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负心被抛后,他后悔了》 分卷阅读1 《公子负心被抛后,他后悔了》作者:西西莱客 文案: 男主版: 她在时,他踩着她的底线浪荡不羁,风流肆意。 他是临安温氏嫡出公子,温氏三郎,尊贵风华,世间多少女儿痴恋与他。 少年鲜衣怒马,总有个女子家中等候,对他盈盈一笑。笑容潋滟,勾魂夺魄。 温陆平总以为,她会一直这般爱他、喜他、护他、要他。直到他定亲,她一纸书信,干脆利落,不要他了。温陆平捏着信,好似捏住了碎裂疯魔的心。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丫鬟白青衣爱惨了公子温陆平,比命还重。 温陆平也是。 后来,所有人都知道,温陆平爱惨了那个卑微如尘的小丫鬟。 她没了,他的三魂七魄,也跟着跑了。 女主版: 白青衣穿越成古代小丫鬟,她伺候的公子丰神如玉,清风朗月,烈阳般耀眼夺目,又清风般舒朗高远。兴之所至,跟他谈一场甜甜的恋爱。蜜糖般的爱情,混在玻璃碴子里,白青衣舔了蜜糖,连带着玻璃碴子和男人一块丢掉。 排雷:①男主典型古代世家公子,没病,不需要治疗,所以公子爷能干的他都干,就是追逐风月,当入幕之宾的那种!女主穿越前正常恋爱,穿越后初恋,非sc,应该算,所以别纠结了好吗②男主少年青年存在性情变化,无法接受的勿入③女主没受虐倾向,三观正常,爱上男主因为……他善良还有钱!【一本正经讲真话】求别质疑女主智商,宝贝脑子贼正常!④不爱我们分手快乐,祝你下一站幸福 【女主戏精心机girl,男主大猪蹄子追妻火葬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青衣 ┃ 配角:温陆平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戏精造就的非同一般追妻火葬场 ================== ☆、温家公子 临安城西,粟子巷 江南细雨如美人低语,纤细柔软,绵绵延延,悦耳动听,淅淅沥沥小雨顺着吊角飞檐砸落,串成珠串子。细雨绵延三日,小商贩无精打采靠着外翘的屋檐躲雨,雨中行人脚步匆匆。 雨中,少女持油纸伞款款走来。伞面上朵朵莲花绽放,雨珠砸落时,倒真像雨后莲花,倾吐花蕊。白青衣收伞走进百字斋,店小二见了人,忙露出笑脸迎客:“原来是青衣姑娘,姑娘身子矜贵,怎的下雨还亲自过来,您找人过来报一声,小的给您送去就是了。” 下雨时候,客人少得很,听着青衣二字,柜台后撑脸昏昏欲睡的掌柜激灵一下,人精地招呼起来:“青衣姑娘,还是老三样?”少女微笑着颔首,声线如珠翠落盘,格外好听软侬。声音娇糯,白青衣行走做事却干脆爽利,取过流云酥后,向店子外走去。 店里客人百无聊赖,寻着近日温城最热的话题八卦聊天:“温三郎跟孟大小姐的亲事快定了,孟家是豪门大族,听说祖上出过宰辅大公呢,孟家是清流世家,诗书世代传家,孟家大小姐温婉贤淑,典雅贵气,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坯子,田州城里心悦追求孟小姐的世家公子数不胜数,没想到,这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能落到咱临安城里。” “就得这样的世家小姐,才配得上温三郎!”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白青衣在茶客们的哄笑声里,心寸寸沉凝,如蜉蝣落入磅礴大海,大海浩瀚无边,周身冰冷刺骨。纵使不是头回听到,双腿依旧比灌了铅水还沉重,完全提不起来。茶客们的调侃声音不停循环往复:“温家派遣城里最好最得脸面的官媒过去交换庚帖,两家订亲是板上钉钉了,可怜那些个钦慕三公子多年的大姑娘小媳妇,泪珠子要淹没内城了哇……” 白青衣浑浑噩噩走着,直到胳臂突然被人攥住。她愣愣然抬头,喜鹊儿急急拽她进府,嘴上不忘骂:“非得大雨天出去,袖子湿了个透儿,你就不知道找个地儿躲躲?三公子订亲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咱再伤心,也得顾着点身体,可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去……”喜鹊把白青衣拽回屋,给她囫囵套了件衣服,又拿帕子替她擦脸:“公子宠你,将来主母进屋,照样有你的位置。我们当丫头的,日子能过就成了。你有三公子在,还怕旁人欺侮你?三公子为了你,连凤鸾姑娘都不要了,想想你的分量,还自怨自艾个啥!” “个傻子,主母迟早会进门,何必想这些没用的。”体温回升,白青衣的理智跟着回炉,她垂下眼睑,自嘲:“我知道。”梦里数次见过的场景,真正来的时候,心……还是挺疼的。特别是,温陆平将她蒙在鼓里,直到订亲之事满城皆知,她才偶然从流言八卦里知道的那一刻,真的挺不好受。 白青衣油亮的乌发鬓角黏在脸上,没哭没掉泪,抿唇低头的表情却压抑着难受悲伤,喜鹊还从没见过她这幅模样. 像个彷徨无措的伤心孩子一半。赶紧搂住她肩膀,刚想安慰她,院外突然有脚步声伴随着话音进了正堂,喜鹊又惊又喜:“ 分卷阅读2 青衣,公子回来了!” “赶紧,我帮你重新梳妆。你得……”喜鹊叽叽喳喳,撸袖子给白青衣上妆。白青衣微微摇头,“我有些累了,方才冒雨出门,不适合见公子。你将点心装了,送过去吧。”白青衣不顾喜鹊劝阻,自顾自撩被子上床。听着喜鹊渐远的脚步声,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 窗外雨声淅沥,房内檀香袅袅。白青衣房间不大,屋内摆设一应俱全,很多小物件儿价值不菲,都是温陆平在这两年里送的。 白青衣是三年前穿的。 穿越前,白青衣刚刚拿下影后桂冠,在娱乐圈里炙手可热,无数人疯狂追捧。十年时光,辛酸苦辣,汗水辛劳,好不容易一步步跨上影后位置,领完影后奖,白青衣独自开车回家,正畅享日后美梦呢,一不留神,车祸了。 睁开眼,她穿越成古代的白青衣。家徒四壁,赌徒大哥正跪在脚边儿痛哭流涕,边抽嘴巴子边赌咒发誓,日后绝对不赌了。 最小的三弟刚被人牙子领走,卖出了金贵十两银,人牙子打算领进宫当太监。 白青衣鹌鹑般窝在床榻上,两行清泪划过眼角,侵入发丝,又浸湿了枕头。 三年,白家情况越来越好。她受温陆平器重宠爱,现在,那男人定亲了。 温府的日子过到尽头了。白青衣给自己一晚伤心的时间,明个早起,就该做啥做啥。 雨声淅淅沥沥逐渐消失,乌云散开,月辉倾洒而下。 白青衣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一阵敲门声。韵律不急不缓,敲过两下后稍作停顿,才继续敲。 她探头问,“谁呀?” 拉开房门后,院中月色朦胧,雨后芭蕉叶身舒展,翠绿欲滴。温陆平广袖被清风拂过,袖摆摇曳不定,颀长身形落在走廊间,被月色托拽出长长的倒影。 雨打芭蕉,海棠花红。翠绿与深红相应,都不及青年朗风肃肃,又如清月又如画的出尘俊朗。 白青衣手按门板,匆忙间只披了件外衫,抬眼见温陆平捧着个托盘,托盘里饭菜香袅袅,勾人食欲。 “粥养人。”温陆平性子淡,一如既地少言寡语。 廊边烛灯笼随风摇晃着,温暖的昏黄光晕映照出男子清冷双眸,白青衣笑了笑,垂下眼睑,恭恭敬敬接过托盘:“谢公子体恤,奴休息一夜便好。” 温陆平神情淡淡,戳着不言语,明显在等白青衣说话,或请他进门。 曾经形影不离的相处,白青衣刹那猜出温陆平心思。她权当没看见,垂手站立,姿态恭敬,婀娜玲珑的身姿却一动不动挡在门前,不给人进去。 温陆平不走,白青衣不言不语。 温陆平轻寒眸子只能望见女子小小的发旋儿,眸底暗色微涌,手掌攥住白青衣露出一小截的纤白手腕儿,“青儿,莫闹。” “两家结亲,是祖母之意。”温家曾经也是显贵,数三代上去出过太子太傅。自从老太爷去世,加上去世时占了不好的名声,致使温府风雨飘摇,险些分崩离析。是老夫人豁出去脸面勉强维持住了温府,后来温府没有独当一面的能耐人,已经式微。温家看似风光,实则被排挤出权贵圈子,温陆平如今名声在外,才让温府有了起色。温家老夫人费尽心力教育后代,心心念念着后辈能振兴门楣,重新跨进权贵的圈子。 温家最优秀的孙子同孟家结亲,是温家重新扶摇直上的捷径。 温家上下都欣喜不已。温陆平眸光清淡,缓声哄她:“祖母一向看重你,即便有了主母,陆家也不会亏待你。” “奴晓得,公子与老夫人接待奴不薄。此等恩情,奴铭记在心,此生不忘。”白青衣说话轻缓平淡,没有半点儿火气。很认真地同温陆平解释:“公子多虑了,奴并未因公子结亲而恼。孟家大小姐温婉贤淑,国色天香。世家贵女,同公子家世相当,很是般配。” “奴只想询问公子,因何故意欺瞒?”夜风寒凉,女子淡淡力在风中,娇媚瑰丽的面庞被风吹得发白,痛楚哭泣在被窝儿里已经发泄过。白青衣眼角泛红,依稀能看出泪痕,“公子可是觉得,奴会因此事大闹公子,让公子进退两难?” 是以,才等到此事板上钉钉之时,让他从旁人口中知晓。 白青衣唇边残留有浅浅的微笑弧度,平静温和,冷静大气。温陆平却看得皱眉,薄唇抿成一条线。正如白青衣了解他,只一个眼神就猜到他的心思。温陆平同样同意了解白青衣,了解她所有模样。 他很不喜白青衣此刻对自己疏淡远离的态度,隐隐含着排斥。笑容看似平和,实际冷淡异常。 “非你所想。”能解释这样一句,已经是温陆平的极限。他是主子,自该高高在上,错也是对。 女孩儿瑰丽娇软,虚弱模样让温陆平软了语气,想伸手触碰她。白青衣后退半步,不著痕迹地避了开去。 “……”是真恼了。温陆平淡漠抽手,沉下好听的声线,似嘱咐似警告,“青衣,莫要失了分寸。”语罢,男子负手离去。 白青衣指尖发白,死死按住 分卷阅读3 托盘一角。漠然靠在门边,目送那道如青林翠竹般的身影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小路尽头。 温陆平平日唤白青衣为青儿,怒极警告她时,才会喊青衣。 他在警告自己,差不多就可以了。 寒凉从脚底沁入。不知何时,廊间又淅淅沥沥落下雨来。白青衣怔怔望着门边雨线,回神过来,将托盘放进桌子。 粥早就凉了,没有半点儿热乎劲。 “……该做打算了。”白青衣捏住衣角,表情惨然。最初,她的本意是借势,借助温陆平的地位,安安稳稳在温家呆满五年。不知何时,他便如春风细雨,悄无声息侵入心底。两人逐渐失了分寸,即便如此,她也清醒地每日每夜告诫自己,玩玩而已,不必认真。 可能真是叫这男人宠坏了,让她生出自作多情的想法。她在清醒的认知里,无奈的情势里,又自欺欺人,沉沦在亲身上阵的戏剧里,失了感情。 温陆平待她好,视如珍宝。可他是典型的古代世家公子,妻与妾,多正常。再是喜欢宠爱,他们也不是一路人。 白青衣手捂胸口,泪珠子不受控制往下掉。她要失恋了啊,失去这个朗月清风般的男人,心口好像撕裂似得发疼。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于男人而言,她是可兼得的那条鱼。 ☆、公子丫鬟 该离开吗?耳畔似乎有声音催眠的回荡着:“我不能走,白青衣爱极了温陆平,我爱他爱到骨子里,只要能同他在一处,应该远远瞧着他幸福都是幸福。”想法来的诡异莫名,却似是附骨之蛆盘桓脑海,消弥不去。 留下来,为了温陆平,为了爱情,还为了……面包手镯漂亮衣裳。白青衣心底抵触留下,但,决然离开温府?她狠不下心肠。自己精心盘算,奋力拼搏三年得来的安稳,舍不得啊!一想到放弃就心抽抽,肝疼肾也疼,于是踟蹰着拖延:“要不,等他定亲,我再走?” 决定用拖字诀后,白青衣泄了重担,浑身舒爽。情啊爱的全都抛到脑后,回房美美睡了一觉。 次日,雨过天晴初升的晨光熹微明媚。白青衣谨守贴身大丫环的职业道德,推开房门,伺候大爷起床洗漱。 月白色长袍精致华美,袖口襟线若隐若现。既不奢迷过度,又可显出世家公子金贵气度,温陆平身姿颀长,自幼习武读文。宽肩窄腰,身形很是好看。 白青衣低垂眉目,虚虚环抱男人精瘦腰身,从身后将腰带抽出,纤纤十指翻飞,动作细致认真。温陆平盯着女孩儿如蝶翼灿飞的眼睫,纤柔美丽,落下一层浅浅阴影。 睫毛长而卷翘,小蒲扇似的忽闪忽闪,灵动异常,挠人心扉。男人右手覆住她纤腰,指腹摩挲,只摸到丝绸衣料。 伺候温陆平三年。洗漱穿衣的日常白,青衣信手捏来,熟练的不能再熟练。她心神专注地思考着衣衫搭配,时不时吩咐小丫鬟打下手。 白青衣浑然没注意,自己与温陆平距离越来越近。 温陆平垂眸瞧她,黑谋深沉若星子,隐隐盛着思念。在外读书,少有功夫回家,细细算来,他们也有三月没见了。 男子望向白青衣的目光隐忍着情绪,薄唇微抿,喉结不受控制上下滚动。舒尔,他低了眉眼,粗糙指腹压住白青衣张合吐字的饱满红唇。 力道很重。 白青衣一怔,跟他对视,温热的气息喷薄到脸上,青竹般的男人迫近,周身似乎有无形张力,将四周空间压到逼仄暧昧。白青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跳,仰脸,“公子。” 温陆平吻住她颤抖的眼睫毛,温柔怜惜,淡淡的冷檀香萦绕耳畔,她莫名心尖发颤,从亲吻中感觉到温陆平对她的心悦怜惜,似是轻嗅玫瑰,缓慢暧昧吻过她微闭的双眼。 勒在纤柔后腰的大掌越收越紧,是用那般极致的,生生要将她蹂躏进自己血肉中的力道。白青衣疼得蹙眉低呼,心底有些抵触他的亲近,抿唇想后退。温陆平察觉到她的抗拒,骤而用力,白青衣舒尔双脚离地,只能用力搂抱他,生怕自己摔到地上。 她清晰记得,温陆平耐性很差。她最初使手段当了他贴身丫鬟,浑然是瞎了眼,以为自己跟了个怜香惜玉的金大腿,日后能安安稳稳当个丫鬟到出府。殊不知,这男人冷清冷性面皮子底下,全是世家公子说一不二的主子爷范儿,霸道独裁,不容许任何拒绝。 白青衣心跳微微加速,昨日哭得重了,澄澈如泉水的杏眸底下青黑没退,浅浅淡淡映着,惹人怜惜。她微微仰头,吐息如兰,不想直接拒绝男人惹他不悦,选了其他借口软声哄:“老夫人还等着您去用早膳,公子刚刚回府,一大家子都等着,公子莫要去迟。” 白青衣声线天然软,平日讲话尽量简单生怕旁人觉得她狐媚。真正软下声线来,真真似是夜莺啼鸣,甜甜糯糯,红唇微启,诱人去一亲芳泽。 明明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就是俏丽,就是能引动男人心魂,疯狂想扯下她正正经经的面具,替那张娇媚冷静的脸蛋染上红 温 分卷阅读4 陆平垂头,薄凉唇瓣吻过她挺翘琼鼻,话语喑哑,宛如含了水在喉间,喉结性感地自下划上,须臾间重又落下。 肾上腺素分泌,白青衣退无可退,劝说被温陆平无视到彻底。男人薄唇落在她鼻尖,淡淡的冷檀香侵入,白青衣偏头,鼻尖已经冒出汗珠,一颗颗往外沁:“公子,别胡闹了,老夫人在等您。” 温陆平返家第一日,依照规矩,老夫人会召集全家一块吃早膳。老人家上了年纪,就喜欢儿孙满堂的欢乐。 温陆平不闻不听,薄唇贴着她,白青衣更着急了。说真的,她不想,心里头膈应。 “公子,”她低低的,着急又喊好几声,温陆平终于搭理她了,语调有压抑的火:“让他们等着。青儿,嗯?” 白青衣知道他的意思,主动亲他。狗男人矫情得很,每回想耍流氓吃她豆腐,还要矜持贵气地赏过来一个眼神,叫她自行体会。 那意思——爷给你机会,可以亲了。 白青衣努力笑得开心,攥紧拳头MMP:个大猪蹄子,还装贞洁。云袖红招的头牌清倌都梳拢过,个不要脸皮的。 可人家是爷,白青衣权当继续嫖小鲜肉,见劝说不动,索性当个享受。 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女子眸含春水,情意绵绵,纤纤手指轻轻勾住温陆平脖颈。修剪得宜的指甲划他皮肤,张口咬住唇形极好看的下唇。 牙齿碾磨,撕咬,小兽啃吃食物似的,特别认真精心地侍弄。 挑逗缓慢,温陆平深邃眼底波光涌动,漩涡般渗人。耐不住女孩儿小猫逗弄般的动作,反客为主,大掌顺着后腰下滑,手指拢住她挺翘的臀。 深吻缠绵,男人如掠夺领地的兽,清隽面庞冷淡如常,手掌百无禁忌,情热的火控制不住灼烧。 白青衣被亲得唇瓣生疼,身体先与想法飞快后退。这男人疯了吗? 温陆平眸色似被墨染过,黑沉沉得吓人,压着白青衣不允许她躲开。 霸道无理的强势模样,哪里能瞧出丁点清冷沉肃,浑然不似临安城称赞的那位无双公子了。 白青衣呼吸被尽数夺走,娇嫩小脸红晕如霞,手指掐住温陆平胳臂。想逼他退开,奈何,男人似是觉不到痛处。许久,他倾身后退。 负手而立,泠然如月,连发丝也不曾有半点紊乱。反观白青衣,气喘吁吁靠坐卓沿,面红如酒,双唇微肿。 红唇遭受碾磨后,红的鲜艳欲滴,水润一片。领口衣襟扯开大片,莹白肌肤若隐若现,偶尔可见点点殷红。 胸口衣襟更是凌乱,褶皱繁乱,衣带松散,好似遭了难。 可怜极了,诱人得宛如成熟水蜜桃。温陆平低垂眉目,如月般疏离冷淡的眸暗光涌动,最终归于平静:“此次从南洲回来,给你带了根玉簪子。” 温陆平取出花纹繁复精致的小盒,打开后取出玉簪。 玉质莹润,玉簪周身笼罩浅浅光华。雕工精湛,是最上等的货。温陆平替她簪好,打量一番,温声夸赞:“很适合你。” “这是我在南洲长用的。” 语罢,他转身出门,朝福寿堂去了。 白青衣慵懒坐下,没骨头似的窝在太师椅中。一吻后,她娇媚瑰丽的脸蛋还残留着红晕,漫不经心捏着褪下的玉簪打量一番,轻笑:“羊脂白玉?呵呵。” 这是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她不是真正的十七岁小姑娘,上辈子混迹娱乐圈,什么手段套路没见过。 他是在告诉她,纵使主母进门,自己也是独一份的吗? 呵呵哒,去你丫的。 随手把玉簪子扔到旁边桌子上。大爷出门了,她顺理成章跑到人家矜贵柔软的床上又躺了会儿。四仰八叉:“有钱就是爽啊。” 她就惨啦,得卷包袱走人。念及此,心头又沉重压抑,痛得难受。 躺了会儿,重新换过衣裳没多久。成姑姑过来寻她:“青衣,老夫人喊你过去。” 出门后,白青衣再次变成温府冷静大气、沉稳成熟的大丫鬟,她笑容清浅,又不失礼貌:“好。” 自老太爷去了后,整个温府都是温老夫人当家做主。温家三房,都不曾分家出去。 这位温老太太是温府实际话事人,白青衣跟她打过不少教导。温老夫人极其精明,不是个糊涂的。 她心思电转,思忖温老夫人寻自己何事。温陆平宠爱她,孟大小姐即将进门,难不成于此有关? 白青衣低眉顺眼跟着成姑姑走进福寿堂,温老夫人正半窝在软榻上,两个小丫鬟替她按摩捶腿。 堂内檀香袅袅,温老夫人年仅七旬,满头银发,眼角深深的法令纹蔓延出去,铭刻着岁月和沧桑。瞧见白青衣进门,她笑容温平地道:“青衣丫头,你昨晚身子不好?” 白青衣一突,她可不觉得,这老太太叫她过来是单纯询问病情的。当下恭恭敬敬欠身回答:“奴昨日受寒,身子虚,有些咳痰,已经好多了。谢老夫人挂念。” 温老夫人颔首,略 分卷阅读5 显浑浊的双眼眯了起来,叹道:“你性子要强,这女子啊,该软和的时候就得软和下来。毕竟,投胎出生,咱们的身份是上辈子注定的。积福积德就能享乐 ,做了坏事,就怨怪不得老天爷。是不是啊,丫头?” 白青衣玲珑心思,在温老夫人说起要强软和,再联系昨晚上。立刻明白过来,温陆平是温家能振兴门楣的最大依仗和希望。温老夫人自然不会让孙子出任何差错,温陆平院子里任何风吹草动,温老夫人都能知道。 温陆平昨晚上亲自给她送温暖,叫温老夫人知道了。加上孟家结亲之事,温老夫人不希望出任何茬子,这是隐晦的警告和敲打。 叫她想明白自己的身份。 丫鬟就是丫鬟,出身地位。瓦砾如何能与美玉配? 自然得是美玉跟珠翠。 那才相辅相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青衣非常识趣,微笑着抬头,不见半点阴霾:“老夫人说的是,公子体恤下人,奴日后会提醒公子的。” 老夫人显然很满意她的聪明识趣,笑着点头:“孟家小姐今日要来府中拜访,你素来会做点心玩意。待到孟家姑娘来了,你用心伺候,务必让客人满意,不可出半点茬子,明白吗?” “是。” “行了,去准备吧。” 成姑姑送白青衣离开,很快又回转,扶着温老夫人起身:“老夫人,这事儿,您怎的叫青衣去?” 温老夫人语无波澜:“行止这孩子,宠溺太过,失了分寸都不知。早先不好过分敲打,趁着结亲,好叫这丫头明白身份。临安城里,她名声太过,孟家人定然不快,叫她过去,孟家人自然懂我的意思。” 只是他们温府的丫鬟而已,孟家人不快,随意斥责两句消火便也罢了。 成姑姑心下暗叹,她倒挺欣赏青衣这丫头。可惜,身份太低。想着,她道:“晨时三公子说的贵妾之事?” “青衣本事不小,加上她跟知府夫人的情分,还有另外几家。当个贵妾虽说高抬了她,日后对行止有益处 。”老夫人盘算着利弊得失:“得等些时候,至少孟家丫头过门一年。到时行止考中举人甚至进士,刚入仕途,我不好动用大人情。叫青衣急一急,想行止纳她,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介时水到渠成,行止仕途定能扶摇直上,青衣当行止贵妾,很会拿捏分寸得失,能帮的上行止。 老太太算盘打得很响。成姑姑垂首听着,叹道:“只是,可怜青衣这丫头了。” 老太太浑不在意:“一个奴婢,贵妾已经很抬举她了。若不是行止坚持……罢了,这孩子难得喜欢,随他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下女主心态,以免大家迷糊。女主为了欺骗男主,入戏太深,连带自己也骗了。心态处于半失衡状态,一时清醒一时迷糊,一时冷静一时恋爱脑,沉溺入戏不可自拔,就酱感谢在20200728 18:33:25~20200729 16:2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本好看、月出皎兮 10瓶;林妹妹、2457493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孟家上门 在现代,白青衣摸爬滚打近十年,杂七杂八各种各样的技能都学过一点。 进温府后,她为了站稳脚跟,拓展人脉讨好金大腿,冰皮月饼、蛋黄酥之类的新鲜小甜点都拿出来用过。佳肴点心都是小玩意,分量很轻。但在世家大族交往中,往往指着金贵难得的美酒点心替主人家挣脸面,侧面彰显家族显贵。 温老夫人吩咐白青衣负责茶点,没点名的隐晦好处就在于此了。白青衣近一年名声传出温府,好几位贵妇皆对她称赞有加。 温家式微,与权势如日中天的孟家结亲,有利有弊。绵延百年的权贵大族结亲,也得有高有低。温府如今比不得孟家,一旦东风压倒西风,万万非老夫人所愿。白青衣是个极好的靶子和标向杆,既能让孟家人有气消气,也能叫孟家人瞧瞧。温府能调教出叫外人赞不绝口的丫头予温陆平当妾,孟家人想拿乔,孟家小姐最好显出世家大小姐的风范才能。 这些都是白青衣进小厨房后想通的,前几个跟头摔得她头破血流,到如今,白青衣面对这些不动声色的算计和权衡已经心如止水。 她撸袖子倒面粉,面无表情烧水和面,靶子和出气包可不好当,下午还有一场硬仗打。 这些世家大族的主子小姐,个个把高高在上,我尊贵我骄傲你卑贱你就该被我踩的理所当然刻进了骨头。 那些穿越小言里爱的感化都是白日做梦,这三年,她用血泪证明了自己的天真愚蠢。 没价值,活该被人踩。有价值,活该被人利用。 在厨房里忙活两个多时辰,白青衣累到直不起腰。屁股挨着椅子没多久,成姑姑步履匆匆闯进门:“青衣,快,客人到了。” 青衣揉着酸疼的 分卷阅读6 腰,起身出门。不料,主院的房门吱呀打开,温陆平一袭青衫踏步行出,远山眸如冰如玉,他淡漠撇过成姑姑和恭敬停步的白青衣。 俊美面庞透出疏淡清寒,拧眉:“你身子不适,这是去哪?” 明知故问,白青衣呵呵:“回公子,今日有客,奴去待客。”去见你未来老婆,顺带当出气筒,你满意了? “成姑,青儿身体虚弱,病人待客,成何体统。”温陆平语气清淡,却不容拒绝。 成姑姑为难:“三公子,老夫人亲口吩咐下来的事情,老奴不好更改。青衣丫头行事稳重,客人身份贵重不好慢待。换旁人去,稍有差池惹得贵人生怒,老奴担待不起。且从前各家贵人做客,都是青衣引路。乍一换人,更是不好。” 孟家铁定以为他们故意换下来的,发起难来,他们有口难辩。 “青儿,你回去。”知母莫若子,温老夫人的心思温陆平清楚,他行到白青衣近前。 如露水的凉意混着他身上的冷檀香靠近,白青衣感觉暖意沁入心扉,心跳得快起来。一时怔怔站在那,温陆平低头:“祖母那儿我去说,成姑,你去迎客。” 成姑是温老夫人陪嫁丫鬟,在温府多年已算半个主子。她去迎客,同样合适。 成姑张了张嘴,“可……”看到三公子冷冷看了过来,眸色比霜雪寒凉,其中冷意冻得她打了个激灵。忙不迭低头应声:“是,老奴这便去。” 她这老糊涂,怎就突然昏头敢反驳三公子。 三公子素来少言,冷清冷性的不喜管府中事。但只要三公子开口,必然得听他的。 白青衣瞧见成姑落荒而逃,胖乎的肉在奔跑中颠簸,似乎有些仓皇。忍不住笑了,抱着他胳臂:“干嘛吓唬成姑姑,奴迟早要去的。”至少,在她离开前,有无数次机会 这男人清冷着脸的样子吓人得很,仿若玉山崩塌,簌簌冰寒。那股子寒气能冻到人骨子里去,有时候白青衣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冰雪化的。 “不必。”三公子惜字如金,青竹般挺拔的身姿立在女子身旁。俊美绝伦,又冷若冰霜。好似什么都引不起他的兴致,面无表情,却任由白青衣抱着他胳臂,低头认真望着她,回答她的问题。 眼神专注,黝黑深邃的瞳仁里倒映着女子娇媚白皙的小脸。一直看得白青衣脸颊爬上红晕,连耳朵根都跟着红起来。 她也不知怎的,曾经活在万众瞩目下 。红了以后,不管她在哪出现,都是所有人视线焦点。这种注视早该习以为常才对,偏生被他盯着,那目光似冰又如火。 好似要将她整个人笼罩灼烧,恍惚间又觉他的视线如吻一般缠绵悱恻,缠着惊心动魄的炽烈旖旎。 死男人!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捂住,叫你四处勾人。 “青儿在想什么?” “呀!” 耳畔一阵濡湿,似乎有唇瓣落在了耳骨处。绵密呼吸吹进耳朵里,痒痒的。白青衣惊得一把推开他,用劲有些大了,温陆平被迫后退。 “抱、抱歉,公子您距离奴太近了。 ”大丫鬟得宠秘籍头一条,先把责任推主子爷头上,人家是无辜弱小可怜的小受气包。白青衣脸色微微发白,凑过去:“公子,您没事吧?” 温陆平远山眸潋滟无波,轻轻眯起危险的弧度。 “公子,客人们已经到了,老夫人催您快些过去!”不知何时跑出门贴身小厮阿洲死死闭着眼睛嚷,公子啊公子,知道您喜爱青衣姑娘。可这是未婚妻上门做客的大事,您就不能换个时候打情骂俏吗? 阿洲不敢探头进院子看,他们这些跟在三公子身边的,早被练出了好眼色。 旁的不说,瞅见青衣姑娘来了,麻溜滚蛋就成 。 “公子去吧。”白青衣跟着催,自己没去当靶子受气包,老太太不定怎么憋气呢。这位正主还迟到了,她就得提前卷铺盖跑路了。 少女看起来很冷静,没有丁点不开心。温陆平轻轻蹙眉,自白青衣知晓他即将定亲后,特别懂事冷静。浑然不似上次那般,吵他闹他,闹翻了天跟他扛。 经事后成熟长大了吗?温陆平冰雪般的眸子蒙上浅浅阴霾,此刻,少女比桃花更艳丽的小脸笑盈盈的,还催他快去。 不知怎的,温陆平心底舒尔不悦起来。两指捏住白青衣下巴,动作暧昧,可指节用力不小,他动作强势,命令道:“回去躺着,晚上过来寻我。” 大猪蹄子! 下巴好疼,白青衣真想把他爪子剁了。双眸泛出水光,温陆平似乎满意了,松手离开。 他颀长瘦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桃李花红后,白青衣摸着微红的下巴颏,咬牙切齿:“我是疯了吗?” 早就诓骗他拿到了卖身契,为什么不走? 不,不能走。 她走了,再也见不到他。 不能抱他,看不见他对自己笑。 清风朗月般的风度,冰玉似的俊美面庞……不对!不对!白青衣脑袋晕眩,一幕幕场景走马灯似的飞 分卷阅读7 转。那些过去,白青衣身子晃了晃,低低自语,“我舍不得他,舍不得……” 屁! 男人而已,除了他还有别人。离了温府,我想要什么样的去找就是了。何必非得在这泥潭里头瞎搅和。那老婆子满肚子心眼,将她当成个工具人,揽人情揽孙子,傻子才留下来! 混乱思绪纠缠着,白青衣额头逐渐沁出汗珠。昨日下过雨后,天朗气清。刚过正午的日头显出威力,白青衣试图摇去脑子里紊乱的念头,又竭力思考,想找出出路,搞明白所有。 她越想,晕眩感越严重。头顶日头散出炙热的光,一圈圈光轮在白青衣眼中旋转放大。 “不对……不对,我,我不是这样的,我……”思绪骤而中断,白青衣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倒在地上。 夏日光焰如同烘炉,地面滚烫,昏迷的白青衣屁股被烫了下,有气无力地骂了声靠,再无动静。 ☆、我吃醋到自闭 白青衣好似置身蒸笼,燥热汗珠一层层往外冒。汗水浸湿衣衫,发丝黏黏的贴脸。 又热又烦闷,她晕晕乎乎,眼前有一片片不连续的回忆片段似洪水浪涌,耳边传来药园朦胧的呼喊:“青儿,青儿……” 点点凉意缠绕住手腕,那一丝丝寒凉驱散了燥热烦闷。清凉沁人,白青衣下意识抱住寒凉之物,低低呢喃:“热……” 房间里安静得下人,大夫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没瞧见女孩儿如美人蛇般缠抱住温家三公子,捋着修剪得宜的细长胡须:“青衣姑娘脉象虚浮,肺火旺盛。应是平日思虑过重,伤及身体。午后又受了暑热,体内热火旺盛,老夫开一剂药下去,消弭心火,应当会好转。” 温陆平本立于床榻旁,面容似霜,冰雪般寒凉沁骨髓。 疏离清冷,出尘脱俗。可他宽大袖袍被紧紧拽住,纤柔身形似蛇般乱蹭乱抱,揉得温陆平袖口一团糟,衣襟口被拽得扯了个大口子,露出白色中衣。 衣衫不整,生生消弭了他满身冰雪气,融进了人间。 温陆平从容坐下,昏睡的白青衣立刻顺杆子往上爬,拖着温陆平手掌当枕头,红彤彤小脸蹭着他,似乎终于满意了。 “那她何时能醒?” “这…… ”大夫沉吟着:“青衣姑娘因何昏迷,我诊断不出。现在只能等青衣姑娘自行清醒,若是三日不醒,我再来用药不迟。” “青衣姑娘的热症不严重,公子无需忧虑。” 大夫又嘱咐几句,背起药箱离开。 忧思过重……温陆平静静看着白青衣,女孩儿不似昏迷,倒像在睡觉。睡得小脸红扑扑,漂亮脸蛋似是红苹果一般,娇憨可爱。 她鼻尖凝着圆圆的汗珠子,汗水顺着鼻梁滚落,侵入发丝中,额外惹人怜惜。温陆平不知不觉垂眸低头,薄唇吻住她挺翘可爱的鼻头,“青儿,何必如此。” 温家与孟家结亲,势在必行。别说是他,就算父亲母亲反对,也挡不住此事。 白青衣梦里迷迷糊糊,似乎做了个长久破碎的梦。醒来时,眼皮沉重。四肢僵硬,睡得时间太久,一时懵懵的。 机械地转动眼睛,慢悠悠坐起来。 熟悉的木质桌椅摆设,喜鹊惊喜地扑上来,满脸激动:“青衣,你这个死丫头,想吓死我吗?!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青衣茫然:“我怎么了?” “你昏迷了两天一夜,大夫开药都不管用。” 昏迷?两天一夜? 白青衣木然摸着床板边缘的花纹,喜鹊已经欢天喜地吩咐小丫鬟去通知人了:“青衣,我告诉你,你昏迷这几天,公子焦急呢。” “请了好几位名医,”喜鹊捂嘴偷笑,“公子真真喜欢你呢,就算主母进门,我瞧啊,宠爱也不定能越过你去。” 白青衣捏着眉心,心中似乎有情感翻滚着。她脑袋乱嗡嗡的,喜鹊的说笑都听不进耳。 脚步声匆匆而起,逐渐从门外靠近。 “醒了?”白青衣在纷乱的思绪里,第一时间分辨出男子低哑清寒的嗓音。 声音微微沙哑,似乎是有些上火。白青衣仰脸,床前大半个颀长身影将她笼罩。温陆平冰冷似雪的眉目噙着冬日寒霜,白青衣一时恍惚。 恍惚间,浅浅的疼痛和伤感蔓延上眼底。白青衣没回答,温陆平扫一眼喜鹊。 沉浸在欣喜中的喜鹊姑娘激灵回过神来,忙不迭后退离开。 “你在日头下晒久了,日后莫要如此倏忽 。”温陆平拥她入怀,男人身上有淡淡的书墨味道,应当是刚刚从书房出来。白青衣还看见他鬓发有些凌乱,眸下有浅浅青黑色,倒像是晚上没睡好。 白青衣心跳又慢慢加快,她仿佛是个清醒明白自己生病的病人。明明知道自己反应不正常,可遇到温陆平,又一切都可抛弃似的。 荒谬的抽离和融入感矛盾交织,白青衣欲退出这个让她留恋的怀抱,一时又舍不得,心神动摇,僵持在原地。 分卷阅读8 “嗯?” 温陆平捧起少女透出苍白病容的脸,修长手指拂去她额角散落鬓发,慢条斯理地优雅矜持,“青儿,我说的够多了。我以为,你能懂我。” 祖母对他怀有期望,他无法辜负老人期盼多年的心愿。且,温陆平不明白青衣到底在别扭什么,竟能让她忧思过重,以致昏迷。 他不可能娶她,这世上,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 娇妻美妾,从某个方面来说,更是男人的本事。毕竟,男人不纳妾大多都因为他们没本事。 “你好好休息。”温陆平不多言,声线淡漠。 温陆平父亲妾室众多,却无一人敢忤逆不敬他母亲。父亲多次警告过他,莫要对白青衣宠爱太多。温陆平没放在心上,他此刻记起,打量白青衣似是出神的容颜,倏忽间沉下声线:“近些日子,你呆在房里,好好反省。” 反、反省? 白青衣懵逼: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她深深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力,最近一直考虑什么时候离开的事情,压根没心思跟温陆平扯皮。她又哪里得罪这位爷了? 温陆平眼神深沉,好似能穿透她的内心:“你清楚。” 吃醋也得有轻重。 白青衣:喵喵喵? 温陆平又在警告她。 等温陆平离开房间,那种心脏情绪被人牵引,爱意不受控制狂涌上来的感觉才慢慢褪去。纷乱的思绪一点点消失 ,白青衣:“我去你丫的王八蛋!” 关她禁闭? 狗男人! 白青衣问候过温陆平祖宗十八代后,捂着胸口,念及那人,仿佛又有了心尖发颤的战栗感。 他的气息、声音、拥抱,似乎都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比罂粟还毒,稍稍靠近就麻痹了她的脑子。 “我是疯了吗?表演系研究生再不值钱,脑子好歹接受过文化浸泡。虐爱毒都白看了?还是我有受虐倾向?怎么一看见他脑袋就当机,身体情绪……”白青衣竭力捋出逻辑线,“我喜欢他?发了疯着了魔的喜欢?可我现在……” 她试图回想之前的事情,可同温陆平在一处的场景回忆仿佛都隔着迷雾,朦朦胧胧,有层膜似的模糊不清。分明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当时,白青衣隐隐约约有种身心完全沉浸的感觉,仿佛做出的一切都是自然反应。 她本能的,最该做出的反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搞什么,白青衣愤怒地攥紧拳头,隐隐有种危机感,她出问题了,似乎很严重。从前病得不自知,她得想法子。 至少,摆脱情绪和身体反应不受自己控制的鬼状态。 温陆平吩咐白青衣闭门思过,她顺理成章闷在房里梳理情绪。同时翻箱倒柜,小心翼翼避开外人,收拾东西。 默不作声把能带走的东西收拾进小包袱,藏好以后,白青衣警告自己:冷静理智,你是白青衣,勾勾手就能睡各种类型大帅比的影后,脑残才吊死在古代大猪蹄子身上。 不管真喜欢假喜欢,趁这个机会,赶紧脚底抹油跑路。 × 海棠花开,花蕊吐露,惢心颤巍巍在风中摇曳。似是害羞的少女在等着心上人,日光炽烈,白青衣顺着抄手游廊慢悠悠闲逛。 她端着点心盒子,路上许多小丫鬟见了她,忙不迭弯腰行礼,态度恭敬。 日头晒人,白青衣转过假山,寻了个无人的地儿歇脚。坐下没多久,假山后一阵淅淅索索声音传出来,似有小丫鬟偷偷窝着躲活。白青衣撑着下巴颏昏昏欲睡时,捕捉到了三公子的字眼。 “孟家小姐好生贵气,娇弱美丽,说话细声细气的,脾气指定很好。这些日子,她日日来寻三姑娘下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小丫鬟说的暧昧,引起哄笑声。 “三公子一直作陪,好似对孟小姐也满意。”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就是可怜了青衣姐姐,你们知道吗?我听说青衣姐姐因为三公子结亲之事,伤心伤身,昏迷三天才清醒过来,三公子一连请进府四个大夫,险些把老夫人都惊动了。” “主母一进门,她就没好日子过了呗。从前多得意,三公子身边独一份,嫉妒心还那么重。照我说,三公子怕是已经厌烦她了……” “红芬!绿黛!死丫头,厨房一堆活等着,居然熊心豹子胆都出来躲懒了。看我不打死你们!” “文嬷嬷,奴错了,奴就去……” 混乱的打骂讨饶声消失后,白青衣转出假山,脑壳子很痛。她好像知道狗男人关她禁闭的原因了。 温陆平不会以为她吃醋吃到自闭昏迷吧? 白青衣……我真惨,狗男人自作多情还赖我。 想必,自己吃醋昏迷的事情已经传遍温府了。白青衣脸都绿了:男人,我真的没那么稀罕你!能不能有点逼数! 怪不得方才丫鬟小厮眼神怪异,还隐隐夹杂着羡慕嫉妒同情鄙夷……复杂的能上台唱戏。白青衣摸了摸脸,急急打道回府,不能遛了。孟家小姐 分卷阅读9 还在温府,她趁早回去,撞上温陆平铁定斯巴达。 老天爷很眷顾白青衣,想什么来什么。她遥遥望见一行华服公子小姐说笑着从游廊尽头而来。本想转身离开,奈何身子转出来后,早被人瞧见了。 她索性低头看地,贴着游廊一角,竭力缩小存在感,不让他们注意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30 18:07:09~20200731 17:0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卫你一生,此情可练 7瓶;林姑娘在呢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杀 公子小姐们说说笑笑走过,笑音若银铃,偶尔夹杂男子拊掌轻笑的回应。白青衣自始至终脊背贴墙,垂首而立,空气中飘来淡淡香气,芬芳馥郁。 她不听不动,眼角风从始至终扫着地面,好似一尊玉人雕像,八风不动。 “孟姐姐,田州城九水绕城,才子频出。田州第一才子苏年七步成诗,诗词琴画皆乃上乘。惊才绝艳,婉儿仰慕许久,你可曾见过?”少女声清清脆脆,软糯天真,很是好听。 白青衣听见一道极柔美温婉的声音响起,音线似春水纯净,又比花香馥郁,隐隐含羞:“苏公子的确人中龙凤,潇洒不羁。去岁苏公子一时兴起,扁舟渡南江,可惜天公不作美,苏公子锦衫尽湿。同行公子们狼狈奔跑,唯独苏公子朗啸着沐雨而归,雨中湿发依旧从容优雅,气度冠绝天下。当时庆平大街两旁的姑娘们看到魔怔入迷了,疯了似的狂丢手绢鲜花,扔得满地艳红呢,苏公子怕出门被堵,大半月才出府。” “不仅仅如此,自此后,年轻公子们都效仿苏公子,雨中朗啸,放荡不羁。可惜,无人有苏公子那般狂放不羁的风华无双。” 俊美公子哥儿加上才子风流,温府姑娘们显然很感兴趣,追问个不停。 白青衣低垂着脑袋,面无表情想:不出门,该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自己个儿淋成狗伤风感冒了吧。 啧啧。 她也知道苏年。苏年与温陆平皆名声在外。两人年纪相仿,出身世家。苏年擅长丹青作诗,诗句狂放豪迈,有大漠狼烟的萧瑟苍凉,又有人间情爱的细腻温柔。诗词冠绝天下,令人惊叹。 温陆平则善赋善策论,一手好文章,文词犀利如刀,刀刀见血。 北有苏,南有温。一代双子星,有数不清的姑娘仰慕崇拜着。 时人爱将两人放在一处做对比,最重要的是,苏年与温陆平都在去岁秋闱考中解元。甚至有人为明年春试开了盘口,赌这两人谁拿会员,谁拿状元。 细细碎碎脚步声从眼前过,白青衣沉默着蹲身行礼,纤腰款款,却一本正经,标准得能上丫鬟行礼教科书。 赶紧走赶紧走!白青衣祈祷着。 温陆平眼风扫见少女黑发顶的小小发旋,几缕碎发正不安分地在随风乱晃,晃晃悠悠,跳脱又欢快。青年始终温淡如霜雪的双眸上扬,远山眸中拢住的冰雪舒卷飘散,眼尾漫不经心挑起,隐约带起三分笑。笑意浅得稍纵即逝,让看到的人以为自己生了幻觉。 自白青衣身影出现,他便认了出来。情形不对,只瞧过两眼后,也不打算喊他。 温府大公子温泽右手间捏着柄折扇,扇面上山水图磅礴大气,一看便是名家所做。温泽剑眉星目,可惜满脸病容,浓重的青黑色有些吓人。面容透着病态的苍白冷感,虽是随意走着,唇角含笑,却让人觉得心惊肉跳,阴郁得很。 事实是,几乎在温陆平朝白青衣瞧过去的同时,大公子温泽也顿了顿脚步。他身形极其瘦削,几乎撑不起浓黑的玄色衣裳,衣衫空空荡荡,炽热的热风吹着,温泽额间都不见渗汗。 温泽认出贴墙的丫头是白青衣,他唇角笑意深了些。同样如温陆平一般,很快收回目光 二姑娘温秀秀漂亮莹润的眼睛扫过两位兄长,旋即探究地盯着白青衣看,很快,她眸子动了动,不动声色睨向同行的孟家小姐孟佳姚。倏地,意外又惊喜地喊:“青衣姐姐!” 一声喊,同行的所有温府公子小姐齐齐顿足,白青衣迎着数双眸子徐徐站直,洁白长裙宛若冰雪,沉静美好:“见过诸位公子,姑娘。” 她从容行礼,颔首微笑。笑容融着暖意,仿若沐浴着春风,“二姑娘言重了,奴不敢逾越。二姑娘还是称奴青衣的好,奴知晓二姑娘好意,然奴缥缈若浮萍,礼不可废,二姑娘清淡一句不算什么,奴说不准得遭大祸呢。” 玩笑般的语气,态度清淡,温秀秀眸光微凝,很快重新绽放甜美笑容:“青衣说的是。” 白青衣已经看到人群中面容陌生的一对年轻男女。 男子五官稍显平庸,因为常年板着脸的缘故,表情威严冷凝,倒显得比实际年龄大几岁,想必是孟家小姐的哥哥孟斯南。此刻,孟斯南浓黑剑眉皱着,用一种鄙夷不喜的不屑眼神俯视着她,那架势,就 分卷阅读10 差没把狐狸精滚蛋戳脸上了。 白青衣笑容依旧从容淡然,转开目光,看见了名满田州城的孟家小姐。 十六七岁的年纪,巴掌小脸倾国倾城,的确如同传闻中说的那般,明眸皓齿,语笑阑珊,丁香花一般娇艳柔弱的女孩儿。两笼柳叶眉含着情意一般,樱唇不笑时仿佛也在翘着。 这是个传统意义上的美人 ,年华正好,美丽娇柔。她似乎天生有令人怜惜的特质,美丽又柔弱。偏生,世家贵女的教养又令她显得大气尊贵,站在温陆平身侧,郎才女貌。 白青衣心头酸意浓浓淡淡地缠绕着思绪,千思万绪,面上半点不显:“主子们招待贵客,奴先行退下了。” 她不想招惹这群人。 特别是在吃醋绯闻满府飞之后,就更加不想了! “等等呀,青衣。”温秀秀推着双生妹妹温轻轻挡住了白青衣的去路,温秀秀:“你前几天病了?瞧你今日出来逛园子,这病可是大好了?” 白青衣叹气,二姑娘温秀秀同三姑娘温轻轻是双生姐妹。二房所出的嫡小姐,二夫人去世后,二老爷对她们大不如前。温秀秀天生心眼多,是个聪明会替自己打算的姑娘。孟佳姚出身尊贵,能跟她搞好关系,有利无弊。 她,白青衣,跟温陆平关系暧昧的宠婢,不正是主动送上门的投名状? 白青衣唇边带笑,漂亮杏眸笑成了月牙,温柔地问候,像个关心孩子的大家长:“二姑娘,今日是芳华姑姑教授绣艺的日子,您可将功课做完了?老夫人前些日子还问起,您一直没送过去的荷花绣样呢.” 小样的,心眼子多就敢使到她面前了?这丫头好像忘了自己是谁。 温秀秀陡然惊醒,想起那些年被各种功课控制的心酸日子,吓得手一哆嗦,帕子随风飘落。白青衣眼疾手快捏住手帕,拿起来,细致地观察手帕上的绣样,温柔平和地握住温秀秀手腕,分明是一样的少女年华,她说话办事却犹如长辈般慈爱,摸着小姑娘滑腻腻的小手:“二姑娘,您这帕子,奴瞧着有些问题呢。” 温秀秀使劲抽爪子,使劲抽,欲哭无泪地发现自己抽不回来后,可怜巴巴地大眼睛含泪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寻芳华姑姑。” ☆、世家贵女 娇美端庄的大丫鬟颔首微笑,稍稍松开手掌,温秀秀登时如脱了五指山的小猴子般抽手闪人:“大哥哥,秀秀回去做功课了。你们继续逛……” 轻快尾音将将落下,温秀秀婷婷袅袅捏着绣帕子,婀娜身子似是刚刚放出笼的鸟儿翩跹飞走,小碎步匆忙到好似后头有择人而噬的凶兽在追着。 被二姐姐毫不留情抛弃的温轻轻无辜大眼睛怯怯看向白青衣,她性子有些呆木,平时便不受家中长辈喜爱。此刻,更是可怜得好像要哭出来,“大哥哥,我想起我也有功课没做,这就回去了。孟姐姐,我们下次再去寻你玩。” 语罢,小姑娘忙不迭追上不仗义的双生姐姐,揪住温秀秀,“姐姐,你不想交好孟家姐姐了吗?” 温秀秀翻了个大白眼,压低嗓音,细细弱弱警告:“这事得背着青衣做。”她着急上去讨好,倒是给忘了。死青衣手里头还捏着她把柄,失策! “可……”温轻轻心虚害怕地咬住下唇:“姐姐,青衣她……” “丫鬟而已,仗着三哥哥宠爱,真当自己能上天,懒蛤蟆吃天鹅肉,麻雀变凤凰啊?等着瞧吧,孟姐姐不开心了,三哥哥为了大局着想,不会轻易拂孟家面子的。大委屈小委屈,她只能受着。”温秀秀骄矜地高昂起精致下巴,姿态高傲:“毕竟,只是个丫鬟。” 再受主子宠爱信重,改变不了她身份卑微的事实。 双生花姐妹短短对话的时间,她方才跑出来的游廊内陷入诡异的沉寂安静。 孟斯南看出白青衣分量颇重,加上临安城那些流言,瞧着白青衣的眼神越发森冷,冰寒到令人很不舒服。他稍一盘算,想出了个绝妙计策,孟家来临安城来的仓促,孟佳姚又水土不服,要温陆平把白青衣送给他。 这要求并不过分,豪门望族互赠美人妾室都是寻常事,何况一个卖身丫鬟。 然而,白青衣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她很明白,卖身为奴,便是入了贱籍。身份卑贱,这些年,她拼命展现能力,拼搏反抗,就是为了能让自己过得安稳平静些。 然而听到有人用平常语气将自己当成货物般买卖时,心底里那股子恶心愤怒还是压不住,层层上涌。紧紧握住手指,指尖泛出冷白,竭尽全力才压住了怒火狂涌上头顶。 孟佳姚始终关注着白青衣,她早知道白青衣,很早很早。说真的,白青衣完全不似丫鬟。丫鬟出身卑微,骨子里就是低人一等的,同主子们站在一处,谁高谁低毋庸置疑。然而,白青衣很特殊。她的眼睛澄澈透亮,看似清的能见到底,却又有璀璨星光隐藏。 少女沉静稳重的外表下,有区别于她人的魅力。 孟佳姚笑着,眼睛半眯,眸底狡黠流光涌动,她倏 分卷阅读11 地走到白青衣面前,语调轻快:“青衣姑娘多才多艺,我刚到临安城就听说了青衣姑娘美名。乍一听到,佳姚还以为是温府上的姑娘呢。没想到,是行止哥哥贴身侍奉的。” 世家贵女就是世家贵女,说话没有烟火气,即便是攻击,都隐晦极了。虽然隐晦,却一刀见血。 孟佳姚笼着轻愁的美丽面庞转向孟斯南,鎏金色的日光洒落到她身上。肌肤吹弹可破,欺霜赛雪,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仿佛生生从画中走出的仙女,凡尘谪仙不过于此罢了。她俏皮地笑,笑容比樱花更甜美:“哥哥,青衣是行止哥哥的心头好。我们有何必强人所难呢,毕竟是跟了行止哥哥多年的贴心人。 ” 这番话出口,孟斯南眸中火气更重。男子三妻四妾都寻常,温家三郎面冠如玉,少年时红袖争缠头,鲜衣怒马过花丛。坊间更是传闻,温三公子红颜知己满天下,更有青楼名妓自荐枕席,只求公子一顾。 公子风流是美谈,孟家不介意温陆平结亲前纳妾,世家公子十二三岁知人事养通房,如此才正常。但,妾室绝不能越过他妹妹去! 孟斯南不言语,冷硬地坚持,“行止意下如何?” “既然孟姑娘水土不服,食欲寡淡,青儿过去也好。青儿手艺卓绝,能让孟姑娘满意。”温陆平淡漠着撩过眼皮,话语里也无风雨也无晴。 白青衣身形骤而僵冷,力道失控下让指甲生生掐进了肉里。她抿了抿唇,淡淡的嘲讽荒谬感越过大河汪洋,似是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缠住笼罩。一瞬间,她憋闷得喘不过气。 她努力了这么久,兢兢业业,替他着想,爱他入骨。终究跨不过尊卑贵贱,他不想拂了未婚妻面子,就可以轻描淡写将她当礼物货品送出去? 呵。 呵呵。 极致痛楚,好似心搅般的细碎疼痛,密密麻麻遍布四肢。她徐徐看向温陆平,男子冰雪般的容颜如玉如画,淡淡向她望过一眼,吩咐:“青儿,你先退下吧。近日府中有事,你过些时候再去孟府。” 白青衣机械地蹲身行礼,不发一语转身离去。她在游廊中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眼泪扑簌簌的,珠串子似的往下落。 泪珠溅落在地上,好似摔碎的冰,日光下折射出七彩光华。梦幻犹如泡沫,很快破碎消散。 白青衣游魂般走回院子,喜鹊正跟几个小丫鬟一块打结子绣荷包,遥遥见着她,笑着招呼:“青衣,最近无事。你也许久没给公子绣东西了,不如绣个荷……” 青衣好似没听见,表情漠然走回房间,丢下喜鹊一叠声的讶然追问。 临近傍晚,月色凛凛如水,映照院子。花香馥郁,阿洲敲响白青衣房门,隔着门喊:“青衣,公子之前喊你到书房等他。你怎的没过去?公子都等急了。” 阿洲心想,青衣姑娘可真是恃宠而骄,连公子吩咐都敢不听。放到一年前,说有人敢忤逆公子,他想都不敢想。 “我已经睡下了,有事吩咐的话,你转达给我便是。”她不想见温陆平了。 那种情感撕裂成两半,一半理智一半爱情,矛盾又纠结的感情太痛苦了。白青衣痛不欲生,但她越痛苦,脑袋又好似越理智了。 货物?她不该留在这里。 倾慕心悦的男人,轻描淡写把她当礼物送出去,呵呵。 你以为你是谁? 阿洲吓得差点给跪了,姑奶奶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青衣姑娘,是有大好事等着你呢,你确定不去听一听?” “不必。”白青衣冷淡拒绝:“我不需要。” 阿洲苦口婆心,奈何房间里那位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油盐不进。任他嘴皮子说破了,人家八风不动。阿洲只能回去,苦着脸战战兢兢等着公子爷冷脸生气:“公子,青衣姑娘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要不,您明日再同她讲?” 温陆平一身月白色长袍,广袖上似有月光拂落,没有如阿洲预料的一半生气发怒:“她的原话。” 阿洲肩膀抖了抖,声音微颤,“青衣姑娘说,您自己个儿留着吧,她一切都有,不需要。” “公子!公子!” 温陆平大长腿迈开,眸中怒意暗涌,两步冲到白青衣房门口,重重敲下:“开门。” 语气冷漠得很,白青衣根本不想应付他:“公子,奴已经睡下了。” “砰。”木头锁碎裂,月色里,颀长身影含着压迫感逼近,隐隐带起一阵冷然的风。暗香涌动,衣袂飘飞。房中烛火明明灭灭,男人似是精心雕琢的面容隐隐覆盖薄冷霜色。半边俊脸落在阴影中,波光涌动间是寒意:“睡了?” 女子坐在桌边,黑发如瀑布披散在肩头。发色融入黑暗中,瑰丽艳美的容貌无遮无掩显露出来。没有妆容遮掩,她此刻美艳得宛如画皮美人,比艳鬼还勾人心魄。 浅白色中衣领口敞开,精致锁骨下莹白肌肤若隐若现。噼啪乱跳的烛光中,透出了最里面的桃红色肚兜。 纤腰美人,搅动人心。 然而,美人此刻笑意 分卷阅读12 不见。眸光映着烛火,分明就站在温陆平一手能抓到的地方,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缥缈遥远。 女子似乎没想到他会一下子闯进来,下意识看过来,黑黢黢的杏眸残留有比冬日寒风更冷凝的陌生冷静。那一抹陌生疏离,如刀般刻进温陆平眼中心底。 他一时竟怔住了。 这般眼神,这般情态,纵使相貌改变,却好似回到了初见的时候。 她……许久没用这般陌生冷静的目光看他了。 而在见到温陆平后,白青衣的眼神气质徐徐平和温柔下来。双眸中淡漠慵懒消失,盈满了柔情温暖,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 白青衣抿唇,想摸透自己的状态,又想感觉出最真实的情绪。纠结着起身,不留神带翻了身后椅子。 “哐当!” 巨大声响惊醒了温陆平,他拧了拧眉头,再次看向白青衣,声线存疑:“被吓到了?” 白青衣指尖发颤,饱满红唇被她咬住:“公子,您深夜闯入女子房间,非君子所为。” ☆、公子好意,无福消受 少女丝绸般顺滑浓密的黑发披散覆盖双肩,同男人隔桌而立,眸子里似乎有如海情绪翻涌。殷红唇瓣被咬咬出红血丝,丝丝缕缕痛意弥散开后,白青衣又后退一步,“公子,您还是早些回去吧。奴身子不适,明日不想去聆听老夫人训诫。” 声音柔柔的,再是温柔如水,也遮盖不住她在拒绝自己的事实。 点点霜寒冷意攀爬上温陆平的脸,清隽面容沉着,一把抓起少女手腕,力气很大:“青儿,你在怪我?” 他从不与旁人解释自己行事的原因,白青衣是个例外。男子眼底跳跃着愠怒的火光,压抑心底冒出的戾气:“我不能拂了孟家人面子。” 冷冰冰,简短又漠然,不像是解释,倒好似在命令。 命令式的通知你,你不过是个可以随口送于旁人的丫鬟婢子。 天生低人一等。 一直低头数蚂蚁的白青衣终于抬头了,从温陆平进门后,这是她第一次抬头直面男人。 那种情绪不受控制,狂热卑微的炽烈爱意潮水涌动,灼烧着白青衣的血液,滚烫的温度也烧红了她瑰丽诱人的苍白面颊。 一点点红晕似是赭色颜色晕染在宣纸上,宛如雕塑美人活了过来,浓烈如油画的馥郁美丽完全攫住温陆平心神。胸腔中的心跳动着,血液加快,忍不住将她手腕攥得更紧,恨不能生生将少女勒进身体的热烈。 “青儿,”温陆平很喜欢唤她的名字,每次喊她时,男人媲美声优的完美声线总让她有错觉。 这两个字里,有比岩浆更浓烈炽热的温柔。是她独有的,是他绝对不会给予旁人的。 回忆起下午的场景,白青衣笑容如昙花盛放,慵懒得艳绝天下。此刻,她痛彻心扉得发现,这抹独有的温柔分量如此轻,轻若鸿毛,卑微得让人嗤笑。 纵使如此,她为什么依旧狠不下心肠离开他? 白青衣此刻的笑容凄艳绝美,烛光恍恍惚惚。她被男人抓住被迫前倾身体,笑意细碎,“公子,您是主子,我不过是个伺候您的丫鬟。您高高在上,我卑微若尘,实在无需您费口舌解释。” “孟家小姐端庄美丽,同公子站在一处,相配极了。”白青衣微笑着,眸中星光细细碎碎好似打落在莲花般上的月光,美极了,言语间咄咄逼人:“公子是想听奴说这些吗?您听到自己想听的,是否可以离去了?” 此刻,白青衣浑身长刺,言语辛辣。嗅闻着男人身上的熟悉冷檀香,她却觉得,呼吸放佛都是疼得。 “白青衣!”温陆平结实的手臂绷紧用力,大力席卷白青衣。右手拖拽住白青衣手腕,左手在空中半拢起落下女子腰肢,“唔……” 红唇被擒住,白青衣眼角落下泪珠,温陆平手掌肆无忌惮,压迫性得覆盖女子柔软身子。 裙角凌乱着飞起,旋转又落下,白青衣鬓发散落,眼角带出猩红。甜美气息全然被男人掠夺走,温陆平抵着她,喉结滚动,似在叹息又似宠溺:“青儿,别使性子。”真是被他惯坏了,连自己的脸子都敢甩。 她喘息着,呼吸间都是属于男人的热度和气息。缠绵深吻,温陆平半搂住她的腰,从她唇上移开。少女唇间下巴湿热,眼神迷离,许久回过神后,发现自己被温陆平抱到了床榻上。 温陆平……想要她? 白青衣偏头躲开他的吻,疼痛又泛上来。脑子晕晕乎乎的,全忘记了自己之前在想些什么。唯独心中抵触感深重浓烈,她低低喘息,媚态横生,伸手推他:“公子,您快些走吧。” 她这些年,同温陆平亲昵得很。好几次为了勾引他,具体场景原因都不大记得了。左右衣裳脱了,没做到最后。 她与温陆平有过约定,等到他行弱冠之礼时。 此时,温陆平好像改主意了?白青衣努力保持冷静,手脚却在想明白一些事情的 分卷阅读13 时候,慢慢僵硬。 “青儿,给我。”温陆平压住她,冷淡疏离的眸子燃烧着火光,额头不停渗汗。汗珠子浸湿了他的黑发,方才情热纠缠,玉冠歪歪扭扭不知道掉哪去了,发丝散开,疏狂得俊美。 白青衣心颤,不敢看温陆平冷淡眸子里的灼热情火。 “噼啪。”蜡烛跳动两下,窗外狂风大作,吹得窗户啪啪作响。烛火瞬间熄灭,散落一地的衣衫吹起落下,衣袂飘散开,恰好挂在了窗框上。 屋子里彻底黑暗下来,只有月色清晖朦朦胧胧。清冷月光照在那具近乎完美充满爆发力的男性躯体上,降不下他半点热度。 充满欲念的吻伴随黑暗一块落下,白青衣穿过来时这具身体营养不良,后来日子过好了,却有些夜盲症。 一时心慌搂住温陆平,却摸到他温热的后背皮肤。 蝴蝶骨张驰着,充满暗示性的吻唇齿勾缠,欲色浓烈如魔,魔性压住理智,白青衣微微合上眸子,两行清泪划过面颊。 阿洲等在外边,本想等公子回去,今晚轮到他守夜。等着等着,阿洲面色发红,很快后退,又后退:“公子这……” 怎么偏挑这种时候? 公子分明知道这时候不对啊,亲事一旦确定下来,顶多一年主母就会入府。这事……阿洲摇摇头,公子的心思,猜不透。 木床吱呀着,男人低喘声好似罂粟般让人沉迷,白青衣听在耳中,无意识搂住他脖子:“公子,轻些。” “青儿,你要赔我的。”温陆平低笑着,重又楼抱住她,埋进女子怀中,轻蹭。 阿洲等啊等,等到天光初晓,房间里动静总算是小了许多。 阿洲抱着胳臂,热的满头大汗,嘟嘟囔囔:“ 公子这是憋坏了?”从前,公子可没这样放荡。 不,公子遇到青衣姑娘,轻而易举就能打破规则。 也不知道青衣姑娘给公子下了什么迷魂汤。 空气里弥散着暧昧不清的麝香味道,白青衣鬓发湿透,推开咬住她脖颈的男人,有气无力:“公子,你该走了。” 说好的弱冠礼后,果然,男人的话从来都是放屁。 到嘴边的肉不吃才是傻子。这男人恨不能一口口把自己吞吃了,昨晚上凶狠得完全变了个人,白青衣哭着恳求他反而更来劲了。 王八羔子。 温陆平察觉到少女斜飞过来的眼刀子,笑容张扬了很多,似是餍足满意极了,大掌顺着她腰肢乱捏:“青儿,你该多吃些。” 白青衣皮笑肉不笑:“多谢公子关心,奴吃得很多。” 对话后,房间陷入沉默。温陆平漫不经心勾住她的发丝:“青儿,我已经同祖母说过,待孟姑娘进门后,便纳你进门。” 说罢,男人双眸含笑,等怀中女人露出惊喜的笑:“先纳你进府,时机差不多了我会提你为贵妾。” 一般世家公子的妾室有三等,贵妾、良妾、贱妾。奴婢被主子纳为妾室后,一般只能成为贱妾。子嗣不计入族谱,除非被抱给位分更重的人当养子。 贵妾一般是世家的庶出女子,自贵妾以上,才可养育孩子,名下子嗣计入族谱,若是正妻去世,贵妾同样是可扶为正妻的最低位分。 温陆平愿意将奴婢提为贵妾,的确是极其宠爱的表现。他替白青衣考虑了,考虑得很周到。 白青衣微微敛眸,温陆平的话还没说完:“青儿,孟家书香门第,孟佳姚不会对你如何。你蕙质兰心,去孟府其实是个机会,只要你把握住。” “青儿素来讨人喜欢,孟佳姚是你未来主母,与她相处得好,对你日后极有益处。” 语罢,温陆平没看见少女露出半点惊喜的表情,甚至,他看见白青衣紧紧抿唇,唇线苍白。 白青衣眸子嘲讽了然一闪而逝,她很明白,温陆平的想法很正常,非常非常正常。甚至,对主子爷而言,如此替一个奴婢考虑实在是仁至义尽了。 难得的……妥帖。 可是,她实在忍不住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深吸一口气,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少女方才经历云雨,艳美面颊甚至残留着暧昧红痕,她似笑非笑,一字一句:“公子可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乾丰八年,十月初十,文平县锋驭山。” 话语如刀,温陆平眸子在此刻凝住。男人清隽眉目慢慢淡漠了笑容,他按住女子肩膀。承诺,承诺自然记得。然而,那又如何? “那时,我以为自己活不了了。活不下去,才想随性一回。”温陆平没去看白青衣的表情,他挪开了眼睛,“青儿,我以为你明白。我们……心照不宣的。” “心照不宣?”白青衣苦笑,笑声慢慢飘散:“哈哈哈……是啊,心照不宣呢。公子说的对,太对了。” 白青衣眼睛里怒火散开,很快被凄凉绝望盛满。她翻了个身背对温陆平:“公子可以走了。” 温陆平胸口发闷,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着说,“青儿,我是为了你好的。” 分卷阅读14 女子一动不动,背影冷漠。温陆平也有些怒了,随意披起件外衫,大半胸膛裸露在外。 他的脚步声很重,应该已经怒了。毕竟,他替自己着想的惊喜那般妥帖,自己却如此不识好歹,他怎会高兴。 更别说,自己还用那承诺刺他。 温陆平走出房间,“青儿,莫要恃宠而骄。我的耐心很有限,你应当明白!” 语音很重,呵斥之意浓烈。而此刻,阿洲都被吓得脸色惨白了。 眼瞧着公子得逞所愿,近一年没碰女人,好不容易泄了火,却怒气冲冲地出来 。这青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又吃醋了? 阿洲暗自嘀咕,青衣姑娘那般识大体知进退,怎么这回像是魔怔了一般。明知道惹公子发怒没好果子吃,偏要去捋那虎须子。 青衣姑娘惹怒公子,倒霉的又是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 瞧瞧,都把公子气成啥样了? 竟只披着件外衫出门,黑发散着。胸口上几道指甲抓挠痕迹如此明显,放浪不羁如此,哪里还是他们矜贵从容的三公子! 俊美公子只随意披着件宽敞外袍,胸膛一线露于外,锁骨似是精雕细琢般完美。他大步回返房间,路上遇到的丫鬟小厮们无不震惊地张大嘴巴,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天啊,他们的主子爷今个儿不顾仪态,这是怎么了? 机灵的很快察觉公子寒霜满面,行走间,露出部分肌肤隐隐有女子抓痕。这是……方才要了女人? 再瞧瞧公子来的方向,嗯,青衣,铁定她没跑了! 仆人们胆战心惊不敢说话,很快,房门砰的关上。 丫鬟们大大松了口气,许多小丫鬟面颊泛红,眸中隐隐含羞,“公子好生俊美,比平日瞧着还要勾人…… ” 公子往日玉冠束发,广袖博带,矜贵冷凝,冷漠得吓人。他好像天际流云,云卷云舒,可远观不可亵渎。 方才完全不一样,怒极的温陆平眉目凝着,疏狂不羁。胸膛如玉,衣衫被风吹起,甚至能看见腹肌腰线……配上男人残有欲色的眉目,简直是个行走的人间祸害。 小丫鬟们心脏扑通通乱跳,脸上热度完全下不来。 “我看见公子胸口的掐痕了,还有锁骨上咬出来的印子。我的个老天,哪个小贱人这么不要脸……”有人嫉妒得咬牙切齿。 “得了吧,你嫉妒也得不到。没看见公子从哪过来的?那边是青衣房间,青衣这狐媚功夫真是顶天了。勾着公子大半年没动女人也就罢了,惹怒公子公子居然都没惩戒她。” “这么说,他们昨晚上……” “都杵这作甚?府里养你们不是吃闲饭的!”喜鹊砰的将绣箩摔到几个小丫鬟身边,“去,干活!” “喜鹊姐姐!”小丫鬟们登时做鸟兽散。喜鹊盯着紧闭的房门,想起公子方才的模样,抿了抿唇。 温陆平衣衫不整,从青衣房间离开。很快,消息席卷整个温府。 “行止糊涂!”老夫人捏着佛珠不断转动,手腕抖动,明显气得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不确定时间感谢在20200802 20:53:02~20200804 20:4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梦初醒 “孟家姑娘眼瞧着就要进门,他闹出这么一出来,想给谁看?”老夫人怒极,鬓角处鱼尾纹更深了,好似是深深攫出的纵横沟壑,蔓延错综,威严吓人。她重重拍下桌沿,语气沉沉:“去,将那丫头喊来。” 亏她从前当这丫头是个识大体懂分寸的,不曾想到,青衣会如此大胆!怂恿行止做出这等事来,“此事绝不能叫孟家那边知晓,明白吗?” 温家背着被皇帝厌弃的名声,整个大泱愿意同温家往来亲近的少之又少。孟家如日中天,全靠孟佳姚倾慕温陆平,这门亲事才能做成。 没有孟家,想要寻找到下个同温家结亲的权贵,就更艰难了。 老夫人生怒,成姑姑不敢怠慢,连忙唤小厮去喊人,一边柔声宽慰温老夫人:“老夫人,,您别气。此事待青衣过来,好好训斥一番便是。” 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不言不语,很快福寿堂外传进来脚步声。老夫人板着脸,脸色难看,“跪下!” “老、老夫人……”进门小厮被老夫人陡然凌厉的呵斥声吓到了,扑通跪到地上,额头紧贴地面,身体发抖。成姑姑等了会,不见青衣人影,蹙眉:“青衣呢?” 小厮偷瞧着老夫人脸色,战战兢兢:“青衣姑娘说她身子不好,等恢复了再过来拜见老夫人。” “放肆!”成姑姑赶在老夫人开口前呵斥:“老夫人吩咐,就算人瘫了,也把人给我抬进福寿堂来来!”这丫头平日机灵万分,怎的最近总做些荒唐错事, 分卷阅读15 惹老夫人生气? “不用了,你下去吧。”老夫人捏住佛珠串子一点点旋转,“那就等她身子好了,自己个儿过来。” 她倒想瞧瞧,白青衣打算如何同她解释。以为躲着自己就有用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白青衣根本没想躲,此刻,她站在自己房间里,像是见了鬼一般盯着床底下严严实实系好的大包袱。 包袱上的打结手法熟悉至极,白青衣很确定,绝对是她亲手系的。这包袱给她很熟悉的感觉,仿佛就是最近这两天收拾的。 白青衣脸色惨白得吓人,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被不可名状的恐惧笼罩着。什么老夫人召见,甚至没从耳朵进到脑子里。 包袱,包袱! 偌大的包裹安静放在地上,白青衣踉跄着后退,再后退,最后噗通地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可能,这不可能……” 巴掌大的小脸充满惶恐害怕,掺杂着茫然无措。 温陆平走后,白青衣依照这两日的习惯开始对比自己的心态和行为,最后,她产生了种很可怕的念头。她觉得,自己看见温陆平时,完全像换了个人一般。 情绪不受控制,身体被不属于自己的浓烈爱意掌控。 她真的害怕了。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包包袱跑人再说。 她一个个箱子收拾,那些自己想带走的东西却诡异地都没了。白青衣将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床底下找出已经打包好的包裹。 是她早就准备好的。白青衣摇晃着脑袋,她素来喜欢谋定后动。一旦收拾东西,说明自己决心已定,早就在谋划筹备离开温府。 可是,为何她脑海中没有相关记忆?不但没有,而且还觉得自己一直没下定决心离开? 自己的情绪和记忆紊乱,不知名原因致使她拖沓着留下来,继续跟温陆平牵扯。 “温陆平……温陆平……”白青衣手不受控制地抖,心头战栗,脑子抽动地不停疼痛:“行止,行止……临安温氏,田州孟氏,大泱,大泱……” 那种疼,好似是脑子里插进东西,在翻腾搅动,阻止她回忆。 疼到身体抽搐,白青衣小脸完全失去血色。惨白如金纸,她像是小兽发怒一般癫狂地撕咬下唇,疯魔着不停翻动脑子里的记忆:“ 快想,快想起来啊!我怎么会是这样,我不是,绝对不是!” 那种清醒着也沉迷的状态,她不想再重复,更不想自己的命运从此定格。 她是白青衣,影后白青衣!不是丫鬟白青衣,朦胧着的白雾终于散开一些,白青衣恍惚间回想起刚刚穿越过来的日子。 她好像很久没去想这些了,在温府的时光改变了太多。性格,习惯……现代时,她最爱写日记的,如今早将日记丢开。 “日记……对,我写过日记,日记在家里。”温府有古怪,她有问题,她要搞明白。白青衣扶着桌子起身,踉跄着冲向门外。不经意扫见身后包袱,她谨慎地重新推到床底下去。 把自己整理一番,急急回家去了。 白家的小院租在城东,白青衣去的时候家里头没人。有邻居看见白青衣笑着寒暄:“青衣呀,好几个月不见你回来了。” “呦,”大妈瞧着白青衣漂亮的脸蛋:“你这脸色可不大好,生病了?” 白青衣勉强笑笑:“有些体虚,李大娘,我大哥呢?” “你大哥几天前就下去收菜了,估计这两天就能回来,小东子已住在先生家里呢。” 白青衣谢过喋喋不休还关心自己身子的大娘,推门进了小院。 这房子是她赚钱后租住的,白青衣直奔西屋。 翻箱倒柜,白青衣终于从遍布灰尘的梳妆盒底掏出一沓很粗糙的纸。 这些纸是她自己做的,日记上字迹潦草,线条很粗。白青衣一张张地翻,一张张翻到第三张。 “累死老娘了,今天赚到三串钱。顺带旁敲侧击打听到了国号,大泱。现在老皇帝是成风帝,儿子死多啊。”后面絮絮叨叨还有许多小事,白青衣摇着脑袋,竭力回想有关大泱的记忆。 每当她有灵感触动时,脑子总是一阵疼痛,完全想不出来。白青衣已经镇定下来,有力量在阻止她联想这方面的事情。 大哥经常帮她打扫房间,也就最近几日没人,房间落了些许灰尘。白青衣抹去凳子上的尘土,冷笑:既然她抓住了这次机会,就绝对不会错过。 