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业》 分卷阅读1 ?内容简介 宋昔犹记那日,隽秀的身影披着一身清珠而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摘下斗笠,露出如云的乌发。雨落成丝,村中起了烟岚。他的眉若青岫,眸似这漫天濛濛的雨,沾了烟云水色…… 阅读提醒: 1. 甜文,不甜不要钱。 2. 师生恋,四岁年龄差。 3. 此文慢热,先恋爱,后吃肉。 1V1BG古代甜文女性向 第一章 前来 黄梅时节,细雨绵绵,春色萧索。 宋昔坐在屋檐之下,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百无聊赖地看着雨水淌过纤细的枝条,压弯了妃色的石榴花,最终飘坠于地面。 穿着蓑衣的清隽身影,披着一身清珠,缓缓而至。 “先……生……”宋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连忙站起身,躲在柱子后面,偷偷地探了个头出来。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住斗笠的边缘,掀开了湿漉漉的竹斗笠。满头如云的乌发用一根翠色的玉簪高盘而起。鬓边一络青丝随着雨日的微风轻轻飘荡。 “裴先生,你怎么来了?”宋骁搓了搓手,放下了手中正在编织的草绳,迎了出来。 裴修云走到屋檐之下,从蓑衣之中,掏出一叠素白的宣纸。 宋昔的手指挠了挠柱子,忐忑不安地盯着他的手。他的手,干净而白皙,浅粉的指甲修剪得极为整齐。手中的宣纸,被风吹起了一角,露出娟秀的字迹。 “可是我们家的昔儿调皮了?”宋骁难为情地挠了挠头。 “并非如此,我是来送批改好的作业。前几日,我身体抱恙,一连停了好几日的课,十分过意不去。”裴修云将手中的一叠宣纸递给宋骁。 “哪里。先生生病了,就不如让昔儿自己去学堂取,省得先生跑一趟。”宋骁恭敬地接过宣纸,随即转过头,用大嗓门喊了一声,“昔儿,还不过来见过先生!” 闻言,宋昔身子一僵,慢吞吞地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先生……”宋昔嗫嚅道。 “最近身子还好吗?”裴修云乌润的眸子漾起一抹清澈的涟漪。 “好……好的很。”宋昔连忙答,满脸的尴尬。几日前,她想要体会古人如何“坐看牵牛织女星”,于是骗过了爹娘,跑到山顶干瞪了一夜的眼。那夜,仿若古代的大文豪在天空泼了无边无际的墨,没有皎皎明月,没有点点繁星。翌日的课堂上,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昏睡了过去。只是,裴先生竟然也没在课堂上喊醒她,还特意压低了声音,讲了一整堂课。一想到此处,她满心难堪,恨不得自扇个巴掌。 “这丫头身子壮得像头牛,能有什么事!”宋骁大声道。 “爹!”宋昔瞬间就侧过头,咬着下唇,一脸不悦地看向宋骁。 “你看,说她壮实,她还不爱听!”宋骁笑着道。 “身子健康是好事。咳咳。”裴修云的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几声。 “先生,你身子没事吧?”宋骁担忧地问。 “没什么事,老毛病了。”他轻轻摆了摆手,满袖的青色与天青色的烟雨融成了一色。 “您身子还未痊愈,特意为我们昔儿跑一趟,您务必要留下来同我们吃晚饭。”宋骁粗糙的大手拽住他的袖子。 裴修云向外扯了一下,没有扯动。 “先生,您这样就太见外了。千万不要和我们客气。”宋骁拉着裴修云向屋内走去。 裴修云满脸无奈。衣袖在人家手里,也没法子,只好应了。 “昔儿,你照看一下先生。”宋骁转身,进入了厨房。 宋昔走到裴修云的身边。少年的身形颀长,她的个子只及他的下颚处。她抬起手,放在蓑衣的系绳上,认真地解了起来。 他的呼吸轻缓,捎带着一股浅薄的兰香,温温热热地扑在她手背上。 “上次在课堂中,为何睡着了?”清润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我……其实去山上看了一夜的星星。古人都是骗子,哪有什么牵牛织女星!” 裴修云嘴角轻扬:“古人不说谎。你去的那夜是阴天。” “啊……”宋昔秀眉微拧,“难不成我还要去山上蹲一晚?”她小小的脸皱成一颗梅子干,满脸的苦恼。 “下次,为师陪你去。”少年身上厚重的蓑衣卸下,露出削瘦的身形。 “不,我才不要在山顶,听你讲之乎者也。”她小声地说完,这才惊觉这样说话不尊重裴修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好在裴修云也不怎么在意,撩起衣摆,坐在泛起潮气的竹椅上。 外面细雨霏霏,天地之间起了烟岚。远山仿若一道在天际的浅淡水墨。 裴修云脊背挺直,双手按在膝盖上,侧脸望着外面的景致。 宋昔坐在他对面,双脚在空中乱晃,手里绞着自己的衣摆。她偷偷抬头,瞄了好几眼裴修云。而他就仿若一座石雕,一动也不动。 “先生,你无聊吗?”宋昔扁了扁嘴。 裴修云收了目光,轻轻摇头。 “我可无聊死了。”宋昔跳下椅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裴修云身边。 “嗯?”裴修云身子微微后仰,却还是没躲过她的小爪子。 “先生,我看到东湖那里的荷花开了。我给您采莲子去。”她拽着他的腕子,向外扯。 裴修云一个踉跄,才稳了身形。 “莫拽。”他板着脸道。 宋昔怏怏地收了手。她一脚跨出门槛,从屋檐下拿了一把油纸伞,在蒙蒙的细雨之中撑开。 “先生,快来!”她又要去拽裴修云。好在裴修云眼疾手快,收手拢了拢自己的广袖。 宋昔干脆走到他身侧, 分卷阅读2 高高地举起伞。浅碧色的伞在风中轻轻晃悠,似乎随时就要被风吹倒了。 “先生你个子太高了。”即便宋昔把伞举到最高处,裴修云翠玉簪依旧撞上了伞骨,发出清脆的声响。 “嗯。”裴修云的手握住伞撑,宋昔随即松开手,一把烟雨伞被裴修云举得稳稳当当。 清瘦的身影走入雨幕,见身后的人还未跟上来,他脚下一顿,向后招了招手。 “来了!”宋昔一跃到伞下,脚下溅起的清珠濡湿了裴修云的衣摆。 她双手揽住他的长臂,笑嘻嘻地道:“我就知道先生最好了。” “好在哪?”头顶传来冷淡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恼意。 “我这几天都吓死了,以为您憋着气,等着狠狠罚我呢。没想到,先生竟然不罚我。而且,先生还给我撑伞……”宋昔全然没意识到裴修云语气里的不快。 “你想的没错。” “啊?”宋昔脸上的笑意僵住。 “本来不用罚,不过看你皮松肉紧、嬉皮笑脸的模样,就该罚。”裴修云斜瞥了她一眼。只见她脸色骤变,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抱歉嘛……”她小声道。 “做错事情,就不要上蹿下跳了。而且,我对你,并不好。之前不罚你是因为我并不想花心思,给你撑伞是因为你让雨水弄湿了我的衣衫。”他自顾自地道。 宋昔听得一头雾水。先生明明对她很好,为什么非要说不好呢? “记住,我对你不好。”他再次强调道。 “哦。”宋昔浅浅地应了,反正她最擅长左耳进右耳出了。 —————————— 开新文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多多留言,多多投珠~ 第二章 采莲 授业(古言1v1)(南玥惜)|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第二章 采莲 东湖在云见村的东面。岸边烟柳如云,翠浪翻空。水际轻烟,将水天连接成一处。 碧水之上浮起接天莲叶。在满目的苍翠之中,有星星点点的浅粉。 “这是我家的船。”宋昔弯腰拨开几瓣碧叶,掀开盖在上面的油布,跳了上去。 小舟晃晃悠悠,她双手张开,缓缓地稳住身形。 “先生,下来吧。我接你。”宋昔伸出手。 裴修云的乌眸浅浅扫了一眼她白皙的手心,慢慢地收起伞,把伞横放在她手里。宋昔转过头,把伞放在脚边,船猛然晃了一下。她再转回头,只见裴修云已经稳稳当当地负手站在船尾。 濛濛细雨之下,点点清珠落于他的发梢。 “先生,这荷花才刚开不久,我们去荷塘深处才能找到莲子。”她眼睛亮如星辰,满脸期待。 裴修云好像根本没就没听到般,兀自跨过她,坐在船头,只留给她一个清瘦的背影。 宋昔撇了撇嘴,撑起船篙,让船向荷塘深处而去。 风吹菡萏,雨落碧叶。小舟挤开层层叠叠的荷叶,缓慢而行。 一声若有若无的喘息传入裴修云的耳中。他莹白如玉的耳廓晕起一道红霞。 少年站起身,快步走到船尾,拉住了宋昔的细腕。 “先……”裴修云的手指就竖在她唇边,堵住了她未尽的话语。他向自己身侧处一拽,宋昔松开了船篙,跌入了他的怀中。 他身子后仰,两个人一道躺倒在小舟之上。船晃荡了几下,又渐渐恢复平静。 “嗯……三郎,弄死奴家了……”落雨声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女人的娇呼。不远处的一大片荷叶剧烈晃动,水波荡漾。 裴修云的手捂住了她的嘴,轻轻摇了摇头。 宋昔细软的呼吸扑在他手心,暖暖的,也痒痒的。 裴修云松开手,宽掌各捂住她的耳朵。她就这么趴在他身上,雨水润湿了她的额发,顺着她的脸庞,一点一滴地落在他的前襟之上。 “他们在做什么?”宋昔小声地问。为何她和先生又没做什么坏事,反倒是像在做贼一样。 裴修云轻轻地松开一只手,把唇贴在手边,对着她的耳轻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三郎,你可比我家那个死鬼厉害多了……”破碎的声音混杂着雨水的声音,传入裴修云的耳朵。 “无耻。”他不禁小声咒骂。手飞快地盖上她的耳朵。如此孟浪下流的话语,可断不能让宋昔听见。 宋昔满目疑惑。究竟是谁在荷塘里面干坏事?而且先生怎么变得这么奇奇怪怪? “先生,我手脚都麻了。”宋昔小声嘟囔。 “忍一下,很快……”他声音一顿。少女的手脚像八爪鱼一般地缠着他,腿心之处正好抵在他胯下。因为手脚的酸麻,小小的身子正一下一下地在他身子上蹭。 此时,那苟合的两人正好泛舟离去。裴修云顿时翻过身,把宋昔掀到了一旁。 “哎呦……”宋昔的腰撞到船的横栏上,不由地痛呼出声。 裴修云连忙起身,掸了掸身上若有若无的尘土,走到船头,迎风而立。 “天色不早了,回去罢。”他镇定了心绪,冷着声音道。 “哦。”宋昔弯下腰,一连摘了满怀的荷花,这才撑起竹篙,向岸边驶去。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村子里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与黄梅时节的水雾混作一处,分不清是人间的烟火气,还是缥缈的云雾。 宋昔把满手的荷花摆在柜子上,拉着裴修云进入厨房。 她从水桶里面舀了一瓢冰凉的井水,对着裴修云道:“先生,把手伸出来。” 裴修云卷起自己 分卷阅读3 的青色长袖,露出一双白净清瘦的手。手指修长,指甲是浅浅的粉色,仿若初春的娇娇粉蕾。 凉水浇下。他手指与手指相错,轻柔地摩挲。他的动作又缓又轻,就如同一根羽毛慢慢地搔挠过她的心尖。 “我来帮你。”裴修云从她手中接过水瓢,舀了一大瓢凉水。他微凉的手指搭在她指根处,在凉水的润泽下,温柔地磨蹭。 “换一只手。”他又弯腰接了满满一瓢水。大手握住她小小的、肉肉的手,从掌心一直蹭过她的手指。 “先……生,我会洗手。”宋昔憋了半天,憋得满脸通红,就憋出这么一句。 裴修云把水瓢丢在水桶里,把卷起的广袖放下:“那以后自己洗。” 宋昔走到他身侧,笑着道:“其实……我觉得先生洗得更干净!” 裴修云轻轻一笑,用手指弹了弹她额头,几滴水珠落到她的脸上,清清凉凉的。 “别弹,别弹。弹傻了怎么办。”宋昔捂着额头道。 “小脑瓜长得像木鱼,怎么能轻易弹傻呢?”裴修云的笑意更浓,仿若娇俏的春花上沾了点点的露珠。 第三章 晚饭 授业(古言1v1)(南玥惜)|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第三章 晚饭 宋骁做了一桌子的家常菜。农家的日子,基本上见不着荤腥。一碗腊肉蒸蛋足以见出宋骁对裴修云的重视。 “先生,吃肉。”宋骁?了一勺腊肉,放到裴修云的碗里。随后又?一勺蛋花,放入宋昔的碗里。 宋昔撇过脸,看着裴修云夹起一片薄而红润的腊肉,不禁咽了咽口水。 裴修云的筷子掠过她的饭碗,落下一片阴影。 宋昔捧着碗,看着自己碗中色泽清白的大米饭上铺着一层淡黄的蛋羹,而中央又卧着一片晶莹而红嫩的腊肉,不由地咧开了嘴。 “先生,不要惯着孩子。”宋骁又挖了一勺腊肉,正要递过来。裴修云连忙捂住碗口,轻轻摇首:“宋昔心性纯良,惯不坏。” 宋昔赶忙放下筷子,连连点头:“就是。先生说的对。”她拿过宋骁手里的勺子,把腊肉都放置在了宋骁的碗中,又狠狠地挖了一大勺茭白炒毛豆。勺子在自己的碗上空一停,她侧过身,一股脑儿都倒入了裴修云的碗中。小小的碗口铺满了翠绿色的毛豆,点缀着几条茭白丝。 “我爹今天刚挖的茭白。先生赶得真巧。”她连忙也给自己来了一大勺,抓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吃慢点啊!”宋骁拿筷子敲了敲她的胳膊。 “你学学人家先生。”宋骁不满地道。 宋昔转过脸,只见裴修云手心托着一只光滑圆整的白瓷碗,长而纤细的手指捏着两根竹筷,夹起一颗翡翠绿的毛豆,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细嚼。 “宋昔倒不必像我这般……我只是胃口不太好。”裴修云以袖掩盖唇,轻轻咳嗽了几声。 宋骁这才注意到裴修云满身的潮气,不由地板着脸问:“昔儿,你刚才带先生去哪儿了?先生受了风寒,你担得起吗?”他筷子在桌上一拍,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裴修云放下了手中的碗:“没有,是我见这雨中的景致颇美,在院子里走了几圈。” 宋骁这才神色稍霁,冲着裴修云道:“我们家丫头野惯了。我忙着侍弄家里的两亩地。她娘常年在镇子上帮工,平常也没人管教她。先生,一定要帮我们狠狠地管教她,千万不要心软。” “既然如此,我定当狠狠管教,绝不心软。”裴修云应道。 宋昔一口米饭差点噎在喉间。 “慢点吃。”裴修云的手覆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怕打。那团差点卡主的米饭,顺利地落入肚中。 宋昔正要反驳,宋骁已经端碗站了起来。 “你们继续吃。先生莫要客气。”他转身走向厨房。 “哦。”见宋骁走了,宋昔怏怏地道。 裴修云直接拿起桌上的盘子,把一整盘的腊肉蒸蛋都拨到了宋昔的碗中。 “啊……都给我了,您怎么办?” “眼珠子都馋得瞪出来了,还能不给你吃?”裴修云轻轻一笑。 “谁瞪出来了……”宋昔吃了一大口鲜滑的蒸蛋,腮帮子圆滚滚的,眉梢微微扬起。 他举起筷子,从梅干菜蒸豆腐中夹出一块小豆腐块。白嫩的豆腐四四方方的,在筷尖轻轻晃悠。 这下,宋昔是真的要把眼珠子瞪了出来。 “先生,你夹豆腐居然不会碎!”宋昔不敢置信地道。江南的豆腐比水划蛋还要松软滑糯,她向来用勺子?着吃。 “嗯。”他用筷子在盘中划了几道,这回的豆腐块比上次的还要大,但他依旧能稳稳当当地夹住。 宋昔学着他,也从盘中划出一块豆腐。筷子一碰到豆腐,就将豆腐块搅成了豆腐花。 宋昔不甘心,又从梅干菜蒸豆腐里面划出一小块软嫩的豆腐。她用筷子尖戳了戳豆腐,豆腐的表面还稍稍回弹了一下。 微微发凉的手忽然裹住她的小手。少年起身站在她身后,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从下面托住它。”他的手下压,筷子从豆腐底部穿过,托起了整块柔滑的豆腐。 “手要拿得稳。”他握住她的手,把又鲜又嫩的豆腐块送入她嘴中。 “好吃吗?”他的声音,朗润如泉,淌过她的耳边。 “嗯。”似乎,有点甜呐。 第四章 回忆 授业(古言1v1)(南玥惜)|PO1 分卷阅读4 8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第四章 回忆 夜幕笼垂,宋骁插上了门栓,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昔儿,早点睡啊。”宋骁在大门口喊。 “知晓了。”宋昔说完,脚步声便逐渐远去。 农家的夜,枯燥且无聊。一旦日落西山之后,就是到了就寝的时辰。唯有有钱的地主家,才舍得在夜晚点灯。 宋昔打开窗户,外面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雨。她把手伸到窗外,清凉的水珠砸在她手心,酥酥痒痒的。她把沾满雨珠的手贴在自己微微发烫的脸上,想到了白日里的那双宽大微凉的手。那双手好看极了,白净削瘦,往日里攥着一只紫毫,在素白的宣纸上行云流水般地挥墨。而今日,那双手就这么覆在她的唇边,微微凉凉,就如同这黄梅季节的雨一般。 今夜无月,夜色笼罩了整个村庄。 宋昔躺在床上,窗户大开,凉风吹入屋子。她拢了拢被褥,听着雨打芭蕉,落地成洼的声音。 她记得今年春日,学堂外面的杏花雨纷纷。身着一身素衣的先生手执起一本古籍,用清润的声音念了一首《虞美人·听雨》(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宋昔记得自己那时候听得似懂非懂,困惑地问:“不就是听个雨,为何能听出那么多不同?” “古人写景,并非是为了写景,而是借景抒情,寓情于景。同样是听雨,不同的人生阶段,不同的心境,听到的便是不同的雨。”