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总想和我虐恋情深》 分卷阅读1 ?  前男友总想和我虐恋情深 作者:江月圆圆 文案: 秦青被人撞了,肇事者的女儿找过来求她网开一面。 病房里,她的男朋友对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明里暗里透着心软。 肇事者的女儿,同时也是秦青现任男友薄林的前女友。 两个人八年情深,一朝分开。互为对方的朱砂痣、心头血、白月光,不可追回的遗憾。 只可怜了秦青这个不自量力的炮灰。 想通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她如两人所愿的认了怂,接受赔偿,选择私了。 薄林对她愧疚,竭尽全力的照顾补偿。 秦青配合他,对这一切来者不拒。 她的身体状况逐渐好转,薄林的眉头也一天天舒展。 直到办理出院手续的当天,秦青跑了。 天南地北,不告而别。 * * 再见是几年后,F城的某个大型超市。 两个人相隔不过半米远。 秦青在收银台前和丈夫笑闹,手一滑,购物车里的一盒小雨衣掉了出去。 不待她蹲下,有人先她一步捡起,露出的下颌清俊流畅,低着头,黑色的鸭舌帽压得很低。 秦青不甚在意的接过来,抬起眼对他笑了下,“谢谢。” —————————————————————————— 女主清醒俗人,男主自作自受 排雷∶1、男主前期略狗但狗不过一章,有前女友,追妻火葬场。 2、女主踹了男主之后有过一段婚姻。 3、洁党慎入。 #晚风短暂停留过,去了对面街区#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青 ┃ 配角:薄林 ┃ 其它: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你看我打算回头吗 立意:追逐与挽回 第1章 真无辜啊 外头下雨了,三月里,罕见有这样阴沉的天气。 秦青倚靠在病床上,看着玻璃窗上透明的雨痕,有点恹恹欲睡。 原谅她劫后余生,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病房里的那对男女。 说起来也够狗血的,男的是她男朋友,女的是她男朋友的前女友。 前女友的爸爸不知道怎么想的,开车撞了她这个倒霉催的现女友。 嗤—— 什么缘分。 她动了动自己那条手术后仍痛到麻木的腿,最忧心的是自己往后会不会变成一个残障人士。 至于这段旷世恋情,她只有两个字想说——后悔。 真的很后悔。 别人谈恋爱要钱,她谈恋爱要命,这操蛋的世道该上哪儿说理去。 想着想着,就又发起呆来。 “对不起。” 屋里头静了很久,秦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句话应当是对她说的。 她就扭过头去。 一个很美的女人。 应该学过舞,腰肢够软,随便摆成什么姿势。 秦青有些出神的想,这个女人和他都用过什么姿势。 见她不答,有些怯怯的,女人咬住了苍白唇瓣,“秦青,对不起。” 秦青出神了一会儿,抬眼看她,“道歉够吗,你爸这算是杀人未遂了吧?不把牢底坐穿,都说不太过去。” 女人的脸更白了。 “……那我赔你一条腿够吗?” 秦青笑笑,“可以啊,反正你们是一家人,你来也不亏。” 女人的眼泪倏的就下来了,怪惹人疼的。 房间又沉默了起来。 “青青。” 秦青拥着被子,看向喊她名字的青年。 青年个子高高的,皮肤很白,看起来二十出头,很帅。 是她男朋友。 也是另一个女人的前男友。 “你想怎么处理?” 秦青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你在问我吗?” 她面带微笑——你一个罪魁祸首,还挺有脸啊。 男朋友点点头,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嗯,你想怎么处理都行。” 秦青无所谓的任由他握着,垂着眼思考着他这话里的真实性,毕竟他对前女友表现得还挺三圣母的。 女人在一边流泪流得有些发抖。 “薄林啊……”那声音带着点飘,“八年了,我们八年的情分,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吗?” 薄林没看她,声音很平,“唐凝,你爸爸不会死,青青却差点死了。” 唐凝快要崩溃一样,“可他是为了我啊,我爸爸是为了我啊!我那么痛苦,你又不肯回头,他以为没了秦青你就会……薄林,他是为了我才这么 分卷阅读2 做的!” “要是他去坐了牢,我还能活吗!” 薄林不说话了。 秦青却有些想冷笑——哦,听起来你爸还挺伟大。 为了你和前男友的凄美爱情,竟然可以杀人犯法,拉一个无辜的人垫背。 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今年有他吗? 而且,纵观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最冤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她吗? 说到底关她什么事儿,她就平平常常的谈个恋爱,谁知道能差点儿把小命给谈丢了。 看她不顺眼,可以。 开车撞她,不行。 而且她还没掉泪珠子,杀人犯的女儿反倒跑来受害者的床前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 啧…… 一家子都挺脸大。 “好,好……”唐凝擦擦脸上泪痕,苍白着一张脸,“那我还她一条腿总行了吧?” 抓起桌子上的包,哭腔明显,“不是想逼死我吗,我这就如了你们的意……” 秦青∶哦,那你快去,太平间还有空余的床位。 可惜病房的门刚被拉开就又咣当一声的用力甩上,薄林拉住了他寻死觅活的前女友,“阿凝!” 唐凝睁大一双眼看他,泪珠一颗一颗滚落,“薄林,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们放过我爸爸……” 薄林看着她,眼睛也有点发红,毕竟是一起过八年的人,也是曾真心爱过,捧在手心里的姑娘。 纵然走到如今这一步,多少还有些不忍,“你回去吧。” “我怕啊……” 唐凝哭腔明显,“昨天一宿我都在想,我爸爸要是没了,我该怎么办?” “走程序等结果吧,法院也不会乱判。” “薄林!”她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说过会永远护着我的!现在要变了吗?” 是啊,在一起的时候海誓山盟什么话都说,以前他一滴泪都舍不得让她掉的。 闭了闭眼,薄林忍住那一点鼻酸,已经走散了,不打算回头了,不能再辜负青青。 “犯罪伏法,走到哪儿都一样。而且,我不能让你们这么欺负青青。” 唐凝木木的看着他,泪珠滚落,“那你就能看着我走投无路吗?我这么求你了啊,我恨不得……我恨不得跪下来求你们了,你能不能也体谅体谅我啊?” 旁观全程的秦青∶“??” 唐凝是不是求错人了?不来受害者面前磕几个头诚恳道歉,反倒和前男友一直打感情牌。 还是觉得她是薄林的提线木偶,被感情迷了心窍,一切全凭薄林安排? 秦青简直要对这里面的认错逻辑嗤笑。 不过如果再让他们这么演下去,就快到梁山伯话别祝英台了,她就是那个天杀的马文才。 想到这儿,秦青的眼神嘲弄起来,“不想坐牢也可以啊。” 她打断互诉衷肠的两个人,拿手指比了比,“破财消灾,一百万不算多吧。” 唐凝的泪还未落下,揉在眼眶里,显得有点呆滞住的滑稽。 可怜又滑稽。 秦青拉开床头的抽屉,取出纸笔,写下一串字符,撕掉,扔给她。 “傍晚之前汇到这张卡上,财到灾消,就当我是活菩萨附身,放你们一马。” 唐凝不哭了,接过纸条看了会儿,叠起来,收进包里,“你放心吧,一分都不会少。” 又看向身侧,带着些不甘和愤恨,“我走了薄林。” 薄林没说话,秦青也细细的瞅着他,肩膀微微向下,很轻很轻的,吐了一口气。 嗯。 没看错。 果然是个狗逼。 圣母光环普渡众生,挺适合他那个我见犹怜前女友的。 秦青奇异的觉到自己的心情竟然很平静,一点儿委屈酸楚也没有,只觉得可笑。 于是她抿着嘴轻轻笑起来。 薄林一回头就望见青青抱着被子朝他微笑的模样,显得有些柔顺乖巧。 心里狠狠一酸,他俯身抱住她,“我以后会对你好的青青,真的,我再也不会让谁伤害你。” 从今往后,他和阿凝就彻底过去了,他会将她从心上拔除,一点影子也不留。 然后守着他的青青,好好的过一辈子。 秦青感到自己脖颈处隐隐有些湿意,她抬起头,重新看向窗外雨幕。 说真的,一点儿也不感动。 没有他这个招灾的男朋友,也没有人要过来伤害她。 自从有了他,伤害就来了,还阴魂不散的。 “我失忆了你知道吧?” 这句话就像一颗飞过来的流弹,把抱住她的人猛然击中了,然后炸了个面目全非。 感受着男朋友骤然僵硬的怀抱,秦青想,看来还没来得及知道。 也是。 她刚从鬼门关里出来,男朋友就忍不住放他楚楚可怜的前女 分卷阅读3 友进来“道歉”了。 不过既然郎有情妾有意的,当初为什么要分手啊?白瞎了她一个五讲四美的好炮灰。 “……怎么会这样呢?” 秦青也纳闷儿,这得去问他那脑袋被驴踢了的前·准老丈人,都说冤有头债有主的,为什么要越过薄林来撞她? …… 又沉默了一会儿,她问,“你叫薄林,对吧?” “……嗯。” 良久,盼来一个点头,秦青竟然从短短一个单音字里听出了痛意,不过是不是鳄鱼的眼泪也未可知。 挺好的。 秦青想,起码记住了前男友的名字,不然白遭这一场罪多不值得。 抬手,回抱住这个青年,眉眼漫不经心的垂下。 她也要成前女友了。 今天天气好,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的。 秦青心情也好,和查房的护士都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秦小姐感觉怎么样?” 秦青忧愁的抚上自己拆了石膏的腿,“不怎么样,也就能跨个栏吧。” “噗嗤——”小护士的脸圆圆的,像一个可爱的红苹果。 她说,“秦小姐可真好玩儿。” 秦青笑笑。 小护士又说,“秦小姐的男朋友今天怎么没来?” “出去办点事儿。” “哦。”帮她掖了掖床铺边角,拍一拍抚平,小护士起身去开玻璃窗,回头冲她笑,“今天暖和,透透风。” 秦青扶着床缘下去,脚落在地上才算踏实。 站直了,轻轻的走,小猫一样,竟没有多少声音。 小护士满是惊喜,“秦小姐恢复得越来越好了呀!” 秦青天生冷淡的猫瞳一弯,真正含了丝笑,“是呢。” 她也没想到,原以为要丢一条腿,没想到医生说可以挽救,三个多月的精心养护和昂贵医药费,竟真的起了作用。 不过…… “小薄哥哥一定很惊喜!”小护士说。 小薄哥哥是护士们私底下起的昵称,毕竟薄林的长相真是很讨女孩子的欢心,人又温暖和气,要不是名草有主,十个里面九个半都要动了芳心。 虽然没机会发展,小姑娘们还是很乐意和他说说话的。见了面都是小薄哥哥小薄哥哥的叫着,一张张脸笑成了向阳的花。 长得帅就算了,最可贵的是他还贴心专情,这年头但凡长得帅点儿的男孩子心气都高得不行。 按理说小薄哥哥这样的,眼珠子合该杵到天上去的。 可他不,他按时按点风雨无阻的当了三个多月的二十四孝男友。 每天排骨汤银耳汤莲子汤不重样儿的炖给秦小姐喝,一点儿不耐烦都没有。 护士们常常捧着脸感叹,上哪儿去找这样的男朋友啊,捐座庙也求不来吧。 是以今天没有看到小薄哥哥,她还有点奇怪来着。 窗户外的风吹进来,暖暖的,带着满满的阳光。 秦青已经走到了窗前。 “是呀。”她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下,“所以你千万不要说漏嘴了,我想亲口告诉他。” 那模样竟罕见的有些俏皮,小护士有些看愣了。 都说小薄哥哥长得如何如何好看,可她觉得秦小姐才真的晃人眼。 晃人眼的秦小姐说,“真好。” 小护士笑眯了眼跟着附和,“可不,秦小姐今天下午就能出院了。” “能帮我个忙吗?” “可以啊,秦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秦青笑得温柔,“你帮我去医院外头包一束花。” 她说,“我想送给薄林。” 没问题啊,她本来就是专门看护秦小姐的,这也不算玩忽职守。 不过……小护士挠挠头,“要买什么样儿的?栀子茉莉满天星……” 小护士掰着手指头数,“有好多种的!” 阳光正面照在秦小姐的侧脸上,像着了火的寂静星河。 小护士又有点发愣了。 秦小姐显得格外和善,她说,“什么样儿的都成。” 小护士揉揉自己发烫的圆脸,“好哦。” 十点二十,秦青背着黑色双肩包站在客运站,背包里面只有一部手机,一个钱包,和一张花了大价钱办下来的身份证。 屏幕亮了一下,进来一条短信,是营业厅推荐办理流量的。 手机卡也是新的,没有人打来电话,秦青看了一眼,摁灭了。 她拿好手里的票,终点站是个旅游景点,正好她也要想想接下来去哪个城市安顿。 不是节假日,车站乘客不多,很快排到她,从检票到进站,秦青没有回头。 也不算不告而别,留了束花给他,还有一张字条。 写信太麻烦,她也实在没有多余的话想和他说,干脆留了几句话。 分卷阅读4 字条上写着—— 走了薄林,以后会更好,祝我们都拥有新生活。 她觉得,薄林看见就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青∶也不算不告而别。 狗男人∶?? 这还不叫不告而别┯_┯ 第2章 几年后 从工作室出来还不算太晚,秦青步行着去了高铁站。 熟悉的路线,却有种不熟悉的紧迫感。 秦青感觉有人在看她,一直在看着她,可是抬眼寻过去,那视线又没有了。 联想起报道里的变态色情狂,秦青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地铁中间靠站的时候,秦青没立住,一时向后倒去,跌入陌生胸怀。 清洁的,有一点淡淡薄荷香。 不过秦青很快感觉到了不适,裸露在外的一截手臂被人握住,攥紧了,显出男人的力道。 几乎生疼。 挣了挣,那力道很快卸去,细白手臂上留了一圈淡淡的红。 “谢谢。”秦青抚着手臂悄悄站远了些。 “没事儿。”是个挺好听的男声,不哑也不脆。 青年高高的,又瘦,穿着蓝色休闲服,戴了顶黑色鸭舌帽。 鸭舌帽盖住了半张脸,跟人说话眼都不抬。 好感度降了一格。 秦青皱眉看了眼——什么怪癖。 很快到站,秦青出了地铁口,是F市的大学城。 名牌大学,进进出出都是高材生。 秦青掏出手机,那头很快接通,“喂。” “我到霖大门口了。”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秦青很快挂断,靠在一边的墙壁上等。 不一会儿,一辆白色的奥迪驶出校门,车灯亮了亮,秦青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还挺快,不是说在实验室?”秦青把包放好。 方向盘上搭着双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是一张斯文儒雅的男人脸,架着金丝眼眶,不是那种令人侧目的帅气,但很耐看。 男人笑了笑,眼角隐现细细纹路,却更增他几分魅力,“实验没有老婆要紧。” 秦青笑起来,看他,“赵群,你最近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执起她的手,飞快在嘴边亲了一下。 油嘴滑舌的男人说,“为博老婆一笑。” 秦青结婚了,在到F市的第二年。 相亲认识的,生意上的朋友介绍。 秦青没什么学历,但有雕刻的本事,跟人合资开了间工作室。 秦青手艺不差,一来二去的也算在F市小有点名声,现在的老公就是生意上有过交集的朋友牵桥搭线的。 秦青本来没什么兴致,可架不住有人一通猛夸,什么年纪轻轻就当了教授啊,什么家境不错温柔风趣啊,最重要的还风姿卓秀,是教授里的潘安。 顶不住媒婆炮火,秦青就敷衍的答应见了,潘安倒没觉得,不过长得也不错,很斯文很耐看。 秦青来的时候没抱什么希望,就当一次普通的饭局。 没想到两人挺聊得来,古今中外的趣事赵群都通晓,既能普及星象又能讲演相声,甚至连秦青擅长的雕塑专业他也能点评一二。 一顿饭下来,秦青对他有些另眼相看。 这种另眼相看在知道赵群是个物理系教授时达到了巅峰。 一个三十出头的物理系教授,竟然没秃头。 真是珍稀物种。 相亲结束后珍稀物种要了她的联系方式,接着开始有意无意的三天两头约饭约电影,秦青也没兴趣跟他你追我藏欲擒故纵,两人的关系很快明了。 就这么交往了多半年,赵群求婚了三次,秦青一开始有些抵触,后来麻木着麻木着也就答应了。 人差不多了解了,不抽烟不喝酒无嫖娼史没有家暴倾向,而且赵教授博通今外,也不用担心没话聊。 那么结婚也没什么,秦青平静的想。 常听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秦青不以为然,看了一眼就跳下去了。 大不了就再爬出来,说不定撅的是谁家祖坟。 无牵无挂久了,秦青骨子里有点混不吝。 数数日子,结婚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爱得死去活来的感觉没有,但也没在午夜梦回时辗转反侧痛哭后悔过。 那就应当是不错的,她的这段婚姻。 而且秦青觉得,她也不会爱谁爱到死去活来。 F市街灯初上,两人一起去川菜馆吃了酸菜鱼,又去蛋糕房买了蛋挞和巧克力,然后驱车回家。 锦江这套房子是婚前赵群自掏腰包买的,付的全款,记在了秦青名下。 地段倒不算多么繁华,但好在离秦青工作室近,秦青又不喜欢开车,这样方便,坐地铁十几分钟就到了。 至于赵家父母准备的婚房,秦青想,大概已经落了 分卷阅读5 几层灰了。 电梯停在三十六楼,秦青选的,楼高视野好,晚上望过去满眼的灯火辉煌。 夜晚熄了灯,他们有时就在落地窗前拥抱亲吻。 一层薄纱,秦青蜷缩着脚趾,眼睛里落进整个城市的星河。 刷卡进门,打开灯,赵群放下甜品袋,按住秦青亲了会儿,两人都有点火起。 他强撑着从秦青身上爬起来,“我去洗澡。” 秦青不放,勾着他的领带,“继续啊。” 上下瞧一眼,睨着双清冷媚眼挑衅,“你支帐篷了。” 赵群在她唇上抚了两下,恶狠狠道,“一会儿弄你。” 秦青笑倒在沙发上,在实验室窝了一天了,她就知道赵教授这个死洁癖。 秦青没能笑多久,赵群记着先前的挑衅,真还挺来劲。 秦青让他弄得气喘吁吁的,嘴上还要刻薄他,“书上说男人过了三十岁就要走下坡路了,你是不是吃……吃药了~”小小惊呼了下,“赵——群!” 赵教授在她头顶笑,“我这是老当益壮,感觉到了吗赵太太……” 一身淋漓热汗,秦青潮红着一张脸,气得骂他,“你要不要脸啊。” “要什么脸,要你就够了。” 这天夜里,秦青果然被翻来覆去的要了好多遍。 七月里。 又是普普通通的一天,秦青穿着普普通通的衬衫,在工作室里普普通通的上班。 上网查了一上午资料,从纪录片到人文图片,秦青为自己下一系列的雕刻主题找灵感。 一晃眼就到饭点儿了,她揉揉脖颈伸一伸懒腰,肚子正要咕噜叫,许乐就提着外卖进来了。 啧,这熟悉的牛肉面味道。 “青记,又是这家。” 秦青接过饭盒,边拆边叹,“你吃不腻啊。” 许乐嘻嘻两声,“刚开业嘛,这几天酬宾搞活动,实惠!” 秦青瞥她一眼,“打完折二十四一碗,跟别家不差不多吗?” 许乐摇头,“那不一样,这家味道正,料也给的足。而且……” 许乐一脸花痴样,“老板是个超级大帅哥!” 秦青挑挑眉,了然,果然这才是她的重点。 叹一口气,有些为她发愁,“乐姨你这可不成啊,公费追星我们工作室是不支持的。” “啊呸,你才公费追星……不是,呸——你才阿姨!” 许乐一脸黑线,“不就比你大几个月嘛!瞅把你嘚瑟的……” 秦青笑了,“还行吧……不过你说的那个老板,怎么个帅法儿?” 许乐捧着脸感慨,“帅得掉渣……” 转过头,立刻警醒,“不过你就不要想了,那啥,帅哥稀缺,已婚人士禁止摇号。” 已婚秦女士打开饭盒,又一次沉默了,“许乐啊。” 许乐咬着面抬头,“怎么啦?” “你说青记会不会酬完宾就倒闭了?” 秦青拿筷子杵一杵面上盖了小半碗的牛肉,“老板虽帅,可你要真嫁过去恐怕要跟着喝西北风了。” 这么卖,要不要成本了。 许乐端着碗凑近她,是个请教的姿态,“我也纳闷,第一次在店里吃量还挺正常的。” 歪头想了想,“不过后来老聊天儿,可能是聊熟了。” 秦青咋舌,“帅哥还是妇女之友?” 许乐薅她脑袋瓜子,“青啊,咱说话能不噎人不?要不是长得好看我都想打你。” 秦青咯咯笑起来。 “说正经的啊,青记的老板真的是又帅又没有架子啊。你跟他说话他也不烦,有时候还跟你说几句玩笑话,有一次聊起来,我想要小哥哥的联系方式,他说店里不送外卖。” “噗——”秦青不给面子的笑了。 许乐白她一眼,“然后我就告诉他,我是富春园附近开工作室的,可能得经常过来,留个联系方式什么时候想提前预订方便。” “他就问我是什么工作室,我说酿木林舍,搞雕刻的。” “他二话不说就把微信给我了,还跟我说以后过来吃面永久打折。” 许乐神秘兮兮的,“你说……” “嗯?”秦青等她下文。 “他是不是想跟我长线发展啊。” “你看啊,他又是给我微信又是给我打折又是给我加量的,难道不是想借此打动我的这颗芳心,和我耍男女朋友嘛!唉,其实光凭他那张脸就已经够打动我了……” 秦青沉默了一会儿,感叹,“我怎么觉得你吃的不是牛肉面呢?” 许乐好奇,“那是什么?” 一爪子拍她脸上,轻轻推远了。 “是剧本。” 作者有话要说: 不晓得说个啥,,?^?,, 第3章 现在的年轻人 秦青吃完饭 分卷阅读6 ,又趴回电脑前继续查资料,长时间盯着屏幕有点视觉疲劳,索性拿出眼药水滴了几滴,靠在椅背上小小的闭目养神。 “叮咚”一声,电脑左下角蹦出一个提示框,有人加她。 秦青滑着椅子往前趴了趴,摸到鼠标,点开。 加她的微信名是“晚点不打烊”,头像用的是一只咬自己尾巴的小黑猫。 对这种陌生人加好友的事儿秦青习以为常,工作室建了专门的微博和公众号,有时候会PO一些雕刻成品图上去,有人看到了就会加她微信来问。 问的人多,谈成的少,客户的想法五花八门,有自己来设计稿的,有问卖掉的能不能原样复制的,还有单纯提供脑洞的。 过于奇葩的秦青都直接给拒了,还有就是嫌价钱高的,这么筛一遍,有心买的也就那么几个。 好在维持盈利没问题,毕竟艺术这东西慢工出细活,贵要有贵的道理。 动了动手,通过好友认证。 那边很快发来两个字,“你好。” 秦青刚要回复,那边又进来一条消息——“是秦小姐吗?” 指尖飞快在键盘上打过,“你好,我是秦青。” “我想预定秦小姐下一系列的作品。”那边说明了意图。 嗯……这种要求倒是第一次见,问都不问上来直接要预定她下个系列的作品。秦青这边草稿都没有呢,还在最原始的查资料准备阶段,只是初步定下了要做仕女图系列。 并且这是她想做了挺久的一个系列,打算按自己想法来,乱七八糟提要求的一概婉拒。 秦青想了下,打了几个字过去,“还没问您怎么称呼。” “姓木,单字一个木。” 木?秦青轻轻皱了下鼻子,“……木小姐吗?” 对方回复,“……嗯。” 有些事儿秦青觉得得跟她说清楚,“是这样的木小姐,下一个系列只是初步拟订了方向,还有很多细节没有敲定,最好还是等成品出来后你看了再做决定。” “没关系,酿木林舍口碑一直很好,之前收的那架山海舆图我就很喜欢。” 山海舆图?秦青想起来了,而且印象很深。 那是她近期卖价最高的一个作品,仿着古代屏风做的大架,杂糅了诸多神话元素,从驾着月亮车的望舒女神,到《山海经》里“状如鹤”的毕方鸟,细枝末节精雕细琢,反复打磨了三四个月才算满意。 这行当就是这样,有时候半年吃不上饭,有时候一吃吃半年。当初师父教她手艺的时候,说得最多的就是“耐心”两个字。 秦青把这两个字记到了骨子里,那几个月她只要没事儿就往工作室里钻,一坐下来就是不动如山的大半天,等山海舆图成品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辛苦得值了。 山海舆图是半个月前才出手的,几乎是刚在网上PO出图就有人来问,由许乐负责跟人牵头接洽,最后成交价27万。 秦青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预定她的下一系列,而且还刚收了她的山海舆图。 不过,她怎么记得许乐之前说过那位顾客好像是个男的来着? 至于为什么用到“好像”这个词,是因为许乐也没见过人的庐山真面目,两人全程电聊,从接触到谈成历时三句话,“山海舆图能卖吗”——“多少钱”——“我买了”。 交钱也很痛快,电话里询问完相关事宜之后,第二天就有专人上门把东西取走。 她还和许乐感慨了好一阵,真是万年不遇的神仙买家。 微微犹豫着,敲出一句话,“是男朋友送的吗,那扇山海舆图?” 不知道是不是网卡,这次对面回复有点慢,又过了两分钟,一条消息返回来,“是。” “木小姐”又说,“除了下一系列,我还想加点儿别的,你看能接吗?” 秦青想了想,“另加的内容,木小姐可以先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一个木雕戒指,一支木雕玫瑰,送给男朋友的,没什么具体要求,能体现心意就行,秦小姐随意发挥。” 秦青又问,“你那边预算多少?底料有贵的有便宜点的,黄杨、黄梨、紫檀、酸枝……” 底料不同,价格就不同。 那边回了一条,“没有预算,秦小姐看着选就行。” 秦青咋舌,现在小年轻谈恋爱都这么财大气粗吗? 感叹片刻,很严谨的把小年轻换成了有钱人。 恋爱的酸臭味,总是和金钱一个味道。 秦青飞快的计算了一下,仕女用黄花梨,玫瑰用鸡血紫檀,戒指用老料小叶紫檀……从选料到设计再到雕刻出成品,小十几万。 秦青给出了一个报价,“十三万左右。” 那边回了一个字,“行。” 秦青,“……” 他们还真是一对儿啊,这默契。 “工期一个月左右,能等吗?” 秦青想,是最少要一个月 分卷阅读7 。 对方挺好说话,“能等,我这边不着急。” 谈完之后,秦青关掉对话框,桌面上又是一堆她还没来得及翻看的图片。 看得太多反而没想法,思路都被来不及消化掉的信息堵塞住了,有点儿烦躁的把电脑合上推到一边。 拿出草稿纸和铅字笔,思考着设计打算雕刻的图纸,画出来的东西总是不满意,好像缺了点什么,有些庸俗乏味。 擦了又擦,最后还是一张张揉了,扔进垃圾桶。 就像她小时候,总是在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失败。 秦青想起小时候跟着师傅学艺的日子来。 她是个孤儿,但是从来没什么在孤儿院里凄苦度日挨人欺负的记忆,因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师父收养了。 秦青的的名字是后来取的,跟着她师父姓的秦。她的师父叫秦曲红,是东阳派木雕的当家人物,一生未娶,膝下也没有儿女,人到中年才收养了她。 秦曲红是个为木雕痴狂的疯子,秦青有时候甚至觉得,他就是为了这门技艺而生。 喜欢木雕的人不在少数,祖上几代都是木匠的也不在少数,可是没人能做到他那样。 他甚至不把木雕当成事业,而是当做儿女当做爱人,一丝一毫都舍不得怠慢亵渎。 秦曲红年轻时也断断续续的收过不少徒弟,可他们不是坚持不了一两年就放弃了,就是有点儿成色之后就改道学机械雕,想把木雕量产流水化的。 秦曲红有自己的不容轻视的傲气,他心里很看不上那些半吊子一样来学艺的人。 索性断了这条路,自那之后,他再没收过一个徒弟。 直到人生度过第一个五十年,这个木雕天才也是木雕疯子才终于慌张起来,他为木雕付出了所有的精力和心血,可回头望去,竟要后继无人了。 秦曲红消失了两个月,然后在一个清冷的深冬雪夜,他领回一个四岁的女童。 那个女童就是秦青。 秦青由秦曲红一手养大,她对世界最初的学习能力和认知都来自她的师父。 秦曲红收养了她,当继承自己衣钵的骨血一样细心栽培,但他从不让秦青喊他一声父亲,就只是师父。 他也果然像是个最称职的师父,一丝不苟从不懈怠,他有的时候把秦青当做寄予厚望的徒弟,有时又把她当成一棵还未长成的小树。 要一点点扳直矫正,直到立于风庭,不弯不折。 秦青那时年纪小,虽然不敢跟师父顶嘴,但有时也会忍不住委屈抱怨。 大冬天的秦曲红把她从温暖梦乡里扒拉出来,穿上棉袜子裹上小袄,先让她在院子里坐上一个钟头,有时候院子里飘着大雪,她就搬着小马扎坐在檐子下,腰挺得直直的,脚边各放一盆盛得满满的温水。 天还没亮透,有几颗稀疏的星子,秦青坐着坐着就掉下几滴眼泪,她是学木雕又不是学武,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每天喊她起来练早功。 她觉得师父对自己太严酷太残忍了,她这根小树苗可能等不到长大就被寒风冬雪拍倒了。 但随着秦青慢慢长大,她反而越来越能理解秦曲红,她开始明白雕木就像塑人,要一道一道的刻,凿子落下来,就是无法挽回的开始。 那和秦曲红相依为命的十几年,她的性格就像被她无数次刻坏又无数次丢掉的木头,一点一点重塑了。 平静,忍耐,坚韧如此,不接受催折。 秦青有点儿想念秦曲红,她很少想念什么人,可她现在有点儿想念秦曲红。 秦曲红藏在A市,墓碑是她亲自立的,自那之后秦青其实一次也没再去看过他。 秦青趴在桌子上轻轻呵出一口气,她有点儿想回去看看了。 第4章 有点嫉妒 今天周末,约好了和赵教授晚上逛超市。 秦青瞅一眼墙上的挂表,五点半,时间还早,干脆从网上找出个纪录片来看,还是她上一次没看完的《河西走廊》。 电脑有播放记忆,直接跳到了造像那一期,浑厚苍远的播音腔透出来,“高僧昙无谶和天梯山石窟的佛像一起阻止了一场,即将发生在河西走廊的,大规模灭佛活动……” 许乐凑过来,“看的什么呀这是?” “河西走廊。” “哦,纪录片啊……”手里拿着桶拆开的薯片,捏起两片放嘴里,嚼得噶嘣脆。 一边小声吐槽她,“你这喜好怎么跟糟老头子一样啊,不是寺庙就是佛像的,神神叨叨。” 秦青抬眼盯住她,冷淡眉目间罕见带了丝凝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许乐让她看得有点结巴,“怎,怎么了……” “我其实会作法。” “……” 糟老头子坏得很。 耳边清净了,秦青的注意力放回屏幕上。 她从小学雕刻,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什么都刻过,就 分卷阅读8 是不碰佛。 本能的怀有敬畏心。 在她看来,可供人供奉的神佛身上一定要有缭绕不去的香火气,也一定要出自一双有佛性的手。 这样雕塑出来的神佛才能宝相庄严的立于殿上,使众僧低语,不敢抬头。 她是做不到的,秦青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俗人。 清净了没一会儿,许乐抱着手机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儿,痛苦的哀嚎起来,“老天爷……” “怎么了?” 秦青抬头,正对上许乐一脸的欲哭无泪。 “我妈又要给我安排相亲……” 哦,这事儿啊,秦青一脸淡定,心说以前又不是没安排过。 许乐像是自修了读心术,“啊啊啊这次不一样啊!我妈动真格的,她还找了个官二代,说我要再放人鸽子,就把我拎回去洗巴洗巴剁了,炖成鸽子汤。” 秦青沉默了,她有点儿发散思维的想,这得是多大一碗鸽子汤。 “你别悲观啊,看看呗,万一合得来呢。” 许乐相当有操守,“一入宫门深似海啊,当官的头脑活咱们玩儿不转的,我不能被折去自由的翅膀,我还要翱翔。” 幻想着自己变成了一个拈针坏笑的深宫老嬷嬷,还专爱挑漂亮小姑娘扎,许乐瘆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毅然摇了摇头,“不行,我得自救,我要让他知道一个人可以多没有素质。” 秦青眉头一跳,“约好时间了吗?” 许某人如丧考妣,“下周二。” 秦青点点头,“行。” “什么行?” 秦青淡定的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记好日子,我去你家喝汤。” 许某人∶…… “你没有心……”许乐大声喊,“秦青青你没有心!” “噗嗤”一声秦青笑出来,“真这么不喜欢啊,有照片吗,人长得怎么样?” 许乐心如死灰,“没照片,但我妈说帅。” 那就没跑了,许妈妈眼中的帅和许乐眼中的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许妈妈喜欢的是那种浓眉大眼国字脸的,浩然正气孔武有力,一拳能打死一只嘤嘤怪。 新势力和旧势力即将展开凄惨博弈,秦青暗暗开了个赌盘,押许乐惨败。 “那啥……”,象征性的安慰安慰她,“要不,你再去吃碗牛肉面?” 许乐去没去吃牛肉面,秦青不得而知,因为此时她正陪赵教授在夜海汇逛超市。 这个时间的周末,超市里人声鼎沸。 买了鸡胸肉,胡萝卜,虾滑还有牛排,赵教授信誓旦旦说要给她做一顿大餐。 果蔬架上的草莓和樱桃看起来新鲜,秦青随手拿了两盒放进推车里。 又往前走,是酸奶区,赵群拉着她停下,问,“想要哪一个?” 他手里分别拿着未来星和AD钙,金丝眼眶也掩饰不住幼稚的笑意。 “……” 秦青白他一眼转头走了,这年头的大学教授都这么幼稚吗? 赵群在她身后闷笑,一低手,把两个都放进推车里。 又逛了一会儿,杂七杂八买了一堆,两人推着车子排队结账。 收银柜挨着成人用品货架,秦青拿了两盒超薄无感扔了进去。 听见响声低头看一眼,赵群回过头冲她笑,秦青站在他身后恶狠狠踢了他一脚。 这回轮到赵教授愁眉苦脸了。 秦青憋着点儿得意弯腰拿东西,手里拿得有点儿多,有盒小雨衣滑了出去。 刚要蹲下去,有人先她一步捡起,递到她手上。 很好看的一只手,手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 秦青下意识抬眼,没看到对方的眼睛,只有鸭舌帽下露出的一个下巴,清冷,流畅,说不出来的漂亮。 “谢谢。”秦青跟人道谢。 “不用客气。”对方的声音轻轻,站起来,是个身材高瘦的青年。 只是,他好像什么都没买,除了一个棒棒糖和一袋巧克力。 喜欢吃甜的? 秦青挑挑眉,看一眼货架上摆列整齐的德芙和阿尔卑斯,不再探究的转过身去。 出了超市,赵群先去开车,秦青站在门口等。 脚边放了两只装得满满的购物袋,外面下起了毛毛雨。 不大,但走出去会把身上弄湿。 秦青把伸在台阶上的半只脚退回去,白色的帆布鞋面上泅出几丝深色。 超市的门口零星站了几个人,离她最近的是刚刚在她身后排队的高个儿青年,深蓝色T恤,黑色工装裤,鸭舌帽压得很低。 微微仰起头,从秦青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流畅的下颌连着修长脖颈,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青涩又性感。 秦青注意到他的手边上有一把黑格子的折叠伞,但他在屋檐下站着。 也许在等谁,秦青收回了视线。 雨水淅淅沥 分卷阅读9 沥的在屋檐上汇聚,凝成一道小小的雨线,嘀嗒嘀嗒的。 秦青等得有点无聊,随意伸出手去打了一下,“线”被人为截断改了流向。 雨水砸溅在她的手指上,秦青低下头莫名其妙的笑了。 很快,雨幕中一辆白色奥迪驶过来,停在她面前,赵群打开车门下来。 一边拎东西到后备箱,一边招呼她,“青青,回家。” 回到家,赵群去厨房做饭,秦青窝在沙发里看碟。 看着看着有点困,电影还在播放,她就盖着个小毯子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最后还是赵群叫醒她。 “老婆醒一醒。”秦青迷迷糊糊睁开眼,面前是赵群放大的脸,眼皮被亲了一下,“快起来吃饭。” “噢……”秦青揉揉眼,坐在沙发上醒盹儿。 走到餐桌前一看,还挺是那么回事儿,香氛蜡烛精致摆盘,如果再多一支玫瑰就是电影里的法式晚餐了。 老教授的浪漫。 秦青叉起牛排咬下一大口,味道还不错,她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吃西餐的样子。 也是赵群领她去的,秦青吃惯了中餐,每次出去吃饭都是湘菜粤菜川菜馆来回转,再不就是去搓顿火锅。 对西餐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那时候俩人刚开始谈恋爱,赵群领着她进了西餐厅。 点好餐,服务生询问都要几分熟,秦青合上菜单,“十二分。” 服务生和赵群同时愣了一下,那是高档西餐厅,提这种要求的顾客应该不常见。 然后在服务生欲言又止的目光里,赵群跟她一起点了份十二分熟的牛排。 想到这儿,秦青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 “啊……”秦青直视赵教授那张斯文儒雅的脸,“笑十二分熟的牛排。” 赵群显然也回忆起来,跟着她笑了。 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问秦青,“明天有空吗?” “怎么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年带论文的几个学生说要给我办什么谢师宴,并且表达了非常强烈的会见师母的愿望。” 秦青倒是认真的想了想,“这几天不忙,就是窝工作室里画画图稿。” 过几天就说不准了。 不过秦青试着想象了一下,一堆二十来岁小青年唯唯诺诺叫她师母的样子,就有点接受无能。 “我去的话大家不尴尬吗,我和他们也没话说啊。” 赵群做出一副很吃亏的样子,“那只好是我来应付他们,你负责在旁边吃吃饭了。” “嘁——”秦青哼笑一声。 吃完饭赵群收拾残局,秦青打开冰箱把买来的蔬果饮料摆放整齐,又开了一盒樱桃倒盘子里去洗。 水里撒上点儿盐,仔仔细细的揉搓干净。 紧贴着裤兜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擦净手掏出来看。 消息发送人,备注是“一个姓木的姑娘”。 点开,一共两条。 第一条是“你在干嘛”,七点零三分发的,秦青当时可能在忙,没看见。 第二条是“晚安”,刚刚发送过来。 秦青礼尚往来,也回了她一个晚安。想了想,又加了一个笑脸。 发完之后没有着急退出对话框,鬼使神差的,也许是出于好奇的心理,秦青点开了那只黑色小猫的头像。 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是在今天。 “今天也见到她了,有点嫉妒,我也想跟她回家。” 配图是漆黑的雨幕,雨幕中隐约可辨小区良好的绿化带。 很明显,小姑娘把“他”写成“她”了。 秦青笑笑,轻轻拧上水嘴,端着樱桃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埋一个小小小小伏笔(??ω?)?嘿 第5章 谢师宴 秦青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该拒绝赵群的。 她现在有点尴尬,这种尴尬从一进门,几个学生站起来喊她师母时就产生了。 不过好在大学生都比较健谈,也不知道是不是宽松的大学生活里训练出来的社交技能,总能最快的和人打成一片。 秦青也很快的松弛下来。 她不知道如果她没来的话大家都会聊些什么话题,但她来了,这话题就注定与她有关。 “师母,赵老师在家对你严格吗?就是那种类似于筷子必须对称,碗碟必须等高,扫帚要立成三角之类的?” 嗯…… 秦青看了赵群一眼,“他很严格吗?” “当然啦!” 打开话闸一样,几个人开玩笑的和秦青吐起苦水,“师母你不知道,我们的论文都被打回来重写好几遍,最后一次才给通过,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许错呢!” 秦青笑起来,“那听起来还是对你们比较严格点。” 分卷阅读10 赵群敲打那几个,“你们这是谢师宴还是鸿门宴啊?别挑拨你师母,她生气起来可不得了。” 一个男生捧着脸感叹,“赵老师你这也太护短了吧,才问两句就受不了啦!” 又转过头问秦青,一张微微冒痘的脸上写满青春无敌,“好脾气的师母姐姐,你会生气吗?” 她被逗乐了,挑挑眉,“不会,我和你赵老师是两个阵营。” …… 吃到一半,气氛渐渐热烈起来,赵群中途离席出去接个电话。 她身边的女生悄悄凑过来,“师母啊,能问你个问题吗?” 秦青点点头,“问吧。” “师母你今年多大啦?” 从一进门她就想问了,他们师母看起来好小啊! 嗯……也不能这么说,他们赵老师也挺青年才俊的。 秦青摆弄调羹的手顿了一下,几双眼睛一起盯住她,嗷嗷待哺的小羊崽似的。 不免有些好笑,“二十六。” 女学生倒吸一口气,“二十六?可是看着比我们还小呢。” 比他们还小的秦青,“……嗯,下次让赵老师和你们学学怎么哄人。” “别不信呀”,几个人都笑起来。 之前那个青春痘的小男生问,“师母姐姐,你和我们赵老师是怎么认识的啊?” 小男生发音有点可爱,“的啊”读成了“哒”。 秦青笑了笑,听他接着问。 “还有,你们私底下怎么相处啊,赵老师会抽查你背诵黑体辐射和量子假设吗?” 就有女生起哄,“罗轩你丫比女的还八卦!” 秦青想了想,回答他,“相亲认识的,不会抽查,至于私底下……有点幼稚吧,你们赵老师。” 幼稚?众人像齐齐吃了个惊天大瓜。 赵老师虽然比较平易近人,但和幼稚扯不上关系吧! 今天要不是师娘坐镇,他们都不敢随随便便开玩笑。 竟然说他幼稚…… 男同学不禁想,难道他们平时积威深厚的赵老师在家喜欢玩橡皮泥和吹泡泡吗? 师娘就是师娘啊,看待问题的视角都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 转念一想,这他娘是视角的问题吗?这是位置的问题!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古人诚不欺我也。 想完又开始叹息,“我也想包办婚姻……” 现在自由市场不景气了,还是包办婚姻有前途。 赵群很快打完电话回来,几个人正襟危坐仿佛无事发生,吃着吃着又偷看赵老师一眼,齐齐发笑。 赵群,“……” 饭局快结束,秦青背包里的手机响起来。 屏幕上亮闪闪的滚动着“霹雳娇娃”四个大字。 拒绝聊天邀请。 打开微信一看,果然有好几条未读,都是许乐发的。 最新一条∶“青青,你在哪儿?” 秦青刚想回复一个“怎么了”,又想起自己走得急,忘了告诉她。 于是回复,“在华百门,陪赵教授参加谢师宴。” “哦哦。”许乐发过来十分敷衍的两个字。 对话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停了半分钟,果然又进来一条长长的消息。 “青青我跟你说呀,我感觉自己和那个大帅比老板可能要成啦!他昨天晚上三点多还在点赞我的朋友圈来着,!而且我今天去买面,他还特意送了我两大碗冰糖雪梨汤……我还给你打包了一份回来,可惜你不在。” 句末加了一个大大的哀愁脸,并且很快截图两张过来。 两张截图都来自许乐的朋友圈。 第一张是许乐前天发的一条,“今天也是斗志满满的一天,秦师傅辛苦了,希望不会把感冒传给我,阿米豆腐!” 下面配了两张图,一张是秦青坐在一堆木头中间挽臂苦凿的侧影,一张是美美的喝着下午茶的她自己。 这个心机狗,秦青鄙夷的吐槽。 第二张截图是许乐今天下午发的朋友圈,“男神炖的冰糖雪梨汤[爱心][爱心][爱心]” 秦青看了一眼,“……” 好实惠的两大碗,怪不得许某人喝不完。 “你都喝了吧,今天我可能不回工作室了。” 许乐狗腿子上身,“皇上你真的不回来看看爱妾吗?” 秦青十分霸总的回复道,“别粘人,寡人今天有局。” 打发完许某人,又待了十几分钟,大家都吃完起身。 到底没让学生拿钱,赵群趁着出去接电话的功夫悄悄把账结了。 几个人在门口告别,学生冲他们使劲挥手,走得远了,秦青才看看他,“走吧赵老师。” 赵群也笑,特意促狭她,“好的师母姐姐。” 秦青哼一声,赵教授嫉妒她人缘儿好。 傍晚时分两人肩并肩走着,气氛 分卷阅读11 不错,月白风清的,连呼吸都格外舒适。 月光照下来,连她的头发梢都在闪闪发亮。 看她心情似乎不错,赵群试探着问,“老婆……” “嗯?” “刚刚妈问我,咱们俩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要不……” 秦青转过头,“要不?” 赵群笑了,文气又温柔,“要不咱们就别避孕了。” 自从两人在一起到现在,每一次秦青都盯着他必须做好防护措施,哪怕都已经箭在弦上了,秦青也会一把推开他,从床头柜里翻出来撕开,盯着他套好。 一次例外也没有。 所以要孩子这事儿,必须得秦青松口。 秦青的目光冷静下来,“赵群,我不打算要孩子,结婚前我就跟你说过。” “我知道……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你又没试过,万一喜欢呢?你不一定讨厌小孩的……” 秦青打断他,“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我只想过好我的这辈子。” “老婆……” 秦青叹息一声,平和的看向他,“不聊这个行吗?我手里头还有点活儿得赶进度,今天睡工作室。” 赵群没说话,秦青转身走了。 她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争执,干脆躲几天。 回到工作室,碰到还在喝汤的许乐。 许乐,“……” “那啥,皇上你不是有局吗?” 秦青撂下包,坐下来,“刚刚结束了。” “哦”,又看看她,“这汤你还喝吗?” 秦青摇摇头想拒绝。 许某人拉着她的手,愁眉苦脸的往自己肚子上一放,“皇上你摸摸,爱妾的肚子都喝大了。” “……” 好像是有点。 见她默许,许乐屁颠屁颠的去给她拿碗了。 秦青“啧”了一声,“喝不下你就倒了呗,至于吗?” 许乐炸毛,“那怎么行!男神煲的汤,宁可撑死,不能倒掉!” “那你怎么不撑死?” 许乐笑嘻嘻,“这不是你回来了吗,爱妾就不用一个人撑啦!” 不过,秦青尝了一口,还挺好喝。 又是几口下肚,许乐在旁边给她配音。 “吨吨吨。” 秦青,“……” 早知道就该让她撑死。 叹一口气,仰倒在沙发上,又想起刚刚和赵群的谈话。 “许乐……” “嗯?” “你说我是不是挺坏的?” “是呀……” 秦青冷飕飕瞥过去一眼,许某人很快改口,“这要看怎么说。” “我不想给赵群生孩子。” “那就不生呗,再多玩儿几年。” “不是早晚的事儿,是我不想。” 生个孩子又要挨疼又要抚养教育,之前看过的知乎上说,有时候要很爱一个男人才会愿意给他生孩子。 秦青不愿意。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对赵群有点儿坏了。 许乐恍然大悟脸,“丁克啊……” 又安慰她,“其实生不生孩子的吧,这事儿主要看自己意愿,跟你坏不坏没多大关系。” “许乐……” “虽然你大部分时间都不是什么好人。” “……” “不过安啦,谁叫你是爱妾的皇上呢,我当然无条件支持你!” 秦青∶又爱又恨还有点儿想掐死她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前男友刷到存在感了吗? 青青∶没有。 (快被自己蠢哭了,补觉醒来以为到了第二天,在线排号求一个脑子(◎_◎;)晕) 第6章 她都结婚了 早上十点,F城的某清吧。 这个时间段,生意还比较清冷,大堂里零星坐了几个人。 两个女生捧着杯低浓度果酒坐在沙发一角,其中穿白裙子的小声说,“刚刚那个调酒的哥哥好帅啊!是新来的调酒师吗?以前都没有见过。” 粉衣服的摇摇头,“不知道。” 但感觉不像,看上去不缺钱,应该不会在这儿打工。 白裙子懊恼,“刚刚应该去要个微信的。” 顿了顿继续说,“就是旁边那个杀马特太讨厌了,看着咱俩一直乐,跟笑话人似的!” 被偷看的人没反应,他先笑了,还是那种了然于胸的笑法,让人都不好意思往那儿瞅了。 另一个女生撞撞她,“别这样,杀马特也很帅啊。” “也是哦……” 两个女生相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 另一边有人发酸,“女人缘儿真好啊……” “看见没有,刚刚那俩小妞儿一直在偷看你,你要是想, 分卷阅读12 随便挑一个也能成啊!” 黑衣服的高瘦青年淡淡看他,冷白的皮肤,清俊的一张脸,还有一双不笑也招人的桃花眼。 啧,怎么长的。 青年把调好的冰酒推给他,有点不耐烦,“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对面气笑了,“你怎么不识好歹呢薄林?你守着她有用吗,人他妈一点儿也没念着你,说走就走,说结婚就结婚!你在这儿守身如玉的给谁看呢!” 薄林抿着唇,神色渐渐有点冷,“说完了吗,说完可以走了。” 知道自己说得有点儿过,对面也冷静下来,“做兄弟的过来看看你都不成啊,当初谁给你的信儿说人在F城啊?还以为你只是过来看一眼,谁知道你他妈在这儿开了个店。” 说着又骂了一句,“妈的!” “我就是替你不值,她凭什么啊!” “凭我爱她。” 薄林看着他,“凭我还爱她。” 对面不说话了,可能是让他气的。 薄林揉揉眉心,叹了口气,“大斌,没人逼我,好或不好都是我自己选的。” 赵斌恨铁不成钢,“这辈子你就栽她手上吧!” 灯光在头顶细微的变幻。 薄林没生气,反而认真的望着他,“我欠你一声谢,这些年……谢谢你了,大斌。” 赵斌正气着,这一句谢又把他堵得说不出话了,“谢我干什么?” 这好端端的。 “你帮我太多了,我一走,夜来还得你一个人照看着。” 夜来是薄林在Z市开的一家清吧,生意一直很好,赵斌给他打下手,平时拿点工资年底分红。 赵斌拍一下他肩,“都是兄弟,不说谢不谢的。” “就是……薄林啊,你真的不打算再谈一个吗?这都好几年了,那个谁也没指望啊,人都……” 人都结婚了。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他一天到晚操兄弟闲心,都快操成老妈子了。 呸!老妈子都没他上心! 薄林垂着眼靠着沙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你……” “老板小哥哥!” 跨越大半个酒吧,传来这清脆的一声。 许乐噔噔噔跑过来,眼神发亮,“还真是你啊!” 赵斌看着这神来一样的妹子,又看看薄林…… 啧,牙好酸,又他妈招上一个。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那么不长眼啊。 薄林从沙发上站起来,桃花眼轻轻弯着,笑得格外好看,“许乐?你怎么在这儿?” 赵斌,“……” 合着跟兄弟摆了半天的冷脸,现在对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妹子笑得这么热情…… 赵斌打量许乐一眼∶这姑娘段位高啊。 段位高的许乐揉揉脸,谎话信口拈来,“跟一个朋友过来的,他刚走。” 总不能告诉他刚刚约的是相亲对象吧,绝对不可以! 薄林点点头,跟她介绍,“我朋友,大斌。” “斌哥好!” 赵斌,“……” 还挺上道。 只是小姑娘看他这眼神儿,怎么感觉像男方家属啊,公公婆婆大舅妈之类的…… 不过,想想又乐了,看他俩这样子,像是有戏啊。 赵斌于是比薄林还要热情,“妹子好。” 细看这姑娘,眉是眉眼是眼的,别说,还真挺好看。 赵斌现在的心情就像养了个闹心的儿子,眼看着要走到死局了,突然天降一小姑娘,这局又能破了。 赵斌觉得,只要他那傻兄弟不吊死在那女人身上,他看谁都挺像天仙儿的。 莫名其妙做了回天仙儿的许乐,“嘿嘿。” 赵斌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呗妹子,我Z市的,兄弟一个人在这儿,平时你多帮忙照看着点儿。” 许乐特别痛快,“行啊!” 反正她经常去小哥哥那儿吃饭的。 “走,妹子,哥哥请你喝酒。” 过了中午,秦青在手机上随便点了份外卖,吃完好一会儿,许乐才一身酒气的回来。 “喝酒了?” “嗯!”许乐重重点头,一双眼亮晶晶的,脸有些红,但看起来很清醒。 “北道口的清吧,跟小哥哥一起喝的!” “哪个小哥哥?” “青记!” 嗯?她不是去相亲了吗,怎么又和青记的老板喝上酒了? 虽然还是大白天…… 但一个人就敢跟男人出去喝酒,她心够大的,万一出点什么事…… 秦青的眉头皱得死紧。 “你不是去和相亲对象吃饭了吗?” “本来是在相亲的……” “那怎么会在酒吧?那个老板约的你?” 许乐摇摇头,“没有,我把相亲 分卷阅读13 对象约在了酒吧。” 秦青,“……” 许伯母知道了大概会想打死她吧。 许某人一副很牛逼的样子,“我妈肯定跟人吹我多么懂事多么文静,多么淑□□雅啦。呵,我偏偏要让他知道,老子是夜场小玫瑰,哈哈哈哈——嗝。” “然后呢,怎么和人喝上酒的?” “刚把相亲对象打发走我就看见他啦!小哥哥穿的是黑色衣服,我还是一眼看见了,你说我们是不是特有缘!” 秦青气得拧她脸,“你还笑?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 “松开——”许乐含着两泡泪挣扎,“青青,疼……” 秦青松开她,冷笑一声。 许乐揉着脸辩解,“我又不傻,喝的都是果啤,而且只有几罐,喝不醉的。” “而且……”她又笑了,“老板小哥哥也不可能是坏人。” 秦青抱胸站着,“从哪儿看出来的?” 她纳闷儿了,他们才认识多久,许乐怎么对他那么信任。 “脸。” 许乐不改颜狗本性,“他那么帅,坏我也认了……” 秦青∶“……∶)” 一条湿毛巾糊她脸上,许乐抓住擦了擦。 秦青不客气的戳她脑门,“等着死吧,今天你和电饭煲有个约会。” 许乐不服气,小声嘟囔,“我又没鸽他。” 秦青哼笑,“你还不如鸽了呢,无鸽胜有鸽知不知道?” 许乐捂着脸作嘤嘤状,“鸽也不是,不鸽也不是,我太难了……” 秦青,“……” 你不难,你那个相亲对象才难。 忍了一会儿,秦青还是问,“他还好吗?” “谁?”许乐把脸埋进抱枕里。 “你那个相亲对象。” 秦青想的是,你没给人留什么心理阴影吧。 许乐“啊”了声,笑了,“你说程珺啊。” 嗯?秦青挑挑眉,“听你这语气,你们没聊崩?” 许乐仰着脸,“没崩啊。” 伸出两根手指,半空中弯了一下,“我们还互换了联系方式。” “那你和他,你和青记老板……” 秦青有点让她搞懵了,这是什么复杂的三角恋关系。 许乐这是轻易不开花,一开开两枝啊。 看不出来,她还是个恋爱天才。 秦青看着她,一时内心复杂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是大大。” 作者有话要说: 许乐∶“长得帅就不是坏人!” 青青∶“……”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段位的野男人。 第7章 不是很爱的话 许乐反应过来捶她,“啊秦青青你这个思想危险的女人!你当我开故事联欢会呢!” “你不是喜欢青记的老板?” “喜欢啊。” “你不是和相亲对象交换了联系方式?” “交换了啊。” 秦青摊手,“那咱俩的想法不是挺统一吗?” “统一啊……呸!统一个锤子!” 许乐跳脚了,“我和程珺是闺蜜方向啦!” 秦青咋舌。 许某人喝了两口水,揪着抱枕和她讲…… 许乐给相亲对象打电话,临时把人约到了清吧。 为了搭配环境她还特地画了个哥特风的妆,亮晶晶指甲浮夸耳环,穿得像一个中二少女。 进门前她就盘算好了,一定要先发制人让他知难而退。 言谈举止要俗,要低级。 说话的时候捏着嗓子,看起来老练而轻浮。 还得问他家里有几套房,打算送她几套,介意未来伴侣当全职太太吗,万一她不小心出轨了会被家暴吗…… 许乐想得好好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按着约好的时间进门,眼睛巡视了一圈,找到坐在窗边穿白色T恤的人。 灯光迷乱,他坐着的桌角摆了一支纯白色的茉莉。 许乐走过去,看到了她的东风。 妈的,好弱。 一点儿也不魁梧壮汉,微低着头,黑发白肤,特别清瘦,轻飘飘的像是要被吹倒了。 东风手里玩着魔方,抬头看了她一眼,十分秀气的丹凤眼弯了一下,笑着说,“你迟到了八分钟。” 许乐注意到他眼角的那颗泪痣。 “你……” 她想说你怎么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说好的是李逵,结果见到了林妹妹。 太秀气了。 娘了吧唧的,像个弱鸡。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许乐,对着那张脸成功卡壳了。 说一句重话他会不会倒啊,许乐担心着。 “你是程珺?” 分卷阅读14 程珺放下了魔方,点点头,“我是。” 许乐悲伤的叹了一口气。 程珺安静的看着她,目光跟温开水一样。 许乐咳嗽了一声,“那啥,程珺啊,你也是被家里逼着来的吧?你看咱俩也不熟,这亲就不用相了吧?” 也?程珺眯了眯眼。 “程珺?” “你说的没错。”那人笑了,“我也是被逼的。” 许乐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程珺低垂着头,那神情有点儿柔弱,“那咱们俩现在,算不算统一战线了呢。” 这个啊,许乐思考起来。 程珺细心提议,“我觉得咱们最好联合起来装一装,要不然回去不好交代,而且……” 看过来的目光柔弱无害,“老是相亲真的很烦对不对?” 许乐愣了一下,接着满含热泪像是找到了知己,一爪子拍他手上,“君知我。” 多少年没有这么发自内心的文艺过了,知己难求啊。 程珺看一眼覆住自己的那只手,温温的笑,“应该的,这个时代本就是合作共赢。” 两人一拍即合,而且在接下来的交谈里,许乐感受到程珺真是一个处处为他人考虑的心地善良的可人儿。 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二代一点儿也不一样,他实在是一股清流。 许乐忍不住惺惺相惜,并且有意和他发展成异性闺蜜。 “然后……”秦青了然的点点头,“你们就互换联系方式了。” “对!”许乐打了一个响指,“青青好聪明哦。” 好聪明的秦青,“呵呵。” “程珺虽然不是我的颜菜,但性格真的好好哦,要不是你结婚了,我都想把他介绍给你。”许乐叹息道。 这样的话,她就能同时拥有两个闺蜜,完成双向发展。 秦青哼笑,“你怎么不把那个老板介绍给我?” 许乐假装真诚,“老板太难搞了,我心疼你。” “乐乐啊……” 许乐打了一个哆嗦,被肉麻得。 她从小就不喜欢别人叫她乐乐。 她觉得自己的名字完整的叫还能听,别人一叫她乐乐,她就老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快乐星球》来。 那种感觉一点儿也不快乐,她是酷妹·霹雳娇娃·许乐,怎么能和《快乐星球》里的乐乐一样呢。 秦青弯腰捏她脸,“咱说谎的时候能不笑得这么假不?” 许乐以醉酒人士的名义霸占了秦青的床铺,裹着小熊印花的毯子,在里屋大摇大摆的睡起了回笼觉。 宛如一条陷入沉睡的恶龙。 秦青支着简易阅读架,窝在沙发一角画图。 拖了好几天的图稿在她落笔的一刹那,竟然在脑子里逐步成型了。 她几乎是一种超然的速度在构图,生怕铅笔跟不上脑子,灵感下一秒被中断。 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一动不动了一个多小时,扔掉笔直起背来的时候,半边身子都麻掉了。 又酸又痛。 秦青倚着沙发缓冲。 想起什么来,捞过手机看看有没有新来的微信。 这两天买家小姑娘老是找她聊天,她看到了就回复,有时候一聊就大半个小时。 两人对彼此的称呼也从最初的“秦小姐”和“木小姐”,转变成了青青和木木。 秦青发现自己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小姑娘很有好感,应该梳着可爱的双马尾,会撒娇又很粘人。 果然点开微信,又是一长串未读。 木木∶“青青,今天有朋友来看我了,我们一起喝了酒。” 哦,又是一只酒鬼。 “他好像很担心我,可我不需要别人担心。” 猜错了,原来是只傲娇鬼。 “我吃面,倒了很多醋,他特别嫌弃还捂鼻子,说我是故意不想给他吃。” 傲娇鬼有点可爱。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可我等了一天它也没下,早知道不带伞了。” 这次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其实我不喜欢下雨,下雨好烦,大太阳也好烦,只有风就好了,但风不能太大。” 秦青抿着嘴笑了,原来什么都不喜欢。 “你在看吗?” 她对着屏幕点头,在呢。 最后一句—— “青青,我有很想念的人。” 想念?说的应该是她男朋友吧,难道两人是异地恋? 秦青抱着手机,想了一下要怎么安慰人。 然后她回复,“喜欢听音乐吗?我最近有几首喜欢的歌可以推荐给你。你也可以多看看书或者刷刷剧,让自己过得丰富一点,就不会那么想他了。” 其实她对木木也不是太了解,她甚至不太清楚小姑娘是还在念书还是已经工作了。 那边没回应,秦青 分卷阅读15 放下手机拿起图稿,又仔仔细细的修正了一遍细节。 这次定的是仕女图系列,一组五个,底料都用黄花梨。 有坐在石头上捧着书簿打瞌睡的,有手举着一大支荷叶避雨的,有捧着玉樽鼓着腮对酒吹气的,还有汲着身子点宫灯的和趴在长案上垂着眼看蝈蝈的。 仕女均高半米左右,玫瑰花就要和人等高了。 她想好了,就用鸡血檀雕一支开到荼蘼的血玫瑰,到时候插在大大的透明窄口瓶里,纱帘稍微遮一遮,可以摆在靠近阳台的位置。 戒指做成树枝形状的,绕指两圈,上面栖一只垂喙亲吻手指的相思鸟,羽翅微舒,缓缓动人。 图稿画好,后面的工作就方便展开了。 秦青拿着笔发了一会儿呆,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木木回她了。 是一个和上面不太相关的问题,“青青,如果不是很爱一个人会想要和他结婚吗?” 嗯…… “不会吧。”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 那边沉默了几分钟,秦青一度怀疑她掉线了。 “那么,什么时候会想要离婚呢?” 什么时候? “厌倦或者对方不忠。” 然后她忍不住茫然起来,她们为什么会聊到这种话题。 “那你厌倦了没有?” 其实这个问题有点冒昧了,如果秦青是一个容易敏感的人,她就会觉得受到了冒犯。 不过,秦青觉得还好。 小姑娘可能只是对婚姻有点好奇,所以过来求教她。 于是回她,“我暂时不太厌倦。” 以后怎么样不知道。 木木又问,“那你讨厌第三者吗,我是说,能接受自己婚内出轨吗?” 秦青叹了口气,这个问题有点奇葩啊。 “讨厌第三者,不能接受婚内出轨。” 不喜欢离婚就好了,干嘛婚内出轨。 “我听说有些已婚女性,会在外面找一个情人。” 秦青打了一个笑哭的表情,“你说的那是富婆。” 等她成为富婆再说,资本使人腐坏,这之前她要保持品格的清香。 “可是青青,我真的很想那个人。” 突然的转折,看来还是苦恼异地恋。 “实在不行,就找个周天见一面。” 现在两个城市之间,有飞机有高铁,能有多远呢。 想了就去见,这是秦青给她的建议。 赵群的电话打进来。 秦青飞快敲了几个字,“我先去忙了。” 和赵群聊了一会儿,他主要是跟秦青道歉,说生孩子的事儿以后不提了,顺其自然,不逼她做决定了。 秦青也软化下来,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之前的不愉快就算过去了。 她挂断电话走回卧室,许乐正霸王龙一样趴在她床上呼呼大睡。 这一觉直到浓黑,晚饭都是秦青订了给她端进去。 “我警告你啊,敢洒床上就打死你。” 许乐,“哼~” 秦青没理她,翻了翻收纳柜,拿上件薄外套就往外走。 “哎,你去哪啊?”许某人在后头追问。 “小公园儿。”秦青头也不回。 “呀”,许乐拍了下额头,“小公园儿呀……” “那儿有好多谈情说爱的,你可别看见什么少儿不宜啊!” 回应她的是秦青无情的关门声。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和狗男人对上了 第8章 你没戏 托许某人乌鸦嘴的福。 秦青没看到几对谈情说爱的,倒是体会到了一个成语,叫做“冤家路窄”。 秦青忍不住想,她都有几年没想起薄林了,看不到就不想。 可是这么一照面,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晚风舒适,路上其实倒也有不少行人,但大多是亲子,父亲抱着孩子,一路逗弄嬉笑。 再往前走,是一条长长的鹅卵碎石小路,周围环绕着一个巨大的人造湖。 一眼望去行人稀少。 不久之前这还热闹非常,偌大的人造湖上总有朋友情侣结伴划船。 可惜出了事,数月前在这片湖里溺死了两个青年大学生。 一时间饱受争议,甚至闹上了社会新闻,从此这里被贴上警示标语禁止划船,成了一个真正的观赏湖了。 小路的正前方是石榴林。 每当到了月份,枝头就会开大簇大簇的火红石榴花,说不出的很漂亮。 石榴林的路灯底下站了个身形高瘦的男生,背对着秦青。 她漫不经心的朝前走去,快要擦肩的时候无意识的看了一眼…… 接着是漫长的空白和怔愣,彼此的呼吸 分卷阅读16 都停了一刻。 她盯着那张熟悉的脸,有一瞬间因大脑放空而面无表情。 反倒是那个人。 他像是被吓了一跳,整张脸都白了,又很快别过眼去,呼吸有点急促。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一个不能见光的人突然被毫无准备的暴露在日光下,有一点想逃避。 薄林在逃避她。 秦青微笑,真好,被前男友当成瘟神了。 不再停留,也不想打招呼,她冷了神色继续向前。 “青青……” 秦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停下来。 她转过头,薄林对她笑,“青青。” 僻静的公园一角,两人站着。 风吹过去,花香也无声。 “那个时候我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接。” 酝酿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 “哦。”秦青有点无聊的对着一条垂到墙外的树枝发呆。 那张电话卡连带手机,早不知丢到哪儿去了。 不过…… 秦青问他,“怎么来F城了?” “找你。” “找我?” 许是秦青的神情太过惊愕,薄林好像感到了一点难堪,一点不被别人期待的难堪。 “就是想来看看你,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 竟然是来关心她的,还是在分手那么多年以后。 秦青感觉这个世界挺玄幻的。 “我挺好的。” 能靠自己活着,本职工作还是自己喜欢的,之后又顺顺利利的恋爱结婚。 秦青发自内心的觉得,她确实过得挺好的。 “你呢?”敷衍着也询问了他一句。 “……我不好。” 秦青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几年不见,她对薄林的境况一无所知,所以不好推断他的这个“不好”是事业方面还是感情方面。 这么想着,目光又落到他身上。 她记得这个人几年前没这么安静,也挺爱笑的,查房的小护士总是爱找他说话。 其实薄林挺招女孩儿喜欢。 从前有个紧追不放的唐凝,以后应该也不缺谁的喜欢。 但她挺腻味的,感情帐烂成那样,还想拖着她一起装圣母。 从当初决定单方面分手一直到现在,她不觉得是自己亏欠薄林什么。 “你应该说你过得好。” 秦青眼神冷漠,“要不然,我会以为你是在变相的指责我,而我并没有义务对你愧疚。” “你这么想?”薄林的嗓子是哑的。 秦青不说话。 是的,她就是这么想的。 他问得有些艰难,“青青,我要什么不好,要你的愧疚干什么?” 对啊,干什么。 秦青看着他。 那双桃花眼迅速低下去,眼睫抖动了一下。 秦青心想,再努力一把,薄林就要被她气哭了。 时隔多年,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这么一股恶意,按理说早该消散了。 可她此刻面对薄林,找不回自己那颗引以为傲的平常心。 当然可以说些好听话,当然可以让气氛更融洽些,可是她不愿意。 “你一个人来的,你的唐凝呢?” 这是最终杀手锏,那双眼睛果然通红了,里面有晶亮的水雾。 秦青不为所动,扬起手向他展示自己的婚戒,“我真得回去了,否则我先生会担心我的。” 那滴泪终于落下来,难堪而躲避的汇入黑夜。 秦青把手插回兜里,冲他说,“走了,有机会再见吧。” F城这么大,还是下辈子再见吧。 但她觉得薄林会懂的,就像当初留的那张字条,秦青一直觉得薄林是个明白人。 “什么时候?”问话的人眼眶殷红。 秦青皱起了眉头。 “你刚刚说再见……” 薄林固执的看着她,“什么时候?” 秦青气笑了,今天的钉子还没碰够呢。 伸手,指一指天上的月亮,“看见了吗?” 她的手指纤细,瓷白,和她这个人一样。 薄林顺着她的指端看过去,怔怔点头,“嗯。” 看见了,月亮,挺圆的。 就是白,又冷又白。 薄林几乎有点不合时宜的想,就像烧给死人的纸钱。 秦青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下,“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吗?” 她说,“我死之前吧。” Z市。 夜来的生意最近清减了一些,部分靠薄老板吸引来的新鲜血液多多少少流失了。 赵斌在吧台看调酒师擦杯子,内心感慨,突然就想起他往上数不知道第几任女友爱说的一句话。 叫 分卷阅读17 做,老大嫁作商人妇,门前冷落鞍马稀啊。 薄林追到F市自荐枕席去了,虽然不一定嫁不嫁得成,但是鞍马稀已经提前实现了。 他前一段简直让小姑娘们缠得头疼,薄老板去干什么了,薄老板什么时候回来啊,有没有他的私人电话啊,不要担心我们很熟的…… 最近才安生了几天。 他忙里偷闲飞了趟F市,谁知道人已经打算落地生根当钉子户了。 他劝了半天,灰溜溜的一个人去一个人回。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薄林的那件,估计是镶了钻的。 赵斌正陷入自己的哀愁,又有人过来找。 熟悉的调料熟悉的配方,还是为了薄林。 就是这次的女人他更加不喜欢——唐凝,她居然好意思跑他跟前来打听薄林。 真是千层鞋底做腮帮子——好厚的脸皮。 赵斌倚在吧台上,插科打诨的不怎么配合。 唐凝跟他打感情牌,“大斌,当初我和薄林在一起的时候,你不也挺看好的吗?你说薄林虽然有点儿花,但收心也是真收心。他就服我管,我们俩在一起准能好好儿的,怎么现在连你也帮他往外推我了?” 赵斌不耐烦,纸盒里摸出一根儿烟,“早八百年前的事儿了,别提老黄历行不行?” 现在后悔了,早干嘛去了啊,当初甩我兄弟的时候也没见你心疼啊。 “你跟薄林早翻篇儿了,他现在心里有人,你进不去。” “谁?”唐凝笑得有点僵硬。 “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也不瞒你,人你认识。” 赵斌眯着眼,缓缓吐了口烟雾,“他前女友,秦青。” 唐凝愣了一下,追问,“他们不是早分手了吗?” “分了,架不住薄林喜欢。” 赵斌抖抖烟灰,打眼看她,“薄林为她也是疯魔了,不是我唱衰你,你和薄林真没戏。那女的都结婚了,一点儿没打算回头,可薄林愣是不撒手,只要能和那女的在一起我看他当小三都认,这样的薄林你见过吗?” 唐凝脸色惨白,站在那儿死死的捏着手包,跟丢了魂儿似的,“你……没有骗我?” 赵斌就笑了,“我犯得着吗?” 唐凝咬着嘴唇,面无血色。 这样的薄林,还是薄林吗? 从前她赌气和别人结婚的时候,也不是没后悔过,应该说刚结婚她就开始后悔了。 她本来是想气气薄林,叫他回过头来求她哄她,这辈子再也不逆着她了。 可是薄林不回头。 甚至最后,各种联系方式都被他拉黑删除了。 有一天夜里她又跟丈夫冷战,碗筷摔了一地,她温吞的丈夫弯腰去捡,把地面扫干净东西摆放整齐了,才局促的坐在沙发边儿上带着点讨好的看她。 “阿凝……” “你闭嘴!”唐凝几乎是一下子就恼了,她跳起来瞪着他。 阿凝是薄林叫的,他是什么东西? 她这么想的,也真的问了出来。 “我是什么东西?”她那个温吞的丈夫看着她,沉默了半晌,“唐凝,我是你名义上的丈夫,以后有了孩子,我还会是你孩子的爸爸。” 你的丈夫,你孩子的爸爸…… 她突然就崩溃了,很茫然很绝望的那种崩溃法。 她再也受不了了,受不了她和薄林分手,受不了自己有这么一个木讷平庸的丈夫。 她几乎是逃出了那个家,哭着去电话亭给薄林打电话,又哭着拦了辆出租车去找他。 一见面就是泣不成声的质问,问他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再也不管她,是因为秦青吗? 薄林本来只是站在边儿上听她哭,听到这话反而很认真的低下头看她,“我没求过你吗?那时候你闹着分手要和别人结婚,我没求过你吗?你结婚前一天我还在想,只要你不结这个婚,以前的事儿咱们就翻篇儿,我当你是撒娇使性子。” 唐凝说不出话,薄林当时是求她了,“可是,可是……” 她捂着眼,泪水流了满脸,“我现在后悔了啊,我只是一时冲动,哪里就会想到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薄林,我……” “唐凝。” 薄林喊她名字的样子特别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 “你别这么叫我……薄林,我难受。”她揪着胸口跟他说,“我真的特别难受。” 薄林无动于衷,他直直的站在夜色里。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怎么后悔也回不去了。我不后悔和你的那八年,真的,人生能有几个八年啊,挺难得的。但你既然已经结婚了,咱们就是两条线上的人了,不管有没有青青,我跟你都不可能……” 唐凝怔怔咬着唇,面白如纸。 薄林那么骄傲,他再怎么爱一个人也不可能拱手奉上所有的自尊。 他接受不了一个已经结婚的唐凝,明明白白的否决了她。 分卷阅读18 那么,他怎么会为秦青让步呢? 为什么,偏偏就为秦青让步呢? 和他在一起八年的,从高中就一直陪着他的人,是她啊。 凭什么他选秦青。 不甘,不愤,不能接受…… 凭什么。 清吧里烟雾缭绕,吧台的调酒师刚调好一杯雾蓝色冰酒,周围光影迷离,有陌生男女在调情。 唐凝苍白着神情看向赵斌,“我不信。” 赵斌,“……” 你爱信不信,老子管你算毛球。 唐凝镇静下来,有些勉强的微笑了一下,“以前是我走错路了,薄林生我气是正常的,但我会把他找回来,他会认清谁才是他最爱的人。” 赵斌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你便。” 你要是行,我认你做大哥。 他巴不得有这么一个人把薄林从那条不归路上拽下来,只要是个女的他就不挑。 谁都行,唐凝也行。 那女的都把薄林折磨折磨成什么样儿了,心狠得跟什么似的,说走就走,一次电话没往回打过。 他兄弟跟这儿半死不活,她那边屁事儿没有。 蛇蝎心肠,毒蝎子。 只要不是她,是谁都好说。 “大斌,你回头转告薄林一声,说我想和他好好聊聊。” 赵斌看她一眼,特敷衍的应了声,“再说吧。” 他兄弟还在毒蝎子那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第9章 绮梦 秦青最近呆在工作室,许乐也整天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坐着。 她每次从雕刻间出来接水或上厕所,都能看到许乐抱着手机在那儿傻笑。 说傻笑也不太准确,搞得许乐在怀春一样。 秦青了解许乐,她怀春不是这样。 她这种高兴法,更像是一只杠铃成了精,发出盒盒盒的奇异笑声。 “你干什么呢?” 不知第几次经过,秦青终于忍不住问她。 许乐盒盒盒,“和人聊天儿呢?就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那大兄弟,在酒吧请我喝酒的那个!” 秦青不解,“你们有什么好聊的?” “聊姻缘啊,大哥帮我算过了,说我和老板小哥哥的八字那叫一个和,让我加把劲儿,说不定年底就能喝上我们的喜酒了!我一想到要和小哥哥滚床单我就……” 许乐捂着脸狂笑,“啊不行,太羞耻了!” 秦青,“???” 不是,你羞耻个什么劲儿?天还没黑呢。 许乐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兴高采烈的脸突然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阴云,“青青啊……” “嗯?” 秦青在温水里加了一勺蜂蜜。 “你说我们俩要是以后都忙,谁接孩子照顾孩子呀?难道我注定要被折去翅膀,在家里当一个煮饭带娃的全职太太吗?” 秦青,“……” 啥也不说了,最牛逼的就是她。 恋爱还没开始谈呢,已经实现云当妈了。 “许乐,你脑子里是装了一排遥控器吗?” 一天到晚的乱跳台。 许乐没理她,摸着肚子喃喃自语,“不虚不虚,就是现在立马怀上还得等十个月才能生呢,我着什么急?” 秦青站起来,冷漠端起茶几上的蜂蜜水,“什么时候有时间,带我也会会你的单相思对象。” 到底是何方牛鬼蛇神。 秦青给赵群打了个电话,这几天两人都忙,没机会见面。 赵群听起来挺高兴,让她在工作室等着,晚上过来接她看电影。 秦青有挺长时间没看过电影了,于是请教许乐。 “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 “等下……” 许乐飞快敲手机,“我帮你查查哈。” 纠结的翻着网络页面,一边跟她说,“还挺多的……不过你要和谁看啊,赵教授?” 秦青点点头。 “呀,我来帮你订吧!”许乐不知道又想到什么,突然兴奋起来。 秦青审视的看着她,“你想干嘛?” 无事献殷勤。 许乐举起手作发誓状,“我什么也不干!真的,就是想沾沾你们俩的喜气,早点儿搞定小哥哥,嘿嘿。”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秦青知道许乐想干嘛了。 她发了一条朋友圈—— “帮某青订了两张电影票,浓情午夜场,已婚人士在线屠狗,我也想看电影。” 下面配了一张选位图和购票记录。 秦青觉得,要不是那点儿脸皮苦苦支撑着,她就直接艾特青记的老板了。 恋爱中的女生也许是傻子,但单恋中的女生是暗示鬼才。 秦青早早的去电影院取票,离电影开场还有十五分钟,赵群也到了。 分卷阅读19 秦青把其中一张票给他,七十五号座,她手里那张和他挨着。 “青青,你先进去,我去买点吃的和饮品。” 赵群指指爆米花贩卖处,午夜场人也不少。 刚刚等的时候那边就围了好几对小情侣,现在买爆米花的地方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 她点点头,“行,票你拿好,别掉了。” 秦青一个人进去,大荧幕上正在插播一些映前广告,四下漆黑。 她走得有些吃力,越往后去越看不清,秦青有轻微的夜盲症,在黑暗中视物力比较弱。 但是她又不好意思打开手机照明,只好摸索着找座位。 走道狭窄,她进去的时候绊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朝后跌去。 后头有人,她直接坐到了那人的大腿上。 实实在在的,小情侣玩儿情·趣的那种坐法。 手掌在下意识的挣扎中不知道摁到了什么地方,耳边听到一声轻·喘。 男人的轻·喘,短暂,低沉,性感。 秦青石化了。 卧槽。 她会不会被人当成流氓啊。 她几乎是有些僵硬的扳着前面座位的椅背站起来,“对不起。” 幸亏电影院里比较黑,看不见她脸红。 那人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不想理她。 秦青强撑着镇定,从容不迫的在他旁边坐下了。 从落座开始秦青就目不斜视,专心致志的盯着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的广告,以至于赵群坐下来她还反应了一会儿。 赵群把一大桶爆米花递给她,喝过几口的冷饮被她放在脚边。 她像领导视察一样笔直的坐着,撩过碎发的指尖蹭到耳朵,隐秘的发着烫。 看前半场还算镇定,秦青和赵群平分一桶爆米花。 后半场画面变得劲爆起来。 主人公在幽暗的房间里拥抱,抚·摸……喘·息和尖叫声都很激烈。 许乐果然是很用心的给他们选片子。 可她现在耳朵里回响起的喘·息好像都变成了之前的那一声,而声音的主人就坐在她的左手边。 赵群突然凑过来,秦青激灵了一下,看他。 “怎么了?”赵群温柔失笑。 “没事。” 她遮掩的抓了一下头发,就是刚刚……在想别的事。 “我出去接一下电话,有个学生家里出了点儿问题,需要开导一下。” 秦青点点头,她的脑子还处于短暂的混乱,以至于她没去想,什么学生会在这个时间点给他来电话。 大荧幕上的画面越来越少儿不宜了,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已婚女性,这些并不足以让她面红心跳。 出错的是那一段小插曲,是那一段小插曲中那一声短促而陌生的轻·喘。 她的指尖仿佛现在都还有余温。 隔着一层薄薄的牛仔布料,温暖坚硬的触觉。 手指像被烫到一样,黑暗中微不可见的弹动了一下。 秦青弯腰去拿脚边的冷饮,有点口干舌燥。 水好像少了一点儿,她看了一眼,没太在意。 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吞咽着,牙齿下意识的轻咬着瓶口。 好像有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她没有转头去看。 怎么了。 女流氓还不能喝水了。 啧。 秦青报复性的狠狠吞咽了一大口。 这绝对是她最如坐针毡的一次观影经历,她几乎是怀着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看完了整场电影。 后半场赵群没在进来,她出去时他还在角落里通话,远远的看见秦青,笑了一下,把手机挂断了。 接着赵群开车把秦青送回工作室。 这是秦青的老习惯了。 一件作品从开始到完成,她都会住在工作室。 有时候大半夜突然想法就来了,她就急匆匆起来,披着毯子打开雕刻室的门,在灯下工作。 这是她很多年的习惯了,赵群也知道。 夜风微凉,赵群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好好睡。” “嗯,你也是。” 秦青目送他的车缓慢驶离,转身上楼。 然后她做梦了。 她从不知道自己竟然会那么容易被触动。 不过是一个突发的小意外,她以为一场如坐针毡的观影经历已经足够抵消所有。 谁知道不是。 大大的双人床上面床单皱成了一团,她拿开身上的枕头,主动抱住那个人。 一抱住他,天就黑了。 秦青愣愣的看着窗外,明明上一秒还是傍晚。 她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梦,只是有点奇怪。 “天黑了。”秦青迷茫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奇怪。 