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明月照河山》 分卷阅读1 【重生】《廿四明月照河山》作者:拾云AIM 文案: 前世裴暖被迫嫁与宋家,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一杯鸩酒,如今苍天犹怜,重活一世,她定要护裴家一世安宁。 顺便再去感谢一下当年出手相救的恩人,廊桥雪夜,裴暖睁大了眼,没想到恩人少年时竟是如此落魄惨淡。 再后来,裴暖看着眼前眉目狠厉,动作丝毫不手软的男子,脑子有些呆滞。 明明是落魄惨淡少年郎,怎么凶狠的像土匪!而且两人还有一桩娃娃亲 ,这是怎么回事? ~ PS,1V1,HE,架空小甜文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暖、顾怀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狂傲土匪VS高门贵女 第1章 大寒,雪落了好几月,地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白骅寺里,传来一阵空灵的铜钟声。 哐——铛铛,哐——铛铛。 裴暖感觉一阵耳鸣,脑袋疼的厉害,耳边嘈杂声不断,裴暖不由得蹙起眉,一脸难受。 “你们快些退下!” “大夫呢,大夫请来没有!若是四姑娘出了什么差池,定饶不了你们!” 裴暖觉得着声音十分的熟悉,这不是她的贴身婢女春月的声音吗? 这是哪里,春月不是在她成婚之前就死了吗? 过了一阵子,裴暖感觉四周似乎安静些了,神智渐渐清晰,猛的睁开眼,然后一脸震惊。 头顶的纱幔纹着祥云,空中飘来木檀的香味,这里不是宋家! 这是哪里?她不是宋子域被灌了鸩酒,毒死了吗!裴暖的脑子还停留在死去的时候,久久不能缓神。 隔了好一会儿,裴暖才缓过神来,按住自己的心,感受着它的跳动,心中弥漫着巨大的喜悦与激动,她没死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想到这儿,裴暖死死的攥着身上的被子,前世她迫不得已嫁给了宋子域,成为他平步青云直上云霄的垫脚石,到最后被他一碗毒酒活生生的毒死,裴暖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一抹刻骨的恨意,他们裴家与世无争,甘愿离开朝廷,迁去梁州,还是没有逃脱他们编织的牢网。 裴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门外,裴奕穿着一身裘衣匆匆赶来,见着门外乱成一锅粥,不由地皱起眉头,沉声道∶“发生了何事?” 话一出口,门外的婢女丫鬟顿时安静下来。 “大少爷”,春月见着裴奕来了,心中咯噔一下,只得硬着头皮如实禀告:“四姑娘从台阶上跌倒了。” 裴奕一听吓急了,直接推门进去,他这个妹妹可是全家人的掌中宝。 裴暖一惊顿时从思绪中回神,只见一个身形俊朗的人急躁的走了进来。 裴暖眨了眨眼,抬头看着四周,脑中忽的想起这是哪里,十三岁时自己随着兄长去了白骅寺祈福。 裴暖看着裴奕急冲冲的迎面走来,脑中想着十三岁应该有的模态,眼中立刻涌出了泪,软软唤道∶“阿兄。” 裴奕看着裴暖眼中噙着泪,眼眶红的厉害,一副委屈的样子,一身怒气立马消散,心疼起他这个宝贝妹妹来∶“阿暖,你怎么样了?” 裴暖二话不说,直接起身一把抱住裴奕,哭的伤心万分,前世与亲人的生离死别,似乎还在眼前。 裴奕有些着急了,连忙哄道∶“阿暖,你快告诉阿兄到底发生了何事?是不是摔伤了?” 裴暖收住了眼泪,双眸氤氲着一层水汽,摇头道∶“我没事。” “真的?”裴奕半信半疑道∶“阿暖发生了何事一定告诉阿兄。” 裴暖像是小鸡一样点头,裴奕心软了,摸摸了裴暖的头∶“阿暖,受了委屈千万不要自己憋着,若是谁欺负你了,尽管告诉阿兄。” 裴暖摇摇头,轻声细语道∶“没有,我没事。” 那种失而复得的亲情弥漫在心间,久久不散,徒有伤感罢了。 裴奕见裴暖真的没事,舒了一口气,紧提的心终于放下,叮嘱道∶“等到祈福结束了我们就回去,阿暖你先好好休息。” 最近自己忙着清平宴的事,倒是把阿暖疏给忽了,裴奕心中有些自责。 裴奕又絮絮叨叨的了一番,裴暖都乖巧的点点头,送走裴奕后,春月小心翼翼的端着水盆进来。 裴暖看着春月,脑中想起前世的春月,在自己快成婚前不久就死了,大夫给出的死因是暴毙而亡,想到这里裴暖的目光阴沉的有些可怕。 春月被裴暖的眼神下了一跳,放下水盆,忧心忡忡道∶“四姑娘。” 裴暖收回目光,轻轻一笑∶“我没事。” 春月老纵横秋的叹了一口气∶“四姑娘你今天真的是要吓死我了。” 裴暖听着她嘴里碎碎念叨,心中徒然升起一抹温暖,眼角不自觉湿了,这个小丫头啊。 分卷阅读2 春月见到裴暖哭了,急的结巴道∶“四小姐,你别哭啊!” 裴暖摸了摸泪,缓缓起身,听着门外风的雪声,心绪渐渐平复,可有些事还需要冷静一下,“春月我想出去看看。” 春月立马道∶“四姑娘,我陪你一起。” 裴暖摇摇头,看着春月道∶“我想一个人出去。” 春月知道裴暖性子拦也拦不住,只好作罢,白骅寺里里外外都有军队守着,倒也没什么问题。 裴暖出了门,走的极慢,院中细雪纷纷,落在青瓦屋檐上,这素雅至极的景色,虽然梁州每年的冬日都会积雪,但裴暖还是不由得看得出神,白骅寺的雪似乎更美。 一路慢行,裴暖走到廊桥上,她忽的想起今年是宣和十一年,仲冬廿四,正是宣和帝登基的第七年,淮南王被满门抄斩的第六年,也是裴家迁往梁州的第六年。 忽的,茫茫细雪中,裴暖站在廊桥上看见了一个少年,天寒地冻,他手中提着一个竹编的旧篮子,篮子里似乎是一些炭火,地位低下的庶民每逢冬日上山伐柴,烧好碳火来卖给那些戍城的军吏,赚些散钱。 裴暖目光直直的凝视着他,目光中有讶然有震惊,还有一份真挚的感激——顾怀! 裴暖眼眶中闪着泪花,前世顾怀不仅救过自己,也救过裴家,当初裴家落难,顾怀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裴暖只知道这个名震大齐的将军跟裴家无亲无故,却愿意搭救裴家,这份恩情她一生也不会忘记。 可如今十七岁的顾怀,却少年落魄,穿着一身破洞的布衣,清俊的眉目却是一片冷然,裴暖心中冷的一颤。 身旁的狱吏,拿着鞭子不客气的鞭笞他,嘴里满是讥讽,当年簪缨贵门的世子,却是落得如此下场,任人欺凌。 裴暖心中似乎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心中有什么漫散开来, 当年淮南王当年通敌叛国,宣和帝登基后不久,就下令诛杀淮南王一家,最后就留下个仅有十一岁的顾怀。 那时的顾怀过的极为凄惨,沦为庶民,不能从举,后来远赴边关,从戎杀敌,正巧遇着当时大齐内有朝局动荡,外有敌国入侵,后来顾怀凭借击退外敌的赫赫军功,年纪轻轻做了大将军,在朝廷上却备受排挤,顾怀直言上谏一封“宴安鸩酒”,宣和帝大怒,这不是在含沙射影说他沉迷酒色,不思进取,于是顾怀又被贬官,这一生起起伏伏过的极其不容易。 在朝堂上宋子域同顾怀一文一武,虽是宣和帝的左膀右臂,但两人却是十分不和,见了面像是仇人。 裴暖滚动着喉咙,想帮他一把,可话到唇齿边猛的止住,那个少年冷厉的目光也在看着她,口中无声道∶“走” 走经历了一世,裴暖一瞬便明白了,那个少年不希望看到怜悯,他不需要别人同情!从始至终顾怀就是个傲骨的人!前世是如此,今世亦是如此,从来没有变过! 裴暖转身,脑海中浮现一个少年模糊的身影,那时南淮王还未被满门抄斩,与宣和帝情同手足,他们一文一武,守着大齐的江山,而顾怀锦衣玉冠,正年少轻狂,还是个明媚开朗的少年。 身后廊桥外,细雪纷纷,竹枝积了白雪,弯了枝丫。 裴暖回到阁苑,春月立即给裴暖披上貂裘,发现裴暖身上一阵寒凉,不由的担忧道∶“四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裴暖低头,温柔的安抚道∶“春月,我没事。” 春月看着裴暖,欲言又止,她发现四姑娘醒来后有些变了,可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裴暖抬头看着春月一脸愁苦,勾嘴一笑,伸手弹了春月的脑门,语气轻快道∶“都说了我没事,快下去休息吧。” 春月见此,心中舒了一口气,将暖炉从锦被拿出,利索的铺好了床,打理好一切后,便退下了。 裴暖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睡意渐浓,不过今晚有些不同,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已经陪伴宋子域走过很多年的年光阴,可是现在她却动弹不得,被宋子域强行灌了鸩酒,躺在床上,双目枯涸,气息微弱,已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她感觉胃里一阵翻涌的绞痛,可是她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神志恍惚。 忽的,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轻腾,轻轻飘了起来,然后穿过墙门,飘到了城门口。 裴暖愣住了,眼前全是一片尸骸,血流成河,满目疮痍,到处是一片绝望的嘶喊、凄凉的吼叫声,百姓流离失所,江山动荡不安。 裴暖踉跄的步步慢行,四处张望,急切的喊道∶“父亲!父亲,大哥!” 烽火狼烟中传来凄婉的歌声∶“九月九,风沙口,为君备好祝捷酒,且等君归醉一场、归思酒……” 裴暖淌着泪,伸出手却抓不到任何东西,透明的身体穿过他们的尸骨,眼中是一片死寂。 倏然,裴暖抬眼看见了顾怀,他站在古城墙上,衣衫染血,神色凄然,缓缓抬起剑,刺入自己的胸口。 裴暖身子一颤,不由嘶声力竭的唤 分卷阅读3 道∶“顾怀!顾怀!!” 一道身影从城墙上落下,裴暖万念俱灰,绝望的跪下,哭的撕心裂肺。 苍天犹怜,终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下雨,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山河已是一片残破不堪。 裴暖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体慢慢消散,嘴里一直喃喃道∶“顾怀,顾怀。” 夜里,雪纷纷,裴暖眼角轻轻滑下了一行泪,慢慢浸湿了棉枕。 白骅寺西南方的茅屋下,顾怀脱掉单薄的布衣,后背狰狞着几条血口子,顾怀面色不改,简单的给自己上了点药。 篮子里的碳火被随意的扔弃在一边,顾怀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 第2章 窗外积了一夜的雪,裴暖睡得浅,早早的起身了,昨夜的梦令裴暖心神不宁,甚至有些惊恐! 前世,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那个梦到底是何意呢? 裴暖神情有些黯然,梦中前世国破家亡的惨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心中有一块巨石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裴暖叹了一口气,春月端着洗漱的木盆进来,裴暖低头将神色收敛了。 春月放下木盆,浸湿了锦帕,一边服侍一边笑道∶“四姑娘,今日就是白骅寺清平宴,咋们好好玩玩了。” 裴暖笑着应了。 春月将裴暖的秀发轻挽,简单的弄了一个发型,用珠钗固定着,裴暖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面若桃花,双眸明净,一张脸还未长开,带了些婴儿的肥嫩,却是生了一副极好的模样。 春月看着裴暖笑道∶“等再过几年,四姑娘的脸长开了,定是个美人胚子。” 裴暖微微一笑,不可置否,前世的裴暖确实长成了一个大美人,可是命运却是一个惨! 春月不知裴暖心中所想,一个人说的高兴,裴暖也不打断她静静地听着。 待收拾好后,裴暖出了门,先去找她的大哥。 路上,黛瓦的屋檐上积了一层白雪,映着红墙,一番的雅致的雪景映入眼帘,今日的阳光也特别好,暖阳之下,是一层淡淡的光辉。 裴暖忽的记起,昨夜初遇顾怀,不知他现在何如了? 心中有思虑,裴暖的心思被分了一半,一路上心不在焉,白骅寺男女分院别居,她的大哥住在北落苑,一路走来也有些时辰。 主仆二人走过回廊,裴暖一眼就看见王明珠从北角过来,穿着一身杏黄的袄子,戴着红石璎珞,身姿袅娜的走来,就像是春日的一支淡柳,体态高雅,手中抱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暖炉。 而裴暖身上披了一件白绒貂裘,冬天穿的厚实,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团白乎乎的肉团子。 裴家与王家同在梁州,两家又是世代姻亲,关系自是不错。 两人狭路相逢,王明珠见到裴暖,立马瞪起眼,美人双目含怒,倒是隐约有些媚态。 “裴暖,你给我站住!” 裴暖停下,王明珠抱着暖炉,小步跑来,语气急道∶“你昨天摔了,有没有事!” 裴暖看着王明珠急切的模样,心里偷笑着,眼中却立刻弥漫着水汽,“表姐,我…我…” 王明珠看着裴暖吞吞吐吐那样,急躁道∶“真的摔着了!快让我看看。” 裴暖看着王明珠快急哭了,也没心思捉弄她了,连忙摆头,“表姐,我没事。” 王明珠盯着裴暖,“当真没事?” 裴暖弯眼笑道∶“真的没事。” 王明珠舒了一口气,瞪起眼看着裴暖,“好啊,你这小丫头学会捉弄人了。” 裴暖暗自吐了吐舌,心中却是一片温暖。 “行了,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去清平宴了。”王明珠理了理云鬓,姿态娴雅的离去,今日可来了京城的不少世家大族。 裴暖看着王明珠离去的身影,会心一笑,她这表姐还是急性子。 两人到了北落苑,春月给裴暖理了理貂裘,小声道∶“好了,四姑娘走吧。” 进了北落苑,裴暖奔着小短腿,往房里走,还未走到就听见一阵笑谈声。 裴暖闻声,自觉地站在门外等着裴奕,春月候在原地。 屋里,飘来一阵松香味,裴暖深深的吸了一口,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漫在鼻腔。 裴暖等在门外,听着屋里的人,他们侃侃而谈,抒发心中的少年意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裴暖心中细细的品着这句话,心中多了一丝慷慨激昂。 大齐虽偏安一隅是个小国,但大齐从来都是个民风开放的国家,女子也可学富五车,在朝为官,可与男子斗诗赛马,畅谈国势,举杯畅饮,那是整个大齐最耀眼的时刻,每个少年都是风华正茂的模样。 等到屋里的人陆陆续续的出来,见着裴暖都唤了一声,“四姑娘。” 裴暖低头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外,终于等到自己的大哥出来,裴暖看见自己的大哥,他走在最后面,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紫衣 分卷阅读4 云纹劲装,似玉树兰芝般的少年。 裴暖看着他的俊秀的眉眼,觉得甚是眼熟,一时却想不起他是谁。 那少年朝着裴暖走来,言笑晏晏道∶“你一定就是裴家的四姑娘。” 裴暖看着他有些迷惘,这人还认识自己? 谢言看着裴暖迷茫的模样,冲对着裴奕道∶“裴奕,你该不会从来没有提起过我吧!” 裴暖闻言瞳孔猛地一缩,脑中浮现出一个人影,眼前这个明媚的少年,她记起来了,谢家——谢言。 谢家在京城也算得上是个望族,谢家人世代从军,也立下了不少的军功。谢家与裴家在朝堂上的关系不怎么亲厚,倒是自己哥哥同谢家的二公子私下的交情还不错。 在前世这个笑意明朗的少年,十八岁奔赴沙场,刚到弱冠之龄就病死在回京的路上,一生可叹而又唏嘘不已。 宋子域那时官至礼部尚书,特意追封谢言,为他言写了一副挽联,悼念他一生的功绩。 裴暖抬头细声细语道∶“我认识你”,心中却划过一丝酸楚。 “咦,认识我”谢言眼中划过一丝欣喜,伸手捏了捏裴暖的肉脸,不客气道∶“四妹妹,待会儿我要去赛马,你一定要去看。” 裴暖头往里缩,边点头边躲着谢言的手,还好大齐的民风开放,要不然他这就是赤|裸裸的调戏。 裴奕看着自家妹妹闪躲的模样,一把拉过谢言∶“走了。” 谢言回头给裴暖挥手,笑的一脸明媚∶“记得来看!” 裴暖看着他,心中一愣,春月走上前,催道∶“四姑娘,我们也走吧。” 白骅寺的外围是一片草原,此时正值仲冬,可草场还是一片绿意,绿意中点缀的一点白雪,每年白骅寺都会在仲冬时节举行祈福清平宴,倒是有不少京华的名门贵族慕名而来。 裴暖到的时候,草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官宦子弟,这里面可有不少的达官显贵,自然是那些寒门士子结交的对象。 不过清平宴这种活动远在京城的宋家,是不屑一顾的。 裴暖看着自己的大哥,不一会儿身边围满了人,裴暖咂咂嘴,转身去了台阁。 这清平宴本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男女倒也不用分庭而坐,裴暖找了一个宽敞舒适的位置,安安静静的坐下,春月站在裴暖身后,小声道∶“四姑娘,你不下去玩玩吗?” 裴暖随手拿起一块红豆糕点,吃的不亦乐乎,“不去。” 春月笑道∶“四姑娘今日是怎么了,以往不都会去马场玩吗。” 裴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红豆糕点,果断的摇头,马场哪有糕点好吃。 忽的,前方响起了一片盈盈笑语,裴暖只眼看去,只见王明珠同一群身姿娉婷的姑娘,结伴走来,在暖阳中格外的明艳。 裴暖看着她们,停下手中的糕点,问道∶“春月,你说表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春月也看去,今日的王二姑娘确实打扮的格外美丽,春月猜道∶“四姑娘,王二姑娘该不会看上哪家的少年郎了吧,今日来了不少京华权贵!” 裴暖停下手中的糕点,这个猜测倒是有可能,她这表姐就是‘眼俗’,看人首先就看皮囊,最喜欢那种皮囊丰神俊逸的小郎君。 裴暖吃完最后一口糕点,懒洋洋的像是一只慵懒的白猫,眯起眼,“春月,我们下去玩玩。” 春月看着裴暖,“四姑娘,你怎么改变主意了。” 裴暖伸头看着草场上∶“我们去找王明珠。” 另一方,草场上,几个模样俊挺的男儿擦拳磨脚,正准备赛马,马厩里的有十多匹上好的玉骢,益州喂养的马体强矫健,可是不可多得的好马。 谢言站在马厩旁,和几个年轻男儿说笑,转眼就看见裴暖走下阁台,站在不远处,招手唤道∶“四妹妹,快过来!” 裴暖闻言,脚步一滞,瞥眼就看见谢言清俊的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裴暖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谢言一个箭步跑过来,拦住裴暖,笑眯眯道∶“四妹妹,你别走啊。” “四妹妹,帮我一个忙呗。”谢言拉过裴暖,十分熟稔道∶“你去帮我挂一样东西。” 谢言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珏,塞给裴暖,“你去帮我把这东西挂在白骅寺北角的殿里。” 裴暖看着那玉珏,玉泽颇好,一看就是上品∶“你为何不自己去?” 谢言理直气壮道∶“白骅寺那边住了一群女眷,我能过去吗!” 裴暖撇撇嘴,心里可不信,谢言叹了一口气,坦白道∶“马赛可要开始了,我得上场去。” 裴暖闻言,狡黠的笑了笑∶“好啊,我帮你送信,不过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二话不说,谢言爽快的答应了∶“四妹妹,你说帮什么忙。” 裴暖转了转眼珠道∶“待会儿,你马赛要是赢了,就把赢了的东西给我。” 谢言一听拍了拍裴暖的肩膀,乐道∶“行啊,这我在行! 分卷阅读5 这事就这样定下了。” 第3章 裴暖看着谢言,嘴里哼着小调,心情愉悦的去马厩挑马了。 裴暖手里拿着玉珏,对着春月道∶“春月,你就留在这儿。” 春月从马场上不舍的收回眼神∶“四姑娘你要去哪儿,我和你一起。” 裴暖摇摇头∶“我回一趟白骅寺,你就留在这儿看马赛,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裴暖就撇下春月,独自往白骅寺去,路过曲折的环廊,环廊的瓦檐上积了一层白雪,地上有些湿滑,裴暖担心自己又像上次一样摔倒了,一路走的极慢。 谁知一道低沉的嗓音传入自己的耳中,裴暖抬眼就看见了顾怀。 不知为何,裴暖又想起了那个离奇古怪的梦,梦里面的悲伤之感,似乎又开始漫延在心口,沉重的让裴暖喘不过气来。 冬日里,少年还穿着粗布短褐单薄,动作利落狠辣,双手死死按着一个军吏,往死里打。 裴暖停下,前世自己都是养在深闺,从来没有看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裴暖不敢看,不过眼睛却忍不住偷偷的往顾怀那边瞟。 裴暖闻声,只听见一声声的惨叫,裴暖抖了抖身子。 顾怀神情阴骘,一把拎起地上的人,抬手就是一拳,几拳下去那人呕了几口血。 等把人收拾完了,顾怀起身,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下次你可没那么好的运气!”昨夜,竟敢打自己。 顾怀没想到自己去一趟白骅寺,竟被人打了。 裴暖站在栏杆看着顾怀,冷清的脸上多些了血迹,神情中带着狠戾,就像是一头潜伏在暗夜中的恶狼。 裴暖被顾怀阴冷凶暴的神色吓了一跳,不由的惊呼出声,顾怀闻声抬眼,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软乎乎,眉目好看的姑娘。 顾怀顿时收敛了冷厉的神色,皱起眉,脸色有些难看,还有些举足无措。 裴暖看着顾怀,衣衫破了几个洞,身上血迹斑斑,但是整个人看上去眉目凶狠,像是要把人吞掉,裴暖淡定的看着他,心里怕的要命,脚步却在偷偷往一边移动。 裴暖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还是跑吧。 顾怀神色复杂的看了裴暖一眼,眉头紧锁。 裴暖一路飞奔,心中蔓延出一股怪异之感,昨日顾怀还是个落魄惨弱的少年,怎么今日凶残的简直就像是个山匪! 顾怀看着裴暖拼命地跑,身后像是有恶狼在追赶。 屋檐上,跳下来一吊二郎当的少年,捧腹大笑道∶“顾老大,你这是把小姑娘硬生生的吓跑了。” 顾怀闻言,眉眼浮上一层阴郁,朝着那少年吐出一个字∶“滚。” 梁胄毫不留情,哈哈大笑道∶“这是事实啊!” 开了一番玩笑,梁胄收起了嬉皮笑脸,开口问道∶“顾怀,你什么回小青山?” 梁家远在荆州,这次的清平宴梁家可是没来,梁胄可是偷偷跟着顾怀溜出来的,要是他爹知道了,岂不是要打断自己的腿,想想他爹凶神恶煞的模样,揍起人来绝不留情,梁胄抖了抖。 顾怀想起裴暖吓得脸色发白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些心烦意乱∶“不知道。” 梁胄看着顾怀,一语道破,笑着打趣道∶“你怕是舍不得四姑娘,还想多看一眼。” 顾怀踹了一脚梁胄,忽的想起昨夜,冷笑一声,抬头回望时,已经没有裴暖的身影了,雪地里只留下一串小脚印。 裴暖一路狂奔,累的不行,靠在一根柱子上喘气。 “施主,可是发生了何事?” 裴暖抬眼,就见到一个面目慈蔼的和尚,颇有几分大师的味道,手中拈着一串佛珠,裴暖看着他,平复了心绪,开口道∶“我没事,大师你有何事。” 道云双手合十∶“施主,贫僧想为你算一卦,可愿。” 裴暖看着这秃驴,不解道∶“为何要给我算?” 道云笑道∶“我与施主你有缘。” 言毕,道云拿出一卦,也不管裴暖答不答应,直接算了起来,裴暖看着他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舒展,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忧愁。 裴暖心想,该不会这和尚能算出她的命格吧,裴暖在胡思乱想之际。 道云已放下手中的卦,笑眯眯道∶“施主,你这一生大起大伏,命途多舛啊……” 这和尚话说一半忽的停下,裴暖看着他,急道∶“你倒是说快说,怎么个多舛!” 道云为难道∶“这…,天机不可泄露,贫僧不好说。” 裴暖∶“……” 难道这一世自己还是摆脱不了宋子域!! 道云拈着佛珠,慢悠悠的离去,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凡事不可强求,小青山可解你燃眉之急。” 裴暖皱着眉,小青山可解自己燃眉之急!!?这是何意? 裴暖边走边思索,白骅寺在梁州的边境,小青山在荆州与梁州的分界地,那不是 分卷阅读6 个土匪窝吗? 道云走到白骅寺的门口,后方跑来了一个拿着扫帚的小沙弥,含着泪唤道∶“师叔,师叔。” 道云止步,却是没有回头,语气释怀道∶“回去吧。” 小沙弥站在寺门口,看着道云一去不复返,手里抓紧了扫帚,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住。 裴暖去了北角的偏殿里,依言把谢言的玉珏挂在一尊佛像上,裴暖看了好几眼佛像,觉得颇为眼熟,仔细瞧着这尊玉面菩萨,眉眼竟然依稀有少女的娇俏的姿态。 裴暖擦了擦眼,仔细看了许久也没看出所以然,于是打道回府,回了草场,正巧赶上了赛马。 春月站在马场栏边,老远就看见四姑娘,赶紧拉过她,心中舒了一口气,“四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裴暖看着春月问道∶“春月,马赛开始了吗?” 春月捂嘴乐道∶“快了,四姑娘,你回来的真及时。” 裴暖左看右看,见着王明珠也在马场边,开口道∶“春月,我们过去。” 裴暖悄悄朝着王明珠走去,倏的一下蒙住王明珠的眼睛∶“表姐,你是你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少年郎了。” 王明珠打掉裴暖的手,双目圆瞪,少女俏丽的姿态一览无余,“裴暖,你最近是不是欠打!” 裴暖立马怂道∶“表姐,我错了。” 春月在身后小声道∶“四姑娘,你别皮了,马赛开始了。” 裴暖回神,目光立马被马赛吸引了,纵马轻裘,少年男儿,正是风华正茂模样。 裴暖看着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们赛马,发现原来赛马竟是如此有趣。 裴暖的目光落在谢言身上,果然谢言在马场上身手矫健的不像话,轻而易举的便赢下一局,谢家当真不愧是纵横沙场多年,谢言应付的得心应手,马场上身姿利落洒脱,几乎是赢得了所有姑娘的目光与掌声。 身旁的王明珠更是激动的不像话,裴暖被她扯着,人都快被摇晕了∶“表姐,你别、别激动。” 遇见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儿,王明珠已经没心思管那么多了,跟着那些姑娘一起赞叹起来。 马赛结束时,果不其然,谢言还真的拔得头筹。 白骅寺,梁胄蹲在瓦檐上,看着顾怀蹲在另一边,梁胄问道∶“顾怀,你说你来卖炭,买的怎么样了?” 梁荆州的分界地,那天小青山的一众土匪,听说他们老大要去白骅寺卖炭,顿时吓了一跳,他们小青山的土匪什么时候穷成这个样子呢!! 顾怀说的信誓旦旦,梁胄差点都要信以为真。 其实他知道,顾怀是白骅寺来祭奠他的父母双亲,当年淮南王私通外敌,在牢狱中自戕,淮南王妃也随之而去,淮南王全家满门抄斩,但最后林国公求宣和帝网开一面,让顾怀活了下来,从此被贬为庶人,终身不得从举。 淮南王最后落得满身垢名,死后连尸首也不能完璧,也不能葬在皇陵,只能一枕破席丢弃在山野间,被野兽啃食,死无全尸。 当年军功赫赫的淮南王,却是死后连尸首也不能保存。 顾怀在白骅寺悄悄的给自己的父母双亲立了灵牌,让他们享受香火供奉,死后可轮回,来生富贵无忧,不再饱受痛苦。 最后,顾怀一人单枪匹马来了白骅寺,来的第一天晚上,顾怀偷偷扮作卖炭人,刚去给双亲上完香,就被一个醉酒的军吏逮着鞭笞,顾怀本来想还手,但是他老远就看见了四姑娘,一下子便愣住了,顾怀提着篮子,任由那军吏鞭笞,身上落下了几道鞭子。 顾怀想起那一篮子的炭,还被遗忘在白骅寺的茅屋里。 梁胄吹了吹口哨,顾怀回神,挑眉道∶“怎么了?” 梁胄使了使眼色,顾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白骅寺小廊的梁木上,蹲着一个黑衣人,顾怀眯着眼,见他身上带着一把寒意乍现的刀。 梁胄看着那刀,觉得甚是眼熟,朝着顾怀道∶“顾怀,你说那刀看上去是不是特眼熟。” 顾怀眼中晦暗不明,不知是何神色。 梁胄自顾道∶“顾怀,白骅寺这次来了不少的京华权贵,他们来的目的怕是不简单。” 顾怀给了梁胄一个眼神,“去,弄死他。” 梁胄撇撇嘴,他这是来当苦力的吧。 梁胄身手利落,轻轻在另一边的屋檐上,脚步轻快的靠近黑衣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梁胄一上来就是一重拳。 那黑衣人直接懵了,梁胄又来了好几拳,那黑衣人直接倒地。 梁胄看着地上躺下的黑衣人,无奈道∶“顾怀,你说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人不会死了吧。” 顾怀看了一眼梁胄,蹲下身探了探黑衣人的鼻息∶“还没死,把他扛起来,带回去。” 梁胄认命,扛起地上的黑衣人,利落的离去。 第4章 马赛结束,裴暖想起自己与谢言的交易,正打算去找谢言,裴暖看着身旁的王明珠有些发神,轻声唤道∶“ 分卷阅读7 表姐。” 王明珠回神,她还沉浸在谢言风姿中不可自拔了,而且她还觉得谢言很像一个故人,王明珠咳嗽了一声,缓解一下尴尬,她总不能说她在犯花痴。 理了理云鬓,王明珠冲着裴暖正色道∶“你先在这玩吧,我先过去了。” 说完,王明珠迫不及待的离开朝那一群姐妹走去。 裴暖看着王明珠的有些慌张的身影,脚还踩到了裙角。 谢言将赢得的妆匣拿来时,看着转身离去的姑娘,眼中不由得一愣。 随后,谢言将妆匣递给裴暖,对着裴暖笑道∶“四妹妹,给你的头筹。” 裴暖看着谢言还真的把赢得的头筹送给了自己,裴暖接过一个精巧的妆匣子。 谢言站在裴奕身边,拍拍胸脯,豪言壮志道∶“怎么样,四妹妹,我厉害吧。” 裴暖抱着精巧的木匣子,轻轻打开,看着匣子中的珠钗,由衷的笑道∶“厉害,厉害。” 裴奕看着裴暖手中的头筹,眼中犹豫∶“谢言,你把头筹都给我妹妹不太好吧。” 关乎自己妹妹的名节,也怕人说闲话,裴奕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谢言愣了愣,心中顿时便明了,咧嘴笑道∶“裴奕,这可是我送给四妹妹的见面礼。” “再说,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谢言把手搭在裴奕肩上,“她也唤我一声哥哥,我就认了这个妹妹。” 裴奕看着谢言眼中的认真,紧锁的眉头立马舒展,换了一个话题,问道∶“谢言,你何时回京?” 谢言的目光有些失落,“明日…明日就回京。” 裴奕没想到时间那么急促,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失落。 两个人在京城相见如故,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后来裴家迁家梁州,谢家的男儿征战沙场,朋友见面的机会更少。 谢言看着裴奕,开玩笑道∶“日后又不是不会见,何必像老夫子一样伤感。” 裴暖抬头看着裴奕,担忧的唤了一声∶“大哥。” 裴奕伸手戳了戳了裴暖额头,“你还小,你不懂。” 裴暖看着裴奕,垂下眼眸,想起前世谢言的命运,心中弥漫出一丝酸楚,以及无尽的惆怅。 夜里,廊桥上,几簇紫竹旁,谢言倚在栏杆上,手中把玩着竹枝。 一个黑衣人持着刀走来,恭谨的跪下∶“二公子,事办好了。” 谢言语气平静道∶“好,我们明日就回京,你去打点好。” 黑衣人领命退下。 谢言扔了竹枝,漫无目的的走到了白骅寺的北角,偏殿里,挂着层层纱幔中,一尊玉面佛像在纱幔中若隐若现。 谢言滞步停下,站在殿外没有进去,目光深远。 入夜,今晚没有下雪,裴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想起谢言的命运,前世谢言在征战回京的路上,病死在归途中。 裴暖这一夜辗转难眠,叹了一口绵长的气。 白骅寺,梁胄把人扛到了小茅屋中,将那黑衣人用绳子捆起来,捆得像粽子一样。 梁胄拍拍胸脯道∶“我给你说,顾怀这人绝对跑不了。” 顾怀没管梁胄,只是道∶“你把人看好,我出去一趟。” 梁胄看着顾怀,疑惑道∶“你要去哪儿啊?” 顾怀没回答,从草铺里拿出一把剑,走了。 第二日,裴暖早早的起身了,简单的梳洗一番,裴暖出了门,给谢言送行。 白骅寺的门前,裴奕穿着一身玄衣,披着白色的貂裘,裴暖站在裴奕身边,看着谢言一身白衣黑氅,少年似乎收起了那份玩世不恭,眼中似乎多了一丝沉稳。 谢言骑着一匹马,牵着缰绳,眼中依旧含笑,冲着裴暖道∶“四妹妹,我走了,以后若是来京城,就来找我玩。” 裴暖点点头,看着自家哥哥,眼中蓄满了泪,裴奕摸了摸裴暖的头,有些好笑道∶“阿暖,不是说好不伤心嘛。” 裴暖低头不语。 马蹄声中,少年还是忍不住回眼看了一眼白骅寺,目光中带了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出了梁州,谢言停在了一家驿站。 一个儒雅,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早已候在驿站前∶“谢二公子,事情可办妥了。” 谢言冷声道∶“办妥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那男子含笑摇头∶“不!谢二公子,事情可还没玩。” “哦,是嘛!”谢言似笑非笑道∶“我答应你主子的事已经办妥,剩下的尾巴,你们自己处理干净。” 儒雅的男子,开口道∶“如今京城的局势,宣和帝要立太子,裴家倒是没有什么争权之心,裴世昌又曾是内阁大学士,门生自是不少,若是能拉拢裴家,自是又添了一份助力。” 谢言冷笑一声∶“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你们主子答应我的事,也该践行了!” 谢言神色阴沉的看了一眼那男子,驾马离去。 梁胄在茅屋呆了一晚上 分卷阅读8 ,等到天泛白的时候,顾怀满身风霜的回来了。 梁胄见着顾怀脸色疲倦,下巴上冒出了青渣,便知他奔波了一夜∶“顾怀,你去哪儿了?” 顾怀手中攥着一封信,面色铁青∶“京城的那波人,果然来者不善。” 梁胄敛起眉心,心知此事不妙∶“发生了何事?” 顾怀眼中带着一抹狠厉∶“他们盯上了裴家!” 梁胄心中一惊,面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这些年顾怀没少关注裴家,也没少关心京城的局势。 裴家乃是百年的世家大族,虽然没有在朝堂的中心,可裴老爷门生倒是不少,个个都有出息,在朝堂上的势力不少。如果京城中的人盯上了裴家,那么必定会想尽办法拉拢裴家,而拉拢裴家最好的办法便是联姻。 梁胄想起今年裴四姑娘也十三了,再过几年怕是要议亲了。 梁胄看着顾怀,话似无意道∶“顾怀你想怎样,难不成你还想娶裴四姑娘?” 一个是高门贵女,一个是如今落魄的匪寇,两人的身份已经隔着几重青山。 顾怀一怔没有说话,梁胄道∶“当年裴家已经给出了答案,如今你与裴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顾怀握拳,死死的往墙上砸了几下,心中充满了恨意,同时恨中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又浮上心头,就像是当年自己懦弱无能,救不了父亲,救不了母亲,也救不了兄长,只能任由他们葬身山野,死无全尸。 顾怀双目充血,怒不可遏的像一只恶狼。 梁胄看着顾怀,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顾怀,我们回小青山吧,不要去管裴家的事了。” 顾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抬眼看着床上的黑衣人∶“先把他解决了。” 梁胄将人扛了出去,顾怀转身朝着墙就是一拳打去,不一会儿墙面已经血迹斑斑。 又过了两日,白骅寺的清平宴彻底结束。 清平宴的最后一日,裴暖在大殿上,求了个平安符,她希望这一世父母兄长可以长寿安康,自己可以常伴他们身侧,孝敬一辈子。 顾怀斜靠在殿外大柱子后面,看着跪在蒲垫上,眉眼秀致,软乎乎的姑娘,她在虔诚的祈福。 顾怀心里一片柔软,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岁岁安康,一辈子天真无忧。 顾怀看着裴暖起身,朝着佛像磕了一个响头,将平安符挂在佛像上,转身离去。檐角上的铜铃,随风而起,叮当作响,风轻轻掀起一角姑娘的衣裙。 顾怀跟了裴暖一路,看着她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梁胄牵来了两匹马,拍了拍顾怀的肩∶“走吧,顾怀,我们回小青山。” 顾怀利落的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裴家的马车,毫不犹豫骑着马背道驰去。 第5章 马车行了整整两日的路程,终于抵达了梁州城。 正逢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城台上也挂上红缎子。 裴暖坐在马车里,微微掀起了一角帘子,看着窗外,心中既忐忑又激动,这一世父母双亲都在,一切都还未晚。 裴家乃是簪缨世胄,名门望族,世家风骨不容许任何人践踏! 马车轱辘轱辘的行过青石板,正前方,朱门两旁翠竹环绕,竹叶片上积了白雪,可还是挺拔如松,气坚风骨峭。 朱门前,一个中年男子外面披着一身白氅,穿着官服,面色焦急,时不时往前方眺望∶“夫人,你说他们都走了两天了,怎么还没到!” 他身后的妇人穿着一身绛色长裙,妍丽的容色也跟着急起来∶“都这时辰了,夫君不会出什么事吧!” 裴世昌摸着胡子,仔细的思索了一下∶“白骅寺到梁州城,这一路没什么匪寇,应该没事,怕是他们在路上看到什么好玩的事,耽搁了路程。” 话刚刚说完,马车滚动的声音就响起了,裴世昌眼中一喜∶“这是到了,夫人快!给我理理衣冠。” 裴暖下了马车,一眼就见到母亲在为爹爹理衣冠,温馨的画面,裴暖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裴奕站在裴暖身旁,看着裴暖忽的哭了出来,急忙问道∶“阿暖,你怎么哭了。” 春月立马拿出手帕,也急道∶“四姑娘!” 裴父听闻自家的掌中宝哭了,立马上前∶“阿暖,我的乖乖,你怎么啦。” 裴暖被泪水模糊了眼,哭的伤心欲绝,裴父抱起裴暖连忙哄道∶“阿暖,告诉阿父怎么了。” 裴暖擦了擦泪水,环抱住裴父的脖子,轻声道∶“我想阿父了。” 前世自己与亲人阴阳两隔,不能为父母双亲孝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世,如今已经重来一世,自己一定要守护好裴家! 一旁的王氏闻言,伸手轻轻戳了戳裴暖的额头,嗔道∶“就知道想你阿父,都不想你阿母!” 裴暖从裴父怀里挣脱,又去抱住王氏,像是撒娇般,软软的唤了一声∶“阿母。” 分卷阅读9 听到女儿叫自己,王氏心都软成一滩了,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抱怨道∶“怎么去一趟白骅寺,人瘦了不少。” 裴父也伸头看着裴暖,好像自家女儿那小脸蛋真的消瘦了不少。 裴父心中涌起一阵心疼,阿暖刚出生那会儿体弱的不像话,大夫说随时都有可能夭折,这些年好不容易将女儿养的白白嫩嫩,可别又瘦回去了! 裴父心中暗自打算,最近得给女儿好好补一补。 裴父回头看了一眼裴奕,裴奕立马就懂了,最近得让东厨弄点好吃的,给阿暖补一补身体。 裴奕就把事交给春月了。 裴母带着裴暖跨过门槛,往主屋里走,背后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四姐姐,四姐姐。” 裴暖回头就见着一个浑身裹的雪白的小雪团,直冲而来,一把抱住自己。 裴狄仰头,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略带委屈道∶“四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裴暖抱起裴狄,感觉这个小雪团又胖了不少,自己都快抱不起他了,不一会儿双臂就酸了。 还好,裴奕一把拎过裴狄∶“阿狄,不许玩闹,你四姐姐需要休息。” 裴父也附声道∶“对,阿狄今日的学课你还没完成,快回去。” 裴狄一听学课,一张脸顿时就苦了,先生布置的学课还没完成。 “阿狄,你快回来!” 裴暖闻声,转身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妇人,面带着急,裴暖唤了一声∶“秦姨娘。” 秦氏看着裴暖,清秀的脸庞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按理来说她是妾,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今日裴兰去佛堂为祖母颂佛经,就没人管着裴狄。 “主君,大夫人,我这就把裴狄带回去”,秦氏弯着身子,赶紧牵过裴狄。 裴家乃是名门望族,清流世家,自是最看中礼节。 不过裴父今日心中欢喜,倒也没过多责怪,自是说了一两句,就过了。 王氏对秦姨娘也没说什么,王氏乃是王家的嫡长女,王家同裴家同为名门望族,仕家都要讲究节度与风气。 王氏看着裴狄苦兮兮的小脸,有些忍俊不禁∶“等把学课做完了,就来主屋吃茯苓糕。” 裴狄一听有吃的,顿时喜笑颜开,按照夫子教习的礼仪,裴狄给王氏行了一个有模有样的谢礼,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秦姨娘带着裴狄离去,王氏牵着裴暖的手,倒是想起了什么∶“老爷,三丫头今年快及笄了吧。” 听自家夫人一说,裴父摸了摸胡子∶“倒还真是,也该找人家了。” 裴暖听着他们的话,也想起自己的三姐姐今年也快及笄了。 王氏看着裴暖,语气轻快,眼中却是氤氲着一层悲伤∶“这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三丫头也长大了。” 裴父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王氏在感叹什么。 “我平日里留意一下好的人家。”说着,裴父又转头看向裴奕,将这个话题掩过∶“你小子有没有中意的姑娘,都过了弱冠之龄了,也该娶亲了。” 裴奕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父亲,这不是在说三妹妹吗,怎么转眼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裴奕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这不是在忙公事,哪有时间去看姑娘。” 裴父瞪眼∶“你是在怪我交给你的事太多了。” 裴奕立即闭口不语。 等回了主屋,王氏把裴奕和裴父给赶出去了,裴母见着女儿眼袋下的淤青,奔波了一路,自是没睡好,王氏心疼了一把,赶紧让侍女收拾好床铺。 裴暖躺在自己的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等裴暖醒来时,天色已经黯淡下去,似乎又下雪了。 裴暖起身,坐在床上,门外的春月,闻着动静,轻轻叩门∶“四姑娘,你醒了吗。” 裴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嗓子有些沉∶“醒了。” 春月推门而进,给裴暖递了杯水,随后,手中端来洗漱的木盆,另一个婢女还拿着一件新衣。 “四姑娘赶紧去拭浴,主君和大夫人在饭厅等着你用饭呢。” 春月扶起裴暖,将新衣递给裴暖∶“这是大夫人为你做的衣裳,四姑娘快些换上吧。” 裴暖看着淡粉的罗裙,让春月给自己换上,梳妆打扮好后,裴暖去了饭厅。 出了门,风雪扑面迎来,春月贴心的备好了一把伞。 走过回廊,到了饭厅,裴暖发现一家人都来齐了,秦姨娘同裴狄和裴兰都在,家宴上裴家从来不分嫡庶之隔。 王氏今夜仔细梳妆了一番,容色典雅庄重,让裴暖赶紧坐下后,含笑道∶“今夜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裴父今夜甚是高兴,举杯小酌了几口,秦姨娘也跟着沾了酒,脸上浮起一抹酒晕,一家人其乐融融。 不一会儿,下人们将菜端了上来。 裴暖看着桌上全是几个人爱吃的菜,王氏在衣食方面,从来都是一视同仁,裴暖看着桌上的菜咸辣淡 分卷阅读10 甜都有,大哥爱吃偏辣的,裴狄年龄小爱吃甜的,她与裴兰口味都偏淡。 裴暖坐在裴兰身旁,两人在窃窃私语,两人谈的都是女儿家的心事。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她与庶出的三姐姐和五弟弟关系都很好,秦氏有时缝了荷包都是给双的。 今年除夕一过,裴兰也就到了及笄之龄,裴暖拉着裴兰,压低了嗓音问道∶“三姐姐,你可有看上哪家的公子。” 裴兰闻言夹菜的手一滞,差点菜就滑了,转头瞪着裴暖,小声道∶“你说这个作甚。” 裴暖眨眨眼睛∶“我就问问三姐姐有没有心仪的人。” 裴兰听着裴暖口无遮拦的话,白皙的脸蛋顿时就红了,轻声佯怒道∶“我哪有什么心仪的人。” 裴暖继续打趣她∶“我见那赵氏的二公子不是很好吗?” 赵氏在梁州家境虽清贫了点,但一家人的秉性都刚正不阿,倒是没有什么宅子里的明争暗斗,再加上裴世昌有意提拔赵家,三姐姐嫁过去也还可以。 赵家的二公子的为人正直,倒是一个好夫婿。 裴兰立即夹了一块红烧肉堵住裴暖的嘴∶“好好吃饭。” 不过裴暖见着她耳尖却泛红了。 裴暖扒了一口饭,啧了一声,口是心非,她记得上回的花灯节,裴兰收到了一盏花灯,拿回去还藏着掖着。 不过前世三姐姐还是嫁给了赵氏的二公子,过的也算是圆满,前世裴家遭难,赵家也护着三姐姐,鬟鬓无忧。 裴狄同裴奕坐在对面,裴狄又开始缠着裴奕了。 “大哥,我想听你讲《侠阳游记》故事”,裴狄一双水汪汪眸子,死死看着裴奕。 裴奕额角跳了跳,这小祖宗还听上瘾了不成。 其实这《侠阳游记》讲的是一群山匪盘踞山林,后来抗击外敌,最后封官荫妻的故事,故事情节倒也波澜起伏,曲折回环,不过里面的情情爱爱,这不是在教坏小孩子嘛。 裴奕扯了一下嘴角,对着裴狄道∶“阿狄啊,来饭厅时我碰见先生了,他说叫你把《尚治》背了。” 裴狄一听到《尚治》吓得没魂了,一张小脸顿时垮下,这可是他的阴影。 等到晚饭完后,裴父还有公文要处理,王氏带着秦姨娘去祠堂诵经了,裴暖拉着裴兰去小亭看雪,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谈论什么。 裴奕笑眯眯的给裴狄挥手,将裴狄送回院子后,转角就从后门出去了。 裴狄一个人呆怂着脑袋回到屋子,点好灯,从书柜里拿出一本《尚治》,一脸悲痛欲绝。 第6章 没几天,便是一年的最后一天,除夕来临,裴家上上下下早就挂上了红灯笼,红缎子,摆上了果盘糕点。 裴暖今日早早的起身了,春月将一只珠钗插入裴暖发端,在发梢系了一根红绳子,又给裴暖披了件桃红的裘衣,碎碎念叨∶“四姑娘,今日便是除夕,你可别到处乱跑,今夜要守岁。” 裴暖点点头,等会儿和裴兰一起把对联贴了,然后就去找阿母。 出了院子,黛色的瓦檐上积了白雪,院角的芭蕉枯叶被雪直接压住。 裴暖赶着去找裴兰,下人已经将春联备好了,门楹上方已经挂上了红灯笼。 裴暖见着裴兰穿了一身绿沈的袄子,整个人显得气质如兰,清新淡雅。 “三姐姐。”,裴暖朝着裴兰欢快的小跑过去。 裴兰含笑,将缝好的荷包递给裴暖,裴暖拿着荷包,赞道∶“三姐姐,你绣的荷包最好看了。” 裴兰知道裴暖最喜欢的就是槐花,那荷包格外的精致,上面绣着一簇槐花,淡绿的枝叶,映衬着白花。 裴兰从怀里又拿出一个淡色的荷包,一看便知是给裴奕的。 裴暖将两个荷包都伸入怀中,两姐妹把对春贴了,玩闹了一会儿,裴暖去主堂屋找阿母。 裴暖去时,王氏正在摆香。 王氏今日穿了一身浅杏色的衣裙,眼角虽有了细纹,可眉目依旧婉然,一举一动皆是雅然。 “阿母。”裴暖一脚踏进屋子就软软的唤道。 王氏停下手中的动作,说起了前几日王家的来信∶“明日就是正月,你大舅父来了请柬,让你过去玩玩。” 裴家与王家都在梁州,又是世亲,两家人就隔了一个县,平日的来往也十分密切,王家每年的正月都会来请柬,让裴暖和家里的兄弟姊妹过去玩。 “你表兄家的夫人生了一个大胖儿子,我们正好过去瞧瞧,你大舅父抱了孙子,自是乐的不行。” 裴暖记起在白骅寺时,王家人匆匆来报信,说王家少夫人生了个儿子,往年王家同裴家都会一起会梁州,发生了这样的大喜事,王家人先走了一步,早一日回了梁州。 “那阿母,可有备好礼物。”裴暖寻思着问了一句。 王氏笑道∶“礼物自是备好了,你表嫂怀的是头一胎,极为不容易,我们再备点补品 分卷阅读11 去。” 王氏将香炉摆好,将裴暖拉到身前,仔细的看着自己女儿的脸蛋,有一阵子没见,小丫头似乎眉眼更加秀致了,更像她的亲姐姐了,王氏心中惆怅悲伤不已,叹了一口绵长的气,要是另一个孩子还在世,那该有多好。 “阿暖。”王氏忽的出声道。 裴暖扬起头,看见了母亲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蹙起了眉∶“阿母,你怎么了。” 王氏看着裴暖明净的双眸,心中一愣,随即摸了摸她的头道∶“没事,阿母就是想唤唤你。” 裴暖忽的伸手抱住王氏,将头埋在王氏肩头,王氏笑道∶“都是大孩子了,怎么还撒娇。” 裴暖眼中一酸,更用力的抱住王氏,前世自己被迫嫁给宋子域后,母亲为了救自己劳累奔波,劳积渐堆,身子已经垮了,后半生几乎是沉疴缠榻,枯瘦的不像话。 王氏拍了拍裴暖的背,温柔道∶“好了,你去看看阿狄,看他最近在做何事,怎么最近茯苓糕也不来吃了。” 裴暖把眼泪硬生生的憋回去,也想起最近好几日都没见着裴狄,不知道那小子做什么去了。 王氏让裴暖提了一盒茯苓糕给裴狄送去。 自从那日裴奕告诉裴狄先生让他背《尚治》起,裴狄在屋子呆了好几天,苦兮兮的背了三天的《尚治》。 秦氏看着裴狄整天拿着书,坐在案几上,不知他最近是怎么了,那么积极的背书。 裴暖去时,听到了一阵读书声,裴暖提着食盒递给身后的春月,往屋一看,裴狄那个小雪团在背书! 裴暖好笑的看着他∶“阿狄你怎么在背书了。” 以前不是最讨厌背书吗,怎么转性了!? 裴狄看着裴暖有苦不能言,那日大哥告诉他先生叫他把《尚治》背了,第二日裴狄几乎是飞奔去学堂背给先生听,谁知先生听了后,拈着白胡子,万分震惊道∶“裴狄啊,你竟然提前背了《尚治》,孺子可教也,把后半部分也背了吧!” 裴狄一听,先生没让背,顿时气晕过去。 裴暖听后捧腹大笑,原来是被大哥给坑了。 天色渐暗,不一会儿又下起了雪。 裴父和裴奕办完公事回家时,檐角上的红灯笼已经亮起,裴父路过小门时,一眼就看见门楹上的春联,摸着胡子连笑了几声好。 路过裴狄的院子,裴父心血来潮,一脚踏入院子,就看见裴狄还在挑灯读书,心中颇为感动。 裴父进门,裴狄放下书,给裴父行了个礼,裴父立马抱起裴狄,开始絮絮叨叨道∶“我的小阿狄啊,好好读书,以后给阿父考个状元回来。” 裴狄从后面伸出脑袋,使劲的瞪着裴狄,裴奕摸摸鼻梁,装作没看见。 裴父牵着裴狄去了饭厅,一家人吃完饭后,裴奕带着裴狄去放鞭炮。 裴奕拿起鞭炮,就往裴狄身边扔。 裴狄连忙跳开,嘴里不满的嚷道∶“阿兄,你看着点放好不好。” 裴奕拎住裴狄的后衣领,将他往后提。 院子里十分的热闹,鞭炮噼噼啪啪的响,院子里的丫鬟婢女们,嬉笑成一片。 裴暖同裴兰双手捂着耳朵,躲在柱子后,鞭炮的响声太大了,几乎整个裴府都能听见。 * 小青山,也在下着小雪。 今日是除夕夜,小青山的一众土匪们,也学着过起了节。 木门上,贴了幅春联,那字迹歪歪斜斜的,一见就是赵四的杰作。 顾怀眯起眼,看了好一阵子才认出那是什么字。 爆竹一声除旧岁,桃符万户迎新春。 ——横批,辞旧迎新。 顾怀笑了笑,踏进门发现桌子上摆满了菜,破旧的小院子里一片热闹喧嚣,小土匪们打打闹闹,见了顾怀都唤一声∶“顾老大。” 其实,小青山原来的大当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科举落第后,不知为何跑来小青山当土匪了。 后来顾怀来了,莫名其妙成了老大了,原来的老大就成了二当家,而梁胄意外成了小青山的三当家,对于顾怀的身份,小青山的土匪们没问什么,来小青山的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大家知道他父母双亡,落魄惨淡。 二当家程竹是个温润的书生,看那一身的文人气质,怎么也想不到会和一群土匪待在一起。 见着顾怀回来了,程竹笑眯眯的打个招呼∶“怎么样,梁胄那小子回去了吧。” 顾怀坐下点点头,“回去了。” “那小子就是缺乏管教,大过年的怎么能不回家了”,程竹拿着折扇,无意的摇了两下,缓缓道∶“对了等到花灯节,屠二要回去梁州去祭坟,你今年要去梁州看看那家人吗?” 顾怀一怔,他知道程竹说的是哪家人,每年自己都偷偷摸摸的去一次梁州,顾怀也不知自己是为何,明明他们已经和自己划清了界限。 程竹笑了笑,拍了拍顾怀的肩∶“行囊都给你准备好了,等除夕过了就去吧。” 分卷阅读12 顾怀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走到灶房里屋子不远处,顾怀转头就看见屠二在炒菜,屠二以前是个卖猪肉的屠夫,他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后来他女儿被人奸|污,屠二拿起大刀砍了那官吏,迫不得已来了小青山。 屠二见着顾怀高兴的打了个招呼,顾怀坐在门槛上,屠二递了一坛酒∶“来!顾老大,喝酒!” 顾怀豪迈的一饮,火辣的酒穿肠而过,心中的伤感冲散了不少。 两人都坐在门槛上,不知喝了多少酒,屠二打了一个酒嗝,眼中迷离道∶“顾老大,这可是我藏了好久的女儿红,就等着我女儿出嫁那天喝,可是,可是我…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屠二说完就醉倒在地了,呼呼睡去。 顾怀抱着酒坛子,双眼越发明亮的看着院外风雪凌冽。 又过了一年啊。 第7章 等到除夕一过,正月初一,王府的马车就来接裴暖了。 每次去大舅父家,裴暖都要做好被唠叨的准备,她这个大舅父为人古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重点还是个话唠,裴暖每次去王家,大舅父都要唠叨好久。 