裴修云踱步走到她的桌前,用书籍轻轻敲了敲她的桌角。 “若是你来作诗,大概只能写个雨中吃梅子干之类的吧。”裴修云那清隽的眉目,在细如尘的春雨之中,本该随着记忆模糊。而此夜,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潺潺雨声,竟然听出了些许愁绪。明日,在学堂之上,她定要扯住裴修云的长袖,说道说道。 天还未亮,她就在满屋的潮气中睁开了眼。雨还未停歇,晨雾漫入了她的房间。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被子上,摸了满手的潮湿。 昨日摘的荷花依旧娇艳。她捧着满怀的荷花,走入厨房。 一个时辰之后,宋昔拿着一盒刚出锅的、散发着荷花清香的糕点,迈出了大门。走过几个街口,只见一个少年,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骑着健壮的黄牛,晃晃悠悠地面对着她走来。 即便还未看清少年的脸,宋昔也知道是同侪赵明德。农家的牛都珍贵极了,只有赵家财大气粗,让一只正当壮年、可以耕地的黄牛驮着自家的独苗上下学。 “宋昔!”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宋昔,少年赶紧把嘴中的狗尾巴草吐了,大声地唤了一声。 “哎!”宋昔应了一声。 “回家吧。今儿先生又病了。”赵明德摆了摆手。 “啊……”宋昔皱了皱眉头。该不是她昨日拉着先生淋雨,所以才让先生感染了风寒?若是如此,她可真是罪人了。 黄牛缓步走过她的身侧,赵明德侧过身,双手按在黄牛脊背上,长腿并作一处,在空中轻轻晃悠。少年身形清瘦,裤脚下露出一节藕般的脚踝。裤腿宽大,飘飘荡荡,更显他的削瘦。 “哎,你手里的是什么?我闻到荷花香了。”他下巴微抬,神色不羁地问。少年长着一双乌漆漆的眼儿,闪动着狡黠的光泽。 “又不是给你的。”宋昔赶紧捂住自己的食盒,抱在胸前,一溜烟地跑了。 “哎,今天没课!”赵明德在她身后大喊。 “唉!我都没问什么……”赵明德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也不知宋昔跑什么…… 注释:《虞美人·听雨》是宋代词人蒋捷创作的一首词。 第五章 探望 授业(古言1v1)(南玥惜)|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第五章 探望 “先生!先生!”宋昔撑着一柄烟雨伞,站在大门口嚷嚷。 裴修云院子里面养的两只仙鹤,被宋昔的叫嚷声吓着,挥翅飞上了屋顶。 过了片刻,门轻轻开了一道缝。身着青色罗衣的少年倚靠在门上,虚弱地道:“今儿没课,你且回去罢。”他长袖捂着自己的半张脸,微微咳嗽了几声。 “先生,你病了?”宋昔焦急地问。 “嗯。”他浅浅地应了一声。他原本澄净的眸子盘踞了几根血丝,清俊面庞浮上一层不寻常的红晕。 “一定是因为我……”宋昔难过地道。她的手按在门上,身子从门缝里生生地挤了进去。 “你进来作甚——”裴修云的声音一顿。宋昔被凉风吹了一路的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好像是蛮烫的。”她低喃道。 “你的手太凉了。”裴修云的眉头蹙起。 宋昔一把拽住他的衣领,逼着他低下了头。与此同时,她踮起脚,额头贴上他的额头。他高挺的鼻梁撞上她俏丽的鼻尖,两个人呼吸相缠。 “真的发烧了。”宋昔认真地道。 “你若无事,就回去吧。”裴修云的身子摇摇欲坠,眼帘半垂,满身的倦意。 “有事,有事!照顾先生,就是我的事!”宋昔连忙扶着他的胳膊,让他半个身子靠在她的身上。 “我……不需要你照顾。” 分卷阅读5 裴修云狠狠地咳了几下,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似乎要把整个肺都咳了出来。 “需不需要,也不是先生说的算。”她慢慢扶着他走向屋内。她的个子比他矮那么多,但力气却不小。他就这么半倚着她,而她把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 裴修云躺在床榻之上。宋昔从角落抱起他的被衾。裴修云的被子上萦绕着他身上幽兰的味道,令人沉醉。 她把被衾铺在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掖好被角。 裴修云脸上的红云更甚,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可是太热了?” 裴修云双唇翕动:“尚可。”他身子开始微微有些发颤。 “这是太冷?”宋昔急得方寸大乱。 裴修云闭着双眸,唇色苍白,眉头紧拧。 “先生……”宋昔带着哭腔唤他。 “我……没事……我经常生病……躺一天就好了……”他断断续续地道。不过是说了句简短的话,似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你都这样了,怎么能没事呢?”宋昔的眼睛稍稍有些泛红。 裴修云长长叹了一口气,如鸦羽般的浓睫轻轻一颤。 “先生……”宋昔爬上床榻,掀开被衾的一角,钻入其中。 “你在做什么!”裴修云大惊,半撑起身子,要将她往外推。 这丫头偏偏力气大得很,不管不顾地揽住他削瘦的窄腰,如菟丝子依附着参天巨树般,把他缠得严严实实。 “先生别赶我走……”她的小脸贴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呢喃。 裴修云无奈地道:“你是女子,我是男子,这不合于礼。” “我又没把先生当男人……”宋昔撇了撇嘴。 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满脸绯色。 “先生,真的,你不要有负担,我真没把你当男人。”宋昔又强调了一遍,差点让裴修云咳断了气。 “闭嘴!”他从牙缝里面挤出这两个字。 “哦……”她怏怏地道。怎么感觉先生生气了呢? ——————— 童言无忌。咱们的裴先生只能原谅她了…… 第六章 分食 授业(古言1v1)(南玥惜)|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第六章 分食 宋昔不再言语。少了她的聒噪之后,裴修云疲倦地闭上了眼。 “仅此一次……”他低声道。也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劝慰自己。 “先生,你还冷吗?”宋昔轻声询问。 “不冷。”他的身子侧过来,单手揽住她的脊背,下颚抵在她的发顶。 宋昔的脸埋入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清浅的幽兰之气,呼吸逐渐平缓。 裴修云搂着她的手越收越紧,仿若要把她嵌入血骨之中。他的额头上渗出越来越多的汗水,面上的红晕慢慢褪去。 一个时辰之后,裴修云满头大汗地坐起身。他单膝曲起,长臂搭在膝盖之上,半张脸拢在阴暗之中。 “好些了吗?”宋昔从床上爬了起来,半跪在他身前询问。 “嗯。”裴修云轻轻颔首。出了一身酣畅淋漓的汗,体内的高烧已退。 “太好了!”宋昔搂住裴修云的胳膊,高兴地蹭了几下。 “我若是好了,你又要写作业了。”裴修云的声音有些沙哑。 “写就写呗。要是写一百份作业能保先生健康,我现在就写!”宋昔的头靠在裴修云的肩膀上,赖皮一样地黏着他。 “你倒是有心。”裴修云的手抬起,轻轻撩开她因为汗意贴在额角的乌发。心底闪过宋骁的叮嘱,不由地生出几分心疼。一个爹娘疏于管教的孩子,所以才会这么黏着他吧。 “这世上,除了爹娘,就是先生对我最好了。”宋昔低着声音道。 裴修云的手一顿,指尖划过她的额头,声音也冷了几分:“还记得我同你说的话么?” 宋昔一愣,手指卷着自己的衣摆道:“知道,先生对我不好。” 她忽然扬起头,双臂搂住裴修云的窄腰:“所以昔儿对先生也不好,大大的不好!”她嘿嘿一笑,从床上站起身,身如飞燕,一跃跳到地面。 她捧起自己带过来的食盒,放在床榻之上,眼里似有月色轻淌,流光倾泄。 “打开看看。”宋昔蹲在床边,双手捧脸,一脸希冀地看向他。 裴修云撑起身子,挪到床边。他乌发流泻如瀑,脸色略显苍白。 “还是我来吧。”宋昔起身,双手按在食盒的盖子上,慢慢掀开。 方方正正的食盒中央躺着五块小巧玲珑的娇粉糕点。每一块晶莹的糕点都是荷花的形状,散发着荷花的清雅之气。 “好看吗?”宋昔单手捏起一块糕点,用另一只手接着碎渣。 “嗯。”裴修云颔首。 “先生,张一下嘴。”她的手就这么伸了过来。 “这……”裴修云长臂挡在两人之间,而宋昔更快,直接把整块糕点塞入裴修云微张的嘴中。裴修云的软舌擦过宋昔的指尖,温温热热,湿湿滑滑的。她连忙缩回手,自己拿起一块糕点,塞了满嘴。 裴修云正要训斥的话,在荷花香在舌尖铺开的时候,又统统咽了回去。 “过来。”他招了招手。 宋昔慢慢吞吞地坐了下来。 裴修云纤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颚,微微抬起。 宋昔眨了眨眼,腮帮子鼓了鼓,好不容易把整块糕点给嚼碎。 他的指尖抚上她的唇角,一点一点为她拭去嘴角的糕点碎屑。 “慢点吃。”他的眉梢轻扬,眸子里漾起点点笑意。他的声音温软,仿若春日的煦光照 分卷阅读6 在人的身上。 他从食盒里面拿起一块糕点,从中间掰成两瓣。 “还有呢。”他抬起手,将半块糕点送入她嘴中。她微微发愣,感受着裴修云微凉的手指擦过她的唇。 “先生……你也吃……”她咬着糕点,含糊不清地道。 “好。”裴修云举起手,将手中剩下的糕点,放入自己口中。清甜的滋味,溢了满嘴。 第七章 骗人 授业(古言1v1)(南玥惜)|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第七章 骗人 “先生之前说不同的心境,能听到不同的雨。昨晚,我在雨中听到了愁。”宋昔吃完糕点之后,一脸得意地道。 “少年不知愁滋味,除非……”裴修云轻轻地笑了起来。 “除非什么?”宋昔面露困惑,“先生都未听我说完,就知晓我愁什么了?” “你莫非是想到了什么人?”裴修云笑着问。 “对!先生你好厉害。我昨晚想到了先生!”宋昔拽着他的衣袂高兴地道。 裴修云的神色凝住了:“你想到了我?”少年愁绪萦怀,无非是康了之中,亦或是相思别离。像宋昔这般,从不会想着功名的人,只能是心中有了人。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她快要及笄了,早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嗯!我昨日想着先生在东湖的时候,把我推到是为了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愁得头发都要白了。而那雨声噼里啪啦的,让我越听越愁。”宋昔神采奕奕地道。 “哦……”裴修云暗自吁了一口气,心底竟然生出了些许的失落。 “那……先生,为何把我推到呢?”宋昔双膝跪在了床上,凑过脸,睁着乌黑的眸子问。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莫要多问了。”裴修云顿觉得头疼。偌大的村子里,总有几个道德败坏之人,难道他要把那腌臜之事与宋昔说道说道。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宋昔一脸失望。 “你……腰还疼吗?”裴修云想到昨日将她从身上掀下去之时,她的腰似乎撞在船上。 “疼……”宋昔垮着脸道,“都乌青了。” 裴修云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之上,身子前倾,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软腰上。 “是这儿?”裴修云摸了一手细腻的软肉。 “不是……下面点。”宋昔小声道。 他宽大的手缓缓下移,指尖轻柔地按压:“这儿吗?” “嘶……”宋昔倒吸了一口冷气,可怜兮兮地看着裴修云。 “我帮你揉一下。”裴修云的指腹轻轻缓缓地按压着她腰上的软肉。 宋昔眉头舒展,身子斜靠在裴修云身上,懒懒地在他胸口拱了几下。 “回家之后,记得用冷水敷一下。明天之后,再用温水敷。水不要太烫,知道了吗?”裴修云叮嘱道。 “知晓了。”宋昔点了点头。 裴修云正要收回手,宋昔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先生,还是有些疼……”她小声嘟囔。 裴修云的宽掌又抚上她的腰,细心地按压她的伤疼之处。 宋昔舒服地闭上了眼,脸贴在裴修云的胸口,呼出浅浅的温热之息。 裴修云蜷起了手指,宋昔不满地哼了一声:“疼……” 裴修云的手张开,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重重地挠了上去。 “哈哈哈哈……”宋昔笑得肚子都要抽了。整个缩在裴修云的怀中,退又退不得。 “竟然敢骗为师?”裴修云紧紧地搂住她,让她无法动弹。一只手放在她腰上,不停地挠着她小腰的嫩肉。 “哈哈哈……哈哈哈……”宋昔的眼角溢出两滴清珠,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知错了吗?”裴修云寒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错了错了!先生放过我吧。”宋昔连连求饶。 裴修云收了手,宋昔登时软趴趴地倒在他怀中。裴修云单手搂着她,就像搂着一团软绵绵的棉絮。 第八章 歪想 授业(古言1v1)(南玥惜)|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第八章 歪想 裴修云把宋昔训斥了一顿。直到宋昔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他不由地心软了。 他从书架上拿了一册书卷,塞进她手里:“这是《长恨歌》。我下堂课要讲,你先温习下。” 宋昔接过书卷,缓缓摊开,轻声念出了声:“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在轻柔缓慢的念书声中,裴修云悄然推门走出了屋子。 宋昔坐在裴修云屋内的太师椅上。曲着双膝,脚踩在椅面之上。一手捧着书卷,一手搭在磨得油亮的扶手上。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也不知念了多少遍《长恨歌》,裴修云走进了房中。身影一闪而过,入了屏风之后。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宋昔声音一顿,听到了屏风之后传来“哗哗”的水声。 “先生,我念了十遍了,还念吗?”宋昔把书放在膝盖上,盯着屏风。从屏风之下的缝隙里,可以看到一抹落在地面的青色。 “继续。直到会背为止。”裴修云不急不缓地道。 宋昔张了张嘴,发现即便是念了十遍,依旧是没记住第一句。连忙拿起书,仔仔细细浏览了一遍。感觉自己记得差不多了,她伸着脖子,大声地道:“先生, 分卷阅读7 我会背了,我背给你听。” “好。”裴修云朗润的声音从屏风之后传来。除此之外,她还听到了水珠滴坠的声音。即便有屏风的遮挡,她似乎能看到一个清隽的少年坐在浴桶里面。他白皙的手拿着一块细绢,全部浸润之后,捞出水面。水珠如玉珠坠盘,发出阵阵清音。他的手削瘦而干净,把湿润的细白绢布放在凹陷的锁骨处,沿着细腻如玉的肌肤,一路向下。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她磕磕绊绊地背着书。心绪被那个在沐浴的身影搅得一片混乱。先生的肌肤皓如凝脂,胸前的豆儿一定也是粉嫩的吧。那素白的绢子擦过胸前的一点樱,定然把那豆儿弄得饱满圆润。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背到此处,她就停了下来。华清池里的美人儿,定不如师父此时的风光好看吧。 “先生……”她咽了咽口水。 “怎么不背了?”裴修云声音微凉。 “我……在想美人出浴,是不是会有古人写得这么好看。” 屏风之后响起他的一声低笑:“背了这么多遍,只看出了个美人出浴?” 宋昔向屏风那处使劲地瞪了几眼,可惜屏风遮挡得太过严实,她什么也看不了。可若是让她直接走到屏风边去偷窥,她一没这个胆子,二也不觉得道德。 “哗——”随着一声清亮的水声,一只踩着木屐的光脚从屏风之后先露了出来。眼见着裴修云要走出屏风,宋昔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大声嚷了起来:“我什么也没看见!” 少年的手指弹上了她的额头,散发着潮气的手覆上她的手,慢慢地从眼睛上挪开。 “没看见什么?”他皱眉问。 宋昔愣愣地看着他。他确实换了一身外衫,穿戴整齐,只是褪去了罗袜,光着一双脚。 “你没洗澡?”她脱口而出。 “洗了一把脸,换了一件外衫而已。怎么了?”他茫然地问。 怎么了?她不过是想歪了而已……这该死的温泉水滑洗凝脂…… 第九章 品茗 授业(古言1v1)(南玥惜)|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第九章 品茗 晌午的时候,雨稍微停了那么一下。到了下午,又是满天的斜风细雨。尽日空濛,潮气敷面。 裴修云坐在屋檐之下,身子慵懒地倚靠着柱子之上。他手边放着一个小几,上面摆着红泥小火炉,冒着一缕一缕的白汽。 “先生,你的病刚好,还是回屋吧。”