分卷阅读20 那人不说话,捂着她的眼睛,开始剥她衣服。 一件又一件。 秦青羞耻得脚趾蜷缩,可是没有抵抗,她甚至没问“你为什么要脱我衣服”。 温顺得像是请君入瓮的小猫,她是画着小猫图案的翁。 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没有月色,没有灯。 只有彼此。 一根钨丝,要被人为的扭曲弯折,弯成两段,弯成拱形。 哭起来,就弯成一只眼睛的形状。 她甚至没有要求那人戴·套。 直接就进来了。 耳边是陌生而熟悉的低·喘,不过更多更大的声音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秦青从来不在床·上哭,她也并不喜欢叫。 梦里的那个女人甚至不像她。 可明明就是她。 眼睛,眉毛,张阖着的红色嘴唇……都是她。 她睁眼去看身上的人,劲瘦有力的手臂,白皙清俊的胸膛。 像一只缓缓伏动的优雅的雪色狮子。 可是唯独那张脸隐在一团浓雾中,看不清楚。 浓雾永不消散,可是浓雾中也会飘出低沉有力的喘·息。 秦青陷在热汗里,挣扎着去够他的脸,好像一用力就能把雾做的面具打掉。 “你的脸。” 她眼睛红肿娇弱,让我看看你的脸。 那人笑了,可是不说话,只低下头来亲她。 唇齿开阖,唇舌纠缠。 忍不住了,就开始踢,就乱抓乱挠。 一时又羞愤得想去扯自己的耳朵。 她怎么老是要哭。 “你好烦啊!” 秦青觉得自己特别委屈,可他还只是笑。 房间里的声音更急促了,秦青不再踢他,也不去够他脸上的面具了。 眼泪流到嘴巴里,她就自己舔掉。 好咸。 男人的手捏过她的下巴,又开始亲她。 第10章 谁信啊 秦青睡了一个懒觉,可是比不睡还累。 梦里激烈运动了一整宿,今早睁眼醒来的那一秒,甚至隐约感受到了梦境延续而来的酸软感。 太荒谬了,有点难以启齿。 许乐不怀好意的调侃她,“青青啊,你干什么了脸这么红?” 秦青揉揉脖子,敷衍她,“做梦而已,梦里和你打了一架,不小心把你打哭了。” 许乐撇嘴,“秦青青你真烦人!” 不知怎么的,秦青按在脖子上的手僵了半秒,脑子里莫名闪过那一句带着哭腔的“你好烦”。 操了。 这日子还过不过。 耳朵又热起来,秦青愤愤的捏住∶再敢红就把你捏掉。 于是这个早晨,许乐就看到她家青青非常诡异的捏着耳朵吃完了整顿早餐。 能减肥吗,许乐想。 然后她也捏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小心瞥了她一眼的秦青∶“……” 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吃完饭秦青没有着急工作,而是坐在沙发上掏出了手机。 仕女图已经进行到一半了,把大头完成剩下的小头就更不用发愁。 图稿在手上,细枝末节的在下刀之前也许会有小的改动,但大致就是成品图了。 秦青这两天没怎么上线和买家小姑娘聊天。 这会儿上了线,主动给她发过去一个笑脸。 她还挺喜欢木木的。 爽快,可爱,有家教。 除了有时候会问她一些奇怪的问题,没其他毛病。 和往常一样,那边很快回复,“青青,我好想你[委屈][委屈]” 嗯……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会撒娇吗? 明明只是一个买家,可秦青勾勒描绘着她可能会有的语气神态,双马尾包子脸,声音软软的……突然有一点自家养崽的幻觉。 不想生小孩但姨母心泛滥的秦青,“我也很想你呀。” “真的吗?[期待]” 秦青莫名就脑补了一个对手指的害羞小人儿,还……怪萌的。 前提是她不知道就在两天前,手机后的那个人才被狠狠嘲笑过。 “哈哈哈你害怕闪电吗,这他妈,说出去谁信啊?我真是服了你薄林,真的,服气了。” 追个女人脸都不要了,性别都是现改的。 “这要是再不行,兄弟给你支一招儿——你去哭长城去。” 这特么,孟姜女算个球啊。 她敢变性吗。 秦青对这些一无所知,于是她回复,“当然是真的啦~” 发过去之后短暂的愣了一下。 她一定是被同化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天天和许乐一个屋檐下生活,变得越来越肉麻了。b 分卷阅读21 r   木木又发过来∶“今天忙吗青青,我想和你多聊一会儿……” 秦青对着手机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敲了几个字—— “可以,中午之前都很闲。” 下午许乐出门帮自己的母上大人取东西,秦青嘱咐她买些做蛋糕的材料回来,正好工作室还留着她之前心血来潮买了没用的烤箱。 “呀,你要做蛋糕?”许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说完又忍不住酸起来,“还是赵教授有面子,之前求了你好久你都当没听见,那烤箱都放得蒙灰了。重色轻友的小垃圾,你的心就不会痛吗?” 秦青挑了挑眉,“谁说是做给他的?” “不是做给赵教授……”许乐看着她表情放空了一会儿,肉眼可见的纠结了起来,“难道,你也搞那个?” 秦青疑惑,“哪个?” 许乐挠挠头,咳了一下,“咳,就那个……婚外情。” “你是不是出轨了青青?” 说完自己点点头,“你就不是贤妻良母的人设啊……对赵教授你也不是多热情,你还不想给他生孩子。” 许乐分析得有理有据。 秦青一脸无语,合着她除了出轨就没有别的爱好了? 许乐还在继续对她控诉,“你怎么能当坏女人呢……” 许某人谴责的看着她,“坏女人应该由我来当啊!我一霹雳娇娃又甜又飒,就适合纵横情场啊!” 然而霹雳娇娃母胎单身。 可恨。 “哼!” 秦青看她,“你哼我干什么?” 许乐突然想到看过的电视剧《父母爱情》里,江德华的一句经典台词,特别气人。 于是她有样学样,“我的嘴,我想哼!” 秦青很是无所谓,“那你哼吧,哼完两小时再走。” 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许乐愤愤腹诽。 秦青忍不住笑,“是给一小姑娘过生日想吃蛋糕了,就预订了我下系列作品的那个。顾客是上帝是财神爷是物种起源的一切,这句话不是你教给我的吗?” “是我说的没错……” 许乐点点头,然后讨价还价,“行吧,那也得有我的。” 外面日头正大。 许乐开车去青记吃了个午饭,老板小哥哥不在。 她落寞的吃完饭去附近超市转了一圈,等买齐青青所要用的材料,驱车去市中心的一家珠宝店取她母后预订的一条红宝石项链。 停好车,收了遮阳伞推开门,冷气铺面而来,爽得她叹了一口气。 这种鬼天气,就是适合好好的狗在工作室里啊。 柜台前罕见的没有导购员。 她四下瞥了一眼,嚯,另一边展柜前聚了三四个,众星拱月的围着中间的年轻女人,服务皇太后一样。 不过……许乐眯了眯眼,她旁边的那个身影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啊。 恰好那人往这边侧了侧脸,许乐眯着眼又看了两秒,高兴的喊他,“程珺。” 她快步走过去,满是欣喜,“你怎么在这儿啊?” “许乐?” 程珺看起来也很惊喜,狭长的眼睛弯起来,带动了眼角的那颗泪痣。 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 许乐暗暗想,跟一朵小白莲似的。 旁边的女生不高兴了,“她是谁啊?” 陪她出来那么长时间了表情一直不咸不淡的,怎么看见这个女人这么高兴。 “她?” 程珺看着许乐,笑了一下,“许乐,我女朋友。” 许乐张大了嘴巴。 不是,女朋友,她什么时候……这好乱啊。 程珺飞快冲她眨了下眼,她心有灵犀的领悟了。 演戏。 程珺是在向自己求助,暗示她帮忙演戏。 不过这个女生到底是谁,娇滴滴的语气,大小姐的脾气,一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还没等她问,那个女生先炸了,“什么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许乐乖巧的闭上嘴,脑子里不停运转∶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 这个时候她是应该装聋呢,还是装聋呢。 好在程珺很快接了话,“前段时间相亲认识的,觉得合适,就发展下去了。” 又跟许乐介绍,“这是杨世伯家的女儿,杨歆婷,算是从小认识的一个妹妹。” 原本还火冒三丈的杨小姐立刻有苦说不出,拉着脸,看起来并不太想当他的妹妹。 “哈哈。”许乐干笑了两下。 杨歆婷的视线又转移到她身上,暗藏着火药味儿,很明显的挑剔她,“许小姐是哪家的千金啊,怎么没在圈子里见过你呢?” 许乐想,她说的应该是名媛圈,一堆有钱人凑在一起每天喝红酒吃西餐比礼服比包包。 她确实从没参与过,毕竟有钱也不是这么造 分卷阅读22 的,省下的钱多去青记吃一碗牛肉面难道它不香吗? 许乐就敷衍着笑,“谁家的也不是,普通人。” 杨歆婷“哼”了一声。 虽然许乐平时也老是哼,但她都是重重的哼,不像杨歆婷那样,从鼻子里飘出来的一股烟似的。 杨歆婷讥刺的由下而上的打量她,“许小姐这身打扮,真是……” 说着顿了顿,意思不言而喻。 许乐低头看看自己的玛丽珍圆头鞋,又看看自己的日系半身裙。 都是某宝上买的,鞋子四百多,裙子两百多,许乐常常跟秦青吹嘘自己的鞋子衣服多像上千块的。 不过在这位杨小姐眼里,自己代表的恐怕是屁民吧。 然而许乐不在乎,杨歆婷这点儿水准还远远戳不到她会觉得难堪的点。 于是她特别真诚的笑了笑,“杨小姐也喜欢吗?那我发链接给你啊,现在搞活动便宜好多呢!” 杨歆婷看她的表情像吞了一只苍蝇。 程珺在一旁闷声轻笑,两人一起转头。 而他的眼睛只看向许乐,“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把她送回家,我陪你去看电影。” 那眼神那情态……许乐默默想,他真的好适合演戏啊。 从杨歆婷的反应就能看出来,她真的快要炸了,不过声音还是嗲嗲的,“我不回家!你答应程伯伯要陪我一整天的!而且她算什么女朋友,程伯伯承认了吗?程珺你不能一时冲动随随便便找个人,你看她……她和你般配吗!” 许乐看一眼程珺,又看一眼她,“我觉得挺配的啊。” 脾气再好也是有脾气的,谁禁得住这机关枪一样的瞄准扫射啊。 杨歆婷让她气了个瓜子脸煞白。 许乐转头跟程珺说,“等我下哦,我取个项链。” 然后她去边儿上跟导购员交谈了一会儿,导购员从柜台里取出个红丝绒礼盒递给她。 杨歆婷脸色不好的看着她,“你买得起?” 许乐点头,“还行。” 杨歆婷狐疑,“是程珺给你买的吧?像你们这种家境不好的女生,最会伸手向男人要礼物了。” 许乐没反驳,因为她发现杨歆婷在她的沉默里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个杨大小姐,真是给自己添堵从不手软啊。 程珺伸手牵住在一旁沉思发愣的许某人。 许乐颤了颤下意识想甩开,没甩掉,抬眼茫然的看他。 程珺温温柔柔,像一朵无辜极了的小白花。 小白花凑近她,“做戏要做全套。” 许乐“啊”了一下,再看他时眼里就只剩下钦佩了。 还是程珺想得周到。 杨歆婷在一旁看着他们紧握的手,像是突然得了红眼病,眼睛里冒着凶光。 程珺半点没发现似的,“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女朋友粘人,我得陪她看电影。” 许乐瞅他一眼,默默背下了“粘人”这口大锅。 “我不回!看电影怎么了,我也要去,电影院又不是她一个人开的!” 许乐看明白了,这位杨小姐的炮火是给她的,发嗲是对程珺的。 分得还挺清楚。 杨歆婷大概是平时娇纵惯了,这时候眼眶都有点发红。 程珺脾气好得不得了,语气依旧很和缓,“那你就跟着吧。” 许乐被他牵着走在前面,杨歆婷跺着脚跟在后面。 手掌被另一只更纤长有力的包裹住,大热天里生出一点微弱的汗意。 程珺牵得很紧,许乐偷眼看他。 小白花弱不禁风的,除了比较清秀之外,杨歆婷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她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许乐没开自己的车,因为她被人拉着上了另外一辆。 她和程珺霸占了后排,杨歆婷被塞到副驾驶和司机排排坐。 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舒服,程珺有意无意的抚弄她的手指,并没有撒手。 过了几秒,程珺凑过来跟她咬耳朵,“杨歆婷喜欢我。” 许乐一脸震惊,“原来你知道啊。” 程珺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显出几分弱势,“可我不喜欢她,她跟我们家又是世交……世交你知道吧,有长辈的面子在连一句重话都不能说。” 许乐同情的望着他∶小白花好可怜。 他那么柔弱那么善良,心肠又那么软,处处为别人考虑…… 她空出的另一只手覆住他交握着自己的手背,“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不就是演戏吗?她能演! 程珺长长而秀气的睫毛轻颤了一下,抬眼望进那一双满是怜爱的眼睛。 先是漫不经心的掠过她的嘴唇,再到她耳边有点炸起的一点儿呆毛。 手指被不轻不重的捏着,程珺突然倾身过来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 许乐懵逼了,程珺他…… 分卷阅读23 “你干嘛?”许乐持续懵。 “她在偷看。”程珺低声说。 她?谁?许乐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她余光一转,瞥到了转过头看他们的满面怒色的杨歆婷。 原来是这个她。 “她不相信就不会死心。”程珺有些忐忑的望着她,“我拿你当好朋友,刚刚实在是不得已……你不会怪我吧?” 小白花一张脸上写满不安,连低垂轻颤的睫毛都尽是黯然。 许乐连忙安慰他,“哎呀我怎么会怪你呢?你也说了咱们是好朋友,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了,不过下次你想干什么要先提醒我一下,要不然容易露馅儿。” 别突然这么……亲她。 程珺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对她笑得秀气而安静。 他轻轻点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 摸鱼码了一个超短古言——《公子与妓》,我果然还是摸鱼时最快乐了T_T 第11章 小老板娘 青记的服务员小李发现他的老板这两天很不一样,他先是不知道从哪儿提回来一个快递,满脸都是笑,一双桃花眼简直要飞起。 小李要上去帮忙也被他轰到一边儿,老板亲自拿尺刀一点一点剪开外盒包装。 小心翼翼的让小李怀疑里面不是装了炸弹就是鸽子蛋。 谁知道只是一个蛋糕盒。 他就试探着问,“老板,今天你生日啊?” 老板没理他,那双桃花眼专心致志的望着蛋糕盒,里面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小李打了一个哆嗦,他的老板好奇怪。 难道是恋物癖,可是有恋足的恋手的,老板他……未免也太猎奇了吧? 老板还是没理他,自个儿笑了一会儿,捧着蛋糕盒噔噔噔往储物室里去了。 没错,就是捧着。 双手。 出来的时候看到他,还眯着桃花眼威胁,“不准动我的蛋糕,更不准偷吃,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看好它。” 小李一言难尽的点点头。 老板可是连法国露松都会给他们分一分的人,现在…… 好吧。 他会怀着一颗敬畏心的。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经常看到老板在后厨边儿上的储物室里转来转去。 转的时候手里还老拿着一个勺子,小李有一次看见老板从冰箱里拿出蛋糕,小心翼翼的挖了两勺,又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他吃得特别慢,两小勺吃了三四分钟。 蛋糕整体是粉色的,粉色的奶油和梅子果酱,上面有玫瑰花、坚果碎、草莓切片和白色巧克力。 看着确实挺好吃的,但也真的不至于。 小李憋了几天,终于和负责买菜的王姐唠了起来。 “你说老板他,是不是有情况啊?” 王姐洗豆芽的手停了,“能有什么情况?” 小李把这几天的所见所感和来龙去脉都和她说了一遍。 王姐听了一副老练媒婆的神态,“估计啊,做蛋糕的人是未来的小老板娘。” 小李挠头,“没听说咱们老板有对象啊。” 王姐一脸透彻,“想谈了呗,谈了不就有了嘛。” 小李还是纳闷,“来来往往的倒是有不少姑娘和老板示好,但没看出来他特别看重哪一个啊……” 他苦恼的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了,“许小姐!” 一定是许小姐!老板对她最不同。 每次过来基本上都是亲自下厨做面,而且用料豪华。 还特别乐意跟人聊天儿,虽然普通的桃花缠上来他们老板也会好脾气的跟人打趣几句,但都没有对许小姐那么耐心。 一定是她。 王姐也一脸很赞同的样子,“看来,咱们老板这是思春了啊。” 思春吗,小李迷茫了。 原来长着那么一张脸也会思春吗,老天果然是公平的,爱情面前管你帅不帅。 一样要思春。 王姐提点他,“下次见到要喊老板娘的侬晓得伐?” 虽然王姐来F城谋生十几年了,但有的时候说话还是不可避免的带着一点儿海市的口音。 小李重重点头∶姜还是老的辣。 许小姐以后不能再叫了,要喊老板娘了。 秦青以前听过一句老话,叫做“话不能说得太满”。 她仗着年轻没太当回事儿,所以她打脸了。 她只听许乐一直喊青记的老板是“老板小哥哥”,但她没想过这个“老板小哥哥”也许是曾经听过的另外一个版本,叫做“小薄哥哥”。 青记的老板是薄林。 站进青记门店里,和薄林四目相对的时候。 她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她满满的恶意,还有巨大的讽刺。 许乐没注意到秦青突然冷淡下来的表情。 分卷阅读24 她只是特别高兴的跟薄林打着招呼,“老板小哥哥!” 最先调整过来的是薄林。 他的眼睛从秦青脸上移开,转向许乐,“今天还是吃面?你们找个位置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做。” 许乐摆摆手,“不用啦,我们今天不是来吃饭的!” 她抱住秦青的胳膊,轻轻晃了晃说,“这是我的好朋友,青青,也是大名鼎鼎东阳派木雕的传人,酿木林舍是我们俩一起开的!” 秦青感觉到许乐其实有一点紧张,所以下意识的和她靠近。 薄林没有追问秦青的姓氏,非常自然的跟着许乐喊了一声,“青青。” 明明上一次遇到两人不欢而散,他忍着泪意脸色苍白。 现在这是,打算装不认识了? 秦青看一眼许乐,没拆穿这个谎言。 缺心眼儿的许乐还乐呵呵的问,“我们约你出去玩儿,我在游乐场订了几张票,老板小哥哥有空吗?咱们一块儿去啊。” 说着又把赵斌抬出来,“斌哥说了,老一个人待着不好,得多出去走走!” 那眼神可怜巴巴的盯着他,生怕薄林不答应。 秦青扯她,“店里生意这么忙,人家可能抽不出空呢。” 许乐有点不高兴,问的是薄林,“真的很忙吗?” 秦青也抬眼看他。 你最好没空,她的眼神说。 没想到薄林装瞎,他对着两人笑,“我跟厨房交代一下,你们先出去等我。” 许乐喜不自禁,“行啊,我们去车里等你,我把车停在门口儿了!” 小李端着盘子走过,看到许乐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许……老板娘,你怎么来了?” 老板娘? 这句话一下子轰炸了三个人的脑神经思维。 “……” “……” “……” 薄林脸黑了,“你在胡说什么?” 小李瑟缩了一下,他们老板的脸色好臭啊,他和许小姐难道不是? 可明明就……他也很委屈啊。 “对不起啊许小姐,刚刚我有点儿恍神儿了,说错了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原来是这样啊,刚刚白高兴了。 许乐呼一口气,很宽容的,“没事儿没事儿,我都理解。” 秦青扯她袖子,皱眉,“走啊。” 许乐张嘴,“啊?” “不是说出去等吗?” “哦。” 看一眼薄林,“那老板小哥哥你快来哦。” 外头行人无几。 秦青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刚想坐进去,许乐就把包往座位上一扔,许乐讨好的冲她乐,“嘿嘿。” “你就先坐那儿吧。”许乐伸手指了指后座。 德行。 秦青看她一眼,拉开后座车门。 车没熄火冷气也没关,人坐进去温度很舒服。 过了几分钟,薄林出来,他好像换了身衣服。 白衣黑裤帆布鞋,很学生气的打扮,不过也意外的衬他。 尤其那双桃花眼,天生就是用来克女人招桃花的。 这不,许乐就被他克得不行,“卧槽,好帅!” 秦青懒得说话。 许乐不动声色的把副驾驶座位上的包包拿开。 薄林走过来了,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没错,后座。 许乐,“……” 秦青,“……” 薄林特别自然的笑,朝许乐示意,“不是要去游乐园吗?” 许乐愣了愣也给出个笑,然后默默把头转过去,十分落寞的“哦”了一声。 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秦青问他,“你很挤吗?” 不要一直往我身上靠。 话刚说完,车子猛地急刹了一下。 秦青正面对着薄林,直直栽进他的怀里。 冷香环绕,她不偏不倚的吻上他的脖颈。 ……操。 男人的手臂穿过她的腋下,手掌包裹住她因衣服上皱而微微裸露的一截腰肢,轻轻掐着往上抱了抱。 秦青刚想锤他,然后她发现薄林把她……抱开了。 好吧,秦青咬着唇。 总不好再骂他,因为自己看起来确实更像是投怀送抱的那一个。 许乐惊出了半身汗,“艹,哪个SB插老子车!” 害她急刹车。 又回过头抱歉的看着他们,“你们没事儿吧?” “没事。” 薄林春风和煦。 秦青一脸冷淡,“没事。” 不管什么时候娱乐场所总是有源源不断的强大人气,因此哪怕天气很热,游乐场的人依旧很多。 他们先去了排队不是太长的鬼屋,许乐全程解 分卷阅读25 说,哪儿有一个什么样的鬼,那鬼在什么样的灯光下怎么咧着嘴对人笑了。 刚开始还有几个女生的尖叫,后来渐渐大家都沉默了。 应该是在对许乐表示侧目。 甚至在过一个弯道的时候,秦青听到一下清脆的拍打声。 应该是许乐的巴掌落到了一个扮鬼者身上,“哎呀你靠得太近了,扮鬼也不能故意吓人啊。” 在外界声音的强烈刺激下,秦青闭着的眼轻轻张开一点,然后她看到幽黑环境下一张发青冒紫的狰狞鬼脸。 鬼脸注视着她,不知要哭还是要笑。 秦青睁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没喊,但是僵住了。 虽然作为一个新世纪五好青年,秦青当然也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兼无神论者,但她也一直对鬼神怀抱一种敬而远之,客观但虔诚的态度。 也就是说,她其实怕鬼。 虽然不信,但是怕。 上齿咬住下齿,秦青因僵硬而显得格外镇定。 就在她用指甲轻轻掐住指尖的时候,半边身子被圈进怀里一副怀抱里。 她闻到熟悉的冷香,她知道是薄林。 许乐还在前面自顾自的走着,秦青全程安静,所以她丝毫没有察觉出秦青的害怕。 但是薄林好像知道。 薄林的胳膊揽着她,他低下头声音很低,就只响在她耳边,“你闭上眼,我带着你走。” 两个人因为距离过近而呼吸相闻,如果能够看清彼此,那其实是一个适合接吻的姿势。 秦青沉默了一瞬,把眼睛闭上了。 第12章 从前 鬼屋出来后,他们又去坐了云霄飞车,大摆锤,峡谷漂流…… 还好,他们中间没人恐高。 临近傍晚的时候在园区里面吃饭,秦青本来是说找个快餐店买点汉堡薯条凑合一下的。 谁知道最后还是进了一家装潢华丽的中餐馆,三个人点了一只烤鸭,一例甜汤,几个家常菜还有两盘无刺烤鱼。 一共吃了多少钱秦青不知道,因为是薄林结的账。 他的意思是门票的钱他都没掏,饭钱还是要付的。 秦青没做声,虽然一路玩儿下来几乎没用到通票,因为天气太热大家懒得排队,都是薄林又单独买了娱乐项目的票。 有人乐意花钱,她管不着。 许乐显然玩儿得很开心,嚷着要去坐摩天轮。 天已经黑下来了,摩天轮上面一个又一个的“轮子”周围装了彩灯,把整个夜空映得闪闪发亮,满是霓虹色。 秦青摆摆手,“我就不去了,我坐下来歇会儿。” 许乐又去看薄林。 薄林笑着摇头,“我也不去了。” 许乐气呼呼的一个人去坐摩天轮了。 一张长椅上,秦青和薄林各坐一头,中间空的能再塞下两个人。 秦青先开口,“为什么来F城?” “上次说过了,来看你。”薄林低头把玩手里的毛线小人儿,刚刚买水的时候女店家送的。 “那青记呢?为什么开了它?” 还离她的工作室那么近。 秦青原先不知道的时候还不在意,现在知道是薄林开的,越琢磨越觉得别扭。 薄林用很寻常的语气,“因为得吃饭,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随便干点儿小生意。” “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来F城做生意,这有你认识的人吗?” “有啊。” 薄林笑了,看着她,“你啊。” “薄林,我结婚了。” 虽然不想自作多情,但怎么看她的前男友都好像是对她旧情难忘。 “我知道。”薄林又开始低着头了。 手里的毛线小人儿被他扯得从脑袋上漏了一根线,渐渐不成形的往外散开。 他又重复了一句,“我知道。” “知道你还……”秦青皱着眉头。 “我还?”薄林笑得鼻尖泛酸,“我还怎么样?喜欢你还是缠着你?” 秦青不说话。 “青青,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说实话我也怪看不起我自己的,人家摆明了不想要我,我还死乞白赖的贴上去。” 他问秦青,“我是不是挺贱的?” 秦青抬头看着前方发着亮的大大的摩天轮。 “薄林,你是不是总是在后悔?从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放不下唐凝,现在我走了,你又放不下我。” 夜风吹过。 薄林沉默了一瞬,“你信不信,我也曾经试着想要放下过你,就像曾经对唐凝那样。” 可是没成功。 要是做得到他就不会跑F城来了。 还坐在她面前,老老实实的听她说这些话。 明明都挺伤人的,可是只要她说,他就愿意听。b 分卷阅读26 r   小时候学周瑜打黄盖,老师说到两个字——“甘愿”,他就觉得黄盖挺贱的。 挨个打还那么高兴。 现在他做了黄盖,发现人贱一点儿也没什么不好。 “薄林,你知道以前我师父说过我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什么?” “拧。” 秦青笑了,她的笑声散漫平静,可入了有些人的心,就化成利剑。 “师父说我看事情死板,一根筋,哪怕是错误的决定,只要我做了就宁死也不会回头。” 何况她从来不觉得和薄林分开,来F市开始新生活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薄林安静了好一会儿,“你想不想知道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知道或者不知道对我没有差别。” “你从前也不知道。”薄林说。 “有些事,从来都只是我自己知道。” 就算是和秦青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只是以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夜来。 她去买醉,遇到好心送她回家的老板薄林。 她不知道他们其实早就见过。 那时候唐凝正在和他闹分手。 其实他们老是闹分手,可是那一次唐凝闹得最凶,她说要嫁人,要和别人结婚。 还说薄林要是不关了夜来就等着收她的请柬。 他们谈恋爱谈了很久,薄林从少年向青年迈进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唐凝的陪伴。 他们曾经是高中时期最令人羡慕的一对儿。 两人家庭条件都不错,薄林女生缘儿好桃花不断,唐凝也不差。 她从小学舞蹈,但凡学校里表演什么节目,占据中心位置的总是她。 经常有男生往她桌子里塞情书,私下里薄林也听过个别男生评论过她。 说一三班的唐凝仙气飘飘的跟个小仙女儿似的,就是心气儿太高,看不上他们这些凡人。 其实他们高一一年都没什么交集,唐凝表演节目他在下面走神儿,唐凝上台领奖他在跟着大家瞎鼓掌,唐凝学习好,他成绩很差。 真正产生交集的是在高二下半学期。 两个班要联合起来搞一个晚会,少不了有接触,一来二去的就互相看对眼了。 也没有谁追谁,好的挺自然的。 自然到有挺长一段时间没人知道他们在一起。 薄林放假的时候有时候会约朋友出去聚,有一次叫上了唐凝,大家这才知道他们俩好了。 一阵唏嘘,但也不奇怪,好歹相貌登对看起来是一对儿金童玉女。 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了高考,唐凝考上了名牌大学,薄林高考落榜在本市开了间清吧。 他们还是在一起,有时候生意不忙薄林也会飞过去看她。 唐凝性子挺娇的,从小到大被异性追逐讨好,永远是人群中的焦点,自然有点儿小公主的脾气。 薄林也让着她。 分分合合的,其实就跟情侣调情差不多。 直到那段时间,两人的矛盾突然爆发。 唐凝说已经忍了很久,问薄林是不是和夜来那个驻唱女歌手有一腿,为什么她每次过来都能看到那个女歌手在台上对他乱抛眉眼乱唱情歌。 薄林觉得她小题大做,因为他根本没怎么注意过她所说的那个驻唱女歌手,最后妥协的结果是唐凝实在不喜欢的话,薄林同意辞退她。 但是唐凝不肯,她坚持要薄林关了夜来。 那是薄林第一次对她彻底冷下脸,他看着唐凝,那双招人的桃花眼也不笑了,“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爱分就分,夜来不可能关。” 唐凝是哭着走的。 薄林没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夜来是他的没错,但也不光是他一个人的,前期跑场子弄设计,拉关系找人脉,赵斌不知道出了多少力。 他甚至大学都没去读,高中一毕业就跑过来跟他一块儿做事,把夜来关了,他跟赵斌怎么交代。 再和唐凝通上话的时候,唐凝通知他她要结婚了。 薄林想着挽回,毕竟七八年的感情了,再怎么样也留有情份。 唐凝那边的答案还是——除非他关了夜来。 薄林当然没关夜来。 唐凝也真的如她所言嫁给了别人。 那应该是薄林最颓靡的时候。 从来不碰烟酒的人开始烟酒不离身,他现在回头望过去只觉得那段时光毫无意义而且乌烟瘴气。 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候,觉得随随便便一件事就能把他击垮。 其实没有。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善忍耐。 过了段颓废放纵的日子,薄林把自己从烟酒里拔出来,打算振作起来好好做人。 开车到街上转了一圈,满世界的烟火气,找好车位拔了车钥匙,他漫无目的的,随意走近一家 分卷阅读27 饭馆,点了碗番茄牛腩面。 将将坐稳,就听见有人搭话。 “有醋吗?” 他这才留意到,对面坐着个女孩儿。 女孩儿满脸清泪,跟滚珠子一样,豆大的泪珠连串的往下扑簌。 却并不惹人可怜,因为她面无表情,好像那眼泪并不与自己相关。 “能帮我拿个醋吗?” 桌子上的牛肉面生出袅袅热雾,女孩的面容隐在热雾里,看向他的眼神格外安静。 一秒,两秒……薄林回神,站起来到隔壁桌拿了醋罐给她。 说了声谢谢,对自己泪眼恍若未觉的女孩“咕咚咕咚”往自己碗里倒了大半罐醋,汤底发黑,酸气扑鼻。 像是什么黑暗料理。 可她竟搅一搅,挑起来一根根吃了,连汤都没剩,青花瓷的碗底露出一支瘦梅,干净得像舔过一样。 薄林坐在她对面,被酸气熏得失恋的痛苦都淡了几分。 第二次见到她,是两个星期之后,地点夜来。 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她了。 那个流着眼泪问他要醋,但是神情冷淡的女孩。 她一个人来喝酒,酒杯倒了一地,大半个身子窝在沙发里,头发遮住半张脸,有点不省人事。 有一个在邻桌喝酒的中年男人频频看她,薄林想也不想的走过去。 女孩穿了件浅杏色修身薄衫,下面是奶蓝色高腰牛仔裤,她仰躺在沙发里,露出一点腰肢。 细,白得晃眼。 薄林伸手把薄衫向下扯了扯,挡住那一抹雪白。 女孩儿依旧没反应,她对外界的动作感知迟钝。 薄林干脆弯下腰,打横抱起她。 像抱起一只酗酒过度的小猫。 女孩儿睁开眼,猫瞳迷蒙疏离,“干嘛?” 薄林挑了一下眉,一脸平静,“把你卖了。” 女孩儿反应了几秒,然后皱起眉,冷冰冰的对他吐出一个字。 “滚。” 说完她就晕过去了。 然后薄林如她所愿的,抱着她滚了。 第13章 第 13 章 “然后我们就认识了,你住的地方离夜来不远,你过来喝酒的时候我就坐在离你很近的地方,有时候是在和别人说话,有时候是看你和别人说话……” 他不知对谁叹了一口气,很轻,“你不来的时候我就跑过去找你,你刚开始不是很爱理我,后来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你瞪我和对我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你从秦家搬了出来,我也从夜来搬出来,枫园的钥匙多配了一把,我们住在一起。” 不停的有少年少女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笑着闹着,带来巨大的远处的热闹。 秦青听着他说,她确实对那些事没有一点儿印象。 不过从他口中她的状态来推断。 那段时间,应该是她师父刚刚离世。 流泪,买醉,都不是她会做的事,除非那段时间她的情绪真的很低落。 “青青,我试过了。烟,酒,我都试过了。” 可是没有一样管用。 “我不会走。” 除非是和你一起走。 秦青站起来,许乐下了摩天轮,正笑嘻嘻的朝他们走来。 “随便你。”秦青说。 “你想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别惹许乐。” 她的声音很平,近乎有温柔的错觉。 可是也只是错觉。 那双猫瞳看着他,冷淡疏离一如初见,“这是警告。” 秦青回去后有点儿睡不着,也没法工作,心里静不下来,说不清是烦躁还是别的。 她以为上一次重逢会是她和薄林为数不多的遇见,没想到今天他摇身一变成了青记老板,成了那个许乐嘴里心心念念的暗恋对象。 秦青刷了一会儿朋友圈,又漫无目的的刷起了微博,热门大多是明星的安利贴或绯闻。 她手指百无聊赖又飞快的划着,然后刷到某一条,秦青的目光顿住了。 是个微博推广号,名为“感情研究所”。 点进去几乎所有的微博都是反馈稿,怎么挽回婚姻,怎么解决小三,怎么处理矛盾的。 秦青粗略的浏览了一遍,手动添加了情感大师的微信。 刚通过那边就有回复,“你好,是情感上遇到了问题吗?可以和老师说一下具体情况。” 秦青∶“嗯。” 感情大师∶“都有什么问题呢,老师帮你分析一下,可以挽回另一半的心呢。” 不知怎么回事,秦青总感觉下一秒这位感情大师就会像淘宝客服一样回复她,“亲亲,在的呢,这边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 不过她想,服务行业应该都大同小异。 于是她直接摆明了她的问题,“我前男友过来 分卷阅读28 找我。” 情感大师∶“这很好啊,是想要和前男友复合吗?” “不是,我已经结婚了。” “嗯……那您是为什么困扰呢?” “前男友像牛皮糖,沾上就甩不掉,该怎么处理?” “这个……” 秦青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大师的欲言又止。 情感大师,“您可以试试拉黑联系方式或者删除微信呢。” “没留联系方式,没加微信。” 情感大师∶“那么也可以不主动和对方见面或者委婉的回绝。” 秦青∶“能不见就不见,拒绝得非常直白。” “……” 情感大师∶我萎了,你呢。 “还有别的办法吗?” “或许可以试着看开,身心自在,不受对方的困扰,毛主席当年能在闹市中读书就是靠的一份豁达和沉静,有些人你不把他看进眼里,他就相当于没有,其实很多事情都在人的一念之间。” 大师抛下感情,给她上起了哲理课。 秦青缓缓打过去一个问号,“??大师你是认真的吗?” 大师终于向她袒露了自己,“不好意思,其实我是专攻挽回业务的,怎么分手不在我的培训范围之内。实在是抱歉,打扰了。” 几乎是刚接受完这条消息,秦青的页面上方就出现了“你还不是他的好友,请发送好友验证”的提示。 大师把她删除了。 秦青∶“……” 不是情感大师吗,他的职业修养呢∶) 艰苦卓绝了半个多月,秦青手头的工作终于接近尾声。 仕女图已经完成,独枝玫瑰也只剩抛光,唯一没动的就是戒指了。 秦青想,最晚后天,如果小姑娘看了觉得满意,这单生意就等于互相达成了。 许乐摸着那几樽神态可掬的小仕女,大叹了一声,“可爱!” 她夸张的说,“青青你的手简直比神笔马良还神笔马良!” 秦青提醒她,“神笔马良是画画的,我是搞木雕的,你跨行业了。” 许乐不拘小节的一挥手,“哎呀,不要这么咬文嚼字嘛!你看看我的眼睛,里面的赞赏和仰慕是真心的!” 最后情感升华了一下,“你可真是我的皇上!” 也是摇钱树! 也是超级无敌好朋友! “不过,青青啊。” 许乐看她,“你和赵教授分开那么久,他……不想你吗?” 她都睡工作室快一个月了。 秦青皱着眉头想∶久吗?不久吧。 “我们前几天还在一起吃饭来着。” 许乐恨铁不成钢,“光吃饭怎么够呢,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他的胃虽然是饱了,可他的灵魂很饿啊!” 秦青∶“你……” 许乐苦口婆心,“别你呀我呀的了,你和赵教授都多久没有过了?小心他被别的小妖精勾走!” 秦青还真的想了一下,“如果赵教授真的被小妖精勾走了……” “怎么样?”许乐一脸好奇。 秦青微笑,“我是绝对不会去救他的。” 既然都能被勾走,那就让他死在妖精洞好了。 不过,打趣归打趣,经许乐这么一提醒,秦青发现自己这阵子确实冷落赵教授了。 她打算今天回去住,和赵教授度过一个久违的夜晚。 她回到家的时候赵教授没在,等到快十一点他也还是没回来。 秦青拨通了电话。 自从结婚后她从来没有查过赵群的岗,就算是现在打这通电话她也丝毫没有查岗的想法。 就是慰问一下赵教授,是不是实验室有新课题或者系里工作忙。 对方显示忙音状态。 秦青也没在意,她把手机丢到一边洗澡去了。 出来的时候发现有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赵群的,秦青按了重拨,这次对方不是忙音了。 “喂?”秦青拿毛巾按住滴水的头发。 “怎么了青青?” “没什么,就是我回来看你没在,打个电话问问。” 毛巾被她像浴帽一样顺势裹在头上,她撕开一片面膜,“你那边忙吗,系里的工作?” “不是,是我们系的一个学生,自己出去租房子,结果睡着觉门锁被撬了,差点还发生那种事。” 赵群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疲惫,“刚刚一直在哭,我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现在才算好一点儿。” 秦青抚平面膜边边角角的小气泡,吐字有些含糊,“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先睡吧,别等我,我还要等师傅过来换好锁才能走,这一片小区老化得厉害治安也不好,留她一个女生单独在这儿我不太放心……” 赵群几点回来的秦青不知道,她很早就睡着了。 第二天又起得不够早 分卷阅读29 ,两人没能照面。 不过赵群给她准备了早餐,她拿去微波炉加热了一下,看着早间新闻不慌不忙的吃完。 回到工作室,整理完准备封盒的成品。 秦青给它们仔仔细细的拍了个小视频,给木木发过去,不过她还是建议小姑娘,“你最好自己过来看一下。” 毕竟不是一笔小钱。 木木爽快非常,“不用了,每一件我都特别满意,真的,我特别喜欢。” 秦青回了两个大大的笑脸。 “青青,能把那个戒指再给我拍一下吗?” 这有什么,秦青回复,“当然可以。” 于是她又认认真真把戒指拍了一遍。 “这样行吗?” 小姑娘回复过来∶“真的很好看”,怕她不相信似的还在后面加了一个感叹号。 “这个算是女朋友送的礼物吗?”木木问。 “当然啊。” 你不就是买来送给你的小男友吗? 木木∶“我想要你的一句祝福可以吗?就祝福……送戒指和收戒指的人。” 送戒指和收戒指?听起来有点拗口,但秦青没在字面上纠结。 “可以呀。” “祝你们长长久久,可以一直一直走到最后。” 木木回复一个开心的表情。 秦青∶“你确定不要过来取吗,不再亲自看一下成品?” 那边∶“成品已经看过了,明天一早我联系工作人员去取就行,到时候你们做好交接。” 秦青敲出一个字发送,“行。” 买家都这么爽快了,她没有继续纠缠的道理。 窗台上的百叶帘拉开了一点,日光倾斜,连带着一点儿蝉鸣和夏日的烦躁。 秦青关掉电脑走到小厨房,倚在冰箱上喝完了一整罐冰镇菠萝啤。 今天依旧是平凡而美好的一天,如果秦青没有接到那通电话的话。 外头烈日如灼。 四点钟,秦青神色如常的出现在霖大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刚进门,一个学生打扮的女生站起来,不悦而警惕的打量她。 秦青走过去,拉开对面的椅子,悠然落座。 “你认得我?” 她的座位前空荡荡的,那个女生面前倒是有一杯咖啡。 女生还在打量她,“在赵群的钱夹里见过照片。” 她叫着赵群,如此明目张胆又理所当然。 女孩姿色不足,但凌厉有余,她坐在秦青面前恍惚有一种正妃娘娘的气势。 “昨天晚上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边儿上,赵群忙着哄我就没接。” 这是炫耀。 小区,学生,被撬了的门锁……秦青轻而易举的把它们和面前的女生联系到一起。 秦青若有所思,“你在霖大读书?” “今年研一。”不知是不是高人一等的学历给她增添了自信,女生突然变得趾高气昂起来。 明明刚才她还有点局促,鲜艳的裙子,不成熟的眼妆,还有新烫过的头发。 纵然喷过香水,秦青还是能闻到空气中轻微的染发膏的味儿。 方方面面,可谓是煞费苦心。 秦青没说话。 她又举着手机给她看,上面是她和赵群的聊天记录。 “赵群你现在在哪儿,我好像又听到门锁响了,我一个人待着特别害怕,你过来陪我。” 赵群∶“我已经给你找好房子了,这两天你就从那儿搬走。” “房租很贵吧,我付不起的。” 赵群∶“你只管住不用担心别的,欣欣,你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别自己撑着,我总是会帮你的。” 秦青看完了,安静的瞥她一眼。 女生忍不住开口,“看到了吧,赵群对我和别人不一样,我不让他接电话他就不接,我说害怕他立马帮我找房子。” 秦青的默不作声在她眼里变成了被丈夫欺骗的黯然神伤,她越发得意起来,“你知道赵群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 秦青做出请教的姿态,“因为你是赵群的三儿?” “你才是小三!”这句话让女孩儿跳了脚,她几乎是甩出一张照片给她看,“你看着这张照片,不觉得有点儿熟悉吗?” 秦青细细打量照片上的女人,眉眼和她有七八分相似,脸型也像。 不过差别也明显,秦青的眼间距更宽一些,眼尾轻轻扫上去,多了丝冷淡,少了柔和媚。 女孩还在说,“我叫梁欣,照片上的人叫梁晶,我们之间血浓于水。” 灯光打在照片上,给上面人的浅浅甜笑都镀上一层柔光。 秦青捏着照片,突然厌恶,“你想说什么?” “她是我姐姐,赵群曾经的校友,也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梁欣的眼里带着恶意和挑衅,“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么晚才结婚,因为 分卷阅读30 他迟迟忘不了我姐姐,无法开始下一段恋情。他们惺惺相惜志趣相投,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不是我姐姐当年因祸离世,现在站在赵群身边的那个人不可能轮到你。” “赵群对你好又怎么样,你和他结婚了又怎么样?他最爱的仍旧是我的姐姐。” “可惜她去世了,而活人,永远战胜不了死人。” “秦青,你不过是一道影子,一个赝品,一个赵群决意终身去缅怀的对象。” “可你不是我姐姐。” 秦青听她说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摆弄着那张照片,又搁回桌子上,轻轻推远了。 “说够了吗?”她问。 “什么?” 梁欣以为她还在执迷不悟,“你难道还在自欺欺人,觉得赵群爱你?” 在她看来秦青空有一副皮囊,根本不值得赵群去爱。 她配不上。 “你说得对。” 秦青点点头,回复她之前的话,“我确实不是你姐姐。” 然后她拍拍裙子站起来,神情冷漠的看着梁欣,十分干脆的给了她一巴掌。 “啪——” 很响的一声,咖啡馆里的青年男女纷纷侧目。 梁欣羞愤的捂着脸,一双眼睛简直要喷火,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所以你要是对我放肆,我会打你。” “而且……” 秦青凑近她,一双猫瞳不近人情,“你既然认定赵群是你的姐夫,那偷偷觊觎着自己姐夫的人,又算什么东西?” 第14章 第 14 章 赵群回到家时,秦青就在沙发上坐着。 电视也没开,桌子上倒是有一壶新泡的茶。 她坐得端整挺直,细竹一样的脊背和修长的脖颈都在昭示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微妙。 赵群见过秦青面谈客户的样子,差不多就是这样。 秦青转过头看他,神情语气都淡淡的。 她说,“我见过梁欣了。” 时钟又轻轻转过十几度,过了五六分钟,两人静静的对坐着。 没有硝烟弥漫,也没有剑拔弩张,秦青很平静。 她甚至起身给两人都倒了杯茶。 赵群接过去捧着,没有要喝的意思。 “她的姐姐梁晶,是你曾经的恋人?” 秦青那样子,平淡得恍惚是在唠家常。 赵群心情有点复杂,点点头,“嗯……” “你们感情深厚,并且曾经谈婚论嫁?” “……是。” 秦青叹息一声,“赵群……” “我们离婚吧。” 没什么想问的了。 就是有点儿恶心,和吞了只活苍蝇差不多的那种恶心法儿,苍蝇被赵群藏在白米饭里,眼睁睁看着她吞下。 “青青……”赵群站起来,和她隔着一个茶几的距离,“那么多年,这件事早过去了,我现在照顾梁欣不过是念着点从前的情分,毕竟她姐姐已经……没告诉你是我不对。可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你说什么我都能答应,但离婚不行。” “真的什么都行?”秦青有点调皮的看着他,“那你去死行不行?” 赵群愣住了,不可置信,“青青?” 秦青就笑了,像是早就知道,“看来,也不是什么都行。” 赵群看着她,喉咙里又干又涩。 可沉默了半晌还是走过去,半跪在她跟前握住她的手,姿态摆得很低,“离婚不是儿戏,别那么快做决定,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先冷静几天,青青,等你冷静下来再做决定。” 这个视角着实微妙,秦青只需轻轻低头就可以看清丈夫眼底的乞求,可她不觉得庆幸也不觉得安慰,就只有厌烦。 秦青厌烦极了。 微微动了一下,她抽出自己的手。 赵群的乞求僵在了眼底。 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秦青没有动摇的意思,一点也没有。 他甚至觉出一点可悲的意味,秦青并不留恋他。 “不是的,青青……” 他的声音很低。 事实上和秦青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越来越少想起梁晶了,要不是半个月前在学校偶遇梁欣,他险些忘了自己还爱过这么一个人。 梁晶已经走了,她妹妹孤身在外遇到了困难,于情于理他都得帮。 他瞒着秦青,他以为能一直瞒得好好的。 呆呆想着,听到秦青问,“赵群,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见我冲动过几回?” 没有,秦青一直很清醒。 或者说,她理智得过分,像是天生缺少为爱冲动的那股弦。 赵群心里一闷,突然就想问∶你爱过我吗? 他也真的问出来,“青青,你爱过我吗?” 不是爱着,是爱过。 秦青愣了愣,没有立刻回答 分卷阅读31 ,过了一会儿问他,“说实话吗?” 金丝眼眶向一边歪了些许,赵群看起来不再那么一丝不苟了,甚至有点狼狈。 他抿着唇,近乎难堪的点了点头。 日光从窗隙里露出来,隔着厚重的窗帘与勾花,显出半明半昧的光影。 “爱过一点。”秦青说。 当他是可以相守的人,这样去爱过一点。 不过,现在没有了。 “如果我说,我就是不想离婚呢……青青,我不想和你离婚。” 刚开始交往的时候,赵群承认看着她有时候会想起梁晶,常常就一个人发起呆来。鼻子,眉眼,她们是有点相像的。 但看多了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秦青和梁晶骨子里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梁晶温柔又多愁,极度缺乏安全感,经常会为一点小事躲起来哭鼻子;秦青平和又冷淡,不粘人,没有独占欲,爱人的时候绝不浓稠炽烈。 他起初是因为梁晶才注意到秦青,可到后来才发现皮相只模仿到三分,在秦青的身上,他越来越看不到梁晶的影子。 但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竟也产生了奇异的心动,秦青笑的时候,安静的时候,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时候……有时候她高兴起来就卸下防备,眉飞眼笑的像个小女孩儿。 极端的冷静,极端的乐观纯粹,秦青在他的眼里不断重塑起来,他爱上秦青,没有把她当做谁。 结婚不是一时兴起,秦青也不是可以无所谓舍弃的人。 赵群慎而重之的看着她,“青青,我不想离婚。” 他一点儿也不想离婚。 然而坐在沙发上的人毫无波动,秦青甚至笑了一下,“你说这些没用,如果你非要勉强我,咱们就两败俱伤。” 秦青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赵群,我有的是办法叫你点头,但那些都不如咱们心平气和坐下来谈更加体面。” 而且,她觉得怎么算都应该自己更可怜一点儿吧。 “你拿我当傻子在先,又欺骗我在后……赵群你看,我这个人也不是多么宽容大度,咱们是真没法儿过下去了。” 以后要再搁一个锅里吃饭,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投毒。 “青青,我是真心想和你过一辈子的。” 秦青点头,“我知道。” 要不当初也不会答应和他结婚,在没有发现那只夹生的苍蝇之前,她也想过就这么过一辈子的。 一时无话,两人都沉默了起来。 过去有一会儿,秦青从沙发上站起来。 抚了抚衣角,那里有点发皱,问他,“房产权要变动吗?” “……不用。” “那好,明天下午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再等几天不行吗?” 秦青看着他,轻轻摇头,“不行。” 她最讨厌藕断丝连,要断,就利落痛快干干净净。 薄林站在窗边很久了,他抬着手,手指正对着鎏金一样的晚霞。 脂玉似的手上戴着一个紫檀木的戒指。 戒指上的相思鸟吻在手背,他凝神看着,心里慢慢软了一片。 她说,祝他长长久久。 祝他和爱的人,长长久久。 偷偷低着头,亲了一下那枚戒指,嘴唇抵在上面,安静的停了许久。 他想起那个时候,第一次和秦青亲吻。 他们还没确定关系,偶尔牵牵手,有过几个并不暧昧的短暂拥抱。 那天天气好,薄林开着车带她到郊外兜风。 她穿了一件梅子色的毛线裙,柔黑微卷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上,耳朵上的珍珠耳环一荡一荡。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薄林觉得她特别好看。 比以前见过的没见过的,电视上的电视外的,统统都还要好看。 不知道第几次偷看被抓包,两人很平静的对视了一会儿。 秦青说,“你想亲我。” 那神情就跟在说“你想吃烙饼”没什么两样。 薄林的耳朵一下子烧起来了,“我没有。” 秦青摇摇头,看透了他一样,“你想亲我。” 自己的心思被当众戳破,还这么不留情面,薄林忍不住恼了,“老子就是想亲你!” 怎么着吧! “那你亲吧。” 秦青凑近了一些,琥珀色的猫瞳清晰可见,“我让你亲。” 时间好像被谁定住了,有那么几秒不能流通。 薄林微微张着嘴,愣住了,“你……” 他想问你说什么,可是没来得及。 秦青摸了下他的脸吻了上来,他的嘴唇还微微张着,牙关打开,舌尖滑进来的时候。 薄林听到自己喘了一下。 操……好甜。 这个人,这个吻,甜得他发颤。 全程失神并且被动的某人,分 分卷阅读32 开的时候舌尖倒追上去勾了一下,很响的一下水声。 薄林捧着脸,已经红成了一只软脚虾。 “好亲吗?”秦青微笑着看她,忽略她红润过分的唇色的话,好像刚刚就是自己的幻觉。 “下次想亲了就告诉我。”她倒是气定神闲。 薄林捧着脸红了一会儿,咬着嘴唇,看向秦青的表情特别严肃,“青青,你真的好像一个登徒子啊,轻薄良家妇女是要负责任的你知道吗?” 又好像自己吃了天大的亏,“这事儿不算完,你得当我女朋友。你要是不答应,我不原谅你。” 秦青噗嗤一下笑了,“装啊你。” 薄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不管,亲了就得负责,不是我女朋友你亲我?这世道还讲天理吗?” 秦青点头,“哦。” 那人眉毛皱了起来,“哦是什么意思?” 秦青一根一根摸自己的手指,抬头笑得特单纯,“你想它是什么意思,它就是什么意思。” 操了。 薄林胸口像揣了一窝小兔。 小场面小场面,不能怂不能怂。 “咳——叫声男朋友听听。” 可惜说这话的人垂着眼不太敢看她,红意从耳朵根儿泛到了脖子。 软脚虾在硬撑。 秦青故意叫得很甜,“男朋友。” 薄林抬眼看她,秦青在笑。 妈的。 他要死了。 女朋友搞人一流。 秦青歪着头打趣他,“你还真是良家妇女啊……” 瞅在这儿弄得,这纯情。 你知道个屁。 陷入爱河的薄少爷如是说。 他妈的,老子二十多年心跳没这么快过。 哀愁的望一眼天,好淡,一只鸟儿都没有。 呼一口气,愤愤想—— 你知道个屁。 屁也不知道的秦青,杵他,“良家妇女?” 良家妇女这会儿不装了,一点儿也不良家妇女了,“再喊老子亲你!” 秦青挑眉∶哟,还挺横。 我怕你么,她心说。 “你想怎么亲?” “怎么害臊怎么亲!” 秦青笑着看他∶你有本事放狠话,你有本事别脸红啊。 “哼。”外强中干的薄少爷还在死撑,为了男朋友的最后一点尊严。 软脚虾…… 秦青在心里轻轻念。 两人对视,一人羞恼,一人含笑。 有人最先溃败,心跳铺天盖地,惊溃曾经如风的少年。 “那什么。” 软脚虾扭扭捏捏的看了秦青几眼,红着脸去抱她,“再亲一个……” 外面的晚霞渐渐淡去,天色开始变成深黑。 薄林极为依恋的拿嘴唇蹭蹭手心,那里躺着他刚摘下的戒指。 他静静凝视着,“青青。” 第15章 第 15 章 离婚手续办得挺顺利的,从头到尾不过花了十几分钟。 出了民政局,秦青从包里摸出一顶渔夫帽戴上,白色的大大帽沿遮了她半张脸。 外面的太阳还是死大,晒得人都能脱一层皮。 她转头,眉眼被遮住大半,微微抿唇对他笑了一下,“你别送我了,我叫的车马上就到。” 赵群复杂落寞的望着她,有些欲言又止,“那我们以后,还能保持朋友的联系吗?” 她摇摇头,“恐怕不行,我没有和前夫做朋友的天赋。” 正说着,一辆出租车向他们驶来,秦青冲他点点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发动掉头而去,后视镜里赵群正渐渐凝固成一个模糊的黑点,秦青瞥了一眼,摇上了车窗。 车子很快到达工作室附近。 秦青先在办公楼下的餐厅吃了个便饭,又在商场的服装区逛了一会儿,最后才没事人一样慢吞吞进了工作室。 桌子上又是两份青记的打包盒,只不过没拆。 许乐满身落寞的趴在沙发靠上,下巴往手背上一磕,只剩一个圆乎乎的丸子头脑壳。 她抬头往秦青这边看了一眼,发出抑扬顿挫的三个字,“噫吁嚱——” 秦青在她身边坐下,摸摸她的小脸,挑眉笑,“快让我看看,我们家乐乐这是被哪位壮士吸走了阳气?” 许乐歪着头,可怜巴巴的把脸蛋往秦青手里蹭,一边蹭一边学小奶猫,“喵喵喵~~” 被迫撸了把“猫”却并不享受的秦青,“说人话,小语种我听不懂。” 许乐干脆把整张脸都埋进秦青手里,发出一阵肝肠寸断的嚎叫,“我失恋了青青,我太惨了呜呜呜!” 秦青平静的把手抽出来,许乐脸上没挤出半滴泪,她的手心倒是残留了一个大大的口红印。 她嫌 分卷阅读33 弃的拿纸擦了擦。 许乐被她的举动激怒了,对着她就是一阵恶猫咆哮,“你嫌弃我!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嫌弃我!秦青青你没有心!” 秦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哦。” 许乐恨恨的扑过去在她脸上狠亲了一口,“我让你擦!” 秦青,“……” 好了,这次不光是口红了,这玩意儿把自己的口水也蹭她脸上了。 秦青站起来。 “你去哪儿!”许乐问她。 秦青指指脸,笑得阴恻恻的,“去洗你的口水。” 等她再出来时,许乐已经缓和了许多。 不过还是跟她像模像样的卖着惨,“青青,我和老板小哥哥吹了。” “不对,我们就没好过,是他单方面的把我蹬了。” 秦青看她,“那你还叫得这么好听?” “啊?” “我是说,那你还叫老板小哥哥?” 许乐茫然了,“那我该叫什么?” 秦青认真想了想,“薄世美?老狗逼?” 许乐∶“……” 论嘴毒还是你嘴毒,比不过比不过。 “说说,他怎么就把你蹬了?” “今天我去买面,老板小哥哥对我态度特别好,好得我都以为我们要成了他要跟我表白了……” “然后呢?” “然后他告诉我他有喜欢的人了,尽管那个女人薄情寡性惨无人道的抛弃了他,他还是会等着她。就像梁山伯对祝英台,罗密欧和朱丽叶……” 秦青,“……” 说得没错,他果然就是个老狗逼。 在这儿含沙射影的丑化谁呢。 “青青你说……” 许乐捧着脸,“像老板小哥哥那样沧海遗珠般的大帅比,哪个女人瞎了眼竟然舍得抛弃他?” 要是她就揣兜里,一天日三回,当饭吃了。 莫名其妙瞎了眼的秦青,“……他说你就信?” 秦青冷笑,“没听人说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们说起慌来可是人鬼不分的。” 许乐摇摇头,一脸黯然,“那是普通男人的嘴,帅哥的嘴不会骗人。” 秦青气笑了,“你到底喜欢的是薄林这个人呢,还是他的脸呢?” 许乐回答得特自然,“脸啊。” 她一直喜欢的都是老板小哥哥的脸啊,苍天可鉴,谁有她的喜欢更加纯粹? “你要是在古代……” 许乐∶“怎样?” “那就是个昏君。” “嘁,要是昏君就好了,我直接把人抢回来,日日在龙床上宠幸。” 还用在这儿伤春悲秋。 “不过……” 许乐仰倒在沙发上,无限感慨,“虽然小哥哥踹了我,我还是无法讨厌他。” 谁让他好看又有趣,这样的男孩子是要当国宝供起来的。 秦青懒得再理会她的无病呻吟,在包里翻了翻,找出一个银色钻戒。 “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把这玩意儿卖了?”秦青把它搁在桌子上。 “钻戒啊!”许乐跳起来,“秦青青你什么情况,穷得都要卖婚戒了?” 秦青反应寡淡,“反正以后也用不着了,我和赵群离了,刚刚办完离婚手续。” 许乐的眼珠子瞪得像灯泡一样,“离婚?” 她又重复了一遍,生怕自己听差了,“你和赵教授,离婚?” 秦青点点头,“是离婚了,不过你干嘛那个表情?我又没有签卖身契给他,这年头离个婚不很正常吗?” “不是,我有点儿乱。” 许乐努力的捋清思路,“赵教授不是一直对你特别好吗,你对他虽然差点儿意思,但不也相处挺融洽吗?怎么突然闹到离婚……” 她像是脑补了什么很奇怪的东西,很快火冒三丈,“难道那个狗东西家暴你了?” 秦青一脸无语,“如果真是那样,我就不是离婚,而是丧偶。” 她会直接把赵群送进火葬场。 “啊……”许乐松了一口气,“那是怎么回事?” 秦青就把来龙去脉简要的跟她解释了一遍,许乐听得眉头越皱越深。 “那对狗男女竟敢欺负我们家青青!恬不知耻,臭不要脸!” 秦青微微侧目,“你在骂谁?姐姐还是妹妹?” 许乐愤愤的,“谁欺负你我骂谁!这个赵世美……” 气了一会儿又转过头看秦青,“青青,你可别伤心啊,靓仔千千万不行咱就换,离了就离了你千万别伤到自己。” “我看起来像是在伤心的样子吗?” “不像。” 许乐摇摇头,又说,“所以你也千万别偷偷忍着。” “我没忍,我是真的……” 秦青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的没什么感觉。” 分卷阅读34 许乐一脸“那就好”的表情,“他太渣,你太酷,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仿佛事不关己的秦青∶“所以说,我想把这个戒指卖了。” 许乐“哦”了一下∶“那你觉得,我标多少钱合适?” “贱卖就行。” “多贱?” “一顿饭钱,够咱们下个馆子。” 许乐原打算在工作室里和秦青一起窝到天黑,做一对同病相怜的姐妹花。 时间她都安排好了,先看两集《破产姐妹》再看两集《名侦探柯南》,节奏把握得不紧不慢刚刚好。 她水果都切了两盘,梅子酒倒满,还特意下单了一份家庭装的炸鸡。 这个午后应该是惬意而悠闲的,夹杂一点儿少女心事和淡淡的情伤。 如果没有程珺发来的微信。 没点开之前她还以为是找上门的买家,毕竟她刚刚发布了贱卖戒指的朋友圈。 “真钻戒代出,跳楼抛售,只要288,有意者速联。” 下附一张高清钻戒图。 点开之后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凉了,程珺问她现在在哪儿。 她光顾着失恋了,忘了和程珺约好在杏晚居碰面。 晚了一个多钟头。 也就是说程珺在那里足足等了她一个多钟头,完了,鸽子精的称号这辈子也甩不掉了。 许乐欲哭无泪。 秦青看她风风火火的收拾东西,又风风火火的往门口奔。 “哎,你这么着急要去干嘛?” 许乐头也不回的,留给她一个匆忙奔逃的背影,“赎罪!” 许乐在路上就想了。 管程珺要杀要剐还是要炖汤她都认了。 然而程珺没把她炖汤,连不好的脸色都没有,可他越是这样许乐就越觉得愧疚。 “对不起啊,让你等我这么久。” 程珺秀气的丹凤眼垂而下弯,笑得人畜无害。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可做。” 许乐感慨∶“程珺,你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如果是她,有人敢放她鸽子一个多小时,她大概会把人生撕了。 “怎么好?” 许乐一脸狗腿∶“善良温柔心肠好,优点多得简直,简直是罄竹难书!” 程珺∶“……” 怎么听着像是在骂人? 他怀着略微复杂的心情,从靠里的软椅上拿起一摞书放到桌子上。 没错,一摞。 许乐大概目测了一下,至少有半米高。 “这是……”她不明白程珺的意思。 程珺安安静静的凝视她,“送给你的。” “送给我?”许乐张大了嘴巴,一边伸出手去翻看那高高堆起的一摞书,越看越惊喜。 这些全部都是她喜欢但没有买到的绝版图集,心心念念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不是,你为什么送我这些?”许乐看起来特别高兴,眼睛里亮晶晶的。 程珺一副很温软的样子,像一朵白芍药,或者月季拔了刺。 “你喜欢就好。” “可是……” 许乐苦恼的咬住一点嘴唇,“应该很贵吧。” “要不我给你钱好了,毕竟,你光是帮我找齐就很费力了。” 程珺摇摇头,“我想要的不是钱,是你。” “哈?” 许乐有点儿一头雾水。 “我是说……” 程珺看着她,目光没有一点侵略性,“之前你帮了我很多,以后也免不了要麻烦你。你知道的,有长辈的地方就有催婚……” 哦,懂了,扮女友嘛。 一回生二回熟,这事儿她在行。 许乐比一个“OK”的手势,“合作共赢嘛,我晓得。” 服务员上来甜点,她刚把书往里面推了推腾出点地方,桌子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是一个打来的语音通话。 屏幕上不停闪动着“老板小哥哥”。 许乐睁大双眼“呀”了一声,有点儿受宠若惊。 要知道从加上微信到如今,别说语音通话了,小哥哥连聊天都没找她聊过。 她飞快的接起来,像是生怕对方挂断了,“老板小哥哥!” 特别脆甜的声音,许乐的脸上现出一种程珺从未见过的神情。 有一点紧张,还有一点微妙的羞涩。 程珺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幽微而暗沉,他很快垂下眼,又是一派平静无波。 “哦,你是说那个呀,是我帮青青发的,就是上次咱们一起去游乐场玩儿的那个。” 哦,原来还一起去过游乐场。 程珺唇角带笑,安静的喝茶。 “对……离了……” 那边没聊多久,许乐挂断了电话。 她一低 分卷阅读35 头,程珺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许乐不好意思的挠头,“那啥,我之前的单恋对象。” “哦。” 程珺笑得更加清秀无害了。 许乐端起杯子,悲壮的猛灌一大口奶茶,“不过今天中午,他刚把我给踹了。” 第16章 第 16 章 深夜,睡梦正酣的赵斌接到了一通电话,薄林打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儿哑,不知道是感冒还是喝醉了,赵斌不确定。 “大斌……” 那语气有些不同寻常,是压抑过的波涛汹涌。 赵斌那点子迷瞪瞪的困意都消了,安静等他下一句。 “……她离婚了。” 赵斌心头一跳,能让薄林这样的不作第二人想, 如果真是她,那他吃不准老天爷这是要渡薄林,还是害薄林了。 电话那头轻轻笑起来,“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真的,我今天特别高兴。” 赵斌让他笑得鼻头发酸,他这么好一兄弟走到哪儿没有女人稀罕啊,天天把自己搞得,跟他妈捡破烂的似的。 还老捡不着。 他就不明白,秦青那个女人到底有哪点儿好。 赵斌装不知道,“你说清楚了,哪个她啊?” “青青,我就只有一个青青。” 赵斌忍了又忍,还是想泼他冷水,“不是,人没结婚时也没见有你份儿啊,离了婚你瞎凑什么凑,万一肚子里再揣上货……你心思了了就赶紧回来吧,踏踏实实找一女的过日子,什么漂亮小姑娘没有……” “大斌。”薄林打断他。 “我现在相信你不是骗我了,活着真好。比你从前说的,还要好。” 赵斌不说话了,薄林现在就跟一个切开的洋葱头似的,随便一句话就杵得他心酸。 他想起那个被秦青放弃之后,形销骨立的薄林,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深陷其中的人有多么绝望。 那样的薄林,他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虽然不想承认,秦青是最有本事救薄林的人,只要她肯。 沉默了两分钟,赵斌对着电话那头说,“说好了,就这一次,再有第二次兄弟不拉你。” 你要再为个女的要死要活,兄弟不拉你。 浓夜里,薄林哂笑,“你放心吧,大斌。” 他不会再把青青,弄丢第二次。 秦青原以为离了婚她会过得很自在,起码不至于受到影响。 没想到副作用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她黏上了一副狗皮膏药。 狗皮膏药叫薄林,沾一下就甩不掉。 虽然是他的挂名前女友,但秦青对薄林其实没多少了解,所以不知道他的脸皮原来这么厚。 薄林天天缠着她,秦青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公园,商场,博物馆……除了女厕所他会回避以外,其他时候一律像个连体婴。 秦青瞪他他就装无辜,“青青,你别生气。” 他指指自己的心,笑得桃花眼乱飞,“它非要我来你身边,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 甚至秦青沉住气三五天没有下楼,他就提着食盒找过来。 在不知道第几次被秦青拒之门外,许乐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秦青终于忍无可忍,和她坦白从宽了。 “啊?” 许乐听得完全呆住了,“原来你就是那个始乱终弃的女人啊。” 秦青眯着眼,“上一次你还和我同仇敌忾,说谁欺负我你骂谁。许乐,你是学川剧的吗?” 怎么变脸那么快。 许乐梗着脖子虚张声势,“那我也要讲道理的呀,也不能因为你是我们家的……就不分青红皂白吧。” 她声音越来越小,“我骨子里还是很嫉恶如仇的……” 秦青抿着唇看了她一会儿,“你不生气我之前隐瞒了和他的关系?” “你说的是前男友和前女友嘛?” 许乐想了想,摇头,“不生气啊,谁还没有个过去啊。就是我见色起意闹了点乌龙呗,不过你放心啊,我现在对小哥哥……对薄林的心思完全干干净净,一点儿想法也没有!” 她只是肤浅的颜狗了一下而已,更何况小哥哥还不喜欢她。 许某人一脸坦坦荡荡。 秦青却高兴不起来,许乐是没生气,但是几天之后,她直接倒戈了∶) 她变成了敌军的眼线。 那件事发生之后秦青把锦江那套房子挂网上出售了,这几天签过户合同,她打算下午回去收拾东西。 瞅准时间,许乐屁颠屁颠的给她递包,“那个,薄老板说要送你。” 秦青抬眼。 许乐让她看得心虚,刚想低头。 “别低头。”秦青冷着脸。 “怎,怎么了?”许乐当真吓得不敢低 分卷阅读36 头。 秦青伸出手指杵她的脸,“你一低头,双下巴都出来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许乐最近在青记吃免费霸王餐吃得脸都圆了一圈儿。 许乐眼眶有些湿润,“双下巴真的很明显?” 秦青毫不留情的点头,“真的很明显。” 写字楼前停了一辆黑色辉腾,薄林站在车窗边等她。 秦青想绕过去,没绕成。 薄林走到她面前,一双桃花眼散漫上勾,轻笑着看她。 下一秒,手里的包被拿走。 秦青气得发笑,“我说薄林,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把包给我!” 薄林摇头,义正言辞,“不给,给了你就更不上我的车了。” 秦青忍不住讥讽,“上个车又不是上你,你高潮什么?” 薄林大方得跟白送的一样。 他轻快的眨眨眼,“你也可以先上车,再上我。” 多说无益,秦青懒得多费唇舌,缜着脸绕过他去拉后座车门,拉不开。 薄林站在烈日下对她笑,“副驾驶。” 宽阔的柏油马路两旁繁花锦簇,绿意如云,明明应该是温馨明快的氛围。 车子里的两个人却不大明快的起来,秦青看着窗外一路沉默。 到了小区楼下,薄林熄了火跟她一起下车。 “你下来干嘛?”秦青转头看他。 薄林抬抬下巴,意图很明显,“跟你上去。” 秦青站在原地和他对峙了一会儿,送给他两个字,“随便。” 反正说了他也不会听,这是秦青这段时间得出的心得体会。 打开门,一起在玄关换了鞋。 屋里是很日常的装修,冷淡简约风。 家具电器全都不动,秦青只收拾一点私人的东西。 她指挥薄林把墙上的婚纱照摘下来,和桌子上的小相框一起,丢进了准备好的弃物箱里。 阳台上晾着她没来得及收下的内衣裤,她取下来规整好。 薄林站在餐桌旁,手边放着盛了相框的弃物箱。 秦青走过时看了一眼。 相框里的照片被一张张取出来了,无论大小。 她纳闷,“你动它干什么?待会儿一起扔掉不就好了?” 薄林摇摇头,“不行,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人手里。” 他低眼,婚纱照上的人对他微笑。 秦青点点头,“哦。” 薄林捏着照片四下扫了一眼,看到储物架上的一盒蜡烛,蓝色,心形,装在透明方盒里,外面缠一圈金丝纱线。 他拿过来,低头拆开。 打火机响了一下。 秦青听到声音回头,“你……” 她想问你点蜡烛干什么,现在还是白天。 然后就看见薄林拿起刚刚抽出来的照片,放在烛火上点燃了。 “……” 好吧,随他高兴,反正都是不要的东西。 薄林极富耐心的看着手中的相纸慢慢化为灰烬,一点儿残渣也不留。 “还有吗?”他问。 秦青不解,“有什么?” “其他的合影。” “没了。” 她本来就不爱拍照。 秦青淡淡撂下这么一句,转身往卧室走。 薄林看一眼她的背影,低下头把余灰收进垃圾桶。 过了十几分钟,秦青拉着一个迷你箱出来,“走吧。” 薄林问,“行李就这些吗?” 秦青点头,“嗯,到时候再买新的。” 反正也不贵重。 箱子的拉杆被薄林握住,眨眼间就主客易置,他弯腰的那一刻,秦青闻到熟悉的冷香。 很淡,但是好闻。 她也没再多言,由了薄林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在前面。 视野里的背影高且挺直,步调却慢,是在下意识的等着她。 她抿住唇,一言不发的跟上去。 坐上车,系好安全带。 薄林问她,“接下来去哪儿?” 秦青歪着头抵着车窗,语气随意,“回工作室吧。” 方向盘打了几下,车子沿着绿化带驶出小区。 “然后呢?” 秦青侧目,“什么然后?” “你总不能一直住工作室吧,还是得正经找个地方。” 她就笑了,“那你觉着我应该住哪儿?” “起码得宽敞一点儿,有客厅有阳台……” 秦青出声打断,“你是不是对你的前女友都这么好啊?之前是唐凝现在是我,是不是在你们男人的世界里,无论贵贱,只要是失去过就意味着是最好的?” 她又一次的提起唐凝,不受控制一样,就像她从来搞不清楚自己对薄林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恶意。 明明早就过去了, 分卷阅读37 明明发生那样的事是他们谁也没有预料过的。 但她就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走了,把薄林干干净净的划出她的生活,甚至再次遇到时,她总是想揭开那道陈年旧疤。 好像看到他困顿低落,她就能舒坦。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秦青抿紧了嘴唇。 空气安静了一瞬,秦青没转过头看,所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表情。 薄林的声音很平缓,“不管你信不信,唐凝对我来说已经彻底过去了,而且……你也跟她比不着。” 秦青几乎要勾出一个冷笑∶比不着?那他现在又在干什么,看不上她还来倒贴? 还没等她开口嘲弄,薄林接着说,“因为最后赢的那个人,一定会是你。” 秦青重新静默下来。 他像是哂笑了一下,“早在唐凝结婚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完了。我再怎么卑劣,也没兴趣插足别人的婚姻……” “直到在F城重新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尚。青青,我爱过别人,我的人生中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有别人的影子……可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否定我,青青,我不服气。” 秦青神情冷淡,“你凭什么不服气?” “因为我不能预测未来。” 他说,“如果早知道会遇到你,那么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去爱别人。” 哪怕能有千分之一的预感,会像后来那么爱你。 第17章 第 17 章 秦青还是住进了工作室。 好在她行李不多只需稍微规整一下,而且以往也住习惯了,所以并未感到不适。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星期,手头上的活也差不多都做完,秦青整个人松弛下来,窝在工作室里日子过得很清闲。 又是一个艳阳天,鸟雀呼晴。 车子平稳的开在盘山公路上,向目的地驶进。 秦青窝在副驾驶熟睡,枕着事先准备好的小熊靠枕,再下车时已经睡红了半张脸。 她惺忪着一点睡眼下了车,茫然的望望四周,又茫然的翻出自己的渔夫帽,面无表情的带上。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旁活蹦乱跳的许乐,“青青青青,你快看!我们到啦!” 她兴高采烈的指着前面的一座寺庙,钟声环绕,群鸟惊飞,烈日下竟也不减庄严肃穆。 秦青仰着头伸手推了推帽沿,一座宏伟巍峨的建筑在她眼中成型。 红墙黛瓦,看起来庄重得不属于这个时代。 后备箱被关上,薄林单背着一个大大的旅客包,蓝色的牛津布,其实很笨重,换个人背可能既老土又傻气。 可他就那么闲闲散散的往肩上一挎,酷得倒像是刚从哪个T台走完秀的模特。 许乐笑嘻嘻的凑过去,指指薄林的肩上,“要不我也背一会儿吧?” 背包鼓囊囊的,里面除了装着几瓶水和几袋网红糕点小零食之外,还有许乐一定要带过来的单反。 她觉得手机拍照没有相机好看,美颜相机更不可以,假到失真。 所以不辞辛苦的带上了她心爱的小单反,虽然不是她自己背。 薄林抖了抖肩,笑笑,“这点儿东西还不至于,不用女士帮我分担。” 许乐假装愧疚,“啊?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你可以把不好意思先攒起来,到时候一块儿帮我兑了。” 这话意有所指,秦青抬头,对上那双促狭望着她的桃花眼。 她愣了一下,抿着唇,沉默的把帽沿往下压了压。 然后就听到一声轻笑。 带着烈日下的炎热,让人发燥。 许乐已经往前走了,薄林在秦青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突然说了一句,“青青,我是不是没救了,你怎么连扶个帽子我都觉得可爱。” 秦青僵了两秒,冷哼,“那你看到满大街的姑娘,还不得被可爱死了?” 薄林轻叹,有点惋惜似的,“不一样,她们再可爱我也看不到,而你打败她们只需要眨一眨睫毛。” 秦青酸他,“你越来越像个诗人了,是打算出诗集吗?” 没想到他皮厚如山,“只有两个字的诗集应该叫字帖。” 青青字帖。 秦青一声不吭的加快了脚步,追上前头的许乐。 啧。 薄林在原地轻笑。 搭个话而已,怎么他整副心肝儿都在发甜。 山门近在咫尺,秦青仰着头站定,许乐在耳边叽叽喳喳,“不愧是名寺,这装修风格好阔气呀!” 她掏出手机“咔咔”对着高渺的寺门拍了几张。 秦青问,“这会儿怎么不用单反了,你不是对拍照要求很高吗?” 高到组了一个三人行,专门安排人给她拎包拍照。 许乐拽的二五八万,“俗人才用单 分卷阅读38 反,我佛随意慈悲。” 又转过头来叮嘱她,“青青,你可要心诚啊,我们是专门来改运道的!” 套许乐两天前的原话就是,“我失恋你离婚,咱俩未免也太惨了吧!不行,这么丧的运势我不同意!” 然后她想出一个古老的解决办法——上山礼佛,驱除晦气。 并且不容置否的捎带上了秦青。 许乐很坚定的认为两人倒霉的时候一致,走运的时候也应该一致。 四处都是香客,不过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或者干脆就是老老小小的一家子。 像他们这样结伴过来的年轻人,真的没有多少。 秦青抬步往上走。 几乎是她刚踏上寺庙门前的青石阶,就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烟火气。 是源源不绝的香客虔诚供奉出来的佛性。 山寺宏伟,光是山门就有好几道,还有高耸林立的牌楼。 寺内的环境也很好,古树参天,花草幽香,几乎随处可见“一草一木皆具佛性”这样的标语。 有几株老树上缠着红绸,不长,像古时候垂髫小孩的发带。 清风拂过,那些红绸也摇曳起来。 许乐站在树下,薄林站在不远处给她拍照。 摆着奇怪pose的女孩笑如春花,秦青看了一会儿也忍不住低着头笑了。 两分钟过去,许乐从薄林手中取过相机,翻看了下,赞叹道,“薄林你的拍照水平好高啊!我觉得我都不用修片了!” 薄林笑笑。 他看一眼站在旁边发着呆的秦青,走过来,“你需要吗?” “啊?” 秦青正看着面前雕花镂空的黑色铁架,上面高低不平的燃着细长红烛,火舌又高又盛。 闻言她转过眼,有点茫然的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薄林“噗嗤”一声乐了,忍不住揉了下她头顶轻微炸毛的地方,“我说,你也要拍照吗?” 秦青不悦的避开他的手,“别摸我的头。” 像是对小孩子。 薄林确实不摸她的头了,他转而在她脸上轻轻掐了掐,然后撂下一句话飞快跑远了。 秦青摸着脸上轻微的红印,满脸怒色。 薄林走出一点,站在烈日下回头,秦青分辨他此刻唇形,莫名吻合了刚刚那一句。 “青青,你可爱死了。” 一路走过去,秦青都不太想搭理薄林,可是薄林没有眼力见儿,一个劲儿的找她搭话。 秦青烦了,“你能不能别老这么热脸贴冷屁股啊?” 薄林回答得欠揍极了,“要是你的冷屁股,那我还挺爱贴的。” 许乐忍无可忍的回头,“你们能不能别搞颜色啊,佛祖听着呢!” 两人被她吼得一愣,看着过来过往的香客,后知后觉的一起脸红了。 许乐吼完也有点儿心虚,看着神情越来越危险的秦青,一扭脸噔噔噔跑前面去了。 呜呜,佛祖你管不管,信女被人吓唬了。 拐角处还是一道长长的走廊。 不过比起刚才的那道,又有不同。 这道长廊的墙壁上拓印着古老梵文,许乐凑上去辨了半天也没认出出自哪部经书。 “认得出吗?”秦青抱着手在一旁冷哼。 许乐若无其事的摸摸鼻子,“认,认得出啊,唐三藏取经嘛。” 西游记她看过的,还不止一遍。 秦青又是一个冷哼。 许乐不管,拉着秦青去前面的小亭子撞钟。 钟声悠远浑厚,带的撞钟人的手都微微发颤。 她先撞了一下,就要换秦青。 