跟前凑。 裴氏舒了口气,没敢再提庄静婉,忙转开了话题,问起自个堂姐裴太妃来:“你可有去瞧过你姨母?” 庄明心语气轻松的说道:“去过几次啦,还叫人给她送了几回东西。姨母身/子骨还算硬朗,有自个的小厨房,想吃什么就叫人去内膳房买,便(bian)宜的很。且寿康宫里还住着其他妃嫔,平日不缺说话的人,并不会太寂寞。”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郑太后不待见裴太妃,底下人少不得各种克扣她的分例,以次充好都算是好的。 不过这些她自个知道就行了,也会力所能及的帮助裴太妃,故而没必要说给裴氏烦心。 裴氏听了,舒了口气,又叮嘱道:“你好歹记得得空多去瞧瞧她,陪她说说话,虽有其他太妃,但到底不是自己人,没个能说知心话的人如何能行?再有,若有需要帮手的地儿,尽量帮一帮。” 庄明心干脆的应下来:“母亲只管放心,我会多照拂姨母的。” 裴氏点点头,又悄声问她:“银钱可够花?若是不够,也别为难,只管打发人去家里要。你是知道的,母亲嫁妆丰厚,膝下又没个儿子,不给你们姐俩花给谁花?” 庄明心闻言笑了:“您闺女的本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若缺钱花,自个就会寻摸,哪用得着用家里的?您的钱就自个留着花吧。” 想了想,又板起了脸来,冷冷道:“我多少嫁妆,庄静婉就多少嫁妆,母亲不许多贴补她,若被我知道了,我可不依。” 若没有被庄静婉坑进宫里这档子事儿,她才不在意裴氏给庄静婉多少嫁妆呢,全给她都无所谓,但现在不同了,她锱铢必较。 裴氏白了她一眼,笑骂道:“你个小心眼的,自小大到,你们姐妹俩,母亲何时偏心过谁?真要说偏心的话,那也是偏心你。” 庄明心依偎进裴氏的怀里,嘴里蛮横道:“我就小心眼,反正母亲不许多贴补她。” 裴氏拍着她的肩膀,哄小孩一样哄道:“不多贴补,不多贴补,放心吧乖宝。” 庄明心:“……” 能别再叫“乖宝”这个小名了嘛? 羞死个人了。 * 裴氏在宫里待了一个多时辰。 除了品尝了一杯珍珠奶茶外,还带走了庄明心准备的四斤藕粉跟凉皮、蛋糕、面包、烤鱼、米线、珍珠奶茶以及藕粉方子各一张。 拿到这些东西 分卷阅读128 的时候,裴氏惊的眼睛滴流圆。 无怪她如此吃惊,稀罕的吃食方子乃是世家贵族立足上层社会的利器,嫡女出嫁能带上一张方子出门,在婆家就能横着走。 庄明心却一下拿出这么多张来。 有了这些方子,大齐最顶尖的世家都嫁得了。 若她早拿出这些方子来的话,公公只怕就不会答应让她招赘女婿这事儿了。 可惜庄明心不晓得母亲这番心思,若晓得的话,只会笑说她想多了。 早几年她就向祖父暗示过的,只是被祖父拒绝了而已。 找的理由是庄家已然钟鸣鼎盛,不可再张扬,免得被人逮住把柄。 但其实祖父的想法她能猜得到。 比起嫁进最顶尖的世家,祖父其实更希望她能留在庄家招赘女婿,以后在大理寺谋个仵作的差事,安稳过日子。 免得将她放出去,成了无人能管束住的脱缰野马,将婆家祸害的人仰马翻。 可惜被庄静婉横插一杠。 她还是被放了出来,而且还是放进了宫里这个大染缸。 果然宫里就被自个弄的人仰马翻了。 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头,她的玻璃跟水泥还没出场呢。 一旦这俩出场,宫里又是装玻璃窗又是修水泥地面的,别说人仰马翻了,连地皮都能翻起来。 祖父果然老奸巨猾,一下就将自个看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是如此的粗/长! ☆、50 送走母亲裴氏后没多久, 卫贤妃叫她的掌事宫女宿安将先前许诺的云肩送了过来。 庄明心从托盘上将云肩拿起来瞧了瞧,见这云肩前后两片由一对蝴蝶构成,蝴蝶绣工精妙绝伦, 前长后短两对飘带上则绣的是折枝牡丹花。 云肩加飘带的图样,合起来正好是蝶恋花。 卫贤妃果然没有吹牛, 她的绣工的确碾压尚衣局的绣女。 但这云肩暂时也只能压箱底了。 她旁的花不绣, 偏绣牡丹, 虽是好意,但牡丹可是默认的正妻之花。 她现在只是个普通妃嫔,怎能僭越? 等她哪天真正当上皇后的时候再戴不迟。 庄明心叫琼芳给了宿安只装了两对银锞子的荷包, 又叫崔乔取了六瓶黄桃罐头交给宿安, 让她带回去给卫贤妃吃。 宿安笑道:“我们娘娘早就惦记上婉妃娘娘的黄桃罐头了, 只是她脸皮薄不好向娘娘开口讨要,这会子婉妃娘娘主动给了, 我们娘娘瞧见了必定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庄明心客套道:“其实本宫早就想孝敬贤妃娘娘,奈何寻不到由头, 生怕被人说嘴, 这才拖了下来。若早知道贤妃娘娘有兴致, 管旁人说甚呢, 本宫一早就打发人给娘娘送去了。” 话说的好听, 但绝口不提“若吃着好, 只管叫人来要。”之类的话,就那么点黄桃罐头, 狗皇帝还惦记着,哪敢大手大脚? 两人你来我往的,又客套了几句后,宿安这才告退。 * 半下午的时候, 午睡醒来的庄明心瞅见晒在廊下的藕粉,嘴巴立时就馋了,忙叫琼芳拿汤匙挖了一些回来。 将碗里的藕粉先用一点凉白开化成糊糊,加了两勺白糖跟一把李连鹰采买回来准备做香皂使的干桂花,然后用滚烫的开水边冲用汤匙搅拌。 待藕粉变成透明黏稠状时,就算成功了。 庄明心也不怕烫,拿汤匙舀了一勺,随便吹了几下就送进嘴里。 藕粉细软爽滑,泛着莲藕的清香,两勺糖的甜度正好,既有甜味,又不会太甜。 一勺下肚后,唇齿间有桂花的浅淡香气残留。 与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正闭眼享受兼忆前世呢,突然外头传来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 狗皇帝大大前儿、大前儿都歇在自个这里,前儿歇在惠嫔那里,就算昨儿歇在有孕的静嫔处没法宠/幸,这也够频繁的了。 莫非真不想要命了? 心里这么想的,面上就懒得装了,蹲身行礼后,她就皱眉道:“皇上如此频繁的翻牌子,太医竟也不劝劝皇上?” 太医劝不动也就罢了,郑太后竟也不管,就不怕她的宝贝儿子死在女人肚皮上? 毓景帝一抬手,将人都打发了出去,然后他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调侃道:“谁说翻牌子就一定要叫人侍寝了?爱妃心思忒不单纯了些。” “哦?”庄明心闻言小惊了一下,莫非他前儿在惠嫔那里也是单纯盖棉被睡觉? 随即她笑道:“那回头皇上翻臣妾牌子的时候,也莫要让臣妾侍寝了,只一块儿盖棉被睡觉便好。” 毓景帝哼了一声:“你不行。” 庄明心不忿道:“为何臣 分卷阅读129 妾不行?” 毓景帝斜眼看她,暧/昧道:“爱妃太勾人了,朕根本把持不住。” 庄明心“嗤”了一声,论长相她比不过程和敏,论气质比不过陈钰沁,论身材还有个丰/乳/肥/臀的宸妃在前头呢,把持不住之说简直荒谬。 不过是在她身上放飞自我放飞的太过瘾,干脆撕下了那层道貌岸然的脸皮,变着法儿的折腾自个罢了。 毕竟在旁人那里,他还得端一国之君的架子呢。 庄明心给了他一个翻到天上去的大白眼。 毓景帝也不恼,抬手端起炕桌上的藕粉碗来,好奇的问道:“爱妃吃什么好东西呢?” 不待庄明心回答,就自顾的拿汤匙舀了一勺塞进嘴里。 庄明心无语道:“什么东西您都敢往嘴里塞,也不怕里头搁了耗子药。”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毓景帝自然是识货的,一勺下肚立时又舀了一勺,三两下就把本就只剩半碗的桂花藕粉给吃了个干净。 边拿汤匙刮碗沿上的残留边笑道:“等你生了皇子,朕再担心不迟。” 说完,端起碗来朝她展示了下,嘴里急急的催促道:“就这么一点点,如何够吃,你快叫人再弄两碗来。” 庄明心也没拒绝,横竖他吃掉多少都算在分给他的那两斤里头,她又不亏。 甚至还可以跟着蹭一碗。 于是她走到门帘边,朝外吩咐道:“琼芳,给本宫与皇上冲两碗桂花藕粉来。” 候在明间的琼芳立时应了声“是”,然后脚步飞快的去张罗了。 待她坐回罗汉床/上后,毓景帝这才好奇的问道:“原来这就是藕粉?用莲藕做出来的?不想竟如此好喝。” 庄明心默默腹诽,你好歹是个皇帝,也见识过不少好东西了,怎地自个做出啥来他都叫好? 嘴里当然又是另一套说辞了:“确是用莲藕做出来的,得亏和贵人送了嫔妾一筐莲藕,不然臣妾还想不出这茬呢。只是莲藕出粉太少,百斤藕也不过才能得七八斤。” 顿了顿,又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臣妾没早想到这茬,不然赶在运河封冻前,找南边商贩买上一船多好?” 这话的重点是哭诉自个缺莲藕,暗示狗皇帝想办法。 毓景帝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就给她解决了难题:“这有何难,津州有两个皇庄挖了池塘种了莲藕,每年能出三五千斤莲藕呢,回头朕叫他们挖了给你送来便是。” 庄明心立时喜笑颜开。 到底是皇帝,自个为难的不得了,放他那里却完全不叫事儿。 她将藕粉的好处陈述了一遍,然后献/媚道:“皇上放心,臣妾做好藕粉后,定将最好的那两份儿孝敬皇上跟太后娘娘。” 毓景帝点头,然后又笑嘻嘻的说道:“朕那份儿就放爱妃这里吧,朕忘性大,总不记得吃,还得爱妃时时提醒才好。” 庄明心无可无不可,横竖每日要给他送珍珠奶茶外卖,多加一碗藕粉也麻烦不到哪里去。 她才要往引枕上歪一歪,就听他扔下道晴天霹雳。 “贤妃怀了身孕,宫务的事儿只怕有心无力,太后有意叫宁妃协理,朕想让爱妃也掺一脚,不知爱妃意下如何?” 庄明心一下坐直了身/子,连忙摆手拒绝:“臣妾才入宫没几个月,资质浅薄,哪担得起这样的重任?皇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顿了顿,她坏心眼的推荐道:“依臣妾看,怡嫔妹妹就很不错。一来怡嫔妹妹是毓景六年入宫的,资历与宁妃姐姐相当;二来怡嫔妹妹性子直爽,待人又大方,有她在旁协理,必不会闹出甚克扣跟贪污的丑事来。” 若非惠嫔与宁妃家境跟实力相差太大,惠嫔其实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她可是毓景帝长子的生母。 现下只能将怡嫔这个爆炭性子的大杀器派出来了,有她牵制,宁妃想搞一言堂怕是没戏。 毓景帝:“……” 自个偷懒不想揽事儿就罢了,竟然还出这样的馊主意,是生怕后宫乱不起来? 这家伙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不给点甜头只怕她是不肯应承的,他只好叹气道:“本想等牛痘接种之事了了,再提你的位分的,现下却是等不得了,明儿朕就下旨封你为淑妃。” 略一停顿后,他瞪了她一眼,哼道:“现下可愿意与宁妃共同协理宫务了吧?” “淑妃?”庄明心“啧”了一声,好笑道:“皇上确定不是在嘲讽臣妾?臣妾从头到脚,哪里有一点‘淑女’的模样?” “原来你自个知道呀。”毓景帝笑出声来。 片刻后,琢磨明白她这句话背后的含意,顿时笑不出来了:“感情你这是没瞧上淑妃的位分?” 庄明心没吭声。 毓景帝抬眼看着她,与她细细分说道:“你入宫不足三月,并未怀上身孕,便接连两次晋升位分,你可知朕有多为难?淑妃这个位分,还是朕在太后跟前,替你说尽了好话,这才争取来的。回头传到前朝去 分卷阅读130 ,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御史台弹劾你父亲的奏折只怕要堆满朕的案桌了。” 现下宫里位分最高、资格最老的就是四妃之二的张德妃跟卫贤妃,庄明心这个新选进宫的秀女却连跳两阶,直接压到张德妃跟卫贤妃的头上,其他妃嫔的娘家人自然会不忿。 说不得就要蹿唆御史台的御史们上奏折弹劾。 弹劾皇帝是不敢的,也只好将矛盾对准庄明心的父亲——大理寺卿庄溯文了。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祖父在的时候,御史台哪敢寻庄家人晦气?现下祖父不在,他们就抖起来了。 就让他们先抖着吧,过几个月祖父身/子大安重返朝堂,再跟他们算账不迟。 她以退为进,“不甚在意”的说道:“既然皇上为难,那就先别提臣妾的位分了,不担这些个虚名,还能少些是非呢。” 毓景帝:“……” 这是拿宫务的事儿威胁自个呢?不给当贵妃就绝不干活? 她这么笃定自个非她不可?就不怕自个真如她所时说让怡嫔掺和进来? 随即他就反应过来,她是不怕的。 只怕开始说的都是真话,她是真想偷懒不愿担这个差事,但自个硬逼她挑这个担子的话,她就索要高额的“劳务费”。 不答应?那正好,一拍两散拉倒。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朕真是拿你没办法。” 庄明心拧眉,这话模棱两可,到底是接受自个的提议让怡嫔掺和进去呢,还是答应了自个贵妃位分的要求? 偏还不好开口询问,不然显得自个对权势多在意似得。 就算真在意,也不能表现出来呀。 毕竟又当又立是她一惯的做派。 * 因心里存着事儿,夜里就寝的时候,她就有些心不在焉。 惹的毓景帝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将前序工作做到了极致,这才让她顾不得想东想西。 他把住她的腿儿,将她抱到梳妆镜前,边动作边在她耳边呢喃/道:“睁眼,瞧瞧自个这副动/情时的模样,就知道朕为何把持不住了。” 庄明心迷迷糊糊的睁眼,瞅了一眼梳妆镜里头的自个,见自个脸色发红双眼迷/离,与身后的狗皇帝连体婴一般连在一块儿,某硬件惊人的玩意儿在连接处进进出出,她身前也随着动作晃得地动山摇。 她脸色顿时红透了,抬手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娇/嗔道:“莫在这里了,快回床榻上去。” 毓景帝才得趣儿呢,哪肯答应,就这么边用言语调侃边抱着她疯狂动作。 庄明心咬紧牙关,生怕克制不住的出声。 心里暗骂狗皇帝武功不行,臂力却惊人,抱着九十二斤的自个长达两刻钟竟然不见半点颤/抖。 甚至还大言不惭的说下次要翻个面,让她面对着他来上一回,简直是无耻! * 次日醒来时,庄明心两条腿儿外侧一片模糊的手指印,看着像极了被阿飘的爪子一顿乱拍后留下来的。 吓的琼芳惊呼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又立时面红耳赤。 庄明心原是个厚脸皮的,被琼芳这样一闹,也不禁红了耳朵尖。 在这尴尬的时刻,崔乔突然走了进来,略带惊讶的禀报道:“娘娘,太后娘娘身边的张嬷嬷来了。” 在崔乔跟琼芳两人的服侍下,她迅速盥洗梳妆更衣。 然后才叫崔乔将张嬷嬷请了起来。 张嬷嬷福身给庄明心行礼,庄明心忙侧身,只受了个半礼,嘴里说道:“嬷嬷快别多礼了。” 本朝后宫不设女官,长辈身边近身伺候的嬷嬷,地位形同女官,可比其他宫女太监尊贵多了,庄明心不敢受她全礼。 张嬷嬷淡淡道:“太后娘娘召见婉妃娘娘,还请婉妃娘娘立时前往慈宁宫。” 太后召见自个?而且这么早? 庄明心吃了一惊,莫非郑太后表面同意狗皇帝升自个为淑妃的打算,背后却怀疑是自个给狗皇帝进谗言,于是打算趁着狗皇帝上朝,将自个召去慈宁宫收拾一顿? 会不会对自个动刑? 真要对自个动刑的话,她要不要反抗? 慈宁宫又没侍卫,就那点子太监、宫女、嬷嬷的,还不够她一只手打的。 这么一想,顿时就不慌了。 她笑道:“太后娘娘召见,臣妾莫敢不从,待下人将肩舆备齐,我便立时过去。” 张嬷嬷显然不会在此干等,略一福身后便告退出去。 准备肩舆是假,留后手是真。 庄明心候张嬷嬷一离开钟粹宫,就唤来李连鹰,吩咐道:“若皇上下朝时本宫还未从慈宁宫返回,你立时去将太后娘娘召见本宫的事儿告知皇上,让皇上也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话不能说的太绝对,万一郑太后召自个去并非恶意呢? 胡乱揣测自个母亲,狗皇帝只怕要大 分卷阅读131 怒。 李连鹰转了转眼珠子,半晌后忽然“嗷”的一声哭出来:“娘娘,您可千万要保重自个呀,奴才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可不想又跌回泥地里去。” 庄明心被他气笑了,郑太后再如何,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要自个小命,至于现在就开始号丧么? 她抬脚轻踹了李连鹰一脚,没好气道:“闭嘴吧你。” 李连鹰见她还有力气踹自个,想来太后娘娘召见之事并非太坏,立时破涕为笑,点头哈腰道:“奴才遵娘娘命,这就去养心殿候着。” 这家伙智商虽然不高,但吩咐下去的事情他还是会好好去办的。 故而她放心的坐肩舆去了慈宁宫。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七夕快乐!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51 说放心是假的, 庄明心一路忐忑的进了慈宁宫。 东次间南边的临窗炕床/上,郑太后跟廖太妃分坐东、西两侧,两人面无表情, 端的那叫一个严肃。 庄明心进来后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立时心头一跳, 强装镇定的行礼问好, 然后打哈哈道:“太后娘娘这里倒是暖和的很, 想是烧上暖炕了?” 这显然是句废话,若没烧上暖炕,郑太后跟廖太妃也不会从北边的罗汉床挪到南边的炕床/上去。 郑太后没接话, 而是端起炕桌上的盖碗, 拿碗盖慢吞吞的拨弄着漂浮在上头的茶叶。 半晌后, 这才掀了掀眼皮,开口道:“听皇帝说牛痘接种之法是你献上的?” 庄明心忙回道:“是, 是臣妾献给皇上的。” 狗皇帝答应了替她保密,但这个保密可不包括他的亲娘郑太后。 而郑太后知道了, 她的好闺蜜廖太妃自然也就知道了。 这些都在她意料之中, 若不将此事搬出来, 狗皇帝只怕也没法说服郑太后提自个位分。 廖太妃笑道:“你这脑袋瓜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竟这般聪明。牛痘谁不知道?可全天下这么多人, 愣是没一个能想出用它来克制天花的招数的。” 庄明心福了福身, 羞/涩道:“太妃娘娘谬赞了。” “哼。”郑太后哼了一声,冷冷道:“只是聪明过头了些, 一个淑妃的位分还不满足,竟敢向皇帝进谗言,鼓动他改主意封你为贵妃!” 这话是将自个与奸妃归为一类了。 庄明心立时跪了下去,狡辩道:“太后娘娘误会臣妾了, 就是给臣妾十个胆子,臣妾也不敢挑唆皇上作甚。实不相瞒,若非太后娘娘相告,臣妾还不知道皇上欲封臣妾为贵妃呢,若早知道的话,臣妾一定会拒绝的。” 顿了顿,她又义正言辞的说道:“就是淑妃的位分,臣妾也愧不敢领,昨儿就已向皇上请辞过。臣妾入宫不足三月,资历尚浅,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自然只有臣妾听姐姐们的,再没有姐姐们听臣妾的道理。” 郑太后“啪”的一下将盖碗拍到炕桌上,冷声道:“好你个婉妃,当着哀家的面都敢撒谎,背着哀家的时候,还不知如何嚣张呢。” 庄明心抿了抿唇,这必定是在诈自个,狗皇帝只要脑袋没坏掉,就不可能把自个“不给当贵妃就不干活”的要求直白的告知郑太后的。 她俯下/身,言辞恳切的说道:“太后娘娘跟前,臣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万万不敢有所欺瞒的。” “哦?果真没欺瞒哀家?”郑太后拧眉,作出个思考的模样来。 庄明心干脆利落的应道:“是。” 片刻后,郑太后似是被她说服了,点了下头:“哀家相信你没这个胆子。” “不过……”她语气陡然一转,似笑非笑道:“如今中宫空缺,贵妃乃四妃之首,有统领东、西六宫诸妃嫔之责,你若想当这个贵妃也不是不行,只是必得再拿出点旁的能说服前朝、后宫的东西来才行。” 牛痘接种预防天花,乃是件功在千秋的大功绩,封个贵妃根本不在话下,奈何自个儿子不肯叫她出这个风头。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瞧郑太后开始的架势,还以为下一步她就要叫人把自个拖去小黑屋扎针,结果竟然是要“卖官鬻爵”? 郑太后不愧是上一届宫斗总冠军,瞧这老谋深算的! 然后她就陷入了纠结。 现成的香皂就摆在这里,将配方免费公之于众,如此达官贵人能自给自足,商人冲着利益会开办制皂作坊售皂铺子,因大小商贩都做得,故而价格也不会炒的太高,平民百姓不会买不起。 真正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换个贵妃头衔勉强够用了。 但如此一来,就没法将方子卖给狗皇帝换银钱了,直接损失十来万两。 用十来万两银子买一个贵妃位分,这笔买卖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呢? 片刻后,她朗声道:“启禀太后,臣妾有一水泥方子献上。用此方子 分卷阅读132 制作出来的水泥,用来铺路可使路面平整光滑,用来建房可使房子坚/硬牢固,用来修筑堤坝可使堤坝滴水不侵,用来修筑城墙,则刀木仓不入……”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都要! 又不是只有一个香皂方子能拿得出手。 横竖水泥短时间内也只能用于官道、堤坝跟城墙的修筑,无论是她还是狗皇帝,都不可能将它变现,拿来买“官”正好。 “什么?”郑太后忽的一下从炕床/上站了起来。 廖太妃也是惊的不行,直接将手里的盖碗给扔了。 郑太后是深知水泥牵扯重大,若果然如庄明心所说那般厉害,有了它,大齐国力将拔高一大截。 廖太妃吃惊乃是因为她出身世袭罔替的侯爵之家,家中男丁都是武将,每遇战事必有人会披挂上阵,若果真能将城墙修筑的刀木仓不入,从此再不惧蛮族攻城……大齐安矣,亲人安矣。 故而两人齐声道:“你再说一遍。” 庄明心当然没有傻傻的复述一遍,只捡了几句要紧的来说:“水泥制作起来不难,所费也不高,但可以用来修路、建房、筑堤跟修补城墙,比黄泥强太多。” 郑太后闭眼缓了片刻,这才朝外吩咐一声:“张嬷嬷,笔墨纸砚伺候。” 话音刚落,又立时给否了:“不必了。” 她对庄明心道:“此事干系重大,也别在哀家这里写了,你去养心殿,直接将方子写给皇帝。”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不就是个水泥方子么,郑太后至于如此紧张,连自个宫里人都信不过了? 转念一想,也是,水泥的用处的确比较广,特别是修补城墙一途上,可谓是强国利器,也难怪郑太后如此紧张。 她弱弱道:“那臣妾的贵妃位份?” 郑太后白了她一眼,笑骂道:“你信不过哀家,还信不过皇上?” 顿了顿,她又话锋一转:“只是口说无凭,还要等匠作监将水泥自作出来,将皇宫的城墙都修补一遍之后,才好给你晋升。” 这点庄明心还是能理解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总要前朝、后宫诸人亲眼瞧见自个的功绩,才能论功行赏。 她笑嘻嘻道:“有太后娘娘这句话,臣妾就放心了。” 意思是她可以信不过皇上,但绝对信得过郑太后。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赶人道:“别在哀家这里磨蹭了,赶紧去养心殿候着。” 庄明心得到了郑太后的承诺,虽然失去了一张水泥方子,但想想即将到手的贵妃位分,再想想从此无论阴天下雨刮风下雪,自个都只要在钟粹宫等着旁人来请安就成,嘴角的笑容就憋也憋不住。 而东次间里,候庄明心一出慈宁门,郑太后就立时跨/下脸来,拍着胸/口道:“这婉妃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哀家险些被她吓昏过去。” 廖太妃这回已经缓过神来了,闻言失笑:“姐姐原本只是觉婉妃入宫时日太短,资历太浅,且已晋升过一次,若再次晋升,晋升的还是四妃之手的贵妃,只怕会有损皇上的威名,这才想让她交出香皂方子,回头公之于天下,也好替皇上描补描补。 谁知她竟然丢出‘水泥’这个晴天霹雳来…… 真要说起来,还是姐姐您赚了大便宜了!” 郑太后琢磨了片刻,疑惑道:“她宁可不要水泥方子,也要保住香皂方子,莫非这盥洗沐浴的香皂还能比能修路、能建房、能筑堤、能修城墙的水泥要紧?” 廖太妃想了想,笑道:“水泥方子虽要紧,但也要看放在谁手里。对于婉妃这个后宫妃嫔来说,自然是无任何牵扯的香皂方子更要紧一些。且不说制出的香皂能售卖给其他妃嫔赚银钱,哪日不想自个折腾了,转手卖给皇上,也能得笔不菲的转手费呢。” 郑太后笑了起来:“你别说,没准她还真打着将香皂方子卖给皇帝的主意呢。” * 庄明心并未直接去养心殿,这会子离毓景帝下早朝的时辰还早着呢,去那里干等也无趣,索性回钟粹宫用个早膳再说。 因卫贤妃有孕,免了今儿的请安,得知消息时陈钰沁跟程和敏已然起身,也没再倒回去睡回笼觉,而是聚在院子里抢夺遛狗权。 东、西配殿的太监们撸袖子的撸袖子,宫女们则紧张的围在自家主子身侧。 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庄明心走进钟粹宫大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直接把她给逗乐了:“干啥呢?玩老鹰捉小鸡?你俩可真够闲的。” 陈钰沁抬手挥退围在自个周围的宫女,哼了一声:“谁要捉那只比老鹰还胖的老母鸡。” “你才是比老鹰还胖的老母鸡!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程和敏气的跳脚,甩着袖子冲陈钰沁叫嚣。 陈钰沁扭过头去不理她,对庄明心说道:“娘娘去慈宁宫了?没被太后责骂吧?” 她以为是打麻将赌/钱的事儿事发了,不然郑太后为何一大早就派人将庄静婉 分卷阅读133 唤去慈宁宫? 至于为何没叫她们三个,一来麻将是庄静婉叫匠作监做的,二来她们几个也都是被庄静婉叫去钟粹宫正殿的,故而要收拾也只会收拾她这个首恶。 庄明心白了她一眼,自信满满的笑道:“浑说什么呢,本宫这样招人疼的人儿,太后夸奖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责骂?” 程和敏也凑了过来,闻言“哈”的一声笑出来:“娘娘您就吹吧,打麻将赌/钱还被夸奖?莫非今儿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庄明心“哦”了一声,笑骂道:“我说你俩大冷天的不搁屋里待着,吃饱了撑的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原来是担心赌/钱事发本宫把你们供出来?” 略一停顿后,她哈哈笑道:“放心吧,本宫这样实诚的人儿,怎可能会撒谎,一早就把你们供出来了。” 陈钰沁:“……” 程和敏:“……” 两人一个瞪眼,一个扁嘴,片刻后,又齐齐面无表情。 郑太后能查到她们打麻将赌/钱,又怎可能查不到参与者有哪些,哪里需要庄静婉来供? “好啦,逗你们玩的,太后唤本宫过去为的并不是这个,你们放心便是。”庄明心逗/弄了她们一番,然后迅速抬脚往正殿东次间去了。 在她身后的陈钰沁跟程和敏也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 用完早膳后,又小憩了片刻,庄明心这才坐上肩舆去往养心殿。 她把握的时辰刚刚好,才在养心殿等了没一炷香的工夫,毓景帝就下早朝了。 毓景帝见着她,小吃了一惊,调侃道:“什么风把婉妃娘娘吹来了?” 养心殿在钟粹宫的西南边吧,她顺口就接了一句:“当然是东北风。” 东北风往西南方向刮,这应该是初中地理知识? 毓景帝:“……” 他不过玩笑一句,并不需要接话的。 只好一本正经的问道:“爱妃怎地过来了?莫非是亲自来给朕送珍珠奶茶跟桂花藕粉?” 庄明心哼了一声:“皇上何必明知故问?” 毓景帝简直一头雾水:“朕如何知道……” 话说到一半,他恍然大悟,随即笑骂道:“朕答应了会封你做贵妃就绝不会食言,何须你自个亲自来等圣旨?” 庄明心:“……” 你几时答应要封自个为贵妃了? 而且太后卖官鬻爵的行为难道不是受他的授意?他明知道自个的来意,却还在这里装傻充愣,简直是无耻。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她也是这么说的:“没把交换贵妃位分的水泥方子交出来,臣妾哪敢奢望圣旨?” 毓景帝皱眉:“交换贵妃位分?水泥方子?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庄明心见他如此,心想莫非此事与他无关,只是太后一人所为? 也对,昨夜他虽模棱两可,但毕竟没有直接拒绝,也未提任何要求,不可能跟自个睡过一/夜,就突然改了主意。 既如此,她便改了说法,笑道:“听闻皇上欲晋升臣妾为贵妃,臣妾喜不自胜,早膳都没顾得上用,绞尽脑汁一早上,硬是琢磨出一张水泥方子,特来献给皇上,还请皇上莫嫌弃。” 早膳都没顾得上用?琼芳听的简直想翻白眼,也不知谁津津有味的吃掉了一锅皮蛋瘦肉粥跟一笼半烧麦。 食量比哪日都多,说是多吃点压压惊。 毓景帝对庄明心知之甚深,这番矫揉造作的话,他自然不会信。 联想到她之前所说的“交换贵妃位分”、“水泥方子”等言语,聪明如他立时就明白过来。 这是母后为免他被日后人骂昏君,向庄明心索要香皂方子,但庄明心香皂方子没给,给的是水泥方子。 他本想替自个辩解几句,再笑骂她一句“小狐狸”,然而在听到庄明心随后补充的水泥的几项用途时,立时都抛诸脑后了。 毓景帝一下抓住庄明心的手腕,急急的问道:“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庄明心甩了甩被他抓疼的胳膊,没好气道:“我骗您就罢了,哪敢骗太后娘娘?自然都是真的。” 他忙松开她手腕,然而还是晚了,白/皙肌肤上立时浮现出五个手指印来。 “是朕不好,朕太激动了,竟弄伤了爱妃。”毓景帝立时致歉,然后将她的手腕抬至唇边,“呼呼”的替她吹起来。 庄明心本想骂他几句的,见他如此,骂人的话语就说不出口了。 她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哎呀”了一声,挑手捂住心口,眼泪汪汪的说道:“臣妾献出了如此好的一张方子,皇上不但不夸奖臣妾,还捏伤臣妾的手,臣妾实在是太委屈了,委屈的心口也疼了,腿也没劲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眼瞅着就要……。” 接下来的话,被毓景帝的嘴/唇堵了回去。 这一亲就亲了个天翻地覆。 结束的时候,庄明心嘴唇红/肿不堪,舌儿被嘬的麻木了 分卷阅读134 ,脑袋缺氧般昏昏沉沉的,心口“砰砰”的跳个不停。 他含/住她的耳垂,含混不清的说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装病。” 庄明心气的跺了跺脚,自个是奉太后之命来养心殿上缴水泥方子的,怎地就变成了自投罗网的雀儿了? 她推开狗皇帝,将自个的耳垂从他嘴里拯救出来,自顾走到御案前,扯过一张宣旨,拿起砚台上架着的毛笔,挥毫泼墨,动作迅速的将水泥方子给写了出来。 简易版水泥配方,是将粉碎的石灰石跟黏土放入窑中煅烧,煅烧完成后再加入石膏、矿渣等辅料进行粉碎研磨,就算制成了。 石灰石跟黏土都是常见物品,石膏也不算多难得,矿渣的话匠作监自个就有炼铁坊。 故而成本很低。 她将笔一摔,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路过毓景帝的时候,被毓景帝一伸手,硬是给捞了回来。 他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辣椒么?等开春解冻之后,朕就叫人去南洋给你找。” 不等庄明心反应,就又“哦”了一声,补充道:“还有土豆、红薯跟西红柿。” 她立时乐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未免毓景帝突下圣旨,庄明心忙搬出郑太后来,叮嘱道:“太后娘娘说了,要等水泥制出来,用其重修一遍皇宫城墙,叫众人都瞧瞧臣妾的功劳,之后再晋臣妾为贵妃,就不会有人反对太过了。” 其实仔细想想,郑太后的打算着实周全,否则若有哪个耿直的老臣来个死谏,她因此背上条人命,就不美了。 ☆、52 从养心殿出来, 离卫贤妃的长春宫就很近了,庄明心想了想,叫抬着自个的太监们转了个弯儿, 拐去了长春宫。 收了卫贤妃亲手绣的云肩,现下她又怀上了身孕, 理应亲自上门道贺一番。 既然是道贺, 断没有两手空空上门的道理, 于是她打发李连鹰回去钟粹宫,包一斤藕粉过来。 有了狗皇帝承诺的三五千斤莲藕在前头等着自个,她立时大方了许多。 肩舆在长春宫大门外落下, 庄明心才走进院子, 得到消息的卫贤妃就从里头迎了出来。 庄明心忙道:“娘娘快止步, 外头风大的很。” 这可不是胡诌,今儿是节气里头的小雪, 虽未下雪,但气温却是陡然冷了下来, 先前她离开钟粹宫去往养心殿前, 还吩咐宫人赶紧将白菜给砍了, 免得夜里受冻呢。 “哪里就那样娇贵了, 竟连屋门都出不得了不成?”卫贤妃嗔了一句, 不过到底是止住了脚步, 停在廊下。 庄明心上前福了福身,然后亲自搀扶住卫贤妃的胳膊, 一块儿进了正殿的东次间。 卫贤妃这里也已烧上了暖炕,两人在临窗的炕床/上分主、次坐下。 卫贤妃笑道:“今儿风这样大,我本已免了大家的请安,妹妹你又何苦大老远跑这一趟?” 这话显然是句客套话, 庄明心一大早被郑太后召见,之后又去了养心殿,卫贤妃离着如此近,怎可能消息不灵通? 庄明心巴掌大的小脸上浮上羞赧的表情,实事求是的说道:“臣妾才去了一趟养心殿给皇上送珍珠奶茶跟桂花藕粉,路过娘娘这里,突然想来瞧瞧娘娘了,于是就过来了,还请娘娘别嫌弃臣妾冒昧。” 卫贤妃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好心来看我,我岂会不知好歹?我正愁没个贴心人说话呢,妹妹来的正正好。” 说着,忙叫人给庄明心上红枣茶。 卫贤妃这里的红枣茶,是将红枣炒过之后与红茶一起冲泡的,庄明心端起盖碗来轻抿了一口,夸赞道:“娘娘这红枣茶不错,既有红枣的枣香,又有红茶的茶香,一口下肚,浑身都暖和了。” 卫贤妃笑道:“你若喜欢,待会走的时候带一罐回去便是。” 庄明心也没推辞,忙站起来福身道谢:“偏了娘娘的好东西了。” 福到一半就被卫贤妃给扯了起来,她板起脸来,不高兴的说道:“妹妹若再这般客套,我可要恼了。” 庄明心也没坚持,顺势坐回锦垫上,笑道:“臣妾也有东西要孝敬娘娘,已叫人回钟粹宫去取了。” 卫贤妃也没问是什么东西,只笑道:“先前得了你的黄桃罐头,还没来得及谢你呢,这会子你又送旁的来,我这帐可是还不清了。” 庄明心立时反驳道:“娘娘快别这般说,臣妾得了娘娘亲手绣的云肩,感动的跟什么似的,还不知该如何答谢娘娘呢……不过几样上不得台面的吃食罢了,娘娘不嫌弃就是给臣妾脸面了,说什么还不还的?” 卫贤妃作无奈状:“罢,罢,咱俩说也别再提还账不还账这事儿了,权当扯平了。” 庄明心自然是忙不迭的附和,然后又关切了问起卫贤妃的健康问题。 卫贤妃抚了抚肚子,笑道:“我哪哪都好着呢,与先前无甚差别。只 分卷阅读135 是头三个月是要紧的时候,太后娘娘不放心,不肯再叫我管宫务的事儿。” 说到这里,她又笑道:“我仿佛听说太后娘娘有意叫妹妹与宁妃共同协理宫务,可有这么一回事儿?”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庄明心应了一声,郑太后跟毓景帝/都承诺过阵子会封自个为贵妃,故而这协理宫务的担子她只好担起来。 当然,嘴里还是谦虚了一句:“只是臣妾入宫时日尚短,对宫务也知之甚少,恐有负太后娘娘跟皇上所托。” 卫贤妃摇了摇头,好笑道:“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罢了,妹妹何等样人儿,只怕闭着眼都能料理明白,何须杞人忧天?” 庄明心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挣扎道:“横竖有宁妃姐姐在呢,臣妾跟在她身边好生学学。” 卫贤妃扯了扯嘴角,跟宁妃学是不可能的,宁妃过不了多久就要被降位分加禁足了,这宫务注定要你自个挑大梁。 庄明心被卫贤妃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给弄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自个方才说的那句客套话有甚不对头? 她拧眉琢磨了好一会儿子,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但显然可见的是自个跟宁妃这共同协理宫务的差事干起来不会太轻松。 一个憋住了不说,一个憋住了不问,这个话茬子就这么僵住了。 恰好此时李连鹰将藕粉送了过来。 庄明心叫琼芳接了,又从琼芳手里接过来,放到卫贤妃面前的炕桌上,笑道:“这是臣妾自个做的桂花藕粉,有养血补血、健脾益气以及助眠的效用,娘娘若是觉得顺口,不妨叫人每日早起冲一碗喝,对身/子大有裨益。” 说完,又对卫贤妃的掌事宫女宿安笑道:“回头叫琼芳给姑姑说说冲藕粉的诀窍。” 宿安忙上前拉住琼芳的手,笑嘻嘻道:“那就有劳琼芳妹妹了。” 琼芳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姑姑不必如此客气。” 两人携手去了明间,很快就有嘀嘀咕咕的交谈声响起。 “莲藕竟然能做成粉?”卫贤妃讶然,抬手摸了摸盛藕粉的木匣,夸赞道:“这也就是妹妹了,换了旁人,譬如我,莲藕倒是常吃,可从来没想过它还能做成粉,更别提还能知道做成粉后的效用了。” 庄明心羞涩道:“臣妾也只是小时候淘气,误打误撞才折腾出来的,当不得娘娘如此夸。” 卫贤妃却不肯罢手,反而变本加厉的夸她:“牛痘接种之事儿是妹妹小时候淘气折腾出来的,藕粉也是妹妹小时候淘气折腾出来的,妹妹果然与众不同,淘气都能淘的让旁人望尘莫及。” 顿了顿,又捂着肚子,一脸慈爱的畅想道:“我肚子里的孩儿若有妹妹一半淘气,我就阿弥陀佛了。” 庄明心:“……” 别个当母亲的都盼着自个小孩听话懂事,卫贤妃却正相反,竟盼着自个小孩淘气,简直是让人惊讶。 而且,听她那话音,莫非她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儿? 倘若是男孩子的话,是不好跟自个比作一处吧? 这也就能解释卫贤妃为何屡屡向自个示好了,膝下只有公主没有皇子,没有出宫的机会,将来还得依附自个过活,可不就得提前打好关系? 道理是这样,但卫贤妃这句话她着实没法子接,只好“嘿嘿”傻笑两声。 然后站起身来,福了一福:“不打扰娘娘歇息了,臣妾告退。” 卫贤妃知道她在忙活香皂的事儿,也就没挽留,握/住庄明心的手不舍道:“妹妹得闲了再过来说话。” 庄明心干脆利落的应下。 * 回到钟粹宫时,李竹子已带着其他几个太监将白菜收好了,整齐的堆在东偏殿的廊下晾晒着。 庄明心满意的点了点头,笑赞道:“辛苦你们啦。” 然后叫琼芳每人赏了一只银锞子。 用完午膳后,她将正殿所有宫人都召集起来,开始动手做香皂。 因有肥皂的先例在,众人已有了足够的经验,庄明心只需要教会他们如何使用蒸馏锅蒸馏纯露跟精油就行。 李连鹰从京郊一家花圃里采买了不少新鲜的玫瑰花跟桂花,今儿一早才运进宫来,正好用来蒸馏玫瑰纯露、玫瑰精油跟桂花纯露、桂花精油。 事实证明,她仿照前世某宝上买来的纯露机设计的蒸馏锅,用起来十分的顺手,一次就能成功。 然后她就有些后悔,若早点将蒸馏锅做出来,先前一发结束过滤出来的那些葡萄皮就可以用来蒸馏白兰地了。 只怪她当时没想到这茬。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甚大不了的,横竖她又不爱喝白酒。 精油漂浮在纯露上头,她叫人小心的引出来,单独装入只小瓷瓶里。 纯露数量多,用起来不心疼,精油可得节省着用。 干桂花她暂时没动,一来干花很难蒸馏出精油,二来藕粉还得靠桂花来提味呢。 生怕精油皂不够 分卷阅读136 交货,她又叫人煮了一大锅紫草汁,用紫草汁代替清水做紫草皂。 折腾整整一下午,后殿东配殿跟正殿的两个耳房都铺满了装入皂液的模具。 等十二个时辰后,再进行脱模。 庄明心虽未亲自动手,但光跟前跟后的监督别人动手,就累的不行,这里一完工,她就忙不迭的跑回了正殿。 才刚在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坐下,就听高巧在外头叫道:“圣旨到!” 庄明心忙迎到明间,跪了下来。 高巧高声道:“传皇上口谕,命婉妃与宁妃共同协理宫务,明儿起于春禧殿坐班理事。” 庄明心:“……” 啥玩意儿? 为何要跑去春禧殿坐班? 西六宫旁边是雨花阁,雨花阁以西是春禧殿,春禧殿以西就是宫墙了。 等于说自个往后每日都要从东六宫的钟粹宫,千里迢迢跑去最西边的春禧殿上班?且还是大冬天? 哪个混蛋想出的这主意? 莫非是狗皇帝这个混蛋想用这法子劝退自个想当贵妃的念头? 毕竟现在是宁妃陪自个一起当社畜,回头自个晋升贵妃,辛苦的就只有自个一个! 庄明心怒急攻心,嘴上却不动声色,先是让琼芳给了高巧打赏,又笑嘻嘻道:“春禧殿本宫还不曾去过呢,是谁想出这样的好主意来让本宫跟宁妃姐姐去春禧殿坐班理事?本宫倒要好好谢谢他呢!莫非——是高公公?” 高巧老油条了,哪里会听不明白婉妃娘娘的话音,连忙摆手道:“奴才哪想的出这样的‘好主意’,此乃宁妃娘娘的意思,说是三皇子近来身/子骨不太康健,若在翊坤宫料理宫务,恐会打扰三皇子歇息,故而特向皇上请求挪去春禧殿。” 原来是她!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笑道:“多谢高公公告知,回头本宫见到宁妃姐姐,必要好生‘谢’她才是。” 翊坤宫就在西六宫,宁妃过去春禧殿也就一刻钟的工夫,她倒是方便的很,坑的却是自个。 是,她忧心若在翊坤宫理事,人多眼杂,会有人趁机对三皇子不利,这完全没问题,但如何都不该如此坑自个。 哪怕她提的是御花园西首,紧邻储秀宫的养性斋,庄明心都不会这般愤怒。 而且,养性斋离翊坤宫可比春禧殿离翊坤宫近多了。 简直是损人不利已。 说到底,是压根没将自个这个宠妃看在眼里。 好在这样的日子不会很长,等自个当上贵妃,想在哪里理事还不是自个说了算? 看来回头见到狗皇帝,要催一催他,让他赶紧叫匠作监开始制作水泥。 不过宫墙是不可能涂了,她方才从长春宫回来的路上才想一事来。 五度以下就不能涂抹水泥了,否则里头的水分冻结,水泥凝固不好,会出现空鼓等现象,效果会很差。 这也是现代工地上一到冬天就停工的原因。 但是可以将养心殿的墙面跟地面涂抹一番,横竖里头暖炕、火墙跟地龙都一天十二个时辰烧着,不愁不凝固。 重臣们每日都要去养心殿议事,大臣们也会偶尔被传召,水泥过了他们的眼睛,由他们做了见证,就可以拿出来大作文章了。 ☆、53 次日, 庄明心提早半个时辰就醒来了。 碧纱橱里头负责上夜的立春听到动静,忙从床榻上爬起来,胡乱套上衣裳就往这边跑, 嘴里道:“娘娘您醒了?” “嗯。”庄明心应了声,看了眼窗台上的漏刻, 立时就往后一倒, 嘴里道:“还早着呢, 本宫再睡一个时辰。” 如今宫里位分最高,位列四妃的两位,张德妃被罚禁足三月, 得除夕才能解禁;卫贤妃又身怀有孕, 须安静养胎。 都没法前去请安。 而如今协理宫务的两位, 庄明心自个暂且不提,宁妃虽膝下育有皇子, 但也不敢越过张德妃跟卫贤妃,摆谱叫人去翊坤宫给她请安。 故而从今儿起, 这早起请安的事儿算是暂停了。 几时能恢复, 就看是自个当上贵妃早还是张德妃出关早了。 现下免了请安这项, 庄明心可不就能多睡一个时辰了? 横竖以往张德妃跟卫贤妃掌管凤印时, 都是巳时正刻开始料理宫务, 她跟宁妃自然要遵循前人规矩, 没必要一大早就跑去春禧殿。 美/美的睡了个回笼觉后,庄明心盥洗更衣, 用完早膳后,又自个亲自动手敷粉、描眉以及涂口脂,甚至还用描眉的螺子黛画了眼线。 只是螺子黛毕竟不防水,她可千万不能掉眼泪, 不然就会秒变大熊猫。 衣着也十分的不低调,上身是藕粉立领斜襟琵琶袖织金缎长袄配葡萄紫方领对襟长比甲,比甲里头有一层薄棉,袖口圈了白色的出风毛,下头则是墨绿织金马面裙。 等早到了两盏茶工夫的宁 分卷阅读137 妃瞧见她时,立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庄明心爽了。 她怪模怪样的一甩帕子,两手交叠微福了下/身,语气轻快的笑道:“给宁妃姐姐请安啦。” 完美的展现了何为表面笑嘻嘻,内心MMP。 宁妃神色变幻数次,最终还是不得不露出个笑容来:“婉妃妹妹快别多礼了。” 待庄明心入座后,她又“夸赞”道:“妹妹今儿穿的可真光鲜,这比甲跟长袄的料子似是今年南边的新花样?” 相同料子的织金缎卫贤妃也分给了她几匹,只是无论花样还是颜色都不及婉妃身上的。 庄明心笑道:“姐姐果然见多识广,正是今年杭州织造贡上来的新花样。” 未免卫贤妃背偏心的锅,同时也为了显摆自个得宠,她又气死人不偿命的补了一句:“先前皇上嫌我穿的老气,叫高公公送了几箱料子到钟粹宫,尚衣局老早就替我做好了衣裳,只是天儿这会子才冷。” 话音刚落,庄明心就在心里给自个点了个赞。 这几箱料子的“几”用的简直绝秒,足够宁妃脑补了。 宁妃果然脑补了起来,脸色那叫一个微妙。 偏庄明心还一脸“傻白甜”的问她:“宁妃姐姐,你怎么挑中了春禧殿这个么偏僻的地儿?离的远不说,又长久无人居住,屋子一股子霉味,烟道似乎也清理的不够干净,暖炕一点热乎气都没有…… 还不如延禧宫旁边的养性斋呢,素日诸人逛御花园逛累了都会到养性斋歇脚,宫人们打扫的勤快着呢。” 她故意忽略了另一个歇脚地——比邻钟粹宫的绛雪轩,以证明她说这番话并无私心。 宁妃扯了扯嘴角,若选养性斋,你横穿御花园就能到,岂不太便宜你了? 她一副无奈的模样,叹气道:“我原想选养性斋,或是绛雪轩来着,但那两处是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逛御花园时常去歇脚的地儿,我怎能因为自个图方便而让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迁就?不得已,这才选了空置的春禧殿。” 然后又安抚庄明心道:“暖炕不热乎乃是因为这里的宫人不晓得咱们几时来,才刚烧上炕没一盏茶的工夫,过会儿就好了。” 庄明心倒是不冷,她才刚坐下,崔乔就给她手里塞了只手炉,脚底下垫了只脚炉,身上又穿的厚实,春禧殿的阴冷完全伤不到她。 倒是那些排在前头来批条子的管事太监、管事宫女跟管事嬷嬷们,本想进殿后能暖和暖和,谁知大失所望。 一番料理下来,确如卫贤妃所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或是哪位主子身/子不爽利要请太医啦,或是哪家诰命递牌子要进宫探望自家女儿/孙女啦,或是宗室里头哪位宗亲要娶亲、生娃以及过世要赏赐啦,地方送来贡品要分派啦,妃嫔们与内廷各处的矛盾啦,无主位的宫里妃嫔之间的矛盾啦,甚至宫人之间的矛盾啦等等。 唯一一件要紧事,就是没几日就要到来的下元节。 下元节是道教水官官解厄旸谷帝君解厄之辰,在这个日子不但要庆祝水官诞辰,在玄穹宝殿做道场祈福外,还要祭祀祖先。 一应祈福跟祭祀所需,得事先叫人备好。 庄明心跟宁妃看过往年的先例,确定了人手跟耗费后,开条子给内务府,叫内务府去张罗。 因两人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得先查以往的记录,生怕有错漏,哪里还顾得上勾心斗角? 好容易才将所有事项都开发了,时辰已经来到了午时。 宁妃假惺惺的邀请道:“不知不觉竟已午时了,得亏有妹妹帮手,不然只怕日头偏西还忙不完呢。妹妹怕是饿了吧?不如随姐姐去翊坤宫凑合用顿午膳?” 庄明心立时拒绝道:“姐姐劳心劳力一上午,合该早些回去歇着,我还是不打扰姐姐了。” 宁妃本就心不诚,闻言也没坚持,笑道:“也好。” * 回到钟粹宫后,庄明心换下/身上繁复的衣裳,穿了件夹棉小袄,下头系了条棉布裙子,歪到烧的热乎的临窗暖炕上。 对琼芳感慨道:“果然还是当条咸鱼比较适合本宫。” 琼芳失笑:“娘娘您才去春禧殿坐班半日就不耐烦了?” 庄明心叫琼芳替自个捶腿,哼道:“是有些不耐烦,不过这可怪不得本宫,是他们太啰嗦了,一点子小事儿都能掰扯半晌;递上来的条子也是错漏百出,不是算错账,就是写的乱七八糟,简直是麻烦!” 解决办法也容易,统一印制申请表,分门别类的列出申请人、申请人所在宫殿(内廷各处)、申请项目、申请缘由以及费用等等。 如此按需填写,一目了然,同意就盖章,拒绝就打X发回重填,多简单? 可惜她现在说了不算,也只能循规蹈矩的依旧例来。 琼芳笑道:“会写就不错了,也就本朝天家宽和,设内书堂教授宫女、太监识字,在前朝这可是想都不 分卷阅读138 敢想的事儿,宫人们回事儿全靠一张嘴,那才叫麻烦呢。”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庄明心有被安慰到。 见状,琼芳忙叫人摆膳,然后将咸鱼躺的庄明心扶起来,搀扶到饭桌前。 用完午膳后,在明间里溜达消失两刻钟,然后庄明心长长的歇了个午觉。 醒来后就接到通知,后日开始给宫人们接种牛痘,先从东、西六宫开始,故而东、西六宫所有宫人,在接种牛痘之前一律不得出宫。 庄明心有些吃惊,顺天府府尹尹明荃倒是个能干的,这么快就帮着太医院提取到足够几千号宫人接种的牛痘浆液了? 跳过主子,先从宫人开始,倒也不奇怪。 宫里的皇上、太后跟太妃们就不提了,就是位分最低的常在,家人最少也是个五品官,经不起这个风险。 必要等用牛犊培养出低毒性的痘苗来,才好接种。 只是牛痘虽不害命,但毕竟也是会传染的病症,宫人们听到消息后,都有些惊慌害怕。 李连鹰这个胆小鬼更是直接蹿到庄明心面前,哭嚎道:“娘娘,奴才能不能不接种那个牛痘啊,别天花没影子,反倒被这牛痘害的丢了性命。” 能在宫里伺候的宫人,除了在偏远宫殿角落里养老的老太监跟老嬷嬷们,大都以身/子康健的年轻人居多,接种牛痘后虽有些并发症,但抗不过的几率非常非常小。 庄明心笑骂道:“孙院判五十多岁的人了,接种牛痘都平安无事,你一个十几岁的大小伙子,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怕个甚?” 李连鹰闻言,转了转眼珠子,似乎没那么慌了,嘴里却还嘟囔道:“可是人家就是害怕嘛。” 庄明心斜了他一眼,逗他:“放心吧,你要没扛过去,本宫替你出烧埋银子,保管叫人给你寻口好棺材。” “娘娘啊……”李连鹰简直要哭了,他还没活够呢,完全不想被一口好棺材抬去乱葬岗。 不知道现在开始想法子逃出宫去还来不来得及? 庄明心瞧他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不晓得在打什么鬼主意,立时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跟他们几个说说,千万别打什么逃跑的主意,接种牛痘这事儿,不止宫里,全京城跟周边郊县都要施行。就算真的跑出宫去,也逃不开顺天府布下的天罗地网。” 顿了顿,又好笑道:“如此倒是避过接种牛痘了,毕竟宫人擅自离宫乃死罪。” 这还真不是吓唬他,通州那边闹天花,各地交界处早就派了兵丁过去驻扎,像他们这些面白无须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阉人,根本跑不出京城地界。 李连鹰被庄明心吓的三魂去了七魄,别说本就没打算逃跑,就算真有这个想法也立时打消了。 “是,奴才是没这个想法的,保不齐他们几个没长脑子的会有这想法,奴才这就去说与他们,并好好看管他们,绝不给娘娘添乱。” 李连鹰回过神来,立时点头哈腰一顿献殷勤。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将手一摆,打发他出去了。 琼芳笑着摇了摇头,却又替李连鹰说了几句好话:“这也不怪李公公,毕竟这样的新奇事儿,谁听了不心慌?若不是奴婢一早就知道大姑娘跟二姑娘接种过牛痘,只怕心里也慌得跟什么似得了。” 庄明心白了她一眼:“难道本宫想不到?不然我何须又摆事实又讲道理又恐吓的,索性让他们自寻死路不更好?” 琼芳忙赔笑:“娘娘嘴硬心软,奴婢再明白不过的。” * 主仆正说话呢,陈钰沁跟程和敏过来了正殿。 两人齐齐福身行礼。 程和敏笑道:“娘娘忙什么呢?” 她抬眼看过去,只见庄静婉身上穿着水红薄棉小袄,下头系着条棉布裙,头上簪环都卸去,只留一根白玉玫瑰簪子。 小脸白/皙娇/嫩,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樱/桃小口红艳艳的,整个人恍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难怪皇上稀罕她,这小/妖/精的模样,谁能扛得住? 陈钰沁难得跟她心有灵犀,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出来,哼道:“妖/精!” 庄明心失笑,笑骂道:“别告诉本宫你俩是来找架吵的,若是这样的话,本宫可没空应酬你们,你俩自个吵去吧。” 程和敏立时笑着否认:“那哪能呀,我们是来找娘娘打麻将的。” 庄明心拿食指隔空点了点她,玩笑道:“原来是来抠本宫银钱的,那还不如是来找架吵的呢,至少不会亏银钱不是?” 说是这么说,她早就手痒了,立时让人去叫喻贵人。 程和敏谄/媚道:“娘娘叫人拿个空匣子来,咱们今儿无论谁赢了钱,都不拿走,只丢到空匣子里,攒的银钱回头置办桌酒席,替娘娘庆贺一番。” “庆贺甚?”庄明心疑惑的问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要庆贺自个协理宫务呢。 她笑骂道:“出的什么馊主意,回头岂不叫人说本宫得志 分卷阅读139 就猖狂?” 随即话音一转,又提议道:“你的主意极好,正好明儿是喻贵人生辰,攒的银钱正好拿来置办桌酒席替她庆生。” 陈钰沁惊讶道:“喻贵人是明儿的生辰?” 庄明心确定的点了下头,入宫前她看过祖父给的资料,上面不止有各妃嫔的家庭背景,连她们的生辰都记载的一清二楚。 程和敏转了转眼珠子,故作不在意的问道:“这么说,娘娘也知道嫔妾跟欣贵人的生辰喽?” 庄明心才不肯承认呢,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又不曾说与本宫,本宫哪里知道?” 言下之意,是喻贵人自个将生辰告知她的。 横竖她俩跟喻贵人不熟,又不可能莫名其妙去问这个。 即便问了,喻贵人也不会如实相告的,她又不傻。 果然这话出口,程和敏没再追问。 不多时,喻贵人领着那个叫阿福的宫女走了进来。 四人坐到八仙桌前,开始稀里哗啦的洗牌堆牌。 庄明心叫琼芳冲四碗桂花藕粉来,笑道:“桂花藕粉,你们尝尝,若是喝的惯,回头走的时候一人带一包回去。” 一包当然只有半斤。 程和敏顿时惊喜道:“嫔妾也有?” “你当然没有。”庄明心立马拒绝。 顿了顿,这才笑道:“你的藕粉差不多晒好了,明儿叫人给你送去。” 宫人们今儿晚些时候还得给香皂脱模呢,顾不上这茬。 程和敏跺了跺脚,扁嘴道:“娘娘可真是的,一点便宜也不让嫔妾赚。” 然后看了陈钰沁跟喻贵人一眼,发狠道:“一会儿咱们使劲赢她,叫她一个人出喻贵人妹妹生辰宴的所有银钱。” 喻贵人吃惊的瞳孔微张,转动脑袋看向庄明心。 庄明心冲她轻点了点头。 喻贵人顿时感动的眼眶都红了,垂首片刻后,这才重新抬起头来,冲庄明心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 头一把麻将就荒庄(流局)。 正好桂花藕粉冲好了,四人便停下来吃桂花藕粉。 毫无意外的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程和敏更是如庄明心先前一般,后悔的不得了,捶/胸顿足道:“早知藕粉如此好喝,嫔妾就托人买它一船莲藕了。” 喻贵人边将舀了藕粉的汤匙往嘴里送边连连点头。 她父亲是苏州知府,她想要多少莲藕不得? 陈钰沁没吭声,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但挥动汤匙的速度比在场三人都快。 正吃的欢快呢,外头突然响起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四人只好将碗跟汤匙往八仙桌上一丢,匆匆忙忙的迎出去:“恭请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随意的一抬手,示意她们起身,背负着手边往东次间走边笑问道:“这么多人在婉妃这里呀,你们玩些什么呢?” 然后才刚跨过门槛,就瞧见了摆在正中的八仙桌以及上头的麻将,立时“咦”了一声:“这就是麻将?” 走上前去捏起一枚瞧了瞧,然后嫌弃的往桌上一扔:“匠作监也忒敷衍了,竟用竹子给你做麻将。” 庄明心笑道:“不怪匠作监,是臣妾要得急,他们先拿竹子做一副竹麻将出来让臣妾凑合用着,回头等烧好了瓷麻将,再给臣妾送来。” “瓷麻将?若是不甚摔到地砖上一枚,岂不就废了?着实不经用!”毓景帝吐槽了一番,然后豪爽道:“回头朕让高巧将安南国贡上来的象牙送几根去匠作监,叫他们做几副麻将出来,你自个留几副,再送几副给太后,让她跟廖太妃也有个消遣。” 安南国贡上来的象牙? 前世的时候,因象牙取起来残忍,很多人呼吁拒绝买卖象牙,她也是声援了的。 但这里是古代,大齐本就没有大象,象牙是安南国送来的贡品,便是不给她做麻将,也会拿来做旁的物什。 故而她忙蹲身道谢:“臣妾谢皇上隆恩。” 其他三个日常蹭麻将使的家伙也机灵的蹲身道谢:“嫔妾谢皇上隆恩。” 把毓景帝给逗笑了。 然后毫不客气的霸占了其中一张官帽椅,撸袖子道:“朕也来玩一玩。” 喻贵人识趣的退了下来,庄明心、陈钰沁跟程和敏三人上阵。 若换了旁人,与皇帝对阵,必定会想法设法放水,让丫赢个盆满钵满。 但显然她们三个都是奇葩,别说放水了,简直使出了全部的本事,一副不将毓景帝荷包里的银钱榨干不罢休的架势。 当然,这是比喻,身为一个皇帝,怎可能干出在荷包里装银钱这般与身份不符的事儿来? 自然是他输钱,高巧这个太监总管来买单。 才打八圈,毓景帝就输掉了三十两银子。 庄明心还没如何呢,琼芳在旁喜的眉开眼笑,有了皇上这个垫底的,可给二姑娘省了不少 分卷阅读140 银钱呢。 等毓景帝输到五十两的时候,庄明心盘算着这些银钱置办一桌酒菜,并去教坊司请个擅乐之人来表演都足够了,便及时的叫了停。 她委婉的说道:“今儿就玩到这里吧,等会子臣妾还要去监督宫人们给香皂脱模呢。” 陈钰沁跟程和敏闻言,齐齐瞅向庄明心身侧,发现原来的空匣子,这会子已装满了大半匣碎银子,粗略一数也有个四五十两了,于是心照不宣的起身告辞。 喻贵人自然是随大流。 庄明心也没挽留她们,吩咐琼芳:“给欣贵人小主跟喻贵人小主各取一包藕粉来。” 毓景帝闻言皱眉道:“给她们作甚?本就没多少,怎地不留着你自个喝?” 庄明心怕他这话被人听去,忙歪头朝明间里瞅了瞅,见她们已没了人影,这才舒了口气。 她笑道:“一人只给了半斤,且叫她们尝尝鲜。横竖津州皇庄的莲藕没几日就送过来了,到时臣妾再叫人做便是了。” “随你吧。”毓景帝不过随口一说,并未深究不放。 ☆、54 半晌, 庄明心才反应过来,狗皇帝哪是怕自个不够吃啊,分明是怕他自个不够吃! 她简直无语, 才想翻个白眼,毓景帝就一下凑到了她脸前。 庄明心立时身/子后仰。 却被毓景帝两手抓住了肩头。 他凑到她面前, 凤眼微眯, 仔细的打量着她的眼睛, 疑惑道:“朕怎地觉得今儿爱妃的眼睛大了许多?” 顿了顿又道:“就是眼圈有些黑,你昨儿夜里是不是又熬夜看话本子了?” 庄明心:“……” 好好当你的钢铁直男不行么,非观察如此仔细作甚? 她翻了个迟来的白眼, 没好气道:“臣妾拿螺子黛画了眼线, 自然眼圈就是黑的了, 跟熬夜有甚关系?熬夜黑的是眼周,又不是眼圈。” 毓景帝“哦”了一声, 恍然大悟道:“难怪朕觉得爱妃眼睛大了许多、有神了许多,原来是画了螺子黛。” 然后便叫琼芳去东哨间取了支螺子黛过来, 非要庄明心给他也画上眼线。 庄明心:“……” 她没好气道;“要不给您连粉也敷上?您不是一直觊觎臣妾那罐子紫茉莉花粉么?” “敷粉就罢了。”毓景帝立时拒绝。 随即又忙不迭的改了口风:“有要紧事时再敷不迟。” 譬如初一大朝会接见文武百官时, 又譬如他跟太后的千秋宴时, 脸上敷粉又画黑眼圈, 装扮的精神抖擞的, 也好彰显天家威严不是? 唔……若再把眉毛给修一修画一画, 那就更完美了。 想到这里,他扫了一眼庄明心那两道一眼望去毫无瑕疵的柳叶弯眉, 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是个手艺精湛的。 感情她除了宠妃一职,还有了个“御用大化妆师”的兼职? 虽然她并不觉得男人不该化妆,毕竟前世她喜欢的男明星拍戏跟跑通告时也会化妆, 但毓景帝可是皇帝。 没必要,真没必要。 但忠言逆耳,毓景帝这会子兴致正高,她傻了才会泼冷水呢。 故而她爽快的接过琼芳手里的螺子黛,起身站到毓景帝跟前,一手掰住他的眼皮,一手小心的勾画起来。 不得不承认,狗皇帝这对招子长的当真是好,前半部分是单眼皮,后半部分则是又深又宽的双眼皮,眼尾平滑上翘。 平视跟俯视瞧人时,一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架势,天然的自带威势。 而半眯起眼时,又凤目含情,仿佛被注视之人是他毕生最珍视的宝贝似得,让人不禁沉/沦。 这样一副眼睛,画上青黑色的螺子黛眼线后,仿佛画龙点睛般,凤眼不光变大了不少,还深邃了许多,一眼望去仿佛撞进了寒潭般,让人不敢直视…… 不敢直视是不可能的,庄明心将螺子黛递给琼芳,两手扳住他的两侧脸颊,歪头仔细打量了一番。 模特过于优秀,若非她对自个中不溜的化妆技术心里有B数,都要以为自个真的堪配“御用大化妆师”这个虚名了呢。 她笑道:“皇上,画好了。” 毓景帝叫琼芳取了只靶镜来,凑到镜子前仔细瞅了好一会子,这才坐直身/子,“咳”了一声,假装不甚在意的淡淡道:“爱妃手艺不错。” 庄明心被他这幅臭美又装/逼的模样给逗的差点失笑,使劲咬了咬嘴唇这才给憋了回去,嘴里叮嘱道:“螺子黛怕水,皇上切记不可沾水,否则可就变猫熊(大熊猫)了。” 身为一个皇帝,他哭是不可能哭的,但一定会打呵欠。 想了想,又甩锅道:“不然皇上打发个手巧的宫女来跟臣妾学学这画眼线的手法,如此就算皇上眼睛上不甚沾了水,也能立时补画……” 毓景帝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哼道 分卷阅读141 :“朕天资出众,又不似爱妃这般姿色平平的须日日敷粉、画眼线来装扮,一年用不上三五回,不必另遣人来学,到时爱妃跟着朕便是了。” 庄明心:“……” 你丫才姿色平平,你全家都姿色平平! 她就算够不上绝世美人,但也算个九分美女了好不好,瞎子才认为是姿色平平呢。 “哼,臣妾貌若无盐,可不敢跟天人之姿的皇上站在一块儿,您还是去找旁的绝色美人帮忙吧,仔细臣妾污了您的眼。” 她哼了一声,往锦垫上一歪,不伺候了。 毓景帝见她脸颊鼓鼓的可爱模样,心痒的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话本子里说姿容绝色的女子,最怕的就是别个只瞧上了她的美貌,而看不到她旁的长处,朕怕你也这般认为,故而故意将你往丑里说。” 顿了顿,又叹气道:“可你却生气了,果然话本子里说的并不能全部当真。” 庄明心:“……” 道理是没错,但你就算要展现自个并非是那种只看脸的肤浅之徒,也没必要故意将她说成丑女吧? 她没好气道:“臣妾就不能脸蛋跟本事都出众?皇上就不能两样都看上了?为啥非要重一样而轻另一样?” 毓景帝拧眉一思量,觉得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忙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在自个脸上轻拍了一巴掌,讪笑道:“朕原就是这样想的,只是朕笨嘴拙舌的,硬是给说歪了,爱妃可别当真。” 庄明心要是如此轻易就能动气的话,只怕早就气死了。 况且人家一个当皇帝的,都自抽耳刮子了,她也不好不依不饶。 于是她白了毓景帝一眼,嗔道:“您往后还是少看些话本子吧。” 毓景帝拿指头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骂道:“不许朕看话本子,你自己还不是看的欢?” 庄明心撒娇似的轻推了他的胸/膛一把,哼道:“臣妾看的都是些正经话本子,哪像皇上,成日里就知道看些不正经的东西。” 毓景帝挪到庄明心身边,手一伸将她搂/进怀里,拿拇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哑声道:“朕看那些不正经的东西,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爱妃?!” 庄明心白眼都要翻出眼眶去了:“您自个不正经就罢了,少拿臣妾当挡箭牌。” 毓景帝低头,含/住她的樱/唇嘬/弄了好一会子,这才笑骂道:“小东西,也忒没良心了些,也不知道夜里谁嘴里不住的喊‘快/些’、‘别/停’的,这会子就翻脸不认账了?” 琼芳在旁听的面红耳赤,连忙悄然退了出去。 庄明心耳朵尖,听到动静,气的她拿眼刀子捥了狗皇帝一眼,羞赧道:“还有旁人在呢,您浑说些什么!” 毓景帝抬眼环视一圈:“哪有人?”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人都走了,当然没人了。 眼瞅着毓景帝瞧见没人更没顾忌了,嘬她嘴唇还不罢休,还往她身前嘬去,她忙去推他的脑袋:“别,您别乱来,臣妾还要去看着他们给香皂脱模呢。” 毓景帝嘴里含着东西不撒,含混不清的说道:“看什么看,他们又不是不会。” 那怎么成,这批香皂不光要拿去给预定过的妃嫔们交货,还是她从狗皇帝这里捞钱的样品,怎可大意? 庄明心推他脑袋的力气大了几分,嘴里冷冷道:“皇上您再如此,臣妾要恼了。” 毓景帝还真怕她恼,闻言立时将头抬了起来,边替她系水红小袄的系带边安抚道:“好好好,朕听你的,朕陪爱妃去看他们给香皂脱模好不好?” 庄明心拿帕子从小袄下头伸/进/去,擦了擦身前他嘬出的口水,无可无不可的说道:“您想去看那就去吧。” * 庄明心披了件藕色厚缎夹棉斗篷,跟毓景帝一块儿从明间后面去了后殿。 一进东配殿,香气就扑面而来,毓景帝抽了抽鼻子,笑道:“果然没白叫‘香皂’,可比肥皂香多了。” “恁多高价买来的鲜花,不香才怪呢。”庄明心随口接了一句,然后自顾的在殿内转悠起来,边转悠边看宫人们手法是否正确。 这次准备的比较周全,叫匠作监的木工们给做了不少模子,有花朵形状的,有十二生肖形状的的,有树叶形状的,有心形的,以及刻有“吉祥”、“如意”等字样的模子等等,可谓五花八门。 看的毓景帝眼花缭乱。 庄明心指了指才从皂模里头脱出来的一块儿上头刻着飞龙的玫瑰精油皂,笑着对他说道:“这里的一堆是专给皇上做的,您瞧瞧可还喜欢?” 当时只想着叫匠作监刻一套十二生肖的模子出来了,却忽略了龙乃皇帝象征,就算妃嫔里头有属龙的,只怕也不敢要上刻飞龙的香皂。 所以也只好便宜狗皇帝了。 这对毓景帝来说简直是惊喜,不用自个发话,她就主动给自个做了好些专属香皂,说明她心里还是记挂着自个的。 他忙凑到那堆龙形香皂 分卷阅读142 跟前,拿起一块儿放到鼻子下头嗅一嗅放下,又拿起另一块儿来继续嗅,一副乐此不彼的模样。 嗅到紫草皂的时候,他惊讶道:“怎地这块儿没香味?” 庄明心瞅了一眼,说道;“这是紫草皂,虽没香味,但好用着呢。” 既她这般说,毓景帝也就罢了。 庄明心指点了宫人一番,见他们已然上手,也就没再继续盯着,与毓景帝一块儿回到了东次间。 她搓了搓手,感慨道:“今儿也忒冷了些。” 其实倒也没冷的那么夸张,主要是她乍从暖阁里出去,又穿的少,这才有些不受头。 毓景帝拉过她的手,替她搓起来,边搓还边哈气,嘴里没好气道:“叫你穿的这么伶俐,现下知道冷了吧?” 水红小袄都遮不住她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偏还在他跟前扭来扭去的,简直是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庄明心低头瞧了瞧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双手,神情有些怔愣,恍惚间觉得有些感动。 然后就有些烦躁。 当火包友不好么?为何非要动感情? 感情这玩意儿,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然后她就将手抽了回来,抱起炕桌上的手炉来,好笑的看着毓景帝:“快别费力气了,您还能比手炉暖和不成?” 毓景帝看了眼自个空空的双手,将其收了回来,哼道:“也不知道是谁搂/着朕不撒手,直说朕比手炉、脚炉都暖和。” 庄明心脸色微红,她虽身/子康健,但却有些体寒,一到冬日就手脚冰凉,偏他火气极旺,夜里抱着他睡,浑身都热乎了,比任何取暖设备都好使。 她忙不迭的转移话题,朝外喊了一嗓子:“不是吩咐了摆膳么,怎地如此拖拉?” * 因才收了白菜,晚膳多了样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另还有一样他俩都极喜爱的萝卜炖牛腩,其他几道菜肴味道也不错,结果自然是吃的心满意足。 夜里风又大了不少,小老虎一般怒吼着,去院子里遛狗消食成了奢望,庄明心只好牵着将军在明间里一圈一圈的绕着。 所幸钟粹宫正殿的明间很宽敞,不然一准得绕晕。 看来明儿一早开始得将功夫练起来了,不然一冬天过去,指定胖成球。 她沐浴后,才钻进热乎乎的被窝,就被狗皇帝一下捞进了怀里。 然后就摸/索着去解她寝衣的带子。 庄明心:“……” 也没缺着你呀,至于这么饥/渴么? 还在纠结要“逆来顺受”还是“欲/拒/还/迎”呢,上身的寝衣已经被他脱了下来,接着又去奋斗寝裤。 庄明心见大势已去,索性躺平当咸鱼,任他胡作非为。 片刻后,她就没法咸鱼了,不光两手揪紧了下头的床单,脚趾都绷直了。 狗皇帝嘴巴越来越麻溜了! 还没挨到上阵呢,她就先丢盔弃甲两次。 等到上阵的时候,整个人都软成面条了,还不是任他予取予求? 她抱着床柱,满头墨发披散下来,随着身后狗皇帝的抖动而起舞,脑袋微微后仰,露出一段白/皙细长的脖/颈来。 狗皇帝边掐着她的纤/腰动作,边脑袋绕过去肯她的脖颈。 庄明心怕痒的笑出声来,笑的浑/身/乱/颤,险些让毓景帝抵挡不住。 “小/妖/精!”毓景帝咬牙切齿的低咒一句,然后更加卖力。 外头狂风肆虐,吹残了尚未来得及凋谢的玫瑰花,吹的门帘摔打在大门上“哐当”作响,内室却半点寒意都感受不到,暖炕跟地龙正烧的暖嘘嘘的。 但这都不及拔步床内的春/色,庄明心被灼/热烫的直哆嗦个不停。 * 次日庄明心是被外头嘻嘻哈哈的声音给吵醒的,身畔已没了狗皇帝的身影。 她拉高被子,在里头检视了一番自个的身/子,不出所料的发现纤/腰两侧出现大片淤青痕迹。 “狗皇帝!”她咬牙切齿的低咒了一句,昨儿夜里腰险些被他掐断,知道他好细腰,但至于那么用劲么? 她悄悄从床头摸过来中衣中裤穿上,这才朝外头喊了一声。 昨夜狗皇帝歇在这里,碧纱橱里就没安排值夜的人。 琼芳很快推门而入,惊喜的对庄明心道:“娘娘,外头下雪了,欣贵人小主跟和贵人小主带着将军在院子里撒欢呢。” “除了她们,谅也没旁人敢在本宫歇息的时候大吵大闹。”庄明心哼了一声。 然后才感叹道:“今年下雪倒是早。” 琼芳替她取来衣裳,边帮忙更衣边笑道:“也算不得多早,这都十月底了,往年即便晚一些,也不过晚个三五日罢了。” 庄明心想了想,吩咐道:“葡萄酒二发该结束了,午后记得提醒本宫此事,本宫得叫人再过滤一遍,然后封口陈酿。” 琼芳应了声“是”,然后一脸庆幸 分卷阅读143 的说道:“得亏如今不用请安,且巳正到春禧殿即可,那会子/宫人想必已将宫道打扫干净了。” 庄明心笑道:“你这会子到钟粹宫外头瞧瞧就知道了,外头宫道上必定干干净净。昨儿皇上歇在本宫这里,今儿又有早朝,宫人们只怕寅时就赶过来打扫了,不然若是摔了皇上,谁担待得起?” 钟粹宫到养心殿一路畅通无阻,养心殿到春禧殿能有多少路?打扫了那是最好,即便没打扫也不打紧,她穿着木屐走过去都使得。 不过宫人们又不傻,她跟宁妃一个是宠妃、一个膝下育有皇子,明知道她们会去春禧殿坐班理事,怎可能故意略过? 庄明心换上了夹棉的胭脂红立领对襟琵琶袖短袄,下头系了条柳绿的织金马面裙,依旧是红配绿的撞色打扮,外头还披了件鹅黄羽纱面的紫貂斗篷,头上戴着观音兜。 全身武/装的密不透风,这才出了明间大门。 陈钰沁跟程和敏淑女也不装了,两人一丢我一团雪,我丢你一团雪,正打雪仗打的不亦乐乎,他们的宫人有样学样,也跟对面你来我往的打作一团。 没系狗绳的将军在人群里窜来窜去的撒欢,尾巴欢快的甩动着。 院子里头的雪被他们人、狗一通霍霍,简直没眼看。 陈钰沁余光扫见了庄明心,阴阳怪气道:“哟,咱们的婉妃娘娘总算起身了?若再不起来,这院子里的雪可都被咱们霍霍完了。” 程和敏见陈钰沁停下来说话,趁机往她脖子里塞了一团雪,边逃边嘻嘻哈哈哈道:“后院的雪咱们可没动,都给娘娘留着呢,娘娘想看雪往后头去看便是。” 庄明心解下斗篷跟观音兜,递给琼芳。 然后两手分别攥了一团雪,用劲将它们攥结实成雪团,然后一团甩向陈钰沁,一团甩向程和敏。 练过射/箭的庄明心,准头那是不用说,只听“啪”、“啪”两声,雪团分别砸在了她们二人的脸上。 “啊哟。”程和敏捂脸痛呼。 陈钰沁想躲没躲过,被砸个正着,也装模作样的捂脸“哎呀”了一声。 庄明心笑骂道:“你俩别装相,本宫压根就没使力气,不然你们的牙都能给砸掉。” 两人见骗不过,立时弯腰团雪,然后向庄明心反击。 庄明心抬脚就跑,边跑边躲。 三人在院子里打成一团。 当然,这是在庄明心严重放水的前提下,不然就是她单方面虐菜了。 这一玩就足足玩了半个时辰,庄明心热出了一身汗,里头小衣都湿透了。 她只好沐了个浴,重新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坐肩舆去往春禧殿。 * 许是有了经验,今儿春禧殿的宫人早早就将暖炕烧热了,殿内还摆了两只熏笼,旁边的高几上香炉里白烟徐徐上升着。 瞧起来很有些样子了。 宁妃今儿来的比庄明心晚,里头穿的十分素雅,但外头披了件桃红羽纱面的貂皮斗篷,头上戴的也是同色羽纱观音兜。 庄明心起身行了个礼,笑赞道:“姐姐这件斗篷颜色倒是鲜亮,姐姐披了它,立时年轻了好几岁呢。” 宁妃:“……” 从前怎地没发现婉妃的嘴这么毒呢? 自个才刚十九而已,在她嘴里却成了人老珠黄的黄脸婆了,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宁妃打量了庄明心那件挂在旁边架子上的斗篷几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妹妹这件斗篷里料的紫貂皮自然是极好的,但外头的羽纱颜色太素淡了些,如此倒成了里光外不光,白瞎了好东西。” 庄明心闻言也不气,还做作的拿帕子捂住了脸:“姐姐说的是,我原想配个颜色鲜亮的面子来着,奈何皇上说我本就生的娇艳,再配个颜色鲜亮的面子,不但不能增色,反还抢光…… 没法子,皇上说甚都对,我也只好叫人配了个素淡的面子。” 宁妃:“……” 贱人,逮着机会就显摆自个得宠,真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55 今儿宫务比昨儿少, 提早两刻钟结束。 肩舆行至启祥宫跟永寿宫中间的夹道时,卫贤妃的掌事太监宿喜等在那里,说卫贤妃请婉妃娘娘去长春宫一叙。 庄明心只好让抬肩舆的太监们转弯, 拐去了长春宫。 长春宫东次间内,卫贤妃上身湖蓝小袄、下头同色阔腿绣花薄棉裤, 满头乌发只用跟银簪子在脑后绾成个攥儿, 懒散的歪在暖炕的引枕上, 那叫一个惬意。 只是惬意的有些过头了,竟连裙子都不系。 可见她真当庄明心是自个人。 庄明心上前行了礼,笑问道:“娘娘唤臣妾来, 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臣妾?” 卫贤妃抬手招呼庄明心到暖炕上坐, 笑道:“是有一件事儿要拜托妹妹。” 庄明心其实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儿了, 但她装傻充 分卷阅读144 愣的问道:“有什么事儿要臣妾做的,娘娘只管吩咐就是了, 臣妾定会尽心竭力。” 卫贤妃叫宿安取来一包银子,放到她们二人中间的炕桌上, 笑道:“三日后是宁妃妹妹生辰, 原本说好了众人凑钱, 由我替她张罗几桌酒席几班小戏, 请姐妹们在长春宫乐呵一日, 如今我有了身孕……这事儿只怕还劳烦妹妹帮忙才行。” 虽然宁妃很快就会失势, 但到底还没失势,寿宴该办还是得办。 庄明心猜的也正是此事, 闻言也没拒绝,只笑道:“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娘娘忒客气了些!不过是张罗几桌酒菜几班小戏而已,算不得什么, 娘娘只管放心就是了。” 她语气轻松,半点为难的模样都没有,甚至还主动提议:“依臣妾所见,这吃席的地儿,不如也改到臣妾的钟粹宫,免得扰了娘娘的清静。” 卫贤妃笑道:“我才想说这个呢,你就想在了前头,真真是伶俐人儿!” 夸赞完,又越过炕桌捉住庄明心的手,热情道:“今儿在我这里用午膳,宿喜从外头弄了几只野鸡崽子来,叫小厨房给你炖野鸡崽子汤喝。” 庄明心连忙拒绝:“娘娘相请本不该拒绝,只是今儿是喻贵人生辰,昨儿臣妾跟欣贵人、和贵人两位妹妹相约今儿要替她庆生,已叫人备好了酒菜,着实不好爽约。” “喻贵人是今儿的生辰?”卫贤妃惊讶的挑了挑眉,随即吩咐宿安:“替本宫备份寿礼,一会儿请婉妃妹妹替我捎给喻贵人。” 这话前半句是宿安说的,后半句是对庄明心说的。 庄明心笑着替喻贵人道谢:“臣妾替喻贵人谢过娘娘赏赐。” 让自个捎过去,而不是叫宿安亲自送过去,分明是替自个笼络人心,毕竟若是自个不说,她也不会赏赐喻贵人不是? 卫贤妃果然很会见缝插针的向自个示好。 * 回到钟粹宫后,不用琼芳提醒,庄明心自个就记得叫人将二发结束的葡萄酒再过滤了一遍,然后封严实酒坛子进行陈酿。 陈酿上两三个月,再将因低温而析出的酒石酸颗粒过滤出来,就可以饮用了。 待她回到东次间的时候,陈钰沁跟程和敏已然在里头候着了,她看了眼漏刻,果然到了该开宴的时辰了,忙叫崔乔去请喻贵人。 若是旁的活计,喻贵人必然早就跑来候着了,奈何今儿是她的寿辰,总是要矜持一些的。 承乾宫就在钟粹宫前头,不过盏茶的工夫,喻贵人就过来了。 在她行过礼后,庄明心叫琼芳拿出卫贤妃赏赐的两匹锦缎、一根赤金嵌蓝宝三尾凤钗给喻贵人的宫女阿福,笑道:“先前在长春宫,本宫偶然提起今儿是妹妹的生辰,贤妃娘娘闻言叫人给妹妹备了份寿礼。” 喻贵人吃了一惊,斜了眼阿福手上用红绸盖着的托盘一眼,东西贵不贵重倒是其次,光这份体面就足够让人艳羡了。 她感动的眼圈红红的,拿出纸本子飞速划拉起来。 片刻后,她将纸本子朝庄明心一展示:“多谢娘娘替嫔妾美言,不然嫔妾也没这份殊荣能得到贤妃娘娘的赏赐。” 庄明心笑道:“本宫不过随口一提,到底还是贤妃娘娘有心。这份儿情你心领即可,不必去长春宫谢恩,贤妃娘娘正养胎呢,不宜打扰。” 喻贵人忙不迭的点头。 随即四人坐到了明间内事先摆好的饭桌前。 宫人们排着队,开始有序的上菜。 因是寿宴,小厨房里头的两个厨子钟大、钱喜又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大场合,不免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除了庄明心钦点的烤鱼、萝卜炖牛腩、冬笋火腿汤以及黄桃果酱夹心奶油生日蛋糕外,还将自个擅长的菜肴做了十来个,加上庄明心咬牙贡献出来的黄桃罐头,将饭桌摆的满满当当的。 程和敏“哇”的一声叫出来:“这么丰盛?” 然后兴奋的拍了拍喻贵人的肩膀,搓手道:“今儿托妹妹的福,可算吃到婉妃娘娘这里的好菜了。” 庄明心笑骂道:“说的好似你头一回来本宫这里用膳似得,也不知上回谁吃萝卜宴吃的差点撑吐,回去后足足溜达了一个时辰方能弯腰坐下来。” 程和敏被揭老底,也不恼,笑嘻嘻道:“这可不怪嫔妾,还不是娘娘这里的菜肴太好吃了?得亏嫔妾没撑坏,要真被撑坏了,没准还能赖娘娘几两汤药费呢。” 陈钰沁见程和敏兴头的快要跳到房顶上去了,白了她一眼,哼道:“瞧你这念唱俱佳的模样,早知道娘娘就不必花银钱去教坊司请人了,直接给你装扮上就成,也好叫咱们听一回‘装疯卖傻’的好戏码。” “‘装疯卖傻’是独角戏,哪有你俩有来有去的‘相声’有意思?”当着俩人的面,庄明心还是给了脸面的,没直接说“耍猴戏”。 陈钰沁跟程和敏虽没听过“相声”这个说法,但前头的有来有去还是听的明白的,立时就不依了。 陈钰沁道:“娘娘您不厚道,嫔妾 分卷阅读145 给您了个好主意,您却把嫔妾也攀扯进来。” 程和敏道:“谁要跟她说‘相声’?没得脏了我的嘴!” 这样的场面,喻贵人虽不是头一次见,但见一次心惊肉跳一次,生怕她俩下一刻就掀桌打作一团,忙用木炭条划拉纸本子。 转移话题道:“娘娘,您不是说从教坊司请了乐人过来?怎地没瞧见?” 庄明心笑了笑,既然寿星都发话了,她也不好继续看猴戏,让李连鹰将教坊司的人请进来。 教坊司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位乐人,女乐人抱着琵琶,男乐人抱着古琴。 两人低垂着头走进来后,先跪地磕头行礼,这才站起身来。 然后在场四人齐齐的倒抽了口凉气。 实在是这两人长相过于出众了,饶是在宫里见过各色美人的她们,也有些遭不住。 男乐人眉目如画,清雅文秀,苍松翠竹一般,抱一架古琴站在殿内,仿佛是从古画上走出来的贵公子。 女乐人五官绝色,气质清冷,面无表情的斜抱一把琵琶,好似古装影视剧里的女杀手,仿佛下一秒就从琵琶里抽出宝剑逼杀上来。 庄明心“咳”了一声,吩咐道:“先随便来一首你们擅长的曲子罢。” 两人微微躬身,然后男乐人退至墙根,在一张锦杌上坐下,女乐人则坐至殿中的官帽椅上。 她拨弄了下琵琶,然后开始弹奏起来。 玉落珠盘的声音,在明间里环绕,片刻后,她清清冷冷的嗓音唱了起来。 此时此刻,庄明心脑子里除了“天籁之音”四个字,竟想不起旁的能与之匹配的形容词来。 陈钰沁跟程和敏两个有真才实学的,已然听入了迷。 庄明心生怕喻贵人触景生情,想起自个被毁掉的嗓子难过,正想安慰她几句。 喻贵人却突然将本子朝庄明心一扬:“娘娘,下回千万别再请这两人过来了,万一被皇上撞见,瞧上了他们,可如何是好?” 庄明心顿时“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这俩人的确堪称绝色,就算妃嫔里头长相最优秀的程和敏与他们站在一块儿,恐怕也有所不及,但却必定入不了狗皇帝的眼。 男乐人暂且不提,毕竟也没听闻过狗皇帝有断/袖之癖。 单说这女乐人,莫说相貌,单那教坊司的出身,就能将狗皇帝劝退了。 狗皇帝这人,有权有钱有貌,自恋是写在骨子里头的,他连长相出众的宫女都瞧不上,大婚至今六年,妃嫔统统都是卡着选秀资格线进来的秀女。 又怎可能看上出身教坊司,不知道被多少人梳/弄过的乐人? 当然,这些都是不能与外人道的,妄测圣意可是大罪,故而她只笑着冲喻贵人摇了摇头。 然后拿筷尾分别敲了一下坐在自个左右两边的陈钰沁跟程和敏,端起斟满了黄酒的酒盅,笑道:“来,咱们一块儿敬寿星一杯。” 陈钰沁跟程和敏回神,虽有些不高兴被打扰了雅兴,但还不至于分不清场合,忙端起了自个跟前的酒杯。 喻贵人惶恐的立时站了起来,被庄明心摆手给强令坐了下来。 四人饮了一杯酒,在庄明心的带领下,开始用起菜肴来。 然后乐人的曲乐就成了背景音,几个吃货哪里还顾得上欣赏,吃菜尚且来不及呢。 程和敏先夹了一筷子烤鱼吃掉,然后用汤匙从自个跟前的甜品碗里挖了一块黄桃混着糖水一起送进嘴里,根本不考虑又甜又咸会不会相冲,享受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陈钰沁也不遑多让。 也就不重口腹之欲的喻贵人还能保持住淡定,有闲心慢条斯理的挨样品尝。 庄明心虽也是吃货,但到底都是素日吃惯的,故而要比另两个吃货斯文许多。 期间她又劝过三五回酒。 宴席开到一半,女乐人退了下去,换上了男乐人。 兴许是晓得她们办的是寿宴的缘故,男乐人弹奏的曲子偏轻快,一瞬间让人从寒冬来到了初春,冰雪初融,草儿从泥地里冒出头来,南飞的燕子叽叽喳喳的回返,暖嘘嘘的春风扑面而来,让人惬意的想要打瞌睡。 饶是庄明心这个半吊子水准的人儿,也不难分辨出男乐人在乐器方便的水准比女乐人要强不少。 只不过女乐人胜在有一口好嗓子。 就这么听着男乐人的古琴,她们吃了个酒足饭饱。 然后庄明心叫人抬了两层高的生日蛋糕来,给喻贵人戴上琼芳做的生日帽,插了根红蜡烛,叫她吹蜡烛许愿。 别说喻贵人没经历过这个,就是陈钰沁跟程和敏都看的一愣一愣的,但不妨碍她们起哄,尤其是程和敏,叫的比自个生辰还起劲。 庄明心暗搓搓的想,丫肯定是急着吃生日蛋糕呢。 喻贵人在起哄声中,脸色微红的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复又睁开,然后“呼”的一下吹熄了蜡烛。 仪式过后,不待庄明心吩咐,程和敏 分卷阅读146 就唤人上前切蛋糕。 蛋糕足够大,她们四人一人分了一大块儿,给男乐人跟女乐人一人一块儿,下剩的给整个钟粹宫的其他宫人每人分了一小块儿。 蛋糕松软,里头的黄桃果酱熬的恰到火候,外层的奶油香甜滑/腻,一口下去,就忍不住想吃第二口。 所有人都吃的不亦乐乎,包括那位高冷如天山白雪的女乐人,也抵不住奶油夹心蛋糕的魅力,一手端盘一手捏勺,吃的头也不抬。 吃完生日蛋糕,这寿宴也就走到了尾声。 庄明心叫琼芳给他们两位打赏,然后让李连鹰安排人把他们送回教坊司。 打赏给的不少,足足有三十两。 昨儿从狗皇帝那里抠出了五十两银子的活动经费,置办这桌宴席只花了二十两,下剩三十两不好处理,索性全打赏给了乐人。 教坊司里头的乐人,都是犯官家眷,古代律法一人犯/罪全家都牵连,故而这两个乐人也算是可怜人,多点银钱傍身也好。 * 但出乎庄明心所料的是,次日午后她正围观太医给钟粹宫宫人们接种牛痘呢,小满急匆匆的跑进来,将她拉到东哨间。 然后禀报道:“娘娘,昨儿您传唤进来的那两个乐人,被宁王爷要到宁王府去了,说要把他们收房,还要摆酒庆贺呢。” 庄明心:“……” 啥玩意儿? 宁王她接触不少,他这人公事上一板一眼的,甚至还有些为民请命的侠气,在她这里评价极高。 但怎地私德上如此荒唐? 堂堂王爷,竟然要纳教坊司的乐人为侍妾,女乐人倒罢了,横竖不少宗室会到教坊司玩儿,不过是在外头睡跟在家里睡的区别,但里头还有个男乐人呢。 她竟然没发现宁王这丫男女通吃?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奇怪,大齐达官贵人间男风盛行,那个男乐人又生了副勾人的样貌,只怕早就被不知道多少人玩/弄过了。 两人去到宁王府,跟了宁王,从此只用服侍他一个,兴许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件好事儿。 前提是宁王妃不跟他们过不去。 她好奇道:“宁王妃竟也不管?” 小满“啧”了一声,笑道:“怎会不管,宁王妃这会子正在慈宁宫跟太后娘娘哭诉呢,太后娘娘动了肝火,已叫马公公去传宁王爷进宫了。” 那岂不是有好戏看了? 可惜庄明心身份不够,没法亲去慈宁宫围观。 不过还有小满在呢,她委婉道:“你继续到外头打听打听,本宫估摸着皇上听到信儿也会过去慈宁宫,如此本宫心里也好有个数,回头皇上过来钟粹宫时,也不至于触他的霉头。” 小满正在盘算该怎么说才让婉妃娘娘放自个出去看热闹,闻言立时倒头如蒜:“是是是,奴婢这就再去哨探哨探,有什么新动静了,再来向娘娘回禀。” 说完,撒腿就好跑,却被庄明心给止住了。 她狡黠道:“别想寻借口躲避接种牛痘,不接种牛痘,你休想再出钟粹宫一步。” 小满的小脸顿时皱成一团,哀嚎道:“娘娘哎,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先让他们接种不成么?奴婢身上还有差事呢,等回头差事了结了再来接种不迟。” “想都别想。”庄明心冷声打断她,旁人她管不着,但自个宫里的宫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接种牛痘。 小满见躲避不过,又怕错过看热闹的时机,只好不情不愿的挪去了被定为“接种间”的东耳房。 接种后的小满,也顾不得疼不疼了,脚步飞快的跑出了钟粹宫。 约一个时辰后,她又脚步飞快的溜了回来,兴致勃勃的向庄明心禀报:“太后娘娘可是气的不轻,将宁王爷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立逼着他给宁王妃赔不是,还说若再有下次,就让皇上打发他去漠北驻边。” 庄明心无语道:“所以宁王爷办了这桩荒唐事儿,就只挨了太后娘娘几句骂,然后该纳侍妾纳侍妾,该摆酒庆贺该摆酒庆贺?” 果然是亲儿子,怕是在郑太后眼里,这压根算不得什么错处,之所以不痛不痒的骂宁王几句,也不过是为了宁王妃的脸面罢了。 毕竟儿媳妇跟儿子是不能比的,哪怕素日再讨郑太后欢心,也一样。 小满笑道:“侍妾可以纳,但摆酒太后娘娘不许。” 通州还闹天花呢,如今又要渐次接种牛痘,百姓们人心惶惶的,宁王这个王爷若为了收两个贱籍出身的乐人当侍妾而大摆宴席,只怕要犯众怒。 郑太后当然要加以阻止。 