行了半日的路程,终于到了王府。 下了马车,裴暖一眼就看见大舅父站在门口一脸神采奕奕的看着自己,裴暖扯了一下嘴角,暗叹道∶大舅父又要来了。 果不其然,王询拉着裴暖,开始了一番长久的嘘寒问暖,裴暖听的简直想打瞌睡。 等进了前厅,王询才结束嘘寒问候,裴暖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有种逃离魔抓的庆幸。 王明珠在一旁捂嘴偷笑,裴暖伸眼瞪着她。 两个小姑娘可不喜欢听他们的谈话,王明珠不一会儿就带着裴暖出去了,一路跑到小山亭。 小山亭的位置极佳,是个赏雪的好去处。 裴暖看着眼前湖面结了一层薄冰,白雪压在枯枝上,一片银装素裹,裴暖心中由衷的赞叹道∶“表姐,果然还是你家的雪景最好看。” 王明珠扬眉一笑,得意道∶“那可不!这可是阿父为母亲特意修建的。” 当年王询求娶明珠的母亲时,特意修了一座小山亭来表达心意,裴暖记得她舅母京城余氏嫡出之女,不过这性子却是个暴脾气。 两个小姑娘在小山亭玩闹了一会儿,便离去了。 王明珠带着裴暖去她的屋子,最近自己又搜刮了不少漂亮发饰。 王明珠从妆匣里拿出一只簪子,那簪子样式新奇,宝珠光彩夺目,流苏上镶嵌着桃花,走起路来珠子撞到一起叮当作响,煞是好看。 王明珠顺手将簪子插到裴暖头上,端模了一下,惊赞道∶“阿暖,这簪子好适合你啊。” “你这小脸蛋要是在瘦点,可真是个娇柔的大美人”,王明珠捏着裴暖的脸,有些遗憾。 裴暖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阿母说她最近瘦了,还特意给她熬了猪骨汤补身子,可脸怎么还是肉嘟嘟的! 下雪天,天色暗的极快,不一会儿这天就变成暗青色,到了吃晚饭的时点,婢女们已经掌好了灯。 去饭厅的路上,两人路过一片翠竹林,竹林中传来了一道男声,那嗓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沙哑。 裴暖和王明珠四目对视,眼中带着疑惑惊讶,那声音不是大舅父,也不是大表哥的,内宅中怎么会有其他男人的声音! 裴暖让王明珠把侍从打发走,忽的,又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语气中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王明珠立马便呆滞了,这声音她认得,这不是王舒云的声音嘛! 王家一共有三个孩子,正妻余氏生了一儿一女,小妾蒋氏生了个女儿叫王舒云,从小王舒云没暗中给她使绊子。 王明珠不可置信,往翠竹林走去,竹林中灯火忽明忽灭,依稀有些微弱的光,映着地上竹影婆娑,只见两人依偎着,卿卿我我。 那男子的语气极为轻佻道∶“舒儿,我们好久没见了。” 惹的女子轻嗔道∶“杨哥哥。” 王明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咬牙切齿,低声怒不可遏道∶“好啊!私会外男,王舒云简直是侮辱了王家的门第,不可饶恕!” 裴暖额角一跳,这一幕怎么如此熟悉,裴暖脑中缓缓想起,前世王舒云私会外男这事闹的梁州城满城皆知,王舒云咬定这事是王明珠说出去的,王氏姊妹不和反目成仇,嫡母暴打庶女,王家甚至沦为了饭后笑料,最后王舒云被遣去庄子,王明珠也被禁足,直到出嫁,关键这事让舅母跟舅父彻底闹上了。 王明珠撸起袖子,正要上去,裴暖赶紧拦着她,害怕前世的事再次上演,连忙劝道∶“表姐,你冷静点。” 王明珠怒道∶“事关王家的名声,我怎么冷静!” 裴暖抚了一下额头,颇有些无奈,她着表姐是个暴脾气,急性子,做事不经脑子。 裴暖拉过王明珠,一直走到另一边的院子才放开王明珠,语重心长道∶“表 分卷阅读13 姐,你想想这事若此刻被揭穿,对王家没有任何好处,你先且把这事忍着。” 王明珠听裴暖一说,到没先前那样激动,但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道∶“阿暖,私会外男,这可是败坏王家的名声!” 裴暖看着王明珠极其认真道∶“但是这事不能现在被捅破。” 她记得这次晚宴,王家还宴请了些梁州城的名门学士,若是像前世一样不留余地的将事捅出去,怕是王家从此没脸了。 裴暖劝了好久终于把王明珠说服了。 两人到饭厅时,刚刚掐着饭点,引来了一顿目光。 余氏看着王明珠就气,今日可是有外人在场,还这样懒懒散散∶“明儿,你做什么去了,这么迟才来!” 王明珠拿出了十二般的认错态度,虔诚道∶“阿母,我错了。” 余氏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让她们赶紧坐下。 王明珠一屁股坐下,抬眼就看见坐在对面的王舒云,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袄子,头上带着支琉璃簪,简单大方,温婉淡雅。 裴暖顺着王明珠的视线看去,嘴角微扯,这身打扮可谓心机,她表姐虽然爱美,但是脾气暴躁,大大咧咧,这一衬托之下,王舒云到占了三分娴静姿色。 王明珠瞪着王舒云,想着她今日的行为越来越气,用筷子使劲的戳饭泄愤。 饭厅里还有好几个生面孔,他们应该就是大舅父请来的客人,裴暖悄悄的打量着他们,这三个人的容貌倒俊朗,举手投足之间甚是风雅。 忽的,桌上一个男子面目含笑道∶“早就听闻王家嫡出的大小姐是个端庄贤淑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明珠闻声顿时受到惊吓,这、这声音怎么听上去如此熟悉,那不是和王舒云在竹林私会的那个男人吗!王明珠吓的反应有些迟缓,指着他半天都说不出一字∶“你、你……”剩下的话被王明珠吞进肚子了。 王父看着王明珠,胡子都翘起来了,不满道∶“明儿!不得无礼和杨公子好好说话。你看看你整天不成体统,你瞧瞧三妹妹,女儿家就应该淑雅娴静。” 王明珠闻言心里一气,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杨公子谬赞,谬赞。” 杨慎明却是笑道∶“见王小姐刚刚如此失礼,莫不是认识我。” 王父听了杨慎明的话,转眼看着王明珠∶“怎么明儿,你认识杨公子。” 王明珠赶紧摇头摆手∶“不认识,不认识。” 一番尴尬后,王明珠默默埋头吃饭,而裴暖在一旁默不作声,脑中仔细梳理着前世的发生的事。 饭桌上,这杨慎明肚子里还是有几分墨水,说的头头是道,王询还对他大加赞赏,王明珠不敢相信,连她阿父都开始夸人了。 晚饭后,王舒云迈着小步子朝王明珠走来,捂嘴含笑∶“姐姐,今日穿的可真是美,杨公子可夸你端庄贤淑。” 王明珠一听,皮笑肉不笑道∶“与你何干。” 王舒云一哽,瞥眼看着另一边高谈论阔的杨慎明,刚好杨慎明也转过头,冲着王舒云一笑,王舒云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的薄红。 王明珠全部看在眼里,心里骂道∶“我呸,还眉目传情。” 转头,王明珠发现阿母竟然也对杨慎明一脸熟络的样子,真不知那杨慎明使了什么法子,哄得阿母如此开心。 王明珠借口身体不适,迫不及待拉着裴暖回了屋,余氏怒瞪了王明珠一眼,对着杨慎明歉笑道∶“杨公子别介意,我家明儿自小就被我惯坏了。” 杨慎明笑着摇头不介意,继续说他在京城的趣事。 回了屋子,王明珠遣退了侍女,着急道∶“阿暖,你、你说那人怎么会是和、和王舒云私会的男人!” 随后,王明珠心中舒了一口气,又自言自语道∶“还好阿暖当时你拦着我了,要不然可真的就完了,王家怕是明天就沦为梁州城的笑柄了。” 王明珠一个人喋喋不休说了半天,发现裴暖没什么反应,王明珠不由的轻唤道∶“阿暖,阿暖。” 裴暖缓缓抬起眼,低声道∶“表姐,你可认识晚宴上那人。” 王明珠摇头,她哪里认识什么杨公子,她每天都在关心碧玉阁出了什么好看的发簪,好客楼有什么好吃的糕点和烧鸡。 裴暖记得,那人好像是梁州城杨太守的独子,杨慎明在外的行事作风皆是正派,没想到背地里却是个伪君子,竟会做出如此龌蹉的事,看来杨慎明手段真高,隐藏的很好,把大舅父这个老古板都骗过了。 不过今世的发展,竟然跟她预料的有些出入,看大舅父的样子似是想让表姐和杨慎明多相处。 裴暖心中百转千回,打算将这事告诉王明珠,裴暖琢磨了一下语言,开口道∶“表姐,我觉得大舅父有意让你跟那个杨公子多认识。” 王明珠一听,想到今日阿母和阿父的反常,脸都白了,更何况那个杨慎明和王舒云搅在一起,王明珠心中觉得恶心,急的跺脚∶“阿父,怎么这样,那杨慎明一看就不是好 分卷阅读14 人。” 裴暖稳住王明珠的心绪,心中忽的有了一计。 这杨慎明在外的一言一行没办法攻破,但背地里却是有一庄龌蹉的私事。 王明珠等了一晚,只见裴暖写了满满的一页纸,心中颇为好奇,阿暖到底想了什么办法。 裴暖将纸收起来,神秘的来了一句,过几日你自会知晓。 第8章 过了两日,余氏收到了一封杨家的请帖,请贴上说请王氏姊妹的裴姑娘一起去赏梅。 余氏满面笑容的把明珠唤来,琢磨着开口道∶“明儿,今日杨家邀请你去城南台赏梅,你去和杨公子熟悉熟悉。” 去城南台赏梅?和杨慎明熟悉熟悉!王明珠震惊的张大了嘴,口都能塞下一个鸡蛋∶“阿母,你、你在说一遍!” 余氏看着王明珠,一把拧着她耳朵,怒道∶“女子要矜持,你看看你现在是何模样,一点也不雅静!” 王明珠闻言,欲言又止,那个杨明就是个伪君子,下流之辈,去他家岂不是危险了! 王明珠刚想拒绝,马上又将话咽下去,她看见余氏警告的看着她,仿佛在说你若是不去,从此以后都不要出门了。 最后,王明珠呆滞若鸡的转身回屋,气道∶“阿暖,你说怎么办啊!” 裴暖先让王明珠冷静,她梳理了一晚上的记忆,若她没有记错,杨家有个婢女怀孕了,那个婢女怀的还是杨慎明的孩子,前世这事还是被王舒云闹出来的。 裴暖脑中顿时有了计划∶“表姐我们去看看。” 最后王明珠声势浩荡的出了门,裴暖掀起帘子,看着马车后跟了一串人∶“表姐,你不用这么夸张吧。” 身后王舒云的马车跟王明珠比起来就是小家子气。 王明珠揪着帕子,碎碎念叨∶“不夸张,不夸张,要是那杨慎明敢对我动手动脚,我今天就打断他的腿,让他爬不起来。” 杨家宅院外,养了一片梅花林,每到冬季开的正盛。 城南的梅花林,开的一片鲜红,褐色枝干间,红梅团团簇簇,妖冶似血,胭红的花苞上覆了一层白雪,这样的雪景格外好看。 冬日,来城南台赏梅的人家还不少,这些怕都是受杨家之邀,请来的客人。 王明珠下了马车默默诽腹了一句,排场还挺大的。 杨慎明今日穿了身暗色的锦袍,袖口上绣着云祥纹,今日整个人倒是显得英俊挺拔,见着王氏姊妹和裴暖来了,非常热情的请她们坐下。 王明珠很不情愿的给他打了一个招呼,杨慎明对她的态度挺在意的,连忙问道∶“王姑娘可是对这儿不满意?” 王明珠一听,顿时振作起精神∶“不,可能是我刚下马车,有些晕。” 杨慎明赶紧吩咐下人备好新鲜的果子,对着王明珠嘘寒问暖,把王舒云忽略的彻底。 一旁的王舒云不甘的咬咬嘴,开口的语气都有些哀怨∶“杨公子。” 这一出声,王明珠和裴暖纷纷朝着王舒云看去。 杨慎明闻言,僵硬的转过身∶“嗯,王二姑娘有何事?” 王舒云欲言又止,王明珠看在眼里,轻轻一笑∶“怎么妹妹想和杨公子说甚。” 杨慎明有些心虚的避开王舒云的目光,问道∶“王二姑娘想说什么?” 不一会儿,侍女端着果盘来,王明珠很是给面子的吃了几口,王舒云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纠结了半天,最后摇头道∶“没、没事。” 王明珠挑起一块梨,正准备往口中送,抬头见着杨慎明还杵在这儿,秀眉轻蹙,不满道∶“杨公子,你不走吗。” 杨慎明一愣,讪笑道∶“不用,我就在这儿陪你。” 王明珠一下被梨噎着,连忙咳嗽,裴暖连忙拍她的后背,王明珠终于把梨哽下去了。 乘此时机,王明珠连忙道∶“杨公子,我先去四处走走,顺顺气。”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言毕,王明珠就带着裴暖走了,一点儿都没给杨慎明说话的机会。 亭间只留下两人。 待裴暖和王明珠走后,王舒云隔了好一会儿才轻唤道∶“杨哥哥,你是打算从今以后都不在理我吗!” 王舒云抬眸,直直的看着杨慎明,眸中一片水意。 红梅花瓣随着冷风飘落,一阵清香萦绕在鼻尖不散。 杨慎明走上前,轻轻拥住王舒云∶“舒儿,我这是迫不得已,我发誓我今生只爱你一人。” 王舒云推开杨慎明,泪水涟涟控责道∶“不,你根本不爱我!” 杨慎明反握住王舒云的双手,真挚道∶“你相信我舒儿,只要我取得了你爹的信任,我就娶你。” 王舒云的脸蛋浮起一抹红晕,半信半疑道∶“真的?” 杨慎明撩起她额前的碎发,轻轻落下一吻。 王舒云娇羞的轻声应道∶“我相信你杨哥哥。” 两人温存了一番,杨慎明说了许多的 分卷阅读15 甜言蜜语,王舒云心中像是被灌满蜜糖。 王明珠和裴暖并没有走远,而是绕到不远处山坡上,将刚才的那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王明珠看着那对狗男女,直接破口大骂∶“这杨慎明的胆子还真不小,想脚踏两只船,我呸,我爹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渣。” 裴暖靠在树干旁,心里默默的想∶“要事是被大舅父知道,怕是要灭了杨家。” 王明珠视线落在王舒云身上,若不是还有要紧的事,她早就忍不住想冲出去扇王舒云一耳光。 裴暖道∶“今日赏梅来了不少的贵人,杨家定是不敢怠慢,待会儿趁着杨家的人都在忙,我们去内院逛逛,去找婢女。” 王明珠不解道∶“找他家的婢女作甚?” “这个婢女可是个关键人物”,裴暖扬眉道∶“她可是怀了杨慎明的孩子。” 王明珠闻言后,心中大为震惊,不由脱口而出∶“本以为杨慎明是脚踏两只船,谁知踏的是三只船。哼!果然一副伪君子形象。” 说完,王明珠摇摇头,不对可不能把自己给算进去了。 王明珠又看了一眼亭子里的王舒云,碎碎念道∶“这是什么眼光。” 此时临近晌午,杨家的人忙着招待贵客,裴暖和王明珠两人去了内院瞎逛。 逛了一圈,王明珠腿都走疼了∶“阿暖,你说我们都快逛完了,人在哪儿?” 裴暖的脚也走疼了,倚靠在大岩石旁∶“婢女怀孕这事杨家定是不会让人知道,肯定把她藏起来了。” “那、那我们去哪儿找?”王明珠看着裴暖。 裴暖低头,余光一瞥,忽然发现园子里一个丫鬟提着食盒,往一条小道上去。这还没到饭点的时间呢? 王明珠和裴暖对视了一眼,内心有些激动道∶“阿暖,我们跟上去看看。” 裴暖思虑了一番,摇头道∶“不行,那个地方应该还有其他人守着,我们去了会打草惊蛇。” “我们先回去。”裴暖按住王明珠∶“表姐,这事急不得。” 王明珠叹了一口气,嘴里答应道∶“好吧,阿暖我听你的,回去从长计议。”但心里却暗自搓搓手,可不能让杨慎明好过。 第9章 回到王家,裴暖特意让人给王舒云偷偷送了一封信。 王明珠想到王舒云气急败坏,又不敢把事抖出来只能憋在心里,就忍不住开心∶“阿暖,你说王舒云会不会被气死。” 裴暖想了想,王舒云被气死倒不至于,毕竟前世她还活着好好的。 赏梅没过多久,杨慎明又来了一封请帖,又要邀请王明珠出去玩。 余氏对这件事肯定是赞成,王明珠没怎么顶嘴,乖乖的梳妆出了门。 杨明抬眼见着王明珠,眼睛都亮了,直接连称呼都唤了,亲切的叫了一声∶“王妹妹。” 王明珠顿时打了个激灵,王家和杨家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处,真不知道杨明的脸皮是如何炼就的,王明珠随即开口道∶“杨公子,你唤我妹妹不太妥吧。” 杨慎明∶“怎会不妥了,我们杨家与你们王家可是莫逆之交。” 裴暖闻言嘴角抽了抽,还真是没见过怎么不要脸的,杨家和王家相比可是差了好几代。 王明珠气的差点就想蹦起来,给他一拳,但又想到阿暖的计划,王明珠背地里咬咬牙,面上带着歉意笑道∶“杨公子,我身体有些不适,不知是否能去客房休息一下。” 杨慎明点头,亲自送她们去客房,一路上王明珠好几次都想暴锤他一顿。 到了客房,杨慎明还殷切的关心了几句,王明珠实在忍不下去了,把他打发走了。 杨慎明心中还在乐道∶“这王氏的姑娘还当真都是一根筋。” 等杨慎明走后,王明珠毫不犹豫骂道∶“真不知道我阿父是怎么看上杨慎明,我呸,一个伪君子!” 裴暖也跟着骂道∶“真不是个人!” 王明珠一听,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阿暖,你怎么也会骂人了,罪过,罪过,要是被阿母知道了,定要责怪我把你带坏了。” 裴暖一哽,不自然的将剩下的脏语,咽回口中,随后三言两语转移话题,将事扯到杨家婢女身上。 杨家婢女怀孕这件事被杨慎明他爹死死的压下来了,里面的知情者被杀的差不多了。 不过裴暖却是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那婢女长的貌美如花,原本是北暄王为了答谢杨太守的帮忙,送给他当小妾的,不过后来杨夫人知道了,本来是要把那女子送走,杨巡抚左右为难,这时杨慎明从京城刚回来,杨太守左思右想,就让那女子留在杨慎明身边当婢女。 后来没多久,杨慎明就和那婢女好上了,再后来就怀上了,杨夫人知道这事后,差点没被气死,一度想要把那婢女杀了,杨太守拼命的拦着,这可是北暄王送来的人,把她杀了岂不是打北暄王的脸。 再三僵持之下,杨太守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分卷阅读16 ,等那婢女把孩子生了之后,再把她杀了,到时候就说她是难产而死,杨夫人妥协了,杨太守把所有知情的人都杀了。 在外面杨慎明可是个十足的君子形象,其实背地里就是个花萝卜,披着一张人模人样的皮囊。 裴暖让春月按准时间,看准人去厨房偷偷往那食盒中塞了一封信,等那婢女看到了信,杨家怕是最近不得安宁。 裴暖捡了些事给王明珠说,王明珠听完后,气的大骂∶“那个杨慎明长的人模狗样,还真不是人!” 骂了一通,王明珠心里终于舒畅了。 后知后觉,王明珠想起了一件事,逮着裴暖颇有些审视的味道,问道∶“阿暖,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难道你也知道好客楼,你说你是不是偷偷去了好客楼。” 若要知道那么多的消息也只有好客楼了,这好客楼表面上是家酒楼,可背地里却是个卖情报的。 说完,王明珠顾自猜测道∶“我就说那天晚上你怎么会知道他是杨太守的独子,还有那么多的秘密。” 裴暖一愣,总不能说自己是重活了一世,裴暖脑子一转,弯眼一笑,反问道∶“那表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好客楼?” 王明珠有些心虚,目光神游别处∶“阿暖,你…你都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不出几日,梁州城发了一件大事。 听说那日杨家又邀请了一些世家去赏梅,谁知杨家的婢女突然出来一哭二闹,说杨慎明是个负心汉,竟想去母留子。 当时那些世家大族都惊呆了,这婢女挺着个大肚子,哭的肝肠寸断,口中述说着杨慎明的种种恶行。 这事闹的满城风雨,整个梁州城都知道了,最后风波虽然被杨太守压下来了,但杨家怕是永远也入不了王询的眼。 余氏知道这事后,把所有的心思都打消了,前几日她还催着明儿去赏梅,现在想想一阵后怕,万一明儿还真的看上杨慎明了怎么办。 晚上,王询回来余氏逮着一个劲儿的骂他,官场上的老狐狸,竟然被杨慎明骗了,这哪里是什么品行清高的君子,分明就是个不入流的杂碎。 没多久,杨慎明带着礼物上王家来了,王询一听杨慎明来了,让门卫赶紧把门关好,缝都不要留,现在王询也没什么心思,见都不想见杨慎明。 王明珠听说这事后,窝在被子里哈哈大笑∶“他也有今天,我爹要是早知杨慎明是什么样的人,连白眼也不给,直接让他扫地出门。” 裴暖知道别看大舅父一副古板的模样,要是有人把他得罪了,可有的受了。 王明珠心情大好,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饭后,王明珠死缠难打让裴暖去花园走走。 谁知刚到院子,就碰见了走一步停三步的王舒云,自从杨慎明的丑事暴露之后,最近也没见着王舒云出来,见她的脸色憔悴了不少,最近怕是没少以泪洗面。 王明珠不想和她一般见识,想到王舒云毕竟还是真心喜欢杨慎明,出了这事定会使她伤心难过,谁料王舒云竟然跑来膈应她。 “姐姐,听说主母昨晚气得不轻。” 王明珠一听,心想王舒云真是给脸不要脸,立马怼回去∶“关你什么事!” 王舒云拿着帕子,一脸担忧道∶“姐姐,我这可是在关心主母,昨晚主母的阿父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我怕出了什么事。” 王明珠看着王舒云那张矫揉造作的脸,气的不行,一旁的裴暖眯着眼,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三表姐,你最近是闲的发慌吗,你怎么像个长舌妇,背后乱嚼舌根。” 王舒云气的说不出话,她从来没想到裴暖也会怼她,王舒云直跺脚,转身跑了。 王明珠看着王舒云被气跑了,捧腹大笑∶“阿暖,怼的好。” 裴暖舒畅的吐了一口气∶“谁让她给脸不要脸。” 前世王舒云可把王家,搞得乌烟瘴气,今世得给她点教训。 离花灯节还有三日,王明珠兴高采烈带着裴暖上街玩。 碧月阁又出了新的发饰,整个梁州城的姑娘都挤着去买,王明珠也不例外。 看着碧月阁门前全是宝马雕车,人潮挤动,王明珠拉着裴暖,跺跺脚∶“哎呀,这么多人。” 王明珠担心裴暖的身体,又不敢拉着裴暖挤进去。 裴暖知道王明珠惦记碧月阁的玉簪很久了,善解人意道∶“表姐,你先去,我去对面的茶楼等你。” 王明珠伸头看了看对面的茶楼,心中纠结了一下∶“好吧,阿暖你在茶楼等着我。” 对面的茶楼跟碧月阁相比较为冷清,喝茶的没几个人,裴暖上了二楼的雅间,要了一间靠窗的房间,窗子可以看到对面碧月阁,也可以看到街上的行人。 裴暖百般无聊的坐在木窗前,一哒一哒玩弄着身上挂着的流苏,视线轻轻扫过街上。 忽的,左街角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裴暖倏地一下起身,额头一下子撞在窗扇上,疼的她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分卷阅读17 。 “四姑娘,你怎么了。”春月着急的跑过来。 裴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一阵疼痛。 春月从怀中拿出帕子,一边给裴暖轻轻的擦揉,一边心疼道∶“四姑娘,你可得给我小心点,怎么又受伤了。” 裴暖心里一阵气恼,若不是刚才竟然看到顾怀了,自己也不会撞在窗扇上。 想到顾怀,裴暖又往街上看去,可惜已经不见人影。 裴暖转身坐在凳子上,心中不断想着顾怀来梁州作甚。 春月看着自己四姑娘又在发神了。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王明珠从碧月阁满载而归,见着裴暖额角红了一块,急的扔下手中的盒子∶“阿暖,你怎么了!” 裴暖摇头道∶“我没事,就是刚刚不小心撞在窗扇了,回去用冰块敷敷就没事了。” 王明珠看着裴暖白如玉瓷般的脸上,多了一块醒目的红印,喃喃道∶“怎么会没事,不行得赶紧回去。” 王明珠火急火燎的带着裴暖回家了,余氏见到她们回来的这么早,不由问道∶“怎么不多玩一会儿。” 余氏瞥眼见到裴暖额上红肿了一片,蹙眉急道∶“阿暖,这是怎么了!” 裴暖看着大舅母低声道∶“我不小心撞到了窗扇。” 余氏赶紧让侍女去找冰块,让裴暖进屋子躺下休息,余氏看着裴暖的脸蛋,心疼道∶“阿暖,你也太不小心了。” 侍女将冰块拿来,余氏将冰块放进丝帕里,小心翼翼的敷在额头上。 余氏让裴暖好好休息,把王明珠赶去小山亭了。 王明珠看着余氏,死缠难打道∶“阿母,我去看看阿暖怎么样了。” 余氏伸手戳了戳王明珠的额头∶“让你妹妹好好休息。” “对了,明儿你姨父来信了,后天阿暖就回家了。” 王明珠睁大了眼睛,心中漫出一抹不舍,撇嘴道∶“阿暖这么快就要走了。” 余氏瞥了一眼王明珠,叹了一口气∶“以后有的是时间找你妹妹玩,明儿你还是老实的把刺绣给我绣了。” 王明珠一听顿时苦下一张脸。 余氏苦口婆心道∶“身为女子,哪能不会点女工,以后嫁了人夫家岂不是会笑话你。” 王明珠小声的嘀咕道∶“嫁人真麻烦。” 离花灯节还有一天,裴暖跟王家的人告别归家,临走前,王明珠不舍的看着裴暖,眼眶都憋红了。 裴暖上前轻轻抱住王明珠∶“表姐,你别伤心,以后可以来找我玩。” 王明珠点点头,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徐氏看着两个小姑娘的感情那么要好,心里也是万分不舍。 裴暖心中思绪纷纷,今世王舒云的事没有被闹得满城皆知,可裴暖还是让王明珠多注意着王舒云,免得出什么差漏。 第10章 裴暖归家,裴父自是高兴的不得了,一早便在门前等着了,王氏见裴父那样子,哭笑不得∶“夫君,你看看的样子,若是女儿日后嫁人了,你怕是舍不得女儿嫁出去。” 裴父听王氏一说,想着裴暖还有三年也就要许人家了,面上虽平静,可心中却是愤愤不悦,日后也不知哪个小子会娶了自己的掌中宝。裴父暗中咬咬牙,不行自己得好好留意一番。 裴暖归家就看见,裴父一副闷闷模样,心中甚是不解。 转眼间,花灯节到了。 白日,裴父和王氏带着裴奕和裴暖去了城外的高坡,冬季草木凋零,高坡地里却零星冒出了嫩芽,青草依依连了成一片草地。 草地的一边是一座坟茔,裴父眼里不由得湿润了,王氏捂着嘴,泪水却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裴暖记得王氏曾说过,她还有个二姐姐叫裴卿,可惜染了疾,早早的便夭亡了,那时裴家还在京城,裴暖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幼儿。 王氏蹲下,牵着裴暖的手缓缓道∶“阿暖你那时还小,你二姐姐她就夭亡了。” 裴暖听着王氏悲伤的语气,抬头愣愣的看着王氏,王氏仔细的看着裴暖白净的脸旁,伸手拂过她的眉眼,泣不成声∶“你的眉眼真越来越像阿卿。” 裴暖一下子抱住王氏,眼眶不由得也红了,这件事她知道的不多,前世依稀可知当年宣和称帝后,南淮王被满门抄斩,裴世昌为了裴家不受牵连,连夜上书请辞离职,在这期间裴卿生了一场大病,不久便夭折了。 这件事一直是王氏心中不可触碰的伤痛。 裴奕站在一旁,死死握紧了拳头,眼中红红的,裴父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裴奕的肩。裴卿的尸骨埋在京城,裴家迁往梁州后,带着她的衣物做了一个衣冠冢。 裴奕徒手把坟茔旁的草荆棘拔掉,清理出一块空地。裴父带了些上坟用的纸钱香烛,像寻常人家那般烧了纸钱,裴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回到裴府已是晌午过后,裴父和裴奕还有公事要忙,稍作歇息一番便匆匆的去了衙门。 裴 分卷阅读18 暖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还未走近,就见院子门口坐着一个小身影,嘴里在碎碎念叨。 裴狄这几日终于含辛茹苦的把《尚治》背完了,心中憋着一口气,裴奕最近这几日忙的见不着人,那谁给他讲《侠阳游记》,好不容易等到四姐姐回来。 裴狄老远就看见裴暖,张口就狗腿唤道∶“四姐姐,四姐姐。” 裴暖被裴狄揪住衣角,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犹豫道∶“阿狄,你有何事啊?” 裴狄咧嘴一笑∶“我知道四姐姐对我最好了。” 裴暖额角跳了跳,裴狄拉着裴暖的衣角,摇晃道∶“四姐姐你去书肆帮我买一本《侠阳游记》回来嘛。” 裴暖嘴角抽了抽,她最受不了裴狄的死缠烂打,《侠阳游记》这小子还上瘾儿了不成。 夜幕临至,空中下着小雪,街上挂满了花灯,一簇簇的挂在树上,流光溢彩。 人潮涌动,裴暖脸上戴了面纱,带着春月悄悄的往书肆去,今晚王氏也颇有兴致出来赏雪景,裴父也跟着来了,裴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时机溜出来一会儿。 街角口的尽头有一家名为南阳馆的书肆,这家书肆真是怪异的很,白天不开门做生意,等到了晚上才开门,裴暖本以为这家书肆十分冷清,谁知去了才知人竟然还不少。 南阳馆的掌柜是个头带青巾,留着八字胡的的中年男子,裴暖一脚踏进书肆,掌柜十分殷勤却又不失礼貌的上前问道∶“姑娘,你要买何书。” 裴暖目光轻轻打量着这家书肆,木架摆上了琳琅满目的书籍却不杂乱,而是按着高矮次序整齐排列,可见这家书肆经营管理的十分得当。 裴暖笑了笑,问道∶“掌柜,你这儿可有《侠阳游记》。” 书肆掌柜闻言,激动的拍了一下手∶“姑娘啊,您来的正好,这《侠阳游记》刚只剩一本了。” “您可不知这《侠阳游记》刚出来那会儿,简直是炙手可热,我这店都卖断货了”,掌柜摸了摸八字胡有些得意道∶“您今儿运气不错啊,刚好就剩这一本了。” 掌柜把书拿给裴暖,裴暖看着书皮上几个潦草狂放的大字,缓缓翻开一页,按捺着性子看了一页。 似乎还不错啊,怪不得裴狄那小子嚷嚷着买。 裴暖合上书,付了书钱,带着春月出了书肆,往热闹的街道走去。 春月抱着书,一路小走跟着裴暖∶“四姑娘,我们赶紧回去吧,夫人要是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裴暖朝挂满花灯的街上张望了一眼,她还本想去街上买一盏花灯了。 裴暖依依不舍的转身和春月往另一条街走去。 裴暖低着头,心情有些郁闷,抬头却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跟着一个屠夫,两人一闪而过消失在转角。 裴暖蹙起秀眉,竟然产生了一个离奇的想法,跟上去看看,心中转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顾怀跟着屠二找了一家简陋的客栈落脚,昨日屠二上了坟,把坟茔旁的杂草清理了,也没什么大事了。 顾怀打开木窗,回想着刚才的事,匆匆一瞥,似乎见到她了。 看着外面的风雪,顾怀手不自觉的握紧,力气大到差点把窗栏捏碎了,顾怀转身关了窗户下楼碰到了屠二。 见屠二手上拿了一些竹片和糊纸,顾怀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作甚?” 屠二挠挠头道∶“顾老大,俺闺女以前喜欢花灯,俺想着今天不是花灯节嘛,琢磨着就做一个。” 顾怀心中似乎有什么被触动。 雪夜,灯盏下。 顾怀去要了些竹片和糊花灯的纸,修长的手指灵活的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花灯,给花灯糊上白纸,再刷上一层红朱砂。 木桌旁,白瓷小碟里盛了些水墨,顾怀一笔一画在上面添了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 顾怀缓缓在花灯后题上两个字,眸中流出一抹怀念的神色,随后顾怀手中一滞,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顾怀放下笔看着手中的花灯,缓缓闭上眼。 过了半晌,顾怀睁眼,眼中的温暖被一片冷淡而又阴骘的神色取代,起身打开木窗,毫不犹豫的将做好的花灯扔出窗外。 裴暖回到赏灯的望楼,前脚刚踏进屋,王氏和裴父正喜笑颜开的回来。裴暖心中万分庆幸,还好自己打消了念头,要不然可就惨了。 望楼的视野宽阔,几乎能一览梁州城的全景。 雪下的越发的大,不一会儿檐上便积了一层薄雪,裴暖兴致恹恹的赏着雪景,目光瞟向繁华热闹,挂着花灯的街道。 王氏看着女儿兴致不高,心中便知这个小丫头惦记着她的花灯。 王氏笑了笑,对着裴父道∶“夫君,我们回去吧。” 裴家马车路过繁华热闹的街道时停了下来,不一会从马车里传来王氏的声音∶“夫君听说这儿有家的玉肌糕,那糕点虽香甜儒软,味道却不腻人。” 王氏软硬兼施拉着裴父下马车去买玉肌糕。 分卷阅读19 裴暖闻言掀起帘子,心中一动∶“春月,我下马车去看看阿父和阿母怎还没回来。” 下了马车,裴暖抓着机会往街巷子一拐,梁州城的小巷里有一家的花灯做的特别栩栩如生,她可是心心念念了好久。 穿过小巷子,裴暖提着裙子走的极快,忽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裴暖往后迈了一步,借着暗暗的光线,才看清地上似乎是个花灯。 裴暖弯腰拾起地上的花灯,走到光线明亮的地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只见花灯上画了一个胖娃娃,模样憨态可掬,十分可爱,裴暖四处望望了望,不知是谁掉落了花灯。 轻轻转动花灯,在花灯的后还题了两个字。 裴暖将花灯拿近,轻声念出那两字∶“廿四。” 裴暖敛起眉心,这花灯是用竹片编成,做的小巧可爱,可见做花灯之人做的很用心,定是很珍惜这个花灯,可为何会丢弃在巷子里? 裴暖怀里抱着花灯,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喃喃道∶“既然没人要你,那不如跟着我回家。” 裴暖抱着花灯小跑回到马车,春月见裴暖抱了一个花灯回来,不由得张大了口∶“四姑娘,你去哪儿弄了个花灯回来。” 裴暖赶紧捂住春月的嘴,小声道∶“这是我在巷子里捡的,春月你可别吱声。” 春月见裴暖爱不释手的样子,那花灯做的精致,上面的娃娃憨态可爱,怪不得四姑娘会喜欢。 回到裴府,裴暖一回到院子,就将那花灯挂在自己的屋里。 春月铺好了床,烧好了炭火,笑道∶“四姑娘,快些歇息吧。” 半夜,雪下的极大。 顾怀拿了盏灯,出了客栈,在昏暗的巷子里寻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做的花灯。 店小二见着雪下的越发大了,裹紧了厚袄子不由催促道∶“客官,你那花灯说不定已经被人拾走了,快些回来吧,雪下大喏。” 第11章 大年过的很快,没多久就是立春时节。 小青山上多了一丝春意,青草离离,积在山间的雪,渐续融化,汇成了一条小溪流,山间草木一片旺盛。 小青山的土匪们又开始活动了,顾怀有些懒散的倚靠在门上,看着他们磨刀霍霍,商量着去哪儿‘劫富济贫’。 其实大多时候,小青山的土匪都悠闲的很,那些走镖的,押镖的,或有钱的大土豪知道小青山有土匪,大多都是绕道而过。 平日里,小土匪们就在山上犁田,帮山脚下的人家种桑树。 屠二在屋子里宰猪肉,大嚷了一句∶“没柴火了,哪个小子给我去劈点柴。” 顾怀随便指了个人∶“去帮屠二叔劈柴。” 小土匪可不敢违抗顾老大的命令,屁股颠颠的跑去劈柴。 过了年,梁胄马不停蹄的赶来小青山,一早二当家就收到他的书信在山脚下等着他。 见着梁胄,程竹颇为惊讶∶“这么快就来了,也不在家多待几天。” 梁胄翻身下马,手上拎着几只野兔∶“我那家就是狼窟,待不得。” 程竹笑笑没有说话,梁家的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梁胄把野兔子扔给程竹,吊二郎当拍了拍程竹的肩膀∶“二当家,顾怀他人呢,怎么没见着他?” 程竹往山上指了指∶“山上等着你。” 梁胄见顾怀心切,先走一步,留下程竹一人慢慢的回去。 山间的积雪融化,羊肠小道行走起来十分不易,等梁胄到山上时,都快晌午了。 山上的小土匪们见着梁胄来了,都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去围着梁胄嘘寒问暖。 老大顾怀性子较冷,平日里大多数都板着一张脸,二当家程竹是个书生自是不会和他们一起舞刀动枪,只有三当家梁胄的性子活泼,经常和他们打成一片。 太久没见着梁胄,小青山的土匪们,还挺想念这个三当家,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梁胄见着顾怀倚在门木上,神情懒散,走上前抡了一拳∶“顾怀,你也太不仗义了,竟然都不来迎接我。” 顾怀轻轻松松避开梁胄的拳头,嘴欠的来了一句∶“你又不是没脚。” 梁胄蹲在门坎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路上我听说朝廷要征兵了。” 顾怀轻轻垂下眼眸,语气一片平静∶“哦,是么。” 梁胄把嘴里的草扔掉,看了顾怀一眼∶“如何,去不去。” 顾怀没说话,梁胄起身叹了一口气∶“顾怀你还是放不下啊。” 顾怀笑了一声∶“如今的时机不合适,等到了时机再说。” 梁胄耸耸肩,不再提此事。 等程竹提着梁胄抓来的野兔子回来时,手中的野兔子一把被小土匪们夺走,已经烤在架上了,程竹笑着摇了摇扇子∶“这群小兔崽子。” 梁胄跑去熟练的给兔子撒上孜然,拿着小刀利索的划了几刀,翻转了一圈,不一会儿兔肉 分卷阅读20 的香味弥散开来。 一群人围在一起,吃的津津有味。 程竹转身从怀里出一封信给顾怀,顾怀接过信,疑惑道∶“这是什么?” “你要我查的事有点眉头了。”程竹低语道。 顾怀看了信,默不作声的将信收入怀中,看来是时候得去一趟京城了。 程竹依旧摇着扇子∶“去了京城不用担心,身份我已经给你弄好了。梁胄那小子你不用管,他自己寻着时机会去找你。” 顾怀点点头,将这份好意放在心底。 后日,荆州与梁州的地界线处,天色倾轧而下,落下一片暗沉的阴云。 程竹和一众小土匪们给顾怀送别,春寒料峭,寒气浸骨,青草覆过人的膝盖,顾怀背着简单的包袱,手握缰绳。 程竹挥挥手∶“去吧。” * 过完年后,裴家接到了从京城远道而来的一封圣旨。 裴父接过圣旨,心中惊讶了许久∶“这些年裴家一直在梁州与朝政之事丝毫没有联系,今日远道而来的圣旨是何意!” 裴父心中琢磨了半天。 送走宣旨的公公后,王氏蹙起眉,担忧道∶“夫君,这圣旨来的一点征兆都没有,此去京城怕是不妙。” 裴父略思索了一番,开口道∶“圣上这么多年都没诏裴家进宫,这事怕是有人从中作梗。” 裴暖听到圣旨,暗暗垂下眼眸,眼中半是不解半是震惊,前世圣旨都是三月的事了,怎么会提前到,莫不是今世有了偏移。 裴暖心中一阵戚戚,若是有了偏移,那岂不是有的事已经不在自己预料的范围之内,还是要提防着宋家打裴家的注意。 晚间,王氏到裴暖屋里说了会儿话。 王氏怜爱的捏了捏女儿的小脸∶“阿暖,从明日起阿母去给你找个嬷嬷学学规矩,这去京城少不了规矩。” 裴暖听话的点了点头。 卯时,裴暖早早的被春月唤起床,裴暖睡眼惺忪,困的直打哈欠,平日里她差不多辰时才起床,虽早食是吃饭的时辰,但裴父和王氏都疼着她,对这样不合规矩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四姑娘,你可别困了,教你学规矩的嬷嬷可在堂厅等着你呢。”春月给裴暖梳好头发,上好妆。 裴暖像小鸡一样啄着头,春月拿裴暖没办法了。 推开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虽已是立春时节,可这倒春寒来的猛烈,冷的不像话。 裴暖冷的打了个哆嗦,困意顿时消散。 春月赶紧给裴暖披上一件衣服,感受到暖意裴暖舒了一口气,走过青砖小路,裴暖抬首看着院子中的桃树已经抽芽,枝桠上一簇簇的嫩意,等到三月就可以看桃花了。 走到堂厅时,堂厅里传来一阵话语声。 裴暖停步在门外悄悄的听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伸头张望去,只见侧坐上坐着一个妇人,衣着简单,举止投足之间大大方方,一脸的表情却是颇为严肃。 裴暖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一口气进去,低着头按着规矩给王氏请了安。 王氏似乎对这个嬷嬷很满意∶“阿暖,这是李嬷嬷。” 裴暖抬起头给李嬷嬷问了个好,李嬷嬷神色严肃,朝着裴暖轻轻点了点头。 每天裴暖就是跟着李嬷嬷学礼仪和规矩,日子过的也快。 过了几日,裴暖收到王明珠的来信,信上说王舒云被大舅父禁足了,裴暖仔细的看了一遍信,心中舒了一口气,前世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王家也还好好的。 裴暖将信收起来,心中琢磨起去京城的事,得提前想好应对之策。 裴奕最近过的甚是悠闲,裴父没交给他什么事,落得一身闲。 裴狄上完学课,就去缠着裴奕。 裴奕见小裴狄不听故事了,竟想要学打弹弓,裴奕摸了摸裴狄的小脑袋,颇为不信道∶“阿狄,你真的不想听故事了?” 裴狄点点头,小脸一脸严肃开口道∶“大哥,我要学弹弓。” 裴奕端起茶水,一脸不解∶“为何啊?” 裴狄想了想∶“嗯…书上说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投笔从戎!请缨报国!!” 裴奕一听差点被水呛到,我说这小子怎么转性了,原来是被《侠阳游记》茶毒的不浅啊。 拗不过裴狄,裴奕随手拿出一把弹弓,简单给裴狄示范了一下∶“你看啊,这要瞄准目标,然后轻轻用力,往后一拉。” 裴狄照着葫芦画瓜,学的还有模有样的。 裴奕没事指点两下,心中只盼着这事可千万别被裴父发现了。 没两日,赵家二公子上门来了,裴父要离开一段时间,打算把手上的一些事物交给他。 这个赵家二公子是裴父一手提拔的,性格品行都不错,裴父对这个一手提拔的青年才俊,心里是欢喜的不得了,硬是留着赵家二公子吃了顿饭。 饭桌上,裴父一把劲的对着他旁敲侧击道∶“小赵啊,你父亲 分卷阅读21 可有为你定下什么娃娃亲没有。” 赵家二公子愣了一瞬,快速反应过来∶“家父并没有定下什么娃娃亲。” 裴世昌摸着胡子,满意的笑了,又继续问道∶“那你父亲可有为你定下亲事?” 赵二公子摇摇头∶“未曾。” 王氏也笑着问了几个问题,赵家二公子答的临危不惧,条理清晰,王氏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饭后,裴暖见着阿父和阿母两人笑的那么开心,心知三姐姐这婚事要定下了。 裴奕拉着裴暖,摸着下巴甚是不解道∶“阿暖,你说阿父和阿母是怎么了,笑的这么开心。” 裴暖扯过裴奕的耳朵,小声道∶“阿父和阿母这定是看上赵家二公子,要给三姐姐定亲了。” 裴奕眼中颇为震惊∶“这么快,阿兰知道不。” 裴暖但笑不语,留下裴奕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进京的事在即,裴父办事的效率颇高,没几天就找来了赵二公子的父亲,两家人谈论了一下婚事,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下了,等二姐姐及笄之后便成婚。 仲春末,裴家收拾好了一切,准备进京。 路边,青草依依,微风轻拂,杏花开的烂漫,鲜艳欲滴,像那少女脸上的胭脂,美不胜收。 裴暖一路饱览路上的美景,心中不由赞叹。 王氏起先还担心裴暖会无聊,准备了些解闷儿的话本,还有解馋的蜜饯和果肉干,谁知这丫头心思全在赏景上了,看的不亦乐乎。 等到京城已是半月后了。 京城还是如一日的繁华,裴暖掀起一角帘子,看着街上一片热闹喧嚣。 王氏心中颇为感触,当年裴家举家从京城迁往梁州,已经过了六年。 裴暖察觉王氏的异样,转过头问道∶“阿母你怎么了?” 王氏叹了口气,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没事,只是这心中颇有感触。” 王氏牵起裴暖的手,仔细嘱咐道∶“待会儿见了圣上,可不能失了礼数。” 裴暖点点头。 马车一路行驶到驿站,上次来宣旨的公公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进了宫,裴暖心中有些忐忑,脑中对宣和帝的印象停留在“笑里藏刀”。 今日早朝结束的早,宣和帝兴致甚佳,游了一番御花园。 裴世昌到的时候,宣和帝正和四皇子在下棋,一声尖锐的嗓音打断了正在下棋的两人,见到多年未见的好友,宣和帝不由停下手中的白玉棋子,不由的一滞,语中充满了怀念∶“明川,好久不见了,快来陪我下盘棋。” 裴世昌没想到,宣和帝一来就亲切的唤他的字,俯身行礼,恭敬道∶“圣上。” 裴暖跟着父亲一起行礼,却忍不住微微抬起头,悄悄打量了一眼宣和帝,然后低下头。 宣和帝已过不惑之年,和蔼可亲的面容和前世如出一辙,这宣和帝表面做的倒是一派,可是无情最是帝王家,要不然当年宣和帝也不会对淮南王一家满门抄斩。 想到这儿,裴暖觉得还是少和皇室扯上关系为妙。 宣和帝笑了笑∶“你看看!这么多年的了明川啊,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恪守礼遵。” 裴世昌腰弯的更深了∶“臣不敢。” “行了。”宣和帝摆摆手∶“免礼,快来陪我下盘棋。” 其实当年裴世昌与宣和帝有过同窗之谊,年少时的那点交情帝王面前不足挂齿,但人活的越老,高处越是不甚寒,心中越是会怀念过去的纯真。 四皇子见宣和帝想和裴世昌叙叙旧,找了借口告退,宣和帝看了四皇子一眼,颔首点头。 四皇子朝着王氏有礼一笑,倾身告退。 裴暖对这个温文尔雅的四皇子了解的不多,前世听说竹宴上,四皇子弹得一手好琴,可谓是天籁之音。 宫里,宣和帝一边下棋,一边絮叨着昔年的往事,宫外,裴家进京这事,不少的人已经在琢磨着去结交。 早年裴世昌便是内阁大学士,一手提拔的门生众多,如今回京,引起了不少的动静。 临近晌午,宣和帝下棋的兴致还颇高,贴身的侍奉的奴才不由提醒道∶“皇上,您还有政事要处理。” 宣和帝还想下几局,但也不能不顾政务,叹了一口气∶“罢了!明川朕改日在找你。” 裴世昌告退,带着裴暖、裴奕和王氏出了宫,直接回了驿站,如今裴家在京城的老宅许久没住人了杂草丛生,修整要费一番劲。 驿站中,王氏踱步不停,忧心道∶“夫君,圣上召你入京,不是单纯想叙叙旧那么简单吧。”这次进京完全摸不着头脑。 裴世昌眉心敛起∶“京城的局势波诡云翳,不知是谁盯上了裴家。” 京城争夺储君一事,早已事沸沸扬扬,最有望的两人,便是大皇子和三皇子。 第12章 过了几日,裴府修葺完善。 裴暖闲来无事,在园 分卷阅读22 子里四处闲逛了一会儿。 裴家的宅子已经有一些年头了,碧瓦朱檐,一草一木格有清韵。 园子角落里种了几棵桃树,仲春时节开的更云霞烂漫,裴暖让春月和几个婢女去把竹榻搬出来。 春光正好,粉白相间的桃花盛放在青翠欲滴的绿叶之间,枝干上还有些未开娇嫩的骨朵,风拂过,花瓣簌簌飘下。 裴暖躺在竹榻上,用丝绢帕子遮住脸挡着阳光,晒太阳。 这个小园子比较僻静,风景甚美,隔墙之外就是条巷子,园子里的桃花的伸到了墙外,粉灿的一片像是天边的云霞,引得一些行人驻足观赏。 裴暖支着耳朵,听着墙外有人在说话。 听声音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哥哥,你说裴大人家的姑娘好看吗?” 那男子轻轻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裴暖扯下遮脸的丝绢,甚是不解的喃喃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裴世昌从宫里回来后,有不少的名流的世家大族和寒门氏族都赶着上门来结交,裴家虽远离京城,可当年这风骨和名望都铭刻在心里了。 过了一会儿,待那两人走后,裴暖听见一阵马车轱辘轱辘的声音。 下车的是一个少年,似乎停下马车欣赏了片刻的桃花∶“三哥,你看着桃花开的多好看。” 另一少年似对这些风雅之事不感兴趣,声音清冷道∶“嗯!这有什么好看的。” “啧啧,三哥怪不得大家都说你不解风情,你这性子哪家姑娘会看上你,你看看宋家二郎,那多招姑娘喜欢。” “呵!宋家二郎与我何关。” “三哥,要我说你比那宋家二郎英俊多了,你改改性子定会有姑娘……” 少年打断他的话∶“你少和宋家二郎接触,此人深有城府,莫能测也。” 裴暖眯起眼,对此谈话颇感兴趣,宋子域年少成名,加之才华又卓越,竟然有人敢这样说他,她倒是想见见此人是谁。 裴暖把春月唤来,把竹榻收了。 裴暖顿了顿又道∶“对了春月你去找个一个梯子,放园子里。” “梯子?四姑娘你要梯子作甚。”春月搬着竹榻,嘴里嚷嚷道∶“四姑娘,你又做什么呀。” “不做什么。”裴暖伸了伸懒腰∶“春月我们去堂厅看看。” 春月放下竹榻,叉腰道∶“四姑娘,大夫人都说了你不能去堂厅。” 裴暖眉眼弯弯道∶“我们偷偷去。” 今日裴府可是门庭若市,门前来了一拨又一拨的马车,几乎京城的名流都来拜访了。 裴暖躲在帘子后面,偷偷朝着堂厅望去,王氏身旁围了一群衣香云鬓的妇人,裴父正在和几个男子交谈,而他大哥身边是一群少年郎,大约是年龄较近,他们谈论的还挺开心的。 裴暖的目光朝着裴奕那边望去,远远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袍,眸光中透着清冷的少年和一个身穿暗茶色衣衫少年和自己兄长站在一起。 裴暖目光轻轻落在他们身上,他们两人莫不是刚才在园子外说话的人。 裴暖依稀听他大哥叫道∶“林泽,林玄。” 裴暖听见这两个名字,惊讶的说不出话,原来他们俩是林国公家的公子,在党争之事上,林国公与宋丞相一向是水火不容,更何况储君之争。 春月在后面给裴暖把风,见着大管家来了,急忙唤道∶“四姑娘,快走,有人来了。” 裴暖带着春月溜出堂厅,又回到园子。 说起来京城世家大族中,权势最大的就是宋家,宋家家主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在朝堂上能与宋家分庭抗礼的就只有承袭爵位的林国公。 裴家早年在京城中的权势也大,后来因为淮南王一事,裴家选择明哲保身,放弃京城的权势,迁去梁州。 后来南淮王死后,无人镇守边疆,宣和帝一手提拔了谢家,谢家原本是三流的士族,后来经过宣和帝的提拔,如今也有齐身京城名流世家之趋。 裴暖脑中梳理着关系,将来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也好趋避利害。 临近酉时,来拜访的人少了,裴世昌草草的将他们打发了。 饭桌上,裴父叹了一口气,裴奕见裴父面带忧愁,不由问道∶“阿父,你这是怎么了?” “你阿父在担忧日后的事”,王氏瞥了一眼裴奕,冷笑道∶“今日那些上门拜见的人,有几个是安好心的!” “他们主意还打的真不错,都打到你妹妹身上了!” 裴暖抬起纯净无暇的双眸,担忧的望着王氏,王氏见到女儿白净的小脸蛋儿,缓下语气道∶“裴家都已经远离京城那么多年,如今突然回来,有心之人怕是会利用裴家。” 裴父琢磨了一番∶“夫人说的也是,如今京城的局势愈发剑拔弩张,若有心之人想要利用裴家,裴家可又是趟了混水,到时就脱不开身了。” “罢了,我寻个日子去见圣上,找个借口离京吧。” 分卷阅读23 裴家如今算是在京城安顿下来了,王氏时不时收到一些拜帖,能拒的都拒了。 倒是裴暖这段时间过的格外清闲,不用学礼仪规矩,王氏又不让她去宴会,省去了一些攻心斗角,待在园子里过的十分安逸。 裴家京城的老宅院比梁州的大了好几倍,裴暖在园子里种了些木樨树,等到八月木樨花开,就可以摘下来做桂花糕。 如今春光正好,园子里的月季花展瓣怒放,裴暖让春月去摘了一些,清早的花瓣最是新鲜,花瓣沾着晶莹的露水,经过夜里露气的晕染,那些花瓣可以用来做糕点,味道一定香软可口,剩下的还可以用来制成胭脂膏,涂抹在脸上格外的好看。 裴奕同京中好友游玩归家时,路过园子闻到了一股糕饼酥脆的香味,引得他口水直馋。 今早出去都没有怎么吃东西,如今闻到着酥饼的味道,惹的肚子咕咕直叫。 裴奕踏进园子,就见到自家妹妹倚靠在竹榻上吃着糕点。 “阿暖,你也太不仗义了,有吃的怎么不叫上你阿兄。” 裴暖伸伸舌,摊手道∶“阿兄,你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我想见你都还见不到呢。” 裴奕摸摸鼻尖,悻悻道∶“我有什么办法,他们宴请我总不可能推辞不去吧。” 说完裴奕毫不客气,直接拿起酥饼就往口里送,好不容易来趟京城,得和谢言好好聚聚。 晚饭后,王氏把阿暖叫去她的房里。 “阿暖,明日竹宴你随我一起去吧。” 裴暖一听,皱起了小脸∶“阿母,可以不去吗。” 王氏揉了揉额角,一脸无奈道∶“你以为我想让你去,可这次请柬上指名道姓写了你的名字,非去不可。” 裴暖垂眸,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让王氏知道宋家不怀好意,按照前世宋子域应该还在益州,还未回京。 夜里,南华街边的酒馆,烛火还在轻轻的摇曳,糊纸的窗子透出一个小洞,可见里面的人还在忙碌。 明日就是竹宴,这刚酿好的桑酒得备上。 酒馆的掌柜还时不时吆喝几句∶“动作快些,这桑酒可耽误不得。” 顾怀弯腰搬起两坛酒,扛在肩上,稳稳妥妥的放在另一边,掌柜十分满意这个不久前来的小伙子,力气又大,话又少干事多,明日就让他去邵府送酒。 第13章 (捉虫) 第二日,裴暖从被窝里被春月抓起来,开始一番精心梳妆打扮,从画眉到点唇,无一不精致。 春月拿着昨日制好的胭脂膏,勾了一抹,轻轻涂在裴暖娇嫩的鹅脸蛋上,顿时花菱镜中的人儿面色娇红,美不胜收。 春月从妆匣里,挑出一只红缨流苏簪,给裴暖轻轻戴上,裴暖看着镜中的自己惊讶的说不出话了,春月笑笑∶“四姑娘,今天你可真好看。” 王氏出门见到精心打扮一番的裴暖,亲昵的捏了捏小脸。 裴父和裴奕也出了门,父子两见到裴暖一时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裴父欣赏了一会儿,觉得十分不妥,他家的乖乖可不能被外面的那些小子瞧去了∶“阿暖,你去换一个簪花。” 裴奕也跟着附和道∶“对对,阿暖去换一个。”他家妹妹长的那么漂亮,可不能被看去了。 王氏看着裴父和裴奕,转头看着裴暖头上带的簪花,王氏蹙起眉,倒明白了裴父和裴奕的意思∶“今日竹宴会有不少的京城贵女,还是莫要招摇,春月去换一只素雅点的。” 那红缨流苏簪,戴在裴暖添了几分明媚之色,衬的裴暖那张桃花小脸格外娇艳。 春月看着裴暖头上的簪花,撇撇嘴四姑娘戴在头上多好看啊,最后春月还是依言回去,拿了一只素雅的簪花,王氏为裴暖戴上,母女手挽手出了门。 竹宴,乃是京华风雅之士的宴会,大家聚在一起品丝竹赋诗,喝三月的桑酒。 桑酒虽是出自民间,自前朝时就有饮桑酒习俗,每逢节日之季都会饮上一两口桑酒,寓意着祈福避凶吉。 三月桑葚刚刚鲜红,等到月末就会成熟,这竹宴的桑酒乃是用小青山上新鲜的桑葚酿成,喝起来鲜爽可口,女子们倒是喜爱的紧。 王氏在马车上,给裴暖讲了讲京城各家大户的关系,想到裴暖是第一次出门去宴会,王氏担忧会有人对裴暖不利,好让她提防着点,现在裴家已经跟许多世家大族没联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打裴家的主意。 虽然根据前世的记忆裴暖能推断一些事,可有秘辛之事她是不知道的。 比如说这谢家,谢家本是个三流小族,后跻身成为京华贵族,一路上虽有宣和帝的提拔,但在官场上能立足,可并不单靠宣和帝的提拔。 这宋家与谢家在官场上看似没什么联系,可这背后的牵牵绕绕可就多了,当年谢家还是三流小族时曾帮助过宋家,后来宋家为了报答谢家,让嫡出的二公子娶了谢家的小女儿做正妻,但没过几年谢家的小女儿就去世了,宋家匆匆的把人埋了 分卷阅读24 ,听知情的人说那谢家的小女儿是被硬生生折磨死的,但知道这段往事的人几乎不多了,王氏能知道这事也是当年在京中有个好姐妹,可惜那好姐妹去的早,如今也不在人世了。 