白青衣有种感觉,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自己很有可能从此沉沦,真正完全陷入泥潭,再不可能抽身离开。 那些改变她的东西应当都是潜移默化的,并不激烈。此次撞上温陆平娶亲,激起了她最浓烈的反抗欲望,才会令她反复无常,神经错乱得像个恋爱脑白痴。 白青衣记忆还是模模糊糊的,可她完全能想象出自己的表现和模样。 大泱定然是关键词,不让她回想,说明自己猜对了。 白青衣竭力冷静下来,理智地延伸推理:大泱存 分卷阅读16 在她记忆中,会存在于哪里? 朝代架空,身份名字陌生。如果她知道了解,可以摸清楚自己处境。只有一种可能,自己曾经看过的各种文艺作品中出现过。 白青衣走到小东子房间寻了笔墨纸砚,在不触犯危险的记忆区域搜索。她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文艺作品都点出关键词,连名字都不敢写。 黄纸上密密麻麻,一片关键词,白青衣盯着看下去。 她这一坐就是一上午,“没有……” 黄纸落到桌子上,白青衣蹙眉,自己连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都加上了,没有。 白青衣开动脑筋,忽然想到一个好法子:“再试试。” 这次不成,她怕是真要成牵线布偶,从此情深不寿了。 白青衣把自己穿越后经历的所有事情写在纸上,然后将温家孟家甚至临安城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串联起来,最后把偶然听到的朝廷大事一块加上。 整张白纸被各种线条勾连,白青衣对比记忆最模糊的文艺作品剧情线,蓦然,她双眼瞪大,嘴角溢出鲜红的血珠。 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动,白青衣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手掌攥紧。 纸张飘落到地上,血珠溅落,晕开一朵朵血之花。白青衣记忆笼罩的迷雾哄然散开,她手脚发软,砰一声砸落到地面:“原来,我穿进了电视剧里……” 声音苦涩难辨,白青衣下巴都是血,昏死在冰冷的石质地面。 “呼呼……”风声凛冽,白青衣身形不断下坠。她好似从万丈悬崖坠落,一直往下,一直往下。她转眸往下看,深渊好像一头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野兽,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等待吞吃新鲜血肉。 她意识涣散,等待着砸落后摔成肉泥。 “阿青,阿青!大夫,你快救我妹妹,求求你,求你了!” “大夫,多少银子都成,只要你救救她,我倾家荡产也愿意!” 悲痛欲绝的声音听着很熟悉,白青衣茫然地继续下坠。 “唉,这位姑娘怒急攻心,老朽只能勉强一试。若是不成,老朽也没法子了。” “你试着唤醒病人,若是这位姑娘求生欲望强烈,能清醒过来,老朽的把握也能多上一成。” “好!我马上叫她。” “李大娘,你帮帮忙,把东子接回家来。” “好好好,我马上去。” 李大娘扭着肥腰走人了,山羊胡老大夫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布口袋,推开后,露出十几根银光闪闪的长短银针。 “老朽学艺不精,如果换成我的老师,此次姑娘定然能安然无恙啊。”老大夫将一根根银针扎进白青衣周身大穴,手指不停在银针上捻动。 床上躺着的姑娘琼鼻樱唇,肌肤赛雪。然而,此刻她脸色青白,像是完全失去了生命气息,简直跟死人无异。 白老大高大健壮,这会儿像个失去主心骨的孩子似的,蹲在地上一声声叫白青衣:“阿青阿青,你不要大哥和东子了吗?大哥回来才知道,那个混蛋温陆平要娶亲了!咱们早说好日子能过,你就离开温府。你不听我的,拖到现在,拖到你命都要没了!那些个世家公子哪有好玩意,等你醒了,咱马上离开温府!” 昏迷不醒的白青衣皱起了眉头,手指颤抖。老大夫大喜:“有反应了,快,继续说!人要是醒了,事情才好办。” 白老大精神大震,心中酸楚难忍。二妹不知在那温府受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才得了好日子过,他绝对不能放弃! 日头逐渐西沉,惨金色流光转为橙红,床上的白青衣眼睫毛颤了颤,唇角溢出黑血。 “成了!” 老大夫额头都是冷汗,看见白青衣悠悠转醒,赶紧拔针。李大娘把刚熬好的药汤给白青衣喂进去,过小半个时辰后,老大夫又替白青衣针灸。 这一通忙碌花了小半个时辰,老大夫几乎站不住了,被白老大扶着坐下:“白姑娘长期郁结于心,又一时受到冲击,致使心脉阻塞。好在淤血已经疏散,白姑娘身子无碍。你们若是不放心,多吃几贴补身子的药便是了。 ” 老大夫说着,叮嘱白青衣:“小姑娘家家的,莫要太过焦虑,于身子不好。” 白青衣此刻头脑清醒无比,记忆中驱散不去的迷蒙完全消失。 这些日子心口像是被大石头压着的沉重感同样消失殆尽,她笑了。笑得无比干净,一双眸子晶亮晶亮的,眸中仿佛有星辰闪耀,不见半点阴霾:“多谢大夫,您救了我的命 。” 白青衣笑得太明媚,像是春日枝头挂着的桃,温暖极了。老大夫都被小姑娘阳光明媚的笑闪了下,捋着胡须也笑呵呵道:“白姑娘生死关头走一遭,日后好生注意。” “嗯!”白青衣点头:“老先生放心,捡回来的一条命,我自然要好好珍惜,绝对不糟蹋了。” 白老大送大夫离开,小东子炮仗似的冲进姐姐怀里,小脸都是惶恐:“姐姐你别丢下东子。” “东子怕。” 白青衣 分卷阅读17 笑眯眯捧起男孩肉乎乎的胖脸,小家伙包子脸皱皱的,一脸害怕的表情惹人怜惜。她轻轻摸着东子软软的头发,低声道:“东子别怕,姐姐好好的,姐姐好的不能再好了。” 浑浑噩噩,自以为是过到如今,她彻底清醒了。 “好了,东子快放开你姐姐。”李大娘拿着干净衣裳过来:“青衣,快擦擦身子换件衣裳。瞧你脸上的血,真真是吓死人了。” “谢谢大娘。”白青衣换好衣裳到堂屋吃饭,李大娘帮忙做的。 “这次麻烦您了。”白青衣递过去刚从头上取下的发簪。她戴的东西都不贵重,却精致小巧,做工极好,不是普通人能买到的。 李大娘眼睛亮了亮,赶紧推辞:“麻烦什么,我瞧着你昏在地上,还能见死不救?” “大娘您救了我的命,大夫也是您帮忙请的。这发簪只是些许心意,只是我戴过了,您若是觉着不好,回头我买件新的送您。”白青衣柔声道,她的确很感激李大娘。 要不是她,自己好不容易明白了真相,却哐当死翘翘,岂不是白白遭了罪? 如今人活着,更明白了这世界的真相,她心情暴爽。 什么男人,她么的都滚蛋! 她挣脱了束缚,找回了记忆。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白青衣觉得,整个世界都开阔了。 天空那般湛蓝,阳光明媚得她想开口畅笑。 李大娘乐颠颠接过发簪:“胡说八道,我哪能嫌弃!这簪子拿出去至少几十两银子,正好给二丫当嫁妆。我正愁着呢,瞌睡来了送枕头。成,大娘就收下了!” “好咧。”白青衣:“大娘要一块吃吗?” 李大娘拒绝了白青衣,捧着宝贝似的捏住发簪走了。 白老大瞧着那发簪眼熟,“阿青,那簪子是不是那王八蛋送你的?” 阿青往日嘴上不说,还是将那簪子看得很重。今个儿…… “嗯,是他送的。”白青衣无所谓地摆摆手,“簪子而已,快吃饭吧哥,我都快饿死了。” 她揉着扁肚子,鼓起腮帮子的模样俏皮极了。白老大心疼妹妹,“好好好,吃饭!东子给你姐盛饭去。” 东子重重点头,小家伙大眼睛眨了眨,总感觉姐姐好像变了。 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 好像……东子懵懵地想着,很快抱着米饭屁颠颠跑出来。 三人围成一桌吃饭。 跟东子同样想法的还有李大娘,白老大是男人,性子又粗,没注意到。李大娘倒是瞧出来了,她认识青衣的时候,那丫头笑不露齿,沉静大气。真真是气派的很,完全一副世家大户里走出来的大丫鬟气派。 笑容都跟旁人不一样,刚才那会,青衣笑得特别畅快。连带她都跟着心情好了,再加上……李大娘狠狠亲了一口发簪:“好玩意啊!” 夕阳西下,朦朦胧胧的残阳好似红墨渲染天空。 夏日炽热,蝉鸣声不绝于耳,东子收拾碗筷去了。白青衣啃完西瓜,毫无形象地瘫软在亲大哥打造的摇椅上,翘着二郎腿扔出了重磅炸弹:“哥,我们离开临安城吧。” 白老大掏了掏耳朵,操着极重的方言,“妹子,你说啥?再说一遍?” 白青衣翻了个白眼,过往数年如梦境,如今大梦初醒,她得离着那些剧情人物远点,有多远跑多远! “东子,过来给姐捏肩。” “嗯,好!”小团子屁颠颠奔过来,垫着小脚丫给白青衣捏肩膀,甜甜地问:“姐姐,舒服吗?” ☆、糖要舔,人得扔 “舒服。”白青衣舒服得双眼眯起,阳光跳跃在秀美好看的脸上,十分惹眼。 “阿青,你认真的?”白老大小心翼翼问,生怕触碰到妹妹伤心事,“真要走?” 随手把切开的水蜜桃肉塞进小包子嘴里,白青衣坐直了,非常认真:“哥,我想离开,真的。不仅仅是离开温家,我们还要离开临安城。”寻个安逸点的城市,距离剧情线越远越好。 要不是现实不允许,白青衣恨不能立刻卷铺盖走人。 她想起来温陆平是谁了,下任皇帝的生死兄弟,左膀右臂。未来,他会位居三公,振兴门楣,成为三朝元老。 九皇子萧宣、温家三公子温陆平、苏氏庶长子苏年,是她童年时候热播王朝权谋大戏的三位男主。 《大泱》讲述了大泱三代君主更替的波澜起伏,太细的剧情白青衣早记不清了。只模糊记得高潮是不受宠的九皇子萧宣结交挚友温陆平、苏年后,三人志向相投,温苏一路辅佐九皇子过五关斩六将,中间夹杂各种尔虞我诈,惊险危机,九皇子最终登顶王座。 前头剧情白青衣依稀能想起部分细节,九皇子成为皇帝后,三兄弟有过背叛、怀疑、分裂,总之各种碍于历史现实的无奈选择,三兄弟逐渐离心离德。九皇子英年早逝,苏年性子桀骜不耐朝廷算计,隐退山野,九皇子临终前将新帝托付给了温陆平。 分卷阅读18 时间久远,面孔早已经模糊,加上白青衣没往这方面想过,自然猜不到。也有可能,是她被人误导了。 孟佳姚是剧情中温陆平同九皇子萧宣结识的契机,应当不能被破坏。 白青衣想起自己冲破樊笼的痛苦,猜测温陆平这种剧情主要人物应该也受到剧情引导,孟家温家结亲是必然。 她还想多回忆出剧情内容,可惜了,小时候看电视东漏西漏的,勉强能捋出个剧情线就不错了。白青衣如桃花般艳丽的眸子闪了闪,手指漫不经心摸索着下巴,“脸好像不一样啊……” 当年电视里那温陆平要有这帅,她绝对分分钟确定! 温陆平的命运未来已经确定,甚至夫人孩子多少个都有数,电视剧里对温苏二人少年时期着墨不多,大部分剧集都从三人相遇开展。要不然,白青衣不会一头黑地莽进温府。 回想起记忆中高坐白马上的俊美少年,青涩仍在,然那双眸子如清风般醉人。五官俊美逼人,笑起来时温润又明朗舒阔,好似天光都明媚了。白青衣微微恍惚,当小妖精勾引男人这种事,好不容易干一回,差点把自己栽进去。 惨。 真惨。 白老大见白青衣心意已决,反而高兴起来,“我早就想劝你,当富贵人家小妾有什么好!咱们平平安安过日子才是正理。” “姐姐才不当别人小妾!”东子一把搂住白青衣脖子,眼巴巴看她:“姐姐……” 白老大出口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阿青,哥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白青衣抬手,截断她哥话头:“哥,你去准备下,找个商队跟着走,把能出手的东西都转了,暂时卖不出去的交给三娘那边,我们三天后出发。” 温陆平还得回书院读书,在府里待不了多久。 三天,就当是给她分别的时间好了。 临回府前,白青衣将回忆起来的部分剧情写下来交给白老大:“哥,要是三天后我不走了,或者没过来找你,你就把这东西交给我。” 白青衣担心自己回府后再次被魇住。 白老大痛快答应:“行。” 白家这几年在白青衣主导下开了个小铺子,生意一直不错。三天后离开,时间也挺紧的。 约莫晚膳时候,白青衣回到温府。她眸中波光流转,逮住喜鹊问:“公子呢?” 喜鹊指了指书房:“公子回来后一直在书房,连晚膳都没吃呢。” “你今天去哪了?阿洲问了我好几趟。” 白青衣:“我回家了。”她想了想,转身进小厨房煮面。嗯,人都要走了,好歹给自己留点愉快的记忆。 就算当不了未来左相的白月光,她也得扎一扎这狗男人的心。脏不拉几,出尔反尔,还敢理直气壮反驳她? 白青衣纤手揉面,笑容妩媚极了。好似一朵妖艳美丽的玫瑰,勾人而危险:“那么好的身材,腰线摸着都让人血脉贲张啊……”小鲜肉什么的,不睡白不睡。 嗯,反正她爱惨了她家公子。公子要成亲了,人家伤心不已,成亲前失了仪态崩掉人设,好像很正常。 白青衣往日行走时都会用妆容遮掩,她的脸过于妖艳美丽,稍微转转眼神都好似在勾人。 她不想太过打眼,才竭力遮掩美貌,努力用一本正经的气质转移旁人注意。 如今……月月 “笃笃——”白青衣身子婀娜如妖精,慵懒地敲响房门。 开门的是阿洲,阿洲正面撞上白青衣艳美似画的脸,“咕咚”咽下口水,差点没认出来:“青衣……姑娘?” 这、这是那位端庄低调,行走举止克制的青衣姑娘吗? 怎好似变了张脸?不,青衣姑娘没上妆。 素面朝天,反而如清水玫瑰,瑰丽无边。 阿洲惊艳得眼珠子差点从眼眶登出来,震惊到连禀报主子狗忘记了。 “阿洲,是谁?”直到温陆平清冷声线想起,阿洲仿佛从梦中惊醒,结结巴巴地:“回公子,是青衣姑娘来了。” 青衣姑娘好像……妖精啊,这句话阿洲没敢说。 书房中的温陆平走出来,乍见白青衣雪肌黑发如狐狸精般的模样同样怔愣了下,他眼角余光瞥见阿洲一瞬不瞬的惊艳模样,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下去。” 语气如寒冬凝霜,冷冰冰的,阿洲立刻收回目光退下,还不忘记给公子关好房门。 “奴替公子做了碗面,公子过来尝尝。”白青衣放下托盘,笑容潋滟。 “今日怎的没上妆?”温陆平又想起阿洲哈巴狗似的眼神,语气有些不耐。白青衣只当没听出来,自顾自拖着男人胳臂,把人拽到座位上,自己也跟着坐下。 “我精心做的呢。”少女单手撑着腮帮子,很期待地盯着温陆平:“公子快吃。” 声音软糯,掺了蜜糖似的甜。温陆平眸子慢慢转深,看惯了女子低眉顺眼的温吞模样,乍一见她如此,有些新鲜。 温陆平 分卷阅读19 在吃饭,面条很香。他吃饭时,白青衣便眸子晶亮地望着他。 那双美丽勾人的眼有莹莹水波流转,情意绵绵,比蜜更粘稠:“公子,好吃吗?” 温陆平吃完一碗,白青衣立刻凑上去问。温陆平点头:“不错。”白青衣的手艺一如既往,他每次回府,都惦记她的饭菜。 “那要不要再来一碗?”温陆平摇头,正欲擦拭唇上汤汁,白青衣已经凑近,用自己的手帕细致地伺候他。 隔着薄薄的帕子,女子手指慢悠悠顺着男人唇形描绘,勾的温陆平呼吸加重后,白青衣忽然起身,正好避开他靠近的面颊。 “会试在即,公子好生看书,奴先下去了。” “去哪?”温陆平被她这样挑逗,能忍住才有鬼。被喜爱的女子又看又摸,特别她此刻还这般撩人心火,温陆平又不是柳下惠,他也没必要压抑克制。 白青衣腰肢被掐住,歪斜着撞到他怀里,动作有些难受。美人白了温陆平一眼,眼波流转间是风情万种:“公子,奴自然得回去睡了。” 温陆平垂眸,“不耍小性子了?”这丫头倔得很,愿意过来送晚膳,应当是明白自己错了。 白青衣心下嗤笑,面上却失落地垂下眼帘。她没有再被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束缚,完全可以依照自己的心情做事。 她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白青衣吃过一次亏,铭记在心。 温陆平见白青衣始终低垂眉目,长指勾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这一下,看见白青衣泪盈于睫,双眼中朦朦胧胧着雾气,显得楚楚可怜。 温陆平话语噎在喉中,可能太久不曾见过她流泪,见惯少女挺直脊背面对一切的坚强睿智,温陆平少见地慌了。 下意识放松手腕力道,将人整个搂进怀里,声音里有温柔宠溺:“别哭。” 白青衣却好似更委屈了,她不像旁人哭时抽抽噎噎,安安静静任由他抱着,默默垂泪。 然而,无声胜有声。白青衣:本影后那么多心机girl 不是白演的。 喜欢啊,她真的是看中了他。那时,春光和煦,少年如画。 她的心,一下子就失衡了。左右闲着也闲着,抱大腿加撩小鲜肉,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糖她舔过了,没舔多少,苦头倒是吃了许多。 她总得给自己找些甜头回来,趁着大猪蹄子还能舔舔的时候,舔完再扔,不迟嘛。 白青衣:哦,我真是个善良的girl。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5 15:38:54~20200805 20:0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出皎兮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公子,你背我 或许,就缘着她的看中掺杂太多水分了。一成心动加九成算计,为了表现爱而倾慕忧虑,投入太多了。 美人妖冶,素衣长裙滑落,露出圆润肩头和小半截莹润肌肤。白青衣笑得比妖精还媚,勾着温陆平脖颈撒娇吐息:“公子,我们出去玩两日可好?” “青山镇的花莲节热闹非凡,奴好想去呢……公子,你带我去要吗?”少女眉目盈盈如秋波,眨巴着期待得很:“自从公子去书院读书,我们好些日子不曾外出游玩了。” 温陆平抚弄女孩儿下巴,他手上有习武练剑留下的老茧,粗糙地磨砺着羊脂白玉般的肌肤,眼眸深邃,含着探究:“青儿今日似乎有很大变化?怎的突然想起外出游玩了?” 白青衣揪住他衣裳,“公子——” “说了多少次,无人时候叫我行止。” 白青衣从善如流,她对公子两字有执念,总觉着叫公子有感觉。温陆平不喜欢就算了:“行止,我们出去游玩,两个人。” “一个随从都别带,好不好?” 这要求……温陆平抱着任性越矩的宠婢,怀中少女似猫般窝着,手指挑逗性地乱点。温陆平握住软绵绵的小手,同她十指相握,慢悠悠回答:“我应了你,有何好处?” “日后不管公子做什么,奴保准不给公子添麻烦。对天发誓!”人都跑了,自然没有麻烦。白青衣誓言发的贼诚恳。 搞定温陆平,白青衣回房准备东西,完善了一遍逃跑计划。 白青衣点起烛火,深夜写了好几封书信。把最后一封信叠好放入柜子最底下,白青衣走到窗边。 江南多雨,入夜时分绵延小雨淅淅沥沥,一遍遍冲刷青砖小路。雨中雾重,将深宅大院笼罩。 吊脚飞檐、亭台楼阁。雾中房屋轮廓模糊,像是隐匿在浓雾中的兽,能吞吃人心人命。白青衣合上窗户,连凉气浓雾一并关在屋外,平静地撩被子上床。 青山镇离临安城不远,四面环山,连水从西南过。山石嶙峋,悬崖峭壁风景独好,大家名士素爱到此览景,起 分卷阅读20 兴时挥毫泼墨,更添文气。 最近半月刚好是青山镇花莲节庆典,青山镇人流熙攘,行人如织。商铺林立的街道簇拥着一团团花朵,百花齐放,馥郁芬芳的花香沁人心脾。 一身鲜亮红衣的白青衣挽着温陆平胳臂,叠声催促:“行止,我好累。你背我,背我嘛……” 温陆平从小到大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儿,从前偶尔帮白青衣擦脸拭汗尚且惊住了一片下人,更何况这种纡尊降贵背女人之事,他清冷着俊脸拒绝,给白青衣提供另一个选择:“找顶轿子。” 两人出门依照白青衣的要求,温陆平一个随从都没带。白青衣背了个小包袱,温陆平腰佩长剑,颀长挺拔又尊贵优雅,不少妙龄女子频频转头望他。 还有胆大的姑娘媚眼抛到飞起,碍于温陆平自有股疏离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范儿,这些姑娘们才没敢过去攀谈。 公子俊俏,可瞧着就不是个好说话的。 她们可莫要自讨没趣。 “不,坐轿子哪能看见好玩意,我想逛街。”白青衣存了坏心,故意折腾他。还专门挑温陆平一时难以接受,又不会踩到他底线的要求提。温陆平沉着脸,“青儿,莫要恃宠而骄。” 此次两人到青山镇游玩,已经算是坏了规矩。 白青衣今日红裙如火,比最艳丽的玫瑰还招人眼。明媚到足够男人惊艳到神魂颠倒的地步。她还格外心机地加重了眼尾的红,眼尾似盛开的桃花般灼人眼球,见温陆平真不答应,白青衣自顾停下,跑到最近的小摊挑东西:“公子不愿意,那算了。” 小摊主是个年轻后生,瞧着美人顾客上门,笑成了一朵花,特殷勤地介绍:“姑娘您真是好眼光,这根珍珠簪花是我这最好的货。姑娘国色天香,同这簪花刚好相衬。” 珍珠打磨得圆润饱满,被镶入镂空的银色海棠花充当花蕊。白青衣随手给自己簪上,对着镜子嫣然一笑。 “好看吗?”小贩眼都直了,只知道点头竖大拇指:“好看!” “姑娘这模样,戴什么都好看。” “那我买了。” 白青衣逛街逛得很开心,这些年,除却最初一段日子过得自由些,她已经很久没这般逛过街了。 白青衣从空气中嗅到了自由的味道,高兴极了。她穿梭在街道上,甚至忘了这趟出来的目的,把温陆平当成了空气。 温陆平捏着柄折扇,他很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他沉眸望着那个连背影都诉说着快活的女人,忽的生出种对方要脱出自己掌控的错觉。 自昨夜从白家回来,青儿好似变了。她不再遮掩容貌,连多年养成的低调本分也一并抛却。 温陆平有时极不喜欢白青衣伪装出的本分卑微,不喜这样的她。 他知晓白青衣骨子里藏着的桀骜不驯,这些年,她一点点改变,从草原上的烈马变成真正家养的温吞小马。温陆平有时是得意的,他喜欢她,却不喜有人有物超出他的掌控。 如今的情况,应当刚刚好。 视线中的婀娜身影踉跄了下,眼瞧着要摔到,温陆平两步过去搂住她,眸中有急切:“跑的那么快作甚?” 白青衣嘶嘶抽着冷气,可怜巴巴看他:“行止,我崴脚了。” 温陆平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白青衣伸手抱住男人精瘦的腰,还有意无意地磨蹭两下温陆平好看的腰线,漫不经心地揩油:“走不动了。” “那就回客栈。”温陆平冷冰冰回答,“别痴心妄想。” “我要逛街!” “白青衣,莫要恃宠而骄!” 两人眼神对撞,噼里啪啦。 一刻钟后。 白姑娘欢快地趴在温陆平宽阔的后背上,不顾男人冷嗖嗖的气场,自顾自指挥:“诶,那有吹糖人的,快去瞧瞧!” “还有孙悟空呢。” 温陆平寒眸扫过围着糖人摊子的大小萝卜头,“换别的。” 白青衣恃宠而骄得非常过分,“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过去。” 温陆平…… 日光西沉,一盏盏形状各异的花灯被点亮,青山湖上各类大小花船开始起歌奏乐,丝竹袅袅,舞女们腰肢如蛇,月光交织着灯光汇聚成一片盛世美景。 湖上泛舟,从湖边阁楼赏景,最是好看。温陆平包了二楼靠窗的厢房。 白青衣双手撑着腮帮子,瞧下头许多人忙乎着,歪头问温陆平:“公子,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好像是在挂各种绸布,还有人撑着竹竿点花灯。 不过,这些花灯同普通花灯不同,样式格外新奇有趣,许多花灯被点亮后美轮美奂,做得巧夺天工。 “花莲节最重要的环节,摘花灯。”温陆平长指间酒杯倒影月光,长衫领子有些凌乱,依旧挡不住那盛世美颜,斯文风度:“这花灯上皆有灯谜,最高处放着此次花莲节最出色的两盏花灯。一刻钟内猜出灯谜最多者可取走一盏。” “另外一盏,是给表演的 分卷阅读21 才子才女们准备的。上台起舞弹琴作诗,不分种类,最后得莲花最多者可取走一盏。” 伴随着温陆平声音落下,刚好两个年轻小伙用近三米高的竹竿挑起花灯。 两盏花灯在黑夜中随风摇摆,昏黄光晕从灯罩里透出来。白青衣还是头一遭瞧见这样好看的花灯,她兴致浓厚,趴在窗户边上瞧。 “想摘花灯的才子才女们注意了,今年灯谜比去年难得多,你们得打起精神。” 人群飞快聚拢到楼下,白青衣眨巴下眼睛,反身抱住温陆平胳臂笑:“行止,我想要那盏琉璃花灯,你送我好不好?” 温陆平今日背着家养祸害走累了,平日清冷眉目多出三分烟火气,似笑非笑挑起她下巴:“有事了喊我行止,无事时喊我公子。青儿,你真是现实。” “那你要不要送我?”白青衣仰着脸,凑过去亲他下巴,笑问:“莫不是你害怕丢脸?” “夸下海口却取不到花灯,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名满天下的临安才子输给了旁人……”少女杏眸笑成了月牙,温陆平捏住她挺翘的鼻头,“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白青衣板起脸:“那你去不去?” “去,”温陆平漫不经心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满足了青儿这般多的愿望,你能报答我什么?” “等你取下花灯再说。”白青衣浅浅勾唇,笑容潋滟。 她往日笑容都是克制浅淡,乍一改变,绽放出的笑都好似艳鬼般勾魂。温陆平手指微颤,没注意到茶水溅到了桌子上。 “开始了!”土豆 小厮一个个走上高台,一个个展开灯谜念诵。 灯谜难度从易到难,青山镇每回摘花灯魁首都能传出美名。因此,许多年轻人专门赶过来这里,也有扬名的心思在。 可惜,他们注定要白跑一趟了。 开始几题有些人反应较快,到第五题时众人答题速度立刻慢了下来。 温陆平这时候才开始解灯谜,须臾间,小厮们报出的五道题目都被他解开。 高台上的中年人哈哈大笑:“才思敏捷,公子厉害!” 温陆平解灯谜太快,快到白青衣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作弊了。很多人争不过温陆平,索性放弃解灯谜,探头探脑地朝着二楼窗户瞧。 “第一盏灯,由二楼答题的公子取得。” 白青衣:“公子,你开挂了?” 温陆平凝眉:“何意?” 白青衣:“是指公子好生厉害的意思。” 温陆平淡淡收下夸奖,完全不在意这区区小事:“你的谢礼呢?” 白青衣眨了眨眼,“公子稍等。” 她抬腿往外走,步履正常。 “脚好了?” 温陆平嗓音凉凉的,白青衣咯噔下,高兴过头,差点忘了。她回眸浅笑,躬身行礼:“公子,奴这是怕您担心,咬牙撑着呢。” 温陆平:“本公子不担心,你原本如何,现代就如何。” 白青衣……“是,公子。”说罢,她一瘸一瘸出门了。 ☆、我们该到此为止了 少女脊背很挺,瘦弱却有松柏应对寒风的坚定从容。 温陆平复而转眸,远山眸遥望楼下,笑叹:“这鬼灵精……” 参加解灯谜的人多,有胆子上台献艺的数量要少上十倍。 白青衣找到负责安排上台献艺的中年富商,寻了个临近画舫成功租借舞裙后,候在人群里等叫号。 古人娱乐项目少,然而这些才子才女们技能满点,上台的年轻公子和姑娘或奏琴舞乐或作诗吟诵,各有风采。 白青衣等在台下,跟着观众们一同鼓掌叫好。直到中年富商喊出十六,她捏着长长的飘逸袖带拾阶而上,站到高台中央,扬眉侧眸。 余光刚好同二楼举杯啜饮的男人对上,温陆平愣住,旋而目露兴味。 他知道青儿会些民间戏法,但这一身舞裙…… 难不成要跳舞? 丝竹声起,白青衣早跟负责乐曲的乐师们通过气,找个节奏欢快些的曲子。 萧声空灵,幽幽而来。琴声若流水,叮咚和鸣,少女纤柔腰肢随着乐曲舞动。 殷红广袖如天上流云,云卷云舒,骤而聚拢,舒尔分散。女子白皙如玉的脚踝上叮当碰撞,她唇红似火,眼神流转间比妖精精还妩媚多姿,颠倒众生。 许多年轻公子痴痴望着高台上对月独舞的美人儿,炽热几乎穿透素有的内敛含蓄,笼罩住那起舞的美人。 白青衣广袖骤而向外甩开,高抬右腿,红色水袖层层叠叠,如同涌动的红色浪花将她包裹。 韵律鼓点加快,女子腰肢转得更快,黑发被风吹散,青丝伴随月光泄了满肩。 铮铮管弦似催人的鼓点,白青衣白皙面皮染着胭脂红,她随着旋转惯性旋地而坐,裙摆似是绽放的玫瑰,女子身姿婀娜妖娆,天鹅颈如雪白皙。她偏头侧望,遥遥 分卷阅读22 对上温陆平痴迷未退的眸,蓦然指尖贴唇,遥遥伸手邀请。 此刻,美人儿媚眼如丝,水波莹莹。温陆平瞳色深而暗沉,星点暗色似燎原烛火点燃整颗心。 他按下不断加快的心跳,将那些欲色旖念皆压入几乎要灼烫起来的掌心。 又来了。那种让他无法掌握的、完全不理智的癫狂着迷。温陆平指尖发颤,茶碗碎裂开一条条缝隙,温热茶水淌了满手。 温陆平深呼吸后,以强大的自制力恢复了冷淡。他瞧着下方哄闹的人群,望着高台上巧笑嫣然的女子,也笑了。 左右,她总是他的。她的特别她的好,除了他没人可以知晓,更没人能得到。 温陆平不知想到什么,蹙了蹙眉,“小二,换一碗茶来。” 白青衣跳的舞热烈欢快,在一众古典优美的曲子中格外惹眼。不过,同样因为她舞姿热辣,许多姑娘都觉得不白青衣铁定出身低贱,不是好女人。 一来二去,白青衣也没拿到第一。她毫不在意,领了安慰奖——糖葫芦一串,心满意足回酒楼。 临别赠礼,自然要给男人最难忘的。 从此以后,老娘就是你这辈子就得不到的女人了。 白青衣回房时,温陆平保持着原本姿势喝茶,见她回来,眉梢都没动一下,冷淡正经得很。 白青衣嗤笑:装,你再装。刚才那会,这男人眼神带火,差点把她连人带衣服一块烧穿。 现在又装正经清冷,白青衣笑着,大半个身子趴在茶桌上,美目流转,勾了勾男人小指:“公子……” 温陆平身子僵硬了下,不过白青衣完全没看出来。“嗯。” “公子,喜欢奴的礼物吗?” 白青衣小指勾缠住男人的手指,指尖轻轻摩挲他指间的老茧,吐气如兰。 她尚穿着舞裙,热烈的美丽好似完全换了个人,却足够触动温陆平的心神。温陆平声线清冷,只是喑哑许多:“还可以。日后莫要做如此出格之事,你的身份不合适。” “公子不喜,便算了。”白青衣嘀咕:“以后跳给别人看。” 嘀咕完,空气陡然沉凝安静下来。温陆平远山般沉静的眸子望着她,不言不语,然而眸底似有风暴蕴藏,压迫感十足。他放下茶杯,“你还想跳给谁看?” “让这么多男人痴迷陶醉,你很得意?”温陆平话语轻缓,白青衣终于感觉到对方极低的气压,抽身想退,直接被整个人抱起压到墙边。 “日后,不准在旁人面前跳舞。”温陆平若冰玉般的眸子此刻冰消溶解,吻住女子唇角辗转碾磨。耳边似有那夜他听到的低泣□□回荡,一时亲得更重。 白青衣被拥在这冷檀香的怀抱里,“公子好生霸道。公子从不遵守与奴的承诺,却要奴遵守与你的约定。”凭什么? “你只能听从。”温陆平从唇角探入,触碰到柔软香甜,仿佛入了桃花林。清冷淡漠逐渐被迷醉取代,一点点深入,他掠夺,温柔霸道。 白青衣敛眸,乖巧地回应他,得到男人鼓励安抚似的抚摸。 她被懒腰抱起,即将摔进旁侧厢房的床榻前,赶紧揪住温陆平衣襟,仰脸:“舞裙是租借的……” “刺啦。”温陆平抱着她,与她一同摔进床榻:“公子替你买了。” 沉香盈满房间,白青衣手指掐住温陆平肩膀,在他沉腰时恶狠狠往下掐。 掐得那处一片青紫,连血丝都掐出来了。 “轻点。”王八蛋,也不怕自己精尽人亡。 他咬着她耳朵笑,眸子全然散去寒冰,唯独有雄兽进攻时的霸道主动,“轻不了。” 白青衣没想到,这男人比上回还疯。像是压抑很久似的,搞得她都怀疑这家伙答应自己出来,是不是为了一逞□□。 管他呢。 白青衣晕乎着想:孟家姑娘回到田州城后,两家结亲便会真正成为板上钉钉的好事。估计最多三月,温家会派人上门提亲交换庚帖,她在此前离开,远离他们,刚刚好。 只是…… “想什么呢?”温陆平勾起她下巴,男儿额头沁汗,黑发汗湿地贴在面颊两侧。黑眸染了欲色,清隽面庞此刻颓靡勾人。“自然在想公子。”白青衣主动抱住他,亲上那薄凉紧抿的唇,暗暗道:温陆平,我们便……到此为止了。 希望你能如电视剧里那般,振兴门楣,娶得娇妻。日后同九皇子一起稳定江山社稷,御外敌除内患,扶摇直上,铸就盛世繁华,老时儿女绕膝,终得圆满。 而我,会远隔万里祝愿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7 15:44:46~20200808 20:0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公子 云雨缠绵,夜里又有淅淅沥沥小雨。雨声点 分卷阅读23 点,混着清新空气传入房间。 白青衣叫温陆平折腾得不轻,腰都要折了。这狗男人怪癖真重,总绕着她腰窝一块打转。她怕痒,想躲总被拽回去,来来回回搞得腰疼。 她埋在温陆平怀中,晕晕乎乎睡过去。眼下两颊晕红似火,泪痕挂在眼角,可怜又可爱。温陆平任由她枕着胳臂,侧身轻吻女子鬓发,温柔缱绻得似是天山融雪,梅花盛放。 白青衣醒过来时,天光已经完全放亮。阳光撒进房间,她半眯着眸子。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颗粒,温陆平逆光立在窗边,颀长身影落在鎏金里,如画如梦。 这一幕美得好似电影梦境,美好而遥远。 温陆平听到动静,转过身来,黑发披散着落在肩头,他笑意虽浅却真实,背衬着阳光向她走来,“醒了就起。” 少女头发乱蓬蓬蹭着脸颊,像只刚睡完午觉的慵懒猫儿,双眼朦胧氤氲水雾,搂住他脖颈笑:“公子真是好精力。” “起的真早呢。” 温陆平宠溺顺从地弯腰任由她抱,“我还能分出更多的精力给青儿。” 白青衣脸僵了僵,狗男人对她的不满调戏应付自如,一时让她错不及防。太过得意忘形,都忘记这家伙曾是风流花丛的老手。 “好了,”温陆平收敛笑容,清冷之色重新覆盖上眼眸,淡淡起身吩咐:“你该起来伺候了。” 白青衣笑容甜美,却亲上他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奴谨遵公子吩咐。” 狗东西,让你得意两天。 爸爸马上跟你一刀两断分手快乐。 白青衣飞快梳洗完毕,将男人按到桌边替他挽发穿衣。 穿衣裳的时候,温陆平微微蹙了蹙眉,“怎的是玄色?” 他喜欢穿青色或者白色衣衫,很少穿这种颜色深重的。 “因为奴喜欢呀。”白青衣笑眯眯替他挂上玉坠,猛的用力勒紧华贵绣着金边的腰带,将男人精瘦腰身整个凸显出来。 一时用力过猛,温陆平又皱眉,低头勾起她下巴,神情慢慢淡漠,语调不咸不淡:“青儿胆子真大,爷以后是不是都要随着你的心意来?” 温陆平沉着语调,语气毋庸置疑,“换了。” “可是,奴只带了一套衣裳呢。”白青衣很无辜,双眸晶亮璀璨,好似越界做坏事的人全然不是她一般,一手握住腰带从温陆平后腰往前摸。夏日衣衫单薄,仅仅隔着几层布料,她摸到男子结实有力的腰线,顺着衣料继续往前,摸到小腹时小手被陡然握住。 白青衣很痛,低呼:“公子轻点。”土豆 “那就出去买一套新的。”温陆平凝眉呵斥,少女只是轻轻撩拨,隔靴搔痒,却好似惹起了更多的痒意。温陆平声音隐忍克制,将注意力全部转到白青衣自作主张上:“去!” 白青衣顾自窝进他怀里,像只被宠坏的猫儿,懒洋洋蹭他脖颈:“奴昨晚好累,奴跑不动。公子忍心奴这般劳累吗?” “……”白青衣被自己矫情造作的演技恶心到了。 为了气一波,我忍了。 “青儿,”温陆平低头,只能看到少女满头青丝披散,白青衣继续撒娇造作,不作怎么能给大爷留下深刻难忘的“好印象”呢:“公子,你说这两日只赔我的,既然是陪我,我让公子穿的合我心意怎么了?公子这样最是好看,奴最喜欢看……” “闭嘴!”温陆平呵斥,额角轻轻跳动:“青儿,谨言慎行!女子怎可如此……” 好似短短数日,白青衣又变成从前那个口无遮拦的女子。 “回府后,不可再如此。外人面前,更要……”温陆平正说着,白青衣已经搂他脖子娇笑起来:“知道了,奴喜欢公子这般,只在公子面前说。” 假仙儿假正经,当年要不是本姑娘聪明机智情话技能点满,你个闷骚又风流的能心甘情愿当我金大腿让我避风? 嘁。 享受够了开始过河拆桥,以后你想听也没的听了。 白青衣又哄了几句,温陆平沉着脸,勉强同意不换衣裳了,直接出门。 两人刚到大堂,掌柜的亲自提了盏花灯过来,笑眯眯道:“公子,这是你昨日赢得礼品。昨日公子早早歇息,只能今个儿送给你了。” 掌柜的露出暧昧不明的笑,温陆平拿过花灯。 琉璃花灯在白日也是流光溢彩,六面灯面皆画着精美的画。轻轻抖了抖手,花灯立刻旋转起来,美极了。 温陆平随手递给白青衣,“可喜欢?” “谢谢公子。”花灯着实漂亮,白青衣是真喜欢。 而且,这算是温陆平送她最后一样礼物了。 白青衣盘算着,这花灯做工不菲,至少值十两银子。 在酒楼吃过早膳,他们又在青山镇逛了大半天,过了正午返回临安城。 白青衣掀起轿帘,盯着远去的绵延青山,很久都没收回目光,似是流连忘返,惆怅不舍溢于言表。 “日后若是想来,我再 分卷阅读24 带你去便是。”温陆平淡淡回答。 白青衣很快收回目光,笑容明媚:“多谢公子。”日后,你带出来玩的应该是你妻子才对。 “公子已经回来数日,书院那边也该催公子回去了。”白青衣替他斟茶,问得理所当然,她得等温陆平走了再跑路。 她把茶碗递过去,温陆平喝了口冷茶,“明日启程。” 他这趟本是为了孟家事回来,与孟家姑娘接触一番。如今,孟家满意,他自然要回书院。 白青衣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微微一笑:“公子早些回去也好,会试在即,老夫人对公子寄予厚望,自然是读书更重要。” 开心,撒花。 果然不出她所料,温陆平呆不过五日。 面上白青衣低垂了脑袋,似是失落极了,叹着气道:“公子只待这几日吗?” “所以,”温陆平低笑:“少想些其他的,你瞧瞧公子这荷包,若是再佩戴出去,会引旁人笑话。” 温陆平贴身之物大多是白青衣亲手绣的,他也只戴白青衣做的。 白青衣不会绣花,但她穿过来的原身手艺极好,加上白青衣的审美配色,绣出来的东西总比旁人亮眼。 “好。”不能让他起疑心。白青衣应得很干脆,同时弯腰拿起温陆平腰间荷包,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其实这荷包很新,只是世家大族讲究得很,稍有磨损便要立刻更换。 白青衣边瞧边在心中叹气:如此贤惠,真是我干的? 车轱辘滚滚压过青石板路,停在温府大门前。门房瞧是三公子回来了,赶紧开侧门迎接:“公子回来了,老夫人都寻您好几回了。” “祖母寻我何事?”温陆平驻足凝眉,那门房赶紧禀报,眼风往白青衣身上扫了遍:“孟公子和孟姑娘上门做客,三公子恰好出门,老夫人才特意嘱咐,让您回来赶紧过去。” “嗯。”温陆平如天山寒雪凝成的面容似雪沉静,眼波无澜。跨过门槛吩咐白青衣:“青儿,你先回去。” “是。”白青衣巴不得退避三舍,她还记得温陆平答应送自己去孟府的事儿,不想出茬子,提裙就走,毫不犹豫。 然而…… 她刚转身,花园恰好有一行人往外走。 双方撞了个正着。 白青衣天雷轰轰:最近我运气这么差吗?为首那人刚好是笑容柔婉的孟佳姚。 “青衣姑娘这是去哪儿?”孟佳姚笑容依旧,已经看见同白青衣一步之遥站立的温陆平。 “三哥哥!” 所有人乍一看见温陆平都呆了呆,温陆平往日素色着身,浅淡似竹,如天山雪莲不可亲近。 他们还真没见过温陆平穿玄色衣衫,同样面如冠玉,黑红两色又沉又丽,衣衫颜色衬得青年冷白的肤色更亮,眉梢眼角似雪般的清冷化入墨中,疏离清淡消弭大半,显得朗肃冷厉。 温陆平波澜不惊地看过众人,拱手施礼,“孟公子,孟姑娘,招待不周,失礼了。” 孟佳姚望着温陆平,美目中异彩连连,连有些苍白的小脸都泛上了红润:“行止哥哥不必放在心上,佳姚只是想来借几本书瞧瞧。行止哥哥这是……外出游玩了?” 白青衣本想趁着这群人寒暄说话时候悄无声息退下,退到一半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粉衣丫头。 她皱眉回头,正对上粉衣丫头鄙夷不屑的白眼,对方声音很低,“跑这么快作什么?这是做了亏心事?” 白青衣很快想起来粉衣丫头的身份,孟佳姚的贴身婢女粉黛,上回她在孟佳姚身边瞧见过。 这人,拦住她做什么? 白青衣心思刚起,那头便听见了孟斯南的声音:“听闻青山镇的花莲节是一绝,行止自己跑出去玩,可是不厚道啊。” 几人交谈着,不知怎的,话题忽然转到白青衣手中的花灯上。 温陆平面色依旧平静,随同陪伴孟佳姚的温秀秀温轻轻默不吭声,最受老夫人宠爱的三房姑娘温慢慢盯着白青衣的琉璃花灯,“好漂亮哦……” 大公子温泽自始至终漫不经心,他皮肤白得好似透明,目光透过人群落在白青衣身上,眼神深邃如海。 “做工极好,”孟佳姚轻声称赞:“不愧是花莲节的彩头,这种水平的花灯田州城里十年难得一见,怕是谁见了都欢喜。” 谁见了都欢喜,自然也包括她孟佳姚。 温陆平眼眸更深,轻轻转眸看见白青衣,薄唇抿了抿,片刻才道:“只是盏花灯而已,每次花莲节都有。并不珍贵,若是孟姑娘喜欢,便赠与姑娘。” 孟佳姚惊喜之色溢于言表,眼眸第一次转到白青衣身上,笑容有些羞涩:“这是行止哥哥好不容易才赢得的彩头,行止哥哥真愿意割爱?” “花灯而已。”温陆平声音更淡,喊了白青衣一声。 白青衣捏着花灯的手指颤了颤,很快抬眸,笑容温婉冷静:“是。” 她将花灯递给旁侧等候很久的粉 分卷阅读25 黛,粉黛一把夺到手里,不忘记得意瞅她。然后乐颠颠跑回孟佳姚身边:“姑娘,这花灯做工这般好,只有您这样的才配拥有呢。”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沉默中,白青衣蓦地微笑,“公子昨日特意去青山镇取这盏灯,原便是为了送于孟姑娘。” 孟佳姚此举一在警告,二是打击。孟家人不是傻子,他们二人去青山镇,孟家兄妹刚好踩着他们回府的时间段上门做客,心思不言自明。 温陆平可以拒绝,怕是会对定亲造成部分麻烦,让孟佳姚心头生出疙瘩。 孟佳姚已经对她不满,未定亲便频频敲打折辱。从某种意义上算是出格,毕竟二人尚未正式定亲。就算过门正妻也无法干涉丈夫宠爱妾室婢女,白青衣酸楚委屈,又觉自己可笑至极。 不知何时,她竟真沦落成好似第三者插足般的处境,真是恶心。 不论孟佳姚此人如何,待自己友善还是仇恨,白青衣都无所谓,所以她不顾旁的,甚至可以贴心圆场。 毕竟,剧情里就是温陆平和孟佳姚成亲。她注定是变数,不该改变旁人的命运轨迹。 温陆平原本的命就很好了,她也怕自己影响了孟佳姚对温陆平的观感,甚至引起孟家不满。 “其实,公子早先便吩咐过将花灯送到孟府去。”白青衣迎着数道或惊讶或疑惑的眼神继续道:“公子一片心意。” 孟佳姚都呆了呆,温陆平更是面色清冷,沉沉望着那笑颜如花的女子。 白青衣回府前重新化了妆,此刻,她容貌端庄,遮掩住了那夜风华。 孟佳姚眸子闪了闪,第一次正色看向白青衣,“原来是这样。” “奴先退下了。”白青衣功成身退,步履平静。 她不是圣人,不是不委屈心酸。然而,从那股完全被情感控制后的状态脱离,白青衣很担心自己再次失控。 纵使心里感情依旧在诉说委屈和不平静,全部被理智压了下去。 在那些情绪稍稍冒头时,就全部被她压制,不敢让感情有半分失控。 因此,相较从前,她此刻理智到了近乎冷情的地步。 半分情绪都不敢让他们冒出来。 孟佳姚对白青衣和温陆平之间的感情了解仅仅限于表现,倒是温家其他人有些怪异。 温泽更是笑出了声:“原来三弟倾慕孟姑娘至此,金童玉女,般配般配……”两家结亲近乎事实,然而毕竟没真正定亲,温泽说这话便有些过了。 孟斯南拧眉,国字脸显出不悦:“子岚兄!” “抱歉,是我失言。”温泽语罢,摇着折扇走人,口中还哼着江南小调:“红晓枝头暖,玉人对镜羞。鸳鸯游湖过,明月照别离……” 温秀秀和温轻轻对视一眼,都是一样想法。旁人不知,他们清楚。那花灯,铁定是三哥哥拿给青衣的。 青衣今个儿发疯了? “青衣说笑之语,孟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温陆平风度翩翩地伸右手示意:“温府里美景甚多,不如我们今日去湖上泛舟,正逢莲花盛放,孟兄,你我赋诗一首岂不快活?” 孟斯南对方才的事情很满意,笑容也开朗起来,说笑着一同走向花园深处。 粉黛提着花灯凑到孟佳姚耳边,“姑娘,这花灯很是漂亮呢。怪不得能拿来当花莲节的彩头。” “可惜被那奴婢糟蹋了,要不回去便扔掉?”她家姑娘身份尊贵无双,岂会要这等被人碰过的玩意。 孟佳姚笑着望向白青衣离开的方向,微微摇头,笑着:“如何能扔?既然是别人心爱之物,我自然得好好保管着,来日也好赏还出去。” 粉黛先是愣住,旋即笑开了花:“还是姑娘您聪明。”如此做,简直能让人怄死。当然,最重要的是,让那狐媚子明白,日后谁当家做主。 “她倒是个聪明的。”孟佳姚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很快走入花园深处不见。 白青衣没想到,她自以为圆的场子被孟佳姚当成献媚温陆平的手段,讨好未来主母的卑微。 就算不知道,也不会在意。左右,日后日子是温陆平跟她过,这温府未来三少夫人是单纯不知事还是深有城府都跟她无关。 白青衣在自己房中拾掇了会儿,往大公子温泽住的翠林园去了。 温泽在温府中地位尴尬,翠林园风景秀丽,位置却有些偏僻。白青衣踱步进院时,温泽正在院中吹箫。 萧声呜咽然而隐隐含着戾气,剑眉星目的男人站在竹林中,风声飒飒,竹叶脆响,他病态冷鸷的气场逼人退避三舍。 一曲了,白青衣轻轻鼓掌:“好听。” 温泽偏头看她,眼神有点冷,“你夸的真没诚意。” “好吧。”白青衣取下荷包,扣扣搜搜掏出五文钱,豪迈道,“打赏,给钱。” “好曲子才能赚钱。” 温泽……“你来做什么?” “我还以为你在自怨自艾伤春悲秋呢。”温泽懒洋洋躺到摇椅上,白青衣坐到 分卷阅读26 他对面,笑着道:“我来恭喜大公子啊,听闻大公子要去青州进学。此次去,不知大公子几年才归。青衣只是个丫鬟,到时不能相送,自然提前过来道别。” 少女说着,将一枚符箓递给温泽:“在文昌塔上供了三个月,大公子胸怀大志,日后定能金榜题名,官路亨通。” 她改变了对方的部分命运,如今却不知是对是错。 “金榜题名?”温泽嗤笑:“温家有一个三弟就够了,我又何必出那个头。” “你是为自己活,为自己进学呀,何必在意旁人。”好歹认识一场,临别赠言,白青衣说的很是诚恳:“大公子,我相信你!” 温泽吊儿郎当拿过那符箓,“求神拜佛?你不是不信这个嘛?” 那是她从前不懂事,自从明白自己的穿越真相后,她决定对各种超凡信一下。当然,嘴上不能如此说:“大公子,这跟求神拜佛没关系。这是朋友对你的诚挚祝愿,寄托了朋友的盼望。” “呵。”温泽嗤笑,随手将符箓丢到桌上,不予评价。北北 “那我走了。”白青衣起身时,温泽已经合上双眼,在少女即将走出竹林时,他冷冰冰开口:“你真打算当他妾室?白青衣,这不是你的作风。” “孟佳姚看似弱不禁风,手段心机狠劲都不缺。她当上三少夫人,你以后没好日子过。”孟家那姑娘,也不知是真倾慕温陆平,还是看中温陆平的前程光大。 总之,不论如何,没有妻子可以容易一个能左右自己丈夫的女人存在。 白青衣威胁太大了。 若白青衣只是个花瓶便罢了,可惜,这女人还有能耐和脑子呢。 想必,今天过后孟佳姚也会认清楚这个事实。 白青衣步子微顿,声音平静:“多谢你提醒。” “此去青州路途遥远,大公子保重身子,莫要再酗酒了。” 少女窈窕身影慢慢远去,竹林的草木香萦绕鼻尖。温泽拿起文昌符,病态苍白的精致眉目舒展开,他仰头看着辽远天空:“为自己吗?” 他是长房嫡子,却因那些说不出口的腌臜缘由被边缘化。 别说跟温陆平相提并论,世人怕是都记不得温府的长房嫡子。 “咻——”温泽朗声长啸,啸声清越,穿云裂石,惊涛拍岸般的威势蜷在这片小小的竹林里,除了他自己,无人听见。 很快,天空中掠过一道黑影。黑影震动翅膀,飞落到温泽肩膀上。他微笑起来,病态无力的虚弱容貌展露出刀锋般的锐利:“小乖,去,盯着那丫头。” 小乖蹭了蹭温泽脖颈,正准备展翅腾飞,温泽蓦地又改口道:“不,明日起你盯着三弟。出门后,若他中途回返,马上飞回来通知我。” 小乖一时有些迷糊,歪头,鹰眸迷茫中。指令改的太快,鹰鹰懵逼,温泽又说了一一遍,小乖啼鸣振翅,飞上高空。 论了解,从某方面而言,温陆平对白青衣的了解远远比不上他。 那丫头,狡诈诡谲毫无良心,欺骗了你回头还能巧笑倩兮没事人似的跟你当朋友。不要脸皮,又要死了脸皮。 刻进骨头里的东西,除非你砸烂她的骨头,否则怎么可能消失? 温驯美丽都是假象。 “三弟……你太自信了。”温泽举起一坛子女儿红,灌入喉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8 20:05:15~20200809 15:0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娆 1瓶;凶巴巴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花灯 小舟缓缓划过湖心,穿梭在人头高的翠绿荷叶中,转了个方向向岸边行去。 孟斯南哈哈笑着踏上地面,严肃面庞完全温和下来,手拍着温陆平肩膀:“温府景致真是不错。” 温陆平轻轻颔首,三人并肩走向湖边凉亭。孟斯南眸光掠过亲妹妹,孟佳姚美眸流转,含羞带怯又盈满倾慕,活脱脱是陷入了爱河的纯情少女模样。孟斯南失笑:“行止,我衣衫袖角湿了。” 温陆平吩咐下人带孟斯南去换衣裳,自己与孟佳姚两人坐进凉亭。 孟佳姚柔婉美丽的双眼含情脉脉,隐晦地撩拨男人心弦。温陆平清隽如画的面庞似极北寒雪,万年凝结冰霜冷色,礼貌客气风度翩翩,“听闻孟姑娘善品茶?” 孟佳姚唇角翘起,矜持颔首:“佳姚的确擅长此道。” “今日恰逢其会,不如孟姑娘品一品这上好的雨前龙井。”男子撩起衣摆,认真泡茶。他神情悠然,认真做事时远山眸微垂,矜贵冷淡。 这般模样却更是吸引女子目光。 孟佳姚谨守着大家闺秀应有的内敛婉约,等待约莫一炷香功夫,喝到了温陆平亲手递过去的雨前龙井。 茶香四溢,温陆 分卷阅读27 平很擅长泡茶。孟佳姚美眸大亮,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水下得刚刚好,足够泡出茶盅香气。” 孟佳姚是极喜欢品茶的,她品茶的本事在田州城是一绝。 温陆平的茶艺极好,孟佳姚眉目舒展心情大好,温陆平低笑:“孟姑娘喜欢便好。茶如此,世事同样如此。月满则亏,过犹不及。把握分寸,才是处世之道。” 孟佳姚微怔,闻弦知意,她蓦地抬头,樱花般红润的唇边笑意尚未散尽。 她四目相对,温陆平眸深似海,宛如可吞噬一切的旋风,孟佳姚竟在其中寻到了警告和冰寒。 温陆平举起茶杯,“事不过三,凡事不过火才是最好。” 他可以容忍青儿受些小委屈,却不会任由孟佳姚肆无忌惮欺辱他。从前几件事,已经是温陆平的退步。 凉亭中静谧下来,孟佳姚抿紧樱唇,柳叶眉皱出浅浅纹路。温陆平为了个女婢警告她? 居然如此…… 孟佳姚平复怒意不忿,挤出勉强的笑:“行止哥哥说的对。” 少女紧握茶碗,好看的白皙指尖已经压出苍白色,“行止在与佳姚谈什么?”孟斯南踏进凉亭,隐约觉察气氛不对。温陆平给孟斯南倒茶,冰雪般的肤色与白色茶碗衬在一处,更显手指修长漂亮:“我在请孟姑娘点评茶艺,请孟兄赏光也点评一二,如何?” “求之不得。” 温陆平进退得宜,极有主人家待客的风度,最后亲自送两位贵客离开。 若非那段小插曲,算得上宾主尽欢。 温陆平广袖风流,躬身行礼时袖袍浮动,好似有暗香袭来。“孟姑娘,请。” 孟佳姚紧了紧手帕,若非那警告的眸子还隐隐闪现,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温陆平少言冷淡,性子疏离清寒,然而青年从来都是文质彬彬对她礼待有加,从不曾施礼错言。 马车摇摇晃晃,孟佳姚眼神一时恍惚一时生怒,今日却为个低贱的女婢警告她。 他分明知道温家跟孟家结亲的重要性,还是做了。 孟佳姚气得眼睛发红:“哼。” 她不过是稍稍为难了那奴婢,竟也值得温陆平这般。 “好一个有本事的青衣姑娘。”她算是见识到了,那女人勾男人的本事。 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若是妾室本事太大足够威胁到正室,玩物就不再是玩物了。 “阿嚏!” “啊……阿嚏……”白青衣鼻头通红,“谁骂我。” 阿弥陀佛,本姑娘如此善良,居然都有人惦记? 她换好衣服,端着世家丫鬟的标准假笑跨进福寿堂。 老夫人依旧如往常般靠坐着软榻,檀香悠悠,一缕缕白色烟气从香炉顶冒出。“奴见过老夫人。” 青衣姑娘徐徐躬身下蹲,姿势标准,乖巧得很。温老夫人任由她屈膝半蹲着,好似在阖眸小憩,理也不理。 福寿堂里安静极了,窗外蝉鸣鸟叫,屋内压抑又冷清。白青衣蹲身近乎一炷香功夫,蹲到双脚麻木,膝盖也疼痛摇晃起来,头顶上慢慢悠悠飘下声叹息:“青衣丫头来了啊,来多久了?” 白青衣低垂脑袋,艰难保持姿势,身子晃了两下,她轻声回答:“回老夫人,奴过来一炷香了。” “成姑,怎的不喊醒我,丫头快起来。”老夫人心疼似的嗔怪:“真是个死心眼的,我睡着了,你就不能出去等等再来?非得傻兮兮在这候着,腿酸了吧?赶紧坐下。在我这儿,不用拘束。” 白青衣微笑着起身,谦卑拒绝:“奴站着便好。”她都能想象自己换时间来的后果,从蹲一炷香到半个时辰甚至一个时辰。 爸爸马上就不伺候了,忍你最后一回! 这些个世家大族的妇人心眼子多过筛子,最看重尊卑规矩。稍有逾越就觉得奴婢有罪,小惩大诫对她们来讲,动动嘴皮子,何乐而不为? 白青衣恭恭敬敬侍立下首,看似谦卑,脊背却挺得笔直,双眸淡淡。 温老夫人皱了皱眉,隐约感觉白青衣有些不对。往些时候自己寻白青衣训话,这丫头或多或少会说些俏皮话逗她开心。要不然便是讨好,主动过来按摩或者提出做些小玩意给她。 讨好得恰到好处,那些个俏皮话从白青衣嘴里说出来,也能叫她心情好上许多。 夏日暑热,白青衣做了极为出格的错事,她本该带着解暑热的吃食过来,事实却是两手空空而来。 温老夫人原先有期待,此时期望落空,布满皱纹的老脸登时显出不悦,眼神更是冷肃,气势威压颇重:“青衣,你可知错?” 看来真是恃宠而骄了,忘了自己只是个仰人鼻息的婢子。 “回老夫人,奴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白青衣回的小心翼翼:“请老夫人指点。” 温老夫人眼风斜扫过成姑,成姑姑会意上前,声线又冷又重,这丫头再不收敛,老夫人真会关她禁闭的,怎么就不争气呢? “怂恿三 分卷阅读28 少爷外出游玩,耽搁了同孟府的亲事,你可能承担这后果?!” 白青衣抿唇,将早打好的腹稿丢出来:“老夫人,公子才名满天下。孟姑娘的确出众,世家贵女,非同凡响。但是,倾慕公子的大家小姐如过江之鲫,以公子的才名能力总有一日会扶摇直上,振兴门楣。” “孟姑娘独一无二,然公子同样贵重。” 这话委婉极了,白青衣低垂脑袋,扮演好痴情丫鬟人设,软声喏喏道:“奴觉得,公子该是天上月,合该旁人追寻。而不是公子屈尊去讨好旁人。” “放肆!”成姑大声呵斥,软榻上温老夫人却似是被提醒,沧桑浑浊的眼里涌现清明锐利,青衣崇拜行止,翻到给她提了个醒。 温老夫人回想过去数日孟府态度,她被结亲带来的利益冲昏头了,太过急切反倒落了下乘。 孟府的确是个结亲好对象,自己近些日子殷勤太过,引得孟府反倒将姿态抬高了。以孙儿的能耐,来年会试金榜题名,何愁寻不到好岳家,替温府摆脱这种尴尬处境? 温孟两家结亲,温老夫人求之不得。但,孟家亦不是什么必须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过于执着激进了,这时候不该着急,反而该拖一拖了。 好叫孟家人知道温府的分量。 只是……温老夫人怀疑的眸子在白青衣身上扫来扫去,这丫头的提醒,有意还是无意?白青衣小能耐有一些,脑子若是也如此好,反倒不美。 就在温老夫人看过来的时候,白青衣嘴唇抖了抖,害怕地低头,小声请罪:“老夫人,奴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只是这些日子瞧公子跑前跑后,似仆从般。公子那般人物,岂可承受这种委屈。是奴一时逾越,奴愿意受罚。” 少女吓得小脸煞白煞白的,双眼泛红,有些失态。完全没了平日的冷静稳重,温老夫人觉得自己想多了。 青衣这丫头才多大?平日稳重冷静,也不过是个没经情事的黄毛丫头而已,被情爱迷住眼,一遇到温陆平的事全然失掉分寸,也属正常。 “罢了,念你一片忠心。在孟家人面前没失掉分寸,此次便算了。”温老夫人淡淡摆手:“再有下次,不会如此轻饶过去。” “是,多谢老夫人。”白青衣微微疏了口气,掌心全是冷汗。温老夫人是她最难过的一关,躲避开惩罚,她明日就能顺利出府。 “下去吧。”温老夫人没心思搭理白青衣了,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做。 不可太过殷勤,不可惹怒对方,还得让孟家人明白,行止迟早有一日会扶摇直上,会改变陛下对温家的态度,是他们要跟温府结亲。 而不是温府求着要跟孟府结亲。 尺度必须拿捏好,温老夫人捻动佛珠,上等紫檀佛珠相互碰撞的声响噼里啪啦,白青衣默然无声后退。 她走出福寿堂不多时,迎面撞上温陆平。温陆平停下步子,“祖母可为难你了?” 男人步履匆匆,鼻尖凝着汗珠,走得急了衣衫领口沾了好几片树叶。白青衣笑得牙不见眼,双眸眯成月牙,明知故问地调笑:“公子被狗撵了?跑的这样狼狈。” 女子踮起脚尖,替他拂去肩膀上的落叶灰尘。表情悠闲愉悦,漂亮的眼睛里星光点缀,璀璨好看。温陆平见她笑容开怀,不似作假,“我这是为了谁?”没良心的混蛋丫头,他生怕祖母斥责打骂她,她倒好,故意看他笑话。 “谁知道呢。”白青衣戳他硬邦邦的胸口,指尖剐蹭衣料,暧昧又嗔怪:“公子这颗心那般博爱,盛得下姹紫嫣红,芳香满园呢。” 白青衣用帕子给他擦脸,擦的特别认真大力,把男人冷白如雪的皮肤擦出一片片红。 压根不是在伺候主子擦汗,而是在泄愤。温陆平握住那只柔软无骨的小手,轻声解释:“青儿,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白青衣嗓音甜的好似掺了蜜糖,温柔缱绻盈满情意,“公子替我着想呢。”可惜啊,我领不了你的情了。 温陆平凝眉,“青儿,你在生气?” 青儿很大度,但有些时候很难哄。他送给她的花灯,转头赠给孟佳姚是无可奈何之事:“这次是我不对,我同你道歉可好?” 他还欲再说,成姑姑从福寿堂里出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三公子来了,老奴正想去找您呢,老夫人有事同您商量。” 温陆平松开白青衣,复而变回了那个俊美又疏离的冷面郎君,“我这就过去。” 成姑姑明白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三公子方才那温柔宠溺的模样,分明在哄人呢。她不识趣闯进来一次也罢了,再待下去,铁定惹得三公子厌恶。 成姑姑走的干脆利落,温陆平打算同白青衣好生解释,少女转身直接绕过他,双手背在后头,已经走出七八米远。 “青儿!”温陆平冷声喊她,“主子还没吩咐,你就敢走?” “公子,您快些去吧,老夫人等着你呢呢,奴真的不在意,也没有生气。”少女笑着转头,眸中坠着星辰,笑容潋滟艳美,妆容也 分卷阅读29 没遮掩住她如妖般的清丽,“公子明日启程去书院,奴先去给您绣个荷包,晚些就赶不上了。” “公子要真戴着旧荷包出门,被人笑话那就都是奴的过错了。”几缕黑发顺着面颊散落,她笑着挥手。笑声似溪水躺过心田,比夏日里的甘泉还要清冽动人。 青衣素衫的俊美公子立在树下许久,怔愣了足足三秒才回神。迈步之际,男人眸中冰雪尽褪,唯有笑意点亮双眸。 温老夫人听过成姑禀报后,本以为孙儿很快便来,结果等了好一阵子,青年才姗姗来迟。 “孙儿见过祖母。” 芝兰玉树、清风朗肃。肃肃如松下风,温老夫人满意地看着自己亲手教养出来的孙儿,越看越喜爱。她的孙儿不负所望,已经长成了。 面上,温老夫人表现出不悦,冷哼着:“嘘寒问暖这么久,还急着赶过来,我还能吃了那丫头?” 这是怕自己刁难白青衣,跑过来救场了。 念及此,温老夫人不悦更甚。温陆平撩起衣袍坐下,淡淡道:“孙儿还记得,当初是祖母不停在孙儿面前夸赞褒奖,恨不能立刻让孙儿收房。如今孙儿如了您的心愿,您又不高兴。这是何道理?” 温老夫人一噎,没好气道:“那不一样!”她若是知道风流花丛却从不沉溺女色的孙儿会如此喜爱白青衣,甚至到了这般宠溺过头的程度,她绝不会同意白青衣留在行止身边。 可惜,世上没后悔药吃。 “一样。”温陆平波澜不惊,“祖母唤孙儿来何事?” 温老夫人明白自己在白青衣的事上拗不过温陆平,加上白青衣这丫头也是个有分寸的。就算最近做了些错事,也没到让老夫人厌弃的地步,索性不谈这事:“我要同你说说与孟家结亲之事……” 白青衣回了房间就绣荷包,荷包上的绣样大多简约大方。富贵人家的荷包料子好些,绣样更精致些。女子荷包绣百花,男子大多是松竹之类的东西。 白青衣画好绣样,一直忙活到临近傍晚,绣了个大概。她铺开白纸,落下第一行字:“温陆平亲启。” 数年陪伴,或许喜爱的来源复杂难辨,终究有真情。别离在即,白青衣握着笔,迟迟没有落下。 笔尖落下一个个黑点,她叹口气,重新拿第二张纸,落笔写信。 “嘟嘟嘟——” “嘟嘟嘟——” 白青衣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收好东西,“谁啊?” “是我,喜鹊。” 不是温陆平就好,最近这男人抽风,喜欢亲自上门。她怕自己房间异样被发现,毕竟那男人生了个七窍玲珑心,贼精贼精的。 “喜鹊,有事吗?” 喜鹊站在门口,有些不耐烦地用袖子扇风,“青衣,你磨磨蹭蹭捣鼓什么呢!我来喊你去吃饭,今个儿有肉拌面!” 说着,喜鹊探头进白青衣房里瞧了圈。 白青衣房中摆设都很正常,她不怕喜鹊看,笑着道:“公子荷包戴的太久,磨损有些严重。我在替公子绣新的,赶活呢,所以开门晚了。” 喜鹊哦了声,很快转回视线,扯着白青衣一道去吃饭了。 他们这些伺候的下人都得在厨房吃饭,吃的大多是主人家吃剩下的菜。毕竟,真正的主子少,每顿饭菜却都要依着最好的规格来,每回都能剩下许多。 白青衣最初很不适应吃人家剩菜,她宁愿只吃厨房大娘补做的面条也不吃那些大鱼大肉。后来,温陆平会让厨房额外给她做一份饭菜出来。 还因为这事儿闹出一些麻烦以后,白青衣就随大流了。不过,厨房的人知道她在温陆平面前有分量,会挑多做的没上桌的菜给她。 这种待遇,是成姑那种在温府待许多年的老人才有的。 白青衣没拒绝,真让她顿顿吃剩饭剩菜,她实在接受不了。 夏天暑热,白青衣没甚食欲。随便吃了几口对付过去,回院子没会儿阿洲拿着个小碗过来,碗上还散着缕缕冰凉雾气。 阿洲满是肉痛:“青衣姑娘,你瞧瞧,公子对你多好。” 白青衣挑了挑眉,碗里居然是剥好的荔枝。颗颗饱满圆润,放在冰里,看着就解暑。 荔枝产量很少,纵然在江南,能吃到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贵,每家买到的分量也有限。 她到温府没多久,温府遭逢变故,温老太爷出事,温家地位一落千丈。这荔枝,是她穿越过来头一次拿到。 “老夫人给公子的?”阿洲点头,献宝似的跟她打眼色:“青衣姑娘,荔枝是公子一颗颗亲手剥开的,公子对你这么好,你可别生公子气了。” 阿洲觉得,自己如果是女人,都要被感动哭了。 这可是荔枝呀,很贵的!阿洲絮絮叨叨:“公子没吃几个,全都给你拿过来了。青衣姑娘怕热,冰荔枝解暑。” 阿洲苦口婆心,诉说温陆平的不容易和深情厚谊,白青衣蓦地问了句:“他洗手了吗?” “啊?”阿洲:“什、什么?” 分卷阅读30 白青衣一本正经脸:“公子剥荔枝之前,洗手了吗?” 阿洲……这是重点吗?!“洗了。” “那多谢!”白青衣欢天喜地接过碗,砰的关上房门,差点砸断阿洲鼻子。 阿洲:“什么人啊这!”这还是不是个女人?!受到公子如此宠爱,青衣居然……算了,阿洲拍了自己一巴掌,这种反应才是青衣该有的。 真要感动得眼泪汪汪,那就不是白青衣了。 可公子问起,该怎么回答呢? 阿洲一如既往,美化青衣姑娘的反应:“回公子,青衣很欢喜地捧回房间去了。” 温陆平手握一卷书册,眼神落在书页上,“嗯。” 阿洲立刻明白,继续说:“青衣姑娘很关心您,还问您洗好手没。” 公子有洁癖,纡尊降贵剥荔枝。关心公子的话,问洗不洗手很正确……应该吧? 左右青衣行事不按常理出牌。 “嗯。”温陆平又淡淡嗯了声,继续看书。清冷面色稍霁,以阿洲对公子的了解,心情应该不错。 阿洲呼了口气:每天周旋在公子和青衣姑娘中间,两头不讨好,容易吗他? 可怜啊,谁叫白青衣在公子跟前盛宠不衰。他不想得罪白青衣,不能惹怒公子找苦吃,只得如此。 左右,青衣姑娘的确问了公子洗手没。 “我让你找的东西,找齐全了吗?”温陆平看了会书,寻了把匕首出来。 “都齐全了。”阿洲送上做花灯的各种材料,另外领了个黑瘦中年男人进门:“还有城里手艺最好的花灯师傅,几年前,花莲节的彩头花灯就是他做的。” “温公子。”手艺人刘权得战战兢兢,温陆平淡漠吩咐:“我想做个花灯。” 刘权得一听这话,忙不迭躬身,“温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我都能做,美人灯、琉璃灯、兔子灯,公子提要求就成。” “琉璃美人灯,我来做,你在旁边看着。”温陆平走出房间,刘权得愣住,迟疑着问,“公子从前做过灯?” “不曾。”温陆平将画了近一个时辰的仕女图拿出来,取琉璃比对尺寸。 “温公子,做灯是个手艺活,琉璃灯更是其中难点。稍有不慎就会受伤,要不,您让小的来做?或者,您选个简单些的花灯?”这富贵公子手长得那么好看,瞧着就细皮嫩肉没受过伤。 做灯听着容易,但手艺活讲究经验。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戳伤划伤了…… 一眼看出刘权得的顾虑,温陆平撩起袖袍坐到石台上,修长漂亮的手指握住匕首开始削竹子:“旁的你不必管,只需要告诉我做灯的步骤。灯做好了,银钱翻倍给你。” “好、好的。”刘权得没法子,认真指导温陆平做花灯。心想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真怪,有钱没地方花了。有人替做不干,还非得自己做。 不过,这些与他无关。自己能赚到双倍银子,简直天上掉馅饼! 这种好事傻子才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9 15:04:59~20200810 15:3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若世界不存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若世界不存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熬夜 白青衣在烛光下绣荷包,烛光明明灭灭,她绣得眼睛发酸,揉了揉眼,最后拿起荷包举到眼前:“不错。” 淡蓝色为底的荷包上流云翻滚,云中隐隐有彩霞透出,瑰丽唯美。 原身绣艺一直不错,白家曾经好一阵子就靠这手艺吃饭。白青衣过来后借鉴部分现代技巧,将只有三分的绣艺硬生生提到十分。 这般出色的流云彩霞图,也就自己能绣出来了。白青衣越看越满意,都不想送给大猪蹄子了。 “唔……”困了,白青衣熄灯上床。她房间的蜡烛熄灭后,旁侧主院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今个儿月色正好,清晖洒遍院落,海棠花红,芭蕉翠绿欲滴。书房前头七八个琉璃灯盏被随意抛弃,阿洲和另外两个小厮再次换蜡烛点灯。 刘权得肉疼极了,盯着满地散落材料,忍不住对还在做灯的俊美公子道:“温公子,您方才做的那盏已经很好了。” 这位温公子三两下就学会了做灯,刘权得还佩服了好一阵,第一次做灯就能成功,果然天才就是不一样。 然后……这位温公子一次次把最好的琉璃灯架扔掉,总能从里头挑出缺点。 刘权得都要给跪了:您这是做灯还是上供啊!给菩萨也不用这么吹毛求疵吧? 刘权得好说歹说,温陆平充耳不闻,继续鼓捣自己的灯。他取走了送给青儿的灯,自然要送她更好的。 如何能以次充好,糊弄了事? 临近天光初晓,温陆平 分卷阅读31 将美人图放入灯中。 琉璃灯盏上映出了女子巧笑俏兮的婀娜身影,六面上各有不同。有的正垂首翻书,有的蹁跹起舞,有的手背在身后垫脚摘花,女子美貌动人,我见犹怜。 每张图都恰到好处,捕捉到了女子的神韵风采,动人如洛水之神,朦胧间若即若离。昏黄灯光透过美人图和琉璃,照出一小片光明。 初晨光芒喷薄着越出地平线,晨风温柔清凉,灯盏飞翘的六角随风旋转,比昨日青山镇上取到的彩头有过之而无不及。 歪在地面晕乎睡着的阿洲砰的摔到地上,一眼看到那琉璃美人灯,眼睛都瞪直了——好漂亮的美人。 等等,这美人似乎有点眼熟。 阿洲揉了揉眼睛:青衣姑娘?!他瞪着画上美人,灯盏正好转到女子捏着纸扇回眸浅笑的一面,雪肌红唇,美了美了美了……阿洲:青衣姑娘有这么漂亮?