有个奶奶在旁边提醒,“这样不好的小姑娘,得撞三下。” 奶奶穿着旗袍白发簪花,腕上一串佛珠,气质非常温柔。 许乐咋舌,“这也有讲究吗?” 奶奶浅笑,脸上纹路不减宽厚美丽,“当然是有的,香客来寺里进香,往往要撞钟三下,每一下都有寓意,分别代表着福、禄、寿。” “好哦,谢谢!” 说完和秦青高高兴兴的,每人各撞了三下。 然后一路逛到了大雄宝殿,据说里面供奉着佛教本师释迦牟尼佛。 还没进门,就有不少香客双手合十在殿外遥拜。 佛殿正前方是恢宏大气的八角铜鼎炉,周围烟火气缭绕不去。 走进去,供奉的却不止是一尊佛。 主佛释迦牟尼佛身侧各有一座护法佛,分别是迦叶尊者和阿难尊者。 大殿里香客不少,但是奇怪的竟然不觉得闷燥,反而有点说不出的舒适凉意。 秦青安静的看着佛像,凝视那双无限慈悲的眼睛。 看久了,突然就有点儿想流泪。 不过这种情绪没能持续多久,就听许乐朝着三个方位各拜了一拜。 嘴巴 分卷阅读39 里念念有词,“求佛祖保佑我尽快找到如意男友,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 秦青∶“……” 许完愿,许乐又转过来看她,“青青你试试,多拜几个,成功率比较高一点!” 秦青倒是没什么想求的,不过还是俯身拜了拜。 大佛宝相庄严,让人不敢轻视。 薄林走在最后,等她们两个都走出去,他才回身看看佛像。 桃花眼静默微凉。 他不信佛。 他以往的二十多年人生里,从来没有刻意的去涉足过这样的地方,不戴佛,不供佛,不拜佛。 不求也不信。 可莫名的,他就朝大殿中央俯身拜了一下。 有了在意的人,信不信都想敬畏。 寺里的斋饭很有名,临近中午他们一起去吃了顿斋饭。 吃饭的环境古朴简洁,别有一番禅意,佛门之内都是清粥小菜。 汤饭很清淡,不过味道倒是很好。 吃过饭,薄林起身想结账,被告知斋饭免费,如果愿意的话一会儿去捐点功德钱就可以。 不过这事儿不勉强,全看自愿。 于是他们就跟着其他的香客一起去捐了功德,又随大流的去请了一次贡香。 之后走走看看,在不同的殿里看了不同的佛像,许乐有点儿欲言又止。 没过多久她就忍不住了,“青青,咱们刚刚看的好些佛像身上都落了灰尘,为什么没人擦掉呢?” 明明佛殿里干干净净,清扫工作做得很好。 秦青没有立刻回答她,又过了几分钟,秦青才说,“因为佛像庄严,不能经常打扫更不能随意打扫,要在固定的时间选身手敏捷六根清净的人去清理,否则佛身受损是很大的罪过。” 许乐满脸崇拜,“你怎么知道的?青青你好厉害呀!” 秦青无情的击倒她的崇拜,她晃了晃手机,“因为我查了百度。” 许乐,“……” 现代科技真是好啊。 又进了一处别院,许乐明显的兴奋起来,前面就是此次出行的重要打卡地——求签室。 人山人海。 许乐拉着秦青进了求签室。 薄林对签文不感兴趣,人又特别拥挤,他干脆待在凉亭下等。 凉亭另一头坐着个圆头圆脑的小师傅。 小师傅抱着一只小木鱼,面前是一只小号功德箱。 有香客靠近他就敲两下木鱼,看起来像是想要揽客的样子。 可惜人流匮乏,这半天就没有见过来几个。 薄林有两次回头眼尖的看到他小凳子下面,偷偷藏了半盒没喝完的酸奶。 天气燥热,香客如织,小师傅望着摩肩接踵的求签室,羡慕的叹着气。 怎么就没人来找他,奥特曼和钢铁侠还在货架上等着他领回家。 叹着叹着又转过来看看站了半天的好看哥哥,他其实已经注意他很久了。 薄林和他看了个对眼儿。 薄林∶“……” 小师傅∶“……” 第18章 第 18 章 斗鸡眼之前,小师傅开了口,“施主,我帮你算算佛缘吧。” 小师傅仰着脸,脑袋上冒了几滴汗,下巴还是圆的。 薄林抬眼看看头顶的灰瓦,拿舌头顶了下腮。 好歹一起在屋檐下避了半天暑。 视线又回到小师傅身上,“算一次多少?” “五十。” 薄林掏出了钱包∶“我给你一百。” 小师傅立马正襟危坐,“施主请听题。” 薄林笑着掏了掏耳朵,做出个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小师傅问,“人生在世,最忌爱恨嗔痴,敢问施主心中可有痛恨之人?” “有。” “可有心爱之人?” “有。” “可有求而不得?” “有。” “可有后悔之事?” 薄林散漫的站着,可是身量很高,需要小师傅使劲儿的仰着脖子去看。 就见那位男施主桃花眼一眯,勾来一片凡俗烟火气,对着他轻轻哼笑一下。 “有。” 小师傅遗憾的对薄林摇摇头,“施主,你无慧根,也无佛缘。” 薄林挑了挑眉。 有没有佛缘他不清楚,他就是觉得寺庙里这钱还挺好赚的。 小师傅察言观色,“不过我这儿有姻缘符,老住持开过光的,可灵可灵啦!” 可怜他再赚不到外快,这个月就别想着买奥特曼和钢铁侠啦。 小师傅可怜巴巴的望住他,胸前念珠和光溜儿的脑壳一起在太阳下发着光。 薄林微微含笑,白肤黑发的往那儿一站,活脱脱一个下凡历劫的小仙男。 小仙男问, 分卷阅读40 “多少钱?” 小师傅吞了口唾沫,伸出一只短胖的小手,“友情价,五百块钱。” “啧,这么贵啊。” 薄林装模作样的挑眉。 “不贵啦,老住持亲自开过光,有佛性的!五百块钱换一段好姻缘,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的!” 小师傅侃侃而谈,业务熟练得像一个卖货的微商。 不过他可没扯谎,老住持是他舅爷爷,这符是如假包换童叟无欺的! 虽然不是专门管姻缘,但是可以保佑心想事成哒! 薄林笑笑,然后掏了钱。 小师傅觉得男施主掏钱的样子特帅,把他迷得五迷三道。 以至于男施主拿起姻缘符往外走的时候,他忍不住喊,“哎哎哎,施主你方便加个微信吗?” 他这儿还有一大堆符纸呢,求升官求发财求升学求早日脱单……还有求生子的! 小师傅目光炯炯。 薄林回过头。 小师傅满含期待的看着他,借他自己的一句话——这年头这么爽快的施主越来越少了。 今天让他碰到一个,小师傅看他就像大熊猫。 薄林摇头,“微信就不用加了。” 他又折过来,从钱夹里抽出几张一百的,投进小师傅面前的功德箱里。 “不过可以捐点功德,记在姻缘上。” 小师傅敬畏的看着他,合十了双手,“我佛一定会保佑你的。” 这边儿许乐和秦青一起出来。 许乐手里捏着一纸签文,小小的红色条,可惜有点儿愁眉不展,不知求出了什么。 薄林看看秦青,“你的呢?” 秦青抬头看他一眼,“没求。” 求了也不信,反正都是一些套话。 她的脸微红,脖子上出了一点薄汗。 薄林伸出手指勾了一下。 “你干什么?”秦青眯着眼。 薄林在指尖捻了一下,笑了,“你的汗。” 秦青沉下脸,不甘示弱的伸手摸一把他的脖子,“讨厌的喉结。” 薄林愣了一下,继而大笑出声。 秦青没理那个神经病,不动声色的走到许乐的另一边。 许乐还在对着自己的签文发愁,根本没有留意这两人的举动。 其实是个上上签。 签文上只有四个字——“佳期已至”。 许乐捏着竹签满腹疑问∶佳期是谁?谁至了? 没有啊!根本没人过来啊! 她开始对这支签的准确性存疑了。 是不是这香烧得不够贵,佛祖没听清她的乞求啊?不能够啊,她请的那支香粗得跟宝塔一样。 怎么会这样。 许乐哀愁如水。 下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等薄林的车开进市中心,已经九点五十多。 先送许乐到家门口,许乐拿着包小心翼翼的下车,又轻手轻脚的关上车门。 跟薄林招手再见。 停了几秒,车子安静驶离。 街上灯火通明,车窗上映的都是午夜霓虹。 碰到红绿灯等待时,薄林偏头去看副驾驶。 秦青还在睡着,她一坐车就爱犯困,枕在靠枕上踏踏实实睡了一路。 薄林看着她,默默说了一句媳妇儿可爱。 想着秦青听不到,就又说了一句∶媳妇儿好可爱。 红绿灯变回绿灯,车子重新开动,转向灯闪了一下,顺着左道口汇入汪洋车流。 夜风安静。 写字楼前偶尔有人经过,踢踏着不轻不重的走路声,看一眼熄了火停着的黑色辉腾。 薄林看了眼手机,已经十点四十五。 他就这么坐在车里,调暗了车灯,看了半个多小时睡着的秦青。 秦青的头歪向中间,嘴巴因挤压而轻轻张着,长长的睫毛像一片黑色鸦羽投放在她的眼睑上,扯出安静的暗影。 她的睡颜格外乖巧,连呼吸都是轻轻的,少了冷淡,变得柔软而容易亲近。 想亲她。 好想亲她。 可是不能。 会被发现的。 上一次在这辆车里亲她是什么时候,薄林也记不清楚了。 身子前倾,他安静的盯着那副睡颜,头不受控制的朝她低下去…… 很轻很轻的碰了一下。 像做贼一样,薄林坐直了身子平复心跳。 又过了一会儿,秦青转醒,她先看到的是薄林抿着唇的侧脸,又茫然的转过头看向窗外。 大概停了几秒,说了句,“到了啊。” 薄林没叫醒她,也不知道停在这儿陪了她多久。 她解开安全带,有点不好意思,“谢谢,我上去了。” “不说点儿别的?” 秦青扶着车门愣了一下,看他,“ 分卷阅读41 路上小心?” “还有呢?” 秦青皱着眉,还有什么? 薄林总不会是想要她的离别吻吧。 就听到耳边笑了一下,那双望向她的桃花眼,像一把撒了鱼食的小勾子,“晚安。” 这个晚上不知道秦青怎么样,薄林反正是失眠了。 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那个偷来的吻反复回味,直到——做了一个春梦。 也不能叫梦。 是往日重现,在Z市,薄林的公寓里。 天深至夜。 卧室里的壁灯开着。 映着泛着皂角香的床单,以及倒在床单上忘情亲吻的两个人。 亲吻和抚摸慢慢都变了质,交缠的唇瓣分开,两人轻喘着对视了一会儿,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心知肚明。 又有点儿紧张。 ……(省略半本书) 夜深了,对面楼层的最后几家灯火也已经熄灭。 月色宁静。 软白色的薄纱帘被风吹得飘起一角,勾上了窗台那盆新开的白玉兰。 有人倒吸了一口气,“嘶……” 按图索骥中,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薄林红着一张俊脸,被她盯得有点儿狼狈。 不知为什么,秦青有点想笑。 但这想法只持续了一秒。 黑暗中像一条鱼,被自己突出的鱼刺穿透,或者被一把磨好的菜刀钉在砧板上。 恍惚能闻到一点鲜血的味道…… 渐渐的,一张揉皱的白纸被轻柔的抚平。 秦青混乱的想,是薄林揉皱了她。 而她心甘情愿的做了那张白纸。 被涂画,也被标记,染上另一种气味。 声音从没有闭紧的嘴巴里跑出来,黑暗里悄然滋生的水草一样,漫过潦草而湿漉漉的白色床单,直到满房间都是。 被褥陷进去,玉雪可爱的脚趾向下扣,足背弓起,蜷缩着泛青泛白。 那一点泪很快蒸发,又有新的涌上来,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疼……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意识流了,求放过(┯_┯) 第19章 第 19 章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薄林直到天近破晓才睡着,又做了那样一个梦,起得比平时都迟很多。 他惺忪着一双桃花眼把被子床单揭下来,和睡衣一起扔进洗衣桶,然后随便披了睡袍去浴室洗漱冲澡。 刚打开手机就跳出一大串信息,指纹解锁,主页面上并列躺着一新一旧两个微信标识。 他点开其中一个。 许乐的信息跟连珠炮一样,薄林起先还漫不经心的看着,看着看着就眉心拧起,直接套上衣服拿了车钥匙出门。 许乐的最后一条消息,“老板小哥哥你是把我屏蔽了嘛!青青说今天要回F市,刚刚已经出门了。” 薄林一边往机场赶,一边给许乐回信息,“不好意思今天起晚了,青青订了几点的机票?” 那边很快回了一个时间,薄林看一眼。 还好。 还来得及。 进了候机室,人其实不算少,秦青独自坐在角落里,但薄林几乎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靠在椅子上耳间带着一副白线耳机,脸上没什么表情,脚边是一个银灰色的小型行李箱。 离飞机起飞还有半个小时,秦青本来是在听歌,听着听着就走神了。 其实也没有特意的去想什么,很漫无目的又莫名其妙的,发着呆。 她经常这样。 一双运动板鞋出现在她下沉的视野中,鞋面上三叶草的标识明显。 那人站得离她太近,秦青把行李箱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还是沉默的低着头。 不想那双鞋的主人直接站到她面前,鞋尖抵着她的,十分嚣张又不礼貌。 秦青冷着脸抬头,然后她愣住了。 “薄林……” 薄林挑了眉冲她笑,“自信点儿,名字没叫错。” “你来这儿干什么?”秦青皱着眉。 “F市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还不兴我也回去看看啊?” “哦。”秦青神情寡淡的低下头。 “机票贵吗?” 秦青抬起头,疑惑的盯了他两秒,“……还行。” 薄林笑着凑近她,“不是吧,我怎么记得还挺贵的?都打千了。” 秦青,“……” 贵不贵也不用他掏钱吧。 她彻底迷惑了,薄林到底想说什么。 “我给你弄一头等舱,专人服务随喊随停,还不用你花一分钱,行不行?” “有这样的好事?” 秦青明显不信。 “有。”薄林直接拉着她的手从座位上拖起来。 秦青挣扎, 分卷阅读42 “放手……薄林,你要带我去哪儿?” 薄林左手秦青右手行李箱,老神在在,“坐头等舱。” 秦青很快就明白他口中的头等舱了。 她坐进黑色辉腾里,还是熟悉的副驾驶,薄林弯腰给她系安全带。 秦青问,“这就是所谓的头等舱?” 薄林言之凿凿,“头等舱的待遇啊,你的安全带都是我系的,打杂跑腿捏肩捶背,我全程服务你一个。” “最重要的是……”桃花眼眨了眨,“我是免费的。” 秦青哼笑一声,“你还真便宜啊。” 薄林时刻不忘给自己贴金,“物美价廉。” 秦青不接茬了,打开手机,沉默而专心致志的翻看着。 “在看什么?” 薄林打了几下方向盘,车子从机场前驶出。 秦青言简意赅,“退机票。” 哦。 他抿着唇,藏住一个笑。 车子进入国道,过一道收费站,上高速路。 跟薄林坐车挺安静的,他不放车载音乐。 跟秦青坐车挺孤独的,她喜欢睡觉。 大约开了一个小时,秦青醒了,她睡得口干舌燥。 “车上有水吗?”她揉揉脸。 “没有。” 他拿上手机和一些必要的证件就直接下楼了,什么都没来得及买。 “那什么时候到下一个服务区?” “二十分钟吧,怎么了?” “很渴。” 秦青嗓子里很干,不是很想说话。 “那你再睡会儿,到服务区我叫你。” “嗯。” 她靠着软枕把眼睛闭上,五分钟过去,没睡着。 可能是刚刚睡过,也可能是因为口渴。 转过头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成片的林木极速从她眼前划过,快得几近模糊,像一片时聚时散的绿雾。 有点儿乏味。 她把脸转过来,正对着开车的薄林。 不说别的,薄林的脸真是没得挑。 这些年她来来往往见过很多人,愣是没一个比他好看的。 不安分的桃花眼,好得过份的女人缘,长盛不衰的少年气。 偏偏是个长情的,对她是,对唐凝也是。 秦青垂下眼,怎么又想起那个女人。 前男友前女友烂成一锅。 烦躁。 她很嫌弃的把脸扭到一边。 在秦青的目光里坐了遍过山车的薄林,“……” 求问——一个人怎么才能在什么也不做的情况下被人嫌弃? 到了服务区,秦青直接推门下车,薄林被留在车里独守空闺。 妈的。 好孤独。 媳妇儿买水都不喊他。 什么时候大家才能手拉手一起上厕所。 薄林沮丧的低下头,然后看到了秦青的手机,屏幕恰好亮了。 薄林拿起来,是一条微信,备注是“爱妾”。 字幕显现在手机屏上,“青青你把我内裤收哪儿了?” “快点回答,否则今晚让你下不了床!” 屏幕的光很亮,可薄林的脸黑了。 这个逼死了。 发这种消息,这个傻逼死了。 秦青回来就看到薄林抿着嘴坐那儿,也不看她,一副死了老母亲的样子。 秦青很平静的问他,“我欠你钱了?” 如果这个头等舱算是霸王舱的话。 “没有。” “那你摆臭脸。” 薄林揉揉眉心,“没有。” 秦青讥讽他,“还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倾家荡产了呢。” 还是她骗得。 “青青……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问。” “你现在跟人好着呢吗?我是说,你是不是又喜欢上别人了?” 秦青气笑了,“你觉得我跟谁好?” 薄林咬着嘴唇,有点茫然的看着她,“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看他那副死样子,秦青忍不住动了气,“没有!别往我身上瞎安排人了!” 为什么一天到晚问她喜不喜欢谁?单身她不香吗? 薄林愣了一下,又很快笑了。 他就知道。 臭傻逼自作多情,害他误会青青。 秦青丝毫不关心他的心理活动,解开塑料袋拿出两瓶冷饮,一瓶丢给他,一瓶自己拧开喝了两口。 其余的被扔到后座,秦青解锁手机,专心回复那个“SB”,“收纳柜的第三层往右数第二个格子,快递盒我帮你扔了。还有,你忘了我今天要回Z市?咱俩暂时睡不到一张床上。” 许乐隔着网线和她掐架,“啊,死青青你出去玩还敢挑衅我!” 分卷阅读43 关掉手机的时候秦青想,许乐还真挺像那啥的。 一个网络用词。 小学鸡。 两人都不是很饿,尤其是秦青,睡着的时候不太能感觉到胃的需求。 直到下午一点多,两人才随便找了个服务区吃饭。 这个服务区还算比较大,有两家看起来很像样的餐厅。 一家牛肉面,一家自助餐。 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吃面。 餐厅里的冷气开得很足,随便坐一个位置都惬意舒服。 薄林点了一份番茄牛腩面,秦青则要了一份招牌牛肉面。 两人坐在餐桌前等待,“你很喜欢吃番茄?” 秦青问他。 因为几乎每次他拎着餐盒赖在她工作室的时候,属于他的那份儿,都是番茄牛腩的。 薄林的回答模棱两可,“从前不太爱吃,前几年突然就爱吃了。” 爱吃到只要吃面,就非是番茄牛腩的不可,要是没有他就改吃米饭。 秦青“嗯”了一声,没再问他。 面很快端上来,香喷喷的冒着热气。 秦青想,幸亏开着冷气,要不大热天吃热面,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享受。 她挑起几根尝了尝,没有青记的好吃。 不过也还行。 刚要再吃第二口,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端着餐盘走过来了,“请问这个空位我方便坐吗?” 她指的是秦青斜对面,薄林旁边。 秦青打量她,女人雪肤红唇气质妩媚,头发是长长的大波浪,看上去应该二十来岁。 穿着修身的缎面衬衣和包臀鱼尾裙,完美的曲线展露无疑,是很多男人都会喜欢的那一类,很性感,很女人。 关键是脸蛋也不错,没有给身材拉分。 搭讪的意图很明显。 如此直白而不做作的女人。 秦青望了眼对面的薄林,点了下头,“可以啊。” 送上门来的艳遇,谁知道薄林有没有好感啊。 男人有时候跟女人一样,也喜欢口是心非。 所以薄林虽然面色上有几分不悦,秦青也无法断定他心里真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人又不会把他吃了,搭顿饭而已,还是一个漂亮女人。 薄林没有理由生气。 女人开口了,“路上遇到就是缘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房龄,你们呢?” 缘分有的时候是和姻缘这两个字划等号的。 而且房龄虽然嘴上是在问两个人,但她眼神若有若无的瞟向一旁的薄林。 也不是真的在意她叫什么。 秦青就搭了句,“姓秦。” 她不太喜欢和一个陌生人随意交换姓名,哪怕知道她没有恶意,哪怕知道她不过是为了一场艳遇。 “姓薄。” 对面的人沉声吐出两个字,气压有点儿低。 秦青惊讶的看向他,薄林一向很有情商的,即使是对没有意思的女生,他也能三言两语把人哄得高高兴兴的。 所以那个时候她住在医院,那些小护士们这么喜欢他,连带对秦青都比别的病人和颜悦色。 不过房龄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也明白这年头的帅哥都比较高傲。 于是她妩媚笑了笑,“姓bo啊,哪个bo这姓氏还挺特别的。” 薄林停了筷子,桃花眼要笑不笑,“薄情寡性的薄。” 场子有点儿冷了,秦青没搭话。 毕竟两个主角都在这儿坐着,也没她什么事儿。 一般人这时候多少要有些尴尬了,可房龄好像是铁打的,毫无退意。 让秦青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自修过《钢铁是怎么练成的》。 “薄哥哥真有意思。” 房龄柔声低语,脸上的笑容兼具了可爱和撩人,简直是无懈可击。 薄哥哥 秦青打了个哆嗦,然后低头吃了口面。 薄林这是做到了普天之下皆妹妹啊。 他怎么不姓段呢? 不姓段可惜了。 薄林的反应就很冷淡,估计是长期浸淫在这样的大环境中练出来的。 他说,“我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们家三代单传。” 所以,没什么妹妹。 秦青开始有点儿同情这个房龄了,你以为自己撩的是个帅哥,其实是块儿木头。 又老又硬还炸刺儿。 房龄不负秦青的设想,果然有一颗铁打的心,“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咱们可能顺道呢。” 薄林反过来问,“你要去哪儿” “Z市。” 房龄笑着,那笑里有一点儿胜券在握。 这条道儿上最多的就是去Z市。 谁知道薄林点点头,“哦,那咱们不顺道,可惜了。” 秦青, 分卷阅读44 “……” 所以说你是在真可惜,还是假可惜呢。 房龄竟然信了,露出一个十分遗憾的表情,“那真是太不凑巧了……” 遗憾了片刻又很快重整旗鼓,“不顺路也没关系,咱们可以交换个联系方式,说不定以后就遇到了呢。”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著队拿著爱的号码牌 …… stop,秦青发现自己可耻的串台了。 薄林这次没回答,他直接看向了全程装聋此刻发呆的秦青。 房龄的视线也追随过来,好像刚刚注意到她的存在。 “还没来得及问,你和薄哥哥……你们是什么关系?” 秦青不确定道,“同事” 这个时候要说前女友的话,恐怕不太好。 薄林哼笑一声,“同事” 两人都用了问句,区别是秦青用的是疑问句,薄林用的是反问句。 而反问句里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几分讽刺。 他没再理秦青这只菜鸡,直接开始了单方面solo,“她是我女朋友,我们是恋人关系,不过前段时间她嫌我没钱怀着孕就要跟我闹分手,大着肚子离家出走说要找什么第二春。我能看着我的儿子管别的男人叫爹吗,直接就跑那座城市把她逮回来了,这个星期订婚,下个月结婚,八个月后满月酒。省得她满世界水性杨花,老想着给我戴绿帽子。” 秦青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男人的嘴不只能骗鬼,还可能把整只鬼都给吃了。 薄林怎么这么能编啊。 他家祖上难道是卖竹筐的 一套连一套,一筐接一筐,要不是例假刚走,秦青都让他说得以为自己怀孕了。 房龄也一脸惊讶,但她的惊讶里掺杂了谴责,看向秦青的目光充满了不赞同。 不是。 我没有。 你别偏听偏信行吗? 然而房龄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朝薄林点了个头走了。 秦青满心郁闷。 妈的。 又是风评被害的一天。 第20章 第 20 章 房龄走后只剩他们两个,秦青皮笑肉不笑,“薄林啊,你该当个编剧的。” 开面馆屈才了。 薄林倒打一耙,“青青你太伤我的心了,那个女人分明对我图谋不轨,你竟然让我跟一个觊觎我的女人保持发展……” 他看上去是真心实意的委屈和愤怒。 不过也可能是在演戏,毕竟薄林刚刚刷新了她的世界观。 他实在是太有两下子了,不管哪个方面。 这场对话以秦青的无话可说作结。 两人在一种诡异而沉默的气氛里上路,不过秦青很快从这种情况里脱身,因为她睡着了。 于是诡异和沉默都留给了开着车的薄林一个人。 天色有些黑了,秦青中途上厕所,车子停在一个服务站。 秦青出来的时候薄林趴在方向盘上,她以为他是有点儿困了,毕竟一个人开了七八个小时。 于是她安安静静的等着。 过了十几分钟,又过了十几分钟…… 秦青觉察出一点儿不对劲来。 她推推薄林,薄林迷糊的“哼”了一声,换个姿势继续在方向盘上趴着。 他的脸色有点儿红,秦青伸手摸上去,摸到了一片滚烫。 薄林在发烧。 而且烧得不轻。 她开不了车,薄林这个情况也走不了,只能暂时在这个地方过夜。 又使劲的推了两把薄林,“你醒醒……” 薄林缓缓睁开眼,只是有点儿迷迷糊糊的,“啊……” 秦青抿着嘴,“你发烧了,下车,我们得在这个地方睡一晚。” “哦。” 薄林点一下头,伸手摸自己的额头。 发烧了吗。 秦青下了车,又去开主驾驶的车门。 “下来。” 薄林听话的下去了。 秦青扶着他往服务区的宾馆处走,薄林站得还算稳,她不怎么吃力。 到前台做了身份证登记,要了一个双人间。 扶着薄林上了电梯,他不知道是不是烧傻了,整个人比平时要呆一些,迟钝一些。 然后就是脸有点儿红。 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把薄林放上床之后,秦青伸手解他的衣服。 除了喝退烧药以外还要物理降温,她拆开毛巾的外包装袋在水龙头下打湿。 她以前读过旅游攻略,知道很多酒店宾馆里的东西不能随便用,因为大部分的用品都是看着干净其实不干净。 于是 分卷阅读45 她刚刚在楼下买了一大推东西上来备用。 包括一只热水壶。 也包括她手上的毛巾。 秦青先接了半壶水插上电烧着,热水壶边上是退烧药和几瓶矿泉水,还有一袋火腿肠和面包切片。 熬过这一夜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解扣子解到一半,薄林突然摁住她的手。 “你今天晚上,打算对我用强吗?” 用个屁! 秦青直接拿过搁在桌子上的体温计插到他嘴里。 薄林嫌弃的想拿出来。 秦青冷喝,“含住!” 他果然就乖乖含住不敢乱动了。 薄林一脸顺从的任她脱光了上衣,嘴里还坚贞不屈的含着温度计,像个遭遇恶霸的良家妇女。 他们这折子,是唱到崔莺莺和西门庆了。 薄莺莺被她用湿毛巾细致的擦过裸露胸膛,侧着头,脖子漫上了一层粉红。 秦青“啧”了一声。 好纯情。 她为了避免尴尬,可是连裤子都没解。 薄林读懂了她单音节里的深意,扭着头瞪她∶我要是把你脱光了你也这么纯情。 秦青笑了∶来脱啊。 薄林恨恨的转过头∶哼。 等着吧。 早晚要脱。 你可不要哭得太惨。 生着病的薄林有很强的阿Q精神,秦青欺负他,其实就是在欺负她自己。 秦青当然不知道,否则她要持续嘲讽五分钟。 给薄林仔仔细细的擦了两遍,系好扣子。 不知道碰到哪儿,他轻轻哼了一声。 秦青也有点儿脸红。 一定是热的。 掩饰性的抬头看看四周,过几秒又落回薄林脸上。 桃花眼促狭的盯着她,在笑。 秦青猛地拔出薄林嘴里的温度计,牙齿和玻璃管碰上,发出一声脆响。 薄林又哼了一声。 不过这次秦青没有脸红。 39℃多,这么热的天气他怎么能烧成这样。 秦青打量薄林,难道是吹冷气吹的 再不成……总不会是让她气得吧 秦青摇摇头,这个可能性更小。 但不管是哪一种,薄林的身体素质都太弱了。 秦青有些嫌弃的看着他,“你还真是崔莺莺啊。” 小姐的身子,小姐的病。 薄林让她看得几乎就要恼羞成怒,不过他忍住了。 反正她没有读心术,不会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梦,又为什么在浴室里冲了半个多小时的凉水澡。 薄林闭紧了嘴巴,一个字也不说。 矿泉水在烧开的热水里烫过一遍,拆开一片退烧药,喂薄林喝下。 薄林就着她的手喝药,舌尖卷走药片,也舔上她的手心。 秦青往后瑟缩了一下。 薄林含着药片,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秦青面上不动如山,淡然的拧开桌子上准备好的矿泉水,递到他嘴边。 薄林喝完药,用一种柔弱得像小动物的眼神看她,“青青,你真好……不对,你一直都这么好。” 闭嘴! 秦青一把捏住他的嘴,捏成了网络红人小黄鸭。 她噗嗤一声笑了。 叫你发着烧还要撩妹。 活该你是小黄鸭。 薄林本来还在∶“……” 很快就变成了——嘻。 算了,只要媳妇儿高兴,他爱是啥就是啥。 昆虫记里面的任意一种都可以。 薄林很快睡着了,毕竟长时间开车加上还在发烧。 秦青脱了鞋合衣躺在相邻的另一张床上。 半夜突然听到奇怪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人在撬他们的门锁。 出门在外,秦青的睡眠比平时更浅,她摸了床边的晾衣杆握在手上,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走得越近门锁越响,确实有人在撬他们的门。 秦青想起一些关于服务区住宿的新闻,有些宾馆酒店经常混进扒手,他们有时候撬开门锁潜进去偷点儿东西,更有甚者直接就发展成为入室抢劫。 所以一定要锁死房门。 门锁处还在响。 屋里只有一个她,和烧得不省人事的薄林。 她甚至没有准备防狼喷雾和电击棒。 就只有手里一根还比较像棍子的晾衣杆,秦青额头上冒出一点儿冷汗,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晾衣杆。 万幸的是,那人撬了一会儿发现打不开,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秦青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她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抬头望一眼窗外浓夜,手边放着那根晾衣杆。 又坐了一会儿,睡不着。 干脆躺到薄林那一张床上, 分卷阅读46 床铺宽敞,两个人并排躺着并不拥挤。 薄林虽然睡着,但秦青和他肩挨着肩,突然就感到一点心安。 她在这种心安里很快入睡。 然而这安心一觉的代价是,秦青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了薄林身上。 薄林憋着笑看她,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迎来的可能不一定是希望。 还有可能是无地自容的绝望。 秦青觉得,她和这个世界也许是命里带克的。 夜来。 赵斌正倚着吧台和喝酒的妹子聊得正欢。 妹子挺辣,细腰长腿,是他偏爱的那款。两人眉来眼去了一会儿,互相都有那么点儿意思。 正要往下一步发展,赵斌不经意间抬头瞥了一眼,突然愣住了。 “……操!” 辣妹瞪他,“你骂谁呢!” “啊,那啥……” 赵斌敷衍道,“咱们回头再联系,酒钱我请了,你放心喝哈。” 然后他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摁,毫不留恋的走了。 辣妹∶“……” 你他妈刚刚还对我热情似火甜言蜜语呢,这才几分钟?? 赵斌当然没理,他现在满眼都是另一个……男人。 薄林一身轻松的站在酒吧内门,高瘦挺拔,迷离的灯光来回变幻,那一双桃花眼散漫上挑着,说不出的痞气。 可是很帅。 赵斌眼眶都红了,上去狠狠给了人一个拥抱,“你他妈还舍得回来啊?” 没让那只毒蝎子给蛰死啊。 薄林把他往外推,很是嫌弃,“洗澡没有啊你就抱我,一身烟味儿。” 赵斌气笑了,“就你香!妈的兄弟好不容易感性一回,就让你这么嫌弃的!” 你有本事嫌弃那个去啊。 薄林点点头,“我也觉得自己挺香的。” “操……” 赵斌让他膈应得不行,“您最香,您是千里香馄饨行了吧?” 薄林笑笑不说话,看起来精神状态挺好。 赵斌打量他,“怎么回来了,想通了?知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打算重整山河了?” “我跟青青一块儿回来的。” 说到秦青,他神色都柔软了不少,跟少年怀春似的。 赵斌一阵恶寒。 他心说你一臭流氓至于的吗。 赵斌语气不太好,“她回来干什么?” 在他眼里秦青这个名字还和“害人精”挂着勾,不是什么好鸟。 “给她师父扫墓。” 赵斌嗤笑,“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坟头草估计都长野了,才想起来扫墓,虚不虚啊?” 又虚又毒,那个女人。 “大斌……” 薄林低眉,脸色微沉,“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在我面前说。我不希望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因为这个闹不愉快,青青不欠我的,我这辈子也就认那么一个人。” 赵斌看他半天,心里有点儿酸得慌,“你怎么那么认栽啊……行,只要她以后不再玩儿阴的,我就当那事儿翻篇儿了。” 叹了口气,重新笑起来。 薄林伸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拍,“那你去收拾个房间吧。” “什么房间?” “能住人的。” 赵斌听明白了,“你要住?” “嗯。” “不回枫园啊?” “不回,凑合住几天。” 赵斌点点头,“行。” 不过…… 他抬眼看薄林,“怎么不跟她住啊?” 薄林愣了半秒,桃花眼一眯,“你懂个屁啊,老子尊重女性!” “哦……”赵斌意味深长的一声。 心里却在冷笑∶老子再他妈信你老子就是猪。 不轰你你能走? 早恨不得粘人身上了吧。 他对自己兄弟那点儿尿性了如指掌。 第21章 第 21 章 酒店里秦青洗漱完毕,正盘腿坐在床上和许乐聊天。 “然后你就把他关门外了?” 秦青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综艺。 “嗯。” 要不然难道还和他同床共枕吗? 昨天夜里是不得已,而且薄林还发着烧行动力大大受阻。现在再和他住同一个房间里,孤男寡女,搞不好会出什么岔子。 “薄林真可怜啊!”许乐隔着电话沉沉叹息。 秦青也叹息,“你的立场什么时候能不跟五官挂钩?” 许乐坦诚相待,“等到我老眼昏花,再也骚不动的时候吧。” “哦。” 秦青十分冷漠。 许乐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这猛的不在我都不适应了。” 秦青把电视音量调高一点,“不知道,想多待 分卷阅读47 几天。” “你刚刚说去扫墓,就你一个人吗?墓地那种地方,我老觉得一个人去阴森森的。” “薄林说要跟我一起。” “哦……” 许乐拖长了尾音。 “青青,你不觉得你对薄林挺不一样的吗?” 秦青笑了一下,有点儿敷衍,“哪儿不一样?” “哪儿都挺不一样的,你要真的烦他都不会允许他靠近,就比如说赵群吧,你们离婚之后他想跟你多说几句话都够呛,别说见面了。” 更别说陪你回Z市扫墓。 “而且,我觉得你跟薄林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都比以前活泼了,不管是生气的时候还是高兴的时候。” 秦青冷哼,“我以前是个冷面杀手吗?” “不是。” 许乐否定,“你是个移动冰山。” 秦青∶“……” 这天儿没法聊了。 第二天临近傍晚,秦青才迈出酒店大门。 见到薄林先愣了一下。 他竟然也穿了一身黑,甚至比她更周到,他甚至在前襟别了一朵白色的绢花。 秦青坐上薄林的车,先去市区的花店买了一束白菊。 然后改道去墓园。 现在不是什么祭祀节日,墓园的人不是很多,秦青怀抱花束拾阶而上。 晚风微凉,她来到秦曲红的墓碑前。 墓碑上刻着“恩师秦曲红”,照片是他晚年的样子,华发如许孤傲且苛刻,是个威严而不好惹的小老头。 秦青弯腰把白菊放在他墓前,还有一匹木雕小马。 “师父,这么久没来看您,您不会怪我吧。” 她叹一口气,干脆坐在墓碑前,晚风吹乱了她的鬓发,“不是故意不来看您的,前几年遇到了点儿状况,不敢过来,怕挨您的骂。” 她微微笑起来,“您以前可没少骂我,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您当初要我在院子里练早功……其实我还偷偷哭过来着。” “但师父,这么多年做您的徒弟我不后悔。如果没有您,我现在也许还在哪个犄角旮旯挨打或者饿肚子呢……我常常庆幸是您挑中了我,让秦青有机会成为秦青。” 没让我成为平庸无能面目可悲的人,没让我有一个破碎压抑的童年,没让我用一生去治愈创伤。 这个世界上其实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不同的不幸,谢谢您,没让那万分之一的不幸成为可能。 “我现在过得很好,开了自己的工作室,有稳定的收入,随便在哪个城市都可以体面的活着,而且我也很享受自己的工作,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秦青仰着头,鼻尖发酸,“我要谢谢你,师父,这辈子做不成您的女儿,希望下辈子能做。” 傍晚的天边留有余霞,偶尔飞过几只归巢的倦鸟。 秦青靠在墓碑前,絮絮的低着头说着些什么。 她一时有些难过,一时又展颜微微笑起来。 薄林站在她身后,像一块陈旧岿然的背景板,仿佛可以就这样陪她站到天荒地老日月昏昏。 过了这么多年,秦青的情绪已经平淡很多,可薄林看着她,听她不急不缓的说着从前,心里突然就难过成一片。 他想象着从前那个除了秦曲红没有别人可倚靠的小小的秦青,想她是不是像个小大人一样早早的学会隐忍,是不是也曾期待着有人给她一句夸奖一颗糖,有没有难过到想要逃避的时候,如果她偷偷躲起来,那个时候是不是有人陪着她。 他只看到长大后的秦青,她已经成为一碗冷却的温水,连泪水都充满了平静。 秦青抚了抚裙子从墓碑前站起来,晚霞映红了她的眼,“师父,我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您。” 她转身往外走,脚刚要迈下台阶,就听到一声闷响。 秦青回头。 薄林已经跪在秦曲红墓前,他对着墓碑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下头。 “师父,青青喊您师父我也跟她这么喊了,您别嫌弃。谢谢您对青青那么多年的养育,深恩厚德,下辈子我和青青一起报答您。以后我陪着青青,她高兴我就高兴,她难过我跟她一起难过,她讨厌的东西我嫌弃,她喜欢的东西我爱屋及乌。活一天,我就爱她一天。” “师父,有机会我陪青青一起回来看您。” 他站起来。 满天余晖下和秦青安静对望。 秦青微微抿住唇,看着他额头上那一片刺目的红痕。 出了墓园,薄林开车把她送回酒店。 秦青下了车关上车门,站在酒店前面沉默了几秒。 回头看他。 薄林顶着额头微红,就差扒着车窗看她了,桃花眼亮晶晶的,“怎么了媳妇儿,舍不得我啊?” 秦青一脸冷漠,“你把脑子磕傻了?” 空手套媳妇儿啊,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磕傻了也行,磕傻了我就赖上 分卷阅读48 你,你要是敢往外推我就去法院起诉你。” 秦青双手抱胸,把眉一挑,“起诉我什么?” 看他能说出什么三四五六来。 “起诉你推卸责任,抛弃残疾丈夫。” 秦青就笑,“你还要不要脸了?” 薄林果断摇头,“不要。” 要媳妇儿。 秦青懒得跟他胡扯,转身就走,走前撂了一句,“上来。” 酒店的住宿环境挺好,宽敞明亮,没有辜负它的昂贵价位。 秦青手里拿着酒精跟棉签,薄林坐在床上。 她抬手,沾湿的棉签擦在他额头。 “你可真实在啊。” 一边跟他唠嗑,“你上学的时候历史学得好吗?” “不……怎么好吧。” 薄林掩饰性的咳了一声,其实不光是历史,哪科也学得不太好。 秦青又问,“那平时爱看电视剧吗?” “不怎么……” 薄林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怎么听起来有点儿像婚前普查,有车吗有房吗,平时有什么爱好,父母做什么工作。 只不过秦青的问题有点儿奇怪。 他试探着看秦青,“你觉得我应该喜欢吗?” 是说喜欢比较加分,还是说不喜欢比较加分。 秦青不说话。 他又补充一句,“我爱不爱看都成。” 秦青笑笑,把棉签扔进垃圾桶,再把床沿上的酒精瓶盖拧好。 “你紧张什么,我就是想起一个比较有名的民间故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薄林疑惑,“什么故事?” “割肉救母。” 秦青看他一眼,“宫斗剧里面的经典苦肉计之一。” 薄林∶“……” 他叹一口气,“我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来一场六月飞雪。” 顺便去改个姓,不姓薄了,姓窦。 秦青瞥他一瞥,转头倒了杯温水,搬着椅子坐到落地窗前。 高楼大厦,五色霓虹,映着她兴致缺缺的一张脸。 她捧着水杯,安静的盯着窗外,有点儿无聊的样子。 薄林走过来陪她站了会儿,好奇道,“你在干什么?” 秦青喝一口水,“等着看雪。” “……” 她好像听到头顶一阵磨牙的声音,忍了一会儿,憋不住笑了。 她抬头,猫瞳弯如月钩。 薄林捧着她的脸狠狠揉了一下,“你就知道气我。” 秦青“啪”一声打在他手上,“你这随便揉人的臭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上次揉我的头这次揉我的脸,你当你揉狗呢?” 薄林乐得不行,“你说我就说我,怎么连自己都骂?” 秦青冷着脸把他轰出去。 薄林回了Z市几天,除了睡觉基本不在夜来。 他有时间就往秦青那儿粘,跟个没断奶的小狗子似的。 赵斌看得无限唏嘘。 今天他还是早早收拾好打算往酒店奔,被人堵在了夜来。 是唐凝。 他有很长时间没见到唐凝了,这一照面有点儿说不出的陌生。 薄林只是短暂的愣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的拿起外衫就要出门。 好像不认识唐凝这个人,或者根本没看到。 唐凝堵在门口。 薄林绕不过去,低头看她。 都说桃花眼天生含情,但其实也可以很凉薄。 薄林平静的看着她,“让开。” 唐凝像是被他的眼神刺痛,她近乎难堪的乞求他,“你别这么看着我,薄林,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 薄林笑了,问,“那你觉得我应该用哪种眼神看你?” “从前……” “咱们还有从前吗?唐凝,从青青出事开始,那点儿从前早让你作没了。” “你还在怨我?” “你们差点毁了青青,也差点毁了我,我憎恶你们,不应该吗?” 他说的不是怨,而是憎恶。 这个词让唐凝重新白了脸,“秦青有那么重要吗,她招呼都不打一声抛下你走了,她还结了婚,秦青一点儿也不在意你,她……” “结婚又怎么样?” 薄林冷笑一下,看上去全不在意。 唐凝愣愣的,“你从前不是这么说的……” “又是从前?” 他笑着,可那笑里有说不出的讽刺,“我从前就是太蠢,才会放过唐家,放过你父亲……” 薄林微微低下身,“我早后悔了,后悔到恨不得让你父亲拿命来偿。” “唐凝,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几乎每一天,我都在为曾经的愚蠢赎罪。” “我赎够了,这一次谁也别想再从我身边夺 分卷阅读49 走她,谁都不行。” 唐凝低着头大口的呼吸,“不对,薄林,你爱的是我。你只不过还在跟我置气,你气我随随便便嫁给别人,所以不肯轻易原谅我。我不会信的,你刚刚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她抬头,那双眼睛里有年少爱慕的影子,“我已经改了啊,我在纠正曾经的错误,我和那个人离了婚,我还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们都回到正规好不好,我们还爱着彼此,从来没有看过别人……” 她哭起来,“我不顾家里反对结婚半年就离了婚,我亲手签字打掉自己的孩子,这些还不够吗?你要我怎么做才会肯回头……” “不会。” 薄林冷静的张口,“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回头。” 第22章 第 22 章 唐凝走了。 她最后跟他说的是,“秦青又不爱你,这些年她回头看过你吗?只有我心心念念的想要你回头,所以薄林,你跟秦青没可能。最适合你的那个人,只可能是我。” 薄林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情绪冰冷。 酒店旋转门外,秦青正低着头数地上路过的蚂蚁,气象预报说今天有阵雨。 她只带了一双鞋,就是现在脚上穿着的紫色浅口鞋,遭不住雨,打算去附近的商场逛逛,再买一双。 在她快要走起神来发呆时,头上拢了一层阴影。 秦青抬头,看见薄林大大的笑脸。 薄林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拍拍她沾了灰尘的裙脚,“脏不脏啊。” 语气嫌弃,脸上在笑。 秦青凉凉道,“嫌脏就离我远点儿。” 薄林握住她的手,小声嘟囔,“这可不行,转头你再跑了。” 秦青甩他的手,挣两下没挣开,随他去了。 薄林把她带到一个高档商场,从一进门秦青就嗅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息——贵。 秦青不是一个对自己抠门儿的人,她也挺舍得给自己花钱的,但她没有名牌情结。 看着琳琅满目的名牌店,她下意识捏住了钱包,又忍不住扯了扯这人衣服,“薄林,我觉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我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 不用满身名牌给自己提价。 她指了指商场出口,“要不还是换个地方逛?” 薄林对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青青,其实我生病了。” 我得了一种不给你花钱就会死的病。 “哈?” 秦青一头雾水,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 不过她还是表达了关心,“是绝症吗?” “……不是。” “哦。” 秦青兴致缺缺的低下头。 薄林∶“……” 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很想送我走。 他其实还想再说两句能撩动少女春心的骚话,可是冥冥之中又直觉自己再说下去就要自食恶果、自取其辱了。 于是他直接把秦青拉进了其中一家店。 秦青停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架势。 薄林只好压低了声音跟她说,“我这辈子还没当过冤大头,求求你让我当一回冤大头吧。” “你……” 秦青刚想开口,就被薄某人打断,“不许拒绝,拒绝自杀。” 啧,秦青撇撇嘴。 好他妈凶。 不过秦青看了一圈还真有看上的,一双茶白色缎面细高跟,很复古耐看的鞋型,尖尖的鞋面上立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色山茶。 柜姐满面带笑的给她拿了合适的码,嘴上还直夸她眼光好看上的是当季最新款。 秦青换好站起来走了几步,很舒服,款式颜色也很衬她。 除了有点儿贵。 但架不住秦青也是真心喜欢,于是她冲柜姐点了点头,“就这双吧。” 接着从钱包里掏出张卡递过去,不料被另一只手捷足先登。 薄林露出一个冤大头的专属笑容,“别刷你的卡,这双算我送的。” 柜姐微笑着站在一旁,等待两人。 秦青招招手,示意他凑过来点儿,小声跟他咬耳朵,“你知道鞋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薄林谨慎的思考了一遍,没思考出什么特别的,“就……穿啊,走路的呗。” “那你送我鞋子是打算送我走吗?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有点儿恶毒了。” 薄林让她唬得一愣,然后又笑,“青青你可别骗我,我也是有搜索引擎的人,明明就还有其他意思,你怎么专挑最坏的说?” 秦青特有理,“你没听说过好的不灵坏的灵,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 于是薄林思量再三,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卡还给柜姐了。 不过,一心想要当冤大头的薄林还是得逞了,因为结完账柜姐又顺嘴提了下她们店里的同系列产品。 分卷阅读50 有一款白山茶发夹正好和这双高跟鞋是一个系列。 然后薄林瞅了一眼,高高兴兴的结账去了。 逛完商场两人又去吃了饭,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了会儿,薄林问秦青接下来想去哪儿。 秦青想了想,回答想回秦家看看。 也不是秦家,是秦曲红和她一起生活过的小院子,秦曲红离世后的遗产她没分,只要了那个小院子。 好不容易回一趟Z市,想回去看看。 薄林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哪儿,直接就开车过去,连导航都不用。 这条路他已经重复走过千千万万遍,而坐在副驾驶望着窗外发呆的秦青并不知道。 车子停在秦家院子门前。 秦青站在门口发愣,她太久没回来过了,以至于这座房子已经在记忆里有点蒙尘。 她自顾自愣了一会儿,视线移到大门内侧的墙壁,又有点儿茫然。 她在石砖上随意乱刻的小人儿竟然清晰如昨,没有一点儿陈旧风化的痕迹。 秦青呆了两秒,从包里掏出一只系着红绳的钥匙。 铜锁碰撞在门板上发出一阵琐碎的声音。 薄林目不转睛的凝视着。 他曾经无数次来到这里,常常就一个人坐在夜里喝得醉意熏熏,对着一把再也打不开的锁倾诉流泪。 现在这把锁当着他的面被打开,薄林看一眼低着头开锁的秦青,眼睛有点儿红了。 妈的。 他怎么觉着自己来了一档圆梦节目。 无数次的失望之后,旋转门后终于走出了秦青。 薄林正在心里给自己写小作文,秦青推开门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你干什么呢,还进不进来?” 那鼻子那眼那神态,跟博物馆收费的大爷似的。 ——你来不来,不来闭馆了啊。 ——哎,这就来,等等我。 ——我管你~ 大爷“咔嚓”一声把门关上。 薄林叹气∶青青还真挺像他大爷的。 秦青先去了秦曲红所在的房间,很严肃规整,恍惚还能感受到来自房间主人不假辞色的审视。 然后又来到秦青住过的偏房,空间很大,和秦曲红那间在规格上十分相似。 但布置大相径庭。 秦青房间里是暖色系的色调,墙上糊了一层浅色蔷薇花的壁纸,墙角有一个双开门的书柜,摆着画纸、图册和一些曾经流行的小人书。 因为长时间无人打扫,各处都积了厚厚的灰尘,不小心蹭上去就会沾上满手的灰。 窗台上还有两盆枯死的小仙人掌和一盆不知是什么名的花。 因为已经干萎得彻底,所以辨认不出。 床头放着一排雕刻的卡通人物,估计是秦青小时候的心爱作品。 因为薄林拿起来看了一眼,木雕小人的底部刻着几个小字——“秦青的”。 写得歪歪扭扭,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稚气。 他好像无意间窥探到那属于过往的隐秘的一角,原来秦青小时候是这样的,警惕而霸道,自己的东西就要打上烙印,标明是“秦青的”。 薄林轻轻顶着腮笑。 然后看到枕边一个小小的相册,拿过来,翻开。 上面是小小的坐在竹倚上的秦青,缩小版的倒大袖和黑色裙袄,穿得像一个刚上学堂的民国小小姐。 她努力端正了仪态的坐着,可惜身高不够,两条小腿荡在空中够不着地,反而娇憨。 薄林呼吸都停滞了一秒,他没想到青青小时候的杀伤力比现在还大。 他快被小青青给萌死了。 操,他好想穿到过去亲亲抱抱他的小团子媳妇儿。 要是可以,薄林打算从幼儿园开始早恋。 “青青……” 薄林紧张的抿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你能把这个送给我吗?” 秦青转头,看清他手里的东西,那是她七岁那年师父带她去照相馆拍的照片。 为此她特意穿上了她生日时收到的一套新衣裳,本来说一老一小拍合照,可是秦曲红实在不喜欢照相。 主角就变成了小秦青一个人。 秦青“啊”了一声,“你要是喜欢就拿走好了。” 照片这种东西她不是很在意,他喜欢拿去就好了。 等两人从秦家出来天色已经擦黑了,外面开始下雨。 坐进车里,薄林高兴得跟她讲起了冷笑话,“一个胖子从二十楼摔下来,结果就变成了死胖子。” 秦青没笑。 他又说,“一个糖,在北极走着走着,觉得他好冷,于是他就变成了冰糖。” 秦青打了个哆嗦。 他还要再说,秦青飞快的捏住他的嘴,“再说就让你变鸭子!” 然后她反应过来这话好像有点儿歧义,但要补救的话更加显得做贼心虚。 于 分卷阅读51 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开车!” 薄林把车开到了夜来,秦青边解自己的安全带边看向窗外,“这就是那间酒吧。” 当初她曾经买醉过的? 不得不说,酒吧从外面看起来就已经挺气派的了,招牌做得又亮又大,像是那颗夜空中最亮的星。 门口也有不少年前男女进进出出,她疑惑的是,像薄林这种夜场常客怎么好意思假装纯情。 秦青进去夜来,先见到的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头发染得蓝不蓝紫不紫绿不绿。 那张桌子男男女女围得热闹,桌子上酒杯乱七八糟,桌子下面酒瓶摆了一地。 他翘着腿倚在软座上,在和别人玩儿牌。 薄林远远的喊了一声。 男人转过头,除了那令人不忍直视的发型,长得倒也还行。 其实挺帅的,但人不就是最怕对比?有了薄林当背景板,秦青再看那张脸也就是觉得——还行。 那人顶着一脑袋原子弹炸成的魔法雾过来,看看薄林,又看看秦青。 一时没有说话。 秦青眉毛揪起来。 她想起来了,那个杀马特。 几个月前莫名其妙在写字楼前拦住她的杀马特,那时候他远比现在激动,看秦青跟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尤其是在注意到秦青手上的婚戒之后。 秦青一度还想过要报警。 原来是他。 秦青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好久不见啊。” 薄林看她,“你记得他?” “不记得,但几个月前见过,印象深刻。” 赵斌咳嗽两声,有点儿尴尬,“对不住,我这人平时有点儿混,之前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秦小姐别跟我计较。” 反正他兄弟是栽秦青身上爬不起来了,他也别硬气了。 秦青笑笑。 薄林凑近了跟她介绍,“这是赵斌,夜来的台柱子。” 赵斌啐他一口,“我还大上海的台柱子呢。” 不就是得罪过秦青吗,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瞅把这心给偏的,偏到北冰洋了。 “赵斌?” 秦青挑了挑眉,“你就是请许乐喝酒的那个斌哥?” 赵斌让她问得一愣,再看看貌似神游的薄林,深深的愤怒了——这他妈就是一个局啊。 赵斌满心绝望的点头,“嗯,是我。” 再回想一下当初想要嫁儿子的心情,真是一个加了感叹号的讽刺。 傻儿子看上一个妖女,连夜抛弃寡母骑上小马驹和人私奔了。 他就是那个寡母,薄林是天杀的傻儿子。 好操蛋。 那边儿有女生嗲嗲叫他,“斌哥,你再聊一会儿黄花菜都凉了。” “来了来了。” 赵斌有点儿烦躁,又看看两人,“要不秦小姐一起玩儿一把?” 秦青语气很淡,“我不会玩儿牌。” 他又转头看薄林。 那狗东西倒戈得很快,“我也不会。” 不会你麻痹啊,在座的各位谁有你玩儿得好。 “斌哥,你还来不来?” 那边又喊。 “知道了,催催催,尼玛催命呢?” 回应完那边,又转过来说,“过去玩玩儿,反正人多热闹,不玩儿牌也行。” 第23章 第 23 章 赵斌招呼着人把牌桌收拾好,秦青和薄林挨着坐下来。 头顶的灯光闪得秦青轻微不适,她闭了闭眼,很快缓冲过来。 她才看清楚围坐在身边的年轻男女,不是清一色的太妹或者非主流,还有看起来乖乖的女孩子,素静的妆容,学生气的打扮,笑起来特别甜美清纯。 一拨玩儿得好的人群中突然混进两个不相熟的人,气氛难免有点尴尬。 一时间闹腾的场子冷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斌踢踢旁边的男生,“你想想,咱们玩儿点儿什么。” 男生想了一下,说,“要不……玩儿真心话大冒险吧?” 赵斌瞥了瞥秦青,视线又转过一圈,“有没有不想玩儿的,有的话提前说啊,可不兴中途喊停。” 漂亮的画着浓妆的女孩子吹了下口哨,“斌哥牛逼,谁敢喊停灌趴他个王八蛋!” 其他人或说或笑应了两声,气氛有点儿热起来。 酒瓶子被摆到桌子上。 赵斌摁住瓶身,“一会儿瓶口对着谁,选中的就是谁。” 有人笑,“晓得啦斌哥!” “哎等一下,我有问题要问。”说话的是刚刚吹口哨的女生。 “我想问的是,这位小姐和薄林哥是什么关系,你们在交往吗?” 女生的眼睛看向秦青。 秦青恍然了一下,看来刚刚想错了,只有她和这些人不相熟,薄林 分卷阅读52 好歹是夜来的老板,这些人和他是认识的。 她坦诚道,“没有。” 那女生笑起来,“你别介意,就是想问清楚了省得一会儿玩儿起来尴尬。” 秦青点点头,“哦。” 瓶子转起来,对准另一个打扮妖媚的女生。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上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 女生憋了个脸青,“我能换回大冒险不?” 提问的人摇摇手指,“no行~” “尼玛……” 女生骂了一句,愤愤道,“三岁,老娘过了三岁以后就没尿过床了。” 其他人明显不信,妖媚女生被罚了三杯,她也没推脱,灌酒的姿势十分豪情。 酒瓶再一次转起来,这次对准的是一个社会气很重的男生,刺儿头,虎口纹身,耳钉扎了一排比女生都多。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男生笑得无所谓,“就大冒险呗。” 另外几个男生合计了一下,笑得十分恶劣,“从在座的女生中挑一个,告诉她你的敏感点在哪儿。” 有女生哀嚎,“你可别选我,太污染耳朵了!” 男生站起来环顾了一遍周围,目光停在垂着头看手机的秦青身上。 细腻的眉眼,浓艳的红唇,她坐在那儿像一个怀抱晚风的仕女雕。 仕女雕神情冷淡。 他刚走过去还没弯下腰,就被一直横过来的胳膊隔开。 注视着他的桃花眼有点儿凉,“她不想听。” 空气停滞了几秒。 有人打圆场,“哎呀,这么污的问题哪个女生想听啊,我们得尊重女性的自主意愿,换一个换一个。” 刺儿头男生比想象中的好说话,他按照众人的新指示站到酒吧中间,特别铿锵有力的大喊了一声,“老子有厌女症,我喜欢男人!” 赵斌偷偷松了一口气,这个傻逼选谁不好选秦青,薄林的眼珠子能他妈给你碰? 又一次转动酒瓶,轮到一个比较清瘦的矮个子男生。 他选的真心话。 问题是——在座的哪一位异性可以成为你的性幻想对象? 男生脸都没红,说了其中一个女生,周围一片叫好起哄声。 秦青看着男生安静内秀的脸,心想这人还真是深藏不露,看上去一副好男孩的样子,玩儿起荤的来毫不露怯。 再一轮,转到秦青。 她对着指向自己的瓶口沉默了两秒,“真心话吧。” “想好了吗?” 秦青点点头。 “你第一次和异性接吻什么感觉?” 秦青愣了两秒,“忘了。” 没有骗人,她是真的忘了,别说第一次接吻,连第一次上床的感觉她都忘了。 问问题的女生果然不信,“啊?初吻不应该印象深刻吗,怎么能忘了呢?” 秦青觉得她说的没毛病,可她确实记不起来了,一片空白形容她的那段记忆刚刚好。 秦青只好说,“可能是接吻的对象没感觉吧。” “啊,这也……” 那女生小声嘀咕了两句,可能是碍于跟她实在不熟,倒没有继续追着她逼问了。 又玩儿了两轮,转到秦青最开始注意到的那个乖巧清纯的女孩子。 “周璃,你选什么?” 周璃轻轻咬着唇,脸有一点儿红,“我选大冒险。” 最后一个字落下来时,她有意无意朝薄林的方向瞥了瞥,余光一扫又很快收回去。 秦青内心感叹∶前男友的桃花真的好旺,普罗旺斯都没他旺。 之前吹口哨的女生显然跟她关系比较好,“那就亲吻从你右手边数起第三位异性的鼻子,或者拥抱一分钟。” 秦青默默数了一下,第三位异性…… 然后转过头。 啊,果然是薄林。 周璃被推搡着站起来,微微红着脸来到薄林跟前,“薄林……” 薄林垂着眼,好像没听到。 周璃不得不稍稍提高了声音,“要我亲你吗……” 薄林还是没抬头。 周璃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她又找补似的说了一句,“或者,我们也可以拥抱。” 薄林终于抬起眼来,轻轻笑了一下。 完蛋,赵斌心说要糟。 他说,“我为什么要跟你抱?” 这话说出口,是一点儿面子没给人留。 秦青心想,这几年薄林好像变得挺多。 以前他绝对不会跟女生闹这种难堪,哪怕看穿对方的心思和小把戏。 要是搁以前,哪怕完成得敷衍他也多多少少会全了女生的面子。 周璃的一张脸都白了,周围的人有心说两句,可看到薄林的神色又不大敢开这个口。 他们从没 分卷阅读53 见过这么当众给人难堪的薄林,平时好脾气的人冷了脸更叫人无所适从。 赵斌赶紧把周璃拉回去坐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说要玩儿真心话大冒险的?什么破游戏,我他妈就烦这个……” 提议的男生有苦难言,看看赵斌,“不是斌哥你让我想的吗……” 赵斌忍不住给了他一脚,“我让你这么瞎想了吗?” 这个不开窍的傻逼,没看见薄林脸色不对啊,场面话帮着圆一下能死啊! 秦青左一耳朵右一耳朵,神奇的游离在风暴中心之外。 直到薄林拉住了她的手。 秦青看懂了他的意思,“现在走?” 薄林忍着平静,快要气死了,“你还想玩儿?” 秦青“啊”了一声。 倒不是很想玩儿,就是……感觉这么走了有点儿那什么。 她提醒他,“外面下着雨呢。” 薄林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眼睛里明晃晃印着四个大字——老子委屈。 后祀街。 薄林手指上勾着一把折叠雨伞,走一步晃荡一下。 阵雨真的就是阵雨,他们从夜来出来的时候,这雨就已经停了。 秦青掏掏耳朵,有点儿不耐烦。 薄林已经跟她告了大半路的状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拦着她了,你为什么无动于衷了,你怎么好意思看着他们欺负我一个人…… 秦青相当无语∶拜托,人家都已经让你唬得连屁都不敢放了,哪里有一星半点儿占着你便宜了? 那个女生都快抖成风中的一朵水莲花了。 听到最后秦青干脆冲他吼,“你能不能别再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了!” 薄林不可置信,“青青,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我怕往里拐了再捶死你。” 薄林哼笑一声,“你当自己是女泰森吗?” 下过雨的大街空气清新,路边有不少摆夜市的小摊,支块儿小板子再把旧报纸或者塑料布往上面一铺,零零散散吸引了不少驻足的行人。 走着走着就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细微,又安静。 前面有一个婆婆在路边卖花,两个大大的竹篮摆在地上,里面放满了矢车菊,波斯菊,百叶草,虞美人…… 颜色叠加在一起十分绚烂娇艳,秦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薄林顺着她的视线停住脚步。 婆婆问他,“小伙子买花吗?” 又看向他身边的秦青,“女朋友漂亮得嘞。” 薄林偷偷弯了嘴角,转头去看他的漂亮女朋友,“买回去插房间里?” 秦青瞥他一眼,没说话。 婆婆看着他们笑,“十五块钱一把,很便宜的。” 又说,“都是自家的花田,种得多,不摘下来它们要自己愁得枯萎了。” 秦青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花会愁得枯萎,忍不住笑起来,“花也有情绪,懂生死吗?” 婆婆语气认真,“那是当然的,这花儿都是这样,有开有谢一期一会,你以为它变成泥巴了,来年它又从土地里钻出来回到你身边,告别之后紧跟着就是重逢。” “花都是有灵性的,小姑娘你买几朵回去插着,能香你好一阵子呢!” 最后到秦青手里的不止几朵,薄林给人整个打包了,连竹篮都一起买下来。 两个人一人挎一大竹篮花,走在熙攘的夜街上,说不出的傻气怪异。 秦青就这么挎着篮子在或崇敬或猎奇的目光中又走了小半条街。 然后逃避似的把篮子往薄林手里一递,转身去前面看狗去了。 看薄林不如看狗。 来到宠物店的门前,大大的浅玫宠物笼里装了几只奶里奶气的宠物狗。 秦青忍不住拿手指杵了杵其中一只的小肚子,然后听到两声特别奶的“呜——汪”。 薄林把花篮子放在台阶上,凑过来问,“你喜欢小狗?” 秦青点了下头。 他以为秦青会更喜欢小猫,毕竟她和猫更像。 “喜欢就养呗,我和你一起养。” “不养。” 秦青的拒绝很果断。 “为什么?” 秦青撇撇嘴,“不喜欢麻烦。” 她只适合云养狗,摸摸逗逗看看视频,真养的话不行。 她所谓的喜欢,其实仅仅停留在叶公好龙的层面。 薄林跟她商量,“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养我照顾,你挂个名当妈就行。” 秦青一脸嫌弃,“我不当,你一个人都当了吧。” 两人又低头看了会儿宠物笼里的小狗,秦青戳两下,又开始笑。 薄林问,“你为什么喜欢狗啊?” “不会说人话。” “……” “青青,咱们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啊。” 秦青摊摊手,“这就是我 分卷阅读54 喜欢狗的原因,它不会跟我抱怨不要狗身攻击。” “它咬人我不……” 操,忘了自己也咬过人了。 薄林心虚的垂头,幸亏青青不记得。 秦青憋不住乐了,“不是,你还真跟狗比啊。” 薄林打量她,有点儿来劲,“我跟狗像啊,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不是喜欢狗吗?顺便也喜欢喜欢我呗。” 秦青沉思起来,“我发现……” “你确实跟狗挺像的。” “是吧~” 狗薄林蹲地上傻乐。 秦青拍拍手站起来,对着蹲在狗笼子旁边的薄林点了点头,“招之即来挥之不去,惹上就是个麻烦。” 嗯。 薄林和狗,不宜靠近。 第24章 第 24 章 许乐盯着对面的男生看很久了。 男生本来拿着份娱乐报纸在看,然后在她的扫射性注视下越来越僵硬,越来越脸红。 “小姐……” 男生忍不住把报纸放低了点儿,欲言又止满脸羞涩,“我们认识吗?” 许乐愣了一下,摇摇头,“不认识啊。” 然后她体贴的帮他把报纸往上立了立,遮住男生飞霞漫天的一张脸。 内心感叹了一下,她最近好像近视得有点儿严重。 这么点儿距离,报纸上的小字都看不清了。 手机害人。 八卦害人。 有着一颗孜孜不倦的八卦心的她视力掉得很凶猛。 以后再也不用手机刷视频看小说了。 想着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据程珺说的时间还有几分钟。 程珺这几天被世交家的女儿缠得脱不开身,焦头烂额之下找到许乐。 都说患难见真情,现在程珺患难了,需要见一见许乐的真情。 玻璃门响了一下,有人进来。 杨小姐脚踩十公分的细高跟挽着程珺的手臂,趾高气昂的像刚刚打了一场胜仗,搭配着程珺那副隐忍不发的表情。 许乐联想到被李逵劫持的林妹妹。 林妹妹在被李逵疯狂□□。 许乐心头一片怜惜,她无限忧愁的低下头去,拈起一粒焦糖味的瓜子磕了起来。 林妹妹和李逵都已落座。 嗯,许乐拍一拍手上的瓜子皮。 只差她这个程咬金了。 杨歆婷正笑着跟程珺说话,就是身子伏得稍微有点儿低,漏沟了。 眼看她靠程珺越来越近,胸脯快要压在旁边的胳膊上,许乐大喊了一声,“阿珺哥哥!” 她今天穿得像一个清纯妹妹,刚好适合克一克妖艳贱货。 她跑过去抱住程珺的胳膊,仰着头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咱们算不算心有灵犀,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然后目光一转,像是刚发现他身边的女人,面含惊讶,“杨姐?” “杨姐”柳眉倒竖,像一只炸了毛的公鸡,“你叫谁杨姐呢?!” 许乐犹豫了一下,“那……李姐?” “杨小姐!” 杨歆婷特别气儿不顺的瞪着她,“叫我杨小姐!还有别动手动脚的,把你的手从程珺身上拿开!” “可他是我男朋友啊。” 许乐抱着程珺胳膊晃了晃,配上她那张天资过人的娃娃脸,达到了一种气人于无形的效果。 杨小姐果然被她气成了一只马蜂。 “谈个恋爱真把自己当一家人处了,别倒贴不成蚀把米啊,程家可不是你这样的小门小户能攀附的!” “我攀附你了吗?” 许乐望着程珺,眨巴着大眼睛。 程珺笑了笑,秀气的丹凤眼微弯,“没有,是我对你死缠烂打求而不得,你要是愿意我们今天就去领证。” 许乐看起来谦虚得不得了,“哎呀,我有那么招人喜欢吗?” 说得她都快信了。 小白花含笑对她点点头,“你特别招人喜欢。” “啊……” 许乐有点儿为难的看一眼杨歆婷,“那你要我把手拿开吗?” 程珺配合十级,“不需要。” 许乐无奈的看向杨歆婷,“你看吧,我的男朋友比较强势。” 杨歆婷红着眼瞪小白花,“程珺,你怎么能跟外人合起伙来欺负我!” 明明这几天他不像从前那么排斥她,甚至昨天她提议一起吃饭他也没拒绝。 过去的二十几年加起来程珺都没对她这么平易近人过,她以为这是愿意和她尝试发展的意思。 程珺淡淡看过去,“歆婷,许乐是我女朋友,不是什么外人。” “我不管,没有结婚就是外人!而且你答应了今天陪我吃饭,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盯着!” 说到最后她恨恨瞪着许乐,眼睛里喷着火。 分卷阅读55 许乐附在程珺耳边小声问,“接下来怎么办?是要我接着演戏,还是你借题发挥一下直接把她赶走?” 程珺配合的偏着头,细长眼睫毛无辜的刷了两下,“我也很想把她赶走,但如果她回头告诉长辈,我会很难做……” 窗外的阳光倾泻在他半边脸上。 许乐呼吸都滞了几秒,她发现程珺真的很白。 长得也真的很秀气。 此刻他面露为难,配合着眼角那颗泪痣,有一点儿临水照花的柔弱风情。 许乐被激发出深沉的母爱,“没事儿,交给我!” “啊。” 程珺眼中满是歉疚,“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许乐暗暗叹息。 小白花哪儿都好,就这点儿不好,太心软了,容易吃亏。 她干脆握住程珺的双手,信誓旦旦的看着他,“我会帮你的,我这个人,就特别的不怕麻烦。” 既然当了彼此的闺蜜,她就不会看程珺一个人在漆黑的道路上苦苦挣扎。 她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是多么靠谱的一个娘家……不,好闺蜜。 所以当杨歆婷十分轻蔑的要和她拼酒的时候,一杯醉的许乐硬着头皮和她干到了最后。 结果就是司机把杨小姐拉走,程珺把许乐架走。 许乐晕晕乎乎的走不成步,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程珺身上。 而程珺神色从容,一点儿不适和喘息都没有。 把许乐单手抱上车的那一下,手臂隐有青筋鼓胀,很快显露一下又藏进精致的银色袖扣里。 许乐难受的扯了扯自己T恤领口,小圆领让她硬生生扯成大V领。 “怎么这么热,我坐进太阳里面了?” 程珺安安静静的看着她,那眼神比以往深邃平静。 她晕头转向的望向程珺,对着他的浅色衬衫紧紧皱着眉头,“你怎么不解开衣服,不热吗?” “刚刚抱了你一路,手疼。” 许乐愧疚得不行,“我这么重啊?” “嗯。” “那我帮你解吧?” 程珺的嗓音有点儿喑哑,“嗯……” 许乐本来是半个身子趴过去在帮他解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抱到程珺腿上了。 她像小时候坐旋转木马一样,跨坐在程珺腿上,和他面对面。 玛丽珍小皮鞋配着钩花长裤袜,藏蓝色的半裙散开了褶子…… 她有些别扭的踢了两下腿,像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坐姿,小心翼翼的问,“你……不沉吗?” 眼神漂浮,脸红得像抹重了腮红。 “不沉。” “哦……” 许乐放心的小小呼了一口气,又去解他衬衣的扣子,晕晕乎乎的总也对不准,半天才解开最上面的一颗。 她摸上那露出来的一块凉凉的手感极佳的锁骨,赞叹出声,“你好白!” 像冰镇过的白糖糕。 红扑扑的小脸贴上去,也好凉快。 她突然又坐起来大喊了一声,“我要帮你找一个特别好的女朋友!” 车身让她带得轻轻晃动。 程珺不动声色的出声引诱,“你想帮我找谁?” “特别特别好,温柔……不□□你。” 她又趴回他身上,莫名其妙叹了一声,“程珺,你好可怜。” “我也好可怜……” 她戳戳他,又点点自己,“我们都没有可以喜欢的人。” “我有。” 程珺眸色深深的望住她,掐一掐粉扑扑的小脸,“我有。” 我有喜欢的人。 “啊……” 她轻应一声,略微懵懂的仰着头,眼神天真,“是谁?” 程珺不说话。 她迷糊了一会儿,又开始喊热。 车里没开空调,程珺任由她坐在腿上扭来扭去,一会儿揪揪头发,一会儿扯扯衣服。 像是一个闹着要玩具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小孩儿。 “程珺,我好热……” 她委屈的揪他的衬衣扣子。 程珺轻轻笑一声,秀气的丹凤眼不动声色,“那你想干什么?” 许乐傻乎乎盯着他弯起的嘴唇,吞了口口水,“我想干什么……” 他的嘴唇看起来凉凉的,好像棒冰哦。 草莓棒冰。 许乐又吞了一下口水。 程珺眼神微暗,在她耳边轻声诱哄,“想想看,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只要你想。” 许乐“啊”了一声,视线还呆呆定在他的嘴唇,“那……亲,亲亲呢?” 程珺忍笑,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当然可以。” 许乐怔怔的看着他突然轻弯的丹凤眼下的泪痣,那泪痣动一下,她的心跳就快一拍,好像打鼓。 然后她捧起程珺的脸, 分卷阅读56 吧唧了一口。 程珺嘴角印着她的一点儿口水。 “……是这样吗?” 许乐像一个虚心向学的学生,微微红着脸看他,而程珺是密闭空间里她唯一的老师。 程珺凑近来,那一双眼睛像不可窥测的幽深漩涡,危险,又美丽。 漩涡对她说,“张嘴。” 许乐乖乖张了嘴…… 越吻越深,她紧紧揪着程珺的前襟。 程珺终于肯放开她,“喜欢吗?” “喜欢!” 许乐的脸更红了,可眼睛亮晶晶的。 程珺拉着她的手缓缓下移,停住。 幽深眼眸望着她,泪痣淡薄,“我也喜欢。” 车座被放下来。 钩花的白色裤袜褪下来,蓝色百褶裙往上推,堆在腰间…… 进行到某一时刻时,许乐因痛意有点儿清醒。 汗湿了的脸庞下是一双死死咬住的苍白唇瓣,绷紧的双腿缠住他,像一枚浸透在血里的钉子。 不敢动,又拔不出来。 “程珺……” 失神的眼睛大大睁着,泪珠骤溢,滚落,无声的战栗着。 然而程珺一低头吻下来,她就又慢慢的神志不清了。 无人的停车场一角,烈日倾洒,车身不停轻轻颤动。 直至天边起了暮色。 第25章 第 25 章 秦青捏着手机皱眉,不知道许乐在干什么,今天一下午给她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她走在街上,身边难得的没有薄林。 薄林粘人粘得像牛皮糖,秦青没办法,用和今晚和薄林一起出席同学会为筹码,争取到了半天的自由。 Z市的街头有一家陶艺店,秦青驻足看了一会儿,有老板做好的成品,摆在货架上明码标价。 也有供客人自己动手的场所,门前支一个大大的遮阳棚,各种材料一应俱全。 凉棚下坐了两对儿小情侣,还有一个带着小朋友的年轻妈妈。 秦青也在凉棚下坐下来歇脚。 旁边是一家肯德基,靠窗的是一个挺帅气的男孩儿,应该是个中学生。 男孩儿正带着耳机玩游戏,可以看到他时不时踢一下桌子,爆出一个骂人的口型。 他面前摆了满满一桌子的汉堡炸鸡,男孩儿专心致志的玩儿游戏,愣是连动一下都没动。 打到中途放下游戏机,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接了个电话,没说两句就挂断。 注意力重新回到游戏上。 过了几分钟,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儿找过来。 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系着大大的蝴蝶丝带。 女孩儿好像在太阳下晒了很久,气息不稳,脸上有点出汗。 她并不打算进去,伸手敲敲玻璃窗。 男孩儿抬头,眉头皱起,一脸被打扰的浓重不耐。 女孩儿隔着透明玻璃对他笑了笑。 男孩儿起先没理,埋头继续打游戏,大约是存心晾了她一会儿,看她一直在外面站着才慢慢悠悠起身走出来。 见他出来,女孩儿抿着嘴笑,“你怎么上这儿来了?刚刚找了半天没找见你。” 男孩儿“嗤”了下,“怎么,兴师问罪啊?我不在这儿难道还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大太阳底下等你?” 女孩儿紧张的摆手,“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啊,我又不是故意迟到的,我去给你取蛋糕,店老板没提前做好……” 男孩儿不领情,“算了,这么好吃你自己吃吧。” 女孩儿呐呐的,“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你吃个蛋糕非得过生日?” 女孩儿继续呐呐,“是给你买的……” 她一身局促,明明是在尽力讨好,可被他讨好着的人毫不领情,甚至因为不耐烦而陡然火起。 “你有完没完了,我管你是谁生日,老子说不吃你听不懂啊!磨磨唧唧,真败兴!” 男孩儿抬腿就想走,女孩儿拽着他衣服一角。 轻轻的,像是不太敢使劲儿。 “你别走,我陪你过生日啊……” “松手。” “不想松……”女孩儿咬着嘴唇。 男孩儿看着她讥讽的笑开,“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啊,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你一起过这个生日,随口跟你提了一句你还当真啊?” “你说想让我陪你过生日的……”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和蒋琳赌气故意当着她的面儿说的,谁知道你这么爱较真儿啊。而且我就喜欢她那种类型的,细腰长腿长得好,你是吗?” “我可以努力啊,我报班学跳舞,我今天出来还化了妆……” 男孩儿盯着她身上的校服,嫌恶的笑了下,“你是好学生,就别和我一块儿凑了,没必要。 分卷阅读57 ” “我……” “还不松手,你们好学生不是自尊心都很强吗?” 女孩儿白着脸低下头,攥着男孩儿衣摆的手渐渐松开了。 男生皱着眉一脸不耐烦的走了。 只留那个女生捧着蛋糕抽抽噎噎的站在原地。 女孩儿哭了一会儿,拎着蛋糕盒走过来坐到秦青对面。 盒子被打开,是冰淇淋的,上面是一个立体的棕色小熊,熊头已经有些化了。 她拿出刀叉切了两刀,熊头和胸身分离,装到两个小盘子里。 她低头吃了一口,又把没动过的朝秦青这边推了推。 “我自己吃不完,能请你吃点儿吗?” 女孩儿说话的时候没抬头,可哭腔明显,肩膀还时不时的抽哒一下。 秦青不知如何回绝,只好接受,“那谢谢你了。” “嗯……” 女孩儿沉默的吃了一勺又一勺,不知道眼泪落在上面是什么滋味。 秦青本来不爱管闲事,可吃了这一口蛋糕,总忍不住要说一句,“你其实不必为他伤心的。” 女孩儿抬起泪眼看她,“可他说了不喜欢我……” “那就不要他的喜欢,他不喜欢你你也别喜欢他,你们不是就两清了吗?” 干嘛期期艾艾求而不得,白白折磨自己泪腺。 女孩儿吸了吸鼻子扭过头去,“你不懂……” 好吧。 秦青没再说什么,她明白有些人是不需要劝也劝不动的。 又在街上转了会儿,秦青进去一家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发廊。 几个Tony都在忙,秦青暂时坐在旁边排队等待,服务人员给她拿了几本杂志搁在一边,告诉她可以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发型。 秦青仔细的翻了一会儿,翻到复古版面,上面是一个老电影的画面,女主角一身黑裙,挽着高高而又优雅的发髻,发间别了一朵盛放的白色山茶。 和薄林之前送她的山茶发饰极为相像。 这个发型比她想象中的要费时许多,等她做完打车回酒店,换好衣服收拾好一切之后,天已经透黑了。 薄林倚在车门前等她。 秦青走近,他听到脚步声抬头,骤然愣住了。 他几乎没有见过秦青作这副盛装,所以不知道她可以明艳成这个样子。 一颦一笑都是风情,冷如刀利如刃,蜜糖裹在浅淡猫瞳里。 可以杀人。 直到秦青站到他面前,他才回神。 脸上飘过可疑的红云,咳嗽了一声,“你这样……很好。” 秦青翻白眼,光是造型就做了两个多小时,当然好了。 低头一瞥,薄林耳尖红意未散。 秦青“啧”了声,“你纯情起来没完了。” 薄某人把她往车里一塞,恼羞成怒似的,“就你有嘴!” 聚会的地点定在Z市一家中档酒店里,环境好性价比高,也是其他很多群体活动的首选地。 路程不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车子停好,两人一块儿上楼。 刚进门就有人迎上来,笑着给了薄林肩上一拳,“我说你可来得够晚的啊,你们风云人物是不是都喜欢压轴。” 说着视线瞥过秦青,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这位是?” “朋友。”秦青先一步替薄林回答。 那人露出一点儿了然的笑,“哦……” 朋友朋友,女朋友她也是朋友嘛。 不过今天前女友和现女友都在场,怕是要后院起火——热闹了。 在座的一堆人据说都是薄林的高中同学,毕业的时候大家约好一年聚一次,谁知道后来各奔前程被生活磨得脱不开身,渐渐变成三四年才能聚一回。 