小满又道:“皇上也训斥了宁王爷一顿,说他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跟种/猪一样不挑食,把宁王爷说的脸都黑了,宁王妃脸上也不好看。” 庄明心:“……” 知道你自恋,但这么说亲弟弟真的好么?而且连弟媳妇都给扫/射到了。 小满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又连忙捂住嘴,小声道:“太后娘娘听着不像, 分卷阅读147 反过来把皇上给骂了一顿,皇上气的甩袖就走,说‘以后别再叫朕来管这样的腌臜事儿!’。” 庄明心:“……” 狗皇帝的反应都在她意料之中,她并不觉得奇怪。 她好奇的是小满怎地将慈宁宫的事儿打听的如此详细的? 先前她疑惑的问出口过,小满只说是有旁人告知她的,并不肯细说,故而她虽好奇,但也不好追问,毕竟这是锦衣卫的内部秘密。 说曹操曹操到,外头高巧的声音响起来:“皇上驾到!” “恭请圣安。”庄明心迎到明间,蹲身行礼。 “圣躬安。”毓景帝应了一声,然后抬脚就往东次间走。 庄明心只来得及看清他的侧脸,但这就足够了。 脸都黑成这样了,显然被宁王气的不轻。 她假装不知,叫人去冲了碗贤妃送的红枣茶,亲自捧给他,嘴里笑道:“皇上打养心殿过来?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儿天凉着呢,皇上快碗杯红枣茶暖暖身/子。” 毓景帝将盖碗接过来,往炕桌上一放,白了她一眼,哼道:“朕从哪里过来爱妃会不知道?当朕没瞧见小满在慈宁宫门口跟人嘀嘀咕咕呢?” 庄明心:“……” 就知道小满这家伙做事不靠谱,哨探消息哨探的如此明目张胆! 她抿了抿唇,露出个无辜的笑容来:“臣妾见皇上脸色不好,不敢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给皇上添堵。” 他脸色缓和了几分,然后皱眉问道:“刚好昨儿你召了那两个乐人进来给喻贵人庆生,你给朕说实话,那两个乐人果真那样好看?好看到连宁王妃这个高门贵女都比不上的地步?” 庄明心有些犹豫,她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假话呢? 实话就是宁王妃样貌只能算清秀,十个她加起来也比不上那俩乐人。 假话就是那俩就是徒有虚表的狐媚子,宁王只是一时被迷惑住了。 她纠结的神色,落到了毓景帝的眼里。 他没好气的哼道:“你不必说了,朕知道了。” ☆、56 狗皇帝气成这样, 庄明心也不好不理会,若不给他劝好了,万一他夜里拿自个撒气怎么办? 而且, 她还得拜托他催促匠作监尽快将水泥做出来呢。 故而她笑道:“这天下间好看的男子、女子多着呢,但就像皇上看的话本子里说的那样, 评价一个人怎好只看外表?就算那两个乐人再好看, 又如何能与出身高贵又极有才干的宁王妃相提并论?” 顿了顿, 她又故意偷换概念,抬起葱/碧莹/白的手指,在他肩头戳了一指头, 嗔道:“皇上您又何必为了这么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儿生气呢?” 毓景帝当然不可能为了两个教坊司的乐人生气, 他气的是一母同胞的宁王荤腥不忌, 给他跟母后脸上抹黑,丢天家的脸。 他咬牙切齿道:“千人骑万人压的, 他也不嫌脏!”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有洁癖。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若能强制规定皇室宗亲、朝廷命官不许夜宿教坊司, 想来教坊司就能从官办青/楼变成纯粹文艺单位了。 然而除了不忌讳的宗亲们, 达官贵人哪家敢请这些犯官家眷到家里表演节目?万一家中不成器的子弟被勾的走歪路怎么办?万一被政敌诬陷与犯官有勾连怎么办? 单靠宗亲那点子银钱, 可维持不了诺大教坊司的运转。 这样的后果就是, 教坊司很可能会办不下去。 教坊司里头的乐人们, 下场只会比在教坊司更惨,或是被流放三千里, 或是被发配边关充当营/妓。 前者凭他们娇弱的身/子,根本撑不到流放地就一命呜呼了。 后者虽能活着,但比死了还惨。 故而庄明心不能出这样的馊主意,否则不是在救他们, 反倒是害他们了。 除非她能推动律法改革,出台“罪不及家人”的政策,彻底将根源解决。 然而律法改革岂是那么好容易推动的?想想华夏古代历史上那些推动变法之人的下场,她就立时被劝退了。 活着不好么? 宁王这个“小叔子”,狗皇帝骂的,她这个小嫂子别说骂不得了,就是连接话都不好接话的。 她尴尬的笑了笑,将盖碗重新端起来,呈到毓景帝跟前,笑道:“皇上喝口茶润润喉咙再骂不迟。” 毓景帝掀了掀眼皮子,扫了她笑靥如花的俏/脸一眼,眼神柔和下来,接过盖碗抿了一口,将盖碗往炕桌上重重一放,哼道:“随他去吧,朕懒得理他。” 庄明心舒了口气,可算阴转多云了。 她让人把琼芳才做好的大红鸳/鸯/戏/水枕头取过来,展示给他看,嘴里笑道:“皇上,您要的鸳/鸯/戏/水枕头重新做好了,枕套是琼芳用上等丝线绣出来的,枕芯装是臣妾叫李连鹰好容易 分卷阅读148 才从外头弄到的茶叶梗。” 说着,她低头抽了抽鼻子,显摆道:“这茶枕比长条的棉枕头枕着柔/软不说,里头的茶叶梗有助眠的效用,气味也清新怡人,皇上您瞧瞧可喜欢?” 说着,将枕头塞到了毓景帝怀里。 毓景帝接过来,先端详了一番外头的鸳/鸯/戏/水图,又用手捏了捏里头的茶叶梗,接着学庄明心低头抽了抽鼻子。 嘴角满意的仰起,嘴里却矜持道:“还凑合吧。” 对于狗皇帝的傲娇,庄明心早就习以为常了,自动默认他这是很喜欢,于是又添砖加瓦道:“臣妾也有一个呢,跟皇上这个是一对的,只不过是立夏的手艺,绣花比不得皇上这只精致。” 既强调了两人的枕头是一对,又将他摆在自个前头。 庄明心在心里贼笑,自个哄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了。 果然毓景帝被哄的眉飞眼笑,凤眼别有深意的勾了她一眼,然后把枕头递给了高巧,说道:“叫人好生送去乾清宫。” 庄明心:“……” 把茶枕送去乾清宫,今晚他歇在这里的时候枕什么? 然而不等她开口询问,下一瞬他就自个给她解惑了:“快到下元节祭祖的日子了,朕得斋戒三日,今儿就不在你这里歇了。” 原来如此。 庄明心恍然大悟。 然后又听他强调道:“不必叫人另做,回头朕翻你牌子的时候,再将枕头带过来就是了。” 庄明心本想说她这里既不缺擅长女红的人手,也不缺品质上佳的红缎,茶叶梗也还有几斤,多做一只放在钟粹宫使便是了,很不必如此扣扣索索。 但仔细琢磨了一番他的话语,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丫是将这只药枕跟自个那只当成一对了,便是不在这里歇着,也要带回乾清宫做念想,再做一只出来,岂不是有棒打鸳鸯之嫌? 然后她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搞这么个情根深种的模样作甚?莫非是话本子看多了,想找个人试试里头的绝美爱情? 这事儿吧,还真是有些难办。 按理说,她并不稀罕什么绝美爱情,成日里腻腻歪歪的,烦都烦死了。 但她又不能明着拒绝,不然他去跟旁的妃嫔体验绝美爱情去了,她这个过气宠妃能有甚好下场? 也只好效仿前世的那些绿茶女,“模棱两可”,“欲/拒/还/迎”,“欲语还休”,“以退为进”等等手段轮番上了。 她欲语还休的“偷看”他一眼,被他发现后立时垂下头来,羞涩道:“是,臣妾听皇上的。” 毓景帝被她这小模样招的心里猫抓一般,伸手一下将她拉到怀里,单手揽住她的纤腰,另一手扳住她的下巴,低头在她耳朵上肯了一口,笑问道:“朕与那男乐人,哪个好看?” 庄明心:“……” 这真是道送命题。 比“亲妈跟媳妇同时掉进水里先救谁?”还可怕,因为一旦回答不好,真的可能会送命。 当然,送的是那男乐人的命。 狗皇帝本就迁怒那两乐人,要是自个添油加醋将那男乐人一顿夸,他肯定会因吃醋而叫暗卫或是锦衣卫去摘了那男乐人的“狗头”。 故而必须不能说实话。 然而狗皇帝疑心重,脑袋又聪明,浮夸的骗术可骗不过他。 所以,这假话说的也必须得有技巧。 不能在狗皇帝一问完,就立刻回答,如此一下就暴露了说假话的事实。 必要作出个拧眉思索的模样来,片刻后再给出答案,深思熟虑之后给出的结果,才更有说服力。 她星星眼的说道:“若单论皮囊的话,那男乐人与皇上不分伯仲。 但他到底是教坊司出身,妖妖娆娆又唯唯诺诺的,回个话都哆哆嗦嗦,着实上不得台面; 哪像皇上龙章凤姿玉树临风,这通身的气派跟仪态,莫说是寻常男子了,就是宗亲里头也是最出挑的那个,他如何能与您相比?” 被心仪的女子如此夸赞,毓景帝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嘴角想压都压不住,然后逮住她的嘴/唇就来了个深/吻。 唇/齿数度交/缠,她被亲了个晕头涨脑,等到被放开的时候,嘴巴又红又肿,舌头也阵阵发麻。 她简直无语,话本子里的绝美爱情难道不该灵大于肉么?他可倒好,除非自个离他八丈远,但凡离的近一些,他就变着法儿的揩/油…… 难不成他所谓的绝美爱情是那些不正经话本子里头的绝美爱情? 庄明心立时眼前一黑。 不行,下回去给郑太后请安时,一定要告狗皇帝的状,叫郑太后管管他甚乱七八糟话本子都看的坏毛病! “许久没吃黄桃罐头了,叫人开一瓶来吃。”毓景帝摸着下巴,突然开口道。 他那份儿存在自个这里呢,庄明心也没推脱,干脆的朝外头吩咐道:“琼芳,取一瓶黄桃罐头来。” 分卷阅读149 琼芳很快取来一瓶黄桃罐头。 毓景帝伸手接过来,欲拔瓷罐头瓶的盖子,被庄明心劈手夺了过去。 她嗔道:“才从小库房里拿过来,小库房里冰窖一样,就这么吃下去,岂有不闹肚子的?” 说着,随手将罐头瓶丢到暖炕上,扯过她素日盖腿的小被子盖上。 她笑着对毓景帝道:“暖一会儿再给您吃。” 见她如此关心自个,黄桃罐头还没暖呢,毓景帝的心里先暖了,心想不枉自个对她掏心掏肺的,总算有了些许回报。 他关心的问道:“爱妃协理宫务三日了,可还顺遂?有无不长眼的东西故意刁难你?” 庄明心笑道:“都还挺顺利的,臣妾虽然是个没本事的,但还有宁妃姐姐在呢。” 别说当真诸事顺遂,就算不顺遂,她也不能告状,否则岂不显得自个无能,连几个掌事宫人都弹压不住? 不提宁妃还好,一提宁妃,毓景帝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庄明心立时后悔了,她光想着谦虚了,一时嘴快,结果竟忘了大皇子、二皇子染天花之事与宁妃有关这茬了。 她本想转移话题,将此事混过去,谁知毓景帝却突然问她:“明儿是宁妃生辰?” 庄明心忙道:“正是呢,各宫主位凑了银钱,贤妃娘娘原打算在长春宫替她庆生,只是如今贤妃娘娘有了身孕,为免惊扰龙胎,就改到了臣妾的钟粹宫。” 毓景帝冷哼一声:“且让她最后乐呵一日。” 这是要收拾宁妃了? 谋害皇嗣乃大罪,若果真大皇子、二皇子染天花之事是宁妃的手笔,别说宁妃要受惩罚,就连宁妃背后的家族都要跟着获罪。 但这也是她咎由自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庄明心并不同情她,要同情也只同情才刚一岁半就没了性命的二皇子。 因不好接话,她只侧目瞅着墙角紫檀木翘头案桌上的白玉香炉里袅袅上升的白烟,没吭声。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明间里高巧隔着门帘禀报道:“皇上,静妃娘娘身边的白芷姑姑来了,说静妃娘娘身/子有些不爽利,请皇上往延禧宫走一趟。” 毓景帝冷冷道:“叫她进来!” 白芷进来后,忙磕头行礼,才要张口说话,就被毓景帝劈头盖脸一顿好骂:“你也是在宫里待了五六年的老人了,主子病了你不让人去请太医,却跑来寻朕,朕莫非还会瞧病不成?简直不知所谓!” 略一停顿后,又冷声道:“回去告诉静妃,叫她好生待在延禧宫养胎,别一天到晚的装病闹幺蛾子,朕忙的很,没空陪她玩这幼稚把戏!” 白芷被骂懵了,片刻后惶恐道:“奴婢已叫人去请太医了,只是静妃娘娘说皇上不在她心里慌,故而……” 话未说完,就被毓景帝无情的打断:“朕不在她心里慌?那岂不是得要朕一日十二个时辰陪在她身边,甚正经事也不做,她心里才会不慌?” 白芷心想,您在婉妃这里能有甚正经事儿? 但也只是想想,嘴里甚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只老实的跪伏在地上。 庄明心见狗皇帝气的心口剧烈起伏,忙劝道:“皇上息怒。” 毓景帝闭了闭眼,然后骂白芷道:“还趴在这里作甚,等朕给赏钱不成?快滚!” “奴婢告退!”白芷忙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庄明心假模假样的劝了一句:“兴许静妃姐姐果真身/子不爽利呢,不如皇上您去瞧瞧?” 毓景帝往引枕上一歪,哼道:“不去。” 一回两回三回装病,他瞧在太后的面上,都容忍了,但他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那便不去吧,横竖有太医呢。外头天寒地冻的,若冻着皇上可如何是好?”庄明心顺杆就爬,一副为狗皇帝身/子着想的模样。 毓景帝果然脸色稍霁。 * 本以为静妃的无理要求毓景帝驳了回去,她如何都该消停了,但静妃顺风顺水惯了,哪曾受过这个委屈? 当即就坐上肩舆,哭着去往慈宁宫。 路过景仁宫的时候,抬肩舆的太监不甚踩中冰碴子,导致静妃从肩舆上摔下来,在石砖铺就的宫道上骨碌碌的翻滚了好几圈。 鲜血当时就染红了裙子。 得知静妃小产消息时,庄明心正与毓景帝你一勺我一勺,亲/亲/热/热的分吃着黄桃罐头呢。 “怎么会?”庄明心“惊讶”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心里却是暗暗的叹了口气。 卫贤妃暗示的没错,静妃果然把自个给折腾小产了。 毓景帝当即就把罐头瓶给砸到了地上,咬牙切齿道:“蠢货!” 他膝下子嗣不丰,未对庄明心上心前,他向来雨露均沾,也好让更多人来替自个绵延子嗣。 好容易怡嫔有了好消息,谁知没多久就莫名其妙小产了,至今未查出缘由。 好在静妃又怀上了。 分卷阅读150 说他不期待是假的,不然头先几次他也不会一听说静妃动胎气就急急忙忙赶过去。 结果这蠢货不好好待在延禧宫养胎,偏要借机争宠。 现下可好,宠没争来,还把肚子里的宝贝疙瘩给折腾没了,简直是愚不可及。 “皇上息怒。”庄明心忙柔声劝慰,又赶紧叫人进来打扫地面,免得碎瓷片将他扎伤。 “朕去瞧瞧静妃,你夜里早些睡,莫要看话本子太晚。”毓景帝没耐心等人打扫,跟庄明心交待了一句,便绕开碎瓷片大踏步往外走去。 “恭送皇上。”庄明心蹲身行礼。 听外头院子里没了动静,她这才往暖炕上一歪,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琼芳忧心忡忡的说道:“静妃没能从娘娘这里将皇上抢走,这才恼羞成怒要去找太后娘娘告状,她也是因此才小产……您说她会不会将错处怪罪到娘娘头上?” 庄明心叹了口气,她原也没想到静妃小产之事竟与自个有牵连,若早知道的话,她如何都要劝狗皇帝往延禧宫走一趟的。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她光棍的说道:“怪与不怪都随她,横竖本宫问心无愧。” ☆、57 翌日, 庄明心正往脸上敷紫茉莉花粉呢,小满就跑进来禀报。 “娘娘,昨儿静妃娘娘不甚小产, 不光皇上赶去了延禧宫,连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也赶了过去……太后娘娘把静妃娘娘好一顿训斥, 责令她好生休养, 三月不许出延禧宫大门。” 庄明心点了下头:“知道了。” 静妃小产亏了身/子, 看起来是挺惨,然而于皇室中人来说,皇嗣可比妃嫔贵重多了, 她没保护好皇嗣, 真要计较起来, 可是大罪。 郑太后只罚她闭门思过三个月,用的还是养病的名义, 已经是看在她是自个侄女的份儿上法外开恩了。 若换了旁的妃嫔,轻则连降数级, 重则被打入冷宫, 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就放过的。 她坐肩舆到春禧殿时, 宁妃已然在暖炕上坐着了。 宁妃上身妃红立领斜襟长袄, 下头是石青织金马面裙, 肩上还披了件珍珠串成的云肩, 头上戴着是五尾赤金嵌宝挂珠钗,鬓边还簪了朵大红金丝菊绒花。 庄明心用脚趾头都能瞧出她内心有多快活了。 也对, 静妃是郑太后的侄女,若她生下个皇子来,宁妃所出的二皇子就得往后靠了。 现下静妃小产,阖宫上下要说谁最高兴, 怕是非宁妃莫属。 可惜她也就只能蹦跶今儿一天了,今儿过后,她的下场可比静妃要惨多了。 道理虽是如此,但庄明心这个人,想来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主儿,现下宁妃还未倒霉呢,故而她照例行礼问好。 并一如既往的嘲讽了一句:“姐姐这个寿星今儿打扮的如此隆重,是怕被旁的姐妹抢了风头?” 宁妃日日被怼,早就习以为常了,笑道:“旁人我是不怕的,就怕被妹妹抢了风头,少不得要好生装扮一番。” 说着,扫了眼庄明心身上的丁香紫绣白梅交领短袄、绛紫马面裙,疑惑道:“哟,妹妹今儿怎地穿的如此素净?” 庄明心斜了宁妃一眼,嗔道:“素日胡闹也就罢了,今儿是姐姐的好日子,我这个当妹妹的怎好抢姐姐的风头?” 真相是静妃小产,郑太后心里憋着气呢,她若是打扮的满身织金一头珠翠,又好巧不巧的撞上郑太后,岂不是自找难堪? 说不得,要低调个十日八日的,等郑太后在别个身上撒了气再说。 宁妃狐疑的看向庄明心,显然不信这话是从庄明心嘴里说出来的,偏庄明心一脸真诚,半点端倪都瞧不出来。 她只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妹妹如此照顾姐姐,姐姐铭感五内,回头妹妹生辰时,姐姐投桃报李,定不会抢妹妹的风头便是。”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自个是三月十六的生辰,那会子她早就升贵妃了,莫说宁妃马上要倒霉,就算不倒霉,她想抢走自个的风头也难。 毕竟四妃是有资格佩戴七尾凤钗的,比宁妃今儿精挑细选出来的五尾凤钗要多两条尾巴呢。 她无可无不可的笑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前来批条子的掌事宫人已在外头候着了,两人随口闲扯几句,便开始料理宫务。 今儿杂七杂八的事儿尤其多,结束的时候都快午时了。 庄明心拉住要返回翊坤宫的宁妃,笑道:“好姐姐,这会子就随妹妹过去罢。” 见宁妃拿乔,她又嚷嚷道:“好姐姐,天寒地冻的,就疼惜疼惜妹妹的宫人,别叫他们再跑一趟了。” 宁妃见庄明心如此做小伏低,给足了自个这个寿星脸面,这才哼了一声:“罢,罢,罢,我连自个的宫人都不刻薄,怎好刻薄妹妹的宫人?” 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吩咐替自个抬肩舆的太监:“去钟粹宫。 分卷阅读151 ” 两人坐着肩舆到达钟粹宫的时候,明间已经坐满了妃嫔。 除了闭门思过的张德妃,摔断腿养伤的梁贵人以及才刚小产的静妃,余下诸妃嫔无一缺席。 加上庄明心跟宁妃,统共二十三人。 庄明心叫小厨房备了三桌酒席,两桌八人,主桌七人,正正好。 因时辰不早了,两人更衣净手后,庄明心便叫崔乔安排上菜。 等待上菜的间隙,李连鹰拿了戏本子来,叫庄明心点戏。 庄明心忙将戏本子递给坐在自个旁边的宁妃,笑道:“今儿是宁妃姐姐生辰,合该由宁妃姐姐替咱们点几出好戏。” 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 宁妃也没推辞,点了三出新戏,将戏本子递还给庄明心,对众人笑道:“本宫点的都是新戏,只怕未必对诸位妹妹们胃口,一会儿你们想听甚自个点。” 庄明心将戏本子递给李连鹰,让他去安排。 戏本子她事先瞧过,里头都是文戏,毕竟钟粹宫没有单独的戏台子,天寒地冻的也没法在院子里扎戏台子,故而热闹戏是看不得了。 慈宁宫倒是有戏台子,但宁妃位分不够,且又不是整寿,不好打借戏台子的主意。 徐贵人突然从隔壁桌走过来,冲庄明心福了福身,笑问道:“娘娘叫人从哪里请来的戏班子?唱腔可好?扮相可好?” 庄明心笑道:“自然从教坊司请的。” 为免徐贵人生事,她又解释了一句:“如今外头乱糟糟的,哪敢胡乱请些不知底细的戏班子进来?” 不想徐贵人竟不是来找茬的,得到答案之后就干脆利落的福身告退了。 不过提到教坊司,庄明心倒是想起一事来,忙招来李连鹰,对他耳语道:“你想法子跟教坊司的人打听下宁王是如何瞧上那两个乐人的。” 昨儿她就好奇了,只是不好直接问狗皇帝,免得又引出什么是非来,只好自个叫人私下打听打听了。 “是。”李连鹰应了一声,就脚步雀跃的去了。 心想,这等私/密事儿,若他能打听出来,婉妃娘娘必定会给自个打赏,只怕还不会少。 一眼就看透他在想什么的庄明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得了那么多赏钱也不见他花一点,莫非现在就开始攒养老钱了? 唱戏的乐人们一时半会儿的没那么快装扮上,故而管事先打发了几个穿着颇为喜庆,年纪十二三岁左右的女孩子抱着乐器进来合奏了一曲。 恰好菜肴也已上齐,庄明心于是站起身来,招呼众人先敬寿星宁妃一杯。 众妃嫔自然响应。 宁妃象征性的推辞了一番,见推辞不过,这才端着酒盅站了起来。 “慢着。”怡嫔突然开口。 宁妃脸色顿时一僵,今儿是她的大好日子,怡嫔莫非想闹她个没脸不成? 怡嫔闹不闹事,庄明心是不在意的,真打起来还更热闹些呢,但前提是别在她的钟粹宫。 若是在这里打起来,将正殿搞的杯盘狼藉,回头还不得她的宫人收拾?损坏的物件还不得自个掏银钱去内务府买? 故而庄明心看向怡嫔,笑眯眯道:“怡嫔妹妹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怡嫔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将自个跟前的汤碗往宁妃跟前“砰”的一放,吩咐在旁伺候的立夏:“倒酒!” 然后她对宁妃说道:“今儿是宁妃娘娘的好日子,娘娘何等爽利的一个人儿,怎好意思用米粒大小的酒盅来吃酒?莫非是瞧不起咱们这些低位妃嫔?” 见立夏已将汤碗倒满,她抬手将汤碗推了一下,强硬道:“若是还瞧得上咱们,就满饮此碗。” 说是汤碗,也就跟现代盛米饭的小碗差不多,古代酒水又未蒸馏度数不高,莫说这一碗,就是两碗三碗,宁妃也不是扛不住。 然而扛得住是一回事,被怡嫔架到台子上威逼是另一回事儿。 喝吧,脸面上挂不住。 不喝吧,万一怡嫔恼了,给她也来一窝心脚,那可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权衡利弊后,宁妃将汤碗,不,酒碗端了起来,笑道:“怡嫔妹妹如此向着本宫,本宫今儿占大便宜了,毕竟这可是婉妃妹妹好容易才托人弄到的金华酒呢。” 说完,将酒碗递到嘴边,颇为好爽的“咕咚咕咚”喝起来。 片刻后,她将酒碗反转朝下,笑赞道:“好酒。” 众人见状,纷纷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庄明心生怕怡嫔还不满意,忙指了指摆在桌子正中的烤鱼,夸张的说道:“这道烤鱼,颇受皇上喜爱,大家赶紧尝尝,趁热才好吃呢。” 众妃嫔的宫女们纷纷上前替主子夹烤鱼。 怡嫔被这么一打岔,也不好再寻衅,没好气的瞪了庄明心一眼,挥退欲给自个布菜的宫女,自个挥着筷子狠狠的夹了一大块鱼肉回来,搁脸前的碟子里。 无可无不可的随意扯 分卷阅读152 了一点鱼肉下来送进嘴里。 顿时眼睛瞪的滴流圆。 这也太好吃了吧? 心思瞬间从找茬惹事变成了抢烤鱼。 庄明心见状舒了一口气,总算把这茬给敷衍过去了。 这个时候,乐人们也已装扮妥当,按照卫贤妃点的戏,咿咿呀呀的唱起来。 庄明心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倒不是乐人们唱的不好,他们出身俱都不错,又是读过书识过字的,比市井间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戏子们悟性要好得多,故而无论唱腔、辞藻还是装扮,都是极好的。 但她这急性子,实在对戏曲爱不起来,听他们咿咿呀呀好半晌才蹦一个字出来,她就忍不住着急上火。 从前在庄府时,府里一请戏班子进来,她就忙不迭的躲出去,免得被折磨。 现下想躲都没得躲。 然后她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个想法来,何不叫这些乐人们改行演话剧? 话剧在大齐一片空白,算是个稀罕物种,若能叫人写几个好本子出来演,必然会吸引一些百无赖聊追求刺激的富贵闲人。 有了这些在圈子里有影响力的“自来水”,再买些“水军”满京城造势,勾起达官贵人的好奇心,再“说服”几位数得上名号的官员拖家带口前往教坊司,不愁没人跟风。 另每月在教坊司门口扎戏台子对外免费公演一次,以满足平民百姓的好奇心。 如此,教坊司兴许还真的能从官办青/楼变成文艺单位。 之后再让毓景帝下令禁止官员夜宿教坊司跟狎玩乐人,并允许非官员出入教坊司,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好剧本难求。 现下话本子都是文言文,没标点符号就不说了,里头的人物也是各种拽文,动辄引经据典,若直接将其改成话剧,显然是不合适的。 好的话剧,必得做到“雅俗共赏”,才能叫成功。 看来这带标点符号的白话文小说,她得尽快写出来了,以此带动话本界改革,好替未来的“话剧院”挑选出几个合适的剧本作者来。 庄明心脑子里天马行空,却还没忘劝酒。 三折戏很快唱完,李连鹰又呈了戏本子上来。 这回宁妃不肯再点,庄明心便让宸妃点,宸妃推辞了一回,便点了一出,然后让庄明心点。 庄明心推让不掉,随便点了出《龙凤呈祥》了事。 一直闹腾到申正才散场。 期间众人生怕触宁妃霉头,半句不曾提起静妃。 旁人不提,庄明心就更不会提了,毕竟静妃与她关系颇有些微妙,很大可能是敌非友呢。 * 送走众人,庄明心歪到东次间的暖炕上,长出了一口气:“总算顺利的把这事儿了了,没辜负贤妃娘娘的请托。” 琼芳坐到脚踏上,用两根迷你木棒槌给她捶腿,闻言笑道:“等把帐算了,下剩的银子给贤妃娘娘送回去,此事才算真正了了呢。” 庄明心哼唧一声:“别跟本宫提帐的事儿,今儿本宫劳心劳神,是断然不肯再费一点脑子的,算账的事儿明儿再说,横竖各宫主位也不等那几两银子用。” 既然是凑钱贺寿,剩下的银子还给卫贤妃,卫贤妃也不会贪下,必定会平分给凑钱之人。 “娘娘,奴才有事禀报。”明间里头传来李连鹰的声音。 庄明心自然晓得他要禀报何事,忙吩咐道:“进来罢。” 李连鹰进来后磕了个头,候庄明心一叫起,就立时笑道:“娘娘吩咐奴才打听的事儿,奴才打听出来了,特来说与娘娘听。” “你说吧。”庄明心颔首。 李连鹰忙道:“宁王爷有位名唤苟铖的名士朋友昨儿过寿,宁王爷叫人去教坊司请乐人凑趣,偏巧教坊司将那两位乐人派了过去……宁王爷一见钟情,非要将他们收房,生怕委屈了他们,还扬言要摆三日流水席庆贺。” 顿了顿,他又笑道:“这后头的事儿,娘娘您都知道了。” 庄明心:“……” 一见钟情? 钟的是他们的脸吧? 也是,这世间所有的一见钟情,不外乎如是。 出身、性情一概不知的前提下,能被吸引的自然只有那张脸了。 既然此事纯属巧合,其中不存在阴谋诡计,她也就懒得理会了。 毕竟她要忙的事儿多着呢,有那个闲心关心小叔子的妾室,还不如好好构思下话本子的大纲呢。 * 许是累着了,许是喝多了黄酒,当晚庄明心的癸水就来了。 琼芳却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嘟囔道:“小日子比上月迟了几日,还以为是怀上身孕了呢,谁知竟没有。” 若真怀上了那还得了?庄明心白了她一眼,哼道:“本宫自个还是个孩子呢,并不着急生孩子。” 琼芳一听,这还得了,忙劝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娘娘若不趁着正得宠, 分卷阅读153 及早生下个小皇子,回头失宠了,近不得皇上的身,再想生却也不能够了。” 庄明心笑骂道:“你好的不想,却成日想着本宫失宠,本宫失宠于你有甚好处?怎地,莫非你果真瞧上了王屠户,所以盼着本宫失宠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得不把你卖出去?” “娘娘,奴婢诚心诚意盼着您好,您却这么说奴婢,奴婢恼了。”琼芳一跺脚,将汤婆子往才从外头走进来的崔乔手里一塞,掀帘跑了出去。 “娘娘,您又逗琼芳姑娘。”崔乔无奈的笑了笑,将手里的汤婆子塞到庄明心的被窝里,笑道:“夜深了,娘娘身上不干净,早些歇息吧,莫要再看话本子了。” 顿了顿,又威胁道:“否则回头皇上来了,奴婢可要告您状的。” “崔姑姑,你跟琼芳学坏了。”庄明心玩笑了一句,也没跟自个的身/子过不去,顺从的闭上了眼。 * 一/夜风平浪静,次日天才刚亮就又下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着,不多时就将屋瓦都染上了一层白色。 琼芳一脸愁容的走进来,抱怨道:“外头又下雪了,娘娘身上不好,还得大老远的从东六宫跑去最西边的春禧殿理事,万一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今年雪下的如此勤快?”庄明心感慨了一句,又笑着安抚她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家娘娘身/子骨没那么弱,回头到了春禧殿喝一碗姜汤驱寒就好。” 心想,这跋涉之苦,很快就要结束了。 先前是不好打草惊蛇,狗皇帝这才同意了宁妃提出的要求,为此他夜里给自个赔过好几次不是。 她也不是那等胡搅蛮缠的人,横竖委屈不了几日,忍忍便是。 果然,这委屈很快就到了尽头。 管后头塞进来跟自个搭档的是谁呢,嚣张也好,跋扈也罢,她必要将理事的地儿由春禧殿换成钟粹宫旁边的绛雪轩。 用过早膳后,她里头穿着薄棉小袄,外头套着茄紫缎面灰鼠褂,还披了件樱桃红羽缎面子青狐皮里子的斗篷,头上罩观音兜,手里揣着手捂子,手捂子里捧着手炉,脚上踩着脚炉,防护严密的坐肩舆去往春禧殿。 庄明心无奈道:“现下你们就把本宫裹成熊,都快蛄蛹不动了,寒冬腊月可如何是好?” 同样把自个裹成熊的琼芳笑呵呵道:“衣箱里头比娘娘身上好的大毛衣裳少说也有五六件,娘娘很不必为此费心。” 顿了顿,又狡黠道:“若着实太冷,一件不够,就套两件,横竖娘娘身/子骨壮实,担的起。” 庄明心:“……” 自个这身/子骨可真不稳定,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全凭琼芳这丫头的嘴。 她也懒得理会,大不了热了再脱便是了。 * 今儿宁妃来迟了足足半个时辰,才一踏进门槛就告罪道:“我来迟了,让妹妹久等了。” 庄明心从炕床/上站起身来,福身行礼,客套的笑道:“我也才到没一会子。” 宁妃摇了摇头,无奈道:“昨儿过寿,没腾出空来陪三皇子,今儿一早他就抱着我不撒手,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听。折腾半晌,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他哄睡,已然这个时辰了……” 庄明心理解的笑了笑:“自然是三皇子重要,宫务早些晚些有什么打紧?横竖也无甚大事。” 话虽如此,但耽误了哪一处的差事,都可能惹出乱子来,故而两人客套了几句,就赶紧叫人进来。 正忙活着呢,突然郑太后身边的张嬷嬷来了,冷脸道:“太后娘娘召见宁妃娘娘,还请宁妃娘娘立时随老奴前往慈宁宫。” 宁妃吃了一惊,问道:“只召见臣妾一个?” 言下之意,如今是她跟婉妃一块儿协理宫务,若有哪里不妥当或是有甚大事吩咐,也该两人一块儿前往慈宁宫才是。 张嬷嬷淡淡道:“只召见宁妃娘娘一个,还请宁妃娘娘别磨蹭,太后娘娘正等着呢。” 这话听着耳熟,先前郑太后召见自个的时候,张嬷嬷也是如此态度,导致她提心吊胆了一路。 宁妃心里当然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郑太后胡搅蛮缠的将静妃小产的事儿扣在自个头上,但当着婉妃跟张嬷嬷的面半点都不敢表现出来,以免显得心虚。 她“从容”的站起身来,对庄明心交待了一句“下剩的宫务就劳烦妹妹了。”,然后“镇定自若”的与张嬷嬷一块儿出去了。 庄明心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单子团了团,丢到玄穹宝殿掌事太监跟前,冷声道:“把帐算明白了再来。” 两位数加法都能算错,糊弄谁呢? 玄穹宝殿掌事太监讪讪的应了个“是”,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庄明心很是无语,这是今儿第三个算错账的了,简直是在挑战她的耐心。 再这般下去,她恐怕会忍不住将竖式计算拿出来,扔去内书堂,叫他们好生学学怎么算数。 当然,这只是气话。 分卷阅读154 贪多嚼不烂,她还是先用水泥混成贵妃,把教坊司改造成话剧院,再折腾其他的吧。 ☆、58 宁妃的处置结果出来的极快, 庄明心午憩醒来后,就听小满来报,说宁妃触怒太后娘娘, 被贬为宁常在,终生不得踏出翊坤宫半步, 三皇子交由孟嫔抚养。 孟嫔抚养三皇子有功, 晋为端妃。 与此同时, 宁妃姑家表兄,现任通州德安县县令郑谨铖因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被锦衣卫捉拿进京。 郑家被抄家,主仆一百三十八口, 全部被押入北镇府司昭狱, 等候发落。 小满遗憾道:“可惜皇上、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三司会审’宁常在时, 将所有宫人都赶了出来,奴婢打听不出其中的内情。” 庄明心简直惊呆了。 宁妃倒霉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毕竟先前狗皇帝已明确发话要收拾她。 原以为宁家会因此受牵连,不想宁家平安无事, 倒霉的反倒是宁妃的姑母一家。 莫非此事, 宁妃娘家人没掺和, 掺和的其实是她姑母一家? 确切的说, 在大皇子、二皇子染天花一事中出大力的莫非是宁妃表兄郑谨铖?毕竟是郑谨铖先被锦衣卫押解进京, 之后郑家才被抄家的。 但她想不通的是, 这等谋害皇嗣的大罪,合该广而告之, 杀鸡儆猴才对,又有何可遮掩的? 郑谨铖获罪的理由是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宁妃被贬罚的理由则是触怒郑太后,半句不提蓄谋传播天花跟谋害皇子的事儿。 她可不信狗皇帝跟郑太后会吃这个哑巴亏。 其中必然还有旁的缘由。 庄明心内心虽好奇, 但也知道“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郑重叮嘱小满道:“此事干系甚大,你莫要瞎打听,若不甚牵扯其中,本宫也救不了你。” 小满忙道:“娘娘放心吧,奴婢省得。” 顿了顿,她压低声音道:“这里头的缘由,奴婢思及以往的一件事儿,其实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却不能说出口。 娘娘您也莫问,不然但凡在皇上跟前带出一点半点来,娘娘这荣宠只怕就到头了。” 庄明心“啧”了一声,小满话说的如此隐晦,换了旁人必定一头雾水,但作为现代人的庄明心脑洞多大呀,立时就猜到了。 无非就是狗皇帝被戴了绿帽子呗。 这种面子里子全丢光的事儿,对于一个拥有皇帝身份的男子来说,怕是比失去一个儿子杀伤力更大,必定得捂得严严实实的,免得被写到野史里去。 不过,宁妃到底是入宫前给狗皇帝戴的绿帽子呢,还是入宫后狗皇帝戴的绿帽子呢? 后者几乎不可能,除非宁妃入宫这三年间曾出宫省亲过。 于是她问小满:“宁常在先前可出宫省亲过?” 小满顿时吓的脸色一白,弱弱道:“娘娘您……” 庄明心白了她一眼,哼道:“本宫何等聪明之人,又擅推理断案,猜到真相有甚奇怪的?” 小满想想也是,但还是惊慌的哀求道:“那娘娘您在皇上跟前可要藏好了形容,莫要被他瞧出端倪,否则奴婢小命不保啊!” “这何须你说?”庄明心白了她一眼,催促道:“快回答本宫问你的问题。” 小满只好如实答道:“宁常在入宫半年后,她母亲突患重病,眼看就要不久于人世,她为求皇上准她出宫见母亲最后一面,不吃不喝的在乾清宫门前跪了一整日……皇上不忍心,就应了。” 庄明心追问道:“她母亲殁了?” 小满摇了摇头:“见了宁常在一面,反倒日渐好了起来,众人因此都夸宁妃命格极好,是个能带旺亲人的全福命。” 顿了顿,又一言难尽的说道:“宁常在省亲个把月后,就怀上了身孕……” “不必说了。”庄明心抬手打断她未尽之言,“本宫知道了。” 显然,宁妃是入宫后给狗皇帝戴的绿帽子。 至于三皇子是不是狗皇帝的种,还真不好说,估计狗皇帝跟郑太后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才没有处置三皇子,而是丢给了孟嫔抚养。 至于孟嫔,不,端妃,平白捞了个皇子,还因此晋了位分,听着像是捡了大便宜,但狗皇帝只怕是不会乐意见到三皇子这个出身不祥的便宜儿子的,故而端妃只怕也没甚侍寝机会了。 不过端妃必然欣然同意。 她原就无甚宠爱,且又有些有碍有孕的症候,先前还跟庄明心感慨皇上子嗣不丰,不然若能捞个没娘的公主来养也是好的,如今也算是如愿了。 宁常在虽没死,但跟死了也无甚区别了。 之所以没弄死她,不过是狗皇帝不想让郑太后背上恶名罢了。 * “娘娘,欣贵人小主跟和贵人小主求见。” 庄明心才将小满打发出去,叫琼芳拿了账本子来,正欲算一算昨儿置办寿 分卷阅读155 宴的账,好早些将下剩的银子还给卫贤妃,崔乔就进来禀报。 “叫她们进来吧。”她点了下头。 心里已经猜着了她俩前来的目的。 果然两人进来后,才刚行完礼,程和敏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娘娘可听说了宁妃,不,宁常在的事儿?” 庄明心点了下头:“才刚听人说了此事儿,本宫正惊讶着呢,妹妹也听说了?” “是啊,才刚听宫人来报,吓的嫔妾针都扎到了指头上。” 程和敏说着,还将手指头上的红点展示给庄明心看,又唉声叹气道:“她昨儿还风头无两呢,今儿就被一贬到底,儿子也被夺走送与别人养,真真是——世事无常。” 震惊归震惊,感慨归感慨,她却半句没问宁常在触怒郑太后的原因。 庄明心叹了口气,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毕竟此事宁常在给毓景帝戴绿帽子在先,宁常在表兄郑谨铖借天花谋害皇嗣在后,有甚结果都是咎由自取,同情不起来。 陈钰沁瞪了程和敏一眼,哼道:“你唉声叹气作甚?只要咱们自个别作死,断不会落到她那般境地就是了。” 程和敏立时回嘴道:“我肯定是不会作死的,你会不会作死就不晓得了,毕竟你成日里阴着张驴脸,好似别个欠你十万八万银钱似的,指不定甚时候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陈钰沁哼道:“我就算是驴脸,起码还有个长的优点呢;哪像你那张脸,又肿又涨,活像泡发了的老面似得,费的面脂跟香粉比别个都多。” “啊啊啊,你胡说,我要撕烂你的嘴!”程和敏暴跳,边发狠嚷嚷边朝陈钰沁扑去。 陈钰沁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忙站起来躲开。 两人开始在东次间里头玩起你追我赶的“游戏”来。 庄明心在这背景音下,淡定的用竖式计算核对完毕账单,用宣纸重新抄录一遍,吹干之后递给琼芳,吩咐道:“你取三十八两银子来,并这账单,叫人给贤妃娘娘送去。” 然后这才对那俩越跑越慢的活宝说道:“行了,你俩别闹腾了,赶紧坐下,本宫有好东西给你们。” 一听好东西,两人齐齐止住脚步。 庄明心叫立春取来两瓶玫瑰纯露,对她们道:“这是做香皂剩下的玫瑰纯露,净脸后拍一些在脸上,能滋润肌/肤,你们拿去使吧。” 玫瑰纯露当爽肤水使,效果还算凑合。 当然,纯露最好的用处还是敷脸,可惜这里是古代,没得纸膜卖。 程和敏从她的宫女阿然手里接过那瓷瓶,拔开塞子嗅了嗅,“咦”了一声,惊讶道:“好香。” 陈钰沁白了她一眼,维持住了淡定的神色,但眼神好几次挪到身侧宫女绿蜡手里的瓷瓶上。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果然只要是女子,就没几个不对护肤品跟化妆品感兴趣的。 “娘娘,不好了,娘娘,打起来了……” 外头突然传来小满声音,片刻后她掀帘冲进来,噼里啪啦的说道:“娘娘,宸妃娘娘跑去了翊坤宫,跟宁常在打起来了,宫人们想拉架又不敢拉,您快去瞧瞧吧。” 庄明心:“……” 宸妃这反应速度,也忒快了吧? 也是,毕竟自个儿子被害死,只怕她早已将阖宫上下所有妃嫔都怀疑过好几遍了。 如今宁妃突然失势,用的还是触怒郑太后的名义,郑太后性情如何,作为外甥女的宸妃能不晓得?她不起疑心才怪。 庄明心叹了口气,立时站了起来,叫人准备肩舆。 这事她不想管也得管。 宫里妃位妃嫔统共就七位,除了打起来的这两位,下剩张德妃闭门思过,卫贤妃身怀有孕,静妃小产卧床,端妃封妃的圣旨还未下。 也只有她这个协理宫务的婉妃能出面阻拦一二了。 程和敏跟陈钰沁立时齐声道:“嫔妾陪娘娘同去。” 庄明心白了她们一眼,倒也没拒绝,宫里日子太无趣,难得有这样的大热闹,谁能忍住不上凑? * 三人坐上各自的肩舆,一块儿前往位于东六宫的翊坤宫。 昨儿才又下过一场鹅毛大雪,今儿雪虽已停,但天空阴沉沉的,不见半丝太阳的影子,屋瓦上积雪尚未开始融化,但却已有化雪时的刺骨凉意。 庄明心裹成个熊样,自然是不冷。 陈钰沁跟程和敏两个爱俏,为显好身段,外头虽披了貂皮斗篷,但里头却穿着单薄的夹衣,一路上冻的瑟瑟发抖。 惹的庄明心将她们好一顿打趣:“民间有句粗话‘装俏不穿棉,冻死也不嫌。’,说的就是你俩吧? 叫本宫说,你们很不必如此,莫说皇上不会出现在翊坤宫,就算皇上果真出现在翊坤宫,有本宫在,他又哪里会正眼瞧你们?” 程和敏气结,哆哆嗦嗦道:“谁,谁要给皇上看了,嫔妾只是没料到外头如此冷,这才穿的少了些。” 陈钰沁没吭声,只是给了 分卷阅读156 庄明心一个大大的白眼。 才刚瞧见翊坤宫的大门,就见有不少宫人在那里探头探脑的,一副想看热闹又不敢上前的模样,远远瞧见庄明心几人的肩舆过来,立时作鸟兽散。 庄明心也没工夫理会他们,直接叫人将肩舆抬进了翊坤宫。 才进翊坤宫的大门,就听到里头吵闹成一团,哭喊声、劝架声以及“噼里啪啦”的碎裂声,让人听得脑仁疼。 她抿了抿嘴唇,脚步飞快的往正殿走,远远甩开陈钰沁跟程和敏一大截。 掀帘进去,就见宸妃跟宁常在两人在地上翻滚,四周围了一圈的宫人,嘴上急的跟什么似得,但却没一个敢上手去拉。 因为她俩都使出吃奶的力气揪住了对方的头发。 庄明心重重的“咳”了一声,沉声道:“宸妃姐姐、宁常在,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成何体统?还不赶紧松开对方?!” 宸妃不但没松开,手还揪的更紧了,冷笑道:“这贱人害了我孩儿的命,今儿我非要她以命抵命不可!婉妃妹妹,这里没你的事儿,你且离开吧。” 宁常在有恃无恐的说道:“口口声声说我害了二皇子的命,你有何证据?别以为我现在失势了,就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东窗事发,表兄已然保不住,但为了三皇子,宁常在就算是被打死也不可能承认与人通/奸、谋害皇嗣这两样大罪的。 这是料定毓景帝跟郑太后为了顾全毓景帝的脸面,不会将事情宣之于众。 “证据就是你的奸/夫表兄郑谨铖被锦衣卫抓进了昭狱,偏巧他治下的德安县是最先爆发天花的地儿。”宸妃嘶吼,然后试图用另外只手去抽宁常在耳光,但被宁常在眼疾手快的挡住了。 庄明心闻言立时斥责道:“宸妃姐姐,无凭无据的,怎能往皇上头上扣绿帽子?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姐姐可有好果子吃?” 她虽不喜宸妃,但此事她是苦主,故而委婉的提点她一句,让她莫要因小失大。 要揍宁常在出气,寻个旁的理由便是,何苦去触皇上的霉头? 然而宸妃若是能听得劝的人儿,从前也就不会闹那么多幺蛾子出来了。 她蛮横道:“不必证据,我就知道二皇子必是被她跟她那奸/夫给害死的!你不必多说了,今儿我必是要跟她拼个你死我活的!” 说着,趁宁常在分神,一个耳刮子就抽到了她的脸上。 宁常在牙齿磕到腮帮子,嘴里有了血腥气,她偏头“呸”的吐了一口血水出来,然后抬手就去挠宸妃的脸,嘴里道:“冤枉好人还有理了?跟我拼个你死我活?很好,那我奉陪到底!” “你们都是死人呢?还不上前将你们主子拉开?”庄明心见这么打下去不行,立时吩咐在旁围观的宫人上前将她们拉开。 宫人们犹犹豫豫的,生怕一个不慎,伤到自个主子的头发,但又不敢违抗盛宠正隆却又管着宫务的婉妃。 正在这个当口,张嬷嬷突然来了。 她进来后,环视了一圈殿内的情形,视若不见的冷冷道:“太后娘娘召见宸妃娘娘,还请宸妃娘娘跟老奴走一趟。” 庄明心舒了一口气,张嬷嬷再不来,宫人们又不敢上前硬将她们拉开,她也只能自个上阵就她们撕掳开了。 如今郑太后插手倒好,免得她得罪人。 没错,说的就是宸妃,明明自个话里话外都是向着她的,偏她不领情,若自个强势阻拦,她没准还会恨上自个呢。 宸妃闻言,也只好松开揪住宁常在头发的手。 宁常在没趁机报复,也跟着松开了手。 宸妃站起身来,随张嬷嬷走了。 宁常在边用手顺了顺自个散乱的头发,又吐了一口血水后,站起身来冲庄明心福了个身,笑道:“大家争来争去,不想最后的赢家却是婉妃娘娘您。往后三皇子还要仰仗婉妃娘娘多关照,嫔妾在这里先行谢过婉妃娘娘了。” 庄明心淡淡道:“皇上将三皇子交由端妃抚养,要仰仗也是仰仗她,宁常在谢本宫作甚?” 宁常在笑了笑:“端妃是娘娘的人,谢您跟谢她有何区别?” “宁常在的谢意,本宫得空会替你转告端妃的。”庄明心懒得跟她掰扯这些有的没的,敷衍了一句,便带着陈钰沁、程和敏这俩站在门口装木头人的家伙走人。 出了翊坤宫的大门,程和敏这才惊呼道:“天老爷哎,今儿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她们可都是世家贵女出身,竟干出如市井泼妇般挠人、撕头发的事儿来,所幸没被皇上瞧见,不然皇上只怕立时就叫敬事房永久撤掉她们的绿头牌。” 陈钰沁杠她:“宁常在的已经永久撤掉了。” 程和敏瞪她:“不还有宸妃娘娘的在么?” 陈钰沁哼了一声:“宸妃娘娘可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皇上的表妹,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怎可能永久撤掉她的绿头牌?” 事实的确如此,宸妃跑去翊坤宫闹了一场,还将皇上被宁常在戴绿帽的事儿 分卷阅读157 吆喝了出来,郑太后也只罚她闭门思过一月,并扣半年宫份。 所谓宫份,就是年例里头的银子。 除了譬如周贵人等个别家境贫寒的,有几个宫妃是缺银钱的?半年宫份不过一百五十两银子罢了,根本不痛不痒。 * 次日,庄明心依旧去了春禧殿坐班理事。 虽有心想换去绛雪轩,但总要请示一下狗皇帝或是郑太后。 她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惊扰郑太后,只能等狗皇帝斋戒祭祖结束,来钟粹宫时,再与他说。 今儿事情尤其少,来批条子的掌事宫人只小猫两三只,且办的都是正经事儿。 想必是众妃嫔见宫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儿,该夹/紧尾巴的都夹/紧了尾巴,不敢在这时候作妖。 庄明心乐得如此,提早一个时辰收工,回钟粹宫躺着当咸鱼了。 琼芳翻出了她的绣花绷子,哀求道:“娘娘,您这会子闲着,好歹扎几针吧,不然回头皇上问起来,也不好交代。” “本宫前儿扎过了,今儿就免了吧。”说着,庄明心将身/子一扭,拿后背对着琼芳,打呵欠道:“难得清闲,合该补补眠。” 崔乔笑道:“娘娘来着癸水,本就身/子娇弱,又料理宫务半晌,想必是累的不轻,好歹叫她歇歇,这花儿回头再扎不迟。” 琼芳也只好作罢,嘴里还是嘟囔了一句:“没来癸水的时候,也没见她多扎几针。” 庄明心掏掏耳朵,只当没听到。 不过这眠也没补成,因为外头有人来报,端妃来了。 庄明心忙坐了起来,才要穿鞋下炕,就听掀帘进来的端妃说道:“娘娘身上不好,快别下来了。” 宫里妃嫔的小日子要被记录在敬事房的,哪位妃嫔一换洗,绿头牌立时就会撤掉,简直就是公开的秘密。 故而庄明心来癸水的事儿,端妃知道并不奇怪。 庄明心也没坚持,扯过小被子盖住下/半/身,指着旁边的锦垫让道:“姐姐快请炕上坐。” 待端妃在锦垫上就座后,又笑道:“今儿没有日头,冷的很,姐姐有事儿只管吩咐宫人就是了,怎地自个亲来了?” 端妃笑道:“一来得了娘娘叫人送来的玫瑰纯露,特来谢恩;二来自打贤妃娘娘有孕,罢了请安这一茬,已有好几日没见着娘娘了,想来与娘娘说说话。” 庄明心板起脸来,佯怒道:“姐姐一口一个娘娘,与我生分至此,我可无甚话要与姐姐说。” 略一停顿后,她又补了一句:“知道姐姐是个讲规矩的,从前姐姐是嫔位倒也罢了,如今姐姐升了妃位,于情于理都要跟我姐妹相称才是。” 端妃犹豫了片刻,松口道:“那也是我喊你姐姐。” 同位分以晋升先后论长幼。 庄明心只好妥协道:“罢了罢了,那咱们就依照宫规来吧,妹妹。” 端妃立时打蛇棍跟上:“姐姐。” 喊完后,她眉头皱了起来,疑惑的问道:“诺大一个馅饼突然从天而降落到我头上,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些像在做梦。不知姐姐可知道内情?若方便说的话,还请姐姐替妹妹解一解惑。” 庄明心斟酌了下措辞,说道:“宁常在犯了大错,往后再无丁东山再起的可能。恨屋及乌,皇上恐怕以后也不会待见三皇子。” 端妃静默片刻,突地摇头失笑:“果然天上没有白掉馅饼的道理,得到一样,必要失去一样,如此才算公平呢。” “若姐姐不想养三皇子,妹妹兴许能帮着拒了。”庄明心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三皇子再如何,也是毓景帝名义上唯二的皇子之一,不知道内情的妃嫔想养他的可不少。 端妃立时摆手道:“不不不,我想养他。” 庄明心抿唇轻笑,果然如她所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霸王票: 元牙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901 22:00:29 元牙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00901 22:03:26 ☆、59 前孟嫔, 现端妃,满脸带笑的对庄明心道:“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又不像姐姐是个有本事的, 若拒了抚养三皇子的差事,想凭自个本事生下个皇子来, 无异于痴人说梦。 还不如好生养着三皇子呢, 一来替皇上跟太后娘娘分忧, 二来将来也是我的依靠。” 庄明心内心表示赞同,三皇子可是个烫手山芋,谁抚养他谁有功, 孟嫔这还没正式接手三皇子呢, 就先晋升为端妃了, 往后若能好生教养三皇子,凭这份功劳, 必定能晋升为四妃。 要知道先前她还只是个不受宠的嫔呢,两厢一对比, 可谓麻雀变凤凰。 但就像端妃自个说的, 得到一样就得失去另一样, 皇上不待见三皇子, 教 分卷阅读158 养三皇子就等于彻底失宠, 现下她觉得这笔买卖划得来, 焉知将来不会后悔? 故而庄明心并未发表自个意见,全由她自个决定, 如此即便将来她后悔,也与自个无关。 她笑道:“这可是关乎一生的大事,妹妹可要想仔细了。” “实不相瞒,来姐姐这里前, 我心里还有些犯嘀咕呢,生怕自个劳心劳力,回头宁常在东山再起,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吃了姐姐的定心丸,我自然是再无疑虑的。” 端妃分说了一番,又握拳发狠道:“三皇子我是养定了,谁也别想将他从我这里抢走!” 庄明心笑道:“皇上都发过话了,谁还跟敢跟妹妹抢不成?” 这不过是句玩笑话,不想却立了FLAG。 次日她正用午膳呢,小满就急匆匆的来禀报道:“娘娘,大事不好,静妃娘娘要跟端妃娘娘抢三皇子呢。” 庄明心:“……” 静妃疯了不成? 她是郑太后的侄女,且只是小产,并未伤及根本,养个一两年,再重新怀一个就是了,又不像端妃本就不得宠,且还有不利有孕的症候,不得不破釜沉舟。 跟端妃抢三皇子,她莫非疯了不成? 显然郑太后也是这么想的。 静妃打发人来请她去延禧宫,语焉不详的,她还以为静妃哪里不好了,急忙从慈宁宫赶到东六宫的延禧宫,冻的脸都僵了,结果一来静妃就跟她说这个,把她气的眼前一黑。 郑太后缓了片刻,这才怒道:“你是没了孩子,不是没了脑子,怎地想出如此离谱的主意来?!” 静妃被骂的眼泪汪汪,弱弱道:“民间有养子可带来亲子的说法,侄女想着若能将三皇子养在身边三年两载的,借借他的运势,给侄女带来个皇子,也是极好的事儿一桩……” “蠢货!”郑太后险些厥过去,三皇子是谁的种还不一定呢,借三皇的运势带来个皇子?得亏这话没叫皇帝听到,否则别想皇帝再踏进她的延禧宫正殿半步。 奈何宁常在跟她表兄干的那些腌臜事儿半句都说不得,她只好将先前对外宣称的托词又搬了过来:“宁常在对哀家不敬,皇帝重罚了她,并认为有甚样母亲就有甚样儿子,连三皇子也不待见了。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抢三皇子来养,是想叫皇帝迁怒你,自此厌了你?” “可,可三皇子毕竟是皇上的骨血,即便皇上恼了宁常在,也不能就此厌弃三皇子吧?”对于郑太后的说辞,静妃并不认同。 郑太后:“……” 静妃这话倒没错,但前提是三皇子果真是皇帝亲子。 如今三皇子生父不明,皇帝一瞧见他,就会想起自个被宁常在戴绿帽这窝囊事儿来,谁养他就等于谁彻底失宠。 她还指望静妃能生下个皇子来,当不当太子的另说,至少有个郑家的骨血出身的皇子,将来也好关照关照郑家。 毕竟郑家作为外戚,外头看着赫赫荣荣的,实则一家子爷们统没一个有出息的,不然她也不必叫兄弟送女儿入宫了。 她也懒得再掰扯给静妃听,强硬道:“你若不想皇上彻底厌弃你,就别再打养三皇子的主意。” 顿了顿,又缓和了下声音,劝慰道:“你好生养身/子,回头自个生个皇子下来才是正经。” “姑母……”静妃没能如愿,委屈的“嘤嘤嘤”起来。 郑太后眉心皱成个川字,以往常听人说静妃动辄就“嘤嘤嘤”,她也没当回事儿,毕竟静妃在自个跟前向来都是眉开眼笑的,今儿见识到,才知道有多可笑。 “闭嘴!”她斥责一声,冷冷道:“你没生个娇弱的模样,却偏作出这番矫揉造作的姿态来,简直是东施效颦,愚蠢至极!你若能拿出往日在哀家跟前一半的伶俐讨巧来,皇上也不至于越来越不待见你。” 见静妃被自个说的一怔,立时就要拿帕子遮脸继续“嘤嘤嘤”,她又威吓道:“再叫哀家瞧见你‘嘤嘤嘤’,哀家就叫你父亲再送个人进来。横竖郑家的女孩儿不少,比你好的也不是没有。” 以往姑母都是温和慈爱的模样,突然变得如此冷酷无情,静妃直接给吓呆了。 郑太后见威吓有效,闭眼轻舒口气,站起身来,丢下句“好生养着,莫再想东想西。”,然后离开了。 静妃往锦被上一扑,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 庄明心虽听闻静妃欲与端妃抢三皇子,但并不替端妃担心。 便是毓景帝同意,郑太后也不会同意的。 郑太后将静妃选进宫里来,是为着让她生个郑家骨血的皇子,给郑家带来荣耀的,可不是让她给来历不明的三皇子当后娘的。 故而她毫无负担的歇了个晌。 醒来后,崔乔进来禀报道:“娘娘,方才贤妃娘娘打发人给娘娘送来了八两银子,说其中五两是给宁常在办寿宴下剩的,另外三两是零头,给娘娘做辛苦费,还请娘娘别嫌少。” 七人凑了一百四十两,剩 分卷阅读159 下三十八两,每人分五两,可不就剩三两零头? “让琼芳收起来吧。”庄明心也没推辞。 零头不好分,自个拿着倒罢了,若退还给卫贤妃,卫贤妃还得打发人兑换成铜钱,再均分给大家。 一人分四百多文,能顶什么使?还不够折腾的呢。 “皇上驾到!”明间里突然响起高巧的声音。 庄明心忙坐起来,正穿鞋的工夫,门帘被打起,身披黑色织金缎貂皮大氅的毓景帝径直走了进来。 她只好趿着鞋子,上前蹲了个身:“臣妾请皇上安。” 毓景帝淡淡道:“起来吧。” 庄明心站起身来,上前替他解大氅的系带,笑道:“皇上这件大氅挺别致的,面子上的金龙绣工活灵活现,里子金貂毛皮顺滑浓密世所罕见,您穿上它,比往日更威严了。” 丫脸色这么难看,估计还在为被戴绿帽子的事儿憋气,她得赶紧拍拍马屁,免得自个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毓景帝斜了她一眼,见她面带微笑,眼神清明,拍马起来全不似高巧等人那般虚伪跟油腻,反倒让人听的十分熨帖,不由得神色略缓。 待两人在暖炕锦垫上就座后,庄明心又殷勤的说道:“臣妾叫人做了红枣味的藕粉,与桂花藕粉滋味大不相同,皇上您要不要尝尝?” “那就尝尝吧。”毓景帝点了下头。 庄明心暗自舒了口气,还有心情吃“零食”,说明他心情也还没坏到很严重的地步。 琼芳很快冲了两碗红枣藕粉呈上来。 庄明心用汤匙在其中一碗里头搅了片刻,散去一些热度后,将其推至毓景帝跟前,笑眯眯道:“皇上您请用。” 如此殷勤备至的照顾,毓景帝还是头一回享受。 他别有深意的睨了庄明心一眼,用汤匙舀起一勺红枣藕粉送进嘴里。 咽下去后,他忍不住夸赞出声:“好喝。” 庄明心笑眯眯道:“好喝您就多喝点。” 内务府今儿一早派人来报,说津州黄庄的莲藕已送到内务府了,问要不要立时给自个送进来。 今儿天虽不错,但正值化雪,屋瓦滴水不说,地上也湿/漉/漉的,不是个做藕粉的好时机,故而她只好先将莲藕存放在内务府库房里,待过几日雪尽地干之后再说。 眼瞅着就有大量藕粉入账,她才不心疼被他喝掉这一星半点呢。 毓景帝一抬手,将殿内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然后斜眼看着庄明心,哼道:“宁常在的事儿,你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吧?” 庄明心心头一跳,也没立时反驳,片刻后这才收起笑容,叹气道:“要说臣妾没胡乱猜测,皇上肯定不信。臣妾是有所猜测,加之又有宸妃姐姐大闹翊坤宫,所以更加笃定宁常在跟大皇子、二皇子染天花一事有干系……” 说一半留一半,才更具有说服力。 当然,说的只是天花这一半,绿帽子那一半她是打死都不敢提的。 然而毓景帝没那么好糊弄,他闻言哼了一声:“就这些?” 庄明心歪头,挑眉问道:“不然还有哪些?” 毓景帝冷冷道:“你别给朕揣着明白装糊涂!” “臣妾是真不知道。”庄明心眨吧眨眼睛,作无辜状,“傻白甜”的问道:“不然皇上给臣妾说说?” 毓景帝:“……” 让他亲口给她说自个被宁常在戴了绿帽子的事儿,还不如拿把刀在他脖子抹一刀呢。 而且,瞧她那“惺惺作态”的模样,明显什么都猜到了,也笃定自个打死都不会说出口,故而有恃无恐。 他恨恨道:“你给朕等着,朕夜里再收拾你。” “要叫皇上失望了,臣妾癸水还未走呢,今儿怕是不能侍寝了。”庄明心一脸“惋惜”的说道。 想了想,为免他打歪主意,又补了一句:“臣妾前儿吃多了金华酒,嘴巴里头起了个口疮……” 毓景帝被她给气笑了:“到底是自小作男儿教养,在大理寺当了数年仵作的人儿,婉拒朕的理由还真是滴水不漏!” 一个不慎,将她是庄二姑娘的身份给嚷嚷了出来。 虽然这是他俩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但毕竟没有捅/破窗户纸摆到明面上来说过。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片刻后,庄明心打了个哈哈,装傻道:“皇上说什么呢,臣妾不过是时常借妹妹的身份去大理寺验尸查案罢了,真正自小作男儿教养的是臣妾妹妹庄二姑娘。” 毓景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坚持,顺着她的话道:“朕当然知道,朕还将那男人婆赐婚给了朕的表弟廖清钧。” 庄明心:“……” 顺杆就爬还不忘趁机黑自个一把,真是个小气鬼! 不就是答应他的荷包至今还没影儿么,她已经很认真的在学习绣花了好不好! 她气鼓鼓的开始赶人:“臣妾今儿是万不能伺候皇上了,皇上您要翻 分卷阅读160 别个牌子就快些翻吧,翻了后趁着天还亮着早些过去,免得夜黑路滑摔了。” “朕不过说你妹妹一句‘男人婆’,你就咒朕摔下御辇,要论狠心,朕不及你万分之一。”毓景帝控诉了她一句,然后往靠背上一歪,耍无赖道:“朕今儿哪也不去,就待爱妃这里了。” 庄明心才要张口,就被他一抬手给止住了。 他白了她一眼:“朕在你眼里就是那等只想着床笫之事的色/胚不成?翻你的牌子就必要你侍寝?就不能老实偎在一块儿歇一/夜?还是说,你自个跟朕躺一块儿就忍不住想那事儿?” 庄明心:“……” 她简直无语,先前是他自个说跟她躺一块儿就控制不住的,断无可能单纯盖棉被睡觉,这会子话锋一转,反倒将起自个的军来了,当真是无耻之极。 “既皇上如此说,那咱们就走着瞧,若皇上做不到跟臣妾老实偎在一块儿歇一/夜,自个打自个的嘴,那往后再对臣妾承诺什么,臣妾可就不信了。”她挑衅的拿眼睛瞪着他。 这如炸毛猫儿般的娇/俏模样,勾的毓景帝心里直痒痒,若非才说下大话,他必要将她揽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他只好咬牙道:“朕一言九鼎,自然说到做到。” * 事实证明,他还真说到做到。 夜里躺在东哨间的拔步床/上后,他不止没动手动脚,见她手脚比往日凉上几分,叫人多灌了几个汤婆子不说,还将她的一双脚儿捞到他肚子上暖着。 被冰的连打好几个哆嗦,也不曾撩开手。 庄明心原还想笑他做作,他们一个是当今皇帝一个是宠妃,是暖炕烧的不够热还是汤婆子不够多?再说了,真需要人力暖脚,多少宫女使不得?值得他如此亲力亲为? 但看着他满脸心疼,半点不似作伪的模样,她就笑不出来了。 两人搂/抱着睡了一/夜,有他这个火气旺盛的火炉在旁,庄明心睡的小脸红扑扑的,那叫一个香甜。 翌日自他怀里醒来时,庄明心整个人都有些迷糊,有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这迷糊又可爱的模样,勾得毓景帝按捺不住,对着她的樱/唇就亲了上去,舌/儿突破障碍闯入进去,与她的舌/儿一起共舞。 庄明心被亲了个七晕八素,泪眼汪汪的瞪着他,没好气道:“臣妾还没净口呢,您也不嫌腌臜。” 她这么一说,毓景帝顿时浑身一僵。 是啊,是从何时开始,他喜洁惧怕腌臜的毛病不药而愈的? 不不不,并未不药而愈,上次听闻宁王这个亲弟弟要纳两个教坊司的乐人时,他就恶心的险些吐出来。 怕只有在她身上才会破例。 莫非自个果真对她情根深种?所以这才一再在她身上破例?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可不是甚好事儿,毕竟父皇一再跟自个说,帝王对于妃嫔可以宠可以纵容,但绝对不可以有爱。 不过父皇荤腥不忌,连寡居小姨子都能拉上龙床,市井卖豆腐的有夫之妇都能上手,说的话想来也作不得准。 若帝王都不能有所偏爱,那这帝王当的又有甚趣味? 毓景帝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想明白自个的心意后,也就不在这上头纠结了。 因为他需要纠结的该如何让她也对自个情根深种。 他将庄明心揽入怀中,手摩挲着她的耳垂,笑问道:“你说,朕对你好还是不好?” 有了昨夜他用肚皮帮自个暖脚这一遭,她要说狗皇帝对自个不好都亏心,故而笑道:“皇上对臣妾自然是极好的。” 顿了顿,她又十分主动的说道:“臣妾也会对皇上极好的。” 她自来就不是个会占别个便宜的人,投桃报李,也该对毓景帝多体贴一些。 横竖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至多端个茶倒个水,算不得什么难事。 毓景帝:“……” 他需要的是她对自个好么?他需要的是她的心。 不,她对自个的好,他也是需要的。 慢慢来吧,总比先前既不对自个好、也对自个没心来的好。 故而他满意的颔首,拿手指头点了下她的小鼻子:“算你还有些良心。” 庄明心抬起头来,瞅了眼窗台上的时辰钟,见已经辰时,她惊讶道:“皇上今儿休沐?” 不然这个时辰了还未去上早朝,自个岂不是要背上个“媚君惑上”的罪名,挨朝臣的骂? 毓景帝将她拉回怀里,笑道:“自然是休沐,朕就算再迷恋爱妃,也不至于迷恋到连早朝都误了的地步。” 那样昏君的事儿,他可不能干,否则自个顶多被朝臣啰嗦几句,她可要背个极重的罪名。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心想幸好你不糊涂,不然她就得重新考虑自个还要不要当这个宠妃了。 想起一事来,她又忙道:“臣妾想将坐班理事的地儿由春禧殿更换至绛雪轩,还请皇上恩准。” 分卷阅读161 这可是关系到自个往后很长一段时日能否睡懒觉的大事儿,必要他同意才行。 若不同意,那她就撒娇或者撒泼。 毓景帝早有此意,只不过他原定的地儿是毓庆宫,此处在东六宫南边,庄明心过去算不得多远。 最关键的是毓庆宫离养心殿也不远,若自个提前批阅完奏折,可以过去陪她;或是她提前料理完宫务,可以来养心殿伴驾。 不过她选的绛雪轩更好,紧挨着钟粹宫,走几步路就能到,天寒地冻的,她不必折腾来折腾去。 大不了自个多跑几趟就是了,他是个男子,武力虽不如她,但比她抗冻多了。 * 两个人又在被窝里腻歪了半个时辰,这才起身。 用完早膳后,两人一块儿坐御辇往西六宫去,在养心殿门口分开,毓景帝进养心殿批阅奏折,庄明心则继续行至最西边的春禧殿。 毓景帝虽已应下她提出的更换坐班理事地点的请求,但并未事先通知绛雪轩的宫人跟掌事宫人,今儿还得在春禧殿多待一日。 今儿来回事儿的人比昨儿多了不少,让她深刻的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势利眼。 有给宁常在落井下石的,有上赶着烧端妃这口热灶的,至于奉承自个的,那就不必提了,比前两者都多。 然后都被她给驳了回去。 把所有掌事宫人都叫来后,她冷冷道:“旁人如何本宫管不着,但只要本宫还管着宫务,一概都要依照规矩来! 别跟本宫说哪个是有宠的,哪个是无宠的,真要按这个算,也不必分派了,全搬本宫宫里岂不正好? 这是头一回,本宫暂且不计较。 若再有下回,说明你们或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或是没办事的本事,无论哪一样,你们的差事都不必干了。” 众人立时跪了一地,七嘴八舌的表起衷心来。 她一抬手,止住他们,哼道:“嘴上说的天花乱坠无用,把差事办好才是正经。本宫赏罚看的可不是谁会说,而是你们差事办的如何。” 众人立时表示会好好办差。 庄明心这才点头表示满意。 回钟粹宫的路上,琼芳担忧道:“宫里跟外头其实无甚区别,下人们都是看人下菜碟。娘娘如今将他们一顿敲打,让他们按规矩办事,不得宠或是低位份的妃嫔自然会感激娘娘,得宠的或是高位分的妃嫔只怕会怨恨娘娘。” 庄明心“哼”了一声:“本宫都快椒房独宠了,便是没有这出,她们对本宫的怨恨也不会少。” 她此举的确有同情那些不得宠跟低位妃嫔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将宫规落实到实处,避免阴奉阳违。 严格依照规矩办事,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跟撕逼,缩短每日料理宫务的时间,不然她大半天工夫都在耗在这上头,哪还有空闲折腾旁的? 她想要权势,是为了话语权,而不是来当牛做马的。 ☆、60 又过两日, 时间进/入十一月。 古人称呼十一月为冬月,即“寒冬腊月”里头的“冬”。 因要去慈宁宫给郑太后请安,庄明心打扮的低调了许多, 上身茶白素缎立领对襟琵琶袖短袄配藕色圆领短比甲,下头松花色马面裙, 外头仍披了那件鹅黄色面子的紫貂斗篷。 日头虽还未出来, 但天边已有云霞弥漫, 且又无风,想来今儿是个好天气。 加之癸水彻底没了踪影,庄明心的心情颇有些愉悦。 当然, 这愉悦也只愉悦在路上, 到慈宁门时, 她就忙板起脸来。 静妃小产,宁妃被严惩, 无论哪一桩,对郑太后来说都堵心, 庄明心若喜笑颜开, 只怕要被扣个“幸灾乐祸”的罪名。 显然旁人也跟庄明心想的差不多, 故而今儿的慈宁宫, 全然没了往日的和乐融融, 气氛沉闷压抑, 简直比上坟还沉重。 廖太妃见状,便想活跃下气氛, 笑着对庄明心道:“你送的桂花藕粉,我与太后娘娘都爱喝,只是太不经喝了些。” 想必听说了皇上将津州皇庄的莲藕赏给了庄明心,故而抛个引子出来, 好让庄明心顺杆爬的再孝敬郑太后一些藕粉。 庄明心会意,顺势道:“先前是托和贵人的福偶然得了一百斤莲藕,统共才制出七八斤藕粉来,不得不扣扣索索。如今好了,皇上将津州两个皇庄里头种植的莲藕都赏给了臣妾,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供得起。” 廖太妃伸手拍了下郑太后胳膊,笑道:“姐姐可听见婉妃说的话了?往后我要喝第二碗,您可不许再拦着了。” 她们各有各的份儿,廖太妃别说喝两碗,就是喝十碗八碗,郑太后也不理会的,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凑趣罢了。 郑太后自然不会戳破,白了她一眼:“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个贪嘴猫似的,也不怕被小辈们笑话。” 廖太妃不以为 分卷阅读162 耻反以为荣,笑嘻嘻道:“人活着不就图一口吃的?” 郑太后没接话,反而对庄明心道:“你有心了。” 庄明心忙恭敬道:“是皇上想着孝敬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这才将特意将津州皇庄的莲藕赏赐给臣妾,叫臣妾帮着做成藕粉,臣妾不过是奉命行事,当不得太后娘娘夸。” 自个不贪功,反而将功劳推到自个儿子身上,庄明心的这番举动果然取悦了郑太后,她唇边露出抹浅笑来:“皇帝是个孝顺的。” 怡嫔突然跳了出来,讨要道:“太后娘娘,您别只顾着自个跟廖太妃娘娘,也想想咱们这些馋嘴猫呀,好歹分给咱们个十斤八斤的,让咱们也尝尝藕粉是什么滋味。” 庄明心:“……” 十斤八斤?怡嫔可真敢说! 一百斤莲藕才出八斤左右藕粉,津州两处皇庄共运来三千六百斤莲藕,大概能出两百八十八斤左右的藕粉。 两百八十八斤藕粉,听着是不少,但要分的人实在太多,匀到每个人头上就没多少了。 况且毓景帝还让她预留二十斤出来,回头年节时他赏给几个老臣。 故而庄明心笑道:“皇上赏赐的好东西,本宫自然要与诸位姐妹们共享的,只是因为藕粉有限,皇上还另有用处……所以,怕是与怡嫔妹妹期待的十斤八斤有出入。” 程和敏笑道:“白得的东西,能有就不错了,咱们岂是那贪心的?” 程和敏的拥趸——徐贵人,立时附和道:“就是就是,听闻藕粉做起来颇费劲,出粉又少,能得一两斤尝尝嫔妾就心满意足了。” 心想,自个应没帮倒忙吧?总不见得每人一两斤都没得吧? 怡嫔被挤兑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眼瞅着就要发火。 庄明心立时道:“每位姐妹两斤,够喝必定是不够喝的,大家权当尝个鲜吧。” 顿了顿,她又洒然一笑:“如今运河封冻,莲藕这才成了稀缺玩意儿,待年后运河恢复通行,莲藕应有尽有,大家想要藕粉,叫人采买了莲藕进来自个做便是了。” 周贵人弱弱道:“我们哪里会做这稀罕玩意儿?” 庄明心笑道:“有了本宫的方子,自然就会做了。” 赶紧将藕粉方子分发出去吧,不然阖宫上下,甚至连外头几位老臣重臣的藕粉,都得她来供应了,是想累死她的宫人不成? 徐贵人夸张的叫道:“哇,婉妃娘娘,您要将藕粉方子拿出来跟大家分享?天呢,您也忒大方了吧?!” 陈钰沁白了她一眼,哼道:“婉妃娘娘大方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又不是头一回将吃食方子拿出来与大家共享了。” 众人立时联想到了先前的凉皮方子,虽现下已过了吃凉皮的时节,但受过的恩惠却是不能抹去的。 郑太后淡淡道:“你倒是大方。” 庄明心笑道:“美味的吃食,大家一块儿吃才有意思,躲起来吃独食,无异于锦衣夜行,又有什么趣味呢?” 因庄明心用吃食吸引了毓景帝的注意,受她影响,先前不少有小厨房的宫妃们都叫厨子偷偷摸/摸的研究新菜。 大都有所获。 好容易才折腾出的成果,自然要捂的死紧,如此才好在毓景帝翻自个牌子时一鸣惊人。 现下被庄明心来了个地图炮,宸妃、惠嫔以及怡嫔等人脸色都有些尴尬。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婉妃这个小狐狸,嘴上说的大方,却也只是将凉皮跟藕粉两样方子拿出来,缘由不过是嫌麻烦,旁的吃食方子可是捂的死紧,连御膳房都打探不出。 庄明心这话一出,立时引来一阵附和。 端妃、陈钰沁跟程和敏一个不拉,就连喻贵人,也战战兢兢的举着纸本子进行了“应援”。 怡嫔不好犯众怒,只能咬牙切齿的忍了下来。 * 打发走众妃嫔后,郑太后歪到暖炕的引枕上,对廖太妃道:“婉妃既能干又狡猾,宫里这帮子妃嫔,统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她还独占着皇帝的宠爱。 廖太妃不甚走心的笑道:“这也是姐姐的福气,有这样一个能干人儿在前头顶着,姐姐才有清闲日子过呢。不然后宫乱糟糟的,还得姐姐亲自出面料理,与从前那些糟心日子有甚区别?” 心想,婉妃能干又狡猾倒还是小事儿,可怕的是她收拢人心的本事。 端妃就不提了,家中长辈是婉妃祖父一派的,自然只能跟婉妃抱团。 欣贵人跟和贵人可是婉妃祖父政敌的孙女,两人从前与她水火不容,也闹出了不少的是非来,再看现在,俨然唯她马首是瞻了。 哑了嗓子的喻贵人,先还将她当成凶手呢,现在恨不得抱住她的大腿不松手。 就连宸妃,也几次受过她的恩惠,即便不跟她抱团,遇事也要礼让她三分。 对了,还有个卫贤妃,也不知怎地就对她另眼相待。 阖宫上下,真正看她看不顺眼 分卷阅读163 ,也只有张德妃跟怡嫔。 然而张德妃杀鸡儆猴不成,自个反倒栽了跟头,失了凤印不说,连门都出不得。 怡嫔这爆炭性子,没揍到人不说,连御赐的宝石都被勒/索走,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依自个的推断,怡嫔早晚也会被收服。 毕竟依照郑太后的推测,婉妃很可能是庄二姑娘庄明心,而庄明心可是会功夫的,且在怡嫔之上。 多揍几次,可不就不打不相识了? 于自个来说,后宫众心归一自然是好事。 但对于郑太后来说,可就未必了。 郑太后虽不至于为了娘家的荣华富贵,打不论静妃所出皇子资质好坏都让他当太子的主意,但必要静妃生个皇子出来,必要静妃在后宫中有一定的话事权。 如此才能保住郑家的地位。 但如今婉妃近乎椒房独宠,不久之后又会晋升贵妃,众妃嫔又这般抬举她,哪里还有静妃立脚的地儿? 郑太后斜了廖太妃一眼,冷笑道:“你心里在编排哀家什么呢?担忧哀家为了静妃,会出手整治婉妃?” 廖太妃心头一跳,面上若无其事的笑道:“姐姐又不是那等糊涂的,岂会做如此有伤母子之情的蠢事儿?” 婉妃是皇上的心肝肉,出手对付皇上的心肝肉,可不就母子离心? 郑太后哼了一声:“你果然在编排哀家。” 她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脑袋在引枕上蹭了蹭,淡淡道:“哀家是想借静妃肚皮保住郑家的富贵,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果真成不了事,也不过是天意如此,哀家又何必强求?” 顿了顿,她又哼道:“哀家连先帝的心肝肉都懒得捥,又怎会去捥儿子的心肝肉?” 廖太妃扯了扯嘴角,先帝活着的时候您是没捥他的心肝肉,但先帝一死,您就将那心肝肉赶去守皇陵,每日在先帝灵位前被三五个膘肥体壮的汉子强/干,还将她跟前夫的女儿选进宫来当人质,免得那心肝肉自尽。 这可比直接捥心肝肉都可怕。 要知道先帝的心肝肉——小郑太妃,跟郑太后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 在后宫这座大染坊,能熬成太后的,岂有良善之辈?拼的就是谁够狠罢了。 廖太妃笑道:“姐姐是甚样人儿,我岂有不知的?” 就是因为太知道了,所以早早的选择了投诚,不然哪有她的活路? “难得哀家说几句实心话,偏你不信。”郑太后哼了一声,也没再多说,扬声朝外吩咐了一句:“冲两碗桂花藕粉来。” * 今儿坐班理事的地儿正式挪到了绛雪轩。 庄明心从慈宁宫出来,回钟粹宫用了早膳,还眯了半个时辰的回笼觉,这才从容的走去绛雪轩。 今儿来批条子请太医的宫人甚多,而且大半都是来自寿康宫。 寿康宫里住着数位先帝的妃嫔,如裴太妃这般住着正殿、手里又有银钱的还好,并不缺取暖的炭火,旁的太妃太嫔们可就没这样的待遇了。 上了年纪,屋子里又冰窖一样,衣裳也不够厚实,可不就冻病了? 倒不是先前掌管封印的卫贤妃克扣,也并非郑太后授意,乃是因为份例原就如此。 年轻宫妃们,有家里银钱支援,或是皇上的赏赐,自然不将份例看在眼里。 年老太妃太嫔们,一无家里支援,二无皇帝赏赐,全指着那点份例过活,还得三五不时的拿银钱出来打赏宫人,可不就捉襟见肘? 不打赏宫人?宫人都是势利眼,若半点油水都没,谁还肯尽心伺候?只怕连个热汤热菜都吃不上。 不然宫妃们为何争先恐后的往上爬,人人都想生个皇子下来?若不如此,年老时能依靠谁? 从李连鹰口里听完了原委,庄明心陷入沉思。 她最看不得老人小孩受苦,见这些太妃太嫔日子如此难过,下一场雪就病倒一大片,着实有些不落忍。 若要另拨银钱到寿康宫,说服毓景帝容易,说服内务府难,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必定会趁机参自个一本,扣她个“牝鸡司晨”的帽子。 别贵妃还没混上呢,就连妃位都给弄丢了。 况且此举也不讨郑太后欢心,寿康宫那些妃嫔,也是郑太后这个宫斗总冠军曾经的竞争对手,不对竞争对手落井下石就算她仁慈了,哪能待见欲对她们施以援手之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皇后之位有多重要。 皇后乃一国之母,体恤太妃太嫔乃是她的仁慈,任谁也说不得不是。 妃子就不同了,哪怕是贵妃,说到底,也只是毓景帝的小妾,即便掌着凤印管着宫务,也名不正言不顺。 琼芳怕庄明心犯傻自掏腰包给寿康宫买柴买炭,忙劝阻道:“娘娘,您可别多管闲事,损失银钱是小事,惹恼了太后娘娘就糟糕了。” 庄明心自然不会自掏腰包,那三万多两嫁妆银是她的底气,断不可能随便与人。 分卷阅读164 不过对于解决寿康宫困境的法子,她已有了思路,只是现下时机还不到,只能先督促太医院及时给予诊治,好让她们撑过这个冬日。 明年,再不必如此凄惨。 * 午后天又开始下雪。 彼时,她与陈钰沁、程和敏以及喻贵人正在打麻将,见状程和敏叽叽喳喳道:“娘娘,您说下回下雪的时候就请我们吃烧烤,现下到了您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庄明心推开窗户瞅了瞅,发现雪花鹅毛般,估计过不了个把时辰,地上积雪就能没过脚去。 她笑骂道:“吃什么烧烤,依本宫看,这麻将也不必打了,赶紧放喻贵人回去才是正经,免得回头雪下太厚,想回都回不去。” 程和敏笑嘻嘻道:“那就干脆别回去了,与嫔妾一块儿歇在西配殿便是,横竖嫔妾的拔步床足够大。” “这孩子,为口吃的,真是疯了。”庄明心“啧”了一声,横竖她自个也想吃烧烤了,于是吩咐琼芳:“叫钟大、钱喜去准备烧烤的一应物什吧。” 烤网跟铁签子,在头一次下雪的时候她就给匠作监下了订单,昨儿才给送了过来。 方子也早就交给小厨房的两位厨子了。 故而她们又打了四圈后,琼芳就进来禀报道:“娘娘,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您准备在哪里烤?” 程和敏抢答道:“去明间呗,明间地方大,将半扇门打开,咱们边吃烧烤边欣赏雪景,岂不乐哉?况又有可以通风的后门,也不必担忧会呛着。” 庄明心颔首:“就照和贵人说的吧。” 于是众人从东次间挪到明间。 四人一字排开,坐在两张拼在一块儿的长条桌后,两侧各放了一只架了烤网的炭盆,她们想吃甚就只管动嘴,自有宫人会帮着烤。 程和敏激动道:“我要五串羊肉串、五串牛肉串以及五串猪肉串。” 喻贵人在纸本子上写道:“三串羊肉串、三串牛肉串、一串小鱼干、一串莲藕跟一串馒头。” 陈钰沁哼道:“三串羊肉串、三串牛肉串、三串猪肉串跟一串莲藕。” 无肉不欢的庄明心点了跟程和敏一样的。 宫人们将肉串放到烤网上,开始烤起来,不多时,殿内就弥漫起香气。 程和敏吸了吸鼻子,咽口水道:“好香!” “好香!” 二重奏响起,其中一个还是男音。 来着是谁不言而喻,众人立时站起身来,上前几步蹲身行礼:“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应了一声,并未进门,在廊下站住不动,宫人们解斗篷的解斗篷,拍雪的拍雪。 片刻后,他收拾妥当,这才抬脚走进了明间。 才一进门,他鼻子就抽/动了几下,笑骂道:“好啊,你们又背着朕偷吃好东西。”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小满这个耳报神,下这么大雪都阻拦不了她通风报信的热情,方才她可亲眼瞧见丫是跟在狗皇帝身后进来的。 见众人不吭声,她只好笑道:“皇上来的可巧,臣妾们才要试吃烧烤呢。” 偷吃变试吃,如此他可就没法子控诉自个了,毕竟他是皇帝,没试吃过的玩意儿,怎敢给他吃? 毓景帝笑觑她一眼,然后往宫人搬来的太师椅上一坐,“哦”了一声:“是么?那朕可有口福了。” 熟知他口味的庄明心,吩咐道:“羊肉串、牛肉串跟猪肉串各给皇上来五串,再加小鱼干两串、莲藕一串。” 毓景帝惊讶道:“莲藕?不是说先存在内务府库房,待哪日天气晴好时再运进来么?” 庄明心笑道:“旁的还存在内务府库房呢,只是叫人去取了几根来做烧烤跟煲汤。” 光吃烧烤过于油腻,故而她叫人用砂锅煲上了莲藕排骨汤。 毓景帝眼神一亮,脸上笑的更加和煦了:“原来还有莲藕汤喝?甚好。” 很快先烤的肉串熟了,宫人在上头涂抹上食茱萸油,再洒上孜然,然后用盘子装起,恭敬的呈到毓景帝跟前。 庄明心眼疾手快的抢来一根,用牙齿咬住铁签上头的肉撕下来,咀嚼了一番,然后对毓景帝一本正经道:“无毒,皇上您可以用了。” 毓景帝:“……” 死丫头,嘴馋承认便是了,自个又不会不给她吃,何必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腹诽归腹诽,他拿烤串的速度可不慢,且还是左、右手同时开工,一手拿了三串在手上,这才从右手一串上用牙齿撕扯下一块肉。 立时就惊为天人。 烤肉他吃过不少,但以往的烤肉并未刷食茱萸油,虽有孜然提味,但总觉缺了点什么。 今儿才算知道,这缺的是辣呀! 平平无奇的烤肉串,加了带辣味的食茱萸油后,味道竟然有了如此大的提升,简直是太神奇了。 就这,庄明心还瞧不上,心心念念着想要找到辣椒,想来辣椒比食茱 分卷阅读165 萸要强不少。 若有辣椒油,只怕这烤肉还会更加好吃。 他暗下决心,年后运河一化冻,就立时派人去南洋寻找辣椒等作物去。 一串接一串,很快他手里的六串就吃完了。 才要伸手去拿,庄明心就从旁边递过来一串莲藕,笑道:“皇上您别光吃肉,也吃点蔬菜,免得胃肠难受。” 毓景帝只想吃肉,但见庄明心一片好意,又当着其他三位妃嫔,他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只好接了过来,勉为其难的吃了。 然后就发现滋味还不错,又脆又甜又香又辣,不比肉串差到哪里。 他吃完一串后,又跟庄明心要了一串。 吃到一半,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没酒,于是对庄明心道:“你买的金华酒可还有?叫人烫一碗来喝。” 庄明心摇头道:“早喝没了,因临时起意烧烤,又下着雪,也不好叫人去买酒,只好干吃了。” 其实真相是其他几位都对酒没兴致,她原说叫人去买,被她们阻拦了。 金华酒宁常在生辰那日就被怡嫔这个千杯不醉的家伙给喝了个精/光,不过宁常在是不可说,故而她并未细说。 毓景帝只得作罢。 半晌后,又抱怨道:“谁让你不早点将啤酒酿出来的?若早些酿出来,今儿就可以吃烤肉喝啤酒赏雪景了。” 庄明心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倒是想早点将啤酒酿出来,可她实在是太忙了,每日都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事儿要理会,哪里还有空闲? 当然,以上纯粹是托词,时间就像海绵,挤挤总还是有的。 主因是现下乃冬天,并非喝啤酒的季节,故而她对酿啤酒之事并没有太大热情。 她扯谎道:“天寒地冻的,哪里能酿得啤酒?待来年开春再说吧。” 毓景帝对此并不了解,听她这般说,也就信了,点头道:“那就开春再酿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霸王票: 雪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904 23:04:41 雪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904 23:04:49 ☆、61 待烧烤吃的差不多的时候, 小厨房将煲好的莲藕排骨汤送了过来。 庄明心叫人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 莲藕排骨汤煲的火候正好,排骨轻轻一碰就骨肉分离,莲藕粉糯粉糯的, 汤水鲜香,一碗下肚, 浑身都熨帖了。 毓景帝一脸餍/足的歪在太师椅上, 凤眼半眯着, 一副快乐升天的模样。 这让庄明心想到了自个前世养的猫儿,险些没忍住伸手给他摸/头顺毛。 她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了许多,笑劝道:“皇上起来走走吧, 免得积食。” 说着, 也同样提醒其他三人:“你们也起来站站, 才刚用完膳食,不好坐着的, 不然天长日久的,容易生出小肚腩来。” 小肚腩对女孩儿来说可是大杀器, 三人闻言立时就站了起来。 程和敏哀嚎道:“娘娘怎地不早些告诉嫔妾, 嫔妾惯常吃完就歪着, 虽还未长出小肚腩, 但只怕也在酝酿中了。” 陈钰沁冷笑道:“活该!” 程和敏与她斗嘴惯了, 浑然忘了毓景帝还在当场, 立时就怼道:“哼,咱俩是大哥别说二哥, 我吃的多不爱动,但我至少夜里不加餐,哪像你,半夜三更还爬起来冲藕粉喝, 一碗不过瘾,还再要一碗,早晚叫你变个大胖子!” 陈钰沁被揭短,立时回击道:“我天生吃不胖,别说夜里加餐,就是一日吃十回腰肢也不会长半寸。哪像你,进宫才三月,往日的衣裳都穿不上了。” 毓景帝:“……” 这是清冷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女? 这是明艳动人才貌双全的贵女典范? 自个才多久没翻她们牌子啊,怎地突然就换了个模样?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庄明心见毓景帝如遭雷劈,险些笑出声来,她“咳”了一声,提醒这俩活宝:“皇上还在这儿呢。” 两人顿时如被掐住脖子的锦鸡一般,戛然噤声,脸上表情都扭曲了。 片刻后,陈钰沁率先缓了过来,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光棍的对庄明心道:“既然嫔妾爱喝藕粉的秘密暴露了,还请娘娘多疼疼嫔妾,回头新藕粉制好了,多分给嫔妾几斤吧。” 庄明心笑道:“本宫一视同仁,怎能因为与妹妹亲近些就偏心妹妹呢?只怕会被人嚼舌根。” 陈钰沁顿时一愣。 然后又听她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本宫正缺制藕粉的人手,若妹妹肯把东配殿的太监借本宫使一使,该给的‘车马费’还是得给的。” “娘娘果然实施周全,嫔妾佩服。”陈钰沁“啧”了一声,嘴角露出个浅笑来:“娘娘什么时 分卷阅读166 候用得着他们,只管去叫便是了。” 程和敏一听,这还了得,便宜不能白给陈钰沁占了去,立时殷勤道:“娘娘,嫔妾的太监也无事可做,嫔妾正嫌他们白吃饭呢,您快叫人领走领走!” 喻贵人见状,也举着纸本子走过来:“嫔妾的太监也送来给娘娘使唤。” 足足三千六百斤莲藕呢,人手自然是多多益善,庄明心来者不拒,笑道:“那就多谢你们了。” 说完这个,时辰也差不多了,三人忙蹲身告退。 庄明心也没挽留,对程和敏道:“喻贵人歇在你那儿,若短了什么,打发人来说一声,本宫叫人给你送去。” 程和敏嗔了一声:“娘娘也太小看人了,嫔妾那儿的东西虽与娘娘的没法比,但都色/色齐备,定不会委屈喻贵人妹妹就是了。” “本宫不过白嘱咐一句。”