真人的确美丽,可这美人图简直要把她画成仙女了…… 阿洲边揉屁股边起身,嘀嘀咕咕嘟囔:要不是我知道青衣姑娘真面目,都要爱上她了…… 不过,公子真真是宠爱青衣。阿洲抬腿避开一盏盏横七八竖的残次品,一盏灯而已,公子竟生生做了一夜。 今天公子还得启程赶路呢。 刘权得已经看懵了,激动得语无伦次:“绝品!绝品啊!公子画美人图真是一绝,这样子的美人世间难得一见!” 他只当温陆平画出的美人图是臆想出来的,“温公子厉害,小的服气了!”同这盏灯相比,那些个勉强完成的都是残次品! 温陆平起身,揉搓开僵硬的胳臂,阿洲赶紧过去替公子舒展肩膀。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晚上,血流不畅,温陆平站立片刻才转身:“这回多谢刘师傅了,耗了一晚上,报酬翻倍。” 用赞叹的目光盯了那盏悬挂的琉璃美人灯好久,刘权得才离开。 “阿洲,灯送过去。”房门被合上,阿洲听到公子吩咐,正欲起身,又听房中男子道:“若她没醒,直接挂到她房檐下。” 阿洲过去时,白青衣果然还在睡。他踟蹰着,想敲门叫醒白青衣,好叫这女人知道公子对她有多好。想到公子嘱咐,他只能蔫蔫把花灯挂上去。 公子真是的,等青衣醒了,他亲自送过来效果才好呢。 不声不响的,青衣姑娘还当公子是从外头买的。 白青衣又睡了一会儿,隐约听见房门外叽叽喳喳,又羡慕又嫉妒的讨论声。 “好漂亮啊!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灯,青衣姐姐好美,比仙女还漂亮。” “是公子画的吗?”是个小丫鬟充满向往的话声,温陆平的丹青画技很是出众,普通人想得他一幅画难如登天。 “肯定是公子画的,这盏花灯真的好漂亮。” “……” 白青衣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起床气来了,脑袋隐隐作痛,随意披着件外衫出门,推开房门:“聚在这里做什么呢?” 小丫鬟们瞧见白青衣,一个个鹌鹑似的低头问好,也有几个大胆活泼的指着花灯,满脸艳羡:“青衣姐姐,你瞧!” 白青衣瞧着花灯,花灯随风转动,灯面上美人如画如玉,如仙般出尘,犹如精灵般美丽灵动。 她微微怔愣,有些恍惚地瞧着那灯。 美人图的笔触是她很熟悉的,上头的人她更加熟悉。 任谁都能看出画者注入其中的情感,能把人画得这般美丽动人,神采飞扬,说明画者眼中的女子便是如此。 白青衣心头忽然酸了下。 “青衣姐姐能得公子这般宠爱,让妹妹们好生羡慕。” 一个刚进府的小丫鬟叠声附和着,双手交握在一起满脸向往:“公子那般丰神俊朗的神仙人物,能瞧上我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思春的丫头!” “哼,你们还不是跟我一样!装什么装,如果能当上公子的通房,折寿十年我都愿意!” 白青衣收敛心神,将周围小丫头们的话听在耳朵里,心头蓦然觉得可笑。 虽然是说笑,但也是这些丫鬟们最真实的想法。 奴婢,低贱又卑微。能当上世家公子的通房,就算飞上枝头了。 白青衣笑了笑,对于丫鬟们艳羡的目光视若无睹,随意摘了那盏灯,“散了吧。” 房门合上,丫鬟们扔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要是我能得公子对青衣的五分宠,死了都甘愿。” 黑发随意披散着,白青衣单手撑住下巴,素手漫不经心拨弄着花灯,美人如画,这盏琉璃灯不输于昨日那盏,甚至还要更好。 白青衣笑了笑,凉薄而淡漠,“真好看呐……” 她简单收拾下,去主院伺候温陆平梳洗。往日这时候,温陆平已经起床,今天他还在睡。 睡梦中的男子肌肤如玉,冷白质感在日光下仿佛透明一般。俊美出尘,面冠如玉。 只是眼下有浅浅青黑,破坏了睡美人似的美男图。 分卷阅读32 少女抚摸上他棱角分明的面庞,顺着皮肤肌理往下。 ☆、黑心肺的相同脑回路 温陆平睡得沉,脸上一只小手揩油乱摸,跟撸睡梦中的大猫动作无二。在那硬硬凸起的喉结几把乱蹭,温陆平喉咙口痒痒的,眼睫毛颤了颤,美丽俏皮的含笑眸子落到他眼底。 温陆平搂住白青衣后脖颈,半开半合的远山眸子惺忪朦胧,温柔吻住她眼帘,沙哑嗓音笑:“以下犯上,胆子原来已经这般大了,嗯?” 低低的男性声线初醒,好听又性感。白青衣推了他一把:“公子还是快些起来,奴伺候您梳洗,再不起就迟了。老夫人还等你去请安呢。” 温陆平离家是大事,整个温家如今都指望他,加上老夫人对三孙子宠爱看重。这家伙出门必要兴师动众,三房人都会出动替他送行。 拂晓才睡下,温陆平揉着胀痛难受的脑袋,坐在床边,表情有些呆。 白青衣拎着中衣回去,温陆平像只被吵醒的大猫,茫然的小眼神那叫一个呆萌。头发乱蓬蓬的,还有几缕贴在脸上,白青衣手指颤了颤……手痒,好想捏脸。 白青衣故意怪责:“公子还傻坐着,快把中衣脱了。” 温陆平忍着脑袋胀痛,他最近休息不好,加上昨晚熬夜,此时状态很差。 白青衣替他换好衣裳,取出白玉冠:“公子,今日用它束发可好?” “随你。”温陆平意识清醒了些,依旧头痛难忍。 白青衣把温陆平上下拾掇好,最后替他按摩太阳穴,调笑:“公子昨夜干了什么坏事?搞得这般憔悴。” 温陆平默默扫她,眼神清冷又似蕴藏着万千情绪:“花灯可还喜欢?” “只要是公子送的,我都喜欢。”白青衣微笑,笑颜如花。 “那便好。” 温陆平缓过头痛,先去福寿堂请安吃早膳。白青衣立在原处,望着男子颀长挺拔的背影,广袖如流云,云卷云舒,疏淡朗阔。 温陆平右手上有很多伤口,大大小小的,都是新伤。她还看见他手心绑着块绷带,可她终究没问。 只站在原处,目送男人离开。她替温陆平带上了昨日刚绣好的荷包,自己返回他的房间。小丫鬟们正进进出出准备行装,白青衣嘱咐几句去了书房。 温陆平回来时带了一小箱书,白青衣对他的习惯了若指掌。瞧过外头没人,她合上房门,将箱底一本书取出。 她走后,温老夫人定然生怒,这封信不能放到房里。压到书箱底部最合适,阿洲能瞧见的。 到时,温陆平已经抵达书院,时间正好。 白青衣刚刚放好东西,书房门被敲响了。 白青衣慌了下,很快镇定下来,“谁?” “是我,喜鹊。” 喜鹊觉得白青衣这丫头最近奇奇怪怪的,一开门大眼睛紧盯着这丫头瞧:“大白天的,你关门做什么?” “公子又不在。” 白青衣……“顺手关上了而已。我替公子收拾书呢。” 喜鹊哦了声,又狐疑地盯着她瞧了好一阵子,片刻后,喜鹊道:“青衣,你还别扭呢?” 白青衣心刚提到喉咙口,听到这话笑了笑,“喜鹊,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你觉得我像是那种自找烦恼的人吗?” 喜鹊摇头。白青衣是她认识人里最想的开的一个。 有时候,都乐观过头了。 “这不就得了。” 白青衣:“行了行了,我还收拾书呢,你该干嘛干嘛去。” 读书人都对自己的藏书视若珍宝,温陆平的书平日也就阿洲和白青衣可以碰。 “哦,成吧。”喜鹊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白青衣又在书房待了会儿,确认信封不会出岔子后才离开。 她走后不久,喜鹊偷偷摸摸溜进书房,也把房门关上,翻开书箱自言自语:“青衣这鬼丫头,玩什么把戏呢!” 书被一本本挪开,很快露出最下头的信封。信封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同温陆平的字迹极像。喜鹊抖了抖信封,对着阳光有些艰难地认字:“温陆平……亲启?” 她猜想着信的内容,暗自偷笑,青衣这丫头终于会勾引男人了?准备在主母进门前好好在公子面前表现吗? 把信封对着阳光照阿照,隐约看出“……幸事……金童玉女……” “这丫头,还会以信传情了,都会写情诗了。”喜鹊捂嘴:还担心我看见,害羞了? 小心翼翼把信封放到原位,喜鹊正准备关上箱子,又重新打开把信封夹到第二层书的扉页中。 青衣好不容易给公子写封信,得让公子早些瞧见。青衣这傻丫头,放到箱底,公子何时才能看见? 喜鹊重新把书箱整理一遍,小心翼翼将箱子抱出书房,吩咐那些小厮:“公子对书最是看重,都小心着些。” “弄坏了,都等着挨板子吧!” 小厮们叠声 分卷阅读33 应了:“喜鹊姐姐,咱们都晓得。” 喜鹊看着小厮们把书箱搬上车,又去检查行李,确保没有错漏。 温家人已经吃过早膳,温老夫人亲自送温陆平出门。不仅如此,孟家兄妹也一道来了。 孟斯南兄妹跟温陆平一道上路,去书院,田州城是必经之路。 温老夫人慈祥地笑着,好一番嘱咐,说得三夫人翻了个大白眼,二夫人则催着道:“婆母,时辰不早了,还是让行止快些赶路吧。不然天黑前赶不到驿站。” “行,你们快走吧。” 温陆平颔首,上马前往府中瞧了一眼。 没见到想见的人,他眸色微暗。本想回去再抱抱她,不曾想孟家突然传人递了消息。提前三天离开临安,要同他一道。 祖母频频催促,加上孟家姑娘要坐马车,会耽搁行程,只得提前上路。 温陆平回望过去的动作很明显,温老夫人眼神凝了凝,孟佳姚也看得清楚。 她由丫鬟扶上马车,身姿亭亭袅袅:“行止哥哥,我们启程吧。” 温陆平扬起马鞭,骏马嘶鸣,扬开蹄子奔向远方。 府内,喜鹊挽住白青衣胳臂,吊足白青衣胃口后告诉了她自己挪信的事情。 白青衣脸色微白,简直被喜鹊吓死。换信?! 喜鹊还在絮叨,“男人得不远不近地勾,太急切太慢热都不好……” “喜鹊,我还有事,先回家一趟。”白青衣拨拉开喜鹊手,急急跑出院子。喜鹊:“什么嘛?偷偷写情书被我发现,害羞了?”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 白家。 白老大正用左手收拾行装,右手偶尔拿些轻便东西。整个小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二妹,你咋这时候回来了?咱家铺子还没脱手,时间太赶了。东子刚刚去先生那请假了。” “哥,东西快些收拾,我们今天就走!”白青衣跑的鬓发散乱:“铺子卖不出去就先留着,我待会找三娘他们解决。” “出事了?”白老大见二妹着急得小脸煞白煞白的,赶紧安慰:“你别着急,哥已经找过你大楠哥了,他跟的商队明个儿就能启程,加上咱们不打紧。” “不成,必须今天走!下午马上走!” “可是二妹,咱们没路引,今个儿怕是走不了。”白老大也着急,见二妹这般模样,他咬牙道:“实在不行,你先藏起来。” 饶是情况紧张,白青衣也被她哥的奇特脑回路逗笑了,“哥,你想什么呢!藏起来压根没用。” 临安城就是温家的地盘,她不知道自己走后温陆平会是什么反应。 气恼发怒是肯定的。她猜测,温陆平应当会气一阵子,毕竟宠婢跑了,换成是她,养了两三年的宠物逃跑了,一样生气。 至于派人寻找,还有寻找到什么程度,这都是未知数。得看温陆平是气成仓鼠还是河豚。 不管事情发生到什么程度,她都不能冒险。 白青衣:“哥,你马上收拾东西,带上东子等我。路引这边我解决,至于商队……” 白青衣咬牙:“你去找楠哥,让他问问你那只商队能不能提前走。如果商队老大拒绝了,就说咱能支付报酬。最高……一百两!” “成。”白老大只管听白青衣的,立刻出门办事去了。白青衣则回屋取了个包裹,包裹鼓鼓囊囊的,里头装了很多东西。 她走偏僻小路,左转右转,从一处黑乎乎的半开偏门走进个小院。 转过弯后,小院陡然开阔起来,是个很大的习武场。大块大块的青石地面上印着很多坑洞,大小不一。 她进来时,演武场上有七八个壮汉赤膊练武。铁棍挥舞得赫赫生风,大热天晒得他们皮肤发红,瞧见白青衣来了,边上的粗壮大汉放下铁锤:“怪不得今个儿听见喜鹊叫,原来是青衣妹子要来。大喜事啊。” 白青衣白了他一眼:“胡大哥,三娘呢?或者李大哥在也行。” “三娘正跟他男人腻歪呢,喏,那边。”胡大哥努嘴,“个小白脸,瞧他那没三两肉的弱鸡样。三娘真是瞎眼了,放着真汉子不要,要一个瘦麻杆。” 白青衣充耳不闻对方话里带出的十斤醋酸味,抱着大包袱走过去,“三娘,李大哥。” 霍三娘是龙腾镖局当家的,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凤眼红唇,小麦色皮肤结实好看。 说话爽朗,做事大气,是个很英气的女人。 “三娘,李大哥。”白青衣笑着颔首,放下包袱调笑:“二位感情真好,蜜里调油呢。” 李策是个典型的读书人,方巾束发,长袍朴素,身形瘦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 他站在三娘身旁,同妻子差不多高。闻言尴尬得很,咳嗽两声,想转移话题。旁侧蓦地伸过只手抱住他的腰,三娘脑袋搁在男人肩膀上,笑容幸福愉悦,连双眼都是亮着的:“白二妹,这还要多谢你。” 李策更尴尬了,涨得脸通红,不停撕扯三娘搁在自己腰上 分卷阅读34 的爪子,低声呵斥:“再不松开,我生气了。” “好吧。”三娘见好就收,她可不想真惹相公发怒,三天不搭理自己。随意坐到主位上,翘起二郎腿笑:“白二妹又来给那纨绔玩意送东西?凉州苦寒,你跟他又没什么情分,何必搭进去这么多东西。说不准肉包子打狗,白辛苦一场。” “娘子此言差矣,常人道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白姑娘既有这番心意,你不该说风凉话。” 三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懒得搭理这之乎者也的呆子。 齐家鼎盛时候朋友遍天下,如今落了难,那么多世家大族富贵商贾无人搭理,只有个小丫鬟愿意伸出援手,真是讽刺。 白青衣:“我与齐放相识一场,也算是朋友。他落难于此,没办法便算了,我既然能伸把手,自然要帮忙。” “成。”三娘:“有跑去西北的镖,我就让兄弟给你带过去。凉州那边的兄弟说,他还活着呢。人没死就有希望。” “好,麻烦三娘了。”白青衣浅浅一笑,霍三娘是她穿越过来为数不多的朋友,性情相投,她们俩几乎是一见如故。“三娘,我打算今天离开临安城,已经寻到同行商队了。走油城那条路,你能不能去个信,帮我在油城重新寻人换水路走?” 她得防着被人找到。 三娘先是皱眉,很快想明白白青衣的意思,大大松了口气,直接一口应下,“真要离开临安?离开温府不可以吗?” “白青衣留在临安,就是温家三公子的贴身大丫鬟。” 贴上了这样的标签,永远摘不下来。况且,白青衣敛了眸子。她牵连数个贵妇人,温老夫人那般精明的人,绝对不会放着东西不利用。 李策沉默听着,“白姑娘已经决定了?” “即便温公子结亲,他也会待你很好的。” 他是男人,他懂温陆平的心思。白青衣在温陆平那地位特殊,她如果离开,温陆平不会善罢甘休的。 “且,姑娘签了温府五年的卖身契。”逃奴的下场从来都很凄惨。 “哦,我早把卖身契拿回来了。”傻子才把把柄留在别人手里,嗯,大猪蹄子有时候贼好哄,三两言语就能骗。 “这样吧,”李策看过自家娘子:“我去同那商队老大谈一谈。白姑娘离开的消息一旦被确认,温公子定会派人寻找。能拖延一些时间就拖延一点,商队让他们走水路,你中途从油城换路走。介时他们找到那支商队,白姑娘也已经远走高飞了。” “白姑娘提前一日离去,想必出了变故。”李策:“姑娘有能弄到路引的法子,便多弄一套。日后,姑娘最好别用白青衣的身份了。就算名字不改,也可以更换籍贯。” 温府白青衣,这名字太响亮了。 “还有,”李策话语从容,一句话点中要害:“我知晓白姑娘是想远走高飞,但温府即便式微依旧家大业大,不是我们这等人可以抗衡的。白姑娘打算日后不再回临安城,跟温府人打交道,但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何事?白姑娘还是多写几封信,我会择机派人送给那几位贵夫人,以免不时之需。” 李策最后总结:“白姑娘,你曾与温公子生死与共,同他海誓山盟。如今,你当真要一走了之,不告而别同他此生不见?” “白姑娘素来沉稳冷静,策觉得,姑娘莫要意气用事。逃避并非最好的解决办法,这是怯懦者才会选择的路。白姑娘不该如此。” 白青衣听见李策条陈分明的分析,微怔。她一直觉得三娘看中的这位账房先生有些奇异,以前就不爱搭理人,好似个游魂一般,飘荡在这世上,谁都入不得他的眼。 认识多年,她头一回听见李策说这么多话。 替她考虑的面面俱到,白青衣只顾着一走了之。从此天高海阔,海角天涯,压根没想这善后的事情。 李策都想到了。 “好。”白青衣笑容灿烂:“我马上写信。至于李大哥问的……呵。” 少女眼尾挑起飞扬的弧度,笑容魅惑如艳鬼,话声桀骜不驯:“他既负我,我何必再留恋。” “他既认定我卑微如尘,不配为他正妻,将予我的承诺誓言抛之脑后,我又为何要非他不嫁?” “他以为自己是谁?”白青衣慢悠悠吐字,字字嘲讽:“天涯何处无芳草,天涯处处都是草,任我采撷嘛。” “是不是,李大哥?” 李策听得愣住,这神采飞扬、满身桀骜的少女当真是那个落落大方、端庄稳重又低调的温府丫鬟? 摇了摇头,李策失笑,连他都看错了。 白青衣漫不经心:“与旁人共侍一夫,我干嘛不去自己养面首?” 三娘并李策…… “妹子,好志气!” 李策干巴巴道:“祝白姑娘得偿所愿。” 三人又讨论了一阵,白青衣把暂时不能脱手的铺子和院落一道托付给三娘,让他们能卖就卖,不能卖租出去也成。 李策指导白青衣给那几位贵夫人都 分卷阅读35 写了信,措辞得宜,听得白青衣一个劲夸赞李策是个黑心大忽悠。 听得三娘哈哈大笑,李策满头黑线。 “青姐姐,青姐姐!”说着,一个小萝卜头手脚并用爬过高门槛,小辫子在空中乱晃,“你来了都不找四娘玩。” 小姑娘眼泪汪汪,小黑脸被哭出好几道白印子。她胖乎乎的,比普通小孩胖了许多,脸蛋却圆圆的很讨喜。 白青衣想一把抱起她,手抬到一半差点把腰闪了。 这胖丫头又重了。 “mua!”胖丫头狠狠亲上白青衣的脸,三娘拖着小丫头屁股,笑嘻嘻道:“青衣,这丫头已经肥成猪了。” 四娘是三娘亲妹子,天生神力,就是吃的多。 白青衣逗了会小娃娃,又回了温府。她没回房间,而是去了翠林园。 竹叶潇潇,翠林随风而摆。林中有人舞剑,白衣若飞,剑光灵力。 剑光席卷竹叶散落,白袍男子凌厉转身,长剑脱手而出,刚好插入白青衣脚尖前的泥地里。 剑身颤颤巍巍,宽敞白袍凌乱敞着,袖口被束起,露出男子苍白手腕,皮肤下青色血管明显。他随手抄起酒坛,眼露醉意,一身女儿红的清冽酒气,晃晃悠悠朝她走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儿地你一年难得来一回,说吧,为了什么?” “我就不能来看看朋友?”白青衣皱皱鼻头,俏皮又灵动:“大公子把我说成什么人了。” “……卑鄙无耻的女人。”温泽嘲讽她,“让我猜猜,你是为了……路引?” 白青衣……这家伙能不能给别人点活路:“别抢我台词!” “嘁。”温泽踉踉跄跄撞到她跟前,扑面而来一身酒气,白青衣眉头皱的打结:“温泽,你真想把自己喝死?” “死了好啊。”温泽踉跄着撞到了她肩膀,白青衣下意识伸手扶他,入手冰凉。 翠林园遍地竹子,本就比旁处凉快很多,温泽穿得又少,加上他大病初愈,还在酗酒,体温低得吓人。 白青衣深吸一口气,强硬夺了温泽手里的酒壶,把他胳臂架在自己肩膀上,踉踉跄跄往屋里走。 “喝,再喝,喝不死你!” 温泽病态苍白的精致眉目冰冷一片,任由白青衣摔垃圾似的甩他进软榻,大半个身子歪扭着,瞧着别扭得很。 白青衣无语:“你就不能好好坐着?” “懒 。”温泽眼皮耷拉着,像个没生气的死人。 白青衣任劳任怨把人摆好,最后累得生无可恋,抄起茶碗咕咚灌下好几碗凉茶,缓过来后:“你都知道了?” “傻子才不知道吧?”温泽似笑非笑,漂亮至极的勾人眼半醉半醒望她。苍白脸颊上晕着透红,好似彩霞泼洒在白纸上,活色生香。 白青衣一时无语,总觉得这家伙在指桑骂槐,认命承认,“路引,两套。” “三个人的。” 白青衣刚想说最好今天就给他,男人凉凉抬起右胳臂,撑着下巴,语调懒得好像要睡过去,“那边柜子,自己拿。” 白青衣??? 她狐疑,然后……看见三套整整齐齐的路引。 三个人的,一个不差。 一套真的,一套改名字改籍贯的,一套只改了籍贯没改名字。 白青衣……这些黑心黑肺的家伙连脑回路都长一样吗? 李策说过,最好有三套。办不到的话,退而求其次办两套也可以。 这家伙……白青衣转头,眼神复杂:“你该不会连我的信都写好了吧?” 温泽回给她一个睥睨天下嘲讽白痴的眼神,继续晃摇椅。白青衣:真欠扁啊。 她不知道,温泽没写信,却有跟李策如出一辙的盘算和计划,只是没告诉她。 “打算去哪?”男人垂了眸子,好似不经意地问。白青衣想了想:“还没打算好,不过应该是往北走。” “在北方找个地方待着,看哪里适合吧。” 白青衣正说着自己的远大志向,温泽蓦地抬头,“青州很合适。” 白青衣……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文就是有点慢热的,许多事情写的比较细致,大家别着急嘛,马上就走啦。感谢在20200811 20:02:37~20200812 17:1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卫你一生,此情可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离开 白青衣只当温大公子同她说笑呢,哪知道温泽是认真的。就算歪斜身子,醉醺醺一副没睡醒的病态浪子样,依旧能感受到他的认真:“青州是长昌府要地,去西北的必经之路。扼守边境之地的经济喉舌,比不得江南小城柔美温和,却有一番北地粗狂豪迈。既不会过于偏僻苦寒,又有整个西域商路做 分卷阅读36 后盾补充,繁华不输北地任何一城。且,你离开后,老夫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会好费心思寻找。” “世道险恶,白老大右手被废,你就算有本事,真的碰上麻烦事,谁能帮你?” “指望着龙腾镖局那点三教九流的江湖人?还不如自己好好想想。”温泽:“白青衣,还有你这张脸。除非自己不想要了,毁掉以后,天下之大任你来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空有美貌,只会招惹祸端。 白青衣有些恼了,她很厌恶温泽这种万事都替她决定完的自信和掌控,冷了眉眼,“你都替我打算好了?” “我是不是要痛哭流涕,感动得跪下来?”她还没那么蠢,出门就不打算露出真脸。 毕竟,她这张脸能找来灾祸。这不是治安良好的现代,可以无遮无拦,安全性得到八成保障。 “呵。”温泽又露出专属于他的厌世嘲讽笑,笑里有了然:“白青衣,你这个女人真不讨喜。”普通女孩儿家听到有男人如此掏心掏肺替她安排考虑,连后路并一切顾虑全部解决,以身相许都差不多了吧?她倒好。 “温泽!”白青衣叹气:“我不是不感激你,只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真的不必替我考虑这么多。我们是朋友,好歹……” “啪!”竹案上的酒坛子被大力扫落,酒水混着碎片砸落到白青衣脚边,温泽脸上没了笑,冷冰冰的:“是我自作多情,你爱去不去。” “反正我都自作多情那么多次,不差这一回。” 白青衣知道自己又说错话踩他尾巴了,左右自己个儿心虚,就当刚才那事没发生,鹌鹑似的伪装无事,缩头乌龟粉饰太平的小心翼翼看得温泽又怒又想笑,这个死女人! 真是把无耻发挥到了极致。 他侧身背对白青衣,白色广袖衣角垂落着,地上蔓延开的酒水同污泥沾染破坏了那块洁白,黑得刺目。 “爱去不去。” 丢下这话,温泽闭目养神。他很瘦很瘦,长年养病和一人蜗居积累了阴郁戾气。温陆平也瘦,温陆平的瘦是结实健康,是多年习武带来的天生压迫。 相比较起来,温泽瞧着有点……小可怜。白青衣想给自己一巴掌:谁叫她当年嘴欠还黑心,这家伙明明比她更黑心,反而能叫她心虚内疚。 一点点的累积起来,导致她在温泽跟前都自认低了半个头。 算了算了,她不跟病人一般见识。 小可怜的。 白青衣咳嗽两声,没人搭理。她继续咳嗽,还是没人搭理。 最后,白青衣耷拉脑袋:“好吧,我考虑考虑。” 这家伙说话阴阳怪气的,又爱刺人,连个交心朋友都没。她可以不住青州,换个近点的地方嘛。 白青衣潜意识中,不想再跟任何温家人打交道,包括温泽。 没良心她也认了 。 “嗯。”逼得差不多了,温泽见好就收,白青衣不可能住到青州,这点他心知肚明。“你先在府里转一转,你行李我派人给你送出去,一炷香后你再离开。” “嗯。”白青衣福身行礼,“多谢。大公子,我们山水有相逢,日后有缘再见。” 温泽闲散侧躺着,他星眸半开半合,长长睫毛在眼下映出道道阴影,许久才道:“我字润之。” 白青衣微怔,温泽坐起来,大半个胸膛都露了出来,瘦弱得能看出苍白皮肤下的肋骨轮廓:“恭喜你,马上挣脱囚牢,从此得到自有。下次再见,你便是自由自在、完全属于自己的白青衣了。” 白青衣笑起来,这次是真的笑意入眼。双眸比星光更加璀璨耀眼,她拿起桌边余下的酒杯,一口喝完,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温泽则重新躺回摇椅,吱吱呀呀继续晃荡那双大长腿,悠闲极了。 白青衣心提在喉咙里,在温府里最后的这段时间度日如年。紧张得手心不停冒汗,虽然在花园里逛,看似悠闲,实则紧张得不停观察周围。 一旦发现福寿堂那边的丫头或者成姑姑,她就得赶紧避开。 十分担心温老夫人在这段时间找她麻烦,耽搁了大事。 幸好,老天爷仿佛都在帮她。在白青衣预估中,八成要找自己麻烦的老夫人居然悄无声息。 她心下奇怪,这……不符合老太太办事风格啊。 盘算着时间快到了,白青衣毫不犹豫出出府去了。至于理由也都想好了,让喜鹊同管事说明白,她大哥病重,自己得回去照顾。 三天后才能回府。 不管温老夫人闹什么幺蛾子,她一走了之,管她要怒要气呢! 白青衣走过自己熟悉至极的石子小路,跟许多熟悉的丫鬟小厮们打招呼。 一直走到偏门,值班门房小三子正撑着下巴打哈欠,眼皮子一点一点的,白青衣跨过门槛,偏头望向温府大门。 匾额高悬,苍劲有力的大字孤傲冷峻,听闻是温府老太爷亲手写的。 白青衣移开目光,正欲转身,后头小 分卷阅读37 三子迷迷糊糊喊:“青衣姐姐?这是去哪儿?” “回家。” 女子嗓音在夏日的鸟叫蝉鸣中,如清凉的泉水,一点笑意沉淀在每一个字里,格外好听。 “哦哦,那姐姐慢走。”小三子招手喊:“早些回来。” 然而,那婀娜人影已经消失在空阔干净的大路尽头。小三子挠头:“青衣姐姐今个儿心情不错啊。” 白青衣一路往同霍三娘约好的客栈去了,换了身男装,李策和白老大把商队打点好了。 今日出发,离开临安城。 霍三娘瞧着整个黑了一圈的瘦削少年,笑着笑着,猛的抱住她:“妹子,好好的!好生过日子,天底下好男人多了,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有难事给我写信,姐姐没有大本事,只要你一句话,刀山火海我陪着你!” 白青衣哭笑不得,“三娘,咱们又不是见不着了。”在古代,这是她头一回走远路,对稍有不慎便会一生错过的交通还没那么深刻的认知。 霍三娘很快收敛情绪,毕竟,她不是个感性的女人。李策、白老大并个蓄络腮胡的汉子走进后院,络腮胡汉子就是这只商队的老大,叫刘二虎。人如其名,汉子有双虎目,威严有神,满身凶煞土匪气。不像个商人,走在路上虎背熊腰,更像劫道的。 李策彬彬有礼,“刘老大,此事麻烦了。下回你再来临安城,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一顿。” 几人寒暄几句,白青衣抱着东子一道上马,她这会做少年打扮,在一群汉子里也不显然,很快融入了进去。 东子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得都要跳起来,不停用小手摸鬃毛:“姐姐,东子要骑大马!” “好,你乖乖坐着。”白青衣摸摸他软乎乎的黑发:“听话,姐姐就教你骑马。” “把货物看好了,咱们启程。”刘二虎呼和一声,浩浩荡荡的商队沿着熙攘繁华的街道一路走向东城门,走向临安外的广阔天地。 霍三娘和李策目送他们远去。霍三娘红着眼,咬牙把温陆平骂了个狗血淋头,“王八羔子,他会后悔的!” “……”李策轻叹一声,不予评价。然而心底却想,同生共死、海誓山盟、两情相悦,如此容易就能斩断情缘,彻底结束吗? 临安城是个大城,各地来此的商队络绎不绝,多年和平繁荣,城门官的审查并不严格,甚至可以说是松懈。商队老大孝敬了些银子,商队很快出了城,白青衣与其他人一样高高举起马鞭。 马蹄奔腾,官道上尘土飞扬。白青衣最后看了眼矗立在青山绿水间的临安城,城中高塔建筑轮廓渐渐模糊,她双眼逐渐朦胧上水光,雾气翻滚,泪水一串串滚落,无法停歇。 真的再见了。 白青衣脑海中无数画面如同电影般飞速掠过,数年时光,如白驹过隙,温陆平,你看到我的信,会怎么样呢? 她想着想着,纵然眼中有泪,依旧得意地笑了。 负心毁了承诺,我剜一半你的心,不算过分吧? 没了她,温陆平会不会窒息呢? 白青衣:我一点都不大气,真的。温陆平,你最好喜欢我少一点。不然,我这些年吞进肚里的玻璃碴子,你要翻倍给我吞下去。 “哈哈哈……”愉悦畅快的笑声满是爽感,东子紫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着,突然死死搂住白青衣,满脸认真奶声奶气道:“疯了的姐姐我也要,以后姐姐不嫁人,东子养你。” 姐姐又哭又笑,伤心坏了脑子。东子可心疼了,努力安慰姐姐。还贴心地把姐姐嫁不出去换成姐姐不嫁人,简直是贴心小棉袄。 ☆、可以作罢 白青衣笑容僵硬在脸上,“死小子,姐姐才没疯,姐姐这是高兴!高兴懂吗?”东子想了想,慢吞吞点头,一脸好吧姐姐疯了我得顺着姐姐毛撸的无奈样:“姐姐没疯。” 东子都长大了,才不会被姐姐骗到。他见过疯子啥样,就是又笑又哭的,也不乐意听别人说他是疯子。 白青衣……“闭嘴!小王八蛋!” 东子默默把小脑袋埋进姐姐怀里,算了,他得宠着姐姐,不然姐姐会生气长皱纹的。到时候就更不好嫁人了。 诶呀,好愁哦。 他可以养姐姐的,但是女人嫁不出去好像会被人笑话。东子小脸皱成了包子,心痛:裁缝铺家的姐姐好像是娶相公的耶,姐姐可不可以也娶个进门? 不知道自己的私房够不够,小家伙小眉毛皱在一起,伸出胖乎的五短手指数钱,他努力读书,以后给姐姐买个相公送给她当惊喜! 好哒,就这样决定了。 东子解决了需要长期奋斗的人生小目标,满足地露出笑容。那什么负心汉都滚一边去,哥说了,他忘恩负义,不是个好东西! 东子又纠结了:要不要给姐姐报仇找回场子?霍姨姨讲,收拾负心汉天经地义,最好打到他爹妈都不认识。自己好像打不过负心汉,这可怎么办? 诶呀,好烦 分卷阅读38 哦。 小小的男子汉又伸手数自己还要多久才能成功暴打负心汉,忙得不行。 × 一日后,田州城,孟府。 残阳如血,江南宅院精致豪华,五步一景,十步一阁。处处都是雕梁画栋,回廊窗户的缝隙都是大师雕刻的精致图纹。 角落细节处皆是数百年豪门世家的底蕴,比温府更华美奢侈。 温家真正鼎盛不过几十年,乃是新兴世家。孟家却是真正的望族,枝丫茂盛,盘根错节。即便到了孟佳姚这代子息艰难,依旧能在朝中屹立不倒。 也只有孟家这般的古老世家,才能部分无视皇帝对温家的厌恶抵触,为了温陆平这个潜力股投资。 温陆平昨夜彻夜未眠,又赶了许久路。身心疲惫,到孟府歇息后,临近傍晚时分才清醒。 阿洲早在外头候着了,嗯,公子睡觉时只有青衣姑娘能进去。就算他这个贴身小厮兼书童都不成。 听到内间窸窸窣窣有动静,阿洲等了片刻,温陆平已经换好衣裳出来。 “公子,孟老爷请您同他们一道用晚膳。”温陆平嗯了声,祖母殷切盼望他能借助孟府的力量替温老太爷摆脱污名,他会竭力同孟府交好。 此次入田州城,他早料到有此一招。同孟家人吃了顿晚膳,温陆平是有真本事的,府试第一既要有文采还得对时事有自己的见解认知。孟老爷对温陆平一番提问后,更是满意。 温陆平最后谢绝了孟夫人留他多住几日的邀请,只说自己要赶回书院。 孟佳姚亲自送温陆平回去,路上,少女时不时扫男子一眼,小脸微红,“行止哥哥,佳姚……” 孟佳姚脸色更红了,她最后停在小院前,低垂着眼帘。这个角度,能显出她十分美丽和柔婉,低声道:“佳姚对青衣姑娘并无恶意,只是听闻青衣姑娘聪慧,想瞧瞧她是否真的如传闻那般。” “若是佳姚哪里有错,行止哥哥都可直说。”孟佳姚仪态万方,很有世家贵女的气度:“行止哥哥可能对佳姚有些误会。” “行止哥哥马上便是佳姚的未婚夫,日后成亲,我们便是夫妻。”孟佳姚十分诚恳,“有什么话,行止哥哥可以对佳姚直说的。” 温陆平侧脸看她,不知想到什么,最后轻声道:“青衣是我救命恩人,我此生都愧对她。孟姑娘若是容不得青衣,那便作罢。” 孟佳姚拳头蓦地攥紧,作罢?!她竭力让自己保持笑容:“行止哥哥,我……” 温陆平波澜不惊继续道:“孟姑娘,定亲前我便同你说过,你可以不同意的。如今我们还没定亲,事情还有转机。” 这门亲事是祖母一力促成的,温陆平觉得可有可无。他自认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替祖父摆脱污名,振兴温家门楣。但祖母认定孟家能够帮助他,温陆平是温老夫人一手带大的。老夫人日渐苍老,身子也越来越差。能让祖母满意的,温陆平会尽量去做。 若是孟佳姚容不得白青衣,那……此事他会作罢。 远离临安城后,少女望着他时沉郁的眼神一直在眼前晃,温陆平心疼又愧疚。他不是不心虚的,然而,温老夫人的分量更重一些。 可能还有被追逐倾慕时的自信,青儿从始至终都那般倾慕他。 这是被宠爱者的有恃无恐。 被宠坏了的,总觉得自己有特权,足够让对方退步,甚至是受委屈。 “行止哥哥,你说什么呢!”孟佳姚红了眼:“我没有容不下白青衣,你怎能这般轻飘飘的说出亲事作罢这种话?” 在旁人面前,温陆平永远都是一样的霜雪冰冷,波澜不惊,好似所有温柔都被冰封冻住,“孟姑娘,是你违背了自己的承诺。” 孟佳姚身子摇晃了两下,面色发白:“是我不对,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温陆平摇头:“孟姑娘还是好生考虑一番。” 孟佳姚看着温陆平踏进院落,手不由自主深深攥紧。她得到自己试探的结果,这结果残酷的让她无法接受,难以接受!她居然输给了一个卑微如尘的婢女,她小心翼翼爱慕的男人竟然为了个婢女要她再好好考虑亲事? 孟佳姚气得浑身颤抖,竟顶着烈日晒了近一炷香。粉黛急得团团转:“小姐,你千万冷静啊。您去临安前不是还说要徐徐图之吗,怎的就……” “冷静,我怎么冷静?”她的确算好了,甚至计划好了每一步。但世上哪个女人见到自己心上人为另一个女人痴迷陶醉,还能继续冷静? 她早知道温陆平身边有朵解语花,温陆平宠爱她甚至要跟准备定亲的未来正妻谈条件,谈不拢就不定亲。 可她喜欢他呀。倾慕他那么久,好不容易能跟他结为夫妻,孟佳姚不想错过机会,嫉妒成狂她都忍了,打算徐徐图之,日后再对付白青衣,离间她与温陆平的感情。 孟佳姚有自信,这些自信来源于出众的样貌、高贵的家世、优秀的才能,更来自那些追捧她的世家公子、清寒才子。 她是有魅力的,孟 分卷阅读39 佳姚相信温陆平总有一日也会爱上她。 计划再好,真正看见白青衣,孟佳姚还是没忍住。那点子针对已经是她克制又克制,依旧坏了预定的计划。温陆平看出来了,而且,他还因为这丁点言语欺辱警告她。 孟佳姚水眸满是红血丝,胸口剧烈起伏。纵使生气愤怒,还是美到了骨子里,有种美人薄怒的惊心动魄。 “白青衣!”她身为孟家嫡女,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温郎,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 “小姐……”粉黛欲言又止,最后低垂下脑袋。她觉得小姐好似魔怔了,心高气傲的小姐到底是真真爱极了温公子,还是不甘心输给白青衣? 粉黛不知道,她也不敢问。 阿洲偷偷观察着公子脸色,瞄一眼,再瞄一眼。 “想说什么就说。” “公子是认真的?”阿洲头一次知道,公子居然与孟姑娘有条件。天啊,公子太疯狂了,孟姑娘也脑子有病。 温陆平手捧书卷,“我也没想到她会答应。” 语气很是冷淡。 阿洲咽了咽口水,这事如果被老夫人知道…… “那公子为何不同青衣姑娘说?”阿洲:“虽然青衣姑娘嘴上不说,我还是能感觉到她很伤心。” 温陆平翻动书页的手顿住,眼神淡漠:“事情已成定局。”只是他没料到,孟佳姚会三番两次针对白青衣。 与他们当初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在温府时温陆平不好直说,只得选在这时候。 “公子,孟姑娘会取消婚约吗?”阿洲嬉笑着:“孟姑娘倾慕公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闭嘴。”温陆平横他一眼,眼神凉凉。男人似是冰霜覆盖的眉目间隐隐可见烦躁郁气,事前他真的不知道孟佳姚对他有意,否则…… 温陆平蓦地垂首扫过自己手掌,指间上惨存着许多伤口,有些已经结痂。“阿洲,你找个机会把花灯的事透露给孟佳姚。” 他不能开口说退亲,只能让孟佳姚来说。 倾慕他的女人当妻子,青儿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温陆平有些后悔,他应该提前派人调查孟佳姚的。 阿洲张大嘴巴,一副被雷劈过的傻样:“公、公子……”是我想的那样吗? 公子真疯了。居然要把自己熬夜给宠婢做一晚上花灯补偿的事情告诉未来正妻? 这、 TM的是何等操蛋! 还嫌白青衣仇恨值拉的不够?这是要往死里拉的节奏啊! 温陆平扫他一眼,“算了。” 阿洲?? “温七。” 一个黑衣侍卫进门就拜,“公子。” 温陆平又把话说了遍,温七冷着脸,“是,公子。” 闻弦知雅意,温七比阿洲机灵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3 17:39:15~20200814 17:2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河永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盆友 20瓶;zhuo 10瓶;若世界不存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总有事超脱控制 阿洲被公子看白痴的眼神看到伤了,悲戚戚。 温七办事效率超高,除了花灯那事还额外奉送亲密小事三两件,借着同孟府小厮喝酒的东风一道送进孟佳姚耳朵里。 世家出身注定孟佳姚心高气傲,温陆平很明白这些世家女。孟佳姚失了面子,恼恨白青衣,还会跟着迁怒到他身上。 如此,孟佳姚退婚顺理成章。 孟佳姚气得眼珠子通红,一颗颗果脯疯狂塞进嘴,愤怒时她喜欢用吃东西发泄,“温郎,温郎,你好生过分!” 愤怒攻心,孟佳姚前后联想,意识到自己麻烦来了——温陆平是认真的! 她在试探白青衣的地位和特殊性,温陆平也在试探她。 而她……“蠢货!孟佳姚你这蠢货!居然忘记了掩饰……”孟佳姚暴怒地掀翻了整个茶桌,“我只是喜欢你,都不可以吗?!” 凭什么,凭什么! 亏她还满心欢喜,以为温陆平当真想讨好她父亲,原来是早就打算好了,要试探自己。 她多蠢啊。 显而易见的事情,她没看出来,被欢喜和倾慕蒙住了眼。 粉黛吓得花容失色,小姐暴怒,上次孟佳姚气成这样还是有妾室算计她们:“小姐,我们来日方长。小小一个奴婢而已,就算日后进了门,撑死了也就是个妾。” “靠着男人的宠爱能有多长久,以色侍人,靠那副皮肉罢了。”粉黛:“那白青衣跟勾栏院的下贱玩意没差,您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当。” 把名贵瓷器砸了个稀巴烂孟佳姚气消了一半,少女站 分卷阅读40 在满地狼藉里,柔弱苍白的脸颊显出执拗的戾气,“我不能放弃,绝不能。” 她孟佳姚这般人物,要嫁就要最好的。世家公子里最拔尖的两个——苏年,温陆平。 苏年是庶子,出身就是污点,同她不配。温陆平是温家嫡子,前途无量,温家地位比不得如今的孟家,再合适不过。 他们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孟佳姚去临安前信心满满,本以为让温陆平对她产生好感便似探囊取物。但温陆平比天上冰雪更难以融化,拒她于千里之外。 她不会退婚,但也绝不容忍自己当个摆设似的正妻。 “好了,收拾一下吧。”孟佳姚柔婉一笑,“你去同母亲说,我身子不适明日便不去送温公子了。” × 翌日,晨。 温府一行人离开田州城往南洲去了,温陆平侧身半躺在车厢一角,右手持握古朴书卷,阿洲在替他倒茶,车轱辘碾过石子,车厢歪斜向右,马车里有片刻失衡。 几个茶杯摔下茶桌,角落里的书箱和衣箱也倒向车壁,几本书摔出来,摊开在阿洲身边。 阿洲赶忙扶正,收拾翻落的杂物,“咦 ,公子,这有封信。” “是青衣姑娘的笔迹。” 阿洲双眼贼亮贼亮的,献宝一般把信双手奉上。昨个儿开始公子就心情低落,这封信来的真是时候。 青衣行啊!都会写情书了,赞! 漂亮好看的手指捏着信纸很久,温陆平盯着温陆平亲启五个字,良久无言。 阿洲催促着:“公子您怎么发愣呀,青衣姑娘写的!”公子高兴到傻缺了? 看着不像。 “撕拉——” 温陆平一目十行,比深井寒潭时深邃沉冷的眸子在积聚狂风,眼神一寸寸冰冷阴森。 寒雪般疏离出众的男人此刻竟散出厉鬼般阴森的气势,骇人恐怖。 阿洲脸都白了——他好像重新看到了独自一人从东厂走出来的主子。 明明日光炽烈,他却站在隔绝日光的地狱里,满身冰冷。 马车里连空气都冻结了,温陆平捏住这封信,指尖捏到泛白,眼风如刀,气势比刚开刃的神剑还要锋锐。 他望着手中信纸的眼神很骇人,像是要透过信纸将那人生生掐死。 阿洲惊恐极了,公子不会要失控了吧?他忍着莫大恐惧偷眼瞟那信——青衣啊青衣,求你了,千万别搞事。 阿洲给你磕头了! 然后,阿洲直接吓尿了。 他看见了信的内容,开头第一句石破天惊。 “温陆平,知道我为什么死缠烂打爱慕你,纠缠你,不要脸皮讨好你吗?因为你的好二哥,他想纳我当通房。懒蛤蟆想吃天鹅肉,想摆脱他,你是最好的金大腿,不当舔狗没法赖上你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其实我想抱大公子大腿来着,可惜中途出了点意外呢,现在想起来都想哭。” “进入正题:奴给公子请安(微笑脸)在温府的日子多谢公子照拂眷顾,奴感激不尽,以身相许报答公子恩情,我们两清。公子同孟姑娘定亲,两位金童玉女,天作之合,门当户对。奴卑微若尘,自当远离。公子先行毁诺,我后头紧随公子脚步,不过分吧?” “公子是天上月,我是地上草。高贵的月光不会永远照耀一株野草,我们道不同、路不通,奴不想强求。所以,只能遥祝公子前程似锦,日后扶摇直上,振兴门楣。愿你能与孟姑娘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愿我们此生不复相见,你放心,我长这么漂亮还有银票,铁定有男人愿意娶我。分手快乐——得了自由的白青衣。” 晴天霹雳,晴天霹雳啊!阿洲眼前一阵阵发黑,完了完了!青衣姑娘什么意思?说明当初当初只是利用公子,如今玩够了拍拍屁股跑路了?是这意思吧? 阿洲都不敢想象公子会暴怒到什么程度,旁人不知,他还能不知道。青衣姑娘跑了,公子……要疯的节奏啊! “主子,您……”阿洲直咽口水,对上温陆平撇过来的恐怖眼神,直接跪了,嘴边的劝说瓢了十万八千里:“要不回府?” “对,咱们回府,说不准青衣还没走呢!书箱子不小心翻出来才把信掉出来的,平常您要瞧见这信至少得三四天。”生死关头,阿洲突然有了脑子,急急催促:“主子,咱们日夜兼程往回赶,肯定能赶上!” 管青衣跑没跑,他得先保住自己狗命:“马上返程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距离他们离开临安已经两天半了,真要跑,人怕是早离开临安城了。 俊美公子眼眸溢出大片黑气,灵魂碎裂般的压抑如魔鬼般控制住他,从牙缝里挤出白青衣的名字。 字字压着狂暴怒意,字字恼恨愤怒。骤而起身,满身寒气掀开车帘,勒令停止的声线在飞驰的马蹄声中格外清晰幽冷。 轻飘飘,恍惚又蕴藏了千钧戾气,温七勒紧缰绳:“公子,怎么了?” 温陆平两步跃下马车,呼哨口哨 分卷阅读41 声长啸传出,旁边树林子里很快奔出四蹄踏雪的高大骏马,漂亮鬃毛在风中飞扬,温陆平翻身上马,丢下整个队伍,策马扬鞭径直往冲回。 飞扬起来的灰尘扑了温七满脸,呛得他连连咳嗽,冰块脸完全龟裂:“公子,公子您去哪儿!” 大喊着,温七紧随温陆平而去。两人两马须臾间消失在丛林小路中,抄近路离开了。 刚翻下车的阿洲……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公子你等等我啊!余下人面面相觑,他们统共六人出门,如今就剩下个阿洲有点地位。 “快!”阿洲坐到车架上,疯狂甩马鞭子:“回去!” “回哪去?孟府?” 嘶鸣声马蹄声溅成一片,“回临安,快!” “啊?”什么?!这不是才离开吗? “不行,”阿洲跳下车,直接割掉绳子骑马而去,“你们找个地方等着,我去寻公子。” 余下三个小厮面面相觑。其中胖脸小厮弱弱发言:“跟着公子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公子失态着急成这样。” “还有啊,刚才公子看了我一眼,好可怕!”恐怖得像魔头,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披星戴月,昼夜赶路,来时走了近三天的路程硬生生被缩短到半日。 乌云黑压压地遮蔽星月,马蹄铁踩中青砖地的碰撞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格外清晰。急促马蹄声越来越近,睡眼惺忪的小三子忽的惊醒,视线里,熟悉的青年身影疾步朝他走来。 夏夜清凉,俊美公子停步,偏头朝他看来。 如星如月的面庞隐在黑暗里,小三子看到他脸颊上沾染着赶路的尘土,衣衫尽数被汗水浸透,湿发淋漓,黏答答贴着额头脸颊,皮肤发红,还有汗珠从发间滚落。 “三、三公子?!”小三子惊得彻底没了睡意,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结结巴巴:“……您、您不是去书院了吗?” 怎得突然回来了?还如此狼狈?小三子觉得,真是活久见,三公子这般如天上仙人的人物,竟也有狼狈失态的时候? “可曾见过青衣?”温陆平声线很稳,如以往一般清冽无情。只湿透的洁白衣裳上一片片凝结成小点的灰尘诉说着他的风尘仆仆,小三子张了张嘴,瞬间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很诚实地回答:“青衣姑娘两日前离府回家了,好像是她家中大哥生病,需要人照顾,还没回来呢。公子要不先回府休息,小的去替您寻……” 机灵卖好的小三子想好好表现,温陆平如风般来去匆匆,骑马赶往白家。 小三子……三公子真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这两天有事,存稿君安排中…… 最近搬家忙碌中,搬完这阵子应该就双更六千了,可能得v后叭 ☆、分别 小三子打了个哈欠,温七和阿洲本想劝温陆平回府休息,白家让他们去就行了。 然而温陆平动作太快,两人反应过来时,公子人影都快看不见了。 “我去追公子,你回府盘问。” 阿洲简直要累瘫成狗,明白他们回来晚了,只能尽量补救。 整整半日,连口水都没喝。阿洲……我就知道白青衣是个祸害! 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咱们得冷静,冷静!您忘记自己是谁了吗?哪里缺女人! 这种话阿洲也就心里想想,不敢嘴上逼逼。 “砰!砰砰砰!” 敲门无果,温陆平暴躁地一掌劈开木门,木屑碎裂满地。院子里漆黑一片,门爆碎后也不见人出来。 温陆平抿唇,踏入堂屋,温七点上蜡烛。 屋子干净整洁,收拾得很齐整。能看出来,屋主临走前将屋子归置得很好,井井有条。 温陆平走出堂屋,推开西屋房门。温七安静跟着,不敢说话。 主子好像随时都会爆炸,他不敢说,不敢动。 西屋一看就是女子闺房,梳妆镜上倒映出明灭烛火和温陆平微微颤抖的手臂。 袖口外的手掌紧握着马鞭,掌心绷带已经被马鞭磨得碎开。血随着疼痛在掌心里晕开,咸咸的汗水刺激着伤口更痛。 温陆平忽的弯腰下蹲,右手捂着心口。胸膛里跳动的心好似要炸开了似的,这逼仄的小房间压抑极了。 憋闷、烦躁、不可置信,自看到信后仿佛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如今彻底化为现实。 “呵,原来不是梦。”温七听到地上男人如此说。 话语声很轻,轻的比天上流云还缥缈不定,风一吹就散了。 温七拎着灯盏,夜风吹得烛火一时大一时小,他立在原地,也有些恍惚,似是做梦般的看公子孩子一般蹲在地上。 公子走得太急太快,温七还以为府中发生了大事。回来才知居然是青衣留书离去,他跟了公子多年,当然知道青衣姑娘与公子情分不同。 但……原来青衣姑娘对公子这般重要吗?他从来没看出来。他只知道青衣 分卷阅读42 姑娘视公子如命,今日突如其来的一切直接把温七也打蒙了。 青衣留书出逃,公子居然不加求证,不顾一切只为了白青衣一封信策马赶了六个多时辰返回临安。 这……何等疯狂? 温七喉咙又干又哑,主仆二人就这么呆了近一炷香。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浓重到化不开的凛冽从温陆平眼底散开,他起身,却因为蹲的太久血流不畅险些摔到,踉跄两下被温七扶住:“公子。” “回府。” 大半夜的,整个院子都被阿洲折腾起来。院子里灯火通明,丫鬟小厮们头发凌乱,有的连衣衫扣子都扣错了。 列成三排跪在石地上,冰凉透进膝盖骨,石头咯得膝盖生疼,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阿洲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一连灌了半壶水才缓过气,毫无形象瘫软在地上,“最后问一遍,白青衣去哪了。” “你们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公子回来,大家都没好果子吃。”阿洲警告:“公子真要怒了,你们都要被发卖出去。” 院落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这是阿洲问的第五遍。开头还有人疑惑,后头阿洲为了杀鸡儆猴直接把两人打得昏死,下人们彻底不敢说话了。 这是来真格的啊! “喜鹊,你最好也想一想。”阿洲没让喜鹊跪着,给她递了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喜鹊已经知道白青衣走了,那封信压根不是什么情书,直接把公子气到炸裂,连夜奔袭数百里赶回来逮人。 喜鹊生无可恋脸:“我真不知道。”不过,是青衣能干出来的事儿。 阿洲同样满脸丧:“公子暴怒,我们死定了。以后,我们没好日子过了。”除非将白青衣找回来。 想到这儿,阿洲摇了摇头:白青衣做事冷静果决,这事儿希望渺茫。 温陆平回府后,没甩这群丫鬟,走进白青衣的房间。 房中陈设一如既往,熟悉至极,甚至连梳妆台上的玉簪手镯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温陆平过去打开柜子。 柜子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精致小玩意。有簪子有摆件有耳坠,甚至还有几个老旧的布娃娃——都是他送的。 温陆平闭了闭眸,压住眸底翻滚出来的情绪,忽的笑了下:“青儿,你真是够狠心。” 狠的他措手不及,就被人在心口上狠狠插了一刀。这还不够,她还在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 痛得他不可抑制,痛得他连说话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去,找人。” “公子,您要不先回去休息会儿?”阿洲小心翼翼提醒:“换件衣裳,青衣姑娘两三日也走不出去多远,依着温府的势力肯定能寻到她。” “一男一女带着个小娃娃,很好找的。”阿洲觉得公子可能被白青衣气昏头了,就白家那三人能跑到哪儿去? 这一片都是温家的势力圈子,公子想寻个人还不容易? 温陆平干着急没有用,只能等。 等到天光大亮,整个温府都知道三公子昨夜回了温府,温老夫人惊得差点摔了粥碗,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旋即,福寿堂里传出老太太气到发抖的声音:“什么?!人跑了?!” 温陆平立在堂下,温老夫人又气又急,捂着心口直喘气:“荒唐!太荒唐了!一个小丫鬟居然敢背主她逃府,胆大包天!以往对她太好了,才叫她不知身份尊卑,连逃跑这种事情都敢干!行止,祖母早就告诫你莫要太过宠溺放纵,如今放纵她大了心,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温老夫人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侮辱,一直捏在手里受她控制的婢子脱离了掌控,偏生还是有很大利用价值的。温老夫人如何能忍! “去,马上报官!”温老夫人沧桑锐利的眼眸中隐隐有狠色:“得叫这丫头知道天高地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逃奴……哼!” 成姑姑有些迟疑:“老夫人,这……”她也没想到平日行事持重成熟的丫头竟然有这般胆子,太鲁莽了。 “还不快去。”温老夫人气得砸了茶杯:“连你也要忤逆我吗?” 成姑姑吓得后退:“是,老奴马上去。” “祖母,不必了。”温陆平冰玉般的面庞还残留着昨日被晒红的脱皮痕迹,语气冷淡:“她现在是自由身,不是什么逃奴。” 福寿堂里突然就静了。温老夫人不敢置信,“行止,你……” “疯了,一个个都疯了。”她孙子居然蠢到把卖身契给了那丫头。 温老夫人望着立在堂下的孙儿,她最宠爱看重的孙儿。脸色隐隐透出狰狞怒意,她刚起身,方才被白青衣那丫头留书逃跑的消息冲昏了头,此刻才意识到一件事,老太太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为了个出身卑贱的婢子,连消息都不确定,你就不顾学业疯了似的半夜赶回府?” 这还是她冷静理智的三孙儿吗? “祖母放心,孙儿……” “现在就去祠堂 分卷阅读43 跪着,给我跪到你爷爷的牌位前头!”温老夫人扫见了温陆平被纱布包裹的手掌,心口莫名涌上一阵慌。她竟然没发现……该死!温老夫人努力宽慰自己,不要紧,还来得及,来得及。 温陆平眼眸清冽似冰泉,静静地同温老夫人对视:“祖母,我寻到人就去跪祠堂。” “孽障!你这个孽障,给我回来!”温老夫人喊着,温陆平已经走出了福寿堂。 温老夫人眼圈通红,捂着发慌的心口直喘气:“孽缘,孽缘啊……行止他,他怎么能对个小丫鬟如此在意。” 成姑姑也没想到,她还以为青衣只是颇得三公子偏疼而已。又是还觉得相较于从前那些红颜知己,三公子对青衣姑娘很是冷淡。 谁知道…… 突如其来的两桩事情撞在一块,全都是温老夫人不喜甚至难以接受的。温老夫人很久才平静下来,口中喃喃:“早知如此,就不该把她放到老三身边。” 连她都看走眼了啊。 温陆平走出温府,行在熙熙攘攘的临安主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小贩们招呼着客人。 所有一切仿佛都与从前无异,临安城从来不曾变过。 他……真要失去青儿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看面黄肌瘦缺营养的我——你们懂得。感谢在20200815 18:09:34~20200816 08:3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喝水都会胖 20瓶;zhuo 10瓶;zz、与神明观灯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乱成一锅粥 白青衣离府,温陆平半道转回府,被老夫人痛骂一顿,非但没立刻启程去南洲书院,反而不顾老夫人意愿四处派人寻找白青衣。 温老夫人气得大半天没起来床,发狠劲封了整个温府的口。温府金尊玉贵的三公子,引得无数世家女追逐爱慕的孙儿,不能因为卑贱的丫鬟损害名声。 她特意喊了温府所有人来训斥告诫,黑着脸的模样好似阎罗,直接把年纪还小的少爷小姐吓哭了。 温陆平如今是整个温府的希望,大老爷温焕是个能力平庸的,一辈子就知道听老娘的话,娶媳妇生孩子继承家业。就是想得好,实现起来出了点茬子。妈宝男事业心赶不上办事能力,扛不起温府大旗,加上小妾干了蠢事,搞得老夫人很不待见大房的人。 “是,我们都听娘的。”大老爷讷讷听话的狗腿样让温老夫人更来气了,该听话的不听话,不该听话的……呸!她怎么就养出这么个笨蛋。连骂他的心思都没有,温老夫人盯着吊儿郎当浪子模样的温泽看,眼神冷得渗人:“温泽,你敬孝心的参汤里是不是多放了点东西?” 温老夫人很精明,白青衣是个有心机手段的。怎么就挑行止走的时辰出府,自己正在气头上,发怒时可不顾白青衣在哪,就算回家了也得滚回府来。白青衣敢走,是有依仗啊。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肮脏玩意,果然是妾养出来的!不识好歹,胳臂肘往外拐不算,胆大包天地害自己亲祖母!”温老夫人一手杖丢出去,梨花木的手杖杖头沉甸甸的,镂空龙形花纹正面砸到温泽额头上,摔到地上时发出格外沉重的闷响声。 这一下来的突兀急促,大老爷甚至没回过神,等听到三姑娘温轻轻啊的叫声后,所有人都吓住了。 温泽右额角靠近眼的位置涌出鲜红刺目的血,血珠子淌进右眼里,像是蜿蜒扭曲的虫线,又从眼角滑落。 青年苍白昳丽的脸映着妖异鲜红,仿佛感觉不到痛,习惯似的上勾唇角,实在妖异瑰丽:“祖母,您说什么呢。孙儿哪有余钱去买药暗害您呢?只是那参是从库房里翻出来的,估计药效不行,萝卜跟假冒伪劣的可能性比较大。您千万别气,孙儿回头打断库房管事 的腿,给您出气。” “娘!”大老爷脑瓜子没多少,还剩下点慈父心,着急忙慌替儿子按住伤口止血:“泽儿就是想尽尽孝心,您怎么能这么说他!这都快砸进眼睛了。” 大老爷直给三老爷温合使眼色,温合年纪小,加上有行止在。温老夫人看在温陆平面上,也会给温合些好脸色看。大老爷不敢忤逆亲娘,叫老三去趟雷走迂回道路是他最爱用的手段,也是最好使的。平日里二老爷温方行走在外,老大老三兄弟感情要好些。 温合人到中年,依旧俊美儒雅,瞧着比国字脸的大老爷讨喜多了。他像往常一样,有的没的乱说一通,左右拿儿子当挡箭牌,还不忘示意大哥赶紧带儿子跑路。 百试百灵的招式今天却失灵了,温老夫人更加暴怒,她听话孝顺的乖孙,说不准就是听他爹讲那些乱七八糟的风花雪月讲多了,连带脑子一块被污染,居然也感情用事了。 三天了,行止一直没回府,温老夫人都能想到他现在的模样,在如何焦急的找人。 “叫你就知道跟那些女人鬼混!整日情情爱爱,连儿子都带坏了 分卷阅读44 。”温老夫人已经开启了360度狂喷模式,温合被骂得狗血淋头,连带三夫人一块。 三夫人低着头,不停掐丈夫后腰,恨不能掐死这个王八蛋。温合完全懵了,老娘比煞神还恐怖得坐着,满眼红血丝。三老爷平日就爱品诗赏花,追逐风月,认定红尘俗世配不上自己个儿的远大志向,活到这岁数了居然还挺单纯,被骂得满头雾水,茫然脸问:“娘,行止不都是跟着你吗?您还说亲自教养才能养出振兴门楣的好苗子。” 整个福寿堂安静了。 小辈们瑟瑟发抖,鹌鹑似的躲在自家父亲母亲后头。祖母生气了,好可怕。 就刚才,祖母看三伯父的眼神,呜呜呜,太吓人了。 三夫人简直要被自己丈夫蠢哭了,每次她以为自己已经认清丈夫薄情负心后,这个男人总能从其他方面进一步刷新她的认知。 温泽站在角落,依旧显眼醒目。三老爷这话无异于锥心一击,恶狠狠在寻人撒气的温老夫人心口上插了一刀。 不偏不倚,刚刚好。 温老夫人果然暴跳如雷,青筋外突,眼神似要把蠢儿子生吞活剥了:“滚去找你儿子,行止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娘,儿子还……”三老爷不大情愿,迫于老娘淫威只能低头。 “还有你们,”温老夫人目光冷厉地从温秀秀等小辈脸上扫过,“回去好生管束下人,若是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全都给我滚出温府!” 整个福寿堂噤若寒蝉。 瞧着那群不争气的离开,温老夫人弯了脊背,好像苍老了十岁:“成姑,你说,行止因为那丫头变成这模样,是不是我的报应?” 成姑不敢言,默默低垂下眼睑。 三夫人出了福寿堂就翻了个大白眼,阴阳怪气地冷哼:“人教好了是她本事,现在行止不听话,说咱们给带坏了。” 三夫人也怨气深重,行止是她唯一的儿子。被婆母抢去教养,幼时她想见儿子一面都得三请四求,后来她也烦了,索性不再管。行止是她儿子,母子情分也没有多少,见面就是冷冰冰一句母亲,还不如青儿那丫头贴心。 温慢慢小心翼翼牵住母亲温暖的手掌,仰着脸问,“娘,哥哥真的在找青衣姐姐吗?” “青衣姐姐为什么要走?祖母刚才好可怕。” 三夫人忧愁地叹息,“娘也不知道,你哥哥……唉。” 她猜不透行止那孩子的心思,不过能叫独裁的婆母吃瘪,三夫人倒是很愉悦。她可不在意温府兴盛还是衰落,倒是对儿子跟青衣的爱情故事更感兴趣。 温慢慢歪着脑袋看娘亲掩饰不住开心又很快纠结担心起来的脸,在心里为娘亲的变脸能力惊叹了下,茫然想:大人真奇怪啊。青衣姐姐为什么要走呢?娘亲又笑又担心,又是为什么?哥哥真的不去书院了吗?十万个为什么盘旋着,温慢慢抓住了关键:“娘,哥哥去找青衣姐姐,那哥哥还要娶孟姐姐吗?” “不能耽搁定亲,”温老夫人一锤定音:“放出消息,说我老毛病犯了,行止才回来给我侍疾。” “把行止那孩子叫回来。”温老夫人最后认清了事实,眼神冷然下来:“叫他过来,我亲自派人去替他找。” 温府大部分势力都捏在老夫人手里头,孙儿被猪油蒙了心,一时想岔,她这当祖母的就要给他掰回来。 只是点小错误,以后引以为戒便是。温老夫人眼底慢慢有森然透出。 大夏天,连最爱玩闹的孩子都蔫巴巴不动了。一年最热的时候来了,阿洲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回被汗水湿透衣衫,他终于拿回了部分消息。 一边狂奔向白家小院,一边把纸拆开。跑到院门口他刚好看完那东西。 他站在门口,纸张飘落到地上。风一吹,他竟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不信邪地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痛得他眼泪掉出来:“不是假的,不是假的……” “阿洲,戳在门口作甚?”温七大汗淋漓,同样捧着几张纸急匆匆跑过来,跟阿洲不一样的是,他没先打开看,“公子都要等急了。” “我宁愿公子再等等。”阿洲游魂似的回答,机械麻木地从地上捡起白纸。温七只当这家伙热疯了,进门时还顺手推了他一把。 阿洲踉跄两步,瞧着温七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欲哭无泪。这个感情迟钝的白痴,公子这几日一直停留在白家小院,阿洲心里隐隐有猜测。 可那太卑微,阿洲不敢继续想,也不敢说。 现在,捧着纸张的阿洲就一个念头——白青衣你好渣,公子一片真心喂了狗! 再不想汇报也得进门,阿洲抬着沉重的腿,只觉得自己的脚像是有千斤重,心里也沉甸甸的难受,看到公子就更难受了。 他进门时,温七刚好把纸张展开递给温陆平。 温七一板一眼:“路引还有商队,我都派人查了个底掉。” 温陆平嗯了声,他待在简陋普通的小院子显得格格不入,有种空间割裂的不和谐 分卷阅读45 。温陆平几日没睡好,眼下一片青黑,容色憔悴。 他一目十行扫过纸张,原本黯淡下来的目光又寸寸冰封,最后,竟从齿间溢出不知是嘲讽还是森冷的冷笑:“温泽,大哥。” 青衫公子往日如海深邃的平静已经成了过去,此刻,这双好看的眼睛里都是刀光剑影。 数日不眠的暴躁阴郁累积叠加,成功让温陆平猩红了双目,陡而望向阿洲:“拿来。” ☆、一更 阿洲瑟缩着脖子, 可能是紧张过度脑抽了,三两下把白痴撮吧撮吧揉成团塞进嘴里,吞了。 温七不可思议瞪大眼睛, 阿洲疯啦? 阿洲没疯, 阿洲扑通跪到地上,眼圈发红:“公子,您别找了,成吗?” 他越界了。阿洲哭的稀里哗啦:“白青衣狼心狗肺,她不值得!”公子这么好,她那么黑心。一开始就不安好心,他就知道,就知道! 温陆平反而笑了,眼眸蕴藏着风暴:“让我猜猜, 她是不是早就把银票换了?” 他给过白青衣很多银票。五十两的, 一百两的, 金棵子, 银瓜子。温府出了个会赚钱的二爷,商贾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好处却是实打实的。温府这些年从不缺银钱, 温陆平一副字画流传出去也能赚不少钱。 开始是白青衣明里暗里拐着弯从他手里套好处,后来, 温陆平觉得白青衣是从前过得太苦,时不时给她贵重的玩意。身外物能给青儿安全感,买卖很划算。 如今想来…… 温陆平盯着阿洲,清冷的气场冻结成冰,仿若冬日般冷厉森然,阿洲在他比刀锋更加锐利的目光在张了张嘴, 声音干涩喑哑,说话时都不敢看公子此刻的表情,他想象不出来:“七八个月前,青衣姑娘就……” “就在筹备银子!”眼一闭心一横,死就死吧! 温府用的银票都出自温家名下的票号,只要盯准了兑银子的地方票号,就能寻到白青衣的位置。 可白青衣早在半年多前就把所有银票换成了其他票号的银票,还混着些便于携带的珍贵玩意。 这说明了什么? 白青衣在与公子浓情蜜意的时候就想好了退路,现在才能全身而退,滴水不漏。 暴怒,空气中好似有粘稠冰冷的东西流淌,那是如雨后春笋蓬勃生长出来的杀意。 温七和阿洲大气都不敢出,温七也默不作声跪到地上。他们额头紧贴地面,听到了衣袂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紧接着是什么东西崩裂坍塌的动静。 漫天灰尘散尽,这安静简陋的小屋如豆腐般坍塌成片,泥瓦片碎了满地。 温七深吸一口气,几乎和阿洲同时冲过去抱住了公子双腿,大声呼和:“公子!” 温陆平长剑出窍,寒光耀目。他平静将长剑插入剑鞘,束发的玉冠在日光下散出暖融融的温合光泽,同青年清隽温柔的笑容相称,如三月清风,又似温柔月辉。他垂首,笑:“你们怕什么?我还能拔剑追过去?” 他只是很生气,很困惑。怒意困惑掺杂着,甚至短暂地压过了那窒息般的痛。 “我对她不好吗?”男子沐浴在阳光里,喃喃低语。声线低柔疑惑,阿洲竟然还听出了三分委屈。 像个得不到问题解答的孩子。 温陆平捏着剑柄的手指发白,轻声自语:“她喜欢什么,我都给她。她不喜我同其他人一般追逐风月,坊间风流,我便弃了那些。她想要自在活着,我叫成姑看顾她。” “她想帮齐放,我也同意了。她喜欢花灯,纵使孟佳姚抢走了,我可以送她更好的。” “现在,她是想告诉我,我给她的她原来都不屑一顾吗?”温陆平声线很低,低得仿佛随时会破碎在尘埃里:“阿洲,她到底想要什么?” 阿洲得到了死亡问题,脑门子立刻见汗了,倒是温七性子直爽:“公子,青衣那日说,你与她有承诺。” 温七想法跟阿洲不一样,长痛不如短痛。公子太执着,倒不如直接把这根刺从他心口拔掉。 就算拔出来鲜血淋漓,也比日后腐烂成泥强。 温陆平一时怔住。 那时他刚从东厂离开,温家风雨飘摇,温老夫人使了浑身解数求温太傅的故旧门生,求爷爷告奶奶,最后还是温太傅壮士断腕,用自己当牺牲品总算换了孙子一条命。 温陆平的命太有用了,各方算计,他又重伤在身。阿洲温七引开了一部分追兵,他还是被余下的杀手追上了。 当时,他踉跄着滚下山坡,本以为必死无疑。黑暗的秋夜冰冷湿滑,他发着高烧,脑袋烧成了浆糊,支撑着他的唯一信念就是逃。 逃,逃出生天,温家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温府满门才能洗脱嫌疑,他必须活着。秋夜霜寒露重,他一路走,血迹蔓延,追兵穷追不舍。好几次,利箭擦着要害处过去,少年青衫被血色染红,几乎成了个血人。 山林宽阔,温陆平 分卷阅读46 顾不得其他,在灌木丛里爬进滚出,四肢慢慢僵冷下去。他知道,自己血流失太快,再这么下去,就算没被追兵追上,他也会死。 