王氏轻轻叹了一口气∶“这麻烦事,还是少摊上为妙。” 裴暖听完后,默默将此事记下,想不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事。 竹宴在京城南街口的邵府,这邵府是个赏竹的好去处,传闻说邵府的主人极其喜爱竹,在府里种了一片竹海,后来邵府的主人外出仙游,这宅子没人住了,到成了一个赋诗赏月,闲情逸趣的地方。 马车到邵府时,门口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裴暖跟着王氏下了马车。 京城中早已听说裴大人家有个女儿,不知是何模样,今日引起了不少人的谈论。 女子都爱比较,尤其是爱比较美貌和才艺,裴暖下马车时,感受到四面八方来的目光。 其实裴暖这张脸生的倒也面若桃花,可惜就是圆润了点,都说女子的样貌与身材都要恰到好处,减一分则瘦,增一分则肥,裴暖恰好应了后面,众人见了裴暖都不免摇头,可惜了。 这次竹宴来了许多世家大族,连谢家也来了。 裴暖下了马车,一眼就看见谢言倚靠在马车旁和一个男子说话。 王氏三言两语打发了那些八卦的人,也带着裴暖进了园子,园子被一片青翠的竹海包围,风拂过,令人倍感清爽。 这竹宴的规矩还是按着礼节来,男女不同席,分席而坐,裴父和裴奕去了另一边。 王氏想把阿暖带在身边,一起磕叨会儿杂事,谁知没一会儿,王氏当年京中的好姐妹来叫她去坐坐。 王氏有些犹豫,裴暖笑了笑,对着王氏道∶“阿母,你去吧。”有前世的记忆,竹宴她可以应付的游刃有余。 裴暖把目光落向那些女子,她们大都成群结伴的坐在一起,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声笑语,裴暖跟她们不熟,一个人坐在亭子,不免有些独出一格。 裴暖嘴角微微上扬,前世这场竹宴可是为她精心设局,宋家让宋溪故意接近她,后来俩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宋家为了裴家手中的权利,倒是费了不少的劲。宋家有一个嫡长子宋子域,两个嫡出的女儿,二姑娘宋时,三姑娘宋溪,二姑娘脾气暴躁,三姑娘性子单纯。 裴暖脑中仔细的想着有关宋家的事,耳边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裴暖缓缓抬头一看,眼前站了一个身穿鹅黄淡柳罗裙娇美的姑娘。 那姑娘说起话来,娇娇俏俏的,就像是春日的暖阳一般∶“你就是裴大人家中的四姑娘吧。” 裴暖既没摇头,也没点头眼神平静的看着她,心中一笑,人终于来了。 那姑娘扑哧一笑∶“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裴暖看着宋溪,故作惊讶道∶“你是宋家的三姑娘吧。” 宋溪一愣,没想到裴暖会认识她。 裴暖见她愣住,弯起眉眼道∶“我在梁州就听说宋家的三姑娘容貌无双。” 宋溪闻言,亲切的拉着裴暖的手∶“你初来京城,肯定对一些事儿不熟悉,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裴暖点点头,但是她也不算是初来京城,她在京城出生,在七岁的时候才离开京城去了梁州,只是以前的事太久了,对京城的已经已经模糊不清了。前世她嫁给宋子域,也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对京城也算熟悉吧。 竹宴还有好一会儿开始,宋溪笑道∶“这竹宴可不单单就是听丝竹管弦,也有好多好吃的。” 说到吃,这倒是勾起了裴暖的一丝兴趣,裴暖微微仰头问道∶“都有什么好吃的。” 宋溪扒着手指,慢慢数道∶“春笋烧鸡、盐鲜汁甘笋、素包笋……” 听起来都不错啊,裴暖眼睛都亮起来了。 宋溪拉过裴暖,悄悄附耳过来,略带诱惑道∶“怎么样,想不想去后边看看。” 裴暖看着宋溪,点了点头,她倒是不怕宋溪会对她做什么。 出了亭子,是一片青青竹海,青石板铺出了一条小路,还叉出了几条分路交错在一起,路上裴暖一搭一搭跟宋溪聊着。 裴暖环顾四周∶“这里长得几乎都一个样,不会走迷路吗?” 宋溪肯定道∶“放心不会迷路的。” 宋溪带着裴暖走了一条小路,裴暖眯起眼,宋溪对这里倒是挺熟悉的。 走在竹林间,只听见竹叶沙沙作响声。 裴暖扭头间,见到了竹叶间隐匿着一个身穿旧布衣的少年,少年肩上还扛着担子,拴着两坛酒。 裴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顾怀怎么在这里?想起在梁州都碰见他两次了,这次在京城又碰见了,世上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吧! 顾怀放下肩上的担子,神色阴郁的站在竹子后,面色冷的吓人,嘴里无声对着裴暖道∶“过来。” 从裴暖的角度看去恰好能看见顾怀的脸,裴暖心中一动,顿时有了猜测,难道顾怀是故意让她看见的! 分卷阅读25 裴暖看着走在前面的宋溪,心里略微抱歉,本想将计就计和她做朋友,裴暖悄然无声往一条岔路退去。 等宋溪回头时,身后早已没了裴暖的身影,宋溪跺跺脚,不免有些着急∶“人怎么不见了,哥哥交代我的事怎么办啊。” 一阵风袭来,裴暖感觉自己的腰肢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揽过,眨眼只见自己似乎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裴暖被轻轻放下,微微瞥眼发现竟然顾怀放下肩上的担子。 裴暖按捺住心中的怪异,她与顾怀本来就没什么交集,如今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有何用意呢? 裴暖琢磨着该怎么开口,顾怀就开口了∶“宋家的人,你还是少接触!” 裴暖好奇的看着顾怀∶“你告诉我这个做甚?” “还有你认识我吗?”虽然裴暖认识顾怀,但那是因为前世,但按着今世的时间点,顾怀不应该会认识自己啊。 顾怀抬眼,瞥了一眼裴暖∶“呵,在白骅寺都见过两次了。” 这也算认识,裴暖想了想,算上梁州都已经见过四次面了吧,裴暖看着顾怀一阵子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 顾怀脸色缓了缓,又开口道∶“宋家对你不怀好意,你还是少和他们接触。” 裴暖看着顾怀,蹙起眉喃喃道∶“难道我脸上写着一副好骗的样子?” 顾怀挑起担子,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骂了一句笨蛋,直接走了。 裴暖撇下嘴,看着顾怀就这样走了,鼻子轻嗤了一声,这算什么。 看了看四周,裴暖发现这里全是一片竹子和纵横交叉的路,裴暖咬了咬嘴唇,一脸迷惑该走那一条路呢? 裴暖想了想,既然找不着路就算了,反正待会儿有人会来找她,裴暖随意找了一处干净的青石板,用帕子擦了擦坐下,撑起脑袋想着刚才的事,宋家拼命的拉拢裴家,还真是不折手段。 裴暖起抬头,看着挨挨挤挤的竹叶缝间,透过一缕一缕的阳光,斑驳的竹影照在她身上,还真还念梁州无暇的时光。 裴暖伸了伸懒腰,脑中忽然想起顾怀,他们在白骅寺草草见过几面,但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前世的顾怀帮过自己,可自己还没感谢他就被毒死了。 清风拂过,吹起裴暖额前的碎发,不自觉想起了前世的顾怀少年落魄,后来投军边疆,战场杀敌,立下赫赫战功,重回朝堂,一生过的跌宕起伏,也不知他最后是什么结局。 裴暖脑中想起了白骅寺的那个梦,心中蓦的一怅然,莫不是顾怀最后结局就是国破家亡,城台自刎,了却一生,可似乎又不尽然。 裴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异样。 第14章 裴暖坐了好一会儿,似乎隐隐约约间听到春月的声音了。 “四姑娘,你在哪儿?” 裴暖起身寻声而去,见着春月累的满头汗。 春月看着裴暖,紧提的心终于放下,累的直喘气∶“四姑娘,你…你跑哪儿去了,我走了一会儿,你就不见了。” 裴暖∶“宋家的姑娘邀我去找吃的。” “找吃的?找什么吃的”春月有些摸不着头脑∶“四姑娘你知道吗,你可把大夫人急坏了。” 裴暖拉着春月的衣袖道∶“我本来是坐在亭子里,谁知宋家的三姑娘说想带我去后厨看看。” 春月总算是听明白了∶“四姑娘,你是说宋家姑娘带你来这儿的。” 裴暖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春月四处张望∶“可我也没见到宋家三姑娘。” “我这不是迷路了嘛,和宋家姑娘走丢了!” 春月看了一眼裴暖抚了抚额,原来是迷路了,大夫人看见四姑娘不见了,急的都差点要去叫人了。 春月又开始絮絮叨叨了∶“四姑娘,下次你可不能在乱跑了,至少要去哪儿也得让我跟着。” 回到宴席,王氏看着裴暖安然无恙,终于舒了一口气。 王氏蹙起眉,就是一顿教训∶“阿暖,你跑哪儿去了,不是让你在亭子好好呆着!” 裴暖跑过去拉着王氏的袖子,泪眼汪汪,这招对她阿母百试不爽∶“阿母,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听着女儿撒娇的语气,王氏的心软了一半,伸手戳了戳裴暖的脑袋∶“下不为例!” “对了,阿暖你跑去哪儿了。”王氏端起茶水,轻啜了一小口问道。 裴暖看着春月,春月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王氏听完后,放下茶盏∶“原来是迷路了,不过这宋家三姑娘接近你作甚。” 王氏仔细思索了一番,关于立太子一事,宋丞相的态度虽然还不明,但估摸着怕是站在三皇子这边,王氏脸色当即的沉了下来,宋家莫不是在打裴家的主意。 裴暖把头撇向另一边,只见宴席中间,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身着白衣轻衫的男子,指尖灵活的动着,传来一阵清扬的琴声,似玉珏相击般出发一阵铿锵有力之音, 分卷阅读26 只听见四周发出一阵惊叹和赞许。 裴暖轻轻一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见四皇子的琴音,宣和帝一共有四个皇子,恰好这四皇子年龄最小,平日里就好音律,对朝政莫不上心,对着风雅之事倒是喜爱的紧,弹得一手好琴,喜欢去寺庙里找大师解禅。 没想到这次竹宴竟然能听到四皇子的天籁之音,裴暖脑中努力的想了想前世四皇子的结局,但前世与四皇子根本没什么交集,如今怎么想也是徒然。 王氏转头看着裴暖呆愣愣的模样,也不像是在听琴音,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还是趁早回去吧。 竹宴上觥筹交错,笙歌纵舞,裴暖对这些事不怎么感兴趣,只想尝一尝桑酒是什么味道,她还没喝过桑酒了,前世的宴席她几乎就没去过,而上好的桑酒就只有三月末才有。 王氏见着裴暖心不在焉的模样,摸了摸裴暖的头∶“罢了,阿暖我们回家吧。” 裴暖闻言支支吾吾道∶“回家!阿母这、这竹宴可还没结束呢!”桑酒都还没喝。 王氏瞥了裴暖一眼∶“你看你心不在焉的模样,这竹宴就是来听听琴,赏赏竹,你听的进去的吗!” 裴暖挠挠头,知女莫若母,她确实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但是她想尝一尝桑酒是何味道啊。 “行了,我去找你你阿父,给他带个话说我们走了。” 王氏盯着裴暖,说一不二道∶“你就给我好好待在这里,不许乱跑。” 裴暖乖乖坐下,等着王氏回来,目光一瞟一瞟的到处乱看。 春月待在裴暖身边,忍不住嘀咕道∶“四姑娘,你别看了。” 裴暖后知后觉,忽然想起件事∶“春月,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春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有人塞给我了一张纸。” 裴暖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然后把纸收入袖口里,心中似是明了这纸是谁送的。 * 顾怀从竹海出来,挑着两坛桑酒往后厨去。 酒馆掌柜见着顾怀来了,捏着胡须道∶“哎呦,小子你去哪儿了,快把酒抬进去。” 顾怀默不吭声,把刚酿的桑酒搬进去。 来来去去好几趟,终于搬完了。 晌午太阳正烈,竹下几个赤|身|裸|背的长工,正在埋头吃饭,今日竹宴后厨给来搬酒的长工准备了午饭。 酒馆掌柜的从怀里拿出一个金袋子,笑眯眯的给每个长工发了二两银子,这次桑酒味道极好,上面的贵人赏了不少的银两。 顾怀收下银两放入怀中,掌柜拍了拍顾怀的肩∶“好好干,以后有的是银子。” 酒馆掌柜抱着自己的小金袋∶“今日就放你们半天假。” 回到裴府,裴暖还心心念念着桑酒,等到酉时裴父和裴奕从竹宴回来了。 裴暖趴在案几上,心中有了主意,夜里凉风习习,月光如水,裴暖让春月把竹榻搬出来,她打算乘会儿凉。 春月把竹榻搬来,还贴心的备了一些鲜果。 裴暖把春月打发了,在园子里待了一会儿,园子隔墙之外就是小巷子,裴暖心里打着小九九,裴家的宅院有些年头了,这园子里的墙不是很高,搭个梯子出去还不容易。 等到夜深了些,裴暖费劲的把梯子搬来,提着裙子爬上梯子。 桃花盛放的时节已经过了,如今枝头上的桃花快谢败了,落下了一地的缤纷。 裴暖爬到墙上,往墙下看了瞟一眼,谁知这一眼,把她吓个半死,脚跟都没站稳,直接落入一个的怀抱中。 裴暖死死闭上眼,隔了好一会儿才眯开一条缝,看到一张清俊面无表情的脸,裴暖吓的赶紧从顾怀身上下来,脸上微微有些红晕。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风拂过,吹起衣衫两人的衣衫。 顾怀板着一张脸,没什么好脸色道∶“大晚上的你爬到墙上做什么!” 裴暖没想到爬个墙都能遇见顾怀,呆怂着脑袋道∶“赏月。” 顾怀看了裴暖一眼,冷哼了一声∶“赏月?” 裴暖心中一气,指着顾怀,一副都是你的错的模样,有理有据道∶“我在上面好好的,要不是你吓我,我怎么可能会摔下来。” 顾怀被裴暖那副模样气笑了∶“是么!” 裴暖本来就是做贼心虚,大晚上偷偷溜出来的,这气势立马就弱下去了,支支吾吾道∶“是、是啊。” 裴暖看着顾怀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反问道∶“那你大晚上的在这里做什么?” 顾怀看着裴暖一眼,慢慢的吐出两个字∶“赏月。” 裴暖一听,撇撇嘴,信你的鬼话。 两人心怀各异一前一后走在街上,谁知顾怀突然转身∶“你跟着我干嘛。” 裴暖停下脚步,气鼓着腮帮子反驳道∶“我哪里跟着你了。” 一路走到酒馆,顾怀停下掀起帘子钻进去。 裴暖扬起头看着头上的门匾,洋洋洒洒写着两个大字——酒馆。 分卷阅读27 掌柜打了个哈欠,看着顾怀回来了,正准备关门。刚一踏出门,就看见门外站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掌柜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轻,生怕吓着小姑娘∶“小姑娘,你有何事。” 裴暖眼睛亮晶晶的问道∶“掌柜有桑酒吗?” 掌柜一听有生意,连忙应道∶“有有。” 转身进门,掌门耸耸肩,嘴里喃喃道∶“真是奇怪了,大半夜一个小姑娘出来买酒。” 掌管看着顾怀,指使道∶“小子去搬一坛桑酒来。” 掌柜顿了顿,道∶“不不,你去把那汝窑瓷装的桑酒拿来。” 顾怀依言,去酒窖拿了一瓶。 掌柜敲着算盘,指了指门外∶“外面有个小姑娘,你把酒给她。” 顾怀掀起帘子,把酒拿在手里,时不时掂量两下。 裴暖看着顾怀手里拿着桑酒站在门外就是不给她,裴暖不由的蹙起眉∶“你倒是把酒拿来啊。” 顾怀似笑非笑道∶“你溜出来就是为了这桑酒。” “是又怎么样。”裴暖摊出手∶“反正银两我付了,酒给我。” 顾怀叹了一口气,心里奇怪的异样翻涌而起,压得他有些难受,语气有些低沉道∶“走吧。” “走?去哪儿啊。”裴暖看着他。 “送你回家。” 裴暖埋着脑袋,跟在顾怀身后,两人都不说话,异常的沉默。 裴暖抬头仰望一下天,今夜的月色格外清朗,皎皎月光落在顾怀清瘦的身上,似乎被镀了一层银光。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裴府的后墙。 顾怀长臂轻轻搭在裴暖肩上,纵身一跃,翻过白墙,裴暖还没来得及反应,顾怀就已经无影无踪了。 裴暖怀中抱着桑酒,看着那面白墙,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屋。 等裴暖回屋了,顾怀才从树上跳下,转身离去。 寂寥无人的街上,顾怀一个人缓步慢行,心中乱的不像话,似乎有些东西已经深入骨髓了,怎么也剔不掉了。 裴暖把灯点上,打开陈封的桑酒,一股馥郁的香醇之味扑面而来。 灯下美人,纤手持于玉瓷杯,轻饮桑酒。 裴暖细细饮着桑酒,口中弥漫着酒香和桑葚的味道,细细一品竟有丝酸甜。 窗外的婵娟,已经藏在云后。 第15章 离竹宴过好几天,京城下了一场雨,洗净了一片嫩意,山上变得一片青苍。 听闻离京城不远处,有一座小庙,香火虽不盛,可风景甚是不错。 裴暖双手托腮,趴在案几上,听着王氏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不过那座小庙倒是挺奇怪的,离京城那么近,按理说香火应该挺多的啊。 王氏敲了敲裴暖的头∶“你知道什么,那小庙一座菩萨都没有,谈什么香火。” 裴暖咂咂嘴∶“一座菩萨都没有,那还去什么。” “小庙虽无菩萨,可那里住了一个隐世的大师。” 裴暖还头一次听说,小庙上住了一个隐世的大师。 最近裴父终于闲下来了,恰巧也想再看看着京城的风景。 裴暖撇撇嘴,只好和王氏一起去。 路上,裴暖趴在马车窗外,伸头看着一路绿意盎然,没想到时间过的那么快,来京城都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裴兰和裴狄在梁州过的好不好。 裴狄那小家伙,还给自己写信,问裴父和王氏什么时候回去。 空山新雨后,清溪江上,白鹭飞,戴着青箬笠的艄翁披着蓑衣,悠闲自乐的垂钓。 行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到了,裴暖仰头看了看这座小山,山倒是不高,颇有几分清新秀丽的味道,尤其是雨后,空气一阵甜润。 出来游玩,王氏准备了不少吃的,裴暖一踏一踏的走在最后面,春月给裴暖拿着吃的,兴致勃勃。 山上的箬叶开得极好,被雨水洗了一番,叶子嫩绿嫩绿的。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依稀可见屋子的檐角,檐角挂着一条一条的红绸,随着风轻扬。 爬了一路,王氏有些累了,想去小庙歇会儿脚。 裴暖跟着裴父和王氏进了小庙,裴暖四处打量着小庙,其实这也不是座小庙也算是个古刹,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久远的气息扑面而来,陈旧的砖瓦长满了青苔,绿树成荫的古树立在川井中,几乎盖住了屋瓦。 裴父的目光也落到古树身上,缓缓开口道∶“这棵古树都已经是前朝留下的了。” 裴暖望着这棵树,喃喃道∶“岂不是已经有一百多年了。” 这座小庙格外冷清,耳畔依稀都能听见棋子落下的轻响声。 裴暖扭头看去,才发现树下坐着一个老和尚一人在独自博弈,看上去颇为脱凡超俗。 裴父行了个礼∶“道云大师,我们一家人上山游玩行至此处,想在这歇息一会儿,打扰了。” 分卷阅读28 那老和尚含笑,轻轻摇头∶“裴大人,无妨。” 裴暖看了那老和尚好几眼,那不是在白骅寺遇见的老秃驴吗! 裴暖咽了咽口水,或许是裴暖的目光太直接了,那老和尚竟然起身朝着裴暖走来,伸十合一道∶“施主,好久不见。” 裴暖没想到这老秃驴还记得自己。 道云径直走向裴父,祥和道∶“裴大人可否愿意陪老衲下盘棋。” 裴父自是点头答应。 大齐建国不过百年,这小庙也存在了百年之久,传说这座小庙也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不知为何至今还存在。 裴暖对这儿颇有兴趣,四处转了转,果然如王氏所说,这里一尊佛像都没有,进了屋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裴暖还跑去摸了摸柱子和墙上的画。 春月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小声道∶“四姑娘,你消停点。” 裴暖拍拍手∶“没事,我就看看。”这古刹看着挺小的,谁知走进来里面还挺大的。 春月看着越走越偏,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上前拉住裴暖的衣角∶“四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裴暖眼睛往那边瞟了瞟∶“春月,你瞧那边还有一个偏殿,我们看一眼就回去。” 春月拗不过裴暖,只好跟着裴暖一起。 那偏殿在山崖边上,是一间独立的屋子,春月怎么看都觉得瘆人。 崖边长着蔓草,远看过去青青一片。 踏进偏殿就是一股木头腐朽之气,梁上挂着蛛网,这里年代久远再加上长久没人修葺,看来这里很少有人来。 裴暖捂住鼻,四处看了看,春月绷紧了神经跟着裴暖,这里给她的感觉怪怪的。 偏殿里没有佛像,倒是有一些旧灯盏。 春月小心翼翼的跟在裴暖身后,眼睛四处乱看,忽的看见阴暗的角落里有一滩血迹,春月吓得惊呼出声。 “四姑娘,我们快走吧!”春月咽了咽口水,往阴暗的角落指了指,吓得快哭了∶“那里有血迹。” 裴暖往阴暗的角落看去,只见地上有一滩未干的血迹,裴暖走近了几步,春月连忙拉住裴暖∶“四姑娘别去!这里这么偏僻,万一有什么凶恶之徒怎么办!” 裴暖深吸了一口气,安稳住春月∶“去点一盏灯来。” 春月咬咬牙点了一盏灯来,裴暖端着灯盏往里走近,地上触目惊心的血迹越来越多,只见角落里躺着一个受伤的男人,脸上全是血迹,身上全是刀剑伤口,几处伤口都已经发肿溃烂,伤得这么重,不知还有命没有。 裴暖蹲下,伸手轻轻探了探他的鼻息,抿着唇开口道∶“春月,去找些水来。” 春月皱起眉∶“四姑娘,你要救他。” 裴暖点了点头∶“这人还有鼻息,还没死。” 春月绞着手帕,纠结道∶“四姑娘,这要是被大夫人和老爷知道了,你可别想出门了,等着被关禁足吧。” 裴暖看着春月,一本正经编排道∶“书上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春月我们不能不见死不救。” 春月说不过裴暖,认命去外面找些一些水,用叶子盛着回到偏殿,帮着裴暖小心翼翼扳开他的嘴,喂了一点水。 春月用自己的手帕,简单的给他包扎了一下几处伤口,春月撇撇嘴,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弄完一切,春月催着裴暖赶紧离开偏殿,一刻也不想多待。 待她们走后,地上那男子恍惚睁开了一条眼缝。 回到古刹,裴父恰好和那老秃驴下完棋,裴暖心中舒了一口气。 王氏正好出门,看着裴暖头上满是汗∶“阿暖,你去哪儿了。” 裴暖心虚的撇开目光∶“随便逛了逛。” 王氏戳了戳裴暖的头∶“这里可不能乱逛。” 裴暖伸伸舌,王氏给了裴暖一个警告的眼神∶“现在正值多事之秋,阿暖你切莫乱跑。” 王氏听说,最近京中出现了一个采花贼,闹的人心惶惶,不管是不是道听途说,还是得万分小心,如今她可就阿暖这一个宝贝女儿。 回到京城,临近晌午时分。 京郊,小庙山下,一匹快马带着风尘从荆州飞驰而来,梁胄背着行囊从小青山风风火火赶来。 京城门口,梁胄找了一家小茶铺,茶铺的老板是个女人,那女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淡粉的纱裙,倒茶时翘着兰花指,看上去风韵犹存,梁胄看了那女人好几眼。 最后走时,那女人送一身行头给他,梁胄还颇为感激。 梁胄带着笠帽进了京,京城他可是好久没来了,上次来京城都是两年前的事。 这京城依旧热闹繁华如初,熙熙攘攘的人群,梁胄穿梭其间晃了一圈,过了半晌梁胄发现似乎自己迷路了。 梁胄抬眼看了看天,这都快晌午了,顾怀怕是等的不耐烦了。 梁胄蹲在路边上,戴着个笠帽,正想逮个人问路。 谁知来了个漂亮姑娘站在他面前, 分卷阅读29 梁胄有些摸不着头脑,抬眼问道∶“姑娘,有何贵干?” 那姑娘指着他,大叫道∶“来人,把他抓了!” 话一说完,来了几个军吏,二话不说把梁胄给绑了。 梁胄还没说话,嘴就被堵上了。 夜里,城南巷口,破旧的院子里,梁胄脱下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大骂道∶“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竟然有人说他是采花贼,害得他被关大牢,要是被他爹知道了,怕是要剥了他的皮,梁家的名声都被毁了,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顾怀给梁胄递了一杯茶过去,梁胄连喝了好几口,颇为不忿道∶“顾怀,你说你见过怎么英俊的采花贼吗!” 天子脚下,他还不敢动手,活生生的被人抓去蹲大牢。 顾怀看着他,抿了一口茶,从怀里拿出一幅画像∶“你仔细看看,你穿的是不是他的衣裳。” 梁胄接过画像,咬牙道∶“我就说这茶铺老板人这么好心。” 顾怀指了指画像上的人∶“你就不觉得,这人看上去眼熟吗。” 梁胄伸头又看了一眼,指着画像道∶“这人看上去半男不女的…” “等等!这人莫不是当年那个传旨太监。”梁胄脑中忽的灵光一现∶“当年你家出事后,这个太监就不见了。” 梁胄拿着画像,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过了这么多年那太监差不多都五六十岁,画像上的容颜跟今日他见到的茶铺老板娘,简直相差不多。 梁胄咂咂嘴∶“真邪门。” 顾怀收起画像∶“给小青山的弟兄报个信,无论如何给我找着他!” 梁胄赤|着膀子,抓来一只信鸽,把顾怀说的事写在信上。 三更时分,带着丝丝凉意。 裴府,春月给裴暖点好熏香后,回了小房。 春月正准备宽衣躺下,谁知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衣,眉骨冷厉,充斥着危险气息的男人,春月直噜噜的看着他,眨一眨眼转瞬就被吓晕了。 第16章 春月被活活吓晕了一夜,楚楠拿着手里的丝帕在梁上睡了一夜。 那日,待她们走后,楚楠意识恢复了不少,头脑也清醒了不少,看见伤口被人包扎过,地上又有脚印,楚楠比划过那脚印的大小,一比便知是女子的脚印。 后来楚楠问了古刹里的老秃驴,方知原来那日有人来过,不过那老秃驴怎么也不肯告诉自己有谁来过,楚楠看着伤口处的丝帕,寻着丝帕的线索一路寻到裴家。 天微亮时,春月缓缓醒来,发现自己半躺在地,而头在床边,春月动了动脖子,一阵酸痛,本能的伸手揉了揉脖子。 春月脑袋一片浑浊,头一转,不知何时帘子后倚靠着一个黑衣男人,春月吓得顿时清醒,刚想大叫救命,那男子身影一晃,突然伸手点住春月的哑穴。 春月瞪大眼睛,楚楠看着春月的表情有些好笑,眼中既害怕,又充满怒气。 楚楠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春月吓得腿都软了,这是何意,要给自己下毒?还是要把自己给杀了? 楚楠从木匣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春月眨了眨眼,这是要给自己下毒! 楚楠突然伸手结了哑穴,春月吓得死死闭眼,谁知等了半天没什么动静。 春月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着楚楠结巴道∶“你、你怎么还不喂毒。” 楚楠随意坐下,撑着脑袋道∶“我改变主意了。” 春月脸都吓白了∶“你想换个法子杀人。” 楚楠摇摇头∶“不不。” “那你想做什么。” “见裴四姑娘。” 春月一听立马就急了,撸起袖子就开骂∶“好啊!原来你就是那个贼人。” 最近京城采花贼之事,闹的沸沸扬扬,没想到这贼人竟然跑来裴家了。 春月怒瞪着他∶“你给我等着!” 春月走的急,一不小心绊倒了一个东西,只听见砰的一声,一个玉瓷壶摔下了。 小屋的动静不小,引来了一些婢女。 春月慌张的推门而出,张口大叫时,那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春月赶紧去看裴暖,此时裴暖正起床。 看见春月慌张的模样,裴暖蹙起眉问道∶“春月,发生了何事?” 春月将今早发生的事悉数告诉裴暖,裴暖听完后眉心微敛。 连续几夜,裴暖院子里外都有侍卫守着,都没抓到春月口中的采花贼。 最近王氏连门都不让裴暖出去,裴府守夜的侍卫多了好几批。 又是夜,月色清凉如水,裴府。 春月睡得正浓,恍惚间睁眼又被梁上的黑影给吓到了。 不知何时,楚楠又来了。 春月指着他,瞪大了眼,话说不清∶“你、你怎么又来了。”裴府的侍卫那么多,他是怎么进来的。 楚楠从梁上轻轻跃下∶“我的事 分卷阅读30 还没办完了,我要见你们家裴四姑娘。” 春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楚楠轻轻点了哑穴,春月心中一阵后怕。 “走,去见四姑娘。” 裴暖是被一阵玉瓷的轻响声唤醒的,缓缓睁开眼就发现,重重纱帐外的案几上坐着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敲着玉瓷杯。 裴暖心中一惊,默不出声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隔着纱帐看去,依稀可见是个男子的身影,看来京城采花贼的传言不假。 春月站在一旁死死瞪着楚楠,恨不得给他一刀子。 楚楠忽的出声∶“裴四姑娘。” 裴暖握紧匕首,身子微微抖了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来者何人。” “江湖漂泊的散人,楚楠。” 楚楠起身,言简意亥道∶“我楚楠平生从不欠人恩情,那日山崖偏庙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恩。” 裴暖闻言缓缓放下匕首,脑中觉得这个名字甚是熟悉,似是想起了什么,裴暖放下手中的匕首。 楚楠解开春月的哑穴,朝着裴暖道∶“最近的事抱歉。” 春月活动了一下身子,愤愤的指着他∶“原来你是来报恩的,但有你这样报恩的吗!闹的裴府人心惶惶。” 楚楠看着春月,微扬起嘴角∶“这事不是你闹的吗,你自己说有采花贼。” 春月没好脸色,恨了楚楠一眼。 裴暖缓了一口气,隔了好一会儿纱帐才传来她的声音∶“我的任何要求你都答应?” 楚楠∶“一诺千金。” 裴暖一笑∶“好,我身边缺个暗卫,从今夜起你就到裴府来。” “两年。”楚楠伸出手指∶“两年时间,我听你差遣。” 春月在一旁急的跺脚,这个男人来历不明,四姑娘怎么可以信任他。 裴暖从枕下拿出一块玉珏,轻唤道∶“春月,你过来。” 春月掀起纱帐,走到裴暖床前,满脸担忧∶“四姑娘。” 裴暖把玉珏放到春月手里∶“这个给他。” 春月转头看着纱帐外的楚楠,一肚子气,透过纱帐伸出一只手臂,恨恨道∶“喏!给你。” 楚楠接过玉珏,单膝跪地∶“好!从今夜起你就是我的主子,任凭差遣。” 裴暖摆摆手∶“你先下去,我有事会唤你。” 待他走后,春月满脸不解的问道∶“四姑娘,你为什么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当你的暗卫?那个楚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春月越想越坏,越想越着急∶“就算他不是采花贼,万一他是什么朝廷逃犯怎么办!他对四姑娘你图谋不轨怎么办!” 裴暖伸手敲了一下春月的脑门∶“他要是图谋不轨,早就动手了,哪里还等到让你给阿父报信。” “春月,他的伤应该还没好,你去找点药给他。”裴暖好笑的看了春月一眼。 春月一听,连忙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我不去。” “他现在再怎么说也算是裴府的人了,你要一视同仁,不能歧视。” 最后,春月苦兮兮的出门,去老管家那里找药。 回到屋,春月一仰头,正想哀嚎一声,谁知楚楠冷不丁的蹲在梁上看着春月此刻的模样。 春月收回嘴,指着楚楠,整个人都不淡定了∶“你、你怎么在这里。” 楚楠蹲在梁上,回答的理所当然∶“我只认识这儿。” 春月深吸了一口气∶“不行,你赶紧出去,我要睡觉了。” “我也要睡觉。”楚楠道∶“我就睡梁上。” 春月抽抽嘴,颇为不解,这人怎么老喜欢待在梁上,当梁上君子。 * 酒馆生意如火如荼,掌柜近来的心情十分不错,赚了不少的银子。 顾怀依旧在酒馆做苦力,后来梁胄那小子不知道抽什么疯,也跑来当长工,掌柜自是欢迎,正巧他最近缺长工。 来的第一天,梁胄觉得什么都稀奇,这儿看一下,那儿碰一下,引泉水的器具,酿酒的蒸馏桶。 掌柜拿着算盘,一巴掌打在梁胄头上∶“小子,你给我小心点,这东西要是摔烂了,看我不宰了你。” 梁胄立马笑着赔谢,转头就把话给忘了,悄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顾怀,你说要是把这酿酒的工序搬到小青山,那岂不是天天都有酒喝。” 掌柜在柜台,忽的打了一个阿嚏,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酒馆的长工不只要搬酒,还要去搬水,京郊柳堤的水,可是一潭好水,那水清澈无比,可见底,柳堤连着清溪江,清溪江是由雪山上的泉水汇集而成,酿出来的酒香醇无比。 四月的水质正好,用来酿酒甚是不错。 每日,顾怀和梁胄都要去京郊拉水,顺便还要弄些柴火回来。 一去一来,梁胄倒是熟悉了不少京城的小路。 载货的马车,路过那日的茶铺,梁胄心中想起就一阵憋屈,那太监的下落,如今还未明。 分卷阅读31 顾怀也不急于一时,这次来京城不只是要找那个传旨太监,还有一些事要弄清楚,比如裴家为何会搬离京城,迁去梁州。 第17章 楚楠算是在裴家待下了,春月是怎么也看他不顺眼。 平日里没事就在裴暖面前嘀咕几句,说两句他的坏话。 裴暖放下手中的笔,吹干了墨迹,缓缓道∶“春月,疑人勿用,用人不疑。” 春月闻言,瘪瘪嘴,在她心里楚楠就是个坏人。 裴暖摇头一笑,至少前世楚楠是个忠心不二的人。 那时裴暖嫁入宋家已经快两年了,年关已至她在走廊上遇见了一个受罚的侍卫。 裴暖见他冬□□着单薄,跪在雪地里,便召来下人问了缘由,听说这人是二姑娘宋时在小庙山救的,这个人跟了二姑娘不少时间,不知怎么就犯了规矩,二姑娘一气之下让他来罚跪,裴暖依稀打听到这人叫楚楠。 后来,宋时痴迷林家三郎,得知林家三郎竟然喜欢荆州梁家的五姑娘,派楚楠去梁州杀梁家五姑娘,事情败露后,这事被楚楠全部揽下,担了责任,也不知最后楚楠怎么样了。 想起前世,裴暖觉得楚楠可惜了,悄无声息叹了一口气。 今世他可以为自己所用,在自己身边当个暗卫,也总比遇见宋时好。 时间悄然飞逝,转眼间柳堤已是一片淡青色。 裴暖最近的心情有些烦躁,离宋子域回京已经不远了。 采花贼一事在京城渐渐没了听闻,王氏也准许裴暖偶尔出门。 裴奕最近见裴暖闷闷不乐,想是在家待久了,便提议让裴暖跟着他去京郊踏青游玩。 王氏也没拦着,想在有裴奕也没什么问题,便准许了,裴暖听说能出去玩,心情倒也高兴了不少,连饭都多吃了一口。 夜里,春月准备了一堆东西,出门的衣裙,一些瓶瓶罐罐。 裴暖看着春月道∶“带那么多,春月你能拿吗。” 春月放下手中的包袱,理所当然道∶“有楚楠在,这些东西算什么。” 裴暖笑了笑,春月这事是变相的给他找事做。 外出踏青的天色明媚,暖阳高照,京郊外的马车不少,春月去找位置停放马车了,裴暖倒是没让春月和她一起,算是给她放了半天假。 下了马车,裴暖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谢言也来了。 谢言依旧是那副少年明朗的模样,见到裴暖一点也不意外,乐呵呵的打招呼∶“四妹妹。” 裴暖回了一个眉眼弯弯笑容。 谢言熟稔的揽过裴奕的肩,语气颇有些抱怨道∶“裴奕,你瞧你来京城都好久了,我可是才见到四妹妹。” 也是王氏根本不会让裴暖独自出门,竹宴那次虽见着面了,但说不上话。 裴奕摊摊手,无奈道∶“我有什么办法,阿母又不许阿暖随便出门。” 谢言放开裴奕,对着裴暖拍拍胸脯道∶“四妹妹,你放心今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一听到吃,裴暖双眸都亮了。 离京郊不远处,有处柳堤,这柳堤的位置非常绝妙,连接了清溪江,江水里的鲈鱼每逢槐月都会溯游至此,柳堤的鲈鱼,鲜滑细嫩,肉肥味美,若是烤起来,滋味定是鲜美。 裴奕看了一眼谢言,犹豫道∶“这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可就惨了。” 这柳堤的鲈鱼可不能乱抓来吃,小庙山上的道云大师可说过,这鲈鱼乃是祥物吃不得,为此宣和帝还下了个规定,不允许杀捕鲈鱼。 谢言扬眉一笑∶“嘿,这事你不说出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四妹妹知。” “怕什么!” 谢言把马拉过来。 这么一说,裴奕心底有胆了。 柳堤的景色甚是不错,青柳依依,长枝垂入水中,水中倒映着湖光山色,与天似乎融为一体。 谢言对这里可是十分熟悉,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两三下挽起裤脚,下水捞鱼。 裴奕自觉的跑去拾柴火,裴暖撇撇嘴,怪不得阿兄每次回家,那衣裳不是这里脏,就是那里脏,原来都是去打下手了。 忙了一会儿,谢言在水中抓到了两条鲈鱼,飞身上岸,跑去把鱼处理了一下,没多久那鱼就架在树叉上,烤上了。 不一会儿,鱼肉的香味就传来了,裴暖咽了咽口水,这鱼尝起来应该不错。 谢言熟练的烤着鱼,还让裴奕去寻些木香叶回来,这烤鱼可不能少了木香叶,要不然吃起来就没味儿了。 裴暖坐在矮石头上,撑着下巴,闻着鱼的香味,摸了摸肚子。 谢言见此笑道∶“四妹妹,这鱼就快好了。” 裴暖倒是有些好奇问道∶“手法如此熟练,想来这样的事你应该做过不少。” 谢言咧嘴一笑∶“那可不是,我自幼跟随父亲上战场,烤个鱼自是不在话下。” 说到战场,裴暖想起自己从未 分卷阅读32 去过北边,听说那边风景辽阔,奇景甚美,不由问道∶“北方的风景好看么?” 谢言闻言,徐徐而道,似乎怀念般∶“北边风光绮丽,与南方截然不同,多了一丝壮阔,少了一丝缱绻。” 裴暖心中突然心生向往,真想去见一见风俗迥异的北方。 风拂过,杨柳依依随风舞动,谢言手中烤着鱼,忽的一滞,突然问了一句∶“四妹妹你说,人各从其志有错么?” 裴暖一愣,缓缓一笑回道∶“是非曲直的判定,这可不是你我能说了算。” 谢言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裴奕寻着木香叶回来,谢言接过叶子,将叶子捏碎撒在鱼上。 另一边,柳堤坝下,梁胄扛着木桶,往岸上走,忽的闻到一阵香味。 梁胄使劲用鼻子嗅了嗅∶“顾怀,竟然有人在烤鱼,味道可真香。” 梁胄放下木桶,看着水里游的欢快的鲈鱼,愤愤不平道∶“不是说里面的鱼不能吃么!” 走前掌柜还在他耳朵前交代,柳堤的鱼不能抓,不能吃!吃了可是要被抓的。 顾怀也停下,寻着香味看去,只见树荫后冒着烟,有人在烤鱼。 顾怀脚步悄悄靠近,眯起眼,嘴角微扬,有人吃的倒是挺开心的。 裴暖大口大口的咬着鱼肉,这鱼外酥里嫩,吃起来真不错,吃到肚饱餍足,裴暖伸了伸懒腰,她阿兄和谢言都不知去哪儿逍遥了。 附近的景色甚是不错,裴暖起身往柳堤走去。 藏在树后顾怀也没多想,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裴暖走在杨柳中,扬起头望着天上的暖阳,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嘴角不由的扬起,心情甚是美好。 顾怀跟在裴暖身后,看着美丽的姑娘微扬起下颚,划过一道弧线,露出白如玉瓷般的脖颈,顾怀眼神暗了暗。 最近的天气甚好,京郊也来了不少出门踏青游玩的京城贵女,柳堤成了一道春色。 裴暖往前走去,脚步不由得停下。 前方一群丽影挡住了裴暖的去路,只听她们惊赞道∶“那是谁家的郎君,生的如此俊朗。” 有姑娘捂着丝帕娇羞道∶“那可是宋家的郎君。” “天啊!就是那个才名满京华的宋子域。” 闻言,裴暖的身子渐渐僵住,神色极为不正常。 青青杨柳中,站着一个身穿白袍的少年,那少年生的极为俊朗,长眉入鬓,一双清澈的凤目,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待人谦和有礼。 裴暖不由的握紧了拳头,身体紧绷起来,胸中一股怨气波涛汹涌的流窜,裴暖脑中飞快的闪过前世种种。就是这副温润无畜的皮囊,害了自己半生! 裴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匆匆往回折去,杨柳中那少年目看着裴暖离去的身影,微挑的眸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裴暖只想快点离开,殊不知,刚才那眼神已经落入顾怀眼中。 顾怀藏在柳树后,目光轻轻朝着宋子域看去,皱起了眉头。 梁胄在柳堤等了多时,也不见顾怀回来,嘴里叼着一根柳枝,左顾右盼,忽的瞥见一个身影。 梁胄愣了愣,嘴里的柳枝都掉了,眉心微微敛起,嘴里无声念道∶“宋子域。”他怎么从益州回来了! 梁胄的神情有丝凝重,如今京城储君之事暗流涌动,宋子域选择在这时回来,不知是何意。 * 裴府,今日来了一位贵客。 裴世昌没想到,宋谏澜这个朝廷的老狐狸竟然亲自来裴家了。 裴世昌毕竟当年也是朝廷重臣,面不改色笑道∶“不知宋丞相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宋谏澜端起茶,小啜了一口∶“明川,你我都有十多年未见了吧。” 裴世昌看着他,心里直骂,面上直笑道∶“这算一算日子,是有十多年了。” 当年两人同在一个书院读书,那时的宋谏澜还没现在这么狡诈,还算的上是个人。 裴世昌摸不清宋谏澜这老狐狸突然来裴家干嘛,只有先应付着。 等送走宋谏澜,裴世昌骂了一句∶“你这老狐狸,什么玩意儿。” 王氏给裴父端了一碗莲子羹来。 裴世昌端起莲子羹喝了一口,冷笑道∶“宋谏澜这老狐狸,还真打上了裴家的主意,想拉裴家下水,我呸!” 裴父‘砰’的一下莲子羹∶“不行,我得想个法子。” 王氏看着裴父笑道∶“夫君,我有一个法子不知能不能行。” 裴父一听自家夫人有主意,附耳过来,拍腿直叫好。 第18章 裴暖一路折回,想去寻裴奕。 谁知走到柳堤边,裴暖无意往水里一瞟,看到了树后的闪过的身影。 裴暖回头一看,只见树下站着一个衣着朴素,容貌却清俊的少年。 顾怀也没打算藏着,站在柳树下 分卷阅读33 ,看着裴暖。 双目对视,裴暖回过神来,心里不由的懊恼,顾怀跟了自己一路,那刚才自己的一举一动岂不是全被他看见了。 裴暖一想就是气,就在岸边站着不过去。 顾怀看着她赌气的模样,没有恼怒,而是叹了一口气,朝着裴暖走去。 裴暖扭过头,顾怀停步,离她一尺远,缓缓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要跟着你的。”那声音温柔的不像话,连他都未察觉到语气中的那一丝温柔。 裴暖缓了一口气,转头看着顾怀,离得近裴暖才发现,顾怀的手背上纵横着两条狰狞的伤疤,看那已经结疤了,有些年头了。 裴暖低头不语,周围的气氛有些沉默。 隔了好一会儿,裴暖抬起头望着水面,才缓缓问道∶“你觉得宋子域,是个什么样的人。” 裴暖把头转向顾怀,顾怀抿着唇,倒还真的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了∶“卑鄙无耻,城府极深。” “这是为何?”裴暖有些意外。 顾怀说的理所当然∶“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真正的君子。”顾怀顿了顿,语中带了一丝如孩童般的固执∶“我兄长才是。” 裴暖还头一次听顾怀提起他的哥哥。 淮南王妃就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大哥顾戎,一个是弟弟顾怀,关于顾戎的事,裴暖知道的极少。 顾怀朝着裴暖一笑,语速说的极慢,语中是忍不住的骄傲∶“我哥哥,他姓顾名戎,乃是当年京城的第一才子。” 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只有他的兄长才配得上才名满京华 裴暖闻言,倒是想一睹这世无其二风姿,是何模样。 说到兄长顾怀眼中有一抹化不开的遗憾,裴暖叹了一口气,他的兄长随着淮南王和王妃一道而去,世间只有留下这两句名诗,其余再无任何。 顾怀收起眼中的遗憾,没有再多说一句他的兄长,而是转身离去,裴暖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中涌出一丝心酸。 顾怀运着轻功回来,梁胄在岸边等了许久,终于盼着人了。 两人将装好水的木桶搬到马车上,驾着马车离开了。 路上,梁胄开口道∶“我今日见着宋子域了。” 顾怀轻声回应了一个嗯,梁胄见顾怀没反应,嘴里碎碎道∶“原来你也见着他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顾怀张口来了一句∶“不知道。” 梁胄发现顾怀很是不对劲,一旦有关四姑娘的事,顾怀从来都是放在第一位,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怀瞥了一眼梁胄∶“你以为裴世昌是白痴。” 梁胄无话可说,宋家想要拉住裴家,裴世昌肯定不准许。 两人把酒搬回酒馆后,回了南街的小院子。 * 裴暖回到裴府,已是傍晚十分。 饭桌,一家人吃饭时,裴暖才知今天宋谏澜那老狐狸来了,裴暖想起今日在柳堤碰着宋子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裴父语重心长道∶“还是尽早离京为好。” 裴暖也同意,如今宋子域回来了,不知道他有何目的,还是尽早离开京城,但离京可不是容易的事。 裴父摸着胡子,笑道∶“离京当然不容易,不过要是突发什么事,那可不一定了。” 裴父卖了一把关子,打算瞒着裴奕和裴暖。 入夜,南街的院子,灯火亮了起来,门外等了一辆普通的马车。 院子外,来了一个身着拽地玄衣,面色冷峻的少年。 月色正浓,梁胄翘着二郎腿,悠闲的躺在屋檐上,夜里,门外响起了一阵铿锵有力的敲门声,梁胄翻起身,面带恼色∶“大晚上的谁啊!” 梁胄懒散的开门,眼睛忽的亮了∶“哎呦,林家三郎你怎么大驾光临了。” 顾怀在院子低头看书,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梁胄笑着跑去拿茶叶,对着顾怀道∶“林泽来了。” 直到门外的少年踏进门,顾怀才扭头看去,放下书,看着林泽∶“你怎么来了。” 林泽淡然的走进院子∶“你来京城多时,也不说一声。” 顾怀低声道∶“有什么好说的。” 林泽不语,找了个石凳坐下。 梁胄把茶端来,林泽端起茶,看着梁胄道∶“你来京城,你父亲知道吗。” 梁胄耸耸肩,夸张道∶“怎么可能,他要是知道还不打断我的腿!” 林泽闻言,微微扯了扯嘴角∶“你还是老样子。” 梁胄看着林泽,懒散的靠在椅子边上∶“你这是拐着弯说我不思进取。” 林泽抿了一口茶,轻轻道∶“这是你自己说的。” 顾怀直接切入正题,看着林泽道∶“你今晚来有事。” 林泽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顾怀神色淡了淡,没有接过信,而是扭头道∶“让舅舅不要插手。” 林 分卷阅读34 泽没看顾怀,把信放在桌上,转身出了门。 夜里,月光撒了一地的霜辉,顾怀彻夜未眠。 又过了几日,裴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事还惊动了宣和帝,裴世昌竟然病倒了。 宣和帝听说了这事,还派了御医来给裴世昌看病,来的御医皆摇头,这病蹊跷的很,这脉搏竟时有时无,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上报给了宣和帝。 最近,路过裴府的人,时常都能听到哭丧的声音,于是便有人猜测,裴世昌怕是得了绝症,快要死了。 风声一传出,许多世家大族挤着去裴府探探虚实。 王氏全都给拒绝了,如此一阻拦,倒有不少的人心生怀疑,莫不是裴世昌真的快不行了。 裴奕在府里,看着御医们出来,皆是叹气摇头,裴奕急的在门口嘶声大吼,还真像那么回事。 世家的探子们,回去皆禀告此事。 没过几日,裴家就上书请离,宣和帝也不能把人留住,因为裴家连棺材都准备好了,看那样子就要给裴世昌收尸了。 宋家,宋谏澜听说此事后,笑道∶“没想到裴世昌才是老狐狸。” 宋子域倒是悠然道∶“益州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宋谏澜拈起一枚棋子,缓缓落下∶“好。” 南街的院子里,飞来了一只信鸽。 梁胄取下信,心中震惊了一把,小青山的兄弟来信说,益州发生□□了。 梁胄赶紧把这事告诉顾怀,顾怀听后,暗沉的眸子动了动,宋家开始动手了。 第19章 裴父成功装病离京,裴家次日就离开了京城。 路上,裴父躺在马车上,颠簸了一路,终于熬不住了。 裴奕撑了好几天没睡觉,就在马车前守着他阿父。 夜里,裴父爬起身来,喝了一口水,见到裴奕睡在马车旁。 裴父拍了拍裴奕,颇为不解道∶“臭小子,你怎么睡这里。” 裴奕迷迷糊糊的被人叫醒,看清了眼前的人,眼眶不由得红了∶“阿父。” 裴父被这突如其来的哽咽声,吓了一跳∶“臭小子,你怎么了!” 裴奕哽哽咽咽道∶“阿父,你终于到我的梦里了,你怎么就一病不起,快驾鹤西去了。” 裴父闻言,当头给他一锤∶“臭小子,你起来好好看看。” 裴奕倒是清醒了不少,顿时吓了一跳∶“阿父,你、你你不是……” 裴奕把剩下的话咽入肚中。 裴父恨铁不成钢,敲了敲裴奕的脑袋∶“滚回去睡觉。” 后来王氏把裴父装病这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裴奕。 从京城回梁州城,走走停停,日子过了大半,路过梁州的小县,裴奕考虑裴父装病其间用力过度,在驿站歇息了一晚。 渠县的晚夜十分热闹,大街小巷,传来小贩的叫卖声。 驿站阁楼上,春月支起了窗户,夜里,窗外喧嚣热闹,万家灯火,家家户户的灯笼的亮了起来,一片灯火璀璨,火树银花。 裴暖兴致极好的在窗边看了一会儿。 “四姑娘,时辰还早,不如下去玩玩吧。” 裴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好,我们去街上玩玩。” 两人下了阁楼,出了驿站。 街上熙熙攘攘,吆喝叫卖声不断,裴暖兴致勃勃拉着春月,来到卖灯笼的摊子前。 卖灯笼的是个老人,看着裴暖像是个漂亮的软团子,像极了自家的孙女,目光中充满慈爱,语气和善道∶“小姑娘,你要哪一个?” 裴暖仰头,看着竹竿上挂着的灯笼,伸手指了指∶“我要那个红灯笼。” 老人取下灯笼,乐呵呵的递给裴暖。 裴暖看着手中精致的灯笼∶“春月,不如你也来一个吧。” 春月摇头道∶“四姑娘,我就不要了。” 一旁的老人,笑呵呵道∶“这位姑娘,你也来一个吧,我做的灯笼可是全县最好的。” 春月拗不过裴暖渴望的眼神,最后也拿了一个灯笼。 两个姑娘玩的不亦乐乎,回到驿站时,裴暖手中还多了一串糖葫芦。 裴暖一眼就看见自己大哥,站在驿站门口,双手环臂,语气有些低怨。 “阿暖。” 裴暖听着裴奕唤自己,奔着小短腿跑到裴奕身前,唤道∶“阿兄。” 裴奕倚靠在门边,一把拿了裴暖手中的糖葫芦∶“阿暖,有吃的你怎么不叫上我。” 裴暖无奈道∶“阿兄,你最近都在补觉,叫你都不答应。”自从离京,裴奕就担心裴父,日日夜夜守在马车前,都没睡个好觉。 裴奕后来知道被裴父骗了,虽然王氏苦口婆心的解释了,但裴奕还是气了一天。 入夜,驿站中静悄悄的,裴奕的房中还亮着烛灯。 裴奕负着手,在房中徘徊踱步,忽的窗外飞来了一只 分卷阅读35 信鸽。 裴奕蹙着眉,赶紧打开信封,脸色顿时一变,赶紧去叫裴父,裴父看完信后,随手将信给烧了。 益州的事发生的如此突然,这饥荒暴|乱,足以震荡整个局势,信上说已经有一批益州的难民正在往梁州涌来,以梁州的城口容量,定是接纳不住那么多的流民,人多了就会发生暴动,到时镇压可就难了,将那些流民挡在城外,终究不是长久的办法。 裴父拈着胡子,脑中想着对策,离梁州城最近也能调动地方兵力的地方。 裴父唤来一人,匆匆书好一封信,嘱咐道∶“快马加鞭,将信送到知府手中。” 夜色将近,一夜过去。 裴暖发现最近裴父和裴奕,似乎忙的不可开交,益州发生暴|乱的事已经传开了。 第三日,驿站外,知府带了一波人已经等在门外,流民一事,事态严重,裴父早已先行一步。 春月给裴暖收拾好后,两人到阁楼下等着裴奕。 知府接过马绳,同裴暖他们一起上路去梁州城。 路上,渠县知府同裴奕骈马而行。 “裴公子,这次饥荒事态严重”,知府的神色凝重,“如今已经快马加鞭,将文书上报给朝廷。” 裴奕点点头∶“酷暑将近,那些逃荒的难民得找个地方安置好。” 知府叹了一口气∶“渠县西门外已经来了不少的难民,陈县主倒是号召了不少人去接济难民。” 知府又顿了顿,目光看向裴奕∶“但长久下去不是办法,往梁州来的难民越来越多了。如今流民虽已得到控制,等到朝廷拨款下来渡过饥荒,也无什么大事,但就怕人心惶惶,出现一些挑事的人,造成动乱。” 裴奕叹了一口∶“家父找你回来就是为了此事。” 知府皱起眉,人心晃动,这事还真难办。 马车路过丛林,远方丛林中一群飞鸟惊呼而起,裴奕与知府拉住缰绳停下马,四目相对,目光含着深意。 裴奕牵住缰绳,沉声道∶“前面有一个茶铺,我们在那儿停下。” 前面有个不大不小的茶铺,裴奕停马,对着知府道∶“你们停在这里,我带些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知府点头应下,到了茶铺裴奕带着一拨人离去。 裴暖在茶铺歇了一会儿,春月给裴暖拿了些糕点。 茶铺的客人不多,旁桌坐了一个农夫抱着个女童,还有一个小贩,还有一个书生,裴暖无意听着他们的絮絮私语。 农夫看着书生,好意劝道∶“唉,小伙子,益州最近饥荒闹得严重,人都在往难逃,你却是往北去,这不是去送死吗。” 小贩也插了一句,“瞧你这身板,要是去了益州,怕是斗不过那群荒民,人啊!饥荒久了,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大齐常年灾害不断,敌国又对大齐虎视眈眈,这日子是过的越发艰难,前几年淮南王还在时,守着大齐的边疆,敌人不敢进犯,那几年老百姓的日子过的顺畅。 那书生敛着眉,神色肃然道∶“益州发生饥荒,事关国事,岂能因困而退。” 