宋昔从屋内抱着薄毯,盖在裴修云的腿上,盘腿坐在他的对面。 裴修云摇了摇头:“睡了一个上午,头晕脑胀,还是吹些凉风好受些。” 此时水正巧沸腾了,一大团白雾顶开紫砂壶的盖子,直直冲上天。 裴修云用白绢包住紫砂壶的竹节提手,单手拎起了来。 宋昔连忙从一旁拿起茶盏,递上前来。 裴修云一手裹住她的手,握着白瓷茶盏,一手倾倒紫砂壶,将其中的沸水倒入茶盏之内。滚烫的水冲起茶盏底部的细嫩茶叶。扁平翠色的茶叶漂浮在水面,如一叶叶扁舟漂泊于碧水之上。 “这第一杯,是你的。”裴修云松开了手,宋昔双手捧住茶盏,放在鼻下轻轻嗅了一下,似有沁人心脾的清甜。 裴修云替自己也泡了一杯热茶,单手举在手中,乌黑的瞳仁在缭乱的白雾之后,静静地看向宋昔。 “可是明前龙井?”宋昔轻吹了好几口气,才浅浅地抿了一口热茶。茶水沾在舌尖,溢出口中的鲜嫩清香。 “看来这茶也没有白喂了牛。”裴修云低下头,呼出一阵浅浅的热气,吹开了茶盏上的烟云缭绕。微红的唇抵在茶盏的边缘,慢慢尝了一下。茶水润过他的唇,给软唇抹上了一层水色。 “我取了山间慢涌过山石的清泉,装入紫砂壶之内,再用木炭缓缓煮之,冲泡今年的明前龙井。”裴修云缓缓解释。 宋昔连连点头,又赶紧抿了一口,果真与家中喝的龙井颇为不同。 “云见村也产茶,村民称作西湖龙井。周遭村子产的茶,也称作西湖龙井。其实,西湖龙井只产在西湖,以狮峰龙井最佳。你今日喝的,便是狮峰龙井。”裴修云悠闲地靠在柱上,浅抿了一口。 这一番话,唬得宋昔赶紧放下手中的茶盏:“我还是不喝了。糟蹋茶就不好了。” 裴修云垂眸看了她一眼,撑起身子,长臂掠过茶几,拿起她放下的茶盏,塞入她手中。 “喝吧,你值得,茶不值得你。”他唇角微勾,墨眸里水色盈盈。 “真的?”茶盏中冒出的丝丝热气扑在面上,似乎还能闻到些许甜味。 “还能是假?”他挑眉道,“把手摊开。” 宋昔举起一只手,手心冲上,对着裴修云。他的广袖拂过她的手心,痒痒的,惹得她笑出了声。他握成拳的手松开,一颗圆圆的物件忽然落在她手心。 宋昔收回手一看,笑得更为开怀了:“竟然是梅子糖!先生,你真好!” 裴修云笑着坐了下来,朗着声音道:“以后若是想吃糖,就来问我要。要是再在课堂上吃糖,可不是罚你抄书了。” “好!我发誓,我再也不在课堂上吃糖。否则……”她瞄了一眼裴修云。 裴修云正好盯着她,她想了想,继续道:“否则……我一辈子吃不到先生的梅子糖!” 裴修云轻轻地笑了起来:“你这个誓言,还算靠谱。” 分卷阅读8 第十章 玩耍 授业(古言1v1)(南玥惜)|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第十章 玩耍 裴修云风寒初愈,吹了一会风,便觉得有些倦意。宋昔将他扶回床榻之后,就辞别回家了。 走了没几步路,见河岸边的石凳上蹲着一个少年,打着一把淡黄色的油纸伞,在烟云水色之中分外扎眼。他手里卧着一根木杆,顶端绑着一根光秃秃的细绳,在青砖之上做钓鱼状。 “喂,你是不是去找先生了?”赵明德伞向后一倾,露出一张清俊秀气的面庞。 宋昔只觉得莫名其妙:“关你什么事。你在干嘛?” 赵明德跳下了石凳,走到他身前。正在长个的少年,如雨后节节拔高的青竹,削瘦而单薄,已经比她高了半个头。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你有毛病?”宋昔白了一眼。 赵明德连忙横手拦住她:“你说,你成绩好,是不是先生给你开小灶了!” 宋昔一手肘就怼上了他的肚子:“成绩好就是开小灶?我看你的心是抹了煤灰吧!” 赵明德“哎呦”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哭丧着脸地道:“我错了。宋大奶奶,饶了我吧。” 宋昔这才笑出了声:“这才差不多。找我有事吗?” “今天没课,找你去钓青蛙。”赵明德满眼希冀地道。 “走吧!”宋昔应道。 两人一路向西,走出村子,到了田间。 黄梅季节,田中无人打理,田埂之上生满了高高低低杂乱的野草。翠色浓郁,叶上盛了晶莹剔透的清珠。 “等一下。”赵明德忽然停下,转过身。 “啊?” 只见赵明德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拽住她的衣摆,向上卷起,打了一个结。 “别把衣服弄湿了。”他解释道。 “那你的衣服不管?”宋昔好奇地问。 “我……我家有下人给我洗衣服。”他脸上飘起了一团红晕,赶紧站起身,继续向前走。 “哦……”果真是土财主家的儿子,衣服也不用自己洗。 雨细如牛毛。微风吹过,不但吹斜了雨线,还吹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绿浪。不远处,几只白鹭在田间缓缓走过。看到两人的靠近,细长的腿在泥地里面一蹬,振翅飞上了天。 “呱呱——” 赵明德把手指竖在唇边,低下身,仔细观察。 宋昔蹲下身,用手拨开水稻叶,只见水稻根的水层之下蹲着一只青蛙,绿皮白肚,背后有三条竖线。 赵明德赶紧拿起自己的木杆,从怀里掏出一团棉花,扯下一小块,用细线绑好。 “棉花?”宋昔差点又翻了一个白眼,“你可以伐?” “自然是可以。”赵明德蹲在宋昔身边,身子挨着她,一手握住木杆,一手把绳子轻轻地放在青蛙的眼睛前。 “我跟你说,青蛙只能看到动的东西,你动一动。”宋昔的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 “马上动。”他手腕轻甩,细线带动棉花,在青蛙眼前跳来跳去。 青蛙的眼睛随着棉花转了几圈,忽然两腿后蹬,向上一跃,咬住了棉花。 “快快快,收线!”宋昔兴奋地抓住他胳膊大喊。 赵明德手赶紧向后甩去。 正被细线吊在空中的青蛙,许是觉得口中的味道不对,瞬间松开了嘴,掉入了茫茫田地里。 “逃……逃了。”宋昔满脸失望。从喜悦到低落,不过在转瞬之间。 “哎,我再给你钓。”赵明德也很失望。 “棉花是钓不上的。”宋昔站起身,拍了拍手,决定回去了。 “喂,再试试?”他在身后唤她。 “不了。”宋昔摆了摆手。 “噗通!”她听到一声响亮的水声,不禁转回了头。只见赵明德已经赤足站在了水田里面。他弯下腰,手没入湿润的泥地里,似乎抓到了什么。 “我有好东西给你!”赵明德扬起脸,兴奋地从泥地里挖出一条滑不溜丢的黄鳝,在他手中疯狂地扭动。 宋昔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我警告你,别靠近我。” “有什么好怕的。”赵明德向前一举。 “啊啊啊!!”宋昔转身就跑。 “宋昔!”赵明德连鞋都来不及穿,一手举着黄鳝,一手抱着鞋,在后面狂追。 “赵明德,你死定了!”宋昔大吼道。 “真的不可怕啊!”赵明德无奈地解释。 “滚!!!” 第十一章 惩戒 授业(古言1v1)(南玥惜)|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第十一章 惩戒 宋昔一口气跑到村里,赵明德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哎,宋昔,你慢……一点啊!”赵明德大喊。 宋昔置若罔闻,越跑越快。可恶的赵明德,等她下次再见到他,定要好好将他修理一番! 赵明德的腕子忽然被人狠狠一拽,他止不住脚下的动作,差点摔到地面。 “你在干什么?”裴修云将他的手腕拽出一道红痕,另一只手掰开赵明德的手指,从他手中拿过已经被捏得半死不活的黄鳝。 “先……先生。”赵明德没想到会遇到裴修云,结结巴巴地道。 “宋昔怕黄鳝,你还吓唬她?”裴修云声色并厉地道。 “没……没有,我没打算吓她!我……只是想告诉她,这一点也不可怕。”赵明德被裴修云一训斥,面上憋出 分卷阅读9 了一片红晕。 “不管你出于何目的,你此举已经吓着了宋昔,以后不准拿黄鳝到宋昔面前!” “是。先生教训的是。”赵明德双手互握,连连点头。 “好了,无事就回家吧。下一堂课我教授《长恨歌》,你先回去抄十遍,明日课堂上交予我。” “知晓了……”仿若一个晴天霹雳乍现,赵明德神色恹恹地走了。 裴修云抬起手,湿滑黏腻的触感,不禁让他皱起了眉头。 宋昔终于跑到了家门口,一手撑在门上,一手叉着腰,微微喘气。那个赵明德,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土财主家的儿子,果真全身上下冒着傻气。 她转过头,瞅了几眼,确认没见着赵明德的身影,才推开自家的院门,走了进去。 家里冷清极了,宋昔这才想起来爹爹今儿去镇上给娘亲送东西去了。她走入厨房,掀开大灶上的锅盖,里面焖了一个菜包。灶底的水已经凉了,包子也凉得透透的。 看着面都已经发硬的包子,她顿时没了什么胃口,空着肚子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天渐渐黑了,村里家家户户起了炊烟。邻居家的炒菜味从窗户缝隙中飘散了出来,钻入宋昔的鼻腔里。农家常日里为了省油,吃得颇为清淡,只有重要的日子,才舍得用油做些色香味俱全的吃食。也不知隔壁是不是来了重要的客人,不但舍得用了油,还炒了腊肉。 宋昔饿得挠了挠墙。 不远处传来了敲门声。 宋昔蹙眉,该不会是爹爹提早回来了?她连忙趿拉着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跑出了房门。 “爹!”她高兴地拉开门,却看到手还举在半空中,正作敲门状的裴修云。 宋昔一楞,迷茫地问:“先生,你怎么来了?”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模样,赶忙用手作梳子,在自己脑袋上抓了几把。 裴修云又换了一身天青色的干净罗衫,乌发散着清浅的皂角气息,满是潮气地披在身子两侧。他一手拿着一柄绘有墨色烟柳的油纸伞,雨水顺着伞面,滴滴答答地坠落于青砖之上,另一只手提着她早上带过去的食盒。 “哦,抱歉,我给忘记了。麻烦先生了。”宋昔瞥到他手里的食盒,弯腰抱住。 裴修云的手未松,即便如此,宋昔也觉察到了食盒似乎有些沉。 “我做了些你爱吃的面,想着过来同你一道吃。”裴修云声色低缓,如清泉淌过石上。他松开了手,宋昔手臂一沉,只觉得重得可以。 “先生,你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还未吃晚饭?”宋昔笑靥如花地问。 “记住……”裴修云冷起了脸。 宋昔听得老茧都要出来,连忙接到:“先生对我不好。是是是,先生给已经饿得半死的我做了吃食,但先生还是对我不好。” 裴修云冷眼瞥了她一眼,她立刻噤声,默默地垂下头。 第十二章 吃面 授业(古言1v1)(南玥惜)|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第十二章 吃面 宋昔将食盒放在桌上,拉着裴修云走进厨房。 “那个赵明德是不是总是欺负你?”裴修云从水桶里舀了一勺井水,一边洗着手,一边问道。 宋昔摇了摇头,盯着裴修云修长、互相交错的手指道:“那是个傻子,一天到晚在我面前做傻事。” “一天到晚?”裴修云出声询问。 “对,你看他骑着那个傻牛,谁都不理,偏偏每次见到我都要大喊大叫。今天,还在大街上钓鱼,说什么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 裴修云从广袖中抽出一条细帕,对了两折,叠成方方正正的一小块,用井水浸润。 “过来。”他长臂一揽,将她搂在怀中。冰凉的湿绢布贴在她的额头,轻柔地向下擦去。 “梅雨季节,湿气重,回到家,记得洗个脸。”他垂下脸,吐纳的清幽之息,如和煦春风暖暖地扑在她面上。 “嗯!”宋昔应道。 “日后离赵明德远一些。”帕子轻轻擦过她的眼角,留下一片温润微凉的触感,就如同他潺潺而过的声音。 “好。” 帕子落在她的脖颈处,裴修云别开眼,正要收起手中的绢帕,手腕被宋昔握住了。 “我来吧。”宋昔接过细绢,拉开领子,露出一片细腻白皙的脖颈。 “你……怎能……”裴修云赶紧侧过身,用广袖遮住半张颜。 “啊,顺便擦一下脖子啊……”宋昔在脖子上随便抹了两下,拉起了领子,把帕子在井水里面投了几下。 “这块帕子,我晾干了,再还给先生。”她揽住裴修云的胳膊,笑着道。裴修云垂眸,瞥到她脖颈上细腻丝滑的娇肤,心下有些乱。 走回餐桌前,宋昔双手捧住竹编的食盒盖子,向上一掀开。 在食盒里面,放着两个硕大的青白色汤碗,上面盖着同色的盖子。宋昔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汤碗,放在裴修云跟前。食盒里面还有两双乌木筷子,两个乌木筷枕。宋昔拿出一个筷枕,摆在汤碗一侧,再把筷子也放了上去。 她也给自己端了汤碗,正要掀开的时候,被裴修云按住了盖子。裴修云站起身,替她摆放好了碗筷。 宋昔的手抚在盖子上,满脸渴望地道:“我可以吃了吗?” 裴修云轻轻颔首。 宋昔掀开盖子,原来是一大碗虾爆鳝面。鳝鱼片长短均匀,河虾白嫩鲜美,汤汁浓郁香醇。她捞起一根面条,放入口中。面条筋道,汲取了 分卷阅读10 鳝鱼与河虾的鲜,令人食指大动。 “这会不怕黄鳝了?”裴修云拿起筷子,缓缓地吃了起来。 “不怕,当然不怕!这么好吃,怎么会怕呢?”宋昔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乐呵呵地道。 忽然,她凝住了神色:“先生,你怎么知道……” 裴修云夹起了一片鳝鱼片,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先生?”她疑惑地问。 裴修云站起身,弯下了腰,用筷子尾轻敲她的额头:“以后赵明德再也不会拿黄鳝吓你了。” 宋昔眸色一亮,笑着道:“谢谢先生!” “今日吓你的黄鳝,已经在你碗里了。”他用手指揉了揉他刚刚敲打之处,顺便撩起了她遮眼的一络乌发。 宋昔抬眸,看到眼前青眉如黛,润目如星的脸,心不由地狠狠跳了一下。 她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夹起一块虾肉,却见虾背上的虾线挑得干干净净。她一想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一个一个地剥开虾壳,抽出虾线,心底更加慌乱了。 第十三章 闹事 授业(古言1v1)(南玥惜)|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第十三章 闹事 宋昔匆匆忙忙吃完,借口去洗碗,钻入了厨房。她捂住自己的心口,莫不是被赵明德传染了傻病,怎么心跳得那么快。 裴修云也心神不宁。他自知对宋昔是不同的,但心中始终守着界限。而今日肆意滋生的感情,竟然越过了那道红线。他捏着筷子的手有些发颤,悠悠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入烟雨水雾之中。 宋昔未曾想到裴修云不打一声招呼就骤然离去。看到空空荡荡的桌椅,她心底满是失落。窗外细雨霏霏,凉风拂面,似乎吹得她有些生冷。 次日,宋昔早早地去了学堂。本以为她是最早来到学堂的学生,未料到一群不速之客来得比她还要早。 十几个白鹤村的学生,嘻嘻哈哈地挤作一团,冲着学堂的正门大声嚷嚷。 “你们云见村的原来就是怂货,下了战帖,连屁都不放一个!” 宋昔抬头望去,瞬间就乐了。带头的那个,她眼熟的很。去年,也是这个高泽带人来裴修云的学堂叫嚣,说要比试比试。裴修云懒得搭理他,倒是学生们私下和高泽带来的人比试了一把吟诗作词,把他们比得颜面全无,铩羽而归。这高泽还真是越挫越勇,今年竟然还敢来叫嚣。 “宋昔……”骑着黄牛的赵明德在她身后唤了一声。许是怕昨日的事惹恼了宋昔,所以这回喊得有些小心翼翼。 “啊……是你啊。走!”宋昔把赵明德一把拽下牛背。 “啊!”赵明德差点一头栽在青砖地上。 “走不走啊?”宋昔催促道。 “走!”赵明德赶紧稳住自己的身形。他打了一个响指,从不远处的街角出来一个灰色衣衫的小厮,牵走了他身边的黄牛。 宋昔瞥了他一眼,心道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出门原来还有仆从跟随。她也顾不上多想,拉着赵明德在雨中跑动了起来。 密雨细如散丝,轻柔地落在两人身上。在额头上汇集的雨水,淌过赵明德的额头,在秀气的柳眉上停留了片刻,最终坠在长而浓密的睫毛之上,模糊了他的视线,连带着宋昔清秀的背影也变得朦胧不清。 待他们回来的时候,云见村的学生们已经和白鹤村的挑事者在学堂门口对峙了起来。 宋昔与赵明德从后门先进了学堂。而后,宋昔爬上了院子的高墙。 “高泽,又是你这个手下败将啊!”她清朗的声音,在众人之中格外突兀。 众人抬头,只见墙头坐着一个娇俏的少女,笑若春花,双手捧着一个簸箕,冲着下面泼来。 白鹤村的十几个少年,被满簸箕的灶灰泼了个正着,一个个灰头土脸,对着宋昔咬牙切齿扑来。 “云见村的学生,给我听好了!”宋昔从墙后面的赵明德手里接过一把扫帚,起身站在墙头,用扫帚把怼了怼墙面,高声厉道。 “有狗在我们地盘撒野,来一只,我们打一只,来一群,我们虐一群!”她从墙上直接跳了下来,挥舞着扫帚。学堂的大门一开,赵明德捧着五六把扫帚冲了出来。他把扫帚丢给了平日玩得较好的几个同侪,自己留了一把,冲入了人群,逮着白鹤村的少年们狠狠打了过去。 裴修云到的时候,宋昔正头发凌乱,叉腰对落荒而逃的白鹤村少年们大喊:“给多少战帖,我们都接。少来我们的地盘撒野!姑奶奶定把你打得屁滚尿流!”她冲着远去的背影飞起一脚,同侪们纷纷大笑。 “姑奶奶,早啊。”如沐春风的温润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宋昔身子一僵,缓缓地转过身。 