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南风起》 分卷阅读1 《夜来南风起》作者:筠凉 文案: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既许一人以偏爱,便尽余生以慷慨。遇见傅时卿,是宋南舒一生最大的救赎。“傅时卿,为什么选择我?”“因为你也选择了我。”宋南舒逆光而立,眼角带泪,嘴角却含着幸福的笑。傅时卿温柔宠溺地看着她,张开双手,拥她入怀。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时卿,宋南舒 ┃ 配角:宋南遇,沈均宜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立意:往事清零,爱恨随意。 与君初相见 “女士们,先生们: 飞机已经降落在南芜机场,外面温度18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等飞机完全停稳后,请你再解开安全带,整理好手提物品准备下飞机。从行李架里取物品时,请注意安全。您交运的行李请到行李提取处领取。需要在本站转乘飞机到其他地方的旅客请到候机室中转柜办理. 感谢您选择南浔航空公司班机!下次路途再会!”空姐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宋南舒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机,回想着登机前收到的哥哥的信息,似笑非笑,眸光流转,闪 着狡黠的目光,颇像只小狐狸。 “昭昭,阿哥临时有事,没法去接你,已拜托你时卿哥去接你了。” 傅时卿,宋南遇的舍友兼兄弟。一个存在宋南舒记忆里两年却从未见过面的人,不是错过就是没空,故而,即便两年来,每个周六,宋南舒都能在电话里听见他干净温和、令人如沐春风的声音,却从未站在他面前,对他说一句:“Hey,傅时卿,我是宋南舒。”两年前,一次打电话给她阿哥时,碰巧他在洗澡,于是傅时卿便接下了这个似乎是命中注定的电话,只一个声音,宋南舒便深深地迷上了,从此,开始期待在电话那头听见他的声音。宋南遇对她是有求毕应,替她牵线搭桥,这才有了每周一次的电话粥。纵从未相见,心中已念千千万万遍。 这下可好,终于有机会相见了。傅时卿,请多多指教呀。宋南舒眯起了双眼,眼眉弯弯,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真真是给人一种“盛意以山河,山河不及你”的即视感。 下了飞机,一阵萧瑟的冷风吹来,只着一件宽松毛衣的宋南舒冷得瑟瑟发抖。本以为一下飞机就能以自己最美的模样来见傅时卿盛世美颜的她接到了堵车的电话。 堵……堵车……天要亡我……她内心在哀嚎。 低头拉行李的时候恰巧与另一条道上沈家人错过。听闻沈家沈均宜不日将赴美进修,只是她并不关心罢了。 不远处的沈均宜凝眸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女孩,目光温柔。沈婷宜顺着自家哥哥的目光看去,只一眼,便认出了宋南舒,脸色蓦然煞白,她……她怎么回来了! 这边,宋南舒坐在机场大厅里的椅子上,风中凌乱…… 好一会儿,有人走了进来,只一眼,仿若醉了前世今生。看见傅时卿那一瞬,她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男人的神情寡淡,五官轮廓利落分明,脸上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看起来温和却难以靠近。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浅棕色的瞳仁,不笑的时候——像桃花。眼睛长,上眼皮弯曲弧度较大,内眼角尖而较内陷,眼尾细而略弯,形状似桃花花瓣,眼神迷离,媚态毕现;笑的时候 ——像月牙儿。眼睛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十分勾魂。 他微微一笑,勾人心魂,语气慵懒散漫却又干净如斯,“小姑娘,久等了。”注意到她穿得单薄,他脱下身上的风衣,抖了抖,大手一扬,披在她身上,“可巧,南芜今日降温,给了哥哥我一个为小姑娘服务的机会。”压低的声音总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是调戏之意,虽然他是一本正经地和她说话。 许是眼角含笑,漾起了风流无暇,她低垂了目光,微微红了脸,再抬头,一双狐狸眼怯怯地看着他,煞是惹人怜爱。“时卿哥?” “是,我是傅时卿。”他似笑非笑,引着她走向停车位。 她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他递给她一杯热可可和一块慕斯林蛋糕, “先垫垫肚子。现在先送你去南大。” 他启动车,路上风景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她生于此长于此,陌生是因她逃离三年不曾回来。再踏故土,难免触动,几分神伤,何人可知。也幸而有他陪着说话才了却这份神伤,果然,辅修过心理学的人就是不一样,句句慰人心弦。 宋南舒悄悄打量他,面冠如玉,嘴上轻抿,下颌线条流畅,严肃认真,似乎是对开车有一定的心结。目光流转间,一眼扫到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骨分明,修长如玉,饶是摄人心魂。 “小姑娘,你是怎么回事啊,一看到哥哥就脸红。”耐不住她如此专注的目光,他开口调侃,眼底是满满的笑意。 分卷阅读2 宋南舒眼睛睁大,轻哼一声,转头看向车窗外,微红的耳尖惹得他笑声连连。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无礼,他轻咳一声,向她道歉。 她傲娇地转过头,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道:“姑娘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那就谢谢小姑娘了。”他附和。 两人相视一笑…… 南芜大学此时正值静谧,傅时卿领着宋南舒走向宿舍,路上难免偶遇几个同学,难免听人调侃一句:“女朋友?真漂亮。” 他都一本正经解释一句:“这是我妹妹。” 那一瞬,宋南舒明显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失落。 “昭昭。” “宋公主。” 宋南遇与白漾、靳言一起走来。三人皆有一副好样貌,又各有千秋,宋南遇沉稳,白漾温柔,靳言风流倜傥,活脱脱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引得许多女学生频频侧目。 “阿哥!”宋南舒飞快跑过去,站在宋南遇身边,乖巧喊人,“白漾哥,靳言哥。”几人哑然失笑。 宋南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又长高了。” “哟,这件衣服好生眼熟啊。”靳言耐不住性子调侃,眼神频频瞟向傅时卿。 “这不是舍不得小姑娘在风中受冻嘛。”傅时卿眨眨眼,抛了个媚眼给靳言,眼神无辜至极。 宋南舒看得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 宋南遇轻咳几声,示意他们别闹了,收着点儿。 白漾忍着笑解释道:“宋公主,他们俩平时就这样儿,胡闹惯了。” “无妨。”宋南舒依然乖巧安静地跟在宋南遇身边,内心早已翻天覆地,原来电话里温柔的时卿哥还有如此一面…… 宋南遇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果真,又在神游了。 饭桌上,傅时卿将啤酒改成三听,加了一杯热奶茶给她,她不由抿嘴一笑,眼眉弯弯似月牙。整个过程中,她都安安静静地吃着面前的菜,时不时碗里便有一两块傅时卿夹给她的肉,她注视着这些菜,筷子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夹起来,吃掉,眼睛蓦然发亮。而一旁的宋南遇低头时眼眸深沉,抬头时又恢复如常。 兄妹俩相视一笑,默契地低头吃菜。 饭后,她悄悄问他:“时卿哥,你怎么不喝酒?” “唔,酒精过敏吧。”他不甚在意。 “哦~”她拖长了声音,原来有故事啊。 傅时卿不由看向她,她乖巧一笑,端的是单纯无辜。他不由轻笑,这哪里是个单纯小姑娘,分明是只小狐狸,不过呵,确实需要好好保护。 回家途中,宋南遇调侃她:“见着人了,如何?” 宋南舒眯着眼睛,认真想了一下,才开口:“从前我以为他是个谪仙,现在一见,才发现,他倒个……”许是不知道这样形容好不好,见宋南遇疑惑的眼神,才犹犹豫豫,脱口而出,“像个男狐狸精。” 宋南遇一愣,细细品味,不由哈哈大笑,“确实适合他。” “感觉如何?” 她不语,脸色却绯红,宋南遇轻笑,果然是姑娘大了不由人啊。 那一刻,宋南舒脑海里一闪而过一句诗,明明白白地写出了她的感觉——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一曲一声叹 宋锡臣的房子坐落在南芜市最寸金寸土的碧落天阑小区。 回到碧落天阑后,宋南舒淡淡地扫了一眼门口等着的李妈,把刚脱下的风衣递给她,交代道:“李妈,这件衣服要手洗,风干后放到我的房间里。” “好的,小姐。”李妈接过这件明显是男人穿的风衣,眼珠一转。 “李妈,这人啊,还是别想太多好。”宋南遇嘴角勾起一抹笑,邪气横生,然后径直走向客厅。 “三叔三婶。” “回来了啊。”宋夫人温蕴保养得宜的手洁白如玉,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趴在膝上的波斯猫,淡淡地回了一句。 宋南舒跟在宋南遇身后,唇角轻勾,柔柔一笑,温婉如水,明媚可人,声意轻柔入耳,“爸,妈。” 宋锡臣微微失神,回神后轻笑,掩饰自己的失态,向她招招手:“昭昭啊,过来坐坐,让爸爸好好看看我的小公主。” 宋南舒坐到他身边,恍然发现,宋锡臣黑发间已藏有些许银丝,额上竟有明显皱纹了。比起三年前的意气风发,如今的他却是有些苍老颓唐。 “爸爸。”宋南舒在他面前素来乖巧,许是心伤父亲的蓦然苍老,此时的她更显柔顺。 “你刚出生时,小小的一团,我都不敢用力抱你,生怕弄疼你,转眼间,你都十七了。”宋锡臣轻轻拍了拍宝贝闺女的手,感慨万千。 温蕴看了她一眼,不由心惊时光飞逝,当初爱黏着她的小丫头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却也更像宋锡臣心尖上的女人了。 温蕴淡淡地移开视线,重新将视线转移到膝上的猫身上。 分卷阅读3 猫咪温顺地趴在那,绿宝石般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宋南舒,“喵呜”一声,它突然站起来,扑向宋南舒,坐在她膝上,漫不经心地舔着爪子,威胁之意言于喻表。 宋南舒内心的小人张牙舞爪,气极反笑,这只成了精!的小!野!猫! 你主人不待见我就罢了!连你这么一只小蠢猫也敢挑衅我! 忍无可忍,不必再忍! 宋南舒瞪了这只蠢猫一眼,伸出魔爪,想一掌把它拍下去…… “星宝。”温蕴适时喊了一声。 成了精的猫睥睨她一眼,跳到地上,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回温蕴身边,温蕴将它抱起来,它乖顺趴在膝上,回复宋南舒一个白眼。 宋南舒咬了咬牙,深呼吸,起身回房间。 宋锡臣喜笑颜开,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楼梯角的宋南舒听见父亲抑制不住的笑声,呼了一口气,无声轻笑,才慢悠悠地走回房间。 客厅里 依然好心情的宋锡臣看向宋南遇,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阿遇,来年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宋南遇也难得笑得压不住,声音带了十足的欢悦,“不出意外的话,待收到宾夕法尼亚大学的offer,就前往美国进修。” “不错,我记得沈家那小子也是去这所学校,好好学,等你回来后,我也就可以卸甲归田了。”宋锡臣一向是拿宋南遇当继承人来培养,也一早就打定主意早早将公司交给他。 温蕴嗤之以鼻,讥讽从眼底溢出至眉梢。 “某人呵,自己的亲生女儿找不到,就将产业交付给旁人。” 宋锡臣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却也一言不发。 大抵觉得无趣,温蕴抱着猫上了楼,她深深地望着楼道东边的房间失神,叹息一声,才回到楼道西边的房间。 “星宝啊,你看我是那么讨厌那个贱丫头,却又不得不接受她,只有贱丫头回来,他才肯回来。”略带哭腔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自我厌弃。 “也许四年前,我真的做错了……” 空旷的房间里,无人回复她,只有猫咪时不时地“喵呜”一声…… “你三婶,年轻时被家里娇宠长大……”宋锡臣想解释,又觉得解释有些多余,遂止了话。 “娇惯些,无所谓,只是别有什么恶毒心思好。”宋南遇意有所指。 宋锡臣轻笑着摇了摇头,几许银丝更是明显,“宋温两年交往甚密,只要温家一天没放弃她,我们就一天也动不了她。” “我敢断定那件事与她逃不了关系。”想起那糟心事儿,宋南遇舔了舔后槽牙,语气都不由低沉了几分,“只是可惜你那傻女儿不让查下去。” “现在说着傻,不知是谁哦,比我还护着她。”宋锡臣白了他一眼,一想到自家娇养的女儿,那会儿谁也不认识,就只黏他,不由吃味,瞪了宋南遇一眼,“谁不知道,在那丫头心中,你最重要!” 宋南遇得嘞极了,悠哉悠哉地回房间。 陌上人如玉 凉风习习,墓园一片寂静、和宁,宋南舒着一件淡色毛衣,一件短款毛呢外套,一件牛仔裤,捧着一束小雏菊,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脸色一片宁静。 走到第六台阶时,她脸色一片平静,脚步一顿,往左转,慢悠悠地走到一个墓碑前停下。 墓碑上的相片里的女子正当年华,笑靥如花。 宋南舒蹲下来,把小雏菊放在一旁,从手提包里拿出手帕,把墓碑上的灰尘擦干净,凝视着相片上的女子,温和平静。 长眠于此的女子名唤阮清,移居海外的阮氏电子的阮家小姐,三十年前与唐家幺女一起被绑架,彼时身为还是宋三少的宋锡臣的女朋友与阮氏千金的身份让她遭遇了这场噩运,而当时与她在一起的好友唐若琳也难与免难。最终,阮小姐死于心脏病突发,而唐小姐自此失踪,再无寻回。 宋南舒深知,阮清只是不小心成为了宋家内乱的牺牲品,才会在十八芳龄长眠地下,从此,成为宋三爷爱逾生命的心口朱砂痣。故而,后来的宋夫人温女士与备受宠爱的自己都与阮清有几分相似或神似。 你说,若非年少轻狂,她又因他而逝去,那么,以宋家人骨子里特有的凉薄,他又能念着她多久? 若非深爱她,又怎么会娶与她相像的温家女;又岂会在长女夭折之后抱着自己回宋家,千般疼爱,隐隐超过了温女士的幼女? 若非爱逾生命,又怎能在自己懂事时就将她细细诉说,温柔眷恋,又岂会带自己来祭拜,年年不落? 阮清在她心中,一直是温柔的样子,只有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又温柔似水的女子,才能让从骨子里都骄傲的宋锡臣心甘情愿丢盔卸甲、为之倾心。也只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女子,才是她心中的母亲该有的模样。 阮清,充当了她心里的母亲! 温女士,充当了她名义上的母亲! 每一年, 分卷阅读4 宋锡臣都会带她来看阮清,一直延续到三年前。 “清姨,三年没来看你了。你还好吗?我还好,这三年,去了乌浔,阿哥母亲的老家,在那里,我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慢慢地学了绘画,拜在池老师门下。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世界,没什么大不了的……前尘往事清零否?爱恨嗔痴随意否?……” 清姨,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有只困兽,每当午夜梦回,它在我心里横冲直撞,撞得头破血流,我也夜不能寐…… 鲜血淋漓……耻辱…… 从未忘却! 却不敢提起…… “清姨,爸爸怕是要失望了,我也许一辈子也不能成为像您一样优秀的人了。”宋南舒深深地凝望了相片上的阮清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师傅,前面的时光之旅,停车。”宋南舒说了个从前经常去的西饼屋的名字,然后推门下去。 依然是从前的样子,依然是旧日时光,物是人非事事休。 她深呼吸,扬起温暖阳光的笑,才走进去。 十二点,冷冷清清,店员懒懒地趴在收银台,眯着眼睛假寐,煦日,阳光透过珠帘缝隙酒在他脸上,颇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欢迎光临,你好,请问要点什么?”他依然趴在桌上,语气听上去带了几分困倦,染着慵懒又清浅。 “你好,我要一杯咖啡,一块提拉米苏。”宋南舒翻着菜单,漫不经心。 声音格外熟悉。 他的呼吸一顿,下意识抬头。 男人穿着褐色的围裙,坐在收银台内,眉眼稍稍垂下,瞳色在灯光的照耀显得更浅。他的目光一瞥,在宋南舒的脸上停了下来……懒洋道:“嘿,小姑娘~又见面了。”声音拖长,眼角似有若无地那么一挑。 宋南舒乖巧一笑,主动喊道:“时卿哥。” “小姑娘,这个点不回家吃饭?”傅时卿一边给她拿蛋糕,一边发问。 宋南舒沉默两秒,说道:“家里没给留饭呢。” 小姑娘眼角微弯,笑意满满。 傅时卿像是没听到一般,眼睛微眯,许是阳光照到眼睛上,有些不舒服。 “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喝太多咖啡,对身体不好。”他的尾音打着转儿,听起来总有种吊儿郎当的感觉,“给你换成牛奶,可好?” 宋南舒愣了一下。 “哦。”意识到这个语气有点不礼貌,她忙补了一句,“好,谢谢哥哥。” 傅时卿的语气散漫,“小姑娘,去那边找个位置坐下。”他的手指指向靠窗有散碎阳光的地方,宋南舒顺从走过去,坐下。 不一会儿,他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阳光细碎温暖。 他的半张脸露在光之下,头发染上点点光晕,嘴唇淡抿着,桃花眼稍敛,鼻梁挺直。 五官利落分明,看不出情绪如何。 “请慢用。”他终于正经了一会儿。 宋南舒握着叉子,轻轻挖了口蛋糕,入口即化,甜度适中,又伸手去拿牛奶。 碰到杯子那一刻,手一顿,眉眼一弯,脸上不由挂上满足的笑容。 唔,是温热的牛奶! 这一个下午,宋南舒都待在时光之旅。 晨曦呢喃,宋南舒托腮发呆,目光流转,收银台那边的傅时卿依然懒洋洋的,像只还没睡饱的小猫咪,矜贵。 兴致一来,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包,抽出一支铅笔和一本B5大小的素描本。 几笔勾勒,一个透着慵懒气息的男人的形象跃然纸上,她不由满意一笑,继续拿笔唰唰唰地画着,将脑海中他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一瞬间的倾城之姿一笔一划地画下来。 傅时卿偶尔看向窗边的她。她时而蹙眉,时而撇嘴,时而轻笑……煞是可爱,手上的笔一直不停…… 很久之后,再看过去时,她已双手交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阳光透过窗户,映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间,她的脸时隐时现,姣好面容沐浴在曦光之下,竟将她也晕染上了暖意…… 他眉眼一松,忽地笑出声来。 轻手轻脚地走到她旁边,将那窗帘放下,挡住恼人的阳光。 凝眸思索片刻,又将身上的长外套脱下,轻轻盖在她身上,才踱步离开。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微微暖阳,柔曦氤氲。 梦里暖风,阳光,飞鸟…… 都太美好了…… 许久之后,宋南舒微微动了一下,将醒未醒,迷迷糊糊,头转了一下,露出巴掌大的脸,额上有些红印。 傅时卿就坐在一旁,翻着专业书,瞧着她睁开惺忪的双眼,一脸茫然,复又闭上。 良久,她才彻彻底底清醒过来,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搭在肩上的衣服顺势落在后面的沙发上。 “醒了?”他递给她一杯温开水,她接过,轻抿一口,缓了缓这冬日睡意,点了点头。 休息好一会儿,傅时卿 分卷阅读5 曲指轻扣桌面,温和,声若泠泠清泉,“走吧,哥哥带你去吃饭。” 他站在她旁边,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收着东西,然后拿过她的单肩包背起,先走一步。 这怎么那么像自家哥哥! 宋南舒错愕,好一小会儿,回神,赶紧跟上去。 “想吃什么?” “随意。” “与有什么忌口的吗?” “额……无。” “……” 突然止住的话,她猛地抬头,见他一脸无语,不由掩唇一笑,眼若璀璨星辰,亮晶晶的。 傅时卿唇角一勾,眼角含笑,托腔带调,悠悠开口,“小丫头~哥哥长这么帅,看一看,能顶饱?” 宋南舒捂脸,脸颊微烫。 这!个!男!妖!精!能不能好好说话! 许是良心发现,逗小姑娘实在是不道德,于是,他轻咳一声,道歉,“小丫头,抱歉。哥哥不逗你了。” 他走在人行道外侧靠马路边,领着宋南舒去了南大附近一家地道的拉面馆。 傅时卿点了两馆牛肉拉面,面汤端上来时,她眉心微微一蹙,只一瞬,又散开了,快得旁人可能发现不了,可惜傅时卿辅修过心理学,瞥了一眼汤上漂着的小葱段,心下了然,原来不喜欢葱啊。 她小心翼翼地扫开葱段到一旁,慢慢地吃了几口,喝了点汤,就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傅时卿皱眉,吃这么少,不怕饿?! 宋南舒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犹犹豫豫地应了声,“嗯。” 傅时卿眼角一挑,似笑非笑,笑意不达眼底,“修仙?” 她摇了摇头,沉默几许,重新拿起筷子,吃几口,悄悄扫一眼他的表情,又吃几口……直到吃完一半的面,才见他眉心舒缓。 她忍住胃里不断翻滚涌上来的阵阵恶心,对他微微颔首,才款步走去卫生间。门一关,她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的声音掩饰了她呕吐的声音,直到将胃吐空,她才直起身子。缓了缓,打算去洗脸,镜子里,她眼角微红,脸色有点苍白,缓缓一笑,眼里是掩不住的厌弃,看吧!我就是一个怪物! 缓了一下,她洗了脸,补了点妆,使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了,才走出卫生间。 走回座位,她扬起笑脸,明媚可人,“时卿哥。” 傅时卿懒懒看了她一眼,轻笑出声,“吃个饭也要这样完美?”他在指她去卫生间补妆的事。 “那是,我可是宋公主,公主要一直优雅完美。”她眼波一横,语气娇嗔,偏又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真真招人疼。 这顿饭吃完,宋南舒与傅时卿在门口分开,一个人往北走回南大,一个往南走,渐行渐远。 今宵别梦寒 清晨的柔曦呢喃地唤醒睡梦中的人儿,宋南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伸了伸懒腰,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摸索着爬向卫生间,刷牙洗脸完,对着镜子展颜一笑,自我感觉不错,如果忽略掉有点苍白的脸色。 她走向衣帽间,选了一套衣服换上,把自已打扮得简洁明净,婉约大方,然后挂着得体的笑容后,才从三楼走下,在二楼转角处,她与温女士狭路相逢。 温女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一手抱猫,一手抚摸着猫,从头到背……猫轻轻地“喵呜”一声,温女士走下楼。 宋南舒嘴唇抿得紧紧地,嗤笑。 呵,都多少年了,温女士一如既往地厌恶她,从前好歹有几分掩饰。 宋南舒随即走下楼,餐桌旁,宋锡臣在看早报,宋南遇已经出去了。 她要了一小杯牛奶和一小片吐司。 宋锡臣看她吃得这么少,叹了一口气,却也没说什么。 早饭过后,宋锡臣与温女士带着宋南舒开车回宋家老宅。 宋家老宅 古朴的园林,亭台楼阁,无不精华,由内而外透着一股矜贵,昭显着宋家千百年传承的世家风范。南芜四大家族宋温沈唐,宋家与其他三大家施相互制衡,经久不衰,它是当之无愧的豪门世家,居于南芜的是宋氏主家。 宋南舒跟在他们后面,款步而行,眼前之景熟悉至极,勾起了她心中思念与哀伤。 从八岁至十三岁,她长于此,与二房二姐姐一起接受祖母的精心教养。 一个钟鸣鼎食之家的大家长,需要有远见,也需要有魄力,能够维持家宅稳定,又能带着家族往前再进。 她的祖母无疑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祖母身边教养长大,哪怕只学了祖母的两三分,也足够她受益一生了。 主宅 门口两旁各站了两个女仆,她们恭恭敬敬地唤道:“三爷,三奶奶,四小姐。” 宋南舒换了鞋便跟着父亲去大厅主位,拜见宋老爷子。 “爷爷。”宋南舒乖巧可人。 宋老爷子微微颔首,看了宋南舒一眼,才 分卷阅读6 开口说道:“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舒姐儿,给爷爷泡杯茶吧。” “好。” 宋南舒熟门熟路地去了茶室,小小的房间里,五脏俱全,陈列着各式茶和茶具,她走到红木架子前,纤纤玉指划过一行行茶名,庐山云雾,安吉白茶,祁门红茶,君山银针…… 最后,她挑了西湖龙井和一只白瓷无盖杯,首先,用热开水温杯,之后,她选择使用下投法来放置茶叶,将茶叶放在杯底,然后用“凤凰三点头”方式冲泡……从选茶到泡茶,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举手投足间,优雅从容,偶有经过的女仆不由看痴。 奉茶,宋老爷子品茶,闻香,品茗,后眉间舒展,不由弯起唇角,愉悦,欢声,“不错。” 宋锡臣闻言,舒尔一笑,眼里尽是骄傲。宋老爷子是个茶痴,一生忠爱茶,能得他一句“不错”,可见是有真材实学了。泡茶可不仅仅依靠技巧,水温,茶具,泡法的选择皆靠自己的所学。 此时此刻,宋家二小姐宋南烟走了进来,一袭棉布长裙,身型高佻,优雅从容,五官精致,面容白皙,美人一笑,倾国倾城,不愧是宋家这一辈最出佻的女子。 “二姐。”宋南舒眉角一弯,唇角一扬,明艳动人。 “四妹。”宋南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靥如花,“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呢,别来无恙。”宋南舒握住她的手,拉她坐下来,小脑袋不由地靠在她肩上,娇娇软软地撒娇,“我好想你啊。” 宋南烟指尖轻点她额头,笑骂道:“想我也不回来。” “可不是,四妹仗着三叔宠爱,三年都不回来,可长本事了。”宋家大小姐宋南月掩唇一笑,意有所指。 宋家三小姐宋南汐跟在宋南月后面,浅浅一笑,有些歉疚地看了一眼宋南舒。 宋南舒手撑下巴,眼眉弯弯,眼里盛满笑意,饶有兴趣地看这出戏,似乎这出戏的女主角不是她一样。 宋老爷子抬眸看了她们一眼,眸色深沉,淡淡接了句,听不出喜怒,“回来了就好。” 一语终结了这场上不得台面的戏码。 临近饭点,宋南遇才姗姗来迟,他一进来,原本哄闹的几人瞬间安静。宋南月明显瞳孔一缩,有些怕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踩到宋南汐,宋南汐低下了头,躲开宋南遇扫过来的目光。 宋南烟始终平静如斯,只有宋南舒高兴地朝他招手,“阿哥,快过来。” 宋南遇哑然失笑,倒也没拒绝,顺从地走过来,加入几个女孩子中间,朝她们微微颔首。 因着他的到来,气氛骤然冷凝,原来围怼宋南舒的话题戛然而止。刚巧女仆正在摆餐桌,宋南舒高高兴兴地挽着宋南遇的手走过去,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饭后,宋南舒倒了一杯红酒走去露天阳台,倚在栏杆上,此时星光璀璨,四下无风,别有一番韵味。 杯中的酒四下摇转,她轻抿一口,发出感叹,“82年的拉斐香醇,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在这儿偷闲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宋南舒回眸,一笑,果然是宋南烟。 “二姐怎么出来了?” “里面太闷,出来透透气儿。” 两姐妹对视一眼,皆看出眼底的戏谑。 “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尽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宋南烟摇头轻笑,语气轻柔,如清风拂面。 “徒劳而已。”宋南舒盯着红酒,轻轻摇晃,红酒透过高脚杯,映出别样的诱人之感。 宋南烟看了看她一眼,眼中神色有些复杂,执起杯中的酒,抿了一口,低头时,已恢复正常。 “舒姐儿,均宜哥出国了。”宋南烟忽而提了一句。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宋南舒有些错愕,随即疑惑地看着她,见她神色淡然平静,以为她不好意思开口说担心沈均宜,遂开口遂,“二姐,宋沈联姻,势在必行。”所以不必担心沈均宜舒爱上别人,从而毁了宋沈的联姻。 宋南烟沉默几许,才斟酌着开口,“你对均宜哥有什么看法?” 宋南舒想了一下,才说出自己的答案,“年少有为,风度翩翩。” 忽然,她意识到什么,了然,莞尔一笑,“二姐是宋家最出色的女子。”所以,当配最出色的沈均宜,所以你又在担心什么? 收到宋南舒调侃的眼神,宋南烟神色未明,深深地看着她,而她宋南舒始终笑而不语,良久,她神色复杂,皱眉开口,“你果然是宋家最通透的女孩儿,难怪祖母那般喜爱你。” 宋南烟转身离开。 宋南舒愣了好久,才嗤笑,有些自嘲又有些暗讽。 最通透吗?喜爱吗?原来宋南烟竟是这般想的。呵,她怎么不知自己最通透呢,她的所谓通透,不过是明白自己的身份,一个不明身份的幼女因容貌得了宋三爷的疼爱,继而得了宋老夫人的怜惜。祖母喜爱她,一 分卷阅读7 则是她安分守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二则对她存了几分利用的心,以她来衬宋家二小姐,使之或自我激励或自我反省。 不选宋南月或宋南汐,怕是不想引起姐妹闾墙。 自然,她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既得了祖母怜爱,她自当孝顺敬重祖母。 宋南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有些疲累,一口饮尽杯中酒。 这边,宋南烟坐在自己的床上,双手掩面沉默,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四妹与她一起成长,理当感情深厚,况且四妹又遭受过大难,自己应该像大哥那样更加怜爱她才是,怎么今儿个一个劲儿试探她!她都有些厌恶自己,知四妹无意均宜哥,她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想均宜哥心里应当是有四妹的,三年前,均宜哥曾和大哥保证会好好照顾四妹。她当时就躲在不远处偷听到了,她无法忘记那时候均宜哥偷偷看昏睡中的四妹时眼底散不开的温柔。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里悄悄住了均宜哥呢? 许是那年杏花微雨,白衣少年郎修长身影,只一眼,醉了前世今生,那时风不动心动。 只这一次心动,她不愿放弃。 除此之外,她会好好爱护四妹,友爱姐妹,不负祖母教导。 宋南舒喝了不少酒,等到宋南遇找到她时,已有些醉意了。 宋南遇扶着她,她眼神迷离,醉意上头,扯着他低声轻诉,“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当真是‘终不似,少年游’啊。”终是因这几分试探伤了心,落在心上的枷锁,又多了一重。 宋南遇低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她真不像宋家人,太重情,太执着……他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回她房间。路上她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终于将她扶上床,他给她盖好被子,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叹声,“傻丫头,你怕什么,有哥哥在,还需怕什么。哥哥总能保护你的。” 宋南遇轻轻关上门,也隔开了外面的酒绿灯红…… 南风吹客衣 新年一过,宋南舒就马不停蹄地启程回乌浔。乌浔地处江南,景色怡人,自有一股“小桥,流水,人家”风味,也难怪能养出如宋南遇母亲慕容婳那般钟灵毓秀之人。 “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宋南遇一边开车,一边询问。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的。”宋南舒笑言,知他担心自己,心下一阵暖流涌过。 等红绿灯时,宋南遇敲着方向盘,漫不经心,“真对沈均宜没任何想法?”在所有适婚联姻对象里,他不得不承认,沈均宜确是其中翘楚。 宋南舒愣住,不由好笑,“自然没有。”沈均宜此人,深不可测,她可不想与他斗智斗勇,累得慌;再则,以沈夫人与温女士的交情来看,沈夫人可不喜欢她;三则,她可不信温女士对沈均宜未婚妻的位置没想法,毕竟宋五小姐只是走失,只待宋南音认祖归宗,温女士一定会为她的亲生女儿争取的。 安检前,宋南遇张开双手,含笑看着宋南舒。 宋南舒走上前,拥抱了她的哥哥,在泪光闪闪中,她含笑以对,“哥,等宾夕法尼亚大学倾office下来,你一定要赴美留学吃。” 宋南遇沉默几许,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他眼角有些酸涩,喉结翻滚间,他听到了自己吵哑的声音,既迟疑又坚定,“好。” 宋南舒放开宋南遇,转身,拉过行李箱就走过安检,过了安检后,她回眸,浅浅一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眸一笑,是给他一个心安;头也不回,是怕自己犹豫。这一次,她再不能让自己成为哥哥生命中的阻力,如果不是她,他早就出国留学了,就像沈均宜一样。 哥哥,前路漫漫,愿你鹏程万里,展翅高飞! 乌浔 下了飞机后,宋南舒走了出来,温柔又专注地凝视着这座给了她安宁与重生的城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是那样亲切,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让她不由舒了一口气。 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宋南舒便回了晗园,一座古朴清雅的小别墅。 推开门,入目,是一株上了年纪的桂花树,桂花盛放的季节,风吹过,满庭桂花香。 晗园里,除了宋南舒之外,只有家政阿姨定期来打扫卫生。 宋南舒将行李拎上二楼,收拾好后,便去了三楼。三楼是她的私人领地,被她改成了画室,里面放着她这三年来所有的画,或暗黑互热烈,总是两个极端。 她掀开画布,这一幅画,是她回南芜前画的,盛放的向日葵,扑面而来的热情、灵动,象征着对生命的热爱……生生不息,真好! 她笑得眉眼弯弯,真诚又纯粹。似是情不自禁,她拿出了放在包里的那张素描,和煦的阳光,慵懒的男人,只一张侧颜,已够颠倒众生了。 那一瞬间,情窦初开,怦然心动。 于是,她提起笔,在另外一张画布上,画下她眼中的他,笔走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分卷阅读8 画上的他,一袭风衣,遗世独立,神情寡淡,五官分明,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角下一颗不易察觉的泪痣,只这一副好样貌,就足够让人神魂颠倒了。 虽这幅画,只画了样貌,不及他本人风华的十分之一,也尚算满意了。 她满意地放下了画笔。 南芜 宋南遇将袋子里的风衣递给傅时卿,是之前他借给宋南舒那件,因着过年时找不到他人,就放在了她那里。 傅时卿挑眉,接过。“小姑娘走了?” “嗯。”宋南遇揉揉眉心,眉眼间有些疲倦。 见他劳累,傅时卿不再说什么,只倒了一杯水给他,就走到衣柜边,打算将风衣挂起来。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鼓鼓的,眉心一皱,他疑惑地掏出来,只一个大大鼓鼓的红包,卡通人物,大大的笑脸,旁边是一列娟秀的簪花小篆,“傅时卿,新年快乐。” 他哑然失笑,拆开红包,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人民币,红的,绿的,……数了数,居然,一共是1224元!只一刹那,他就知道了意义,平安!他沉默少许,眉间褶皱舒展,胸腔中涌起了久违的温暖。 他捏着红包,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南遇百忙之中,抬起头,和他说了一句,“那丫头说给你准备了惊喜,你收到了就留着。” “确实是惊喜。”他低喃,缓缓一笑,倾泻了无尽的温柔。 夜里,手机振动一声,傅时卿拿起来一看,是宋南舒发来的信息。 宋南舒:“时卿哥,迟到的新年祝福收到了吗?” 他眼角一弯,笑意不减,还来不及回复,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宋南舒:“你的祝福都是我自己赚的,与别人无关。” 他失笑,略微思索,指尖飞扬,回复: “谢谢小姑娘了,哥哥收到了你的祝福,很开心。”很久没人惦念他了,乍然间的关怀,让人险险眼角湿润。并非感情丰沛,只是害怕突然一句关怀,原本以孤独为盔甲,所向披靡,而猝不及防的关怀化为了寸寸利剑,穿过盔甲,入心,疼痛。 他指尖轻触她的名字,点了编辑键,将“宋南舒”三个字换成了“昭昭”,过了一会,似是觉得不妥,犹豫着改成了“南舒”,关上手机。在一片黑暗中,他突然想起初次见面时她如小狐狸般炫目狡黠的笑容,灵光乍现,他打开手机,重新编辑,删掉了“南舒”二字,一笔一划输入“阿狸”,然后点了“完成”。 他缓缓笑了起来,眉眼间缀满风流,眸光似星光点点,满意地关上手机。 江上晚风吟 乌浔 清风拂柳,阳光和煦,宋南舒背着小背包赶去棠梨小区,那是个很别致毓秀的地文,无一不透着文人的清雅之气。 宋南舒乖乖地站在池亦川家门口,等待开门。 开门的是池家的佣人——林知夏,年岁四十上下,风韵犹存的朴实女人。宋南舒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甜甜的笑容,拥着她走进去。 “知夏姨,一年不见,你又漂亮了。” “胡说,不就是半个月而已。”林知夏嗔了她一眼。 “可是我还是想你呀。”宋南舒笑眯眯的。 “我看啊,你是想你知夏姨做的甜糕吧。”池夫人一袭修身旗袍,一件雪白披肩,端的是温柔华贵,低调奢华,倚门而笑,向她招手。宋南舒快步走上前,站在池夫人面前,乖巧和顺。 池夫人张开手抱了抱她,雪白的兔毛扫在她的脸颊,有点痒,她眯着眼睛,轻嗅一下,温柔香扑面而来。 “师母,我好想你。”她耐不住撒娇。 池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诉语。 “丫头,我们也想你呢。” “都多大人了,还撒娇,羞不羞?”池亦川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出现她们身后不远处,调侃宋南舒。 宋南舒不好意思,曲指刮了刮鼻子,才向池亦川弯腰问好。 池夫人嗔了他一眼,拉着宋南舒的手,轻拍她手背。 “昭昭啊,中午想吃什么?我和你知夏姨去准备。” “嗯……我想吃……糖醋排骨、红烧茄子。” “好。”微微拉长上扬的语调无不显示池夫人的好心情。 …… 池亦川与宋南舒去了画室。 宋南舒拿出她近期较为满意的作品——朝阳,海面风平浪静,旭日缓缓伸起,一半隐于海面以下,一半朝向蓝天…… 池亦川展开画卷,细细品味,时而满意,时而皱眉,直把宋南舒的心惊得七上八下。 良久,池亦川才开口,声音低缓。 “昭昭啊,你这幅画上,画技精湛,动作一气呵成,乍一看十分惊艳,细品之下,却觉缺了点什么。你可知缺的是什么?” 宋南舒低头,再看这幅画,凝眸思索,却头绪全无 分卷阅读9 。池亦川倒也不催她,在一旁悠哉悠哉饮茶。 宋南舒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老师,我看不出来。” 池亦川收到她哀怨的小眼神,不由哈哈大笑,一副“我就知道你看不出来”的得意表情,颇惹人心热想欺师灭祖。 “灵气!缺了那一股对生命的热爱。” 宋南舒细看之下,还真是如此,缺了那股灵气,反而使这《朝阳》惊艳过后只剩呆板。 池亦川弹了弹她的额头,宋南舒回神,捂了捂额头,轻轻揉了揉。 “行了,都没用力。”池亦川瞪了她一眼。 宋南舒笑嘻嘻的,讨好道:“这不是配合您的演出么。” 活音一落,池亦川又开始手痒,想打她一下了。为免被自己夫人教训,他咬了咬牙,忍了下来。 他转身走开,宋南舒乐得清闲,坐在一旁,喝牛奶吃糕点。等他再回来时,宋南舒已经解决了一杯牛奶和半碟糕点。 池亦川拿出一副画,展开,招呼她过来。 宋南舒放下手中的糕点,擦了擦手,走过去。 入目是也是一幅旭日初升图,只不过这幅画的朝阳是从山间升起。春意正浓,绿意盎然,山中几只小:鸟,凑到一块儿,似在低吟又似浅唱,一轮朝阳从山间升起,映日柔晖,满满的生机勃勃。 宋南舒沉默了。 池亦川似乎很满意这幅画,只一眼,便知有些年头了,但保存得很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褶皱。 “予安。”宋南舒低声轻吟,予安是画者留下的字。“老师,予安是谁?” “予安啊,该算是你的师兄了。”池亦川陷入了回忆里,“他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了。这幅画成时他才十四,只可惜,他家逢大难,举家搬迁,从此之后,杳无音讯。” 似叹婉似遗憾,她不得不承认,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兄确实天赋了得,若无大难,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池亦川拍了拍她的头,无声宽慰,然后小心翼翼收起这幅《旭日》。 宋南舒走出画室,客厅里无一人,转身走向厨房,果然,池夫人和林知夏在厨房忙碌。 她倚在门外,看着这幅人间烟火图,不由弯眉扬唇。 此时,门铃响,宋南舒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见到宋南舒,一脸惊愕,许是没见过的缘故,有些局促不安地纠着旧衣袖。 宋南舒笑意满满,柔声问她:“小姑娘,你找谁呀?” 小姑娘垂眸,声如细蚊,“我来找我妈妈。” 刚好,池夫人来招呼她和池亦川吃饭,见她在门口站着,遂过来瞧瞧,一瞧,惊喜唤道:“小殊!” 宋南舒疑惑,小姑娘满脸通红,小声喊了声“夫人”。 池夫人一手拉着小姑娘的手,一手挽着宋南舒的手臂,边进门边解释,“这是你知夏姨的女儿,姓林,单名一个殊,“特殊”的“殊”字。” 宋南舒了然,听说林知夏遇人不淑,生有一女后离婚,孤身抚养女儿,看来这女儿就是眼前的小姑娘了。 宋南舒瞧了瞧林殊,小姑娘瘦瘦的,怯怯的,惹人怜惜,她拉了拉小姑娘的手,小姑娘仿若受了惊吓,眼睛睁得老大了,如小鹿受惊。 宋南舒不由懊恼,更加温柔地对她说:“可巧,小殊,我叫南舒。” 林殊浅浅一笑,害羞地低下头。 林知夏已经端好菜了,见到林殊,惊喜万分,忙拉着她的手,细心询问。 池夫人招呼她们一起吃饭。 宋南舒吃了小半碗,便放下了筷子,池亦川瞥了一眼,哼了一声,“吃猫食呢。” 宋南舒无奈,这老师啊,太关心她了,也为难啊,她只好求助师母。池夫了对她眨眨眼,然后在桌底轻轻踩了一下池亦川,低声说:“好好吃你的饭。” 池亦川傲娇,但还是乖乖吃饭。 宋南舒看了看身旁坐着的林殊,见她不怎么夹菜,意识到小姑娘可能是害羞内向,于是,她用公筷夹了不少菜到小姑娘的碗里,笑容温柔。林殊眉眼弯弯,轻声道:“谢谢姐姐。” 池亦川随意一瞥,两个小姑娘都笑着,颇为相似,随口道:“别说你们俩还挺像的。” “哇,那我和你可真有缘分呢。”宋南舒摸了摸林殊的头,林殊抿嘴一笑,低头吃饭。 似乎谁也没注意到,池亦川那话一落下,林知夏突然脸色一白,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手都有些抖了。 过了下午,宋南舒听林殊说起她住校,于是自告奋勇送她回去。 到了初中之后,宋南舒将晗园的地址和自己的手机号码都留给了她,叮嘱她“小殊,姐姐走了哦,有事联系我,有空来我家玩哈。” 林殊乖巧应下,站在原地看着宋南舒的身影,直到看不见才转身进入学校,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风落归尘去 半年后 分卷阅读10 宋南遇赴美进修,他走的那天,天很蓝,云很重,回头,他的小公主就站那,含笑目送他离开。为了不让妹妹来回奔波,他转了趟飞机来乌浔晗园看她,然后再从乌浔飞往美国。 看着宋南遇登机,宋南舒心里松了一口气,眉间舒展,一身轻松。 正当她打算回晗园时,接到了林殊的电话,她莞尔一笑,接通了。 “姐姐!姐姐!我考上了乌浔一中!”听筒里传来小姑娘欣喜若狂的声音,不可避免的,她也染上了几分快意。 “恭喜你,小殊。”乌浔一中可以说是乌浔市最好的高中了,能考上这所学校,证明小丫头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宋南舒打算中午请她吃饭,庆祝她考上好学校。 等到宋南舒找到林殊时,小姑娘正和一个陌生的长相清秀的男孩子在说话。 看到宋南舒走过来,林殊连忙站好,乖乖叫了声“姐姐”,然后有些局促地介绍旁边的男孩子。 “姐姐,这是周衍,是我的好朋友。” 宋南舒掩唇一笑,伸出手来。 “周衍,你好,我是宋南舒。呃……算是小殊的姐姐吧。” 周衍也伸出手来,两人简单地握了一下手。 宋南舒最后请他们俩一起吃了个饭,然后就回晗园了。 晗园 进了门之后,才发现家里焕然一新,只是缺了点人间烟火味儿。 宋南舒径直走上三楼,尘封的画室有些压抑,有些杂乱,一瞬间的烦闷,她伸手压了压眉心,耐着性子收拾杂乱的画作。 一不小心,触碰到一旁的画板,眉心一蹙,她掀开画布,是那副人物速写,是半年前画的,是傅时卿! 她缓缓一笑,烦躁散了大半。 这半年多不见,也不知他如何了。 她下了楼,拿了瓶啤酒,勾住易拉罐的拉环,轻轻一用力,拉环便掉了出来。轻抿一口,眉心一皱,看来,她还是不喜欢啤酒,当然,也不是不能忍受。 世间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岂能全凭喜好,左右不过是能忍否。而她素来奉承“退一步,风平浪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必斩草除根”。如此,倒也练就了一番容人的雅量。 她站在窗前,眺望远方。远处人间烟火缭绕,多么温馨,几处孩童玩耍,落日余晖不吝柔曦。 平生能有几多欢愉,不过几人粗茶淡饭欢聚一堂。 就这么简单,她眼底竟生出了艳羡。 世家贵女,娇生惯养,见惯了富贵如云,反而羡慕这简单平淡的幸福。 不巧,她刚好就是。幼年时,母亲忽视,父亲虽疼她,奈何总是东奔西跑,一年到头,见都难见几面,何谈陪她吃饭玩耍…… 倒是哥哥照顾她,陪伴她玩耍,接受她任性胡闹…… 却道更是有些想念哥哥了。 她举杯,面向远方,敬她远去的哥哥一路顺风。 之后三个月内,乌浔突发疫情,一场由食物中毒引起的病毒感冒,来势汹汹,引起各市关注。 宋南舒刚上高三,繁重的课业、复杂的习题,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由是,她忘记了傅时卿在南大申请过来乌浔第一医院实习的事。 一般来说,南大学生都会选择在南芜实习,但是这次情况特殊,傅时卿又是医学院教授的得意门生,加上宋南舒又在乌浔,索性他就申请来乌浔了。 他未曾想到,宋南舒已经忘了这件事,也幸而宋南遇把晗园地址给他,不然啊,他大概会迷失在乌浔的“小桥、流水、人家”里。 按了门铃后,他就站在门口等待。 宋南舒听到门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一脸不耐烦地飘着去开门。 门一开,抬头一望,傅时卿含笑看着她,眼光从上到下扫了她一圈。 宋南舒一脸懵逼,下意识地,反手把门关门。 她靠在门上,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捂住胸口,深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这该死的惊吓,扫了一眼自己这一身棉质卡通睡衣后,尤其是衣服上咧嘴笑的叮当猫,再次崩溃,想哭又忍不住想笑。 她老觉得连叮当猫都在笑!她!蠢! 她捂住脸,重新打开门,缓缓抬起头,笑得有点傻气。 “嗨,时卿哥。”她弱弱地举起手,打了声招呼。 傅时卿看着她,似笑非笑。 宋南舒一下子就联想到她刚才的蠢样,恼了,瞪了他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傅时卿无奈,表示理解小姑娘的不好意思。 他拉起行李箱走进去,里里外外打量了一下这座晗园。园如其名,雅致精巧,低调奢华,就是缺了点人气,难怪小姑娘养得跟个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小仙女模样。 “哥哥,你住二楼西边那间房。”宋南舒去房间换了套衣服,然后走到楼梯口。 分卷阅读11 傅时卿抬头看她,她就站在那,神色清冷,眉眼柔和,温婉淡然。 第一次,他那么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姑娘是真真正正从世家经过精心教养走出来的贵女,那一身矜贵与淡然是单单有钱人家培养不出来的。 宋南舒领着傅时卿去了他的房间后就退了出来。 傅时卿打量这间偌大、干净、简单的房间,2m的大床,红木床头柜,落地窗,浅灰色垂地窗帘,灰色布艺沙发,一架小书架,一张办公桌,一个大衣柜,整体是冷色调。 他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退出他房间的宋南舒上了三楼画室,锁上门后,她捂住自己的双颊,微烫,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是绯红绯红的。 哈哈哈!刚才差!点!破!功!她忍得好辛苦! 她走上前去,掀开画布,取下那幅速写,题下一行诗后,收了起来。 真真是“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啊。 她笑弯了眼,那双狐狸眼亮晶晶的,盛满了春意。 真好! 傅时卿收拾好之后便去医院报道,准备入职了;而宋南舒依然与她的物理题作斗争。 晚上,宋南舒决定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亲自去超市买了食材,做了一桌子菜。 难得这座房子里染了点烟火味儿。 傅时卿回来时,便看见宋南舒在端菜。 颇为稀奇,在他的认知里,这种娇养出来的女孩儿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远庖厨的。 宋南舒倒也不介意他复杂的眼光,只管忙自己的。 摆好碗筷后,宋南舒便招呼他过来吃饭。 她笑咪咪地等待他的尝试,她有提前试过菜,只能说一般般,不过,她也不气馁。 傅时卿夹了一筷子菜,细细嚼咽,对上她期待的目光,不由失笑,诚心诚意夸奖道:“很好吃。” 这样一来,她反而不好意思! 却不知,这是傅时卿久违的温暖,此后,经久不散,再难忘却…… 执笔绘江山 时光的河入海流,转眼间又过了两个月,傅时卿摸清楚了宋南舒的小习惯。 因身体不好,干脆请了长假,除了考试,一周只去乌浔一中一天,其余时间都在晗园自习,总有一整天躲在画室。 少食多餐,不爱吃多籽的水果,比如,石榴…… 娇气得很。 这天,傅时卿下班回来。不出意外,又找不到她。他下意识走上三楼,画室门紧紧关着,屈指轻叩门。 “谁!”典型被打扰后的不高兴。 “是我,南舒。”傅时卿淡淡说。 里面沉默了一下。 宋南舒收拾了下,使得整个房间看起来整洁一些,才走去开门。 “嗨,时卿哥。”她从门缝里露出小脑袋,甜甜的笑着。柔柔的发丝顺着肩滑下,傅时卿扫了一眼,都说发丝软的女孩子性子温顺,眼前的姑娘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他无法忽视她眼底的狡黠。 她打开门,大大方方地让个道,“要进来吗?” 傅时卿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无半点不耐与虚假。他笑了,抬步走了进去。 这间画室倒是大,五脏俱全。他随处逛了逛,她继续画她的画。 傅时卿站在一张油面面前,只一支随风而飞的羽毛,目测应该是候鸟的羽毛。湛蓝的天空,广袤无垠,天地间只一支翩舞的羽毛。 仆面而来的寂寥,看似自由实则寂寞,他不由看向那女孩。 那女孩端坐在画架前,双腿并拢,足尖点地,正襟危坐,一手托着画板,一手拿着画笔,专注地绘画,长发微微摇曳,是从落地纱窗偷偷入侵的风动。 傅时卿站在她身后,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动作,多么熟悉啊,这些画板画笔就如他的旧友,旧友相见,物是人非。 年少时,热爱画画,也曾幻想日后从事与绘画有关的职业,比如建筑设计师、服装设计师……后来,家道中落,便也放弃了年少时的爱好与梦想。 那一天,他收起了不舍,收起了难过,细致擦拭画具上的灰尘,再将它们分类好、放在几个小箱子里,送给了邻居和几个相识的朋友。那一刻,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不再留恋,不能留恋,更不敢留恋。 旁人只道他不要这些画具,熟不知他放弃的是他最初的梦想。 …… 回神之后,收起眼中的苦涩,这是对年少梦想的祭奠哀悼,也仅此而已。 只一秒时间,便恢复正常。过去之事毕竟已经蒙尘,何必多想,不念过往,方能不畏将来。 他专注地盯着画,忽而皱眉。 宋南舒早已停笔,一脸纠结,一脸无奈,一脸烦躁,多少次了,总在关键处顿笔……总觉得缺了点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色再调深一点。”他忽而开口。 她猛然 分卷阅读12 抬头,看向他。而他的注意力只在画上。 她收回视线,开始调色,绿色一调好,就上色。 …… 之后,他们俩,一个提议,一个动手,配合得天衣无缝。 …… “大功告成!” 她放下画笔,认真欣赏这幅早春图。 傅时卿就站在她身后,猝不及防,就收到她闪着崇拜光芒的星星眼。 “时卿哥,你好厉害呀!” 听!连语气都染着欢愉,可见是真的高兴。 他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回复,“幼时学过几年绘画,略懂一些罢了。” “只……只是……略……略懂?”她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这犀利的眼光!这叫略懂!那……那她这样的,算!什!么! 傅时卿曲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她吃痛,捂住额头,幽怨地看着他。 “好啦,逗你的。”他又开始拖腔拉调了,“幼时还是有几分天赋的。” 说完,他就扬长而去,留宋南舒在原地。 这该死的安慰! …… “嗨,小九。”宋南舒接到了来自在西越上学的明家大小姐明菀的电话。 明家是南芜无人敢惹的黑道世家,一个家里人黑白通吃且能迄立不倒,安然无恙,可见其掌权人之睿智。这一辈明家男孩不少,只得了明菀一个女孩儿,故而明小九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 “阿昭。我好想你。”明菀坐在床上,晃悠着白皙纤长的腿,一脸生无可恋。 “阿昭,我好惨啊,我外公竟然把我关在房间里,为了防止我出去,还里里外外派人守着!” 宋南舒笑,“小九,你又闯祸了?” “呃……嗯……额……也没有吧。”明菀有点虚,倒在床上,叹息一声,才说,“就是不小心把一个纨绔子弟给打进了医院。唉,说来话长了,他看我长得貌若天仙,觊觎我的美色,堵了我好几次,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就教训他一下。 我真的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谁知道他这么弱……” 明菀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宋南舒忍不住笑了起来,明小九的教训一下可跟旁人不一样啊…… “阿昭……”明菀哀怨…… “那,你手疼不疼啊?”宋南舒问得一本正经,眼里难掩欢悦。 “可疼了。”明菀好不委屈。 “乖,给你呼呼。”宋南舒对着听筒吹了两口气,又说:“要不要我过去看看你?” “可别,这边的饮食不合你胃口,。”明菀从床上爬起来,“还是等我去找你吧。” 知她怕自己吃不惯西越的食物,也知她怕自己奔波劳累。 宋南舒温柔轻笑,点头,“好。” “阿菀。”宋南舒温温柔柔地喊了她一句,明菀一听就知有正经事,当即坐好。 “阿菀,帮我查一下林知夏这个人。”宋南舒眉心一蹙。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林知夏有点儿问题。一个母亲,听闻自己女儿和别人长得像,第一反应竟然是惊吓过度,脸色煞白! “好。”明菀应下了。 这就是她的阿菀,从不问为什么,就会帮她。 过去几年,最幸运的莫过于结识了阿菀,深交于阿菀! 明明两人一般大小,阿菀偏偏把她当成精致的瓷娃娃一样护着。投桃报李,她同样把阿菀当成亲人一样顾全。 “小九,我也好想你的。”宋南舒幽幽叹声。 “乖,美人儿,等着本少去宠幸你。”明菀捏着嗓子说,话一落就哈哈大笑起来。 单是想像一个那个画面,就忍不住一个恶寒…… 宋南舒满脸黑脸,复又勾起唇角,笑得那叫妩媚,妖娆多姿,“讨厌,奴家等着爷。”这腔调,那叫一个千回百转,勾人心魂。 “打住打住!我不行了!哈哈哈……” 电话两头的姑娘笑得直不起腰。 在门外,不小心听了这对话的傅时卿收回要叩门的手,笑得肩膀轻颤,眼角是溢不住的欢愉,星光点点。 听着这俩姑娘大抵有聊到地老天荒的趋势,傅时卿曲指叩了叩门,握拳轻咳,“大小姐,可以吃饭了。” 宋南舒惊恐地握住手机,一瞬间安静,手忙脚乱,后知后觉地关上了免提,抬高音量应一句“马上”。 听着傅时卿走下楼的脚步声,宋南舒才重新拿起手机,只一句“小九”,便引来明菀激动万分的声音。 “宋昭昭,你那居然有个年轻男人!!! ” “说!他到底是谁!” “敢挖我墙角,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宋南舒将手机稍稍移了移,等到明菀安静下来,才不紧不慢地说:“那是傅时卿,是我阿哥的室友,过来乌浔第一医院实习,顺便照顾我。” 分卷阅读13 “傅时卿?这声音听着怪耳熟的。”明菀眯着眼睛回想,忽而灵光一现,“这不正是……你……那位大哥哥嘛……” 明菀声音越来越弱。 宋南舒眼睛微弯,轻轻“嗯”了一声。 “好了,小九,我得下去吃饭了。下次聊哈。” “好的,阿昭,加油哦。” 至于加油什么,两个心知肚明。 宋南舒走下路,脚步轻快。 看到她这走路带风的模样,傅时卿失笑,“这么高兴?” “自然高兴。” 喏!语调上扬,连语气都染着欢悦! 宋南舒人高兴了,胃口也较往日好了几分,傅时卿见了也高兴。 刚开始,他就发现这姑娘似乎有点厌食,为此,他去找宋南遇求证,果然,宋南遇沉默,只拜托他好好照顾妹妹。 “明早想吃什么?红枣糯米粥?” 哦~红枣糯米粥,暖胃~ “好呀。”宋南舒甜甜应声,一双眼里藏着璀璨星光。 回了房间后,宋南星便把林知夏的照片发过去。 这照片,还是去年春节时拍的,她挽着林知夏的手,两个靠在一起,笑看镜头。 这也是她自14岁后第一次拍照。 这一次,她是那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星光绚烂,她自我嘲笑,怎么都过了这么些年了,还那么渴望人性的温暖呢?还吃不透人心险恶的教训? 眉目艳新月 “时卿哥。”宋南舒站在门口,叩了叩,房里敲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微微脚步声传来。 傅时卿打开房门,暖暖的灯光倾泻而下,小小姑娘抱着一沓书站在门口,目光低垂,柔软的长发披在肩头,娇娇软软的。 “时卿哥,你能教我做题吗?我都想了好久了,可就是想不出来。”有点儿气急败坏,有点儿好不委屈…… 她抬起头,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期许,又带了点威胁,大有“你不答应我就哭”的意味。 那样一双眼睛,只要看过,怕是也舍不得拒绝。 傅时卿看着她娇娇怯怯的眼神,像只小奶猫,突然有种冲动,想摸摸她的小脑袋。而事实上,他也确实付诸行动了。 嗯,发丝确实很软…… 宋南舒受到惊吓,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眼里尽是诧异,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双手不由收紧。 傅时卿嘴角含了一抹笑,眼睛潋滟生姿,宋南舒心头一滞,怕他看出端倪,故意恼了,瞪他一眼。 “你!……你!……你!……你不知道摸头会长不高的吗!!!”气呼呼的,凶巴巴的,活脱脱像只炸毛的小猫咪,正需要主人顺毛。 “抱歉。我也是刚知道。”他抱拳轻咳,眼里漾满湖光山色。 宋南舒警惕地盯着他,生怕他又来摸她的头。 他眉开眼笑。 “进来吧。”他率先走进去,她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宋南舒把书本习题摊开,笔尖点着打着圈的题,嘟着嘴巴,嫌弃地说:“就是这些,折磨了我好久。” 傅时卿瞥了一眼,物理,电磁效应……也难怪了,这堪称高中物理的致命题。 他拿起钢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她大概是觉得无聊了,就跑到电脑前,那里正呈现着他刚打完的病历。 唉,都是她不了解的领域…… 她不由叹气。 “怎么了?”他一边写,一边问。 “没有。就是有点儿烦。”语气都不由低了下来。 “题做多了,摸清了套路,也就不难了,毕竟万变不离其宗。” 敢情他以为她是因为这些题而烦闷不乐呀,她眼珠一转,继续压低声音,浅浅应了一声。 果不其然,傅时卿抬头,招呼她过去。她乖乖坐在旁边,低着头,垂头丧气般。 “这么难受?” “嗯……”声音低得快听不见了。 “那怎么办?”他忍着笑,假装没看到她眼角一闪而过的窃喜。“听说乌浔的浔山景色宜人,可巧,周末轮休,带你去玩儿?” “好啊!”她猛一抬头,撞进他调笑的目光,不由哂笑一声,假装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咳咳咳!好尴尬!原来人家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小计谋。 傅时卿开始给她讲题,他讲得仔细,她听得认真。 暖色灯光打下来,让这间房染着人间烟火,岁月静好。 多少人追求的岁月静好也不过是一房两人三餐,四季相依,心有眷属,得偿所愿。 然,“心愿得偿”四字往往是最难的,故而才有那么多的爱而不得,岁月不得静好。 此时此刻的宋南舒尚未品到“爱而不得”之味,她崇拜着他,依赖着他,似乎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看到她走神,他曲指敲了敲桌面,她一 分卷阅读14 吓,茫然地看着他。 “好好听。” 他叹息,认命地从头讲起,顺带连知识点也给她梳理了一遍,留了一道题给她做,就走了出去。 再回来时,他的手里已然拿着一杯温牛奶。 宋南舒接过牛奶,抿了一口,乖乖坐在一旁,等着他检查那道题。 等待的过程如此煎熬,他眉心一蹙,她就紧张到不行,手心渐渐全是汗。 好一会儿,他眉间舒展,拿笔圈出几处错误,耐心给她讲一遍。见她舒了一口气,不由好笑,“这么紧张?” “可不是,我手心都是汗。”她将手展开给他看。 还真是有细细密密的汗。 他抽了张纸巾,摁在她手心,她嘟嘴,擦干净。 “行了,今天先讲到这。” “那意思是明天继续?” “对。” 宋南舒小激动了一把,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傅时卿见她暗自欢喜,幽幽来了一句,“唉,毕竟你基础太差了……” 宋南舒瞬间石化,扫向傅时卿,眼神幽怨婉转,直把傅时卿看得败下阵来。 他好生哄了一会儿,才把这姑娘哄回房间。 宋南舒躲在房间里,要不是场地不允许,她真想大吼大叫,来分享这激动的心情。 真的是太!惊!喜!了!哇哇哇…… 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欣喜欢愉,只一眼,便瞧得出。这样明媚的笑意,足以感染每个悲伤的人吧! 她打开日记本,在空白的扉页上,写下三行字: 梦想 1.傅时卿 2.南芜大学 曾听闻他毕业后想留在南芜工作,那么,她愿意在空白了这么多年的梦想栏里绘上两笔。 如果他在,南芜也不是那么可怕,不是吗?仓皇出逃,兜兜转转,还是选择回去,只为,能和他距离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能呼吸同一座城市的空气,也觉欣喜万分。 她合起日记本,捂住脸,试图掩住这满脸春意。 真是太开心了!有点儿睡不着! 傅时卿忽然走过来,敲了敲她的门,她一惊,“怎么了?”声音都带了颤意。 “早点儿体息。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熬夜。” “好的,你也是。” “晚安,小姑娘。” “晚安,时卿哥。” 隔着一扇门,互道晚安,还挺……额……开心的…… 宋南舒把床边的夜光灯打开,然后关掉了大灯,房间瞬间暗了一下,她靠在门上,听着他轻轻离开的脚步声,直到听不见了,才慢悠悠地爬上床。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十八岁少女的心事带着微微桃花色,渲染了整个房间,连空气都带着甜腻的气息。 最初的喜欢,最深的记忆,最甜的秘密。 一句简单的问候,也足够开心一整天。 看似荒诞实则再真实不过。 不求回报,不求天长地久,只求这一刻的时光再久一点儿……这个时候少女的感情真挚又执着,纯粹又多彩,有着一腔孤勇,不惧世间一切艰难险阻,难能可贵! 若待她好一分,她以十分回馈,若再好一分,她敢陪你与全世界为敌! 宋南舒觉得她现在就是那个被灌了迷魂汤的人,神魂颠倒,辗转反侧…… 她又爬起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打开日记本,添上了第四行“承蒙你出现,够我喜欢好多年。”,然后心满意足地爬上床,闭上了双眼。 今晚,格外美好呢! 夜深知伤重 “喂,你好,我是宋南舒。”一阵悠扬的铃声打断了宋南舒的思路,她接起电话,礼貌地自我介绍。 “姐姐。”带着哭腔的声音难掩害怕。 “小殊?”宋南舒有点疑惑,晚上八点半,一个在校女生,能有多大的事让她哭着打电话给她?“你先别哭,出什么事了?” “姐姐,阿衍和别人打架了,我害怕。”林殊慌得六神无主,声音都颤颤的。 “你在哪里?”宋南舒眉心一皱。 “玉衡街。” 宋南舒眸光瞬间冷凝,玉衡街空有一副好名字,却是乌浔最乱的一条街,鱼龙混杂。林殊在那里,多半是遇到那群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了,由此便不难猜出为什么周衍会和别人干架了。 “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现在过去找你。” 宋南舒换了套轻便的衣服,拿了个双肩包就赶往玉衡街。 林殊正蹲在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急得快哭了。 宋南舒走过去,轻轻叫了她一声,摸了摸她的手,她一下子就抓住宋南舒的手,一脸惊惧。 “周衍在哪?”宋南舒压低声音,尽量温和地和她说话,安慰她受惊的小心灵。 “姐姐,他们在那条巷子里。”林殊指了条黑 分卷阅读15 漆漆的巷子。 宋南舒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在这儿等着。”拂开抓着她衣袖的手,宋南舒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有点安静,看来已经歇了一场了。 果不其然,周衍鼻青脸肿,倒在地上,目测估计都是皮肉伤,不过这青青紫紫的也够渗人的。 宋南舒环视一周,坐在地上的,靠在墙上的,抽着烟的……看来那个一脸冷漠靠在墙上抽着烟的是这群人的老大了。 “以多打少,赢得倒是不光彩啊。”语气颇为漫不经心。 “你又是谁!”一个小跟班出声呵斥。 “当然是来带走他的人。”她随手指了指地上的周衍,扫了一眼他,他微点头,她便安心了。 “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吗?”老大总算开口了,语气有点儿欠扁。 “废话少说,今日我若赢了,你们以后都不许找他们麻烦。”宋南舒握了握拳,松了松筋骨。 几个小弟看了看大哥的意思,见大哥点了点头,才几个人围上去。 刚开始轻敌,觉得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能有多少力气,便不放在心上。结果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宋南舒踩着一个小弟的胸口,眉眼间淬了冰寒,沉声,“欺负女生,要脸吗?以多对少,有脸吗?嗯?”微微上扬的语调带了威胁之意。 宋南舒扫了一眼那名老大,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怎么就做了一件让她那么厌恶的事呢!无论是小混混还是小太妹,她最讨厌欺负女生的人! “换你来?”十足的挑衅,她看了一眼周衍,将双肩包扔给他。 老大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摁灭,脸色低沉,牙快咬碎了,眼睛贼溜溜瞄着,抓住她侧头的瞬间,猛地跃起,冲着她太阳穴就是一拳。 拳头挟着寒风,还没等靠近,就被她面无表情一把抓住。 老大脸色顿变,一脚紧接着跟上,却眨眼间天旋地转,被宋南舒扣着肩膀狠狠摁倒,耳边响起冷冽的嗓音,“好玩?”她打群架的时候,这家伙还不知干嘛呢。 他龇牙咧嘴扭过头,就见宋南舒长腿弯曲,半蹲着,一双狐狸眼里冷芒四溢,结着坚冰,唇间呵出淡淡白气。 凶狠不外露,格外的骇人。 十八岁的宋南舒, 一身休闲服, 眉眼遮在阴影里, 唇角冷凝, 缓缓挑起一道不屑的弧线。她森冷声线里还有些许青涩,“我只给你们三分钟。” 其他人手里拎着棍棒,被这么一激当即炸了, 大步冲向她。 她露出一双泛红结冰的狐狸眼,简单活动腕骨,正好一个人逼到眼前,锋利的铁棍顶端朝着她太阳穴重重挥下来。 周衍一眨不眨地盯着宋南舒,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他无法想像这一棍下去,她会怎么样! 然情势瞬息万变,挥下的铁棍被她一把抓住,反手一拽抽走,携着气流横向扫过,一排壮硕男生竟无一幸免,全被撂倒。 满身戾气的少女从动手算起,三分钟一到,九个人全部趴地,没一个站得起来。 她拉起周衍,接过双肩包,抽出一沓钞票,扔下去,语句砸得人头都不敢抬,“从今以后,要是再有人敢打他们俩的主意,”她逆光而立,气势无比压人,唇间狠狠碾出两个字,“等死。” 宋南舒重新背起双肩包,率先走出巷子,周衍跟在她身后,神情复杂,初见的温婉可人,现在的满身戾气,都是她,完全相反的两种性子在同一个人身上显现,竟也毫不违合。 “我不希望今天的事传出去。”她已敛好周身戾气,又是往日里温温和和的样子。 “知道了。”周衍捂住胸口,有些疼。 “阿衍,姐姐。你们总算出来了。”林殊小跑过来,抓住周衍的手臂,周衍一疼,反射性倒吸一口气,林殊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放开,一脸无措。 宋南舒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个小姑娘,遇到这样的事,能不自乱阵脚已经是很不错了。她抬起手,将林殊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无声安慰她。 “去医院验个伤吧。”宋南舒拦了辆出租车,直接报了乌浔第一医院的名字。 到了医院后,宋南舒就站在医院门口,找了个小花坛,漫不经心,放空了思想。 傅时卿正在三楼上办公室收拾东西,随意往下一看,就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皱了皱眉,拨了个号码出去。果然,楼下那抹身影拿起了手机,接通了。 “南舒,你怎么来医院了?” “啊?”尽是不解,想浑水摸鱼过去。 “往上看。”他声音压了下去,透着不悦。 宋南舒心里咯噔一下,满脑子的“完蛋”,她看上去,三楼窗户那个熟悉的身影也正好看着她。 “楼下等着。” “哦。” 傅时卿收好东西,便走了下去,小姑娘乖顺地坐在花坛边,垂头丧气的。 她看到越来越近的鞋,一脸无措,皱着小脸,抬起头,讨好 分卷阅读16 地笑一下。 “说吧,怎么跑这来了?” “额……呃……嗯……陪两个朋友来看医生。” “怎么不进去?” 她摊了摊手,无奈极了,“我讨厌医院。” 此时,林殊扶着周衍出来了,伤口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 傅时卿只扫了一眼,就盯着宋南舒,眸光深沉,凝聚了万千风暴。 “打架了?嗯?”慢悠悠的语气,上扬的语调,无不暗示他此时心情不好。 “没有……”有点儿中气不足,宋南舒转过了头,避开他的目光,心里却七上八下。 “宋南舒,你长本事了啊!”颇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凶我!”宋南舒娇娇怯怯盯着他,吼了回去,奶凶奶凶的。 看着她这幅样子,傅时卿好气又好笑,“你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要是伤着了可怎么办?” 宋南舒还来不及窍喜,就听他幽幽怨怨地接下去说,“你哥知道了,还不得撕了我。好好一妹子,我照看两天连打架都学会了。” “没打架。”周衍忽然插了一口,宋南舒和傅时卿同时看向他,他又重复一遍,“她没打架。” 傅时卿一时被噎住。 