裴暖闻言,朝着那书生看去,头戴青巾,面容虽有些狼狈,眉目却是一片正气朗然,意气昂扬。 从益州逃荒来的荒民,现在大多怕是聚集在渠县外,裴暖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前世从京城离开时,他们并没有遇着暴|乱,而是回到梁州城不久之后才听说了暴|乱。 裴暖心中咯噔了一下,暴动这种事可不是说发生就发生,益州的难民都逃往到梁州最少也要半个月,难不成其实暴动在半月前就发生了,有人将益州流民□□的事隐瞒下来了! 裴暖细细想着,倒吸了一口冷气,此等阴谋不知从多久就开始谋划。 听着那书生激切的言语,裴暖冷静下来。 几番言语后,那书生垂眼离去。 裴暖也陷入沉思,努力回想关于暴|乱的事,前世的暴动是因为益州河堤决堤,在加上长达几个月的干旱,百姓没有粮食吃,没有家住,纷纷逃往膏腴之地。 可这样重大的事,按理说应该立即上报朝廷,可这暴|乱却被有心之人隐瞒下来。 * 渠县城中,陈县主在房中踱步不停,面色焦虑,如今流民都被拦在西门外,每日的救济也只是杯水车薪,那些豪绅怎么劝说都不肯将粮食拿出来,陈县主老脸一片愁色。 “大人,大人!不好了,南门出事了!”小斯战战兢兢的跑来。 陈县主一听,心中更加不安,“小贵子,你慢点说,怎么了?” “大人!南门发生暴|乱,有难民逃、逃进城了!” 陈县主呀哟一声,拍着大腿,痛心疾首道∶“平常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人都拦不住!” “快给我备马,我要亲自去看看!” 裴奕带着人赶到西门时,陈县主一见裴奕吓得胆都没了,结巴道∶“裴大公子,您…怎么来、来了。” 裴奕面色阴沉,看 分卷阅读36 着陈县主∶“暴|乱发生多久了。” 陈县主心里算了算时辰∶“大约有半个时辰了。” 裴奕眉心蹙起,这几日城外都有人救济,暴|乱为何会如此之快就爆发。 裴奕抿着唇,开口道∶“每年渠县的粮食产量都是梁州最丰盛的,仓廪的粮食也够接济这一段时间,为何暴|乱会提前爆发?” 陈县主一脸愁苦∶“可今年不知为何,百姓交上来的比去年少了不少,而且、而且今年的粮食大多都被军部征走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食。” 裴奕闻言,眼中寒光一闪而逝,“今年是谁在管仓廪之事。” 陈县主毕恭毕敬道∶“是庾司,宋值。” 裴奕颔首,随后又道∶“先把西城外的难民牵制住,在派些人手去控制进城的那些难民。” 陈县主一一应下,赶紧吩咐下去。 没一会儿,茶铺的人都走完了,裴暖留在茶铺等着裴奕。 春月着急起来∶“四姑娘,你说大公子去了好久,还没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裴暖的心也不安起来,前世她根本没遇着暴动,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忽的,不远处传来了不小的轰动,茶铺的人全都警惕起来。 知府踏进茶铺,面色凝重道∶“裴四姑娘,你先走小路离开。” 裴暖心紧了紧,蹙起秀眉道∶“前方可是出事了。” 知府没说什么,派了一队护卫跟着裴暖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庾司,是古代掌管粮食的机构。 第20章 裴奕将所有的事安排下去后,带了一队身材壮硕的侍从,去了县里。 路上,裴奕随口问了一句,渠县里最富有的人家是谁家。 那些侍从本以为裴奕要去找庾司,谁知裴奕去了徐家庄,徐家庄可是渠县最大的乡绅,也是渠县最富有的人家。 侍从们跟着裴奕,心中一阵纳闷,到了徐家庄,裴奕抬首看着门匾上的题字,眯起了眼。 如今渠县官府的仓廪粮食定是不足,当地的乡绅应该私藏了不少的粮。 裴奕二话不说,敲了徐家的门。 开门的人是个佝偻的老人,见着敲门的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儿,身边还跟着几个侍从,“这位公子,来徐府有何贵事?” 裴奕简言意骇道∶“我来贵府想见徐老爷一面。” 老人见裴奕气质不凡,也不敢怠慢,将裴奕引入前厅,弯腰恭谨道∶“请公子稍等片刻,我去唤我家老爷。” 裴奕坐下,打量着徐府,派头倒是不错,碧瓦朱甍,丹楹刻角,来来往往的婢女无一不是翠围珠绕。 裴奕嘴角轻扬,眼含讥讽,这徐家的日子过的怕是比那县主都还奢侈。 裴奕等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徐老爷带着一众婢女缓缓而来。 徐老爷见着裴奕衣着不简单,心里猜想这个少年郎大抵是有事来求助他,脸上立马浮起笑容道∶“这位公子来徐府有何贵干。” 裴奕起身,看着徐老爷,不紧不慢道∶“听闻徐家老爷一向是个乐善好施之人,这西门城外的难民……” 徐季闻言,心中嗤笑,给他戴高帽子,是个迂腐之人,不过他可不吃这一套。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啊,今年的粮食大多都被军部征走了”,徐季面上颇为惋惜,“最近我们徐府也日日去城外救济难民,日子过得也清寒,我也无能为力啊!” “哦,是么?”裴奕似笑非笑道∶“那徐老爷家的婢女竟还环珠翠绕?” 徐季看着裴奕眼中的笑意,顿时觉得一阵拔凉,这个少年郎给他的感觉,竟有一种压迫之感。 徐季不由的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裴奕轻轻使了一个眼色,身旁的侍从示意,身手迅捷将徐季擒住。 徐季立马吓得腿发软,惊慌失措的怒喝道∶“你们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徐府,尔等岂敢放肆!” 擒住徐季的侍从可不管,他们听裴奕的命令。 “你们今日要是让我有丝毫损伤。”徐季咬牙切齿道∶“我定让你们在渠县吃不了兜着走!!” “徐老爷这架子端的不错。”裴奕面色立马沉了下去,“给我绑了!” 裴奕的目光的落在那群家丁身上,那群家丁面面相觑,犹豫不决,到底上不上? “呵”,裴奕轻声一笑,“去把仓廪的粮食全部交出来。” “要不然,徐老爷可就没命了。”裴奕将目光移向徐季,胁迫道。 那群家丁也不敢拿老爷的命开玩笑,赶紧跑去开粮仓。 徐季怒瞪着裴奕,恨不得抽他一耳光。 不一会儿,家丁将仓廪中的粮食全部搬出来了。 侍从将粮食清点好,裴奕看了一眼徐季∶“走。” 侍从将所有的粮食搬出了徐家,徐季看着裴奕的背影,恨不得将他砍了,这简直就是强取豪夺,一群强盗 分卷阅读37 。 * 裴暖和春月按着知府的说的,往走小路。 见知府的神色凝重,裴暖心里猜道几分,怕是已经有流民进入城中,顺着小路一路往西走,如今只有去西门寻裴奕。 此时,西门城外,放眼看去,那些荒民蓬头垢面,饿的面黄肌瘦,眸中黯淡无光,一片死寂,饿殍遍野,目光所视之处皆怆然,所有的难民都围在城门口。 陈县主站在城台上,来来回回的踱步不停。 裴暖赶到时,心中一颤。眼见如此悲恸的场景,所有的人不由得沉默。 裴暖想起不久前才从京城离开,京城还是一片笙歌漫舞,沉溺于安稳繁华。 当真应了那句朱门锦户金樽酒,饿殍遍野满荒原!想不到形势竟然如此的危及! 城门口的官吏拿着鞭子,叱道:“尔等难民,不得暴动!” 语毕,那些难民不顾性命,一涌而上,往城里挤。 几个官吏怒挥鞭子,那鞭子唰唰几下,落到难民身上:“都给我停下!” 站在城门上的书生,忽的出声怒道:“你们给我住手!这些灾民都是大齐的百姓,不是阶下囚!!” 裴暖一行人闻声看去,只见城门上站着一个头戴青巾的男儿,裴暖喃喃道∶“竟然是茶铺遇到的书生。” 那书生回头,盯着陈县主,铿锵有力道:“放那些难民进城!” 城上的陈县主心中压着一口气,语气微颤:“你可知开城门,有何后果!这些难民压都压不住,这不是长久的计策!” 邓生握紧拳头,双目怒眦,冲着陈县主道:“我有办法!” 陈县主看着邓生,叹了一口老气,“你能有什么办法,你一手无寸铁的书生,斗得过那些难民么?那些难民进了城后果不堪设想!你脑子给我醒醒!” 邓生怒斥道:“益州如今赤地千里,民不聊生,那些豪绅收购粮食,拥粮不放!你是老百姓的父母官,怎可无动于衷!” 陈县主一听,心中无可奈何,他有什么办法,如今所有的粮食都被他们买走了,那些乡绅背后都是有人的,他得罪不起啊! 春月看着这情势,敛起眉道∶“四姑娘,大少爷不在西门,我们还是回城中去吧!” 裴暖仰头看着城头上的书生,目光移向城门,这架势在这样下去城门怕是要破了。 陈县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裴奕说先将流民控制住,可现在城外的形势越发危机,那群流民根本就不怕死,一涌而上,在过不了多久这城门怕是要破了。 陈县主心如死灰,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完全没了主意,嘴里直念叨∶“完了,完了!” 春月护住裴暖,急道∶“四姑娘!我们快走吧。” 楚楠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拧着眉道∶“春月,带着四姑娘先走。” 裴暖看着城门上的书生,盯着楚楠道∶“救他,那书生还在城门上!” 就在一瞬之间,城门破了。 “你们先走!”楚楠几乎是吼道∶“我去救他!” 春月带着裴暖和一纵护卫往城中去。 涌入城的难民,不顾一切,见了东西就抢,一时之间混乱至极。 楚楠避开那些难民,往城头上去,陈县主已经瘫痪在地上,被那群难民吓得没神了。 楚楠视线往城台看去,只见那书生神色颓然,楚楠上前直接将他带走。 “你是何人!”邓生停下,眼中含着戒备。 楚楠神色凝重∶“来不及和你解释了,先和我走!” 邓生看了看四周也知情势不妙,闭上了嘴,跟着楚楠走。 陈县主还瘫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楚楠匆匆瞥了一眼∶“把他也带上。” 邓生扶起陈县主,楚楠带着两人飞下城台,往人少的地方逃。 春月带着裴暖一路往渠县里赶,西城门已破,如今县里怕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这场暴动异常汹涌,那些流民饿久了,什么都抢,什么都吃,也顾不得其他。 幸好知府留了些护卫保护裴暖,如今那群流民早已经失去了理智。 裴奕带着粮食马不停蹄的往西门赶去时,忽的西方传来一阵暴动,裴奕心中一惊,怕是西城门破了。 来不及多想,裴奕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珏,交给身旁的侍从∶“去!拿着玉珏去找知军,剩下的人护好粮食。” 如今□□已经发生,最好的政策就是武力镇压,裴奕额角跳了跳,如今西门的形势刻不容缓,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裴奕带着剩下的侍从将粮食运到驿站,裴奕在驿站等着援军到来,当地的知军驻扎在北门,去送信的信使,来回都要半盏茶时间。 裴奕的心紧张到嗓子眼,阿暖他们还在茶铺,不会出事吧。 第21章 流民动乱一事,已经传到京城,这次的暴动来的迅雷不及掩耳,宣和帝大怒,连夜召集大臣商议益州之事 分卷阅读38 。 如今之策,唯有先武力镇压,再安抚难民之心。 宣和帝将镇压□□一事交给了谢家,由谢家出军镇压,再派大皇子和林太傅亲自运粮食,去益州安抚难民,派出朝廷重臣,足以彰显他对益州之事的重视。 益州事出,京城党争的局势,只得暂时歇下。 此时,宋家,书房。 宋谏澜十分满意道∶“如今大皇子和林太傅离了京,众人的注意都在益州之事,若是我们此时出手,定会攻他们个出其不备。” 宋子域温和笑道∶“不知父亲有何计谋。” 宋谏澜眼中闪过一丝诡计,不紧不慢道∶“他们在京城的势力可以除掉一部分,另外裴家可以下手了。” 宋子域闻言,微微蹙起眉,那日柳堤,裴家四姑娘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 宋谏澜见宋子域面色有些奇怪,不由问道∶“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宋子域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裴奕在驿站带着粮食,没等来北门驻军,倒是知府一群人狼狈逃窜而来。 裴奕把他们抬进驿站,却没见着裴暖和春月。 知府喘了一口气∶“裴公子,你走后我们碰见了东门进来流民,我让护卫带着四姑娘从小路先走了。” 裴奕闻言,蹙紧了眉头,眼中满是担忧∶“她们往哪里走了。” 知府额头一片汗涔涔∶“往西。” 裴奕额角青筋凸显,暴躁如雷,派出一堆人去寻裴暖,西门城门已破,阿暖在西边岂不是危险万分。 裴暖和春月一路往县逃,如今□□四起,路上遇着的难民,早已失去了理智。 身边的侍从应付的也吃力,毕竟难民太多了,一个两个倒也能应付,可这人多了就有些吃不消,那些难民见着什么能吃就咬上去,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 裴暖感觉自己的脚被磨得锥心的疼,头上全是一层汗,从西门到县里将近十里的路程。 春月带着裴暖拼命的往县里直奔,一时半会儿走下来,两人竟迷失了方向。 两人对渠县可不怎么熟悉,平日都是乘的马车,哪里找得到方向。 春月看着裴暖那张小脸蛋白的吓人,额头冷汗连连,春月咬咬牙,心中着急的想哭,四姑娘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如今这样奔波哪里受的了。 裴暖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安慰道∶“春月,阿兄他一定在寻我们,不怕。” 春月吸吸鼻子,眼眶不由的湿了∶“四姑娘。” 裴暖努力的想朝着春月笑一笑,可脑中一股眩晕袭来,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春月慌了神,连忙扶住裴暖。 * 小青山就在梁州和荆州的边境处,离两州都很近。 小青山上的土匪们,最近收到了老大的信,信上说可以乘乱下山抢劫,这让山上的土匪们激动了好久,他们可是好久都没‘开荤’了。 如今梁州城□□,正是抢劫那些贪官土豪的大好时机。 程竹把小青山的土匪们都召集来了,除了屠二叔,小土匪们走前特意给屠二打了个招呼,打劫回来得有肉吃,那肉必须要用卤水卤过。 屠二拎着菜刀,暴躁道∶“有肉吃就不错了,你这些小兔崽子,别给俺提要求。” 小土匪们转头,纷纷可怜巴巴的望着程竹,程竹咳了咳,对着屠二道∶“屠二叔,他们还小还在在长身体呢。” 屠二看了小土匪们一眼,气呼呼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快走吧。” 程竹带着小土匪们下了山。 梁胄来信说到渠县去等着他们,恰好这渠县离小青山不远,半日的路程就能到。 去渠县的路上,有人似乎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抽抽噎噎的哭泣声。 程竹停下,小土匪来报,说不远处有两个姑娘。 春月忧心裴暖,看见一群浩浩壮壮的人往这边,吓得快没魂了,那群人没穿着军服,也不知是什么人。 直到程竹走近,温和舒适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春月才缓过来,看着眼前身着青衫布衣,面容干净的书生。 程竹弯着腰,温声问道∶“姑娘可是想去县里。” 春月看着他像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随后,程竹的视线移向春月怀中的裴暖。 春月不由的抱紧了裴暖,眼中怀着戒备。 程竹看着春月眼中的戒备,也不恼怒,而是开口建议道∶“这位姑娘的脸色苍白,想来是奔波已久,若是得不到休息,身体状况怕是十分危机,我能带姑娘一程去县里,不知姑娘可否愿跟我们走。” 春月看着裴暖苍白的脸色,迟疑的点了点头,跟着程竹上路。 小土匪们赶到县里时,已是傍晚。 顾怀和梁胄早就在县里等着程竹他们到来。 梁胄见他们晚到了许久,问道∶“路上出什么事了吗?” 奔波了一天,程竹眼中也略带倦色∶“在路上救 分卷阅读39 了两个小姑娘。” 梁胄惊讶的张大了嘴∶“小姑娘。” 等春月抱着昏迷的裴暖出来时,梁胄由惊讶变成了惊吓,转身跑去找顾怀。 “顾怀,我…我看见裴家四姑娘了。” 顾怀闻言,皱起了眉,出门。 只见春月怀中抱着一个昏迷的姑娘,那姑娘脸色苍白的吓人,身子难受的微微颤栗,顾怀感觉有那么一瞬,自己的心慌了。 顾怀让梁胄赶紧去找程竹过来。 * 裴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暖和床上,被子是温暖的,枕头是舒服的,身体也没有难受了,房中还弥漫着一股花的清香。 裴暖动了动身子,慢慢起身,才发现这间屋子放着鲜花。 春月推门进来时,见着裴暖自己醒了,不由得喜极而泣∶“四姑娘,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了好久。” 裴暖环顾着四周,一脸迷茫道∶“春月,这是哪里啊?” 春月放下手中的木盆,拧干湿帕子道∶“四姑娘这里是驿站。” 裴暖闻言,接过春月的帕子,展颜一笑∶“是阿兄救了我们。” 春月摇头∶“不是大少爷,是个会医术的书生救了我们。” 春月递给裴暖一张纸笺,“呢!上面还有他给你开的药方。” 裴暖接过纸笺,觉得这信纸笺很是眼熟∶“那他人呢?阿兄可有把人留下。” “早就已经走了。”春月撇撇嘴道∶“那书生带着一大群人,不知要去做什么,大少爷带着人赶到时,人全走了。” 小青山的土匪们,早就已经离开渠县了,走前当然洗劫了一番渠县,渠县最富有的徐家,当然是首选。 程竹带着人去徐家时,全都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蒙着脸,拿着刀,徐季也不知是哪路人,竟敢上徐府来抢劫,把徐府大半的钱都抢走了。 但徐季还是吓得屁滚尿流,刀子都架到脖上了,不敢不屈服。 事后,徐季咬牙切齿,派人去查了查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回小青山的路上,梁胄驾着马车,挑事道∶“程竹啊,你就不好奇那姑娘是谁。” 程竹见梁胄一脸不怀好意,摇头道∶“不好奇。” 梁胄见他不上钩,正想找另一个人,还没开口,背后就一阵发凉。 梁胄扭头,对上一双幽暗警告的目光,立马闭嘴。 回到小青山,梁胄再也不敢给任何人说关于裴暖的事了。 小土匪们这次满载而归,怎么也得搞一个庆功宴。 夜晚,小青山又热闹起来了。 屠二在灶房里炒菜,小土匪们没个正型,翘着二郎腿,用筷子敲着碗∶“屠二叔,你快些,饿了!” 屠二还在起最后一锅菜,吼着嗓子道∶“桌上不是有酒嘛,先喝着。” “诶,光有酒怎么行,还得有下酒菜。”小土匪起哄道。 屠二端着菜出来,嘴里囔囔道∶“来了来了,兔崽子急什么急。” 程竹依旧摇着扇子,含笑招呼道∶“屠二叔,你也来坐着吧。” 屠二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梁胄旁,见到那群小兔崽子嘴都要笑烂了,便知这次下山收获不错。 酒过三巡,那群小兔崽子们早就喝趴下了,程竹已经回屋躺着了。 梁胄趴在桌子上,嘴里碎碎道∶“顾怀,你说你是不是为了裴四姑娘才回小青山的。” 打了一个酒嗝,梁胄继续道∶“京城的事你都还没弄完,一听到梁州出事,你就马不停蹄的离开京城,还让小青山的弟兄们到渠县等你。” 顾怀端着酒碗,眼睛明亮的不像话,可脸上带着一丝酒晕,分明是醉了,口中喃喃道∶“我还是不能眼看着她陷入危险。” 嗯?梁胄还没听清顾怀说了什么,就已经趴下呼呼大睡了,谁还管顾怀说了什么。 顾怀起身,摇摇晃晃的回了屋子。 屠二坐在门槛上,端着酒碗,眼神恍惚,笑了笑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哟。” 一夜,就这样过去。 第二日,梁胄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木桌上睡了一晚,而且脖子酸疼的厉害。 梁胄想想就是气,竟然没人扶他进屋,就这样让他在外面待了一夜,吹了一夜的凉风,现在他的头竟有些晕乎乎的。 梁胄咬咬牙∶“太不仗义了。” 第22章 裴暖受伤这事,自然传到了裴父耳中,吓的裴父和王氏连夜赶来,当即就给裴奕一顿劈头盖骂。 裴父给了裴奕一个眼神,裴奕立马就明白了,这是让他回梁州后去府衙干苦差事。 裴暖回到裴府,已是半月后。 裴狄可是忧心的不得了,裴父来了封信说四姐姐受伤了,小阿狄整日都围着裴暖转。 裴暖无奈道∶“阿狄,你不去上学课吗。” 裴狄顶着圆乎乎的小脸,奶声奶 分卷阅读40 气,坚决道∶“我要保护四姐姐,不去!” 裴暖捏着裴狄的肉脸∶“好啊,阿狄你这是明目张胆的逃课。” 裴狄正气凌然的摇头∶“四姐姐,不是!” 裴暖呵的一笑∶“我怎么听说最近先生要考《学究》。” 裴狄∶“……” 裴父和裴奕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处理梁州的事,暴民被京城来的军队镇压,裴父和裴奕要负责善后之事。 裴暖最近就闲着养伤。 楚楠还没从渠县回来,春月又忍不住在裴暖耳边嘀咕∶“四姑娘,我就说他靠不住,你看看他现在都没回来,人都不知跑去哪儿了。” 裴暖看着春月嘀咕的样子,反问道∶“若是他遇上流民□□,不小心死了呢。” 春月张大嘴巴∶“怎么可能,他武功那么高!” 裴暖戳了戳春月的头∶“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全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模样。” 春月一愣,说不出话来,再厉害的人也会受伤,也会死去。 日子一晃,几日又过去。 楚楠终于从渠县回来。 那日救了那书生和陈县主后,楚楠带着他们两人一路逃亡,那群流民揪着他们不放,楚楠又带着两个‘包袱’,应付的很艰辛。 好在京城派了军队,联合了当地的驻军,一同镇压了□□。 裴父预料的不错,的确有人在□□中,趁乱扰乱人心,事关大皇子,裴父也不好定夺,只好把事上报给宣和帝。 益州民心已乱,河坝决堤乃是上天凶兆,赤地千里乃是上天惩罚,祭祀卜卦中出现了大皇子之名,乃测大皇子是个不吉之人,朝堂众说纷纭,一时间京城的局势又乱了。 如今大皇子在去益州的路上,那岂不是会有生命危险。 楚楠回来时,又是半夜。 春月被一阵凉风吹醒,睁眼起身,瞪着梁上的身影,果然是楚楠,还真是有特殊的癖|好,喜欢当梁上君子。 春月撇撇嘴,倒是没有说什么。 楚楠倒是颇为惊讶∶“你今日怎么不说我了。” 春月起身披上衣服,看着楚楠蹲在老远那根梁柱上,张嘴问道∶“那么晚,你回来吃饭了吗。” 楚楠闻言从梁柱上,轻轻一跃而下,视线打量春月,不可置信道∶“你脑子今天被驴踢了。” 春月转身,跑去了厨灶,端了一些吃的,楚楠一路跟在春月身后,见到她还真的给自己端吃的。 楚楠深深吸了一口气,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母猪会上树了。 春月把茯苓糕端到楚楠身前∶“这茯苓糕是今日刚做好的,不过已经凉了,你就先凑合着。” 楚楠看着盘子里的茯苓糕,缓缓拿起一块,口中弥满了一股香甜软糯之味,似乎甜到了心里。 春月见此,拍拍胸脯自豪道∶“本姑娘的手艺不错吧。”这可是大夫人交给她的手艺。 楚楠吃完一块,嘴欠道∶“味道也不怎么样嘛。” 话虽这样说,但楚楠还是忍不住又拿起了一块。 第二日,楚楠去见裴暖。 裴暖悠闲的在院子里,整理花草,问道∶“渠县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 楚楠一五一十的把渠县的事告诉裴暖,也包括大皇子的事。 说到大皇子,裴暖修理花枝的手微微一停,也不知这个大皇子最后的结局怎么样,她死之后,也不知最后是谁登上了那个位置。 益州之事的发生,让裴暖越发觉得,今生发生的事似乎都太早了。 裴暖还让楚楠继续关注着京城的局势,如今大皇子处于下风,京城中的局势怕是又会有变动。 * 小青山。 大皇子之事,自然也传入他们耳中,梁胄将打听来的消息,悉数告诉顾怀。 顾怀听完消息之后,一脸平静。 梁胄见他淡定的样子,不由道∶“顾怀,你就不怕大皇子倒台了,你舅舅会受到牵连。” 顾怀瞥了一眼梁胄∶“没那么简单,这大皇子又不是废物。” 梁胄∶“……”好吧,他们都不是废物。 顾怀从椅子上起来∶“梁胄,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你自己,你多久没回家了。” 说起回家,梁胄差点忘了,这次溜出来好长时间了,他那老爹该要怀疑了。 梁胄心急,次日走后,小青山变的清净了不少,小土匪们少了一个可以嘻嘻哈哈的人,也变得安静起来,本本分分的去犁田耕地。 倒是程竹,收到了一封梁州城的来信。 梁州城,南阳馆书肆的掌柜请他下山一趟。 据书肆掌柜反应,《侠阳游记》的销量甚好,书肆掌柜想要扩大销量,往荆州发展。 程竹见了信,去找顾怀商量了一番。能扩大销量,为小青山增加财富,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 于是,程竹便起身去梁州城,小青 分卷阅读41 山上,就留下了顾怀一人。 屠二见他们都走了,留下顾怀一人待在小青山上,不免有些孤单,琢磨道∶“如今正是夏日,梁州城的荷花应该开了,不妨去看看。” 说起荷花,顾怀脑中似乎陷入回忆,愣了许久,才摇头道∶“没什么好看的,不去了。” 屠二微乎其声,叹了一口气∶“去看看总比一个人待在山上好吧。” 屠二见顾怀不为所动,真不知顾老大是怎么想的。 忙完渠县的事,裴父和裴奕终于清闲下来,益州那边的事暂时没有动静,大皇子有林太傅和他一起,不知如何了。 裴父闲暇起来,去看了看裴狄,好久没见着那小家伙了。 今日,先生有事,裴狄待在家中,趁着秦氏去佛堂了,跑到院子里去练弹弓。 裴父特意绕过院子前门,去了后门。 谁知裴父,刚踏进园子,就被一粒小石子打了。 裴父哎呦一声,摸了摸额头,还好这力度不大,额角只是微微泛红。 裴父四处望了望,暗自咬牙,不知是哪个小兔崽子,竟然敢用石子打他,要是被他逮到,哼哼! 裴狄听到裴父的声音,吓得收了弹弓,赶紧回屋。 饭厅上,裴父闷闷提起此事。裴奕一听,夹菜的手一抖,转头看着裴狄。 裴狄心虚的避开裴奕的目光。 饭后,裴奕一把拎住心虚的裴狄。 “阿狄,你说今天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裴狄咽了咽口水∶“不、不是。”我什么都没干。 裴奕拎着裴狄往院子里走,那路似乎是通往阿父的书房。 裴狄对上裴奕的目光,讪讪道∶“阿兄,这弹弓可是你教我的,若是阿父知道了,你也完了。” 裴奕闻言,使劲捏住裴狄的肉脸∶“好啊,阿狄你还学会威胁你阿兄了。” 裴狄扭过头,哼哼道∶“这是你教我的。” 裴奕放开裴狄,奸笑道∶“不错啊,阿狄你胆儿变肥了。” 裴狄看着裴奕奸笑的模样,心里一阵拔凉,总感觉以后会倒霉。 果不其然,最近先生老是揪着他不放,裴狄快被《学究》给逼疯了,他终于知道得罪裴奕的下场是如何了。 第23章 梁州,转眼就是荷月。 枝上的杏子红了,白墙外,一池塘的荷花,开的正好,碧绿的荷叶中镶嵌着一点微红。 裴暖让春月把院子里杏子摘了,做成杏干,给阿兄和小阿狄送去。 夏日炎炎,裴暖找了一个凉快的地方乘凉,听着春月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话。 渠县□□之事,解决的差不多了,梁州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华。 最近,裴狄似乎心情恹恹,无精打采。 裴暖见着他一张肉乎乎的小脸都快皱成苦瓜了。 “阿狄,你这是怎么了?” 裴狄叹了一口气,双眸泪汪汪的∶“四姐姐,我不想去读书了。” 不知先生最近是怎么了,除了要把《学究》背了,还要把《上书》抄写十遍,裴狄每日都要挑灯夜读,奋笔疾书,可把他累惨了。 裴暖额角跳了跳,得罪阿兄的下场真惨。 裴狄缠着裴暖,睁着大眼睛,软乎乎道∶“四姐姐,你去书肆帮我买书嘛。” 裴暖想起花灯节那天,才给裴狄买了一本《侠阳游记》,不由道∶“阿狄,你又想要什么书。” 裴狄拉着裴暖的衣角∶“《侠阳游记》的下本。” 裴暖咂咂嘴,没想到这《侠阳游记》竟然还有下本,那群土匪抗击外敌,娶妻封荫之后,还竟还发生了一系列曲折离奇的后续故事。 裴狄眼中亮晶晶的∶“四姐姐,这个故事可好看了,你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这样一说,裴暖还有些心动。 可自从在渠县受了伤,王氏基本不让裴暖出门,只能待在闺中好好调息身子。 裴暖只好暗自诽腹,打算另找时间。 时间匆匆一过,眼前来了一个好机会。 裴父的休沐之期到了,裴父想着好久都没有回祖母的乡下去看看。 趁着休沐之期有三日,回一趟乡下正好。裴父和王氏要出一趟远门,家中的事几乎都交给了裴奕。 听到裴父要离家去乡下,裴狄心里千万的不舍,要是裴父走了,那阿兄岂不是要整死他。裴狄最近过的格外小心。 裴暖心里倒是直乐,阿父和阿父去了乡下,那她岂不是可以溜出去玩玩。 夏日,梁州城的荷花开的尚好,引来不少游人驻足观赏。 程竹按着路程,一路慢悠悠的徒步走到梁州城,听闻梁州城的菡萏正是怒放之季,程竹倒也想去瞧瞧。 梁州城外,连片的池塘里,绿叶挨挨挤挤,时不时从叶缝中伸展出红白相间的花瓣,如此秀美的画景,引来了许多出门游玩的姑娘。 分卷阅读42 程竹穿着一身布衣,头戴青巾,手中拿着折扇,漫步在池塘边,俊儒的模样,引得不少姑娘娇羞捂脸。 绕了一圈荷塘,程竹慢悠悠的进了城,其实梁州他不怎么常来,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待在小青山。 南阳馆在梁州城的南边,程竹穿过小街,背着个简陋的包袱往南走。 不知是谁用小石粒打他的背,程竹往回望,在街角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程竹有些惊讶,往回走去∶“你怎么来了。” 顾怀双手环臂,耸肩道∶“屠二让我来看看梁州城的荷花。” 程竹笑了笑,倒也没戳破顾怀的小心思。 * 夏季的夜晚,凉风绕绕。 今晚裴奕要外出和两三好友聚一聚,裴家的院子里,站着三个人。 裴暖正想今晚溜出去,好不容易把春月给说服了,谁知裴狄这个小家伙缠着她不放∶“四姐姐,你去帮我把书买回来嘛。” 裴暖摇头∶“不行啊,阿狄要是被阿父发现了,可就完了。” 裴狄扯着裴暖的衣角,眼珠一转一转的∶“要不四姐姐,你带我出去玩嘛。” 裴暖一听,顿时摇头,裴狄继续死缠难打。 最后,裴暖拿他没办法,弯下腰与裴狄对视道∶“行啊,给你买书,不过这事你得保密,不许说出去。” 裴狄点了点头,伸出三根小指头∶“我发誓一定保密。” 裴暖带着春月轻车熟路的翻过墙,戴上面纱,去了街上。 梁州城的夜晚,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繁华热闹的不像话。 裴暖几乎一个月没出门了,自从她在渠县受伤后,王氏时时刻刻盯着她,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现在终于可以出门玩玩,裴暖就像是干涸太久的鱼儿,一下子有了水源,活蹦乱跳。 春月就跟在裴暖身后,帮着裴暖拿东西,最后拿不到了,春月就把手里的东西全都给楚楠拿着。 夜市喧嚣热闹,灯火通明。 裴暖拉着春月兴致勃勃往热闹的地方走去。 小街两旁的阁楼上,丝竹悦耳。 程竹特意选了一处视野宽阔的小间,站在木窗前远目眺望,可见热闹的小街,叫卖的商贩,来来往往的行人。 顾怀靠着窗边,视线散漫的看着街上的行人。 程竹端起刚沏好的茶,小抿了一口,打趣道∶“怎么样,可有见到好看的姑娘。” 顾怀从窗边回来,也端起一杯茶。 “好看的姑娘有许多。”顾怀顿了顿,眸中划过一丝轻柔,喃喃道∶“但她们皆不是我心之爱。” 程竹放下茶杯,但笑不语,目光看向街上,却意外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程竹看着她们,嘴里轻笑道:“有些缘分还真是注定了。” 裴暖拉着春月停在小贩摊位前,满眼好奇的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木雕的簪花,陶泥做的瓷娃娃。 裴暖拿起其中一个胖娃娃,爱不释手。 那堆瓷娃娃中,有许多漂亮的娃娃,但四姑娘似乎格外喜欢的胖乎乎的东西。 玩了一晚上,裴暖似乎现在才想起,还要给裴狄那个小家伙去南阳馆买书。 两人往南边走,春月给裴暖理了理面纱,瞥眼间,春月看见一个书生的背影。 “四姑娘。”春月张大了嘴。 裴暖抬眼,看着春月∶“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救我们的那个书生了。”春月往南街方向望去。 裴暖心中一喜∶“他往哪边走了。” 春月伸手指了指∶“南边。” “那岂不是正好,我们也要去南边。” 穿过街巷,裴暖和春月往南街走去。 南街相较冷清的多,街上的行人也少,只有街头的南阳书馆亮着灯,人来人往。 顾怀和程竹停在书馆门前,书馆掌柜出门迎接,没想到顾怀竟然亲自来了,作为小青山的最高领袖人物,顾怀可不是轻易能见面的,掌柜顿时必感蓬荜生辉,连忙把顾怀和程竹请进去。 掌柜把事物暂时交给了小斯,去了密室与顾怀和程竹商量,书馆扩大销量的事。 裴暖和春月踏进书馆,今日来接待她的是个眉目清秀小斯。 “姑娘,您要买何书。” 春月从荷包里拿出银子∶“给我来一本《侠阳游记》的下本。” 小斯接过银子,去把书包好。 裴暖环顾四周,却没见着一个身穿布衣,头戴青巾,拿着扇子的书生。 南阳馆的楼上。 掌柜笑的合不拢嘴,没想到扩大销量的事,进展的如此顺利,如此一来,有了领袖的注资,在荆州开一个书馆不成问题,以《侠阳游记》的销量,足以垄断荆州的书行。 掌柜将契约书按好手印,一份给了程竹,另一份自己留着。 程竹将契约书收好,对着顾怀道∶“ 分卷阅读43 扩销之事已了,不如我们下去看看。” 顾怀没什么异议,跟着程竹下楼。 楼下,买书的人甚多,顾怀目光轻轻一瞥,不由的一滞,只见书馆靠窗旁,站着一个戴着面纱,露出一双乌黑水亮眸子,穿着罗裙的姑娘,一个月不见她似乎瘦了,身子像是抽芽的嫩柳,长高了不少。 顾怀的心微微一动,张口却是哑言。 程竹默不作声下楼,找了一个地方,悠闲的拿了一本小扎传记。 春月扯了扯裴暖的衣裳,手往那边指道∶“四姑娘,我看见那个书生了!” “还、还有”春月看着木梯上的顾怀,张大了嘴,惊讶道∶“还有他们的老大。” 裴暖闻声看去,却见木梯子上站着一个容貌清俊,穿着简陋,布衣眉目略带冷厉的少年。 裴暖直愣愣的看着顾怀,自从柳堤之后,好像他们就没有见过了。 顾怀僵硬的低下头往下走,裴暖看着他走到那书生身旁。 裴暖没想到他们两人还认识,脑中有什么猜测似乎一闪而过。 小斯已经将《侠阳游记》的下本给包好了,裴暖叫住春月,小声道∶“春月,我有些累了。” 春月赶紧扶住裴暖,不免有些急道∶“四姑娘,你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 春月担心裴暖的身子受不住,扶着裴暖出了书馆。 程竹见着裴暖走了,转头看着顾怀,眼中似有不解∶“顾怀那姑娘走了,你不去追一下。” 顾怀望着裴暖离去的身影,心被扯的发疼,却摇头道∶“不用了。” 程竹叹了一口气∶“你说你是怎么想的,喜欢的姑娘就去追啊。” 当初在渠县,那姑娘昏迷不醒,顾怀张惶失措,明眼人都知道那姑娘对顾怀而言十分重要。 今天他可是故意引那姑娘过来,谁知顾怀却没反应。程竹也不知该拿顾怀怎么样。 回到裴家,裴奕还未回来,裴暖□□月把《侠阳游记》的下本给裴狄送去。 裴暖脑中捋着今晚的事,看春月今晚的反应,难不成顾怀当时也在渠县!这么说其实是顾怀救了自己,裴暖撑着脑袋,怎么恩情越欠越多了。 裴暖把楚楠召来,让他去查一件事。 三日休沐之期,过的很快,裴父和王氏没多久就从乡下回来了。 没多久,裴暖便确定了一件事,楚楠查出梁州城南街那家书馆,似乎和小青山的土匪有些关联。 裴暖摸着下巴,心中万分肯定顾怀跟小青山有密切的关系。 脑中细细一想,裴暖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结合前世的记忆,顾怀还未从军出征之前,不会是去小青山当土匪了吧! 隐约猜出顾怀的身份后,裴暖最近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王氏从乡下回来后,对裴暖的管束没那么严了,裴暖隔三差五的就往书馆跑,书馆的掌柜都把裴暖认熟了。 裴暖本想从掌柜嘴里,套出一些顾怀的消息,谁知这掌柜怎么样也不肯说。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今天裴狄就叫厌学少年好了。 裴狄∶我不想读书,我只想看小说,玩弹弓,不务正业。 第24章 梁州,荷花花期一过,便谢了,可天气依旧酷暑炎炎。 最近,裴狄的学课快上完了,那张小嘴都忍不住的往上翘。没有了学业的烦恼,裴狄最近过的格外快乐。 现在裴兰定了亲,一心忙着绣嫁衣,裴暖时不时就去她院子玩玩,以前裴暖调侃她两句都会害羞脸红,如今任凭裴暖怎么调侃,竟然刀枪不入。 裴暖咂咂嘴,可真不好玩。 裴家后院,裴暖兴致勃勃的端了一盘茯苓糕,看着裴狄打弹弓。 日子过的很快,裴狄的身子也蹭蹭的往上涨,不再是以前的矮团子。 裴暖让春月去厨房,抓几只鸡来,给裴狄练练手,不得不说,裴狄那小家伙还挺厉害的,如今打一只会跑动的野鸡绰绰有余。 见此,裴暖扬起嘴笑道∶“阿狄,你私下没少练吧,你连阿父给敢打。” 裴狄胡乱的擦了擦额前的汗,赶紧收了弹弓∶“四姐姐,这事你可不能说出去。”现在他都是躲着阿父,要是被阿父发现了,可就惨了。 裴奕从后门回来时,路过院子,笑眯眯的给裴暖和裴狄招手。 裴暖知道,她阿兄昨夜去找朋友喝酒,一宿未归,如今偷偷摸摸的回来,一身酒气要是被王氏看见了,阿兄估摸着又要被骂了。 裴狄哼哼的看了裴奕一眼,扭头就走,上次把他坑的那么惨,这仇还没完。 裴奕看着裴狄直接走了,嘴里嘀咕着∶“死小子,有你这么记仇的嘛。” 裴狄才不管,回到他的院子,飞快的翻出一本书,书的封面上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大字《学究》,仔细往里一看,其实里面全是《侠阳游记》的内容。 分卷阅读44 下册的《侠阳游记》不仅内容多了,书上还多了一些应景的插图,裴狄看的津津有味,乐不思蜀,连晚饭也不吃了。 裴父从府衙回来,顺路路过裴狄的院子,见屋中还亮着烛灯,心中越发感慨,阿狄是越来越努力。 日子一晃,七月流火。 眼看着天气要转凉了,王氏琢磨着要添点厚衣,裴暖陪着王氏一起出门,去布料庄子买些厚衣料回来。 王氏看到女儿的脸蛋瘦了不少,出落得愈发好看了,身子也长高了不少,心里由衷的高兴,带着裴暖去挑了些最近新上的首饰。 梁州城中,要数碧月阁的簪子最好看,样式也最新,也是女子们最喜爱的地方。 裴暖对漂亮的发饰倒不怎么在意,王氏虽觉得大家氏族要节俭,但女孩子还是好好打扮。 碧月阁里,进进出出的全是一堆衣着华丽雾鬓云鬟的姑娘,裴暖跟在王氏身后。 正巧今日王氏碰着几位世家大族的夫人,王氏平日里跟她们的关系甚好,闺中的好姐妹们见面,也不免多唠叨几句。 裴暖朝着那几位夫人笑了笑,那几位夫人也不禁往裴暖身上打量,眼中不由流露出惊赞,这裴家的四姑娘,身子像是柳条抽芽般,长高了不少,那脸蛋白净似雪,桃腮含笑,美目流盼。 以前裴暖是个胖乎乎的小雪团子,现在身子长高了,眉目间也依稀有了几分少女娇俏的姿态。 姐妹一番寒暄后,王氏带着裴暖去挑发饰。 碧月阁里面,专门安排了雅间,以供贵人休息。 王氏要了最近的新款式,不一会儿便有人把最新的款式拿来了,王氏让裴暖自己挑挑喜欢的,顺便再给裴兰也置办点。 等到临近冬季,裴兰就到及笄之龄,也要嫁人了。 出了碧月阁,差不多临近晌午,王氏要去给裴父送饭,马车一路到裴父办公事的地方,作为梁州城的抚台,裴父要忙着处理流民暴|乱的后事,也要关注梁州城的民生,暴|乱之事虽了,但裴父还要安抚受难的县城,平日里比较忙碌。 不过这次的暴|乱之事,里面可有不少的蹊跷,裴父应该会有所察觉。裴暖让楚楠时刻关注着京城的动静,至今大皇子和林国公还没消息,不知宋家下一步是何打算。 王氏提着食盒在偏厅等着裴父,现在还未到食饭的时间,王氏让裴暖坐着马车先回去。 回到裴府,裴暖回到屋子,小憩一会儿。 等裴暖睡醒时,屋子外天色一片暗沉,乌云压顶,像是快要下雨了。 裴暖把春月唤来一问,才知王氏现在也还没回来,怕是还在阿父办公的地方。 不一会儿,窗外就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裴暖出门一看,空中下起了倾盆大雨,梁州夏季的雨水偏多,风起一阵寒凉,如今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淅淅沥沥的雨滴砸进地面的小凹坑里,溅起无数的小水花。 裴暖想着还是把伞给阿母送去,顺便给阿母带点御寒的衣物。 王氏的院子在东边,裴暖撑着伞,穿过亭湖水榭,曲环长廊,到了王氏的院子。 裴暖收了伞,踏进屋子,打开衣柜,在楠木柜子里拿出一件御寒的披风,裴暖正想关上柜子,谁知目光一瞥,在柜子的最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小木匣。 裴暖心中颇为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让阿母藏的如此隐蔽。 伸手拿出木匣子,裴暖轻轻的打开,发现匣子里放着一只金钗,用上好的冰丝帕包裹,那金钗的做工格外精湛,上面的雕刻的燕子栩栩如生,裴暖看着金钗上的燕子,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金钗上的燕子是淮南王府的标识。 裴暖拿起金钗,纤细的手指细细摩挲着金钗上雕刻的燕子,脑中倏的回想起一件事,玄鸟的形状其实最初形似燕子,若不仔细辨认,二者不易辨识,玄鸟最初乃是前朝的皇室的标识。 脑中有什么忽的一闪而过,裴暖还不及抓住,就把木匣子放回原处,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诧,拿着披风出了门。 晚间,裴暖和王氏一起回来,裴暖牵着王氏的手,走过低坑水洼,低声寻道∶“阿母,我们住在京城的时候,可有认识什么皇室贵族的人。” 王氏看了裴暖一眼∶“你阿父从来不结党营私,跟宫里的那几位皇子也不熟悉,哪里认识什么皇室中人。” 裴暖回到屋子,看着王氏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夜里,雨下的小了些,打在叶子上滴答作响。 今夜,裴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艳阳高照,杏花在枝头轻绽,像是姑娘脸上涂了胭脂般,娇艳欲滴,在一片春光柳色中,站着两个孩童。 一个身子矮矮的,大约四五岁的模样,是个扎着羊角辫软乎乎的小姑娘,一个身子高高的,看那身形是个少年,手里拿着个纸鸢,笑意舒朗。 裴暖透过温暖的春风,只听见耳边传来少年清越好听的嗓音和姑娘软儒不清的声音。 分卷阅读45 “顾哥哥,你快放呀,快放。” “臭丫头!你急什么急。” 梦醒时分,裴暖缓缓睁开眼,才发现昨夜的雨早已停歇,窗外透过一缕温暖的阳光。 裴暖想着记忆中的画面,不由张唇喃喃道∶“顾哥哥?” 这顾哥哥到底是谁? 裴暖以前偶尔听王氏提及,当初裴家还在京城时,自己曾落过水,后还发了一场高烧,烧糊涂了,所以在她的记忆中,其实关于京城的一切事已经记不清了。 春月已经备好了洗漱的帕子,裴暖赤脚下床,任由春月收拾打扮。 第25章 早膳后,王氏说要去她的好姐妹唐夫人家。 裴暖收拾好后,王氏早已经出门了,给裴父送饭的任务就交到裴暖身上。 临近晌午,裴暖坐着马车去给裴父送饭。 今日裴父特意推了一些事,早早就在府衙门口等着了,可不能让他的乖乖等久了。 “阿父。”马车还未停,车里就传来女儿甜甜的声音。 裴父连忙接过裴暖手中的食盒,关心道∶“阿暖,累不累啊。” 裴暖摇摇头∶“不累。” 裴父拿了食盒,叮嘱了几句,欢欢喜喜的提着食盒进门了。 马车按着原路返回,到了正午,梁州城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马车迫不得已在主街停下。 裴暖掀起一角帘子,往马车窗外看了看,忽的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顾怀和程竹,还没离开梁州城,前几日她向书馆的掌柜打听,可那掌柜怎么也不肯告诉她,她还以为顾怀已经走了。 裴暖琢磨了一番,开口道∶“春月,下马车,你带些人把他们拦着。” 春月的头往窗外看了看,咽了咽口水∶“四姑娘,这不太好吧。” 裴暖戳了戳的春月的头∶“你不带人把他们拦住,他们跑了怎么办,我还想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呢。” 春月下马车,带着裴府的人,往城门去。 顾怀和程竹他们正想出城,刚走到城门口,就被一群人给拦住了。 春月气势汹汹的跑来,生怕他们走了∶“你们两个人,给我站住!” 顾怀留步,转身看着春月。 春月被他那凌冽的眼神吓得一愣,气势一下全无,结巴道∶“我…我们家姑娘想…想请你们去好客楼,她想、想……” 说到后面,几乎听不见春月的声音了。 程竹一个箭步,挡在顾怀身前,小声道∶“顾怀,快把你的眼神收一收,你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顾怀看着程竹,眼中颇为怀疑,他有那么吓人嘛。 程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对着春月温和道∶“你们家姑娘想请我们吃饭,好啊,我们这就来。” 得到回复,春月奔着小腿跑回去复命。 顾怀拉着程竹∶“你去哪儿啊?” “走啊,去见裴四姑娘。”程竹摇着他的折扇道∶“这裴四姑娘呢,肯定是想报渠县相救之恩,请我们去吃顿饭。” 顾怀闻言放开程竹,往城外走去。 程竹停在原地,像是笃定顾怀会回来一样∶“顾怀我给你说啊,这裴四姑娘呢,你好不容易可以见上一面,说不定以后都没机会见了。” 果不其然,顾怀当真又回来了,一脸阴沉。 见此,程竹哈哈大笑道∶“你说你别扭什么。” 春月回到好客楼,像是受了惊的兔子般。 裴暖不由问道∶“春月,你怎么了。” 春月咽了咽口水∶“四姑娘,你说那个叫…叫什么顾怀的,也太吓人了吧。” 搞了半天,春月是被顾怀吓着了。 晌午,好客楼的生意简直火爆,裴暖把车夫给打发了,也把春月给打发走了。 顾怀走到好客楼时,菜差不多都上齐了,程竹走到半路,人就不见了。 阁楼的雅间里,顾怀推开门只见裴暖蒙着面纱,坐在他对面,言笑晏晏道∶“我还怕你不来呢。” 顾怀也没有拘谨,神色淡定的坐下∶“既然答应,我一定回来。” 裴暖看着顾怀,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顾怀,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顾怀端茶的手一僵,垂眸道∶“为什么会这样问。” 裴暖见顾怀的反应,话似无意道∶“我昨日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了。” 顾怀沉默不语,心中却乱成一团。 裴暖眨眨眼∶“我真的梦见你了。” “在梦里我还唤你,顾哥哥。”裴暖轻轻一笑,少女的嗓音像是轻柔的羽毛般拂过心间,令人久久不能回神。 顾怀身子颤了颤,全身早已僵硬,眸中划过一丝异样。 裴暖盯着顾怀的表情,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来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啊。” 顾怀闻言,眸中依稀有些愠怒∶“你诈我。” 分卷阅读46 裴暖暗自伸伸舌,其实也不完全是,她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再加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个人总不会多次伸手相救,除非他们有着什么联系,没想到这一诈,还诈出不少。 顾怀抬眸看着裴暖,紧紧抿着薄唇,一字一句道∶“我们就算认识,都已经是以前的事。” 那时他还是淮南王府的二公子,鲜衣怒马,少年得意,没有背负血海深仇。如今他孑然一身,落魄不已,自身都难保。或许梁胄说的对,裴家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顾怀起身,不自主的握紧了拳头,眼中冰冷∶“如今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裴暖刚想张口反驳,顾怀就抢先一句,眸中没有一丝光,告别道∶“裴姑娘,后会无期。” 裴暖看着顾怀离去的背影,心中忽的生出一抹的疼。 她与顾怀本无交集,后来裴家落难是他不顾一切出手相救,前世顾怀在战场击退外敌,立下不世之功,就连宣和帝也要敬他三分,谁都不知他从皇室贵胄沦落为草寇,这其间的艰辛。 春月在楼下,拿起一只鸡腿刚要开咬,就看着顾怀从她身前走过,春月指着顾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你怎么走了。” 顾怀熟视无睹,直接出门了。 裴暖站在窗前,看着街上的人潮,看着顾怀落寞的背影,不由的皱起眉。裴暖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她跟顾怀的联系不简单,就是不知那支金钗有何意义,她得想个办法诈一诈阿母和阿父。 春月赶上楼,着急道∶“四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裴暖转身∶“春月,我们回去吧。” “四姑娘。”春月指了指身后∶“那桌菜怎么办。” 裴暖想了想∶“打包回去给裴狄吃。” 梁州城的街头,顾怀漫无目的走着,程竹在小摊上刚吃完一碗馄饨,看着顾怀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惊讶道∶“顾怀,你不是在好客楼吃饭吗,你怎么出来了!” 顾怀看着程竹,语气冰冷道∶“我们明日就离开,回小青山吧。” 程竹挠挠头,颇为不解,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裴暖回到裴府时,王氏还没回来,裴暖往裴狄的院子走去。 去时,裴狄正在书案上看书。 裴狄拿着他的《侠阳游记》,开心的唤道∶“四姐姐。” 裴暖看着裴狄,视线移向他手上的书∶“阿狄,你把书拿来给我看看。” 裴狄一把护住他的书,摇头道∶“不行,四姐姐,阿父经常去你那儿,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裴暖给春月使了一个眼色,春月立马懂了,二话不说动手抢。 裴狄哼哼的瞪着裴暖∶“你们这是强取豪夺,土匪!” 裴暖伸手捏住裴狄的脸∶“臭小子,书还是我给你买回来的。” 裴狄挣脱裴暖的魔抓,摸了摸自己的脸,气哼哼的看着裴暖。 裴暖笑的眉眼弯弯,伸手保证道∶“阿狄你就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阿父发现。” 裴狄内心万分不舍道∶“好吧,四姐姐,你得给我好好护着。” 裴暖拿着《侠阳游记》回屋。 天色渐渐暗了,晚间夜雨悄然无声的落下,屋子里,亮起了灯。 裴暖坐在案几前,终于把《侠阳游记》看完了,伸了伸懒腰,才发现原来天色已经如此暗了。 裴暖正想唤春月,扭头一看,才发现春月靠在小榻旁打瞌睡,裴暖笑了笑,起身走去把春月摇醒。 春月睡的迷迷糊糊,耳边传来裴暖的轻柔的嗓音∶“春月,快醒醒。” 春月揉了揉眼睛,哈欠连天道∶“四姑娘。” “快回屋歇息吧。” 春月忙着起身∶“不行,四姑娘我还没给你铺床。” 裴暖摇头道∶“不用了,你先去歇息吧。” 夜深,裴暖支起一扇窗户,一股寒凉之气扑面而来,雨滴顺着屋檐流淌而下。 裴暖不由伸出手,去接住那冷冽的雨水,顿时感觉一片凉意直到心里。 梁州城,一家小小的客栈里。 夜雨涟涟,程竹打开窗柩,站在窗前,端了一盏茶。 “顾怀,你真的想好要回去吗?”程竹认真的看着顾怀。 顾怀沉默不语,手不自觉握成拳头,抬头望着窗外。 程竹建议道∶“要不我们在梁州多呆几天,在玩玩。” 顾怀沉默了半天。 程竹见他不回答,自觉的转身,继续欣赏窗外的夜雨。 翌日,雨停了。 裴暖昨夜睡晚了,今早起来精神恹恹。 早上,饭桌上,裴父见着裴暖一脸困意,关心道∶“阿暖,昨夜是没休息好嘛。” 裴狄闻言抬起头,眸中带了一丝紧张,盯着裴暖。 裴暖被裴狄的模样逗笑了,对着裴父轻轻嗯了一声。 裴父秉着要全面关心的原则,又继续问 分卷阅读47 道∶“可是昨夜又读书了。” 裴狄拿筷子的手,抖了抖。 裴暖又嗯了一声。 裴父眼中漫出关心的责备∶“看什么书,看那么晚。” 裴狄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目不转睛的看着裴暖。 裴暖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看了一晚的《学究》。” 裴狄缓了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不过书放在四姐姐那儿就是提心吊胆,裴狄心中琢磨着找个时机把书拿回来,还是放在自己手里安全。 裴父一听,嘴里嚷嚷道∶“那东西你不是都已经学过了吗。” 说到《学究》,裴父转头,对着裴狄道∶“阿狄啊,你最近的学课怎么样了。” 裴狄刚低下的头,瞬间抬起来,虚心道∶“没、没问题。” 裴父摸着一把胡子,一脸期翼的看着裴狄∶“嗯,不错,到时候你给阿父考个状元回来。” 裴狄闻言吓的脸都白了,咽了咽口水,他没听错吧,考个状元回来! 裴狄非常虚心的想起他最近都在不务正业。 偏偏这时裴奕也来插了一脚∶“阿狄,你可是我们裴家的希望。” 裴狄狠狠的瞪着裴奕,裴奕冲着裴狄微微挑眉一笑,那神情仿佛在说你小子还不是我对手。 裴狄不理睬裴奕,一个人埋头扒饭。 饭桌上,裴父说着说着,又把话题又转到政事上。 最近,他听说京中像是有人要来梁州,裴父打听了半天,才知朝中有人向宣和帝上书说梁州遭受□□,有土匪乘火打劫,民不聊生,宣和帝下诏派了军队来剿匪。 裴父想这小青山的匪寇也太猖獗了,不过对于小青山的土匪他都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裴父顿了顿,语气忽的凝重起来∶“益州暴|乱之事还未解决,京城派军来本是好事,可我总觉得这其中内有隐情。” 