重伤垂死的少年,另一边是气势汹汹而来的杀手。他昏睡前,甚至来不及绝望,只痛恨自己无能。 拯救不了家人,祖父为他而死。 他以为自己会死,那一眼可能是看到的最后一幕。醒来时,他躺在山洞里,溪水潺潺流动声动听得好比天籁。 温陆平以为自己被活抓了,欲要绝望自杀时,看见了女孩儿莹莹含笑的眸子:“公子,青儿寻你好久了呢。公子真是小气,只让阿洲和温七去瞧你,也不喊上我。” 那双眼真好看啊,像是一汪清泉注入干涸绝望的井。 那一刻,分明身处逼仄潮湿的山洞,四周皆是青苔潮湿的霉味。他却好似沐浴着灿烂日光,嗅到了馥郁花香。 东厂里的日子到底有多难熬,真正进去走一遭,才会明白东厂的恐怖和阴森。 暗无天日的日子度日如年,白青衣好似从窗缝里投下来的阳光,让那时始终有游离做梦感的温陆平感觉到真实。 整整一个月,山洞里日子难熬。温陆平到如今都能记得她那时的模样。 衣裳被树枝划出了好多道口子,满脸脏污,绝望时还不忘记苦中作乐,说荒野求生真是难啊。 人家养队友养狗子,只有她养了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矜贵人。 絮絮叨叨抱怨的模样唠叨又可爱。 所以,他对她说了情话,许了诺言:“青儿,你是我的唯一。从今以后,至死方休。” 拼命救他,铁定是爱惨了他。不光是他,连带着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温陆平沉默着,很久很久没说话。眼神空濛,似是陷入了回忆。温七不敢打断,也不想打断,回忆越美,现实越惨。 没对比就没伤害,公子多回忆点,最好一醒来就被刺激到,把那没心没肺的黑心女人忘掉。 他们站了没多久,小院坍塌造成的巨大声响和灰尘引过来一大批邻居,邻居们看到大片废墟瞠目结舌,李大妈尖着嗓子冲进门:“王八蛋,谁趁着白家人不在把屋子搞砸了?想死啊——” 国骂在看见清隽一身尊贵气的温陆平后被李大妈咽回嗓子眼,妈妈呀,这哪里来的富家公子爷,好俊的。 好俊也不能砸白家院子。温陆平面无表情走出人群,看热闹的百姓被那身气势震慑住,匆匆赶过来的霍三娘正好撞上,柳眉倒竖直接开骂:“温陆平你啥意思!对着别人家房子撒气是君子所为吗?亏你还是解元,赶紧着赔钱!” “她在哪?”温陆平走向霍三娘,霍三娘装傻:“别跟老娘这儿摆你公子爷的派头,赶紧着,一百两银子,付钱!” 温陆平从她身旁走过,淡淡丢下一句:“她骗我的,迟早要还。” 霍三娘……狗男人被气疯了? 额,她心底很想放炮仗。但,温陆平该不会给气出毛病来吧? “还,还你大爷!”霍三娘掐腰,扭头就骂:“温陆平,你趁早离白二妹远点,她说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她要养几个小白脸好生快活过日子,用的还是你给的银子吧?诶呀,说起来这买卖不亏嘛!就当是你买命钱了,以后大家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呀。” 那行在巷道中的气场身影有个极不明显的停顿,在霍三娘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里步步远去,半句回嘴都无。 霍三娘嘴上说的畅快,骂了一通爽歪歪,身体却很诚实地往家跑。会咬人的狗不叫,温陆平这家伙,不反驳她几句算了,连个眼神都不带扫的。明知道自己参与了这事儿,不盘问不追究,别是憋着大招打算搞事吧? 霍三娘风风火火把李策从书本里拽出来,“相公,二妹那边咋样了?” “走到哪儿了?” 李策轻声细语:“莫急,温公子寻不到她。白姑娘人在樊镇。” “诶呀,你不知道,温陆平很贼的。”龙腾镖局老镖头跟温家有交情,他曾经救过温太傅和温夫人的命,温老夫人关照着龙腾镖局,霍三娘才能在群狼环伺下成功接收镖局。她认识温陆平的年岁比白青衣更长,温陆平少年时看似冷清实则是傲慢嚣张,只是平时内敛着看不出来。遭难后温陆平又性情大变,白青衣同她讲跟温陆平好上时霍三娘就不同意,可惜已经晚了。 温陆平早就变了,白青衣还当他是从前那个临安城里的少年郎,所以,霍三娘才毫不犹豫支持白青衣逃跑。 清水染了墨,再清澈不了。 白青衣更适合自由自在的日子,不适合如泥潭沼泽的温府,不应该留在温陆平身边。 李策不疾不徐的,霍三娘看着就气,夺过他的杯子嚷:“不行,我要提醒二妹。温陆平那是脑袋进水了才自信到以为能留住二妹,这回他清醒了,二妹得更加小心才是。” “你今日怎的这般急躁?”李策用温和的语气安抚道:“我们不能急,一急就会出错。” “诶呀!你不懂的 分卷阅读47 !”霍三娘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我之前以为二妹之事不重要,温陆平可能生气,撑死回来派人去找,自己呆几日就走。可他居然一直留到了现在,怒急攻心砸了白家小院,疯了啊他!” “相公,你不知道温陆平有多恐怖,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他失败过!只要被他放在心上的事情,从来没人争得过他。” 所以,霍三娘对温陆平一直敬而远之,不敢太靠近。 “娘子怕他?”李策戏谑地笑,双眼笑眯成月牙,眼神里有极致的温柔,霍三娘羞赧避开他,嘟嘟囔囔:“聪明得让我害怕,我不喜欢聪明人,太有距离感了。” 李策继续笑:“放心,温公子想找到她,不容易。” 他放了三个烟雾弹搅乱温陆平的视线,此事重在拖延。拖得过温陆平,白姑娘自然逃出生天。 “我早说过他要后悔,”霍三娘继续担忧妹妹。 “阿嚏!”白青衣披着外套坐在摇晃的马车架上,换回女子装扮,又用面纱遮了脸,挡住商队里各种打量的目光。白青衣捂住嘴巴,一个个喷嚏根本压不住,面纱被吹得连连翻起。 白青衣心情很不美丽,“谋杀啊混蛋!”一天七八个喷嚏就算了,今天变本加厉了。 离开临安城六七天了,水路陆路换了五六次,中间在选定好的驿站休息时,还有李策那边安排好的人假装他们朝其他方向跑。 白家三口给折腾得够呛,小东子肉嘟嘟的小胖脸婴儿肥都快没了,给白青衣心疼得呦。上个城池停留时专门替小弟弟选了好几套超级萌的齐胸小襦裙,气得萌弟弟到现在都不理她。 不对,这会儿是萌妹妹了。东子是他们中最大的特征,七八岁的可爱小男孩,谁能想到他能男扮女装? 从樊镇出发后,白青衣心情放松很多。精神放松后,开始不停打喷嚏,白青衣昨天还骂,这会连打四个喷嚏后都懒得问候大猪蹄子了。 没劲,就知道你背地骂我呢。 骂吧骂吧,白青衣美滋滋幻想狗男人头顶冒烟的场景,想着想着,又发起呆来。 怔愣看飞快后退的陌生景色,白青衣又走神了。东儿窝在马车里头,看姐姐茫然的眼神,抿紧嘴巴去拽大哥袖子。 “哥,姐姐又走神了。”小东子消瘦很多的脸蛋有成年人的哀愁:“姐姐在想那个坏男人吗?姐姐是不是后悔了?” 白老大叹息,抱起弟弟,声音很低:“大哥不知道。”他是个性子很粗的人,摸不透妹妹的想法,他更不敢问,怕惹了妹妹伤心。人总是这样,失去就会怀念。这些日子他们紧绷着神经生怕被追到,没时间惆怅伤感,如今有时间了,自然会想起。“以后不要在姐姐面前提临安,也不要再提起从前任何事,知道吗?” 东子重重点头。 白青衣的确伤感,伤感别离,痛得想哭。 决绝是一时,她能狠下心肠刺激温陆平,故意气他。现在看不见摸不到,想到日后真的再看不见那人,还是会心痛。 像自己割开了自己的心,脑子里回忆一刻不停激荡旋转,走马灯似的。 爱情真是藕断丝连的膈应玩意,白青衣突然又打喷嚏,气得她想暴走打人。 商队走过正午,行到傍晚,停在个偏僻的小客栈前。客栈破旧,店小二搭肩的毛巾灰不溜秋,至少三月没洗了:“呦,客官打尖吗?” ☆、二更 胡商老大阿努达摸干净尘土, “大家伙把马都拴好,今天在这住下了。” 白青衣牵着东子软fufu 的小肉手跟大家一块进去,堂屋桌椅摆设都是有年头的陈旧物, 倒是桌面还挺干净。 背对门有个年轻客人坐着, 背影挺拔单薄,是个年轻女郎。古代有能力单独在外行走的女性很少,白青衣不由多瞧了几眼。 “姐姐。”小东子拽住她坐好,大眼睛满是期待,可以吃饭了,不用再吃硬邦邦的饼子了!开心! 四周闹哄哄的,店小二跑来跑去,掌柜的眯缝眼睛歪在柜台上好像在打瞌睡,又好像没有, 若有似无的视线跟白青衣看过去的眼对了个正着。 白青衣打了个激灵, 终于想起这诡异的熟悉感来源哪里。偏僻无人的位置、怪异热情笑着的店小二……黑店呀! 商队老大阿努达精明能干, 打开始没注意环境, 直到—— “阿努达,青儿姑娘咋老看你?嘿嘿,青儿姑娘漂亮得跟个仙女似的, 你有艳福了!” 阿努达赶紧扭头,果然瞧见对面桌女子美眸流转, 好似含了汪春水,极有风情地扫他一眼,旋即害羞般低下头。副手门猛跟一群兄弟们起哄顺带挤眉弄眼,阿努达脸上跟着得意笑,心头沉甸甸得压上了大石块。 一炷香后。 “噗通!” “扑通通!” 店小二摔开毛巾,凶相毕露:“格老子的, 送他们上路!这五车货物都归咱了,守了大半个月,TM的嘴里淡出鸟了。” “蹭 分卷阅读48 !”匕首拔出刀鞘,土匪逼近,歪七扭八摔着的商队护卫们借遮掩同样手握刀柄,土匪狞笑杀人的前一刻,阿努达暴起拔刀,商队男人们:“敢抢我们的货,宰了——宰——” 白青衣?? 咋熄火了,右眼睁开,一道灵巧矫健的身影正跃至半空,衣袂翻飞长腿横扫,瞬息间五个土匪如断线风筝吐血落地。 蓝衣女子冷然落地,扭头望来——双眉斜飞入鬓,英姿飒爽逼人。琥珀色瞳仁清透明亮,唇不点而红,那张脸转过来时仿佛整个破烂客栈都被照亮了。 美,极致的美。 美得雌雄莫辨,是很精致华美的大气张扬,骨相也好。 白青衣心怦怦跳,内心在尖叫——一百分,杀到我。 好帅好飒好美的小姐姐,特别那双大长腿,腿型完美,踹人超带感。 白青衣现代身高一米六,最向往高挑的大长腿身材,最好腰以下都是腿那种。 蓝衣姑娘比土匪还高小半截,白青衣星星眼,侠女呀!小姐姐我宣你! 懵逼脸的商队护卫很快回神,一拥而上把土匪们绑成了粽子。 白青衣别有用心跟着阿努达一块给小姐姐道谢,站在蓝衣姑娘面前才发觉她到底有多高。 阿努达是外族人,身高一米八多,蓝衣姑娘同他不相上下。 阿努达一本正经抱拳拱手:“谢姑娘出手想帮。” 蓝衣姑娘美得梦幻的脸超冷漠,点头。 阿努达继续正经:“不知姑娘能够告知芳名?” 蓝衣姑娘冷漠脸:“九璇。” 声线沙哑,压的很低,但……好听。超符合帅气小姐姐的形象,白青衣眼睛更亮了,比星光还璀璨。 九璇终于感知到白青衣灼热发烫的视线,偏了偏头,扫她。白青衣凑过去,想拍彩虹屁来着,怕头次见面太热情吓到小姐姐,于是她用灼热滚烫的目光边盯小姐姐,一边端庄礼貌行礼问候:“我叫白青衣,九璇姑娘叫我阿青就好。” 白青衣:“我能叫你九璇吗?” “九璇你也是往西北去吗?一个人还是有伙伴?一个人上路多无聊啊,你可以跟我们一块走,考虑一下呀。” “包吃包住,”白青衣像个拼死拼活卖货拿提成的无良推销员,从站的两步远到一步远,最后贴着人家站,笑眯眯双眼弯成月牙。 插不上话的阿努达:好像哪里不对。 我才是商队老大。 九璇不着痕迹避开小姑娘再次试图牵手的爪子,冷酷拒绝:“不必。” 说罢,上楼回房,抱剑离去的背影潇洒冷漠,生人勿近。 阿努达个壮实汉子,刚才硬生生被白青衣挤到旁边去了,他摸摸鼻子,很奇怪白青衣的行为:“青儿姑娘,你为什么……”阿努达三观有些崩,青儿姑娘热情如火的样子真可怕。 白青衣翻了个白眼,“阿努达大哥,你再这样下去,会一辈子娶不到媳妇的。” 三十多还是单身,古代超大龄青年。阿努达:戳我伤疤就算了,小姑娘家家的用慈母关怀的眼神瞧他,好渗人。 白青衣贼兮兮睡到了九璇隔壁,小东子这会是女孩儿,只能跟着她睡。小小男娃很有性别意识,抱着枕头横在床铺中央,包子脸满是正经:“男女七岁不同席,东子今年七岁惹,姐姐不要过界哦。” 小男子汉东开始还想打地铺,白青衣拎着他后衣领子霸道丢上床,并且嗤笑发言:“毛都没长齐还敢睡地上,姐姐没有虐待儿童的嗜好。” 然后,她单只手镇压了弟弟的反抗起义,东子认命乖乖听话。 躺上床后,白青衣又开始了……“阿嚏!” “阿嚏!” 整晚折腾,白青衣又顶着黑眼圈出门,怀里抱着个小鸡啄米的萌娃娃。 白青衣哭丧着脸:早知道不刺激他了,刺激过头,自己受罪。 “吱呀。” 九璇面无表情,漂亮好看的眼睛下青黑黑的,毫无生气盯她。 白青衣秒懂,讪讪笑:“璇璇昨晚没睡好?不如你跟我们一块启程,可以在马车上睡会。”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九璇昨晚被隔壁小姑娘连天喷嚏弄得不得安眠,冷漠脸下楼。 白青衣追在后头喊抱歉,她也没办法控制啊,都是温陆平这王八蛋,指不定背后怎么骂她呢! 从前她果然瞎了眼。 绑成粽子的五个土匪像霜打茄子蔫在角落里,商队人没个会做饭的,一个个拿着硬饼子啃。白青衣到厨房转了圈,东西还挺齐全,顺手揉面做汤,没多久白老大端着一碗碗浓郁鲜香的牛肉面出来,那香味叫个绝。 吃了好几天饼子的家伙个个看着牛肉面吞咽口水,他们昨晚也吃了饭。 土匪做的,忒难吃。这牛肉面不一样,爆香的葱花混着高汤味弥漫了整个客栈,阿努达等人夺过面碗就开吃。 九璇眼神在牛肉面上停顿一秒,抬步欲走,面前有只纤纤素手端着用料丰富 分卷阅读49 的汤碗,白青衣:“别走呀,特意给你做的牛肉面呢。” “我亲自揉的面。”白青衣现代时就爱下厨,她是个闲不住,报过很多学习班,糕点证厨师证都有。后来演戏火了,考证不大方便,不然她铁定到手几十个证。 商队其他人的面都是白老大揉的,也好吃,就是比不上白青衣揉出来的水面劲道。 “嗯?”白青衣满眼期待,九璇接过面碗,吃饭。 九璇人长得美,其实商队人都在偷偷摸摸瞧她。不过,大家都记得昨天她踹人的厉害样,没个敢过去贴冷脸的。 白青衣也悄咪咪看小姐姐,九璇吃饭慢条斯理,吃饭时无声无息,动作却麻利快速,一大碗面片刻功夫全部吃干净。 白青衣……小姐姐吃得真多,怪不得长这么高:“还要吗?” 九璇颔首:“多谢。” 吃完面后,商队启程。高冷的九璇姑娘保持冷漠范坐进白青衣的马车,车里空气停滞了瞬间。 白老大抱起小东子:“我跟阿努达有点事情商量,你们聊,你们聊。” 出马车后,一大一小同时放松呼气。九璇姑娘人实在不错,就是吓人了点。 眼神比刀子还锋利,无时无刻都给他们一种刀锋出鞘的压迫感,略吓人。 “阿嚏!阿嚏!”白青衣日常打喷嚏,打了七八个后,白纱被她粗鲁地喷掉了。九璇捏住她手臂,白青衣受惊下意识想抽回来,九璇两指并拢点中她右上臂穴位,“好了。” 白青衣……等了会,惊喜地摸鼻子,不可思议地惊呼,“好了?” “谢谢!”白青衣真心实意感谢,不忘记拉好感度套近乎,说着话人已经磨蹭到小姐姐身边,“璇璇,你要去哪儿?” 九璇用一言难尽的眼神望她,严厉警告:“九璇!” 恶心吧啦的叠音词! “好的璇璇!” “……”白青衣:小姐姐皱眉都漂亮,飒到美感爆棚。 白小姐撞见了自认很投缘的长腿小姐姐,忙于跟长腿美人套近乎,全然将自己在逃跑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热情得白老大都害怕,总觉得妹妹开启了什么很可怕的模式,九璇姑娘如果是个男人,他铁定觉得自家妹妹移情别恋了。 东子很吃醋:姐姐好过分,亏他那么担心姐姐,以为姐姐伤心难过得很,含泪放弃男儿尊严讨姐姐欢心。姐姐扭头就把他忘了,跟那个比大哥都高的女人玩在一处。 东子:哼,姐姐也负心薄幸!我好难。 被整个商队羡慕嫉妒的九璇姑娘:好像不对劲,小姑娘热情过头招架不住,好难。 × 温府。 喜鹊呆愣坐着门槛,院子里丫鬟小厮们个个惊异质疑:“青衣姐姐不可能离府,哪里出错了吧?” “对!青衣姐姐爱慕公子成痴,我还记得她受了多少刁难才与公子两情相悦的。八十一难走过了,眼看修成正果了,傻子才会逃走吧?” “是真的是真的!府里头最近很严,老夫人发下话不准咱们乱说的 。” “我还是不信。公子对青衣好成那样,青衣姑娘做什么事不是先替公子考虑,根本不可能离开公子。” “是不是在外头叫人掳走了?” “左右都是主子爷要考虑的事情,跟咱们没关系。” “……喜鹊姐姐,到底咋回事?” 喜鹊回神,紧接着一个激灵跪到地上,脸白如纸:“公子。” 讨论热烈的丫鬟小厮们吓到脊背发寒,头都不敢抬起来,双腿发软噗通跪地:“公子饶命!” 温陆平不知在门边站了多久,白裳上倒映出斑驳树影,阿洲恨不得撕了这些王八蛋的嘴。公子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回了院子又撞上他们说嘴。 下人们心高高提起,汗珠子顺着额头淌到地面,很快蒸发不见。温陆平行过小路,径直回房。他进门很久,才有个小丫鬟实在受不了,轻轻吐气。喘息声引起连带反应,紧张到腿肚子打颤的仆役纷纷探瘫软。公子气场好冷咧,比冬日风霜还清寒渗人。 阿洲恶狠狠瞪他们:“再敢说嘴,全部发卖了事!” 院子里很快沉寂安静下来,冷清得连脚步声都听不见。往日,丫鬟小厮们还敢说笑几句,自从青衣走后,公子冷肃得吓人。连几个有爬床心思的俏丽丫头都不敢造次了,本来有想趁着轻易离开趁虚而入的。 可……呜呜呜公子太吓人了。 以前公子不是这样的,虽然性子清冷了些,对他们却宽容得很。其他院子的下人们都羡慕他们跟了三公子。 如今…… 吓成狗的下人们纷纷回窝躲灾,顺便叹息:青衣姑娘还是比他们有本事又胆子大,往日公子生气,也不见青衣姑娘怕的,笑盈盈就去了。没多久,公子就会熄火。 可能这种事瞧多了,往日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没了扛雷的人物,丫鬟们想哭:青衣姐姐,我们想你! 喜鹊抿了抿嘴,进了小厨 分卷阅读50 房,没多久端出碗凉茶递给阿洲:“公子刚回来,喝点凉的去去热气。” 红茶凉丝丝的混着冰块,阿洲端着碗进去了。 很快,凉茶伴着茶碗摔碎的声音传出来,还有极冷极寒的呵斥:“出去!” 冷怒声里有暴躁沉郁,喜鹊愣住,公子何曾这般负面暴躁的失态呵斥旁人。 心中怒极时,他们公子也该是笑笑,从容又云淡风轻地处理了事。 阿洲狼狈退出房间,喜鹊疑惑问:“怎么了?” 阿洲咬牙:“凉茶!” 喜鹊继续保持疑惑,平静说道:“这是往日公子最爱喝的茶。” 阿洲要暴走了,回来以后他处处趟雷,这里头处处都是白青衣留给公子的回忆。 吃的喝的用的,所有公子最爱的习惯的都是白青衣。 “以后不准再泡!”阿洲攥紧拳头,悲愤极了,却只能无力塌着肩膀:“喜鹊,避开白青衣,知道吗?” 喜鹊不解:“怎么避开?” “改变习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骤而更换,公子会不习惯的。” 阿洲……啊啊啊!疯了,为什么都是白青衣,什么都是她!再这么下去,公子没疯他先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9 06:43:30~20200819 10:4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伏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三更 喜鹊无言以对, 睁大眼睛直勾勾盯阿洲: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 谴责的目光令阿洲惭愧低头:情况有些严重了。 两人相对无言,阿洲凝重时听见公子唤人,赶紧推门进去, 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嘴不敢多看, 生怕自己哪点又惹到公子回忆联想——生活过日子好难。 温陆平:“这些日子谁收拾的房间?” 喜鹊蹲身一礼,已经猜到公子要问什么,轻声答:“一些物件该是被取走了,奴不知在哪。” 她说的委婉,阿洲又不是傻子,只觉得生活再次给了暴击。不!是白青衣当头甩给他一棒槌,往日白青衣柔柔弱弱笑吟吟的模样,当真瞧不出半点心狠。 现在,阿洲真真切切感受到女人的威力, 特别是伤人(划掉)变心女人的心狠手辣, 丝毫不给公子半点退路, 方方面面都在逼温陆平, 分明已经把他家公子逼到了角落,白青衣还不忘记顺手放把火呛他们一口,最好烟熏满脸。 温陆平反应平平, 眼角眉梢都不带动的,或许是伤害超过承受值, 余下的已经麻木了。 温陆平明白了,青儿在惩罚他。她故意做这么多,连自己不知道的往事都带出来惹他生气,都是气他。 钝刀子割肉,一刀比一刀痛。 痛入骨髓,好像就习惯了。他只是不习惯, 她不在身边。 温陆平半合眸子,喜鹊阿洲不敢打扰他。 公子俊美无俦,雕塑般立在窗前。看院中迎风招展的花团锦簇,望天际层云翻滚,比海浪更汹涌。乌云散开压住日光,冷风如潮席卷细雨绵延滚落,不多时,雨势转大成了瓢泼大雨。 雨珠子成片砸落,砸得花枝乱颤,娇嫩花瓣七零八落,碾成尘埃泥泞。 扫进窗棂的雨湿润了男子黑发面颊,青衫落雨,如雾中人带了霜寒气。 他不言不语,负手立在窗前,风吹起广袖翻滚,周身萦绕着悲伤和寂寥。 自那封信后,温陆平生活乱成一团。他每日在想,是自己做错了,他背诺了,青儿才要离他而去?可他以为,她懂得。此一时非彼一时,原来只是虚妄的猜测吗? 他还想,半年前就开始准备。是不是自己什么都不做,她也准备离开? 她的感情里有几分真,又掺杂多少虚情假意? 理智告诉温陆平,他该现在离开,回到南洲书院,考取功名,同孟佳姚定亲,振兴温家。然,若做事可依从理智,他又岂会站在这里,由着白青衣故意激怒、惩戒,甚至羞辱于他。 温陆平除却祖父污名无法洗脱外,遭到了人生极重极棘手的挫折,把他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偏生他魔怔似的无法摆脱。 这挫折,又来源于他挚爱心疼的女人。 如从前不由分说被带入东厂时一般,温陆平突觉荒谬、可笑,又从心底里发冷发寒。 东厂那时,他身体受刑。如今这遭,心如绞痛。 温陆平骤而伸手取下荷包,随手丢进大雨里。转身向里间去了,淡淡吩咐:“她既要同我一刀两断,我成全她。” 世家公子何曾缺过温柔小意的女人。 “收拾下东西。” 阿洲兴奋地嘴皮子乱抖:“我们回书院?” 温陆平眸子如冰河般万年沉寂寒 分卷阅读51 冷,那一眼像在看傻子:“继续找人。” “傍晚前,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换掉。” 阿洲丧了两秒,很快坚定开心地应声:“您放心,我保准把那些东西都扔了,扔得远远的!” 阿洲麻溜找人办事,收拾出许多小物件,一桩桩一件件,好似都与白青衣有关。他大手一挥:“全扔了!” 刚把荷包捡回来的喜鹊两步冲过去夺下箱子,压着声音骂:“你真扔!” 阿洲去抢箱子,咬牙冷笑:“人都跑了留着东西做什么?睹物思人吗,公子身边何曾缺过女人,莫说那些个丫鬟,就是世家贵女倾慕公子的也不在少数。白青衣猪油蒙了心要跑,以后没后悔药给她吃!好马不吃回头草,公子才不会再搭理她呢!” 喜鹊……一言难尽,“白痴!”懒得搭理这憨货,夺过箱子:“东西都给我。” 阿洲:“上百两银子的好东西,你想私吞?” 喜鹊懵逼,震惊于阿洲奇葩不在线的脑回路。温七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按住阿洲脑袋,“东西你拿走。” 公子的确说扔了,谁知道哪天公子会不会后悔? 当下人的得未雨绸缪,公子一时气极,等气消了,旁的不说那荷包估计得要回去。 毕竟,其他的全被拿走了。 温七盯着下人们换家具换茶具,整个屋子焕然一新,依旧精致。温七面无表情:女人都这么狠吗?以后还是别成亲了,忒吓人。 傍晚时分,翠竹园迎来了一位客人。 雨停了,雨后泥土混着水汽的清新味道让人觉得清醒。 温陆平在温泽对面坐下,竹桌上酒香四溢。 “大哥。”温陆平替温泽斟酒,动作行云流水,举手投足间可见世家公子的礼仪风范,从容而华美。 温陆平似清风又如明月,尽显世家公子的矜贵。温泽歪着脑袋瞧他,也笑,只是笑得不见眼底:“稀客啊,什么风把三弟吹到我这来了,蓬荜生辉啊。” 温陆平垂首啜饮,不在意大哥话中明显的嘲讽,“好酒,清冽又不浑浊,大哥酿的?” “不,”温泽故意吊他胃口,戏谑:“你猜?” 温陆平叹息,温柔俊美的眉目染上寒霜,平静回答:“该是青儿送你的。” “哈哈,”温泽拊掌又笑,“三弟猜的真准。” “无事不登三宝殿,三弟有事直说。” 寒暄后是沉寂,温陆平掀起眼帘,唯独他自己知道有多不情愿跑这一趟,又必须得来:“大哥如何跟请二次认识的?” 温陆平这问题让温泽意外,诧异扬眉,他右眼上的伤痕未褪,瞧着有些骇人:“怎的想起问这个?我又凭什么回答你?” “凭我帮你拦住祖母的眼线,替你把文章送到青州。”温老夫人死死压住了温泽的出头路,不让他脱离掌控,逃脱自己的手掌心。温泽远离临安读书是温老夫人绝对不想看见的。 温泽能在临安,在温府动些手脚,在温老夫人看不见的地方放些人。但是,类似青鸾书院这等读书人打破头都想进去的书院,温泽想突破温家防线办到一些事情,很难。 温陆平也是借着温老夫人没注意才办成的。 温泽收敛脸上始终挂着的浪荡笑容,“看来阿青对你很重要嘛,我还以为你会把条件留在后头。” “比如……”温泽语调幽幽,平静地说出极恐怖的话:“让我给她留个全尸。” 那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大哥慎言!”温陆平警告:“你当明白孝道于读书人之重。”万事抵不过一个孝字。 “大伯和大伯母不会容许你如此放肆。大伯母已经缠绵病榻,你还想气死她吗?”温陆平十分明白温泽的偏执和疯狂,语调淡漠:“祖母只是为了温家,你若是能替祖父洗脱污名,振兴温家,来日祖母亦会悔不当初。” “大哥,你有锦绣前程,何必执着于从前。” “闭嘴!”温泽冷眼睨他,突然嗤笑,笑容轻蔑厌恶:“别跟我假惺惺,我最讨厌你这幅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嘴脸,恶心!” “有空劝我别执着,你还不如拿行动证明一下自己很能耐,赶紧滚回南洲书院啊!你怎么还赖在家里不走,把你尊敬的祖母气成狗样子?” 两兄弟相互攻击,一如既往的两败俱伤。 两人不相上下的俊美脸蛋都不好看,贼臭贼臭的。 温陆平面无表情喝完了温泽的整坛竹叶青,等温泽发现已经晚了。 温泽举起坛子,倒出珍贵的最后一滴。气到怒发冲冠,“老子砍了你!” 拔剑出鞘,竹桌瞬间分裂成两截。 两道剑光碰撞分散,又碰撞又散开。一根根竹子倒下,漫天竹叶飘舞如雨。 阿洲并温泽贴身小厮竹子一脸了然:果然打起来了。 阿洲和竹子蹲角落把自己藏起来,听声辨位感觉人过来了就飞快闪人,动作利索毫不拖沓。 半个时辰后,竹林乱成一团 分卷阅读52 ,到处都是倒伏的竹子。 温陆平收剑回鞘,温泽随手丢开剑,长剑插入泥地,颤颤巍巍摇晃。 “你想知道,告诉你也行。”温泽笑得格外灿烂,心情甚好地炫耀。他等这天等好久了,就等着看温陆平变脸呢:“我跟阿青三年前认识的。” “她叫白青衣。” 温泽:“我知道。” 温陆平薄唇挑高一边,少见露出冷嘲:“我还以为大哥又失忆了。” 莫名其妙被怼的温泽很快戳到点,用一种回忆很甜美的语气讲述,第二次重点强调时间:“三年多前,我在齐家的第一牙行头次遇见她……” 面黄肌瘦麻杆似的小丫头,比逃难难民好不到哪去。瘦的颧骨高突,一张脸也就眼睛能看。乌溜溜黑黢黢的,灵气逼人。 温泽见惯穷苦,苦难百姓压根不会引起他的同情心,或者说,这丫根本没那种慈善心肠。 看两眼就过了,不过,后来的事让他对白青衣刮目相看。 牙行里进进出出,白青衣这般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实在引不起人注意,温泽估计她等了很久才有伙计过去搭理。因为他上楼办完事情,刚好见有伙计鄙夷又不耐烦地催她。 换个普通百姓,早被伙计大爷似的态度气到甚至吓跑,白青衣好像没看见伙计嫌弃的目光,还是很镇定很认真:“我想找你们管事。” “找我们管事?”伙计怎么可能搭理这么个穷酸丫头,嗤笑:“小姑娘,就算你卖房子卖身也惊动不了咱们管事的,有事说。我这边还有客人,忙着呢。” 温泽来了兴致,索性继续瞧这幕好戏,他观察力惊人,猜测白青衣大病初愈,病容明显,可小姑娘腰板挺得很直,像风雨中坚忍不拔的竹,“我弟弟昨天被吉祥赌坊的人十五两银子卖进来,我要见你们管事。” 那伙计愣了愣:“来赎人的?你有银子吗?” “没有就赶紧滚!” 伙计话刚刚出口,穷酸小姑娘突然从袖口抽出把菜刀来,划拉了下手背,鲜红的血呼啦啦冒出来,瞬间染红了衣衫,溅到地上。 白青衣当时把菜刀横到脖颈间,刀锋逼进皮肤,寒芒森森,她眼神如刀,脊背挺得笔直,一字一句:“我要见你们管事。” 一句额外的威胁话都没有,意思很明显——不见,死给你看。 温泽很惊奇,他很快猜出白青衣的想法。是个有点聪明的丫头,第一牙行的位置很好,位于主街拐角,风水宝地人流熙攘。管事不是老板,真要有人死在铺子里,生意定然会一落千丈。 这法子虽然无赖了些,可口袋没钱想赎人,这种釜底抽薪的法子的确有效。 温泽眸中露出笑:“我当时只道这丫头太天真,也打算跟着去瞧瞧,打算跟着瞧一场好戏。” 那伙计被白青衣吓懵了,好久才颤抖着音节:“你等着,我给你叫去。” 没多久,白青衣被请到了二楼,温泽从另一条路跟着上去,选了好听墙角的包房,打算看这丫头会是怎么个结局。 齐家家大业大,想要镇压个没权没势的黄毛丫头轻而易举,更别说第一牙行管事齐了是个有能耐有脑子的。 果然不出温泽所料,齐了等白青衣过来前就安排好人了。一会儿只要白青衣要死要活,直接把人丢出去。如果白青衣做的太过,丢了性命也是寻常。 温泽偏头,笑意很深,“后来我知道,白青衣的大哥白老大成了废人后整日赌博,不光输尽家底,连妹妹最后积攒的家用连带白东一道输给了赌坊。赌坊把人卖给齐了,还白老大的赌博欠账。” “你可知道,那丫头如何摆平齐了的?”温泽染着红的眼尾挑起,淡声道:“我们可跟你这种金尊玉贵的少爷不一样,想得到的只能靠自己,想活着也只能靠自己。” 当时,连温泽都以为白青衣会哭求齐了放过她弟弟,没想到白青不光给齐了道歉,更要同他做交易谈判。就用白家当时签了五年租契的小院,软硬兼施,言明只要齐了允准她带走弟弟,半年后除了小院租出本身的银钱,还额外贴三十两银子。 “齐了同意了。”温陆平斜靠竹子,天色彻底暗下来,银色月光似条带洒落,星辰映在头顶,他认真听着白青衣的过往,渡了浅浅月光的精致五官融着暖色。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只隐约知晓大概。 白青衣从未跟他提过,她每日憧憬未来,从不追寻过去,反而喜欢询问他的过去。 这些苦难,从温泽口中说出来,温陆平才感知到白青衣处境之艰难,自杀威胁,破釜沉舟。 赌徒大哥,未长成的幼弟,温陆平皱起好看的眉峰。他从前还以为白家起来了,是白老大浪子回头,才有他们的好日子。原来,不是。 是青儿在养家糊口,十二三岁,温府中的小姐们在这年纪想的是什么?衣裳花色?还是游园聚会? 温陆平心有些凉:“她没说过。”有段日子在他跟前娇柔扮弱,也一句没提。 温泽沉默扫他,三弟最好一直不开窍,继续这 分卷阅读53 么下去好了。人家干嘛要跟你说?卖惨吗? 白青衣如此自强自立的女人,能力不输男儿。她能自己扛起整个家,养家糊口赚钱交友,何必卖乖讨好别人?她是独立的,一开始就不会依附任何人。 若非情不得已,白青衣才不会进温府。 温泽想明白了,倒是很开心,看温陆平反而比从前顺眼。心平气和地拍他肩膀,挑眉而笑,风流四溢:“三弟啊,保持住,千万冷静。” 温陆平不着痕迹避开他,疏离的意思很明显:“继续。” “嘁!”温泽放下沾着污泥的手,平平板板叙述:“齐了这家伙倒是个有眼光的,他没答应白青衣半年后还三十两银子的事儿,反而把自己开的胭脂铺子交给她。那铺子冷清得很,在街尾,胭脂水粉挺贵的,开张大半年一直没生意。” “白青衣还挺心大,接了这活给齐了办事。” 他想看看白青衣能做到什么程度,一直派人跟着她。 似是想起什么,温泽桃花眼又有笑,忍俊不禁,嘴上说的却很简单:“她花了半个月功夫,把那家胭脂铺子折腾得挺好。后来,这家铺子经营的红红火火,还成了临安城最有名的胭脂铺子,那些个妇人小姐都爱去那。” 温陆平:“容色?” 温泽颔首。 “还有呢?” “没了!”温泽粗暴赶人:“老子不是说书的,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额外那些个算我附赠,赶紧着滚蛋。” 温陆平知道从他嘴里套不出东西了,持剑走出竹林,听见温泽漫不经心道:“欠你的人情还了,我们一笔勾销。” 语调慵懒,冷漠异常。温氏那老玩意再算计着在他身上动歪心思,他就剁了她的手! 温陆平脚步不停,踩着月色离去。 风吹过花丛,雨水滚落进花蕊中。温陆平驻足停步,观赏园中精致美丽的各种名花。他黑眸深邃如海,谁都摸不透那海到底多深,那水究竟多冷。 “公子,您……”阿洲心疼公子,“何必浪费时间和……”和那个人情。 想让大公子记情不容易,大公子疯疯癫癫的,能辖制他才好。现在啥也没了。 “我只是告诉他,莫要跟青儿联系罢了。”他见不到看不到的人,温泽也别想联系。 温泽大概能找到青儿,他若联系青儿,自己便可寻到人。自己寻不到,温泽也同样别想。 翠竹园,温泽彭的摔碎了酒坛子,妖邪俊脸阴沉沉得像是要滴水:“温陆平,真是我的好三弟。” 算无遗策,让他投鼠忌器,有劲没处使,不敢使。 “无耻!”什么芝兰玉树,超凡脱俗,世人千年如一日的瞎了狗眼! “派人盯着他,他一旦离开临安,路上绝不可放过丁点错漏。” 温陆平走回书房,温七已经在那等着了。 “霍三娘那边可有动静?鸽子往何处飞?” 白日温陆平是故意的,霍三娘性格冲动沉不住气,定然会飞鸽传书通信,他已经派人在龙腾镖局所有信鸽上动过手脚,只要放飞鸽子,他就能寻到鸽子的动向。 温七摇头:“霍三娘没有任何动作,鸽子全部在鸽笼中,一只不少。” 他也很奇怪,霍三娘今个儿竟然如此沉得住气,不像她啊。 “呵,”温陆平双手十指交叠着抵在下巴处,语调从容,目光里有睿智,“龙腾镖局都是粗人,没这么多心机盘算看出我的用意。霍三娘最近忙于脱手青儿留下的东西,应该不会招人或者走镖。不会有陌生人提醒,她今天跟谁在一起?刚入赘的那个账房?” “是。”温七满脸崇拜看着自家公子,温陆平却烦躁地揉着眉心,无处下手啊。青儿比他预料的更精明,霍三娘不是败笔。 “让你们从孩子入手,也没线索?” 温七摇头。 “公子,老夫人寻您过去。” 温老夫人在摇晃的烛光下头打量孙子,温陆平的疲惫倦意根本藏不住,瞧着他那副蔫蔫样老夫人就来气,呵斥的话到了嘴边被她生生吞咽回去。 这时候不能再跟孙儿对着干,得顺毛捋。 表面功夫得做足:“有线索了?” 温陆平摇头,恭敬拱手:“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哼!你还知道自己不孝。”温老夫人面沉如水,似乎被孙子的执着打败,软了语气嘱咐:“不就是个小丫鬟,你想要祖母可以给你寻个差不多的。你要实在舍不得,祖母答应你,替你把人找回来。我可以对那丫头既往不咎,不过贵妾的位分是别想了。这种心大的丫头,太不安分!” 老夫人重重拍桌:“你马上回书院去!再不回去,孟家那边要起疑了!” 孟家人不是傻子,白青衣逃府的消息压不住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诶呀呀,可怜的男主……他很可怜啦,大家别讨厌他嘛感谢在20200819 10:47:18~20200819 17:10 分卷阅读54 :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卫你一生,此情可练 10瓶;一只王者喵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论惨 青年容色如玉, 眸中烟水淡漠,缄默不言,表达无声反抗。温老夫人抓起茶几砸他, 砸到男人脚边溅出茶水, 老婆子眼角皱纹更深更沉重了,“行止!孟家能给你助力,孟佳姚是孟家唯一的嫡女,咱们温府已经捉襟见肘,不能再得罪孟家。” “找不到她,我不会定亲。”温陆平薄唇吐出平静话语,似是早已经想好了:“祖母可以……” “行止!”温老夫人不可置信地拔高声调,“你说什么?!” “你要为了个婢子放弃这门亲事?放弃温家崛起的希望?”温老夫人又心痛又愤怒,那种愤怒已经在她胸口憋了数日, 隐忍过后只需要一个星子就能完全点燃爆开。 温老夫人决定给孙子最后一次机会, 她循循善诱:“白青衣跑了你不习惯, 祖母知道, 那丫头伺候人有一手。依赖性是靠时间磨出来的,随便养只阿猫阿狗时间长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个人。行止, 你还年轻,是这丫头突然跑了让你丢了脸面, 你才不依不饶,时间长了总归会过去。” “你是府试头名,祖母指望你进翰林院,将来扶摇直上,替温家重振门楣,一个玩物罢了实在算不得什么。祖母可以替你寻来更得你……” “祖母!”始终安静听着的温陆平骤而抬头, 黑黢黢眼眸含着锐气,比刀锋尖锐,针锋相对反驳温老夫人:“青儿不是玩物,是我心爱的女子。我从不把她当成玩物下人,我喜她才让她伺候,而不是因为她伺候我,我才喜她。” “您花点银子能买回更称职的丫鬟婢子甚至是通房,您能买回孙儿的心吗?”温陆平清隽精致的五官满是疲惫倦怠,他说话不带丝毫烟火气,轻声道:“她是我想共度一生的女子,不是能轻易丢弃取代的玩物。” 温老夫人睁大眼睛,浑浊的眸子里盛满不可思议和震惊,整个福寿堂只能听见她粗重的气喘声,急促愤怒。 她不敢相信这种饭居然是从温陆平嘴里说出来的。 成姑同样被三公子震得大骇:三公子怎么敢,他不怕老夫人…… 整个福寿堂的奴仆们都默然跪到了地上,恨不能把自己耳朵捂住,因为三公子还在继续。 温老夫人暴怒,血液冲到脑门,耳边还是温陆平冰玉般无波无澜的陈述:“祖母,孙儿告诉您这些,只想提醒您,千万不要动我的女人。” “她如果有丝毫损伤,您不单单会失去一门有力的姻亲,还会失去一个孙儿。”温陆平笑意和缓,拱手行礼:“您同意吗?” “你在威胁我?”温老夫人咬牙,看着如温玉般彬彬有礼的孙子,她一手教养大的孩子。她早知道这孩子有本事有手段,只是少了攻击性和魄力,真似那谪仙似的出尘。她一直想改变他,试图用各种手段达成目的。可从前,温老夫人万万料不到今日。 她想要的攻击性全部落在了自己身上,为了一个连妾都算不上的玩意。 “孽障!”温老夫人瞪眼,怒骂呵斥:“长大了,翅膀硬了,反过来教训警告起我来了?!” 温陆平垂首不语,他该说的已经说了。 “好!好的很!”温老夫人忽的走下软榻,“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不清醒了!祖母打到你清醒!” 温老夫人给了温陆平一巴掌,温陆平唇角泛出血,他不躲不避,挨了祖母又恨又厉的两巴掌。温老夫人打完一巴掌问一句:“你可知错?” “……老夫人,不能打了!您这样打,三公子怎么出去见人呢?”成姑拼命抱住温老夫人给温陆平使眼色,“三公子,快说几句软话吧,老夫人菩萨心肠,青儿姑娘又是那么个伶俐丫头,老夫人再生气也不会对青儿如何的。三公子如何能这般想老夫人呢?” “三公子在外头求学,老夫人一直惦念着,老夫人正是太心疼您,才会如此啊!” 温陆平噗通跪到地上,温老夫人年纪大了,加上运动少,打出两巴掌就捂着胸口喘气,成姑替她顺心口,温老夫人喘息着骂:“去不去书院?!” “孙儿会去,”不待温老夫人缓和神色,他扔下个重磅炸弹:“但不是现在,大哥去青州,孙儿打算送大哥一程。” 温老夫人这回是真气到了。什么送温泽去青州,他分明打着找人的歪心思! 她老了,还没糊涂。 温老夫人喘着气,瞪温陆平。突然两眼一翻,直直往后倒——“祖母!” 福寿堂顿时人仰马翻,整个温府都被惊动了。 大夫叫了三四个,在福寿堂给温老夫人下针喝药,折腾到拂晓才算完事。 从始至终,温陆平就跪在温老夫人塌前,冰玉般完美的五官蒙了暗沉阴霾,他面目漠然,似悲戚似后悔。 面颊两侧对称的巴掌 分卷阅读55 印刺目鲜艳,引得温府众人频频蹙眉。 最近这是咋回事?大公子温泽被打就算了,左右大公子经常被骂被打,三公子居然也被打了? 天啊,瞧瞧那巴掌印!下人绝对不敢下这么重的手,定然是老夫人亲自打出来的。 大老爷三老爷扒住一脑门汗的大夫问情况,年长老大夫:“老夫人是怒急攻心,一时没缓过来,这才昏迷过去。休息几天便好,老夫人年事已高,经不起太大的刺激,平日要静养着,多用些补药养养身体。” 送完大夫,大老爷和三老爷并小辈们过去问候,三老爷叹气:“娘,你都多大年纪了,何必跟小辈置气。行止这孩子素来有分寸,你有话同他慢慢说便是,竟还自己动手了。” 三夫人第无数次被丈夫的没眼色不识趣蠢哭,就算你情商低,好歹用用脑子成不?! 温陆平在温府向来是头一份,能把老太太气成这样,除了青衣的事还能有啥。三夫人心疼得偷偷看儿子,白皙的皮肤上五道印子鲜红鲜红的,还有地方被指甲磨破皮在渗血。 三夫人看着完全挡住温陆平的老大老三,还有一大群嘘寒问暖的,拉着女儿悄默声过去给儿子擦药。 每回到福寿堂,都没好事!三夫人和温慢慢赶紧着替温陆平上药,温陆平想避开,被三夫人狠狠瞪了眼:“咋了,你娘想关心儿子都没这资格了。” 温陆平薄唇抿着,三夫人小声骂:“是不是傻?非得跟她对着干,阳奉阴违能死啊你!青儿那丫头娘给你找,你舅舅在北方行商,怎么不过来找我?” 温陆平被三夫人掐了一把,低低应了声:“知道了。” 温慢慢担心极了:“哥哥,你不会破相吧?” “死丫头,说什么屁话!大男人要那么好的皮相做什么?”三夫人:“我儿铁定不能毁容!” 温慢慢很担心:“哥哥,青儿姐姐可喜欢你的脸了呢。你要是破相了,青儿姐姐就更不喜欢你了。”哥哥好可怜哦。 心上人跑掉了,最宠爱哥哥的祖母也不爱他了,现在还要被破相。 温陆平……重复问,“她何时同你说的?”她明明对他说,倾慕他的才华,纵使他生的平凡丑陋也无妨。 “诶?哥哥不知道吗?”温慢慢很奇怪:“青儿姐姐说,对你的脸一见钟情,还有什么……”温慢慢小脸天真:“以身相许也是她占便宜,好像是酱紫说的哦。青儿姐姐还给哥哥画过好多美男图咧……”说到这,温慢慢又失落了,都怪她嘴没个把门的,不然青儿姐姐也不会同她生分。 分别时,也没去见一见青儿姐姐。 温陆平薄唇抿紧,如远山青墨的好看瞳仁涌出浓重的黑,又是这样,又骗他。 情话说尽了,全是讨好他的假话。 一大家子问候了老佛爷,慢悠悠走了。温老夫人侧躺着,背对温陆平:“你还要去青州?” 温陆平修长好看的手掌收紧,淡青色的血管透出皮肤,他道:“大哥总要去青州的,让他一人去,不如让我护送他去。” 温老夫人也不想温泽闹出什么事来,想了想,淡淡道:“既然你想去,就去吧。” “至于孟家……”温老夫人语气强硬:“你要是真想气死我,你就继续这么下去!” 帘帐垂着,檀香弥漫,温陆平走出福寿堂,去祠堂跪了一夜。 “行止回去了?”温老夫人撑着床榻起身,成姑:“三公子是个有孝心的,去跪祠堂了。” “哼,总算没完全失去脑子。”温老夫人想起白青衣,咬牙切齿:“早知道是这么一个会勾人的贱蹄子,当初就不该把人弄进温府来!” 她的好孙子,居然为了迷惑她,装得这样天衣无缝,活似真的一般。温老夫人:“老了,果真是老了。居然被他骗了,我还真以为他根本没把青衣放在心上。” “真是翅膀硬了,连我都敢蒙骗!”这样一个蛊惑她孙子的祸害,如何能留下! 成姑被主子眼里的杀意惊住了,赶忙劝:“老夫人,您千万冷静啊。不能动那丫头,就算把人抓回来,也比人没了强。人没了,三公子只会更惦念着,而且会怨怪您。” 温老夫人细细思忖利弊得失,她下定决心:“来人。” 温家这么多年,养了一部分暗势力,温老夫人杀伐果决:“我要那丫头永远回不来温府,你们安排好了。不准露出马脚,给她弄些证据,好叫行止厌弃。” “不要太急,慢慢来,要做的天衣无缝。” 要叫男人厌弃一个女人,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她的孙儿有洁癖,到时,白青衣只会成为温陆平一辈子都不想回忆的败笔和污点。 温老夫人淡淡道:“倒也是个机会。”好叫行止明白,像白青衣这样的女人,天底下有无数个,她们都只是求温家的权势钱财,换了个人,她们照样能上。 温陆平到底年轻,手里头动用的东西比不得整个温府:“你们动作快些,比行止先寻到白青衣,再动手便是。若是情势不对,直接杀了。” 分卷阅读56 成姑颤着声音,想起那个笑眯眯给自己递冻疮膏的女孩儿:“老夫人,您三思啊!纸包不住火,三公子总有一日会查到的!介时,您该如何向他解释?” “介时?”温老夫人冷冷扫她:“就不必我解释了,到时他有妻有子,有大好前程,难不成会为了个已经死了的卑贱丫头同亲祖母决裂?” 感情会随时间淡去,行止就是太年轻了,才被个小丫头捏的死死的。 成姑心尖战栗,颤颤巍巍低头,不敢再说话。 温陆平在祠堂里跪了一日,年轻人身体底子好,稍微休息后他“护送”温泽去青州读书。 温泽白眼快翻上天了,“你个跟屁虫,走开。” 温陆平伤口经过养护好的差不多了,但仔细看还是能看见五指印子,温泽特别遗憾,说的话跟温慢慢有异曲同工之妙:“没毁容啊,毁容多好,找回阿青她也不会搭理你了。” 温泽边说边摸自己俊美妖邪的脸,温陆平根本不想搭理他。 这两天他找过温慢慢,发现了个事实。那女人在自己面前一套,旁人面前一套。情意真假温陆平分不清,如今竟连那些话都九分假一分真。 温三公子少见地心情低落,暴躁,阴郁。依照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仇人这个定理,温泽一眼看出三弟心情暴躁,他简直开心到飞起,恨不能高歌两首表达欲要乘风而起的快落。 温陆平忍无可忍,拔剑横刀,眸子如刀冷嗖嗖,打出暴击伤害,“温泽,你这么了解她。比我认识久,比我情意厚,她为何选我不选你?” 温泽笑容僵硬在脸上,清隽似冷玉的公子悠闲睨他:“因为,她倾慕的人是我。” “你再嫉妒也没用,”温陆平声线沉冷:“她是我的女人,与你无关。” 温泽冷笑:“请问你的女人现在在哪里?”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后两匹骏马骤而发力,狂奔向远方。 已经累到无力的仆从们:两位公子,我们没有神驹,实在跑不动了,能不能给条活路? 温陆平护送温泽也就两三天,余下半个月他领着人暗中去了油城。 白鸽飞过天空,霍三娘等了许多日子终于等到了白青衣的消息,欢喜得差点落泪:“总算是成功了。” 李策捏着那信,询问盯梢温府的兄弟:“温三公子还未回府?” “是。” 李策捏着眉心,这些日子他转移开了温陆平的视线,好几次差点被温陆平发现信鸽。好不容易看见白青衣逃跑成功的希望,眼瞧着要完成了,李策隐隐感觉不妥。 温陆平在算计什么? “三娘,”有人进门报信,“温公子的小厮想请人吃饭。” “没空!”那狐狸铁定打算从她嘴里套线索,报信人看向李策,李策微笑起来:“他要请我吃饭?” “是,温公子在天然居等着。”报信人:“那小厮说,你不去会后悔的。” 李策叹气,还是算漏了。温陆平功夫一流,镖局的人盯不住他,原来不是送人,是去查他了。 “我不能去啊。”李策揉眉心,很是无奈:温陆平真是无孔不入,他以为他是亲自去找人了,原来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而他是有破绽的。 “他找你做什么?”霍三娘奇怪:“你认识他?” “不成,我得跟你一块去!” 霍三娘还是没去,李策推开天然居二楼的厢房门,温陆平坐在桌边等他。 年轻公子风采卓然,比上次李策遥遥瞧着时瘦了很多,然依旧出众得让人移不开眼:“百闻不如一见,策先生,我同你做个交易如何?” 李策苦笑,喉咙哑得像苦行多日的旅人:“杀人不过头点地,温公子这是叫我背信弃义。” “放心,我不为难你。” 最热的天终于过去,蝉鸣声越来越少,风中带出了丝丝凉意。白青衣窝在马车里给小东子讲三现身的故事,她这一路每日都给小东子讲故事玩游戏,锻炼他的思维能力开拓思路。 白青衣讲到包拯来到奉符县审大孙冤案却毫无头绪,小东子咬着手指包子脸纠结得很:“那大孙是哪一个杀死的呢?算命先生吗?” “再想。”白青衣留了个悬念给东子想,偏头瞧见九璇凝眉沉思,笑着凑过去想搂她胳臂:“璇璇。” 九璇抽了两下,小姑娘抱的更紧了。她掂量了下:罢了,抱就抱吧,只要别过来摸她就好。 三现身这小故事白青衣玩过小游戏,见九璇感兴趣,特意将线索列出去给她参考,一边偷偷摸小姐姐腹肌。 刚蹭到衣角,九璇面无表情捏住她的咸猪爪:“阿青。” 少女转脸,精致艳美的鹅蛋脸无辜天真:“啊?璇璇叫我做什么?” 活像刚才打算干坏事占便宜的不是她。 “我不喜旁人碰我。”九璇很严肃,不能再放任这小姑娘胡乱蹭了,感觉很奇怪。总有种被占便宜的诡异念头盘绕不去。 分卷阅读57 “哦……”小姑娘很失望,还恋恋不舍看她小腹部位。九璇:“你若是想习武,我可以教你。习武之人身子结实,介时你也可以……”她声线很哑,“有腹肌。” 白青衣飞快盘算,跟小姐姐练武可以,能不能练成另说,可以蹭腹肌啊! 小姐姐的腹肌超有感觉,摸了还不用负责!白青衣想起上回蹭到的好手感,我馋她的帅气,还馋马甲线。 “那晚上一起睡吗?”白青衣仰脸,九璇坐着也比她高很多。九璇僵硬着脸,超冷酷得拒绝:“我要打坐练功。” “一个人多无聊,我陪你呀。”白青衣笑容明媚:“我给你唱歌解闷,晚上你饿了还可以帮忙做宵夜。” 宵夜。 九璇喉咙动了动,发出很低的嗯。嗯完就后悔了,白青衣扑上来兴奋道:“那我们可以秉烛夜谈啦!” 白青衣得意洋洋:我就知道,谁都挡不住我的美食炮弹。想跑?没门! 温陆平那闷骚货,不照样掉进她的美人陷阱。就算有剧情加成害她跟着一块掉进去了,但谁也不能否认她的魅力! 一念想到温陆平,白青衣淡了笑容,重新坐好,撑着下巴不知何时发了呆。最近不打喷嚏了,那大猪蹄子是不是已经调整好心态打算忘记她了? 王八蛋负心玩意,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白青衣想着想着,心酸得掉泪。这才多久,居然就把她忘了,忘情这么快,你上辈子是金鱼吗? 负心狗男人,再也不要想你了! 浑圆晶莹的泪珠被一只好看修长的手擦掉,九璇美得让人心跳加速的脸逼近到跟前,看的白青衣心跳快了一拍。 “哭了?”九璇又替她擦掉眼泪,冷酷道:“被男人抛弃了?” 白青衣张大嘴,呆呆的样子可爱极了:“你怎么……” “女人哭成这样,还能因为什么?”九璇很冷酷无情:“要不,我替你把他宰了?” 白青衣惊住,九璇只当她被自己吓到了,冷脸退开。 “啊啊啊!璇璇你好帅!”白青衣整个扑过去,挂在了九璇身上,心道这是个卖惨讲过去发展闺蜜的大好时机。白青衣素来看朋友都是顺眼就上,努力发展,总会让对方成为自己最好的朋友。 白青衣小猫似的趴在九璇怀里,九璇衣裳上有种很特别的香气,好闻又让人安心,她这些日子其实也憋着,不敢哭给别人,正好一股脑倒出来,抽抽噎噎把黑锅全甩到温陆平身上:“那王八蛋不要我了,跟我海誓山盟以后要娶别人,居然还有脸让我当他的妾室,想两全其美,美得他!” “要不是我豁出性命救他,哪有他在我跟前耀武扬威的机会……”白青衣将温陆平成功塑造成忘恩负义、负心薄幸、辜负她一片真心的无耻小人。嗯,反正他本来就是:“我怕他把我抓回去,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停留……” 怀里小姑娘哭得很惨,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泪浸湿了九璇衣襟,温热的湿意透入皮肤,很难受。九璇没在意,轻轻抚摸她发顶,淡声回:“没事,他没法子带你回去。” “哭吧。” 她这样好的孩子,被人抛弃定然很伤心,九璇有些心疼,态度比半个月前的冷漠好了很多:“你会得到更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你们真狠心,公子以后会很惨的。不要紧,亲妈会默默心疼他滴……嘿嘿感谢在20200819 17:10:17~20200820 18:2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笠寺纱夜 36瓶;lyra1120 10瓶;Suy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别欺负九璇姑娘 九璇拗不过白青衣, 卖惨讨好外加彩虹屁,一系列攻略模式最后用影后超神演技加成,机器人来了都顶不住。 白青衣毫无良心, 哄好小包子弟弟睡觉, 边答应晚上陪他一块睡,边无耻地等人睡着以后丢进他哥房里。 白老大……妹妹很让人担忧啊。虽然白老大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把睡成猪的小子丢进被窝,白大哥按住妹妹肩膀,很有良心地严肃警告她:“九璇姑娘虽然吓人了些,可人家是个好姑娘。” 白青衣面对亲哥看渣男般的眼神,耷拉下脑袋后立刻反应过来,我心虚什么!我不就摸了摸小姐姐腹肌腰线外加馋她的盛世美颜吗?“哥,你啥意思!”干嘛把你亲妹当坏人看? 她哥语重心长:“我都看见了,你不要欺负人家!”九璇姑娘那满身煞气, 活像杀手般到哪哪清场的罗刹气场, 被她妹欺负得…… 听商队会武的护卫说, 九璇姑娘那把剑绝对是一流宝剑。就算没瞧见剑出窍, 光看那剑的形制……他这门外汉都能感觉到是把绝顶好剑,毕竟他曾经当过铸剑师。 “我们是在友好交流,”白青衣瞪她哥:你站哪边的。 分卷阅读58 “我再不警告你, 你就蹬鼻子上脸当绝世宝剑是烧火棍了!”白老大对剑客的尊敬崇拜是发自内心的:“还有,你怎么回事!九璇姑娘如此卓然的轻功, 你居然让她去买菜!” 白老大气得鼻子冒烟,忍无可忍。妹妹踩在自己头顶他很乐意,但是!白老大不容许她糟蹋剑客的荣光! “从明天起,我去买菜!菜我洗,我来切!” 白青衣……她让九璇去买菜切菜不是没原因的。商队赶路经常露宿在外,偶尔住个驿站距离小镇还挺远, 步行得好久,马匹也得休息。九璇不一样,人家一炷香来回全部搞定。 九璇:我不一样,我会飞。 白青衣呵,不屑小眼神甩的飞起:“你能一炷香飞回来?你抢的过那些个采购的酒楼小餐馆?”地方偏远,菜品有限,白老大被噎住。 白青衣继续白他,灵魂质问:“你能片刻把菜切得跟雕出来的一样?” 白老大哑口无言,涨红脸还是不甘心:“可她是绝顶的剑客,你懂吗?!” 江湖上的绝顶剑客,那可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比大熊猫还稀罕。 这世界上的江湖有轻功,但轻功只有最顶级的一批人能学会。 一句话,会轻功的就是江湖大佬。 “这叫活学活用,你不懂!”白青衣绕开白老大,屁颠颠抱着枕头去找美人一块睡觉:能摸腹肌了! 白老大……我好心痛。叛逆吾妹,伤透我心。 “吱呀。”北北 盘坐的蓝色身影看向敞开的门缝,半个脑袋加枕头歪着探进来,烛光下笑得跟傻子似的:“璇璇!” “我能进来吗?” 九璇:你都进来了还问我做什么? 小姑娘蹦跳着朝她奔过来,双眼亮的像星星,开口就甜腻腻的:“璇璇,我好想你。” “……”九璇听了大半个月甜言蜜语终于有了抵抗性,雌雄莫辨比洛神还要美上三分的脸很冷,耳根子略略发红,“一个时辰前我们才分开。” “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璇璇这么漂亮,我一会不见都想!”白青衣蹭上床,想抱她胳臂:诶呀,小姐姐太害羞,得先让她习惯下。 每日一抱,何愁摸不到马甲线。 九璇幽幽扫她,斜飞着的眉压下,唇珠完美得不似真人:“若我是男子,我当真以为你倾慕于我。” 如此热情,小姑娘的嘴比蜜糖还甜,偏生你明知道她在哄你开心说假话,依旧有些开心。 “我现在对男人过敏。”白青衣歪头:“璇璇,明个儿到北陵,我们就要跟商队分开了。你也要走吗?” 商队是四处奔走出货进货的,阿努达念着白青衣上回提醒他们的情分,已经额外帮忙了。现在商队积着货物,得尽快出手了,不能继续奔波。 北陵城是通往西北凉州、奉州等城池的必经之路,是商队能够停留中转货物的最后一个大城,北陵也是吴卓府的府城。 白青衣眼巴巴的,像个等待糖果的孩子。九璇摸了摸她柔软黑发:“我要去凉州办事,此事已耽搁一段时日,不能再晚。” 凉州…… 齐放也在凉州,不知道那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如何了?应该还没死。 “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九璇起身下床,坐去桌边。白青衣可失望了,埋在被窝里可怜兮兮:“你不睡吗?” “我得练功。”九璇熄灭灯烛,房间陷入黑暗。单薄挺拔的女子似雕塑般盘坐着,呼吸浅到近乎没有。 九璇晚上都要练功,这么刻苦,怪不得能学会轻功。白青衣打消了跟璇璇来场交心茶话会的计划,没好意思打扰对方练功。 床上女孩儿很快睡着了,九璇淡淡扫去床榻一眼,黑夜中她将白青衣砸吧嘴梦里都在吃好吃的馋样金手眼底,一时好笑。 有趣的丫头,可惜,他们总要分道扬镳的。 入夜,浓重夜幕笼罩大地。九璇外出一趟,满身寒气闪进房间。 还未落地,她眼神陡而凌厉,长剑如游龙飞向门边一人脖颈:“给我留下!” 喝声暴烈,杀气凌然铺天盖地笼罩向门边黑衣人。宝剑反射出森冷白光,黑衣人心惊下依旧冷静,拼着被长剑砍下胳臂的危险飞出暗器扫射床榻。 阴狠手段成功转移了九璇注意力,她长臂伸出灵巧卷起铺盖,连被子带人一块拢进怀里,凌空越过窗棂,左手执剑追上黑衣人。 九璇剑法卓绝,抱着个累赘竟生生用左手剑将黑衣人打得连连后退吐血,最后眼看要被生擒,黑衣人似乎呗吓住了,直直撞到九璇长剑上。 心口中剑,血如泉涌,温热鲜血喷了迷迷糊糊醒来的白青衣满脸。 白青衣睡得晕乎,梦里晃晃荡荡的有些不舒服。睁眼后,直直撞上杀人现场。 “啊!”白青衣吓出满身冷汗,四肢瞬间僵冷,思维完全凝固了。她在古代也算见过世面了,但死人……还是如此惨烈的死法,血流满地、死不瞑目:“死、死了 分卷阅读59 ?” “是……是梦吧?” 九璇心道不好,白青衣清醒时候挑的太好了:“别怕,没事。” 九璇压根不会安慰人,声音很僵硬,左手捂着白青衣双眼,长腿横扫,黑衣人摔进了马厩。 白青衣眼皮子不停乱跳,呼吸急促,吓得睡意全无,手脚冰凉凉戳在九璇怀里,那噩梦似的场景不停回放:“死、死人了?” 九璇头痛,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骤而听见回过神的少女略显尖锐的叫声:“是坏人不?死透没?没死透快救人啊!” 一条人命啊! 九璇??? “他干什么了?”白青衣回神了,似乎还着急了:“没杀人放火吧?” “……”九璇挑高眉梢,少见地惊讶:“你……好了?” 恢复能力这么快,她以为白青衣至少要十天半个月养神。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怕是从没见过死人。 白青衣循着血迹扒拉到马厩边上,看见浑身是血的黑衣人。这会儿她已经缓过劲来,刚才吓到是因为过于突然,没给她个缓冲时间。 “他偷偷潜入你房间,不知道原因。我跟他过了几招,他打不过我,自己撞上我的剑死了。” 白青衣:还有这种操作?打不过就自杀,这得是多强的自尊心啊啊! “还能救吗?” “早没气了。”用剑把尸体重新挑出来,九璇扒开黑色面罩,露出张很年轻的脸。九璇眸色闪了闪,忽的去扫白青衣。 白青衣还抱着那床被子,直勾勾盯着那张脸看,听到九璇冷不丁问:“你认识?” “多帅多年轻的小伙啊,怎么就想不开。”白青衣心里很不舒服,有些沉重道:“他是小偷吗?” 打斗声吵醒了驿站里休息的房客,白老大和商队很多人奔下院子,一眼看见了尸体和白青衣二人。 不过…… 很多人看过尸体都把目光转到了白青衣脸上,眼神惊艳伴随着各种情绪。 那目光太明显炽热,白青衣迟钝地回神,自己没戴面纱也没上妆。 自认素颜女神的白影后裹着被子,露出颠倒众生的笑:“阿努达老大,是不是被我的美貌倾倒迷晕了?” 离开温府后,白姑娘放飞自我,出口特别破坏美感。 那个月色下精灵般出尘又比艳鬼张扬美丽的女孩儿龟裂了,阿努达嘿嘿笑,摸着脑袋:“是很漂亮,我头一次见美成白姑娘这样的。” 旁边副手门猛嘴快道:“就是想不到,白姑娘原来是个漂亮姑娘。” 白青衣……你这是夸我吗?我听着很不对劲呀。 “估计是个毛贼,大家都回去检查检查包袱,看有没有缺东西。”阿努达一招手,他们这些常年行走在外的人见多了危险。 一个毛贼还算轻的,死了就死了,没几个人关注。 倒是九璇,临走前多看了尸体好几眼。 作者有话要说:  姨妈来了,肚子疼。先单更,好些了会补更,不好的话今天就单更了。 提醒下,马上有个虐男主的好机会呦~ 提前卖票,卖瓜子饮料~三分钱一套超便宜,特等座记得加钱,无良亲妈给你开后门…… 推一下我的预收文《我真不是救世主》 游戏模拟经营加救世加星际 星际战争结束了,光明秩序坍塌成灾。资源枯竭、遍地垃圾、异种疯狂入侵,家常便饭似的天灾席卷宇宙,大黑暗时代降临了。 血腥、厮杀、欺骗、背叛反背叛,谁来拯救这个已经沦陷于泥潭的绝望世界?谁来……拯救犯下大错的罪民。 绝望的泪水渗入黑泥,罪民们额头贴地,泣血忏悔,“罪民愿献上灵魂和血肉,不敢妄求宽恕,只请您继续聆听笑罪民们最诚挚的忏悔……” 然后,他们望见了光。 那束光划破黑暗,驱散绝望,久违的温暖刺激他们流下眼泪,双目刺痛难忍,没有一个人闭眼。 ——神来救赎他们了。 “嘀,游戏《救世》登录成功,玩家萧潇获得【荒古星】×1,普通混种人小工(虚弱)×3,开始建设我们的美好家园吧!” ——恭喜玩家萧潇抽中【重伤垂死的帝国上将】 ——恭喜玩家萧潇抽中【还剩半口气的星盗王者】 ——恭喜玩家萧潇抽中【神之歌者阿尔瓦伦丁.亚伯拉罕的尸体】 ——恭喜玩家萧潇抽中【不知名的漂亮右手】 萧潇……非,掀桌,不干了! 帝国上将:我想抓住那道光,此生不悔 星盗之王:行走罪恶之森,我愿为她收起爪牙 神之歌者:从此,我真正有了神 当秩序的光辉重新燃起,恒星灼烧于黑暗宇宙。星民们热泪盈眶,相信,他们的救世者终将碾压混乱,建立秩序。 看,她来了。 萧潇磕着瓜子,瓜子仁卡在喉咙里,总感觉毛毛的,好像有人偷窥我。 #非酋欧皇界定不清的玩家经营游戏# #我抽出来的s 分卷阅读60 sr窝里斗打起来了# #修罗场养崽子# #救世之后,崽子们还想包养我# 【暂时的,可能还会改】 ☆、你找的人,没了 白青衣头遭在古代出远门, 大晚上被人潜入房间翻箱倒柜,她慌张得不行,逗了会面瘫脸的九璇小姐姐, 心情爽快愉悦很多。 白老大过来告诉她贼子大概就一人, 叫她别害怕,这种毛贼只偷东西不伤人的。 白青衣第一次真切意识到古代在外行走的艰难,更崇拜佩服九璇,具体表现在以更加炽热崇拜尊敬的目光瞟她,大清早起来给商队众兄弟们安利小姐姐的英姿飒爽,赫然化身为九璇头号狂热粉。 今天的九璇走到都被行大佬注视礼。打水——“诶呀这种小事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我来就可以了!”来自某位赶车车夫。 上车——“马车颠簸,再给您垫三层别咯着。”某个黑脸护卫恨不得自己变成大侠客屁股底下的垫子。 吃饭——“这是您的水!”“您尝尝这包子,我刚买的,还热乎!”“到了北陵城, 咱们请您吃顿好的!” 出恭——殷勤围上来的护卫队汉子们:“这哪用您亲自来, 我们代劳就……” 九璇冷冰冰的死亡扫视, 杀意内敛, 汉子们打了个激灵,从白目的打鸡血模式挣脱出来,瑟瑟后退:“您请, 您请……” 瞧着女子远去的高挑背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七尺男儿哭丧着脸散开:拍马屁好难哦。 白姑娘真聪明, 提前献殷勤。 出恭回到马车里,白青衣幽怨瞧九璇,“你还知道回来?” 九璇???“当然知道。”外头出太阳了,热辣日头能把地烧糊,她又不傻,马车多舒服。 “哼!”白青衣偏头, 低头玩野草。她双手异常灵巧,片刻功夫,坚韧的草叶变成栩栩如生的蚂蚱兔子。她不说话,马车就很安静。 九璇抿唇,平日没觉这小姑娘小嘴不停,这会儿安静着,她很不习惯:“咳咳。” “距离北陵城有半个多时辰路程,你可想好去处了?” 白青衣脑袋凑过去,眸子含了笑,眼底通透干净,又不似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单纯天真,而是能映照人心的纯:“璇璇……不如我跟你一块走?” 九璇还是拒绝,理由很充分:“我行走江湖,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指不定何时就会命丧他人刀下,成了孤魂野鬼。你不适合同我一起,安稳平静的日子才是你该过得。” 又是一样的说辞。白青衣鼓起腮帮子,随手把编好的小蚂蚱小兔子塞过去,嘟嘟囔囔,“人家不就是想跟你多呆几天,没良心!” 白青衣故意弄得自己可怜兮兮委屈巴巴,责任全推到九璇身上。璇璇姑娘冷冰冰的酷帅性子,做她闺蜜绝对不能走寻常路。 白青衣:我好难。古代交个朋友都这么难!走八十一难,用36计。 九璇挺喜欢这小姑娘的,任由她耍赖扮委屈,心软地揉她黑发:“我会在北陵多呆两日。”她性子讨喜,又给了自己一段安生愉悦 的日子,许久不曾这般开心了。 多留两日,权当休憩。 北陵城在大泱南北分界线上,位置略偏北。到了北陵,才算真正离开南方,抵达北地。斑驳老旧的城墙砖石深绿浅绿覆盖成片,城门管正不耐烦地吩咐士兵检查路引。 日头烤得空气仿佛都有了焦糊味道,商队随人流慢慢挪到城墙根儿下。城门官不动声色受了阿努达孝敬过来的银子,蛮狠脸肉眼可见出现了亲和笑容,“多少人啊?还有两个女眷?” 已经到了北地,白青衣不再紧张兮兮,安静候着等进城。那城门官眼神不停扫视白老大怀里的东子,“你闺女?” “是,刚五岁。”女孩儿小时候长得比男孩快,白老大这么说不会引人怀疑。 “成,进去吧。”商队顺利进城,九璇走在队伍最后,眼角余光扫见城门官正低头吩咐小兵什么,那小兵听了后很快奔进城里。 商队在北陵城有接应铺子,白青衣跟阿努达等人道别后,在东城一家客栈住下了。 北陵城沟通南北,陆路畅通,北城连着苍兰江,南北商队来来往往,整个城池遍地熙攘,满是繁华。 过往行人衣着整洁,时不时可见峨冠博带、高谈阔论的世家公子穿行街头,街道两旁更是店铺林立,热闹非凡。 种种细节处皆可见北陵城繁华似锦,白青衣见到与临安城完全不同的风景,忍不住道:“怪不得北陵城又被称作商都,这里好生热闹。”完全不输现代的商业街啊。 “嗯。”被硬拖出来逛街的九璇姑娘气场超级冷,高挑不输男人的个头加上腰间抱剑,完全一净街虎,没一个人过去挤他们。 “北陵城的城隍庙很灵验,很多人去拜。”北陵城隍庙就在东城内,生无可恋的九璇姑娘决定自救,冷冰冰甩出建议后,不着痕迹带着小姑娘拐进城隍庙。 白青衣抱着 分卷阅读61 参观古代人文建筑的游客心态踏进院子,她没有想求的东西,余光扫到九璇姑娘冰冷冷的美人侧脸,想到个跟闺蜜断不了联系的好办法:“既然这里的城隍庙很灵验,不如我们在这拜天地,义结金兰?我很喜欢璇璇呢。” 九璇侧脸,琥珀色眸子映出惊讶,混着点白青衣看不懂的莫名情绪:“你……要跟我结拜?” 白青衣酝酿好的情绪化为雾气弥漫双眼,情绪低落,“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脑子和钱我都有的。璇璇你是不是嫌弃我?” “……”九璇琥珀色眸子半抬着,凝聚着化不开的忧郁悲痛,声线很冷:“你跟我扯在一起,不是好事。” “我们走吧。”九璇扯住白青衣,轻描淡写间拎着小丫头走出城隍庙。 白青衣感觉到九璇那一刻剧烈起伏的情绪,是比压住火山喷发还要暴躁的隐忍感。此刻,九璇如洛神般梦幻的侧脸全是冷漠,白青衣没敢说话。 天色渐黑,行人稀稀落落走着。九璇带着白青衣回到了客栈,进门前,蓝衣女子骤而回头。 一道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恰好跟九璇对上,九璇目光森冷如刀,比恶鬼修罗还恐怖。隐忍的滔天杀意横冲直撞,街角一人噗通瘫软坐倒,吓尿了。 拐过二楼楼梯,端茶的店小二躲闪不及,连人带茶撞翻白青衣,衣服湿掉大半,面纱掉到地上,慌忙道歉的店小二看见白青衣艳美娇嫩的容颜,惊艳得傻掉了。 我这倒霉催的! 随意打发走店小二,白青衣被九璇拽住胳臂,半拎回九璇房间。 小鸡仔白青衣忧伤又幽怨,提什么结拜啊!温柔的璇璇才撩她心,不过这样子的霸道璇璇也好A!飒到爆炸! 小姑娘又在胡思乱想,整张小脸红透透得,九璇抱剑立在窗边,打开窗缝扫黑暗的街道,扔了个大炸弹给白青衣:“城门官在观察你们,我们逛街一直有人跟踪,刚才那店小二是故意的。” “半夜小贼五成是为你来的。” 九璇早发现不对,答应逛街也有试探的心思在。