庄明心笑了笑,说道:“那你们去吧。” 三人这才离了正殿。 毓景帝踱到她身边,哼道:“你们三个如今好成一个头似的,若被你们各自的祖父晓得了,只怕会气的当即吐血三升。” 要是齐齐驾鹤西去,那就皆大欢喜了。 庄明心:“……” 你丫说这话的时候,好歹将脸上幸灾乐祸的神色收一收,以为别个瞧不出你有多期待似的! 她淡淡道:“这有甚,朝堂归朝堂,私交归私交,这是两码事。” 况且,她跟陈钰沁、程和敏不过走的略近了些,远没到至交的地步,不遇到利益冲突就罢了,遇到利益冲突,一拍两散也容易。 “你心里有数就成,朕才懒得理会你们这些小女儿家的事儿呢。”毓景帝想起方才那两位让他幻灭的行事派头,不禁“啧”了一声。 庄明心被他脸上那一言难尽的神色给逗乐了,打趣道:“皇上别丈八灯台——照的见别个照不见自个,您私下里的模样,还不是跟外头时迥异?” 毓景帝伸手将她往自个怀里一捞,将嘴唇凑到她耳边,轻笑道:“不如爱妃来说说,朕私下里是何模样?譬如在床榻上……” 庄明心身前柔/软一下撞到他坚/硬的胸/膛上,疼的她“嘶”了一声。 闻言她拿小拳头轻锤了下他的胸/膛,没好气道:“皇上您又不正经。” 毓景帝拿食指勾了下她的下巴,笑呵呵道:“爱妃不就喜欢朕不正经嘛?” 她白了他一眼,嗔道:“谁喜欢了?您别胡说。” 毓景帝叹气,又忧伤状:“果然话本子里说的对,女子床榻上说的话不可信。” 庄明心:“……” 这反了吧? 难道不该是男子床榻上说的话不可信? 她狐疑的抬眼看向他,然后就瞧见了他唇边不及掩去的窃笑。 哼,果然是他现编现造的歪话。 她哼哼道:“既皇上如此说,那往后臣妾在床榻上不开口了便是。” “那怎么成?”毓景帝立时反对,在她耳边低声道:“朕最爱听爱妃动/情时的声音了……” 庄明心脸色顿时涨/红,抬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恼羞成怒道:“闭嘴。” 毓景帝适可而止,免得把人惹恼了,回头不给他近身,那可就糟糕了。 已有四日未临/幸她了,今儿如何都得如愿。 * 青年男子的热情,简直让人有些吃不消,不过才憋了三四日,就跟饿了几百年似的,那叫一个势不可挡。 毓景帝掐住她的纤/腰将她按倒在床榻上,边亲她的脊/背边动作个不停。 上头温柔缱眷,下头残酷凶狠,如同水/火两/层/天,又奇迹般的和/谐,让她整个人都沉/溺其中。 一块儿攀上顶/峰后,他仍不满足,歇息片刻,拉着她又来了一回。 若非第二回结束后她直接昏睡过去,只怕他还不肯罢休。 次日醒来时,她看着自个腰侧跟脊背上的大片淤青,简直无语凝噎。 偏又不好骂狗皇帝,毕竟她的确有爽到。 也只好默默的忍了。 用完早膳后,照例去绛雪轩坐班理事。 因先前敲打过,今儿掌事宫人来回事时规矩许多,且诸多旧例她早已铭记在心,很快就开发的差不多了。 倒是咸福宫的掌事太监姚春递了条子上来,说钟才人病了,需要请太医进来替她瞧病。 庄明心立时关切的问他:“病的可厉害?” 姚春回道:“不妨事,只是咳的有些厉害,并未发烧。” 庄明心在他条子上写了个“准”,然后加盖上凤印,叫琼芳递给他。 她对姚春道:“你快去吧,若有甚短缺的,打发人来告诉本宫一声。” 姚春是个机灵的,闻言笑道:“若有甚短缺的,我们惠嫔娘娘给添上便是了,哪里敢劳动婉妃娘娘?” 庄明心笑了笑,没接话,摆了一摆手,打发他出去了。 分卷阅读167 同时在心里记了一笔,这妃嫔染病须上报一宫主位,由一宫主位打发人来批条子请太医的规矩,往后得改一改。 若一宫主位是张德妃这般不好相与的,故意拖着不给递条子,岂不小病拖成大病,甚至直接病故? 毕竟并非每个妃嫔都如陈钰沁、程和敏这般有底气,压根不经过自个这个一宫主位,就能让底下宫人递条子出来。 回到钟粹宫后,她犹不放心,让琼芳带着一包燕窝、半斤藕粉,去了趟咸福宫。 琼芳回来后禀报道:“回娘娘,姚春并未撒谎,太医替钟才人瞧过了,只是偶感风寒,病情较轻,并不打紧,吃几服药应就能痊愈了。” 然后将手里提着的包袱放到炕桌上,打开里头的东西给庄明心瞧,嘴里道:“这是钟才人替娘娘做的直领披袄,领子上的绣花她足足绣了大半个月,说让娘娘试试可还合身,若有哪里不妥当,叫人送回去,她给改。” 庄明心抬眼看去,见这披袄面子是烟霞红织金缎,里子是自个先前叫人送给她的蓝狐皮,白色直领两边各绣了一支桃花,绿色的叶子,粉色的桃花以及含苞的花骨朵,都栩栩如生。 她起身试穿了下,披袄衣长至膝盖,袖子却是半袖,长度只到前臂一半,无论里头套直袖、窄袖还是琵琶袖,都能露出一截来。 琼芳“哟”了一声,惊讶道:“听闻南边才时兴起这半袖披袄,奴婢原想过阵子给娘娘也做一件来着,不想钟才人小主这就给娘娘做好了。” 这披袄共有四对玉扣,外加一对系带,庄明心亲自扣上扣子、系好系带,走至东哨间的镜子前转动身/子照了照,又甩了甩袖子,笑道:“还怪好看的。” 琼芳立时附和:“娘娘身段纤/细,天生的衣裳架子,穿甚都好看。” * 因款式新奇,庄明心心里喜欢,翌日去绛雪轩坐班理事时,便穿了这件直领半袖披袄。 好家伙,这可捅了马蜂窝,立时就在宫里风靡起来。 不过一月工夫,阖宫上下,每位妃嫔都有了三五件直领半袖披袄。 就连郑太后跟廖太妃,在腊月初一众妃嫔去慈宁宫给她们请安时,也都各穿了一件直领半袖披袄。 只不过郑太后身上的是酱紫织锦缎,直领上绣的是折枝牡丹;而廖太妃身上的则是石青贡缎,直领两侧各绣了一丛兰花。 众妃嫔蹲身请安后,擅长溜须拍马的徐贵人立时夸赞道:“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的披袄可真好看,面子好,里子好,领子上的绣花更好,两位娘娘穿了,仿佛年轻了二十岁,竟跟我们似姐妹一般了。” 怡嫔白了她一眼,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马屁精!” 然后并没人理会她,众人俱都附和徐贵人,对着郑太后跟廖太妃就是一通恭维。 郑太后看向廖太妃,无奈的笑道:“哀家就说不穿吧,你非逼哀家穿,看,可不就被小辈们笑话了?” 廖太妃失笑:“瞧姐姐说的,明明大家都在夸姐姐,姐姐却非说别个是在笑话你,可见姐姐是被夸害羞了。” 然后她看向下头的众妃嫔,拿指头隔空点了点她们,笑道:“你们快别再夸太后了,夸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众人都笑起来,但也无人再继续此话茬。 郑太后抬眼看向庄明心,说道:“腊八的事儿你要有成算,莫要出岔子,免得宗亲跟朝臣非议。” 庄明心恭敬道:“是,臣妾已叫人开始筹备了。” 腊八要分腊八粥,不光要分给宫里的妃嫔跟宫人,还要分给外头的宗亲跟部分重臣、要臣。 于外头人来说,这可是极大的荣耀。 若漏了哪个,或是腊八粥有问题,可就捅了大篓子了。 故而还没进腊月,庄明心就已张罗起来,甚至亲自去了趟御膳房,瞧了瞧那里熬腊八粥的几口铁锅的情况,还跟管事太监江大成商量好了细节。 至于熬粥用的八样谷梁,内务府已备妥并送至御膳房,御膳房验看完毕,并已用鸡、鸭试过毒,确认并无问题。 只待她午后亲自过去验看一遍,就可以锁入库房备用了。 故而她嘴上谦虚说才开始筹备,实则早已准备的差不多了。 郑太后颔首,犹不放心道:“你头一次办这样要紧的差事,务必谨慎再谨慎,莫给一些宵小之辈寻到钻空子的机会。” 不待庄明心开口,廖太妃就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姐姐可是多虑了,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婉妃极擅断案?蛛丝马迹都能寻到真凶! 谁想不开敢触她的霉头? 别以为指派个马前卒就能逃过去,惹恼了她,盘根问底一通详查,幕后真凶逃不掉不说,只怕连背后家族也给牵扯起来。” 这话明面上是打趣郑太后,实则是在警告在场诸位妃嫔,莫要在这节骨眼上找事儿,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庄明心羞赧道:“太妃娘娘谬赞了,臣妾哪有您说的那样厉害?” 分卷阅读168 顿了顿,她又收敛起神色来,淡淡道:“不过腊八赏粥于皇室来说是件极重要的事儿,若真有人捣乱,臣妾也不会姑息,必定将其揪出来。” 郑太后满意道:“正该如此。” * 从慈宁宫出来后,还不到坐班理事的时辰,她干脆坐肩舆去了御膳房。 御膳房虽日常只准备毓景帝跟郑太后、廖太妃的膳食,但占地颇大,人手丝毫不比伺候整个后宫妃嫔的内膳房少。 掌事太监赵大成得到消息连忙迎出来。 行礼过后,他笑道:“娘娘来的真早,不知娘娘用过早膳没有?若没有的话,奴才这就叫人给娘娘准备。” 庄明心笑道:“不必了,本宫的小厨房已备妥了早膳,待会儿验看完腊八粥所用的谷梁后,本宫回去用便是。” 赵大成闻言,立时在前引路:“如此,娘娘请随奴才来。” 到了存放谷梁的仓房后,赵大成叫人将装着谷梁的麻袋解开。 庄明心用木勺子从底下舀了一勺子赤小豆出来,端详了一番外表,嗅了嗅气味,又抓了一把在手上摸/索了一番,然后将其倒回了麻袋里。 一路验看下去,几十口麻袋,无一放过。 事实证明,内务府行事还算谨慎,并不敢给自个添堵,每样谷梁品质都是上等的,也不存在任何安全问题。 庄明心将木勺递给琼芳,拿帕子擦了擦手,笑道:“都是好的,可以封库了。” 她出了仓房,站在仓房门口,叫御膳房的太监们将十口大锅也搬入仓房中来,然后将盖有凤印的封条贴到门、窗上,大门用她提供的锁头锁起来,钥匙上交给琼芳。 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坐肩舆回钟粹宫。 路上李连鹰笑着恭维道:“娘娘做事儿当真滴水不漏,奴才佩服的五体投地。 奴才可打听了,往年张德妃娘娘跟卫贤妃娘娘共掌凤印时,莫说封库了,连谷梁、铁锅都不曾亲自验看过,只听凭御膳房自个调停。”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哼道:“旁人如何做事本宫管不着,但本宫担着的差事,必要尽善尽美才行。” 琼芳无奈笑道:“娘娘在娘家时就是这脾气,总要事事周全才好,老太爷说了娘娘可是随了他的脾性,好也不好。” 至于好在哪里,不好在哪里,她没说。 因为说不上来,毕竟大姑娘当初就只说了这么半截,后头的她就不知道了。 * 回到钟粹宫后,庄明心将宫人全部召集起来,让他们最后一次给葡萄酒过滤,并进行分装。 陈酿了一个多月,酒石酸析的差不多了,过滤之后,就可以装瓶储存了。 葡萄酒瓶是她跟匠作监预定的,模仿前世红酒瓶的模样,只不过质地是陶瓷的。 五筐葡萄五百斤,出酒率不高,仅有五成左右,故而得到葡萄酒约二百五十来斤。 每只葡萄酒瓶可装半斤,故而最后得到了足足五百零八瓶葡萄酒。 庄明心看着这摆了整整一屋子的葡萄酒瓶,仿佛农民看收割回来的小麦一样,心里那就叫一个满足。 片刻后,她肉疼的“嘶”了一声,差点忘了,这一堆小麦,不,葡萄酒,其中有一半是狗皇帝的。 罢了,横竖是白捡的,一半也不少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于是她吩咐李连鹰:“去养心殿问问高巧,皇上那份儿葡萄酒是寄存在本宫这里,还是让人给送去乾清宫?” 李连鹰应声去了。 结果没等来高巧,却把毓景帝给等来了。 “臣妾恭请圣安。”庄明心起身行礼,脸上诧异道:“皇上怎地这个时辰过来了?” 心里默默吐槽,你丫也忒不淡定了些,一听说葡萄酒好了,就甚都不顾的跑了过来。 毓景帝也没找借口,直言不讳道:“朕听闻爱妃将葡萄酒酿好了,正好奏折批阅完了,就过来瞧瞧。” 庄明心只好领他去被充作“酿造坊”的西耳房。 “这么多?”才一踏进西耳房的门槛,毓景帝就惊呼出声。 庄明心笑道:“瞧着酒瓶子不少,实则一瓶才装半斤,统共也才二百五十四斤。”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其中,一百二十七斤是您的。” 可别全当成他自个的,给安排好了去处,那她可是要翻脸的。 总不能叫她白做工吧? 她这戒备警惕的神色没半点遮掩,毓景帝一下就猜到了,然后就给气笑了:“朕答应过你的事儿,何时毁诺过?你就不能对朕多一些信任?” 庄明心半点羞愧都没,笑道:“臣妾不过是先小人后君子罢了。” “罢了。”打定注意来日方长的毓景帝也没揪住这个不放,搓手道:“叫小厨房做几样好菜,咱们开一瓶葡萄酒尝尝。” 其实先前分装时,庄明心已尝过半杯,觉得滋味寡淡,单宁含量太低,缺乏厚重感,跟前世她用酿酒葡萄赤霞珠酿造 分卷阅读169 出来的没法比。 但可比凉州贡上来的,用葡萄、粮食混酿的所谓“葡萄酒”强多了。 她也没反对,只笑问道:“皇上想喝干红还是甜红?甜红是带甜味的葡萄酒,干红是不带甜味的葡萄酒。” 因没有糖度计无法测量葡萄的糖度,故而先前酿酒时她分了好几个标准加糖,最终酿出了干红跟甜红两样葡萄酒来。 当然,甜红也分了几个不同的甜度,她回避了没提,免得还要跟他细细分说。 毓景帝两手背负到身后,哼道:“朕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子,自然要喝干红,甜红那是娘们儿喝的。” 庄明心:“……” 性别歧视可还行? 信不信自个让他一只手,也能轻松将他揍趴下? 她冷笑道:“是么?先前吃烧烤时,是哪个嚷嚷着要喝金华酒来着?” 金华酒就是偏甜的低度酒,很受女眷们喜爱。 毓景帝脸上一红,改口道:“朕开玩笑的,甜红朕也爱喝的。只要是爱妃酿的酒,朕都爱喝。” 这就太假了,你连甜红都没喝过呢,就知道自个爱喝了?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这个时而直男癌时而妇女之友的家伙。 * 今儿分例里头正好有牛肉,庄明心便叫小厨房煎了两盘牛排,下剩的做成了牛肉拉面。 吃牛排,嘬拉面,品红酒,略奇异的组合,但却大受毓景帝好评。 他端起盛了葡萄酒的水晶杯,笑道:“爱妃果真没说大话,你酿的葡萄酒可比凉州贡品葡萄酒强多了,朕甚是喜欢。辛苦爱妃了,朕敬你一杯。” 庄明心端起水晶杯,与他碰了一下,笑道:“为皇上效劳,是臣妾的荣幸。还要多谢皇上赏臣妾的这套水晶杯,臣妾正愁没好杯子配葡萄酒呢。” 玻璃没被造出来的背景下,水晶可谓价值连城,这一套六只的水晶杯,拿到外头去,换一座七进大宅只怕还有剩。 毓景帝抿了口葡萄酒,满足的眯眼,嘴里豪爽道:“不值什么,爱妃喜欢就好。” 两人小酌几杯,就小酌掉了两瓶葡萄酒。 毓景帝一脸微醺的躺在暖炕上,拍了拍身侧的空地儿,对庄明心道:“过来,陪朕躺躺。” 庄明心才刚坐过去,就被他一下搂/抱到了怀里。 他嘴唇在她耳垂上摩/挲着,略带醉意的呢喃:“庄明心,朕喜欢你。” ☆、62 庄明心怔了怔。 神色不自然的推了推毓景帝胸/膛, 打趣道:“喝醉酒喊错小/姨子名字这种事儿,似乎不太妥当吧?” 葡萄酒后劲虽大,但统共也没超过二十度, 且喝干的两瓶葡萄酒其中有一瓶是庄明心的功劳,故而毓景帝虽有了醉意, 但还不至于醉的太厉害。 他将庄明心搂的更紧了些, 呢/喃道:“你就是小/姨子。” “浑说。”庄明心哼了一声, “我妹妹才是你小/姨子,惦记小/姨子可不是明君所为哟。” 毓景帝嘴巴在她唇/瓣上嘬了一口,口没遮拦的哼道:“你说庄静婉?别跟朕提她, 她早就被清钧毁了清白, 朕疯了才会惦记她!” 庄明心:“……” 啥玩意儿? 庄静婉被廖清钧毁了清白? 原来如此! 先前没想通的疑惑, 这会子全想通了。 真/相就是庄静婉想在进宫前偷偷溜去津州看海,还没出京就被监察百官的锦衣卫发现了, 报与副指挥使廖清钧。 廖清钧上奏毓景帝,毓景帝给了让他假扮人贩子将庄静婉扣住的旨意, 于是廖清钧就将庄静婉扣在了津州。 期间不知出了甚意外, 廖清钧毁了庄静婉的清白, 于是不得不将人送回来, 并上门求亲。 她就说嘛, 就算庄静婉是内阁首辅的孙女, 若果真落到人贩子手里过,就算廖清钧及时将人救回来, 她也没了清白,怎可能还能与安南大长公主与永昌候之子这个金龟婿定亲? 若是锦衣卫假扮的人贩子,那就说得通了。 弄明白一切的庄明心“啧”了一声,胡搅蛮缠道:“若庄静婉的清白没被廖副指挥使毁了, 皇上就能惦记她了?” 毓景帝头有些晕乎,正闭目养神,闻言睁眼斜了她一眼,拿指头点着她的小鼻子,笑道:“爱妃这是吃醋了?” 吃你个大头鬼的醋! 若不把这茬给歪到旁处,他若再对自个表白可如何是好? 都说酒后吐真言,想来狗皇帝是果真对自个上了心。 但是她想说,这又是何苦呢? 大家老老实实当一对合契的火包友不好么? 情情/爱/爱的,太麻烦,有了这样的心思,不免会生出思念、甜蜜、期待,失望、担忧、吃醋、埋怨,怨恨等等情绪来,再不复从前的洒脱,当真是 分卷阅读170 可怖。 尤其是近来已习惯他给自个暖脚,在他暖烘烘的怀里一觉到天亮,他不翻自个牌子时,总要辗转数次才能入睡。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再这么下去,她只怕要不自觉的陷入其中了。 然后也会变成自个从前讨厌的模样。 好在春天就快来了,气温暖和后,就可以将他这个人工取暖器抛诸脑后了。 她傲娇的一扭头:“谁吃醋了?!” 这番欲盖弥彰的模样,让毓景帝心里犹如猫抓在挠,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下头,俯身攫/住了她的唇/瓣,好一番嘬/弄研/磨,然后舌儿蛮横的闯/进去,在她的嘴巴里肆/虐。 庄明心被亲的气喘吁吁,原本喝酒就有些上脸,这会子双颊绯红,眼带桃花,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看的毓景帝火气蹭蹭上涨,恨不得立时就将人就地正法。 奈何日头还挂在西边。 也只好暂时按捺下去,搂/着她歇了个晚晌儿。 醒来时,外头天都黑了。 琼芳悄悄探头进来瞧过几次,都不见人醒,这会子又探头进来,恰好与才睁眼的庄明心对了对眼。 她压低声音道:“娘娘您醒了?” 庄明心点头,坐了起来,然后伸手去推毓景帝:“皇上,醒醒,该用晚膳了。” 毓景帝是个警醒之人,闻言立时就睁开了眼睛,但却没坐起来,而是将脑袋枕到了她的大/腿上,两手一下环抱住她的腰,边拿脑袋蹭她的大/腿,边哼唧道:“困。” 琼芳唬的立时退了出去。 庄明心拿指头在他脑袋上戳了一指头,没好气道:“成何体统。” 顿了顿,又无奈道:“别蹭了,再蹭衬裤都要皱成咸菜干了。” 毓景帝笑骂道:“不就是件绸裤?什么好东西!朕再赏你两箱软绸,够你做百八十件衬裤了。” 话虽如此,终究两手松开她,坐了起来。 更衣净手后,宫人们将晚膳摆了上来。 今儿有一样新菜——鸡公煲,因没有洋葱跟土豆等鸡公煲的通用配菜,用的是芹菜跟莲藕,滋味也还算尚可。 不过她只略尝了尝,下剩大半砂锅都进了毓景帝的肚子。 许是实在太撑了,不用她开口,他就自个主动到明间遛起弯来,还把将军也给牵上了。 庄明心叫人取来木炭条、木尺,以及事先拿麻线订好的纸本子,开始画表格。 表格共有五项,分别是送粥人姓名,送粥人在何处当差,目的地,领粥以及送达。 前三项根据人手分派事先填好,后两项则当日由责任人现摁手印。 显而易见,是为腊八节送腊八粥所准备的。 有了这表格,就可以具体到责任人,哪处出问题,只管找哪处的责任人,想推卸责任都不成。 她原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来,所以打算自个多画几份,然而计算了一番所要使唤的宫人数量后,她放弃了。 只画了两份出来,一份儿当底稿,另一份儿明儿叫李连鹰送去匠作监,请雕版师傅赶着雕刻出来,然后印上几十份。 虽是为着公事,但并没先例,算是她“无事生非”,故而这笔支出只能由她自个掏腰包。 算了算雕版印刷的成本,她肉疼的抽了抽嘴角。 好在明儿她就叫人将熟化结束的香皂给预定的众妃嫔以及毓景帝送去,待广受好评后,就可以拿香皂方子跟他换银钱了。 至于素日各处批条子的表格,还是再等等吧,起码等她当上贵妃再说。 毓景帝牵着将军走了进来,问道:“爱妃忙什么呢?” 庄明心将纸本子合起来,递给琼芳,嘴里笑道:“合计了下腊八那日派粥的事儿。” 毓景帝闻言,撇了撇嘴:“不过是派个粥,有甚打紧的,值得你半夜点灯熬油?”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您说的倒是轻巧,却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若不谨慎些,回头出了岔子,该罚的人都找不到,还不是得臣妾自个背黑锅?” 毓景帝立时改口,附和道:“爱妃说的对,宫里无小事儿,再谨慎都不为过的。”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人家日理万机,处理的都是军国大事,不能事事体察入微也在常理之中,她也没打算苛求,横竖她还能应付得来。 几时应付不来了,再让他出面收拾烂摊子就是了。 * 吃饱睡足的狗皇帝,夜里不免又饱暖思那啥,按着她好一顿折腾。 前几日虽也同/床共枕,但因她来了癸水,并未敦/伦,这会子颇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意味。 他将她两条细/长的腿/儿抗在肩上,掐住她的纤/腰一下重、一下轻的动作着。 故意吊她的胃口。 庄明心被吊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难/耐的扭/动着身/子,半晌后终于檀/口微张,催促道:“快些……” 毓景帝凑过去亲她的耳/垂, 分卷阅读171 狡黠道:“求朕。” 她立时道:“求您了皇上。” 毓景帝动作愈发折磨人,面上却板起脸来,哼道:“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皇上想要臣妾如何?”庄明心一双水雾朦胧的桃花眼迷茫的看着他。 毓景帝抱着她翻了个身,换她到了上头,然后让她脑袋往自个身前一按,霸道的说道:“亲朕。” 庄明心:“……” 这又是看了什么不正经话本子? 正犹豫呢,狗皇帝在下头猛的一动作,她咬/唇闷/哼一声。 只好俯下脑袋,如他所愿。 然后闷/哼的就换成了他。 不撩/拨他都热情似火,更何况这般撩/拨?其结果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次日庄明心醒来时,全身淤青,脖子上更是布满草/莓印子,腰腿无一处不酸/软的。 可见昨夜折腾的有多厉害,体质强悍如她都遭不住。 就这狗皇帝还不满足,大清早就想又拉着她胡来,被她一巴掌给拍了回去:“您不要命了?难得休沐,好生睡个懒觉不好么?” 毓景帝不过是想逗逗她,并未真想胡来,昨儿折腾的狠了些,这会子他还腰酸腿软呢。 他将她揽进怀里,指头顺着她如墨的长发,笑道:“逗你的,朕惜命的很,还想跟爱妃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呢。” 这话庄明心听听也就罢了,诚然他现在的确对自个动了心,但帝王的爱意能保持多久呢?还真不好说。 毕竟宫里美人那么多,且过几年就选秀一次,有了春秋的旧人哪比的过花一样娇/嫩的小姑娘? 色衰爱弛也是人之常情。 她所要做的,就是趁着这爱意还在,把银钱跟权势都掌握到手里。 如此谁还在意他的爱意能保持多久呢? 见她不吭声,他也没步步紧/逼,反而说起旁的来:“匠作监已经将水泥制作出来了,也已验看过效果,果如爱妃所说,令人大开眼界。朕已叫人腾出了西次间,今儿他们就会过去拆地砖,明儿刷地、刷墙。” “西次间?”庄明心皱了下眉头,随即笑道:“如此倒好。” 养心殿西次间原是他的御书房,只不过如今天冷,他接见朝臣、批阅奏折的地儿已挪到了东次间的暖阁。 用水泥重整西次间,既不耽误他处理政务,又能让朝臣们瞧见效果。 之后该铺地砖铺地砖,该拿粉土刷墙拿粉土刷墙,恢复原样并不难。 但自此墙面不容易再返潮,也不会有虫议从地砖缝隙里爬出来。 庄明心十分心动,可惜现下不是动工的季节,否则她非叫人将钟粹宫正殿全部用水泥重整一遍不可。 好在要不了多久贵妃之位就到手了,聊表欣慰罢。 * 没几日就来到了腊八。 庄明心寅时三刻(3:45)就爬起来,用了碗小厨房熬好的腊八粥,然后带着匠作监替她印好的表格,坐肩舆去往御膳房。 琼芳跟李连鹰两人,分别带了三名宫女、四名太监,丑时正刻(1点)就过来了。 腊八粥里头的部分谷梁需要事先浸泡,他俩带着库房钥匙过来,开仓房给御膳房的宫人取谷梁出来,同时也监督他们防止动手脚。 庄明心过来的时候,头茬八宝粥已经快熬好了。 让崔乔将琼芳跟李连鹰替换下来,庄明心把事先填好派粥人员名单的表格递给琼芳,印泥交给李连鹰。 然后朗声对担了送粥差事的宫人们说道:“今儿你们的差事干系甚大,务必谨慎小心。若有差池,立时来报与本宫,或可免罪;若心里藏奸,铁了心要给本宫添堵,本宫必会追查到底。管你们是有主子的,还是没主子的,犯到本宫手里,你们自个,连同你们的家人,一个都别想跑!” 严词敲打一番后,叫琼芳跟李连鹰分别展示了下手里的表格跟印泥,她又道:“今年与往年不同,哪人送哪处,本宫已事先分派好,并记录到了表格里,一切依照表格来执行,容不得你们挑拣。 再有,领粥之后要摁一次手印,送完回宫后要再摁一次手印销账。两次手印齐全的,可至琼芳姑娘处领取赏银。” “两次手印不齐全的,或是找他人代摁手印的,一旦被本宫查出来”说到这里,她重重一哼:“剁手!” 众人身/子立时一抖,齐声道:“谨遵婉妃娘娘之命。” 有了白纸黑字立下的规矩,又明确了奖惩的条件,后头的事儿就简单多了。 才刚卯时六刻(6:30),宫外宗亲跟朝臣的腊八粥就全部派送完毕。 下剩的就是宫/内主子跟宫人的,人数虽多了不少,但因腊八粥素来一视同仁并未分个三六/九等,故而主子跟宫人的粥合在一块儿送便是,倒也并不算太费劲。 辰时六刻(7:30),阖宫上下,包括东北角上老宫人们居住的福善堂,全部派送完毕。 庄明心 分卷阅读172 拿过纸本子,从前翻到后,见全都整整齐齐的按着两列红手印,这才轻舒了口气,然后把纸本子还给琼芳,让她继续发赏钱。 此番共动用了两百名宫人,每人二两银子赏钱,共计四百两。 加上先前请匠作监雕版印制表格所花出去的一百两,共破费五百两。 回钟粹宫的路上,琼芳抱怨道:“腊八节派粥是公事,即便要花银钱,也该花公中的,哪有娘娘自掏腰包的道理?” 赔本赚吆喝,且一赔五百两银子,这样的傻事儿庄明心如何会干? 她笑道:“你且等着瞧吧,不出半日,皇上就会给本宫补上。” 发赏钱前小满还在呢,发完赏钱后她就没了踪影,显是去给毓景帝通风报信了。 毓景帝那般傲娇,又岂会背个“花用妾室嫁妆银”的恶名? 必会给她补上,且还有富余,如此方能彰显他能养家糊口的大男子气概。 事实证明,她对毓景帝的心态把握得还是十分到位的。 才刚用完午膳,高巧的徒弟赵来福就带人替毓景帝送东西来了。 其中两箱是给她拿来做贴身衣裳的软绸,另一个小匣子里头装了二十只金元宝,每只五两重,折算白银一千两。 花出去五百,收回来一千。 送走赵来福后,庄明心笑觑琼芳:“你这会子再看,这笔买卖是赚了还是亏了?” 琼芳捧着一只金元宝,喜笑颜开道:“奴婢算是服了娘娘了。” 顿了顿,她又笑道:“娘娘您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对,‘钱是赚的,不是攒的。’,果然很有些道理。” 庄明心白了她一眼,哼道:“这才哪到哪儿呢。” * 果然没几日,阖宫都夸赞起她的香皂来。 预定少了的妃嫔,忙不迭的打发人送银子来预定下一茬,却被告知没有下一茬了。 不免后悔的捶胸顿足。 毓景帝不解道:“如此赚钱的买卖,你竟不做了?这可不像爱妃的脾性呀。”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刚沐浴完,正靠床畔躺着用熏笼烘头发。 庄明心笑道:“您既知臣妾的脾性,就该明白臣妾是如何都不会放过这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的。” 毓景帝疑惑更甚,歪头去看她,带的如墨长发跟着一荡。 庄明心侧过身来,看着他,狡黠的笑道:“因为臣妾想将这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卖给皇上,不知皇上可有兴趣?若没有的话,臣妾就叫人去问问宁王。” 后头半句话,显然是激将法。 不过若他当真不想要这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的话,当也未必不能跟宁王合作,宁王私德不咋地,但人品还是挺过硬的。 毓景帝如何听不出这是激将法?他没好气道:“你果真对朕一点信任都没有,但凡对朕有一点信任,也不必搬宁王出来激朕。” 庄明心没接他的话,依他的性格,若她敢接话,后头必定是一连串的抱怨,甚至又要对她剖白一番内心,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于是忙追问道:“这可是关系到臣妾棺材本的大事儿,您就直说吧,到底要不要买?” 毓景帝哼了一声:“攒甚棺材本,你死后必要与朕合葬的,很不必操这个心。” 说完之后,就愣住了。 能跟皇帝合葬的,除了皇后,别无二选。 便是再宠爱的妃嫔,最多也只能陪葬帝陵,也就是葬在主墓室旁边的其他墓室,断没有妃嫔与皇帝合葬的道理。 他这话,相当于口头封庄明心为后。 然而当初他为了拒绝安宁大长公主将玉馨郡主塞给他当继后,曾在家宴时当着众宗亲的面宣称未来继后必要是太子生母。 庄明心如今膝下可没儿子,且短时间内也没有生子的打算。 故而这话虽是肺腑之言,却说的未免太早了些。 她这个人疑心重,暂不能兑现的承诺,于她来说就等于谎言,反倒不如不说。 庄明心也知道自个现在不具备封后的条件,为免他尴尬,打了个哈哈:“外头风好大,皇上方才说的什么,臣妾没听清楚。” 毓景帝失笑,抬手揉了揉她微湿的脑袋,笑道:“说爱妃倾国倾城,乃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的绝色美人。” 庄明心:“……” 她好笑道:“皇上,您有疾。” 毓景帝不懂这个,立时一本正经的反驳道:“浑说,今儿一早太医才请过平安脉,朕身/子康健的很。” 她抬手指了指自个的眼睛,笑嘻嘻道:“您有疾,疾在——有眼无珠。” “小东西,好啊你,敢骂朕有眼无珠,看朕怎么收拾你!”毓景帝两手各伸出一根指头来,开始挠她的痒痒。 “哈哈……哈……哈哈哈……”庄明心被挠的在床榻上翻/滚,躲避他的指头,奈何躲了这边那边失守,躲了那边这边失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分卷阅读173 她只好告饶:“皇上……饶了臣妾吧……臣妾知错了……哈哈哈……哈哈……哎呀……臣妾真的不行了……哈哈哈……饶了臣妾吧……” 毓景帝见她眼泪都笑出来了,胸/膛剧烈起伏着,怕她笑岔气,忙收手,边替她顺气边笑骂道:“知道朕的厉害了吧?看你往后还敢不敢骂朕。” 两人玩闹了一场,这才说回正事儿。 庄明心道:“只要五万两银子,肥皂、香皂配方您就能到手,回头您叫人开几个制皂作坊,再开几个售皂铺子,然后就擎等着收钱就好了,简直是桩躺着就能来钱的好买卖!” 即便泄漏出去配方也不怕,谁敢跟皇帝抢生意? 垄断性买卖,天下独此一家,可不就是躺着就能来钱? 毓景帝简直不敢相信她五万两银子就舍得将配方卖给自个,狐疑道:“你还有甚条件?” “瞧皇上说的,臣妾能有甚条件?”庄明心白了他一眼,然后“咳”了一声,弱弱道:“臣妾想要一成的干股。” 不等他反对,她又理直气壮的嚷多多嚷道:“这一成干股所得红利,臣妾会用于改善太妃们跟年老宫人们的居住条件,譬如购买水泥替她们修缮宫殿、冬日卖炭取暖以及夏日买冰解暑等。” 然后升华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臣妾也有年老色衰的时候,这会子帮了她们,将来臣妾需人帮忙时,希望也有人能帮臣妾。” 毓景帝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后,猛地抓/住她的手,郑重道:“你放心,朕定不会让你沦落到需要旁人救济的地步。” 庄明心爪子被抓的生疼,偏又不好在这个时候破坏气氛。 只好一脸“感动”的依/偎进他怀里。 心想,自个拿了一手好牌,若还能打出个需要人救济的结局,那她也没脸活着了。 ☆、63 俗话说的好, 过了腊月就年。 中旬开始,宫里就开始忙活起来,每天的事儿少说也有几十样, 虽说都有旧例,但哪一样不得过问? 把庄明心忙的都快脚不沾地了。 不过作为一个吃货, 便是再忙, 也没忘了指派小厨房做香肠, 不用柏树枝熏只风干的五香香肠、用柏树枝熏的辣味香肠以及甜味的广式腊肠,每样各做了两头猪的。 没法子,古代的猪没饲料, 长膘慢, 饲养两年也不过一百多斤, 两头猪也才抵得上现代一头猪的重量。 腊月十五开始,地方上献给毓景帝跟郑太后的年礼陆续送了进来。 庄明心着人登记造册, 送去给毓景帝跟郑太后过目,若有喜欢的就留下, 若想赏人的就赏人, 下剩的入库。 这当口, 内务府又送了宫人跟妃嫔冬服的料子进来, 宫人的倒好说, 都是一样的料子, 叫各宫的掌事宫人来领就是了;妃嫔的还得根据三六/九等来分派,多了少了的, 又有是非。 简直令人头秃。 庄静婉腊月十八出嫁,庄明心虽不能出宫观礼,但给身为“姐姐”,给“妹妹”添妆是必须的, 故而她叫崔乔收拾了出一箱子布料跟一匣子首饰来,叫琼芳十七这日亲自出宫送去庄府。 布料都是她不甚喜爱的绿色系,首饰也是她嫌弃村气不曾上过头的。 琼芳跟了她几个月,对她的偏好了然于心,见状扁了扁嘴,但并未多说什么。 毕竟在不明就里的旁人看来,这已是一份儿极体面的添妆了。 一过腊月二十,宫里就得开始除尘了。 有人的宫殿倒好说,自有该宫的宫人负责,闲置的宫殿得分派人手过去。 整个皇宫恁大,宫殿不知凡几,拉下哪一处都不吉利。 庄明心光单子都列了十几页。 接着去请示郑太后出席除夕家宴的宗亲名单,然后亲手写请柬,打发人挨家去送。 又要准备二十三祭灶的祭品,还得叫人陈设灯笼彩绸,安设天灯、万寿灯等等杂七杂八的活计,忙的夜里人躺在了拔步床/上,脑子里还在合计次日的事项。 偏衙门腊月二十二就封印,毓景帝不必再上朝,闲来无事,可不就净琢磨那档子事儿了? 玩的那叫一个花样百出。 可怜庄明心白日忙活一整日,夜里还得“伺候”他。 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可把程和敏给羡慕坏了,二十六这日众妃嫔齐聚慈宁宫亲手制作除夕供佛、祭祖用的福糕时,她当众嚷嚷道:“娘娘,也不见您节食,却眼瞅着腰/肢又瘦了一圈,快告诉嫔妾,您是怎地做到的?” 众人立时齐齐看向庄明心。 见她穿着水红立领对襟窄袖长袄,袄长至膝盖下三寸,显得身量纤/细挺拔,腰身不足盈/盈/一/握,行走间若弱柳扶风,偏脸蛋巴掌大,一双桃花眼也是波光潋滟,头上虽只戴了一只单尾凤钗,却也掩盖不住周身的艳/色。 怡嫔缓缓吐出了众人的心声:“小/妖/精! 分卷阅读174 ” 庄明心懒得理会怡嫔,只当她是羡慕嫉妒恨了。 她笑着对程和敏道:“快别提了,为着年节的事儿,本宫忙的跟什么似得,时常饭都顾不得用几口就又忙起来,且一会儿跑这里一会儿跑那里的,绣花鞋都走秃了两双,可不就瘦了?” 用现代的话来说,若想减肥,一得管住嘴,二得迈开/腿,二者缺一不可。 管不住嘴,又成日窝在钟粹宫,连隔壁的御花园都懒得去逛的程和敏顿时沉默了。 这时,在郑太后跟前有几分脸面的曹太妃突然笑着对郑太后道:“太后娘娘,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德妃闭门思过也快三个月了,也该放她出来了吧?况且婉妃虽能干,到底年纪小了些,又没经过见过,只怕不够周全,叫德妃给她帮把手才好。” 郑太后笑道:“皇帝命她闭门思过三月,哀家岂能擅自更改?何况除夕就到日子了,也不急在这三五日吧?且原先是由德妃跟贤妃共掌凤印,德妃闭门思过,贤妃身怀有孕,这才改由婉妃协理。至于德妃出来后,凤印该是个什么章程……” 话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下来,满足的欣赏了一番殿内众人的神色,这才淡淡道:“得等哀家跟皇帝商议过后再说,怕是得年后才有定论。” 这显然是暗示,只不过旁人不懂,只庄明心一个能领会。 也就是说她的贵妃之位,正月十六衙门开印之前就能落实到位了。 不然郑太后也不必祭出拖延大/法。 这曹太妃庄明心并不了解,不过她肯跳出来替张德妃说话,想必两人娘家是姻亲故旧,有利益牵扯。 郑太后这番话,堵住了曹太妃的后路,她又寻不出更好的托词来替张德妃说项,只好硬挤出抹笑来,勉力道:“娘娘跟皇上向来公允,你们做出的定论,必然是极好的。” 这就有道德绑/架的嫌疑了。 郑太后似笑非笑的看了曹太妃一眼。 曹太妃心中一凛,忙赔笑:“是我多嘴了。” 廖太妃打圆场道:“妹妹手艺好,来瞧瞧我这福糕做的可还行?” 曹太妃顺势接过话茬,笑道:“我瞧瞧……” 张德妃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 * 做完福糕回到钟粹宫后,崔乔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赏赐给您的年礼送过来了,奴婢已登记造册,这是单子。” 说着,将手里的册子递了过来。 依照规矩,年下毓景帝得给妃嫔们赏赐年礼,赏赐内容多以彩缎、新制金银锞子居多,再有一些摆设玩器之类的,赏赐的数量并无定数,全看得宠的程度。 作为阖宫最受宠的妃嫔,庄明心得到的赏赐自然是头一份儿的。 光金银锞子就装了两箱,里头金锞子一千个,银锞子五千个,每个锞子一两,折算成银子,起来足有一万五千两。 她继续往下看,见里头还有八箱各色/彩缎,俱都是织金缎、织锦缎以及妆花缎这些上等缎面,另还有两箱金玉摆件,以及赤金点翠首饰、赤金嵌珍珠首饰各一匣。 每一箱都装的满满当当的,可谓价值不菲。 庄明心嘴角上扬,狗皇帝还挺上道的,八成看出自个近日很是为低价转让香皂方子的事儿肉疼,变着法儿的贴补她呢。 拦腰打对折丢掉的五万两银子,全回来了不说,只怕还有富余。 虽然除了金银锞子,旁的物什不好拿到外头去变卖,但好歹价值在那里。 她吩咐琼芳拿喜庆的红绸布袋装了金银锞子各一百个,亲自给祖父母、父母各挑了一件摆件,并五香香肠、辣味香肠、广式腊肠各二十斤,藕粉二十斤以及黄桃罐头二十瓶,叫李连鹰出宫送去庄家。 算是她赏赐给娘家的节礼。 李连鹰回来时,带回了庄家给她的节礼,有她原先的丫头替她做的衣裳、绣鞋,有她爱吃的腊鸡、腊鸭跟咸鱼,还有黄米做的年糕等,虽不甚值钱,但满满的都是家的味道。 让她眼眶不禁湿/润了。 “爱妃怎地哭了?哪个不长眼的给你气受了?” 庄明心才刚拿起帕子拭泪,毓景帝就掀帘走进来,见状立时脸色冷了下来。 “并无人给臣妾气受。”她拿帕子胡乱抹了抹眼泪,笑道:“不过是看到娘家回的节礼,有些触景生情罢了。” 原来是想家了。 毓景帝神色一缓,拉家常似的问道:“太傅的病可好些了?” 自然是拉家常,庄羲承的病情,安排了诸多人手盯着庄家的他能不知道? 那老不死的还是真个有福的,都中风半边身/子瘫痪在床了,竟然又站了起来。 先还需人搀扶才能走动,如今不必人搀扶就能走出老远,左手也渐次有了力气。 照这个势头下去,只怕要不了三五个月,他就能重返朝堂了。 简直是想想就令人堵心。 庄明心斜了眼他的神色,回道:“说是能自个站起来走动 分卷阅读175 几步了,手还是力气不够,抓握不起东西。” 心想,装什么装,祖父的病情,他只怕比自个知道的都清楚。 毓景帝便有些后悔,提什么不好,偏提起庄羲承,自个嫌庄羲承倚老卖老处处掣肘自个,恨不得他立时归西,但于她来说那是对她疼爱有加的祖父。 两人在这点子上很难达成共识。 不如避而不谈。 他忙转开了话题,又问起旁的来:“令堂跟令慈身/子骨可还康健?” 庄明心笑道:“多谢皇上关心,他们都好着呢。” 想了想,又起身福了一福:“臣妾谢皇上赏赐。” 这说的是先前送来的年礼。 毓景帝伸手将她拉起来,按坐在自个身旁,笑道:“旁人拿那么多赏赐亏心,爱妃却当得起。” 又是牛痘,又是水泥,又是香皂,哪一样不是造福百姓的大善事儿? 不过一点子金银彩缎摆件罢了,再多的赏赐她都当得起。 庄明心斜眼看他,打趣道:“皇上说的好听,可到头来那些彩缎、首饰,臣妾上了身、上了头,造福的还不是您的眼睛?” 毓景帝将她往怀里一拉,俯身在她嘴上亲了一口,笑嘻嘻道:“这叫‘女为悦己者容’。” 她扭了扭身/子,拿手推了他的胸/膛,没好气道:“都胡天胡地好几日了,您消停些吧。” 离她这么近,又动手动脚的,一会儿子被撩/拨起兴致来了,夜里又是一顿折腾。 毓景帝两手掐住她的纤/腰,将她抱/坐到自个身上,含/住她的耳/垂一阵厮/磨,哑声道:“爱妃如此诱/人,朕如何能忍得住?”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才要骂他几句,谁知身下一阵细流涌/出。 她浑身一僵,随即失笑:“臣妾癸水来了,看来皇上如何都得忍住了。” 顿了顿,她又不甚诚心的提议道:“不然今儿您翻旁的姐妹牌子?” 最好是别,她癸水一来,手脚就愈加冰凉了,正是最需要他这个人/肉取暖器的时候。 毓景帝瞪了她一眼,哼道:“朕翻旁人牌子,谁替你暖脚?小没良心的,冻坏你的脚丫子才好呢。” 庄明心本想再跟他攀扯几句,奈何情况不允许,忙挣扎着从他腿上跳下来,急急的往东哨间奔去。 * 毓景帝终究没翻旁人牌子。 夜里庄明心蜷缩在床榻上,脊背紧靠着他的胸/膛,两脚贴在他的肚皮上,怀里还抱着只汤婆子,整个人都舒坦了。 毓景帝脑袋搁在她肩头,在她耳边笑道:“小东西,知道朕的好了吧?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动辄就将朕往旁人那里赶。”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该赶还是得赶的,不然他这人胡闹起来没节制,她若不用赶人的法子控制次数,由着他乱来,只怕郑太后该叫自个去训话了。 这种事儿拿到台面上来说,还不够丢人的。 她再次赶人道:“您连着在臣妾这里歇了五六日了,明儿别再过来了。不想翻别个牌子,就自个在乾清宫歇着好了。” “不要。”他脑袋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嫌弃道:“乾清宫冷冷清清的,哪有温香/软玉在怀睡的舒坦?” 她没好气道:“您也不怕腌臜着。” 癸水被古人视为腌臜之物,男子沾染了会走霉运,偏他这个洁癖患者不嫌弃,每每将她搂在怀里抱的死紧。 毓景帝别有深意的笑道:“朕若嫌爱妃腌臜,就不会哪哪都下嘴亲了。” 庄明心思及以往他的所作所为,不禁脸上一红,用脊背撞了下他的胸/膛,嗔道:“您别说了。” “朕偏说。”毓景帝凑近她耳朵,低语了几句。 庄明心脸色都快红透了,笑骂道:“您快消停些罢,仔细撩/拨臣妾没撩/拨成,反把自个火气撩/拨起来了。” 毓景帝一琢磨,倒也对,她才来癸水,小肚子难受的紧,断没有力气跟心思用旁的法子替自个消火,还是莫撩/拨她为好。 于是当真消停下来,闭上了眼睛。 * 忙碌中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来到了除夕。 没了癸水,加之该忙的都差不多忙完了,庄明心心情颇好,起了个大早,牵着将军边在院子里溜达边看宫人们贴春联。 钟粹宫的春联,全部出自欣贵人陈钰沁之手。 陈钰沁这才女并非浪得虚名,旁的且不说,光这一手磅礴大气的毛笔字,就足够让人钦佩至极了。 看宫人们贴好对联,挂好大红灯笼,她用过早膳,这才去了旁边的绛雪轩。 衙门都封印了,她却还要继续坐班。 没法子,各宫各处并不会因为即将过年而消停,该当差的当差,该惹事的惹事,该批条子的批条子。 好在来的人不多,小猫两三只,不过两刻钟的工夫,就料理完了。 然后便坐肩舆去了慈宁宫。 因 分卷阅读176 夜里要守岁,宫门也得按时下匙,故而家宴设在半下午的申时正刻(15点),她得提早过去张罗。 说是张罗,菜肴由御膳房制作,盘完碟子等用具跟使唤的宫人都出自慈宁宫,不必她费心太多心。 唯一要做的就是提早半个时辰等在慈宁门,迎接前来赴宴的宗亲。 好在郑太后怕她不认识人,打发了张嬷嬷与她一块过来。 其实并无这个必要。 请帖是她亲自写的,来赴宴的宾客有哪些她心中有数。 先帝一辈里头,来的是毓景帝的两位叔父跟三位姑母。 两位叔父分别是秦王跟韩王,三位姑母是安南大长公主、安宁大长公主以及安平大长公主。 安南大长公主乃太后皇后所出,是嫡公主,其余四位都是先帝妃嫔所出。 其中秦王与先帝一母同胞,只不过先帝生母早逝,被太皇太后抱到身边养着,秦王则被交由他生母的妹妹小秦太妃抚养。 当然,都是拖家带口来的。 庄静婉作为安南大长公主的次子媳妇,此次也跟着进了宫。 当着众人的面,庄明心端起假笑来,拉住庄静婉的手,亲/亲热热的说道:“许久没见妹妹了,妹妹出嫁我也不能亲至,心里着实惦记着。不过这会子看到妹妹气/色这般好,想来在永昌候府过的不错,我这个当姐姐的就放心了。” 庄静婉虽是受情势所迫不得不嫁,但廖清钧对自个颇上心,安南大长公主也是个极好伺候的婆婆,日子过的跟在闺中并无太大不同,故而才刚出嫁十来天,胸中对庄明心的怨气就消散了不少。 她真心实意的笑道:“大长公主跟世子爷待我极好,娘娘只管放心便是。倒是娘娘,瞧着比上回见时清减了不少,还须好生保养才是。” 庄明心笑道:“我会注意的。” 因安南大长公主等人在旁,两人也没多说,只客套几句,庄明心便叫人领他们进去。 毓景帝同辈里头,来了三位王爷两位长公主。 三位王爷分别是宁王、安王跟齐王,其中宁王与毓景帝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安王是李太贵妃所出,齐王是萧太妃所出。 两位长公主,一位是裴太妃所出的福清长公主,另一位是曹太妃所出的福婧长公主。 也都是拖家带口来的。 福清长公主与庄明心也算表姊妹,且自个母妃又颇受庄明心关照,故而待她十分亲热,拉着她的手笑道:“多谢你的藕粉,我才喝了几回,胃口就好了许多,驸马高兴的跟什么似得,直说要谢娘娘,只是一直没得机会。” 因郑太后不待见裴太妃,福清长公主想递帖子进宫都不容易,十次有八次被拒。 庄明心笑道:“不值什么,回头我叫人把藕粉方子给你送去,往后想喝就叫人做,方便许多。” 福清长公主唬了一跳,忙拒绝道:“这怎么成,这可是娘娘好容易才折腾出来的金贵东西,怎能轻易将方子与人?” 这可是婉妃在宫里立足的利器,自个拿了她的方子,若不甚泄露出去,岂不得罪了她? 庄明心笑道:“不光公主有,旁的妃嫔也有,您只管收着便是。” 福清长公主听她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惭愧的笑道:“既如此,那我就觍颜收下了。” * 宾客到齐,毓景帝得到消息,也移驾过来。 庄明心请示郑太后后,吩咐宫人开始上菜。 因都是至今骨肉,故而宴席并未分两处,只按照男女进行分桌。 依着当世的规矩,庄明心作为“媳妇”,且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妾,是没资格入座的,只能站在郑太后身边帮着布菜。 她倒无甚怨言,家宴最多一年三两次,并非日日如此,忍忍也就过去了。 旁人想来“罚站”还没这个资格呢。 宴席到一半,安宁大长公主两手各端一只酒盅过来,将其中一只递给庄明心,说道:“若非婉妃,玉馨只怕就白白冤死了。这杯酒本宫敬你,谢你替我儿伸冤的大恩。” 说着,不等庄明心回应,就先干为敬,仰头一饮而尽。 庄明心原还想客套几句,见状,也只好拿帕子一挡,喝干了酒盅里头的葡萄酒。 没错,是葡萄酒。 狗皇帝从他那份儿里头贡献出了十瓶葡萄酒,每桌两瓶。 每桌七八人,两瓶葡萄酒加起来也只一斤,能顶什么用?不过每人分个一两盅,略尝下味道罢了。 酒虽喝掉了,该客套的还是得客套,她羞涩道:“臣妾也没帮上甚大忙,大长公主快别折煞我了。” 安宁大长公主伸手拉住她的手,含泪道:“好孩子,你莫怪本宫谢你谢的迟,前些日子本宫大病一场,险些随玉馨去了,甚都没顾上。” 说着,抬了下手,叫跟着她进来的婢女送上礼单。 她解释道:“东西已叫人给你送去钟粹宫了,你莫嫌弃,能着使吧。” 分卷阅读177 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等了数日都没等来安宁大长公主的谢礼,庄明心还以为没戏了呢,不想今儿竟兑现了。 她客套道:“臣妾没孝敬大长公主就罢了,哪能拿您的东西?” 安宁大长公主拍拍她的手,说道:“本宫给你的,你只管拿着便是了,除非是嫌东西不好,瞧不上眼……” 庄明心自然连道“不敢”,“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安宁大长公主这才满意的归座。 宫人们送了最后一道酸笋鸡皮汤上来,庄明心端起郑太后跟前的汤碗,才要拿汤勺替她乘汤,突然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大事不好,楚王府走水了……” 庄明心心头一跳,这还得了? 各王府都在皇城附近,比邻六部众衙门,离翰林院也不远,若火势控制不住,带累各衙门是小事儿,若烧到翰林院,把藏书阁给殃及了,那可就糟糕了。 这可不是没先例的,前朝就发生过这样的事儿,某王府半夜起火,恰逢正刮大风,一连烧掉数条街,还波及到翰林院,将大半个藏书阁的孤本都烧了个精光,损失惨重。 毓景帝“蹭”的一下站起来,冷声道:“宣五成兵马司指挥使姚全。” ☆、64 若只是小小不然的走水, 断不至于着急慌忙的报到毓景帝跟前,可想而知火势必定不乐观。 故而这家宴是继续不下去了。 众宗亲们也担忧自家被殃及到,忙不迭的告退。 毓景帝也摆驾回养心殿等五成兵马司指挥使了。 先还热闹非凡的慈宁宫, 不过一刻钟,就走的只剩下郑太后、廖太妃以及庄明心三位主子。 庄明心叹了口气, 好好的大年三十, 家宴完就该守岁了, 结果这整的,别说宫里,只怕全京城都战战兢兢。 毕竟古代城市里头多是木建筑, 一家着火, 数家跟着遭殃。 虽然五成兵马司里头有专门的救火队, 但没有现代的消防设施,救火就是两板斧, 要么拿桶装水泼,要么用麻袋装土洒, 再没旁的法子。 唯一庆幸的今儿风不大, 救火难度相对容易一些。 她命宫人将明间收拾打扫干净, 桌椅板凳撤掉, 恢复原先的模样后, 这才进了东次间。 郑太后人坐在暖炕上, 眼睛却不时的朝楚王府的方向瞧上一眼,显然很忧心。 忧心的肯定不是楚王府众人的安危, 楚王是毓景帝的叔叔,不过生母出身低微,高宗皇帝在时就跟个透明人儿似得,先帝登基后也懒得理会他, 只当没他这个人儿。 毓景帝继位后,虽没苛待这个叔叔,但也如先帝般懒得理会他,否则旁的老王爷都能来参加家宴,为何只他一个被排除在外? 楚王府也素来行事低调,不像旁的王府那般不时就要捅个篓子出来。 不想丫不捅则已,一捅就捅了个大的。 翰林院如今正修高宗皇帝的《坤元大典》呢,毓景帝对自个父皇无甚敬意,但对自幼疼爱他的祖父敬重有加,若是被大火毁了先前五六年的辛苦,他能把楚王的皮给扒了。 道理虽如此,见郑太后如此忧心,庄明心还是宽慰了一句:“太后娘娘也莫要太担忧了,今儿无甚风,五成兵马司又是惯常救火的,想来应能控得住。” 郑太后叹气道:“但愿如此吧。” 廖太妃也跟着叹了口气:“不论控不控得住,疏散百姓都是必要的,偏巧今儿是除夕,本该阖家团圆欢欢喜喜过大年的,这会子却要在外头喝风,真真是造孽!”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庄明心无奈的摇了摇头。 顿了顿,她又暗搓搓的进言道:“只是百姓到底无辜,若不给他们些补偿,只怕会有怨言。这补偿本该楚王府来出,毕竟事情是他们府里惹出来的,只是楚王府还不知道烧成甚样了,若烧的不甚厉害倒罢了,若烧成个空架子,重修王府的银钱都未必够,哪里还有富余补偿百姓?” 郑太后抬眼瞅了她一眼,倒也没说甚不该牝鸡司晨的话,只淡淡道:“这话你合该跟皇帝说,与哀家说无用。” 此举有助皇室收买人心,便是婉妃略有些出格,她也只当没分辨出来。 只是不由楚王府来出,就得户部来出,户部又素来爱哭穷,少不得要跟皇帝打机锋。 婉妃这个狡猾的小狐狸,不跟皇帝说,却跑来跟自个说,只怕是想让自个出面。 毕竟户部可以驳皇帝的意思,却不好阻拦吃斋念佛慈悲为怀的太后体恤百姓,否则自个的官声可就坏了。 庄明心笑嘻嘻道:“皇上年纪尚轻,遇事容易急躁,此事若对皇上说了,怕就不是替皇上分忧了,而是替他添堵了。到底还是太后娘娘沉稳有度,臣妾有事儿不对太后娘娘说,还能对谁说呢?谁能及得上娘娘半分的可靠呢?” “你倒是会给哀家戴高帽。” 分卷阅读178 郑太后哼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欢喜,她拐弯抹角的算计自个,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个儿子?只好儿子好,她多劳动几分又有何妨? 然后便又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她原以为庄静婉就是全京城世家贵女里头顶/顶八面玲/珑的了,谁知她这个以验尸断案闻名在外的妹妹庄明心,竟更厉害几分。 没错,经过方才家宴时她对庄静婉的一番试探,已确认婉妃就是庄明心。 至于庄家李代桃僵的原因,她已经猜着了,定是廖清钧跟庄静婉私定终身,庄家得知消息时已无法挽回了,只好叫庄明心顶替庄静婉入宫。 若与庄静婉私定终身的不是安南大长公主的儿子,自个的外甥廖清钧,而是旁的什么人,她定不会轻饶。 现下也只能假作不知。 否则闹出来,安南大长公主脸上过不去,皇帝脸上更过不去,被表弟戴绿帽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想到这里,她脸上顿时一僵。 皇帝今年这是犯的什么煞星,竟接二连三的被戴绿帽子! 看来只在宫里装模作样念几卷经书不成,得空得亲去慈安寺烧香拜佛捐些香油钱,再求个转运符才成。 再想到不知所谓的静妃,跟庄明心一比,无论长相还是脾性都被比到泥地里去了,简直让人糟心。 正胡思乱想着呢,又听庄明心笑道:“那也得有得高帽戴才成,换了旁人,就是臣妾舌灿莲花,也断然不能如此夸,否则岂不有讽刺之嫌?” 郑太后回神,露出个无奈的笑来:“真拿你没法子。罢了,你给哀家找的这活计,哀家接下便是。” 庄明心露出个夸张的笑容来,朝外喊了琼芳一声,琼芳忙掀帘进来,怀里抱着个木匣子。 她将木匣子放到郑太后身旁的炕桌上,打开匣盖。 庄明心笑道:“臣妾岂能让太后娘娘白做工?这是臣妾替皇上给太后娘娘的谢礼。” 郑太后“哦”了一声,伸手从匣子里摸出一枚麻将牌来,见上头凹刻个两个字“八万”,且还描了红漆,手感细腻光滑冰凉,像是用象牙做的。 她笑道:“这就是麻将?” 庄明心时常邀请欣贵人、和贵人跟喻贵人打麻将的事儿,郑太后略有所耳闻。 “正是。”庄明心点头,略带遗憾的说道:“臣妾原想今儿将象牙麻将献给太后娘娘,守岁时与皇上一块儿陪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玩个通宵来着,谁想突地出了这样的糟心事儿,怕是不能够了。” 哪怕将火扑灭,只怕也会损失惨重,即便还有玩乐的心思,也要顾忌影响。 廖太妃笑道:“改日再玩也是一样的,离过完年还早着呢。” 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才算过完年,还有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呢,即便要接见内、外命妇,不过用去一两日,有的是玩耍的工夫。 * 虽不好玩乐,但该守岁还是得守岁。 旁的妃嫔自然是在自个宫里守岁,庄明心却得在慈宁宫服侍郑太后。 说是服侍,压根不用她作甚,只坐在椅子上陪着郑太后跟廖太妃喝茶、吃点心、说话就成。 戌时二刻(19:30)毓景帝过来了。 他端起庄明心跟前的茶盅,“吨吨吨”的喝了好几口,满足的长舒了口气后,这才说道:“火已经扑灭了,烧了足足一条街,姚全从五成兵马司调来一千多人,好容易才给扑灭。” 庄明心在郑太后跟廖太妃看不到的角度悄悄白了他一眼,渴了说一声便是,自有宫人送上茶水,用自己的茶盅作甚?给郑太后瞧见,成什么体统?只怕又要记自个一笔账了。 郑太后自然瞧在眼里,不过她又不是没年轻过,哪里不晓得这些小年轻的腻/歪心思? 她又不是棒打鸳/鸯的那根木棍,理会这些作甚? 故而她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瞧见,只关切的问道:“可有伤亡?” 毓景帝顿了顿,叹气道:“楚王叔倒还好,只受了些惊吓,太医给开了安神的方子,吃几服药就无碍了。只是世子皇兄吃多了酒,跑去许久不用的书房里歇了,府里众人逃命时,压根寻不到他,故而……” “这……”郑太后大惊。 廖太妃不解道:“堂堂王府世子,身边竟没跟着人?但凡有个小厮、长随的跟着,也不至于就这么被活活烧死吧?!” 毓景帝摇了下头:“姚全忙着指挥人灭火,又要叫人帮着疏散逃命的百姓,忙的分/身乏术,具体/内情如何他也说不上来。” 顿了顿,他又道:“这会子夜深了,也就不折腾了,明儿一早儿子就打发人去查。” 若烧的只是楚王府,楚王府愿查他就派锦衣卫过去查,不愿查他也不理会,横竖修缮王府的费用他们自个出,爱烧就烧。 然而不光楚王府被烧成了空架子,还连累了整条街的住户,这些住户都是官宦人家,其中还有与他父皇一母同胞的秦王叔的王府,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恐无法 分卷阅读179 交代。 更糟心的是之后重建的费用该由谁来出?楚王府显然是拿不出恁多银钱的,若从国库出,户部必然反对,只怕有的扯皮呢。 简直是想想就头疼。 郑太后见他眉头紧皱,很是烦恼的样子,她笑问道:“皇帝可是在为事后重建费用的事儿发愁?” 不待毓景帝回答,她又自顾道:“这是皇上要操心的事儿,不关哀家的事儿。不过哀家吃斋念佛多了,最是见不得百姓受苦,大过年的他们拖家带口逃命,在寒风里头一站几个时辰,虽房舍没被牵连,但人受的罪岂能没个说法?明儿传哀家的懿旨,叫户部每户拿十两银子出来给他们压惊。” 每户十两,附近几条街的住户,最多破费一二千两,比起数万两的王府重建费用,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户部如何都不会为了这么点银钱而不给郑太后脸面的。 毓景帝忙道:“母后菩萨心肠,户部敢不从命,儿子必定治他们的罪。” 庄明心笑着插嘴道:“大过年的,说什么治罪不治罪,这原是太后娘娘的好意,若户部有难处,只管叫户部尚书跟左、右侍郎亲来见太后娘娘,与太后娘娘分说分说便是了。” 郑太后如今是安享尊荣不肯理前朝的事儿了,但她曾经的威名还是在的,谅户部的几位大人们也不敢跑到郑太后跟前来撒野。 廖太妃“噗嗤”一下笑出来,侧头看向郑太后,笑道:“婉妃这孩子,可真够促狭的。” 郑太后心里却十分熨帖,用话本子里的说法,就是她虽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仍有她的传说,如何不叫人得意? 几人先还你来我往的,很有些话可聊,但再有话可聊,聊了一个多时辰后,也不禁有些疲乏。 于是变成了有一搭没一搭。 好容易熬到子时,庄明心眼睛虽还睁着,但灵/魂已经快昏迷不醒了,忙不迭的告退。 毓景帝与她一块儿出来,用御辇送她到钟粹宫,然后自个去养心殿祭神。 庄明心回到钟粹宫,将脸上的脂粉洗掉后,连安宁大长公主送来的礼单都顾不上看,就扑到东哨间的拔步床/上昏睡过去。 只是才刚睡着没一会子,外头就噼里啪啦的想起鞭炮声。 仿佛点燃了导/火/索一般,鞭炮声渐次响起,很快就响成一片。 不过她实在困的厉害,虽被吵醒,不过片刻,又重新睡了过去。 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突觉自个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身后人熟悉的气息,让她立时就辨认出丫是毓景帝,她迷迷糊糊道:“怎地不在乾清宫歇了,大半夜的还跑过来,也不怕冲撞了什么。” 前世除夕夜里,父母是不许自个出门的,说会有神仙出没,万一冲撞了他们,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小命不保。 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哼道:“朕是真龙天子,只有他们冲撞朕的,没有朕冲撞……” 话还没说完,就被庄明心捂住了嘴。 她没好气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毓景帝在她手心亲了一口,笑道:“好好好,朕听爱妃的,不说了。” 庄明心满意了,往他怀里拱了拱,说道:“快睡吧,您明儿还要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呢。” * 次日天还不亮,庄明心就被琼芳叫起来,身畔早没了毓景帝的身影。 睡眠不足,她眼下挂着青黑,比往日多扑了一层紫茉莉花粉,这才堪堪遮住。 用完早膳后,她便坐肩舆去慈宁宫。 今儿上午内命妇入宫朝贺。 她们这些妃嫔们也算内命妇,故而全部妃嫔到齐后,便一块儿跪下给郑太后磕头拜年。 郑太后给了打赏,每人一只荷包,里头金银锞子各一对。 虽不值多少银钱,但图的是吉利。 之后是宗亲们进来朝贺。 因出了楚王府着火的事儿,楚王府跟秦王府的人儿各个灰头土脸的,连朝服都没的穿,身上穿着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并不合身的衣裳,凄惨的没眼看。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这明显是在装相。 哪家王府没几个别院、庄子的,哪个别院、庄子里头没有备着供主人替换的衣裳?怎至于连件合身的衣裳都寻不出? 秦王妃拿帕子抹了抹眼睛,跟郑太后哭诉道:“嫂子,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大过年的遭此无妄之灾,把积攒多年的家底全烧了个干净,这叫我们往后怎么活啊?” 先帝与秦王一母同胞,继位之后没少关照秦王这个弟弟,故而秦王家大业大,是所有王爷里头最富庶的,重修个秦王府的银钱不可能拿不出。 不过能拿出来是一回事儿,愿不愿意拿出来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不等郑太后开口,楚王世子妃就“扑通”一下跪到郑太后跟前,放声痛哭道:“太后娘娘,世子爷死的蹊跷,还请太后娘娘替臣妾做主啊……” “看这孩子,有话慢慢说便是,怎地哭的脸 分卷阅读180 都花了?”郑太后叫张嬷嬷将楚王世子妃带下去,名义上替她洗脸梳妆,实则是避开众人,待会再细问。 然后她对秦王妃道:“弟妹莫急,如今衙门都封印了,走水这事儿要有甚说法,恐怕也得等到正月十六衙门开印后才行。” 况且这原是皇帝跟大臣们要商议的事儿,与她说也无用。 秦王妃听了这话,又想到方才楚王世子妃的言语,心知这里头怕是有蹊跷,也就没再纠缠,说道:“是,我听嫂子的。” 郑太后惦记着楚王世子妃所说的事儿,与众内命妇们客套了几句,便打发她们回去了。 只留了廖太妃跟庄明心在屋里。 然后她叫人将楚王世子妃请了进来。 她冷冷道:“世子不是被烧死的么?怎地就死的有蹊跷了?你且仔细说说。” 楚王世子妃抹泪道:“世子爷吃多了酒,突地想起臣妾那早逝的长子枫哥儿了,故而不许人跟着,自个去了枫哥儿的书房……世子爷出事,臣妾原以为是意外,并未多想,只是臣妾的小丫鬟与二叔孙儿小荣哥儿玩耍时,偶然听他说了一句话,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报与臣妾,臣妾这才起了疑心。” 郑太后追问道:“什么话?快快说来。” 暗骂这楚王世子妃真是磨叽,说一半留一半,断章断的比说书先生都好。 楚王世子妃忙道:“小荣哥儿说昨儿祖父不肯陪他玩举高高,急匆匆的往西南角去了,他不甘心,偷偷跟了上去,见祖父进了大伯的书房……想到乳母给他说过大伯书房有鬼的话,没敢跟进去,吓的跑了回来。” 郑太后静默了片刻,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世子的死跟你的小叔子有关?是他害死了世子,然后又点火毁尸灭迹?” 说完不等楚王世子妃回答,她就失笑:“他图什么呢?你跟世子有儿子有孙子,即便他害死世子,楚王府的爵位也落不到他头上。” 楚王世子妃振振有词道:“道理虽如此,但二叔去过枫哥儿书房,事后妾身问他,他却矢口否认,说小荣哥儿小人家乱说……若果真与他无关,为何要否认去过枫哥儿书房的事儿?” 郑太后皱了下眉,然后转头看向庄明心,问道:“婉妃怎么看?” 庄明心笑道:“太后娘娘可是问倒臣妾了,没勘察过火灾现场跟检验过死者尸首前,臣妾怎敢乱说?” 顿了顿,她要看向楚王世子妃,说道:“勘察火灾现场倒好说,只是若想检验世子爷尸首的话,世子妃恐怕说了不算,得楚王跟楚王妃同意才成。若此事果真与贵府二爷有关,楚王跟楚王妃恐怕不会同意验尸。” 楚王跟楚王妃统共才两个儿子,没了一个,不能再没了第二个。 楚王世子妃到底稚/嫩了些,不该询问小叔子打草惊蛇,不然谎说怀疑有仆人弄鬼,说不定能忽悠的楚王跟楚王妃同意验尸。 这也是她今儿求到郑太后这里的原因吧,若有郑太后发话,楚王跟楚王妃不同意验尸也不成。 郑太后颔首,说道:“婉妃说的在理,你虽是世子发妻,但他上头父母健在,若要验尸,必得他们同意方可。” 楚王世子妃见郑太后不上道,不肯替她做主,只好明言道:“王爷跟王妃爱子心切,不愿世子尸身有损,但比起尸身有损,究竟还是查明真相免得死不瞑目更重要些。臣妾恳请太后娘娘替臣妾做主,若有您发话,王爷跟王妃不同意也不成。” 郑太后失笑:“你这孩子,未免太天真了些,这并非国事,而是楚王府的家事,哀家哪里当得了楚王府的家?” 楚王世子妃委顿在地,嚎哭道:“难道世子爷就这么白死了?” 庄明心有些不落忍,劝道:“不如世子妃回去好生劝说一番楚王爷跟楚王妃,没准他们看在世子妃一心想替世子爷伸冤的份儿上,就同意验尸了呢。” 毕竟还要仰仗婉妃来验尸,故而楚王世子妃虽不赞同她的说法,仍好声好气的道谢:“多谢婉妃娘娘提醒,我会试试的。” 郑太后见状,送客道:“你们府里烧了个精/光,又有白事需要张罗,想必有诸多事儿等着你回去料理,哀家就不多留你了,你且去吧。” 楚王世子妃只好告退。 送走楚王世子妃,郑太后看着庄明心,再次问道:“你怎么看?” 庄明心笑道:“童言无忌,小荣哥儿说的只怕是真的。” 郑太后心里其实也已认定此事有蹊跷,诚如她方才所说,此乃楚王府家事,她着实不好干涉。 庄明心一脸深意的笑道:“是楚王府家事,也不全是楚王府家事。皇上那里正叫锦衣卫查起火缘由呢,兴许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也未可知。” 直球不行,就拐弯抹角来呗。 “你说的对,是哀家迷障了。”郑太后恍然大悟,虽不能验尸,但锦衣卫可以调查,若查出起火根源与楚王世子之死有关,楚王跟楚王妃根本没法拒绝验尸。 否则,岂不是自个都有了嫌疑? b 分卷阅读181 r   ☆、65 因外命妇午后才会入宫, 庄明心睡眠不足,想回钟粹宫歇个晌儿,故而婉拒了郑太后赐饭。 用完午膳后, 她正在东次间里溜达消食呢,突然外头传来太监尖利的声音:“圣旨到!” 庄明心吃了一惊, 忙迎出去。 才至明间, 就见翰林院掌院, 文渊阁大学士杜子宁与礼部左侍郎韩榔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见着她后,齐齐躬身作揖:“臣杜子宁、臣韩榔见过嘉贵妃娘娘,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 知道毓景帝近期会兑换册封自个为贵妃的承诺, 但却没想到他如此性急, 大年初一就叫人来颁旨。 其他位份的妃嫔晋升, 由高巧这个大内太监总管颁旨就足够了,但四妃却不同。 必要由两位重臣, 分别担任正使跟副使,前往待晋升妃嫔处颁旨。 这正是庄明心之所以在自个宫里看到文渊阁大学士杜子宁与礼部左侍郎韩榔的缘由。 “两位大人不必多礼。”庄明心笑了笑, 忙吩咐人摆香案。 一切就绪后, 她这才跪了下来。 文渊阁大学士杜子宁展开手中的黄色卷轴, 朗声道:“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婉妃庄氏温良向善, 勤勉淑慎, 深得朕心,特进为贵妃, 封号‘嘉’,钦此。” 庄明心磕了个头,口呼:“臣妾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伸手将圣旨接过来, 递给崔乔,并给琼芳使了个眼色。 琼芳悄然退了下去,片刻后取了个两只荷包来。 庄明心叫她分给杜子宁跟韩榔一人一只,笑道:“劳动两位大人跑这一趟,不值什么,只当是个彩头吧。” “娘娘客气了。” “微臣恭敬不如从命。” 因是惯例,两人也没推辞,客套了一句,就揣到了袖子里。 送走二人后,宫人们纷纷跑来磕头道喜:“恭喜娘娘晋升贵妃,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笑道:“都有赏。” 待都得了赏钱后,她将众人打发走,只留下小满,吩咐道:“去打听打听皇上是怎么说服朝臣同意封本宫为贵妃的。” 小满笑道:“不必打听了,方才已有人来报与奴婢了,奴婢正要跟娘娘说呢。” 庄明心一板脸:“那还不快说?!” 小满忙道:“今儿皇上在金銮殿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后,点了几十位大臣,与他一块儿到养心殿。 让他们瞧了瞧西次间的水泥房,又叫人搬来干透的水泥块跟武器,叫几位武将大人试试它的厉害。 几位武将大人又是劈又是砍又是捅的,竟拿它半点法子都没。 永昌候当即就哭了,直呼‘神迹’,说有了这个,边关安矣……” 庄明心:“……” 永昌候廖晋言这也忒浮夸了,想必是事先得了毓景帝的指示,跟他唱双簧呢。 不过即便没得指示,廖晋言作为自个嫡亲“妹妹”庄静婉的公公,也不会唱反调就是了。 “只这样,他们就不反对封本宫为贵妃了?”庄明心明显不信。 小满笑道:“朝堂上怎可能只有一个调调,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有人跳出来反对,更何况是娘娘封贵妃这等大事儿?陈阁老跟程阁老反对的厉害呢,可惜武将、勋贵们不似从前那般能让就让,险些当场揍这些文臣不说,还扬言要让手下兵丁去这些文臣家门口求活路……” 说是求活路,实则是要带兵围了文臣家。 庄明心失笑,狗皇帝还真会把控人心,将水泥的军事作用一展示,可不就让武将们疯狂了? 打仗就会死人,哪个武将家没在战场上折损过亲人?况且,谁又真的不怕死呢? 如今有了水泥这等可以让城墙刀枪不入的“神物”,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 至于弄出水泥来,往后还指望她弄出更多好物的婉妃,自然要投桃报李,助她登上贵妃之位。 武将之间虽也有争斗,但比起文臣们之间勾心斗角、拉帮结派来,要耿直的多。 眼瞅着文臣、武将要打起来的当口,毓景帝站出来和一和稀泥,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将事端平息下来,也就算完事儿。 至于封庄明心为贵妃的事儿,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庄明心笑道:“看来本宫这贵妃之位,多亏了武将们的帮忙呢。” 小满笑道:“他们帮娘娘也是该当的,您弄出来的水泥,可帮了他们大忙了呢。修筑城墙就不说了,若将官道全部换成水泥路,运送辎重粮草起来缩短一半时间都不止,这对于打仗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 “兵贵神速嘛。”庄明心笑笑。 其实水泥对于文臣来说,用处也挺重要的。 比如修筑堤坝,虽不说修完就能一劳永逸,但不必像现在每年都要征发劳役,能大大减少人力 分卷阅读182 跟开支。且水泥堤坝的抗洪能力也比土坝强太多,能有效防止洪涝灾害,减少人员伤亡。 横竖她已与毓景帝说过,后续他自会交由工部负责,无须她多操心。 * 钟粹宫突然跑来两位外男,东、西配殿早就被惊动了,故而一盏茶的工夫没到,陈钰沁跟程和敏就都跑了过来。 程和敏一脸艳羡的说道:“咱们可是同一日进宫的,娘娘都升贵妃了,嫔妾如今还是个贵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同是贵人,却比她们早入宫三年的陈钰沁感觉自个被内涵到了,立时白了程和敏一眼,哼道:“你是来道贺的还是来拈酸的?” 被陈钰沁一提醒,程和敏恍然大悟,立时上前冲着庄明心福了福身:“给嘉贵妃娘娘道喜了。” 陈钰沁也跟着上前一福身:“恭喜娘娘晋升贵妃。” 庄明心笑道:“多谢两位妹妹。” 又叫琼芳给了她们一人一只装了金银锞子各一对的荷包。 得亏先前有成算,料定会有这么一遭,叫琼芳带着几个宫女做了不少荷包,不然这会子可就抓瞎了。 毕竟如今阖宫上下她位分最高,不止陈钰沁跟程和敏会来道喜,旁的妃嫔也会来。 来道喜的人可以空手,但她却不能不给赏钱。 亏得毓景帝后宫妃嫔并不算多,即便全来,也就二十五个,满打满算五百五十两银子足够了。 况还有张德妃这等与自个不对付的,以及静妃、梁贵人以及宁常在这等出不得门的。 而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料,东六宫住着的妃嫔们很快便得到消息,过来给她道喜。 半个多时辰后,西六宫的妃嫔也陆续赶了过来。 就连有孕在身的卫贤妃,也坐着肩舆过来了。 把庄明心给唬了一跳,忙亲自上前搀扶她,没好气道:“妹妹也太胡闹了,大老远跑这一趟作甚?就算有心想给我道喜,打发宿喜公公或者宿安姑姑过来便是了,何必自个折腾?” 妃嫔间以位份高低论姐妹,现下她成了贵妃,卫贤妃自然就成了妹妹。 四妃的循序是贵淑德贤,以贵妃为长。 不过后三位都只能有一人,而贵妃却没有定数,想封几个就封几个,全看皇帝自个的意思。 除非封后,朝臣们是不能干涉宫妃升迁的。 而她封贵妃这事儿之所以会闹到前朝去,盖因她乃内阁首辅之孙女,进宫还不到半年,就连升两级,且并未怀上身孕,实在不合常理。 当然,以上都是托词。 真相是另两位内阁次辅的孙女至今还是贵人,陈、程两派的官员哪能容忍庄羲承的孙女压过自个这边太多?自然要大力反对。 卫贤妃笑道:“姐姐大喜!” 她先道了喜,这才笑道:“派宫人来道喜未免太不诚心了些,怎及得上我亲自前来?况我如今胎像也安稳了许多,偶然出来一回不妨事。” 说是这么说,但庄明心还是揪着心,忙将她让进东次间。 东次间里,还坐着几位前来道喜的妃嫔,其中就有一脸不情愿的怡嫔。 见庄明心搀扶着卫贤妃走进来,她“啧”了一声:“还是贵妃娘娘脸面大,闭门养胎的贤妃娘娘都赶来给您道喜。” 卫贤妃暖炕西边的锦垫上坐下,笑道:“贵妃娘娘自然是最有脸面的,旁人想劳动本宫,只怕是不能够的。” 一句话,把怡嫔堵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偏卫贤妃怀着身孕,她还动不得。 庄明心怕怡嫔在自个这里上演全武行,忙警告道:“怡嫔妹妹,虽说本宫今儿晋位份,你孝敬本宫些物什也是该当的,但本宫脸皮薄,不好拿妹妹太多东西,故而妹妹还是消停些为好。” 怡嫔:“……” 这无赖,不敢跟自个真的比试,耍阴招就罢了,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动辄就拿坑走自个御赐宝石的事儿说事,简直是可恶! 陪坐在下首的徐贵人、贺才人等人,俱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掺和到这里头来,生怕成为怡嫔的出气筒。 * 一中午的工夫,庄明心都用来应酬前来道喜的妃嫔了,根本没法子补眠。 午后又赶去慈宁宫。 已是申时正刻,慈宁宫东次间里,已有几位诰命坐着了。 郑太后跟廖太妃都不在,估计以礼佛的名义躲开了,待众诰命来齐才会出现。 见庄明心走进来,俱都站了起来,行礼道:“臣妾给嘉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 “诸位夫人不必多礼,快请起来吧。”庄明心抬了抬手,又羞涩笑道:“才刚颁完圣旨没一会儿子,你们竟都知道啦?” 其中一位夫家与庄家有些瓜蔓关系的夫人脸带善意的笑道:“方才有人来给太后娘娘报信,咱们正好听了个正着。” “原来如此。”庄明心了然。 才要就座,就听外头有人通报道:“首辅夫人到!大理寺卿 分卷阅读183 夫人到!” 庄明心忙快步奔了出去,激动道:“祖母、母亲!” 庄老夫人跟庄二夫人裴氏瞧见庄明心,先是脸上一喜,接着齐齐行礼道:“给嘉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忙上前,一手搀扶起一个,嘴里道:“快别折煞我了。” 庄明心挽着她们进了东次间,几位夫人又站了起来。 先前开口的那位夫人,笑着对裴氏道:“给二夫人道喜了!您家姑娘封了贵妃,二姑娘又嫁了个前途无量的金龟婿,您呀,真真是个好福气的。” “这是哪里的话,哪比得上林夫人您,三个儿子个个都有出息,简直羡煞旁人。”裴氏反手就是一个恭维,把林夫人夸的眉开眼笑。 心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个生下过不少孩子,但只养活了两个闺女,且生她们的时候伤了根本,再不能有孕,从前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嘲笑她命中无子,如今两个闺女有了个好的归宿,她们反还羡慕起来。 庄明心没理会这些,因小半年没见着祖母,她拉着祖母的手不撒手,撒娇道:“孙女小半年没见祖母了,可想死孙女了。” 庄老夫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庄明心的脸蛋跟身量,皱眉道:“怎地比在家中还纤细了些?你是不是又犯了‘一忙起来就不记得用膳’的老/毛病了?” 说着,瞪了眼侍立在庄明心身后的琼芳:“你也不劝着你们娘娘点?!” 庄明心拍了拍庄老夫人的手,安抚道:“祖母放心,孙女身/子康健着呢,每天都带着将军溜达,想偷懒都不成。” 庄老夫人笑起来:“倒也是,有将军在,你若想偷懒不遛它,它非得咬着裤腿把你拖出去不可。” 因不断有诰命进来,每个诰命进来都必要给庄明心行礼,故而她与祖母、母亲不过开头闲聊了几句,然后便顾不上了。 申时四刻,众诰命们到齐,庄明心亲去小佛堂将郑太后跟廖太妃请出来。 众诰命跪地磕头给郑太后拜年。 有资格进来朝贺的诰命们不少,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头,郑太后看的眼晕,说了几句客套话,叫人分发下荷包,然后便迫不及待的将她们打发走了。 廖太妃失笑:“从前姐姐多爱热闹的一个人儿呀,最喜欢这种高高在上万人朝拜的场合 ,如今反倒躲的比谁都快。” 郑太后白了她一眼,哼道:“从前哀家还是跟嘉贵妃这般花一样的年纪呢,自然张扬些,如今都老太婆一个了,合该过些清静日子才是。”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郑太后跟旁的老太太迥异。 旁的老太太都爱热闹,最喜欢小辈们围着自个转,可她倒好,只初一、十五才让人来请安。 即便来请安,也不多留,最多两刻钟,就必叫散。 这还是好的,对待诰命们更冷淡,磕完头就打发走,连留下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不过再不喜热闹的人儿,只怕也很难抵挡得住麻将的魅力。 正好现下无事,庄明心叫郑太后的宫女烛心取来昨儿她送上的麻将,又叫太监们搬来一张八仙桌,对郑太后道:“这会子无事,不如臣妾陪太后娘娘试玩下麻将?” 郑太后来了兴致,招呼廖太妃一起,分别坐到八仙桌前一侧,又叫张嬷嬷坐了下剩的一侧凑数。 庄明心先大概说了下规则,然后边实践边细细讲解。 郑太后跟廖太妃都是脑瓜子聪颖之人,才打一圈就已基本掌握,张嬷嬷要差一些,直到第二圈快结束时,才勉强能不出错。 郑太后摩拳擦掌:“要开始动用银钱了,你们可要仔细了,哀家可不会留手,必要杀的你们片甲不留不可。” 廖太妃笑道:“想杀的我片甲不留容易,但想杀的嘉贵妃片甲不留只怕是难.她麻将虽打的不好,可她银钱多着呢。” 庄明心:“……” 知道慈宁宫也有在钟粹宫安插内奸,但你们好歹收敛着点,没必要如此明目张胆的吆喝出来吧? 她是该装傻呢还是该装傻呢? 而且什么叫“麻将虽打的不好”,侮辱她可以,侮辱她的麻将技术可不行。 她那是麻将技术不行吗?当然不是,她只是手气差罢了。 她不服输的哼哼道:“臣妾麻将技术差?哼,今儿就叫你们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麻将技术。” 然后就惨遭打脸。 才打一圈,她就输出去三十两。 又打一圈,她又输出去二十两。 输的琼芳的脸都绿了。 就在庄明心犹豫要不要寻借口跑路的时候,救星来了。 高巧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皇上驾到!” 庄明心心下大喜,有比自个技术跟运气都差的毓景帝在,她终于不用继续输下去了。 * 毓景帝进来后先给郑太后跟廖太妃请了个安。 见她们正打麻将呢,立时撸袖子道:“你们打麻将呢?朕也来。” 分卷阅读184 庄明心起身给毓景帝请安,笑道:“皇上忙完前头的事儿了?” 毓景帝“嗯”了一声,在张嬷嬷让出的太师椅上坐下,说道:“被那帮子武将缠住甩不脱,好容易才将他们打发走。” 郑太后两手稀里哗啦的洗着牌,嘴里道:“皇帝不是发狠要将杜子宁发配去西宁吃沙子么,怎地又叫他去给嘉贵妃宣旨?就不嫌弃不吉利?” 毓景帝闻言一顿,随即笑道:“儿子说气话罢了,杜子宁虽执拗了些,到底有些真才实学,还指望他给皇祖父修《坤元大典》呢,怎能说发配西宁就发配西宁?” 郑太后颔首,满意道:“这才是皇帝该有的姿态,世间哪有完美无缺的人,不过是只挑好处看罢了。” 庄明心便垒麻将牌边围观太后教子,心想难怪狗皇帝心性跟能力都算不错,有郑太后这样厉害的母后,想不成材也难。 然后就开始为也不知存不存在的未来儿子担忧,跟着自个,怕不是会长成个吃货吧? 转念一想,毓景帝也是个吃货,但皇帝也当的有模有样的,似乎并不妨碍……吧? 四人一块儿玩了三圈,庄明心输出去的五十两总算回来三十两,而毓景帝足足输掉了一百两。 这已经算是他超常发挥了,若以他平时的水准,只怕二百两都不够他输的。 身为最大赢家的郑太后得意笑道:“多谢你俩的孝敬,哀家就笑纳了。” 不过百八十两银子罢了,买进了一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不日将会有大笔银钱进账的毓景帝对此根本不放在眼里,笑道:“母后开心便好 。” 然后两人告退出来。 庄明心斜眼看他,说道:“臣妾昨儿累了一日,今儿又累了一日,很需要睡个安生觉,皇上还是回乾清宫去吧。” 毓景帝往她身上一歪,脸蛋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哼唧道:“朕也需要睡个安生觉,别赶朕走,朕保证不闹你便是。” 狗皇帝的承诺,旁的她深信不疑,但有关那档子事儿的,她是半个字都不信。 不过他才为自个晋升贵妃的事儿忙前忙后,冷脸将人赶走似乎有忘恩负义之嫌,故而也只好由着他跟去了钟粹宫。 大年初一不可以煎炸烹炒,晚膳庄明心叫人将三样香肠各切了一盘,并一盘姜汁皮蛋,一盘咸鸭蛋,以及几个凉菜,配着事先蒸好又放入蒸笼热过的各色面食,凑合了一顿。 毓景帝这个吃货,毫无意外的又吃撑了,倒背着手在东次间的空地上溜达。 庄明心则歪在暖炕上看崔乔呈上来的礼单。 有些妃嫔来道喜时直接带了贺礼,有些嫔妃来的急没顾上备礼,事后都打发人另送了过来。 毓景帝突然开口道:“用牛犊引种低毒性痘苗的事儿,太医院已有了不错的成果,年后开印后,就可以给宫里的主子们接种牛痘了,到时你多费些心,约束好众妃嫔,别闹出乱子来。” 庄明心略一思索后,就给张德妃上眼药道:“妃嫔们都是大人了,想来是不惧这个的。小孩子的话,三皇子跟着端妃妹妹,自然是无妨,只是大公主那边,德妃妹妹只怕未必会同意。” 她这叫先小人后君子。 张德妃不来给自个道喜,庄明心并未放在心上,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来给自个添堵正好。 她怕的是张德妃胡搅蛮缠,故意跟自个对着干,不肯叫大公主接种牛痘。 偏庄明心又不能压着她低头,毕竟就算牛犊身上引出的痘苗毒性低,也有几率会死人,万一恰巧大公主就那么倒霉呢? 到时一个谋害公主的罪名,就扣自个脑袋上了,冤不冤? 毓景帝皱了下眉头,随即冷声道:“你不必管,回头朕让高巧去告知端妃跟德妃,叫她们不得阻拦太医给三皇子跟大公主接种牛痘。” 庄明心顿时满意了:“如此臣妾就放心了。” 毓景帝踱步至她身边,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笑道:“有朕在,你万事都可放心。” ☆、66 男人的嘴, 骗人的鬼。 狗皇帝夜里倒是听话的安生睡了,但次日一大早就折腾起庄明心来。 庄明心迷糊的睁眼,往身畔一瞧, 没瞧见人,正心里诧异呢, 突觉身/下有异。 她欠头往床尾方向一瞧, 只见狗皇帝身/子露在外头, 脑袋扎进她的被子里,正卖力的做着前序工作…… 庄明心:“……” 这糟心玩意儿,一天到晚想着那事儿, 简直是泰/迪再世。 偏她还不好拒绝, 一来昨儿他帮自个将贵妃位分弄到手, 很应该“谢”他;二来前头四五天她都来着癸水,他既没翻旁人牌子, 也没回乾清宫躲清静,而是日日给自个充当暖脚器, 颇令她感动。 罢了, 横竖他很照顾自个感受, 每每都能爽到, 她又何必逆着他的意思呢? 于是外头天还黑着呢, 里头就热火朝 分卷阅读185 天的“忙活”起来。 屋子里地龙、火墙跟暖炕虽还烧着, 但毓景帝怕庄明心着凉,给她穿上了件小袄, 然后掰/着她两条白/皙细/长的腿/儿动作个不停。 庄明心仰面躺在暖炕上,感觉自个像涨/潮时的海水般,猛然拍向岸边的岩石,又缓缓退去, 接着再次汹/涌的席卷而来…… 毓景帝奋战了半晌,又将她抱在自个身上,边动作边凑过来亲她的嘴,肯咬了一番她的唇/瓣,舌头又撬开齿门钻进去,逗/弄她的舌/儿。 庄明心被亲的气喘吁吁,下头灭/顶愉/悦传来时她情不自禁吟/哦出的声音悉数吞/没在他的嘴里。 事后两人平摊在床榻上,胸/脯俱都剧烈喘/息着,犹如两尾搁浅的鱼儿。 片刻后,毓景帝似得意又似娇嗔的感慨了一句:“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朕早晚死在你肚皮上。” 庄明心翻个白眼,哼道:“与臣妾何干,臣妾不过是个供您钻研那事儿的工具人罢了。” “工具人?这说法倒是新奇。”毓景帝感叹了一句,随即凑过来将庄明心搂/进怀里,笑嘻嘻道:“不过这工具人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唯爱妃一个合朕心意。” 旁的妃嫔,比她好看的没她知情识趣放得开;比她有才华的又没她好看;与她长相相当的又没她聪明能干。 阖宫上下,通没一个能与她相比的。 庄明心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出来,冷笑道:“这么说,臣妾还得感谢皇上慧眼如炬了?” 毓景帝在她唇上嘬了一口,长臂将她环抱在怀里,得意道:“感谢朕就不必了,不如感谢上天吧,朕与爱妃可是天作之合,不然为何是爱妃入宫成了朕的妃嫔而不是庄静婉呢?!” 这么说来,自个还得感谢庄静婉,若非她离家出走,庄明心也不会阴差阳错入宫。 一想到她险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招婿、生子,他就觉得心口揪成了一团,丝丝的疼。 于是他抱的更紧了几分,霸道的宣布:“你是朕的爱妃,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下下辈子也是,谁都不能将你从朕身边抢走!” 庄明心差点窒息。 都说“前世不修,今世入宫为妃。”,她前世兴许是刀子用的太多,死后才有这样的报应。 但报应这一世就罢了,下辈子跟下下辈子,她必是要过逍遥自在日子的,谁稀罕再当他的妃嫔? 只是这些心里话是万万说不得的,不然惹恼了他,谁晓得他会搞什么骚操作? 要知道皇家寺庙慈安寺的了尘方丈很有些不凡,当年祖父带着她去慈安寺上香时就被了尘“来历非凡”四个字险些给吓的魂飞魄散,若狗皇帝找了尘给他们绑什么三生三世姻缘线之类的,那可就玩完了。 故而她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来,说道:“是是是,您是皇上,自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才符合她虽对皇帝没动心,但也没讨厌到不肯做他妃嫔的地步的人设。 毓景帝果然满意了,将搂/着她的手松开了几分,柔声道:“天还黑着呢,来,咱们再睡个回笼觉。” 庄明心自然不会反对。 民间有正月初二出嫁女回娘家的传统,宫里妃嫔却是不能够的。 且如今衙门正封印呢,其他妃嫔们也不必来钟粹宫给她这个新任贵妃请安。 既然无甚正事,自然是睡觉要紧。 两人这个回笼觉睡的很是香甜,直睡到辰时才起身。 