第十四章 狼狈 授业(古言1v1)(南玥惜)|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第十四章 狼狈 裴修云点了一学生,把适才发生的事情汇报了一下。 学生的话刚说完,宋昔就插嘴道:“先生,你别罚他们,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要罚就罚我一个人。” “不是的。”赵明德走到宋昔前面,遮住了她的身影,“都是我的主意,罚我吧,不要罚宋昔。” 裴修云目光扫过一地的灶灰,冷着声音道:“今日不上课了,你们每个人回去把《论语?宪 分卷阅读11 问篇》抄写三遍。” “是。”众人耸拉着脑袋,异口同声地道。每个人都十分狼狈,要么挂了彩,要么衣衫上沾满了灶灰。 宋昔正要离去,只听裴修云又道:“宋昔,赵明德留下。” 宋昔垂头丧气地转回身,站在赵明德的身后。 裴修云走到赵明德的身前,摊开了手:“罚抄带来了吗?” 赵明德身上全是青紫的伤痕,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一半的脸高高地肿了起来。 “嗯,我刚在已经放在课桌上了。”赵明德低声道。说话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暗自倒抽了一口冷气。 “回去吧。”裴修云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单薄的肩膀。 赵明德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昔,犹豫道:“先生莫要罚宋昔,若是要罚,就罚我吧……” “这里没你事了,走吧。”裴修云轻轻摆了摆手。 赵明德无奈,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见赵明德走远,宋昔才悄悄抬头,偷看裴修云。 “你平日里,在我面前胆子小的很,没想到,原来是装的啊!”裴修云拽住她的细腕子,往学堂里面走去。 宋昔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裴修云。被他这一训,心里委屈,小声地道:“他们要让先生丢脸,我定不会让他们得逞。” 裴修云脚步一顿,冷凉的目光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怎么了……”宋昔被他看得心底有些发毛。 裴修云微微弯下腰,将她横抱在怀中。 “啊……”宋昔连忙环住他的脖颈。 他一路疾走,走入学堂,将她放在一张课桌之上。他蹲下身,同她平齐。宽掌覆上她的皓腕,另一只手把她的衣袖轻轻地卷了起来。她的两只手臂肌肤雪白莹润,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身上疼吗?”他柔声询问。 宋昔缓缓摇了摇头。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蹭过她的面颊。 “嘶——”宋昔皱眉抽了一口气。 “看来只有这里伤着了。”裴修云起身,从教室墙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青花小药瓶,用指尖剜了一点清透的药膏,轻柔地抹过她面颊上的红痕。 “先生,你不生我的气?”宋昔心虚地问。 “生气。”裴修云把药瓶摆在课桌上,双手按在桌面,身子拢住了她。 他俯面,她仰脸,两人的乌眸只余彼此的剪影。 宋昔的心又乱了,似乎下一刻就要蹦出胸腔。 “你若是再把自己置于险地,我就不认你这个学生了。”裴修云看着她的秋水明眸道。宋昔的软唇微张,呼出的热息一丝一缕地在磨灭他的意志。 他别过脸,正要起身,却被宋昔一把揽住腰。她的耳贴在他的胸膛上,听他胸腔里的心跳快如擂鼓。 “先生,原来不止我的心跳那么快……”她低声喃喃。 裴修云顿觉得狼狈,举起双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 第十五章 舞者 授业(古言1v1)(南玥惜)|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第十五章 舞者 宋昔松开手,从桌上一下子跃到地面。 “我以为我染上了赵明德的傻病,所以心才会忽而跳得那么快。可我听了一下先生的心跳,跟我一样快,所以我大概是没有生病。”她嘴角微微上扬,水眸闪动着细碎的光亮。 裴修云身子一松,双手缓缓地放下。他的思绪更加纷乱,侧着脸,不再看向宋昔。 “先生?”宋昔走到裴修云身侧,仰头对上裴修云的双眸。 裴修云正了正神色,压下心底的纷乱,出声问道:“你真打算同白鹤村的学子进行比试?” “那当然了。谁要是敢打先生的脸,我不但要打回去,还要把他们两边脸都打肿了!”再说也不是什么刁钻的比试,凭什么不比呢?宋昔一想到那个高泽,又气得磨了磨牙。 “高泽前几日给我递了战帖,我给随手丢了。本不想让你们理会这事,不过既然人家都找上门了,自然也没有回避的道理。” 宋昔深以为然:“先生放心吧。比试划船还没有人能比得过我。”高泽比什么不好,非要端午节比赛划龙舟。他们白鹤村就等着输吧。 裴修云轻轻摇首:“若是划一叶扁舟,确实没有人比得过你。而划龙舟,比的是团队协作。” 宋昔心下一沉,拧起眉头:“那要怎么办?” 裴修云的手指抚上她的眉心,为她轻轻捻开皱起的眉头:“我教你。随我来。” 他的手裹卷住她的小手,牵着她,走出了学堂。宋昔的手心溢出了汗,她偷偷地扬起脸,他似乎浑然不觉。 他撑开油纸伞,伞面微斜,遮住了宋昔的整个身子。而他的半个肩膀暴露在微雨之下,雨水逐渐润湿了他的罗衣。 “先生,你的衣衫湿了。”宋昔出声提醒。 “无妨。”裴修云淡然道。 一路无言,走到了东湖边。 每至端午节,周围几个村庄都会在东湖上比赛龙舟。各家村庄为了颜面,把自家的龙舟做得又大又华丽。岸边停了一艘赤黄相间的巨型龙舟。龙头高耸,双目鼓出,张着一张血盆大口,露出白色尖锐的獠牙。 裴修云收了伞,斜靠在柳树之上。他轻身一跃,稳稳地落在龙舟之上。他转回身,向着宋昔伸出了手。 宋昔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握住他的手,向前一跃,扑入他的怀中。 龙舟左右摇晃,相拥的两人身影摇曳。 “站稳了吗?”裴修云的嗓音微微有些喑哑。 “嗯……”宋昔连忙 分卷阅读12 收起了手。 “随我来。”裴修云走到船头,站在一大块油布之下。他抬手扯开油布,露出一个高高架起来的鼓。 “鼓之于龙舟,一是为了鼓舞士气,二是为了掌控节奏。划船者,闻鼓而动,鼓快,船快,鼓慢,船慢。鼓者,才是赛龙舟的核心。”裴修云从架子上取出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覆在自己的面上。 “我今日教你,古时的赛舟舞。”他褪下自己的足履与罗袜,露出一双白玉无瑕的赤足。 宋昔学着他,褪下了自己的绣花鞋,正要脱下罗袜之时,他已经举起鼓槌,敲响了第一声。清亮的鼓音,穿云裂石,掠过层层叠叠的莲叶,惊起无数鸟雀。 他一脚微曲,一脚在船面轻缓画圈。身子轻盈如雀,而擂鼓之时,又有奔雷之势。 “敲鼓之时,以腰带动手臂,要迅疾,也要沉稳。”他轻跃而起,在空中速旋了半圈,身子后仰,青色的广袖如云飘散,露出一节白玉无瑕的小臂。他用鼓槌重击了一下鼓面,而后又转回身,如瀑的乌发飘散而开,眉目在斜风细雨之中沾染了烟青水色。 “此时,龙舟应该已经已经达到最大速度,你无须再做任何动作,以一种快而稳的节奏,一直捶到比赛结束。”他双臂高高地扬起,每一下捶得沉而稳。 第十六章 练习 宋昔看痴了,一时间忘记了模仿。 “你学会了吗?”裴修云停了手,面向她转过了身。 宋昔有些气馁:“先生舞得太好了。看似身轻如燕,但又饱含力道。我怕是学不来。” 裴修云走到她跟前,解下自己脸上的面具,覆在她脸上。 “还记得我以前教你的《虞美人·听雨》吗?”裴修云将她按入怀中,双手各捏着面具的一根系绳,缓缓悠悠地打了一个结。 宋昔的脸上贴着狰狞面具,鼻尖萦绕着裴修云残留在面具之上桂馥兰香般的气息,脸不由地烧了起来。 “嗯……”她轻声地应道。 “我之前说过,不同的心境听雨,能有不同的滋味。跳舞亦是。不同的人,不同的理解,对同一支舞蹈,有不同的诠释方法。 为师是这样诠释的,宋昔会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诠释方式。” 宋昔的眸子一亮,抬起头,正撞上裴修云清润的眸光。 “我先教你技巧,如何省力,如何稳住身形。”他拉着她走到鼓架前,让她面对着鼓架,他从身后探过手,裹住了她握住鼓槌 的小手。 宋昔的个子不高,把手举在最高,才将将捶到鼓面的中央。如此捶了几下,手很快就没了力气。 “先生,我够不着……”宋昔懊恼地道。 “踩我脚上。”他的声音如一袭暖风,轻轻悠悠地钻入她耳中。 她犹豫了片刻,轻声道:“先生先松一下我的手。” 裴修云以为她是累了,接过了她手里的鼓槌。 宋昔立刻抬起脚,利落地把脚上的罗袜褪去,丢在一旁。 “我的袜子刚刚踩水了,不能脏了先生的脚。”她小而莹白的脚轻轻地踩上了裴修云的脚背,圆润可爱的脚趾微曲,趾尖抵在 裴修云修长的脚趾根处。 裴修云的心底漾起一道微波,似乎有一只小猫爪,轻轻挠了他的脚背,偏生这只小猫,还毫无察觉。 裴修云横过一臂,揽住她的柳腰,稳住她的身形。他将鼓槌塞入她的手心,再次握住她的手。 宋昔仰头,抬手捶上了鼓面。这回,正巧捶在鼓面的正中央,声音清亮寥远,气势磅薄。 “很好。”他赞道,“保持这个节奏,我们先来几遍,再加快节奏。” 鼓声阵阵,裹挟着山崩海啸之势,震得船也微微摇晃了起来。宋昔越敲越快,手臂晃动如波,鼓点声繁密急促,令人的心不由 地揪了起来。不知何时,裴修云已经松开了手,而宋昔毫无察觉,尽情地击鼓。 直到精疲力尽,她才兴奋地收了手。 “先生,我会了!”她转过身,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之上。 “嗯,你很聪明,也很厉害。”裴修云被雨水淋湿的青衣贴在身上,更显得身形颀长清癯。 宋昔眸光扫过地面,瞥到他被踩得苍白的脚背,不禁有些愧疚。 “先生,我把你踩疼了吧?”她提起裙摆,抬起了一只白润娇嫩的脚丫。脚面下压,用大脚趾慢慢地揉搓裴修云的脚背。 “宋昔……”裴修云攥起她纤细的腕,眸光晦暗。 “怎么了?”宋昔又用脚尖去蹭他另一个脚背,轻轻柔柔的,如同一根雁羽搔过脚背,带起几分勾心的痒。 “佛说过:‘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可惜,我的心境已经蒙尘。”他遗憾地道。 “先生说什么偈语呢?”宋昔困惑地道。 “日后,我会讲与你听。” 宋昔撇嘴道:“先生在哪里都要同我说教。 第十七章 借船 宋昔别过裴修云之后,回家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衫,去了赵明德的家。他家依山傍水,一路上要穿过整个村子。也难怪赵明德天 天懒得走路,非得骑牛上学。 宋昔第一次来这儿,赵家的宅子果然是不同凡响。江南土财主家的墙总是造得很高,让人窥探不得。唯有墙内的枇杷树长得高 大魁梧,枝杈掠过墙头,露出几分绿意。宋昔走到黑色大门前,用手扣了扣烫金铜环。 门很快就从内打开了,一个小厮探头探脑地从门缝里面钻了出来。 “我是赵明德的同侪,有事想找他。”宋昔行礼道。 “原来是少爷的朋友,进来吧。”小厮热情地打开门,引着宋昔走过亭台楼阁,池馆水榭。 分卷阅读13 赵明德就躺在走廊下的藤椅上。他半个脸敷着黑色的药膏,手时不时地摸一下脸,不停地倒吸凉气。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宋昔一惊,提着裙摆就跑过来了。 赵明德慌忙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大惊失色:“你怎么来了?别看我的脸!” 宋昔走到他身侧,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她一把抓住他的小臂,使劲往外扯,非要看看他的模样。 “别拽了,疼死我了!”赵明德叫嚷了起来。 宋昔卷起他的衣袖,只见本该洁白无瑕的手臂上青紫一片。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宋昔皱眉道。 “还不是替你挡揍……”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什么?”宋昔听得含糊不清的一句抱怨。 “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放下手,干脆让宋昔看了个清楚。半个脸肿得很高,甚至眼眶都有些肿胀。 宋昔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他立刻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吓得宋昔赶紧捂住耳朵。 “姑奶奶,我求你别碰我了。”赵明德哭丧着脸道。 “好,不碰,绝对不碰。”宋昔把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赵明德支起身子,向藤椅一侧靠了靠,露出椅面的一角:“坐吧。” 宋昔坐了半个屁股,不敢靠着赵明德,怕挨上他的伤口。 赵明德从手边茶几上的果盘中抓了一把金桔糖,塞入宋昔的手里:“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家没什么,就是吃的多。” “哦……”宋昔捏起一块橘色的金桔糖,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令人生津。 “你……今天是来探望我的?”赵明地坐直了身子,不知不觉,同宋昔挨得很近。 宋昔这才想起来正事,连忙道:“我找你是来借船的。你家船那么多,能不能跟你爹娘说一声,借我们一艘来比赛。” 赵明德眼中的光渐渐寂灭。 宋昔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连忙把手里的金桔糖拨出一个放在他手心:“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不打紧。”赵明德捏了捏还带着宋昔手心余温的金桔糖,摇了摇头。 “船你不用担心,包在我身上。”他继续道。 宋昔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她侧过身子,一手搭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放在藤椅的把手之上,这才察觉赵明德的脸近在咫 尺。他的乌眸干净明亮,如同暗夜中的星辰,璀璨绚丽。 “宋昔……其实我……”他的手抬起,刚一碰到她的一络青丝,就闪电般地撤了回来。 “有苍蝇……哈哈……”他若无其事地在空中挥了几下手。 “真的吗?”宋昔左右顾盼。今年的苍蝇,来得可真早啊…… 第十八章 看船 赵家年年给村子里出钱造龙舟。每年的船比完之后,就拉回了赵家自己的船坞。赵明德吩咐下人了一句,下午小厮们就把去年 的龙舟驶到了东湖的柳岸边。 即便是有伤在身,赵明德也顾不上下人的劝阻,随着宋昔一道出了门。他跨坐在牛背上,宋昔一路牵着黄牛,引得不少人的瞩 目。 慢慢悠悠地走到柳岸边,那处果真停了一艘巨大的龙舟。船身刷成亮眼的天蓝色,龙首之上有着两个高耸的龙角,大张的口中 似乎随时能喷出炙热火焰。 宋昔亮了亮眼睛。 “这几日,我找工匠把船再重新粉刷一下。”他小心翼翼地从牛背上落下地,依旧还是扯到了伤口,疼歪了嘴。 “你还是别下来了。”宋昔连忙回身,搀扶住他。 “我要上船看一下。”他摇摇晃晃地向前走。 “好,那你慢些。”宋昔担忧地道。 他侧过脸,白皙的脸上浮现浅浅的薄粉。他长臂一伸,搭在宋昔的肩头:“走吧。” 好不容易挪到岸边,宋昔先跳上了船,赵明德长吸了一口气,也跳了上来。只是身子远不如往常灵活,眼见着要向一侧倒,宋 昔连忙出手拉了一下,她的额头撞上了赵明德的下巴,两人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宋昔捂住自己的额头,还不忘问一句:“你没事吧?” 赵明德捂着自己的下巴,龇牙咧嘴。 “没事……”他咬着牙道。 “那……你拉着我的手吧。”宋昔伸出手,赵明德瞥了一眼,犹豫地把手伸了过来。温热的手碰到她的手之时,忽然紧紧握 住。纤长干净的手指箍住她微肉的手,指尖抵在她的掌心。 宋昔缓缓地向前走,赵明德在后面慢慢地跟着。 “这里的座位还是要改一下,”赵明德喃喃自语,“我们不需要这么多位置。先看看一共有多少人参加比赛为好。” “这儿要安排几个小桨,毕竟还有些力气小的同侪。” 走到了船头,赵明德盯着鼓道:“这么大的鼓,得要个壮汉才能敲吧。” 宋昔轻轻摇了头:“这回比赛,我来擂鼓。” 赵明德一惊,随即又淡了神色:“行。这鼓太大了,我替你定制一个新的。保证好用。” “好。那我就给大伙买额带,就买火红火红的那种,让人眼前一亮。”宋昔高兴地道,两道秀眉微微舒展,眸子里闪动着琉璃 的色泽。 赵明德的目光落在她白瓷般的颈子上,想着红色的绸缎该是多么配如此娇肌。 “不用了,这些我来准备吧。还有大家的衣服同你的衣服也是。” 宋昔微微张开了嘴,惊叹道:“准备这些要花很多银子的!” 赵明德轻轻笑了起来:“我赵家没什么,就是银子多。” 宋昔也笑了:“抱歉,我小觑了。”她眉眼弯弯,如同一抹挂在夜空中的浅浅新月。 