裴暖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惊了一把,怎么和前世发生的事有些不一样,前世这个时候,应该是宋家的人会来梁州,而不是来剿匪。 对于政事,裴父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前世若不是为了保全裴家,裴暖岂会嫁给宋子域,后来宋家过河拆桥,裴家还是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想到这儿,裴暖眼中露出一抹疑惑,宋家费劲心思想拉拢裴家,断然不会中途心生悔意,除非裴家已经没了利用价值,才会过河拆桥。 裴暖脑中细细梳理着今日之事,难不成这次的事发生了偏差,若真是这样,那顾怀他们岂不是有危险! 第26章 吃过早饭,裴父要去府衙。 裴暖找了个借口,跟着裴父一起出了门,先送裴父去府衙。 裴父到了府衙,下了马车,随意问道∶“阿暖,你要去做什么啊。” 裴暖将掀起的帘子急急放下∶“去见一个朋友。” 裴父看着马车往城门去,心中一下觉得奇怪,可细想之下,似乎又没什么问题,裴父一个人走在路上,嘴里碎碎念道∶“难道是我多想了。” 府衙的掌事看着他们的抚台大人一个人神叨叨。 裴暖坐在马车里,时不时掀起一角帘子,往窗外望去,她若没猜错,顾怀今日应该会离开梁州城,裴暖心里叹了一口气,希望还能赶上。 清早,梁州城门口的行人还不多,裴暖让车夫把马车停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梢,落下一地斑驳的树影。 裴暖让春月把马车窗户支起,裴暖就趴在窗前,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城门外,人渐渐多了。春月站在出城的门口,眼巴巴盯着一个一个过路的行人,生怕把人错过了。 太阳升的越来越高,春月的额头都铺了一层薄汗。 顾怀和程竹,一早就收拾好行囊,走到城门口时,顾怀的目光顿了顿,随后将头上的笠帽往下压了压。 春月等了许久,连顾怀的影子都没看到,不免有着着急。 程竹也戴着一顶笠帽,穿梭在人群中,忽的不知是谁扯了他的帽子,程竹哎呀一声∶“顾怀,我帽子掉了。” 顾怀停下,看着程竹将笠帽取了下来,放在手里。 春月闻声,见着他们都快出城门了,心一横,直接拦在两人身前。 “等等,你你们别走!” 程竹颇为惊讶道∶“小姑娘,你怎么又来拦我们。” 春月记着裴暖的话,将怀里的信拿出来交给顾怀。 春月等了半天,顾怀就是不接信,不由急道∶“我们四姑娘给你的信,她说你一定要收着,一定要看,这信很重要!” 顾怀迟疑的接过信,春月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终于可以回去复命了。 顾怀将信封拆开,徐徐展开信纸。 只见信纸上写着,京城派军来剿匪,恐汝有危,特书信相告,还有,最后两行写了一排小字,落款处,写着裴暖两字。 顾怀看着信纸上娟秀的笔迹 分卷阅读48 ,默不作声将信收好。 程竹看着顾怀将信收了,迫不及待的问道∶“信上写了什么啊。” 顾怀回望了一眼梁州城,心中升起一抹暖意∶“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程竹摇摇折扇,啧啧一脸不信。 裴府,裴父办完公事回来后,特意向今日的车夫打听了半天,裴暖今日的去向。 饭桌上,裴父心里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阿暖,你今日去哪儿呢。” 裴暖抬起头,直愣愣的望着裴父∶“阿父,你问这个干嘛。” 裴父也不好说他今日的怀疑,随意扯了个谎,把这个话题给遮过。 王氏看了裴父一眼就心知肚明,这是担心自家的乖乖被人拐跑了。 过了几日,京城传来了一道指令。 梁州地界,匪寇肆虐,今特派军来讨伐匪寇。 裴世昌接到指令时,看了一眼领军的人,摸着胡子,脑中快速的思索着,来的人竟然是宋子域,裴世昌虽然对宋谏澜那个老狐狸不是很喜,但他生的儿子却是个人才。 裴世昌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立马就沉下去了,怕是来着不善啊。 * 荆州与梁州地界,小青山上。 自从顾怀回来后,屠二发现顾怀的心情变好了不少,看来就是应该多出去。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程竹最近忙着南阳书馆扩销的事,成天就闷在房里。 小青山的经济来源不只靠乘火打劫,还是要靠劳作,靠发展副业,全方位发展,支撑经济来源。 没多久,小土匪们,收到了一个消息,全窝都炸了,京城竟然派了军队来剿匪, 土匪甲激动道∶“天啊,竟然真的会有军队来。” 土匪乙一脸淡定∶“妙啊妙啊,不知京城来的军队实力如何。” 土匪丙∶“……” 屠二看着他们,嘴角抽了抽,这群小土匪真是…… 梁胄在荆州听到消息后,火速赶往小青山。其实小青山上的人吧,都是一群无家可寻,落魄飘荡的可怜人,来到小青山或多或少都有原因,他作为小青山的二当家,誓要与小青山共进退。 梁胄累死了两匹马,风风火火的赶到小青山时,发现小青山上的土匪们一脸的淡定悠闲,没有一丝紧张感。 程竹一脸肉疼的啧啧道∶“梁胄,你知不知道那马多可惜。” 梁胄∶“……”现在关心的应该是马吗? 夜里,屠二特意为梁胄炒了几个小菜。 一张三人小桌上,梁胄端起酒碗大口豪饮∶“果然还是小青山的酒好喝。” 喝到酒酣时,梁胄嘴里嚷道∶“我说你们有对策没有,这京城的军队都来了。” “当然有,早就想好了。”程竹看着梁胄道。 梁胄拍桌起身∶“什么办法,给爷说说。” 程竹笑笑∶“明日你就知道了。” 过了几日,小青山一处平坦的谷底。 顾怀把所有的人都召来此处,小青山的土匪们心情格外的激动,在下面吵嚷着∶“顾老大,我们什么时候下山去见见京城来的军队。” 梁胄看着程竹,挠挠头不解道∶“你说他们那么激动干嘛。” 程竹依旧摇着万年不变的折扇。 “没见过京城来的军队呗。” 顾怀咳嗽了一声,下面顿时安静下来。 程竹早在几日前就把计策想好了,这个计策呢,可是个好计策,既不会与军队起正面冲突,还可以小青山的保存实力。 梁州的雨水最近多了起来,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窗外墙角的一丛芭蕉,青翠欲滴,裴暖趴在窗前,听着芭蕉打雨声。 春月点了一盏熏香,房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裴狄今日穿着一身束腰的白衣,撑着伞,踏着一地的水洼,从院子走进来。 裴暖双手托腮,手撑在窗前,看着裴狄走来,以前的小雪团如今长高了不少,眉间透出一抹英气,神采悠然。 裴狄收了伞,春月接过伞,替裴狄拿了一双鞋。 裴狄换上鞋进了屋,裴暖笑眯眯的看着他∶“阿狄,你今儿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 裴狄哧哼哼,理直气壮道∶“四姐姐,我来要回我的东西。” 裴暖笑了笑∶“想要书,好啊。” 裴狄眼中一喜。 “不过嘛…”裴暖顿了顿道∶“阿狄你得帮我一个忙。” 裴狄立马警惕的看着裴暖∶“什么忙。” 裴暖拍了拍裴狄的肩膀∶“放心,这事你一定可以。” 今日,裴父和裴奕都不在家,京城军队,今日就会抵达梁州,他们肯定又在府衙忙着安排军队的事。 王氏今日也出门了,给阿父和阿兄送饭的重任自是落到了裴暖身上。 裴狄心中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什么事,就这的小事,裴狄连忙点头答应。 分卷阅读49 梁州城外,官道上,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军队全都停在城外。 梁州城里,裴父听到军队到了,脸上极是不情愿的理好衣冠,出城迎接。 裴狄提着食盒慢悠悠走到府衙时,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裴狄随便逮了一个扫地的奴仆问道∶“府衙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奴仆看了一眼裴狄∶“都去城门迎接军队了。” 裴狄一听军队来了,提着食盒,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往街上走去。 裴狄走到主街时,发现街道全被人给包围了,只见前方传来铁蹄声。 裴狄努力的往人群里挤,看着军队浩荡威武从主街走过,裴狄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探出头。 只见最前方,玉骢上是个面容极为俊秀的郎君,穿着一身白袍,身姿俊朗,在铁骑中独具一格,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引得一堆姑娘疯狂。 裴狄被一群人挤来挤去,不由的瘪起嘴,啧!这领军一点气概都没有。 裴狄看着军队往府衙方走,提着食盒,也跟着他们一路走到府衙门口,裴狄拎着食盒往里走,就被人给拦下了∶“小子,你是做什么的!看到旁边挂的牌子没有,闲杂人不得入内。” 裴狄一听,鼓起腮子看着拦下他的将士∶“诶!我怎么不能进去,我阿父和阿兄也在里面。” 门外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 裴父听着动静,出门一看,裴狄提着食盒被拦在门外,颇为意外∶“阿狄,你怎么来了。” 裴狄瞪着那将士,拎着食盒对着裴父道∶“阿父,我来送饭。” 裴父接过食盒,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四姐姐呢?” 裴狄张嘴道∶“四姐姐在家里。” 裴父点点头,简单的交代几句,就让裴狄回去了,临走前,裴狄看了一眼,坐在屋里的宋子域。 裴父回到屋子,将食盒放在他的桌上。 宋子域起身,朝着裴世昌礼貌一笑∶“刚才提着食盒的应该是大人的小公子吧。” 裴父嗯了一声,然后打开食盒,顿时屋子一阵扑鼻的饭香,引得人嘴发馋。 裴世昌看着他们,不动声色的护着自己的食盒道∶“我这儿可不管饭,这个你们得自己解决。” 宋子域不动声色,微微一笑∶“的确,不应该叨扰裴大人。不过,有一事我想问问裴大人。” 裴世昌点点头∶“你说。” 宋子域缓缓道∶“小青山土匪如此猖獗,为何裴大人不予理睬。” 裴世昌闻言,叹了一口气,神色颇无奈∶“小青山在梁州和荆州之间,我也拿他们没办法。” 晚间,云层遮住了皎月。 驿站里,宋子域负手站在窗前,身后佩刀的侍卫,恭谨的抱拳道∶“公子,您交代的事已经办妥了。” 宋子域伸指轻轻点拍窗边,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神色,缓缓吐出一字∶“好。” 第27章 军队来了梁州城好几日,裴暖时时刻刻关注着他们的动静。 最近,裴父和阿兄明显事变多了,裴暖让裴狄天天去送饭,顺便听一听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裴狄只能零碎的听出,他们在商量剿匪的时间。 晚间,三更后,裴暖偷偷的往裴父的书房走去,裴父要谈大事都会去书房。 裴暖蹑手蹑脚的靠近裴父书房,支着耳朵听了许久,只听见裴父说的很随意。裴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到最后,她只听出这次剿匪似乎阿兄也要去。 裴暖焉呆呆的回去,春月不由问道∶“四姑娘,你怎么?” 裴暖闷闷不语,心中既担忧,又些纠结,一来阿兄去剿匪她担心顾怀,二来她担心阿兄跟着宋子域会出什么事。 没几日,剿匪的通令下来了,裴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裴奕出门前,裴父对着裴奕是千叮咛万嘱咐,老脸万分担忧,剿匪千万要小心。 裴奕看着他的阿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阿父的演技真好。 上回在书房裴父悄悄地告诉他,这次剿匪不用尽力而为,走走过场就行了,把那群土匪留着。裴奕也想不通,裴父为何会对小青山那群土匪如此放纵。 小青山在梁州城的南边,乃是梁州与荆州的交界处。 军队从梁州出发,到达小青山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天际一片黯淡的青色,众人抬头看着眼前的小青山,晚雾萦绕,颇有几分诡异莫测之感。 山脚下,有几分光亮,可见这里还住着农户。 宋子域看着眼前的深山,不由敛起眉心∶“天色已经完了,我们只能等到明日在上山。裴公子,不如今日我们就在山脚歇息整顿。” 裴奕耸耸肩,表示没什么异议。 晚上,凉风徐徐,带着丝丝寒意,空中露出几颗疏星点点。将士们奔波了几天,风餐露宿,自是劳累不堪。 裴奕眉间也有些许倦色,转头看着宋子域,只见他 分卷阅读50 倒是随意坐在火堆前,一身白衣染了尘。 裴奕忽的开口,打破了眼前静谧的气氛∶“宋大人可是在边关待过。” 宋子域闻言,转头看着裴奕,没有回答,而是含笑反问道∶“裴公子何以见得。” 裴奕道∶“宋大人常年待在京城,像这般奔波应该少见,可宋大人的姿态随意,倒像是很适应。” 宋子域往火堆里加了些干柴火,火光映着他的侧脸,落下一片阴影∶“以前倒也随着家父去过边关。” 两人简单的交谈几句,裴奕便随意找了处地方休息。 夜深,小青山上,残破的房屋里,光亮点点。 顾怀悠闲的坐在登上,一只手靠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敲着残破的桌子,眼中划过一丝异色,据他们的消息来报,军队已经到小青山山脚了。 梁胄翘着二郎腿,随意坐在椅子上。 顾怀眯起眼∶“梁胄,明日给我弄点红虞花粉来。” 梁胄一下子从椅子上起身∶“你要红虞草花粉作甚。”那花粉一旦沾在人身上,奇痒无比,而且长在悬崖峭壁上。 顾怀缓缓勾起嘴角∶“给他们一个教训。” 梁胄张大了嘴,你这也太猖狂了,人家好不容易千里奔波,远道而来。 夜过得很快,黎明破晓时分,将士们已经整顿完毕。 清辰的小青山,薄雾缭绕,依稀有了几分仙境的感觉,与昨日的诡异莫测完全不同。 上了山,山路崎岖,将士们只能走一路,停一路,裴奕看着手里的地图,心中倍感疑惑,他阿父给他的地图怎么感觉怪怪的,走的路全都是陡峭难行的小道。 等他们到山腰时,都已经临近晌午,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残破的小院子。 宋子域和裴奕面面相看,没想到这小青山土匪那么穷,连间像样的屋子都没有,裴奕咂咂嘴,差点他还以为这是间废屋。 将士们拿起武器冲进去时,里里外外的搜了一遍,屋里空无一人,小青山的土匪呢? 裴奕进屋,看着地上还有些锅碗瓢盆,屋外的田地也是有耕作的痕迹,可见这里是有人居住, 这些土匪莫不是已经跑路了! 宋子域微微一愣,也没想到会遇见这种情况。 愣神了片刻,宋子域立马回神,心中顿时有了猜测,他们的计划莫不是被人泄露了。 军队在山上寻了一圈,山腰上硬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他们完全没想到,这次剿匪竟然会如此的憋屈,连他们的人影都没见到,说好的土匪呢! 裴奕耸耸肩,看着他们一脸憋屈的模样,好心的建议道∶“要不我们在多待几天。” 夜里,小青山凉风拂拂,空中传来花香,沁人心脾。 裴奕睡得好好的,忽的感觉一阵口干舌燥,迫使他走到残破的院外,赶紧去找水喝。 宋子域和裴奕在小青山待了几天,山上依旧没有人影,可士兵中却有人身上突然发起了红疹,像是瘟疫般蔓延开。 裴奕微微感觉这事不对劲,还未反应过来,宋子域就已经躺在角落里,微微弓起身子隐忍着巨痒的折磨,一张俊脸极尽扭曲,裴奕的嘴角动了动,不知为何他怎么感觉宋子域传染的更严重呢??! 这次来剿匪,宋子域本就没带多少人,如今全都溃不成军,没办法裴奕带着他们全都下山。 下了山,方圆几里都没什么村落,也没可以治病的大夫,裴奕只好带着他们到渠县。 到了渠县,裴奕直接去找陈县主,让他去找大夫来看看,陈县主点头弯腰,赶紧去找大夫。 行了几日的路,一行人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身上发着红疹,奇痒不比,如今一个个都憔悴的不成样子。 大夫来时,裴奕赶紧让他来看看,老大夫看了一眼,惊奇的张大了嘴∶“红虞草!”这红虞草长在悬崖边,可不是那么常见。 裴奕蹙起眉:“红虞草是何物?” 老大夫充耳不闻,拿出笔和纸刷刷的记下,红虞草,症发后奇痒无比,身起红疹,无性命之忧。 老大夫记完后,才缓缓抬起头:“放心红虞草不会伤人性命,只会让人奇痒无比,用凉水洗洗就好了。” 裴奕不可置信:“这就没了。” 老大夫点点头:“没了。” 裴奕指了指,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宋子域:“那他怎么办。”按理说红虞草只会令人奇痒无比,可宋子域看起来就像快乘风归去一样。 老大夫走上前,给宋子域把了一下脉:“他这是沾上花粉了,每日凉水泡泡就好了。” 送走了老大夫,裴奕让陈县主找了几个小厮,去准备一个浴桶,给宋子域泡水。 在渠县休整了几日,将士们好的差不多了。 房中,宋子域召来一人,嘱咐道∶“去查查小青山的土匪是什么来头。”原本这次不过是借助剿匪的名头,来梁州罢了,不过这群小青山的土匪如此有恃无恐,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b 分卷阅读51 r   * 没过几天,小青山又热闹起来了,小土匪们载歌载舞,把酒欢歌。 其实他们全都藏在山上,怪就怪他们不熟悉小青山,小青山上奇穴异洞甚多,那些洞穴很是奇怪,它们是叠层的,外面有洞穴,里面也有洞穴,小青山的土匪就几十个人,藏身当然轻巧方便。 这一出空山计,倒是让他们撤军走了。 梁胄还有些担心∶“顾怀,你说他们没找着我们,不会还要来吧。” 顾怀摇头道∶“不会来了,剿匪只不过是宋子域来梁州的一个借口罢了。”如今剿匪没成功,倒应了他的下怀,宋家现在可是在打裴家的主意。 顾怀的眉皱的越来越深。 见此,程竹摇着他的扇子道∶“顾怀,要不你去一趟梁州去吧。” 顾怀默不作声的看了程竹一眼。 程竹似有深意的看了顾怀一眼∶“顾怀,你可得抓紧时间啊,晚了一切都迟了。” 梁州城。 裴奕归来时,裴父亲自去城门口迎接。 宋子域面色如常,朝着裴世昌微微颔首后,带着下属离去。 回了裴家,裴父一脸好奇的问道∶“臭小子,剿匪剿的如何呢?” 裴奕愣了愣,道∶“嗯,还、还行吧。” 裴父继续问道∶“那些土匪都死了?” 裴奕摇摇头,他们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力气溃不成军,连土匪人都没见着,裴奕将小青山发生的所有事,一字不漏的告诉裴父。 裴父听完后,感慨的笑道∶“那群土匪可真狡猾。” 裴暖在一旁偷听得仔仔细细,剿匪没有成功,裴暖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没事。 而裴狄最近跑去缠着裴奕,让他亲口讲讲剿匪的事。 裴奕嘴角抽了抽,他能讲什么,抵达小青山的时候连土匪的影子都没见到。 裴父还是向往常一样去府衙巡视工作,宋子域一大早就在府衙等着他了。 裴父脚步一滞,想换个方向,谁知宋子域抢先一步道∶“裴大人。” 裴世昌留步,立马换上一个标准的笑容∶“是宋领军啊,有何事。” 宋子域一脸诚恳,慷慨凛然道∶“裴大人,这次剿匪没有成功,怕以后也是个威胁,我想不如在梁州城多留几天。” 裴世昌一听,算是明白了,这小子就是打着剿匪的幌子,跑来接近裴家。 宋子域又道∶“我想来梁州城许久了,还未去裴大人家里拜访,实属不敬,今日天气甚好,不如我就去裴大人家做做客。” 裴世昌心里暗自诽腹着,不请他做客说不过去,请了他去做客,自己心里又不高兴,这可如何是好。 裴世昌脑子一闪,忽的想到一个好办法。 裴世昌乐呵呵道∶“也是我应该尽尽地主之谊。” 第28章 梁州城,好客楼。 宋子域跟着裴世昌站在门前,眼皮跳了跳,直觉告诉他不太妙,没想到裴世昌会带他来酒馆吃饭。 进了酒楼,裴世昌笑眯眯的请宋子域坐下,心情颇为愉悦介绍道∶“宋领军,这好客楼可是梁州城最好的酒楼,想吃什么包你满意。” 裴父拿着菜单子,熟练的点菜。 没多久菜就上好了,宋子域大致扫了一眼,几乎全是素的,微微一笑∶“裴大人,看来这些年过的甚是清贫。” 裴世昌埋头吃饭,手速飞快的把唯一的一盘肉给吃了,叹了一口老气∶“没办法,我穷啊。” 从京城迁到梁州城,说得好听叫奉旨回乡说得不好听不就是贬官,不过唯一的区别在于他是自己要求的。 饭后,宋子域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嘴角含笑道∶“多谢裴大人的招待,不知王夫人近来可安好。” 裴世昌抬头看着那玉佩上的龙纹,一张脸顿时就黑了,果然是宋谏澜的儿子,阴险狡诈的手段完全如出一辙。 最近,梁州的天气甚好,碧空如洗,裴府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裴父每想到好客楼的事,心情就郁闷,看着宋子域就烦,裴暖是想尽一切办法避开宋子域,招待‘不速之客’的任务就交给裴奕了。 每逢白露时节,梁州的木樨花开的一片灿烂,裴府的后院子,也种了许多木樨树。 裴暖最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都待在屋里,她知道宋子域来裴家定是有什么打算。 最近的木樨花开的正胜,裴暖让春月摘了一筐花瓣,偏偏遇着宋子域了。 裴暖看着树下的手执纨扇的少年,花瓣落了他一身,裴暖将眼中的恨意悄悄掩藏,这几天她想尽了办法躲着,还是碰见了。 宋子域朝着裴暖,轻轻颔首一笑,完全挑不出一丝毛病∶“裴四姑娘。” 裴暖回了一个礼貌的淡笑,打算不理睬他,转身走。 “四姑娘摘木樨瓣可是要做糕点。”宋子域唤住裴暖道∶“来京城 分卷阅读52 之前,我听说梁州城的桂花糕最是美味。” 裴暖闻言脚步一滞,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恨意压下∶“梁洲城的桂花糕的确甚是美味,宋大人若是有兴趣,不妨去好客楼尝尝。” 宋子域嘴角噙着笑,刚想张口,裴狄就奔着他的小腿儿来了∶“四姐姐。”他在屋里等着裴暖回来,等了许久,都不见裴暖回来。于是往后院找去,就看见宋子域站在木樨树下和四姐姐说话。 裴狄将所有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完了,眼神颇为不善,微微眯起眼,敢抢我的桂花糕。 裴狄心里极其不满,赶紧跑过去∶“四姐姐,你怎么还在这儿,阿父在找你。” 裴狄拉着裴暖走了,也不管宋子域留在原地如何。 路上,裴暖还感谢裴狄这个小家伙来的及时。 回到屋子,裴狄拉着裴暖,嘴里再三念叨道∶“四姐姐,你做的桂花糕可不能给那个什么领军吃。” 裴暖点点头∶“好啊,不过阿狄你得去帮我盯着他。” 裴狄拍拍胸脯∶“四姐姐你放心,绝对没问题。” 裴狄走后,裴暖让春月把那一筐花瓣泡在小水缸里,泡一晚。 下午,裴家的院子里,裴奕在和宋子域下棋,裴狄百般不情愿的给他们端上茶水,他得来盯着宋子域。 裴狄没事就站在他们不远处,盯着宋子域,直打哈欠。 等他们下完棋了,裴奕起身看着裴狄在树下打瞌睡,顿时玩心大起∶“阿狄,阿狄。” 裴狄迷迷糊糊的醒来,感觉鼻子一阵痒,裴狄睁开眼,看着裴奕那张放大了几倍的脸,吓了一跳∶“阿、阿兄!” 裴狄恨恨道∶“你又捉弄我。” 裴奕一把拎起裴狄∶“去吃饭了。” 晚间,裴暖把裴狄找来。 “阿狄,今天下午他都做了何事。” 裴狄打了一个哈欠∶“四姐姐,他和阿兄一下午都在下棋。” 裴暖对上裴狄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忍俊不禁道∶“好了,阿狄你先回屋去吧。” 待裴狄走后,裴暖若有所思。 一夜过得很快。 清早,裴暖让春月把晾了一晚的木樨花瓣从清水里捞出,再去摘一些新鲜的花瓣。 小水缸的清水散发出浓郁的花香,用木樨花浸泡过的水拿去和面粉,等揉成面团,加上新鲜的花瓣和蜂蜜,再切成整齐的一小块,拿去厨房蒸。 裴狄早就等不及了,一大早就来裴暖的院子等着。 裴暖让厨娘把蒸的桂花糕分成三份,一份给阿母和阿父送去,一份给阿兄,一份给裴狄那个小馋猫。 裴暖提着食盒走过回廊,碰见宋子域迎面走来。 裴暖停在回廊上,目光看着宋子域,白衣少年郎,才华满京城。 “四姑娘。”宋子域嘴角轻轻一笑。 时不时风拂来,轻轻吹起衣袂,裴暖垂眸,有一瞬的恍惚。 裴暖行了一礼,直身离去。 宋子域看着裴暖离去的身影,眼中半是疑惑半是探究,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抹恨意。 走到王氏屋前,裴暖才回过神来。 王氏看见裴暖愣在屋前∶“阿暖,你怎么了。” 裴暖摇摇头,反握住王氏的手,微笑道∶“阿母,我没事。” 王氏亲昵的捏了捏裴暖的小脸,母女俩像是姐妹一般,王氏拉着裴暖进屋,让婢女将她的妆匣拿来。 “阿暖,快来试一试这支钗子。”王氏将裴暖按坐在镜前,把菱花钗子给裴暖戴上,镜中的映出少女妍丽的容颜。 王氏笑的嘴角都合不拢,直夸道∶“我家阿暖真好看。” 裴暖看着镜中的自己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看着发上的钗子,裴暖想起那日王氏衣柜子里的金钗,张口道∶“阿母,裴家以前可否认识淮南王。” 王氏闻言脸色一僵,不自然的收回手∶“阿暖,你问这个干嘛。” “是有人给你说了什么吗?”王氏盯着裴暖,语中有些紧张。 “没有。”裴暖看着王氏摇头道∶“我就是听说以前宋家的淮南王在朝堂上不和,阿母你说宋家现在独揽大权,他们宋家会支持哪个皇子。” 王氏心里舒了一口气,生气的伸手戳了戳裴暖的额头∶“好好的,你想这些作甚,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朝堂上的事有你阿父和阿兄担着。” 裴暖拉着王氏的袖口,撒娇道∶“阿母,我不想了,别气了。” 王氏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第29章 裴暖没有再说关于朝堂之上的事。 母女俩在屋里说了些闲言,裴暖坐在菱花镜前,眼神不着痕迹的往墙角衣柜子看去,心中若有所思。 待了会儿,裴暖便从王氏屋里出来,见着春月捧着一个精致的妆奁,小跑而来。 春月喘着气,手中捧着妆奁:“四姑娘,这是碧 分卷阅读53 月阁今早送来的,他们说这是宋公子特意给你的。” 裴暖看着春月手中的妆奁,眉头微微一蹙,妆奁精巧的不像话,上面纹着缠枝淡梅,栩栩如生,这是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妆奁,宋子域将如此贵重的物品借碧月阁之手,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碧月阁出入都是梁洲城非富即贵的小姐夫人,这是落入她们耳中,这意味怕是深长。 裴世昌一直不待见宋家,而宋家想要拉拢裴家,自是费尽心机。如今宋子域借机来裴家,在裴家小住了几日,外面的风言风语,还不知会如何谣传! 裴暖没有接过妆奁,看了半晌,语气平静道:“春月,我们出一趟门,把楚楠也带上。” 如今裴暖给楚楠在府里重安了一个身份,可以在裴府随意走动。 春月领命,去找楚楠。 待春月离去后,裴暖眼中一凌,周身散出一抹冷意,宋子域已经开始动手了。 出了府,裴暖直奔碧月阁。 春月不知出了何事,见裴暖神色凝重,不由紧张起来:“四姑娘,可是出了何事?” 裴暖问声,看着春月慌张的小脸,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春月,待会儿不要怕,淡定点。” 春月听的一愣一愣,乖乖的点点头,她一切都听四姑娘的。 到了碧月阁,裴暖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一脚踏入。 府衙。 宋子域与裴世昌一派和谐,品茗博弈,相谈甚欢,棋局上却是步步杀机,暗流涌动,汹涌万分。 最后两人还未分出胜负,裴世昌的下属慌张而来,打断了棋局。 裴世昌放下白玉棋子:“如此慌张,发生了何事?” 下属见裴世昌如此淡定,听到这消息怕是要急的上墙。 “裴大人,你家四姑娘出事了!” 果不其然,一听见裴暖出事,裴世昌立马抓住下属的衣领,急切道:“出了什么事!快说!” 下属见裴世昌面色冷的吓人,结巴不清道:“四姑娘,在…在碧月阁……” 裴世昌见他说的不清不楚,心中一急,生怕他家乖乖受到委屈,一把推开下属,大步出门,老管家正想驾马车,裴世昌夺过他手中的缰绳,身子一跨,骑上马,扬长而去。 下属看着裴世昌直接走了,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四姑娘在碧月阁闹事。 碧月阁里,裴暖看着眼前的混乱,丝毫不动。 躲在后面的掌柜吓得身子发抖,她本以为有生意上门了,谁知这裴家姑娘冷着面,一进碧月阁就来找事。 裴暖目光将四周环视了一圈,看着那些进进出出贵家小姐脸上震惊差异的反应,心中舒了一口气,她还怕效果不行了。 裴暖冷笑,将春月手里的妆奁一扔:“碧月阁的做的是什么东西,我看不过是废物!” 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碧月阁可是远近闻名,做工精巧,堪称一绝。 裴暖神色自若,春月张大了嘴都吓愣了,四姑娘这不是在打碧月阁的脸吗! 楚楠照着裴暖的意思,将那妆奁毁了,众人见此心痛万分,那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 裴父赶到碧月阁时,见自家乖乖气的不行:“阿暖,这是怎么了?” 见着裴父来了,裴暖不着痕迹的勾起嘴角,好戏可以收场了。 裴暖挤了点眼泪,不肯言语,裴父骤然爆怒,朝着春月道:“出了什么事!” 春月回神,哽哽咽咽把事说了一遍。 裴父把前后的事串起来,心中顿时明白了,自家的乖乖心里的打算,硬生生上演了一场什么叫护短。 回到裴府,裴父和裴暖一脚踏进院子,王氏就匆忙而来。 裴暖见此赶紧躲在裴父身后,裴父连忙上前拉住王氏。 王氏瞪了裴暖一眼:“阿暖,这事你不该如此,何必把名声搞臭,我看以后谁敢娶你!” 裴父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这事都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王氏瞥了一眼裴父,裴父心里一阵发凉。 宋子域从府衙离开,回到驿站后。 侍从将今日之事一字不漏的汇报给他,宋子域敛起眉心,眼中若有所思。 第30章 小青山,还是一片苍翠,初秋上山带着丝丝凉意,潺潺的小溪边。 顾怀躺在一块大石上,梁胄躺在另一块大石上,翘着二郎腿问道∶“顾怀,你什么时候下山啊?” 顾怀心里算了算日子∶“大概后日。” 梁胄起身,惊讶道∶“你都想好了。” 顾怀双手枕着头道∶“想好了,下山就去参军。” 梁胄闻言,愣了一瞬,转而哈哈大笑道∶“程竹说的还真没错,这次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顾怀笑了笑,想起那姑娘给自己的信,心头不由得一暖,随即想到宋子域,顾怀神色一冽,是时候早作打算了。 分卷阅读54 后日,顾怀下山时,梁胄也跟着去了,梁胄不仅跟着去了,还把程竹给拉上了。 走前,顾怀把小青山的事全都交给屠二叔了。 屠二叔平日也就是给小土匪们做做饭,顺便催促他们每日都要锻炼身体,要去田间劳作,不可怠慢。 三人的脚程倒也快,还没半日就走到梁州了。 一路走来,梁州城中关于四姑娘的传言甚多,梁胄去打听了一番,一问便知那日裴四姑娘在碧月阁是多么的嚣张,梁胄心中不敢相信。 顾怀闻言,嘴角微微扬起。 梁胄又道∶“还有宋子域近日都在裴家好吃好喝的住着。” 说着说着梁胄发现顾怀的脸顿时就黑下来了,梁胄心中顿感不妙,一路上都不敢和顾怀说话。 三人到了书馆,掌柜一看,惊讶的说不出话了,小青山的领袖们全都来了。 掌柜点头弯腰,激动道∶“贵客,快请进!” 随即掌柜又吆喝道∶“快去把茶给我泡好,要最好的!” 书馆里的小斯得了命令,立马跑去沏茶。 掌柜引着三位领袖往楼上走,南阳馆的楼上可是特意为领袖们准备的,视野宽阔,布局典雅。 到了屋里,稍作歇息,顾怀找了个人去裴府给裴暖梢了一封信。 梁胄躺在小榻上,翘着二郎腿∶“顾怀,你确定四姑娘明晚会来?” 程竹一笑,那语气颇为笃定∶“来不来,明天就知道了。” 晚间,裴府。 裴暖还未睡,春月收到了一封无名之信跑去找裴暖,裴暖见到信,心中一阵疑惑,谁会给她写信,拆开信封一看,只见纸上潦草写着。 ——明晚,南阳书馆见。 纸上的笔迹她不认识,不过裴暖倒是猜出这信是谁写的,南阳书馆就是小青山土匪的据点吧。 “四姑娘,信上写了什么啊。”春月一脸好奇的看着裴暖。 裴暖一脸淡定,将手搭在唇边,微微咳嗽了一声∶“没什么。” 第二日,裴暖让春月又去摘了一些花瓣。 裴暖又做了桂花糕,这次不同的是,裴暖让厨娘把桂花糕分成四份。 春月见着还多了一份,不由问道∶“四姑娘,还有一份你要给谁啊。” 裴暖神秘一笑∶“晚上你就知道了。” 夜里,木樨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不散,风拂过,吹起裴暖额前的碎发。 裴家后院里,出现了两个偷偷摸摸的身影。 春走月小心翼翼,时不时左顾右盼,语气急促道∶“四姑娘!你疯了,大夫人可是不许你出门,主君可都在家呢!” 裴暖让春月把梯子拿出来∶“那么晚了,阿父和阿母现在可没空管我们。” “春月,我们就出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了。”裴暖眼巴巴的望着春月。 春月心一软,又被裴暖说服了,又被带着溜出门了。 南街,南阳书馆的生意正好,人来人往。 裴暖脸上蒙着面纱,提着食盒,往南阳书馆走去。 一踏进书馆,掌柜立马殷勤的迎上来∶“裴姑娘,快请进,快请进。” 春月看着裴暖被掌柜一路带着往楼上走,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们不是出来玩的吗?春月结巴的唤住裴暖,眼中不安起来∶“四、四姑娘……” 梁胄得了顾怀的令,一把拦住春月,笑眯眯道∶“你家四姑娘有事,你就在楼下等着吧。” 春月眼巴巴的看着裴暖走了。 掌柜带着裴暖往楼上走,踏着嘎吱作响的木梯,走到楼上。 楼上的布局甚是典雅,木窗前的竹帘子被轻轻卷上,清风拂过,挂在窗前的铜铃,发出一阵悦耳的响声。 掌柜将裴暖带到窗前,便告退了。 顾怀站在窗前,裴暖微微台头,只见少年挺拔的身子,迎着风,清俊冷冽的面容,依稀有了一丝温柔。 裴暖说话的都声音轻起来,生怕破环了这一丝罕见的温柔。 “顾怀,你什么时候来的梁州城。” 顾怀听着姑娘软儒的声音,不由扭头转向裴暖,双臂还靠在木栏杆边上∶“昨天就来了。” 裴暖将食盒放下,也走到木栏杆边站在顾怀身边,顾怀对梁州城最近发生的一切只字未提。 夜里,风吹来,送来了木樨的花香。 裴暖偏过头,看着顾怀道∶“那你来梁州做什么?” 顾怀听着姑娘,清脆的声音,嘴角微微扬起,心情明显十分愉悦∶“来见一个人。” 裴暖闻言,认真道∶“见谁呀,你在梁州城还有朋友吗?” 顾怀看着小姑娘一脸认真的模样,莞尔不语。 “对了!我还给你带了桂花糕。” 裴暖想起自己的桂花糕还在桌上,急忙跑去将桌上的食盒的打开,食盒里的桂花糕还是热腾的,盒一开,白色的蒸雾扑面迎来。 分卷阅读55 顾欢只见眼前少女的容颜顿时朦胧起来,半是妍丽若桃花,半是缥缈若天仙。 裴暖从里面拿出一块,伸手递给顾怀。 顾怀轻咬了一口,舌尖顿时被一股甜腻之感包围,口中弥漫着糕点的香腻,恍惚一瞬间,顾怀感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感情,仿佛他又回到了六年前,哥哥母亲父亲还在他身边。 “怎么样,好吃吗。” 顾怀看着眼前少女双目盈盈,期待的神情,缓缓点头一笑∶“好吃。” 裴暖得意洋洋道∶“这可是阿母交给我的独家手艺。” 顾怀见裴暖的明澈的笑容,心头一暖。 裴暖伸头看了一眼天色,眼中露出一抹不舍∶“天晚了,我得走了。” “我送你。”顾怀咽下最后一口桂花糕,带着裴暖下楼。 春月在楼下喝了半壶茶,吃了一盏点心,终于盼到裴暖下来了,这是要是被主君和大夫人知道了,怕是完了。 出了南阳书馆,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风徐徐吹来,顾怀忽的开口∶“其实这次我下山还有一件事要做。” 裴暖∶“还有什么事要做?” 顾怀暗沉的眸中忽的闪亮起来,像是天边星辰般∶“从军。” 裴暖停下,心中一动,看着眼前的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前世顾怀少年落魄,最后身赴边关,战场杀敌,建功立业,重回朝堂,裴暖没想到这次剿匪之事竟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顾怀,你若是要去从军,一定会当上将军的。”裴暖看着顾怀,眉目舒展出笑意,眼中怀着最真挚的期翼。 顾怀回头,视线交错间,他心中感受到一股力量,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 顾怀看着裴暖,轻轻点头∶“嗯,我一定会当上将军的。” 少年眸中的阴郁颓废早已消散,变得坚不可摧。 裴府的后院,有一道小门,晚上一般都会留门。裴奕每次出去喝了酒,在外面过了夜,第二日都是从后院子的小门回来。 顾怀将裴暖送到门前。 裴暖踏进门,回身对着顾怀道∶“我到家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顾怀停在门前,缓缓一笑道∶“好。” 裴暖看着顾怀转身离去,嘴里不由脱口而出∶“路上小心。” 顾怀滞步,看着小姑娘从门后伸出脑袋,忍下上前的心动,看着她又从门后消失。 裴暖进了院子,春月跟着裴暖身后,小声道∶“四姑娘,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裴暖连忙捂住春月的嘴∶“春月,这事就你知我知,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春月乖乖的点头。裴暖看着春月,心里忍不住感叹,她家的小丫鬟可真听话。 院子忽的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四姐姐,还不能让谁知道啊。” 裴暖一吓,回头一看,只见裴狄拿着他的弹弓整个身子都被木樨树遮住了。 裴暖舒了一口气,立马横眼道∶“阿狄,大晚上的你站在树下干嘛。” 裴狄从树后走出来,小声反驳道∶“四姐姐,大晚上的你不也是出来闲晃嘛。” 裴暖一哽,裴狄又绕回前一个话题,弯眼笑道∶“四姐姐,你还没说完了,还不能让谁知道啊。” 裴暖瞪了一眼裴狄。 裴狄逮着裴暖不放,言笑晏晏道∶“四姐姐,你老实说你去哪儿了。” 裴暖咬牙道∶“好了,你说你想要什么。” 裴狄转了转眼珠,狡黠一笑。 裴暖感觉眼皮直跳,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裴狄毫不犹豫道∶“四姐姐,我听说城南有一家打铁铺,你去帮我打一副铁弓。” 裴暖看着裴狄在考文状元的路上走的越开越远,看这架势以后裴家怕是要出个武状元。 三日后。 军帐门前,梁胄拿着他爹写的推荐信,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顾怀,你可想好了,从今天起我俩就去军营了。” 顾怀∶“没什么犹豫,走吧。” 府衙,裴世昌听着属下带来的最新消息。 如今,益州那边的事,暂时算是压下来了,听说是一个书生把问题解决的,裴世昌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是何人竟有如此能耐。 现在大齐的内乱总算是稍稍止住了,可边关…… 裴世昌摸着他的胡子,心中思绪万千,听说边关似乎又出事了。 裴世昌瞥了一眼今年军部送来的参军名单,裴世昌立马抬起袖子,擦了擦眼,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没看错吧,顾怀!!顾怀他不是在小青山好好的当土匪吗,怎么跑去参军了! 裴世昌额角一跳,心中一紧,感觉大事不妙,连饭也顾不上吃了,赶紧吩咐随从准备马车,去军部一趟。 从军部回到裴府,已是入夜,裴世昌面带愁色。 王氏替裴父宽下外衣∶“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裴世昌坐下,语中压着怒火∶“你说 分卷阅读56 那孩子在小青山过的好好,跑去参什么军。” 王氏手一滞,惊声道∶“夫君,你说什么!” 裴世昌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顾怀那小子跑去参军了!” “参军!你怎么不拦着。”王氏闻言,惊呼而起。 裴世昌瞥了一眼王氏,摸着他的胡子有些无奈∶“我怎么知道他要跑去参军。” 王氏放下手中的衣服∶“不行,这事可不能由着他胡来,当初淮南王妃…” “别说了,这事说好了烂在肚子里。”裴世昌适时止住王氏的话∶“我再去想想办法。” 裴世昌叹了一口气,最近怎么碰到一堆烂事,不过还好,今天让他唯一高兴的事,就是宋子域终于要走了,想到这儿,裴世昌露出一抹舒心的笑。 如今益州的事,顺利的解决,那么大皇子也该快回京了,宋谏澜那老狐狸怕是要坐不住了。 宋子域自是也收到了大皇子回京的消息,看完了信,将手中的信扔进火炉里,慢慢燃为灰烬。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一位腰间配着弯刀的侍从踏门而入。 “公子,家主来信,让您明日起身归京。” 宋子域微微颔首,又道∶“我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公子放心,事已经办好了。” “好,我们明日就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  屠二叔∶我不仅是个厨子,还是个保姆洗衣做饭带孩子。 第31章 早间,饭桌上,裴父心里惦记着顾怀的事,匆匆的吃过早饭便去府衙了,而裴奕最近甚是悠闲,也没什么公务缠身。 一时,饭桌上就留下裴奕和裴狄。今早厨娘做了肉羹粥,还有小笼包,想着裴狄还在长身体,裴父特意吩咐厨娘每天都给裴狄准备一碗牛乳。 裴狄手忙脚乱的端起牛乳,今日可是他考试的日子,先生说一定不能迟到。 裴奕看着裴狄匆忙慌张的模样,不由的∶“阿狄,你慌什么,好好吃饭。” 裴狄放下碗∶“不行阿兄,我今日要考《学究》,来不及了。” 说到考试,裴奕看着裴狄,一脸审视∶“阿狄,最近我怎么没在学堂看见你。” 裴狄眼角一跳,随即面不改色道∶“阿兄,一定是你眼花,没看见我。” 说完,裴狄拔腿就走了,留下裴奕一人的吃饭。 裴暖梳洗好后,按着和裴狄约定的地点等着他。 去学堂的路上,裴狄让书童先去学堂,裴狄抄了一条近路去找裴暖。 见着裴暖,裴狄一脸狗腿,亲切的叫道∶“四姐姐。” 裴暖∶“我说阿狄,你今天是要去考试,你就不能换个时间再去。” “不行,四姐姐,我一定要去。”裴狄心情颇为郁闷的看了裴暖一眼,最近教书先生要考《学究》,他是夜以继日的挑灯苦读,可把他给累惨了,哪有时间出去。不过今日考完试,好不容易有时间。 裴狄悄悄的给裴暖塞了一张纸,就往学堂赶去。 等裴狄走后,裴暖徐徐展开纸,纸上画了一个弓/弩以及部件,裴暖也不知裴狄那个小家伙最近在干什么,最近痴迷上研究兵器了。 裴暖将纸收好,打铁铺子离裴府较远,得让春月去雇一个马车。 回到屋子,春月兴高采烈的拿了几封信回来∶“四姑娘,王姑娘来信了。” 裴暖开心的接过信,来到案桌前,将信一一拆开。 信上说,大舅父打算把王舒云给嫁出去,给王舒云找了个人家,上次杨慎明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大舅父算是绝了与杨家秦晋之好的心。 裴暖的秀眉微微蹙起,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可细细一想,又没什么问题。 春月看着裴暖面色有些阴郁,小心翼翼问道∶“四姑娘,是出什么事了吗?” 裴暖摇头∶“没事。” 算着时间,裴狄应该快出来了。 “春月,你去外面雇一辆马车。”春月领了命,出了门。 春月退下后,裴暖咬咬牙,该怎么给王氏说她要出门了,裴暖脑中忽的灵光一现,有主意了。 裴狄从学堂出来时,裴暖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他。 打铁的铺子在北边,而裴府在南边,这一去一来可要耗费不少时辰。 裴狄看着裴暖,神采奕奕道∶“四姐姐,我给你说,等我的弓/弩打造好了,一定给让你见识它的威力。” 裴暖有些想不明白道∶阿裴狄你怎么突然迷上弓/弩了。”这弓/弩的威力十足,都可以用来杀人了,若是被阿父知道了,怕是要挨板子,跪祠堂,关禁足。 说到武器,裴狄滔滔不绝道∶“四姐姐你知道吗《侠阳游记》里的土匪,他们就是用弓/弩打败入侵的外敌。” 裴暖闻言一愣,忽的想起前世一场著名的战役,那场战役中敌我悬殊,本以为大齐会大败而归,谁知却大获全胜,就是在那场战 分卷阅读57 役中,顾怀献策有方,立下大功。 到了打铁的铺子,裴狄迫不及待的下车,让裴暖把图纸拿出来。 北街的打铁师傅在梁州城特别有名,他们家打的东西坚不可摧,连军营里的将士们用的兵器都是他们家打的。 裴狄将准备好的图纸递给打铁师傅,俩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话,裴暖就在一旁等着,也不知他俩在交谈什么。 等俩人终于交谈好了,裴狄转身,笑眯眯的对着裴暖道∶“四姐姐,给银子吧。” 把定金付了,裴暖看了一眼天色,差不多都快晌午了,得回去,要不然阿母得怀疑了。 上马车,正准备起程,车帘子无意间被风掀起,裴狄一下子愣住了,裴父正从军营里出来,和一个将军一路谈笑风生。 裴狄赶紧把帘子死死拉住,今日裴父不是在府衙吗,怎么跑去军营了! 裴暖见裴狄一脸反常,不由问道∶“阿狄怎么了?”好好的干嘛把帘子死死拽住。 裴狄转头,欲哭无泪道∶“四姐姐,我好像看见阿父了。” 裴暖心中一紧,不会这么倒霉吧! 裴父今日把府衙的公务忙完后,特意又跑去军营打听了一下顾怀的情况。 据说顾怀手里有梁将军的亲手写的推荐信,裴父心里颇为愤懑,顾怀那小子也太不让人安心了! 裴暖伸手敲了敲裴狄的脑袋,还好她机智让春月雇了一辆外面的马车,要不然今日就完了。 裴父把事情问完了,就坐着马车回去了,回到府衙恰巧王氏提着食盒来给他送饭。 屋里,王氏道∶“那孩子的事你问的怎么样了。” 裴世昌摸着一把胡子∶“你说他拿着梁将军的手信跑去参军,军部看了梁将军的手信,当然是二话不说同意了。” 王氏嘴里喃喃道∶“梁将军,梁将军远在荆州,怎么会跟顾怀扯上关系。” 裴世昌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他们当然没关系了,可顾怀和梁将军的小公子他们两人认识,那信定是梁家小公子的。” 王氏没好脸色瞪了一眼裴父∶“当初我说把那孩子接去乡下待着,你放任他在小青山,现在好了吧,出了这么大的事!” 裴世昌闻言一噎,摆了摆手∶“罢了,此事我们在等等看。” 王氏走后,裴世昌草率的吃过午饭,正想午睡歇息一番,谁知这时他的下属,带来了一个消息。 大皇子回京了,裴世昌没想到大皇子那么快就回来了,那林国公也该回来了。 诶!林国公,裴世昌脑子一转,他怎么把林国公给忘了,他可是顾怀的亲舅舅,让他来劝顾怀总该有用处。 想到这儿,裴世昌立马写了一份信,派人快马加鞭给林国公送去。 没过几日,宋子域就来给裴世昌告别。 梁州,城门。 裴世昌非常意思的给宋子域大张旗鼓的送别,心里却是暗戳戳的祈祷宋家的人别来梁州了。 城门口,宋子域牵着缰绳,回望梁州城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 路上随身的侍从不明道,眼中划过一丝不甘∶“公子,我们就这样离开梁州。” 宋子域嘴角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没那么简单。”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32章 日子转瞬间,又过半月,梁州的天气愈发寒凉,裴暖已经穿上加绒的袄裙。 院子里,裴暖闲来无事整理了一下这些年的信笺,大部分的信都是王明珠写来的,虽然裴家跟王家都同在梁州,但裴家在梁州城里,王家在县里,一去二来也麻烦,写信便成了两个小姑娘之间的联系。 匣子里还放着另两张做工粗糙的纸笺,裴暖看着信上的字迹,不由的一怔,顾怀去参军都去了几个月了,不知情况怎么样了。 倒是最近她听阿父说,边关的情况不容乐观,外敌对大齐虎视眈眈,不久怕是又有一场恶战。 裴暖凝神细思,前世那场以少胜多的“昭关之战”对顾怀而言十分重要,那场恶战关系到他一生的命运,也是他的转机。战场的杀戮残酷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顾怀能当上大将军,不知已经同死神几次擦肩而过。 王氏端着茯苓糕进屋时,看着裴暖手里拿着一张信纸,眼神滞愣,有几分不寻常。 “阿暖。”王氏放下茯苓糕,慈爱的抚了抚裴暖的发髻。 裴暖回神,轻软的唤了一声∶“阿母。” 王氏视线移向裴暖手中的信纸,嗔了一眼裴暖∶“这些老东西,你拿出来作甚,最近天凉了,好好注意身子。” 裴暖顺势倚在王氏怀里,抱住王氏,亲昵道∶“阿母,我就是闲来无事翻出来看看。” 王氏点了点裴暖的秀鼻∶“那些东西看久了伤神。” 裴暖伸伸舌∶“知道了阿母。” 王氏心里叹了一口气,将女儿额前的遮眼的碎发往后拢。 “最近你阿父公事忙,也没时间带 分卷阅读58 你出去玩,如今天气转凉,离入冬不远了,最近就在家里好好待着,没事别出门。” 裴暖点点头,问道∶“那阿母,阿父最近在忙什么?” 王氏道∶“你阿父还不是在忙公务。” 裴暖撇撇嘴,伸手拿起一块茯苓糕往嘴里送,她就知道王氏不会对她说实话。最近,裴父老是往军营跑,也不知到底出什么事了。 吃完茯苓糕,王氏让裴暖把信笺收了,好好的去睡睡午觉。 春月给裴暖铺好床,裴暖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眼中有几分困意,头一沾床,便睡着了。 王氏看着裴暖睡过去了,摇头笑了笑。 裴父从军营出来后,和侍从两人徒步走在街上。 裴父今日乘机去瞧了几眼顾怀,看他过的如何了,军营生活大多艰苦,谁知那小子还过得挺好。裴父百般不解,放着当土匪逍遥自在的日子不过,跑去什么参军。 路上,裴父还碰着一个熟人,连忙唤道∶“唐夫子。” 裴父听说唐夫子要收个徒弟,正好探探他的口风。 城北,军营里,将士们围在大锅前分羹。 梁胄端着大碗,往嘴里喝汤,暖汤入肠,梁胄翘着二郎腿道∶“顾怀,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回一趟小青山。” 军营里的汤寡淡无味,还是屠二叔做的饭好吃。 顾怀抬起眼,心中却是想着裴暖,自从那晚相别后似乎已经一个月了没见了,顾怀还能回味起口中桂花糕的甜腻之味,心中顿时有了计量。 说了半天,梁胄也没见顾怀理他,不由摸着下巴,盯着顾怀道∶“我说顾怀,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顾怀神色自若的收回心绪,看着梁胄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什么时候回小青山。” 顾怀起身,往他的帐子走去∶“等仗打完了,明年再回去吧。” 梁胄咂咂嘴,过年回去,那岂不是还要等几个月。 府衙,裴父收到林国公的回信时,已是五日后,裴父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林国公能来一趟梁州那是再好不过。 晚间,裴父回家后,向王氏提及此事。 王氏把下人遣退,秀眉一拧∶“林国公?林国公来梁州作甚。” 裴父摸着胡子道∶“我给林国公写了一封信,让他来梁州一趟。” 裴暖得知这个消息时,惊讶了一会儿,前世林国公可没来过梁州。裴暖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什么。 又过了几日,梁州城的官道上,迎来一队人马。 林国公坐在马车里,看了一眼帘子外的景色,嘴中缓缓吐出两字∶“梁州。” 说起梁州,林国公不由陷入二十年前的回忆,想到死去的胞妹,林国公骤然发出一声哀叹抵达梁州时已是晌午。 裴家。 今日裴世昌恰巧休沐,没有去府衙,大有兴致在院子里和裴奕品茗博弈。 下属拿着消息来报∶“裴大人,林国公已到梁州城了。” 裴世昌挥挥手∶“好了,下去吧。” 裴奕拈着棋子,犹豫道∶“阿父,我们不去迎接林国公这合适吗。” 裴父瞥了裴奕一眼,已是子落棋盘∶“臭小子,林国公来梁州与我们何干,快点!你要输了。” 裴奕收心,看着棋盘,赶紧落下一子。 裴父又想起一事,开口道∶“对了,裴狄那小家伙最近如何了。” 裴奕想了想裴狄那小家伙近日的情况∶“他的学课已经完了,除了玩还能做什么。” 裴父若有所思∶“哦,这样啊。”裴父心中窃喜,那岂不是裴狄有机会了。 裴暖在后院,听春月打听回来的消息,觉得甚是奇怪。按照礼仪来说,阿父作为梁州城的抚台,要以重礼迎接林国公,可如今却待在家里下棋,对林国公不管不顾。 裴暖总觉得阿父最近的行为怪怪的,直觉告诉她这其中有问题。 春月看着裴暖又在想事情了,不由催促∶“四姑娘,你先别想了,三姑娘还等着你过去呢。” 裴暖只好作罢不在想了,往裴兰的院子走去。 如今三姐姐快嫁人了,裴府最近也在准备喜事,府上早已挂好了红灯笼,红绸子。 院子里裴暖去时,还挺热闹的,裴狄最近考完了试没有学课,悠闲的不行。 裴暖踏进院子,裴狄立马殷勤的迎上来∶“四姐姐,你终于来了。” 最近,他的弓/弩差不多快打造好了就等着取回来。 裴暖选择忽视他,朝着裴兰走去。 喜事将近,裴兰今日穿了身水红缎子,整个人都面若桃花,裴暖忍不住打趣道∶“三姐姐,你瞧你脸都快笑成桃花了。” 裴兰嗔怒的看了裴暖一眼。 裴狄在身后看着她们说说笑笑,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有什么好笑的。” 等裴兰进屋,裴狄逮着机会就缠着裴暖就问∶“四姐姐,我的弓/弩。” 分卷阅读59 裴暖毫不留情的打掉他的手∶“最近阿父都往军营跑,碰见了怎么办。” 没一会儿,裴父和裴奕也来了,裴狄只好讪讪的放开他的小爪。 裴父看着裴狄,向他招手道∶“阿狄,你快过来。” 