有一点他没告诉白青衣,监视跟踪的似乎不止一波人。 白青衣灿烂如朝阳的笑意似潮水般淡去,九璇一早觉着这小姑娘气质很矛盾。有脑子会使手段,却又遵守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黏着她,讨好她,恰到好处,绝不过分。九璇大约能猜出白青衣部分过往,不想她再次面对不想见的人和事:“是不是那男人寻来了?” “……”白青衣闭了闭眼,离开温陆平时她心有不舍。这点不舍抵不过自尊和自由,白青衣:“我要马上离开!” 灰色信鸽从北陵城东城深处的华美庭院飞出,扑棱棱飞越天空,振翅飞往南方。 华衣美服的男人捋着修剪得宜的小胡须,“待明日接了行止,我也要去见一见那位佳人。该是如何国色天色,才能把他迷的神魂颠倒。” 星光黯淡,阴云黑沉沉的,压抑沉郁。数道马蹄声伴随人影奔驰着,裹挟着尘土和疲惫。 “主子,是信鸽!”温七飞速浏览过信件,大喜过望,面瘫冰块脸兴奋到眼泪掉下来。找到了!老天爷还是眷顾他们公子的,寻了近两月的人有线索了:“田公子来信说,人在北陵城,今天刚入城。应该是青儿姑娘无疑,他让您放心,田公子已经吩咐下头人严加监视了。绝对不会让人丢掉的。” 寻到了? “拿来我看。”温陆平多日来奔波不断,脸上晒出了许多殷红印子。这些日子接到类似的消息太多了,温陆平一次次激动,见到人后发现不是青儿的失望让他心如止水。 几乎要麻木了。 温七从最开始的劝说公子放弃到不遗余力给老天爷扣头求保佑,心态过度得很绝望。现在没人比他和阿洲更明白青儿姑娘的分量,比天高比海阔。 总之公子穿衣得青儿姑娘穿,公子吃饭得青儿姑娘做。书院里没有青儿姑娘,那就得有青儿姑娘的信。 从前他们怎么就没发现呢!阿洲伺候公子这么多年,现在做什么错什么。阿洲知道自己没错,那公子觉着不习惯,错了就是错了。 阿洲: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寸步不离看着青儿姑娘! “公子,这次绝对是真的!”田公子表达得多明白,店小二惊为天人!温七不忘夸赞:“这种样貌,只有青儿姑娘才符合啊!” 所以,求求您别再昼夜兼程了!我们大腿肉快磨没了,疼! 北地夜风凉爽,温陆平捏紧信纸,好似捏着自己濒临疯魔的心,沙哑声音说服自己:“她一定在北陵!” 东西北,只余下个北陵城没去。 阿洲温七知道休息是没戏的,只是他们已经累极。 公子平日尊贵地养着,奔波劳碌大半个月,脸色越来越差,全凭最后的意志撑着。如果最后找不到人,阿洲不敢想后果,不敢想公子会如何。 不,一定能找到的! “驾!” “驾!” 田澜起了个大早等温陆平 分卷阅读62 ,下人引温陆平一路进院子。温陆平白衣染尘,长途奔袭一夜后脸色惨白惨白的,吓到田澜了。田澜惊掉了下巴:“行止,你怎的这般狼狈?快些去梳洗换衣才好。” “领我去见她。温陆平长身一礼:“待的此事了结,行止定与兄长道谢。” 田澜跟温陆平是挚友,超真心的那种。他头遭见好友如此焦灼失态,“好好好!我马上领你去,贤弟冷静,莫急!” “人绝对没走,我找人看着呢!”田澜一路信誓旦旦立FLAG,对白青衣更好奇了,早听说行止身边有个宠婢,这哪里是宠婢啊,分明是个祖宗来着。 “贤弟放心,客栈伙计们瞧着,人就在屋里。”田澜整理仪容,“贤弟莫要将她吓着了,还是我先敲门。” “嘟嘟嘟——” 无人应答,田澜得宜礼貌的笑容僵硬住,“贤弟莫急,她可能还在休息。” 温陆平缓和下的清隽面庞寸寸冰封成灾,劈开房锁,撞进了空无一人的房间。 没人,没人。 果然没人。温陆平抬步走入,嗅到了若有似无的熟悉味道。手掌攥紧又松开,他悲哀地阖上眸子怜悯自己方才瞬间涌出的喜悦和期盼。 她走了,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寻她,决绝无情地跑了。 所有一切抵不过认清的残酷事实,疲惫劳累算什么。这一刻,温陆平绝望地发现,青儿是认真的。 她那般爱他,却要跟自己恩断义绝,抛弃所有。 她不要他了。 止不住的酸意岩浆般涌出心底,一股脑冲到四肢百骸。 温陆平用力抓住桌案,木头咯吱作响,桌角砰然断裂:“青儿!” 烛台摔下桌子,田澜眼尖抓起封信:“行止。” 行踪被温陆平发现了,白青衣索性留信把话说明白:“温陆平,我们不合适。你有振兴门楣的志向和责任,有望子成龙的祖母,有无数比我分量更重更好的选择。而我难以容忍不对称的天平,你走吧。” 白青衣头一回真情实感告诉温陆平自己的想法,是为了结束他们的一切。 温陆平眸中染着疲惫风霜,映着讥讽冷色:“去找。” 半日时间,白青衣还能插上翅膀飞走?田氏的势力范围里,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儿。 田澜刚立FLAG就被啪啪打脸,庆幸他没张口说大话。立马分派人手出城找人。商队老大阿努达被找了一趟又一趟,拿到了比自己赚半年还多的线索费。 田家扎根北陵城数百年,世家的触须蔓延到各处,田澜为了在好友跟前挽回摇摇欲坠的信用和面子,耗费大力气寻人,最后寻到了往西南几十里的地界。 北陵城周边十几个小镇子,人口密集,手下人又四处找了好多天。 温陆平来北陵城后一直住在田澜的别院里等消息。 主子憋房间里,当下人的就候外头干着急。阿洲嘴唇干裂,上火上得嘴角出泡:“公子捏着信看几十遍了,还看呢!公子会不会想不开?” 老天爷爷,他们追到门口还叫青衣跑了!公子得是什么心情? 阿洲双眼通红:“狼心狗肺的混账,公子对她那么好,她还要故意折磨公子!” 一次比一次戳得狠,伤得重。温七:“你能如何?拿捏住公子的是白青衣,连老夫人都制不住公子,我们当下人的,还能硬把公子按回去?” “砰!”房门骤而被推开,温陆平满身寒意,眸若寒星,“去发悬赏令。” 他无法再忍受下去。 男人沐浴着日光,一字一句:“给我把人抓回来!” 白青衣,我何曾允许你离开! 你这一辈子都能留在我身边! 他忍耐许久,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阿洲和温七同时表情一震,旋即激动道:“是!” 发下悬赏令,白青衣会寸步难行。 小院花草丛生,男人长身玉立,低笑声蕴藏着暴怒的戾气和狰狞,眸色冷得让人胆战心惊:“青儿,我真的生气了。” 白青衣跟九璇分开后止不住地连打喷嚏,鼻子通红,眼泪成串往下落:“王八蛋!想我也没用!” 老娘跑了,你自己跟自己玩吧。 白老大驾车驶入林间小路,山林安静异常,白老大握紧缰绳,突然一马鞭狠狠甩下。 “等你们很久了!”七八个持刀黑衣人包围住马车,一人刀锋砍断套马长绳,受惊的马儿狂奔离开,马车囫囵侧翻进草丛。 “你们是谁?”白老大左手握刀疯狂劈砍,试图挡住这些杀手:“阿青,带着东子跑!”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身手卓绝,两人围攻直取白老大性命,其余黑衣人追杀白青衣和东子。 白青衣死死抱住东子,脸色煞白,撕心裂肺尖叫,“哥!” 生死一线,剑光横劈黑衣人脖颈,两人登时气息全无。九璇身影如鬼魅,同剩下六人交手。 “哥!”白青衣大喜过望,冲过去 分卷阅读63 想扶起白老大,山林竟又窜出五人,刀光剑光直逼白青衣而去! 招式狠辣,完全不顾白老大,就是要白青衣的命。 “果然还有一波。”九璇掌中飞旋银色丝线,她在刀光剑影中衣袂翻飞,三两下解决四人,丝线如网罩住袭杀白青衣的五人。 半刻钟后,黑衣人横七竖八倒满地,冲天血腥味恶心极了。 九璇检查一遍,蹲在尸体旁,拎着块牌子:“嗯,这波是临安温家的。” “温家有人想杀你。”另一波是哪里来的,九璇没说,她琥珀色眸子似是漩涡般神秘冷漠,盯着另外几具尸体:“你打算怎么办?” 谁要杀她,白青衣心知肚明。她侧眸看向北陵城的方向,“璇璇,你帮我个忙,好吗?” 这么想杀她,自己不以牙还牙就太客气了!白青衣:我低调端庄稳重安安分分当古代小丫鬟,不是你视人命如草芥把我当软包子捏的理由。 还有温陆平……白青衣从齿间溢出冷笑,冷到让人打颤。 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巴掌才能清醒是吧? 星光隐匿,朝阳越出地平线的时辰生机勃勃,朝露折射着七彩光华,美丽极了。田澜铁青着脸,戳在温陆平院门口焦虑迟疑地踱步。 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进门。 “兄长?”温陆平撞上敲门的田澜,紧绷清寒的俊脸有期待:“怎的这般早?我正打算过去寻你。” 田澜勉强自己笑,笑得很自然:“贤弟可吃过早膳?我这边的厨子手艺极好,祖上曾进过御膳房,水晶汤包当真是一绝。可要一道去试试?” 昨天发出悬赏令后,各处人全部动起来了,为了温陆平悬赏的一千两银,疯魔般四处寻人。幸亏阿努达跑得快,否则这会儿门槛都被踩平了。 温陆平发了狠劲,不光找到人有巨额赏金,只要能提供相关线索,确认无误后也能拿到十两银子。半天功夫,温公子挥金如土,撒出去上百两。 阿洲温七肉痛得要死。连田澜都震惊于温陆平的大手笔,一个奴婢撑死也就百两银。 “贤弟今日心情尚佳。”田澜打趣他:“左右人还没找到,不如你跟哥哥一道去天香阁逛逛?天香阁的香奴姑娘天生异香,那双妙目勾魂啊。琴弹得极好,保准你喜欢。考功名也要享乐啊。名士风流,若叫这北陵城的姑娘小姐们知晓你来了,我这座小院的门槛怕是半天就得踏平。” “香奴姑娘平日很少见客,你若是能去,哥哥就得借你的光了。”田澜笑得风流暧昧,温陆平没甚胃口,淡声拒绝,“不必了。” 田澜劝了几句,温陆平不为所动,他又把话题拐到自家美婢上,道可以将最可心的人赠他,定然不比那个白青衣差。 “啪。”温陆平放下筷子,远山眸如万古寒潭,平静看田澜。一眼,似能无遮无拦看到田澜心里去。 田澜一时心惊,鼻头有汗珠滚落,隐约明白自己露了破绽。 “兄长有话直说。”田澜没注意到温陆平说话时眼睫在颤,他叹气,说的话如晴天霹雳,惊雷轰鸣,“行止,你找的人……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1 18:19:45~20200822 18:4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熊猫小姐、404 2个;有匪一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度度 40瓶;卫你一生,此情可练 10瓶;磕到了 5瓶;催更的叶子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开始就是错误 每个字他都懂, 组合的句子温陆平听不明白,眼神落在空荡虚无处,那嗓音也幽冷幽冷的, 动听渗人:“兄长, 莫与我玩笑。” 字字如刀,冰盆贴田澜放着,凉丝丝冷气丁点没风凉到他,田公子咽了咽口水。敏锐如他,清醒认知到温陆平冷静无波澜的平静下隐藏着惊涛骇浪。 田澜苦笑,“是兄长的错,我一时大意。贤弟,你冷静些。” “确定是她?”温陆平不知想到什么,摇头失笑:“她聪明得像狐狸, 惜命得很。” 话虽如此说, 人也得瞧。 田澜给温陆平说底下人在城郊搜索时发现了侧翻的马车和七零八落的尸体, “似乎是遇到山贼, 抢劫时起了内讧,十几个人全死了。” 田澜观察好友神色,只瞧他眼眸冷了些, 容色尚平静,无甚大碍, 想方才那些猜测全是多想,笑容越发真切,语调轻快:“手下人根据那些百姓报过来的线索对比,路线和马车都能对上,人也对得上。” “最后带走财物的山贼该是怕被发现,一把火烧了所有。”田澜 想到这又遗憾, 他也想看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可惜人没了,贤弟这般宠爱,怕得伤心一阵子了:“里头有具女尸,仵作验过了,个头年纪都对得上,还有个小娃娃的。” 分卷阅读64 过分沉默的温陆平薄唇紧紧抿着,似是锋锐如刀的线。心如从万丈深渊坠下,耳边风声呼呼,他什么都听不见,心上好像攥着冰冷无情的手,随时都会摧毁一切。 他期盼等待的一切……温陆平此刻跟等候判刑的囚犯一模一样,神态僵冷死寂,俊美容颜比死人还难看没生气,像是慢慢褪去生机的精致人偶。 以长袖善舞闻名的田公子后知后觉,他并非情商低,相反,田澜察言观色本事一流。他年过而立,见过公子哥们痴迷女人为爱私奔为自由哐哐撞大墙,类似戏码一出接一出在各大世家权贵上演。 女人们各有结局,公子们统一归处——色衰爱弛,追寻新欢。 风流是名士们标榜自己的名片,田澜当温陆平怒极,在气那婢女擅自逃离,让他丢了面子。 真相似乎并非如此。因为温陆平脸色太难看了,缰绳越甩越急,他手指颤抖,无所顾忌狂奔出城。 身影若闪电,田澜哪里见过温陆平此番模样,竟是有些不顾一切的架势。 山林道血腥味经过大半日山风散掉大半,取而代之是一股股难闻焦糊味,十几具烧到看不出人形的尸体被捕快们盖着白布,其中一具孩童尸体格外显眼。 从狂奔的马背上翻下,束发金冠的华美青年立在山林间,容颜绝色,黑眸盯住尸体,一瞬不瞬。 风吹起他的广袖宽袍,青年腰身挺拔,眼神渗人。 眼神太恐怖,吓住呆住的捕快们完全不敢靠近,捕头还悄默默后退两步——抢尸体的? 姗姗来迟的田澜等人同样叫温陆平吃人般的眼神吓住不敢靠近,田澜连贤弟都不叫了,喊过捕头来说明情况。 大胡子捕快不敢看那容貌如画气质似魔的俊美公子哥儿,絮絮叨叨罗列证据说了近十分钟,还有搜罗到的烧焦财物给众人瞧。 阿洲温七确认过,都是白青衣的东西。两人心情复杂,人没了,公子得放弃寻找。可人没了,公子咋办? “哦了,还有个花灯来着,不过烧的就剩半块琉璃了,其余全散架了。”大胡子捕头对案子很上心,马车灰烬里的花灯架子一并被他们翻腾出来了。 “给我。”沙哑嗓音居然是好看要命吓人要命年轻公子说的,大胡子捕头吓一跳,很快堆笑殷勤叫捕快取东西。他当差当多了,田公子问情况时不时看那白衣公子,可见这事跟他有关。 琉璃碎片巴掌大小,低头认真看的温陆平嘴唇发抖,失去的锥心痛苦混着酸楚纠缠。 白青衣临走时,只带走了这盏花灯。琉璃碎片边缘锋利,有焦糊味:“尸体在哪?” 温陆平竭力平静,可他不知道自己说话的每个字都在抖,颤得似风中残烛,有嘶哑痛意。 “这具。” 尸体烧的不成人形,能模糊分辨出发顶一支金色发钗,海棠花变形难辨。温陆平慢慢蹲身下去,颤抖手指去拔那根簪子。 “公子,烫!”大胡子捕头惊叫提醒,他们刚把火浇灭,夏天暑热,这金簪温度灼人。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咋能受住。 手指捏住变形金簪的青年恍若未闻,他眸色如墨,沉如深渊寒潭,活气全无。白皙修长手指被金簪烫出燎泡,他漠然捏住那金簪细细打量,容色认真好似在做极其严肃的事。 “刺啦。”金簪尾部温度灼人,在温陆平中指烙下红印,他忽的紧紧握住金簪。 任由滚烫骇人的金簪烙烫掌心,疼痛令他清醒,认知到无法自欺欺人的事实。 花灯、金簪,青儿没了。 心忽然空了一块,疼痛麻木怒意思念消失殆尽。身子晃了晃,阿洲想去扶,给田澜拽住了:“莫去。” 温陆平由蹲身改为半跪着,黑眸茫然看着焦黑无人形的尸体,这是他的青儿? 长长的眼睫不停颤抖,忽然有一滴泪顺着眼尾滚落,惨白着脸的温陆平捂住心口,一滴滴殷红的血在胸襟溅开,比海棠花更艳更华美。 昼夜奔波,多日无法成眠。温陆平早疲惫至极,全凭强悍的意志力支撑他行动。 白青衣的死犹如最后一根压死他的稻草,清隽疲惫的男人似山峦坍塌般意志崩散了。 “公子!”阿洲和温七万万想不到公子竟有这般反应,慌张冲过去。 阿洲眼圈一片红,心疼他家公子:“快,快回城!” 人仰马翻,须臾间走掉大半。不远处树梢间,九璇淡声评价:“他心悦你是真的。” 世间男儿少有如温陆平这般深情的,见白青衣尸体吐血昏迷。 “形容憔悴,为了寻你,估计费了不少功夫。”九璇偏头看白青衣:“开弓没有回头箭。” 白青衣扒住九璇袖角,神情复杂。她也思念那男人,见他疲惫悲痛,心口抽痛。 “可,我们不合适。”忧伤低落地吹下脑袋,白青衣红着眼,唇角上翘在笑,嗓音却是带哭:“他很好,真的很好,可他给不了我想要的。”观念不同,如天堑横着,连沟通都办不到。 “因果循环 分卷阅读65 ,报应不爽啊……”爱情开始于她的算计,绝望里的挣扎求生。她釜底抽薪,利用丫鬟身份靠近他,使出浑身解数想让他庇佑爱慕她。她成功了,被温陆平拯救,自己跟着陷进去。 开始就是丫鬟主子的不对等身份,她步步在算计,日日伪装欺骗。他却以为是金风玉露相逢的爱情。最开始步子就走岔了…… 白青衣不知道,自己当年的选择是对是错。演戏多年恋爱经验超丰富的影后自认无敌,个十七八岁小鲜肉她手到擒来。 × 两年前,穿到大泱一年多,白青衣救回了被卖到牙行的三弟。 赌徒大哥她很看不惯,白青衣平生最讨厌控制不住自己的废物。刚来时撞上东子被卖那事,她顾不得大病初愈都暴揍了白老大。 右手被废前白老大算条汉子,养家糊口,养护妹妹弟弟。出趟镖,成废人后白老大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被狐朋狗友挑唆着赌博,赌到原身十三岁赚钱养家,赌到原身被亲大哥偷走半年积蓄活活气死。 过来赎了白东后白青衣打定主意跟白老大分道扬镳,这种废物玩意哥有不如没有。 白老大经历过弟弟卖进牙行当太监的焦虑懊悔后,清醒不少,整日挨骂挨饿蹲着赎罪。好歹是血脉同源,白青衣经不住白东整日眼巴巴泪汪汪地撒娇求情,拽着白老大去牙行签了份卖身契,令人进小倌馆转悠两三天。 明明白白拿着卖身契警告白老大,再赌她会把他卖进小倌馆。 进过那地方还被迫围观男男的白老大吓到了,人高马大的汉子当场跪到妹妹脚边哭着发誓再不赌了,哭得鼻涕横流恶心死人。 还剩点良心,加上白青衣有点子有脑子,一家人回归正常日子了。 是白青衣惹了麻烦,麻烦哪里来的,她不清楚,只知道连霍三娘也查不出对方背景出身。 她还得罪了临安城最嚣张跋扈的地主家傻儿子齐放,王八蛋整日叫嚣着抓她回去当通房,白青衣为保命避风头,莫名其妙稀里糊涂进温府当了个洗菜丫头。 人算不如天算,白青衣小日子过得平稳后。一日经过花园,迎面撞进温二公子温云怀里。 温云出了名的浪荡不要脸,喜欢强取豪夺,强上这种事他经常干。年纪轻轻就双眼凹陷,还算俊秀的脸蛋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十四岁的白青衣养了一年多,褪去小脸上的蜡黄,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光滑水润,乌溜溜的双眸灵气逼人。 初见美人,温云轻佻用扇子挑了白青衣下巴,往她柔软纤腰上捞:“哪里的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待会应该有一更感谢在20200822 18:47:47~20200823 19:2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喵叫的兔子 34瓶;下雨天不出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二 更 大半年待在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里, 她扫听了解该警惕该远着些的所有温家主子。 温二公子温文是最大祸害,十二三岁通人事后四处寻美人。眼光贼高手段阴险,看上眼的丫头会不择手段收进房, 白青衣一直小心避让着, 始终在下等丫鬟们的地盘盘桓。 今日运气差,跟着恶心人的玩意儿撞了个正着。温文眼神恶心地直扫美人玲珑有致的小身段。 白青衣跌了好几个大跟头后,深刻明白古代权贵意味着生杀予夺。不能跟淫贼正面刚,使手段同温文周旋躲过他两次。 想离府,签了卖身契再走就是逃奴。府外更有威胁她性命的大麻烦。 避着躲着没法子,暴脾气影后咬牙,直到忍无可忍,算计着让温文摔断腿,大热天躺床养伤。强取豪夺没成功, 给自己搞得大热天捂出满身痱子, 温文彻底撕扯开伪装的温文尔雅面具, 支开白青衣身边所有人, 设局让她进了偏僻无人的花园角落。 她舌灿莲花、有心机有手段,周旋了温文大半年,摔得衣冠禽兽头破血流, 腿半残。但是,面对真正威胁的强要, 她无能为力。温文堵住了白青衣逃出生天的所有路,他比禽兽污泥更让白青衣恶心想吐。 花园繁华似锦,她用尽手段,咬得嘴唇鲜血淋漓。冷静压制住暴起杀了温文的冲动,贞操没命重要。 恶魔般的男人在撕扯她衣裳时,快十五岁生辰的她在想如何报复, 不着痕迹地以牙还牙,全身而退。 可,她还是害怕,恐惧到浑身颤抖,泪珠子模糊了视线。氤氲水雾里花花绿绿,恶心油腻的笑声突然中断。 先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而后清冽干净的少年嗓音逼迫温文暴躁推开了她:“二哥,祖母找你。” 温府里没人不怕温老夫人,蛮横却又胆小懦弱的温文更是怕那老太太怕到骨子里。 偏僻花园里只剩下白青衣,擦干眼泪见到清隽雅致雪松般的少年正扬唇对她笑,笑容并 分卷阅读66 不热烈,甚至有公子般的清贵疏离。 可映在他眉眼的阳光太温柔,温柔得让白青衣以为是梦。 梦碎得很快,因为白青衣从略带陌生的眉目中认出他。 温陆平,温府三公子,在临安城里跟齐放齐名却尽得赞扬的人。齐放又讨厌又嫉妒的所谓虚伪家伙。 “出府去吧。”潋滟风华的少年公子这般对她说,“我能救你一次,不能次次救你。” 有善心,却不滥用。白青衣善于抓住机会,立刻低垂下长长黑黑的眼睫,她演过外柔内刚的坚强类女子,能恰到好处拿捏住柔弱悲伤又努力坚强的矛盾气质。 泪盈于睫,衣衫凌乱着露出半片雪白肩膀和精致锁骨的女孩身子还在害怕得颤抖,明明恐惧已经侵入骨髓,还不忘道谢:“奴多谢三公子,奴以后会小心。” 表达出她无法离府,顺带演个好人设。少年华美精致的面庞在日光下透出冷白色,唇形好看极了,嗓音温柔潋滟:“你可有什么本事?” 温柔善良大宝贝给了她一个机会,白青衣踩着梯子成功落到温老夫人身边当丫鬟,短暂避开温文纠缠。 温陆平日日到福寿堂请安,美丽动人的少女似海棠花般艳美,总会站在廊下候着,对漫步行来的清俊少年盈盈一拜,笑颜俏丽如花:“三公子安好。” “青儿!” 温陆平不安地躺着,额头不停渗汗,脸色憔悴得不成样子,苍白又难看:“青儿……” 薄唇干裂出一层层皮,大夫不停施针,凝重的气氛窒息般萦绕整个房间。 “南城的王大夫请来没有?”田澜催命鬼般嚷,“一群死人!再去请!” “来了来了,主子,王大夫来了!”年过七旬的山羊胡老大夫被拖着拽进门,一声声诶呦叫苦:“别急别急,老夫马上替这位公子把脉。” “我们公子昏迷大半日了,怎的一个劲冒冷汗却不醒。”阿洲已经哭了,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用活了:“大夫,快救救公子。” 老大夫认真把脉,眉头逐渐皱成川字,“……有些棘手,这位公子多日奔波劳累,伤身伤神。又一时受了刺激,怒急攻心,火从心起,梦魇缠身……” 絮絮叨叨的老大夫见众人不耐烦,开药扎针,温陆平终于清醒过来。 阿洲扶着人坐起身,“公子,喝药吧。” 药汤散发着浓重的苦味,温陆平晃了下神,顺从地接过药碗喝下:“青儿呢?” 刚拿住药碗的阿洲心不停往下沉,公子他…… “你们何故这般看我?”温陆平面有病容,嗓音沙哑。温七艰难地回答:“公子,您还记得青衣姑娘……死了吧?” “我自然知道。”清醒后的公子特别冷静,冷静到温七和阿洲很害怕。“我问尸体。” “尸体已经被拉到义庄了。”温七:“我们置办好了棺材,您放心,我们都能处理好。” “贤弟,人死不能复生,你莫要太伤心。”田澜惭愧又后悔:“都怪我,早该多派些人盯着。” “此事与兄长无关。”温陆平不执着于此事,田澜没义务帮他盯人,人出事不可能怪到他那边去。是他害了青儿,温陆平念及此,心便似是搅碎般疼痛,又疼又觉得空荡:“温七,阿洲,去查。” “我要让害了青儿的人……”病榻上男子嗓音低弱,话语蕴藏比鬼更凶恶的戾气,杀意丛生:“生不如死。” 冷意彻骨,房里所有人包括田澜,都打了个寒噤。 “是,公子。” 温陆平喝了药很快昏睡过去,温七和阿洲走出庭院,两人愁容满面,颓丧着。 阿洲喃喃:“温七,公子会不会出事?” “不知道。”温七抱剑而立,声音冷嗖嗖的:“果然是红颜祸水,我们必须看着公子。千万不能让公子出事。” 他们有种不好的预感,好似即将有场暴风骤雨来临,席卷所有人。 但他们只能等着,无法反抗。 西沉下的斜阳映照出血般张扬的美丽,日落西山,北陵城归于沉寂安宁。 ☆、隐藏剧情? 白青衣死的突兀诡异, 白大哥和白东反应不及。九璇和白青衣猜到她死后北陵城会有大动作,不单单因为她的死牵扯温陆平,更大原因在自己死在官道上。 距离北陵城十几里的官道上有土匪抢劫, 这就是在吴卓知府底线上狂踩啊, 没给对方留下丁点面子。 还一死十几个。 九璇给三个换了行头,在北陵城捕快眼皮子底下伪装老百姓,没人认出他们。 “吃饭啦。”白青衣指挥小萝卜头端菜,最简单的食材经由她手变成引人食指大动的美食,野菜翠绿沾着点点油腥,浓郁菜香味萦绕鼻尖。 九璇吃饭很快,优雅无声,小包子肥爪子抱紧大碗,脑袋都快埋进去了。 “大哥, 大哥!”白青衣筷子敲桌, 狐疑瞧着走神的白老大: 分卷阅读67 “丢魂啦?吃饭!” 茫然的眼神中暗藏了极其隐晦的恐惧害怕, 白老大应声虫般点头, 僵硬低头吃饭,味同嚼蜡,没吃出丁点饭香。 将所有一切收入眼底的九璇眸光微动, 吃完饭后,喊住了白老大和白青衣。 “第二波人是温家派来诛杀阿青的死士, 第一波人却想灭你们满门。”已过立秋,最炽热的日头过去,蝉鸣声高亢嘹亮,凄凉得展现存在感,要散发出生命最后的丁点余热。九璇:“白大哥,可有话说?” 嘴唇哆嗦着, 白老大脸煞白难看,骤而拉住白青衣后退开,高大身子将妹妹整个挡在后头,白老大像是张完全绷紧的弓弦,刺猬般扎人,“我能有什么话说!” “我不知道那群人的身份来历,更不知道他们杀我的原因!”握住白青衣的大掌全是冷汗,无意识地死死勒紧她胳臂,力道很重,颤抖着的手指说明了一切。白青衣也发现哥神情恍惚不对劲,如此说来……白家有隐藏剧情? 不可能啊!普通老百姓的家庭,还处在剧情前期,她没理由想不起来。 九璇右手摊开,淡金色绣锦字的令牌在他手腕间摇摆:“锦衣卫里的暗卫,出动一整个小队灭口,前日若不是我,白家付之一炬。” 白老大和白青衣瞳孔剧缩,白老大是吓得,肌肉乱颤,疯子似得摇头后退:“锦衣卫?居然是锦衣卫,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家破人亡不成,就要灭我们满门。” 被惊到的白青衣呆立当场,心灵巨震,数不清的念头四处乱窜,手掌冰凉颤抖:白家如何能纠缠上锦衣卫? “哥!”突然想到白老大右手,豁然转头看白老大,白青衣眼圈发红,反过来死死掐住白老大小臂,咬牙切齿:“你的右手是被他们废掉的?!你自暴自弃,是不是也因为知道他们的存在?!” 她早觉得奇怪,原身记忆里的白老大性子坚韧百折不挠,没了爹娘的半大孩子能硬拉扯大弟弟妹妹。心志坚定如此,就算被废掉赖以为生的右手,怎么就突然没了精气神。 那不是颓丧,是被巨大威胁横亘在前,认定没了希望,他才自暴自弃。 仔细盘算,白青衣骤而惊出满身冷汗,脸色也跟着白了。她回忆起当初惹到的大麻烦,莫名其妙又来历神秘。 她当初还怀疑过齐放,现在想来,那夜巷子里要不是齐放鬼鬼祟祟盯着她,说不准自己已经…… 锦衣卫暗金色令牌好似见鬼的催命符,九璇本想吓吓白老大了事,见阿青惊慌害怕得不停咬嘴唇,冷漠嗓音缓了缓:“不必担忧,我已经处理好尸体,他们不会被发现身份。锦衣卫暗卫在外各有身份,只有执行任务时才会显露行踪,他们都是单线联系,上线死了后没人知道他们因杀你们而死。” 紧紧拉住妹妹,白老大后退一大步,青筋外突脸色狰狞:“你是谁,打算做什么?”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九璇漠然以对,美丽精致的脸转向白青衣,硬邦邦丢出一句话:“他太激动了。” “聒噪。”飘忽身影闪过去,一手刀劈昏白老大。少女张大嘴,半抱着傻哥哥一屁股坐地,疼得她呲牙。 九璇漫不经心一拨拉,滚地葫芦白老大咕噜噜跑了。蓝衣女子英气逼人的面庞慢慢迫近,不言不语,琥珀色瞳仁有逼人的英气凛冽。少女艳美眸子瞪到铜铃圆,呆萌呆萌得,有些可爱,结巴推她:“你、你别过来啊。” “我、我不会被你美□□惑的!” “要结拜吗?” 帅气半蹲的九璇愣住,搓住少女脸颊乱捏,一边揉捏一边笑了。 美人笑起来真好看,那一刻,白青衣看见了星光在闪,仙女下凡。 九璇目光温柔得宛如星辰漩涡,少女脸被她搓的红红得,好久期期艾艾道:“你要是诚心诚意地恳求,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啊啊啊!美人笑得她心肝乱颤,又飒又A的冰美人温柔起来能溺毙人心。晕晕乎乎的白青衣差点忘了正经事:让我溺死好了,别拉我。 一刻钟后。 找回理智的白老大颇尴尬,颇有男人味的汉子脸低着,讷讷:“对不住九璇姑娘,我失态了。” “无妨,”九璇给还时不时偷瞟他的结拜妹妹递茶。茶杯边缘的手指长着厚厚的老茧,没有养尊处优的白皙,还是修长漂亮。偷偷蹭两下翘起来的手指,很粗糙。白青衣心疼:“璇璇,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得好好保养。” “好。”九璇又挑眉,第一次说明白她的身份:“我是江湖游侠,受人之托调查一桩案子,锦衣卫如今是二皇子的势力,我所查案件也同二皇子有关。方才心急下言语失了分寸,也请白大哥见谅。” 二皇子、锦衣卫、受人之托、案子?好看的柳叶眉跳起来,白青衣蓦然捏紧茶杯,脑子里飘过四个字:废太子案! 十年多前,大泱太子萧承德毒害皇帝,意图谋逆上位。事情败露后,天下震动。彼时老皇帝正是壮年,惊怒交加下圈禁太子,诛杀太子 分卷阅读68 母族四百多口人。群臣凡是上奏者尽皆归为同党,那一年,朱雀街上血流成河。 废太子案由二皇子一党全力主导,其余有些势力的皇子推波助澜。剧中三位男主齐心协力,调查多年,查清废太子案,替萧承德沉冤昭雪。九皇子借此滔天功绩正式踏入朝堂,得到当年拥戴太子的部分老臣追随,自此踏上太子路。 可这案子里没有白家,与白老大白青衣毫无关联。或许,不是这案子?不会这般凑巧的。九璇万一在调查旁的案子呢?二皇子为了上位沾染鲜血无数,案子多的是。 可白青衣还是口干舌燥,一种莫名笃定的恐慌感席卷全身:九璇就是在查废太子案!受人之托,那人该是九皇子! 手指不受控制,发颤战栗,脖颈被人捏住了似的无法呼吸。白青衣呼吸急促,“阿青,想什么呢!” 有力的大手拽得她踉跄了下,回神后白青衣脊背发凉,冷汗打湿衣衫。她勉强自己笑起来,装作低落伤心:“只是想到些往事。” 又是那负心汉!白老大:“不知让你进温府是对是错,托庇温府咱们也算保住了命。” “九璇姑娘,我真的啥也不知道。”白老大挠头暴躁又郁闷:“我是后来隐隐感觉到的,似乎有什么人在针对我们,就是不想叫我们好过,家破人亡最好。” “我真没想到他们能动手杀人。” 白青衣默默沉思:开始不想动静太大,打算不动声色解决他们。后来自己名声越来越响,又有温府后头靠着,锦衣卫担心暴露,或者是闹出太大动静没动手。现在是等的太久,情势逼迫无法再由着他们了吗? “居然盯着你们三年多?”九璇更坚定自己的猜测,凝眉沉声道:“必须尽快离开!” 三年多,京城那边是知道的。 “璇璇,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被追杀吗?”白青衣好奇追问,像什么都不知道:“你在查什么案子啊?是不是很危险?” “一桩旧案。” 果然!白青衣心脏突突跳。 九璇:“我会处理好后续,京城那边怕是要来人了。” × 凶案现场九璇处理得恰到好处,她很擅长做这方面。阿洲和温七安排手底下人四处查探,另一边,风尘仆仆赶到北陵城的霍三娘见到了尸体。 三具尸体,焦黑烂臭。夏日天热,棺材压不住臭味,已经能熏到人了。 “青儿妹妹!”跑瘫好几匹马的霍三娘瘫倒地上,泪珠子不要命地往外涌,想站起来腿是软的,使不出丁点力气:“你这小王八蛋,老娘还没给你贴钱养面首,你死了我去哪见俊俏小郎去!” “娘子。”李策拖着孱弱疲累的身躯,步子迈的沉重,咳嗽不止,“你冷静些。” “滚!”霍三娘反手一巴掌,毫无保留,凌厉至极:“别叫我,我后悔死了!去他娘瞎了眼,嫁给你这种背信弃义的王八蛋。” “你领着你的儿子哪凉快哪待着,我不想看见你!” 李策被推得摔到地上,清秀面容隐隐有痛色,低声哄她:“娘子,我也不知会出这样的岔子。我……我没办法。” “是啊,你没办法。”霍三娘泪如雨下,愧疚比痛苦浓重百倍千倍。李策泄露白青衣行踪,青衣才会慌不择路连夜离开北陵城。要不是他,霍三娘软到跪伏在棺材旁,憋屈委屈愧疚到爆炸,心比油锅里煎炸更煎熬:“青儿,姐姐对不起你!” “是我害了你们一家,害了东子……”他才七岁,才七岁……霍三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嚎啕大哭。李策身子晃了晃,压抑着情绪,还是解释:“娘子,这不是你的错。就算错,也是我。” “该愧疚后悔的人是我不是你。”他完全想不到,那姑娘居然毫无征兆地去了。 消息来时,霍三娘在同他争吵,愤怒他背叛青衣泄露消息,更无法接受他的欺瞒。 “三娘,李先生。”温陆平踏入房间,李策险些没认出他来。 瘦了许多,不单单如此,瘦下的温陆平疏离温润皆化为霜雪,冰寒般刺骨渗人。五官眉眼更加立体锋利,黑眸深不见底。 “温陆平,老娘砍了你!”想抽鞭子没抽到,霍三娘撸袖子冲过去,猩红着眼珠掐他:“她不过想离开过自己的日子而已,你就这么小心眼过不去?!你拿她当玩物,没了她你再养你的,大家各过各的不好吗?!这下好了,人没了你满意了!” 歇斯底里憋炸的霍三娘爆发来得太快,阿洲温七甚至来不及过去,温陆平得到了跟李策一样的待遇。 李策手无缚鸡之力,温陆平大病初愈没有力气,跌摔在地上。 “霍镖头,你没资格对我们公子指手画脚!”气愤得张开手臂,阿洲愤慨极了:“公子为了白青衣四处奔波,连老夫人都气病了。前日更是吐血昏迷,公子正病着,你还要他如何?” “阿洲,让开。”淡淡喑哑的嗓音漠然无情,温七搀着公子起身,青年瘦削锋锐的面庞似笼着轻烟,模糊难辨。 “呵。”脸上残着泪痕,嘲 分卷阅读69 讽笑开的英气女子大步奔到棺材旁,她冷眼如刀可刺人心:“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温陆平,别装模作样装深情,我恶心。” “是啊,你多深情,连你养的下人都听不下去了。”霍三娘抚摸着棺椁,眼泪再次砸到棺材上:“你能伤心几天?十天?半个月?还是半年?回头伤心了寻个新欢慰藉伤口,几年后偶尔想起青衣去给她扫扫墓,世人还要赞你一声痴情男儿!” 这世道何其不公,何其恶心。霍三娘悲戚哭诉,“青儿妹妹呢?她却因你的这点子情意丢了性命,一家三口惨死。” “娘子,莫要胡说。”挥开李策拽自己的胳臂,霍三娘厌弃偏开头:“别碰我。” “娘子,此事算不得你的错!”李策伤心隐忍,太阳穴青筋隐隐:“都是我的错!怪我泄露白姑娘行踪,怪我……” 他说着,想去抱霍三娘,将她从棺椁旁拖开。霍三娘不为所动,冷声喃喃:“青儿妹妹早劝过我,劝我不要选择你。这下子好了,我没听她的,她没听我的,多有趣啊。” “娘子……”李策已经低三下气求她,睿智从容的姿态全无:“你冷静些,白姑娘遭此结果大家都不想看见……” “滚!”霍三娘后退,冷厉骂:“再过来,老娘让你筋断骨折!” 堂屋萦绕的浓烈哀伤能让感受到的人崩溃,脸色又苍白变差的温陆平缄默无言,安静看着棺椁,眼神没有活气。 颓丧自闭的李策连连咳嗽,他身体本来就差,两天不眠不休赶路过来,四肢百骸都在痛,站立也是苛求,只能歪斜靠在柱边,生无可恋。 温七阿洲:完了完了!霍三娘跟李先生吵得很凶啊!指望他们劝说公子,还不如指望天下红雨,公子突然失忆。 “何时下葬?”崩溃后,霍三娘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问温陆平。 温陆平敛眸,遮掩深沉痛意,“本想带她回临安,如今只能葬在这里了。” “行,”双眼通红的霍三娘一锤定音:“我来办丧事。” “她是我的人。”始终低气压的温陆平黑眸戾气丛生,不同意。嘲讽鄙夷的眼神落在男人面上,霍三娘冷笑连连:“你凭什么发丧?凭她是你婢女,她早不是了!别做白日梦,你打算在墓碑上刻什么,可笑!” “你以什么身份发丧?温家三公子?”霍三娘噎得温陆平俊脸难看极了,霍三娘压根不搭理他,转头盯李策:“你儿子在路上,明天人到了叫他过来送我妹妹。” 逝者得叫晚辈送,霍三娘不合适。李策正欲说话,霍三娘眼神极冷,阴森森的:“他承了我妹妹的情,还有,我跟你尚是夫妻。我儿子就是她干儿子,他敢不送,我丢他进江里喂鱼!” “娘子,我并无此意。”娘子正在气头上,李策哪敢跟她对着干,一副妻管严的模样:“都按照你说的来。” 两个男人气场被狂飙的霍三娘全面压制,温七阿洲低头不敢说话,公子都被怼了,他们还是别说话的好。 “凶手呢?”说到这儿,霍三娘恨得牙根痒痒,“捕头查到人都死了,似乎是内讧,我还在查。” “去他娘狗屁!内讧?”霍三娘怒骂:“有胆子在官道上抢劫的土匪会愚蠢到中途内讧?我找人去查。” “我已经派人在查了,敢动青儿的人,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霍三娘却似是想到什么,表情似喜似哭,又像嘲讽看戏般的复杂,“希望温公子查到以后还能说出这话来。” 话中有话,阿洲心猛的一突,说真的,他也觉着这事不对劲。北陵城外头的土匪很少,就算有也不敢胆大包天抢官道,还杀人放火。被查出来,他们寨子都别想要了。北陵城里世家大族不少,类似田家这般地位的还有两三家,世族为了子弟们的安全也会配合官府拿人。 对方哪来的底气光天化日杀人?且青儿姑娘的家底虽多,还没到让土匪疯狂不要命的地步。 土匪不是傻子,衡量利弊下,抢不到也不会杀人啊。 案子太蹊跷了。 联想很多的霍三娘双眸里有悲悯哀戚,冷不丁道,“温陆平,我妹妹就是你害死的!” “三娘。”不敢再叫娘子免得被揍的李先生捂住霍三娘嘴,“温公子,娘子悲伤过度,她无意冒犯。” “滚蛋 。”霍三娘随手推开弱不禁风的丈夫,像是即将看到一场大戏似的,对,不能让这群王八蛋好过。她扬眉:“温陆平,你光风霁月,好不快活。坏事都叫你祖母干了吧?那老太婆子心狠手毒,能容得下青儿活着?” “霍三娘!”温陆平眉目锋利,苍白脸颊气势迫人:“我容忍你,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辱我长辈。” “我们走着瞧。”霍三娘已经迫不及待查出真凶,她要看温陆平痛不欲生的样子,到时看他还怎么装!白二妹,你走就走了。姐姐也要让害你的凶手付出代价,真要是温老夫人……霍三娘眼神暗沉沉的,扫过那脸色苍白难看依旧风华绝代的青年,冷笑:害了我妹妹,别想就这么跑了。这辈子你都给我顶着青儿妹妹的阴影过日 分卷阅读70 子。 进门时日头炽烈,倏然变天,黑云压住人头顶,也压住人心。阴郁烦闷不见日光,北方雨来的又快又急,好似冰锥子似的铺天盖地砸落。 暴雨瓢泼下落,片刻把人淋成了落汤鸡。全身湿透了,温陆平仰头看那云雨,阿洲焦急催促声被他隔绝到另外的空间里去了。 “公子,你不喜欢雨吗?” “我很喜欢下雨的,因为下雨时才能真真切切感觉到有房顶的好处呀。” “……” “好吧好吧,公子,大雨过去,天朗气清,我给您唱首歌呀。” “没银子了。” “小气!”少女絮絮叨叨着,收到预料之外的听曲赏钱又开心极了,笑眯眯又要唱歌给他听。 歌真的很一般,词一般,曲一般,唯独唱歌的人讨他喜欢。“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伞外暴雨狂风扫入,阿洲挡不住风,风雨声里叫嚷:“公子,您大病初愈不能淋雨,咱们赶紧回别院吧。” 俊俏公子身段挺拔,雨中如雕塑般好看惑人。雨水打湿的五官清隽中透出昳丽,他面无表情,仿佛笼罩在浓淡迷雾里,一动不动:“唱首歌听。” 阿洲??? 崩溃了!公子开啥玩笑呢,大雨瓢泼行人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咱们不跑就算了,还有心情听小曲? 唱就唱吧,阿洲清喉咙,视死如归:“公子,咱听完就走啊!” 五音不全,歇斯底里,疯子都唱不出来的荒腔走板。 行人们:“疯子?” “瞅着挺正常的,咋就疯了?” 阿洲:为了公子我付出了多少! 彻底回神的温陆平淡淡扫阿洲,自顾取过伞柄,行进雨里。 眼神很嫌弃,还有淡淡哀伤。 阿洲???不会唱小曲是我的错吗?都是白青衣的错! ☆、一样惨 院墙如囚笼, 隔绝出世家大族的一片繁荣,能埋葬隐忍下所有污秽,目之所及皆是花团锦簇, 锦绣年华。 白青衣收到他哥提前送来的生辰贺礼, 木头精雕细琢出来的小娃娃。少年时为了赚钱养家什么都干过的白老大手艺很好,右手废掉了,只拿左手雕琢想必艰难得很。小小的木头女孩儿栩栩如生,四肢能灵巧摆动,可爱极了。 她跟着老夫人有段日子了,秉承着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秘书原则过得还行。上了年纪的老人大多腿脚不利落,各种小毛病犯个不停。现代时候白青衣为了让她奶奶过得更舒服些,自学过很多按摩手法,不仅会伺候老人, 对老年人突然昏厥之类的急性病症都有大概了解, 恰好帮了温老夫人一回。 她地位越发稳固, 已经能在福寿堂站得住脚。 南方深秋天气湿冷湿冷的, 跺跺脚都是凉丝丝冷气。金黄梧桐树叶金叶子似的片片覆盖成厚厚一层,少女跺了跺脚,远远瞧见了三道行来的影子。 大房的庶长子温泽、嫡次子温文, 温陆平落在最后,慢悠悠的少年对上白青衣瞟过来的眼神, 启唇笑:“青儿姑娘,祖母可起身了?” “老夫人已经起了。”白青衣退候到廊边,恭谨行礼:“三位公子快些进去吧,莫让老夫人等久了。” “嗤——”温泽斜眼睨白青衣,刺却是朝着温陆平扎过去的:“三弟今个儿莫不是起太早,没带脑子?你可是祖母她老人家的心肝宝贝, 平日爷请个安得候大半个时辰,有你就不一样了。” “你的分量比咱哥几个摞一块都沉。”温泽似笑非笑:“三弟多吃点,说不准能更沉。” 忍住!忍住!眼皮子直颤的白青衣拼命抿紧嘴唇,笑出来死定了。 行到福寿堂前,温泽飞给白青衣个眼神,懒洋洋跨过门槛。温陆平睨向憋得通红的那张芙蓉美人面,精致小巧又含着少女青涩纯稚,灵气逼人。清俊少年淡淡一眼,不言不语,也跟进去。 只余下个温文,方才路上沉默不敢言的浪荡男人手往白青衣脸蛋摸去,浮着青色的眼袋浓重得很,肆无忌惮打量少女挺翘胸脯一次又一次,“青儿,你可真讨少爷喜欢。” “二公子自重!”丧沉脸,白青衣骤而避开咸猪爪,语气冷厉又沉:“我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你敢碰我,不会有好果子吃!” 嗓音沉稳似有无限底气,唯独白青衣自己知道她有多害怕,袖子里的手在发抖战栗。每次视线里出现温文,身体会不受控制地僵硬难受。 没法子彻底解决无危机,她不知道温文什么时候会突然兽性大发。到福寿堂后,她基本没出过老夫人院子。 她能效仿那些电影电视,不动声色要了这狗男人的命。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这种念头梦魇般盘旋在她脑子里,祸害女孩儿强取豪夺的人渣,死了就死了。可这是古代,人一旦死了,自己怕是也被牵累。 名声比命重,温文突然死掉,温家绝不会报官,他们会 分卷阅读71 自己调查。白青衣已经见识过这些大家族的凉薄偏执,能不能出结果无所谓,总之所有靠边人全死了就成。 旁人眼里她渺如浮萍,白青衣却不会自轻自贱,那人渣的命贵重不过自己。 人在屋檐下,所有委屈害怕惊慌只能混着泪水憋回肚子里。 不敢擅自动作,更因为温府遍地是温老夫人眼线,她怕越雷池后,活不过今天。 强压住杀意,少女憋着泪意退让到墙角。温文很享受调戏小美人的戏耍过程,瞧着她泫然欲泣惊慌着还要伪装镇定,多引人怜惜啊。想想都让他血脉贲张,恨不能立刻……“老二,你杵在外头作甚?”威严苍老的女声刚起,温文没比被猫逮住的耗子强到哪儿去,哆哆嗦嗦进堂里请安。 温府膳□□致丰盛,中午白青衣伺候温老夫人用膳时,听见她漫不经心说了句:“文儿又求我把你拨到大房那边去,你性子沉稳。吴氏身子骨越来越差了,你过去指不定能帮上忙。” “往前几年都没见文儿这样执着。”语气听着似有松动,白青衣不敢露出丁点痕迹,心烦意乱,似热锅上的蚂蚁。 大房夫人吴氏生孩子伤了身子,一直喝汤药养护。温文是吴氏嫡出,大房只他一个儿子,养病的吴氏没法子教养,大老爷一味纵着,把儿子养的跋扈嚣张。大公子温泽是庶出,姨娘小吴氏是大夫人进门带来的媵妾,得宠却性子懦弱,待嫡子温文比待亲儿子温泽更好。 她绝不能去大房那头!心烦意乱间,她晃悠到了偏僻的翠竹园。蹲身埋酒的温泽拍拍泥土,吊儿郎当拍她肩膀,“我会先去求母亲,让她把你给我,不会有事的。” “多谢。”多一条路多出三分生机,可她从不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到旁人身上。 在温府里,最安全的地方,最不会碰她的人,是少年风流的温陆平。 说真的,白青衣初见盛世美颜清冷出尘的少年心动至极,她不爱这一款,奈何美人如玉,撩人心弦。 少年公子清冷贵气,鲜衣怒马也似名士般追逐风流,红颜知己遍临安。 她盘算得极好,温陆平受老夫人宠爱,她到了温陆平身边温文绝不敢再打她主意。且温陆平有条规矩,禁止丫鬟爬床。他在外风流,回府后却不碰身边人,更厌恶有人上位爬床。 她越想越觉得温陆平身边是最好的去处,她完全能拿捏好尺度,将将把好感度保持在可控范围内。温陆平经常外出,在他的院子比跟着老太太舒服得多。 她该如何让老太太调她去伺候温陆平呢?这段时间也不能被那恶心玩意钻空子。 舔狗完美符合一切要求,我舔你到最后,姿态低到尘埃里。你不爱我总要怜惜我几分吧?设计下叫温陆平知晓她处境不好,温文胆大包天在老太太身边都敢觊觎她美色。到时,见死不救就是风流少年郎狼心狗肺,要被人骂无情冷性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 过了北陵城再往西北走,快马跑个上百里能走到不算繁华的乌兰城。 打马在前头领路的九璇速度极快,风刀子不停往脸上刮,死死搂住九璇腰肢不让自己掉下去,白青衣脸埋进小姐姐脖颈喊:“璇璇,我们去哪儿?” 确定京城会来人后,九璇领着他们四处绕路,大半日时间换衣裳换身份,折腾到大半夜星光出现,连夜赶路朝北方狂奔。 九璇挑偏远无人的小路走,她载着白青衣,后头白老大抱着东子急马追赶。 “北陵城马上要乱了,耽搁多日,我必须尽快赶到凉州。”白家此刻离不得她,马蹄声里雌雄莫辨的嗓音断断续续,“你们跟我一起。” 星夜兼程,疲惫不堪的四人在山林间寻了个山洞短暂休息,腰酸背痛大腿根疼,煞白着小脸,少女烂泥似的靠着石壁,还没贴过去,温热手掌隔到石壁前,九璇按住摇摇欲坠的小姑娘,“石头寒凉,靠久了容易风寒。” “你……”还是贴着白老大靠,半句话卡在喉咙口。靠过来的身体温暖娇软,软趴趴的懒模样让九璇心底一软,还是个小姑娘。白青衣很喜欢抱着九璇,小姐姐衣服上有很特别的清冽味道,像是皂角粉,细细闻又不是。总之让她很安心。 刚穿过来白家家徒四壁,进了温府有只豺狼在窥视觊觎她。唯独温陆平身边是安全的,她会得到短暂的安全感。 后来……白青衣开始还乖巧地半趴着,有困意时边眼皮子打架边试探小姐姐的底线,探爪子疯狂踩线。 “九璇姑娘,抱歉。我妹妹她……”没眼看!白老大想把毫无睡相的妹妹拽过来,他行走江湖也算有经验,隐隐察觉出九璇的危险。 偏生,他精明的妹妹突然傻掉了。趴在老虎身边打盹,迷迷糊糊睡着的少女小脸红扑扑的,缩成一团窝着,梦里不忘在小姐姐腹肌上摸一把:爽歪歪。 白老大:请让我当场去世谢谢。 九璇不在意,她纵容着白青衣的小动作:本以为是萍水相逢,小姑娘却已经牵连进来了。于她讲,是奇妙的缘分。 或许,阿青就是她追寻 分卷阅读72 多年的线索和突破口。 白青衣等人急着赶路,她死了的消息长了脚般传回临安城,传回温府。 大夫人吴氏撑着病体硬是寻到福寿堂,她自温泽那事后,身子更差了,平日几乎不出院子半步。 吴氏生的弱柳扶风,满面病容给温老夫人请安,“婆母,儿媳听说青儿那孩子出事了?人……咳咳,人没了,可是真的?” 心烦意乱着的老太太没给好脸色,随口训斥,“小小的卑贱丫头,你们一个个一趟趟,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丫头多金贵!是我温府的嫡出姑娘呢!” “咳咳咳……”吴氏白着脸,柔柔弱弱的语气说出口的话半点没留情:“当初要不是您硬拦着,青儿就是温府的姑娘了!我会把她当亲生姑娘疼爱!” “吴氏!注意分寸。”温老夫人懒得跟这病秧子叫闹,敷衍着打发人走:“泽儿外出求学,你当母亲的就好好养病,好歹活到他金榜题名的那天。” 厌恶嫌弃的态度没有半点遮掩,吴氏还是柔柔弱弱笑,仿佛听不出老夫人话中嘲讽,恭敬行礼后转身离去。扶着她的陪房心疼她:“主子明知道老夫人厌烦您,何必跑这一趟。” “正因为如此,才必须来。”吴氏没了笑容,极瘦削的病恹恹面孔乍一看很吓人,她淡淡道:“婆母心情很差。” 陪房不懂,主子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受累跑出来,还挨了老夫人白眼责骂,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呢。 “废物,废物,老爷不在,他们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温老夫人着急心慌,胸口剧烈起伏,险些又跟晨起似的再气昏过去。 一下下给主子顺心口,成姑没法子劝,只能叫老夫人尽量宽心:“既然说是土匪劫道,三公子不会查到您身上。就算他查出蛛丝马迹,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三公子当孙儿的还能质问长辈?三公子素来孝顺,白青衣顶天受他三分喜爱。就算三公子怀疑,也无妨的。” “老夫人稍微顺着三公子些,时间长了,总会忘的。”成姑:“男儿哪个不薄幸?咱们赶紧替三公子另寻个合心意的便是。” “您说呢?” 温老夫人也是被温陆平留在北陵查证凶手的坚定态度惊住了,一时想岔,这会子听成姑劝说,慢慢镇定:“不错。” 温府养出来的死士办事能力不差,应当不会留下证据。那丫头正好也死了,不如她趁这好机会寻几个听话乖巧的。 只是……“这次再不能选个似青衣这般聪明过头又心大的了,上回打了眼,这遭定要好好挑选一番!”温老夫人仔细斟酌:“罢了,那些个身份卑贱的丫头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还得寻个教养好的清白姑娘。” “老夫人,如此一来,孟府得到消息,怕是要不满的。”成姑盘算着孟府那边估计要炸了:“田州府离着北陵城更近,公子在外寻人查案,孟府铁定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包括公子半路回府的原因,为了红颜知己至今未回书院,最后还在替白青衣追查真凶。 孟府不光知道,知道得比老夫人这边更详尽真实,孟佳姚父兄想隐瞒她,却不知自己被偷听监视了。 孟佳姚知晓了温陆平悲伤过度吐血昏迷后,吃掉了四碗米饭一整桌子菜。 吓得粉黛噗通跪地劝说:“姑娘,您千万注意着身子,身子是咱自个儿的。” “大不了,咱们不嫁了。想娶姑娘的世家公子寒门卿贵不知凡几,姑娘大可挑……” “不知凡几,人群里拔不出来的货色,能配得上我孟佳姚?!”孟佳姚咬牙切齿,美人含怒依然美丽动人,嗓音压抑,“我要嫁!不仅要嫁,我要让他心甘情愿爱慕我,娶我。” 父兄不会因为这事拒绝同温府结亲,反而会借机会表达不满,压温府一头。于男人而言,风流实在是小事,孟佳姚要么嫁温陆平要么选苏年。 庶出就是低贱,是原罪。尊贵大气的孟家小姐怎么会自降档次?撑到肚子要爆炸了,孟佳姚艰难站稳,娇柔清丽的脸蛋晕开端庄美丽的标准贵女笑容,婀娜抬步:“走。” “姑娘您去哪儿?”粉黛不解。 “北陵城。”淡淡的妩媚嗓音含笑:“三郎正是伤心时,我即将成为他的未婚妻,自然要与君同忧。” 区区一婢子罢了,还是死了的。如何同她比? 换到三天前,田公子打死想不到寻个小丫鬟能牵连出一大串麻烦。 短短数日,势力泾渭分明的北陵城成了一滩浑水,吴卓知府震怒下出动府兵四处追寻土匪,北陵城四周遍布巡查兵士,连带着城内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平常时,这事同样可大可小。北陵城以商路闻名大泱,土匪猖獗到能光天化日抢劫杀人,传出去于吴卓知府有百害而无一利。吴卓知府开始没当回事,没死权贵就是小事。 谁都没想到,搅进来的人太多,不知不觉中,消息越传越广,传的沸沸扬扬,吴卓知府不得不亲自处理。 好在传出去的消息只有个模糊大概,没多少人知晓确切内情。不然,北陵城百姓若知道此事跟温家三郎扯上 分卷阅读73 关系,不知道能写出多少桃色文章。 九璇处理事情滴水不漏,依照着白青衣要求不动声色留下极少的线索,用心些调查就能顺藤摸瓜寻到温府头上。 白青衣有仇必报,温老夫人对她的恩情在她离府前就算清了。老婆子拿她当傻子利用一次又一次,还想榨干她身上最后那点价值。既然对方心存恶意,她理所当然回报之。 ——真想瞧瞧祖孙对峙的场面,铁定贼爆炸。 “峰儿,叫娘。”瞧着十岁上下的男孩怯懦胆小,扒住李策袖角瑟瑟发抖躲着,嘴唇直哆嗦:“爹,她不是娘亲。” 冷眼旁观的霍三娘翘着二郎腿,好似在看戏。半强硬拖出儿子,李策缓着嗓音哄他:“乖,峰儿,她以后就是你娘亲,会同从前的娘亲一样疼你的。” 小娃娃眼泪不停掉,霍三娘心冷如铁,淡淡起身:“李策,你不用这样。回临安以后,我们马上和离。” “我没那心给别人养儿子。”她一想到青儿枉死全因为李策要寻儿子,就无法不迁怒。对他儿子视而不见是最大的忍让。 “霍莲,”姿态放到最低的李策已经没法子再弯腰,他耐心解释,不知多少次重复:“我才知道峰儿还活着,得到消息时没第一时间告诉你是想确认他的生死,并非刻意欺瞒。” 呵。不是刻意欺瞒?原来一直记得以前的事情,骗她说自己失忆了。自己行走江湖多年,居然傻子似的一头栽进去。到现在这男人还不肯坦诚,不过无所谓,她已经不稀罕了。 害死她妹妹的男人,她不会原谅:“无所谓,我不在意。”青儿说得太对了,甜言蜜语糊了自己的脑子,她赶紧找回来。 忍无可忍的李策骤而攥住欲走的霍三娘,平素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样没了,霸道蛮横地拖着霍三娘进房间。 没挣脱开的霍三娘神色更厉,哼,又骗她。她自幼习武,普通男人根本抵不过她的力气。 这些日子温陆平不好过,李策没舒服到哪去。人家丢了心上人,他娘子视他于无物,张口就要和离:“娘子,你宰相肚子能撑船,原谅我一遭,可好?” “当相公求你。”期盼的双眸里隐隐有委屈,李策轻轻握住她手,似个被抛弃的孩子:“你答应过我的,不追究计较从前。” 心软下来的霍三娘骤而抽手回来,眼神跟着冷淡:“是啊,我就该遵守跟你的承诺。你们男人就能昨天海誓山盟,扭脸忘了自己曾经放过的屁!” “我不想跟你过了,就这样。”冷然转身,霍三娘英气漂亮的脸有痛苦哀伤,她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青儿因他们的过错出了茬子,这是□□。她发现李策欺瞒她的东西很多,比她想的多。 一个连真话都不想跟你说的男人,都有真心吗? “我现在很怀疑你的真心。” 李策保持着半蹲姿势,很久没动。 是夜,今夜星光黯淡,黑云漂浮,雾遮星月。 温陆平斜斜倚着亭栏,亭前池水蜿蜒清澈,偶尔能见金鱼嬉戏 。青年修长分明的手指捏着白玉酒壶垂在栏外,广袖如流云垂坠着。秋日夜风已带上三分寒凉,青年一人独酌,漫不经心间可见锋锐俊美的五官轮廓,似刀凿斧刻的卓然风华。他一杯杯往嘴里灌酒,红晕上脸,寒眸依旧清醒冷冽。 李策瞧见他时,亭子里倒伏着许多酒壶:“温公子一人独享美酒,加我一个如何?” 黯淡无光的夜,两个同样烦闷失意的男人越喝越清醒。 阿洲听到拿酒的吩咐时已经麻烦了,对温七道:“女人这么难缠吗?” “借酒消愁愁更愁。”温七面无表情:“你猜,公子为什么喝酒?” “废话,青衣姑娘没了,公子难受呗。”阿洲嘀嘀咕咕:“最好大醉一场,醒过来把人忘得干干净净。” 温七不知道自己第几回叹气,回头看亭子里青年饮酒:“你说,公子那日悲痛昏迷,他……”只是因为青儿姑娘突然逝去吗? 公子这些日子马不停蹄地派他们追查凶手,一遍遍指点,可他从来不催促。 以公子的睿智,霍三娘猜出的东西他会半点不起疑心? 想查到凶手替青儿姑娘报仇,怕查到自己不想看到的。如此矛盾折磨,公子……何苦呢? 温七低声同阿洲道:“莫等了,待会把消息呈给公子。”他们拖延够久了,阿洲惊讶:“不是说好……” “我们只是下人!”公子应该很明白,这事他们做的越界了。阿洲不同意:“人已经没了,我们何苦再给公子添堵。” “查出来又能怎么样。”他看不惯公子为情所伤,不如就这样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4 17:22:52~20200825 17: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窝窝睡着了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走火入 分卷阅读74 魔 “霍三娘也能查到。”温七明白阿洲的想法, 他擅自拖延调查消息,与阿洲做出决定一致。那消息太伤人,阿洲怕公子伤了同老夫人的感情。温七算计与直肠子的阿洲不一样, 他的本意是拖延时间。消息来得早了, 公子尚沉浸在青儿姑娘逝去的悲痛里走不出来,他想稍等些时日待公子冷静理智下来呈上结果。 现在……温七眼眸凝着沉重,回头看凉亭。无星无月,一盏烛灯风中摇曳着明明灭灭,有些伤痛会随时间淡去。 公子的伤痛却好似那夏日里的凉冰块,冰坨子融化了,却成水混入血里。 扼住四肢百骸,如影随形,蚀骨挖心。 “不能再等了。”温七怕了, 怕长久的等待酝酿出狂暴失控, 温府注定要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暴雨过后, 不知会毁掉什么。 温七瞧还愤愤不平的阿洲, 他苦笑。阿洲跟在公子身边,也被养得天真单纯了些。 “走吧,去拿酒。” 别院地窖埋藏多年的好酒今夜耗掉大半, 李策踏着凌晨时露出的月色,敲响西厢房门:“峰儿。” 小小的男娃很快开门, 穿着单薄寝衣,眼里有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成熟苦难,完全褪去了白日里的怯弱害怕,李峰恭谨行礼:“爹。” 李策坐到桌边,略略示意小孩儿跟着坐下,平日清淡儒雅的面庞威严淡漠, 轻声问:“错在哪里?” “识人不清,任性自大,太过天真。”稚嫩的孩童很正经诚恳地认错:“孩儿知道错了,这两年已经吃尽苦头。” “好。”气质清雅的李策并无半点慈父之相,寻回李峰后发生太多事,好不容易腾出些功夫同儿子长谈,“你为自己的任性行为付出了相应代价,缴天之幸捡回这条命,好好珍惜,莫要再辜负。” “是。” 简短对话后是长久沉默,李峰心性再成熟也只是个小娃娃,眼巴巴地好奇李策近两年经历的事情:“爹,您……成亲了?” “是入赘。”李策黑眸带笑,星光般的笑意细细碎碎柔和了双眸。 “入、入赘?”李峰被口水呛得连连咳嗽,眼睛瞪大,不可思议:“您……居然会入赘?” 是他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 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李策收敛笑容,变回一板一眼的威严模样。 爹疯了的可能性九成九。李峰心里嘀咕,小脸露出笑,拱手行礼,态度真诚:“恭喜您。” “嗯。”李策很快又颓丧了,没心情跟小娃娃纠缠,取出袖中几本账册:“你长大了,日后做事要有分寸。这是你母亲留下的几个铺子,亏了赚了都算你的。” “明日你回临安城,我替你挑了几位先生。我回去以前,你必须拜入一位门下当学生。” 任务太多,苦大仇深的小娃娃委屈极了,他好不容易挣脱泥潭,回来后没有一点温暖关怀,只得李策几句话,他很失落。 孱弱书生停顿的影子落在地面上,他声音很淡:“峰儿,这世上你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父亲母亲朋友属下都不是你的倚靠,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大丈夫立于世,责任不可推卸。”李策又咳嗽起来,他喝了些酒,酒意上脸苍白脸颊染着三分红:“你可懂?” “峰儿明白了。”小娃娃声音很低落,李策听出来了,他依旧走得果决冷然。 月色慢慢拨开乌云,清冷月辉似是银河飘带银光遥遥。李策迟疑着抬手,那房间里的烛灯在他敲门前的一瞬熄灭。 苦涩地放下手,李策欲言又止,几次张嘴,毫无意义的话又被他吞回肚子里。 所有情绪积蓄在一处化为轻叹:“娘子,我没有骗你,真的。我最初真的失忆了,后来才慢慢想起来的。” 李策看着那片黑暗,说得口干舌燥没人应答。他便呆呆立在门口,走着神等她。 霍三娘捂住耳朵,乌龟似的把自己埋进壳子里,却忍不住竖起耳朵听门口的解释。 听着听着就咬牙切齿愤怒满腔,顾左右而言他,没有一句解释那孩子哪里来的。 真是毫无诚意。 控制不住眼泪的霍三娘面无表情:给你脸了。她太给这王八蛋脸了。李策身子骨弱,大夫交代过必须静心养护着,她真是半点气都不敢给他受。 这下子好,全都落在自己身上了。 隔着一扇门,门外男子安静候着,像个安静等惩罚的孩子。门内女子默默流泪,哭得双眼红肿。 “哗啦。” 霍三娘拉开门,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进来吧。” 她只打算和离,没打算弄死这狗男人。 “娘子……”李策跨过门槛,带进初秋冷夜的霜寒,倒是让霍三娘感觉到一阵清凉。“咳咳咳……”李策袖子掩口,咳嗽个不停。 房中弥散开淡淡酒香,霍三娘凝眉:“你喝酒了?” “没。”他特意换了身衣裳 分卷阅读75 才过来的,话声刚落,便听霍三娘冷冷嗤笑声:“我在你心里应该比傻子还好骗。” “……”李策无力反驳,解释只会更加添乱,火上浇油,李策没傻到那份上。他眼巴巴又不知作何反应的憨批样让霍三娘挑高眉梢,头次见李策狗崽子一样。 “娘子……”李策小心翼翼去抓霍三娘手腕,被毫不留情拍掉。李策又伸了两回,爪子都被拍红了。 “拿着。”霍三娘冷淡递过去个信封,“下次找死换个地方,我不想明早起来出门见死人,晦气!” 和、离、书! 笔锋转换有些迟钝,鲜红的朱丹笔色刺目猩红,李策咬牙,温润平凡的眉眼骤而猩红,拇指将信封一角捏得褶皱不堪。 字字诛心,杀人不见血,李策抽出纸,一目十行扫过:“娘子,你是认真的?” 男人立在桌边,分明比自己差不多高,霍三娘却隐约感觉到对方隐忍压迫的气场。她心脏抽痛,面前男人是她选的,她一见钟情抱回家的,她死缠烂打一步步娶回家的。心脏似是裂开般疼痛,不,就算分开她也不会给别人看笑话。 霍三娘高高昂起下巴,双手环胸,英气剑眉扬得高高的,“对!” “咱们一拍两散,你养你的儿子,找你旧情人。我另寻新欢,左右老娘早不爽你了,弱鸡似的。等我换个威武雄壮的,不仅能取悦我,还可以三年抱两!”霍三娘眼神睥睨天下,眸子却在烛光下发红。 她每说一句,李策捏住和离书的手劲越大,最后扬眉冷笑:“另寻新欢?威武雄壮?” “你觉得……”李策低声,黑眸燃着火:“我满足不了你?” “……对!”霍三娘豁出去了,冷嘲热讽刺激死这狗男人:“咱们俩就一拍两散,你骗我的账,我也不算了。赶紧签了和离书,带着你儿子滚出我的视线。以后凡是老娘在的地界,你给我滚得远远的!”霍三娘挥舞拳头:“否则,我揍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话声落下,李策眸子阴沉沉的,步步逼近。他走得不快,却让霍三娘觉得这方空间都逼仄起来,有些呼吸不畅。 她握住刚寻到的长鞭,打算狗男人敢过来就一鞭子打得他满脸开花。 “那我改。” 霍三娘??“你改啥? ” “我可以满足你,”李策很认真,认真里透出不容拒绝的灼热滚烫:“不准找别人。” 霍三娘深吸一口气:“滚!” “娘子,我解释。”真切意识到自己可能伤害了霍三娘,李策软着嗓音,竭力弥补:“你是我唯一的妻子,除你之外,没有任何人。” “我心悦你,只心悦你。”阴云彻底消散,请凉凉月光撒进窗户照亮满室。青年握住女子右手,不容拒绝地落到他心口。那双温柔的眉目盈满情意,深得能溺死人:“娘子,我所言但凡有一句谎话,让我天打雷劈!” 被那双深情款款的黑眸看到心颤发抖的霍三娘骤而推开他,偏头冷声:“你儿子。” “他是我一夜风流留下的。”李策说着,突觉不好,霍三娘已经冷笑着嘲讽,红唇微翘,格外冷冽:“是谁洞房那夜跟我说,我是他唯一的女人。说谎了你就天打雷劈,雷怎么就没劈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我、我……” 霍三娘低下头,彻底掐死心底最后那点希望,心如刀绞,面上冷淡道:“我们和离。” “我不同意!”李策将和离书撕的粉碎,声音微颤:“三娘,你能不能信我一回?就这一回!” “不签算了。”左右李策是入赘,她可以休了他。霍三娘拽过被子睡觉,整个人连人带被子被抱进李策怀里。 贴近脖颈的位置隐隐有温热吐息,李策双手冰凉,埋进女子脖颈,颤声恳求:“那给我时间,给我时间好不好?娘子,算我求你。” 霍三娘一时怔住。 李策少言,性子却说一不二,落魄时都不曾在她面前示弱。 霍三娘又心软了,脑子一糊涂差点答应,“可……可你要多久?!”儿子又不是假的! “五年?”男人试探她底线,霍三娘面无表情挣脱那双手,李策赶紧做加减法:“三年!三年!只要峰儿长大成人,会离开的。你不必管他,当他是个陌生人都可以。” “说不定,明年他娘就能找上门。”霍三娘不想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潭,李策低声道:“他娘已经死了。” “娘子,我这条命是你救得。我想死你不让我死,救了我你就得对我负责。”李策:“我保证,给你解释,峰儿很懂事,不会给你添麻烦。你不想见他,我让他去外面住。” “好吧,我考虑考虑。”霍三娘把心上人当病美人养着护着,人一软乎她就脑袋发昏,得把人轰走再说。 青儿……霍三娘关上房门,隔断李策视线,敛着眉梢心口发酸:她能勉强接受吗?就算如此,她怎么能跨过青儿的坎? 阴差阳错,酿成了不能挽回的大错。 × “姑娘,凉茶 分卷阅读76 来了!”小二送水进房间,九璇出门查探消息去了。白老大留下看顾她们。 昼夜不停的赶路节奏总算缓了很多,白青衣这种没在古代骑马赶过长途的娇贵身子实在受不住。还好九璇一直帮着她卸力,时不时替她按摩疏松筋骨,不然真要散架了。 东子小猪似的呼呼大睡,这边的凉茶很有特色,加了一种当地特有的野草,香味清冽,有点像薄荷,喝一口浑身舒爽。 “阿青,”白老大絮絮叨叨又劝她:“九璇姑娘来历不明,又是个一流高手,你莫要与她太亲近,会惹祸上身的。” 她哥完全不知道白家处境恶劣,跟废太子案扯上关系不可能全身而退,还想同之前一样跑路了事?做梦。 这些日子白青衣不断刺探九璇口风,九璇说话滴水不漏,可白青衣有剧情记忆,已经八成确定九璇就是在查废太子案,“哥,你到底知不知道真相?” “是你招惹了仇家?”白老大对九璇有戒心,白青衣刻意挑了这时候问,见白老大又想摇头,少女瞪他:“敢说假话,以后割袍断义!” “臭丫头!”白老大哭笑不得,“咱俩是亲兄妹。” 白青衣知道摆出最坚定的态度,她哥肯定就松口了,“这事儿跟娘有关。” “具体的我都不知道,娘临终前喊我过去,说遇到不能解决的危险就去京城找个族叔,他那放着能叫咱们活命的东西。” “之前为啥不说?”白家都成那样了!白老大叹气,“娘再三叮嘱,除非白家死的就剩一个,不然死扛下去,也别去京城。” “京城……活命的证据……”白青衣边嗑瓜子边漫不经心想,证据!灵动杏眸骤而瞪大,白青衣豁然转头看白东,魔怔了似的絮絮叨叨,“今年是成武四十二年,成武四十七年……” 少女脸色慢慢惨淡泛白,原来如此,居然是这样! 原剧情废太子案的翻案证据是个内宫小太监拿出来的,九皇子凭借这份证据顺藤摸瓜,给二皇子一党定罪。 