宋南舒见杆就往上爬,瞪了傅时卿一眼,又给了周衍一个意味深长的道谢眼神。 许是气氛越来越凝集,林殊怯怯开口,“这位哥哥,是我的错,你别怪姐姐。”林殊三言两语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傅时卿叹了一口气,想要摸了摸宋南舒的头,宋南舒及时躲过,傅时卿手掌落空,倒也不尴尬,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宋南舒转过头,闪过得偿的笑容,快得让人抓不住。 她淡淡地询问,“小殊,今晚你们怎么办?” “我跟老师请假了,现在也回不去学校了。”林殊低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跟我回去住一晚。周衍也一起。” 宋南舒先走一步,傅时卿跟上,无奈极了。 “南舒?” “哼!” “小公主?” “哼!” “女王女王,我道歉。对不起。”傅时卿素来能屈能伸,“别生气了啊,我这不是怕你受伤嘛,着急了些,语气恶劣了些。” 宋南舒扫了他一眼,只是一些? “不,是很恶劣。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一回。”傅时卿接过她的双肩包,拎着。 “行,原谅你了。”宋南舒见好就收。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先打个电话给我。好歹,我还能替你打架,保护你,不是?”傅时卿还是不放心,又叮嘱几句。 “知道啦。”宋南舒乖顺极了,甜甜地应声。 傅时卿摸了摸她的头,“乖~” 宋南舒眯起双眼,眼眉弯弯,盛满星光。 周衍内心更为复杂了,原来这小姐姐还有这么温顺娇俏的一面。 回到晗园后,林殊难掩眼底的惊讶与艳羡,她从未见过这么精致漂亮的房子,低调奢华,踩在地板上都觉亵渎了这座晗园。 宋南舒不动声色将她的反应收于眼底,上楼拿了套干净的睡衣,领她去一楼客房的独立卫生间洗澡。周衍那边,傅时卿也拿了套衣服给他,让他去一楼另一间客房里洗澡。 客厅里,宋南舒正在发呆。傅时卿敲了敲她额头,她伸手捂住,茫然。 “去洗澡。”傅时卿吩咐。 “好。”宋南舒顺从地上楼去了。 当热水淋在肌肤上,她一颤,飘远的思绪一朝回神,水汽氤氲,在偌大的镜子里,她看到了左后肩上盛放的曼殊沙华。 曼殊沙华,开在黄泉路上的花。它的美,是妖冶、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这便是曼珠沙华他在某个地方轰轰烈烈的开着,等着我也等着你,这死亡的温柔。 倘若那一年,也有个周衍出现,像保护林殊那样保护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跌入地狱?是不是她也可以像林殊那样单纯又勇敢地活着?纷华不染? “算了,她是不可能给我机会逃脱的。”她重重地叹息,鼻头有点酸,眼睛微红,她闭上双眼,任由热水倾泻而下,似要洗尽这一身的尘埃。 许久,待肌肤都泛着粉红时,她才关掉水,换上一套棉布睡裙,不紧不慢走下楼。 客厅里,林殊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傅时卿正帮周衍重新上药,上了药的伤口看着没有那么渗人了。 宋南舒走过去,拍了拍林殊肩膀,在她身边坐下。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知夏姨?” “别,我妈她不知道我请假的事。”林殊摇摇头,复又抬头看着宋南舒,“姐姐,你能别告诉我妈今晚的事吗?”许是害怕,声音都带着哭腔。 “好。”宋南舒应下了,却并不过问今晚她为什么会遇到那群小混混,又为什么请假在学校外逗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时候,看透不说破,看不透就放过 分卷阅读17 ,更好。她若想说,便会主动告知,她若不想,何必多问,免得惹得她还得费脑子编借口,多为难啊。 傅时卿深深地看了宋南舒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去厨房了。 宋南舒陪着林殊和周衍聊了会天,聊着聊着,傅时卿便端了三杯牛奶出来,一人一杯,不多不少。 “谢谢哥哥。”林殊很礼貌地道谢。 “不用客气,我叫傅时卿,你随南舒叫我‘时卿哥’就好。”傅时卿难得一本正经,惹来宋南舒频频观看,这种怪异的目光让傅时卿有点儿别扭。 “你也有这么正经的时候?” “好歹在小妹妹面前维持点形象啊。” “呵……” 两个人眼神交汇。 傅时卿拜下阵来,无奈又无语。眼看将近十一点了,就催他们去洗漱休息。 宋南舒将林殊送到客房,好生宽慰她一会儿,就替她关好灯拉上门。 楼梯口,傅时卿倚着栏杆在算她,她走上去,偏头看他。 他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扔下一句话,“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不许打架,不许再像今晚这么冲动。 “知道了。”她声音软糯,慰人心弦。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先上楼。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一步一个脚印。 “以后不会了。”她保证。 以后不会让你发现的。 可惜傅时卿还不够了解宋南舒,只以为她保证的是“下不为例”。 夜来南风起 第二天一早,宋南舒打着哈欠走下楼来,便见林殊和周衍在吃早餐,小豆沙包,小米粥,炸得金黄金黄的油条,看着就颇有食欲。 傅时卿看见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盛了碗小米粥放在桌上,招呼她过来吃早餐,“南舒,过来吃早餐。” 宋南舒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小米粥,眯了眯双眼。 唔,甜度甜中,刚刚好。 她的筷子就要夹到油条时,被另一双筷子拦了下来,顺着筷子看过去,骨节分明的手的主人正垂眸看她,她讨好地笑,而他似笑非笑。 她撇了撇嘴,弱弱地把筷子转到一旁的小豆沙包。 唉……被压迫的人民…… 傅时卿假装没看到她幽怨的小眼神,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你们俩要带些柠檬水去喝吗?”傅时卿问林殊和周衍,周衍两人还没回答,宋南舒就偏着脑袋问他:“你就不问我吗?” “你拒绝得了?”傅时卿淡淡瞥了她一眼。 宋南舒一时竟无语凝噎。林殊在旁边捂着嘴偷笑,就连沉默的周衍也难得扬起嘴角。 气死!我不要面子啊! 宋南舒深呼吸几下,扬起了最明媚的笑容,温温和和地说:“还真拒绝不了。”她接过傅时卿递过来的柠檬水,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笑了笑,就先走了出去。 林殊跟在后面,快步上前,挽住宋南舒的手臂,笑得艳若朝阳。 “姐姐,时卿哥哥对你真好。”她一脸羡慕。 “那肯定啊,我可是他妹妹。”宋南舒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可是,他不是说不是你亲哥吗?”小姑娘看着她,一派天真的模样,“怎么对你那么好?” 宋南舒笑了起来,眉眼间还带着点慵懒,“那是因为他跟我阿哥是好朋友啊,所以也把我当妹妹看。” 林殊叹气,“唉,可惜我没有哥哥,真羡慕你有两个哥哥。” 宋南舒弹了弹她的额头,凑到她耳边悄咪咪说:“你个小没良心的,周衍对你还不好吗?我可羡慕极了你有这么个青梅竹马外加护花使者。” “姐姐!”林殊害羞极了,小脸绯红绯红的,如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别有一番美感。 “小殊儿害羞咯~~”宋南舒故意调侃她。 林殊恼了,松开了手,气急败坏地先走一走。 周衍走上前来,问了声,“她怎么了?” “估计是不好意思了吧。”宋南舒随口说了一句。 周衍听得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要如何接话,于是,他生硬地转了一个话题,“你的功夫怎么这么好?” “想学?”宋南舒偏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扬起的语调自带一股邪气儿。 周衍不好意思地偏了偏视线,复又直视宋南舒,点了点头。 “左右不过挨打得多了,也就无师自通了。”宋南舒漫不经心,停顿几秒,复开口,“世间事,皆无捷径可言,你若吃得了苦,我便指点你几招,你若受不了那苦,还是趁早歇了这份心思。” 周衍沉默了好一会儿,很认真地问:“那你呢?” “啊?”宋南舒一时被问住。 他重复,“既然那么苦,你为什么要学?” 宋南舒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清晨的柔曦洒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她惬意地眯起了 分卷阅读18 双眼。 就在周衍以为她不会回答时,他听到一句温柔的话,“因为要保护自己啊。” 真的很温柔,像是怕惊扰了时光深处未眠的自己。 周衍一抬头,就看见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宋南舒,笑容清浅,周身温和淡然,是他们这个年纪甚至她那个年龄段所没有的光彩。那一瞬间,他分明感受到内心涌起一股冲动,想要保护她。 可是,他又悲哀地发现,这位小姐姐一点儿也不需要他微不足道的保护。 年少的时怦然心动可能是因为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双眼睛,总之毫无道理却又猝不及防,也许大多数人选择放任一瞬间的怦然心动,任其肆意生长,期待长成苍天大树。 而周衍,却选择掐灭这一丝倾慕。尽管有些难受,也只短短时日就可缓过去。她像是他心中的花中君子——莲,看多一眼都觉得是亵渎,更何况去靠近呢?况地位悬殊,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又何苦自寻烦恼,去喜欢一个根本就喜欢不起的人呢? 想通了这一点,周衍整个人瞬间就放松了,他像是承诺般,保证,“我能。” 宋南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从一开始的沉默,深重,再到蓦然放松,她尽收眼底,却瞧不分明。难不成是他道行太深了?还是自己功力减弱了?…… 收到他请求的小眼神,她立马回神,点了点头,又悄悄地说:“这件事坚决不能让时卿哥知道,最好是除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傅时卿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气疯! “好。”他郑重承诺。 …… 到了学校之后,三人各自回到班级。 宋南舒从后门踏进高三(1)班,走到靠墙的空桌子那放下书包,整理东西。 周围的人瞬间安静,好奇地看着她,她一一忽视,继续整理。 本就不曾相处,何必花心思去认识。 这个班级,她只是个途经的过客。 除了班主任与几个老师外,她一概不认识。 也许是因从未放在心上过,故而她的记忆主动屏蔽了这些人的出现。 “南舒,你好,我能问你一道题吗?”一个很开朗的少年走到她的桌子旁,她掩住心里的不适,换上得体的笑容,对他点了点头,尽管她并不认识他。 她扫了一眼题目,哦,是前晚傅时卿教她的那道题。她理了理思路,将那道题完完整整讲了出来。 那少年还处于茫然状态,幸好,她习惯性边讲边写,遂把那页草稿撕下来给他,之后又是换上了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当然,她并不会表现得那么明显,旁人只以为她沉默寡言罢了。 唉……上学真无趣…… 她只好翻开一本书,照着自己的进度继续学习。 一晃,一日时间将将过去。 宋南舒伸了伸懒腰,抬头望了望窗外,此时乌云密布,阴沉沉的,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果然,不一会儿,雨点砸在窗上,不过几分钟,大雨淅淅沥沥,模糊了视线。 宋南舒苦了小脸儿,没有伞!怎么办! 她拿起手机,划到傅时卿的名字,想向他求救,可是一想到早上刚甩了脸色给他瞧,她又犹豫了,如此,反反复复,一行“时卿哥,下雨了,我没伞,你能来接我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纠结犹豫…… 忽而,“滴咚”一声,是短信的声音。 宋南舒划开手机屏幕,是傅时卿的信息。 “南舒,在学校等我,我现在过去接你。” “好。” 她勾了勾唇角,缓缓而笑,整个人一扫之前的烦闷,显得轻松又欢愉。 原来,世间真有那么一句话,就能扫尽你一身的疲惫。 “宋同学,你是没伞吗?”早上的男孩走了过来,笑得有些腼腆。 “嗯。”许是心情好,她笑容可掬,声音都带着柔和软糯,“不过,我哥哥等会来接我,谢谢你啊。” 那位男同学一下子被晃花了眼,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啊?”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忙说“不用谢不用谢。”有些憨憨的,很可爱。 错失了与女神搭讪的机会,他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不一会儿,教学楼就空落落的,她收了书,背着书包走下楼,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着,走到一楼,又沿着房檐往校门方向走着。走到高二楼下时,与薛晗不期而遇。薛晗是高二的美术老师,听了是初中之后直接考去艺术学校,学了美术之后,应聘进来当了老师。 “薛老师。”宋南舒跟她打了声招呼。 “宋南舒,好久不见。”薛晗有些惊讶外加惊喜。 原来薛晗也是因为没伞被困在了这教学楼,两个人就地寒暄。 忽然,宋南舒手机响了。“抱歉,老师,我接个电话。”薛晗微笑着点头。 “喂,你进来了啊,我在高二教学楼下。” “… 分卷阅读19 …” “看到我了吗?我和我老师在聊天呢。” “……” “好,你过来吧。” 宋南舒挂了电话,和薛晗解释,“是我哥哥的电话,他说过来接我。” “那挺好的啊。”薛晗点了点头,温柔地笑,长卷发,连衣裙,高跟鞋,知性又大方。 而傅时卿撑着黑色大伞缓缓走来,雨幕里,只余他一人,既便大雨倾泻,雨点飞扬,他依然像是闲庭信步。 渐渐的,他走进了,宋雨舒朝他招手,他笑了笑,把另一把伞递给她。 薛晗愣愣地盯着他的侧脸,半晌没有回神,好熟悉的面容,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傅时卿?”声音都有些干涩。 傅时卿闻声而望,顿了顿,点了点头,才开口,“薛晗。” “好久不见。”薛晗差点喜极而泣,她压了压这猝不及防的巨大惊喜,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 “好久不见了。”傅时卿笑了一下,应声道。 宋南舒有些不可置信,“你们认识?” “老同学。”傅时卿往外收了伞,三步并两步走上廊檐。 “时卿,这些年你一直都没有消息,班上的人到处打听都打听不到。”薛晗有些感慨,她自然不会说,那句班上的人是指她,她自己想方设法地打听,可怎么也打听不到他的消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般,离开得干干净净。 “嗯,当年怕我妈触景伤怀,就搬走了。”傅时卿解释了一下当年的不告而别。 “阿姨还好吗?” “我妈五年前过世了。”傅时卿语气平淡。 薛晗一下子沉默了,“抱歉。” “没关系。”傅时卿看了看身旁的宋南舒,小姑娘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又带了些伤心与悲悯,像极了在替他伤心,似乎那样,他就不会伤心了。傅时卿一时竟觉好笑,刚要拍拍她的头,注意到她瑟瑟发抖,身衫又有些单薄,摸了摸她的手,果然她小手冰凉冰凉的,瞪了她一眼。 宋南舒缩了缩肩膀,讨好地冲他笑着,祈求饶过。 傅时卿将手中的伞递给她,脱下身上的短外套,罩在她身上。 宋南舒吸了吸鼻子,默默地转过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傅时卿转回来看向薛晗,薛晗有些失神,她犹豫着,问:“你还在怪岑欢吗?” 傅时卿一时顿住,眉眼间淬了冰寒,眼底是清晰的厌恶,他勾起了嘴角,嘲讽一笑。 “那我们呢?”薛晗喃声,“你还怪我们吗?” 傅时卿笑了,“没有,都过去了。” 薛晗抽了抽嘴角,笑得有些勉强,她看向了宋南舒,那女孩一个人缩在一旁,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外套太大,活脱脱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她是你妹妹?”薛晗耐不住好奇。 “不像吗?”傅时卿拉过宋南舒,笑眯眯的,看上去颇不正经。 宋南舒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气呼呼地叫,“又偷占我便宜,你怎么可能有我这么漂亮的妹妹!”满眼都是“你丑,我漂亮”的意思。 薛晗笑了起来,“挺像的,都好看。”说完,她反倒先红了脸。 宋南舒瞪了一眼傅时卿,傅时卿被瞪得莫名其妙,好不委屈。 宋南舒率先将手里干的伞递给薛晗。 “薛老师,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很礼貌,也有些疏离。 薛晗没接,“你们会不会不够用?我可以再等一会儿的。” “够用。”傅时卿插了一句。 薛晗讪笑,接过了伞。 傅时卿打开伞,将宋南舒拎进了伞里,刚要走,就被薛晗叫住了。 “时卿,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薛晗很紧张,手心里都是汗,她低着头。 半响,傅时卿念了一串数字,薛晗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傅时卿又念了一遍,等她存好,他就告辞。 傅时卿护着宋南舒走进雨里,宋南舒小心翼翼地踏进雨里,深一脚浅一脚的。 “好好走路。”傅时卿训她。 她嘟囔,“雨会溅湿裤脚嘛。” “乖~”傅时卿放轻了声音。 伞慢慢斜向宋南舒所在的方向,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伞下。 薛晗不知为何,觉得他俩那么和谐,容不下第三人,她心里有些不舒服,想要打断他们。于是,她高声喊了一句,“时卿,这周你有空吗?” 几步开外的傅时卿停了停脚步,“周末吗,我已答应带南舒去爬山,可能没空。” 宋南舒吃惊,为什么拿她当挡箭牌! “我可以去吗?”薛晗又问,语气不可避免地带着乞求。 傅时卿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良好的教养让他很难一下子就拒绝一个女性。宋南舒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犹豫,又明显知道他的犹豫,于是,她替他应了下来。 “可以的,薛老师,到时候联 分卷阅读20 系。” 薛晗松了一口气。 傅时卿和宋南舒继续往前走,等到确认薛晗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后,宋南舒才说,“对不起,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答应她。” 傅时卿忽然想摸摸她的头,发现手不便,遂放弃了,他一本正经地道谢,“小丫头,谢谢你。”谢谢你理解我的纠结,谢谢你解决我的为难…… “真羡慕有我这么善解人意的妹妹。”她幽幽来了一句,像极了他那晚的语调。 傅时卿笑,愉悦,又带着独特的慵懒,“嗯。” “可是,你们不是老同学吗?哦,不,应该是老朋友吗?” “小丫头,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有些旧友,相见不如不见。”傅时卿几不可闻地叹息。 从他选择不告而别开始,就意味着那段时光连同旧友选择一并被掩埋了,不留恋,不联系,故人相见,多易伤怀,何况有些旧友,也已经旧了,纵再相见,也回不去了。 “哦。”宋南舒此时格外乖顺。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她能感受到他的不开心,想要安慰他,却无从下手。她握了握他的手,朝着他笑了笑,笨拙地,无声地安慰他。 傅时卿垂下眸子,认真地看着她,缓缓而笑,“谢谢你,小南舒。” …… 小阿狸,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让我觉得不那么孤单。很多时候,我都会有种错觉,你就是我的亲妹妹,你的依赖、你的关心,让我觉得,我也不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一株浮萍,我也有人牵挂着,未来可期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母亲过世开始吧,我好像对个人的生活失去了期待,似乎做好了一生孤独的准备,随时准备为医学事业献身,而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可现在,忽然又想好好生活了,好好做个哥哥,给你攒一份嫁妆,要是你受了欺负,也不是只阿遇替你撑腰。 我自小没有兄弟姐妹,我也是第一次当人哥哥,平生没有经验,要是有哪些做得不好的,也还请你多多见谅…… 风景旧曾谙 “时卿哥,明天真去爬山吗?”宋南舒半边身子掩在傅时卿房间门口,探出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傅时卿百忙之中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自是真的,总不能骗你吧。” “那个自然。”宋南舒点了点头,颇为理所当然,“你要是骗了我,我会伤心死的,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伤心死的人。” “那还不好?出名要趁早。”傅时卿哑然失笑。 “Oh.Yeah.我去收拾东西。”宋南舒欢呼,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拎出她的天蓝色休闲服,画板,还有最最重要的相机! 第二天一早,明媚可爱的宋南舒大小姐出现在餐桌旁,眯着眼睛偏头笑,长长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资。傅时卿弹了弹她的额头,她吃痛,捂住额头,嘟着嘴,满满都是控诉,“你已经不爱我了……呜呜呜……你一定是移情别恋了……呜呜呜……负……心……”。 “收。”傅时卿拍了拍她的头,“戏码过了啊,准备吃早餐。” “切~”宋南舒傲娇! “宋南舒,你这是准备上房揭瓦?”傅时卿盯着她,笑得灿烂,很是不怀好意,笑里藏刀。 “笑面虎!”宋南舒嘟嘟囔囔,端着碗准备喝粥。 “嗯?”又是这个上!扬!的!语调!好威胁人哦! “没,你今天真帅!”宋南舒若有其事地点头,讨好的意味不言而喻。 “说得我平时很丑一样~”他又开始拖腔拉调了!好欠扁哦! “没,你每天都帅,今天格外帅!”宋南舒咬牙切齿,边说还边点头。 “乖,有眼光。”傅时卿夹了个煎蛋给她,奖励她! 宋南舒抛了个嫌弃的眼神给他,开始安安静静地吃早餐。 吃完早餐,宋南舒拿了个白色棒球帽戴上,然后挑了双轻便舒服一点的运动鞋穿上,整个人显得精神又靓丽。她走出去,站在门口等着傅时卿。 傅时卿收拾好后就出来了,接过她的手上的登山包,背上,这样一来,宋南舒身上就轻轻松松,只有一架相机,挂在脖子上。她跟在傅时卿后面,一边捣鼓相机,一边走,傅时卿怕她摔着,干脆抓着她的手臂。 薛晗在约定好的地点等着,大老远就看见傅时卿领着宋南舒走来。 “薛老师,早上好。”宋南舒主动打招呼。 “南舒,早上好。”薛晗点了点头,笑了笑,然后看向傅时卿,两眼都放光了,“时卿,早上好。” “早上好。”傅时卿反应有些淡。 一时间,气氛忽而尴尬,幸好公交车及时驶来,恰到好处缓了这份尴尬。 宋南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傅时卿坐在她旁边。 “脖子上挂着这么个玩意儿,不累得慌?”傅时卿眼里眯着笑。 “什么叫这么个玩意儿?人 分卷阅读21 家叫相机!”宋南舒不满,白了他一眼,又凑过去,“你会用吗?” “你这是小瞧我?”傅时卿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宋南舒立马化身乖乖的小猫咪,摇着他的手臂,轻轻晃啊晃,“哥哥~哥哥~帮我拍照嘛,要拍得美美哒。” 傅时卿点了点她眉心,轻轻把她推回座位,“坐好。” “那你答应了?”宋南舒瞧了瞧他。 他点了点头。她满意地笑了,转头看向窗外,车窗玻璃上映着他的影子,她瞧着欢喜。 薛晗坐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个人叽叽咕咕在说话,却又听不分明,她抿了抿嘴,垂下眸,怏怏不乐。 到了浔山脚下,三个人一同下了车。 “薛晗,先将鞋带扎紧。”傅时卿提点了一下。薛晗看了看松开的鞋带,蹲了下去,扎鞋带。 宋南舒见了,也打算蹲下去扎紧鞋带,却被傅时卿制止了,只见他蹲下,单膝点地,然后熟练地扎也个蝴蝶结,“会太紧吗?” “额……不会……”宋南舒有点儿尴尬,尤其是在薛晗明晃晃瞧过来的眼光。 傅时卿站了起来,薛晗却还蹲在地上,宋南舒伸出手,“薛老师,我拉你起来吧。” 薛晗笑了一下,强颜欢笑,将手放在宋南舒手心里,顺着她的力站了起来。 一路上,宋南舒走在最前面,脚步轻盈,拿着相机“咔嚓咔嚓”拍照。 浔山果然风景宜人,喜看山间多苍翠,遍地松香沁心扉,天气已回暖,柳树抽芽,松香袭人,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傅时卿,看过来。”宋南舒举着相机,傅时卿闻声看过去,她按下快门,“咔嚓”一声,拍下了这张相片。 许是正在说话,他脸上正挂着笑,又因突然抬头,眼里还堪堪带了几许询问。就这样,阳光细碎,男子遗世而独立,桃花眼弯弯,笑意满满,被记录在相片上。 事后,宋南舒将相片洗出来,拿给他时,曾问过他觉得拍得怎么样?他笑而不语,却将这张相片珍藏了一辈子,相片后分明记载着拍摄时间以及拍摄人——my sunshine,阿狸 宋南舒看着这张相片,满意地笑了。 傅时卿看着她,一脸无奈。 薛晗瞧着傅时卿眼里的欢愉,也笑了起来,虽然那份欢愉不是因为自己。 走着走着,薛晗皱了皱眉,低头瞥了瞥脚后跟,果然磨得红红的,隐隐有些破皮,她忍了忍,继续走,可是越走越磨擦,忍不住倒吸了口气,脚步却也慢了下来。 “怎么了?”傅时卿注意到了。 “鞋有些磨脚。”薛晗有些不好意思。 “还能走吗?” “还好。” 傅时卿直接忽略了那句“还好”的客气话,扶着薛晗到旁边的大石头看坐着。 他从背包里拿出两片创可帖给她,她缓缓笑了笑,眼里是不可忽视的欢欣雀跃。 傅时卿移开了眼,招呼不远处的宋南舒回来。 宋南舒小跑着过来,小脸红扑扑的,香汗淋漓,她接过纸巾,擦了擦汗,欢喜极了。 “哥哥,浔山好美啊。”她忍不住感叹。 “没来过?”傅时卿拎着她转了一圈,又瞧了瞧她的脚后跟,有些红,却没有破皮。 “害~这不是没空嘛。”她眼神闪了闪,故作轻松。 傅时卿假装没看到她的闪躲,又询问,“疼吗?” “啊?”她不解。 傅时卿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脚后跟。宋南舒看了看,哦~有点红…… “不疼。”她摇了摇头,咧嘴笑了起来。 傅时卿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坐下。” 宋南舒依言坐了下去。 傅时卿脱了她的鞋,撕了两片创可贴,贴在她磨红的脚后跟上。 宋南舒全程一脸懵逼,傅时卿抬头看了看宋南舒,宋南舒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 “过分了啊!”丫的!拿她当挡箭牌! “丫头,帮个忙。” “你……!!!” 宋南舒又瞪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笑得甜甜的,足够溺死人。 傅时卿莫名觉得后背凉凉的,默默地低下了头。 宋南舒拉他起来,顺便拧了他一下,他皱了皱眉,倒吸一口气。宋南舒疑惑地盯着他,有这么疼?她好像没用多少力吧! 傅时卿接收到她频频瞟过来的疑惑的小眼神,意识到戏演过了,抱拳咳嗽两声,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宋南舒不再瞧他,转过头,和薛晗说话。 傅时卿接过相机,看她拍了一早上,瞧瞧她都拍了什么。 细碎阳光透过树叶,挺拔青松,……还有他…… 他缓缓笑了笑,这小丫头片子,拍照技术不错啊~~ 宋南舒实在是受不了他奇奇怪怪的眼神,眼神询问。 傅时卿笑了,顺口提了一句,“ 分卷阅读22 快中午了,找个地方吃饭吧。” “好啊。”宋南舒应了一声,转头去问薛晗,“薛老师,你喜欢吃什么?” “我随意。你们决定就好。”薛晗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要吃什么,只好这么说。 于是,定饭馆和点菜的事就交给了傅时卿。 傅时卿选了一家农家饭馆,点了几个菜,荤素搭配得宜。 宋南舒和薛晗都很满意。 午饭过后,三人休息了一下,就慢吞吞地往前走,当消消食。 宋南舒依然走在前面,认真瞧风景。 薛晗走在傅时卿旁边,莞尔一笑,眉眼间都是温软。 “时卿,你还记得吗,我,你,还有临川三人经常一起上学,一起玩。” “记得。”傅时卿眯了眯眼,想起了小时候他和临川总是带着薛晗一起调皮捣蛋的事儿,童年,总是充满乐趣。 “那时候多好啊,真希望时间永远停在那个时候。”薛晗感慨,亦有些感伤。 傅时卿沉默了一下,斟酌着措辞,“薛晗,我们都会长大,也终究会天各一方。” 薛晗听出了他话里有话,闭上了双眼,呼吸有些痛,难道,过往种种,念念不忘的,只有她一个吗? “时卿,对不起,我替当年懦弱的自己跟你道歉。”薛晗红了眼,这些年,她不敢去回忆当年的事,他众叛亲离,而她却懦弱地转过了头,避开了他哀婉求救的目光。 傅时卿有些意外她会提到那件事,当年,他父亲出事,一场车祸,毁了两个家庭,所有同学用那么鄙夷的眼光看着他,岑欢口口声声说他是“杀人犯的儿子”,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他父亲也死于那场车祸。 昔日玩伴,多年好友,也一并避开了他。 伤心吗?绝望吗?年纪尚小时确确实实真切地难过着,后来,经历得多了,也就释怀了。 “薛晗,你不必如此,当年的事早已过去,不必再耿耿于怀。”傅时卿很认真地说。 原来,过往种种,念念不忘的,只是自己。 “那,你能原谅我吗?”薛晗急切地,满含期许地,求个答应,一个能安慰她的答案。 聪明如傅时卿了然于胸,他缓缓而笑,眉眼间漾满风流,看着就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满不在意地说“现在的我,能原谅你。” 现在的我当然能原谅当时的你,而当时的我,谁来心疼? 薛晗听明白了,正是听明白了,才那么伤心。她的眼晴失了几分光彩,却仍不死心地追问,“时卿,那你为什么要送我画笔呢?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走上画画这条路。” “薛晗,我想你是误会了,当年我送了好几个人画笔,只是因为还八成新,弃之可惜了。送你,也是因为你曾是我的好朋友,全当全了那些年的情分。”傅时卿时隔多年,解释当年的赠笔之事,“你有今天的一切,该感谢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我。” 薛晗眼里是铺天盖地的悲伤,她闭了闭眼,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可泪水却不听指唤地往下流。 傅时卿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几步,站在那。 薛晗缓缓蹲了下去,掩面而泣…… 风花雪月,向来动人,却也最是伤人。 他日久别偶遇故人,话说三分痛却十分。 几分钟后,薛晗抹干眼泪,用湿纸巾擦了擦脸,补了补妆,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点。她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傅时卿,短短几步距离,仿佛用尽了她毕生的勇气,那句不曾说出口的“我心悦你”,终究在这几步里随风而逝,化为尘埃。 傅时卿正举着相机,遥遥喊了声“南舒”。 “哎。”宋南舒回眸一笑。 画面就此定格。 少女在蓝天白云绿树下,回眸一笑,百媚顿生,眼睛里缀满了繁星点点,璀璨光芒。 傅时卿满意地笑了,将照片调出来给薛晗看。 薛晗刹那间也被惊艳了,由衷感叹,“她好漂亮啊。” “真的吗?”宋南舒正巧走过来,羞答答地问。 “难道不是因为我的技术好?”傅时卿逗她。 少女傲娇地偏过头,反驳,“那也是我底子好。” “你最漂亮了。”薛晗哄她,顺了顺她快炸起来的毛。 宋南舒伸手抱了抱薛晗,眼里带笑,娇娇软软地说:“老师,你最好了。我好喜欢你哦。” “老师也喜欢你。”薛晗摸了摸她的头。 傅时卿给她们俩拍了好几张照;同样地,薛晗也帮他和宋南舒拍了几张。两个人底子好,怎么拍都好看。 下山前,傅时卿寻了个游客帮他们三人拍照合影留念。 照片中,宋南舒站在中间,傅时卿站在她旁边,将手搭在她肩上,半搂着她,薛晗则站在另一边。 就这样,一日浔山游圆满结束了。 本无心风月 分卷阅读23 送薛晗回了学校后,傅时卿和宋南舒并肩走了回去。 宋南舒慢慢走着,很沉默,若有所思。 “累了?”傅时卿摸了摸她的头。 宋南舒摇了摇头,忽而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好奇地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 “薛老师是喜欢你的吧。”很肯定的语气。 傅时卿诧异,瞧了她几眼,她镇定自若。 傅时卿好笑,低下头,凑到她眼前,调笑,“小姑娘家家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宋南舒看向他,很认真地说:“我知道,薛老师看你的时候,眼睛很亮。” 傅时卿一时竟无语凝噎,掀起眼皮,淡淡瞥了她一眼。 “我本无心向风月,何苦惹她错付了情衷。” 宋南舒闭上了双眼,不知道为何,她的心里竟涌起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 “你发现她喜欢你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是什么?” 傅时卿淡淡说:“怎么帮她把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宋南舒忽然闹起了脾气,“那你怎么能利用我呢?” 傅时卿无语,“什么叫利用!我这对你好,也不成?” “成成成……”宋南舒摆了摆手,不再理会他,一个人默默地往前走去。 傅时卿不解,不知道小姑娘怎么滴就生气了。 唉,没办法,谁让只这一个小妹妹,焉能不哄着? 他好生好气地哄着,好不容易才将人哄好。 “小丫头,你还小,可不许早恋啊。”傅时卿叮嘱。 “我不小了。”宋南舒噘嘴,很是不满。 傅时卿眼眸微垂,直勾勾地盯着她,“未满十八周岁,可不就是还小。” 宋南舒沉默几秒,“可我已经不小了。” “我靠。”傅时卿低低咒骂一声,“不会真早恋了吧。” “没。是我一厢情愿。”宋南舒有些不太自然,眼眸微垂,“而且人家比我大。” “多大。” “和你差不多吧” “时卿哥,你会喜欢一个比你小的女孩子吗?”她忽而不依不饶起来,倔强着,眼里含着忐忑。 傅时卿吐了口气,喉间翻滚着,冷硬又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宋南舒看向他,眼眶渐渐红了:“可是我会长大的。” 她喃喃重复着:“我会长大的……” “那就等你长大了再说,行吗?” 许是想到了今天的薛晗,长得很漂亮,说话也很温柔, 一看就是个很多人会喜欢的人,她忽然觉得眼睛很酸涩。 “那他会,”宋南舒掉下泪来,忍着哭腔说,“他会喜欢别人的。” 这是她再怎么样,也无法阻挡的事情。不是薛晗,也会是别人。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 是应该,值得有其他人的陪伴的。 他凭什么等她! 两年后,他也二十五岁了,如果遇上一个对的人,是不是也都在考虑结婚了。总不能那么多年,一直独身一人。 而她现在连十八岁都不到! “可是,昭昭长大了,也会遇到更好的人啊。”傅时卿摸了摸她的头,抽了张纸巾,擦干她落下的泪。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昭昭”,亲昵的小名,却让她更加难过,那声“昭昭”,更像是一个劝诫与安慰。 “没有人会比他更好,没有了。”她咬了咬唇,眼里又升起雾气。 “唉……”傅时卿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有安慰妹妹的经验,总不能让她再哭起来,只好哄骗她,“要是他也喜欢你,一定会等你长大的。”前提是,他要喜欢你!世间最难,莫过于两情相悦了,否则又怎么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你哥知道吗?”傅时卿忽然想到。 宋南舒不理解怎么就提到她哥了,老实道:“他没反对。” 傅时卿了然于胸,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果然啊,傻姑娘,你哥他这也没同意啊。他不说反对的话,一则是不想让你再伤心,伤了兄妹情分;二则怕是根本就知道你喜欢的人不会喜欢你。 …… 宋南舒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率先走进了家。 傅时卿摇头轻笑。 晚上,宋南舒随手将下午拍的几张照片发给明菀。 明菀【哇~美人儿~笑得真美!】 昭昭【谢爷夸奖~】 ……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后,明菀又发来一条信息,刹时,万赖俱寂。 【阿昭,调查结果出来了,具体资料我已发到你的邮箱。】 【好。】 宋南舒登上邮箱,打开邮件,浏览。 “林知夏,衡川人,…… 1980年在南芜市第三医院当护士,…… 1982年辞职离开医院,…… 分卷阅读24 1988年再次来到南芜,离开时抱着一个约莫三岁大的女孩……” 宋南舒揉了揉酸涩的眼,捂住眼睛,明晃晃的灯光透过指缝照在眼睛上,微微刺痛,微微失神。 宋南音,走丢时正是三岁年纪,粉嫩嫩的女孩儿,得尽温蕴的宠爱。 那天,天很蓝,风很暖,自宋南音出生后,温蕴难得注意到她的存在,说要带她去游乐场玩儿。她太高兴了,太高兴了,玩得很开心。可是,偶一回头,就只看见温蕴牵着宋南音的手悄悄离开的背影。她好像懂了什么,刚巧有人过要抱她走,她好怕好怕,狠狠咬了坏人一口,哭喊着挣脱了坏人的禁锢,飞快地跑过去抱住温蕴的腿,哭着喊:“妈妈,你别丢下我……我以后再也不气人了……” 温蕴一时尴尬,接收着过路人投过来的眼神,想要扯开宋南舒,奈何她抱得太紧,温蕴只好放开宋南音,用双手的力气来掰开宋南舒。好不容量扯开了宋南舒,一看身边,再也没有宋南音的影子…… 于是,宋南音就代替了宋南舒,走失在人海里,再没找到回家的路…… 这些年,温蕴一直恨着她,觉得她是害宋南音走丢的罪魁祸首,而她无从反驳……愧疚着享受着父亲的疼爱,愧疚着活在宋家…… 而傅时卿将宋南舒的照片发给宋南遇看。 太平洋彼岸的宋南遇把玩着手机,瞧着她那样明媚的笑容,难得笑了起来,是真的高兴,发自内心。 都多少年了,她再也没笑得这么明媚这么高兴过…… 当夜,傅时卿与宋南舒谁也没提过下午两个人的对话,权当无此事发生。 这一天过后,宋南舒全身心投入备考状态,势必要考上南芜大学;而傅时卿也越来越忙碌。两个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也少见面了,早上通常她起来时,他已走了,餐桌上留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餐,晚上,他回来时,她已回房复习了,他也回房整理病例。偶尔,他值夜班时,凌晨才回来,累到倒头就睡,哪有工夫聊天谈话。 一转眼,时间也进入了六月,宋南舒即将进入高考。傅时卿特地抽了时间出来找她谈心,宽慰她。 宋南舒认真地听他讲完,才开口说:“放心,我会考好的。” 宋南舒回到房间,关上门,靠着门滑到地板上,抱头蹲着,深深吸气,吐气……紧闭的双眼湿润,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 好累……真的好累…… 她爬起来,坐在床边,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木醇糖盒子,倒出氟西汀,放在嘴里,药很苦,却不得不吃。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吓得她惊呼一声,险险摔了手上的药。 “进。”她高声喊道。 傅时卿端了杯牛奶进来给她,她接过,抿了一口。 “最近瞧你憔悴了不少,是压力太大了吗?”傅时卿想摸摸她的小脑袋,视线却被她手里的木醇糖盒子吸引住了。 “木醇糖?” “是。”宋南舒笑了一下,脸色微微苍白,她把木醇糖盒子放进抽屉,若无其事般,继续饮尽杯中的牛奶。 “就是有点儿累。”她垂眸,整个人安静了不少,都多少有点了无生气了,“要是,我考砸了,怎么样?要是我考不上南大,怎么办?要是我找不到好工作,怎么办?” 傅时卿轻笑,“大不了,以后,我养着你。哥哥虽然呢,工资不高,但是供你吃住,还是供得起的。” “你又逗我。”宋南舒不想理他了。 “真没。”傅时卿坐在旁边的椅子,“再怎么样,不还有你哥嘛,他还能饿着你?” “是不能,可我也不能一辈子都靠我哥啊,我不能做他一辈子的负担拖累。”宋南舒语气低了下来,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让自己成为哥哥的阻力。 傅时卿接过她手中的玻璃杯,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南舒,高考只是你通向未来的一道关卡,却不能决定你的未来。 人生路千千万万条,高考也只是其中一条罢了。这只是你成长路上一段历程,走过,努力过,就很好。结果,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这段历程中学到了什么。 既便结果不如意,也不能否认你的努力啊。” 宋南舒若有所思,抬头,那么认真地看他,“真的?”她还是迟疑。 “当然是真的。”傅时卿摸了摸她的头,“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宋南舒点了点头。 傅时卿就走了出去,并给她带上门。 黑暗里,宋南舒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时闪过那两份亲子鉴定书,林殊与温蕴还有宋锡臣的亲子关系达99.99%,真真切切的父母女儿关系。 此时此刻,她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倒吸一口气? 找到宋南音,意味找到了爸爸的亲生女儿,这该高兴才是;可是温蕴那么讨厌她,这意味着她与林殊的姐妹之情终究是太浅薄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伤怀的。 …… 分卷阅读25 第二天一早,她将这两份亲子鉴定书发到了宋锡臣的邮箱,她相信她爸爸能给这件事情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从而不牵涉到她,甚至,她知道她爸爸一定会在她高考后才将这个消息告诉温蕴,故而她很放心。 …… 两天的高考结束了,宋南舒自我感觉发挥正常,考上南芜大学问题不大。 …… 高考一考完,她就赶去了池亦川家里,池夫人来开门。 “昭昭!”池夫人惊喜万分,连忙拉她进来,打量了她一番,心疼极了,“高考很辛苦吧,瞧瞧,这都瘦了一圈了,得好好养养了。” “师母~”宋南舒搂着她胳膊,晃啊晃,撒娇。 池夫人轻点她鼻尖,笑她,“都多大人了,还撒娇呢,羞不羞?” “哎呀,师母~在您这儿,我永远都是小孩子。”宋南舒噘嘴,娇声道。 “是是是,昭昭啊,永远是师母的小公主。”池夫了拍了拍她的手,领她进来坐。 池亦川见她进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宋南舒乖乖叫了声“老师”。 池亦川不搭理她,一个人进了画室。 宋南舒不知所措,池夫人摸了摸她的发,宽慰她,“你老师啊,就是个老顽童,别理他。他昨儿个还念叨你是不是瘦了啊……你要是再不来看他,我耳朵都要被他念出茧子来了。” 宋南舒心里暖呼呼的,感动极了。 池亦川再出来时,手上抱着一卷画,递给宋南舒,“喏,你的毕业礼物。” 宋南舒展开画卷,惊喜!是予安师兄的那幅画!她双眼放光,感动万分地瞧着池亦川。 池亦川傲娇,“上次见你实在喜欢得紧,今儿个就赠你了,可别弄坏了啊” “嗯嗯嗯。”宋南舒直点头。 池亦川见她高兴,也乐了。 饭后,宋南舒主动请缨,去厨房帮林知夏洗碗。 刚开始,两人聊得还挺融洽,直到聊到林殊,气氛一度冷凝。 “知夏姨,小殊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吧。”宋南舒像是不经意提起,语气却是万分肯定。 林知夏身体一僵,“昭昭,你说笑了。” “知夏姨,我有没有在说笑,你应该很清楚。”宋南舒漫不经心般,继续擦着碗,“我既敢来找你对峙,自然有百分百的证据。”她凑近林知夏,在她耳边轻声说:“小殊是南芜宋三爷的女儿,我的妹妹,对吧?” 林知夏手一抖,险险摔了碗,“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宋南舒扶住那个碗,眼眸微挑,带着邪气儿,唇角勾起,慢条斯理地说:“我做过亲子鉴定了,不日,我爸爸便会来接她。聪明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吧。” 林知夏沉默半响,嗤笑,“你还真是聪明。” “多谢夸奖。”宋南舒敛了那份邪气,又是那副乖巧无害的模样,她甜甜地说:“知夏姨,小心哦。”就走了出去。 林知夏敛了敛眉,良久,既嘲讽又感慨,“温大小姐啊温大小姐,你还真是生了个聪明极了的女儿。只是不知道他日你若知道这个你一直亏欠的女孩是你的亲骨肉,该是何等滋味儿?” …… 倾酒向涟漪 高考结束后,宋南舒病了,病得很严重,整个人都烧迷糊了。傅时卿担心到不行,想要抱她去医院,可是,她一听到要去医院,就抗拒得厉害,拼命地推开他。 没办法,傅时卿只好依着她,留在家里休养。 他喂她吃了退烧药,陪在她身边照顾她,给她擦汗,擦手。 迷迷糊糊一夜之后,她的烧慢慢退了下来,其间,她喃声,声音凄厉,“别碰我!走开!滚啊!” 傅时卿不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但是能让她噩梦连连的,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他握着她的手,安慰她,“没事啊,哥哥在。” 她好像听到了,渐渐平静了下来,眼角的泪滚落,傅时卿抹去她眼角的泪,给她净了脸,然后去熬了点白粥,等她醒来可以吃点东西。 宋南舒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浑身都酸痛,她缓缓睁开眼睛,阳光照在脸上,很不舒服,她想抬起手来挡一挡,但睡太久,浑身没什么力气。 忽而,一道阴影遮了下来,是傅时卿。 他眯着眼睛笑,桃花眼,妖孽脸。以及那副,总是轻佻浪荡的笑容。 “醒了?”他的声音很温柔。 “嗯。”她嗓子有些干,疼,咳了两声,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傅时卿扶她坐了起来,倒了杯温水给 她喝。 傅时卿摸了摸她的额头。 嗯,彻底退烧了。 “我难受。”她有气无力。 傅时卿笑了笑,安抚她,拧了一条热毛巾,要给她擦擦脸。 宋南舒闭了闭眼,傅时卿拿着毛巾,轻轻地,细致地擦了擦她的脸。b 分卷阅读26 r   “我这,跟侍候祖宗似的。”傅时卿好笑。 宋南舒瞧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从小到大,她哥哥也是这么细致地照顾她。 傅时卿舀了勺白粥给她喝,只半碗,她就吃不下了。 她摆了摆手,又躺了下去闭上眼睛休息。 傅时卿拉了拉窗帘,收了碗,就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带上了门。 约莫睡了一下午,宋南舒彻底醒了,她爬了起来,慢慢走了下去,脚步很轻。 她走到楼下时,傅时卿正在厨房里,一边熬粥一边打电话,厨房的门没关实,门外的宋南舒完完全全能听到他的说话声。 “……” “靳言,你再胡说八道,我抽你啊。”他笑了。 “……” “不是,虽说这世道做人难,可我还是得做个人啊。你这话整得我跟个禽兽一样。” “……” “那丫头,首先别说她比我小那么多尚未成年,单单她是阿遇的妹妹,我就不能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阿遇的妹妹,可不就是我的妹妹?做哥哥的,对妹妹有龌龊想法,这不成禽兽了。” “……” 宋南舒像是瞬间失了声,她捂住嘴巴,慢慢蹲了下去,心口很疼,连呼吸都疼得不行,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也砸在心上。 她抬起头,眼圈红了一片,那么茫然,那么无助,那么伤心! 她咬住唇,狠狠地,唇上都映出了一首齿痕。 原来,他不是不能喜欢比他小的女孩子,而是单纯地不能喜欢她! 原来如此…… 她突然想起了,她在那晚,写的那两个梦想。 小姑娘一笔一划,在感情最为纯粹炽热的时候,写下了她觉得一定能实现的梦想。 所以她为之努力,不断地朝着那个目标走去。 然后她发现, 原来梦想,也有可能,是没办法实现的。 她在情窦初开的年龄,偷偷发现了一个宝藏。 可终究没能成为那个藏宝的人。 她喜欢他的时候,不过十六,那时候,隔着电话,她喜欢上了那个温柔的声音…… 暗恋一个人的心情,就像是瓶中等待发芽的种子……永远不能确定未来是否是美丽的,但却真心而倔强地等待着,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又最甜蜜的事情。 …… 傅时卿挂了电话,一走出来,就看到蹲在地上的宋南舒红着眼圈,吓得他赶紧蹲下去,问她:“小丫头,你怎么了?很难受?” 宋南舒哭着说:“我好难受,好难受。” 傅时卿扶起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南舒就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泪水倾泻而下,沾湿了他前胸的衣服。 傅时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冲击得一个踉跄,他连忙稳住身形,扶住她的肩,“怎么了?” “我梦见我考砸了,我还生病了,我好难受。”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傅时卿的耳里。 傅时卿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安慰她“梦都是反的啊。别怕,别怕。” 因为忍着哭声,她全身都在发颤,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从下手,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笨拙地安抚她的背。 一个,以为她是因为高考和生病难受到哭得这么伤心;一个,真切地祭奠着自己尚未开始就夭折的爱情。 好一会儿,宋南舒才止住了泪,她放开了傅时卿,低着头,径直走进卫生间洗脸。 镜子里的她,眼睛红肿,鼻子也是红的,脸上还有泪痕。她低下头,反反复复用水冲洗着脸。 冷水刺激着皮肤,也重新刺激了她的泪腺。 怎么洗都还是会掉眼泪。 她像是找到了个爆发的理由,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这水怎么这么冷……这么冷啊!” 良久,她止了泪,眼前发黑,头也有些发晕,她摇了摇头,蹲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就走了出去。 傅时卿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白粥,几个小菜,很清淡,特意照顾她这个病人的口味。 宋南舒很安静地吃完,又继续回到房间。 她拿了套睡衣,走进浴室洗澡。 浴缸里放满了温热的水,她沉了下去,整个人泡在水里,波澜微动的水流冲击着她的感官,那种窒息的感觉啊!肺中的氧气越来越少,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在最后一刻,她破水而出。 洗好澡之后,她一身清爽,一扫之前的颓唐,走了出去,拿了条干毛巾擦头发。 傅时卿敲门进来时,就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那,眉眼低垂,满腹心事。他抽走了她手中的毛巾,擦了擦她的长发,将滴答的水滴擦干后,他拿起吹风机,插好插座,调了调温度,然后撩起一边头发,细致,慢条斯理吹着。 温热的风,温暖的手,落在她的发上,穿梭萦绕,有点痒,她微动,躲了躲。 “坐好。”他淡淡来了一句,低沉的声 分卷阅读27 音,敲在她的心上,她心里一颤,闭上了双眼。 吹好头发,傅时卿收起吹风机,叮嘱她好好休息,就帮她关灯,走了出去。 夜色下,她坐在那,一言不发。 原来,他真的只是把她当作妹妹,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他对她那么好,体贴入微,只是因为她是妹妹! 他自始至终都在做着哥哥该做的事! 而她却鬼迷心窍了,在自己的世界里,将这一场爱情演完。也许,也不能称之为爱情,从始至终,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花开花落。 真的好难过啊…… 天明,宋南舒醒来时,傅时卿已经去上班了。 偌大的晗园只剩她一个,空旷,寂寞。 从前一个人习惯了,反倒不觉得有什么,孤独是人生的常态。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低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倘若不曾拥有过温暖如风的体贴陪伴,如今的自己怕是不惧孤独吧。 宋南舒叹了一口气,走去了三楼的画室。 她坐在那,手执画笔,认真地画着。 时间滴滴答答,时针追逐着分针,分针追逐着秒针,马不停歇,一圈又一圈,却始终处于不同的时差里,就像她与他,永远永远,都在不同的时差里。 两个人的关系就像是数学上两条线,最终的结局不是相交就是平行。相交,两条线从遥远的起点执着着往前走,渐行渐近,短暂的交集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渐行渐远;平行,虽然意味着永无交点,但最起码能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守望。 她曾以为她与他能渐行渐近,最终汇于一点,现在,怕是不能了,只能是两条平行线。 …… 秒针不停啊,时针不停追,日出,烈日,不知不觉,已是将近过了半天,她停下笔,凝视着自己的作品——《死亡的温柔》,妖艳的漫殊沙华,盛放在地狱里。最艳的红色,最暗的黑色,交织在一起,是一种触目惊心的美,亦是一种通向地狱的诱惑! 很好!她很满意这幅充满了黑暗的作品! 她盖上画布,走出了画室。 放在客厅桌子上的手机振动着,她走过去,接了电话。 “阿昭。” 是小九,她弯唇,笑了笑,“小九”。 “阿昭,结果怎么样?”明菀很好奇,她并没有看那些资料,这是阿昭的秘密,不是她可以窥探的。 “林殊是我爸爸的亲生女儿。”宋南舒平静地说。 “那你打算怎么做?”这件事情在明菀的意料之中,故而她并没有很惊讶。 “当然是将她送回宋家啊。”宋南舒笑了起来。 “她是那个巫婆的女儿!”明菀很讨厌温女士,从来只称其为“巫婆”,她觉得,巫婆是最丑最坏的人。 “可是她也是爸爸的唯一的亲生骨肉啊。”宋南舒抚额,很是无奈,她也曾纠结过,要不要送林殊回宋家,她那样单纯的性子并不适合生存在复杂的上流社会。富贵圈子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皆是话里有话权谋算计。可是,她是爸爸唯一的女儿,单凭这一点,她就必须送她回去。 “好吧。”明菀倒在床上,有些不满意,凭什么巫婆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能母女团聚!而且还是阿昭促成的!上天对阿昭,实在是不公平! “那,你和那个大哥哥呢?怎么样了?有没有进一步发展啊?”明菀不想阿昭伤怀,就换了个话题。 宋南舒沉默了好久,久到明菀以为手机出问题了,才听到她那么低沉那么伤心的声音。 “他不可能喜欢我的,不可能的。” “啊?他对你那么好……” “他对我那么好,只是因为我是哥哥的妹妹,从始至终,他都拿我当妹妹看待。”宋南舒皱起眉,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明菀沉默了,这样吗?那么,是不是代表着,那个人也不会喜欢她? 宋南舒又说:“女子多妄想,方易痴情,痴情之人,最是情苦。小九啊,可别做这痴情人……难受得紧。” “阿昭……”明菀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一声一声,唤入了她的心坎,听着她那么压抑的哭声,明菀觉得难受极了,眼睛酸酸涩涩的。 许久,宋南舒哑着声音说:“小九,我愿你梦中有星辰,醒来有光明。有梦可做,有人可爱,永远不必向这个世界妥协。” “阿昭……”明菀难受得想哭。 宋南舒率先道了别,挂了电话。 她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这两天,她几乎流尽了眼泪,如今,欲哭也无泪了,情之一字,果真伤人。 忽而,手机传来滴答声,她打开来看,是傅时卿发来的。 【南舒,我今晚加班,可能会很晚,就不回去了。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好。你注意休息。】 她关掉手机,躺 分卷阅读28 在沙发上,睡觉,直到饥渴难耐,才爬起来,去煮了碗面吃,也就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收了碗筷之后,她拿着一包女士香烟,拎了几罐啤酒,爬到了阳台上,坐在那。 今晚的星星,好美啊!满天繁星,凉夜无风,都来陪她这个失意人了。 她拉开易拉环,仰头灌了一口啤酒,喝得又急又猛,颇有种不醉不休的状态。 …… 医院 傅时卿实在放心不下家里的小姑娘,争分夺秒将手上的工作处理完。将近十点时,总算弄好了,他收拾了东西,在路上拎了拎鲜虾馄饨,就赶回去了。 打开门时,家里一片漆黑。他以为小姑娘睡了,就轻手轻脚地把宵夜放到冰箱,然后上楼。 二楼转角处,他隐隐闻到一股香烟的味儿,觉得不对劲,顺着这味儿,走到了阳光,阳台飘出去的防盗网上隐隐约约坐着个人,手上一点猩红。 他皱了皱眉,按下开关。 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到她的眼睛,很不熟悉,她抬手挡了挡光,继续抽了一口手上的烟。 傅时卿眉心一跳,压住暴增的怒火,看了看这一地的凌乱的啤酒缸和那个坐在那吐着烟圈的少女,伸手按了按眉心。 他抬步绕过酒瓶子,走到她面前,压抑着怒火,低沉了声音,唤她,“南舒。” 她眼神迷离,盯了他,微微启唇,吐着烟,烟气缭绕,呛了他一下。 他忍住想要打她的冲动,喊她,“过来!我抱你下来!” 她并不理他。 他直接动手,谁知,她反应更快,眨眼间,绕过他的手,跳了下来。 “站在那,别动!”她厉声喝道,然后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傅时卿怕她摔了,走过去扶她。她拼命挣扎,哭喊着:“别碰我!放开我!要是我哥知道你们这么对我,他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校园欺凌?? 来不及细想,傅时卿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尽量放柔,“南舒,冷静点,瞧瞧我是谁?” 刻意的蛊惑…… 她渐渐安静下来,凑到他面前,睁着迷离的双眼,认真地看着他。 他被看得有些尴尬,微微错开了她的视线。 “傅时卿?”她似肯定又似疑惑。 “没大没小的。”傅时卿扶住她,“能认出来,看来也没醉彻底。” 她忽而难过道:“他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好难过好难过! 他? 傅时卿发懵,好一会儿,才想起小姑娘之前说她有喜欢的人。 “昭昭这么好,他怎么会不喜欢呢?”傅时卿哄她,慢慢地将她扶回房间。 “可他就是不会喜欢我!”她一遍遍重复。 傅时卿好笑,耐心地问她,“这样啊,告诉哥哥他是谁?哥哥帮你揍他好不好,叫他惹我们昭昭伤心。” 她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很认真地拒绝他,“不好。” 她小脸一皱,将哭不哭,就这样瞧着他,他差点以为他是伤她心的人了。 “那昭昭以后不喜欢他,好不好?”傅时卿调了杯蜂蜜水给她喝下。 她想了一会,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不好。” 傅时卿拧了条热毛巾,给她擦脸擦手,“就这么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的。”她抱着被子滚到最里面,喃声道,“他是很好很好的人,值得我好喜欢好喜欢。” 傅时卿摸了摸她的头,压低了声音,“昭昭这么好,也值得人喜欢。那么希望昭昭好喜欢好喜欢的人也好喜欢好喜欢昭昭,让昭昭得偿所愿,好吗?” 她睡着了,没有回答。 他给她掖了掖被子,缓缓替她应了声“好”。 他默默凝视了她一会,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终究还是个小女孩儿,为着这虚无缥缈的感情,平白伤了心。 山水几程远 宿醉还真不好受! 宋南舒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下了床,洗漱好后,踱步去阳台。她努力想了想,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房间,难不成自个儿摸黑摸回去的? 阳台上一尘不染,哪有什么酒瓶子! 咦,难不成昨晚还收拾了? 宋南舒慢悠悠地走下楼,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隐约记得是有人把她扶回去的,越想越不对劲,她一拍额头,满脑子都是“完了”的讯息…… 果然,楼下客厅沙发上坐了个男人,正翻阅着早报。 他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笑,像极了要吃人肉喝人血的男妖精,耐心地,慢条斯理地问她,“醒了?” 宋南舒捂脸,想逃!太危险了!她觉得自己像极了待宰的羔羊,而他举好屠刀在计算从哪下刀…… 她弱弱地应了声,“醒了。” “头疼?”他的视线移回报纸。 失去了 分卷阅读29 视线的压迫,她松了口气,慢慢地挪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摇了摇头,补了句,“还好。” 傅时卿放下报纸,瞥了她一眼,默了默,沉声道:“坐过来。” 她偷偷瞧了瞧他,他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定定地盯着她。她小心翼翼地往他的方向挪了挪,挪了挪,慢慢地。 傅时卿抬手,她下意识地闭上眼,满脸的英勇就义。他气笑了,一把拉过她,她顺势坐在他旁边。 他似笑非笑,喉咙翻滚了下,“怕我打你?” 她没回答,只是缓缓睁开眼睛。 “不是,小姑娘,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打你了?” 宋南舒撇了撇嘴,“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 “行。”他缓缓而笑,眉间冷凝,冷了声,“什么时候都学会抽烟喝酒了,那是你这个年纪可以干的吗!你还未成年呢!……” 他说了好多,而她,只一句“未成年”,就让她渐渐红了眼眶,却倔强地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半晌后,他微不可察地叹息了声,眉眼垂下:“是哥哥刚刚语气太凶了?” 她摇头:“没。” 他吐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她压抑着,微微哽咽道:“原就是我做错了。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行!“您”字都出来了!可见是生气了。 傅时卿低头问她,“生气了?” 她垂着头,摇了摇,一言不发。 “你还小,不能抽烟喝酒。”他解释着,又补了句,“长大了也不能。”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真的,我没有生气。”宋南舒吸了吸鼻子,偏头看向别处,缓了缓情绪,才重新转回视线。 “你是要离开乌浔了吗?” 他意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察觉了。 “我看你最近这么忙,约寞估计在准备毕业答辨的事。”她解释。 他忽而低头,轻笑出声,难怪阿遇那么宝贝这小姑娘。 “是啊。”他点头,“等医院的事处理完了就准备回南芜了,也就这两天的事儿。” “我去送你。” “咦?你不一起?”他以为她也要一并回去。 “我得过几天,有点私事。”她带了几分歉意。 好歹得等爸爸过来与林殊相认,才能走。 傅时卿点了点头。 …… 傅时卿走的那天,天阴沉沉的。 宋南舒在机场陪他等。 傅时卿瞧着她,小姑娘低垂着小脑袋,怏怏不乐,满满的不舍,他竟也被传染了。 “乖,可不许哭鼻子啊。”他低声说,想抬手摸摸她的头,看着人来人往,终究作罢。 “才没有!”她反驳,上扬了语调。 “又不是见不着了,是吧。”他凑近,冲她眨了眨眼睛,一副轻佻浪荡的模样。 “不一样的。”她低了声音,哑了嗓子,似哭不哭。 不一样了,再也不一样了,以后,再也不能这么黏着他了。他终究会成为别人的人,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就不一样了?走到哪,不也还是你时卿哥?”他好笑,不太理解小女孩儿这种细腻感伤的想法。 她沉默了好久,忽而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玉坠子,晶莹剔透的玉面狐狸,塞到他手中。 “都说玉养人,这坠子我戴好多年了,是我最喜欢的物件。你对我这么好,投桃报李,我将我最喜欢的小狐狸送你。”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水乡人的温软,煞是好听。 他挑了挑眉,“一定要收?” “必须收!”她很坚持。 “行。”他将玉面狐狸放进口袋里,思索了片刻,摘下自己脖子上戴着的花生坠子,拉过她。 她就站在他面前,差不多到他肩膀高。 傅时卿将小花生戴到她脖子上,“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小南舒送了我小狐狸,那哥哥把小花生送你可好?” 宋南舒愣住了,傻傻地盯着他瞧。 傅时卿明显被她这呆呆愣愣的样子取悦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傻了?” 她回神,摸了摸小花生,紧紧握着,“真给我?” “还能有假?”他拖长了声音,桃花眼里藏满笑意。 她垂眸,嘴角轻抿,勾起一抹笑,眉间的郁色也扫了七八分。 “好了,回去吧。”傅时卿叮嘱她,“注意安全。” 他拖着行李,走向安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他即将进入侯机室时,她走上前两步,脱口而出,“傅时卿!”他回眸,浅笑,瞧着她。 她不敢眨眼睛,怕泪流满面。 “注意安全!”她补了一句,他摆摆手,示意她回去。 她没动,就这么目送着他,渐行渐远,她缓缓捂住胸口,那里跳动得近乎绝望。 如果,他回头, 分卷阅读30 一定能发现她藏不住的情意…… 如果,他没走,也许他与她就不会一别几年,杳无音讯…… 谁也没想到,这一别,再见,已是几年之后,各自曲折,各自沧桑…… 直到飞机飞离地面,她才拖着僵了的腿往外走去,缓缓地,一步一步,犹若行尸走肉。 原来,离别,尤其是送自己喜欢的人离开,竟是这般难受,像是心口被狠狠剜了一刀,空落落地。 尤其是夜深人静之时,回忆最是肆虐。她一个人躲在满是回忆的晗园,哭得几度哽咽,不停地问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然,再无人应一声,再无人唤她“小姑娘”…… 他离开了,连着她的快乐,她的忐忑,她的淡然,一并离开了。留下的,只有满心难受与一枚小花生…… 日高花影重 日高花影重,门儿响叮当。 宋南舒走下楼去开门。门口处,林殊红着眼,悲切地望着她。 宋南舒敛了眉,垂了眸,一言不发。 终于,林殊耐不住,先开了口,“姐姐,你……你为什么……”似是说不下去了,她止了话。 宋南舒让开一条道,让她进去。 “你先坐会儿,我去倒杯水给你。”她走进厨房,切了片柠檬,泡在温热水里,过了一会儿,她端起来,轻抿一口,酸得她眉头都皱起来了。 看!傅时卿,你不在,我连柠檬水也泡不好! 她放下杯子,默了默,重新倒了杯温白开水给林殊。 林殊坐在沙发上,安静地,乖顺地。 “喝点水。”宋南舒把杯子递给她,寻了另一边的沙发坐下。林殊抿了一口,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姐姐,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我不是妈妈的孩子?”。 宋南舒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晴,并没有一下子就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那一段往事娓娓道来。 “二十年前,南芜宋家三爷与温大小姐联姻婚后两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第三年,宋夫人诞下长女,可惜孩子命薄,一出生便夭折了。而后不久,宋三爷抱了个女婴回去,小女婴一定程度上抚慰了夫妻俩的丧女之痛,于是对女婴视若珍宝。 后三年,宋夫人再次怀孕,生下了宋家第五位小姐,也就是三房的二小姐。慈母心肠,亲生女儿的出生吸引了宋夫人全部的视线,她开始后悔先前收养了女婴,尤其是养女依然得宋三爷疼爱…… 渐渐地,她发现了一些秘密,也许,不能称之为秘密,整个宋家人都知道的,上流社会老一辈人也都知道的。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不该由我来说的。” 宋南舒笑了笑,缓了缓,继续往下讲,“1988年,小南音3岁,宋夫人带着养女和女儿去游乐园玩,结果,一个不注意,小南音就走失了。宋温两年举全力寻找,然,终是没有寻回小南音。 宋夫人整个以泪洗面,思念女儿……坚持不懈地寻找了女儿十一年。” 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对宋南音来说是如此,对宋南舒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果十一年前,宋南音没丢,温女士也许只是讨厌她,何至于恨了她十一年,恨到无时无刻不想着让她永居地狱,人前人后两副心肠……十一年啊,她承担着害妹妹走失的罪名十一年,愧疚着享受了宋锡臣的疼爱。这十一年,她又何曾轻松过? 找回宋南音是温女士的执念,又何尝不是她的枷锁…… “小殊,你不仅仅是宋家孙女,温家外孙女,更重要的是你是爸爸唯一的孩子。你明白吗?” 不论是宋家还是温家,不论是宋三爷还是温女士,都不可能放任你流落在外的,你明白吗?只要你身上流着宋温两家的血,就势必会认祖归宗,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我,只是刚巧遇见你,让一切提前了而已。 “可是,姐姐,我不想离开我妈妈。我妈妈只有我一个,我……我很爱她……”林殊捂住脸,泣不成声。 她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不会允许她留在养母身边的! 妈妈希望她离开,因为只有离开,她才能有更好的条件,更广阔的天空。 可是,她走了,妈妈怎么办?妈妈只有她了…… 对妈妈的不舍,与心里连她也不得不承认的对富贵生活向往彼此拉锯,折磨着她。十四岁的女孩第一次对这个屡屡帮助她的姐姐产生了一丝怨懑。 宋南舒摸了摸林舒的头,温柔诉说,“小殊,爸爸他应该是不会强行带你走的,他很通情达理。你的亲生父母也很爱你,你不用对未来生活感到害怕。” 林殊眼睛红红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宋南舒,“那,姐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宋南舒抽了一张纸巾,擦去她淌下的泪,含笑柔声以对,“会,姐姐会保护你一辈子。” 林殊点了点头,终于破涕为笑。这时候的她,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期待,她将会有爱她的爸爸和两个妈妈,以及承诺 分卷阅读31 会一直保护她的姐姐,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过了几日,宋三爷和温女士抵达乌浔,宋南舒一大早就去机场接他们。 “爸爸。”看到宋锡臣走出机场,宋南舒走上前,抱着他的胳膊,宋锡臣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么久都不回去看爸爸,小没良心的。” “爸爸~”她摇了摇他的胳膊,“我已经帮您订好酒店了。” “我还以为你会邀请我去晗园呢。”