不过,不管现在还是以前薄林都是个人缘儿好的,他长得好看,人又没架子,和谁都能聊两句。 男生堆里女生堆里都吃得很开。 于是刚进场就被几个人团团围住,秦青反正没话说,跟薄林示意了一下,自己往里面去了。 周围的除了赵斌和薄林,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不用应酬谁。 秦青干脆端了杯红酒和一小碟甜点,打算窝到角落里吃吃喝喝,狗到聚会结束。 她插起一块大大的金枪鱼寿司放进嘴里,刚嚼了几下,面前陡然一暗。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不请自来,坐到她面前。 男人手里举着高脚杯,笑里带着成功人士惯有的老练与沧桑。 就是沧桑过了头,有点儿显老。 见秦青抬头先推过来一张烫金名片,“开了家小公司,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 哦。 所以呢? 是有谁问他要联系方式了吗? 秦青“哦”了一声没接茬,那张名片尴尬的凉在桌面上。 男人没话找话,“ 分卷阅读58 那个……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你是哪个班的?” “你们那一届有几个班?” “一到九班。” 秦青点点头,“那我是十班的。” 成功男士∶…… “你……还挺有趣的。” 被夸有趣的秦女士咬了一口紫薯糕,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到被三五个人围住的薄林身上。 演讲一样,小嘴叭叭叭。 怪能聊。 她“嗤”了一声。 成功男士留意到她的目光,“你……认识薄林啊?” 秦青睁着眼说瞎话,“薄林,谁?不认识。” 好粘一男的,谁要认识他。 “这样啊……” 成功男士好像舒了一口气,又跟她介绍起来,“我们那届他还挺有名的。” 秦青来了兴趣,“怎么个有名法儿?” “就是,挺花心,男女关系比较复杂。” “是吗?” “当然是真的,和校花谈着恋爱还跟其他女生搞暧昧,晚自习给同桌讲题,运动会帮别的女生拧矿泉水……他那成绩讲的题能听吗?估计是打着讲题的幌子在暗度陈仓!” “而且他人品不行,挺渣。” “多渣?” “我也是听人说,就前几年他把校花肚子搞大了,逼着人打胎分手,现在还牵扯不清。” “我们校花,那当初多清高傲气的一个小仙女儿啊,谁知道最后也没逃脱痴心女子负心汉的结局。” 秦青眉头跳了一下,倒不是质疑故事的真假,就是觉得他这说话风格吧…… 鬼使神差的拿起桌子上的名片看了眼——婚庆公司。 好的,懂了。 成功男士义愤填膺,“追的时候亲亲热热,搞到手就把人踹了,这不是渣是什么?” “你们的校花是……” “就唐凝啊。” 哦。 秦青点点头,也不是很意外。 不过她倒没想过,原来薄林和她之间还有过一个孩子。 她看看成功男士,“你好像挺讨厌薄林?” “不讨厌。” 就是上学时喜欢的女孩儿跟薄林表白了。 两个。 秦青又听他讲了几段坊间小故事,每一个故事的男主人公都是薄林,而女主角不尽相同。 他像一只披着羊皮的小泰迪一样游离于各色女生中间,简直渣出了新天地。 总结起来就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很明显,薄林就是那沟渠。 还是马里亚纳海沟,东非大裂谷。 填不平的那种。 成功男士好像一台按了“嘟嘟嘟”键的播放机,“我跟你说,这个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就那么一个人面兽心的渣男真给你你敢要吗,男人还是纯朴点儿好,纯朴方显男儿本色……” 然后他不经意朝薄林的方向瞟了一样,“咳……咳咳咳!” 被红酒呛住了。 靠靠靠!正在背后说人是非,话题中心的主人公就朝自己走过来了。 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虚的吗? 秦青好整以暇的看着男人慌乱的擦身前的酒渍,那形象和刚开始的老练沧桑大相径庭。 第26章 第 26 章 薄林走过来,看看秦青,又看看保持僵硬的某成功男士。 桃花眼危险的眯着,一脸面色不善,“你跟他挺有话说啊?” 秦青笑笑,“还行吧。” 反正也不用她怎么张口,权当听故事会了。 成功男士有点儿虚了,偷偷看秦青,“你不是说,不认识薄林吗?” 薄林冷笑,“她说不认识我?” 秦青甚至能听到潜藏在小小问号下,那咬牙切齿的声音。 成功男士看起来苦逼极了,“是啊。” 诡异的氛围里,成功男士嗅觉敏锐,拍拍屁股灰溜溜走了。 谁知道随便搭个讪也能摸到薄林一屁股的烂桃花。 不公平啊。 怎么他的地盘贫瘠如荒漠,薄林那儿就百花齐放一茬又一茬。 好不容易瞅着一朵黄玫瑰。 他妈一揪根儿,又是薄林菜园子里的,合着那姓薄的种的都是黄金魔法豆呗。 菜园子大佬现在正跟秦女士比着大眼瞪小眼。 秦青问,“我现在是不是不能笑,谁先笑谁就输了?” 不是,这是什么赛制倒是给说说啊。 薄林瞪眼,“你还想笑?” “想啊。” 薄林气得捏她脸,“你那心是铁打的啊?” 秦青冷着脸,“松手,再不松手咬你了。” 某人嗤她,死猪不怕开水 分卷阅读59 烫,“你咬啊,我还就怕你不咬呢。” 秦青正纠结是一口咬掉他半根手指好呢,还是整根手指好呢。 一个低柔的女声就横空插过来了。 “薄林……” 时隔多年,秦青又看到当初在病床前见过的那张脸。 唐凝没变,她还是那么美,一袭绿纱裙古典曼妙,练过舞的身姿既柔且雅。 可她又变了,她还是柔柔的笑,可是脸上再没有一点儿逃避怯缩的影子。 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唐凝也来了,但现在看到竟然也不觉得有多惊讶。 大概在潜意识觉得薄林的周围,唐凝的印记总是擦不掉的。 薄林脸上连点儿笑影都没有,语气平铺直叙,与她那一声婉转动人的“薄林”大不相同。 “你怎么在这儿?” 唐凝像是有点儿心酸,“我也是八中毕业的,难道连同学间的聚会我都不配参加吗?” 薄林抬了下眼,淡淡看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薄林,今天同学会……你怎么带她来了?” 唐凝微微笑着,那个“她”字咬得有点儿重,连带着看向秦青的眼神,说不清是怨还是什么。 “你们不是早断了吗?” 秦青本来有心回讽两句,但想到他们之间丢掉的那个孩子,又觉得何必呢。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的那场车祸,她和唐凝之间甚至说不上有仇。 于是秦青点头,“是断着呢。” 薄林又开始瞪她。 瞪瞪瞪,谁不会瞪啊? 秦青一记眼刀飞过去。 某人撑不过三秒就萎了,有点儿委屈的看她。 啧。 秦青让他看得有点儿倒牙,这狗东西,还挺欺软怕硬的。 “薄林。” 唐凝望着他一双美目蹙起,“你和她这样,不怕她丈夫生气吗?毕竟,人言可畏……” 秦青挑挑眉,知道的还挺多,就是信息没跟得上更新。 被问的人桃花眼冷气四溢,“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你很熟吗?” 唐凝脸色不大好看,“那你跟谁有关系,秦青吗?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一个有夫之妇,你的傲气呢,你的不肯妥协呢,你……” 后面没说出口的质问被赵斌打断。 赵斌端着酒杯快步走来,正好夹在两人中间,背对着唐凝,也切断她的视线。 赵斌看一眼秦青,示意薄林,“你老在这儿杵着干嘛,跟个雕塑似的,你这不影响人吃东西嘛!” 他努力的想把薄林拉走,结果人没卖他面子,“我不喝酒。” 正好来了一个看见老同学聚堆儿,过来敬酒的年轻男人,“你什么时候戒酒了?” 问话的年轻男人是上学时和薄林玩儿得好的一员。 薄林“嗯”了声,“一会儿还得开车,今天就不喝了。” “这有什么?喝完了叫代驾啊,再不成就让你家唐凝送你也行啊!” 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去扯中间的赵斌,“你好好的夹人家小两口中间干什么?” 没眼力见儿啊,挡着人唐凝了。 赵斌暗骂了一声傻逼。 那人对暗流涌动浑然不觉,“上学那会儿我就羡慕你们这一对儿,现在还是羡慕,情比金坚,能抗。这么多年还没走散真不容易,不是,打算什么时候扯证摆喜酒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也差不多是该花好月圆了。” 薄林脸冒寒气,“能不瞎说吗。” 年轻男人让薄林冷飕飕一句话砸懵了,“啊?” 又看赵斌,“他们不是……” 赵斌恨不得捂他嘴,“瞎说什么呢,人还这儿坐着呢!你别给薄林挖坑了,回头他嫁不出去再找我哭。” 这傻逼,怎么这么能搓火呢。 年轻男人终于回过点味儿,他看看坐着的秦青,又看看脸冷得像冰窖的薄林。 默不作声的把嘴闭上了。 赵斌见搞不动薄林,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另外两个碍事儿的搞走了。 秦青和薄林面面相觑。 她其实想问,你是不是小时候没人玩儿,长大了就特别喜欢和别人玩儿“不能笑”的游戏啊? 谁知道薄林突然开口了,“想吃什么?” “啊……” 秦青有些跟不上他跳跃性的思维。 面前这人抽出她已经吃得光溜溜的盘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哦。 秦青想了想,“那就拿几条小鱼干吧。” “寿司还吃不吃?” “可以。” “咸蛋黄的?” “好。” 薄林捏着盘子,“哼”一声从她面前走了。 秦青,“……” 所以说,他到底在嘚瑟什么。 分卷阅读60 直到宴会临近结束,秦青也没再看到唐凝过来,估计是提前走了。 不过经历过之前那一小段插曲,她走到哪儿都能吸引来一大波围观的视线。 活像妲己再世,或者熊猫成了精。 人类的本质就是八卦,秦青对此深以为然。 酒杯又碰过两遍,该尽兴的人差不多都已经醉了,该清醒的还是清醒。 曲终人散场。 秦青慢悠悠走在薄林后头,走了半条廊子,薄林停下来等她。 两人并肩往前走着,一时都很沉默。 直到出了酒店大门,晚风缓缓吹过,星星吻遍了长夜,像是一条镶满了钻的墨色长裙。 薄林停下脚步,低头看她,“青青,你是不是不高兴?” 嗯? 秦青抬头,“怎么说?” “我没想到……她也会来。” 这个呀。 “没关系。”秦青说。 她连前男友这种生物都抗住了,没道理在前前女友这儿跌份儿。 听她这么说薄林反而不乐意了,他皱紧眉头训她,“你怎么能不生气呢?” 她应该跳起来给他两脚,再恨不得拿擀面杖敲他脑袋啊! 秦青笑了,“我怎么就要生气呢?” “你……” 薄林一脸沮丧,看了她两眼又垂下头去,“算了。” 秦青睨他∶这么瞧着,还挺像个怨妇的。 深闺怨妇。 薄林掏出手机玩儿,也不理她了。 秦青乐得清净。 没一会儿,旁边的人又戳她。 薄某人顶着一双笑眼,“你给指点指点呗。” 秦青低头,就看见他手机的搜索页面上显示着——“喜欢的人铁石心肠如何能让她开窍?” 她接过来,在下面“哒哒哒”打上一句话,再还到他手上,“喏。” 那个问题下赫然一个新出炉的回答,“换一个,别等着开窍了。” 唐凝开窍,你去找唐凝吧。 夜色正浓。 秦青安睡在酒店的双人床上,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吵闹振动起来,屏幕不断闪烁。 凌晨一点多的来电。 秦青惺忪着一双大大的睡眼,倦怠的摸过来接通,“喂……” “青青。” 许乐的声音特别哑,像破旧的麻布打了结。 秦青微微皱着眉,打开床头灯坐起来,“你怎么了?” 许乐带上哭腔,“我闯祸了青青,我……” “你别着急,慢慢说。” “我……酒后乱性,我和程珺睡了。” 在许乐时断时续的解释中,秦青把前因后果捋了一遍。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不对,“许乐,你说是你强迫了程珺,但他明明就是清醒着的,会被你这么轻易的得逞吗?” 况且,一个大男人再怎么样也不会连个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吧。 “你不知道,他很弱的……你见过他就会知道了,那种情况下,他真的反抗不了我。” “怎么办啊青青……他肯定恨死我了。” “他一定一定恨死我了。” 秦青沉默了一会儿,“你呢,你现在怎么样?” 程珺的死活先放一放,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许乐。 “不好。” 许乐鼻音浓重起来,抽抽搭搭,“疼死了,我走起路都罗圈腿了……” 秦青抿住唇,“许乐。” “嗯……” “你别把人想简单了,我是说,程珺不一定就是你以为的那样。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有意的和你发生关系。” “有意?” 许乐在话筒里的声音陡然急促了一下,像是被可怕的秘密吓到。 很快又否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都不知道程珺他……他被我□□成什么样了。” 身上都是她抓出来或咬出来的血印子,他们两个加在一块儿,就仿佛一个凶杀现场。 “而且,我一想到程珺会因为这个讨厌我……” 她哭腔明显,“我就受不了。” “你喜欢他吗?” “不、不喜欢,我当他是好朋友,又不是男朋友……” “你要是真不喜欢,那就不用想那么多,睡一觉醒来该干嘛干嘛,反正事情也已经发生了。” 许乐不说话了。 秦青继续跟她说,“许乐,你不要把所有的过失都算到自己身上,就算真的酒后乱性怎么了?他又不是未成年,有那么洁白无瑕吗?你不用多想,再不济就当自己体验了把特殊服务。” 许乐结巴了,她轻轻抽噎一下,“把……把他当鸭?” “当什么都好,你只要记住,这绝对不是你的错……” 挂断电话,许乐捏着手机抱膝坐在黑暗里。 有 分卷阅读61 点儿想哭,但眼睛又肿又疼。 只好忍住。 她又回忆起刚刚酒醒的那一刻,车厢里没开灯,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看清,白色裤袜胡乱搭在旁边的椅背上,鞋子被踢得老远。 一双手臂箍着她的腰把她死死的圈在怀里,而她两腿间满是粘腻,贴身的裙子汗湿成一团…… 许乐反应了半天,她几乎是有点儿发抖的去叫身后那个人的名字,“程珺……” 那人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很轻很轻的回应,“嗯。” 许乐憋在眼眶的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怎么会这样啊……” 程珺听到她哭,伸手打开车灯,许乐缩在车座上满脸是泪。 脸被扳过来,许乐抽噎着隔着泪眼看清程珺苍白的脸,瞳仁极黑,嘴角有一个流血结痂后的牙印。 许乐愣了一下,哭得更惨了。 程珺灰败着脸去擦她的眼泪,擦完了,一下一下轻轻吻在她发肿的眼皮上。 他吻一下,许乐抽嗒一下。 “我对你负责。” “我们在一起吧,许乐。” …… 许乐靠在床板上的身体抖了一下,手机从膝盖上掉下去,她摸起来打开,找到程珺的联系方式。 手机号码拉黑,微信拉黑。 从今天起她要躲着程珺,不管如何,他们是做不成朋友了。 许乐咬着唇,绝望的想。 那也不要做仇人。 第27章 第 27 章 秦青这两天心情不太好,薄林没去烦她。 就窝在夜来看看场子,有时候忍不住了也会偷偷跑去秦青住的酒店外头转一转。 这两天唐凝又来找过他一次,两人话不投机,弄得不欢而散。 偌大的夜来,灯红酒绿的很是热闹。 赵斌又在和小姑娘乱茬,薄林坐在沙发里玩儿手机。 主屏幕上是他前几天偷拍秦青的一张照片,头簪一朵山茶花的姑娘睡着了。 夜色模糊,是睡梦中的一个剪影。 赵斌挨着薄林坐,一桌坐了六个人,除了他们俩,剩下的四个都是女的。 几个姑娘跟着赵斌过来的时候,薄林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垂下眼鼓捣他那手机去了。 不知道他有什么看的,光是手机屏幕盯了有二十分钟。 就好像前几天薄林不知道从哪儿洗了一大推照片,有在寺庙里偷拍的几张侧脸背影,还有几张一看就是老相馆照的,小姑娘坐在大大的竹椅上,活脱脱一个民国小小姐。 照片贴了满墙,赵斌一进门倒吸了一口凉气,秦青的就算了,小女孩的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差不多要怀疑自家兄弟是不是量变引发了质变,有变态倾向的时候。 薄林说话了,他看赵斌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想什么呢?那是青青小时候。” 还好。 赵斌呼出了一口气。 不过也没好哪儿去,最多是从变态降级到了神经病。 薄林就是个神经病。 可架不住人长得好看,有那一张脸撑着,什么也不用做就招小姑娘喜欢。 这不,又来一个不嫌钉子硬的。 对面的几个小妞儿都是附近大学城的在校生,年轻漂亮,就是有点儿眼瞎。 非缠着赵斌说话,聊了半天才发现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冲着薄林来的。 也不是说都冲着他来,中间最清纯最漂亮的那个显然有备而来,其余的三个应该是拉过来撑场面打气的姐妹淘。 赵斌其实也挺纳闷儿,怎么清纯姑娘都喜欢薄林这种多情面孔的。 之前的周璃是,现在的方漪也是。 可怜她们坐了半天,跟赵斌东聊西侃了一顿,薄林愣是没有抬头正经看过人一眼。 赵斌想到了一句话,瞎子点灯,白费蜡。 她们显然不擅长这种场子,酒叫了几打,愣是一句有用的没问出来。 方漪几次想主动跟薄林搭话,可人往沙发里一窝与世隔绝一样,头都不抬。 显然是没聊天的兴致。 赵斌看得一阵心酸,倒不是为没什么交情的姑娘心酸,而是为薄林心酸。 这他妈女人缘儿好的,是缺人追吗。 让秦青搁那儿搓扁揉圆,嫌弃起来没完没了的。 不过他这话现在也就能在心里说说了,薄林不爱听,说了再跟他急。 过了一会儿,薄林从沙发上站起来,高而瘦的身形,这两天睡得不好,桃花眼有点儿无精打采的向下耷拉着。 “我出去一趟。” “干嘛?” 赵斌寻思着,秦青不是懒得见他吗? 薄林活动活动脖子,手搭在颈窝上,“取几张照片。” 赵斌瞪大眼,“还他妈取?你那一屋子,大半夜起来瘆不瘆得慌啊?” 分卷阅读62 薄林哼了一声,“我乐意。” 赵斌算是没脾气了,“上哪儿取?” 薄林说了个地方。 赵斌拍拍他,“那正好,把这几个姑娘顺道捎学校门口吧。” 搁这儿消费半天,连个碰钉子的机会都没逮着,赵斌有点儿于心不忍。 好歹给人省一打车钱。 薄林抬眼看着他。 赵斌头皮发麻,让他看得后悔得想要收回之前那句话。 谁知道薄林拿着车钥匙,轻飘飘看了那几个女生一眼,撂下一个——“好。” 赵斌∶这尼玛大喘气,老子差点儿让你吓死。 以后好人不能再做了,好人不长命。 夜晚的Z市灯火辉煌,热闹非凡,满眼都是靡丽的霓虹。 几个姑娘俄罗斯套娃一样挤在后座,其中有一个干脆叠坐在另一个的腿上。 薄林心无旁骛的开着车,几个人一路无话。 从上车到现在薄林统共和她们说过两句话,第一句是“我不习惯副驾驶坐人”,第二句是“你们着急回学校吗,不着急我先取个照片。” 方漪红着脸回他了句,“不着急。” 此外再没有别的交流。 薄林把车开到摄影店门口,进去去拿东西。 很快,前后不到两分钟。 他打开车门,把照片扔到副驾驶座上,刚要坐进车里,扶着车门的手一僵。 整个人顿住了。 方漪离车窗近,刚好看见他晦明变化的一张脸,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对街的一个大大的霓虹灯牌下站着的两个人。 一对儿男女。 男的像个中学生,女的则是一身上班族的打扮。 两个人站得很近,近到有点儿像情侣打情骂俏。 但明显不是,从穿衣风格到相貌气质,两人明显不够登对。 而且……方漪看看那霓虹灯牌上瞩目的四个大字“风景有时”,感觉有点儿一言难尽。 这家店在Z市还挺有名的,模仿的是霓虹国的歌舞伎町,主攻什么方面自然不用多说。 而且里面最叫座的就是学生弟弟,不过这也正常,不也有很多出来玩儿的男人喜欢学生妹吗? 她们学校门口每天都停着大量豪车,甚至她也被搭讪过两次。 不过搭讪的男人油脑肥肠,令人作呕。 方漪按下车窗,抬头看薄林。 他那么好看,方漪忍不住红了脸,“那个……” 她鼓起勇气,“那种地方什么生意都做的,所以,应该是服务者和女客人。” 她说的很委婉,应该是男公关和另类的女客人。 薄林听到她的话嘴唇越发抿成一条线,桃花眼里倒映着天上寒星。 引人忍不住探出窗外,伸手去摘。 方漪的手刚要碰到他的衣角,寒星就俯视下来,“就在这儿下车吧,我有点事要做。” 方漪和几个朋友昏头昏脑的下了车,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了转折。 是因为她刚刚提到的地方,令他感到不适吗?可她明明就没说什么特别的啊。 走出好远去方漪回头看,薄林还站在原地手搭在车门上,维持着最初的动作。 夜风微凉,秦青随意的在街上游逛,她很多年没回Z市,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太熟悉了。 甚至她发现小时候经常和师父一起光顾的一家餐馆,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样貌,变成了灯彩迷离的“风景有时”。 她驻足仰着头看了一会儿,有人过来搭讪,年纪不大,可能只有十几岁,应该是个还在读着书的男孩子。 他问,“姐姐,要进来点瓶酒吗?” 长相还算说得过去,配着改良后的校服,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在里面。 秦青眯着眼看他,“你是……” 男孩子笑起来,有两颗小小的虎牙,“我是在里面工作的,如果姐姐喜欢,以后来了可以点我。” 他报出自己的名字,听起来文艺范十足,像个艺名。 秦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可能是特殊行业的从业者。 好不容易怀了次旧,结果还闹了个大乌龙,秦青有点儿啼笑皆非。 她说,“我没有那种需求。” 男孩子的反应也很机敏,“我知道,姐姐一看就是个正经人家的,姐姐不点我也可以,只需要在里面买一瓶酒,我可以陪姐姐说话。” 男孩子看起来很乖,但也仅仅是看上去而已。 秦青笑笑,“你做这行多少年了?” “啊?”男孩子愣了一下,也笑起来。 “我以为姐姐会问我为什么出来干这种工作,或者是不是家境贫寒,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是吗?” 男孩子摇头,“我只是觉得男人的美貌和女人的美貌一样有保质期,一样可以利用。” 他如此坦白,反而得了 分卷阅读63 秦青几丝好感,“你的业绩应该很好吧?” 男孩子笑着不回答,“所以姐姐,你要买酒吗?” 秦青也乐了,“那就买一瓶好了。” 两人一起进了“风景有时”的大门,在秦青拒绝了男孩子帮自己背包的请求后,他又体贴的为她推门。 秦青心里感叹∶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所以那么多人争着想当富婆。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相处中她发现,男孩子有时候其实比女孩子更擅长逗人开心。 他很擅长察言观色,也很擅长活跃气氛,完全不用担心尴尬或冷场,全程交流下来都很舒适放松。 都说术业有专攻,秦青觉得他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材料。 虽然听着像是在讽刺人。 秦青踏出房门前还听到他问,“姐姐下次会点我吗?” 秦青摇头,“我不是你的客人。” 男孩子神情落寞。 秦青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很黑,她刚从包里掏出房卡,就看见等在门前的那个人。 两人对视,她微微愣住,那双桃花眼晦涩难明。 “你怎么在这儿?” 薄林不说话。 秦青笑了一声,爱说不说吧。 她越过他,直接打开房门。 反手关上门,从电视桌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打开电视,调到人文历史的节目。 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声音深远浑厚,秦青耐心的喝光一整瓶矿泉水。 手里响了一下,塑料瓶身被她捏扁,秦青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又撕开草莓的保鲜膜,拿到水龙头下一个一个冲洗干净。 节目播到一半,秦青低头看了眼,还剩三个草莓。 她仰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踩上拖鞋去开房门。 薄林果然在门口站着。 “进来。” 她的语气有点儿冷淡,薄林跟在她身后沉默的关上房门。 秦青坐在床沿,浴袍下是一双细白的小腿,她拿起一颗草莓在手里把玩着,也不吃。 “我看见你进了风景有时。” “哦。” 她点点头,不小心把草莓捏烂,糊了满手甜腻的汁水,她站起来从桌子上抽出张卫生纸擦净。 “你是不是觉得无聊啊?” 秦青敷衍道,“是挺无聊的。” “那你来找我啊,他们能做的我也能做。” 秦青扭头看他,“你也能做?” “我能。” “他们能哄我开心。” “我也能哄你开心。” “他们只要钱,不图我的真心。” “青青……” “薄林,算了吧,纠缠了那么久,其实我挺想跟你说一句的——咱们算了吧。” “……我不明白。” “挺没意思的,我又不打算和你复合还总这么吊着你,日子久了老觉得有点儿欠着你,我最讨厌人情债了。” 薄林声音哑涩,“怎么就算了呢?就算过去的事儿你都忘了,我重新追你还不行吗?” “可我不想再牵扯过去的人和事了。” “那我呢?” “你也属于过去。”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回头看我……是不是?” “是。” 第28章 第 28 章 薄林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关门声微微响过,秦青卸了力气,坐在地板上背靠床沿发呆。 电视里的节目介绍到最后,屏幕上放出一只宋代汝窑的瓷瓶,几个近镜侧写伴随着播音腔的结束语,开始滚动一长串出品方策划人的字幕。 秦青的注意力丝毫不在电视上面,她咬着唇,面上有点儿莫名其妙的烦躁和茫然。 她好像是对薄林有点儿好感。 在无所事事的时候能想到的人只有薄林,她允许薄林的接近,也接受他的好意。 她好像,确实对薄林有点儿动心。 前两天因为许乐的那通电话秦青心情不是很好,她窝在酒店里独处了一天,然后打车去夜来。 她在路上的时候心情还挺好的,直到她迈进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和熟悉的另外一个人。 唐凝和薄林,那两个人抱在一起。 好像时光倒回,她坐在病床上听着唐凝的满心凄楚,她试探的退让了一步,然后看见薄林很轻很轻的舒了一口气。 往事重现,走了一圈原来只是一个轮回。 秦青心里烦躁,关了电视半天睡不着。 第二天她又站在风景有时的门前,flag真是不能立啊,立了就倒。 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包厢里秦青一个人坐着,过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还是昨天的那个男孩子。b 分卷阅读64 r   不过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从改良校服换成了更偏正规的一套。 真像谁家刚放学的弟弟。 男孩子看到她睁圆了眼睛,“姐姐?” 很快换上明媚笑容,“是你点了我?” 他揉揉自己气色不太好的脸,“不好意思,昨天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秦青看着男孩子干净纯粹的一张脸,越发相信相貌真的可以骗人。 谁会想到甜甜乖乖的男孩子是风月场所的调情高手呢。 而他口中“奇怪的客人”,应该接待的也不在少数,毕竟那语气听起来早已习以为常。 秦青笑了下,珍珠耳环在灯光下发出柔和光晕,“我开两瓶酒,你逗我开心。” 男孩子歪着头,“姐姐不开心?” “有点儿。” 他笑了,小虎牙是可爱风向标,也是狙击利器,“看不出来,我以为长得好看的姐姐是不会有烦恼的。” “所以我的烦恼很少。” 男孩子羡慕着,“我也想成为姐姐的烦恼。” 秦青不知为何联想到昨天的那场对话,问他,“那你是更想要从我口袋里掏钱呢,还是更喜欢我的真心呢?” “好难选哦,姐姐的钱和姐姐的心我都想要。” “听起来有点儿贪心。” 但很诚实。 男孩子跟她撒着娇诉苦,“贪心的话至少还能握住一个啊,姐姐不知道我们这行很难做的。” 秦青挑了挑眉。 “真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姐姐你不知道我台下有多努力,他们私底下管我叫‘拼命十三郎’呢。” “他们是谁?” “嫉妒我的人。” 男孩子看着她,“我从前觉得这世界上只分两种人。” “哪两种?” “我,和嫉妒我的人。” “现在呢?” “现在分三种,我,姐姐,嫉妒我的人。” 秦青让他逗得十分开怀,“你很可爱。” “诚实的人都可爱,但我喜欢听姐姐夸我。” 秦青笑笑。 “我喜欢姐姐,如果是姐姐来点我,我可以少开一瓶酒。” “你不是想要我的钱?” 男孩子仰着脸看她,清澈动人,“我也想要姐姐的心……” 男孩子还在继续说着,秦青随便说一句什么,他都能迅速的反应过来,然后逗她开心。 秦青心安理得享受着金钱买来的快乐,她晃着透明玻璃杯,琥珀色的酒液随着她的动作起伏打转。 开了两瓶酒,她一口没喝,这种环境里她还保存着该有的警惕心。 她的手机一直在口袋里振动,秦青干脆掏出来扔在桌面上。 “不接吗,姐姐?” 秦青盯着来电显示,“他不会一直打。” 可电话那头的人像要和她叫板似的,非要打她的脸,二十多分钟屏幕还在闪个不停。 等到差不多三十分钟的时候,秦青接起来。 却出乎意料的不是薄林的声音,赵斌隔着话筒气急败坏,“你怎么才接电话!” 秦青语气也不好,“有问题?” 赵斌直接认了怂,“得,我惹不起,您可真是我亲妈。就是有一条,能不能别再玩儿薄林了啊,好好的一个人让你折腾成什么了?” 秦青抓住他话里的重点,“他怎么了?” “特别不好,刚从医院驮回来,你要是有点儿良心就再过来看看他,临终的犯人也配送送行不是?” 赵斌直接挂断了电话。 秦青握着手机满心茫然,赵斌的话是什么意思,薄林他…… “姐姐……”男孩子叫她。 秦青愣了两秒,拿起包没再管身后的人说什么,打了车直奔夜来。 夜来。 薄林的房间里赵斌正咬着一支烟吞云吐雾,刚抽了两口,想到床上有个要死不死的病号,又燥郁的掐灭。 薄林躺在床上,像个断了呼吸的植物人,面色纸白。 真德行啊,为了个女人把自己喝成这样,直接酒精中毒拉进医院洗了遍胃。 赵斌简直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好,不过骂什么也没用,人在床上昏睡着,骂得再难听也听不见。 薄林跟那女人究竟是什么孽缘,上辈子八成是杀父仇人吧,报起仇来这么狠。 秦青赶到时,赵斌守在屋里。 薄林躺在床上,睡梦中都不安的皱着眉。 墙上贴满了她大大小小的照片。 秦青一时哑然,她原本打算这两天就回F城…… “他怎么了?” 赵斌反问她,“你们怎么回事儿?” 秦青微低着头,“昨天……我跟他把话说开了,我觉得我们俩不合适。” “怎么个不合适法儿?” “ 分卷阅读65 哪儿都不合适。” 赵斌气笑了,问秦青,“你知道吗,我也觉得你们俩不合适,我觉得你和薄林太他妈的不般配了!” “可他认栽啊,他就认你了……” 秦青不说话。 赵斌咬咬牙,看看秦青,又看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薄林,“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薄林生病了。” 秦青一僵,愣愣抬头,“什么病?” “胃癌。” 赵斌直直看着她,“胃癌晚期,医生说可能没几个月的好日子了,薄林要强,遇事儿不爱说。这种糟心事儿更不愿意让你知道了,你别告诉他。我也没别的请求,就是希望剩下的几个月你多陪陪他,小事儿上面可以的话你也让让他……” 屋里就剩秦青和薄林,她走过去看着那张苍白的睡脸,心里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薄林他……怎么能和胃癌扯上关系呢。 他应该健健康康的,厚着脸皮和她耍无赖斗嘴啊。 怎么就胃癌晚期了呢。 秦青有点茫然。 暮色西沉,日头晃过一轮。 屋里的气温不算低,可即便如此,薄林的额头仍浸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临近八点钟,薄林才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对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艰难的呼了两口气,眼泪刚想掉下来就看到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一边儿的秦青。 秦青捧着脸看他,目光相撞时笑了一下。 薄林愣了愣,声道有点儿疼,发出的声音像破锣嗓子,“你来了啊。” 你来看我了啊。 妈的。 好委屈。 问完他就背过身去,脸对着墙,徒留给秦青一个坚强不屈傲骨嶙嶙的背影。 像是不太想理她。 秦青∶“……” 脾气还挺大。 不过谁叫他是病人,秦青忍了。 她戳病小姐的背,“哎,想吃点儿什么不?” 病小姐头都不回。 她又戳,“我去小厨房给你熬点儿粥啊,桂圆莲子的行吗?” 病小姐还是不回头。 秦青只得沮丧叹气,“那我走了……” “唰”的一下,那双红红的桃花眼猛地回头瞪着她,“你敢!” 秦青双手抱着胸,有些好笑的问,“我敢了怎么样?” 病小姐愣了一下,继而垂下头睫毛发着颤,微微哑声道,“我确实,也不能怎么样。” 那张自怜自艾的脸很快被人捧住,秦青咬着牙骂了他一句,“德性!” 病小姐被她吼得抖了抖,“你是不是,挺烦我的啊……” 秦青沉下脸目光平静,“嗯,我觉得你好烦好烦,都快烦死你了。” 病小姐耷拉着桃花眼,苍白的一张脸上薄唇微抿。 德性。 又在心里骂了他一句。 秦青低下头,对着那双有点儿干涩的嘴唇亲了一下,辗转片刻又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 嗯,干得起皮了。 病小姐美目圆睁,如遭雷击,“你……你亲我?” 秦青活脱脱一个臭流氓,不屑的嗤了声,“怎么,你不能亲啊?被人亲一口你还打算跳黄浦江吗?” “你不是……” 病小姐提了一口气,“你不是要和我划清界限吗?” 秦青无赖起来自己都怕,“我反悔了行不行?” 病小姐抿住唇,又感受到那一点残存的湿润,莫名其妙的红了耳尖。 他抬头,发亮的桃花眼点活了一丝苍白生气,“……行?” 秦青看着他,心里微微泛了软。 病小姐沉默了一会儿,很快恃宠而骄跋扈起来,“青青,我想喝莲子粥。” “嗯。” 无理的要求还在继续,“莲子粥要多放糖。” “哦。” 病小姐偷眼看她,试探着哪里才是底线,“还有一件事……” “说。” “你能不能再亲我一下?” “……” 第29章 第 29 章 面前的电视机开着,播放的节目是许乐小时候最爱长大之后最排斥的《快乐星球》。 而许乐捧着阿姨煮的温牛奶,坐在沙发上安安生生的看着。 许母看她一眼,“小乐啊,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知女莫若母,她的女儿不对劲。 许乐喝一口温牛奶,又喝一口,嘴唇抵在杯沿儿上,“没有。” 许母不信,“真的没有?” “没有啦,我能有什么事儿,您不是老嫌我‘阿旺食姜母,有吃都是好’吗?” 以往的二十多年里,许乐被她妈念叨最多的就是记吃不记打的性格,听得耳朵里都要起老茧了。 “没事儿你天 分卷阅读66 天窝家里,门儿都不出?你那个工作室也不管了?” “青青回Z市了嘛,我一个人在工作室有什么好待的……” 她突然机警的转过头看许母,“您不是烦我了吧?我才待这么几天,一没上吊二没作妖的,遥控器随便您掌控,您怎么能烦我呢?” 她说着说着眼眶就开始泛红,憋了好几天的情绪好像终于又找到了合适的突破口。 “你这孩子,说就说怎么还哭上了?” “您都烦我了,还不兴我哭啊?” 许乐那叫一个委屈,捧着牛奶杯“吧嗒吧嗒”掉起了金豆子,跟个没人要的小可怜似的。 许母知道她秉性,也不劝她,安安静静的等着她哭。 过了一会儿,许乐果然慢慢好起来。 许母看她,“不哭了?” 许乐皱皱鼻子哼唧一声,“哭多了眼疼。” “那就说说吧。” “说什么?” 许乐一脸懵。 她看向自己威严而不失锐利的母亲,总觉得敌方有备而来。 许母成竹在胸,“说说你和小程是怎么回事儿?” 程珺? 许乐的呼吸急促了两秒,“什,什么小程?” “这段时间就没见你提起过他,之前不是处得好好的吗?你不还老跟我说你和他就是织女碰上了牛郎,遇到真爱了吗?” 许乐噎了片刻,这话她还真说过,可她和程珺发生了那样的事儿…… 她咬着唇死鸭子嘴硬,“那我就是……变心了呗。” 声音越说越小,丝毫没有可信度。 许母果然不受她糊弄,“真爱是你说的,变心也是你说的……小乐,我知道你排斥家里给你安排人,我也不是非要逼你。你不跟他好就不跟他好,咱们可以另找人,但不管怎么样程家那边不好这么下脸子,你要真不喜欢了也得和人说清楚,干晾着算怎么回事儿?本来说开了也不是多大过失,可你晾着小程倒像是咱们许家的不懂事了。” 许乐闷着头,鼻音微重的“嗯”了一声。 她确实在晾着程珺。 那天回去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几天,又在下楼的时候偶遇了他。 程珺像是专程在那儿等着她,一双眼眸幽深,“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许乐假装若无其事,忍了忍还是微偏过头,没办法,她现在看见程珺就想哭。 “我们在一起吧许乐,我喜欢你,从一开始……不对,是从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他又重复一遍,“我们在一起吧许乐。” 许乐忍着酸涩浅笑。 骗子。 以前怎么不说。 出了那种事才来说喜欢,不是骗子是什么。 她捏着指尖捏到生痛,平静的和他对视,“可我不喜欢你啊,我们怎么在一起?” 程珺眼睫一颤,清秀而苍白的一张脸,看起来可怜透了,“不喜欢也没关系,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学。” 许乐非要刺他,“学一辈子吗?” 程珺眼眸悄然幽黑,“如果你愿意,那就学一辈子。” 你喜欢什么样儿的,一辈子我也可以学。 许乐几乎是落荒而逃,背过身去冲他吼了一句,“不喜欢你这样的,别再来烦我了!” 讨厌鬼。 眼眶通红的跑出老远,许乐才敢再回头看,只是路灯下面空荡荡的,程珺已经不在了。 她忍着泪望望天。 要怎么好意思还能在他面前抬起头啊。 是她做错事,是她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结果酿成大错,醒来就弄丢了自己喜欢的朋友。 她怎么还敢要程珺的承诺,要求他为此负责呢…… 她怎么能断送程珺的人生。 眼泪渐渐流满脸颊,许乐死死咬住嘴边哽咽。 她这辈子都讨厌死喝酒了。 那之后,许乐没再见过程珺。 许母放在她屋里的茉莉盆栽被她喊了阿姨挪走,她看到白色的小茉莉招展在夜风里,就联想到程珺那张柔弱无害的脸,联想到林妹妹。 她本来是想帮林妹妹赶走李逵,谁知道自己成了监守自盗的恶人。 她连带讨厌起那本名著,和所有品种的小白花。 快到秋天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但现在,许乐抬眼看看目光锐利的她母亲…… 好像不太容易躲了。 她支吾道,“我都跟他说分手了,不谈了行不行?” 许母不吃这一套,“程家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小程在电话里可是恭敬客气得很,人家都表现出诚意了,再怎么不乐意你也得把礼数给我周全了。” 桌子上的老式电话机响了两声,许母接起来,“行,让他进来吧……” 分卷阅读67 她简短交代两句,起身就要上楼去,又回过头看了看对着电视机发呆的许乐,“小程过来了,一会儿你和他好好谈。” 许乐的牛奶杯“啪嗒”碎在地上,她猛地站起来,“什么?我不要!” “坐好。” 许母不怒自威,冷笑了一声,“就谈这一次,好好把话说清楚,你要是敢躲我就把你拎出来炖汤。” 怕不能威吓她似的,又补充一句,“当着小程的面儿给你拔毛。” 许乐不动了。 她委屈得要命,可她也知道自己的母上大人一向说到做到。 许乐心如死灰的坐回沙发上,阿姨来清扫地面的时候象征性的抬抬脚。 客厅里很快干净了,人也齐刷刷的走干净。 许母上楼上小憩,偌大的客厅,只留六神无主的许乐一个。 她真的很不想见程珺啊。 但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因为你的不情愿而发生转变。 门把手响了一声,程珺推门进来。 一段时间没见他好像更瘦了,眼角的泪痣也衬得整个人越发清恻。 那双黑黢黢的丹凤眼和她对视。 许乐的嗓子都有点儿干,“你来干什么?” 程珺在她对面的软椅上坐下。 “许乐,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对我说过什么?” 许乐有点儿结巴了,“我,我说过什么?” 她扪心自问平时说的话都挺正常的,抓不到什么把柄让他质问。 除了醉酒的那次,难道稀里糊涂的说了什么混账话? “你说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你都会帮我,你会做我永远的后盾……” 程珺笔直望住她,“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你能帮我吗?” 许乐不乐意了,红着眼眶撇嘴说,“我怎么就是你的问题了?” 还是最大的问题。 她明明都缩起来当鸵鸟了,恨不得划出个银河系当两人的楚河汉界,这样都还能碍着他的眼吗? 程珺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许乐越想越委屈,“你还打电话跟我妈告状,你有那么吃亏吗?我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老揪着不肯过去呢?” “我不揪着,这件事就过去了?” “难道不是吗?” 程珺叹了口气,“那你是打算让它怎么过去?和我绝交,从此一刀两断做个陌生人吗?” 许乐低着头揉自己的裙角,吸了吸鼻子,“这样挺好的,咱们以后就别再联系了,时间久了谁记得谁是谁啊……” “我记得。” 程珺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会一直记得。” 许乐干脆红着眼对他笑笑,“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觉得对不住我,想对我负责……” 她停顿了一瞬,像是在组织措辞或者调整呼吸,“可我不需要你的负责,那又不算是你的错,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找谁的不是也没什么意义。而且就算咱们勉强在一起,难道就会幸福吗?你会后悔的,我也会后悔的……我现在一看见你就想哭,就老是要想起那一天刚醒来时的狼狈。真的,我没看见你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待着挺好的,所以……” 她吸一吸鼻子,“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跑来和我见面了?” 程珺沉默了很久,“你真的这么想的?” “我就是这么想的。” “从始至终,你对我一点儿想法也没有?” “没有。” 程珺眼神转为晦暗,“你打算把我剔除你的人生,你打算……” “把我像垃圾一样丢掉?” 许乐红着眼眶发怒,“干嘛要说得那么难听,谁把你当垃圾了!” 程珺笑笑,还是那股无害风情,“也差不多。” 反正都是不要他,好听一点儿难听一点儿,没多大差别。 “随便你怎么想我,你把我想成猪肉贩子也行想成老妖婆也行,只要以后别再来找我。以后路上遇到了就当作不认识,谁也别停下来说话,行吗?” “我要是不肯呢,我要是缠着你呢,我要是——非得喜欢你呢?” 许乐鼻尖通红,“我对你又不是没好过,你能不能别这么逼我啊……” “是。” 程珺垂着眼睫缓缓点头,“除了不肯喜欢我,你对我一直挺好的……” 他顿了片刻从椅子上站起来,那颗泪痣有些冷淡,“还有什么想让我做的,一起说了吧。” 我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安心。 “程珺……” 许乐低着头,说出的话有些闷滞,“你再交个女朋友吧。” 你再交个女朋友,咱们就算彻底过去了。 第30章 第 30 章 秦青也不知道自己和薄林,现在算是个什么关 分卷阅读68 系。 说是男女朋友吧没到那份儿上,说是普通朋友吧又实在过于亲密了。 她想到薄林的病情,觉得万里无云的心上压了一层薄薄的阴雨。 也许突然间就云散雨霁了,又也许用不了多久这雨就会兜头而下,淋她一身湿。 秦青咬着笔尖坐在地上发呆。 “小姐。” 秦青抬头,是一个很文气的中学生。 个子高高的,斯斯文文,戴着副黑边框眼镜,额头爆出几颗青春痘,应该是他熬夜温书的例证。 十几岁,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 她看着中学生身上的校服,先是想到了风景有时里的“乖巧”弟弟,同样十几岁,但是人生的轨迹大不相同。 接着又不免联想到薄林,他在读书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 无精打采的面容,睡不醒的桃花眼微微耷拉着,最好鼻梁上也架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 秦青咬着嘴唇发笑。 察觉到秦青的目光,中学生微微红了脸,“不好意思,我能过去一下吗?” “啊……” 秦青回过神冲他笑了一下,“当然可以。” 她屈起横在两列书架中间的双腿,换了个姿势在地上坐着。 书店里各个时段的人流量都不少,有朋友约会在这里碰头的,有工薪阶级休息时间过来看书的,还有备考的歇脚的买书的……公共座位已经占满。 秦青只好和大多数人一样选择见缝插针的坐在地上。 中学生经过她,停在她旁边一点儿的另一列书架前。 秦青看了一眼,满架的考堂点睛加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周末还来囤学习资料,应该是个学霸。 看他理科生气质这么浓,搞不好是个数学能拿满分的传奇人物。 秦青的好奇心只有三秒,她很快垂下头来继续看自己手里的书。 学霸在她几步远的地方刷啦啦翻了十几分钟的书,提起步子重新来到秦青面前。 “抱歉……” 中学生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看向她,“能麻烦稍微让一下吗?我想拿两本书……” 秦青看了眼两手空空连份测试卷都没拿的学霸,又扭头瞅了一眼身后满架子小说。 “唔……” 她拍拍屁股站起来,示意他,“你拿吧。” 这次中学生倒没有刚刚站在学习资料前的犹豫了,他很有目的性的从架子上抽出两本没开封的书,撕了封皮翻看起来。 秦青忍不住朝他多看了两眼。 中学生察觉到了,有些羞涩的举着书皮问她,“你也看过这本书吗?” 上面是毛笔写就的“碧血剑”字样。 秦青摇摇头。 中学生像是突然领悟了什么,涨红着一张脸冲她摆手,“不,不是的,我是打算买这两本书所以才撕开看的……” 怕秦青不相信似的,信誓旦旦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两本书,我是一定要买的。” 秦青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我不是怀疑你这个,我就是有点儿好奇,你们中学生平时还有精力看小说吗?” 还以为他是个学霸来着,谁知道好像又一次看走眼了。 中学生紧绷的神经松下来,冲她害羞的笑笑,“如果不玩儿游戏的话时间还是有的。” 他周围经常有男生打游戏打到两三点,而他整点之前入睡。 “啊,这样啊。”秦青点点头。 中学生好像打开了话匣子源源不绝,“你没读过这本小说吗?多有名啊,我还没出生它就开始红了!而且……” 中学生停了停,“青青多可爱啊。” “!” 秦青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她微微惊愕的张大了嘴巴,“你说什么?” 什么青青。 中学生继续腼腆的笑,“温青青啊,金蛇郎君夏宜雪的女儿,她多可爱啊,可惜袁承志是个棒槌,把她气走了。” 好吧。 秦青重新把嘴合上,原来是温青青。 金蛇郎君她没听过,《碧血剑》她也没看过。 不过,秦青有点不解的看向中学生,“她为什么姓温不姓夏啊?” “那是因为她妈妈姓温……” 中学生开始了吧啦吧啦长达五千字的演讲,秦青听得云里雾里又不好意思打断他,一会儿“哦”一会儿“啊”。 说到最后中学生有点儿口渴,他习惯性的去摸身边才发现自己没带水杯,尴尬得摸了摸鼻子,“我经常跟前后桌讲这些,还以为在学校呢。” 秦青很有眼力见儿的递过去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本来打算渴了自己喝的,但显而易见对面滔滔不绝了半个多小时的人已经非常渴了。 “喝点儿水。” 中学生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不,不好吧。” 秦青发现他正常交流时和讲故事 分卷阅读69 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一个文气内向,一个神采飞扬。 她笑笑,“没关系,你说得嗓子都哑了。” 中学生红着脸接过去,小声说,“谢谢。” 喝了两口,又看向秦青,“其实我的偶像是金庸古龙梁羽生,不是枯燥无味的线性代数,我的志向是写武侠小说,开创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江湖。” 说着他又抽出压在《碧血剑》下的另一本——《萍踪侠影录》。 “这本书你看过吗?” 这似曾相识的问句,他真的很适合去说书啊。 秦青刚头疼起来,想着要如何拒绝,就听到头顶一声凉凉的嗤笑。 她抬头,薄林正半副身子倚在书架边缘俯身看她。 秦青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桃花眼冰凉的眯起来,“从他骂袁承志是个棒槌的时候。” “那你怎么不说话?” 薄林明显落寞起来,“我看你配合得挺开心的。” 中学生咳嗽一下,目光在秦青和薄林之间游移了片刻,“那个……” 某人冷淡接话,“是她男朋友。” 秦青,“……” 前男友还差不多吧。 中学生有点儿被噎住似的,抱着两本书和半瓶矿泉水,“哦……” “还不走?”薄林冲他挑眉。 中学生恍然大悟的红了脸,“这就走……” 又看向秦青,“谢谢你的水。” 狭窄的过道里只剩他们两个,薄林往她身边凑,“看的什么?” 秦青合上书,看他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你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哼。” 薄林一脸不悦,大有和她秋后算账的架势,“现在的中学生有多少早恋的啊,哪儿有看起来那么单纯,我看他就有点儿过份热情了。还有,他怎么就嗓子哑了?青青你说这句话有歧义知不知道,我还能叫到嗓子哑呢。” 就是那个叫法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罢了。 秦青冷笑,“你叫一个我听听。” 听听就听听。 薄林凑到她耳边,极为低哑的“啊~”了一声。 热气浅浅吹拂在耳畔,这次换秦青脸红了,她气得抿着唇去拧他,“你怎么不要脸呢。” 薄林倒不躲,笑着任她拧,末了飞快的低头在她面上亲了一下,“我平时还挺要脸的。” “但脸皮和你之间,我肯定不选脸皮。” 秦青气笑了,抱起架子上挑好的几本书砸他手上,“去结账。” 薄林摇着尾巴去柜台了,书搁在收银桌上他才一本本看仔细了——《脾不虚,病不找》《养胃这样做》《失传的营养学》《中老年人必知的365个养生法》 薄林,“……”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秦青,“这些都是你要买的?” 秦青点点头。 两人拎了一塑料袋的养生读物出了书店大门。 眼见着就要进入初秋,外面的日头不算大,两人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儿。 薄林偷眼看她,“要不……” “嗯?” “你别住酒店了吧。” 秦青和他对视,“那我住哪?” “枫园的房子一直空着……我可以不去住,你搬进去就行。” 薄林说着停下来,桃花眼紧紧盯住她,像是有点儿紧张。 她望着他,突然在太阳下笑了一下,“好。” “你说什么?” 薄林的表情愣愣的,仿佛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容易答应。 秦青直接往前面走,走出一小段路薄林还站在原地。 她回过头,“不陪我去酒店拿东西?” “哦……拿。” 薄林藏着笑,飞快的大步追上来。 枫园是Z市有名的独栋别墅区,地段好价格高,名流聚集。 光是薄林送她进小区的路上就看到不少豪车进出,这么一对比倒显得他的黑色辉腾过于低调。 薄林帮她把行李拎上楼,简单交代了几句话,打开冰箱,把添置的啤酒果饮还有各类面包罐头归置好,原本空荡荡的冰箱被他塞得满满当当。 做好这一切,薄林站起来佯装镇定的瞥了她一眼,“那我走了?” “嗯。”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 楼下车子发动的声音响起,秦青站在阳台上看了一会儿,转身去卧室收拾自己的行李。 衣服一件件挂在衣帽间,她突然有点儿恍惚,是不是这样的动作她也曾在相同的地方不止一次的做过。 薄林说他们一起在枫园住了很久。 屋子有阿姨定期过来打扫,各处都非常整洁,就是太空旷了。 也许是为了住户的隐私和独立空间考虑,各栋别墅之间隔得相对较远,一远就静。 分卷阅读70 尤其是入了夜,因为过于空旷而显得有点阴森森的。 秦青打开电视机,热闹的声音让她情绪放松了一些。 换好睡衣简单冲了个澡。 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肉和几瓶不同口味的果酒,地上铺了厚厚的针织毛毯,秦青直接光着半截腿坐到地上。 外面万里银霜,一个月亮。 薄林躺在床上对着满墙的照片,时不时就自个儿笑起来,有些难以入睡。 他觉得好像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苦尽甘来。 他以为要被彻底推开的时候,秦青又折回来牵起他的手。 薄林笑着笑着,有点儿眼眶发红。 就是苦尽甘来。 放在床头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他的思绪。 薄林拿起来看了一眼,猛的从床上坐起来。 是青青。 第31章 第 31 章 枫园。 薄林打开门锁,客厅里灯光大亮。 秦青一张脸红扑扑的,平时冷淡的猫瞳也迷糊起来,有一种不较于平常的可爱。 她抱着一个空酒瓶子坐在沙发里。 薄林走过去,低着头问,“你喝酒了?” 这是明知故问。 “啊……”喝醉酒的秦青呆呆的。 “你喝醉了?” 这也是明知故问。 “啊……”秦青歪着头,依旧呆呆的。 但不可否认,呆得十分可爱。 “青青,你亲亲我。”薄林的嗓子有点发哑。 这是小偷的做法,可薄林可耻的想试一次。 回应他的是片刻的寂静。 秦青想了一会儿,低着头没说话。 薄林有些苦笑。 下一秒,裤腿就被拽了下。 “你低下头……”说这话的秦青有几分豪气。 薄林刚弯下腰,一双眼睛与她平视,那双冷淡的猫瞳就笑了笑,有点亮晶晶的。 两侧脸颊被轻轻捧住,清甜的酒气扑到鼻尖,挠他心的小猫说,“别躲,今天亲死你。” 撅着嘴亲了上来。 唇印在他嘴角,亲他的人,印在他的心上。 嘴巴张开,舌尖探入,软腻湿滑的搅在一起…… 月光照进暗室,落在他的脚边。 沙发上扔着刚刚被扯下来的奶黄色胸衣,秦青枕在他的怀里,嘴唇艳红,呼吸清浅。 脖颈是斑驳的咬痕,一路下滑…… 差点儿没忍住,薄林捂着眼,坐在月光边缘轻轻笑。 “薄林……”怀里的小猫小声哼哼。 “嗯?”他倾耳去听。 “你别咬啊……”小猫皱着眉,在梦里喊疼。 薄林埋进她颈窝,笑得有点发抖。 天气舒爽。 秦青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好端端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轻似棉花糖的白色薄被,被面上绣着一朵大大的白色山茶花。 关上闹钟,她扶着额头坐起来,宿醉后的脑袋有点儿疼。 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人解了文胸换好了睡衣,她揉太阳穴的手指一顿,去揪自己宽大的睡衣领口,扯开来低下头一看。 啧。 小狗崽子。 她抓了抓头发下床洗漱,浴室的镜子里映着她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连带脖子锁骨处连成一片的绯色吻痕。 秦青吐出一口漱口水,在水龙头下冲洗了片刻,拿起毛巾擦了擦。 她不像许乐那样喝点儿酒就断片儿,她甚至还能清晰的回忆起自己怎么揪着人说要“亲死你”的。 后来半推半就的时候,她也清晰的知道在和自己纠缠的人是薄林。 秦青走出盥洗室,捡起沙发上可怜成一团的胸衣扔进洗衣桶,又从卧室的衣帽柜里取出一件高领长袖。 好在天气渐渐转凉了,秦青看着墙上的挂钟,利落的套上那件长袖。 新买的食谱书还扔在厨房崭新的案板上,秦青并不期待自己今天就能读懂它。 毕竟她也不是厨神。 手机上搜索了一下附近的粥铺,买了一盒皮蛋瘦肉粥和半屉小笼包,打车去夜来。 薄林打着呵欠坐在椅子上,酒吧空无一人,现在时间太早还不到营业的时间。 呵欠打了一半看到提着餐盒进来的秦青,他看看她身上的高领长袖,再联想到自己的禽兽行径。 心虚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咳……” 薄林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呛得俊脸通红。 秦青走过去拿手顺他的背,对上那双冷淡猫瞳,薄林先是一愣,然后咳得更加惊天动地。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薄林已经是两眼泛泪,好像受人欺凌了一样,“青青……” 秦青没理他,低着头把搁在桌 分卷阅读71 子上的食袋解开,然后推给薄林,“吃饭。” “哦。” 薄小媳妇儿温顺的接过去,脸上带了几分茫然。 吃了两口看她,“你今天是特地过来给我送饭?” “嗯,早饭不能少,以后你每天都要吃。” 秦青看着仿佛在灵魂出窍的薄林,“你也可以自己吃,但吃什么要事先让我过目,禁酸禁辣禁油炸。” 薄林回过神来,很严肃的摇了摇头,“我不自己吃,我和你一起吃。” 秦青点点头,“也行,饭点儿你来枫园就行。” “你做?” “试试看,买了食谱书。” 薄林觉得自己要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青青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还要亲自下厨做饭。 他想起之前拜过的佛像和捐过的功德钱,觉得封建糟粕也是有一点儿益处的。 秦青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概不知,她只关心他的胃能不能养护得稍好一些,就像当初她那条差点儿丢了的腿,也是慢慢给养回来的。 薄林在秦青的注视下,飘飘然的吃完了整份早餐。 赵斌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诡异的对坐着,桌子上摆着两只吃干净的餐盒。 他揉揉眼,看一眼秦青,视线又落定在薄林身上,“你起这么早?” 薄林笑得一脸荡漾,“以后老子天天起这么早……” 他背对着秦青,朝赵斌做了个“我媳妇儿”的嘴型,“有人陪我吃早餐。” 赵斌明白过来了,“弟妹给你买了什么?” 秦青被那声“弟妹”激得挑了挑眉,不过忍了忍到底没说什么。 薄林显然是被取悦到了,“瘦肉粥和小笼包。” 赵斌一副被噎住的神情,心说不就是包子咸粥吗?你至于的嘛,还在这儿跟我臭显摆,昨晚自己叫了两盘大闸蟹给送过去也没见他这样啊,欺负谁吃不起似的。 只是看薄林这么高兴,他也没说什么,别再要死不活的就行了。 要神还是秦青神,一顿包子就把他兄弟哄得云里雾里找不着北了。 天生就是克薄林的。 赵斌的视线停在餐盒边儿打开的塑料袋上,伸手拎出个红色纸袋,上面写着——“姜母红糖”,再然后是“桃花阿胶枣”。 赵斌∶…… “这他妈是什么,薄林你要坐月子啊?” 薄林冷冷打掉他的手,阿胶枣掉回塑料袋里,被他拎起来搁到身后,“青青买给我的。” 莫名被打得手背通红的赵斌∶“……” 谁他妈要跟你抢啊,他抢什么不好要抢人做月子专用的红糖,薄林还护得跟什么似的,防贼一样。 真是看了就来气,赵斌扔了句“弟妹你看着他点儿,别再窜出去咬着人”,就又转身上楼了。 恋爱中的薄林,看多了瞎脑子。 薄林铁打的脸皮,一点儿都不红。 桌子上的东西被他收拾干净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刚要在秦青身边重新坐下,就看到了唐凝。 满是笑的桃花眼骤然冷却下来。 他刚有了一点儿希望,唐凝就要追过来打碎吗? 薄林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看向来人,“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唐凝脚步一顿,被他冷冰冰的态度弄得水眸微红,她怒而看向秦青,像是把她当做了怎样的仇敌,“又是因为她是不是?你怎么就绕不过秦青呢!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你喜欢她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她现在跟你纠缠是不道德的,是婚内出轨啊……” 说着一双发红的眼睛瞪着秦青,“你不是拿钱走了,你不是不要薄林了吗?那你现在又回来抢他做什么!” 秦青沉默了一会儿,“纠正你两个错误。首先我不是拿钱走了,是你付钱给受害者抵消一个罪犯的牢狱之灾,还有,在踏进Z市之前我就已经离婚了,所以不存在出轨一说。” “你也离婚了……” 唐凝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你为什么要离婚?” 秦青的脸色忍不住冷了下来,“犯不着跟你解释吧。” 她确实不喜欢唐凝,从前不喜欢,现在还是不喜欢。 而且,她不觉得自己可以被这样无理的对待。 唐凝已经相当失礼了,哪怕只是对一个陌生人。 唐凝怔了两秒,求助似的去看薄林,“就算她离婚了又怎么样,我还为你打过孩子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为你做的比她多……” “唐凝。” 那双紧抿着的嘴唇冷冷的吐出这个名字,“如果我记得没错,你的父亲应该没过追诉期吧。” 唐凝一张脸血色顿失,“薄林……” 被她喊着的人神情冷硬,“我不希望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打扰,唐凝,这个世界不止你一个人不幸,除了你别人也配好好生活。” 唐凝失魂落魄的走了。 薄林有些 分卷阅读72 烦躁的抿着唇,被挑起来的戾气被他深深藏在眼底,他不希望让青青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 他好不容易才盼到青青的一个回头。 要是…… 她又走了怎么办,她又不要他了怎么办? 薄林抿着嘴唇,情绪灰暗。 秦青看着他一脸纠结的样子,忍不住说,“你要是实在不忍心就追过去看一眼,别魂不守舍的,起码曾经也是你孩子的妈妈……” “谁魂不守舍了!” 薄林像一只炸毛跳脚的猫,“谁和她有过孩子了!” 他又头疼的揉揉自己的眉心,“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她不是为你打过一个孩子吗?” “怎么就是为我打的?我早跟她分干净了,话也说得明明白白,她自己闹着和老公离婚,又背着家里打掉和前夫的孩子……就算曾经在一起过,也不能什么都怪我啊。” 薄林越说越委屈,“怎么就是为我打的了,我又没同意……” 秦青张了张嘴巴,她好像闹了个乌龙,误会薄林了。 “你……” 她刚说了一个字,薄林就猛地看住她,一双桃花眼隐隐有些泛红,“你是不是又要说我们不合适了?你是不是又打算推开我了?我就知道……” 他就知道苦尽甘来都是骗局,根本就没有回心转意这么一说。 秦青对着那双桃花眼,有些呆住了。 薄林明明在生气在委屈,可她竟然觉得秀色可餐。 想要扯碎自己节操,欺负人的那种。 她竟然在这种时候,想上自己的前男友。 秦青有点不能接受。 她有点儿烦躁,烦躁得骂了一句脏话。 “操。” 低着头生闷气的薄林听到了,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她,“你骂我?” 秦青对着那张脸,也对着那双桃花眼,平静的张了张嘴,“操。” 想□□。 薄林瞪着泛红的双眼看她,刚想说什么,秦青就站起来。 肩膀被她压住,秦青圈着他的脖子吻上来。 第32章 第 32 章 既然没多少活路了那还顾忌什么,想亲就亲,想抱就抱,想做i就做i。 秦青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末路狂徒,就想不管不顾的纵情一回。 薄林先是一僵,很快又反应过来,和她在沙发上亲成一团。 唇舌勾弄间秦青喘了一声,媚骨如丝。 酒吧的门开着随时会有人进来,赵斌也随时会从楼上走下来。 她努力推开薄林,“别……” 薄林抵着她的额头缓慢的平复,“让我抱一会儿,我不动你。” 秦青想笑,“谁说不让你动了。” 薄林彻底呆住了,“什么……” 秦青凑过去,咬一下他的下唇,“去房间,我让你动一动。” 还算宽敞的房间里,遮光性极强的窗帘被死死拉住,屋内陷入昏暗。 外面嘈杂的音乐渐渐响起,到了营业时间,断断续续的有客流进来。 偏僻的走道一隅,房门紧锁。 秦青倒在柔软的床榻上,身下的被单皱成一团。 汗是热的,他也是热的。 秦青像一只被拔了鳞片的软甲动物,全无防备的暴露在烈日之下。 难以承受时就偏过头去咬他撑在两侧的手臂,小声的哼叫。 薄林伸手拨弄她脸上汗湿的头发时,也被她狠狠咬在虎口,是一股带了血腥味儿的生疼。 可他看着那双蒙了层水雾的猫瞳,甜得像吃了一整罐糖霜草莓,只想吻她。 秦青哼哼唧唧的咬了片刻就被捏着下巴深吻,嘴巴张开津液相渡,鼻尖都是熟悉的冷香,薄荷秋雨一样。 她陷在床榻中间仿佛再也挣脱不出来,一会儿呜咽两声,一会儿又抱紧了他簌簌的发抖。 过道里突然响起敲门声,秦青浑身紧绷,身上人嘴边溢出一声闷哼。 她屏住了呼吸,汗水湿透脸颊,一动也不敢动。 外面人拍了几下门又去拧门把锁,没拧开,奇怪的说了句,“这是有人还是没人啊?” 旁边路过一个端酒的服务员,赵斌叫住他,“见你薄林哥进去了吗?” 服务员摇摇头,“没注意,可能在里面补觉吧。” 补觉? 赵斌想了一想,也是,起那么大早吃早餐可不是要睡个回笼觉。 原地站了一会儿,撇撇嘴走了。 秦青又屏息细听了一会儿,才松懈下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她骤然睁大了眼睛,毫无防备。 “嗯……” 仰着头,泪水凝成一颗颗流动的水雾,浸湿她的鬓发。 渐渐响起难耐的低吟,好像小猫撞在了琴弦上,带出绵绵不绝的颤动。 分卷阅读73 又或者是一只引颈待戮的天鹅。 情欲涌动。 薄林低头咬住那一截细白的脖颈。 说实话,秦青脑子里完全没有从前和薄林在一起时的影子了,她忘得干干净净。 包括做这种事。 所以她初初只是猜想两人会干柴烈火搞得很爽,但她没想到能爽到这种程度。 直接昏过去睡了一下午,醒来还是浑身不适。 薄林躺在她身边,黑色碎发遮掩在额前,凌厉的眉毛下是一双紧闭的桃花眼,弧度美好,带着单薄的忘乎所以的少年气。 热烈到可以粉身碎骨的爱,让人身心俱颤的眼神。 他还睡着,嘴唇温温印在她一边肩头,像是个吻。 腿间粘腻酸痛令秦青抑制不住的轻哼一声,她一哼,他就转醒。 漆黑的眼睛无比专注,望着她,像望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宝物在他眼里闪闪发亮,那双桃花眼也闪闪发亮。 秦青被他杀得晃了一下。 她从来不知道,床上刚睡醒的男人原来杀伤力这么强。 薄林凑过来要亲她,她就拿手捂着嘴,满眼写着拒绝。 那人也不着急,伸出舌尖舔她手心,一下一下,湿漉漉的,又痒,小狗一样。 从手心到指尖被他仔仔细细的舔了一遍。 秦青,“……” 她忍不住了,问,“你是狗吗?” 薄林说狗就狗,低头在她手背重重咬了一口,秦青痛得“嘶”了一声移开手背。 妈的,好深一个牙印儿。 秦青的脸黑了。 狗男人磨她鼻子,桃花眼里都是笑,“生气?” 秦青抬眼看他,“你毛病挺多的。” 又舔人又咬人的,还笑得莫名其妙。 薄某人得意哼笑,“那也是你的,是青青的,睡了我你还想赖账吗?” 秦青震惊脸,“你是黄花大闺女吗?” 那人恬不知耻,“我是。” “……” 秦青闭上嘴了,跟这种玩意儿讲道理,那就是浪费口水。 薄林不肯,低下头吻在她嘴唇上,吻完又舔,一边小声儿的哄她,“媳妇儿张嘴。” “谁是……” 操! 秦青在心里万马奔腾的骂了一句。 薄林亲得来劲,舌头舔过她上颚带出一阵酥麻,眼尾上扬,一脸得逞的笑。 亲了一会儿,后续有点儿不对。 秦青按住那只溜进衣服下面兴风作浪的手,勉强维持清明,“还来?” …… 一直闹到了傍晚。 窗帘紧闭,床上泥泞不堪,她也泥泞不堪。 得去冲个澡,要不然没法出门了。 秦青穿好衣服下地的时候脚底打了个颤,她咬着牙抗过那一阵令人想要骂人的酸软。 缓了一会儿,她扶着一边的置物柜转头问他,“你是多久没和人那个过了?” 床上人听完一愣,笑着伸出手指冲她比了比,“三年零七个多月。” “……” 秦青光是听着就一阵腿酸,所以说…… 她意有所指的对薄林道,“憋久了不光容易伤身,也容易变态。” 薄林臭不要脸的凑上来抱她,“媳妇儿不要我了吗?” 秦青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最擅迂回战术,动不动就要扮可怜,装不了的大尾巴狼。 她就拿手推他,“你往哪儿蹭呢?” 某人笑了笑,“软的。” 秦青呵呵冷笑两声。 废话。 又不是石头。 还能刺拉着他是怎么着啊。 “还酸不酸?” 秦青满脸戒备,“干嘛?” 薄某人现在开始装柳下惠,正人君子冰清玉洁的,“抱你进去洗澡,除非五分钟内解决,否则你站不住。” 秦青不领情,嗤他,“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是我。” 认错倒挺快。 他极为依恋的埋在她颈窝,深吸了一口气,“我是害人精,是讨厌鬼……但,只要是青青你的,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秦青冷哼,抬起手扯他脸,“你就嘴甜。” “嘴甜亲一个?” “滚。” 结果秦青还是被抱着去浴室洗了个澡,唯一庆幸的是某人还算有点儿底线,没再折腾她。 尽管这样,她走出房门的时候还是两腿打颤。 但事情向来都是没有最糟只有更糟,一开门,她就和正要抬起手敲门的赵斌对上。 两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反观薄林一脸坦然自若,手还搭在秦青的腰侧。 “你来干什么?” 赵斌眼睛转了一圈,回到手里的餐 分卷阅读74 盒上,嗓子有点儿发干,“给你送晚饭。” 一天没出房间,怕你饿死了。 “不用了,我送青青回去,我们出去吃。” 赵斌偷偷撇嘴。 得,有了女人就不要兄弟,反正在薄林这儿,谁也没有秦青好使。 虽然他没想到两个人会这么快干柴烈火,不过薄林这狗崽子也太好哄了。 妖女勾一勾手指他都能把心肝肺切好摆盘奉上,还得问上几句“放糖吗”“加盐吗”“没有烫到你吧?” 更别说现在被妖女打入内部,里里外外睡了一遍。 他愈发服气秦青就是薄林的克星,她不在那会儿,薄林像个燥郁的清修和尚。 还是高僧,一点儿荤腥都不沾。 塞女人不要,女朋友不缺,那股子谁都瞧不上的劲儿还真让人以为他六根清净不近女色了。 谁知道现在往床上一沾,从睁眼到天黑。 赵斌当了这几年默默无闻的老妈子,只觉得双眼都要哭瞎。 一边儿的秦青闷着头不说话,轻抿着双唇假装镇定,如果忽略她烧得滚烫的耳尖的话。 再厚的脸皮也无法无动于衷吧? 而且这种一日抵三餐的做法,确实不会引来非议吗? 秦青心情暗淡。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意识流了,求放过(┯_┯) 第33章 第 33 章 秦青一早过来Z市的中心医院挂号,不知道是不是周末的缘故,预约挂号的人挺多。 她就坐在过道的长椅上等,铁制的长椅贴住一层薄裙,入了秋之后让人感觉到一点儿沁入皮肤的冷。 满过道都是医用的消毒水味儿,间接着人群拥挤的浊气,和小护士踩着硬底鞋“哒哒哒”走过去的声音,莫名让人感到不适。 秦青皱了皱鼻子。 她不喜欢医院。 长椅的另一头坐着个年轻妈妈,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穿着一身绣了蓝色蝴蝶的长袖小袄裙,揪着妈妈的衣领,噘着嘴抽抽嗒嗒,“不想打针,妈妈。” 年轻妈妈小声训斥她,“让你不要乱吃你又不听,小摊上的东西能入嘴吗?不知道添加多少人工香精,油也不安全,吃坏了肠胃谁能替你受罪,还不是你自己……” 小女孩儿嗫嚅辩解,“是爸爸买的。” “谁买的也不行……” 年轻妈妈前前后后训戒了小女孩儿七八分钟,小女孩儿肉肉的脸上愈发委屈,但是不敢放肆哭了,只时不时的小小抽噎两下。 秦青靠着墙微微垂头坐着,手里捏着手机,屏幕还亮着,停在她没回复的那条微信,“青青,你睡醒了吗?” 她对着那条信息发呆,好像等待的过程中这是唯一可做的事。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叫到她的号——“六十四号,秦青……” 她推门进了问诊室,今天坐诊的是一位资深的主治医师,年纪却没有想象中的大。 四五十岁的样子,微微发福,发际线有点儿高。 医生打量她一眼,“坐吧。” 秦青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先说说你的情况,哪儿不舒服啊?” “不是我,我替一个朋友来问诊。” “外地还是出差了,怎么不自己来?” “他……工作比较忙。” 医生不是很赞同,“什么工作能比自己的身体还重要啊?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拿健康当回事儿了。” 说着推了推厚厚的眼镜,问秦青,“你朋友怎么个不舒服法,持续多久了,来医院做过检查吗?” 秦青张了张嘴,嗓子突然就有点儿干,“……是胃癌。” 她微微抿着唇看向医生,“胃癌晚期,还能治吗?” “能治吗!?” 医生“呵”了一声,提高了声调。 “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重视呢?见过拎不清的,还没见过这么拎不清的!” 紧皱的眉毛和一抖一抖的嘴唇都在像秦青传达他的不赞同。 秦青安静听着,没有插话。 医生数落了几句,看秦青安安静静的没说话就慢慢住了嘴,从身前的抽屉里抽出一张单子给她,“算了,先填个单子吧……” 秦青拿到单子看了一眼,嘴唇抿得更紧了。 上面仔细的罗列了一大推问题,都是问病人的基本情况的。 进食有无困难,在哪接受过诊治,有无诊治资料,从病发到现在多长时间了…… 秦青对着面前的单子发起了呆,她其实对薄林的情况一无所知,就连他生病这件事都是从赵斌嘴里听到的。 她沉默了片刻,拿起桌子上的圆珠笔填了几个字—— 姓名∶薄林。 性别∶男。 年龄∶26。 分卷阅读75 其他的一概不知。 医生接过拿着近乎空白的单子,问她,“这是你什么朋友?” “男朋友。” 医生顿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可置信,不过看她两眼,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现在的小年轻,男女关系乱得很,什么男朋友女朋友说穿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这不,眼巴前就来了个对男朋友病情一无所知的。 “我没看到病人,也没有病人的片子和病历,实在没法跟你下什么定论。不过,胃癌晚期真要治疗的话过程是相当漫长的,而且不一定能治得好,后期饮食调理也要特别注意。” “这种情况我还是不太建议化疗的,一来是这个时期癌细胞已经扩散了,病人的身体比正常人虚弱很多;二来是化疗治标不治本,反反复复的化疗过程反而容易加重病情。最好是中药调理,循序渐进的来,也可以减缓病人的痛苦。” 秦青没说话。 医生沉思了一会儿,又说,“不过要是考虑动手术的话,就需要配合化疗一起进行了,双管齐下见效更快。但是不管最终选择哪种治疗方法,完全治愈都不太可能,只能说尽量的减轻病人的痛苦和延长寿命了……” 秦青走出医院的时候已近中午,门口有卖粥菜的小摊,有人过来就利索的把打包好的餐盒递过去。 招牌下面,铁桶里的豆浆滚滚冒着热气。 老板迎来送往,脸上带着诚恳笑意。 秦青望着人流发呆。 老话说“各扫门前雪”,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这个世界并没有因为一个生病的薄林而变得不同。 风卷云舒,其实是个好天气。 可秦青知道,悬在她心上的那层阴雨落下来了,把她从里到外浇个湿透。 她一想到这个世界上以后可能再没有薄林这个人了,就觉得…… 秦青垂下头。 没有了的意思就是,不管她想见他还是不想见他,这个人都完完全全消失掉,再也找不到了。 发着呆,对着外面的长街,大概站了十几分钟,因为饥饿和疲惫而产生微微的眩晕,终于令她不得不扶着一边的树干缓缓蹲坐下来。 包摔在地上,露出手机一角。 秦青愣了一下,抽出来握住。 解开指纹锁,首先跳出来的还是之前的页面,“青青,还没睡醒吗,我一个人有点儿无聊,想去找你。” 没等到她的回复,又在下面问,“要不要吃面,我给你做番茄牛腩面。” 医院门口,人流不息。 年轻妈妈牵着个穿蓝色蝴蝶长夹裙的小女孩儿走过,小女孩儿停下脚步,拽了拽自己妈妈的袖子。 仰着头,“那个大姐姐。” 年轻妈妈皱着眉,“别瞎看。” 小女孩儿轻轻“哦”一声,低下了头。 一大一小两个人牵着手走远了,快到转角的时候小女孩儿忍不住扭了头看。 刚刚那个大姐姐还蹲在原地,抱着手机哭得好凶哦。 她也被妈妈骂了吗? 大姐姐的妈妈一定很凶。 秦青最后也没回复薄林,她缓了一会儿走到街口叫了辆出租车,也不说去哪儿,就沿着市中心转圈,漫无目的的转。 转到连司机都忍不住扭了头问她,“姑娘,你到底想去哪儿?” 秦青愣愣的把视线从玻璃窗外收回来…… 大白天也能让人感受到灯红酒绿的,除了KTV就是酒吧这种大众娱乐场所了。 头顶的频闪灯晃个不停。 赵斌咬着半根烟吞云吐雾,桌子上摆着两杯新调的蓝色夏威夷。 可薄林显然没有赏脸要尝一口的意思。 从一睁眼就抱着他那破手机,跟个丢了妈的狗子一样。 赵斌觑他一眼,“不回你啊?” 薄林窝在沙发里眼都不抬,懒得理他。 赵斌咂摸两下,感叹道,“碰上个提了裤子不认账的主儿,你这是失身又失心啊。” 那人终于肯赏他一个眼神,“你管我?” 赵斌噎了一下,做出投降的姿态,“得得得,我的错行了吧。” 还他妈说都不能说了,清明上河图还是大熊猫啊。 他管不起,谁爱管谁管。 消停了一会儿,又觉得憋屈得慌,“不是我说你啊薄林,你哥哥亲自给你调的酒,你倒是好歹喝一口啊。” 这一口不动,瞧不上谁呢? 薄林歪头撑着下巴,眼睛又落回手机上,“我喝了你能闭嘴?” 赵斌∶…… 还他妈嫌上他了。 薄林喝酒买清净,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刚喝了两口,杯口就被人摁住。 往上看,下巴清冷,微垂着的猫瞳冷淡。 秦青神情不是很好,低着头看他,“好喝吗?” 薄林,“……还行?” 她 分卷阅读76 冷淡望他,“不如我看着你喝?” 那模样语气,竟然像三四个月之前刚在F城重遇那会儿。 薄林愣了,看看手里酒杯,又转头看看全程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装傻的赵斌。 “……” 他把酒杯搁回桌子上,推远了,“我不喜欢喝,是大斌非要逼着我喝。” 秦青凉凉朝赵斌方向瞥过去。 突然被点名的赵斌∶MMP? 但是祸水东引这个方法对秦青不起作用,她在薄林旁边坐下来,“他说你就听,你自己身体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 薄林有点儿懵,“不是,我什么身体……” 秦青还没说话,倒是在一边偷听的赵斌先着急了,“弟妹说你你就听着,犟什么嘴?不知道哄着点儿媳妇儿啊?” 薄林,“……” 能打他吗?在线等,挺急的。 秦青沉默的坐在沙发里,垂着眼,看不清脸上表情。 但总归是不大高兴。 