赵明德有些慌乱地别过 分卷阅读14 脸,看向莲叶接天的湖面:“你只要想着比赛就行,其他的事情我来办。等比赛结束,我请大家在广聚 轩吃一顿。” “赵明德!”少女一声清丽的高喊,惊得他立刻转回了头,微垂下头,额头贴上了她的额面。 “原来你那么好啊!”她笑嘻嘻地道。 “我……”他闻到了她身上浅浅的幽香,瞬间烧红了脸。太近了,近到他的思绪被搅得混乱一片。 他向后撤了几步,蓦然踩了空。 “赵……”宋昔的话音未落,只听“噗通”一声,船头没了人影。莲叶摇晃,带着船也晃动不止。 第十九章 约见 赵明德那日回去之后就发起了高烧,几日见不着人。而裴修云日日冷着个脸,宋昔也没同他搭上话。不过,一下学,宋昔就带 着同侪们去东湖划龙舟,直到天黑才归家,忙得忘记了这两人。 到了端午节那日,好几日未见的赵明德带着一队仆从来了。他个子似乎高了一些,身子却更加削瘦了,在一众人之中,如一竿 青竹。 “宋昔!”他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她跟前。他手中托着一个乌木托盘,上面盖了一块方巾。 “你病好了?”宋昔见他面色还算可以,稍微松了一口气。 “嗯。”他把托盘往前一送,“揭开看看。” 宋昔好奇地掀开方巾,露出一角精致细腻的大红色绸缎。 “这……”宋昔瞪大了眼睛。待方巾完全掀去之后,看到锦缎上用金线细细密密地绣着大团的牡丹。花开富贵,锦绣奢华。 “为什么……我的衣裳同他们不同?”宋昔疑惑地道。 “因……为,划船的有很多人,击鼓的只有一个人。”他解释道,白皙的脸逐渐起了霞色。 “哦。”宋昔小心地捧起衣服,拿在手里,轻如雁羽。 “我在东湖那把广聚轩包下了。你可以去那把衣裳换了。”他催促道,心里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她穿这衣裳的模样。 “好。”宋昔摆了摆手,匆匆走了。 待她换好朱红色长裙,走出广聚轩之时,撞上了一人。 “宋昔……”微凉的手揽住她的肩头,裴修云垂首看着她,目光略有几分深沉。若不是宋昔日常总是穿着宽大的棉裙,他竟然 还不知她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这件赤火的长裙,勾勒出了她的柳腰花态,衬得她娇肤胜雪,妍姿艳质。 “先生,原来是你呀。我要去比赛了,等会再来找你。”她着急地道。 “等一下。”他脱下自己的外衫,轻轻缓缓地披在她肩头。 “你这衣服,淋雨之后,过于失礼。穿着我的衣服吧,到比赛之时再褪下来。”他拢了拢披在她身上的长衫,慢慢俯下身。 宋昔忽觉得手中塞入了一个圆圆的物件,连忙摊开手,只见是一颗乌黑的梅子糖。 “若是赢了,我再奖励你一颗。”他收起手,在她之前,长身玉立。 “若是输了呢?”宋昔捏着梅子糖问。 “若是输了,就给你一把。”他声音清朗,比平日里在课堂上的话语多了一分温润。 “为什么输了能得到更多的糖?”宋昔忽然就想站在此处,不去想什么比赛,就同他一直讲话。 “因为赢了,你会高兴,不差我的几颗糖。可是,输了,你会难过。”他的墨眸就这么静静地看向她,眼中多了几日前不曾看 到的情绪。 “先生……”宋昔向前走了一步,贴着他的身子,踮起脚揽住他的颈子。 裴修云的手一开始悬在空中,而后逐渐落下,放在她的腰侧。 “比赛完了,若是能想到我,就来找我,我有话同你说。你今日要是不来,我这辈子都不会说了。”他的话如春风拂过她的耳 侧。 “比赛结束,我要与同侪们吃饭。吃完饭,我来找你。”宋昔的脸埋入他的怀中,不知为何,莫名地安心。 “今天,多晚我都等你。” “好。”她松开手,向后撤了一步,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冲入了茫茫雨幕之中。 第二十章 赛舟 裴修云随着人流走到东湖的柳岸边。此时已是人头攒动,语笑喧阗了。裴修云分开层层叠叠的人群,走到一处能看见湖面的空 地。湖上正慢慢聚拢了八艘造型迥异的龙舟。往年只有六艘龙舟,附近的村庄各出一艘龙舟。今年因为白鹤村的学子同云见村 学子的比赛,又多了两艘龙舟。 白鹤村的一众学子穿着对襟白褂,额头上包着白绫汗巾,挥舞着手中的船桨,在湖中央大声喧嚷。 一艘赤红色的船与他们交错而过,站在船头的娇俏少女语笑嫣然:“哟,来奔丧啊!”同船的学子纷纷大笑。 对面船上站起一个高壮的汉子,冲着宋昔大吼:“少放屁。等会让你好看!” “来啊,姑奶奶怕你不成!”宋昔笑嘻嘻地道,又把高泽气得跳脚,反复叫嚷着“让你好看”。 六个村的村长带着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在岸边的供桌前参拜龙王与先祖,又烧了纸钱。与此同时,八艘船终于并成了一道直 线。 宋昔也收敛了笑意,手中攥紧了鼓槌,站在赵明德特意为她定制的花鼓前。鼓架相对较低,鼓面是上好的牛皮,绘着朱砂色的 牡丹。 她一袭浴火红衣,在碧水青天之下,格外扎眼。 随着一声令下,她击起了第一声鼓音。鼓槌打上新制的鼓面,声音清丽动听。同船的学子们随着鼓音,整齐划一地向前划桨。 她仿若一只飞燕,在船上一个轻旋,乌发上的银钗落地,青丝飘飘扬扬地散落开。红色的裙裾随风 分卷阅读15 而起,如一团在烈火之中绽 放的牡丹。素白的手高举,轻松而迅疾地击打鼓面。 随着船的前进,她的速度越来越快。火红飘荡的衣袖,胜雪的长臂,似傲雪寒梅,让人目不暇接。同侪们也跟随她的节奏一道 划桨。整艘船如在船底生出了翅膀,飞一般地前行。 而白鹤村那边,几十个学子使出了吃奶劲,面目憋得通红,但是动作分外凌乱,导致船始终落在后面。 无论高泽如何尽力,他们的船离云见村学子们的船越来越远。他气得丢下船桨,眼睁睁地看着宋昔那船轻轻松松划到终点。 “赢了!”宋昔丢下鼓槌,几十个学子立刻把她围了个遍。 裴修云早已料到如此,转身入了烟雨之中。 “宋昔,你今天真厉害。” “哪里哪里。”宋昔谦虚道,忽而察觉不少的同侪眼中多了几分羞赧。她低下头,只见雨水打湿了她的长裙,湿漉漉地贴在身 侧。 宋昔脸颊一红,连忙拿起裴修云的外衫,披在自己的身上。 “这是先生的衣裳?”这声问询很快就随着喧嚣消散于了无形。 岸边,赵明德早已撑着伞等着。见到宋昔下了船,他赶紧跑上前去。 “宋昔,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会赢!”他高兴地一把揽住她。 宋昔被抱了个莫名,见到不远处高泽正垂头丧气地下船,她推开赵明德,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高泽没好气地道。他真的想不明白,明明是他们白鹤村的学子又高又壮,怎么还会输呢。 宋昔摇了摇头,手心握成拳,平举在空中。 “怎么?”高泽迷茫地问,狭小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小缝。 “把手摊开,给我。”宋昔丹唇轻启,嘴角微扬。 高泽摊开微胖的手,宋昔松开手,一颗梅子糖落在了他的手心。 “先生跟我说,输的人心情不好,这颗糖,就给你了。” 高泽略感意外:“为什么?我们……不是仇人吗?” “不打不相识。以后再来我们村闹事,我还照揍不误。但是,除此之外,我们可以是朋友。”宋昔笑着道。 “理他作甚。我们走。”赵明德追上来,扯着宋昔的袖子往回走。 宋昔转过头,冲着高泽摆了摆手。先生说过,治人要“软硬兼施”,所以她这是做对了吗? 第二十一章 劝酒 两人到广聚轩之时,正是日暮时分。天灰蒙蒙的,夜幕悄然而落。筵席早已开了。几十个学子拿着酒杯与酒壶,将他们两人团 团围住,一副誓要将他们灌醉的模样。 宋昔手里被塞了一个酒杯,斟了满满一杯酒。酒水在杯口晃晃悠悠的,随时就要洒出来。 “宋昔,你可别推辞,这只是果酒。”有人直接把她的话给堵回了去。 宋昔无奈,只得浅抿了一口,甜甜的,确实没有什么酒味。 “喝完,喝完,喝完。”众人又是拿筷子敲碗,又是拍手,起哄道。 宋昔仰脖,一干而尽。 众人纷纷叫好,又替她满上了一杯。 赵明德正要阻止,有人也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酒杯,倒满了白酒。 “你可不能逃。来,一口干。”他平常交情最好的兄弟对着他嚷嚷。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宋昔,咬牙把酒干了,喉间辛辣异常。 宋昔被纠缠得紧极了,一连喝了十几杯才被放过。她只觉得头有些眩晕,摇摇晃晃地上了二楼。 “宋昔!”赵明德也被灌狠了,连滚带爬地追着宋昔上了楼。 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推开了窗牖。细雨扑面,润湿了微烫的脸,好生舒服。她盘腿坐在椅子上,双手就这么趴在窗棂上, 侧脸贴着自己的小臂,听着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宋昔……”赵明德晕晕乎乎地坐在她对面。 “嗯……”宋昔半醒半寐,随口应了一声。 “你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他伸出手,掰着手指开始列举。 “记得小时候,我背不出《静夜思》,是你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教我。你学不懂音律,我找了一个玉笛,慢慢教你。我们一 起掏过鸟窝,挖过芋头,烤过鱼,钓过青蛙,你看你都要及笄了,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这个人吧,没什么长处,就是真 心。我赵家,也没什么,就是有钱。我想了想,你要是嫁给我,吃不了苦。”他对着她絮絮叨叨。 “嗯……”宋昔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从喉间发出一声闷哼。 “你……这是应了?”他不敢置信地道。 “啊?”宋昔揉了揉眼睛,只觉得眼前之人真够聒噪的。 “我就当你应了!”赵明德抓住宋昔的手,喜悦地道。 “松开啦。”宋昔觉得有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乱飞,吵得她都听不进雨了。 “好好好,我松开。”赵明德松手,托着自己的脸,打量宋昔。 她面颊绯红,陶醉地看着雨幕,时不时地伸出手,接过屋檐之上落下的点点水珠。 “你什么时候喜欢看雨?”赵明德睁着醉眼,好奇地看着雨。 “嘘。”她的手竖在唇边,轻声道,“我在听雨。” 赵明德歪头,仔细听着。楼下的喧嚣仿若在耳中消褪,只余下雨声细密如鼓,一下又一下,如同捶在心尖。 夜幕坠落,村子闪起了零星的灯火,在雨夜中明明灭灭。 “我要走了。”宋昔站起身。 “陪我会。”赵明德着急地站起来,因为醉酒,身子还晃了一下。 “陪过了。”她挥了挥手,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 第二十二章 表白 夜很黑,无风无月,唯 分卷阅读16 有漫天的细雨。裴修云坐在屋檐下喝酒。他平日不过是浅尝辄止,今日有些喝得过量了。 这几日,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自从知晓自己的心中对宋昔生出别样的情绪之后,他想过很多。想得越多,心绪越乱。 “先生!”宋昔把门敲得“梆梆”响,似乎想彰显她的力大无穷。 裴修云放下酒杯,站起身,拉开了门。人还未见,酒气钻入鼻中。 “先生……”宋昔直接搂住了裴修云的腰,惨兮兮地道,“我来了。” 裴修云关上门,低头用手指勾起她的下颚,眸子里带着几分挑剔:“来是来了,却是醉着来的。” “醉了没事,先生要同我说什么,我洗耳恭听呢。”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咧嘴道。 “那你听好了,我这辈子只说一次,日后听不到了,可不要觉得遗憾。”裴修云低下头,用微微发凉的唇蹭她耳珠。 “不遗憾。”耳边酥酥痒痒的,她笑着道。 “以前,为师想以梅作妻,以鹤为子,过完这一生。世间万般,有求皆苦,无欲无求才得洒脱。”他今日的声音,或许因为醉 酒,多了一分撩人的低沉。 “可是,偏生有那么一个人,非要搅乱我的生活,也不尊师重道,拿着单纯无知当挡箭牌,时不时来撩拨我。为师想了好几 日,就想问问这个人,准备好招惹我的下场吗?”他的唇如春雨润地般地蹭过她的耳廓。 宋昔听得迷迷糊糊,醉酒之后反应也慢了好几拍:“谁这么大胆?” “宋昔,天底下还有谁能这么胆大包天啊……”他轻柔地道。炙热的气息,烫着她的耳。 “原来是我啊……”宋昔松了一口气,手不安分地往他衣领里面探。 裴修云按住她乱动的手,冷声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就敢这么乱来?” “你是先生呀,你是对宋昔最好的先生。”宋昔火热的手心贴着他细白的脖颈,嘟嘟囔囔。先生的身子好凉,摸起来如一块冷 玉,真舒服。 “宋昔,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别的男人,随便找个女人就能过完这一生。我要的是一生一代一双人。我的妻子,须与我心意 相通,须除自己之外,将我看得最为重要。所以,想好了要不要招惹我。”他面色肃然地道。 宋昔听得有些糊涂,先生是想说什么呢? “你若是能做到我说的,你可以继续。”裴修云的乌眸比这夜色还要深邃几分,静静地看向她,按住她的手逐渐松开。 “先生要求了这么多,那先生能做到什么呢?”宋昔眨了眨醉眼问。 “让你随性洒脱地过完一辈子,不再受世俗之所缚。” 宋昔又听得一知半解,蹙眉道:“你让我把你当作除了你我自己之外最重要的人,那你呢?” “你最重要。”他一顿,“比我重要。” 宋昔想了想,踮起脚,凑到他耳边道:“先生说什么招惹不招惹,我不懂。我也不晓得先生要做什么。先生若是要求我把你视 作最重要之人……”她声音一顿,热热的唇吻上裴修云的耳垂。 “先生,你在我心里,早已是最重要之人。” 话音刚落,裴修云彻底松开了手,宋昔的手插入他衣领,贴在他坚实的胸口。温热的触感,暖着他冰凉的心脏。他如玉的脸庞 上升起一团红云,将宋昔紧紧地环在怀中:“宋昔,你也许不懂,这世上,给女人画地为牢的正是他们的家庭。世俗给你带上 了枷锁,我愿意给你解下枷锁。在我这里,哪怕你一辈子愿意做孩子,我也愿意宠你。” “我本就是孩子……”宋昔的小脸在他胸口蹭了几下,“先生说我赢了,就会给我梅子糖。我想吃梅子糖了。” “好。”他低下头,温暖的吻,如飘落的轻羽,落在她的发梢。 第二十三章 初吻 裴修云在屋檐下席地而坐,身边的火炉冒着一丝一缕的白气。 夜静风歇,火炉里的碳火燃起来的橘红柔光是暗夜中唯一的光。宋昔低下脸,碳火在她脸上蒙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芒。 裴修云摊开手,手心躺着一颗圆圆的梅子糖。 “过来。”他乌眸里倒映着温暖的橘光,似一潭幽幽的春水。 宋昔挪到他身边,伸出手,快要触及那颗梅子糖的时候,裴修云抬起手,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想要,自己来拿。”他皓白的牙齿咬着深褐色的梅子糖,眼角上扬,面露几分挑衅之色。 宋昔向前一扑,双手紧拽住他的衣襟,将他平整的衣襟扯得一片凌乱。她双腿分开,跨坐在裴修云的腿上,仰着脖颈就凑了上 去。 裴修云有些后悔,她明明就是一只饥不择食的饿虎。绯色的唇微张,覆上裴修云微凉的唇。小巧柔软的舌头肆无忌惮地撬开他 的唇,舌尖勾住那块梅子糖,粗鲁地往自己口中卷去。 她柔弱无骨的手偏偏又伸入他的衣领,在他坚硬的胸脯上狠狠抓了一把。 裴修云拧起了眉头,身子一翻,将她压在身下,单手撑在她身侧。 宋昔此时已经夺到了梅子糖,得意洋洋地冲裴修云挑了挑眉。 裴修云的吻,如这漫天绵绵细雨,轻柔而细密地落了下来。宋昔凝住了神情,梅子糖卡在腮帮那处,硌得腮帮子略微发酸。 他的宽掌放在她的颈后,托起她的颈子,捎来一片如夜雨般的清凉。他的呼吸是温热的,带着梅子糖的清甜,直直地往她鼻腔 中钻,在她本是风平浪静的心湖里面搅起惊涛怒浪。 他湿软的舌尖如一尾轻羽,缓缓扫过她的唇尖,温柔地撬开软唇 分卷阅读17 ,寻找躲在后头的小舌,勾缠挑逗。 她初时还不知道如何回应。在裴修云三番五次的撩拨之下,索性伸出舌头,与裴修云纠缠了起来。口中的梅子糖渐渐化开,留 下香甜的湿濡。 暖橘色的火焰在他的眸子里如灯花一爆,而后熊熊地燃烧。一团明亮的火光,带着吞天灭地的气势,灼烧着宋昔的眸子。 她扒开了他衣领,扯出一大片似白瓷般细腻的肌肤。她环住他的脖颈,小小的手抚过他身后的脊骨,而后放在他两块凸起的蝴 蝶骨之上。 他的呼吸错乱,吻逐渐下落,沿着她颚线,一路吻到白皙的脖颈。她纤细的脖子,在温暖昏暗的碳火光下,如五月沾染了新露 的榴花。他的唇,敷上了浅薄的桃色,浅浅地蹭过娇肤,在光滑的柔肤上留下一道濡湿,闪动着细碎的光亮。 “先生……”她嘟嘟囔囔。许是醉酒后从身子深处窜上来的热气,她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如雪一般清透的肤。她柔软的乌 发倾淌在地面,眸子半眯,湿漉漉的唇微勾。 “叫我修云。”他温言。 他的手指划过她的秀眉,描摹着眉骨的形状:“记住,我以后,不再是你的先生。” “哦。”宋昔含糊地应了。她身子蜷缩,单手抓着他的衣襟,闭上了眸子。 “倦了?”他侧身躺在了她的身边,将她揽入怀中。 “嗯。”她轻声道。 裴修云松了一口气。停在此处恰好,差一点就失了心。 “明天,我还想吃先生味的梅子糖。”她的小脑袋拱了一下。