宋锡臣含笑瞥了她一眼。 她凑过去,悄声说:“爸爸,妈妈见到南音,肯定有好多话要和她说的,我就不去打扰了。” “你啊……”女儿乖巧懂事到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明明还是个小丫头,怎么就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长大了,想要好好教导她人生处世之道时,女儿好像早会学会。让他这个做爸爸感到无比愧疚。 “爸爸,过两天,我们就去锦江饭店订一桌席面,邀请林女士,当面感谢她照顾了南音这么多年。唔,锦江饭店环境清幽,食材新鲜,菜品也好。”宋南舒眯着眼睛笑。 “你做的很好,都听你的。”宋锡臣拍了拍她的手。 温女士走上前,问,“什么时候去看看我们的南音?”她完全忽视了宋南舒,迫不及待想去见女儿。 宋锡臣淡淡瞥她了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急什么,别吓着孩子。” “十一年了!我失去她十一年了,能不急吗!”温蕴失了以往的优雅。 宋锡臣好声好气地劝她,“好歹休息两天,也让孩子缓缓。你一来,就去见女儿,让林女士怎么想?我们承了她的情,总也要尊重一下人家吧。” 温蕴静了静,算是被劝住了,却也冷了脸,径直去了酒店。 宋锡臣送宋南舒回晗园,逛了一圈,十分满意这设计。 “昭昭啊,喜欢晗园吗?”宋锡臣曲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她捂住鼻子,不满地看了眼宋锡臣,点了点了,“喜欢。” “喜欢就好。我跟你哥哥商量了,打算等你满十八岁,就将晗园啊,过户到你名下,正式作为你的私产。”宋锡臣摸了摸她的头。 宋南舒震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瞧着他,“爸爸,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女儿,女儿成年,爸爸总要有所表示。” “谢谢爸爸。”宋南舒抱着他胳膊,讨好地笑着。 宋锡臣当夜就住在晗园一楼客房里,父女两人促膝长谈。 “昭昭,你记着,不论有没有找回南音,你都是三房和锡臣国际的大小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宋锡臣怕找回亲生女儿后,爱女会胡思乱想,索性从一开始就表明自己的态度。 “爸爸,可是……”可是南音才是你的亲生女儿,锡臣国际真真正正的大小姐。 “没有可是。昭昭,你是爸爸抱回来的,在爸爸心里,一直都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这并不会因为南音的回归就改变。”宋锡臣近几年一直在关注女儿的成长,学着去理解她。他本是凉薄之人,一生所有的情爱随阮清的逝去而烟悄云散,一生所有的关怀都给了宋南遇和宋南舒。宋南遇是长嫂托付给他的唯一骨血,自小养在身边,当成接班人来培养;而宋南舒,是他抱回来养的,当年冬夜,小小的襁褓女婴在他怀里冲他笑,一瞬间心里涌起无限的温柔,冥冥之中,他想他与这小女婴一定有着前世未了的父女情缘。她越长大越像清儿,是莫大的惊喜。他有时候也会想,也许昭昭就是清儿送来陪伴他的。于是,对昭昭,更加爱若珍宝。 对于宋南音,他关注原也比较少,不是不疼爱,只是少了分偏爱。那时候,南音出生夺走了温蕴对南舒所有的疼爱,他能理解,却无法坦然接受,也劝过,但温蕴不以为意。看着昭昭日渐丢失的笑容和越来越明显的艳羡,他心疼极了,只能加倍疼爱她。谁知,这份弥补反而害了她,让温蕴心心念念,处心积虑地想丢了昭昭,乃至最后弄丢了南音。 “爸爸,谢谢你这么爱我。”宋南舒捂住了脸,隐隐哽咽。她也会害怕,爸爸有了亲生女儿,也会不要她了。当不当锡臣国际的大小姐,她不在乎,从小优渥的生活,让她不在乎金钱名利,富贵生活。钱财,名声,富贵,她都能靠自己的双手和头脑去挣来。可是,她不想成为没人要的野孩子……她只想当宋锡臣的女儿,只此而已。 “真是个傻丫头。”宋锡臣笑了,眼底是欣慰也是感动。 …… 第二天,宋锡臣去拜访了池亦川一家,当面感激池亦川夫妇对宋南舒的疼爱与关怀。 池亦川与宋锡臣把酒言欢。 “我说呢,这丫头接人待物是一套一套的,原来是像你啊。”池亦川调侃宋锡臣。 池夫人娇嗔地瞪了池亦川一眼,让他收敛着点儿。 宋锡臣摆摆手,对他的调侃不以为意,“这还真不是我教的,想教时才发现,她好像什么都会了……唉, 分卷阅读32 明明是小孩子,怎么一眨眼就长大了。”语气颇为感慨,“这几年,真心感激你与夫人这么疼爱她。” 池亦川拍拍宋锡臣的肩膀,喝了一杯酒,“老兄,你这女儿是真心招人疼爱,夫人与我都很喜欢她。” …… 池夫人拉着宋南舒的手,在一旁说着体己话。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昭昭家里的情况,当时南遇送昭昭来时提了一点,现今宋夫人找回亲生女儿,怕昭昭难受,她想了好些话来开解安慰她。 宋南舒靠在池夫人肩上,软声说:“师母,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的,没什么想不开的。” 池夫人和宋南舒说了好一会儿话,回头一看,两个年过半百的男人醉意朦胧了。 池夫人瞪了池亦川一眼,然后扶他去休息。宋南舒无奈地和池夫人告辞,与司机一起扶宋锡臣上车。回到晗园后,宋锡臣躺在床上,宋南舒打了水给他擦脸,“爸爸,你怎么喝这么多!喝太多对身体不好。”似责怪又担心。 “爸爸今儿个高兴啊。有人这么疼爱昭昭,爸爸高兴!”宋锡臣难掩愉悦心情。 宋南舒沉默了一下,酸意上头,重重吐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帮他擦手。 宋南舒轻手轻脚走出房间,掩好了门。 …… 第三天,宋锡臣与温女士宴请了林知夏,正式拜访,顺便委婉表达了要带林殊回南芜的意思。之前不愿意走的林殊此刻反而安安静静地坐着,乖乖应下了。 宋锡臣反而有些意外地看了林殊一眼,眸色深沉。他原先以为,这小女儿会不愿意。 温女士喜极而泣,拉着林殊的手,生怕再次失去她。 宋南舒与林知夏率先出了门,将空间留给那一家三口。 林殊怯怯地瞧了一眼宋锡臣,她自小没有爸爸,很想有一个爸爸,见到宋锡臣,她没想到她的爸爸是这样儒雅且事业有成的人,一时之间,激动万分,想亲近他,想和他说好多话。 她怯怯地喊了一声“爸爸”,宋锡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回来了就好。” 如此冷淡的一句话,让林殊所有的话止于口,她有些无措,低下了头。 温女士自然瞧见了女儿眼里对父亲的崇拜以及刚才的受伤与无措,在这个关头,即便再恼宋锡臣,她也不愿女儿与父亲生分了,安慰她说:“繁星啊,你的小名就叫繁星哦,你爸爸他只是看着冷淡了点,其实他也很喜欢你的。” “真的?”林殊瞧着温蕴的眼睛。温蕴笑了,拂了拂林殊的发,“自然是真的。不信,你问你爸爸。” 林殊看向宋锡臣,一眨不眨的。 宋锡臣点了点头。说实话,对这个小女儿,原先的几分期望在见到她答应回南芜而眼底毫无波澜时,没有对养母的不舍,没有对未来的不安时,他就歇了那份期许。如今,倒是,既不失望也无期望,内心波澜不惊。 门外走廊处,宋南舒趴在栏杆,眺望远方,“我以为,你会舍不得小殊。” 林知夏笑了笑,“她也该回她该去的地方了。” “林女士,不论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不干涉,但,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能伤害我爸爸,一丝一毫的牵涉都不行!”宋南舒冷了声,她不知道林知夏的目的,也没有兴趣去探究。但是,不论做什么,都不能牵扯至宋锡臣! “你很聪明,很善于捕捉一点点的情绪变化,从而发现蛛丝马迹。”林知夏感慨,忽而,她又笑了,“我保证,绝不会牵扯到三爷。”语气也慎重了几分。 宋南舒深深看了她一眼,率先走了回去。 这一天之后,林殊正式跟着宋锡臣和温女士回了南芜,从此更名宋南音。 恩断尽无情 回了南芜之后,宋锡臣举办了一场宴会,庆贺小女儿的回归。 整场宴会里,宋锡臣也就露了一面,就没再出现,全是温女士和宋南舒在张罗。 宋南音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难免紧张,越紧张越容易出错,幸而有温女士和宋南舒在一旁补救描摹两分,才没闹出什么笑话。 普通家庭养大的孩子自然不懂富贵圈中的潜在的规则,也体会不了富贵人家说话留三分、滴水不漏的习惯…… 宋南音羞愧地低下了头,坐在一旁,看着宋南舒始终游刃有余的身影,以及她不知道如何讨好的夫人们对宋南舒赞不绝口。那一瞬间,她心里很不舒服,只是,她说不出为什么,彼时她还不知道这个会推她入深渊的不知名情绪名为妒忌。 她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称赞的乖小孩,书念得不错,性子乖巧懂事,大概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从来没有遇到这么让她难堪的事情。她能感受到,那群贵夫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是那么嘲讥,就好像是宋三爷和宋夫人心心念念找回来的女儿是如此上不得台面,尤其是在漂亮从容,温婉大方的宋南舒的对比下,更显得她的愚笨。 如果那些夫人听了,多半会嗤笑,小小的一个三房千金,还不值得她们 分卷阅读33 放在心上。她们给的是宋锡臣以及温蕴面子,而小小的宋南音还不够让她们花心思去关注。而宋南舒为人处世温和有礼,落落大方,比起骄傲的宋夫人,更让人喜欢。 宋南音放不下的难堪不过是她的心魔罢了。 那边,宋南舒正端着一杯红酒轻抿,惬意地眯起了双眼。 “昭昭姐姐。”娇娇软软的女孩声音! 宋南舒低头,惊喜万分,“舟舟!” 叶舟穿着粉色的蓬蓬裙,粉嫩嫩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宋南舒蹲下身来,与叶舟平视,捏了捏叶舟的脸蛋。 唔,好滑! 叶舟嘟着嘴巴,不太高兴,“昭昭姐姐,你什么时候教我学画画啊?” “这个月,昭昭姐姐开始教你,好不好?”宋南舒喜欢极了小孩子的纯净可爱。 “好啊好啊。”叶舟高兴地鼓掌。 宋南舒凑近叶舟耳边,悄悄地说:“舟舟,有没有看到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姐姐呀?” 叶舟顺着宋南舒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虽然坐在角落里却无比显眼的低着头的小姐姐,点了点头。 “那是昭昭姐姐的妹妹——南音姐姐,你和她打个招呼,好吗?”宋南舒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叶舟第一眼就不喜欢那个姐姐,小孩子的心思简单却也直白,要是她,真的想躲起来,就会悄无声息地躲在不显眼的角落里,才不会在那么明显的位置里委屈伤心。虽然不喜欢,但是既然昭昭姐姐这么诚恳地请求她了,她就会去,而目办得漂漂亮亮的。 叶舟走过去,扬起甜美的笑容,笑咪咪地说:“哇,姐姐,你好漂亮啊,我叫叶舟,“莲动下渔舟”的舟,你可以叫我‘舟舟’,昭昭姐姐也是这么叫我的。姐姐叫什么啊?” 宋南星第一次被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这么乖,有些不好意思,羞怯着说:“舟舟妹妹,你好,我叫宋南星。” 叶舟继续和宋南星闲聊,小孩子思路活泼,想一出是一出,倒也不冷场。趁着宋南星不注意,她还抛了个“求夸奖”的小眼神给宋南舒。 宋南舒隔着人群竖了个大拇指,叶舟见了,可欢喜了。 明菀走进来时,就看到宋南舒和叶舟的小互动。 “阿昭。”明菀扑向宋南舒,宋南舒回头,下意识张开双手,抱住明菀,巨大的冲击力,直把宋南舒撞了一个踉跄。 旁边的叶夫人见了,连忙扶住宁南舒,拍了拍明菀的手,嗔怪道:“小九,又胡闹,快放开,昭昭都要被你撞摔了。” 宋南舒笑了,“云姨,没事的。” 明菀笑嘻嘻地松开宋南舒,抱着叶夫人的胳膊,“云姨,我好想你。” 叶夫人轻点她额头,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又转移话题。” “舟舟呢?”明菀假装在寻找叶舟,叶夫人随手一指,明菀就去找叶舟了。 “舟舟。”明菀蹲下去,抱了抱叶舟,“想不想小九姐姐?” “可想了。”叶舟亲了亲明菀,然后介绍了一下宋南星与明菀认识。 这边,叶夫人拉着宋南舒的手,语重心长地和她说:“昭昭,你这般为那小姑娘费心,人家未必能领情。” 宋南舒默了默,随即笑了起来,“云姨,谢谢你这么关心我。领不领情是她的事,我只求问心无愧。” 叶夫人握着宋南舒的手,很是无奈,“你啊……” “他日,若有人欺你,只管来找云姨,云姨和你叶叔叔都会给你撑腰。”叶夫人又添了一句。 “云姨,你对我真好~” …… 宴会过后,宋南舒一一送客人离开,不仅如此,还给客人准备了薄礼,有些是糕点,有些是小孩子喜欢的小玩具,都不是多么值钱的玩意儿,只是一份心意罢了,礼数周全有礼。 …… 在这近三个月的时间里,宋南舒尽量替宋南音引见客人,一言一行地教导纠正她。 任谁也想不到,在这姐妹情深的表象下,宋南音对宋南舒的妒忌积不满越积越多,终于在一次到达顶点。 温女士某天心血来潮,带着宋南音去了锡臣国际。 锡臣国际大厦高达53楼,低调奢华,整座建筑从上到下,都铺满了碧蓝色的钢化玻璃。两根巨大的避雷针高高伫立在顶层上。远观如一个巨人站立在南芜的中央。 “繁星,这就是你爸爸的公司,以后也会是你的。”温蕴含笑说着,领着宋南星走了进去。 前台的小姐姐们尊敬地齐声喊道:“夫人,二小姐。” 温蕴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她缓缓转过头,盯着前台,不怒而威,“你刚刚叫我女儿什么?” 前台不解,却也还是重复道:“回夫人的话,是二小姐。” 温蕴冷了脸,寒了眸,“哦?你们大小姐又是谁?” “董事长交待了,南舒小姐才是公司的大小姐。” 温蕴忽而冷笑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分卷阅读34 宋南音垂着眸,跟了出去。 “妈妈。”宋南音叫了一声,温蕴忽而转过身来,抱住她,压低了声音,“繁星,妈妈保证,你的东西一定是你的,谁也别妄想夺走。” 母女二人来到一间咖啡馆,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其间,温蕴将她与宋锡臣与宋南舒的恩恩怨怨诉说,真假相间,巧妙地弱化了宋锡臣,着重突出了宋南舒。说到伤心处,她几度哽咽,红了眼。 宋南音抽出纸巾,擦干温蕴的泪,动情地说:“妈妈,你别哭了,以后繁星会保护你的。” 温蕴抱住女儿,唇角勾起一抹笑。宋南舒实在是太警惕了,她根本就无从下手,好在,宋南舒真心拿女儿当妹妹看,只要有了女儿帮助,还怕宋南舒不上当? 当晚八点,宋南舒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接到了宋南音的求救电话。 “姐姐,救我!” “南音,你在哪儿?!” “芜泽街。”电话戛然而止…… 芜泽街! 宋南舒很慌乱,放下一切东西,揣了手机,就夺门而出。 也是十四岁的年纪,也是芜泽街,她跌入地狱,再也爬不出来……她不敢想象南音如果遭遇了那些,会怎么样?她也不能让妹妹出事! 芜泽街有条幽深的巷子,宋南舒站在巷口,头皮发麻,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望而却步。当时,她就是在这个时间段被人拖了进去…… 无数次想夺路而逃,可是一想到南音可能在里面,她就不能逃……她深呼吸,鼓起勇气,踏入这幽深的巷子,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幽深的巷子只能听到她的脚步声,笃,笃,笃…… 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她脸色一白,失了方寸,冲了进去,一个棍子忽而往她颈后袭来,她来不及闪躲,就被敲晕…… 彻底晕过去前一秘,她隐隐约约看到温蕴的身影,以及那声“大小姐。” 是温家!袭击她的人是温家的人!三年前,也是他! 冷水倾盆而下,宋南舒打了个激泠,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地板上一张巨大的海报,十四岁的女孩,眼里满是恐惧与绝望…… 是她自己! 宋南舒尖叫着爬了起来,抱住自己的双膝。 “听说,受了巨大刺激的人再次发病很难再好起来,祝你好运,宋南舒。”温蕴站在门口,温柔地笑,温柔地说。 她转身走了出去,落锁着,笑了,那么温柔,“对了,如果你忍不了痛苦,我给你准备了水果刀。” 宋南舒瑟瑟发抖,一半是冷,一半是恐惧…… 宋南舒从未见过如此恶毒的女人……明明长得那么漂亮,明明声音那么温柔,怎就生了一副蛇蝎心肠! 空旷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她的黑白相片,那样明媚的笑容,偏生放在黑白相片里,和一把水果刀……满墙满地板都是她的照片,就连天花板都没放过……屈辱的……狼狈的……照片…… 地板上大大的海报上,满眼绝望的少女被两个大了几岁的小太妹摁住,另一个小太妹在她光裸的后肩用刀一笔一划地刻了个“贱”字…… 满墙满墙都是她被折辱的照片,有被强迫吃东西的……有被扒了外衣的…… 这些照片全是巷子里那个男的拍下的! 她对那晚最深的印象就是不停闪烁的闪光灯,每一桢每一桢,记下了她刻在骨子里再也洗不掉的屈辱! 在最明媚的年华里,宋南舒丢了自己…… 回忆一波波袭来,噩梦一阵阵涌现…… 宋南舒头痛愈烈,抱着头,痛苦地低吼,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医生说过,如果她再次发病,可能就彻底疯了,最终结局不是自杀而亡就是疯一辈子……她不想死,她也不能疯掉!她还想悄悄地去看傅时卿几眼,她还想看哥哥结婚生子,她还想看阿菀得遇良人,她还想多陪陪爸爸…… 下唇的疼痛暂时让她找回了意识,她摸索着抓住那把水果刀,眼角腥红,满身戾气,狠狠地划开地上的海报,划向墙上的照片,一刀,两刀,三刀……直到看不出人的样貌…… 在意识即将溃散之时,她避开要害,划了自己一刀,短暂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还记得自己是谁。 只希望,在阿菀找来之前,她还活着,没有因失血过多而死。 …… 明菀打了好几次宋南舒的电话,都没人接。她很不安,连夜赶去了宋家。 碧落天阑里,她带着人翻遍了整个宋家,都没有找到宋南舒。她急得怒吼,“阿昭到底在哪!” 温蕴扫了她一眼,欣赏着下午刚做好的美甲,淡淡说了一句,“我怎么可能知道?” 明菀扫了一眼宋南音,宋南音到底年纪尚小,承受不了那样视线的压迫,躲闪着,掩不住心虚,手指纠着睡裙。 明菀大怒,出其不意出手,一把抓过宋南音,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阿昭到底 分卷阅读35 在哪!” 宋南音“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断断续续交代了,“我只是打电话让她去芜泽街。” 明菀扣住宋南章的肩,用了几分力,宋南音痛得忍不住叫了 起来。温蕴脸色一白,虽心疼女儿,却更不想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时,明菀带来的人冲她摇了摇头,意思是芜泽街没找到阿昭。 明菀沉默几秒,忽而一笑,妖治美丽,她抽了把匕首,漫不经心地在宋南音脸蛋前比画,薄如蝉翼的匕首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这么漂亮的小脸蛋,只需轻轻一滑,就毁了~”她凑近宋南音的耳朵,吐气如兰,匕首更是故意靠近了几分。 宋南音吓得哇哇直叫,哭喊着“妈妈,救我!” “明菀,你疯了吗!”温蕴脸色一白,喝了一声。 明菀缓缓而笑,讥诮从眼角漾到眉梢,“温大小姐似乎忘了,我明家是干什么的,而我明菀又是什么人!” 匕首缓缓划向宋南音的脖子,只轻轻一下,渗出一道血痕。 “明菀,你别乱来!”温蕴大叫一声。 明菀置若惘闻,温柔地说着,“乖女孩,让你妈妈告诉我,阿昭在哪?姐姐手有点酸了,你不抓紧点,可能不是脸上添了伤痕就是脖子多划上几道了。” 宋南音惊恐极了,她睁大了双眼,看向温蕴,喃喃地喊“妈妈,救我,我怕”。 “明菀,我的繁星出了事,宋温两家是不会放过你的!”温蕴眼睁睁看着明菀劫持她的女儿,伤害她的女儿,心如刀割,却还是不愿意就此放过宋南舒。只有宋南舒消失了,宋锡臣以及其他人才能看到她的繁星。她的繁星生而尊贵,怎么可以被宋南舒的光彩掩于阴影里…… 明菀乐了,“温家放不放过我,我就不知道了,但宋家嘛,三叔一定会保我,南遇哥哥说不定还会一一报复回去;不过,你以为我明家就会害怕宋温两家吗?嗯?”明家底蕴深,黑白通知,可不是宋温两家能比得起的! “呀!不小心手滑了。”明菀弯了唇,手轻轻一抖,宋南音脖子上又多了一道血痕,宋南音痛得倒吸一口气,泪哗哗往下流。 温蕴痛苦地闭上了眼,挣扎着,说了一个地点。明菀一听,扯着宋南音夺门而去,此时此刻正值凌晨三点,寒冷之时,宋南音只一件单薄的睡裙,冷得瑟瑟发抖。 明菀全然无视,将宋南音塞进车里,对温蕴说:“钥匙给我,你最好别耍花样,不然,我让你再也见不到女儿!” 温蕴将钥匙抛给明菀,恼怒道:“你别伤害我女儿!” 明菀冷冷瞥了她一眼,趋车赶往关着宋南舒的地点。 荒无人烟的郊区,只有一间房灯火通明。 明菀走过去,双手颤抖着将钥匙插进去,她不停地祈祷,阿昭,你一定会没事的。我又闯祸了,我闯进宋家,伤了人了,怎么办啊,你要救我。 拧开门只一瞬,却仿佛花了她毕生的力气。 推开门,入目尽是被划破的相片,海报,她的阿昭躺在地上,鲜血淋漓…… 明菀瞳孔一缩,心口好痛,她大吼一声,“闭眼,转身,站好。”她不能让别人看到阿昭那么狼狈的样子。 随行的人依言而动,为首的将外套脱下来给明菀,明菀接过,走了进去。 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人间练狱也不过如此!用一个人最伤痛的噩梦刺激一个人,实在是太恶毒了!只一眼,她就受不了,可阿昭被关了几个小时啊! 明菀跪在宋南舒身边,宋南舒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她颤抖着双手,想要去试探宋南舒的鼻息。 宋南舒忽而开口,“阿菀,你来啦。”她气若游丝,缓缓而笑。 明菀眼泪簌簌往下掉,她将衣服盖在宋南舒身上,缓缓将她抱起来。 宋南舒靠在明菀怀里,温柔地安慰她,“阿菀,别哭,我还好,我避开了要害,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明菀抱着宋南舒,一步一步地走出去,她红着眼,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阿昭,我闯祸了,我闯了宋家,劫持了宋南音,我……我还伤了她……” “没事,阿菀没受伤就好。”宋南舒轻声说。 明菀又笑了起来,眼睛依然红得吓人,“阿昭,我都是照你教的做,把她们全吓住了!” “这么厉害,阿菀好棒!”宋南舒的声音越来越轻。 “阿昭,你别说话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明菀走得更快了。 “别去南芜市人民医院。”傅时卿可能在那儿,她不想这么狼狈地遇上他。 “好,我们去第三医院。” “阿菀,我好困。”宋南舒轻声说。 明菀忍了忍哭腔,轻轻开口,颤抖着说:“那你睡会儿,一定要醒来哦,我还等着你给我收拾烂摊子呢。” “好。”宋南舒温柔地应了声,闭上了眼。 明菀想放声大哭,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吓到阿昭。她把宋南舒抱上了车,即刻赶往医院。 分卷阅读36 宋南舒伤全是皮外伤,却沉睡不醒。 明菀当即带着宋南舒去了西越。澜江医院里,她跪在唐昀面前,哭着说:“唐昀哥哥,求你救救阿昭。” 唐昭连忙扶起明菀,郑重开口,“放心,小九,我会尽全力医治阿昭的。” 四年前,也是唐昀引导阿昭走了出来,渐渐好转,除了唐昀,明菀实在不知道该找谁了。 就这样,宋南舒住在了澜江医院一个环境清幽的院落里,沉睡不醒。 远在南芜的宋三爷怒极攻心,差点昏迷。他反手甩了宋南音一个耳光,宋南音摔在地上,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温蕴红了眼,抱着宋南音,尖叫着质问宋锡臣,“宋锡臣,你干什么!” 宋锡臣冷笑,“温蕴,你以为温家护得了你一时,还能护着你一辈子不成?” 温蕴一时被问住,哑口无言,她隐隐感觉好像有什么会发生,却无头绪。 宋锡臣冷冷地看向宋南音,沉了声,“宋南音,姐妹闾墙,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他又看向温蕴,笑了,“你就使劲带着她作,反正将来宋家也是传到阿遇手上,将来她会如何,想必你也能想到。你最好祈祷昭昭没事,不然,你的宝贝女儿就不好说了。” 温蕴抱着宋南音的手紧了两分,整个人沉默了下来,咬了咬牙,失策了! 宋锡臣连同明家一起对温家施压,不仅逼着温家交出了袭击宋南舒的人,还狠狠撕下了一块肉,温家元气大伤。 叶家,叶舟躲在一旁偷偷听温家大少爷温慎和叶城说话,等温慎一走,叶舟就跑出来,抱住爸爸,“爸爸,温家人是不是欺负昭昭姐姐了?” “你怎么知道?”叶城意外,毕竟宋南舒出事的消息封锁得很严,女儿怎么会知道? 叶舟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昭昭姐姐说她最近没空过来教我画画,让我自己先找别人学。昭昭姐姐答应我的事,从来没有食言的。她答应教我画画,就一定会教,可是她不来了,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说着说着,小丫头还带上了哭腔。 叶城抱着女儿,逗她,“说不定是昭昭姐姐嫌你烦,不想教你了。” 叶舟急了,恼怒,“才不会,昭昭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若是我太闹了,她会告诉我,再教导我。” 叶城一囧,好奇问:“这么多贵女,你怎么就那么喜欢昭昭和小九?” “昭昭姐姐从来不拿我当小孩看,什么事都会和我商量……小九姐姐会带我玩儿,而是她们都会给我买礼物,都是我喜欢的……”叶舟头头是道,忽而嫌弃地看了一眼叶城,“你知道我喜欢玩什么吗?” 叶城被问住,他好像真不知道。 叶舟瞪了他一眼,插着腰,没好气地说:“叶老头,你记着,你要是敢帮着温家欺负昭昭姐姐,那……”她思索一下,学着叶夫人的口吻说:“你就去门口和崽崽睡。”崽崽是他们家的金毛犬。 叶城失笑,连连保证,绝不插手,一切按程序走。 叶舟这才放过他,傲娇地回房间了。 至于那间带着恶毒的房子,被彻彻底底地封了起来。 半年浮华梦 1985年,年仅三岁的她发现温柔的妈妈不抱她了,而且每天都温柔地笑着,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爸爸抱着她,告诉她说她快面妹妹了。她好高兴啊,以后她可以陪妹妹玩儿,给妹妹买礼物…… 1986年,妹妹出生了,小小的一团,粉嫩嫩的,正闭着眼睛在摇篮里睡觉。她伸出手指,想要摸摸妹妹,妈妈喝了一声,急匆匆过来,推开了她。妹妹被吵醒,哭了,她被吓住了,被推倒在地,眼里含着泪。妈妈哄好了妹妹,才看了看她,将她拉起了,随意哄了两句,那时她还不知道那叫敷衍。 妈妈眼里全是妹妹,越来越看不到她了。她不理解,为什么有了妹妹,妈妈就不理她了。爸爸呢反而越来越疼她,每天回来了就会抱她,和她说话,教她写字,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1988年,她偷偷听到妈妈说她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孩子,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她透过厨房的门缝里听到妈妈和李妈在哭诉,说爸爸眼里都看不到妹妹了……她捂住嘴巴,眨眨眼睛,眼泪就流下来。她悄悄地走回了房间,躲起来,偷偷地哭。爸爸回来了,她不敢说为什么哭,更不敢问。 她总是听妈妈和李妈悄悄说话。渐渐地,她也开始认为是她的错,是她的存在才让爸爸不疼爱妹妹……在妈妈决定丢掉她时,她真的想过就这么被抓走的,这样,爸爸就会疼爱妹妹,妈妈也会高兴了……可是,当陌生人碰到她时,她还是害怕了,哭着跑回去抓着妈妈不放,反而害妹妹被坏人抱走了…… 所有人都在怪她,说她害妹妹被坏人抓走了……她也不想的……她想说她没有……可是,后来,连她自己也觉得是她的错。 妈妈每天以泪洗面,饮酒度日,看到她就神情激动,眼里的怒火让她特别害怕。 她越来 分卷阅读37 越沉默,越来越安静。 那时候,爸爸越来越忙,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伴她了,妈妈又那讨厌她,她想只是乖一点,是不是爸爸妈妈就会喜欢她,一点点就好……那时候,只有哥哥会陪伴她,会保护她,会每天送她上学,接她回家。也只有哥哥会告诉她,“昭昭,记着,南音走丢的事与你无关。也许你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你要记着,南音走丢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躲在哥哥怀里,一直哭一直哭,哥哥也一遍一遍重复着,要她把这句话刻在脑子里。 1900年,爸爸把她送到老宅。 哥哥和她说:“对待祖母要尊敬有加,亲近一些。有什么话,要直说,不能有什么拐弯抹角的小心眼。”她听了进去,果然,祖母也对她认可了几分。后来,她才明白,正如祖母说的,大家族中的夫人们都是火眼金睛,成了精般,你有什么小心思,一眼就能瞧出来,索性大大方方摆到明面上,人家反而喜欢这份坦诚,又何必耍不高明的小手段平白惹人笑话的同时还让人生了厌呢。 …… 1995年,祖母去世,她很伤心。跟在祖母身边的这五年,她学会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祖母的悉心教导,她将受益终生。她在宋宅的底气来源于祖母的看重,父亲的疼爱和哥哥的爱护,这五年,是她最无忧的五年,也是她积累智慧与手腕的五年,虽然那些手腕她可能用不太上。祖母所授皆是家族大妇接人待物、为人处世的智慧以及御下的本事,她的身份,本就用不上。 回到宋家之后,多年不见的妈妈对她态度温和有加,关怀有怀,她意外,惶恐,却也眷恋。在她心里,始终爱着那个温柔的妈妈。 她这几年,也渐渐明白,爸爸为什么这么疼爱她,每一天,她都会随爸爸去祭拜知书达礼、才华出众的清姨,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不爱妈妈却又娶了妈妈,为什么商业联姻这四个字带着这么多无情与冷漠。由此,她更加愧对妈妈。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妈妈,爸爸最爱的人不是她…… 1996年6月30日,她被拖入了地狱…… 大姐、三姐、妈妈……她们一个一个地嫌弃她脏,肆意羞辱她,一同长大的二姐冷眼旁观,那时候,她就知道了为什么爸爸和哥哥都说宋家人本性凉薄…… 越治疗,她越是严重,她吃不下任何东西,一吃就吐……哦……是厌食症……她第一次拿刀划伤自己的手,看着鲜红的血涌出,她莫名地兴奋,眼里涌动着释然…… 在她出事后,哥哥放弃了原先已经拿到的offer,放弃了出国的机会,在她第一次自杀后,哥哥休学了,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照顾她…… 1997年,她好转了一些,哥哥送她去了乌浔休养。水乡的温柔,包容渐渐抚平了她鲜血淋漓的伤口,结了痂。哥哥送她去了老师那里,再次拾起年前的爱好——绘画。老师虽严却也对她挺好,师母更是温柔可亲,她不再那么惧怕见生人了,社交恐惧也渐渐好起来。 1998年,她把已休学一年的哥哥赶回了南芜,并再三保证自己会好好的。哥哥很无奈,却也依了她。 这一年,她认识了傅时卿,确切地说,她认识了他的声音,温柔,干净。她索来爱一切纯净温柔的东西,即便未曾见过,她想,一个拥有那样温柔干净声音的人一定也会是一个温暖的人,她开始期待与他的见面。 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因喜欢上一个声音而喜欢上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她不敢奢求对方也喜欢她,只求能听到他的声音再长久一点。 1999年年末到2000年年初,她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傅时卿,如她所想,很温暖也很温柔,即便看着有点儿不着调。 不过,她好好奇,为什么每次见面,他都想给她衣服穿?嘻嘻…… 2000年中,傅时卿来到乌浔实习,实在是太开心,太激动了! 相处的日子里,她越来越沉醉于他的温柔,即便她明知他是把她当成妹妹来照顾,却还是无可救药地越陷越深……她也会期待,也会奢望,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喜欢上她呢? 可惜啊,他不能喜欢她…… 而她,也不曾开口说出那句喜欢。 在爱情的时空里,最可怕的不是平行线,而是相交线——那匆匆一会的甜蜜之后,便是渐行渐远的疏离与冷漠。平行,虽然意味着永无交点,但最起码彼此可以平行互望,永存怀念。绝口不说我爱你,不是因为不够勇气,而是害怕连这个仅有的平行机会都失去。 除了阿菀,谁也不知道她还在偷偷地喜欢着他。就连哥哥也以为,她对他的喜欢只是年少绮梦,随之接触烟消云散。 2001年,傅时卿实习期满,返航南芜。妹妹寻回,认祖归宗。 她是真的疼爱妹妹喜欢妹妹,尽可能为妹妹搭桥铺路,可是为什么,妹妹也要这么伤害她? 这一年,她失去了最疼爱的妹妹,抽筋剥骨、用血的代价还了她对妹妹的愧疚,爱恨两消,再无亏欠。 纵观她这小半生,不过是浮华一梦 分卷阅读38 ,一身尘埃。 她背负了对温女士的容忍,对宋南音的愧疚,对哥哥的亏欠,承载了爸爸对清姨的思念,享受了不属于她的疼爱。姐妹之间,谋算、利用,有人落井下石,有人隔岸观火……所谓的姐妹之情也不过如此吧。 最幸运的是得阿菀真心相交,阿哥无条件疼爱以及爸爸的守护。 唯一最随心最干净最纯粹的,大抵是她对傅时卿不可言语的喜欢。 而最遗憾的大概是她很难随心所欲,一身轻松只做自己。 这小半生,终究是大梦一场皆成空。 人比黄花瘦 “都五天了,阿昭怎么还没醒?”明菀守在宋南舒身边,急得快哭了。 唐昀一遍遍解释,“她太累了,还不想醒来。”一个病人身体上没有什么问题却昏睡不醒,只能说病人自身不想醒过来。而除非病人自愿醒来,否则就是医生,也没办法。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宋南舒缓缓地睁开眼晴。明菀喜极而泣,握着宋南舒的手,宋南舒瞧着她。 几个护士簇拥着唐昀走了进来,宋南舒有浑身紧绷,拼命挣扎那按压住她的手,歇斯底里。挣扎中,那块花生坠子掉了出来,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唐昀瞳孔一缩,却也不动声色,接过护士拿来镇定剂,给宋南舒注射。 宋南舒渐渐安静下来,又睡了过去。 唐昀拿起宋南舒的坠子,迎着日光,仔细瞧着,他问:“这坠子是她的?” “啊?不是吧。”明菀走上前来,一脸茫然,她不记得阿昭有这块玉啊。“我想想……我想想……这块玉,不是宋家给的,也不是我明家送的……会是谁呢……”明菀想了好一小会,忽而灵光一闪,激动得喊;“傅时卿!一定是傅时卿送阿昭的!”她实在想不到,除了傅时卿,还能有谁能送阿昭坠子了。 “傅时卿?”唐昀默念两遍,这花生坠子,若没记错,应当是出自爷爷之手,世间绝无仅有。如果这傅时卿真是小姑姑的孩子,那么找回小姑姑就指日可待了。 “对啊,就是傅时卿,他是宋南遇的舍友。”明菀不明白唐昀为什么对这坠子的主人这般好奇。 唐昀笑而不语。 宋南舒再次醒来之时,更加安静,更加沉默,甚至一句话也没开口说过,每天就坐在床上发呆。 唐昀只道随她自己去吧。 这座小小院落里种满了向日葵,一株梧桐树下,唐昀让人搬了一张摇椅,他对宋南舒说:“阿昭啊,你既然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茫然,想好好思考一下,不若多去外面看看,满院的向日葵,多么生机勃勃。” 宋南舒顺着他的话看出去,果然,很是生机勃勃,不若她这腐朽的人生。 她看了看唐昀,动了动唇,未出声,他却明白了她在说“谢谢”。 就这样,她每天下午都在摇椅上躺着,安安静静地感受夏未初秋的风华。这些年,她从未好好想过,自己的人生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被支配着,看似自由风光的小半生里,她心里伤痕累累,一直都知道,她心里有道伤疤——害怕被抛弃。父亲爱是因为她像清姨,长得像,性子养得像,即便这几分像是她故意为之,她实在不敢保证,失了这几分相像,爸爸还会这样疼爱她吗? 至于哥哥,她知道,哥哥一直对她愧疚着,悔恨着当年没有及时接到她的求救电话。其实,也真不能怪他,不过就是一通电话罢了,谁也不知道命运居然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温女士,也许爱过她,在南音未出生前。因而,即便年纪小、记忆不深,却依然本能地眷恋着那样的母亲。以至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但凡她多狠心一分,少愧疚一分,她也不至于被设计两次…… 就这样,一个月渐渐过去了…… 明菀躲在一边,偷偷地看着宋南舒,守着她。 唐昀笑她,问她为什么不出现在阿昭面前。 明菀默了一下,看向宋南舒,缓慢开口,“真正能击垮阿昭的,从来都不是病痛折磨,而是她在乎的人对她的关怀。我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还得强颜欢笑安慰我呢。” 唐昀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了一句让明菀一头雾水的话,“这一次,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明菀表示没听懂,但他也没有打算解释一番,结果尚未出,他也不便多言。 某日,唐昀喜形于色,郑重其事地感激明菀和宋南舒,“多亏了你们,我们唐家才能提前找到小姑姑的消息。” 明菀不太明白,但宋南舒却听明白了。难怪他教养那么好,原来他母亲是唐家幺女,唐家出来的孩子都不会差,更何况受尽宠爱又才华出众的唐若琳呢。 宋南舒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远方。很久没想到傅时卿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否已有如花美眷长伴身旁?她不敢多想,怕是也怕不是。 原以为暗恋一个人的心情,就像是瓶中等待发芽的种子,永远不能确定未来是否是美丽的,但却真心而倔强地等待着。可 分卷阅读39 是世间最好的等待叫来日可期,而她的等待没有归期。 明菀蹲在她面前,拉了拉她的手,她看着明菀,瘦了,也憔悴了些,定是因为担心她而茶饭不思了。她叹了一口气,拉过明菀的手,一笔一划在她手心写上“我没事,别担心”六个字。明菀点了点头,冲她笑了笑,很阳光很明媚,连带着也感染了她,她也扬起了嘴角,缓缓笑了,眉眼柔和。 11月26日,暮秋时节,傅时卿跟随他导师受邀来到西越澜江医院,第一次真真正正见到他这位表兄——唐昀,在唐家找去之前,他从不知道母亲还有兄弟姐妹,而母亲也从未提过。大抵因年轻时受了伤,连着过往也一并忘了。父亲曾说过,他遇到母亲时是在海里,救醒母亲后,母亲却不记得过去的事了。 唐昀身边还跟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明艳开朗,她笑眯眯地说:“你好,我叫明菀,也叫明小九。” 明菀?小九?哦,想必就是阿狸口中的小九了吧。 傅时卿也客客气气地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似是不经意间问起,“小九是吧,经常听南舒说起你。你知道那小丫头去哪儿吗?”明菀心里咯噔一下,不太自然地说:“她不是出国去了吗?” “都杳无音讯了,这小没良心的丫头。”傅时卿弯着眼睛笑,任谁听得出那句“小没良心”是在开玩笑。 即便如此,明菀还是有些不高兴,嘟囔一句“她才不是没良心的小丫头。” 傅时卿笑了,从口袋抽出一个小信封,递给明菀,拜托她交宋南舒。未了,还补了一句“小九,我也就随口说说而已,真没觉得她是个没良心的丫头,求求你可千万没告诉她,不然她又该生哥哥气了。”自乌浔机场一别,傅时卿就再也没见过宋南舒,联系也少了,不过,倒也理解,小姑娘家的,刚上大学,确实会忙一些。 明菀应了下来,顺便提了个条件,傅时卿思索两秒,答应了下来。 当晚明菀就拎着食盒,悄悄去找宋南舒,将信给她。 “真不见个面?”明菀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宋南舒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还是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好吧。”明菀放弃,阿昭决定的事,几乎从不反悔。无可奈何之下,她默默数起了时间,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十秒……七秒……三秒……两秒……一秒……零。 十二点钟声一响,明菀郑重地和宋南舒说:“阿昭,十八岁生日快乐。”她拿出食盒,拿出温热的长寿面。这面是傅时卿煮的,就是她的条件之一,虽然她说是自己想学然后做给妈妈吃,但傅时卿好像发现了自己拙劣的谎言,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心做了这碗面。 只一口,宋南舒便尝出了是谁的手艺,泪水哗地一下流了出来,她抬手狠狠地抹去眼泪,又吃了一口,泪水还是忍不住掉下。“这面,胡椒粉下多了,好呛人啊。”她哽咽着。 这面分明没有下胡椒粉,可明菀依然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寻了个借口就走了。她怕再留下去,她也会忍不住想哭。 明菀一走,宋南舒再也忍不住,揪着胸口的衣服哭了起来,嘶心裂肺……有时候,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哭泣的理由,无疑,那碗面成了宋南舒哭的理由,也许因为感动,也许因为太难受了,压抑了一个多月的情绪,她想要假装风平浪静,她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她想要身边的人放心……可是,真是太苦了…… 收拾好情绪之后,她开始吃那碗将将冷掉的面,许是太久没吃这么多东西,她的胃一下子受了刺激,翻涌着,疼痛的,异常难受。她忍住,慢慢吃掉那碗面,面不多,上面扣了个荷包蛋,荷包蛋煎得很嫩,是她爱吃的模样。几棵嫩绿的青菜穿缩在面里,没有葱姜蒜。吃到最后,碗底还扣着一个荷包蛋,精巧地煎成了心型,她笑了起来,一口一口吃掉。 那碗长寿面成了她十八岁生辰最温暖的记忆。与去年不同,去年生辰之时,他在加班,只来及得买了个蛋糕给她,就急匆匆地走了,可她还是高兴。更别提他亲手做的长寿面了。 她拿起信封,有点鼓鼓的,她拆开信封,倒出来,是一枚精巧的胸针,居然是小狐狸的样子,她弯了眼眉,扬了唇,展开信,只一行字“小丫头,生辰快乐,恭喜你成年了。”她捂住眼睛,却笑了起来。 成年了,可以做好多事情了,也可以为着自己而活着了。 第二天,她打开门,一个多月来第一次跟护士开口要了几张信纸和笔,护士笑弯了脸,如释重负,“宋小姐,你总算愿意说话了,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护士的快乐也传染给了她,她也笑了。 原来,有这么多人在默默关心她,之前,是她把自己困入死局了。其实,只要退一步,也就海阔天空了。 护士帮她准备了信封信纸和钢笔。 接下来几天,她就在那个梧桐树下,向日葵边写着信,一封又一封。写好后,她开始收拾东西,跟唐昀正式告别,离开了澜江医院。 之后,她回了一趟碧落天阑。 宋南舒径直回到她的 分卷阅读40 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一些心爱的玩意儿,拿了护照和证件就下楼了。 楼下,温女士和宋南音正在客厅上,温女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还真是命大。” 宋南舒笑了,妖治又邪气,吐气如兰,“是啊,也许老天也等着我来夺走你女儿的一切。你瞧,我就是什么也不做,你女儿也不及我分毫。” 温女士气结,脸色阴沉,将手里的茶扔了出去,宋南舒侧身一躲,顺手接了个茶杯,慢悠悠地将它放在茶几上,“这么精美的白瓷杯,砸了可惜。” 她看向宋南音,这些天在宋家住着确实舒心不少啊,气色都这么好,白里透红的。她莞尔一笑,素日温和的人儿带了一丝丝邪气儿,宋南音有些慌乱,错开了宋南舒的目光,怯怯地喊:“姐姐。” 宋南舒笑得更欢了,眼角溢上眉梢,眼底却一片冰冷,“可别,受不起。”她凑进宋南音耳边,慢条斯理地说:“从前不与你争,一则愧疚,二则不屑,说好保护你一辈子,可惜,咱俩的一辈子姐妹之情早已结束。守好你的东西,我期待你能给我带来更大的惊喜或者惊讶。” 宋南音脸色不太好,垂眸不语。宋南舒觉得没意思,直起腰,拎上行李箱走了。门口处,她回眸一笑,眼波流转,邪气横生,“我房里的东西随你处置,只不过,你可能没那个机会。” 温蕴捏紧了茶杯,指尖泛白,脸色阴沉,看着她走了出门。 宋南舒站在门口,深呼吸,然后就上了车。明菀就坐在后座,等着她,“真的决定要走?” 宋南舒沉默,遂点了点头,“我想先离开这儿,去寻找重生。” 明菀点了点头,靠在宋南舒肩上,嘟囔着,“那你要想我,我会去看你的。” “抱歉啊,小九,答应一起去南大的,我要食言了。”宋南舒摸了摸明菀的脸,很是抱歉。 “哎呀,说什么呢。”明菀满不在乎,能不能一起上学不重要,重要的是阿昭能够好起来。一时的分离若能换阿昭新生,也值。 车子绕着南芜一圈,路过南芜市人民医院时,宋南舒多看了几眼,然后收回视线。 “不去和他道个别吗?” “不了,我不希望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平白又担心了。” …… 机场,明菀看着宋南舒过了安检,踏上异国他乡求学之路。 法国ESMOD高等国际时装设计学院(Ecole Superieure des Aris et Techniques de la mode)创建于1841年的巴黎,ESMOD高等时装设计学校是世界上首所时装学校,也是当前世界上最有名的时装设计学校。ESMOD的内衣设计、男式时装、女式时装、童装、舞台装、纺织服装及时装营销尤其有名。 宋南舒早先就有去申请并被这所学校录取。原先已经不打算去了,现如今…… 机场外,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里,王秘书问:“董事长,真不去送送大小姐吗?” 宋锡臣摇了摇头,“难得她下定决心要走,我去送她,只怕她又舍不得走了。”究竟是舍不得这座城市还是舍不得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王秘书,找个锁匠去碧落天阑将昭昭的房间锁起来吧。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保护好她,就已经够愧疚了,总不能真让她连童年都失去得一干二净。”宋锡臣揉了揉眉心,很是疲倦。 “好。”王秘书应了下来。 风雪待归人 第一、二年 宋南舒利用一切时间,拼命学习,专心投入学习设计的路程,幸而她有多年绘画基础,又由池亦川教导,经常写生,接触大自然,故而她的设计总有几分灵气,因此,也得教授几分偏爱。 姣好的容颜,出众的才华,良好的教养,高冷的气质一下子让宋南舒在美女如云的设计院脱颖而出,被诸多西方师哥奉为女神。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宋南舒一直很低调,将自己的世界封闭了起来,旁人近一步,她退三步,唯一的例外大概是同为设计学院的师兄乔檀。 也许是第一次听他说话时,分明听得那声线与傅时卿有几分相似,也许是生辰之时,他送了她一碗长寿面……爱屋及乌,她也许也在思念着大洋彼岸的傅时卿,即便她没有再去打探过他的消息,对他的近况一无所知。 当然,宋南舒从一开始就明确表示过不会喜欢上乔檀,一直保持朋友间的距离。乔檀最初以为是对彼此不了解,所以她才会对他没一丝想法,相处久了,他悲哀发现,她是真的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只能默默藏起这份心意。 …… 傅时卿毕了业就去了南芜市人民医院当了心外科的医生。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偶尔还去南大医学院串课,闲暇下来也会想起当时那个喜欢依赖着他,软软地叫他“时卿哥”的小姑娘。自那日乌浔一别,再未相见,也不知道小姑娘可还好? 分卷阅读41 …… 第三年,宋南舒毕了业,受乔檀所邀,回了国,去了北溪市。乔檀子承父业,成为乔氏企业的CEO,着手打开乔业的设计之路。于是,他诚邀宋南舒成为设计部门的总监,但是她拒绝了,只答应去北溪市看看,顺便和乔檀合作,每月提供一张设计稿,签订下两年合同。 同时,她也满世界地飞,参加时装周;闲暇时候去孤儿院陪伴小孩子,教他们画画……她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似乎这样忙了,就不会想起过去的噩梦以及那个温暖的男人。 这一年,“锦色”初稿形成,锦色锦色,不如不遇倾城色,那年,中国元素还没加入服装设计,她突发奇想,将水墨色画元素加入服装设计,偶然一见,竟觉韵味无穷。为此,她特地回乌浔一趟,拜访池亦川,池亦川也觉满意,指点了几分。于是她打算设立一个独特的工作室,专门设计中国风服饰。服与饰,每套礼服都该有它独特的配饰,有它自己的精彩。这么一套下来,精美,低调的奢华,专注上流社会;同时,也做大众品牌,没有几个女孩子不爱美,中国风服装足够吸人眼球,满足大部分小姑娘的审美。 她将这“锦色”初稿打给了宋南遇,两个人又商量着修修改改了好几遍,还觉不甚满意,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 第四年年末,宋南舒接到明菀的电话。 “阿昭。”明菀明显急得不行。 宋南舒放下手上的红酒,对着对面的乔檀,歉意一笑,乔檀点了点头,表示无妨。 宋南舒压低了声音,“阿菀,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 明菀稳了稳情绪,“阿昭,我跟你说件事儿,傅时卿出事了!” 宋南舒脸色一白,愣住了,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任何声音。 明菀还在继续说着,“今早,傅时卿跟病患家属起了冲突,打了起来,战况有点激烈,现今他已被停职查办了。” 宋南舒缓缓吐了口气,恐惧得声音都有些轻颤,“阿菀,他现在在哪?” 明菀报了个小区给她,让她别急。 宋南舒挂了电话就和乔檀抱歉,告辞,乔檀不放心她,于是亲自开车送她去机场。他从未见过如此六神无主的宋南舒,害怕到紧抓着手机指尖泛白的宋南舒。认识这么久,她一直是淡然的,似乎没什么能让她自乱阵脚,再乱的事情,到她手里,她都能理智地捋顺,完美地解决。之前好几场宴会都多亏了她留心指点,也多亏了她盯着,才没让乔家其他人钻了空子。如今,她终于慌了乱了,为着另一个人。 眼看着她冲进了机场,乔檀无力地靠在方向盘上,这么多年,她心念不动,从未留意过身边来来往往喜欢她的人,原来不是别人不够好,而是她心里早已满满当当装了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别人。他曾奢望,只能自己陪在她身边,终有一日,她会看到自己,到今日才知,从一开始,自己就输了,从未入局又何谈出局? 宋南舒赶最急的一班飞机飞往南芜,一下飞机就赶赴明菀说的地点,却被告知傅时卿已经走了。她捂住脸,蹲了下去,缓了缓,她想到了一个地方——乌浔,她抹了抹额上的虚汗,即刻赶往乌浔。 下了飞机,她突然不知道要去哪找他了,偌大的乌浔,他又会在哪儿?晗园吗?她赶赴晗园,下车时刚好看到他背对着她在锁门。她急急躲了起来,然后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寂寞着,走在喧闹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格格不入。 她忽而眼角湿润。 蓦然瞥见不远处有人在卖面具,她走过去,挑了一个大大的面具,弥勒佛的模样,笑眯眯的,瞧见了,心情也会好一点吧。 面具遮住了她的面容,如此,才放心下来,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傅时卿一回头,就看见一张弥勒佛面具,笑眯眯的模样,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带面具的女孩压低了声音,笑意满满,“这位先生,你好,我是抱抱团的成员,免费给你一个爱的拥抱,希望先生心情能够好起来。” 他失笑,难怪自己心情不好这么明显?面前的小姑娘张开双臂,等待着。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何,他想起了当时在机场里那个不舍得他的小姑娘,差不多也这般高。他走上前,接受了她的拥抱,然后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声“谢谢”。 这个拥抱,前后不过三秒钟,却似乎花了宋南舒毕生的勇气,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她缓了缓,眼前忽而出现一串糖葫芦,红彤彤的样子,她接了过来,之后,就见傅时卿隐入人群。 她站在原地,缓缓摘了面具,瞧着手上的糖葫芦,一串糖葫芦买一个拥抱?有趣,她笑了起来,走到街角,撕开糖纸,咬了一口,唔!好酸。酸甜交错,刺激着她的味蕾,她眯起双眼,心满意足。 “南舒姐?” 宋南舒顺着男声抬头,是周衍!意外的惊喜! 她站了起来,扔掉糖纸,笑着和他说,“周衍,好久不见。” “是 分卷阅读42 啊,好久不见。”周衍很是感慨。 宋南舒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发现这个当年要她领出来的少年已经长得这么高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周衍,你该念大三了吧?”宋南舒数了数年头,问了一声。 周衍点了点头,“你呢?” “我?”宋南舒浅笑了一下,“我去年就毕业了,现在啊,和北溪乔氏合作,大部分时间算是到处乱跑吧。对了,我学的是服装设计。你呢?” “空内设计。” “那挺好的。”宋南舒点了点头。 两个人接着沉默了一下。 周衍率先打破沉默,他瞧着宋南舒,笑了,“南舒姐是担心时卿哥吗?”宋南舒剜了他一眼,不言而喻。 “我是早上看到时卿哥。”周衍解释了一下,“我猜,他应该是去祭拜他父亲了。” 宋南舒很疑惑,她并不知道这些事,周衍见此,也不便多言,很多事他也只是听家中长辈或者道听途说,事实真相如何,他并不清楚。毕竟,傅家出事时,他也还小。 宋南舒见他不再说话,便也没有再问,反而提起了另一个人,“周衍,抱歉啊,可能你那个勇敢单纯的小青梅毁在我手上了。”她抱膝坐在台阶上,将头埋进怀里。周衍站着,伸出手来,放在距离她脑袋几厘米高的位置,地上被灯光拉长的影子上分明能够看出他的手掌放在她的脑袋上,很亲昵的姿态,他笑了起来。 宋南舒不明所以,周衍并不解释,也坐了下来,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嗯”,早就知道了,也是,原本在平凡中的女孩一下子受到命运巨大的馈赠,能有多少人不迷失其中?失去自我?就好比一夜爆富的人难免会迷醉于金钱利益当中。 “这么平淡?”宋南舒不可置信。 周衍哑然失笑,“不然呢?”难不成他还要伤心?每个人都会成长,不过是会不会面目全非而已。 “成长真是这世间最残酷最无情的词了,沧海桑田,面目全非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周衍悠悠开口。 宋南舒默了一下,还真是如此。 “什么时候走?” “明天。”确认他没事,她也不便久留。 “我去送你。”周衍说。 “不用了。”宋南舒摆了摆手,和他道了别就走向人群。 周衍看着她的背影,蓦地笑了,这个小姐姐,每次都出现得很突兀,离开得很干脆。即便如此,他依然感谢她,大概是她教他招式,大概是她指点过他,大概是他相信如果自己有事需要她帮忙,她会出手…… 第二天一早,宋南舒直接飞回北溪,亲自去和乔檀赔罪。乔檀问她,“事情解决了?”宋南舒点了点头。 “难怪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乔檀笑她,她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可不就是劫后余生嘛。 之后,她断断续续了解到,傅时卿没在回医院上班,而是去了南大医学院当了教授,专心授课。 这样也好,她也放心了。 …… 而傅时卿回到南芜,听到小区保安说,前几天有个年轻女人来找他,只一瞬,他就想到了宋南舒。他笑了,原来还有人这么关心他,既如此,怎么也不联系一下,见个面呢? …… 第五年年中,薛晗结婚了,邀请傅时卿去参加,傅时卿略一思索,便也同意了。 婚礼结束后,薛晗叫住了他,“时卿,南舒不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对吧?” 傅时卿不解,却也还是点了点头。 “她很喜欢你,你是和她在一起了吗?”薛晗很笃定,原先她差点就以为宋南舒是他的表妹,后来,渐渐发现,宋南舒看傅时卿的眼神和自己的好像。 傅时卿错愕,想说,薛晗想岔了,可那一瞬间涌上的竟是那小姑娘倔强的眼神,让他隐隐觉得薛晗说的都是真的。 “她看你的时候,眼晴会发光。”薛晗悠悠补了一句。 相似的话语,远去的记忆复苏,他分明记得有一个小姑娘也这么说过。 傅时卿皱了皱眉,眼底有些挣扎,然后和薛晗道了别。薛晗目送他离开的背影,释然一笑,依偎进丈夫怀里。 很早之前,她就发现时卿对南舒很不一样,那不像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疼爱,那样事无巨细的关怀,直到遇到丈夫,她才明了。可是,时卿从未发现,今朝点破,只希望她年少喜欢的人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傅时卿走回晗园,过往种种,一并浮现在眼前,她爱笑的脸,她哭泣的脸,她不舍的神情……那天下午她倔强的哭泣……她那么笃定她喜欢的人不会喜欢她……如果……如果她喜欢的人真是他,那么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抚额,无语凝噎。 回到晗园,他走上三楼画室,门没有落锁,只轻轻一推,便开了。这间画室是她的私人领地,从不许旁人轻易进来,许久不曾打扫,室内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他第一次打破自己的教养,未经主人允许就侵犯他人领地,走到画 分卷阅读43 布前,一掀,是大片大片的曼殊沙华盛放在地狱里,名曰《死亡的温柔》,他倒吸一口气,强大的视觉冲击,撞得他心口有些疼,苍白的记忆里已经搜寻不到她那段时间怎么了。他重新盖上画布,走到另一旁的抽屉,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了三幅画,都保护得挺好,可见主人的珍视。他抽出一张薄薄的画纸,暖阳下的人,居然是他!他闭了闭眼,重新展开另一幅,还是他!原来她是如此评价他——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最后一幅,他缓缓展开,瞳孔一缩,这是他的画作!是他当年送给老师的画!“予安”两字是母亲为他取的小字,带着母亲无限的爱护,自母亲去世后,他再也没提过这两个字。 她珍视的三幅画,竟全与他有关! 他苦笑,原来,她心心念念喜欢到不能放弃的人是他,她口中“很好很好的人,值得她好喜欢好喜欢的人”也是他!原来,如此,那个时候,她该有多心碎,才会买醉!又该如何喜欢,才能醉得不省人事还记得要喜欢他!……傅时卿,你可真是个混蛋!他低声咒骂一声。 那一刻涌上心头的不是如何去掐灭她的念想,而是要怎么做她才不会伤心。要不,自己也喜欢她,好不好?那样,她会不会开心一点?他开始去考虑这件事的可能性,一直以来,他从来没有去正视自己对她的关心挂念,原来竟是如此,似乎也不赖…… 傅时卿,你完了!你这是准备做禽兽了吗?! 他捂着眼睛,笑,嘴角漾满温柔。 他打了个电话给靳言,“突然打算谈恋爱了。” 靳言惊诧,大笑,“不继续普渡众生了?打算下凡了?”前几年,他一直问他怎么不谈个恋爱,还介绍师妹给他,结果这厮一句“普渡众生,来日得道成仙”将他噎了回去! “只是,小姑娘有点小。”傅时卿假装为难,嘴角却含着笑。 “不会还没成年吧!?”靳言惊悚。 “二十三吧,我还没那么禽兽吧。”傅时卿很无语,虽然打算做禽兽了,但也不用那么禽兽吧。 靳言大手一挥,满不在意地说:“成年了就可以了,喜欢就去追。” “行,就等你这句话。”傅时卿挂了电话,另一边的靳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老狐狸又挖坑给自己跳。 …… 十一月份,南芜校庆,傅时卿受邀上台表演,明菀找了一个比较近的位置,打了个电话给宋南舒。 宋南舒接过电话就听到傅时卿的声音,悠扬的钢琴声下是他干净的声音温柔的嗓音。 “Dear god: 敬爱的神: I know that she’s out there the one I’m suppose to share my whole life with. 她,那个我想要与她共度一生的人, 虽然不在这里…… And in time……you’ll show her to me. 但是我相信,某个时候, 你将会让我见到她。 Will you take care of her, 能不能好好照顾她, comfort her, 让她过得舒适, and protect her…… 还要佑护她…… until that day we Meet. 直到我们见面的那一天 And let her know…… 还有,让她知道…… my heart……is beating with hers 我的心……为她而存 In a dream I hold you close 在梦里我常常梦到把你紧紧抱住 Emacing you with my hands 用手将你拥入怀中 You gazed at me with eyes full of love 你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凝视我。 And made me understand 这让我明白了 That I was meant to share it with you,My heart my mind my soul 我真的愿意全心全意的和你分享一切, Then I open my eyes 然而当我睁开眼睛, And all I see reality shows I’m alone 看到的却是我还是孤单一人。 But I know someday that you’ll be by my side 分卷阅读44 但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身边, Cause I know god’s just waiting till the time is right 因为上帝正在安排这个对的时间。 God will you keep her safe from the thunderstorm 上帝你能不能让她平安,远离风暴; When the day’s cold will you keep her warm 当天气寒冷,你能不能让她温暖。 When the darkness falls will you please shine her the way 当黑暗降临,你能不能照亮她的路 God will you let her know that I love her so 上帝你能不能让她知道我如此爱她; When theres no one there that she’s not alone 让她知道即使世界上没有其他人,她也不会孤单; Just close her eyes and let her know 让她知道只要她闭上眼睛, My heart is beating with hers 她就会知道我的心为她存在。 So I prayed until that day (prayed until that day) 我祈祷那天能出现, When our hearts will beat as one 我们感受到彼此的心在同时跳动。 (when our hearts hearts will beat as one) I will wait so patiently (patiently) 我会一直耐心的等待, For that day to come (for that day to come) 只为这一天的来临。 I know someday that you’ll be by my side 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身边, Cause I know god’s just waiting till the time is right 因为上帝正在安排这个对的时间。 God will you keep her safe from the thunderstorm 上帝你能不能让她平安,远离风暴; When the day’s cold will you keep her warm 当天气寒冷,你能不能让她温暖。 when the darkness falls will you please shine her the way 当黑暗降临,你能不能照亮她的路 (shine her the way) (照亮她的路) God will you let her know that I love her so 上帝你能不能让她知道我如此爱她; When theres no one there that she’s’ not alone 让她知道即使世界上没有其他人,她也不会孤单; Just close her eyes and let her know 让她知道只要她闭上眼睛, My heart is beating with hers 她就会知道我的心为她存在。 Is beating with hers (ooo) 为她存在 My heart is beating with hers (oooo) 我的心为她存在 It’s beating with hers 为她存在 God will you keep her safe from the thunderstorm 上帝你能不能让她平安,远离风暴; When the day’s cold will you keep her warm 当天气寒冷,你能不能让她温暖。 when the darkness falls w 分卷阅读45 ill you please shine her the way 当黑暗降临,你能不能照亮她的路 (shine her the way) (照亮她的路) God will you let her know that I love her so 上帝你能不能让她知道我如此爱她; When theres no one there that she’s’ not alone 让她知道即使世界上没有其他人,她也不会孤单; Just close her eyes and let her know 让她知道只要她闭上眼睛, My heart is beating with hers 她就会知道我的心为她存在。 Oh…… it’s beating with hers (噢……只为她而存在) (it’s beating with yours) 一直为她存在……” 宋南舒紧紧捂住嘴巴,眼角却渐渐湿了,她竟不知,他钢琴弹得这么好。即便明知这首歌不是谈给她的,可她依然感动得泪流满面,心里涌上无限的温柔。 那边有女学生的惊呼声,“天,傅教授唱歌好温柔,他一定很爱他女朋友!”浓浓的羡慕…… 是啊,他一定很爱他女朋友!宋南舒既心酸又释怀,伤心自己的爱埋于尘土,开心他终于能有个贴心人陪着,能够不孤独了。爱到极致了,开心着他的开心,幸福着他的幸福,千里之外,万里之内,祝福着他的幸福…… 十二月份,宋南舒在考虑要不要和乔氏续约时,傅时卿的短信突如其来。 “小姑娘,准备回南芜了吗?” 宋南舒心脏骤跳,失神好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了好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过往如云,走马观花般从眼前闪过,她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是要结婚了吗?一夜未眠,天明,她回了一条信息。 “打算年底就回去啦~” 她打了个电话给乔檀,很抱歉地说:“乔师兄,不好意思啊,我打算回家了。” 乔檀顿了几秒,温柔地应了声“好”。 之后,她又打了个电话给宋锡臣,“爸爸”,只一句,就流了眼泪,宋锡臣也眼角湿润,她捂住嘴,压着哭腔说:“爸爸,我想回家了。” 宋锡臣震惊,连连说“好~好~好!”难掩欢喜,“回家好啊,爸爸永远在家里等你回来。”五年了,他的昭昭终于决定回家了,实在是太高兴了。他招呼着佣人收拾好房间,并差人去碧落天阑将昭昭的东西都搬到他的公寓里来。 宋南舒休息了两天,就开始着手收拾东西,买了好礼物书籍送给孤儿院的小朋友们,小朋友听说她要走了,很舍不得,她安慰他们,“姐姐会回来看你们的。要听话哦,乖乖长大。”她将近几年的积拨了一部分留给孤儿院里,改善孩子们的生活。近几年,乔氏发展好,她也算积蓄颇丰,这一部分,也够抵得上孤儿院运转几年的花销了。 临行前,她用这笔钱买了好些礼物,打算回去送人。 回去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温暖,宋南舒和乔檀道了别,就走进候机室。 …… 下了飞机,宋南舒就见宋锡臣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等着她,她小跑过去,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一声又一声地唤“爸爸”,宋锡臣抱着她,摸了摸她的头,“爸爸的小公主归巢咯。” 宋南舒破涕为笑,挽着宋锡臣的手臂,上了车。 车一直开往御景湾,宋南舒疑惑,怎么不是回碧落天阑? 宋锡臣和谐地看着她,“搬来跟爸爸住,好不好?” 宋南舒错愕两秒,捂住嘴巴,直点头,她抱住宋锡臣的手,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有爸爸在的地方就是家。” 宋锡臣笑了起来。 回了御景湾,张妈帮忙把她的行李拎了进来,笑眯眯地说:“大小姐回来了啊,整个家里都热闹了呢。” 宋南舒笑而不语,阳光的沐浴下,她惬意地眯起了双眼。 阳光温暖,岁月静好。 执手听风吟 晚上,宋南遇难得抽空回御景湾,一开门,就瞧见门后面巧笑倩兮的宋南舒,他笑了笑,伸出手,曲指弹了弹她的额头,“长本事了啊,那么大的事居然敢瞒着我,还跑得没影儿!” 宋南舒捂住额头,嘟了嘟嘴,不满道:“哥哥~我都回来了,你还要教训我。” 宋南遇似笑非笑,很是危险,宋南舒心中警铃大作,瞬间秒怂,抱住宋南遇的胳膊,讨好地笑着,“哥哥~你最爱最爱的妹妹回来了,你就不多瞧瞧?” 宋南遇捏住她的下巴,左右转了转,认真点评,“嗯 分卷阅读46 ,长漂亮了。” 宋南舒捂住脸,不好意思极了,复又挽着他的手往客厅走去。 “哥哥,我好想你。” “想我也不回来?” “呃……咱能不说这个吗?” “行。来,聊聊你当时为什么瞒着我。” 宋南舒默,不情不愿,“那咱还是聊上一个话题。” 宋南遇气笑了,好一会儿,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真是越来越傻了,白教了那么多年~~” 谁能不知道这小丫头在想些什么,正是了解,才格外心疼她。 “宋南舒,你给我好好记着,天塌下来,还有你哥在呢,不需要你在那委屈自己!”他沉了声,终是生了气,也不知是在气那些趁他不在就肆意欺负他宝贝妹妹的人,还是在气这个不爱惜自己的人。平日里,他捧着护着,谁料一转眼间,不过一时没看住,这姑娘就平白糟蹋自己。 “哥哥~”宋南舒被吓住,傻傻地看着他。宋南遇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地和她捋一捋道理。 “昭昭,哥哥这么爱护你疼爱你,是希望你快乐无忧,这不是你的负担;你说你这么糟蹋自己,这不是伤哥哥的心吗?你说你不能成为我生命中的阻力,可是昭昭,你知道吗,整个宋家和那些个什么妹妹加起来,都没有你和三叔重要!我能撑起宋家,也能毁了宋家。这什么宋家温家的,谁让你不好过,我就让谁不好过!……” 他说了很多,她听哭了,一个劲儿地道歉“哥哥,我错了”,宋南遇拿过纸巾,擦了擦她的眼泪,“知道错了就好。” 都多大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掉眼泪。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身体很诚实,看似嫌弃,实则宠溺。 宋锡臣咳了两声,扫了他们俩一眼……“臭小子,一回来就惹哭妹妹。” 宋南遇也不乐意了,“本来说好我去接她的,你居然用私权支开我。” “臭小子,你有意见?”宋锡臣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您老最大了。”宋南遇附合道。 御景湾这边其乐融融,碧落天阑却是冰冰冷冷,愁云密集。 温蕴握着宋南音的手,郑重承诺,安慰她,“繁星,放心,妈妈会保护你的,就是她回来了,也欺负不了你!” 宋南音点了点头,却什么话也没说,脸色很复杂。温蕴以为她还在害怕,就让她先上楼去睡觉。宋南音依言而去,在楼梯口,她忽而转身对着温蕴说:“妈妈,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爱我,谢谢你总是站出来保护我,不论我闯了多大的祸。 宋南音走上楼,一边走一边想着,她的养母也很爱她,却没有像这位亲生母亲这般毫无保留,毫不犹豫地相信她。