她始终没想明白白家跟这案子能有什么关系,废太子案全程没出现过白青衣和白老大,但是……出现了白东!那个拿出证据,凭借这功劳跟随九皇子最后当上内功大总管的小太监,居然是她的包子弟弟。 白东被她改变命运,偏离了进宫当太监的悲惨路线,蝴蝶翅膀扇得太多了,一路蔓延导致九皇子无法得到案子突破口。 手指发抖,心脏战栗。白青衣呼吸都是沉重的,所以,她才被剧情影响,一定要她留在温陆平身边。 她以为摆脱剧情逃离温府,路上却恰好撞上受九皇子托付调查废太子案的九璇,九璇救了他们全家。 细思极恐的白青衣冷汗岑岑,剧情在扳正错误!她会不会死?原剧情里自己应该被气死,白家家破人亡…… 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恐怖的手掌攥住,白青衣面如金纸,浑身战栗,呼吸粗重起来。 “二妹,二妹!”焦急呼唤的嗓音似乎从天外传来,少女呼吸越来越快,冷汗几乎浸湿全身衣裳,面孔也慢慢涨红竟然显出三分狰狞。 “阿青!”九璇进门察觉情况不对,单手拎起半昏死的少女,手指如电连点她周身多处大穴,神色严峻冷寒,“快,取水来!” 雾气层层翻滚,内力如狂暴的龙卷风席卷房间,白老大抱着白东不停来回踱步:“一天了,怎么还没好?” 二妹会不会出事?不会的!不会的!白老大赶紧摇头,甩去那些个不好的念头,“老天爷保佑,让我妹妹平安无事。” “吱呀。”疲惫的九璇推开房门,她也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冰寒内力控制不住地向外渗冷气:“没事了。” 提着的心咽回肚子,紧绷着的白老大瘫软到地上,好久才扶着房门站起来:“太好了。” 醒过来时,天光正亮,白青衣茫然对上床边女子似画般的凤眸:“醒了?” “嘶——”白青衣浑身上下叫嚣着疼,她慢慢回忆起溺水般无法呼吸的恐怖,精致艳美的小脸又白了:“璇璇,我……怎么了?” “你走火入魔了。”九璇眼眸中有打量,疑惑道:“习武之人才会走火入魔,你没有武功底子,没练过内功,为何突然走火入魔?” “若非我及时赶回封住你周身大穴,你必死无疑。” 听见死字,白青衣哆嗦了下,猛的扑向九璇。 “嘶——啊!”疼到扭曲,白青衣惨叫声撕心裂肺,生理性眼泪不停往外冒,牙齿咯咯作响。九璇:“……”真不明白小姑娘的坚持。疼成这样了,还不忘记朝她伸手。 “你好好躺着,”九璇弯腰把她抱回原位,轻声道:“你走火入魔,得在床上躺两日,我们后天再出发。” 九璇替她摆好位置,欲要起身离开,小姑娘艰难抬起一只爪子揪她衣领,泪汪汪地:“璇璇,我好痛。” “……疼就乖乖躺着。”九璇伸手点她穴,还乱动的小姑娘登时成了木偶,只余下那双灵动的杏眸惊异瞪过来:“我动不了了。” 分卷阅读77 “正好。”怕她乱动弄得更痛,九璇索性把人定住,出房间替她取药。 作者有话要说:  浑身酸痛,搬家好难感谢在20200825 17:57:55~20200826 20:2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卫你一生,此情可练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别开生面的初见 “璇璇, ”九璇单手按门,侧脸回眸,略略下撇的凤目有潋滟流光, 洛神般的面颊似有霞光落影, 她听见小姑娘欢快道谢声:“你又救了我一次,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啦!” 歪头瞧过去,高挑美丽的冷酷女子露出很浅的笑容:“你似乎说反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该她许自己。 “没差!”白青衣努力斜眼过去,表情很滑稽:“我会保护你的。” 摇头失笑,阿青真有趣,九璇笑着下楼。过路客商无意撞见,看直了眼砰撞上房门,磕到一脸青。 “捡来的命不好过呀。”僵硬身子埋进被子, 劫后余生的眼泪侵入被子里, 无人在时白青衣才敢露出真实情绪, 颤着肩膀无声哭了一会。 脖子呼吸被掐住的恐惧漫天涌遍她全身时, 那种濒死时撼动灵魂深处的惊怕想起来让她手脚冰凉。剧情真的想让她死,为什么?九璇寻到他们,废太子案的线索就是九皇子唾手可得的东西, 剧情何必再对她下杀手? 这似乎是没必要的。剧情早想杀她,可以一早动手, 大不了留下个白老大当线索。 念头搅乱成一团,白青衣手指紧紧攥住被子一角:她便如那待宰羔羊,如今只能任人鱼肉。 “二妹,喝药。”白老大扶起僵硬不能动弹的妹妹,给她喂药。 药汤苦,白青衣憋得脸色发青, 白老大赶紧塞蜜饯给她:“甜甜嘴。” “呃——”白青衣很小心得咀嚼,分神想事,蜜饯核居然卡在了喉咙口,少女突然没了动静,再次憋得没气,“哥……呃……” “二妹,二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老大手忙脚乱给她拍背,核儿死死卡住白青衣喉咙口处。白老大立刻替她催吐,折腾中少女泪流满面,双眼翻白,恶心窒息呕吐感折磨得她想死。 “啪!”一枚石子精准打在白青衣穴位上,少女低头吐出枣核,喉咙痒痒她不停咳嗽,眼泪鼻涕齐下,咳嗽声撕心裂肺,那动静大得心肺都似是要被她咳出来。 痛苦压抑不住,九璇用手帕给狼狈不堪的女孩擦干净脸,蹙眉瞧再次瘫软的女孩,旁边白老大脸色比白青衣还难看,猩红着眼差点哭出来:“我才走了不到一炷□□夫,这又是怎么回事?” “吃蜜饯被卡住了,”白老大喜极而泣,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就差当场磕头道谢了:“九璇姑娘,多亏你了!大恩不言谢,以后您有需要帮忙的,刀山火海一句话!” 他妹妹受了多年苦楚,好不容易能有好日子过了。若是这会儿死了,他将来下黄泉也没脸见爹娘了。 “吃蜜饯差点被噎死?”九璇走遍大江南北,头遭遇到这种怪事。接下来半日,九璇姑娘见识到了更倒霉的。 吃饭时,突然有毒蛇窜出咬人。睡觉时,刚躺下床塌了,木块断裂处刚好处在人心口位置。 临近入夜,怎么折腾都没死的少女八爪鱼一般赖住九璇,死都不撒手,泣血哭诉:“璇璇你忍心花季女孩深夜惨死,无辜少女命丧黄泉吗?!” “我还没养小白脸,没摸够小姐姐腹肌,我要活到八十八养十八的小鲜肉,我不想英年早逝。”少女可怜巴巴,一把鼻涕一把泪,撕心裂肺:“天妒英才啊!” “这是怎么回事?”并未第一时间答应,九璇捏着小姑娘,凤目冷然严肃:如此多的巧合,绝不可能是巧合:“谁想杀你?” 白青衣认准九璇不撒手,情况很明白,自己倒霉除了九璇没人能救她。她茫然叹气,摆出历经沧桑的老人脸,自然而然摸上小姐姐光洁美丽的脸,很神棍得深沉道:“可能,因为我窥到了一线天机,知道了不该我知道的。” 有便宜不占是傻瓜。九璇捏住小姑娘贼兮兮乱摸的爪儿,语调冰冷:“你该睡觉了。” “璇璇一起睡!”小姑娘笑容灿烂,毫无阴霾,仿佛白日里那些惊心动魄不曾发生过:“分你一半床。” “不必。”她跟着睡上去,小丫头中途睡死都没人救。 “哦。”小姐姐冷漠沉脸时略略吓人,白日那些经历也把她吓得够呛,很快睡着了。 × 深夜,北陵城。 深红浅红浓淡各异的花灯宛如照亮黑夜的颗颗星辰,光晕橙红,明明灭灭着灯光,照亮府城西街遍地繁华。 夜市上灯火通明,温七阿洲沉默着相对而立,在繁华熙攘的人流中保持着格格不入的沉默和丧气。 温七忍无可忍,陡然出声骂到:“疯了!真是疯了!你 分卷阅读78 们都疯了!你胆大包天,吞了豹子胆吗?!阿洲,你不打算要这条小命是不是?居然明目张胆欺瞒公子!你以为公子会看不出来吗?你做的手脚再天衣无缝在公子眼里都是漏洞百出!” 温七震惊又愤怒,他简直不敢相信下午发生的一切!阿洲篡改了查到的消息,将部分东西抹掉交给公子。他震惊过度,难以置信阿洲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欺瞒公子,短暂得大脑空白吓呆了。 “你这是以下犯上!擅自做主,公子知道后,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他当时震惊过头,没能第一反应过来。待想同公子汇报时,公子已经走了。 温七气得发抖,哆嗦着嘴唇,完全失去往日的沉稳风度,恨不能掐死阿洲这个白痴:“你自己做错事就算了,还得连累上我!” “我、我当时气昏头了,”阿洲似是大梦初醒,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害怕得红了眼:“温七,我不知道啊!开始我有过这想法,可我哪有那胆子。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你不敢?!”温七声线嘶哑凌厉,简直想掐死阿洲这个白目的王八蛋,骂到嘴边又颓丧了肩膀:“事已至此,我们得考虑。”要立刻认错将功赎罪还是一错到底,彻底把事情隐瞒下去。 孰轻孰重,斟酌利弊。 公子待他们不薄,可犯错在先,公子绝不会轻易饶恕他们。 “疯了!”温七面瘫脸狰狞着,暴怒乱吼:“一个个都脑子进水了吗?!”突然就变了,从白青衣离开温府后,像是小石头丢进池塘,乍一瞧没有翻出大浪头,然而蔓延开的涟漪似乎打破了什么东西,混乱来得措手不及。 温七:天啊,杀了我吧。他只是个护卫,为什么要面临这种死亡问题? 温七:让我狗带。 调查消息被阿洲删删减减,的确毫无破绽改动得瞧不出太大错处,谎言圆的恰到好处。 只要温陆平愿意相信,此事可以顺理成章结束。 小院石桌上用茶盏压住了一沓纸,眸色淡漠的青年又翻了一遍,黑眸灼烧着火,火焰寒凉刺骨。 他一人坐在桌边已经很久,前些日子还会偶尔叫出青儿,如今那两字不出口就是痛,再不会习惯性叫错。 她真真切切离开了自己,温府败落时,温陆平切身体会到人情冷暖四字的含义。 如今他痛失所爱,时间长了,回忆过往不再是那般针扎似的疼,心中残余空荡茫然。 哀莫大于心死,温陆平淡漠着的眼眸似是烧尽所有,只残余了星火灰烬,黯淡着。 他定定望石桌,在看那沓白纸,又好像在透过白纸看虚无处。 终究……压不住啊。 霍三娘替白家下葬前寻风水先生挑了个宝地,依山傍水,在北陵城郊的林中。 碑文是温陆平亲手刻下的,初秋夜晚尚有蝉鸣声,温陆平孤身提着酒壶上山,走过小半个山头,初晓时分才瞧见林间立着的三座孤坟。 墓碑被擦得很干净,清隽挺拔的青年俯身下去,指腹寸寸摩挲着冰冷的墓碑刻字,沙哑着低声笑:“青儿,你很不想看见我吧。” 想躲他,避之不及。“可我忍不住啊,”山风呼啸吹起青衫广袖,悲恸无法抑制的男子黑眸黯淡极了,风度不再,跌撞着靠在墓碑上,表情痛苦,心好似在油锅上煎熬的滋味难受得很。 他对着墓碑一时笑一时皱眉,自言自语,偶尔仰首灌酒入喉,美酒溅出打湿他面颊鬓发,黑发疏狂散开,似个疯子。 “青儿,”他魔怔般思念着那女子,往日不觉有何,可当真失去才知她意味着什么。温陆平丢开空酒壶,手按着墓碑,力道深得几乎扣进那青石中,“我后悔了,我错了。” 男子的低语声落入山林风声中,仿若困兽低吼,淡淡的并不高,却带着旁人听到都可体会的痛不欲生,他真的后悔了,悔不当初,痛到夜不成眠:“你别走,我知道你没死,你那般聪慧,怎会丧命于山贼手中。只要你回来,我娶你,我履行诺言,再不食言而肥。” “你回来当我的妻,我想要娶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风声呜咽,墓碑前拖出长长的影子,华美的青年黑发散落,意料中没人回应他的话。 “我不信你就这般死了,”温陆平眸中有火,“青儿,你若真没了,我……替你报仇。”报仇二字说得艰难,坚定如刀刻斧凿,“若你还活着……” 重新上供上香,认真擦干净墓碑落下的尘土。浓烈日光洒落大地,青年黑发披散,踏步离去。 背影孤寂冷漠,“啧啧啧,哪来的痴情种子?”小爷恰好撞上出好戏,可不是偷窥。山坡高处踉跄着闪出一青年公子,姿容上等,比不得温陆平的五官如画,可他红袍松垮,黑发玉冠,玉冠歪斜着漏出些许碎发的模样狂放不羁,眉目簇火,卓尔不群似高原野隼,野性得傲气。 他吊儿郎当晃悠到墓碑前,半蹲着歪脑袋打量:“白氏青衣?年十六?” “听着耳熟啊,”青年若有所思摩挲下巴,蓦地拍手:“温 分卷阅读79 三郎的红颜知己?” “死了?真遗憾。”他还想一睹芳容呢,“生离死别?” 瞧温三郎痛苦不已,苏年:赶紧跑路,孟家姑娘嫁不了理想郎君,他又得被惦记。 “诶,我真的……不喜欢你们。”红衣郎君哼着歌,潇潇洒洒绕过北陵城往西北去了:会试赌局开盘,他压了白花花千亮银在温三郎头上,扭头就得翻倍。 没想到头回跟与自己齐名的温三郎见面人家在哭,没流泪不过也差不多,“红颜祸水呀。” “江南的柳腰漠北的马,秦淮的繁华……”乱七八糟的曲调词句哼着远走。 林间小路复而静谧沉逸。 田澜吩咐下人上茶给温陆平,近些时日温陆平忙于调查,他本想插手又觉不妥。这事情已经被吴卓知府重视,似乎还掺杂进了旁的势力,田家在北陵城经营多年,触须比温陆平灵敏得多。 “什么?贤弟要走?”田澜惊讶:“不查了?那方山贼来历还没查明,贤弟可是要去南洲书院了?”温陆平耽搁时间够久了,着急离开也在情理中。 毕竟人都没了,何必多耗费心神。 田澜却不知温陆平的打算,青年更瘦了些,疏离锋锐气浓重,他知晓田澜已经停手调查之事,并不觉得奇怪,他轻声问:“多日前开始,吴卓知府对查案多加阻挠,兄长能否替行止解惑?”到底是不是山贼内讧,温陆平心知肚明。 “这……”田澜为难,见温陆平态度坚决,无奈挥退下人,他知道的很少,告诉温陆平也无大碍:“我得到消息,京城来人带走了其中六具尸体,还封锁了全部消息。” “吴卓知府想必知晓一二,或是得到吩咐,才对此事多加阻挠。”田澜叹息:“行止想来聪慧,山贼一说站不住脚,怕是其中另有隐情啊。 ” “青儿曾与游侠九璇同行,我查探不到此人行踪,兄长可有消息?”田澜笑道:“贤弟一心攻读诗书,不了解江湖事。九璇轻功卓绝,稍有人能追上,所以她行踪成迷,加上武功一流,少有人敢招惹。她独来独往,性格孤僻,朋友很少,几乎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此人是个游侠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6 20:26:27~20200827 19:1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4 6个;有匪一门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豆猫 6瓶;混吃等死的兔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回府 两人略做交谈, 田澜行事八面玲珑,该说的说不该的闭嘴。这事他抽手后丁点不沾,就怕给自己也招惹上麻烦, 还劝温陆平:“贤弟, 这事儿回府出了大麻烦,咱们没必要紧追不舍,给堵心,还是早些丢丢开。” 谢过田澜好心,温陆平回房,窗口扑棱棱落下只灰色小信鸽,鸽子嘟嘟嘟敲击窗棂,青年抱起小鸽取信纸,俊脸光影流金, 黑眸酝酿逼人威压。 温七并阿洲跪到房门口, 听见青年波澜不惊问话, 嗓音沉凉:“可有话说?” 压抑迫人的气息散出, 桌边坐着的男人眉目清寒坠霜,谪仙脸没沾染丁点烟火气,平静最是怕人。 “砰!”温七脑袋撞到青石地面, 心沉入深渊:“小的知错。” 温陆平派温七和阿洲调查此事外,额外派出另外几波人顺着其他方向顺藤摸瓜, 那些人查到的东西甚至比温七从正经路查到的更多。 “谁的主意?”温陆平漠然垂首,茶盖漫不经心拨动茶叶,雅致矜贵,处处透出贵公子的教养气度。 满室安静,疫一秒、两秒、三秒…… “公子,都是我干的, 跟温七无关!”阿洲:“我一个人干的,温七开始不知道,后来……” “呵。”冷笑四溢,茶盏砸落满地,漠然从容的面庞冷到骇人,温陆平没打算听解释,擦干净手:“你们不必跟着我了。” “公子!” 温七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到石头上青紫滴血:“奴才错了,请公子给奴才戴罪立功的机会。” “你们留在北陵城,继续追查案子。”青年远去的声音曼然冰冷:“何时找到凶手找到人了,就算戴罪立功。” “是。”跪着很久没动,血顺着温七额头往下淌。 温陆平要求苛刻,却也给了他们选择。此案凶险,要么搏命去查,要么从此窝在北陵。 六神无主的阿洲想追去求情,温七大力拽得他踉跄摔倒:“或者,你想被公子直接发卖?” “我……我只是担心公子。”阿洲愤懑颓丧:“公子从前不是这样的!” 自从有了白青衣,公子跟变了个人似的:“温七,公子想什么呢?他不能冲动啊,老夫人是长辈。” 温七无言,风吹动廊下风铃。 分卷阅读80 竹节碰撞声别有韵律,自然悦耳,却除不去心中烦闷。 “驾!”温陆平孤身往临安城赶,白衣白马丰神俊朗,跟一辆入城的马车刚好错过。 粉黛撩起车帘:“姑娘,咱们到北陵城了。” 懒懒倚靠软榻的粉裙姑娘天姿国色,美眸下晕着青黑,憔悴容色半分不减她的美貌,越发惹人怜爱:“我瞧着可还好?” “姑娘貌美如花,奴婢都心动了呢。”孟佳姚白她一眼,思忖着待会如何与温陆平交流,好叫他知晓自己担忧得食不下咽,难以成眠,人都憔悴了。 想到这,孟佳姚又有些气,狠狠捏住粉黛:“上回我吃了那么多,你也不好生劝着!” 为伊消得人憔悴,瘦更有说服力。 姑娘眼尾那抹凌厉吓人,粉黛讷讷不敢言。主子做事,她这个当丫鬟得哪有资格劝? × 温府 梧桐树落下细细碎碎焦黄落叶,或柔美或欢快的话声踏过花园,一路行向福寿堂。 静谧的高门大宅平静如昨,温老夫人有了想法立刻付诸行动,从娘家本家旁系里挑了三个容色上等的小姑娘,她花了不少心思□□,已经盘算了好几个法子把人在适当的时机送出去。 孟府结亲的当口不对头,此事不能太张扬,温老夫人想起田州来的那封书信,又气得心口疼。她年轻时就是个要强的,嫁给老太傅后过得一帆风顺。谁能料到晚年出了茬子,温府地位一落千丈,老太太难以接受。孟府来的信用词用语恰当得宜,只是稍稍压了温府一头。毕竟结亲不是结仇,分寸是世家大族最会拿捏的玩意,刚好踩在你底线上。 温老夫人又郁闷起来:“行止这孩子,当真是……”想骂都寻不到词了。老太太气得眼角皱纹都深了很多,成姑劝慰着她宽心,心底却突突乱跳。 三公子行事有些过了,在北陵府城待这么长日子都不惦记着给老太太来个信。 这些日子温老夫人仔细斟酌想得很明白了,便是行止知晓白青衣的死有猫腻,还能往她身上想不成? 且,行止怀疑也没有证据。死士办事温老夫人是放心的,不会留下证据。 行止真要试探她,温老夫人也做好一切准备。 温陆平单骑回临安,去时星夜兼程,返回时走的很慢。清隽公子长腿迈过福寿堂门槛,黄昏光晕落在男子如青竹般的身影后,残阳如血,光影交错着,乍然如梦。 早听到温陆平回来的消息,温老夫人欢喜极了,心道这孩子总算清醒过来,没叫她失望。 “你一人回来的?”老太太板着脸威严外放,“温七和阿洲呢?下人当得如此不称职,你这个当主子的太纵容他们了。”温老夫人本想再说白青衣的事儿敲打敲打孙子,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 “他们做了错事,留在北陵了。”青年走近时,锋锐冷漠的俊美面容映入眼帘,惊了众人的心。 ——三公子怎的瘦成这模样?似乎比去时瘦了一圈。 “行止,你……”温老夫人又气又怒,怒其不争地喝骂:“丁点小事都不经不住,祖母如何指望你振兴门楣,替你祖父洗脱污名?!” 老夫人越骂心火烧得越旺盛,堂下立着的青年眉目冷然却似是个幽灵般安静沉寂,清隽眉目宛如凝固般也无风雨也无晴,任由老太太骂声狂暴,他只如石头般受着,候着。 三夫人闻风赶到福寿堂,在外头都能听见老太太暴怒的喝骂声,听得她心肝子发颤,着急乱转:“行止是个死心眼的,向来听老太太的话,这回可有罪受了。”指不定死老太婆得罚他跪祠堂,跟上回似的罚她孩儿。 三夫人长长叹气,斟酌了下戳在门口没进去,她进去护着,万一老太婆子更生气就不好了。 此刻,堂内气氛全然不似三夫人想得那般,反而透着一股子诡谲。 是的,诡异。 往常温老夫人责骂教训,三公子从不回嘴或者狡辩,他很孝顺老夫人,不想顶撞她惹她生气。 这回,温陆平任由狂风暴雨砸落,他八风不动。清濯眼眸染了墨般黑沉沉的,比暴风雨来临前的黑夜更吓人。 三公子情绪不对劲,成姑莫名觉得恐慌,一阵阵心慌往头顶冒。毛毛的感觉……像是有事发生前的征兆,吓人。成姑牵出笑,试图劝说温老夫人:“老夫人,您瞧三公子多日奔波,瘦下一大圈,还是先让三公子回去好好歇息,有事日后再说不迟。” 说着,成姑给温陆平递眼色。 温陆平恍若未觉,直挺挺站着,不言不语连个跪都没有。 外出多日,依照规矩温陆平回来第一时间就该给老夫人跪安,他这是在沉默反抗? 温老夫人暴怒,火气蹭的往上窜。她一手带大了温陆平,平日里她说什么温陆平做什么,从不忤逆她一句。温老夫人何曾见过听话懂事的孙子这般模样,真真是气坏了。 怒火中烧,一把扶开成姑,苍老嗓音充斥怒意,“瞧他是什么态度?!为了个卑贱的婢子连书院都不去了,如今回来 分卷阅读81 一句请安都没有,你这是打算气死祖母?” “行止不敢。”低低嗓音意味不明,温陆平跪下,黑眸压抑沉郁,周身似是笼着令人不安的阴霾,再不见舒朗清冷。 “老夫人,三公子知错了。”成姑赶紧劝,说得老夫人平复了些火气,复而坐回软榻。 房中燃着檀香,温老夫人常年礼佛,角落供着一尊菩萨相。 温陆平跪下时,慈眉善目的菩萨相映入眼帘,鼻尖檀香萦绕,他有些恶心。 温老夫人似是被气坏了,剧烈喘息过后,她慢悠悠抬手,“罢了罢了,到底还年轻。还知道回来,想必你清醒了,也该做你该做的事情了。” 温老夫人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盘算,给温陆平安排的明明白白,以后的路清楚明了。 “你几个姨表妹近些日子在府中做客,既然你回来了,正好见见面。”温老夫人吩咐下头人带过三个姿容姣好的美人。 三个姑娘气质相似,确切说同白青衣很像。容貌也与化妆修饰过的白青衣有神似之处,端庄秀雅,盈盈下拜时眉目流转,情意绵绵:“见过三哥哥。” 三张素雅美人的脸笑意潋滟,蹲身行礼时都跟白青衣有神似之处。 这一幕,刺痛了温陆平的眼。 他想笑,天旋地转,荒谬似梦。 他想笑,便真的笑了,笑得风华绝代,姿容盖世。如画眉目散开阴霾时风流多情,宛若雪上梅花盛放,清冷惑人。 三位貌美如花的少女妹妹齐齐红了脸颊,来之前她们已经被告知这次来的目的。 温家三郎啊,世家嫡女们都想嫁的儿郎。嫡女们出嫁还顾及温府被陛下厌弃,她们都是庶女,门第高出身低,能嫁给前程无限的温陆平就是最好的选择。 一时各个美眸流转,温陆平一笑就搅乱了一池春水。 各个少女面红滴血,温陆平勾唇再笑,笑意入不得眼底。墨色晕染的黑眸盛了万千,他单手负于身后:“祖母真是深谋远虑,替孙儿考虑周到啊。” “不如,我把这三个一块带走?”男子风流嗓音似笑非笑,情绪已然沉入万丈深渊:“大被同床?” 他少年风流,却风度翩翩守礼循法,如此下流话语从光风霁月的男子薄唇吐出,惊住了所有人。 含羞带怯的少女们怔愣,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俊美绝伦的青年笑着,远山眸薄凉如雪,沁着冬日凝霜的寒气,一层层冻结人心。 呆住的温老夫人足足三秒钟回过神,怒极冷斥,世家便是讲究隐晦委婉,她透出浅浅一层意思相信孙儿能懂,万万想不到温陆平直白至此,简直……:“有辱斯文!你、你……哪还有丁点教养!” “说出这种孟浪不敬的话来,”温老夫人眼里几乎喷火:“跪下!” 青年从容跪下,收敛了笑容,薄凉冷语:“孙儿听祖母吩咐做事,怎的又错了?” “你!你你你!”温老夫人被气得仰倒,“给我滚去祠堂跪着!” 温陆平安静站起,夕阳余晖彻底落下,他锋锐清隽的眉眼深邃如海,隐在落影黑暗钟,眸色冷而沉,只在最后转身时朝温老夫人望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老夫人怔住。 太平静了,平静得像是彻底冷下来的寒潭,不会再掀起任何涟漪。 “老夫人,你莫生气……”福寿堂里嘈杂人声逐渐消失,温陆平跨过门槛,正焦急踱步的三夫人迎面跑过来:“千万别跟她对着干,别硬扛着……” “母亲。”温陆平:“我去祠堂。” 三夫人红了眼,温家总统三房,大房二房都羡慕嫉妒,说三房命好。老三受老夫人宠爱不说,还生了个能叫老夫人亲自教养的孙子,多大的福气。 这么些儿孙,老夫人最宠爱看重温陆平。可叫三夫人说,她宁愿自己来养儿子,也不想叫那老不死的折磨她儿子。 三房日后继承不了家产又如何,她娘家有的是钱。行止自小跟在老婆子身边,锦衣玉食有了,哪有好日子过。温老夫人教养孩子的手段就是严厉,不听话就打,儿孙里没谁比她儿子跪祠堂的次数更多。 温陆平三岁识千字,八岁时能七步成诗,全是被温老夫人逼出来打出来的。 克制、隐忍、完美,芝兰玉树般的世家公子是温府的门面,没人问过温陆平愿不愿意。 纵然儿子不亲近她,当娘的又哪能不心疼。温老夫人愤怒温陆平走了岔路,三夫人对着她儿子不停掉眼泪:“青儿都没了,她还要怎么样!” 还得把她儿子逼到什么地步。 三夫人泪眼婆娑,行止好不容易喜欢上的姑娘,老婆子也要狠心除掉。 她泣不成声,再也忍不住。温陆平伸手出去,最终只拿了帕子递过去,嗓音低哑:“母亲,我无事。” 只是跪祠堂罢了,这温府,除了福寿堂和自己的院子,他最熟悉的便是祠堂。 这一跪又是整夜。 秋风飒飒,落叶满天旋转,片片落在孤身 分卷阅读82 跪着的男人身上,膝盖隐隐作痛,温陆平忽的听到门口一阵阵嘟嘟声。 声音微弱,熟悉至极。温陆平黯淡冷然的眸子蓦地转去,门吱呀推开条小缝。 一盘盘点心小心翼翼摆好,精致糕点散发出诱人的甜腻香味,最后大盘子有半只烧鸡。 烧鸡是撕好的,片片油脂透出油纸,烤制的肉香味引人食指大动。 远山眸眼尾上扬,眸底似乎映出道熟悉婀娜的影子。 她笑着,贼兮兮探入半个脑袋,灵动杏眸潋滟流光,压低嗓音笑着唤他:“公子。” “田螺姑娘来给你送吃食了,公子饿得都憔悴了呢。”少女美眸流转,素白纤细的手指捏起块糕点往他嘴边送,“公子乖,张嘴。” “我在罚跪。” “是呢,所以,青儿喂你。”女子粉面桃腮,淡淡香气撩拨心弦,杏眸笑起来眯成月牙,比泉水还清澈,却格外诱人:“或者,公子想要我……嗯?” 跪着的青年出手如电,力道大得要捏碎人骨头,温慢慢疼得不停掉眼泪:“哥哥,疼!” 呜呜呜,哥哥好可怕,眼神冷得要冻死她了。 “慢慢?”温陆平猩红眼眸沉静下来,瞳眸里的瞬间恍惚柔软好像都是温慢慢的错觉,“你怎么来了?” 男子蹙眉依旧好看,温慢慢一边沉醉哥哥俊脸,一边瑟瑟后退:还是青儿姐姐厉害,哥哥好恐怖,可远观不能亲近。 “青儿姐姐跟我说过,哥哥在祠堂没人送饭。青儿姐姐不在了,慢慢要给你送饭。”虽然她觉得,哥哥看起来一点都没有青儿姐姐说的那般,饿到好可怜惹她怜惜的模样。 反而冷冷的,比从前疏离冷淡的哥哥还难亲近。 “她说的?”男子跪了许久,嗓子干涩得沙哑。温慢慢还不知道白青衣没了的事情,她年纪太小,没人告诉她。于是兴致勃勃道:“对的呀,青儿姐姐总跟我说,哥哥跪祠堂的时候她要是不在了,让我给哥哥送吃的呢。” 温慢慢说着,嘀嘀咕咕:“青儿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对啦,这是青儿姐姐腌的梅子,哥哥尝尝。”温慢慢小心翼翼地过去一碟腌梅子。 白青衣从前就爱做这些小吃食,温陆平手指微颤,许久没动。温慢慢弱弱抽手,哥哥好像不想吃的样子…… “她还做了什么?”温陆平低头捏起梅子,入口酸甜。 酸甜纠缠,短暂的甜味过后,嘴里只有酸涩。 涩得心发苦。 温慢慢摇头,“往年青儿姐姐会多做些,今年就只做了一小坛。” 小姑娘瞧着她哥慢慢咀嚼梅子,不知为何,竟觉得有莫名伤感。 “哥哥要吃别的吗?”温慢慢倾情推荐,温陆平根本毫无胃口。大掌覆住妹妹发顶,“回去吧。” 温慢慢苦劝无果,抱着食盒跑得飞快。其实她很怕,哥哥跪祠堂没人敢送吃的,她晚上想起青儿姐姐说过的话,觉得哥哥没饭吃好可怜。 温慢慢走了,祠堂恢复安静。 吃干净的碟子被放在手边,温陆平清醒地跪到天明。 临近次日午膳时分,成姑第三次跑来劝温陆平认错,苦口婆心说得嘴唇发干,喉咙口都说的冒烟了,挺拔的背影一动不动。 唉。 “三公子,青儿人都没了,你又何必为了个死人同老夫人置气。”成姑:“不值当啊。” 温陆平了解温老夫人,看似沉稳实则脾气暴躁,火一点就着。特别是对着他们这些儿孙,他僵持着不认错,温老夫人由成姑扶着亲自到了祠堂。 温陆平跪的双腿麻木,他始终盯着上首祖父的牌位看,黑眸沉沉若点漆。 祠堂里光线昏暗,老木头腐朽味混着香味刺鼻难闻。 气过头的老太太沉稳地拄着手杖,一步步走到老太傅牌位面前,痛斥孙子无法无天,为了个女子要放弃一切。她说的夸大,最后凝声质问温陆平:“当着你祖父的面,我问你,可知错?!” 温陆平仰头,黑眸沉寂得仿佛已经烧完所有,望着面前好似熟悉好似陌生的面孔,慢慢张口,启唇道:“孙儿的确错了。” 成姑提在喉咙眼的心登时落回肚子里,笑着打圆场:“老夫人,我就说三公子已经知错了,您莫气了。” 温老夫人苍老锐利的眼始终盯着温陆平,自己养出的孙子她了解。难不成,白青衣没她想象中的重要? 然后,她听见自己最依仗的孙子字字冷然,眼神如刀,“我错就错在,高估了自己。” “我对祖母而言,是该听话努力,有朝一日振兴门楣的孙子。不是如旁人口中那般,宠爱的孙子。”此刻,青年俊美的面庞满是自嘲和痛苦,“我自以为是,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祖母,我可有说错?” 青年目光太清濯锐利,似寒刀直直插入人的心脏,扼住温老夫人的咽喉。她惊住,旋即暴怒:“谁让你如此与长辈说话?!你是在质问我吗?” 她没想 分卷阅读83 到行止会开门见山说起此事,下意识以最习惯的强硬态度训斥。 “祖母,她是我的女人,”温陆平没有证据,他刻意激怒祖母,早做好了打算。纵使做了心理准备,此刻看温老夫人反应,绝望撕裂般的纠结痛苦反而更加剧烈。他确定了事实,祖母真的对青儿动手了:“您为何非要逼我。” 幼时逼他放弃喜好,专心读书习武。少年逼他学习名士之风,好叫天下人都知晓他的名。他不在意,祖母教养他,他不想违逆。 “您说什么,我做什么。”他的嗓音似是绷紧的线,肌肉僵硬绷紧,下巴颏的弧线冷厉卓然,手掌收紧成拳,“您还要逼我。” 要逼得他无路可走,逼疯他才肯放手,才能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7 19:10:33~20200828 17:5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窝窝睡着了 2瓶;草本环奈、懒散dei闲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剧情加速 青年额角爆出青筋, 一簇簇火光在黑眸烈烈燃烧,隐忍的压抑感衬得男子面容沉郁,似是山崩石塌, 簌簌落着暴雨。 温老夫人一时惊住, 暴怒的面庞慢慢缓和,她不能气,为了个奴婢与行止离心不是她想看见的事情。 她缓慢开口,拇指摩挲着拐杖上的精致纹饰,缓和语气,“行止,你还年轻不知事,祖母都是为了你好。那丫头的死祖母不知道到底如何,真相是什么。我的确派人出去调查, 想替你把人找回来, 但是……” 遗憾地叹息过后, 温老夫人摇头, 无奈又悲伤:“那丫头是个聪明的,却是死脑筋。祖母只是想把人找回来,不曾想要她的命。” “阴差阳错, 都是天意啊。”温老夫人老眼含泪,噙着悲伤, “你与青儿那丫头有缘无分,祖母只是想让你能疏解悲痛,既然你不喜欢,祖母打发了她们便是。” “你若不喜,与孟府的婚事祖母也可以推迟一段日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祖母还能害你不成?” 句句关怀,发自肺腑。 恍惚了瞬间,温陆平惨白着俊脸后退,挤不出丁点笑容,“祖母的心意,行止承受不住。” 此刻,还想骗他。 温家养出来的死士拿了命令办事,一板一眼不会出任何茬子。若是温老夫人吩咐过不得伤人性命,那群人就算死了也会先救青儿。 “祖母当我是天真不懂世事的三岁稚童,吗?” 温陆平踉跄起身,膝盖处传来的疼痛仿佛渗入骨头里,那股子阴冷劲让他四肢僵冷,艰难转身,背对向祠堂摆放的先祖牌位:“祖母,行止走了。” 温老夫人握紧拐杖,抓得手背血管凸起,深如沟壑的皱纹更难看了,“行止!你这是忤逆不孝!” “你给我回来!”不安如藤蔓攀爬心上,情势完全脱离掌控的愤怒让温老夫人口不择言,暴怒骂声吓得祠堂附近偷瞧的小姐丫鬟通通跑了:“你要去哪?” 青年步履蹒跚,慢慢走远,嗓音一如既往:“祖母放心,孙儿不会忘记您的教诲,更不会放弃替祖父洗脱污名。只是,以后孙儿如何做,祖母莫要管了。” “你!你!”温老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肌肉哆嗦着翻白眼昏死过去,大惊失色的成姑连忙喊大夫,一叠声唤温陆平:“老夫人昏过去了。” 半个时辰后,三夫人翻着白眼,扭腰晃悠进三房的院子,她那傻儿子跟雕塑似的戳着:“祖母如何了?” “放心吧,死不了。”三夫人在自己院子完全不装了,毫不在意老婆子:“我偷偷瞧了,就脸色白了点。她以往哪次不是靠昏死吓唬你?这回气得狠了点,也要不去那条老命。整日大补汤喝着,能有事才怪。” “母亲!”青年不赞同地蹙眉,“祖母是您长辈。” “呵。”三夫人歪腻到软椅上,边嗑瓜子冷嘲热讽:“就你能信她那鬼话,老太婆子心死黑死黑的。” “母亲!”三夫人瞧儿子脸色真不好看了,蔫蔫住嘴,“老太太那不用担心,活蹦乱跳好着呢。行止,你得想好了。老太婆死抓着你不放,你这回再低头过去,以后一辈子都得这么憋屈。” 她真是烦死了老太婆倚老卖老,一副养了行止就得行止听话的无耻嘴脸。三夫人一直想把儿子抢回来,虽然晚了好多年,但是个好机会呀。 念及此,三夫人立刻丢了瓜子捂胸口,诶呦诶呦乱叫,抓住儿子手腕:“娘病了,很严重!” 死老太婆最好别再搞幺蛾子,不然她也病。 大病瘫痪在床上,动弹不得的那种! “母亲!”温陆平头疼,凝眉淡声:“儿子要离开临安了。” “祖母同意与否,行止都不会依照她的想法行事。” 撩起衣摆跪到三夫人面前,温陆平郑重其事地磕头行礼 分卷阅读84 :“行止不孝,恐不能侍奉母亲左右,望母亲原谅。” “你腿还没好,跪什么!”三夫人性子泼辣,脑袋也一根筋想法简单:“那快些去书院吧,以后别管你祖母,自己想如何做就如何做。” 书院,他暂时不想去了。确认温老夫人身体情况尚佳,温陆平牵着马行出温府。 “哒哒哒哒!”急促敲打落石的马蹄声似雨点般密集,一轻骑不管不顾,横冲直撞踏飞街旁小摊子,赤红马儿风一般冲向驿站。 成风帝年轻时是个明君,治理天下攘外安内,让百姓安居乐业出台过许多政令法规。 街市上不得策马,除非有紧急情况,需得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温陆平凝眉,他看出骑马之人身着军服,便跟随去了驿站。 三日后,一封八百里加急军情文书送到京城,甘州异姓王南王勾连东渝,暗中屯兵数万。 东渝已起兵十万横陈两国边境,南王大开城门,甘州北部五城沦陷。 北方草原七大胡族部落趁机作乱,骑兵四处点火烧杀抢掠,凉州岌岌可危。 军情紧急,朝野震动。 “噗!”什么?白青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剧情发展不对啊! “璇璇,你收到的消息没错?”东渝出兵,南王叛乱,这不是九皇子推翻二皇子一党后发生的事情吗? 九璇神情凝重,嗓音很低,喃喃自语:出了什么茬子……她查到南王动静不对,打算绕道凉州迂回调查南王,南王暗中屯兵多年,不到有十全把握的时候仓促间起兵,这老家伙发什么疯。 “东渝来势汹汹,一路攻到了北海关前。”九璇嗓音压抑,“北海关驻军五千,怕是难守住了。” “阿青,边境局势危急。锦衣卫会被召回一大半,再顾不得你们。”他留下的证据很少,锦衣卫查来查去只能查到九璇杀死了两波人,怕是会以为自己惩奸除恶,路见不平。 一般想不到独来独往的九璇会带其他人上路:“我必须尽快赶往凉州。” 甘州情况诡谲,得最快查清楚南王那边的情况。 “如今边境一片混乱,你莫要同我一道了。” 大致想过叛乱剧情后,白青衣抓住九璇袖子,坚定道:“不,我跟你去凉州。” 她不知道剧情突然变化的原因,但这阵子就是大泱风雨飘摇的时候。 边境混乱,江南地界突然涌出名为十三寨的土匪势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四处掳掠财宝,所到处满室狼藉。 没人知道十三寨的来历,大泱皇帝焦头烂额,大片心力放在抵御外敌上,对这股来历不明的十三寨土匪势力无可奈何。 原剧情中,边境起兵十三寨叛乱在六年后,边境叛乱由九皇子一力镇压,苏年充当军师,那时温陆平则入了户部,在朝廷里暗中发展势力,替九皇子保证军需铲除敌对势力。 至于十三寨……废太子被圈禁数年抑郁而死,其余皇子暗中杀掉了废太子所有子嗣,却不知太子良娣诞下的孩子被忠心护卫暗中转移,送往他处。 废太子的孩子幼时知晓身份,立志要替父亲洗清冤屈。奈何造化弄人,他被二皇子一党派出去查探的奸细寻到,那孩子用计逃脱追杀,却阴差阳错被辗转卖到胡地,成了奴隶。 胡地敌视汉人,汉人与牲畜几乎等同。从奴隶堆里爬出来的孩子心狠手辣,狠毒残忍。他怨恨害他全家的二皇子一党,只他暗中回返时二皇子已被九皇子解决,他父亲沉冤昭雪。心灵扭曲的少年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他要毁了整个大泱,便趁大泱抵御外敌时趁机作乱,将大泱搅得天翻地覆,他杀人无数,百姓们怨声载道。 直到事情到了再无可能平息时,温陆平被点为钦差,临危受命赶往江南解决十三寨,查出废太子后嗣之事。 白青衣……我就想过个安生日子,怎么这么难! 她不能去江南,虽然如今那变态少年应当还是个娃娃,万一人家跟甘罗似的有能耐,十岁杀人组建十三寨也很有可能。 北方更不能去,温泽在青州。依照原剧情发展,温陆平接下来会到北地游学,跟随师长四处增长见底。 她不想死,不想跟大猪蹄子重逢,靠近边境的凉州反而是个最好的去处。 凉州看似危机重重,但有九皇子坐镇呀!多少危险都能平稳度过,白青衣:我好难,难到要哭了。 好不容易躲过剧情杀,少女泪凝于睫,死死抱住九璇劲瘦的腰,“不要不要!我要跟你一块!” “不可!”冰冷无情地把人推开,九璇冷声拒绝:“你跟着我会更危险,凉州很有可能会陷落。” 朝廷一旦反应不及,凉州甘州都会成为他国领土。 “璇璇,”少女杏眸眨着,满脸悲痛,“你居然没有胸。” 璇璇好可怜,练武练得骨架子大,连胸都比大部分女孩子平。 一时噎住的九璇涨红脸:“我在同你说正事!” “我也在说正事呢。”白青衣语气超严肃 分卷阅读85 :“璇璇,胸对女孩子很重要的,我们要有曲线才能更美。” “……”小姑娘振振有词,被九璇一把捂住嘴,女子美丽至极的面庞此刻浮出晕红,活色生香:“我不想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8 17:53:26~20200829 15:5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样小说 10瓶;草本环奈 1瓶;谁是我的阿波罗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九皇子 白青衣觉得九璇瞪她时很可爱, 冷酷冷酷的小模样贼带劲。 她低低咳嗽一声,适可而止地转移话题,“凉州情况尚可, 璇璇打算绕道凉州潜入甘州, 去探南王的底?” 依照剧情发展,九皇子此刻定在距离凉州不远处,战迫在眉睫,白青衣说得很委婉,九璇想必要去寻九皇子。 九璇眸中有讶然,忽的又听少女道:“边境形势只看北海关能否守住,北海关一旦被攻破,再往西去草原辽阔,无如山海关这般的城关可守。介时东渝大军趁着凉州军纷乱时攻入凉州腹地, 凉州便危矣。 白青衣思维清晰, 原剧情线明了清楚, 她得在九璇面前展现价值, 才能与她同去。念及此,少女柔软声线更稳,轻声细语:“我问过哥哥爹爹娘亲的事情, 大概猜到璇璇在查的案子了。” “璇璇,北海关易守难攻, 守城将士拼死抵抗还能多守数日。想守住北海关,只得从甘州其余城池调军,再无他法,然而此路不易。你带上我,或许我可以从别的地方帮你。” 九璇眸如寒星,如刀似剑, 少女在他冰冷寒凉的打量下沉静自若,两手在抱着她胳臂轻轻晃,娇憨可爱。 “我在查什么案子?”小姑娘似乎与她想的并不一样,他听见白青衣很自信的回答:“废太子案。” “璇璇调查此案,应当有贵人帮忙。”小姑娘仰脸,软声撒娇:“璇璇,有人想杀我。左右逃不过去,倒不如让我帮帮忙。” 九璇低笑,眼尾染了淡淡笑意,柔和了眉目:“好鬼灵精的丫头。” “只怕你白跑一趟,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危险。” 九璇带白青衣一块上路了,白老大无可奈何,带娃慢慢走。 × 朝廷吵成了一锅粥,乌鸦叫般嘈杂的朝廷听得老皇帝愤懑暴怒,“朕养着你们,关键时刻没一个管用的!” “陛下,戚将军能征善战,最为合适。” “那就叫戚猛去。” “还有谁要同去啊?”老皇帝目光从皇子们队伍里扫过。 此次东渝来势汹汹,军情文书过来时大泱连失五城,更别说还有甘州南王起兵谋逆,北部七部族趁机搅乱。精明点的皇子都明白这事拿下是天大的功劳,可…… 棘手,难如登天。 二皇往下头使了个眼色,很快有兵部官员站出来推荐九皇子,把往日毫无存在感的九皇子夸成战神再世,承继陛下雄风,该给九皇子大展雄图的机会。 且九皇子近日在北地,倒比其他人更近。 九皇子顺理成章被封为先锋将军。 一日后,九璇飞掠向凉州,同时派人送白青衣去甘州,叮嘱她小心行事。 白姑娘告别老妈子上身的九璇小姐姐,扮成年轻公子由人护着进入甘州府城。 甘州东部五城沦陷,府城附近驻扎着南王的数万兵马,东渝人遵守同南王的约定,没有靠近。 甘州府城依旧热闹,全家搬迁或是暂走避货的百姓也很多。已经有兵士设路栅了。 依从九璇吩咐,白青衣住在甘州府城东城区的悦来客栈等人接应。 她对南王谋逆、东渝起兵这段剧情很了解。南王起兵出乎所有人预料,包括他的妻子南王妃。大泱皇帝对异姓王以及手握兵权的武将王侯们有忌惮,南王一双儿女都住在京城,作用等同人质。 没人料到南王心狠到能够抛弃儿女,他早有了谋逆之心,府中姬妾成群庶子庶女很多,嫡出的孩子成了弃子。他娶南王妃为正妻,都是心怀不轨,看重南王妃背后的隐藏兵力。 原剧情有关南王妃的部分虐心极了,南王妃被丈夫蒙骗多年,她哭哭恳求丈夫回头是岸,想想他们的儿女。 南王谋逆心已起,早没了顾忌。南王妃出身将门,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她不能接受娘家被南王牵累,最后选择跟南王同归于尽,在谋逆军的饭食里下药,让剿灭叛逆的九皇子轻而易举平复了甘州叛乱。 南王妃为护儿女,自刎于九皇子马前,临死前恳求皇帝放过她一双儿女。 只要她劝的好,南王妃做内应,控制住南王,甘州数万大军都可成为九皇子囊中物。 白青衣:为了抱大腿,拼了! “叩叩。”很有礼貌的规律敲击声,接应的人到了——“请进。”b 分卷阅读86 r   吱呀——窗户被推开一条缝,白青衣扭头见玄衣滚边的身影似鬼魅自窗外跃进。 白青衣眼皮子乱跳,突然有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跟浑身上下写着不好惹的青年对口号:“天王盖地虎。” 青年白绫掩目,白青衣隔着月白色缎子,只能见男子鼻梁高挺,薄唇不点而朱,骨相极好。 青年沉默了一秒,语速飞快,嗓音凌凌似秋水过耳,温柔沁凉,“宝塔镇河妖。” 白青衣呼吸微窒,耳朵怀孕了,让我溺死吧。 “白姑娘,可与我说说你的计划。”白青衣的计划很简单,乍听起来甚至有些天方夜谭,在萧宣耳中是如此,小姑娘还是太天真:“你过于自信了。” “南王是南王妃的丈夫,夫妻一体。”南王妃如何会因为白青衣三言两语倒戈? “南王府戒备森严,我带你过去,一旦南王妃故意暴露,你性命堪忧。” “公子放心,我有数呢。”白青衣学过话术,她自信不会翻船:“所以,我要是失败了,公子就是奴家的依仗。” 不然她叫人做什么? “那你便试试吧。”萧宣不抱希望,死马当成活马医便是,总要尝试一番。 “公子可否告知青衣名讳?”白青衣端庄地递茶,歪头道:“公子为何目上遮纱,不会阻碍视物吗?” “我姓萧。”萧宣接茶,少女瞪大眼睛,条件反射起身:“萧……” 金大腿?!得抱啊! “白姑娘这是……”萧宣眸中有流光般的稀碎笑意,嗓音带着疑惑,少女像只可爱的兔子,毛都呲起来了。 “萧是国姓呢,”白青衣装模作样,好似啥也不知道:我得不动声色抱大腿。 “是。”对面青年眉目上扬,白青衣隐约从那声回答里听出了愉悦的味道。 白青衣???很好笑吗?笑点低的预备役大猪蹄子。 “萧公子与璇璇是认识很久了吗?”白青衣其实很好奇九璇的过去和身份,九璇没主动告诉她,她不好意思打听。 “嗯。”萧宣:“我同她认识多年。” “璇璇一个人去北海关,会不会出事?”南王在甘州府经营多年,九璇冒险去城池说服守城将领调兵,危险重重。 萧宣修长手指微弯,弹出之前停顿下来,似乎觉得此举不妥,“你担心自己吧。” 南王府一行比想象顺利,白青衣话术拿捏得恰到好处。最初两回南王妃不愿同她交流,只冷脸赶人走。 南王妃同南王夫妻多年,南王心性薄凉,南王妃也还惦念着丈夫的好。 白青衣对此早有准备,南王妃年过三十,对三妻四妾的南王而言已经算年老色衰,谋逆事后,南王因一双儿女同南王妃多次争吵,两人矛盾完全激化。 白青衣稍稍使了些手段,南王府心大的莺莺燕燕们折腾得翻天覆地,恨不能立刻把南王妃拉下马。 南王也想叫南王妃吃些苦头,莫再跟自己对着干。 短短两日功夫,南王妃主动联系了白青衣。 萧宣始终隐在暗处,半保护半观察小姑娘折腾。于他看来,白青衣尽在无人注意的小事上折腾,似乎很是鸡肋。 是以,他很意外——“不过是些妾室烦闹,鸡毛蒜皮小事,怎会引得南王妃倒戈相向?” 南王妃与南王分居多年,育有一双儿女。南王妃不喜南王纳妾,两人矛盾颇重。可南王妃忍了多年,又是在这般紧要关头……“冲动。” “萧公子,这你就说错了。”小姑娘眉目弯弯,“南王妃非但没冲动,反而是深思熟虑,彻底想明白了,才愿意同我们合作的。” 小事?那才不是小事。青年听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讲:“两个人过日子就要互相忍让,南王步步紧逼,南王妃一忍再忍。我做那些小事只是想让南王妃明白,她和她的一双儿女于南王来说,无足轻重。” 压死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往往是不起眼的小事。 白青衣眸光晶亮,眼角余光撇萧宣:金大腿快看我,我很有用的! 她隐隐从加速的剧情感知到了——九皇子即将风雨化龙,扶摇登天。 这便是九皇子的机会,也是她的机遇。 “厉害。”萧宣不吝赞扬,修长手指终是落在少女额前,轻轻弹过,温柔得似是月光洒落:“是我小瞧你了。” “白姑娘是能做大事的丫头。”萧宣凝眉:“但你从何听来这些?” 南王府之事,白青衣似乎知晓很多。 “大户人家的丫鬟总能听到些旁人听不到的隐私事,我会额外留心这些事,有备无患。” 是夜,萧宣亲自带白青衣飞入南王府,少女贴近青年时,男子衣袂翻飞,她隐隐嗅到了熟悉的,很安心的气息。 ☆、总之就很气 萧宣喜欢穿玄色类的深色系衣裳, 今天同样如此,高领束袖的黑色系深沉内敛,如同汪洋大海, 看不 分卷阅读87 透, 亲近不得。 最近几天白青衣跟他同进同出,萧宣怕暴露身份,趁夜或者趁旁人不注意的时候飞入她房中,冷如冰霜,寡言少语。 白青衣有自己的小九九,只要完美解决南王叛乱之事,展露出自己的能力,博得未来皇帝陛下的好感,日后便可横着走。 说不准有朝一日, 她还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临安, 出现在温府人面前, 气死那老太婆。 躲躲藏藏避让的日子很不好过, 更非白青衣心中所愿。 少女小鼻头动了动,忍不住贴近萧宣。鼻子蹭上略略粗糙的衣料——在未来金大腿跟前展露能力,她一直很注意分寸, 怕自己拿捏不稳,跟未来大boss靠的太近, 翻车会死人的。 小姑娘微微睁大杏眸,呆呆傻傻,一路往萧宣怀里蹭。 遮着男子双目的月白色绸缎随风飘杨,他拎住小姑娘后衣领子,换了个姿势带她飞,幽幽后退:“白姑娘, 男女授受不亲。” “自重。” 白青衣满眼不甘,像只被人从水里拎出来的扑腾小金鱼儿,试探地伸爪爪:“萧公子,我恐高。” “能否……” “不能。”月色清辉透过绸缎,隐约透出布料凤眸的浅淡,温柔嗓音似曾相识,白青衣落地后,飞快地,偷偷摸摸地,自以为不动声色地丈量萧宣肩宽和身高。 女装大佬? 对比过九璇的肩宽,白青衣敲敲脑门儿,好像想太多了。九璇身材高挑,骨架子比寻常女孩儿宽大。但萧宣肩膀宽厚结实,两人有很明显的区别。 “快来,小心点。”南王妃的贴身丫鬟躲在暗处招手。引领白青衣从偏僻无人的小路走,拐七拐八绕过那些看守值夜的护卫,有惊无险地进了南王妃寝房。 年过40的南王妃保养得宜,瞧着30出头的模样,浓黑丹凤眼下是高鼻梁,五官立体,丰腴身段儿雍容华美,极具成熟女人的魅力。 唯独眼尾,有细细的鱼尾纹蔓延伸展,让人知道她年纪不轻。白青衣端庄行礼,南王妃精致妆容下是遮掩不住的憔悴和心伤,眼角泛红,血丝密布双眸:“你说的,我可以答应。” “但必须确保我一双儿女的性命,”南王妃跟白青衣打过两次交道,探过这小姑娘的深浅。瞧着年纪不大,做事颇有章法。 “好。”白青衣前前一笑,笑容恬静。他早与萧宣交谈过数次,敲定好方案。 南王提早了好几年造反,白青衣猜测,许多布置南王来不及完成,包括与东渝之间的配合和默契。 南王妃答应暗中给男王下毒,伪装成突然重病。如今南王与南王妃之间的矛盾只限于一双儿女。两人。还未完全撕破脸,南王尚存着希望,指望南王妃低下身段儿求娘家出头,加入南王造反大军。 王府姬妾成群,南王如果马上风,旁人瞧不出所以然来。正值南王大展宏图之际,他突然重病昏迷,整个王府会大乱。南王妃介时出面,力挽狂澜,精心照顾南王,趁着南王昏迷不醒的时候,悄悄借他之口下令,短暂阻碍东渝大军的攻势。 甘州府是南王地盘儿,东渝借路甘州府,途中遇到些许障碍,完全能做到不动声色拖延大军行程。 南王妃会慢慢在暗接管南王部分势力,偷偷摸摸转移权柄。 计划一旦成功,切断东渝大军攻打北海关的连绵攻势,北海关的守军将领可以得到片刻喘息机会,再加上凉州府紧急过去支援的援兵,守住北海关的希望骤然增加五成。 萧宣带白青衣飞出南王府,轻飘飘隐没入无人小巷。 被带飞的感觉太好了!白青衣小脸红扑扑的,双眸晶亮崔灿:“萧公子,我们成功了。” 出乎他意料的成功,心上紧绷的弓弦松散下小半,萧宣想到自己接到京城那的书信——授予九皇子萧宣先锋将军一职。 东渝大军来势汹汹,北部胡族不安好心,在伺机而动。南王心怀不轨,骤然一日,甘州凉州翻天覆地,局势搅成一团乱麻。 混乱打破平静,他又被那些兄弟们推入泥沼中,个个不安好心想淹死他。 “白姑娘,多谢。”小姑娘聪慧剔透,他阴差阳错捡到了宝。 只要能守住北海关,局势不继续恶化下去,解决谋逆判乱和战争会比想象中更容易。 宵禁后的甘州府城静谧安宁,粗犷巍峨的高塔建筑耸立在月色下,天地安静的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巷子里,拖出长长剪影。偶尔可听远处打更人的呼喊和敲锣声。 “噗嗤。”少女双手背在身后,黛青色束腰长裙勒出婀娜如蛇的纤腰,她躬身面向他。黑眸澄亮,落满星晖般的笑意,细细碎碎的:“萧公子认真的模样真可爱。” 赞美发自肺腑,野风吹拂着女子发丝,一次又一次。少女有些不耐烦地剥开那些碎发,走到他身旁,笑睨过来:“萧公子想感谢我,不如再带我飞几次怎么样?” 乘风俯瞰夜景,脚尖踩踏在云端般的飞翔感比坐飞机刺激多了。 分卷阅读88 萧宣知晓白青衣是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了。年少时,他体弱多病。需得日日药浴,习武后也没更改习惯,反而因为筋骨劳累,泡的次数更多。 长年累月下,微苦微涩的药草味道根除不去。所幸,药草味道很淡,必须很贴进才能闻到。 小姑娘狡猾聪慧,怕是起疑心了。然而此刻,男子站在清寂月光下,只觉心软如水,不忍心拒绝那张如花笑颜,缓缓伸手:“过来。” “萧公子真好!” 这次,萧宣没顾虑,半揽住女子后腰,脚尖点过房檐,须臾间,飞掠向夜空。 飞起的刹那,微凉夜风吹拂在白青衣面颊上,她嗅到了熟悉的,淡淡的微涩气息。 拦揽着她腰侧的手漂亮得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大拇指指节处覆盖着厚厚的老茧。 “好舒服啊……”少女欢悦的笑声被风吹散开,落入寂静安眠的甘州府城。 男子带着她飞掠过繁华富饶的东城区,碧瓦飞檐如画般一一放远,街市上的商铺帐子随风荡扬出翻滚的波浪,空气中遍布自由的味道。 少女纤柔的手从翻滚的波浪上抚摸过去,粗糙布料划过肌肤,那感觉似是在抚摸沙漠上的颗粒,她眉目舒展,像是彻底张开翅膀的鸟,眉宇间遍布了欢愉快活的笑。 萧宣望他,眼神如海般平静,又盛着整个天地,广阔无边。少女笑的肆意张扬,不顾仪态,不再有若有似无端在脸上,根植在心里的那股劲儿。 好似彻底被放飞的鸟,青年唇角淡淡勾起愉悦清淡的笑,还是个小姑娘啊,这样容易被满足。 “还想继续飞吗?”绕过整个甘州府城,青年似是无拘无束的鹞子飞掠出护城河,他动作太快,守城将士甚至捕捉不到人影。 白青衣重重点头:“想。” “好。”萧宣抬起空余的左手,指尖微弯,轻拂过女子柔软黑发,转身,再次飞跃回城。 更声打过第二回,清凌凌的银色月盘高悬天空。唇角含笑的少女拽住他,示意青年带着自己落到高处,两人坐在屋檐上俯看夜景。 “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白青衣毫无形象摊在房顶,“会飞的感觉真好啊。” “小心,莫掉下去。”萧宣漫不经心按住女子肩膀,将她往上拖了拖。 少女双眸笑眯成月牙,狐狸一般狡黠,手指灵巧地落过去,到他脑后一挑,轻松挑开活扣。 青年正半弯腰下来,倒着的俊颜似泼墨画映入眼帘。飘舞开的月白色绸缎飞扬在视线里,缓慢旋转,飞舞着落下,翩然过后是一双琥珀色凤眸。 凤眸半阖,长而黑的睫毛弯曲翘起,笑意尚未完全散去,还露出星点错愕。 黑发落下散在风里,四目相对,白青衣眨眼,恍然如梦。 脑海中只有——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绝独艳,世无其二。 月白色缎子落到白青衣脸上,微凉中残余温热。 ——女装大佬! “璇璇!”小姑娘像逮住了了不得的大把柄,小爪爪死死攥紧萧宣衣领:“骗我的大骗子!” “嗯?”萧宣被迫下压,目光清然,轻笑起来,嗓音好听温柔:“白姑娘在说什么?” “还骗我!”白青衣的声音很纠结,又高兴又失落,又含着点儿措手不及。璇璇是九皇子,她好像抱上金大腿了。该开心的,可小姐姐变成未来大猪蹄子,就又很忧伤。 白青衣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儿多,因为,青年并不承认,反而解释:“白姑娘认错人了。” “没有。”白青衣恨不能化身柯南,扒开他衣领子数破绽,言之凿凿,“你衣服上的气味儿跟璇璇一模一样。” “因为,九璇是我妹妹,我与她经常洗同样方子的药浴,久而久之,气味儿自然一样。” “那瞳色呢?” “眼睛也很像。” “……白姑娘很幽默,我跟九璇血脉相同,自然生的很像。” 白青衣不肯罢休,气势汹汹,挥舞利爪:“九璇说,你们是多年好友,你又说是亲人?” “亲人,也可以是朋友。”昳丽绝伦的青年眉目带笑,温柔清雅:“白姑娘可有证据?” 白青衣气疯了——我有证据证明你在框我! 他居然不承认,何等卧槽。看,那双漂亮的眼在说:我就是九璇,我就不承认。 白青衣:就很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30 18:54:21~20200901 18:2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下雨天不出门 45瓶;窝窝睡着了 2瓶;天天一兜 1瓶;奶罐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重逢 九皇子殿下耍无赖, 白青衣能如何,他也很绝望,气到腮帮子鼓鼓, 像只小仓鼠, 哼哼唧唧:“男人都是狗东西 分卷阅读89 。” 小姑娘嘀嘀咕咕偷骂他,涨红的漂亮脸蛋儿爬满愤愤不平。 温热宽厚轻轻落到白青衣发顶上,萧宣温柔询问:“以后想不想飞了?” ——呜呜呜,这个男人威胁我! 嗓音再温柔再好听,我也不会屈服的……“要!”斩钉截铁,特别干脆。 “璇璇,”白青衣伸手拉住萧宣跌宕的玄色绣金边衣摆,他绝美如画的容颜被月色渡上柔光,黑发柔顺在肩膀上披散开, 是专属于男人的风情绝艳:“嗯?” 萧宣挑长尾音, 悠悠看过来——咕咚!白青衣识趣儿, 九皇子想跟她玩儿你知道我男扮女装, 但你要装作不知道的游戏,跟你玩:“萧公子。” “此事已了,你可有打算?”萧宣很想戳小姑酿柔软鼓起的小腮帮, 白青衣仰脸,大约知晓萧宣这是又起了送他离开的心思, “我想跟你一起走。” “会很危险。”甘州,凉州两地烽火将起,他保证不了白青衣的安全。 “不要紧,”白青衣爬起来挽住萧宣结实的手臂,双眸笑眯成月牙,璀璨夺目, 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告诉他:“我相信你!” 天道气运,未来的大泱皇帝,有生之年开疆拓土,击退胡族,保证大泱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的一代仁主。 不会失败的。 天光初晓,萧宣极目远眺,没打破小姑娘的天真,“你想同我走边,一起吧。” 此去凉州危险重重,把握住机会。他便可龙腾九天,自此天高海阔。若是失手,折戟沉沙亦无怨无悔。 “太子皇兄,弟弟定会为你洗脱污名,让那些肮脏龌龊的小人跪到你面前。” 让所有背叛陷害之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 两年后。 凉州府,巨野城往北数十里。 巨野城属凉州境内,地处偏远,已临近北地戈壁之地,靠近胡族。 戈壁上怪石嶙峋,偶尔有秃鹫凌空飞月天空,白日酷暑的天蒸出一阵阵热浪,烫的烧焦空气。 “虎子,待会儿寻个地方歇息片刻,大家都走累了。”清雅干脆的女声飘出,一五官深邃明显有外族相貌的挺拔少年诶地应声:“好的,掌柜姐姐。” 巨野城附近曾经是胡族经常掳掠,骑兵奔袭的地界。胡族性残弑杀,当年吓跑了附近的所有百姓,仅仅剩下些老弱病残,没法子逃跑的。 胡族跋扈霸道,善用骑兵,四处奔袭掠夺。草原马速度快如闪电,远远不是大泱军马可比。往年,胡族侵略大多只一两个部族作乱。但两年前,七大部族同时做乱,搅扰凉州边境。 吓破了胆的边境边民如丧家之犬四处逃亡。白青衣曾见过当时的巨野城,荒芜破败,空荡荡的鬼城。 如今却不同了。 巨野城外,也有客栈重新开张。 其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呢,白青衣歪躺在马车里,蓦然听得极远处马蹄声践踏戈壁,凌乱奔驰着,靠近。 声音越来越近,她不由蹙眉,商队随同的护卫是她哥精心挑选的一流高手,这种事不必自己担心。 “呀,那是……是戚家军的将军?”凉州甘州两地如今驻扎着十几万大军。 甘州府的戚家军,戚家军戚猛挂帅,同东渝大军对峙,并收复失地。九皇子萧宣一年多前与南王妃里应外合,萧宣套走南王多半叛军,一同编入凉州驻军。 除此外,萧宣还重新整编凉州驻军,征兵训练,短短俩年,北地狐族被萧宣搅得天翻地覆。七大部族内部勾心斗角,已经七去其二。 甘州军的将士,如何会跑到凉城巨野城外? “将军?将军?” 白青衣听着动静,那马上的甘州军将士。好似深受重伤,已经摔下马去。 “我瞧瞧。”青衣女子走下马车,遥遥望见戈壁怪石前,有个血染轻甲,身中数箭的男人。 护卫队中有人取出金疮药替对方疗伤止血,青年低垂着头,意识模糊不清,偶尔闷哼一声。 低沉喑哑的嗓音里遍布痛楚压抑,拔剑的痛令男人意识清醒了些,嘶哑着声线问:“你们……谁?” 声音艰涩,似乎这几个字,说出来已经最大的气力。 白青衣踱步上前,半蹲下身:“将军,可是戚家军的人?” “我是青氏商行的掌柜,白青。”女子嗓音柔和轻缓,不急不徐,落入耳中宛如清风:“将军莫急,你受伤极重,先让他们替你包扎好。” 白青衣曾有段时间出入军营,从对方打扮瞧,便知此人地位不低。为何会身受重伤从草原方向而来? 她蹙眉,眉心略凹。没注意近在咫尺的重伤青年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心神巨震。 血流不止,温陆平坠马时,精神恍惚,天地旋转。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隔了整个世界,缓慢而疏远,与他相隔着千万里。 偶尔的痛楚勉强能拉回丁点神智,清醒的刹那,他听到了熟悉到刻入他灵魂,梦魇 分卷阅读90 般的嗓音。 血液仿佛都在此刻冻结了,是梦吗? 还是说,他已经死了? “将军?” “将军可……”青年蓦然没了动静,白青衣吓得心脏骤停。焦急凑上前,试图搭话:“将军,你千万别睡,别睡过去呀。” 说呀的语调略上挑三分,习惯同他的青儿都一样。 温陆平说不出此刻是何心情,两年了。他无数次,仿佛再次见到了她。 一次次疯魔般追赶上去,按住那似曾相识的背影,转身过后只能简单完全陌生的面庞。 失望,失望,失望。 他数不清自己追上去多少回,失落,最后连心都冷了。 干裂出血的嘴唇不停开合着,他全身伤痛,仿若不觉。仿佛一个木头人,依旧朝着那渺茫的希望看去。 哪怕一次,他也不想错过。 日光灼烫的刺人双目,女子雪肤红唇,鸦云般的黑色发髻松松挽就。不施粉黛,眉目艳利,如雪地中出开的冷眉。 淡淡的慵懒中,又含万种风情。此刻,她杏眸微睁,焦急的鼻头沁汗,蹲在他面前一叠声的催促:“快呀,林大夫。” 林大夫满头是汗,“快快快!脱衣裳,我替他扎针止血。” 林大夫扎针有一手,他很擅长治疗急症和外伤。略略松了口气后,白青衣目光转回:“将……” 温路平清隽俊美的脸遍布血污脏乱,一道深深的血色剑痕落在右脸颊上更显狰狞。 血污脏乱,瞧不出丁点儿世家公子风范,唯独那双眼黑漆漆得吓人。往日,如远山般淡泊漠然的眸子,此刻比岩浆还炽烈滚烫。 烧灼起的熊熊大火里倒映出女子惊讶微张的樱唇。 “青儿……青儿,是你吗?”颤抖的,不成句的话低哑干涩,白青衣下意识后退一大步——温陆平,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 “别走!”困兽似的低吟,从嘶哑嗓音里吼出来的声音难听至极,林大夫:“小王八蛋都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按倒呀!” 虎子和五大三粗的护卫队长小心过去,按住温陆平。队长季雄粗嗓门喊:“兄弟,你受伤严重,别乱动了。 “俺知道咱们掌柜国色天香,你得有命去瞧。” “快躺下吧。” 青年恍若未闻,眼神翻江倒海,压抑了近两年的情绪发酵。 他看着变化许多,容貌更美丽动人的青衣女子似受惊般转身离去。 “青儿!”虎子和季雄被大力撞开,惊骇欲绝地瞪眼。这男人重伤在身,哪来的力气挣脱?他们回神后,温陆平已经似猎豹一般,生生窜到了掌柜的跟前。 剧烈的动作撕裂伤口,鲜血不要命地向外涌动,拖曳出长长的血迹。 “你认错人了。”白青衣略略后退,风情万种的笑:“将军都重伤如此,还是早些去疗伤吧。” “你是青儿,”青年猩红双目,伸手想碰她,顾忌地不敢去碰。颤抖着手指,艰难克制地停在女子面颊一寸处,手腕抖得厉害。 他不敢碰触,小心翼翼的压抑模样,像面对随时都会破碎的梦境。 他心心念念着两年的女子,会在自己碰过后如泡沫般消失不见。 “青儿,我错了。”他白袍染血,狼狈如此,依旧能看出那姿容俊美,身形如竹,他颤抖着声音道歉,眼神似饥渴许久的女人遇到了沙漠泉眼,寸寸描摹女子如画的五官容貌。 要将她如今的模样刻入骨髓,“我离开了温府,这两年夜不成眠,念你成魔,快要疯了。” “青儿,你怎能对我如此狠心,连一个梦都不愿意给我。” 白青衣狠绝情:“你认错人了。” 她狠心偏头,不去瞧男人猩红颤抖的眼。 青年黑眸里盛着的情绪太深,深得让人不敢看。 “青儿,”面对女子淡漠的侧颜,温陆平依旧不挪开眼神,贪恋地望着她。那痴痴的,可怜的模样浑然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不知所措,惶惶不安。他终究忍不住,小心翼翼,缓慢伸手去握她指尖,手掌颤抖得不成样子:“青儿,这不是梦,对吗?” “唔——”强弩之末的青年再也支撑不住,口中溢血,瘫软到地。 幸亏虎子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林大夫喊醒呆住的众人:“看什么看,快动手!” 温陆平受伤很重,林大夫忙活了近一个时辰,才替他处理好伤口。 白青衣便站在戈壁前,安静而沉默,目光有时落在温路平脸上,眼神里慢慢凝聚出一些东西,不知是喜是忧。 “掌柜姐姐,你认识这位将军吗?”虎子磨磨蹭蹭,纠结很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白青衣站在大漠戈壁间,头顶蓝天白云美如画。那些事情,她很久没回忆过。 她曾听人说过,去岁会试,温家郎君高中状元,入翰林院,授从六品官。 他怎么会在这里? 分卷阅读91 擦干净青年脸上的脏污,露出了陌生又熟悉的俊美面庞。 相较于三年前,温陆平眉眼更锋锐,昏迷着还紧皱眉,似陷入了梦魇。 冷汗涔涔,汇入凌乱的黑发里,她听见男人低声自语,唤着她的名字:“青儿。” 一声比一声低,两个字里凝聚着如海的情感,思念如狂。 白青衣情不自禁半蹲下身,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温陆平的眉眼,笑容有痛也有哀伤回忆:“何必呢?” “三月,送他到附近农家,你领着商队继续往回走。”白青衣嗓音发颤,很快平静下来。从商队牵出一匹马:“我先行赶回巨野城,你们在后护送他。” 掌柜的吩咐,他们只需要听从。这两年来,他们已经见识过掌柜的手段,无人质疑白青衣的决定。 温陆平醒过来后,愣神许久。他身上的伤口被精心包扎过,自己躺在农家小院儿里的简陋房屋里。 林大夫领来两个小学徒,仔仔细细替她检查了一番,“将军受伤很重,必须得卧床休息养至少半个月。” 温陆平很安静,面如金纸,眼神空洞。俊美如玉的面庞雕塑似的无波无澜。 静谧萦绕房屋,长久的沉默甚至让林大夫以为他又昏迷了,温陆平干裂的嘴唇开合着:“青儿呢?” “她在哪儿?” 林大夫眼睛不眨的睁眼说瞎话,三分迷茫,七分困惑:“将军在说谁?” “将军意志力强悍,身中数箭,还能挣脱虎子和季队长的潜质,真是条汉子。”掌柜的很了解这位将军,提前警告他,否则就露馅儿了。 “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位姑娘。”温陆平声线沉稳,眸色却深沉。 “将军可醒了?”白三月撩起布帘进屋,放下粥碗,婀娜娇美的模样映亮了整间小屋子:“初次见面,将军万福,妾身是这支商队的话事人白三月,不知将军高姓大名?” 白三月? 温路平耳畔响起含笑盈盈的女子话音,同此刻的话音有三分相似,亦有迥然之处。 昏迷前,温陆平重伤在身,意识模糊不清,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但他记得清清楚楚,记得握住女子柔胰的触感,温热真实。 真实温暖的,让他此刻想来,心酸得落泪。 有温泉般的暖意,在四肢百骸散开,浓浓的包裹住寂寥绝望的心。 白三月清晰看到,重伤在身俊美不凡的青年将军如霜打了的茄子,眼神黯淡下去,失落寂寥的忧伤盈满双眸。 青年忧郁的模样能引起任何女人的怜惜,但不包括她,白三月恍若未见,笑容如同画上去的,停留在唇,“将军?” “陆青。”嗓音沙哑难听,应该很多日不曾喝水了:“多谢白姑娘救命之恩。” “此前在戈壁上,同我说话的也是白姑娘?” “自然。”