薄林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想了一会儿,支支吾吾的看她,“我昨天……是不是表现得不太好啊?” 怎么一觉醒来,觉得你这么烦我? 秦青呆了呆,慢慢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床上的表现。 她偏头看他,一时不知该生气还是该笑,这个人真的是…… 最终泄了气,把脸埋到他颈窝,“你表现得挺好的。” 再好一点儿,她那张床都不一定下得去。 “哦。” 薄林捧着她的小脑袋,低头在秀气的发旋上轻轻亲了一口。 “可我怎么觉得你不大高兴?” 秦青仰起脸,凝住那一双跳跃桃花眼,指头在他眉心点。 “你能陪我多久呢,薄林?” 两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 “什么多久?” 薄林莫名感觉到,今天自己和青青的对话好像不在同一直线上。 秦青静静看他,“结局早就注定的话,你瞒不瞒我有什么区别呢?” “什么瞒你……” 薄林想问,我瞒你什么了? 被赵斌眼疾手快的截住话头,“兄弟!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要强不想让弟妹替你操心,可这也不是能长久瞒住的事儿不是,晚说早说都得说……真的,你别怪我。” 说着边冲薄林一顿挤眉弄眼。 薄林拧着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秦青,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他直觉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但一时又不敢贸然戳破。 “试试看吧。”秦青看着他,“尽量陪我久一点。” 伸手,捏捏他的脸,“你做的牛肉面,我还没吃够呢。” 第34章 第 34 章 今天一整天天气都很好,傍晚七点多突然落起雨。 电视上刚好播到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里到明天下午将会迎来持续性的强降雨。 提醒市民寒暑交替的时节要保暖防寒,同时出行注意带伞。 雨势果然越来越大,敲在玻璃上是略显清脆的噼啪声。 楼上主卧。 秦青坐在地毯上,手里的遥控器换来换去,最后调到养生频道。 也是讲秋雨的,说入了十月一场秋雨一场寒,更应该注意脾胃的养护。 平时家里应常备红枣生姜,或者煮些薏米粥。 秦青打开手机,点开备忘录,记上“生姜,红枣,南瓜,枸杞……” 一会儿手机进来一条短信,破天荒的竟是赵斌发来的,“对不住弟妹,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你把那事儿忘了吧,都怪我自作主张,跟我兄弟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别生薄林的气……” 长长的一串,估计是超出限制字数了,下面又接上一条,“他遇上你的事儿就特别容易犯轴,这么多年孤家寡人也怪可怜的,你宽量宽量他……” 秦青没耐心继续看下去,电视上正播到鲫鱼豆腐汤的做法,她敷衍的回了几个字——“我没生他的气。” 没功夫。 秦青把所需的材料一一记下,等观摩到“茶树菇炖排骨”的时候,楼下的门锁响了一下。 这个时候…… 秦青双手撑着桌角站起来,趿着拖鞋往外走。 手放在铜把手上,轻轻往下一压,由里到外拉开。 门外,薄林浑身湿透站在廊道里,一双桃花眼笔直的望住她。 干净的羊毛地毯上留着几个浅浅的泥印。 秦青穿着及膝睡裙,维持着开门的动作,满眼惊愕。 “你……” 她凑近一些,闻到雨水的味道。 满城都在下雨,她想问,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 两两相望了一会儿,秦青抿着唇拉他进来。 门把手刚被带上,她就猝不及防后退一步被人死死抵在门板上。 分卷阅读77 下巴被捏住向上抬,唇上一凉舌尖顶进来,薄林吻得又深又重。 秦青挣脱不开,干脆抱住他。 满手的冷湿,泅得她睡衣湿了一片,秦青呜咽着打了一个哆嗦。 今天的薄林,和以往隐隐有些不同。 冷雨的味道还在继续,她感受到被雨水浸湿的体温。 他竟然淋了雨。 秦青的手摸索着向下,停在那一截裤链上,轻轻往下拉…… 薄林终于放开她的唇,抵着她的鼻尖,眼神像雾。 “脱了,衣服太冷。” 秦青回以凝视,把那金属制的链头一拉到底。 薄林沉默了一瞬,放开她。 秦青踢掉拖鞋,往空旷的房间走,开关“吧嗒”响了一下,屋子陷入幽微。 只留一盏小小昏昧的起夜灯。 身后是湿衣服丢在地板上的闷响,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被横抱起来放在茶几上,头顶是那双微微红的桃花眼。 “我很想你。” 所以就来了。 秦青仰头看他,咬着唇,突然就笑了一下,“那你现在见到我了,还想干什么?” 薄林垂着眼,不轻不重的哼笑一声,“你不知道?” 那只沁着雨意的手顺着肌肤往睡裙里钻……湿哒哒的棉质小裤被扯着褪了下来。 微微摩挲着勾过她幼白足尖,扔在脚下。 他又问,“你不知道?” 秦青没回答。 她被抱着从卧室到窗台,哑着一副嗓子,听了半夜冷雨。 秦青再睁眼的时候,天幕昏暗,外面还在下着雨,让人一时间分不清现在的时辰。 她伸手去拨床头的闹钟,白色的铁制小猫闹钟朝她的方向倾斜了一些,秦青看清上面的指针——十一点零五分。 换好衣服下床,薄林正坐在客厅摆弄相框。 凑近一看,是几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她的照片。有之前一起去寺庙观佛的,有在休息区停留的,还有她窝在副驾驶上睡着了的。 她有点儿搞不懂薄林,几张破相片有什么好摆弄的,就是天天对着看还能看出个花儿来? 看了两眼,一脸麻木的进了前面的盥洗室,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什么。 踩着拖鞋往出走,立在薄林面前,神情严肃皱着眉头,“我问你……” 薄林紧张了一秒,“什么?” “你早饭吃了吗?” “啊?” 他一下子有点儿懵,原来她气势汹汹的只是为了问这个吗? 秦青微眯着眼,一副很不好糊弄的样子,“你早饭到底吃没吃?” 牙刷举在手上,满嘴都是薄荷味的泡沫,她的架势却很像菜市场卖猪肉的。 敢说没有咱们就好好聊聊,她的眼神如是说。 薄林偷偷忍笑,逆来顺受,“吃了。” “吃的什么?” 薄林继续逆来顺受,“豆浆,培根,溏心蛋。” 嗯。 没少吃。 秦青放下了提着的心,他现在的胃怕是比黄金还要珍贵,一点儿懈怠不得。 等秦青收拾好简单的吃完“早餐”之后,她发现似乎可以省略掉今天的午餐了。 于是秦青抱着弥补的心态,盯着薄林喝完了一整盅玉米排骨汤。 食材是冰箱里储存的,排骨是薄林拆的,玉米是他切的,汤也是他炖的。 秦青没有发挥余热的地方,好像就是单纯过来陪吃陪喝的。 她盯着那双桃花眼,心情复杂,“你真是贤妻良母的好苗子啊……” 长了一张适合流连烟花场所的皮相,偏偏在灶台上闯出了一番天地。 薄林看起来脸皮奇厚,“苗子好不好,得看对着谁,我就是一截枯木对着你也能立马逢了春。” 秦青,“……” 知道了,“骚”这个字她不配拥有。 外面还在下着雨,看起来丝毫没有打算停歇的架势。 秦青靠着软垫,捏捏薄林的手背。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手,纤细匀称,骨节分明,和那张好看的脸一样。 秦青瞥一眼窗外淅沥沥的雨,问他,“挺无聊的,我们来做点有意思的事儿吧。” 薄林看了她几秒,像是在思考什么…… 然后伸手过来解她衣服。 秦青一把按住他的手,惊怒,“你干什么!” 薄林很是单纯,“不是说做点有意思的事吗?” 他觉得这件事就挺有意思的。 秦青噎了噎,随后冷漠的拍开那只手,跑到电视柜下面略微翻找了一下,手里多了张光碟。 回过头高高举起来,示意给他看,“我说的有意思,是这种有意思。”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薄某人,长长而缓慢的——“哦……” 分卷阅读78 把碟放好,秦青回到沙发上坐着,把抱枕从背后抽出来抱在怀里,她找了一个自己觉得相对舒适的姿势。 毕竟这部电影从时长上来说就不容小觑,全片近乎三个小时。 光碟是前几天逛商场在旁边的影音店里买的,老板看秦青在货架前驻足,就开始给她喋喋不休的介绍,说他家的碟都是正版蓝光的,清晰度超高,而且价格比别家都便宜。 买了实惠,不买后悔。 秦青想知道到底有多实惠,就随便问了一句。 老板伸出来手掌比了比,“四百九十九。” 话还没落下,秦青看过的那张蓝光碟就被薄林取走付钱了。 其实她只是被影碟的名字吸引,《海上钢琴师》的意思是,主人公喜欢在大海上弹琴或者开演奏会吗? 窗帘拉起来,屏幕上的光映亮了秦青的半张脸,她胳膊拄在抱枕上,微微托着下巴。 电影开始了,构图很舒服,倒叙的拍摄手法。 维吉尼亚号邮轮,弃婴,锅炉工,二十世纪伊始——1900年。 两人的呼吸都很轻,目光落在不停变幻着光影的大屏幕上。 随着主人公昔日好友——“麦克斯”旁白的响起,整个故事揭开了帷幕∶ “当我登上船的时候,我才24岁。 一生我只在乎一件事—— 演奏小号。” 落雨的声音被掩掉了不少,剩下的一点儿混着昏暗的光影和屏幕上慢吞吞的吐音,只让人感觉到静谧舒服。 秦青的发丝有几缕落在颊边,她伸手抚开。 在这个空档,薄林小声问她,“像斗琴这种事……我是说,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和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对手比斗,真的很有成就感吗?” 她的目光还落在正前方没有旁视,嘴上回答他,“赢了就会。” 应该是会的。 她的成长经历决定了她的专业领域一直就是木雕,她学了很多年练了很多年,但是没有人跟她比。 秦曲红只有她一个徒弟,她每次想找个人打击的时候就会先受到师父的打击。 师父总是一边打击她一边训戒她,“急什么,你的水平还差得远呢,先把自己练好再想别的。” 渐渐的,她就没有那种想和谁一较高低的想法了,因为她渐渐明白,最低级的“好”才是需要比拼来凸显的。 真正的“好”是不需要任何人来陪衬对比的,他只需要展示自己的才华,自然会有大批的人愿意为之倾倒。 就像她师父。 即使再过四十年,秦青也没有信心可以超越她师父的水平。秦曲红是天才,而秦青只是一个相对刻苦的平庸习艺者。 薄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幽怨,“可是我好像没有什么专业特长……” 秦青认真安慰他,“你做饭还挺好吃的。” 薄林没说话,手指在她下巴上捏了捏,秦青也没转头看他。 时针偏转几度,电影到达高潮。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令他一见钟情的美丽少女的缘故,1900第一次有了下船去陆地上看看的想法。 秦青问,“如果是你,你会下船吗?” 旁边的人回答,“我会。” 秦青转过头看他。 他接着说,“因为余生漫长,我想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她微微蹙了下眉,“可是那姑娘不见得有多喜欢他,万一他下了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呢?” “那也总要试一试,不然午夜梦回抱着枕头哭吗?” 几个枕头够他哭的,反正一个肯定不够。 秦青有点儿笃定,“我觉得他不会下船。” “为什么?” 她的回答简单直白,“因为这部电影叫《海上钢琴师》,而不是《陆地钢琴师》。” 还因为,会下船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但它不会成为一个天才主人公的正确解答。 电影之后的进展验证了秦青的猜想。 1900果然没有下船,他站在舷梯上驻足凝视了片刻,拎着箱子又折回去了。 镜头又几度切转。 1900的面孔在逼仄的船屋和头上灯影中,显得深邃而英俊,他说∶ “当我在舷梯上时,一切都很完美。 那件大衣也让我很体面, 我看起来很帅气。 而当时,我真心的想下船……” 他似乎停顿了一下,只有那么微末的一秒钟。 1900把陆地形容成是——“上帝的钢琴”,而他的钢琴只在海上,不超过艏艉之间。 “对我来说,陆地是艘太大的船, 是位太美的女人, 是太长的旅程,是太浓的香水, 是个不知该从何处谱起的乐章。” 他说,“我永远无法走下这艘船。” 所以, 分卷阅读79 哪怕他很喜欢那位可爱美丽的有着日耳曼长相的少女,哪怕他曾经躲在角落里反复练习着和她的见面语∶“小姐,我将不胜荣幸……” 但他终究选择了适合自己的钢琴。 秦青听着电影里1900的对白,突然想,是否薄林也是那架“上帝的钢琴”里的一个黑白琴键。 上天要他风华正茂他就风华正茂,上天要他垂垂老矣他就垂垂老矣。 所有看似转寰的地方都不是转寰,只是离别前的一个伏笔。 秦青讨厌这样的伏笔,她也不信奉基督教或者婆罗门。 她扶着薄林的肩,凑过去在嘴唇上亲了一下,眼神清晰微亮,“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就像你说的,总要试过了才知道结果。” 薄林让她盯得眼睫颤了两下,“你是不是,因为我的病……” 他没有说下去。 秦青∶“什么?” 薄林抬起眼,重新笑起来,“没什么。” 第35章 第 35 章 秦青给许乐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许乐听起来很兴奋,可是也没有忘记跟她卖惨,“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叶子都黄了,你打算在Z市待多久?” 她想了想,说,“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我得……” 像是思考措辞,“我得陪陪薄林。” 许乐尖叫了一声,“你和老板小哥哥和好啦?” 她伸手去摸树枝投在窗户上的光影,有点儿含糊其词,“算是吧。” 睡也睡了,亲也亲了,该做的不该做的统统做了一遍,虽然没有明确提过复合,但也差不多了。 许乐叽叽喳喳的像只麻雀,“我替你高兴啊青青,薄老板那种大帅比收了不亏,你现在感情空窗,他又那么喜欢你,你们以前还有过一段儿……天作之合啊这就是!” 秦青嗤笑,“我怎么觉得你挺向着薄林的啊,他就算是个人渣你也觉得我们般配吧。” 许乐嘻嘻嘻,“他长得帅嘛,你知道我对帅哥一向比较宽容,他有多帅我就有多宽容。不过……” 电话那头一副信誓旦旦,“他要真是个人渣,我第一个不同意,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没有帅哥可以撼动,真的,这段时间我都‘为伊消得人憔悴’了,分分钟要瘦成白骨精的节奏啊!” 憔悴到今天早上刚被太后娘娘没收了一抽屉零食,太后的原话是——“你现在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吗?咱们家的镜子都快塞不下你了。” 快乐肥宅痛哭失声。 秦青打断她的发散思维,“你这就有点儿过了啊。” 这瞎话,编得也太不走心了。 “哪有哪有,爱妾是真的很想念皇上呀……” 她停顿一下,接着问,“爱妾能问皇上一个小小的问题吗?” 秦青“嗯”了一声。 “你喜欢薄老板吗?我的意思是,爱上一个人的那种喜欢法儿。” 秦青想到薄林那副黏黏糊糊的狗样,撇着嘴笑了,“他还挺烦的。” 许乐显然很懂她,“那你喜不喜欢啊?” 外头的日光照在秦青脸上,温暖熹微,那双琥珀色的眼瞳轻轻转动了一圈。 “喜欢的。” 她对薄林,算是喜欢的,早在几年前她不告而别的时候,其实就有一点儿喜欢上薄林了。 但那个时候失望和讨厌更多,秦青是个很难被说服的人,不管是别人还是她自己。 她认定的事情或者做过的决定,几乎不会再更改。 薄林是那个意外,唯一的一个意外,所以秦青知道自己是喜欢那个人的。 许乐感叹了一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怎么样就能知道哪种喜欢是那种喜欢啊?” 她喜欢青青,喜欢薄林,曾经也喜欢过程珺…… 她有好多好多喜欢的人,但都不是那种喜欢。 秦青蹙着眉,许乐问了她一个好问题,“大概就是你对他和对别人不同吧。不讨厌和他肢体接触,喜欢和他相处,长时间不见就会想念,还有——会忍不住心软。” 许乐像是被惊住了,她的呼吸有点儿轻,“是,是吗……想念一个人就是喜欢吗?” “差不多吧,但我又不是情感专家,你随便听听就行了。” 电话筒里安静了片刻,秦青说,“许乐,我其实有件事想麻烦你。”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尽管说。” “我记得许伯母好像认识一个做手术很有名的权威专家,胃癌晚期的病人,找他动手术的成功几率有多大……” 说到最后,几乎是许乐一直在电话那头安慰她,“你别着急青青,这个事儿我一定会帮你,你调整好心态,千万别自己吓自己。薄林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真的青青……” 秦青打断她,“我没事儿,你别担心。” 就是想博一把,老天给他们安排的结 分卷阅读80 局她还挺不服气的。 “那好,我晚会儿给你回电话,我这就让我妈去问。” 没用太长时间,许乐在关键时刻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那边的回复是,“可以,虽然这种癌症晚期动手术的成功率一般不大,但好在薄林年轻,再加上各方面配合能争取到百分之三四十,不过要尽快安排病人住院和动手术……” 挂断电话,秦青在阳台上站了很久,她抬手摸到脸上微凉的湿意。 百分之三四十,挺好的了,起码是条活路,有点儿难走罢了。 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挑的。 她拿上手机就出门,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说服薄林动手术。 薄林的情况其实根本拖不起了,又碰上这么难得的一个机遇,无论如何她也要说服薄林做这个手术。 进去夜来,吧台的调酒小哥很有眼识的跟秦青打了个招呼。 秦青问他,“见着薄林了吗?” 调酒小哥小声说,“跟斌哥去后头了。” 他指了指薄林之前住过的房间,提醒他,“不过薄林哥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能要吵架。” 秦青道了声谢,转身就往后面去了,她也没把调酒小哥的话放在心上,毕竟生着病的人有几个脸色特别好的。 门没锁,虚虚掩着,露着一道门缝,秦青刚想推门就听到里面的对话声。 先是赵斌的声音,“还置气呢,这件事儿是我错了行不行?我不是看你那样儿着急吗,眼瞅着秦青又要跟你掰……” “所以你就说我生病了,还是重病?” 赵斌有点儿着急,“我要不跟她说你生病,她能跟你好好的吗?” 薄林开始沉默。 赵斌又说,“你们现在处得好不就成了,我看这段日子秦青对你也挺上心的,又是给送饭又是给送红糖的,这是好事儿啊。恋爱中的女人最容易心软,你回头哄哄她不就行了,不至于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吧……” 秦青没有推开那扇门,她站在过道里抿着唇面无表情,眼睫眨了两下,原路折回去了。 调酒小哥看她这么快出来不免有些惊讶,问她,“找着人了吗?” 秦青一脸冷淡,敷衍的点点头,“嗯。” 又扭头嘱咐他,“别说我来过。” 调酒小哥似懂非懂,维持着擦拭玻璃杯的动作,不轻不重的,“哦……” 秦青出了门没有回枫园,直接去了附近的美食城。 一个人坐在烧烤摊上啤酒烤肉点了一堆,许乐给她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坐在露天的四方桌上吃辣烤牛蹄筋。 烧烤摊的老板问她,“美女,腰花烤几个?” “三个,多放孜然。” 许乐听得一脸懵,“什么多放孜然,青青你在哪儿?” 秦青言简意赅,“美食城,吃烧烤。” 许乐沉默了两秒,若有所思道,“你这样也挺好的,对,养足体力才好面对困难……” “嘶——” 秦青抽了口气。 “青青你怎么了?” 她压着一边嘴角,“吃得有点儿心急,烫着嘴了。” 许乐∶…… “薄老板那边思想工作做得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办住院?” 秦青冷笑一声,“住个屁。” 她像是强忍着怒意,“他根本就没病。” 什么胃癌晚期,什么时日无多,不过是一个拙劣的诱她入局的手段。 她竟然还真的相信了。 想起之前还傻乎乎的跑去医院,秦青觉得自己的智商真的要变成负数了。 “啊?” 许乐满腹疑惑,“你的意思是……” 秦青接着她没说完的话,“我的意思是薄林是个人渣,我被人渣骗了。” 许乐呐呐的,“薄老板是有点儿过分了,长得帅也不能骗我们青青啊……” “我订一张明早的机票,等回F城再找你细聊。” “哦……” “先不说了,我的烤腰花要凉了。” “……哦_” 有什么事是比战战兢兢做贼心虚还要悲惨的? 有,一觉醒来媳妇儿跑了。 薄林捏着手机,脸色惨败。 昨天秦青用“性生活太过频繁”和“缺少独立空间”为理由把薄林堵在了夜来,今天早上发来了一张登机前的照片,还有两句话。 “薄林,孟姜女和短命丈夫的戏码我不陪你玩儿了,你爱找谁找谁吧。也别来F城找我,我现在挺生气的。” 赵斌也有些不安和局促,“要不我跟弟妹解释解释?” 他垂下头,淡淡的,“解释有用吗。” 薄林的语气很轻,不是在讥讽也不是在反问,而是像经历过一场霜寒的花木,整个人都突然虚了下来。 赵斌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我这就给弟妹打个电话道歉,肯定给 分卷阅读81 你解释清楚,现在就打!” 两分钟后,赵斌神色复杂,“弟妹她……好像把我拉黑了。” 薄林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想起从前那个时候了,青青也是留了两句话给他就不告而别了。 一个人想消失多简单啊,华国这么大,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怎么找都找不到。 后来找到了,可是几年过去了,她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把他彻彻底底给忘了。 不对,她本来就忘了他。 只不过在那之后,忘得更彻底了而已,就好像她从不期待,自己的生命里曾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他拿食指轻轻抵住眉心,眼睫低垂,晶亮的液体无声的砸在屏幕上。 赵斌显然也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他看着薄林这副样子,感到一些熟悉的心惊。 有点儿像那段时间。 不管对薄林来说,还是对他这个旁观者来说,那都不是一段好的回忆。 太灰暗了,灰暗得足以摧毁一个人,薄林是被丢弃在原地,差点儿被摧毁的那一个人。 所以时隔多年在F城重新见到之后,他虽有怨愤虽有不平,但还是把消息告诉了薄林,也从未真正阻止过他去飞蛾扑火。 因为他太明白对于薄林来说,“秦青”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不是不心酸的,他组织一下话语,“薄林你别着急啊,起码咱知道人在哪儿不是?这事儿还有缓儿……” 薄林沉默了很久,仿佛时间都凝固了,然后他问,“大斌,你说她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这一次,她是不是再也不会回过头来看他了。 他好像,真的把青青又一次弄丢了。 第36章 第 36 章 窗外落下一只鸽子,又落下一只鸽子,又落下一只鸽子…… 好的,可以烤着吃了。 许乐居然迟到了小半个时辰,秦青给她点的豪华烤肉饭都已经凉透了。 在秦青逐渐暴躁之前,许乐终于顶着一颗毛毛躁躁的丸子头杀过来了。 她打着哈欠看秦青,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样子。 平时爱穿的小短裙换成了浅色直筒连衣裙,秦青打量了她片刻,“你好像……” 没忍住说了实话,“有点儿发福啊。” 不是在电话里跟她说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吗,不是说想她想得茶饭不思了吗? 秦青望着她珠圆玉润的小脸和隐隐约约的双下巴…… 许乐作势要扑过来锤她,“秦青青,你的眼怎么那么毒啊!” 她最近,确实有两条箍腰的小裙子穿不上了。 许乐满心绝望。 难道她已经跨过美好的花季,直接跳到人老珠黄的步骤了吗? 惨。 惨绝人寰。 惨无人道。 惨不忍睹。 许乐捂着脸,要被自己惨哭了。 “不过还是好看的。” 秦青安慰着她那已然七零八碎的自尊心,又问,“烤肉饭还要吃吗?吃的话我让服务员端去热一热。” 许乐嫌弃的把木制餐盘推远了,“不吃不吃,看起来好油腻啊。” 她甚至敏感的闻到了一丝烤肉的腥味儿,有点儿恶心。 秦青看着她,“既然这样的话,那么……” 许乐也看着她,“那么……” F城的夜生活比起Z市来不遑多让,不过下午六点多钟,KTV的大堂排满了预订好包厢,准备无缝衔接上一波的年轻人。 她们到前台问了下,还好还有空余的包厢,只不过小包中包都已订满,剩下的只剩大包了。 大包就大包,秦青打算扫微信。 页面刚生成旁边就有人说话,“我们订了中包,不嫌弃的话一起吧。”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寸头男生,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他旁边站着一对儿男女,而那对儿男女举止亲密,显然是恋人关系。 男生说,“这是我发小和他女朋友,他们人挺好的。” 许乐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搭讪的意图不要太明显好吗,以她对青青的了解这种水平的搭讪她是一定会拒绝的。 果然,秦青对着那人微微笑了一下,“谢谢……” 许乐暗衬∶听听,多么熟悉的拒绝前奏。 “那就打扰你们了……” 嗯…… ……???!! 直到一起坐在包厢里,许乐还有点儿匪夷所思——青青竟然答应了? 死活撩不动的性冷淡……啊呸,高岭之花小姐姐人设呢? 她偏过头,小声问秦青,“青青,你是不是让薄老板气傻了?” 秦青面无表情,“别跟我提这个人,胃癌晚期估计已经病死了。” 许乐 分卷阅读82 果断闭上嘴。 青青果然是在生气,而且,这气一时半会儿消不掉。 默默给薄老板点了根蜡,希望他近期还是先不要出现了。 刚刚过来搭讪的男生过来问她俩,“你们要点什么歌?” 许乐随便报了两首。 “你呢?” 男生看向秦青。 秦青,“我先不用点了,等会儿和她一起唱就行。” 许乐∶“???” 她刚刚都是乱点的,确定要一起唱?? 男生又开始问,“还没问你们叫什么?我李泽,桃李的李,恩泽的泽。” 秦青看着那张大大的笑脸,也跟着笑了一下,“许青。” 许乐∶…………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咳,我叫秦乐。” 接下来的相处还算正常,那对儿情侣像麦霸一样嗨到不行,几乎首首都是情歌对唱,从冷门小众唱到英文主题曲。 像开了一个小型演唱会,偶尔停下来坐到旁边和她们聊上几句。 挺热情的,看上去十分乐意为朋友的感□□业贡献一份力。 秦青倒是也回答,但是有些话说了等于没说。 对方问,“许小姐有男朋友吗?” 她说,“这事儿看缘分。” 对方问,“许小姐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她说,“慢慢来,现在不是很着急考虑。” 对方再问…… 不好意思,对方这次没有问出口。 到许乐点的歌了,她把秦青从沙发上拉走。 歌曲字幕出完,伴奏音乐响起来,许乐站在流光溢彩的灯光下深情款款的唱—— “怎么也飞不出 花花的世界 原来我是一只 酒醉的蝴蝶……” 下面那对儿情侣的窃窃私语蓦然中断,看向许乐的目光皆是被震慑住的模样。 秦青面无表情的接上她。 “你的那一句誓约 来的轻描又淡写 却要换我这一生 再也解不开的结……” 直到整个包厢里都回荡着两人的合唱—— “春去镜前花 秋来水中月 原来我就是那一只 酒醉的蝴蝶~” 中间换歌的空档包厢里鸦雀无声,先前搭讪的李泽也有些表情呆滞。 他以为餐风饮露的仙女,其实是只会扭秧歌的仙鹤。 一时之间,有些无法适应。 不过台上的两个人镇定自若,秦青扭了头问她,“下一首是什么?” 之前许乐点歌的时候,她没仔细听。 “嗯……《套马杆》。” “……” 大概是这首奔放的歌太费嗓子,秦青唱完之后感觉声嘶力竭,嗓子里都冒烟儿,咕咚咕咚干了大半瓶矿泉水。 李泽看向她的眼神更迷幻了。 中途秦青出去上厕所,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她还是没有回来。 许乐忍不住要发信息问她,和不相熟的人同处一室总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谁知道六七分钟前青青就跟她发了信息,“出来吧,我在外面等你,别忘了把账单‘划’一下。” 许乐不动声色的从钱包里掏出几百块钱,又不动声色的往沙发上的背包边儿上一推。 然后泰然自若的站起身,“我也去一下厕所……” 秦青又住回工作室,对她来说酒店不如自己待习惯的房子自在。 如果不是非常必要的话,她实在不喜欢住酒店。 所以在租到合适的房子之前,她打算都在工作室住着。 那张床对于平时的秦青来说是绰绰有余的,但当上面多了一个喜欢睡觉摆成“大”字的许乐之后,就不是那么宽敞了。 秦青十分无语的看着在一边呼呼大睡的某人。 睡眠质量还挺好,这么快就睡着了,她不过是去热了杯牛奶。 本来她是可以一个人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发个呆走个神,顺便倚在床头看半个钟头纪录片的。 可现在只能听许乐哼唧着,模模糊糊的说梦话,什么“开花”,什么“小白”,总之就是乱七八糟的。 如果她没记错,就在一个多小时前这人还信誓旦旦非要跟她住一晚,说要和她进行一次闺蜜间的亲切对话,并且抚平她的感情创伤。 秦青自问是没有什么感情创伤的,但许乐坚持,她也就随她了。 但是…… 摆“大”字就摆“大”字了,说梦话就说梦话了,甚至那只小肉手“啪嗒”一下拍在腰上她也忍了。 为什么还要揉胸呢? 秦青冷酷无情的拍掉那只不知死活的小胖手,克制住想把她踢下床的欲望,拿薄被把许女士裹成了一个厚厚的蚕蛹。b 分卷阅读83 r   神奇的是,哪怕这样她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秦青∶“??” 她的睡眠质量是不是好得有点儿离谱?有人在旁边吹口风琴都不一定会把她吵醒吧。 把枕头拿开一些,侧过身背着她躺下。 屋里的灯关掉了,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的脸庞,呵——很好,微信短信一个字都没发呢,未接电话也没有。 秦青有一瞬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拉黑赵斌的时候,不小心连他一起也拉黑了。 秦青冷笑,最好一辈子都别来找她了,不然等着死吧。 然后秦青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薄林过来找她了,自己理所应当的没有给她好脸色。 她甚至为了气薄林,转头又和赵群复婚了。 大大的白色教堂里空空荡荡,座位上没有宾客,而是坐满了和平鸽。 一只鸽子占一个座位。 更离奇的是,梁欣成了她的伴娘。 秦青说不出的抗拒,在戒指将要套上她无名指的那一刻,薄林突然出现在台下。 他说,“不要结婚。” 本来是不想的,可被他这么一说秦青就非结不可,她一边抢过赵群手里的戒指,自己戴到无名指上。 薄林不说话,桃花眼逐渐变成浓黑,像两颗玉质棋子,阴森可怖。 他突然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扬起来,一下一下扎在自己身上。 白色的衬衫被涌出的鲜血浸湿,秦青尖叫一声骤然扑过去抱住他。 那一瞬间天旋地转,教堂消失了,和平鸽也消失了,赵群和梁欣也全都不见了。 她抱着薄林跌坐在浴室的地板上,莲蓬头开着,玻璃镜上都是水汽。 她松开他,并没有鲜血,那双桃花眼也不是漆黑。 湿透的衣服一件件堆在灰白花纹的地板上,她被抱在流理台上,薄林低下来咬她耳朵,“别丢下我。” 秦青没应答,她咬着嘴唇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莲蓬头,咸涩的泪水划过下巴,滴在他山峦一样起伏着的劲拔脊线上。 第37章 第 37 章 薄林整整半个月没有再出现过,秦青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直到许乐跟她说,她在青记看见薄林了,并委婉的表示薄林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秦青问,“有多不好,能撑过今天晚上吗?” 还是没有消气的样子,许乐看看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又在工作室窝了一下午,秦青照着绘好的图纸雕了两只小山羊,巴掌那么大,刚好可以摆在电脑桌的一旁。 天色渐渐黑下来,她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办公桌前,对着玻璃窗微微发了会儿呆。 然后换上黑色薄毛衣,外面罩了件浅驼色针织衫下楼,十月底的F城已经有些冷了。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了一圈,看到有卖风信子的就停下来挑了几朵,拿在手上边走边闻两下,味道不是太喜欢,就顺手丢在一个花坛旁边的石墩上。 不知道这么走了多久,她看着眼前亮堂堂的招牌,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走到这里来了。 秦青刚想抬脚离开,就被人叫住。 天色比较黑,她一时没注意到水池子旁边还蹲着一个人。 直到那人站起来她才看清。 穿着Kitty猫图案围裙的薄林,手里还握着一把没摘完的芹菜。 他确实有点儿憔悴,桃花眼下隐隐有些青黑,更瘦了,不大的T恤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也显得他人更高了。 像一株太久没有经过日照的树,蔫哒哒的。 如果忽略他还有心情择菜这件事,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什么,一个为情所苦的肝肠寸断的男人吗? 秦青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手里那把绿油油的芹菜,丝毫提不起说话的兴致。 “青青……” 她抬眼,目光落在他脸上,那双桃花眼竟一时让她看得有点儿瑟缩。 薄林好像突然变胆小了。 有点儿像…… 有点儿像他们刚在F城碰到的时候,但又不完全是,他好像比那个时候还要畏手畏脚。 秦青怀疑前段时间把她压在床上为所欲为的人,是不是眼前的这一个。 那个笑着跟她撒娇的,或者气急败坏咬着她手指的人,无法和面前的影子重合了。 回想起昨天的梦境,一时又有些默然。 “嗯。” 她淡淡应了声。 “……能不能,不分手啊?” 秦青抬眼,“没在一起,哪来的分手?” 他们确实没有真真正正的,把复合这件事提到明面上来过。 “那……给我一个机会谈谈。” 眼睛看向她,忐忑的问,“行吗?” 不行。 秦青冷冷抿住唇,没把心里这 分卷阅读84 句话说出口。 妈的,就会装可怜。 她烦躁的拿手背压了下额头。 夜风徐徐,他们走到临江的石桥边。 道路两旁立着一长列街灯,昏黄的映在高高的树梢上,偶尔有路过的行人,三三两两的,但不算很多。 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又过了一会儿,反而是秦青先说。 “薄林,你认真想过吗,可能……我是说可能,可能你其实并不爱我。” “或者说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爱我。” “你曾经也很爱唐凝,和她分手令你痛不欲生,后面又和我在一起,你好像很爱我,但你从来没有忘记过唐凝。她在你面前哭,你还是会心疼,甚至偶尔还会有遗憾,遗憾怎么走到现在物是人非了……薄林,你说爱我,可我不觉得爱一个人是这样的。” 而且,还拿那种事情骗她。 哪怕知道不是他的本意,但秦青只要想到,就会生气,就会不平。 她觉得那个蹲在医院门口满心绝望的自己,特别愚蠢傻气。 薄林安安静静的听着,甚至在秦青话落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反应。 像被谁定住了,呆呆的不知看向何处的眼睛也是一片通红,稍微动一动,眼泪就从脸颊上坠下来。 快速别过脸去,想捂住那一点难堪不让秦青看见。 秦青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薄林会哭。 她尽量平静的去评价薄林对自己的感情,想让他明白,也许他从来不是非她不可,他拥有别的选择。 她没想到,会把薄林惹哭。 青年的声音又湿又哑,委屈得快被催折了,“青青……” 没能成文,只是叫出了她的名字就像要承受不住,需要喘口气努力的缓一缓。 “我也后悔过。” 他说,“这几年我总是在后悔,想着,要是能重来一次就好了。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会把那个人送进监狱……” 哪怕唐凝说,要替她父亲去死。 “你说我忘不了唐凝,但我真心想着要和她做回陌生人……” 可是八年的感情没那么容易断得干净,起码一天两天不行,唐凝哭成那样求他,他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会有点不忍。 声音里带上了点嘲弄,他说,“我曾经以为,就算分开了我也盼着她能过得好,我以为这是我骨子里的性格,这辈子都变不了。” 但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每看到唐凝一次,他的恨意就多一分,凭什么他们能活得好好的,而他要这么痛苦? 薄林几乎是带了恶意的去想,为什么不悲惨一点呢? 他们。 唐家。 还没做回陌生人,他竟把彼此生生熬成了仇人。 “青青,我爱过别人,也尝过失恋的滋味,那时候以为痛不欲生也就是那样了。” 年纪轻,又不缺女孩子喜欢,感情上顺风顺水的没受过什么苦楚,那时以为最痛苦也不过如此了。 “可后来你走了……我才知道,原来痛不欲生上面还有一层。” 是生不如死。 就是感觉人生挺绝望的,死不了也活不好,就那么吊着一口气。 赵斌把他从公寓里扒出来的时候,人已经瘦得不像话了,他就那么蜷在沙发里,佝偻着背,没什么表情,有点像强制戒毒的瘾君子。 整个人都很虚脱,又单薄。 赵斌忍着心酸,去拉阳台的窗帘,骂他,“你就作吧薄林,什么时候你就把自己作死了!” 窗帘把光都死死遮住,屋里又不点灯,像给自己造了间墓室,盛死人的。 “刷啦”一下,阳光透进来,一下子有点儿鲜活气儿了。 他转头,“薄林啊……” 刚说出这几个字就顿住了,沙发上的人在微微发抖,露出在外的一截手臂苍白,嶙峋,摸上去可能会碰到骨头。 沙发上的人像个游魂。 声音也飘,“大斌,你能帮我买点止疼药吗……安眠的也行,我好几天没睡了。” 赵斌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他走过去抱住那副骨头架子,骨头架子也不反抗。 赵斌越哭越心酸,有点想骂老天,造什么孽了要遭这么大罪,好好的人怎么就这样了呢。 不行。 抹一把眼泪,“薄林,我得拉你出去。” 骨头架子没反应。 赵斌没辙了,试探着问,“要不,叫唐凝来?兴许你见着她就没事儿了,真的薄……” 没说完的话噎在喉咙里,骨头架子捏紧了他的手腕,狠狠的,其实没有多少劲儿。 倒是他自己,枯骨一样的手臂青筋暴起。 “不见……” 赵斌心疼得不行,有点儿急了,“知道你念着谁,可……可人不是走了嘛!薄林,咱得往前看,你别要死要活的行不行?” 骨头架子不说话。 分卷阅读85 赵斌咬紧了牙,越咬眼眶越是通红,二十多年的兄弟,真的,薄林这样看得他难受。 特别难受。 谁的生活不难啊,可不是难着难着就都过来了吗,薄林他至于的嘛!怎么就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呢。 忍了又忍,还是得骂他,“甭犯浑啊薄林,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你今儿个死在屋里头了,门一锁谁知道啊!没准儿过两年人连你叫什么都忘了,结婚生子美满一生,七老八十再听人提起薄林,还得眯着眼问一句——‘谁啊’?” 怀里的骨头抖了一下。 赵斌心里发酸,“要是放不下你就去找她,不酗酒不抽烟最少能活到八十岁,就算找上十年,也还有大半辈子能见着她。” 赵斌说,“薄林,找她去吧。” F城,秋末。 同一个屋檐下,他从梦境中走出来,来世照进了今生。 “青青……” 青青就站在他面前。 “你能拉我一把吗。” 天上的月亮圆得像是嘲笑着谁,地上汹涌的暗河才是归路。 再一次弄丢青青的话,再一次的话…… 他觉得,好像快要撑不下去了。 薄林看着她,带着汹涌纯粹的爱意,也带着满身绝望。 秦青莫名心惊。 要不要推开他。 要不要看他掉下去。 秦青思考了一瞬,她抬头看看天上月亮,又低头看看他。 真操蛋啊,这个世界。 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要领他回家。 走过去,有些不甘心的抱住,那个人微微发着抖,一身寒气。 颈窝落进滚烫的湿意,秦青听见自己叹了口气,“薄林,我只回头一次。” 这辈子,她只回头一次。 薄林一点一点抱紧了她,泪水无声决堤。 第38章 第 38 章 人生中最尴尬的境遇是什么? 如果你上知乎会看到诸如此类的一系列回答,比如——蓬头垢面的下楼却偶遇前男友。 更悲惨一点儿的境遇是,前男友身边站着打扮得珠光宝气、花枝招展的小情人。 许乐不明白,只是来星巴克喝杯咖啡而已,杨歆婷为什么要穿得像一个准备去走红毯的女明星。 最可气的还是自己,她为什么要穿一件肥大的睡裙,套上一件牛仔褂就出门。 牛仔褂还是去年买的,逛夜市觉得便宜就顺手捎上了,质量欠佳,洗了几次有点发旧泛白。 她以前下楼倒垃圾经常会穿这件。 许乐一开始并没注意到身后站着谁,只是像往常一样心情散漫的排着队。 星巴克的人很多,尤其是过了中午之后。 而许乐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吃坏肠胃了,食欲不是太好,鸡鸭鱼肉一概不想碰,沾上点儿荤腥就觉得恶心。 她觉得自己正在从俗人向仙女过度,她家太后则认为她是没事儿Cosplay豌豆公主,瞎矫情。 当然她没有矫情的意思,但对食物吹毛求疵的劲儿也确实快赶上豌豆公主了。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什么炸鸡烤鱼红烧肉,她恨不得像从前那样扑上去吃个两大碗。 但是不行,好像被人设置了禁止符,老天要逼她做个仙女。 她只好就做个仙女。 每天就吃些蔬菜水果饼干什么的,虽然食欲不振,嘴里也没怎么闲下来过。 还有就是咖啡,她以前非常讨厌那种不加糖不加奶的冰美式,最近竟然觉得有点儿上瘾。 一天最少来一杯,再这么喝上两个星期,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就要变成一台行走的咖啡豆打磨机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冰美式的味儿。 正在走神儿中,突然听到后面一声甜腻腻的撒娇,带着一点儿若有若无的造作。 “有点儿想喝甜的,但白巧摩卡会不会太胖了?” 这个声音…… …………嗯?? 许乐微微蹙着眉转过头,然后眼睛慢慢睁大了。 她克制着自己的心跳,呼吸都轻了一点儿——她有多久没见过程珺了? 猛地碰面,竟然有点儿陌生感。 视线从程珺那张秀气的脸上划过,又落在挽着他胳膊的那个女人身上。 果然是杨歆婷,她穿着襄满亮片和细钻的紫色鱼尾长裙,妆容精致。以极为亲密的姿态,站在清清淡淡白衣黑裤的程珺旁边。 带着旗开得胜的笑,好像一只炫耀着胜利的…… 大公鸡。 她这个样子应该端坐在名流聚集的高档宴会抢占风头,而不是出现在星巴克这种跟奢靡华贵沾不上半点边儿的地方。 果然,周围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被热烈注视着的两个人,一个神情傲然,一个冷淡无谓。 许乐张 分卷阅读86 了张嘴,有点儿想跟程珺打声招呼,但是忍住了。 她想到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以后碰到就当不认识”。 现在看着情侣一样并肩站着的两个人,心情一时间竟然有些复杂…… 她也搞不懂自己心里的烦躁和憋闷到底是什么,那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情绪,柠檬气泡水里被一点点腐蚀掉的冰块一样。 许乐轻轻的抿着唇。 可是她不开口不代表没有人开口,杨歆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略带夸张的语调,“这是许小姐吗?两个多月没见,都有点儿认不出你了。以后速食店就不要再去了,要吃就吃点西餐吧,鱼子酱可不会发胖。” 她盛装打扮,又踩着不知道几厘米的细高跟,本来杨歆婷的身材就偏高挑,这样一来,对比着旁边踩着平底豆豆鞋就出门的许乐,光是从气势上就不知道高了几个头。 许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高是个劣势,她以前觉得一米六出头也挺好的。 女人的眼都是火眼金睛,她们甚至能精准的捕捉到对方的腰围粗了零点几寸。 尤其是当那个人还是她臆想中的情敌。 许乐看着那张释放着嘲讽不屑的浓艳面孔,微微笑起来,“这么尽心尽力啊,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你是西餐推广大使呢。说吧,鱼子酱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杨小姐又被她气得小脸煞白,不是她吹,吵架这方面她就没输过。 输人不输阵,哪怕站在谷底她也能装出拽得二五八万的气势。 但是此刻,许乐并不是很有勇气和程珺对视。 尽管在她心里,程珺一直就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花,林妹妹一样易碎的存在。 在杨歆婷怒发冲冠要对她反唇相讥之前,店员的声音打断了她,“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 许乐愣了一下,回头,前面排队的人已经散光了,留出一个两三米长的空位。 她略觉尴尬的走过去,“来杯冰美式吧……” 取好咖啡之后,许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出店门,而是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眼神假装不经意的,时不时往左前方瞥过去。 心中腹诽∶大冷天脱什么披肩,你穿的是吊带裙好吗?还有,一杯摩卡为什么要插两根管子,有必要跟人靠得那么近吗…… 许乐腹诽着腹诽着,突然愣住了——程珺对她笑了。 她,杨歆婷。 很轻很轻的一下,看着杨歆婷,像一朵突然绽开的白色小山茶。 许乐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泡进了温水里,又酸又软。 他不是讨厌杨歆婷吗,他不是一直把她当成一个麻烦吗…… 他不是,不喜欢她的吗? 许乐低下头,轻轻吸了下鼻子,冰美式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好喝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可她的心情莫名很糟糕。 她又忍不住抬起头,去看程珺眼角那颗,随着他的笑意而不时颤动的小小泪痣…… 又过了几分钟,许乐站起来,朝着那个桌子走过去。 亲密坐着的两个人,一个对此没有反应,一个面色不善。 “你过来做什么?我们可没有邀请过你。” 许乐没有理会发难的杨歆婷,而且越过她,在程珺的另一侧坐下。 程珺看着她,目光清澈平和,没有荡漾的余波。 他不笑了。 明明刚才对着杨歆婷的时候,那颗泪痣还笑得一颤一颤,为什么轮到她,就不笑了。 许乐被这个认知弄得鼻尖一酸,但是那点酸涩又被她很快压下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几乎是有点儿报复性的伸出手捧着程珺的脸,在那颗泪痣上用力落下一个吻。 让你不笑,让你区别对待。 被她捧住脸亲着的人愣住了,从偶遇到现在,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和淡然无关的神情。 那是惊愕。 对的,丹凤眼微微睁大了,程珺在惊愕。 因为她吻他。 杨歆婷声音尖利,如果不是考虑到店里还有客人在,她可能会直接跳起来把盘子砸到她身上。 但那语气也相当尖锐了,“你在做什么?大庭广众的,你还要不要脸了!” 许乐冲她扮了个鬼脸,“关你什么事,我自己的男朋友我不能亲吗?” 杨歆婷气得说不出话,转而看向身边的人,“程珺……” 程珺沉默一瞬,看着抱着她的胳膊,一副要宣誓所有权的许乐。 “你先回去吧,歆婷。” 杨小姐睁大了眼睛,很是受伤的望住他。 “我先和她聊聊,咱们的事情,回去再说。” 他们的事儿? 许乐恶狠狠的揣度,他们能有什么事儿。 杨歆婷红着眼睛,满含着怒气走了。 等她出了那扇门,霸着程珺的那双手猛然松开了。 分卷阅读87 程珺静静望着她。 那张脸上缓缓绽出一个笑,说不清是客套还是尴尬。 “那个……” 许乐摸摸鼻子,不敢看他,“刚刚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 她停住嘴,微微带着些歉意的看着他,又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程珺没有追究这个问题,而是问,“你为什么会过来?” 不是说以后遇到就当作彼此不认识吗,那么她又为什么会过来? 许乐的表情卡壳了一秒,然后艰难的运转,“你,我……” “你说过不喜欢杨小姐。” 她鬼使神差的蹦出这么一句,又很快把自己说服,看向他,“我来帮你解决麻烦。” 程珺对着那张没什么旖念的脸庞,沉默了好一会儿。 “以前是不喜欢,但不是有个词叫做‘日久生情’吗?之前你说让我交个女朋友,我觉得杨歆婷就挺合适的。” 他笑了下,继续说,“我们两家是世交,她又对我有意,我也正在学着去喜欢她……” 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神情复杂的看着许乐,“你哭了?” 下意识的,许乐鼻音微重的瞪着他,“我没哭!” 一边去抹自己的脸颊,然后就愣住了,她有些不太明白手上的湿意是为何而来。 先是没有防备的偶遇程珺,接着又和杨歆婷对上,自己还是这么副不修边幅的形象……她最近的情绪,好像太容易被触动了。 程珺看着她,微垂的丹凤眼漆黑幽深,低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看到我和杨歆婷在一起……” “不止她,还有任何一个别的女人。” 许乐没有回答,她有点儿茫然。 她……不喜欢吗? 程珺继续望住她,他的眼神极为专注,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许乐……” 他说,“你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儿喜欢我?” 许乐睫毛颤了一下,骤然抬头,未干的眼泪还挂在她的腮边,可怜又可爱。 她微微张着唇,有些迷茫的看着他……看着看着又自己摇起头。 “不……不是,我不喜欢你。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 只是看不得他受委屈,毕竟他们曾经像闺蜜一样那么好过,她曾经把程珺当成那样好的朋友。 对,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的。 她重新抬起眼,吸了吸鼻子,气息已经平定了很多,“我只是看不得你受委屈,你之前那么不喜欢杨歆婷,现在也不该这么勉强自己。你该去找其他的,别的,你真正喜欢的姑娘。” 那样,她就不会继续感到心酸难过了。 “喜欢的姑娘?” 程珺低下头咀嚼着她的这句话,突然就笑了,还是那样轻轻柔柔没有一点攻击力。 “我正在努力的喜欢杨歆婷,等哪一天成功了,她就是我喜欢的姑娘。” 许乐宛如遭到迎头棒喝。 因为她发现在这一刻,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希望程珺找到那个喜欢的姑娘。 不管是别人,还是杨歆婷。 第39章 第 39 章 秦青盯着薄林好几分钟了。 薄小姐垂着头好似一朵娇花,目光在地毯上游移了一圈儿,就是不看她。 “木木?异地恋男友?不打算解释解释吗,神秘的土豪客人?” 把东西从工作室搬回薄林在Z市的公寓时,秦青才发现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的秘密。 看着客厅的木雕玫瑰和茶几上的黄梨仕女雕,结合从前种种漏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薄林就是木木,那个千年一遇的神仙买家。 秦青有点儿不能理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冒充客户跟她接触就算了,还要性转成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而且在两种性别之间切换得还挺自如的。 怪不得和薄林接触变多之后,那个叫木木的小姑娘就好像凭空消失了,几乎再也没有跟她发过信息。 她一想到自己之前还觉得对方是个萌妹,还在自己的想象中对他产生过莫名其妙的母爱…… 秦青感觉被触碰到了知识盲区,这个世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以理解。 秦青表示叹服,拿手指戳戳他的脸,“你挺厉害的,薄林。” 那人伸手抱住她,脸埋在她脖颈上蹭,“你别欺负人啊,要不是太喜欢你,老子才不乐意装女人呢。” “是吗?” 秦青挑挑眉,“我怎么觉得你挺融入角色的?陷入苦恋的异地恋少女,没毛病啊。” 薄林抬起头,有点儿恼羞成怒了,“你再说!” “异地恋少女啊。” 秦青眼神无辜,非常的无所畏惧。 桃花眼猛地凑近,秦青能看到那副漆黑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分卷阅读88 清肃的薄荷冷香里,这人轻轻舔她嘴唇,一遍一遍啃噬含吮,秦青的嘴唇被他弄到湿漉漉的。 可是也没躲,仰着脸任他亲。 亲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你是小狗啊,那么喜欢舔人?” 薄林哼笑一声,“张嘴。” 捏着腰把人压倒在地毯上,“接下来是男人的亲法……” 天气舒爽,其实一年四季中秦青最喜欢的就是秋天。 工作室停了冷气,她在办公桌前闲坐。 前一段时间没有接单,刚在公众号上发布了正常运营的消息之后,小窗口有几个人敲她私聊。 秦青慢慢的看着,筛选合适的客源。 许乐坐在沙发上发呆,从秦青进门到现在,她一直维持着这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桌子上新开了一盒黄瓜味儿的薯片,半天过去,她一点儿没动。 秦青停下手里的工作,走过去到她身边坐下。 “你怎么了?今天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许乐转头看她,眉毛一点点蹙起,很纠结的样子,“青青……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 “谁?” “程珺。” 秦青神情复杂,“是你之前……在电话里说过的那个?” 许乐点点头,“嗯。” 那样子傻乎乎的,秦青担心她像个小傻子似的被人拐走了,“你能确定对他的喜欢,是那种意义上的喜欢吗?” “青青,我这个人比较肤浅,就喜欢那种长得帅能让我一见钟情的,程珺他……我第一次见他觉得他真的是太弱了,就那种又白又瘦又秀气,性子还特别软。我就拿他当闺蜜处的,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就一直躲着不想见他。” “但我之前那么迷恋薄林……” 说着许乐停下来,不好意思的朝秦青看了一眼,“你别生气啊青青,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早过去了。” 秦青安静的看着她,“我不生气。” 她就接着说,“我之前那么迷恋薄林,可是看到你们在一起我一点儿也不嫉妒,一点儿也不伤心,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可跟程珺闹掰之后,我老是控制不住的走神想他。昨天我在买咖啡的时候遇见程珺了,他和别的人在一起,我就不知道是怎么了,特别委屈特别生气,我还忍不住跑过去捣乱……” 她有点儿想哭,“之前当陌生人是我说的,现在又……程珺一定讨厌死我了。” “他呢,他喜欢你吗?” 许乐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只说过要对她负责,没说过自己喜欢她。 秦青按住她的肩膀,和她对视,“你自己在这儿胡思乱想有什么用?真喜欢的话去找他问清楚,要是两情相悦咱们就皆大欢喜,要是他眼神儿不好没瞧上你,咱们就睡一觉把他抛到脑后去。只有一点,许乐,别折腾你自己。” 许乐心虚了,低着头,“可我,可我不敢去找他。” 话都说绝了,那么不留情面,再说当初那件事她也要承担绝大部分的失误,怎么好意思再去找他。 而且,她声音呐呐的,“我觉得自己没什么闪光点,他身边多得是比我好比我优秀的姑娘,真的会喜欢我吗?” 就是一直纠缠着程珺令他不胜其烦的杨歆婷,其实也比她优秀得多。 喜欢真的会让一个人开始变得卑微,并且患得患失吧。 说实话,在喜欢上程珺之前,许乐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不可多得的厉害人物,漂亮懂事性格好。 不黑不吹,不是霹雳娇娃也是时代娇花,配哪个惨绝人寰的大帅哥都不为过。 现在怎么也对着一个柔弱无害的林妹妹式的人物,开始质疑自己了呢。 只能说,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 秦青安慰她,“你哪儿不优秀了?” “那我哪里优秀了?” 秦青被她问住了,真情实感的噎了一下。 许乐∶…… 你慢半拍的样子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 许乐张着嘴一脸受伤的看着她,抖得像一个风烛残年的小老太太,“你……”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被秦青眼疾手快塞了片薯片在嘴里。 “先吃点儿东西,多愁善感的时候,更要补充一□□力。” 许乐想吐又找不到垃圾桶,只好嚼几下咽下去了,口腔里弥留着她最爱的黄瓜味的薯片味儿,许乐之前惆怅的心情有些难以为继。 她气得拿起桌子上的薯片筒,又恶狠狠吃了几片。 吃了没几口,脸色微微变了,许乐捂着嘴巴拧着眉头站起来,冲进隔间的厕所。 门被反锁住,秦青隔着一层门板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呕吐声。 她拍门,“你没事儿吧?” 里面回应,“没事儿,我……呕——” 过一会儿许乐从卫生间走出来,有点儿虚脱的扶着门 分卷阅读89 框,眼眶生理性的泛红。 秦青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皱眉,“去医院看看吧,你脸色那么白。” 许乐闭着眼,不是很好受的样子,“没事儿,我缓缓。” 秦青坐在一边,安静的陪她缓。 缓了会儿,脸色渐渐过来了,她睁开眼看着秦青,“我饿了。” 秦青,“……” 许乐可怜又无辜,“这不能怪我,中午吃的东西差不多全吐出来了。” 而且她食欲不佳,本来吃的就不多。 秦青叹一口气,“说吧,想吃什么,我下楼给你买。” “山楂糕,烤红薯,古早蛋糕,蔓越莓炒酸奶……” 林林总总七八样,慈禧老佛爷点餐一样。 秦青在手机上记好,抬眼问她,“还有吗?” 许乐冲她谄媚一笑,“还想吃点儿辣的。” 秦青挑眉,“比如?” 许乐伸出两根手指,“再帮我捎两桶泡面吧,一桶藤椒牛肉面,一桶野鸡面。” “野鸡面?” “就是特别特别辣的那种。” 秦青大脑当机半天,“……你说的是火鸡面吧?” “是……吗?” 许乐不确定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很不拘小节的冲她摆摆手,“哎呀差不多啦,反正都是鸡。” 行吧。 秦青关掉手机,随手装进衣兜里。 “晚上别做梦,小心火鸡挠死你。” 说这话的时候秦青没想到,逛个超市都能遇见熟人。 还是熟得稀巴烂的那种,曾经。 购物架前,秦青正面对着林林总总的不同口味和包装的泡面,挑选许老佛爷钦点的那两款。 刚拿下来扔进推车里,转头就看见了赵群,赵群也看见她。 对视的那一瞬,她明显感觉到那金丝边框下的眼睛呆愣了两秒。 赵群不确定的喊她,“青青?” 秦青走过去,脸上有淡淡的笑,“挺巧。” 低头瞥一眼他推车里堆积了大半空间的甜品,问道,“一个人逛超市?” 那姿态像是对着一个不大相熟,又有点儿交情的多年不见的老同学。 礼貌,又透着分寸感极强的疏离。 赵群狼狈的别过眼去,有几分不自在,“嗯。” 空气沉默下来,没什么好说的,秦青只觉得无趣和尴尬。 再见到赵群,她只剩下这些情绪了,说不上讨厌更说不上恨。 就是觉得,像这样的偶遇挺没有必要的,她点点头转身要走。 推着车子往前走了几步,被身后的人喊住,“青青……” 她没有回头,赵群继续说,“我要结婚了,下个月。” 秦青停下来转过身看他,安安静静的等待下文。 他从来都是气定神闲的,那种将一切都掌控于胸怀的气质一开始也确实吸引了她。 可是此刻的赵群很有些手足无措,先是躲避的低下头去,停顿几秒又抬起眼看着她。 眼里一时涌现出类似于痛苦,或者可以称之为懊悔的东西,“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梁欣过来照顾我……我不能不对她负责,而且我父母年纪也大了,一直想让我要个孩子。” 说完盯住她,不舍得错过她脸上那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反应,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都到了现在这一步,他还是乞求什么。 她还愿意回头吗,如果她愿意……他开始考虑另一种可行性。 可是什么也没有,秦青冷静得像一碗空置了许久的温水,一点波纹也没有。 她甚至笑了一下,“那恭喜你。” 如果他想讨个祝福或心安,她不吝啬赠予一点,但别的什么,就没有了。 秦青不是一个会在感情上困顿纠结的人,更何况,她从不曾心无旁骛的去爱过这个人。 像野草一样肆意生长,像春风一样犹豫不舍的感情,她早就给了另外一个人。 第40章 第 40 章 今秋多雨。 从昨天夜里一直下到了今天早晨,秦青呼了口气,嗓子还是哑的,又疼。 连着轻微的鼻塞,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太舒服。 她坐在床沿上,恹恹的发着呆,看一眼玻璃窗外阴沉沉的雨幕,轻轻吸了下鼻子。 细碎的脚步声朝卧室靠近,薄林端着杯温水走进来,摊开朝上的掌心里安静躺着几颗药片。 秦青讨厌喝药,她看着那几粒认不出名字的药片闷声道,“为什么你没有感冒?” 明明昨天晚上他们一起纠缠在半开的窗台上吹了半宿风,绵密的雨丝浸透白色窗帘,湿哒哒糊住她抵在墙角的整副后背,秦青几乎是间接在雨水里泡了半宿。 不过薄林也没好到哪儿去,斜飞直入的雨丝跨越茫茫夜幕,透过半开半阖的窗户,倾覆在他隐忍触动的面颊上。b 分卷阅读90 r   渐聚渐多,最后混着汗水尽数滴在她绷紧的小腿上。 所以,明明是两个人闯的祸,为什么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感冒? 秦青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捏起他掌心药片飞快扔进嘴巴里,又就着一大口温水猛地咽下。 余留的苦涩味道萦绕在她的口腔里,令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好苦。 “有糖吗?” 随便来点儿甜的也行,她伸手在喉咙处捏了捏,嗓子还是哑得厉害。 薄林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锡纸包装的巧克力,问,“黑巧克力行吗?” 秦青摇头,“都是苦的。” 脸被一双手轻轻捧住,他低头凝视她,手指在她嘴唇上抚,“我刚刚喝了一杯蜂蜜水。” 所以呢?秦青回望过去。 “你尝尝,还甜不甜?” 秦青花了小半个时辰品尝那杯蜂蜜水的余温,在因鼻塞而频繁的换气中想,早知道就直接喝杯蜂蜜水了。 吃完“糖”的秦青倚在床头上刷手机,刚刚睡醒的人补觉是不可能补觉的,又不打算进行室外活动,只好刷手机。 她不经常看朋友圈,现在闲下来觉得刷一刷也挺有意思。 手指往下滑了几下,不知道怎么就拉到几张写真,灿烂的黄色花海里,少年对着镜头微笑,睫毛黑长,青涩无邪,露着两颗可爱小虎牙。 嗯…… 秦青这才记起来,第二次去风景有时的时候,她和那个男孩子互换了微信。 而且在那之后她没怎么留意,所以一直忘了删,他就不声不响的躺在她的好友列表中。 “他是谁?” 秦青抬头,薄林正半眯着桃花眼,视线落在她点开的写真上,脸黑得像碳。 “嗯,就是之前偶然认识的一个弟弟,见过两次而已。” 秦青扯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总不能跟他说这是自己有意艳遇的结果吧。 薄林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糊弄,在她耳边不轻不重的哼了声,“见了两次就加了微信的弟弟?” 秦青语塞,无奈的瞥他一眼,“看着啊。” 然后当着他的面,按下了删除好友。 薄林不依不饶,“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好看。” 这是真话,秦青眼神诚恳。 “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喜欢你。” “以后不许看别的男人……”停顿一下,“男孩子也不行。” 秦青假装纠结,“那我是不是太亏了啊,本来可以拥有一整片森林的……” 薄林气得不行,“你怎么就亏了?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对你忠贞不渝,你怎么就亏了!” 秦青不是很情愿的点点头,忍笑说,“那,这样也行吧。” 这样也行吧? 薄林气儿不顺的瞪了她半天,在快要把秦青瞪得睡过去之前,把胳膊往她面前一横,“咬我。” 秦青看他像看神经病。 “用力咬我。” 他扯扯衣领,露出锁骨边儿上那个微微瘀血的牙印儿,“跟这个差不多深。” 秦青,“……” 看到她一言难尽的表情,薄林改走怀柔路线,小狗似的拿鼻尖在她脸颊上轻轻磨蹭,“咬我,媳妇儿。” 这他妈…… 秦青面无表情的满足了他的受虐请求,然后十分嫌弃的把那张脸推到一边。 薄林也没再纠缠,他心满意足的对着那个牙印儿“咔咔”拍了几张照,不一会儿秦青刷到一条新的朋友圈。 发朋友圈的人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图片拍得很清晰,挽起的绸质衣袖下露出一截胳膊来,上面有一个深重的咬痕,配文是——“媳妇儿好凶[委屈]” 秦青很是无语的转头看着他,“你不去演戏可惜了,真的。” 桃花眼冲她弯起来一笑,“金杯银杯不如我媳妇儿的口碑。” 秦青∶“……” 晚饭之前她接到一通电话,许乐打来的。 外面雨势不减,薄林正围着粉色围裙在厨房切菜。 “我出去一趟,晚饭不一起吃了。” 秦青快速把外衣扣子系好,折叠伞塞进包里。 “唉——” 他放下菜刀,从厨房里探头,“你要去哪儿?外面下着雨呢。” 秦青神色有些凝重,“许乐那边儿出了点儿事。” “等等我送你。”薄林说着去解身上的围裙。 “不用了,我打车,你在家待着。” 说完不再犹豫的转身下楼去拐弯处闪过她风衣一角。 薄林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工作室里没开灯,秦青推门进去按亮墙面上的开关。 许乐正在沙发里坐着,面前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 秦青走过去拎起来看了看——地屈 分卷阅读91 孕酮,□□软胶囊,维生素E胶丸…… 她坐下来握着她的手,那双手有点儿冰凉,估计是在冷风里吹了一路。 许乐的额边有几缕沾湿的碎发,她正在用一种茫然而瑟缩的眼神看着她。 “青青,医生说我怀孕了……” 她用手摸摸自己的腹部,“我这里已经有一个三个多月的小宝宝……” 秦青捧着她的脸,轻声说,“你先别慌,确定是怀孕了,医生没诊错吧?” 许乐在她手心里点了点头,“嗯,回来我又用试纸测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她咬着嘴唇,茫然无措,“青青,如果我想要这个孩子是不是太恶劣了?” “为什么这么说?” “挟天子以令诸侯啊,这个孩子就像一个筹码,如果生下来,就好像我在绑架程珺一样……一个被绑架的父亲,一个被迫留下来的孩子,我们都不会幸福。青青,如果那样的话,程珺一定很恨我。” 她用一个错误诞下另一个错误,由此产生的结果会毁掉他的一生。 “我不能这么做。” 她慢慢坚定起来,“青青,你能不能……能不能陪我去流掉它?” 秦青抿着唇,“你想好了?” 许乐点点头,目光却痛苦茫然,找不到确定的出口。 秦青把手搭在她的肩头,郑重的向下压了压,“告诉程珺,就算那件事是个错误,你也不是唯一的过错方。如果他也想留,你就重新考虑一下。” 许乐是不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另说,重要的是,流产对女性身体上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既然有了这样的意外,那么不到万不得已,秦青都不希望她去走那一步。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事情明朗化,许乐之所以会这么痛苦纠结,是因为她喜欢程珺,过份在意他的态度。 要不然留或不留,只是她自己心中的一个念头,甚至不需要求教她,更不会说出那么一番话。 而且,秦青从一开始就隐隐感觉到,程珺对许乐,不一定像她所说的那么心思单纯。 “把程珺的电话给我。” 秦青掏出手机,按了免提键,“我来打给他。” 其实,从开始到结束也没说上几句话。 “程珺吗?” “我是许乐的朋友,她想打胎,你要是不忙的话,就来见自己孩子的最后一面吧。” 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一边坐着的许乐脸色越发泛白。 那人的嗓子似乎有点儿发哑,“你们在哪儿……”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秦青刚给许乐削好了一个苹果。 她收拾好桌子上残留的果皮,走过去开门。 外面站着一个高瘦白净的青年,像许乐所说的那样,他真的很秀气,却并不显得羸弱。 丹凤眼的深邃锐利,被他眼角的泪痣和平静的目光一弱化,显得有些纯粹无害感。 这其实是秦青第一次见到许乐口中的“林妹妹”,但恐怕也只够她描述的冰山一角而已。 秦青打开门,请他进来。 青年在距许乐三四米远的地方站定,微微偏过头,“我想和她单独聊聊,可以吗?” 秦青点点头,对许乐说,“我去楼下超市转一圈儿,有事给我打电话。” 许乐“嗯”了一声。 门锁碰在金属框上,轻微响了一下。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许乐没有抬头,她盯着面前塑料袋里的保胎药,盒子上的药物标识醒目。 程珺站在一旁,语气平稳清和,“你想打掉它吗?” 第41章 第 41 章 许乐还在发愣,她脑子迟缓的运作起来,然后又“嗯”了一声。 可怕的沉默里,程珺重新开口,“你不必这么做。” “许乐,不是一定要有爱情才可以结婚的。我可以忍受你不爱我,把孩子生下来,你要是愿意我们就一起养。你要是不愿意,他就是我一个人的,我会竭尽所能好好爱他。” 许乐有些恍惚,“你要我生下他?” 程珺无法确定她话里的意思,“这也是我的孩子,他还未出生,我就开始爱他。” 许乐更茫然了——程珺说爱他?他说他爱着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是…… 那明明就是一个不好的开始,难道不是他大好人生里的一个污点吗? 她终于肯抬头看一看面前人的脸,满是彷徨的疑惑,“生下它对我们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它会阻止我们拥有更好的人生。这样的话……你还想要它吗?” 那张冷静的脸逐渐裂开,像冰冻过后被重力击碎的冰层,露出底部的暗涌。 程珺脸上现出一丝讥讽,“我没有更好的人生了。” 许乐心里抖了一下。 分卷阅读92 “我最好的人生就在你手上,可你似乎总是吝啬施舍给我,哪怕到了这一步,也不能试着去爱我吗?” 她慢慢大睁的眼睛里溢满了震惊,“你在说什么?” 程珺低下身子望住她,瞳仁极黑。 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是那么清秀柔弱,单薄易碎。 “我要你的爱,我要你今后人生和我绑在一起。许乐,你能不能爱我?” “你为什么……”她惊愕的张着嘴巴,“你不是要把杨歆婷变成自己的爱人吗?而且,你又不喜欢我……” “谁说我不喜欢你?” 那双秀气丹凤眼微微下弯了一下,“那次相亲还是我求来的。” “你求的?” 许乐看起来更懵了,“你喜欢我?什么时候的事儿?一见钟情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现在的脑子里,有一整部《十万个为什么》。 程珺看向她的目光也很一言难尽,“我也好奇,在同一个社团待了四年,你竟然没有记住我。” 许乐∶“???……!” 程珺叹一口气,“没错,我们是一个学校。” “那系呢,你是什么系?” “我学的工商管理。” 许乐总算松懈一点儿,好在不是同系,要不然就尬上天了。 “那不认识很正常啊,我那个时候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 “可我们一个社团。” 嗯……好吧。 “我确实没注意到你,不过除了你,别人我也没怎么注意。” 不是吹的,她走路都是目不斜视,余光不往旁边扫的好吗? 有一阵儿她们班里的同学还以为她很高冷,走在路上碰到了招呼都不打。 其实不是的,一张萝莉脸和高冷不沾边的许乐表示她很冤。 只是…… “你怎么会喜欢上我的?” 她不觉得自己在大学期间有多么光芒四射,魅力无限啊。 “我也不知道,温水煮青蛙的故事里,青蛙也不明白温水怎么就变得沸腾了。” 他也是用了很久才想明白,原来那若有似无的在意,不动声色的目光追寻,原来叫做喜欢。 确定心意的是第二年五一假期社团组织的登山游,程珺本来是不打算参加的,却不经意在名单上瞥见了许乐的名字。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报了他并不感兴趣的活动,同车的一个女生喜欢他,选座位的时候坐在他身边,一路上脉脉含□□说还休。 许乐坐在他前排,和别的男生叽叽喳喳。 他对那女生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有点头疼。” 然后拿出眼罩耳塞,假装睡了一路。 下了车大家就组织登山,三三两两结伴往上,程珺对聊天和人群都不是太感兴趣,故意落了队。 那个女生委婉表示可以陪他一起,被他拒绝了。 谁知道登到半山腰的时候,许乐坐在石阶上好像在有意等着他。 她站起来,对着有点儿惊讶的程珺说,“我走得慢,你跟着我吧。” 许乐脸上因攀登而冒了一层薄汗,大而有神的眼睛满是对待濒危动物一样的小心翼翼,好像怕一不小心就戳破了他脆弱敏感的自尊心。 在那双眼睛里,他看到了主人对自己的评价——你真的很弱,跟着我走,这次别再掉队了。 对着那双眼睛程珺奇怪的没有解释,他跟着许乐身后,看了她一路的背影。 日光倾撒在岩边高树上,他在一阵阵的清脆鸟鸣里,听见了自己旷日持久的心跳声。 “啊——” 许乐发出一声愧疚的叹息,“那个男生,原来是你啊。” 她记得自己是陪一个掉队的男生走过一段山路,而且两个人都很沉默。 时不时她回头问他一句“累吗”“需要休息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男生的长相许乐其实已经记不清楚了,可能她一直不是很吃小白花的那种长相吧,喜欢上程珺之前她好像更偏爱那种帅得凌厉的。 就好像青青家的薄老板,往那儿一站,一张大帅比的脸,桃花眼可以勾魂儿。 “那你为什么不说?” 程珺垂下眼睫,脆弱无害我见犹怜,“那时候社里都传你和杜铭是一对儿,而且,你确实也只对他比较热情。” 许乐花了好一会儿时间回忆“杜铭”这个人是谁,好容易想起那张爆了半脸青春痘的国字脸,一时心伤万分。 原来那个时候大家是那样想她的,她和杜铭,怎么可能? 她又不是她家太后老佛爷,喜欢浓眉大眼国字脸。 不过那阵子她确实和杜铭走得很近,原因无他,许乐报了社团之后发现自己对集体活动并不向往,又不好随随便便退社,只好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苟日子,而她苟日子的最佳拍档就是杜铭。 分卷阅读93 社里大部分的活动都由杜铭转达给她,有时候还借她抄笔记。 没错,是借她抄而不是替她抄。 国字脸有喜欢的人,大他们一届的学姐,播音系的,身材好声音甜,妥妥的一个云端之上小仙女儿。 仙女必然追求者众,国字脸缩在乌泱泱的大后方不敢出手去追,许乐就鼓励他,毕竟国字脸还是相当的够义气,她是拿他当义结金兰的大哥看的。 经过许乐孜孜不倦的一番鼓励,国字脸觉醒了,他开始每天手抄一首情诗,用粉色信封装着偷偷塞到学姐经常上自习的座位桌堂里。 塞了一个学期,学姐和体育系的一个运动健儿好上了,后来听别人说,学姐本来是想慢慢考虑要不要答应交往的,可是不知道哪个变态天天往她座位上塞酸腐肉麻的情诗,风雨无阻从不迟到。 连大姨妈都会迟到但情诗不会,学姐觉得送信的人不是变态,也离变态差不远了。 越想越坐不住,索性赶紧把自己打上名花有主的标签。 当年播音系女神和变态情痴的故事还在校园论坛上很是火了一把,连带着门口书店里诗集的销售额都一落千丈。 更悲惨的是这件事被经济学系的教授拿去举例子——受众心理会影响供需,国字脸就读于经济学院。 真的已经很久远了,要不是程珺今天提起来,那段往事都要在她的记忆里蒙尘了。 许乐看看程珺,莫名感到一点悲从中来,她大好的姻缘竟然就被一个乌龙生生给撞飞了。 这一飞就是好几年,好在最后的最后,她又凭着自己强大的狗屎运把它给拽了回来。 虽然晚了点儿,但好歹还有不是。 这么一想,憋了半肚子的气又慢慢消下去了。 她握住程珺的胳膊,认真道,“我没喜欢过他,我只喜欢你。” 小白花就笑,泪痣微舒,临水照花人一样。 许乐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觉得他秀色可餐极了。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只适合当闺蜜呢,明明就是心上人的最佳人选。 许乐盯住他淡色的薄唇,孩子都怀上了,还没认真感受过接吻的滋味,怎么想都有点儿亏。 许乐咽了下口水,“我能……亲你一下吗?” “为什么?” 许乐愣住了,他竟然问她为什么,不是说喜欢她好多年了吗,怎么亲一下都不肯。 她鼻尖发酸,闷闷道,“那次我喝醉了,又没有感觉……” “没有感觉?”程珺眼眸幽深,笑得却温柔动人。 “对啊。” 许乐点点头,她一觉醒来身上只剩下车轮战后的酸痛了,一点爽到的感觉都没有,包括过程中的亲吻。 程珺神色微妙,“我是根针吗,竟然让我的姑娘在第一次就没有感觉?” 嗯…… 那个……?? 她没听错吧,小白花竟然跟她聊这种有颜色的话题? 许乐的脸爆红,“我不是说这个……是接吻,你怎么……” 啊,她要死了。 这种话题该怎么展开或收尾啊,有没有人可以帮帮她?! 难道她要跟他说,自己有感觉得快死掉了吗? 她决定今晚开始攻读《金瓶梅》和《我的最后一本口才书》。 短短半分钟内,许乐分别向他表演了哑口无言,欲哭无泪和哀莫大于心死。 “我就是想……” 她丧丧的说∶“就是想亲你一下。” 