可是,她却总是给母亲带来麻烦……因着她,母亲与温家越走越远,因着她,父亲再也没回来过……一切的一切都因着她,可是她却是带着目的回到她身边,她愧对这份无私的母爱,她后悔了,可是,却像开弓的箭一般,回不了头了…… “妈,如果,有一天您发现我做了很多错事,伤害了您,您会恨我吗?”她忽而问道。 温蕴一时没反应过来,却温柔地看着她,说着“怎么会呢?你是妈妈的女儿,不论你做了什么,妈妈都会永远爱你。” …… 第二天,宋锡臣打了个电话来,通知温蕴和宋南音准备一下,今晚去唐宅参加唐老的八十大寿。 晚上,宋锡臣掐着点来接她们,一路上,三个人一句话也没说,车内诡异的寂静。下了车,宋南遇携着宋南舒在一边等着,他们俩说着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宋南舒乐得直笑,宋南遇怕她摔着,一手托着她的手。 他们俩可真亲密啊,宋南音有些羡慕。她自小没有兄长,每每看到旁人兄长带着妹妹玩儿,她就异常羡慕。好不容易盼了个兄长,谁知第一次见面,他就如地狱修罗一般,将不识水性的她扔进三米深的泳池,冷眼看她挣扎,冷声对着泳池边和人说:“谁还脑子不清醒的,就下去陪她!” 生死的考验,莫大的羞愧,直到几年后的今天,她依然怵着宋南遇。 那边,宋南遇只淡淡瞥了宋南音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宋南舒明艳可人,落落大方地走了过来,含笑和她们打招呼,然后挽着宋锡臣的手走了进去。 宋锡臣逢人询问,便笑着介绍“这是我的掌上明珠,南舒。”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好心情。 那边,唐老出席了,宋锡臣特地领着宋南舒过去拜见。 “老三,你这女儿长得可真是俊俏啊。”唐老笑眯眯地瞧着宋南舒,宋南舒有些不好意思,却也落落大方,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句“唐爷爷谬赞了。” 宋锡臣直接忽略了宋南舒那句“谬赞”,附了一句,“还是你老眼光好,这同龄同辈的,我就没瞧出谁比我家姑娘更漂亮的。” “你这小子。”唐老乐了,“还和当年一样混。” 分卷阅读47 唐老伸出手来,翻了翻宋南舒的手心,眯着眼睛瞧了瞧,笑眯眯地对宋锡臣说:“这丫头瞧着是个有福气的。” 宋锡臣听了也高兴。 宋南舒心里不可置信,难不成,唐爷爷还懂看手相??? “丫头,有男朋友了吗?”唐老笑得很和蔼。 宋南舒有点懵,乖巧答,“回唐爷爷,还没呢。” “这敢情好,我家有几个小辈啊,也还没女朋友,你瞧瞧,看中谁,就告诉爷爷,爷爷给你做主。”唐老大手一挥,招呼唐昀过来,领宋南舒去玩儿。宋南舒一脸无措,不清楚这演的是哪出? 唐昀无奈解释道:“爷爷年纪大了,爱好不多,唯独爱给人保媒。” 宋南舒一听,也觉得有趣,原来如此,耳边却听着唐老与宋锡臣说话。 “你家姑娘性子乖巧,我可喜欢得紧……不喜欢我那几个孙子也没关系,我还有个外孙,长得好,脾气也好……” 宋锡臣很是无奈,解释到他不掺合女儿的事,只要女儿喜欢,他没意见。就这样,宋锡臣将锅甩给宋南舒了。 这边,宋南舒瞧着来来往往的人,觉得无趣得紧,伸手拿了杯香槟,就躲到一旁,清静。 一场宴会,好比一个谈投资谈生意的平台,夫人们来来往往牵线搭桥,促成的生意可不少。 温蕴也带着宋南音和沈夫人寒暄。沈夫人与温蕴是闺中密友,因着这层关系,沈夫人素来不喜欢她,不然也不会默许沈婷宜参与设计自己。沈婷宜骄傲,居然也会和宋南音交起了朋友,也别说,几年下来,当年宴会上手足无措的小姑娘如今也能游刃有余,谈笑得体了,看来,是下了苦功夫了。 宋南音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足尖点地,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香槟,垂眸。 忽而,一双皮鞋闯进她的视野,她抬起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宛若华山夹着细雪的微风。她站起来,莞尔一笑,端的是温婉可人,“均宜哥。” 沈均宜弯了弯嘴角,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呃,昨天。” “怎么,生分了不少?”沈均宜瞧着她,好笑道。 宋南舒扬起了嘴角,温温和和地说:“哪能啊,均宜哥之前可是去看过我好几次。”宋南舒在国外的时候,偶遇过沈均宜一次,之后沈均宜也来看过她几次,直到她回国。 宋南舒耐着性子和他寒暄着,抽空投了个求救的眼神给宋南遇,未等宋南遇来救场,沈夫人便喊沈均宜了。沈均宜有些抱歉,宋南舒再三保证她不介意! 趁着沈均宜走开,宋南舒深觉此处不安全,悄悄地往阳台走去。 一直关注宋南舒动向的傅时卿见状,含笑和正谈话的人说了句失陪,就拿了一杯蜂蜜水走向阳台。 宋南舒晃了晃杯中香槟,举杯,一口饮尽。她感受到有人在靠近她,眉间有些不悦,都躲这儿来了,怎么还有人缠过来,真烦人! 她猛一回头,就撞进那双漾满风流含笑的双眸,低了低头,有些局促不安,下意识后退几步,却不小心踩到一小块可能从花盘里跳出来的小石子,脚下一滑,直接扑进傅时卿的怀里。 傅时卿扶住她,笑得风流又欠扁,“怎么,见到哥哥这么热情?” 宋南遇不经意一瞥,就瞧见他那不省心又不矜持的妹妹直接扑进傅时卿那厮的怀里,眉心直跳,他按了按眉心,忍住想把妹妹拎回来教训一顿的冲动。 宋南舒抬头,看见傅时卿欠扁的笑,缓缓吐了口气,顺着他的力道站稳,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没有,刚才没站稳。” “哦~”傅时卿拖腔带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想占哥哥便宜直说就是,我站着不动,可别摔着你了。”他眯起了眼睛,凑到她面前。 宋南舒面无表情两秒,咬牙切齿,“没有!你别冤枉我!” “这样啊~”傅时卿站直,上下打量她一圈,长发轻绾,面若桃花,水墨旗袍,细高跟鞋,真真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明艳动人了,难怪沈家少爷都来搭讪。“小姑娘越来越漂亮了。” “我一直都很漂亮!”宋南舒不满。 “好~你一直都很漂亮。”傅时卿讨好道,将手上的高脚杯递给她,她接过来,不解。傅时卿示意她喝,她轻抿一口,微甜,有种蜂蜜清香,她眯起了双眼,一狐狸眼弯弯的,缀满星辰,唔!是蜂蜜水! 傅时卿脱下身上的外套,大手一扬,披在宋南舒身上,“穿这么少,不冷?” 阳光可不像里面有暖气。 宋南舒尴尬一笑,总不能说为了躲人特地跑出来受冻吧。 傅时卿倒也没纠结这个问题,接着又问她,“无聊?” 宋南舒直点头,喋喋不休地细数着宴会的无趣。 傅时卿好笑,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在她这,反而是避之不及了。 宋南舒说着话,只见他一个劲儿地看着她笑,她慌慌地,凑过去,不太确定地说,“我是有什么不得体的吗?” 分卷阅读48 “没。”傅时卿收回视线,想着,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放在身边那年月,自己就怎么愣是没想法?难不成是做个人的念头太强烈了? “哦。”宋南舒淡淡应了一声,复又想到什么,低了头,瓮声瓮气地说:“你再不进去,女朋友该生气了吧。” 傅时卿错愕,瞧着宋南舒似笑非笑,凑进她面前,低声说:“许久未见,怎么我有女朋友,我都不知道呢。” 宋南舒猛然抬起头,险些撞上傅时卿的下巴,一双眼睛里藏着惊讶,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真没?” “还能骗你不成?”傅时卿笑,抬手,想摸摸她的头,看到她绾好的长发,为免弄乱了她跟他急,遂罢了手。 宋南舒笑了起来,双眼亮晶晶的,藏不住欢喜。 “这么高兴?”傅时卿逗她。 宋南舒咬了咬唇,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那可不,我哥都还没女朋友,你有女朋友了,我哥多孤单啊。” “原来如此~”傅时卿带着宠溺的眼神看着宋南舒。 一声轻咳打破了这这幅旖旎而温情的画面。 宋南遇靠在门口,慢悠悠递过去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宋南舒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宋南遇递了个警告的眼神给傅时卿,傅时卿无辜地笑着。 “昭昭,过来。”宋南遇垂眸,笑了,十足的威胁。宋南舒乖乖地走过去,宋南遇揽着她的肩膀,就走了进去。 傅时卿无奈一笑,也跟了进去。 唐老年纪大了,不易晚睡,已先行退席了。唐昀安排人放了音乐,宋南舒一走进去,便有人来邀她跳舞,她拒绝了,找了个地方坐着。 舞池中,沈均宜正在和宋南音跳舞,俊男美女,别有一番美感,宋南舒意犹未尽地欣赏着。 沈均宜一边跳舞,一边寻找着宋南舒,好不容易寻到了,却见她旁边坐了个年轻男人,若没记错,应该是唐老的外孙傅时卿。他从未见过宋南舒对着他笑得这么明媚过,她对着他总是笑得疏离又不失礼貌,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是慌乱,他意识到傅时狠将会是他的一大劲敌,也许,他根本就战胜不了,却依然不愿放弃。 宋南舒挖了一勺小蛋糕,慢条斯理地吃着,傅时卿坐在她旁边,晃着杯中的蜂蜜水。 “你不能喝酒,是吗?”宋南舒好奇。 “嗯~”傅时卿垂了眸,含笑瞧着她,“怎么?” “就是想说,你以后要是避不开,一定得喝酒的话,就喊我好了。”宋南舒继续吃蛋糕,吃多两口,有点腻了,看着所剩不多,耐着性子吃完。 傅时卿接过盘子,眸光稍沉,语气懒散而轻快:“那谢谢你,小姑娘。” “不准再叫我小姑娘!”宋南舒剜了他一眼,很是不乐意,都多少年过来了,还叫她小姑娘!总让她有种她未成年的错觉! “行。”傅时卿很好脾气,顺着她的话应了,“那叫……阿狸~” 阿狸,小狐狸! 思索片刻,她嘴角勾起,漂亮的双眸弯成月牙,眼里星光闪烁,毫不犹豫点头,“行。” 揽月敬风尘 宴会结束,傅时卿驱车回到他住的小区。这几年,即便他是唐家外孙,也没接受唐家的任何馈赠,而是靠着自己的能力,买了车。暂时还没买房,想知道小姑娘会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再来考虑买。靠这几年的投资与积蓄,付个首付还是可以的。 回到自己的两室一厅,他打开灯,屋里冷冷清清的,习惯了这样的冷清,今晚见了那姑娘,反而不耐这份冷清了。 洗完澡后,靳言打了个电话过来。 “阿卿,你上次说追女朋友追到没?” “还没呢,这不小姑娘刚回到南芜。”傅时卿笑了。 “这姑娘是南芜本地的啊,我认识吗?”靳言起了好奇之心。 “别说认识,你还挺熟的。”傅时卿意味深长。 “我认识?近期刚回?还挺熟?”靳言想了好几个人,都觉不是,最后他缓缓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惊吓极了,不可置信地吼了出来,“你说的该不会是宋公主吧!” “你猜对了~”傅时卿承认。 靳言哀嚎一声,捂住脸,“那可是阿遇的妹妹,你怎么下得了手!禽兽!你完了~”他忽而大笑,各种脑补傅时卿被宋南遇摁在地上揍的情景,阿遇可宝贝宋公主了,阿卿完蛋了……想想就觉异常兴奋。 “嗯~”傅时卿温温柔柔地应了一声,默默补了一句,“我会告诉阿遇,是你鼓励我追的~呃……不好意思说,那句话我录音了~” 靳言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副遭雷劈的模样,半晌,吐出四个字,“阴!险!小!人!” 傅时卿闷声笑。 靳言缓了缓自己受伤的小心灵,忽而想到了什么,提了一句,“宋公主不是喜欢你吗?还用追?” 傅时卿自动忽略后半句,疑问 分卷阅读49 十足地回了个“哦?” “害,除了你,谁不知道宋公主喜欢你,宋公主看你的眼神都和看我们的不一样,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靳言夸夸其谈。 原来,她喜欢自己喜欢得这么明显,自己得有多瞎才没感觉出? “那还是要追的。”傅时卿很认真,那姑娘估计还以为自己拿她当妹妹呢,再说,女孩子还是很在意仪式感的,总不能仗着人家喜欢自己,就委屈人姑娘吧。 “首先你得先过阿遇那关。”靳言支招,傅时卿若有所思,还真是如此,不过了阿遇那关,只怕想追小姑娘也是磨难重重。 …… 这边,宋南舒正在和宋南遇商量“锦色”的细节,兄妹俩讨论得很激烈,修修改改,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最终定稿。 宋南遇开始在董事会上提出“锦色”方案,原先打算在锡臣国际设立个部门后来改为设立一个工作室,以锡臣国际为后盾。 董事会的股东们讨论纷纷…… 宋南遇很自信会通过,这个方案连他见了都觉前景好,收益也可见,主要是又很新颖,只要前期工作做得好,不愁打不响名号。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宋南舒作为锡臣国际的大小姐的第一次亮相,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前来。即便董事会通不过,宋锡臣也能让“锦色”建成。 果不其然,“锦色”以多胜少的票数通过了董事会。 散会后,宋南舒打了个电话给宋南舒,告知她这个好消息。 “昭昭,‘锦色’通过了。” “真的啊!耶!!!太高兴了。”宋南舒猛地站起来,欢呼,险些吓到张妈。 “千真万确。”宋南遇嘴上挂着淡淡地笑,“晚上回去再细谈。” 宋南舒挂了电话便抱住张妈,张妈被她吓了一跳,轻忙抱住宋南舒,“哎呀,小姐,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的‘锦色’通过了。”宋南舒实在是太高兴了。 张妈不是很明白,但还是很高兴。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宋锡臣踱步下楼。 宋南舒跑过去,抱住宋锡臣,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 宋锡臣一听,也高兴极了,直说:“我的小公主可真是聪明。”,忙吩咐张妈加菜。 晚上,宋南遇回来了。 吃完饭,三个人就在书房里讨论工作室的建立。讨论完了后,宋南遇忽而问,“‘锦色’交由你全权负责,可好?” “可别。”宋南舒连连摆手,“我可不想去管理偌大的工作室,那得多累啊。” 她扑过去,抱住宋南遇的手臂,摇了摇,撒娇,“哥哥~我只想好好当个设计师,你手下能人那么多,随手拨一下过来管理呗~” 宋南遇瞥了她一眼,很是无语,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平时那么上心,工作室一准备投入建设管理,就做甩手掌柜的。没办法,自家妹妹,只能应下了。 宋锡臣也笑宋南舒,宋南舒满不在乎地说:“家里男人都这么优秀了,我还是做个败家女吧~” “行。”宋锡臣倒是没意见,宋南遇就更无所谓了。 …… “锦色”完成之后,开始招揽人才。宋南舒以“Lynn”的身份成功为“锦色”打响了名号。“Lynn”是谁?那可是服装设计界有名的女王,独具灵气的设计,鬼斧神工般的工笔,很少出作品,却每副作品都能夺人眼球,让人惊叹。总以一款雕刻着曼殊沙华的黑色面具遮面,从不以真面目现身时装周,却在圈内享有名气,从未被人遗忘。 “Lynn”将人驻“锦色”的消息一经传出,很多人慕名而来,宋南舒亲自面试,选中了八位设计师。 第九名设计师姗姗来迟,推开办公室大门,骄傲地走进来。 宋南舒缓缓抬眼,只一眼,便认出了面前的人——薛芳菲。 薛芳菲却并未认出眼前带着面具的“Lynn”就是宋南舒。她开始介绍自己,然后等待录取。她想,一个刚刚起步的工作室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临市设计圈里享誉盛名的设计师,原先以她的能力和地位己经在临市有着很好的前途了,但是听闻“锦色”背后是锡臣国际,她就坐不住了。她从未忘记过宋南遇,本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他就会后悔抛弃自己,会回到她身边,可是这么多年了,将近九年,她处心积虑的相逢却以他疏离淡漠的语调终结。 她太自信了,以致于宋南舒拒绝她时,她完全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Lynn.”薛芳菲不可置信。 “你不合适。”宋南舒淡淡道。她不觉得一个习惯于设计奢华礼服的设计师会适合“锦色”;再者,她不!喜!欢!薛芳菲! 薛芳菲气结,刚要和她辩解,就见Lynn站起来,踩着高跟鞋走了。 宋南舒直接杀去了锡臣国际,前台小姐见到她来,都十分惊喜,笑着喊“大小姐”,宋南舒笑了笑,将手中的小糕点递给她们,“辛苦你们了,咱们锡臣国际的门面,‘时光之旅’新出炉的小 分卷阅读50 点心,试试?” 前台的漂亮姐妹们惊喜地收下了,连连道谢。 宋南舒笑着和她们道别,直接乘电梯到53楼的总裁办公室。 宋南遇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见宋南舒拎着点心进来,浅笑道:“又来收卖我的员工?” “哪能啊,这不是难得来一趟,犒劳辛苦工作的员工嘛。”宋南舒嬉皮笑脸的。 “直该让人看看你这副样子,哪还有什么女王气质~”宋南遇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上的点心,捻起一块咬了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清爽可口?”宋南舒等着他的夸奖。宋南遇不爱吃甜食,这可是她特地请老板娘做的点心,绝对少糖。 “不错。”宋南遇点评了一句。吃了两块后,他看向宋南舒,问她,“出什么事了?” “我就不能想你了,然后来看你?”宋南舒不乐意了,哪能一猜一个准啊。 宋南遇慢悠悠递过去一个要笑不笑的眼神。 宋南舒秒怂,叹了口气说:“我今天面试时遇到一个人了。”顿了几秒,“嗯?”宋南遇见她停下,淡淡地问了一声,宋南舒接着说:“是薛芳菲。” “哦。”宋南遇很平淡地应了一声,表示有在听她说话。 宋南舒忐忑一路,就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一时傻眼了,“就这样?” “不然呢?”宋南遇还在看文件。 “那是薛芳菲啊。”宋南舒凑到他跟前,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想从他脸上看出不一样的表情。宋南遇实在是受不了她的眼神,转过来看着她,伸手点在她的眉心,将她推开。 “薛芳菲又如何,你不喜欢就不录用呗。”宋南遇淡淡地补充道,不过是一个薛芳菲罢了。 “那,哥哥,已经不喜欢她了吗?”宋南舒斟酌一下,才问出声。 “宋昭昭,你是对你哥有什么误解吗?”宋南遇好笑,他怎么可能对一个间接谋害他妹妹的人留情?不赶尽杀绝,只将人赶出南芜已经是看往日的情分上了。 “你哥最喜欢你了。”宋南遇悠悠补充道。 “明白!”这是任她处置的意思了。 薛芳菲堵了宋南舒好几次,宋南舒实在不耐烦了,就同意和她见个面。 原本薛芳菲已经想好怎么劝Lynn留下自己了,就在见到Lynn的真面目的时候,所有的话都变成了一句“是你?!宋南舒。” “呀!原来芳菲姐姐还记得我?”宋南舒眯着眼睛笑。 “忘了谁也忘不了你!”薛芳菲咬牙切齿,要不是因为宋南舒,自己也不会被迫和宋南遇分手,还被宋南遇赶出南芜,成为笑话。 “多谢芳菲姐姐挂念了。”宋南舒还是言笑晏晏的模样。 “我还真是讨厌你这副样子。”薛芳菲从来就不喜欢宋南舒,任谁也不喜欢一个夺去男朋友所有视线的妹妹,她承认,她是妒忌宋南舒,妒忌宋南舒得尽宋南遇疼爱,宋南遇将宋南舒的来电通知设置为“你的小公主找你啦”,这是自己身为宋南遇初恋女友都不曾体验过的。 因为妒忌,她才会在那晚班上聚会时趁宋南遇上洗手间时,将宋南舒打过来的电话挂掉,并将电话号码拖进黑色单。谁知,第二天宋南遇知道了这件事,险些掐死自己,并联合锡臣国际打击小小的薛氏,薛氏不堪重压,险些倒闭,宋南遇以薛氏的生死存亡作赌注要胁整个薛家搬出南芜,不准再回来! “彼此彼此。”宋南舒浅浅一笑。 薛芳菲和宋南舒不欢而散,宋南舒也明确表示坚决不会录用薛芳菲,之后薛芳菲如何,她就不知道了。 …… 临近过年时,明菀从国外留学回来了。明菀一回来,就打电话给宋南舒,“阿昭,我回来了!” “小九!”宋南舒也十分高兴,这几年,她们俩姐妹聚少离多,只能隔着手机聊表思念之情。 明家大少明崇见明菀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嘴角微扬打电话,掩不住的高兴,不由好笑,估计又是打给她的阿昭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因为宋家昭昭救过她一回,这小丫头就将她引为知己,对宋家昭昭格外好,自己作为大哥平日里也没少疼她,怎么就没这待遇? 明菀挂完电话,就见她大哥在亭子那边等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她走过去,不解问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明崇好奇地问她,“小九啊,你怎么对阿昭这么好?” “阿昭与我可是过命的交情!”明菀很是骄傲。阿昭对她可好了,不仅不嫌她闹腾闯祸,还会温柔地帮她收拾烂摊子,全然相信自己,这种被人需要的满足感哪里是大哥能体会到的。 明崇忍不住逗她,“既然你这么喜欢阿昭,那我把她娶回来给你做大嫂怎么样?” “不行!坚决不行!”明菀一口回绝,弱弱地问了一句,“大哥,你不会真喜欢阿昭吧?” “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何不可?”明崇挑眉。 明菀摇了摇头,斟酌,措辞,语重心 分卷阅读51 长地说:“大哥,你还是放弃吧,阿昭她不喜欢你的,你是长得好,但比起阿昭喜欢的人,就不够看了,你去追她,她会很为难的。再说,阿昭是我好姐妹,你不应该是把她当妹妹看吗?” 明崇被她万般嫌弃的语气气笑了,拍了拍她的头,“君子才会那么想。” 还能这样?明菀恍然大悟,所以说,傅时卿是位君子!而她大哥不是! 明菀用一种看“禽兽”的眼光看着明崇,明崇气结,感受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实在受不了自家妹妹奇奇怪怪的眼神,再三保证自己对她的阿昭坚决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明菀半信不信,最终放过了他。 昨夜星辰风 除夕那晚,宋家所有人都回到老宅,并在老宅里住到初五。 时隔五年,宋南舒再一次见到宋家几位姐妹。 宋南月阴阳怪气地说:“哟,四妹还知道回来呢,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心里没宋家了。”光姓宋,可没流宋家的血! 宋南遇淡淡地扫了宋南月一眼,宋南月被他狠狠收拾过,有些怵他。 宋老爷子瞧见宋南舒也来了,招呼她过去。宋南舒乖乖走过去,喊了声“爷爷”。宋老爷子瞧了她几眼,缓缓说了句,“舒姐儿,这几年,你受苦了,回家了就好。” 宋南舒笑了一下,有些感动,她以为爷爷找回亲孙女,就会不要她了。“爷爷,不苦。” 宋南音脸色有些白,低着头,闷声不语。温蕴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喊人,她抬起头,软糯着喊了声“爷爷”。宋老爷子点了点头,很冷淡的态度。原先他对这自幼走失的孙女尚有几分怜爱,也有几分期待,可是这小孙女做的事实在是让人觉得失望,设计姐姐,到处闯祸…… 宋南舒见这场面有点冷了,说了几句漂亮话打了个圆场,话题就从宋南音身上绕开了。 忽而,宋南汐抬头问道:“四妹此番回来,是打算和均宜哥订婚吗?” 宋南烟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宋南舒身上,宋南舒有些懵,好好的,怎么扯到订婚头上了?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宋锡臣就和宋老爷子说:“爸,昭昭这孩子,我可舍不得这么早嫁,得留多几年。” 宋老爷子深深地看了宋锡臣一眼,宋锡臣也任他看,很明确表达自己的意思,温沈联姻,由谁去他都不在意,只是别把主意打到昭昭身上。自古联姻,十有九悲,他可舍不得女儿也变成怨妇。他的女儿聪慧貌美,配得上任何一个人,自当嫁给她真心欢喜的人。 宋老爷子顺着宋锡臣的话说:“汐姐儿,你三叔可还舍不得舒姐儿呢。” 宋南汐乖巧应了声。 合家团圆饭后,宋老爷子让宋南舒和宋南烟去泡茶,姐妹两人一齐去茶室选茶泡茶。宋老爷子各试了一口,并不开口评价,眉眼间不见任何不悦。 全家散了之后,宋南加了件厚厚的外套,跑到院子秋千上坐着,天上繁星闪烁,地上的人儿痴看。 “四妹。”温和的女声,只闻其声,便知来人。“二姐。”宋南舒没有回头,依然坐在秋千上,足尖点地,轻轻地晃着。 “四妹这么多年不回来,一回来就一鸣惊人。”宋南烟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宋南舒幼时与她相处多年,深知她骨子里并不如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淡然,不食人间烟火。 “二姐谬赞了。”宋南舒莞尔一笑,“二姐依然是宋家最出色的孙女。”所以,依然是和沈家联姻的不二人选。 宋南烟苦笑,沈均宜回国有四年了,一直没有提起订婚一事,每每宋家提及,他总以事业未成为由推拒,就这样,一直拖到四妹回来。有时候,她都不由自主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均宜哥他是喜欢你的吧?”宋南烟闭上眼睛,挣扎着问出来。 “怎么会呢?”宋南舒打算装傻到底。 “四妹,他要是真喜欢你呢?”宋南烟追问。 “呵~”宋南舒嗤笑,“那又如何?” “啊?”宋南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了下来。 “二姐,你会是沈家的少夫人的。”宋南舒幽幽地开口。只是,别想那些不该想的,比如真心,比如爱情,能得到,是幸运,不能得到,也不奢望。 宋南烟沉默了,她听懂了宋南舒的话,也正因如此,她才觉得难过。女子多妄想,方易痴情。 “外面冷,进去吧。” 宋南舒挽着宋南烟的手走进去,她在示好,她在告诉宋南烟,她无心沈均宜,故而她不是宋南烟的对手。宋南烟深深地看了宋南舒,缓缓而笑,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可巧,刚踏进去,便见宋南音迎面而来。她挽过宋南烟另一边的手,邀请她们俩一起去聊天。 小圆桌上摆了些点心,宋南月和宋南汐已经坐在那儿了,宋南舒三人过去,刚好拼成一桌。宋南舒要了一杯红酒,佣人送过来的却是一杯玫瑰花茶,她原以为佣人送错了,佣人笑着解释道:“ 分卷阅读52 四小姐,这是大少爷吩咐的。”宋南舒一笑,跟佣人道了声谢,然后隔空遥遥比了个“心”给宋南遇。 “大哥对你可真是好。”宋南月有些酸酸地开口。 宋南舒抿了一口玫瑰花茶,眯着眼睛笑,歪了歪头,笑咪咪道:“大概是我长得比较讨喜。” 宋南烟也笑了,嗔了她一眼,“就数你最讨喜了。” “那可不?人家运气好嘛。”宋南舒小骄傲一把。 “二姐和四姐泡茶的技术真好。”宋南音忽而插了一嘴,语气中尽是羡慕。 宋南烟歪头看向宋南音,半响,直把宋南音看得尴尬万分,才慢悠悠地说:“熟能生巧。” “二姐和四妹还是孩童时期就开始学习泡茶了,我学习的时候也算晚了,刚开始还被烫了好多次。”宋南汐接了话,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底是比不上二姐和四妹。” “五妹没学吗?”宋南月又问了。宋南音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哦~”宋南月拉长了声音,宋南舒羞怯交加,一时间,就将自己引入话题中心了。 宋南舒有些好笑,许久不见,这小姑娘怎么越来越傻了,动不动就坑她自己,无心之举还是刻意为之? 温蕴偶一过来,就见宋南音委委屈屈地坐在那,沦为话题中心,她一下子冷了脸,拉着宋南音就走。 宋南音一走,气氛一下子冷凝,宋南月也不高兴了,“这都什么事啊!明明是小五自己引的话题,三婶给我们摆脸色看!” 宋南汐劝了她几句,姐妹几个也就散了。 宋南舒去寻宋南遇,宋南遇坐在阳光摇椅上,闭目养神,脑中不时闪过明菀的笑颜,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宋南舒悄悄走过去,捂住他的眼睛,捏着嗓子说:“猜猜我是谁?” 宋南遇也配合她,“小仙女?还是小公主?” “是昭昭啦。”宋南舒放开手,坐到宋南遇旁边,托着下巴,盯着宋南遇瞧,宋南遇一时间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丫头又想出了什么。 宋南舒半响,叹了口气,很是不解,“明明哥哥你这么聪明,怎么大姐……那么蠢……三姐都没那么蠢。”是的!宋南月和宋南汐是宋南遇同父异母的妹妹,确切说,她们俩是私生女!宋家大爷早年飞机失事,机毁人亡,一生凉薄又多情,露水情缘数不胜数,还留下了宋南月和宋南汐两个私生女。因宋家这一辈子嗣缘稀薄,这才接回她们俩。 “随她们折腾,左右翻不出什么风浪。”宋南遇浑不在意。 “哦。”宋南舒应了一声,复又问道:“哥哥,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打算找女朋友?” “怎么?”宋南遇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我倒是有个人选。”宋南舒眨了眨眼睛,“旁人当我嫂子,我可不乐意,如果她来,我双手赞成。” 她要来帮阿菀探探口风,虽然阿菀不曾表露心意,可她也不傻啊,怎么真瞧不出阿菀对哥哥“图谋不轨”呢!真是应了那句“我拿你当闺蜜,你却想着当我嫂子”。 宋南遇弹了弹她的额头,“小丫头片子,甭操心这些,你哥心里有数。” “行吧。”宋南舒眼睛亮晶晶的。 阿菀啊,我可是帮你打好头阵了,剩下的都靠你了。 “去睡吧。”宋南遇吩咐。 “好。”宋南舒乖乖起身,宋南遇送她回了房间后,也回房了。 十二点钟声一响,宋南舒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摸索着拿起手机,一手摁开床头柜上的小台灯。 “喂?”宋南舒睡意朦胧,鼻音有些重。 “小孩儿,新年快乐。”傅时卿漾满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南舒一个激泠,瞬间清醒,她看了看手机,还真是傅时卿! “时卿哥,新年快乐。”宋南舒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才开口说道。 “吵醒你了?”傅时卿笑着说,“怎么这么早就睡?” 宋南舒重重地“嗯”了一声,慢悠悠地说:“家里无聊,就早睡了。你在哪?怎么那么安静?” “当然是在我家了。”傅时卿说着。 宋南舒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唐家,而是那个小区里冰冰冷冷的房子里,傅时卿一个人坐在那里。 “明晚有空吗?” “啊?”宋南舒一愣,“应该有吧。” “那明晚出来,带你去玩。”傅时卿懒懒散散地说着。 “好。”宋南舒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两人随意聊多几句就说了晚安。 挂完电话后,宋南舒激动得辗转反侧,满脸绯红。这直接导致了她第二天起来时哈欠连连,宋南遇相当好奇她昨晚干什么去了,宋南舒随意两句话糊弄过去。 白天,沈夫人来访,拉着宋南烟的手,明里暗里表示属意宋南烟,而温女士拉着宋南音,一个劲儿夸自己女儿,沈夫人与温女士到底有多年情分,不好一口回绝,于是两人打着太极,四个女人一台戏。 分卷阅读53 宋南舒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沈婷宜趁众人不注意,示意宋南舒出去说话,宋南舒无可无不可,随她出去了。 梅花树下,沈婷宜慢悠悠开口,“这些年,你还好吗?” “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宋南舒反问。 沈婷宜咬了咬下唇,许久,才说:“对不起。” 宋南舒愣了,不由好笑,有生之年,竟还能听到骄傲的沈大小姐给人道歉。 “哦。”宋南舒很平淡地应了一句,然后问,“还有别的事吗?” 沈婷宜愤愤地盯着她,“你……你不应该原谅我吗!” “难不成你道歉我就要接受,然后两人握手言和?”宋南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冷了声,“收起你那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再说,她可不信沈大小姐会真心道歉,不然,何必非要过了这么多年才重提旧事,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换取原谅,世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谁也没资格要求她原谅! “你当年不是不追究吗?”沈婷宜追问。 宋南舒眯了眯眼,笑了起来,眉眼间不见半分不快,说出的话却极具讽刺,“追究若有用,你也就不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了。我越不追究,沈家就会越愧对我,我哥也就能安然无恙地替我报仇。” 沈婷宜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年少时偷偷喜欢宋南遇,却因宋南舒,差点被宋南遇弄死,一片真心踩入泥里。“真该让我哥看看你这副蛇蝎心肠的样子。” 宋南舒抬眸,只送了她四个字就走了。 “随意;徒劳。”你随意,你的道歉皆是徒劳。 沈均宜见沈婷宜垂头丧气地回来,心里叹了一口气,原想要见宋南舒一面,可是宋南舒却没再回来。 晚上,宋南舒吃了饭,就偷偷溜出去了。 傅时卿开了车在路口等着,遥遥看见宋南舒捂着手站在不远处跺脚。 寒风宛如钝刀一寸寸剐蹭露出的皮肤,宋南舒露在外面的鼻尖染上红,她捂住口鼻,祈祷傅时卿快点儿,不然过不了多久他将会看到一只雪人妹妹。 傅时卿按了按喇叭,宋南舒闻声而动,小跑过去,傅时卿要下车给她开门,被她制止了,“可别,我自己来就好,外头冷得紧,您老人家就别出来了。” 老!人!家! “行,多谢年轻的小朋友体谅。”他特意在“年轻的小朋友”六个字上加了重音。 “不客气不客气。”宋南舒摆了摆手,尴尬一笑。 傅时卿一点点靠过来,一只手臂伸到她肩膀处,属于异性的荷尔蒙铺天盖地席卷来,宋南舒是慌了神。女孩长睫颤抖,不由得泄露出丝丝紧张。 傅时卿勾手扯住安全带,随即退回去身子,“小朋友,开车上路要系安全带。” 只是给她扯个安全带! 宋南舒松了口气,刚刚真是吓死人了! 傅时卿不由笑出声,“你好像~很失望?” “没!绝对没有!”宋南瞬间炸毛,“好好开车。” 傅时卿挑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宋南舒懒得和他理论,转头看向窗外。 今年的南芜格外地冷,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雪,就误入人间的天使,调皮地跳跃在人的发丝、肩头,最后化成小雨滴,融入大衣,走在街上,一不小心,还真就容易白了头。 春节当前,蓝桥这座天桥上拉满彩灯、挂满红灯笼,远远看去,五彩缤纷。 傅时卿找了个空位,停好了车。 宋南舒一下车,就感受到天寒地冻,她缩了缩脖子,冷飕飕的!她绝对不会承认,出来时,太紧张以致忘了带围巾! 傅时卿走到她面前,摘下围巾,男生的围巾宽大,绕在她脖颈处,边缘遮住她的鼻梁。宋南舒愣住了,从她的角度看能看清他里面穿了件V领的白色毛衣、那对半隐半现的锁骨,以及隐在暗色中的喉结。她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若隐若现的香气,很干净的感觉,扬起头对上男生狭长的黑眼,“时卿哥,你不冷吗?” 傅时卿抿唇,揪起她的帽子往前拉了几寸,“怕你被冻坏了。” 就是这么不凑巧,宋南舒鼻尖发酸,侧头打了个喷嚏。 傅时卿眉眼含笑,扶住她的帽尖慢慢俯身和她平视,“你这小孩儿,怎么那么容易生病。” 她只是!打了一个喷嚏!!而已!!! “时卿哥,你怎么每次见我,都想给我衣服穿呢?”她问出了困惑她好几年的问题。 傅时卿思索一会,散漫道:“这不是每次见你,你都穿得少得可怜,可怜兮兮的。” 宋南舒想反驳,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遂止了话。 傅时卿带她去蓝桥上看烟花,几束烟花齐放,浑然一体,美不胜收,宋南舒兴奋极了,扯着傅时卿一起看,喋喋不休地诉说着什么。 傅时卿含笑看着她,这般高兴才好。 看过了烟花,傅时卿又带她去了中心广场。广场上人就更多了,有人 分卷阅读54 唱歌,有人跳舞,更有趣的,还有人说书…… 宋南舒抓着傅时卿的手臂,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说:“她们跳的舞蹈,我也会哦。”温热的气息扑到耳边,有些痒,傅时卿耳尖有点红。 宋南舒说完就放开他,跑过去,和那些女孩子们交谈,然后又跑回来,脱下外套,摘下围巾,傅时卿抱住,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她又跑回去,加入她们。 音乐一响,她舞步一转,闻乐而动,流畅的动作,完美的配合,极具撩人的舞姿,引得现场热血沸腾,连声叫好。 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她,目光所致,皆是她的光彩照人。这样的她,连喜欢一下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呢。 一曲结束,宋南舒跑回他身边,笑眯眯地问:“好看吗?” “很好看。”他慵懒又认真地说着,一双桃花眼潋滟生姿。舞好看,人也好看。 他拿起外套,帮她穿上,围巾绕了两圈,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宋南舒瞧着他,好认真。他错开视线,耳尖却红了,带着她往前走。路上偶遇带着老婆孩子出来玩的同事,见到宋南舒,一询问,傅时卿含笑说:“朋友”。 宋南舒诧异,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原来,她不再只是妹妹了,还可以是朋友!她笑了,眼眉弯弯似月牙,傅时卿也笑了。 傅时卿见天色也晚,就送她回去了。临下车时,宋南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大的红包塞到他手里,郑重道:“时卿哥,新年快乐。”傅时卿一愣,笑了,“我还有红包啊~那,谢谢阿狸了。”傅时卿也拿了个精致的小盒子给她,宋南舒收了,放进口袋,准备将围巾摘下来还给他,就下车了。 “戴着吧,别冻着了。”傅时卿制止。 “行。”宋南舒和他说了再见,就下车走回去了。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傅时卿拆开红包,依然是1224块钱,他缓缓而笑,开车离开。 偷偷溜出去的宋南舒打算偷偷溜回来,正巧被宋南遇逮住。 “去哪儿了?”宋南遇眯着眼睛瞧她,舌尖顶住上颚,保持斯文低淡的声音继续说:“你脖子上的围巾怎么瞧着那么像傅时卿那只狗的!”拐带他妹妹,傅时卿在他心里光荣地从人沦为狗了! 宋南舒惊叹于他的好眼力,乖乖交代了傅时卿带她去玩的事。 良久,宋南遇语出惊人,“傅时卿那狗不会是在追你吧?” 宋南舒瞪大了双眼,一连三否认,又补充,“时卿哥就是拿我当妹妹看的。” 宋南遇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不会看上那狗了吧?” 宋南舒心里咯噔一下,顿了几秒,连连摇头,偷偷瞧了瞧宋南遇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我就拿人家当哥哥看的。” “最好如此。”宋南遇说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宋南舒心里的小南舒哭丧着脸,暗戳戳表示哥哥好吓人,呜呜呜……而脸上却不显,依然挂着乖巧的笑容。 宋南遇捏捏她的脸,笑着问她:“腮帮子酸不酸?” “酸。”宋南舒撇了撇嘴。 “行了,回去休息。”宋南遇催促她。宋南舒乖乖跟他道了晚安,就跑回房间了。 关上门,她捂住胸口,缓了缓,吐了口气。 妈呀!哥哥刚刚吓死人了,实在是太恐怖了!!!坚决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喜欢时卿哥,不然,危险着呢! 她倒在床上,捂住脸,笑得一脸春意,不由唾弃自己,都二十三了,还跟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样!不过,是真的好开心啊!!!终于,他不再逢人便介绍她是妹妹了!终于,他第一次用“朋友”来介绍她了! 月下柳梢头 临近元宵,宋南舒起程去了乌浔。 晗园里,宋南舒正坐在床上,拿着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手机忽然响了,她一手擦头发,一手接电话。 “喂?” “小姑娘,元宵将至,有没有兴趣赏脸出去玩?” “那真是抱歉了,我现在在乌浔。” “哦?”傅时卿轻笑。 “是真的,我过来看看老师。”宋南舒软声说。 池亦川!!傅时卿有些怂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敢出现在池亦川面前,不然非得被老师打断腿!好歹也得成为老师最宠的小师妹的男朋友啊。 “那你好好玩。” “我还以为你会说带上你一个呢。”宋南舒撇嘴。 “那也得有个合适的身份啊。”傅时卿散漫的声音响起,“你给?” 宋南舒默了几秒,淡淡说:“你能要点脸?” “你这小孩儿,开个玩笑,也不行?”傅时卿笑得很欠扁。 宋南舒沉默了,顿了几秒,闷声说:“时卿哥,你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了。”我会当真的,我好不容易能下定决心当你妹妹,你随意开的玩笑,我当真了,那我要怎么办? 傅时卿含笑应了 分卷阅读55 声“好”,以后不开玩笑,来真的。 宋南舒黯淡了眸光,浅笑着道了声“再见”。 第二天,宋南舒起了一大早,去拜访池亦川。依然是池夫人去开门。 “师母。”宋南舒笑容温婉,走上前,挽着池夫人的手走进去。 池夫了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顿了顿,意味深长,感慨道:“昭昭,长大了,也成熟了不少。” “师母又取笑我。”宋南舒有些不好意思。 “师母这是夸你呢。”池夫人笑。 吃过晚饭后,池夫人特地换上了宋南舒送给她的自己设计的衣服,两人穿的相似,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对母女。宋南舒挽着池夫人,池亦川跟在身后,三个人一起往街上走去。 乌浔是个历来有韵味的江南古城,保留了一些旧时风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此时正是元宵佳节,各家各户张灯结彩,通往风华中心广场的路上,挂上了一整排的红灯笼,暖光氤氲下,温情无限。广场上,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许多人趁此佳节举办猜灯谜等的活动,传统味道十足。 “这样欢庆的氛围,也只是这里才能感受到。”宋南舒说。 “是这里才能让你心静吧。”池夫人笑着说。 宋南舒也笑了,还真是如此,南芜那终究是太闹心了些。 “师母,你和老师感情可真好。”宋南舒不无羡慕,忽而对他们俩的故事感到好奇,她问,“师母,你和老师是怎么认识的?” 池夫人思索片刻,脸上浮起温柔的笑,当年伽蓝寺,她随母亲去上香,年少风雅,鲜衣怒马的池亦川正在和友人侃侃而谈,她惊叹于他的才华。而他,惊鸿一瞥,再未忘却。 池亦川走上前来,拥住池夫人,对着宋南舒说:“当年,我对你师母,那是遥遥一见就倾心了。” 池夫人娇嗔地看了池亦川一眼,正巧刚到一片比较安静的地方,暖黄路灯下,有长长的木椅,池夫人坐下,让池亦川自己先去逛逛。池亦川将手中的保温杯放在椅子上,叮嘱她要多喝水,才慢慢走开。 “老师对师母当真是数年如一日的体贴啊。”宋南舒挤眉弄眼,调笑道。 池夫人轻轻点了点宋南舒的额头,“臭丫头,敢打趣我。”复了,她眸光温和,浅笑着说,“昭昭可是有心上人了?” 宋南舒垂眸,笑了,羞涩着,点了点头。 “哦?是什么样的男孩子能够赢得咱们昭昭的芳心?”池夫人不免好奇,满满的八卦味儿。 想到傅时卿,宋南舒整个人都温柔起来,“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瞧,多么温柔的神情,多么欢悦的语气! 宋南舒细数着他的好,说他的温柔,道他的体贴,诉他的干净气质,……每一样都是极好的,每一次出现都足够牵动她的情绪……未了,她语气低落,有些怏怏不乐,“可惜,他是我踮起脚尖也仰望不了的人。” 池夫人握了握宋南舒搭在膝盖上的手,无声安慰她,轻言细语,“昭昭,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让你踮起脚尖去仰望他的,你太辛苦,他太心疼。” “听你这么说,他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这样的人,要么天性如此,要么太早经历社会洗礼,练就这一身温柔。这样的人,你该珍惜才是。” “可是,他不会喜欢我的。”宋南舒捂住了脸。 “他知道你的心意吗?”池夫人轻声问道。 宋南舒摇了摇头。他该是一直把她当妹妹看,而她,没有勇气去表露这一番心意,怕,他觉得她很奇怪,怕,他再也不理她。她怯懦着,什么也不敢说。况且,她的生活平静之下,暗流涌动,连她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内有温蕴母女虎视眈眈,外有沈家大少暗步紧逼,还有一些潜在的危胁因子……她怕失去他,更怕牵涉到他,如果,如果,他因为她而受到伤害,她怕是无法原谅她自己! “人生有时候需要勇敢一下,勇敢去爱,勇敢去恨,然后,勇敢忘记,勇敢向前。”池夫人语重心长地说,人生苦短,怎敌得起无端蹉跎? 宋南舒若有所思,勇敢?!她可以吗?她默默想着,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当然可以。”池夫人拂了拂宋南舒鬓边碎发,状似不经意说起,“当年,与你老师初相见,他就穿越人群走到我面前,问我姓名,说要追求我。”许是觉得有趣,宋南舒不由笑了起来,她实在想象不到像老师这么骄傲得有些张狂的人居然也玩起一见钟情的把戏,还追到了师娘,略一细想,就能猜到当年老师高调的追妻之路。 池夫人和宋南舒,起身,手挽手走去逛花灯,共赴元宵之宴。 最后,池夫人和宋南舒说:“知夏,她生病了,有些严重。” 宋南舒惊讶,垂了眸,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宋南舒思索很久,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换了套衣服,就出门了。 在乌浔第一医院门口,宋南舒驻足在那,都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很讨厌医院呢。苦笑一番 分卷阅读56 ,她抬步走了进去,和护士打听好林知夏的病房之后,她就走了过去,站在病房门口,她停步,叩了叩门。 “请进。”很虚弱的声音。 宋南舒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知夏见是宋南舒,很是惊讶,五年未见,当年的女孩更加明艳动人了。她笑了笑,虚弱又虚无。 宋南舒将提着的水果放在桌上,将一抹向日葵插在花瓶上,“知夏姨,好久不见。” “你还愿意叫我‘知夏姨’?”林知夏好笑。 “我刚来乌浔的时候,你对我颇为照顾。”宋南舒淡淡说,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削皮。 林知夏缓缓笑了,真是个聪明的傻姑娘,不过平日里照料了几分,经过了这么多年与这么多事,她还能念着旧日的好。 宋南舒将削皮的苹果切成小块小块的,拿给林知夏吃,林知夏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细嚼慢咽。 “这么严重,是什么病?”宋南舒问。 “是肺癌晚期。”林知夏无所谓地说,她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九成了,活多久已经无所谓了。 宋南舒一惊,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默了默,“她知道吗?” 林知夏淡淡地说:“我没有告诉她。” “是不打算告诉她?”宋南舒眸光流转,浅浅一笑,“还是打算干脆消失不见,让她以为你去别的地方,而不会伤心?” “大概吧。” …… 宋南舒笑,“你既然爱她,又何必这么对待她?”她很不解,林知夏看着很爱宋南音,却又设计宋南音与温家离了心,连带着温女士也与温家离了心;看似不爱宋南音,又处处为她着想,真的是很矛盾啊…… “我?我也不知道啊。”林知夏静默了几秒,淡淡笑了,也许是父母债子女还,从带走宋南音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法爱那个孩子了;为了让那个孩子依恋她,她用全部的爱浇灌宋南音成长……一切都在照着她的计划走,临了,病重当前,她才开始想起与那孩子相处的点滴,她才知道她也爱着那孩子。若是那孩子知道了一切,只怕会恨死她吧。 “你该告诉她的,不然她若哪一天知道了,怕是会悔恨终生吧。”宋南舒眯起了双眼,慢悠悠着说。 林知夏想了很久,点了点头。 宋南舒陪她坐了好一会儿就告辞了。临出门的时候,林知夏叫住了她,“昭昭,希望你以后能快乐。” 宋南舒顿了顿,回眸,浅浅一笑,走了出去。 当天下午,她就返回了南芜。下了飞机,她就看到傅时卿靠在大厅的柱子上,悠闲慵懒,就是这独一份迷醉的风流散漫,吸引了无数女人的注目。 宋南舒笑了笑,一瞬间的苦涩,走了过去,“怎么是你?” 傅时卿接过她的包,缓缓一笑,漾尽风流,“你哥哥没空,托我来接你。” 好熟悉的对话,约莫六年前,他来接她时,也是这般说。 宋南舒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机场,傅时卿送她回了御景湾。 明月下西楼 从乌浔回来后,宋南舒开始忙着“锦色”的事,为了有更好的作品,除了外出采风外,她还去南大历史系旁听,希望能从历史的洪流中找到灵感。 第一次去南大时,因为路径不熟,到达教室时已经准备上课了,她随意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拿出笔记本。 上课铃响了,她低着头找东西,却听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猛一抬起头,居然真的是傅时卿!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拿起笔轻轻点了点前排男生的后肩,前排男生一回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她低下头,悄声问:“同学,你好,请问这里是哪个院的课?” “医学院大二局部解剖学,讲台上的是傅教授。” “那请问历史系怎么走?” 那男生说了一栋楼的名字,还告诉了她路线,她千恩万谢,打算熬过一节课就溜走。 “同学们,我们准备上课了。有什么悄悄话留到下课聊吧。”傅时卿浅笑着说,估计是哪一对小情侣没听到上课铃声。 宋南舒惊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就撞进傅时卿错愕的目光里,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下,眸光直直地看着宋南舒,宋南舒心虚地低下了头。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一阵心虚,虽然她不是特意跑来听他的课的!她真的只是走错了教室!但是!以傅时卿的性子,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送上门的调侃她的机会! 她忽而发现他讲课很丰富精彩,还串讲了一些他当医生的经历。讲台上的他自信从容,侃侃而谈,加上那一副好皮囊,也难怪这么受学生欢迎。整节课,她拿出画本,拿了支碳素画笔,描描画画,几笔勾勒,描绘了一个浅浅的轮廓,偷偷瞧他一眼,继续精描细画……临近下课,终于完成了这幅素描,可惜,这幅素描只绘出了他神彩飞扬的一桢。她有些失落,合起了画本。正巧傅时卿 分卷阅读57 宣布“下课”,她收了东西,低着头准备溜走,却被人堵住了,她低声说:“抱歉,麻烦你让一让,多谢。”那人未动,她以为是没听清,加大音量又重复了一遍,谁知那人依然未动,她有些生气了,“不知道挡住……别人的……路……了……吗?”声音越来越弱。 傅时卿低了低头,与宋南舒平视,嘴角噙着笑,声音悠长,“原来是挡住你的路了,啊,对不起。”他眯起了双眼,眼睛弯成月牙儿。 宋南舒无语,没好气地说:“好生没诚意。” “小姑娘,想听哥哥讲课先告诉我一声,我好有个准备,好好讲课,你这悄悄地来,吓着哥哥了怎么办~~”傅时卿果真没放过这个调侃的机会,“莫不是……” “不是!”宋南舒一连三否认,她撇嘴,无奈极了,“我就是走错教室了。” “哦?”他明显不信。 “真的,我是要去历史系。”宋南舒很认真地说,眨眨眼睛,满脸真诚。 “不听完我的课再走?”他在诱惑她,一本正经。 宋南舒犹豫了一下,皱了皱眉,“好吧,可别说我没给你面子了。”她走回座位,重新拿出画本和画笔,在他温和的讲课声中耐心地绘画。 终于下课了,一个早上的时间也过去了,傅时卿收了书本,正要走过来找她,就见她被两三个男生围在中间,“小师妹,你能把你的电话给我吗?” 师妹?!宋南舒浅浅一笑,眸光流转,狡黠如狐,“那不行哦,给了你,我就没有了~” 为首的男生一愣,脸色红了,他完全没想到还能这样回答,“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能把号码给我吗?” 宋南舒收拾好了东西,单手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略微惊讶地说:“呀!你是说要我的号码啊,我手机号码很普通的,没什么特别,你若真的喜欢,那我也不能给的。” 男生脸色涨红。 傅时卿抱拳咳了两声。男生回神,不好意思极了,“傅教授。” “还不走?” “这就走,师妹,再见。”三个男生一溜烟儿就跑了。 教室里只剩宋南舒与傅时卿。 傅时卿舔了舔后槽牙,慢慢地吐出两个字“师妹?”,足够意味深长。 宋南舒一囧,默默地闭上了嘴,不言语,背上包就要走。傅时卿扯住她,接过她的包,眯了眯眼,讨好地笑了笑,“生气了?” “也没。”宋南舒漫不经心,转移了话题,“傅教授很得学生喜欢,尤其是女学生?” 傅时卿悠悠地来了一句,“我也很得男学生喜欢,这也没办法,谁叫我魅力大啊~” 宋南舒一噎,得~还真称得上魅力大! 傅时卿不再逗她,带她去吃饭,食堂里,宋南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放下包,坐在那里等着,傅时卿点了两碗兰州拉面。她发现,其中一碗没有放葱花的,傅时卿将那碗没有葱花的面端给她。 “咦?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吃葱。”宋南舒不记得她有说过,在乌浔时,他做菜从来不加葱,故而她以为他也不喜欢葱,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之前带你去吃过一次面,面上浮着葱,你皱了一下眉头。”傅时卿淡淡地说。 宋南舒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顿了顿,那次,应该是指六年前吧。她有点无措,有点猝不及防被感动点,却又狠狠压住涌动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不喜欢她,偏又待她极好,于细微之处,每每感动之余,难免有些自怜。他一定是没有妹妹,也没照顾过妹妹,否则,谁家哥哥能做到这般细致入微,便是她哥哥,也难以做到。待在他身边,如饮鸠酒,奈何她甘之如饴。 宋南舒放下了筷子,傅时卿便收拾了碗筷,端走。宋南舒就站在食堂门口等他,静静地站着,气质自成,这般女子,又怎能不吸引人的目光,偏生她从未在意这些似有若无的视线。她一直紧紧关闭着自己的心门,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紧不慢地掐灭别人对她的尚不明显的心意,留足面子的同时又不留余地。 “走吧。”傅时卿走过来,拿出她的伞,撑开,挡住外头旭日暖阳。 “怎么想去历史系旁听呢?”傅时卿问。 “想多了解了解历史,涵养情操。” “近期都会来?” “应该是的。” “哦~~” …… 宋南遇发现自从宋南舒去南大听课后,他见到傅时卿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越想越不对劲,傅时卿这狗该不会是在追求他妹吧?!要是真的,那还得了?!原先小丫头就对傅时卿颇有好感,傅时卿功力深厚,这样一来,她哪经得住傅时卿的撩拨! 他眸色深沉,意味深长地看了傅时卿一眼,傅时卿心尖一颤,被看得有些心虚,强做无辜样,阿遇道行越来越深了,看人忒有压迫感。宋南遇正巧有事,也没来得及问傅时卿就走 分卷阅读58 了。 然而,谁也不知道傅时卿与宋南舒走得近一事不仅宋南遇注意着,沈均宜和温蕴同样也关注着。温蕴好几次去南大接宋南音,都会看到宋南舒在他身边明媚又开心地笑着,那样美的笑容,她怎么能拥有呢!怎么能她的繁星笑得更明媚呢!她有些恶毒地想毁掉这么绚丽的笑容!说白了,她就是妒忌着一个本该活得卑微又可怜的人如今过得比她还好!强大的心里落差…… 沈均宜从上次唐老寿宴就敏锐地发现宋南舒对傅时卿的不同,他因此对傅时卿充满了好奇,特地着人去查了他的过往。看了资料,他才知道傅时卿有那样不堪的过往,一个杀人犯的儿子,也配追求昭昭?!他虽不岔,却也不屑用这份资料去威胁人让他远离昭昭。于是,这份资料就被他随手放在书房里了。 恰逢即将清明,白漾归国,宋南遇等人设宴给他接风,宋南舒则跟随宋南遇一同出席。 “白漾哥。”宋南舒几年未见白漾,一见面就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白漾也抱了抱宋南舒,笑着说:“宋公主,好久不见。” 傅时卿盯着白漾的手,内心在嚎,好想剁掉他的爪子。同时收到两对威胁视线的白漾背脊发凉,弱弱地放开了宋南舒。 其实,这个拥抱也不过几秒钟的事! 宋南舒听他们聊天,偶尔插上两句话。 趁着宋南舒去洗手间的功夫,宋南遇后槽牙磨动,脸颊上的笑阴恻恻的, 怪吓人。他低头卷起衬衫衣袖,揪着傅时卿走了出去。 白漾一头雾水,感到杀气腾腾,问了问靳言,靳言幸灾乐祸道:“上次不是和你说老傅有喜欢的人了吗,他在追宋公主。”白漾一听,遥遥竖了个大拇指,对靳言说:“老傅强!”在太岁头上动土,勇气可嘉! 宋南遇将傅时卿揪到了阳光,舌尖抵住上齿,过了一会儿,咬牙切齿道:“别告诉我你在追我妹!” 傅时卿弯了弯眼眉,点了点头,略微惊讶地说:“难道不行?” 宋南遇脸色难看了几分,沉了声,“那是我妹!” “我当然知道。”傅时卿嬉皮笑脸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宋南遇气笑了,“我把你当兄弟,你却偷偷想着把我妹叼回你的窝!” 眼看宋南遇脸色越来越难看,傅时卿不再逗他了,谁知,宋南遇的拳头迎面而来,傅时卿只来得及闭上双眼,预想中的疼痛感没来,他睁开眼,只见宋南遇早已收回了拳头,他凑过去,讨好地笑着。宋南遇刚要推开他,就眼尖地瞧见他脖子上的小红绳,曲指一勾,一块小狐狸撞入眼里,他眸光一深,神色苦怪,问道:“这块玉,她什么时候送你的?” “五年前我回南芜时。”傅时卿如实答道。 宋南遇神情更古怪了,还有隐隐怒气散发出来。傅时卿不解,宋南遇也没解释,只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傅时卿沉默了好一会儿,宋南遇也不催,就那样等着,心里却将自家那个不矜持的妹妹骂了个狗血淋头。许久,傅时卿才幽幽地开口, “我不知道。在遇到她以前我不怕死,不惧远行,也不曾忧虑悠长岁月,现在却从未如此真切过地思虑起将来。” 自她走的那五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慢慢地思念她,想着那个小女孩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难过了有没有人给她糖果…… “相思始觉海非深”那么严重的句子,可能不是每个人都有幸和有勇气可以引到自己身上的时光可以让一个人面目全非,也让另外一些人愈加清晰。像一点润如酥的雨,落下无形无迹,远看才草色青青,无际无涯。 “那你追到手没?”宋南遇没好气地问。 “追到了,现在就该叫你‘哥哥’了~”傅时卿瞧了他一眼,故意拖长声音。 “滚。”宋南遇毫不客气。 傅时卿又很无奈地说:“估计,她现在还以为我对她那么好是把她当妹妹。” 宋南遇笑了,有些幸灾乐祸,活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好心提醒,“那丫头倔强着呢,你不挑明白和她说,她能想出一百个理由说服她自己你只是把她当妹妹。” 傅时卿一愣,明显没料到这一层,他以为,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她应该能知道他的心意。 原来如此,难怪她总是装疯卖傻的。 “多谢大哥指教。”傅时卿抱拳应声。 宋南遇正了脸色,慢悠悠地说:“我原先也以为她喜欢你,可她后来一再声明你们只是兄妹之情,我也就没再多想。你说说你,你喜欢我哪个妹妹不好,怎么偏偏是她呢。” “她可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疼了二十多年,一想到她会成为别人的,我就舍不得。幸而是你,也只有你,我才能愿意把她交出去。你可得待她好,不然,兄弟都没得做了!”说到动情处,宋南遇几度哑了声音,最后才暗暗威胁。 “你好像不只是把她当妹妹吧。”傅时卿问。 宋南遇看着他,笑了,“说是当妹妹,不如说是把她当女 分卷阅读59 儿看。她从小就由我照顾,她学的多数东西是我手把手教的……整个宋家,最了解她的只有我,最了解我的也只有她,也只有她全心全意信任我依赖我,陪伴我,甚至为了保护我跟别人打架……我是真的舍不得她,怕她受人欺负……”絮絮叨叨,他说了好一会,傅时卿听了好一会儿,他表现理解这位年轻的“老父亲”对阿狸的疼爱与不舍。 未了,宋南遇又补了一句,“别看她现在好像厉害不少,其实,这几年,她就光长年纪了,骨子里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傅时卿表示记住了,两个人又回去包厢。 宋南舒洗完手出来,凭空消失两人,她问了一下,靳言乐呵呵说:“他们俩去谈事情了。”过了好一会几,才见他俩回来,两人眉间舒展,神色正常。靳言有些遗憾,怎么没挂彩…… 饭桌上,几人举杯共饮,宋,南舒本想阻止傅时卿的,见他实在高兴,倒作罢。 酒酣饭饱,几人打算撤了,见傅时卿喝得有些高了,宋南遇便打算将他拎回自己的公寓,省得他一个人又没人照顾。 汽车后座上,傅时卿伸长双腿懒洋洋靠在椅背上,闻言慢慢抬起眼皮,寡淡的神情消散些许。 “很难受?”她有些担心。 闻言,傅时卿轻轻点了点头,“嗯。”鼻音都有些重了。 她抿紧嘴唇,伸出左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想要安抚一下他。 傅时卿的眼睛黑而亮,静静凝视她几秒,然后以更轻的力道蹭了下小姑娘的手心,“谢谢,小姑娘。” 一阵温热的触感自皮肤传来,宋南舒迟钝了会儿,回过神后迅速收回手。 温度还残留在手心里,她攥紧那只手,悄悄移开视线,耳尖止不住发热。 这幅旖旎而温情的画面一丝不落全部映入宋南遇的眼底,他技术熟练驾驶车子的途中,慢悠悠递过去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可不想下一秒,宋南遇保持斯文低淡的声音继续说:“像是在摸一只狗。” 像是!在摸一只狗!! 宋南舒……!!! 傅时卿!!! 狗就狗吧~~ 酒空人已醉 清明时节,宋锡臣和宋南舒去祭拜阮清。 照片上的女孩依然是最明媚的模样,青春永恒。年过半百的宋锡臣眼圈都红了,即便过了三十多年,每每到清明和阮清的祭辰,他依旧悲痛。 宋南舒远远走开,将这一刻留给父亲与他此生爱逾生命的女人。微风传来父亲破碎的絮叨声,轻微的哽咽声。阮清,是唯一一个能够让父亲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人,她从未离开过父亲的心里,霸道地占据了父亲内心最柔软的位置。宋南舒心里的清姨是一个真真正正知书达理又才华横溢的温婉女子,是她一直模仿着想要成为的那类女子,偏生命运弄人,她也只是画皮难画骨…… 良久,宋锡臣才走出来,宋南舒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墓园。 傅时卿也回了乌浔,去祭拜他的父亲傅宪。傅宪的墓地偏远,坟前种植了一株梧桐树,是母亲所手植也。坟前种梧桐,求来世再续今生缘。 傅时卿闭了闭眼。 父亲出事当天,正是他与母亲相遇之日,每年这一日,他都会回来和母亲庆祝,感谢命运让他遇见母亲。那一天,他临时有事,去和客户谈合同,谈好后,天色已晚,他开车回来,路过一处没有监控的地段时,撞了一个农民,同时,傅宪也撞到了旁边的围墙上,估计是为了躲农民工打方向盘时撞上了围墙,车毁人亡,那个农民也当场死亡。 一瞬间,家里的天塌了,母亲伤心欲绝,去警察局时,才知道父亲车上的遗物是一盒撞扁了的蛋糕,一束娇艳的香槟玫瑰,和一串施华洛世奇手链。母亲强忍悲伤,处理了父亲后事,将家里所有可动产和不可动产都折现赔偿给了死者家属,也就是他的同学岑欢的家。 从那一天起,他就背负着“杀人犯的儿子”的罪名,受尽冷眼,受尽鄙夷,不能发抗,因为一旦反抗,别人会说“杀人犯的儿子也有脸反抗?”,岑欢一直肆意欺负他,他忍无可忍,反抗过一次,她只消掉几滴眼神,所有人都站在她那边,他开始收起脾气,温柔又疏离地对待所有人…… 那年,还没有“道德绑架”,可他已全部走一遭。 “父亲,母亲,你们还好吗?儿子很好,我遇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子,她很好……”傅时卿细数着那姑娘的好,眼角都含着笑。 他在乌浔老家逗留两天就回南芜了。 清明的第二天,宋南舒接到了周衍的电话,他说祭拜先祖时意外遇到林知夏,才知林知夏有一个哥哥叫林知秋,而且林知秋在1980年就去世了。宋南舒一顿,若是没记错,资料上并没有提到林知夏有哥哥,为免记忆出错,挂了电话,她就赶往乌浔晗园,那份资料被她放在晗园书房了。 入夜,她一个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按住眉心,头疼,她翻遍资料,一行行 分卷阅读60 看过去,都没提到过林知秋这个哥哥。而林知秋又死于1980年,父亲与温女士是在1980年下半年订婚,1981年完婚,林知夏一开始就带着报复温蕴的目的而来,若说这两者没有关系,怕是很难让人相信吧,实在是太巧合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她忽而想起,她生于1982年,而林知夏1981年在那家医院工作,1982年离开南芜,她隐隐有种猜测,很无厘头,如果……是真的……那也太荒谬了……不敢想象……也不能想象…… 她烦躁地将资料甩到地上,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了心情之后,又起身蹲下去检这些资料,将它们顺好页数,准备带回南芜。 回了南芜之后,她就差人去调查林知秋与林知夏的事,但因年代久远,一时半刻也难以调查清楚,她不限时日,渐渐地,也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明菀刚回国不久,还不想工作,整天不是窝在家里,就是跑来跑去到处玩儿。这天,明菀去了南大,她没有开车去,而是让家里司机送的,到了南大之后,玩了一圈,觉得无聊了,她打了个电话给宋南舒,让她来接。宋南舒笑了一下,按了按眉心,起身换了套衣服就开车出门了。 到了南大之后,她寻了个地方停好车,刚准备打电话叫明菀出来,就看到不远处的地方,傅时卿正在和一个陌生女人拉拉扯扯,那女人又哭又闹,实在难看至极。 宋南舒抿唇,眉间一片冷凝,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帮忙,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她讨厌那个对傅时卿拉拉扯扯的女人,她都没有这个样子过,那样不依不挠地扯着他! 正巧,明菀电话打了进来,她接完电话之后,傅时卿已不在原地,她笑了笑,收拾一下情绪,等待明菀。 宋南舒和明菀逛了一下午,吃了晚饭之后,宋南舒约明菀去“迷途”,“迷途”是明家名下的酒吧。迷途迷途,“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多少人迷失了道路,又多少人能迷途知返呢?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在这酒绿灯红中,宋南舒放纵了自己,混入人群中热舞。她天生一双妩媚的狐狸眼,笑时又娇又甜,不笑时,眼睛上挑,锐利而笔直,那么瞧着人时,竟透出几分冷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酒吧常客都知道,她是迷途酒吧的座上宾,身后背景很大,没有人敢招惹她。她跳得累了,走回吧台,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明菀也不劝她,陪着她喝。 半醉半醒间,宋南舒伸出手,勾住明菀的脖子,凑到她耳边,眯着妩媚的双眼,吐气如兰,“阿菀,你准备什么时候拿下我哥?我可是帮你打好头阵了,……”明菀被她的话呛了一下,差点噎死,她揽住宋南舒的腰,怕她摔着。宋南舒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笑了又低沉了声音,她断断续续地说:“阿菀……你知道吗……我好像要触碰到一个……天大的秘密了……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我这小半生……将是……一场笑话……就像一个从出生起……就被算计着的棋子……哈哈哈……多么荒谬……” 明菀沉默了好久,将她扶好,她从来就知道阿昭不易,却没想到她的生活将稳定下来时又开始出现波折,真是命运弄人啊。 宋南舒坐好,曲指点了一杯长岛冰茶。长岛冰茶色泽像红茶、口感酸甜、名字也很有迷惑性,感觉人畜无害,一杯下去,小伙子也能不省人事。又称“失身酒”和“一杯倒”,酒量不太好,又不了解鸡尾酒的女孩子们很容易受长岛冰茶名字迷惑,看起来是饮料,其实酒精度数高达40%,一杯下去可能就醉了。 不管昨夜你是多么泣不成声……早晨醒来城市依旧车水马龙。 明菀原想阻止,又想着醉了好,醉了她就不用那么累了。她得有多隐忍,醉得不省人事了也不曾掉一滴眼泪。眼看她饮尽杯中酒,眼看她趴倒在桌上,明菀拿过她的手机,让酒保打电话给傅时卿,让他来接宋南舒。 傅时卿接完电话,眉心一跳,抓了衣服就往外跑,驱车去“迷途”,正时正值夜场,停车位不好找,他只好将车停在远处,徒步过去。 酒吧吧台那,宋南舒趴在桌上,明菀坐在一旁,瞧着也不甚清醒的模样。他一阵头疼,明菀让他把宋南舒接走就行,她自有人来接。他点了点头,伸手去扶宋南舒,哪料宋南舒半醒间推拒着,他沉了声,“宋南舒!”她动作一顿,眯着眼睛凑上前来,认真瞧了瞧,惊喜道:“咦~你长得好像傅时卿~”傅时卿见她不挣扎了,就想抱她出去,她突然又不依了,闹着要背,傅时卿无奈,半蹲,背她走了出去。 外面有点冷,他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得很稳。背上的女孩晃了晃双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哈气,有点痒,他躲了躲,她慢悠悠地说:“你知道我最喜欢哪句诗歌吗?” “哪一句呢?”傅时卿顺着她的意思问。 “是木心的《从前慢》中那句‘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那你有爱过人吗?” 分卷阅读61 “有。” “谁?” “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把他藏在距离我心脏最近的位置上。”她说得神神秘秘,他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他就是不喜欢我!”她带了哭腔,眼泪砸在他的背上,哽咽道,“我今天还看到他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我……我好难过……” “他没有不喜欢你。”傅时卿解释。 背上的女孩沉默了,闭着眼睛。 傅时卿将她放到副驾驭上,替她系好安全袋,然后开车回去。 在车库停好车后,他将她抱下车,走回家,在门口处,女孩醒了几秒,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红唇靠近,在他脸上留一抹唇红,他整个人僵了一下,愣了神,耳尖迅速变红。女孩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靠回他肩膀。 傅时卿深呼吸几下,按耐住怦然心动的感觉,打开门,将她抱进家。门一关,他就抱她进了卧室,将她放在床上,脱了她的高跟鞋,打了一盆水,给她擦脸擦手,擦到左手时,他愣了,顿住动作,眼睛发涩。 她的左手无名指内侧分明纹着三个字母“FSQ”——傅时卿,原来,是这样……这就是她说的将他藏在了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 第二天,阳光透过玻璃晒到她的脸上,有点不舒服,半梦半醒间,她抬起手,挡了挡阳光,阳光透过手指缝隙,洒下点点暖意,她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转了转手指,打量这间房,这好像不是她的房间……这是哪儿?她昨晚不是和阿菀在迷途喝酒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房间的主人推开门,拿了一套洗漱用品和一杯蜂蜜水进来,站在床边,正巧挡住阳光,居然临下地看着她。 “醒了?起来洗漱。”