裴狄闻言,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阿、阿父,你有何事?” 裴父随意在一个石凳坐下∶“阿狄啊,学堂的先生教书教的好吗。” 裴狄违心道∶“还、还行吧。” 裴父摸着胡子,眼中一亮,自言自语道∶“还行吧,那就是不怎么样,不如阿父让你去唐夫子那里上学。” 裴狄整个人都呆滞了,不会吧,去唐夫子那里岂不是要完了。 唐夫子可是全梁州城出名的老古板,严厉固执,不近人情。 裴狄将求助的目光转向裴奕,裴奕摊摊手,眼中含笑仿佛在说小子这是你自找的。 裴狄瞪了一眼裴奕,耸拉着脑袋,闷闷不乐。 晚饭,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裴狄独自一人埋头扒饭,对谁都爱答不理。 饭后,裴暖逮住裴狄,问他怎么了,裴狄撇起嘴就道∶“四姐姐,我不想去唐夫子那里。” 裴暖伸手,重重的敲了裴狄的脑袋∶“我当是什么事,这可是件好事。” 裴狄扭头看着裴暖,瞪大了眼睛∶“好事!四姐姐这算哪门子好事。” 裴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啧,阿狄你想啊,唐夫子的家住在城北,你找个时间偷偷把弓/弩取回来不就行了。” 裴狄终于打起神采,嘴角翘起笑容,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33章 裴暖最近都待在王氏屋里,帮着王氏一起准备裴兰出嫁需要的东西。 日子一过,转瞬便是裴兰出嫁的那天。 卯时,裴暖被春月叫醒。春月见裴暖发困的模样,扑哧一笑∶“四姑娘,快起来,今儿可是三姑娘的大喜日子。” 裴暖艰难的爬起床,任凭春月给她收拾。 收拾好,裴暖就往裴兰的院子跑去,一路过去,走廊上都挂上的红灯笼,一派喜庆。 院子前,蹲这个浑身红彤彤的小身影。 裴暖走近,开口问道∶“阿狄,你怎么不进去。” 裴狄扬起头,神色颇为痛苦∶“四姐姐,你看我这身衣服,进去阿兄就会笑话我。” 裴暖见他一身红,像是个喜娃娃般,可爱的紧。 裴狄话刚一落,裴奕就一脚踏出。 “阿、阿兄。”裴狄见着裴奕心虚的低下头。 裴奕一把拎起裴狄进门∶“你小子躲在外面作甚,还不赶紧进去。” 裴狄努力的挣扎,还是被拎走了。 裴暖直接去了裴兰的屋子,屋子里贴满了喜字,裴暖进屋时,秦氏在为裴兰梳头,嘴里唱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秦氏放下木梳,眼眶中的泪怎么也止不住,裴兰反握住秦氏的手∶“阿母,今日是女儿出嫁的日子,要开开心心。” 裴暖看着眼前的场景,眼中也不禁有了泪意。 秦氏用袖子擦了擦泪,不好意思的一笑,身边的丫鬟忙不迭递上手帕。 吉时快到,喜婆在外吆喝,裴暖从怀里拿出块玉珏,塞到裴兰手中。 裴兰看着玉珏,心头一暖。 吉时到,裴兰盖上红盖头,裴暖跟着一大群人出去,抬头一看,暖阳当空,照在人的身上暖乎乎的,鞭炮声噼噼啪啪的响起,热闹的不像话。 今日裴父心情颇是喜悦,穿了件褐珀色长袍,整个人神采奕奕,颇有当年的风采,王氏坐在裴父身旁,眉目婉然。 拜别了主君和大夫人,送裴兰上花轿,整条街都是喜乐声。 忙活完一切,裴狄赶紧跑回屋换衣服,秦氏在身后唤也唤不住。 梁州城里。 林国公坐在宽敞的雅间里,时不时听到一阵鞭炮喜乐声,便询问道∶“今日可是有人成亲,看来今天日子不错啊。” 随身的侍卫闻言支起窗户往外一看,只见街上一条长长的迎亲队伍走来。 身侧端茶伺候的小厮,殷勤的添上茶水,张嘴道∶“今儿,可是裴大人家的三姑娘出嫁。” 林国公一听,起身往窗户走去,哟,这迎亲的架势可不小啊。 林国公看了许久,嘴里忍不住喃喃道∶“裴老儿,你嫁女儿也不给我说一声。” 身旁的侍卫见自家大人看的津津有味,不由提醒道∶“大人,王大人可是等你好久了。” 林国公回头,看了一眼他∶“急什么。” 侍卫心里默默道∶王大人都等你三天了。 城北,军营。 军队来回回的巡视,帐篷里,梁胄看着顾怀换了一身行头,一脸疑惑∶“顾怀,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顾怀瞥 分卷阅读60 他一眼∶“去裴家。” 梁胄懊恼的一拍脑袋∶“你瞧我都忘了,今儿裴大人家的三姑娘出嫁。” “那我们赶紧走啊,去晚了就看不到了。” 梁胄走到一半停下,看着顾怀∶“诶,不对啊,裴大人嫁女儿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顾怀点头道∶“是啊,跟你没关系,可跟我有关系。” 语毕,顾怀拿着军令牌出去了。 梁胄盯着顾怀的背影咬牙道∶“我呸!跟你也没关系。” 等他们二人到裴家时,人早就散了。 朱门前,两人站在一丛翠竹后,梁胄摊摊手∶“这下可好了,顾怀你见不到四姑娘了。” 顾怀也不管梁胄,身手一跃,轻巧的就翻进了墙,躲开了府里的侍卫。 梁胄看的目瞪口呆∶“顾怀,你这也太大胆了,也不怕被裴大人知道。” 话虽这样说,梁胄还是跟着顾怀,轻而易举的翻过墙,进了裴家。 梁胄鬼鬼祟祟的跟在顾怀身后,越走越不对劲,顾怀那小子怎么会知道路。 此时,厅堂。 王氏见裴暖困的直打哈欠,点了点她的鼻尖,不由笑道∶“今日起的早,困了就回屋去。” 裴暖迷迷糊糊的嗯了几声,今日不知怎么了困的厉害。 回到屋子,一沾床,裴暖倒头就睡,春月贴心的将帷帐放下,点上安神香,轻手轻脚的合上门。 案几上的香炉燃着缕缕熏烟,裴暖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了一阵欢乐的唢呐声,喜婆在耳旁念叨,满目皆是大红的喜字。 穿过回廊,往院子里走,裴暖看着眼前的场景,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只见身着喜服的少年郎,嘴角噙着温柔的笑,眼中却一片冰冷,对着自己伸出了手。 裴暖猛地睁眼,撑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一片冷汗,缓了许久,裴暖感觉口干舌燥,想起身喝口水,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没多久,春月按着裴暖起床的点,推门而进。 “四姑娘,你怎么了!”春月掀起帷帐,见裴暖靠在床边,一张小脸惨白。 裴暖摇摇头,嗓音说不出的沙哑∶“我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春月去斟了杯茶水,服侍裴暖缓缓喝下。 裴暖感觉嗓子好多了,便缓缓开口道∶“春月,去把窗支起。” 春月将案几前的窗户支起,屋外温暖的阳光,渐渐渗透而进,落下一地的斑驳的碎影。 裴暖看着窗外的阳光,急躁不安的心缓缓宁静下来。 院子的侧角屋檐上,梁胄在这里蹲了两时辰了,为了躲府里的暗卫,腿都快蹲麻了∶“顾怀,你今日见不了四姑娘,回去吧。” 顾怀给了梁胄一个白眼,梁胄撇嘴吐槽道∶“哪有你这样等人的!” 顾怀忽的低头一笑,像是想起什么美好的记忆。 梁胄张大了嘴∶“顾怀,你这是傻了吧。” 顾怀没理梁胄,耳中忽的听见春月的急切的声音,顾怀侧起身往檐边走了点。 裴暖刚收回眼,无意一瞥,忽的发现檐上有个人。 仔细一看,只见顾怀身手敏捷行走在檐边,裴暖低下头,盖住眼中的惊异神色,三言两语把春月给支出去了,心中暗自诧惊,顾怀怎么来了。 裴暖撑着身子,穿上履袜,往窗边走去,还未来得及看清顾怀的动作,眨眼间人就到了窗前。 顾怀看着眼前的少女,身子纤细,面容苍白有些憔悴,心不由自主疼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裴暖看着顾怀还未缓过神,裴家的院子,他是怎么进来的? 顾怀望着裴暖,话到嘴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裴暖倒是想起件事,顾自转身从一旁的小木匣里拿出一个小福袋,递给顾怀道∶“这里面是白骅寺的护身符,你若去战场定要戴上。” 顾怀看着眼前的姑娘嘴角噙笑,眉眼弯弯,刚一伸手,屋外就响起了春月的声音。 顾怀的身子飞速一闪,转瞬便消失在窗前,手中紧紧拽着小福袋。 裴暖再回头时,顾怀已经不见了。 出了裴府,梁胄见顾怀心情尚好,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手里拽着一个小福袋,视若珍宝。 梁胄语气酸溜溜道∶“顾怀,你这是去拿定情信物了。” 春月进屋,发现裴暖只穿着履袜,脸上露出责备∶“四姑娘,赶紧把鞋穿上,免得着凉了。” 裴暖依言,将鞋穿上后,春月让门外的小丫鬟将补汤端来,裴暖看着这补汤,面色一苦,秀眉蹙起。 春月见裴暖苦着脸模样,不由一笑∶“四姑娘,大夫人吩咐了,这补汤你一定要喝。” 裴暖捂着鼻子,两三下将补汤喝下。 春月给裴暖递上帕子,裴暖刚擦拭完嘴角,就见裴狄怀里抱着一摞书跑来,隔着老远就在喊道∶“四姐姐。” 裴狄抱着一摞书踏门而入,双眸亮亮的 分卷阅读61 看着裴暖。 裴暖见他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一眼就知这小子有事求她,转身坐在竹榻上,裴暖看着裴狄笑道∶“说吧,阿狄你有什么事求我。” 裴狄将怀里的一摞书放在案几上,讪笑道∶“四姐姐,还是你最懂我。” 那些书放在自己院子里一点也不安全,万一要是阿父有一天发现了,可就惨了。 裴暖让春月把书收下,转而看向裴狄。 裴狄看着裴暖的笑容,心中咯噔一下,直觉告诉他不妙。 裴暖伸手敲了一下裴狄的头∶“没事找你,这书我给你收着。” 裴狄嘻嘻一笑∶“我就知道四姐姐最好了。” 第34章 林国公看着迎亲的队伍走完了,饶有兴趣的端着清茶小啜几口,才开口道∶“我们先去南阳书馆。” 侍从得令,从屋中退出,林国公放下茶盅,叹了一口气,与那孩子多年未见,不知如今是何模样。 出了裴府,顾怀和梁胄没有急着回军营,而是往南街走去。 路上,梁胄一路不解∶“顾怀,你说谁要见你啊?”今日南阳书馆的掌柜来信说,有人要见他们的小青山的大当家,而且来者不简单。 顾怀闻言,微微敛起眉∶“去了就知道了。” 到了南阳书馆,梁胄就见掌柜和一众小斯站在门前,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掌管看见顾怀,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上前弯腰道∶“顾老大,你终于来了!那位大人,已经在楼上等你了。” 顾怀微微颔首,掌柜转身将一众小斯打发了,见着顾怀直接上了阁楼,心中舒了一口气,伸出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来的那位大人可是不简单。 梁胄踏进书馆见着阵仗心中一惊,倒吸了一口冷气,林国公怎么来梁州了!他老人家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林国公已经来了一会儿,一个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色微微有些惆怅,思绪不由纷飞。 当年淮南王在牢中自戕而死,他的妹妹也随着淮南王而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下他们的孩子,可最后只保住了其中一个孩子,为了保住他的性命,让裴世昌带着他去梁州,那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没见过顾怀一面,一是为了保护他,二是为了打消帝王的疑虑。 林国公心中微微一痛,眼眶不由的红了,刚想拿出帕子擦擦眼泪,就见一个身着玄色素衣的少年,面色平静,从容不迫的走来。 林国公直愣愣看着走来的少年,动了动嘴,嗫嚅道∶“你、你是……” 淮南王死的那天,顾怀还只有十一岁,六年转眼一过,眼前的少年容貌长开了,脸庞有了棱角,膀宽阔了不少,举足间一股天生凌厉的气势。 顾怀看着眼前的人,也愣了一瞬,心中似是明白林国公为何回来梁州了。 林国公张口,却是有无数的话语堵在喉咙,却说不出口。 顾怀眸色微微一闪,张口唤道∶“舅舅。” 林国公听到那声“舅舅”心中一酸,更是自责不已。 相对无言,尽剩沉默,林国公看着顾怀,骤然喟叹一声∶“你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林国公顿了顿,不禁闷声道∶“好好的…待在梁州不好吗,从军可不是小事,再说你父亲当年的结局你也看到了,你何必再趟这趟浑水……” 顾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眸,打断道∶“舅舅,我已经决定了!” 林国公闻言不由的哽咽,慢慢蹙起眉头∶“你真的想好了,一旦从军可是一条不归路!京城中的局势,看似平和,实则波涛汹涌,帝王心难测,被卷进去脱身可就难了! 顾怀毫不犹豫的点头。 见他如此坚决,林国公沉默了些许:“为何想要从军?” 为何想要从军?顾怀想起那姑娘笑靥如花,眉目间透着狡黠的模样,以及那桂花糕在嘴里甜腻的香味,那些本该是属于自己的! 顾怀握紧了拳头,开口道:“我想娶裴大人家的四姑娘。” 林国公吓了吓,顿时起身不敢置信,他没听错吧:“怀儿,你是认真的!”裴世昌他那视女如命的性格,你想娶人家的姑娘,这简直是白日做梦!这事可是难上加难。 顾怀点头,一副非她不娶的样子。 林国公算是明白了,心中一阵苦恼,好啊!顾怀这小子算计好了,大费周折把自己找来就是为了这事。 顾怀看着林国公,缓缓勾起嘴角:“舅舅,你帮不帮我。” 林国公听着这声“舅舅”,看着顾怀上扬的嘴角,心中百感交集,他当初怎么就以为这小子落魄惨淡,没想到完全跟他爹一个德行,心黑的不得了,拐人的手段也差不多。 最后,林国公苦着脸,一脸忧愁的离去,顾怀那小子真的是,干嘛惦记裴世昌家的姑娘,当初为了搭救他,可是让裴世昌帮了不少的忙,甚至裴世昌自愿贬谪,让整个裴家迁到梁州,这份恩情林国公自是忘不了。 分卷阅读62 梁胄看着林国公面色有些铁青,脚步匆匆的离去,见顾怀从阁楼下来,他心中好奇不已,逮着顾怀张口问道:“顾怀,你舅舅是不是来劝你的?” 顾怀笑了笑,留下一句:“是也不是。” 梁胄听的一阵懵逼,什么叫是也不是,到底是把林国公说服了,还是没说服? 回到军营,顾怀给程竹写了封信,如今边关战事告急,怕是不日就要出征,小青山的小土匪得好好看着,让他们好好的干活,不许偷懒,还有裴家的事得时时刻刻注意着。 不日,程竹收到来信,拆开信眼睛大致扫了扫信上的内容,笑了笑:“看样子大当家是想好了。” 屠二在一旁吆喝着小土匪往酒窖里搬酒,程竹把屠二唤来道:“屠二叔,多存点酒,这点酒以后怕是不够啊。” 屠二望了望地窖里的酒:“搬了十坛够兄弟们喝了,跟往年也差不多。” 程竹“唰啦”一下,打开折扇:“非也,非也,等明年大当家带着媳妇儿回来,那可不一定。” 屠二闻言,眼睛都亮了,连忙拍腿道:“对对,得多准备十几坛侯着。”屠二笑的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嘴都合不拢,赶紧去让小土匪们,多搬几坛酒。 小土匪听到这消息时,兴奋不已,干劲十足,不一会儿就把所有的酒全都搬入酒窖放着。 * 林国公从南阳书馆出来,眼中若有所思,心中更是九曲十八弯,对着身旁的侍从道:“走吧,我们去王家。” 身旁的侍从顿感不妙,怎么有种王大人要倒霉的感觉。王询在家中等了好几天,终于把林国公等来了。 晚间,食宴上,王询很是尽地主之谊,把林国公好好的款待一番,两人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秉烛畅谈。 林国公很是欣赏王询的作风,为人说一不二,言语间皆是对他的赞赏。 回到歇息的客屋,都已三更天了。 贴身的侍从,见林国公对王大人如此殷勤,心里默默对王大人以示同情,为了自家外甥的终身大事,林国公可是势在必得,这自然是得先跟王家攀上关系。 翌日,林国公写了封信,务必要求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远在京城的国公府,此时还是一片欢声笑语,林家三郎收到他爹的来信时,额角吓了一跳。 ——信上说,林国公在梁洲城受了伤,指名道姓要林玄去梁洲接他回家。 林泽看着信摇头一笑,他父亲真是为了顾怀的事,操碎了心。 林国公的来信,不一会儿在整个国公府都传遍了,这事让他们都慌张了,林国公可是整个林家的顶梁柱,要是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事发如此急迫,林玄着急的看着林泽∶“三哥这是如何是好,父亲在梁州,身边有没有什么得力的人,出了事如何是好!” 林泽将目光转向林玄,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书信放入袖口中,正色道:“四弟。你且先行一步带上人手,到梁洲把父亲接回来,切记你要悄悄地离开,京城中不可走漏风声。” 林玄点点头,迫不及待连夜往梁洲赶去。 林玄走后不久,林泽听着暗卫传来的消息,眸色一暗,暗沉的眸中闪过一丝愁色。如今边关烽火起,怕是又要打仗了,这天下怕是要不太平了。 边关危机的消息传得很快,没多久就传到了京城,京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如今外敌强势来犯,大齐恐有招架不住之势。 次日,朝堂上对于出征退敌一事,大多臣子都举荐谢家,淮南王走后,朝中的猛将方可谢家。 朝堂上,争论不休,宋谏澜当即上言,让大皇子出征。宋谏澜言辞恳切,劝谏宣和帝,说的头头是道,此言一出,宣和帝倒觉得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于是当机则断,宣和帝即日拟旨,大皇子主动请缨出战,让谢家同大皇子一起出征边关,击退外敌。 林泽听说这事后,淡然的眸子中划过一丝冷意。父亲如今还在梁洲,怕是一时回不来,国公府的一切事,暂时都压在自己一人身上。 京城的局势又有变动,林泽将目光看向窗外,眸色一冷,不知京城的局势会有怎样的变动,储君之争又会如何。 府中的暗卫,将近日京城的的消息悉数禀告给林泽。 林泽听着消息,敛起俊眉,眸中若有所思,宋谏澜那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关于谢家出征一事,林泽总觉得有几分不寻常,宋家在此事上竟会谦让,让大皇子出征。 思前想后一番,林泽负手道∶“快马加鞭,把这个消息立即送往梁州。” 暗卫得令,倏然一晃,不见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顾怀∶策略第一步,先搞定舅舅。 第二步,再搞定岳父岳母。 第35章 梁州城。 林国公收到了林泽回信,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就等着林玄那小子来梁州城。 平日,林国公闲来 分卷阅读63 无事,话语中不着痕迹就向王询打听裴家四姑娘的事,王裴两家乃是姻亲世家,这其中的关系不言而喻,一来二去倒是了解了不少,林国公心里默默盘算着他的计划。 重阳临近,梁州城中的墨菊开得正好,羽状长细的花瓣上点缀着几滴晶莹的露珠,华而不艳,就如那亭亭玉立的女子般。林国公看着院子里的菊花,欣赏了好一会儿,越看越欣喜。 随身的侍从匆忙而来,语气带了几分凛然,禀告道∶“大人,宣和帝下旨了,让大皇子出战同谢家一起出战,不日将前往边关。” 林国公闻言,面上一派从容淡定,这事完全在他意料之中,唯一的变数就是宋谏澜把大皇子推出去作甚,林国公思虑了许久,想来想去倒觉得这也是件好事,既然大皇子出征,不妨让他照看着顾怀。 “你去给三郎回一封信,让他提防着宋谏澜。”林国公张口道∶“顺便再给大皇子送封信。” 侍从得令,立马下去办事。 军营里,气氛凝重,今早边关传来了战事消息,如今情况不容乐观。军营三里外有一处矮小山坡,山坡上长满了荆草,顾怀很是随意盘腿而坐∶“梁胄,此次出征生死难料,你可有不舍之人和事。” 梁胄立在一旁,吊儿郎当的性格收敛了不少∶“不舍的人没有,不舍的事倒是有,屠二叔还欠我一坛酒了。” 梁胄看着顾怀反问道∶“那你呢,你除了舍不得四姑娘,还不舍什么人吗?” 提到裴暖,顾怀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见此,梁胄心中是越发好奇,到底顾怀跟林国公说什么了? 两人回到军营,如今出征在即,空气中都多了几分肃杀之气。梁胄嗜酒的毛病又犯了,非要去喝一喝好客楼酿的菊花酒,两人拿了出行令,出了大门。 裴家。 三姐姐出嫁后,最近裴家也没什么大事,裴狄坐在书案上,晃着小短腿儿,终于将《侠阳游记》一字不漏的看完,顿时心中热血沸腾,破涌而出。小青山的土匪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破除万难。 裴狄如今年龄尚小,性子活泼,秦氏见他如此跳脱,想管他却是有心无力,裴父对裴狄给予厚望,秦氏半是忧心半是欣喜,自己生的儿子哪能不知道他的秉性。 如今见他在书案安静的读书,秦氏自是不好再去打扰,叹了一口绵长的气,转身带着贴身的婢女往佛堂走去。 秦氏走后,裴狄心里暗搓搓的萌生了一个想法。裴家后院,裴狄悄悄的往后门走去,没带一个人,自己鬼鬼祟祟的就溜出出门了。 出了门,门外一片喧嚣吆喝,热闹非凡。 裴狄看着街上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好奇不已,一双黝黑的眸子亮的出奇。平日里,裴狄出门都是去学堂,如今还是第一次上街。 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地上着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裴狄走一处,看着那地上摆满了刀刀枪枪的小玩意儿,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停下来。 小贩一见裴狄穿的那身衣服,上好的锦缎裁制,眼睛都在发光,这是个有钱的主∶“小公子,来来,您看上哪样了,小的给你包上。” 裴狄刚想张口,说他没钱,就撞上了一个满眼刀疤的汉子。 “小子,你眼睛长哪儿了!” 裴狄正想瞪回去,谁知那汉子直接把他拎起来了,裴狄咽了咽口水,这完全打不过啊,也惹不起,裴狄默默的低下头,心中嘀咕着自己不会被揍吧。 那汉子正想教训这个小子一番,忽的,不知从哪儿飞来一粒小石子,一下击中的右臂,一阵剧烈疼痛袭来。 裴狄只听见那汉子尖叫了一声,手一松,把自己放下了。 裴狄眼尖的发现,街的对面站着两个年轻男子,看见顾怀,裴狄眼中一亮,直接跑过去一把抱住他∶“顾哥哥。” 顾怀抱着怀里的孩子,低头一看,发现怀中的小团子,双眸像是一澄清水,亮晶晶的看着他。 裴狄白胖胖的小手揪着顾怀的衣领∶“顾哥哥,你好厉害啊,以后可不可以教我。”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顾哥哥这么厉害。 顾怀将他放下,眼中含着笑意∶“好,以后我可以教你。” 梁胄在一旁张大了嘴,什么时候顾怀变得这么温柔了,还有这小团子是何人? “走吧,我送你回家。”顾怀抱着裴狄往另一条街走去。将裴狄送到后院,顾怀看着他进了门,才转身离去。 梁胄一路跟着顾怀,才发现这是裴家的后院,嘴里喃喃道∶“没想到裴大人家的小公子这么有趣。” 顾怀∶“走吧,去好客楼买酒。” 梁胄心中痒痒的,忍不住问道∶“顾怀,你这么时候认识裴家的小公子了。” 顾怀想了想,嘴角抽了抽,说起来第一次见到裴狄是在南阳书馆,那小团子为了买《侠阳游记》。 两日后,上级的军令传达下来,所有的军队都在梁州城二十里外外汇合。 夜里,秋风习习,梁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分卷阅读64 顾怀,你说奇不奇怪,以往不都是梁州城汇军吗?” 顾怀没有多言,只来了一句∶“快些睡吧。” 梁胄哧哼哼,这事真的怪,干嘛不在梁州城汇军。 第36章 梁胄呼呼睡去,顾怀却是睁开狭长眸子,眸中闪过亮光。 裴府,裴暖屋中还亮着灯,屋外寒风凛凛。 春月跑去关上窗户,把碳火放在床下,收拾好一切后,开口道:“四姑娘,快些宽衣歇息吧。” 裴暖困的直打哈欠,点点头,明澈的双眸盛满了一汪清水,氤氲着朦胧水汽,蒙住了漂亮的眼睛。 春月见她的发困模样,笑了笑,推门离去。 夜里,寒风刺骨,街上已经没有行人,裴府后门闪过一道黑影。 裴暖正想把烛火熄了,便听见窗外传来一阵“砰砰”的响动,眼中略显疑惑,裴暖往窗边走去。 打开窗,裴暖便见顾怀蹲在树上,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天这么晚,顾怀你来作甚。” 夜里寒风袭人,叫人忍不住打寒颤,顾怀看着裴暖,心中一阵暖意,嘴角微微扬起∶“我来跟你说一声,后日我就要走了。” 裴暖没想到出征的时间如此急迫,心中不由一急,脱口而出∶“那你一定要小心,战场无情,一切当心!” 顾怀听到姑娘的话语,缓缓掏出怀里的护身符,语言真挚而虔诚道∶“嗯,我一定小心,等我归来。” 裴暖心中微微一愣,后知后觉,耳尖不由泛红,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就像是妻子对出征的丈夫说的话。 顾怀蹲在树上微微一笑。 裴暖别过头,支吾道∶“那、那你快些回去吧。” 顾怀轻笑一声∶“行,我走了。” 裴暖耳朵越发的泛红,再次抬眼时,树上的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去。 关上窗,裴暖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有些躁动不安。 离出征的日子愈发的近,秋雨寒凉,拂过苍翠的大地,落尽低洼里溅起一朵一朵的小水花。一层秋雨一层凉,裴暖早就穿上了厚袄裙,披着一件桃红色的小披风,在院子里给菊花修剪枝丫。 春月在一旁提着篮子,将地上的菊花一一拾起。 裴府,闲暇之余裴暖就听裴父说起战事,听闻宣和帝这次派大皇子和谢家一起出征退敌,裴暖心不由愣了一瞬,如今的大齐岌岌可危,内忧外患不断,这次出征怕是要去许久。 裴父在那儿自言自语,一个人絮絮叨叨∶“不过这次出征军队为何不过梁州?” 裴奕在一旁,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裴暖紧紧攥着手帕,眉目间浮上一抹担忧,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前世大皇子并没有请缨出征。难道这一世与上一世已经不一样了吗! 裴父说着说着见裴暖的面色有些苍白,不由心疼起来,轻轻呵斥道:“阿暖,这些事你不用操心,赶紧回屋歇息。” 裴暖依言回屋,心中却有几分怅然。 王氏叹了口气,微微拧起秀眉道∶“这出征之事在即,那孩子的事解决的如何了。” 裴父知道顾怀的事耽误不得∶“林国公已经到了梁州城,应该去找过顾怀,我寻个时间见他一面,问一问。” 如今他与林国公的来往不能太密切,只能私下偷偷见一面。 路上,春月见裴暖面容又浮上一抹郁色,不由劝道:“四姑娘,边关之事不用你忧心。” 裴暖总感觉心中不安:“春月,你去打听一下,出征的军队何时离开。”按照大齐的民俗,出征的战士每路过一个地方,都要喝九月菊花酿的祝捷酒,以示愿君安归。 春月点点头,找楚楠打听消息了。 晚间,王氏来了一趟裴暖的屋中,裴暖没想到王氏竟然来了。 王氏见到女儿,面色有些憔悴苍白,忍不住斥责道:“阿暖,你瞧瞧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今日若不是听裴父说起,自己怕是还蒙在鼓里,前段时间让厨娘给裴暖炖了大补汤,后来才知这丫头怕是没怎么吃。 裴暖看着王氏脸上关心的神色,心中一酸,一把抱住王氏,脑中想起前世王氏躺在榻上,沉疴缠身,几乎整个人都剩一具骨架的模样,声音闷闷道:“阿母。” 王氏闻言,不由蹙起眉,着急道:“阿暖,这是怎么了?”王氏从来没见裴暖如此模样。 裴暖拼命的忍住眼泪,道:“阿母,我想吃你做的茯苓糕了。” 王氏怜爱的抚了抚裴暖的秀发,捏了捏她的秀挺的琼鼻:“你呀,就知道吃。” 话说这样说,王氏还是亲自下厨,给裴暖做了茯苓糕。 裴暖将泪悄悄抹去,看着王氏忙碌的身影,心中一暖。 晚间,柔黄的烛光下,俩母女在屋中说着悄悄话。翌日,王氏对裴暖的衣食起居都一一操劳,生怕裴暖没照顾好自己。 春月一早就把裴暖唤醒,将打 分卷阅读65 听到的消息告诉裴暖。 两日后,出征的军队会路过梁洲,而驻扎在梁洲城里的军队,也会随着出征。 裴暖心中琢磨了一下,对着春月道:“到时我们也去看看。” 春月有些犹豫道:“四姑娘你忘了,大夫人怕是不会让你出门。” 裴暖拍了拍脑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不过阿母不许她出门,但跟阿父一起就可以 裴暖趁着王氏不在的时间去找裴父,裴暖软磨硬泡,裴父挨不住女儿的撒娇,也就同意了,不过他还得去找林国公,问一问顾怀的事。 王家,林国公此时正在小山亭赏花,等着裴世昌到来。 看门的小厮领着裴世昌从后门一路进来,见到裴世昌,林国连忙挥手,爽朗大笑道∶“裴贤弟,快过来。” 裴世昌心中,总觉得怪怪的,怎么有种不妙的感觉。 一路走到小山亭,林国公已沏好茶,裴世昌拂衣而坐。 “裴贤弟。”林国公眯起眼,将沏好的茶水递上∶“来请喝茶。” 裴世昌接过茶水,迫切张口询问道∶“国公,顾怀的事怎么样了。” 林国公摆摆手∶“没事没事,都已经解决了。”他已经给大皇子送了一封信,让他路上关照着顾怀。 裴世昌心中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要不然可就对不起淮南王妃的嘱托。 林国公眯起眼,顺势转移话题,聊起了家常琐事∶“裴大人,你家大公子可有婚配?” 裴世昌摇摇头,对于这事他颇为恼怒,裴奕那小子太不给力了,也不知道拐个姑娘回来。 三言两语,林国公将话转到裴暖身上,裴世昌一听,整个人顿时警惕起来,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林国公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暗自咬牙,这事可有点困难。 两日后,梁洲城门前,众人头戴簪花,端着祝捷酒,为出征的将士送行。 裴父一早就带着裴暖和裴狄去了城台。 裴狄看着他们雄赳赳,器宇轩昂的模样,心中一阵激动,脑中想着《侠阳游记》里说的,小青山的土匪他们此去建功立业,杀寇除敌。 见裴狄如此激动开心,裴父摸着胡子,眼中不解道∶“阿狄啊,你那么激动干嘛。” 裴狄抬眼,又快速低下头,听到裴父的话,心里吓了一跳。 裴暖站在和裴父一起站在城台上,目送着他们远行。 将士中,裴暖寻着顾怀的背影,眼中半是担忧,半是期许,此去之后,便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二十里外,大皇子发号施令,十万大军整装待发,齐向北方。 第37章 回到裴家,已是午时,裴父把裴暖和裴狄送回家后,自己又匆匆的回府衙。 回到自己的院子,裴暖让春月把楚楠找来。 裴府西院,篱下的墨菊开的恣意,浅紫的花瓣沾上了晶莹的水露,宽阔的院子里,只听见一阵利落急促的剑声。 春月从裴暖的院子出来,先去了趟厨房,然后一路走到楚楠的院子,楚楠这院子,在裴府最偏远的地方,很少有人来,当初四姑娘特意选了这个地方给他。 春月手中提着篮子,站在篱笆外,目不转睛看了好一会儿。 楚楠发觉有人来,停下手中的剑,伸手拂去肩上的落花∶“有何事?” 春月放下篮子,将篮中的东西拿出来∶“今天厨房做了茯苓糕。” 楚楠身手利落的翻过篱笆,毫不客气的拿起篮子中的糕饼,大口吃起来。 春月蹲在篱笆下,托着腮,一脸好奇的看着楚楠∶“对了,你练的是何剑法?” “怎么,小丫头你有兴趣。”楚楠闻言,放下手中的茯苓糕,眉一挑。 春月好奇的点点头,这剑法看上去还挺厉害的,要是她也学会了岂不是可以保护四姑娘了。 楚楠道∶“我告诉你,我这剑法可是独一无二的。” 春月眼睛睁得大大的∶“怎么个独一无二?” 楚楠勾起嘴∶“我家的剑法从不外传。” 春月秀气的小脸,微微皱起,似是在思考∶“那要怎么办?” 楚楠朝着春月勾了勾手∶“过来。” 春月依言附耳过去,只听见耳边男子低沉的声音,含笑道∶“除非是我家的人。” 春月一听,脸不自觉微微泛红,羞怒道∶“你、你!” 楚楠身手一翻,越过篱笆,又回到院子。 “对了!四姑娘叫你过去一趟。”春月甩下一句话,恼羞成怒的离去。 楚楠两三口吃完剩下的茯苓糕,便朝着裴暖的院子走去。 裴暖见春月红着脸跑回来,不由问道∶“春月,你怎么了。” 春月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楚。 裴暖还想问一句,屋外就传来楚楠的声音。 楚楠踏进屋子,裴暖退了一部分伺候的下人,开口道∶“北 分卷阅读66 方战事急迫,我需要你时刻关注着战事,一有消息就立马告诉我。” 楚楠领命就退下了,春月抬起眼,偷偷瞧了他一眼。 日子转瞬一过,裴兰出嫁都已半月,裴父就让裴狄收拾好衣物,去唐夫子那里上课。 裴狄兴高采烈的去了,一点也没有不舍,裴奕心里困惑不止。 唐夫子家住城北,他家门口往北走几百步就是打铁铺子。 裴父带着裴狄去唐夫子家时,裴狄特意记了一下去时的路,到时好方便溜出去,取他的弓|弩。 唐夫子是个精神抖擞的老头儿,虽已年过花甲,但那一身气势看着慎人。 裴狄先给他行了个礼,然后跟在裴父身后。 裴父和唐夫子交谈甚欢,裴狄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在想什么时候才可以溜出去,拿他的弓|弩。 裴父走后,裴狄算是在唐夫子家住下,等过年后在正式拜师。 日子平淡的过去,没几日,梁州城出了一件大事,像石子落入水中,掀起一片涟漪。 王家的二小姐不知羞耻,还未出嫁就有了身孕,这事在梁州城掀起轩然大波,听说现在王家就是热锅上的蚂蚁。 裴暖听说这事时,愣滞了许久,怎么王家还是出事了,去京城前她还让王明珠看着点王舒云。 没想到杨慎明这么无耻,把王舒云跟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还把王明珠给拉进去了,现在整个梁州城都和道王舒云和他的丑事。 裴暖心里忍不住咒骂,如今王家的名声都被王舒云和杨慎明给毁了。 按照大舅母的性子,岂不是要去找大舅父闹。大舅父对宅门内事本就不怎么上心,早些年娶了小妾蒋氏,生了一个女儿,心里秉着要一碗水端平,在吃穿用度上从来都是按着嫡女的用度来,这顾氏顾有心机,恰好利用这点,在王家的日子过的快活。 大舅母看在大舅父的面上,平日也就忍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大舅母这爆牌气,怕是忍不下了。 王氏知道这事后,板着脸不语。 裴暖在旁,刚想开口∶“阿母这事……” 王氏打断她的话∶“这事还是等你大舅母来信再说。” 连夜,大舅母便来了封信,说把王明珠送来裴家住一段时间。 裴暖担忧王明珠,一早就在门前等着。 王府的马车来了,王明珠从马车里探出头,开心的给裴暖打招呼。 裴暖看王明珠还是像往常一般开朗,心中略微放心。 王明珠下马车,性子活泼的直接往府里走∶“阿暖,你家的小阿狄呢?” 平日裴狄那小家伙都会来凑凑热闹,裴暖道∶“阿狄去唐夫子家里上学了。” 王明珠闻言,嘴角抽了抽,唐夫子在梁州城谁人不知,出了名的老古板,比地父亲还古板,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裴暖带着王明珠先去见了王氏,王氏见着王明珠拉过她的手,仔仔细细的大量了一番,叹了一口气∶“明儿瘦了。” 王明珠大大咧咧道∶“姑母那是你太久没见我了。” 王氏没多问什么,问了些家常小事就让裴暖带着王明珠去屋子休息。 路上,裴暖拉着王明珠往屋子里走,到了屋子,裴暖让春月在门外守着。 裴暖给王明珠斟了一杯茶,蹙起秀眉,忍不住问道∶“表姐,这事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王明珠摊摊手∶“我还觉得这事怪怪的,当初你让我提防着王舒云,杨家出事后她自然不敢再和杨慎明有来往,最近也安分守己,几日前王舒云身子不适,请了一个大夫,那大夫走后不久王家就传出王家二小姐未婚先孕的消息。后来杨慎明跑到王家来闹了一场,说要让王舒云回杨家养胎。” 王明珠顿了顿,继续道∶“消息传出后,阿父暴怒当即请了家法,但这事怪就怪在王舒云根本就没怀孕!后来阿父派人去找那个大夫,谁知那大夫已经身亡了。” 裴暖心中微动,直觉告诉她这事没那么简单。 裴暖抬起头与王明珠目光相视,一个姑娘的名声毁了,百口莫辩也不会有人相信,王舒云就是个庶出之女,谁会来害她?但她会牵连到王家的名声,王家自诩是名流世家,出了这样的事,王家的名誉怕是会受损。 王家和裴家同在梁州城,加上又是姻亲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裴暖摸着下巴,忍不住深想,莫不是幕后之人是想针对裴家? 王明珠伸手,敲了裴暖的头,一脸无奈道∶“阿暖,这个坏习惯你得改掉,思多伤神,这些事你大舅父会解决。” 裴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张嘴反驳道∶“表姐,这是可没那么简单。有人针对王家,这事……” “不听,我不听。”王明珠立马捂住自己的耳朵∶“这事你别想了。” 裴暖只好作罢。 入夜,裴府。 裴父按了按太阳穴∶“夫人,你说这事如何是好?” 分卷阅读67 他最近都在忙顾怀的事,谁知王家忽然出了这样的事,事关名节,马虎不得。 王氏知道,这事也把裴家牵连了,在梁州城谁人不知王家与裴家的关系,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受牵连在所难免。 “明日我回一趟王家。”王氏道∶“回去看看大哥是如何想的。” 裴父敛起眉思索了一番∶“也好。” 翌日,一早裴父就出门了,王氏坐着马车回娘家去了。 而裴暖还窝在暖和的被子里,天气越发的凉,清早外面的草木结了霜。 春月裹紧了衣服,跑去门外拿信,把信拿回来,裴暖正懒洋洋的起床穿衣。 “四姑娘。”春月将信放在桌上,将洗漱的盆端来。 裴暖裹紧了被子,伸手拿起桌上的信,拆开一看,只见信上的写着。 ——四姐姐,我在唐夫子家吃不饱,穿不暖,你给我送点吃的来吧。 落笔处,写着裴狄两字。 裴暖看了信,嘴角抽了抽,唐夫子家还不至于吃不饱穿不暖吧,裴暖心中大概猜到,裴狄那小子应该是闯祸了。 裴暖刚放下信,门外就响起了王明珠的狮吼声∶“阿暖,起床啦。” 春月听到声音跑去开门,王明珠一下蹿进去,看着裴暖还在洗漱,不由撇嘴道∶“阿暖,你也太懒了吧。”这早上的时辰都快过半了,都快接近晌午了。 裴暖扭头看着王明珠嘴里嚷嚷了几声,表示不满,突然呛到喉咙,咳嗽起来。 春月连忙给裴暖拍背,递漱口水,语气无奈道∶“四姑娘,你还是洗漱完再说话吧。” 裴暖几下洗漱完,鼓着腮子对着王明珠反驳道∶“我这是正常起床时间。” 王明珠笑的前仰后合,也不揭穿她爱睡懒觉的坏习惯。 裴暖梳好妆,王明珠一屁股坐在凳上,随手拿起桌上的信,眼睛倏的一亮∶“阿暖,我们去给小阿狄送吃的吧。” “不去,他那定是闯祸了,唐夫子家怎么可能吃不饱。”裴暖摇头道。 王明珠搓搓手∶“我们就去看看,这唐夫子在梁州城可是出了名的老古板,万一他真的给裴狄饭吃怎么办。” 裴暖心知王明珠定是又闲不住了。 第38章 晌午,吃了午膳后。 裴暖和王明珠坐着马车出门了。 城北,街上行人寥寥,主街的东边,伫立着一座大宅子。 王明珠掀起帘子角,目光打量着这座府邸,嘴里喃喃道∶“这唐夫子家还挺气派的。” 裴暖的目光也看向这座宅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唐家的大门确还挺气派。 朱红大门,两旁石狮,傲然站立,气势恢宏。 绕过正门,偏门,门侧前蹲着一个小身子,裴狄那家伙已经在门前等着了。 下了马车,王明珠见着裴狄,摸着下巴笑道∶“哟,阿狄几个月没见,倒是长高了不少,这模样俊俏了不少。” 裴狄闻声看着王明珠,瞪大了眼睛,结巴的说不出话∶“你、你你…表姐,你怎么来了。” 王明珠伸手捏了捏裴狄的小脸∶“小阿狄,你不是在这里挨饿吗,我来给你送吃的啊。” 裴狄挣脱王明珠的手爪,躲到裴暖身后探出小脑袋道∶“四姐姐,大表姐怎么来了?” 裴暖见裴狄苦着一张小脸,缓缓开口道∶“你表姐是过来避难的。” 裴狄挠挠头,一脸不解∶“避难,避什么难?” 裴暖看裴狄一脸茫然,便知在唐夫子家里怕是听不见肮脏的传言,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过这样也好,这些糟心的事不必知晓。 裴暖摸了摸裴狄的小脑袋,摇头道∶“没什么。” 裴狄见裴暖不说,也懒得追问,眼下可有一件紧急的大事要解决。 “四姐姐,你可得帮我一件事。” 裴暖低头看着裴狄,隔了好一会儿,猜测道∶“阿狄,你不会是在唐夫子家闯祸了吧。” 裴狄挠了挠脑袋,朝着裴暖无奈一笑,今日他趁着唐夫子不在家,偷偷的翻墙出门,想把弓|弩取回来,谁知自己拿到弓|弩,兴高采烈的翻墙回去时,在墙下碰着一个小丫头,他当时就想唬唬那小丫头,手中的弓|弩‘咻’地一声顺势而出,离弦之箭瞬间定在树桩上。他哪儿知道那小丫头那么不禁吓,直接吓哭了。 裴狄本想溜走,谁知那小丫头缠着他不放,还扬言让她爷爷来收拾他,裴狄当时一听就吓惨了,她的爷爷不就是唐夫子那个老古板嘛!!可是个惹不起的主。 好不容易把她给哄好,谁知这丫头非要碧月阁的玲珑灯。 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王明珠在一旁,笑的直喘道∶“哟,我们小阿狄,真不错嘛,还学会哄女孩子了。” 裴狄闻言,脸咻地一红,怒瞪着王明珠,王明珠毫不留情的大笑∶“阿狄,你瞪我作甚。” 裴狄还想瞪回去,裴暖 分卷阅读68 当即就给他一锤∶“就知道惹事。” 裴狄“啊”的一声,抱住自己的头揉了揉,这一锤可真把他的脑袋敲疼了。 “四姐姐,你最好了,你就帮帮我。”裴狄拉着裴暖的袖子,胡缠道∶“这事若是被阿父和阿兄知道了,那我可就惨了。” 裴暖打掉裴狄的手,一把拎住他的耳朵∶“好啊,阿狄你胆儿最近是肥了,那小姑娘有事没。” 裴狄嘴里嚎叫道∶“她没事、没事!我错了,四姐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裴暖松开手,裴狄连忙护住他的耳朵,裴暖没好气的看了裴狄一眼∶“还敢有下次。” 裴狄连忙摆头∶“不不,没有了。”那小丫头惹不起,惹不起。 裴暖想着如今阿父和阿母忧心王家之事,裴狄这儿还是别给他添乱子了。 裴暖和王明珠上了马车,去了碧月阁买玲珑灯。 马车刚一到碧月阁,碧月阁的掌柜一见是裴府来的马车,心眼嗓子高悬,上回裴家的四姑娘来碧月阁闹了闹,他可是怕了,掌柜小心翼翼的接待着,生怕这裴家四姑娘又来闹事。 一脚踏进碧月阁,掌柜连忙接待,引着裴暖往雅阁走。一路上,裴暖听到不少的世家贵族的女子,对她们品头评足,指指点点。 “听说,王家的庶女怀孕了,出了此等丑事,王家的人怎么还敢出来。一个庶女都如此胆大包天,未婚先育,那嫡女还不知是如何模样,听说先前王家的嫡女可是与杨家公子有来往。” “你可不能胡说,这王家和裴家可皆是贵胄人家,哪有你们说的如此不堪。” “你可不知,上回那裴家四姑娘如此彪悍,在碧月阁大闹了一通,至今我都还历历在目。” 王明珠一听那些话,当场就恼了,他们王家这事可是冤枉的,还有她们竟然敢说阿暖的坏话!孰不可忍! 裴暖见王明珠脸色都变了,连忙拉住她回到马车,让春月去买盏玲珑灯。 王明珠气的不轻,一提到杨慎明准没好事∶“不行,阿暖我忍无可忍了。” 裴暖感觉自己额角一跳∶“表姐,你想做什么。” 王明珠愤愤不平道∶“凭什么杨家什么事都没有,不行,我得给杨慎明一点教训。” 说一不二,王明珠让马车掉头,往好客楼走。 裴暖按住王明珠,神色慎重,眼中弥漫着一抹担忧∶“表姐,你去好客楼做什么?” 王明珠摆摆手道∶“阿暖,你放心吧,我只是给杨慎明一个教训,谁叫他们杨家敢算计我们王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裴暖拿王明珠没辙了,只好跟着她去一趟好客楼。 王明珠伸手捏了捏裴暖的小脸蛋,拍拍胸脯保证道∶“就给杨慎明一个教训,其他的事我不做。” * 王家,堂前,气氛有些紧张。 王询板着一张脸,面色冷到极致,看着王舒云,他怎么也没想到从前一直乖巧的女儿,如今会惹出此等荒唐之事。 王舒云跪在地上,一张小脸哭的是梨花带雨。 小妾蒋氏在一旁抹泪,一张娟秀的脸蛋上全是泪痕∶“主君,这事跟舒儿完全没关系啊,这都是那杨家在污蔑舒儿。” 余氏坐在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蒋氏照你这样说,你们家三姑娘是无辜的,全都是那杨家公子的错,都是他来勾|引三姑娘。你们三姑娘一点儿错都没有!跟杨慎明一点儿私情也没有!” 说到后面,余氏越说越气,她真不知王舒云是如何做出这等令家族蒙羞之事。 蒋氏闻言一哽,说不出话来,这事还真是舒儿先勾搭杨慎明,蒋氏将目光转向王询,眸中蓄着泪水,眼眶都憋红了。 余氏冷着眼,转头看向王询,开口道∶“杨家摆明了是将这事赖在王舒云身上,这事还请夫君做主吧。” 王询看了余氏一眼,叹了一口气,沉声缓缓开口道∶“来人,先将三姑娘押去庄子关着。” 蒋氏一听,咚的一声跪下,口口声声哭诉道∶“主君,这事你知道啊,这就是杨家在污蔑我们,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啊!舒儿平日那么乖巧,求主君网开一面啊!” 王询愣了愣,似乎有些动摇,舒儿平日里的确乖巧,也不会惹事生非,说起来这事跟杨家也脱不开关系。 蒋氏见王询似有所松动,拼命的磕头∶“主君,求你网开一面啊!舒儿她是无辜的”,不一会儿,额头都红肿了一大片,地上血迹斑斑。 余氏盯着王询,语气忽的一变∶“夫君,事关王家的名声,请慎重。” 王询看着跪在地上的蒋氏,又转头看向余氏∶“夫人,你看这事……” 王询话还未说完,王氏带着贴身婢女匆忙赶到,大喝道∶“大哥,此事不可鲁莽!” 王氏将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蒋氏,语气凌厉道∶“名门望族出了此等羞辱之事,必要严惩不贷,才能压住众人的口,大哥鲁莽不得!” 王询脑子忽的清醒,别 分卷阅读69 过头,不忍看到地上的哭得撕心裂肺的蒋氏∶“来人!将三小姐押下去。” 语罢,便有婆子上前押住王舒云,王舒云哭的声音都沙哑了∶“阿父,不要啊。” 王询叹了一口气,不再看向门外。 跪在地上的蒋氏心见此变故,一下便晕过去了。 余氏手一扬,暴怒道∶“来人,将蒋氏送回院子,好好看着。”屋中剩下的婆子见状,赶紧把蒋氏扶起,把她押回屋子。 余氏瞥了王询一眼,忍住暴怒的脾气,冷哼了一声,便一言不发的离去。 王氏看着自家大哥,忍不住说道∶“大哥,这事你处理的也太不妥了。”若不是她及时赶来,王家怕真是要蒙羞。她大哥对于后院之事一向没脑子,如今那蒋氏是留不得。 王氏心中琢磨了一番,便匆匆往余氏的屋子去,她大嫂如今怕是在气头上,气得不轻。 回到屋子,余氏憋着气,脸都气青了。 屋子里,王氏劝道∶“嫂嫂,你也知道大哥的秉性,别人说一句软话,那耳根子就软了。” 余氏听到王询就是气,转头看向王氏,气道∶“我看他就是成心气我,还有蒋氏那小贱|人,我忍她这么多年,念她替王家开枝散叶,谁知教出来的女儿是这般不知羞耻。” 听到蒋氏,王氏脸一冷∶“蒋氏是留她不得。” 第39章 余氏听到王氏的话,眸中一黯∶“你以为我想留她,若不是夫君念着她,我早把她扫地出门,岂会容忍她至今。” 王氏叹了一口气,她那古板的大哥,一遇到感情之事脑子就不行。 这事还得从王询上京赶考说起,原本王家想年过了,同裴家一起上京,谁知她大哥想先行一步到京城,便一人先走了,这赶往京城的路上,运气不好住店时碰着家黑店,连人带财都折了,还好碰着一渔家姑娘救了他,还给了他上路的盘缠,王询当时感恩不已。 后来王询高中状元,娶了京城余氏嫡女,原本夫妻和睦,谁知当年那渔家女找上门来,哭着吵着要王询还恩,王询念着那姑娘的救命之情,本想给她财钱傍身,足够她下半辈子的生活,谁知那渔家女非要王询娶她,还说两人曾经私定终身。 见到王询还没否认,那渔家女也有几分姿色,余氏当时差点气晕过去。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还关系到王询的仕途,王家同族之人对此事略有微词,当时余氏迫不得已认了,将那渔家女抬进门做小妾。 余氏憋屈了那么久,早就看那蒋氏不顺眼,如今还弄出那么多的幺蛾子,还搭上了王家的名声。 王氏牵起余氏的手,心中万分愧疚∶“嫂子,这些年你委屈了。” 余氏反握住王氏的手,心宽道∶“这些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那些陈年往事了。” 王氏心中叹了口冗长的气,她知道当初那件事王家确实对不起余氏。 婆子们照着大夫人的话,把蒋氏扶进屋子,这蒋氏的屋子派头不错,小巧玲珑,里里外外,一草一木皆是精心布置,都赶上大夫人住的院子了。 “这是怎么了!”蒋氏屋里的人,惊呼而出,赶忙出来扶住奄奄一息、狼狈不堪的蒋氏。 带头的王婆子,一脸鄙夷的看着蒋氏∶“大夫人说了,让蒋氏从今日起不许踏出院子一步。” 说完,王婆子带着人走了。 蒋氏躺了半天醒来,幽幽醒来。 身边伺候的婢女,赶紧上前扶住蒋氏,抹泪哭道∶“夫人,您终于醒了。” 蒋氏蹙起眉,缓缓爬起身∶“这是怎么了?” 身边的婢女,低下头,支吾道∶“大、大夫人她,她将您禁足了。” 蒋氏一听,一张娟秀白净的脸蛋瞬间惨白,伸手揪住女婢的头发,狂怒道∶“不可能,主君是绝对不允许她这样做的!一定是大夫人私下的主张!她早就看我不顺眼,定是想乘着这次机会把我扫地出门。” 身旁的婢女忍着头皮的剧痛,颤声道∶“夫人…夫人。” 蒋氏扬手就是一巴掌∶“快去,快去!把找主君找来。” 那婢女忍着泪,颤巍巍的离去。 蒋氏死死攥着被子,脸色难看的不像话,嘴里骂道∶“好啊,余氏你个贱|人。” 屋子剩下的人,连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生怕惹恼了蒋氏。 王询去了余氏屋里,余氏看都不看他一眼,琢磨了一会儿开口道∶“夫人,你看这事还有缓和的余地,何必做的那么绝,毕竟是王家的姑娘。” 余氏看着王询冷笑道∶“主君,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这事若是这样过了,我瞧外面不知道怎样说王家!你有想过明儿吗!王舒云做的事连带着王家的名声一起毁了!” 王询一脸无奈的看着余氏,拂了拂衣袖坐下∶“这事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余氏心中一气∶“当年你若不娶蒋氏,哪会有这些糟糕事!” 王询闻言,面色微微一僵,此事确实是他做的 分卷阅读70 不对。 余氏见他哑口无言,顿时心烦意乱,沉声道∶“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若主君还想要王家的名声,自己好好掂量。” 王询见余氏的模样,也不好多言,讪讪起身便离去,往蒋氏的院子走去。 路过王府的花园,王询便碰着游玩回来的林国公。 前几日,林国公去了一趟白骅寺,说要去一赏白骅寺万菊盛放的美景,当即就收拾好行囊,出发去了白骅寺。 “王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儿?”林国公唤住王询道。 王询见着林国公,拱手行礼道∶“国公,在下还有家事要处理。” 林国公对最近的事,也略有耳闻,也不好多说什么,稍微寒暄了两句,便回客屋。 王询正往蒋氏院子走去,就碰见蒋氏屋里的婢女,王询蹙起眉头∶“这是怎么了?” 那婢女见着王询,噗通一声跪下,埋下头颤巍巍道∶“主君,夫人、夫人她要见你。” 王询让那婢女起身∶“走吧,去夫人屋里。” * 王明珠带着裴暖往好客楼走去,心中暗搓搓的想着,怎么把杨慎明教训一顿。马车停在好客楼的后院,王明珠下了马车,轻车熟路的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老者,王明珠笑眯眯的对了暗号,老者便引着她们进了屋子。 裴暖跟在她身后,四处打量∶“表姐,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王明珠拉住裴暖,食指压住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压低声音道∶“等出去,我告诉你。” 裴暖乖乖的点头。 穿过阴暗的堂屋,入目便是另一番天地,裴暖没想到这好客楼后院竟是如此模样,朱甍碧瓦,好不精致。 那老者走到一处屋前,伸手做了一个请。 王明珠踏进屋子,屋前坐着瘦小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青衣,手里拿着算盘,啪啪作响。 “给我找一群人,去凑一顿杨慎明。”王明珠开门见山,从怀里掏出一定银子,一掌拍在桌上∶“先付定金,事成之后付另一半。” 那男子抬起头,面色平静如常,收了定金,从身后的柜子取出一块牌子。 裴暖心中惊讶万分,没想到好客楼什么事都接。 王明珠接过牌子,带着裴暖,出了好客楼,裴暖心中一腔疑惑。 回到马车,裴暖让春月先出去,王明珠见裴暖眼中的疑惑,伸手挽住裴暖的胳膊,亲昵道∶“阿暖,这事你可得保密。” 裴暖看着王明珠,小声反驳道∶“表姐,你的秘密我可是都将它咽在肚子里。” 王明珠伸手捏了捏裴暖的脸蛋儿∶“我当然相信你,不过这好客楼的事,千万千万不能让我阿父和阿母知道。” 裴暖闻言,眸中一亮∶“好!表姐,你说。” 王明珠撑着脑袋,靠在窗边,缓缓道∶“这事儿吧,还要从我十岁那年说起,那天是除夕,我惹阿父生气了,阿父让我去跪祠堂,那天我在祠堂里遇着个人,他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面,似乎还受了伤。后来他威胁我,让我给他去好客楼送消息。我去了好客楼才知道原来好客楼表面上是个酒馆,实则是个江湖组织。后来一去二来,我跟他也算是认识了,他在我家祠堂待了十天,最后走的时候,竟然也不告诉我一声,还留了张字条,说什么叫我等他。” 裴暖一眼瞧破王明珠心中的小九九,打趣道∶“表姐,你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这一念就是那么多年。” 王明珠朝着裴暖翻了一个白眼∶“都过了那么多年,他应该不会回来了,我当时呢就是少女怀春,难免对他念念不忘,如今都长大了,谁还会在乎当年的事。” “不过,我倒是挺希望他能回来,至少来见我一面。”