程珺盯着她垂头丧气的小脑袋瓜,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可以,但亲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还有条件? 许乐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她在恋爱界混得也太惨了吧,这年头跟心上人索吻还要有附加条件,太过于丧权辱国和不平等条约了。 她当即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那我不亲了,我不亲你总行了吧。” 小白花循循善诱,“你不听听条件?” 她鼓着包子脸,强忍着不开心,“不太想听。” 程珺看着她,很郑重的,“可是我想告诉你,条件就是——我要民政局发的那张证。” 许乐张大嘴巴,有些愣愣的,“你……” 小白花又笑了,那笑比月色下的蔷薇花还要动人,“怎么样,还要不要亲?” 许乐一把扑上去,仰着脸,“亲!” 程珺∶“我是针吗?” 许乐∶“您不是针,是铁杵。” 第42章 第 42 章 最近的薄林有点儿不一样,过份粘人,而且心事重重的。 这种转变发生在听说许乐的喜讯之后。 不知道那天晚上许乐和程珺是怎么谈的,秦青一觉醒来就得知许乐转了风向,要和程珺有情人终成眷属。 两家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午,决定依着小辈的意愿,先领证 分卷阅读94 ,婚礼以后再补。 毕竟大着肚子浑身浮肿的穿婚纱,是许乐这个有着美丽新娘梦的重度患者万万不能接受的。 秦青把前因后果粗略和薄林口述了一遍,听的人在线发愣,然后以两人的名义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发过去。 再之后的日子里他就有点儿魂不守舍的,时不时的望着秦青发呆,好像很哀愁。 比如现在。 两人正好好的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他突然站起来就要去厨房给她洗水果,临走之前特意叮嘱她,“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看着点儿手机。” 秦青一头雾水∶“??” 薄林不管,把手机往她手里一塞,说了句更加莫名其妙的话,“我的手机没上锁。” 然后就逃也似的跑去厨房洗水果了,一洗就是二十分钟。 秦青怀疑他是不是在厨房里晕倒了。 薄林端着果盘出来的时候,秦青正看剧看得入迷,专心致志到了目不转睛的地步。 那部手机被孤零零的扔在桌子上,像一个惨遭遗弃的弃婴。 薄林盯着她,也目不转睛。 秦青被盯得有点儿毛了,抬头望过去,“你干什么?我脸上刺字了?” 他眉头皱得死紧,“青青,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秦青,“……” 说吧,这是又想作什么妖? 薄林对她的罪行逐一控诉,“你从来不查我的岗,不问我去哪儿、见什么人、多晚回来……你连手机都不翻。” 就是大斌交往了没多久的女朋友,还要时不时搞一次突然袭击呢,怎么到了他这儿,什么都没有。 薄林满心哀怨。 秦青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她突然就发散思维的回忆起前段时间刷到的一条微博,叫做——没有女生能从男朋友的手机里快乐的走出来。 而且她觉得男生应该都不喜欢女朋友查岗吧,所以秦青不查。 一是麻烦。 二是麻烦。 最后还是麻烦。 她搞不懂薄林为什么要在这上面纠结,“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在意我,也不关心我在外面有没有偷吃。” “那你偷吃了吗?” “绝对没有!” “哦。” 秦青瞥他一眼,“那不得了。重要的不是我查不查,而是你做没做,你要是有心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一天查八回也拦不住你啊。”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薄林特别失落的瞅她,“我觉得你不在意我。” 秦青让他噎了个哑口无言。 对方暗示她,“除非你能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她忍不住挑眉,“那我该怎么表示我的诚意?” 薄林摆出认真的架势,“你已经是个大人了青青,该学着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了。跟了你这么久,给个名分行不行?” “很久吗?我怎么记得才过了几个月而已。” 如果掐去重逢之前的那几年,失忆之后的秦青确实没和薄林相处过多长时间。 大半年?差不多是的吧。 “白睡了我几个月,你说这话没有良心啊。” 她笑得不行,“你吃亏吗?” “我吃亏啊。” “那以后不让你吃亏了。” “不行,这亏我还得继续吃……” “怎么说?” “吃亏是福。” “……” “行不行啊,给个名分呗。” “再说吧。” “再说?!你不觉得我现在像一个被丈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大着肚子的孕妇吗?” 嗯,这前缀词还挺长。 她把手放在他紧实的腹部,揉了揉。 薄林让她揉弄得有些发抖,“往哪儿摸呢?” 他的声音微哑。 “等你的肚子大起来再说这话吧,父凭子贵,你得先贵起来再说。” 说完就被推到在沙发上,电视里的对话声清晰而不断的传过来。 秦青睫毛呼扇,两个人的呼吸相闻。 她提醒着,“天还没黑呢。” 然后得到一声很轻的哼笑,“有什么关系。” 秦青长而淡的眉梢微挑,然后伸出手,推开了他。 “恐怕不行,我和许乐约了两点见。” 餐厅包间里。 许乐正对着一大碟绝味鸭脖大快朵颐,她好像过了孕前狂吐期,胃口突然好了起来。 尤其爱吃冷,酸,辣。 还有以前一碰就爱醉的酒。 然而大部分都是孕妇的禁忌食物名单,她在程珺面前不敢随便吃,只好躲出来吃。 边吃还边感叹,“我的意中人应该是个甜酒制造商,或者卖绝味鸭脖的。” 秦青看着她日渐圆 分卷阅读95 润的下巴,选择不说话,她怕一张嘴就会伤害到她。 那只是一个沉浸在快乐里的孕妇,何必要伤害她,秦青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 但是许乐没有放过她,孕妇抽出湿巾擦擦自己油腻腻的手指,突然凑过来问她,“诶,你和薄老板避孕了吗?” 秦青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辣鸭脖的味儿,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让了让。 “有几次没避。” 其实是满打满算,避了那么一两次而已。 许乐“啊”了一声,说,“那你们挺危险啊。” 她就附和,“是挺危险的。” 搞不好,要闹出人命。 许乐又说,“不打算要孩子的话就小心点儿吧,当孕妇真的挺辛苦的,我都有点儿不想生了。” 秦青目光下移,落到她微鼓的腹部和稍稍水肿的小腿上。 “胖大海。” “什么?” 秦青看着她,微微皱起眉,“你这个样子……像刚刚泡进温水里的胖大海。” “……” 虾仁猪心。 许乐满脸屈辱,“秦青青,你竟敢侮辱一个孕妇!我要和你绝交!” 被恶狠狠喊话的秦青云淡风轻、不为所动。 害。 绝交就绝交吧。 反正她最近闻腻这绝味鸭脖的味道了,绝交也挺好。 与此同时,薄林正站在一家大型医药房里,家里的应急箱里缺了几种常备药,还有几种快到保质期了,他开车出来补。 不过他对常备药的牌子不是很了解,只好从一大堆相似的里面挑那款最贵的。 挑完之后还不满意,左看看又看看,觉得这也需要那也需要。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下雨下雪下冰雹,防不住哪一次青青再染上小病,而且家里那么大,万一青青磕着碰着了怎么办?所以说…… 是吧,都得备着点儿。 薄林正挑得眼花,就听到前面一直背对着他的女人在打电话。 “跟你说了我现在有事,半个小时你打三通电话,烦不烦啊……你别扯这些,老黄历也要翻?” 女人穿着一身职业装,较为修身的衣服把她包裹得凹凸有致,应该是附近写字楼里上班的白领。 她的手边站着一个稍显稚嫩的男生,应该还在读书。 高中还是大学薄林不能确定,毕竟这之间的分界不是那么明显。 女人还在继续说,声音里已经很是不耐烦了,“没谁,就前两天认识的一个弟弟。”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的声音突然高了半个调子,不过碍于是公共场合,还远远不到声嘶力竭的程度。 “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行嘛?这也要怀疑那也要怀疑,你怎么不去当个侦探啊!咱们俩还没结婚呢你就这么管我,结了婚我还能正常出来工作吗……行了,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忙着呢。” 被迫旁听了全程的薄林∶“……” 眼睫低垂着,落到前方男女十指紧扣的手掌上,神情渐渐有点儿复杂。 刚认识没多久的弟弟?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从架子上拿下最后一只药盒,薄林拎着药店专供的置物篮走过去。 女人刚刚挂断了电话,正侧脸对着男生小声私语,站的位置挡住了前方的去路。 “诶。” 声音落下,说着话的女人回头,对上薄林的那一刻,眼底闪过浓重的惊艳。 没等她张口,薄林就冷淡的皱起了眉头,“别挡路行吗?” 女人∶…… 这年头,帅哥的脾气这么大? 薄林懒得理会她的目光,拎着小篮子面无表情的从他们走过去了。 把药放进后备箱,他坐进车里半天没打火,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憋气。 干脆改了回家的路线,直接绕到两条街外的一个小有名气的成衣店,从推门进去到拎着服装袋出来没花几分钟。 拎着纸袋在路口驻足了一会儿,又抬步进了斜对面的一家书店。 “给妹妹买资料啊?” 老板看着他手里的王后雄、随堂检测、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笑着说可以打折。 “不是。” 薄林懒散着一双桃花眼,语气淡淡的,“给老婆买书。” 秦青回到家的时候,奇怪的没有看到在客厅等着她的薄林。 厨房没有,卧室没有,连盥洗室内都没有找到他的影子。 可门口分明有他换下的鞋子,秦青巡视一圈,目光有些犹豫的落在房门紧闭的书房上面。 不是她看不起薄林,好端端的一个学渣会没事儿躲起来看书? 上学的时候没见着他用功,多少年过去了他才想着要从头再来? 这显然不太科学。 不过家里的各个角落都找遍了,确实没见到薄林的人影。 她走过去,手 分卷阅读96 放在门把上轻轻往下压,然后推开书房的门—— 屋里的灯亮着,宽敞整洁的书桌前坐着一个认真安静的少年。 少年眉眼惊艳,灯光打在他白净的校服和乌黑的碎发上,显得朦胧美好。 长手长脚的人正低头看着面前的一本资料书,仿佛遇到了了不起的难题,眉头微微蹙起。 听到推门声,少年咬着笔筒回头,桃花眼突然笑了,“姐姐,我做完这道题,你可以教我接吻吗?” 第43章 第 43 章 秦青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知道自己那么没有定力。 她完全没有办法拒绝此时对她微笑着的薄林,还一不小心免费赠送了几道超纲题。 薄林闷哼着坐在书桌上,校服因汗湿而贴在身体上,显出流畅的腰腹线条。 仰起的脖颈筋脉鼓胀,脸红得像被水蒸气覆盖的苹果外皮。 声音被骤然扯断,又拉长,循环往复。 墙面上悬挂着的粘腻钟摆,正拖着湿漉漉的时间在玻璃腔里慢慢颤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被忍耐折磨的声音充斥。 钟摆和时间都突然停了,颤抖着安静下来。 秦青仰起脸,抹一抹酸胀的唇角边几丝可疑的液体,她的脸也是红的。 只是比薄林好一点。 他像一个过份新鲜的熟透了的草莓,嘴巴碰一碰,就触到甜腻糜烂的汁。 这是她第一次从他身上听到,断断续续的,琴弦折断一样的男孩子的声音。 如此新鲜而令人心动。 秦青望着他,一眨不眨。 身子被人捞着从地上抱起来,气息还有些不稳的少年对她笑了一下,“跟我来。” 说着抱了她走出书房,绕到满是月光的卧室,人被松手丢在柔软的双人床上,微微向上弹了弹,少年的胳膊就压上来。 撑在头顶,心跳和眼神都如此逼近。 他极为缓慢的吐息,声音轻哑,“姐姐教我接吻,我陪姐姐上床。” 月光如洗,床单也是冷白色,秦青陷在了泥泞里。 成为了一尾鱼。 而薄林轻轻笑着,是正在注视着她的坏心肠屠夫。 看着那双眼,看着那双桃花眼,视野渐渐模糊。 秦青揪着床单垂下眼,泪水滴在她的侧颊上,合着情浓的薄汗……她仰着细白的颈子,嘤咛一声。 整个人蒸成了粉红。 说不出话,也无法思考,整个人又疼又畅快。 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薄林是个坏心肠的屠夫。 浓雾遮着月亮,聚了又散。 摇摇晃晃几个轮回。 鱼儿终于睡了,抱着她的屠夫。 一连半个月,秦青的生活都过得很糜烂。 对的,糜烂。 有任督二脉全方位打通的薄林在,她想清心寡欲都不行。 以至于她从一条活蹦乱跳的精神小鱼逐渐过渡成了一条有气无力的蔫巴小鱼。 某天。 性生活过度的秦青死鱼瘫∶“你难道就不会腻吗?” 薄林拍拍她的屁股把人翻了个个儿,月光直入。 他轻笑着分开她的腿,“温故而知新。” 秦青在某人身上,吃到了热爱学习的苦。 于是厌学心起,于是赶他去店里,她也一天到晚窝在工作室,开始早出晚归。 许乐不能理解,抱着个大肚子一边嗑瓜子一边问她,“你怕薄老板啊?这不能吧,我看他对你挺战战兢兢有求必应的啊。” 秦青核对着最近的订单,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别挡着我给你儿子赚奶粉钱。” 许乐立刻从吃瓜状态转到嘘寒问暖的狗腿子,“您忙,工作重要,家和男人算个屁。” 说着打开手机,哒哒哒跑到隔间跟程珺打了半个多小时电话。 对此许乐的解释是,“我们新婚燕尔,而你们老夫老妻,肯定是年轻人更要如胶似漆一点。” 秦青毫不留情的提醒她,“你比我大五个月。” 许乐气急败坏,“那又怎么样?我儿子还比你儿子大五个月呢!” 秦青∶…… 这有什么好比的吗?而且,谁说她要生儿子了?没影的事儿,谁爱生谁生。 不过按许乐前段时间吃辣的劲头,秦青实在没想到她肚子里的是个儿子。 不是说酸儿辣女吗? 许乐的反应就比较自恋了,她笃定自己会生一个很辣的儿子,继承她霹雳辣妹的优良传统。 秦青不置可否,她倒要看看这个儿子能有多辣。 许乐又问她要不要当肚子里孩子的干妈,秦青想了想,拒绝了。 因为一个辣儿子,再加上一个干妈,很容易让她联想到一个比较牛哄哄的牌子——老干妈。 她可以是香飘飘,可以是优乐美,但不能是老干 分卷阅读97 妈。 说出去太埋汰人了。 天还没黑薄林就过来接她,说要去城郊完成一件大事儿。 秦青以为他是要求婚,毕竟这些日子明里暗里被暗示过很多回。薄林甚至把之前从她手里买走的木雕戒指戴在手上,睡觉也不摘,有一次差点儿把她腿给刮破了。 站在萧瑟的干枯蒲草丛里等了半天,她也没见薄林掏出疑似于戒指盒的东西,正在她疑惑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 薄林说话了,“再等一会儿,就能看到落日了。” 秦青∶“????” 我回应的词都想好了,结果你他妈说带我来看落日? 薄林对着一脸呆滞的秦青,拍拍石头上铺好的蒲草,“青青,过来坐。” 秦青内心复杂的走过去,沉默的坐下了。 慢慢的,余晖烧成晚霞。 一轮落日红红的,隐在快要模糊的天际上,像一个放进温水里还没煮熟的鸡蛋黄。 秦青转头看他的脸,问∶“别人都是看日出,为什么我们要看日落?” 夕阳下他眼里眉梢都是笑,明明在胡扯还要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夕阳无限好啊,看过日落的人更容易白头。” “是吗?” “是的。” 薄林拉她的手,一根一根交缠起来,十指紧扣,“媳妇儿,其实我早就想好了,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和你一起去很多地方,看山也好看海也好,看天上的白云也好。最重要的是,是和你在一起。” 想了很多很多年了。 可那个时候,她拉着另外一个人的手,对着另外一个人笑,还跟那个人回家。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他以为青青是不回头的晚风。 妈的,好心酸。 还有一点儿想哭,他咬着后槽牙强忍。 只听说过爱情使人上进,还没听说过爱情也会让人变成怨妇的。 婆婆妈妈腻腻歪歪,他都想给自己一拳,不知道青青想不想。 天幕愈沉,日头红得就快要烧起来了。 秦青凝着他低垂的眉眼,轻声说,“薄林,你转头。” “干什么?”带了一丁点儿哭腔了。 她说,“转过来。” 薄林心想,转过来就转过来,老子怕你啊。 他都想好了,这种时候她要是敢笑他,他就跟她拼了。 但是,刚刚偏过头就被吻住了。 柔软的嘴唇落在他的上面,带着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独自辗转的印记,将所有难以为继的时光都治愈。 那双向来冷淡的猫瞳里住进了他的影子,一点一点的,从嘴唇吻到鼻梁,舔去眼睫上晶莹的泪珠,再回到嘴唇上。 薄林急促的哽咽了声,很轻。 她说,“这辈子,我也只愿意爱你一个人。” 回程的路上秦青没有睡着,她看着窗外忽闪忽闪的灯光下昏茫的夜景,莫名觉得安定。 两个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街边找了一个小摊,吃起了馄饨。 小的时候,只要秦青表现好,秦曲红就亲自下厨给她煮上一碗馄饨。 秦曲红手艺不好,就会煮个馄饨,毕竟从市场买上人家打好的肉馅儿和现成的馄饨皮,两手一捏就行,不需要额外费力。 但是长此以往的,只要秦青心情好,就想吃馄饨。 她喜欢吃素菇牛肉的,薄林也跟着她要了碗素菇牛肉的。 入了夜街道两边都是摆摊出夜市的,吃的喝的玩的戴的,什么都有。 挨着卖馄饨的是一个卖手织包的小摊,时不时过来三两个女生问价,又摇摇头走掉了。 秦青扭头看了几眼,坐正了专心致志的等她的馄饨。 馄饨还没上来,薄林先离座了,他走到不远处的小摊前,掏出钱包指了指左上方。 很快拿着战利品回来,秦青惊愕的看着放在她面前的向日葵织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薄林嘚瑟得不行,“我就是知道~” 馄饨很快上来,秋寒的夜里冒着热气,老板是个笑眯眯的中年人,说话带着一股豪气的东北味儿,“小伙砸大妹砸,得劲儿吃哈!” 那嗓门震得秦青耳膜鼓噪了一下,她愣完,又开始笑,对着对面的薄林拿腔捏调的学着说,“得劲儿吃哈!” 那双桃花眼就也跟着弯起来。 又有新的馄饨下进冒着热雾的汤锅里,中年老板瞧着空打开了音响,放得估计是他们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接地气的旋律响起来——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为何每个妹妹都嫁给眼泪 不要问我妹妹有几个 我会告诉你很多,很多……” 秦青被迫和薄林坐在餐桌前,体验了一把80年代的别致浪漫。 听着听着薄林转过 分卷阅读98 头来,很认真的看着她,“青青,我没有很多妹妹,也不会让你嫁给眼泪。” 秦青哼一声,“你要是敢,我就让你嫁给眼泪。” 第44章 第 44 章 十二月的Z市,天气已经越来越冷,原来羊毛衫外面套个厚褂子就能出门,现在还要再多加一层毛衣。 再过不了多久,就要裹上羽绒服了。 不过待在室内就没多大关系,有空调的地方四季如春。 秦青窝在雕刻间里兢兢业业了两个多钟头,再出来的时候,许乐已经走了。 作为工作室的挂名合伙人,许乐这段时间是来得晚走得早,稍微滞留一会儿,就有电话打过来催。 秦青刚开始还会调侃她两句,“看得还挺紧,上辈子是比翼鸟还是连理枝啊” 许乐就做出一副既甜蜜又苦恼的样子,“大概是我太招人喜欢了吧,所以他会比较没有安全感。” 秦青如她所愿的闭上了嘴巴。 不过玩笑归玩笑,许乐的肚子像一个不断被吹大的皮球一样,最近已经到了稍微动一动就让人心惊的地步。 所以她不在眼皮子底下晃悠的时候,秦青反而能松一口气。 握久了刻刀的手腕有些酸软,她伸出手揉一揉,那股酸软就从指尖过电一样流窜到四肢百骸,令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发着呆,仰躺在沙发背上,手边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是消息推送的提醒音。 薄林发过来一句话——“要和你白头到老的那一类”。 消息上面是秦青两个多小时前发过去的一个链接,微博的调查问卷,底下的评论挺热闹。 秦青看着有意思,就顺手给他发过去了。 问卷内容是“如果按照类型划分的话,你们的恋人/伴侣属于哪一类?” 底下的答案五花八门——“温柔型,霸道型,智慧型,体贴型……” 皇上选妃一样,百家争鸣应有尽有。 秦青也就凑了个热闹,发过去问,“你觉得你是哪一类?” 于是有了上面的回复。 她滑动指尖,在那句话下面回了一个“OK”的手势。 几乎是刚发送完毕,那边就回复过来。 “今天晚上早点儿回家吗?” 秦青问,“怎么了?” “想早点儿见到你。” “哦。” “媳妇儿啊……” “嗯?” 薄林发了一张图片过来,鸦黑色的西装套裙被规整有序的挂在衣柜里。 他说,“衣服干了,我帮你收进去了。” 秦青,“……” 作为一个从小受传统文化影响的人,秦青对某些特别的说话方式还是有一点儿了解。 就好比文人们在表达“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直白的意思之前,总要先委婉的提一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一样。 所以她几乎是立刻意会了薄林这是在托物言志、寄意于物、借物抒情。 那张图片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秦青没有穿正装的习惯,她的衣柜里也很少出现西服西裤之类的存在,尤其是那种非常板正的配套售卖的西装。 但前两天逛商场的时候,架不住导购员的卖力推荐,她就进试衣间试了一套当季新出的套装。 薄林站在外面等。 等了一会儿,几乎是刚推开试衣间的门,就感到一股视线的尾随。 她抬头,目光与他的相撞。 鸦黑色的西服西裤,衬着纤细单薄的身姿,长而柔的黑发下是一双淡色的猫瞳。 她抿住唇角微微低眉的样子,不经意的透着一点漠视和冷。 薄林咬着嘴唇看她,从下到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突然就笑了。 秦青不是很高兴,觑他,“你笑什么?” “想到一句话。” “什么话?” 薄林冲她勾了勾手指,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含情带笑。 啧,故作神秘。 她一脸无语的把头凑过去。 嘴唇猝不及防的被舔了一下,那人的眼睛亮晶晶,“姐姐上我。” 秦青∶…… 被迫围观的导购员∶…… ??? 谁是你姐姐? 你装什么嫩。 不要脸。 秦青面无表情的转身进了试衣间,换回自己原来的装扮。 西装还是被薄林买了下来,只不过西裤换成了包臀裙。 包臀裙自有包臀裙的妙处。 这个夜晚秦青被迫狠狠体验了一把,也确实像薄林所说的。 姐姐上他。 秦青唯一的记忆点就是,地板好硬,膝盖好凉。 手机屏幕在快要暗下去的瞬间又亮了起来,薄林发了一 分卷阅读99 个[兔子]的表情过来。 秦青回复,“再说吧,你先过来。” 锁好工作室的门她想∶薄林他见过的市面,也就和指甲盖差不多大吧。 薄林开着车,按着秦青所说的路线来到一条不算太熟悉的街。 找好车位停车,跟着秦青的脚步进了街边的一家店。 店门口是一个大大的粉红色招牌,上面写着——“奇妙世界”。 看的时候薄林不以为意,他心想∶这能是多奇妙的世界? 进去之后他明白了,是他想象不到的那种奇妙。 并没有导购员盯着你推荐,店里的客流量也不是很大。 各种水手服护士服邪魅小猫服,黑色的长筒网袜,还有粉色手铐和小皮鞭。 两个人对着架子上五花八门的情趣用品,一起沉默了。 薄林有点试探的问她,“你喜欢这些?” “你……希望我喜欢吗?” 秦青咳嗽了一声,低头,“那啥,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穿。” 可怜她活了二十多岁,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老脸通红。 但是。 既然决定了要带薄林来见见世面,她不能怂。 不能怂不能怂不能怂……T_T “媳妇儿……”薄林凑过来,笑着亲她脸,“你的耳朵,真的好红好红呀。” 秦青抬眼瞪他。 薄林拉她手,揉揉她手指头,“那去买我喜欢的。” 两人走出店面转了个弯,进了隔壁的睡衣店,拎了个毛茸茸带兔耳朵的睡裙。 秦青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哪儿哪儿都不露。 中规中矩的,一点儿都不情趣。 秦青疑惑道,“我穿给你看?” 薄林捏起兔耳朵的一角,眼神暗示性很强,“今天晚上。” 不过世界上还有那么一句话,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 有人在夜来聚众闹事,赵斌跟对方动起手来,一不小心开了别人的后脑勺,当然自己身上也挨了一刀。 现在正在局子里做笔录,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秦青和薄林正在客厅里吃晚饭。 他突然就站起来,神色有点凝重。 秦青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夜来出了点事儿,大斌进局子了,我得回去捞人。” “那你赶紧去,别开车了万一你路上着急……我给你订机票吧。” 薄林看着她半晌没说话,忽然就低头抱住她,“我舍不得和你分开,媳妇儿。” 他叹一口气,“要是能把你装口袋里带走就好了。” 秦青没忍住乐了,她心想那得是多大的口袋。 仰起脸,推他,“别操心我了,先把事情解决了吧。” 被人捧着脸来了一记法式深吻。 “我走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每天定时给我打电话报平安。不要看别的男孩子,也不要让别的男孩子看你。” 跟老母亲托孤似的,秦青憋着点儿笑,“还有呢?” “还有?” 薄林想了想,“还有就是早点儿睡觉,你最近都有黑眼圈儿了。” 秦青这才怒了,“你还知道我有黑眼圈儿啊!” 第45章 第 45 章 秦青这两天总是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感觉有点儿怪怪的,但仔细一想脑子里又什么都没有。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薄林离开的第五天,她站在盥洗室刷牙,眼睛从镜子上移开,不小心瞥到架子上粉紫色塑料包装的一角。 嗯…… 她这个月的大姨妈是不是没来。。。。。 她的经期向来都很准时,每次都是几月几号,最晚不会推迟一两天。 但好像距上个月的时间看,已经晚了一个多星期了。 还是没来。 秦青,“……” 她草草洗漱完,打了车就往医院赶。 人超多,队超长,折腾了一个上午终于拿到结果。 “恭喜您,您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被恭喜的秦青一脸恍惚。 真的…… 怀了???? 她摸摸尚且扁平的腹部,垂下眼∶这里住了她和薄林的孩子? 虽然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等到真被告知了确切的结果,要说没有一点飘忽感,那是不可能的。 她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发了会儿呆,打开通讯录,先给许乐打电话。 她用一种很平常的语气和许乐宣布这个消息,“那什么,告诉你一件事儿,我刚刚来医院做了个检查,医生说我怀孕了……对,字面上的意思,我要当妈妈了。” 许乐在电话里听起来比她还兴奋,像一只快乐的小小小小鸟。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青肚子里怀的是她的孩子。 分卷阅读100 许乐在两分钟内给两个未出世的孩子计划好了将来,“太好了青青!如果是个男孩儿就给我家这个当兄弟,如果是个女孩儿的话,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就当我儿子的小夫人!” 让她这么一说,秦青还真有点儿……不是那么想生了。 她替肚子里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小家伙,拒绝了许乐的好意,“还是算了,毕竟你儿子那么辣。当兄弟要挡我家这个的桃花,当情侣会践踏我家这个的芳心,总之是个不适合靠近的危险人物。” 许乐就不乐意了,“话别说得太早哦,遗传基因的力量是很强大的,该担心的是我好吧。” 又苦恼似的有点儿叹气,“你要是和我一天生就好了,和好朋友一起进产房的事情我还没经历过呢。” 秦青,“……” 好巧哦,她也没经历过。 Z市。 薄林把饭菜给赵斌端到床前,扶着他慢慢坐起来。 那孙子扎那一刀真的狠,虽然不在要害上,可落在皮肉上的疼也是半分没减。 薄林好整以暇的看着赵斌在那儿一阵龇牙咧嘴,原本还有点儿俊秀的一张脸,立刻变得面目庸俗。 这件事情说起来,话也不算太长。 简而言之就是赵斌破天荒的一次英雄救美,给自己救出了一朵桃花。 只不过那桃花真不是赵斌平时好的那口儿,清汤寡水的,少点滋味儿。 但胜在那双瞳子清凌凌的,是个没什么杂念的好姑娘。 好姑娘独身在外,一个人从外地过来在Z市上大学。 听说家境贫寒但好在自己争气,全额奖学金上的重点大学。 姑娘琢磨着大学课业轻松,正好平时能干点儿兼职,就在招聘网站上发了接家教的信息,逢了周末被人骗到酒吧里“商量事情”。 男人心怀鬼胎,灌了几口酒就打算拉到偏房里动手动脚。 姑娘喊了几声,急得一个劲儿的在那儿砸眼泪珠子,手腕拧红了也没挣脱他。 赵斌注意到异常,就走过去问了几句…… 再后来,就是现在这副状况了。 他摸摸自己的腰窝子,暗暗咬牙∶那地儿可连着肾啊,说不定他下辈子就不那么中用了。 而且从事发到他被捞回来的第六天,好姑娘硬是咬着牙一次面儿也没露过。 不送锦旗就算了,好歹送个果篮儿吧。 连果篮儿都没有。 赵斌再次确定了,这年头当贼当匪当霸王,就是好人不能当。 他当一次,上一次的当。 不过后来他发现自己是误会人家了,出那事儿之后正赶上人姑娘家里出了点儿状况,姑娘跟系里请了假,连夜坐的火车回去。 回去没待几天又急着往Z市赶,一落脚就来夜来看“救命恩人”了,还拎了一堆土得掉渣儿的土特产…… 赵斌正回想着在他对土特产表达震惊之后,姑娘有点儿局促的眼神。 他曾经上过的一个当就站在床边上,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他的腰窝子,感叹中还带着点儿同情。 赵斌,“……” 这他妈是看他的腰窝子吗,这他妈是在戳他的心窝子啊。 他吸了两口气,“我说你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病人的情绪啊?我这儿还‘卧病在床’呢,你怎么表现得好像挺着急送我走?” 那双桃花眼妖气四溢,“说这话可丧良心了啊,我丢下媳妇儿在F城不管,跑到你床前‘尽孝’。你不替我亏,我自己都亏得慌。”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赵斌就来气。 他瞪大了眼,“你那是照顾我啊?你那是谋杀我!弟妹一个电话打过来,好家伙,你连端汤的手都举不稳了。刚出锅的滚烫的小米粥啊,就撒在我脆弱的小腿肚上……幸亏我是个活生生的的大活人,要是个鸡蛋早就蒸熟了吧!” “你别夸张,不就烫破了块儿皮吗?” 赵斌气结,“我说,你对兄弟心够狠的啊,要是秦青你舍得说这话吗?” 薄林哼笑一声,“你们俩又不一样。” 跟青青比不是自己找虐吗? 他撇了撇嘴,看着赵斌,“我这儿就差把饭端到嘴边儿,一勺一勺喂你了,还想怎么着啊?” 赵斌梗着脖子不说话。 薄林纳闷儿了,“你干嘛呢?” 天花板有什么好瞅的,能瞅出花儿来吗? 赵斌就叹一口气,“不敢说话,我怕自己丧良心。” 薄林,“……” 得,还挺记仇。 “说正经的啊大斌,你对人姑娘有意思没意思啊?” 赵斌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意思。” 薄林不信,“没意思你豁命?” “有人在咱们地盘上耍横,我没忍住打抱不平了一下。” 看着不管的话,龟孙子再把夜来给霍霍腌臜了。 “可我看那姑娘想以身 分卷阅读101 相许。” 赵斌沉默了∶他也看出来了,所以才头疼。 那姑娘的长相真不是他的菜啊,他喜欢的胸大颜好腰细腿长,她是一样也不占啊。 就像一个清汤寡水的豆芽菜,可他吃惯了荤的,白米饭上都想浇上红油浓汤,再配一碟火锅底料。 水煮豆芽他没吃过,也不想吃。 “今天见不见?” “不见。” 赵斌烦躁的把头往枕头里一埋,露出后脖子上的一个蝴蝶刺青,像一个还没断奶嘤嘤捶床的大型巨婴。 而且非主流色彩浓重。 他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让她抽时间送个果篮儿过来吧,收了谢礼,那事儿就两清了。” 他活到这把年纪,向来都是他缠女人,没有女人缠他的。 猛地来那么一下子,真不适应。 薄林提醒他,“真不见?错过了这送上门来的缘分,你可别日后后悔。” 赵斌把非主流的脑袋从枕头里□□,哂笑,“你是不是让弟妹给虐傻了?认栽的是你,老子大好青春只想玩儿女人。” 不想被女人玩儿。 就比如说薄林,在熬到那口甜之前遭了多少罪啊,哪一件都不是他能受的。 他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挺好,无聊的时候就撩一个妹子解解闷,大家心知肚明,爽完了之后谁也不粘着谁。 想着想着突然涌出了豪情,“我这辈子注定要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像不羁的风,金樽把酒弄美人。 美人的胸…… 啊,这么久没碰还怪想的。 薄林没给他面子,“您打算上哪儿出家?” 赵斌想了想,还真没有。 出了夜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待惯了这样的地方,看惯了热闹的场子,没什么一技之长,也不想挪窝。 夜来就是他的家和天涯。 赵斌有些沮丧,豪情壮志褪下去一点∶看来这辈子,他只能窝在夜来“弄美人”了。 但不管怎么说,赵斌身上的伤口不是小事儿。 薄林只能身在曹营心在汉,继续待在Z市“侍疾”。 而且夜来那么大的场子,也不能没人镇,本来就是他的份内活儿,也不亏。 就是…… 怪想青青的,睡不着就想她,想完她之后就更睡不着了。 再这么下去,他的黑眼圈搞不好比青青还重。 他憋着一肚子邪火,预备回去那天晚上好好弄她。 秦青不知道。 秦青吃得饱睡得好,每天三杯热牛奶,气色好得跟要□□的花儿一样。 薄林比她想象中的离开的要久,秦青第一次发现,原来薄林不在身边的时候,她那么想他。 她起床,洗漱,和往常一样吃一份不那么早的早餐。 然后换好衣服去工作室,听有备而来、守株待兔的许乐跟她传授“妈妈经”。 鞋柜里的常备鞋都换成了平底的,衣服也考虑舒适性居多。 她的生活习惯,在不知不觉的朝着一个合格的孕妇靠拢。 不过怀孕这件事她暂时没有告诉薄林,秦青想等他回来,再跟他当面说。 第46章 第 46 章 薄林打来视频电话的时候,秦青刚倒掉一碗自己煮的青椒鸡蛋面,咸得要死,第一口她就吐了。 最少放了两次盐,可她脑子里一点儿也没有重复过的印象,秦青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放了那么多盐。 反正是不能吃了,她好不容易有闲情逸致自己下一次厨,结果还弄成这样。 于是乖乖打开订餐APP,点了一份麻辣香锅。 刚下完单还没付款,薄林的视频通话请求就发过来。 秦青按了拒绝,把已生成的订单付好款,然后才回拨过去。 薄林立刻接通,入目是他宽大的浴袍和碎湿的黑发,那双桃花眼猛然逼得很近,快要怼在屏幕上,“媳妇儿,你刚刚干嘛挂我电话?” 秦青据实以告,“订个外卖,你打过来的时候我正在付款。” “我媳妇儿真惨,我不在你身边,你都沦落到要点外卖了。” 要是他在,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媳妇儿想吃,他说什么也得给她弄来。 用最健康的油,刷最干净的锅,配最新鲜的蔬菜,何至于让她受这样委屈? 他越想越觉得,这次出“公差”是个不明智的选择,应该给大斌配俩保镖再请一个保姆。 现在搞得一对儿鸳鸯天涯散,心里忒不是滋味儿。 秦青倒是没想那么多,“还行,那家的麻辣香锅挺好吃的。” 薄林很敏锐的抓住了重点,“你喜欢吃麻辣香锅?” “嗯。” 她最近还挺喜欢的,怀孕之后口味更偏辣了。 “那我学了回 分卷阅读102 去做给你吃。” “好。” “媳妇儿……” “嗯?” “分开这么久,你想我了吗?” 其实也不算特别久,但是超过了十天,对他来说已经非常难以忍耐了。 秦青沉默了一会儿,薄林以为以她的性子一定要满不在乎的嘲笑他几句。 谁知道没有。 她很认真的对他说,“我想你了薄林,我很想你。” 薄林骤然心空了几秒。 他很少从青青嘴里听到柔软依恋的话,她这个样子,有点儿像是在撒娇了。 他愣了愣,嗓子都发哑,“那我,那我早点儿回去?” 秦青笑起来,“那赵斌呢?” “找别的人照顾他。” 她又问,“夜来也不管了?” “不管了。” 谁爱管谁管,反正轻易的别人也动不了,再说生意哪有媳妇儿重要。 “那行。” 秦青说,“那你处理完就回来吧。” 这天夜里,霜微露浓。 秦青睡了一个好觉,还做了一个不错的梦。 梦里薄林变成了一个卖火柴的少年,少年光着脚站在寒冬的街头,可是没有人停下来多看他一眼。 再赚不到钱,少年就要冻死了。 秦青走过去想买他的火柴,可惜翻钱包的时候发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没有一毛钱。 她捏着一只空钱包,和少年面面相觑。 少年的桃花眼害羞的眨了一下,说,“您可以使用别的付款方式。” 秦青懵逼了,“可是我没钱啊。” 她现在就是个童叟无欺的穷光蛋,什么付款方式也拯救不了一个身无分文的穷鬼。 她可能,没有办法买他的火柴。 谁知道少年指指自己的嘴唇,害羞道,“您可以亲我,亲我一下,我就送您一根火柴。” 然后他打开了火柴盒——九九八十一根,只多不少。 秦青两眼一抹黑,嘴皮子隐隐作痛∶这得亲到猴年马月去啊! 可是少年秀色可餐。 她刚要狠狠心从了他,嘴皮子还没碰着,就被嘈杂的铃声从梦里震了出来。 眼睛睁开一条缝,烦躁的揉了揉额头。 妈的,还亲个毛线。 手机在光线大噪的床头柜的边角,秦青眯着困顿的睡眼爬过去拿。 是许乐。 她“啪”的挂断,再把手机调成静音。 刚想在爬回去继续刚才的梦,就愣住了…… 她看向卧室的门前,揉揉眼,再揉揉眼。 手指在脸颊上掐了一下——“嘶”,不是幻觉。 可昨天还在和自己视频通话的人,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站在自己的床前。 被她呆呆注视着的人笑着走过去,揉她脑袋瓜,“媳妇儿,你傻不傻啊,掐自己干嘛?” 秦青这才回神,语气还是有点懵懵的,“你不是在Z市吗?” “某人说想我。” “所以……” 桃花眼,“所以我订了最早飞的航班。” 他其实凌晨就到了,打开房门轻手轻脚的放下行李,在空荡荡的大床上,捕获了一只呼呼大睡着的毛绒睡衣小猪。 舍不得吵醒她,干脆去浴室里冲了个澡,然后坐在客厅等她醒来。 手机玲响起来的时候,他想站起来去关,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睡颜酣甜的小猪已经被闹醒了。 两双眼睛对视着,秦青其实有点儿感谢许乐的那通“骚扰来电”。 如果醒来就能看见薄林,她愿意更早一点儿被吵醒。 梦里没来得及拥抱的人,醒来就可以抱到,真好。 她咬着嘴唇看薄林,眼神打量着,像看一头失散很久的小猎物。 薄林任她打量。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脱掉衣服接受来自那束目光全方位的洗礼。 目光的主人却突然瑟缩了一下,但是没有躲避。 她猛地扑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薄林被那股大力冲撞得晃了晃身子,后退两步才堪堪稳住。 他抱着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秦青,鼻尖都是她发间的清香,“媳妇儿,你怎么跟小牛犊一样?” 怀里的人抬起头来,唇红齿白,目光不善,“你在说我重?” 屁股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薄林把她往上抱了抱,“我是在夸你热情,让我有点儿受宠若惊。” “你不喜欢?” “喜欢极了。” 秦青哼笑一声。 他把她抱回床上,放下来,捏起她睡衣帽子上的一只兔耳,“猜到我今天回来?” 她发笑,清亮的猫瞳望住他,“我又不是神仙。” “那你穿着这件睡衣?” 他意指她 分卷阅读103 身上穿的这件毛茸茸。 秦青低下头,看看胸前的卡通兔子刺绣∶是他们那天一起逛街时买的。 点点头,“它暖和嘛。” 薄林欺上来,把她一点一点圈在床榻上,两人挨得极近。 他歪过头,恶劣的在她耳边吹着气,“媳妇儿,还记得我走之前没干完的事儿吗?” 让他这么一提醒,秦青想起来了,但她装作不懂,睁着大眼茫然问,“你在说什么啊?” 薄林轻声哼笑,…… (一段不可描述过后) “现在懂了没有?” 秦青小小的不均匀的喘着气,眼瞳里映着迷离水光。 孕期的身子真的是太敏感了,他只稍微碰了碰,她就溃不成军。 好想要他。 心里有小猫在抓挠一样,可是不能,前三个月都不行。 她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桃花眼,无可忍耐的吻了上去。 难舍难分,睡裙被高高推上去,堆在锁骨处,像一座层层叠叠的绒线小山。 手指忍不住插入他的黑发里…… 无比忍耐着。 山洪冲刷过一样的汗意涔涔的小脸上,红唇微张,浅浅的失着神。 对于薄林来说,一切不过是刚要开始。 他忍了太久,刚要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扣,手就被摁住。 秦青从床上爬起来凑到他跟前,眼波似湖,脸红若霞。 她看着他,轻轻启唇,“我来。” 日光稀薄的初冬。 秦青和薄林在那张床上荒废了一整个早上,秦青如此虚心钻研,以至于他频频失守。 不知道第几次,薄林终于抱着她去盥洗室漱口。 秦青看着镜子里湿润红肿的嘴唇,隐隐还能回忆起前一刻口腔里酸涩肿胀的触觉。 她伸出手,揉了揉沉滞发酸的两腮。 薄林也正在一边看着她,漆黑柔软的短发被汗水浸湿,凌厉眉毛下的桃花眼亮得惊人。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 秦青笑了一下,她说,“过几天,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是一个早有考虑的礼物。 秦青原本以为等到薄林回来,赶不上给他过生日了。 没想到他提前回来,那么一切都来得及。 这两天他们的床事,都在秦青的诱导下转化成了迂回战策。 薄林爽归爽,事后看她的眼神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好像小狗被主人排斥了一样。 秦青没法跟他解释,于是很头疼。 好在熬了几天,她终于能在那束谴责的目光下坦然自若了。 不过,这种煎熬也快到结束期了。 工作室附近的写字楼前。 秦青正在陪许乐排队买奶茶,四下闲望的空档,赵斌的短信又发过来。 这两天他似乎很热衷给她发短信,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条了—— “弟妹,你可千万千万别忘了啊,就今天晚上。薄林那心眼儿小得,你要是忘了他得咬着被子哭。” 嗯,薄林的心眼儿是挺小的。 秦青想到什么,忍不住乐了。 “没忘,忘不了。” 她很快回复过去,又发了一条短信祝他“早日康复”。 冬日的太阳冷淡熹微,带着一股暖洋洋的味道。 前头排完队的许乐回头,手里拎着两杯奶茶,递给她一杯。 两人就近坐在长椅上,一人捧着一个珍珠奶茶的大罐子,“吨吨吨”的喝了起来。 有接初中生放学的家长牵着女儿走过,百褶裙扬起一角,女孩儿稚嫩的圆脸和坐在长椅上“吨”奶茶的许乐有一点儿重合。 许乐顶着皮球一样的大肚子,气质和相貌却有些幼齿,再加上她今天穿了一件学院风的直筒裙。 于是两只听觉敏锐的“吨”奶茶患者,就听到从她们面前走过去的母亲小声教育女儿,“喏,瞧见了吧,现在社会风气多乱,小小年纪不学好,女孩子可不敢这样不自重的。太闲了就会惹是生非,我看今天饭后的练琴时间还是再加一个小时……” 莫名其妙成为反面教材的许乐∶“……∶)” 旁听的另外一个看着她的脸色,抱着还算平坦的小腹,逐渐笑成了一只抽风的竹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乐∶“???” 秦某人我劝你善良,你以为自己的小蛮腰保得住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意识流求放过┯_┯ 第47章 第 47 章 秦青回到家的时候,薄林正在等着她。 桌子上一大堆她喜欢吃的菜,但大约放久了凉得有点儿透,已经没有热气了。 薄林坐在椅子上,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委屈,“你答应今天要陪我吃晚饭的,可是我给你打了好 分卷阅读104 几通电话你都没接。” 秦青掏出手机,果然有几通未接来电,大概是街上太吵了没有听到。 “啊,街上太吵,我没听见。” 说着不免有些心虚,她确实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彻底抛到脑后面去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在准备惊喜之前,她先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她看着薄林,小声提议,“要不,把饭菜再热热?” 薄林把她扯过来抱坐在腿上,用恶狠狠的语气问她,“你是不是在外面吃过了?” “……嗯。” 孕妇嘛,到点儿就饿,也不能怪她。 薄林就闷在她颈窝处叹了一声,“算了,我也不是很有食欲。” 秦青让他的吐息弄得有点儿痒,忍不住推他,“诶……” 薄林抬头。 她说,“你先放我下来。” 秦青的腰被他扣着,坐在他身上晃了晃腿。 两人对视几秒,扣在她腰上的手松开。 秦青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对面那人就有点儿垂头丧气的,桃花眼低垂着,眼睫毛浓密黑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忍笑,“生日快乐啊薄林。” 他骤然抬头,“你还记得?” 秦青语气轻松,很自然的点点头,“记得啊。” “那你……” 说着,神情里有种隐晦的期待。 “那我——” 秦青制造悬念一样的拖长了尾音,冲他眨了下眼睛,“那我先去冲个澡。” 没有期待中的惊喜,只是祝他生日快乐而已。 薄林告诉自己要知足,但他在青青身上渴望得很多,越来越忘了知足是什么。 秦青取了换洗衣服就往浴室走,走过去几米远,停下,回头。 薄林果然缩在沙发上自怨自怜。 一副很丧的模样,颓得没边儿了。 秦青放下衣服走过去,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突然被“恶霸”调戏薄林∶“???” “今天你开车送我,被同楼层的一个熟人撞见了。” “嗯……?” 他应和着,不是很明白青青想说些什么。 “他问我你是谁?” “那你……” 想问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堵在嘴边了。 他被人捏着下巴压在沙发上,头仰着,秦青一条腿跪在他的腿上…… 放开他的时候两人唇间扯出一缕银丝,薄林眼含水光,唇色湿润。 她伸手在那唇上抚了抚,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说,是我先生。” 薄林先是一愣,反应了片刻。 然后,桃花眼凝滞住了,微微张着嘴巴,看着她眼神颤动。 “青青……” “我先去洗澡了。” 秦青拿起衣服走进浴室,关上门抵在门板上发笑。 她的心跳也有些快。 他问我你是谁,我说——是我先生。 秦青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薄林在卧室的床上盘腿坐着,一副筹谋大事的模样。 秦青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这人立马由坐姿转变成了跪姿,双膝跪地……不,是跪在床面上。 秦青∶“……” 她有这么令人畏惧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武则天要宠幸男宠了。 薄林看向她的神色有点儿紧张,“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啊媳妇儿。” 秦青扫了眼他的跪姿,“你说。”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过得去。” 他瞪眼睛,小媳妇儿跪姿变成了大将军跪姿,“只是过得去?” 秦青换了个措词,“十分过得去。” 他抿着唇,有点儿哀怨,“青青,我是认真问你。” 哦。 秦青学着他正襟危坐起来,“你这个人吧,缺点挺多的,矫情、别扭、敏感、粘人……还有就是你那张脸,也太招桃花,风流起来就是段正淳的2.0……” 薄林欲言又止的打断她,“我说媳妇儿,咱能别以貌取人吗?就算你上面说的都对,我还没一点儿好处吗?” “别着急,我正要说呢。” 她说,“你这个虽然缺点一大堆,但是,优点也有些。” 这句话引发了某人不满抗议,“怎么轮到优点就‘有些’了?明明前面用词量挺大的。” 秦青不高兴的拿眼横他,“你还听不听了!” “听,听……” “你虽然看起来像是个小白脸,但十分有用,人勤快,做饭好吃,还会主动做家务。” 薄林∶…… 怎么听着像在夸一个帮佣?这些确定是男朋友的好处吗? 好在她后头还有话,“最可贵的是心眼儿少,也就是平常作一 分卷阅读105 作,不至于闹出什么过份的幺蛾子。” 薄林∶“???” 这是不是在变相的骂他缺心眼儿? 不过他安慰自己,最煽情的总要留到最后。 于是屏息以待。 屏息了有一会儿,发现空气突然寂寞了,“还有呢?” 他忙不迭追问。 秦青疑惑,“还有什么?” “就,我这个人的好处啊。” “不都说完了吗?” 薄林把桃花眼睁成了杏仁眼,“就这?” 秦青点头,“不然你还想听什么?” 对面的人沉默了——他想听什么? 他想听的多了!他想听好听的,他想听甜言蜜语! 而且,他快要气死了。 秦青跟他分析,“人傻,钱多,长得好,这就是天大的好处了。还有什么优点能比这更可贵、更吸引人吗?” 薄林想了想∶好像,确实,似乎…… 也有那么一些道理。 但他很快察觉出了话里的漏洞,要是有人比他人更傻,钱更多,长得更好呢? 他把问题反馈给秦青。 秦青安慰他,“你怎么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我看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超越你。” 他有点儿受感动,“青青……” “单是第一条就不可能成立。” “…………” 秦青问,“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她挑了挑眉,不大相信,“真的没了?” 极低落的一声,“没了。” 秦青点点头,“没有的话,那我要睡觉了。” 说着就要越过薄林,往床的另一头爬去。 半道被人拦了腰,小腹猛地箍紧,令她非常不适,一把推开那双手。 薄林没想到她那么使劲儿,被推得倒在一边,两眼发愣。 “青青……” 秦青叹了一口气,怕了他了,这是作精转世吧。 她头一回有遇到对手的感觉,被这人克得死死的。 “我是不是说过要送给你一个礼物?” “……嗯。” 秦青把他的手拽过来,放到还不太明显的肚子上,“摸摸看。” 薄林沉默了一瞬,手掌就要掀开她的睡裙往里面钻。 秦青猛地拍掉那只碰到裙摆的手,气得两眼发直,“隔着衣服摸!” “哦……” “有什么感觉没有?” 薄林耳尖微微泛了红,诚恳道,“有感觉。” 秦青看着突然不胜娇羞的薄某人,“…………” 算了。 让笨蛋猜谜,不是为难笨蛋,是为难她自己。 “恭喜你啊。” 她叹一口气,“成功的父凭子贵了。” 不过真要说,是父凭女贵也说不定。 薄林呆滞的看看她,又看看她的肚子,眼慢慢睁大了。 秦青在他的目光中点头,“是的,你要做爸爸了。” 她以为他会跳起来,会抱着她站起来欢呼转圈…… 可是都没有,他只是微微的愣住了,又好像发着很严重的呆。 如果非用一个词形容的话,秦青想到“灵魂出窍”。 秦青也不催他,安静的坐在旁边,等着他回神。 薄林的眼神终于慢慢聚焦起来,落在她的肚子上,像盯着什么了不起的宝物,“我要做……做爸爸了?” 那声音是飘着的,悬在虚空里的泡沫一样,脚不沾地。 秦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是觉得自己挺牛逼的,老是能把他弄哭。 不过还是跪坐着,伸出胳膊去抱住他。 耳朵贴着耳朵,脸颊相蹭,这一刻她想对神明发誓,她真的好爱这个人。 她爱薄林,比她所以为的还要深。 薄林一声不吭的任她抱着,继续小媳妇儿落泪。 秦青在那轻微而克制的抽泣声中问,“你害怕吗薄林?有了这个孩子,就要柴米油盐的过一辈子了。” 脖子上被狠狠咬了一口,又被温柔舔舐,秦青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耳边那人声音低哑,“你明明就知道,我巴不得和你柴米油盐一辈子。” 何必还来问我,我爱你还不够明显吗? 我盼着能和你像日月一样长久,怎么会害怕这转瞬即逝的一辈子。 “青青。” “嗯?” “跟我结婚吗?” 他说,“结婚,有自己的小孩,过一辈子。你归我,我归你,谁也不能半道抛下谁……” 拨开她的头发,嘴唇温温印在肩头,“跟我结婚吗?” 秦青沉默了一瞬,说,“薄林,其实我不是那么信任婚姻,也不相信任何能一辈子的感情……” 抱着 分卷阅读106 她的人逐渐僵硬,声音越发哑得厉害,“所以呢?” 时钟在墙壁上漫不经心的走着,秒针转过半个圈。 秦青笑了一下,“但我好像很乐意相信你。” 偏头在他下巴亲了一下,仰起来的笑眼亮晶晶的,“所以——如果是你想要我的一辈子,我就把它给你。” 第48章 第 48 章 事实证明,男人是不能宠的。 恃宠生娇这个词,在薄林身上体现得恰如其分。大清早,天还蒙蒙亮,狗男人就趴她身上一通舔,但好歹还算知道护着点儿肚子。 “醒醒媳妇儿,咱闺女的胎教时间到了。” 秦青模模糊糊睁开条眼缝,看一眼窗外天色,直接想给他一锤。 自从那天告诉薄林他要升级当爸爸的消息后,他整个人都不太正常了。 平时挺纵着秦青的一个人,开始对她的饮食和作息习惯吹毛求疵。 她把眼睛重新闭起来,背对着他,小声咕哝,“你天天闲得像个无业游民,面馆会不会倒闭啊?” 夜来有赵斌给他看场子还过得去,青记可没几瓣像样的蒜。 薄林一本正经的吹牛逼,“只要我一天没变成穷光蛋,青记就一天不会倒。” 秦青敷衍的笑一声,她实在困极了。 闭着眼,“啪叽”一脚踹他腰上,“别烦啊你。” “青青,你再不抓紧,我上课的时间就要到了。” 秦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一只炸毛的脑袋,气呼呼的瞪着他,“你就是个烦人精!” 烦人精也没他那么烦。 薄林逆来顺受,“媳妇儿说得对,我就是个烦人精,可烦人可烦人了。所以,咱能开始了吗?” “小狗子”眼巴巴的望着她,秦青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又揉了一把他。 薄林屁颠屁颠的去取录音盘了,一边调音量一边跟她说,“先听莫扎特的《G大调弦乐小乐曲》,再来一首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秦青只想把他像苍蝇一样轰走,可惜显然不可能成功。 她就倚坐在床头上,听得昏昏欲睡。 薄林揽住左右打摆子,头如捣蒜的秦青,把她抱在怀里。 时不时瞥一眼墙上的钟表,掐着点儿计时。 秦青在他怀里睡了一个回笼觉,满鼻子都是令人心安的冷香,她把脸整个埋进怀抱里。 薄林低眼瞅着熟睡的秦青,她手指揪着他的衣领,小猫一样依恋霸道。 小猫的身上和呼吸都软软的,整个窝在他怀里。 这样的拥抱让薄林的整颗心都泡进温水里,软得提不起一点儿力气,更别说把她推开。 低下头,在毫无防备暴露在外的纤弱脖颈上落下一个吻,克制的辗转了一下。 叹了口气,心里微微犯了愁。 离上早课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授课的老师很严厉,每次都要点名,他已经因为这个迟到过好几次了。 而且偌大的活动室里,他还老是鹤立鸡群的形单影只着。 又在自己薄弱的意志力下荒芜了十几分钟,当时钟的分针从十二指向三的时候,薄林不得不起身了。 把睡脸酡红的小猫轻柔的抱起来,摆正在床榻和枕头上,再盖上厚厚的软被。 视线落在微微起伏的腹部,隔着被子亲了一下,小声说,“女儿,你陪着妈妈,爸爸要去上课啦。” “什么,你舍不得爸爸啊,爸爸也舍不得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经病一样自导自演了一会儿,薄某人终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没了外界的骚扰,秦青一觉睡到大中午。 如果不是看到了许乐的夺命表情包,她还能再安逸的发上一会儿呆。 “秦青青,你又放我鸽子!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次放我鸽子了!” 秦青∶“……” 不好意思,但她真的忘了。 两分钟后,新晋鸽子精·阿青接到了一位愤怒女士的来电,被人参公鸡长达半分钟之久。 然后愤怒女士委婉的表示,可以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秦青答应了。 于是她被哄骗到荒凉僻静的公园一角,陪许女士追小□□。 “你这样,真的好吗?” 秦青一阵欲言又止,幸好旁边没什么过路人。 许女士一脸气愤,“我有什么办法?小白花一天到晚和我粘在一起,我连发展点儿业余爱好的机会都没有!” 秦青咋舌,“你不是之前还跟我炫耀你们如胶似漆?” 许女士不知打脸为何物,“那也要有点儿自由空间吧。” 她没想到程珺的一张小白花皮下,竟然是那样的,那样的…………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又不免有些脸红。 她不该再管他叫小白花了,小黄花还比较恰当 分卷阅读107 一点。 秦青对许乐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只是看她莫名其妙的走了神,又莫名其妙的脸红起来。 她伸出手,握住许乐腿上那本花里胡哨的本子,“这本漫画……” “嗯?” 许乐回神。 就见秦青皱起眉,很认真的问她,“真的有那么好看?” 许乐,“……” 于是秦青抱着一种谦虚好学的态度,和许乐在长椅上学习了很久的小□□。 两人兴致勃勃,都很想再学一会儿。 无奈书本很快翻到了头。 合上书页,两人都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秦青望着江面感叹了一句,“受益匪浅,收获良多。” 许乐也一副找到知己的快乐模样,“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也会像伯牙和子期一样,这难道就是上辈子命定的缘分吗?” 虽然有点儿贬损自己的嫌疑,但秦青觉得这应该是伯牙子期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许乐继续侃侃而谈,“你听说过‘太太沙拉’吗?” “???!!” 秦青几乎要怀疑自己耳背了,“你再说一遍?太太什么?” “太太沙拉啊。” 对方还一副很看不起她的样子,“这么有名的故事你都没听说过啊,就是梁思成的太太林徽因,写红玫瑰与白玫瑰的那一个。” 秦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叫‘太太沙龙’。而且……” 她补充,“写人间四月天的是林徽因,红玫瑰和白玫瑰的作者是张爱玲。” “是吗……” 许乐皱了皱鼻子,面上有点茫然,“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又看着秦青,兴致勃勃的问,“你说,要不要咱们也搞一个‘太太沙龙’?” 秦青意会了她的想法,抿着唇问,“你的意思是……” 她环顾了一下这行人稀少的偏僻一角,“咱们要定期约在这儿,品读小□□?” 许乐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悠闲的午后,配上两个没有心事的孕妇。 有点儿闲过了头。 秦青不知不觉中就完成了一天之内,连放人两次鸽子的惊人业绩。 继鸽了许乐之后,她又把薄林给鸽了。 等到秦青赶到的时候,薄林正站在商场楼下一个人看青天白云,淡淡的一个背影,好不落寞。 秦青走过去,从背后蒙住他的眼,“猜猜我是谁?” 她可以发誓,这是她可以发出的最嗲最甜最具谄媚意味的音调。 然后就被人拽着手凑到鼻间细细闻了一遍,毫不留情的点评,“一只烤熟的乳鸽。” 不仅熟了,还有点儿焦味。 秦青转移话题,“今天课上得怎么样?” 薄某人轻叹,桃花眼惹人垂怜,“除了看起来像个留守爸爸,其他都挺好的。” “嗯……” 这个坎儿好像过不去了。 秦青也叹息,“所以说,你就不应该报这个班。” 事情要追溯到一个多星期以前,秦青告诉薄林她有孕的第二天。 某人悄咪咪往她面前递了张卡,外加一塑料袋的胎教书和光盘。 秦青扫了一眼卡片上的介绍,“这是什么?” “会员卡啊。” 薄林跟她一五一十的解释,解释到最后秦青简直目瞪口呆。 “你花了几万块钱买了个这玩意儿?” 他还挺谦逊,“知识是无价的。” 知识是不是无价的她不知道,反正这玩意儿是明码标价的。 而且还价值不菲。 “你知不知道胎教课是专门用来骗你这种傻子的?而且,一周十六节课,我哪儿有那么多时间?” 怀孕本身就已经是个体力活儿了,还要去上课?《悲惨世界》的女主都没有她那么惨。 “话不能这么说啊媳妇儿,你忍心让咱闺女输在起跑线上吗?” 秦青点点头,“十分忍心。” “教育得从娃娃抓起。” “它还只是个胚胎。” “那就从胚胎抓起。” 这次换秦青凝噎了,“你觉得上几节音乐课真的能培养出什么音乐天才吗?” 薄林对自己的基因盲目自信,“为什么不能?贝多芬耳聋也没影响他走向世界啊。” “我和你都没有的天赋,如果肚子里的这个有,你确定能高兴得起来吗?” 薄林仔细想了一下,还真…… 高兴不起来。 不过他也没有被秦青说服,毕竟要为人父的喜悦已经冲昏了他的大脑,令他迫不及待的想做些什么。 于是,胎教课的第一天,教室里坐满了成双成对的年轻夫妇,偶有两个独身的妈妈。 但是纵观整个活动室,形单影只来上课的爸爸, 分卷阅读108 只有薄林一个。 回回上课,他回回落单,连授课老师都忍不住对他别样侧目。 薄林在众人揣度隐晦的目光下,风雨无阻的上了十几天课。 终于磨到秦青松口来接他下课,好让那些同情的目光看看,他也是有一个如假包换的可爱媳妇儿。 然而媳妇儿失约了,他没能扬眉吐气,只得继续沐浴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下。 薄林不甘示弱,打开音乐榜上的推荐歌单,给自己外放了一首歌—— “我也是天鹅 一只骄傲的天鹅 …………” 然后仰着下巴双手插兜,趾高气昂的走出了活动室。 第49章 第 49 章 于是在这个充满烤乳鸽味道的下午,秦青被薄林牵着手拉进了母婴店。 日光下斜,隔着透明的窗玻璃照在她的脸上,像块儿正在发光的羊脂玉。 秦青不适的闭了闭眼,睁开,看着购物车里满满当当的粉色小衣服小袜子还有毛绒绒玩具,不禁问了出来,“现在买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儿?” 而且。 她拿起一个洋娃娃布偶,“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儿,万一是个儿子呢?” 那这满车的婴儿用品,岂不是都白买了。 “肯定是个女儿。” 秦青抬了下眉,“你怎么这么确定?” “凭我亲生父亲的第六感。” 秦青看着他的连帽棉服和牛仔裤,再落到那一双帆布面的板鞋,对上那双肆意妖气的桃花眼,噗嗤笑了。 薄林眯起眼凑近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就是突然想到,他这副样子,站出去说是个高中生也有人信吧。 她咬着嘴唇忍笑,假装偏着头去看货架上的迷你玩具熊。 从母婴店出来天色还不算太晚。 两人把东西放进后备箱,然后站在车门前,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用眼神询问,“时间还早,要不然去看场电影?” “行。” 秦青点点头,反正他们两个从没一起去电影院看过电影。 她打开手机,选了家最近的影院,点了网上购票。 页面上一字排开很多个选项,这个时间段,可选的影片很多。 她侧头问,“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秦青把上面有的选项,逐一跟他念了一遍。 薄林听了等于没听,“喜欢你选的类型。” 秦青∶“哦。” 于是她选了一个重映的喜剧片,轻松,愉快,不用费脑。 但她没想到会在电影院遇到熟人。 院厅里等待的时候,不远处的一个男生老是回头看她,打量来打量去,好像在研究什么难解的几何算术题。 秦青刚开始还无所谓,后来也渐渐冷了脸子,这年头没有礼貌到这种地步的人也是不多见了。 于是她眯着眼,冷若冰霜的凝视过去。 男生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这空档儿,他身边的女生也不高兴的扯他。 两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青涩稚嫩,学生气很浓。 眼前光线一暗,薄林挡在了她的面前,隔离了两人视线。 下巴微抬着,桃花眼带了些痞劲儿和戾气,冲着男生说,“喂,戴眼镜的那个,别人的老婆好看吗?”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也足以让对方听清楚。 男生闷不吭声的,闹了个大红脸。 他先是不自在的低下头和旁边的女生说了几句,然后拔腿朝他们走来。 薄林微微笑起来,只不过眼里的戾气更重了,他的手指骨在椅背上轻敲了一下,发出脆而冷的响。 秦青把他从身前扯开,他们是来看电影的,不是来和人打架的。 薄林滞了一下,很温顺的任由她扯开,但手掌包住她的,投向男生的目光沉默而危险。 男生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有些说不出的尴尬,问她,“你不记得我啦?” 秦青也凝着眉,很疑惑的看他,“我们见过吗?” “大半年前,华百门的谢师宴。” 秦青眉头跳了一下,心里漫上不安,刚要阻止他,但没来得及。 男生的话清楚的在他们耳边炸开,“我是罗轩啊,师母。” 上天作证。 她是真不记得这个人和这张脸了,但凡有一点儿印象,她都不会坐视局面发展到这一步。 偏偏罗轩还是个没有眼识的,直接问,“这位……是师母的哥哥吗?” 嗯……桃花眼,高个子,长得很帅,还有身上那股子睥睨万物的劲儿,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哪家少爷。 看着和师母倒是年龄相仿,但是举止未免也有些过于亲密了。 尤其是刚刚那句——“别人的老婆”,他完全 分卷阅读109 当成了一个笑话,是成年人无聊的挑衅。 老师那么喜欢师母,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所以对面凉着一双桃花眼注视着他的男生,一定是师母的哪个亲戚。 他忍不住想替恩师敲打一下自己的小师母,“老师最近工作忙吗,怎么没看到他?有时间我去家里拜访您和老师。” 嗯…… 秦青不用抬头也知道,薄林的脸肯定已经黑得不能看了。 她直接截断罗轩的话,“离婚了,别瞎叫,不是师母,旁边这位是我先生。” 然后定定的看着他,“咱们也没什么交情,多余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罗轩满含震惊的定在原地。 正好到了开放验票的时间,秦青没再理会他,牵着那只沉默而微凉的手走进前头的观影室。 找到订好的座位落座,影片开始了,旁边的人一直沉默,秦青也有点儿心不在焉。 本来应该哈哈大笑的时刻,只有他们之间充斥着诡异的安静。 两个人全程无话的看完了整场电影,摆在中间的爆米花被秦青象征性的吃了两颗,就再也没动过。 时间无声流逝,经过了不知道第几次的乱哄哄笑声,大荧幕上终于开始滚动字幕。 影片结束,秦青被一双手牢牢搀扶着,随着人流走出电影院。 走到地下停车场,坐在车上,主驾驶上的人没有要发动车子的意思。 秦青看着他,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她确实货真价实的甩过薄林,也货真价实的和赵群有过一段,这都是无可辩驳的事情。 她也不打算辩驳。 但她也能够理解薄林这种排斥前夫的心态,要是换了她,她应该都不会回头。 安静的等了一会儿,偏了头问他,“很生气?” 薄林转过来沉默的看着她,唇线微抿,是个不常在他脸上能看见的神情。 然后,他伸过胳膊,把秦青从副驾驶上捞着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秦青∶…… 嗯,劲儿还挺大。 薄林小狗狗埋胸,这种床榻上才会有的亲昵动作,他现在做起来并不含桃色。 秦青拿手来回抚他头发,顺狗毛的手法,“能消气吗?” 薄林的声音闷闷的,从她胸前传来,“我不是生你的气。” 他说,“我是生自己的气,如果不是我把你弄丢,你不会有机会和另一个人站在一起。” 带着不甘和遗憾,“我好嫉妒啊青青,他取代我,独占了你那么久。” 而那本应该是属于他的位置,那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青青。 秦青在“小狗狗”额头上吧唧了一口,“但是我想谢谢你,谢谢你找到我,那么喜欢我,还教会我怎么去爱一个人。” “我好爱你,薄林。” 生孩子也没关系,过一辈子也没关系,随时都想拥抱,随时都想亲吻。 唉,她怎么觉得自己现在像个诗人。 酸得不行。 但是好在有点儿成效,成功的把薄林给酸哭了。 她把他的脸捧起来,有些嫌弃的看着那双泪眼,“你行不行啊薄先生,这就感动了?” 泪点真的很低啊。 薄先生的回答是拿某个不可名状的部位,狠狠顶了她一下。 秦青猝不及防的惊呼起来。 还泛着红意的桃花眼朝她逼近,很恶劣的笑了一下,“我行不行,薄太太不是最知道了?” …………这个臭流氓。 臭流氓越靠越近,干脆抱起来往上一提,把她后腰抵在方向盘上。 像钉在砧板上的鱼一样,秦青忍不住推他,一只手护着自己的肚子,“不能做,还没过三个月……” 薄林欺上来,含着她的嘴唇缓慢濡湿,“不做,我就亲会儿。” 第50章 第 50 章 一晃又过去一个多月,秦青开始显怀了,许乐的预产期在下个月的中旬,她现在的肚子大得十分惊人,不能随意出来走动了。 秦青也很少能看见她,两人时不时的煲个电话粥,算是折衷的见面了。 大多是秦青在安慰,许乐在听,她有点儿产前焦躁。 其实也不是焦躁,说白了许乐是怕疼,“青青,网上说这是世界上最高强度的疼痛级别,一次性断好多根肋骨的那种疼法,还有孕妇熬不住跳楼呢。” 有两次她带了哭腔,“青青,我怕。” 秦青想跟她说,她也挺怕的。 但她忍住了,这个时候总不好两个人抱头痛哭,那先发疯的人恐怕是另外两个人。 于是就找一些历史上有名的巾帼女英雄来安慰她,从花木兰讲到穆桂英,再到杨门女将。 许乐听得津津有味,渐渐忘了要产前焦躁这回事。 而薄林最近除了去上胎教课 分卷阅读110 ,大部分时间是陪她,当然也要隔三差五去青记转一转。 毕竟是自己的门店,即使专门找了人看着,也不好像大禹治水时一样,三过店门而不入。 还有就是,秦青发现自己自从怀了孕以后,整个人的行动力都变迟缓了,怎么形容呢?就像一盘慢慢散掉的沙。 不是那么明显,但也能感觉得出来。 她也懒得时常往工作室跑,干脆把大部分木头器材搬到家里来,单独收拾出一个房间,充当她的家庭工作室。 能完成的工作,她都在家里完成。 从小师父就告诉她,干他们这一行,切忌给自己放假,一放假就手生。 秦青懒散了一阵儿,果然手生起来。 提起刻刀一时不知道从哪里着手,从前让她引以为傲的即兴发挥灵感涌现全都不见了,脑子里长满了杂草,半点儿思路都没有。 只好老老实实的先画图,但是图也画不顺手,画来画去都不满意。 她明明没想费心思设计什么了不起的作品,只是打算随便雕刻一些小玩意儿,没想到就已经这么难。 弄了一下午也没弄出个四五六来,秦青把刻刀一扔,颓唐的靠在软椅上,挫败感严重。 直接发呆到薄林回来。 他进门没看到秦青,就找到雕刻室里来,把情绪沮丧的某人打横抱出来。 “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烦,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干不好。” 连自己的专业都明显的退步了,那是她赖以生存的底气和尊严。 “谁说的?” 她指指自己,“我说的。” 肚子骤然“咕噜”了一声,很响。也就是这个时候,秦青才明显感受到了饥饿。 薄林放下她,套上围裙朝厨房走去,“我去给你做饭。” 秦青等得无聊,打开电视看着,看了半天一点儿没往心里记。 你要是现在问她,她都解释不清楚演到哪儿了。 好在在她快睡过去之前,薄林端着饭菜走出来了——辣炒兔丁,番茄牛肉,红烧里脊,还有一大碗热腾腾的米饭。 秦青拿起筷子,“你不吃?” 他摇摇头,“在店里吃过了。” 她轻轻“哦”了声,开动了面前的碗筷,好像饿得过了头,吃饭的劲头十分凶猛。 薄林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问,“你中午吃了什么,饿成这样?” 秦青脑袋卡壳了几秒,脸上有点儿茫然,“忘了。” 嗯,怀孕这件事真是弊大于利。 她有点儿担心,在把这小崽子带到这世上之前,她会不会先完成史前退化。 吃完饭,薄林把桌子收拾干净,端了碗筷进厨房清洗。 秦青坐在电视机前发呆,遥控器在她手中换来换去,没有想看的节目。 其实她想过要不要请一个阿姨帮忙打扫,兼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毕竟她的肚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大,行动也会一天比一天不方便,总不能什么都让薄林一手操办。 她前两天把这个想法跟他说了一下,薄林不大乐意,他不希望被抢走属于自己的工作。 按他的原话说,“我自己的媳妇儿和女儿,为什么我自己照顾不得?” 看他实在排斥,秦青也就暂且按下不提。 过了一会儿,薄林从厨房出来。 “媳妇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嗯。” “咱们什么时候把证领了?闺女出来,总不能上不了户口……还有婚礼,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了?” 薄林略显紧张的凝着她,好像生怕她突然反悔。 秦青有点儿想笑,“你这么着急?” “我急啊。” 捧着脸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看看她,又看看她的孕肚,“我媳妇儿,我闺女,盖上章我才能彻底安心。” 谁也别想跟他抢。 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破坏婚姻法懂不懂?小爷的媳妇儿哪个敢动,不要命了是不是∶) 他又摆出小狗狗攻势,微凝着桃花眼可怜巴巴的看她,“说好的‘父凭女贵’的,我也该有个正经名分了。” 秦青∶…… 你还敢再装一点儿吗? 她想了想,说,“过一阵儿吧,等回Z市,咱们一起去给我师傅扫墓。” 认定了的人,总要带到师父墓前给他看看。 薄林纠正她,“是咱师父。” 又说,“那媳妇儿,在咱们回去师父之前,是不是也应该跟你婆婆见个面?你婆婆说了,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 秦青明显僵硬了一下,“什么时候?” 薄林一脸乖巧,“现在。” 秦青骤然睁大了眼∶“……!!!!” 他说了个啥?什么现在?? 她立刻如临大敌的 分卷阅读111 坐直了身子,视线从面前的这张脸划过,停在正对着大厅的门把手上。 薄林看懂了她的脑补,倒在她肩上,笑得微微发了抖。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媳妇儿,嗯?快告诉你先生,从小吃什么长大的……” 秦青绷着脸,“吃菜刀长大的。” 他噘着嘴凑过来,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桃花眼笑得一颤一颤的,“让我尝尝味儿。 ” 于是她就如他所愿的,把他舌头咬破了一个口子。 薄林“嘶”了一声,按住自己的嘴角,看她,“什么牌子的菜刀啊,这么甜?” 秦青不想理这个神经病,她的心还为着前几分钟的对话而起伏不定,“婆……伯母呢?不是说见面吗,他们来F城了?” 说实话,秦青莫名有点儿怵,倒不是觉得薄妈妈会凶神恶煞。 而是害怕,她会对自己不太满意,毕竟…… 有点儿发凉的手被攥住,薄林笑着看她,“我媳妇儿紧张啦?” 秦青抿住唇,横了他一眼。 “别紧张,他们在国外,暂时回不来。” “那你刚刚说……” “视频通话,先脸熟一下你未来婆婆。” 秦青不说话,但是神色多少缓和了一些,如果现在直接见面,她确实会手足无错。 其实他们之间没怎么谈论过家庭,秦青是没得可谈,薄林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谈。 今天提起来,才觉得他们之间还有另一层关系在横亘着,薄林说爱她,那他的家庭呢? 能心无芥蒂的接受她这个人吗?秦青不确定,所以就会摇摆茫然。 她想了想,终于问,“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高级工程师,工作原因常年待在国外,不常回来看我,大多时候我们的关系就是视频聊天和银行转账。” 秦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高级工程师?那你……” 她想问的是,两个镶着金边儿的学霸是怎么正正得负,培养出你这个货真价实的学渣的? 薄林“哼”了一声,“我那是对学习没兴趣,要不早拿诺贝尔各种奖了。” 秦青面无波澜的听他吹牛逼,“那你好厉害哦。” 某人臭屁,“我各方面都很厉害。” 秦青略过他的自卖自夸,“然后呢?” “然后……他们性格挺好的,人很随和,虽说平时工作忙了点儿,但生活质量方面从没亏待过我。” 在他走出象牙塔自力更生之前,他从没在金钱方面犯过难,银行卡里的数字后面从来跟着长长的一串零。 他是独生子,家里条件又好,所以一直没在用钱这方面亏遭过罪。 就连刚开始创业开夜来的时候,第一笔资金也是家里给投的。 郑黎女士的原话是,“不用有负担,实在失败了就当打了个水漂,回来继承祖宅和房产。” 虽然薄林把那句话当成了没什么意义的玩笑,但可足可见郑黎女士对于殷实家底的自信。 秦青不免咋了舌,“这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啊……” 知道他的家境应该不错,但没想到是个正儿八经的少爷。 薄林语气认真,“没含金汤匙,妇产科的大夫不让。” 她咬着唇,噗嗤一声笑了。 薄林揽着她往怀里抱了抱,眉眼微垂,盯着头顶那个秀气的发旋,“你怀了宝宝,总不能一直瞒着他们。而且,我这辈子也是非你不娶,早晚都得有那么一遭……” 秦青抬眼,“你干嘛非我不娶?” 他叹一口气,很无奈似的,“见的市面少,被你迷花了眼。” 惹得秦青微微撇嘴,“那你再去见见啊,一棵树上吊死多可惜。” “不见。” 反正见过再多的人,也还是觉得怀里的这个最好。 “媳妇儿,要不——择日不如撞日?现在跟你婆婆视个频?” 秦青咬咬牙,视死如归,“视频就视频!” 谁怕谁啊。 等到平板电脑打开,视频接通,屏幕那方出现一张陌生而出挑的脸。 秦青想到了“打脸”这个词,妈的,她还真是有点怕。 准婆婆什么的,真是一种令人畏惧的生物,尤其…… 没有尤其,准婆婆就是可怕。 所以哪怕对着一张美丽含笑的脸庞,她的心跳还是不可抑制的揪紧了起来。 女人问,“青青是吗?” 