才刚用完早膳,高巧就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廖副指挥使进宫来了,在养心殿等着见您呢。” “朕将调查楚王府起火因由的事儿交给了清钧,他这会子进宫来,想是有些眉目了,朕过去瞧瞧。”毓景帝对庄明心交待了一句。 庄明心笑道:“那皇上赶紧过去吧,莫让廖副指挥使等久了。” 送走毓景帝后,庄明心去绛雪轩料理宫务。 张德妃虽已闭门思过结束,但无论毓景帝还是郑太后,都没有再让她掺和到宫务当中来的意思。 毕竟庄明心如今是贵妃,压过张德妃一头,且她也不是卫贤妃那恁事不理由着张德妃做主的菩萨性子,若让张德妃与她一起共掌凤印,张德妃又不是个能让人的性子,只怕会闹个天翻地覆。 庄明心自个又不是料理不来宫务,又何必再加个人进来? 大过年的,宫务没几件,不过盏茶工夫就料理完毕了。 只一样,西华门的侍卫托敬事房的太监进来禀报,说得了“压惊费”的百姓们齐聚西华门,要给太后娘娘磕头,感谢太后娘娘慈悲心肠。 庄明心点了下头,说道:“劳烦公公再跑一趟,传本宫的话,告诉侍卫们,他们来给太后娘娘磕头是他们的好意,不必驱赶他们。” 那小太监应“是”,然后退了出去。 庄明心想了想,坐上肩舆去了慈宁宫。 * 慈宁宫东次间里,郑太后、廖太妃、张嬷嬷以 分卷阅读186 及烛心四个坐在八仙桌前稀里哗啦的搓着麻将。 见庄明心进来,廖太妃笑道:“嘉贵妃来了?来的正好,快将烛心替换下去,她笨手笨脚的,不是给太后点火包,就是给张嬷嬷点火包,害得我几次想自/摸都不成。” 烛心闻言立时将位子让了出来。 庄明心也没推辞,福身请安后,在太师椅上坐下,嘴里玩笑道:“怕是臣妾一来,太妃娘娘想自/摸几次都不成问题了。” 郑太后看了庄明心一眼,淡淡道:“你这会子怎地有空过来了?不用服侍皇上?不用料理宫务?” 庄明心笑道:“廖副指挥使求见皇上,皇上去养心殿见他了。宫务的话,臣妾已经料理完了。” 顿了顿,她又笑道:“西华门的侍卫托人进来禀报,说百姓齐聚西华门,要给太后娘娘磕头,谢太后娘娘体恤他们。” 郑太后嘴角微扬,显是很高兴,不过嘴里却不是这么说的:“这些百姓也真是的,不过十两银子罢了,值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的?” 随即又问庄明心:“西华门的侍卫没驱赶他们吧?” 庄明心笑道:“臣妾已叫人传信给西华门的侍卫,不叫侍卫驱赶他们,毕竟他们也是好意,是真心想感谢太后娘娘。” “你做的很对。”郑太后放下心来。 廖太妃趁势夸赞了庄明心一波:“嘉贵妃行事当真周全,若换了旁人,哪里能想到这茬?只怕立时就叫人将他们给赶走了。如此,岂不辜负了百姓的心意?” 郑太后斜了廖太妃一眼,却并未反驳。 庄明心羞涩道:“太妃娘娘谬赞了,臣妾到底年轻,要跟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学的地方多着呢。” 她自然知道自个做的对,郑太后看似不理世事云淡风轻,但谁又能拒绝得了好名声呢?故而她一料理了这事儿,就来慈宁宫邀功了。 结果也十分显著。 庄明心陪着打了三圈麻将,告退时,郑太后叫烛心取来一只匣子给她,说道:“这里头是十二月绒花,金陵知府孝敬哀家的,统共就两匣,一匣给了宁王妃,这匣给你吧。” 庄明心忙推辞道:“臣妾首饰好多着呢,太后娘娘您留着自个戴吧。” 郑太后笑道:“金陵那头年年都献,哀家绒花多得都可以开铺子了,不缺这一匣,你拿着便是。” “臣妾谢太后娘娘赏赐。”庄明心也没再推辞,道谢之后,就叫琼芳将匣子接了过来。 * 才刚回到钟粹宫没一刻钟,毓景帝就过来了。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年节假期还是快些过去吧,否则狗皇帝无事可做,得空就往自个身边凑,还真有些吃不消。 面上还得笑着起身行礼:“皇上忙完了?可要在臣妾这里用午膳?若在这里的话,臣妾叫小厨房准备皇上爱吃的菜肴。” 毓景帝颔首:“既然爱妃诚意邀请,那朕就留下来用午膳吧。” 庄明心:“……” 并没有邀请好么! 死傲娇,明明是自个跑来的,还搞出一副自个求他留下的模样,简直是无语。 她无奈的唤来琼芳:“皇上要在这里用午膳,让钟大、钱喜做几样皇上爱吃的菜肴来。” 毓景帝的喜好,钟大、钱喜比庄明心还了解,毕竟他俩时常领毓景帝的赏,那叫一个上心。 * 用完午膳后,毓景帝这才跟庄明心说起楚王府起火调查情况来。 他叹气道:“锦衣卫查到火势的确是从西南角的书房烧起来的,若果如小荣哥儿所说,九皇兄果然到过那里,那世子皇兄是否是被烧死的就值得商榷了。” 楚王府二爷在宗亲大辈分里头排九,故而毓景帝称呼他为九皇兄。 庄明心皱眉道:“除了小荣哥儿,就没旁的下人目睹此事?” 毓景帝摇了摇头:“因是除夕,下人们本就忙碌,况且若九皇兄欲行不轨,必定调开人或是避开人,无旁人瞧见也不奇怪。”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事无绝对,朕已叫清钧继续派人查问,没准能问出甚蛛丝马迹来。” 庄明心觉得此事不乐观,楚王世子妃能想到的,楚王跟楚王妃如何会想不到?为了不叫二儿子牵扯进去,必定会约束下人,让其守口如瓶。 除非将楚王府全部下人统统关进锦衣卫镇府司的昭狱,用审犯人的方式来分开审问他们。 但显然不可能。 楚王再如何没存在感,好歹也是毓景帝的叔叔,且此次他的嫡长子兼世子被烧死在火里,若再将他府里的下人当犯人关押起来,他只怕要跑去太庙哭先帝跟高宗。 毓景帝丢不起这个人。 或者直接验尸,活活烧死还是死后被烧,尸体征象是不同的,不难区分。 但显然也行不通,楚王跟楚王妃必不会同意。 故而此事,庄明心有心想管,但却无能为力。 宗室的事儿就是这般麻烦,这要换成别家, 分卷阅读187 哪怕是权倾朝野的世家大族,查案或是验尸,还不是毓景帝一句话的事儿? 不过她也没多说,只笑道:“那就叫他们再查查吧。” 毓景帝脸上呈现纠结的神色,犹豫好半晌后才道:“其实……” 庄明心见状,心头一跳,狗皇帝如此犹豫为难,别是要给自个挖什么坑吧? 然后就听他犹犹豫豫的说道:“其实锦衣卫许久前上报过一事,朕总觉得有所牵连。” 原来还是说的楚王府的事儿呀,她顿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后便有些心虚的偷瞧了他一眼,得亏没有表现出来,不然狗皇帝又要说自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捧场道:“若不犯忌讳的话,皇上不如说给臣妾听听,臣妾帮您合计合计。” 犯忌讳倒是不犯忌讳,只是事涉宗室,说出来未免有些丢脸。 毓景帝又挣扎了片刻,把心一横,说道:“九皇兄似乎与六侄媳妇有些不清不楚……” 庄明心虽不知道六侄媳妇说的是哪个,但叔叔跟侄媳妇搞一起,可真够刺激。 毓景帝说完,这才意识到她可能不知道六侄媳妇是谁,忙解释道:“六侄媳妇是世子皇兄早逝长子枫哥儿的妻子,膝下有一遗腹子,今年五岁,唤作小衍哥儿。” 庄明心拧眉整理了一番前因后果,边思索边说道:“世子爷去的书房乃是枫哥儿在世时的书房?二爷与枫哥儿媳妇不清不楚,他俩是否经常在那处书房幽/会?会不会那日他们正趁府里忙碌,在书房幽会,恰巧被因想念早逝长子而前往书房睹物思人的世子爷给撞破了奸/情,于是他们杀人灭口,焚尸灭迹?” 毓景帝沉声道:“朕正是有此猜测,这说与爱妃提起此事。” 先前他得知此事时,并未理会,毕竟是楚王叔的家丑,有他并无干系,他才不会多事理会这些个腌臜事儿呢。 但现在这腌臜事儿,害死了世子皇兄不说,还牵连了一整条街,之后还可能会害户部拿出大笔银钱来给苦主重修府邸。 让他当做没这回事,吃下这个闷亏,是断然不可能的。 必要将这对奸/夫/淫/妇的丑事揭发出来,一来替世子皇兄伸冤,二来也能平他损失银钱而起的怒火。 当然,前提是得先证实世子皇兄是被人害死的。 想到这里,他对庄明心道:“后头可能需要爱妃帮着检验下世子皇兄的尸首,看他是否为人所害。” 话音刚落,他又担忧道:“只是听闻世子皇兄的尸首已被烧成焦炭,想检验出甚怕是不容易。” 庄明心笑道:“旁的不敢说,若想证实他是活着被烧死还是死后被烧死的,倒不难。” 毓景帝顿时舒了一口气,笑道:“如此朕就放心了。” 至于如何让楚王跟楚王妃同意验尸,他先前跟廖清钧商议了一番,已有了妥当的主意,只须静待时机便是了。 * 说完正事,毓景帝又不正经起来。 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往东哨间的卧房走去。 庄明心也没挣扎,只笑道:“辰时才睡醒,皇上这会子又困了?” “困倒是不困,只想跟爱妃躺躺。”毓景帝将她往暖炕上一放,亲自替她除去绣花鞋,自个也脱靴去冠,躺到她身旁。 见她阖上双眼,一副正儿八经要午睡的模样,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好笑道:“还说朕呢,爱妃不也辰时才醒,这会子怎地又困了?” 庄明心一年四季都要午睡,否则午后便头晕脑胀没有精神。 她眼也没睁,只淡淡道:“臣妾歇半个时辰,皇上若不困,看看话本子,或是叫琼芳陪您下棋,她的棋艺还是不错的。” 说完,将枕头下的话本子摸出来,塞到毓景帝坏里。 毓景帝看了眼话本子的封皮,“嗤”了一声:“如此老套的话本子,亏得爱妃能的看下去。” “不老套的臣妾正写着呢,过阵子才能给皇上看。”她魔改了个类似化蝶的故事,才刚写了十来页,男主跟女扮男装的女主这会子还在书院里当同窗好友呢。 “哦?爱妃在写话本子?”毓景帝惊讶的坐了起来,这个消息小满可没探听到,显然庄明心瞒的死紧。 然后便心里乐开了花,瞒的死紧的事儿,不必自个开口询问,她就主动说出来,可见她是把他当自个人了。 然后他又躺了下去,将庄明心捞进自个怀里,大手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脊背,哄小孩子入睡一般。 庄明心原还想笑来着,但心里却不自觉的感到温暖,随即脑子渐渐在他有节奏的拍打下迷糊起来。 这一睡就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 醒来时,她脑子浆糊一般,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毓景帝早就醒了,正百无聊赖的翻着那本被他称作“老套”的话本子,故而庄明心一动,他立时就感觉到了。 然后就被她这双眼无神懵懵懂懂的模样给勾的心痒难耐,话本子一 分卷阅读188 丢,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下头。 然后对着她莹/润嫣/红的唇/瓣就亲了上去。 研/磨、肯咬,允吸,将她的唇/瓣好一番蹂/躏后,他又将舌儿伸进她的嘴巴里,在她稚/嫩的口腔里扫荡。 庄明心被亲了个七晕八素,嘴唇又红又肿,眸子里水光闪烁,两家泛着绯红。 这还得了,毓景帝才看一眼,就顿时火气自下而上直冲脑门。 他将她袄子的系带三两下扯开,嘴巴自她脖颈一路往下亲去,停在她身前。 庄明心这会子醒的差不多了,见状忙拿手去理自个的衣领,嘴里咬牙切齿道:“大白天的,成何体统,您也不怕被记到《起居注》里头去?” “呜呜……”毓景帝想说话,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嘴里含/着东西,吐出来后,才笑道:“朕不过亲爱妃几下,并未与爱妃敦/伦,有甚可怕的?若敢污蔑朕,看朕不将丫的脑袋剁下来喂狗!”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若史官们怕死,先帝那么多荒唐事就不会都被一一记录到《起居注》里头去了。 再说了,历朝历代皇帝,谁敢动史官?不怕被后世文人群起而攻之? 她没好气道:“臣妾实也没饿着皇上,您怎地还馋成这幅模样?” “倒也不是馋。”毓景帝嘴巴没空,手却没闲着,继续在她身/前作妖,笑嘻嘻道:“都怪爱妃太诱/人,朕即便吃不着,舔/一/舔过个干/瘾也好呀。” 庄明心:“……” 见她惊的说不出话来,毓景帝得意的福身在她嘴上嘬了一口,然后又将脑袋埋到了她身前。 她还能说啥? 打又打不得,赶又赶不走,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事实证明,他可不是甚懂得见好就收的人,见她并不阻拦,于是变本加厉,径直往下头亲去。 有大把的时光可以造作,毓景帝比往日更有耐心,将庄明心一次次送上高/峰。 足足折腾了她一个时辰。 等到琼芳在外头禀报说晚膳已备好的时候,庄明心嗓子也喊哑了,眼睛也哭肿了,嘴巴也咬脱了皮,两/腿也软成了面条。 才一踩到地上,她就径直往地上栽去。 然后被毓景帝眼疾手快的给捞到了怀里。 他得意洋洋的打趣她:“爱妃身/子有些虚呢,回头可得好生补一补。” 庄明心抬手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哑着嗓子骂道:“混蛋!” “好你个嘉贵妃,竟敢以下犯上,该当何罪?”毓景帝揽/着她的腰,将她往东次间带去。 她哼哼道:“臣妾知罪,还请皇上重重治臣妾的罪,最好罚臣妾闭门思过三年才好呢。” “你做梦。”毓景帝俯身凑近她耳边,意有所指的说道:“朕夜里再好好罚你。” 庄明心顿时眼前一黑。 快来个人把这毫无节制的泰/迪精弄走吧,她实在是扛不住了。 ☆、67 时光在胡天胡地中飞逝而过, 转眼来到正月十五上元节。 今儿是年节最后一日,明儿衙门就该开印了,狗皇帝也该去干正事了。 庄明心可算舒了口气, 再这么被他没白天没黑夜的折腾下去,她年纪轻轻就要肾/虚了。 最狗的是他被太医训斥一顿后, 每三日才与她敦/伦一次, 其他时候都变着法儿的折腾她。 诚然她被折腾的爽翻天, 但频率太高,她也遭不住呀。 总之,她可算要熬出头了。 上元节于民间于宫里来说, 都是个极重要的日子。 庄明心一大早爬起来, 叫人将内务府送进来的灯笼分发到各宫各处, 叫他们挂起来,尤其是御花园跟慈宁花园两处, 好方便夜里郑太后赏灯。 因上元节又名“团圆节”,故而今儿还有一场家宴。 当然, 此次家宴并非所有宗亲都出席, 受邀的只有宁王一家子。 此事儿原没庄明心什么事儿, 即便她身为贵妃, 也没资格上桌。 既如此, 她也没上赶着凑过去“罚站”, 老实的待在了钟粹宫。 偏毓景帝打发高巧来请她,她又不好抗命, 只得打扮一番后,坐肩舆去了慈宁宫。 进到慈宁宫东暖阁后,庄明心先给毓景帝跟郑太后请安,又转向暖炕下首太师椅上的宁王跟宁王妃, 福身道:“臣妾给宁王爷、宁王妃请安。” 宁王妃忙站起来,亲自上前将她拉起来,笑道:“小嫂子快别折煞我们了。” “小嫂子”是对小妾的敬称。 当然,是在不当着正妻面的时候才会这么叫。 庄明心羞涩道:“王妃莫折煞臣妾才是。” 郑太后失笑:“你俩莫在那折煞来折煞去的了,赶紧坐下罢,晃来晃去的,晃得哀家眼晕。” 庄明心跟宁王妃自然应是不迭。 然后宁 分卷阅读189 王妃坐回东边的太师椅上,庄明心则在西边末端的太师椅上坐下,以示谦虚恭敬之意。 毓景帝斜了她一眼,皱眉道:“坐那么远作甚?” 说着,指了指自个旁边的那张太师椅,说道:“到朕身边来坐。” 庄明心:“……” 你母亲跟弟弟、弟媳妇还在呢,你这么黏糊作甚?生怕别个不知道你宠爱自个?是想把自个架在火上烤? 偏她又不能拒绝,否则当众抗旨,未免有恃宠而骄之嫌。 “是。”她只好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换到了西边第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郑太后掀了掀眼皮,扫了他俩一眼,扯了扯嘴角,但并未多说什么。 宁王跟宁王妃对视一眼,不免内心对嘉贵妃的得宠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因夜里毓景帝还得登城楼与民同乐,故而日头才刚落到半山腰,宴席就摆了上来。 这次是真.一家子骨肉,且统共也没几个人,故而并未分桌,几人一块儿围坐在一张圆桌前。 郑太后环顾了下殿内,似是才发觉廖太妃不在,于是吩咐张嬷嬷道:“去请廖太妃过来用膳。” 张嬷嬷应声去了,片刻后回返,禀报道:“太妃娘娘说她已用过晚膳了。” 这摆明了是不愿打扰他们娘儿们一家团圆的意思。 郑太后皱了眉,随即摆了下手:“罢了,她年年都如此,执拗都很。” 庄明心抿了抿唇,廖太妃能在郑太后跟前有现今的体面,凭的可不就是识趣? 阖家团圆的日子,若她不请自来或是一请就来,郑太后只怕就嫌她碍眼了。 如今自个主动避开,做出个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的模样,还能博个郑太后怜惜呢。 也对,能在郑太后这样老谋深算、阴狠毒辣的宫斗赢家手底下活下来的,岂能没有自个的生存之道? 此次家宴的宴席是由御膳房烧制的,不过庄明心不愿意吃白食,临来前吩咐小厨房做道烤鱼送过来。 果然才开宴没一会子,钟大就提着食盒赶了过来。 安置好炭炉跟盛烤鱼的铁盘后,不过片刻,烤鱼连同里头的配菜便沸腾起来。 庄明心用公筷替郑太后夹了一大块鱼肉,笑道:“太后娘娘,您尝尝这烤鱼的滋味可还行?听皇上说您吃不得重辣,臣妾叫人只放了一点食茱/萸油,应不算太辣。” 然后又替毓景帝夹了两块藕片,笑道:“皇上吃莲藕,这是地窖里存的最后一根莲藕了,吃完这根,想要再吃,就得等到运河化冻了。” 毓景帝笑骂道:“给母后吃烤鱼,给朕吃素菜,果然在爱妃心里母后比朕更要紧。” 宁王看向宁王妃,玩笑道:“看看小嫂子多孝顺,再看看你,光顾着自个吃了,可被小嫂子比下去了哟。” 宁王妃才刚夹了一筷子烤鱼,这会子正吃的头也不抬呢,闻言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这才笑道:“臣妾粗粗笨笨的,长的不及小嫂子好看,办事也不如小嫂子伶俐,被比下去再正常不过了,王爷何必大惊小怪?” 如今嘉贵妃掌着凤印,宫务都归她管,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宁王妃一个外头进来做客的,怎好当着皇上的面喧宾夺主?被比下去才是正常的。 庄明心忙谦虚道:“宁王爷谬赞了,臣妾若能及得上宁王妃半分,皇上也不至于成日里嫌弃臣妾这嫌弃臣妾那的。” 宁王抿了口毓景帝忍着肉疼贡献出来的葡萄酒,满足的眯眼,嘴里笑呵呵道:“这叫爱之深,责之切,说明皇兄在意小嫂子。” 庄明心笑着摇了摇头,做出个肉疼的模样来:“宁王爷跟宁王妃如此高赞臣妾,臣妾若不拿出点谢礼来,只怕是不好了此恩情呢……唉,看来也只好将藕粉方子舍出去了。” 宁王妃立时就受宠若惊的“啊”了一声:“我们王爷爱极了桂花藕粉,我原还担忧喝完了小嫂子给的该如何是好,不想小嫂子竟如此大方,连藕粉方子都肯舍出来,这可叫我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庄明心笑道:“不值什么,说什么谢不谢的,岂不外道?” 宁王朝庄明心举了举手里的水晶杯,笑道:“听皇兄说这葡萄酒也是小嫂子酿的,可把凉州贡品葡萄酒比下去了!可惜皇兄太小气,不肯与我几瓶,不然本王开个品酒宴,保管叫那些肚子里有几两墨水的酒虫们大书特书。” 毓景帝白了他一眼:“朕统共也没几瓶,让你尝尝滋味就罢了,还想与你几瓶?想得倒是美。” 狗皇帝酒量虽不行,但却对饮酒乐此不彼,对她酿的葡萄酒宝贝着呢,两次家宴贡献出来十二瓶,已经如同捥他的心肝肺了,想再从他手里抠出个一瓶半瓶的怕是不容易。 庄明心大方道:“王爷想开品酒宴也不难,臣妾从自个那份儿里头匀十瓶出来给王爷便是。” 宁王激动的一拍巴掌:“果真?” 庄明心吩咐琼芳:“叫人回去取十瓶葡萄酒来。” 旁人她才不会如此献殷勤呢, 分卷阅读190 但她从前在大理寺验尸查案时,宁王多次给她大开方便之门,故而分他十瓶葡萄酒也是该当的。 家宴结束,宁王跟宁王妃带着葡萄酒跟藕粉方子,高高兴兴的出宫去了。 毓景帝斜眼瞅着她,一脸阴沉的说道:“多分朕一瓶葡萄酒,你都肉疼的跟什么似得,对宁王倒是大方的很,一出手就是十瓶,莫非他比朕在你心里还要紧些不成?” 再一想到宁王是在刑部当值,与在大理寺的她想必没少打交道,他的脸色更阴沉了。 庄明心抱住他一条胳膊,笑嘻嘻道:“您与宁王计较什么,若他不是您嫡亲的兄弟,臣妾会给他葡萄酒?况且臣妾给他葡萄酒,也是为了皇上好,您跟臣妾手里有多少葡萄酒,太后娘娘心里门清,若果真一瓶都不给宁王,太后娘娘心里能舒坦?” 虽然她说的都是实情,但他知道她就是在狡辩。 他挣了挣自个的胳膊,哼道:“花言巧语。” 庄明心将他的胳膊抱的更紧了些,安抚道:“再说了,臣妾又不爱独酌,臣妾那些葡萄酒,最后还不是有一大半会进到皇上肚腑里?” 毓景帝一琢磨,觉得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如此说来,自个分到的可比宁王多多了,顿时心里舒坦了不少。 “算你识趣,这回朕就不跟你计较了,若再有下回,决不轻饶!”他傲娇的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叫人取件厚点的斗篷来,你与朕一块儿登城楼。” 庄明心也没推辞,连怡嫔都跟狗皇帝一块儿登城楼观灯过,她这个贵妃如何登不得? * 等待宫人回钟粹宫替她取厚斗篷的间隙,毓景帝叫人取来内务府进献给他的水晶灯,赏与庄明心。 他笑道:“你属兔,这玉/兔水晶灯与你正好。” 庄明心接过来,打量了一番,发现这是盏四角水晶灯,每面上头用颜料都绘了一副画,分别是桂花玉/兔、玉/兔拜月、玉/兔戏彩球以及玉/兔嬉戏。 中心燃了一根蜡烛,四角坠着流苏,上头有长长的提杆,提在手里影影绰绰的,煞是好看。 好看是其次,论起价值来,只怕远胜先前他赏自个那套水晶杯。 毕竟水晶杯个头小,等闲水晶都的做得,但水晶灯就不同了,要将水晶修成平板并粘合起来,在古代打磨工具技术落后的条件下,难度之高可想而知。 庄明心略推辞了一句:“如此贵重的东西,还是皇上自个留着赏玩吧。” 毓景帝笑道:“放爱妃这里,朕一样可以赏玩,横竖朕如今除了养心殿就是钟粹宫。” 她也不过客套一下,闻言立时就“笑纳”了:“如此,那臣妾就先替皇上收着。” 不一时,她的厚斗篷取了来。 琼芳替她披上,才要给她系系带,就被毓景帝给赶开了:“你退下,朕来。” 毓景帝亲自替庄明心系好系带,扣上斗篷的帽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赞道:“这么一打扮,竟像是从画上下来的仙女。” 樱/桃红织金缎面子紫貂毛里子的斗篷跟风帽,将她原就白/皙的皮肤衬的更白了几分,仿佛玉人一般,配上她浓密睫毛下扑闪扑闪的桃花眼,挺/翘的琼鼻跟嫣/红的樱/桃小口,可不就是跟画上的仙女似得? 庄明心反手就给夸回去了:“皇上还不是一样,俊朗不凡的就跟从画上下来的仙君一样。” 虽是恭维,但恭维的并不亏心。 狗皇帝今儿头戴金冠,身穿明黄龙袍,斗篷亦是明黄绣五爪祥云面子的,宽肩细腰大长腿,整个人苍松翠竹之外,还多了股帝王的威严。 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仿佛从纸片人宫斗游戏里跑出来的冷酷帝王。 两人互相恭维了一顿,然后起驾去往东华门。 宫里张灯结彩,比素日热闹了许多,但爬上城楼后才发现,一墙之隔的外头是另一番景象。 御街一改往日不许摆摊的原则,今儿两侧都摆满了摊位,各色、各形状的灯笼琳琅满目,中间人群摩肩继踵、熙熙攘攘,热闹的不似人间。 毓景帝登上城楼后,城楼上的侍卫接到高巧指示,立时鸣锣敲鼓。 百姓不管先前在做些什么,听到震天的锣鼓响起,立时“稀里哗啦”的跪了下去,山呼万岁。 庄明心被震撼的张了张嘴。 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这立于万人之巅,受万人跪拜的滋味,着实销/魂。 毓景帝矜持的抬了抬手。 高巧立时扯着嗓子嘶吼:“平身。” 离着近的百姓听见,站了起来,离着远的虽听不见,但有样学样,也跟着站了起来。 然后朱雀门外扎起的戏台子上,教坊司的乐人们开始表演起舞蹈。 教坊司乐人水准之高,连陈钰沁跟程和敏这两位内行人都夸赞的,更何况是不够“见多识广”的百姓? 故而不时有欢呼声从御街上传出,全然忘了上头城楼上皇上跟贵妃还在。 这也是本朝 分卷阅读191 皇室宽和的原因,历年如此,百姓早就忘了恐惧。 若换成前朝以暴虐弑杀成性出名的皇室,莫说君民同乐了,百姓听闻皇帝会出现,早吓到退避三舍了。 戏台上教坊司又是舞又是歌又是曲的,一连表演了七八个节目,这才作罢。 接着御林军开始燃放烟花。 古代烟花花样比现代烟花少多了,在庄明心看来实在单调的很,但在百姓看来却是稀世罕景,有看的入迷的,有蹦蹦跳跳呼呼雀跃的,脸上无不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烟花最浓处,毓景帝悄然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祈愿明年今日再在此处与嘉贵妃一块儿看烟花。” 若非庄明心耳力过人,在外头沸反盈天,头顶钻天猴“吱~啪”不断的情况下,只怕根本没法听见他的话。 然后她就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又不是瞎子,狗皇帝对自个的好她都看在眼里,也确信他现下是真的喜欢自个。 但这个喜欢能持续多久呢? 不动心就会立于不败之地,一旦动心,将来他再喜欢上别的妃嫔,那她该如何自处? 可感情这种事儿,若能说不动心就不动心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近来她颇有些控制不住自个的心思,无论手头在做着什么,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狗皇帝。 因而愈加害怕。 说到底,从没谈过恋爱的她,在感情方面不过个胆小鬼罢了。 且有些天真。 总想着要么就不谈,要谈一段天长地久永不分手的恋爱。 可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喜欢的人不会变心?以及,谁又能保证自个不会变心?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痛快的享受当下。 然而道理是如此,能真正潇洒的又有几个? * 许是吹了冷风的原因,从城楼下来后庄明心鼻子就有些堵,半夜竟烧起来。 又是请太医,又是熬药,又是擦身降温,将整个钟粹宫正殿折腾了个人仰马翻。 睡觉比较警醒,头一个发现庄明心发烧的毓景帝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许那样的愿望了,没得让她明年又跟着自个挨冻受累。 琼芳见状,过来进言道:“皇上,太医说娘娘夜里只怕还会反复,奴婢将东次间暖炕收拾出来,您去暖炕上歇着吧?” 心想,这病来得急,也不知会不会过人,若是过给皇上病气可就糟糕了,还是分开歇着为好。 不想毓景帝直接给拒绝了:“不必,朕还歇这里就行。” 不过因他明儿还要早朝,以及还有楚王府的事儿也要有进展了,他没法子彻夜不睡守着她,故而他不似往常那般歇在床畔外头,而是歇到了里头。 好方便琼芳等宫人过来探看庄明心的情况。 若再烧起来,也能及时喂药。 好在并未反复,庄明心一觉到天亮,醒来后烧就全退了。 只不过发烧带来的后遗症还在,浑身有些发虚。 沐浴盥洗收拾清爽后,她这才问起昨儿夜里的情形。 暗骂自个身/子关键时刻掉链子,要知道在此之前,她已有七八年的时间没感冒过了。 想必是入宫后疏于锻炼之故,虽然每日都遛将军,偶尔陪着它跑几圈,但跟从前她的运动量比起来,却是差远了。 前阵子曾发狠要将功夫拾起来,但显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现下吃到教训,她可不敢再放纵了。 琼芳怕着胸/脯,后怕道:“得亏皇上睡觉警醒,及时发现娘娘发烧,叫人请了太医来给娘娘诊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庄明心没反驳她,自个昨儿的确烧的不轻,只怕是烧迷糊了,不然她怎地半点都不晓得? 琼芳又进言道:“虽说烧是退了,但奴婢瞧娘娘身/子还虚着,不若叫人传信免了今儿的请安?” 庄明心笑了笑:“是有些使不上劲,但又不必本宫下地耕田,不过是坐在那里与众人说几句罢了,还不至于扛不住。” 今儿是她当上贵妃后,众妃嫔头一次来给她请安,若为着这么点子吹风感冒就叫免,未免大惊小怪了些。 况也不吉利。 颇有些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凉。 琼芳见她坚持,也不好再劝。 庄明心又吩咐道:“叫你誊抄的藕粉方子可都誊抄好了?一会子要分给众妃嫔呢,若没誊抄好的话,现下赶紧誊抄去。” 琼芳笑道:“早几日就写好了。” “那就好。”庄明心笑着点了点头。 待崔乔进来禀报外头妃嫔们来齐后,她这才搭着琼芳的手,走至明间,在中间的地屏宝座上坐下。 “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众妃嫔齐齐福身请安。 庄明心抬了抬手:“诸位妹妹们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她在殿内环 分卷阅读192 顾一圈,发现不光有贵人以上有资格请安的妃嫔来了,低位份没资格请安的妃嫔也来了。 这就有些意思了。 然后她就看见了卫贤妃。 庄明心立时将脸一板,训斥道:“贤妃妹妹不在长春宫安心养胎,又跑过来作甚?上次我与妹妹说的话,看来妹妹并未放在心上。” 怡嫔小产,静妃小产,宫里接连小产了两三个,她真是怕了小产这事儿了。 虽然卫贤妃是重生女,熟知未来剧情,但不代表就不会有前世没有的意外。 卫贤妃笑道:“今儿姐姐头次升座,妹妹自然要来给姐姐捧场,姐姐且放心,明儿我必不会再过来就是了。” 庄明心这才了悟,难怪低位份妃嫔都跑来了,原来头次升座还有这样的讲究。 然后她就皱眉道:“静妃小产修养,梁贵人养伤,宁常在闭门思过,这也罢了,德妃妹妹怎地不见?” 崔乔上前福了一福,禀报道:“启禀娘娘,德妃娘娘打发人来报说她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娘娘,今儿就不能来给娘娘请安了。” 庄明心淡淡道:“原来是病了……那就让她好生养着吧,待养好了再来请安不迟。” 觉得被自个压了一头,给自个行礼请安丢人? 装病一两天就罢了,就不信张德妃能一直装病。 早晚得过来给自个请安。 然后她露出个笑容来,与在众人道:“感谢诸位妹妹来瞧本宫,本宫也无甚好东西与诸位妹妹,只一张藕粉方子还能拿得出手,还请诸位妹妹们别嫌弃。” 说完,吩咐了琼芳一声。 琼芳应了声,进了西次间,片刻后抱了一叠宣纸出来,挨个给在场妃嫔的宫女发了一份儿。 众妃嫔立时站来福身道谢:“谢贵妃娘娘赏赐。” 庄明心摆了摆手:“不值什么,妹妹们或是自个用,或是赏旁人,都使得。” ☆、68 高位妃嫔倒罢了, 并不感到多惊讶,毕竟年前到慈宁宫请安时,庄明心就表示过要与众妃嫔共享藕粉方子, 这会子不过是在兑现承诺而已。 于低位妃嫔来说可是意外之喜了。 有几位家里贫寒的,甚至暗自盘算着托人将方子送回娘家, 叫娘家赶在旁人前头做一批藕粉出来换银钱。 毕竟嘉贵妃可是发话了, 说自用或者送人都使得。 这些都在庄明心意料之中, 相信过不了多久,外头的铺子里就有藕粉卖了。 如此也算是件好事吧,能带动一个小型的产业链, 算是为大齐GDP增加做贡献了。 她“咳”了一声, 引起众人注意后, 又板起脸来,严肃的说道:“年前宫人们接种牛痘的事儿诸位妹妹们想必是知道的, 之所以略过主子们,乃是因为尚未引种出低毒性的痘苗。如今太医院引种出了低毒性的痘苗, 皇上勒令立时为主子们接种, 今儿就开始。” 说到这里, 见众人神色各异, 有平静无波的, 有惊讶挑眉的, 有紧张惧怕的,脸上表情可谓十分精彩。 她又冷声道:“皇上对此事十分重视, 还望诸位姐姐们积极配合,争取尽快接种牛痘完毕。若有哪个敢闹出幺蛾子来,皇上必定严惩不贷,本宫可护不住你们。” 话音刚落, 徐贵人就弱弱道:“贵妃娘娘,这低毒性的痘苗是不是接种起来没危险?听说之前宫人们接种牛痘时,死了足足十二个人,嫔妾有些害怕。” 庄明心笑道:“正是因为普通痘苗有风险,故而先前只给宫人接种,并未用在主子们身上。低毒性的痘苗,比起普通痘苗来,风险要小上许多。” 顿了顿,她又淡淡道;“不过即便毒性再小,也仍有风险存在。” 概率问题,即便几率再低,轮到头上就是百分百,故而她话不敢说太满。 徐贵人也不知有没有被安慰到,脸色仍有些白,只是嘴里并未再问什么,只勉强笑道:“多谢娘娘解惑,嫔妾晓得了。” 未免恐慌,庄明心又安抚了一句:“太后娘娘跟廖太妃娘娘此番也会接种牛痘,她们老人家都不怕的,咱们这些小年轻,个个身强体壮的,很不必为此担忧。” 这话一出,众人显而易见的都舒了一口气。 说完了正事,庄明心又关切的询问了钟才人一句:“年前咸福宫的掌事太监来报说钟才人病了,本宫批了请太医的条子,不知钟才人妹妹现下可好了?若没好的话,本宫再叫人请个太医来给妹妹瞧瞧。” 钟才人忙站了起来,恭敬回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嫔妾已经好全了。” “如此本宫就放心了。”庄明心笑了笑,抬了抬手,示意钟才人归座。 宸妃突然站起身来,说道:“贵妃娘娘,宁常在原还是妃位之时,居翊坤宫主位理所应当,然她现在被贬为常在,却还霸占着翊坤宫主位,只怕是有些不合宫规吧?” 依照宫规 分卷阅读193 ,嫔以上才有资格居一宫主位。 宸妃虽是在打击报复宁常在,但所言句句在理,让庄明心挑不出任何不是来。 故而庄明心笑道:“宸妃妹妹所言甚是,只是宁常在是因对太后娘娘出言不逊才被皇上贬罚的,是否要移出翊坤宫正殿以及移去何处,本宫要问过皇上的意思,再报与太后娘娘,方能有所定论。” 知晓宁常在被贬罚内情的宸妃,对于庄明心使出的拖延大法,并未有异议。 庄明心见时辰不早了,环顾了殿内一圈,笑道:“诸位妹妹可还有事?若无事的话,就早些散了罢,免得太医院上门却寻不到人。” * 打发走众妃嫔后,庄明心用了碗皮蛋瘦肉粥,又被琼芳逼着喝了碗汤药,这才去往绛雪轩。 今儿衙门里开印,二十多天过去,积攒的公务不会少,但庄明心即便年节期间都坚持到绛雪轩坐班理事,故而并未积攒多少宫务,料理起来要略轻松一些。 当然,这个轻松是相对的,实则杂七杂八的琐事委实不少,尤其是牵扯到两处互相推诿扯皮的,除了查旧例,还得花功夫分辨谁是谁非。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是她? 也只好各打五十大板,再各自给些补偿,将事情应付过去。 想让她为了替狗皇帝省银钱而多走弯路,那是不可能的,便宜转让给他香皂方子,让他的私库充盈起来,一小半原因正是为了让她料理宫务时更顺手的。 “咚……咚……咚……” 突然,雄浑而又沉重的鼓声从前朝的方向传来。 庄明心一摆手,让殿内正说着话的掌事嬷嬷暂停,她提着裙摆快步走出绛雪轩,侧耳倾听。 “咚……咚……咚……” 鼓声仍在继续。 鼓声大到能从前朝传到东六宫这边来,普通鼓是没这个效果的,除非是午门口的登闻鼓。 是哪个这么大胆,竟敢敲响了登闻鼓? 她拧眉思索了一番近期京城里头发生的大事儿,似乎只有楚王府起火一事闹的有些大。 被牵连的苦主虽都是官宦人家,但断然不敢为了点赔偿就跑来敲登闻鼓。 敢这么做的也只有秦王。 但秦王并无这么做的必要。 他是毓景帝的亲叔叔,郑太后的小叔子,有甚想法跟要求,直接跟这两位说便是,何必有近路不走,去哗众取宠的敲登闻鼓? 莫非是楚王世子妃? 她怀疑是小叔子害死了自个夫君,偏公婆为了维护小儿子,不肯让人检验世子的尸首,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跑来敲登闻鼓? 而且,先前毓景帝也说对于此事已有了法子。 这该不会就是廖清钧派锦衣卫的人给楚王世子妃指的“明路”吧? 她返回绛雪轩,迅速料理完下剩的宫务后,便立时赶回了钟粹宫。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小满这个“万事通”不可能无动于衷,故而她只要在钟粹宫等着听信儿就好了。 果然半个时辰过去,庄明心正聚精会神的画批条子的表格范本呢,小满就风风火火的掀帘跑进来。 她禀报道:“娘娘,楚王世子妃敲响了登闻鼓,要告御状。皇上将她请进了养心殿,又叫来刑部尚书跟娘娘的父亲大理寺卿庄大人……”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果然被她料中了。 登闻鼓一响,御状一告,毓景帝一插手,楚王府就必须将楚王世子的尸首交出来,到时还不是想怎么验就怎么验? 若验出楚王世子并非死于火灾,锦衣卫即便不好直接将楚王府二爷抓进昭狱,却有理由将楚王府的下人抓进去,到时不愁查不出蛛丝马迹来。 至于在此之前,会不会被灭口? 锦衣卫早就将楚王府众人盯死了,若连这点子事儿都阻止不了,那还叫甚锦衣卫? 庄明心笑道:“楚王世子妃倒是个痴情/人儿。” 只是此举会彻底惹恼楚王跟楚王妃,过后只怕没楚王世子妃好果子吃。 不过楚王世子妃出身不低,娘家虽不能与宗室相提并论,但也是世家大族,楚王跟楚王妃想弄死她泄愤都不成。 况且她跟世子有两子三孙,长子早逝,下剩一子三孙,且楚王府的爵位也是长房来继承,为了二爷弄死她,惹恼未来王府掌权人,楚王跟楚王妃过世后,哪还有二房立足之地? 故而,必定能全身而退。 最多,吃点苦头罢了。 这也是她敢如此大胆妄为的缘由吧?! 小满笑道:“楚王世子爷跟世子妃青梅竹马,打小一处长大的表兄妹,自然感情非同寻常。” 庄明心“哦”了一声,显然有些出乎意料,忙追问道:“嫡亲的表兄妹?两家是甚关系,你细说说。” 小满回道:“楚王世子妃是楚王妃堂妹的女儿,楚王妃堂妹早逝,楚王妃怜惜外甥女年幼丧母,父亲又娶了新妇,将她接到了楚王府养活。”b 分卷阅读194 r   “原来如此。”庄明心了悟,叹气道:“青梅竹马一处长大的,自然感情要更深些,可惜啊……” * 半下午的时候,毓景帝来到了钟粹宫。 他一脸疲惫的抹了把脸,往暖炕引枕上一歪,眯眼缓了个片刻,这才问道:“楚王世子妃敲登闻鼓告御状的事儿,你可知晓了?” 庄明心从琼芳手里接过盖碗,亲自放到毓景帝跟前的炕桌上,笑道:“听小满说了,说是您将她请到了养心殿,之后招了刑部尚书跟臣妾父亲进宫,后头如何就不知道了。” 毓景帝叹气道:“正说案情呢,楚王叔跟楚王婶就进宫来了,说世子妃因接受不了世子皇兄陡然过世,脑袋有些不好,让朕别把她说的话当真,然后楚王婶便上前拉扯世子妃,要拉她回去。” “这是硬将楚王世子妃掰扯成精神失常之人呢?”庄明心冷笑。 毓景帝哼了一声:“如此可不就帮他们小儿子遮掩过去了?朕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登闻鼓已敲响,管她是不是精神失常之人,朕都得理会。故而,朕已叫锦衣卫去楚王别院调世子皇兄尸首了。” 庄明心挑眉问道:“调去哪里?” 弄进宫来显然不现实,宫里忌讳死人,只有里头尸首往外头去的,断没有外头尸首往里边来的道理。 毓景帝笑道:“调去锦衣卫北镇府司衙门。” 庄明心抿唇轻笑,那就没问题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楚王府这等没落王府,根本插不上手。 毓景帝见她笑的眉眼弯弯,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今儿就罢了,明儿午后朕陪你走一趟北镇抚司,你来替世子皇兄验下尸。” 庄明心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点了下头:“是。” 想起先前他陪自个去汪府替玉馨郡主验尸时闹出的乱子来,眉头皱了起来,斟酌了下用词,她婉拒道:“让小满陪臣妾过去就是了,皇上千金之躯,还是莫要随意出宫的好。” 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哼道:“若去旁的地儿就罢了,那可是北镇抚司衙门,只怕比宫里还要安全几分呢,有甚可去不得的?” 随即话锋一转,他质问道:“不让朕跟着去,莫非你想偷偷见什么不该见的人不成?”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简直无语,半晌才“啧”了一声:“堂堂皇帝,成日里疑神疑鬼的,像什么样子?若被人知晓了,只怕头都笑掉了。” “那也是因为朕在意你。”毓景帝长臂一伸,将她捞到怀里,禁锢住她的双手,冷冷道:“说,是不是想偷偷去见什么不该见的人?” “除了家人,臣妾哪有什么人可以见?”庄明心瞪了他一眼,脑中灵光一闪,总算明白他说的是哪个了,立时失笑:“您说的是臣妾准备招赘的那个准女婿?那是臣妾父亲替臣妾相中的,臣妾统共才见过他两回,若说有甚情深,还真谈不上。” 毓景帝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哼道:“果真如此?你没骗朕?” 庄明心笑道:“皇上也算对臣妾有些许了解了,也该知道臣妾冷心冷肺的一个人儿,一个才刚见过两面的人儿,如何能讨得臣妾的欢心?” “你还好意思说!”毓景帝顿时被引的跑偏了,掐着她的纤/腰,将她抱/坐到自个腿上,笑骂道:“你也知道自个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儿了?枉朕对你掏心掏肺,你却半点都不感动,真真是个狼/心/狗/肺的。” 庄明心:“……” 有话好好说,咱别人参攻击成么? 她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没好气道:“是,臣妾狼心狗肺,您合该一怒之下将臣妾打入冷宫,自此再不翻臣妾牌子才是。” “想得美。”毓景帝抬手在她身前捏了一把,哼道:“狼/心/狗/肺的东西,合该物尽其用才是,朕不但不会将你打入冷宫,还要每日都翻你的牌子,把你折腾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庄明心顿时想起年节期间的“凄惨”经历来,不禁眼前一黑。 这可不成,她真的会肾/虚的。 庄明心忙不迭的搂/住他的脖子,求饶道:“臣妾错了,求皇上怜悯臣妾,饶了臣妾有这一遭吧。” 毓景帝傲娇的一扭头:“朕决不轻饶。” “那好吧。”庄明心见他傲娇的老/毛病犯了,心知却求饶他越来劲,便捂住心口,怏怏道:“臣妾受了惊吓,身上有些不爽利,明儿怕是不能替楚王世子爷验尸了,还请皇上另请高明吧。” 毓景帝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道:“你要挟朕?” 庄明心才要狡辩,唇就被他堵住了。 一番唇/齿交/缠后,他松开她,哼道:“好吧,你赢了,朕不得不受你威胁,暂时饶了你。不过你给朕当心着点,朕可是很记仇的,回头必要跟你算总账。” 庄明心立时舒了口气。 管它以后如何呢,先混过去当下再说。 胡闹了一番,她想起正事来,说道:“皇上,今儿早上请安时,宸妃妹妹说起一事,臣妾觉得她 分卷阅读195 说的有道理,故而想请示下皇上的意思。” 毓景帝挑眉:“何事?” 庄明心忙道:“宁常在虽已被贬为常在,但仍居翊坤宫正殿主位,与宫规不符,您看是让她迁入钟粹宫西配殿,还是挪到其他闲置的宫殿里头?” 提起宁常在,毓景帝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半晌后,他才开口道:“翊坤宫东配殿可有人入住?” 庄明心想了想,回道:“东配殿住的是今年才选秀入宫的柳才人,尚未侍寝过。” 心想,最好还是给宁常在换个地儿,若迁入翊坤宫西配殿,东配殿的柳才人会被她连累的跟进冷宫也无甚区别了。 毓景帝又问道:“东、西六宫可有完全闲置,无任何妃嫔入住的宫殿?” 庄明心摇了摇头:“无主位的宫殿倒是有两所,但完全无妃嫔入住的宫殿却是没有的。” 毓景帝琢磨了片刻,拍板道:“叫宁常在挪入翊坤宫西配殿,东配殿的柳才人挪出来,你看着给安排给安排一处闲置的宫室便是了。” 庄明心笑着点了点头:“是。” 这倒不难,东、西六宫闲置的配殿好多着呢。 想了想,她又提议道:“只是不知此事太后娘娘可有甚想法没有,不若咱们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顺便问一问她的意思?” 毓景帝一寻思,觉得庄明心说的对,处罚宁常在,用的借口是她触怒太后,于情于理都得问问太后的意思,方能圆谎。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牵住庄明心的手,说道:“走,去见太后。” * 两人坐着御辇去了慈宁宫。 郑太后、廖太妃难得没有搓麻将,这会子正一人捧一本话本子,歪在暖炕上看得津津有味。 见他们二人进来,两人若无其事的将话本子塞到了引枕底下。 庄明心:“……” 暗搓搓的想,该不会是不正经话本子吧?不然何必藏,光明正大看不成? 毓景帝似乎也是这么想的,立时脸就红了,眼睛忙垂下来,生怕看到甚不该看的。 把郑太后给气笑了,她手一伸,将话本子从引枕下抽出来,摔到毓景帝身上,笑骂道:“这么想知道哀家在看甚话本子,那就好生瞧瞧。” 毓景帝将话本子抓在手里,翻到封皮一瞧,见上头写着《侠女楚青》,乃是一本外头广受好评的一本武侠话本子,顿时羞赧的的脸色更红了。 庄明心见状,忙岔开了话茬子:“太后娘娘,此番臣妾跟皇上过来,是有一事儿想要请示您。” 郑太后白了毓景帝一眼,没再理会他,看向庄明心,挑眉道:“有何事皇上做不得主,非得跑来问哀家的意思?” 庄明心禀报道:“经宸妃妹妹提醒,臣妾才想起宁常在如今还住着翊坤宫正殿呢,与宫规不符。依皇上的意思,是将她迁到翊坤宫西配殿,将东配殿的柳才人挪去别地儿……臣妾觉得皇上的主意甚好,不知太后娘娘您觉得如何?” “这么点子小事儿,也值得你们大老远的跑这一趟。”郑太后白了他俩一眼,哼道:“依哀家看,皇上的主意甚好。” “是,那臣妾就照皇上的意思办了。”庄明心立时应声。 至于将柳才人迁往何处,她还真是有些为难。 卫贤妃所在宫殿的西配殿、宸妃所住永和宫的西配殿、静妃所住延禧宫的西配殿以及端妃所住景阳宫的西配殿,都有闲置的宫殿。 入住的妃嫔越少,宫里却清静,这是毋庸置疑的。 故而身怀有孕的卫贤妃所住的长春宫首先排除掉。 静妃正在闭门思过,若安排柳才人过去,她嚷嚷着柳才人吵了自个安静,反手治柳才人个“不敬之罪”可如何是好? 位份差太多,根本连斗的资格都没有。 下剩也只有宸妃所住永和宫的西配殿跟端妃所住景阳宫的西配殿。 但如今端妃养着三皇子,三皇子又是那么个尴尬的身份,故而端妃相当于半失宠。 她正想找机会将景阳宫东配殿的贺才人迁出来呢,如何都不能再迁入个柳才人。 不然,岂不是一坑坑两个? 思来想去,也只剩宸妃所在的永和宫西配殿这一个选项了。 她又故作轻松的对郑太后道:“臣妾想将柳才人迁到宸妃妹妹的永和宫,安置在西配殿,太后娘娘您看可还合适?若不成的话,臣妾再改。” 郑太后掀了掀眼皮,斜了庄明心一眼,哼道:“嘉贵妃做事向来周全,何须请教哀家这个老婆子的意思?!” 庄明心羞涩的低头,谦虚道:“太后娘娘吃的盐比臣妾吃的米都多,臣妾往后要请教太后娘娘的事情多着呢,还请太后娘娘不吝赐教才是。” 这态度,令郑太后内心十分熨帖。 她笑道:“你也太谨小慎微了些,哀家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很不必如此,只管放开手脚就成。” 然后又对毓景帝道:“今儿 分卷阅读196 在哀家这里用晚膳吧,有鹿肉吃哟。” 毓景帝自然不会拒绝。 然后庄明心就十分的后悔,当时就该冒着惹恼太后的风险给拒绝掉的。 鹿肉有壮/阳益/精的功效,平时没吃鹿肉,狗皇帝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如今吃了一大盆鹿肉,简直是如虎添翼。 夜里把她按在床榻上,足足折腾了大半夜。 她醒着时他在动作着,睡着了他还在动作,半夜被折腾醒,睁眼一瞧,他还在动作。 比打了鸡血还兴奋。 次日醒来时,她才一下床就“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怕是磨秃噜皮了。 “禽/兽!”她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发狠未来七日绝不叫他近身,好好治治他这疯起来就没节制的毛病。 ☆、69 庄明心在心里将狗皇帝骂了个百八十遍才解恨。 她盥洗梳妆打扮了一番, 然后搭着琼芳的手去了明间。 今儿来请安的就只有贵人以上位分的妃嫔。 静妃跟梁贵人都在养病,张德妃继续装病,卫贤妃被庄明心勒令养胎, 贵人以上位分的妃嫔原就没多少,如今更是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庄明心不但不生气, 反倒觉得甚好, 人少还清静些呢。 她脸上挂上关切的神色, 嗔道:“诸位姐妹们昨儿才刚接种牛痘,怕是身/子会跟本宫一样略有些不适,合该歇着才是, 又一大早的跑过来作甚?” 当年她还是三头身小豆丁的时候就作死接种过牛痘, 昨儿寻了借口避过, 自然不会有甚不/良反应。 她身上的不适,乃是拜狗皇帝所赐, 牛痘不背这锅。 端妃一脸关切的说道:“臣妾身/子骨壮实着呢,并未有甚不适, 倒是贵妃娘娘, 若有甚不适, 还该请太医进来替您瞧瞧才是。” 庄明心笑道:“太医说过接种牛痘后会有些小的症候, 只要不发烧, 就不妨事。本宫并未发烧, 若后头果真发烧,再请太医不迟。” 才说到这里, 延禧宫掌事太监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地磕头道:“启禀贵妃娘娘,我们静妃娘娘起了一胳膊的水疱,且还烧的滚烫, 得立时请太医进来诊治。” 说着,将手里握着的条子递给了侍立在庄明心身后的立春。 立春接过来瞧了一眼,然后转身呈给庄明心。 庄明心取过条子,仔细验看了一番,发现并未有不妥之处,提笔在上头写下“嘉贵妃”三个字的篆体,然后将其递给琼芳,吩咐道:“盖凤印。” 这是她封贵妃之后才想出的法子,凤印谁都能盖,但她自个的笔迹是无人能模仿的,如此就能防止旁人把前人捅的篓子扣在自个头上。 琼芳很快将凤印盖好。 掌事太监拿了条子,就一溜烟跑走了。 一时间,殿内众人脸上都浮现担忧的神色。 太医说接种牛痘后,少则两三日,多则三五日才会出现不/良症候,这会子她们虽还好好地,但谁能保证过几日她们不会如静妃一般? 庄明心见状忙安抚道:“诸位妹妹也莫要太过担忧了,每个人体格不一样,静妃如此,未必大家也如此。再说了,静妃虽反应激/烈了些,但也未必真就凶险。” 她也没多留她们,又闲聊几句后,便笑道:“诸位妹妹们早些回去歇着吧。” 横竖她们心思也没在这里,索性早些叫散。 之后她简单用了个早膳,然后忍着不适去绛雪轩料理了宫务。 * 午时正刻,毓景帝过来钟粹宫,对歪在暖炕上补眠的庄明心道:“叫人替你更衣,咱们出宫。” 庄明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瞧了下窗台上的漏刻,见已午时正刻,顿时诧异道:“这会子急着过去作甚?再过两刻钟,就该用午膳了。即便咱们可以忍饿,也不好叫北镇府司衙门的人跟着挨饿吧?” 毓景帝俯身,胳膊伸到她脖颈后头,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捞起来,笑道:“朕叫人在汇贤楼订了桌上等席面,咱们去那儿用了午膳,再去北镇抚司衙门正好。” 汇贤楼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那里的席面价格昂贵,且又难定,寻常富户人家理都不理,必要钱、权都有的官宦子弟,才能分一杯羹。 从前庄明心托堂兄庄明诚的福,去吃过一次,就她这老饕的嘴,也不得不承认,味道极好。 她立时就不困了,打趣道:“汇贤楼?果然怀揣‘会下蛋的老母鸡’后,皇上行事都大方起来了。” 毓景帝抬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笑骂道:“小东西,朕几时吝啬过?即便在旁人身上吝啬过,但在爱妃身上,朕可是恨不得倾尽所有。” 说着,凑近她耳边,哼笑道:“昨儿夜里,朕险些被你榨/干。”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庄明心就来气,立时小拳头锤他胸/膛,咬牙切齿道:“您还好意思说?臣妾险些被 分卷阅读197 您折腾死,这会子还难受的紧,只怕都磨秃噜皮了!” 毓景帝反驳道:“那倒不至于,朕昨夜歇下前仔细瞧过,今儿起身时又瞧过,虽有些红/肿,但并未破皮。” 庄明心:“……” 大白天的,一本正经的谈论这个,还真叫人有些难为情。 她恼羞成怒道:“反正臣妾难受得紧,必定是伤着了。臣妾要养伤,从今儿起,未来七日,您都不许再碰臣妾。” 毓景帝立时反对:“那怎么成?朕说过了,爱妃那里并未伤着,即便有些难受,养个两三日便无碍了,哪里需要七日那么久?” 庄明心哼道:“那又如何?谁让您疯起来就没个节制?若不叫您长长教训,回头您只怕更无法无天了。” 做妃子的,竟敢让皇帝长教训,这才是真正的无法无天呢。 但显然毓景帝并不这么觉得,于他来说,七日不能敦/伦才是顶/顶要紧的大事儿,哪里会在意她僭越不僭越这种小事儿。 他轻晃着她的身/子,求饶道:“昨儿朕是吃了鹿肉,火气大的扛不住,这才过火了些,朕答应你往后再不吃鹿肉了,你就原谅朕这一回吧,下回再也不敢了。” 她哼了一声:“若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衙门作甚?做错事必须有惩罚,如此您才能深刻认识到自个的错误。” 他昨儿夜里折腾了大半夜,今儿一早太医来请平安脉,只怕又是一通劝诫。 若劝诫了之后并无改善,太医上报太医院院判孙院判,孙院判必要去寻郑太后,叫她出面劝诫皇帝惜身养身。 郑太后不好直接跟儿子说房/中/事,必定会召自个过去,训斥一通,好让自个加以劝诫。 被“婆婆”指着鼻子骂少引着自个儿子胡天胡地,简直是羞死个人。 所以,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毓景帝讨价还价道:“朕这是初犯,不该上来就用重典,况爱妃连轻伤都不算,最多判个三日,再多就是昏官作为了。” 庄明心哼哼:“太医原本就叫您三日敦/伦一次,判三日与不判有甚区别?做错事却不受惩罚,下次您肯定还敢。” 毓景帝咬咬牙:“至多四日,不能再多了。” 庄明心斜了他一眼,退让了一步:“五日,少一日都不成。” 毓景帝原想继续砍价,又怕惹恼她,到时又涨回七日,只好不情不愿的接受了:“好吧,那就五日。不过,只是五日不敦/伦,并非五日不同/床共/枕,你可不许赶朕去乾清宫,否则朕可就反悔了。” 同/床共/枕她并无意见,冬天还没走呢,她还需要他这个人/肉取暖器。 她颔首:“可以。” 然后她起身,更衣梳妆打扮,然后坐上他事先叫人准备的黑漆平头马车,去往汇贤楼。 * 汇贤楼彩旗招展,热闹非凡,宾客盈门,与庄明心从前来时并无任何区别。 可见毓景帝并未叫人清场。 也对,他们原就是悄悄出宫的,身边只跟着七八个乔装打扮的侍卫,其他侍卫跟锦衣卫都四散在周边暗处。 不清场才不会引起旁人主意。 一清场,此处出入的人多是官家子弟,有认识御前侍卫的人一想,就知道来者是何人了。 就差让高巧大呼一声“皇上驾到!”了。 庄明心戴着帷帽,被毓景帝牵着上了三楼,进了天字第一号房的雅间。 候小二退出去后,庄明心摘掉帷帽,笑道:“天字第一号房雅间,想订到可不容易,一二品大员的名号都未必好使。” 毓景帝“啧”了一声,无奈道:“甚都能被你猜中,得亏朕无甚要瞒你的事儿,不然哪里瞒得过?” 顿了顿,这才坦言道:“没错,朕叫宁王帮着订的。” “难怪。”庄明心了然,宁王这家伙,吃喝玩乐第一名,乃汇贤楼的常客,他的名号再好使不过了。 不多时,小二将菜肴送了过来,几位御前侍卫没叫他进门,而是自个接过来,端进了雅间。 上菜完毕后,毓景帝拿起筷子,招呼庄明心:“爱妃,赶紧趁热吃。” “且慢。”庄明心从荷包的针线包里取了根银针出来,挨样试了试,又每样夹了一筷子送进自个嘴里尝了尝,这才笑道:“无碍。” 毓景帝笑道:“爱妃多虑了,自昨儿朕决定在这里用膳起,御前侍卫班值跟锦衣卫的人就铺排开了,只怕犄角旮旯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断不会在饭菜上有岔子的。” “话虽如此,但小心行得万年船,多提防些才好。”庄明心笑了笑,端起茶水来,朝毓景帝举了举,说道:“多谢皇上款待,臣妾以茶代酒,敬皇上一杯。” 汇贤楼并非不卖酒,卖的还都是极有名气的酒,只不过一会子庄明心得去验尸,喝酒容易手抖,故而并未叫人上酒。 毓景帝忙端起自个跟前的茶盅,笑道:“又劳烦爱妃替朕分忧,合该朕敬你才对。” 分卷阅读198 两人客套了一番,然后将茶盅送到嘴边抿了几口。 诚如庄明心所说,汇贤楼的一等席面,滋味甚是不错,毓景帝吃了个撑饱,与庄明心感慨道:“难怪宁王隔三差五就往这里跑,这里的席面当真不错。” 庄明心揉了揉自个因吃饱后略微凸出的小肚子,笑道:“您不过是吃惯了御膳房的山寨海味,乍一吃外头的膳食,图个新鲜罢了,若日日叫您吃,只怕很快就腻了。” 汇贤楼的席面滋味虽好,但还是跟御膳房的菜肴有璧的。 毓景帝笑道:“这也不难,咱们隔三差五出来吃一次便是了。” 庄明心不赞同的白了他一眼:“您别兴头,猝不及防的出来一次还不妨事,若隔三差五就往外跑,被有心人察觉到,只怕会有刺客埋伏。” 毓景帝立时道:“朕开玩笑的,外头有甚好的,哪哪都不如宫里,朕才不出来呢。” 庄明心这才满意了。 两人用完膳食后,喝了一壶茶,又歇息了片刻,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去往北镇抚司衙门。 * 北镇抚司衙门内,廖清钧领着众锦衣卫已等了一会子了。 毓景帝乘坐的马车才刚一踏进北镇抚司衙门的大门,身穿飞鱼服腰佩喜春刀的锦衣卫们齐刷刷单膝跪地,说道:“拜见皇上、贵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毓景帝却顿时就不高兴了。 他自个活一万岁,她却只能活千岁,中间九千年的时间,他得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这万万不行! 转念一想,这只是暂时的,待她生子之后,自个就晋升她为皇后,如此两人都是万岁,且死后还能合葬帝陵,才叫完满。 他淡淡道:“平身。” 然后又吩咐廖清钧:“带路,去瞧瞧楚王世子的尸首。” 庄明心忙道:“臣妾自个去就行了,皇上您就在前头正厅喝茶等臣妾吧。” 上回在汪家,她正努力分辨曼/陀/罗花粉的味道呢,狗皇帝突然跑进来,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不说,还被开膛破肚的尸首吓的直接晕了过去。 这会子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毓景帝也想起了当日玉馨郡主被开膛破肚的模样,顿时喉头有些发紧,肚腑里有些翻腾。 他没敢勉强,上回晕倒就让他丢尽了脸面,这会子若是当着锦衣卫众人吐个昏天暗地的话,哪还有甚帝王的威严? 于是他矜持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你且替朕去瞧瞧楚王世子皇兄,有甚消息,立时打发人来报与朕。” 庄明心应道:“臣妾遵命。” 于是毓景帝随一位总棋去往北镇抚司衙门正殿,庄明心则随廖清钧去往昭狱。 路上,庄明心打趣廖清钧这位“妹夫”:“楚王世子已成尸首,又不是能自个往外跑的活人,至于将其关进昭狱么?” 廖清钧笑道:“他虽不能自个往外跑,但有人想帮他往外跑。” 这么一说,庄明心就明白了。 这是怕楚王跟楚王妃派人来偷尸体呢。 她笑着颔首:“也对。” 廖清钧压了压声音,低声道:“内子知道娘娘今儿要来北镇抚司,叫臣带了一包她亲手给娘娘做的衣裳过来,还请娘娘莫嫌弃,或自个穿,或赏人,都使得。” 庄明心一怔。 庄静婉会有这么好心?莫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当然,面上她并未表现出来,反倒是板起脸来,严肃道:“宫里甚都不缺,本宫的衣裳有尚衣局来制作,很不必她费心费力。这次就罢了,本宫且收下,往后叫她莫要如此了。” 廖清钧笑道:“这也是内子的一片心意,不值什么。不过既然娘娘发话了,臣一定转告内子。” 两人一路闲聊至昭狱大门口,这才打住话茬。 庄明心从琼芳手里接过检验箱,吩咐她:“你在这儿等着本宫。” 琼芳也不逞强,立时应是。 * 庄明心提着检验箱,随廖清钧进了昭狱。 才刚进去,耳膜就遭遇了十级危机。 里头鬼哭狼嚎。 鞭子破空飞过的“嗖嗖”声以及抽在皮肉上的“啪、啪”声不绝于耳,另还有烧红的烙铁印在人体上的“刺啦”、竹签扎指头的撕心裂肺声等等,混杂在一起,汇成了一副人间地狱的炼狱图。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哼道:“你们昭狱里头倒是热闹。” 廖清钧恭维道:“到底是贵妃娘娘,若换了旁人,见着审讯的酷刑,便是不被吓昏,只怕也被吓个不轻,哪可能像娘娘这般从容镇定?” 正常死亡用不着法医,用得上法医的死法五花八门,庄明心早就被锻炼出一颗大心脏了,又哪里会怕这些个对付活人的酷刑? 庄明心淡淡道:“廖副指挥使谬赞了。” 廖清钧将她引入一间单独的牢房,说牢房倒也不 分卷阅读199 确切,倒像是牢里狱卒们歇脚的屋子,被临时征用。 楚王世子的尸首被放置在屋子中央的一张长条桌上。 确若毓景帝先前所说,几乎被烧成了黑炭。 庄明心打开检验箱,带上口罩跟手套,走上前去。 她扳住楚王世子的头,准备先检查下头上是否有外伤。 谁知才查看完半个脑袋,就心里咯噔一声。 头顶正中部位,有明显凹陷,瞧着像是钝器打击造成的粉碎性骨折。 毕竟按照楚王府的说法,楚王世子是因醉酒酣睡而被烧死的,躺着被烧死或是呛死,哪可能出现头部粉碎性骨折的情况? 庄明心从检验箱里取出镊子,在焦黑的头皮部位仔细翻找一番,然后从其中夹出一块白色碎瓷片。 得,作案工具也找到了,多半是花瓶之类的瓷器。 她将碎瓷片放入油纸做成的“检验袋”里留作证据。 因有明显粉碎性骨折造成的凹陷,她也不必锯开颅骨查看有没有外伤性硬脑膜外血肿了。 实在是没有电动开颅锯的条件下,用小铁锯吭哧吭哧的锯颅骨,实在是太艰难了。 然后她又将楚王世子的颈部切开,打开被烧黑的气管。 意料之中的结果,气管内测非常干净,没有烟灰跟炭灰,显然在起火之前,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死后焚尸证据确凿。 她一边检验一边叙述,廖清钧身后跟着的一个书吏打扮的中年人奋笔疾书的记录着。 她穿针引线,将切开的气管跟颈部进行缝合。 尸体本就已经烧焦,拿黑线缝合之后,半点都瞧不出曾经被解剖过的模样。 见她开始收拾检验箱,廖清钧忙问道:“这就完了?” “不然呢?”庄明心笑觑他一眼,将油纸包装着的碎瓷片递给他,说道:“死因是被花瓶之类的瓷质重物多次击打头顶心而亡的,死后被焚尸,气管里头没有烟灰跟炭灰就是铁证。” 廖清钧拿着油纸包,打开瞧了瞧,又用手指头捏了捏,确认的确是碎瓷片后,这才点头道:“臣明白了,多谢贵妃娘娘解惑。” 庄明心笑了笑,提着检验箱,不必人领着,就准确的找到昭狱的大门,从里头走了出来。 琼芳立时迎了上来,边接她手上的检验箱边惊讶道:“这么快就验完了?” 庄明心笑道:“死因太明确了,其实随便从大理寺请个仵作来就能验个清楚明白,很不必本宫出马。” 只不过此事事涉宗室,大理寺请来的仵作即便验出了准确结果,楚王跟楚王妃也不会承认的,只有名声在外的自个出马,才能让人信服。 毕竟她先前替玉馨郡主洗冤,算是一战成名。 琼芳笑道:“如此才好呢,也免得娘娘太过劳累。” 两人往前头衙门正殿走去,得到消息的毓景帝从正殿走出来,诧异道:“这么快就验完了?” 庄明心斜了他一眼,笑道:“快是好事儿,说明死因简单,验起来容易。” 毓景帝凑过来,催促她:“快给朕说说,世子皇兄究竟是不是烧死的?” 庄明心原想让他等廖清钧过来与他细说,毕竟廖清钧带着书吏,有详细的记录跟尸格,但看他这着急慌忙的样子,便简单提了一句:“是被人用瓷器击打头顶心致死的,死后才被焚尸,并非是直接烧死的。” 毓景帝一怔,随即咬牙切齿道:“必定跟那对奸/夫/淫/妇脱不开干系。” 庄明心忙朝四周看去,见锦衣卫的人都在几丈远外站定,并未靠的很近,顿时舒了口气,白了他一眼:“隔墙有耳,您小声点,如今尚未有确切证据,仔细被人听去。” 毓景帝闻言,便暂时按下不提。 不多时,廖清钧领着书吏过来,对毓景帝详细禀报了一番验尸的情况。 毓景帝听完,吩咐道:“既已有切实证据证明世子皇兄是死于谋杀,你立时带人将楚王府所有下人全部抓起来,挨个审问审问,看能否找到甚蛛丝马迹。”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若楚王叔跟楚王婶阻拦,你就进宫来请圣旨。” 廖清钧应道:“是,臣这就去办。” 剩下的事儿自有锦衣卫来负责,已没庄明心这个仵作什么事儿了,况且他们已出宫多时,再不回去,郑太后要着急了。 故而他们也没多留,立时起驾回宫。 进了宫门后,由马车换成御辇,两人一块儿坐着去往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后,却被张嬷嬷告知郑太后不在,被白芷请去了延禧宫,说是静妃不好了。 庄明心惊住了。 ☆、70 今儿一早延禧宫的掌事太监来批条子, 说是静妃起了一胳膊的水疱,且高烧不退,庄明心并未拖延, 立时就给批了。 掌事太监拿了条子,立时就去太医院请太医了。 分卷阅读200 算是诊治的非常及时。 静妃乃成年人, 即便高烧不退, 在没有其他症候的情况下, 也没见谁大半天就烧没了的。 况且,依卫贤妃的话推测,静妃小产是注定的, 但可没说她会因为接种牛痘而丧命, 否则卫贤妃如何都会再提点自个几句的。 故而初初惊讶之后, 庄明心便转为了怀疑。 静妃是毓景帝妃嫔,又是他嫡亲的表妹, 听闻消息后,立时就要过去探望。 还把庄明心给捎上了。 理由是:“你且一块儿过去瞧瞧, 若果真不好了, 葬礼的事儿还得爱妃帮着料理。” 庄明心不能有异议, 否则未免显得凉薄了些, 也只好跟着上了御辇。 事实证明, 她的猜测没错, 静妃离“不好了”还远着呢。 他们才刚一踏进延禧宫正殿的明间,就听静妃“嘤嘤嘤”的声音在东次间响起:“姨母, 我都病的这般厉害了,熬不熬的过去还两说,您为何就是不答应将三皇子交给我来抚养?能熬过去就罢了,若果真熬不过去, 也有人替我摔丧驾灵啊……” 庄明心:“……” 先前静妃老实了一阵子,还以为她已然放弃了跟端妃抢三皇子的打算,结果人家在这里等着呢。 她抬头瞧了眼毓景帝的神色,果见他脸上着急的神色退去,阴云一点点爬上眉梢眼角。 静妃若是普通的装病,即便为着抢三皇子这个出身不明的小崽子,他也未必会这么愤怒。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拿接种牛痘来生事。 要知道如今京城以及周边郊县俱已接种完毕,正欲往整个大齐铺开。 这当口,她这个国丈家出身的“宠妃”接种牛痘后命悬一线的消息传出去,得引起多少恐慌? 又有不知多少不明真相的百姓为逃避接种牛痘举家逃窜? 给他的全民接种牛痘大计带来多大的不/良影响? 怒火直冲脑门,他一脚将东次间的门帘给踹了下来,随即大踏步走进去,冷冷道:“不是说静妃不好了么,朕都准备命钦天监择停灵日子了,怎地竟还活蹦乱跳的?” 不等里头人回话,他又吩咐道:“来人,将谎报消息的白芷拖下去,打三十大板,然后贬去浣衣局当粗使宫女。” 跟庄明心一样,候在明间的高巧闻言,立时一摆手。 两个身高体壮的太监立时躬身进了东次间,不一会子,就把哭喊着求饶的白芷给拖了出来。 然后里头传来静妃“嘤嘤嘤”着求饶的声音:“皇上,您饶了白芷吧,臣妾的确胳膊上起了水泡,也有些发烧,她关心则乱,这才口不择言,你就饶过她这一回吧,臣妾往后必定严加管束,不会让她再胡来。” 毓景帝冷冷声音再次传到庄明心耳朵里:“事关妃嫔生死,是何等大事,这也是能口不择言的?而且太后有了春秋,即便真有妃嫔殁了,也该报与掌管凤印的嘉贵妃,而不是跑去惊扰太后。太后也是有了春秋的人儿,若被惊出个好歹来,谁能担待得起?” 才刚四十出头的郑太后,即便被儿子编排“有了春秋”,也始终保持沉默。 毓景帝没松口,太监们自然奉命行事,将白芷拖到院子里按在板凳上,“啪、啪、啪”的打起板子来。 静妃“嘤嘤嘤”的更大声了:“即便白芷有错,打个几板子让她长长教训就罢了,三十大板她哪里扛得住啊?皇上,求您了,叫他们住手吧……” 毓景帝治不了静妃,还治不了她身边的狗腿子?这也算杀鸡儆猴了。 至于会不会直接将白芷打死,压根不必担忧,高巧这家伙机灵着呢。 他方才说的是将白芷打三十大板,再贬去浣衣局,可没说直接将她杖毙,高巧有分寸的。 毓景帝压根懒得理会她,冷哼一声:“静妃谎报病情,惊扰太后,禁足半年,罚宫份一年。” 然后又听他问郑太后:“母后还不回宫?莫非打算在静妃这里用晚膳?” 话语里头明显带上了怨气。 这是因为静妃出身郑太后母家,且又是她亲自选进来的,而迁怒上了郑太后。 郑太后“哼”了一声,淡淡道:“哀家吃斋念佛,静妃这里的膳食哀家可吃不得。” 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替静妃说话。 片刻后,她搭着烛心的手,自东次间走了出来。 庄明心忙上前行礼请安:“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你也在啊。”郑太后略带诧异的说了这么一句。 意外听到了儿子怼母亲的璧角,郑太后神色如常,庄明心却有些尴尬,忙讪笑道:“皇上听闻静妃妹妹病的厉害,叫臣妾过来瞧瞧,看可有甚需要帮忙的地儿。” 并未直说毓景帝是让她来料理丧事的。 毕竟静妃还活蹦乱跳的,“嘤嘤嘤”都“嘤嘤嘤”的中气十足,若一口一个丧事,不免有诅咒的嫌疑。 分卷阅读201 郑太后“嗯”了一声,大约也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毓景帝也从东次间走了出来,见郑太后尚未离去,于是上前搀扶住她的胳膊,殷勤道:“朕送母后回慈宁宫。” 这是替方才冲动迁怒她的事儿描补呢。 自个儿子甚狗脾气,郑太后这个当娘的比谁都清楚,母子间哪有隔夜仇?见他这般做小伏低,也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笑道:“那就有劳皇帝了。” 然后御辇抬着毓景帝跟郑太后离开了。 被抛下的庄明心:“……” 她这是现场经历了“母亲跟媳妇同时掉下水,儿子该先救谁?”难题的古代版? 狗皇帝只怕忘了她是坐着他的肩舆出宫跟回宫的,自个的肩舆并未在这里。 好在延禧宫跟钟粹宫同在东六宫,走路回去也使得。 若现下在西六宫的话,她铁定要生气,哄三天都哄不好的那种生气。 琼芳提议道:“不然娘娘先在这里歇着,奴婢回钟粹宫,叫李竹子他们抬肩舆过来接娘娘?” 两大巨头都走人了,她留在延禧宫作甚,是听想听静妃“嘤嘤嘤”着诉苦还是围观静妃、白芷主仆情深? 自然是赶紧跑路要紧。 趁着静妃尚未反应过来,她忙不迭的带着琼芳逃离延禧宫。 一口气走到景仁宫附近,这才停下来歇口气。 琼芳捂着心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庄明心体质比她要好些,但拜皇帝所赐,那里酸/胀的厉害,这么一通小跑下来,可谓是雪上加霜。 回到钟粹宫后,她直接摊到了暖炕上,吩咐道:“本宫要好好歇歇,若无天大的事儿,不许进来打扰。” 然后就被打脸了。 两刻钟后,琼芳进来禀报道:“启禀娘娘,翊坤宫的柳才人跟景阳宫的贺才人来向娘娘谢恩,您要见她们么?若是不想见的话,奴婢这就打发了她。” 庄明心:“……” 因宁常在的缘故,翊坤宫变成了“冷宫”,先前庄明心请示过毓景帝跟郑太后后,打算将住在翊坤宫东配殿柳才人迁至永和宫西配殿,今儿上午她离宫前叫人去知会过柳才人了。 因三皇子生父不明的缘故,景阳宫也成半个“冷宫”了,庄明心趁机将住在景阳宫东配殿的贺才人也给迁了出来,安置到了景仁宫后殿的东偏殿。 后殿虽不及前殿体面,但总比待在景阳宫强。 况且景仁宫尚无主位,东、西偏殿只住了两位常在,加上贺才人,也只三位主子,算不上拥挤。 也就是毓景帝后宫妃嫔数量少,先帝在位时,莫说后殿全都塞满了妃嫔,就连春禧殿、重华宫以及漱芳斋这等东、西六宫以外的偏远宫殿,都住上了人呢。 同样是今儿上午打发人去知会的贺才人。 她们两个也不知是不是商量好了,这会子竟联袂前来谢恩。 庄明心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坐了起来,吩咐道:“请她们进来吧。” * 毓景帝这人,颇为实诚。 高位妃嫔就不提了,低位份妃嫔的话,有才华的封才人,没才华姿色出众的封美人,才华跟姿色都平庸的,就只能封常在了。 柳才人跟贺才人,两位都封的是才人,可见才华上面是不缺的。 样貌的话两人都差不多,属于清秀挂的,但柳才人身段婀/娜/多/姿,宽袍大袖都遮不住她身前的鼓/涨,将贺才人衬托的干瘪了许多。 “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两人进来后,忙福身行礼。 庄明心抬了抬手:“两位妹妹快请起。” 接着让了座,并叫人上茶。 茶上来后,两人各自抿了一口,然后将盖碗放到了高几上。 柳才人接过身后宫女手里的红漆木匣,放到庄明心身畔的炕桌上,亲自掀开匣盖,笑道:“这是嫔妾先前绣的团扇,原打算夏日来临时自个使的,但又觉得嫔妾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人儿,哪敢跟玫瑰花这等艳丽的花儿相提并论?阖宫上下,怕也只有娘娘配用玫瑰花的团扇了,故而嫔妾就给娘娘送来了,还请娘娘莫嫌弃。” 庄明心伸手将团扇取出来,仔细端详了一番,见扇面月白薄纱质地,上头丢着蝶恋花图案,扇柄用的细竹节,打磨的光洁平滑,扇柄末端坠着如意平安结跟一对宝蓝长流苏。 她夸赞道:“好巧的绣工,蝴蝶仿佛是活的一般,如意平安结打的也极好……偏了你的好东西了。” 柳才人垂首,羞涩笑道:“娘娘不嫌弃就好。” 贺才人不甘落后,忙也将宫里手里的匣子放到炕桌上,笑眯眯道:“娘娘,嫔妾替您绣了条披帛,图样是嫔妾自个画的山水图,您瞧瞧可还喜欢?” 替自个绣的?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自个今儿上午才叫人给她传信挪宫,现下不过才过去大半日,她怎可能绣的完一整条披帛? 只怕也跟柳才人一样,原是准备自个 分卷阅读202 用的,临时挪用作谢恩罢了。 在这点上,贺才人可不如柳才人诚实。 不过等庄明心瞧见匣子里头的披帛后,立时就顾不上计较这个了。 如烟似雾的白云笼罩在黛青色的山头,下头是淡绿的草地跟碧莹透明的河水,远处树木有着浅褐色的树干跟淡绿色的枝头…… 整个画面的颜色都十分浅淡,仿佛是一副只虚虚涂了一层颜料的水墨画。 要达到这个效果,画工好跟绣工好,两样缺一不可。 她赞叹道:“好巧的心思,且画工好,绣工也好,妹妹当真是个能干人儿。” 在这点上,庄明心自愧不如。 她于画画一途上,最大的建树就是画画表格跟物品图,其余山水、花鸟走兽以及人物等等画法一概不通。 至于绣工,隔三差五才拿起绣绷子扎几针,至今连朵花都绣不好。 贺才人笑道:“娘娘谬赞了,不值什么,娘娘能着使吧,回头嫔妾做了更好的出来,再给娘娘送来。” 庄明心忙拒绝道:“快别忙活了,本宫这就已经占了大便宜了,可不好再随意要你们的东西。” 送礼完毕,三人又闲聊几句,见庄明心脸上似有疲态,柳才人跟贺才人便识趣的告退。 送走她二人,庄明心将会客的大衣裳一脱,又躺了下去。 * 迷迷糊糊的,才刚要睡着,就听外头响起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庄明心闻言,立时将眼睛重新闭上,假装自个睡熟了。 门帘被掀动,毓景帝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她感觉身边一沉,毓景帝坐到了她身畔。 然后就听他一声轻笑:“别装了,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哪里像当真睡熟的人儿?” 庄明心只当没听到,躺着一动不动。 然后就感觉身上一沉,狗皇帝压到了她身上,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嘴唇。 略带冰凉的嘴唇将她的唇/瓣包裹进嘴里,辗转允吸着,舌尖儿毫不客气的闯了进来,在她嘴巴里横冲直闯。 庄明心这睡是装不下去了,立时怒目圆睁,边拿手推他胸/膛边抗议的“唔唔唔……”。 毓景帝身/子后撤,将她给放开,得意笑道:“看爱妃还敢不敢再装睡。” 庄明心拿帕子擦拭了一番嘴唇,没好气道:“一天到晚往臣妾这里钻,您就没旁的正事了?陈世礼跟程敬两个老匹夫,也不知道管管您?” “他们管天管地,还能管着朕宠幸妃嫔?”毓景帝不屑的“嗤”了一声。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心想让你再多嘚瑟几个月,回头天气暖和了,祖父恢复的更好一些,就该重返朝堂了,到时有祖父这个曾经的太子太傅镇着,看丫还能耍什么花招。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故而她没接话茬,反而将其给岔开了:“皇上制皂作坊跟香皂铺子的事儿,张罗的如何了?” 毓景帝立时露出个笑影来:“制皂作坊已经选址完毕,匠人们正在造房子呢;铺子也选好了,只是里头铺陈不太合宜,已叫人在改了。” 庄明心笑道:“如此一来,过两个月,铺子就能正式营业对外售卖香皂、肥皂了。” “正是。”毓景帝颔首,又笑觑她:“也就是说,过三个月,你就能拿到干股的红利了。”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拿到红利又如何,这一成干股又不是为自个要的,而是为太妃跟年老宫人要的,即便收到银钱,也很快会花用出去。 她懒洋洋道:“都是托赖皇上洪福。” 毓景帝“啧”了一声,无奈道:“你好好说话,莫恭维朕,就你这臭脾气,只怕面上越恭维朕,心里骂朕骂的越凶吧?” 庄明心:“……” 你丫是个抖/M不成?好话不想听,非得找骂才舒坦? 她哼了一声:“皇上莫冤枉臣妾,臣妾向来恭敬侍上,何曾大胆包天的的骂过皇上?” “你骂的还少啊?”毓景帝凑近她耳边,悄声道:“哪次敦/伦不把朕骂个狗血淋头?” 庄明心一下坐了起来,怒道:“您要不胡搅蛮缠,臣妾能骂您?” 看来昨儿夜里的确过火了些,看把她给气的。 毓景帝忙将人搂到怀里,抚着她的脊背哄道:“好了好了,是朕的错,你骂便骂呗,朕也没不许你骂不是?” 顿了顿,又致歉道:“先前朕被静妃气昏头了,竟忘了爱妃还在延禧宫……待想起来打发人抬着御辇去接爱妃时,爱妃已然回到钟粹宫了。此事是朕不对,你要打要骂都使得,莫要憋气,仔细气坏了自个身/子。” 打发人抬着御辇去接自个?算他还有些良心,知道弥补。 嘴上却得理不饶人的自嘲道:“臣妾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儿,敢对皇上不敬?不过就是将臣妾抛诸脑后罢了,甚大不了的?况这也怪不得皇上,谁让臣妾姿色平庸又无甚才华呢,不能让皇上记住实属正常。” 分卷阅读203 “果然生气了。”毓景帝俯身,在她脸上亲了又亲,边亲边道:“静妃险些破坏了朕欲在整个大齐接种牛痘的大计,偏中间横着个太后,不好重罚她,朕实在是被气的不轻,只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尽快离开延禧宫才是,旁的通没顾上理会。” 又温柔的哄道:“朕向你保证,往后即便朕再气愤,也绝不会忽略爱妃,爱妃就原谅朕这一次吧。” 哄完,又苦着脸卖惨道:“阖宫上下也只有你一个让你朕舒心了,你若不原谅朕,朕可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轻斥道:“莫浑说。” 这话若叫郑太后听见,只怕要气个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她人还好好活着呢,怎地就不算人了? 毓景帝见有门,立时将她搂的更紧了些,笑嘻嘻道:“好好好,朕听你的,你让朕如何朕就如何。” 堂堂皇帝,怎能堂而皇之的宣称事事听凭妃子的意思?让旁人听了,岂不觉得大齐药丸? 庄明心无语,简直越说越不像样子了。 只好祭出她的藕粉大法,叫人冲了两碗桂花藕粉来,这才堵住他的嘴。 只是嘴巴安生了,他眼睛却灵活起来,骨碌碌转动着在殿内环视一圈,然后便瞅见了柳才人跟贺才人送来的两个匣子。 他好奇的问道:“那两只匣子是作甚的?” 莫非又要送谁藕粉或是藕粉方子? 庄明心只好将柳才人跟贺才人的来意说明。 毓景帝兴趣缺缺的“哦”了一声:“你看着办便是,你办事朕放心。” 意思是对庄明心自作主张将贺才人从景阳宫东配殿迁至景仁宫后殿东配殿的事儿,并不反对。 以及,给自个戴个高帽,好让自个更卖力的替他干活?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不过并未说什么,毕竟这点子自信还是有的。 说话间,小厨房送了单子过来,让庄明心跟毓景帝点选晚膳的菜肴。 毓景帝没接菜单,直接道:“好久没吃砂锅米线了,今儿就吃这个吧。” “也好。”庄明心也喜欢吃砂锅米线,尤其爱喝里头的汤,自然不会有异议。 * 毓景帝歪在引枕上,庄明心歪在他身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等待着晚膳时分的到来。 这当口,惠嫔突然打发宫女来请毓景帝,说是大皇子病了,哭着喊着要见父皇,故而请毓景帝往咸福宫走一趟。 毓景帝给气笑了:“这可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才刚禁足了个动辄就装病请朕过去的静妃,又来了个借大皇子生事的惠嫔,真当朕是好惹的?” 庄明心忙道:“如今天还冷着,大皇子小孩子家家的,一个不慎着凉也是常有的事儿,不如您过去瞧瞧他?” 毓景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冷冷道:“那朕就去瞧瞧,若大皇子果真病了倒罢了,若是敢欺骗朕,看朕怎么收拾她。” 说着,就往外走去。 走至门槛处,又转身吩咐道:“朕去去就回,你等着朕一块儿用晚膳。” 庄明心笑道:“是。” 心想,只怕他这一去,就未必能回得来了。 旁人不好说,但惠嫔并非是个嚣张跋扈的,敢冒着得罪自个的风险,让人到钟粹宫来请人,只怕大皇子是当真病了。 欺骗是不可能欺骗的。 但有没有夸大其词就不好说了,毕竟大皇子本就不得宠,天花痊愈后添了一脸麻子,更不讨毓景帝喜欢了。 若不趁着生病卖卖惨,长此以往的,只怕毓景帝这个父皇都记不起他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下个月中旬就要开新坑了,新坑预收至今才58,你们忍心我上不去编推嘛? 求收藏求收藏啦,开坑后觉得不好看再删掉就是了嘛(卑微.jpg)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 傅谨语穿进了一本宅斗文中,成为了书中那个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名恶毒女配。 穿越而来的傅谨语对此嗤之以鼻,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要盯着男主不放?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不错。 虽然崔九凌傲娇、毒舌、挑食以及不讲道理,但是他美啊! 于是: 在女主与觊觎男主的众女配斗智斗勇时,傅谨语将签到系统奖励的退烧药化水灌进了高烧不退的靖王嘴里; 在女主与男主的奶娘、小妾斗智斗勇时,傅谨语用签到系统奖励的辣椒做了一盘辣子鸡端到了挑食的靖王跟前; 在女主终于斗败情敌,肃清后宅,将王府管家权握在手里后…… 男、女主乖乖跪到傅谨语面前:“侄孙儿、侄孙媳妇给叔祖母请安。” 【男主版】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 分卷阅读204 ,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连其母靖王太妃都断言他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外界传言,靖王嫌弃傅二姑娘貌丑,每每傅二姑娘被太妃召见,他都要吓得避出王府。 但分明有靖王府的下人瞧见,王爷将傅二姑娘压在假山上疯狂亲/吻,眸中满满的占/有/欲。 ☆、71 庄明心预计的不错, 毓景帝果然没能返回来。 好在还算他有良心,打发小太监来跟她说了一声,免得她因执着等他一块儿用晚膳而挨饿。 庄明心表示他想多了。 到饭点后, 倘若他还未回来,她至多等上半个时辰, 然后便会叫人摆膳。 电视剧里那种老公在外头花/天/酒/地, 妻子在家守着一桌饭菜痴痴等到半夜的剧情, 是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 人首先得顾好自个,再论旁的。 况且,他们又不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他若果真没用晚膳, 再叫人做就是了, 又不是没这个条件。 “摆膳吧。”她吩咐了一句。 崔乔领着宫女们将膳食摆上来,因毓景帝这个皇帝要在这儿用晚膳的缘故, 今儿的饭菜十分丰盛,除了他点的砂锅米线, 还有八样荤素皆有的菜肴。 她一个人哪用得了那这么多, 白浪费了可惜了的, 于是叫人拿盘子来, 一样拨出一些, 给东、西配殿的陈钰沁跟程和敏送去。 荤菜倒还罢了, 份例里每日都有猪、羊肉,若不够吃, 还可以拿银钱去内膳房买。 但大冬天的,蔬菜却不易得。 皇庄上虽有暖房,但出息有限,要先供应毓景帝跟郑太后, 下剩的才按位份分给诸位妃嫔们,拿银钱买是买不到的。 因毓景帝晚膳基本都在钟粹宫用,故而御膳房每日会派人将他的份例送过来。 托毓景帝的福,庄明心这个冬日并不缺蔬菜吃。 亏她先前还计划着弄出玻璃来,盖几个玻璃暖房,好让冬日有蔬菜吃,现下看来,倒并非是刚需了。 押后再议吧。 毕竟现下水泥于大齐才是重中之重,等水泥折腾的差不多了,腾出人手来了,她再将玻璃这个大杀器抛出来吧。 美/美的用了个晚膳,闲来无事,她将各宫各处批条子用的申请表格范本又完善了一番,然后交给李连鹰,让他明儿一早送去匠作监雕版印刷。 接着写了几页小说。 便到了该就寝的时辰了。 她盥洗沐浴一番,躺到东哨间的暖炕上,原打算看几页先前没看完的话本子,谁知一页尚未看完,就抱着话本子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身/子陡然凌空,然后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龙涎香气味在鼻翼间萦绕,她紧绷的身体立时缓和下来。 她脑袋拱了拱,熟稔的在他怀里找到最舒适的位置,哼唧道:“您不是歇在咸福宫了么,怎地半夜跑回来了?” 一/夜“宠幸”两位妃嫔,可还行? 若非她灵敏的鼻子,没在他身上闻到其他女子的气息,她都要嫌弃的一脚将他踹开了。 毓景帝温/香/软/玉在怀,立时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气,整个人从身到心都舒坦了。 他低头,在她睡的红扑扑的香/腮上亲了一口,笑道:“朕原想歇在咸福宫的,又怕爱妃这个心眼比针尖还小的醋坛子泼飞醋,只好先哄睡了大皇子,然后顶着瑟瑟寒风赶了回来。” 似乎为了印证他这番话的真实性,外头风声呼啸起来,吹的门帘摔打在木门上“啪、啪”作响。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哼道:“君无戏言,既然皇上说臣妾是心眼比针尖还小的醋坛子,那便是吧,如此回头臣妾因为皇上翻旁人牌子而吃醋不理人,那也是奉旨吃醋,谁也说不得不是。” 毓景帝失笑,在她挺/翘的琼鼻上轻啃了一口,笑骂道:“你倒会顺杆爬。” 被他这么一搅合,她睡意去了大半,只是眼睛还干/涩的有些睁不开,故而也没睁眼,闭眼哼唧道:“不及皇上半分。” “小东西,打量朕不敢毁诺,就肆无忌惮的挑衅朕是吧?”话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一事,忙关切的问道:“你那里可还难受?给朕瞧瞧,朕叫人从太医院拿了一瓶药膏来,若还红/肿,朕替你上药。” 说着,就要松开她往下头滑去。 被她眼疾手快的给揪住胳膊扯了回来。 她没好气道:“又没破皮,抹甚药膏?不必理会,过几日,自然就好了。” “虽未破皮,但也有些红/肿,终究是伤着了。”他在她揪住这个胳膊的手上拍了拍,说道:“乖,给朕瞧瞧。” “瞧你个大头鬼。”庄明心骂了他一句,将自个身上的被子甩到他身上一半,冷哼道:“少折腾臣妾些,只怕好的还更快些呢。夜深了,赶紧安置罢。” 别说没伤着,就算真伤着了,要抹药膏自有琼芳来抹,哪里用得着他? 