傅时卿含笑以对。 她受了巨大的惊吓,完了!她居然醉酒醉到他家里来了!她不会还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她闭上双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傅时卿欣赏完这姑娘几秒内丰富多彩的神情变化,好笑道:“你哥早上送了套你的衣服过来,等会去洗个澡。” 他走后,她才慢悠悠地抓起来,去洗漱,镜子里那个头发凌乱、形象半毁、一身酒气的女人一定不是她!!!她将桌上的蜂蜜水喝完,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认命地爬去浴室洗澡。 热水冲在身上,很舒服,她的记忆渐渐复苏……她昨晚好像当得很多人的面硬要他背……她是不是还说了什么话……她好像还偷偷亲他了……啊!啊!啊!……她还干了什么…… 明小九!你怎么就把我送到这儿来了!完了!呜呜呜……我该不会还趁着醉意上头和他表白了吧?!……完蛋……我想不起来了……呜呜呜…… 她的内心在哀嚎。 洗完澡后,她没找到吹风机,就拿了条干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走下楼。厨房里,傅时卿正在给她准备早餐,红枣枸杞小米粥。见她下来,将粥盛好后放在桌上,转身去拿了吹风机,在沙发那插好插座,“过来。” 宋南舒乖乖走过去,被他按在沙发上,热风吹来,他的手穿插在她的发丝间,有点痒,她想动,又不敢,坐得笔直……好不容易吹完了头发,她坐回餐桌前,小口小口地喝粥,偷偷打量他,他正在看报纸,脸色无异,从早上到现象,他都很正常,那么,就是说,她应该没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比如,和他表白!所以,她之间想起的可能是她的错觉!一定是这样!嗯! 傅时卿将她的打量,她的窃喜,她的释然都不动声色地尽收眼底,抿唇轻笑。 南风知我意 宋南舒慢悠悠地吃完早餐,正准备告辞,就见傅时卿放下手中报纸,脸上浮起笑,眼里闪过星辰,慢条斯理地说:“小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宋南舒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她真的……做了什么蠢事吧!她汕汕一笑,打算装傻到底,“谢谢时卿哥准备的早餐,很好吃。” “嗯?还有呢?”傅时卿笑笑,站了起来,慢慢走向宋南舒,宋南舒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两步,直到脚后跟碰到墙根,退无可退。 “还……还有……谢谢你昨……昨晚去接……接我……”什么啊,都紧张到结巴了,宋南舒你给我打起勇气来,不要怂!她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眼瞧着他没停下脚步,越靠越近,她紧张地闭起了双眼。视觉关紧了,听觉和嗅觉反而更灵敏了,她能清醒地感觉到他就在她面前,闻到他衣服上的洗衣粉香味,甚至能感受到他抬起手臂时,衣袖与衣裳摩擦的声音,他的手撑在墙上,将她困于怀间。她脸色渐渐绯红,耳尖也烫,睫毛轻颤。 他饶有兴趣地欣赏她害羞的模样,蓦地想起老舍先生的一句情话“从前的从前没有胭脂,女人的脸只为情郎红。”从前没有胭脂时,女子的脸只为心上人红,未施粉黛,却也美得让人心醉。 他俯下身,微微敛眉,唇边眉梢都挂满笑,风流尽显 分卷阅读62 ,温柔低喃,轻声细语,“听说,你没有男朋友,可巧,我也没女朋友,那,我追你,好不好?”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别样的温柔与引诱。 她愣住,脑袋里燃起烟花怦怦炸开,心跳声近在耳边,像是盖过了他缱绻拉长的声音,不敢睁开眼,怕刚刚只是幻觉,是自己太喜欢他了而在醉意朦胧的早上产生了幻觉。 “可以吗?”他耐心十足,慢条斯理地问着。 “你……你一定是醉了……说……说着胡话。”她紧张地手心都冒汗了,可脑子还算有几分清醒,不敢相信,只怕他一时想岔,胡说八道又下不来台,连托词都给人想好了。 他一愣,忍不住笑了,原来还是个胆小鬼啊,于是再一次开口,声音依旧散漫,却带了十足的认真,“我喜欢你,共度余生的那种!” 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她的脑海,绽放了朵朵烟花,绚丽迷人。 她猛地睁开眼,伸手捂住唇,怕自己忍不住尖叫起来,心口怦怦直跳,仿若已厌倦胸腔的束缚,寻到了突破口,迫不及待,要跳出来。 “你又逗我,你不是一直把我当妹妹看吗?”她还是不太相信。 他注视着她,瞳孔里全是她的影子。“你一直叫我时卿哥,难不成就真把我当你亲哥了?” 她一噎,她还真没有,她倒是想把他当亲哥,奈何做不到……所以,他是可以喜欢她的!他真的喜欢她!哇哇哇!!!这是真的吗?!她没做梦?!好想掐一下自己。手随心动,她伸手用力掐了自己的脸颊一下,唔,好痛!看来是真的! 他眼看她伸手掐自己,眼里漫天星辰,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轻捏着。而那块掐过的皮肤泛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追你,好不好?”他继续引诱她,耐心地。 宋南舒差点意乱情迷,顺着他的话说了,幸而临近关头,找回残存的几分理智。 好险!差一点!她就脱口而出一个“好”字! 她嗔了他一眼,故意挑衅,“你追我的话,可得改口叫他‘哥哥’,你行?” 他眸光沉沉,下眼睑被睫毛带出浅淡的阴影,他嘴角勾起,漆黑的眼眸染上笑意。 “用声称呼,换来个喜欢的小姑娘,好像还是我赚了?” 她心想此刻应该需要矜持,但她已经下意识点头,“没错,是你赚了。”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她有点小懊恼,应该矜持点的!真是的!宋昭昭,你完了! 他笑了,掩不住得偿后的小得意,她不平,幽幽补一句“我很难追的”,都还没追到我,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傅时卿轻咳,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附合她,“看出来了,我会好好追。” 片刻,她嘴角勾起,漂亮的双眸弯成月牙,眼里星光闪烁,毫不犹豫点头。 你一定要追哦,意思意思,我就答应你了。 傅时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了。“去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去。” “哦,好~”她从他手臂钻出来,跑回他的房间,门一关,捂住脸,好烫,怎么办!!!好想尖叫!!!好想蹦起来!!!好想现在就答应!!! 她跑进卫生间,扑了水在脸上,冷却温度,一抬头,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春意。她低头,眯着眼睛笑。这一刻心情,比她在时装周拿下大奖还要高兴! 好一会儿,她才平缓了心情,拿好自己的衣服和包,走了出去。 傅时卿开车送她回御景湾。一路上,她故作矜持地看向窗外,车窗玻璃却映出她掩不住的欢悦,任谁都知道她心情好。 临下车时,她解了安全带,凑在他面前,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就下车了。 Je t039;aime,Je t039;adore 温热的气息扫过他耳朵,痒,耳尖微红,他摸了摸耳朵,唇角轻喃她刚说过的话,Je t039;aime,Je t039;adore ,是句法语,“我爱你”,她一定以为他听不懂,不巧,他后来有去学过一些。他眯了眯双眼,假装什么也不知道,驱车离开。 阿狸,你怎么就,这么招人爱呢~ 宋南舒脚步轻盈地走进去,脚下卉带风,张妈一开门,她就给了张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姐,有客人在呢。”张妈笑了,轻声提醒。 宋南舒一愣,放开张妈,将衣服递给她,然后看向客厅,客厅里坐着个年轻人,看不见正脸,却也不难看出那人一身矜贵的气质,她大概知道是谁了。 “昭昭,过来。”宋锡臣叫了一声,宋南舒走过去,瞧见了客人的模样,还真是沈均宜。 “均宜哥。”她率先打了声招呼,他微微颔首,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她假装没察觉,坐在沙发上。 宋锡臣看了她一眼,随口说道 “昨晚去哪儿?”还带了点小埋汰,“都夜不归宿了。” “爸爸,”宋南舒摇了摇宋锡臣的手臂,眯了眼睛,笑得明媚,语气都染了快意,“去玩了,我好开心。”避口不 分卷阅读63 谈去哪儿了。她转过去看沈均宜,笑咪咪地说着,“听说均宜哥与二姐好事将近,我可是该改口了?” “没有。”沈均宜淡淡说,没有好事将近,无需改口。 宋南舒假装没听懂,笑笑不说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沈均宜看向宋锡臣,“三叔,我说的话希望您能慎重考虑一下。”宋锡臣笑了笑,也说:“世间万事,凡事讲究一个‘缘’字,若有缘分,何必万般筹谋。”这算是变相的拒绝了。 沈均宜抿了抿薄唇,眸色渐深,“天道酬勤,也许我就是那份缘,晚辈希望您能慎重考虑一下。” “痴人啊。”宋锡臣浅浅一笑,无奈应了下来。沈均宜借口时间不早,就起身告辞了。宋锡臣深深看了宋南舒一眼,宋南舒微微颔首,了然于胸,起身去送沈均宜。 门口处,宋南舒状似不经意问起,“均宜哥可有喜欢的女子了?”也不待他回答,她低头一笑,浑身散发出温柔之意,缓缓开口,“我有喜欢的人了,好喜欢好喜欢,他就快要成为我男朋友了。” 只一句话,倒让沈均宜缄默,他苦笑,心口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他那么清楚地猜到她心心念念喜欢着的人是谁,又那么清楚地明白除了自己没有人支持他去喜欢她,可是,不甘心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窦初开那一刻,她就住在了他心里,一藏就是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的感情付水东流? “昭昭,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现在喜欢的人不是最适合你的。”他终究做不到云淡风轻,意有所指。 宋南舒看着足尖,抬起头,很认真地说:“我不后悔,亦心甘情愿。” 他忽而很羡慕那个她喜欢着的傅时卿,一句“不后悔”斩断了他一丝丝期待,一句“心甘情愿”堵住了他未出口的话。 “你还年轻。”也许当你知道那人的不堪过往后,你就不会如今天这么想了,那个荒芜的过往也许会让你望而却步,也许…… 他留下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走了,宋南舒不是很懂他那句话,眉头轻皱,二十三了,已经不年轻了,她有能力为她的选择负责,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想不出来,便不纠结,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落花人独立 宋南舒跑回房间,扑到床上柔软的被子上,闷声偷笑,梦一般的早晨,人生惊喜怎么这么突然砸下来,砸得她晕乎乎的! 也许她也能成为藏宝的人,也许她也能保护好宝藏! “阿菀!”她打了电话过去,一开口就欢快地说,“时卿哥跟我表白了!!!” 那边似笑非笑,淡淡地嗤笑一声,“哦?出手还不慢嘛。” 好不熟悉的男声,她一下子傻眼了,讷讷地喊:“哥哥?” “嗯。”宋南遇应了一声,“没喝断片?还能记得我?” “哥哥!我只是喝醉了,又不是失忆了!”她不满。 “都醉到他家里去了,你强!”宋南遇逗她。 “还不是你,你都不接我,还把我送过去。”她撇嘴,小埋汰,嘴角却往上扬,复一秒,又问,“这不是阿菀的手机吗?别说她在你那儿?” “还真是。”宋南遇笑了笑,瞥了一眼在装睡的某人。 “是要改口了吗?”宋南舒调笑。 “嗯。”他嘴角微扬。 “出手够快啊。”宋南舒也高兴了,催促他把手机给明菀。宋南遇依言将手机还给被窝里的人。 “喂~阿昭。”明菀刚醒,语气还带了鼻音。 “小嫂子好。”宋南舒眯着眼睛,在床上滚了一圈,“明大小姐,雷厉风行啊。” 明菀把脸埋在枕头里闷笑。 昨夜,傅时卿接走阿昭后,她就让宋南遇来接她,趁着酒意上头装疯,闹着要来他家。他很无语,却也带了她回来。 趁着醉意,她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哭着说:“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拼命追逐你的脚步,内心却在想着,你什么时候可以慢一点,等等我。” 宋南遇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慢悠悠地说:“这不是在等你了吗?你可长本事了,回来这么久,就一直躲着我?” 明菀愣住了,他说他在等她了,难道说,他在说他也喜欢她!?是她理解的那样吗?!她放开他,弱弱地问了一句:“你是在向我表白吗?” 宋南遇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不然呢?胆小鬼~” 明菀碰涕为笑,瞪了他一眼,“不许叫我胆小鬼!” “怎么,强吻我之后就逃出国,回来了也躲着我,可不就是胆小鬼?”宋南遇调笑。 “你!!!你不许说了!!”明菀急得捂住他的嘴,实在是太丢人了!她当时怎么就干了那等蠢事,醒过神来,整个人都傻了,实在是没脸见他,直接出国了。 宋南遇眸色渐深,眼前的姑娘,明媚如朝阳,究竟什么时候就藏在心里了?说不清道不明,每 分卷阅读64 一次见面,她总能给他带来不同的感觉,第一次在明家见她,她调皮捣蛋、古灵精怪;第二次在酒吧见她,她甩了他一巴掌,眼圈红红,淬满怒火,可他不但不生气,还很感激她,感激她救了他的妹妹;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她趁着醉意吻了他,然后逃之夭夭…… 这世界上有一千种等待,最好的那一种叫做来日可期,他愿意站在这里,从这一秒开始倒数,等待后来的重逢。 “这是要在一起了?”明菀瞧着他,眼里尽是欢喜。 “明菀,我心悦你。请问你愿意与我共度余生吗?”宋南遇很认真。他这样身份这样性格的人,要么不谈情爱,要谈,也是一生一世,不可辜负。他绝不做他父亲那样的人,薄情寡义,伤透母亲的心,辜负了母亲。不到非她不可,他不会轻易招惹她! “乐意之至。”明菀扑到他怀里。 …… “这下可好,借着你俩,我能在明宋两家甚至南芜横着走了。”宋南舒不由自主调侃。 明菀嗔道:“说得我不与你哥哥在一起,你就不能在明家横着走了。” “也是哦。”宋南舒若有所思,点点头,“你可是最爱我了。” “当然,我最爱你了。”明菀笑了,“怎么样?昨晚啊~” “昨晚什么也没发生。”都醉成那样了,能发生什么! “啊~”明菀好遗憾,“都送上门了,好歹发生点什么~” “明小九!”宋南舒磨牙,你昨晚喝的是什么!我又喝的是什么度数的酒!“不过,”她又说,“他早上和我表白了!” “哇~”明菀也替她高兴,可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那你答应没?” “还没,”宋南舒傲娇了一下下,“他还没追我呢。” “那是,我们阿昭这么好,可得好好追才行。” “也不用好好啦,意思意思就行~”过了一小会了,宋南舒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怎么办!我好想立马答应他!” “宋大小姐!你悠着点~”明菀笑她。 “要是他觉得我太矫情,不追了怎么办?”她好担心哦,要是他不追了,那,她要怎么办?她去追他,好不好? “那我把他绑到你面前!”明菀霸气道。 宋南舒眯了眯眼睛,又偷笑起来,“我好开心哦~” “知道啦知道啦~”明菀也笑,附和她,好久没见她这么开心了,像是得到了稀世珍宝一样,真好。 两个女孩儿从相交之日起,乐对方之乐,忧对方之忧,祝福对方的幸福……她们信任彼此,爱护彼此,用自己所能保护彼此……像双生花一样,谁也离间不了她们,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矣。 …… 宋南舒爬下床,拿起钥匙,打开小藤箱,满满一箱子的日记本,码得整整齐齐,从最初听到他声音的那天起就开始记下,断断续续,一直记了这么多年,日记本换了一本又一本,封面从冷色调换成暖色调又换回冷色调,她笑了笑,也许又该换个暖色调的封面了,她要找个有樱花草的日记本,樱花草的花语是“除你之外,别无所爱”,多好啊~她唯一能给他且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只有纯粹的感情,比她灵魂还要干净的感情。 她找出当年在乌浔写下的日记本,泛黄的扉页上记录了她年少时的梦想。 1.傅时卿 2.南芜大学 年少时的梦想带着微微桃花色,鼓励着她勇敢走下去。第一个梦想即将实现,第二个梦想阴差阳错放弃了,不过,也没关系,拥有并实现第一个梦想,已经是人生万幸了,她不贪心。不求事事圆满,只求能陪在他身边,长一点,再长一点……这样就很好了。 她慎重地提笔,在傅时卿三个字后面加上一行小字:于2007年5月04日心愿得偿。 她抿唇轻笑,眼里缀满繁星,小小翼翼地在“承蒙你出现,够我喜欢好多年。”后面添上下一句话: 星河滚烫,你是人间理想。 两句话相互应和,情意绵绵,她心满意足地合起了日记本,放回箱子里。 “你未必光芒万丈,但始终温暖有光,让我觉得未来可期。” 微雨燕双飞 清晨阳光散漫,宋南舒还埋在被窝里,伸手去摸索响了的手机,好不容易摸到了,她微微睁了睁眼睛,模模糊糊的,划过接听键。“您好,您拨打的用户不在,请稍后再拨。Sorry,……”未睡醒,还带了重重的鼻音。 “真的要稍后再拨?”他压抑着笑声,温声问她。 她猛然惊醒,看向手机,还真是傅时卿的声音!!!吓死,她还以为她听错了!!! “不用了。”她讷讷道。 “抱歉,吵醒你了。”他闷声笑,自顾自地说下去,“今天是追你的第一天,太激动了,没控制好心情。” 她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哪还顾得上被吵醒的那点起床气。 分卷阅读65 “也还好啦~我刚好也要起床了。”她瓮声瓮气地说。 “那,我等会去接你,一起去吃早餐?”他询问。 “好啊!”她笑弯了眉,当即起床去洗漱,换衣服,将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高高兴兴地下楼。 “爸爸,早上好。张妈,早上好。” “今天什么日子,这么高兴?”宋锡臣笑问。 宋南舒走进去抱了抱宋锡臣,笑眯眯地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呀。” 张妈将早餐端上桌,水晶虾饺,小笼包,现磨红豆浆,宋南舒一见是红豆的,眼珠子一转,抿唇一笑,对张妈说:“张妈,能帮我打包两杯红豆浆吗?” “好。”张妈应了下来,转身就去厨房找一次性豆浆杯,打包了两杯,拿出来。宋南舒拎过就走往玄关处换鞋,准备出门。 “小姐,不准备吃早餐了?”张妈问了一声,“要不要打包一点小笼包路上吃?” “不啦,我出去吃。”她扬了扬手,就出门了。 “这丫头,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宋锡臣放下报纸,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这丫头,走路都带风,眉开眼笑的,哪哪都透着不对劲儿。 “那还不好?我瞧着小姐这两天高兴得很,小姐高兴不就好?”张妈笑了笑,应了一声。 “那倒也是。”宋锡臣点了点头,开始吃早餐。 傅时卿到的时候就见小姑娘一个人站在门口等着,他招了招手,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过来,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上,将手上的一杯豆浆递给他,笑意满满,“尝尝?我家现磨的,可好喝了。” “好~”他偏过头来,含笑瞧她,一双桃花眼潋滟生姿,低下头,就着她的手,薄唇含住了吸管,试了一口,“唔,红豆的啊,挺好喝的~” 红豆红豆,玲珑色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热热的,不知为何,脑海中飘过《相思》那首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愿君多采撷!她绝对没有这意思!即便看到红豆浆,她也想到了“此物最相思”~ “你……你怎么……”这样子啊! “哥哥这不是手没空嘛~”他慢悠悠地开口。 还真是!双手都搭在方向盘上了。可是,刚才他明明就没有开车!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拿着喝!!! “带你去吃李记的小笼包,可好?” “好。”她咬了咬吸管,看向窗外,嘴角微扬。 李记的小笼包,小小一个,皮薄馅多,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香味扑鼻,她心满意足,惬意地眯起双眼,眼眉弯弯,煞是可爱。 他忽而想起,她醉酒那晚,也是这样眯着眼睛笑,声音软糯,“当我眯着眼睛笑时,接着你就该夸我可爱了~”他答了什么来着,哦,是“很可爱,也招人爱”。 一笼十个,她吃了约莫六七个,就吃不下了,放下叉子,就见他在走神,嘴角还挂着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回神,抓住她的手,疑惑地看她。 她不自然地抽回手,故作淡定,“你在走神,是在想什么?” 他笑了,凑近她,“在想,你怎么这么可爱~” 她睁大眼神,低了低头,耳尖微红,伸手推了推他,“你又逗我!” 小姑娘怎么这么容易就害羞了啊~ 他忍不住笑了笑,眼瞧着她要恼了,收敛了几分,轻咳几声,“接下来去哪?南大?还是?” “去南大吧。” 傅时卿开车去了南大,停好车后,他先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扶她下车。 旁边不远处,历史系的沈瑜老师刚巧下车,正好看到傅时卿将一个女孩子扶下车,她走下去,瞧见了那个看年纪应该是学生的女孩,五官精致,面容姣好,温婉可人。 “傅老师,这位是你妹妹吗?真漂亮。”沈瑜好奇地问,她一点儿也不想猜这位是不是他女朋友。 “不是,是我的~朋友。”傅时卿浅笑解释。 宋南舒伸出了手,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宋南舒。” “我是沈瑜。” 宋南舒……沈瑜默念两遍,忽而问道:“冒昧问一下,宋南遇师兄是你……?”宋南遇,傅时卿,白漾,靳言是当时惊才艳艳的风云人物,以致后来几届的学生听闻他们的事迹,一心崇拜,将他们奉为男神。 “他是我哥。”宋南舒默默收回了手,她感觉得到这位沈老师不是很喜欢自己,约莫还带了几分甜意,看来是误会了什么~她瞪了一眼傅时卿,傅时卿笑了笑,很是无辜。 傅时卿看得出沈瑜刻意落了宋南舒的面子,也冷了脸,淡淡道了声别,就带着宋南舒走了。 宋南舒笑了,心里甜丝丝的,故意调侃道:“唉~伤了美人的心了,不心疼?” 傅时卿停了下来,看向她,很为真地说:“无论是明目张胆地偏爱,还是小心翼翼地偏爱,我都只 分卷阅读66 能给你。” 都只能给我啊!开心! 她双眼亮晶晶的,小声嘟囔着,“又在引诱我~” “啊~被你发现了~”他故作惊讶,惹得她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低声细语,“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知道啦知道啦。”她喜上眉梢。 傅时卿送她去了历史系大楼,叮嘱她下课后等他来接,她点了点头,他摸了摸她的发,就走了。 好巧不巧,今天刚好是沈瑜来上课,她一进教室,就看见了宋南舒,真真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一早上下来,沈瑜明里暗里为难了她好几次,即便不痛不痒,可再好的脾气也经不起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冷了脸,索性不再搭理沈瑜。下课后,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沈瑜走了过来,挑衅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也不怎么样嘛”。 宋南舒无所谓地笑了笑,樱唇轻启,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一张一合间就让沈瑜神色一僵,脸色铁青。 “你这么蠢,没有小小沈氏给你保驾护航,你可怎么办啊~你今天这么为难我,就不怕明天有的是人为难沈氏?” 很不屑的语气,很轻视的神情,让沈瑜忽而意识到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子是堂堂锡臣国际的大小姐,一手缔造了商业帝国的宋三爷的掌上明珠。 “仗势欺人!”沈瑜咬了咬唇。 “没办法,我会投胎啊~”宋南舒缓缓一笑,眉眼间妖气横生,吐气如兰。 “要是他知道你这么庸俗,他还会喜欢你吗?”沈瑜幽幽开口,眼角瞥见傅时卿的身影越来越近,忽而带了哭腔,眼角泪光闪闪,“宋小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给您道歉,求求您高抬贵手,别为难我父亲。” 宋南舒哑然失笑,这又演哪一出?不过,演技可真拙劣,眼睛感情不够饱满,不够委屈,梨花带雨固然美,可是再哭一会儿,眼妆怕是会花了~ “这是怎么了?”傅时卿走了进来,瞧着沈瑜眼角带泪,而宋南舒似笑非笑。 “没,是我不好,得罪了宋小姐。”沈瑜擦了擦眼角,又对宋南舒再重复一遍刚刚傅时卿可能没听清的话,“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给您道歉,求求您高抬贵手,别为难我父亲,别为难沈氏。” 好生委屈啊~ 宋南舒饶有兴趣地看着,浅笑开口,“可不巧,我可是个庸俗的人。” 虽然不是很明白她们俩起了什么冲突,但并妨碍傅时卿不乐意听那词,他抬手摸了摸宋南舒的头,散漫道:“好好一姑娘,谁敢说你庸俗?” “人家都是这么想的啊。”宋南舒笑了笑。 “旁人心里怎么想,我也管不着,只是别说给我听,我可不乐意听到旁人这般抵毁我家姑娘。”傅时卿脸色冷淡了几分,在“抵毁”牙字上落了重音,意有所指,“是吧,沈老师。” 沈瑜脸色一白,神情尴尬,讷讷道:“这是自然。” “沈老师放心,我家姑娘性子柔婉,定不会将这等小事放心上,只是,下次就不好说了。”傅时卿淡淡出声,拿过宋南舒的包,扣着她的手腕,并肩走了出来,教室门口,她回眸,沈瑜站在那脸色十分难看,她缓缓一笑,百媚顿生。 走出教学楼,傅时卿放开宋南舒,宋南舒凑到他面前,揶揄道:“美人梨花带雨,莫不心疼?” 傅时卿似笑非笑,似乎在说“难道你希望我心疼”。 宋南舒收回视线,尴尬一笑,伸手摸了摸鼻子,“你也不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不准还真是我期负了她呢。” “很重要吗?”他很无所谓,“反正都会站在你这边。” 宋南舒定定地看着他,他始终含笑,任由她瞧,好一会儿,她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情绪有点低落,闷头苦笑。 你怎么能这么好,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你……我也许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温婉乖巧的女孩……我也许是个内心黑暗、满腹诡计的女孩……也许我……我也会自卑……我也会害怕…… 傅时卿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他不解她的低落,但他可以安慰她陪伴她。她抬起头,浅浅一笑,恢复心情,笑眯眯地问他,“中午要去吃什么?” “你下午还有事吗?” “啊?呃……没有吧,不打算过来了,接下来应该是要画稿子了。”宋南舒想了想,轻声说。 “那去买菜,中午去我那。”傅时卿说。 “哇,好呀!” 斯人若彩虹 傅时卿直接开车去了超市,挑着蔬菜,宋南舒跟在一边,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和菜商讨论蔬菜,觉得十分新奇,她很少来菜市场,对挑选蔬菜简直一窍不通。 “你好厉害。”她忍不住冒星星眼,崇拜,这双手不仅能握手术刀、粉笔,还能握菜刀、选蔬果,可不像她,“我就不会这些。” 她又补了一句,“我偷偷告诉你哦,我喜欢做 分卷阅读67 西点,之前特地去报班学了,要是以后不想画画了,我就去找个店面,开间西饼店或者奶茶店。” “很好的想法。” 傅时卿好笑,瞧了她一眼,将手中的苦瓜递给老板,然后不紧不慢说:“小时候,我妈经常带我去买菜,美其名日‘体验生活’,因此多多少少也学了一些。” “阿姨一定是个温柔又热爱生活的人。”宋南舒由衷感慨,一个会带着孩子去菜市场买菜,一个能做得一手好菜,又将孩子教养得如此好的女人,该是一个多么热爱生活的。看傅时卿,便不难想象他母亲该是一个多么温柔的女人,大概是个从骨子里都温柔的女人。 “嗯。”他笑了,很温柔,“还想吃什么?” “糖醋排骨!” “走,去买排骨。” …… 回到傅时卿的家后,他在厨房忙忙碌碌,洗菜,切菜,炒菜,原先她倚在门口饶有兴趣地看着,待炒菜时,他便将她推去客厅休息。 她点了点头,很顺从地走去客厅。客厅的电视上摆了几个相框,其中一个儒雅的男人目光缱绻地落在女人身上,温柔似水的女人怀里抱着粉雕玉琢的婴儿,一家三口,一看便知道幸福美满。 这就是他的父亲母亲啊!她弯眉扬唇,轻轻地说:“傅叔叔,唐姨好,我是宋南舒。嗯……我会照顾好时卿哥的……真的!” 她的目光扫向另外的相框,忍不住笑了,是她的照片,当时浔山上,他抓拍的。十八岁的少女正当年华,回眸一笑,明艳动人。第三个相框是他与她的合照,蔚蓝天空下,年轻男人的手搭在少女肩上,眼角漾满风流,桃花眼似笑非笑,少女笑容可掬。 傅时卿做好饭出来,便见她站在电视机上的相框面前看得津津有味,不由,哑然失笑。 “有这么好看?” “你总是看着十八岁的我,会喜欢现在的我?该不会你错过十八岁的我,退而求其次,选择喜欢现在的我吧?” 一声一声,来自灵魂的拷问,直把傅时卿问懵了,啊哈??!!她这是怎么了??还有这操作???我要怎么回答??!! 宋南舒难得看到他无措又懵逼的样子,乐得直笑。 傅时卿无语地看着她,哀怨,缱绻,搞得宋南舒一阵心虚,差点以为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天理难容的事…… 她止了笑,眼里藏不住笑意,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啦。” 傅时卿哀哀怨怨地瞧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慵懒散漫,“吃饭了。” 她忍了忍笑,点了点头。 菜已经摆好,苦瓜炒蛋,糖醋排骨,手撕白菜,老鸭汤,很家常。 他先盛了碗汤给她喝,汤煲得很入味,清甜可口,她胃口大开,吃完了一整碗饭,心满意足,摸着圆滚济的肚子,惬意地眯起了双眼,慵懒之下尽显楚楚风致。 他看着她,压低了声音,温柔缱绻,“你若喜欢~以后我天天做饭给你吃~” 她睁开眼晴,看了他一眼,尽是一言难尽的意味,很无奈地开口说:“不要一言不合就诱惑我,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傅时卿哑然失笑,凑到她面前,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脸微微烫,耳尖也红了一两分,她按耐住不受控制的怦然心动,错开了他的视线,不自然地,落荒而逃了。 宋南舒坐在沙发上,捂住胸口,那里怦怦直跳,好险好险,差点就把持不住了!!活脱脱的男狐狸精!!宋昭昭,你争气点!!! 傅时卿洗好碗筷,收拾好厨房,拎了瓶酸奶出来,递给她。她接过,专心致志地喝着酸奶,低垂的双眸,羽扇丝的睫毛仿若一层阴影。娇嫩的唇瓣时不时的抿着吸管,像小奶猫似得。 原来不只像狡猾的小狐狸,还像只矜贵的小奶猫~~ 宋南舒警惕地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你要干嘛”。 他揉了揉她的发,温声说:“阿狸,你怎么~这么~招人爱呢~” 她脸色爆红,瞪了他一眼,张牙舞爪,恶狠狠道:“不准勾引我!” 奶凶奶凶的,真可爱! 傅时卿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许笑!”宋南舒扑进去,捂住他的唇,温热的触感袭开,两人皆是一愣,气氛逐渐暧昧,她与他两相对视,忽而,他桃花眸一弯,丝丝情意,缠绵入心,端的是勾人而不自知。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怦然心动,几欲窒息。他在她手心落下轻浅一吻,她睁大眼睛,愣住了,直到他握住她的手,从他唇边拿下来,她才回过神。 她居然被蛊惑了!!!啊……啊……啊!!!她的面子啊!!! 她尴尬一笑,抽回手,默默地低着头,神游。 傅时卿问她,“下午打算做什么?” “画画。”她脱口而出。 “行,那送你回去?” “也不用,我带了笔和纸。”她小声说着。 “那,留在这?” 分卷阅读68 她眼波微转,轻轻点头。 整个下午,宋南舒和傅时卿躲在书房,一个安静地绘画,一个认真地在批改作业。画笔摩擦画纸发出的沙沙声与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完美融合在一起,分外和谐。 他批改完作业,看她还在那全神贯注地画,遂坐过去。 是一件婚纱,抹胸型,整体透着明艳大方感觉,她修修改改,仍然不太满意。 “婚纱?” “嗯,给阿菀设计的。”她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 “她要结婚了?”他有些好奇。 “没呢,不过,也快了。”她停下笔,看向他,“你,该不会不知道,阿菀是我哥的女朋友吧?” 他还真不知道,顿了一秒,也就接受了,被阿遇盯上的女人,还真逃不了。 “那你呢?”他微眯了眼睛,意味深长,“想结婚吗?” “哈?”话题转得太快,猝不及防,她讶异,朱唇轻启,“你这都还没把我追到手呢,就想着结婚了。” “这么说,我是一定能把你追到手咯?”他戏谑地看着她。 秉着多说多错的道理,她默默闭上了嘴。 “你呢,若喜欢我追你,我就多追几次。”他轻声说。 她看了看他,轻启樱唇,欲言又止。 “嗯?”他询问。 她破罐子破摔,“要是我们在一起之后,你发现不合适,然后分手了,是不是我们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害怕,一旦他发现她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善良,会不喜欢她,会不要她,如果注定会分开,那她宁可从未开始过,这样,两人关系还能一如往昔。 他眸光深沉,靠近她,缓缓吐字,“你呢,若觉得咱俩不合适,不答应我,那我也没办法;但是,你若答应我了,还敢提分手,那咱就不好说了。” 她一时被吓住,讷讷道:“要是你发现我不是你眼中的样子,你还会喜欢我吗?”也许我不是温柔善良的女孩,也许我是个阴险狡诈的人,也许……那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暗自舒了一口气,耐心地告诉她,“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她笑了,点了点头。 “那你再追我两日, 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行。”他应了下来,往前俯身,同时轻抚住女孩的后脑勺,将两人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他眼睫动了动,视线停在她的嘴唇上,“现在不能亲你。” “没立场,没身份,没权利。”他眉眼低垂,声音蛊惑人心,“怕你哥揍我。” 她捂住唇,露出一双狐狸眼,笑眯眯的,软糯着声音,“那你加油,把我追到手。” 他伸手,点了点她额头。 眼见天色也不早了,他带她出去吃饭。 “先预支一下男朋友的福利。” 他的手靠近她的手,顺势牵住她,女孩柔软无骨的小手被他的大手包裹着,暖暖的。 她微微红了脸,抿唇轻笑。 …… 一辆法拉利从他们身边缓缓开过,车里的沈婷宜定定地看着牵着手的两个人,宋南舒!而她身边那个人却是唐家外孙,她感到不可思议,她哥哥不是喜欢宋南舒吗,怎么宋南舒却没有和她哥哥在一起?呵……有点意思! 回了沈宅之后,她急冲冲路上楼去书房找她哥。 “婷宜,你去干嘛呢,这么急。”沈夫人问了一声。 沈婷宜扬声道:“我去找我哥!” “你哥……”沈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见沈婷宜跑了上去。 沈婷宜推开书房门,意外地,居然没看见她哥,她在书房办公椅上坐了下来,转向后面的书架,随手扫了扫书目,看到一处略不平整,伸手去拨弄,却看到中间夹了份文件,她一时好奇,抽了出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居然是傅时卿的资料!她扫了一遍,眸光流转,计上心头。 …… 傅时卿送宋南舒回了御景湾之后,就拐道去了宋南遇的公寓。 遇上方知有 傅时卿当真如他所说那样,认真地追宋南舒,逮到机会就开撩,一言不合就勾引…… 夜里,他送她回家,将她圈在怀里,两人间的距离近在咫尺,男生俊朗的五官放大许多倍靠近她眼前,浓密的睫毛开成扇,双眼皮薄而骄矜地拉出一道柔和的弧度,她很想摸一摸他的眼皮。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她就忍不住抬起手,马上要触碰到他的脸,她突然回过神。 竟然被他轻易蛊惑了。 她迅速想好对策,抬起手啪唧一声拍在他的额头上,“时卿哥,你离我太近了。” 便时卿抬眉,有点疑惑。 她扬起嘴角,细软的声音拉长,“我会把持不住的。” “……”他笑了,声如泠泉般清浅,眯起双眼,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宋南舒笑弯 分卷阅读69 了腰,“你好像很期待?” 他虚扶着她,“嗯,很期待。” 宋南舒眼眉弯弯似月牙,脸色绯红,低垂了目光,说了句“我得上去了,明天见。” “好。”他看着她慢悠悠地走上楼,然后才驱车离开。 远处的沈均宜沉默了,良久,他开了口,“如果她知道了,……”终究是没有再说下去。 第二天下午,他打了个电话给宋南舒,“昭昭,出来见个面吧。” 宋南舒沉默了好一会儿。 沈均宜又补充了一句,“是关于傅先生的事。” 这回她没有迟疑,应了声“好。” 沈均宜告诉她地址,苦笑着挂了电话。 宋南舒到达咖啡厅时,沈均宜已经在了。 他点了一杯黑咖啡给她,少糖,不加奶一向是她的习惯,她沉默地搅着咖啡,漫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看向沈均宜。 沈均宜递了份资料给她,她接过,不解地看着他。 沈均宜示意她看,然后慢不经心地喝着咖啡。 刚开始,她还能面无表情地看下去,渐渐地,她脸色一变,手指蜷起,指尖泛白,指甲扎向掌心,疼,却也不及心里万分之一。 原来,他有这样让人心疼的过往……难怪,他长成了如今这般温柔入骨又吊儿郎当的模样……时卿……时卿…… 她合上了资料,眼里一片冰寒,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宛若淬了冰刃,“我不希望这份资料出现在第三个人手中!” 沈均宜抬眸,看向她,很认真地问:“你不介意吗?”你不介意他是个杀人犯的儿子吗!你生而高贵,又岂是他那样一个不堪的人可以匹配的! “我心疼他。”她闭了闭眼,哽了喉,她能够想象得到他年少时得经历多少磨难与伤害,遭受多大的心理创伤……就如她一般。 “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这份资料流传出去,不然就别怪我不念多年情分了!”她冷了声。她绝不能让他再次受到伤害,也绝不能让别人借此看轻他! 沈均宜嗤笑一声,“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不介意他的过去?喜欢到如此保护他?“这么多年,你当真不知我的心意吗?”他终究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这么错过她,不甘心自己的心意未曾说出口! 宋南舒扬眉,“我以为你应该早就清楚和宋家联姻的人不可能是我。” “如果可能呢?”他低声询问,神色复杂,眼里翻涌着连她也看不懂的情绪。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宋家的孩子。” “这有关系吗?” “关系可大了,宋家人谁不知道只有宋家最出色的精心教养出来的宋南烟才是沈少良配。”她浅浅一笑。 “那你呢?”他期待着。 “我?我从未肖想过沈少夫人的位置,也从未对沈少有任何非分之想,从始至终。”她缓缓开口,一字一句皆出自真情实意。 “行,我知道了。”沈均宜脸色白了一瞬,也只一瞬,就恢复如常,他淡定地饮尽怀中咖啡,告了辞。 原来年少相约,终究是童言无际。 …… 这边,沈婷宜将沈均宜约宋南舒的地点告诉温蕴之后,就躲在一旁看戏,温蕴挑了个能看见宋南舒与沈均宜的地方约见傅时卿。傅时卿到时,就看见温蕴慈爱地看向窗外,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沈少与宋南舒正在喝咖啡。 他坐下,颔首,“宋三夫人。” 温蕴笑容温婉,声音柔和,“瞧,他们是不是很般配?” 傅时卿眉心一跳,莫名觉得温蕴这个样子很熟悉,这不就是宋南舒平日里折腾人前的模样。他看向对面,宋南舒低眉垂眸,轻抿咖啡,沈均宜正在和她说着什么,俊男靓女,确实养眼,他似笑非笑,看向温蕴,淡淡地“嗯”了一声。 温蕴笑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傅时卿很配合,“宋三夫人,您想说什么?” 温蕴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比如,宋昭昭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温婉善良,又比如,宋昭昭六岁就故意弄丢妹妹以争宠……她的声音温柔,眼神慈爱,话语里全是对宋昭昭的无奈,最后她总结道: “傅先生,你是个很好的人,我家昭昭就是一颗裹着毒药的糖果,实在配不上你。” 傅时卿顿了几秒,扬眉一笑,声音温和,“我家?昭昭怕是并非夫人的亲生孩子吧。” 没有任何一个亲生母亲会用这么恶毒的词来形容孩子!没有任何一个亲生母亲会千方百计去破坏孩子的幸福欢乐! 温蕴脸色一变,沉了声,“你还真是聪明,只可惜眼光不怎么样,喜欢上宋南舒。”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她也不再掩饰对宋南舒的厌恶。 “宋夫人,您这些话,我还真就不爱听了,她如何,我自有眼睛能看到。”傅时卿依旧气定神闲,丝毫不受温蕴的影响。 温蕴冷冷一笑,“那就拭目以待。” 居然不能离间他们,真是遗憾啊,看来,还 分卷阅读70 得加大剂量了。 温蕴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就走了。 傅时卿看向窗外,对面咖啡厅里,沈均宜已走,宋南舒一个人喝着咖啡,悠哉悠哉的。 阿狸啊,怎么办,突然想要更加爱你了~ 他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宋南舒收到短信,看向窗外,果然,傅时卿就站在那,逆着光,对着她笑。 她弯起唇角,收好文件,走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 “刚好路过这边,看到你一个人,就停下来了。” “眼睛这么好,一下子就看到我了。”她笑了起来,心里甜甜的。 傅时卿揉了揉她的发,“走了?” “嗯。”她点点头。 傅时卿送她回了御景湾。 楼下,她扯了扯他的衣袖,软着声音问:“我能抱抱你吗?” 他愣了几秒,笑了起来,张开双手。她走过去,抱住了他,头抵在他的肩上,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放开了他。 傅时卿手搭在她的肩上,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浅浅的一吻,笑着说:“礼尚往来。” 宋南舒愣愣地伸出手,指尖轻触被吻过的地方,弯眉而笑,害羞地低下了头,讷讷道:“我要走了。” “好。” 傅时卿放开了她,目送她回家,然后才离开。 宋南舒走上楼,关上门,冷漠地看着这份资料,一张张撕碎,碎到再也不可能拼上,才做罢。 她倒是没想到,有那么人这么关心她!连她谈个恋爱,都要插手!她冷冷一笑,冷艳的眉眼间邪气横生,宛若罂粟般含着剧毒。 也许也该找点事给沈家了…… 原以为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一天晚上,宋锡臣找宋南舒去书房谈话。 “昭昭,听说你与唐家外孙在交往?”宋锡臣问了一声。 宋南舒有些意外,点了点头。 宋锡臣沉默了半晌,斟酌着开口,“昭昭,我觉得,你们不是很般配。” 宋南舒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喃喃地问:“为什么?爸爸。” 宋锡臣将一份文件递给她,她翻了开来,震惊万分,急急地翻着,是那份资料!!! 良久,她笑了,一笑笑出了泪痕,“要说不般配,也是我配不上他。” “说什么呢!”他低声呵责,他的女儿生而矜贵,娇养长大,才华横溢,配谁都绰绰有余,但也不能配一个杀人犯的儿子!“昭昭,……” “爸爸,”她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你的昭昭的一身傲骨早就在十四岁那年被狠狠地碾碎成泥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个连灵魂都不干净的宋南舒。” 这些年,她闭口不言过去,所有人都以为她走了出来,那些透着人心肮脏的往事也早已成为过去。其实,只有她知道,从未过去,午夜梦回,心里的困兽嘶吼,往事纷至沓来,十四岁时,她弄丢了那个骄傲矜贵又良善的宋昭昭,从此,天南地北,再未寻回……她面对不了过去,一个连灵魂都染尘的宋昭昭如何敢有底气去配那样温柔美好的傅时卿,迟迟不答应,不是因为不够爱,而是,连她自己都觉得她配不上。 “昭昭……”宋锡臣一下子泪哽住了喉,无言以对,他没有想到在昭昭心里居然是这么想的。 “爸爸,”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世界,它对我的恶意让我觉得自己糟糕透了,我一度想毁了这个世界或者毁了我自己……可是……他出现了……他对我很好很好……让我觉得未来可期……让我觉得单单宋南舒这个人也值得被爱……无关清姨……无关亏欠……无关愧疚……只是因为我是我,我站在那里,就值得被爱……因为他爱这个世界,所以我也爱这个世界。”从小到大,她多么希望被爱仅仅因为她是她,她值得而已,可是,这个愿望太难了,太难了……想要毁了她的人执着了很多年……想要落井下石的人比比皆是……很多人都告诉她宋三爷爱她是因为她像阮清,她惶惶不安,要是她不像清姨了,是不是爸爸冲不爱她了?她也会害怕,可是,十四岁之后,她不怕了,她连自己都厌恶自己,又何谈害怕不再被爱……对她充满恶意的人让她一遍又一遍地觉得受害者也有罪……她不再干净……她是个被弄脏的人……耻辱刻入骨髓…… 宋锡臣坐在那里,闭上了眼睛,心里像被撕裂揉碎了一般疼,这么多年了,他竟不知他的小公主活得这么累……这么不安……他的女儿优秀淡定……温婉淡然……原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每一个懂事淡定的现在,都有一个很傻很天真的过去。每一个温暖而淡然的如今,都有一个悲伤而不安的曾经。 他动了动唇,却无言以对……他还是亏欠了他的掌上明珠…… “爸爸,我不求您一下子就接纳他,我只求您对他公平一点,不要因为他父亲犯的错对他有不好的想法,也许,你会发现,他也很好很好的。” 宋南舒哽咽着说,一遍遍哀 分卷阅读71 求。 外面狂风暴雨,里面宋南舒捂着脸无声哭泣,泪染指尖。 宋锡臣按了按眉心,眼圈红红的,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坐在她身边,抱着她。 小姑娘瘦骨嶙峋,娇弱可怜,趴在父亲怀里哭。 他叹了口气,恍然间想起,她上一次趴在他怀里哭是什么时候?是八岁时?好像是,那一年,他送她去老宅,她以为他不要她了,搂着他的脖子不肯下来,哭得很伤心……哄了好久,她才破涕为笑……自此,她再也没抱着他哭过,哪怕哭,也只掉两滴眼泪,迅速抹干,倔强极了……十四岁以后,她竟从未在他面前哭过一回……直到今日…… 他不由有些吃味,见她哭得那般伤心,他抱着她,连声答应她,“好,爸爸答应你,不会对他有偏见,行不行?” “嗯。”她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宋锡臣抽了张纸巾,擦干她的眼泪,笑话她,“都多大人了,还动不动就掉眼泪。” 她尴尬一笑,抱了抱宋锡臣,哑着声音,“爸爸,我很爱你。因为是你,我才格外在意你对他的想法。” “知道了,爸爸不会对他有不好的看法的。”宋锡臣重复了一遍。 “可是,爸爸,你为什么要去调查他?”她很不解。 宋锡臣淡淡道:“是有人寄来的。” 她笑了起来,重重点了点头,然后抽走那份资料,回了房间。 她再次撕了那份资料,打了个电话给沈均宜,声音虽哑却也冷淡。 “我说过,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份资料,你破坏了我们的约定!” 沈均宜有些讶异,他想到了沈婷宜,明白了一切,稳了稳声音,“抱歉,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最后一次!”她挂了电话,按了按眉心,她好像知道是谁了,还来不及细想,手机短信提示声打断了她的想法。 何处是安宁 是一份快递的签收信息! 宋南舒感觉很奇怪,她并没有寄什么相册给别人啊,她循着信息去查询,收件人居然还是傅时卿!等等!相册!!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在验证她的猜测般,温蕴发了条短信给她。 “收到信息了吧,哈哈哈……宋南舒,你说,他知道你那么不堪后,还会一如既往地喜欢你吗?不会的,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 宋南舒脸色煞白,双手紧握,猛地站起来,推开门就往楼下跑,张妈被她吓了一跳,刚想问她出什么事了,就见她拼命地跑进雨幕里,连伞也不拿。 “小姐!伞!”张妈拿着伞在门口大喊,宋南舒早已不见了踪影。她急匆匆跑到楼上去,“三爷,小姐没伞就跑出去了!” 宋锡臣吓了一跳,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宋南舒,都没人接听,三楼房间里她的手机正躺在床上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反反复复。宋锡臣转而拨了个电话给宋南遇,“阿遇,昭昭跑了出去,电话也打不通。”他三言两语把今晚发生的事解释了一遍,宋南遇让他别太担心,就挂了电话。 宋南舒拼命地跑着,雨水夹着风刃打在脸上,生疼,可能她不敢停下来,好像停下来了,她就什么都会失去,这是一场与命运的斗争,命运早已给她安排了孤独终老的结局,无情的嘲讽她不自量力的挣扎。 这是一场恩赐,当他撞进我的前半生! 我从未如此欣喜若狂……在我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他如一抹阳光照进我荒芜的生命……耐心又温柔、包容我、照顾我所有小情绪…… 我一生所求不多,只求能够离他近点儿,近一点儿……为什么……连这小小的愿望都要剥夺…… 难道我就真的不配拥有幸福吗?难道我真是不配被爱吗?…… 宋南舒狠狠地抹了把泪,温热的泪水与冰冷的雨水混杂在一起,流进她破碎的心里,那里空落落的…… 许是近乡情怯,临了,到了他的门前,忐忑,不安,惶恐,她无数次抬起手来,又无数次放下手,因为曾经受过的伤痕累累,她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她连站在他面前的勇气都没有……她害怕,他已经翻了那本相册……那些她拼命掩盖起来假装若无其事的不堪过往……那些折磨了她近十年的过去……她害怕,他也会用那种同情又嫌弃的目光看着她……像那些口口声声说着不是她的错却在背地里嫌弃她肆意嘲弄她的人……那些不知情的人啊,用着最恶毒的语言凌迟着一个受害者的灵魂……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缔造了一个又一个“受害者有罪”论。 她捂着脸,靠着墙蹲在地上,脸埋在怀里,崩溃到大哭……淅淅沥沥的大雨声掩盖了她的崩溃……她哭到近乎哽咽…… 傅时卿洗完澡出来,就被宋南遇的电话连番轰炸,他不由好奇,到底什么事情能阿遇也失了稳重?挂了电话,他的脸色凝重起来,快步出去,一拉开门,就见墙角蹲了只浑身湿漉漉的小姑娘,埋头不语。 他松了一口气,好在没出事,连忙发了条信息给 分卷阅读72 宋南遇,告知他小姑娘在他这儿,并让他送套小姑娘的衣服过来。 宋南舒听到脚步声,往墙角缩了缩,一双深色拖鞋停在她面前,她抬头,见是傅时卿,讷讷地喊了声“时卿哥”。 小姑娘冻得瑟瑟发抖,眼圈红红的,可怜兮兮,哑了声音。他叹了口气,原本要训她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他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扶着她站起来,“来了怎么也不敲门?” 她不语,红了眼圈,声音喑哑,“时卿哥,你今天是不是收到了一个快递,你有没有拆开来看了?” 他动作一顿,眸色渐深,只一瞬,就用往常般的散漫语气说:“没呢,还没来得及拆。” 她心口一滞,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何为劫后余生,这就是了。 “我脚麻了,走不动。”她软着声音说。 傅时卿一把抱起她,将她直接抱进了浴室,调好水温,让她去洗个热水澡,就带上门走了出去。 随着温热的水注入浴缸,浴室里热气氤氲,她脱掉衣服,将自己沉入水中,热水淹过口鼻,有一种死亡的窒息感,她破水而出,向死而生。 傅时卿敲了敲浴室的门,“衣服我放在了门口,你自己拿。” “好。” 他走去厨房,打开煤气,煮姜汤,想到她可能会饿了,又拿了个锅,准备熬点粥给她吃,火光中,他按了按眉心,想起那份快递,心里生疼,粉色是这世间最为娇嫩的颜色,总与少女心事紧密相连,却带着世间最毒的诅咒,将小姑娘的伤疤狠狠撕开! 宋南舒洗完澡出来,一边拿着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一边寻找那个快递,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它完好无损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她走过去,颤着手去摸了一下它,舒了一口气。 “洗好了?”他端了碗滚烫泛着浓郁姜味的姜汤放在桌上,放凉。 “过来。”他声音温温凉凉,沁人心脾。 她乖乖走过去。 他拿过干毛巾,给她擦着头发,待头发半干后,他拿过吹风机,细致地,漫不经心地,手指穿过她的发,略过头发,有点痒痒的,她忍了忍,还是笑出声。 “嗯?” “痒,哈哈哈……” 他无奈一笑,摸着她的头发也干了,就关掉吹风机,收了起来。 “把姜汤喝了。”他摸了摸碗,放了一会儿,还是有些烫嘴,不过,也能喝了。 她皱了皱眉,讨好地看着他,笑了一下,他摇了摇头,她放弃挣扎,端起碗,抿了一口,浓郁的姜味儿充斥口鼻间,她皱着眉,一口一口将它喝完。 他接过碗,刮了刮她的鼻子,她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跟着他走进厨房,倚门看他慢条斯理地拿着刀切青菜,然后将青菜放进锅里,拿勺子搅拌。 古人都说“君子远庖厨”,可是,她分明最喜欢他在厨房为她忙碌的样子。 她走过去,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他,头靠在他背上,柔软无骨的手环住他的腰。他动作一顿,明显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突然想抱抱你。”她软糯着声音,像糯米糕一样甜甜的。 他闷声发笑,继续搅拌着粥,然后关火。 她被他弄得一阵尴尬,手指捏着他腰间的细肉,轻轻一拧,他凉凉吸了一口气,“偷占哥哥便宜还欺负哥哥啊~” 她抽回手,要走出去。他放下勺子,转身将她拥入怀里,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闭上双眼。她整个人像是嵌在他怀里,安静地,一动也不敢动。许久,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嘤咛。 “傅时卿,你能一直喜欢我吗?” 头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她连名带姓地叫他,带着别样的悸动在心间漾开。 她的忐忑,她的不安,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他睁开眼,一改往日的慵懒,认真又坚定地告诉她,“可以,一辈子都只喜欢你。” 明知誓言虽美,大多华而不实,但这一刻她还是被取悦了。 “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不是美好良善的天使,那个时候呢?你还能喜欢我?”这个困扰了她无数次的问题,这个来自灵魂深处最不安的询问。 他俯身,在她发上落下轻浅一吻,喃声道:“宋昭昭,我会是你最忠实的信徒。”所以,不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喜欢,我都会去爱。 她愣住了,微微睁大眼,不可置信,复了,弯了眼睛,笑了。 “那……”她鼓起勇气。 “等等。”他打断了她,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转了过来。她撞入他的眼眸,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小海豚,嘟囔道:“我难得鼓起勇气!你还打断我!好气哦!” 他笑出声,双手捧着她的脸,额头相抵,眼睛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十分勾魂。 “这可是关乎家庭地位的事儿~怎么能让你来。” 只一句话,她就消了气。 “宋南舒,我好喜欢你啊,共度余生的那种 分卷阅读73 ,你愿意加入我的生命吗?” 他的目光带着温度,白炽的灯光下,他的眼角晕出桃色的光晕。 她凝视着他, 心底柔软的一隅微微塌陷下去。耳畔是他略带蛊惑性质的话语, 低沉的声线轻易踩住她的心弦乱舞。 她被蛊惑着,讷讷地说:“好。”过了一会儿,又眯着眼睛补了句“求之不得。” 傅时卿手抚在她的后颈,眸色渐深,她有些紧张,刚要推开他,就见他俯下身来。男人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光影打在他凸显的眉骨上,衬得那双眼睛干净深邃,里面含着波澜。 他定定地看着她,低头,含上她的唇,如鲸向海,似鸟投林,带着无尽的渴慕,描摹她的唇型。她浑身的神经紧绷,血液猛地一冲而上,整个人僵在那。 他的舌尖试探地从她的齿关探进去,清冽的气息顺着他的入侵弥漫在口腔中,她意识发蒙,下意识想缩起脖子。他不给她躲避的机会,抵住她脖颈的那只手极其强势地扶住她的后脑勺,不允许她后退半分。 所有的气息被掠夺完,她轻轻嘤咛出声。 他的动作才停住,垂眸打量面前的女孩,像被欺负狠了,眼角泛红,唇瓣也是红的。 她鼓起腮帮,牙齿咬了下发麻的嘴唇,瞪着他。 “哪有人刚在一起就……” 他笑了,揉了揉她的发,在她耳边温声说,语气懒散而轻快:“抱歉,一时太激动,没把持住。” 温热的气息染上她的耳廓,她飞快跳开一步,不自觉伸手去碰烧红的耳朵,捂着脸跑出厨房。 嗯~小姑娘有点容易害羞啊~他笑出声,声音低哑,很是撩人。 宋南舒捂着脸,躲在沙发上,心脏跳得飞快,脸色绯红,满眼春情。 他端了碗粥走出来,就见那姑娘假装淡定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指尖飞快地在手机上跳跃着。 “过来,喝粥。” 她放下手机,踱步过来,端着碗,低着头,脸都快埋进碗里了,快速吃完之后,又躲回沙发上。 他哑然失笑,收了碗,洗好后,走出厨房,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她紧张地手脚无措。 “我刚刚是不是磕到你牙齿了?”他俯身,双手撑在沙发上,将她圈在沙发与他之间,含着笑。 她抬眼,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脸呢!!! 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提起这件事的!!! “没有!!!” “哦?我好像感觉刚刚……” “没有!!!坚决没有!!!” “那就好,虽然告诉你有点丢脸,但是长这么大,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实践,要是不小心磕到你牙齿了,那我下次注意点。” 还……下次……注意点!!! 她有些崩溃,伸手捂住他的唇。 傅时卿清隽的脸上挂着蔫坏的笑,拿下她的手,转而十指相扣,将她压向沙发,“要不,再试一次?” 也没等她回答,他的唇就压了下来,他无限温柔的吻住她娇嫩的双唇,轻轻的允吸,柔柔的啃噬,舌尖在她唇上轻舔啄吻,辗转反侧,吸取她口中所有的甜蜜,似在亲昵一件珍爱的无价之宝,膜拜他的公主。 直到她快透不过气来,轻轻地推拒,他才放开她,眼睛涌动着情愫,呼吸寸乱,“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她扑进他怀里,害羞地躲了起来。 他闷声发笑,卷住她的发,把玩,“我也感觉不错~” 她握紧小拳头,轻轻捶了他几下,“傅时卿!” 他握着她的手,安抚她。 好一会儿,她从他怀里探出头,双眼亮晶晶的,伸出手,勾住他脖子,软糯着声音,“今晚我好开心哦。” “嗯嗯,知道啦~”他低头,两人鼻尖相抵。 恍然间,他想起,当年在乌浔,小姑娘醉得一塌糊涂,抱着被子滚到最里面,喃声道,“他是很好很好的人,值得我好喜欢好喜欢。” 他当时说了什么,哦,是“昭昭这么好,也值得人喜欢。那么希望昭昭好喜欢好喜欢的人也好喜欢好喜欢昭昭,让昭昭得偿所愿,好吗?” 还真是一语成谶~~ “我今晚不想走~”她撒娇~ “姑娘,矜持点~”他压低声音,往她耳边吹了口气,含笑,拖腔带调,“我会把持不住的~” 她的脸一下子爆红,为什么她好像!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他良心发现,决定不逗她了,摸着她的头,笑眯眯地说:“行。” 闹了一晚上,也许是困了,她洗漱完,就打着哈欠躺在床上,过了最初悸动的惊心动魄,一平静下来,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份相册,如果没猜错,相册里的相片十有八九与当年的事情有关,就如那间房里贴着的照片一样。 十一年了,从十二岁到二十三岁,从无力抵抗到一再退让,是不是她的退让被当成了怯懦, 分卷阅读74 所以温女士才一再挑衅她,试探她的底线吗?她只是想相安无事,各退一步,可是,温女士好像见不得她幸福呢?!呵……幸好温女士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不然,她怕是会疯吧…… 傅时卿敲门进来时,就见她睁着眼睛神游。 “睡不着?” “嗯。” 怕她发烧,他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没事。他的手很温凉, 贴在额头上熨帖舒服。她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指,额前的刘海被弄得凌乱。 “时卿哥,为什么突然就这么主动了?”她漫无目的地扯着话。 他认真想了一下,告诉她一个小秘密,“在这个世界上,被动的男人压根不存在,再木讷的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会主动,因为狩猎是男人的天性。” “我是猎物吗?”她不满。 “嗯?”许是没想到小姑娘抓的重点在这,他有些错愕,弯唇浅笑,摇了摇头,“不是,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她笑了一下,又沉默了一会。 他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神色散漫语气却格外认真,“睡吧,我守着你。” 她乖乖闭上了双眼,许久之后,传来她悠长平缓的呼吸声。 他给她掖了掖被子,认真地瞧着她,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下午收到的那本相册,原以为是个小小的惊喜,却不想里面满满都是恶意。 一张张害怕的脸、苍白的脸、惶恐的脸、绝望的脸、失去生机的脸……最后重叠在一起,成了现今睡在他床上的姑娘的脸。时光深处的小姑娘多大呢?约莫十四五岁,最是爱做梦的年纪,拥有无限生机的年纪,却被硬生生折断双翅,踩入地狱……到底有多大仇多大恨,才会对那样一个小姑娘下手…… 过往那些疑惑渐渐明晰,却让人害怕,让人心疼她疼到骨子里…… 阿遇从不求人,独独为了她请求自己每个周六和她讲讲话,对她有求必应,过分宠爱的背后带着不难察觉的愧疚。长达两年,小姑娘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对人性充满恶意的揣测与害怕……让人不解又觉奇怪……后来见面,从她安静乖巧之下,他曾无意窥见她不驯的真实与不安的灵魂,这一点终于在一个晚上得到证实,一个大男生尚且满身是伤,她却完好无损眼神平静没有一丝后怕与胆怯……小姑娘年纪尚轻,却熟练地吞云吐雾,醉生梦死…… 他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眼圈微红,眼角有泪光闪过,亲爱的小姑娘,谢谢你这么勇敢地面对生活,谢谢你历尽磨难却不世故,谢谢你走到我身边,更谢谢你爱我…… 而在御景湾,宋南遇沉默两秒,然后告诉宋锡臣,“三叔,我与阿卿相交多年,我可以保证,他是个值得昭昭托付终生的人。”值得托付终生,算是一个大舅子对妹夫最高的评价了。那一夜,他与宋锡臣促膝长谈,也理了理思绪,分析一下为什么昭昭会喜欢傅时卿。他了解昭昭,比宋锡臣更加了解。昭昭年少遇难,导致她有个不安的灵魂,而傅时卿历经磨难,恰巧练就了强大的内心,他温柔地包容了昭昭不安的灵魂,给予她耐心与勇气,所以,如鹿渴慕水,她无可避免,避无可避地被他吸引,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他,却又小心翼翼地藏着。 宋锡臣长叹一声,算是接受了闺女有心上人,且心上人是唐家外孙的事实。 半生轻狂客 难得,一夜安眠,没有光怪陆离的梦镜,没有午夜梦回的困兽…… 傅时卿深深看了她一眼,留了一盏小夜灯,走了出去。 “喂,唐昀。”傅时卿直接打了个电话给唐昀。 深夜,唐昀被吵醒,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手机,“嗯,表哥,是有什么事吗?”话里带着很重的鼻音。 傅时卿沉默了好久,久到唐昀以为电话自动挂断了,才听到他压低的声音,“宋家昭昭就是你之前一直诊治的抑郁症患者,是吧?” 猝不及防的拷问,唐昀一下子默了。 “行,我知道了。”傅时卿挂了电话。 唐昀全程懵懵的,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就被挂了电话,他好像将病人隐私透露出去了! 傅时卿按了按眉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竟是无尽的心疼,心口闷闷的。 总有那么一种人,让人心疼至死。 第二天,宋南舒起床洗漱好后,迷迷糊糊地走去客厅。客厅没人,她又走去厨房,果然,厨房里,傅时卿正围着围裙做早餐。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早安,男朋友。” 他笑了,“早安,女朋友。”他关掉火,将煎蛋放在盘子里,放在一边,然后握住她的手,转身,捧着她的脸,俯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洗漱好了吗?要准备吃早餐了。” “好了,我来帮你。”她埋在他怀里。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乖,去外面等着。” 她依言走了出去。 傅时卿将早餐端了出去,白粥和煎面, 分卷阅读75 神奇的是,她的那份,蛋煎得很嫩,而且没有蛋黄。 她抿唇一笑,心里甜甜的。 吃罢早餐,傅时卿要送她回去,但被她拒绝了。 “真不要啊?”他也没生气,笑眯眯地问她。 她犹豫了,皱眉,纠结两秒,还是摇摇头。 他约莫知道她要去干嘛,只叮嘱她注意安全。 她点点头,抱了抱他,然后拿起那个快递。 傅时卿低头吻了吻她的唇,送她出门,拦了辆出租车。 宋南舒报了碧落天阑的地址。 时隔五年,她再一次出现在这里,旧景依旧,人心却不同了,当真是“满眼春风百事非”。沿着台阶走上去,她曲指叩了叩门,开门的依旧是李妈。李妈见她来,大吃一惊,讷讷喊了声“南舒小姐”,她点点头,走了进去。 温蕴坐在沙发上,膝上抱着那只猫,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它的毛,那只猫惬意地眯着眼睛假寐。 “来了啊~”她依然冷冷淡淡。 宋南舒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嘴角勾起一抹笑,“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以为你昨晚就忍耐不住了。” “没办法,昨晚舍不得和男朋友分开。”宋南舒扬起一个甜美的微笑。 温蕴讶异中带了点恼怒,讶异傅时卿的接受能力,恼怒宋南舒的幸福笑容。她这荒唐寂寞的一生,折磨宋南舒似乎成了她唯一的乐趣,很是病态。这个取代了她的南音的女孩,这个窃取了南音人生的女孩,这个见证了她失败婚姻的女孩,成了她最容不下的存在。尤其是当宋南舒愈挫愈勇,活得亮丽又光鲜时,她更是忍不住想毁掉,这样子,两个人都在地狱待着,多好。宋南舒越是好,就越是突显她的懦弱与无能,也许,她就是妒忌这个女孩的幸福与孤勇吧,好似什么也打不倒…… 温蕴膝上的猫忽然尖叫一声,“喵呜!”,龇牙咧嘴地跳下去。 宋南舒瞥了一眼温蕴。 温蕴若无其事地端起李妈送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宋南舒拿过茶几上水果篮里的水里刀,划开快递,很顺利就划开,快递箱上有两重胶纸,纸箱缠胶纸处有碰损的痕迹,不细看,怕是发现不了,她动作一顿,继续拆快递,心里却有隐隐猜测,不安。 粉嫩的颜色,恶毒的诅咒,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她面无表情地翻开,一页一页,抽出一张又一张的照片,码在桌子,整整齐齐,这些见证她腐朽生命的记忆,这些一次次推她入深渊的照片,这些在午夜梦回撕扯啃食灵魂的困兽,都将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消失殆尽。 她掏出在傅时卿房间里顺走的打火机,在不停地玩弄打火机,忽然“咔嚓”一声,火亮了。她拿起一张照片,在边角处点燃,火攀爬着照片,燃烧着,吞噬这零星记忆。 “你在干什么!”温蕴一惊,拔高音量问道! 她不语,继续燃烧照片……火光氤氲中,她唇角勾起一抹笑,眉眼间尽显妖治,又冷又艳,像极了盛放的罂粟,又像黄泉路上的曼殊沙华,带着诱惑,送来死亡的凝视。一瞬间,温蕴被她这副模样震住了,竟忘了阻止,似乎也阻止不了。 等到所有照片都燃成灰烬后,她抬眸,冷冷地看着温蕴,掩唇一笑,如樱唇一样红艳润泽的唇张张合合,笑容甚至柔和而怜悯,轻缓说道:“你倾尽所有去爱的宋南音此时此刻瞒着你陪在林知夏身边,你知道吗?你如今与温家关系冷到极点,每一步都是宋南音设计的,你也知道吗?”她顿了两秒,不屑地笑,眉间冰雪凝了几分复又笑得妖娆,字字打击她:“哦,也许你知道,但你不在乎。你不在乎她带着伤害你的目的回来,你只乎她回到你身边。可惜啊,她最爱的可不是你这位生身母亲。” 温蕴的脸色白了几分,端着茶杯的手紧了几分,指节分明,泛白。 宋南舒继续说下去,“你认识林知秋吗?” 温蕴脸色煞白,猛地抬头,直视宋南舒,眼睛瞪大,这些反应一一告诉了她答案,她勾唇一笑,邪气横气,一字一顿地说:“林知秋,林知夏,多么相似的名字!林知夏就是林知秋的妹妹啊!” 温蕴手一抖,茶杯滚落在地上,“啪”地一声,清清脆脆,碎了!她唇瓣蠕动,张张合合,颤声,“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猜,林知秋的死和你有关吧。”宋南舒皱眉。 “不是!”温蕴颤抖着,摇了摇头,“你别胡说!”林知秋,她有多久没有想起这个令人如沐春风的清俊少年了,年少初相恋,刻骨又铭心,最后……后来,她不敢再想起那段过往,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宋南舒并不在乎温蕴的反应,慢悠悠地说:“你说,宋南音要是知道了,还认你这个母亲吗?” 温蕴眼里淬了冰,冷冷地看过去,倘若眼神能杀死人,宋南舒怕是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你敢?!” 宋南舒似笑非笑,凉凉道:“你可以赌。”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 分卷阅读76 从此相安无事,你别动傅时卿,我也不动宋南音。”宋南舒眼神复杂地看了温蕴一眼,低低地补了一句,“幸好你不是我的生母,否则,那将是最大的一场笑话。” 温蕴眉心一跳,内心隐隐有些不安,她想抓住什么,又什么也抓不住,第一次看着宋南舒从大门走出去,瘦削单薄,竟隐隐有了些不舒服,像是在心疼,很可笑!