那张脸明艳得过份,气质张扬出挑,是一个被岁月善待的美丽女人。 她一笑,满满的风情都要隔着屏幕溢出来。 秦青终于知道薄林的那双桃花眼像谁了,她张了张嘴,心如小鹿撞。 “妈……爸爸呢?” 嗯…………??! 她微笑着揪住旁边的咖啡垫,内心爬满了长长的——“卧槽”。 可以哦,阿青。 分卷阅读112 你很牛逼。 一边旁听着的薄林,肩膀不停抖动着,好像一支野桃花成了精。 第51章 第 51 章 秦青转过头,十分和善的看了一眼正在抽风的“野桃花先生”。 “野桃花先生”立刻变成了“哑桃花先生”。 薄林忍笑忍得很辛苦,好在屏幕那边的郑黎女士及时分担了他的困扰。 “爸爸去开会了,晚上才能回来,不过他这个人闷得很,没什么好处。你有什么想法,不如跟妈妈讲……” 郑黎女士笑起来,快活又温柔,显然被那一声“妈”给取悦到了。 秦青也不好再改口,只得一条道走到黑,“谢,谢谢妈。” “现在孕吐得厉害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当初怀薄林的时候很辛苦呢。” “没有,宝宝很乖。” 她肚子里的这个确实很乖,不会让她食欲不振频频呕吐,甚至连胎动都很少有,安静得不像一个正经的胚胎。 风情大美人笑意更浓,“那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怀孕的女人最辛苦了。” 又嘱咐安静如鸡没什么存在感的薄林,“林林啊,爸妈不在身边,你可要把人照顾好,等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着弟弟回去看你们……” 噗…… 林林。 奇怪的知识好像增加了。 薄林∶……这算不算天道好轮回? 好在郑黎女士没聊太久,在表示要给未来儿媳妇和小宝贝包一个大红包之后,很快下线了。 也就在聊天结束的大概两分钟后,秦青的手机接到一条银行到账的短信提示。 秦青怀疑大美人是不是多摁了几个零。 这确定是红包吗?聘礼钱也没这么多吧。 她越发深深理解了,薄林身上那股子挥金如土的气质是怎么培养出来的了。 她把想法分享给了薄林。 对面的人眉骨微抬,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那是因为她把你当成了板上钉钉的儿媳妇,没跑了。” “她……伯母是不是太武断了啊?” 毕竟,她们刚刚才见过第一面,还是隔着网线的远程视频。 薄林捏她脸,“伯母是哪位?你是不是忘了之前说过什么,我的就是你的,我妈就是你妈。乖,叫妈。” 秦青仰起脸对着他,乖巧道,“妈。” 薄林∶“……” 叫是叫了,可总感觉哪里不对。 她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想起什么来,问说,“你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没听你提起来过,他多大,一直跟你父母长在国外吗?” 薄林看看天花板,又看看钩花的地毯,像突然害了什么难言之隐,不太想说的样子,“不是……” 秦青把眼一眯,不善的看他,“不好告诉我,还是不喜欢听我查户口?” “不是这个意思,是……” 薄林难为情的抿了唇,“是我妈养的一条狗,德牧……是我弟弟。” 秦青∶……??。。。 逐渐想笑。 她“啊”了一声,装模作样的低下头去∶原来是狗弟弟啊。 薄林欺上来,桃花眼半眯着,危险的盯住她,“你是不是在笑?” 秦青抬起头,茫然又无辜,“我没有。” 某人在她唇上狠狠辗转了一下,“你最好是没有。” 薄林最近春风得意,连带远在Z市的赵斌都能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的嘚瑟。 “大斌啊,你说我闺女的百日宴和周岁宴在哪里摆合适?高中同学你能联系到多少,要不全请来?” 赵斌∶您这个,是不是想得忒远了? 忍不住提醒他,“如果我没记错,您闺女还在弟妹的肚子里吧?” 着什么急。 这一天到晚又是给他打电话,又是让他联系老同学的,确定不是在不要脸的炫耀什么吗? 薄林就很是深沉的叹了一声,“像你这种没有根的浮萍,当然没办法体会我初为人父的喜悦。” 赵斌∶“……” 你才没有根,你全家都没有根。 要不是他心善,现在迎接薄林的就是电话突然挂断的忙音。 然而薄林毫不珍惜他的善良,“没有吹嘘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我女儿的智商肯定得过一百八,在肚子里就听得懂贝多芬,哈哈哈哈哈怎么样□□不□□?” 赵斌∶) 他有一连串脏话就要呼之欲出了。 “还有别的事儿没有?没有我挂了。” 薄林很宽宏大量似的,“行,挂吧,明天再给你打。” “啪叽——” 赵斌把电话筒一把挂断在凹槽上,没好气的盯着电话筒,脸上怒气未平。 艹。 德行吧。 再打就 分卷阅读113 把他拉黑名单,一天天给谁添堵呢? …… 忘了座机不能加黑名单了。 门打开,赵斌满脸不悦的走出房间到吧台前坐着,有身材火辣的妹子过来搭讪,他随口应和两声,和人碰了杯。 眼睛却忍不住往门口处瞟,那个豆芽似的腼腆姑娘,有多少天没来找过他了…… 趁着薄林在房间和赵斌打电话,秦青一个人下了楼,打算去附近的公园转一转。 把大衣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围好围巾,只露出小脸上一双琥珀色的猫瞳在外面忍受寒风。 大街上行人匆匆,车流不断。 秦青要穿过两条马路,到对面的小道上去。 过第二个红绿灯的时候,差点出了事。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使神差的把红灯看成了绿灯,想也不想就提步走过去。 车流不息,一辆载物卡车从前方驶来。 秦青听到急迫的按喇叭声,下意识停住去看,瞳孔骤然惊悚放大,却一时腿软到无法动弹…… 似曾相识的惊骇感铺天盖地的朝她涌过来,让她变成了一座没有办法躲避的雕塑。 脸颊上发丝拂动,像死亡前的微风,她僵硬着,满心绝望,如坠冰窟。 最后时刻到来前,被一股大力猛地拉开,甩到一边。 秦青下意识抱紧了肚子,整个人冷汗涔涔,缓了好一会儿,才慢了半拍的抬眼去看。 是一个面目硬朗的中年人,很魁梧,也很和善。 “姑娘,你没事吧?” 中年人问着。 秦青呆了两秒,迟缓的冲他摇摇头,“没事……谢谢。” “没事儿就好。” 中年人呼出了一口气,开始劝解她,“过马路可不能着急,一定要看好红绿灯,刚刚那样多危险,以后可不能再……” 秦青神思不属的听着,最后郑重的向他道了谢。 她不敢想,如果刚刚没人拉她那一把,结果会怎么样。 薄林还在家里等着,出门前他还那么高兴的和赵斌通着电话,炫耀的苦恼着女儿的周岁宴…… 脑子里突然嗡鸣了一下,像哪根筋扯到,骤然昏痛起来。 她扶着旁边的指示路标,忍耐的闭上了眼睛,脸色有点儿发白。 中年人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上了点儿惊吓和急切,“诶,姑娘,你怎么了……” 最终还是帮忙叫了辆车,叮嘱司机把人送到医院。 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时段,路上拥堵,车程漫长。 半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 下了车,站在医院门前,秦青的头痛感其实已经在过来的路上缓解了很多。 就是那么一阵儿,来势汹汹的。 但出于以防万一的考虑,还是老老实实进去排队问诊,挂了专家号。 听完秦青的症状之后,医生考虑了一下,问了她几个不大相关的问题。 “最近有没有注意力不太集中,做事情容易出错的情况?” 秦青想了想,然后点了一下头,“有……” 医生又问,“家里人有什么遗传病史吗?” “应该……没有。” 她也不能确定,毕竟她也没有见过亲生父母,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家族遗传病。 她微微抿住唇,“我的情况很严重吗?” 医生抬头看她一眼,安抚道,“你先不要紧张,只是初步推测而已,不一定是真的。” 又问,“身体上有没有遭受过什么严重的外伤?比如——被钝物击中过头部?” 秦青捏着自己手心,发现竟然出了薄薄的冷汗。 她回说,“出过一次车祸,病愈后忘记了一些事。” 医生点点头,低头在诊断单上潦草写了几笔,递给她,“先去做几项常规检查吧。” 第52章 第 52 章 薄林怀疑自己起身的动静是不是变大了,这几天只要他起身下床,青青一定会惊醒。 然后愣上几秒,乖乖穿好拖鞋下床,陪他一起去盥洗室洗漱。 今天也是如此,但又不完全一样。 洗完漱,简单的吃完早餐,按理说该是正常的胎教时间了。 薄林也不知道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也许是青青凑上来的嘴唇,也许是附在耳边的那句——三个月早过了。 试探,纠缠,一发不可收拾。 湿漉漉的小巷长满幽深缠缚的水草,有船驶入巷口,乘风破浪,连带把水草冲撞得摇摇晃晃。 亲密厮杀中,船身尽数沉入,只有微微颤抖的船尾时而浮出水面,带出深切纠缠后的甜腻微腥。 薄林在这个早晨完成了另一种形式的“胎教”,和他一起努力过的“同谋”正溺过水一样失神,张着嘴巴小口而虚弱的呼吸,眼角鬓边不知沾的是泪还是汗,把整副面颊都湿透了。 分卷阅读114 薄林抚开她的湿发,吮去她细长眉弓处的浓汗,然后抱着被巨浪裹挟过的凄艳美人鱼进了浴室。 莲蓬头打开,温热的水流涌出,喷洒而下。 着了两个人的眼眉黑发,“美人鱼”咬着唇怀抱过来,委婉而隐晦的再一次朝他打开了双腿…… “看着镜子,青青……” 赵群的生活过得很不如意,他看着宿在枕边的“妻子”,越发感受到一种难以为继的疲乏和厌烦。 他对梁欣的感觉从最开始的同情、愧怍逐渐过渡为忍耐、厌恶、麻木,不管是哪一种,从来不是爱情。 爱这个字,他有多久没说过了。 想说的人已经走了,不肯再浪费时间听一个失悔的男人袒露心扉。 他本来可以和青青做令人艳羡的一对,是什么打破了这种美好和平静。 应该是从重遇梁欣之后,从因为她姐姐而对她格外的关心照顾之后。 如果梁欣从未出现,从未打破过这种平静,那么他和青青还会是好好的。 他不能怪自己,不能怪最开始对秦青的别有用心和那个不入流的谎言,这样他就无法堂而皇之的继续去后悔怀念。 只能怪梁欣。 怪她自作主张的出现,怪她顶着她姐姐的余温闯进他的生活,更怪那天她要和自己喝得酩酊大醉,让一切都无可挽回。 为数不多的几次同房都是在醉酒的状态下迷乱的进行,他听着梁欣在身下发出娇颤的哭声,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一点儿也不像秦青,哪里都不像,努力做出的娇弱易碎只会让他的一颗心日渐趋于麻木。 他不再在课堂上和学生们随意聊起小妻子的趣事,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枕边已经换了一个人。 他甚至害怕回家,更害怕听到梁欣肚子里传来什么喜讯。 家里的老人还是隔三差五的催促询问,梁欣握着电话筒笑得甜腻。 可赵群看她,只觉得那是一颗正在馊掉的麦芽糖,早晚要拉他一起腐化。 怎么和一个完全不爱的人携手一生,生儿育女?又怎么可以做到在月夜下偷偷亲吻熟睡的妻子,暗自庆幸枕边的仍然是她? 秦青是不会回头的人,而他深陷巨大牢笼,越来越想要挽回。 他想要从前美满,他想要秦青做回他的妻子。 于是在不知道第几次“偶然经过”酿木林舍的办公楼下时,他终于等到了前来工作室整理材料的秦青。 秦青一出大楼门口,就看到站在寒风里等待的男人。 金丝眼眶,不算多么帅气但是斯文耐看的一张脸,赵群对她露出一个笑来,“好久不见,青青。” 原谅秦青心里并没有感觉到一丝重逢的喜悦,她真的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并不是她有多厌恶赵群,而是这个人对她来说就像一块雕废了的木料,一件曾经还算合身的棉衣。 勾不起她任何回头的冲动,她决定舍弃的,再送到手上只会令她更加不屑一顾。 于是她冷淡的朝他点点头,“嗯。” 赵群款款而持重的面具终于裂了一道缝,露出内里的狼狈局促,“青青,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我没有和前夫喝咖啡的习惯。” 她摸摸自己隐在宽大风衣下的腹部,“而且,□□会伤害到我的宝宝。” 赵群宛如失语,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的肚子,脸色有些放空泛白。 “你……怀孕了?” 不是说…… 他艰难道,“不是说,不喜欢小孩吗?” 秦青笑了一下,脸上有罕见的温柔,“怀上了就顺其自然了,而且他挺想要一个女儿的。” 要说赵群来之前还存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已经彻底死心。 她竟然怀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并且没有一点儿不快和抗拒。 他以为从前秦青不爱自己,只是因为她缺少这方面的感知能力,他以为她天生就不会爱人…… 秦青低头看了眼腕表,最多再过五分钟,薄林就会过来接她。 她淡淡的移开视线,望着前方发呆,不知想到什么又把视线移回来,落到一脸大受打击的赵群身上。 眼睫毛不可抑制的轻轻颤动了一下,她最近确实有桩很苦恼的心事,如果…… 她朝着赵群走近,反正不打算再见了,就当是赵群为她做的最后一件好事吧。 “赵群……” 她微笑着喊他的名字,眼睛里倒影着的却是茫茫的雾色。 “介不介意,接受一个来自前妻的临别拥抱?” 赵群看着她的笑眼,控制不住的伸出手去,牢牢的抱紧了她。 秦青回抱过去,鼻间不再是熟悉的冷香,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浅淡烟草气,这个怀抱不适而陌生的令她想要马上挣脱掉。 然而她忍住了,甚至还默许了他侧过头去轻嗅她一侧的脸颊和头发。 分卷阅读115 一秒两秒三秒…… 秦青冷淡的计时,身后终于想起清肃急乱的脚步声,薄荷草的冷香袭来,带出一阵劲瘦的寒风,擦过她的肩头把抱着她的男人击翻在地。 秦青回头,看见寒夜下那一双冷酷而满含戾气的桃花眼,他握住秦青的手把人扯到身后,低头俯视着地上红肿了颧部的男人。 “想死吗你,谁准你动我媳妇儿?” 薄林再想动手的时候,秦青拉住了他,“回家。” 两人一路无话,秦青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更别说哄他。 回到公寓还是有人先忍不住,要跟她秋后算账,“刚刚为什么拦着我揍他?” 秦青淡淡看他,“你是□□吗,要跟人比谁拳头硬。” 薄林很轻的冷笑了一下,“他自找的。” 如果没有青青拦着他,那个杂碎会被打得满地找牙。 秦青的目光很安静,“他没做什么过份的事。” “不过分?他跟你什么关系,凭什么想抱你就抱你?他不过分,我就过份了吗……” 越说越委屈,望住她,“你怎么那么向着他啊,你向着我点儿不行吗?你问问肚子里的孩子,是跟我亲还是跟他亲?” 秦青∶“你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 他干脆把嘴一撇,“反正你向着他,我心里不高兴。” 她拿皮筋挽起头发,看他一眼,就要往盥洗室走,“那你就不高兴着吧。” 走几步又停下,“有本事今天晚上别上我的床。” 不行你就自己睡吧,是这个意思。 薄林听得更气了。 为了那个狗男人,青青竟然要和他闹分居!这还没怎么着呢,就要开始同床异梦了吗? 不。 依青青刚刚的意思,最好是连床也不要同了,直接异梦就好了。 想都别想。 他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如果今天不能把青青迷得在床上叫他爸爸,他就改口叫那个杂碎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意识流了已经,求审核大大放过┯_┯ 第53章 第 53 章 外头寒风清肃,秦青想坐在石阶上歇歇脚,谁知道屁股刚挨上去就感觉到一股渗出来的凉意。 她索性倚着光秃秃的树干站着,伸出脚无聊的踢一下地上装满生活用品的购物袋,又乏味的收回来。 眯起眼,抬头看向前方交谈着的一对男女。 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 男的眉眼带笑,女的羞若桃李,看起来有那么点儿不合时宜的登对。 不远处。 问路的女生咬着嘴唇,娇怯的看他一眼,“谢谢啊。” 薄林也礼貌性的回了她一个微笑,“没关系,只要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拐过一个红绿灯向右,就能看到海贸大厦了。” “嗯呀,好的……” 女生没有要抬脚离开的意思,有点儿欲拒还迎的看着他,似乎还有些难以开口的话。 而被她殷切望着的对象显然没有继续聆听下去的愿望,扭头往反方向走了。 踢踢踏踏一阵轻碎的响。 秦青低着头,听见脚步声的靠近也没有要抬眼看他的意思。 薄林自然而然的去牵她的手,然后弯腰拎起散乱在地上的购物袋。 “媳妇儿?” 像是要把她从走神的状态中唤醒,十指紧扣,握在一起晃了晃。 还没得到回应。 先有一滴温热液体砸在交握的手上,连带着着一下很轻的抽鼻子的声音。 薄林僵了一瞬,然后去抬她的脸,捧到了满脸的眼泪。 秦青睁着一双淡淡的猫瞳,不断的有泪水流出,可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一颗心凉了半边。 这个样子的青青,好像回到了他们最初见到的那一天,她也是这样沉默无声的满脸是泪。 “你这是怎么了啊……” 他嗓子发哑,温热指腹摩挲在眼睑下方,“为什么哭?” 秦青轻轻吸了一下鼻子,语气很淡,“没什么。” 说着抬手去擦自己的余泪。 没擦成,有人攥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力道,一点儿也不疼。 薄林拿鼻子在她手背上磨了一下,又分开,“青青,哪儿不高兴你跟我说行吗?看你哭我难受。” 秦青看清他眼底的心疼和无措,也看清他跟着红起来的眼圈。 眼睛一眨,泪水又落下来,她却好像浑然不知似的,“真没什么,我就是……” 眼睛垂下去,声音也低落,“我就是有点儿想我师父了。” 这话薄林信了七八分,他知道秦曲红在秦青心目中的份量。 微微松了一口气,捏捏她的小脸,“你傻不傻啊媳妇儿?想了就回去看,也值得你这么哭?” 抵着 分卷阅读116 她的额头叹了口气,“过几天,我带你回Z市好不好?” 秦青点了点头,鼻音微重,“嗯……” 她伸手抱他,突然依赖,“薄林。” “嗯?” 那人也把她牢牢圈住。 “你……” 你刚刚和那个女生站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般配啊。 她忍着鼻尖酸意,长长呼了一口气,“我喜欢你的长相。” 薄林无语了,“媳妇儿,咱们能别这么肤浅不?你就不能挖掘一下我人格上的魅力啊?” 她坦诚,鼻音未消,“挖掘了,没挖掘到。” 薄林让她气笑了,捧着她的脸亲得又重又响,“你最好是能肤浅一辈子。” 事情貌似被暂时揭过去了,但薄林明显感觉到,青青最近有点儿心不在焉。 说着某件事她就开始走神,然后半天回过神冲着他茫然的“啊?”一下。 就比如薄林正收拾家务,嘱咐她去厨房自己倒一杯温好的牛奶。 结果她捧着一个空杯子出来,还问他,“你要用杯子?” 薄林∶“……” 这么重要的事儿就不该交给她做。 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去把杯子接过来,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能耐啊你。” 说着也不管秦青把眉头皱成了什么样,自顾自的进去厨房,把杯子倒满了温牛奶,端出来递给她。 桃花眼微眯,无良恶霸一样,“不许剩,我盯着你喝完。” 秦青也没反抗什么,安静的喝完一整杯温牛奶。 薄林笑,胡啦她脑袋,“我媳妇儿真乖。” 她抬眼,送了某人委婉的一字真言,“滚——” 下午的时候,秦青翻看手机通讯录,给许乐打了个电话。 两人说了没几句,她挂了电话,开始在冰箱里翻箱倒柜起来。 薄林看见了连忙走过去,把某个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的人拉起来,“你想找什么,我帮你找。” 秦青有点儿卡壳,想了一会儿,说了几样东西。 嗯,差不多冰箱里都有。 薄林把东西拿出来,一样一样摆在她面前,“然后呢?” “做个汤。” 他受宠若惊,“给我喝?” 然后又笑,桃花眼都飞起来,“媳妇儿你真贤惠,不过你出个心意就行,想喝什么汤,老公我给你做。” 秦青看了他一眼,“不是给你喝。” 薄林脸黑了,“那是给谁?” 他倒是要听听,还有哪个王八蛋配喝他媳妇儿这口汤。 “给许乐。” 她低着眼,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食材,“许乐这两天感冒了,没什么胃口,我做个汤,一会儿给她送过去。” “……哦。”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儿酸,但现在说出来的话,会不会被当成善妒啊? 他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撇嘴,“我也想感冒了,你对许乐好得都快赶上我了。” 秦青没理他在这儿泡老陈醋,她一心都在怎么处理食材上。 薄林像赶不走的牛皮糖,围着她在厨房里乱转,“要不要我帮你啊?” “不用。” 她说,“你出去就是帮大忙了。” 他冷哼一声。 从整理食材、去皮、切丁再到下锅、慢煲、倒进保温桶。 花费了近两个半小时。 薄林本来是想开车送她去,秦青执意不肯,说要和许乐单独待一会儿。 他也就没再坚持,取下衣帽架上的厚棉服,把她里里外外裹好了,又仔仔细细系好围巾,才在她露出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别待太久了,我也想你。” 秦青点了下头,“电饭煲里还有没盛完的汤,你盛出来喝了吧。” 说完毫不留情的把门带上。 薄林咬着唇,发愣的望着骤然合上的门板,又垂下眼眉,慢慢顶着腮笑了。 走进厨房,洗手,盛汤。 末了又从筷笼里挑出一只最漂亮的勺子,端到餐桌上坐下来,然后凑到嘴边珍惜万分的抿上一小口…… “!??” 打死卖盐的了。 薄林瞪大眼睛,险些把漂亮的五官皱成了一块压缩饼干。 他觉得,如果许乐喝到这碗爱心汤的话,可能病情还会加重。 咽下去,痛苦的闭上眼缓冲了一会儿。 他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上一大杯温开水,重新坐到餐桌前,准备和这碗“浓汤”打持久攻坚战。 第二口还没入嘴,桌子上的座机就响起来。 放下汤匙,走过去接起来,“喂。” 是许乐。 “啊,薄老板啊,你们家青青在吗?我有事找她……” 薄林倚着墙,原本还懒散的神色一顿,“……她没去找你吗?” “没有啊。” 分卷阅读117 许乐也一头雾水,连这个电话都是青青嘱咐她打过来的。 不知道搞什么鬼,但她不想说,许乐也没多问。 薄林握住电话筒眼眉低垂,脸上的神情微妙莫测。 “许乐,你最近身体好吗?我是说,有没有感冒或者发烧?” “啊……没有吧,我身体还挺好的。” 也许是小兔崽子知道自己快出来了,这段时间特别的“讨好”她,孕吐都轻了不少。 电话的另一头,连呼吸都安静了几秒,许乐怀疑对面是不是还有人在接听。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薄老板?” 薄林淡淡“嗯”了一声,说,“我这边还有点事,晚会儿再让青青给你回过去吧。” 紧接着就是一阵忙音,电话挂断。 许乐握着话筒呆了一会儿,这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通话。 不过她还是赶紧回过神打开手机,给秦青发了一条消息,“已经打过去了,不过青青你要干嘛?我怎么感觉薄老板情绪有点儿不太对啊?” 小区门口寒风阵阵。 秦青在寒风里等待了好一会儿,手机才“叮”了一声。 点开看了看,开始在乘车软件上查找网约车。 预约成功之后,给许乐回了条信息,“跟他做个游戏,闹着玩儿的。” 还发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手机合上,重新揣回口袋里。 又停了三四分钟,一辆银灰色轿车朝她驶来,秦青远远的招了下手,打开后座的车门。 “去哪儿?” 师傅问她。 她扯下围巾,想也不想的报了一个咖啡馆的名字。 “中汇路的那一家?” 她点点头,“嗯。” 车子缓缓发动,平稳的驶过一个拐角。 秦青不经意抬头,在后视镜里看到那辆谨慎追随的黑色辉腾。 第54章 第 54 章 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秦青先到,推开咖啡馆的玻璃旋转门,进去扫了一圈。 走到视野好的靠窗一角,搁包落座。 外面的日光寡淡得刚刚好,不至于让人睁不开眼睛,她扭头望了会儿窗外的车水马龙。 正在出神当中,旁边的桌玻璃被人不轻不重的叩了几下。 她抬眼,望见西装笔挺的赵群。 如果忽略高高肿起淤青未褪的一边脸颊,他这个样子,实在绅士得体的不得了。 可惜。 秦青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在对面落座。 “还好吗?” 目光在他脸上缓缓扫了一圈,她的嘴角抿出一点笑。 赵群让她看得不自在侧了侧脸,伸手推一下镜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又忍不住看向她,像是含了丝别样的期待,“你不用担心我。” 秦青让他逗笑了,说,“我不担心你啊。” “那你约我过来……” 今天收到秦青的短信他简直受宠若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等到秦青主动和他联络了,别说主动,被动的联络方式都被她打包起来扔进了黑名单。 突然收到秦青的约见短信,他在惊喜若狂之余,心里又重新生出了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这几年的夫妻,秦青难道真的就对他没有一丁点儿留恋了吗? 或者她终于在漫长的相处中,发现了那个人并不适合一起生活? 一个心性不稳的年轻男人,招摇而易变,懂什么是爱情,见色起意也说不定。 那样的男人根本不适合秦青。 他重新看向她,眼神的闪躲转为笃定,“你后悔了吧,青青?那个人根本不适合你,也不值得你为他绊住手脚。” 秦青挑了下眉,“你说的绊住手脚是指?” “如果一段关系注定不能长久,你为什么不更谨慎的考虑一下肚子里孩子的去留?” 她微抬了下眉骨,“然后呢?打掉孩子,和他分手……赵群,你不会以为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吧?” 他不知着了什么魔,竟然追问,“为什么不能?” 秦青让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问得一愣,然后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面前这个人还有黑色冷幽默的天赋。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经另娶了?你说这种话,就不怕她姐姐的在天之灵不肯放过你吗?” “青青,我早就说过你不是谁的替身,我和梁晶早就过去了,可是你不信。所以我们闹到那么不可挽回的地步,还多走了那么多弯路……” 他顿了顿,“不过还来得及,还能纠正,我们都该回到适合自己的正路上来。” 秦青听出了点儿言外之意,惊讶问,“你在怪我?” “我不是怪你,我 分卷阅读118 只是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至于梁欣,我可以和她处理干净。” “赵群。” 她笑着问他,“说出这样的话,你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吗?我如果想要和你在一起,何必要等到现在?” 何必当初毫不犹豫的和你离婚,再把你送到别的女人手上过一遍?图什么,图不够膈应人吗? 赵群沉默下来。 秦青低头搅了搅面前已近冷却的咖啡,眯起眼朝外望去。 良久,转过来,同时在心底默默叹一口气。 她实在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局面,也不大喜欢。 “赵群,我今天约你出来,只是为了和你说声抱歉。” 她眉眼含笑,微微伸出手指向他俯探过去,在那淤青发紫的脸侧上碰了一碰。 “我为他的莽撞,向你道歉。” 赵群沉默的看着她微微弯起的眼角,“为什么替他道歉?” “因为那是我的爱人,我有这个资格。” “青青……” 他的眼神隐隐有痛,那是金丝镜片也掩盖不住的狼狈颓败,“我后悔了,你能不能回来?” 他们才是最合适的一对。 现在的这种生活快要令他无法忍受,和一个根本不爱的人朝夕相对,他怕时间久了自己甚至会变得面目全非。 一个不再温和有礼,一个不再包容有度的赵群……他害怕变成那个样子。 “不能。” 秦青淡淡把手收回去,重新坐下,指腹轻轻触了下咖啡杯的外沿——已经彻底冷了。 她轻轻道,“我从来不是为了和你重新开始才选择分开,相反,我最讨厌的就是回头。” 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外面暮色正浓。 霓虹初上,车流似海,秦青站在街头一个人茫然的发着呆。 突然就有一点惶惑不安。 她并不想要推开薄林,一点儿也不想,可是怎么办呢? 难道要把最糟糕的那一面留给他,难道要把最后的一点儿体面也消磨殆尽吗? 她抹一把脸上残泪,迎着寒风重重呼吸了几下,直到满腔都是冷意。 安静的把围巾拉上去裹住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眼睛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她提起步子,重新朝人海走去。 回到家的时候,薄林正坐在客厅里等她,看她进来非常娴熟的走过去接了包,和脱下的外衣一起挂好。 又捏住她的手搓了搓,在冰凉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冷?” 秦青含糊不清的“嗯”了声,“外面冷。” 他又问,“饭吃过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吃过了。” 薄林终于忍不住的小声抱怨,“男朋友做得还不如女朋友,青青你未免也太偏心了。” 她让他逗得微勾了唇角,“许乐的醋你也要吃?” 他轻哼,“只要是想拐我媳妇儿的都不行。” 秦青垂下眼,不说话了。 薄林好似未觉,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餐边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有一个东西,你过去拿一下。” “……哦。” 秦青有点儿心不在焉,走过去,弯腰蹲下,把抽屉拉开…… 她看着那个酒红色的绒布盒,愣在原地,“这是……” 薄林也弯下腰来抱住她,下巴在她头顶轻蹭,“早就准备好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总觉得要正式一点,又觉得哪天都不够正式。本来打算等到回Z市祭拜师父的时候,当着他的面给你带上。可是现在,我有点儿等不了,也不想再等了。” 他打开红丝绒的盒子,取出里面的钻戒,对着怀里愈发僵硬的人说,“媳妇儿,我是怎么想的你也知道,除了你我这心里头也装不下别的人了。我可能不是最好的人选,但我会努力成为最适合你,让你舍不得半路抛下的那一个……” 说着顿了一下,去拿压在下面的一小沓文件,“这是我名下的所有资产了,你在上面签个字,从今以后能归你的都归你,当然了,我也得归你。” 秦青呆若木鸡的听着,没有任何回应,也许是还没回神。 薄林也不在意,把人拢在怀里,小小软软的一团,手里抱得更紧了。 “我想跟你长长久久的,我要你的一辈子。青青,你愿意嫁给我吗?” 秦青迟迟没有回答,半晌她伸出手,轻轻推开薄林的怀抱。 然后在一片静默中站起身来。 嘴唇微微抿住,有点儿不太敢看他,“这太快了……我还没有想好。” 薄林也站起来,抱着胳膊,眯着桃花眼假装威胁,“傻媳妇儿,你自己低头看看咱闺女都几个月大了?可不兴不认账的啊,难道你还想卷“款”潜逃吗?” 秦青没理会他的玩笑话,理了一下思绪,“我认真想过了薄林,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节奏太快了,复合也是,怀孕也是 分卷阅读119 ,还有现在的结婚……我们好像一直在被节奏逼着走,也许我们并不合适,我们……” “没有人逼我。” 薄林打断她,“也没有人逼你。” 她凝住。 “我们彼此相爱,你承认过的不是吗?说过的话,怎么能轻而易举的推翻呢?” 他上前抱住她,轻轻的,带了些低哄的意味,“好端端的,凭什么我们就不合适了?这话我不认。”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可我没那么爱你……” 怀里的人骤然僵硬。 她没有停,“之前冲动的时候以为那个就是爱了,以为就非你不可了,可这些日子冷静下来才发现,好像并不是。我只是被那种看似相爱的氛围打动了……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他却缓缓笑了起来,吻她耳尖,“我不信,你明明说过爱我,明明那么真心的对我说过,怎么能现在又反悔说它是假的?” “青青,你是个骗子。” 秦青语气冷下来,伸手要推开他,“随你的便吧,当我虚情假意也行,出尔反尔也行,反正该说都已经说清楚了。” 他却不放,牢牢的控住她,手指探进毛线裙里,嘴唇也急切的覆了上来…… 秦青一愣,恼怒的开始挣扎,推巨了几下,又猛地僵住了。 她感到一滴一滴温热微凉的液体落在她的面颊上,又向下流到嘴角。 苦涩微咸。 “什么是该说的话?青青……你怎么能爱人只爱到一半呢?” 秦青怔住,对着那双通红的微笑着的泪眼,她忽然就没有力气再去挣扎了。 她心疼薄林。 她对薄林心软。 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舍不得他。 那些眼泪好像一滴滴砸在她的心上,让她再摆不出冷硬敌对的面孔。于是索性闭上眼,放下抵在他胸膛处的手…… 雾蓝色的开衫落地,宽松毛线裙柔柔盖在他解开的腰带上。 沉默的分开,沉稳的嵌入……将她化作一叶纸做的小舟。 既缓且沉。 她听到自己在隐忍的哭声中一直喊他的名字,汗液一层层渗出,反复湿透她的眉眼。 疾风骤雨的茫茫夜海上,几番摇曳。 脑子里的烟花炸了又炸,空白的余韵还未褪去,秦青仰面躺着,额发几缕湿在耳畔,红肿着一双泪眼怔怔望着天花板。 过了片刻,强忍着疲意酸楚,将泥泞不堪的双腿微微朝里拢了拢,湿哒哒,又黏又腻。 薄林俯身来亲她的眼皮。 她张了张嘴巴,嗓音哑得不像话,“……孩子生下来,给你养。” 温软唇瓣还停在她微颤的眼皮上,亲她的人已经僵硬如石像。 温柔的宣判没有迟疑,“孩子可以归你,我们分开吧,薄林。” 第55章 第 55 章 夜色沉沉,昏黄的路灯下影影绰绰站着一对儿交缠的男女。 女生踮起脚尖抱着男生的脖子,男生双手插在衣兜里微微低着头,是个既不抗拒又不热情的姿态,两人亲得难舍难分。 秦青站在台阶上,看得浑身冰凉。 “薄林……” 她喊了一声,两人分开。 那人面容隐在斑驳灯影里,只留一双黑沉桃花眼,愈发显得妖气难驯。 “你在干什么?” 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面前,神情苍白着问他。 他比想象中更加恶劣,不着痕迹的上下扫了她一眼,玩味的笑,“我在吻我的未婚妻啊。” 她不说话,嘴巴抿成直线。 他却偏偏要与她靠近,软软的呼吸扑在她面上,桃花眼里都是冰冷的讥诮,“生气?你凭什么?” 她滞住,眼睫微颤,一颗心堕到了冰水里。 冷冷注视着她的人不为所动,捏住她的下巴,轻佻摩挲了一下,像对玩物。 “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四下无声。 眼帘猛然一扯,睁开。 秦青怔忡从沙发上坐起来,久久不能回神,像是还陷在沉沉诡梦里。 电视机还在开着,小小而嘈杂的声音不断从屏幕里传出来。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即使开着电视,也显得静悄悄的。 她抬着头,望着不断变幻着的电视屏幕,忽然就掉下泪来。 过了一会儿又自己生气,拿手背使劲去擦自己的脸,擦到最后两处都是一片通红。 倒带得她原本不太好看的气色显得红润起来。 看看墙上时钟,已经十二点多。 可是心里堵得慌,根本睡不着,她也不想再睡,睡了就要做梦,梦里她和薄林总在分手。 他不是在审视她,就是冰冷的讥嘲。 现实里的薄林对她心灰意冷,梦境中的薄林看她剑拔弩张。 分卷阅读120 不能想,一想就委屈。 吸了下鼻子慢慢稳住情绪,然后翻出之前的碟片,一个人重温那部看过的电影。 壁灯关上,只留一面亮着光的屏幕,和坐在黑暗里的一个她。 熟悉的故事和语调,不过才相隔几个月,她再重温,竟然像和老友重逢,带着物是人非的陌生。 画面一帧一帧闪过,秦青静坐着,脸上始终平静无波。 当主人公再次用看似平淡的语气说到“我永远无法走下这艘船”的时候,她的眼泪才倏然落下来。 “无法”这个词,并不总是充满了幸福感。 当她和“无法”重修旧好,所有温暖的值得留恋的东西也该统统抛掉。 但是,不能甘心。 不该就这么放过他。 应该把他拉进地狱里和自己一起朝夕相对,日久天长的,变成一对怨偶又有什么关系? 秦青闭上眼,手背轻轻搭在眼帘上,突然就笑了。 脱力而笑不可遏的,渐渐憋得眼尾通红。 话落在静悄悄的房间里,并没有听众,“你该谢谢我善良,总是对你那么心软……” 所以。 “请对我好一点,哪怕是在梦里。” 凛冬几许。 淡蓝色的窗帘,淡蓝色的床单。 大捧的鲜研花束用纸包着,插在透明玻璃瓶里,日光下移了一点儿,照在玻璃瓶上,显出琳琅斑驳的影子。 “把窗户拉开一点。” 许乐踢开身上的被子,不高兴的咕哝,“太闷了。” 暖气开那么大,窗户又全部封闭掉,冬天过得像夏天。 程珺轻飘飘看她一眼,同时手里的削皮刀落下最后一下,站起身,把削好的苹果递到她面前,“可以吃了。” 许乐正满肚子不高兴,急着想找茬,程珺这举动正是——要瞌睡了来枕头。 于是她接过来敷衍的咬了两口,开始挤眉弄眼的挑毛病,“太甜了,甜得烦人!” 程珺秀致的眉微挑,“是吗?” 她重重点头,“是!” 说着又咬了大大的一口,别说,还挺脆。 身边床榻下陷了一点,秀气无害的眉眼骤然逼近,许乐微微愣了一下。 他搭在床沿上的清瘦手腕,让她联想到刚开的小茉莉,幽谧,又白,有一种婉约自持的美感。 然而下一秒,“小茉莉”的嘴唇欺上来,轻车熟路的顶开她的齿关,舌尖探入卷住她的轻轻一吮,她口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果肉就全部渡进了他的嘴巴里。 许乐刹那间如同浑身过电一般,小幅度的抖了一下。 程珺含笑看着她,“我怎么觉得还好?” 他舔舔唇角,做出一点回味的意态,“不讨厌,甜得刚刚好。” “你……” 许乐捂着嘴巴满脸通红,瞪瞪他,又觑觑旁边假装看天的的护士,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婉约个屁! “还吃吗?” 那人静静凝望她,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温软模样。 吃了太多次暗亏的许乐表示,现在就是狼来了她也信不动了。 她如临大敌的摇摇头,“不吃了。” 他也不强求,“那喝点汤。” 许乐∶…… “你喂猪吗?” 这一天天的,出了吃就是吃,她还怎么在产后迅速的做回霹雳娇娃? 他侧过头,有几分认真,“没喂过。” 轻轻搅拌一下,把勺子举到她唇边,“不过,可以试试。” “……” 许乐被他哄着喂了半碗甜粥,渐渐忘了要发脾气这件事。 孕妇的脾气来的时候像疾风骤雨,去的时候也是鸦雀无声。 还好她有程珺,她即使心中害怕,也只是把它当成一场惊险的旅程。 恐惧之外,还有甜蜜的底色。 她忍不住抱住程珺,小声说,“谢谢你喜欢我。” 那人也回她一句,“谢谢你让我喜欢。” “噗嗤——” 她把眼睛笑成月牙,“这对话未免也太傻了。” 也好肉麻。 不过她总会习惯,不管是程珺还是肚子里这个曾经一天让她吐八回的儿子。 感情还是炽烈的好,最浓时的那一刹,也许就是一辈子。 下午许乐午睡的时候,秦青来看她。 程珺从轻轻翻动的杂志间抬眼看她,指一指熟睡中的小妻子,笑得秀气有余,“难醒。” 她也忍不住笑,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 在床尾空余的位置坐下,“不着急,我等等她。” 程珺没说什么,站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又轻手轻脚的替她们把门关上。 秦青坐在床尾,撑着下巴对着窗台上的花束发呆。 分卷阅读121 真鲜活啊。 可是折断根系离了土壤,还能鲜活多久呢? 面包尚且会过期。 所有的东西都有一个期限,迟早都要腐烂。 许乐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正捕捉到一个沉默发呆的秦青。 “青青?” 她揉揉眼睛,“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青回了神,扭头看她,“一个多小时以前。” 许乐,“……” 好吧。 她实在太困了。 不过连蜗牛都知道冬眠,她这也不算过份吧。 她心虚的咳嗽一声,“那你应该提前告诉我,这么突然过来,我也来不及让周公托梦啊。” 秦青“嗯”了声,竟意外的没怼她。 许乐受宠若惊。 其实秦青有点愣神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乐。 可能人在无望的时候总想要寻找一点儿依托和慰藉吧,她不能找薄林,茫然无措之后,只好来找许乐。 倒不是天真的想要求救,只是忍耐不住的想要倾诉宣泄一番,给情绪找一个可以喘息的出口。 如果是从前,她会什么都不说先抱着她痛哭一场。 可现在……秦青低头看看她即将临产的肚子,一句话也说不了。 面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路,谁也涉足不了。 许乐“啧”了一声,眯着眼打量她,“青青……” “嗯?” “你的气色可有点儿不太好,薄老板克扣你饭钱啦?” 秦青一哂,“能克扣我饭钱的人还没出生。” 许乐放了心,还是那个会噎人的青青,“那你怎么看上去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她不动声色的扯谎,“最近孕吐得厉害。” 许乐睁大了眼睛,“你终于也开始孕吐了!” 她指着秦青的肚子,“我还以为你怀了个难得一遇的小乖乖。” 秦青悄悄为肚子里的宝宝正名∶她就是个难得一遇的小乖乖。 许乐又看了几眼她的肚子,开始感叹,“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了。可不是吗,之前我们多惨啊,我失恋你失婚……现在好了,柳暗花明——又!一村!所以说缘分这回事儿你不信也得信,我们总会和对的人遇到,然后携手一生。” 秦青像在走神,“你觉得……现在柳暗花明了吗?” 许乐无比干脆的点头,“柳暗花明了呀。” “……嗯。” 许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继续感叹,“所以说老天爷是公平的,先让我们在开始吃一些无关痛痒的苦头,是为了能过甜甜的一辈子。” 她最近抱“孕”在床,看得诗集和寓言故事比较多,连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幼齿的哲理。 简短的敲门声响起,护士推门进来例行检查,秦青站起来给人腾地儿。 一室静谧。 在护士在弯下身子听胎心的空档,她对许乐点了点头,说,“我相信。” “啊?” 许乐有点儿茫然的看她,一片云里雾里。 她重复一遍,“你刚刚说的话,我相信。”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总有苦尽甘来,但它属于别人。 第56章 第 56 章 青记最近的气压很低,大家上下统一,齐齐绷着一根筋,连玩笑都开得少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他们老板,就是那个天上人。 从前三过店门而不入,最近却频频下凡。 好像被王母娘娘私罚下界的七仙女儿,自带一股悲天悯人的意味。 但是还不如七仙女儿,仙女儿起码温温柔柔的有说有笑,老板可不是。 他像是错生了副漂亮面孔的雷神电母,板着一张俊脸,随时准备叫人灰飞烟灭。 以往大家凑在一起的时候也时常嬉皮笑脸,“薄林哥薄林哥”的喊,可真到了正经时候,大家都有点儿怵得慌。 你缩我也缩,大家比着缩。 反正是不敢上前,因为那张脸上实在一点儿笑影也没有。 这天洗完菜,小李忍不住问在后厨里转悠的“代店长”∶“王哥,你是不是做假账让老板发现了?” 王哥一脸迷茫∶“没发现啊……呸!我就没做假账!” 说着拿手去掐小李胳膊,“你个小兔崽子,能耐大了是吧都敢泼我脏水了,有能耐你去老板跟儿上蹦哒啊,在这儿嘴斥我算什么好汉!” 小李“哎呦”一声,直往后躲,“问问!王哥,我就是问问!老板最近实在是太奇怪了,我就合理性的推测一下……” “你还合理推测” 王哥把账本往台子上一甩,“今天爷爷我要是不掐死你,就是白练了这几年的空手道!” 不过,玩闹归玩闹。 分卷阅读122 安静下来之后大家又不免心有戚戚,老板这几天板着脸鬼气森森的,好像随时要和他们秋后算账。 天凉了,人心也跟着凉了吗? 凛冬已至啊。 明明从前多么随和而接地气的老板,现在也变成一块儿“飕飕”冒着冷气的冰坨子了。 过了一会儿,王哥问,“老板在楼上?” 小李∶“在……呢吧。” 反正上午从外头回来,还没见他再出去。 “一会儿你上去送饭。” “凭什么又是我!” “凭你刚刚无中生有,恶意诽谤,对我进行人格侮辱!行了行了,赶紧端了饭上去吧,多好的机会啊,说不定送上几回温暖你就送成心腹了呢。普通人求还求不来,你怎么还推三阻四的?” 心腹? 心腹大患吧。 小李心凉如水,“大家伙儿有谁想求,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 大家伙儿闻言沉默了一瞬,然后齐齐转身忙碌了起来。 小李∶“……” 名不虚传啊,果然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片刻后。 小李端着餐盘站在紧闭的门前,有些举步不前,像是房门里的不是他们老板,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轻轻叩了几下门,没有回应。 又轻轻叩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 小李琢磨着,可能是在补觉。 老板最近不止情绪怪异,作息规律也很奇怪,虽然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在店里出现,但真正待的时间并不多。 有一天小李早起倒垃圾的时候,就撞见过晚归的老板。 他好像一整夜没睡,不知道去了哪里,神情清肃,脸色憔悴得可怕。 难道小老板娘都不管的吗?还是老板也有那些有钱人的通病,比如说娇妻怀着身孕,他偷偷溜出去打野食? 犯不上啊? 他想起老板那张天怒人愤的帅比脸——不能够啊。 怎么看老板也不像那种人,但不排除知人知面不知心。 害。 说到底那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儿,轮得着他一个外人来过问吗? 嗯…… 送饭还是轮得着的。 又屏息静等了一会儿,小李把脑袋贴到门板上细听了听,没有一点儿动静。 估计真睡着呢。 他就轻轻的开门,轻轻的进去,轻轻的把餐盘放下,再轻轻的出来……不就好了吗! 没错。 这样还省得正面跟老板对上,小李得意的晃晃脑袋,就他这智商,得一百八。 悄咪咪的把门把手压下去……! 没开灯。 窗帘也都拉起来了。 大白天也有点儿灰蒙蒙的。 他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体,时刻关注着老板躺在床上的清瘦背影。 端着餐盘的手就要放下了,突然听到了一下很轻的抽噎声。 小李∶“?” 然后床上的人转了过来。 小李∶“!!!” 那双桃花眼的主人坐起身,不带任何感情的凝视他。 小李∶…… 妈妈,为什么我不近视? 不近视就算了,为什么偏偏让他撞上老板偷哭这种事啊? 自取灭亡的近义词是什么来着,有没有人替他想想? 本来老板是安静的躲起来一个人伤心的…… 现在好了。 小李屏住呼吸,他也有点儿想哭了。 那啥。 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老板的泪珠子应该都够弹琵琶了吧。 薄林静坐着。 阖然桃花眼里冷气森然,黑眼珠沉沉的,像两颗不通人情的乌檀木。 但是乌檀木珠子上挂着未干的薄泪,眼窝深红。 小李僵硬微笑着,内心一片哭爹喊娘。 “老板,我来、来给你送饭……” 坐着的人没说话,极缓慢的,又偏过头不看他了。 小李∶谢天谢地呜呜呜,不看他好啊。 他感恩的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提着嗓子小心问,“这饭……我给放这儿了?” 还是没理。 小李当他默许,如蒙大赦的把餐盘往桌子上轻轻一放,又捏着步子,逃难一样缓缓溜走了。 房门重新合上,他才捂着小心脏站在过道里泪流满面的骂娘。 妈的。 吓死送饭的了。 阴雨天气,最适合一个人窝在房间里醒醒睡睡。 外面淅淅沥沥的还在滴着从昨夜延续下来的薄雨,只不过势头弱下来,总也下不大。 真正从沙发上起身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常吃饭的点了,秦青揉揉发胀的眉心,揉完了又对着电视机发呆。 她现在能做成的最有水准 分卷阅读123 的两件事∶发呆和睡觉。 而且有的时候,竟然也能发着呆就睡着。 不知不觉的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开着电视机才能睡觉,不开睡不着。 秦青例行怔愣了一会儿,先起身去厨房给自己温了一杯牛奶,再把凉了的外卖放进微波炉加热。 凑合吃过了午餐,把记事本拿过来,提笔写了几个日期,歪歪扭扭的,再用红笔圈起来。 又不免走了神。 她给自己的人生预设过很多种走向,唯独没有现在这种。 阿尔茨海默病。 多么新鲜而恶毒的一个词汇,它几乎代表了命运投注在她身上的最大恶意。 就好像从前的二十多年人生是一张写满字的信纸,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信纸上的油墨变成了铅笔字,又被一只怪手捏着橡皮擦一点一点擦干净了。 她做不回一张崭新的白纸,留给她的不过是一张被反复揉擦过的有许多坑坑洼洼印记的白色废纸。 她是恨过薄林的。 恨他在冥冥之中做了命运的帮凶,阴差阳错把她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也恨那一场车祸,更加恨唐家父女。 如果只是缺失了一段记忆也没关系,她还有一辈子可以和薄林在一起慢慢填补…… 秦青阖了眼睛,忍不住就开始想。 怎么样才算活着呢?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成为一个只具备呼吸能力的“人”,那样算活着吗? 她放下笔,走到客厅一角,停在储物柜的最低一格,拉开抽屉,拿出那只小小的白色药瓶。 “哗啦——”,把药片全数倒在手心,一粒一粒的数。 一天攒两片,等到她把这只药瓶攒满,应该就不用再对未知害怕了。 不是没有想过别的方法,告诉许乐,和她一起密谋骗过薄林。 然后带着足够的钱财去到另一个陌生的城市,找一个沉默憨厚的看护,陪她到人生的最后时光。 但是能瞒多久呢?或早或晚,她不想要看到的情况总会发生。 许乐总会忍不住告诉薄林,他也总会任性的找过来,而她连选择的意志都已经丧失。 无法拒绝的被照顾,再无法拒绝的被厌倦。 她总是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预测。 蝼蚁尚且知道偷生,人却不能,如果偷生的代价巨大惨痛,那么她宁愿舍弃这一种可能。 泪水滴在手背上,秦青缓缓抬手,再一点点擦去。 把药片整理放好,重新回到玻璃桌前,摊开笔记本放在膝盖上。 犹豫了一下,最终在最后那个红色圆圈上打了一个大大的星号。 泪水在眼眶肆意打转,她却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也还对这个世界怀抱着巨大的眷恋,也还有一些来不及说完的话。 希望还有来日方长。 希望女儿可以好好长大。 希望下一辈子再遇见的时候,薄林能继续爱她。 秦青忍不住呼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却带出一层微弱的水光。 她对着窗外雨幕喃喃自语,“对不起啊,我也很遗憾。” 第57章 第 57 章 万里无晴。 外面天色灰扑扑的,她的心情也灰扑扑的。 呆坐了一会儿,干脆穿上厚棉服下楼去,外面的空气潮湿新鲜,雨下得很小,牛毛一样细密。 秦青拎着一把没撑开的折叠伞,在街头转了一圈,走进一家生意冷清的甜品店。 推开门,甜腻的奶油味扑鼻而来,把一身冷意都烤化。 “您好,请问需要点儿什么?” 秦青其实没有什么食欲,就是想找个地方待一会儿,看这家店客流少,想也不想的就进来了。 不过,她闻着乳酪和奶油的香甜,感觉空落落的心也被填补了不少。 随意指了指卖相好的几种,“这些,每样都来一点儿吧。” “好的。”店员冲她微微一笑,仔细的把几种糕点分盒装好。 “现金还是微信?” 秦青呆了下,从兜里掏出手机,“微信吧……” 拎着蛋糕从店里出来,秦青站在街上,眼里心里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该去哪儿。 想薄林。 很想他。 这条街上什么都有,人流、车流、嘈杂的嬉笑声、平凡的烟火气。 唯独没有一个确定的方向。 伫立在凛冽的街头,秦青抿着唇,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 别哭。 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都在经历着病痛和死亡,你不过是其中一个。 她微微眯起眼,抬头看了看被阴云笼罩住而格外熹微的冬阳,然后提起步子,向另一个路口走去。 雨势开始变得大了,从淅淅沥 分卷阅读124 沥变成滴滴答答,许多人抱着背包行色匆匆的从她身边低头走过。 等天边响起一道惊雷,秦青才终于收起了心不在焉,停下来去解她套在手腕上的折叠伞绳。 还没解开,一个莽撞疾奔的身影重重擦着她的肩头掠过,带翻了她悬在指端的纸袋,糕点稀里哗啦滚落一地。 秦青身子晃了晃,抱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惊魂甫定。 撞到她的少年停下来,摘下盖在脸上的连着棉服的大大帽子,露出掉了一边的白色耳机线。 青涩稚嫩的一张脸满带着歉意的看着她,又看看地上七零八落的点心,“啊……对不起啊姐姐,我有点着急了,地上的这些我赔给你吧。” 说着开始在兜里翻起来,掏出两张一百的和几张零票,脸上烧了又烧,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没带多少,这些够吗?” 秦青终于回过神来,抿着嘴唇冷冷抬头,她的脸色并不好,语气也是,“离我远点,用不着。” 少年愣愣的看着她,反应过来脸上又一阵儿青白交错,最后是头也不回的扭身跑远了。 秦青这才蹲下来把糕点一点点捡起来,放进牛皮纸袋里,站起身,淡淡环顾了一遍,抬手扔进右手边的垃圾箱里。 握着伞柄的手指沾了被雨沁湿的泥水,她看着看着,泪意也不受控制的涌上来。 无声湿透了整个脸庞。 缓缓蹲下去,小声而断断续续的抽噎起来。 “姐姐,姐姐……” 耳边有声音在坚持不懈的喊着,秦青咬着唇茫然的抬起头来,满脸泪痕,滑稽又狼狈。 面前站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穿着小雨鞋,胖胖的小手里举着一把太阳花的伞。 小男孩对她笑,手里拿着两支硕大的棒棒糖,抽出来一支递给她,“姐姐,给你糖吃,吃了糖就别哭鼻子了好不好?” 秦青接过来,有些抽噎的扯起一点嘴角,“……谢,谢谢。” “不客气哒,这是刚刚那个漂亮哥哥给我的……” 说着小手一指,秦青顺着小孩手的方向看过去,寒风肆虐的街角,雨飘零,空无一人。 小男孩有点疑惑的摸摸鼻子,“咦?漂亮哥哥呢?” 隆冬的阴雨天,不过下午四点多钟,天色就黑压压的暗下来。 雨势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暗。 秦青站在公寓楼的屋檐下,神情空白。 她想不起来进门密码了,明明前几天还清清楚楚的刻在脑子里,这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能等这栋楼的其他住户进门或出去,秦青静静站在屋檐下等。 站得累了就倚着门靠一会儿,半个多小时过去,没有人进出走动。 她看着沉沉的雨幕,凝着眼眉发呆,脚腕渐渐酸痛起来。 往前一点儿走到台阶上坐下来,隔着厚厚的棉衣石板仍带着刺骨的凉意,秦青把棉服下摆小心的卷了两层,叠在坐着的地面上。 头顶上方大大的屋檐遮挡了她坐着的安全区域,台阶再往外几格,哗哗啦啦潮湿蔓延。 有脚步声缓缓迫近,停在她面前。 “青青……” 她不经意僵硬了一下,抬头。 面前是一张透湿苍白的脸,黑漆漆的桃花眼之下,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滴落。 他的声音听起来竟然隐隐发颤,“你为什么,不进去?” “为什么不进家门,青青?” 客厅里。 吊灯打开,地板上有一点从玄关处延续过来的水迹。 秦青走到卧室,取出一套衣服,递给站在外头满身狼狈的薄林,“冲个澡,顺便把衣服换了。” 薄林脸色苍白,抿着唇沉默的看她。 秦青任他看着。 僵持了一会儿,他接过衣服进了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来,秦青坐在沙发上,茫然着接下来要跟他怎么说。 等到薄林换好衣服出来,她也没能想出一套合适的说辞来。 薄林走过来俯身抱住她,把头埋进她颈窝,“抱我一下,青青。” 秦青顿了一下,伸手抱住他。 片刻的寂静过后,“薄林。” “嗯……” 她问,“你知不知道,阿尔茨海默病是什么?” 被她抱住的人骤然僵硬。 秦青继续说,语气平淡,“患病的人到了晚期,会完全没办法生活自理,只能神志不清的躺在床上,不会自己穿衣服吃饭,也不会说话。” 停顿了一下,大睁的眼睛盯住虚空中的一点∶这个操蛋的世界她已经看透了,瞒不住的也懒得再去瞒了。 “医生说,我得的就是这种病,脑神经受损而导致的阿尔茨海默病……几年前的那场车祸,你还记不记得?” “……青青。” “青青,青青……” 薄林浑身剧烈的发着抖,像一个脆弱 分卷阅读125 溺水的人,混乱的喊她的名字。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说不出的无措迷茫,“为什么会这样啊……到底为什么啊?我不要苦尽甘来了,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求了行不行?” 秦青忍着鼻酸,不为所动,“就算假设上一万次,我就能变好了吗?” 薄林紧紧抱着她,溃败,嘶哑呜咽。 秦青听着他哭。 “你救救我,青青……” 秦青茫然问,“我怎么救你?” “别走,别推开我。” 她轻轻笑了一声,“如果你见过阿尔茨海默病晚期的病人,就不会这么说了。一个不再是秦青的‘秦青’……没有人会一直爱她。” 他颤了一下,抬眼看她,“你怕我厌倦?” 秦青抿着唇没说话。 那双桃花眼瞬间又憋得通红,委屈得仿佛可以被人随意击溃,“你怕我厌倦?你怕我,厌倦你?” 他一张嘴,眼泪又掉下来,“你是不是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啊。” 秦青凝住,望着他满是血丝的脆弱泪眼。 哭成了泪人的男人对她说,“这个世界,谁离了谁都能活。但薄林没了秦青,不能活。” 他把满是泪痕的脸贴在她淡淡的面颊上,“我不在乎你是怎样的秦青,只要你是秦青……真的,只要是你,怎么样都行。” 让他看得见摸得到,时时能注视着就行。 所以。 “别推开我行吗?这个世界上,能救薄林的只有秦青。” 他不怕死,但贪生。 薄林永远贪图秦青。 第58章 第 58 章 秦青睁开眼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她昨天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薄林抱着她哭,两个人都稀里哗啦的。 可那也只能是一个梦,薄林早被她赶跑了。 她困倦的揉揉眼,揉完呆坐一会儿,才踩着拖鞋迟缓的下了床。 刚打开卧室的门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饭香,她停住脚步,本来就迟钝的思维更加迟钝了。 又是一阵细细簌簌的响,穿着粉色围裙的男人从厨房里探头,弯着桃花眼对她荡漾一笑,“媳妇儿,你醒啦?” 秦青没回答,她盯着那粉色围裙上的kitt猫发呆,然后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反应。 昨天的,好像不止是梦。 她不仅把实情告诉了薄林,两人还稀里糊涂的和好了。 竟然真的,和好了。 是不是昨天街上的风雨太大,把她的脑袋吹坏了?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薄林看着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脸神游天际的样子。 “媳妇儿。” “啊……嗯?” “去洗漱,然后过来吃饭。” “……哦。” 应和完了又有点儿囧,这样的对话会不会太自然了。 自然到她以为自己没有生病,两个人也没提过分手。 秦青抬眼看他,眼睛里情绪莫名,“薄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打断她的话,冲她笑了一下,那笑里万里无云,根本看不出昨夜的失态。 “你看过《霸王别姬》吗?” 她点点头,“看过。” “那还记得那句台词吗?要在一起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她再点点头,“……记得。” 他还是笑着,不过脸上多了几分认真,“我就是要和你过那样的一辈子,青青,你的一辈子有多长,我的一辈子就有多长。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不……太明白。”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不明白自己慢慢想去!反正,你别想往外撵我,好死还是赖活着,我都粘你一辈子。” 秦青沉默了一下,认真问,“你是苍蝇吗?” “媳妇儿,我这儿做着饭呢,能别膈应人不?” “噢。” 明白了。 不是苍蝇,是克星。 薄林是她的克星。 不过,望着那双含笑飞扬的眼睛,压在她心上多日的阴云好像被一口气给轻飘飘的给吹走了。 “薄林。” “嗯?” “不是我救你。” 你才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那一个。 吃完饭也没闲着,薄林开车载着她去了市中心的购物广场。 等站在货架面前,秦青才知道他想干嘛。 “媳妇儿。” 薄林看着沉默不语低着头发呆的秦青,“你觉得咱闺女会喜欢什么样儿的?” 他伸手指指架子上各式各样的益智玩具,拼图、魔方、积木、骨牌、华容道…… 桃花眼笑着,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是都说母女连心嘛,你喜欢的她也一定 分卷阅读126 喜欢。” 秦青抬眼看他。 薄林让她看得心虚转头,最后终究是叹口气揉了下她的脸颊,“就算我的借口蹩脚,你也稍微配合一下啊。” 她轻轻问,“你是不是也害怕啊薄林,你是不是……也害怕有一天,我会变成你的负担?” 他凝住,然后点点头,“我确实害怕。” 话一出,秦青的表情更空了。 “我怕你逃避、动摇、失去信心,也怕你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放弃自己……” 她眼睫颤了颤,愣愣的看他。 “我最怕的是,你爱自己,没有我多。” “你……”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摆在我们面前的路是什么,所以不管机会多渺茫,我们都试试好吗?” 她沉默很久。 “……好。” 回去的路上,薄林时不时的逗她开心。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讲一些无聊的冷笑话,但秦青听在耳朵里,就莫名的跟着笑起来。 他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酸兮兮的跟她表白心迹,“媳妇儿,我要做你头上的星星,让你一抬头,就能看得见。” 星星? “拉倒吧。” 秦青嗤笑一声,指指车窗外疾驰而过的盏盏路灯。 “你顶多是这种瓦数。” 大多数时候人所依赖的,都不是远处的星星,而是近处的灯。 对她来说,薄林就是灯。 一个近在咫尺的,她伸手就能碰得到的存在。 他似有怨言,“行不行啊你,起码我也得是夜明珠吧,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一小破灯了?” “要不我把你当菩萨供起来?” “不行。” “这也不行?” “万万不行。” 她哼,“啧,要求高啊。” 他贫得不行,“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本来嘛。 当了菩萨还怎么夜夜拥着你,伴你入梦? 一切都在努力的朝着好的方向去走,起码看起来是这样。 白天还算正常,直到到了晚上。 夜里秦青惊醒一回。 坐在月光里,一身冷淡,看他像看陌生人。 薄林心跳骤停了几秒,伸手去抱她,“你怎么了,青青?” 她没答。 过了很久才说,“我想吃冰淇淋。” 薄林呼出一口气,哄孩子一样安抚她,“现在天气太冷了,冰淇淋吃多了要感冒的,你要实在想吃,咱们换成酸奶盒子或者香草奶昔好不好?” “我说我要吃。” 她推开这个怀抱,冷冷说,“我现在就要吃。” 薄林无奈,杵一杵她的小脸,“非吃不可啊?” 秦青不说话,态度很坚决。 他叹息一声下了床,时针指在那个大大的“2”上,凌晨两点多。 随意套上件羽绒服,弯下腰撑着胳膊亲了她一口,“那说好了,买回来可不许多吃。” 关门声轻轻响了一下,秦青面无表情的坐在夜色里,过了一会儿,听到楼下传来轻微的发动引擎的声音。 她才有些迷茫的看一眼墙上的走钟,缓缓用力咬住下唇,像突然唤醒了意识的傀儡。 等到薄林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三点钟。 他轻手轻脚的在卧室外脱掉外衣,走进室内还是带了一身寒气。 推开房门,正好和坐在床头的秦青目光相对。 他惊愕一瞬,又有些好气的笑了,“你就这么一直干等着?” 她的视线从他面上移过,落在右手上拎的透明袋子上,有些呆然的点点头。 透明袋子可视度很高,可以看见里面是几盒罐装的冰淇淋。 他把袋子随手放在柜头边,带着寒意的手指点她鼻子,“也不知道睡一会儿,怕我在路上偷偷吃光了不告诉你啊?” 她发了一会儿呆,看他,“薄林,我不想吃冰淇淋。” 他倒没什么反应,只伸出手笑呵呵揉她脑瓜子,“我媳妇儿这么懂事儿呢?” “我不想吃冰淇淋。” 她重复着。 “那就不吃。” 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值得讨论的,或者让人恼火的事情。 秦青继续重复,“我说我不想吃冰淇淋。” 薄林也愣,和她大眼瞪小眼,“我听见了啊。” “不想吃,还故意让你去买……薄林,我是不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明明不想的。 可控制不了自己,想试探他的耐心到底能到哪一步,做到什么地步,他会开始厌烦。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媳妇儿好傻,傻得让人心疼。不对,傻不傻他都心疼。 他把她抱进怀里,整个圈 分卷阅读127 起来,“不知道,反正讨我喜欢。” 她不信,“两个人相处,总得有点儿对方不能触碰的原则和要求吧,你得让我知道,你的底线是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 秦青呆住了,“我应该知道什么?” “知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所有的底线和原则。你喜欢的我都喜欢,你讨厌的我都讨厌,你想做的事情,我愿意花一辈子的时间陪你慢慢去做……如果你非要问得更具体的话,我的底线就是不能分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她默了一默,“可是……” 薄林看她这个样子,简直不知道该从哪里叹起。 “你为什么要没有安全感?明明最没有安全感的那个人,是我。” “青青,一直以来,我才是害怕被你抛弃的那一个。” “薄林……” 她抬头,手指挠挠他的下巴,“你是千古第一大傻叉。” 傻了这么多年还是赤子之心,一点儿也没有保留的对待她。 他不乐意了,哼说,“你不感动就算了,怎么还损我呢?” “我想和你做。” 薄林∶“……??” 这话题是不是跳得也太快了,明明上一秒还在骂他傻叉…… “做不做?” 她笑弯了眼,仰着脖颈去吻他。 唇齿交缠,满是甜糯的馨香,两人混乱中倒在床榻上,薄林的第一反应是护住她的肚子。 秦青直起身子,在月光下解开自己睡裙的领扣,衣服滑落锁骨之下,那双猫瞳又凉又媚。 “做吧。” 薄林∶当菩萨这辈子不可能当菩萨,谁爱当谁当谢谢 第59章 第 59 章 时间过得悄无声息,下过一场雪的F城,寒风更加凛冽了起来。 许乐的分娩时间比预产期提前了几天,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青正和薄林窝在公寓里吃饺子。 屋里开着地暖,又铺了厚厚的毯子,秦青穿一件宽大薄衫坐在地毯上吃饭。 餐边柜上的电话机响起来,薄林起身去接。 简单说了几句,他挂断电话,重新坐回秦青身边。 秦青正在和一个难以夹起来的饺子做斗争。 “媳妇儿,刚刚许家妈妈来的电话,让我转告你许乐生了。凌晨两点多手术完,挺顺利的,是个男孩儿。” “啊?” 一分神,夹到一半的饺子从筷子中间掉了下去,温热的汤汁溅了一两滴到她骤然闭紧的眼皮上。 她下意识拧着眉轻轻哀嚎了一声。 就听到耳边有人轻笑,睁开一边眼睛,发现偷笑的人正拿着餐巾纸看她。 “闭眼。” 她愣了愣,又把眼睛闭上。 “好了媳妇儿,睁开吧,要不然恶龙要忍不住偷吻睡美人了。” 秦青听话的睁开眼,望着薄林,还保持着刚刚握着筷子的呆怔模样,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她最近的反应越来越迟钝了。 “……啊。” 许乐生了啊。 又愣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那我们去看看她吧。” “……” 薄林把她重新按回座位上,再细心的扶好筷子,示意盘子里还没吃完的饺子,“不着急,吃完再去。” “……哦。” 等他们去到医院的时候,许乐还没醒,病房里围了一大堆人,程珺握着她的手,不发一言的坐在床头,挡住了大部分探视的视线。 有想要凑近看产妇状况的,也被他温温的眼神给无声斥退。 在他眼里除了医生和护士,在场的各位不管亲疏远近,都是无用人士。 程珺并不希望他们的所谓“热心”打扰到他刚刚生产的妻子,如果再有讨厌的交谈声响起,他不介意开口赶人。 许乐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只能被她小心眼儿的丈夫默默看护起来。连丈母娘都近不了亲生女儿的身,更别说秦青这个“外人”了。 薄林陪她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许乐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 他扶着秦青的腰,低声问,“看样子今天是说不上话了,要不然咱们改天再来?” 秦青看看昏睡中的许乐,再看看询问着她的薄林,半晌点点头,“好。” 从病房里出来,两人并没有急着离开医院。 接诊室里,薄林和主治医师凝重的交谈。 秦青则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一会儿看看地板,一会儿看看百叶窗被卷起的窗户。 一脸状况外的样子。 发着发着呆就自己玩儿起来,手指搭在眼皮上一会儿遮住一会儿移开,熹微的日光在她的指间脸上,反反复复的跳跃,她沉浸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 直到薄林将她从座椅上拉起来,她才慢慢回了神。 分卷阅读128 “走了,媳妇儿。” 薄林揉揉她的头,笑着,有点儿不敢让她看见的心酸。 医生说这种病目前为止还没有特效药,而且辅助性的药物也不建议她现在服用,抗精神类的药物会对孕妇的身体产生副作用。 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平时尽量多和她沟通说话,或者做一些益智的活动思维的小游戏。 不过还是要先做一些常规的检测,看看她病情发展的程度。 “哦。”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秦青最近人一迟钝话也跟着变少了,不过比平常更加乖巧。 薄林带她去哪儿,干什么,她也不问。 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 直到进了做头部MRI的核磁共振室,在护士的指导下把她扶到了检测仪器上躺下,她才陡然不安起来。 拉着薄林的手不放,眼眶一红,快要哭出来一样,“我不想一个人进那里面去。” 她指指头顶那个隧道一样大大的空洞。 薄林辗转吻她手背,“别害怕,你就当睡上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我不走,我会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你。” 她还是摇头,“我不想。” 薄林耐心的安抚她,从前冷淡惯了的一个人,突然对他依恋起来,他并不感到多么高兴,反而觉得心里疼得要命。 他宁愿青青永远不要依赖他,只要她好好的。 五六分钟过去,反倒是一边的小护士先不耐烦起来。 “行了,做个脑共振而已又不是要命的事儿,矫情两下就得了,别没完……” 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 那个生了双桃花眼,满脸温柔、耐心哄着人的俊秀年轻人,此刻正冰冷的注视着她,“你是谁?轮得着你来管教我的妻子?还是这份工作你已经做厌了,不想再做了?如果连起码的职业操守都搞不清楚的话,我不介意向你们院方‘认真’反映一下这个问题。” 小护士愣了一下,她意识到这话里的份量和怒火,搞不好真会令她丢了工作。 她不过,她不过是看这个女人一副柔弱菟丝花的样子,习惯了攀附别人,竟然不分场合的矫情起来。 而那个生了副漂亮面孔的年轻男人竟然被她哄得团团转,不厌其烦的安慰。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冒了火,按耐不住的发作起来。 对病人使脾气可是大忌。 这么想着她的脸色苍白起来,这份工作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年后就要转正了,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小护士有些无措的低声道着歉,说着说着泪珠子就滚下来。 薄林面无表情的看她落泪。 袖口被轻轻拽了一下,他回头,脸上冬霜化雨,柔软无声。 秦青有些不安的瞅着垂头落泪的小护士,微微瑟缩了一下,“我做检查,你让她别哭了。” “青青……” 他张口,又梗住,看着她眼眶酸涩。 艹。 怎么他心里这么委屈? 凭什么她的青青生病了还要被人甩脸子,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反过来她要感到不安? 他妈的。 薄林强忍鼻酸,他快委屈死了。 缓了片刻,看着一旁低声啜泣的小护士,冷冷道,“是我太太原谅了你,虽然你本人,并不值得她的原谅。” 出了大寒,再过不久就到年关了。 街上热热闹闹都是置办年货的,卖对联的大爷摆着长长的摊子,铁丝架子上还挂着种类繁多的灯笼。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大红灯笼,长串红辣椒,描着厚重腮红的年画小人儿。 薄林的父母常年待在国外,象征着团圆的春节也不一定能一家人聚在一起安安生生的吃顿饭。 从前他也经常一个人过年,并不感到多寂寞或者多孤单,有的时候是和赵斌一起过,在饭店订一间包厢,再点上一大桌年夜饭。 或者多喊几个朋友,意思意思过个有热闹气儿的年,不过吃完饭就各回各家,被子一裹,一觉睡到大天亮。 今年不同,他要和他的青青在一起,两个人一起过。 平时不注重仪式的人,也突然变得有了仪式感。 年画买了一大堆,家里也让他布置得张灯结彩。 在他布置的时候秦青往往躲进房间里偷懒,让薄林抓到过几次。 她先是吓一跳,反应过来就神色慌张的藏自己的日记本。 说是日记本,其实就跟流水账差不多,刚开始还有些自己的体悟和心情。 后面就只剩几月几日,在哪里做了什么了。 有时候还会补充一句——“薄林做饭好吃。” 补充完还不忘自问自答一番∶“哪里好吃?哦,红烧鱼好吃,糖醋排骨也好吃。” 有一次薄林趁她不注意偷偷看了,看完之 分卷阅读129 后没忍住在底下补了一句——“番茄牛腩最好吃。” 被秦青发现,追着他一路打进了厕所。 “不许在我的日记本上写字!” “也不许偷看!” 秦青举着拿杂志卷成的纸筒,凶神恶煞的冲他喊。 薄林∶“哦。” 不过看或不看,区别也不是很大。 她的日记偷看过一次,基本就能猜测出每天的内容了。 “媳妇儿——” 薄林又在客厅喊她。 “干啥——” 她扯着嗓子回喊。 “快出来帮我贴年画。” 她堵着耳朵装聋,“睡着了,听不见你说话。” 薄林不怕,他有杀手锏,“出不出来?再不出来我进去偷看你日记了啊。” “啪——” 日记本被用力合上。 贴贴贴。 满屋子年画。 他准备贴出个莫高窟出来啊。 秦青愤愤的放下笔,踩着一对儿“兔耳朵”气哼哼的出去了。 第60章 第 60 章 夜半,寒气森森,月凉如水。 薄林从梦中惊醒,苍白着一张脸,下颌紧绷,胸膛起伏不定。 他骤然转过头。 床榻的另一边,秦青缩成了一个小小的虾米,正在呼呼的甜睡。 他盯着她,眼神一错不敢错。 甜睡中的小人儿一无所知,睫毛弯弯长长的投映在眼睑下方,又安静,可以拿去盛月亮。 薄林神情紧绷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眼底惊疑不定的戾气才消下去。 还好只是个梦。 如果是真的,他怕自己会发疯。 手伸进被子里,抱着她的腰把人小心的揽过来,牢牢的圈在怀里。 谁知道还是把她吵醒,小奶猫半睁了睡眼,迷迷糊糊的问,“你干嘛呀?” 他抱紧她,低眉在细白的脖颈处轻蹭,“我做噩梦了……青青,我做噩梦了。” 一个很可怕,特别可怕的梦。 “啊……什么噩梦?” 那声音里的睡意还是很浓。 “梦见有人拿糖骗你,你跟他走了,我怎么喊,你都不回头……” 她哼唧着,努力的从睡意中扯出一点儿笑,“我不会走的,我又不认识他。” 得了这样的保证,他仍旧不能放心,“不可以随便相信别人。” “嗯……” “陌生人给的糖绝对不能接。” “……唔。” “想吃多少,我买给你。” …… 低下头,小猫已经睡着了。 轻轻在她鼻尖落下一个吻——小没良心的,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我的命啊。 然而秦青的病情还是一天天恶化了。 她越来越迷糊,有时候甚至要努力的反应很久,才能对着薄林叫出他的名字。 薄林关了青记。 他开始整日陪着秦青,照顾她的衣食起居,陪着她玩儿拼图玩儿魔方。 她不太会玩儿,老是弄不好,薄林帮她一点一点把拼图拼好的时候,竟然能从她亮晶晶的眼睛里看到惊奇和崇拜。 给未出世的小女儿买的故事书也被一本一本翻出来。 晚上入睡前,客厅只留一盏小壁灯,瘫子盖在她的膝盖上,她把头枕在他腿上……她不怎么爱提问题,就安静的听着,往往在薄林不知道读到那一段垂头看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阖着眼睡了过去。 转眼就到年关。 透明的玻璃窗外,满世界的火树银花,如此彻夜不眠的热闹和盛大。 秦青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眼睛一眨也不眨。 “漂亮。”她说。 窗外的烟火陡然上窜,半空中炸开,散落的流光映亮她安静凝视的侧脸。 