分卷阅读205 他可是个经不住撩/拨的,瞧瞧事小,瞧完了火气上/涌刹不住车,又不知生出什么折腾自个的主意来了。 因此必须给他从源头上杜绝。 想着庄明心并非是那等讳疾忌医之人,她既不愿抹药膏,想必是伤的不重,故而毓景帝也没坚持。 重将她揽进怀里抱住,他柔声道:“睡吧。” * 半夜里下起雨来,直连绵了三日才停。 仿佛打开了什么闸门,自此之后,每隔三五日便要下上一场。 随着春雨的频繁降临,气温也日渐回升,大毛衣裳渐渐穿不住了。 穿着葡萄紫贡缎面子灰鼠皮里子方领半袖披袄的庄明心,正坐在肩舆上,从内务府往钟粹宫走。 明儿二月二,是土地神的诞辰,同时也是祭社跟演耕的日子。 在这个日子,皇帝得前往京郊皇庄主持祭社,并亲自下地扶犁耕地,皇后则随同前往,并当众用织布机织布,帝后共同演绎“劝民农桑”的佳话。 因毓景帝并未立继后,故而织布这一项只能划掉,由他一人前往皇庄进行祭社跟演耕。 祭社需要祭品,社钱、社鼓、社酒以及社饭四样缺一不可,方才她正是去内务府查看祭品去了。 也不知是自个正得宠的缘故,还是程和敏叫人跟总管内务府大臣钟炀通过气儿,总之如今的内务府,那叫一个服帖。 往往她一个命令,他们就给办的妥妥当当的,好用的令人咂舌。 若非他们从前坑过自个数遭,恐怕她都要以为他们其实是自个心腹了。 不过她也没纠结太多,好用就先用着,几时不好用了,再给毓景帝进“谗言”,将钟炀给换掉就是了。 脑子里正打着小算盘呢,忽然有东西直冲自个面门而来。 她立时低俯下/身/子,避了过去。 才要直起身来,看看是甚情况,就听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嘶吼道:“打死你,坏女人!” 庄明心直起身来,见旁边岔路口站着一个三头身的女娃/娃,女娃/娃身穿粉色锦袍扎着两个包包头,正是芳龄五岁的大公主。 再扭过身/子往后头看了一眼,见不远处的墙根下躺着只蹴鞠球。 虽然即便她不躲不避,五岁奶娃/娃扔出的蹴鞠球也伤不到自个半分,但这举动就值得深究了。 庄明心摆了摆手,叫人将肩舆给放下来。 她缓步走到大公主跟前,笑道:“曦姐儿怎地一个人在这里?你的乳母跟宫人们怎地没跟着?” 公主都是出嫁前才正式定封号,故而大公主只有个小名,叫曦姐儿。 大公主瞪了庄明心一眼,哼道:“要你管!” “本来是不用本宫管的。”她斜了大公主一眼,哼了一声:“偏偏曦姐儿拿蹴鞠球丢本宫,本宫也少不得要管一管了。” 大公主忙道:“不是他们挑唆的本公主。” 庄明心“诧异”的挑了挑眉:“哦?那是谁挑唆的曦姐儿?” 大公主骨碌骨碌转动着眼珠子,半晌后,才哼道:“没人挑唆本公主,是本公主自个想砸你。” “有没有人挑唆曦姐儿暂且不提,咱们先来说说细节拿蹴鞠球砸本宫的事儿。”庄明心背负了手,笑眯眯的问道:“曦姐儿为甚砸本宫?” 大公主立时就道:“谁叫你抢走父皇,还欺负母妃!” 庄明心失笑:“小小年纪跟谁学了一身的倒打一耙的本事?本宫何时抢过你父皇了?分明是你父皇缠着本宫。你若有胆子,就去跟你父皇说,叫他把本宫打入冷宫,否则还是少拿这个说事儿了。 至于欺负你母妃,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你母妃不欺负本宫就不错了,本宫何时欺负过她?就连她装病不给本宫请安的事儿,本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跟她计较过。” 噼里啪啦一通狡辩,完了之后才惊觉狡辩的对象是个五岁的小屁孩…… 她扶额:“本宫跟你说这些作甚,你又哪里听得懂。” “本公主已经会写一百个字了,怎会听不懂?”大公主立时反驳。 才刚五岁的小孩子,就能写一百个字了? 庄明心正想夸赞她一句,余光瞅见有宫人急匆匆朝这边奔来,她顿时板起了脸来。 五六个宫人扑过来,其中一个三十来岁,估摸是乳母身份的妇人哭喊道:“公主喂,你怎么偷偷跑到这里来了?宫人也不带一个,若是有个好歹,可叫妈妈我怎么活?” “奴婢、奴才给嘉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安/康。”其他几个宫人不似乳母这般没规矩,认出面前之人是嘉贵妃后,立时跪地磕头请安。 庄明心冷冷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大公主的?怎地叫她独自一人跑出永寿宫?旁的倒罢了,宫里水井恁多,若不小心跌进井里,你们哪个还能活?” 众宫人后怕的瑟瑟发抖,忙磕头求饶。 庄明心没说饶也没说不饶,反而看向那乳 分卷阅读206 母身份的妇人,哼了一声:“难怪大公主敢朝本宫扔蹴鞠球,有你这样没规矩,见了本宫也不行礼的乳母,她能不被教坏才怪呢。只怕这朝本宫扔蹴鞠球的主意,也是你给出的吧?” “来人!”庄明心吩咐一声,冷声道:“掌嘴!” 此事心地善良的琼芳做不来,立夏主动站了出来,上前揪住那乳母就朝她脸上“噼、啪、啪、啪”的抽了四个耳刮子。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她当人小妈的,不好直接揍大公主这继女,只好拿她的乳母开刀了。 这杀鸡儆猴的做派,可是跟毓景帝学的。 她哼了一声:“继续打。” 立夏立时又对着那乳母的脸蛋抽上去。 大公主在旁急的跳脚:“住手,贱/婢,快住手,不许打本公主的乳母。” 立夏置之不理,继续“啪、啪”的抽着耳刮子。 大公主冲到庄明心跟前,叫嚣道:“坏女人,你快叫这贱/婢停下来,否则本公主要到父皇跟前告你的状,说你欺负本公主。” 庄明心哼笑道:“大公主满嘴胡话,毫无天家公主该有的教养,且还敢胆大包天的朝庶母动手,必是这乳母教坏了你,本宫惩罚她,也是为了大公主好。” 待立夏连抽十来个耳刮子后,庄明心抬手止住她,然后笑着对大公主道:“往后大公主对本宫不敬一次,本宫就叫人惩罚你乳母一次。乳母被打死了,还有宫女、太监,再不济,还有公主的哈巴狗儿呢,总能找到替你顶罪的。” 大公主愤怒道:“你敢动本公主的哈巴狗儿,本公主跟你拼命!” 庄明心抬手揪住她的后颈,单手将她这三头身小豆丁给拎了起来,笑嘻嘻道:“来啊,打着本宫一下算你赢。” 大公主手脚扑通半晌,都始终没法碰到庄明心一指头。 庄明心将她往地上一放,哼道:“回去告诉你母妃,明儿再不痊愈,本宫就打发太医去替她瞧瞧,给她开几副‘药到病除’的好药喝一喝。” 大公主一怔,随即慌乱的解释道:“不关母妃的事儿,你别欺负母妃。” 若不是张德妃三五不时的在大公主跟前胡咧咧,她能对自个有此偏见? 皇子、公主的乳母,都是外头小官小吏家的娘子,大公主的乳母虽不懂规矩了些,可也没胆子给大公主说这些。 庄明心也懒得同她这小屁孩掰扯,冷笑一声后,坐上肩舆走人。 * 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庄明心打了大公主乳母的消息就传遍后宫。 随即小满跑来禀报,说大公主哭着跑去了养心殿。 钟粹宫的宫女、太监立时紧张起来。 庄明心笑道:“天家公主,自然要比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娇惯些,想必在场朝臣也能海涵一二。” 毓景帝这会子正与几位重臣在养心殿商议明儿祭社的事儿呢,大公主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得亏她年纪小,倒还不妨事,若再大上几岁,天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之后又传来消息,说毓景帝赏了大公主不少新奇玩意儿,还亲自将她送回永寿宫。 不少妃嫔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盼着庄明心栽跟头,降回她原先的位分。 盼来盼去的,没盼来庄明心降位分的消息,却盼来了明儿由她代替皇后行织布劝桑之责的圣旨。 恨的牙根险些咬烂。 庄明心这头,接完了圣旨,简直是一脸懵逼。 织布这玩意儿,她怎么可能会? 狗皇帝也忒高估她了吧? 然而圣旨都已颁下,绝无更改的可能,她只好打发李连鹰去内务府借来一张先皇后在世时用过的旧织机,叫琼芳给自个来个紧急培训。 事实证明,织布这种需要手脚并用,考验全身协调性的体力活计,她掌握起来无甚难度,很快就织的有模有样了。 午晌毓景帝过来时,见她一反常态的并未小憩,反倒在那里欢快的织布,梭子穿过来穿过去,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毓景帝笑道:“朕正想叫人送架织机过来,再派个擅织布的宫女教教爱妃,不想爱妃自个就先学上了。” 庄明心头也没抬,边飞快的穿着梭子,边笑道:“臣妾掌着凤印,相当于皇上的大管家,自然要事事想在皇上前头,不让皇上有后顾之忧。若连提前学好织布,免得明儿在万民面前丢皇上脸的事儿都想不到,岂不是太无能了些?” 毓景帝“啧”了一声:“爱妃如此能干,朕也得更努力些才是,否则岂不要被爱妃比下去了?” 庄明心笑了笑,趁机劝道:“那您往后少往臣妾这里跑,还该多花些心思在朝政上。” “朕在朝政上花的心思还少么?”毓景帝立时就不乐意了,叫人搬了只锦杌来,坐到庄明心身边,委屈的说道:“朕每日都要拿出大半日的工夫处理朝政,也只半下午忙完之后才到爱妃这里来,就这你还嫌弃朕在朝政上花的心思少,是想朕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在忙活不成?” 分卷阅读207 庄明心斜了他一眼,心想狗皇帝比起先帝来,已算是极勤快极负责任的帝王了,不能因为自个嫌他腻/歪就否定他的功绩,故而笑了笑,嗔道:“臣妾不过随口一说,您还当真了不成?皇上的勤奋,有目共睹。” 毓景帝才不信她是随口一说呢,明显是嫌自个太黏人。 不过他只当没听明白,笑道:“算是还有点识人之明。” 他不提大公主的事儿,庄明心却主动问起来,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听闻大公主去向皇上告臣妾的状了?” 毓景帝摇头轻笑:“小孩子家家的,说的话哪里能当真?” 庄明心哼了一声,冷笑道:“依皇上的意思,臣妾因听了大公主的歪话,处罚带坏她的奶娘,反倒成了错事了?” “朕何时说过爱妃有错?”毓景帝委屈的扁了扁嘴,随即分辨道:“朕是说她告爱妃状的那些话当不得真,朕安抚她几句,赏了几样小玩意儿,就把她打发回去了。” 略一停顿后,又气愤的说道:“至于爱妃教训她奶娘之事……教训的对,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她教的飞扬跋扈不说,竟敢对庶母不敬,抽几个耳刮子还是轻的,合该杖毙才对。” 庄明心闻言神色略缓,随即又哼道:“乳母也不过是看别个的眼色行事罢了,罪魁祸首是谁,皇上只怕比臣妾更清楚些。若为大公主好,还是早些将她们母女隔开罢,否则大公主只怕就扭不过来了。” 委婉的告了张德妃一张,她教的女儿仇恨自个,那后果就得让她自个来承担。 毓景帝静默了片刻,说道:“待朕忙完祭社、演耕的事儿后,与母后商议一下。” 隔开的法子无非有两种,一是另给大公主安排处宫殿,然后重新换上一批宫女、太监,让她不必再被张德妃洗脑;二是剥夺张德妃的抚养权,将大公主交给其他妃嫔抚养。 后者显然行不通,张德妃虽设计毒哑喻贵人,但并没有证据,表面上她并未犯下大错,不足以让她抚养权被夺。 前者的话,得先问问郑太后,看她有无亲自抚养孙女的意思,再决定将大公主安排到何处。 祖母将孙女养在身边,这可不叫剥夺抚养权,反还是种荣耀,张德妃压根没理由反驳。 庄明心进“谗言”成功,嘴角露出抹轻笑来。 对付张德妃这般心狠手辣之人,就该给她来个釜底抽薪。 回头她再去郑太后跟前进进“谗言”,务必让郑太后将大公主留下。 有大公主这个“人质”把在手里,张德妃投鼠忌器,断不敢再如从前那般,想弄死谁就弄死谁,想毒哑谁就毒哑谁。 如此,宫里才算彻底消停下来。 她笑道:“正该如此,到底祭社、演耕的事儿要紧。” 顿了顿,又扬了扬手里的梭子,笑道:“当然,劝桑织布的事儿,也要紧。” 毓景帝凑到她耳边,暧/昧道:“朕如此偏心你,于情于理,今儿夜里都该与朕敦/伦了吧?”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明儿您要祭社、演耕,合该斋戒才是,今儿夜里您老实歇着,若敢打什么歪主意,休想进东哨间的门。” 事实上,祭祖要求提前斋戒三日,祭神却没这个讲究。 庄明心才不管这个呢,没这个讲究,那她就给讲究起来。 先前她癸水来袭,他已足足憋了四五日了,若今儿给他开荤,只怕他会跟脱缰的野马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她可不想明儿呵欠连天的坐在万民跟前织布,还不够丢人的。 本就不够格,必得谨小慎微一些,莫要给人挑出毛病来才行。 毓景帝倒也识趣,听她这般说,便笑道:“也罢,今儿就先放你一马,明儿说破天去,你也别想逃过。”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不就那档子事儿嘛,一回生两回熟,以为她会怕不成? 再说了,他负责出工出力,她只要躺着享福就行,且他又是这么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人也年轻,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她哼哼道:“谁要逃了?不过敦/伦罢了,只要您别疯起来就没个节制,臣妾再无二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别紧张,本文没那么快完结哈,差不多得到10.14左右,才写三分之二呢。 ☆、72 昨儿夜里突然刮起大风, 庄明心原还担忧今儿会天气不好,影响“劝民农桑”的进行。 早上醒来,她耳朵贴到窗户上听了听, 然而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风,竟是止住了。 不愧是钦天监测算的黄道吉日。 她在宫女的服侍下盥洗沐浴一番, 自个敷上紫茉莉花粉, 并画了眼线。 头戴七尾赤金襄珍珠凤钗, 鬓边别了簇应景的杏花,乃是先前郑太后给的那匣十二月绒花里头的一支。 衣裳的话也穿的十分隆重,一身藕色织金 分卷阅读208 缎立领对襟窄袖长袄, 外边罩了件宫墙红妆花缎直领长比甲, 下头配着藏蓝五谷丰登图案的织金缎马面裙。 奢靡华贵的装扮, 不但不显小家子气,反还给她的容颜增添了不少艳/色, 远远看去,恍若一朵怒放的牡丹花, 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让不得不乖乖过来请安的张德妃看的险些咬碎银牙, 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狐/媚/子!” 庄明心坐在明间正中的地屏宝座上, 学郑太后的模样, 手里捏了串十八子檀木珠串。 她边转动上头的佛珠, 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德妃:“德妃妹妹病了这许多日, 姐姐我忧心的不得了,还想等祭社回来, 就叫人去太医院请孙院判来替妹妹瞧瞧,不想妹妹竟然痊愈了。” 张德妃垂着眼,看都没看庄明心一眼,只淡淡道:“多谢贵妃姐姐关心。” 庄明心又无甚诚意的道歉道:“昨儿大公主的奶娘冲撞了我, 我叫人打了她几耳刮子,虽错在她,但到底是我冲动了些,打狗还该看主人呢……姐姐在这里给妹妹赔个不是,还请妹妹原谅则个。” 张德妃缩在琵琶袖里的手猛的握紧,指甲几乎将手心戳破,她闭眼吸了口气,这才维持住脸上的平静,依旧“淡淡”道:“她是内务府从外头聘进来的,原不是我的人,既然她冲撞了姐姐,姐姐处罚她也是该当的,不必向我赔不是。” 虽是内务府聘起来的,但备选人员可不止一个,用哪个不用哪个,还不是张德妃说了算? 这显然是为自个挽尊的推托之词。 庄明心笑道:“话虽如此,到底奶了大公主几年,我原不该打她的,合该将她交给妹妹处置才是。这次到底是我鲁莽了,下次必不会如此。” 还有下次? 张德妃气牙齿紧紧咬住唇角,这才没让怒骂脱口而出。 然而手心一阵抽疼,竟是指甲将手心给戳破了。 她勉强道:“姐姐客套了。” 庄明心没再多说什么,横竖她不过是走个过场,并非真心道歉,也没打算跟她和解。 毕竟她以后要得罪张德妃的地方还多着呢,这才哪到哪呀。 怡嫔“嗤”了一声,不屑道:“废物。” 骂的自然是张德妃,嫌弃她不敢跟庄明心硬碰硬呢。 张德妃被怡嫔当众踹过窝心脚,对怡嫔的恨意不比对庄明心少,闻言反唇相讥:“你行你上啊。” 怡嫔白了她一眼,她只是行事张扬了些,但又不傻,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心里门清。 嘉贵妃那是能随便得罪的主? 且不说她如今椒房独宠,风头无两,得罪她会招来皇上的厌恶。 嘉贵妃自个就够阴险狡诈的,凡得罪她的,哪个不被她撕下一层皮来? 故而怡嫔果断道:“哦,我不行。” 庄明心:“……” 敌人的敌人等于朋友,这话果然不假。 瞧怡嫔刺嗒张德妃的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自个的盟友呢。 张德妃得意的“嗤”了一声:“竟然不行,那就少开尊口。” 怡嫔蛮横道:“我偏要开口,你待如何?莫非想跟我比划比划?” 因出了喻贵人被毒哑嗓子这档子事儿,怡嫔便疑心害自个小产的罪魁祸首也是张德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没证据,就不能直接动手,只能在言语上给她添添堵。 张德妃神色一僵,记起先前挨窝心脚时的疼痛跟屈辱,顿时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贵妃姐姐向来谨遵宫规行事,敢问贵妃姐姐,若低位妃嫔对高位妃嫔拳脚相向,低位妃嫔该受何惩罚?”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你们神仙打架,突然将球踢给自个作甚? 但她又不能当众承认自个连宫规都记不住,只好笑道:“并不能一概而论,得视伤情而定。打死跟打伤,差别可就大了。再者,就是打伤,也要分轻重,譬如擦破皮跟打断腿,不能笼统定论。” 原则上是这样,但中间可操作性的余地甚广。 不然为何当初怡嫔给了张德妃一个窝心脚,把张德妃都踹的吐了一口血出来,却只被罚闭门思过三个月? 有庄明心这句话打底,怡嫔顿时摩拳擦掌,准备让张德妃好好吃点苦头。 然后被庄明心给制止了:“妹妹还是消停些吧,今儿是祭社跟演耕的大日子,前朝甚为重视,若妹妹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乱子来,皇上怪罪下来,本宫可保不住你。” 怡嫔闻言,立时就打了退堂鼓,笑道:“嫔妾只是跟德妃娘娘开个玩笑罢了,并无旁的想头,贵妃娘娘多虑了。” 庄明心作无奈状:“妹妹还真是调皮。” 因辰时四刻就要出宫,故而庄明心也没多留众妃嫔,又闲扯了几句,便叫散了。 才刚用完早膳,外头就响起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庄明心迎至明间,蹲身行礼后,诧异道:“皇上怎地过来的如此早?” 分卷阅读209 毓景帝径直往东哨间走去,嘴里道:“来叫爱妃给朕画黑眼圈。” 庄明心:“……” 好吧,今儿的祭社跟演耕,除了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外,另有一万名农户参加。 这样的大场合,收拾的光鲜亮丽些也是该当的。 庄明心拿螺子黛替他画了内外眼线,又打开盛紫茉莉花粉的瓷罐,用自作的丝棉粉扑给他脸上扑了一层粉,还给他唇上抹了薄薄一层口脂。 毓景帝拿着靶镜左照照右照照,笑嘻嘻道:“你给朕收拾的这么俊美,是不是为了向旁人炫耀自个得了个佳婿?” 随即叹了口气:“哎,有甚法子呢,朕也只好成全你的爱慕虚荣了。” 庄明心:“……” 瞧你那自恋的模样,到底是谁爱慕虚荣? 罢了罢了,看在他特意下旨让自个代皇后行劝桑之责的份儿上,就背了这口黑锅吧。 毕竟,这可是个足以让后宫诸妃嫔嫉妒的眼都红了的好差事。 收拾妥当后,她便跟着他坐上十六匹白马拉着的辇车,在数千禁卫军的护拥下,往京郊皇庄行去。 辇车里头甚是宽广,里头茶水、点心跟话本子俱有,乃高巧事先准备的。 往年只毓景帝一人前往,足足一个半时辰的路程,无趣的他几次昏睡过去。 然而今年有庄明心作陪,毓景帝精神头好的出奇。 庄明心却兴致缺缺,在京城里头时还好,主街巷都用青石板铺就,辇车行走在上头,颠簸程度有限。 但出了城门,换至黄土官道后,简直是灾难。 她被颠的头晕脑胀,整个人变成了一只鸡毛勒成的毽子,一会儿就凌空蹦起来一次,一会儿就凌空蹦起来一次,屁股都要被摔成八瓣了。 “皇上您还是赶紧着人多建几个水泥作坊,将修建水泥官道的事儿早点提上日程吧。”庄明心灌了几口茶水,有气无力的催促了一句。 古代行路难啊,她收拾的光鲜亮丽的出宫,这才半个时辰过去,就狼狈不堪了。 毓景帝也被颠的难受,他将庄明心抱坐到自个腿上,替她充当人/肉坐垫,嘴里无奈道:“已经建了五个水泥作坊了,只是得先紧着修筑城墙,待城墙修完后,才能顾得上官道。” 庄明心狐疑的看着他:“您该不会打算让京城的水泥作坊出产全大齐边关城墙所需的水泥吧?” 修筑城墙所需水泥颇多,千里迢迢从京城运送过去,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简直得不偿失。 还不如直接着人在当地建造水泥作坊,供应边关所需,待城墙等防御工事修筑完成后,再转而供应官道所需。 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在她腰间捏了一把,哼道:“即便朕傻,难道朕的大臣们也都是傻的?” 庄明心松了口气,恭维道:“皇上聪明睿智,自然事事周全。” 这夸的也忒敷衍了些。 不过毓景帝并未较真,反倒安抚她:“你且放心,下半年就可以着手修建水泥官道了,明年此时再来祭社,就不必这般受罪了。” 明年她必定要再来的,这是事关她权势地位的大事儿,有相对不那么颠簸的水泥官道可以走,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她真心实意的笑了:“如此甚好。” * 又颠簸了一个时辰后,总算抵达了名为“丰庄”的皇庄。 一众提前抵达的文武百官,并丰庄庄头丰余跪在庄子门口恭迎圣驾。 毓景帝自个踩着脚凳走下了辇车,然后背转过身去,一手牵着嘉贵妃的手,另一手扶住她的腰,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下车。 然后接过宫女递上的披风,替嘉贵妃披上,并亲自替她系好披风的系带。 众人被这番“秀恩爱”的行径惊的不行。 素闻庄家嫡长女庄静婉甚得盛宠,入宫不足三月就封妃,随后又晋为贵妃,且还掌管了凤印。 近来还隐有椒房独宠的架势。 但也只是听闻,毕竟嘉贵妃乃庄首辅孙女,皇上是真宠爱她,还是顾忌庄首辅的权势,还是两说呢。 现下亲眼瞧见,这才明白传言不虚。 嘉贵妃果然独得盛宠。 再一看嘉贵妃的形容,见她脸蛋白/皙似玉,一双桃花眼似笼了一汪清泉在里头,波光潋滟的,琼鼻小巧挺/翘,樱/唇小口红艳艳的。 身段更是纤细苗条,行动间如弱柳扶风一般,娴静中透着股子妖/娆。 只轻轻抬眼一扫,众人便觉脊背一麻,身/子都酥软了大半。 竟是个尤物! 然后就有大理寺跟刑部出身,曾与庄明心打过交道的官员摇头叹气,一母同胞的双胎姊妹,怎地妹妹洒脱爽朗,姐姐却是这么个祸国殃民的模样? 只庄明心的父亲,大理寺卿庄溯文嘴角抽了抽。 二丫头装大丫头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不过似乎装的过火了些,大丫头向 分卷阅读210 来端庄持重,哪会作此妖/娆之态? 可惜庄明心听不到旁人的心声,否则立时就要喊冤。 她不过是为显端庄,刻意将步幅调小了些,怎地就妖娆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 毓景帝替庄明心系好披风后,这才转过身来,一抬手:“平身。” 众人悉悉索索的站起身来。 丰庄头躬身上前,点头哈腰道:“皇上,祭社的一应物什都备妥了,还请皇上移驾。” 于是毓景帝携着庄明心坐进轿子里,由八个轿夫将他们抬进了丰庄。 轿子才刚落地,外头就山呼万岁。 声音大的险些将庄明心的耳膜震裂。 实打实的一万名农人,男女都有,有往年入选过的,也有今年才入选的,无论哪种,俱都不甘落后的嘶吼着。 毓景帝忙跨出轿子,抬手止住众人的呼声。 这才转身亲自去扶庄明心。 庄明心虽衣着繁琐些,但还不至于娇弱至此,只是狗皇帝要秀恩爱,她也只好默默配合。 她搭着毓景帝手,娇娇弱弱的从轿子里走出来,好似无骨杨柳一般,仿佛风一吹就能歪到地上。 庄溯文嘴角再次抽了抽。 娇娇弱弱?她若是尽全力,一脚怕是能将皇上踹出十丈远,哪里用得着他搀扶? 这孩子,怕是将皇上骗的好惨。 祭台早已扎好。 祭社早一些晚一些都不妨事,只要在午时就成。 故而毓景帝携庄明心抵达祭台前,他低头嘱咐了庄明心一句,则直接登上祭台。 他颂了祭文,贡上祭饭,洒了祭酒,然后亲自执鼓槌敲祭鼓,敲的是一祈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古曲。 也不知敲祭鼓原就如此,还是他为了耍帅故意为之,那叫一个花样百出,横敲、竖敲、侧敲,背敲,跳起来敲,倒立敲,敲到后头,还边舞边敲,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人长得好就是天然的优势,这要换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皇帝,简直就是戏曲里的丑角,让人忍俊不禁,但狗皇帝面容出众长身玉立,行动间潇洒飘逸,宽袍大袖仙姿飘飘,竟让人犹如置身仙侠剧中。 一鼓结束,众人全部跪地,再次山呼万岁。 庄明心也只好跟着蹲身。 * 祭社结束,轮到演耕。 毓景帝换了身农夫惯常着的短褐,头上金冠也除掉了,只用一根簪子将头发绾在头顶,甚至连鞋子都换上了麻布鞋。 果然是做戏做全套。 然而“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说的就是毓景帝现下的模样了。 衣裳虽然简朴,为求真实,短褐的裤子还在膝盖位置各打了一个补丁,他身段挺/拔,脸色白/皙,即便穿上农夫的衣裳,也全然不像个农夫。 他在众位同样换上短褐的大臣的簇拥下,来到旁边的地里。 毓景帝扶犁,丰庄头亲自牵牛,在早已耕了不知多少遍,土质松软异常的田地里耕了一个来回。 然后便算完事了。 就这,丰庄头还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皇上您可太厉害了,耕的比小的们这里最有经验的老庄稼把式都直都深。” 毓景帝谦虚的笑道:“朕好歹习过武,比你们的老庄稼把式劲儿是要大些。” 丰庄头忙点头如捣蒜:“正是呢,耕地需要力气,您力气大,可不就耕的深?这地耕的越深,庄稼长的越好。” 毓景帝“哦”了一声,笑道:“看来朕在种田一途上还是蛮有悟性的嘛。” 庄明心:“……” 实在听不下去了。 一个敢夸,一个敢认,真真是“君臣相得”。 这丰庄头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高,只怕就是因为擅长拍马溜须,这才当上这皇庄庄头的吧? 不过毓景帝只是演耕,并非真让他来种田,也不能怪底下人弄虚作假,这原就是一场作秀,实事求是反倒不美。 轮完了毓景帝的项目,就该庄明心上场了。 丰庄头很快叫人将织机抬了上来,然后叫他的妻子钱氏来请庄明心上台。 庄明心也没扭捏,才要将手搭到琼芳的手上,沐浴更衣后返回来的毓景帝就大踏步走过来,将她的手搭到他的手上。 他一脸温柔的说道:“朕来伺候爱妃。” 庄明心:“……” 你丫差不多得了,再演就太假了。 心里虽腹诽,但她并未当面提出异议,顺从的搭着他的手,走上了祭台。 她在织机前坐定,将梭子拿在手里手,便手脚并用的织起来。 毓景帝也没离开,就靠在织机的侧梁上,托腮看着她忙活。 若说毓景帝先前是在作秀的话,庄明心的织布要实诚许多。 祭台下,妇人们交头接耳。 有的说:“这嘉贵妃娘娘瞧着柔柔弱弱的,还以为她不像是一个能干 分卷阅读211 活的呢,没想到踩起织机来又快又稳。” 身旁人附和道:“是啊,你看她梭子穿的都飞快,没一会子就织了一巴掌宽的布,比我都快多了。” 又有人说道:“若嘉贵妃娘娘生在寒门小户,光靠这一手织布的本事,养活一家老小怕是不成问题。” 还有人小声酸道:“人家怎么就那么好命,生的好,出身好,进宫当了娘娘,也独得盛宠,瞧皇上对她那个宝贝劲儿哟,真真的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旁边人叹气道:“人比人气死人,咱们是没那个当娘娘的命。” 又有人道:“人家可不光生的好,出身好,人家自个也有本事,那手出神入化的验尸本事就不说了,听说在厨艺上也颇在行,最最厉害的是她折腾出了一种不惧雨雪的水泥,拿来修桥铺路造屋都好使,也是因此才被封为贵妃娘娘的呢。” 旁边人立时将这人围拢起来,七嘴八舌的问她。 “你听谁说的?” “这水泥贵不贵?若不贵的话,回头给我家小二造房子时,也买几斤来使使。” “不惧雨雪?那用来造房子的话,岂不是六月天再也不怕漏雨了?” 这人得意道:“自然是听我们丰庄头说的。而且丰庄头还说了,过阵子皇上要在我们庄子上建一座水泥作坊,被选进去做工的每日三十个大钱呢。” 这话一出,仿佛油锅里丢进了一碗水,顿时周围都沸腾了。 如今除了譬如泥瓦工这等有本事的,旁的打零工的活计,二十个大钱就顶天了,在皇庄里给皇上做工,竟能得三十个大钱,谁不想去? 出身丰庄的庄户们倒没那么心急,丰庄头自然先紧着他们自个庄子上挑人,不够了才会到外头去挑。 其他庄子的庄户或是散户,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时就跑到丰庄头跟前毛遂自荐。 农妇们也是一样,她们虽进不得作坊,但他们的汉子跟儿子可以进呀。 故而,没什么人还有心思欣赏庄明心织布。 正好庄明心也觉得织的差不多了,已足有两巴掌长了,便停了下来。 毓景帝再次搀扶“老弱病残孕”一般,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下祭台。 丰庄头迎上来,热情道:“启禀皇上,午膳准备好了,还请皇上移驾。” 如今已是未时四刻,回宫再用午膳显然不妥,只怕会饿坏庄明心。 更何况其他大臣们也饿着肚子。 故而毓景帝点了点头,吩咐道:“带路。” 因每年都要来丰庄祭社,故而庄子上修了一座三进的别院,作为毓景帝歇脚之用。 丰庄头早几日就带人收拾的干干净净,昨儿高巧又打发人来进行了一番铺陈,勉强能让毓景帝接受。 丰庄头讪笑道:“粗茶淡饭的,不能与宫里的山寨海味相比,还请皇上跟贵妃娘娘莫嫌弃。” 毓景帝边擦手边随口问了一句:“都是用庄子上的出息做的?” 丰庄头笑道:“回皇上,是的。蔬菜是庄子上的暖房种出来的,鸡、鸭、鱼、羊都是庄子上自个养的牲畜,御膳房的师傅们亲自烧制的……” 毓景帝“啧”了一声,无奈道:“随便叫哪个烧都好,偏叫御膳房的厨子烧,他们御膳房出来的家伙烧甚都一个味儿。” 丰庄头吓的立时跪下请罪:“是小的思虑不周,请皇上恕罪。” 庄明心拍了拍毓景帝的手,笑道:“旁人来历不明,他哪敢叫人碰吃食这等要紧的物什?到底御膳房的厨子更可靠些。且凑合着吃一顿罢,晚膳再好好用便是了。” 毓景帝闻言,笑道:“也罢。” ☆、73 在丰庄用完午膳后, 已是申时正刻,他们连小憩的功夫都没有,便直接吩咐起驾回宫。 否则很可能没法赶在城门关闭前抵达京城。 京城有四个城门, 皆在酉时正刻关闭城门。 除非有战事,否则关闭城门后, 至次日卯时正刻, 等闲不得开启。 当然, 毓景帝作为皇帝,让人叫开城门并非难事,但终归于名声有碍。 这可苦了庄明心, 才刚饱餐一顿, 就再次坐进辇车, 挑战“低空蹦极”。 辇车抵达神武门,她从辇车上下来时, 一个趔趄,险些栽到地上, 得亏毓景帝及时将她捞住。 她简直欲哭无泪, 感觉臀/部已然不是自个的了, 麻木的没了知觉。 坐御辇回到钟粹宫后, 毓景帝给她臀/部揉/捏了两刻钟, 她这才缓了过来。 两人更衣盥洗一番, 然后坐御辇去慈宁宫给郑太后请安。 忙活完了祭社、演耕以及劝桑这样的大事儿,自然要向郑太后回禀一番。 郑太后料定了他们会过来, 故而在他们行礼请安后,便笑道:“哀家叫人备着你们的膳食了,今儿晚膳在哀家这里用。” 毓 分卷阅读212 景帝自然不会拒绝,笑道:“偏了母后的好菜肴了。” 庄明心忙道:“谢太后娘娘赐膳。” 两人入座后, 郑太后又问道:“可还顺利?佛祖保佑,今儿天气不错,无风无雨的,日头也明灿灿的。” 毓景帝笑道:“不过按部就班罢了,年年都有这么一回,出不了什么岔子。” 顿了顿,他又抱怨了一句:“只除了官道略颠簸些。” “岂止是略颠簸,简直是十分颠簸。”郑太后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笑道:“先帝在世时,哀家年年都陪着过去,每回都被颠簸的浑身散架了一般,也不知那些常年坐马车在外头行商的商人是如何忍受的。” 他们去丰庄,走的可是官道,行商天南海北的跑,可没那么好运气一直有官道可走。 庄明心笑道:“也只这一回了,皇上说下半年就有足够的水泥用来修建官道了,头一个修的就是通往丰庄的官道。待修好了官道,明年祭社,不若太后娘娘也一块儿过去散散?” “那感情好。”郑太后看了廖太妃一眼,笑道:“哀家昨儿还跟廖太妃说宫里待腻烦了,想去行宫住一阵子,又怕皇上不放心……若能趁着祭社,到丰庄小住几日,也是好的。” 毓景帝立时拍板道:“就这么定了,明年祭社时,朕奉母后去丰庄小住几日。至于去行宫的事儿,母后还是别惦记了,儿子哪放心您一个人在外头住。” 郑太后原不过嘴上说说,并未真的打定主意要搬去行宫,见毓景帝拒绝,也没据理力争。 她斜了庄明心一眼,毫不避讳的说道:“听闻昨儿朝堂上又有官员提议罢了庄羲承内阁首辅的职衔,另从两位内阁次辅中挑一位出来继任?” 庄明心耳朵动了动,不过心里并无多少惊讶,陈世礼跟程敬两个老狐狸,对于内阁首辅的位子虎视眈眈,自然要指使自个的狗腿子跳出来作妖。 毓景帝淡淡道:“也不是头一回了,自打庄太傅病倒后,隔三差五就有朝臣提起这茬。” 不过是与自个儿子闲话家常罢了,郑太后也不惧担个“牝鸡司晨”的恶名,笑问道:“那皇帝有甚打算?” 毓景帝“嗤”了一声,颇有些不情愿的哼道:“朕能有甚打算,兴许过不了多久庄太傅就能重返朝堂了呢,打算甚都白搭。” “哦?”郑太后感到惊讶,前阵子只听说庄羲承得靠人搀扶才能勉强走上几步路,如今竟然恢复到快能上朝的地步了? 她看向庄明心,问道:“庄太傅竟是要好了?” 庄明心也没隐瞒,横竖派人监视着庄家的毓景帝心里门清,她回道:“回太后娘娘,臣妾祖父常说皇上尚年轻,行事有时难免冲动,还需他帮忙多看顾几年,故而他不肯认命,每日都辛苦锻炼走路跟抓握东西……” 顿了顿,她又一脸喜色的说道:“臣妾听臣妾母亲说,祖父如今不必人搀扶就能走上一刻钟的功夫了,手虽还不太能用得上劲儿,但到底是左手,妨碍不大,且他也还在锻炼着,往后应会越来越好。”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淡笑道:“庄太傅这命可真够大的。” 还以为他就此会瘫在床榻上,再也没法对皇帝指手画脚了呢,谁知他竟然挺过来了。 着实令人失望。 庄明心哪会不知郑太后的心思,她倒乐意祖父趁机退下来,但她又不是祖父,可做不了祖父的主。 祖父是个官迷,正是因为惦记着重返朝堂这件事儿,他才拼命的复健,可谓吊着一口气。 若让他将这口气吐出来,那他的命也活不长了。 所以此事她并不想干涉。 至于祖父重返朝堂后,会不会如从前那般与毓景帝起冲突,那是他们的事儿,不与她这个后妃相干。 如同她干涉不了祖父一样,祖父也管不了她,大家各混各的罢了。 故而她只笑了笑:“了尘大师曾说过,祖父是个有后福的。” 郑太后在心里哼了一声。 孙女独得盛宠,皇后之位也多半会落到她手里,到时他从太傅一跃成为国丈爹,可不就是个有后福的? 廖太妃笑道:“早些年听闻庄太傅带二房两位孙女去见过了尘大师,只怕了尘大师对嘉贵妃也有嘉言吧?”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可别提了尘那秃驴了,当初他一句“来历不凡”,险些将她吓个魂飞魄散,还以为他会当众揭穿自个穿越女的身份呢。 好在佛家不比道家,修的乃是因果,她能在这里自然有因果,他也不好横加干涉,否则会惹上因果。 瞒是不能瞒的,郑太后过后自然会着人去打听,故而她实事求是道:“嘉言算不上,只说了‘来历不凡’四个字,臣妾悟性不高,至今都没想明白是甚意思呢。” “来历不凡?”郑太后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并未多说什么,只笑道:“听着像是句好话。” 廖太妃原还想吹捧庄明心几句,见郑太后讳莫如深的模样,便歇下心思来,只道:“自然是好话,了 分卷阅读213 尘大师但凡开口,必是好话,坏话他是不说的,只推说瞧不出。” 庄明心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她心虚的不得了,忙转开话题,笑道:“不知太后娘娘可听说了臣妾处罚大公主奶娘的事儿?” 郑太后哼了一声,说道:“你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哀家想不听说都难。” 庄明心将大公主辱骂自个,并朝自个丢蹴鞠球的事儿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遍,然后进“谗言”道:“臣妾想着皇上膝下子嗣不丰,女孩儿就大公主一个,若任由她这么下去,只怕会长歪。到时做出甚不体面的事儿来,丢的也是皇上的脸。故而想着请教太后娘娘,可有甚解决之道?” 郑太后抬起眼皮,笑觑着她,哼道:“少在哀家面前弄鬼,你既敢在哀家跟前提起此事,想必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庄明心一怔,随即羞赧的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太后娘娘的法眼。” 郑太后端起盖碗来,抿了口茶,哼道:“有甚主意,你且说来听听。” “臣妾胡乱想出的主意,若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太后娘娘指点指点臣妾。” 庄明心谦虚了一句,然后这才缓缓道:“大公主之所以养成这么个性子,她奶娘罪不可恕,但德妃妹妹只怕也有责任,毕竟大公主是养在永寿宫的。若要将大公主的性子扭到正途上来,只换掉奶娘或是几个宫人,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说到这里,她略微一停顿,又继续道:“因此,得将她跟德妃妹妹隔开才成。但德妃妹妹也只是不会教导孩子罢了,并未犯甚大错,平白将大公主从她身边夺走,送给其他妃嫔养,只怕她会不服。” 犹豫了下,她一脸为难又略显胆怯的说道:“所以,臣妾想着,若能将大公主养在太后娘娘身边,让她受些太后娘娘的熏陶,跟着太后娘娘学个皮毛,只怕也够她终身受用了。” “好你个嘉贵妃!”郑太后眉毛一挑,横眉冷对她,冷哼道:“竟敢指使起哀家来,谁给你的胆子?” 这话出口之后,自个就明白答案了,然后她转而骂毓景帝:“都是你宠得!” 毓景帝忙道:“母后息怒,嘉贵妃她也是为了曦姐儿好,诚如她所言,德妃又没犯大错,将大公主交给旁人抚养也说不过去。倘若让曦姐儿搬出永寿宫,自个住一处宫室,也挡不住她们母女见面的脚步。故而思来想去,也只有辛苦母后了。” 郑太后哼道:“哀家喜静,可没耐心替你们带孩子,你们也别打哀家的主意。” 庄明心弱弱道:“大公主聪明伶俐,才刚五岁,就能写一百多个字了,并非那种愚不可及、孺子不可教的。” 郑太后冷酷无情道:“再如何聪明伶俐,也还是个小孩子,哀家可这个耐心替你们教导她。” 庄明心还想再劝。 突听廖太妃笑道:“姐姐不想养,我倒是想养,只是不知皇上舍不舍得?” 毓景帝忙道:“这有甚舍不得的,曦姐儿跟着太妃,若能将您的性情、本事学到个一成两成的,将来也就不愁了。” 郑太后转过头,瞪着廖太妃,没好气道:“你住在哀家宫里,成日在哀家跟前晃荡,你养了大公主,跟哀家养有甚区别?” 廖太妃卖惨道:“姐姐您知道的,我甚是稀罕小孩子,只可惜自个没福分,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若能将大公主放在我名下养着,将来也是我的依靠,不是么?” 生怕郑太后嫌吵闹,又忙补充道:“我带着大公主搬去后殿,免得她吵着您。” 廖太妃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姿态又是如此的卑微,眼里还含着似落不落的泪珠,郑太后哪里还说得出反对的话来? 郑太后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罢了,你爱养就养吧,大不了回头养腻烦了,再给德妃送回去。” 虽与预料中有所出入,但到底将大公主这个烫手山芋给甩出去了。 也不知廖太妃是真心想养大公主,还是单纯是替自个分忧。 无论哪种,庄明心都领她这个情。 庄明心又弱弱道:“此事还需太后娘娘给德妃妹妹下懿旨才好。” 顿了顿,她又道:“过几日再下。” 若今儿她才来郑太后跟前奉承,明儿大公主被交给廖太妃抚养的信儿传出去,张德妃岂不一下就知道是她蹿唆的? 她虽不惧张德妃,但能躲在背后装白莲,谁又乐意当出头椽子呢? 郑太后给气笑了:“你不愿意得罪人,所以得罪的人的事儿都甩给哀家干?这可真是哀家的好儿媳呢!” 果然气狠了,竟连儿媳妇这话都说出来了。 庄明心一个小妾,还真不敢自认儿媳妇。 这事儿她不好接话,于是她斜了毓景帝一眼,毓景帝会意,忙上前替郑太后锤肩:“母后息怒,嘉贵妃有错,您说她便是了,万不可动气,若气坏了身/子,岂不叫儿子忧心?” 郑太后白了他一眼:“你看她这个德性,哀家说她能有用?” 毓景帝 分卷阅读214 笑嘻嘻道:“那就说儿子,由儿子来说她,她必不敢不听的。” 郑太后“嗤”了一声,她不说你就不错了,指望你说她?只怕日头都打西边出来了。 廖太妃打圆场道,吩咐张嬷嬷:“皇上跟嘉贵妃打外头庄子上折腾回来,只怕是饿狠了,嬷嬷快去瞧瞧晚膳准备的如何了,若准备妥当了,就快些摆上来吧。” 郑太后瞪了廖太妃一眼,笑骂道:“就你会装好人。” 廖太妃笑道:“姐姐不必装,就是好人。” 被戴了个高帽,郑太后原也没有多生气,顺势就下了台阶,笑道:“哀家自然是好人,不然嘉贵妃哪敢指使哀家做这做那的。” 庄明心讪笑:“臣妾知错,往后再不敢了。” 能指使太后替自己干活,多认几次错多说几句好话又算得了甚?旁人想求这机会只怕还求不来呢。 这话郑太后半个字都不信,嘉贵妃这小狐狸,分明是个“积极认错,死不悔改”的主,下次她绝对还敢。 不过这能怪得了谁?还不是自个儿子宠得? 她这当母亲的又有甚法子呢? * 在慈宁宫用了顿丰盛的晚膳,又陪郑太后跟廖太妃玩了两圈麻将,庄明心跟毓景帝这才坐御辇返回钟粹宫。 路上毓景帝跟庄明心说道:“要不你搬到启祥宫住?启祥宫在西六宫,离养心殿、乾清宫跟慈宁宫都近,往来也便宜。” 庄明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启祥宫是离养心殿、乾清宫跟慈宁宫近些,但那宫里没水井,吃水不方便,且旁边就是德妃妹妹住的永寿宫,只怕要多生出许多的是非来。况且,那里离御花园太远,臣妾遛将军也不便宜。” 毓景帝笑道:“没有水井有甚打紧的,朕叫人给你新挖一口井就是了。至于遛将军,母后的慈宁花园大得很,足够将军在里头撒欢了。至于德妃,她很快就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工夫跟你勾心斗角?” 话虽如此,但还是不愿意搬去西六宫跟张德妃做邻居。 毓景帝见她坚持,只好道:“你既不乐意,就罢了。” 横竖要不了几年,她就能入主坤宁宫了。 坤宁宫就在西六宫的东边,离他跟母后的寝殿都很近。 回到钟粹宫后,两人沐浴盥洗完毕,然后躺到了东哨间的暖炕上。 毓景帝半点矜持都没有,一骨碌翻到她的上头,然后低下头来亲的她的嘴儿。 因昨儿夜里已承诺他今儿敦/伦,故而她也没反抗,顺从的轻启贝/齿,将他那蠢蠢欲动的舌/头给放了进去。 这一小小的“主动”,让他顿时眸子里升腾起烈/焰,逮住她的唇/瓣跟舌/儿就是一阵狂/风骤/雨的肆/虐。 庄明心被亲的眸泛水光,两颊绯/红,檀/口微张,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这幅懵/懂而又情/动的模样,既纯又欲,让毓景帝看的眼都直了。 然后前序工作明显加快许多,他嘴巴一路从她的脖颈亲下去,直亲到关键部位。 庄明心难耐的扭/动身/子,嘴里不自觉的哼唧出声。 毓景帝见火候到了,忙将她两/条/腿/儿抗在肩上,如春雨一般,时而急时而缓的动作起来。 边动作,边俯身去亲她身前。 双重的刺/激,让庄明心如坠地/狱,烈/火/焚/身,脊背发麻,只恨不得他能更快些。 之后又仿佛置身天/堂,振翅欲飞般,浑身抖/动个不停。 自天堂坠/落后,她双眼无神的瞪着屋顶,身/子软成了面条,檀/口急促喘/息着。 然而夜才开始,他忍耐性极好,离飞升还早着呢。 次日庄明心醒来时,身上青紫交加,竟连一块儿好地儿都找不到。 她咬牙切齿,狗皇帝果然没叫错,丫就一疯狗,一疯起来就打不住。 昨儿夜里折腾到最后,她着实扛不住,哭着向他求饶。 可他倒好,一见她哭,动作的更来劲了。 偏他不知道从哪本不正经话本子里学了些增加忍耐性的法子,把她折腾的冲上云霄十来次,他自个前后也才去了两次。 简直是想让她肾/虚! 宠妃不易当啊,当真是失策了。 她原想偷偷摸/摸的穿上里衣跟衬裤,再叫人伺候,谁知脚才刚一踩到绣花鞋上,就两/腿一软,“吧唧”一下,摔了个大马趴。 “哎呀,爱妃这是从床榻上滚下来了?”毓景帝的声音突然响起。 接着他快步上前将她抱起来,放进了暖炕里头,然后自个跟着躺了上来。 嘴里无奈道:“你看看你,朕不过去更了个衣(上厕所的委婉说法),你就急的从床榻上摔下来,唯恐朕不要你了……如此看来,你果真爱极了朕。” 庄明心:“……” 她只是到了该起身的时辰了而已,与他有甚关系? 自恋按程度打分的话,狗皇帝自恋程度 分卷阅读215 的得10分。 满分10分。 毓景帝她神色复杂,顿时变本加厉:“说不出话来了吧?明显理亏。” 她懒得同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懒洋洋道:“皇上说是什么便是什么罢。” 狗皇帝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一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脊背,一边在她耳边调/笑道:“爱妃今儿容光焕发,美的令人不敢直视,你说,该如何感谢朕?若非朕昨夜努力浇/灌,你能开的这般娇艳?” 庄明心:“……” 感谢你个大头鬼,没一脚将你丫踹下床榻,就是她涵养够好了! 她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只当自个又睡着了。 “爱妃不回答,莫非嫌朕灌/溉的不够?既如此,朕少不得再努力一番了。”毓景帝说着,将手往她下/头探去。 庄明心立时将他的手抓住,秒目圆睁,气鼓鼓道:“还嫌昨儿折腾的臣妾不够?” “不够,一辈子都不够。”毓景帝就爱她这炸毛猫儿的模样,立时凑过来亲她的嘴儿。 庄明心没躲,任由他与自个唇/齿/交/缠。 待他松开她后,这才无奈道:“臣妾要起身了,一会儿子诸位妹妹们来该来请安了。您今儿休沐,若无要紧事,就再睡个回笼觉吧。” 毓景帝抱住她温/软的身/子,上/下/其/手的揉/搓了一番,这才放她起身,笑道:“你去吧,朕再睡个回笼觉。” 庄明心再次踩到绣花鞋上,艰难的取过床头柜上的小衣跟衬裤穿上,这才朝外喊了一声。 崔乔忙低眉顺眼的走进来,一眼也不敢瞧向床榻,只手脚麻利的服侍庄明心更衣,然后扶她到东次间去坐着。 这才唤人送进来盥洗的漱具,免得惊扰皇上。 崔乔瞧见了庄明心青紫交加的脖颈,欲言又止,纠结片刻后,终是忍不住说道:“娘娘,您身上的伤,要不要请个太医进来瞧瞧?” 往常庄明心侍寝后,都是琼芳伺候,若非琼芳病了,也轮不到崔乔。 因此她对庄明心的体质并不了解,一见她这惨状,立时担忧起来。 “不必。”庄明心连忙拒绝,不以为意道:“过上大半日就退却了,无须理会。” 即便不退却,也不可能为此请太医,羞都羞死人了。 ☆、74 过了五日, 郑太后果然下旨,让张德妃将大公主交给廖太妃抚养。 张德妃简直晴天霹雳,抱着大公主就是不撒手, 被张嬷嬷带来的几个嬷嬷硬是给撕掳开了。 大公主前脚被带去慈宁宫,张德妃后脚就跟过去跪求郑太后收回成命。 郑太后先还好生跟她讲道理, 说廖太妃无论学识还是针黹女红都是拔尖儿的, 大公主跟着她,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张德妃哪里听得进这些,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想着要把闺女抢回来。 把郑太后给惹烦了, 直接罚她禁足三月。 心里愈发认定庄明心此事做的对, 若大公主继续跟着德妃, 只怕要长歪。 为此,还特意赏了庄明心一对蝴蝶玉禁步。 庄明心进了“谗言”, 坑了张德妃一把,让她不仅丢了闺女, 还被禁足三月, 又得了郑太后的赞赏, 简直是一举三得, 妥妥的大赢家。 时光转眼就跳到了三月十六, 大赢家生辰这日。 去岁还是宁妃的宁常在的生辰宴, 是庄明心帮着张罗的,今年庄明心的生辰宴, 被卫贤妃委托给了端妃。 不过生辰宴所需的银钱,没用众妃嫔凑,毓景帝赏了三百两。 临近午时,在端妃派人来请过两次后, 庄明心这才带着宫人,并六瓶葡萄酒,去往旁边的景阳宫。 才一踏进明间大门,众人就立时从座位上站起来,齐齐福身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庄明心笑道:“诸位妹妹们不必多礼,都快起来吧。” 她今儿头戴七凤朝阳挂珠钗,身穿樱/桃红立领斜襟锦缎直袖长袄,下头是鹅黄四时花草马面裙,脸蛋白/皙红润,琼鼻挺/翘,樱/桃小口嫣/红莹/润,仿佛一朵怒放的玫瑰花,再娇/艳不过。 不过这玫瑰花可是带刺的,不招惹她一切好说,一旦招惹了她,必定被扎个头破血流。 只看张德妃的下场,就知道她有几分本事了。 故而众人俱都语笑嫣嫣的,没哪个敢在今儿给她添堵。 就连向来无事找事的怡嫔,也只是捏着茶点吃的津津有味,仿佛八辈子没开食过似的。 庄明心叫琼芳将带来的葡萄酒每桌分了两瓶,然后笑道:“这是本宫自个酿的葡萄酒,本宫自个倒尝不出好歹来,只是皇上跟宁王爷都夸说不错,故而今儿带了几瓶来给诸位妹妹们尝尝。” 徐贵人夸张的“啊”了一声,奉承道:“嫔妾早就听闻娘娘酿的葡萄酒的大名了,只是此物极金贵,嫔妾也不 分卷阅读216 是什么牌位上的人儿,不好跟娘娘开口讨要。不想今儿竟能如愿,到底是贵妃娘娘大方。” 程和敏笑着附和道:“贵妃娘娘自个也没多少,素日里宝贝的跟什么似得,莫说是你了,就是我跟欣贵人姐姐,跟娘娘同住一宫,也不过跟着尝过一回,不想娘娘今儿如此大方,竟一下舍出来足足六瓶。” 端妃笑道:“本宫倒是有机会得,先前贵妃娘娘听闻本宫失眠,欲赏本宫两瓶葡萄酒助眠,偏本宫不爱饮酒,竟直接拒绝了……后头才知道这葡萄酒如此金贵,悔的本宫肠子都青了。” 庄明心正看着琼芳拿开瓶器开葡萄酒木塞呢,闻言笑骂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先前拒了本宫,这会子再想要也没有了。” 端妃遗憾的叹了口气,又垂死挣扎道:“那臣妾也只好指望明年了。” “明年?再说吧,且看服侍本宫服侍的如何了。”庄明心作傲娇状。 端妃接过琼芳手里的葡萄酒瓶,俯身亲自给庄明心倒了一盅,笑道:“贵妃娘娘看臣妾服侍的可还行?” 庄明心无奈笑道:“妹妹太狡猾了,看来本宫少不得明年要替你留几瓶了。” 其实不过是在唱双簧,端妃压根就没有失眠的症候,自个也没许诺过给她葡萄酒。 酒宴尚未开始,两人就先唱了一出,叫其他妃嫔见识了一番嘉贵妃跟端妃的交情究竟有多深厚。 然后端妃这才叫人开始上菜。 同时景阳宫的掌事太监呈了戏本子上来,叫主子们点戏。 因毓景帝赏赐的银钱充足,端妃为了替庄明心操办好这场生辰宴,很是花费了一番心思。 在后殿院子里扎了戏台子不说,不但将教坊司最好的戏班子给请了来,还从外头戏园子里请了时下风头最盛的福喜班进来。 现下明间的后门大开,外头的戏台子上,戏班子的人正忙碌的铺陈着,边上一堆武生们正活动着胳膊腿作准备工作。 端妃将戏本子递给庄明心这个寿星,笑道:“贵妃娘娘给咱们点几出好听的。” 庄明心没接,笑道:“若果真叫本宫点,只怕你们会后悔。本宫是个俗人,只爱看那些热热闹闹的戏,生生不知错过多少唱腔好、辞藻好的文戏。” 端妃又将戏本子递过来,笑道:“这有甚,您先点几出您爱看的热闹戏,回头咱们再点几出文戏,如此各有各爱看的,也不委屈了谁,岂不两全?” “倒也是。”庄明心于是没再推辞,从端妃手里接过戏本子来,点了三出热热闹闹的武戏,然后递还给端妃,说道:“你也点几出文戏,好叫他们先装扮着。” 端妃并未打开戏本子,而是转手将其递给了惠嫔,笑道:“臣妾在闺中时就不常听戏,还是由惠嫔妹妹替咱们点几出好听的吧。” 惠嫔摆了摆手,并不接戏本子,笑道:“要点文戏,还得让欣贵人妹妹来,嫔妾可不在行。” 惠嫔毕竟是大皇子的生母,端妃礼节性的敬着她,见她推辞,也没强求,而是顺着她的意,站起身来,亲自将戏本子递到隔壁桌的陈钰沁面前。 陈钰沁忙站了起来,只是同样不接话本子,只道:“嫔妾人微言轻,哪好越过这么多娘娘点戏?端妃娘娘莫要折煞嫔妾了。” 庄明心发话道:“既然惠嫔妹妹叫你点,你就点罢,这也是给你的差事,有甚好谦虚的?” 陈钰沁见状,便双手接过戏本子,快速翻动一番,皱眉道:“不是说也请了福喜班进来么?怎地没有他们的拿手戏?” 端妃看向掌事太监,掌事太监忙从袖子里又掏出了一个戏本子,呈到端妃跟前,讪笑道:“因定好了教坊司的戏班子先上台,故而奴才并未将福喜班的戏本子递上来。” 端妃看向陈钰沁,掌事太监连忙调转身/子,将戏本子改递给陈钰沁。 陈钰沁接过,打开之后,眉头顿时松开了,拿手指头指着戏本子最后的几出戏,对端妃道:“不如就点这三出新戏吧?旁的戏只怕娘娘、小主们都听过,到底不新奇。” 端妃看向庄明心,询问道:“娘娘您看?” 庄明心无可无不可的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交给了欣贵人妹妹点,她点甚咱们就听甚呗,不好听罚她酒便是了。” 端妃笑了笑,拍板道:“就依欣贵人点的来。” 掌事太监应了一声,捧着话本子小碎步跑后头传话去了。 殿内菜肴也已差不多上齐,端妃举杯,朗声道:“今儿是嘉贵妃娘娘十七岁生辰,咱们在这里一块儿举杯,恭贺嘉贵妃娘娘福寿安/康、青春永驻、万事如意!” 众妃嫔忙都站了起来,举杯齐声道:“恭贺嘉贵妃娘娘福寿安/康、青春永驻、万事如意!” 庄明心站起身来,笑道:“多谢诸位妹妹们替本宫庆生,希望今儿大家能尽兴。” 待众人一饮而尽后,她这才以袖遮杯,饮尽了杯中葡萄酒,笑道::“借诸位妹妹们吉言了。” 才刚落座,就听外到传 分卷阅读217 来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不等众妃嫔迎出去接驾,毓景帝就大踏步的走进了明间。 “臣妾、嫔妾恭请圣安。”众人忙蹲身行礼。 “圣躬安。”毓景帝随意的一抬手,然后对庄明心笑道:“朕来蹭顿酒宴吃,爱妃不介意吧?” 庄明心笑道:“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这场生辰宴的银钱还是皇上赏的呢,您来吃席,比臣妾都名正言顺呢。” 端妃忙叫人加一套碗筷,并识趣的让出庄明心身畔的位子来给毓景帝坐。 所幸主桌坐的都是一宫主位,然张德妃、静妃被禁足,卫贤妃养胎,统共也才来了五位,加一个毓景帝进来,也依旧宽敞。 毓景帝端起自个跟前才刚斟满葡萄酒的酒盅,对庄明心道:“今儿是爱妃生辰,朕敬爱妃一杯,祝爱妃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容颜不老,长命百岁。” 庄明心忙站起身来,才要自谦几句,就见他将酒盅送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她也只好立时将酒盅喝干,感激的一蹲身:“臣妾谢皇上隆恩。” 阖宫上下,能得他亲自敬酒祝寿的,除了郑太后,怕也只有自个一人了。 如何能让她不感动? 在场诸妃嫔身临其境的感受了一番嘉贵妃是如何受宠的,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恰在此时戏台上锣鼓敲响,一个大花脸的武旦翻滚着出场来。 毓景帝被逗笑了,扶额道:“这谁点的戏?这出戏一言不合就开打,辞藻统共也没几句,忒没看头了些。”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今儿她生辰,开场几出戏,自然是她点的,谁敢越俎代庖? 端妃这个“东道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片刻后,到底没敢欺君,弱弱道:“是贵妃娘娘点的。” 毓景帝立时就换了口风:“朕开玩笑的,这戏点的好,贺寿的戏就该热热闹闹的,比那些哭哭闹闹、婆婆妈妈、家里长短戏码强多了。” 庄明心:“……” 众妃嫔:“……” 昏君! 在场诸人在这一刻竟罕见的达成了共识。 一折子戏的时间不长,端妃才劝过两回酒,就结束了。 因乐人们改换装扮需要时间,中间的间隙,教坊司的管事安排了两男两女四个乐人上台,表演歌舞。 两个男乐人,一个抚琴,一个吹箫。 两个女乐人,则是跳的双人舞。 这次的四个人,长相比被宁王霸/占的那两个乐人要略差一些。 抚琴跟吹箫的水准庄明心分辨不出,但女乐人舞姿可谓卓绝,那小腰儿扭的,都快成麻花了,可见有多柔/软,身前更是不时的抖/动几下,牢牢的吸引着看客的眼神。 就连眼神,也是媚/眼频抛,那叫一个勾/魂/摄/魄。 这显然是久惯风/月场的。 怡嫔“嗤”了一声,也不管毓景帝在没在场,就逮着端妃一顿挖苦:“端妃娘娘请这样的女乐人进来,莫非是想让咱们多个出身教坊司的姐妹不成?” 端妃巨冤,谁能想到皇上会突然驾临景阳宫?若早有预料,她岂会任由教坊司胡来?必要从人到曲目都仔细挑拣一番的。 她生怕庄明心误会,忙解释道:“臣妾并不知道教坊司安排了这样的人来……” 庄明心哪会介意这个?毓景帝一个洁癖晚期患者,就怕后宫妃嫔全死光了,他也不可能吃得下教坊司出身的乐人。 她一脸无辜的看着端妃:“这样的人怎地了?奏乐奏的甚好,舞姿更是出众,本宫瞧着挺不错的呀?” 端妃轻舒了口气,笑道:“臣妾还以为他们不合娘娘心意呢,娘娘喜欢就好。” 毓景帝抿了口葡萄酒,“啧”了一声,骂怡嫔:“想多个教坊司出身的姐妹?你这是埋汰谁呢?朕的眼光会如此差?” 怡嫔半点都不惧怕,甚至都未站起身来领骂,哼笑道:“皇上眼光不差,但也防不住有人想将食儿送到皇上嘴边,兴许皇上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张嘴吃上一口呢?” 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哼道:“朕恐丑。”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嫌脏就嫌脏,偏还找这么个借口,那两个正跳舞的女乐人,如何都称不上丑吧?至少,比在场的某些妃嫔要好看许多。 果然毓景帝这话音一落,顿时部分妃嫔的脸色都有些扭曲,艰难的控制着自个的表情。 然后庄明心脸上就多了无数打量的目光。 估计是想看看毓景帝眼里的丑跟不丑,差距到底有多大。 然后就发现,差距的确有些大。 嘉贵妃原本生的就出众,如今有皇上的滋润跟凤印权柄的底气,打扮的也比才刚入宫那会儿张扬,整个人都艳丽了不少。 可见女子的姿色,与她嫁人后在夫家过的是否顺心有极大干系,不然怎地嘉贵妃就像换了个人儿似的越来越好看了呢? 一 分卷阅读218 曲结束,四位乐人退了下去。 自始至终,都没得毓景帝一个多余的目光。 四人内心难免有些失望,毕竟教坊司乐人不少,能进宫伺候的机会不多,哪个不想把握/住机会,希望能被皇上瞧上,好一飞冲天? 可惜皇上对教坊司的乐人们兴趣缺缺,众人全部铩羽而归。 接下来又一连演了两出庄明心点的热闹武戏。 每一出都有毓景帝在那里夸张的大拍桌子,夸乐人们演的好,更夸她点的好。 把庄明心尴尬的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去。 然后,她就果真将他踹出去了。 这是在教坊司的乐人们退下去,福喜班的戏子们上台演陈钰沁点的第一出戏的时候。 一个穿着戏班子杂役服的中年男子,抓着一柄长剑就往明间冲来,嘴里嚷嚷道:“狗皇帝,受死吧……” 庄明心:“……” 来了来了,宫斗剧里必不可少的刺杀情节它来了。 按照剧情,她是不是得替身为男主的狗皇帝挡剑? 若挡剑没死,立刻升级成男主真爱,“加官进爵”,荣升皇后。 若挡剑死掉,会成为男主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白月光“纯元”,被追封皇后。 然而现实是怡嫔抄起凳子来就迎了上去,与刺客打作一团,阻拦住了刺客的脚步。 端妃大叫:“来人,有刺客,快叫御林军来保护皇上!” 刺客怕果真御林军赶过来,边跟怡嫔缠斗,边从怀里掏出三枚飞镖,手一扬,朝毓景帝所在的方位甩去。 庄明心见这刺客丢飞镖的姿势娴熟,显然对此十分在行,且又怕飞镖上淬了毒,不敢空手去接,于是飞起一脚,将毓景帝给踹了出去。 毓景帝倒飞出去足有十丈远,摔趴在另外桌妃嫔的跟前。 坐在那桌的妃嫔虽害怕,但还是七手八脚的上前,将他搀扶了起来。 而毓景帝原先所坐的太师椅椅背上,“铿、铿、铿”,整齐的插上了三枚飞镖。 然后椅背“咔嚓”一声,裂成了好几块。 庄明心一摆手,吩咐众妃嫔道:“你们且随皇上退到殿外。” 然后又问怡嫔:“你行不行啊?需不需要本宫帮忙?” 怡嫔挥舞着官帽椅,再次格开欲往毓景帝方向冲的刺客,气喘吁吁道:“没武器,凳子使的不顺手,怕是支撑不了多久,赶紧叫御林军来支援我。” 庄明心系带一拉,将马面裙扯下来,往椅背上一撘,边撸袖子边往怡嫔走去,嘴里道:“你让开。” 怡嫔骂道:“你别逞强上来送死,赶紧跟她们一块退……” 话未说完,被庄明心抓住胳膊一丢,扔到了后头十来步远的地方。 未尽的话语,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庄明心这一手一露,怡嫔就知道她是个真有功夫的,水平还远超自个。 原来先前她在慈宁宫说的话,并非大放厥词,而是说的大实话。 庄明心近日将功夫捡了起来,得空便在空置的后殿练功,本意是为了强身健体,免得被狗皇帝折腾死,谁知今儿竟派上了用场。 刺客的功夫不弱,且手里又有武器,庄明心耗费了半盏茶(五分钟)的工夫,才将他给拿下。 而这个时候,毓景帝的御前侍卫终于姗姗来迟。 这也不怪他们,今儿众妃嫔齐聚景阳宫,他们不好跟着毓景帝进来,只得在景阳宫大门外等待,待端妃打发人出去通知他们,他们才知道里头闹刺客。 一来一回的,即便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也少不得要半盏茶的工夫。 见他们进来,庄明心收脚,将脚下踩着的,被她徒手揍晕过去的刺客交给他们,说道:“先带下去吧,看回头皇上交由锦衣卫还是大理寺来查此事。好好检查下他嘴里可有甚毒/药,免得他服毒自尽死无对证。” 侍卫们应“是”,将刺客给拖了下去。 不多时,大批御林军也赶了过来,给庄明心跟怡嫔行礼过后,便冲向后殿,抓捕教坊司跟福喜班的人。 庄明心取过椅背上的马面裙,正要移步东次间系裙子呢,毓景帝不顾众妃嫔的劝阻,在大门口探出个脑袋来,关切道:“爱妃没伤着吧?不知那刺客的武器上淬没淬毒,若伤着了哪里,可不许隐瞒,朕立时宣太医来替你诊治。” 庄明心扬了扬手里的裙子,进东次间将裙子系到腰间,这才走出来来,对毓景帝笑道:“皇上不必担忧,臣妾无事。” “扑通。”怡嫔一下倒在地上,有气无力道:“臣妾有事……” 庄明心吃了一惊,才要奔过去,就见怡嫔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哈哈大笑:“哈哈,逗你们的。” 庄明心:“……” 毓景帝这才不甚走心的夸了怡嫔一句:“怡嫔救驾有功,回头再论功行赏。” 至于是赏些金银珠宝, 分卷阅读219 还是晋一晋她的位份,回头问问庄明心的意思再说。 怡嫔先是得意一笑,随即又略带心虚的说道:“此事贵妃娘娘居首功,皇上还是先赏贵妃娘娘吧。” 毓景帝看向庄明心,冲她抿唇一笑:“嘉贵妃,自然也是要赏的。” 不过于位份上她已赏无可赏了,本朝不设皇贵妃,贵妃往上就只有皇后。 偏她这会子年纪尚小,不宜有孕,皇后的位子只能暂且放着。 故而也只能赏些金银珠宝绸缎玩器了。 庄明心也没推辞,只福了福身:“臣妾谢皇上赏。” 出了这样的大事儿,这生辰宴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 明间因她们跟刺客缠斗而导致一片狼藉,一时半会儿怕也收拾不干净,即便收拾干净了,菜肴重新制作也需要时间。 且无论是教坊司的乐人还是福喜班的戏子都被御林军抓走了,有宴无乐还有甚趣味? 况且毓景帝还得先去向郑太后报平安,接着再着人调查刺客的来龙去脉。 所以庄明心主动提议道:“今儿这宴席就到这里吧,横竖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 旁人提议怕她心里不痛快,她自个提议,旁人估计能松口气。 果然生辰宴承办者端妃闻言就先舒了一口气。 毓景帝也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走至她跟前,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今年被刺客扫兴,明年必补给你个热闹盛大的宴席。” 庄明心回握了下他的手,果断趁机刷一刷好感度,笑道:“宴席不宴席的,有甚打紧的,皇上平安无事,臣妾就知足了。” 毓景帝感动的跟什么似的,一下将她拉进怀里,头埋在她颈间,深情呢/喃道:“爱妃……” 歪在一张官帽椅上的怡嫔“咳”了一声,没好气道:“你们要亲/热好歹找个没人的地儿,嫔妾人还在这里呢。” 庄明心脑袋左转东一下,右转动一下,“咦”了一声,惊奇道:“这儿有人?本宫怎地没瞧见?” “你……”怡嫔气结。 ☆、75 才刚回到钟粹宫, 崔乔就连忙迎上来,一脸担忧的问道:“听闻景阳宫闹刺客,娘娘没伤着哪里吧?” 庄明心笑道:“本宫并未受伤。” “受伤的是刺客。”跟在后头的立夏憋了好几憋, 终是忍不住夸赞道:“娘娘可真是太厉害了,比上过战/场跟蛮族对阵过的怡嫔娘娘都厉害, 三拳两脚就将刺客捉住了, 真真是叫奴婢佩服的五体投地。” 崔乔心头一跳, 惊呼:“娘娘,您亲自上手捉拿刺客?这如何使得?刀剑无眼,若是伤着了哪里可怎么得了?” 害她们这些奴婢们担忧是小事儿, 若是皇上知道了, 只怕会震怒, 毕竟自个主子的得宠程度,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再清楚不过了。 庄明心在罗汉床/上落下, 往引枕上一歪,故作无奈道:“刺客要杀皇上, 本宫就是拼着受伤, 也得将皇上救下来, 不然皇上有个好歹, 本宫又能靠谁去?” “皇上也在景阳宫?难怪闹刺客呢。”崔乔感慨了一句, 又后悔道:“早知如此, 就别放小满出宫探亲,有她跟着的话, 必不用娘娘亲自出手。”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小满那点子三脚猫工夫,估计也就跟毓景帝不相上下,连怡嫔都不如, 小满的长项在于轻功跟情报,有她也无用,最后还是得自个救场。 崔乔见庄明心未接话,便按下这茬不提,呈了礼单上来,禀报道:“娘娘,这是今儿登记造册的寿礼单子,有宫里娘娘、小主跟太妃们送的,有内务府下头各处孝敬的,还有外头地方官员托内务府送进来的,都在里头了。” “地方官员托内务府送进来的?”庄明心皱了皱眉头,直接从后头往前翻,果然瞧见了地方官送礼的记录,人员还真不少,上至一州知府,下至小县城的县令,官衔高低都有。 这其中有多少是祖父这一派系的,又有多少是趁机来烧自个这眼热炕的,一时间她还真不好分辨。 不过他们还算识趣,呈上来的寿礼或是几样新奇好玩的玩器,或是几匹花样新鲜的布匹,还有投她所好的送上食谱的,价值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她验看完毕,将册子递还给崔乔,吩咐道:“旁的收入库房,布匹你们分了吧,正好做几件夏装来穿,也算是沾沾本宫的喜气。” 毓景帝对庄明心的衣裳比她自个还上心,每季都会提前打发高巧给她布料来,譬如现下才刚春末,她的夏裳就已制好了,故而完全用不上外头送来的布匹。 在场诸位宫女立时上前蹲身谢恩:“谢娘娘赏赐。” 不光布匹,庄明心还每人赏了十两银子的喜钱。 一时间,正殿诸宫人个个喜气洋洋,走路都是飘的。 庄明心笑着对皱成苦瓜脸的琼芳说道:“你看,银钱果真是个好东西,原先本宫还有些膈应被刺客搅合了生 分卷阅读220 辰宴,这会子看到他们接赏后欢欣雀跃的笑脸,本宫心里都熨帖了。” 琼芳无语,别个花钱好歹能听个响声,二姑娘可倒好,花钱竟是为了看别个笑脸,真真是不知道该叫她说甚好。 散财童子都没有她大方。 不过她面上虽愁苦,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因为娘娘说单赏自个二十两银子。 这个当口,高巧的大徒弟赵来福带人将毓景帝的赏赐送了过来。 这赏赐可真不少,足足有六大口箱子。 琼芳每打开一个箱子,就倒抽一口凉气,显然里头的东西价值不菲。 作为一个有银钱花、有首饰戴、有衣裳穿以及有摆件把玩,什么都不缺的“富婆”,面对赏赐庄明心相当的淡定,每口箱子只扫了一眼,就叫崔乔登记造册入库。 突地有太监在门帘外禀报道:“启禀娘娘,端妃娘娘求见。” 因尚未造册完毕,六口去了箱盖的大箱子上正摆在东次间,显然不宜待客,故而庄明心只好移驾去明间,然后才吩咐人将端妃请进来。 端妃进来就蹲身给庄明心行了个大礼:“今儿臣妾犯下大错,害贵妃娘娘生辰宴被毁,还请娘娘恕罪。” 庄明心忙起身,亲自上前搀扶她,笑骂道:“这与你有甚干系?” 端妃挣扎着推开庄明心的手,不但没起身,还由单膝跪地变成了双膝跪地,垂首道:“若非臣妾自作主张的从外头戏园子里请了福喜班进来,刺客只怕也混不进来,都是臣妾的错,幸亏皇上跟娘娘毫发无伤,否则臣妾万死难辞其咎。” 说到这个,庄明心想起一事来,边强硬的将她拉起来,边询问道:“你是怎地想到要从外头戏园子里请戏班子的?是你自个突发奇想,还是有什么人提点的你?你可要想仔细了,万一你那头有刺客的帮凶,你却未及时发现,过后危险的可是你。” 端妃也没再坚持下跪,借着庄明心的手顺势站了起来,坐到东边下手的太师椅上,拧眉思索起来。 足足一盏茶的工夫过去,端妃这才开口道:“是臣妾宫里一名叫喜鹊的宫女对臣妾说教坊司的戏本子三年未换过了,娘娘又是出身仕宦大家,在娘家时只怕没少听戏,若只请教坊司的戏班子进来,难免让娘娘不尽兴,不若再多请个戏园子里时下最火爆的戏班子进来,让他们贡献点新奇的戏码,想必娘娘还有些兴致。”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臣妾便问她可知道时下外头戏园子里风头最盛的是哪家戏班子,她答了个福喜班。臣妾恐她说的不底实,又着掌事太监到外头打听了一番,果真福喜班如今最红火,于是臣妾便叫人去外头找福喜班的班主,让他们今儿进宫来替娘娘庆生。” 庄明心点了下头,唤来李连鹰,吩咐道:“你带几个太监去景阳宫,说端妃身/子有些不适,让宫女喜鹊过来服侍端妃;若她不肯,那便将她拿下,扭送过来。” 李连鹰应声而去。 两刻钟后,他急匆匆的返回来,禀报道:“启禀贵妃娘娘、端妃娘娘,奴才带人过去景阳宫时,喜鹊已撞柱而亡。”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自个动作已然很快了,不想还是慢了一步。 这喜鹊,死的如此干脆利落,恐怕跟那中年刺客一般,也是死士出身。 她摆手挥退李连鹰,又问端妃:“这喜鹊入宫多久了?” “去岁才入宫的。”端妃答了一句,答完之后便觉不妥,怕庄明心误会自个识人不清,忙解释道:“她对臣妾很忠心,人也机灵能干,又会说话,臣觉得她很不错,比旁的宫人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便将她调到身边伺候……” 庄明心不以为意的笑道:“她既存了目的进来,必然会百般筹划,你中计也情有可缘。” 讨好端妃,给她下套还是其次,最可怕但是他们算计人心的能力,竟然算到了狗皇帝会在自个的生辰宴出现,这就令人尴尬了。 在郑太后眼里,自个可不就成了替毓景帝招祸的妖妃? 这就让人很不愉快了。 她冷哼一声,又将李连鹰唤了过来,吩咐道:“带几个人,去景阳宫把喜鹊的尸/首抬过来……罢了,抬去春禧殿。 她得解剖下喜鹊的尸/首,看有甚发现,兴许能帮毓景帝尽快查清凶手的来龙去脉。 原想让李连鹰将尸/首抬来钟粹宫,考虑到陈钰沁的洁癖跟程和敏的胆小,她还是临时改了主意,让人抬去空置的春禧殿。 李连鹰欲言又止,但因为端妃还在这里,他也不好开口,只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端妃唬了一跳,忙问道:“娘娘要喜鹊的尸/首作甚?” 莫非是宫里死人太少,她验/尸机会不多,故而手痒,想拿死人尸/首来练练手? 庄明心笑道:“看死人会不会告诉我们甚破案的线索。” “原来如此。”端妃松了口气,为着正经查案倒是还好。 验/尸这事儿吧,所验的尸首越新鲜,死人能传递的信息就越多,故而庄明心也没多留端妃 分卷阅读221 ,又闲话几句后,便端茶送客。 端妃心知她这是赶去春禧殿验/尸,故而识趣的告退。 然而令人沮丧的是庄明心从东六宫折腾去西六宫以西的春禧殿,把喜鹊从头到脚全给解剖了个彻底,除了确定她身上没有功夫,其他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 回到钟粹宫的时候,毓景帝已然在东次间候着她了。 见她一脸疲惫的模样,立时责备道:“崔乔说你去春禧殿验/尸了?大理寺跟刑部又不是没仵作,交给他们验便是了,你怎地又亲自上手了?” 上一次替楚王世子验/尸,乃是不得不为之,毕竟楚王世子是宗亲,换其他仵作来,未必能服众。 想到楚王世子,他忙道:“楚王世子皇兄的案子了结了。” 庄明心一直记挂着此事呢,闻言忙问道:“怎么了结的?皇上快说给臣妾听听。” 毓景帝淡淡道:“枫哥儿媳妇‘病故’,楚王府二皇兄流放西宁,对外宣称他瞒着父王母妃偷偷跑去大食国玩耍去了。” 亲叔叔与侄媳妇通/奸,且两人都是宗亲,闹出来简直是丢皇家的脸面,如何都不能直言的。 庄明心哼了一声:“既是通/奸,女子判了‘死刑’,男子却能逍遥法外。” 其实心里也明白,有楚王跟楚王妃出面,楚王府二爷很难被判斩立决。 世子爷虽也是他们的儿子,但人死不能复生,楚王跟楚王妃自然要先保活着的那个。 毓景帝叹了口气,无奈道:“楚王叔跟楚王婶就剩这一个儿子了,为了保住二皇兄的命,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又是发动宗亲写联名书,又是隔三差五跑到太后跟前哭,朕被他们搅的一个头两个大。跟他们扯皮许久,才降一等处罚,改判流放西宁。” 庄明心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这已是不错的结果了。 这毕竟是封建社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不存在的,以往宗亲犯错,最多夺爵并关进宗人府。若非楚王府二爷大年三十搞事儿,并牵连了一整条街的住户,其中还有毓景帝嫡亲叔叔的秦王府,只怕连流放都不会判。 她又好奇的问道:“楚王世子可定了人选?” 常理来说,嫡长优先,应由枫哥儿儿子来接任,但因为枫哥儿媳妇跟二爷相好多年,那孩子是否是枫哥儿的血脉都两说,楚王世子妃只怕不会答应。 果然就听毓景帝叹气道:“楚王叔上书,请求册立世子皇兄的嫡次子柏哥儿为世子,朕已准了。” 果然不出庄明心所料。 枫哥儿儿子跟三皇子一样,因生父不明,爵位跟江山都跟他们没了关系,往后只能当个富贵闲人。 不等庄明心询问,毓景帝又主动汇报道:“今儿闹刺客的事儿,朕已交由锦衣卫负责,务必查清来龙去脉,好替爱妃出气。” 庄明心倒没那么大气性,不过查清来龙去脉是必须的,不然谁敢保证会不会还有下次? 这次是她刚好在场,狗皇帝这才逃过一劫,下次若她未在场呢? 狗皇帝不可以有事。 至少在她生下皇子,当上皇后之前,绝对不能有事。 想到这个她就来气,训斥道:“我们娘们儿齐聚一堂吃席庆生,您跑去掺和甚?您若不过去的话,即便刺客潜进了宫,也只能按兵不动,又怎会多出这么多的是非来?” 毓景帝安抚性的抚着她的脊背,讪笑道:“爱妃生辰,朕若不到场替爱妃撑场面,爱妃岂不是很没脸面?又如何能称得上是宠妃?”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得宠与否不在这个,即便皇上不到场,瞧您日日与臣妾同吃同睡的劲头儿,谁能不认为臣妾是宠妃?” 他虽是好意,只是却给自个带来了危险,少不得要趁机教训他一顿,好让他以后不要如此兴头。 她说的虽难听,但句句都是在关心自个,这小猫儿炸毛的样子,让他心里既痒又暖,忍不住长臂一身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哄道:“别骂了别骂了,朕知错了,下回作甚之前,定先问过爱妃,再不敢自作主张了。” 这般小意温柔的模样,庄明心还能说甚?也只好放他一马。 毓景帝见她收拢起利爪来,笑着她在唇上嘬了一口,问道:“朕给爱妃的赏赐,爱妃可瞧了?那可是朕私库里成色最好的几箱子东西了,爱妃可要爱惜些,切莫随意送人。” 庄明心笑觑着他,哼唧道:“您不是骂臣妾守财奴么,既是守财奴,怎可能把贵重东西随意与人?况且,这还是皇上特意赏赐臣妾的,除了臣妾,谁也不配使。” “说得好!那些个好货色,除了爱妃,谁也不配使。”毓景帝一拍巴掌,为她“大言不惭”的话语喝彩,随即犯愁道:“爱妃的赏赐有了,怡嫔的赏赐还没着落呢?依爱妃看,是赏她些金银彩帛还是提一提她的位份?” 庄明心原不想发表意见,但想到当时怡嫔拎着官帽椅冲向刺客的英姿,终究良心上过不去,于是进言道:“细算起来,怡嫔妹妹已救过皇上两次了 分卷阅读222 ,只奖励金银彩帛如何能抵得上她的功劳?未免让人寒心。” 毓景帝见她与自个一般,也是倾向于提一提怡嫔的位份,于是展颜一笑:“那就让她晋为怡妃吧。” * 今儿是庄明心的千秋,毓景帝原打算夜里好生服侍她一回,让她好生受用受用,谁知半途杀出个刺客来,破坏了她的生辰宴不说,还让两人都没了兴致。 故而夜里两人只搂/抱着睡了一宿,并未敦/伦。 次日早朝后,怡嫔晋位份的圣旨就下到了储秀宫。 怡嫔先去养心殿跟慈宁宫谢了恩,然后又来到钟粹宫。 彼时庄明心正在后院指挥宫人栽种菜苗,菜苗是半月前洒下的种子培育出来的,这会子已有一掌高,正合适移栽。 怡嫔,哦不,怡妃自明间后门走过来,蹲身行了个大礼:“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在这宫里,于妃嫔们来说,位份再高的妃嫔,也只须福身行礼,需要蹲身单膝跪地行礼的只有三位,即皇帝、太后以及皇后。 端妃如此倒罢了,一来她是来赔罪撇清关系的;二来她跟自个是同盟,如此做派也有期盼自个当皇后的意思。 但怡妃行此大礼,就有些不妥了。 庄明心给唬了一跳,忙上前去拉她,“惶恐”道:“妹妹行此大礼,是想折煞本宫不成?” 怡妃顺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见除了庄明心从宫来带进来的丫鬟琼芳,其他宫人都离的甚远,便毫无顾忌的哼笑道:“别以为我猜不到,我这妃位能到手,必有一份你的功劳。我不过是谢你罢了,谢完了就两清了,往后咱们该如何还如何,别指望我给你当狗腿子。” 庄明心被她逗笑了,毫不客气的嘲讽道:“你长的没本宫好看,脑瓜子没本宫聪明,甚至连功夫都及不上本宫,本宫要你这狗腿子有甚用?图你比旁的妃嫔更会得罪人?” 怡妃:“……” 嘉贵妃这张嘴,毒舌起来简直叫人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半晌后,她才无甚底气的嘟囔了一句:“我的功夫虽比不上/你,但至少比旁人强。” “这倒是。”庄明心点了点头。 怡嫔才刚要得意,就听她又补了一句:“那又如何呢?不会功夫的妃嫔,在你跟前如同小朋友,一拳一个小朋友,很值得骄傲?” 怡妃:“……” 她咬牙切齿了半晌,这才哼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皇上竟也能忍你?!” 不等庄明心回答,她又自顾道:“也对,毕竟你脸蛋美/艳身段妖/娆,做那事儿的时候,只需要堵上/你的嘴,不让你开口就成了。” 庄明心:“……” 就算大家都是毓景帝的妃嫔,算是已婚妇女,但你话说的这么直白真的好么? 脸皮厚如城墙的庄明心,都禁不住红了耳朵尖。 她恼羞成怒道:“住口,你满嘴胡吣什么,简直是不成体统。” 怡妃瞅了眼她红红的耳朵尖,顿时得意的大笑起来:“哈哈,害羞了?果然被我说中了吧?!” 庄明心简直想拿大棒槌将她打出去,简直是不知所谓! 她哼道:“本宫懒得同你歪扯,你若无旁的事儿,就退下罢,本宫还要继续看宫人移栽菜苗呢。” 送客的话说的如此直白,若换了旁的妃嫔,就该识趣的告退了。 但显然怡妃不是什么识趣的人,她不但没走,反还跟着庄明心一块儿来到了菜地边上,嘴里笑嘻嘻道:“我有事儿呢。” 庄明心两眼只盯着宫人手里的菜苗,看也不看她,哼道:“有事儿就说。” 怡妃斜眼看她,笑呵呵道:“想请贵妃娘娘移驾储秀宫,上演武场跟臣妾比划比划。” 庄明心抬眼看着她,好笑道:“我以为你该是能明白咱俩的功夫孰强孰弱的,不想你连这都分辨不出来。” “自然是贵妃娘娘强一些。”怡妃不承认也得承认,不过这不是重点,她笑道:“臣妾好久没与人切磋了,难得找到个对手,自然要酣畅淋漓的打一场才成。娘娘莫小看臣妾,臣妾的长项是红/缨木仓。昨儿闹刺客之时,臣妾手上没武器,不然就凭他那点子三脚猫的功夫,早被臣妾撂趴下了。” 庄明心“嗤”了一声,这她就吹牛了,那刺客的功夫可不弱,还擅长使暗器,若非他一心奔着毓景帝去,将飞镖用在怡妃身上的话,怡妃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她果断拒绝道:“本宫忙的很,可没空给你当陪练,你找旁人吧。” “这宫里还能找得出第三个会功夫的?”怡妃见好言相求无用,便伸手来抓庄明心的衣袖,嘴里道:“除了娘娘,再没有旁人了。” 庄明心闪身躲过,没好气道:“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动脚的。” “我偏动手动脚,有本事你叫皇上来处罚我。”怡妃这会针对的不是她的衣袖了,而是她的身前。 本以为庄明心会再次躲过,谁知她 分卷阅读223 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下一瞬,她手指触到了一/团柔/软。 然后就听背后传来毓景帝的爆喝:“怡妃,你做什么?” 怡妃欲哭无泪,两眼死死的瞪着庄明心,控诉道:“你陷害我?” 庄明心没理会她,而是转头一下扎进毓景帝的怀里,“嘤嘤嘤”的假哭起来:“皇上,怡妃占臣妾的便宜,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怡妃:“……” 啊啊啊,这该死的妖/孽! ☆、76 怡妃手贱的后果, 被毓景帝一顿好骂。 若非她才刚救驾有功,不好过河拆桥,毓景帝/都想禁她的足了。 然而被骂了的怡嫔, 不但不知收敛,反还三天两头的往钟粹宫跑。 嘴里喊着请嘉贵妃陪自个比划比划, 实则是赖在钟粹宫混吃混喝, 还强势挤走喻贵人, 上桌打麻将。 把毓景帝气的犹如更年期的老阿姨,一言不合就暴跳如雷,偏怡妃自恃救驾有功, 全然不怕他, 迎头就刚。 把个钟粹宫搅合的鸡飞狗跳。 就这么鸡飞狗跳的过了两个月, 先前被交由锦衣卫查办的刺杀案子有了结果。 查实中年刺客以及接应她的宫女喜鹊乃一因犯通敌叛国罪而被满门抄斩的家族豢养的死士,此番是为死去的主子报仇来的。 原想静候佳机的, 不巧卫贤妃正好将替嘉贵妃操办宴席的活计交给了端妃,喜鹊立时蹿唆端妃从外头戏园子里请戏班子。 然后再传信给中年刺客, 让他混进福喜班, 跟着他们进宫贺寿。 因嘉贵妃得宠, 他们猜度着毓景帝亲临生辰宴的几率相当大。 当然, 若果毓景帝没来, 那便取消计划, 日后再图他策便是。 好在毓景帝果然十分宠爱嘉贵妃,福喜班才刚上台, 他就来到了景阳宫。 结果却功败垂成。 怡妃会武功的事儿,天下人尽皆知,但中年刺客并未放在心上,她出身武将世家, 擅长的是战场杀敌的木仓术。 近身搏斗,她哪里是他这等专修杀人功夫刺客的对手? 万万想不到的是,看似不胜娇弱的嘉贵妃,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而且路子竟然跟自个相似,出招那叫一个狠辣。 不但将中年刺客拍晕,还未雨绸缪的叫人搜走了他藏在牙齿里的毒/药。 没能自尽,活着落到锦衣卫手里,被押进堪比地狱的昭狱,便是他这等意志力坚定的死士,也扛不住他们花样百出的酷刑。 最后还是交待了。 虽然替主子报仇失败了,但他败的不冤,谁能想到庄首辅的长孙女,向来以贞静温婉闻名京城的庄静婉,竟然是个绝顶高手? 这换谁来,都一样得败。 庄明心才不管刺客心里是如何卧槽的呢,查明了刺客的来龙去脉,得知他们背后的主子早已被满门抄斩,她心里揪着的弦儿总算松了下来。 * 流光容易把人抛,绿了樱/桃,红了芭蕉,转眼就是一年过去,又来到了庄明心的生辰。 因去岁她的生辰宴上闹刺客,宴席进行到一半不得不戛然而止。 毓景帝为了补偿她,承诺今年必要替她办一场热闹盛大的寿宴,故而才刚进三月,就叫高巧送了一千两银子到长春宫卫贤妃处。 卫贤妃去岁九月平安诞下一位公主,如今二公主已有五个月大,有奶娘、宫女跟嬷嬷们照看着,不必她操多少心。 故而有足够的空闲可以替庄明心张罗这场寿宴。 她原就敬着庄明心,又有毓景帝赏下的大笔银钱,自然是怎么张扬怎么来。 不但跟郑太后借了慈宁花园的花厅跟戏台子,还事先将教坊司如今正如日中天的话剧班子给预定了下来。 这会子正主庄明心还未到,众妃嫔齐聚慈宁花园的花厅,正在谈论这话剧班子的事儿。 徐贵人的大嗓门一开口,厅内便只听得见她的声音了:“教坊司的话剧班子如今风头正盛,门票都卖到半年后了,可谓一票难求,贤妃娘娘竟然能将他们请进宫来,好本事。” 怡妃哼了一声,刺嗒她:“你说甚胡话呢?该不会忘了今儿是谁生辰吧?《化蝶》的话本子是贵妃娘娘写的,教坊司的话剧班子是她拉扯起来的,售卖门票的主意也是她出的,今儿她生辰,话剧班子敢不来给她贺寿?” 顿了顿,她又冷声道:“若他们敢过河拆桥,便是贵妃娘娘大度,不与他们计较,本宫也要跑去教坊司,把他们的大剧院给砸个稀巴烂。” 陈钰沁淡淡道:“娘娘前阵子又给了话剧班子的班主一本才写好的话本子,听说话剧班近日在偷偷摸/摸的排练新话剧,兴许今儿能看到也未可知。” “什么?贵妃娘娘要出新话本子了?太好了,嫔妾已将《化蝶》翻了十几遍了,纸都快被翻烂了,总算等到娘娘的新话本子了。” 分卷阅读224 摔伤脚足足养了半年多才能出门的梁贵人闻言,立时星星眼。 惠嫔笑道:“话本子本宫不爱看,瞧着眼晕,但总听人说话剧班的话剧十分有趣,今儿托贵妃娘娘的福,总算能见识一回了。” 因先前闹刺客,众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已足有一年没人敢让教坊司的乐人进来献艺了。 加之话剧班子自打公演开始,便火爆异常,票很快被抢购一空,不得已又开了预售。 这样的情况下,哪可能腾的工夫进宫来伺候诸位娘娘、小主们? 故而众妃嫔,除了庄明心,都不曾看过话剧班的话剧。 得亏他们早有成算,未出售皇帝、郑太后以及庄明心三位生辰当日的票,故而今儿才得空。 基于这个缘由,庄明心并未在钟粹宫等候端妃派人来三催四请,而是坐肩舆去了慈宁宫。 她邀请郑太后跟廖太妃去看话剧,嘴里是这么说的:“今儿是臣妾生辰,论理不该来请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的,只是今儿正好教坊司的话剧班子新戏《白蛇传》首演,错过未免可惜,臣妾便厚颜来请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还请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赏脸。” 郑太后“哦”了一声,感兴趣的问道:“《白蛇传》?这是你新出的话本子?” 