第一次清晰认识到,这个女孩已然长成能够与她抗争的人了,再也不是任她欺负伤害肆虐的小丫头了。 想到林知秋,想到她最初爱上的人,想到他英年早逝,她揪心一般疼痛,某一瞬间,她扫到宋南舒刚刚掉落地板上的头发丝,鬼使神差般,她走过去捡了起来,放在她个透明袋里面。 林知夏,温家,繁星,林知秋……过往片段串联起来,那些隐于迷雾的事情,那些找不到头绪的危险感……竟有些许清晰。电光火闪间,她有一个荒唐又大胆的猜测…… 走出碧落天阑的宋南舒,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像是劫后新生。那些困扰她的愧疚之情,那些悲伤又不安的曾经,那个在地狱里挣扎的自己,都见鬼去吧!她再也不要被困兽束缚! 过去,再见!新生,你好! 何以致区区 宋南舒离开碧落天阑后,就直接回了御景湾。 御景湾里,宋锡臣正在客厅看报,宋南舒走了进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宋锡臣被她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爸爸,对不起,我想了一夜,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话了。”宋南舒低着头,眼圈泛红,如鲠在喉,“我想和他在一起,只想和他在一起。”其他任何事我都能听你的,唯独这一件,不能。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要抓住幸福,我想要岁月静好。 宋锡臣沉默了好一会儿,措辞,“真就认定他了?” “一眼万年。” “你才多大,又见过多少人。”宋锡臣淡淡道。 “爸爸,遇见他之前,我没想过去爱一个人;遇见他之后,我没想过去爱另一人。”宋南舒低眉,认真说出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 “他是一个即便知道我任何秘密都会好好守护的人。”她猜,他大概已经看到了那本相册的内容,却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只字未提。 “起来吧。”宋锡臣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绿茶。 这算是变相的妥协了。其实,他也没明确说要反对,只是失踪了一晚上的闺女,一大早一回来就跪下求他,他难免有些意不平。 宋南舒站起来,揉了揉有一点点疼的膝盖,坐到沙发上,挽住宋锡臣的手臂,靠在他肩上。宋锡臣摸了摸她的头,笑话她,“都多大人了,还撒娇呢。” 宋南舒不语,就那样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问:“爸爸,你和温女士的离婚准备什么时候提上日程?” 宋锡臣诧异,错愕地看了她一眼,微笑,“怎么知道的?” “猜的。”生不同寝,死同穴,故而,父亲与温女士迟早要离婚,不过是时间早晚与温家的问题。 “很聪明。”他微笑着。 宋南舒坐直,看着宋锡臣,弯起唇角,点了点头。 “你不是从不插手这些事吗?”宋锡臣更加讶异了。 “突然想了。”她不甚在意,也许,她也该反击了,她能容忍温女士动她,却不能容忍温女士将带给傅时卿的威胁。原本,这便不是他该承受的,这些威胁也是她带给他的。“要是,我破坏了您的计划,您可不许怪我。”有点无赖的语气了。 “好。”他笑了,眼尾的褶皱渐深,尽是岁月不饶人的痕迹。 …… “喂,阿狸。”傅时卿压抑着笑声,温声唤她,声声入耳。 她弯起眼眉,笑意满满,抿唇轻笑,脸上一抹红晕划过,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想你了。”他含笑,尾音滑过她的心尖,一颤,她压抑着怦然心动的感觉,忍耐着脸颊渐烫的眩晕,羞郝道:“我也想你了。” “今晚有空吗?带你去吃饭。”他不紧不慢,压低声音,以声音诱她,“顺便带上新年时送你的礼物。” 新年礼物?!!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晚被她揣在白色羽绒服口袋里的小盒子,那件衣柜放哪儿了呢?嗯……哦……收在衣柜最里边了。她爬起来,打开衣柜,翻出那件羽绒服,找出那个盒子,很精致的小盒子。 许久没听到回答,傅时卿淡淡地“嗯?”了一声。 “哦,好。”宋南舒回神,“我能打开来看看吗?” “还没拆过啊~” “嗯。” “那今晚我来拆?”他眼里含了笑。 “行。”她偏头想了想,同意了。 “今晚见。” …… 宋南舒跟宋锡臣交代了今晚不在家吃饭的事,然后就去换衣服,换了好几套,都不甚满意,最后宋锡臣给她选了一件 分卷阅读77 及踝的浅茶色抹胸长裙。 宋南舒换上之后,照了照镜子,及地长裙衬得她身材修长,如瀑长发,发尾卷起,更添几分气质,她画了个淡妆,如斯佳人,容颜若雪,只微微一笑,便醉了前世今生。 “爸爸眼光还是这么好。”她讨好地笑着。 宋锡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交待她门禁时间。 她低垂眉眼,羞郝一笑,点了点头。 下午,傅时卿开车等在御景湾宋家楼下。 宋南舒走出来便看到傅时卿懒懒地倚着车,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路灯暖黄,打在他的眉眼间,平添几分魅惑,侧脸白皙,下颔分明,他慢悠悠停止动作,侧眸瞧她。 她心脏怦怦直跳,瞧!这就是她看上的男人,只一眼,就足以让她怦然心动。 他垂眸, 目光扫过她身上的曳地礼裙,女孩眉眼弯弯, 画了眼线勾勒出上扬的眼尾, 笑起来像只猫, 眼底藏着狡黠的小心思。 她提着裙,小跑到他身边,抬头仰望他,满眼藏不住的爱慕,张开双手,扑进他怀里,笑眯眯的,软糯了声音,“时卿,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傅时卿有些害羞,耳尖微红,将她抱了个满怀,“美人儿,倾国倾城。” 宋南舒不好意思极了,躲在他怀里。 傅时卿轻咳一声,不再逗她,引她上了车。 宋南舒很好奇今晚他要带她去哪儿,他不语,只浅浅一笑。 他将车停在江边,熄了火。 宋南舒不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是下了天大的决心,眯了眯双眼,目视远方,淡淡出声,“昭昭,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我的父亲傅宪,他酒驾撞死了人。”所以,我是个杀人犯的儿子,即便他父亲是无心之失,也磨灭不了他撞死了人这个事实。 “哦。”宋南舒反应更淡,过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是准备要吓走我吗?” “不是,”他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我只是觉得你有权力知道这件事。”复了,他苦笑,“怕你会介意。”原本昨晚就该说的,见她情绪不稳定,便没再说出来。 她清醒地感受到,他真切地为他的过往自卑着,为这个“杀人犯的儿子”不安着,竟觉有些荒唐。 这个从第一眼起,她就情根深种的男人,在害怕她会介意他的过去! 她眼角忽而有些酸涩,又觉无比幸运。这个男人有副无可挑剔的皮囊,而她是最幸运的一个,得以窥探到他冷漠完美皮囊下,最温柔的灵魂。 她伸出手,握住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紧紧地,又不容拒绝,定定地看着他,他也看向她,一时间,四目相对,情绪倾泻,爱恋难掩。 哦~原来他也如此喜欢我! 她凑过去,努力维持住嘴角的微笑,脑袋歪了歪,细软的声音有些勾人,“你是最好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一只手同时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压了压,闭上眼,拿嘴唇碰着他,很小心,很轻柔,呼吸交缠,是只属于彼此的亲昵暧昧。 那是很简单纯粹的一个吻,更像是印章一般,告知他她的答案,仅仅两唇相贴,也觉情深意重。 好一会儿,她放开了他。他眸光清亮,凝视着她。 她又羞涩又窃喜,忽然捂住嘴巴笑了,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笑眼弯弯。 他看着,亦弯唇一笑,拉开她的手,再一次低头吻了上去。 年轻人报复性地撬开她的唇齿,舌尖攻城而入,缠住她的舌头狠狠一吮。她吃痛地呜一声,脑子嗡地炸开,身体阵阵发麻,不由自主搂住他的脖子,生涩而笨拙地迎着他,吻咬他的唇,柔软的,温热的。 …… 他放开她,车内气息暧昧,他打开车窗,通通风,她双手捂住脸,小脸又红又烫。 他伸出手指,勾住她的发尾,把玩,问她,“去唐家?”声音都有点哑,他轻咳一声,不太自然。 她瞪大眼睛,满眼不可思议,一副“你别吓我”的模样,煞是可爱。 他抿唇一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点了点头。 “可是……我……我没准备礼物……”她紧张得语无伦次。 “我准备好了。”他微笑。 “我……我……一定……要去吗?”她怯生生地看着他。 唔~想亲她!得忍住! 他点了点头,煞有其事地说“‘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所以你也得去见长辈了~” “你才丑!”她瞪了他一眼,张牙舞爪地,眼见无法拒绝,认命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捂着嘴偷笑。 傅时卿摇头笑了笑,驱车入唐宅。 唐宅里,唐老精神矍铄,笑眯眯地看着宋南舒,和善可亲,“宋家丫头,来了啊。” “唐爷爷好。”宋南舒乖巧道,将手上的礼品递过去,“小小心意。” 唐老接过,笑了,“小姑娘,破费了。”他瞧着这姑娘啊,是越瞧越喜欢, 分卷阅读78 才貌出众不说,还知书达礼,老早就想拐回唐家了。“丫头,爷爷说得没错吧,我唐家孙子加上时卿任你挑,可挑好了?” 宋南舒有些不好意思,羞怯一笑,点了点头。 “外公,她脸皮薄,您就别逗她了。”傅时卿适时解围。 “这还没娶回家,就护上了?”唐老打趣。 “那可不~”傅时卿眉开眼笑。 这时,唐昀过来,笑了笑,“爷爷,表哥,阿昭,准备开饭了。”唐昀昨晚接到电话,今天就回了南芜。 餐桌上,傅时卿格外照顾宋南舒,唐老看了乐得合不拢嘴。吃完饭后,唐老拉着宋南舒下棋,也亏宋南舒自小学棋,这么多年不曾落下,才能接下几招,你来我往。唐老是越来越满意宋南舒,都说人生如棋,从一个人的棋风也能估莫出这个人的性格,这丫头外表看着柔柔弱弱,胸中自有沟壑,既不过分张扬,又胸有成竹,随着棋局越来越凌厉,也不见她自乱阵脚,始终沉稳有度,确实不错。也难怪宋老三把她宝贝得不行。 最后,宋南舒棋差一招,输给了唐老。唐老笑眯眯地瞧着她,点了点头,对傅时卿说了句话,“时卿啊,你这小子有福气。” 傅时卿闻言笑了,点了点头。 走出唐家后,宋南舒紧张极了,“我今晚表现怎么样?” 傅时卿牵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温柔了声音,“极好,外公很满意你。” 她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眉眼间是掩不住的飞扬。 傅时卿宠溺地看着她,目光缱绻爱恋。 傅时卿送她回御景湾。 下车后,他圈住她,问她,“东西带了吗?” 她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来,他笑着拆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对碎钻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宛若繁星点点。 他飞快地取下她的耳坠,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这副耳钉,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温热的呼吸扑在耳边,痒痒的,撩拨人心。 她听见他的声音,刹那寂静。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 片刻,她笑弯了眉,漂亮的双眸弯成月牙,眼里星光闪烁,伸手摸了摸耳上的碎钻耳钉。 “喜欢?”他声音中带着笑,眼里全是她的影子。 她抿唇,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少女怀春时,也曾读过繁钦的《定情诗》,最爱的却是那两句“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 。” 而在这一夜,她情窦初开、一眼万年的男人用最温柔的话,就真诚的心实现了她少女时期的绮旎念想。 人约黄昏后 沈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尚来佳。 宋南舒躺在床上,翻着《可可西里的哭泣》,这本书包含了生命,信仰,环境和谐等诸多元素。一些触目惊心的数字记录了曾经的存在与消失,让人备感沉重悲痛。 忽然手机响了,她拿过手机,接听。 “在干嘛?”傅时卿笑问。 宋南舒看得入了神,竟忘了回答。 傅时卿轻笑,又问了一声。 “嗯?”微微上扬的音调如羽毛一般拂过她的心脏,痒痒的,巧妙地化解了一分尴尬,她深呼吸一下,缓缓开口:“《可可西里的哭泣》。” “这是一幅关于可可西里生存全景图,这也是一部关于生命与信仰的悲凉挽歌。”傅时卿凝眸,轻声开口,生怕扰了这安宁的氛围。 “藏羚羊的屠杀之迷,在生与死的关头,一个代号为“暴风”的志愿者组织出现在可可西里腹地,他们在绝境中挣扎,与自然抗争,与盗猎者抗争,与自我抗争。死亡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杀一个人和杀一只羊没有区别。没有仪式的天葬,往往是他们最终的归宿,也是雇佣盗猎者的宿命……这是灵魂与信仰的世界,纯粹得令人敬而生畏。”宋南舒按住的胸口,那里跳动得那么沉重,那么绝望,敬这些悲壮又伟大的人们啊。 傅时卿沉默了一下,“怎么突然看这么沉重的书了?” 宋南舒合起书,轻笑,“之前看了一部电影《可可西里》,极受震撼。于是,又找了一些书来看。” “嗯。”他应了一声。 突如其来的沉默…… “抱歉。”她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提了个这么沉重的话题。” 他笑了,淡淡出声,“想什么呢。”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嘻嘻,想你了嘛。”她捂住脸,有些害羞。 “嗯。”他应了一声,轻轻浅浅,含声带笑,温润雅致。 “心情不好吗?”他又问。 她默了一下,抬眸,清晰地看到镜子里自己沉寂的眼神,慌乱,无措,挣扎,她觉得,她应该坦言她的病情,她觉得,她应该交代她的过去,像他一样,坦言自己的过去。可是,她好像缺了那份勇气…… “没有。”她轻声回复。 分卷阅读79 他轻笑,“嗯”了一声。 “你有课吗?” “下午有课,来找我?”他的眼睛眯着笑。 “嗯。” “好,我等你。” …… 中午吃完饭后,宋南舒约了唐昀见面。 “阿昭。”唐昀颔首。 “唐昀哥。”宋南舒微笑,坐在他对面。 唐昀打算她几秒,笑了笑,“气色不错,看来最近心情不错。” 她羞涩一笑,点了点头。复了,她又沉默了一下,有些忐忑不安,怯声问:“唐昀哥,我有没有可能痊愈?” 很紧张,很慌乱,她想要彻底好起来,健健康康的,陪伴他久一点。 “现在还做噩梦吗?” 她摇了摇头。 “那失眠呢?” “好一些了。” 唐昀微笑,认真说道:“保持好现在的状态,不要受到刺激,就好。”她的情况属于PTSD的一种,抑郁症,没那么严重了,只是,继继续续这么些年,始终走不出来。比起前几年她的状态,现在已经很好了。 她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如释重负。 “我是不是该改口叫‘小表嫂’了?”他戏谑道。 她抿唇一笑,有些害羞,低眉,“八字还没一撇呢。” “哦?看来表哥速度不行啊。”他调侃,“不过,迟早的事。” 唉,他的病人成了他的小表嫂,而他的表哥居然还是他小表嫂帮忙找回来的…… “那是自然。” …… 与唐昀分开后,宋南舒就打车去了南大。她到的时候,傅时卿才下第三节课,还有一节课没上。趁着下课的时间,他出来接她。 “要去教室还是去办公室?”他牵着她的手。 她想了想,歪着头看她一下,笑了,“去教室。” “好。” 原本哄闹的教室在宋南舒进来的一瞬安静。之前来搭话的男生一脸惊喜,“嘿,好久不见,小师妹。” 哈?师妹? 宋南舒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嗯,好久不见了。” 傅时卿似笑非笑地瞧着学生,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师妹?”上场的语调带着丝丝威胁,那男生背脊一凉,弱弱地看了傅时卿一眼,再看了看宋南舒一眼,犹犹豫豫,讷讷地喊:“师母?” 傅时卿颔首一笑,满眼“孺子可教也”的意味。 那男生一脸不可思议,完全沉浸在“我要追的小师妹成了我的师母”的思绪中不可自拔。 宋南舒嗔了傅时卿一眼。 傅时卿讨饶,将她按在座位上。 眼见即将上课,傅时卿走上讲台,眉眼含笑,衣冠楚楚,矜贵俊逸。 宋南舒抿唇含笑,眉间舒展,含情脉脉,看着他,只看着他。她爱极了他这副自信矜贵,睥睨众生的模样,什么样的他,都能让她念念不忘。 下了课,傅时卿在讲台上收拾,宋南舒走过去,在讲台下,踮起脚尖仰望他,眸色温柔,情意绵绵。 “时卿,你讲得真好。” 傅时卿停下动作,低眸瞧她,温柔缱绻,轻轻地“嗯”了一声,俯下身,凑近她,“怎么踮起脚尖了?” “因为,你是我踮起脚尖也仰望不了的人。”她软糯着声音,掩不住 倾慕。 他若有所思,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见没人注意这边,凑上前,在她唇角落下一吻,轻轻浅浅,亲亲昵昵。呼吸氤氲间,他在她耳边呢喃:“乖,不要踮起脚尖,我舍不得。” 她笑了,落下脚尖,心里像吃了蜜糖般甜蜜。 还真是如师母说的那般~~ 他收拾好东西,牵着她回办公室。 门一关,他放好东西,就将她圈入怀中,抵在墙上,低头瞧她。她抬眸,撞进他的瞳孔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掩唇轻笑,声若泠泉。她眉眼弯弯若新月,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稍一用力,便将他的头压了下来,凑上红唇,吻了他一下。 “时卿,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阿狸,Je t’aime,Je t’adore. ” 宋南舒一愣,她听懂了这句法语,所以说??他会法语!!所以??他听懂了自己说的那句话!!一想到自己在他刚表白将傻乎乎地表明心意,她就恼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气呼呼地看着他。 他好笑,像是明白她想到了什么,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像极了是在安抚炸毛的小猫咪。 她害羞,眯了眯眼睛,躲进他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肩膀处,很依赖的感觉。气氛安谧,她的鼻间萦绕了他衣服上的洗衣粉味道,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他伸手抱着她,目视前方,眸光温柔,他不解她突如其来的低落情绪,只能在力所能及之处给予她拥抱 分卷阅读80 。 许久,她讷讷开口,情绪很低落,语气中充满不安。 “时卿,我……我患有抑郁症……很久了……但是……我会努力治疗的,我会好起来的。你能不能等等我,我会好起来的。”所以,你能不能别不要我,我会积极治疗,努力好起来,做个健健康康的人。 傅时卿心中一痛,早已知道是一回事,亲口听她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他多用了几分力,紧紧抱着她,似乎这样,就能给她多几分安全感。情绪一下子涌上心上,他眼睛酸涩,想说话,却又像是泪鲠了喉,哑了声音,“宝,没事哈……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就算好不了……也没关系的……你还有我……” 他不能说没什么大不了,也不想说以后都会好。很多人总说坚强些,什么都会好起来。但有些伤,是真的咬碎了牙也挺不过去的。所以,脆弱些,也没关系,好不了也没关系,反正,他会永远陪着她。 她眼中发热,眼角有雾气升起,吸了吸鼻子。 他捧着她的脸,她眼圈微红,可怜兮兮的,像只被欺负惨了的猫,颇惹人心疼,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逗她,“怎么这就红了眼圈,莫不是我欺负你了?” 她摇了摇头。 他笑出声,在她耳边吹了两口气,刻意压低的声音带了丝丝缕缕的魅惑,在她心头撩拨。 “要不是看你年纪还小,你现在都不知道哭多少回了~” 宋南舒微微睁大眼睛,只讶异一瞬,脸就渐渐红了起来,这种情境下,他居然有心思调戏她!而她!竟然!听懂了! 原本沉重的气氛,被他这么一闹,散了大半,她恼了,瞪了他一眼,因着美人含羞带怯,这一眼没能威慑人,反而更像媚眼如丝,勾人云魂。 他隐隐吸了一口气,有点意乱情迷,不由暗地里唾弃自己。 宋南舒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脸,唔~好软~有点变形了,不过还是一样好看,她破泣为笑。 他见她笑了,心情也好起来,揉了揉她的发,含笑,温声吐出一个字“傻”。 她心情好了,也不计较他的话,挽着他的手,摇了摇,撒着娇,“时卿~我饿了~” “好,喂食去。”他牵住她的手走出去,一路上说说笑笑,她在说,他在笑,任谁也可看出他们俩感情很好,那十指相扣,企图扣住地久天长。 经过一番坦白,宋南舒明显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轻松不少,不再沉郁。临回家时,她将过往病历交给傅时卿,这是她对他的坦言,也是她对他的态度。 傅时卿将她扯入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轻轻蹭了一下,别有情意翻涌上,此时无声胜有声。 宋南舒伸手抱了他一下,就走回去了,临进家门时,她回眸一笑,遥遥挥了挥手,才走回去。 傅时卿就这么目送她回去,眼里全是溺死人的温柔与深情。 …… 时间滴答转,转眼已入九月。 自古逢秋悲寂寥,她言秋日万般好,傅时卿的生日正是在秋高气爽的九月,九月十六。眼见时间将近,宋南舒挖空了心思想给他过一个难忘的生日。在她眼里,十八岁的生日与二十五岁的生日格外重要,一个是刚刚成年,一个是步入社会不久,有了自己的事业。奈何她都错过了,只能在二十八岁时,给他补一个难忘的生日,聊以慰藉。 可巧,九月十六这天,他刚好有课。她推掉了一切事情,一大早就去菜市场,学着他的样子买菜,买好后,偷偷溜到他的住处放好。然后就去“时光之旅”,她翻着蛋糕册,认真挑选图样,最后,她纤手一指,挑好了一副,问了一声,“思婉姐,我能自己做吗?” 任思婉笑着点了点头,挑好蛋糕胚,然后手把手教宋南舒,“男朋友生日?” “嗯。”宋南舒莞尔一笑,“我能在上面写字吗?” “可以。”任思婉拿了巧克力酱给她,看她一笔一划地写下“祝二十八岁傅时卿生日快乐”几个字,她想,宋南舒一定很爱她男朋友,因为啊,她在做蛋糕时,倾注了满腔情意,写那行字时格外认真,满眼的温柔小意。 “你很爱你男朋友。”任思婉笃定。 宋南舒惊讶,眉眼弯弯,颔首轻笑,拎着蛋糕走了。 晚上,傅时卿回到家,一开门,就发现宋南舒在厨房围着围裙收拾,他放下东西,走去厨房,倚在门口看她。 “回来了啊,快去洗澡。”她回眸,笑意满满。 他忽而一笑,人间烟火,当是如此了。 趁他一走,宋南舒加快速度收拾,将做好的一桌子菜摆好,就跑去卫生间换了一套香槟色抹胸长裙,头发绾起,画了个美美的妆,娉婷婀娜地走了出来。 傅时卿洗好澡出来时,客厅里暖黄烛光下,他心爱的女孩坐下那,笑靥如花,又妖又媚,那一瞬,他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他信步走过去,坐在她对面,扫了一眼,全是家常菜,糖醋排骨,鱼头豆腐汤,鱼香肉丝,西芹炒鱿鱼,开水白菜。 分卷阅读81 他笑,“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丰盛。” “今天是你的生日。”她眼里满是星光璀璨,亮晶晶的。 他明显一愣,显然没想到。大概是太久没过生日了,多久了呢?十年?大概吧,渐渐地,都快忘了。这猝不及防的惊喜,让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突然好想吻她! 她笑容可掬,继续自我邀功,“我可是忙了好久的。尤其是这道开水白菜。这菜听似朴实无华,然则尽显上乘的制汤功夫。 开水,其实是至清的鸡汤。此汤要用老母鸡、老母鸭、火腿蹄肉、排骨、干贝等食材分别去杂入沸锅,加入料酒、葱蒜等调味品调制至少4小时,再将鸡胸脯肉剁烂至茸,灌以鲜汤搅成浆状,倒入锅中吸附杂质。反复吸附两三次之后,锅中原本略浊的鸡汤此刻呈开水般透彻清冽之状,香味浓醇敦厚,不油不腻,沁人心脾。 而白菜则要选取将熟未透的大白菜做原材,只选用当中发黄的嫩心,微焯之后用清水漂冷,去尽菜腥后再用“开水”状鸡汤淋浇至烫熟。烫过白菜的清汤当然要弃置不用,烫好的菜心垫入钵底,轻轻倒进新鲜的鸡汤,此菜才算成。成菜乍看清汤寡水,油星全无,但闻起来却香味扑鼻,吃在口中清鲜柔美,自胜过那万般佳肴。汤醇淡素雅,清澈见底;菜色泽嫩绿,形态艳丽,见之顿觉清鲜明快;嗅之雅香扑鼻;食之柔嫩化渣,鲜香异常。” 总算背完了!实在是太长了!!! 她扬扬洒洒说了一大堆,满眼都是“快夸我快夸我”的得意小模样。最后她总结道:“这是师母的拿手好菜,我笨,学了好多年才学会。” 傅时卿拿起筷子试了一下,眉眼舒展,眼底尽是惊喜,真心实意地夸赞,“此菜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他又试了其他的菜,竖起了大拇指。 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吐了吐舌头。 等到吃得差不多,她站起来想收拾桌子,又被傅时卿按了回去,他握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你这双手是拿来画画的,可不是来做家务的。”然后就利索地收拾好桌子。 宋南舒掩唇轻笑,“这话我爱听。” 她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看他挽起衣袖,洗碗,那双手可真是好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像造物者最完美的作品,不愧是拿手术刀的手,只一双手,就让她看痴了,到底得有多好的运气,才能被这样的男人深爱。她实在是运气太好了,遇到了最好的宝藏。 他洗好碗,一回头,就见那姑娘热切地盯着他的手,满眼的垂涎,他不由一乐,将手伸到她面前,刻意引诱,“想摸?” 她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他手上摸了一下,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牵了出去。 “你这双拿手术刀的手拿来洗碗,实在可惜。要不,以后我来洗碗?”她提议。 傅时卿好笑地看着她,“这说得是什么话?我可是立志要把你宠成小公主的,哪能让你洗碗。” 她心里如灌蜜糖,低头轻笑,“我也可以的嘛。” “嗯,不过,我可舍不得。”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 她脑海中“怦怦”一声,燃起朵朵烟花,热气从脸颊升起,连耳尖都是红的!她瞪了他一眼,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动手动脚!不知道她会害羞吗!!! 她挣脱他的手,拎着裙子跑到阳台,阳光算是比较大了,有飘出去的围栏,还安上了防盗网。 她倒好红酒,84年的拉斐,从她哥那里拿的。 傅时卿闲庭信步而来,阳台安装的是橘黄色的灯泡,在暖黄色灯光下,整个阳台笼罩着一层暧昧的薄纱,似乎只要一掀,就能得到妖治的美人。她背对着他,懒懒散散地站在那,能清晰地看见左后肩上的曼殊沙华,曼珠沙华的美,是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血。 他心里一惊,快步走上前去,拥住她。她手上拿着一杯红酒,纤纤玉指,映着红酒,更衬出几分白皙。杯中红酒荡漾,撩拨他的心弦。他举杯,与她轻碰,酒不醉人人自醉,不然,他怎会觉得面前的女孩似妖,一颦一蹙皆风情,与素日里温婉可爱的女孩判若两人。 她眉眼一挑,妖治魅惑,红唇映在高脚杯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她放下杯子,伸出手指,轻触他的额头,从眉骨慢慢滑至下颌,指尖轻颤,又倔强地不肯放手,一笔一划,细细勾勒他的容颜,眼神迷离,一举一动皆撩拨。 他眸色渐深,轻晃杯中红酒,手不由自言搭在她的细腰上,只轻轻一按,她一吓,轻呼一声,整个人扑进他怀里。他放下高脚杯,双手放在她的腋窝下,用力一撑,将她抱到阳台的围栏上坐着。 这样一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听他低沉了声音,一字一顿,“不要踮起脚尖仰望我,我甘愿俯首称臣。” 她一笑,眼底尽是欢愉,弯下身子,双手捧着他的脸,“本公主收到了。” 他桃花眸一弯,眉梢坠满风流,手抚上她的发,摸索到固定发型的发卡,轻轻一 分卷阅读82 抽,墨发倾泻而下,随微动的风摇曳生姿。 她嘟囔着“我好不容易绾好的发。” 他拢好她的发,一手扶住她,一时间,四目相对,两人怦然心动,紧张。她俯身,闭上眼睛,吻上他的唇,试探的轻触,温柔的摩挲,辗转流连,轻柔吮吸。他一颤,转被动为主动,极致的温柔,极致的缠绵。意乱情迷间,他将她抱了下来,走回客厅,将她放在腿上,她纤细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眉眼间尽是楚楚风情,一时情难自禁,他再次含住她的唇。 胸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她不由嘤咛一声,轻轻推拒,他握住她的手,放开她。 她唇瓣红红的,微微有些肿,伸手捂住唇,挣扎着要跳下来,他一时失神,未察觉,下意识揽住她的腰。忽而,她身子一僵,脑子一片空白,红晕迅速爬上脸颊,呆呆愣愣地瞧着他,尴尬得无路可逃。 他明显有些尴尬,轻咳一声,不太自然,故作轻松,眨了眨眼睛,散漫道:“再撩拨下去,可真就有你哭的了~”毕竟他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宋南舒脸一下子爆红,不敢再乱动。他轻笑一声,将她放下,安抚她两下,才不紧不慢地去浴室。 “姑娘,放心。” 宋南舒听着哗哗的水声,思绪乱飞,她懊恼地捂住眼睛,尴尬得想遁地而逃。 忽而想起还有蛋糕,她走到冰箱,拿出蛋糕,放在客厅上。听到水声停止,她插好蜡烛,一一点上,静待他的出现。 他出来的时候,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走过来。 她启唇,唱着生日歌,笑眯眯地说 :“时卿,快许愿。” 他闭上眼睛,许了个愿,将蜡烛吹灭。 “是什么愿望?”她问。 “嗯?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实现。”她好奇地瞧着他。 他微微扬唇,眉眼间染上了风流,慢条斯理地开口,“生日愿望,希望二十九岁时与昭昭结婚。” 跟她说话的时候, 他总是习惯性地低下头, 微微俯身,与她平视。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 他嘴里呵出的温热气息,她似乎都能感觉得到,还带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他的眉眼低垂, 含着碎光和蛊惑。 她睫毛轻颤,低垂了目光,轻轻地“嗯”了一声。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既许一人以偏爱,便尽余生以慷慨。 如此,再好不过了。 他含了笑,温柔宠溺地看着她,这就是他爱的女孩,这就是他甘愿俯首称臣的女孩,真的很好。 他握着她的手切蛋糕,闹了一晚上,也有点饿了,她吃了点蛋糕,就去收东西。 傅时卿开车送她回家。 临下车时,她再三叮嘱他蛋糕吃不掉就不要了,最后,伸手抱了他,跟他说“傅时卿,生日快乐。”就下车了。 傅时卿伸手按住胸口,那里跳动得飞快。 他想,这辈子,都要爱她,每天多一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也只能爱她了。 他知道,她身上藏着很多秘密,这没关系,她愿意说,他就做最好的倾听者;她不愿意,他就假装一无所知,一心一意地守着她。 他会是她最忠实的信徒。 他会自己的生命去爱护她。 如此,可够? 浮世醉清风 “昭昭,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来给爸爸看?”宋锡臣笑眯眯地问。 宋南舒脸色一红,害羞地低下头,“爸爸~” “害羞啦?”宋锡臣逗她。唐老早就打电话过来表明态度,想商量订婚事宜,只是,他还不想太早将女儿的婚事订下,就推拒了。 宋南舒捂脸,小脸微烫,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脸很红,“爸爸,我这不才谈恋爱嘛,哪有那么快就见家长的。” “哟。还知道才谈几天恋爱啊。”宋锡臣笑她,“唐老都打算来商量你们的订婚事宜了。” “啊?”宋南舒还真不知道这事儿,一时惊诧,眼睛微微睁大,意料之外,不可思议。 “姑娘,咱矜持点啊~”宋锡臣幽幽补了一句,尽是意味深长。 宋南舒抿唇,讨好地笑了笑,就跑上楼了。 …… “时卿,爸爸问,你什么时候来拜访?”宋南舒捂着电话,轻声细语,生怕吓着他,脑海中不断在问,会不会太早见家长了?他会不会害怕??…… 电话那边静默两秒,随即传来一声低笑,像是从喉咙里溢出,带着电流,以低分贝的磁性声音撩拨她的心弦,她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怦然心动的感觉,不由轻轻倒吸了一声,深远悠长地呼出一口气。 “嗯~后天拜访?”他低声问,“明天去选礼物?” “可以,明天我陪你去选。”宋南舒晃了晃双腿,喜滋滋的,她 分卷阅读83 要帮忙挑一件举世无双的礼物,让爸爸一眼就喜欢,给爸爸留下个好印象。 “好~”他轻笑,眼底闪着细碎的光芒,欢愉满足。他想,她一定很爱他,如鲸向水,似鸟投林。“昭昭,我爱你。” 宋南舒捂住眼睛,嘴角却上扬,笑意满满,耳尖都红了,这人怎么这样!丝毫不含蓄!!!她会害羞的!!! 她抿了抿唇,有点扭扭捏捏的,快速又低声说了句“我也爱你”,就挂了电话,扑到床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笑。 傅时卿挑眉,就挺突然的……就被挂了电话……呃……小姑娘脸皮这么薄……以后可怎么是好?…… 隔天一早,傅时卿就在御景湾等宋南舒。宋南舒收拾好,就出门了。远远地,她瞧见了,只遥遥一眼,就倾心,她抿唇一笑,飞扑进他怀里。他将她抱了个满怀,她仰望他,双眼闪光,亮晶晶的,弯成月牙儿,目光爱恋缱绻,娇娇软软,温言细语,“时卿。”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弯了眉,扬了唇,喜上眉梢。 她挽着他的手,走向停在一旁的车。傅时卿将她送上了副驾驶,就绕到另一边的驾驭位上。 “打算去哪儿?”傅时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如玉,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三分邪气和抓不到的漫不经心,常常惹人注目而不自知。 “去城南的锦忆陶艺。”她凑过去,眨了眨眼睛,话里满满都是笑意,伸手掩唇,像是在说悄悄话,“爸爸喜欢收集精美瓷器,锦忆陶艺里藏有很多精美有价值的瓷器。” “嗯~”他低笑,开往城南的锦忆陶艺。 宋南舒挽着傅时卿的手,走进锦忆陶艺,熟轻熟路地和老板打招呼,“周老板好啊~” “宋小姐。”周老板停下手中擦拭青花瓷的动作,抬眼看了看他们,微微颔首,他的目光转到傅时卿身上时,顿了一秒,漫不经心地转回宋南舒身上,淡淡出声,“男朋友?” “嗯。”她点了点头,笑了。 周老板推了推金框眼镜,含了笑,“这么多年,难得见你带男朋友来。” “周姐夫,你又笑话我,我要去告诉绯绯姐。”宋南舒暗暗威胁,咬牙切齿。 “可别,小姑奶奶,我错了。”周老板抿了抿唇,毫无诚意地道了个歉,“最近刚收购了一批青瓷,要看看?” “嗯。”她点了点头。 “老地方,不用我领你去吧?” “不用。” 宋南舒拉着傅时卿的手,绕过一排排木架子,直接走到最里面的单间,刚推开门走进去,还来不及观赏新到的瓷器,就被傅时卿堵在墙上。 他手撑在墙上,将她困于怀中,清隽的脸上蔫坏的笑,“跟老板很熟?” 哦~吃醋啦~ “啊?还好啦,我跟他妻子更熟,所以才叫周姐夫啊~”她故意拖腔带调,在“妻子”和“姐夫”两个词上咬了重音,眼里调侃意味十足,“吃醋啦?” 她的话昂落下,一只手突然落在她的脑袋上,她一愣,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正好撞进一双犹带着薄薄笑意的桃花眼里,他习惯式轻佻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你可是第一次和别人交谈到完全忽视我~” 好不委屈啊~ 她眯了眯眼睛,捧着他脸颊,轻轻踮起脚尖,在他的右脸颊落下一吻,哄他,“乖~” 他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走,办正事去。” 她拉着他,观赏那些青花瓷,如数家珍地诉说着。 “青花瓷又称白地青花瓷,常简称青花,中华陶瓷烧制工艺的珍品。是中国瓷器的主流品种之一,属釉下彩瓷。青花瓷是用含氧化钴的钴矿为原料,在陶瓷坯体上描绘纹饰,再罩上一层透明釉,经高温还原焰一次烧成。钴料烧成后呈蓝色,具有着色力强、发色鲜艳、烧成率高、呈色稳定的特点。” “听过‘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这两句诗吗? ——这是宋徽宗所说的,描述的正是汝窑,汝窑因产于汝州而得,居“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之首。有青瓷之首,汝窑为魁的美誉。” “汝瓷的艺术成就堪称完美。众多青瓷里,只有汝瓷介于蓝绿之间,淡淡的天青色,清新脱俗冷暖适中,内敛素雅中带着与世无争的舒服感” 她拿起一盏仿制的汝窑花口盏托,点评道,“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芝麻支钉釉满足。”又不无遗憾地说,“可惜,由于原料配方和烧窑技艺没有流传下来。原窑产量少加上现代技术难以复制,流传至今的汝窑瓷器不超过79件。” 说起这些时,她眼里闪着璀璨的星光,使得她整个人闪闪发光。 傅时卿温柔沉静地看着她。 许久没听他说话,她回头,撞进他宠溺崇拜的目光中,愣了一下,害羞地低下头,“怎么了?” “我……捡到宝了。”他桃花眼一弯,眼睛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十分勾魂。 “那是 分卷阅读84 。”她抿唇,傻笑。 选来选去,她最后选了那汝窑花口盏托,一同去结账时,周老板递给她一个盒子。 她不解,疑惑地看着周老板,周老板示意她打开。她依言打开一看,是一对龙凤鸳鸯玉佩。 “怎么?” “你绯绯姐前几年淘的,就等着你带男朋友来了送你,可巧,赶上了。”周老板戏谑地看了他们一眼,收到傅时卿似笑非笑的眼神后,轻咳一声,正经道,“祝你们和和美美,百年好和。” “谢谢。” 傅时卿颔首微笑,一手拎东西,一手牵宋南舒,走了出去。 宋南舒挽住他的手,“等会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他将东西放在车上,含笑看她。 “嗯……”她认真思考了一下,摇头晃脑,转了转眼珠,“吃完饭后去伽蓝寺。” “行。” 他选了个地方,带她去吃饭。 吃饭途中,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他安安静静地给她剥虾壳,时不时应和两句,气氛融洽。 “虾肉好鲜美。”她惬意地眯起了双眼,慵懒又闲适,尽显一股楚楚风致。 “喜欢就好。”他瞧着她,真像只矜贵的小猫咪。 “我嫌剥壳麻烦又不文雅,就不怎么吃。”她嘟了嘟嘴。 “懒~”他笑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宠溺地说:“以后我伺候你。” 她捂住了脸,满脸的娇羞小意,轻轻点了点头,“准了。” 吃完饭后,傅时卿陪休息了一会了,就开车去了伽蓝寺。伽蓝寺隐于半山,佛香氤氲,若隐若现。车只能停在山下,傅时卿与宋南舒徒步走上去。 “累吗?”他牵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去。 “不累。”她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摇了摇头。 “累就告诉我,我背你。” “好。” …… 伽蓝寺 她抬头望庙顶,令人眼花缭乱。那一个个佛爷凸起的脸也宛如夏季夜空数不清的星斗,它们神态各异,千姿百态。若在夕阳西下之时,漫步于寺庙之中,聆听深沉而悠远的钟声,感受诗人落榜之时之情之景,那别有一番意境。 写尽了千秋还不是最终,白纸画卷为谁留,云烟都如梦,寺院里钟声依旧,还在为谁祈求,无病无灾无难无忧。 他站在门口,看着她虔诚地跪在佛祖面前,那么娇弱,第一次,他认真地看了眼佛像,那一眼,他看到了悲悯。 宋南舒双手合十,虔诚,“愿我所惦念之人平安喜乐一生。”我不贪心,不求大富大贵,不求万贯家财,甚至不求自己,只求爸爸,哥哥,时卿,阿菀平安。 宋南舒起身,走了出来,就见傅时卿站在门口等着。 “无神论者?”她问。 “是。”他答。 “委屈你了,在这儿等着。”她笑。 “傻话。” …… 宋南舒带着傅时卿逛伽蓝寺,伽蓝寺环境清幽,半面环山,水流清冽,此时又值九月,初秋之际,秋高气爽。 “伽蓝寺种了南芜唯一的蓝桉树。蓝桉树听过吗?” 他配合地摇了摇头。 “蓝桉,有毒且霸道,会杀死身边的所有植物,但只允许一种鸟儿栖息。意思是:我的温柔,只对你一人。”她感概道。 “明目张胆的偏爱。”他一眼就看出她喜欢,她喜欢明目张胆的偏爱,不是简单的特殊。他握着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指,把玩着。“你喜欢的,想要的,我都给你。” 她笑了笑,心满意足。 …… 眼看夕阳西下,天色渐晚,宋南舒和傅时卿就下山了。 走到一半,傅时卿忽而问她,“累吗?” 她有点气喘,“一点点。” 他停下脚步,半蹲,“来,我背你。” “别~我好重的。” “不到九十斤,能有多重,上来。” 她趴在他背上。 他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山下走,走得很稳。 “我是不是很重?” “全世界都在我背上,能不重?”他像是在调笑。 她无语凝噎,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缓缓吐出一个字“土”,好不嫌弃的语气。 “啊~还土啊~”他眉毛轻挑,满满都是略微讶异的语气。 “嗯。”她煞有其事地应了一声。 傅时卿轻笑出声。 过了一会儿,宋南舒搂着他的脖子,在他侧脸亲了一下,他脚步一顿,嘴角轻扬。 “昭昭。” “嗯?” “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嗯?我?”话题转得太快,猝不及防,她懵了一下,认真想了想,才说,“晗园那样的吧,要是有一架秋千就再完美不过了。” 他迎着落日余晖,眯起了双眼 分卷阅读85 ,“喜欢古朴素雅的啊。” “嗯。”她笑了,“我最喜欢江南水乡的温柔小意。” “以后想在乌浔定居还是南芜?” “我能两边都住吗?” “可以。” …… 下了山,天色已晚,已隐隐有繁星点点,四下有风,风不动,心动。傅时卿将宋南舒放下,牵着她走向停车场。 远处有车灯打过来,刺眼的灯光下,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挡住眼睛。傅时卿脚步一挪,将她整个人护在身后,挡住了灯光。忽而,灯光一暗,远处车上下来了五六个男人,为首那个男人阴沉黑暗,落在裤袋里的手始终没抽出来,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就这么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傅时卿。”那个男人勾起唇角,目光阴霾,又邪又冷。 “好久不见,岑述。”傅时卿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将宋南舒掩在身后,那只手拳头紧握。 宋南舒一惊,岑述!这个名字好生熟悉!!是他!! “呵~”岑述冷笑,将目光直勾勾落在傅时卿身后若隐若现的的宋南舒身上。 傅时卿眉间一冷,挪步挡住。 “这么宝贝啊~”岑述嗤笑,“我倒是很好奇,我妹到底输给了什么样的女人?” “呵~我家姑娘岂是别人想比就能比的。”傅时卿冷了声,目光淬了冰,本不欲抵毁他人,但心中明月,岂能由他人随意比较!况且,那个人还是岑欢,他厌恶岑欢,毫不掩饰! “妹夫,我妹可是对你痴情一片啊。”岑述故意恶心傅时卿。即便岑欢蠢,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傅时卿绝不可能喜欢她,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觉得傅时卿一定是他的。可再蠢,那也是他妹! 傅时卿面无表情,他听多了这样的话,厌恶着厌恶着反倒免疫了,再听到,也面不改色。 宋南舒却忍不下去了,她记得那个岑欢,还来找到她!痴心妄想又愚不可及的女人,她厌恶,时卿也厌恶!她从他身后走出来,抬眼看岑述,那一眼,冷到极致,像是在看死人。岑述心里一惊,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压迫感,像极了几年前地下擂台那个人的,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能有的,傅时卿的女人不简单! 傅时卿伸手握住宋南舒的手,她低头,他的手与她的手十指相扣,不离不弃。她无声一笑,再抬头看时,目光温软。 岑述一笑,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外人面前又冷又艳,在傅时卿面前,倒成了温顺的猫咪。 “傅时卿,我妈她老人家可是死在你的手术台上。”岑述抬眸,看不出喜怒,“加上我爸,咱是不是应该好好清算清算?” 宋南舒惊讶地微微睁大眼,这一出,她倒是不知道,是那件事吗?!事情发生之后,唐家将事情压了下来,里面真相早已不得而知,而她当时,也未曾想过去查。当时与他打架的就是面前这个岑述吗? 像是印证她的猜测,傅时卿淡淡开口,“不管你信不信,手术过程中出了意外,并非我从中作梗。” 过了一会儿,傅时卿又提了一句,“你母亲临终前跟我道歉,希望我原谅你们一家。”语气很轻很淡,带着一贯以来漫不经心的调儿,掩盖了一切伤痛。 画外人易朽 这句话,像是踩到了岑述的痛脚,他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抬眸,冷冷地看了一眼傅时卿,冷冷勾唇一笑,“傅时卿,今天我们就狠狠打一架如何?” 傅时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宋南舒护在身后,“别动她。” “行。”岑述答应了。 傅时卿将宋南舒送到一旁,宋南舒纠着他的衣袖,不安地看着他。 傅时卿握着她的手,笑了笑,眸光依旧温柔宠溺,安抚性地抱了抱她,“记不记得哥哥以前跟你说过什么?打架不好,现在哥哥要做不好的事了,你可别记心上啊,多记哥哥点好。” “你又开玩笑。”宋南舒很担心,“我也会打架,我帮你好吗?” “说什么傻话,得哥哥保护你。”傅时卿摸了摸她的头,“乖,在这儿乖乖等我。” 她点了点头,看他走过去。 傅时卿与岑述面对面站立。 岑述舌尖用力抵了下唇角的位置。随后,他侧过身,毫无征兆,用尽全力往傅时卿脸上揍去。 毫不客气,没半点收敛。 傅时卿侧身躲过,用力回击。 远处停了辆汽车,因为没有开车灯,这边的人并没有发现。岑欢在驾驭位上,沈婷宜坐在副驾驭位上。 “不是说好围堵宋南舒吗,你哥就让她毫发无损地站在那,这是想干嘛!”沈婷宜气极,她因为文件的事被她哥关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才放出来。她忍不下这口气,忍不下她哥为了宋南舒罚她这么重这口气! 岑欢一言不发,除了注视岑述与傅时卿的决斗之外,格外注意那个站在一旁担心的宋南舒。她可真漂亮啊,难怪傅时卿喜欢她 分卷阅读86 。宋南舒?这个名字也真好听,她来南芜也有几个月了,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这个沈婷宜是南芜沈家的小姐,却也是说整她就是整她,看来,这个宋南舒没什么背景。如果没有她,是不是傅时卿就能注意到自己?比起这个宋南舒,自己好歹有个闯黑道的哥哥,能提供一定的帮助。 “岑欢,你倒是说话啊。” 岑欢回神,讷讷地说:“应该是先解决了傅时卿,再围堵宋南舒吧。” 在沈婷宜看不见的地方,岑欢眸色渐深。 …… 这一场搏斗,酣畅淋漓,两个人都似乎借此发泄积压在心底的怨气。这一场搏斗,哪儿疼就往哪儿打,傅时卿唇角破了皮,左眼角有些发肿,脸颊的淤伤还带了几丝血丝。他嘲讽般地笑了声,火气半点没消,转了转脖子,伸手拽住岑述的衣领,重重往下扯,抬起膝盖,往他的腹部顶。 他的力道极重,岑述觉得全身都在疼,反抗。他的额间冒了细汗,唇角一直上弯着,艰难冒出了句:“痛快吗?” “痛快!”傅时卿咬了咬牙。 两人都气喘吁吁,傅时卿放开了岑述的衣领,岑述一下子坐在地上,喘着气。 傅时卿向他伸出手。 岑述轻笑,将手放在他手上。 傅时卿将他拉起来,就转身走了。 “傅时卿。”岑述喊住了他。 傅时卿停住脚步,静待后文。 岑述捂着胸口,喘着气,郑重其事说了声,“对不起。” 傅时卿挑眉,望了望天空,天上繁星璀璨,他笑了,撕扯到嘴角的伤口,隐隐倒吸一口气,清楚又坚定地说:“岑述,这不是你的错。别再困住自己了,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宋南舒站在灯光下,看着傅时卿带伤的笑容,心疼地落泪。 傅时卿冲她笑,眉间舒展,难掩欢愉,宋南舒也被感染了,扬唇轻笑。 傅时卿慢慢地走向她。就在这时,岑欢打开车灯,踩下油门,直冲宋南舒而去。 强烈的灯光打在宋雨舒的眼睛上,她下意识抬手挡住,脸色白得吓人。岑欢油门继续踩下,速度越来越快。 傅时卿大惊失色,以夺命般的速度冲向宋南舒,将她狠狠推开。 宋南舒摔倒在地,滚了几圈,她的耳边尽是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众人的尖叫声,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瞬间兵荒马乱…… 她耳边只剩下了那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的心好痛好痛,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发了疯一般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傅时卿身边,坐在地上,狠狠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不敢碰他一下,生怕造成二次伤害。她的手在颤抖,她好怕好怕,声音近乎哽咽,“时卿。” 傅时卿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眼,轻扯嘴角,很浅很浅的笑容,艰难地吐字,“乖,别怕,不哭啊。” “时卿。”她拼命地摇着头,泪水如泉涌般砸下,洗尽他脸上的鲜血。“时卿,你坚持住,你要坚持住!” 傅时卿搭在地上的手轻点地,就陷入昏迷了。 “救护车!”宋南舒捂住胸口,纠着衣服,撕心裂肺地大喊。 前后不过三分钟,傅时卿已经血染衬衫了。 她从未如此怨恨过上天的不公,他那么好,坚强勇敢地活着,温柔地对待了所有人,为什么?为什么要他遭此横祸!?啊!!!到底是为什么?!如果上天有良心,能不能保佑他,好好活下来!为此,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时卿,活下来,不管多难,都要活下来!哪怕是为了我,也要活下来!你知道的,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的!你听到了没有?! 她的心好痛,痛得快要发疯了!痛得恨不得去死掉! 她崩溃到大哭,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沈婷宜受到巨大的惊吓,急急地喘着气。岑欢也傻了,她想撞宋南舒,怎么会变成这样?! “啊!!!”沈婷宜大声尖叫,撕扯着岑欢,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你疯了吗?!!”岑欢半边脸都肿了,此时她一言不发,呆呆愣愣地看着鲜血淋漓的傅时卿,他会死吗?!她都做了什么?!!啊!!! 岑述第一时间打了120急救电话,然后跑回傅时卿身边,给他做简单止血,心肺复苏。 其他几个男人认出了那辆车,跑了过去,认出了车里惊惶失措的沈大小姐。趁着宋小姐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赶紧送沈婷宜离开,想要将一切撇得干干净净。好巧不巧,他们开车走时,两辆车隐些撞了赶来的救护车。原本受了惊吓的沈婷宜回了神,情绪再次崩溃,闹了起来。救护车绕过他们,火速赶往现场。 在救护车到来的那一刻,她想,只要他能活下来,她愿意原谅一切。 …… 宋南遇和明菀赶到手术室外时,就见宋南舒像个没了灵魂的傀儡一般,失魂落魄,死寂沉沉地坐在椅子上。他瞬间红了眼圈,走到她身边,蹲下,抬头望她。握住她 分卷阅读87 的手,她的手冷冰冰的,手臂上有好几处擦伤。他忽然泪鲠住了喉,声音喑哑,“昭昭。” 她没有回应,目光毫无焦距。 “昭昭,别这样,你吓到哥哥了。” 她缓缓动了动眼珠子,目光落在宋南遇身上,死气沉沉。宋南遇抱着她,她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一丝情绪,沉寂得像个雕塑。 明菀早已控制不住自己,闷声痛哭。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绝望的昭昭,当年即便那么难,她也没见过如此沉寂的昭昭。 宋南舒始终一言不发…… 手术室灯暗了下来,医生率先走了出来,护士将傅时卿送进VIP病房。 “医生,怎么样了?”宋南遇扶着宋南舒。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什么时候醒来还得再观察。” 什么是劫后余生,这就是了。 宋南舒听完医生这句话,心里紧绷的弦蓦然放松,整个人疲惫得晕了过去。 “昭昭!”宋南遇抱紧宋南舒,有点惊慌。 …… 再次醒来时,已是天明,宋南舒猛地坐起来,低喊了一声“时卿!”,脸色苍白憔悴,目光惊惧不安。 明菀守在病床边睡着了,一时被吓醒,抱住宋南舒,拍着她的背,“阿昭,没事啊。” 宋南舒动了动手,有点疼,她愣愣地看着身上的病服。原来都是真的!时卿他出了车祸,为了救她! 她动了动唇,声音沙哑,“时卿他怎么样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她牙齿在打颤,害怕得发抖。 “他没事,他脱离危险了,只等他醒过来。”明菀紧紧地抱着宋南舒。 “他在哪儿?我能去看看他吗?” “他就在隔壁房间躺着。”明菀扶着她走过去。 傅时卿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角的淤青明显。 宋南舒捂住唇,眼角泪光闪闪,走到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守着她。 明菀别开眼,不忍再看,出去买了点白粥,好说歹说地劝她吃了点东西。 宋南遇过来时,宋南舒已经守了一上午了,他叹了口气,强制性把宋南舒送回病房休息。之后,把明菀叫了出去。 隔着一扇门,宋南舒躲在里面偷听,宋南遇和明菀在外面低声说。 “南遇哥,查得怎么样了?” “沈婷宜派的人,打算给昭昭一个教训,最后撞上阿卿的车上坐着沈婷宜和一个叫岑欢的女人,应该是那个岑欢开的车。” 明菀皱了皱眉,“明家也查到了,和时卿哥动手的男人叫岑述。沈家速度很快,将沈婷宜撇干净了。再查下去,也只能查到这了。” “这件事情绝不能轻描淡写地揭过。” “你打算怎么做?” …… 声音渐渐变低。 宋南舒捂住嘴,蹲在地上,眨了眨眼睛,心口骤疼。她从来都不希望因为她而伤害到他,可,他受到的最大伤害却是她带来的。都是她的错!!都怪她!! 她知道那个岑欢,岑欢喜欢时卿,爱之深,不可能会想撞他的,所以岑欢当时要撞的是她!!! 沈婷宜一向与她不对付,能得到她确切消息又有人手的只能是世家小姐,之前文件的事,让沈婷宜更恨自己了,她是不敢真的伤了她,但是给她添堵还是敢的。 一切都是她引来的…… 宋南舒捂住眼睛,百感交集。她爬起来,溜回傅时卿的病房,守着他,只想守着他。 他就这样躺在床上,安静的,沉寂的。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虚弱,以往他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强大,给足她安全感,给足她温暖体贴。好像什么样的麻烦到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她不用担心,不用害怕,无需筹谋,无需算计,只需好好待在他身边,做个快快乐乐的小姑娘。 她坐在椅子上,握着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温柔低语,“时卿,你要快点醒来,我害怕。” “以前总是你保护我,宠着我,以后换我来,我也会保护你,我来宠着你。” …… “这些所有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窗户外落进来,傅时卿依然没有醒过来。 宋南舒站在那里,垂眸看他如画容颜,目光沉寂。 光从她的侧面投下,影以鼻为界,从中间割裂开来。 依旧是那张静到惊艳的脸。 唯独此刻,一半浸于光里,一半没入黑暗。 天使和魔鬼交融,在那双乌黑的眼瞳里跳起恣肆疯狂的舞。 她勾唇,缓缓一笑,轻启唇,声音轻软、温柔: “你等我回来啊。”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回自己的病房,换上了昨晚的衣服, 分卷阅读88 从医院离开了。 明菀回来时,发现宋南舒不见了,她拍了拍额头,懊恼地叹了一口气,阿昭!她放下东西,就跑出医院去找宋南舒。 宋南舒去商场买了套衣服,全身武装。夜色下,她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敲开了沈婷宜单身公寓的门。 “谁!!??”沈婷宜一个人缩在客厅沙发上,惶悚不安,她不敢回沈家,怕她哥又骂她,只好躲在这,也不敢出去,不敢打听傅时卿的状况。她怕他死了,她怕她成了罪人。 “你好,你点的外卖到了。”宋南舒压低了声音。 “放门口吧。”沈婷宜高喊。 “好。” 宋南舒退到一边,沈婷宜从猫眼那里看,外面没有一人,才放心地把门打开。就在这时,宋南舒一脚踹开门,沈婷宜被门的冲力震倒在地上,她又惊又气,想破口大骂,一抬头,就看见目光沉得吓人的宋南舒,如果眼神能吓人,她想她一定已经死千万遍了。 “你要干什么!!!”沈婷宜惊恐不安,声音虽大却颤抖。 宋南舒勾唇,笑得妖治又美艳,邪气横生,眼尾微勾,像极了要吞人肉喝人血的妖精,她轻启红唇,轻轻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说:“你说呢?” “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杀我!!!”沈婷宜被这样子的宋南舒吓住了,“我真的只是想吓唬吓唬你。” “哦?”宋南舒挑眉,那双狐狸眼含满笑意,却不达眼底。 “真的,开车的是岑欢,我根本不知道她会这么干。”沈婷宜都带上了哭腔,她感受到严重的危险意识。 “那,你知道岑欢现在在哪吗?”宋南舒循循善诱。 “我知道我知道。” “那能叫来她吗?” “我……我试试。” “嗯?”语调微微上扬,十足的危险感。 “我能!我能!” …… 沈婷宜又是要求又是威胁的,让岑欢十五分钟内赶过来,十足的大小姐口气,娇蛮任性。 “好了。”沈婷宜弱弱地应了一句。 “很好。”宋南舒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慢悠悠地走向沈婷宜,一掌将她劈晕。 岑欢摁响门铃时,宋南舒走过去开门,岑欢一进来,她就趁其不备将人打晕。 明菀赶过来时,就看见宋南舒面无表情地将沈婷宜扔到后座上,她看宋南舒一个踉跄,一惊,跑过去,扶住她。 宋南舒一惊,下意识挣开。 明菀低声叫了一声,“阿昭。” “阿菀。”宋南舒动作一顿,看向明菀,眼里认真又决绝,“你别劝我!” “好,阿昭,我帮你好不好?”明菀不敢再刺激她,也不想规劝她。最爱的人伤成这样,谁能冷静?谁也冷静不了。 宋南舒点了点头,明菀将岑欢也扔上后座,就主动坐到副驾驭位上。宋南舒启动车,开往空旷无人又无摄像头的郊区。 那里荒无人烟,空旷,从前很多富二代喜欢在这里飙车寻刺激,她从前乖巧懂事,哥哥又管得严,就没怎么出来玩,就算是来这边玩也是哥哥带着保护着。后来,她表面上乖巧,骨子里离经叛道,刺激的游戏她玩得也不赖。 今夜,只当重温了旧日疯狂的岁月。 明菀一句话也没说,帮着宋南舒将岑欢和沈婷宜弄进房子的不同房间里,绑在凳子上。 明菀在房子里找出两条黑布蒙上她们的眼睛,然后把她们弄醒。 宋南舒坐在岑欢对面,足点地,打着拍子,视野的黑暗让岑欢越来越紧张,颤着声音问:“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宋南舒嗤笑,“怎么?敢撞我又不知道我是谁~” “宋……南……舒。” “呵,还记得我啊。”宋南舒似笑非笑,尾音打着转儿,“南溪宋家,听过吗?南溪明家,听过吗?” 岑欢一颤,她就是再蠢也知道南溪明家宋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是她岑欢绝对惹不起的,甚至沈婷宜那个千娇百宠的大小姐也不能跟明宋两家杠上。 “你是宋家的人?!!”岑欢牙齿在打着颤儿,她不敢想象自己干了什么样的蠢事。 “我低调惯了,这也不代表你们想伤我就能伤我。”宋南散漫道。“知道你会面对什么吗?《刑法》第四章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她的声音无波无澜。 岑欢的嘴唇抖了抖,半天一个字都没说上来。 “现在我们换个话题,你母亲临终前恳求时卿原谅你们一家,这是怎么一回事?” 岑欢小幅度颤了一下,静默不语。 “呵,不说?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小心点哦。”宋南舒拿来一样东西在她手腕上一划 分卷阅读89 ,就走开了。 空旷的房间里,岑欢感到手腕上一痛,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血落在地上的声音,她感到手腕上的伤口越来越疼,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滴答滴答的声音更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宋南舒绕到另一间房看沈婷宜,沈婷宜已经被明菀收拾一遍了,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宋南舒瞧了她一眼,就没了兴致,淡淡地和她说了一句话就走了。“沈婷宜,我曾经把你当成最信任的朋友。” 似叹息,又哀婉。 宋南舒靠在墙上,安静、沉默,甚至可以说是死寂。她知道自己状况不对,她知道她现在应该冷静下来,可是,太难了。 岑欢听到脚步声,疯狂地大喊“我讲我讲!” 宋南舒坐在对面,淡淡地“嗯”了一声。 岑欢咳了一下,开始诉说。 “我与他自小是同班同学,他成绩好,家境优越,又温文尔雅,喜欢他的女生很多。我也不例外。他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不可亵渎。 十五岁的时候,他爸爸酒驾接死了我爸爸,他也从天上掉落凡尘,我当时刚失去父亲,言语不当,伤害了他。”她忽而停住了话,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概括了当时的惊心动魄。 接着,岑欢又说:“后来他搬走了,我没有再见过他。再后来,我无意中发现,当年那场事故里,分明就是我爸设计的,我爸他得了肺癌,原本想碰瓷讹点钱,结果出了意外,两个人都死在那场车祸里。”岑欢痛哭出声,“我哥知道后,完全受不了,离开了家,再也没回去过。” 宋南舒眼中酸到不行,心里那块像是被揉碎了一般痛,他们怎么能这样!为了一己私欲,生生毁掉了一个家庭!剥了筋喝了血,临了,还要把罪名推给别人。 “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能!!”宋南舒紧绷的那根理智之弦越绷越紧,将要断了。她一把扯开蒙住岑欢眼睛的黑布,岑欢冷汗泠泠,脸色苍白,机械般低头看了她的手腕,根本没什么伤口。宋南舒给她松了绑,将她扯到外面,狠狠地摔在地上。明菀看见了,也将沈婷宜拽出来,扔在地上。 宋南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俩,眉间戾气横生,眼尾轻勾,扬唇,邪魅妖治,红唇轻启,“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三分钟后,我会开车追过去。” 沈婷宜和岑欢睁开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可是,宋南舒眼底跳跃的疯狂告诉她们她真的会这么做。 “现在,倒计时开始!”宋南舒话音一落,沈婷宜和岑欢拼命地往前跑去。 宋南舒捂住脸,声音低哑极了,“你别劝我,我真的,快要发疯了。” “好。”明菀拍了拍她的肩。过了一会儿,她说:“三分钟到了,去吧。”多大的事,我都帮你兜着,再大的麻烦,我陪你一起面对,只要阿昭你能好好的。 宋南舒坐进驾驭位上,启动车子,车灯打到最亮,踩下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她稳稳地操纵着方向盘,远远看见她们的身影。 岑欢和沈婷宜被车灯照着,极其晃眼,那辆车像夺命铃一般越逼越近。眼看着车子越来越近,沈婷宜脸色苍白,喘着气,眼泪哗哗哗往下流。 宋南舒一脸踩住刹车,车子在距离她们三十厘米处停下来,沈婷宜和岑欢脱力一般跪坐在地上,汗水淋漓,狼狈不堪,失声痛哭。 宋南舒走下车,将手机扔给她们,“打个电话让人来救你们,一分钟,只能打一个哦。” 沈婷宜打给了沈均宜,哭着喊着,“哥,宋南舒要弄死我,你快来救我,我在……” 岑欢则打给了岑述。 宋南舒拿回手机,靠在车身上,抽出一支女士香烟,点燃,熟练地吞云吐雾。“休息够了吗?游戏继续,这次两分钟。” 沈婷宜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往前跑。 两分钟一到,宋南舒摁灭了烟,重新上车,启动,这一次,她直接绕过她们,往前开去,方向盘转动,一个完美的漂移,调了个车头,往回开。 沈婷宜和岑欢往回跑。 像猫捉老鼠一般,宋南舒就这样逗弄着她们俩,饶有兴趣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辆车往这边开来。 沈婷宜刚巧坐在四辆车中间,宋南舒眼神一冷,踩下油门,笔直地开向地上坐着的两人。 沈均宜一惊,加快速度想要阻止。 谁知,宋南舒直接绕过了她们,朝着沈均宜开去,沈均宜连忙踩下刹车,宋南舒却没有,而是继续开去。这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后面跟来的宋南遇吓得心跳几乎骤停。这丫头!!! 在两车相聚不到二十厘米的位置,宋南舒的车停了下来。她歇了火,坐在那里,闭上了眼。 宋南遇下了车,狠狠将车门关上,怒气冲冲地走到宋南舒的车,深呼吸几下,敲了敲车窗。 宋南舒摇下车窗,按了按眉心。 “下来。”宋南遇忍了忍翻涌而上的怒气,低沉了声 分卷阅读90 音。 宋南舒依言走了下来,却径直走到沈均宜面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怒气腾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昭昭,你理智一点。”沈均宜舌尖顶了顶脸颊处,真疼。 “我理智不了!我怎么理智!他躺在医院,到现在都没醒,我都快疯了!你让我怎么理智!!”宋南舒眼圈瞬间红起来,嘶吼着,理智全无。 沉均宜按了按额角,耐心十足,依然彬彬有礼,“昭昭,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是把我当傻子看吗?”宋南舒大笑,眼泪都迸了出来。“就沈婷宜那个脑子,你能不过问她的事?以她千娇百宠养出来的猪脑子能够将昨晚的痕迹擦干净?”每一个疑问都极具讽刺,每一个问题的背后都怒火涛天。 宋南遇嗤笑一声,疲惫得闭上了眼睛,没再阻止宋南舒。原本想着教训不知爱惜自己的妹妹,但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忍心再说些什么了。这一刻,他无可避免地想起昭昭出事的时候,那个时候,她遍体鳞伤,精神恍惚,她几度自杀,鲜血淋漓,他就疯了,恨不能弄死那些伤害她的人,一个都不放过。他太懂她这时的感受了。因为懂得,所以不忍责怪。 沈婷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哭喊着,“哥,宋南舒把我弄成这样,你要给我报仇!” “闭嘴!”沈均宜低斥一声。 沈婷宜脸色煞白,满脸不可思议,怒吼一声,“哥!” 沈均宜扫了她一眼,那一眼,凌厉得吓人,她乖乖噤声,气冲冲地上车,关上门。 那边岑欢也跑回岑述身边,岑述阴沉着脸。她不敢再说话。 沈均宜抬眸看向宋南舒,她憔悴得不行,脸色很白,眼圈很红,很狠狈,却依然很招人爱。 “昭昭,这件事我很抱歉。”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时卿!”宋南舒狠狠咬着下唇,脸色紧绷。 “又是傅时卿!”沈均宜脸色一沉,真是够了!“宋南舒,你能不能不要满眼都是傅时卿!你能不能看看我的存在!他真的不适合你!” 宋南舒轻笑,讥诮从眼底漾至眉梢,“他不合适你合适?以你那从骨子里就看不起我的母亲和妹妹?还是以你那设计我将我推向地狱的妹妹?醒醒吧,我和你从来就没可能! 我从来从来不曾对你动过心思,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是宋家千金,像你妹妹一样被娇宠长大,天真单纯,我一定会在年少时喜欢你。可惜,我不是,我太清楚自己的位置了,凭借容颜得了宋三爷疼爱的杂种,这可是你妹妹眼里的我,我哪敢对您动心思啊~”有些伤,年少积聚,不是时间可以治愈的。她以为早已过去,其实一闭眼又仿佛回到了从前,她仿佛还是那个完美皮囊下不安的宋南舒。“沈均宜,你也许真该好好想想,你执着的究竟是年少时光里那个锁在完美躯壳里的宋四小姐,还是长大后瑕疵必报的宋南舒。” “我为你努力了这么多年,如今我已经掌管了宋家,谁也不能阻止我和你了,你为什么要弃我的感情如敝缕呢!” “能不能别给我带高帽了,大大方方承认你的野心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拿一个女人来掩盖你的野心?”宋南舒嗤之以鼻。 “宋南舒!”沈均宜握了握拳头,目光阴沉。 她安静垂眼,抬头,这一瞬,女孩儿眼底情绪终于被点燃,极致的怒意冰封在极致的寒冷里。“这些年,你调查我,也调查我身边的人,我都没关系——可是,你怎么能伤了他!顺水推舟,局中之局!如果他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会追你到天涯海角、我会毁了你所希冀的任何未来!”她是后来才想到整个事件的背后有人再推动着,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或许从她在唐老寿宴开始,沈均宜就已经在设局了。 在她那艳丽无害的外表下、近乎疯狂的眼神里,沈均宜再一次被震惊,她这样不顾一切的眼神…… 像是毫不畏惧把他一起拉下地狱。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只是眼底跳动的疯狂让人无法忽视。 “听说你学了好几年散打,来一场。” 宋南舒做好准备,迅速出击,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致人于死地的意向,不留余地,疯狂又残忍。沈均宜刚开始还能接招,后来也有些吃力,受了伤。但男女力量悬殊,她又没休息好,也没有占多少上风,手臂震得生疼,淤青一片。她眯了眯眼睛,招式更加狠辣,要将这满腔怒火与后怕一次性发泄干净。沈均宜躲得吃力,挂了彩,宋南舒横扫一脚将他放倒在地。 “带着你的妹妹,滚出我的视线,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再见已是陌路人。” 沈均宜捂着胸口站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些?” 旁观的岑述反而接了话,“你觉得地下擂台榜上有名的Satan(撒旦)会打不过你这样的公子哥?那里的人玩的是心跳,是命。”难怪他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熟悉,最疯的那年也去打过地下擂台,刚巧与Satan对上,她受了伤,他被打了个半死。 分卷阅读91 宋南遇与沈均宜一震,皆是不可思议,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是那个Satan! 