王明珠说到后面,语气不免有些遗憾,至少在那段岁月,她是真真切切的喜欢过他,以前她调皮捣蛋,阿父更多是喜欢安安静静的王舒云,对她最多的就是责骂,倒是遇见他,似乎有了别样的感觉。 裴暖睁大了眼,她都不知道她表姐有这段往事,裴暖托起腮,问道“那表姐,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王明珠挠挠头,这问题把她难住了,她还没想过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他不在你的身边,你会想他思念他,不舍得他离开。” 裴暖思绪纷飞,嘴里复述道∶“想他,思念他,不舍得他离开。” 不知为何,裴暖又想到了那晚,顾怀冒着寒风跑来找她,见到少年眼中纯彻而真挚的神情,裴暖心中一颤,一想到自己对顾怀说过的话,脸不由得一红。 王明珠盯着裴暖,摸着下巴笑道∶“阿暖,你这表情有些不对劲啊,快给我说说,你是不是…” 裴暖咳了一声∶“表姐,下车我们先把玲珑灯给阿狄。” 王明珠撇撇嘴∶“真没意思。” 下了马车,裴狄屁股颠颠的跑上前,一脸谄媚道∶“四姐姐,玲珑灯。” 春月把玲珑灯递给裴狄,裴狄拿着玲珑 分卷阅读71 灯就飞奔回去,希望那小丫头还在原地等着,千万别回屋去。 * 林国公回到客房不久,下属就送来一封信。 林国公拆开信一看,立马瞪眼道∶“林玄这小子,都过了十天半个月了才赶来梁州。” 下属无奈道∶“主子,您也知道从京城到梁州可需要不少时日。” 林国公起身,弹了弹衣袖∶“走吧,去接那小子。” 第40章 林国公从王府出门,坐着马车出了城。 梁州城外,一处小茶棚,坐着一面容俊逸的男子,穿了一身玄色劲装,双手环臂,在那儿左等右等,眉目间染上了不耐烦急躁之色,等了一会儿,耳边终于传来一阵马蹄声,神情才稍缓和。 林玄急急的起身,伸长了脖子,见着他阿父,一派从容的从马车中下来。 “阿父。”林玄赶紧跑上前,扶住林国公。 林国公见着林玄就气打一出来∶“小子走的也太慢了吧。” 林玄万分冤枉,这从京城到梁州,少说也要走上半个月,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达。 林国公咳嗽了一声∶“行了行了,走吧。” 林玄无奈的扶住林国公∶“阿父,你的伤可有事。” 林国公摆摆手∶“无事,这点小伤算什么。” 身旁的下属一听,顿时吓一跳,林国公什么时候受伤了。 林玄信以为真∶“阿父,您没事就好。”心里直吐槽,这王家的守卫怎如此无用,竟让刺客进了屋,还好自己来了,若是阿父再有什么事,三哥非得把自己灭了。 王家。 王询去了蒋氏的院子,踏进院子,就听见蒋氏抽抽噎噎的哭声,王询见蒋氏一张小脸惨白,眼眶红的厉害,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 蒋氏见到王询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抓着不放,双眸含泪∶“主君。” 王询蒋氏扶起,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 蒋氏低下头,楚楚可怜道∶“主君,妾身可是有何地方得罪了大夫人,她为何要禁足妾身。” 王询暗自诧惊∶“大夫人将你禁足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蒋氏拿出帕子,拭泪道∶“就是今日的事,主君可是妾身做错了什么。” 王询想起余氏,心有余悸∶“罢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养吧。” 蒋氏一听,顿时不同意了∶“主君,大夫人定是想乘机将舒儿处置了,你就忍心你的女儿去送死。” 王询一时陷入两为难的境地,一边是自己的亲身骨肉,一边是王家的名声,这可叫他如何舍去。 蒋氏见王询不为所动,索性大哭起来∶“舒儿要是死了,我这个当娘的也不活了!” 王询被闹得心中一烦∶“行了!这事我在想想。” 蒋氏讪讪的放手。 裴暖和王明珠没有在外逗留,把玲珑灯给了裴狄,便起身回了裴府。 如今,王氏回了娘家,裴父和阿兄也在忙其他的事,裴暖这段时间颇为空闲,整日平陪着王明珠到处玩。 裴府的后院,有一处荷塘,每逢夏日,连塘盛放,而今已是秋深,池塘枯荷连片。 王明珠支着脑袋,趴在亭子边,百般无聊道∶“唉,阿暖,我好无聊啊,都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裴暖一听,额角跳了跳∶“表姐,你还没玩够。” 王明珠∶“当然,这全天下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我都没去过。” 听王明珠所言,裴暖脑中忽的一下闪过一个念头,不由脱口而出∶“不知北方是何风景,是何模样。” 是大漠飞雪,关山弯月似钩,还是茫茫黄沙,逶迤千里雪山。 王明珠闻言,眸中倏地一亮,不由向往道∶“阿暖,我还真不知道北方是何模样,不过听说他们平日里喝羊奶,啃羊腿,爽朗豪迈,那日子过的真潇洒。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倒想去瞧瞧。” 听王明珠一说,裴暖脑中一下子想到顾怀,想到戍守边关的卫士,不知他北方可安好,可吃饱穿暖。 王明珠见裴暖又走神了,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佯装怒道∶“阿暖,你怎么又走神了!” 裴暖立马回神,暗自唾弃自己,天啊自己刚才竟然在想一些奇怪的事情,裴暖顿时羞赧无比,赶紧转移话题道∶“表姐,我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 说到吃,王明珠果然被转移了注意∶“不行,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吃,厨娘烧的鸡。” 裴暖心中舒了一口气,不过自己最近为何老是会想起顾怀。 这是为什么?裴暖摇摇头,想将脑中那些东西甩掉。 * 小青山,山上的树叶已经枯黄掉落,天寒的夜晚,还会下起纷纷扬扬的小雪,小青山的土匪们一个个都坐在篝火前,烤火取暖。 小土匪们叽叽喳喳,嚷嚷道∶“三当家,你不是说大当家和二当家回给我们写信吗。” 分卷阅读72 “对!他们可不能言而无信。” 程竹从怀里掏出两封信∶“吵什么吵,信在我这儿。” 见到信,小土匪们迫不及待催促道∶“三当家,快拆开看看,信上写了什么,他们在边关过的如何。” 程竹依言拆开了第一封信,给他们读出来,大概意思是说他们在边关过得还好,不用担心。 读完信后,程竹将第二封信放进袖中。 “三当家,还有一封信,你还没读。”小土匪们盯着程竹。 程竹拿出他的扇子,摇头道∶“这不行,那可是大当家给他心上人的。” 小土匪眼中一亮∶“大当家什么把他心上人带回来。” 程竹∶“这我可不知道。”顾怀能不能把人带回来,都是个问题。 日子如流水,又过了几日。 裴暖收到了一封信。 春月拿着信来时,见裴暖还窝在温暖的被子里,鼓着腮帮子道∶“四姑娘,你怎么还不起。” 裴暖睡眼惺忪道∶“春月我困。” “四姑娘,有你的信。” 裴暖顿时精神了∶“快给我看看。” 春月把信递给裴暖,裴暖看了一眼信封,只见上面写着两个遒劲有力的字,家书。 裴暖喃喃道∶“家书?这是谁寄来的信。” 裴暖两三下拆开信,展开一看,脸倏的一红。 春月见裴暖神情不对,疑惑不解道∶“四姑娘,信上写了上面啊。” 裴暖快速的将信收起,故作淡定道∶“没、没什么。” 将事情掩饰过,裴暖摸了摸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她这是怎么了? 这天,春月她发现裴暖,心不在焉,迷迷糊糊的过了一天。 夜里,裴暖辗转难眠,脑中一直想着信上的话——“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嘴中忍不住细细默念。 裴暖将自己裹成一团,翻来覆去,心中不知为何,多了一丝酸甜。 此时,边关的羌笛,声声诉说离人的思念。 第41章 王氏在王家待了十多日,不时去找余氏谈谈心,宽慰她一番。 这段日子余氏心里好受了不少,王氏见她心情好了不少,心中松了一口气。 见余氏振作起来,她倒是不用担心王家的事,她作为已经出嫁的女儿,自是不好在多待娘家,插手娘家的事,说出去对裴家和王家名声也不好,王氏次日便起身离去。 见到王氏回来,裴暖就知王明珠待不了多久,便要回王家了。 果不其然,没几日余氏就送了封信来,让王明珠归家。 裴暖听到这消息,心中自是万分不舍,两个小姑娘自小就熟,感情相当的好,如今到了离别时刻,心中怎么说都难过不已。 见到裴暖憋的红的眼眶,王明珠心中也难过起来∶“阿暖,没事,等我回家就给你写信,一天写一封。” 裴暖眼泪水唰的从眼角流下,依旧闷闷不乐道∶“说好了,一言为定。” 王明珠一把抱住裴暖,用力的点头∶“嗯嗯,我们一言为定。” “那你不许哭了。”王明珠咧嘴一笑∶“我给你说,我今天听说了一件开心的事。” 裴暖止住眼泪,吸了吸鼻子∶“什么开心的事?” 王明珠拉过裴暖,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杨慎明被打了。” 裴暖一听,这好客楼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他们此举正合王明珠的心意∶“这个混蛋!伪君子!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活该被打。” 王明珠摸了摸自己的腰包,开怀大笑道∶“就喜欢他们给钱就办事的作风。” 听说杨慎明是被人一路拖到花街柳巷被人狠凑了一顿,王明珠不由拍手称赞,这事可不好追究,若追究起来,杨家可是吃力不讨好,哑巴吃黄连。杨家公子大晚上的在花街柳巷、风月之所被人打了一顿,大晚上出来寻花问柳,这品行节操,着实存在问题。 一路上,回到王家,王明珠的心情十分愉悦,余氏见她笑的没心没肺,心里半是开心王家的事没让她受到影响,半是忧心这丫头以后没个心眼。 余氏无奈的戳了戳她的脑袋∶“明儿,你以后遇事要长个心眼。” 王明珠忙不迭的点头∶“我知道了,阿母你先去忙吧。” 余氏也不知她到底听进去多少,也不好多说什么。 王明珠边走边跳,活泼的像只小兔子,心情十分愉悦。 王府后门外,缓慢的驶来了一辆低调的马车。 林国公任由林玄将自己扶回王家。 林玄四处打量了一番现在的位置,眼中强烈表示不满∶“阿父,为何我们要走后门。” 林国公瞥了林玄一眼∶“你话那么多作甚!” 林玄闻言立马闭嘴,他阿父说什么都是对的。 跟在身后的下属,抬眸看了林玄一眼,对林玄表示同情,国公怕是 分卷阅读73 没告诉王大人你要来。 林玄断然不知,小心翼翼的扶着他阿父,一路回客房。 到了客房,林玄发现竟无一人在门前伺候,不由恼怒∶“阿父,王家岂可如此待你!” 林国公安然自乐的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顺便给林玄也递了一杯∶“先压压火,我给你说啊,这王大人家中突生变故,我一切都可从简,不必恼怒。” 林玄张口,还想说什么,林国公摆摆手,让他住嘴。 他前几日还在琢磨如何跟裴家攀上关系,如今不是正有个好时机,若是他帮王询解决了眼下的处境,说不定,他们能记着这份恩情。 林玄不知他阿父心里的如意算盘,自己气得不行,满脑子都是王家的怎可如此待人! 林国公见他还沉浸在刚才的事中,挥手赶人道∶“玄儿啊,你先出去,自己去逛逛。” 林玄依言出门,随意逛了逛王府,见王府修葺不错,草木错落有致,亭台水榭,尤其是高处的小山亭,风景格外秀然,林玄不自主往小山亭走去。 王明珠蹦蹦跳跳的往自己屋子走,路过花苑,抬头的那一瞬间,王明珠睁大了眼,使劲的揉了揉,她没看错吧,小山亭中站着一个男人。 林玄站在小山亭眺望了半天,他小山亭的视野非常好,几乎可以把整个王府看完。 王明珠整个人都呆滞了,怎么王家里又出现了一个男人,若是让外人知晓,王家可就完了,王明珠急急的跑去找人。 林玄站了半天,终于见着个人,刚想张口就发现那少女一溜烟便没影了,林玄百般不得其解∶“这王家的人,怎么怪怪的。” 王明珠一路狂奔,就像身后有追鬼似的∶“王妈,王妈!” 厨灶里,王妈正忙着布菜,听到大小姐的呼唤,赶忙出去看∶“哎哟,我的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王明珠累的上气不喘下气∶“王、王妈,你赶紧带个会武的小厮过来。” 王妈扶着王明珠∶“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王家,混进来了一个、一个男人!”王明珠说的郑重其事。 王妈一听,脑子都蒙了∶“小姐,你、你说什么!” 王明珠∶“哎呀!王妈,快去给我找个人过来。” 王妈一听此事,急的不行∶“好好!你等着我。” 王明珠带着王妈和小厮,急冲冲往小山亭赶,王妈拉住她∶“小姐,这事还是让老奴去做吧,若是被大夫人知道了,你可少挨不了一顿罚!” 王明珠哪里听得进去,满脑子都是王家又混进个男人。 林玄在小山亭,兴致勃勃的赏景,谁知忽然来了几个人,上来就是给他一棍。 林玄身子一躲,避开了那一棍∶“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王明珠在亭后面,伸出纤纤玉手,正色道∶“大胆贼人,竟敢私闯王家!” 林玄不知他什么时候变成贼人了,简直莫名其妙。 王明珠声一喝∶“快!将他绑起来。” 几个小厮上前将林玄团团围住,林玄气愤的甩了甩袖子∶“岂有此理,你们王家欺人太甚!” 王明珠∶“嘿!你私闯王家,你还有理了。” 林玄脸一黑“什么叫我私闯王家!”眸中闪过一丝凌厉∶“我堂堂国公府的四少爷,岂会做出如此之事。” 王明珠一听这事不对劲∶“什么?你说你是……”王明珠赶紧让小厮住手,跑上前朝着林玄左看右看,半信半疑道∶“你真的是国公府的四少爷?” 林玄给了王明珠一个白眼,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女人! 王明珠咽了咽口水,怎么她好像又闯祸了。 林国公闻着动静赶来∶“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过是才想了一番帮助王家的对策,怎么就出事了。 林玄走到林国公身旁,低声唤道∶“阿父。” 王明珠指着林玄,张口哑言∶“你……” 林国公朝着王明珠抱歉的笑了笑∶“呵呵,忘说了,这是犬子林玄,家中排行第四。” 王明珠别过眼,心中暗自骂了自己一通,这下可好了,把林四郎得罪透了。 第42章 王明珠立马拿出十二般认错态度,低头小声道∶“对不起。”不过,谁让他来王家了,也不知会一声,最近梁州城中说王家风言风语的人不少,想到这儿王明珠顿时心感委屈。 林玄没好脸色,冷哼一声,他堂堂国公府四少爷受到了如此耻辱,传出去他颜面何在。 林国公见着王家的大姑娘,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连忙打场道∶“这些都小事。” “玄儿。”林国公转头,对林玄吹胡子瞪眼∶“为父平日是怎样对你说的,要知礼节。” 林玄一听,惊讶的看着他阿父,不可置信道∶“阿父,你可看清楚了,是他们先动的手!” 林国公充耳不闻,转头笑眯眯的对着王明珠道∶“王大姑娘,你 分卷阅读74 受惊了,先回去休息吧。” 王明珠见林国公有意给她台阶,带着小厮走了,走时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林玄,听闻京城林家的公子,个个都生了一副好皮囊,今日一见林四郎,倒也不负虚传,清俊的眉眼间带了一丝嚣张,不过这脾气太火爆了吧。 王妈见王明珠还往后瞧,忍不住说道∶“我的大姑娘,你别望了,千万别再惹事。” 林玄见她就这样走了,顿时气炸∶“阿父,你这是何意!” 林国公拉住林玄,如实将原委告诉他∶“我这样做这还不是为了你。” 林玄诧异万分,口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什、什么,为了我。” 林国公笑着拍了拍林玄的肩膀∶“日后你就知晓了。” 林玄一脸不知所云。 余氏去了祠堂,派人把祠堂打扫了一番,待到王氏族人一齐就开祠,将王舒云逐出王家,从族谱中剔出,给王家一个交代。 王家,蒋氏院里,所有伺候的婢女丫鬟都战战兢兢,生怕惹怒了蒋氏。自打主君走后,蒋氏的脾气一日比一日差,时不时还出手打人。 “夫人,夫人您还是先……”侍奉的婢女,浑身发抖道。 话还未说完,蒋氏冷着脸,手一挥,“砰”一声响,那丫鬟手中的茶杯落地,溅了一地的茶水。 蒋氏不由心生厌烦∶“滚下去!” 那丫鬟努力忍住恐惧,收拾好碎片,赶紧退下。 此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夫人夫人,我打听到消息了。” 只见门外一个头戴方巾的老妈子,急急跑来。 蒋氏一听,心急道∶“怎么样,舒儿如何!” “哎哟,我的夫人三姑娘过的真的是惨,那脸蛋整整瘦了一圈,整个人都不好。” 蒋氏一听,差点没晕过去,眸中闪过一丝毒怨,凭什么让她的女儿去死,余氏那个贱|人,一想到余氏,蒋氏心中是怒火直烧,气的不行,如今主君也不帮她,难道就任凭余氏杀了舒儿不成!! 跪在地上的老妈子抹泪道∶“夫人,不如您去求求大夫人,让她网开一面。” 蒋氏死死按住桌角∶“哼!让我去求余氏那个贱|人,门儿都没有!再说,求她有用吗!” 另一边,杨家。 杨巡抚见自家儿子半死不活躺在床上,也不知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杨慎明半边脸都肿的发紫,乍眼一看甚是吓人。 “阿父,王家那边如何了?”杨慎明眸中阴沉的瘆人。 杨巡抚看着他儿子,将今日打探到的消息说出∶“哼,王家还真是淡定。” 杨慎明咬牙切齿道∶“不管,一定要让王家染上污名。” 说到此处,父子俩眼中露出贪婪的精光,京中的贵人说只要将此事办好了,少不了神官发财,当初本想从王家入手,攀上富贵,谁知他们的计划被打乱了,眼下可有个好机会。 “阿父,我们得快点行动了。”杨慎明摸了摸枕边上好的玉珏。 夜里,蒋氏屋中还亮着烛火。 屋中静悄悄的,不时传来蒋氏在屋中的踱步声∶“这可如何是好,再等几天舒儿怕是要…” 蒋氏心中六神无主,白日里的老妈子匐跪在地∶“夫人,我有一法子。” 蒋氏一听,立马将她扶起,绞着手帕∶“起来快说!有何法子。” 地上的老奴,眼中露出一抹精光∶“夫人,三姑娘这事定是没有旋转的余地,依老奴之言不如将大小姐也拖下水,到时余氏自然心疼,这三姑娘的命也可保住。” 蒋氏面露难色,大小姐,她不敢动啊。 跪在老奴趁热打铁道∶“夫人,可是救三小姐的唯一机会,若是错过了,三姑娘可就没命了!” 蒋氏心一凛,咬牙道∶“既然余氏无情无义,那也别怪我无情,就依你之言!” 夜里,房中的烛火‘噗哧’响个不停,王明珠伏在案上,单手撑着脑袋,给裴暖写了封信,今日她可做了一件糗事,真是丢尽了脸。 想到今日之事,王明珠暗想,林家四公子不会把这事说出去吧,到时她可真的名声大响。 裴暖待在家中,不日便收到了王明珠寄来的信,裴暖见到信上的糗事,不由一笑。 春月在一旁,掀开香炉盖,把刚做好的香料放进去,见裴暖笑的如此开心,不由问道∶“四姑娘,你在笑什么啊。” 裴暖顺势躺在小榻上,乌黑的秀发散了一床∶“春月,我表姐还真是急性子,就是缺个心眼。” 春月不敢说表小姐缺心眼,继续捣鼓她的东西。 王询自是知道国公家的四公子来了王家,见王明珠又闯祸了,脑袋都疼了,明儿做事也太冲动了,王询心中自是过意不去,立即去道歉。 最近,王明珠见着林玄就躲,恰好王询让她这几天别出房门,王明珠乐得逍遥。 王询见蒋氏最近消停了,也没让她禁足。余氏见蒋氏安分了不少,心中暗自奇怪,这可不像蒋 分卷阅读75 氏的作风。 王家,后门。出了门就是一条小巷子。 巷子里,一老奴挎手中着篮子,脚步匆匆的往巷子另一边走去,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屋子。 “这么样,事办妥没。”开口说话的是个男人,老奴低着头,将自己身子放低,看不清他的脸。 “大人,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 男人从袖口里,掏出沉甸甸的钱袋∶“事成后给剩下的。” 老奴连忙道谢,嘴角谄媚不止。 回到蒋氏的院子,老奴放下篮子,蒋氏急问道∶“如何,事办的怎么样!” 老奴从篮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夫人,就是这东西。” 蒋氏接住拿东西,手抖了抖,春|药这东西她也只是从下人口中得知。蒋氏的手握紧了瓶子,心中有丝慌乱,这等下|做的手段,若是被主君知道。 老奴见蒋氏的胆子又小了,开口劝道∶“夫人若是害怕,那我们就不动手。唉,可怜的三姑娘就要被逐出家门,不得好死。” 蒋氏想到自己的舒儿,心一横∶“今晚都动手,人找好了没。”今晚,王询要宴请林国公跟林四公子,是个好时机。 老奴笑道∶“夫人放心,人已经找好了。” 蒋氏深吸了一口气∶“好!按你说的办。” 晚间,王府欢声笑语不断。 王明珠迫不得已,梳妆打扮一番,余氏让她穿了一身粉纱烟罗裙,整个人娴淑文静了不少。见到坐在对面的林玄,王明珠心虚的别过眼,心中暗自诽腹,看来还是少和人结怨为妙。 林玄瞪着王明珠,这个死丫头,胆子还真不小,不过林玄面上没怎么表现,依旧待人和气,神采飞扬。 酒宴过了一半,王明珠找了个借口又想偷偷离开。 余氏无奈的看着她∶“明儿,这客人都还没离开,你怎好先离去。” 王明珠睁大眼睛,努力撒娇道∶“阿母。” 余氏没法,只好放她回去。 酒桌上,林国公和王询相视而笑∶“王大人,我看昨日都是误会一场,没必要放在心上。” 王询端起酒杯,回敬林国公一杯∶“是小女惹事生非,国公宽宏大量。” 林国公摆摆手∶“哪里哪里。”随后对着林玄道∶“玄儿,这事你也有错,去给王姑娘道个歉。” 林玄一眼,端着酒樽走来,就见王明珠要走了。 林玄摇摇头,这小丫头赶着去投胎吗,走这么快。林玄赶紧追上她的步伐,离开宴席,走到半路,忽然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跟在王明珠身后。 王明珠只想离开宴席,脚步走的很快。 林玄左右看了看,发现这路上竟无一人,连站岗的侍卫都没有,林玄身手敏捷一跃,躲入一旁的树中,暗中观察。 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步一步靠近王明珠,快要得手之际,林玄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抬手给了他后颈一掌。 王明珠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只见身后倒着个男人。 林玄两三下将那人绑起来,眼疾手快给那男人嘴中塞了一块帕子,从他身上搜出一个小瓶子,林玄打开瓶子,微微一闻,脸色顿时一变。想起阿父给他说过,王家最近出事,家中怕是很乱。 王明珠本能的躲在林玄身后,探出一只脑袋,林玄踢了一脚那男人∶“这人想对你不轨,如何处置。” 王明珠看着那男人,再抬眼看向林玄∶“先找出是何人指使的他。” 林玄见她竟没张慌失措,心中倒是有几分佩服,一般女子遇到这种事,哪一个不是羞愤大哭。 “你还是不蠢嘛。”林玄勾起嘴笑了笑。 王明珠给了他一个白眼,有人要算计她,她又不是傻子。 第43章 王明珠想了一会儿,又对着林玄道∶“待会儿,我们先去藏起来。” 林玄点头,那幕后之人定会先来此处,大肆宣扬。 时间悄悄的过去,王明珠蹲着屋上,腿都快蹲麻了,毫无形象,直打哈欠。 林玄见此,忍不住说道∶“你好歹也是堂堂王家的大小姐,注意点你的言行举止。” 王明珠扭头,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回了一句∶“你管得着吗。” 林玄哼声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王明珠懒得管他。 这边,蒋氏坐立难安,时不时开口道∶“这事到底成了没。” 一旁的老奴安慰道∶“夫人不要慌,时辰还未好。” 蒋氏心中半是激动,半是惶恐,这事要成了,那舒儿就不用死了。 过了半盏茶时间,老奴嘴角扯起一抹笑,恭敬的弯下身道∶“夫人,这时辰差不多了。” 蒋氏倏的一下起身∶“走吧。” 老奴见蒋氏心情迫切,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王明珠等到都快睡着了,前方的小路上,终于来了两个人。 分卷阅读76 林玄将王明珠拍醒∶“别睡了,人来了。” 王明珠顿时打起精神∶“来的人是谁!”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妇人和一个老奴匆匆跑来,王明珠眯起眼,嘴里喃喃道∶“居然是蒋氏。”王家的小妾。 林玄从小就在京城,对于宅门后院之事,他多多少少也知道点里面的肮|脏的手段。 把事情前后串起来,王明珠算是明白了,蒋氏是想把自己拖下水,没想到蒋氏竟会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对她,王明珠心中一阵恶心。 林玄看着王明珠欲言又止,他毕竟是个外人,不好插手里面的事。 王家宴中,热闹的气氛,一道尖锐惊慌的嗓音,忽然划破天际,宴会顿时被打断。 王询闻声,察觉不对,连忙派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余氏听着声音,立即眉头紧锁,这蒋氏又想作妖。 众人去时,只见蒋氏站在屋外,神情惶恐又慌乱,眼睛时不时往屋子里瞟。 王询见蒋氏那副模样,简直丢尽了王家的脸,气急败坏道∶“蒋氏!你不在屋里待着,在这里作甚!” 蒋氏被一吓,支支吾吾,话都说不清。 余氏死死盯着蒋氏,她倒是想看看这个贱|想人干什么! 一旁的老奴扶住蒋氏,王询心中一烦∶“来人!快把她关回屋子。” 蒋氏眼神朝着屋里望去,眼中闪闪躲躲。 王询见她神情怪异,不时往屋子看去,心中觉得不对劲∶“来人,给我把门踹开,我倒是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 蒋氏闻言,拼命的拦下∶“主君,千万不可!” 见此,王询推开蒋氏,一脚踹开门,他倒是想看看里面有何鬼怪。 蒋氏脸上一喜,赶紧低下头,掩盖住眸中的欣喜若狂。 余氏冷冷的盯着蒋氏。王询一脚踏进门,身旁有侍从赶紧燃上烛火,烛光顿时照亮整间屋子,蒋氏心都到嗓子眼了。 王询巡视了一圈,发现屋中无一人。 蒋氏进屋一看,猛地吸了一口气,差点晕过去,人呢!屋里怎么没人! 余氏也进屋,见屋里没什么异常,她是真搞不懂今晚蒋氏到底想做什么。 王询甩了甩袖子,冷哼了一声,刚要踏门而出,王询脚一绊,差点摔倒。侍从赶紧拿着烛火过来,余氏看着地上的衣物,倒吸了一口冷气。 蒋氏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还有些懵,她的衣物怎么会在这里。 王询气的脸都铁青了,手一拍桌子,砰的一响,吓的蒋氏赶紧回神,哭着否认道∶“主君,这、这不是我的。” 这时屋中的角落处,传来一阵男人闷哼之声。 侍卫将烛火一照,众人倍感诧异,视线往角落看去,只见角落里躺着个男人,而且那男人还衣衫不整,明事儿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询顿时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面上尴尬不已。 这林国公在住在他家,他家中的丑事,怕是都知晓完了,王询顿感面上无光,阴沉着脸∶“来人!把蒋氏给我押去地牢关着。” “去、去把那男人给我乱棍打死!”王询手指都在颤抖。 蒋氏浑身发抖,嗫嚅的唇,低声唤道∶“主君。” 余氏冷哼一声∶“来人,把蒋氏给我押下去!” 蒋氏听到余氏的声音,像是发疯般,抓住余氏的衣袖∶“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我!主君,我是冤枉的啊。” 王询差点心一哽,直接倒下去,众人乱成一团急着找大夫,没人管蒋氏如何。 王婆子毫不手软给蒋氏口中塞了一团帕子,押着蒋氏往地牢去。 见到众人都散了,王明珠给了林玄一个警告的眼神∶“今日之事,你要说出去我就……”王明珠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林玄见她拍拍屁股走了,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背影∶“这王家大小姐还挺有趣。” 余氏还要处理后面的事,其实这事也怪蹊跷,蒋氏不会愚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余氏揉揉眉心,对着身旁的婢女道∶“去传个口信,留那男人一口气。” 蒋氏身边的老奴,见事不对劲,早就跑路了。 夜里,王家乱得一团糟。 老奴早就收拾好金银细软,一人偷偷摸摸往后门跑去。 林玄见这里也没他什么事,打道回府回去找他阿父,心中琢磨着,这王家待不得啊,乱成这个样子。 回屋的路上林玄眼尖一瞥,如果他的记没错,那不是小妾蒋氏身边的人。 第44章 林玄见那老奴身子一晃,便消失在眼前,林玄心中一动,不自觉跟上她。她的主子已经落难,这身边伺候的仆人,还有心思逃跑。 王家后门外,此时小巷子已寂静无声,一个人也没有,巷中只听见那老奴慌张的脚步声。 林玄跟了她一路,到了一处院子。小庭春苑,碧树环 分卷阅读77 绕,颇为风雅。 林玄目光如炬,这院子一看就知是富贵人家,那老奴敲了敲门,眼神时不时张望身后,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打开紧闭的朱门,老奴心中缓了口气,谦恭道∶“我要见大人。” 没一会儿,那老奴进了大门,林玄紧跟其后,身子一跃,轻巧的翻过外墙,上了屋顶,悄悄掀开一块瓦片。 只见屋里站着一个男人,那老奴卑躬屈膝,语气慌乱∶“大、大人,事情失败了。” 屋中的男人没有转身,林玄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听他声音道∶“那蒋氏如何了?” “回大人,蒋氏、蒋氏她被关进地牢了。” 那男人挥挥手∶“行了,你先下去吧。” 那老奴一听,心中暗自窃喜,大人竟没责罚她,匍地而跪,磕头答谢道∶“谢大人,谢大人。” 屋顶上,林玄悄无声息的放回瓦片,回到王家。 林国公见他这时才回来∶“玄儿,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林玄将今日说完事情如数告诉他阿父,林国公听后,不自觉扶了扶须∶“看来这是有人要对付王家。” 林国公心中略有疑惑,这王家在梁州城是清流名家,常日也没跟哪家结怨,究竟何人要对付他们? 林玄看着他阿父许久,出声道∶“阿父可是想帮王家一把。” 林国公抬眼看着林玄,眼中一亮,不由打量起林玄来∶“你小子是如何猜出的。” 林玄说出他心中推测∶“王家发生那么大的事,我见您待在王家都不走,便知您对王家必有所图。” 林国公点点头,拍了拍林玄的肩∶“你小子猜的不错!我待在王家不走,的确是有所图啊。” 林玄蹙起眉∶“不知阿父您所图何事?”从京城一路奔波来梁州,此事一定不简单。 林国公见林玄担忧的模样,畅怀一笑∶“不必担心,我所图之事就是为了顾怀。” “顾、顾怀。林玄张大了嘴∶“关堂弟什么事!” 林国公瞪起眼道∶“他小子痴心妄想,看上了裴大人家的四姑娘。” 林玄心中猜了半天,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怪不得阿父要留在王家,另谋出路,裴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死心眼,想娶他家的四姑娘,可是难上加难。 * 转瞬间,半月一过,已是立冬时节。 梁州城迎来了第一场初雪,冬雪纷飞,落满了整个古城,不出一日,整个古城便披上了银装,苍翠的叶上拂上了白雪,格外好看,庭院街道传来孩童银铃般的欢笑声,各家各户都添上了厚厚的棉衣。 裴暖这几日不时有收到顾怀写来的信,信上字不多,大多都是他的日常,但从字里行间,裴暖可推断出,边关此时也是下着雪。 春月端着补药进门时,看着四姑娘伏案窗前,又沉浸在信中,心中嘀咕不止,不知是谁给四姑娘写来的信,能让四姑娘茶饭不思,整天抱着那堆信一会儿傻乐,一会儿忧愁。 “四姑娘。”春月出声唤道∶“快把药喝了。” 裴暖放下手中的信,心中忍不住想,顾怀在信中虽没说边关战况,可她也能猜到,定是万分凶险,上次她让楚楠时刻关注边关的战况,至今都还未传来消息。 春月把药递过去,裴暖小脸又皱起了,神情颇厌恶,这药喝着极苦,味儿又难闻,不好下口。 不过裴暖还是一鼓作气,将药喝了,若是待会儿被阿母发现,定少不了一顿说骂,春月赶紧将备好的蜜饯送上。 裴暖嚼了两口蜜饯,随意问道∶“春月,你知道阿兄最近在做什么吗?” 春月摇摇头,她看大公子整天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什么,最近府衙又没事。 裴暖撑着脑袋,想不明白∶“那真是奇了怪了,阿兄最近在忙什么,也不来找我,也不给我待小玩意儿回来。” 春月把药碗收拾了,脑袋瓜忽的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四姑娘!” 裴暖扭过头看着春月∶“怎么了?” 春月放下手中的端盘,张扬舞爪道∶“四姑娘,我给你说大公子最近有点奇怪。” 裴暖来了兴趣∶“有何奇怪?” 春月回忆道∶“那日,我见大公子从后门回来,脸都快笑烂了。” 裴暖∶“这有何奇怪的,说不定又是谁请他喝酒了。” 春月摇头道∶“不对,不对,大公子不止脸都快笑烂了,他手里还拿着女子的丝帕。” 这裴家门风森严,裴奕拿着女子的贴身丝帕,怎么也解释不通,裴暖张大了嘴∶“我阿兄这、这是去喝花酒了!” 刚说完,裴奕兴高采烈的踏门而进∶“阿暖,你们在说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裴暖回头看着裴奕,冒着一身风雪进屋,屋里灌进了些冷气,裴暖心中咯噔一下,阿兄不会听到了吧! 裴奕拿着手中的小玩意儿走来,见她们都停嘴了∶“这是怎么了,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聊。” 裴暖哪敢继续 分卷阅读78 聊,心虚的避开裴奕的目光,春月飞速的端起碗出门。 裴奕见春月走了,咦了一声∶“春月那小丫头今日是怎么了。” 裴暖看着她阿兄,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阿、阿兄,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裴奕取下披风∶“我这不是给你送小玩意儿来了吗。” 裴暖歪着头道∶“你近日不是有事忙吗。” 裴奕搓搓手∶“啊,我最近的确很忙。” 裴暖心中暗自诧惊,阿兄最近还真是忙着去喝花酒了。 裴奕看着裴暖的神情,嚷嘴不满道∶“阿暖,你那是什么表情,你阿兄我最近可是非常上进。” 闻言,裴暖心中很是疑惑。 裴奕将怀里的小玩意儿,放在桌上,说了几句话,没待多久,便走了。 裴暖越发觉得她阿兄有问题。 春月走的脚底生风,一路狂奔将碗端回厨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真是吓人死人了,大公子突然冒出来,还好他没听见,要不然非得宰了自己不可。 出了厨房,春月顶着一身风雪跑回屋,路上,不知是谁没长眼,春月直接跟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春月立马弯下腰,疼的一嘶,眼泪在眶里打转转,这人是铁做的嘛,撞上去那么痛。 “哟,不会吧,我才走了半月,你就想我了。” 春月一听这欠揍的声音,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嘴角扬笑的楚楠,语无伦次∶“你、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楚楠扶起春月∶“我看你想我了,我就回来了。你看你都哭了。” 春月脸一红,恼怒道∶“我呸!明明是你撞我。” 楚楠摇头,摸着下巴∶“诶诶,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春月怒瞪了他一眼,跑着回屋了。 楚楠看着春月飞奔而去身影,一溜烟消失在眼前,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小脚印,展颜一笑。 裴暖看着春月红着眼眶回来,一副受欺负的模样∶“春月,你怎么了!难道是阿兄知道了,把你打了。” 春月都不知四姑娘的思维是如何跨越的,连忙否认道∶“不、不是。” “那你怎么了?”裴暖将春月拉进了一点,仔细的瞧了瞧。 春月低着头,小声道∶“我是不小心被人撞到了。” 裴暖舒了一口气,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以后小心点。” 春月心头一暖,点头轻声应答。 楚楠回来了,没急着去给裴暖汇报消息,而是回自己的屋子换了身衣服,匆忙的赶回来,还未来得及收拾一番。 晌午,裴暖吃过午膳后,按照常例小憩了一会儿。 春月守在门外,抱着暖炉,先前还精神奕奕,怀中的暖炉散发出的温暖源源不断传入身子,没过多久春月就靠在门边开始犯困了,不一会儿,春月脸靠着门边,睡的热乎乎。 忽的,不知是谁的手冷不丁的掐了她的脸,春月被一双冰凉的寒手冷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楚楠蹲在她身前,毫不留情伸出手,捏住她的脸∶“你睡的倒是挺香的。” 春月冷的缩了缩头,头一撇,挣开楚楠的手,牙一咬,像只暴躁的小猫∶“你管得着嘛!” 楚楠轻轻一笑∶“去给四姑娘通报一声。” 春月气哼哼的起身,进屋把裴暖叫醒。 半时后,书案前。 楚楠将打听到的消息一并告诉裴暖,神情略微严肃∶“这次大战,听说塞外传回的消息,我军粮草被敌人尽断,在加上天寒地冻,情况十分不利,很有可能战败。但援军已经带着粮草去支援了,不知能否赶上。” 裴暖闻言,心中一凛,没想到情况那么危机,现在关于战事,传闻虽不少,不能尽信,可听楚楠打听回来的消息,裴暖心中一乱,粮草一旦尽断,那岂不是他们都困在冰天雪地的大漠,活生生被饿死。 楚楠将消息熟悉禀告后,自己悄然退下。 裴暖抬眸,看着窗外雪花飘,心却已经飘去远方,她这几日才收到顾怀的书信,是他半个月前写的。如今又过了这么久,战事吃紧,愿君一定要平安归来! 第45章 半月过去,王家的杂事,余氏处理的毫不留情,她恨不得把蒋氏扔进荒山野岭,让恶狼食咬而死,至今余氏想起心中不由的后怕,若是她没严刑拷打那男人,她都不知蒋氏竟存了如此恶毒的心思。 王询还在气头上,蒋氏在地牢里日日哭喊,声音都嘶哑了,也没人敢理。余氏把蒋氏院中的一众奴仆散去,该打发回家的,打发回家,该卖给人牙子的,卖给人牙子。 王家上下都知道,蒋氏算是完了,这一生怕是要待在牢里渡过。她对明儿所做之事,余氏岂会让她在地牢的舒舒服服过完一生。 余氏当机则断,把败坏门风的王舒云从族谱上踢出,赶出王家,没要了她的性命,算是对她仁慈。 此事林国公还在背后推 分卷阅读79 波助澜了一把,揪出了幕后凶手,杨家一边在暗中给王家泼脏水,一边给自己洗脱嫌疑,王询勃然大怒,当即就把杨家的官职给削了。 杨家哪肯服气不服,杨慎明把他和王舒云的私事在梁州城中闹的沸沸扬扬。如今王舒云已不是王家人,众人一口吐沫也能把她淹死,现在她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王氏自打从昨日起就嘴角挂笑,糟心的事没了,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裴暖从王氏口中知道此事,心中唏嘘不已。 前世王舒云,搅得王家不得安宁,今世被逐出家门,生死由天,也是她咎由自取。 王家。 余氏梳上正妆去见了林国公一面,她不知林国公为何会出手相助,但理应还是要感谢他帮助王家。 见余氏行如此大礼,林国公连忙扶起她∶“大夫人何必如此。” 余氏谦恭道∶“国公能出手相助,是王家之福。” 林国公抚须道∶“我与王大人多年的情谊,这等小事不必挂在心上。” 林玄在一旁听着他阿父在哪儿瞎编,心中油然佩服,这哪里是为了王家,怕是为了顾怀那小子。 王明珠在门外等着余氏,今早余氏把她唤醒,让她也跟着来见林国公。 林玄已经听不下去了,一脚踏出门,见王明珠毫无形象的靠在柱子边,林玄嘴抽了抽∶“喂!我说你好歹注重一下形象。” 王明珠嘴里小声嘀咕着∶“我在我家,哪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林玄耳朵极其灵敏,将王明珠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都听完,想想也是,在自己家还真是怎么随意怎么来。 王明珠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就走了。 林玄见她走了,出声道∶“你这就走了。” 王明珠莫名其妙的看着林玄∶“我已经见过你了,不走干嘛。” 林玄算是知道了,估摸着余夫人让王明珠来给自己道谢,林玄一脚跟上王明珠的步伐∶“喂,我说你也不尽尽地主之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带我去玩玩。” 两人走到小山亭,林玄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真是不友好。 王明珠脚一滞,停下来,一脸认真的思考∶“嗯,可以夜市去看看。” 林玄一听,颇为好奇∶“那是什么地方。” 王明珠含笑看着他,眉一挑∶“怎么,你想去。” 林玄点头。 * 入夜,梁州城,整个天空都被一层暗青色笼罩,空中细雪纷纷扬扬落下,夜市华灯浮动。 王明珠在后门等着林玄,双手环臂,嘴里喃喃道∶“林家四公子怎么还不来。” 不时张望院子,王明珠等的有些急躁,脚踢了踢一旁的石墩。 夜里,雪落的越发大了,王明珠裹紧了披风。 雪地里,响起了脚步声,王明珠抬眼望去,只见林玄手撑着伞漫步走来,随着身边的白雪,眉间都似乎浮上一抹清冷。 王明珠张口又止,林玄将伞微微抬高,错开一些,入目便见少女披着披风,穿着鹅黄的烟罗裙,美的像是雪中的仙子。 林玄忽然张口道∶“我发现……” 王明珠闻言∶“发现什么?” 你还挺好看的,林玄心中默念,没说出口。 王明珠跺了跺脚∶“你怎么那么磨蹭,快点!” 林玄跟上王明珠,替她撑过伞,身子微微错开,从远处看就像是两人并肩而行的人。 夜市在梁州城的最西边,两人抄了一条近路。 一路上,王明珠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林玄就在一旁听着。 夜里人潮涌动,王明珠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两块面具,递了一块给林玄∶“拿着。” 林玄拿着面具∶“这是为何?” 王明珠耸耸肩∶“没办法,这就是夜市的规矩。在这里你可以买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规矩了就是要卖主和买家都要戴上一块面具,买卖随心所欲。” 林玄戴上面具,勾嘴一笑∶“还挺有趣的。” 王明珠解释完了,也戴上了面具,直接往里走。 林玄追上她的脚步∶“看来你没少来这儿。” 王明珠走自己路,任凭林玄一个人在那儿兴奋。 路过好几个摊点,林玄看着那些东西激动不已,这斧钺二哥定是很喜爱,还有这三哥一向喜欢这些失传已久孤本,林玄掏出腰包,一一买下。 一路走过许多摊点,王明珠停下见上面摆了一些奇形怪状五光十色的玉石,心中一动。 “阿暖的生辰快到了,不如就把这个送与她。” 王明珠拿起玉石,惊奇的发现那玉石竟会发热,岂不正好,阿暖的体质偏寒,每到冬日身子都会受不了寒风。 林玄支起耳朵,无意听到一个名字,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徒然一惊,那不就是堂弟心心念念裴家的四姑娘嘛。 王明珠见林玄呆在那儿,不由道∶“你怎么了。” 分卷阅读80 林玄摇头∶“没、没事。” 王明珠嘴里嘟嚷道∶“真奇怪。”转身让卖家把玉石包起来。 林玄心中暗搓搓的计划着,要不要到时候也跟去裴家看看。 * 裴家,最近热闹非凡,裴世昌脸上是笑容满面,临近裴暖的生辰,连出嫁的三姐姐都回来了。 裴暖懒洋洋的窝在被子里,像只慵懒的白猫,最近的天气是越发的冷了,裴暖每到冬日都得裹成胖胖的小团子。 裴狄的学课完的早,前几日就从唐夫子家回来了,几个月不见裴狄身子又长高了不少。 裴暖见他憋着一股劲儿,向她吐苦水∶“四姐姐,你知不知道,唐夫子那个老古板每天揪着我背书!我都快疯了。” 而且每天唐夫子揪着自己背书也就算了,那个唐家的小丫头也来缠着自己,裴狄真受不了他们祖孙俩轮流上阵。 裴暖听后,哈哈大笑,裴狄气恼的看着裴暖∶“四姐姐!” 翌日,一大早,春月就把裴暖叫醒,先是洗漱,再是梳妆,裴暖裹上了厚厚的棉衣,感觉走路都艰难。 春月扶着裴暖,一路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裴暖在雪地滑倒了。 王明珠下了马车,就朝着裴暖的院子飞奔而去,她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久了。 “阿暖,阿暖。” 裴暖还没走到就听到王明珠穿破云霄的声音。 春月担忧的看着表小姐一路跑来,雪天路滑,要是摔倒了可有的受。 王明珠才不管那么多,直接飞奔而来,一把抱住裴暖,开心笑道∶“阿暖,快看我给你的礼物。” 裴暖无奈道∶“表姐,你也太心急了吧。” 王明珠才不管∶“不行,你一定要先看我的礼物。” 裴家门外,林玄掀开车帘,王明珠一溜烟已经没影了∶“跑那么快。” 王询见她一点儿女儿家的模样也没有,在裴家也不好说什么。 余氏笑道∶“肯定是去见阿暖了。” 林国公听到裴暖,心思一动,随意问道∶“裴大人家的女儿今年是要议亲了吧。” 余氏道∶“哪里,哪里,阿暖今年也才十四,还早着了。” 林国公抚须而笑∶“嗯,是还挺早的。” 林玄听着他阿父套别人的话,还真是技高,不露一点痕迹。 裴世昌在门前迎接宾客,见到林国公,裴世昌拱手一礼道∶“林国公。”王询在信中说了,林国公对王家拂照,裴家自是也得记住这份恩情。 林国公摆手∶“唉,裴贤弟,跟我客气什么。”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 林玄站在他阿父身后,裴世昌看到林玄,不由的感叹道∶“这孩子都那么大了。” 林玄朝着裴世昌敬了一礼,裴世昌拍了拍林玄的肩膀∶“去吧,裴奕在大厅招呼客人。” 夜里,宴席上,裴世昌心情甚是喜悦,连喝了几大杯。 本来裴暖的生辰是普通的家宴,谁知林国公也跟着来了,这家宴倒变成了客宴,男女分席而坐,林玄自是没能见着裴暖。 待到宴会结束,林国公不好多留,带着林玄便离开了。王询近日公务繁忙,也没有多留,连夜赶回了王家。 夜里,雪下的很大,不一会儿地上,屋檐上便积起了雪。 裴暖开了一条窗缝,托腮看着窗外的雪。夜已经深了,春月冒着大雪,从雪地里赶来。 “四姑娘,这里有封信!” 裴暖眸中一喜,打开书信一看,只有寥寥几字∶ ——吾将不日归。 心中漫起巨大的喜悦,裴暖抱着信,渐渐入睡,嘴角扬起笑容,这是她生辰最好的礼物。 第46章 一早醒来,裴暖又将信看了好几遍,心中松了一口气,半月前战事吃紧,情况危急,如今顾怀他能平安归来,自是再好不过。 院子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屋外传来春月叽叽喳喳的声音,裴暖披衣下床,见她在跟一群小丫鬟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 裴暖站在窗边,嘴角一笑,春月跟着她那么久,头一次见她那么活泼。 大年将近,林国公没多久,也离开了梁州城。 过年自是喜庆,家家户户都挂上红灯笼,迎接着新的一年到来,裴暖都有种恍然若世的感觉。 裴家还是按照惯例,除夕是家宴,初一去王家,大年初四回家去上坟。 夜里,寒风拂过,吹动着红绸摇摆不止,院子鞭炮声响彻云霄,热闹的不像话,小丫鬟们手里放着烟花棒,蹦蹦跳跳玩的开心。 屋外太冷了,裴暖就待在屋子里。闲来无事,看着案几上方挂着一盏花灯,上面的胖娃娃依旧憨态可掬。 裴暖不由起身过去将它取下,细细端模,想起来这花灯还是去年在街角巷口机缘巧合拾得,转动花灯,裴暖看见了花灯后,写着廿四两字,不知觉,口中轻念出声,顿时心中涌上一抹难以诉 分卷阅读81 说的感觉。 春月给裴暖烫了春酿酒,夜里喝点身子会暖和些。 裴暖接过酒杯,发现酒壶里还有不少,抬眼道∶“你给楚楠也送些去吧。” 春月嘟起嘴,拒绝道∶“四姑娘,我不要。” 裴暖故意蹙起眉,有些为难道∶“那这酒我可喝不完。” 春月一脸纠结,最后还是冒着雪,提着酒去给楚楠送酒了,想起来楚楠以前也是漂泊无依的人,如今来到裴家,也算是半个裴家的人。 西院,依旧冷清。 屋中亮着一点烛光,春月胸口微微起伏喘着气,从主院一路走到西院也需半盏茶时间,一路跑来一张小脸都是红彤彤的。 见屋中还亮着烛火,春月将手中提的酒壶放在门边,敲了敲门,还未等楚楠出来,一溜烟便跑了。 楚楠闻声推门而出,只见屋外风雪飞扬,门前放着一壶热酒,以及一个跑的飞快的小身影,将暖和的热酒放入怀中,楚楠勾嘴一笑,斜倚靠在门边∶“跑那么快干嘛。” 春月一口气跑回主院,伸手一摸,发髻上都沾了不少白雪,春月暗自恼怒,她怎么忘了应该撑把伞的。 今年的初雪来的早,隆冬寒月,不知觉大年都已经快过完了。 最近,裴暖不时闻到北方战事初捷的消息,战事告捷的消息传的快,整个大齐都知晓了,听闻宣和帝,已在京城设宴犒劳三军。 年过完后,裴父变得忙碌起来,如今战士们班师回朝,一切皆不可怠慢。 * 夜里,归途中,此时寒冬还未去,春寒料峭,战士们都围坐火堆边烤火取暖。 夜深人静,林中冬眠的雀鸦被惊起,一时动静不小。顾怀和梁胄倏地一下睁眼,早已在战场中养成了浅睡的习惯,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瞬间觉得不对劲,匆忙提剑赶去,林中的声响已经消失。 梁胄低头,见着地上凌乱的脚印:“我们追上去。” 顾怀按住梁胄,开口道:“按兵不动。” “为何?”梁胄不解。 顾怀将剑入鞘,低声道:“难道你不曾发现谢将军和大皇子,他们不对劲。” 梁胄倒是冷静下了,大皇子和三皇子因为储君之位,一向不和,他们还是不要卷入其中。 顾怀望了一眼林子,道:“走吧,我们回去。” 裴家小院里,早春时节,院子里的小灌丛抽了嫩芽,看上去生机活泼。 裴奕最近心情愉悦,挚友凯旋回朝,他连忙写了信,还带了些梁州的小玩意儿和特产给他。 裴暖撇起嘴,在一旁看着他阿兄把原本为自己准备的小玩意儿,全部都拿出去了,不由鼓起腮子道∶“阿兄你这就偏心了。” 裴奕伸手摸了摸裴暖的头∶“我怎么偏心了,你阿兄我就这么一个挚友,再说我也不知道,谢言为何会喜欢梁州城这些摊上的小玩意儿。” 说完,裴奕蹲在那一堆小玩意儿里挑挑选选。 听到挚友谢言,裴暖心中忽的一颤,脸色霎时一白,脑中忽的想起,按照前世的时间,谢言此次出征,在归来途中,不幸病死。 裴暖看着他阿兄蹲在地上的傻样,眼中不由一酸,使劲的忍住眼泪。若前世的事真的发生了,命中注定之事,她能改变吗,裴暖徒然感到一阵无力。 裴奕见裴暖又不说话了,抬头一看脸色煞白,急忙跳起来,抓住裴暖的手臂∶“阿暖,你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裴暖将眼泪憋回去,摇头道∶“不是。” 裴奕立马扔下手中的小玩意儿,急道∶“那我不把这些东西送给谢言,全都给你留着。” 裴暖闻言,心中又是一痛,若谢言真的逃不脱病死的命运,她阿兄如何受得了。 “阿兄。”裴暖抬眼看着他阿兄,一把抱住,闷声唤道,心中叹了口绵长的气。 最近,春月见裴暖忧心忡忡,也担忧起来,四姑娘最近是怎么了? 又过了几日,离出征归来的时间越发近了,裴暖寝不安席。 夜里,裴暖眉头紧蹙,脸色难看,似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梦境中,出现了一阵白雾,裴暖漫无目的走在林中,不知走了多久,白雾已经散开,入目是一片殷红的血迹,裴暖看到地上倒着一个人,心中一怕,双脚不受控制的上前,却看见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翌日,精神恹恹的醒来,裴暖困的直打哈欠,一见便是昨夜没睡好,想起梦境中的人,裴暖打了个寒颤。 窗外已是春阳当空,裴暖掀起帷帐,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不再想那可怕的噩梦。 春月打来了水,裴暖洗漱了,梳好妆,去了裴狄的院子。开春了,裴狄还要去唐夫子家里学课。 前几日,说好了要送他一起去唐夫子家,裴暖答应了。 裴暖走到裴狄院子时,那小家伙儿正在收拾衣物,秦氏在一旁苦口婆心给裴狄交代,去了唐夫子那儿一定要讲规矩。 见到裴暖来了,裴 分卷阅读82 狄立马从秦氏的念叨中解脱,小声道∶“四姐姐,你可算来了。” 秦氏见裴暖来了,也不好在当面说裴狄,只好简单的又交代了两句,便走了。 裴狄将东西收拾好,裴府外,裴家的马车已经候着了。 裴暖将裴狄送到唐夫子家,临走前,裴狄还有些依依不舍,眼泪水儿都眶中在打转,毕竟这一去又要好几个月才能归家。 裴暖好笑的看着他∶“隔家那么近,你想回来就回来,哭什么。” 回到裴家,临近晚膳,天空仅余的光辉被以一层暗青色包裹,暮色开始四合,没多久仅余的光辉被暗夜吞噬,显得诡异万分。 裴暖仰首,看着傍晚的天空,心中徒然一颤。 忽的,她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吵闹声,紧接着她听见阿兄失声痛哭。 裴暖愣在原地,三月回春,本应是柔和的春风,不时拂过,裴暖心中却渐渐蔓上一层凉意,她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出征归来,还未几日,军中传来大皇子和谢言均染疾丧命,暴死途中的死讯。 京城,宣和帝惊闻噩耗,顿时急气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皇子和大将军均染疾丧命,简直是普天同悲,打完胜仗还没多久,两人均丧命。 宣和帝失去儿子,心中万分悲伤,人一下子又衰老的几十岁,精神憔悴了不少,可把朝中的一众大臣急坏了。 宣和帝醒来后,派人着手彻查此事,他的儿子和领军的主将,为何在归途中会突然染疾丧命。关于此事的传闻很多,可最终一一都没有可信的。 