话本刚落,便板起脸来,冷哼一声:“你出了新话本子,竟不给哀家送一本,可见你并未将哀家放在眼里。” 廖太妃也叛变了,罕见的没帮庄明心说话,哼道:“就是,连话剧都排好了,我跟太后姐姐却连话本子的边都没挨着,当真是可恨!”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立时叫了撞天屈:“冤枉啊太后、太妃娘娘,臣妾若是出了新话本子,肯定头一个就给你们送来,怎敢将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忘在脑后?” 叫完屈,这才又解释道:“臣妾话本子才刚写一半,得等另外一半写完,才好送去书局印刷。因话剧一出戏分好几幕,话本子虽未写完,但他们可以先排练着前头的,不妨碍。” “原来如此。”郑太后了然,挽尊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断然不可能干出出了本子却不给哀家跟廖太妃送来这等糊涂事的。” 廖太妃看向郑太后,蹿唆道:“既是新话剧,姐姐,咱们要不跟着嘉贵妃过去瞧瞧?” 怕郑太后拒绝,又卖惨道:“妹妹我活了这一把年纪,还不曾领略过‘话剧’为何物呢,偏我那几个不孝侄女总在我跟前左一个话剧长右一个话剧短的,炫耀个没完,真真是气人。” “罢了罢了,为了不叫你在你侄女跟前抬不起头来,哀家也只好陪你过去瞧瞧了。”郑太后本就意动,有了廖太妃给的递杆子,立时就顺杆爬。 * 于是庄明心便奉郑太后跟廖太妃往前头的慈宁花园行去。 在长信门附近,恰巧撞见了毓景帝的御辇。 毓景帝从御辇上下来,挥手叫他们退下,然后上前给郑太后行礼,笑问道:“母后这是?” 视线不动声色的扫了庄明心一眼,心想这小东西厉害啊,竟然请动太后跟廖太妃的大驾,如此她这个寿宴可就倍有面子了。 庄明心没理会他的“秋波”,一本正经的蹲身行礼:“臣妾恭请圣安。” “圣躬安。”毓景帝背负起双手,也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 这番装模作样的德性,惹的郑太后“嗤”了一声,反问他:“皇帝这是?” 毓景帝“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儿子听闻教坊司的话剧班子进宫来给嘉贵妃贺寿,便想过去见识见识何为话剧,免得朝臣们说起来时,儿子一问三不知。” 郑太后“哦”了一声,“诧异”道:“竟是为着这个?哀家还以为你是为了给嘉贵妃做脸这才去赴宴的呢。” 不等毓景帝接话,她又自顾道:“如此看来,这话剧比嘉贵妃的脸面倒还要紧些呢。” 毓景帝:“……” 亲娘哎,要不要这么坑您的亲儿子? 他连忙看向庄明心。 庄明心拿帕子虚虚的抹了下眼睛,“哽咽”道:“什么都别说了,臣妾都明白。” 明白了还哭?不是,你到底明白的是什么? 毓景帝急的不行,想伸手去拉庄明心,偏郑太后跟廖太妃还在旁边,简直想跳脚。 大好日子,庄明心也不想他着急上火,笑着安抚道:“臣妾知道皇上是为了给臣妾做脸,才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赴宴的,臣妾感动的跟什么似得。” 毓景帝见她没因太后的挑拨而生气,顿时舒了口气,又背负起手来,哼道:“朕是念在你兢兢业业替朕打理宫务的份儿上,才愿意给你做这个脸的,你可要记得朕的恩情,往后务必更勤勉一些。” 心想,她一肚子的古怪主意,一份份表格印出来,宫规也印成册子下发到各处,宫务变得愈来愈简化。 她起初比自个还忙碌,如今坐班不到大半个时辰就能了结当日宫务。 不然哪来的空闲 分卷阅读225 写话本子、教话剧班的人演话剧、折腾美食以及种菜养花? 因慈宁花园就在慈宁宫的那边,几人虽是步行,盏茶工夫也就走到了。 众妃嫔唬了一跳,立时呼啦啦的迎出来,蹲身行礼。 “恭请圣安。” “请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安,太后娘娘、太妃娘娘福寿安/康。” “请贵妃娘娘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一连串请安下来,人数虽多,但却不杂乱。 毕竟当初选秀时受过教养嬷嬷的教导,这些都是最基础的礼仪。 见礼完毕后,众人这才回到明间。 卫贤妃眼疾手快的命人清空主桌的餐具、茶具,请毓景帝、郑太后跟廖太妃入座。 然后另叫人新抬来一圆桌,安置原本坐在主桌上的各宫主位。 庄明心原也想跟过去,却被卫贤妃强行摁到了毓景帝旁边。 卫贤妃笑道:“今儿姐姐是寿星,合该坐在主桌。再者,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跟皇上跟前,还需要姐姐服侍呢。” 卫贤妃既如此说,庄明心也不好再推让,便顺势道:“妹妹说的在理,那我就留在主桌服侍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跟皇上吧。” “如此才好呢。”卫贤妃笑了笑,才要退下,就被毓景帝给唤住了。 他道:“你替嘉贵妃张罗寿宴辛苦了,也在这里坐罢。” 贤妃识趣,又想来唯庄明心马首是瞻,他也乐意给她这个体面。 卫贤妃忙推辞道:“臣妾多谢皇上赐座,只是臣妾还有好几处活计要管着,宫人们三五不时的就会来找臣妾讨主意,臣妾还是到旁边坐吧,免得扰了太后娘娘、太妃娘娘跟皇上的兴致。” 毓景帝闻言,便没勉强,点头道:“那你去吧,过后朕再赏你旁的。” 卫贤妃谦虚道:“能替贵妃姐姐张罗寿宴,是臣妾的荣幸,什么赏不赏的,臣妾可不图这个。” 毓景帝愈发满意了,笑道:“你虽不图这个,但朕该赏还是得赏,否则岂不寒了那些替朕做事的人的心?” 这话一出,卫贤妃也不好再推辞,蹲身谢恩道:“臣妾谢皇上赏。” * 因寿宴要午正放过鞭炮之后才开始,这会子离午时还有些工夫,庄明心便叫人去知会了一声话剧班,让他们先演一幕助助兴。 先前《化蝶》的时候,她用她仅有的几次观看话剧的经验,从台词到表情到动作,对话剧班的乐人们好生调/教了一遍。 着实将她累坏了。 到了《白蛇传》这里,她直接甩了半本话本子给班主,叫他们自个找人写剧本,自个设计表情跟动作。 当甩手掌柜的结果就是,他们会演成甚样,她心里完全没底。 话剧班的乐人们早已装扮好了,得了命令后,立时就开场。 先是欢快的音乐响起,接着开始有人在后台念旁白,讲述的是小白蛇如何在山中欢快修炼的。 随后跑出来个男童,吹着牧笛,坐在一只牛犊上。 他救下了被险些被樵夫用柴刀砍死的小白蛇,用草药替它包扎了伤口,然后将它给放生了。 一晃千年过去,白蛇修成正果,飞升之时被菩/萨告知她尚有因果未了结。 于是化身成一绝色女子的白蛇,来到人间寻找转世的牧童报恩。 戏台上白素贞撑着油纸伞一出场,庄明心嘴角就抽了抽。 这不是那个被宁王纳进府里当侍妾的女乐人么? 再一看木桥道具上头站着的许仙,不出所料,正是那个被宁王纳进府里去的男乐人。 她往毓景帝身边凑了凑,跟他咬耳朵:“这一男一/女两位乐人,不是被宁王爷纳进府里当侍妾了么,怎地又回到教坊司,还混进了话剧班?” 毓景帝眉头一皱:“你问朕,朕问谁?这话剧班不是爱妃一手拉扯起来的么,怎地如此大事儿你竟不知道?”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无语道:“臣妾每日少说也有几十件事儿要忙,不过指点他们几句,见他们上了正轨,臣妾便没再理会了,哪里知道他俩的事儿?” 顿了顿,她又哼道:“宁王爷是您的亲兄弟,他的事儿您竟然如此不上心,得亏太后娘娘不知就里,否则……” 毓景帝“嗤”了一声:“朕自然叫人看着他,不过他们都知道朕不爱理会这些狗屁倒灶的腌臜事儿,轻易不会报到朕跟前来。” 想了想,又缓和了语气,说道:“你若想知道,回头把高巧叫来,一问便知。” 其实庄明心就是惊讶,问不问的倒不打紧,左不过宁王喜新厌旧之后,宁王妃使计策将人赶出府,还能有旁的甚理由? 这两人在音乐造诣上,远超教坊司其他乐人,她原还遗憾损失了两位“明日之星”,如今他们回来了,话剧班可谓如虎添翼。 也算是意外之喜? 横竖全京城谁人不知话剧班是她嘉贵妃罩着的?况且大剧院源源不断的 分卷阅读226 给户部上缴着高额盈利,户部看的比眼珠子还紧。 即便他们回到教坊司,也不必像以前一样以身侍人,可比在宁王府后宅与宁王妻妾们斗智斗勇强多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 她摇了摇头:“罢了,其中缘由臣妾猜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这第一幕剧情进展颇快,很快白素贞跟许仙就喜结连理。 在场众妃嫔以及郑太后、廖太妃等人,俱都一脸姨母笑。 然后反派出场了。 许仙遭到污蔑,被官兵用铁链穿透琵琶骨,发配苏州。 他边哭喊着“娘子”,尔康手,边被官兵拖下台去。 徐贵人一下站起来,“啊啊啊”大叫:“昏官啊,找不到盗匪,就叫许公子顶罪,简直是无耻!” 为了不被宗亲抵制,庄明心将电视剧里头污蔑许仙偷了他家宝贝的王爷改成了一个出身显贵的高/官。 坐在旁边桌上的怡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将酒盅给震的跳了一跳,气呼呼道:“气煞我也……” 陈钰沁淡淡道:“昏官是可恶,但此事说到底,还是小青偷盗东西在先。” 此话一出,立时遭到众妃嫔言语围攻。 就连静妃,都眼泪汪汪的说道:“小青又不是人,哪里知道人间的规矩?” 陈钰沁“啧”了一声,哼道:“是人还是妖不重要,既选择了在人间生活,就该遵守人间的规矩,否则就该受到刑罚。” 郑太后颔首:“仙有仙道,妖有妖道,人有人道,本该老死不相往来的……但既妖选择了入人界历练,就必得遵循人界规矩才是,否则天道难容。” 陈钰沁抿了抿唇,露出个笑意来,扬声道:“太后娘娘高见!” 众妃嫔虽心里不赞同郑太后的看法,但面上俱都恭维道:“太后娘娘高见!” 庄明心笑了笑,没插话,心想这才哪到哪呢,就吵起来了,本剧最大反派法海老秃驴还没出场呢。 外头噼里啪啦的响起鞭炮声。 端妃一声令下,宫人们鱼贯而入,很快将菜肴上齐。 她执杯,站到花厅中央,朗声道:“今儿是嘉贵妃姐姐千秋,妹妹在这里,领着诸位妹妹们,给姐姐贺寿了,祝你芳龄永继,福寿安/康。” 众妃嫔忙都站了起来,齐声道:“祝贵妃娘娘芳龄永继,福寿安/康。” 庄明心站起身来,谦虚了句:“多谢诸位妹妹们,本宫先干为敬。” 说着,一手遮袖,将酒盅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没错,今儿她又每桌贡献了两瓶葡萄酒出来。 去岁凉州葡萄送来,她又做了一批葡萄酒,不过数量跟前年基本持平。 在水泥官道修到凉州前,毓景帝也不好劳民伤财的增加贡品葡萄的数量。 众妃嫔忙将酒盅送到唇边,迅速饮光杯中酒。 庄明心笑道:“妹妹们快坐吧。” 她自个也落了座,将酒盅放下,拿起筷子来,夹了块烤鱼送进嘴里。 才刚咀嚼到一半,她腹内顿时一阵翻涌,偏头“呕”的一下,将嘴里的鱼肉渣给吐了出来。 把毓景帝给唬的一下跳起来,惊慌失措的问道:“这是怎地了?莫非烤鱼有毒?” 酒是她自个提供的葡萄酒,显然不可能有问题。 “不是。”庄明心摆了摆手,才刚要解释,腹内又是一阵翻涌,她再次“呕”的干呕一声。 癸水迟了五六日,她原以为是上次癸水期间恰逢寒食节,吃多了凉食导致的推迟,并未放在心里。 不想今儿竟闻见鱼腥味犯起了恶心…… 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郑太后跟廖太妃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扬了扬嘴角。 “皇帝不必太过忧心,兴许是好事也未可知呢。”郑太后安抚了毓景帝一句,转头吩咐张嬷嬷:“叫人去太医院请个妇科圣手来。” “妇科圣手?”毓景帝在脑子里琢磨了一番郑太后的话,顿时惊的三魂去掉了七魄。 对,没错,是惊,而不是喜。 要知道,庄明心可是早早就与他说定了年过二十岁再生娃的,今儿她才刚满十八岁…… 出了这样的意外,回头她还不知道怎么跟自个闹呢! 必是高巧这狗东西近来不甚用心,按/摩腰/穴不彻底,残留了诸多龙/精在她那里,否则先前一年多怎地无事? 看自个不剥了他的皮! ☆、77 太医很快被请了过来, 竟然是太医院掌院孙院判亲自来了。 倒不是孙院判特意讨好嘉贵妃,着实是因为太医院人手紧张,先前诸多太医被派去地方上替百姓接种牛痘, 至今还有一半没回返。 一来是大齐州县众多,需要接种牛痘的人员不知凡几。 二来接种牛痘需要从牛身上收集牛痘浆液, 大齐耕牛数量有 分卷阅读227 限, 只能一茬一茬的来。 故而这才拖拖拉拉了一年多仍尚未了结。 孙院判上前给毓景帝、郑太后廖太妃以及诸妃嫔行礼, 然后从医童手里接过药枕来搁到庄明心面前的饭桌上。 他恭敬道:“还请贵妃娘娘伸手。” 庄明心撸了下衣袖,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腕子来,琼芳忙盖了条丝帕上去。 孙院判伸手按住她的脉搏, 片刻后, 又请庄明心换了一只手。 他将手收回来, 转头朝毓景帝跟郑太后拱手道:“恭喜皇上、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有喜了。” 虽然他二位在此之前就有猜测了, 但现下听孙院判这么一说,立时“喜色”涌上脸颊。 于郑太后来说, 这事好事, 亦不是好事。 儿子膝下不丰, 大皇子愚钝、貌丑(一脸麻子), 三皇子血脉不明, 都是废子, 急需一个能经得住讲究的孙儿。 但嘉贵妃没有生育时,就已宠冠六宫, 若再给她生下个皇子来,那皇后之位即刻就能到手。 先前她不在意皇上翻谁牌子、不翻谁牌子,也不在意妃嫔们有孕还是无孕,然而一旦她生下皇子, 当上皇后,就不同了。 无论是为了保住自个的皇后宝座,还是为了她儿子的前程,也得牢牢把住皇帝,不让别的妃嫔产下皇子。 毕竟,身为皇后嫡子,若不能当上太子,能有甚好下场? 如此一来,想让静妃生下个郑氏血脉的皇子,只怕是难了。 于毓景帝来说,同样是好事,亦不是好事。 好事就是总算有个能上得了台面的皇子了,且还是自个心爱的女子诞下的皇子,他自然是喜欢的。 但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他担忧庄明心的身/子骨能不能经得住分娩之苦,也怕她同自个闹。 不管内心如何复杂,当着众人的面,他还是作出个欢喜雀跃的模样来,大笑三声:“好!好!好!” 又关切的问孙院判:“孙爱卿,嘉贵妃身/子骨还可康健?用不用开几副安胎药来吃吃?” 孙院判拱手回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身/子骨康健着呢,若无下红跟腹痛的症候,暂且不必服用安胎药。终究,是药三分毒。” “好。”毓景帝颔首,然后吩咐高巧:“赏!” 高巧引着孙院判出去了。 侧身回避的众妃嫔忙站起身来,聚拢到大殿中央,先朝毓景帝福身行礼道:“臣妾、嫔妾恭喜皇上。” 又冲着郑太后福身行礼:“臣妾、嫔妾恭喜皇上。” 最后这才转向庄明心这个正主:“臣妾、嫔妾恭喜贵妃娘娘。” 庄明心:“……” 有啥好恭喜的,简直是晴天霹雳好么! 按照她的人生计划,还能逍遥自在两年,后年才开始备孕。 结果可倒好,一着不慎翻了船,现在肚子里就揣上了。 私下如何想不重要,面上她还是羞涩的笑了笑:“多谢诸位妹妹们。” 然后她若无其事的对毓景帝说道:“皇上,这宴席还是继续吧,莫要因为臣妾有孕之事,扰了大伙的兴致。” 毓景帝握/住她一只手,柔声问道:“你能撑得住?” 方才还吐出那样,若她撑不住的话,这宴席也该散了。 庄明心漱过口后,嘴里没了鱼腥味,这会子倒没反胃了,闻言笑道:“臣妾好着呢,先前是被鱼腥味给招惹的。” “那就别吃鱼了,吃点旁的。”毓景帝颔首,转头吩咐众妃嫔:“归座吧,宴席继续。” 因被诊出有孕的缘故,卫贤妃也不好再劝庄明心酒,便只带着另外几桌妃嫔们吃酒戏耍。 两刻钟后,宴席进行到酣处,庄明心又吩咐话剧班的人上台为大家助兴。 第二幕开头便是被发配到苏州的许仙,在药铺打工,因足够勤快、聪慧,被药铺东家看中,想让他当自个的东/床快婿。 徐贵人又大嗓门嚷嚷起来:“一个药铺掌柜的女儿,如何跟长相绝色、还会法术的白素贞比?凭她也配!” 梁贵人表示赞同:“连小青都不如呢,就算许仙要纳妾,也是纳小青呀,她是白素贞的丫鬟,知根知底,比外头的平民女子好拿捏。” 柳才人也弱弱的插嘴了一句:“嫔妾瞧许公子像是个正经人,都不敢正眼瞧东家的闺女,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事决计成不了。” 果然戏台上,许仙实事求是的告知掌柜自个已然娶妻,掌柜遗憾之余也只得罢手。 随即白素贞带着小青找到苏州,二人夫妻重逢,催人泪下。 一晃三年过去,许仙发配时间结束,三人回到杭州,开起了药铺,救死扶伤无数。 这一幕结尾,最大反派BOSS法海出场了,他拦住许仙,说他身上有妖气。 许仙自然不信,匆匆赶回家中。 法海尾随在他身后,跟到了许仙家门口,望着他家门 分卷阅读228 口,阿弥陀佛了一句:“好重的妖气,怕不止有一只妖,待老衲收了你们!” 扮演法海的乐人退下去后,殿内立时炸开了锅。 怡妃咬牙切齿道:“老秃驴,多管闲事,白素贞跟小青又没害人,反还救了不少人,是非不分,还敢妄称是出家人?” 徐贵人一脸担忧的说道:“那老秃驴既有金钵又有法杖还有法衣,怕是不简单,不知道白素贞跟小青两个加起来能不能打得过他?” 梁贵人笃定道:“肯定能,白素贞可是修炼了千年的大妖,离飞升一步之遥。” 几人叽叽喳喳讨论一番后,又齐齐看向庄明心,由徐贵人打头问道:“娘娘,白素贞能打的过法海么?” 庄明心:“……” 被读者(?)当面追问后续剧情,她是剧透好呢还是不剧透好么? 她斟酌了下词句,模棱两可的笑道:“原本是打的过的,不过法海甚是狡猾,想了其他的歪门邪道,故而……” 比如他骗许仙给白素贞喝雄黄酒,害她现原形,将许仙吓死,不得已她又是下地府抢魂,又是上天庭偷灵药的,犯了不知多少天条。 又比如他把许仙骗到金山寺关起来,导致白素贞关心则乱,水漫金山寺,犯下滔天大罪。 众人一听便知后头有大虐,顿时哀嚎:“可不能让法海如愿啊,许仙跟白素贞多般配啊,神仙眷侣,一定要给他们个好结果。”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那是自然。” 应该也算是好结果……吧?! 这一幕结束后,宴席也该散了,但大家兴致颇高,不顾毓景帝跟郑太后在场,吵嚷着要再看一幕。 正好后头还有一幕已排练好,庄明心便满足了她们的要求。 后头这幕演的正是法海哄骗许仙给白素贞喝雄黄酒的剧情,简直是捅了马蜂窝了,旁人最多拍桌子,怡妃直接将官帽椅给拎了起来。 才要往地上砸,就被然后被毓景帝给喝止了:“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 怡妃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皇上在这里,不光皇上,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也在,这会子三双眼睛一块儿盯着自个。 她连忙将官帽椅放下,讪笑道:“臣妾失仪了。” 庄明心失笑,怡妃若生在现代,怕是动辄就会被剧情刺激的砸电视,有多少钱都不够她烧的。 后面剧情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最终停留在许仙被白素贞救活这里。 众妃嫔或是庆幸,或是喜极而笑,或是长舒一口气,无不跟着话剧中人物的喜怒哀乐走,哪里顾得上理会庄明心有孕这茬? 也只一个称病不来赴宴的张德妃,在听闻嘉贵妃有孕的消息后,摔烂了书房里所有的古董摆设,咬牙切齿的咒骂:“贱/人,祝你次次得女,一辈子子都生不出皇子来。” 但她却没心思去对付嘉贵妃,大公主今年六岁,到了该正式念书的年纪了,教授公主们念书的先生都是国子监出身的大儒,这没的挑剔。 但每位公主需要两位伴读,廖太妃打算从她娘家选一位侄孙女,再从翰林院选一位清贵家的女孩儿。 张德妃却盘算着从她娘家侄女里头挑一个进来,顶掉清贵家女孩儿那个名额。 有侄女日日在大公主跟前念叨,大公主才不至于跟她的母家生分了。 要达成目的,必要廖太妃松口,故而她近日三五不时的便要去奉承廖太妃,在她跟前端茶倒水的,跟个服侍人的宫女似得。 总算换来了廖太妃松口的迹象。 她还得再接再厉,继续到廖太妃跟前奉承跟服侍,务必要赶在秋后开课前将人选给定下来。 * 回到钟粹宫后,正殿的宫人们听到主子有孕的信儿,纷纷跑来磕头道喜。 庄明心叫琼芳发了喜钱,往罗汉床/上一歪,感叹了一句:“累死本宫了。” 琼芳净手后,上前来替她揉腰。 心里却十分的后怕,昨儿皇上又拉着娘娘胡闹了大半夜,今儿一早娘娘醒来时,浑身青紫交加,跟受了甚酷刑似的。 谁知今儿竟被孙院判诊出怀了身孕。 所幸她近一年来每日都要练功半个时辰,身/子骨比旁人康健,否则这胎只怕昨儿夜里就流掉了。 她弱弱道:“娘娘,有了身孕不可以同房,您可千万劝着皇上些,莫要让他胡来。” 虽是计划外的产物,但毕竟是与自个血脉相连的娃儿,庄明心肯定会保护好她/他的。 故而笑道:“本宫省的,不妨事。” 孕期不能同房是老规矩,但其实除了前三月跟后三月,其余时候是可以敦/伦的,只别玩的太过火就成。 说曹操,曹操到。 外头院子里响起高巧的声音:“皇上驾到!” 她立时将脸板了起来。 其实她并不怪毓景帝跟高巧,毕竟即使发达如现代,也没有哪一种避/孕方法能保证百分百成功。 分卷阅读229 但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的。 如此才好拿捏毓景帝。 毓景帝进来东次间后,见她不但不起身见礼,还将头扭向里头的墙壁,一副“我很生气不想理你”的模样。 他忙坐到塌边,边将她往怀里搂边柔声哄道:“好了好了,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你要打朕、骂朕都使得,可千万别生闷气,气坏了自个,岂不叫朕心疼?” 庄明心垂首靠在他身前,不吭声。 毓景帝又继续哄道:“咱们虽说好了待你二十岁之后再生,但孩儿提早来了,咱们也不能狠心撵走是不是?况且,如今是三月十六,怀胎十月,等到分娩已是明年的事儿了,明年爱妃十九……细算下来,其实也只提早了一年而已。” 庄明心暗暗翻了个白眼,忽悠,接着忽悠! 她原打算后年才备孕,等到有孕再分娩,那都是大年后的事儿了好么! 分明就是提早了两年,别想偷换概念! 见她油盐不进,他只好抛出杀手锏,低声与她说道:“你不是常说贵妃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小妾,在诸多事情上头名不正言不顺,很有些力不从心?你早些产子,朕才能早些封你为后呀。” 庄明心哼了一声:“臣妾竟记不得何时服用过‘包生儿子’的灵药了,皇上可记得?” 毓景帝:“……” 竟忘了这茬了。 他忙表示:“即便生个公主,朕也喜欢!只要是爱妃生的,男女朕都一样疼爱。” 她勾了勾嘴角,谅狗皇帝也不可能因为自个没给他生儿子就态度大变。 在他胸/膛上推了一把,她哼唧道:“臣妾坐累了,正想躺一躺呢,您将臣妾捞起来作甚。” 毓景帝站起身来,将她打横抱起,放至罗汉床的里侧,然后自个脱靴除冠,也躺了上来。 他笑嘻嘻道:“朕陪爱妃躺躺。” 然后将大掌贴在了她的小/腹上,板脸道:“你母妃要歇息,老实点,不许吵她,不然等你出来了,朕可要收拾你。” 庄明心:“……” 才刚有孕一个月,胎儿这会子还是个受精卵,你丫威胁个受精卵,可真是出息! * 也不知是不是狗皇帝动辄就威胁胎儿这威胁胎儿那的缘故,她除了闻不得跟吃不得鱼腥味,旁的一切如常,并无任何不适。 平稳的过完了头三个月,坐稳了胎。 在这期间,狗皇帝一直歇在钟粹宫,并未翻过旁的妃嫔牌子。 便是惠嫔又拿大皇子说事儿,请他过去咸福宫几回,他也是哄睡了大皇子便返回来,不曾留宿过。 至于静妃,也不知是否得了郑太后的警告,并未像先前那样动辄装病抢人,竟半点幺蛾子都没出。 狗皇帝如此讲义气,她也没亏待他,虽不能敦/伦,但还有手跟嘴呢,每隔三五日就替他纾/解一回,没憋着他。 只是终究比不得真正的敦/伦,不过隔靴搔痒,略凑合凑合罢了。 故而一听说可以敦/伦了,他就跟解开狗链的哈士奇一般,上蹿下跳,就差将屋顶给掀了。 午时刚过,就忙不迭的跑来了钟粹宫。 他穿着一新不说,还跑去泡了个玫瑰花瓣澡,把她殿前花坛子里种的玫瑰花都给薅秃了。 庄明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您好歹也算身经百战了,怎地还兴头成这样?” 兴头的跟要做新郎官的毛头小子似得! 洗的香喷喷的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在她唇上嘬了一口,笑嘻嘻道:“朕都三个半月没亲近爱妃了,能不兴头么?” 庄明心原想挖苦他几句,但男女构造不同,这事儿对男子来说,兴许果真就如此重要吧。 不过即便如此重要,他也为了她素了三个月,没翻旁人的牌子,就冲这点儿,就该值得嘉奖了。 毓景帝抓耳挠腮的等待了小半天,总算挨到了夜里。 两人沐浴完毕后,躺到了东哨间的拔步床/上。 毓景帝不带半点犹豫的,就趴伏到了她身前,开始起前序工作来。 有孕后她身/子敏/感了许多,不过片刻,便忍不住哼唧出声。 毓景帝被她柔/媚婉/转的声音刺激到,顿时亲的更卖力了。 两边亲了好一会子工夫后,又往下头亲去。 关键部位被攫/住,庄明心“啊”的一下喊出来。 她的身/子,他了解的比她自个都清楚,见状一下便明白了。 于是动作的更加快速起来。 半晌后,见她动/情,这才结束前序工作,正经的与她合/二/为/一。 “嗯……”两人同时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虽毓景帝顾忌她的孕肚,只敢用最传统的姿/态来动作,不敢折腾太多花样,但这也够了,两人都十分的得/趣。 事后,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一本满足的感慨道:“若没了爱妃,朕是一日都不 分卷阅读230 能活的。” 顿了顿,又强硬道:“朕驾崩后要与爱妃合葬,幸好朕听了了尘那老秃驴的话,未将先皇后的尸骨葬入主墓室,否则还得移棺。” 移棺事小,朝臣们必定跳出来反对,先皇后的娘家人估计也会趁机讨要好处,简直是麻烦。 “了尘大师?”庄明心正闭目养神呢,闻言立时瞪圆了眼睛:“他不让您将先皇后尸骨葬入帝陵主墓室?您给臣妾说说,他当时是如何说的?” 毓景帝见她感兴趣,忙答道:“他并未细说,只说暂且莫要葬入主墓室,过几年再说。”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了尘这秃驴果然有些本事,不但看得出自个的来历,还能看得到自个的未来。 生怕将来自个母仪天下后,会寻他以及慈安寺的晦气,于是不动声色的卖了自个个好。 她原还想着,要想法子封住了尘的嘴,务必让他在郑太后跟毓景帝跟前替自个守口如瓶。 现下看来,了尘识趣的很,倒不必她另做什么了。 如此也好,她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儿,可不能因为要处置了尘一个出家人,而带上污点。 她笑道:“如此说来,了尘大师倒是个有本事的。” “自然是有些本事的,不然朕如何肯听他忽悠?”毓景帝笑了笑,又夸赞道:“而且,能一眼就瞧出爱妃‘来历不凡’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庄明心怕他揪住“来临不凡”这四个字不放,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于是玩笑道:“兴许臣妾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的呢,可不就‘来历不凡’?” 毓景帝将她搂紧了几分,另外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道:“说,你的羽衣藏哪里去了?朕要扣住你的羽衣,如此你就再也回不去天庭了,只能留在人间跟朕做一对凡人夫妻。” 回肯定是回不去了,她现代是得绝症去世的,尸体早火化成骨灰了。 庄明心抬起他的手,按在自个心口上,笑道:“臣妾的羽衣在这里头,您要将臣妾的心挖出来嘛?” 毓景帝立时得意了:“人没了心还能活?可见爱妃这辈子都跑不出朕的手掌心了。” 庄明心往他怀里拱了拱,笑道:“那皇上可要多怜惜下臣妾,如此才不枉臣妾丢掉翅膀,千里迢迢来此一遭。” 毓景帝将她的手按到自个的心口上,诉衷肠道:“朕的心里满满都是爱妃,再装不下旁的女子,你且放心,朕此生必不负你。” 多美好的气氛呀,可是庄明心这个皮皮虾兼杠精,竟毫不犹豫的杠了他一句:“可是太后娘娘也是女子呀。” 总不至于有了老婆就忘了亲娘吧? 毓景帝:“……” 他没好气道:“朕是说旁的妃嫔,并不包括母后。” 庄明心“哦”了一声,见他气的咬牙切齿,忙安抚道:“皇上的心意臣妾知道了,若皇上不负臣妾,臣妾也定不负皇上。” 若是敢负了自个,那就弄死他,当个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也挺好。 毓景帝感动的眼睛都湿/润了,深觉自个从前的能力没白费,好歹能得到她的回应了。 他将脑袋搁到她肩头上,深情道:“明心……” 叫完之后,才警觉的环视了一圈殿内,发现并未有旁人,这才舒了口气。 不过这不是个法子,长此以往的,只怕要出岔子,毕竟他是不可能喊庄静婉的,那可是大姨子的名字。 他拧眉思索了片刻,突然严重眸中一亮,他轻推了庄明心一下,说道:“待册立你为皇后的时候,朕给你赐个表字吧,如此往后史书上提起你时只会用朕赐你的表字,而不会用‘庄静婉’,你也不必顶着旁人的名字,在史书上给旁人做嫁衣裳。” 庄明心顿时大喜:“如此甚好!” 她早就不想顶着庄静婉这个名字了,只是没法子改过来,狗皇帝倒是贡献了个好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哪位小可爱没收藏我的预收新坑的啦?满地打滚求收藏下哈,10.14就开坑啦。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ID号:4991378 ☆、78 庄明心除了闻不得鱼腥味, 孕期反应并不大,但毓景帝为免她劳神,还是强令她将宫务暂交给卫贤妃。 卫贤妃算是庄明心的忠实好伙伴, 向来对她敬重有加,宫务交给她, 庄明心也无甚不放心的。 没了琐事的烦扰, 庄明心安静窝在钟粹宫养胎, 日常吃喝遛狗,看看宫人打理前院花坛子跟后院菜园子,小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悠闲自在。 转眼来到孕期五六个月, 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因这个阶段腹中胎儿骨骼跟牙齿进/入飞速生长的钙化阶段, 对钙的需求急剧增加, 庄明心便出现了夜里腿脚抽筋的状况。 古代没有钙片可补充,唯一钙含量高的就是奶制品, 她每日一杯牛乳,外加一碟子酥 分卷阅读231 酪, 抽筋的状况依旧存在。 这夜庄明心左腿再次抽筋, 疼的她“嘶”的倒抽了口凉气。 毓景帝睡觉向来警醒, 立时坐了起来。 他先摸/索着走至桌边, 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燃, 然后返回床榻上, 动作熟练的替庄明心揉/捏起小腿肚来。 庄明心看着层层纱帐内毓景帝影影绰绰的脸庞,劝道:“明儿还要早朝呢, 您去东次间的罗汉床/上歇着吧,叫琼芳进来替臣妾揉腿。” 毓景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琼芳手劲小,哪有朕揉/捏的妥帖?再说了,她也没朕警醒, 把你交给她服侍,朕可不放心。” 庄明心被他大力揉/捏的龇牙咧嘴,还不忘出主意:“那就换崔乔来给臣妾值夜,崔乔最警醒不过了。” “换谁都不成,朕不亲自盯着,哪里放得下心?”毓景帝见她的腿筋在自个揉/捏之下归位,松了口气。 他探身出去将蜡烛吹熄,让她后背靠在自个怀里,侧身搂住她,宽慰她道:“不必担忧朕,朕若困了,午晌可以在养心殿歇晌儿,不妨事。” 庄明心还能说什么呢? 抛开他皇帝的身份不提,对怀孕的妻子如此关怀备至,便是放到现代,也算是个合格的好男人了。 更何况他还是古代封建背景下,处于金字塔最顶/端的的帝王? 庄明心也不敢多与他叙话,免得引的他走了困,忙道:“睡吧。” 这样的场景,在整个孕中后期几乎隔三差五就要重复一次。 直到进/入九个月后,她腿脚抽筋的状况这才彻底消失。 虽然太医每日早、晚两次来钟粹宫请平安脉,两个经验丰富的产婆也说庄明心怀相好、胎位正,但她向来谨慎,还是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她亲自画了一套剖腹产所需的工具,让李连鹰送去匠作监,请他们赶制出来。 又叫人搞来羊肠线跟纱布,消毒备用。 另还有金疮药、止血剂等成药,以及事先从太医院抓来的止血汤药。 可谓万事俱备,就差难产了。 大齐已有麻沸散,但只能将人整个麻醉过去,局部麻醉是不存在的。 故而一旦难产,庄明心得忍着剧痛生剖开自个肚子,将娃儿从肚子里取出来,然后再一层层的用羊肠线将肚皮缝起来。 光靠她一人显然不行,于是她叫人将大理寺的王稳婆给请进宫来。 往常她给自个打过不少下手,虽然那是在解剖尸体的时候,但整体区别不大。 当然,这是庄明心认为,王稳婆可不这么想。 王稳婆听完庄明心的描述,得知她打算拿刀子破开自己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然后再将肚子缝回去后,好悬没惊的晕厥过去。 她“哎哟”一声,忙不迭的劝阻道:“这怎么成,人的肚子要是切开了,进了风邪(感染),哪里还能活?贵妃娘娘您可别乱来,生产上的事儿,还是要听太医跟产婆的为好。” 庄明心歪在暖炕的引枕上,老神在在的笑道:“若是顺产,本宫自然不会折腾;可若是难产,太医跟产婆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本宫自然要剖腹自救。” 顿了顿,她又笑道:“虽然剖腹也未必能活下来,毕竟风邪凶残,但总归还有熬过去的可能,但若不剖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最是惜命,绝对不会拿自个身/子开玩笑,真要到了不得不剖腹的地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搏一搏命了。 见她王稳婆仍就一脸不赞同的模样,她冷哼道:“本宫之所以唤你进来,就是觉得妈妈胆子大,能经得住事儿,到时你只须听本宫的话,本宫叫你作甚你就作甚即可,有甚好歹,本宫自个担着,必不会牵连妈妈就是了。” 王稳婆闻言,叹了口气,蹲身道:“老身只是替娘娘忧心,既娘娘主意已定,老身听娘娘吩咐便是。” * 原本这是庄明心为自个备下的一条后路,叫人宣王稳婆进宫时,也没让人声张。 谁知没半日,消息就走漏了出去,且越传越变样,最后竟变成了“嘉贵妃嫌疼不想从下头生,要划拉开肚子将龙胎抱出来,听说已叫人请了大理寺的王稳婆进来。” 谣言的威力,真是让庄明心叹为观止。 那么问题来了,是分娩的“十级痛”更疼还是无麻醉剖腹产更疼? 这个问题,庄明心暂时没法回答,同时也希望自个永远也没这个机会回答。 她虽然懒得理会这些谣言,但显然信的人不少。 首当其冲的就是郑太后,忙不迭的打发张嬷嬷过来查探情况。 庄明心:“……” 她好生解释了一番,并一再保证,除非太医跟稳婆都束手无策,绝不轻易就划拉开自个肚皮,这才将张嬷嬷送走。 然后毓景帝又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一进东次间的门,就大声道:“听说你打算剖腹取子?” 庄明心:“……” 分卷阅读232 “别听她们瞎说。”庄明心生怕他着急上火,先否了,然后笑道:“您坐下,臣妾跟您慢慢解释。” 毓景帝闻言,舒了口气,这才走到她旁边的锦垫上坐下。 待立夏端了茶上来,庄明心亲自接过,呈到他跟前,笑道:“皇上喝茶。” 毓景帝见她不慌不忙的,忙急急的催促道:“朕哪有甚心思喝茶,你快些给朕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庄明心无奈道:“臣妾的确叫匠作监打制了一套剖腹取子的工具,但那也只是为了有备无患,并未打算一开始就剖腹取子。” 不待他回应,她又详细解说道:“太医说臣妾身/子康健,产婆也说臣妾怀相好、胎位正,若无甚意外,应会生产顺利。但臣妾胆小,怕万一出意外,果真难产了,到时太医跟产婆束手无策,臣妾若不作甚准备,到时就只能等死了。” 毓景帝一下抓住她的手,笃定道:“爱妃一定会平安生产。” “平安生产自然是皆大欢喜。”庄明心挣脱出一只手来,在他手背上拍了拍,随即话锋一转,又道:“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毓景帝看向她,眉心皱成了个川字,追问道:“剖腹取子就一定能活?” “不一定。”庄明心叹了口气,“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总比躺着等死强吧?再不济,好歹能保住孩子呢。” 若大人小孩只能选择活一个,庄明心毫不犹豫就会选大人,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人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但就古代这医疗条件,弄死小孩保住大人基本没可能,最多也就是保住孩子,多数情况都是一尸两命。 自个保不住的前提下,想法子保住孩子,也是该当的。 毓景帝脑子里浮现出她设想的场景,顿时觉得万念俱灰,忙不迭的将她揽进怀里,似安抚她又似安抚自个的说道:“不会的,你肯定不会有事的,朕不允许你有事。” 庄明心忙附和道:“臣妾可是了尘大师亲口盖章的‘来历不凡’的仙女,自然不会有事。” 越临近预产期,庄明心心里越担忧,但又不好说出来,让别人跟着自个担忧,终究于事无补。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果然把狗皇帝吓到了,自个还得反过来安慰他,这叫什么事儿? 也不知哪个宫人嘴巴如此不严实,竟然将消息走漏了出去! 可惜她这会子没精力细查,待她平安生产完,再来计较。 好生宽慰了毓景帝一番,又强打起精神哄了又哄,总算把他哄的没那么焦虑了,这才将他赶回养心殿批阅奏折。 毓景帝才离开不过一刻钟,崔乔就进来禀报,说卫贤妃来了。 庄明心大喜,忙吩咐道:“快请进来。” 她早就想从卫贤妃那里探听探听自个此次生产是否顺利,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不想她自个竟然送上门来了。 今儿无论如何,也得从她口里抠出真相来才行! 卫贤妃进门,就先蹲身行了个大礼:“妹妹我是来请罪的,还请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妹妹这一回。” 把庄明心给唬了一跳,她自个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只好吩咐琼芳:“快把贤妃扶起来。” 卫贤妃也没坚持,顺着琼芳的手站了起来。 庄明心将她让上暖炕,又叫人给她上红枣玫瑰花茶。 一番客套后,她这才一脸莫名的问道:“妹妹所谓的请罪,请的是哪一桩?我怎地不知道姐姐何时犯过错?” 卫贤妃抿了口红枣玫瑰花茶,打量了一番殿内,见只琼芳一个在内侍候,便放心道:“妹妹要剖腹取子的谣言,是我叫人传出去的。” 庄明心:“……” 啥玩意儿? 传这这么离谱的谣言,对卫贤妃有甚好处? 她诧异道:“你为何如此做?” 卫贤妃笑道:“自然是为了贵妃娘娘。” 庄明心“啧”了一声,笑觑她:“我倒是听听你有什么歪理,若无法说服我,我可不包庇你,必要告知太后娘娘跟皇上,让他们好生罚你。” 卫贤妃笑道:“可凡事太顺利,旁人又岂会记得深刻?若不经历过失去,又如何懂得珍惜当下?” 话到这里,她狡黠一笑:“臣妾之所以传这样的谣言,就是想让皇上担忧、着急、恐慌以及害怕,如此才会更加宠爱娘娘。” 庄明心:“……” 可以,但没必要。 她想起先前的打算,哼了一声:“若我顺利生产,你此举兴许还有些用,但若我不幸难产,过后皇上计较起来,你岂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卫贤妃笃定道:“娘娘福泽绵长,必定顺利生产,很不必为此担忧。” 庄明心弯了弯嘴角,看来她此番必能顺利分娩。 吃了这颗定心丸,她那颗担忧了许多日子的心,总算熨帖了。 至于毓景帝,既然卫贤 分卷阅读233 妃已经布好了局,那就让他且忧心着吧。 横竖距离分娩日子只剩下十五六日了。 * 然而过去十五六日后,庄明心的肚子已经没甚动静,此时已是腊月二十六了。 郑太后携廖太妃亲来钟粹宫探望过她一回,玩笑道:“哀家这孙儿聪明的紧,晓得出生在年尾,平白比明年年初出生的人长上一岁,太亏,所以硬是憋着不出来,非得熬过今年不可。” 廖太妃笑赞道:“可见是个稳重的性子,不急躁不毛躁。” 庄明心笑道:“听产婆说,要发动起来也就是一时一会儿的事儿,年前还有好几日呢,兴许他就憋不住了呢。” 事实证明,这娃耐性果然够好,一直到大年三十,都八风不动。 庄明心怕在慈宁宫发动,虽说有郑太后坐阵,没有宵小敢作乱,但她准备的分娩包还在钟粹宫,到底没有底气。 带着分娩包去赴家宴又不妥,毕竟里头都是手术刀、产钳等凶器,大过年的不吉利。 故而她没敢折腾,老实待在了钟粹宫。 小厨房的两位厨子,使出浑身解数,替她张罗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她吃的一本满足。 用完年夜饭,她牵着将军在明间溜达消食。 期间陈钰沁跟程和敏过来了一趟,嘴上说来给她拜早年,实则是有些不放心她。 庄明心叫琼芳赏了她们每人一个大红封。 亥时正刻,毓景帝从慈宁宫赶了过来。 进门之后,先叫人清理干净身上的雪,在明间的熏笼边上烤了好一会子,这才进了东次间。 他笑道:“外头下雪了,鹅毛一般,瑞雪兆丰年呢,是个好兆头,爱妃定会顺利生产的。” 外头下雪的事儿,小满先前已进来禀报过,庄明心闻言并不惊讶,只笑道:“皇上金口玉言,您说顺利自然就会顺利。” 毓景帝抿唇轻笑,得意道:“那是自然。” 心想,若自个果真能金口玉言就好了。 庄明心岔开了话题,问道:“您这么早过来,不陪太后娘娘守岁了?” 毓景帝笑道:“朕人在那里,心却在爱妃这里,母后看的心烦,索性打发朕回来了。” 她并未假装大度,反而握/住他的手,示弱道:“您早些回来也好,臣妾独自一人待在这偌大宫殿里,心慌得很。” 她素日多刚强啊,连给死人尸首开膛剖腹挖心掏肝都面不改色的,这会子竟然怕成这样…… 可怕毓景帝给心疼坏了,忙不迭的将她搂进怀里,抚着她的背,柔声道:“莫怕,朕在这里。” 庄明心窝在他怀里扯了扯嘴角,卫贤妃给她扎好了戏台子,她总得略唱上几句,免得辜负了人家这番好意不是? 祖宗规矩要守岁,庄明心窝在毓景帝怀里醒一时睡一时的,总算敷衍到子时。 毓景帝坐御辇去祭拜了祖宗,又折腾着赶回来。 两人盥洗一番,赶紧歇下了。 庄明心明儿可以继续窝在钟粹宫偷懒,但毓景帝不成,明儿文武百官要进宫来朝贺,他想睡懒觉都不成。 然而才刚睡一个来时辰,庄明心突觉身/下一阵湿意,睡迷糊的她忘记了自个有孕的事儿,以为癸水来了。 怕弄脏床单被褥,她连忙爬起来,准备开床头柜取用棉花做的卫生巾。 然而爬了一下却没爬起来,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个有孕九个多月的事儿。 她连忙推醒毓景帝,惊慌道:“我养水破了,怕是要生了,您快叫人喊太医跟稳婆来。” “要生了?”毓景帝一骨碌爬起来,想也不想就朝外喊道:“琼芳?崔乔?谁在外头值夜?” “奴婢在。”琼芳也顾不得失仪不失仪了,边披衣裳边冲了进来,嘴里急急道:“可是娘娘要生了?” 因已过了预计分娩的日子五六日,琼芳怕庄明心随时会发动,又不放心旁人,便每日都在东次间碧纱橱后头值夜。 这会子一听皇上喊自个,就知道不好 。 毓景帝看也没看她,一连串的吩咐道:“把产婆叫过来,然后打发人立时去太医院请太医,把所有当值的太医统统给朕叫过来!” “是。”琼芳应了一声,忙不迭的跑出去叫人。 庄明心阵痛了一阵,这会子倒无甚感觉了,闻言还有闲心劝道:“随便叫个太医来候着就成了,全叫过来作甚?仔细耽误了替旁人诊治。” 太医院的太医,不光要伺候宫里的主子们,外头那些宗亲跟达官显贵来请,也不敢不理会的。 毓景帝霸道的冷哼一声:“天大地大爱妃最大,这会子谁病了也得给朕忍着,敢跟爱妃抢太医,仔细他们的狗头!” 庄明心:“……” 罢了,横竖这会子才刚寅时正刻(凌晨3点),外头又下着大雪,应不至于有人在这个当口请太医。 琼芳出去一吆喝,整个钟粹宫正殿都被惊动 分卷阅读234 了。 不多时,崔乔领着住在后殿倒座的两个产婆走了进来。 两个产婆上前请离毓景帝,解开庄明心的亵/裤检查了一番,一个产婆笑道:“才刚发动,还早着呢。” 另外个产婆对崔乔道:“劳烦姑姑给娘娘准备膳食。” 又转头对庄明心道:“娘娘用完了早膳,也莫要在床榻上躺下,得下地儿走动着,如此生的才顺利呢。” 庄明心没吃过猪肉,但好歹见过猪跑,这点子经验还是有的,闻言“嗯”了一声。 早膳极其丰盛,是宫里妃嫔生产前惯用的膳食方子。 庄明心用了个七成饱,便打住了。 吃不饱没力气,吃太饱也不成,增加肠胃负担。 毓景帝本想陪她溜达,奈何高巧几次三番来催,他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坐上御辇,去往金銮殿,接受文武百官朝拜。 按照产婆的说法,她若是开骨缝开的快,半下午的时候就该生了,若开骨缝开的慢,夜里掌灯时分只怕都未必都开全呢。 故而他想着自个顶多小半天就能走完朝拜的过场,然后赶回去陪伴她分娩,也来得及。 然而庄明心到底是练过工夫的,体质非一般闺阁儿女能比。 才刚巳时正刻,高巧就一脸喜气的冲进大殿,朗声禀报道:“启禀皇上,嘉贵妃娘娘诞下一位皇子,母子平安。” 毓景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这就生完了?” 去岁九月便已重返朝堂的内阁首辅庄羲承闻言,嘴角微扬,露出个既欣慰又得意的笑容来,随即又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说道:“嘉贵妃娘娘不但替皇上诞下皇子,还诞在今儿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此乃皇上之喜,亦是我大齐之喜。” 顿了顿,他拱手一拜,朗声道:“故而依老臣所见,皇上该大赦天下,以示庆贺,亦可以替四皇子祈福。” 内阁次辅陈世礼立时跳出来反对:“皇上不可。” 程敬也不甘示弱,附和道:“微臣觉得不妥。” “如此,你们内阁几位阁臣先辨出个子丑寅卯来,再到朕跟前来说,朕没空听你们在这里掰扯。”毓景帝一甩袖子,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高巧连忙高声道:“退朝!” 陈世礼两手拢在袖子里,白了庄羲承一眼,哼道:“不就是诞下个皇子么,宫里又不止四皇子一个皇子,你兴头成这样,也不怕人笑话?” 庄羲承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眯眯道:“某人孙女至今还是个贵人呢,都不怕人笑话,老夫一个孙女高居贵妃之位的,有甚可怕人笑话的?” 陈世礼:“……” 并未开口,却被当成池鱼牵连进来的程敬:“……” 不提嘉贵妃诞下皇子之事,单她贵妃位分就压贵人好几头,两人在这上头实在理亏,只好灰溜溜的走人。 其他官员这才纷纷上前向庄羲承道贺。 庄羲承笑眯眯听着,但也只是听着。 二孙女老说他是个官迷,以前兴许是吧,但鬼门关走了一回后,他早就看开了。 之所以重返朝堂,不过是想替她多撑几年,等她能在宫里立住脚跟了,他就趁势退下来。 这一日,怕是不会太远了。 ☆、79 毓景帝赶到钟粹宫时, 宫女们已将东哨间收拾干净,庄明心也已擦身更衣过,现下正一身清爽的躺在暖炕上。 暖炕旁边的婴儿床/上, 四皇子正闭眼睡的香甜,郑太后跟廖太妃两人靠坐在婴儿床边上, 正目不转睛的瞅着他。 毓景帝在明间熏笼边上烘烤了一番后, 这才走进东哨间。 “儿臣见过母后、太妃。”他先上前给郑太后跟廖太妃行了个礼, 随意的瞅了四皇子一眼,然后便快步奔到庄明心身前。 他关切的询问道:“爱妃可还好?” 无麻药剖腹产到底有多疼,庄明心说不上来, 但顺产开骨缝有多疼, 她可是算是深切的体会了一回。 她已经算是身/子骨强壮又神经粗的了, 都疼的发抖。 偏毓景帝还去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去了,她想骂他几句泄愤都没的骂。 别提多难熬了。 就这, 几个产婆还把她夸到了天上去,说再没见过有哪位大户人家的女眷生的如此不费劲, 倒让她们全然没有用武之地。 当着郑太后跟廖太妃的面, 她也不好以下犯上, 故而只虚弱的笑了笑:“臣妾还好, 让皇上忧心了。” “辛苦爱妃了。”毓景帝坐在她身畔, 握/住她的手, 歉疚道:“朕原说要陪爱妃生产的,谁知朝臣们一个比一个磨叽, 竟没能赶上,实在是对不住你。” 庄明心只是被疼的迁怒他,但也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谁让他们儿子非挑大年初一这么个日子蹦出来呢? 皇帝新年接受文武百官朝贺并发下封赏, 这是祖宗规矩,哪怕毓景帝也违 分卷阅读235 不得。 她笑道:“皇上正事要紧,臣妾这里有太后娘娘跟太妃娘娘坐镇呢,赶不赶得上有甚打紧?” 顿了顿,她又嗔道:“真要说怪,也是怪臣妾生的太快了些,没多折腾几个时辰。” “浑说。”毓景帝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生的快才好呢,能少受些罪。” 因带了些斥责的语气,声音不免大了些。 郑太后正要打手势让他说话小声些,却发现四皇子动也没动,依旧睡的香甜。 她不由得失笑:“这小家伙,果然是个好脾性的,他父皇那样吵,他理都不待理的,照样睡的香甜。” 毓景帝闻言,这才起身走至庄明心特意将匠作监打制的婴儿床边,端详起他犹如猴屁股一般的红彤彤的小脸来。 廖太妃笑道:“四皇子鼻子、眼睛生的像皇上,嘴巴跟下巴像嘉贵妃,长大了定是个容貌出众的小郎君。” 这话庄明心还是赞同的,小家伙忒会长了些,裴家祖传的凤眼,他上头三位皇兄一个都没遗传到,偏他有。 鼻梁也随了毓景帝的高鼻梁。 有了这两样,就断然丑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他还遗传了她的嘴巴跟瓜子脸下巴。 过些年,只怕会长成个祸水样儿。 得亏是个男子,还是未来太子的种子选手,否则还不知道如何招/蜂/引/蝶呢。 郑太后“啧”了一声,一脸嫌弃的看着自个儿子:“不得了,竟把他老子给比下去了。” “就他?”毓景帝“嗤”了一声,不屑道:“他哪点能跟朕比?就凭他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的皮肤、老菊/花一般皱缩的脸?” 一不小心将先前在心里默默吐槽臭小子的话给说了出来。 庄明心:“……” 来人,扶本宫起来,再将本宫的四十米长刀取来,本宫要砍死这丫的! 郑太后被他给气笑了,没好气道:“你懂个甚?小孩子生下来越丑,后头长大了才越好看!你小时候还不如四皇子呢,至少四皇子身上干干净净的,哪像你,脸上都盖着一层胎脂,跟个小白人似得。” 毓景帝:“……” 洁癖的他简直不好了,一想到自个脸上盖了一层猪油一样的玩意儿,他肚腑里就开始翻腾起来。 他连忙告饶道:“是朕错了,朕不该说四皇子丑。” 郑太后得意的扬了扬嘴角,随即搭着烛心的手站起身来,说道:“哀家在这里耗了大半日,也乏了,横竖皇帝在这里,哀家就先回去歇着了。” 庄明心忙道:“劳太后娘娘费心了,臣妾铭感五内。” 郑太后摆摆手,表示不必介意,又叮嘱了毓景帝一句:“不许闹嘉贵妃,你们说会子话,就叫她歇着吧。” “是,儿子省的。”毓景帝乖巧的应下,亲自将郑太后送到明间,看她上了凤辇,这才返回东哨间。 他叫人服侍着脱了外裳跟头冠,便要往庄明心身边躺,然后就被被郑太后留下来帮着照应的张嬷嬷给阻止了。 张嬷嬷道:“产妇身上有恶露,男子不可挨近,若不甚沾染上,会招来晦气。” “无稽之谈。”毓景帝当即就给驳了回去,冷哼道:“朕乃九五之尊,有真龙护体,凭它什么晦气,到朕跟前也得化为飞灰。” 然后不待张嬷嬷反应,就利落的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随即一挥手,打发张嬷嬷道:“嬷嬷也跟着忙活大半日了,赶紧下去歇歇吧,若是累坏了你,朕可不好跟母后交待。” 张嬷嬷见“木已成舟”,自个是断然劝不回头的,只得打住了话茬,退了出去。 庄明心拿手轻推他,哼道:“您要补眠,外头又有暖炕又有罗汉床的,哪里歇不得?偏躺臣妾这里,被太后娘娘知道了,又该说臣妾狐媚子,引的皇上乱来了。” 毓景帝将她的手握/住,搁到自个怀中,不以为意道:“母后也没说错,爱妃就是狐媚子,朕狐迷心窍。” 庄明心:“……” 什么鬼,狐迷心窍?自造成语可还行?! 见她哑口无言,毓景帝得意的一挑眉,抓起她的手亲了一口。 既然他自个都不怕被郑太后骂,庄明心也懒得再劝,这会子她可没精神跟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 毓景帝调笑了一番,这才说起正事来:“方才庄太傅说四皇子生在大年初一普天同庆的日子,是朕是幸,亦是大齐之幸,提议朕大赦天下以示庆贺,同时也是为四皇子祈福。” 是毓景帝之幸,亦是大齐之幸?庄明心嘴角抽了抽。 祖父这老狐狸可真敢说,普通皇子哪有那么大脸能代表整个大齐?这明显是将四皇子拔高到储君的位子上了。 名义上是提议大赦天下,实则是提议立四皇子为太子,甚至是提议立庄明心为后。 虽然她早已将后位视为自个囊中之物了,但古人讲究矜持,赴个寿宴必要旁人三催四请,更何况是立后这等大事儿? 分卷阅读236 她忙道:“此事干系重大,皇上当慎重,也不能只听臣妾祖父一人的意思,还要与几位重臣们好生商议一番才是。” 心想,这事儿还有的扯皮呢,陈世礼跟程敬那俩老狐狸怎可能坐视不理?必要跳出来反对的。 毓景帝笑道:“内阁三位阁老,无事还能争三分呢,更何况是此等大事?朕才懒得听他们掰扯呢,索性叫他们内阁先辨明白了,再到朕跟前来说。” 生怕她多想,又补了一句:“管他们商议的如何呢,横竖四皇子抓周后,朕就会下旨册立他为太子。” 古代婴儿夭折率高,宫里也不例外,若这会子就册立尚在襁褓中的四皇子,莫说陈世礼、程敬两位内阁次辅,就是其他朝臣也不会赞同。 庄明心原就估摸着自个这后位只怕得要四皇子抓周之后才能到手。 因为依照大齐皇室的规矩,满周岁之后才能序齿,虽这会子大家一口一个四皇子的叫着小家伙,但若小家伙在抓周前有个好歹,再有其他皇子出生,还会被序为四皇子。 故而她也没甚可失望的,笑道:“那臣妾就替四皇子谢过皇上恩爱了。” 恰在这时,四皇子哼唧了一声。 庄明心欠起身/子瞅了一眼婴儿床,见四皇子竟然睁眼了,果然长了张跟毓景帝一模一样的凤眼。 也不知是否有亲妈滤镜的原因,她竟从他的眼神里头瞧出了些许威严来。 她朝外喊了一声:“张娘子。” 奶娘张娘子忙奔进来,先给帝、妃二人行礼,然后瞅了眼婴儿床,顿时惊呼道:“天老爷,四皇子竟睁眼了,这才刚出生没个把时辰呢,到底是天潢贵胄!”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婴儿生下来就睁眼,在现代并不稀奇,她几个侄子侄女大半都是如此。 但古人兴许是营养不足,抑或是其他原因,婴儿往往出生三五日后,才会睁眼。 庄明心道:“麻烦嫂子瞧瞧他不是拉尿了?” 她身/子好,奶/水下来的快,开奶也无甚难度,方才已亲自喂过四皇子一次,饿的不会如此快。 张娘子解开四皇子襁褓,瞅了一眼,笑道:“原来是尿了。” 她从幼儿床下层的抽屉里取出干净的尿布,边替四皇子换边夸赞道:“臣妇再没见过如此乖巧懂事的婴儿,不哭不闹,只饿了、拉了跟尿了才哼唧几声,真真是个可人疼的。” 毓景帝闻言,略带得意的哼道:“臭小子,算你懂事,晓得你母妃生你辛苦,不闹你母妃,否则朕非揍你屁屁不可。” 四皇子老实的任张娘子拎腿、掀屁屁,对于毓景帝的话语,他听不懂,甚至都不太能听见。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您别吓他,要教甚,好生教便是了,动辄揍人是何道理?臣妾的皇儿,可不兴棍棒教育那一套!” 打定主意要当个严父,臭小子不听话就摁住使劲揍的毓景帝:“……” 他忙改口道:“朕只是说说罢了,又没真揍他。” 皇上在嘉贵妃跟前竟如此做小伏低,头一次见此情景的张娘子惊的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不禁咂舌,我滴个乖乖,嘉贵妃可真是个好命的! 娘家祖父跟父亲都位居高位,虽无兄弟,但有个妹妹嫁给了前途无量的廖副指挥使,进宫后独得盛宠不说,还一举得男。 当真是哪哪都如意,羡煞天下女子。 她心里腹诽着,手上活计却麻溜,很快将四皇子收拾干净,然后福身退了出去。 毓景帝瞅了她消失在门帘处的背影一眼,笑道:“这张娘子不光嘴皮子利索,拍马逢迎的一把好手,手上活计也利索的很,爱妃果真好眼光。” “皇上谬赞了。”庄明心敷衍了一句,心想这可不是自个的功劳,这张娘子可是祖父替自个选中的人。 机灵能干是一回事儿,关键是靠得住,这点尤为重要。 虽然宫里如今风平浪静的,多数妃嫔都唯自个马首是瞻,但这也只是一时的。 随着年纪渐长,她们总要替自个盘算后路,指不定就会出幺蛾子。 至于明面上唯一一个与自个不对付的张德妃,她为了不让大公主跟自个离心,奉承廖太妃都来不及呢,哪还有闲心理会自个? 毕竟对付了自个,毓景帝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反还会震怒,让她彻底失去大公主。 在吃了自个几次亏后,张德妃算是明白过来孰轻孰重了。 但以后会不会再犯浑,还不好说。 故而四皇子身边服侍的人,必得是靠得住的自己人才成。 不过张娘子名义上是奶娘,庄明心却没打算让她奶四皇子,她自个奶/水充足,很不必劳动旁人。 单就体质来说,她的奶/水也强过张娘子的。 毕竟才刚生产完,毓景帝也不敢拉她说太多话,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歇一歇吧。” * 转眼三个月过去,庄明心这才正式出了月子。 分卷阅读237 其实按照现代科学观点,月子坐五十八天左右,产妇就会安全恢复过来了。 但宫里娘娘们娇贵,通常都是坐三个月左右,直到孩子百日,这才正式出来见人。 庄明心坐在浴桶里足足泡了半个时辰,浑身都泡通透了,这才舍得出来。 她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可算是坐牢结束了。” 其实她也就刚生产完当月没敢沐浴,之后每隔两三天就沐浴一回,张嬷嬷劝说无用,搬来郑太后,郑太后也铩羽而归。 估摸着好些人以为自个会得产后风,也就是所谓的感染。 但她生娃时撕/裂的伤口经过一个月的修养,早已痊愈了,恶露也绝了,哪可能会得产后风? 惹的怡妃笑骂她:“比驴子都壮实。” 庄明心斜眼瞅她:“你怎知驴子壮实的?莫非你对驴子做过甚不可言说的事儿?” “浑说什么呢你?!”怡妃闹了个大红脸,张牙舞爪的扑上来要揍庄明心,庄明心不但不躲,还立时“嘤嘤嘤”起来:“皇上,怡妃欺负臣妾!” 怡妃唬了一跳,连忙紧急刹车,但因为冲的太猛,一下没刹住,撞到了炕桌上,疼的她“嘶”了一声。 然后就听庄明心在她身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怡妃转头看去,这才发现自个被她骗了,皇上压根就没来。 “你……”她气结。 深呼了几口气后,怡妃这才压下暴揍她的冲动,板起脸来说道:“贤妃娘娘叫我亲来请你老人家去赴四皇子的百岁宴。” 宫里与民间不同,不兴洗三跟满月,只过百日跟周岁。 依着宫规,皇子百日跟周岁的开销分别都是一千两,但四皇子毕竟是毓景帝内定的储君,自然与旁的皇子不同。 况且先前庄羲承大赦天下的提议被朝臣们给否了,他心里对庄明心很是愧疚,便一直想着弥补。 基于以上两点,毓景帝直接大手一挥,拨了三千两银子出来给卫贤妃,让她替四皇子张罗场热热闹闹的百日宴。 赴宴的宾客,除了宫里妃嫔跟宗亲女眷外,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眷,但凡在京的,也都得到了请帖。 每张请帖可带两名家眷,可想而知今儿来的人绝对不会少。 两人各自上了肩舆,去往百日宴的地点——坤宁宫。 没错,今儿四皇子的百日宴设在坤宁宫。 毓景帝对外的说法是只坤宁宫这个无人居住的宫殿全部用水泥重修过,且地方又大,前头还连着个交泰殿,正好能安置所有宾客。 然而但凡听到消息的人,哪个不会多想? 分明嘉贵妃母凭子贵,准备入主坤宁宫了。 陈世礼、程敬倒是想阻止,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早几年就有清流们上折子请求册立太子了,册立太子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若宫里还有其他皇子拿得出手,或是他们自个的孙女能生个皇子来,他们还可以拼死一搏。 但大皇子愚钝,至今连话都说不清楚,根本不能指望;三皇子母妃犯了大错,被一贬到底,三皇子如今养在嘉贵妃的拥趸端妃名下,更不能指望。 至于他们的孙女…… 嘉贵妃椒房独宠,连坐月子皇上都不嫌腌臜,哪里还有她们孙女下脚的地儿? 所以,即便底下风起云涌,此事表面上还是顺风顺水的。 肩舆一落下,李连鹰就像斗赢了的公鸡一般,扯着嗓子吼道:“嘉贵妃娘娘到!” 庄明心才刚走进正殿明间的大门,里头的妃嫔、宗亲以及诰命们立时福身的福身,跪地的跪地,请安道:“请贵妃娘娘安,贵妃娘娘吉祥安/康。” “诸位免礼。”庄明心吩咐了一声,搭着琼芳的手,缓步走至上头的地屏宝座上,然后一扯裙角,坐了下去,嘴里道:“诸位请坐吧。” 心想,难怪宫里的妃嫔们个个都想往上爬,这种别人跪拜的感觉,可比自个跪拜别人强太多。 毓景帝皇婶,秦王妃率先开口道:“才刚三个月,贵妃娘娘的身段竟就恢复到有孕前的模样了,瞧这柳腰细的,都不够我两只手掐的,真真是羡煞旁人。” 众人闻言朝上看去,见今儿嘉贵妃上身穿了件正红薄绸绣花短襦,下头是藏蓝细褶裙,短襦穿成交领的模样,束在细褶裙里,显出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来。 “妖精!”女眷们既羡慕又嫉妒的在心里腹诽着。 庄明心羞涩笑道:“皇婶谬赞了。” 长胖容易减肥难,这个道理她如何不懂?故而坐月子期间,她并未大鱼大肉的补个不停,而是严格荤腥的数量跟质量,还增加了张嬷嬷不建议食用的水果。 而且每次膳后都会下来溜达几圈,一来消食,二来活动筋骨。 事实证明,她的法子卓有成效,三个月过去,她不但没补成个大胖子,还瘦回了孕前的身材,连肚腑都收缩的差不多了。 今儿这身显瘦显身段的衣裳,是她特意画 分卷阅读238 图样叫尚衣局制作的。 目的是震慑下众人,别以为她怀孕产子后就会色衰爱弛,她离色衰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明年又该选秀了,打着送女儿进来博一场滔天富贵的人家可不少。 即便明知道她如今椒房独宠,也总有不信邪的,觉得毓景帝对自个不过是一时迷恋,待见了长相更好才情更高的女子,自然就会移情别恋。 毕竟按外头人的设想,嘉贵妃再如何娇/艳,经过怀孕、产子的折腾,只怕也会如同被冰雹无情摧/残过的花儿一样,残了。 但事实正相反,嘉贵妃不但没残,还比先前都了股说不出的韵味。 用毓景帝的话说,这叫“成熟/女子的风/韵”。 若用花儿来比较的话,先前她是半开未开,这会子却是全然舒展开来。 楚王妃却煞风景的将头转向庄静婉,冷嘲热讽道:“听闻世子妃也怀上身孕了,怎地不在府里养胎?贵妃娘娘福气大,头胎就生下个皇子来,不知世子妃有没有这福气?不过你们是双生子,一个气运强些,另一个怕就会弱些。” 庄静婉将手虚虚的贴在才刚满三月的孕肚上,笑道:“王妃说笑了,臣妾夫家又没皇位需要继承,生男生女有甚区别?况且臣妾婆婆说了,小姑娘软糯可爱,比调皮捣蛋的臭小子强多了,盼着臣妾这胎生个女孩儿呢。”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庄静婉只要不犯中二病,还是挺能说会道的,读书又比自个用心,动辄引经据典,跟她斗嘴皮子,可讨不到好处。 果然楚王妃被堵的哑口无言。 庄静婉都将安南大长公主给搬出来了,楚王妃还能批判安南大长公主不对不成? 安南大长公主这个太皇太后所出的嫡公主,可是傲气的很,惹恼了她,可没好果子吃。 莫说是楚王妃,就是楚王,从前也被安南大长公主指着鼻子骂过的。 故而楚王妃便是再有怨气,也没敢再寻庄静婉的晦气。 至于说直接寻嘉贵妃的晦气,那就更不敢了,人家可是皇帝的心/肝/肉,儿子的百岁眼都摆到坤宁宫了,简直如日中天,她敢招惹? ☆、80 庄明心自然明白楚王妃为何来这么一出。 她的次子, 楚王府的二爷,被毓景帝流放到西宁吃沙子去了,她迁怒自个这个“验尸官”, 但却又忌惮自个的权势跟毓景帝的疼爱,不敢直接怼。 于是就朝庄静婉撒气。 但她也不想想, 都是庄家养出来的女儿, 哪个是好容易欺负的? 何况庄静婉头上还顶着“庄明心”的光环, 原就比旁的女子更肆/意张扬些,莫说只是怼回去,就是当场撕/破脸皮, 都无甚奇怪的。 只能说她运气好, 庄静婉只是个冒牌货, 不敢太出格。 其他宗亲女眷们哪里瞧不明白这些机锋,立时不约而同的开口夸赞起庄明心来, 试图将这茬给岔开。 生怕闹起来。 叫外命妇们看笑话不说,嘉贵妃那样得宠, 若被皇上晓得她们隔岸观火, 看她娘家人的笑话, 只怕会寻她们夫君/儿子/孙子的晦气。 这一夸就足足夸了半个多时辰, 直到卫贤妃进来禀报, 说宴席齐备, 宗亲女眷们这才连忙打住。 正殿这里安置的宗亲女眷跟官员家的诰命,她们带来的未婚小姑娘们, 被安排到了前头的交泰殿。 交泰殿与坤宁宫中间,扎了一座高高的戏台。 如此,无论是正殿还是交泰殿的宾客们,观看起歌舞、戏曲跟话剧都便宜。 今儿是四皇子百日宴, 过去这一年已彻底完成转型的教坊司,今儿足足派了五个班子的人马过来。 一个歌舞班子,一个戏曲班子,以及三个话剧班子。 三个话剧班子,今儿会各演四幕不同的话剧,除了红火了一年,依旧长盛不衰的《白蛇传》外,还有两出由土著作者所著话本子改编的《龙凤呈祥》跟《喜相逢》。 庄明心在养胎期间,翻过这两本时下流行的话本子,见文名虽老套,但故事却十分新奇。 且是用白话文撰写的,还熟练的运用了标点符号,于是叫人给话剧班的管事递了个话。 管事如何与两位作者商讨的她并没过问,总之三个月后这两出话剧开始在教坊司的大剧院上演了,且还十分受欢迎。 这让她略有些得意,自个还是有些投资眼光的嘛。 前世都是法医事业耽误了自个,不然没准她能当个成功的娱乐圈金牌投资人? 物以稀为贵,话剧这种新兴事物一旦风靡,俨然全民追星的节奏。 那些上了年纪的诰命倒罢了,宫宴于她们来说是种荣耀,是可以在亲朋好友跟前炫耀的资本。 年轻媳妇跟未婚小姑娘就不同了,她们可是冲着话剧班子来的。 谁不知道嘉贵妃是教坊司的贵人?但凡与她沾边的事儿 分卷阅读239 ,教坊司宁可不赚钱,也要上赶着进宫来奉承的。 宴席就在歌舞的开锣声中开始了,卫贤妃准备的十分周全,菜肴有御膳房跟内膳房的拿手好菜,也有庄明心这几年陆陆续续搞出来的数样菜肴。 卫贤妃还死缠烂打的从庄明心这里要走了几十瓶葡萄酒,每桌分两瓶,让大家尝个鲜。 故而今儿这宴席,可谓宾至如归。 酒至酣处,庄明心按照规矩,将如今红皮肤退去,已长成个唇红齿白的糯米团子,小名年哥儿的四皇子抱出来,给大家瞧了瞧。 秦王妃照例率先夸赞道:“哎哟,四皇子竟生了这么一副好容貌,好似年画上的仙童似的,怕也只有贵妃娘娘这般娇/艳如花的人儿才能生的出这样齐整的好孩子。” 宁王妃也凑趣,夸张的夸道:“跟年哥儿一比,我们家栩哥儿被称成个烧糊了的卷子了。” 按说宁王妃是堂堂王妃,宁王又是毓景帝嫡亲的兄弟,又有郑太后给他撑腰,她很不必如此奉承庄明心。 之所以如此,乃是她打心眼里感激庄明心。 要知道她们家王爷,那可是宗亲里头最爱往教坊司跑的一个,一月少说也要歇在教坊司十日。 这倒罢了,她眼不见心不烦,只管带着儿子女儿过她们的小日子就行。 偏王爷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从教坊司带回一男一/女两个乐人当侍妾,还明堂正道的摆了酒,好悬没把她呕死。 好在王爷是个没长性的,稀罕了没个把月就抛诸脑后了。 她赶紧寻了个错处将人撵出去,免得王爷回过神来又宝贝上。 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赶走了这个,教坊司里还有几百上千个呢,谁晓得王爷几时又抽风领人回来打她的脸?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嘉贵妃将手伸到教坊司里头去了。 先是拉扯起了个话剧班,又建起大剧院对外售卖门票,将教坊司从官办青/楼变成了官办“戏园子”。 如今教坊司的乐人们可金贵了,即便是在话剧班里跑龙套的,都有人捧着,上赶着送银钱送物。 这倒还罢了,不过是达官贵人闲来无事捧着玩的,跟捧戏子,甚至招猫逗狗并无甚区别。 但若敢还拿他们当从前那般想睡就睡的乐人,可就大错特错了,莫说嘉贵妃不会坐视不理,就是户部都不答应。 所以她们王爷虽仍旧三天两头往教坊司跑,但也只是单纯去看话剧,酉时正刻大剧院关门前,他就得跟其他纨绔子弟一样,乖乖的走人。 故而多亏了嘉贵妃,宁王妃才保住了自个的脸面,这叫她如何不感激? 至于宁王?不纳妾是不可能的,但纳的都是良家妾或是婢妾,并非教坊司那些千/人/骑万/人/压的犯官之后,宁王妃才不在乎呢。 有了秦王妃跟宁王妃打头,旁的宗亲跟诰命们忙不迭的附和,四皇子好悬没被夸上天去。 庄明心将四皇子送到母亲裴氏手里,对四皇子介绍道:“这是你外祖母。” 裴氏斜了容光焕发的二闺女一眼,笑道:“他还小呢,哪里知道外祖母是甚。” 跟在庄明心后头的琼芳笑道:“四皇子聪明着呢,如今不光认得贵妃娘娘,连皇上也认得。” 裴氏“哎呀”了一声,给毓景帝贴金道:“这股子聪明劲儿,必是随了皇上,他母妃幼时可没这么机灵。”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心想她是胎穿,凡事比着庄静婉这个双胞胎姐姐来,甚至故意比她落后一步,可不就显得不机灵? 恭维完皇帝,裴氏又将四皇子朝旁边的庄静婉递去,笑道:“贵妃娘娘生四皇子时颇顺利,你抱一抱四皇子,好沾下贵妃娘娘的福气。” 私心里却是想着,不管安南大长公主是真喜欢女孩儿还是只是客套话,大闺女最好也能一举得男,如此才能彻底在夫家站稳脚跟。 庄静婉见庄明心只抿了抿唇,并未出言反对,便接过四皇子,掂了掂,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嘴巴跟下巴长的像贵妃娘娘,想来是个有福气的。” 当着众人的面,庄明心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的,她对四皇子解说道:“这是你姨母。” 四皇子瞅瞅庄静婉,又瞅瞅庄明心,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眨巴了几下,似是有些疑惑怎地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母妃。 片刻后,朝庄明心露出个笑来。 庄明心将他抱过来,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笑道:“可以啊,竟然没将母妃跟姨母认错。” 裴氏笑道:“要不怎地说四皇子聪明呢?” 这里人多眼杂,庄明心简单抱着四皇子转了一圈,就叫张娘子跟崔乔一块儿将他带回钟粹宫。 庄静婉见四皇子虽舍不得庄明心,但庄明心好脾气的跟他解释了一番,虽然听不懂,但却乖乖窝在奶娘怀里被抱走了。 顿时有些羡慕,与裴氏感慨道:“若是我腹中的小东西,也跟四皇子一样乖巧听话就好了。” 往常外命妇们进宫赴宴 分卷阅读240 ,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回返。 今儿为了看完三个话剧班的十二幕话剧,她们愣是挨到了酉时四刻(下午4点)这才匆匆出宫。 期间竟无一人提前告退。 毕竟就算祖母/母亲想走,自家孙女/女儿也不依。 * 从坤宁宫回来,庄明心往罗汉床的引枕上一歪,扶腰哼唧道:“累死本宫了。” 琼芳忙拿了小棒槌来,替她敲打腰部,笑道:“得亏娘娘提前说通了皇上,今年不替您办生辰宴,否则过几日又得折腾一场,” 今儿是三月初九,她是三月十六的生辰,中间只隔了七日。 庄明心笑道:“又不是整岁,吃一碗长寿面意思意思就罢了,何苦兴师动众的又折腾一场?” 要不了多久,毓景帝该下旨立太子了。 立太子的旨意一下,她封后的圣旨也就不远了。 封后是大事儿,地方上的官员不能亲至,得上折子恭贺,京官的诰命们则都要进宫来参拜新皇后,她少不得要赐宴款待一番。 若四皇子百日设宴一场,她生辰设宴一场,封后再设宴一场,到底张扬了些。 故而她便说服毓景帝取消了生辰宴。 “娘娘,这是今儿的礼单,奴婢已带人登记造册入库了。”崔乔掀帘进来,将登记好的册子递到庄明心跟前。 庄明心接过来大概翻了翻,问道:“可是甚出格的?” 崔乔笑道:“诰命们送的贺礼,大都中规中矩,并无甚特别出格的。只是宗亲里头,宁王妃送的礼着实厚重了些。” 说着,她上前,替庄明心将册子翻至最前头,指着上头的字赞叹到:“您瞧瞧,又是珊瑚树,又是紫玉宝宝锁,又是九眼天珠,随便拿出一样来都让人刮目相看了,何况她一出手就是三样?” 庄明心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宁王妃送厚礼的缘由,笑道:“收着吧,不妨事,待日后宁王府再添丁时趁机还回去便是了。” 横竖她的小库房里也有不少毓景帝赏的稀罕玩意儿,到时拿几样出来还礼就成。 想了想,她又吩咐崔乔:“把那九眼天珠给太后娘娘送去,就说原是宁王妃送的百日宴贺礼,但本宫不信佛,白糟蹋了好东西,索性替宁王妃孝敬给太后娘娘。” 门帘忽的被掀开,毓景帝大踏步走进来,笑道:“爱妃果真是个孝顺人儿。” 庄明心才要从罗汉床/上下来,就被毓景帝给按住了:“不必多礼!你今儿怕是累得不轻,还是老实歪着歇歇罢。” “多谢皇上体恤。”庄明心顺水推舟,又歪了回去,吩咐人替毓景帝上茶。 毓景帝在她身旁坐下,笑问道:“今儿的百日宴可还顺利?可有人寻你的晦气?” 没人寻她的晦气,但却有人寻庄静婉的晦气。 外人眼里她跟庄静婉是一体的,寻庄静婉的晦气可不就等于寻她的晦气? 她笑道:“有贤妃妹妹这样的能干人替臣妾跑前跑后,哪可能不顺利?” 顿了顿,她又故作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楚王婶兴许是因儿子被流放的缘故,脾性暴躁了些,与永昌候世子夫人说话时有些没轻没重……大南大长公主虽未开口,但臣妾瞧她脸色不甚好看。” 毓景帝顿时就怒了:“清钧是奉朕的命前去调查楚王府起火因由的,她要怪就怪朕,迁怒清钧媳妇作甚?” 庄明心:“……” 她竟然忘了负责调查楚王府起火案的正是庄静婉的夫君,锦衣卫副指挥使廖清钧。 还以为庄静婉是受自个这个“验尸官”牵连的呢,不想却是受到了廖清钧这个“调查官”的牵连。 亏得她为此还略感愧疚。 早知道四皇子就不给庄静婉抱了。 心里恨不得喊“卧槽”了,面上她却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到底她是王妃,永昌候世子夫人也不过只是个侯府世子夫人,尊卑偶别,永昌候世子夫人受些委屈也是该当的。” 略一停顿后,她又不好意思的笑道:“只是永昌候世子夫人正怀着身孕,安南大长公主宝贝的跟眼珠子似得,若被气个好歹,岂不是给大长公主添堵?” 她半句都未替庄静婉说话,反倒是将安南大长公主拉扯进来,如此才能叫毓景帝更重视。 果然毓景帝当即就冷哼了一声:“高巧!” 高巧忙掀帘进来,笑问道:“皇上可是要翻嘉贵妃娘娘的牌子?奴婢即刻就叫人告知敬事房。” 毓景帝被气笑了,骂道:“你是猪脑子么,怎地成日里想着那档子事儿?” 庄明心:“……” 这话您说的亏心不亏心? 果然是个丈八灯台——照的见别人,照不见自个。 高巧被骂懵了,一脸无辜的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毓景帝懒得理会他,哼道:“传皇太后懿旨,楚王妃无得、失仪、暴躁,责令其闭门思过半年,往后不经皇上、太后以及皇后传召 分卷阅读241 ,不得进宫。” 庄明心立时满意了。 后者倒罢了,楚王府原就被排斥在宗亲圈外,连出席家宴的资格都没,并无甚区别。 前者可算大快人心。 闭门思过半年是小事儿,但被郑太后“亲自”下旨申斥,并罚其闭门思过半年,可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没个两三年,楚王妃怕是没脸出门见人。 庄明心笑觑着他,打趣道:“您想罚她就罚,何苦将太后娘娘推出来做这个恶人?” 毓景帝拿手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都说一孕傻三年,爱妃果然比以前傻了。” 不等庄明心炸毛,又忙解释道:“楚王妃是朕的皇婶,又是个女眷,朕一个做人侄儿的大男子,如何能亲自下旨斥责她?” 庄明心合计了下,他说的似乎在理。 加之前世看过的清宫剧里头,无论妃嫔晋位份还是遭贬罚,圣旨上头都是“仰承皇太后旨意”,可见“太后”自古以来就是背锅小能手。 她忙点头:“皇上您说的对,是臣妾思虑不周。” 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嗅着她身上的淡淡的奶/香味,憋了几个月的火气顿时“蹭蹭蹭”的往上蹿。 他嘴边贴近她耳垂,哑声道:“今儿夜里,朕要好生疼/爱爱妃一番。” 庄明心生子后,身/子比先前敏/感了些,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垂上,激的她立时抖了一下。 她翻了个白眼,拒绝道:“今儿臣妾累坏了,一会子用完晚膳就该安置了,敦/伦的事儿明日再说。” 毓景帝倒也没强求,闻言立时道:“那就说定了,明儿你可不许再推脱,否则朕保不齐会强来。” “拉倒吧您。”庄明心“嗤”了一声,“就您那点子战斗力,连将军都打不过,还想对臣妾用强?臣妾让着您一只手一只脚,您都得被揍趴在地上大声求饶。” 毓景帝才要反驳,企图靠嘴皮子力证自个能打的过将军那条蠢狗,偏这会子张娘子在门帘外开口道:“娘娘,四皇子找您。” 庄明心闻言,立时道:“抱他进来。” 张娘子抱着身穿大红绸褂大红稠裤,打扮的颇为喜庆的四皇子进来,将他送到庄明心怀里。 笑道:“四皇子也忒聪明了些,原还乐呵呵的同臣妇玩耍呢,听到外头有动静,立时猜到是您回来了,忙不迭的哼哼,真真是个机灵的。” 今儿听多了奉承话,庄明心也没往心里去,只笑着摆了摆手手,打发张娘子下去。 毓景帝冷哼一声,瞪着四皇子道:“你都是三个月的大孩子了,还成日黏着你母妃,像什么样子!” 庄明心:“……” 她没好气道:“您都是二十五岁的大孩子了,还成日黏着臣妾呢,年哥儿才刚三个月大,正吃/奶呢,怎地就不能黏臣妾了?” 跟个孩子吃醋,出息! 毓景帝被她骂的摸/了/摸鼻子,没敢再训斥四皇子,嬉皮笑脸的说道:“谁让爱妃如此美/艳动人,朕又不是柳/下/惠,如何能把/持得住?”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懒得理他这些歪理,只自顾的摸/了/摸四皇子的小肚肚,然后将短襦从褶裙里扯出来,开始给四皇子喂/奶。 毓景帝一瞬不瞬的瞅着她身/前,难耐的咽着口水。 她嘴角抽了抽,知道的是他馋自个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馋/奶/水呢。 * 在庄明心的坚持下,四皇子百日宴这夜,她到底是歇了个好觉。 但次日夜里可就遭罪了。 狗皇帝这丫憋了三个月,中间虽也用其他法子给他纾/解过几次,但到底不尽兴。 这会子开了戒,可想而知有多狂/热。 偏她身/子比以往愈加敏/感,前序工作进展到一半,她就飞升了两次。 每次飞升,都抖出不少的奶/水来。 等实战的时候更是不得了,水/流喷/涌,他企图用嘴巴去堵上头的,但上头有两口,堵了一处就漏了另一处。 没一会子,就将床/单氲了一大片。 毓景帝红着眼睛,边咕咚咕咚的咽着,边疯狂的动作着。 奋战大半夜,才将将熄火。 次日庄明心险些没下来床,脚才刚踩上绣花鞋,就腿软的往地上栽去,被琼芳眼疾手快的给捞住了。 琼芳小声抱怨道:“皇上也忒不怜/香/惜/玉了些,瞧把娘娘折腾的。” 而且立夏可偷偷告诉她了,昨夜皇上叫人进来换了三回床/单呢,也忒没节制了些,逮着娘娘就往死里折腾。 庄明心咬牙切齿,狗皇帝简直就是条疯/狗,昨儿夜里她就像是案板上的肥/肉似的,被他摁着撕/碎啃/食,然后拆/吃/入/腹。 若只一回就罢了,偏他吃起来就没个够,足足折腾了她三回。 最后一回的后半截,她直接撑不住的昏睡了过去。 单 分卷阅读242 只这个就罢了,偏她如今尚在哺/乳/期,奶/水充足,可想而知是什么结果,简直是水漫金山。 床/单都换了三回。 饶是她脸皮够厚,回想起来她都羞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还不能表现出来,她只能板着脸,故作无所谓的说道:“不妨事,本宫歇息半日就缓过来了。” 琼芳见状也不好多说,将庄明心扶进浴桶,让她先泡个热水澡舒缓下/身/子。 泡了个两刻钟的热水澡,又盥洗沐浴更衣后,庄明心总算舒/爽了一些,身/子也没那么疲乏了。 然后她就在心里发狠,往后绝不纵着狗皇帝了,不能他一哀求一卖惨,她就心软。 事实证明,他可不是个懂得见好就收的人,她稍加纵容,他就会得寸进尺。 务必得掌/控好他脖子上的“狗绳”,该松的时候松,该紧的时候必须紧。 男女之间的关系,向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她要做占上风的那个。 ☆、81 过了四皇子的百日后, 卫贤妃识时务的将宫务跟凤印还了回来,庄明心也没推辞。 横竖四皇子有奶娘张娘子跟崔乔等宫女照管着,她只要隔两三个时辰给他喂/奶一次就成, 并不耽误她料理宫务。 况且郑太后不放心她身边只有无甚带娃经验的年轻宫女,特意从慈宁宫拨了两个嬷嬷过来。 加上她升贵妃后按规矩增添的四个宫女跟四个太监, 人手很是充足。 结束“产假”, 她有了正事忙活后, 日子一天天的,如白云苍狗般,过的飞快。 转眼又过年了。 今儿大年初一, 是整个大齐喜迎新春的日子, 同时也是四皇子的一周岁生辰。 故而宫里除了原本的事项外, 还添了一件大事儿,那就是四皇子的抓周宴。 抓周宴的请帖早在年前就已送到各宗亲跟官员府上。 故而今儿无论是朝臣还是他们的家眷, 朝贺结束后都可以留下来吃席。 男席设在毓景帝那早已闲置一两年的寝殿乾清宫,女客与百日宴相同, 仍就设在坤宁宫。 为避嫌以及彰显尊贵, 此次抓周宴依旧由卫贤妃来负责张罗。 作为今儿的主角, 四皇子今儿穿了一身大红锦缎圆领小袍子, 外头罩着大红羽缎面子的狐皮小头蓬, 脑袋上带着滚了白色出风毛的雪帽。 小脸在大红羽缎的映衬下, 更显白/皙水/嫩,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眨巴着, 长睫子小扇子一般,扑闪扑闪的,简直是可爱的人心都要化了。 原本庄明心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觉得小孩子跟麻烦划等号。 自个生娃后才发现, 她不是不喜欢小孩子,芳芳只是不喜欢不是自个生的小孩子而已。 况且四皇子这样乖巧聪明还好看的萌娃,别说是她这个亲妈了,就是旁人,也很难不喜欢他。 近来往钟粹宫跑的妃嫔越来越多,全是冲着四皇子来的。 见她们没恶意,只是单纯稀罕萌娃,庄明心也就没阻止。 谁让她们痴汉似得,连四皇子拉/耙/耙都讨论的津津有味,快比的上在前世朋友圈发小朋友拉屎图的宝妈了。 母子俩在钟粹宫玩耍了一会儿,待卫贤妃第三次打发她的掌事太监宿喜来请,庄明心这才抱着四皇子坐上肩舆,往坤宁宫去。 今儿一早就下起了鹅毛大雪,瑞雪兆丰年,庄明心牵着已然会走的四皇子进坤宁宫正殿时,众女眷们十个有八个在讨论这场雪。 毕竟不知该说甚的时候,说天气总归不会出错。 见庄明心跟四皇子进来,众女眷立时站起身来行礼。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四皇子殿下请安。”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四皇子殿下请安。” “臣妇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四皇子殿下请安。” “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四皇子殿下请安。” 虽称呼有所不同,但都无论妃嫔、宗亲还是诰命们都是学过宫规的,声音整齐划一,丝毫不见杂乱。 “快别多礼了,起来吧。”庄明心吩咐了一声,然后领着四皇子往设在大殿中央的长桌走去。 长桌上已放好了抓周的物什。 有庄明心叫人准备的,有毓景帝赏的,有郑太后添的,有四皇子外祖家给的以及宗亲们贡献的…… 琳琅满目,几乎将四条拼起来的长桌给堆满。 庄明心将四皇子抱起来,在他耳边笑道:“记住昨儿母妃教你的,若都抓对了,回去后母妃给你做糖人。” 四皇子立时喜笑颜开,嘴里道:“兔兔。” 庄明心笑应道:“好,给你做小兔子糖人。” 其实抓周这活动,庄明心已经给四皇子事先演练过三四回,四皇子又极聪慧,早就将要抓的几样物什记 分卷阅读243 住了。 这般弄虚作假,庄明心却半点愧疚都没有。 横竖小孩子能否成才,在于后期的教育,跟抓周抓了什么无半点干系。 但外人可不这么认为。 譬如《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抓周抓的是胭脂,莫说被外人取笑了,就是他老子,都骂他“酒/色之徒”。 可见抓周抓不好,影响会十分恶劣。 四皇子可是要当太子的人儿,岂能在这上头留下话柄? “太后娘娘到!太妃娘娘到!” 庄明心正抱着四皇子在长桌前溜达,指着里头的新奇小玩意儿给四皇子瞧,外头突然响起太监的通报声。 她忙抱着四皇子上前几步,率领众人迎接郑太后:“给太后、太妃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太妃娘娘福寿安/康。” “免礼。”郑太后见她怀里抱着四皇子,忙叫起。 然后她抬眼瞅了长桌上的物什一眼,笑道:“还没开始抓呢?” 庄明心笑道:“太后娘娘未到,岂敢擅自开始?” 郑太后原想问她是怎地猜到自个会过来的,毕竟她并未叫人事先知会,但想到庄明心未入宫前的所作所为,也就释然了。 惯常断案推理的人儿,哪里会推测不出她必会来参加孙儿抓周宴这等小事儿? 随即她又问道:“皇帝不亲来瞧瞧他儿子能抓个甚?” “朕自然是要瞧的。” 说曹操曹操到,郑太后话音刚落,殿门口就响起毓景帝的声音。 然后才是高巧尖锐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众人立时跪倒一片。 庄明心才要蹲身行礼,就被毓景帝一托胳膊扶了起来,他笑道:“平身。” 她怀里抱着四皇子,也没坚持,顺势就站了起来。 郑太后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既然皇上到了,那就开始吧。” “是。”庄明心将四皇子放到长桌上,轻拍了下他的小屁股,说道:“去抓吧,喜欢甚就抓甚。” 另有一句“若抓错了,可就没有糖人了。”,被她给省略掉了。 但四皇子又不是头一次跟母妃玩这游戏了,心里明白着呢。 他在长桌上慢吞吞的爬着,路过《论语》的时候,伸出小爪子将它一把抓住,然后扭头喊了声“母妃”。 庄明心忙走过去,从他手里将《论语》接过来。 高巧高声道:“四皇子殿下抓到《论语》一本,将来必定满腹经纶。” 秦王妃见状,立时附和道:“四皇子抓的好呀,往后定是个爱读书肯上进的。” 其他宗亲见秦王妃开了头,也忙夸赞起来,诰命们也不敢落后,立时跟上。 但这并未结束。 四皇子又从物件堆里吭哧吭哧的刨出一柄小木剑来,再次喊了一声“母妃”。 庄明心笑着接过来。 高巧立时道:“四皇子殿下抓到木剑一柄,将来必定弓马骑射样样在行。” 秦王妃一怔,随即忙又夸道:“允文允武,年哥儿往后文武双全,再完满不过了。” 这话虽是在夸四皇子,也是间接提醒庄明心,该把他抱下来了,否则回头抓到甚一言难尽的物什,说出去可不好听。 庄明心只当听不懂,只笑眯眯的看着四皇子,并未有任何动作。 四皇子又继续往前爬,爬着爬着,又伸手抓起一物,然后照旧喊“母妃”。 