一团绵软的乌发蹭了蹭他精致优美的锁骨。 “记住,是修云味道的梅子糖。” “先生味的梅子糖……”她声音渐渐消散在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 分卷阅读18 落地,青丝飘飘扬扬地散落开。红色的裙裾随风而起,如一团在烈火之中绽放的牡丹。素白的手高举,轻松而迅疾地击打鼓面。 随着船的前进,她的速度越来越快。火红飘荡的衣袖,胜雪的长臂,似傲雪寒梅,让人目不暇接。同侪们也跟随她的节奏一道划桨。整艘船如在船底生出了翅膀,飞一般地前行。 而白鹤村那边,几十个学子使出了吃奶劲,面目憋得通红,但是动作分外凌乱,导致船始终落在后面。 无论高泽如何尽力,他们的船离云见村学子们的船越来越远。他气得丢下船桨,眼睁睁地看着宋昔那船轻轻松松划到终点。 “赢了!”宋昔丢下鼓槌,几十个学子立刻把她围了个遍。 裴修云早已料到如此,转身入了烟雨之中。 “宋昔,你今天真厉害。” “哪里哪里。”宋昔谦虚道,忽而察觉不少的同侪眼中多了几分羞赧。她低下头,只见雨水打湿了她的长裙,湿漉漉地贴在身侧。 宋昔脸颊一红,连忙拿起裴修云的外衫,披在自己的身上。 “这是先生的衣裳?”这声问询很快就随着喧嚣消散于了无形。 岸边,赵明德早已撑着伞等着。见到宋昔下了船,他赶紧跑上前去。 “宋昔,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会赢!”他高兴地一把揽住她。 宋昔被抱了个莫名,见到不远处高泽正垂头丧气地下船,她推开赵明德,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高泽没好气地道。他真的想不明白,明明是他们白鹤村的学子又高又壮,怎么还会输呢。 宋昔摇了摇头,手心握成拳,平举在空中。 “怎么?”高泽迷茫地问,狭小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小缝。 “把手摊开,给我。”宋昔丹唇轻启,嘴角微扬。 高泽摊开微胖的手,宋昔松开手,一颗梅子糖落在了他的手心。 “先生跟我说,输的人心情不好,这颗糖,就给你了。” 高泽略感意外:“为什么?我们……不是仇人吗?” “不打不相识。以后再来我们村闹事,我还照揍不误。但是,除此之外,我们可以是朋友。”宋昔笑着道。 “理他作甚。我们走。”赵明德追上来,扯着宋昔的袖子往回走。 宋昔转过头,冲着高泽摆了摆手。先生说过,治人要“软硬兼施”,所以她这是做对了吗? 第二十一章 劝酒 两人到广聚轩之时,正是日暮时分。天灰蒙蒙的,夜幕悄然而落。筵席早已开了。几十个学子拿着酒杯与酒壶,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一副誓要将他们灌醉的模样。 宋昔手里被塞了一个酒杯,斟了满满一杯酒。酒水在杯口晃晃悠悠的,随时就要洒出来。 “宋昔,你可别推辞,这只是果酒。”有人直接把她的话给堵回了去。 宋昔无奈,只得浅抿了一口,甜甜的,确实没有什么酒味。 “喝完,喝完,喝完。”众人又是拿筷子敲碗,又是拍手,起哄道。 宋昔仰脖,一干而尽。 众人纷纷叫好,又替她满上了一杯。 赵明德正要阻止,有人也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酒杯,倒满了白酒。 “你可不能逃。来,一口干。”他平常交情最好的兄弟对着他嚷嚷。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宋昔,咬牙把酒干了,喉间辛辣异常。 宋昔被纠缠得紧极了,一连喝了十几杯才被放过。她只觉得头有些眩晕,摇摇晃晃地上了二楼。 “宋昔!”赵明德也被灌狠了,连滚带爬地追着宋昔上了楼。 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推开了窗牖。细雨扑面,润湿了微烫的脸,好生舒服。她盘腿坐在椅子上,双手就这么趴在窗棂上,侧脸贴着自己的小臂,听着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宋昔……”赵明德晕晕乎乎地坐在她对面。 “嗯……”宋昔半醒半寐,随口应了一声。 “你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他伸出手,掰着手指开始列举。 “记得小时候,我背不出《静夜思》,是你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教我。你学不懂音律,我找了一个玉笛,慢慢教你。我们一起掏过鸟窝,挖过芋头,烤过鱼,钓过青蛙,你看你都要及笄了,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这个人吧,没什么长处,就是真心。我赵家,也没什么,就是有钱。我想了想,你要是嫁给我,吃不了苦。”他对着她絮絮叨叨。 “嗯……”宋昔 分卷阅读19 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从喉间发出一声闷哼。 “你……这是应了?”他不敢置信地道。 “啊?”宋昔揉了揉眼睛,只觉得眼前之人真够聒噪的。 “我就当你应了!”赵明德抓住宋昔的手,喜悦地道。 “松开啦。”宋昔觉得有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乱飞,吵得她都听不进雨了。 “好好好,我松开。”赵明德松手,托着自己的脸,打量宋昔。 她面颊绯红,陶醉地看着雨幕,时不时地伸出手,接过屋檐之上落下的点点水珠。 “你什么时候喜欢看雨?”赵明德睁着醉眼,好奇地看着雨。 “嘘。”她的手竖在唇边,轻声道,“我在听雨。” 赵明德歪头,仔细听着。楼下的喧嚣仿若在耳中消褪,只余下雨声细密如鼓,一下又一下,如同捶在心尖。 夜幕坠落,村子闪起了零星的灯火,在雨夜中明明灭灭。 “我要走了。”宋昔站起身。 “陪我会。”赵明德着急地站起来,因为醉酒,身子还晃了一下。 “陪过了。”她挥了挥手,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 第二十二章 表白 夜很黑,无风无月,唯有漫天的细雨。裴修云坐在屋檐下喝酒。他平日不过是浅尝辄止,今日有些喝得过量了。 这几日,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自从知晓自己的心中对宋昔生出别样的情绪之后,他想过很多。想得越多,心绪越乱。 “先生!”宋昔把门敲得“梆梆”响,似乎想彰显她的力大无穷。 裴修云放下酒杯,站起身,拉开了门。人还未见,酒气钻入鼻中。 “先生……”宋昔直接搂住了裴修云的腰,惨兮兮地道,“我来了。” 裴修云关上门,低头用手指勾起她的下颚,眸子里带着几分挑剔:“来是来了,却是醉着来的。” “醉了没事,先生要同我说什么,我洗耳恭听呢。”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咧嘴道。 “那你听好了,我这辈子只说一次,日后听不到了,可不要觉得遗憾。”裴修云低下头,用微微发凉的唇蹭她耳珠。 “不遗憾。”耳边酥酥痒痒的,她笑着道。 “以前,为师想以梅作妻,以鹤为子,过完这一生。世间万般,有求皆苦,无欲无求才得洒脱。”他今日的声音,或许因为醉酒,多了一分撩人的低沉。 “可是,偏生有那么一个人,非要搅乱我的生活,也不尊师重道,拿着单纯无知当挡箭牌,时不时来撩拨我。为师想了好几日,就想问问这个人,准备好招惹我的下场吗?”他的唇如春雨润地般地蹭过她的耳廓。 宋昔听得迷迷糊糊,醉酒之后反应也慢了好几拍:“谁这么大胆?” “宋昔,天底下还有谁能这么胆大包天啊……”他轻柔地道。炙热的气息,烫着她的耳。 “原来是我啊……”宋昔松了一口气,手不安分地往他衣领里面探。 裴修云按住她乱动的手,冷声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就敢这么乱来?” “你是先生呀,你是对宋昔最好的先生。”宋昔火热的手心贴着他细白的脖颈,嘟嘟囔囔。先生的身子好凉,摸起来如一块冷玉,真舒服。 “宋昔,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别的男人,随便找个女人就能过完这一生。我要的是一生一代一双人。我的妻子,须与我心意相通,须除自己之外,将我看得最为重要。所以,想好了要不要招惹我。”他面色肃然地道。 宋昔听得有些糊涂,先生是想说什么呢? “你若是能做到我说的,你可以继续。”裴修云的乌眸比这夜色还要深邃几分,静静地看向她,按住她的手逐渐松开。 “先生要求了这么多,那先生能做到什么呢?”宋昔眨了眨醉眼问。 “让你随性洒脱地过完一辈子,不再受世俗之所缚。” 宋昔又听得一知半解,蹙眉道:“你让我把你当作除了你我自己之外最重要的人,那你呢?” “你最重要。”他一顿,“比我重要。” 宋昔想了想,踮起脚,凑到他耳边道:“先生说什么招惹不招惹,我不懂。我也不晓得先生要做什么。先生若是要求我把你视作最重要之人……”她声音一顿,热热的唇吻上裴修云的耳垂。 “先生,你在我心里,早已是最重要之人。” 话音刚落,裴修云彻底松开了手,宋昔的手插入他衣领,贴在他坚实的胸口。温热的触感,暖着他冰 分卷阅读20 凉的心脏。他如玉的脸庞上升起一团红云,将宋昔紧紧地环在怀中:“宋昔,你也许不懂,这世上,给女人画地为牢的正是他们的家庭。世俗给你带上了枷锁,我愿意给你解下枷锁。在我这里,哪怕你一辈子愿意做孩子,我也愿意宠你。” “我本就是孩子……”宋昔的小脸在他胸口蹭了几下,“先生说我赢了,就会给我梅子糖。我想吃梅子糖了。” “好。”他低下头,温暖的吻,如飘落的轻羽,落在她的发梢。 第二十三章 初吻 裴修云在屋檐下席地而坐,身边的火炉冒着一丝一缕的白气。 夜静风歇,火炉里的碳火燃起来的橘红柔光是暗夜中唯一的光。宋昔低下脸,碳火在她脸上蒙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芒。 裴修云摊开手,手心躺着一颗圆圆的梅子糖。 “过来。”他乌眸里倒映着温暖的橘光,似一潭幽幽的春水。 宋昔挪到他身边,伸出手,快要触及那颗梅子糖的时候,裴修云抬起手,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想要,自己来拿。”他皓白的牙齿咬着深褐色的梅子糖,眼角上扬,面露几分挑衅之色。 宋昔向前一扑,双手紧拽住他的衣襟,将他平整的衣襟扯得一片凌乱。她双腿分开,跨坐在裴修云的腿上,仰着脖颈就凑了上去。 裴修云有些后悔,她明明就是一只饥不择食的饿虎。绯色的唇微张,覆上裴修云微凉的唇。小巧柔软的舌头肆无忌惮地撬开他的唇,舌尖勾住那块梅子糖,粗鲁地往自己口中卷去。 她柔弱无骨的手偏偏又伸入他的衣领,在他坚硬的胸脯上狠狠抓了一把。 裴修云拧起了眉头,身子一翻,将她压在身下,单手撑在她身侧。 宋昔此时已经夺到了梅子糖,得意洋洋地冲裴修云挑了挑眉。 裴修云的吻,如这漫天绵绵细雨,轻柔而细密地落了下来。宋昔凝住了神情,梅子糖卡在腮帮那处,硌得腮帮子略微发酸。 他的宽掌放在她的颈后,托起她的颈子,捎来一片如夜雨般的清凉。他的呼吸是温热的,带着梅子糖的清甜,直直地往她鼻腔中钻,在她本是风平浪静的心湖里面搅起惊涛怒浪。 他湿软的舌尖如一尾轻羽,缓缓扫过她的唇尖,温柔地撬开软唇,寻找躲在后头的小舌,勾缠挑逗。 她初时还不知道如何回应。在裴修云三番五次的撩拨之下,索性伸出舌头,与裴修云纠缠了起来。口中的梅子糖渐渐化开,留下香甜的湿濡。 暖橘色的火焰在他的眸子里如灯花一爆,而后熊熊地燃烧。一团明亮的火光,带着吞天灭地的气势,灼烧着宋昔的眸子。 她扒开了他衣领,扯出一大片似白瓷般细腻的肌肤。她环住他的脖颈,小小的手抚过他身后的脊骨,而后放在他两块凸起的蝴蝶骨之上。 他的呼吸错乱,吻逐渐下落,沿着她颚线,一路吻到白皙的脖颈。她纤细的脖子,在温暖昏暗的碳火光下,如五月沾染了新露的榴花。他的唇,敷上了浅薄的桃色,浅浅地蹭过娇肤,在光滑的柔肤上留下一道濡湿,闪动着细碎的光亮。 “先生……”她嘟嘟囔囔。许是醉酒后从身子深处窜上来的热气,她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如雪一般清透的肤。她柔软的乌发倾淌在地面,眸子半眯,湿漉漉的唇微勾。 “叫我修云。”他温言。 他的手指划过她的秀眉,描摹着眉骨的形状:“记住,我以后,不再是你的先生。” “哦。”宋昔含糊地应了。她身子蜷缩,单手抓着他的衣襟,闭上了眸子。 “倦了?”他侧身躺在了她的身边,将她揽入怀中。 “嗯。”她轻声道。 裴修云松了一口气。停在此处恰好,差一点就失了心。 “明天,我还想吃先生味的梅子糖。”她的小脑袋拱了一下。一团绵软的乌发蹭了蹭他精致优美的锁骨。 “记住,是修云味道的梅子糖。” “先生味的梅子糖……”她声音渐渐消散在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 第二十四章 星月 “这是在哪儿……”宋昔的脸靠在清瘦的脊背之上,双腿挂在裴修云的臂弯里。她头上带着一个斗笠,身上披着裴修云日常穿的蓑衣,浑身萦绕在竹子清冽的淡香之中。 “夜深了,该回家了。”裴修云清凉的声音,仿若这漫天飘摇的细雨,缓缓悠悠地钻入耳中。 “今晚有月亮吗?”她闭着眼,酡红的脸蹭了蹭他的后背。她的唇微微张开,呼出的酒气扑在他清爽 分卷阅读21 干净的衣衫上,让他也沾染了几分醉意。 裴修云抬起头,夜深如墨,无星无月。 “有。”他慢慢道。 “有星星吗?”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在漆黑的夜中,裴修云走得慢极了。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如琴师指尖流淌而出的乐声,游鱼出听。 “先生答应过我,陪我去山顶看星星。”她低喃。 “好。出梅之后,就陪你去。” “我要看一整夜。”宋昔忽然睁开眼,笑着搂住他的脖颈,贴着他的脸道。 “想看多久,就多久。”裴修云应道。 “先生……”她正欲说话,却发现头顶天穹的墨色无边无际。她举起手,手指对着夜空张开,竟然看不清自己的五指。 “你骗我……哪里有星月?”她不开心地道。 “我心中有星月,”他略微一顿,“便能见星月。” “心中如何才能有星月?”宋昔好奇地问。 “心中有你,自然能见星月。” 宋昔一愣,歪着头想了一会,两条细腿在他臂弯里轻轻晃了几下。 她侧过脸,看到细雨沾湿了裴修云的乌发,一缕一缕地贴在他白皙的脸庞上,勾勒出他清隽的脸形。他如玉的脸庞,似乎生起了朦胧的光,就如同月华的辉芒倾洒。 “我……好像看到了月亮。”她喃喃自语。 “月亮,是什么样的?”他轻声询问。 “月亮……”宋昔凑到近处,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裴修云的侧脸。 “月亮,有一双温暖的眸子,睫毛又长又密,鼻梁很高,唇是浅粉的……”宋昔想到了适才的那个吻,微微凉,带着缱绻的温柔。 “唇……很软,尝起来,有一股梅子味的清甜。”她的脸越挨越近,浅浅的酒气,洒在裴修云的鼻尖。 裴修云侧过脸,软唇如蜻蜓点水般地蹭过她的唇角。 她不满地捶了捶他的后背。他勾起了嘴角:“记住这份不满,明日酒醒了,来找我讨要。” 他站在熟悉的门前,轻轻扣了大门。 披着外衫的宋骁匆匆赶来开门,看到满脸酒气、趴在裴修云背上的宋昔,瞪眼斥道:“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不就是喝酒嘛。我都长大了,为什么不能喝酒!”她辩驳道,双手揽住裴修云的脖颈,怎么都不愿意下来。 “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样!”宋骁连哄带骂地才把宋昔从裴修云的背上揪了下来。 “裴先生,真是对不住了!明日,我要宋昔给您道歉去!”宋骁满脸歉意。 裴修云拱手,不甚在意地道:“无妨。” 宋昔耸拉着脑袋,摇摇晃晃跟着宋骁进了家门。在大门阖上的刹那,她忽而用只有他们两人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明日见,修云。” 第二十五章 提亲 次日,待宋昔醒来之时,天已大亮。外面似乎来了客人,从门外传来只言片语。 “嘶……”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按住自己的双鬓。头昏昏沉沉的,眼皮之上仿若放了一块巨石,压得她睁不开眼。昨日的记忆,零碎而混乱。她只记得被同窗们狠狠灌了酒。之后,赵明德好像同她喋喋不休说了些什么。而后,她大概去找了先生,先生也对她说了什么话。究竟是什么话呢?为何一回想起来,心跳得剧烈呢? 都说喝酒误事,她是不是耽误了什么事呢?她托着自己的腮,出神地想着。 外面的声音愈发清晰。 “你们家的姑娘正是最好的年岁。若是有这么一个好的金龟婿,别家做父亲的都乐死了。你怎么还有这种要拖自己姑娘几年的想法?那到时候黄花菜不都凉了,你让你家姑娘嫁谁去!”妇人爽朗而急切的声音,瞬间驱走了宋昔的倦意。 她穿上衣衫,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从一道小小的门缝向外看去。只见一个中年妇人背对着她坐在大堂之中。妇人身着海棠色的对襟长裙,黑白相间的发用梅纹银簪高高挽起,发髻上还别着几朵娇艳的石榴花,比普通素面朝天的农家妇人多了些许艳色。 “我跟你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赵家可是这十里八村最有钱的人家了,他家还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不是跟你女儿青梅竹马长大,只看上了你家姑娘,否则哪里来这么好的姻缘。”妇人说得唾沫横飞,宋骁被说得神情有些松动。 “我听说大户人家,都要娶三妻四妾,我们家昔儿,玩不转这些。”宋骁担忧地道。那赵明德,他见过几面,还算是个周正的孩子,他倒是不反对。 b 分卷阅读22 r “那可不一定。两口子感情好,自然容不得外面的人来插一脚。若是嫁给别家,你家姑娘的书读不了了,还要做农活,照顾一大家子。” 这番话说得宋骁直皱眉:“那可不行。我家昔儿就爱读书,怎么能因为嫁人而辍学呢。” 妇人接着他的话继续道:“可嫁到赵家就不一样。赵家家大业大,不需要你姑娘做事。赵家说姑娘愿意读书,就继续读,读到不想读了为止。” 宋骁神情一松:“那可真是——” “我不嫁人!”宋昔猛然推开门,从房间中蹿了出来。 “姑娘家说什么呢,哪有不嫁人的?”妇人站起身,一脸不悦。 宋昔抓起墙角的扫帚,对着妇人道:“谁让你来的?是不是赵明德?” “宋昔!”宋骁赶紧走到宋昔跟前,抓住扫帚把,压低着声音呵斥:“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你不要乱来!” 宋昔一掷扫把,冲着两人嚷嚷:“我不嫁人!谁让我嫁人,我就打谁!” 宋骁见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弯腰捡起扫帚,正要打来的时候,眼前人影一晃,早已跑远了。 宋昔身如疾风,一路跑到学堂。学子们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三五成群地闲聊。 “赵明德!” 正在落座的赵明德屁股还没挨上椅面,茫然地转过身。 只见一道素白的身影在细雨中气势汹汹地狂奔而来。一冲入学堂之内,她抬脚踩上课桌,连跨了几张桌子。 “宋昔,我的桌子!”有人看到本该干净的桌面出现了湿漉漉的脏鞋印,立刻惊呼起来。 宋昔才不管这些,一路踩着桌面,最后凌空一跃,整个人挂在赵明德的身上,双腿将他的手臂缠在腰上,两手抓住他的乌发,撕扯了起来。 “放……放手。”赵明德吃痛,又不敢还手,只是哀嚎不已。 “谁要嫁你!看我不打死你!”她的手呈利爪,尖锐的指甲挠上了他白皙的脸。 “宋昔……你听我说……”赵明德急得要哭出来了。 “听你个大头鬼,谁让你来我家提亲的?”她纵横挠了他好几下,把他的脸划成一个大花猫,这才觉得稍微有些消气。 “你……昨天明明——” 宋昔忽然觉得后领被人一拽,她一时不察,向后仰去,跌入了一个清幽冷冽的怀抱。 第二十六章 原谅 “先生……”赵明德身上一松,看到一角天青色的衣袍,连忙低下头。 “赵明德,婚姻大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如今宋昔不愿意,你贸然提亲,自然是不欢而散。”裴修云双手搭在宋昔的肩膀上,声音冷然地训道。 “可是她——”赵明德侧脸看向宋昔。她下巴微抬,眼底还燃着星星点点的怒火。 “没有可是,宋昔的态度已经明了。今日之事,你可还有怨言?” 赵明德想了片刻,脸上依旧火辣辣地生疼,咬着牙摇了摇首。 “好了,今日你先回家吧。” “是。”赵明德满目的不甘心。昨日,宋昔明明就答应了,怎么一夜之后就全变样了? 见赵明德垂头丧气地离开,宋昔不忘对着他的背影挥了一拳。 裴修云一把攥住她的细腕:“你同我来!”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学子。 一走入后屋,只余下他们二人之时,宋昔就委屈地道:“先生,我不是故意要揍他的。今日我刚醒来,就来了一个媒婆,对着我爹说三道四。好像我现在不嫁给他,我这辈子就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了。我还小,才不要嫁人!” 裴修云听着她把话说完,悠悠地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今日要从我这儿讨一件东西吗?” “啊?什么东西?”宋昔眨了眨乌黑的眸子,迷茫地问。 “看来,我昨日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裴修云双手交叠,左手的大拇指指尖轻轻蹭自己的右手指根。 宋昔仰起脸,手拉住他一角衣袖,垮着脸道:“我昨日喝醉了……先生一定会原谅一个小醉鬼的,对吧?” “你忘记了我的话,我为何要原谅?”裴修云冷漠地扯回自己的衣袖,从架子上拿出一卷书,随意地翻看了起来。 宋昔见他真不理自己,不禁心慌不已。 “先生,我真错了。您大人有大量,请原谅我。”她双手合十,贴在裴修云的脊背上,念念有词。 “不原谅。”裴修云不为所动。 宋昔走到裴修云的身侧,双手扒着书页,小心翼翼地道 分卷阅读23 :“那……我给先生做桔红糕赔罪?” 裴修云垂着首,一目十行地扫过书卷上的墨字,默然不言。 宋昔泄气,撇嘴道:“那个该死的赵明德给我找了这么大麻烦。现在先生又不理我了。我怎么这么倒霉。” “赵明德给你找了什么麻烦?”裴修云反问。 宋昔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地道:“他找的那个媒婆,太能说了,把我爹都说动了。我从来没想过嫁人,我觉得自己还小。可他们觉得好像我现在不嫁赵明德,以后就嫁不了什么好人家。” 裴修云撂下书卷,在架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侧过脸,迎上宋昔的目光:“回去同你父亲说,你不想嫁人。” “说了,我爹不听。”宋昔苦着一张脸。 “你说你还小,不想嫁人。日后想嫁人了,双十也好,四十也罢,什么时候想嫁,我裴修云娶你。”他目光如炬,灼得她的眼角微烫。 宋昔顿时愣住。 裴修云不待她思考,单薄削瘦的身子贴了上来,双臂将她环在书架的一角,俯下头,温声道:“现在,是不是该帮你回忆一下昨晚的事?” “先生……”宋昔看向他,双颊晕起了一团绯红,心中竟然生出了渴望。 “昨日,你喊我的是修云。”他攥起她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脖颈上,慢慢悠悠地塞入衣领之下。 第二十七章 不懂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琴声恰到好处之时,弦忽断,音骤乱。这正是宋昔此时的心境。 昨日纷乱缱绻的记忆,如雪片般地涌来。 起先不过是为了争夺一颗梅子糖,而后是呼吸相缠的吻,再是他宽阔单薄的后背。 “我……想起来了。”她小声道。 他握住她的手,向更深处而去。手指下的肌肤,滑腻纤薄,带着一股沁凉。 她蜷起手,有些后怕地向外撤出手。可裴修云的手偏生握得紧极了,不让她有丝毫的退缩。 “怕了?”他唇角浮现一丝嘲弄,极为刺目。 “我……我……”宋昔暗悔。 “你什么?” “先生莫要逼我了,若是再逼我,我……我……”她语无伦次地道。 “不逼你,我怎知你何想法?”裴修云侧过脸,湿润的唇贴上她的耳珠。软唇微微张开,含住这片娇软,温热的舌尖一点一点地舔过细肉。 宋昔的身子瘫软在书架上,轻轻地抿起了嘴。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兔子急了还会跳墙呢! 她的手向下一探,摸到了他衣衫之下的那颗袖珍的凸起,轻轻地搓动。指尖的豆儿在她肆无忌惮的挑逗下,变得饱满坚硬。少年的呼吸,也变得破碎凌乱,喉结在细如白瓷的脖颈中央,上下滚了一下。 裴修云的吻缓缓下落,温软的唇贴上宋昔脖颈上的细肉。 “先生……”宋昔眸子里面荡漾起一丝茫然之色。 裴修云的手放在她身后,将她向怀中一带,她就贴上了他清癯的身子。宋昔的手一斜,将裴修云的衣领扯开,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天青色的衣袍挂在他臂弯处,莹白的肌肤如一片皑皑薄雪,覆盖在青岫之上。 一点红樱在青色的长衫之后若隐若现,一如她之前所想,是娇艳的粉色,春日枝头的桃花还需逊之几分。 裴修云的吻不再是和风细雨般的温柔,而是多了一分缱绻的欲望。他拉开了她的衣领,用湿滑的舌头舔弄她锁骨处的凹陷。 “好痒……”宋昔笑弯了眼角。可是又与挠痒不同,裴修云温软有力的舌头之下,卷起了一阵酥麻。这一点点的酥痒,如同秋日草原上的一点星火,随着秋风骤起,呈现燎原之势。 裴修云修长的手指裹住她的手,缓慢地向下而去。他的手停在自己的腰带上,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喃:“宋昔,有些事情,要停在此处了。” “为什么?”她身子莫名被抽去了力气,无力地靠在裴修云的怀中。她的眸子不知不觉染上了媚色。 “有些事情,太早就会遭受非议。”裴修云收敛了表情,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但眸底还未消散的欲望出卖了他。 宋昔好奇地看着他,挣脱了他手中的桎梏,笑着道:“先生什么都懂,可我不懂。不知者无罪呢。” 她绕过裴修云的手,向下一抓,隔着柔软的布料,摸到一根如她手腕一般粗的坚硬长棍。 “这……”她面露惊诧。 裴修云的眸色渐深,拂开了她的手。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变成了那个似冰壶秋月的先生。 分卷阅读24 第二十八章 吃瓜 上了一日心不在焉的课,那坚硬的触感,始终残留在指尖。而裴修云神色如常,经史子集、诗词典故信手捏来。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让她一个人承受。 下学之时,她看也未看裴修云一眼,匆匆往家赶去。走到半道,从小巷子里蹿出来一个黑影,把宋昔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看到一个举着暗黄油纸伞、肤色黝黑、赤裸上身的少年,她赶紧捂住眼睛。 这个高大健硕的少年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 “抱歉。”高泽抱拳高声道。他说得中气十足,引来不少行人的侧目。 宋昔微微松开手指,从指缝之中看到这个少年身上斜绑了一根麻绳,背上不知道绑了什么东西。 宋昔放下手,皱眉道:“你干什么呀!赶紧站起来。”说着,把手中的烟雨伞放在地面,双手抱住他粗壮的胳膊,向上扯。 少年如巍峨高山,岿然不动,倔强地跪着:“古有廉颇负荆请罪。我去山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荆棘,所以砍了这月季花的枝条,绑在身后向你请罪。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原谅你了,赶紧起来吧!”宋昔连拖带拽,可算是让他站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真不生我的气了?”他撑起的伞向前一倾,替她遮住了漫天的冷雨。 宋昔摇头,笑着道:“我都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你会来负荆请罪。” 少年嘿嘿一笑,一直放在腰侧的左手摊开,手心是一朵捏得有些发皱的月季花。从干瘪花朵上挤出的汁水,染红了他的掌纹。 “砍了好多枝条,这朵花最好看,算是……回礼。”高泽垂眸,有些紧张地看向她。 宋昔接过花,在指尖转了一圈,仰起头问:“你后背还好吗?” 少年转过身,露出满是血痕的后背,满不在乎道:“没什么。” “哎!这么多伤口!”宋昔瞪大眼睛,连忙去扯绑在他身上的麻绳。手中的月季花,不经意间落到了地面。 高泽垂头,瞥到了地上的花儿,眸光闪了闪。他解开绳子上系好的结,七八根绑在身后的翠色枝条纷纷坠地。 “别动。”宋昔踮起脚,用手把扎在他背上的尖刺,一根一根地挑了出来。 “疼吗?”宋昔又好气又好笑地问。 “不疼。我皮糙肉厚,不算什么。”高泽拍着胸脯道。 宋昔捏住一根深入皮肤的尖刺尾端,狠狠向外一拔。 “哎呦!”高泽痛呼出声。 “还说不疼……”宋昔小声嘟囔。 “那是意外……”他故作镇定,忽然又发出一声惨叫。又被一根尖刺给痛着了,这下彻底闭上了嘴。 待宋昔拔光所有锐刺,她轻轻吹了吹他背上的灰尘。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后背,似在身后点了一团火,让他涨红了脸。 “我家地里的西瓜熟了,要不要一起吃西瓜?” 宋昔生了一天闷气,正想换换心情,忙不迭应了。 两人一路向西走,出了云见村,来到了白鹤村的地盘。高泽家的西瓜果真长势喜人,碧蔓翠皮,圆润饱满。 高泽收起伞,弯下腰,拨开层层叠叠的绿叶,对着几个西瓜一顿猛拍。雨水落在他伤口纵横的背上,沿着他后背肌肉的纹理向下淌落。 他选了一个最大的西瓜,但他一只手就能举了起来,手上的青筋随之暴起。他扭断藤蔓,举着瓜来到宋昔跟前。 他把瓜往瓜田边一块尖锐的石头上一砸。一整个瓜四分五裂,露出鲜红的瓤芯。他捡起最大的一块,递给了宋昔。 宋昔捧着瓜,低头咬了一小口,沁人心腑的甜。一整日的坏心情,就被这么一块西瓜给驱走了。 高泽也捡了一块瓜,站在她身边啃了起来。他的眸子本身就狭长,吃到尽兴处,眼睛眯成了一道长缝。 两人一直未说话,直到把瓜差不多吃干净之时,对着彼此沾满汁水的脸,笑出了声。 “以后想吃瓜,就来找我。”高泽亮着眸子道。 “好。”宋昔笑着点头。 天渐渐黑了,宋昔仰头看了阴沉沉的苍穹,用雨水洗了洗手上的粘腻:“我要回家了。” “嗯。” 宋昔转过身,没走几步,又被高泽喊住了。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给她手中塞入了一把青碧色的小花,仿若在手心洒了一把亮晶晶的宝石。 “回见!”他后退了几步,在雨幕里面,扬起了手。 分卷阅读25 第二十九章 游湖 宋昔一手捧着小花,一手举着一把松花色的烟雨伞,与潇潇暮雨融为了一色。 路过学堂之时,她忍不住侧过脸,向门内瞅了一眼。 裴修云正对着一个中年男子抱拳。清寒的眸子对上了宋昔的目光,宋昔心尖一颤,如烈烈秋风吹过桂花枝头,把细小的花儿吹得“簌簌”下坠。她连忙压低了伞面,匆匆而过。 裴修云还是追了出来,脚边溅起的清珠濡湿了他青色的衣角。 “你吃饭了吗?”他指尖勾住她的衣袖,微喘着气道。目光下坠,落在她手中的小花之上,眸光轻闪。 “还没。”宋昔摇了摇首,看到裴修云盯着自己手中的花束,连忙背过手,把花束藏在自己身后。 “谁送的?”他朗声询问。 “我……自己摘的。”宋昔有些心虚地道。 裴修云未再追问,而是接过了她的伞,揽过她的肩膀:“跟我走。” “先生,有人会看到……”宋昔小声地提醒。 “无妨,带你出来,也不丢人。” 他的怀抱,如这季节的微雨,有着丝丝的沁凉。他衣衫熏过松香,清清淡淡的味道,却直勾勾地往人肺腑里面钻。 一路无言,走到了东湖,天已经完全黑了。雨小了许多,乌云消散,月上柳梢。 “快出梅了,夏天要到了。”宋昔低语。 霜色铺满了湖面,清风徐来,莲叶摇曳。 裴修云跳上了一叶扁舟,回身,对着她伸出手。她一手抬起自己的裙摆,一手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手。他削瘦修长的手指卷住她的小手,向怀中一带,她整个人就落在他的怀里。那捧了一路的野花,放在岸边,被风吹了个七零八落。 “上次没采着莲子,今日可以了。”裴修云松开手,弯腰捡起船篙。 宋昔从他手中抢过船篙:“还是我来吧。我从小划船,最擅长了。” “好。”裴修云走到船头,盘膝而坐。 微风拂面,捎带着初夏的燥意,吹起了他披散在身后的如瀑乌发。月华又在他身上披上一层朦胧的清辉,更显孤高清冷。 小船驶入藕花深处,宋昔放下了船篙,向船头走来。裴修云也站起身,向船尾走去。 “今晚有月色。”裴修云站在她前面,徐徐地道。 “嗯。”宋昔颔首。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局促不安。 裴修云抬起手,微冷的指尖划过她的眼角:“皎皎明月,不若人面三分。”他垂下头,唇轻轻蹭过她的发梢。 宋昔抓住他的衣角,扬起头:“你白日里,可曾想过我分毫?”一想到他在课堂上如朗月清风般将典故娓娓道来,而她坐立不安地熬了一整日,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裴修云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口。她指尖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听他缓缓道:“你今日在课堂之上,叹了八次气,往课桌上趴了十次,回头跟人说了五次悄悄话,还偷吃了一颗糖。” 他的唇就这么落了下来,轻柔地抚上她的唇角,湿软的舌头从微张的口中探入,缓缓地勾卷了一圈。他向后一撤,喉间发出一声轻笑,抱着臂道:“今日吃的是姜糖,还有淡淡的西瓜味。” 宋昔脸上浮起红云:“我……我……” 裴修云拉着她坐下,两个人肩并肩。他伸出长臂,摘下一片硕大的莲叶,盖在宋昔的脑袋上。 宋昔缩了缩脖子,而后低低笑出了声。 裴修云握住一根莲蓬茎,指尖嵌入茎身,拧下其上的莲蓬。他如玉笋般的手指掰开莲蓬,取出翠绿色的莲子。