白三月保持标准的营业微笑:“这支商队只有我一个女子,不过,将军昏迷前好像将我错认成旁人了。” 白三月捂嘴而笑,清灵悦耳的笑声含着点戏谑打趣:“将军好好养伤,养好身体才能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呢。” 温陆平嗯了声,淡漠垂下眼睑。 ——他不信。 温陆平始终记得昏迷前的触感,那般熟悉柔软。 说他疯了也好,痴狂也罢。他无法将那般美好的感觉当成幻,影当成自己的臆想和梦。 他要抓住最后星点渺茫的希望,即便再次撕裂开心底深处的伤口,让他鲜血淋漓,痛苦难抑,依旧要找。 苦涩的药水灌入喉咙,一路苦到心底,温路平眸中有痴狂的坚持和疯魔。 一瞬间的眼神看着白三月心惊胆战,忙不迭跑了——姐姐呀姐姐,这男人瞧着不好搞。 × 白青衣无意撞上温路平,没头苍蝇似的奔进凉州城将军府:“璇璇,璇璇!” 女孩儿旋风般刮入,背后似有鬼追,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璇璇不在。”温柔如青莲般的男子以手撑额,“只有萧哥哥。” 嗓音如水,温润清净,白青衣拉住他衣袖,崩溃,啥时候还逗她:“璇璇!” “我遇到……温陆平了。”女孩儿在青年平静目光的抚慰下冷静了,自己反应过头了。 “你见到他了?”萧宣蹙眉,一时也惊讶不已:“他已经失踪了两年,你在哪里遇到的?” “等等。”白青衣一脸讶然,“温陆平失踪?他不是去年才考上状元,这会儿应该在京城才对。” “傻话。”萧宣轻敲他额头,见白青衣惊讶不是装出来的,温柔挑眉,眸中异色闪现:“你竟不知?” “自两年前那事后,温陆平离开温府不知所踪。去岁考上状元的温家郎君,是温家长房嫡子温泽。” “他考中状元时,闹出的动静很大。” “我真的不知道。”来到凉州,她忙着组建商队,脚不沾地。偶尔还给萧宣出坏点子帮忙:“我以为他 分卷阅读92 考中状元,已经与孟府结亲,会择日成婚。” 她从来不打听温府的事,得知温家郎君中壮元还是听旁人提起,只当那人是温家三郎,岂料…… “有趣有趣。”苏年笑意满了狭眸,招摇着红衣晃扇子,笑音疏狂:“温陆平改名换姓,投入了戚家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1 18:29:58~20200902 15:2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落晚妆 20瓶;映日荷花 5瓶;cutegoose 2瓶;11111、逝回° 漠然°、天天一兜、4690803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承认 萧宣很少情绪外露, 惊讶稍纵即逝,他随手递给白青衣帕子,“跑这么快作甚?后头没有老虎追。” “聪明人都喜欢这样做。”萧宣笑意如同三月春水温柔缱绻, 淡淡柔光晕染, 丰神俊朗的男子转眸看苏年 苏年悠然摇晃的折扇轻轻一顿,偏开不羁飒然的俊美脸庞:“嘁嘁嘁!”萧宣的聪明人意有所指,白青衣眯着眼睛笑。 “行了行了,知道她是你宝贝妹妹,没人能欺负她。”红裳黑发的潋滟青年:“我这还没开口呢……” “你出城接他进来。”萧宣摸摸小姑娘发顶,“原来他就是陆青,怪不得。” 近两年,戚家军里有位青年将军两破城池,横空出世。 短短两年时间被授先锋将军, 非常受戚元帅的器重。 温陆平身受重伤, 商队不敢走的太快, 担心他扯动伤势, 一路晃悠,耗费两三日功夫,临近傍晚入城。 白轻易不清楚温陆平那边的事情, 她躲在买下的小院里算算账,思考来年的铺子经营计划。 如今, 青氏商行名下有诸多产业,白青衣花费两年时间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是她日后生存于世的依仗。 自那日温路平进城后,九皇子同苏年明显开始忙碌了,忙的脚不沾地,白青衣细细一算,已经大半个月不曾见过他们两个了。 凉州, 甘州两地的战事尚未完结。白青衣身为知情识趣的懂事小妹妹,偶尔提供鬼点子,大部分时间负责撒娇抱金大腿。很少去打扰萧宣做事,除非迫不得已。 往日,她时常到街市上闲逛,买些精致的小玩意儿。摆平刚来凉州时,凉州府城很多商户和百姓拖家带口往外跑,街道各家各户大门紧闭,商铺关门大吉。 冷清得不像是府城。那时,她一人走在凉州府城中,看着左右街市上的人群收拾包袱,携儿带女奔逃离开去,投奔其他地方的亲其朋友。 在战争气息的迫近前,马蹄即将踩过的紧张危险里,白青衣那些风花雪月的悲伤随风飘的干干净净。 她抛却下最初低调过日子的计划,建立青氏商行。大泱即将陷入党争内乱,剧情加速下,老皇帝大限将至,她想替萧宣积累财富,替他砌出最丰厚结实的后盾,更为自己打造无人可欺的资本。 让萧宣如原剧情中一般踏上通天路。 白青衣在现代时颇会理财,同时经营好几个公司。古代商业经营不是件简单事,她费了好一番功夫心力,才搭起了如今的台子。 “将军府那边如何?”白青衣懒洋洋倚靠美人榻,碎发散落在鬓边,鹅黄色衣裙更衬得她肌肤赛雪,人如美玉。 两年时间足够白青衣考虑清楚自己的心,明白她对温陆平的感情。 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她清晰记得过往那些年,自己在最绝望时被少年庇护,替她趟过那段暗无天日的彷徨日子。 可能正是在那种仿佛随时都要坠落的黑暗里,清隽冷淡的少年成为自己唯一的光。 看到他,她会安心。 温陆平如她,便似是彻底撕裂开黑暗的第一缕阳光。越出地平线后,照暖她往后人生的开端。 温陆平曾给过她旁人不曾给予的安全感和可以依靠的臂膀,她的沦陷,理所当然。 团扇慢悠悠扇出凉风,女子转目望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明澈悠远,高而远。流云转换着不同的形状。时而聚合,时而分散。洁白的云霞是如此美丽且梦幻,白青衣看着,她已不是两年前龟缩在温府里的一等丫鬟。 如今的她,手握青氏商行,是这西北地界最大商铺的当家人,还是九皇子萧宣的义妹。她监视着在将军府养伤的温陆平,轻而易举。 温路平稍有动作,将军府下人都会将消息汇报过来。 白三月跟着这味顶了自己姐姐假身份的姐姐两年。从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如今心悦诚服,白青衣的话于他而言便是圣旨,不!比圣旨还管用:“姐姐,你若是不想瞧见那男人,不如先离开凉州府城?” “不成。” 白青衣微微摇头,边境战事即将结束,正是要紧时候。自己说不定能帮上萧宣的忙,绝对不能 分卷阅读93 在这种节骨眼儿上离开凉州。 且,她微微敛眸,遮去眼底深深的忧虑。温陆平重伤从草原而归,更让她产生了风雨欲来的不安感。 怕是……战争真要结束了。 这里的战争结束,会有更加惊险龌龊、杀人于无形的斗争等着他们。 “呵呵。”白青衣撒然而笑,摇头去捡蜜饯吃。温陆平刺激的她想多了,温家三郎克制沉稳,理智永远站着上风。 上回坐那般姿态,可能是受伤过重,精神恍惚罢了。自己又担心什么?还怕温陆平不顾姿态求他复合? 那不是温少爷的作风。 做梦来的更快些。 以她对温陆平的了解,自己死后,温陆平会将伤痛全部埋葬。两年前离开温府与自己有关,怕也是因为温老夫人管的实在太宽了。温陆平心高气傲。温老夫人一旦越过他的底线,他决然不会容忍。 “走吧,得去瞧瞧刚开张的酒楼了。”从前,她没在凉州开设过饭食铺子,怕出岔子。 如今战事将平,前些年自己又积攒下不少人脉,这酒楼开的刚刚好。 说是酒楼,经营模式是比照现代快餐来的。白青衣已经摸透凉州消费群体和大部分人消费习惯,她在一层,二层设定快餐和自助模式。三层额外规划出包厢,用许多现代大菜作为菜品,标上额外贵重的价钱,招待贵客。 酒楼一层、二层很是火爆,毕竟,快餐走薄利多销的路子,白青衣顺便开设外送堂食的模块。 白青衣漫不经心立在门槛边上,正打量呢。忙碌的掌柜的被伙计提醒,远远瞧见白青衣脸上都笑开花了。恨不得把这位姑奶奶当佛爷供起来:“哟哟哟,当家的,您来了,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 “我若是提前说了。你给我汇报假消息可咋办?”鬓发如鸦羽,简简单单一条长裙便穿出了慵懒散漫的劲儿。白青衣不施粉黛,却如天边流云,美貌动人。 这凉州城里,没多少人不认识她的。凉州城好几次陷入动乱,萧宣分不开心神,反倒是白青衣雷厉风行,替萧宣稳住凉州民心,施粥放粮。 “白当家的,上来,洒家请你吃上一顿好的。”二楼有不拘小节的江湖汉子大喊:“白当家开的酒楼,就是好!” “刘一刀,闭嘴吧你。” “我呸,就你那歪瓜裂枣,就没资格站在咱白姑娘跟前儿。” “……白老板,你瞧瞧我呀,上回你不是说喜欢唇红齿白,贼俊贼俊的少年郎嘛。”涂脂抹粉的青年动作潇洒的摇扇子,摇头晃脑,好不喜庆:“瞧瞧,瞧瞧我白吗?我可是完全依着白姑娘的喜好,唇红齿白!” 白三月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白青衣眉目弯弯,毫不客气的嘲笑:“顾公子嘴涂成那番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刚吃了个孩子呢。” 哄堂大笑。 姓顾的青年恼羞成怒,她生得眉清目秀,着实不赖,即便涂脂抹粉显得娘娘腔了些,还是很耐看的:“白青,本公子生的这样丰神俊朗,你都看不上,你是不是找借口框我?” 这姓顾的已经在白青衣跟前儿晃了小半年儿了,是个性子跳脱的,这回好似是真生气了,觉得白青衣在黄点自己:“你说,你怎么不说了?” “顾公子莫生气。我呀,便喜欢那眉如远山,青莲皎皎的好看郎君,您着实差了一些。”白青衣选了个座,慵懒靠上去。 近些年她养尊处优,越发懒惰了。能躺着不想坐着,能坐着不想站着。 “胡说八道。”姓顾的年轻公子,蹭的从二层跳到一层,动作还挺潇洒:“你说的那种人,话本子里才有吧。” “姑娘看我如何?”清朗的男音,冷不丁自门外传来。 众人瞧去,一丰神俊朗美男子跨过门槛,打眼瞧他,眉如远山,眸若寒星,唇红齿白,肤色如玉。 黑而柔顺的发丝被玉色发冠束在头顶,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他立在熙熙攘攘的嘈杂酒楼中,仿佛站在天山寒雪中,清冷之色在望见白青衣的刹那融化成水,温柔缱绻地笑:“青儿看我如何?” “可符合你的条件?” “哗!”人群炸锅了,姓顾的青年脑子里一团浆糊,嘴巴张成鸡蛋的O型。 ——世上还真有跟白当家胡诌出来的,长得跟画本子希望好看的男人。 这人哪来的?从前的凉州府城里没有这号人物,姓顾的青年心里头明白着。 瞧着对方看白青衣的眼神儿,缠绵缱绻似有万千思念凝聚丝线,缠绕向对方。 白青衣抿了抿唇,不搭话。温陆平往前走了两步,再次问,“为何不答话呢?” “呵。”慵懒靠窗而坐的女子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杏眸微漾着春水波澜,似笑非笑,很有股妖孽孟浪的劲儿:“哪里来的俊俏公子,可是真想当我入幕之宾?” “哎呦,初次见面就换人家闺名,公子真真是……”白青衣春水如波,一浪浪朝温陆平脸上打去:“好让人家害羞呢。” 作者 分卷阅读94 有话要说:  看大家很想换男主,声明下哦,西西不会换的。 毕竟开始标的破镜重圆标签,中途写着写着改掉了,对冲着标签点进来的读者很不好。本文月内完结,以后每天估计就更三千了,不会更六千。感谢在20200902 15:27:31~20200904 17:4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乖囡 20瓶;44674582 2瓶;离人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依旧欢喜 “公子生的着实俊俏, 可奴家的规矩公子可能不大清楚。”白青衣,笑如兰花,幽深浪漫, 吐出的句子却如刀锋般割人:“奴家头回嫁的男人是个死酒鬼, 醉酒后自己给掉进河里淹死了。奴家如今自起炉灶,是不嫁人的,奴家只娶赘婿呢。” 温陆平望着对面笑嫣如花的女子,仿佛呼吸都在痛,背在腰后的手掌握权,几乎要生生攥爆空气。 不知白青衣所言真假,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嫁过旁的男人。可这般想,心里便涌出一股酸涩难抑的痛处。 那种感觉好像,自己保护掩藏着的宝藏被旁人偷偷夺走了。 气怒伤心都是小事, 青儿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不承认……认识他。 可此刻他站在这里, 能清清楚楚看到对面如花的笑颜, 听她用漫不经心的话语调戏自己。这般真实,真实得让他心神战栗,想要感谢上苍。 感谢上苍留给了他最后的希望。她还活着, 只要她活着。 她真的活着。 活的肆意盎然,欢喜雀跃。自由的仿佛天间翱翔的鸟儿, 自由欢喜得不愿意认他,用宛如看陌生人的眼神,拒他于千里之外。 可他依旧满足,那点疼痛,在快要满意爆炸的心中如此微不足道。 青儿不愿意认他,他可以等。 等到原谅。 白青衣在温陆平如同岩浆炽烈的目光里有些手足无措, 表面依旧笑着,心里想立刻逃跑。 狗男人作甚这般看着他。 上次你昏迷重伤,全当是精神恍惚了。这一次分明清醒着,白青衣微微蹙眉。 日光透过窗户洒落进堂厅内,陷落满地华彩。映照男子苍白虚弱的面庞。那张脸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干涩的嘴唇皲裂出许多碎皮。 “公子可听明白了,听明白,就快些离去吧。”老娘不想跟你瞎扯淡,赶紧滚蛋! 白青衣脸上明晃晃写着这么一句话,温陆平望见她鲜活得陌生的表情。薄唇不自觉漾出笑容,笑容温暖,暖的仿佛阳光下盛放的向日葵。 暖的仿佛连他周身那层颓丧清冷一并驱散了:“非要如此才可以吗?” “非要如此。”白青衣回答的斩钉截铁,毫无回转余地。 “这样啊……”温陆平失望的叹息,“那我还是努力争取娶你吧。” 白青衣?? 听不懂人话吗,狗子! 她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冷淡下来,像赶苍蝇一般挥手,“公子自便。” 自便的年轻公子很自觉坐到白青衣这一桌,白青衣微微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我不想跟你坐一桌。” “可我喜欢跟你坐一桌。” 男子略带期盼的眼神望向她:“可以一起用午膳吗?” “好呀。”白青衣突然想出个好法子,压住赶人走的念头,起身笑道:“跟我来。” “这顿饭我请你。” 一行人上三楼时,姓顾青年飞速追了上去:“别丢下我呀,我也要吃。” “顾楠鸽,别上来捣乱。” “谁捣乱啦。” 姓顾的是跟屁虫,紧贴着他们一同落下,狗皮膏药似的完全甩不掉。 白青衣跟顾楠鸽相识近一年,知晓对方性格跳脱,只不过是想凑热闹罢了。 顾楠鸽爱嘴花花,却不会付诸实践,两人的关系更相似于朋友。 显然,温陆平不明白。他瞧着顾楠鸽自然而然挨着白青衣身旁坐下,还挨得极静时,险些掐碎了手边碗盏。 他微微闭眸,略有狭长的远山眸陷落于晦暗。隐隐有波光流动,似笑非笑望向顾楠鸽,“男女授受不亲,顾公子还是注意些分寸。” “……”顾楠鸽突然脚底发凉,那好看的像是画本子里走出来的男人,眼神很冷。 “呃,我坐的很近吗?”应该属于男女授受不亲的分寸才对。 孰不知,他熟络坐在白青衣身旁的模样,在温陆平眼中已经够到了碍眼的程度。 很碍眼。 真想宰了啊。 “这位公子尊姓大名从何处来?”顾楠鸽是个没心没肺的,他瞅瞅似笑非笑的白青衣。又去瞧那俊美非人的年轻公子:“咱凉州城里的年轻公子哥我都认识。你我真没见过,应该不是咱凉州城 分卷阅读95 里的人。” “陆青。” 俊美公子贵气而有礼,他知晓自己不该太逾越,免得又惹来白青衣不快。所以,他一举一动十分合宜,不曾有半点僭越。 温陆平此人想要与你交好时,谈吐不凡,进退有度。须臾功夫,把顾楠鸽哄的不停给他递酒端茶:“陆兄一表人才,才貌双全啊。” 他完全想不到与自己把酒言欢的这位年轻公子,方才笑着时,脑海中想的是宰了他。 “当家的,菜已经上齐了。” 白青衣刻意吩咐白三月去点的菜,凉州这边儿的菜式重油,喜爱香酥脆的菜品样式。温陆平口味偏淡,临安菜偏甜。 温路平不喜欢重油重辣的,还有许多忌口,不吃的菜式特别多。白青衣对此了如指掌。 她当然没有傻到专挑温陆平不吃的菜,只不过,额外点播了白三月一番。 总而言之,桌上的菜没几个温陆平能吃的。 且他此刻,伤势未愈需得忌辛辣,忌寒凉。凉州府的菜偏辣,少女笑容如花盛情邀请,“陆公子试试我这酒楼的菜,大厨是我重金从禹州府请过来的呢。” 温陆平面对丰盛的餐点,提不起丁点儿食欲。他眸中带笑,拿起筷子:“好。” 依照白青衣的倾情推荐,慢条斯理地品尝桌上每一道菜。 男子薄唇被红油辣成艳红色,苍白无血色的肤色染上了绯红,额头沁汗,剑眉蹙起,优雅从容地进餐。 这……白三月:“陆将军,你伤势未愈,还是莫要吃太多辛辣的食物。” “无碍。” 白青衣看着以往从来不吃辣的人,硬生生吃到满头是汗,唇色殷红。 她……默然无语,“公子喜欢吃辣?”自家炒的菜,她很清楚酒楼里的辣椒格外辛辣。便是自己也吃不了多少。 何况,温陆平口味偏淡,以往从不吃辛辣之物。 疯了吗? 她只是想借这桌子菜赶走他,不成想,温陆平吃了这么多。 或者她离开两年,温陆平改了饮食习惯? 毕竟,这人也在甘州待了多年。 “我很喜欢。”青年望她,不知在说菜,还是在说人。 白青衣在没多想,不管温陆平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她都没有再续前缘的打算。 两人各自安好,对彼此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不会产生任何麻烦。 这种想法体现在白青衣与温陆平相处的种种细节言语上,在温陆平再次叫青儿时,白青衣好看的眉头挑起,笑:“我与陆公子初次相见,虽然陆公子长得极俊俏,到底男女授受不亲。陆公子唤我一声白姑娘。” 温陆平捏着筷子的手慢慢用劲,黑眸里似有万千思绪,最终化为平淡,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好,白姑娘。” 声线低沉好听,落进白青衣耳朵里却总觉得不自在。跟温陆平同张桌子吃饭,她也不自在,索性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也不知道温陆平有没有认出自己来,是真的确定她是白青衣。还是因为自己与白青衣一般模样,起了旖旎心思,管他呢,都与自己无关。 这一桌饕餮盛宴辣得淋漓尽致,温陆平自小口味清淡,从军后吃食简陋,却也不曾吃过如此辛辣,重口味菜肴,根本难以忍受。 可他喜欢同白青衣同桌吃饭的感觉,望着她,看着她,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是他两年来的梦。 白青衣走了,温陆平放下筷子,胃里翻江倒海,惨白着脸色走回将军府。 他在将军府疗伤,远远瞧他走来的亲兵忙不迭迎上前,“将军,您总算回来了。” 温陆平在养伤,辛辣刺激得脸色发青,单手捂住胃部,他眉头蹙着,还是没压住那股恶心感,弯腰吐了。 “老夫再三提醒陆将军,养伤时不可食用太过辛辣的食物,你们就是不听!”老大夫给温陆平开了个药方子,叹息着摇头离去。这年头的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不听话! “将军,您今儿个去哪儿了?”卫长方木端来热腾腾的茶水。 他跟了将军一年多,知晓温陆平吃食喜好,将军平日极少吃辛辣植物。 怎的养伤时突然改换了饮食习惯? “您去见了那位白掌柜?”他们急匆匆赶来凉州,这些日子旁的没做,把青氏商行的当家人白青查了个底儿朝天。 “是。”温陆平额头冷汗渗出,痛苦难抑。薄唇却依旧翘起了浅浅的弧度,他还是见到她了。 即便白青衣不肯承认,见了他时一副陌生人的态度。可温陆平很笃定,心底的声音在告诉自己,白青就是白青衣。 即便她造了个天衣无缝的身份,假身份毫无破绽,便连名字姓氏都极为相似。然而,心不会骗人。 跨进客栈的刹那,他心在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浑身血液奔流喧嚣。 ——“青儿,我终于找到你了。”两年的辛劳没有白费。 “将军,你寻到那位姑娘了?”方木的欢心 分卷阅读96 雀跃比温陆平夸张,欢喜从眉眼里漾出出,满溢得爆炸:“那位送您荷包的白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4 17:46:58~20200905 19:2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朝暮暮 10瓶;橘粉 3瓶;cutegoose、逝回° 漠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追逐 整个戚家军都知道, 陆将军心有所属。 陆将军年过20,没有成婚,又是少年英杰, 初露峥嵘便被戚元帅看中, 一路提拔到先锋营,他极其欣赏陆将军,甚至一度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不光是戚元帅,戚家军中好几位将领都极其欣赏他们将军,拐着弯儿将他们将军弄成自己的女婿。 可他们将军心有所属,始终在寻找一位姑娘,他时时刻刻都会看见他们的将军对这个荷包发呆。 那枚精致的荷包已经很陈旧了,旧的褪色,却被宝贝似被将军贴身收着。 热茶入腹, 勉强压住难受的胃, 温陆平仿若感觉不到伤痛。从袖间取出了碧色荷包, 他略有些失神地垂首, 望着荷包。 青儿离开时,带走了他给自己的全部东西。 她决绝无情,最终只留得这一枚荷包在他的身边。 “青儿, 我不会放手的。”清雅低沉的嗓音执拗平静,话语里有重若千钧之力。 “阿嚏!” “阿嚏!” 白青衣不停打喷嚏, 鼻头红红的,双眸漾出泪水。白三月跟在她身边,担忧道姐姐该不会是风寒了吧?白青衣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后,想起两年前自己离开临安的时候。 大猪蹄子,想吧!想也没用,想我我也不会被你的糖衣炮迷晕的。 白青衣巡视过刚开的酒楼后, 便安安心心在小院儿里宅家,这些日子她不出门,温陆平没上门打扰过她。 只是每日一封极具浪漫情怀的古代问候信,华彩耀耀,字里行间莹满赞美与思念。 白青衣早就清楚,温陆平文采斐然,不输给苏年。 不过,她真来不知道温陆平如此……会拍彩虹屁,崩人设啊!这般清隽出尘的人会写情书便算了,还写的如此缠绵悱恻,白青衣想把这些情书全退回去,再甩上一句——你再写,我也不会心动的。 可温陆平分寸拿捏的极好,既不显得咄咄逼人,又能恰到好处表达情思。 文质彬彬的俊美公子低三下四,写到后来,把替他读信的白三月都写哭了:“这位公子好生痴情。” “如果是给我写的,我肯定会毫不犹豫投入他的怀抱。”白三月说完,毫不犹豫收起信:但是,她家姐姐才不会被轻而易举拐走。 妹妹你太天真,那叫卖惨!橘子 白青衣想把一沓信都摔到温陆平脸上,看看他脸皮到底有多厚。 冷硬着心肠,白青衣想,我倒看看你还能写出多少首诗来。写到你词穷,写到你江郎才尽。 温陆平从一日一封,改到一日两封,情书上不仅仅有赞美思念的情话,后来也加上了日常问候。 越来越多,包括他今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偶尔还夹杂上一两件雕刻的小玉雕和各种小玩意儿。 白青衣在古代享受了一番网恋和收快递的乐趣。 温路平雕刻的小玩意儿大多逗趣可爱,十分讨喜,白青衣想丢,想砸,又不忍心。 好歹是玉呢,很上等的玉质,入手温润。温陆平还做了一整套十二生肖。她若是砸了其中一件,这一套就配不成了。 心机狗男人,滚! 白青衣派人把这些东西送回去过,小厮转悠了两三圈儿,懵懵地又转悠回来了。白青衣无言以对,质问小厮怎的又把东西带回来了。小厮满头雾水,“是啊,我怎么同那位陆将军说着说着,便又把东西带回来了?” “……”白青衣懒得同温陆平做这等送还游戏,她更不想亲自将东西送还回去,索性便都留了下来。 收些礼物罢了,以他如今的身家,这些个小玩意儿算不得什么,若温陆平想做文章,她就拿出1000两银子砸晕他。 “将军,今日还要雕吗?”方木是个粗人,大大咧咧的,从军前就有媳妇儿,家里三个孩子。乡下的大老粗完全不懂将军雕刻玩意儿的乐趣,还一封封的写信。 这些小东西看着简单,雕刻起来极耗费功夫。很多时候雕上大半日,稍有差池,整块料都会废掉。 “将军,要我说,你若是真喜欢的姑娘,马上去求亲,大男人窝在这边儿整日做这些小事有何用?”方木粗着嗓子喊:“实在不行,你就跪下去求他。咱们将军这般出色,在城里走一圈儿,哪个姑娘不心花怒放,直抛媚眼?” “就凭将军的长相,这本事,你过去不要脸皮的求,保准那姑娘马上应你。” 分卷阅读97 方木心里想,将军打仗时雷厉风行,怎的看上个女人叽叽歪歪,没有半点儿男子汉气概。 温陆平手一滑,雕刻完成一半儿的侍女像被横刀切掉长发,他摇头苦笑:“便是这些小玩意儿都要给我退回来,我如何去求她?” 心底思念如狂,明知他日思夜想的女人近在咫尺。若是从前,他哪里会有顾忌。 现在,他怕。怕白青衣再次消失,跑得无影无踪,再也让他寻不到第二次。 方木直挠头,竟也不知该如何给将军出主意了。 “是我当初负她,她生气理所当然。”他捏住小小的侍女像,大拇指轻轻摩挲精致如画的眉目,眉目含笑,温润平和下是志在必得的坚韧:“我可以等。” 这一日,有单骑狂奔进凉州,大声呼喝,声音里含着无尽的喜意:“东渝退冰了。” “东渝大军正在后撤。” 东渝大军与戚家军对峙多年。两年前,东渝突袭甘州府占领的五座城池,如今手头只剩下一座。戚家军的戚猛年过60,却老当益壮,领军风格锐利如刀,年龄不曾让他削减丝毫锐气。 反而,在锐利肃杀之外增添了返璞归真的冷静,短短两年夺取四城。 不仅如此,一年多前,温陆平率领骑兵突袭,绕过甘州府防线,硬生生趁着东渝大军不背,一举夺下东于边境两座城池。 东渝大军陷入前后夹击的窘迫处境中,戚猛抓住时机,一路把东渝大军逼回两国边境。 东渝主动后撤30里,已然退兵,固守原地。 这一仗,大泱大获全胜,东渝奇兵突袭联合南王,暗中夺取甘州府不仅仅没成功,反而连失两城, 消息传回京都,朝野上下一片欢欣鼓舞,且不仅仅如此,在东渝与戚猛对质时,他还给东渝唱了一出空城计,看似有5万大军驻守边境时,则有1万余人被暗中调往草原。 戚家军无声无息进去北部草原,温陆平重伤被追杀正是为了吸引草原部族的注意力,担心他们发现偷偷潜入草原的1万兵马。 东渝与大泱在甘州北部对质时,九皇子领着大军一路突袭草原最强的图五部落,趁图五部落不注意时,与戚家军成合围之势,直接绞杀了大半个部落的有生力量。 草原部族并非独立,始终由最强大的图五部落率领着。图五部落力量损失大半儿,整个草原会陷入一片混乱。 剩下的部落定然会使出浑身解数争夺草原上的霸权,这场战争真正结束了。 大军即将凯旋,萧宣等人要回京城受封。 温陆平也要随戚家军一同赶赴京城,接受封赏。白青衣想到这里,此微微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心底又有些失落——东渝已经派出使者求和,想必草原部落也会陆续派使者到大泱谈何。 西北即将恢复战争前的安稳和平静,她不打算去京城,至少目前如此。 “姐姐,你听,外头有人在放炮仗呢。” 战争结束,大家都打心底里欢喜。 “姐姐,如今外头肯定热闹着呢,不如我们也出去瞧瞧?” 白青衣不爱动弹,还是拗不过白三月,被她拉出门。 入夜时分,凉州府城里少见的人群熙攘,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战事结束,萧宣取消了三日宵禁,即便入夜时分,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 一盏盏花灯悬挂在各家各户门前,这里的花灯大多风格粗犷,甚至有许多,猛兽模样做得颇为神似。 街道上人流太多,凉州府城里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白青衣走着走着就跟白三月失散了。 她有些好笑,“三月?”敢了几声,人群中没有应答声,她摇了摇头,转身之际,眼前蓦然出现了一盏花灯。 精致华美的琉璃花灯在夜色下缓缓旋转,如同美丽的莲花一般,花开六瓣。花蕊颤颤巍巍摇曳着。 晕黄灯火映出女子一时惊艳的眉目,她下意识,去碰触灯。 花灯流转,耳畔响起好听的男声:“可喜欢?” 温陆平右手提灯,清瘦的俊脸上含着彬彬有礼的笑,左手负在身后,青山如画,光风霁月。 他不知在那站了多久,衣衫上染了些许烟火味道。 “原来是陆公子。” “我不姓陆,我姓温,字行止。”温陆平始终提着花灯在他面前:“你可以叫我行止。” “……”不是改名换姓投军吗?你这样直接告诉我,我该怎么回答? “不必了。”白青衣浅浅一笑,光影变幻的街道上,她笑容中有疏离:“公子这一个多月送了我许多东西,无功不受禄,公子以后还是莫要送了。” ☆、冷心 白青衣猜到温陆平可能会出现, 当温陆平真正出现时,白青衣依旧很诧异。 温陆平可能等了她很久。 男子眼中的期盼欢喜如同镜花水月般碎裂。他抿了抿唇,执拗地将花灯往她手里递, 轻声 分卷阅读98 道:“你喜欢的, 拿着吧。” “就算是你收下那些礼物的谢礼了。”白青衣手指微动,这盏琉璃莲花灯做的极好,栩栩如生。片片花叶好似真的一般,轻轻一碰触,花瓣还会颤抖。 温陆平抿唇,蹙眉的模样依旧好看,只是,眉宇间有淡淡愁绪萦绕着,瞧得人心酸。 她从来没见过温陆平颓丧的可怜模样, 倒像是个被丢弃的孩子。 她终究有些心软, 淡声道:“我不是你心心念念那人, 何必白费功夫。” “温公子, 你才华横益俊美无双,又是戚家军中的先锋将军,来日前途远大, 便是公主也娶得。”原剧情里,温陆平第一任妻子过世后, 的确娶了位公主。 “我有钱有貌,才不会愚蠢到将自己的一生栓给旁人。”白青衣笑容潋滟,芳华无双,却绝情得很:“公子丰神俊朗,当娶一位世家名门的淑女。而我只想兴致来时,来一场风花雪月, 可配不上公子这般人物呢。” 这般不守妇道的叛逆之语从女子口中说出,温陆平不似白青衣想象中那般怒极离去,甚至半点生气的表情也无。 好脾气的吓人:“那也请青儿先考虑我。” “……”疯了吧?!白青衣被吓住了,呆呆地张嘴:“你说什么呢?” “公子便这般喜欢我?好让人家害羞呢。”这家伙莫不是得了疯癫症? 提花灯的俊美男子身披月华,隐隐的哀伤和欢喜交织在眉宇间,眸中神色戚戚,“因为失去过,才懂得珍惜。” “青儿,世人常道浪子回头,千金不换。被打过一棒子的人,总知道痛了。”温陆平声音徐徐,再见白青衣,他不曾有丁点逾越之处,可总也想看着她,多看一眼也好。即便,往日柔顺的女子一次次气他,故意赶走他。 他也能舍下面皮,哀伤期盼,“别躲我,好吗?” 熙攘的人流不知何时已经散尽,风中摇晃的夜灯下,唯独两人四目相对。女子裙摆被风吹起,她偏头转身离去,毫不迟疑,步履匆匆甩开温陆平的视线消失不见。 温陆平还握着那盏琉璃莲花灯,脊背挺直如竹,背影孤轻清冷寂,很久以后,她才轻声道:“方木,将花灯送过去。” 大老粗的汉子,方木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一句话不多说,接过花灯,急匆匆跑了。 ——哎,那位青氏商行的白掌柜长得是贼漂亮,怪不得将军念了两年,为了她守身如玉。 可,这位白掌柜心冷如铁,分明瞧出将军脸无血色,病容满面,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曾说,任由将军在冷风里吹着。 萧宣率领的凉州军凯旋而归,将军府大宴三日。 白青衣又见到了温陆平,将军府里的事情几乎是她一手包办,温陆平也是宴饮的宾客。 自上次街上相遇后,温陆平似乎是心冷了,心灰意冷,再往她的小院儿递过任何东西,除了那个盏花灯。 白青衣只当温陆平放弃了,心里还想果然是大猪蹄子。可那种莫名生气又有点儿发酸的感觉,又很浓重。 ——诶呀,毕竟是她刚过来就喜欢上的少年,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明明眼风扫见了立在石桌边儿的人,白青衣只当没瞧见。指挥着丫鬟小厮们收拾东西,将喝醉的宾客送入客房。 温陆平安静望着那指挥淡然的貌美女子,远山眸里潋滟流光——是他错了,他错将青儿当成只能依附他而活的家雀,两年前,他太天真了些。 那时,他不曾从军,清高自傲是骨子里的,从来不曾真正审视过自己,审视过周围的其他人。 拥有的财宝,原来也可以毫无预兆的失去。 他想再次拥有那美好,难上加难。男子低低叹息,白青衣却似是没瞧见,扭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青儿。”温陆平追过去,他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意却没有完全醉过去,含着星点醉意的眸子盛着万千情丝,绵绵密密。 重逢以后,温陆平总是用这般哀伤又期盼的眼神望着他。白青衣被这种目光望见时,总觉自己像被蜘蛛网笼罩住的猎物。 想跑,那哀伤又期盼的可怜目光,又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白青衣有些气了:“你能不能别总跟着我?像个跟屁虫似的,很烦。” “……我,”温陆平伸到一半的手僵硬在原处,白青衣絮絮叨叨,美眸瞪他,“还有,我会把你送的东西还给你。” “你要是不想收,我就折算成钱给你。” “青儿,你生气了?” “你为什么生气?我哪里做错了?” 白青衣抿唇:“因为我看见你就来气!” 温陆平脸白如金纸,手指微颤,醉意朦胧,眼前一阵眩晕:他最怕的不是旁的,是青儿不在心悦他,对他不屑一顾。 与此相比,他宁愿青儿还怪他怨他。 “你、你厌烦我?”低哑的嗓音似在发颤,青年眸子里的哀伤与慌乱在,醉意彰显无疑,不曾有丁点儿遮掩。白青 分卷阅读99 衣瞧他这模样,愣神片刻,还从来没见过温陆平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迎着青年的目光。白青衣缓缓点头:“将军即将赶赴京城接受封赏,日后,你扶摇直上。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何必咄咄逼人?” 温陆平嘴唇在抖,醉意上头。他不管不顾,在白青衣转身之际,抱她入怀。 怀中的娇软一如既往,柔弱的一团,被他拥在怀中,美得恍如梦境。温陆平埋入她白皙颈项间,鼻尖是熟悉的气味儿,喉咙突然酸涩。 “放开我!”王八蛋登徒子!白青衣挣扎两下,没挣开,刚准备转身,忽然觉得脖颈间一阵温热。 ?她开始还有些茫然,旋而僵立在原地——温陆平,哭了? 白青衣回忆自己刚才的话,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吧。才过两年,温陆平就脆弱成这番样子了? “青儿,这两年我】日日夜夜梦见你,梦见你同我笑,梦见你在研墨沏茶……” “你明明已经走了,我却将你的模样记得更加清晰,像是生生刻进了我脑子里。”有温热的吐息喷薄在白青衣皮肤上,她很痒,想躲开又不知该如何躲。 “青儿,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温陆平像个委屈巴巴的孩子,轻轻用鼻子蹭她脖颈,“以前我做了错事,你都会原谅我的。” “你再原谅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迪低哑委屈的嗓音好听极了,又可怜巴巴得让人想答应他一切请求。 白青衣沉默着不吭声,两人便这样抱着许久,到,清晖挂上天空。日头彻底落下,温陆平慢慢松手,任由白青衣挣脱开自己的怀抱。 “苦肉计对我不好使。”背对着他的女孩儿声音很淡,温陆平觉得口中苦涩无比,艰难道:“我刚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我说的也是真的,你我不可能。公子还是早些离去。”白青衣转身,眉目飞扬,似笑非笑,带着嘲讽:“公子是想寻个替身来替你那位心上人,可我不是他呢。公子这般移花接木,有用吗?” 温陆平哑口无言,明明知晓白青就是他的青儿,可他无法说,拿不出证据。也怕真正拿出证据以后,彻底惹恼了对方。 他无路可走。 面对女子仿佛看负心汉般的嘲讽目光。温陆平往日舌灿莲花的能耐全失,此刻如同锯嘴葫芦,一句话都说不出。 “呵。” 很好,就这样。 白青衣心情甚好,好的想哼个小调。 大军休整几日,便要启程前往京城,萧宣和苏年等人即将离开。 “我便不去京城了,留在凉州城里,哥哥有什么消息可以飞鸽传书。”白青衣这般说。 萧宣却道:“你去不去京城无所谓,我很不想你去。只是,有一事需得你知晓。” “你哥前几日飞鸽传书过来。我当时事忙,并不曾告诉你。两年前,李策曾经给温陆平泄露过你的消息,霍三娘以为因他之故,你才会亡故。这两年,两人矛盾不断。” “霍三娘因为此事已经跟李策分居两年,且最近正在闹着和离。” “白老大传信儿回来,询问此事该如何办。” “怎会如此?”白青衣完全不知道自己诈死会让三娘陷入这种困境。她轻轻蹙眉,思忖再三:三娘是个直性子,她倾慕一个人就是全身心的投入,如今却因为她,与李策分居两地。 自己不能不管不顾,“这样吧,我随你们一同启程。” 大军南下,必要经过临安城。她去寻霍三娘说明白,好歹让霍三娘知晓自己活着。 “你同温三郎如何了?”萧宣知晓温陆平的动作,他对温陆平没有意见。毕竟,这个男人当真喜欢青儿,不过……“温家怕是不会同意。” ☆、临安旧友 温家老太太性格强势, 要强了一辈子。温陆平可以短暂逃避,离开温府,却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去。 “我知道的。”白青衣拉住萧宣, 对他眨眼。笑得像只小狐狸:“远远, 还怕我吃亏不成?” 萧宣失笑,修长手指微弯,刮了刮女孩儿挺翘的鼻头:“知道,你这鬼灵精,总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你若真喜欢他,倒也无碍。”等到他替太子皇兄洗脱污名,温府算不得什么。 白青衣只笑着摇头,她对温府那位老夫人没丁点儿好感。 傻子才回去。 大军凯旋,部分甘州凉州精卫军可以一同返回京城领赏。白青衣想了想, 西北地界能做的生意她都在做, 倒不如趁着这趟出门, 打通青氏商行的南北商路, 也算出公差。 路上,两周困与同样凯旋回京的戚家军相遇。目的地相同,索性一道回程。戚戚元帅对萧宣赞不绝口, 与他路上相谈甚欢,休憩时还左右环顾, 却没寻到一同与凉州军回京的温陆平。 戚猛早知晓温陆平的真实身份,在驿站歇息时,老将军大马金刀坐在驿站的桌旁,诧异的不行 分卷阅读100 :“行止那孩子呢?” 他话声刚落,白青衣当先从外头走进来。在外行走,白青衣穿得干练利索, 黑发束于头顶,乍一瞧,有些像未长成的少年。但女子婀娜的身姿和面容出色美丽,仔细打量,依旧能瞧出真实性别。 “白青见过戚元帅,见过各位将军。”白青衣行礼,戚猛微微一怔,旋即想起来什么,笑道:“原来是青氏商行的白掌柜。” 青氏商行这些年做过不少帮忙运粮草的事儿,戚家军与凉州军的将士都知晓青氏商行的掌柜是位女子,名唤白青,却从未见过。 不曾想,这位白掌柜如此年轻貌美,与他们想象中不输男子的五大三粗截然不同。白青衣微笑,随意选了个座位坐下。 “行止,”温陆平随着白青衣而来,戚猛乍然瞧他,吹胡子瞪眼:“你这几日跑到哪里去了?”白青衣要清点青氏商行的货物,启程时间比他们晚些。温陆平是同白青衣一道离开凉州城的,自然要晚些。 温路平躬身:“见过元帅。”戚猛捋胡须,打算等行止过来,好好谈谈骑兵入草原的事情。行止身受重伤,当时情况定然凶险。 然后,戚元帅便瞧着自己那彬彬有礼光风霁月的得力先锋将军,跑到了人家小姑娘旁边坐着。白青衣当自己之前那番话伤了温陆平的心。熟料温陆平当了将军后,脸皮厚度呈指数增长。 “青儿,甘州特色菜味道很特别,你尝尝。” “店家,请……”男子温润好听的声线柔和而撩人,戚元帅蒙了,整个戚家军的将士全蒙了。 戚元帅手在抖,差点儿把剩下的几根胡须全薅掉掉:“……” 白青衣很想冷脸,但在驿站大堂里。她不好给温路平甩脸子,让他丢人,只能淡淡点头。 这几日,温陆平跟青市商行后头,白青衣始终不曾搭理他,一句话也没说过。 白青衣点头,温陆平眸光微亮,俊美无俦面庞略略低垂,沙哑着道:“此地偏远,食材不多,你若是有旁的想吃的,便跟我说。” 这么想表现?白青衣抿唇笑,笑得很羞涩:“连日赶路,店家做的饭食太素了些,下顿我想喝鱼汤。” “不如你替我寻寻?” 要求很苛刻了。 甚至可以理解成白青衣在故意刁难。白青衣也有着想法,若温陆平寻不来,她便可以理直气壮的质问,然后,理直气壮地甩开他。 “好。”温陆平笑着应,笑容欢喜极了,简直晃花在场诸多将军们的眼。 白青衣在故意刁难。他们都能瞧出来,行止莫不是傻了?还应得如此干脆利落,欢心雀跃? 哪还有丁点儿修罗将军的范儿。 “咳咳。”戚元帅连连咳嗽,“吃饭,吃饭,吃完了,下午还要赶路。” 将军们一边应下,一边分析观察白青衣和温陆平的情况。 “姐姐,你这般刁难陆将军,他会不会生气呀?”白青衣靠着马车,减震式设计丁点不颠簸。女子眸若星辰,像只懒羊羊的猫,“他生气正好。” 是夜。 戚元帅停止行军,示意大家安营扎寨。篝火熊熊灼烧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落下。 白青衣靠着块大石头,很满意地掏出饼子,干硬的饼子很难吃,但她想,温陆平没过来,自己应该很开心的。 女子坐在篝火旁,眉目微敛——其实,她担心自己再这样下去,面对温陆平会心软,倒不如开始摆出出强硬拒绝的态度,将所有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 大家你好,我好。 跳跃的橙红色烛火映照的女子面容娇媚,宛如盛开在火里的莲花。那双眸子清冷和决绝,她不容许自己做出毫无理智的判断,放弃在手的自由和尊严,将下半生栓在男人身上。 已经摔过一次,她不会再摔第二次,踏进那遍地淤泥的黑水滩。 想法刚落,耳边有惊叹,“天啊!陆将军哪里抓来的鱼?” 温陆平风尘仆仆,俊美面上满是疲惫,手里拎着条活蹦乱跳的鱼。 “青儿,你想清蒸还是红烧?”男子在女孩儿跟前半蹲下身,远山眸里映出满满的期待。 他衣衫下摆横七竖八残留许多划痕,衣衫袖口甚至还是湿的。 白青衣张了张口,想说——我不吃了,你拿走。眼眸微转,女子盈盈含笑,拎过大鱼,左手撑着下巴,“公子好生厉害。” “奴家想喝鱼汤,不如公子煮给奴家喝?”温陆平养尊处优,怕是连杀鱼都不会。 婉转好听的音色宛如黄鹂鸟,方木知道将军是世家公子出身,赶紧过去拿鱼,笑呵呵的:“白掌柜的,我来煮。” “我当兵以前就是个厨子,保准儿煮的香喷喷,让白掌柜满意。” 白皙指尖微微一转,轻巧避开方木伸过来的手。白青衣嘴唇抿了抿,笑容淡去,不开心的说,“陆将军不想替奴家做,便算了。” 她故意折腾,想让温陆平知难而退。 白青衣了解温陆平,了解他每 分卷阅读101 一个小习惯,了解他的想法,他的骄傲和公子做派。自己的行为,在他眼里应该已经算不知进退了吧? 气怒转身,拂袖离去。白青衣等着温陆平这般做。她太了解温度平了。那是她为了在温府立足,为了求得庇护的保命本事。 若她想,白青衣甚至可以从温陆平的小表情里瞧出他此刻的心情……有点开心? 白青衣??疯可? “好。”温陆平接过那条鱼,“方木,教我做鱼。” 方木…… 白青衣……???白三月自从跟了姐姐后,见过很多世面,但头遭见到如此好脾气的贵族公子。更别说,人家如今是戚家军的先锋大将。 “姐姐……”白三月偷偷拽白青衣袖子,压低了嗓音嘀咕:“你想让他知难而退,这招不大管用。” 温路平似勤劳的小蜜蜂被白青衣指使来指使去,做以往从来不会做的小事。 他不生气,听到白青衣故意刁难的吩咐,只应一声好,转身离去。 苏年偷偷跟白青衣说,他路过北陵城时,看到温陆平在她坟前哭的像个孩子。 “哎呦呦,真没想到,香消玉殒的姑娘居然……” 白青衣面无表情,暴力敲头。苏年捂着脑门儿跑了——“天可怜见温三郎呦~” “不如你考虑考虑我,陪你演戏?哈哈哈。” 两人在诡异的相处模式中走着,大军于半月后抵达临安城。 白青衣随同部分将军进了临安城,她刻意躲开温陆平,打扮成青氏商行的小厮一路走进镖局。 同两年前相比,镖局扩大了些。白青衣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也见到了很多生面孔,走在青石砖路上,一时晃神。 不留神撞上一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清瘦高挑,有唇红齿白,小小年纪便有龙章凤姿之貌。 “抱歉。”小少年歪头:“你是哪里来的?” “小的是青氏商行派来下镖的。”白青衣回答得天衣无缝,来时她吩咐白三月细细调查过霍三娘近两年的情况。也知晓李策从外头带了个儿子回镖局。 霍三娘性子直爽,决计不会将火发到小孩子身上的,只能憋气在自己心里。 她很担心霍三娘憋坏自己。 “下镖的?”李峰微微垂下眼睑,想起抵达临安城的凉州甘州驻军——九皇子也到了临安城吗? “有事寻李策去,我不管事。”白青衣望见霍三娘如两年前般坐着,动作依旧潇洒自在。脸颊却消瘦许多,眉目间攻击性更甚,郁郁寡欢的忧愁显而易见。 “霍当家的,”白青衣掀开兜帽,笑意盈盈:“瞧瞧我是谁。” 霍三娘听到极为熟悉的女声,身子僵了僵,眼眸转来——“妹妹?!” “阿青,你、你没死?”霍三娘红了眼,生怕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幻影。 白青衣笑着替她擦去眼泪,把事情大概说与霍三娘听,蹙眉叹息:“若不是大哥送信过来,我当真不知阴差阳错造成了误会,害得你两年心结难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7 20:23:50~20200909 19:1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67458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京城 “你活着便好, 活着便好!”霍三娘颤抖着哭,她愧疚白家三口因她之故惨遭灭门,如今听白青衣说他们都活着, 高兴不已。 “我和大哥这两年一直待在西北凉州, 最近一月大哥才南下开拓生意。若是我早知晓你与李大哥会如此,定然要提前回来给你报信。” 霍三娘爽朗一笑,眉宇间的阴霾褪去不少:“阿青愧疚什么?此事与你何干。你不敢回来,怕温家人发现,情有可原。如今你还惦念着姐姐,记得回来报信与我,姐姐已经很欢喜了。” 这两年,好友一家的死如同大石压在他心上。沉甸甸的,让她夜不成眠, 食不知味。如今, 白青衣回来简直是天降惊喜, 霍三娘兴奋的声音发抖。 姐妹相见,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大半个时辰。白青衣从霍三娘口中知晓她与李策这两年的近况。 “……姐姐发现李策带来的孩子非他亲子?!”那……霍三娘要与李策和离,拖延了见面,只是与他分居, 又是何故?” 霍三娘冷笑:“李峰那孩子身上怕是有桩大事压着。”她大大咧咧,却胆大心细, 否则也撑不起这镖局,毕竟镖局也是江湖上很难做的买卖:“李策有难言之隐。我懒得问,也不想问可。他不信我,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 “我与他夫妻一场,也算是全了我们的情分。”这两年,她其实也希望李策能够同她坦白。 “姐姐当真要与李大哥和离?”白青衣凝眉, 霍三娘与她不同,霍三娘的爱炽烈如火,纯稚干净,爱上一个人, 分卷阅读102 便是全身心投入。 她为李策付出甚多,好不容易终成眷属,却又白白蹉跎两年。白青衣很是心疼:“你想和离,还要替他考虑什么?何必让自己不自在!” 白青衣笑着打趣:“姐姐,我马上要离开临安,去京城走一遭,不如你跟我去散散心。” 霍三娘撑额叹气,从前鲜活凌厉的人,蹉跎两年才逼着自己做出决定:“我这人眼里揉不得丁点儿沙子。” 这两年,李策不停与他解释,试图挽回错处,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是李策不愿同他说的,如此拉扯两年,都是白费功夫。 “我同他分居两年,又把和离出这番大的动静,也想帮他一回。” “此事后,我必要同他和离。” 霍三娘做出这番决定,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还是很想知晓李策到底为何隐瞒自己。可,所有一切都抵不过被欺骗隐瞒的悲伤。 李策的心理天平上,自己是分量轻被放弃的那一端。 “阿青。姐姐同你一道去京城。”左右,这临安城他也不想呆了。 白青衣与温陆平之间的窗户纸没撕破,她不想给温路平空子钻。索性吩咐白三月给镖局下镖,以押镖的名义让霍三娘与他们一同启程。 大军抵达京城城外时,已经临近初冬。冬日霜雪料峭,树干立在高大巍峨的山峦之上,重叠交错着。 “温公子,你我男女授受不亲,为了避嫌,日后你莫要再来找我。”白青衣背靠车辕,笑容舒朗的很。她仰头瞧高远的天空,看也不看身侧的温陆平。 一年前,温大老爷调遣进京,整个温府随同迁入京城。 白青衣是要同他拉开关系,青年喉结上下滚动,对此原因心知肚明,他眸色微暗,声线很低:“那我何时可以过来寻你?” “最好别。” 白青衣转身,两人身形交错之际,白青衣手腕儿被男子死死钳制。白青衣看他,却见温陆平那双眸子已染猩红,眼神克制地近乎疯魔,瞧得白青衣心脏猛然跳起。 那眼神……好似被他她逼急了一般。 温路平抓住白青衣手腕不放,许久才轻轻吸气,知晓自己不该冲动。 他在京城还有很多事要做,与青儿之事,非先把那些事情解决才成。 “青儿没有想要的东西吗?”温温陆平扯出笑容,淡的近乎没有:“我送你” 白青衣心肝儿微颤,被温陆平方才一瞬的眼神吓得掌心密密实实渗出冷汗。 她从没见过温陆平这般模样,倒像被逼的退无可退,处在困境里的囚犯。 “温公子,我乃商贾出身,同你实在不配。你若想来见我,不如带几片四叶草来。” “四叶草?”温陆平从没听过四叶草。 “很简单。”白青衣随手点过山林草丛:“便是这种草,你若是能寻出些四叶草来送我,我便见你。” “你说真的?”温路平,眉目中涌出浓郁的喜色。白青衣唇角微翘,颔首点头:“这是自然。” 她这些年寻过很多回,可惜,一片都没寻到。 她不信温陆平能找到。 “好!” * 白青衣住在萧宣的九皇子府,萧宣刻意给她安排了贴身保护的暗卫。 这两年,九皇子在边境战无不胜,立下战功无数。朝堂上风头正盛的二皇子和六皇子不知多少次给他下绊子,切断粮草,刺杀萧宣,各种腌臜手段,不胜其烦得出现。 没丁点儿用处,反而让萧宣满身荣耀返回京城。老皇帝龙心大悦,犒赏三军,对力挽狂澜的九皇子大加赞赏。 一时间,九皇子在朝廷上风头无两。 白青衣知道,这些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花团锦簇下是暗流汹涌,稍有不慎,九皇子便会粉身碎骨。 温陆平进京后返回温府,再没过来寻她。京城百姓讨论最多的除了九皇子便是消失两年,再次出现便领正四品骁骑将军的温家三郎。 谁都没想到,温陆平竟弃笔从戎,参军戍边去了。 如今回返,刚过20的他便是正四品骁骑将军,年少英杰,不过于此。 温府门槛几乎被各家媒婆踩烂,温陆平如今大权在握,深受老皇帝信重。又是戚将军的手下爱将,京城里无数豪门想招这个未来前程无限光明的青年当女婿。 温府喜气洋洋,温大老爷兢兢业业做了这么多年官,到如今,只是从四品,在遍地王侯的京城,着实算不得什么。 如今,温府不仅仅温陆平,还有前年拿下状元翰林院编纂温泽。 青年才俊,同是出自温府。温老夫人频频参与各家聚会,志得意满,比温老太爷在世时还要风光。 成姑姑扶着温老夫人坐下,替她换上便装,笑着道:“老奴早就说了,三公子来日必成大器,你瞧,被老奴就说中了。” “22岁的当朝四品,这满朝数下来,也就咱家独一份儿了。”大泱武将地位高,老皇帝年轻时南征北战, 分卷阅读103 重武轻文。到了老年时,才转可风向重文轻武。 即便如此,大泱朝武将地位依旧与文臣等同,且,温路平还是弃笔从戎的儒将。 温老夫人笑容越发浓郁。这两年她过的很不好,行止消失的无影无踪,被自己屡屡打压的温泽竟一举夺魁。登科及第,让她好一番气闷。 温泽与她保持着明面儿上的和平,实则水火不容。屡屡故意气她。 这两年,温老夫人老态尽显,比两年前苍老许多。 然而最近又容光焕发,好似年轻了近十岁,笑容时不时冒出来,欢喜极了:“那是,行止是我亲手教养出来的。学识本事都是一顶一的好。” 温老夫人笑着:“幸亏两年前退了孟府的婚事。”以她孙儿的本事才华,此刻连公主也娶得。 大泱没有驸马不得参政的规矩,温老夫人盘算着京城里最顶级的世家豪门。心里笑开了花,成姑姑:“老夫人以后可有福享呢。” “老夫人,三公子来了。” 小丫鬟进门通报,温老夫人赶紧让温陆平进来,笑容淡了很多,威严道,“是祖母想岔了,倒是不曾想行止有这番胆魄和际遇。短短两年,你扶摇直上,比走科举路子更好。” “行止果真长大了。”温老夫人笑容满面。 温陆平还穿着官袍,略俯身请安:“祖母寻孙儿何事?孙儿公务在身,近日忙碌了些。” “你忙。祖母寻你来,是想同你说要紧事。”温老夫人示意成姑姑取出旁边的卷轴,“祖母近日外出,特意给你相看了些人家。” “你瞧瞧,这是左相家的嫡次女,名唤柳青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生的也好,与你相配。” “还有,这是威远侯家的幼女,威远侯夫妇只得这一个宝贝闺女。你若是娶了她,日后不愁岳家帮衬,在朝中的地位会更加稳固。”温老夫人刻意挑选出门第极高的姑娘。 “我挪不出空。”温陆平眉目有风霜,不咸不淡的回。 温老夫人:“不必你刻意挪出时间,也不着急,你慢慢相看便是。祖母替你安排,你相中了哪一位祖母去……” “我说过了,近日不得空闲。”温陆平加重语音,嗓音很沉,隐隐有肃杀之气缭绕,惊得温老夫人不敢再言。 温陆平刚从战场上下来,两年厮杀,他早已不是从前纸上谈兵的书生,气场十足,威严冷肃:“祖母,孙儿婚假之事不必你担心,我自有成算。” 温老夫人先是被吓了一跳,旋即,怒意翻涌:“你还惦记着白青衣?!” “小小一个奴婢罢了,整整两年,你竟还执迷不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9 19:18:22~20200911 19:2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逝回° 漠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温府 自温陆平回温府后, 温老夫人忌惮着,不敢提起两年前的事触霉头。 忍无可忍,暴怒之下, 温老夫人忍耐不住了, 她这辈子也没过几年需要压抑自己的日子,根本压不住。老太太青筋暴起,深深的皱纹如同树皮纹路,表情狰狞可怖:“行止,你想气死我吗?为了个卑贱的婢子出走两年。如今,你前程远大,还惦记着已经死了的女人。你忘记温府的冤屈!忘记了肩上的责任!” “祖母,我没有忘记自己该做的事,我会替祖父洗脱污名, 会振兴温府门楣。但是, 是以我的方式, 而不是以祖母想的那般方式。”温陆平声线很平静, 面对暴怒的温老夫人,再不似从前一般温顺服帖,只淡淡说道:“我并非您手中的提线木偶, 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祖母年事大了, 便该颐养天年,何必担忧这些不该担忧的事情。”温陆平:“您放心,我定然会替祖父洗脱污名。” “至于其他的,您就莫要再管了。”青年双眸深邃平静,温老夫人与他对视时,心底蓦然一凉, 突然意识到温露平不是只能听吩咐的青涩书生,而是历经战场厮杀,也曾挥斥方酋,死里逃生的沙场战将。 东渝守军畏他如虎,一度称他为修罗将军。 “你,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温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喘息声剧烈得像是要死过去,头一回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老了。 “您确实老了,祖母。”温陆平静静看她,“您可知如今朝野震荡,争斗激烈,稍有不慎,被卷进去满盘皆输,倒不如好好在临安城待着。”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温老夫人被气的不轻,温陆平眼神很凉,“左相归附于二皇子,威远侯乃是六皇子的母族。您是觉得温府有在将来党争分出高下后,独善其身的能耐?或者,您想左右逢源,从中掏好处?您当。哪些权贵都是傻子,瞎子,任由你利用算计?” 京城中的世家豪门,党争中的皇子 分卷阅读104 ,可不是临安城里那些普通权贵。 “祖母,您心太大了。”温陆平不明白。他的祖母是真真切切为了温府,还是另有私心。 温府如今已经够鼎盛了,甚至不输于温老太傅在的时候。 从龙之功……呵呵,党争中,不知多少世家名门下注豪赌,又有谁能全身而退? 温老太傅的死,温府的突然没落对温老夫人造成了极大影响。她晚年时受这般刺激,心态失衡,性格更加执拗。温陆平记得,少时祖母还不是此番模样。 急功近利,世上的人被她分为两种可以利用的,不可以利用的。 而他,也只是祖母能够利用倚仗的工具,可以被她掌控,振兴门楣的棋子。 温陆平少年早慧,跟父亲母亲都不亲近,他记忆中的长辈只有温老夫人。 可惜……青年薄唇在颤抖。分明早已认清这样的事实。此时此刻依旧冲动,想质问祖母。于她而言,是孙子重要还是振兴门楣更重要。 温陆平心绪起伏,眸中惊涛骇浪涌动。几次张嘴欲问,最后,生生被他吞回肚子里。 他这番表现落在温老夫人眼中,倒更像很不耐烦的走神模样。温老夫人更加生气,厉声教训起来,一道道沟壑纵横的鱼尾纹交织着,气怒下,她面部肌肉抖动更显狰狞。 好啊,一个个翅膀都硬了!温陆平是她亲手教养出来的孙子。如今,字字句句顶撞自己不算,竟然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跪到祠堂去!” 习惯性的惩罚喊出来后,房间里安静了一瞬。成姑姑眉心拧成川字,老夫人今儿个怎的如此沉不住气? “老夫人。”温老夫人疾言厉色喊完,后之后觉,温陆平已经踏入朝堂,颇受皇帝信任。她前脚逼迫温陆平去跪祠堂,后脚就得传出去,全京城都要瞧他们温府的热闹。 温陆平万万不能被传出不孝的名声! 任由温老夫人在堂上暴怒喝骂又懊悔不迭,温陆平像没事儿人似的站着。任由风吹雨打,他安静地望着自己的祖母。 眼神里有熟悉,更有陌生。 温老夫人被一双黑黢黢眸子盯着,心里发毛。开口又要命令呵斥,温陆平突然伏地蹲身,行跪拜礼。 青年跪着,身姿依旧挺拔。威严的老太太先是惊诧,旋即满意了,提在喉咙口的心缓缓放下。行止知错了,这是求她原谅呢。 “好……” 温老夫人好字的尾音落下,温陆平撩起衣摆,淡淡道,“祖母年事已高,不适合在外奔波,就好好歇息吧。” “调养身子,荣养天年。” 说着,青年凝然沉冷的威严目光扫向惊呆的成功:“姑姑,我的话你可听懂了。” “日后,好生照料祖母。” 这意思多明显啊! 温老夫人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不敢置信,怒眼里盛满震惊和愤怒:“你,你这不孝子孙,你说什么?” “祖母在府中好好修养,孙儿会为您带回好消息的。” “你敢!”命令,喝骂声一句比一句难听。温老夫人很快反应过来,温陆平这是下定决心,要让她在府中荣养,不得再出府交际了。 一口气憋在胸腔中,仿佛要憋到爆炸,温老夫人手指颤抖,整个身子都哆嗦起来。常年挂在手间的佛珠叮当落地,散落成一颗颗小珠子。温老夫人先是叠声怒骂,不见温陆平回来,反而只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后,她当真心慌了,一阵阵慌乱的感觉从四肢百骸,缠绕全身。 不会的。行止向来是个孝顺的孩子,如何会大逆不道要软禁她在府里。呵斥声改为挽留,温老夫人强硬的态度一点点变软,听到那脚步声已经远得几乎听不见,温老夫人当真慌了,匆匆忙忙,越过门槛儿去追。 梳理整齐的鬓发散落下来,她额头渗汗,任由成姑扶着她。心慌意乱之下,温老夫人双腿一软,直直往地下摔去。成姑眼疾手快,赶紧扶住,“老夫人,小心!” 温老夫人心慌至极,全身无力,软软的毫无力气,愤愤喊:“行止!!” 成姑赶忙给温老夫人擦汗,替她擦去一层层奔跑渗出的汗水,软语规劝:“老夫人宽心,三公子想必是气急了。如今,朝野争斗不休,不是妇道人家该掺和的。三公子已是骁骑将军,心中定然有成拳,怕是担心您突然插手,会好心办坏事。” “……那也该同我讲。”温老夫人狼狈得无力,很快想起了什么,愤怒的掐住成姑,咬牙切齿:“他是惦念死去的那小丫头。” “要为了个小小的婢女,跟我这亲祖母闹翻。”温老夫人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否则,一向乖顺的行止怎会不听自己的话? 依照她的想法,从如日中天的二皇子与六皇子中间选一位牢牢靠住。日后真出了问题,给自己留条后路便是。 温老夫人自认经过大风大浪,行止如此年轻,想法还是太片面了些。 不论温老夫人如何想,她只能气闷无奈地回去等着,脚步蹒跚,被丫鬟们扶回福寿 分卷阅读105 堂。 温陆平走出福寿堂,右拐进入花园,他驻足停步。小路尽头是白袍广秀的风流青年。 两年未见的兄弟,彼此对视。温泽眉目染着笑,那笑有嘲讽和恶意,浓烈的不加掩饰:“你没死啊,真是让我失望。” “我不想死,自然不会死。”温陆平回答的平静,无视温泽语中嘲讽:“莫要再对祖母动手了。” “此事成功失败,于你有百害而无一利。”弑杀祖母,这是天地不容的大罪。 “呵。”温泽缓步靠近,他自小不受宠,与温陆平这等世家公子的疏离贵气截然不同。温泽很匪气,匪得浓烈如火,经过打磨后,多出了官员的圆滑事故。然而,他说话却像个无所顾忌的疯子:“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人怎么都毒不死。” 针尖对麦芒,温陆平薄唇抿紧,温泽不等他说话,出手如电。 五指成爪,突然抓住向他脖子。 指尖碰触温陆平的皮肤,温陆平反应极快。电光火石间,两人纠缠着打起来。 温泽招招不留余地,杀招狠辣,绮丽眉眼传递出冷锐的金戈气息。温陆平躲过温泽的攻击,拳头化掌,拍中温泽胸口,逼他后退。 靴子踏碎青石板,石屑乱飞,温泽笑意更甚:“真不错,三弟的功夫精进了。” 温泽知晓白青衣死亡消息后,便是半清醒半疯癫的模样。这两年来,温陆平不知多少次截下他递给温老夫人的毒参汤。 温老夫人从不知晓,自己时时刻刻都跟欲要除自己而后快的孙子同住一屋檐下。 温泽笑意褪尽,身子挺直:“我看你能救她多少次。” 温陆平目送温泽离去的背影,蹙眉:该不该告诉温泽,青儿活着。 理智上,应该如此做,才是君子所为。毕竟,温泽因清儿之死痛苦难熬。可他……却不想当君子了。 君子难为,到头来,只会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他如今,更想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1 19:26:22~20200914 20:5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惠真 5瓶;4467458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做饭 初春的料峭寒意在逐渐消退, 温暖蔓延整个京城。白青衣却从越发紧张的局势里感知到刺冷渗人的寒冷。萧宣回九皇子府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回来一趟,行色匆匆, 眼下更是青黑疲惫。 往常时候, 萧宣午膳时回府,通常都要与她一同吃饭。苏年那脸皮厚的,顿顿上门。 细细算来,苏年已有半月不曾上门了。 白青衣立在廊下,看花园里的桃花花苞娇艳粉嫩,含苞欲放。点点露水,晶莹剔,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迷离的光辉。有人自身后替她披上外袍,白青衣眼眸中隐隐有担忧焦虑。即便知晓萧宣是命运之子, 将来的大秧之主。注定不会失败, 可她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心。 白青衣拢了拢披风, 萦绕在心上的焦虑感和不安。使他蹙紧眉梢, 指尖攥紧。 “想什么呢?” 走神的白青衣下意识回:“殿下和苏年大半个月不见人影了。”她以为白三月来了。 “璇璇?”白青衣后知后觉发现身旁立着的身影,颀长的身形将她大半笼罩,正笑着望过来。 含笑的琥珀色眸子一如既往, 漾满笑意与温柔。奔波忙碌许久,萧宣越发瘦削锐利, 像是隐忍多年的藏锋利剑突然出窍,锋锐的金戈碰撞出铿锵的力量。 萧宣右手食指微弯,曲指弹她脑门,听嗓音非常沙哑,“没大没小。” 白青衣扑过去搂住他胳膊,顺手捏了两把, 不满道:“九皇子府已经穷到养不起你了吗?” “你真穷成这样,我可以养你啊。”白青衣又捏了捏,手感甚是不好,捏下去尽是骨头,跟以前完全不同。 “胡说八道。”萧宣吩咐管家准备午膳,拖走絮絮叨叨的小管家婆,一路往花厅去。九皇子府不大,相较于其他王公贵族的府邸很是寒酸。九皇子班师回朝后,老皇帝曾想赐给他豪华辉煌的皇子府,被九皇子委婉谢绝了。 九皇子府人员简单,加上白青衣带来的人,统共也就十几个。 白青衣小嘴叭叭叭,一路从花园数落着他到花厅,还不肯停止,“你这么煎熬下去,身体总有一日会熬坏的,还三餐不定时……” “好了,”男子修长手指捏住果脯塞进那不肯停下的小嘴儿里,白青衣鼓起腮帮子嚼啊嚼,眼神儿继续倔强地谴责他,萧宣美人面似笑非笑,“小唠叨鬼。” “哥哥特意赶回来陪你吃午饭,你还嫌弃。”他最近联络太子旧臣,暗中寻到了皇长兄的遗腹子。九皇子早在老皇帝身边安排了内应,根据那边传来的消息,一步步挑拨二皇子与六皇子的关系,使两人争论不休 分卷阅读106 ,在朝堂上的争斗远胜从前。 二皇子被他一路引导,正准备故技重施,如同陷害皇长兄那般陷害六皇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二皇子依照他的计划一步步迈进深坑,即将万劫不复。 白青衣吐出枣核儿,抿唇道,“到时,你还是带我去吧。” 她不放心,毕竟剧情变化如此大,萧宣行差踏错,很有可能遭受不幸。毕竟,原剧情里的男主,不是一帆风顺的。 “不成!”萧宣凝眉,态度坚定地冷声拒绝,“到了那日,你大哥自会同我进宫。” 世上没有完美的计划,即便他做了许多次推演。考虑到父皇的所有反应,依旧不能保证举告人的安全。 若是父皇突然暴怒,无论如何也要压下此事。白老大最轻的罪责是被押入大牢。他只能尽全力保证白老大的安全,但是事无绝对。 白老大坐牢无所谓,他不容许白青衣去坐牢吃苦。 “我担心大哥应付不来。”白老大事故圆滑,可终究没有她的优势,熟知剧情,知晓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白青衣拽住萧宣衣袖轻轻晃,忍住羞耻心卖萌,“哥哥,你让我去嘛。” 萧宣就吃她这套。 “好不好嘛?”女子星星眼望过来,萧宣语气微顿,在白青衣亮晶晶的目光里放缓语气,温柔拒绝:“不好!” 哼! 白青衣在萧宣面前总像个任性的小姑娘,她偏开脸,不愿意就算了! 