庄明心接过来,假装好奇的端详了一番,随即这才将其呈给毓景帝,笑道:“这回抓的是个印章。” 这印章是和贵人程和敏给的,正是先前她欲送给毓景帝却没送出去的那块儿田黄石,程和敏亲自刻了个闲章,给四皇子当抓周礼了。 高巧高声道:“四皇子殿下抓到田黄石印章一枚,将来必定官运亨通。” 对于普通世家子弟来说,官运亨通意味着以后可能位极人臣,但于皇子来说,官员亨通,要么成为辅佐新帝的左膀右臂,要么自个成为新帝。 前者的话,宫里统共就三个皇子,大皇子跟三皇子根本没有一争之力,不配让四皇子辅佐。 四皇子走的必然是后一条路。 “好!好!好!”毓景帝大笑三声,夸赞道:“果然是朕的好孩儿。” 然后他扭了下头,吩咐道:“高巧。” 高巧立时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明黄圣旨来,展开之后,高声道:“四皇子接旨。” 庄明心:“……” 虽然毓景帝先前就发话说等四皇子抓周后就册封他为太子,但她如何都想不到他会挑在今儿,挑在这么个场合颁旨。 心里虽惊讶,她手上动作却快,忙将四皇子从长桌上抱下来,让他小人儿跪下。 她替四皇子说道:“四皇子接旨。” 高巧诵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四皇子晟年,天资卓绝,貌端性稳,深肖朕躬,可承宗社,兹恪遵皇太后慈命,于毓 分卷阅读244 景十二年正月初一授晟年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谨告天地、宗庙、社稷。布告天下,咸使闻知。”① 庄明心忙按了按四皇子的脊背,象征性的让他磕了三个头。 高巧忙将圣旨塞到四皇子怀里。 四皇子皱了皱眉眉,两手抓起圣旨,颤颤巍巍的递给庄明心,奶声奶气的叫了声“母妃”。 庄明心接过来,递他收着,然后蹲身朝毓景帝行了个大礼:“臣妾替太子谢皇上隆恩。” 在场众人被毓景帝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给震的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还是才刚出月子的庄静婉率先朝着年哥儿蹲身行礼:“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众人这才回神,忙稀里哗啦的蹲下行礼。 震惊归震惊,其实她们也没震惊的太厉害,嘉贵妃那般得宠,四皇子子凭母贵,当上太子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没料到如此早罢了,毕竟他小人儿才刚一岁呢。 庄明心笑道:“大家都快请起,太子还小呢,当不得如此大礼。” “便是年纪再小,也是东宫之主,礼不可废。”身形控制不好,发福不少的庄静婉顶着张发面包子似的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太子的亲姨母都这般说,众人只有附和的份儿。 看完了抓周跟颁完圣旨,毓景帝便离开,到前头乾清宫与臣子们同乐去了。 郑太后喜爱清静,嫌人多吵嚷的脑袋疼,毓景帝一走,她跟廖太妃也没多留,立时就起驾回慈宁宫。 庄明心叫张娘子跟崔乔将新出炉的太子爷送回钟粹宫,然后与卫贤妃说了一声,卫贤妃忙宫人们吩咐摆宴。 因今儿乃是大年初一,不少女眷还得赶回去给族亲里头的老人拜年,故而庄明心只叫话剧班演了四幕戏就作罢了。 * 才回到钟粹宫,崔乔就进来禀报道:“娘娘,匠作监送了图纸过来,请娘娘看看毓庆宫如此修整可还合太子爷的心意?说若有哪里不妥,请娘娘只管发话,他们立时就改。” 毓庆宫历来是太子的住处,又被称为东宫。 庄明心累的不轻,摆手道:“先放着,让本宫喘口气再说。” 年哥儿还小,开蒙之前还得随她一块儿住着,但毓庆宫却要赶紧修整起来。 因为东宫太子可不个空头衔,而是有一套自个的官员班子,虽然人选上毓景帝暂时还没挑选好,但总要先将他们办公的地点给收拾妥当。 免得回头抓了瞎。 庄明心眯了两刻钟,觉得精神恢复的差不多了,才拿起图纸来瞧了几眼,毓景帝就过来了。 与往常不同的是,他是被高巧跟赵来福架进来的。 将他安置在暖炕上后,高巧抹了把额上的汗,冲庄明心讪笑道:“皇上被那些大臣们灌了不少酒,怕是有些醉了,劳烦娘娘照管照管。”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毓景帝酒量差也不是头一天了,得亏他在宫里,无甚参加宴席的机会,否则只怕逢席必醉。 “知道了,公公也忙活一天了,回去歇着吧。”庄明心打发了高巧跟他的大徒弟赵来福。 叫人取温湿的帕子来,她亲自替毓景帝擦脸。 毓景帝捉住她的手,呵呵笑道:“年哥儿今儿被立为了太子,待正月十六祭过太庙录好玉牒后,朕就封你为皇后。” 庄明心移开他的手,边替他擦脸,边笑道:“年哥儿能被立为太子,臣妾就安心了,皇后的位子,臣妾倒是不急。” 横竖他当着全部宗亲的面发过话,继后必要是太子生母。 年哥儿如今成了太子,她这个生母的皇后之位已经到手一大半了,没人能抢得走。 没一块儿册封的缘由,她也猜得到。 先立太子,随后再封太子生母为皇后,母凭子贵,天经地义,在史书上写出来才好看。 若同时册封,她又有椒房独宠的待遇,即便正史不敢乱写,野史还不知如何编排自个呢。 现实中宠冠六宫,史书写贤良淑德母凭子贵,如此才是为后之道。 狗皇帝考虑的还挺周到的。 毓景帝闭着眼哼哼道:“你不急,朕急。” 庄明心失笑:“宠妃或是宠后,不过是个名称的区别罢了,您急什么?” “急着立爱妃为后,急着跟爱妃当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毓景帝似乎困了,声音越说越小,然后渐渐没了声息。 她闭了闭眼,抬手摸了摸他俊逸的脸庞,轻声道:“臣妾也很期待跟皇上做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当初进宫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在宫斗中活下来,过点悠闲自在的小日子,再不想到会到今日独得盛宠的地步。 都说帝王的恩爱如镜中花、水中月,不知何时,风一吹就散了。 她原也有这层顾虑,故而一直紧闭自个的心扉。 其实想想完全没 分卷阅读245 必要。 心扉能敞开就能再闭上,他若待自个好,那自个就待他好。 他若无情,她就……就让他去死,自个当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无论哪条路,她都能活的很好,所以还有甚可担忧的? 所以,完全可以敞开心扉,与他当一对恩爱夫妻。 * 打开了心结后,庄明心待毓景帝自然不同,毓景帝又不傻,哪里看不出来? 险些没高兴傻了。 其结果就是拉着她胡天胡地的胡闹了十来天,直到年假结束衙门开印,他这才稍稍收敛。 正月十六是年哥儿的册封大典,毓景帝亲自抱着他去了太庙祭拜祖宗,并接受文武百官朝拜。 正月二十二,庄明心的祖父内阁首辅庄羲承带着礼部尚书跟刑部尚书,来到钟粹宫,颁布了她的封后圣旨。 圣旨上除了一堆吹捧她的瑰丽辞藻外,毓景帝还给她赐了个表字“德音”。 “德音”两字出自《诗经》里头的一句话“德音莫违, 及尔同死。”,意思是誓言不敢忘记,与你相伴终生。 这可是上了封后圣旨,会被载入史册的,与狗皇帝平日随口而出的玩笑话不同。 若这还不叫真心的话,那世间恐怕就再无真心可言了。 她眼眶顿时有些湿/润,使劲眨巴了几下眼,这才没在祖父以及两位重臣的面前失仪。 庄羲承心里很是替自个孙女高兴,面上却端着沉稳的架子,抚着花白的胡须,告诫道:“皇上隆恩,皇后娘娘往后须更加恭敬侍上才是,切莫恃宠生娇。” 庄明心垂首应了个“是”,笑道:“谢祖父教诲。” 庄羲承拱了拱手,笑道:“不敢随口说上一句,不敢称教诲,皇后娘娘折煞老臣了。” 庄明心也没揪住不放,毕竟依照当世规矩,先有君臣后有父子,即便是祖父在她面前,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 她笑道:“多谢庄首辅提点,本宫定当铭记于心,终生莫敢忘。” 庄羲承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到底是外臣,不好在后宫多待,只叙了几句话,便忙不迭的带着另外两位使臣告退。 他们一走,钟粹宫正殿的宫人们纷纷上前磕头道喜:“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庄明心大手一挥,豪爽道:“赏,每人十两银子。”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欣贵人陈钰沁跟和贵人程和敏赶了过来,两人齐齐蹲身行大礼道:“恭喜皇后娘娘正位坤宁宫。” “多谢两位妹妹,两位妹妹快起来吧。”庄明心忙抬了抬手,然后招呼她们就座。 庄明心笑道:“本宫不日就会迁去坤宁宫,往后只剩你俩在钟粹宫,住起来也宽敞些。” 程和敏笑道:“嫔妾们正等着占便宜呢,旁的暂且不论,娘娘的面包窑跟菜地可都带不走,可不就便宜了咱们?咱们的厨子虽不懂如何烤面包、蛋糕,但烤羊排、猪排骨以及烤鸡还是会的。” 庄明心笑道:“好,那就留给你们罢。” 坤宁宫可比钟粹宫大多了,到时她若还想种菜,叫人再开辟块地出来就是了。 至于面包窑,那就更容易了,半下午的工夫就能重新搭建一个。 如今有了水泥,保管新搭建的比先前用青砖跟泥土建造的那个还结实。 顿了顿,她又委婉的提点了一句:“不过,你们也未必能在钟粹宫长住。” 六月十八是毓景帝二十六岁生辰,他打算晋一晋妃嫔们的位份,也算是安抚她们以及她们背后的家族一番,免得横生乱子。 陈钰沁跟程和敏现在都是贵人,贵人再往上是嫔,嫔就能居一宫主位了。 钟粹宫只有一个主位,她俩其中一个必得搬去尚无主位的其他宫殿。 两人都是聪明人,庄明心略微一提,她俩就明白过来了。 陈钰沁淡淡道:“无主位的宫殿,偏殿大都住满了人,无论我俩谁搬出去,都要同旁人共享一个院子。若遇到脾性好的就罢了,若是遇上是非多的,还不够糟心的呢。” 程和敏看向她,问道:“姐姐的意思是?” 陈钰沁直白道:“咱俩一个住前殿正殿,一个住后殿正殿,岂不正好?横竖贵人有好几位,咱们晋升她们也得晋升,无主位的宫殿统共也就三个,本就不够分。咱们合住一宫,只要皇后娘娘不安排其他人住进偏殿,就能过些安静日子了。” 程和敏拧眉一思索,觉得这主意甚好,毕竟她俩几年相处下来,彼此性情也算相投,可比旁的不知根底的妃嫔强多了。 于是她忙看向庄明心,询问道:“娘娘,您看欣贵人姐姐的提议可还行?” 庄明心笑道:“只要你们乐意,这点子小事儿,本宫这个新上任的皇后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诚如陈钰沁所说,毓景帝不可能只晋她俩的位份,东、西六宫也没剩下几处没主位的宫殿了,必然会出现两位嫔位以上妃嫔合住的情况。 分卷阅读246 她俩主动要求合住,其实是替庄明心解忧,省得她费心思考该安排谁跟谁住一块儿。 毕竟一个安排不好,回头闹了矛盾,还要找她来评判对错。 陈钰沁哼道:“那就全仰仗皇后娘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册立太子圣旨部分参考康熙皇帝册太子的圣旨内容 ☆、82 庄明心的封后大典定在了她的生辰, 三月十六这日。 去年生辰,因她不想在封后之前过于张扬,于是并未办生辰宴, 只跟毓景帝一块儿吃了顿便饭并一碗长寿面便作罢。 今年是她二十岁整寿,古人原就极重视整寿, 况且这又是她封后之后的第一个生辰, 随意不得, 必得大办。 封后大典同样得大办,宗亲,以及所有有资格上朝的京官跟家眷都得出席她的封后大典。 索性两宴并作一宴, 对外博个俭省的好名声, 内里她也能偷个懒, 可谓一举两得。 十六这日,才刚寅时正刻(凌晨3点), 庄明心就被琼芳跟崔乔唤起来。 沐浴盥洗后,擅长梳头的立春立时上前给她梳头。 梳完头后, 庄明心给自个化了个大浓妆。 光紫茉莉花粉就扑了三层, 眼线画的也比素日深, 还用匠作监给她打制的睫毛夹将睫毛夹弯, 用一深一浅两色胭脂当眼影膏涂抹到眼皮跟眼尾上, 嘴唇上也涂上了大红口脂。 戴上重达五斤的九龙九凤冠, 换上明黄圆领袍皇后朝服跟明黄凤舞九天织金缎马面裙。 这样的装扮跟衣着,让她整个人既雍容又明艳, 恍如九天神女,令人不敢直视。 懒觉也不睡,摸黑跑来看热闹的陈钰沁“啧”了一声:“皇后娘娘这画脸皮的工夫又精进了不少呢。” 庄明心手持靶镜对镜自揽,闻言笑道:“你若想学, 回头本宫教你便是了,又无甚难度。” “免了,有那些工夫,嫔妾还不如多看几本书、多做几幅画呢。”陈钰沁对此敬谢不敏。 说到这个,庄明心突然想起一事来,笑道:“你那话本子,在本宫母亲的书斋里卖的很是不错。前儿母亲进宫时,将你的分红带了来,本宫原想拿给你来着,谁知竟忙忘了。” 说着,她吩咐了一句:“琼芳,把床头柜上的那个红酸枝木匣子打开,把里头那个红缎绣五福临门的荷包拿来。” 琼芳很快取了荷包来。 庄明心朝陈钰沁一抬手,吩咐道:“给欣贵人。” 陈钰沁接过去,不客气的当面拉开荷包的系带,将里头的银票掏出来展开看了看。 然后她讶然道:“竟有这么多?别是承恩候夫人私下贴了钱吧?” 皇后的父亲,今上的国丈,按规矩要封承恩公或是承恩侯。 因庄羲承识时务的乞骸骨告老辞官,毓景帝大方的封了庄明心父亲庄溯文为承恩候,并加封其祖父庄羲承为承恩公。 一门双爵,虽不是甚世袭罔替的世候,但也足够荣耀了,足可见庄明心在毓景帝心里的地位。 而且让毓景帝欣喜的是庄羲承这个内阁首辅一告老,陈世礼跟程敬两位次辅竟然也先后上折子告老。 三位纵横两朝、权倾朝野的老狐狸一滚蛋,毓景帝麻溜的将自个人塞进内阁,从此再无人可以掣肘他,简直到达了人生巅峰。 庄明心听了她这话,顿时“嗤”的一声笑出来:“你想得倒是美,但本宫母亲跟你非亲非故的,她为何要私下贴补你?” 陈钰沁一想也是,但仍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嫔妾头一回写话本子,原想着别让承恩侯夫人亏本就不错了……” 庄明心笑道:“你可是咱们大齐数一数二的才女,不过是本白话文话本子罢了,有甚难度?本宫文笔还不如你呢,《化蝶》跟《白蛇传》不也照样卖的红红火火的?” 顿了顿,她又笑道:“哦,对了,本宫母亲催你尽快再写一本出来,到时两本一块儿卖,也好将你‘青潭夫人’的笔名打出名气来。” 陈钰沁点了点头,笑道:“其实新话本子嫔妾已写了一半了,最多再过半个月就能完本。” 庄明心满意的笑了:“果真勤奋,比本宫强多了。” 当初她写《化蝶》跟《白蛇传》,纯属为了推广白话文跟标点符号,目标达成后,她就咸鱼了。 陈钰沁笑了笑:“娘娘如今贵为皇后,日理万机的,哪还有闲空写话本子?” 顿了顿,她又笑道:“偷偷告诉娘娘个秘密,其实和贵人妹妹也在偷偷写话本子,不过她脸皮薄,咱们就权当不知道吧,且待她完本之后再说。” “好。”庄明心应了一声,心想陈钰沁跟程和敏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自个一块儿住了几年,她俩心思比旁的妃嫔活跃多了,这么快就给自个找到了目标跟出路。 才女就该笔耕不辍,努力产出 分卷阅读247 精神食粮,如此方不负老天爷给她们的这份天赋嘛。 与陈钰沁说话的工夫,庄明心已经收拾妥当。 于是打发陈钰沁回去补眠,她坐上新配备的凤辇,去往太庙。 太庙门口,宗亲们早已列队站好,黑压压的一片,想来数得上名号的宗亲都到场了。 一身明黄朝服的毓景帝背对众人立在太庙廊下,听到李连鹰的通报声,他转过身来。 顿时冷肃的脸上挂上一抹温暖的轻笑。 不待她走上前,他就快步走下来,牵住她的手,与她并肩往太庙里头走去。 太庙里头供奉着裴氏历代皇帝跟皇后的灵位跟画像,另还有配享太庙的一小部分功臣的灵位。 入内之后,毓景帝牵着她走至最前头,然后一左一右在明黄蒲团上跪下。 高巧忙点香,贡茶,烧纸。 之后作为宗亲代表的秦王上前,展开祭文,朗读起来。 祭文十分晦涩难懂,大意就是告诉祖宗庄明心有多优秀,替皇家诞下优秀的太子,又德才兼备,能料理好宫务,是内外命妇的表率,堪配皇后之位,当母仪天下。 足足朗读了半个时辰,才朗读完。 然后庄明心随着毓景帝磕了三个头,并洒了水酒。 之后毓景帝前往金銮殿等待,而庄明心则坐上凤辇,从太庙绕到紫禁城南头的午门,由午门长驱直入,去往金銮殿。 历朝历代,后宫嫔妃们,只皇帝正妻皇后方有资格自午门入宫。 庄明心并非毓景帝的结发夫妻,乃是由妃嫔扶正的,大婚是不可能补的,但可以在封后大典这日自午门入金銮殿,补回该有的体面。 过午门的时候,庄明心将窗帘掀开一条细缝。 看着宏伟的城门跟巍峨的城墙,她抿唇笑了笑,曾经视皇宫为囚笼,如今她却甘之如饴。 世易时移,人生就是如此的充满戏剧性。 过金水桥,一路沿着紫禁城的中轴线往里走,最终来到金銮殿前。 金銮殿前的广场上,已站满了文武百官,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下了凤辇,沿着汉白玉的台阶,一阶一阶往上走,台阶的尽头,毓景帝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终于来到他跟前。 “跪。”高巧高声道。 庄明心跪了下去。 毓景帝流利的背诵完将她夸的天花乱坠的赋文,然后自高巧手里接过皇后宝册跟金印,授予庄明心。 庄明心高举双手接过来。 高巧高声道:“兴。” 庄明心站了起来。 然后转过身,面朝文武百官。 然后高巧又喊道:“跪。” 这次目标不是庄明心,而是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们立时跪了下去,齐声道:“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巧喊道:“兴。” 如此重复数次,行完三跪九叩大礼。 然后毓景帝跟文武百官们继续上朝,而庄明心则坐凤辇回坤宁宫,在前头的交泰殿升座,接受内外命妇的叩拜。 宗亲倒罢了,到底人数有限,而一位官员,就有母亲跟妻子两位诰命。 可想而知,内外命妇的人数,比金銮殿前广场的文武百官还要多。 从交泰殿正殿一路排到坤宁宫正殿明间,这才堪堪盛得下。 众人在李连鹰这个赶鸭子上架的内廷太监总管的吆喝声中,行三跪九叩大礼。 这其中,就有庄明心的祖母、大伯母以及她的母亲裴氏等人。 平时庄明心可以免了她们的国礼,但这个场合,是万万免不得的,故而也只好强忍着不适,等待这茬过去。 跪拜结束后,庄明心这个皇后才算是名正言顺正位中宫了。 身为新出炉的一/国/之/母,内外命妇的表率,她象征的训话了几句,然后便叫卫贤妃安排她们坐席。 她们已等候了一个多时辰,有些年老诰命怕是要撑不住了。 好在坤宁宫足够大,前有交泰殿,还有后殿,偏殿、倒座跟后罩房无一不全,堪堪塞得下所有女眷。 得亏卫贤妃足够能干,又有丰富的张罗宴席的经验,有她给庄明心打下手,这场封后宴兼生辰宴办的还算漂亮。 宴席是御膳以及皇后娘娘的独创菜肴,酒是千金难求的皇后娘娘自酿葡萄酒,助兴的是教坊司话剧班子的新话剧《凤还巢》。 饶是那些挑剔的高门贵妇,也说不出不是来。 申时三刻,送走众内外命妇,庄明心还不得安歇,得看着宫人们替她搬家。 虽说正月二十二毓景帝就下了封后圣旨,但制作皇后凤冠跟朝服需要时间,筹备封后大典也需要时间。 未行封后大典前,她名不正言不顺,不好正位坤宁宫。 故而仍旧在钟粹宫住着,今儿才能正式搬迁。 分卷阅读248 之所以说是正式搬迁,乃是因为先前一阵子,她就不时打发人过来送东西过来。 钟粹宫那边除了家常用到的几样物什,大部分都已提前搬到了坤宁宫。 今儿只须将下剩的那些家常使用的物什打包起来,搬至坤宁宫就成。 然而身为一个皇后,家常用到的物什也不少,直到日暮西山,才将将折腾完。 庄明心歪在坤宁宫东次间的罗汉床/上,漫不经心的看崔乔跟琼芳忙碌的归置着多宝阁上的摆件。 琼芳抱着那颗毓景帝从前赏下来的翡翠玉白菜,问庄明心:“娘娘,这翡翠玉白菜是摆上去呢还是收进库房里?” 心想,不摆的话皇上兴许会不高兴,摆的话又与金碧辉煌的坤宁宫有些格格不入。 庄明心笑道:“自然是要摆的,回头本宫还要叫人收拾菜园子呢,摆着这翡翠玉白菜,本宫的菜园子才能繁茂兴旺。” “是。”既然主子拿了主意,琼芳也没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将翡翠玉白菜架到了紫檀木的底座上。 “皇上驾到!” 外头突然响起高巧的通报声。 庄明心才从罗汉床/上站起来,毓景帝就掀帘而入,笑问道:“梓潼这里收拾的如何了?” 依照大齐规矩,皇帝对皇后的爱称为梓潼。 “臣妾恭请圣安。”庄明心福身行礼,笑道:“东西倒是都搬过来了,只是还未归置完,瞧,她们这不正忙活着呢。” 毓景帝在罗汉床的锦垫上坐下,斜了站在多宝阁前的崔乔跟琼芳一眼,笑道:“先将要紧的归置好,其他零敲碎打的玩意儿,后头慢慢收拾就是了。” “臣妾也是这么说的,偏她们不听。”庄明心无奈的摇了摇头。 毓景帝突然凑到庄明心跟前,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蛋,笑道:“梓潼今儿这脸画的可真好,朕先前在太庙门口瞧见时吃了老大一惊,心想,世间怎会有如此仙女般的人物?” 庄明心失笑:“皇上您这嘴抹了蜂蜜不成,说话怎地如此好听?” 毓景帝凑得更近了些,在她耳边笑道:“抹没抹蜂蜜,梓潼一尝便知。” 庄明心推了他胸/膛一把,侧目扫了崔乔跟琼芳一眼,嗔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崔乔跟琼芳对视一眼,两人立时识时务的蹲身告退。 两人才出东次间的门,毓景帝就伸手将她捞到自个怀里,笑道:“现在没人碍眼了,梓潼还不快尝尝朕这嘴抹没抹蜂蜜?” 庄明心含/羞/带/怯的瞪了他一眼,半晌后,这才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将自个嫣/红的嘴唇送了上去。 她从前在床榻上为了求饶,也曾主动亲过他的嘴儿,不过都是蜻蜓点水似的嘬一下。 这会子她不但肯咬允吸,舌儿还钻进他的嘴里去撩/拨他的舌/头。 长长的与他来了个法式深/吻。 毓景帝被亲的双目失神,身/子微微抖/动着,两手紧紧搂/住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个身体里。 好一会儿后,他这才回过神来,哑声道:“不得了,亲朕一回,朕连命都想给你了。” 庄明心失笑:“臣妾要皇上的命作甚?臣妾可没那么贪心,臣妾就只想要皇上的心跟身而已。” “朕的心跟身早就已经是你的了。”毓景帝将她抱坐到自个腿上,嘴巴在她耳垂上摩/挲着。 如此美好的时刻,不速之客猛然闯了进来。 “母后母后,兔兔糖人。”太子晟年,年哥儿迈着小短腿跑进来。 门帘处,张娘子识趣的站定,没敢进来,只在外边禀报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子爷吵着要找皇后娘娘,臣妇哄了,但是没哄住。” “知道了,你下去吧。”庄明心应了一声,然后忙从毓景帝身上挣扎着滑下来。 毓景帝脸都黑了,不善的看着年哥儿,哼道:“你母后累了一日,哪有闲心替你做糖人?叫你琼芳姑姑替你做去。” 如今一岁零三个半月的年哥儿,说话比抓周那会儿利索许多,闻言立时皱起了小脸:“不,母后做,父皇坏坏。” “哎,朕这暴脾气。”毓景帝站起来,将手扬了起来,作势要打他。 年哥儿立刻往庄明心身后一躲,嚷嚷道:“母后救救。” 庄明心虽不赞同毓景帝的“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但也不是那种一味护子的母亲,见状公正道:“年哥儿,你怎能说父皇坏呢?子不言父之过,此事是你不对,快跟你父皇赔罪。” 顿了顿,又威胁道:“不然,你父皇打你,母后可不管。” 前头那些甚“子不言父之过”的话,年哥儿显然是听不懂的,但他听得懂“母后可不管”这几个字。 于是识时务的认错道:“年哥儿错错,父皇不坏坏。” 庄明心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夸赞道:“知错善改,是个乖孩子。” 她从旁边高几上取 分卷阅读249 了个攒盒过来,打开从里头拿了根前几日做的小兔子糖人出来,剥掉上头包着的油纸。 递给年哥儿,她笑道:“给,小兔子糖人,母后亲自做的。” 年哥儿立时喜笑颜开,接过小兔子糖人就舔了一口,然后满足的眯眼。 庄明心趁机教育道:“糖人不能多吃,否则牙牙就被虫虫吃掉了,过七日才可以再吃一根,知道么?” 年哥儿乖巧点头:“不要虫虫,过七日,吃兔兔。” 庄明心满意的笑了,朝外喊了声“张娘子”,让张娘子带年哥儿去玩了。 毓景帝原还嫌弃年哥儿打扰他俩的好事儿,但见到方才庄明心与年哥儿母子相得的场面,他顿时心里暖暖的。 头一次切实的体会到了话本子上所说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果然令人满足。 他真心实意的夸赞道:“梓潼头一次当母亲,教起孩子来却比生养了好几个孩子的夫人们还在行。” 庄明心笑道:“臣妾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好在年哥儿比旁的孩子懂事听话,凡事多与他讲道理,教起来并不难。” 心里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古代讲究慈母严父,做父亲的成日里端着张晚/娘脸,动辄训斥,一言不合就打板子,以为这样就能让儿子有个怕性,会知道长进成才。 譬如《红楼梦》里的贾政,就是如此,待儿子如待仇人一般。 然而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先帝并不是甚好父亲,荒唐都荒唐不过来呢,哪里有空理会教育儿子的事儿? 故而毓景帝只怕也不懂怎样当好一个父亲。 故而她劝道:“皇上您以后也试着多跟年哥儿讲道理,只要别讲太深奥的道理,他都听得懂的。别动辄就喊打喊骂的,他是您的儿子,又不是您的仇敌。” 说到这里,她又哼了一声:“年哥儿还没开蒙,如今是臣妾在教,您看他这般不顺眼,莫非是觉得臣妾这个母后不合格?” “梓潼怎会不合格?天下间,怕再也没有比梓潼这个母后更合格的了。”毓景帝连忙澄清自个,然后承诺道:“好好好,你莫生气,朕保证以后只要年哥儿不犯大错,朕绝不打骂他就是了。” 言下之意,如果年哥儿犯下大错,他还是要打骂的。 这话留有余地,但庄明心并无甚意见。 倘若年哥儿果真犯下大错,不必他出手,她这个母后就先将他揍个半死。 她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满意道:“如此臣妾就放心了。” 毓景帝动/情道:“打今儿起,咱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今晚咱们……” 后头的话语,他压低了声音,变成了耳语。 庄明心被他直白的话给羞的脸颊飞红,嗔道:“今儿您丑时就起来了,折腾一整日,竟还有这心思?也不嫌累!” 毓景帝笑嘻嘻道:“累,今儿夜里咱们早些安置,明儿一早敦/伦便是,横竖明儿休沐,不必担忧起晚了。” 他都计划的如此周祥了,她还能说甚呢? * 夜里两人早早就安置了,睡了个舒服的安稳觉。 卯正(凌晨5点),庄明心还是熟睡中,毓景帝就爬起来进行前序工作了。 庄明心被折腾醒,无语道:“您对这事儿可真够上心的。” 上心到懒觉都不睡了,一大早就爬起来奋斗。 不过很快她就顾不上吐槽了。 生娃之后,她身/子更敏/感了许多,毓景帝只须花费以往一半的工夫,就能折腾的她冲上云霄,落地之后流/水/潺/潺。 毓景帝跪坐在床榻上,将她抱到自个身上,边将脑袋埋到她身前边动作起来。 庄明心两手搂/着他的脖子,脑袋后仰,一头乌黑的秀发,随他的动作而飘/荡。 如同一块顺/滑的黑缎一般,愈发衬的她的肌/肤白/皙莹/润。 她贝/齿咬住嘴唇,却仍禁不住偶然溢/出几声难/耐的哼哼来。 飞升来临的那一刻,哼哼陡然变成了高/亢的“啊”,然后消失在毓景帝堵过来的嘴巴里。 折腾完这一回,天色就已大亮,外头粗使宫人们洒扫的声音渐次传入耳朵里。 毓景帝虽有些意犹未尽,却也不好再继续了。 于是叫来高巧替她按/穴避/孕,之后亲自替她排出的腌臜物什收拾了一番,然后抱着她美/美的睡起了回笼觉。 ☆、83 皇帝的千秋, 无所谓整岁不整岁,哪年都得大办。 除非,皇帝在守孝中。 守孝自然是不可能守孝的, 郑太后才四十来岁,身/子骨更是异常康健, 一年到头几乎不生病, 比某些妃嫔都硬朗。 太妃里头倒是年前殁了一个, 但宫里守孝都是以日代月,腊月里头停了二十七日的筵宴音乐便罢了。 故而才刚过了庄明心的生辰,她就带着卫贤妃跟 分卷阅读250 端妃忙活起来。 进/入五月, 地方官员的寿礼陆续送进京来。 虽有奏折跟礼单, 但谁晓得里头有甚猫腻?故而庄明心得亲自将实物跟礼单核对过, 方才呈到毓景帝跟前。 光此事就忙的她焦头烂额,毕竟大齐幅员辽阔, 下辖州县不知凡几,况还有周边附属的小国。 得亏她先前为了省事, 叫匠作监雕版印刷了格式表格数份,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偏宸妃还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她添乱, 惹出了大乱子来。 因端妃在给庄明心打下手, 她便将今年四岁多的三皇子一并带来坤宁宫。 一来方便她自个照管, 二来让他跟年哥儿这个太子一块玩耍, 方便提前打好关系。 这日庄明心带着端妃去内务府库房核对万寿宴那日所用金银器皿,才核对到一半, 坤宁宫的太监李竹子就跑来禀报,说出事了。 庄明心大惊,以为年哥儿出了事,握着炭条笔的手都抖了起来, 急急的问道:“出了何事,你快说!” 李竹子忙道:“宸妃娘娘闯进了坤宁宫,抢过三皇子就往神武门那头走,说要将三皇子从城楼上丢下去摔死……” “啪。”端妃手里抱着的美人觚落到地上,她提起裙子就往外跑去。 庄明心连忙追出去,边疾走边问小跑着跟上来的李竹子:“可有将人拦住?” 李竹子气喘吁吁道:“崔乔姑姑跟琼芳姑娘拦着呢,只是宸妃娘娘到底是主子,她们也不敢下死力气拦,奴才来的时候,她们正在北五所跟御花园中间的夹道那里僵持着呢。” 庄明心听闻崔乔她们暂时将人拦住了,轻舒了口气,见端妃慌的连肩舆都忘了坐,打算靠两条腿跑过去,忙开口提醒了一句。 “端妃妹妹,坐肩舆去。” 内务府以及库房都在慈宁花园南边,北五所则在钟粹宫北边,一南一北隔着老远,端妃只怕一会儿就跑不动了。 端妃回神,忙调头返回来,坐上肩舆,然后一叠声的催促抬肩舆的太监:“快!” 庄明心也坐上了自个的凤辇,叫人跟上去。 然后安抚端妃:“妹妹也别太着急了,崔乔跟琼芳将人拦住了,三皇子虽还在宸妃手里,但暂时无碍。” 然而端妃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担心了几分:“万一她眼见去不了城楼,改了主意,当即掐死三皇子呢?” 庄明心皱了下眉头,宸妃这一两年疯疯癫癫的,几次冲去幽禁宁常在的翊坤宫,但都被翊坤宫锁门的铁将军给阻拦住了。 还以为日子长了,她就将二皇子之死给放下了,谁知竟更极端了些,找不了宁常在的麻烦,就改对三皇子下手了。 二皇子出事的时候,三皇子才刚半岁,还不记事呢。 毓景帝将他扔给端妃抚养后,起初几日他还哭闹的厉害,后头跟端妃熟了,就渐渐忘了宁常在这个生母了。 端妃对他视如己出,将他教的很好,这会子他命在旦夕,她能不着急上火? 庄明心也不知宸妃会不会真对三皇子下死手,但面上却还是得安慰端妃:“有崔乔她们在呢,宸妃若果真动手,她们会尽力阻拦的。” 端妃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含泪道:“若三皇子平安无事,过后臣妾定重谢崔乔姑姑跟琼芳姑娘。” * 因离的着实远,太监们紧赶慢赶的,却还是用去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赶到钟粹宫附近。 端妃却是等不及了,吩咐太监们将她从肩舆上放下来,然后她仪态全无的撒腿就朝后头的北五所奔去。 “落轿。”庄明心吩咐了一句,不等凤辇停稳,她就从上头跳下来,然后施展轻功,飞快的往后头跑去。 从内务府库房一路施展轻功到北五所,她没这个体力,但从钟粹宫到北五所还是没问题的。 很快她就赶上端妃,随即将她甩在后头。 及至瞧见远处一身绿纱衫的琼芳后,她立时又加快几分脚步。 奔至琼芳身旁,她才要去找宸妃所在的方位呢,就听怡妃冷哼一声:“皇后娘娘姗姗来迟呢。” 庄明心循声望去,就见怡妃一手随意勒着三皇子的肚子,另一手推搡着披头散发状若癫狂一次次冲上去的宸妃。 “三皇子给本宫。”庄明心上前将被怡妃勒肚子勒的咧着嘴嚎哭的三皇子拯救出来,转头递给崔乔,吩咐道:“端妃在外头呢,将三皇子给她送过去,免得她着急上火。” 然后伸手一扯,就将怡妃束腰的汗巾子给扯了下来。 “你作甚?”怡妃惊呼一声,忙不迭去拢自个的薄纱短襦。 庄明心没理会她,上前将宸妃两条胳膊往后一扭,汗巾子迅速缠绕几圈,将她给绑了个结实。 然后她才叹了一口气:“宸妃妹妹,谋害皇子该当何罪,想必你是清楚的,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宸妃双手扭来扭曲,试图挣脱汗巾子的绑缚,嘴里 分卷阅读251 恨恨道:“那贱/人跟她的女干夫害死我的皇儿,我也要弄死她的儿子,以命抵命!” 庄明心淡淡道:“宸妃妹妹怕是发癔症了,二皇子是死于天花,跟宁常在以及三皇子有何干系?你这般乱攀扯,即便没有今日谋害皇子的事儿,传到皇上跟太后娘娘耳朵里,只怕也要受罚。” 心里叹了口气,谋害皇子原是死罪,只不过被怡妃及时给制止了。 然而有一就有二,宸妃疯成这样,为了三皇子的安全,怕是不可能再放她出永和宫一步了。 毕竟三皇子还有五成的几率是毓景帝的亲生血脉,哪能容得他随便被人谋害? 得,又一个妃嫔要被幽禁了。 柳才人这倒霉催的,原先住在翊坤宫东配殿,结果主位宁常在被幽禁,翊坤宫变冷宫,庄明心将她迁入永和宫西配殿。 谁知没住几年,主位宸妃也要被幽禁了,永和宫也变成了冷宫。 怕是又要被迁走。 另永和宫东配殿还住着个汪美人,也得一块儿迁走。 庄明心有些头疼,毓景帝将妃嫔晋位份跟安排宫殿的事儿都甩给了她,她昨儿才熬夜料理清楚。 谁知今儿又出了变故,得重新排列组合。 平白多出许多的工作量。 好在三皇子安然无恙,她心里略欣慰了些。 庄明心对怡妃道:“今儿你功不可没,回头本宫禀明皇上跟太后娘娘,替你论功行赏。” 怡妃两手拢着自个的短襦,冷哼道:“赏不赏的不打紧,谁叫我刚好在逛御花园呢,碰上了随手帮一把而已。臣妾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皇后娘娘下回别随便扯臣妾的裤腰带了。” 庄明心笑道:“事急从权,本宫也是没法子。” 顿了顿,她又好笑道:“你这短襦虽穿成交领模样,但原就可以作短褙子穿的,至于如此扭捏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是那欺负良/家/妇/女的恶/霸似得。” 怡妃气的把手一松,怒道:“不是恶/霸也是女流/氓,恕臣妾见识少,没见过哪个良/家/妇/女随便扯人裤腰带的。” 庄明心无语道:“甚裤腰带,分明就是汗巾子,说的好似你百迭裙底下没穿衬裤似得。” 不等怡妃回嘴,她又自顾道:“行了,不跟你闲扯了,本宫要带宸妃妹妹去见太后娘娘。” * 慈宁宫里,郑太后、廖太妃、张嬷嬷以及烛心四人正坐在八仙桌前,快活的搓着麻将。 听人来报说皇后跟宸妃求见,郑太后跟廖太妃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疑惑不解。 她俩都是慈宁宫的常客,分开过来哪一个,都无甚可奇怪的,偏这会子联袂前来,怕是有事。 然后就见庄明心扯着被反绑的宸妃走了进来。 郑太后扫了披头散发双目赤红的宸妃一眼,抬头看向庄明心,淡淡道:“皇后今儿唱的是哪一出?” 庄明心蹲身行了个礼,站起身后,叹气道:“臣妾也不知道宸妃妹妹唱的是哪一出呢。” 郑太后见宸妃这疯癫的模样,心里已有数了,问道:“可是宸妃又跑去翊坤宫闹事了?” “若只跑去封闭的翊坤宫闹事就好了。”庄明心脸上作出个纠结的模样来,似乎在纠结该怎么表述,随即又作出个一横心的模样来。 她禀报道:“宸妃妹妹今儿趁臣妾带端妃去内务府核对万寿宴所用器皿的时候,跑到坤宁宫抢走三皇子,一路往神武门跑去,说要将三皇子从城楼上丢下去摔死……” 郑太后“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急急道:“三皇子可有事?” 庄明心忙道:“亏得怡妃妹妹在御花园散步,听到臣妾的宫女们阻拦宸妃妹妹的声音,赶过去将三皇子给救了下来。” 郑太后舒了口气,这才如释重负的重新坐下来。 宸妃可是郑太后的外甥女,庄明心生怕郑太后偏袒她,又添油加醋的说道:“太子跟三皇子都受了惊吓,臣妾来之前已打发人去请太医了,只希望别吓出甚好歹来,否则叫臣妾如何跟皇上交待?” 单只一个血脉不明的三皇子怕是不够分量,若再加上个身为储君的太子,事情就大条了。 果然郑太后闻言瞪了庄明心一眼,没好气道:“你不先回去安抚太子,还有闲心在这论宸妃的是非?” 庄明心顺杆就爬,忙蹲身告退:“臣妾这就回去照顾太子,宸妃妹妹就交给太后娘娘处置了,太后娘娘行来行事公允,必会给太子跟三皇子一个交待的。” 先给自个戴一个高帽,然后再用高帽要挟自个秉公执法,果然是个狡猾的。 郑太后冷哼一声。 庄明心只当没听见,倒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出了东次间。 先前生气是装的,庄明心离开后,郑太后这才动了真怒,骂宸妃道:“你也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从前再聪慧端庄不过的一个人儿,瞧瞧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跟个疯婆子似的,别说皇上瞧不上/你,哀家也懒得多看你 分卷阅读252 一眼。” 宸妃只是有些疯癫,钻了牛角尖,但并不是真疯,闻言立时冷笑道:“太后娘娘站着说话不腰疼,您若能将二皇子还给臣妾,臣妾也可以跟从前一样聪慧端庄。” 郑太后被她这胡搅蛮缠的话语给噎的一梗,随即冷哼道:“不过是夭折了个皇子,这宫里夭折的皇子、皇女多着呢,哀家的长子长到六岁都夭折了呢,你看哀家可有像你一样一蹶不振?” 宸妃冷哼一声:“被人谋害的跟自个病死的,能一样?” 郑太后懒得跟她掰扯,直白道:“你犯下谋害皇子的大罪,合该白绫赐死,倘若你知错就改,保证往后再不打三皇子的主意,哀家就豁出这张老脸,替你向皇帝求求情。” 话音刚落,宸妃就斩钉截铁的冷哼一声:“叫臣妾不打三皇子的主意,除非臣妾死,否则臣妾定要弄死他,替二皇子报仇雪恨。” 郑太后被气笑了,闭眼长叹了口气,然后吩咐张嬷嬷道:“传哀家懿旨给皇后,宸妃受不住二皇子殁了的打击,现已彻底疯癫,即日起幽禁永和宫,终生不得出宫门半步,让皇后尽快将此事办妥。” 据她所知,永和宫还有其他妃嫔住着,要如何安置她们,由庄明心来定便是。 宸妃抬起头来,用猩红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郑太后,嘴角露出抹嘲讽的冷笑来:“姨母为了三皇子这个野种,竟然半点不顾及甥姨之情……也对,您可是对自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都下得了狠手的人,更何况我这个庶妹所出的外甥女。” 不待郑太后发怒,她又哈哈笑道:“你们就好好养着那个野种吧,养大了他,正好再送皇上几顶绿帽子戴,方不辜负你们的这番情谊嘛。” 廖太妃:“……” 杀人不过头点地,宸妃这番话简直诛心。 得亏皇上没在这里,否则听了这番话,还不知如何防备三皇子呢。 而且她竟敢提小郑太妃的事儿,谁不知道小郑太妃是郑太后的逆鳞? 郑太后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吩咐道:“带下去。” * 庄明心这头,回到坤宁宫的时候,端妃正抱着已被哄睡的三皇子不撒手。 年哥儿则乖巧的坐在东边靠墙的太师椅上,一口接一口的吃着张娘子喂给他的鸡蛋羹。 庄明心走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问张娘子:“太子可有被吓着?” 张娘子忙道:“佛祖保佑,宸妃娘娘来坤宁宫抢人时,太子爷正好在后头拉耙耙,没撞见这茬……臣妇这会子想起来都后怕不已呢,还是个娘娘呢,也忒疯癫了些。” “没吓着就好。”庄明心舒了口气,看来自个宝贝儿子运道不错。 然后她这才走到端妃跟前,轻声问道:“太医可来瞧过了?是怎么说的?” 端妃回道:“瞧过了,说是略受了些惊吓,给开了几副安神的药,臣妾已叫人熬上了,等三皇子睡醒后就给他喝。” 庄明心点了下头,嘱咐道:“一会儿我给你批张条子,夜里叫给他值夜的人警醒些,若有甚不好,直接打发人去请太医。” 端妃感激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劳娘娘费心了。” 庄明心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将他放到罗汉床/上睡吧,抱着多累人。” 端妃连忙摇头:“还是臣妾抱着吧,臣妾怕一撒手,他就被人抢走了。” 这是有些PTSD了,庄明心也没多劝,横竖等宸妃被幽禁起来,她这毛病渐渐也就痊愈了。 先前手上的活计才核对了一半,现下端妃指望不上,卫贤妃所出的二公主又有些着凉,二公主黏在卫贤妃身上不下怀,也是指望不上的。 故而庄明心只好自个来,才要坐凤辇返回内务府库房,张嬷嬷就过来了。 得了郑太后的口谕,庄明心库房也去不成了。 忙不迭的翻出表格来,略一犹豫后,将柳才人的名字填到长春宫西配殿的位子上,汪美人的名字则填到储秀宫后殿东配殿的位子上。 然后打发宫人去通知她俩收拾行李,务必今儿搬迁过去。 又叫人去慎刑司调了二十名太监,派去永和宫正殿看守宸妃。 直到柳才人跟汪美人搬走,将永和宫大门锁住后,他们再撤走。 这么一连串动作下来,在旁静静围观的端妃,这才舒了口气:“太后娘娘英明,如此就不怕那疯子再跑出来对三皇子下手了。” 庄明心颔首,随即道:“不过,往后还是多派些人跟在三皇子身后吧,哪怕是来本宫这里,也不能例外。” 端妃怕带太多人来坤宁宫太张扬,且有不信任坤宁宫宫人之嫌,故而每次都是只带着一个贴身宫女跟三皇子的乳母两人,并四个抬肩舆的太监。 先前她带着贴身宫女坐肩舆去了内务府库房,留在三皇子身边的就只剩乳母一人。 若换作其他宫人,是断然进不得坤宁宫正殿的,然而来的是郑太后的外甥女宸妃,她若说要进来等自个,宫人们也不好阻 分卷阅读253 拦。 之后的出其不意抢过三皇子就跑,也就顺理成章的成功了。 端妃忙点头道:“是臣妾托大了,往后定多派几个人跟着三皇子。” 这也让庄明心吃一堑长一智,不光从自个这里拨了四个可靠的宫人给太子,还打算将小满这个会武功的锦衣卫女探子给太子。 不过小满到底是毓景帝的人儿,傍晚毓景帝来坤宁宫时,她象征性的请示了一下。 宸妃惹出的乱子,毓景帝已然知晓了,闻言摆手道:“不必动用小满,朕拨两个身上有工夫的宫女给太子便是。” 小满是他的耳报神,人又机灵,靠着她的消息,他跟庄明心的关系才一步步升温。 往后还需要她继续当耳报神呢,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将人调走。 庄明心闻言,立时笑道:“那最好不过了,臣妾正舍不得小满呢,只是因为寻不到旁的人手,这才不得不动用她,如今倒是皆大欢喜了。” 她又叫人将新改好的妃嫔晋升品阶跟宫殿安置表格取来,指给毓景帝看,皱眉道:“常在跟美人都往前晋一阶倒无甚不妥,横竖所住宫室不变。贵人晋为嫔的话,原有五位贵人,因此一下多出来五位嫔,东、西六宫无主位宫殿统共只有三处……” 毓景帝眉头皱的比她还紧,不可思议道:“朕的后宫竟有如此多妃嫔?多到东、西六宫都住不下了?” 庄明心:“……” 不愧是你吗,竟然连自个后宫有多少妃嫔都不知道! 难怪统共才选秀两次,每次中选十二人,结果至今还有数人不曾侍寝过。 她没好气道:“您问臣妾,臣妾问谁?这可都是您自个选进来的人。” 顿了顿,她又道:“说起选秀,臣妾正要问您呢,依照祖宗规矩,选秀三年一次,今年正是大选之年,您打算办还是不办?若办的话,最迟这个月底就得昭告天下了,否则地方上的秀女赶不及进京。” 毓景帝想也不想的就拒绝道:“不办,原有的妃嫔都快住不下了,再选十二个进来,往哪里塞?难不成学父皇,将她们往东、西六宫以外的小宫室塞?朕可丢不起这人。”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怕惹恼自个不敢选秀就罢了,偏扯什么住不过来的幌子,为此还将沉迷酒色的先帝给拖出来鞭/尸,也不怕先帝的棺材板压不住了。 不过她还不至于傻到跳起来揭穿,故而只点头附和道:“不选也好,正好替内库省些银钱。” 漠北那头的蛮族今年闹了灾,牛羊死伤无数,今冬只怕会扣关。 毓景帝笑觑她,哼道:“想笑就笑,不必憋着。” 庄明心:“……” 意料之中的结果,她有甚可兴高采烈的? 不过为了配合他,庄明心还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伸手抱住他一条胳膊,撒娇道:“皇上对臣妾的情谊,臣妾,臣妾实在是太感动了……” 毓景帝得意的扬了扬唇角,傲娇道;“你知道就好。” ☆、84 转眼就来到了毓景帝的千秋宴。 这次赴宴的宾客, 是庄明心入宫以来人数最多的一次。 除了原有的宗亲、京官以及家眷,还有九十九名高寿的老叟。 可谓相当俭省了。 要知道先帝在位时,每次千秋宴, 都会邀请一千名老叟参加,美其名曰“千叟宴”。 且不光摆宴招待他们, 散席时还会给不菲的打赏。 如此奢侈靡/费的结果, 就是毓景帝刚继位时, 国库只几十万两存银,偏那年南边还闹水灾,那叫一个举步维艰。 好在那几年北边的蛮族内讧, 没顾得上趁虚而入, 否则大齐危矣。 经过这几年的俭省跟休养生息, 国库这才渐渐充盈起来。 而毓景帝自个的私库,有了香皂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可谓盆满钵满。 不过私库跟国库是两码事,国库的钱他轻易动用不得。 同样的, 不到万不得已, 他也是不会轻易动用自个私库来贴补国库的。 庄明心光筹备工作就忙活了一两个月, 到了千秋宴这日, 她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直到午正宴席正式开始, 她这才终于能坐下喘口气了。 才封了贵妃的怡妃, 现今的怡贵妃,见状“啧”了一声, 感慨道:“人人都争着想当皇后,不过依我看,这皇后当起来可不容易,至少我这种粗人是干不来的。” 怡贵妃这个贵妃, 封的实至名归。 一来她前后两次救了毓景帝的命,还救过三皇子的命,功劳实打实的摆在那里。 二来他父亲镇北将军孙戟向来忠君爱国,如今战事在即,抬举她女儿为贵妃,也是变相的鼓励士气。 庄明心拿帕子拭了拭汗,笑道:“这还是多亏贤妃妹妹跟淑妃妹妹援手,否则光靠本宫,只怕早忙个人仰马翻了。” 四 分卷阅读254 妃里头仅剩的淑妃位份,被庄明心以抚养三皇子有功的理由,塞给了端妃。 卫贤妃跟新任淑妃自然谦虚,都道:“娘娘客套了,臣妾人笨手茁的,不给娘娘添乱就不错了,不敢居功。” 怡贵妃见她俩毕恭毕敬的模样,兴趣缺缺的移开眼,然后就瞧见了张德妃。 顿时精神了。 她挑衅道:“有些日子不见德妃妹妹了,知道的说德妃妹妹深居简出安贫乐道,不知道的,还当德妃妹妹犯了甚大错,被幽禁在永寿宫了呢。” 张德妃不止一次被罚闭门思过,怡贵妃这话可谓扎心。 但张德妃却不接怡贵妃的招,一来挨过她的窝心脚,不想再挨第二次;二来不想在皇上千秋宴这日惹事,免得惹恼皇上。 故而她只淡淡道:“贵妃姐姐说笑了。” 怡贵妃坚信先前自个小产是被德妃坑害的,素日德妃称病不出永寿宫就罢了,好容易今儿见着了,哪肯轻易放过? 她冷笑一声:“谁跟你说笑了?德妃妹妹如今愈发嚣张了,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罢了,横竖我也不是甚牌位上的人,但你竟敢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隔三差五就装病不来请安,是打量皇后娘娘好性儿是吧?” 庄明心:“……” 你们撕/逼就撕/逼,撕/逼不过插对方两刀也使得,无端拉她这个旁观者进战/圈作甚? 她可不想被溅一/身/血。 张德妃如今老实的很,除了隔三差五装病,旁的时候不是安静待在永寿宫,就是去慈宁宫奉承廖太妃。 若她一直如此安分守己,庄明心倒也懒得理会她。 不过怡贵妃找她麻烦,庄明心也能理解,毕竟怡贵妃先前小产,多半是张德妃下的黑手。 前世因,后世果,一报还一报罢了。 故而庄明心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 张德妃扯了扯嘴角,淡淡道:“臣妾不敢不敬皇后娘娘,除非染病爬不起来,旁的时候臣妾都是风雨无阻的前来坤宁宫请安,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明鉴是不可能明鉴的,方才没接怡贵妃的话茬,这会子庄明心也不可能接张德妃的话茬。 “染病爬不起来?”怡贵妃反问一句,随即冷笑道:“别以为你收买了太医,我就不知道你是在装病了。” 不等张德妃接话,她又自顾道:“皇后娘娘好性儿,不肯同你计较,但我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打明儿起,你若敢再装病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就带着太医亲自去永寿宫给你诊断诊断,看你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 这话说的,好似自个这个皇后在借她的手整治不听话的妃嫔似得。 庄明心扶额,怡贵妃这家伙,不是张德妃的克星,倒好似自个的克星,净给她惹麻烦。 张德妃也不惧这个,横竖她奉承廖太妃奉承惯了,多奉承个庄皇后也无甚大不了。 人呀,一旦弓下过一次身/子,后头再弓下时就不再是难事。 换作从前她居妃嫔之首,掌管凤印跟宫务时,哪里能忍得了这样的屈辱?再不曾想过会有今日。 如今却是不忍也得忍,但凡有任何轻举妄动,大公主只怕就彻底归于廖太妃了。 故而她嘴角僵硬的笑了笑:“近来臣妾身/子骨硬朗了许多,自然要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这么容易就低头了?怡贵妃大失所望。 不过她也没穷追不放,见好就收的闭了嘴。 今儿可是皇上的千秋宴,她耍耍嘴皮子功夫倒罢了,若敢上演全武行,这才到手的贵妃位份,只怕当即就被褫夺了。 两人一个是贵妃、一个是德妃,都是高位妃嫔,她们打起机锋来,别说是旁的妃嫔,就是与庄明心以及四妃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秦王妃等有脸面的宗亲,都不敢插嘴。 这会子见她们熄了火,秦王妃忙不迭开口打岔道:“皇后娘娘今儿这身衣裳可真好看,料子瞧着像是杭州织造局今年的新花样喜上眉梢花罗?” 庄明心低头瞧了眼身上的立领对襟花罗长衫,笑道:“到底是秦王婶见多识广,不止认得出花样,连织造局是哪处都说的一清二楚。” 罗有孔,透气性极好,正适合炎夏六月穿。 而且庄明心身上这件长衫,不似正经长衫那样袖长至虎口处,而是只到手腕,行动间不时的露出一段皓白的腕子来。 腕子纤细,上头套了对正阳绿翡翠鸳鸯镯,中间隔了个藤圈,愈发衬得她雪肤皓腕。 在场宗亲跟诰命们都暗自咂舌,这庄皇后果真是个尤/物,脸蛋美/艳、身段妖/娆就罢了,连皮肤都比旁人白/皙许多,真真是令人艳羡。 且皇帝又下令免了今年的选秀,一副椒房独宠的模样,她们这些原本心里有想头的,这会子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也别耽误自家闺女/孙女的前程痴痴等选秀了,赶紧物色合适的女婿要紧。 * 除开怡贵妃跟张德妃在开宴前闹的 分卷阅读255 那点子龃龉,后头宴席进展的十分顺利,并无任何可表之处。 因秦王妃跟怡贵妃等人起哄,庄明心被灌了十几二十杯葡萄酒。 葡萄酒当时不醉人,但后劲大,散席时庄明心便有了三份醉意。 待指挥宫人将坤宁宫跟乾清宫归置妥当后,她的醉意便从三分变成了五六分。 搭着琼芳的手从凤辇上下来,庄明心摇摇晃晃的走进东次间,衣裳也顾不得换,便往罗汉床/上一倒。 她闭着眼睛,感觉自个脸颊呼呼的冒着热气,眼前天旋地转的,仿佛坐在过山车上。 崔乔送了解酒的蜂蜜水过来,跟琼芳合力将庄明心扶起来,喂了一碗蜂蜜水,又要拿解酒石给她含。 被庄明心给拒绝了:“不,不必了,本宫不爱闻解酒石那味儿。” 琼芳正要劝,就听毓景帝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有解酒石?快拿一颗来给朕含。” 随后东次间的门帘打起,毓景帝扶着高巧的手摇摇晃晃的走进来。 他脸颊绯红,脚步虚浮,显然也有了醉意。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毓景帝这家伙,果然逢酒席必醉。 崔乔应声下去,不多时,取了解酒石跟一碗蜂蜜水来。 毓景帝就着高巧的手,咕咚咕咚的喝完了蜂蜜水,然后将解酒石往嘴里一塞,含混不清的说道:“梓潼怎地也喝醉了?谁如此胆大包天,就连你都敢灌?” 说着,便在她身旁躺下,然后抬手来摸她的脸蛋。 庄明心挥了下手,哼唧道:“别碰臣妾,头晕着呢。” 她酒量还算好,这点子葡萄酒倒不至于烂醉,只是头晕的厉害,动弹不得。 毓景帝收手,没再闹她,十分有经验的说道:“葡萄酒后劲大,头晕并不稀奇,你且躺着歇上个把时辰,应就无碍了。” 前提是她没喝过头。 若喝过头,怕就不只是头晕了,还会呕吐。 庄明心“嗯”了一声,又关切道:“您没喝过头吧?” 又叮嘱了琼芳一句:“多注意着皇上些,若发现他呕吐,立时将人扶起来,免得呕吐物堵塞喉咙。” 前世她可是解/剖过不止一具醉酒后被呕吐物噎死的尸/体,这样的惨剧万不能发生在毓景帝身上。 毓景帝扯过迎枕来垫在脑后,歪头看着她,笑嘻嘻道:“多谢梓潼关心,不过朕今儿没喝多少,还不至于醉到呕吐的地步。”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对此她持怀疑态度,毕竟喝醉的人多半都不会承认自个喝醉了。 就像她一样,在外人眼里,她都醉的站不起来了,但她自个心里坚定的认为自个并未喝醉。 她敷衍道:“好好好,皇上未喝醉,臣妾不过白嘱咐一句。” 毓景帝见状,便没再继续这个话茬,反而关切的询问道:“今儿宴席上,可有人给你添堵?” 庄明心才想摇头,刚开了个头就一阵天旋地转,她立时打住,缓了片刻后,这才说道:“瞧皇上说的,今儿是皇上的千秋宴,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个时候给臣妾添堵让皇上心里不痛快?” 怡贵妃跟张德妃打嘴官司的事儿,她没提,横竖不是甚大事儿,没必要说出来给他添堵。 毓景帝笑道:“也是,是朕多想了。” 前来赴宴的宾客众多,甚上的台面、上不得台面的进来了,他原还担忧有人给她不痛快呢,谁知竟是自个着相了。 今儿是他的千秋,便是有再大的矛盾,在这个日子里,只怕也得偃旗息鼓。 人家也是关心自个,庄明心领情,道谢道:“多谢皇上想着臣妾。” “你知道就好。”毓景帝得意的翘了翘嘴巴。 从前她心里明白,但嘴上向来吝啬,让他的心悬在半当空。 如今她改了个模样,有甚话都直说,从不让他白做工,他心里简直无一处不熨帖。 只觉诸事顺遂,每一日都令人期待。 庄明心才想小睡,想起一事来,吩咐琼芳:“把本宫给皇上准备的生辰礼物取来。” 毓景帝一骨碌爬起来,惊喜道:“爱妃给朕准备了生辰礼物?” 莫非他等待了两三年的荷包,总算完工了?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他都没敢奢望过,毕竟她对女红不甚上心,绣花学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至今连朵花都扎不好。 他“咳”了一声,暗下决心,等会无论荷包丑成甚样,他都要拍案叫好,绝不叫她感觉羞赧。 不过他想多了,庄明心这样的聪明人,怎可能自爆短处? 匣子被琼芳呈了上来。 庄明心笑道:“这是玻璃方子。” 随即又玩笑了一句:“若香皂方子是只会下金蛋的母鸡的话,那玻璃方子就是只会下金蛋的鸵鸟。” “玻璃方子?”毓景帝接过匣子来,打开取出其中厚厚一沓纸,瞅了眼上头的字,见上头列着些石灰石、石英之类的材料,不解道:“ 分卷阅读256 这玻璃是用来作甚的?” 庄明心笑道:“玻璃跟水晶相似,不过比水晶更剔透。至于用处,那可就广了……” 她思索了片刻,陈述道:“军/事上可作千里眼,远距离刺探敌情。民生上,可做平板玻璃镶嵌窗户,使屋子明亮温暖;可做杯、盘、碟、碗等餐具;可做玻璃摆件;可做能完全照清人影的玻璃镜子……” 顿了顿,她又扶额道:“更多的臣妾一时间也记不起来了,总之用处多多,是样顶/顶好的东西。” 旁的毓景帝不在意,横竖有替代品,但可远距离刺探敌情的千里眼,他十分的感兴趣,忙不迭的追问道:“千里眼?莫非隔着千里地,便能看清敌人的模样?” “那哪能呀。”庄明心失笑,心想这玩意儿原叫望远镜,她怕古人不能理解,这才用的俗称“千里眼”,忙解释道:“虽叫千里眼,但看不了那么远,至多能看一两里地而已,且这还得是制作工艺纯熟的前提下。” 毓景帝虽有些失望,但也知足了,拍手叫好道:“一两里地也尽够了,横竖前方有斥候呢,若给斥候都配备上望远镜,倘若有蛮族扣关,离着四五里地边城就能得到消息,足够准备周全了。” 随即又一言难尽的瞪着庄明心:“如此要紧的物什,你却想拿它来做杯、盘、碟、碗等餐具,简直是暴殄天物!” 庄明心闭着眼,瞧不见他的视线,但语气却是听的分明。 她说道:“千里眼才用得着多少玻璃?回头您叫人多开几间玻璃作坊便是了。杯、盘、碟、碗等餐具倒罢了,倒是得尽快将平板玻璃制作出来,也好将窗户给替换掉。” 她真是受够古代的窗户了,夏天用纱窗倒还好,春、秋跟冬三个季节窗户上糊的都是白纸。 纸糊的窗户透风不说,白纸透亮程度有限,大白天屋子里都不亮堂。 若遇阴天下雨,白日就得点起蜡烛。 简直快闷死个人儿了。 不待毓景帝开口,她又哼道:“臣妾原想以十万两银子的价格将玻璃配方卖给皇上的,这会子臣妾分文不取,只想要几页平板玻璃镶嵌窗户,这样简单的要求皇上不会不答应吧?” 毓景帝感动道:“梓潼竟然给朕准备了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生辰礼物,朕实在是太开心了。” 他夸张的抹了把眼睛,然后笑道:“瞧梓潼说的,不过几页平板玻璃罢了,朕岂会如此小气?别说平板玻璃,就是杯、盘、碟、碗等餐具,只要梓潼喜欢,朕也绝无二话。” 庄明心满意了。 她十分大度的说道:“杯、盘、碟、碗等餐具容后再议,还是先将千里眼赶制出来要紧,蛮族扣关在即,希望千里眼能派的上用场。” 毓景帝颔首:“朕明儿就分别召见匠作监管事跟工部尚书,让匠作监挑选可靠工匠秘密组建专门制作千里眼的玻璃工坊,让工部尚书招募工匠组建制作平板玻璃跟其他玻璃器皿的普通玻璃工坊。” 庄明心闭着眼睛,朝毓景帝说话的方向伸了伸大拇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皇上着实英明!” 毓景帝失笑,抬手握/住她的大拇指,拿小指头在她手心挠了挠,笑道:“多谢梓潼夸奖。” 然后松开她的手,轻拍了拍她的脊背,说道:“好了,有话回头再说,咱们先睡一会子吧。” * 这一睡就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时外头已红霞满天。 院子里,走路已十分稳当的年哥儿正追在将军身后,试图想要扯它的尾巴。 将军通人性,逗/弄年哥儿一般,故意跑的比他只快几步。 有这个“胡萝卜”在前头引着,年哥儿也不嫌累,锲而不舍的迈着小短腿追在后头。 张娘子跟几个宫女太监扎煞着手围在年哥儿周边,时刻戒备着怕他摔倒。 果然下一刻,年哥儿就“吧唧”一下摔趴在地。 张娘子等人才要上前搀扶,就被庄明心隔着纱窗喝止了:“谁都不许扶,叫他自个起来。” 年哥儿扁着嘴趴在地上,要哭不哭的模样。 “年哥儿是个好孩子,摔倒了要自个爬起来。”庄明心哄了一句,又引/诱道:“只有好孩子才有小兔子糖人吃哟。” 一听小兔子糖人,年哥儿顿时撅着小屁股拱了拱小身/子,自个爬了起来。 张娘子等人这才围上去,替他拍打身上的灰尘。 然后就听张娘子“啊”了一声:“不得了,太子爷的手摔破皮了,娘娘,快打发人去请太医。” “带他进来,给本宫瞧瞧。”小孩子磕磕碰碰的实属正常,庄明心倒也没太着急上火。 张娘子抱起年哥儿,小碎步的跑了进来。 庄明心接过年哥儿,将他放到自个腿上,先抓过他两只手瞧了瞧,见两手手心都擦破了皮,隐约可见血丝。 然后又撸开他两条膝盖,见膝盖上皮肤好好的,并未磕碰着。 可见是重心前移,两手先落地,膝盖这才触地。 分卷阅读257 她笑道:“不妨事,只是摔破了皮。” 然后吩咐琼芳:“取酒精来。” 先前做香皂时,她折腾出了蒸馏鲜花的蒸馏器,怀孕养胎期间她指挥宫人试做酒精,经过大半年的多次尝试后,最终被她折腾成功了。 当然,没有酒精计,一切都是估算,肯定跟现代酒精的质量没法比。 但这已经是划时代的进步了。 酒精制作方子被她免费送给太医院后,如今太医院出品的酒精已成了各大医馆药铺必备的药品了。 连庄明心这里用的酒精,也不例外。 果然专业的事儿,还需专业的人来做,她这种半吊子水平,最多只能打个样儿。 琼芳很快将盛酒精的小瓷瓶取来,同时取来的还有用煮沸过的新棉花制作的棉棒。 庄明心拿棉棒沾了些酒精,对年哥儿说道:“酒精可以杀死你手上的虫虫,但是有些疼,年哥儿若能忍住不哭,母后奖赏你一根小兔子糖人。” 年哥儿昨儿才吃了一根糖人,按照他跟母后的约定,得六日后才能再吃一根,这会子母后竟然要奖赏他糖人…… 他生怕母后反悔,忙道:“年哥儿,不哭。” 庄明心笑了笑,将酒精涂到他的皮损处,年哥儿顿时疼的“嘶嘶”的抽气。 年哥儿龇牙咧嘴,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哭出来就没有小兔子糖人了,故而坚强的忍住了不哭。 庄明心怕他扛不住,涂抹完一只手心,又飞快的沾了些酒精,涂抹他另一只手心。 待两手都涂抹完后,这才轻舒了口气。 她起身亲自从攒盒里取了跟小兔子糖人给年哥儿,摸着他的小脑袋夸赞道:“年哥儿真勇敢,是母后的好孩子。” 年哥儿欢快的舔着小兔子糖人,顿时将手心的疼痛给抛诸脑后了。 ☆、85 四皇子晟年, 虽贵为太子,但因才刚一岁半,现下的主要任务就是玩耍。 然而因万寿节那日摔伤了手, 原就匮乏的娱乐活动,因为沾不得水的缘故, 更是直线缩水。 庄明心实在看不下去了, 琢磨了两日, 决心在坤宁宫后殿正殿给他建造个简易的游乐场。 也不必搞甚太复杂的项目,就滑梯、秋千、吊椅、跷跷板以及旋转木马几样就成。 这几样里头,就旋转木马有些难度。 但难度也不高, 只要把前世小时候玩过的, 由人力推动的旋转秋千里头的秋千, 改成木马就成。 画图的时候,被毓景帝给瞧见了。 得知她的意图后, 他颇不赞同的说道:“年哥儿是太子,是储君, 如何能沉/溺于此等外物中?未免有些玩物丧志!不若咱们再生个公主, 如此你想怎么带她玩就怎么带她玩, 朕绝无二话。” “生什么生?受一回罪不够, 还想受第二回罪?想都不要想。”庄明心立时柳眉倒竖。 毓景帝忙改口道:“那就先不生, 年哥儿还小呢, 再生一个怕是顾不过来。” 庄明心这才略缓和了下神色,但对他的说法却是嗤之以鼻:“年哥儿还小, 如今正是玩耍的时候,合该玩耍个尽兴才是,如此长大了才不会在这上头找补。” 无忧无虑的童年,对孩子的成长至关重要, 很多童年有遗憾的人,长大后或多或少都会想法子找补,偏激些的甚至会走上歪路。 随即她又大言不惭的一挥手,霸气道:“本宫的孩儿,要玩就玩最好的、最新奇的!” 毓景帝:“……” 有心想说她慈母多败儿,但她素日对年哥儿并不纵容,凡事都与他定好规矩,若与规矩不符,无论年哥儿如何哭闹,她都铁石心肠。 可以算得上是一位严母了。 但这样一位严母,宠起孩子来也是没边的,竟然要给他建专门玩耍的游乐场,当真惊世骇俗。 内心纠结了半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横竖年哥儿还小呢,且让他玩耍几年,待五岁开蒙后,再给他套上“枷锁”,不怕他不用功。 连皇帝/都不阻止,旁人就更阻止不了庄明心了。 她历来就雷厉风行,拿定主意后,就风风火火的折腾起来。 先是将图纸送去匠作监,让他们赶制秋千、吊椅、跷跷板、滑梯以及木马等物什。 又召来大几十号工匠,将面阔五间的后殿正殿打通,中间挖好坑,以便埋柱子建旋转木马,四周也事先做好规划,好方便将来假设秋千、吊椅、跷跷板以及滑梯等小玩意儿。 忙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而毓景帝这头,某日忙完政务后,正要坐御辇去坤宁宫,郑太后突然打发人来请他。 于是他忙叫人改道慈宁宫。 进/入西次间后,毓景帝抬眼扫了眼殿内,见只郑太后一个闭眼静坐在北边的罗汉床/上,手里转动着串十八子 分卷阅读258 佛珠,并不见廖太妃的身影。 他心里顿时一沉,看来母后这是有私事要与自个说。 “给母后请安。”毓景帝行礼,随即一掀龙袍,坐到炕桌另一侧的锦垫上,笑道:“母后这里倒是凉快。” 郑太后睁眼,扫了他一眼,浅笑道:“皇后鬼点子多,竟给她想出个芒硝制冰的法子来,比直接买冰便宜许多。如今不光哀家这里不愁冰使,寿康宫那帮太妃跟西长房的那帮子老宫人们,也不愁冰使。” 听闻太后夸赞庄明心,这比直接夸赞他都让毓景帝高兴。 他嘴角微翘,得意道:“皇后惯爱怜贫惜弱。” “皇帝的眼光不错,她这个皇后当的比哀家当年强多了。”郑太后再次给庄明心戴了个高帽。 毓景帝心下虽高兴,但嘴里还是替庄明心谦虚道:“德音她到底年轻,要跟母后学的地方多着呢,还请母后多教教她。” “若皇后有需要,哀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郑太后笑了笑,心想凭庄明心的聪明才智,哪里需要自个帮忙? 毓景帝见郑太后东拉西扯,并不提唤自个来的原因,想是有为难之处,便主动询问道:“不知母后召见儿子,所为何事?” 郑太后嘴唇抿了抿,手上转动佛珠的速度明显加快,沉/吟着不开口。 毓景帝心里更沉了几分,面上故作轻松的笑道:“母后有事只管说,自个儿子跟前,莫非还有忌讳不成?” 郑太后闭了闭眼,片刻后,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晋庄明心为妃,哀家准了;你要晋庄明心为贵妃,哀家准了;你要立庄明心所出的四皇子为太子,哀家准了;你要封庄明心为皇后,哀家也准了。” 顿了顿,她抬眼盯着毓景帝,逼问道:“哀家诸事都顺了你的意,你能否顺一回哀家的意呢?” 毓景帝凤眼不自觉的瞳孔放大,他自以为瞒的很好,不想太后竟然猜到了庄明心的真正身份…… 且显然不是才猜到的。 但庄明心封后前太后绝口不提,这会子却突地揭破此事,意欲何为? 他收敛神色,故作镇定道的问道:“母后您是知道的,儿子脑袋向来不甚灵光,你不直言相告,儿子就算猜到明年去,只怕也猜不中您的心思。” 郑太后也不计较他是当真猜不中还是装作猜不中,直言不讳道:“你外祖家如今是甚情形,不用哀家说想必你也知道。除了你外祖父头上有个承恩侯的爵位,旁的子弟皆不成器,不过捐个虚衔,然后便沉迷酒/色混吃等死罢了。” 说到这里,她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待你外祖父去了,郑家一分家,那些败家子们如同没了笼头的马,怕是要不了几年,就将家底给败光了。” 毓景帝眼观鼻鼻观心,只静静听着郑太后诉苦,并未插言。 郑太后也不计较,自顾道:“好也罢,歹也罢,那到底是皇帝的外祖家,皇帝在时,自然会看顾着些。可若皇帝不在了,年哥儿跟郑家无甚干系,他如何还会理会郑家?郑家人若安分守己倒罢了,若闹出乱子来,年哥儿又怎可能会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毓景帝听出些门道来了,他淡淡道:“所以,母后的意思是?” 郑太后犹豫了片刻,终是一横心,说道:“给静妃个孩子,有个郑氏血脉的皇子在,也算是给郑家留了条后路,若有甚事儿,也好有个依靠。” 毓景帝给气笑了,再想不到太后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 他冷声道:“稚子何辜?他活该被生下来?活该去替郑家不肖子弟收拾烂摊子?活该将郑氏一族的荣辱兴衰抗在肩头?这究竟是替朕生的儿子,还是替郑家生的皇子?” 未尽之言是如今静妃没有皇子,太后以及郑家才没有其他想头。一旦让静妃生下个皇子来,太后又这般顾着娘家,岂不纵得静妃跟郑家心大起来? 只是得个有自家血脉的王爷如何能满足得了他们的胃口?毕竟王爷得看年哥儿这个新帝的脸色。 哪及得上出个自家血脉的新帝来得荣耀? 因此,这个头绝对不能开。 只是话却不能直说,否则太后只怕会仇视上庄明心母子。 故而他歪扯到了稚子无辜上头。 郑太后也没点破,只叹气卖惨道:“哀家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凡郑家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子弟,哀家也不会开这个口。” 其实早在皇帝露出对庄明心的迷恋之初,她干脆利落的将人除掉,就没有今日这一出了。 只是她到底心软,难得儿子有真心喜爱的女子,她不愿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平白惹他伤心。 毓景帝深吸了几口气,将内心暴怒的火气压了压,好声好气的与太后道:“母后常与廖太妃说‘儿子自有儿孙福’,不叫她牵挂永昌候府的事儿,怎地到了您这里,反倒想不开了呢?” 他淡淡道:“又有哪个家族是长盛不衰的呢?即便给静妃个皇子,皇子能保得了他们一时,还能保他们一世?” 分卷阅读259 火气终究没压住,他也懒得拐弯抹角,冷笑了一声:“况且,这皇子还未必会安分守己呢,到时别说保郑家,不拖着他们一块儿死就不错了。” 这点郑太后自然也想过。 这也是方才她说此事之前顾忌跟犹豫的原因。 不成器的子弟越多,出蠢人的可能性越大,况且静妃原就有些糊涂,回头被郑家出的蠢人一蹿唆,兴许真会拖着郑家一块儿往死路上走。 别看庄明心素日语笑嫣嫣的,一副好说话好脾气的模样,她可是出了名的护短,若敢惦记她儿子的皇位,保管叫他们有去无回。 被毓景帝直接点破,郑太后也意识过来了,深觉不该对静妃跟郑家子弟抱有幻想。 她闭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如释重负道:“是哀家着相了。” 毓景帝也不好将郑太后逼太急,免得她有甚其他想头,打一棍子后又忙塞颗甜枣,笑道:“其实郑家子弟也没母后说的那样不堪,大舅的次子元表弟朕瞧着还不错,很有一把子力气,正好殿前司有个缺,给他正好。” 殿前司是御前侍卫所属的班直,是大齐最炙手可热的衙门,想进殿前司可不容易,除了有家世有功夫,还得盘靓条顺。 毕竟日日在皇帝跟前当值,混都能混个脸熟了,升迁跟调任都比天高皇帝远的官员容易。 况且殿前司的俸禄也比同阶官员高,而且三节两寿还有皇帝的赏赐。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郑太后顿时眸中一亮,笑赞道:“到底皇帝想的周到,哀家还是十年前见过与元哥儿一次,生怕他长成个夜叉样,没敢打殿前司的主意。” 模样是其次,盖因殿前司里头都是护卫皇帝的御前侍卫,皇帝近几年又屡遭刺杀,郑太后即便有心想替娘家侄儿讨个官职,也不敢打殿前司的主意。 毓景帝笑道:“毕竟是朕的表弟,莫说他生的极好,就是生的丑了些,也不打紧,朕发了话,殿前司的指挥使还能驳回不成?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你大舅生的可不咋地,想来元哥儿是随了她母亲萧氏。”郑太后刻意贬低了兄长一句,又笑道:“回头你外祖父跟大舅舅晓得了,必定十分高兴。” 郑太后自个也十分高兴,虽被驳回了给静妃个皇子的想头,却意外的给二侄子讨来个极好的官职,也算歪打正着了。 她先前那句话并非假话,但凡郑家有一个子弟能支撑门面,她又何至于逼儿子睡他不喜爱的女子? 毓景帝笑道:“朕明儿就宣殿前司指挥使季祥,让他替表弟安排入职的事儿。” 顿了顿,他又狡黠一笑:“报喜的巧宗朕就不跟母后抢了,母后打发人去外祖家送信吧。” “你呀。”郑太后隔空点了点他,笑骂道:“行了,知道你人在曹营心在汉,哀家就不多留你了,你且回坤宁宫吧。” 毓景帝笑道:“瞧母后说的,儿子是那等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不孝子不成?朕陪母后用了晚膳再回去。” “哀家这里可没做你的饭。”郑太后白了他一眼,哼道:“再不回去,皇后该遣人来寻了。” 毓景帝失笑:“这母后可就说错了,别说朕是在母后这里,就是去了旁的妃嫔那,皇后也绝不会遣人去寻的。” “虽不遣人去寻,只怕比遣人去寻更严重。”帝后之间的那点子事儿,郑太后虽未主动探听,但也是有人会禀到她跟前的。 被说中,毓景帝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站起身,说道:“那儿子就不打扰母后了。” * 回到坤宁宫后,毓景帝并未隐瞒,主动把太后唤自个过去的缘由跟庄明心说了。 庄明心立时就拍案而起:“旁的妃嫔倒罢了,静妃可不成,若给她生个皇子出来,有太后娘娘跟郑家撑腰,岂不成了年哥儿的劲敌?” 然后她斜眼看他,威胁道:“您若敢碰静妃,臣妾就跟您恩断义绝,从此休想再想上臣妾的床榻。” 毓景帝扁嘴,委屈巴巴的说道:“太后点破你是庄明心的事实,拿这个要挟朕,朕绞尽脑汁跟她周旋,好容易才劝她打消念头。梓潼你不奖赏臣就罢了,还威胁朕,朕对你的一番情谊,终究是错付了……” 说完,往罗汉床/上一歪,将头转向窗台,动作夸张的又是抹泪又是抽噎,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狗皇帝真是越来越幼稚了,见自个大半心神在年哥儿身上,竟生出争宠的心思来,动辄就卖萌撒娇耍赖,简直让人吃不消。 她对此一惯的态度就是视而不见,他自然而然就装不下去了。 但这回他婉拒郑太后有功,她也不好再拿往日的态度对他,便凑过去,将脑袋趴/伏到他肩头,笑着哄道:“臣妾一着急,口不择言了,并非真心威胁皇上,皇上您千万别跟臣妾计较。” 毓景帝哼了一声,不接她的话茬。 倒是不装抹泪了,毕竟她脸都凑到他眼前了,着实装不下去,不过抽噎还是要抽噎的。 庄明 分卷阅读260 心抱/住他的胳膊,边摇晃边哄道:“臣妾知错了,皇上就原谅臣妾吧,臣妾往后再也不敢了。” 毓景帝差点就被哄住了,但一想到方才她威胁自个的话,又屏住了。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丫还拿乔上瘾了。 她也不哄了,哼笑道:“今儿臣妾吩咐小厨房做了豌豆凉粉,皇上若是不原谅臣妾的话,臣妾也只好跟年哥儿两人一块儿享用了。” 毓景帝憋不住了,他两手一拉一扯一拽,就将庄明心给压在了下头。 他咬牙切齿道:“你这小没良心的,朕在前头替你冲锋陷阵,免除了你的后顾之忧,你可倒好,不但不劳/军,还想吃独食,真真是没天理了。” 庄明心一脸无辜的说道:“这还不是您逼的?臣妾左哄右哄,就是哄不好您了,有甚办法呢?也只好辛苦臣妾,将皇上那份儿也给吃了。” 论嘴皮子功夫,毓景帝显然不是庄明心的对手。 他气的磨了磨牙,一俯身,用嘴堵住了她“叭叭叭”说个不停的嫣/红小/嘴。 庄明心瞬间瞪大双眸,随即在他由重重肯咬允吸到轻柔辗/转厮/磨后,闭上了眼睛。 偏夏日天长,这会子日头正挂在半山腰,照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反出一片红灿灿的红晕来。 故而毓景帝虽亲出了火气,却不能立时纾/解。 只好恨恨的松开庄明心,牵着将军这条蠢狗去院子里跑了几圈,这才暂时消掉了火气。 晚膳是一桌清凉消暑的饮食,有凉皮、凉粉、姜汁皮蛋、泡椒凤爪以及浇了樱/桃酱的冰碗,饮料是蜂蜜柠檬水。 毓景帝先前派出船队下南洋,历经两年的时间,年初总算返程了。 船队除了幸运的找到了庄明心点名要的辣椒跟玉米外,还带回来三棵柠檬树。 辣椒跟玉米栽种简单,直接交给皇庄的人来料理就成。 柠檬可是好东西,维C含量非常高,对于维C缺乏的古人来说,简直是瑰宝。 更别提蜂蜜柠檬水还能美白了。 庄明心将他们栽到了后头院子新辟出的菜地里,找了几个花匠来照管着。 其中一棵枯死,另外两棵顽强的活了下来。 收获的辣椒跟柠檬都被端上了餐桌,只玉米得等九月才成。 用着这满桌与在现代时近乎相似的晚膳,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丈夫以及身旁乖巧坐在宝宝椅上等投喂的宝贝儿子,庄明心心里满满的都是满足。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还缺个女儿。” 夜里躺在东哨间的拔步床/上时,毓景帝如是说道。 一日两回提起这事儿,庄明心耐心耗尽,顿时化身喷火龙,朝他喷火道:“您稀罕女儿尽管稀罕,又不是没有女儿,何苦跟臣妾过不去?” 毓景帝将她搂进怀里,笑骂道:“朕虽有两个公主,但旁人生的跟梓潼生的如何能一样?咱们只有年哥儿一个儿子,子嗣未免单薄了些,还该再生一个公主,凑成个‘好’字,人生才算完满。” 庄明心“嗤”了一声:“生男生女全看天意,您凭甚断定臣妾二胎一定能生个公主?若生的是个皇子呢?” 毓景帝犹豫了片刻,这才实话实说道:“昨儿夜里朕做了个梦,梦到梓潼给朕生了个玉雪可爱的小公主,小公主生的跟梓潼别无二致,可爱的朕心都化了……” 庄明心:“……” 别以为变着法儿夸自个可爱,她就会心软。 如今年哥儿还小,她自个身/子也没彻底恢复好,即便要生二胎,也是过几年的事儿。 她懒得跟他掰扯,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将自个的嘴唇凑到他耳边,笑道:“不是说要敦/伦么?您还等甚呢?” 说完,就含/住了他的耳垂,贝齿轻轻的研/磨着。 不撩/拨他,他就一身火气了,更何况是这般撩/拨?如同烈火里扔进了油瓶一般,毓景帝浑身的火气“蹭蹭蹭”暴涨。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头,咬牙切齿道:“小/妖/精,看朕怎么收拾你!” 扔下狠话后,就开始在她身上忙活起前序工作来。 脑子里哪里还记得要生公主的事儿? 正值夏日,寝殿内摆了数个冰盆,温度凉爽适宜。 毓景帝折腾起她来就少了许多顾忌,烙饼一般,一会子就翻个面,一会子又倒过头竖起来。 在床榻上折腾还不够,还将她抱到贵妃塌跟春凳上折腾。 足足折腾了两回,把她折腾的浑身软成面条儿,整个人都精神恍惚了。 若换作旁的时候,收尾工作由他负责,她可以放心的昏睡过去。 但自打他吵嚷着要生公主,她就起了警惕心。 她强打起精神,眯眼盯着高巧给她按压穴位避/孕,又半睡半醒的感受着他抱着自个去浴室沐浴后,这才松懈下来。 把毓景帝给气笑了:“朕虽想与你生个公主,但在你没点头 分卷阅读261 应下前,朕是不会胡来的。” 顿了顿,又控诉她:“你这人就是警惕心太强了,竟连朕都信不过,真真是让人伤心。” 庄明心困倦的不成,忙不迭的往他怀里一拱,哄道:“臣妾当然信得过皇上,否则哪敢跟您敦/伦?好啦,夜深了,明儿还要早朝呢,快些安置吧。” 毓景帝无奈的笑了笑,捏了下她的小鼻子,伸手将她搂住,说道:“睡吧。” ☆、86 年哥儿的室内游乐场, 历时两个月时间,总算完工了。 此时恰好秋收,皇庄那头报上来了玉米的产量, 每亩竟然高达两石,是小麦产量的两倍。 按照玉米、小麦轮播, 一年两茬来算, 等于说亩产加起来足有三石。 一石一百五十斤左右, 三石合起来差不多四百五六十斤。 原先小麦跟粟或是豆轮种,上等田最多也就两石。 等于每亩地产量增加一百五十斤。 这还只是一亩地的数值,全大齐加起来, 总量就十分惊人了。 而且玉米能当主粮, 比粟更顶饿, 比豆更易消化。 这如何不让毓景帝欣喜若狂? 少不得大张旗鼓的祭祀天地告慰祖宗,并着户部着手进行全国推广。 这还不算完, 毓景帝又在早朝上大肆吹捧了一番皇后庄德音,以报先前他派船队下南洋时她被御史弹劾之仇。 “当初御史们是如何说的来着?哦, 对, 说皇后恃宠而骄、劳民伤财、奢侈靡/费, 有祸国妖妃之兆。” “结果呢, 这亩产两石的玉米就是拜这有祸国妖妃之兆的皇后所赐, 才在我大齐落地生根的。” “你们这些不恃宠而骄、劳民伤财、奢侈靡/费的, 怎地就没这本事呢?” “哦,还有能祛除体/内寒气的辣椒, 也是此番下南洋得来的。” “现下你们还有何话说?怎样,这脸打的疼不疼?” 几位曾上过弹劾庄皇后折子的御史缩着脖子,一声不吭。 毓景帝在前朝趾高气扬,庄明心这里也热闹的很。 皇庄给她送了一筐事先预留出来的鲜玉米, 她叫人剥下玉米粒,放入石磨磨碎,加黄/冰/糖煮成了玉米羹。 三皇子有口福,淑妃带他过来时,正巧赶上玉米羹出锅。 庄明心叫人也给他盛了一碗。 淑妃笑道:“又偏了皇后娘娘的好东西了。” 庄明心笑道:“今年是头一年,确实金贵些,过几年全国推广开,就不稀罕了。” 因要留种子,只她跟郑太后各得了一筐鲜玉米,旁人就没这个份儿了。 想了想,她又大方道:“一会儿妹妹回去的时候,本宫叫崔乔给妹妹装一匣子,你叫人剥了粒子下来,拿石磨磨碎了,煮玉米羹给三皇子吃。” 淑妃忙拒绝道:“娘娘得的也不多,还是留着给太子爷吃吧。” “整一筐呢,他小人家的,哪里吃的完?放几日就该老了。”庄明心笑了笑。 顿了顿,她又狡黠一笑:“与其便宜了他们老子,还不如给三皇子吃呢。” 淑妃失笑,隔着纱窗朝外瞅了瞅,没瞧见圣驾的影子,这才玩笑道:“若给皇上听见娘娘这般编排他,只怕有的跟娘娘闹呢。” 庄明心笑了笑,这可不算编排,狗皇帝这吃货,又不是头一回跟儿子抢吃的了,今早上还从儿子碗里挖了一勺鸡蛋羹呢。 两人边闲聊边看乳母们给两位皇子喂玉米羹。 不过巴掌大的小碗,没一刻钟,他们就将其喝的干干净净。 庄明心对淑妃说道:“妹妹若无事的话,一会儿游乐场开张,妹妹可以带三皇子去体验一番。” 然后她又唤来李连鹰,吩咐道:“去趟长春宫,说本宫折腾的游乐场今儿开场,问贤妃娘娘可有空带二公主来玩耍?咸福宫惠妃处也是一样的说法。” 想了想,她又多嘱咐了一句:“再去趟慈宁宫,把游乐场的事儿给廖太妃说一说,看她老人家可有意让大公主过来一块儿玩?” 宫里统共就五个孩子,索性全部邀请一遍。 游乐场嘛,自然是孩子越多越热闹。 庄皇后大张旗鼓替太子折腾游乐场的消息,阖宫上下没有不知道的,也没有不好奇的。 故而接到她的邀请,被邀请方俱都带着孩子赶了过来。 当然,廖太妃自恃身份,并未亲至,而是让自个的心腹孙嬷嬷带着大公主过来。 庄明心见众人捧场,心下自然高兴,对李连鹰吩咐了一句。 李连鹰立时奔出去,片刻后,外头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鞭火包声。 鞭炮声足足响了两刻钟方才停歇。 庄明心抽了抽嘴角,她只是吩咐李连鹰准备些助/兴的鞭火包,谁知这家伙如此兴头,怕不是将人家鞭火包作坊里头的所有鞭炮都 分卷阅读262 给包圆了吧? 惠妃笑着打趣道:“到底是皇后娘娘财大气粗,今儿光这鞭火包,只怕就得烧掉百多两银子吧?” 庄明心能说啥?虽然她暗下决心要替李连鹰紧紧皮,但外人跟前却是不好表露出来的,只笑道:“再苦也不能苦孩子,能让孩子们高兴,别说百多两银子,就是千多两银子,该烧还是得烧的。” 人家都说让孩子“们”高兴了,作为“们”的母妃,惠妃只好感激道:“皇后娘娘慈爱之心,让臣妾铭感五内。” 烟火气散去后,庄明心牵着年哥儿的手,打头自明间后门出来,来到了后殿。 卫贤妃指着甬道两侧的两棵挂满柠檬果的柠檬树,笑道:“这就是打南洋运来的柠檬树?结的果子倒是不少,模样打眼一看,竟跟橘子一模一样。” 庄明心笑道:“妹妹若想要,回头妹妹弄棵橘子树来,我叫人给妹妹嫁接棵柠檬树。” 柠檬嫁接容易,前世她从某宝买的柠檬树苗都是嫁接出来的。 嫁接之术在大齐并不稀奇,不少花农为了噱头,会嫁接些五颜六色的花苗出来卖,最出名的就是安南大长公主府那棵能开十八种不同花型颜色牡丹的牡丹花树。 为了炫耀这棵牡丹花树,安南大长公主每年都办牡丹宴。 卫贤妃先是故作稀奇的惊讶了一句:“柠檬树这样的稀罕物,竟然也可以嫁接的活?” 随即生怕庄明心反悔般,忙道:“就这么说定了,娘娘可不许反悔,回头我就叫人去搜罗好的橘子树苗。” 惠妃捉急道:“娘娘可不能厚此薄彼,咱们也想要嫁接的柠檬树苗呢,您说是不是,淑妃娘娘?” 见淑妃不接话茬,她又劝道:“听闻常喝柠檬蜂蜜水可以让皮肤变白,淑妃娘娘您比谁都需要呀。” 淑妃天生算是正常黄种人肤色,奈何其他妃嫔皮肤都偏白/皙,于是就显得略黑了些。 惠妃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淑妃闻言脸更黑了几分,没好气道:“你还是先把身量减下来,再想变白的事儿吧,不然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再白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庄明心:“……” 接人不揭短啊,你俩是咋回事,怎地眼错不见的,就互插起刀来? 她忙拉架道:“得了,甚了不得的事儿,不就是嫁接柠檬树么,你们寻了橘子树来,本宫一并叫人嫁接了就是了。” 惠妃立时喜笑颜开,福身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慷慨。” 被拉下水的淑妃也只好跟着福身:“臣妾谢过皇后娘娘。” 庄明心冲淑妃笑了笑,又将惠妃方才打趣自个的话给她砸了回去:“本宫财大气粗,自然慷慨一些。” 惠妃讪笑。 说话间,很快来到被改造一新的后殿正殿。 大门一推开,大皇子就一蹦三尺高:“哇,好多大马。” 蹦完,就要往里冲。 惠妃脸一黑,连忙将这丢人孩子给扯住了,训斥道:“皇后娘娘跟前,不得无礼。” 大皇子扁嘴,抬头看向庄明心,请求道:“母后,儿臣想骑大马。” 庄明心大方道:“去吧。” “嗷……”大皇子欢呼一声,手一甩就从惠妃手里挣脱出来,如脱缰的野马般,冲中间的旋转木马奔去。 三皇子见状,也忙看向庄明心,弱弱道:“母后,儿臣也想骑大马。” 大皇子今年六岁半,放现代都上小学一年级了,独自骑木马没问题,但三皇子才刚三岁,显然是不成的。 庄明心好脾气的与他解释道:“大马得大孩子才能骑得住,安哥儿还小,跟弟弟一块儿坐小车车好不好?母后叫人转起来,小车车比大马跑得快。” 当初制作旋转木马的时候,她就考虑到了年哥儿年纪还小,抓不牢木马的抓手,于是叫人多雕了几辆车头刻有不同动物的木头小车。 小车里头不止有扶手,还有安全绳,捆上之后,旋转起来也不怕被甩出来。 淑妃也忙道:“听你母后的话,跟太子弟弟一起坐小车车。” 三皇子瞅了眼排在木马前头的各色动物小车,乖巧的点了点头:“儿臣听母后的,跟太子弟弟一起坐小车车。” 庄明心也没用宫人动手,自个一手提起一个娃,将他俩放到一前一后的两个小车里,用安全绳将他们绑好。 转头看到大皇子还在吭哧吭哧的往木马上爬。 她将他抱起来,放到木马上去,指了指木马上头的杆子,说道:“抓紧了,不许松手,不然被甩下来可是会很疼的哟。” 大皇子点头道:“是,儿臣会抓紧的。” 庄明心又转头招呼大公主跟二公主:“你俩也过来吧。” 二公主今年两岁半,自然也是坐小车车。 大公主磨磨蹭蹭了半晌,最终还是没经得住木马的诱/惑,蹭了过来。 不过她今年七岁,又比大皇子聪慧,不用庄明心帮忙,就 分卷阅读263 自个踩着脚蹬爬上了一匹木马,然后两手牢牢的抓住木杆。 庄明心笑了笑,心想廖太妃果然很会教孩子,大公主可比先前那飞扬跋扈的模样强多了。 “你们也上来试试吧。”庄明心又朝几位妃嫔招了招手。 卫贤妃连忙摆手:“我不成,素日坐肩舆我都晕,别提这会转圈的玩意儿了。” 淑妃见状,也拒绝道:“臣妾一把年纪的人了,就别往孩子堆里凑了。” 惠嫔倒是跃跃欲试。 然后被淑妃给怼了回去:“惠妃妹妹若上去,这圈怕是就转不起来了。” 惠妃低头看了下眼自个圆滚滚的身/子,再看了眼猴在木马上的大皇子的肥硕的身/子,立时打消了念头,退了回来。 至于廖太妃派来的孙嬷嬷,更没这个脸面了。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她还想浑水摸鱼跟着一块儿回味下几十年没坐过的旋转木马呢,结果她们一个比一个矜持。 嫔妃们如此矜持,她这个当皇后的也只能矜持。 略带遗憾的在宫人端来的椅子上坐下,她吩咐道:“可以开始了。” 李连鹰一挥手,立时有四个膀大腰圆的太监跑上去。 四人分作两组,两人合力抓住一根推杆,然后推动推杆,让轮/盘转动起来。 大皇子惊呼一声:“动了,动了,大马动了!” 二公主跟着喊起来:“动,动了,小狗车车动了。” 她的车头上蹲着只木雕的小狗,小狗活灵活现的。 三皇子有些紧张,牙齿紧咬住嘴唇,手里使劲抓住了小车的方向盘。 年哥儿胆子要大一些,北北不但不紧张,路过庄明心的时候,还跟她打招呼:“母后,小车车跑起来了。” 