岑述走到宋南舒那,郑重其事地道歉,“对不起,我会好好管教她。” 她摇了摇头,摆了摆手,“你救了时卿的命,我不找你麻烦,只是,她,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一字一句,都淬了冰,寒透心扉。 宋南遇走到宋南舒身边,伸手抱住了她。刚才冷漠又疯狂,一身戾气的女孩眼眶渐渐红了起来,断断续续地抽噎着,压抑着,流泪着。宋南遇安抚她的背,一遍遍地重复,“昭昭,会没事的啊。”似乎这样说了,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错觉,所有人都还好好的。阿卿没有昏迷不醒,妹妹没有被逼得快发疯。 “哥哥,他还没醒,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出车祸……我真的……真的好怕他……那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在最亲的人怀里,她情绪终于崩溃,撕心裂肺,嚎啕大哭,哭到近乎哽咽……她恨啊,从来没这么恨过……她慌乱的一生中少许的温暖因为她伤成这般模样……她真的恨…… 宋南遇抱着她,眼圈也红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安抚她,“昭昭,相信哥哥,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他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你这么难过,怎么舍得离开你。他曾在阿卿眼中看到满满的爱恋,包容。昭昭站在走廊上看风景,而他却在看她。那一刻,他想,阿卿一定很爱昭昭。 “真的吗?”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她执拗地盯着他。 宋南遇重重地点了点头。“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明菀别过头,不忍再看,眼圈也红红的。她万般珍视的阿昭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即将沉入深渊,而她却没有办法拯救她。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这一夜的疯狂,终究随着宋南舒的离开化为尘埃。 吹梦到西洲 “时卿,已经第五天了,你,要醒来了吗?” 宋南舒握着傅时卿的手,冰凉的脸颊贴上去,眸光温柔缱绻又悲凉,点点心碎,声音有些低哑。都五天了,还是没有醒,是太累了吗?是想好好休息吗?没关系的,你好好休息,我等你,只是,别忘了我在等你。恋恋红尘之中,还有一个我在痴痴地牵挂着你。 这五天里,宋南舒就守在傅时卿身边,寸步不离。她实在是太害怕那种即将失去他却又无力可施的挫败感了,如果再来一次,她估计会疯吧。有些时候,她也会钻牛角尖,也会想,倘若那天,她没有去伽蓝寺,倘若那天,她守在他身边,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是不是他就不会昏迷不醒?她很爱他,想把她有的一切都给他,想给他摘星星采月亮,可是,他生命中所受的磨难却是她带来的。这样,真的会很痛呢,她苦笑,难掩悲凄。她那天去算了姻缘,烟熏火燎,菩萨低眉颂,却道是半缘半劫,如今,倒也是应了。 宋锡臣曾过来看傅时卿,那天,风和日丽,他的女儿正在细心帮傅时卿擦拭,从精致的五官到骨节分明自手指,耐心细致。忽而动作一顿,他望去,她眼圈乍红,泪染指尖,捂着嘴巴,泪眼婆娑,“爸爸,你看,他真的……真的……爱着我。” 宋锡臣看去,那只修长如玉的左手无名指内侧清晰可见“SNS”,是她的名字缩写。他也算半生漂泊,看遍了世间浮沉坎坷,见证许许多多悲欢离合,自己也有爱渝生命的恋人,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此时此刻,也难免为这对小儿女动容。抛开那段不可选择的过去,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真的很出色,人间三千事,淡然一笑间。成熟了,却不世故,依然一颗童心;成功了,却不虚荣,依然一颗平常心。从神坛跃落,仍旧淡定从容,确实不凡。 “嗯,我知道。”宋锡臣眼角微弯,点了点头。 宋南舒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咧嘴一笑,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醉了光阴,偷了时节,欢愉难掩。时卿,你也许比我想象中还要爱我,我很高兴,很高兴,我不急,等你醒来。 傅时卿躺在病床上,人昏迷着,意识却已觉醒,他听到,他心爱的姑娘哽咽着说了好多话,也感觉到她的悲痛。他挣扎于围困的意识想要醒过来,拥她入怀,擦干她的泪,却又无济于事。只能听着她一句句低声呢喃,而责怪自己让她这般伤心。 “时卿,你一定不知道,我深深地迷恋着你的声音,从始至今。在没有见过你之前,就默默地把你装在心底,像是藏着一个美丽的秘密,兀自欢喜,即便我深陷泥沼,也总在期待与你相见,哪怕一面也好。当你真真切切站在我面前时,我听见了花开的声音。”她忽而莞尔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那一瞬,我脑海中只余一句诗‘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还真是不如不遇倾城色呢。我对你的声音着迷,又对你……呃……应该说是见色起意吧。” 她弯唇轻笑,看向窗外,目光柔和。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喜欢你,如沐春风,又好似枯木逢春……这小半生,兜兜转转,也曾一别两宽 分卷阅读92 ,也曾各自沧桑,我始终不敢告诉你我喜欢你,怕没了底气让你知道。 我也曾把我光阴浪费,甚至莽撞到视死如归,却因为爱上了你,才开始渴望长命百岁,才开始渴望与你相守。 …… 时卿,你千万别丢下我,我会害怕……没有你,余生于我又有何意?” …… 宋南舒守在医院的这几天里,外面风云变幻。锡臣国际公然与沈氏企业抢夺资源,商界两大巨头斗法,底下的小民们瑟瑟发抖,生怕殃及池鱼,甚至有人去找宋锡臣。宋锡臣摆摆手说他已经将锡臣国际交给宋南遇了,不再插手这些事。宋老爷子也过问了一下,宋南遇一句“我心里有数”就带了过去。明家也明里暗里阻挠了沈家的生意,沈家这回可算得上了腹背受乱了,当然,这些小打小闹还动摇不了沈家的根基,顶多给人家添点小麻烦,让人堵心罢了。 岑欢自那晚以后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恍恍惚惚的,把心上人撞至重伤这件事在她心上烙下了沉重的枷锁,加上害怕被警察抓起来,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宋南舒没再去找岑欢的麻烦,有些事,她做了,无可厚非,但处理车祸这件事,还得看傅时卿的意思,毕竟傅岑两家恩怨纠葛太深了。 这天,宋南舒一边走进医院,一边捂着手机小声接电话。 “喂,好的,你把资料发我邮箱吧,我晚点再看。谢谢你了,报酬我会打到你卡上。”挂了电话后,她一抬头,就看到了从病房里绕出来的宋南音。 这是姐妹两人自唐老寿宴后第一次相遇,此时的宋南音憔悴不少,眼底有几许青影,看来是知道了林知夏生病的事了。宋南舒颔首一下,打算错身离开。 “阿姐。”宋南音喊住了她。宋南舒止步,回眸看,宋南音浅笑,走了过来,“聊聊好吗?” 宋南舒无可无不可,随她去了天台。 天台之上,视野辽阔,周围建筑一揽无余,远去南边高耸入云的建筑正是锡臣国际,北边鹤立而上的则是沈氏企业。百年家族底蕴,可见不一般。 微风轻轻起,拂面而来,宋南舒理了理凌乱的发,漫不经心的,等待宋南音开口。 宋南音低头自嘲,她还真是不喜欢姐姐这副淡然的样子,好似家业地位财富皆不入眼,那是一种周身烟火气很淡的人,所以能有漠对众生的凉薄,也有拱手山河的气魄。好似连她这位妹妹,也入不了她的眼,她随手舍弃或施予的东西,是她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家中的地位,众人的看重,父亲的疼爱……比比皆是。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她终究是比不过姐姐。 “姐姐近来可好?” 宋南舒抬眸,淡淡一笑,“还好。”很不走心的答案,敷衍味儿十足。 宋南音低笑,原本想表示一下姐妹之情,现下发现,这戏码于她二人倒是有些多余呢。 宋南舒瞥了她一眼,只有在这种时刻,时移世易的陌生感才又浮现,强有力地横亘在她们中央。她这才发觉,原本勇敢又单纯的小姑娘,在这里浸了六年,身上竟然也沾了几丝混不吝。 “怎么?有什么事?”宋南舒直接挑明话题。 “我妈她生病了,很严重,转院到这里,她想见你。”宋南音重重吐了一口气,神情很是落寞。 宋南舒静默一瞬,点了点头,“好,我有时间就去。” 宋南音弯了弯唇,欲言又止,她想问一问时卿哥的状况,又想不过寥寥数面,形如陌路,她又以什么立场去关心?遂止了话。 宋南舒并不关心她的欲言又止,径直走了回去。 病房里,傅时卿躺在床上,安静宁和。宋南舒蓦然一笑,一见到他,似乎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了。她走过去,守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目光流转,细细描摹他如画般容颜,许久没有刮胡子,都有小胡茬了,触摸上去,有一点点扎手,原来和岑述打架遗留的伤也消肿了……恍惚间,她好像感觉他的手动了一下,她有些不可置信,定睛看去,似要验证她的感觉,他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宋南舒捂住嘴巴,有点喜极而泣,她按住铃,叫来护士,护士赶紧跑去叫医生,一大波医生涌了进来,围着傅时卿检查。许久之后,一个医生走了过来,神情喜悦,释然一笑,颔首道:“病人已经没有危险了,随时会醒过来。” 宋南舒很是激动,连声道谢。 医生撤离,病房又只剩下她了。 光阴流转,分秒必争,在这明明灭灭的暗影里,她趴在床边,一手抓着他的手,倦意袭来,一波又一波,原本想着守着他直到他醒来,却渐渐奈不住疲惫的身体,在这光影明明暗暗里,沉沉地睡去。 傅时卿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混沌中意识觉醒,他下意识寻找他的女孩,眸光流转,瞥见她守在他床边,抓着他的手,睡容恬静,眉间有些许倦意。他抬起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头顶,感受她的温度。 他眼尾分明,随着上扬的眉梢展开眼皮里一抹清晰的弧度,似弯非弯,似笑非笑,却依 分卷阅读93 旧从生来多情的眼眸中溢出了一丝笑意,像是藏不住。 她隐隐有些惊醒,傅时卿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乖,再睡会儿。”许久不曾开口,声音很是低哑。 宋南舒隐隐约约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她眼珠微微转动,缓缓睁开眼,真真切切感受到她发顶掌心的温度,她抬起手,抓住那只手,指尖轻颤。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 宋南舒坐起来,看着他,弯眉一笑,“你醒啦。”尾音里因为不自觉的温柔带了点奶音般的软糯。 他笑了,笑得很好看,眼尾微翘,会像月牙般弯起,眸光潋滟,仿佛盛着一片星光,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沦陷下去。 她想,她早已沦陷,这一生高楼危塔,纸醉金迷,再洗尽铅华,纷尘不染,一生为你疯魔,是我罪名,是我甘愿。 “嗯。”他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清清浅浅,“醒了,醒得有点晚,让你伤心这么久。” “不晚。”她握着他的手,放在脸颊处,他触碰她冰凉的脸颊,弯唇,笑了。 “还是这么漂亮。”他调笑。 她嗔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语气好不遗憾啊,“怎么办,你都没以前那么好看了。” 他佯装讶异,“那怎么办?都不能靠色相吸引你了。” 她失笑,“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刹那的认真,一时的静默,相视的绵绵情意。 她低下头,抵住他额头,定定地瞧着他,眼底是化不开的执著,认真地重复一遍,“我真的很爱你。” “我也是。”他轻笑,眼里满满都是她,除了她,还是她。 门口处,宋南遇轻咳一声,别开了视线。 宋南舒身体一僵,脸色绯红,放开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她哥领着医生走进来,走到她旁边,似笑非笑,尽是戏谑,“姑娘,咱矜持点。” 宋南舒眼睛一眯,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捂住脸,躲在小角落。 医生给傅时卿做了细致的检查,释然一笑,“傅医生,恢复不错啊。” 傅时卿也笑了,“这几天,劳景医生费心了。” 景医生摆摆手,让他多注意休息,就走了。 宋南遇打发宋南舒出去,和傅时卿聊了一会。 宋南舒跑回家去拎了张妈煲的养生粥,回到病房时,宋南遇正要走,递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宋南舒背脊一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曲指摸了摸鼻子,有种濒临危险的感觉。 果然,傅时卿用完粥之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直把她看得心慌。 “听你哥说,你受伤了?” 她蓦地站起,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娇娇怯怯,眼底是惶恐不安。“对不起。”她垂眸,声音低到近乎听不到。 傅时卿无奈,按了按眉心,伸手将她拉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卷起她的袖子,手臂上淤青明显。他一下子哑了声,蓦然想起阿遇和他说的话,“阿卿啊,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她那样失控,恨不能毁了所有伤害你的人。她自小冷静自持,偶尔冲动,却不会丧失理智。那夜是她第一次理智全无,你,千万别负她。”那一瞬间百感交集,究竟要多爱她?以信仰,以余生,这样够不够?他想。还未等他回神,阿遇话锋一转,嗤笑一声,“好好的姑娘,让你照看两天,连打架都这么厉害了~”他多少有点心虚,虽然不是他教的,到底是为了他,轻咳一声,尴尬一笑,“小姑娘说以后不会了。”“呵~”宋南遇冷笑一声,“她说的是以后不会让你发现了。你还是好好教训一下她。” 他抬眸,眼圈乍红,小心翼翼地触摸她的手,轻声问她,“疼不疼?” 她摇摇头,“不疼了。” 他默了一下,“你哥让我好好教训你一下。” 她一脸黑线,心里不由埋汰她哥,本来他不会发现的,结果她哥迫不及待就把她卖了,真真是亲兄妹!!! “不过,我可舍不得。”他将她扯入怀中,在她额头上落下清浅一吻。 宋南舒抱住他的腰,那些日子的后怕、不安,在这个怀抱中倾泻而出。原本,她不愿将这些负面情绪展现给他看的,只是,到了这一刻,她竟控制不住了,死死地抱住他;原本,不想哭的,可她分明听到自己抑制不住的哽咽声。 “你睡了好久好久,我好害怕,好怕你不要我了……” “瞎说,要不是怕你爸不同意,我早就想把你拎到民政局登记了。” “为什么要用拎?”她的关注点似乎总是与众不同。 “怕你跑了。”他无奈一笑,即便知道她对他的心意,也会害怕她因为自己的平凡而离开,在爱情里,他难免也会自卑,五岁的年龄差,不同的成长环境,身份地位的不相符,都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可是她那么执着,那么努力地宣告所有人,她只要他,固执地把他变成生命里的唯一选择,那么,他也愿相信“除了他,谁也不行”。 她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悄悄 分卷阅读94 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小狐狸是我出生时爸爸亲手雕刻的,要送给未来夫君的。”所以,你在怕什么呀,在你还没有喜欢上我之前,我就已经认定你了。世间并没有那么完美的结局,不是我喜欢你,你便也要喜欢我,我无意干扰你的生活,只是固执地想让你记得,我曾在你身边存在过。可是你喜欢我了,你爱我,让我觉得我拥有了人间至宝,万般幸运,从始至终,你都是我黎明到黄昏,最想守护的人间烟火 “可巧,小花生也是我母亲说要留给未来儿媳妇的。”他倏尔一笑,吻了一下她的唇角,不带丝毫□□,单纯地想亲她。 她低眉顺眼,眸光流转,顾盼成欢,摸着他的手,落在左手无名指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什么时候纹的?” 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却也从那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捕捉出几分欢喜,“和你表白当天。”你将我藏在距离你心脏最近的位置,陪伴你漂洋过海,那么,我也效仿你,将你藏在心里,永世不忘,可好? 她捂住眼睛,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是真的高兴,也是真的欢喜。 恰是这时,病房门被敲响,宋南舒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岑述兄妹。她淡淡地瞥了一眼岑欢,岑欢有些怵她,下意识躲到岑述身后。 她错开身,让他们进来,借口去打水,将空间留给傅时卿和岑述兄妹俩。有些恩怨,迟早要解决,只是,她不适合在场旁听。 许久之后,她走回病房,那里只余傅时卿一人,坐在床上,神色淡漠,暗影沉沉下,她窥见几分伤怀,猝然心疼,她走过去,抱住他。他仰头,缓缓一笑,并非强颜欢笑,也不是故作坚韧,而是真真正正的一种释怀。笑意从他常年含笑的嘴角漾开,然后渲染整个眉目,淡淡地,轻盈地,含蓄地在他脸上绽放,却让人莫名心痛。 “阿狸,我的昭昭,我只有你了。”他如是说。这一次,是真的打算忘记过去,前尘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以干净的心去爱他的女孩。 “嗯,你有我。”她捧着他的脸,在他眼睑上落下一吻,听闻,吻在眼睑,代表深爱,如此,你感受到了吗? …… 傅时卿在医院养病这几天,宋南舒每天变着法儿带补品过来,养生粥,炖品,鸡汤……颇有种要将他这段时间掉下去的体重补回来。其间,来看望他的医生护士不少,都是之前的同事。他实习时的老教授百忙之中特意抽出时间来看他,一见面就调侃道:“之前让你回来上班,你不肯,现在好了,你直接横躺进医院了。”傅时卿很是无奈。老教授和他聊了好久,最后又一次诚挚邀请他回医院。傅时卿垂眸思索好久,还是拒绝了。老教授倒也不意外,叹了口气,多少还是有些遗憾,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宋南舒原也以为他会同意,未曾想他拒绝了,很是好奇。 “真想知道?”他曲指刮了刮她的鼻子,饶有兴趣地询问。 她点了点头,兴趣十足。 他枕着双手靠在床上,桃花眸潋滟生姿。 “这不是非你不可了吗?想多陪陪你。”当了医生之后,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她了。他将前半生奉献给医学事业,治病救人,教书育人,余生,只想将剩下的时间都给爱人。 宋南舒猝不及防被撩到,嗔了他一眼,那一刻,她承认她被取悦到了。 在医院观察几天后,傅时卿要求出院,景医生检查完之后,就批准了。 淡然一笑间 这一天,阳光温暖,颇有岁月静好之意,傅时卿选择在这一天拜访宋锡臣,这迟来的一天。 宋锡臣一早就起来等着了,一心想将自己女儿支出去,可这丝毫不知道矜持为何物的女儿总是装傻,赖在家里。宋锡臣无奈极了,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宋南舒讨好地笑笑,躲到一旁。 门铃一响,宋南舒飞奔过去开门,笑容可掬地瞧着傅时卿。傅时卿抿唇一笑,在这亮晶晶的小眼神里,握拳掩唇轻咳,眼底尽是促狭。 “昭昭,还不将人请进来。”宋锡臣被他们俩这深情对视的暧昧酸到了,面无表情地提了一句。 宋南舒吐了吐小舌头,小脸绯红着,忙将傅时卿拉进来,低头跟他咬了咬小耳朵,悄咪咪地吐槽宋锡臣。 宋锡臣剜了她一眼,与傅时卿对视。这一眼,倒让他认真注意到面前这人有着怎样一副隽秀姿容,单就样貌来看,也是难有人能媲美的,五官依稀可见唐若琳的明艳之姿;难得的是,此人还有一副好心性。昭昭倒是好眼光。 “三爷。”傅时卿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将手中的礼品递过去。 宋锡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接过礼品盒,又斜了他一眼,直把他看得心下忐忑,才不情愿地提点,“还不改口?” 傅时卿懵了一下,抿了抿唇角,笑着喊“宋叔叔”。 宋锡臣笑了,点了点头。 两人坐下聊天,宋南舒一直坐在一边饶有兴趣地旁听着,端的是乖巧可人。宋锡臣无 分卷阅读95 力抚额,幽幽叹了一口气,引着傅时卿去书房。宋南舒原本想跟着去的,但是宋锡臣严厉地瞪了她一眼,眼底厉色是不容拒绝。宋南舒咬了咬下唇,担忧地看了傅时卿一眼,得到他安抚的眼神后,垂下眸,不情不愿地下楼去。 宋锡臣一下子气笑了,这丫头!忒欠教训了,我还能吃了他??!! 他没好气地瞪了这个教坏他闺女的罪魁祸首,傅时卿心虚地垂下眸,好像还真是他的错…… 宋锡臣收回目光,认真打量这个年轻人。 古语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往往有着一颗柔软心,如水一般,善良而不张扬,温柔、宽厚,润物又细无声。他们既有海纳百川的胸怀,也有足够的智慧,表达那份善意与同情。最好的善良,莫过于看破不说破,在施与善意的同时,顾忌到他人自尊,不戳破他人的难堪,给人留一份体面。知世故而不世故,是内心有光芒的善良,时时刻刻为他人着想,柔软润泽春风化雨,让人温暖妥帖。这种对生命的尊重,更是一份有人情味、有温度的品德。 而傅时卿恰恰是这种人,历尽千帆,仍热爱生活,世事洞察,仍天真不泯,恰是粗粝能甘,纷华不染。 昭昭她,正是需要这样一个人来抚慰她心底愈合不了的伤。 宋锡臣默了几秒后,温声开口,“时卿,你是怎么打算的?” 傅时卿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文件放到桌上,宋锡臣疑惑不解,打开文件,一目十行,扫过一叠文件,竟是财产转让书! 宋锡臣一下子百感交集,吐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哪有人谈恋爱要抵上全身家当的,真是个痴人,忍不住逗他,“你该知道昭昭最不缺的就是钱。” 傅时卿微咳了一声,微扬嘴角,慎重道:“我知道,这是我的态度,我愿倾我所能爱重她。” “你就不怕最后人财两空?” “她若嫁我,这些便是聘礼,她若另嫁,这些便是嫁妆。”很久很久之前就这样想了,那时还没有把她当成未来的妻子,但这并不妨碍那颗爱重她的心。 宋锡臣摇头轻笑,伸手拍了拍傅时卿的肩,“孩子,没有人谈恋爱要压上全身家当的。” 傅时卿微微一笑,他只是效仿了他父亲,爱重一个人,胜过一切,当我有能力给予你幸福生活时,我愿倾我所能去争取一个与你长厢厮守的机会。 “宋叔叔,我会待昭昭好的,从一而终。” 宋锡臣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释然一笑,许多话不必多说,只一眼,便通晓。他沉默了一下,抬眸看向面前这个年轻人,神色复杂。昭昭少时曾得高僧批命,只八个字,“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么多年已是应了,那情深不寿,莫不是应在这年轻人身上? 傅时卿神色莫名,他不解为何宋锡臣用这样复杂的眼神看他,似欣赏,似忧虑,又夹杂着一丝丝抗拒。 宋锡臣收回目光,笑意吟吟,语重心长地叮嘱他,“时卿啊,我希望你有时间多陪陪她。” 楼下,宋南舒心不在焉地在厨房帮忙择菜,手上动作不停,心早已飘上了书房。 “我的好小姐呀,你喜欢吃菜梗?”张妈打趣她。 宋南舒猛一回神,看着被扔掉的菜叶,小脸一红,歉意满满,不好意思极了。 张妈笑了她一会,知她心里担忧傅先生,便将她赶出了厨房。 恰是这时,宋南遇回来了。宋南舒跑过去迎接他,“你怎么才回来?”好不嫌弃的语气。 “嗯?”宋南遇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她本能地感受到危险,小心翼翼地挪步。宋南遇毫不客气地曲指弹了一下她额头,“当我和你一样闲?” 她吃痛,捂住额头,怏怏不乐。 “真敲疼了?”宋南遇瞧了她额头一下,没有痕迹啊,没道理啊,他也没用多少力气,平日里也没见她喊疼。 她摇了摇头,唉声叹气的,“爸爸和时卿哥在书房里。”顿了几秒,她又不无担忧,“哥,你说爸爸会不会为难他?”过了一会,她又推翻了自己的话,“爸爸是个讲道理的人,肯定不会刁难人的。”复了,她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宋南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了一下,安慰她,“瞎操心,不会出问题的。” 她点了点头,看着宋南遇,眼里含了笑,尽是信任。 良久,宋锡臣与傅时卿走了下来,接收到宋南舒忐忑的神色,傅时卿悄悄地比了个“OK”,宋南舒见了,眼神一亮,心下松了一口气,神色也轻松了几分。 她走过去,趁他们不注意,迅速伸出手指,在傅时卿的掌心挠了一下。傅时卿一惊,下意识握住手心,却没抓住那只狡猾的手。见他受了小惊吓,她面上不显,心里忍不住偷笑,好不得意,像极了搞恶作剧得偿后开怀大乐的坏猫咪。 傅时卿哀怨缠绵地看着她,目光流转,直挠得人心生愧意…… 宋南舒抿了抿唇,轻轻一笑,怯生生的瞧着他…… 这一 分卷阅读96 场眼神对决,终究是傅时卿先败下阵来,认命抚额,爱上一个浑身是戏的姑娘,能怎么办,宠着呗。 宋锡臣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由感叹自己老了,想当年,他第一次见清儿父母时,紧张得差点就双膝跪地了,哪像他们这些小年轻,在老丈人眼皮底下还敢玩闹,真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这天,宋锡臣留傅时卿在家里吃饭,饭后上了一道甜点四喜汤圆。宋南舒一见,双眼亮晶晶的,笑容璀璨。 是四喜汤圆诶,意味着团圆,这是爸爸已经认可了时卿!!!太好了! 那一刻,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爱的人得到了她父亲的认可,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开心的了。她彷徨,她担忧,她害怕爸爸不喜欢他,她不愿失去他,更不想让爸爸伤心。他,是她这一生的救赎,而爸爸,是她这一生有家可归的依赖,无论伤害了哪一方,于她,都是剜心之痛。 吃完饭后,她送时卿离开。门外,她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鼻翼间全是他身上清清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干净,沁人心脾,像是青草般。 傅时卿抬手,隔着发丝贴进她的后脑勺,温度从指尖传入心弦,闭上眼,轻嗅她发间的玫瑰香,甜甜的。 “阿狸,我表现得怎么样?”低柔的嗓音,声声入耳。 “非常好!”她瓮声瓮气地说,“最后上的甜品是四喜汤圆,爸爸是把你当成自家人了。” “真好,我又有家了。”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仰视他,星眸缀满明珠,闪着细碎的光芒,很亮很美,所谓会笑的眼睛,便是如此吧。 “是的,你有家了,因为你有我呀~”她弯眉轻笑,满足又欢愉。何其有幸,冬暖夏凉,、春华秋实皆有你;也许一生平庸,但这一生都迷恋你傅时卿一人。从前是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平生一顾,至此终年;而今终于且以深情共白头。 “色授魂与,心瑜于侧。” 傅时卿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这一见成欢,便是地老天荒。 “回去吧。” “好。”他摸了摸她的头,笑容温暖,眉眼温和。 宋南舒目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捂着嘴偷笑,大概她会一直这么幸福吧。 “舍得回来了?”宋锡臣戏谑道。 “爸爸~”她走进去,郑重道,“您真好,谢谢您。”笑容可掬,一如往昔。 “昭昭,勇敢去爱,勇敢去追求幸福。”宋锡臣温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已永失挚爱,一生困于锁着清儿的铜雀城中,一生不悔。正因如此,他如此迫切地希望他的爱女能遇一人白首,一直幸福下去。 她咧嘴一笑,重重点头,眼角有细碎晶莹。 …… 见过宋锡臣后,傅时卿也计划着去见池亦川。池亦川除了是他的老师外,更是昭昭的再生父母,在他未曾走到她身边的年年岁岁里,他们夫妇如此珍爱昭昭,给了她再生的勇气。只是,想到池亦川的脾气,他不由头疼,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 怎么样才能躲过老师的滔天怒火呢??? 恰是此时,乌浔大学向南芜大学抛出橄榄枝,邀请他去做学术演讲,他想着正好和昭昭去拜访池亦川,就答应下来了。 飞机滑过云层,留下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降落在乌浔机场。 傅时卿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宋南舒走出机场,回到晗园。 晗园定期请人打扫过,故而十分干净,只是缺了点人间烟火味儿。 傅时卿将宋南舒的行李放到她房间,忽而停了动作,走到门口,倚门曲指勾她过来。宋南舒闻言走了过去,傅时卿转身将她困于怀里,低下头,伏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以咱们的关系,今晚是不是可以 ?嗯?宠幸我?”最后三个字咬得格外轻,却格外撩人。 “哈?”她猛一抬头,小嘴微张,满眼的诧异,“什……什么??!!” 许是她这副模样取悦了他,他朗然一笑,魅色撩人,刻意勾引,轻启唇角,往她耳边吹气,暖风拂耳,痒痒的,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抑制不住地加快,脸上热气涌起,眼神微躲,紧张极了。 她伸手捂住脸,吐气不稳,“你……你稳住了……别……别乱来……”虽然她平时偶尔爱撩人,但确确实实是个保守的姑娘家,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没胆。 他轻笑出声,握住她的手,缓缓拿上。她眼珠轻颤,抿住嘴角,神色紧张。他不再逗她,直起身,温言细语,“逗你的,我去另一间房睡。” 她睁开眼,瞧着他细心地帮她整理行李,鬼使神差地,她说了一句话,“我没说不可以。”说完后,反应过来,她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纠着小手指。这样,会不会太不矜持了? 他手上动作一顿,嘴角缓缓上扬,轻轻地“嗯”了一声,在这空落落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害羞极了,跑到阳台,吹吹风,冷静冷静,散散热。 过了一会儿 分卷阅读97 ,傅时卿走了过来,将她整个人环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头上,望夕阳西下,云卷云舒,这样的岁月静好,便是他一生所求。他是个甘愿困于红尘的俗人,没有光风霁月的情操,亦没有高尚的理想追求,既做不了沙场效命的卒,也做不了机关算尽的将,只不过想一屋两人三餐四季,三冬暖,春不寒,有人且问粥可温,有人能与共黄昏,纸短情长,一生不悔;山水一程,三生有幸。 宋南舒转身抱住他的腰,踮起脚尖,在他侧脸落下一吻,忍不住笑着说:“眼前人是心上人,心上人是枕边人。” 傅时卿也笑了,抓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眉目间深情缱绻。 是夜,宋南舒洗完澡后走出来,坐在床上,一阵头疼,她怎么就脱口而出了?怎么就一点儿也不矜持?天!!!她要怎么办??? 傅时卿洗完澡,一边拿干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小姑娘一个人乖巧地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眼神游离,该不会,她以为自己要对她做什么吧? 他迈步走过去,手撑在床上,俯身而下,她手也撑在床上,顺势向后仰,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明明怕得不行,脸上却挂着视死如归的倔强,这样一来,不欺负她一下,似乎说不过去~ 他凑到她耳边,吐气如兰,“乖~别急~” 他直起身,将头发吹干后,倚在桌边看她,眸光深沉中隐着热切,直把她瞧得浑身不自在,躲闪着目光。她气极,恶狠狠地瞪他。他缓缓而笑,妖治邪魅,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依旧是慵懒散漫的模样,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可惜,此时她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思,心跳飞快,呼吸略微急促,小心翼翼地往后挪。 他将她困于双臂间,轻轻柔柔地靠近她,亲吻她,耐心又温柔,邀请她共赴沉沦。电光火石间,谁意乱情迷?谁又俯首称臣?哪怕就此沉沦,不知今夕何夕,又何妨?在理智濒临崩盘之际,他放开她,扯过一旁被子裹住她衣衫凌乱的娇羞模样。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娇娇弱弱地瞧着他,若盛放的桃花,刚被怜爱过的女孩此时还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他再次亲亲她的唇角就起身离开,不然,真怕自己把持不住…… 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流声,混沌的大脑渐渐恢复理智,她小脸绯红,拉过被子蒙住头,过了一会儿,又稍稍拉低被子,露出一双眼神,狡黠的眼睛转呀转,弯起唇角,笑了起来。水声一停,她连忙用被子蒙住脑袋,轻启朱唇,缓缓地吐了口气,试图平复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 傅时卿微微挑眉,扯起唇角,心情大好,走了进去,拉开蒙住她的被子,她定定地瞧着他,抿唇轻笑。他曲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不闷得慌?” 她摇了摇头,还是笑。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傻~睡觉了吧?” 她点头,挪进里面,留了个位置给他。 他关了灯,上床。 多少年都是独自一人,现今身边突然躺了一个人,还是自己意中人,不习惯之余难免紧张激动。 他手搭在她的腰上,将她嵌入怀中,温热的呼吸从身后扑来,她忍不住动了动。他搂着她的手骤然缩紧,低声在她耳边低语,“别乱动~不然我会忍不住的~” 果真,她闻言不敢乱动,乖乖地闭上眼睛。良久,耳边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他睁开眼,就着月色看她恬静的睡颜,不由会心一笑,吻了吻她的发,温柔以对,“wanan. my girl.” 清晨,柔曦破窗而入,吻在她的脸颊上,她动了动,把脸埋在他怀里,挡住了阳光,心满意足地他胸前蹭了两下,像是在表达感谢。他目光温暖柔和,落在她身上,怜爱地曲指轻蹭她脸颊,耐心地唤醒她。 “别闹~”她嘟囔着,尚未清醒,嗓音有些低哑,半梦半醒间,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心满意足地重新闭上眼睛。 他不由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小懒猪,起床啦~” 她撇了撇嘴,不太高兴,捂住耳朵,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他无奈一笑,先起床,去做早餐。 过了一会儿,她坐起来,用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眯着眼睛去刷牙洗脸,然后走下楼去。 傅时卿正在厨房里做早餐,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了抱他,睁开眼睛,甜甜地说:“早安,男朋友~” “早安,女朋友~”他笑言,“快出去,里面有油烟。” “好。”她乖乖走出去等着。 吃过早餐后,宋南舒与傅时卿去拜访池亦川夫妇,一路上,傅时卿好几次欲言又止,她频频看他,鼓励他开口,他又笑了笑不说话。这个疑问困扰了她一路,直到遇见池亦川。 池亦川夫妇听宋南舒说要带男朋友过来,一早就在家等着了。宋南舒到时,池夫人急急上前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她一番,欣悦道:“气色瞧着不错。”傅时卿从进来开始就低着头,一言不发。池亦川在一旁打量他,虽没看清面容,但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蹙眉 分卷阅读98 ,想就近观察一番。 傅时卿当然感受到了池亦川的打量,无奈苦笑,反正也躲不过,索性就抬起头,直面池亦川。池亦川看清了他的面容,一瞬间的震惊,手上把玩的玉石掉在地上,“啪嗒”一声惊了正在寒暄的池夫人与宋南舒。 池亦川唇角蠕动,颤音询问,“是予安吗?”池夫人也惊了一跳,握着宋南舒的手不由收紧。 “是我,老师。”傅时卿郑重道。 池夫人走过去,瞧着傅时卿,双眼泛红,她颤抖着双手伸过去想要触摸,在傅时卿握住她的手那一刻,泪瞬间涌了出来,她哭着喊,“我的予安啊!”池亦川亦是情难自抑,双眼微红。池夫人哭弯了腰,她如今也不过是个因找到牵挂了好些年孩子而喜极而泣的普通妇人。 傅时卿扶着她去沙发上坐着,宋南舒全程呆呆愣愣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完全没反应过来,所以,时卿是予安师兄??那个被老师寄予厚望的予安师兄??!!天……这……也太巧了吧……她晕乎乎地走到池亦川身边,伸手戳了戳他,“老师,他……他就是予安师兄?” 得到池亦川肯定答复后,她更晕了,甚至还有些头疼。 “予安,这些年你还好吗?”池夫人握着他的手,细细询问,她与丈夫没有孩子,心里早就将傅时卿和宋南舒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恨不能时时如珠如玉呵护着。只可惜,一个少逢大难音信全无,一个慧极必伤身有顽疾,她心疼极了。 “师母,我挺好的。”傅时卿低声细语。 宋南舒走过去,挽住池夫人的另一条胳膊,“师母~师兄回来了,您该高兴才是。” “我高兴。”池夫人笑着说,眼角闪着泪光。 宋南舒见池夫人平复了情绪,松了一口气,淡淡地瞥了傅时卿一眼,那一眼,饱含的情绪极其复杂。但是,傅时卿知道她生气了,毕竟自己瞒了她一个这么大的信息。 “昭昭,你不是说要带男朋友来吗?”池夫人终于想起了这件事,笑着看宋南舒。 宋南舒难得害羞,低声道:“您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是予安?”池夫人有些难以置信。 宋南舒点了点头。 “好好好!”池夫人拉过他们俩的手叠在一起,傅时卿趁机抓紧了她的手,讨好地笑了笑。 “好什么好!”池亦川佯装不满,瞪了傅时卿一眼,“多年不回来,一回来就将小师妹拐走。” 傅时卿心虚,低下头。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池夫人有些好奇。 “师兄和我哥哥是大学室友。”宋南舒点到为止。 “哼!”池亦川瞪了傅时卿一眼,还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昭昭,过来。”池亦川喊宋南舒,宋南舒乖乖走过去。池亦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昭昭,这混小子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我,老师帮你收拾他!” “好!”宋南舒甜甜应下,抛了个得意的小眼神给傅时卿。 傅时卿宠溺地看着她。 吃过晚饭后,池夫人不舍地将两人送走,再三叮嘱他们要常回来看看。傅时卿与宋南舒连声应好。 回到晗园后,宋南舒没有理他,自顾自洗完澡后就去了书房。傅时卿苦笑,无奈抚额,洗完澡后去书房寻她。 她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上的《沉思录》,连傅时卿进来也没有任何反应。 得,真恼了。 傅时卿走过去,俯身,手撑在椅子扶手处,将她困于怀中,偏安一隅。宋南舒抬眸看他,嗤笑,伸指轻戳他的胸口,语气颇为漫不经心,“予安?师兄?” 傅时卿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嗯,小师妹~” 宋南舒把手抽回,奈何抵不过他的力气。 “疼~”她娇声喊,眼角闪着亮晶晶的泪光。 傅时卿放松了力道,她顺势抽回手,抿嘴偷笑。他轻点她鼻尖,“小骗子。” “我才不是!”她不高兴了,扁了扁嘴,好不委屈。 “行,我是。”好妥协啊! “你本来就是!”她鼻音略重,低着头。 傅时卿摸了摸她的头,苦笑道:“抱歉,昭昭,不是不想告诉你那段过往,而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诉说那段过往。”他曾抛弃过去,放弃梦想,那段鲜血淋漓的过去,不敢回想,不敢轻诉。 见他这般低落,她于心不忍,于是又柔声安慰他。 傅时卿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唇角,笑了,双眼弯成倒月牙儿。 她捂着脸,不由唾弃自己没有坚定立场,轻易就缴械投降了。 傅时卿轻笑,将她抱起来,“回房休息了?” 她点了点头。 他将她抱回房,如昨夜一般,一夜好眠。 第二天,傅时卿早早起来,准备去乌浔大学参加学术演讲。宋南舒坐在学生堆里听他演讲,欣赏他的惊才绝艳。 一叶一菩提 分卷阅读99 演讲进行一半时,宋南舒的手机响了,她走出会场接电话。一接起来,就听到宋南音哭着喊:“阿姐,我妈她已被下达好几次病危通知了,她想见你最后一面。我求你了,求你见她一面吧……”宋南音哭腔里尽是悲痛与哀求。 宋南舒沉默了,她回想起初到乌浔时,林知夏也曾细心照顾过她,也曾安慰陪伴她。不论她有什么样的目的,不论她做过什么,如今她已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她狠不下心拒绝这最后的请求了。 她回头望向讲座上的傅时卿,恰是中途散场之际,他走了过来。她抓住他的手臂,眼神有点点无措,“时卿哥,照顾过我的知夏姨病危了,我得赶回南芜见她一面。” “我现在请假陪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宋南舒果断拒绝了,傅时卿还有一天的演讲,她不能中断。 “我不放心。” 她捂嘴轻笑,“这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就先回去了,在南芜等你哦。” 傅时卿很无奈,轻刮她鼻尖,“好,注意安全。” “嗯。” 宋南舒收拾好东西,就订机票赶回南芜了。 赶回南芜之后已是夜暮降临,想了想,决定第二天再去医院。这一夜,傅时卿在晗园里孤枕难眠,他按住额角,嘲笑自己,傅时卿啊傅时卿,你完了,彻底沦陷了。 天明,宋南舒拎上张妈熬的香味扑鼻的人参鸡汤赶往医院。 在医院门口,宋南音在等她。她走过去,宋南音站起来迎接她。收到她奇怪的质疑眼神后,宋南音有些不太自然地解释道:“妈妈在和我妈聊天,我就先出来等你了。”原来是宋女士与林女士在聊天,不过,她们俩能有什么好聊的?不应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吗?宋南舒勾唇,笑容冰冷,随宋南音走进医院。 临近病房时,宋南舒与宋南音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声,或者是单方面的歇斯底里。 “林知夏,这不可能的!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宋南舒也是我的亲生女儿!这绝对不可能!我的长女出生起就夭折了!她怎么会是宋南舒!啊!!!……”温蕴快疯了,她手上这份亲子鉴定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怎么可能与那个贱丫头是母女关系!那个贱丫头怎么可能会是满含她期待降生的长女!如果她真的是她的长女,那么,她会疯的!这些年,她都对她的长女做了什么啊!她纠着林知夏的衣领,撕心裂肺地哭喊。 “痛彻心扉了吗?”林知夏低低地咳嗽,笑得苍凉,“我失去我哥哥时也是这么痛的!剜心之痛啊!我终于让你也受到惩罚了!” 温蕴拼命摇着头,“这绝不可能!” 林知夏悲悯地看着痛到发疯的温蕴,苍白的唇一张一合,“宋南舒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似是感叹,似是回忆,她低哑了声音,“她可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慧最乖巧的女孩子了,你怎么舍得这样伤害她呢?唉……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施以非人对待,你说,她能认你吗?” 温蕴放开了林知夏,捂着脸痛哭,真的是撕心裂肺地疼啊! 似乎不满意温蕴只顾痛哭却不问缘由,林知夏皱了皱眉,自顾自地说下去。 “小时候家里穷,我被送了人,自此与哥哥分开。我找了他好多年,才与他重逢,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他跟我说,他的女朋友虽然是富家千金,却善良可爱,他很爱她,想尽自己所能给她幸福。那个时候,多幸福啊,我找到哥哥了,还将拥有一个嫂嫂。我偷偷见过你,特别喜欢你。我无数次期待哥哥能顺利和你求婚,将你娶回来。到底是痴心妄想啊,千金小姐不过是想体验一把穷小子的真爱,穷小子却当了真。”林知夏笑出了眼泪,声音越来越轻,“你知道吗?他出车祸那天,是要与你求婚啊。可是,他死了,为了你与三爷的联姻顺利进行,你们温家派人杀了他。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吗?”她故意卖了个关子,似笑非笑地瞧着温蕴,她曾以为揭开谜底的那天,她会癫狂,会高兴到发疯,哪知,会这么平静,许是在数十年如一日的悲痛里,她的内心早已绝望成一滩死水了。 “他酒精过敏啊,一向严于律己的他怎么可能会酒贺致死呢?” 温蕴眼里尽是震惊,在逝去的旧时光里,她恍然发现,林知秋向来滴酒不沾。她曾以为他是因酒量浅,却没想过竟是因为过敏。 “温家权势滔天,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子诉求无门,只得靠自己为哥哥讨回公道。我想,再聪慧的高门贵女也比不过一个几十年如一日耗尽心血一心一意做一件事的人吧。”她愚钝,无法一击即中,只能用尽心血学习,步步为营,完善拙劣演技,用二十几年磨成一把钝刀,恰是刀刀都割在最柔软的肉上。 剩下的事情,也就与温蕴查出来的大致无二了。温蕴怎么也想不到,年少时一个错误的决定,竟让她仅有的两个女儿成了复仇的工具。一个长于她身边,却受尽她折磨;一个骨肉分离十一年,年年岁岁不相见。她都干了什么!!!温蕴痛到快死了,她这一生少时顺遂,天之 分卷阅读100 骄女,婚后不顺却也没吃过苦,一生所有的手段竟都用在了自己女儿身上,她恨了二十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竟是她的亲生女儿!这,实在是太痛苦了! 短短几分钟的谈话,爆出了一个又一个残忍至极的事实。宋南舒闭上了眼睛,摇摇欲坠,这怎么可能!她一定是听错了,她怎么可能是温蕴的亲生女儿?一定是幻觉!一时间,她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境…… 宋南音同样也不好受,她这小半生竟不过是两位母亲之间恩怨是非的牺牲品,她从未想过,身旁的竟会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宋南舒脸色渐渐白了起来,一瞬间的天旋地转,她晕了过去,手上的保温壶随之砸到了地上,“啪嗒”一声惊了病房里的两个人。病房里霎时安静,门外传来宋南音惊慌失措的声音,“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护士!护士!我姐姐晕倒了!” 林知夏脸色一白,她的内心隐隐升起了愧疚,她没想用这种最伤人的方式摊开真相的,到底,她心里还是不忍伤害这两个无辜的女孩子。 温蕴跑了出去,打开病房门,就看见躺在地上脸色苍白不省人事的宋南舒以及跪在旁边慌乱的宋南音,她跑了过去,抑制不住颤抖,却不敢触碰她们俩一下。 护士随之过来,将宋南舒送入另一间病房。 宋南音站了起来,用最陌生的眼光看着这两位母亲,像是在看刽子手。这目光,化成最利的剑狠狠扎进温蕴的林知夏的心口,两人身子皆一震,眼睁睁地看着她捂着嘴哭着跑了出去。 宋南舒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她眼波流转,见床边守着好几个人,猛一看见温蕴,一时间,所有光怪陆离又斑驳的过往纷至沓来,紧紧缠着她不放,越收越紧,她难受极了,呼吸渐渐不畅,头好疼,眼睛也好疼。 宋南遇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妥,扶着她的肩膀一声又一声地喊她,“昭昭,昭昭……” 她双手捂着头,尖叫着,越来越疼了,空气越来越稀薄了,她害怕极了,要将围在周围的人都赶走。 对!都赶走! “走开!别碰我!都走开!”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将手上能抓到的东西都扔了出去,逼走他们。 宋南遇不敢再刺激她,放轻声音,“好,我们出去。” 直到成功将他们逼出病房,她扑过去,将门关上,将自己反锁起来。心累了,身体更易劳累,她筋疲力尽地靠着门坐在地上,曲膝,捂着脸哭泣。 宋南遇靠在门上,听着她一声又一声压抑的痛哭声,一拳捶在墙上。还是没有保护好她!他转过头,冷冷地凝视着温蕴。这个女人,给昭昭带来一次次致命的伤害!这个女人,直到今天还要伤害昭昭! 温蕴被这个冰冷的眼神震住了,凉意慢慢从腰椎爬上头皮,她毫不怀疑,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他一定会杀了她的。她哆嗦着垂下头,嘴里一片苦涩,她究竟是如何将自己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从抛弃知秋开始?还是从嫉妒阮清开始?亦或是扭曲心灵一遍遍伤害女儿开始? 宋锡臣同样也不好受,他竟不知,他的长女从小被掉包又送回到他身边,在他的眼皮底下受尽母亲的折磨。他从来都是把昭昭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对待,从不介意血缘关系。可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悲哀的是,明明是他的女儿,本该娇宠长大,却因这被隐藏的血缘关系被特殊对待,逼着早熟! 一门之隔,里面的人悲痛欲绝,外面的人无可奈何。只要有人试图靠近,宋南舒就会激动地将手边的东西砸出去,用行动拒绝任何人的接近。 宋南遇根本不敢让人再刺激她了。他怕,她会陷于囚笼一生不能走出,更怕,她会骤失生意放弃自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段遍体鳞伤的过去对她的伤害有多大,那是从心灵上的施虐,打断了她的脊髓,浸蚀了她的血肉。她无数次放弃自我,又于伤痛中挣扎着醒来。如此往复,周而复始,直到去了乌浔,于干涸的生命中寻到一点生意。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无法忘记当年他回到碧落天阑打开她房门的刹那骤生的绝望,扑面而来浓重的血腥味,鲜红艳丽的血染红了被单,她就躺在那,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他差点就失去他的妹妹了,就差一点,只要他晚到几分钟,他就彻底失去她了。他痛恨所有伤害她的人,他痛恨所有推她入地狱的人!当她被抢救回来的刹那,他感觉他又活过来了,他想,只要她能好好的,他可以对这些人从宽发落,当是为她积德。 她醒过来了,却神智不清,安静地像座雕塑,对外界毫无感知,困于地狱,眼底是浓重的厌倦。 她得了厌食症,什么也吃不下,最严重的时候甚至闻到食物的味道都抑制不住地干呕,只能靠着输营养液维持生命。 她曾在清醒的零碎时光里写下:下辈子,当一直水母吧,没有心,一直在大海里游,死后化为水,融合在海里,就当没来过。他多么害怕她会厌世到不愿停留。不幸中的万幸,她在清醒中表达她想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他当即带着她去了乌浔。乌浔的温柔小意渐渐让她感到安心,不再惶恐 分卷阅读101 不安,拯救了她枯萎的生命。 …… 这一夜,宋南舒坐在地板上,埋着头,哭声渐渐停止。宋南遇坐在外面的长廊里,双腿交叉,双手合十撑在眉心,沉寂地守着。 天刚蒙蒙亮时,在众人疲惫沉睡的片刻,宋南舒轻走轻脚地打开房门又合上,悄悄离开了医院,飘荡在南芜市的角落里。 傅时卿刚下飞机就接到宋南舒不见的消息。还是晚了一步吗?从昨天下午接到电话开始,他就订了最早的机票赶回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吗? 他跑出机场,漫无目的地沿途找她。不知过了多久,他在距离御景湾不远的天桥附近看见那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来不及细想,他三步并两步跑过去,终于见到自己日夜担心的小姑娘。 他双手撑在膝上,喘着气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蓦地发笑,眼神温软,乖乖巧巧,“累吗?” “累,”他勾起一抹笑,“可以抱一下吗?”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长臂一捞,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轻嗅她的发丝间的玫瑰甜香。她闭上眼睛,伸手环住他的背,鼻尖泛酸,泪意涌上来,她吸了吸鼻子,喑哑了声音,“我好想你。” 你风尘仆仆走来,胜过世间所有温柔。 他的手收紧了两分,低哑了声音,“你之于我,如鹿渴慕水。” 他们就这样,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无畏人海的拥挤,用尽余生的力气,只为能在一起,哪怕一秒钟。 良久,傅时卿放开了宋南舒,他半蹲在她面前,待她爬上他的背后,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御景湾方向走去。 她趴在他的背上,闭目养神,“你唱歌给我听,好吗?”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他温润柔和的声音。 “…… In a dream I hold you close 在梦里我常常梦到把你紧紧抱住 Emacing you with my hands 用手将你拥入怀中 You gazed at me with eyes full of love 你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凝视我。 And made me understand 这让我明白了 That I was meant to share it with you,My heart my mind my soul 我真的愿意全心全意的和你分享一切, Then I open my eyes 然而当我睁开眼睛, And all I see reality shows I’m alone 看到的却是我还是孤单一人。 But I know someday that you’ll be by my side 但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身边, Cause I know god’s just waiting till the time is right 因为上帝正在安排这个对的时间。 God will you keep her safe from the thunderstorm 上帝你能不能让她平安,远离风暴; When the day’s cold will you keep her warm 当天气寒冷,你能不能让她温暖。 When the darkness falls will you please shine her the way 当黑暗降临,你能不能照亮她的路 God will you let her know that I love her so 上帝你能不能让她知道我如此爱她; When theres no one there that she’s not alone 让她知道即使世界上没有其他人,她也不会孤单; Just close her eyes and let her know 让她知道只要她闭上眼睛, My heart is beating with hers ……” 宋南舒靠在他的背上,疲惫不堪的心终于寻得暂停的港湾休息,她闭上眼睛,渐渐睡着了。她平稳的呼吸声抚慰了他不安的心,背上的温热触感无一不提醒着他没有来迟。谢天谢地,他还真切地拥有她,背着她。 御景湾里,张妈一打开门就看见傅时卿背上的宋南舒,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张妈 分卷阅读102 ,她的房间在哪?”傅时卿压低了声音询问。 “傅先生随我来。”张妈引路,并搭把手将宋南舒放到床上。傅时卿给她掖好被子,坐在她床边看了她好久,久到不知今夕何夕,才走出去。 门口碰到了宋南遇,宋南遇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一身风尘,拿了套衣服给他,让他去洗个澡。 傅时卿洗完澡出来,宋锡臣与宋南遇正在客厅坐着。 “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宋锡臣站起来鞠了个躬,郑重地道谢。 傅时卿一愣,连忙扶住他,不敢受这份礼。“宋叔叔,当不得这样。” 宋锡臣握了握他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这一眼的对视有感激,有放心,有信赖。 宋南遇握拳轻捶他肩膀,傅时卿一时间苦笑不得,他找回了他的女朋友,得到了她家里人全身心的认可?? 宋锡臣见傅时卿眉眼间尽是疲惫,料想他该是一接到消息就赶回来,接着又四处寻她,还没来得及休息。他缓缓吐了一口气,让张妈准备好客厅,赶他去休息。 傅时卿本想一直守着宋南舒,奈何拗不过宋锡臣的坚持,只好去休息一下。 宋南舒醒来的时候,已是天黑。外面华灯骤起,暮色降临,酒绿灯红,车水马龙,她处于喧嚣的尘世中,空落一身悲凉。这个世间是怎么了?人心为何如此险恶?为何有人轻易就放弃了生命,有人在尘世中苦苦挣扎却不得救赎? “能不能让我见见她?”门外响起了温蕴的声音。温蕴苦苦哀求,才求得一个进门的机会,她想见见她的女儿,见见这个从一开始就被她辜负的女儿。 宋锡臣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她不会想见你的。” “你就让我试试,毕竟我是她的妈妈。”温蕴苦笑,笑得十分难看,眉间沧桑,竟是岁月无情催人老。 宋锡臣凌厉地看了她一眼,冷了声,“这世上最不该成为她母亲的就是你。” …… 门打开的那一瞬,宋南舒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全身蜷成一团,寻找在母体最安全的姿势。 温蕴坐在她床边,伸手去拉她的被子,却没拉开。她泪流满面,这两天发生的事几乎压垮了她,诛心之痛,尚且不过如此吧。 “昭昭,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温蕴哭腔浓重。 宋南舒微微一震,又恢复安静。这一句“对不起”,她等了快二十年,等到她终于不需要了,她却说了出来。一切都没意义了,说与不说又能如何,她不需要了啊。她眨了眨眼睛,有泪水滑落。 温蕴俯身,隔着被子抱她。她拼命挣扎。一个死死抱着,一个苦苦挣扎。终于,她败下阵来,哭着哀求,“求你了,别碰我。” “昭昭,我很愧疚,是妈妈亏欠你太多太多。”温蕴听她那么低声下气的哀求,心中疼痛万千,她放开了她,压抑制,抹干眼泪,郑重其事道,“我会补偿你。” 宋南舒浑身发抖,动了动唇,悲凄,“我不需要。我只求你一件事,别再来找我了。” 温蕴悲痛欲绝,“我是你妈妈啊,你让我如何不来看你?” “你就当你女儿从小就夭折了,如从前一般,不行吗?!!”宋南舒咬紧牙关,她很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会伤到人,这一刻,她真的很恨温女士啊!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提醒她这个难堪的事实!她接受不了,也无法接受。 她忽然暴怒,大喊着:“滚出去!” 温蕴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呆呆愣愣地站在那。 她又重复一遍,咬牙切齿,声音冷到极至。 张妈听到动静不对,当即将温蕴拖了出来。 宋锡臣轻手轻脚走进去,“昭昭,是爸爸。” 宋南舒依然裹着被子,一言不发,安静又沉寂。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爸爸,面对哥哥。 宋锡臣重重叹了一口气,叮嘱她,“昭昭,会过去的,什么都不会改变。” 宋南舒依然没回复。 宋锡臣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然后走了出去。 宋南舒一时泪奔,她死死捂住嘴巴,不想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细细的呜咽声隐隐传了出来。宋锡臣眼角湿润,哭出来也好,压抑久了,太痛了,哭能减压的话,就尽情哭吧。 傅时卿早在温蕴来的时候就醒了,便是他也觉得温蕴不该去见宋南舒,但是,温蕴又真真切切是宋南舒的生身母亲。这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论搁谁身上,都难以接受。 宋南遇陪着傅时卿用晚饭,他瞥了一眼温蕴匆匆而过的身影,嗤笑,“温大小姐骄纵惯了,永远都以自己为中心,丝毫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 傅时卿深以为然。 吃过晚饭后,他过去看宋南舒,遇到了端着鸡丝粥走出来的张妈。张妈摇了摇头,表示宋南舒不肯吃。 “给我吧。”傅时卿端过粥,走了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他摸黑放下粥后,打开灯,调成暖黄色的灯光,让整个房间看着 分卷阅读103 很温暖。 他坐在床边,笑着说:“小丫头,闷在被子,不闷得慌?”微微上扬的语调,带尽调侃的味道。 他也不在意她的反应,继续说下去,“张妈做了很香的鸡丝粥,真的不吃吗?” “唉~本来就瘦了,再不吃,就瘦成白骨精了,白骨精可不漂亮哦。”他哀声叹气的。 “哥哥长得这么好看,给你当下饭菜,行吧?” “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真不吃?唉,真替你感到遗憾。” “哥哥走了啊?”傅时卿假装要走,被子里忽而钻出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他轻笑,拉了拉她的被子,见她没挣扎,遂将被子拉开,露出那张脸,双眼红红的,头发凌乱,好不可怜。 “看来哥哥的脸还是有点用处的。”他沾沾自喜。 她捂住脸,哭腔满满,瓮声瓮气道:“要点脸。” 他理了理她的发,摸摸她的头,“捂着脸干嘛?” “丑。” 他失笑,哪有人嫌自己丑的,“不丑,乖,放下手。” 她依言放下手,他抽出纸巾擦干净她的泪痕,认真看着她,“还是那么漂亮,还是我最爱的你。” 她咬着下唇,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斟酌着,忐忑着,“你带我走,好吗?我害怕极了。” 他伸手抚着她的背脊,安抚她,“好,我去和你爸爸谈。” 他耐心地哄她吃了两碗粥,趁她去洗澡的时候,扫了一眼她的桌子。桌子上躺着一本樱花粉的日记本,他一时好奇,翻开来看,居然是日记本!还是恋爱日记本!他竟不知,在她心里,他居然这么好,好到她花费了所有好运才能有一个和他在一起的机会。真是个傻丫头,明明是他太幸运了,于千万人之中与她相遇,得她爱重。 “在看什么?”宋南舒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你的日记。”他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替她擦头发。 “哈?你怎么偷看我日记?” “不能看吗?” “也不是。” 他笑了,凑过去,“昭昭,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 她愣住了,缓缓笑了。 也许命运不曾善待她,但是,也不是很糟糕,不是吗,她还有时卿哥,一个很爱她却又与她错综复杂的过去没有关系的人,一个能让她放松一会的人。 头发已经吹好了,她凑过去,抱住他的腰,小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他摸了摸她的头,“去休息吧,我守着你。” 她点了点头,爬上床,乖乖闭上眼睛。 等她睡着了,他掖好她被子后,宋南遇赤脚走了进来,站在床边,看了看她,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勾起唇,眉间戾气消融了七八分。 傅时卿拍了拍宋南遇的肩膀,率先走了出去,宋南遇扫了一眼她的抽屉,似笑非笑,他打开她的抽屉拿出那本日记本,连同小藤箱也一起拎了出去。 书房里,傅时卿和宋锡臣提了打算带宋南舒离开这儿去乌浔老家绥宁县的建议。宋锡臣沉默了,似乎每一次女儿受伤,他都没能守在她身边。他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宋南遇将日记本放到客房里,就绕到了书房里,恰好听到了这一番话。略微思索一下,他开了口,“三叔,让昭昭先离开一段时间吧。” “你舍得?”宋锡臣曲指敲了敲桌面。 “让她离开,更有利于她的病情。唐昀说了她的病情不能再受刺激了,不然……”宋南遇未说完的话,大家都懂。就是因为都懂,才觉难受。 宋锡臣继续敲了敲桌子,抬眸定定地看着傅时卿。傅时卿被看得一头雾水,求救般看向宋南遇。 宋南遇忍不住发笑,揶揄地瞥了他一眼,对宋锡臣保证道:“三叔,放心,阿卿他有分寸。” 傅时卿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一阵猛咳。 宋南遇偷笑,落井下石。 宋锡臣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俩一眼。 傅时卿好不容易止了咳,抿着唇笑,“叔叔,放心,我不会在婚前对昭昭有任何不轨的。” 宋锡臣剜了他一眼,将他赶了出去,“我就将女儿交给你了。” 傅时卿心情美好地走了出去。 宋锡臣和宋南遇紧接着讨论温家的事。 宋锡臣回想到过去,不由感慨,“林知秋十分优秀,我花重金才将他聘来。谁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死在一场见不得人的私心里。”温家想与宋家联姻,温大小姐身上不能有任何瑕疵,而林知秋的存在恰恰是这个瑕疵。 “温蕴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了,她这后半生都将活在愧疚里。”宋南遇补充道。可是,昭昭又何其无辜啊。 “温家的事该清算了。”宋锡臣淡淡道,“昭昭此时离开也好,免得为难。” …… 回到客房的傅时卿看到桌上的小藤箱和上面的日记本,挑 分卷阅读104 了挑眉,漫步走过去,靠在床上,翻开最上面的日记本,空白的扉页上,显眼的几行字: 梦想 1.傅时卿 于2007年5月04日心愿得偿。 2.南芜大学 承蒙你出现,够我喜欢好多年。 星河滚烫,你是人间理想。 两种不同的字体,前后相隔近六年,时间见证她的爱,日记本记录她的爱。原来,在他还不知道她心意的年年岁岁里,她义无反顾地把他当成自己的梦想。他的心里暖暖的,怎么办,昭昭,我好像更爱你了,以余生,以信仰,够不够? 他一页页翻过去,见证了她青春年少的不可言说的暗恋,很美却很辛苦,那时年少春衫薄,哪里有想到这么多,白白害她神伤这么久,真该死! …… 翻完这本日记后,他就熄灯睡觉。 第二天早起好,他走过去看宋南舒,宋南舒还没醒。他坐在她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了。 过了一会儿,她醒来了,趴在床上看着他,将手塞在他手掌心里,软糯着声音喊他,“早安。” “早安,今天也是很爱很爱你的一天。”他把玩着她的手指,耐心又温柔。 “你爸爸同意我带你离开了,等会吃完早饭我们就收拾东西。” “好。”她点了点头,忽而想到什么,咬了咬唇,“这样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他摸了摸她的头,“我请假了。” “学校领导不会有意见吗?会不会开除你?” “要是我□□除了,你养我呗。”他挑眉道。 “好。我的都是你的。”她眯着眼睛笑。 …… 上午九点半,傅时卿将行李搬到车上,扫到小藤箱,也顺手将它放了上去,等一切东西准备好后,他就进去接宋南舒。 宋锡臣抱了抱她,叮嘱她,“昭昭,照顾好自己。” 她点了点头,拥抱宋锡臣,“爸爸也要照顾好自己。” 宋南舒望了望宋南遇,宋南遇张开手,她笑了一下,走过去抱着他,头埋在他胸口里,“哥哥。” “乖,出去散散心也好。”宋南遇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要开心点。” “好。” 她和父兄告别之后,傅时卿扶着她上车,自驾前往乌浔。车在大门口处,与温蕴的车擦肩而过,而宋南舒并未发现。 擦肩而过而不知,于她而言,是再好不过了。也许有些人,只适合错过,毕竟并非所有的父母子女都有那份缘分。 晚来天欲雪 宋南舒从上车开始就在看向窗外,一言不发,眼若秋波,不含惊澜,不见死寂,也不见生机,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越是如此,越让人担心。就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毕竟没人会以为那宁静真的就是雨过天晴。 傅时卿打开音乐,放着舒缓的音乐,宋南舒渐渐闭上眼睛。 临近傍晚时,终于到了乌浔绥宁县。 傅时卿率先下车,绕到副驾驶门打开,扶宋南舒下车。 宋南舒好奇地打量这个古朴的院子——栖梧苑,红木门一开,扑面而来水乡的温柔细腻,院中一株古老的梧桐树,树下架着白色秋千。 傅时卿牵着她走进去,园中小径曲折,从一重重门廊、镂空图案的石墙,到每扇窗户都不雷同,而且与树木花草搭配得恰到好处,构成一幅幅如画般的风景。 “这是傅家祖居,凝聚了历代人心血。”傅时卿解释。 宋南舒看着书房挂着的墨宝,震惊极了,双眼微睁,抓着他的手臂,“傅老先生是你的?” “是我曾祖父。”傅时卿笑着说。 “天啊,你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书香门第,是我高攀了。”宋南舒带着崇拜的小眼神频频飘向傅时卿。 傅时卿轻点她眉心,“又说傻话。” 看完书房后,傅时卿带她去了房间,“今晚和我睡?” 她点了点头,害羞地偏头看向别处。 “本来这于礼不合,但是呢,现在也只有我们俩,无需拘泥于小节。”他煞有介事地补充道。 宋南舒看着他,一言难尽,她实在想象不出生于风骨铮铮的傅家他他是如何养出这副不着调的浪荡轻佻样的? 似是看懂了她眼神中饱含的复杂询问,他毫不客气地曲指弹了她的额角,挑眉看她。 她嘟嘟嘴,捂住额角,低下了头,好不委屈。 他拿开她的手扣进掌心,伸出另一只手,指腹轻揉她的额角。随后带她去了房间,吩咐她去洗澡。趁她洗澡的时间,他将行李收拾好,整个房间里摆满了他们俩的东西,冷冰冰的氛围顿消,充满了人烟味儿。 宋南舒洗澡出来就见他在摆弄那些摆件,她赤脚走过去,低头看他。他眼神一瞥,就瞥见她莹白如玉的脚,当真是“缥色玉纤足”啊,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神 分卷阅读105 色未明,温声以对,“坐到床上去,天气冷,脚不要直接踩在地上。” “哦。”她依言,坐到床上,小脚丫缩到被子里,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他轻笑,收拾好桌面后就去洗澡了。 