指甲划开莲子皮,剥出白嫩饱满的莲子,塞入她的嘴里。她的唇湿润而温暖,在他指尖生出一阵酥麻。 宋昔咬开新鲜的莲子,清新微甜的微润漫过舌尖,她眸子笑成了一道弯月。 裴修云又剥出一颗莲子,放在她唇边,指腹点过她的下唇。 她顶着荷叶的小脑袋仰了起来,双手向前一环,吻了过来。 裴修云目光漾过一道微波,双手环住她的细腰,她的小舌把那颗莲子推了进来。裴修云照单全收,任凭她的软舌把莲子挑上他的舌面。 第三十章 提议 裴修云的舌头一卷,将莲子推到了一边,缠住了她的软舌。 宋昔眸子一瞪,又柔了目光,手探入他的衣领之下,轻抚他细腻的肌肤。那柔滑的触感,仿若抚过一片被雨水湿润的冷瓷。 吻更深了,两人的软唇一开一合,湿滑的舌头相勾、相错。b 分卷阅读26 r 身子愈发贴合,宋昔跨坐上裴修云的腿,一手深入后领,抚摸他一节又一节的脊骨。另一只手压下他的衣领,指尖拨弄着他胸前的玉珠。 裴修云仰起身,从喉间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闷哼。他的宽掌抚过她的腰线,一路向上,撩起她的青丝,覆在她⑹⑶⑸⑷⑻o⑼⑷o的颈后。 感受到他的犹豫与挣扎,宋昔主动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一大片雪腻的娇肤。她的手指勾着衣领的边缘,还要向下扯,裴修云的手就这么按住了她的手。 他额面抵着她的额头,目光炽热,软着声音道:“宋昔,我不能因为你不懂,就避而不谈。在寻常人家,接下去的事情,只有夫妻才能做。” 宋昔手上的动作一顿,眸子对上裴修云的乌眸:“那该怎么办?” “我们成亲吧。”他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我认真的。” 宋昔的心狂跳了起来。她有些迷茫,原本不想嫁人的信念,偏偏在遇上先生之后,土崩瓦解了。 裴修云的手将她的手缓缓拿开,温声道:“我同你说过,我与别的男人不同。我既认定了你,婚姻便束缚不了我。如今我如何待你,婚后也一样。即便是……我们现在做了那事,我也不会怠慢你。但俗世之间,流言蜚语,难免伤人。我不希望你因此伤心。” 宋昔攥着他的衣襟,把整个身子蜷进他怀中,闻着他身上甘冽的清香,轻声道:“我……没想过嫁人。嫁人之后,是不是要给你洗衣做饭了?” 裴修云轻轻摇首:“我的妻子,不用做这些。” 宋昔眸子一亮:“那嫁人之后,我要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唯独不能在家,做个只会洗衣做饭的女子。” “为什么?” 裴修云轻轻地抚过她柔顺的青丝,悠悠道:“成亲了,是两个人在一起,相互扶持,而不是一个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成就另外一个人。成亲之后,你依旧可以做想做的事情,你以前想做而做不了的事情,我会帮你。你会站得越高,走得越远。” 宋昔嘴角微扬,凑近脸,对着他耳语:“我其实有一个心愿。” “嗯。”裴修云的眸子微垂,月华轻洒在浓睫之上,在其白玉无瑕的面庞上投下一道阴翳。 “我想在满城桂雨的时候嫁人。” “好。”他毫不犹豫地应了。 “我还想过一个最为开心的夏天。” “好。”裴修云的手指缠上她的手指,紧扣在一处。 “还有……我真的怕嫁……不如,我们先试试婚后生活。” “好。” 见他连说了几个好,宋昔心底似漫过一阵暖流。她想了片刻,咬着他的耳道:“就那个……洞房花烛夜……也可以先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先生好使不好使。” 裴修云目露惊诧,手挠上了宋昔肚上的软肉,冷着声音问:“你是不是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杂书?” “哈哈哈哈……先生,我错了……”宋昔被挠了个措手不及,笑得连连求饶。 第三十一章 破例 看她得了教训,裴修云收回了手。他身子向船外探去,一连采了好几朵盛开的荷花,拢成一束,塞入她的怀中。 “以后,莫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外人的东西,拿了都是要还的。”裴修云意有所指。 “晓得了。”宋昔低下头,将脸埋入荷花之中,闻到了清幽的暗香。 他抬起手,纤长如葱白的手指勾住荷叶的一角,将宋昔的荷叶帽子正了正。 宋昔绯红的脸从花中抬起,人面与荷花,相互辉映。 宋昔伸出手,抓住一根长茎,狠狠拽下来一片碧绿的荷叶。她举着荷叶,几滴清透的水珠滴答坠地。 裴修云对着她低下头,宋昔把荷叶也给他盖了上去。乌发如墨,撑起落满银辉的翠叶。一片碧影之下,少年的眸子里星河如练。 “同款荷叶帽。”宋昔笑嘻嘻地道。 “嗯。”裴修云的长臂横在她身后,手搭上圆润的肩头,让她依靠在自己怀中。 渌水素月,银辉洒在细雨之上,恍若千条银线、万道流光。 “夜深了,同我归家吧。”裴修云拉着她站起身。这回不再是说送她回家,而是要她随着他一道归家。 走到半道,裴修云绕了些路,敲响了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拉开了门,看到裴修云,笑着道:“先生可算是来了。东西我都备好了!” 他背过身,从夜色里拿起一只清洗干净的土鸡。 分卷阅读27 裴修云拎起绑在鸡脖子上的草绳,从怀中摸出十几个铜钱,递了过去。 “谢谢先生!”中年人接过钱,连连道谢。 “走吧。”裴修云拽起宋昔的腕子道,“回去给你做饭。” 一路上,宋昔猜了鸡的一百零八种做法。 “是不是板栗烧鸡?”板栗金黄,鸡肉被浓汤染成油亮的褐色,香气四溢。只是随意地一想,宋昔就觉得口中生津。 裴修云摇首。 “香菇鸡汤?”丝滑的鸡肉配上香菇的鲜香,也是相得益彰。 裴修云又轻摇首。 “白切鸡?”宋昔有些皱眉。她不是很爱吃白切鸡,要是配上好的酱油,还是勉强可以接受。 裴修云眼帘微垂,瞥了她一眼:“进门前,若是能猜出来,我就给你备一份礼。” 宋昔手掐着自己的下颚,喃喃:“葱油鸡?酱油焖鸡?鸡丝面?” 裴修云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宋昔连忙拽住他的衣袖:“别走,让我猜完!” “你这是耍赖。”裴修云抬起脚,两只脚都跨过了门槛。 宋昔手一松,失望地道:“我猜不出来。” 裴修云垂首,拿下头上的荷叶,也一道取走了宋昔头上的荷叶,在她面前,缓缓悠悠地包住鸡身。 宋昔眼眸一亮:“叫花鸡?” 裴修云颔首。 宋昔眸子里的光如流星般寂灭,失落地道:“你都已经进门了。”即便是猜对了,先生也不会为她备礼了。 “宋昔。”他的声音温润如泉,似一双琴师之手,撩拨她心弦。 她抿着唇,懊恼地用脚尖踢着门槛。 “为什么不问问我?”只听他言语中略带笑意。 “问什么?”宋昔疑惑地抬头,对上他澄净无瑕的眸子。 “问我,会不会为你破例?” 第三十二章 照影 宋昔的眸子里蓦地燃起了一簇火苗,如暗夜里的流星,刹那间的璀璨。 “那……先生会不会为我破例呢?”宋昔心中已有了答案,但还是想听他亲口告诉她。 裴修云的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面,反问:“你说呢?”他从宋昔的手里扯回自己的袖子,向院子里面而去。 “会不会呢?”宋昔紧紧地跟上,不依不饶地问。 “来帮忙生火。”裴修云就是不回她的话,惹得她心痒难耐。 “会不会呢?会不会呢?”宋昔一连问了好几遍。 “生完火再说。” “哦。”宋昔随着裴修云进了厨房。 不一会,她抱着一堆柴火走到了屋檐下。她用一捆稻草燃起了一团小小的火苗,接着把稻草塞入柴火堆里,很快就升起了缕缕的白烟。 裴修云也在厨房里生了火。他将切好的虾仁碎,香菇丁,火腿丁一并放入锅中翻炒,再倒入黄酒、酱油、白糖炒至断生。待色泽油亮,香味扑鼻之后,盛入青瓷盘子里。 “火生好了吗?”他搬了一个小几,上面摆满了食材。 “好了。”宋昔向一侧挪了一下,给裴修云腾出了位置。 裴修云与她并肩而坐,修长莹白的手抓起一把炒好的肉丁,塞入鸡腹。 宋昔好奇地伸出手,抓了一块香菇丁,被裴修云轻拍了一下:“别馋,等会都是你的。” 宋昔怏怏地放下香菇丁,收起手,双目紧盯着他手里的动作。 裴修云拿起荷叶,干净削瘦的手指卷起荷叶,把腌渍好的鸡紧紧地包裹起来。 “绳。”他摊开了手心。 宋昔拿起小几上的麻绳,双手奉上。 裴修云捆扎了几圈,一手捧着包好的鸡,一手顺走了一壶酒,走入雨幕中。 “先生?”宋昔喊了一声。裴修云侧过脸,冲着她道:“坐在原地。” “哦……”宋昔刚离开地的屁股蛋儿又落到了坚实的地面。火焰升起了如轻纱般的雾气,模糊了裴修云隽秀的身管理⑧⑼⒈0㈧⑦零Ⅳ⒊影。暖橙色的光,在雨夜里摇曳,将她的影子映得摇晃摆动。 宋昔一手放平,另一只手放在其上,如佛陀拈花,在墙面生出一只小兔子的照影。 裴修云回来了,将裹好湿泥的鸡丢入火堆,火焰忽然向上一蹿,点点星火飘入空中。 墙面的小兔子仿若有了生命一般,向前一跃。随着火焰逐渐寂静,小兔子的影子也变得静默,乖巧地 分卷阅读28 趴在墙面之上。 裴修云净完手,坐在了宋昔的身侧。他的长臂揽过宋昔的身子,双手模仿着她的手势,放在她手侧,也在墙面上映出一个兔子的形状。 “这样,你的兔子就不孤单了。”裴修云的声音如清泉濯濯,润泽人心。 宋昔的手向一边挪去,墙壁上小兔子的唇就贴上了大兔子的唇。她得意地笑出了声。 裴修云的下颚抵在了她的发顶,手张开,裹住了整个小兔子。 “先生,我的小兔子不见了!”宋昔不满地道。 裴修云掰开她的手指,将她的小手摊开在自己的手心里。 “刚刚不是一直在问我答案么?”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清透翠绿的手镯,握住她的小手,替她套上了手腕。手镯微凉,一如他的温度。 “这就是答案。” 第三十三章 不知 宋昔抬起手,翡翠在温暖的火光之下,清澈透亮,温润无瑕。 “好漂亮……”宋昔赞叹道。 裴修云的手指轻柔地摩挲她的指骨,温着声音道:“母亲生前将此物传给我,让我赠予日后的妻子。” 宋昔摸着手腕上的凉意,嘴角微微上扬。 “我们裴家,乃会稽名门。我父亲是前户部尚书裴休。朝堂之上,朋党相争,挟邪取权,两相倾轧。我父亲拼尽全力,也未能全身而退。心灰意冷之下,他携妻儿来钱塘归隐,只是长安到钱塘路途漫漫,我父亲在半道溘然长逝。不久之后,我母亲也随着父亲故去。我无父亲少年之时的壮志,又亲眼见证过朝堂纷争,便只想在此处做个教书先生。”他将身世娓娓道来。 宋昔惊讶不已。 裴修云环住她的身子,手指扣在她的手臂之上,缓缓地道:“你闲暇时看了不少画本吧。若是想要嫁个状元郎,我不是不可以……” “不要。”宋昔断然拒绝。 裴修云目露诧异。 “先生说昔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昔儿也希望先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扬起头,蹭过他湿润微潮的嘴角:“昔儿只想吃了先生,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如此迫不及待了吗?”裴修云反问,身侧的火苗忽然一爆,火星挥洒如星河,在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荡。 “我看的画本,都是郎君迫不及待,女子半推半就。为何到了先生这处,却是如此迟疑?先生莫不是诓我感情呢?”宋昔不悦地问。 裴修云的手指曲起,敲上了宋昔的脑门:“谁让你看那些的?” 宋昔连忙捂住自己的脑袋辩解:“我也是被先生扰得心乱,才去看画本学习一下。”一不小心还多看了几本春宫图。一到夜间,那些暧昧的画面,总是在眼前浮现,害得她连连失眠。 “那些画本,本就是男人绘的,给男人看的,并不是浮世百态。”他的手温柔的抚摸过她软糯的小脸,轻轻地掐了一把水润的肌肤。心中不是没有渴望,可又上了一道枷锁。 “先生要么一本正经,要么温柔似水,我都不知道先生平静的外表之下,是怎样的波澜。”宋昔对上他的目光。 他垂首,宽掌抚摸她柔顺的乌发。他的动作很轻,也很慢,一下又一下地顺过青丝。他沉默片刻,闭上了双眸,喉结微动:“夏天要到了。即便是冰封之地,也终将解冻。” “先生?”宋昔满目迷茫。 裴修云不再解释,而是取出钳子,从火堆里拨出了泥团。 宋昔手抱双膝,看着泥团逐渐变冷变硬,在表面裂开几道细小的缝隙。裴修云用钳子敲开坚硬的表皮,剥开坚硬的泥壳,露出里面柔软清香的荷叶。他用剪子剪开捆绑在其上的麻绳子,用筷子挑开黄绿色的荷叶。 酱色的鸡皮在暖橙色的火光里,散发着幽幽的油光。荷叶的清香浸透鸡身,香菇与火腿又为鸡肉增添一分鲜香。裴修云捏住腿骨,扯下一条鸡腿,塞入宋昔的手中。 宋昔举着鸡腿,心底的疑惑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咬了一大口鸡肉,丝滑软糯的鲜甜在舌尖铺开。她满足地笑了,水眸弯弯,如一道浅浅涟漪。 裴修云侧过脸,眸子水色盈盈地看向她。他又扯下一只鸡腿,递了过来。 宋昔吃得满嘴都是油花,目光落在裴修云白皙的手上,摇了摇头:“先生,你也吃。” 裴修云拉过她的手,把鸡腿放在她手心:“吃吧,都是你的。” 微雨夜来,月下人影成双。此心安处,是他的眉眼横波。 分卷阅读29 第三十四章 大话(微H) 雨又断断续续地下了几日,天终于放晴了,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却也带来了暑气。夏蝉爬上枝梢,在无风的潮湿闷热里苦鸣。 一下学,宋昔就匆匆跑回家,洗去一身的细汗。 乌金西坠,她搬了一张木凳,坐在满院里的落霞之中,绞着湿润的头发。今日,父亲又去了镇子上,要明早才会归来。 夜色渐浓,她在暖风中昏昏欲睡。忽然,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将她唤醒。 宋昔拉开门,将一片空青色收入眼底。 “先生?”宋昔揉了揉眼睛,才注意到裴修云乌发上满是潮气,宽松的长衫上散发着极淡的皂角味。 “之前答应你去看星星,不知你今日有空不?”他手指拢在长袖之中,面上有些不自然。 “有空,十分有空。”宋昔抱住他的胳膊,随手阖上了门。 裴修云扯开她的手,转而拉住她的小手,用微寒的掌心轻轻裹住。 一路走着,遇上不少的村民。 “先……先生,他们都看见了。”有几个面庞,宋昔还有些许印象,弄不好明日闲话就传遍了村子。宋昔偷偷拍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明日,我亲自上门提亲。”裴修云的手将她的捏得更紧,指关节泛起微白。 宋昔仰起头看他,眸子清亮,笑着抿起嘴。 “明日将亲先定下,待到满城桂雨的时候,我们成亲。” 他的声音清凛冷冽,却好似在她心头放了一把火。烈火燎原,席卷了整个心田。 “宋昔。”他轻唤她。 “啊?”在皎然月色之中,她看到了他的颚线,美如一道弯弓。 “我喜欢顺势而为,而你就是我顺应的势。” “哦。”宋昔又犯糊涂了,先生总是说一些高深的话,让她猜不透。 “所以,今晚若是发生什么事,都是你自找的。” “会有什么事呢?”宋昔好奇地问。 “你此生难忘,也绝不后悔的事。”裴修云拉着她的手,在清辉之下,一步一步走上山。 裴修云在中途歇了好几次。到了山顶之时,已是月上中天。 天河悠悠,清月涓涓。银河倒泻,冷辉洒落于静谧的村庄之上。 夜阑人静,无数幽绿的流萤在草丛中翩然飞舞,如散落一地的星辰。 宋昔悄然地走向草丛,向前一扑,惊起一大片幽光。点点荧光向空中散开,又慢慢地聚拢,在她身边一上一下地飘舞。 裴修云走到她身侧,揽着她的肩膀,一道坐了下来。 月辉映照在他的面上,在他清冽的眸子里增添了一分朦胧之感。他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下颚,轻柔地摩挲。 “先生?”宋昔觉察到了裴修云指腹之下的温柔与缱绻,有些困惑。 “不是说想吃了我吗?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他握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扣上。 宋昔一愣,只听裴修云又道:“我准备好了。你呢?” “我……”宋昔心乱得说不出话。那翻烂的春宫图,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借着她的手,解下了自己的腰带,将外衫铺在草丛之上。手向上一抬,摸到自己乌发之间白玉发簪,向外一抽,本是半散的乌发倾泻到腰际。 他身上只着了一件素白宽大的单衣,露出白玉无瑕的胸口。他的手覆在她腿上,没入裙摆之中。手指勾住裤带,向下一扯。 宋昔不禁并拢腿,将裴修云的手夹在两腿之间。 “先……先生……”宋昔也说不准自己是害怕还是期待。 裴修云的脸凑近,两颊已经是泛上春色,而眸子却清澈明朗。他呼吸清冽,如吐幽兰,在她耳侧缓缓道:“为师今日教你一课,什么叫做言必信,行必果。” “先……先生,我说了大话。”宋昔满脸酡红,似酒后微醺。明明有些胆怯,但也壮着胆子分开了腿。 他的手就这么抚上了幽谷。指腹之下的软毛稀疏,轻轻地扫过他的指尖。指甲挑开软肉,触碰到两片闭合的嫩肉。 裴修云掀开她的裙摆,让两条荔枝白的腿沐浴在月色之下。宋昔的两腿曲起,他的手放在膝盖上,向两侧按去。 他的身子趴在她腿中央,手指掰开腿心处的软肉,露出两瓣月牙形的嫩肉。他垂下首,湿润的唇覆了上去,热息呼洒,舌尖勾上两瓣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