薄林看着她,眼睛也一眨不眨,“是很漂亮。” 她转过头对他笑,干净又稚气,“守岁,我和你一起,守岁。” 半个小时前他说过的话,她还记得。 “我们青青好聪明哦。” 他揉揉她的头,弯腰在她身前塞了一个毛绒绒抱枕,让她趴得更舒服些。 秦青把胳膊架在抱枕上,得意的轻哼了一声,又转过脸去。 电视还开着,春节联欢晚会的直播节目,像是正演到了哪个热闹的小品,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屋里热闹,屋外也热闹。 青青看起来更喜欢屋外的热闹。 薄林陪着她,时不时点开手机计时,他等待着零点到来的那一刻。 高层的视野极好,夜空中的烟火像簇拥着炸开的锦团,流光漫天。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终于敲响,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到来。 “青青。” 分卷阅读130 “……嗯?” 她转过头,微微茫然。 脖上冰凉了一下,她伸手去摸,细链中间是一个金制的桃心挂坠。 桃心被另一只伸出的手轻轻摁开,小小的空间里,嵌着两人的合照。 薄林拥住有点儿呆呆的她,倾身吻上她的额头。 “新年快乐,青青。” 新的一年。 希望我的青青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如果可以。 请慢一点儿忘记我。 年后薄林带着秦青回了趟Z市。 一来是回去给秦曲红扫墓,二来是把结婚证给领了。 他想趁青青还记得他的时候,把证领了。 赵斌知道两人要回来,在酒店订了一桌酒席给两人接风。 他喜气洋洋的,从头天就开始筹备。 结果不仅等来了好久不见的兄弟,还等来了躲在薄林身后有点儿怯怯的秦青。 一个全然令人陌生的秦青。 赵斌有些愣了,“弟妹这是……” 在这之前,薄林并没有和他提起过秦青的情况,所以他对于这些变故一概不知。 薄林捏捏秦青的手背以示安抚,一边把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解释得轻描淡写。 赵斌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连骂了好几声艹。 艹! 什么运气啊。 老天爷的眼瞎了吧,按着一个人折磨起来没完了? 他忍了忍,呼了几口气,看向他的眼眶也红,“薄林,这他妈的……你也太苦了。” 哪有这样的? 绝境之后还是绝境,一点儿甜头都不给,日子过成这样还有奔头吗? 薄林看着有点儿状况外的秦青,“只要她还在我身边,我就不苦。” 只要有她,就什么都能熬。 看薄林这样子,赵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 就是感觉心里堵了一团湿棉花似的,又闷又涨,难受得不行。 最终是红着眼眶拍拍他的肩,“不管怎么说,你们和弟妹,都得好好儿的。” 薄林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他,“大斌,要不你接了夜来吧。” “什么意思?” “我要陪着青青,以后,恐怕没什么精力放在别的事儿上了?” “我要不接呢?” “那我就把夜来关了,转手的钱你拿着,就当对你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一点儿补偿。” “薄林。” 赵斌气笑了,“你说这话还是不是兄弟?” “我们总得从现实考虑……” “什么现实考虑?弟妹以后的治疗不需要用钱啊,你们以后过日子,衣食住行、水电煤气不需要用钱啊?说得再远一点儿,等到弟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你打算穷养还是富养?闺女要星星要月亮的,你给是不给?就算这些年攒下了点儿家底儿,但有多少钱够让你坐吃山空的挥霍一辈子啊?要学历也没有,要技能也缺乏……你就说,干什么能比这行做得更顺手?” 薄林沉默下来,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个不那么如意的决定。 “薄林,你不用觉得亏欠我,兄弟之间,不讲这个。你从前帮我,我现在帮你。你在一天,夜来在一天,我就不会寻摸别的工作,路都是朝上走的,我不信老天爷会一直眼瞎,你也别信。” “操……” 薄林笑起来,也有点儿鼻酸,“让你说得老子都有点儿想哭了,挺会煽情啊你。” “嗐,既然是兄弟就别瞎矫情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继续留在F城,还是搬回Z市?” “暂时没想好,等过两个月,孩子生下来了,再做决定。” 赵斌点点头,“也行……” 第二天去祭拜秦曲红,薄林跪在墓碑前郑重其事的磕了几个头。 又和秦青互换了戒指。 寒风中,他的眼里隐约有泪,凝着一派天真转着指环玩儿的秦青,“青青,你放心。” 突然被喊到的秦青愣愣抬头,随即又笑了,“哦,我放心。” 她似懂非懂的重复着他前一刻的话。 薄林也不在意,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握得紧紧。 师父,您也放心。 娶了青青,不管以后是福是祸,我都会护她一辈子。 从墓园出来就直接去了民政局,排队的人不是很多,前后没超过半个小时。 秦青坐在椅子上,两只眼望来望去,两条腿荡来荡去。 这是她近期的症状之一,很难集中注意力。 手续办理过程中,窗口的工作人员几次提醒她,她每每“啊”一声,然后回神在薄林的提示下应答两句。 最后不知道工作人员又问了什么,薄林说了句“愿意”。 她懵懂的转过头,看着他十分认真的盯住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我愿意。” 分卷阅读131 “……我也愿意。” 秦青咧嘴笑。 虽然她压根儿就没听清工作人员说了什么。 但薄林说了愿意。 那她也愿意。 想到这儿她又大大喊了一声,颇有些豪情万丈的,“我愿意!” 惊呆了窗口的工作人员和后面排队的几对儿新人。 这…… 这么不拘小节的准新娘还是第一次见。 可一抬眼,桃花眼男士正满脸宠溺的望着自己的小妻子,那是看宝物的眼神。 活蹦乱跳的,他的珍宝。 嗯。 年轻人感情真好。 工作人员忍着笑把盖好章的结婚证递给薄林,“祝二位新婚愉快。” 薄林带秦青进来餐厅之前,没想到会遇到熟人。 还是那种眼不见心都烦的熟人。 唐远忠的后面跟着唐凝,两个人言笑晏晏的进了餐厅。 唐远忠宠女儿,无节制的那种宠法儿。 富了二十年身上那股子暴发户的气质也没能摆脱掉,反倒兢兢业业的把女儿培养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 两人站在一起,有种一脉相承的格格不入。 薄林冷冷看着他们推门进来,有一刻和那对父女目光相撞。 唐凝的目光停在秦青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愣住,一张脸陡然变得纸白。 唐远忠则像一个态度轻慢的看客,可以对过往的人和事肆意点评。 他看见薄林,脸上的笑意先是僵滞了一下,随即在目光又落到秦青面上,来回意味深长的扫视了几遍,又重新面对薄林微笑起来。 他仿佛忘了自己身上的罪。 因为逃过了牢狱之灾,连带逃过了自己的良心。 不,有些人天生就没有良心,从来只管自己痛快不管他人死活。 秦青对唐远忠来说,不过是个可以因为一时冲动开车撞死的蚂蚁。 蚂蚁的命值两三百万,不能更多了。 至于为此背上刑事责任,那更是天方夜谭。 可恨薄林瞎了眼,放着他好端端的女儿不要,非要去喜欢那命比纸薄的蚂蚁。 怪谁,怪薄林眼光不好,怪他自己。 反正唐远忠的心里,是一丝负疚感也没有。 他夹着鳄鱼纹的皮包走过,发福的面孔上攒出一丝不值一提的哂笑。 唐凝咬咬牙,跟着唐父的步子走过去。 “薄林……” 他顿了几秒,转过头,青青正怯怯而担忧的看向他。 “你怎么了?你刚刚表情,好凶哦……” 薄林缓缓吐出一口气,笑笑,“没事儿,想到一只癞□□,丑得很,丑而不自知。” 秦青脑袋转了转,“啊”了一声附和他,“是很丑,我在电视上见到过,丑得很可怜。” 又握住他的手,“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和你一起讨厌所有的癞□□。” 薄林捏捏她的脸,漠然瞥过餐厅一角,浸冷了眼眉。 他抬手招来服务生,轻声询问正在低头咬吐司的秦青,“你和这位小姐去后面取一瓶花生酱好不好?” 秦青看看他,又看看温柔微笑的服务生小姐。 问他,“你想吃?” 薄林点头,“我想吃。” “……好吧。” 秦青放下手中的吐司,特别老成持重的对着他叹了口气,“你可真是个麻烦精。” 第61章 第 61 章 另一张桌子上,唐远忠正在和女儿谈笑风生。 薄林拎着一只酒瓶过去,然后对着唐远忠的脑袋,面无表情的砸下去。 “砰——” 酒瓶碎裂,鲜艳的酒液混着血液淌了唐远忠满脸。 耳边是唐凝骤然发出的尖叫,他看着不可置信的倒在血泊里的唐远忠,冷冷勾了嘴角。 “再有下一次,我要你死。” 他温和平稳的叙说着。 “啊!你疯了吗薄林!那是我爸爸!!” 唐凝的尖叫混杂着咒骂,越发尖锐刺耳,有不得章法的踢打落在他身上。 唐凝撕扯着他,因过份惊怒而显得癫狂。 薄林低头看着那张失了体面的娇柔面孔,有些想笑,“毁了我的青青,他不该死吗?而且我早就劝过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的面子没这么大。” 他推开满面泪痕的唐凝,把捂着满脑袋血污倒在地上哀嚎的唐远忠揪起来。 “看着我。” 他的语气近乎轻柔,拧着唐远忠的脖子逼他对视,“以后但凡我们出现的地方,你就夹紧尾巴远远的躲开,否则……” 唐远忠像是被他吓住,满脸血污,憋红的一张脸上瞪大了眼珠,一动不敢动。 薄林缓缓放开掐住他脖子的手,直起身来,冷漠的扫过花容失 分卷阅读132 色,正在用一双泪眼怨毒望着他的唐凝。 恨他? 她凭什么? 她的愤怒抵得上他心里的万分之一吗? 他讥讽的咧了下嘴角,余光里一顿,身子不可抑制的僵住了。 青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此刻正拿着一瓶罐装的花生酱,白着一张小脸,泪水一滴一滴砸在脸颊上。 薄林惨白了脸色快步上前,无措的把人抱住,“你别怕……别哭青青。” 他极尽所能的安抚她,然而没用,怀里的人越哭越抖,最后干脆像小兽一样挣开他,冲到前面去。 那里还站着一脸怨毒的唐凝,和倒在血泊里的唐父。 她走到唐凝面前,先是瞪着眼恨恨的将唐凝望着,然后使劲把那瓶玻璃装的果酱朝她身上掷去,“讨厌!” “坏人!大坏蛋!” 唐凝恼怒的捂住发痛的肩膀,一时简直要发疯。 受了薄林的气还不算,难道还要受秦青的气?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花瓶就想往秦青头上砸,反正脸皮已经彻底撕破了,也该让秦青尝尝鲜血迸溅的滋味儿。 然而没能落下。 举起的花瓶被一只手牢牢握住,夺过去,重重摔碎在她脚边。 碎瓷像迸裂的冰刺,飞溅的碎片划破了一侧白皙的脚踝。 她惊恨抬头,却对上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她从来没有在薄林身上看到过这种眼神,像某种冰冷注视着猎物的爬行动物。 只要她动一动,他就会丧失耐心把猎物残忍的撕碎。 那个温暖的总是笑着的薄林,那个被许多人追逐着喜爱着的薄林,那个即使分手了也默默关心着她的薄林…… 什么时候他的眼睛里住进了这么可怕的恨意,带着蠢蠢欲动的毁灭欲。 他把秦青拉到身后,面无表情的望着唐凝,“别碰她,这句话能记住吗?” 出了餐厅,秦青还在气呼呼的生着闷气,鼓着腮帮子左顾右盼就是不肯看他。 薄林牵着她来到一棵大树底下,把不肯看他的“小人儿”抱在高高的石台上坐下。 “青青,媳妇儿,青青媳妇儿,你看我一眼呗……你不理我,我心里的兔子都不肯吃草了。” 秦青刚开始还绷着一张小脸,听到后面忍不住笑了出来,于是恼羞成怒的红着脸瞪他,“哪有兔子?!” 又撅起嘴巴,“我生气呢!” “我知道,但你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我朝人丢了酒瓶子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就不是!” 薄林闭了嘴,安静而温柔的看着她。 秦青在这注视下越发的委屈了,“她打你了!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 她瘪着嘴用手指比划着,眼里含了包泪泡看他。 薄林愣了愣,鼻尖一酸,也险些落下泪来,克制不住的伸手抱住她,“傻青青,我不疼。” 要疼也是心里疼,再多的拳打脚踢也比不上青青一个茫然神情带给他的痛。 他的青青要变回一个小孩了,他可以跟着她走,可她似乎忘了要给他留一个容身的位置。 小时候有一阵《大话西游》很流行,很多人羡慕至尊宝有一个可以随意穿越时空的月光宝盒。 他不羡慕,他反而觉得至尊宝很值得可怜,要有多么伤心后悔的事才会执着于穿越时空去挽回。 他从前不懂,所以不屑。 现在他想,要是月光宝盒真的存在就好了,他会拼上这条性命把她从命运手中,毫发无伤的夺下来。 然后悄悄注视着她,安静的等着他们相遇那天的到来。 秦青任他抱着,断续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进衣领里去,她想伸手去摸,可是被紧紧抱住抽不出来。 “青青,我很怕有一天,一回头,就看不见你了。” “为什么会看不见呢?” “天太黑了。” “那可以开灯嘛!” “嗤——” 他被逗得轻轻笑出来,“好,那就开灯。” “薄林。” “嗯?” 她声音闷闷的,“我真的很讨厌那个人打你啊。” “嗯,以后不会了。” 她抬眼,摸摸他的脸,“你还疼不疼呀?” “不疼了。有你在,就一点儿也不疼了。” 她想笑,又忍着,“骗人,我又不是医生。” 他也笑,“没骗你,是真的。” 低头蹭蹭她的鼻尖,伸手把人抱下来,牵住小手,“走了,我们回家。” 许乐还是知道了。 出了月子之后她来家里找秦青,其实是想兴师问罪,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里秦青对她一次问候也没有,打电话关机,发信息也不回。 结果见到秦青,兴师问罪 分卷阅读133 的话还没说出口,反倒自己先哭了一场。 秦青已经不记得她了,看向她的眼神瑟缩而陌生。 许乐嘴一瘪,哭得更凶了。 可是青青连安慰她的举动都没有,她只是拿手不安的杵杵身边的薄林。 眼神可怜巴巴的,像在求助。 薄林叹一口气,有些温柔的看着她,“你去抱一抱她,拍一拍她的肩膀,她就不会哭了。” “啊……哦。” 秦青乖乖的,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步,抱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许乐。 许乐哭得公鸡打鸣,“青、青青……” “你怎么能不记得我了呢?我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不记得我了呢? 许乐咬着唇眨巴着眼睛,抽噎着,泪如雨下。 被她抱住的秦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抬眼去看薄林。 薄林也一直在注视着她,见她看过来,就特别温柔的朝她笑了笑。 “别怕,我在这呢。” 他张了张嘴巴,轻声说。 然后非常奇异的,原本还在不安的秦青被这一句话安抚下来,她乖乖把头磕在许乐肩膀上,果然不动了。 只是两眼茫然的盯着墙壁发呆,不知道抱着自己的这个人还要哭多久。 许乐不负众望的哭了挺久,两人坐在沙发上抱着,到了最后秦青甚至快要枕着她的肩头睡着了。 还是薄林把两人分开,秦青迷糊的睁开惺忪的眼,才发觉自己换了个怀抱。 “啊……” 她揉揉眼睛,圈住薄林的脖颈,把脸埋进他胸前小声的撒娇,“困哦。” 许乐看得红了眼,又气又心疼。 呸! 重色轻友的小垃圾! 生病了不记得朋友,只记得男朋友的小垃圾! 她吸了吸鼻子,看看秦青,又看看像对孩子一样宠溺着的薄林。 不过,她又有点庆幸。 不是吗? 许乐想,这个世界起码还没和青青斩断了联系,不至于让青青是那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境,“青青她现在,是不是只记得你一个人了?” 薄林抚着秦青后背的手顿了顿,“没有。” 许乐张着嘴巴,鼻头红红的,“什么意思?” “……她连我也忘了。” 送走许乐之后,薄林把秦青抱进卧室,盖好被子,望着她安静的睡颜出神。 他又想起那天青青午睡醒来之后,看向他的眼神。 不再亲近。 而像对待一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充满了茫然,陌生,戒备…… “你是谁?” 秦青假装镇定的抬眼直视他,垂在两侧的手指却下意识绞紧了被子一角。 薄林轻轻抿着唇,脸色煞白。 四目相对,良久的寂静过后,他倾身抱住了秦青。 一低头,眼泪就砸在自己的手背上,冰凉无声。 “……我叫薄林。” 就是那个陪你看过落日,等过十二点钟声,要和你白头到老的薄林。 可是青青对他依然不信任。 躲躲闪闪,一连好几天不愿和他亲近。 直到她翻出之前的日记本,噔噔噔跑出来问他,“薄林,我要找薄林!” 问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显现出近日来少有的朝气。 他停下叠衣服的动作,难得有些神情呆愣的问,“为什么找他?” 她举高了本子给他看。 “因为这上面每一页都有薄林!吃饭也和他,睡觉也和他,他一定是我最最喜欢的人!” 他滞住,轻笑,陡然红了眼眶。 然后伸手抱住了眼前这个,承载了他全世界的姑娘,“你也是他最最喜欢的人……” 那个下午,他想尽办法的向她证明自己就是薄林,她也似乎就那么懵懵懂懂的被说服了。 秦青又开始粘他,两个人和好如初,甚至比从前还要亲近。 但薄林知道,与其说她对自己格外依赖,倒不如说是极度的患得患失。 在青青的潜意识里,还是在畏惧着失去。 薄林望着床上“小人儿”安静酣甜的睡颜,垂着眼,微微俯下身来,在眉心落下一个吻。 “睡吧,我等着你醒来,和我说你做的好梦。” 第62章 全文完 薄林觉得现在也挺好,只要青青在身边,日子就能过。 他有大把的耐心,把现在的苦熬成甜。 直到他整理房间的时候,在储物柜的抽屉里发现一只白色的药瓶。 看清药瓶上标注的字样,他简直整副肝肠都在发抖。 强撑着镇静喊来秦青,她凑近了瞧,满脸的天真和好 分卷阅读134 奇,盯着他手里的药片问,“甜吗?” 看着好像糖果片哦,奶油味的。 薄林没说话。 于是她好奇的伸出手指,捏起一片来想放到嘴巴里尝,还没碰到嘴唇。 “啪——”,被人毫不留情的打掉,细白的手背浮起一片轻红。 秦青呆呆的抬头,看向神情冷硬的薄林,小嘴一撇,泪珠子就掉下来了。 “讨厌你!” 她噙着泪站起来,捂着手背噔噔噔跑进卧室里了。 过了两分钟,薄林也站起来,对着紧闭的房门发了会儿呆。 接着苦笑起来,跟她生什么气,她又不记得了。 惹她不高兴一场,最后还要自己心疼。 推开门,床上隆起一座小山包,青青把整个人蒙在了被子里。 他把“小山包”掀起一角,和那双气鼓鼓的泪眼对视。 “对不起……” 伸手拂了下她额边碎发,被以牙还牙的朝手背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打他的人还在目不转睛的瞪着他,像是随时随地的提防着他会报复回来。 薄林哭笑不得的握住她的小手,在掌心里揉揉,“打我你不疼吗?” 秦青撅着嘴,扭过脸不愿理他。 “对不起青青,我是个讨厌鬼……” 他忍不住要去抱她,小声的乞求着,“你能原谅我吗?” 秦青这才委屈的哼了一声,眼眶红红的,“你刚刚把我打疼了。” 她伸出手背给他看。 薄林捧着她微红的手背,唇印上去,辗转轻吻,“是我不对,我就是……我就是太害怕了。” “你怕什么?” “怕你会头也不回的离开我。” 她仰着小脸,很认真的跟他保证∶“我不会的!” “……嗯。” “那你别怕啦。” “嗯。” 他点点头,片刻又问,“你想吃什么?” 秦青认真的想,“樱桃……草莓,枇杷!” “我给你买。” 他把人抱紧了一点儿,在她耳边问,“你还想吃什么?” “啊……钵钵鸡和甜水鸭。” “好,我也给你买。” 又问,“还有呢?” 她诚恳摇头,“没有了,想不到了。” “再想想,想要什么都行。” 秦青还是摇头,然后害羞似的瞅了他一会儿,有些甜蜜的抱住他,“你是个好人!” 对我很好的大好人! 薄林垂着眼睫轻笑,“那你离不离开好人?” “不离开!” “永远不离开?” “嗯!永永远远,不离开!” 白天的一段小插曲过后,两人夜里又抵足而眠。 秦青半夜醒来想小解的时候枕边没有薄林,她迷迷糊糊的喊了两声,没人应答。 于是她打着哈欠下了床,懵懵摸到洗手间小解。 再回来还是没有薄林。 她望着空荡荡的床面发了一会儿呆,睡意陡然清醒了几分,整个人都有些不安,睁着眼四处找四处看。 找了半天都一无所获,在她沮丧得快哭出来之前,终于看到了躲在阳台角落的薄林。 他背对着自己,整个人蜷缩起来,月光照在清瘦的脊背上,跟个小蚕蛹似的。 啊…… 秦青了然的咧嘴笑,原来他是想和自己玩儿捉迷藏啊。 一个人躲到了这里,扮成了小蚕蛹。 她于是忍着窃笑小心翼翼的提着步子,屏住呼吸,小猫一样蹑手蹑脚的靠近他。 想从后面蒙住他的眼睛,叫他猜猜自己是谁。 却骤然摸到了满手的湿。 秦青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月光照耀下,那个转过头来看着她,红肿着桃花眼,满脸泪痕的薄林。 原来是躲起来哭了。 不是玩捉迷藏。 薄林正仰着头望住她,潮湿而脆弱,她手上还沾着他的眼泪。 秦青茫然无措的站立了好一会儿。 她不知道他在伤心些什么,越想越茫然,表情也越发空白。 半晌只是蹲了下去,像抱孩子一样的抱住他,“你别哭,等到天亮了,我去给你买糖吃。” 四月中,离预产期还有大半个月的距离,按理说该住院待产了。 可秦青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儿,闹着不肯住。 薄林只好依着她,想着过些日子再说。 这一天,薄林照例给秦青洗澡,她却突然捂着肚子喊起疼来。 一张小脸煞白,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他慌张的□□一看,居然见红了,一下子吓得有些六神无主。 短暂的灵魂出窍后,赶紧给她胡乱擦净,然后七手八脚的快速套好衣服,抱着下了楼 分卷阅读135 ,一路开车往医院疾奔。 进了医院就推进待产室,没过多久又转进手术室。 薄林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等,交握的手心不断渗出冷汗,眼里心里冰凉成一片。 他这一刻如此清晰的体会到,什么叫坐立不安五内俱焚。 他甚至觉得孩子不重要,青青平安就好。 秦青手术了多久,他就在手术室外祈祷了多久。 求上天让青青平安,其余的都不重要。 他甚至想好了,如果青青有个三长两短,他恐怕也坚持不下去了。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医生走出来,看着他先是愣了几秒。 然后忍不住打趣道,“这位男家属的心理承受力可是有点儿过于脆弱了啊。” 毕竟从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老婆在里面生孩子,丈夫在外面哭成泪人儿的。 眼睛通红通红的,布满了红血丝,也不知道哭了几个小时。 “手术情况很好,母女均安,恭喜你,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薄林凝着泪眼呆滞了几秒,然后大梦初醒一般,踉踉跄跄的去找他还在昏睡的老婆去了。 可是秦青一直没醒。 医生说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产妇身体的各项指标也都正常,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人一直没醒。 女儿还在保温箱里待着,医生说早产儿体质相对比较薄弱,需要在一个类似母体的温室里多适应几天。 薄林一直陪着秦青,但能做的有限,只是帮她按摩按摩,擦擦身体。 她现在吃不下东西,喂进嘴里的汤粥都又原路吐出来,只能每天输点儿营养液和葡萄糖。 三天过去,下巴都肉眼可见的清减了些。 薄林看在眼里满是心疼,可不管他怎么着急,床上的人就是无动于衷。 天气已经慢慢和暖,风从推开的窗玻璃里吹进来,缓缓拂动了还在沉睡的人的鬓边碎发。 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在轻声读着,“我的那朵玫瑰花,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以为她和你们一样。可是,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过了片刻薄林放下书,长久的凝视那双闭上的眼睛,然后一如既往的没有得到回应。 他把头轻轻枕在她颈窝,“你不夸夸我吗,今天读的这个故事你喜不喜欢听?” 他自言自语起来,“大斌要订婚了你知不知道,就是那次他见义勇为救下来的女孩儿。之前他还嫌弃人家来着,说得天花乱坠的我都快当真了,结果我现在看他也挺上赶着的。姑娘还在读大学,他们打算先订婚,等毕了业再办婚礼领证……” “你什么时候醒啊媳妇儿,你不睁眼我心里没底,这几天晚上老是睡不着觉。” 害怕自己一闭上眼,明天会更糟。 说着就忍不住委屈起来,“你说咱们一没偷二没抢,正正经经守法公民,老天爷为什么总跟咱们过不去啊?” 不知道怎么想的,有理都没地儿说去。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小护士又来查房,照例测了心跳量了体温,又翻了翻眼皮。 “有动静吗?”小护士问。 “没有。” 薄林抿着唇,“连手指都没动弹过。” 又不放心的追问,“这种情况是不是太反常了,我媳妇儿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小护士也唏嘘,“是挺反常的,没见过哪个产妇睡这么久。” 眼见着薄林的神情苍白起来,她又忍不住说,“不过我一个实习期的小护士哪儿见过什么世面,人大夫不是都说了没问题吗,那就肯定没问题。放宽心等着就行,你别着急,咱们得相信科学。” 小护士没怎么开导过人,冷不丁一张嘴,发现自己还挺有心理疏导的天赋。 不过她确实对这年轻人挺有好感的,有礼貌人长得又帅,对老婆还好,搁谁谁不喜欢? 就算没有旖旎的心思,光是看看也挺养眼的。 视线瞥过窗台一角,忍不住感叹,“你这花儿还天天换啊?” 一天一束,就没见过重样的,也不嫌烧钱。 薄林“嗯”了一声,有点儿心不在焉∶“换吧,网上说花气养人。” “噗——” 小护士乐了,“网上的话你还真信啊?” 她把托盘上的东西细细收好,放回治疗车上,抬了头嘱咐说,“行了,这两天多注意一下,有情况随时叫我们……” 变故发生在这天下午,依旧是晴空高照,万里无云。 薄林离开病房去楼下的超市补充点儿日用品,再回来时,床上已经空荡荡了。 他站在门口,大脑空白了几秒,奔向护理台。 正在低头写记录的小护士被他吓了一跳,还没开口就被堵住了话头。 “我媳妇儿……03号病房里的人呢?” 他脸色苍白得不行, 分卷阅读136 连说话的嗓音都有些发抖。 “就在病房里啊。” 小护士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一边穿过护理台一边和他说,“不是在这……” 咦?人呢?她在这儿坐了一下午,没发现病人走动啊。 她也挺纳闷儿,环顾着四周呐呐说,“明明刚才查房的时候还在的。” 薄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他现在不敢细想,越想越怕,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发着抖,咬着牙关问,“刚才是多久,什么时候查的房?” 小护士回想,“十分钟……嗯,十几分钟之前吧。” 话刚撂下,对面的人就没影儿了,仓皇失措的背影像一阵没有方向的疾风。 小护士愣了一下,沉默的蹙起眉头,然后去前台按通了护士长的电话…… 半个小时之内,薄林把整栋楼几乎翻了个遍,连卫生间都一一喊过,找过。 没有发现半点儿秦青的影子。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找到最后已经快要提不起走路的力气来。 怎么会。 他不过离开了那么一会儿,怎么会把青青弄丢了呢? 魂不附体的回到六楼,手脚冰凉,连呼吸都痛苦起来。 眼睛红得像兔子,茫然四顾,嘴巴张了张…… “青青呢?” 他的青青呢。 指节被他攥到泛白,强忍着眼泪,慌张巡视着。 目光落到某一处,一滞,眼睛陡然睁大,接着控制不住的微微发起抖来。 “青青……” “刚刚醒来见你不在,我就去找你了。” 走廊的转角处,秦青穿着宽松的病号服静静凝视他,长时间没说过话的声带有些发哑。 也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病床上再睁开的那一瞬,她的思维重新清明起来。 像一台锈住的机器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又奇异的恢复了正常。 不过,她好像把薄林吓坏了。 那个人苍白着脸一眨不眨的盯住他,桃花眼通红,整个身子都在小幅度的轻颤发抖。 她的一颗心也就跟着酸起来。 当这个世界准备放弃她的时候,是薄林拼尽全力的拽住了她,没让她下沉。 她抿着唇,忍住鼻尖的酸涩,对着他微微笑了起来,“谢谢你啊,薄林。” 谢谢你从没想过放弃我,也谢谢你不管多难都一直爱我。 凝视着他,琥珀色的猫瞳里,笑意像逐渐荡开的水纹。 这一次不会再抛下你了,今后我还有很多很多个落日,想和你一起去看。 薄林说不出话来。 那个鲜活的,神采奕奕的秦青又回来了。 隔了半道走廊,两个人静静对望着,眼睛里都有情绪在涌动。 鸟儿在枝头唱,窗外飘来木槐的清香。 该在一起的人,走散了,老天还是会牵着她的手把她还给你。 什么苦难啊挫折啊,全都化成了感激。 一如此刻。 薄林笑着笑着,眼眶发红。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奇迹吗? 有你在,我就相信。 第63章 番外篇·云泥(上) 《番外篇·云泥》 暖阁之中,炉香飘袅。 慕青仰面躺在美人榻上,狐狸皮做的毯子在她身下堆叠起来,左三层右三层铺了一指多厚。 美人榻旁边摆着玲珑的翡翠盏子,盏子上尚余了半只剥了皮的岭南贡橘。 而她盖着鸦青色的缎面裘衣,躺在窄榻上浅睡。 瓷白的小脸露了半边,一半藏在狐裘下,只露出长而淡的眉,和鸦羽一般的眼睫。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殿阁之前,“公主还在小睡?” “嗯,还有半刻才醒呢……” 宫婢的浅声交谈隐隐约约,却还是惊动了睡中的慕青。 她扶着榻沿坐起来,眉心微拧,鸦黑的长发流瀑一样垂在两颊,衬得本就瓷白的小脸愈发没有血色。 听到动静的宫婢端了铜盆玉梳过来,侍候她净面挽发。 慕青困顿未消,一双猫瞳轻轻耷着,没有什么神采,“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回公主,瑾妃娘娘那边叫人传话来说,说……” 那双猫瞳这才定住了,然后轻轻转动一下,“说什么?” “说严司徒家的二公子属意公主已久,且家风淳正才姿卓绝,可堪良配……” “还说什么了?” “瑾妃娘娘还说,今晚宫中设宴,严家公子也会来,届时……届时还请公主移步叙话。” 慕青放下轻揉眉心的手,低声道,“嗯,知道了。” 戌时。 夜幕低垂,笼罩四合。 宫里四处掌了灯,觥筹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分卷阅读137 慕青不动声色的从宴席上退下来,摒退了婢女,独自往瑾妃邀约的湖心亭中去。 寒风如许,慕青扶稳风帽眉眼低垂,微微抿住红唇。 她知道瑾妃的意思,什么严家公子属意于她,什么可堪良配,不过是好听的说辞而已。 她不过是被瑾妃当成一枚棋子,替自己的亲生儿子铺路,笼络人心。 太子之位未定,东宫悬空,多少人在明里暗里的盯着这个位置。 瑾妃也不例外。 而慕青母妃早逝,身为庶出又不得皇宠,偏偏脾性懦弱任人拿捏,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慕青也确实一向好说话,跟谁都是一副温温软软的笑模样,安静不带刺,没有攻击性。 当然,也没什么存在感。 她虽不意外瑾妃会打上她的主意,但这不代表着她乐于接受。 慕青讨厌就这样被人随随便便的安排了命运,可她暂时也不想和瑾妃为敌。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到了湖心亭却不见瑾妃的身影,只有一个趴俯在石案上的郎君。 听到脚步声那郎君抬头,慕青“呵”了一口凉气,吓得倒退几步。 那张脸确凿是严家二公子,两人在宫宴中见过几次,所以慕青轻而易举的便认出了这个人。 但他此刻眼眶发红布满血丝,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慕青一颗心沉下去,身子凉了半边……难道瑾妃想同时设计他们两个人? 湖心亭里晚风摇曳。 严席努力的控制住自己去看清眼前的人,来人正是当朝的十六公主,平时见了总是安安静静的垂着眼不说话,没有什么存在感。 难道说约自己过来此处,和在宫宴上给他下药的人是同一个? 是十六公主? 可面前的人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惨白着一张脸,连身子都克制不住的在微微发抖。 慕青确实在发抖,她没想过瑾妃竟然如此大胆,要以这种手段将他们拴上同一条船。 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红着一双眼明显状态不对的严席正站起身子向她走来。 那张可以称之为俊逸的脸,慕青此刻只觉得狰狞万分,好像一张可怖的鬼脸,随时准备将她吞噬下去。 她退到无路可退,身后是黑漆漆不见底的湖水,面前是赤着眼要来索命的厉鬼…… “啊!” 终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钳着腰身推进了怀里,他力气之大让慕青恍惚觉得自己要被折断。 “嗯……”慕青痛呼一声,被扔在亭中的大石案上,眼前昏黑一片。 “公主?” 灼热的吐息喷在她脖颈上,慕青睁大一双泪眼去看他的脸。 “公主……” 他似乎又喊了一声,可这次不等慕青作答,他便整副身躯压上来死死的吻住她。 抵开牙关,长驱直入,肆无忌惮的掠夺一切,好似窃贼。 慕青使尽了力气去推他,可惜纹丝不动。 她被粗鲁的亲吻亵渎着,眼中渐渐涌上泪……太恶心了。 在一张石桌上和不喜欢的人幕天席地,无媒苟合,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妓女。 她甚至有点想吐。 恨意让她忍耐而清醒,慕青强忍着不适感没有咬断那条凶狠吮着自己舌尖的舌头。 侵犯还在继续,腰间系着的丝绦被一点点抽开。 慕青按住他手,努力在鼻息间哼出一个娇媚的声音,“严席。” 那双手竟也鬼使神差的停下了。 严席重重喘息着,抬头撞见一双妖媚无边的猫瞳,那眼波似湖,再不似平时的低眉顺目可有可无。 反而如丝如勾,娇媚入骨。 严席有一瞬的失神,正是这一瞬让他被绸带捆住了双手,死死的系在身后。 慕青把他狠狠推到地上,自己则护着胸前衣襟,扶着桌案跌坐在石凳上。 严席仍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慕青却懒得再分给他一个眼神,整理好散乱的衣裙。 刚要迈出湖心亭向石阶走去,就被人一把抱回去。 慕青睁大眼睛惊呼一声,重新向亭中倒去。 严席不知何时挣断了绸带来到她身后,直接将她压在地面上。 那双赤红的眼睛也盯紧她,像不怀好意的豺狼。 滚烫湿腻的吻重新落在她雪白脖颈上,肆意辗转,慕青却止不住的发抖发冷。 她发了疯一样的推拒挣扎,然而无济于事,乱挥的胳膊却不小心碰到一片冰凉,发出细弱轻响。 呜咽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摸到铜壶,攥在掌心…… “砰”的一声闷响,在她胸前攒动的头颅骤然垂下,慕青死死咬着牙,将压在身上的男人推翻在身侧。 没有去管他头上渗出的鲜血,踉踉跄跄的往湖心长廊跑去。 原本应该泊在石阶下的 分卷阅读138 小舟却早已不见,慕青几乎是想冷笑。 接着她除下鞋袜毫不犹豫的跳入湖中,像一条游鱼一样很快就凫到岸边。 浑身透湿的爬上岸沿,俯在石墩上喘息了一会儿,再穿好鞋子罗袜。 慕青不敢再走来时的那条路,而是选了一条更为隐秘的小路。 碎石在她的脚下轻轻作响,走到假山边上,慕青停住步子。 她隐隐看到一团蜷缩起来的影子,就在假山和树影的掩匿下。 正巧那人也抬起头来,慕青便看清了那一张脸,“是你?” 陆林的眼角有泪,过份俊秀的一张脸上桃花眼红红的,此时也呆愣的将她望着。 慕青看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噗嗤”笑了出来。 陆林被这一声笑惊得回了神,他刚刚确实在辨认这个落汤鸡一样的清丽少女是谁。 这时间终于抿着唇低下头去,“公主……” 慕青不顾自己湿淋淋的狼狈模样,径自走到他面前,“怎么又是你啊,小太监?” 慕青对他有印象,半个月前的月夜两个人在御花园有过一面之缘。 巧的是上一次他也在哭,过份漂亮的一张脸让见惯了鲜妍颜色的慕青都晃了神。 他确确实实,比皇兄们府里豢养的少年禁脔还要漂亮。 而她也大概猜到了小太监偷偷抹泪的原因。 毕竟皇宫这种地方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一个正常人关久了都可能要变态,更何况那些不甘寂寞的宫妃。 红颜未老恩先断的故事在这里数不胜数,那些隐秘如鼠蚁一样的角落,最不缺的就是腌臜。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小太监现在的主子是宁贵妃,而宁贵妃年岁愈长盛宠愈衰…… 八成是这生了副漂亮面孔的小太监被贵妃娘娘看上了,叫进屋中抚弄亵玩,这才忍不住心中屈辱躲起来偷哭。 慕青看着陆林恍惚间就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错觉,一个公主一个太监,明明是云泥之别的两个人。 可称斤掰两的算下来,她竟不必他高贵多少。 别人欺她势弱,拿捏起来好比一个无足轻重的妓子。 慕青提着湿漉漉的裙裾,款款在他面前蹲下来,“贵妃娘娘,都是怎么摸你的?” 陆林懵懂了一瞬,继而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公主……” 慕青就笑,“不是为的这个哭吗?还是说,贵妃娘娘没有亵玩你?” 陆林一张脸又羞又气又红,一时忍不住哽咽。 他也是今岁年初才到宁贵妃身边侍候,早耳闻贵妃娘娘脾气大,所以一直侍候得小心本分。 他也隐隐感到贵妃娘娘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时候不同寻常,但陆林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是那种不同寻常…… 做到一半他忍无可忍的从宁贵妃的寝殿里逃奔出来,躲在御花园无措垂泪的时候也破罐子破摔的想∶反正他命贱,打杀便打杀了。 那种腌臜事,他实在是做不下来。 他没想到那一次会被十六公主撞见,更没想到宁贵妃竟然没有打杀了他,而是继续留他在身边侍候。 一连半个月,那样的事没有再发生。陆林心存侥幸的想,也许宁贵妃也怕事情会败露呢? 直到今天,那一幕再次重演,陆林没有再逃。如果他逃了,宁贵妃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事闭他回到监栏院,就着冰冷的井水一遍又一遍的冲洗自己,直到整副身子都冻得僵紫。 只要一闭眼,陆林就会回想起宁贵妃恶心又放荡的迷离神情,仿佛自己的身上都沾染了那股味道,变得臭不可闻…… 他出来监栏院,咬紧牙关魂不守舍的顺着小路走,直到四下无人处,才敢放纵自己落泪。 陆林没想到,会又一次被这位公主撞见。 公主好像落了水,衣裙尽透,鸦黑的发丝粘在颊边,湿漉漉的站在月光底下垂眼看他。 流光锦束住的腰身又细又直。 天之骄女,明明白白的上等人,连狼狈的样子都那么高高在上,那么好看。 陆林不无妒忌的想∶她真干净啊,因为是天潢贵胄,便可以理直气壮的一尘不染。 只是…… 她说了什么?陆林怀疑自己没有听懂或者根本就听错了。 “为什么不说话,贵妃娘娘都是怎么摸你的?” 模样清丽的少女还在追问,像是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的恶意。 陆林忍不住齿冷。 不管是放浪形骸的宁贵妃,还是天真邪恶的十六公主,都是手持利剑的审判者。 而他匍匐于地,手捧污泥。 他脏得甚至无法隐瞒。 “为什么不说话?” 慕青还在看着他,她诧异的发现小太监在她的追问之下眼眶更红了。 桃花眼里满是狼狈和屈辱,偏偏忍而不发,令他原本就秀美非常的眉眼更加浓艳起来。 艳丽 分卷阅读139 逼人。 她将细白手腕搭在他肩上,低声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脏?” 陆林咬牙,满脸屈辱的看向她,“公主以为呢?” 慕青笑了,“你一定觉得那个人很恶心,恶心透了。” 陆林没有反驳,他确实觉得逼着他行那种事的宁贵妃恶心透了。 慕青干脆把两只手都搭在他肩头,然后在他不断睁大的惊恐眼神中,毅然吻住了他。 陆林浑身一震。 慕青却恍似不觉,湿漉漉的纤细腰身贴近他的胸怀,缠吻着压倒了他,两个人滚作一团。 小太监还在失神,直到慕青把舌尖滑进他微张的口中,他才发抖似的呜咽了一声。 两副唇瓣紧贴,舌尖交缠津液互渡,忘乎所以的亲吻着。 慕青压在他身上,温柔而笨拙的试探着,包容着,像进行着一件甜蜜的大事。 等到两人的呼吸都逐渐粗重,才终于缠绵着分开。 然后呆呆对望,茫然之余竟然都不觉得对方恶心,心境一时复杂起来。 “公主……” 陆林艳红着一双唇瓣看她,有些难以启齿似的。 慕青也解释不清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可一看他这副神态,又忍不住嗤笑起来。 陆林仍旧呆呆看着她笑。 她又猛地凑近来,险些鼻尖碰着鼻尖,陆林惊得向后仰去。 慕青也干脆随他倒下去,手肘撑在他削薄胸膛上,垂着眼睛望他,“小太监,你讨厌我亲你吗?” 陆林屏住呼吸,半晌,神情僵硬的摇了摇头。 不讨厌。 可……他望着此刻如小狐狸般狡黠的少女,还是难堪的抿住了嘴唇。 这位公主似乎和他耳闻过的、目睹过的,都不太一样。 可无论如何,公主就是公主,虽然陆林尚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如此戏弄自己。 但总不至于是真心实意的喜爱。 于是他收敛了情绪,“奴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 陆林身子微僵,少顷抬起头看着她,这一次奇异的没有闪躲,“是……不。” 这次换慕青沉默了,主动去亲吻一个人,还是一个小太监,她十数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这么胆大妄为的时刻。 可是,凭什么就不能是他呢?起码比起那个所谓的世家公子,陆林更不令她排斥和恶心。 所以,为什么不能是他? 小太监长了双惹人喜爱的眼睛,小太监身上还有淡而好闻的冷香。 “陆林……”她伸手抚上他的脸庞,在眉心处轻点,逆着清冷月光,好似一只可爱女鬼。 陆林一下子忘了屈辱心事,也忘了尊卑之别,眼里只看得到这只女鬼。 第64章 云泥(中) 《番外篇·云泥2》 瑾妃又遣了宫婢过来递话,邀慕青去她的合瑾殿小坐。 不过这次的名头更好听,是赔罪。 一个正受宠的娘娘,竟低下头来向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公主示好。 慕青想了想,换了身单调素衣,带上两个贴身宫婢,还是如期赴了约。 华年貌美的瑾妃竟亲自站在殿外迎她,一袭绣了朱槿花的金线鲛纱裙曳地,肤白唇朱,乌发如云。 慕青冲她温温一笑,“瑾娘娘。” 瑾妃亲热的执过她的手,又抚了抚她的头发,一副贴心长辈的模样,“路上冷吗?” “不妨碍的……” 华美的内殿里上了烛龙,四下布置到处都是女儿家的手笔。 缱绻旖旎得要命。 怨不得皇上被勾在这无边的温柔乡,脱不开身来。 瑾妃打量着慕青,她忍不住好奇起来,严家的公子为什么只见了一面就对慕青上了心,还来跟自己求娶公主。 她当初会选上慕青,原因无他,只不过是图这不起眼的小公主母族势弱,便于拿捏。 从没想过她竟有这样的本事。 不仅身子没丢,还让严家小公子对她死心塌地的。 不过…… 慕青从前低眉顺眼惯了,往众多公主皇子堆里一扎,不是那么显她。 眼下瑾妃细细打量,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入迷,竟觉得这小公主美貌得不像话。 怪不得严席会喜欢。 四下悄然,慕青抿着点笑意任由她打量。 眼见那勾魂摄魄的一张小脸忽明忽暗,最后只满目复杂的将自己望着。 “阿青……” 瑾妃终于开了口。 温柔的,像是多么心疼她的神色,“我求圣上把你过到我名下吧,你在这宫里无依无靠的,难免受人欺负……” 慕青从合瑾殿里出来,一路沿着湖畔走。 假山旁的凉亭下,仪态雍容的宁贵妃正坐着,身侧站立两个打扇的婢子。 分卷阅读140 宁贵妃脸色不虞,时不时的往鹅卵石小路上瞥一眼。 慕青老远就看到了,陆林正在那里跪着。 她这一驻足,宁贵妃也朝她看来。 慕青遥遥欠了身,干脆往凉亭里去,她走过鹅卵碎石铺就的小路,长长的裙裾抚过陆林的衣摆。 她停在宁贵妃面前,眼里含笑,声音温温的,“贵妃娘娘,这是……” 慕青说着,朝身后陆林跪着的方向侧了侧身子。 宁贵妃语调懒慢,“这奴才蠢笨,昨夜打碎了本宫最爱的一只茶盏,还是去岁元夜时你父皇赐下的。” “怎么不打杀了?” 宁贵妃一僵,眯眼看向她,“奴才不听话,早晚是要打杀的……” “还是说,小十六想把这蠢奴才讨了去,替本宫处置?” 燥热的下午,微风摇曳。 一直沉默跪着的陆林忍不住偷偷攥起了拳头。 慕青轻声笑,“一个奴才而已,当然贵妃娘娘怎么高兴怎么来了。” …… 慕青从小到大很少做出格的事,但自从碰到陆林,她做了不少。 眼下她换了太监服,拿上腰牌,低眉颔首入了监栏院。 推开偏西的一扇房门,回身插上门栓。 屋里没点灯,只要浅淡的月华从薄如禅翼的窗纸上投下来,轻轻映在躺着的陆林身上。 不知为什么,他沉默的仰面躺在床榻上,听到声音也没回头。 或许是情绪过于低沉,没有一点探究的兴趣。 慕青朝他走去,猝不及防的扑到床上陆林的怀里。 少年戒备的死死的攥住她的肩膀,捏得快要碎掉的疼。 慕青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接着就看到少年面若好女的俊秀脸庞上,那双桃花眼怔愣的微微睁大了。 “小太监……” 少女芬芳柔软的呼吸拂在他面上,她撒娇似的抱怨说,“你刚刚弄得我好疼。” 陆林死死抿住唇,眼睛亮了一瞬又飞快的沉寂下去,他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公主又来找奴消遣?” 还不等少女回答,他又自顾自截断。 “求公主放过奴,奴……” 话没说完,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捂住了嘴唇。 貌美清丽的少女睁着柔亮的猫瞳轻笑,“不是来找你消遣,我今天,是要来同你做夫妻的。” 很长的寂静。 静到只有两人的心跳和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接着陆林突然拉开她的胳膊,像是气恼羞怒到了极点,粗鲁而没有章法,“请公主下去!” “请十六公主从奴身上下去!” 这太荒谬了,这绝不可能。 无论如何他也不肯相信,傻子才相信。 少女置若罔闻,细弱的双臂重新环住他,柔腻如莹润的海藻,“下去了,还怎么和你做夫妻?” 她…… 竟然还在说! 陆林有些无助又心乱如麻,只能恨恨的望着身上的少女。 那双桃花眼甚至激出一点晕红的泪意。 “小太监,你想不想和我做夫妻?” “奴是太监,太监……” 太监没法子和人做夫妻。 她坐起来,月光下长发鸦黑如瀑,自己解开太监外袍的扣子,“你试试。” 能不能,你自己来试试。 陆林僵硬得一动不动,像是被点住了穴位或被极寒的冰冻住。 宽大的袍子下,少女细腻得像剥开了蛋壳,无限温柔的抱住他,头发枕在他的胸前。 他连做梦都不敢想,公主会这么对他。 她说要做夫妻,难道竟然是真的? 陆林的声音像被巨木碾过一样喑哑,“公主,我不好……” 耳畔是少女的娇笑,“哪里不好?” 他抿紧了唇,“就是不好。” “陆林,小太监……” 慕青玩闹似的喊他,手指抚上他的唇瓣,一阵幽微好闻的清香。 她轻轻耷着的猫瞳一眯,将手指伸入他的唇中…… 然后当着他的面,舔了舔润泽的指尖。 少年瞳孔微缩。 “公主……” 慕青俯身恶狠狠咬住他的唇,又缠绵辗转了片刻,“再敢拒绝我,诛你九族!” 陆林闭了闭眼,然后伸出手,颤抖而又决然的抱住了身上的少女。 他的公主。 汗意湿透两张同样漂亮的脸庞,俊秀与清丽,猩红的桃花眼和微眯的猫瞳。 “小太监……” 少女唤他。 一会儿又迷蒙的低泣,“陆林……” 她微拧的秀眉上都是汗,眼睫上还挂着零星干涸的泪珠,可怜又可爱。 陆林沾了血的手指握住她雪白腰肢,留下艳不可言的痕 分卷阅读141 迹。 他低头吮她唇瓣,舌尖刚要探入…… “笃笃——” 同屋住的人当值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枯了,三次元工作太太太重啦! 旧文也难结尾,新文也开不了 头秃,这篇文的番外慢慢补叭T_T 另∶一点点意识流,求审核大大放过,扑通跪倒 第65章 云泥(中) 陆林下意识护住了怀里的公主,宽大的外袍一裹把暖玉似的少女完全藏在身下。 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紧闭门扉,呼吸染上几分急促。 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和公主做这种事……他咬紧后槽牙,下颌骨显得危险又凌厉。 会害了公主的。 真到了万不得已,外面的小太监还有他自己,都要舍弃。 外面的拍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陆林!陆林?” 月光映着少年潮红沉默的脸,他冲着外面哑声开口,“你帮我一个忙,王平。我今天受了罚,现在膝盖肿得厉害,你能不能帮我去尚药曙请个小医倌过来?” 拍门声停下来,门外的小太监声音温厚,“那你等着,我很快回来!” 脚步声渐悄。 陆林终于松下心,掀开裹在小公主身上的太监袍。 少女露出莹润汗湿的额头,一双猫瞳都是水光迷离神色,唇红微肿。 就那么懵懂的望着他。 陆林心跳加速,忍不住捻了捻湿腻的指尖,那上面还残余着未干涸的血。 是小公主的。 他心中一时又是荒唐又是激荡。 那个湿漉漉提着裙摆在他面前蹲下的少女,那个娇矜如天上明月的少女。 陆林从来只敢偷偷爱慕,可他们眼下做了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事。 鼻尖都是她清幽如雪的芬芳,他们身上沾染了彼此的味道。 陆林忍不住低头噙住少女花瓣般的菱唇,舌尖探进去,吮咬勾弄。 少女仰起脖颈,无比柔顺的任他施为。 过了片刻,两人分开。 初尝风月的人皆是眼尾发红,喘息不定。 陆林帮她穿上小衣,拢好外裳,把汗涔涔的小人抱坐在床沿上。 少女的长发流瀑一样垂落下来,那双大大的猫瞳染上烟袅之色。 她垂头看陆林,小太监蹲在地上给她穿鞋袜。 太出格了。 慕青无意识咬住下唇,她身体某处的激荡好似还留有余韵,双腿酸软得有些抬不起来。 她就这么随意的,把自己给了一个小太监。 可是她并不后悔,就算是太监,陆林也是天底下最好看最合她心意的太监。 少年帮她束好头发,汗湿凌乱的发丝一捋捋归置好,压进帽子里。 小公主踢踏了一下鞋子,仰着张可怜的小脸冲他撒娇,“小太监,我腿好酸。” 少年垂着眼,睫毛猛颤了一下,白如脂玉的耳垂轰然烧得通红。 他抿紧艳润的唇,抬起眼看她,某种都是不可压制的隐秘情意。 慕青被他看得晃了一下。 好漂亮。 小太监他,真的好漂亮。 少年弯腰将鼻尖抵在她额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奴爱慕公主,奴永远是公主的人。” 可以为公主生,也可以为公主死。 …… 莲花湖畔的旁边,小风在御花园里摇曳,日头微晃。 距严席上一次见到十六公主,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托人给瑾妃去的话也迟迟没有回音。 他不知道十六公主是怎么考量的,或许那一夜事发突然,她会觉得自己轻薄。 可严席觉得自己深陷其中,出不来了。 他痴痴望着穿妃色长裙,趴在水榭上喂鱼食的十六公主。 一颗心燥热而奇异。 从前清丽无双的少女好像忽然长开了一样,更添了几丝妍丽姝媚,有明艳风情。 他移不开眼,一直看她。 慕青托着雪腮发呆,手指下是逐食而上的游鱼,想到前几天和陆林的冷战忍不住微微咬了唇瓣,心里一片烦乱。 她正为日后的事发着愁,就听到有人向自己走来,转头看了一眼。 一双秀眉不自觉蹙起。 严席…… 他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世家子此时已经和那夜的轻薄狂徒判若两人,对着她笑得温文有礼,“十六公主。” 慕青冲他点点头,不冷不淡的应了声,“严公子。” 接着转过头去,继续把弄手里剩下的半盅鱼食。 少年公子含笑的面庞僵硬了一瞬,随即冲她说道,“之前的事,是臣逾矩了,公主莫要怪罪。” 慕青把银盅往湖水里一倾,拍拍手上残 分卷阅读142 渣回望他,“不妨事,已经怪罪过了,我也把你砸得不轻。” “十六公主。” 严席喊住要转身离开的慕青,走到她面前,俊朗张扬的眉眼收敛了几分,“臣想……尚公主。” 慕青抿着唇没说话。 他趁热打铁,“臣想庇护公主,做公主今后的倚仗。” 慕青抬起猫瞳,定定的望住他,脸上不见多余情绪。 没说不,也没说好。 忽然,严席上前一步,伸出手扶正她一边松松歪斜掉的珠钗,语气亲昵,“自那一夜之后,臣没有一天不在思慕公主……” 慕青刚想开口,眼尾扫过水榭后那片熟悉的衣角,微微凝噎住了。 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有本事偷听,有本事别躲起来啊! 严席还要继续对她倾诉衷情,被她柔声打断,“严卿,本宫还有事,今日就不陪你叙了。” 说罢她脚底生风匆匆而去,金钗步摇在发间叮咚轻晃,没有给他一个回眸。 华衣锦服的世家公子凝视那一抹渐远的妃色,不由幽暗了眼眸。 慕青咬着牙一路疾走,终于在假山处堵住了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 少年低垂着一双桃花眼,神色淡漠,消沉而美丽。 自从她在两人情浓时拒绝了他想离开瑾妃,到自己身边侍候的请求后。 他就是这副不温不火的死样子,活像之前和她偷欢荒唐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慕青捏住他的下巴,把那张俊脸板正,“你躲什么?害怕我还是讨厌我?” 少年缄默片刻,随后自暴自弃的凉凉笑开,“我爱慕公主啊,可公主你看,奴配吗?” “公主可有一时半刻想要和奴长久过?” 慕青松开她的下巴,一时有些心虚,不敢对上那一双愤怒伤心的桃花眼。 少年反而更加逼近她,“公主,你打算爱奴吗?如果有更好的人选,你还会再低下头怜悯奴一眼吗?” 慕青忍无可忍抬眼看她,“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八道。” 生了双多情桃花眼的少年此刻面无表情。 慕青也来了气,“那咱们就断了吧,以后也不用再东躲西藏,偷偷摸摸了……” 她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抵在假山石壁上。 昨夜被雨水泅湿的岩壁此刻还有水线嘀嗒的回响。 慕青呜咽一声,襟带可怜的垂在两侧,裙裾像胡乱散开的花瓣。 她狠狠咬他舌尖,一边躲着他的手指。 口腔里都是甜腻的血腥气息,浅浅失神的少女骤然发起抖来。 外面忽然传来杂乱而急切的脚步声,几个太监宫女在假山旁边踱来踱去。 “找到没有?贵妃娘娘的耳环,那个扇面的翡翠坠子……” 他们每靠近一点,慕青就紧张一分,她无力又无助的将细白的腿垂在他肩头。 死死咬住唇,一点声音也不敢泄露。 直到她浑身上下被汗水湿透了一遍,外面的脚步声才渐行渐远的离开了。 慕青春水般的猫瞳瞪着他,又恨又媚。 少年这才没事人一样慢慢拢好她的衣裳,为她系好胸前襟带。 “公主别抛下奴。” 慕青连瞪他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混账奴才!做完坏事就开始装可怜…… 少年恍若未闻,低下头温柔吻在她的唇上,被慕青嫌恶的避到一边。 她紧紧拧眉,嗓音又糯又哑,“你脏不脏?” “不脏……” 少年无比温柔,又不容抗拒的含住面前那双花瓣般的唇瓣。 只要是你的,都不脏。 慕青闭上眼睛,伸手一点点揪紧这人衣袍。 脑子里却怎么也甩不脱瑾妃和严席对她说过的话。 “阿青,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严家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臣想庇护公主,做公主今后的倚仗……” 她不喜欢严席,但她也绝无可能选择眼前的这个人。 “陆林……” “嗯?” 少年轻咬她的唇,含吮厮磨。 “我要议亲了。” 俊秀的少年陡然一滞,没控制住力道咬破了和他胶着在一起的舌尖。 口腔里都是腥甜的血腥气。 怀抱撤去,那双桃花眼冰冷的望住她。 第66章 云泥(中) 玉巽宫的那个小太监要死了。 今晨不长眼冲撞了宁贵妃,现下已经被吊在大榕树底下抽打了半个多时辰。 凛冽刺骨的寒风中,汗水混合污血从他的脖颈处和脸颊流下。 掌刑的管事太监瞥了一眼浑身是血的惨弱少年,将藤鞭扔进铜盆里,由两个小太监扶着往偏阁里休息去了。 分卷阅读143 光秃秃的树干上面,怪异粗壮的斜枝肆意盘虬。 石案上水渍狼藉,藤鞭的握柄胡乱歪着,一半浸在铜盆里,泅开一团团朱槿似的血色。 双手被捆缚的少年面色纸白,黑密纤长的睫毛虚弱的垂着,干裂的淡色唇边还在不断溢出鲜血。 惨无人道的凌虐过后,他身上竟显出几分异样的美感。 像一枝被血色催开的妖花,靡艳不堪。 他抬起头来,近乎恍惚的舔了舔唇瓣上的血迹,眸中沉寂无光,一片混沌灰暗。 慕青来到他面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陆林……” 少年恍惚的神色猛然一滞。 宫装少女走至他面前,菱唇微抿,猫瞳漆黑,“你求饶吧,贵妃娘娘会肯放过你的。” “……为什么?” 少年血迹斑斑的面颊之上,一双眼眸痛苦而茫然,“公主既然不愿爱奴,为何还要来招惹奴?” 为什么给了他希望,又让他看清自己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个玩意? 肖想公主?他怎么配! 少年惨烈无声的咧开嘴角,露出一个了然自嘲的笑。 那双黑黢黢的桃花眼盯住眼前的少女,艰难的一字一句道,“奴愿公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得觅良人,琴瑟相谐,永不遭人厌弃……” 他说着看似祝祷的话,语调却夹杂讽刺。 慕青冷下神色,抿着唇看了他一会儿,转身便走。 “公主……” 碧裳少女的脚步没由来滞了滞。 身后那个声音既柔又轻,像是快死了,“那时候公主说要和奴做夫妻,奴当真了的……” 他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候,就是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扉,映照在着了太监衣冠的清丽少女脸上。 她轻率的上来抱住他,温柔清浅,鬓发藏香,每一个字都那么让人心动。 怎么会这样的喜欢一个人?能让苟且偷生惯了的人也甘愿为她赴死。 只求她一个回头,一点怜悯,再重新看一看他。 …… 慕青垂着眼没说话,不自觉的用力攥紧了广袖之下的手。 即便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一个公主,一个太监,他们之间的隐晦私情永远不能摆到明面上。 她最出格的就是放纵自己给了他夫妻之实,但夫妻之名,她不能给,也给不起。 那道声音有些颤抖,带了几分卑微希冀,“下辈子,奴不做太监了好不好?” 她忽然就想起,那个日光如金屑一样洒进窗棂的午后。 面色潮红汗湿的清艳少女半褪衣衫,抵靠在放着藏书的高木架上。 云消雨散了好一会,她才有力气屈起膝弯颤抖的并拢双腿,腕上松松缠了两绕杏色绣鸳鸯兜儿的细绳。 是那人在咬噬她雪堆时候随手缠弄上去的。 少女微微轻喘着,一面伸出纤细手指恶劣的拨开眼前人紧抿的浅绯色唇瓣,一点点抚过那排整齐湿糯的白净齿关。 惫懒的少女猫瞳柔亮,唇瓣润红微肿,清艳的一张小脸满是恶劣和得意。 而那双桃花眼深深凝视她,没有半点不悦。 少女自顾自把玩了一会,抽出手指,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神态懒散亲昵,“如果你也有父兄宠爱,家族庇护,必定顺风顺水的长大,也许长成个纨绔也未可知……” “每天烟柳花浓,秦楼楚馆的逛着。” 说着捧住俊秀少年的脸,不赞同的叹息道,“生了这副模样的小公子,最是会招惹人了。” “那公主会如何?” “当然是抢了你!抢了你,再给你造一座小金屋住,让你日日醒来睡着都只能看我,同我一个姑娘说话……” “你届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忍辱负重屈服于我的石榴裙下。” 那双桃花眼垂下一瞬,竟笑了,“公主高明。” 少女不满意,点他眼皮,“只是高明?” 桃花眼少年含笑,将手指悄然伸到她系了一半,乱七八糟的裙衫下…… “公主无需抢奴,奴自会跟公主走的。” 一只茶盏碎在床榻边,奇异辗转的音调浅浅破碎,乌发如瀑的少女又急促的挣扎躲避起来…… 同样是日光如金屑的午后,慕青略有僵滞的站在晚风吹过的庭院中,身后是巨大盘虬的榕树和满身带血、漂亮而惨弱的少年。 良久,她声音略哑,轻轻吐出一个,“好……” 从赐旨到成婚不过数月。 宫中绣娘给慕青绣了一袭满是百鸟纹的嫁衣,图纸被送到她寝宫的时候,殿门外的小宫女正提着长信灯窃窃私语。 说前些日子宁贵妃不知为何虐杀了随身的一个小太监,这事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竟然惹得龙颜震怒。 从宁贵妃到她的母家上下都受了不小的牵连 分卷阅读144 ,降位份降职不说,冷宫都多少年没关过正嫔位的娘娘了! 眼下,唉…… 暖阁之中寂静无声,一颗夜明珠供置在烛位上,代替了从前描金的镂空银灯。 慕青伸出手,一寸寸抚过嫁衣上金丝绣出的冰冷纹路,面上清冷如月光,唇上胭脂却馥郁浓艳。 她静坐到最后一刻。 才唤来宫婢们替自己沐浴净身,由嬷嬷侍候着穿上繁缛的喜服。 铜镜中新嫁娘的容貌清艳摄人,如瀑的乌发挽成华美灵动的髻,簪一支凤鸟衔珠的步摇。 红盖头落下,她坐进浩浩荡荡的轿辇之中,没有留恋的离开了这座汲汲营营了十数年的皇宫。 星子寥落几笔悬在夜幕上,严大人府邸出一派宾主尽欢,喧闹的祝颂声一路传至一墙之隔的婚房门口。 慕青凤冠霞帔的坐在红色纱幔下,烛火不住跳动,她的心中却沉寂幽冷。 就如当初和那人情浓,旁观他在宁贵妃身边苦受煎熬时一般,冷漠麻木,不起波澜。 她喜爱陆林,为了他破了很多例。 然而她此刻坐在这里,等一个并不钟情的男人过来和自己行周公之礼,而陆林却已然长眠地下。 不过是证明她的喜爱比想象中的还要廉价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反身落下锁拴朝喜帐走来。 她透过低垂的红盖头,看到一双描水月银纹的男靴,男人的纤长匀称手指从下面握住盖头的流苏如意结,耐心掀开。 看到盖头下一张清艳妩媚的小脸,少女猫瞳润粹,像春夜里的两颗星子。 他痴迷般的攀上那波澜不惊面颊,摩挲片刻,又忍不住的俯身含住那双朱红馥郁的唇瓣,喟叹,“夫人……” 红烛“噼剥”了几声,清艳公主一身是月的倒在床幔中,细白的脚踝上金玲颤动。 她皎洁清冷得如凛冬之雪,细腻美好。 在他进入自己的那一刻,少女仍然平静,只是面上忍不住带了几分茫然。 她听着身上人在耳边急促喘息,喋喋不休的说着怜惜的情话,只觉得荒唐极了。 等到明早醒来,严席反应过来她没有落红,恐怕就不是这副模样了。 她闭上眼,心不住的发冷下沉,沉默苍白着一张脸,不断忍耐着…… 夜色沉沉,慕青在睡梦中仍然不适,蹙着眉睁开眼。 幽微烛光下,严席正阴沉沉的抿着唇将她望着。 少女脸上空白茫然了一瞬,想到什么,继而了然。 她含了丝笑,强忍不适从床榻上起身,脚尖刚触到地面,就被人擒住手腕。 她漫不经心转头,青年模样俊美,目光却阴鸷得可以杀人,“你要去哪里?” “偏阁。” 他目光落在她敞开的领口,和触目惊心的青紫吻痕上,神色沉了又沉,“不知羞耻……” 慕青盯着他看了一会,一个清脆的巴掌甩到俊逸非常的青年公子脸上。 “严卿,你需记着,你我之间我永远是君,而你永远是臣。” 阴鸷的世家公子望住她,忽然低低笑起来。 一把捉住她细白脚腕,将少女抵在床沿边上背对着自己跪下,一掌撕破她月白裙衫。 牢牢钳住那一截腰肢,毫不怜惜的进入。 眸光清冷的少女一时难以跪稳,膝盖向前滑了一些,额头险些撞在床栏上。 又被身后人有力的手掌捞了回去,恶意叼住那一截细腻雪白后颈,“公主,夜还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这个番外就结束啦~ 第67章 云泥(终) 严家小公子尚了十六公主之后,待她极为珍爱,生要把人嵌入骨头里似的。 甚至贴身的侍婢丫鬟们现在谈起她们俊逸翩然的小公子,都忍不住忍羞颔首。 从成婚到现在已三月有余,公子日日宿在公主寝殿中,两人恩爱得羡煞世间爱侣,每每到了夜半还闹出好大的声响动静。 婢子们立在门外听得,羞意从耳畔到脖子上漫了一片。 在外人面前永远温和含笑的公子,眉目俊美得好似月上谪仙,现在也有了缱绻烟火气。 他从婢子身边经过的时候,身上染了好大一股合欢花的香味。 颔首垂立的侍婢知道这是小公主身上的味道,每当她进去替欢爱后满身狼狈的公主清洗身子时。 靠近她就能闻到这股香味。 垂落的纱帐中清艳的小公主不着·寸·缕,细腻瓷白的身上被吮咬的痕迹青紫交错,触目惊心。 而小公主只是安静无声的侧躺着,如瀑的乌发逶迤的铺散在她纤薄后背,遮住半副清冷漂亮的蝴蝶骨…… 侍婢弯下腰,恭谨的扶起床上的清艳少女。 长案上窄口瓶里的合欢花陨落几朵,少女身上的合欢花香却馥郁甜蜜。 分卷阅读145 侍婢目光扫过少女绮艳身躯,脸红耳赤的垂下了头∶小公主好似一潭幽深泥沼,她们公子一脚踏入了这片泥沼。 …… 慕青不知道是第几次做梦了,她梦到那个桃花眼的少年含着血泪望她,被绑缚在巨大的榕树下。 身上鞭伤凛冽,血肉绽开见骨。 她爬上去,抱住了奄奄一息的少年,刚想叫他名字,就醒了…… 被疼醒的。 严席又没有任何缓冲的闯入进来,她死死皱眉,猫瞳漆黑无光,脸白到令人心惊。 生了副清贵皮相的世家公子撑住她的下巴,舔舐她眼角热泪,“哭了?梦到了什么?” 少女漠然望住他,菱唇轻启,“畜牲……” 青年公子的神色阴冷下来,握住她的腿,不断劈向柔媚身体的最深处。 他望着清艳少女隐忍痛色的面容问,“畜牲也能这么对你?” 小公主一双雪白玉足痛苦蜷起…… 他还不如畜牲。 暗香浮动,烛火摇晃,少女昏昏沉沉的跪在床幔中,不知第多少次接纳身后人粗暴进入自己的时候。 忽然脸色一白,不可抑制的攥住锦被呕吐了起来。 她素日里进食少,现下喉咙里不断翻涌着苦水,紧蹙的秀眉上都是冷汗,痛苦到恍惚以为整副肝肠都要被一起呕出来。 青年鞭挞的动作一滞,语气阴寒,握住她的下巴,“嫌恶心?公主身上,还有哪个地方没被臣细细品鉴过……现在嫌恶心,嗯?” 说着又是重重一下。 慕青说不出话,她痛得只有力气喘息。 青年这才觉察到有些不对,皱眉从她身体里退了出来,接着目光轻轻一颤…… 怎么会见血? 严府里灯火寒烁,老太医披着麻蓑风帽被人从车驾上扶下来。 寝殿里仆婢被挥退,只余一脸病色的清艳少女,神态恹恹的被主位上的世家公子抱坐在怀里。 两个人之间呼吸清晰可闻。 公主小产了,腹中胎儿两月有余,方才她垂着眼睫面无表情的听着老太医战战兢兢回话。 心里没有丝毫意外。 想着,目光扫过面白如纸的世家公子,病弱眉目漫过一丝冷嘲。 烛火“噼剥”不停,俊逸青年哑声问,“你是不是从没想过要和我长久?” 慕青忽的怔住了,自出嫁以来她脸上第一次出现冷漠讥讽之外的神情,是茫然。 他问了和那个人一样的问题…… 小公主抿住唇,指尖轻轻一颤,不过也就是瞬息而已。 “是啊。” 她仰起头,猫瞳乌润纯粹,轻轻摸上他的脸,露出一个温静的甜笑。 可惜,他不是那个人。 慕青面对眼前痛苦的青年公子,实在没有半点怜惜。 她喜欢的少年,早就死了。 时间仿佛被凝固下来,片刻之后青年公子放开她,她从这人的膝弯上下来。 颔首与他对视。 烛火跃动间,青年公子的眸色阴鸷挣扎。 她轻叹一声,怜惜似的抚上他的眉眼,“严卿,让我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吧。眼下这光景,看见你我就忍不住要伤心,你刚刚杀死了我的孩子。” 青年公子身子轻颤了一下,紧绷着身子冷然不语。 良久,执起少女的手放在唇间狠狠咬了下去。 “滴——嗒” 纤细莹白的手掌被虎口溢出的鲜血渗透,小公主轻轻含笑,面不改色。 她的驸马正仰起头看她,目如寒星,唇边沾着她的血,“公主之恶,臣望尘莫及。” 白裳清艳的公主无动于衷,目光垂落在他凄惶面孔上,滴着血的指尖点在这人唇畔,“严卿,你是不是忘了,是你自己非要爱我的?” …… 天色朦胧,慕青在酣梦中离开了严府。 途中她从轿辇中醒来,打起帘陇,看到了明媚微风涤荡四野,空气里有浅淡青草香。 溪水因映衬着日光而细波粼粼,她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来…… 真好,逃离了大牢笼,又打碎了小牢笼。 从今以后,公主的枷锁也会被扔进草丛,踩在脚下。 慕青在京郊一处庄子住了下来,身边只带了两个贴身婢女,四个侍从。 她的身子自小产之后就一直孱弱,太医叮嘱她定要注意平时膳食。 不要大喜大怒,也不要过度劳神,凉水也万不可碰…… 絮絮叨叨一大堆,慕青根本没往心里去。 她该玩水玩水,用膳也并不讲究,甚至有一次泛舟不小心跌落湖中。 被救上来之后又发了高烧大病一场,自此整个人更单薄虚弱了。 就像现在,明明是酷暑时节,她却仍需在外衫里加两层中衣。 婢子奉上茶盏,恭谨而噤若寒蝉的立在一旁 分卷阅读146 ,尽量减弱存在感。 公主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动不动就摔杯砸盏…… 婢子小心的偷偷用余光打量清减了许多的十六公主,少女眉目凛冽,整个人都淡漠沉寂下来。 身上有近似于仙子的清冷疏离感。 她还记得初到庄子的那一天,小公主一身青碧色流光裙从马车上下来,姝丽的小脸上笑意浅浅,步摇不经意从耳畔颊边垂落。 灵动纯然,神态又清又媚,恍惚还是一副少女模样。 不像现在,天上玉人似的不可亲近…… 近来十六公主更是因着病容清减,每每对着铜镜由人侍候梳妆时都要动一场大气。 婢子们越发谨小慎微,不愿触她眉头,甚至十六公主令她们无事不要扰自己的时候。 婢子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瑾妃勾结朝臣、结党营私的消息传来时,京郊的庄子正烧起一场大火。 起因是一只野猫误入打翻了烛台,点着了床帷上悬挂的纱幔。 可怜年少鲜妍的十六公主喜静独居,半夜火起时竟没人察觉。 等到仆婢发现施救,缠绵病榻了半载的十六公主已然生生烧成了一捧余灰。 朝局动荡,皇子权臣忙着筹谋自保,没人肯花心思在一个不受宠的已故公主身上。 以是一场秋雨过后,竟再无多少痕迹。 …… 数月后,一身轻松但是腰缠万贯的姑娘出现在霖州。 少女着一袭绯色裙裳,发间系了根月白绸带,随风纷飞飘曳。 她探着脑袋四处打量着,清艳的小脸上,猫瞳乌润清亮。 她似乎在等什么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卖豆花的小摊前发呆。尽管姿态散漫随意,可看在旁人眼里仍然清贵动人,赏心悦目得不得了。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一个容貌妖秀的少年停在她面前。 少女抬头,一愣,惊喜的睁圆了大而媚的猫瞳,“你……” 然后有些心虚的咬住唇瓣。 她当初费尽周折安排陆林假死出宫,从头到尾都未告知他,只留了一张似是而非的字条——“珍重,静候。” 包括这次她“死”在了大火中,慕青也是隔了半个多月才敢和他述明。 她没死,这个人倒是快被她折腾死了,差一点,这个世界上从此再没有陆林这个人…… 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忍不住有些后怕心悸。 少年凝视她,一双桃花眼既妖且艳,“公主这次,不要再推开奴了?无论公主想做什么,奴都陪你。” 少女睫毛轻颤了一下,日头底下撒满了金屑似的光,简单的问话让她答得似是而非。 “陆林,我有很多钱。” 少年眸色温柔,“嗯。” “也有很多自由。” 少年的神色愈发轻柔,“……嗯。” 少女仰起的猫瞳里倒影着那人俊秀脸庞,“我们成亲吧。” 陆林抿着唇看她,久久的不说话。 少女期待雀跃神色逐渐冷却下来,“你不愿意?” 少年摇摇头。 “……公主爱奴吗?”那双桃花眼笔直望住她,不给她一点躲避的余地。 少女思量似的抿着唇。 他绝不退让,“奴要公主的爱,奴要公主爱奴。” 清艳少女凝视他片刻,润粹瞳子忽然含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甘愿陪一个不喜欢的人厮守余生?” 少年呼吸都停滞下来,“公主……” 慕青上前一步抱住他,下颌枕在这人肩头,悄悄把眼睛弯成了月亮,“不是公主了。” 陆林紧紧抿着唇,无动于衷的俊颜下白玉似的耳尖烧至通红,他艰难吐出两个字。 “……青娘。” 慕青猫瞳含笑,仰头望他,“小太监你怎么占我便宜?” 生了双妖丽桃花眼的少年抿唇不语,少顷将她手中的大大幕篱往两人头上一罩,俯身叼住了那双朝思夜想的浅绯菱唇。 清艳少女簌簌发抖的仰起脖颈,一边乖顺的任君采撷,一边小猫似的揪紧了他的襟口。 江畔绿柳迎风,浅浅吹拂。 有路人忍不住掩面侧目——唉,伤风败俗。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太监的番外完啦!婚后日常和小儿女番外会写成小剧场形式,《造像娘子》还是正常的小故事,不定时补番外,爱宁! 第68章 婚后日常 1、吃枇杷 秦青孕期喜欢吃枇杷,薄秋秋也喜欢吃枇杷。 薄林干脆在院子里种了几棵枇杷树给小姑娘和媳妇儿玩儿,种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薄秋秋长大了,枇杷树也跟着长大了,有一天梳着牛角辫的小姑娘搬着 分卷阅读147 小凳子坐在枇杷树下读,“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什么玩意儿。 恰巧路过的薄林黑着脸停下来,瞪着小姑娘,“你再读一遍。”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指着书本又读了一遍。 薄林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灰。 小姑娘咬着手指看看她脸黑的爸爸,“可以了吗,怕怕?” 她口齿尚且不清,老是把爸爸念成怕怕。 怕怕蹲下来在她两边脸上各亲了一下,“秋秋真的好厉害哦。” 小姑娘伸着莲藕一样短短胖的胳膊撒娇,“抱~” 薄林伸出胳膊把他的小姑娘抱起来,小姑娘乖巧的趴在他肩头,两人转身朝白色的房子处走。 遗落在小马扎上的书被风吹起一页,正接到小姑娘没念完的句子——“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今伐之,为搏小娘子一笑。小娘子一笑,正若吾妻年少时。小娘子为吾妻与吾之女,今伐树,为小娘子造出嫁之物,愿伉俪情深,不输吾与亡妻……” 下午来了一群穿着蓝色衣服的工人,工人拿着锯齿开着大卡车,把几棵枇杷树齐齐锯断,又撅了根推土铲平。 小姑娘睁着大大的葡萄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提杷……” 她瘪着嘴看向自己的爸爸。 小姑娘的爸爸笑了笑,伸手捂住小姑娘的眼,目光却盯住那几株被抬上车的断木。 他放轻了声音问,“爸爸让人在院子里给你放几个小木马好不好?” 小姑娘的抽噎声小了一点。 他又问,“除了小木马,狮子和大象都可以做,我们做一个比树树还高的大象好不好?” 小姑娘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懵懵问,“比树树还高?” “高很多。” “要大酱(象)!” 卡车拉着枇杷树远走,薄林抱着小姑娘站在楼阁上,夕阳洒下金色的晚辉。 他在一片金色里眯了眯眼,桃花眼冷淡熹微。 他的妻子和小娘子俱在,无需借助什么缅怀。 2、薄哥哥和薄娇娇 在青青第三次对人文历史节目的帅小伙主持人发出喟叹,投以赞赏目光的时候。 薄林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闹心。 因为他发现自己除了皮相的优势之外,没什么特长。 简称就是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尤其是跟那些学问渊博的人相比。 哦,媳妇儿还夸他厨艺好,但这有什么用。 他就像一个以色事人的男狐狸精,时间久了,就会色衰爱弛。 这个趋势令人惊悚,于是他开始补充各种书籍,课程,废寝忘食埋头苦读,不到十二点绝不上床。 等他上床的时候秦青已经睡着了,他又不舍得弄醒她,于是独自忍受了长达一个星期的戒律清规,整个人又苦又颓,像一个还未出家就被强行剃度的和尚。 整个书柜都是他买的书。 然而数理化不懂要请教女儿,天文地理要请教百度,人文历史要请教媳妇儿。 总之就是很难。 男狐狸精他太难了。 秦青只好有意无意的暗示自己不喜欢太聪明的男人,最好长得好看,又恰如其分的“笨”上一点。 男狐狸精这才心安理得的做回了笨蛋。 夜里秦青抱着长手长脚的男狐狸精入睡,望着他疲惫睡颜和卷翘睫羽,悄悄松了一口气。 3、上网课 某天,上了几节网课的薄林跟秦青卖弄嘚瑟。 “It039;s OK。” 秦青,“?” “It is ok,so fine。” 秦青∶“……∶)” 啥也别说了。 这课上得值了,学前班的名师教的吧? 于是她冷漠回答∶“yes/you fine/I know/so ok。” 4、生病 秦青最近工作忙,鲜少正常时间归家,家务料理有阿姨,小豆包归她爸爸。 不过两人之间独处的时间接近于无,灵魂探讨和□□交流一样都没得,有几次薄林刚解开媳妇儿胸前的衬衫扣子,就发现这人已经累得昏睡过去了。 于是良心发现,咬一会媳妇儿嘴唇做抒解,安安分分抱着人进浴室洗澡。 就这么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正房丈夫感到自己受了冷落,暗戳戳扮委屈搞事,不择手段的想要博得老婆怜惜。 于是在一个深秋的凉夜,薄先生终于把自己作病了。 躺在床上,楚楚可怜的装林黛玉。 “青青你给我剥个橘子吧。” “青青你喂我吃吧。” 秦青∶“… 分卷阅读148 …” 干啥啥不行,撒娇第一名。 美滋滋的吃完媳妇儿亲手喂的爱心橘子,薄某人终于在晚上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干嘛?” 薄黛玉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秦青哼一声,缓缓抽出被他压在掌下的枕头,“分房,你感冒了,怕你传染我。” 5、睡懒觉 两人结婚周年日,秦青问丈夫想要什么。 得了两个字——随便。 她琢磨了一下午这句意味不明的“随便”,自感最近对他确实有些冷落。 良心不安的打开淘宝,加购了几件风格迥异的制服。 快递恰好赶在纪念日前两天送到。 秦青把洗过的新衣服晾晒在客厅前的阳台,被睡眼朦胧起来上厕所的丈夫看了个正着。 一头凌乱炸毛,桃花眼惺忪的薄娇娇望着清冷妻子和各色制服呆愣了一瞬。 茫然的桃花眼陡然睁大,“!” 被抓包的秦小姐若无其事的捞起最后一件短裙,用晾晒夹夹好。 走到丈夫面前,“纪念日礼物,喜欢吗?” 薄娇娇死鸭子嘴硬,耳朵烧得红霞一样,“哼,不过如此。” 于是在接下来的很多天里,秦小姐没能出来吃早饭。 今天也一样,桃花眼俊俏的丈夫将食盘端入房间,结果近一个小时过去了,只有他一个人从卧室里出来了。 “不要去吵妈妈,妈妈睡着了。” 薄秋秋惊叹,“妈妈又睡着了?她可真爱睡懒觉。” 默默转了下句式,加了个感叹号,“她可真是个小懒猪!” 薄林不厚道的偷笑,“没错,妈妈是只小懒猪。” 剧烈运动后死鱼瘫的秦青∶“???” 你他妈有脸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向小剧场(??ω?)?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