他一离开,她的神情立马冷漠下来,疲惫地靠在床上。这些年,冷漠俨然成了她面对不堪现实的保护色,似乎,心冷了,就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了。 傅时卿闭上眼睛,任由温热的水倾泻而下,思绪纷飞中无奈奈何的叹息。这一路,她实在是太过平静了,平静到让他害怕。她站在深渊,茕茕孑立,囿于黑暗之中。而他却无法踩着祥云,披荆斩棘,引她入万丈红尘之上,告诉她一句“别怕,荣辱浮沉,我来渡你。”多么无奈又多么悲伤。这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独有宋南舒,唯他所求。可他心心念念之人糟受磨难,他却无能为力,真是悲哀! 他关掉花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换上睡衣走了出去。靠在床上的姑娘已经睡着了,他轻笑,轻手轻脚走过去,将她放平,盖好被子,才熄灯走去书房。 书房里的小藤箱在灯光下带着别样的诱惑,如此多的日记本没有一个十年,大概也是积攒不下来的。他隐约猜出了宋南遇将它交给他的目的,有些害怕去触碰这积年的旧时心事,却抵不住诱惑——他想要去了解她,陪她一起面对过去的遍体鳞伤。 白炽灯光下,他坐在旋转椅上,修长的指翻过一页又一页,窥见她幼时的惶恐不安,怜惜她年少的痛苦悲伤。 “下辈子,当一直水母吧,没有心,一直在大海里游,死后化为水,融合在海里,就当没来过。” “行走于世间,我如此惶惶不安,不知前路,不知归路。” “都说即使这个世界陷入了疯狂,仍然有我们必须守护的事物,而我好像没有。” “Satan撒旦” …… “她一定特别恨我吧,是的,一定是的。似乎,我的出生就是个天大的错误。如果能够选择,我也宁愿不曾出现。” “无妨,世人所看的,从来都是表面的光鲜亮丽。”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当你与魔鬼搏斗的时候,也要谨防自己变成魔鬼。我会变成魔鬼的吧。” “成长最残忍的地方是什么呢?是岁月毫不给你理由的把你丢给生活去作弄,而人只能被迫成长,被迫褪去青涩做出改变,被迫变成一个习惯孤独和忍耐的成熟模样。” …… 透过一张张泛黄的纸,他似乎看见尚且年幼的她苍白着脸,眼底一片死寂,写下了这些文字。他的心蓦然纠紧,细细密密的疼痛传来,不致死,却是钝刀割软肉,刀刀疼。他合上了日记本,按了按眉心,胸口闷得慌。 到底得多狠心,到底得多大仇多大怨,才能如此对待一个小女孩,打碎她的傲骨,生吃她的血肉,还嫌不够美味,挫骨扬灰尚且也不过如此吧。 他站起来,推开窗,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窗外月色皎洁,凉风夹着寒意吹过来,他吹了一会儿寒风,待吹散萦绕心头的悲凄后,他关了窗,慢悠悠地走回房间。 她迷迷糊糊醒了,睡眼惺忪,困倦极了,“哥哥,你去哪儿了?” “去书房了。”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睡觉吧。” 她笑容温软,往里面滚了滚,让出了一个暖暖的位置。 他不由轻笑,熄了灯,躺在床上。她滚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寂寂夜色下,他恍惚间听见她倦意浓浓的软糯声音,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时卿哥,我好爱你。你等等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的。” “好。” 一连几天下来,她时常沉默着,早晨躺在梧桐树下的摇椅上,晚上坐在院里的秋千上,寂静无声。他怕她闷出病来,又怕打扰了她,默默地守着她,照顾她,温柔细致。 这一天,她提出想去晗园,他应了要求开车去晗园。到了晗园后,她去了杂物间,拎出一打小锄头,走到桂花树下,丈量一下位置,然后指了方向,让他刨土。他微微挑眉,蹲在地上,拿着锄头往地上挖土。突然他动作一顿,看向她,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他小心翼翼地往四周刨土。果然,土里埋着一小坛酒,他慢慢取出那坛酒,把它放在地上。 宋南舒蹲下,伸手抚去坛子上的泥土。 “这是我刚来的那一年师母教我酿的桂花酒,埋在这已有些年头了。” 她怜惜般抱着这坛酒,像是抱着过去的自己。 傅时卿将她拥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不带任何□□,只是简单的安慰。 宋南舒讨巧地笑了一下,抱着酒坛走了出去。 “我们回去吧。” “好。” …… 华灯初上,夜暮降临,落叶寒碧,夜雪初积。在灯影摇曳中,她跪坐在坐垫上,倩影影影绰绰映在墙上,执手斟酒,玉骨天 分卷阅读106 成。 她抬眸,弯唇轻笑,眉间姝色无双,朱唇轻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低眉对她笑,那一眼浮在这数九隆寒秋,是旧时月色,亦是春风词笔。 桂花酒淳香,一经开启,自有一股暗香流动,莫道不销魂。数杯下肚,已是酒意微熏,醉意朦胧,她借酒壮胆,倒进他的怀里,睁着一双迷蒙的眼,一本正经地瞧着他,软软的唤他,“时卿哥?” “是我。”他揽住她的肩。 “你明明从遇见我的第一天开始就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明明那么好奇,为何从来不开口询问?”这是她一直以来想问又不敢开口的疑惑。他像是洞悉她所有秘密,又不动声色,若无其事。 “我在想,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你愿意,我会永远保守你的秘密。”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上,闷声道:“我好难受,太难受了。” 他抚着她的背脊,无声地安慰她。 空气突然安静,寂静无声中清晰地听见她稳稳抽咽。 “佛语有言,上报四重恩,其中一重便是父母恩。然人世间最容易报答的恩情莫过于养育之恩,最难报答的却依然是养育之恩。”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他一动也不敢动,清晰感受到脖子处有泪水蜿蜒而下,直入心口,灼痛非常。 “她怎么能是我的亲生母亲呢,这让我情何以堪。这么多年了,念着她与父亲的养育之恩,我恨得不彻底,连报复都束手束脚。如果她是我的生母,那我这小半生竟成了笑话一场。”她声音十分苦涩,“她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二十年里,她从来没有停止过要毁掉我的执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眨了眨眼睛,眼角似有泪光闪过,“宝,你没有错,什么也没有做错。” 她转而伏在他的膝上,他摸着她的发。 “你知道吗?我一直生活在一个扭曲的家庭里,父亲一味地宠溺,母亲一味地嫌弃。外人眼里,我得尽宋三爷的宠爱,表面看着多么风光,可是,这一份单凭容貌得来的宠爱,又能维持多久,宋家又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我那么小心翼翼地活着,生怕行差踏错,万劫不复。我年少所求,不过是一份母爱,这对于宋南音而来,是那么轻而易举,于我,却是求而不得。” ……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从六岁起就知道,可我从来没想过她会千方百计毁了我。十四岁,是我逃脱不了的噩梦,永生难忘啊。她们一群人,强迫我吃东西,还拍了好多照片,没有人救我,没有人!”她渐渐哽咽难言,“十八岁,她利用我对妹妹的愧疚怜惜之心,将我引入一个房间。”似是难以启齿,她顿了两秒,才接着说,“我看见了自己的黑白相片,以及满墙满地的海报,全都是我,全是我不堪的噩梦。整整一夜,她留给我的只有一把匕首和肆意的嘲弄。” 他瞳孔骤缩,眼里闪过不可思议与悲痛,他无法想象,该有多恨,才能如此对待一个少女,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女儿!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当年之所以没能出席你的毕业典礼,是我不能够,我的身体我的精神状况都不允许。”她苦笑,泪珠滚落。当年的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出现在你面前,你前途无量,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止生长。什么意思呢?就是你二十三岁时,我十八岁;你三十三岁时,我还是十八岁……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会疯掉,忘记一切,归于人海。 傅时卿将她抱进怀里,头埋在她的肩上。 她摸着他的头,他顺势看向她。她将手插进他的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泪光闪闪,抿嘴一笑,“不过,没关系啊,我有你了。”有你,我可以原谅生活之前对我的所有亏欠。你知道吗,你是我的救赎,是我生命中的阳光,是我难得的温暖。 那样满足的语气不由让他潸然泪下。他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唇角,伸手以指腹抹干她的眼泪,定定看着她,一字一句郑重道:“昭昭,我会是你永远的信徒。”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动得飞快。 “你听,它真的很爱你,比爱所有人所有事都要爱。” 她不由轻笑,泪流满面。 “嗯!”她重重地点头,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吻住他的唇,辗转反侧,流连忘返,情愿意乱情迷,交付所有。 他抱着她走回房里,一脚关上门之后,将她压在床上,抬起另一只手捉住她在他轮廓分明的下巴作祟的手,趁她不注意放进嘴里轻咬了咬她的指尖,她的指尖像是触电一样,连带着全身最细微的神经跟着流窜,浑身猛地一震。 她愣怔地瞪大眼睛,伸手按住心口,那里跳动得飞快,不再是沉闷,不再是抑郁,像是柳暗花明,像是夜雪初霁、黎明初临。 他躺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亲了亲她额头,温柔地对她说:“晚安,宝贝,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好,晚安。”她找了个舒 分卷阅读107 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愿长野有雾灯,愿每一场噩梦都有梦醒的时候。 余生多指教 黎明到来,夜霜初霁。 宋南舒捂住额头,果然,宿醉之后难受得紧。天刚蒙蒙亮,一抹柔曦洒进窗内,也洒进她心里的阴霾之处。经昨一夜,心里蓦然轻松了些,她不敢言万事皆过,却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困于囹圄。黎明终会到来,照进她惶恐不安的前半生,引着她迈向未来。也许未来不定,好歹可期,她爱的人也爱着她,会陪着她面对过去,走向未来,如此真好。 她目光柔软,瞧着身旁还在睡着的人儿,调皮地伸手纠着自己的头发,发尾轻扫他的脸颊。他眉头皱起,似醒非醒,眼眸翻动,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假装未醒。 “嗯?醒了?”他鼻音很重,眼皮半掀未掀,伸手重新将她揽入怀中,“困,再睡会儿。” 她眯着眼睛看他,见他真的睡着了,不由稀奇,这还是第一次他比她晚起呢。以往,他总是起得比她早,在她醒来时他往往已经快做好早餐了。她只需要乖乖等着吃早餐就行。他对她,总像是在照顾妹妹或是女儿,无一不细致,无一不贴心。 她靠在他怀里,静静地瞧他,这张脸,这个灵魂,都对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有君子如玉,如切如琢,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许是自小察言观色,认人的本事也修得了几分,从见到他的第一秒,她就从他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不正经外表上窥见几分他强而温柔的灵魂,而这样的人,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因着自身灵魂的不安,她避无可避甚至无可救药地崇拜着这样一个温暖的灵魂。她不是向日葵,却也本能地向阳而生,小心翼翼靠近,只为求取片刻安宁,也仅仅如此,不敢泄露半分心意,怕就此疏离。乌浔那年,是她前小半生里最安稳又幸福的时光,她藏着心意认真扮演着一个妹妹的角色,得尽他的关怀与宠爱,无需惶然,无需谋算,简单又平凡地活着。如果南音没有出现,她可能不会再次出事,那样也就不会与他一别经年,遥隔两地。也许她会一直当他乖巧又调皮的妹妹,不远不近地依赖着他。可是,倘若没有那场意外引起的几年分离,他也许就不会窥见她的心意,从而给彼此一个可能。直到今日,她还是不敢相信光风霁月的他会心悦她,这更像是一场她的黄粱一梦,梦醒之时,曲终人散,她仍旧是那个不知归路的漂泊之客。 她伸手按住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动得近乎绝望。她委实配不上他,这是不争的事实。她工于心计,良善不足,有那样不堪的过往,甚至她连个健康的身体都没有。她怕极了,怕什么时候紧绷的弦一断,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永坠地狱大概是她原先命定的结局吧?因着他的无意入局,恰好救赎了她。她不是天真单纯的姑娘,从温蕴的必杀局中挣得一线生机后,她果断选择了离开,彼时能力不足,报仇无异于以卵击石。远走乌浔既是疗伤也是方便布局。沈家温家的风波多少有她的手笔,不显山不露水却也是钝刀磨软肉,恰到好处的痛。不动温蕴,一则人手不足,二则也是抱着还了幼时养育之恩这番心思。父母恩啊,终是成为困住她一生的枷锁。 前路茫茫,不知归路,她已走在了人生的岔路口,是就此沉寂还是奋力一搏?是顺了温蕴的意还是活出自己的人生?多难选择啊,壁虎尚可断尾求生,可她能断了父母恩兄妹情吗?每一刀下来,都是伤筋动骨,焉能不疼?可她也没办法啊,那是爱她的父亲和宠她的兄长,她还能再伤他们的心吗?甚至,她自暴自弃地想,若是他们放弃她就好了,她就不用苦苦求生了。 若非他出现了,她大概会在日夜折磨中渐渐疯魔,然后在清醒的时刻悄无声息地寻个他们找不到角落了结自己吧。可是啊,他出现了,她遇见了她的阳光,温暖充足。他温柔又强大,总是包容她,即便知道了她的秘密也会守护,即便猜出她的过往也会细心呵护她,不蔑视不同情,一如往昔,温柔又淡然,清清浅浅地看她。 …… 他醒来的时候,她已靠在他怀里安睡了,面容恬静,眉间不再皱起。他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尽是心疼。这几日,她夜夜困于梦中,睡得极不安稳,日渐消瘦。她以为他不知,有心瞒他。他便依了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在等,耐心地等一个能让她心甘情愿倾诉心中委屈恐惧的契机。只有她愿意去正视过去了,才能有走出来的生机,偏生这条路谁也帮不了她。他能做的就是陪着她一起面对过去,而他所领会的痛尚不及她十万之一。他尚是旁观,便是痛到心扉了,她又该有多痛啊!昨夜她有意安慰他,他刻意诱惑她,就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有些事,太痛了啊,实在是太痛了,再多面对一会,都痛不欲生了。 “昭昭,我爱你。”他轻手轻脚起床,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就去洗漱,再回到她身边守着她。 此时阳光正好,温暖和煦,他的姑娘尚在睡梦中,他莞尔一笑,心满意足。 不多时,她也醒了,半醒半寐间下意识伸手频频寻他。他握住她的手 分卷阅读108 ,她顺势攥紧,像是害怕他突然消失。 他哑然失笑,俯下身去哄她,“昭昭,要起床了吗?” 她点了点头,缓缓睁开眼睛,瞧着他,一眨不眨地。 他含笑,任她瞧。 过了一会儿,她垂眸,神情低落,“我刚做噩梦了,梦见你走了,不要我了。” 他一愣,心里蓦地一痛,伸出手,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抬眸,一扫不快,满眼信赖,重重点了点头。 …… 绥宁绥宁,正应了一个“宁”字,恍若世外桃源。这里山青水秀,民风淳朴,若和风细雨点化人心中的愤懑不平,居于此,不由自主融于其中,心境平和,知足常乐,也难怪傅家这样一个世代书香门第隐居于此。 夕阳西下,他牵着她的手漫步在阡陌小路上,她笑容满面,饶有兴趣地欣赏他幼时居住的环境。温柔的绥宁,养育了他温暖又强大的灵魂,而这个灵魂跨过千山万水来到她身边,怜她爱她。她何德何能,得他全心全意的守护。 她紧了紧彼此交握的手,满足地笑了一下,眉眼间缱绻情丝。 他轻笑,心中满足,看来,有些事情要尽早提上日程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将至冬至,傅时卿准备那日带宋南舒去祭拜父母。 冬至当日,和风习习,傅时卿牵着宋南舒的手,一路走到傅家墓园。 墓碑上的照片中,男子英俊帅气,女子柔婉秀美,正是年轻时候的傅宪和唐若琳,见者无不夸一句“郎才女貌,璧人一对,实乃天作之合”,只可惜…… 傅时卿拿出纸巾将墓碑上的灰尘擦拭干净后,将向日葵放在上面。他眉眼带笑,目光清澈平和,含笑道:“爸,妈,我带你们未来的儿媳妇来看你们了。” 宋南舒一愣,弯唇一笑,蹲了下来,看着照片上的一对璧人,她想,这对夫妇一定非常爱时卿,悉心教导他人生诸多大道理蕴含的智慧,而这些都刻在了骨子里。故而,在家庭惊变,父母双亡的情况下仍然积极生活,眉眼间平和淡然。她无比感恩,谢谢他们养育了这么好的时卿,让她能与他有相遇相知相爱的机会。她抿了抿唇,郑重地许诺,“唐姨,傅叔叔,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时卿哥的!” 傅时卿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傻丫头…… 宋南舒冲他柔柔一笑。 他心下触动,手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方形盒子,扫了一眼周围环境,不由觉得委屈了她,遂又挪开了手。 他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惹来她安慰的小眼神,她咬了咬下唇,犹疑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他发丝柔软,扫在指间,有点痒。 他微微挑眉,歪头瞧着她,眉眼间桃花色轻漾,潋滟生姿。 她忽而被撩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歉意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心里连连告罪。 罪过,在唐姨和傅叔叔面前撒狗粮,实在罪过!!! 他扫了她一眼,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不由好笑。 他站起来,将她扶起,郑重地鞠了三躬,之后慢慢走下山。 她抱着他的胳膊,饶有兴趣地询问,“你父母一定非常恩爱吧。” 他眯了眯眼睛,想了想,“是的,我记忆中他们俩从来没吵过架,便是偶尔我妈生气了,我爸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然后细心哄好她。”他父亲啊,不论去了多远的地方,心里总是记挂着母亲,每每回来,都会给母亲带礼物…… “好羡慕啊。”她笑了笑,眼里尽是艳羡,她就没见过她父母恩爱的样子,别说恩爱了,不是彼此冷淡,就是一人剑拔弩张,一个波澜不惊。 他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温和浅笑,“我们也会一直恩爱的。” 她抿唇,眼里流光溢彩,轻轻“嗯”了一声。 …… 是夜,趁宋南舒去洗澡的时候,傅时卿打了个电话给靳言。靳言一向机灵,鬼点子多,寻他求个求婚方案再好不过了。 靳言挑眉,戏谑道:“稀客呀,还能记得你的旧爱。” 傅时卿面无表情,当真是一对相爱相杀多年的好兄弟,一见面就调侃,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他展颜,“怎会?” “从来只看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酸溜溜的语气,靳言拿捏得恰到好处。 傅时卿起了鸡皮疙瘩,无奈极了,“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电视剧……” “呀。”靳言笑了,“演得像吗?” “像~”傅时卿按了按眉心,低笑道。这不知是什么恶趣味,一有空就喜欢追没营养的肥皂剧,还能现学现用。 “宋公主如何了?”靳言不知旧事恩怨,只知宋南舒身体不好,傅时卿陪她在乌浔休养。 “好多了。”傅时卿笑了。 “说吧,寻我什么事儿?” 傅时卿难得害羞,有点难为情,“呃……就是我想和昭昭求 分卷阅读109 婚,想找你寻个方案。” 靳言略一思索,应承下来,“行,我想好了就发给你。”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转眼间,已经是12月份了。 宋南舒待在绥宁县,也快一个月了。在这里的每一天,日月星辰,风花雪月,都在点滴间抚慰她的伤痛。每一天,他都陪着她,看日升日落,看云卷云舒。累了倦了,靠在他身边休息,烦了闷了,把手言欢,踏雪寻梅……平静安稳的生活最易让人放松心情,她缓缓一笑,看向身边的男人。 这是上天送给她的救赎吗?是造物者为嵌合她灵魂特地点化的吗?不然为何只要一眼,她便心生欢喜。 傅时卿含笑看她,温柔又怜惜。他想把世界所有的温柔都给她,补全她幼时所缺的疼爱,让她活得轻松惬意。 她将手塞进他的手心里,他顺势扣住她的手,漫步小路,踩点夕阳的影子,拐进拙见苑。 古老的梧桐树下,放着一架摇椅。摇椅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身上颇有仙风道骨之气质,慈眉善目。 傅时卿牵着宋南舒走进来。 老人笑容慈和,瞧着傅时卿,仔仔细细,眯着眼睛笑着说:“予安,来了啊。” “叔祖父。”傅时卿恭敬问好。 傅老先生点了点头,笑了,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宋南舒。 傅时卿将身旁拘谨的宋南舒轻轻推上前,“叔祖父,这是我的未婚妻,宋南舒。” 傅老先生向宋南舒招招手,示意她上前。宋南舒瞧了瞧傅时卿,然后走上前,抿唇轻笑,“叔祖父好。” 傅老先生瞧了瞧她的手,满意地点了点头,“先天坎坷后有福,是个好姑娘。” 宋南舒惊讶极了,眼睛微微睁大。天,现在的老人家都这么厉害的嘛,会看面相还有会看手相的。 傅时卿难得见她有这么灵动的模样,一时手痒,忍住想摸她头的念头,抿唇一笑。 傅老先生笑眯眯的,含笑问道:“今天是来订婚服的吗?” 傅时卿点了点头,有点害羞。 “婚……婚服?”宋南舒讶异。 傅老先生点了点头,解释,语气比较郑重:“在傅家,男孩子和女孩子确定好了终身大事之后,男方的长辈要去女方家里送婚书和嫁衣,女方接了婚书才能定婚期。今天,时卿就是带你来订婚服的。”他扬声叫人,屋内走出一位温婉妇人,这是他的儿媳妇。 “婶婶。”傅时卿颔首。 妇人温婉一笑,领着宋南舒走进屋内,量身材,选婚服样式。 屋内陈列着好几套婚服,凤冠霞帔,伊人红妆,莫不惹人羡煞。宋南舒指尖轻抚婚服,缓缓走过,不由想起一首诗。 “曲有误,周郎顾。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待到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 这十里红妆该是多么令人震撼的场面。古时,男女成婚要有三书,包括聘书、礼书、迎书,要过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当日周郎一曲误终生的小乔是否也是铺十里红妆,喜结良缘? 傅夫人笑了笑,拿出卷尺,给宋南舒量身材,先是三围,后是肩宽,臂长…… 宋南舒张开双手,站在那里,内心思绪乱飞,这是来订制婚服?所有他是在暗示结婚吗?可,不用求婚了吗…… 傅夫人温温柔柔地和宋南舒说着话。 “傅家的婚书是收在一个木箱子里的。内放八个精致的小木盒子,每个盒里都放置了东西。我记得,戒指两对,一对金一对玉,龙凤喜镯一对,聘金和饰金各一盒;酒四支,京果四样,寓意感情浓郁,子孙兴旺;一套嫁衣,把木箱底部的红纸拿出来,下面有一本黄色缎面的折子,就是婚书了。” 宋南舒眯着眼睛笑,不愧是书香门第啊。 傅夫人陪她选好婚服样式后就送她出去了。 傅时卿带着她和傅老先生告辞。 走出拙见苑后,他饶有兴趣地欣赏她拼命忍笑的样子,明明心里在偷乐脸上却不显,眼尾眉梢间漾满星辰。 “高兴?”他轻笑。 “嗯……一般般吧。”她眸光流转间尽显狡黠。 他握拳轻咳,牵着她的手走回栖梧苑。 是夜,当宋南舒睡着了之后,他起身,轻手轻脚地绕到书房,打开靳言发给他的文件。十几种求婚方案,他一再筛选了,只待选出最终方案。 他抚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方形盒子,打开。流光溢彩倾泻而出,耀眼的钻戒,内侧分明刻着“S F Forover”,是爱情的象征,也是至死不渝一生的象征。这是Darry Ring,一生只可订制一枚,承载他此生唯一的爱恋。一生一次,一生只够爱一人。他定要给她一个浪漫的求婚仪式,让她不负此生。 …… 华灯初上,夜暮降临,酒绿灯红,漫天星辰,傅时卿与宋南舒手牵手漫步镇上。 分卷阅读110 这一天是元旦,人流涌动,热闹非凡。街边树上挂满彩灯,闪烁耀眼,远方古老的拱桥上坠落红色的凤凰灯,此桥名为姻缘桥,坠满凤凰灯寓意凤凰于飞,传说,有情人十指紧扣走过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恩爱非常。 傅时卿与宋南舒十指相扣,漫步而上。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凤凰灯,每盏凤凰灯下缀了纸笺,上面写满祝福的诗句,如“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等等。水一样钟灵毓秀的城市,孕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有情人,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羡煞旁人的恩爱传说。她曾有幸听过几个,自此,也期待能与相爱之人姻缘桥上走一回,情牵彼此不相离。今日,当是实现了旧日之念。 她歪首看向身旁之人,弯眉浅笑,眼缀明珠。 他情难自禁,温柔看她,眼里情意绵绵。 她害羞地低下头,眼波微转,心思雀跃。 趁她低头的瞬间,他不动声色地瞥了街边人一眼,不远处,靳言遥遥比了个“OK”的手势,他心下有些紧张,缓缓地呼了一口气。待走下桥,他恰似漫不经心地询问,“昭昭,倘若此刻我归于人海,你能否找寻到我?” 她怔然,眨了眨眼睛,茫然不解。许是他太过认真,她也认真地点了点头,软糯着说:“自是可以的。” 他笑了,“那就好。” 恰是此时,人流涌动,周围人不动声色地涌向他们俩,在某个瞬间,十指相扣的双手散了开来,她与他被冲散于人海。街边人影绰绰,她下意识回头,频频寻他,然,不见踪影。 她皱了皱眉,忽而瞥见前方有一身影恰似他,来不及细看,人已隐于人海。她抬步追上去,寻着那个背影。街边的陌生女孩走向她,笑容满面,递给她一朵玫瑰花。 “给我的?”她微微睁大眼睛,小嘴微张,是惊讶,亦是惊喜。 “是的。”她笑了,“希望你余生的每一天都幸福快乐。” 宋南舒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掩唇轻笑,接过花,真诚道谢。 之后,每路过一人,便能收到一朵玫瑰花和一句祝福语。 “愿你历遍山河,觉得人间值得。” “愿你遇良人,一生被珍爱。” …… “岁岁常欢愉,万事皆胜意。” “万物更新,旧疾当愈,长安常安。” …… 当她一路走到广场时,已收获了一框的祝福与一捧玫瑰花,约莫40朵,是寓意至死不渝的爱情吧,她眼角有些湿润,至死不渝,很不错呢。 广场开始响起《梦中的婚礼》,熟悉的旋律缓缓流淌入心间,她温柔地看向穿着西装一步步走向她的年轻男人,他每一步走来,她的心就紧张一分,不由自主地攥紧手心,手心都有些湿润。 他站定在她面前,温柔凝视她。 她脸上有点热,耳朵微红,轻咬唇角,故作镇定,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依然是她最爱的模样。 他缓缓而笑,单膝跪地,指闪钻石闪耀,温柔地对她说:“茫茫人海,能与你相遇相知相恋,荣幸之至。一见成欢,地老天昏,这一生,时光太长,长到我怕我看不清你的容颜,未来太远,远到我怕我来不及抓住你。能够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从遇见你的第一秒开始,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守护你,一眼万年便是如此吧。任它风花雪月惹人醉,我这一生只够爱你一人。这漫漫余生,你是否愿意与我携手未未,一生相依?” 她捂住嘴,眉开眼笑,泪落如雨,是幸福的的泪水,是雨过天晴,仍觉人间值得。 这一场爱情,他坚定地向她走来,不容拒绝,不容置疑。她也曾胆小到退却,她也曾卑微到逃避,她也曾害怕这场爱情只是她的黄粱一梦,但是,他跋山涉水而来,携和风细雨抚慰她的心伤,将她收藏好,妥善安置,细心保存,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哪怕历尽千帆,只要他在,便是人间值得。 “答应他答应他!”身旁人影幢幢,声声期待,她寻声望去,是阿菀,是哥哥,是爸爸,是靳言哥,还有白漾哥……人生中如此重要的时刻,这些平日里一直陪伴她照顾她的人都来见证她的幸福,都在祝福她的幸福。 她泪眼朦胧,伸出手,坚定不移地回答,“我愿意。” 他松了一口气,释然而笑,握住她的手,将戒指缓缓套进她的左手中指,纤纤玉指,指尖闪烁。 他握着她的手,站起来,眸光干净澄澈,温柔看她。 忽而,砰砰作响,烟花绽放,天空中清晰地印上他炽热的爱情——“宋南舒,我爱你。”“一生一次,至死不渝” 盛放的烟花下,她按住心口,流下了幸福感动的泪水,他抬手,指腹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轻轻吻上她的唇角。 烟花散尽,他牵着她的手,走进酒店。包间里,宋锡臣含笑看他们,柔和的目光倾诉了美好的祝愿。她走过去,眼角微红,柔柔喊了声“爸爸” 分卷阅读111 。宋锡臣握了握她的手,笑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傅老先生走过来,手里提着用红丝绸仔细包裹着的木箱。 木箱里面,放着婚书。他捧着那个木箱,因为上了年纪,布满老年斑的双手微微发颤:“接了礼箱,就是半个傅家人了。”老人眉目慈祥,笑着问,“想好了吗?” 在亲朋好友的鼓励注视下,她红着耳朵尖点了点头。 老人家下巴上有银灰的胡子,慈眉善目的:“接着吧。”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木箱,与他相视浅笑。 当夜,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婚书,婚书上赫然写着“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dié,意为小瓜)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她红着脸偷笑,双眼亮晶晶的。 他凑过来,取来剪刀,小心翼翼剪下她一小绺头发,放在一个锦囊里。 “这是什么?” “我出生时,母亲给我收起来的一小绺胎毛。” 原来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红着脸看他将锦囊收进木箱里,然后扑进他的怀里。他拥住她,垂眸看她绯红的耳尖,心之所念,情难自禁,随心而动,低头吻她,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他的眼眸染上了□□,魅惑至极,声音有些喑哑,撩人心弦,温热的呼吸扑向她的耳朵,痒痒的,她躲了躲,眼波流转,媚眼如丝,他倒吸一口气,扣住她的指,刻意引诱,“可以吗?” 她红着脸点头,闭着眼吻上他的唇。 室外星光璀璨,室内春色撩人。 情至深处,他喑哑了声音,一字一句在她耳边呢喃,“余生,请多指教。” 她咬着唇,眼神迷离,轻声回应,“我爱你,时卿。” …… 余生漫漫,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啊…… 番外一、明月松间照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微风动,窗帘摇曳生姿,几许阳光透过,宋南舒微微抬眸,脸上带着几许茫然,心下却又欢喜安然,这就是新的一天,新的人生吗? 傅时卿眯着眼看了看时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鼻音厚重,“还早呢,再睡会儿。” 她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忽而抿嘴一笑,眸光流转间,羞涩之意才下眉心又上心头,不好意思地抬手捂住脸,软着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是我的~” 他好笑,拿下她的手,轻刮她鼻尖,煞有其事地应声,“对,我是你的。” 她脸色绯红,捂着脸躲进他怀里。 他倒吸一口气,闷声笑,顺势拥着她,轻咬耳朵,低声细语,假意威胁,“是想深入了解吗?我知你深浅,你知我长短的那种。” 她身子一僵,错愕地看看他,红晕从脸上慢慢爬上耳尖,嗔怪地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退出他的怀抱。 他笑出声,随即起身,穿上衬衫,回身看向靠着枕头盖着被子手捂着胸口的女孩,瞥见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点点红晕,不由脸上一热,眼神微微移开,复又看向她,俯身,理了理她些许凌乱的发,温声道:“昭昭,我爱你。”每天都爱你,比昨天多一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如此,你可还欢喜? 她缓缓勾起唇角,眉眼如初,弯弯若新眼,双眼亮晶晶,像含了万千星辰。 “嗯,知道啦知道啦~” 他伸手轻捏她的下巴,凑过去,在她唇角落下轻浅一吻。 她微微睁大眼,指尖轻触唇,目送他走出去的身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一刻,她想她大概知道什么是爱情了,爱情是一百年的孤独,直到遇上那个矢志不渝的守护你的人。遇到他的瞬间,那一刻,所有苦涩的孤独,都有了归途。而一屋两人,一日三餐,四季有他,就是爱情最好的归宿吧。 她下楼,倚在厨房门口,看他熟练地做早餐,眉间舒展,恬淡温婉,若暖风拂面。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君,日为朝,月为暮,君为朝朝暮暮,滚滚红尘,星河璀璨,他就是她的人间烟火。 似是感应到她心中所念,他回眸一笑,桃花眼半开半合带着缱绻情意,撩人而不自知。 她按住心口,怦怦直跳,却瞬间低了头,鼻子泛酸,这一生,功名利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她所诉求不过是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从此不再被抛弃,为他疯魔,是她罪名。而今心愿得偿,本该高兴,不知为何却又心里泛酸。 他感受到她的异样,关了火,走到她面前,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揽进怀里。知她对过去的委屈难过,懂她对未来的期许欢喜,两种感情交织一起,难分难舍。 “我在。”他如是告诉她。 她伸手抱住他,呼吸 分卷阅读112 间氤氲了他身上清冽干净的味道。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独有予安,为我所求,这一生平庸,一生迷恋傅时卿! …… 世事如落花,心有空明镜。 宋南舒此次去北溪乔氏参加服装展并谈了一笔生意回来后,首次答应了宋南音的约见。即便她与这个妹妹姐妹缘分实在是浅,终究两人还是亲姐妹的,况且她也有这样一段错位人生。对于温蕴,宋南舒妥实不愿意见她,有些人啊,只适合死生不复相见。 宋南音来到“浮生若梦”时,一眼就看见临窗品茗的宋南舒,举手投足间优雅从容,当真是“纵是美人毓秀可入画,却也自成风姿难笔拓”啊,最初见到宋南舒时,她真切地为她的楚楚风姿所倾倒,也曾真心实意崇拜她。未遇见她前,她尚不知世间还有这样一个女子,明明不肯信人却又偏偏待人极好,不需别人靠近却又愿意给予善意,矛盾极了又让人心悦诚服。她也曾经毫不犹豫保护她爱护她。而她,借着这份信任与爱护,狠狠捅了姐姐一刀。 当日她太年轻了,尚不知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暗中标好价格,如今,她终于明白当日命运赠送的礼物,暗中标好价码是什么了,她在不断的妒忌与不甘中丢失了自己,也葬送了她们俩的情份。 “你来了啊。”宋南舒依旧一副温温柔柔的音调,宛若初相见。 宋南音在她对面落坐,“姐姐。” 宋南舒颔首轻笑,亲自给宋南音沏茶,“这是碧螺春茶,此茶条索紧结,卷曲如螺,白毫毕露,银绿隐翠,叶芽幼嫩,冲泡后茶味徐徐舒展,上下翻飞,茶水银澄碧绿,清香袭人,口味凉甜,鲜爽生津,早在唐末宋初便列为贡品。” “姐姐还是这么博学多才。”宋南音抿了一口清茶,轻声诉语。 宋南舒默了一瞬,复开口,“我从八岁起开始学琴琪书画与茶艺,春去秋来,炎寒酷暑,从未落下一日。除此之外,学校的功课也不能落下。我的童年并不轻松,而今日所得皆是过去所付出的回赠罢了。是你误了。” 宋南音低头苦笑,是啊,她从八岁起就开始学茶艺,而八岁的自己还在玩闹呢,从一开始就没得比啊。是她误了,她总是忍不住把自己同她相比,妒忌她得宋家人疼爱与看重,羡慕她在宴会上长袖善舞游刃有余,却忘了人家养在宋家,自小生存于那样的环境,耳濡目染。 “南音,我还记得当初的你逆着光很美,我还记得当初的你笑起来很甜,我还记得当初的你单纯又勇敢,我曾经真的很羡慕你身上的纯粹,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宋南舒亲眼看着她从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变成如今的样子,多少是觉得可惜的。他们这些生在山顶的人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不说真话,连偶尔说一次都不行,最是擅长温柔的冷酷,和不动声色的无情。原先一腔孤勇的小姑娘多么生动有活力啊,竟也染上了这些气息。 宋南音嗤笑,“这些,不都是你们逼的吗?”父亲的冷淡,姐妹的嘲弄,贵人的看轻……都像一把把刀凌迟她的血肉。 宋南舒愣了一下,随之又笑道:“我以为你在选择回来前就准备好应对之策了。” 宋南音瞧着宋南舒,心里却莫名难过起来,看,姐姐她永远是淡然的,波澜不惊的,哪怕是被人挑衅,脸上也永远不会流露一丝一毫的情绪。而自己怎么学也学不会。 宋南舒放下杯子,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爸爸他对你冷淡并不代表不疼你,而姐姐们,你习惯就好,我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只要不做出伤害姐妹的事,要反击还是不理会都随意;至于那些夫人们,说实话,除非你足够分量站在她们面前,否则她们并不会关注你。” 宋南音沉默了,低声轻笑,一笑笑出了泪痕,“这么些年,竟是我误了!” 宋南舒目光悲悯地看着眼前的同胞妹妹,她曾经发自真心地爱护这个妹妹,那也是曾经了。 宋南音指腹按了按太阳穴,微微刺痛感拉回了她溃散的神智,这短短小半生,她究竟都做了什么?回头一看,竟觉一无所获。她抬眸望向淡然从容的宋南舒,双唇一张一合,带着无尽的悲悯,“你就不想见见母亲吗?” 宋南舒脸色一僵,不太自然地端起杯中茶轻抿一口。氤氲的茶香袅袅掩盖住了她眉间冷色与郁结,她叹了一口气,很轻很轻,几不可闻。“不了。” “毕竟她是给了我们生命的母亲。”见她眉间不快,宋南音心里竟带了几分痛快,复了,又不由暗暗唾弃自己。 宋南舒顿了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妖治邪魅,眉间冰雪骤起,眼眸带着冷意,“她是你的母亲,可不是我的。” 宋南音怔了怔,随即拿出一张卡,将卡推过去,“她是真的想补偿你,她也很后悔过去所做的事。如果她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她一定也会很爱你的。” 宋南舒瞥了一眼,低低笑了起来,世事如书,大梦一场,竟觉荒唐,“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便可以肆意妄为吗?那林女士对你又作何解?” 宋南音指尖轻颤,杯中清茶溅了 分卷阅读113 几滴出来。她饮尽杯中茶,将茶杯放在桌上,凝了凝心神,颤了声音,“她毕竟是有目的的。”对,她是有目的对自己好的,她对自己的疼爱都是建立在复仇的基础上。对,就是这样!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她又重复了一遍,“她是带着目的的,你与我只是她复仇路上的两枚棋子!” 宋南舒看着她挣扎于林女士的爱与恨中,皱了皱眉,温温柔柔地开口,“可她毕竟是爱你的。同沦为复仇棋盘上的棋子,你终究是比我幸运的。即便你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前十四年林女士用全部的爱浇灌你成长,她再利用你也从未伤害你。后来温女士毫无保留地爱着你,便是知道你目的不纯,也若无其事般爱护你。” 这样一段话直击宋南音的心神,撕开她心里最难堪的伤。她脸色一白,颓唐般捂着脸,眼角渐渐湿润,爱与恨交织,让她痛苦不堪,既做不到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也做不到彻底地恨下去。 “你总是羡慕嫉妒我得父亲疼爱,得夫人认可,却不知我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父亲便是冷待你,却不会主动伤你。而温女士这二十年来从来就没放弃过要毁掉我的目的。你痛苦,我又何尝不会?” “宋南音啊宋南音,你怎么总是耿耿于怀得不到的,却从来不看看你所拥有的。” 宋南音有此许迷茫,心里酸涩。 宋南舒往宋南音杯中添茶,“你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吧。” 宋南音动作一顿,垂眸,“母亲她想见你,想问你能不能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宋南舒静了静,神色复杂,她原以为听到这话会非常愤怒,如今只余一声叹息,过往终于不再困住她了。她淡声回复,“不用了。你告诉她,我永不原谅,亦不宜相见。” 宋南音欲言又止,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最终也什么都没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当是如此。这几年,母亲与姐姐每一次见面都争锋相对,不欢而散。母亲对姐姐做的,她也心知肚明,实在没脸劝人原谅。 “母亲与父亲离婚了。” “我知道。” 宋南舒看了看时间,料想傅时卿应该快到了。她抬眸看向宋南音,眸光澄澈,温言细语,“还有什么事吗?” 宋南音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门口站着的傅时卿,缓缓笑了,有他在身边,姐姐她应该会一直幸福的吧。 宋南舒微微颔首,将卡推了回去,“你收起来吧,实在没办法面对眼前的困局,就先离开,不妨去学一样喜欢的东西,远方有诗,在等着你呢。”这是她作为姐姐给昔日妹妹的一个真心的建议。 “姐姐当日远走乌浔与远走国外寻到了新生,是吗?” 宋南舒微愣,温柔一笑,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宋南音遥望她离开的娉婷袅娜的背影,心中蓦然一痛,这是姐姐第一次身姿轻盈地离开。她看见傅时卿温柔地给姐姐围好围巾,她看见时卿哥将姐姐揽入怀中,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她看见姐姐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这样幸福明媚的笑容,是这些年来她第一次从姐姐脸上看见。这样幸福明媚的笑容,她没有,却也不妒忌,她终究是希望姐姐幸福的。这么些年了,她终于承认自己不如姐姐,不是才学,不是心计,而是大气从容。她做了很多错事,也辜负了姐姐的信任,曾惶恐姐姐的报复,而姐姐始终没有对她出手过,淡淡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昨日情分付水东流,再见面已是陌路人,这便是姐姐予她最好的结局。 她看着姐姐与时卿哥牵着手远去身影,轻启唇,“姐姐,要幸福。” 愿你一生温暖如初,一生不被辜负。 番外二、浅情人不知 戊子年六月初四,宜嫁娶。 锡臣国际旗下时庭酒店六楼大厅装饰得古色古香,灼灼红妆,满庭装点,莫不精巧。红妆尽头,着凤冠霞帔的倾城女子以团扇遮面,款款而来,眉眼精致,姝色无双。 明菀妆容精致,一袭香槟色及地长裙婷婷而立,笑靥如花。 中式婚礼真美啊,红帛铺地,两旁鲜花盛放,满庭春色不及阿昭笑靥如花,良辰美景奈何天,人比花娇倾城色。阿昭终于嫁给了她此生最爱的男人,真好啊。 明菀眼里缀满星辰,满含期待,见证这一场盛大婚礼。 年少初遇,常在心间,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这一路,阿昭走得太久了,也太难了,幸而有傅时卿。只有这样一个干干净净不入世的男人才能让阿昭倾心吧。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阿昭时,漂亮得像陶瓷娃娃的女孩儿乖乖地跟在南遇哥身边,安静温婉。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宋家兄妹,一不小心就都放在心上了。彼时她还是个被家人娇宠得有些任性的明家小公主,平生所用皆精致,最是爱漂亮精致的一切,包括美人。而宋家兄妹像是嵌合她审美而生的,就连阿昭清清浅浅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让她欢喜。 第二次见到阿昭时,她依然精致,却像个被摔碎的陶瓷娃娃, 分卷阅读114 满身狼狈,惊恐不安。她脱下外套,披在陶瓷娃娃身上,横眉扫了一眼巷子里的人,怒气骤生,恨不得将欺负了阿昭的人都弄死!她竟不知还有这么一条藏污纳垢的小巷,若不是她今晚和家人赌气跑到这附近,恰好遇见阿昭,那么,她实在不敢想象阿昭会经历什么。她看着这个脸色白得像雪,眼眸深处尽是惶恐不安的女孩儿,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为此,她在找到还在KTV里醉生梦死的宋南遇时,红着眼睛甩了他一耳光,即便从第一眼开始,她就对这个被誉为天之骄子的清隽少年上了心。 后来,她慢慢走进了阿昭,成为她身边唯一的闺蜜,一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她成为了阿昭的伴娘,见证她的幸福。 旁人总道不明为何她那般喜爱阿昭,说实话,她也不明白,可否是一见成欢,再见心疼,三见钦佩呢?这个历尽世间最恶之事的女孩便是戾气横生,心中仍留有一份净土。这个明明遍体鳞伤再难信人的女孩偏偏给了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仅仅因为她无意救了阿昭,阿昭便将她引为知己,事事周全。她知她自己冲动任性,胡闹惯了,有时候闹得父母都头疼,而阿昭始终含笑看她,温柔包容她,不动声色地填补她惹下的乱子。感情从来都是双向的,阿昭全心全意待她,她也当如此。她的阿昭是那样一个聪慧通透的女孩,教给了她很多为人处事之理,爱护她一如往昔。她这小半生,最幸运的事便是结识了阿昭。而今阿昭得遇良人,她实在是太高兴了。 宋南遇温柔地看着妹妹身边激动得双眼明毫的小丫头,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婚礼完成后,明菀轻轻呼了一口气,退到一边,手执香槟,轻抿一口,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人群。 人群中慢慢散开了一条路,远处隐隐约约可见那人风姿绰约。她心下紧张,放下香槟,纠着小手指,而脸上却依然淡定从容。 宋南遇轻笑,捧着香槟玫瑰信步走到她面前,在众人的期待之下单膝跪地,打开小方盒,里面钻戒闪烁,“明菀,嫁给我。” 沉默几秒,明菀在脑海里过完剧情,才迷迷糊糊开口:“什么?”“你听见了。”他声线淡淡,沉着而肯定,又夹了点天生撩人的气音,“嫁给我。”——即使潜意识已经有所准备,但真正听到“嫁给我”的那一秒却还是猝不及防无法抵挡,耳骨神经和心室跟着颤了两下,好像听见了木柴在耳边噼啪烧着的声音。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绝,低音炮连随便说句求婚台词都能要了人的老命。 见她这样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不由好笑,忍不住想逗她,他幽幽地来了一句,“被我盯上的人,可跑不掉哦~” 心里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明菀顿时面色一僵,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嘟囔着,“什么嘛,哪有你这样的。” 少女声音带着商量的语气,软绵绵的,还有一点讨好和恳求的尾音轻轻发颤,有点像小奶猫在……撒娇。 他眸色渐深,轻笑一声,认真起来,“明菀,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明菀掩唇一笑,眼里晶莹闪亮,点了点头,伸出纤纤玉指。 他一手托着她的左手,一手将指环从指尖缓缓推入,指环套在她的指上,更衬她的手莹白如玉,一时情之所念,他握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 明菀微微睁开眼,红晕迅速从脸上爬上耳尖,耳朵上的红又热,直到婚礼散场也没消退。 宋南遇将西装外套披在明菀肩上,.牵着她的手在江边散步。 明菀盯着脚尖,抿唇偷笑。 “这么高兴?” “一般般吧。” 宋南遇哑然失笑,紧了紧交叠的双手,“只一般般啊~” 明菀眼波流转,笑嘻嘻道:“是很多啦~” 宋南遇被她的样子取悦到了,停下脚步,将她拉入怀中,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扣住她的脖颈,低头含住那抹红唇,辗转反侧,温柔缱绻。 她闭上眼睛,迷失在这片情意绵绵里。 许久,他放开了她,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里面早已惊涛骇浪,“阿菀,‘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你之于我,便是如此。说不清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等发觉时早已情根深种。” 他的阿菀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家世卓绝,能力出众,明艳大方,宛若朝阳,照进他黑暗阴沉的心里。他本不欲将她困于身边,奈何她主动招惹了他,既然招惹了他,就不能半途而废! 那年深冬,她趁着醉意强吻了他,自此降落在他心上,生根发芽。他没有告诉她,那是他的初吻,是为未来夫人而珍藏的第一个吻。 她清醒后,仓皇失措,夺路而逃。 他立于暗处,幽幽目光落在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上,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接到她出国的消息后,他难得怔忪几秒,复又低笑出声。 明菀,我们来日方长…… 这些年,她在他身边打着转儿,既不刻意亲近,也不过分疏远,从来都只以昭昭闺蜜自居,乖 分卷阅读115 乖巧巧地一口一个“南遇哥”。若非那个意外的吻,他不会发觉她的心意,也幸而有那意外之吻,让他鼓起勇气表明心意。等待的过程虽然辛苦,但总是来日可期的。他就为自己赌一次,赌她会不会爱他。万幸,他赢了,从此爱□□业双丰收! 明菀,在你默默爱着我的时候,我也在偷偷心悦你,那时,风不动,心动。 明菀红着脸,媚眼如丝,咬着唇,轻声说:“南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 ,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 谁,浅情人不知。 番外三、一曲相思瘦 遥想当年锦瑟起,一曲相思瘦。 遇见阮清的那一天,天很蓝,风很暖,宋锡臣躲开了无聊的思政课,来到琴室,不过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却觉惊鸿一面忆三生,他的目光落在端坐在钢琴面前指尖飞跃的少女身上,从此再也没能移开。 她的气质出挑,似猫科动物,有一种内敛而高级的慵懒,要笑不笑时眼尾轻挑瞳仁潋滟,偏生脸蛋又有几分少女的娇俏。宛如仅供展览的粉青釉瓷瓶,合该供在灯光恰好的玻璃橱窗内,写满了生人勿进却让人不满足于远观。声线空灵,缭绕中反倒多了些后退的撩拨。 阮清阮清,他在心里默念两遍,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呢,极俱欺骗性的外表下藏着一个热情不羁的灵魂。这是年少风雅、鲜衣怒马的宋三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将一个人记在脑海里,说不清是见色起意还是闻琴交友,总之,阮清这个人被深深地记在了他的心里。 他年少成名,心高气傲,洒脱惯了,如果世间能有一个让他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女子,那么这个女子必定是阮清。 他步步为营,百般用心,只为能够自然地站在她面前。越是接近,越是迷醉于她的温婉她的才华以及她的纯粹。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这是第一次她被允许融入大环境中。初入人情世故的她就像是一颗闪着柔和光芒的明珠,洁白无瑕,对什么都抱着好奇的目光与善意,让人心生保护,生怕世间险恶让她眸光暗淡,明珠蒙尘。对她,他由最初的好奇,慢慢情深不悔。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时常陪在阮清身边的是唐家幺女若琳,不知是惺惺相惜还是缘分使然,两人一见如故。从此,在大学的每一个角落,时常能见到阮清和唐若琳挽手相依,浅笑畅谈。 宋锡臣时常温柔地看着阮清,看她笑靥如花,看她骄傲矜贵,看她明眸皓齿……那时种种只道是寻常,殊不知,那是此生再也回不去的幸福。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已是两年后。 宋锡臣正在筹划一件人生大事,他要征得父亲的同意,光明正大地迎娶阮清。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他跪在父亲书房外,静默不语。父亲摇头叹息,这是他最心爱的小儿子,自幼聪敏绝伦,又孝顺懂事,是他最大的骄傲。他明明知道阮氏电子的大小姐阮清有先天心疾,再是才华横溢,温婉贞婧,也不适合做宋家当家主母。可是这小子便是放弃宋家继承人的身份也不愿失去阮清。情之一字,便是如此放不得吗?可知,他随手摒弃的身份地位,是别人求而不得的奢望? 罢了,终究他不忍小儿子受伤,同意了这门婚事。 宋锡臣欣喜若狂,看着叹息的父亲,不由歉疚万分。他知父亲疼他,他以己为赌注,赌的正是父亲的心疼。明知如此,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了,因为阮清是他最不能承受的失去。 漫天流萤之下,他单膝跪地,向他挚爱求婚。而他的女孩微笑着答应了。这一分这一秒,是他前半生里最得意最欢欣的时刻。他抱着她转圈,她低头看他浅笑。 然乐极生悲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大喜过后必将伴随着大悲。 他从未想过会失去她,亦不敢想失去她的后果,单单是一想到有一天会失去她,他就心痛得难以自抑。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她失踪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唐若琳!他不可置信!他悲痛欲绝!他翻遍了所有她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仍然没有寻到她,他终是将她卷入了宋家内乱中。人心难测,人心亦叵测,纵是他放弃了争夺宋家未来继承人的身份,终究没人相信!宋家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啊,都该去死! …… 他目光深深,一脚踩在宋锡文的手腕上,慢慢地辗转碾压,看着宋锡文惨白冷汗淋漓的脸,他不由感到一股厌恶。“清儿在哪?!说!!!” “哈哈哈,宋锡臣,你可真是个痴情种!只是可惜了那样一个美人儿!”宋锡文恶狠狠道,他不甘心,同为宋家人,为何人人都偏爱宋锡臣这个堂弟!他也不差,却处处掩于宋锡臣的光芒之下暗自神伤!任他如何努力如何讨巧,长辈们的眼光都围着宋锡臣转,如何宋锡臣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宋家,如此大逆不道,他们还是愿意为了他退步!他不甘心!他要宋锡臣承受剜心之痛,以慰藉他所遭受的不公! 宋锡文笑得颠狂……宋锡臣心口 分卷阅读116 一痛,他捂着心口,那里跳动得近乎绝望…… 当他终于找到阮清时,阮清已经病发。她呼吸艰难,脸色苍白如雪,巨大的恐惧袭在女孩儿的心口。 阮清只觉得心脏一阵窒息地绞痛,她伸手狠狠地掐住了宋锡臣的手—— “答应我,若我不在,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女孩儿的声量竭力拔高了,但仍旧抖得厉害。 宋锡臣身体一僵,难以言喻的伤悲压弯了他的脊梁。 阮清咬牙,脸色在灯光下已经白的有点吓人了。 “我很爱你……”她慢慢勾起失了血色的唇,“至死不渝……” 宋锡臣瞳孔睁大,泪流满面,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怕是只因未到伤心处! 在手术室外等候的时间里,他默默祈求上苍,祈求上苍怜悯他们一回,只要她能平安,他愿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折寿十年,哪怕从此吃斋念佛。 夜色寂寥,医生走出手术室,悲切地摇头时,他闭上了眼睛,泪水蜿蜒而下。 他这一生,未老先衰,再不得幸福。 阮清气若游丝,躺在病床上。他沉默地走了进去,关上了病房门。 他实在是太平静了。 相比于那时几乎砸了大半个急诊室的发狂,此时的他安静到让人几乎感觉来到了世界末日的前一秒。 就是那种仿佛下一瞬就要天崩地裂,然而那一瞬却被无限拖长,只能让人崩溃地徘徊在恐慌边沿、不知道哪一秒天就要塌下来的可怕感觉。 阮清微微扬唇,手术已耗尽她大半的气力,连浅浅一笑对她来说都艰难无比。 宋锡臣跪在她床前,捧着她的手,轻吻。 阮清温柔地看他,这一眼,像是要牢牢将他映在灵魂里,生死不忘。 她自出生起就患有心疾,数次挣扎于生死之间,小小半生,住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疗养院。因为生病,家人对她呵护备至,仿佛她一触就碎。可她实在太向往外面的世界与人了,她厌倦了一成不变、任其生命在腐朽的生活!与其庸庸碌碌一生,她宁愿绚烂开放,哪怕下一秒就会死!生当如夏花之绚烂,死亦作秋叶之静美,这才是她想要的一切。遇见宋锡臣、爱上宋锡臣,得他全心全意的爱,是她这一生最幸运的事。纵是魂归故里,她生死无悔。 宋锡臣将她抱在怀里,耐心地听她说话。 “锡臣,听说江南烟雨蒙蒙,最是温柔之乡,你可否替我去看看?” “好,我答应你。” “锡臣,都说‘红尘紫陌,斜阳暮草,长安道,是离人’,长安应该是极美的,你可否替我去走走?” “好。”他闭上了眼。 …… “锡臣,我愿你平安喜乐,子女双全,儿孙满堂。”阮清声音极轻,唇角微勾,含笑细语。 “就这么希望我幸福?”他轻笑,眼角泪光闪闪。 “嗯。”阮清笑了,“我愿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好,我答应你。”他双手轻颤,低头瞧她,她双目紧闭,再无回应。 …… 当霞光穿透窗帘,洒在她恬静的睡颜上时,他打开了病房门。 宋老爷震惊于他微白的鬓发。 竟是岁月无情催人老,一朝鬓双白。 宋锡臣沉默地跪在阮父面前,头压得极低,“对不起,阮叔,是我没能保护好清儿。” 阮父闭了闭眼,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不怪你,都是造化弄人啊。”他的长女清儿怕是早就料到会有此劫难,修书一封,请求他勿要怪宋锡臣,他又怎么能违背女儿的苦苦诉求呢?罢了罢了,都是命…… 短短两日,他痛失挚爱,从此,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一日之后,宋锡臣以雷霆手段清洗了宋家,宋家重新洗牌。阮氏电子移居海外,再无归来。唐家若琳音信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 十年恍若南柯一梦,他多么希望梦醒时分,他还在大学时期,与清儿一见成欢,地老天荒,自此,两不相离。这十年,他访遍江南长安、万水千山,这十年,他手戴佛珠,佛下祈愿,祈祷清儿来世身体康健,平安喜乐…… 十年一过,他与温家长女联姻,一则温家长女与阮清有几分相似,二则,温家长女痛失所爱,怕是会一生怀念,不会爱上他,那样就很好。他给不了温家长女爱情,也不求温家长女倾心,他与她只需要维护宋温两家的联姻即可。当然,除了爱情,其他的他都可以给,爱护,尊重等等。 …… 很多年后,他躺在躺椅上,瞧着不远处嬉笑玩闹的傅筠和宋懿,会心一笑。 清儿,你所希望的儿女双全、子孙满堂,我都有了,这样,你高兴吗? 清儿,我有听你的话,好好活下去,这样,你心安吗? 清儿…… 番外四、林深时见鹿 分卷阅读117 夜色缭绕,窗外滴答雨声,温蕴翻出藏起半生的相片,那是她与他唯一留下的合照。少女笑靥如花,少年清隽毓秀,两个人彼此对视,情意绵绵,那年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而今昨日难忆,一生难寻。 温蕴笑着流泪,“真是个傻瓜。”半生年华,就这样将他藏在心里,慢慢忘却他的样貌,慢慢抹去他的痕迹,仿佛他从未出现。似乎这样,那段让她爱过怨过遗憾过的青春就不复存在了。 那年,杏花微雨,白衣少年郎,闲庭信步而行,她隔着雨幕看他,怦然心动。 她知道他,计算机专业出了名的寒门才子,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多少天之娇女暗暗倾心。她亦知道,这些天之娇女自视矜贵,决不会主动追求。 她缓缓勾唇,这个林知秋,她追定了! 天之娇女中的翘楚温蕴的男朋友怎么能是普通平凡的人呢?可想而知,她一眼看中的林知秋除了出身寒门外哪哪都好,能力、性情、学业都是顶好的。 她收敛了骄矜,收敛了脾气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最终得他倾心。 是的,这一场相遇是她设计的情节有序,这一场爱情的开始也是她蓄谋已久的结果,就连最后的离开也是她耗费演技杜馔的冒险。 你说,那些年那些月,她爱过他吗? 爱过的,若非爱过,她又怎会处心积虑地接近他?若非爱过,她又怎会小心翼翼地保护他?若非爱过……她又怎会不敢想起? 可,爱是真心的,离开也是真心的。 她太清楚父亲不会同意她嫁给寒门子弟的,她太清楚她作为温家女的价值与责任。所幸,她从未动过要嫁给他的念头,便纵有一时半刻,也会及时剔除。 她只想与他有一段情缘,却从未奢求地久天长。相爱时她全心全意不留遗憾,离开时也决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 她无数次设想过和平分手的情景,也无数次设想过分手后重逢的情景,她会顺家族之意联姻,而他亦会有如花美眷长伴身旁。她会将那一段情埋于心底,任其随时间消散,而他亦会忘了她,开启新的恋情新的人生。毕竟,他也没有爱她爱到非她不可,毕竟,她也没有爱他爱到万事可抛。 如果是这样,那这一场初恋也就太完美了。 然,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家族不负君? 他死了,死在烟雨朦胧中。 她在他的残车上找到了戒指盒,打开,缓缓地将它套在左手无名指,泪如雨下,寂静无声。 真是个傻瓜啊,都说了我们不可能结婚的,怎么就是不相信呢!都告诫你了我父亲是不会同意的,怎么就不听呢!非要用性命为代价才能明白吗! 她从未告诉过他,为了能与平安的他在一起,她周旋父兄之间再三保证绝不与他互许终生,为了能与他在一起,她拒绝了别人的数次追求,甚至,为了他能平安地活着,她苦心孤诣设计情节。可是,他还是死了……当年的她还是太天真了,以为真心实意便能赢过父兄的同意,便是不能长久相守,片刻欢愉也好。原来,她的爱,只能给他带来灭顶之灾,即便她那么克制地去爱,十分的爱只表五分,骗过了他,甚至骗过了自己,却依旧没能骗过父兄。 她咬着唇,抹干了眼泪,亲手将白布盖在他失去血色的脸上,闭上了眼睛,胸口空落落的,仿若被生生剜走了心,真疼啊…… 她走出了医院,外面阳光明媚,她心只余孤冷。 林知秋,我从未有过一刻想要嫁给你的念想……你既然走了,我便忘了你罢…… 忘了,也许就不痛了吧。 午夜梦回时,她总会想起他总爱笑着说遇见她,是他的幸运。原她也这么想过的,可是,现在想来,他生活的不幸都是她带来的,还是别遇见了吧。好歹能一生平安。 …… 1980年,他死了,而她在11月和宋三少订婚了。 她自嘲,林知秋,你看,才多久,我就把你忘了,后悔了吧,我就是个无情的女人。若能回到过去,就别遇见我了。 1981年,她和宋三少结婚。新婚燕尔,宋三少对她颇为照料体贴,宋夫人对她更是关怀有加,她屈从于现实的温暖,添补心里的伤口,渐渐地,忘了他…… 宋三少温柔体贴,风度翩翩,能力出众,缔造了商业帝国锡臣国际,又极为尊重她,她没有理由不倾心,不是吗?她迫切地需要重新爱上一个人,抚平剜去的心口。 后来啊,满心期待的长女夭折,满心倾慕的丈夫心里藏着别的女人,她只不过是个替身,连同收养的女儿据说也像极了丈夫深爱的女人…… 她真的很爱昭昭,笨拙地爱着,小心翼翼地爱着,可是,真相明了的那一刻,她竟觉万般讽刺。 爱而不得,便是知秋予她的惩罚吗? 她再也没办法心无旁骛地去爱昭昭了,只要一看到昭昭那张脸,她就无法抑制地想到阮清。心高气傲的温蕴怎么可以做别人的替身呢!纵是她做得再多,也没办法赢得阮清 分卷阅读118 了,一个活人怎么可能争得过作古的人呢?她也曾自暴自弃地想,那就这样吧…… 可是,她万般爱惜的小女儿得不到父亲的疼爱,来路不明的女儿因为那张脸受尽关怀,这一切的一切,让她痛苦极了。她也会怀疑,若非有这张与阮清相似的脸,宋三少还会选择她联姻吗?是否小女儿长得不够像阮清,是个残次品,所以得不到父亲的爱重?这是两个孩子之间的较量,又何尝不是她与阮清之间的较量?她才是陪锡臣走一生的人啊! 她可真失败啊,年少护不住初恋,婚后得不到丈夫的爱…… 压抑的生活让她日渐凋谢,小女儿的失踪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太痛苦了,她承受不起弄丢女儿的痛苦,为了逃避,她将一切罪责推到宋南舒身上,求得一刻喘息。 既然世界如此荒唐,活着如此痛苦,那就大家一起痛苦好了! 她缓缓而笑,恶意满满,终于迷失了自我,被嫉妒仇恨缠身,挣脱不得。 她终于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魔鬼。 …… 半生荒唐,一纸辛酸泪。 很多年之后,知秋的妹妹终于来向她复仇了,她终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此,可否慰藉他的心魂? 一生爱而不得,女儿反目成仇,往后孤独终老…… 知秋,这样子,可否已安你的心魂? 墓碑上照片中的人依旧是意气风发,笑容温和,眼含包容地看着她。 她终于笑了,转身离开。走到山下时,遇见菩提庵,站在那,眺望远方,天边的云彩像极了她与知秋相爱那年盛放的烟花。 她走进菩提庵,再未走出来,从此,青灯古佛伴余生,是为赎罪,是为祈愿。 知秋,此一生,心高气傲的阿蕴只为你低过头啊……来生,就别遇见我了。 后记 历时近八个月,终于完结了,欣喜之余又有些不舍。 犹记去年12月时反复读竹己的《偷偷藏不住》,太喜欢段嘉许了,以至脑海中频频出现与他相似的人,我想给他一个温柔的名字,想了好久,最终确定为傅时卿。时卿时卿,单单唇齿间念着,便是一阵温柔。这样一个干干净净不入世,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的年轻男子,昭昭一定会喜欢的吧。不同于少年的冲动莽撞,有别于成年人洞察世事的冷漠,这样一个知世故而不世故的男子,足以抚慰她不安的心魂吧。 是的,我很爱傅时卿,但我更爱昭昭。南舒南舒,最先确定的南舒,之后才有了时卿。也许我就是个后妈吧,我赋予了昭昭诸多磨难,母爱的缺失,朋友的背叛,畸形的家庭以及不可磨灭的伤痛。我无数次在想,淡然的昭昭,温柔的昭昭,渴望被爱的昭昭,从未主动伤人的昭昭……很好很好的昭昭,究竟怎样好的一个男子才能契合她的灵魂,才能配得上她呢,才能让她余生长乐无忧? 世间应当会有这样一种人,看透了人情冷暖,洞察了世事无情,明知人心多冷漠,却不失温暖。与世界和解的同时又不与世俗同流,他的声音应该是温柔和缓,带着经历过起落成长后才会有的豁达和淡然。只有被这样的他爱着,她才会感到治愈吧。 起初,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兀自欢喜,他总是温和地看着她,给予她最大的包容。他一定猜到这个女孩子经历了不幸的事,才会如此厌世,才会感觉人间无爱。最初的时候,他一定是心疼她的,像心疼少年时的自己,一旦心疼了,就难以放下了。他总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这样,她就会开心一点、轻松一点。 没有人能拒绝温暖如春的人,她也不能。从遇见他的那一刻,她就沦陷了。最初懵懂的仰慕,最后的爱在心头口难开,她从欣喜到伤怀,黯然离开,从始至终都未曾诉说过她的心意,既是怕他为难,更是自卑。因为过去,因为伤痛,她不敢去爱,不奢求被爱,小心翼翼躲藏起来,一个人花开花落。当遇见都是命运的馈赠时,怎敢奢求额外的惊喜? 所幸,命运还是眷顾她的。母亲恨她时,有父亲与兄长爱护;朋友背叛时,有阿菀倾心相待。这一次,他坚定地,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告诉她,“不是命运恰好替我选择了你,是我本来就会走向你”,用行动表明,她值得被爱。他等待她被安全感包围之后,不再患得患失也不用步步谨慎,因为相信他,所以相信自己。 正如“当荒诞的人生走向堕落,爱是唯一救赎”、“曾经我行于黑夜,距深渊一步之遥;直到你出现那天,天光大亮”,对于昭昭来说,时卿就是她此生唯一的救赎。 写到昭昭再次经历昨日噩梦时,情至高潮,险险落泪,颤抖地写完,也想过就此彻底黑化吧,报复回去吧,可是,不行啊,南遇那样爱她,明菀那样爱她,她还有锡臣与池亦川夫妇的关心疼爱,要是黑化了,他们得多伤心啊。况且,即便她不说,在她心里,多少还是期盼与时卿重逢的。一个那样渴望被爱的人,渴望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宋南舒就值得被爱的人,又怎么会迷失自己?她的心里一直藏着一 分卷阅读119 道光,追寻着,靠近着,直到这道光只照在她身上。写到时卿的受伤时,昭昭终于狠狠地光明正大地报复回去了。这既是多年沉寂的后果,也是心里隐忧被验证后点燃的怒火,带着无尽的后怕。她太害怕会失去他了,对于她来说,一个人失去了光,会活不下去的。压抑了太久的,一朝释放的后果岂是轻易就能承受的。也只有将伤痛还回去,她才能活过来。而故事的结局当然是昭昭与时卿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啦。 “永不原谅,不宜相见”是昭昭给予温蕴的结局,这个直接导致她悲惨难堪年少时光的罪魁祸首。有些事,是真的无法原谅的,便是犯错的是亲生父母,也不可以原谅。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我并不觉得受了伤害的人,在漫长的时光里兀自抚慰伤口后就要原谅施予伤害的人。当时受的伤是真的,当时的疼也是真的,不能因为长大了或是犯错的人是至亲,就要无条件原谅。哪怕道了歉,也无法弥补当时的伤口。当局者迷,旁观者却未必清,身在局中的人看得开是超脱,看不开也是情理之中。 况且,怎么能因自己活得痛苦,就去伤害无辜的人,肆意毁掉他人的人生呢? 众生皆苦,心怀善念。 谨以此书献给所有积极生活的人,相信漫漫长野终有雾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