庄明心冲他笑了笑,然后扬声道:“木马上的那两个大孩子,记得抓牢木杆,不然被甩下来可是很疼的。小车车里的小孩子别怕,你们身上有安全绳,就算抓不住把手,也不会被甩下来的。” 轮/盘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几圈过后,无论大孩子,还是小孩子,都兴奋的大呼小叫起来。 就连胆小的三皇子,都忘记了害怕,兴奋的两眼放光。 转了几十圈后,庄明心叫太监们停下来。 待彻底停稳后,宫人们这才上前将孩子们抱下来。 庄明心见他们意犹未尽,她笑道:“转多了头晕,这里还有许多好玩的呢,你们还不快点去看看?” 果然他们被转移了注意力,欢呼着跑向秋千、吊椅、跷跷板、滑梯。 大公主玩秋千,二公主坐在吊椅里晃悠,大皇子拉着三皇子跟他一块儿玩跷跷板,年哥儿则跑去玩滑梯。 各自玩腻了之后,就又跑去跟旁人换。 小孩子欢快的笑声,在正殿内盘旋。 惠妃见大皇子一会儿跑向这个玩具,一会儿跑向那个玩具,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小脸儿兴奋的通红,眼神却明亮异常。 她彻底服气了,真心实意的向庄明心致谢:“皇后娘娘脑瓜子也不知怎地长的,竟想出如此多好玩的主意来!托您的福,大皇子今儿玩的很开心。” 大皇子原就不甚不聪慧,自打开蒙上书房开始,每日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背不出书被先生罚。 已经很久没这般欢快过了。 淑妃看了眼西边的跷跷板处,大皇子一屁股坐下去,跷跷板那头的三皇子立时被弹起来。 不过因为两边都镶嵌了座椅,座椅上设有软垫,身上也绑了安全绳,三皇子并不会被弹飞。 他兴奋的哈哈大笑着:“皇兄,再来一次。” 她收回眼,眼眶有些湿/润,不由得附和了惠妃一句:“谁说不是呢,皇后娘娘不止脑瓜子聪明,还心善,若非您开恩,三皇子一辈子也玩不到这样新奇的玩具。” 卫贤妃扯了扯嘴角,庄明心自然是心善的,尤其是对待老人跟小孩儿,心善的近乎圣母。 前世二公主不慎摔入湖里,身边宫女太监无一个会水的,恰好帝后路过,她不顾皇上阻拦,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湖里。 在冬月刺骨的冰水中寻摸了一刻钟,才将已然沉入湖底的二公主给捞出来。 接着又是给她按压心口,又是给她嘴对嘴吹气的,折腾好半晌,才将已然没了呼吸的二公主给救回来。 过后二公主身/子无恙,她自个却落下了病根,每每癸水来临都疼的恨不得满地打滚。 饶是如此,庄明心也没抱怨过一句,还反过来宽慰她,让她莫要太内疚。 她重生回来后,自然不会再有二公主落水的事儿,但庄明心的恩情,她还是得报。 可惜庄明心太能干,除了在她有孕时替她料理下宫务,就再无她的用武之地了。 卫贤妃思绪飘回前世,片刻后,回过神来,笑道:“皇后娘娘的好主意多着呢,比,咱们是比不过的,但咱们可以跟着蹭呀。” 惠妃笑道:“看来以后臣妾 分卷阅读264 得学学淑妃娘娘,没事就往坤宁宫凑,好多蹭些娘娘的好处。” 淑妃“嗤”了一声:“你闲着没事,还是多放些心思在大皇子的功课上吧,省得他成日被先生罚站、打手心。” 庄明心:“……” 你俩皇子的母妃是怎么回事儿,怎地一见面就掐? 往常也没听说淑妃跟惠妃有这般不合呀? * 傍晚,毓景帝过来时,庄明心向他表达了自个的疑惑。 毓景帝冷哼一声:“惠妃这是不忿淑妃跟你走的近,担忧以后年哥儿登基,三皇子捞的好处比大皇子多。” 庄明心:“……” 惠妃这算什么?杞人忧天? 她无语道:“大皇子跟三皇子都还是小屁孩呢,年哥儿这个太子也刚才一岁半,惠妃妹妹想的可真够远的。” 毓景帝往她身上一歪,笑嘻嘻道:“你成日里霸着朕,她们这些妃嫔们成了摆设,素日闲着无事,可不就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庄明心斜眼看他,哼道:“这倒成臣妾都不是了?这叫什么?仇人打架,溅路人一身血?” 毓景帝脑袋埋在她颈间,吸了一口香气,笑道:“可不是梓潼的不是?谁让梓潼让朕欲/罢/不/能,恨不得日日趴在你的肚皮上。” 庄明心伸手将脑袋推开,笑骂道:“成日里就想着那事儿,您脑袋是长在下/头那玩意儿上了吧?” 他冷哼道:“别以为朕听不出你这是在骂朕X/虫/上/脑。” 不得了,这家伙竟然听得懂潜台词了?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丫跟自个在一块儿久了,越来越摸得清自个的脑回路了。 生怕他不依不饶,她忙不迭的转移话题道:“皇上不去瞧瞧臣妾建造的游乐场?虽说初衷是给小孩子玩的,但成年人照样玩得。” “哦?”毓景帝来了兴致,虽说后殿距离正殿算不得多远,不过他每日要忙活的事儿好多,竟没往后头瞧过。 庄明心换了身轻便的衣裳,陪他一块儿去了游乐场。 “哟,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毓景帝推门而入,环顾了下殿内的诸器/材,然后径直往旋转木马走去。 走至旋转木马前,他指着其中一匹通身雪白唯有四只马脚上飘着白点的木马,笑道:“这马雕的不错,活灵活现的,好似朕的踏雪。” 庄明心笑道:“臣妾命匠作监的匠人专门替您雕的,您看可还喜欢?” “梓潼果真对朕用情至深,连修个供孩子们玩耍的地儿,都想着朕,着实令朕感动。”毓景帝狡黠一笑,然后猛的一跃而上,跃到了白色木马上。 庄明心:“……” 这帅耍的……耍的其实还挺帅的。 庄明心也学着他的样子,对着他旁边的那匹马,整个人跳将起来,然后缓缓落到马背上。 毓景帝:“……” 该死的女人,不显摆自个功夫好会死么? 你整这么帅,还有朕甚什么事儿? 庄明心耍帅完毕,没瞧见毓景帝脸上一言难尽的神色,朝外吩咐了一句:“李连鹰。” 李连鹰一招手,那四个膀大腰圆的太监忙上去推动轮/盘。 然后毓景帝就玩疯了,足足猴在木马上半个多时辰还不肯下来。 庄明心这个跟着蹭旋转木马坐的,都快蹭吐了…… 劝小孩子们还能用转多了头晕这样的法子糊弄,劝毓景帝就不成了,他可不好糊弄。 她没好气道:“您先前不是劝臣妾莫要替太子修游乐场,免得他玩物丧志么?您现在这样又算怎么一回事儿呢?” 毓景帝老神在在的说道:“朕已经成才,能独当一面了,不存在玩物丧志一说。” 话到这里,他得意一笑:“所以,朕想玩就玩。” 庄明心:“……” 歪理还真是一堆堆的,也不知跟谁学的! 反正不是跟她! 看来只能祭出美食大法了,她笑道:“差不多该用晚膳了,今儿小厨房做了新菜,保管叫皇上胃口大开。” 毓景帝这个资深吃货闻言,立时追问道:“做的什么新菜?” 庄明心故作神秘道:“暂时保密,现在说出来,就没惊喜了。” 毓景帝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于是一挥手,吩咐道:“停下来吧。” 被转得头晕脑胀的庄明心总算舒了口气,感谢美食,总算把丫给哄下来了。 她真是脑抽了,才进言让他来游乐场玩,作为一个童年缺失的家伙,他可是比谁都有理由沉迷玩乐! ☆、87 蛮族果然如预料的那般, 在立冬前后扣关,企图靠掠/夺大齐边城的物资来解他们遭灾的困境。 怡贵妃父亲镇北将军孙戟与蛮族对抗多年,对此早已做好防备。 半年前就开始加紧操练士兵, 还上折子给 分卷阅读265 毓景帝,请求提前囤积军/粮。 这可不是小事儿, 一旦应下, 兵马跟军/粮充足的前提下, 若孙戟有异心,怕会成为大患。 甚至会危及江山社稷。 然而孙家世代忠良,孙戟向来对大齐忠心耿耿, 毓景帝对他也足够信任, 力排众议, 准了他的请求。 不光如此,他还将匠作监下辖的千里眼玻璃作坊出产的二十只单筒千里眼, 一股脑的全赏给了镇北军。 孙戟对此是何反应暂时还未可知,但怡贵妃却是感动的跟什么似的, 跑到庄明心跟前哭鼻子。 庄明心表示十分无语:“你就算要表示感动, 也该去皇上跟前表示, 跑来本宫跟前哭个甚?” 怡贵妃抬手抹了把眼泪, 哼道:“皇上的确信任臣妾父亲, 但若没皇后娘娘研制出的水泥, 边城也没法修筑起刀木仓不入的城墙,在蛮族背水一战的情况下, 镇北军只怕会死伤惨重。” 略一停顿后,她又道:“再者,若没娘娘贡献出的玻璃方子,哪里有千里眼这种利于斥候刺探敌情的利/器面世?准备周全的迎战跟仓促的应战, 结果可谓天壤之别。” 庄明心装傻充愣道:“妹妹说甚呢?玻璃方子这等稀罕玩意儿,本宫若有,早偷偷塞给本宫母亲,命她开办玻璃作坊,赚尽天下人的银钱了,怎可能随随便便就贡献出来?本宫会如此大方?” 怡贵妃冷哼一声:“哼,你不承认也无用,这玻璃方子跟水泥方子如出一辙,定也是你的手笔。” “你怎知玻璃方子跟水泥方子如出一辙的?据本宫所知,玻璃方子跟水泥方子,可都是对外保密的。” 庄明心斜眼看她,一副回答不好就治罪的晚/娘脸。 怡贵妃狡黠一笑:“臣妾猜的,不过看皇后娘娘这反应,臣妾应是猜对了?” 庄明心:“……” 不得了,怡贵妃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竟然突然长脑子了! 她死鸭子嘴硬道:“你别污蔑本宫,本宫可不知甚玻璃方子,妹妹若不信,大可以去问皇上。” 庄明心这个皇后的名声已经够响了,玻璃除了民用外,还有很重要的军事用途。 为免树大招风,遭蛮族嫉恨,毓景帝故技重施,将玻璃的名头又扣在了那位“云游在外的神医”头上。 怡贵妃哼道:“随你认不认,横竖我领你这份情。” “这恩情还有强买强卖的?”庄明心失笑。 事实证明,怡贵妃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又亲上过战/场的,对形势预估很有些准头。 三个月后,边关大捷的消息被八百里快报送进京来。 在千里眼的预警下,蛮族兵马一动,边城就得到了消息,立时行动起来。 蛮族大军尚未兵临城下,就先中了陷阱跟埋伏,损失了一波人。 之后气势汹汹的开始攻城,准备一雪前耻,然而水泥铸成的城墙,水火不侵,刀木仓不入,蛮族再次受挫。 于是他们转而围城。 而且是一次性将三座边城围起来,断绝了彼此支援的后路。 若放在往常,事情只怕会十分棘手。 然而孙戟得到朝廷允许后,事先囤积了足够边城军民支撑半年的粮食,根本不惧。 围城三个月,气温愈来愈低,滴水成冰。 城内军民有吃有喝有柴、炭可以取暖,城外的蛮族可就惨了。 虽军/粮够吃,但取暖的柴、炭数量有限,这其中还得留出一部分用来造饭。 下剩的,将领或可能有份儿,普通士卒却没这个资格。 不断有士兵感染风寒,前头几批尚有药材医治,后头药材耗空,就只能硬撑。 撑过去的有,撑不过去的更多。 三个月后,就连军/粮也快见了底,却连半点收获都没有。 无奈之下,此次负责带兵的蛮族二皇子屠珲只得无奈下令退兵。 镇北军不费一兵一卒,就重挫蛮族。 消息传到京城,朝野上下沸腾。 家中有儿郎在镇北军从军的,或是有亲眷在边城讨生活的,无不对折腾出水泥这等神物的皇后庄德音感恩戴德。 不少人家还替她立起了长生牌位。 毓景帝吃味的说道:“民间只知晓一个水泥,就将梓潼夸成了花,若是知晓牛痘、水泥、玻璃跟酒精都是出自你手,岂不将你当成天女下凡了?” 庄明心最是知道狗皇帝爱听甚话,闻言笑道:“皇上是真/龙/天/子,臣妾是天女,岂不正相配?” 毓景帝顿时脸上乐开了花,握/住她的手,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庄明心才想谦虚几句,就见他下一瞬眉头一皱,改口道:“其实还是有求的。” 她立时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又来了,一逮着机会就念叨生公主的事儿,简直是无语。 出乎预料的是毓景帝这回竟然没说出口,反倒十 分卷阅读266 分随意的呵呵一笑:“不过朕并不着急。” 庄明心:“……” 怼他的架势都摆好了,丫竟然给憋回去了,把她闪在半空中,好悬没扭着腰。 她懒得理他,披着紫貂斗篷,搭着崔乔的手,到前头交泰殿看宫人更换玻璃窗。 工部下设的普通玻璃作坊,扑腾了半年的功夫,总算将平板玻璃给折腾出来了。 因数量有限,庄明心先叫人将金銮殿、养心殿跟慈宁宫的窗户给更换掉,见还有剩余,这才开始更换坤宁宫的窗户。 逢重要节日跟她的千秋,她这个皇后须在交泰殿升座接受宫妃、内命妇以及外命妇的朝/拜,故而玻璃窗先紧着交泰殿来。 另还剩下几片,正好给正殿东次间,这是她宴息起坐之处,素日待在这里的时候最多。 旁的地方,只有等年后玻璃作坊重新开工,有了新的成品后,再进行替换。 交泰殿这头,匠人们正忙的热火朝天的,见庄明心过来,忙都停下手中活计磕头行礼。 庄明心笑道:“不必多礼,继续做事吧。” 正看热闹呢,将军自个咬着狗绳跑过来了,然后拿它的脑袋蹭庄明心的小腿。 这是想让庄明心牵它出去溜呢。 临近年关,庄明心比往常忙碌了许多,加之又多了个更换玻璃窗的事项,她已有好几日不曾正经遛过它了。 “你倒会找时机。”庄明心笑骂了一句,俯身拿过狗绳,牵着它从景和门出了坤宁宫。 * 正好这会子有空,索性带它去后头的御花园遛一遛。 沿着坤宁宫与东六宫中间的夹道,没多久便来到御花园。 数九隆冬,花木大都凋零,只有种了梅花的万春亭附近,还略有些可看的风景。 庄明心便牵着将军往万春亭方向行去。 后头跟着的琼芳笑道:“娘娘若走累了,可以去万春亭坐坐。自打绛雪轩成了娘娘坐班理事的地儿后,万春亭就取代绛雪轩,成了各娘娘、小主们歇脚的地儿,为此内务府还特意铺设烟道修了地龙。” 庄明心笑道:“倒是本宫给内务府添麻烦了。” 琼芳忙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内务府原就是负责这些活计的,不然要他们做甚?” 主仆说话间,很快就到了万春亭附近。 琼芳正要劝庄明心进去歇歇脚,就听里头传来一声惊呼:“二表兄,你放开我,若被人瞧见,可怎么得了?” 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怕甚,大冷天的,天色又阴沉的厉害,眼瞅着就要下雪,谁吃饱了撑的这会子跑来逛御花园?” 庄明心:“……” 有被内涵到! 里头这两人,莫说庄明心这个听觉灵敏的,就是琼芳,也一下听出来了。 正是毓景帝千秋宴时才由贵人升为嫔的梁嫔,以及毓景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宁王。 梁嫔是郑太后妹妹小郑太妃的女儿,与宁王是两姨表兄妹。 梁嫔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带着哭腔求饶道:“二表兄,求你放过我吧,若被皇上知道,我会没命的。” 宁王笑呵呵道:“皇兄眼里只有庄皇后,哪里瞧得见表妹?表妹独守空闺,岂不寂/寞?不如让本王替皇兄好好疼疼表妹……” 梁嫔惊恐道:“不要,求求你了,放过我吧,若被太后娘娘知晓,她一定不会轻饶了我……唔……” 话未说完,便突然消音,里头发生了什么,庄明心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到。 她立时扬声道:“将军,你跑慢点,本宫快追不上你了……” 梁嫔说的对,若被郑太后晓得她跟宁王不清不楚,郑太后可不信是宁王强X她,反会认为她不甘寂/寞勾引宁王。 毕竟她的母亲小郑太妃,当年就是这么干的。 兴许这也是宁王敢对她放肆的缘由,若换了旁的妃嫔,宁王可不敢如此胡来。 而结果庄明心也能猜得到,宁王毫发无伤,梁嫔下场凄惨,能被赐死都算是好命了。 小郑太妃如今可是生不如死呢,难保郑太后不会故技重施。 梁嫔此人,向来循规蹈矩,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从未给庄明心添过堵。 故而庄明心也没法视而不见。 果然她这话一出,万春亭内一阵慌乱。 片刻后,衣冠整齐的宁王摇着折扇从万春亭走出来,见着庄明心,脸上故作惊讶的一愣,随即拱手行礼道:“给皇嫂请安。” 行完礼后,他又若无其事的闲聊道:“大冷天的,嫂子竟有闲情逸致来逛御花园?” 庄明心扬了扬手里的狗绳,无奈道:“本宫手里一摊子事儿,正忙的不可开交呢,偏这蠢狗在屋子里待不住,吵着闹着要出来遛,把皇上都闹烦了,本宫只好赶紧将它拉出来了,不然再闹下去,皇上该杀它吃肉了。” 为了摆脱自个听壁角的嫌疑,庄明心给毓景帝头上扣了个大黑锅。 分卷阅读267 宁王失笑:“这还真是皇兄能干出来的事儿。” 庄明心闻到他一身的酒气,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的问道:“王爷这是才进来还是要出宫去了?” 宁王回道:“才刚进来,正准备去见皇兄呢,谁知走到半道酒意上/涌,只好进万春亭缓缓……” 庄明心赧然道:“倒是本宫扰到王爷了。” 宁王不甚在意的笑道:“皇嫂说的哪里话,小王歇的差不多了,正要起身呢,刚巧皇嫂就来了。” “没扰了王爷就好。”庄明心夸张的舒了口气,然后笑道:“皇上在坤宁宫正殿呢,王爷自个过去吧,本宫得继续遛狗了,不然它又该闹了。” 说着,轻扯了下狗绳。 将军立时“汪汪汪”的叫起来,边叫还边上窜下跳左突右冲的,完美演绎了什么叫“闹”。 宁王看的好笑,心底的疑惑彻底打消,拱手道:“那小王去了,皇嫂请自便。” 话虽如此,他却站着不动,一副恭敬不敢僭越的模样。 庄明心笑了笑,牵着将军干脆利落的走人。 宁王目送庄明心一主一仆一狗三个消失在甬道尽头,扭头略带遗憾的朝身后的万春亭扫了一眼,这才抬脚往坤宁宫方向而去。 片刻后,梁嫔做贼一般,小心翼翼的蹭出来,见四周无人,这才撒丫子就往自个所住的承乾宫奔去。 中途不曾回头过。 若是她肯回头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本该早已离去的庄皇后,正站在甬道的尽头,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目色晦暗不明。 ☆、88 因不想再与宁王撞上, 庄明心牵着将军在御花园里溜达了足足三圈。 再回到坤宁宫时,宁王果然已经离去。 东次间的玻璃窗也已更换完毕,毓景帝单手抱着年哥儿立在玻璃窗前, 冲才进院子的她直挥手。 这种丈夫跟儿子在家翘首以盼的感觉,倒是有了些家的味道。 庄明心抿唇轻笑, 将狗绳交给宫人, 拍了拍将军的狗头, 打发它自个去玩儿,然后抬脚进了明间的大门。 脱掉斗篷,在明间的熏笼旁边烘烤了片刻, 她这才进了东次间。 “母后。”年哥儿立时在毓景帝怀里扭/动, 并向庄明心伸出了双手。 毓景帝拿手轻拍了下他求抱的胳膊, 没好气道:“朕亲自抱你,不比你母妃强?” 年哥儿不理会他, 执着的朝庄明心伸着胳膊,嘴里撒娇道:“母后, 抱。” 庄明心上前将年哥儿抱过来, 白了毓景帝一眼:“您是年哥儿的父皇, 臣妾是年哥儿的母后, 谁也不能代替谁。” 毓景帝摸了摸鼻子, 没敢再教训年哥儿。 年哥儿趴在庄明心肩头腻/歪了一会儿, 表达了一番自个的孺慕之情,然后就待不住了, 奶声奶气的说道:“母后,儿臣想去找将军玩儿。” 庄明心将他放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去吧。” 想了想, 又嘱咐了他一句:“这会子将军应在东耳房啃骨头,你在旁边看着可以,但不可捉弄它,将军护食的很,仔细咬你。” 年哥儿歪了歪小脑袋,琢磨了一番庄明心的话,咧嘴笑道:“看将军啃骨头,不抓它尾巴。” 庄明心满意的笑了。 饶是如此,仍有些不放心,又吩咐年哥儿的乳母张娘子:“劳烦嫂子看着点,别让年哥儿乱来。” 张娘子自然应“是”。 把毓景帝看的直皱眉:“你也忒小心了些,将军又不是一般的蠢狗,岂会随便咬人?哥儿也不是头一次拽它尾巴了,你看它何时咬过他?” 庄明心在暖炕的锦垫上坐下,端起崔乔呈上来的红枣茶抿了一口。 这才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便是将军再通人性,也只是只狗,不能对它要求太高,还该人类自个约束好自个,如此才能构建人狗和/谐社会。 想到方才御花园里发生的插曲,她状似闲聊的问道:“宁王爷怎地这个时辰进宫来了?” 毓景帝笑骂道:“跟那些才子酸儒们一块儿吃多了酒,不知听了谁的谗言,跑来跟朕借曾大家的《月下舟》图,被朕骂了一顿,将他撵出宫去了。” 旁的就罢了,曾大家的《月下舟》图,可是他祖父高宗皇帝留给他的,岂能轻易借人? 哪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不成。 庄明心淡淡道:“撵的好,不知在哪里灌多了黄汤,竟跑到宫里来撒野了,简直是有辱斯文!” 毓景帝听着不像,庄明心向来谨慎,在自个跟前从不言太后跟宁王的是非,能和稀泥就和稀泥,不能和稀泥就不吭声,怎地这会子突然指责起宁王来? 莫非宁王招惹她了? 他立时脸色一黑,沉声道:“你方才出去遛狗时遇到宁王了?可是他对你不敬?” 庄明心扯 分卷阅读268 了扯嘴角:“的确遇到了宁王爷,不过他对臣妾恭敬的很,并未冲撞臣妾。” 没对她不敬?毓景帝立时暗舒了口气。 然后就听她话锋一转,噎死人不偿命的说道:“不过,他对梁嫔妹妹不敬。” “梁嫔?”毓景帝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梁嫔是自个嫡亲姨母小郑太妃与前夫的女儿,前夫早逝,寡居的小郑太妃与先帝勾/搭成奸后,象征性的办了个大归的仪式,然后便被先帝纳进后宫做了妃子。 梁嫔是梁家的女儿,小郑太妃大归,却是带不走她的。 梁家乃是世家,对小郑太妃不愿守寡的行为虽有微词,但却并未牵连梁嫔,梁家将她教养的极好。 被迫选秀入宫后,也不曾惹是生非,只关起门来过自个的小日子。 这倒让毓景帝高看她几分。 宁王怎地突然招惹她?是嫌太后日子过的太顺心了,非找点事儿给她添堵? 庄明心颔首,也没瞒着他,直接将方才在御花园里头的所见所闻告知。 她前脚刚说完,后脚毓景帝就将手里捏着的盖碗给砸到了地上,怒吼道:“他这是嫌朕头上的绿帽子不够多,想再送一顶给朕戴?” 拜宁常在所赐,被戴绿帽子成了毓景帝的逆鳞,谁碰谁死。 庄明心掏掏耳朵,无语道:“您可以吼的再大声一点,让整个后宫都听见。” 毓景帝顿时神色一僵,朝外吩咐了一句:“高巧,叫人滚远点。” 高巧在明间应了一声。 这么一打岔,他集聚的火气消散了许多,竟还有心思朝庄明心道谢:“多亏梓潼机智,及时给制止了,不然此事还不知该如何收场呢。” 梁嫔他虽不在意,但名义上还是他的妃嫔,若被亲弟弟染/指,他颜面何存? 偏梁嫔出身尴尬,太后对其生母小郑太妃恨之入骨,他若因此事处置宁王,太后必定不依。 但若不处置宁王,纵得他心大起来,下回染指的怕就不是妃嫔了,而是他屁股下头那张龙椅了。 庄明心淡淡道:“梁嫔妹妹素日对臣妾毕恭毕敬,并无任何出格之处,臣妾既然觍为后妃之首,自然该护着她一些。” 顿了顿,她又进言道:“只是此事万不可闹到太后娘娘跟前,不然梁嫔妹妹反倒有了不是。” 她说的隐/晦,但郑太后跟小郑太妃那点子龃/龉,别说阖宫上下,全大齐的人都晓得。 毓景帝冷冷道:“闹不到母后跟前。” * 次日早朝后,毓景帝迅速批阅完奏折,然后着人将宁王给宣到了养心殿。 宁王摇着折扇,嬉皮笑脸的说道:“皇兄急召臣弟进宫,莫非是同意将曾大家的《月下舟》图借给臣弟了?这可太好了,我正愁后日文会没有可以撑场子的书画作品呢。” 毓景帝拿起镇纸来,“啪”的往御案上一拍,怒道:“裴瑾,你可知罪?” 宁王给唬了一跳,忙收敛起神色,往地上一跪,恭敬道:“不知臣弟犯了何罪?还请皇兄明示。” 毓景帝哼了一声,冷冷道:“你昨儿进宫后做了甚事,自个心里没点子数儿?” 宁王眼皮一跳,昨儿他吃多了酒,竟然色/胆/包/天的欲对表妹梁嫔下手,若非庄皇后遛狗路过,惊扰了他,只怕他就得手了。 此事干系重大,原以为只要梁嫔守口如瓶就无碍了,谁知竟然被皇兄知晓了…… 如此说来,昨儿庄皇后就不单是路过了,怕是撞了个正着。 他连忙狡辩道:“皇兄恕罪,臣弟昨儿吃多了酒,路过万春亭时瞧见里头有个绝/色宫女,臣弟一时情/动,想与她成就好事儿……谁知才刚亲了个嘴儿,就听到了皇后嫂子的声音,唬的臣弟连忙将人松开……” 他俯身磕了个头,诚恳道:“轻/薄宫女,是臣弟的不是,臣弟甘愿受罚。” 好一个指鹿为马! 但不得不承认,将梁嫔说成宫女,是最好的解决之法。 一来,可以全了毓景帝的脸面,不必背上被亲弟弟戴绿帽子的名头,同时也保全了梁嫔的名声。 二来,太后那里便是听到了风声,也不会多想,毕竟以宁王的种/马程度,是干的出来轻/薄宫女的荒唐事儿的。 毓景帝一抬脚,将宁王踢了个大马趴,他咬牙切齿的骂道:“往常你再如何荒唐,也只是在外头荒唐,朕懒得理会你,不想竟纵的你愈发没顾忌了,竟荒唐到宫里来,当朕是死人不成?” 宁王翻了几个滚,稳住身/子后忙跪倒在地,求饶道:“臣弟错了,臣弟真的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皇兄饶命……” “当着朕的面积极认错,转头就到母后跟前告朕的状,对吧?”毓景帝冷哼一声,然后恶狠狠的看着他:“母后今冬新添了头风的毛病,最是受不得气,你若敢拿这些腌臜事儿去惊扰她老人家,朕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宁王战战兢兢道:“皇兄说的哪里话,这等 分卷阅读269 荒唐事儿,臣弟哪敢叫母后知晓?” 喝酒误事,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太后跟小郑太妃之间的事儿说不得,饶是他这个最受疼爱的儿子,素日都不敢在太后跟前提半句。 偏他昨儿吃醉了酒,拉住小郑太妃的女儿梁嫔就要强X…… 这若传到太后耳朵里,可是捅了马蜂窝了,还不知闹成甚样呢。 光是想想,他都要瑟瑟发抖了。 见他认罪态度尚可,也知晓后怕,毓景帝满意了几分,冷哼道:“这是头一回,朕姑且不跟你计较,若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必将你发配漠北,谁替你求情都不好使。” 略一停顿后,他又未雨绸缪的补了一句:“往后进宫,走东华门或是西华门,打前朝那里去慈宁宫或是养心殿,不许再走神武门。” 神武门直通后妃所在的东、西六宫,不许他走神武门,就相当于断绝了他跟后妃接触的后路。 如此,才不容易再惹出是非来。 宁王连忙应下:“臣弟遵旨。” 面上不敢有半点不情愿,否则很容易被皇兄误会自个惦记他的妃嫔,招来他的忌惮。 天知道他半点这个心思都没有,后妃们的确姿色出众,但外头姿色出众的也不是没有,他再如何荒唐,也不敢对后妃们动心思。 ☆、89 梁嫔惴惴不安了几日, 生怕自个被宁王调/戏的事儿露馅,连留给母亲的遗/书都偷偷写好了。 谁知宫里人人都在为过年的事儿忙活,压根没人理会她。 她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自此更加深居简出, 除了每日晨起到坤宁宫给庄明心请安,以及初一、十五与众妃嫔一块儿到慈宁宫给郑太后请安, 旁的时候半步都不肯出承乾宫大门。 因感激庄明心那日出现在御花园, 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她特意给年哥儿做了一件虎头帽跟一双虎头鞋,托与她同住一宫的喻嫔替她送出来。 庄明心拿起那虎头帽看了看,又拎起一只虎头鞋打量了一番, 笑道:“梁嫔妹妹好俊的活计, 倒是偏了她的好东西了。” 可怜见的, 年哥儿长这么大,还没戴过虎头帽, 没穿过虎头鞋呢。 喻嫔在纸本子上写道:“梁嫔姐姐人不错,就是不爱交际, 轻易不肯出门。”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 这哪是不爱交际呀, 分明是被宁王吓破了胆。 宁王已被毓景帝警告过, 也命令他不准再踏入东、西六宫地界, 梁嫔往后可以安全了, 很不必如此谨小慎微。 不过这些话没法直说,只能靠梁嫔自个慢慢发现真相。 庄明心吩咐了崔乔一句:“拿两匹春缎出来, 叫人给梁嫔送去,说本宫谢她费心想着太子。” 崔乔应声去了。 喻嫔抿唇轻笑,写道:“娘娘总是这般客气,不肯占旁人丁点便宜。” 庄明心笑道:“都不容易, 既本宫有余力,合该多周济下诸位妹妹。” 喻嫔忙写道:“娘娘心善,有这样的中宫之主,是臣妾们的福气。” 庄明心笑了笑,是幸还是不幸,还两说呢。 她这个皇后是比旁人略宽和些,对妃嫔们要求甚低,只要她们不犯到自个头上,随她们折腾,她也不理会的。 且她从不许人克扣她们的分例,甚至还时常从私库里拿东西出来贴补她们。 故而妃嫔们,无论位分高低,活的都相当滋润。 但她即便有千样好,却有一样致命的不好——椒房独宠。 有她的存在,阖宫妃嫔再无半点恩宠,年纪轻轻便守起活寡。 部分妃嫔,譬如卫贤妃、淑妃以及喻嫔之流,或是有女/子万事足,或是恩宠无望,自然觉得有她这样的皇后是幸事。 但对其他有雄心壮志的妃嫔来说,有她这样霸道不能容人的皇后,怕是不幸。 不过这都不重要,她又不是为了这些妃嫔活的,管她们是甚想法呢? * 新年转眼就到。 傍晚,送走进来朝贺的内、外命妇后,庄明心吩咐小厨房做了一桌菜肴,并烤了一个两层的奶油蛋糕。 她要跟毓景帝一块儿给年哥儿庆贺生辰。 菜肴才刚摆上桌,李连鹰就急匆匆跑来禀报,说郑太后的辇架到坤宁宫门口了。 庄明心忙披上斗篷,迎出去。 郑太后搭着烛心的手,走凤辇上走下来,对庄明心笑道:“听闻你们要给年哥儿庆贺生辰,哀家不请自来,皇后该不会不欢迎吧?” 庄明心蹲身行礼,笑道:“母后说的哪里话,您能来,臣妾简直受宠若惊。” 顿了顿,她又赔笑道:“论理,本该臣妾亲自去慈宁宫请母后,只是宫里不兴给小孩子过生辰,怕小孩子福薄压不住,故而臣妾没敢大办,想着同皇上陪年哥儿用顿便饭,再切个生日蛋糕,便将这事儿给糊弄过去了,因此没敢打扰 分卷阅读270 母后……” 说着,亲自上前搀扶住郑太后,一块儿往明间走去。 郑太后顺着庄明心的话,接口道:“哀家可不是来赴谁的生辰宴的,而是来跟儿子、儿媳以及孙儿吃顿便饭的,很不必兴师动众。” 庄明心见郑太后如此上道,脸上笑容真心了不少,才迈入东次间,就招呼年哥儿:“年哥儿,你皇祖母来了,快叫人。” 年哥儿正坐在东边的太师椅上晃荡腿/儿呢,闻言“呲溜”一下从太师椅上滑下来,拱手行了个十分标准的礼。 然后脆生生道:“孙儿见过皇祖母。” 郑太后上前几步,半蹲下/身,一下将年哥儿揽进怀里,揉/搓他的脸蛋,笑道:“祖母的好孙儿,真乖。” 歪在暖炕上看话本子的毓景帝也忙站起来行礼:“给母后请安。” 郑太后嫌弃的看了一眼儿子,忙又将眼神重新落回生的玉雪可爱的年哥儿身上。 毓景帝:“……” 年哥儿果然是个讨债鬼,有了他,皇后跟母后都没先前那么稀罕自个了。 他不由得嫌弃的看了一眼年哥儿。 然后就被郑太后给逮了个正着:“你那是什么眼神?” 毓景帝忙道:“母后且入座吧,咱们赶紧用膳,不然一会儿菜该凉了。” 大年初一,且还是年哥儿的好日子,郑太后也不好扫兴的训斥人,便只“哼”了一声,然后牵着年哥儿的手,往饭桌方向走去。 庄明心以帕掩唇偷笑,却被毓景帝给逮个正着。 他路过她旁边,丢下句“看朕回头怎么收拾你”,然后大踏步的走向饭桌。 庄明心:“……” 你们母子打擂台,关她这个局外人什么事儿? 幸灾乐祸什么的,果然要不得。 * 今儿这桌菜肴十分丰盛,不止有烤鱼、鸡公煲以及萝卜炖牛腩等旧菜,还有梅菜扣肉、回锅肉、猪肉炖粉条以及煲仔饭等新菜。 郑太后笑道:“难怪怡贵妃等人得空便要来皇后这里蹭饭,坤宁宫小厨房的菜色果真有些独到之处。” 说起这个,毓景帝就颇有微词:“她们也忒不上进了,不督促自个小厨房的厨子钻研菜色,就知道走捷径,得空便跑来坤宁宫蹭吃蹭喝,没脸没皮的很。” 而且,那些家伙脸皮愈来愈厚,往常他稍作暗示,她们便忙不迭告退。 如今倒好,不管他明示暗示,都死赖着不走。 他若要发作,庄明心就会跳出来护着她们,真真是气煞人也。 郑太后失笑:“这可怪不得她们,寻常厨子,两三年都未必能钻研出一个新菜色来,可比不得皇后灵机一动就是一个新点子。” 毓景帝无语,这是重点么?钻研不出新菜色不打紧,重点是她们竟没脸没皮的跑来坤宁宫蹭吃蹭喝! 对此,郑太后只当没看出来。 毕竟连她这个太后都跑来蹭吃蹭喝了,她哪来的立场管其他蹭吃蹭喝的妃嫔? 庄明心谦虚道:“母后谬赞了。” 毓景帝气鼓鼓的瞪她。 庄明心笑道:“今儿菜色如此丰盛,不如臣妾叫人开坛啤酒助兴?” 毓景帝立时忘了生气,拍手道:“善。” 啤酒做起来费劲,去岁试制失败,今岁总算成功,但数量有限,只夏日吃烧烤时,她才舍得拿出来。 饶是如此,也下剩的不多了。 还以为得等到她明年生辰,她才肯拿出来呢,不想今儿竟然如此大方。 不多时,谷雨跟立秋两个合力抬了只酒坛子进来。 毓景帝忙嚷嚷道:“快给朕打一碗来。” 然后就被庄明心给制止了:“才从酒窖里搬出来,酒液冰凉刺骨,就这么喝下去,肚腑岂能舒坦?待臣妾叫人烫一烫,您再用不迟。” 啤酒与旁的酒不同,是有气泡的,自然不能烫太过,不过略烫一下,让酒液变温即可。 前世冬天喝啤酒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干的,不过不是用开水烫,而是将易拉罐放到暖气片上,过上几个小时,里头的酒液就温了。 郑太后抿唇轻笑,眸中写满对庄明心这个儿媳妇的满意。 如此体贴入微的照顾自个儿子,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 至于旁的,也只能自个劝慰自个想开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用完晚膳,庄明心亲自给年哥儿戴上生日帽,然后教他许愿跟吹蜡烛。 年哥儿头戴大红虎头帽,身穿大红袍,脚蹬大红虎头鞋,虎头帽外套了个明黄的生日帽。 小脸儿白/净粉/嫩,唇/红/齿/白的,这会子两手抱拳,闭眼许愿的模样,好似仙童下凡一般。 把郑太后爱的跟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容愈加慈和。 待年哥儿将蜡烛吹熄后,她忙笑问道:“年哥儿许了甚愿?” 分卷阅读271 心想,不管许的是甚愿望,她都必要叫他如愿。 然而年哥儿却一脸神秘的摇了摇头:“母后说了,许的愿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准了。” 郑太后笑眯眯道:“莫听你母后的,年哥儿许的愿望,得说出来才能实现。” 这倒不是哄骗,小孩子能有甚愿望?左不过是些吃的玩的。 待他说出来,她便叫人替他准备,帮他实现愿望。 然而年哥儿却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他坚定道:“母后从不欺骗儿臣,母后说许愿不能说出来,那就是不能说出来,儿臣听母后的。” 郑太后:“……” 她该夸庄明心将年哥儿教的好,还是该骂她将年哥儿教的太好? 见太后吃瘪,毓景帝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年哥儿小人精一个,母后您可哄骗不了他。” 郑太后白了他一眼,这糟心儿子,不说帮着一块儿哄骗,还跳出来揭穿自个,当真是白养他了! 庄明心见状,忙叫人切蛋糕。 这次的蛋糕,用的是黄桃跟菠萝双层夹心,其中黄桃是果酱,菠萝则是罐头。 郑太后一手端盘,一手拿勺子从盘中的蛋糕块上挖了一口。 片刻后,她夸赞道:“竟然有两层夹心,比单层的夹心滋味更好。” 然后便吃的停不下来,足足吃了两大块,这才罢休。 庄明心见状,叫人切了两块蛋糕,装进食盒里,递给慈宁宫的宫女。 她笑道:“一块儿给母后当宵夜,一块儿给廖太妃娘娘尝尝。” 郑太后满意的笑了,嘴上谦虚道:“连吃带拿的,哀家这趟来着了。” * 送走郑太后,又亲自哄睡年哥儿,庄明心这才得空,忙去沐浴盥洗。 才刚躺到东哨间的暖炕上,毓景帝就伸手将她捞到怀里,点着她的小鼻子道:“总算过来了,朕等你许久了。” 今儿大年初一,他昨夜熬年到凌晨,天不亮又爬起来去金銮殿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忙活了一整日,庄明心还以为他早睡熟了呢。 她诧异道:“都这么晚了,皇上您怎地还不睡?” “梓潼没来,朕孤枕难眠。”他玩笑一句,又板起脸来,冷哼道:“朕先前说过回头要收拾你,自然得说话算话。”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您不累么,竟还有这个闲心。” 毓景帝得意道:“朕旁的事情上可以累,这个事情上断然不会累的。” 说完,便凑过来亲她的嘴儿。 庄明心闭眼,轻启朱/唇,由着他亲。 两人交换了一个长长久久的亲/吻。 随即毓景帝放过她的唇儿,往下而去,脑袋停留在她身前。 庄明心两手抓住他的肩膀,艰难的抿紧了唇。 折腾了好半晌,作够了妖,他又继续下撤。 不过片刻,庄明心便气喘吁吁,求饶道:“皇,皇上……” 毓景帝不但没放过她,反倒变本加厉。 直把她折腾的三魂去了七魄,汗水淋淋,这才结束前序,拉开正题的帷幕。 他握着她的腰,吭哧吭哧的奋斗着。 庄明心只觉自个像风雨中的孤舟,不断的被巨浪甩到岸边,然后不期而遇的撞到岸边的岩石上。 有许多次,她都以为自己会被岩石拍碎掉。 然而并没有。 不止没有,下一次迎接她的是更加疾风骤雨的滔天巨浪。 尘埃落定时,她浑身如同煮透了的面条一般,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使不出了。 毓景帝懒懒散散的搂着她,嘴里气喘吁吁,脸上神情却是酒足饭饱后的畅快:“小/东/西,朕早晚死在你身上。” 她艰难的翻了个白眼,心想,丫会不会死不死在她身上不知道,但她多半会先被他折腾死。 作者有话要说:  再替我10.12号就开的新坑《女配她千娇百媚》求一下收藏呀,我文案无能,可以先收着,等看下正文再决定要不要弃坑嘛。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傅谨语穿书了,原著中她作为恶毒女配,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个被迫嫁与纨绔子弟,随后被其家暴致死的凄惨下场。 她果断将剧本撕碎了。 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盯着男主不放? 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比如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就很不错。 * 靖王崔九凌其人,位高权重,容色无双,但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无数贵女向他抛出橄榄枝,都被他“嘎嘣”一声无情踩折,一路奔着注孤生而去。 后来,其母靖王太妃替他相中了傅谨语。 起初崔九凌对傅谨语十分抗拒:“别以为救了本王母妃,就能携恩求报让本王以身相许。” 一阵子后,他紧盯着她手中食盒:“别 分卷阅读272 以为你讨好了本王母妃,又会做几样稀罕吃食,就能让本王就范。” 后来,他将她压在假山上掐着她的腰亲,冷声质问:“既招惹了本王,就该坚持到底,谁准你半途而废的?” 纵使他铁石心肠,怎敌她千娇百媚? ☆、90 半个月的年假时间, 在胡天胡地中很快结束,转眼来到上元节。 今年的灯会比往年更加热闹,宫里的宫灯全部由纸糊的灯笼变成了玻璃宫灯, 挂满了每条宫道。 远远望去,紫禁城恍如不夜城。 民间还不至于如此奢侈, 工部虽开设了不少玻璃作坊, 但产能终究有限, 短期内还无法顾及贫民百姓的需求。 庄明心大方的拨了十六盏玻璃灯笼,叫人将其挂到了东华门外的戏台子上。 百姓闻讯赶过来,将戏台子围的水泄不通。 夜里帝后陪郑太后用过团圆宴, 又带年哥儿在宫里欣赏了一番宫灯, 这才登城楼与民同乐。 鼓声过后, 一身明黄龙袍的毓景帝牵着同样一身明黄凤袍的庄明心的手,缓步出现在城楼上。 百姓们立时跪倒在地, 山呼:“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个万岁, 六个千岁。 毓景帝:“……” 知道庄明心在民间声望高, 但是百姓们当着他的面就如此厚此薄彼, 也忒明目张胆了些! 庄明心抿唇轻笑, 待百姓们起身后, 她抬起手来, 朝下头挥了挥手。 立时引的百姓们激动雀跃,不约而同的又跪了下去, 再次山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毓景帝咬了咬牙根。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连忙收回爪子。 天地良心,她只是想跟百姓们打个招呼而已,谁曾想竟招惹的他们再次下跪。 虽当上皇后有近两年了, 但她还是不习惯别人动辄就给自个下跪。 她轻摇了摇跟毓景帝相握的手掌,低语道:“皇上,让教坊司赶紧开始表演吧。” 上元节帝后与民同乐,教坊司表演歌舞乃是惯例。 不过今年在庄明心的主张下,还添了教坊司的拿手戏“话剧”。 全剧通演是不可能的,只挑了几出时下火/爆的话剧里头的高/潮部分各演上一幕,也算变相替教坊司的大剧院做宣传。 为此她还特意叫人事先在戏台子底下挖坑,填埋进去十数口倒扣的水缸,当作简易的扩音设备。 因比往常用时要长,高巧叫人搬来张坐塌。 帝后两人在坐塌上坐下,宫人忙在他们脚踏下垫上脚炉,并递上手炉。 庄明心身上穿着棉袍跟皮裙,外罩明黄绣凤凰面子的貂皮斗篷,脚下踩着脚炉,手里抱着手炉,仍然在正月的寒风里抖得好似一朵弱不禁风的小白花。 她哆哆嗦嗦的说道:“叫臣妾说,跟蛮族打甚仗,合该跟他们重开互市,用粮食、茶叶跟布匹换他们的羊毛。有了粮食、茶叶跟布匹,蛮族有了活下去的根本,也就没了抢掠大齐的斗志。” 下头戏台上演的话剧毓景帝没看过,他正竖着耳朵听台词,闻言皱眉道:“拿粮食、茶叶跟布匹换蛮族的羊毛?你疯了不成?羊毛不能吃不能喝的,要来有甚用?” 庄明心笑道:“臣妾何时做过亏本的买卖?羊毛的用处大着呢。” 要论保暖,在没有羽绒服的前提下,还是羊毛衫羊毛裤最保暖,而且还轻便。 羊毛纺成线容易,用羊毛织羊毛衫也不难,前世她的毛衣毛裤都是老妈亲手织的。 她为了追男神,认真跟老妈学过织过毛衣、毛裤、围巾跟手套。 学是学会了,织也织出来了,但没等她鼓起勇气送给男神,男神就跟校花在一起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也是庄明心不愿回想的黑历史,若非这会子快被冻傻了,她也不会提这茬。 听她这么一说,毓景帝顿时来了兴趣,同民同乐结束返回坤宁宫后,连忙拉着她细说。 庄明心笑道:“羊毛可以纺成毛线,用来织成保暖的毛衣、毛裤、围巾、手套以及袜子等等衣物,比棉衣更暖和更轻便。” 顿了顿,她又笑道:“女子学会了这项技能,自家有的穿不说,还能赚些银钱糊口,也算是件好事。” 毓景帝激动的一下站起来,抓住她的手,不可置信道:“羊毛果真有此大用处?” 不怪他激动,若羊毛果真有此大用处,大齐用粮食、茶叶跟布匹与蛮族交换在他们看来一文不值的羊毛,大齐跟蛮族之间持续几百年的战争,兴许真的能就此罢休。 这可是真正的功在千秋,名留青史的大功德! 庄明心笑道:“回头您叫人搜罗几筐子羊毛给臣妾,臣妾给您展示一番。” 此事牵扯蛮族,即便毓景帝对自个盲目信任, 分卷阅读273 也得说服朝臣才行。 而要说服那些保守派的大臣,若没有实物在跟前,怕是很难叫他们松口。 毓景帝连忙一口应下:“好,朕明儿就叫人去搜罗。” 然后他又坐回暖炕上,将庄明心往怀里一搂,让她坐在自个腿上,吃味的说道:“若办成此事,梓潼在民间的声望又高了几分。” 庄明心斜眼看他,笑道:“那可太好了,如此皇上若是哪天瞧上了其他小/妖/精,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废后。” 毓景帝被她逗乐了,好笑道:“哪个小/妖/精有梓潼这样的美貌、智慧跟武艺?” 想了想,又哼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朕若敢对你有二心,你必定想法子悄没声息的弄死朕,然后让年哥儿登基,自个当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庄明心:“……” 她的心思有这么明显? 看来自个这演技还不到位,有待磨练呢。 她忙狡辩道:“皇上说的哪里话,您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地,借臣妾十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对皇上有不臣之心。” 毓景帝哼了一声:“你别狡辩。” 既然被看穿了,庄明心也懒得演戏了,她冷眼看他,哼道:“您既知臣妾的心思,还敢让臣妾生下皇子、当上皇后?这岂不是在玩/火?” 毓景帝嘴角抽了抽,看吧,她果然有这心思,稍微一试探就试探出来了。 他没好气道:“朕对你掏心掏肺,根本不惧这个,只是你也忒没良心了些,竟然真打着‘一旦朕有二心就弄死朕’的主意。” 庄明心笑道:“‘君既无心我便休’,然而臣妾是皇后,休不了皇上,也没打算让自个被休,让年哥儿当废太子,所以……” “哦,原来你还挺无奈的。” 毓景帝白了她一眼,将她紧紧搂住,恨不得揉进自个身/子里,无奈叹气道:“罢了,说这些作甚,横竖朕这辈子都不会对不住你,只盼着你有些良心,莫要因为嫌弃朕而对朕痛下杀手才好。” 庄明心失笑,情/真/意/切的说道:“放心吧,您若不负臣妾,臣妾生死相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玩耍去了,是短小君,明天更六千字吧哈哈。 ☆、91 没几日, 底下人就将毓景帝要的羊毛给送进宫来。 生怕搜罗少了会被治罪似的,竟足有二十麻袋。 羊毛在纺线之前,得先清洗干净, 将上头的羊脂、杂草跟碎屑等物什都清洗掉。 如此庞大的工作量,单靠坤宁宫的宫人很难完成。 庄明心便叫人将其送到了浣衣局, 让浣衣局的宫女帮忙。 自然是用肥皂清洗, 如今官办售皂铺子在大齐遍地开花, 普通平民百姓都用上了肥皂,何况宫里的浣衣局? 虽说肥皂是碱性洗涤剂,对羊毛有一定的伤害, 但她又造不出不伤羊毛的中性洗涤剂, 只能勉强凑合了。 几日后, 浣衣局将洗好、晒干的羊毛送了过来。 庄明心忙叫人将从外头采买回来的手摇纺车搬出来,让几个入宫前曾在家中纺过棉线的宫女纺毛线。 纺毛线跟纺棉线原理是一样的, 宫女们熟练的摇着纺车,没几个时辰就纺出了十几扎毛线。 于是庄明心叫琼芳将她从匠作监定制的竹子毛衣针取来, 开始教下剩不会纺线的宫女织围巾。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不可能一上来就织毛衣, 得先练好基本针法, 掌握了绕线的松紧度, 才能挑战高难度。 几位闲的发慌的妃嫔, 譬如怡贵妃、欣嫔、和嫔以及喻嫔之流,听闻消息, 忙不迭的跑来凑热闹。 然后各自霸占了一副毛衣针。 “就知道会这样。”庄明心笑着摇了摇头,幸亏她有先见之明,命匠作监制作了两百副毛衣针,不然有她们捣乱, 正事都要被耽误了。 教了她们正针、反针以及元宝针,再教她们给围巾起头,然后让她们自个实践。 庄明心自己则叫崔乔取了毓景帝的一件寝衣来,用直尺测量好尺寸,然后开始给他织毛衣。 期间不免回想起前世读书时给暗恋的男神织毛衣的情景来,这一刻突然就释然了。 男神不珍惜自个,自有毓景帝珍惜自个。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与暗恋的男神无缘罢了。 想到毓景帝拿到毛衣时惊喜与感动的眼神,她嘴角溢出抹幸福的微笑来,手上织的更来劲了。 事实证明,毓景帝并未让她失望。 半个月后,他拿到自个的毛衣时,尚未上身试穿呢,就感动的眼眸湿/润。 将庄明心一下搂进怀里,他哽咽道:“辛苦梓潼了。” 这半月里,她得空便拿起毛衣针来奋战,一针一针,一行一行,不可谓不辛苦。 庄明心:“……”b 分卷阅读274 r   不就给织了件毛衣么,至于感动成这样? 转念一想,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似乎是她亲手替他做的头一样物什。 几年前他向她索要的荷包,因她毫无学习绣花的劲头,拖到现在还未交差。 简直不能细想。 难怪他抱怨自个对他不上心,还真是半点都无法辩驳。 她讪笑道:“皇上您试穿下,看大小可还合适?” 依照他寝衣的尺寸织出来的,想来应是合适的。 毓景帝松开她,干脆利落的将自个脱了个干净,只余一条明黄衬裤。 庄明心:“……” 她忙将他的中衣捡起来,替他披到身上,嗔道:“毛衣扎人,得套在中衣外头穿。” 帮他系中衣系带的时候,不免触碰到他的胸/肌。 他斜眼看她,打趣道:“梓潼不正经,竟趁替朕更衣的机会占朕的便宜。”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在他胸/膛身上捏了一把,哼道:“您命都给臣妾了,别说臣妾只是不小心摸到了,就是存心摸到的,又如何?” 毓景帝朗声大笑:“不如何,自然是梓潼想怎样便怎样,朕哪里反抗得了?” 庄明心懒得理他,将毛衣套到他头上,然后命令道:“将手伸进袖子里。” 毓景帝乖乖的攥紧中衣袖口,然后两手分别伸进毛衣的两条袖子里。 庄明心拽住毛衣的下缘,给扯下来,抻平。 她歪头左右打量了一番,又绕到后头去看了下他的后背,笑道:“不错,大小正合适。” 然后拉着毓景帝进了东哨间,将他往梳妆台旁边的玻璃穿衣镜前一推,笑道:“您自个瞧瞧。” 毓景帝在玻璃穿衣镜前扭了扭身/子,端详了一番,失笑:“怪模怪样的。” 然后又伸了伸胳膊,发现活动自如,不由得夸赞道:“的确如梓潼所说,既保暖又轻便。” 庄明心谦虚道:“因赶得及,没顾上给毛线染色,织的也是简单的元宝针,并未折腾甚花样……只是简单打个样,给您拿去向朝臣们展示的。” 想了想,又承诺道:“回头臣妾好生替您织一件讲究些的,再给您织件毛裤,围巾、手套以及袜子也来一套,就算是您今年生辰的贺礼吧。” 这会子才刚二月,他的千秋是六月,中间四个月的时间,足够她织出来了。 “果真?”毓景帝简直受宠若惊,身/子一蹲,就将庄明心给抗了起来,然后在屋子里转起圈圈来。 “您发什么疯,快将臣妾放下来。”庄明心被他抗麻袋一般抗在身上,他坚/硬的肩头正好抵住她的胃,再转下去她可不保证不会吐出来。 好在毓景帝也只是兴奋了片刻,便将她放下来,然后揪住她的樱/唇便嘬了一口。 然后又跑回玻璃穿衣镜前,扭来扭去,照个不停。 庄明心见他兴奋的跟个孩子似的,有些心酸,又有些心虚,看来以后还是得在他身上多用些心。 就在这个当口,年哥儿“哒哒哒”的跑进来,一眼就瞅见了毓景帝身上的白毛衣。 那是自个不曾穿过的,也不曾见过的。 他立时不乐意了,指着毓景帝,对庄明心撒娇道:“母后,年哥儿也要白白的衣裳。” 庄明心笑道:“已是早春,即便现在立时给你织,待织好后也热的穿不得了。待入秋时,母后再给你织,到时天一冷,年哥儿就可以穿了,好不好?” 小孩子长的快,现在卡着身量织出来,冬天时就小了。 织得大一些倒是可以,但堂堂太子,穿着不合身的毛衣,岂不跌份儿? 年哥儿嘟嘴,不情不愿的说道:“好叭,那就入秋再织,母后可不许骗儿臣。” 庄明心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笑道:“是谁在皇祖母跟前说母后从不骗你的,这会子竟又怀疑起母后来?” 年哥儿哼唧道:“母后给父皇织白白的衣裳,不先给年哥儿织。” 毓景帝不乐意了,板着脸瞪年哥儿:“小崽子,没父皇哪来的你?你母后先紧着父皇是应该的。” 年哥儿一下扑进庄明心怀里,告状道:“父皇凶凶。” “哎,朕这暴脾气!”毓景帝撸了撸毛衣袖子,作势要打年哥儿。 年哥儿立时嚎叫:“母后救命!” 庄明心被他俩这日常上演的“父子相残”大戏给逗笑了,没好气道:“你俩消停点吧,仔细惹恼了本宫,本宫把你们统统赶出去。” 毓景帝立时道:“对,把年哥儿赶出去。” 年哥儿忙道:“不,年哥儿不走,把父皇赶出去。” “好了。”庄明心赶紧制止他们,对毓景帝道:“您把毛衣脱下来吧,臣妾叫琼芳再收拾些羊毛跟纺好的毛线,明儿您好一块儿带到早朝上去。” 毓景帝摸了摸身上的毛衣,不舍道:“带去早朝上,他们这个摸一把,那个摸一把,哪里还能再穿 分卷阅读275 ?” 虽是样品,但毕竟是庄明心亲手替自个做的,才穿一回就要不成了,未免有些可惜。 庄明心笑道:“这件毛衣过于粗糙简单,哪里配得上皇上这样的尊贵人儿?且叫他们看去,横竖臣妾回头会给您织更好的。” 其实展览过后洗洗就不妨事了,但与蛮族通商之事,必得由某部负责,该部必定会将样品讨要去,好开展后续的事项。 拿回来是不可能再拿回来了。 毓景帝如何不知道这些?他叹了口气,说道:“也只好这样了。” * 后头的日子,庄明心除了忙宫务,就是教宫人织毛线,且还要见缝插针的替毓景帝织寿礼,可谓十分忙碌。 消息很快传遍东、西六宫,妃嫔们纷纷来坤宁宫学习,庄明心也没阻止。 还叫人又搜罗了些羊毛运进宫来,免得不够使。 而毓景帝这头,则忙着与朝臣们商讨与蛮族重开互市的事儿,为此还采纳了庄明心的意见,专门成立了一个外贸部。 并任命新上任的外贸部部长为使臣,出使蛮族,与其商谈互市的事儿。 蛮族去岁冬日打了个败仗,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使团带来的大齐用粮食、茶叶跟布匹换取一文不值的羊毛的消息,于他们来说恍如天上掉馅饼。 连犹豫就不带犹豫的,立时就答应下来,火急火燎的签了盟书,生怕大齐反悔一般。 当蛮族的使团带着第一批羊毛来到大齐国都时,正好赶上毓景帝的千秋。 今年风调雨顺,毓景帝与庄明心感情渐入佳境,立了年哥儿这个聪慧伶俐的太子当储君,又办成了与蛮族重开互市这样一件大事儿,可谓哪哪都如意。 春风得意的结果,就是他在千秋宴上喝了个烂醉如泥。 才刚被高巧送回坤宁宫,他就“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年哥儿吓的连忙躲开,尖叫着跑进西次间:“母后,母后,父皇吐了……” 庄明心正跟崔乔核对今儿收到的寿礼礼单,闻言将册子一丢,便奔了出来。 然后就被明间地上的呕吐物夹杂着酒气的复杂气味给熏了个正着。 她连忙捂鼻,吩咐道:“来人,赶紧将这里打扫干净。” 然后快步进了东次间。 东次间里头,毓景帝歪在罗汉床/上,高巧正拿湿帕子替他擦脸。 见庄明心进来,高巧忙蹲身行礼,讪笑道:“皇后娘娘恕罪,奴才劝皇上了,可是没劝住。” “皇上兴头上,公公劝不住也不奇怪。这里交给本宫吧,你下去歇歇。”庄明心笑了笑,打发走高巧。 然后她亲自倒了盅温热的茶水,将毓景帝扶靠到迎枕上,将茶盅送到他嘴边,笑道:“皇上漱漱口。” 毓景帝张嘴抿了一口,咕噜咕噜的漱了下口,庄明心忙将痰盂端过来。 他将漱口水吐到痰盂里。 庄明心又将茶盅送到他嘴边。 如此重复了五次。 她将痰盂端至门帘处,递给外头候着的宫女,返身回来,打开蜂蜜瓶子,冲了杯蜂蜜水。 边用汤匙喂给他,边打趣道:“明知道自个酒量不好,还来者不拒,可不就醉成这样了?” 毓景帝头晕的厉害,几近断片,但吐过一回后,脑子略清醒了些,闻言笑道:“朕高兴。” 庄明心自然知道他高兴。 他今年二十七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却办成了先辈们都未能办成的大事儿,从根本上解决掉了蛮族这个心腹大患,注定青史留名,能不得意? 况且此番蛮族还派了太子作为使臣来给他贺寿,给足了他这个大齐皇帝脸面。 喝个酩酊大醉也在情理之中。 故而庄明心也没扫兴的训斥他,只关切的说道:“您肚腑里可还难受?臣妾已叫人去熬醒酒汤了,您先喝点蜂蜜水养养胃。” 毓景帝顺从的喝着她喂过来的蜂蜜水,笑道:“吐出来后好受多了。” 庄明心放心不少。 喂完蜂蜜水,她将盖碗跟汤匙放到桌上,才要起身去询问下醒酒汤可熬好了,就被他一下给扯到了罗汉床/上。 然后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下头。 庄明心推了推他的胸/膛,轻斥道:“您还敢乱动,仔细等会肚腑又翻腾起来,还不快躺下?” 毓景帝半眯着凤眼,脑袋艰难的凑过来,吻/住了她的嘴。 庄明心简直无语,顿时庆幸方才拉着他漱了好几遍口,不然用才刚吐过的嘴巴亲自个,她这个没喝多的只怕也得吐了。 然后便有些担心,别亲着亲着,又吐了吧? 到时吐自个一嘴,简直要疯。 她立时闭紧了嘴巴。 如此就算他要吐,也只脏表面,不至于真的吐自个一嘴。 毓景帝头晕脑胀两眼昏花,依旧敏锐的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 他两手掐住她 分卷阅读276 的腰,手上用了些力气,顿时让庄明心“嗯……”了一声,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巴。 他的舌头趁机钻进去。 庄明心:“……” 她连忙挣扎,使劲推了他一把,将自个嘴巴解救出来,没好气道:“您消停些罢,要亲/嘴甚时候亲不得,非得这时候亲?万一您待会又吐了,岂不吐臣妾一嘴?” 毓景帝瞪着她:“你嫌弃朕?” 庄明心回瞪他,委屈巴巴的说道:“您说话要讲良心,臣妾又是伺候您漱口,又是伺候您用蜂蜜水的,何曾嫌弃过您?” 顿了顿,她又哼了一声:“就算不嫌弃您,也没必要用吃您的呕吐物来证明吧?” 毓景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朕又不是小孩子,想不想吐难道心里没成算?能干出吐你一嘴那种腌臜事儿?” 那可说不准。 庄明心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嘴上却不能直说,只怯怯道:“臣妾就是担心嘛。” 毓景帝将手遮住眼睛,哼道:“罢了,朕也不稀罕亲你,瞧你那心不在焉的模样,亲你跟亲块猪肉有甚区别?你离朕远点,看着心烦。” 庄明心失笑,也不跟他个醉鬼计较,如他所愿的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毓景帝连忙出声阻拦:“你个没良心的,朕叫你走,你还真走?” “臣妾岂敢违抗圣命?”庄明心轻笑,继续往门口方向走去。 在毓景帝焦急的目光中,她在门帘边站定,朝外问道:“醒酒汤可好了?” 毓景帝:“……” 原来并不是真走,是逗自个呢。 他真是又好气又得意,简直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琼芳在外回道:“已好了。” 说着,将一个托盘从门帘缝隙里递进来。 庄明心接过来,端到炕桌上,然后斜眼瞅着毓景帝:“因要喂皇上用醒酒汤,臣妾这个没良心的怕是暂时没法离皇上远些。或者,臣妾叫高公公进来伺候皇上?” 毓景帝哼道:“朕不想看见高巧那张老脸。” “高公公听见该伤心了。”庄明心失笑,将盛醒酒汤的碗端在手上,拿汤匙舀了一勺,仔细吹凉后,送到毓景帝唇边。 毓景帝将头一扭,哼道:“朕不要用汤匙喝。” 庄明心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汤碗,哄道:“醒酒汤太热,没法用碗喂您,您先用汤匙喝着,一会子凉一些了,再用碗喝。” 毓景帝又冷哼一声:“朕不要用碗喝。” 庄明心一怔,脑子里琢磨了片刻,顿时嘴角抽了抽,感情丫刚才亲/嘴没亲够,又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罢了,今儿是他的生辰,他原本高高兴兴的,她又何苦扫他的兴呢? 她将汤匙送进自个嘴里,将汤碗放至炕桌上,然后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将自个的嘴唇送上去。 舌头撬开他的齿/门,将醒酒汤的汁水连同她的舌儿一块儿送了进去。 然后立时就被他给攫/住了。 他贪/婪的允吸着。 庄明心舌头都快被他吸/麻了,还是她挣扎起来,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她出来。 她白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又喝了口醒酒汤。 等她用嘴巴喂完一整碗醒酒汤的时候,她不光舌头麻木的几乎没了知觉,嘴巴都被他亲/肿了。 她拿指头戳了他脑门一指头,大着舌头哼道:“您,就仗着臣妾心软,可劲作吧!” 毓景帝将她怀里一捞,抱住,将她的头往自个怀里一摁,心满意足的说道:“陪朕睡一会儿。” ☆、92 因蛮族太子带领的使团此番送来的羊毛数量颇大, 外贸部只得跟工部学习,开办了一家羊毛作坊。 该羊毛作坊专门用于织造毛衣、毛裤等御寒衣物,里头的工人全是从京城以及京郊几个县城招募来的女子。 因给的报酬丰厚, 前来应聘的除了已婚妇人,还有不少未婚少女。 庄明心得意的笑了。 要提高女性的地位, 首先得让她们走出家门, 实现经济独立。 羊毛作坊就是个很好的开头。 有了好的开头, 以后这样的例子会越来越多,形式也会越来越乐观。 她这个穿越者,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这个世界。 如此, 也不算太给穿越同行丢脸。 八月初二, 是庄明心祖父庄羲承的七十大寿。 古人寿命短, 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到七十岁的凤毛麟角, 已算十分高寿。 庄家自打庄明心封后、庄羲承告老后,低调了许久, 此番一反常态, 大肆操办起庄羲承的寿辰。 身为庄羲承的孙女, 庄明心早先几日便打发人送上了寿礼。 及至正日子, 她又带着丈夫跟儿子, 亲自上门贺寿。 帝后以及太子出行, 想低调都不成 分卷阅读277 。 禁卫军跟锦衣卫几乎倾巢而出,将皇宫至庄家所在的街巷围了个滴水不漏。 豪不夸张的说, 麻雀都飞不进去一只。 三人仪仗全开,前头宫人进了庄府,后头的宫人还在坤宁宫候着,连宫门都没出。 惹得寿星翁庄羲承直摇头, 说庄明心:“皇后娘娘也太张扬了些,叫人瞧着不像。” 就算想来给自个拜寿,轻车简行便是了,最多摆一副天子仪仗。 她可倒好,生怕御史台不弹劾她似得,皇后仪仗全开不说,连年哥儿这个小太子的仪仗也没落下。 庄明心笑道:“您是我这个皇后的祖父,又是皇上的太傅,还是先帝临终前委任的顾命大臣,虽说如今告老在家,但终究地位尊崇,当得起这样的殊荣。” 庄老夫人白了庄羲承一眼:“德音也是好意,你不领情就罢了,怎地还说教上了?还当自个是内阁首辅呢,动辄就教训人。” 庄羲承“咳”了一声,没好气道:“你个老太婆胡说甚呢,老夫何时动辄就教训人了?别在皇后娘娘跟前乱说。” 庄老夫人指着他,对庄明心笑道:“瞧,这不就教训上了?” 庄明心失笑:“祖父跟祖母感情真好。” 吵吵闹闹了一辈子,临到老了,也互不相让,很有精神头的样子嘛。 “谁跟她感情好了?她少杠老夫几句,老夫兴许还能多活几日呢。”庄羲承闻言,顿时吹胡子瞪眼睛。 正在此时,毓景帝在庄明心父亲庄溯文的陪同下,走进上房来。 众人立时起身见驾。 毓景帝忙上前搀扶起庄羲承,笑道:“自家人,太傅不必多礼。” 在庄羲承这老狐狸的淫/威下,憋屈了十来年,毓景帝原本恨极了他。 但庄羲承识趣的隐退,身为爱侣庄明心的祖父,毓景帝爱屋及乌,也不想再计较从前的那些龃龉,免得让庄明心为难。 庄羲承顺势站起身来,亲自让了座,然后笑道:“皇上如今办事愈发老成了,颇有盛世明君的风采。” 毓景帝听他夸奖自个,投桃报李的说道:“那也是太傅教得好。” “哪里,是皇上自个有悟性,与老夫干系不大。”庄羲承谦虚的摆了摆手。 说话间,庄静婉带着丈夫、儿子来了。 一番见礼后,他们男人留在外间叙话,庄老夫人领着二儿媳妇以及庄明心姐妹俩,去了里间。 距离庄静婉生产已过去一年半,她早已瘦身成功,与庄明心无论模样还是身段,都别无二致。 不过因庄明心穿着明黄凤袍,还化了淡妆,明显比庄静婉要光彩照人。 庄静婉让儿子昕哥儿与年哥儿一块儿玩耍,自个坐到庄明心身旁,笑道:“妹妹果然有本事,年哥儿之后,宫里竟无一皇子降生,如此他这太子之位可算坐稳了。” 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必顾忌,所以庄静婉直接喊庄明心妹妹。 庄明心哼了一声:“姐姐这话说的,好似我给妃嫔们下了绝育药似的。” 裴氏忙替庄静婉分辨道:“你姐姐的意思应是说你椒房独宠,不叫旁的妃嫔沾皇上的身。” 庄明心不乐意了,瞪着裴氏:“母亲就知道替她说话,莫非她自个没嘴?” 庄静婉抿唇一笑,安抚性的拍了拍裴氏的手背,然后一本正经的对庄明心道:“从前是我不对,不该任性妄为,连累妹妹入宫过那非人的日子,姐姐给你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回吧。” 这句道歉迟了许久,只怪先前她没想通,不但没觉得自个有错,反还怪庄明心因祸得福抢了自个的福缘。 想通之后,才知道自个错的有多离谱。 妹妹那样洒脱的性子,合该在外头自由自在一辈子,却被她坑进了宫里去。 若非她有本事,命都未必能保住呢,何谈今日贵为皇后的荣耀? 终究是自个对不住她。 庄明心一愣。 道歉不道歉的,先前她还很在意此事,但后头就释怀了。 若不是庄静婉中二病发作离家出走,她还没机会入宫为妃呢,也就不会收获毓景帝这个良人。 祸兮福所倚,她也算因祸得福了。 所以她不但不再责怪庄静婉,甚至对她有些感激。 况且当日年哥儿立太子时,庄静婉跳出来带头跪拜年哥儿,给年哥儿立威,也算有功。 庄静婉自来高傲,这样的行径已算是她向自个低头了。 再想不到她竟有直接道歉的一日。 静默了片刻后,庄明心这才展颜一笑:“都过去多久的事了,还提它作甚?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不该生分了才是。” 庄静婉闻言,打蛇棍立时跟上:“妹妹大度,不同我计较,妹妹的好我记在心里了。往后妹妹若有需要援手的地儿,永昌候府必倾囊相助。” 庄明心笑了。 庄静婉果然不 分卷阅读278 愧是庄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姑娘,才嫁进永昌候府没几年,嫁的还不甚光彩,却已经掌握了永昌候府的话语权,直接代表永昌候府向她跟太子投诚。 永昌候府,旁人倒罢了,廖清钧这个新任锦衣卫指挥使,还是很有用的。 故而这投诚,十分合庄明心心意,她脸上的笑容真心了许多:“那我就先谢过姐姐了。” 裴氏高兴道:“如此就好了!我时常挂心你俩不合的事儿,想劝又怕你们觉得我偏心对方,为此日夜悬心,这会子总算能将这颗心放下来了。” 庄静婉抱住裴氏手臂,撒娇道:“让母亲忧心了,是女儿的不是。” 庄明心不屑作小女儿情态,哼了一声:“多大的事儿,值得您如此忧心?简直是杞人忧天。” 庄明心自小就怼天怼地的,裴氏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笑道:“是是是,是我杞人忧天,乖宝说的对。” 年哥儿从玩具堆里抬起头来,奶声奶气的说道:“太外祖母,您叫错了,年哥儿是宝宝,不是乖宝。” 庄明心“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没好气的瞪他:“玩你的玩具吧,大人说话,小孩子莫要插嘴。” 年哥儿撅了噘嘴,虽不乐意,但却并未刨根问底,而是将手里的面人递给昕哥儿,说道:“弟弟,给你玩孙大圣。” 他不叫弟弟还好,一叫弟弟,招惹的裴氏立时催育:“年哥儿都快三岁了,你也该考虑再怀一个了,不论生个皇子还是公主,总归是年哥儿的助力。” 庄明心一听这个就头大,在宫里被毓景帝催育就罢了,回娘家还要被母亲念叨,简直是无语。 不过母亲也是好意,她不能像对毓景帝一般冷言冷语,只笑道:“儿女是讲缘分的,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不来的时候计划再多也无用。”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往哪头理解都成。 果然裴氏会错了意,以为她有意生二胎,只是暂时没能怀上,故而笑道:“这事儿越着急越成不了,你万不可太心急。” 庄明心:“……” 她真不心急。 * 说话间,下人来报,说酒席准备妥当了。 这会子才巳时四刻(上午10点),距离午正开宴还有足足一个时辰,显然是专为庄明心跟毓景帝准备的。 他们身份贵重,又各有差事要忙活,故而不可能如其他宾客一般坐席吃酒。 这会子摆上酒席,他们提前替庄羲承祝寿,并吃上一杯水酒,就该起驾回宫了。 于是庄明心领着年哥儿从里间出来。 庄静婉跟廖清钧并未上桌,只庄羲承、毓景帝、庄明心以及年哥儿四人坐在了饭桌前。 毓景帝身为孙女婿,率先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恭敬道:“孙女婿祝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庄羲承忙站起来,惶恐道:“皇上折煞老夫了。” 毓景帝笑了笑,将酒杯送至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庄羲承见状,忙也跟着一饮而尽,然后拱手道:“老夫谢皇上隆恩。” 庄明心叫人替庄羲承斟酒。 然后她站了起来,两手高举酒杯,笑道:“孙女祝祖父松鹤长春,福寿绵长。” “好好好。”庄羲承高兴的合不拢嘴,不等庄明心先干为敬,就主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庄明心笑了笑,以袖掩唇喝干杯中酒。 然后她拍了下年哥儿的背。 年哥儿忙按照她在宫里事先教过的那样,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重孙儿祝太外祖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两岁半的小孩子,口齿如此伶俐,喜的庄羲承脸上笑开了花,忙从袖子里掏出个红封来塞给年哥儿。 笑道:“太外祖父给你的压岁钱,可要收好了,千万别被你母后哄骗了去。” 庄明心:“……” 她是那样的人么? 她还真是! 小孩子要甚压岁钱?得交给家长,让家长帮忙保管着。 毓景帝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一样:“可以交给父皇,父皇给你保管着。” 年哥儿不傻,立时小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不要,父皇的银钱都是母后保管着呢,给您就是肉包子打狗狗。” 毓景帝:“……” 揭人不揭短,这糟心孩子,简直是坑爹不偿命! 庄羲承眸中精/光闪烁,捋着花白的胡须,嘴角露出抹得意的微笑来。 有这样厉害的孙女跟聪慧的重外孙,即便他立时去了,庄家起码还能兴盛两代。 如此,他还有甚后顾之忧? ☆、正文完 过了祖父庄羲承的寿辰, 没几日就是中秋。 忙完中秋后,天就开始冷起来,很快便来到冬至。 大齐有“冬至郊天”的习俗, 即冬至这日,大臣们休沐, 皇帝得去郊外祭天。 昨儿才下了一场鹅 分卷阅读279 毛大雪, 雪虽已停歇, 但日头出来,雪开始融化。 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儿气温前所未有的低, 可谓滴水成冰。 庄明心从衣柜里拿出当初给毓景帝织的生辰贺礼——毛衣跟毛裤, 服侍他换上。 又取来她前些日子才指挥琼芳做出来的羽绒服, 边往他身上披边笑道:“这可是全大齐独一无二的一件羽绒服,皇上穿了它, 可是倍儿有面子。” 因里头填充的是鸭子身上拔下来的绒毛,收集起来不易, 她又不想为此特意叫人大张旗鼓的搜罗鸭子, 故而好几年过去, 得到的鸭绒也才刚好够他们一家三口每人做一件羽绒服。 因考虑到“冬至郊天”这茬, 她叫人先赶出来毓景帝的, 她跟年哥儿的还要再多等几日。 毓景帝这件羽绒服, 做成了圆领袍的模样,长至脚踝, 他穿上之后,顿时觉得身上暖嘘嘘的。 走至院子里试了试,发现它比斗篷还挡风。 他不由得跌足道:“竟有如此好物,梓潼怎地不早些替朕做一件?” 庄明心翻了个白眼:“这里头填充的是鸭子身上的绒毛, 收集起来不易。再者,即便早些收集够了鸭绒,没有特织的布料做表,鸭绒会从布缝里钻出来,黏的到处都是,甚是不体面。” 制作羽绒服的布料,是江宁织造多次失败后,方成功织出来的,近日才贡上来。 “原来如此,倒是朕想简单了。”毓景帝了然大悟。 思及庄明心方才所说的“这可是全大齐独一无二的一件羽绒服”,他伸手将她一下拉进怀里,感动道:“梓潼不先紧着自个跟年哥儿,竟先紧着朕,朕心甚慰。”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要是先将自个跟年哥儿的羽绒服做出来,闪着他一个,只怕他又一蹦三尺高,闹个天翻地覆了。 都多大的人了,没事就跟年哥儿争风吃醋,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她替自个脸上贴金道:“皇上是臣妾跟年哥儿的依靠,有保暖的好东西,自然要先紧着皇上,断不能让皇上冷着。” 毓景帝感动的不得了,一手托住她后脑勺,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嘴巴逮住她的朱/唇,深情的亲/吻起来。 唬的侍立在东次间的宫人们忙不迭的退出去。 亲了半晌,直到她挣扎起来,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庄明心拿帕子擦了擦湿/漉的唇,嗔道:“高公公都催第三回了,您快出去吧,仔细误了祭祀的时辰。” 毓景帝不好再磨叽,坐御辇出了坤宁宫,然后在神武门换乘马车去往郊外。 而庄明心则去绛雪轩坐班料理宫务。 * 因冬至有吃饺子的习俗,庄明心忙完了宫务,突然来了兴致,忙叫小厨房准备饺子馅以及饺子面,她要亲自上手包饺子。 小厨房原就准备包饺子,东西都是现成的,很快准备妥当,呈了上来。 她架势才刚摆开,毓景帝就回来了。 见此情景,他惊讶道:“哟,梓潼亲自动手包饺子?那今儿是吃饺子呢还是喝饺子疙瘩汤呢?” 这是嘲笑庄明心的动手能力呢。 庄明心白了他一眼,哼道:“您行您上啊!” “朕还真行。”毓景帝伸开手,让高巧替他脱掉羽绒服,换上家常的剑袖圆领袍。 他撸袖子道:“朕旁的一概不会,但却会包饺子。” 从前先帝还在时,太后逢年过节便会亲自动手包饺子,也不阻拦尚年幼的他调皮捣蛋玩面团。 他玩着玩着,就把包饺子给学会了。 琼芳忙叫人端来脸盆。 毓景帝净手后,坐到了庄明心对面的锦杌上,吩咐琼芳:“赶紧擀皮,让朕给你们展示一番甚叫包饺子。” 庄明心只会包最简单的饺子,即饺子皮盛上馅,对折,然后两手一攥,便算成了。 毓景帝包的饺子就正规多了,一褶一褶的,包完后往盖帘上一放,立的稳稳当当。 不似庄明心包的饺子,软趴趴的瘫在那里,无半点风骨。 琼芳笑道:“了不得,娘娘被皇上比下去了。” 庄明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道:“本宫的长项不在这里,被比下去就被比下去,有甚打紧的?正好本宫也受用一回。” “也好,今儿朕就服侍皇后娘娘一回。”毓景帝一脸爱意的跟庄明心对视了片刻,这才又捏起一张饺子皮。 庄明心叫人端来脸盆,她将手上的面粉洗掉,拿帕子擦干。 然后托腮,专心的观摩毓景帝包饺子。 要不怎么说会做饭的男人最帅呢,这会子毓景帝微垂着脑袋,手指灵活的捏动着,嘴角含笑,脸上神情专注。 与素日高高在上的帝王截然不同。 平白增添了一股居家好男人的气息。 她看着看着,只觉岁月静好,想就这么过一辈子。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就理解了诗词 分卷阅读280 里头的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真正涵义。 眼眶不禁湿/润了。 毓景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梓潼怎地哭了?莫非是馋饺子馋哭的?” 庄明心:“……” 顿时甚感想都没了。 她方才竟然被这沙雕玩意儿感动哭了?简直不可思议,自个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 连忙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她扯谎道:“谁馋饺子了?不过是眼里不甚进了面粉磨得慌,这才流了些眼泪罢了。” 毓景帝定定看着她,笑得甚是得意:“别装了,朕如此聪慧,岂会看不出梓潼是被朕亲自给你包饺子的行径给感动哭的么?” 不等庄明心回应,他又笑道:“想哭就哭,朕又不会笑话你。” 庄明心:“……” 信了你的邪!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若真听信了他的话,直白的哭出来,他估计能打趣她一辈子。 她没好气道:“臣妾是那么容易感动哭的人儿?不过包个饺子罢了,臣妾父亲年年冬至都给臣妾姐妹包饺子呢,有甚好感动的?” 毓景帝手中动作不停,一本正经的承诺道:“从前是朕疏忽了,打今年起,朕每年冬至都要给梓潼包饺子,直到朕老到再也捏不动饺子皮为止。” 庄明心才刚憋回去的泪意,顿时又涌了上来。 她今儿这是怎地了,竟如此多愁善感? 深吸了几口气,又抽了抽鼻子,她哼唧道:“您可要说话算话,若敢哄骗臣妾,臣妾可不依。” 毓景帝笑道:“朕哄骗谁也不敢哄骗梓潼呀,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您知道就好。”庄明心傲娇冷哼一声。 一家三口用了顿温馨的饺子宴,夜里就寝时,下头突如其来的一阵激流,让她立时明白了为何自个今儿多愁善感了。 原来是癸水将至的缘故。 她忙不迭的坐起来,探手去翻床头柜上收纳筐里头的卫生巾。 毓景帝一见她手往那个癸水专用物什收纳筐里摸,就明白她这是癸水来了,忙长手一伸,将收纳筐给捞了过来。 他从里头取了块新棉花跟细棉布缝制的卫生巾,塞她手里,柔声道:“快些换上吧。” 庄明心避去碧纱橱后头,更换掉脏污的寝衣,并在红色小内内里塞上了卫生巾。 重新躺回暖炕上,毓景帝已叫人灌好了热水袋,忙放到她小/腹处。 然后他又将她冰凉的脚抱进自个怀里,用肚皮替她暖脚。 庄明心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嗯……” 他斜眼瞅她,勾唇得意道:“知道朕的好了吧?若没了朕,谁给你包饺子吃?谁在你来癸水时帮你暖脚?” 庄明心有心想说,即便没有你,也自有宫人会做这些活计。 但宫人不过是履行职责,跟饱含爱意的他自是不能比。 她将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夸张的说道:“皇上对臣妾最好了,臣妾一时半刻都离不了皇上。” 这话说的毓景帝通身都熨帖了,嘴巴乐得要咧到腮边去了:“朕也一时半刻都离不了梓潼,咱们要一辈子好好在一起。” 顿了顿,又霸道的说道:“不,不止一辈子,要永生永世都好好在一起。” 有过穿越经历的庄明心,对此很有些不以为然。 谁能知道下辈子的事儿呢? 就如同上辈子的她,再想不到自个死后会穿越到古代一样。 但人活着就得有希望,万一实现了呢? 故而她笑应道:“是,臣妾与皇上要永生永世都好好在一起,生生世世做夫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番外哈。谢谢小可爱们一路支持和陪伴 12号开穿书新坑《女配她千娇百媚》,求收藏下哈。 ☆、番外1 诸事顺遂, 时光便过的飞快。 庄明心二十五岁的时候,再次有了身孕。 与当年怀年哥儿时一样,这次也是意外有孕。 孩子是讲究缘分的, 她虽没有强烈的生二胎的欲/望,但既然来了, 说明跟她有母子/母女缘, 她也不会人为阻止。 与她淡然的态度相反,毓景帝简直高兴疯了,觉得自个总算盼到了梦里曾出现过的小闺女。 于是他上蹿下跳的,又是叫匠作监打造雕花婴儿床,又是叫尚衣局赶制婴儿衣裳,又是叫人搜罗小姑娘会喜爱的玩具, 兴头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天去。 然而十月怀胎, 一朝分娩,竟又生下个皇子来。 产婆抱着五皇子出来, 一脸喜气的向毓景帝报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后娘娘生了个皇子,母子平安。” 毓景帝眼睛瞪的险些脱眶而出, 高声质问道:“你说甚?生了个皇子?不是公主?” 分卷阅读281 郑太后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你叫那么大声作甚?仔细惊到五皇子。” 儿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郑太后当然知道,不光她知道,阖宫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甚至,全大齐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闻礼部连公主封号都悄悄拟好了,生怕皇上高兴过头,等不及小公主出嫁, 当即就封公主。 这会子事与愿违,可想而知他有多失望。 但郑太后却是高兴的。 儿子膝下子嗣不丰,统共才存活下来三个皇子,三皇子还是个血脉不明的,未免单薄了些。 然而帝后感情甚笃,旁的妃嫔根本没法近他的身,想开枝散叶都不成。 时隔六年,庄明心再次有孕,且还生下个皇子来,简直是意外之喜。 从此,她便再无挂心之事,可安枕无忧了。 毓景帝被郑太后训斥一顿,嘴上不吭声了,心里却闷闷不乐。 盼了十个月的小姑娘,怎地变成了个臭小子? 有个跟他抢庄明心的年哥儿就罢了,好在年哥儿开蒙之后搬去毓庆宫,只午膳跟晚膳时分才会过来坤宁宫,没法再打扰他们夫妻的小日子。 谁知这会子又来了个臭小子! 简直是令人抓狂。 他瞅了一眼襁褓里头跟个皱缩红猴子一般的五皇子一眼,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出来。 哼,比年哥儿出生时还丑! 然后就见郑太后将他抱过去,没口子的夸赞道:“哟,瞧瞧这眉眼,跟皇帝的眉眼如出一撤,鼻子跟嘴巴像皇后……跟他皇兄幼时简直一模一样,将来定是个小美男。” 毓景帝扯了扯嘴角,太后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够高的,对着个小老头一般的丑东西也能夸出花来。 偏太后自个夸就罢了,还抬眼看向他,询问他的意见:“皇帝觉得呢?” 他能直说么?显然不能! 只好不情不愿的附和道:“母后说的是,五皇子专挑朕跟皇后的好处长,将来必定丑不到哪里去。” 郑太后撇嘴,夸五皇子就罢了,还不忘顺带捎上自个跟皇后,真真是个自恋的。 毓景帝生怕郑太后再逼他说违心话,见里间收拾好了,忙站起来,快步奔了进去。 * 东次间里,庄明心仰躺在暖炕上,身/子虽虚弱,但精神尚可。 她身体底子好,这几年并未疏于锻炼,再者又是二胎,从破水到分娩结束,前后也不过一个时辰,顺利的让她自个都咂舌。 毓景帝坐到床畔,握/住她的手,关切的询问道:“梓潼可有哪里不适?医女把过脉没有?怎地说的?” 他原先对庄明心主张太医院置医女的事儿无可无不可,现下算是明白过来,医女置的很有必要。 若分娩时出了岔子,医女可直接查看状况,比起因男女大防而只能把脉盲猜的太医,有极大的优势。 庄明心笑道:“臣妾好着呢,张医女替臣妾把过脉了,并无大碍。” “那就好。”毓景帝舒了口气,抬手替她抚了抚额前的乱发,笑问道:“饿不饿?想吃甚,只管说,朕叫人给你做。” “臣妾不饿。”庄明心拒绝,分娩前怕产程太长半途泄气,她用了不少饭食,这会子还饱着呢。 她抬眼瞧了下他的脸色,见他表情平和,半点失望的神色都瞧不出来。 然而夫妻几年,他的心思如何能瞒得过她? 她斜眼看着他,哼道:“臣妾无能,没能替皇上生下个公主来,皇上怕是十分失望吧?” “梓潼说的哪里话。”毓景帝仿佛被烫到了似得,立时出声反驳,“只要是梓潼生的,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喜欢。”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瞧这心虚的模样,简直是不打自招。 她试探性的问道:“要不,以后再生个三胎?” “不生了,坚决不生了。”毓景帝连忙摆手,二胎尘埃落定后,他再也不信梦中预示了。 万一三胎再生个跟自个抢人的臭小子怎么办?又不能把他塞回去。 庄明心满意极了,她对男女并不执着,生孩子容易(?),养孩子却费心费力,二胎已是她的忍耐极限了。 未避免再次意外有孕,回头养好了身/子,她就可以吃太医院才研制出来的避孕汤药了。 当然,避孕汤药是有副作用的。 副作用是长期服用会影响子嗣,但她原本就没打算再要子嗣,所以于她来说倒不算坏处,甚至还是好处。 她笑道:“正好臣妾也不想再受罪了,有他们兄弟二人足矣。” 说话间,产婆将五皇子抱了进来,放到床畔的婴儿床/上。 庄明心歪头瞅了眼含着小手睡的香甜的小婴儿,脸上泛起慈爱的微笑:“小家伙比他哥哥刚生下来时还丑些。” “就是,比年哥儿还丑。”毓景帝赞同的附和,果然不是他有偏见,是这臭小子真的丑 分卷阅读282 。 见庄明心若有所思的抬头,他又忙话锋一转:“不过母后说了,生下来越丑,长大了就越好看,他以后必定比年哥儿还要好看。” “才不是,年哥儿最好看。” 门帘被掀开,一身明黄太子服的年哥儿咕嘟着嘴走进来,一脸不悦的瞪着毓景帝。 庄明心笑道:“年哥儿来瞧弟弟?” “是呢,儿臣听人说母后生了个弟弟,忙跟太傅告假,来看母后跟弟弟。”年哥儿忙快步走上前,先给毓景帝跟庄明心行礼,然后探头往婴儿床里瞅了一眼。 他立时惊讶的“啊”了一声:“弟弟怎么这么丑?” 毓景帝哼了一声:“你别大哥说二哥了,当初你刚生下来时,也没比你弟弟好看到哪里去,一样跟个剥了皮的红猴子似的。” 年哥儿明显不信:“不可能,儿臣才没这么丑呢。” 庄明心笑道:“你父皇可没骗你,你刚生下来时也这样。” 顿了顿,又笑道:“不过小孩子见风就长,用不了个把月,就变得白/白/嫩/嫩的了。” “哦。”年哥儿不甚走心的应了一声,心想,且等一个月,就知道父皇跟母后是否是在忽悠自个了。 盖因他素日被毓景帝跟庄明心联和忽悠多了,不得不心生警惕。 庄明心也没多说,事实胜于雄辩,一月之后自然见分晓。 * 一月时间转眼即逝,因生在上元节,被起名为晟元,小名元哥儿的五皇子,果然大变样。 皮肤由发红粗糙,变得白/嫩细腻,眉毛浓密,凤眼细长,鼻梁已有了挺/翘的模样,嘴巴红/润润的,胳膊腿藕节一般。 年哥儿这个颜控,立时就被萌化了。 每日早起来瞧一回弟弟,整个晌午都待在坤宁宫不说,下学后又急匆匆的跑过来,一直待到安置的时辰才被毓景帝撵走。 就连毓景帝,也没先前那么嫌弃了,偶然庄明心忙不过来的时候,他还会帮着换换尿布。 当然,换尿布的代价可是不小的。 他对着一脸懵懂的元哥儿,威胁道:“臭小子,以后江山是你皇兄的,养老是你的,你若敢不孝顺,就让皇兄褫夺你的爵位,把你发配到西宁吃沙子去!” 余光瞅见庄明心走进来,他顿时变脸,轻拍着元哥儿的小身/子,哼起庄明心常哼的儿歌:“睡吧,睡吧,我的宝贝……” 庄明心:“……” 装的还挺像个慈父的。 奈何她耳力过人,方才他说的话,她可是一字不落,都听全了。 不过她也没纠正就是了。 长幼有序,江山本就是年哥儿这个嫡长子的,没元哥儿甚事。 不过替他们养老的事儿,那就是无稽之谈了,他们有地位有银钱有人手,又不是穷苦百姓,养老不过是个名头罢了,很不必元哥儿做甚。 至于让年哥儿褫夺元哥儿的爵位?想都不用想,年哥儿比谁都疼元哥儿,怎舍得如此对待弟弟? 她假假的夸赞道:“皇上越来越会当父亲了。” 毓景帝被夸的尾巴立时翘了起来,面上却端着架子,故作矜持的说道:“梓潼过奖了,朕要学的地儿还多着呢。”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他这傲娇又装/逼的性子,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咳,不改也无妨。 偷偷的说,其实还挺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一个番外哈。 再次呼喊下收藏下我的预收新坑啊,12号就开坑了啊啊啊啊…… 文名:女配她千娇百媚 文章ID号:4991378 文案:傅谨语穿书了,原著中她作为恶毒女配,因跟女主抢男主而落得个被迫嫁与纨绔子弟,随后被其家暴致死的凄惨下场。 她果断将剧本撕碎了。 天下男子那么多,为何非盯着男主不放?又不能增加精神力! 但男主的叔祖父,今上的十七皇叔,靖王崔九凌却可以。 垃圾签到系统,领取奖励就会抽走她一部分精神力,导致之后几天她都手软、脚软、腰软以及精神萎靡。 但每每与崔九凌有身体接触,精神力就会加快恢复,愈亲密恢复的愈快。 为了精神力,她只好往他跟前凑。 起初崔九凌对傅谨语十分抗拒:“别以为你救了本王母妃,就能携恩求报让本王以身相许。” 一阵子后,他紧盯着她手中食盒:“别以为你讨好了本王母妃,又会做几样稀罕吃食,就能让本王就范。” 后来,他将她压在假山上掐着她的腰亲,冷声质问:“既招惹了本王,就该坚持到底,谁准你半途而废的?” 很久之后,他掐着她的脖子,目光阴鸷:“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馋我的身子!” 纵使他铁石心肠,怎敌她千娇百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