婢女们奉上午膳,萧宣亲自动手给白青衣舀鱼汤,“小姑娘家,整日气鼓鼓的作甚。” 瞧着丫头盯他的谴责模样,不知道的人还当自己养了个干娘呢。 得好好供着。 乳白色的鱼汤鲜美润滑,白青衣喝的美滋滋。面对满桌佳肴好菜,萧宣表现的十分平淡,只偶尔动筷子尝鲜。 白青衣瞧见他放下筷子时,双眼睁得大大的:“你吃完了?” “嗯。” “这怎么成?!”白青衣拍桌子:“你想英年早逝吗?!” 她突然想起原剧情里的萧宣,年过50,溘然长逝。就照他这般糟蹋自己的性子,不早死才怪。 “添饭。”白青衣凶巴巴的,桌子拍得啪啪响。婢女应声,萧宣被强硬塞进一碗米饭。 “吃掉,今天不吃完,你不准走。” 旁侧的婢女和管家被这话惊得心跳停了两拍,白掌柜胆子真大,居然敢命令他们主子。 “我不饿,真的。”他一心惦念着替皇长兄翻案,哪有食欲,不过偶尔吃几口菜罢了。 白青衣想了想,“你等着。”女子起身急匆匆奔出去。回来时,手里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酸汤番茄鱼。 酸酸甜甜,混着鲜美的鱼香传入鼻腔,白青衣:“吃这个。” 萧宣多日少食,想让他恢复正常饮食,必须先开胃。一碗红艳艳的汤汁里隐约可见绵白柔滑的鱼肉,萧宣的馋虫被勾了起来,重新拿起筷子。 他大快朵颐,白青衣心稍稍放下些,很满意地点头:“你最近还要出去?” 萧宣摇头,忙过这阵,他清闲许多,只是……“没法子日日回来,陪你吃午饭。” “日后,我做了午膳送过去。” 白青衣嫌弃脸,“瞧你金贵的。” “是,那便多谢白掌柜了。”萧宣眉目染笑,眼里暖意流转,鲜活得仿佛美人图。 两人用完午膳,在花园里逛了一阵。萧宣记起青鸾街有许多新铺子,世家贵女们最近很喜欢出入那几家铺子。 今日清闲,他索性出门带白青衣一起去逛:“你平日素着,京城里的小姐夫人们都喜欢金银玉饰,我带你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搬到新地方后,突然就惆怅了……丧丧的感谢在20200914 20:53:44~20200915 22:4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草本环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重遇,冲突 西城区的青鸾街是京城里顶顶好的繁华地界儿, 这里最小的铺面租金起步十两。 萧宣忙活,白青衣也没闲着。她时常出门与商行伙计四处物色铺子,已经买了四处铺面。其中一处铺面在青鸾街拐角, 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启悦的木头牌坊烫字镶金, 帆布在风里招摇着,雅致矜贵。 进门后,胖乎乎的小老头儿掌柜热情迎上来,似他们这等做高档生意的店家。最厉害的便是一双识人眼。 “怪不得小的今儿个听见喜鹊叫,原来是九殿下大驾光临。”胡掌柜鞠躬哈腰,热情招呼着店小二上茶,引着他们到三楼。 “姑娘喜欢什么材质的首饰,早上刚送来一套羊脂白玉镯子,姑娘可要瞧瞧?”胡掌柜打量着白青衣, 琢磨这位姑娘的身份。让九殿下亲自陪着挑首饰, 地位 分卷阅读107 不低。 他拿出三套上等头面, 摆放在正中央的红石榴头面打磨得极好, 朱翠摇摇欲坠,宛如花中石蕊般颤巍巍,似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白青衣打眼一瞧, 便知金线是手艺大师拉出的,丝丝缕缕的金线匀称好看。阳光落下, 整套头面熠熠生辉,华彩照人。 “这套头面不错。”萧宣同样一眼看中:“掌柜的。” 掌柜笑开了花,立刻把石榴头面取出来:“这套头面是戚大师耗费半年做出来的,八百两。” “买了。”萧宣颔首,略点下巴,掌柜笑开了花。大客户啊, 九殿下阔绰!萧宣转回目光,“瞧瞧其他的。” 白青衣肉疼死了,800两!璇璇这穷鬼不知得攒多少年,才攒出800两银子。 她面上不动声色,待会儿回去将银钱补给管家。 这会儿在外头,不好驳了璇璇的面子。花掉八百两,璇璇想下半年吃青菜豆腐吗? 萧宣坐了片刻,有个侍卫匆匆进门,同他低声说了几句话。他让白青衣在这里继续选,自己去办些事,“你等我片刻。” 掌柜跟白青衣攀谈后知晓,白青衣是青氏商行当家,目露惊异讶然,很快笑道:“原来姑娘是青氏商行当家,姑娘年纪轻轻创下这么大的基业,年轻有为啊!” “掌柜客气了,”白青衣与胡掌柜不咸不淡的聊着天。胡掌柜默默给白青衣打上土豪标签立刻把珍藏的物件全部摆上来。 两人说着话,旁侧用屏风后头拐出几人,为首是一老一少。 被小心翼翼扶着的老太太满身贵气,手拄拐杖,衣衫华贵,明显身份不凡。 白青衣没在意,继续低头挑选手镯。胡掌柜听见声响,忙不迭起身,笑呵呵迎过去:“老夫人已经选好了?” 温老夫人颔首,身侧的温秀秀灵动的大眼四处观瞧,一眼望见华彩熠熠的石榴头面,还有侧对自己而坐的女子。 女子正借光瞧玉镯,镯子玉质温润,是最上等的羊脂白玉打磨而成。 温秀秀一双眼盯住石榴头面和玉镯,目光不停在两件饰品中间来回打转,艳羡不已,“祖母,我想瞧瞧那副石榴头面。” 温老夫人暗地里斜了孙女一眼,她这趟出来替孙女购置些首饰,没打算买最上等的好物件。 那样上等的玩意儿,怎么说也得七八百两,甚至上千两银子。 “哎呦,这可不巧,”胡掌柜笑容满面,“石榴头面已经被白掌柜选走了,不如温小姐留下来瞧瞧其他的头面?” “有副金玉凤凰的头面,也是极好的。”掌柜:“我拿出来给您瞧瞧?” 权贵们的钱好赚,生意不好做。稍有不慎,惹怒了哪一位都是祸患。这些个世家贵族里的夫人小姐最爱面子,有些手头不宽裕,只能买些样式普通,货色一般的饰品。她们不买,你却不可以戳穿。 温府最近在京城中炙手可热,但比不得根深叶茂的权贵王公。手头没那么多钱,温老夫人性子克制,温秀秀这两年往她跟前凑,讨得了温老夫人欢心,手头有些银钱。但温老夫人决计不会掏出七八百两银,替孙女买头面。 七八百的头面太贵重,温老夫人觉得不值。且温秀秀外出交际,戴着这样贵重的头面,旁家小姐只会当温府家教差,养出暴发户作态的姑娘。 “掌柜的,玉镯也包起来。”懒洋洋的散漫声线传入耳。温老夫人年事已高,没听出什么,温秀秀却是眸色微动,下意识紧盯住侧转回眸的窗边女子看。 精致昳丽的妖冶容貌缓缓映入眼帘,胡掌柜笑呵呵凑过去,“哎呦!白掌柜不愧是做大生意,一眼选中最好的。这对镯子料子最好,做工最精致。” “你买下它,绝对不吃亏。瞧这副镯子,玉质白润,很衬您的肤色。” 白青衣弯眼笑,打趣:“胡掌柜真会说话,您能在这青鸾街上开这么大的铺面,本事比我大多了。” 两人商业互吹,白青衣刚看上的羊脂白玉镯子380两。胡掌柜又问白青衣是否再看看簪子?白青衣本想拒绝,扭头一想,又点了点头。 顺带给璇璇穷鬼买好了。 “小路子,取簪子过来。” 两人说笑着,温秀秀已经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温老夫人,小声道,“祖母,世上哪有长得这般别无二致的人。那肯定是白青衣!” 手帕在温秀秀指尖被纠结成一团,温秀秀用了大力,捏得手指尖发白,说不出的酸涩和嫉妒。 白青衣还活着的事实远远比不得此刻的嫉妒浓烈。乍见伺候她的婢女光明正大坐在这,买自己都买不起的首饰头面。温秀秀隐藏的优越感突然被击碎,挫败又愤怒。 特别是看见白青衣笑意盈盈,与胡掌柜寒暄的模样,她更是鄙夷。到底出身卑微,完全不懂礼数! 她绝对不承认,在看见女子眉目精致如画,艳美大气似盛放的芍药花时。那一刻,嫉妒火苗熊熊燃烧,完全扑不灭。 女主眉目流转间,波光潋滟。温秀秀清秀 分卷阅读108 可人的脸蛋儿放在这样的美貌面前,好似成了路边被忽略的草。 温老夫人同样震惊,震惊于白青衣的变化和身价。她到底与温秀秀不同。脑海中须臾间联想出很多。行止是不是早就知晓这贱婢没死,才不肯成亲,一直与自己作对。甚至,为了已经死去的人软禁她在府中? 或者,行之软禁自己的目的正在于此。 不让她同白青衣再次碰面? 温老夫人苍老威严的脸庞隐隐涌出怒色,两步走到桌前,竟抬手去掌掴白青衣:“好你个贱婢,偷偷从府中逃走不算,竟还光明正大出现在我面前,真是胆大包天!” 这巴掌没扇实,白青衣好歹在边城待了多年。听到风声隐隐觉得不妙,稍稍偏侧过身子。温老夫人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胡掌柜脸上,她用劲儿极大,胡掌柜半张脸呈现出清晰的红色五指印。 胡掌柜蒙了,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看见高举右手的温老夫人时,饶是再好的脾气也压不住了。 “老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胡掌柜铁青着脸,双眼里怒火熊熊,好似吃人一般瞪着温老夫人。青鸾街上开店的店家,哪家没有后台? 温老夫人当众打脸,胡掌柜气炸了。 “对不住,对不住胡掌柜,我祖母并非针对你,是打错了方向。”温秀秀赶紧奔过来扶住祖母,同时,偏头看向缓慢起身的白青衣,清脆的嗓音怒骂,“胡掌柜,她是从府里逃出去的奴婢。” “她在我温府中过的跟小姐无异,祖母器重她,时常带他出入各家府邸。却不曾想,这婢女心大的很,不仅仅勾引了——” “秀秀。”温老夫人方才是盛怒中烧被气坏的模样,此刻听见温秀秀无脑的话,凌厉呵斥。 眼神刀子射向温秀秀,温秀秀打了个激灵,马上惊醒过来。 她要说的事儿,牵累到三哥哥,如今,三哥哥与祖母已经不和。日后,整个温府也要靠三哥哥支撑。三哥哥万万不能在京城里闹出桃色绯闻。 温秀秀的指责声戛然而止,温老夫人宛如审判者,眼神严肃,“我素来器重你,看重你。让你成为一等一的丫鬟。” “你却逃离温府,还卷走了温府的部分财物。”温老夫人盘算打的啪啪响。她在心中已想出了最合适的路子,做出一派大方的主母模样。“这样吧。你还年轻,我也不想与你闹上公堂,毁了你以后的日子。” “当初,只以为你已经死了,也不与你计较。如今你既然没死,便将卷走的财物归还于温府。” “跟我回府便是。” 这边吵吵嚷嚷,温老夫人温秀秀一连串的话引来了不少夫人小姐们瞧热闹。 “听说,是温府老太太撞见了自家的逃奴呢。这会儿正拽着人要回去。” “温老夫人大气,性子和善的紧,连逃奴都愿意原谅,只要求她带回当初盗走的财务,回府中听吩咐呢。” “这性子未免太和善了些,要是我,早早将人打发去府衙罢了。有一就有二。” “说的是,只管把衙差喊过来,带走这背主的奴才就是。何必与她多费口舌。” “我可瞧见了,那奴婢身上的料子极好,想必这些年享了不少福。” 白青衣被气笑了。他早知温府老太太表面和善,实则斤斤计较,吝啬势力。不曾想,她还有另外一个优点,厚脸皮到了不要脸的地步。 白青衣怒极生笑,娇俏艳美的小脸满是煞气,直直盯向温老夫人和温秀秀,语气嘲讽,“我自幼在西北边陲长大。生平头一遭踏入京城,遇见你们就变成了什么温府的下人?哪里来的老婆子,碰瓷儿也敢碰到我青氏商行头上!” “胡掌柜,这便是你们店里的客人?出言不逊也就罢了,刚才竟还不分青红皂白对我扬巴掌,好大的派头。”白青衣淡然立在窗边,语气轻飘飘的,却有千钧之力,冰凉刺骨:“这便是京城里的豪门世家?” “一个倚老卖老,嚣张跋扈。这个小的自以为是,当我青氏商行可欺不成!” 胡掌柜知道白青衣身份,他背后可站着受老皇帝宠爱的九殿下,哪里是能轻易得罪的人物? 也顾不得火辣辣疼痛的脸,赶紧上去打圆场。白掌柜出事,九皇子饶不了自己。 “温老夫人,温小姐,你们当真认错人了。这位姑娘是青氏商行的白掌柜,哪里是什么温府逃奴。”胡掌柜说着,心里也在埋怨。 温府的老太太和小姐什么眼神,把人家金贵的掌柜当成你们府里的逃奴。 胡掌柜这话,让所有人齐齐愣住。北北 青氏商行名声斐然,近半年里,青氏商行进驻京城开了两家新铺子,也极受夫人小姐们喜爱。 青氏商行是西北名声斐然的第一商行。多次替凉州军与戚家军筹集粮草。九皇子回朝时,特意向老皇帝提了此事,陛下龙心大悦,亲手为青氏商行提匾额。 匾额如今正在青市商行的商铺头顶挂着。 “早听说,青氏商行的掌柜是个巾帼奇女子。不曾想,竟如 分卷阅读109 此年轻貌美。” “哼!女儿之身却在外抛头露面,不知廉耻。” “连陛下都亲口夸赞白掌柜蕙质兰心,你口口声声骂她不知廉耻,是指责陛下识人不清吗?” 有小姐嗤笑出声。那口出恶言的贵夫人被噎得面红耳赤,急匆匆下楼走人了。 白青衣的商人身份算不得什么,被陛下亲口赞扬过的商人,身份就不一般了。 温老夫人凝眉,也不在笃定,略有些迟疑。温秀秀下意识拽她袖子,低声道:“祖母,莫要听她胡言乱语,她定是白青衣。” 温秀秀很肯定,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就是白青衣。白青衣这番做作的模样让她恶心。她看自己的眼神,好似在看路边的阿猫阿狗。 不过是个奴婢,敢用这般目光瞧她。 白青衣眼神冰凉,似笑非笑,骤而出手。 清脆的巴掌声落地,打得温秀秀后退了好几步。温秀秀捂住脸,不敢置信的尖叫:“你敢以下犯上!” 白青衣懒得搭理她,眼神冰凉凉看温老夫人,冷笑出声,“我好端端坐在这儿,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莫名其妙闯过来便也算了。还一顶顶帽子往我头上靠。” “怎的?说我是你们温府逃奴,那就拿出证据来。”白青衣眼神带刺,“我自幼在西北长大,18岁以前没出过西北地界。” “真没见过像你们这样,错认他人就要上来扇巴掌的泼辣妇人。” “这是温府的行事做派?” “胡说八道!”温老夫人拐杖戳地,厉声呵斥,语气痛心疾首。“青丫头,我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翻脸不认人。” “你问我有没有证据,温府的下人都可以作证。临安城百姓也可以作证。”温老夫人:“你拿什么作证,证明你不是温府逃奴?” “我来替他作证。”一道清越的声音自人群外传来,众人纷纷回头。 萧宣缓步走来,单手负于身后,俊美到雌雄莫辨的容颜含笑三分,“温老夫人,我义妹自幼在凉州城长大,整个凉州城的百姓都可作证。” “我与白青相识多年,可否能算证人?”萧宣语气平缓,看似温和,实际冷嗖嗖的。他看向白青衣,“抱歉,本想带你出来逛逛,不曾想遇见这般不识礼数的。” “胡掌柜。”九皇子语调再温柔,胡掌柜还是吓得一哆嗦,忙不迭躬身哈腰,“殿下。” “将扰了我妹妹清闲的人赶出去。” “是是是。”掌柜哪敢反对,转身请温老夫人跟温小姐出去。 温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手指握住拐杖,死死盯向白青衣,“青丫头,我知道你的心思。” “你如今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日后想进温家的门……”温老夫人冷笑,白青衣笑容更冷。唇角翘起,漫不经心而又嘲讽,“老太太,我考虑到你年事已高,不与你计较。莫要把我的宽容当成你无理取闹的资格!” “疯言疯语,我想进你们温家的门?莫说我都不知道温府门朝哪开。其次,青氏商行只要招赘的赘婿。” “温府大门留给别人吧。”说着,白青衣嘀嘀咕咕:“不搭理你,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蒜了!” “你!”温秀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怎么也想不到温顺卑微的白青衣变得如此泼辣,又气又急。还忍不住去偷看丰神俊朗的九皇子殿下,哭得梨花带雨,“不论你是不是白青衣,无缘无故出手打我——” “父债子偿。你祖母不分青红皂白掌掴我,我不过是学她,还了这一巴掌罢了。没打到她脸上,那是我敬老,心好。” “还有,你想诉说委屈,该扭头埋进你祖母怀里。而不是梨花带雨,哭哭啼啼,泪眼朦胧看我们殿下。”白青衣清凌凌眸子能看穿人心,“殿下喜欢国色天香的,清秀寡淡的不符合他的口味。” 此话一出,围拢在四周的小姐们齐齐捂嘴轻笑。白青衣这话说的,简直是明晃晃指着温秀秀脸,说她太丑,九殿下瞧不上。 装腔作势掉眼泪的温秀秀真的哭了,那些笑声像巴掌打在她脸上,泪痕遍布的清秀面庞青一阵白一阵,似变色龙似的表情变换:“祖母。” 温老夫人双眸怒瞪白青衣,还未开口,萧宣甩开袖子落座,“再不走,别怪我将你们扭送到衙门。” “坏我妹妹清誉,还意图栽赃陷害。看在温将军的份上,我不同你们计较。” 很明显,九皇子耐心告罄,胡掌柜连忙赶人出铺子。 扭回头去,胡掌柜疼的丝丝抽气——都说高门宅院夫人没有省油的灯,果真如此,那老夫人看着和和善善,下手却很辣。 这一巴掌若是扇到白掌柜脸上……胡掌柜不敢想,现在他只庆幸是自己挨了这一巴掌,否则,九殿下拆了他的店是轻的。 “还要继续看吗?”萧宣淡淡道:“不必搭理他们。” 温老夫人今日丢了大脸,短期内不会再出来了。 温老夫人吃了大亏,也算让白青衣出了口气。可她心情却很差,随意拨弄了两下镯 分卷阅读110 子,“我们回去吧。” “掌柜,把那些东西包了,送到我府上。” “好嘞。” * 四天以后,温陆平才知知道。三夫人直翻白眼,叹气:“老婆子在人家店里闹起来,搅和了人家生意不算,还一并得罪了青氏商行跟九皇子。” “非逼着白掌柜承认她是青衣,还要人家把偷走的财物带回府中。哦,对了。你祖母还想把她带回府里听用。”三夫人的眼白要翻上天了:“你祖母老糊涂成这样了。” “她以为这京城任她搅和风雨的临安府,旁人都忌惮着咱们?”三夫人:“你祖母丢了大丑,正生闷气呢,你赶紧去劝劝。”反正,她懒得管。 温慢慢抓住哥哥的袖子,扬脸儿很天真欢喜的问:“哥哥,姐姐真的没有死吗?” “青衣姐姐如果还活着,那就太好了。” 温陆平喝下冷茶,苦涩的味道一路滑入胃部。他扯了扯嘴角,“母亲,我近日公务繁忙,便先不回府了。” 三夫人很意外,却又觉得这才是自己期待的场景:“老太太还等着你去请安呢,这便走了?” 她巴不得儿子跟那老太婆生分起来,那老太太压根儿不关心儿子死活。 把儿子当工具使唤,当劳力压榨。年少时,就是老太太故意分开他们,想让。温陆平与自己生分。 “我不去了。” “母亲,”温陆平:“我吩咐过管家了,日后中馈由大伯母管着。大伯母身子不好,您若有空便去帮帮忙吧。” 走出温府后,温陆平行在寂寥无人的街上。为何,就变成这番模样了呢? 他脚尖踩地,轻功一路往九皇子府飞掠过去。 “抱歉,温将军。”小厮推开门,抱歉躬身。:“今日实在太晚了。” “男女有别,且白掌柜已经歇息了,不好见您。”小厮忐忑担忧,怕温将军坚持见白掌柜。不想,温陆平很好说话,微微颔首,转身离去了。 他没走,运轻功落在高处,遥遥望向九皇子府的方位。野风飒飒,坐于黑暗中的青年公子,满身寂寥。 眸色深邃,右手臂闲闲搭在膝盖上,始终望向九皇子府。 ……青儿是生气了吗?对啊,她应该生气的。 晨光熹微,喷薄着热量的橙红色日头越出地平线,温暖覆盖大地,驱散了晨起的凉意。温陆平半合着眸子,听见不远处吱呀门响,他偏头望去——跌宕的白衣微微翻卷,他熟悉至极的人影踏出门槛。 温泽。 温泽薄唇含笑,笑容春风。暖融融的,好似百花盛开。常年笼罩眉宇间的冰冷颓丧消融殆尽,彻底舒展开眉头。 他阔步走向长街尽头,步子轻快,迈的很快,消失在人流里。 温陆平似被定身术定在了原地,眼神变换,蓦然起身,凌空越到长街尽头。眨眼落在温泽对面。 他在寒风中坐了一夜,衣衫上褶皱明显。温泽先是蹙眉,旋即,似笑非笑:“三弟长了千里眼啊!” “我到哪儿,你能到哪儿。” “大哥去九皇子府作甚?”冰冷的嗓音看似平静,却又夹杂怒意。 温泽岂会不了解自己的弟弟,他挑高眉梢,故意啧啧嘴,单手负在身后,轻描淡写,“我去作甚,三弟不是心知肚明吗?” “我在问你。”温陆平深吸口气,冰凉的气体侵入心肺,他压下酸涩怒意。袖子里紧紧攥住的拳头蠢蠢欲动。他控制不住自己,想砸烂温泽笑开了花的脸。 温泽吊儿郎当摇扇子,变本加厉地火上浇油,“当然是去见我的心肝宝贝儿,我们两年未见,昨夜畅饮谈天,好不快活。” “我本想多住两日,奈何今个是大朝日,只能快一些赶回府了。” 温陆平拳头嘎吱作响,指节碰撞。青儿不想见他,原来是与温泽畅饮谈天。 电光火石间,那封信的内容闪过脑海。温陆平积蓄整夜的憋闷怒火化为嫉妒,隐隐还有失去挚爱的不安与焦虑,嘶哑声音:“闭嘴。” 他不想再听,不敢去想那些……拳头带出风雷之势,温泽骤而挑眉,看见温路平眼里有冰冷狂暴的怒意。 第一次,温陆平先对他动手。 “哈哈哈。”温泽迅速躲闪,继续挑衅:“温陆平,你嫉妒我?” 两人打成一团,拳风腿风过处,砖石乱飞,围墙倒塌。 九皇子府角落处的房顶被温泽一脚踏碎。 “呀呀呀。温将军,温大人,你们这是作甚?”管家急得出了一身白毛汗,赶紧请侍卫把他们分开。 “闹哄哄的怎么了?”白青衣一大早被吵醒,烦得很。九皇子昨夜在书房处理事情,凌晨时分才睡下。管家索性请了白青衣来处理。 “阿青,”温泽从天而降,衣袂翻飞,顶着个乌眼青告状:“他先动手的!” “噗嗤!”俊美邪气的男人顶着熊猫眼,可笑又可爱。白青衣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分卷阅读111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5 22:47:53~20200916 18:5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豆猫 10瓶;草本环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绑架 温泽不满瞪她, 白青衣浑不在意,平静跟温陆平对视。温陆平指尖微动,向前两步张嘴欲言, 白青衣却已道:“你想来做什么?替他们道歉, 还是要我道歉?” “你若想替他们道歉,温老夫人难以接受。要我道歉,痴心妄想。”少女清凌凌的眸子似水洗过,能倒映出一切。不再跟温陆平玩游戏,直接了当戳破那层纸,“在温府三年,我对得起所有人,而很多人对不起我。” 她曾以真情实意待人,却发现真心落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上, 却仿佛变得理所当然。有些事情她本不必去做, 冒险做了, 反而好像是自己该付出的一般, 可笑至极。 温老夫人变本加厉利用她,着实讨厌,“你我之间, 真真切切算起来是有仇的。你祖母杀我未遂,莫在我跟前说好听话。” “我不会为了你委屈求全, 有我就没有你祖母,有你祖母就没有我。”白青衣似笑非笑,温陆平心血翻涌,脚生了根,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白青衣转身离去,毫无留恋。 他痛苦地闭上眼, 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温老夫人再如何跋扈嚣张,无理霸道,也是抚养他长大成人的亲祖母。 温陆平失魂落魄走了,白青衣蹲在花园里,黑瞳里映出转动的花灯。 撂下决绝毫无转圜余地的那番话,想必他不会再来。白青衣心神恍惚,如此,自己便可随意行走,再也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来了吧。 六月中旬是老皇帝的生辰宴,各种华美惊奇的珍奇异宝流水般送入京城各个府邸。 马车停在九皇子府门口。白青衣忐忑握住白老大手腕儿,轻声嘱咐:“哥,你依照计划行事。若是情势有变,就少说少做。”自有萧宣主持大局。 白老大笑呵呵的,也不紧张,反而很轻松:“放心。大哥总不会丢了命去,大不了蹲大牢。” “殿下,咱们这便启程吧。”他不能随同进入皇宫,但得随时候着。 重要演员得关键时刻登场。 萧宣隆重华服裹身,玉龙金冠束起黑发,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走。” 他等了这么多年,总算到了这一刻。 白青衣站在门边,目送马车远去,滚滚的车轱辘慢慢消失在街道尽头。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管家催促着回府。白青衣忧愁着,让管家有消息立刻通报。 这一等。从天明等到天黑,又等到次日,鸡鸣声叫亮天光。 管家兴奋传过来好消息:“白掌柜,殿下吩咐人回来了。” 九皇子等这天等了太久。他从少年时开始布置这一场局,整整十年,暗中联太子旧臣,借二皇子构陷六皇子的好机会,翻太子旧案。 太子曾经是老皇帝最心爱的儿子,正因为宠爱信任。太子下毒才让当年的老皇帝龙颜大怒,觉得自己被儿子背叛了。 二皇子出手构陷,其余皇子顺水推舟,明里暗里的配合,把太子杀君罪名定的死死的。 太子案后,没人敢在陛下面前提太子。甚至,老皇帝因此改了性子,变得多疑善变,对自己的儿子提防的很,再不信任他养出来的这群狼崽子。 太子是皇帝心口的痛,揭开伤疤翻案不是简单事。不仅仅二皇子牵涉其中,其余几个皇子或多或少也有涉案。 朝中,声势浩大的二皇子与六皇子斗法,两人在当年都曾参与陷害太子。九皇子没有一网打尽的想法,他也做不到。只能暂时把矛头对准二皇子,在其他皇子面前做出一派只调查出二皇子的模样。 有人想独善其身,六皇子巴不得二皇子立刻去死。于是,老皇帝生日宴上诡异的形成了一种平衡,便如当年的太子案一般。所有人明里暗里疯狂往二皇子头上按罪名。 甩锅谁不会? 老皇帝知晓真相,龙颜大怒。太子案牵涉甚广,二皇子构陷六皇子不成反被甩锅。案子就在老皇帝面前审,大理寺卿和刑部一干人等连夜翻出卷宗案卷。今日清晨,在朝堂上梳理案件脉络。 短短一日,朝野局势翻天覆地,二皇子锒铛下狱,二皇子母族和一并附属官员家眷跟着下狱。 牵累九族,大理寺卿的牢房都快关不下了。 案子轰动全京城。那些钟鸣鼎食的权贵们一日间成为阶下囚,京城里流言纷纷,喧嚣漫天。 萧宣被老皇帝任命,主管此案,忙的脚不沾地。白青衣近两月都不曾见过温陆平。 事实上,他也没闲着。温陆平在一年前与九皇子相互通信。 两人表面无甚交集,事实上早已达成协议。温陆平在暗中帮忙官员,他联络了部分武将,支持调查废太子案。九 分卷阅读112 皇子才能在生日宴上造成翻案的浩大声势。 二皇子下狱后,九皇子替温家洗脱污名。他祖父曾是太子太傅,太子锒铛入狱,二皇子担心温家老太爷会与他作对,暗中栽赃温老太傅科举舞弊,勾结考生,泄露考题。 不仅如此,当时年少的温陆平才华外露,写的一首好诗,锦绣文章冠名临安。二皇子吩咐锦衣卫,给温陆平的诗词扣上不敬皇室,不敬陛下的罪名。 要将这一老一少全送上断头台。 科举舞弊,是读书人最不齿的行径。温老太傅一生清明,清高自傲。从不屑于做这等丑事,可他为了孙子的平安,咬牙认罪,死后也留下一身污名。 二皇子倒台后,正是替温家洗脱污名的好时机。 不仅仅是温家,还有许多因党争被陷害的案子被一并牵扯出来。老皇帝愤怒异常,一杯毒酒送了二皇子上路。 此事后,老皇帝身体大不如前。他无法接受心爱的儿子被弟弟构陷,又被自己这当父亲的亲手送进死路。心情大起大落,病倒床榻。 老皇帝倒下,朝野上下最有权势的两人只剩下六皇子与九皇子。 六皇子当年也曾参与陷害废太子案,他弃卒保车,舍掉牵扯进此案的棋子,导致自己实力大损。 萧宣与他截然不同。废太子案后,那些随同他翻案的太子旧臣欣赏他气度和能耐,一路追随到他身边。 萧宣对皇位没有执拗的想法,当也成,不当也成。他从未仔细考虑过。但六皇子一定要死,太子长兄当年被构陷,二皇子是主犯,六皇子却是从犯。 他收拢势力,在朝廷上逼的六皇子步步后退,狼狈不堪。并非意在皇位,他要送六皇子与二皇子一同上路。 六皇子以前从未把九皇子放在眼里。不曾想,萧宣一日乘风起,如此势不可挡,把他逼的丢盔弃甲。 六皇子气急败坏,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先联合二皇子干掉萧宣再说。如今是养虎为患,悔之晚矣。 “殿下,九皇子已成气候,我等无法与他正面抗衡,倒不如剑走偏锋。”有谋臣出主意,“让他忌惮我们,无法全力以赴,如此,才可博到一线生机。” 六皇子曾想过暗中毒杀老皇帝,假造圣旨,登基为帝,可惜,九皇子把皇宫把守的死死的,害他无法成功。 老皇帝身边时时刻刻守着两个太医,入口东西必须经得这两位太医首肯。六皇子犹如溺水的人听到这话。狠着嗓音,狞声道:“那就试试。” 九弟,是你逼我的。 “阿嚏。”白青衣打了个喷嚏,听见声音的白三月。拿起薄衫给她披上,嗔怪道:“姐姐,眼瞧快入秋了,你怎的还穿单薄夏衫?” “感染了风寒,你又要说药太苦。” 白青衣双手撑着下巴,惆怅万分,“三娘和离也不知如何了。”三娘不想她插手,白青衣尊重霍三娘的意思。 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到霍三娘了。 “妹妹。”霍三娘啪地推开门,笑着道,“姐姐我自由了。” 白青衣瞧着霍三娘,见她舒展开的眉目,笑着拱手,“恭喜!” 至于霍三娘红肿的眼圈儿,白青衣只当没瞧见。霍三娘不说,她便不追问。 “哎呀,你看你整日忙着看账本儿。京城东郊的凌云寺香火旺盛,咱们去瞧瞧。”白青衣来了兴致,他到京城以后忙着开商铺,还真没怎么逛过。 第二日,启程到东郊凌云寺。到山脚时,白青衣走下马车。眼眸睁大,很是惊讶:“果然香火鼎盛。” 香客们来来往往,很多香客三步一拜,九步一叩,跪上凌云寺,表情虔诚。 做了攻略的霍三娘挽着 他沿着阶梯向上走:“凌云寺解签很出名,待会咱们也去试试。” 走上台阶,回头望去。白青衣眼角余光扫见了刻有温府标志的马车,她蹙了蹙眉头:这么巧? 该不会又撞老太太吧?霍三娘问怎么了,白青衣笑了笑,继续攀登台阶。 影响心情的事,说出来只会搅了兴致。 凌云寺空幽宁静,来来往往上香的香客们给幽静脱俗的寺院增添了世俗的热闹。 出世的寺院处在俗世里,霍三娘兴致勃勃拉白青衣抽签,檀香苑门口站着个中年和尚,是替香客们解签的。 和尚笑容满面,胖乎乎的,有点弥勒佛的味道。他拿过霍三娘的签子,笑眯眯:“姑娘可是要求姻缘?” 和尚说了堆似是而非的话,霍三娘听得兴致勃勃。到白青衣解签,她递出签子。旁侧,漂亮修长的手指伸来。食指,拇指微微捏住签子一端,白青衣微愣。 熟悉的青年容貌映入眼帘。两月不见,那眉目间仿佛萦绕上了一缕忧愁,正安静地望着自己。 白青衣愣神,霍三娘把签子夺过来,怒目呵斥:“登徒子,不用你来解签!” 霍三娘搂着白青衣转身走,温陆平没有追,依旧站在原地静静望着那纤细婀娜的身影远去。 不曾回头望过来一眼 分卷阅读113 。 秋日吹的满山翠绿变黄,偶尔可见一摸黄色绽放其中,别有一番滋味。 斋饭是凌云寺的一大特色,霍三娘打算在凌云寺住一夜,尝一尝斋饭。便去找小沙弥安排房舍,白青衣顺着山径小路往后山走。 山风徐徐,吹拂在脸上很舒服。白青衣享受着微风吹拂的感觉。琢磨时间差不多了,便转身,沿着原路路返回。 “我之前便跟你说明白了,你怎么还过来?”白青衣感觉到心跳略略加快,她黑黢黢的眸子望着男人,下了逐客令:“别再跟着我。” “你上次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了。”温陆平一双黑眸似是望不见底的漩涡,深深地攫住她,仿佛要连人的心神都一并卷入。 “?”啥问题?白青衣早忘了。 温陆平朝他走来,摊开掌心,一片小小的四叶草安静躺着。 白青衣惊讶,温陆平握住她的手腕,将那枚四叶草放进她手心,“我寻到了,所以来见你。” “你知道,我只是开玩笑的。随口说说,找个理由打发你罢了。”白青衣漫不经心捏起那片四叶草,“何必当真呢?” 平淡至极的语气刺痛了温陆平的心,他忍着痛意,慢慢开口:“我替祖父洗脱了污名,温府如今在京城彻底扎稳脚跟。” 凭借他与温泽两人的年轻有为,温府彻底融入了上层的权贵圈子。 “那恭喜呀!”少女语气真诚,轻快的恭喜他:“我知道这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总算做到了。” “是。”他总算完成了祖母的心愿,替祖父洗脱污名,振兴门楣,振兴家族。 没有辜负祖父临终前的嘱托。 “你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温陆平望着她的眼神里盛满深邃如渊的情感,但又深深内敛着,让人望不真切,“青儿,我食言而肥,对不起你。祖母擅作主张,为了一己私利,想要你的性命,是祖母对不住你。” 失而复得,已属不易,他不愿再趋同祖母,委屈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从前的屈从一半归于孝顺。一半归于歉疚和无奈。 在完成祖父的遗愿之前,温陆平自认没有忤逆的资格,没有依从自己喜好做事的资格。但如今,情况已经不同。 温室蒸蒸日上,温泽在翰林府如鱼得水,饱受上峰褒奖。 “青儿,我已同祖母说明所有。”白青衣想挣扎,抽手回来。温路平不容拒绝地攥紧她手腕,祈求:“你听我说完,好吗?” 全当你寻来四叶草的报酬。白青衣安静下来,温陆平:“青儿,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好吗?” “你不想见祖母,不愿意与她相处见面都可以。我同母亲商量好了,三房可以从温府里分出来。分家以后,你想如何便如何。母亲是直率性子,绝不会为难你。” 白青衣万万想不到温路平会说出这般话,他竟要分家? 她甚至能想象到温老夫人暴跳如雷的模样,唇边不由翘起,“你祖母不会同意。” “她已经同意了。”温陆平深吸一口气,握住白青衣手腕的力道微微收紧:“青儿,并非我想敷衍于你。我已经失信过一次,不敢再为不确定的事情轻言承诺,失信第二次。” 他若不能扳倒二皇子,温府污名在身。温陆平自认没有资格与祖母讨价还价,更没有资格跪在祠堂前向祖父陈明心志。 他该做到的都做到了,也算对得起家族培养。日后即便分家,他依旧是温府出身,是温府出来的骁骑将军。 白青衣抿唇,偏头不去看温陆平仿佛岩浆般炽热滚烫的眼神,“分家又如何?你还能不要你这个祖母?” “我可以申请调任离京。日后,你去哪我便去哪。”温陆平几乎是恳求的望着她:“青儿,既然我对不住你,你却没有讨回来,才更该好好使唤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是吗?” 白青衣惊呆了。 她离开时,脑袋里还转着温陆平的话,这家伙已经失心疯了吗? 是想让自己好好折腾折腾他? 她们的厢房在寺院西侧。白青衣和霍三娘住的是普通客房。至于权贵王公的夫人,上香时大多住在东边的宽敞客房。 入夜时,成姑姑捧着碗热腾腾的汤水走进房间。温老夫人正跪在佛像前,轻声念诵经文。房间里檀香袅袅,安宁祥和。 她安静立在角落,直到温老夫人诵经完毕:“都准备好了?” 成姑脸色发青,心中忐忑坠坠,主子越来越偏激疯狂。几乎已经失去理智,变得不像记忆中的主子。 那日青鸾街上回来,温老夫人气的病了一场。成姑姑极力劝说,她实在不知主子如何会变成这般冲动,易怒的模样。 后来,她想明白了。根源还在三公子,即便三公子功成名就,替老太傅洗脱污名。 但是,温老夫人气恨三公子不听自己吩咐。 可三公子早已不是从前的孩童,他及冠成年,更进入朝野官场。 成姑劝说温老夫人,孩子大了,自然有自己的主 分卷阅读114 意。温老夫人却不听,甚至在三公子提出分家之后,暗中联络了六皇子。 天呐! 成姑完全不认识自己跟了多年的老主子,从前,她很清楚老夫人的想法。 如今却已识不得丁点:“老夫人,您三思啊,一旦踏出这步,便再无转圜余地。” “九皇子在朝野上风头正盛。陛下一旦去了……”她隐没了后半截话,继续劝说:“您与六皇子暗中联络。此事一旦暴露,九皇子不会放过温家的。” “所以,此事你要做的万无一失。”温老夫人转动手中佛珠,眼神隐隐有凶狠决绝。 成姑姑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主子,您为什么非得让青衣姑娘……” “青衣姑娘如果出事,三公子不会善罢甘休的。”主子做事如此偏激,怕是会起到反效果,她都能想到的事情,主子为何想不到。 “不会。”温老夫人与妻但,但眼神却凶狠冷淡:“只有她消失了,温府才会如我所想,如相公所想那般,鼎盛发展。” 她的孙儿,才会变成从前听话出色的孙儿。 成姑见主子决心已定,叹息着出门。她是温老夫人的陪嫁心腹,与老夫人相伴多年。 即便主子做的是错事,既然主子下了决定,她只能依从。 “嘟嘟嘟。”白青衣开门见到成姑姑的脸,微微讶然,笑着道,“不知这位姑姑是哪家的?” “寻我何事?” 白青衣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成姑姑顺水推舟,轻声笑道:“老奴是温老夫人身边的,温老夫人有事请姑娘过去叙话。” “我们掌柜的没空,赶紧走。”霍三娘语气嫌弃,她讨厌死温府那个势力,又捧高踩低的老太婆了。 白青衣回头,白了霍三娘一眼,扭头继续笑,笑容礼貌而疏离:“不知温老夫人寻我何事?” “上次青鸾的事情,是老夫人认错了人,特意请白掌柜过去,以表达温府的歉意。” 真情实意的话听得白青衣眉头直跳,表达歉意? 温老夫人可不是这般通情达理的人。 她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还是要去一趟。否则,温老太太可能会一直纠缠她,她也想与对方说明白。 再纠缠,别怪她不客气。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白青衣出门前特意喊了暗卫陪同保护。 从东厢房到西厢房,路途不远。中途经过凌云寺的小菜园。秋天地里没有蔬菜,只长着杂草。乱七八糟生长着,瞧着很是凄凉。 白青衣扫了一眼,蓦然望见前方火光大作。整个寺院慌乱起来,处处都是尖叫和脚步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救人啊!” 走水了? 白青衣定睛一瞧,那火光熊熊,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映亮了半片天空,空气里漂浮过房屋倒塌,燃烧的焦糊味儿。 “……怎么会走水?”白青衣眉头微蹙,很多人被火光吸引,匆匆跑往西厢房灭火瞧热闹。 周围蓦然安静下来,白青衣心里骤而一突,四周衣袂摩擦声哥风声掠过耳畔,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有……”白青衣反应算快的了,可她刚喊了一声,十几个黑衣人袖口齐齐飞出白色粉末。白青衣眼前一黑,软踏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不知昏迷了多久。白青衣有意识了,四周摇摇晃晃。她侧躺在狭小的空间里,眼前漆黑一片,似乎被人用黑布裹住了双目。 偶尔能听见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响,白青衣动了动身子,僵硬的身体告诉她,自己保持着姿势已经很久了,至少大半日。 她侧躺着,脑袋里回想凌云寺的事。自己被绑架了?她第一反应是温老夫人干的。很快,这个猜测被否决,温老夫人下手狠辣,自己对她而言,绝对是那种痛恨至极的存在。 但绑架自己对温老夫人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事。那么,谁会绑架她? 心思电转下,白青衣下巴突然被人捏住,清凉的水灌入喉,化解了喉咙的干涩:“你们是谁,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白青衣慌乱害怕,带着哭音喊,“我有钱,你们要是图财,我们可以商量。” 车里安安静静,只能听见白青衣一个人的哭喊声。她能感觉到旁边坐了三个人,呼吸均匀绵长,应该是三个会武的高手。 他们任由白青衣说话哭闹,始终一言不发。白青衣说的口干舌燥,也没听到对方有动静。哭累了,索性侧过身子假装睡觉。 不是图财,用训练有素的好手绑架他。白青衣暗叫不妙,心里已经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一路辗转,走马车,换水路。白青衣隔着黑布,只能隐约感觉到天亮天明的光暗。 约摸着过去了五天左右,白青衣被带入充斥着刺鼻脂粉香味儿的地方。她被人粗鲁地从后头推进房间。 隔着房门,能听见招揽客人的女声柔媚做作,男人们说话孟浪又露谷。 白 分卷阅读115 青衣双眼被蒙着黑布,坐在桌边,心里下了判断。 妓院,还是一家下等妓院。 她想从经过人的口音,判断这是哪儿。却发现,那些人说话口音都很重,带着各地方言的味道。不过,白青衣还是隐隐察觉到很多客人说着京城方言。 难道,他们带自己转了五六天,却还在京城里? 白青衣不确定。还无法确定出手绑架自己的幕后黑手身份。如今,最紧要的事是保证生命安全。 “几位大哥,咱们走了这么多天。能不能替我把黑布解开?” 房里依旧没人回答,白青衣自顾自道:“你们或许不知道,黑布蒙住双眼的时间过长。我睁眼看见光亮时,眼睛可能会瞎掉。” “各位大哥,行行好,替我解开吧。”白青衣小心翼翼请求:“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便是能看见,也做不出什么事情。” 房间依旧沉默,白青衣的心慢慢往下沉。 便在此刻,她眼前黑不突然被人揭下。阳光刺入眼里,白青衣不由自主淌下泪来。 泪水模糊双眼,她眨巴点眼泪,看清楚了房间环境。 普通的陈设,四个蒙面男人守住了她逃跑的所有方向。 自己被蒙住眼睛了,他们还这样警惕? ☆、困境 摆设凌乱简陋, 木头桌椅磨损严重。东边窗户右上角破了个洞,脏兮兮的窗纸能瞧见走廊偶尔晃动的人影。 白青衣转动眸光,试图跟绑架犯交流。这群绑架犯的嘴像河蚌紧紧闭着, 任由白青衣胡说八道, 好说歹说他们一概不理。 白青衣无奈,想暗中观察,伺机逃脱。不曾料到吃完饭后,身形消瘦的矮个子男人掏出一根香在自己鼻尖晃了晃,白青衣便晕晕乎乎的仿佛踩在了云朵上,立刻陷入半梦半醒。 视线模糊,视物重影。白青衣朦朦胧胧意识到,香有致幻效果。 他们就待在此处房间,再没有动。 半梦半醒的状态让白青衣意识不清, 她偶尔清醒过来进食喝水, 那些人也会很快让她意识不清。 白青衣的自救计划完全无法奏效。 绑架犯很有耐性, 似乎在等待时机。白青衣八成却确定了绑架自己的幕后黑手——六皇子。 这一日, 妓院楼突然吵吵嚷壤,整一层大堂骂声喧嚣。 □□们的尖叫声冲天刺耳,还有许多嫖客们骂骂咧咧的吵嚷声。 有男人的婆娘闯进来捉奸了, 凶悍匪气的女声泼辣,骂的粗鲁难听, “陈二狗,你给老娘滚出来老娘!辛辛苦苦为你操持家用。你却卷了我的钱,跑到这肮脏地方来嫖。” “哥哥们,咱们一间房一间房搜,非得把这王八玩意儿找出来不可。” “咚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啪啪啪的开门声和好事被搅闹的骂声连天成片。白青衣迷糊糊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扛了起来,但很快又被放回到床上。 四个看守她的男人跑走三个, 只有一个留下。似乎是准备伪装成嫖客,白青衣暗叫一声不好,可她浑身无力。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大脑晕晕乎乎的,眼前幻影乱晃。 “不、不……”她想呵斥那人不准靠近。 “砰!” 门被应声撞开,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冲进房间,“好呀,原来你躲在这儿呢!” 叫骂声连天,白青衣有气无力,急出了一头白毛汗。突然感觉房中气氛有些不对。下一刻,她被人一把抱起。 熟悉的气息温热得让人想要落泪,她张了张嘴,竭力睁开双眼。想看清楚是谁,可惜眼前幻影重叠,各种光怪陆离画面从脑海中闪过,偏偏瞧不清楚那人的轮廓。 她意识迷糊,呢喃出声:“公子?” 抱紧她的双臂突然收紧,青年压抑着嗓音,极低极低的嗯了一声:“我在,别怕。” 白青衣被温陆平背着,极速在街道上穿行。颠簸中,她能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清晰冰冷的杀意弥散在空旷的路上,白青衣不知他们跑了多久,似乎早已跑出了城池范围。鼻尖隐约闻到淡淡的草木清香,混合着泥土的草腥气。 她迷糊着,下意识搂紧男人脖颈。 “抱紧我。”绳子将两人紧紧绑缚在一处,刀剑相碰的金铁声清脆凛冽,秋日寒风瑟瑟。白青衣只穿了件单衣,冻得身体发抖。 极速的身体转换中,她抱着的身体炽热滚烫,烫的她掌心发热。 “人留下,饶你不死。” “你武功高绝,可以一敌三。我们这里可有20多人。” 安静的夜里进行着惊心动魄的厮杀战斗。温陆平边退边战,杀意冲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一往无前。 白衫染了血,血花在他脸上溅开。冷酷漠然的杀意充盈双眼,温陆平洞穿黑衣人的心脏,借腾起之力,极速冲进山林。 分卷阅读116 “你跑不了的。” “追!” 白青衣又睡了个长觉,她趴着宽阔的后背被颠醒了,背着她的男人在极速奔跑。 时不时反身劈出一剑,凛冽的剑光逼退赶上来的追兵。 “温……”白青衣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说不出话:“你……” “我们赌一把。”追兵将至,温陆平腾越起,跳进河里。他是江南人,水性极佳。在河中起伏几次,须臾间不见了人影。 那些个追兵也有立刻跳进河里的,却被温陆平在水中反杀两人。其余人忌惮温路平在水里的战斗力,一个个远离。 追兵们讨论了几句,决定兵分三路。一队人沿下游去,一队人马沿上游走,留下最后一队人在原地等待了十分钟,见始终没有人上来,便转身去寻到河对岸的路了。 所有人离开后,水花扑腾,温陆平带着白青衣游到岸边。 秋日水冰凉,白青衣冻得浑身哆嗦,上下牙齿打架,嘴唇发青。 冷水冲醒了意识,白青衣望向温路平,打着战栗战力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青年头发贴着脸,俊脸惨白,锦绣白衣上斑斑点点,全是血迹。裸露在外的刀伤伤口被水浸泡得发白,白青衣这才发现,他身上伤口极多。 一人对20多人,哪里是那般容易的。 “你要不要紧?”白青衣紧张地替他查看伤口,“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寻……” 她话没说完,一股大力将他生拽进怀里。温陆平略微发抖的声线从头顶传来,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和隐隐恐慌,“你想吓死我吗?” 若非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心绪不宁去她房外查看。一路顺着痕迹发现不对劲,白青衣真的会消失不见。 湿哒哒衣服紧贴身上,很不舒服。男子滚烫热烈的身体温度透过衣衫与她相贴,白青衣抿唇,迟疑着抬手,安慰孩子似的轻轻在他后背拍了两下,“我没事的。” 被温陆平勒的后腰发疼,男人像是个被抛弃了的孩子一般,惶然无措的模样惹人心疼。 白青衣: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勉强给你抱一块钱的。 河边温度太低,温陆平半起白青衣。三转两转,在山林里寻到隐蔽的山洞,两人小心翼翼藏好行迹,在山洞里安顿下来。 他们都需要修养才能继续行动。白青衣长期被迷魂香限制行动,四肢无力。温陆平鏖战一夜,失血过多,伤口发炎,也得休整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8 19:12:53~20200918 22:0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子衿 20瓶;赴人间惊鸿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结束 寻找他们的追兵训练有素, 三队人都没追到他们的踪迹,很快回返,聚集到河边。 河边的行走踪迹被温陆平抹掉。但追兵们很快聚集起人手, 在山林里大肆搜寻。 温陆平和白青衣所在的山洞很快被人寻到, 温陆平只能带着白青衣继续逃亡。 不停厮杀突围,白青衣很快发现,这群人对温陆平毫不留情,对自己却处处留手,显然不想要自己的命:“你快走,别管我了。” 只要能保住性命,她可以继续狗。温陆平再继续下去,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温陆平面无表情,他持剑厮杀, 体力几乎完全耗尽:“不可能。”他已经弄丢了她两次, 绝对不会再有第三回。 “可……”面对这种情况, 白青衣只是个累赘。温陆平在来时路上留下了记号。如果援兵发现, 很快会追过来的。 只是,温陆平与白青衣说过。温陆平分神之时,对面人刀锋劈下, 直直砍在他手腕上。间不容发之际,温陆平反应极快, 立刻弃剑后退。 “废了你的右手,我看你还如何负隅顽抗。” 温陆平双拳难敌四手,护着白青衣一路后退。追兵们已经分出小队人马向白青衣扑去。白青衣嗅到了熟悉的迷香味道,屏住呼吸。 “没用的,白掌柜。你还是赶快跟我们走吧。”白青衣骤而往前扑去,袖子里两个香囊泼洒出大片生石灰粉。 她的确手无缚鸡之力, 是个累赘,可白青衣危机意识很强,随身带防狼工具。 没有喷雾瓶,她便用香囊装着生石灰粉。幸亏这群人时时时刻用迷香,压根儿没想过搜她的身。 “啊!”追兵们猝不及防,吸入生石灰粉,有些还进了他们的眼,顿时惨喊连片。 “快跑!”白青衣拉住温陆平,疯狂逃跑。 追兵首领气急败坏:“快追!” 白青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两人穿梭在山林间,见林子就钻。 “青儿,从前那次是你救我,这回却成了我救你。”温路平侧脸,扬唇冲着她笑。白青衣脸都绿了,都什 分卷阅读117 么时候了,还有空叙旧。 “青儿,咳咳……”温陆平咳嗽着,苍白无血色的脸颊咳出红晕,“看在我差点丢了命的份儿上,你有没有原谅我一点点?” 白青衣抿唇不说话,很久,没好气道:“先保住你的小命再说吧。” “就是因为快保不住了,才想问你。”两人的手被汗水浸湿,黏糊糊的。温陆平紧紧攥住他,眼里的希冀满溢出来,期期艾艾:“青儿,你可否还喜欢我?” 似乎是觉得这样问不妥,他赶紧加了句,“哪怕只有丁点儿,也算。” 白青衣有些不敢看他的眼,偏头,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温陆平笑得眉目彻底舒展开,愉悦而欢喜。白青衣心里突然不舒服,这家伙笑那么开心作甚?她正打算说话,后脖颈突然一痛:“王八蛋!” 白青衣最后痛骂出声,意识到了温陆平的打算。 温陆平半抱着她,冰凉的手扶上女子乱蓬蓬的黑发,温柔在她眉心烙下一吻,轻声笑:“让我最后赌一回。” 赢了,就得一切。 死了,一了百了。 “阿青,阿青!”白青衣耳边不停有人呼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萧宣满头大汗,鼻尖上沁出的汗珠不停滚落,焦急慌乱的紧。那双眼紧紧盯过来,“你总算醒了。” 白青衣一时迷糊,很快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温陆平呢?” “在后头的马车里,伤很重。我临时找了个大夫,帮他稳住伤情,必须尽快赶回京城寻太医,替他救治。”萧宣看出白青衣焦急安慰道,“你别着急,马上就到京城了,你也昏迷了三日,好好休养。” 白青衣愣怔片刻,本想去瞧瞧温陆平,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萧宣说她高烧一整夜,白青衣赶紧追问温陆平的伤情。 “他受伤太重,特别是右手。”萧宣凝声道:“请来的大夫替他看过。手筋断裂,以后不能再拿重物。” 什么?!晴天霹雳砸到白青衣脑门儿上,她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不死心的追问:“没有法子了吗?” “或许,太医院的太医。可以替他整治,如今我们也没办法。” 该死!白青衣支撑身体,想坐起来。咬牙用力,却徒劳无功。 “你先躺着,我们必须尽快赶回京城。”萧宣脸色冷肃,白青衣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悚然一惊:“六皇子做了什么?” “他调虎离山,想把我支出京城。”萧宣往她嘴边递了块果脯,塞进她嘴里,淡淡的,“放心,没事。” “我早就安排好了。” 六皇子调虎离山,他便将计就计。他本就担心白青衣,沿着标记亲自领人追来。路上狂奔三日,否则,也无法在关键时刻救下两人。 温陆平被安置在九皇子府。他尚在昏迷中,高烧刚退。九皇子亲自去请了颐养天年的前任太医院院首来给温陆平诊脉,白青衣眼巴巴瞧着,不停问:“张大人,他的右手还能恢复吗?” 张老太医医术非比寻常,三味药喂下,重复高烧的温陆平好了大半。 “不成。”张老太医摇头,“我会尽力帮忙调养,但想恢复如初,怕是不可能了。” 白青衣苍白着脸,坐在病床边照顾温陆平。废了右手,他能接受吗? 而且,白青衣回府后,才知道温府发生了大事。温府兵荒马乱,愁云惨淡。 那夜,燃起大火的中心位置是温老夫人和大夫人下榻处。大火熊熊,温老夫人被救出来昏迷不醒,在床上躺了两日,人便西去了。 温老夫人下榻处突起大火,那把火是大夫人亲手放的。大夫人想活活烧死婆母,此事被温府死死捂着,不敢透出丁点儿风声。 白青衣能知道,是因为九皇子掌控锦衣卫,特意吩咐人告诉她的。 白青衣微微闭眼,难以想象温陆平清醒后,如何面对这般情境。 他右手被废,难以拿剑,甚至写字都用不上力气。家中又遭逢大变,大夫人害死了他的祖母。 怪不得没看见温泽。温老夫人逝世,依着规矩,要在家中停灵三日,孝子守灵三日。 白青衣转身去寻张老太医,温老夫人刚刚逝世,必须让温陆平早些醒来,否则,他怕会遗憾终生。 张老太医也知晓事情急迫,没法子,只能用重药。 温陆平醒时已过傍晚,他看见床边趴着的白青衣,脸颊睡得红红的,还印着一道道红印子。 他唇边带出笑意,下意识抬手,想去触碰她的脸,他赌赢了啊。 肌肤相触,白青衣被惊醒了,忙抬头看温陆平。四目相对,温陆平眼里细细碎碎的笑意温柔如水,“青儿。” 白青衣抿了抿唇,想起那些沉颠颠的大事,勉强笑道:“饿了吧?我让人端粥来。” 热汤汤的米粥香味扑鼻。温陆平伸手去接,白青衣本想递过去。忽然想到什么,手往后收,笑着道:“我喂你吧。” 温陆平右手僵在半空,很快,他开心点头:“好。” 分卷阅读118 白青衣喂他喝粥,眼神不由自主,小心打量他的表情。 那小眼神儿贼兮兮的。看的温陆平失笑,低头喝下喂过来的粥。 白青衣眼神游移不定,心不在焉给温路平喂完粥后,又坐在他身侧,“你哪里不舒服?” 女子顾左右而言他,说的话驴头不对马嘴,前后连不上。温路平笑着看她,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机会认认真真看她了。 再见后,白青衣也不愿意耐心与他讲话,时时刻刻都想远离他。温陆平很开心,即便他知晓自己的右手已经…… 白青衣几次张嘴,又很快败下阵来,她狠了狠心:“我有话对你说。” 温陆平手掌落在了她头顶,女子发丝柔软蓬松。温陆平知晓,或许自己该借题发挥,好让白青衣留在他身边。 可,他想了想,终究舍不得白青衣这番模样。轻声道:“我知道了。” 青衣一怔,听见温陆平说:“没有右手,我还可以用左手。”他说的轻描淡写,白青衣心头微微发颤,说的简单,做起来又何其艰难。 她深吸一口气,抿唇,“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白青衣表情郑重,告诉温陆平温府如今的情况。 “祖母……去了?”青年表情登时变为茫然,茫然地让人心疼。白青衣咬牙继续说道,“是,冲进去救人时,大夫人拖住了温老夫人,想与她同归于尽,被赶到的温府下人一同带了出来。” “老夫人年事已高,撑不过便去了。” 温陆平眸子被哀伤和悲痛浸满,急切往床下冲去,白青衣连忙按住他,叠声道:“你等等,先换了衣服再去。” 温府匾额上挂着丧事的白色绸缎,人人丧服缟素。温陆平脸色惨白,白青衣担心他出事,小心在后头跟着,这是她头回踏进京城的温府。 骤而得知温老夫人的死讯,白青衣恍然如梦,她极度厌恶温老夫人,但从来没想过温老夫人会死。 温府停灵三日,同温府交好的权贵大臣们纷纷过来吊唁。温陆平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跪在三老爷身后,眼神空洞。 白青衣没有留在温府,她不想跟温府的人过多接触,那会勾起她不好的回忆。只定时领着张老太医上门,替温陆平诊治。 停灵三日后,要由温府的晚辈扶灵回乡,将温老夫人下葬到温家祖坟里。 白青衣去寻温陆平,却发现温家大房,三房都聚在西侧的小祠堂内。 二房老爷花天酒地,胆小怕事,遇到这种事情能不管就不管。 大老爷出事后立刻把大夫人关进小祠堂,此刻,小祠堂内闹得翻天覆地,温泽面无表情立在门外。 温陆平的表情与温泽如出一辙。此刻,这两兄弟的眼神表情神似极了,同样漠然黯淡。 白青衣心头发紧,听见大夫人尖锐的疯狂声线时,心中暗叹,大夫人忍到极致,终于爆发了吗? 在温府里,大夫人性情平和善良,当真是柔柔弱弱的世家贵女。同泼辣的三夫人截然不同。 她颇喜欢这位大夫人,可惜,大夫人嫁进温家,却是来遭难的。 “人是我弄死的,我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大夫人的哭声撕心裂肺,与大老爷争执不下,吵得很凶。附近下人们跑的无影无踪,没有一个人敢听。 “我嫁给你这么个平庸无能的玩意儿,一辈子只听你娘的话,听就听吧。你娘性子要强,我不与她争执。她想掌着府中中馈,无所谓。左右,我也不计较这么点事情。” “但是,她凭什么要这样对我的泽儿,凭什么要这样对我?狠心恶毒的老女人!当年那小贱人暗中更换我们的孩子,她会不知道?” “她却一声不吭,让我的泽儿从嫡子变成庶子。遭受了那么多年的磋磨,被那贱女人随意折辱。贱女人的儿子却在我膝下过的逍遥自在,凭什么?!” 大夫人早就疯了,从他知道温泽才是自己亲生儿子,而不是那个花天酒地的废物时。 大老爷的声音嘶哑难听,气急败坏:“娘不是这种人,他根本不知道泽儿则的事。你疯了!真是疯了!” “好啊,就算她不知道。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死老太婆在打压泽儿。拼死压住他的出头路。我好不容易疏通了门路,让泽儿拜入文老门下,硬生生被她毁了。” “他连泽儿去青洲书院都要阻拦,要不是老三帮忙,咱们的儿子会有今天?” 大老爷明显被噎住。气势弱了下来,大夫人哈哈大笑,笑的癫狂:“你没话说了吗?你知道!你们都知道!那老太婆心胸狭窄,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攥在手里。她担心泽儿日后青云直上,会报复她。所以,不择手段要毁了他。” “哼,他要毁了我的儿子。我就先下手为强,先送她进黄泉,左右,我这一辈子早就被她给毁了。”她的儿子成了庶子,自己眼睁睁看亲生儿子过了多年凄苦日子。 如今一想,都是痛。 那是她的骨肉,是她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 “死 分卷阅读119 老太婆就是我害死的。可惜了,我想让她被活活烧死的,让她尝一尝痛不欲生的滋味。怎么就让她被救出来了呢?死的这么安详,可惜了。” “闭嘴,你这毒妇!” 温陆平脸色惨白,突然惨淡一笑,笑容凄凉。 温泽面无表情,房中噼里啪啦东西倒地的碰撞声响后,是大老爷气急败坏的嘶吼,“毒妇!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温府兵荒马乱,温老夫人在世时掌控温府的一切。她一死,温家乱了。 乱成一片。 白青衣看到温陆平嘴角溢血,鲜红得刺目:“行止!” 她大惊失色,温陆平重伤未愈,又在温老夫人灵前跪了三日,伤上加伤,心神失守下,吐血昏迷了。 温路平昏迷了七日,这七日,京城局势天翻地覆。 六皇子逼宫,本以为老皇帝已经重病在床,无法言语。他一路攻进皇宫,才发现自己中计了。老皇帝根本就好好的,他以为胜券在握,却被老皇帝与九皇子联手演了一出戏,直接套在了瓮里。 老皇帝对六皇子失望透顶,经此事后,精神萎靡,再不理会朝中事物,九皇子成了隐形太子,大权独握。 经众臣提议后,皇帝册封九皇子为太子。 “呀,太子殿下安好。”白青衣笑容满面地蹲守九皇子府门口,迎接姗姗来迟的太子殿下。男人漫不经心伸手,打她脑门,“调皮。” 萧宣被册封太子后,即将搬入太子东宫,这座九皇子府便要闲置了。他往府中走,对白青衣笑道:“可要同我去东宫住住?” 白青衣搂着他手臂,摇头:“还是算了吧,过来一年了,我得赶回西北去。” 虽说,青氏商行每隔三月会送来账本,但白青衣总不放心。 “璇璇,你当真想好了要做皇帝吗?”白青衣歪着脑袋,女子很认真道:“你的父皇就是前车之鉴。” 萧宣挑高眉梢,旋而舒展开眉目笑:“是啊,父皇便是前车之鉴,可我,已经没路子可选了。” 他扳倒了最出色的二皇子与六皇子,余下的成年皇子都是庸才,当不起这般重任。他也曾想过扶植皇长兄留下的孩子登上皇位,可那孩子厌恶皇宫,更恨极了皇帝。 且,自己这般想,朝臣们不会同意的。 萧宣无路可走,除非他扭头离开,不管身后洪水滔天,不管天下千千万的子民,随意哪个皇子上位。 “我不是还有你吗?”萧宣无奈地笑着,是他一步步将自己送到了皇位上。既然做了,总要承担起责任。 “温陆平呢?” 温家遭逢大变。温陆平那日昏迷清醒后,性情变了很多。 不再似从前一般,时时刻刻克制着,遵循世家公子的行事准则。 “他刚刚回府。” 萧宣很忙,老皇帝还未退位,但如今朝廷大事都由他抉择。此次回来,是知晓白青衣要回西北,特意赶过来陪她用午膳的。 临走时,萧宣抱着她,轻声道:“记住,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义妹。” “谁欺负了你,回来告诉哥哥。” “好。” 白青衣与白三月收拾行李,温陆平回来寻到她,又送过来一枚四叶草。看的白青衣翻了个白眼。 但还是轻轻接过来,她问:“你怎么还不回府?” “我要走了。”她还是更喜欢凉州。 “我不回府了,我也要走。”清俊优雅的年轻公子斜倚在树边,宽袍广袖,风流逸如从前,“从此以后,你去哪,我便去哪。” 白青衣收拾行李的动作微致,春日已到,纷纷扬扬的桃花在园中盛开,芬芳美丽。一片花瓣落到温陆平肩膀上,这男人笑的却比桃花更艳美张扬。 “你不想振兴门楣了?跟我走,我才不想跟你一起。” “分家了。从此以后,振兴门楣再与我无关。” 白青衣不搭理他,白三月指挥着下人们将行李搬上马车。青氏商行的马车车队驶出京承,烟花三月,春光明媚。 白青衣撩起车帘,凶巴巴道:“你这样跟着我也没用,我才不会养不事生产的家伙。” 温陆平凑到她车边,温柔似水:“青儿,我会等到你愿意重新接受我的那天。” “你看我,入赘也行的。” “想得美!” 一行人驶向远方,车队逐渐消失在山林里。 ☆、【番外】霍三娘 霍三娘时隔多年, 记忆还是很清晰。她记得初次见到李策时的情景。 爷爷去世后,镖局里老人仗着辈分大,处处打压她。她耗费精力, 勉强把这些玩意儿压制下来。霍三娘很清楚自己的缺点, 她性子急,直肠子,不喜欢跟别人玩弯弯绕。 白二妹替她出了好几次头,但是终究得看她自己的手段。白二妹无法时时刻刻帮忙,霍三娘更想自己解决这事儿。幸亏,大部分人还是向着 分卷阅读120 她这边的。她多跑几次镖,总会慢慢稳住人心。 为此,她忙得脚不沾地,一次押镖回临安的路上, 经过护城河。 老远看见河边飘了具尸体, 霍三娘吓了大跳, 赶紧过去救人。 人没死, 年纪轻轻却跟幽魂似的,满脸绝望。被她救了以后,丁点儿感谢的话语没有, 反而还埋怨了句:“你为何要救我?” 她后来才知道,李策辜负好友嘱托, 所以投河自尽了。 好友的嘱托便是李峰。与她成亲后,李策又寻到了人。 白青衣离开的两年,她过的纠结痛苦,无法原谅自己,不能接受丈夫的背叛。她全身心的付出,将一腔热血头给对方, 盼望能收获同等的对待。 回报她的是一次次失望了,失望透顶。滚烫热烈的感情在这两年里逐渐冷却。 “娘子,你知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非要同我和离吗?”太子被平反昭雪,李峰的身份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自此以后,李峰恢复身份,他是先太子遗孤,被封为郡王。 李策的诺言已经完成了,他不必再为旁人而活。 桌上放着大红色和离书,霍三娘的名字签好。只要他动笔,自此后,两人在不相干。 李策闭了闭眼,他重信重义,信守承诺,难道错了吗? 李策少时家里遭逢大变,被人屠戮满门。是先太子救了他的命,替他报仇雪恨。先太子为人大气,对他施恩,却不挟恩以报。看出他不想许身官门,亲自送他离开京城。 他这一生最敬重的人是太子,最感谢的人也是太子。因此,当太子被软禁,暗中派人送过来孩子时,李策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为了将李峰抚养长大,替太子洗脱污名。他暗中组建山寨,假装土匪,耗费全部心力陪伴教育这孩子。不曾想,天有不测风云,李峰被山寨中的叛徒绑走。 他拼尽全力四处搜索,却只寻到一具尸体。恩人将此生唯一的子嗣交付与他,他却无法完成诺言。李策当时心如死灰,投河自尽。 他如行尸般走肉活着,霍三娘便如一束光,温暖地永远不会熄灭。 那时,李策从没想过,李峰还活着。 然而,李峰既活着,李策便要信守承诺。他一诺千金,有恩必报。既然应下,自己的生死都比不得李峰重要。 可……李策拿起和离书,神情惨淡,难道,他错了? 霍三娘坐在桌边,看男人郑重哀伤的侧脸,瞧出他心中所想,语气平淡:“你为了保护李峰的安全,所作所为理所应当,谈不上对还是错。” “你只是对不起我而已。” 李策声线发抖:“娘子,我……” “咚咚咚!”李峰满头大汗跑进房间,他聪明早慧,一眼扫见和离书,脸色发白。二话不说,扑通跪下。磕头贴地:“夫人,都是因我之故。义父担心我,才让您煎熬受苦。您有火气,都朝着我来。义父爱您至深,您是他的命啊。” 霍三娘看着跪地的李峰,眼神平静,淡淡道,“你们都有各自的理由,但这不是我被辜负的理由。” “夫妻之间相互扶持,相互信任,方能长久。李策,你认定我们之间没有那份信任。自然也不该继续下去。”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说此事,你若不签,我们便去府尹衙门。”霍三娘性子刚烈,说一不二,“我们放过彼此,说不定,日后相见还是朋友。” 已经13岁的少年郡王双眼通红,低吼:“夫人,义父,他走到今天不容易,你为什么要逼他如此?” “闭嘴。”李策沉下脸,“出去,莫让我再说第二遍。” “我……”少年咬牙,扭头就走。 李策望着霍三娘决绝的表情面容,眼神深邃得似乎要将那张容颜刻进脑海中,道,“好。” “你想如何,都好。”只要你开心。 李策在和离书上签字。一式两份的和离书分别由他们保管。霍三娘大步走出房间,背对着李策,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她依旧爱着这个男人,霍三娘的爱赤列忠诚,便如飞蛾扑火,粉身碎骨都不会后悔。 正因为爱的赤诚热烈,所以,容不得丁点瑕疵。 “义父。”李峰走出来,看霍三娘远去:“夫人性情刚烈。你放她离开,日后再难挽回了。您倒不如将她留下,说不准,日后还有重归于好的机会。” 温暖日光刺得李策想流泪,“你不懂。” 他不愿再看霍三娘郁郁寡欢的模样,宁愿放她离去。 他这辈子都在失去,可能,这就是命。 作者有话要说:  头遭尝试这种类型的,中途没立好公子,导致大家都讨厌他,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