裴父听闻这个消息,眸中是暗了又暗,归途中,大皇子和谢言双双染病,这消息着实让人心沉一痛,明明出征前两人都是好好的。 大皇子一死,朝中的乱做一锅粥,林国公听闻消息,差点喘不上气,一命呜呼,林家上下都急了。 裴父有些担忧林家,林国公本就站大皇子一派,如今大皇子突然去世,林国公怕是一时难以接受。 最可怕还是这大齐的局势怕是又有变动,裴父叹了口气,摆摆头,他如今也还是只能明哲保身,裴父心中生出一抹惆怅。 夜里,月光如水,裴暖忧心忡忡,难以入眠,索性起身披起了衣裳,出了门。 院中静谧的不像话,裴暖心中愁绪难平,越是寂静的夜晚,心中的愁绪也被放的无限大。 走到小亭前,裴暖听到了酒瓶,‘咕噜’打转滚动的声响。 裴暖往亭子走去,只见裴奕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随意的躺在地上,嘴里还在喃喃说道∶“我与谢言两人,自幼、幼便…相识,在、在京城中,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裴暖羽睫一颤,顿时落下如豆大般的泪珠。 “我们、我们还说好,等、等大战归来,一起去…去城郊赛马。”说到最后,裴奕声音不由带着哭音∶“说、说好了……” 裴暖心中一疼,出声唤道∶“阿兄。” 裴奕醉了一晚。 第47章 一时间,裴家气氛陷入低沉。 裴父和王氏见裴奕情绪低落,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提起朝中政事,以及和谢言相关的事。 裴暖吃饭都提不起心思,春月将茯苓糕推到她面前,忧愁着小脸道∶“四姑娘,好歹吃点吧。” 看见春月担忧的脸,裴暖拿起了一块茯苓糕,小咬了一口,心思却是飞的老远。 军中皆说他二人是染疾,暴病而亡,宣和帝不信,后来派了宫中的御医揭棺,他们查了一遍又一遍,发现他二人确实是染疾,已是无力回天。裴暖总觉得这其中另有隐情,可人死不能复生,哪能说的清。 如今,大皇子和谢言棺椁回朝,宣和帝当即洒泪,谢家接回了棺椁,着手准备丧事。 顾怀和梁胄在驿站相别,朝中暂时混乱,他们也没必要待在京中。 梁胄先回荆州,给他爹报个平安。 目送着梁胄离去,顾怀从怀中拿出裴暖送的护身符,放在唇边,心痒难耐,分别了好几月,不知那眉眼弯弯,笑意明媚的姑娘过如何。 顾怀心中一动,骑马绝尘而去,一股脑去了梁州。 裴暖见她阿兄整个人憔悴不少,下巴冒出了不少胡渣,眼眶充血,已经有好几晚没睡了。 裴父不忍心看见他颓靡不振的模样,只说了一句∶“谢家如今在准备丧事,你若赶去,说不定能见他最后一面。” 裴奕闻言,抬眼看着他阿父,双唇嗫嚅,张口又止,最后将心中的话尽数吞入腹中。 翌日,裴奕默不作声,谁也没告诉,一人一马起身去了京城。 王氏心忧道∶“你怎么也不派人跟着他,万一这路上出了什么事。” 裴父叹了口气∶“他总该要学会自己长大,磨练一番是对他好。” 裴暖知道消息后,希望阿兄能赶上,如今天气回暖,谢言的尸身怕是留不了多久就要下葬了。 如今 分卷阅读83 回想起,白骅寺初见,那个穿着紫衣劲装,言笑晏晏的少年郎,裴暖心中还是惆怅不已。 春日,院中的树已经长出新叶,嫩绿的叶片,随着微风摆动。眨眼间,不知不觉已经寒冬都已经过了。 裴暖在院中摘花,听到春月笑了一路,不知这丫头遇见了什么好事。 春月手中拿着信,马不停蹄的跑来,她觉得四姑娘看见信,一定会很开心。 果不其然,裴暖看到信,眼中一喜,自己也没察觉嘴角都是上扬的,裴暖连忙拆开信,只见信中写道∶南阳书馆见。 看见熟悉的字迹,裴暖按住心中的雀跃。 等到夜里,裴暖带着春月,轻车熟路的翻墙出了门,来到南阳书馆。 南阳书馆,掌柜今早见到顾怀,心中惊讶不止,按理说顾老大不是应该先回小青山吗?不过掌柜可不敢问为什么他回来南阳书馆。 顾怀下马,一路风尘仆仆,掌柜立马去准备了一身合身衣裳给顾怀。 今晚,掌柜本想停业给顾老大接风洗尘,他们都知此次出征是多么凶险,能平安归来,是多么不易。 裴暖到南阳书馆时,掌柜已经在门前等了许久,见到裴暖和她的婢女,眼睛倏的一亮∶“裴姑娘,你终于来了。” 掌柜领着裴暖上了阁楼。裴暖跟着掌柜上楼,此时,心中不由怦怦直跳,还有些躁动不安。 今夜,顾怀着了一身暗色长袍,袍边绣着金丝祥纹,冷峻的眉,清洌的眼,整个人的棱角似乎更加锋利,在加上从战场归来,周身有一股难以诉说的杀伐之气。 裴暖直愣愣的看着他,顾怀轻轻一笑,扬起嘴角,身边冷冽的气息淡去不少,犹如春风拂面。裴暖一时间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双目对视交错,见到思念许久的姑娘,她的眉目依旧秀气温婉,顾怀感觉自己的心都快从心脏跳出。 裴暖看着顾怀,手中拿着自己相赠的护身符,脸上慢慢爬上一抹红霞。 顾怀伸手,嘴角噙笑,让裴暖过来。 裴暖不知觉走到顾怀身前,脑子一下清醒过来,暗自恼怒,她怎么就听了顾怀话,说过来就过来。 第48章 裴暖停下,抬眸直视顾怀,眸中还微微带了一抹恼色,顾怀竟从她眼中看出了几分嗔怒。 两人间的距离隔着的很近,顾怀时不时还能闻到一阵清幽的花香味,直感觉心痒痒,呼吸都不顺畅。 裴暖感觉不适,稍稍后退了几步,才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回的梁州?” 顾怀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忍住想将她揽抱上前的心思,张口道∶“今早我就赶回了。” 裴暖心中算了一下,那顾怀岂不是半月前就到了京城,而且是一到京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梁州,裴暖忍不住道∶“你不是应该留在京城吗,为何会来梁州?” 顾怀拂衣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忽略了前一句,声音清越入耳∶“我是怕你担心。”虽然每月他都会给阿暖写信,但他知道阿暖心里定是担心的。 裴暖闻言,脸又红了,一张秀气的脸蛋灿若明霞,美的不可方物。轻轻撇起嘴,她还不是担心今生的走向跟前世不同。 顾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嘴角不由扬起。 裴暖咳了咳,别过头,心中诽腹不止,怎么一见到顾怀,自己的脸就忍不住发烫,隔了好一会儿,脸上炙热感才散去。 顾怀贴心的给裴暖递上一杯茶水,裴暖接过茶水,小啜了几口,才平复了心中的悸动。 掌柜适时的敲门进来,送来了城南铺子的糕点,他们那儿的玉肌糕,味道鲜软可口。 裴暖赶紧换了一个话题,说出这几日她心中最大的困扰∶“大皇子和谢将军为何会突然染疾。” 顾怀手指一顿,摇头道∶“具体发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推测其中的隐情,大概跟储君之争有关。” 听到储君之争,裴暖心中叹了口气,裴家将后也会被卷入,还是要早些做打算为妙。 见裴暖皱着眉头,顾怀打断了她的思绪∶“时辰不找了,我送你回去吧。” 裴暖低头看着眼前的糕点,她都还没吃上两口了,就要她回去了,裴暖抬眸眼巴巴的望着顾怀。 顾怀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软的不像话,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将糕点包起来。 裴暖咧嘴一笑,脸上的梨涡,看起来甜甜的。 从南阳书馆到裴家,最近的路就是一条窄巷子,穿过巷子再走一段路就是裴府的后院。 顾怀盯着那巷子看了好一会儿,恍然想起自己以前和屠二来过,好像自己还做了一盏花灯,最后将那花灯扔了,怎么也找不到了。 裴暖不解道∶“那巷子有什么奇怪的吗?” 顾怀低头,看着裴暖,嘴角含笑∶“我以前在那儿丢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裴暖问了半天,发下顾怀闭口不谈,裴暖心中的好奇被勾起,究竟丢了什么 分卷阅读84 东西。 快走到裴家的后门,裴暖心中怀着一丢丢好奇,跟顾怀道了别。 顾怀立在门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口中低沉喃呢了一声,勾的裴暖心中一颤∶“阿暖。” 听见顾怀忽然唤自己的小名,裴暖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心中弥漫着一抹奇异的感觉,走路都感觉自己的腿在发软,轻飘飘的。 裴暖回头,舌头都打结了∶“怎、怎么了。” 顾怀语气轻轻的∶“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裴暖∶“……” 一路回到院子,裴暖脑中至今都回响着那声——阿暖,心乱糟糟的。 春月跟在裴暖身后,怀中抱着糕点,都快被那玉肌糕的香味馋哭了∶“四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吃糕点。” 裴暖一时也不想回屋子,索性带着春月去了小亭子,两个人,坐在亭子边,吃起了糕点。城南铺子的玉肌糕,入口香甜,回味无限。 两人吃的津津有味,裴暖正想感叹一番,耳边就听见裴父的声音传来。 裴暖吓的一抖,赶紧拉着春月,藏进一边的灌丛,捂住鼻息。裴暖心戚戚,阿父今夜怎么不睡觉,大半夜跑来院子闲逛。 翌日,裴暖出奇的没睡好,昨晚拉着春月在灌丛中待了许久,细嫩的肌肤被虫蚊叮咬了不少,白皙的皮肤上有几处显眼的红疙瘩。 裴暖掀起宽大的袖子,春月嘟起嘴,心疼给她上了膏药,早知就不应该躲在灌丛,这几日还得遮得严严实实,不能让王氏看出端倪。 裴暖连忙捂住春月的嘴,最近王氏时不时来她这里,若是被阿母听到了,可就完了。 春月点点头,这事可不能被大夫人知道。 王氏见裴暖这几日衣裳穿得厚,心中倒没疑惑,毕竟阿暖从小就怕冷。裴暖只盼着手臂上的红疙瘩,赶紧消失。 裴暖没事伏在案边,阿兄走了好几日也不知道如何了,也不知写封信来。 顾怀依旧待在书馆,掌柜见他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也不肯走,小青山都来了好几封信了,催了好几次了。 掌柜心中叹了口气,又去敲了顾怀的门∶“顾老大,您的信又来了。” 顾怀收了信,却没拆开看,掌柜心中悄悄的嘀咕。 * 小青山,山上的桑叶已经绿了,桑果一个个都长的粉嫩嫩的。溪水淙淙,山脚下的人家,已经在采桑喂蚕,待到桑果成熟,便采摘新鲜的桑果拿去泡酒。 每年京城中的酒馆都会来这里买桑果,酿陈酒,供给宫中的贵人们饮用。 程竹发现他一共写了三封信,顾怀竟然一封都没回,果然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 屠二叔闲来无事,最近在潜心的研究做菜,小土匪们忙着帮屠二叔劈柴,忙着帮山下的人家采桑叶喂蚕,每天倒也有事做,反而程竹成了最闲的那个人。 梁胄现在在梁家,他爹肯定忙着给他庆功,也不知何时会来小青山。 程竹每天就摇着他的扇子,闲来无事的到处晃。 屠二叔见程竹每天都在他眼前晃,忍不住多嘴道∶“二当家,你也老大不下小了,不如去找个姑娘和你一起过日子。” 程竹看着屠二叔,无奈道∶“屠二叔,您瞎操什么心。” 屠二非常有理∶“你看大当家已经找到姑娘了,你们读书人自古都按照伯仲季叔之礼,下一个应该是你了。” 说到后面,屠二叔还当起了媒婆∶“我看南阳书馆掌柜他家的女儿就不错,会女工,也识字。” 程竹听不下去,他决定以后不再屠二叔眼前晃了。 顾怀在梁州整整待了十天,终于想起来要回小青山。 程竹收到消息,在山脚等他,大战归来,自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屠二叔一早就在厨灶忙碌,小土匪们也帮着洗菜,洗凳子,几乎将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洗了一番,看上去干干净净的。今日的小青山,热闹的像是过年一般。 顾怀一路骑着马往小青山赶,见到顾怀,身上多了点风霜,清洌的双眸更坚毅了,程竹由衷一笑∶“终于回来了。” 程竹替顾怀牵过马,将马牵到马槽,给它喂了些青草。 “这次战事如何?想好了要回去了吗?” 程竹连问了两个问题,顾怀道∶“战事如你所见,如今边关暂时是稳定下来了,只是谢言可惜了。” 程竹听出他语中的惋惜,他对京城的事略有耳闻,也知道谢言的名望,的确可惜了。本可以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只可惜生错了人家,活生生的当了牺牲品。 走到山顶,恰好晌午,屠二叔已经将饭菜做好了,就等着顾怀回来。 顾怀刚踏进院子,小土匪们一个个的都围上来,问他战场中的事,顾怀看着他们,神色离奇的温和。 屠二叔看着他,整个人瘦了不少,在战场上怕是吃了不少苦。顾怀和他们一起坐下,其乐融融,就像是家人一般。吃到熟悉的菜,顾怀心中一暖。 分卷阅读85 * 京中。宣和帝已有好几日没有上朝,朝中乱成一团。前皇后走的早,大皇子自幼没母亲,宣和帝心中既是有愧,又是心痛。礼部已经将大皇子下葬的时间已经定好,就等着宣和帝下旨了。 林家,林国公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心中更是悲痛难耐,大皇子不仅是他的君,也是他的学生,他是看着大皇子长大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师生情感,而更多的是一家人。林家的上上下下都陪着林国公。 另一边,林家的书房。 林泽面色阴沉,握紧了拳头,张口道∶“大皇子在归途中怎会无故丧命,这其中怕是有人做了手脚。” 林玄看着他三哥∶“此事,死无对证,说出去众人如何会信服。” 林泽冷哼∶“不,一定会有线索,派出林家的暗卫,去查一下。” 林玄领命下去。 林泽又召来他的贴身暗卫∶“这段时间,去紧盯着宋家,一点儿消息也不能放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跟宋谏澜那老狐狸脱不了干系,大皇子一死,对三皇子最有有利。 在京城中,三皇子不好对大皇子下手,可如果一旦在出征归来途中,那可就不一定。三皇子既摆脱了嫌疑,别人又不会怀疑他。 好一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林泽目光凌厉。 第49章 暗卫悄无声息的离去,林泽想起,当初宋谏澜极力推荐大皇子去边关,怕是早就算计好了。只是这事中,谢言为何也会无故丧命。 林泽蹙起眉,直觉告诉他,二者间定是有什么勾连。谢家的葬礼办的简陋,匆匆下葬,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林泽心中寻找到一丝线索,看来也得从谢言下手。 大皇子一死,那些幕僚政客,走的走,散的散,朝中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三皇子势头猛烈。 林国公在家中养病,没有管朝政之事,朝中的大小事,几乎都由宋丞相一一过目,三皇子一派颇有掌权之势。 大皇子之死对林家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林家最近朱门紧闭,皆不见外客。 梁州,天气回暖,城外山花渐开,裴暖收到了裴奕写来的信,看来阿兄已经见到谢言最后一面,从悲痛中走出。 一早,裴暖收拾好了,走着马车去城门口,接她阿兄回家,走了大半个月,终于来了消息,阿母和阿父虽然口头不说,但是心里还是担忧。 城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裴奕骑着马,风尘仆仆赶回。裴暖见他脸消瘦了一圈,薄薄嘴唇的快抿成一条直线,面色苍白。 裴奕下马,见到裴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眼中终于有了一点笑意∶“阿暖,你怎么来了。” 裴暖看着裴奕,鼻中微微一酸∶“阿兄,我来接你回家。” 裴奕看着裴暖眼眶一红,连忙道∶“我回来了,阿暖,你可不许哭了。” 裴暖点点头,挽着她阿兄的手,关于京城中的一切事也没问。 回到裴家,裴父见到裴奕整个人虽憔悴,但至少没有以往消沉颓废,心里舒了一口气,嘴上却是气哼哼道∶“你小子,可算回来了。” 说来裴奕心中有愧,走了大半个月,也没跟家里回封信。 王氏怒瞪了裴父一眼,看着裴奕消瘦的脸颊心疼不已,连忙拉过他,问了些路上的状况,想到裴奕一个人赶去京城,她是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胆,吃不下,也睡不好。 裴奕握住王氏的手,摇头道∶“阿母,你放心,我没事。” 王氏嘴里连说了几声∶“平安回来就好。”又赶紧让丫鬟去厨灶看看,午膳可有做好。 裴奕回了自己的屋子,修整沐浴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晌午,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顿饭。 午膳后,裴暖回自己的院子,前几日顾怀说他要回小青山一趟,裴暖暗自诽腹,说好了带自己出去玩,竟然不讲信用。 裴暖进屋,将书案上的信,放进她的小匣子里。小匣子外上了锁,裴暖找人打了一把钥匙,只有她才能打开,这里面可是她的秘密。 夜里,院中丛中跫音微响,裴奕没有入睡,而是去了书房。 裴父还在书房处理今日的公文,见到了裴奕来了,停下手中的笔,问道∶“臭小子,你来做什么。” 裴奕心里琢磨了许久,才失声道∶“阿父,去了京城,我发现大皇子和谢言的死,另有蹊跷。” 裴父抬眸,抚须问道∶“有何蹊跷?”心中也颇欣慰,看来这小子去了一趟京城,整个人的变化不小。 裴奕垂眸,说出他心中的疑惑∶我去谢家时,发现他们把谢言匆匆下葬,丧礼竟无一人前来吊唁,他们定是心中有鬼。”说到后面,裴奕抬眸,咬牙切齿,他的兄弟在战场上抛颅头,洒热血,到死竟是一枕草席,一抔黄土,连尊严都没有。 裴父叹了一口气∶“你既已知道他们的死另有蹊跷,那么就不要趟这淌混水了。” “阿奕啊,你要知道世间有 分卷阅读86 那么多的无可奈何的事,我们皆是旁观者,只能明哲保身。”裴父望向窗外。 裴奕心有不甘,握紧了拳∶“阿父,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 裴父眼中闪过一抹异样,须臾才道∶“阿奕,现在你最应该担心的是裴家,卷入权力之争,对裴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裴奕看了看裴父,张了张嘴,最终把头低下。 裴父拍了拍裴奕的臂膀,如今京城的局势乱作一团,林国公也暂时退出了朝堂,大皇子死后,不知宣和帝有如何打算,储君之争他最怕宣和帝将裴家扯入。 京中,今日朝堂上,宣和帝依旧没上朝,众人见三皇子携着圣谕而来,心中猜测不已,圣上难不成已经决定让三皇子委以重任。 一时间,众人心中惶惶,三皇子拿着圣旨,如今宣和帝身体抱恙,由他暂时代理朝政,宋丞相在旁协助。 今日早朝,这两人把大皇子一派的人换了不少,朝中有不少跟三皇子一派的人,都升了官,加了爵。 户部尚书在一旁看着,脸气的通红,气不过∶“宋丞相,你凭什么把大皇子的人都换掉。”趁着林国公不在,如此明目张胆。 宋谏澜眯起眼,似笑非笑道∶“尚书大人,说话可要慎言,我论功行赏有何不对。” 下了早朝,户部尚书直奔林家而去,今日之事真是把他气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短短几日,圣上竟肯让三皇子来代理朝政。他们提拔的都是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官员,如此长久下去朝纲岂不是任由他们胡来。 林泽在书房见了户部尚书,今日早朝中的情况他已经知晓了。 大皇子死后,按宣和帝个性不可能一直萎靡不振,这其中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泽心中转了个弯,想了个法子,对着户部尚书道∶“尚书大人,不如你进宫去面面圣。” 户部尚书一听,是个好法子,从林家离开后,又坐着马车回了皇宫。 宋家,宋子域见他父亲下朝回来,面色微怒∶“阿父,今日朝中可是发生了何事。” 宋谏澜拂衣坐下,冷笑一声∶“看来,不除掉林家,我们的计划行不下去。” 宋子域微微抿唇,沉声道∶“阿父,是想动手了吗。” 宋谏澜端起茶盏,眸中露出一抹精光∶“不慌,想除掉林家可不是那么容易。” “还有,这裴家……”宋谏澜两指点了点桌,意味悠长。 宋子域恭声道∶“阿父,可是想利用裴家。” 宋谏澜似有疑略,摆手道∶“不,让我在想想。” 第50章 小青山,春光正好,桑葚也快成熟了,一串串紫红的果实掩映在绿叶间,小土匪们忙着摘桑葚,送去山脚下的人家。 顾怀在山上小住了几日,收到林泽的来信,便马不停蹄又赶回京城。 朝中的气氛虽严肃,走在街上依旧热闹的不像话。 路过小酒馆,顾怀不觉望了一眼,酒馆老板见顾怀,热切的打招呼,话语之间全是,你怎么不来做长工了,我们这儿待遇好,不来你就吃亏。他倒是希望顾怀回来,这么好的劳动力,上哪儿去找去。 顾怀跟酒馆老板简言意骇的寒暄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我要娶媳妇儿了,不可能带着媳妇儿千里迢迢跑来京城做长工,若是被岳父知道了怕是要被撅死。 酒馆老板,拍了拍顾怀结实的臂膀,笑道∶“你小子不错嘛,都快娶媳妇儿了。” 简单的聊了一番,顾怀心情愉悦的离去,牵着马,漫步在街上。他和林泽相约在旧宅见面,如今时辰尚早,他也不慌赶去,在小街上闲逛了一圈,顾怀发现摊上小玩意儿还挺多的,泥人、陶塑。 顾怀心中微动,不如给阿暖带点回去,她从小就喜欢这些小玩意儿,顾怀细心挑选了一堆礼物,满载而归。 按照约定的时间,顾怀去了旧宅,从怀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将马牵到马厩,喂了它一点干草,补充力气。 林泽来时,看着顾怀在专心致志的喂马,林泽将修长的手放在唇边,微微咳嗽两声示意他来了,顾怀闻声转头,笑眯眯的给林泽打招呼∶“三堂哥,你来了。” 听到熟悉的语气,林泽猛然吓了一跳,在他的记忆中,顾怀也只有小时候,才会乖乖的叫三堂哥,等长大了,任凭他们如何怂恿,他死活都不肯叫了。如今听见顾怀肯叫自己三堂哥,自己反而不大适应。 林泽摸了摸鼻尖,稍稍适应了一番,才开口嗯了一声。 顾怀扔掉手中的干草,给林泽端了杯茶水来。 见到顾怀亲自给自己端茶倒水,林泽心里还挺不适应的,毕竟无事献殷勤,准没什么好事。 顾怀顾自坐下,问道∶“舅舅,最近怎么样了?” 说到林国公,林泽垂眸,神色黯然∶“大皇子走了,对他打击挺大的。”林国公一直对大皇子委以重任,如今大皇子走了,他心中定是悲痛万分。 顾怀心中琢 分卷阅读87 磨了一会儿,低声道∶“大皇子的死,跟三皇子脱不了干系,恐怕跟谢言也有关。”归来途中,那夜林中的响动,着实怪异。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林泽点头,他知道大皇子走的这么突然,这其中定是有隐情。 顾怀眉头微微敛起∶“如此做,一定会得罪三皇子。” 林泽呵的一笑,语气徒然一变∶“林家可不怕他,如今虽说他把控朝政,但按照宣和帝的个性,岂会轻易的把江山交给他。至今宣和帝还没动手,是时机还未到,他在寻找能牵制三皇子党羽的人。” 顿了顿,林泽又道∶“如今你大战归来,也立下不少战功,可有想过重回朝廷,虽会有一番麻烦,念你在战场卓越的功绩,以及和林家的关系,宣和帝肯定会利用你来牵制他们。如此一来,借宣和帝之力,你回到朝堂,也容易了不少。” 顾怀闻言,毫不犹豫的摇头∶“我去驻守梁州。朝堂之事,我至今不想参与。” 林泽心里转了个弯,一下就明白顾怀的小心思∶“我本想你会来京城,既然你想去梁州我也不阻拦。”林泽从怀里拿出一块军令牌,军中的令牌分为三等,一等是红色乃是将军所用,二等玄色乃是副将所用,三等褐色乃是小将所用。 林泽将它放在石桌上∶“去梁州也好。”当年宣和帝给了林家一权利,林国公可任意安排在各州的驻守将领,林国公早就料到顾怀想去梁州,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顾怀拿了军令牌,告别了林泽。 回到小青山,程竹见顾怀如意归来,摇着他的扇子道∶“看来事成了,没几天就要去上任了。” 顾怀伸了伸懒腰∶“走了个后门。” 小土匪见他们的顾老大要去梁州城做官了,一个二个激动不已,他们老大当官了,那可是八面威风的事,一定要好好庆祝。 夜里,小青山又燃起了篝火,小土匪们热闹的不像话,喝酒划拳好不自在。 屠二叔看着顾怀,心中感慨万千,当初在小青山山脚,碰着他浑身是伤,神情凶狠,浑身是刺,跟着他们一起上了小青山。 三日后,顾怀带着一大群人,来势汹汹去了梁州。到顾怀梁州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裴暖写信。 裴世昌在府衙接到了消息,摸着下巴,梁州城新上任的守城将军到了,不知是谁,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走露,看来来者不简单啊。 裴暖没能睡成懒觉,最近王氏让她学女红,还特意给她请了一个女红师傅。裴暖现在每天都要早起,还在天气暖和了,还好能爬起床。 春月给裴暖梳了个发髻,再佩戴上流苏步摇,不施粉黛的小脸,微微涂上点胭脂,整个人明眸皓齿,让人为之一颤。 王氏看着裴暖,一天比一天水灵,也该学点女红,给自己绣嫁衣了,想到这儿,王氏心中还有几分怅然,光阴流水,不知不觉间女儿也长那么大了。就是那性子懒了点,若是以后嫁人了,那可怎么办。王氏有私心,希望阿暖在她身边多待几年,可这女子年龄大了,又不好找人家。 裴暖可不知道王氏的忧愁,坐在窗前百般无奈的拿起秀针,慢慢的绣起了东西。 这一绣,就到了晌午。裴父从府衙回来,吃了午膳,下午可以晚点去府衙。 午膳后,裴暖本想继续把没绣完的布给绣完,王氏怕她眼睛酸,让她去小憩了一会儿。 裴暖点点头,回屋就躺下睡了。 春月守在门前,府里的小厮跑来说,又有四姑娘的信,春月跑去拿信。 裴父按着时辰要去府衙,恰巧路过裴暖的院子,想起好久都没去阿暖的院子,脚一踏,进了裴暖的院子。 春月才刚把信拿回来,气喘吁吁道∶“四姑娘又有你的信。” 裴父闻言而至,刚一踏进门,就听见春月在那儿说道,裴父好奇的问道∶“阿暖,什么信啊?” 裴暖抬头看着裴父一脸兴趣盎然的模样,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顾怀来的信,若是被阿父看见,可就完了。裴暖眼疾手快将信拿过来,嘴里念叨∶“表姐,怎么又给我写信来了。” 裴父疑狐的看了裴暖一眼∶“是明儿写来的信。” 裴暖点点头,一脸淡定道∶“是啊,表姐每个月给我写的信。” 裴父赶着去府衙,也没深究,但心里的直觉告诉他,总有些怪怪的。 裴暖将信随手压在书案下,过去挽住裴父的手,转移话题道∶“阿父,你知道,阿兄最近去做什么了吗,整天不见人影?” 裴父抚须∶“你阿兄啊,他在忙自己的事。” 将裴父走了,裴暖舒了一口气,转头就见王氏叫她去刺绣,裴暖只好忍住,回去看信的冲动,乖乖的去把刺绣绣完。 府衙。 裴父慢悠悠的,路上碰见了军部的管事大人。 军部的管事大人,见到裴世昌,打了个招呼,正要擦身离去。 裴世昌轻轻颔首,脑中寻思了一番,又把他叫住∶“管事大人,我问你一件事,你可知要来上任的 分卷阅读88 守将是何人?” “我也不知道。”军部管事大人摊摊手,这次前来上任的守将,他是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不过待会儿就能见到他。 “要不,裴大人待会儿和我一去瞧瞧。”管事大人热心建议道。 裴世昌想了一会儿,摇摇头∶“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梁州城西边。 顾怀已在房中等着管事的到来。 程竹跟在他身旁,说起了一件事∶“顾怀,你可知道这守城将领一个月有多少俸禄。” 顾怀到没想过这事,不过现在可以考虑了,若是以后娶了阿暖,可不能让她饿着。 主管大人推门而进,顾怀立马起身迎接∶“主管大人。” 主管大人,愣了一瞬,心中暗自道,没想到眼前的人如此年轻就能担上守城将领,看来自己真是老了。 见顾怀没自恃清高,反而起身迎接,主管大人对他的印象高了不少,这人虽年轻,态度还不错。 两人又交谈了一番公事,主管大人嘴角含笑,看着顾怀道∶“公务我们都说好了,顾大人,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顾怀想了许久,将心中的疑惑说出∶“主管大人,这将领的俸禄一般一月多少?” 主管大人嗯了一声?他是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他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吗,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现实吗?!! 主管大人艰难的开口道∶“一月俸钱八万文,禄米六十石。” 顾怀∶“这也太低了吧。”还没小青山一个月的收入多。 主管大人汗颜∶“你才刚来,这已经算多的了,以后会慢慢涨上去的。”他现在一个月俸钱也才十三万文,禄米八十石。 顾怀一时有些为难,这俸钱也太少了,他还有一群小土匪要养活了,他还想娶媳妇儿。 “主管大人,在京城官吏的俸钱至少都是十六万文起,禄米一百石。”顾怀不死心,继续道。 主管大人看了顾怀一眼∶“顾大人,你要知道京城跟梁州物价不一样,那能相比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裴父(满眼惊恐)∶我什么时候有女婿了,我竟然不知道。 顾怀(非常乖巧)∶岳父,叫起来顺口。 主管大人∶如此年轻就能担上将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顾怀∶不,我是走的后门。 顾怀(嚎叫)∶主管大人,为什么我的俸钱那么少,我想涨工资! 主管大人(淡定)∶地域差异你知道吗? 第51章 顾怀心里默算了一下,按照一月俸钱八万文,禄米十六石,那他要何年何月才能娶妻,若是就凭这点积蓄,裴世昌怕是连门都不他让进,直接轰出门。 见顾怀忽的沉默,主管大人苦口婆心的劝道∶“顾大人啊,你还有上升的潜力,不要在意眼前嘛。” 顾怀嘴里嗯了一声,声音沉沉的,脑子飞速的运转,想着要如何才能发财,来了梁州城小青山那套野路子自是不能再用。 主管大人见顾怀情绪有些低落,不由脱口而出鼓励道∶“顾大人,先好好安顿下来再说,先不必忧心这些。” 两人说了几番客套话,顾怀送走了主管大人,程竹拍了拍他的肩,压低声音道∶“我说大当家怕什么,我们在想想其他发财致富的路。”当然来了梁州城,自然不能再像以前去打劫。 顾怀摸着下巴,眉一挑∶“你想到好法子了?” 程竹唰的一下打开他的折扇∶“你不是让我当你的幕僚吗,法子我给你想好了。” 顾怀扬嘴一笑,坐在椅子上∶“好。” 天色渐暗,西街的巷道被温柔的霞光笼罩,巷子里种了几株桃树,粉白的花瓣随风四处散落,巷子里空置已久的住宅,搬来了人家。 街里邻居都好奇不已,谁搬来了。 小青山的土匪们忙着搬东西,新买的锅碗瓢盆,桌椅凳子,还有绫罗锦绣,如今他们全都上了户口,是有正当身份的人。 顾怀站在台阶上,不时微风拂过,吹起他的衣袂,看着门前嬉笑打闹的小土匪们。 程竹从屋中出来,见到眼前的场景,忽然开口道∶“他们啊,只要能安身,吃饱饭,就知足了。”当初他身陷牢狱,流放路上碰着一群无家可归的小乞丐,后来一起到了小青山,他们的愿望很简单,只要每天能吃饱喝足就好。 霞光渐被暗色覆盖,整个天都变成了藏青色,已是晚膳时间。 裴暖在绣屋埋头绣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绣完,抬头才发觉春月已经点上了烛灯。 屋外响起了王氏的声音,裴暖知道她阿母在叫她吃晚膳,裴父应该已经从府衙回来。 晚间,饭桌上,裴暖吃了几口菜,便迫不及待的回到屋子。 春月见裴暖走的急,一路小跑跟上裴暖的步伐∶“四姑娘,你走那么急干嘛。” 裴暖心中还惦记着顾怀写来的信 分卷阅读89 ,她忍了一下午,推门进屋,裴暖让春月先把门关了。 春月心中暗自嘀咕关门做什么,但还是依言把门给关了。 裴暖见春月把门关上了,她怕待会儿王氏和阿父又来她院子。 走去书案,裴暖将压在下面的书信拿起,心猿意马,拆开信一看,裴暖敛起眉,心中疑惑不止,今生这走向怎与前世不同,发生了偏移,顾怀前世明明做了大将军,可不是到梁州当一个守城将。 夜里,裴暖翻来覆去睡不着,顾怀没去京城当将军,反而来了梁州城,裴暖心中生出一抹迷茫怅惘之感。 如不明天去找顾怀问问,心里这样想着,裴暖渐渐入睡。 翌日,裴暖从睡梦中爬起来,春月给裴暖梳了个发髻。 王氏见裴暖来了,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阿暖,今日刺绣的师傅家中有事来不了。” 裴暖一听,心中一喜,那太好了,她本想今日要学刺绣,肯定又要夜里偷偷摸摸的走后院出门,看来今晚不用偷偷摸摸的出门了。 裴暖对王氏随便捏了一个借口,便坐着马车出门了,按照信顾怀上所说,如今他们住在西街的巷子。 马车停在巷子外,裴暖带着春月往里走,春月见到陌生的地方,瑟瑟的扯了扯裴暖的袖子∶“四姑娘,你要来找谁呀。” 裴暖握住春月的手∶“别怕,我们来见一位朋友。” 两人走过巷子,裴暖闻到一阵面香味,肚子不自觉咕咕叫,今早走的匆忙,她和春月都没有吃早膳。 裴暖见前方有家面铺,带着春月过去,店家正在煮面,面条粗细有致,从锅里捞进瓷碗里,铺上秘制的酱肉,再撒上嫩绿的葱花,冒着热气,看上去好吃极了。 顾怀正从宅院出来,打算去他上任的地方看看,正出门就见面铺前站着两个姑娘,顾怀看裴暖站在面铺前,目不转睛的模样,心中一笑。 “这家面铺的面,滋味新鲜,味道很好。”耳边响起清越的男声,裴暖还没反应过来,顾怀就出现在她面前。 裴暖看着顾怀,半天没反应过来,语气结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顾怀看中眼前目光呆滞的姑娘,含笑道∶“走吧,进去尝一尝。” 裴暖心中纠结了一小会儿,立马就放弃了,那面的香味太诱人了。 顾怀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轻车熟路的点了一碗清汤面和一碗红汤面,然后再看向春月,开口道∶“你嗯,你要什么?” 春月闻言,有些坐立难安,甚至有些惶恐∶“不不,我自己来。”春月默默的移到另一桌坐下。 裴暖进了这家面铺,秋水盈盈的目光,环视了一圈,这家面铺虽小,嗯,环境还不错。 顾怀贴心的给裴暖端来了一碗热汤,天气虽然已经暖和了,但清早的天气还是有些凉意,顾怀见裴暖坐了一路的马车,自是有些疲惫。 店家没多久就端上了面,裴暖见眼前瓷碗里的面,咽了咽口水,光是闻着这香味,便令人食欲大增。 顾怀见对面的姑娘,瓷碗中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容颜,犹如雾里寻花,顿时心中难耐。 裴暖拿了筷子,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顾怀看着裴暖吃完最后一口面,连汤都喝完了,不由一笑,看来阿暖今早没吃早饭,便赶过来了。 裴暖摸摸了自己的圆鼓鼓的肚子,心中暗自恼怒,不知不觉就吃多了,不过那面的味道真是鲜美。 抬头见到顾怀盯着自己,递来了一张洁白绢布,裴暖接过绢布擦了擦嘴角的污渍,脸倏地一红,这也太丢脸了。 春月坐在后面,见着四姑娘脸红扑扑的,头埋的低低的。 第52章 裴暖咳了一声,试图平复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心中不由恼怒,她怎么每次见到顾怀,脸都会红,心都会加速。 顾怀见裴暖羞得抬不起头,起身付了银两,面铺老板笑眯眯收下,嘴里还打趣道∶“下回带着小姑娘又来吃啊。” 顾怀嘴里应了一声好,嘴角扬起。 见他神色从容,淡定的模样,裴暖暗自鄙视自己,自己也该学着淡定点。 出了面馆,跟上顾怀的脚步,裴暖想起了正事,开口问道∶“顾怀,你为什么要来梁州,不去京城?” 顾怀稍稍放慢脚步,心中绕了好几个弯,最终才道∶“梁州的风景好。” “就这么简单。”裴暖不敢相信,嘴里喃喃道。 顾怀自然不敢说出真相,若是说了,阿暖怕是以后不会理他了。顾怀带着裴暖在巷子附近逛了一圈,消消食。 巷子种了桃花,花瓣随风飘落,粉白的花瓣落了一阶,煞是好看,裴暖正仰头看去。 一辆马车疾驰而过,顾怀眼疾手快扶住裴暖的肩,揽入自己怀中,浅洼中溅起了泥水,溅了一身水。 裴暖怒瞪着那辆马车,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她今天穿的新裙子。 顾怀怀抱着裴暖,两人间的距离很近 分卷阅读90 ,彼此都能感到灼热的呼吸,一时间顾怀竟有些不想放手,心中想到了更多的事。 春月在一旁心惊肉跳,若是四姑娘出了什么事,她今天可就完了。 裴暖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烟纱罗裙上沾了泥,裙子脏了,回去若是被王氏见到,怕是要被关禁足。 顾怀看着阿暖的裙子脏了,只好将她送回家。 裴暖从后院的门溜回家,回到屋子赶紧换了一身衣服。 裴世昌一早便去了府衙,一直忙到现在。 军部的主管大人来递交守城将的任职书,裴世昌见着他接过任职书,随嘴一问∶“新上任的守将为何不亲自来?” “顾大人初来乍到,忙着安置宅子。” 裴世昌听到顾这个姓氏,心中有些敏感,不过没有深究。 主管大人见裴世昌的脸色,心中暗自揣测抚台大人这是几个意思。 裴世昌看了一眼任职书,没什么大问题,主管大人没他什么事了,便起身离去。 顾怀把裴暖送回家,自己又原路折回。 路上,主管大人风风火火的赶来,见到顾怀眼中一喜∶“顾大人,我可算找着你了。” 顾怀眼中疑惑∶“主管大人有何事找我?” 主管大人台袖,擦了擦额角的汗,一脸语重心长道∶“我不是给你去交任职书吗,抚台大人似乎不满。” 听见抚台大人这几个字,顾怀耳朵都竖起来了∶“有何不满?” “据我揣测,抚台大人应该是不满,你竟没亲自去见他。”主管大人抚须道。 顾怀一听心中暗自窃喜,如此一来岂不是有正当的理由去裴家,回到自己的宅院,程竹见顾怀心情不错,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回来的路上,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程竹问道。 顾怀∶“裴大人希望我上门拜访他。” 程竹一听,不敢置信。 第二日,顾怀从头到脚,无一不细致,头戴金冠,身着玄袍,俊逸的眉眼,洋溢着喜悦,意气风发,如那贵家公子般,气势如昨日截然不同。 主管大人见顾怀神采飞扬,惊讶的说不出话∶“你这是要去拜访裴大人!” “嗯,拜访书已经送去裴府了。”顾怀理了理衣冠∶“我与另外几位大人约好了去见抚台大人,自是要着正衣,仪态一点都不可怠慢。” 主管大人点点头,看着顾怀离去的身影,嘴里嚷嚷道∶“不过你这样子,怎么像是去见岳父大人的。” 第53章 今日乃是沐休之日,顾怀事先约好了几位大人在府衙见面。 几位大人大多年过不惑,骤然见一位年轻英俊的公子走来,眼霍然睁大,惊奇不已。 “你是顾大人?” “没想到顾大人竟是如此年轻有为。” “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顾怀走过去,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几位大人笑了笑,拍了拍顾怀的肩,相互寒暄∶ “没想到顾大人还挺上道的。” 时辰差不多了,一行人坐着马车往裴府去。 裴家。 王氏在自己屋里,精心装饰,今日有人上门拜访,自得仪态大方。 裴暖跟春月在院子看桃花,下人们在院外子忙碌。 今天的天气甚好,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微风轻轻拂过,心不由宁静下来,裴暖坐在石阶上,仰头看着满树的云霞,心思一动∶“春月,不如我们出去玩玩。” 春月在一旁小声嘀咕∶“四姑娘,今日有客人要来,你可不能随便跑。” 裴暖拍拍头,她怎么把这事忘了,裴暖提起裙子就往王氏的院子里去,进屋时发现王氏正在梳妆,裴暖开口唤道∶“阿母。” 王氏睨了裴暖一眼∶“阿暖,今日有客人来,别冒冒失失的。” 裴暖伸伸舌,挽住王氏的手。 裴父早已在朱门前等候,马车拐过街道,缓缓驶来。 顾怀坐在马车中,不由紧张起来。 另一旁的大人见状道∶“顾大人额角怎么有汗,可是身子不适。” 顾怀摇摇头,如实道∶“第一次见抚台大人,心中有些紧张。” “诶,裴大人没那么吓人。”那大人抚须笑道。 马车一路到了裴府门前停下,几位大人陆续从马车下来。 裴父见到他们都是熟人了,招呼道∶“来来来,快进屋。” 顾怀掀起帘子,慢悠悠的从马车下来。 裴父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金丝云纹玄袍,眉目清俊,年轻人从马车下来,抬头的那一瞬间,裴世昌的目光有惊讶诧异,最后甚至有些惊吓。 裴世昌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是瞎了吧!! 顾怀走过去,朝着裴世昌拱手一礼∶“裴大人。” 裴世昌扯了扯嘴角,张口却无声,顾怀跑去什么时候当官了,而且还是在他眼 分卷阅读91 皮子底下。 顾怀弯着腰,心中一阵狂跳,忐忑不安,额角都渗出汗了,心中腹诽着,他不会凉了吧。 裴世昌隔了好久才嗯了一声。 顾怀起身,吸了一口气,有些摸不清他‘岳父’那个嗯到底是几个意思。 裴世昌努力压住心中的震惊,缓了好一会儿,招呼他们进了府。 几位大人一路说说笑笑,顾怀走在最后,到了主堂,大家依次坐下,裴世昌唤人上茶。 顾怀端起茶,小抿了几口。 裴世昌心里想着顾怀的事,心不在焉,同那几位大人聊天嘴里都是嗯嗯几声,一直到了午膳时间。 王氏梳好了装,带着裴暖去前堂,路上跟裴暖交代∶“今日来了几位大人,待会儿记得喊人,他们都是你父亲的好友。” 裴暖跟在王氏身后,点点头。 还未走近屋子,便听见屋中传来笑谈声,王氏整了整衣服,含笑踏门而进。 几位大人见到王氏,起身打招呼,王氏的目光看向他们,嘴角的笑容忽的僵住,几位大人都已过不惑之年,扎在他们中的年轻人特别显眼,王氏眼中万分震惊,那不是顾怀嘛? 顾怀见到王氏,躬身行礼∶“裴夫人。” 王氏惊得说不出话了,跟裴父差不多的反应,王氏愣了许久,最后面上迅速恢复,含笑回了一礼。 裴暖随后才进屋,心里头正纳闷为何那么安静,谁知抬眼她就看见顾怀,眉眼俊逸,低着头跟王氏说话。 裴暖心中一吓,顾怀什么时候来了。 似是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顾怀回头,见着裴暖穿着一身青衫白裙,一头青丝上戴了一支玉钗,光辉透过房屋,整个人都渡上了一层圣洁的光,姑娘美的不像话,顾怀有些挪不开眼。 裴暖抬眸与顾怀的视线相视,秋水盈盈的目光,直冲心灵。 顾怀不自觉的挪开眼,摸了摸鼻尖,掩饰自己的失态。 裴暖别过头,往另一方走去。 裴世昌招呼众人坐下,不一会儿小厮女婢端上已经备好的佳肴。 顾怀每样菜都夹了几筷,裴世昌坐在最上面,举杯喝酒时,余光看了顾怀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裴暖和王氏在另一侧,这顿普通的家常饭宴,裴暖吃的索然无味,脑中一直想着顾怀。 饭宴吃到一半,裴暖便寻了个借口走了,王氏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又不忍责骂。 裴暖带着春月一路走到回廊,回廊边有个小湖,湖中喂了一群金红的小鲤鱼,湖面上种了睡莲,如今正值春季,天气温暖,睡莲正含苞欲放。 春月去找了一些鱼饲料来,裴暖将饲料捏烂了扔进湖里,不一会儿便游来一群小鲤鱼,争先恐后的抢食。 裴暖兴致勃勃,这时脑中骤然一阵巨疼,脑中像是有什么被撕裂般,不断涌现出来。裴暖抱住自己的头,脑中闪过几个片段。 春日小湖边,杨柳青,杏花开,春风拂面,花香四溢。 青嫩的草丛被一只白嫩的小胖手扒开了一点缝隙,随后一个白乎乎的粉小团子从草丛中蹿出来,嘴里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喊道∶“顾哥哥,顾哥哥。” 小粉团喊了半天,没人应她,撅起嘴,不由呜呜的哭起来。 随之,画面一转,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个骄横的小姑娘,神情高傲的指着粉团子道∶“顾哥哥是你能叫的吗!” 说完,那骄横的小姑娘手一推,小粉团子脚一滑跌入湖中,冰冷刺骨的湖水,变袭全身,寒意不断涌来,裴暖感觉一阵难受,呼吸难滞。 春月在一旁急哭了∶“四姑娘,你怎么了!” 记忆猛地止住,裴暖身子虚脱的滑到地上,脸色苍白。 春月心忧不止,连忙起身去唤人。 裴暖艰难的抬起手,拉着春月的袖子∶“春月,我们先回去。” 春月一脸着急道∶“四姑娘,你得看大夫啊。” 裴暖抬起眼,态度前所未有的固执道∶“先回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三重惊吓。 顾怀∶阿暖惊喜嘛,岳父岳母惊喜嘛~ 第54章 春月将裴暖扶回屋去,心中忍不住担忧。 裴暖摸了摸春月的头∶“别担心,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春月低下头,小声的张口,声音都在颤抖∶“四姑娘,可是你的情况。” 裴暖听到她微微的哭腔,安慰道∶“春月我没事,你去厨灶替我取些安神香来。” 春月点头,飞快的推门而出。 裴暖躺在床上,闻着被子有一股清香皂角的味道,心绪渐渐平复,脑中碎裂的记忆渐渐的想起,裴暖缓缓闭上眼,疲倦感慢慢袭来,不一会儿便徐徐睡去了,睡梦中她又梦见那段缺失的记忆。 等春月去而复返,拿着安神香悄悄进屋时,发现裴暖已经睡着了。 春月替裴暖 分卷阅读92 将帷帐放下,走到窗柩前开了一条小缝,春日的暖风透过小缝,吹起了帷帐,床上的姑娘闭着眼,美的像幅画。窗外三月桃花满枝,风拂过,落了一地粉白的花瓣。 裴家的饭宴已经结束了,顾怀忍住心里的小九九,最后只能跟着那几位大人一同离去,顾怀心中郁闷了半天,裴大人怎么不过来问问他一些事。 离去时裴世昌看着顾怀是欲言又止,最后嘴里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顾怀出了裴父的门就跟几位大人道别,只身一人去南街,往南阳书馆去,入夜了南阳书馆开始人来人往,变得热闹了。 掌柜眼尖在柜前招呼客人,一眼就见着顾怀,赶紧把顾怀迎进去,如今他们大当家当上了梁州城的守将,这南阳书馆也跟着沾了一点光,近日书卖的很快。 今日顾怀一身华贵,像是那从那戏折子中的走来的贵公子,走在街上,引来不少的姑娘,眉目含羞,不时朝他望去。 顾怀上了阁楼,按照他一贯的位置走去,阁楼上可一览街上全部风景,夜幕降临,街上点起了灯,万家灯火,光辉璀璨。 掌柜刚把顾怀送上去,转头就有几位姑娘向他打听,掌柜可不敢乱说出去。 裴暖睡了一下午,这时才刚醒,胸中舒服了不少,脑中一片清明。 春月正想去唤裴暖起床,刚推开门,就见裴暖醒来神色如常,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四姑娘,你醒了。” 裴暖下床,穿上履袜,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差不多已经是晚膳时间。收拾好后,裴暖带着春月去饭厅。 路上,裴暖路过裴父的书房,发现屋中点着灯,有小厮端着一壶前年酿的桃花酒往他屋中走去,裴父一般不喝酒,除非是遇见了什么大事,忽的,裴暖发现他阿兄也去了裴父的书房,这就奇怪了,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今日裴父见到顾怀神情都变了。 今日虽是休沐之日,但裴奕仍忙着公务,待到傍晚才回家。 裴奕刚一踏进门,就听见他阿父手中端着玉瓷酒杯,嘴里叹了一口气。 “阿父,可是发生了何事?”裴奕放下手中的一叠公卷,他刚一回来,就派人把他唤来。 裴父看着裴奕一眼,沉默了半晌∶“阿奕,你可知我今日见着谁了?” 裴奕见裴父神情不对∶“见到了谁?” “这人你也认识。”裴父顿了顿,随后道∶“顾怀。” 裴奕霍然抬眼,眼中万分震惊,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见这个人的名字。裴奕低下头,一时神情有些怅然。 当年裴家还未离开京城时,王氏与淮南王妃的关系密切,不时邀请王氏去做客,他与顾怀也在那时认识,两人的关系不错,少年鲜衣怒马,又有共同的志趣。 那时裴暖才几岁,还在王氏的襁褓中,淮南王妃见裴暖生的白胖又粉嫩,喜欢的不行,淮南王妃随口提了一句,想要两家定下娃娃亲,两个女人一拍即合,淮南王妃赠了一支燕子金钗,笑说是给的信物。王氏将信物带回家,裴父当时还气了她一天,女儿都还小,就把亲都定下了。 后来,淮南王出征归来,冠上了叛国的罪名,淮南王被关入狱中,在牢狱中自戕而死,淮南王妃亦随之而去,整个家全散了。 裴父叹了一口冗长的气,这段往事是他如今不愿提及的,当年淮南王死后,朝中拥戴淮南王的人要么另择明主,要么退出朝堂。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许久裴父才有些哽咽的开口道∶“这事就让他过去吧,不要在提及了。” 裴奕默然无声,沉重的点了点头。 裴暖站在门外,乍然听见这段往事,心都漏了一拍,拉着春月跑到另一边。裴暖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有些不可置信,她与顾怀当年竟然有一桩婚约! 裴暖想起王氏柜中,放着一个精致小匣子,匣子里用丝帕包裹着一支燕子形状的金钗,那就是淮南王妃给的信物。 作者有话要说: 顾怀∶岳父怎么不待见我,都不给我说话。 裴父∶你想得美。 第55章 在门前偷听了一会儿,裴暖本还想听下去,谁知春月扯着她的袖子,胆战心惊道∶“四姑娘,我们还是走吧,大夫人还在等着我们吃饭。” 裴暖咬咬牙,只好蹑手蹑脚带着春月出了裴父的院子,心中一阵郁闷,原来阿父阿兄有那么多事瞒着她,前世有许多事她都不知道。 裴暖踩着饭点进屋,饭桌上菜肴丰盛,厨娘都是按着裴暖的口味做的,尤其是那鱼汤香鲜至极,裴暖却没吃饭的心思,脑中想的全是顾怀的事,这个秘密太令她震惊,到现在她都还没缓过神。 王氏见她心不在焉,放下手中的筷子,微微蹙起秀眉∶“阿暖,可是今日的菜不合口味。” 裴暖摇摇头,视线在桌上扫了一圈,今日的菜都是按着她的胃口做的。 王氏看了裴暖一眼∶“那就是有心事了。” 裴 分卷阅读93 暖霍然抬起眼,不由睁大了眼。 王氏笑了笑∶“知女莫若母,阿暖你有什么事,还能瞒住我的眼睛。” 裴暖见王氏没问什么,乖乖的收回心思,规规矩矩把饭吃了。 王氏见裴暖,心中叹了一口绵长的气,眼中浮上一抹担忧,今日见到顾怀她心中震惊了一把,脑中也不断想起在京城中的往事。 当初她与淮南王妃是手帕之交,关系密切,甚至还口头定下了一桩娃娃亲,淮南王妃也赠了一支燕子金钗作为凭证。 后来两家的孩子便熟稔起来,阿暖还没落水前,老是喜欢缠着顾怀,后来淮南王身陷囹圄,淮南王妃为了不让裴家受到牵连,私下把这桩娃娃亲给废了。阿暖贪玩落了水,醒来后也不记得顾哥哥是谁了。 王氏见阿暖年龄尚小,记不起来也是件好事,后来裴家迁到梁州,顾怀也跟没裴家一起,阿暖也逐渐忘了京城中发生的一些事。可如今再次见到顾怀,王氏心中也说不出是何感觉。 吃过晚膳后,裴暖回到自己的屋子,时不时踱步,脑中左思右想一番,还是觉得应该去找顾怀问个清楚,当初两人竟有一桩娃娃亲。 春月张大了嘴∶“四姑娘,你还想溜出去!”她们上次溜出去回来时,差点被裴父发现,这次还出去,风险可不小。 裴暖从柜子中翻出两套旧衣,扔了一套给春月∶“春月,这次我们不走后院的门从墙翻出去。”这样就不会碰见阿父和阿兄。 春月拿着衣服,呆愣愣的点了点头,最后还是被裴暖说服了,两人换上旧衣悄悄的出了门。 王氏心中惴惴不安,最后还是放心不下裴暖,去她屋看看。 南阳书馆楼下热闹非凡,楼上冷冷清清只有顾怀一人,没一会儿程竹也来了。 顾怀回头,目光中微微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程竹手中拿着他的折扇,依旧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头戴青巾,神态悠闲的走来∶“我见天色都晚了,裴府的饭宴已经结束了,你还不回来,定是又来南阳书馆。” 说完,程竹见顾怀神色有些黯然,推测道∶“顾老大,你有心事?” 顾怀负手眺望前方,程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南阳书馆的位置选的极好,阁楼上可以眺望整条街,白日天气晴朗,甚至还可以看见裴府的一角。 程竹心思一转,一下便明白了,笑了笑∶“今日去裴家做客,裴大人定是一脸惊吓,莫不是担心裴大人对你的印象不好?” 顾怀∶“去裴府前我已经料到裴大人会是怎样的表情。” 程竹坐下,继续猜道∶“那就不关裴大人,能影响你情绪的人,怕只有四姑娘,今日莫不是没能跟四姑娘说上话?” 顾怀抬头幽幽看了程竹一眼。 程竹‘唰’的一下打开折扇,语气温和道∶“我这是猜对了。” * 裴奕从裴父屋中出来时,夜渐渐深了,空中的皎月已经被黑云遮住。 路过园子,裴奕忽的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面上不由疑惑,转身跟了过去。 裴府西边的院子,离南街的路最近,裴暖让春月去把把梯子搬过来。 裴暖在墙下等着春月把梯子搬来,夜里不时有风拂过,轻轻吹起她额角的碎发,出来太匆忙,裴暖也没注意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还好现在天气已经暖和了,夜里的风有些暖意,要不然夜里寒气重,她定会受不了。 春月费力的把梯子搬来了,裴暖正想爬上去,就听见她阿兄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阿暖,大晚上的你这是在作甚!” 裴暖回头,就见裴奕面色有些骇人∶“阿、阿兄,你怎么在…在这儿。”说到后面裴暖都已经听不清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了。 裴奕刚想张口,让阿暖过来,他就看见王氏从另一边走来。 裴暖抬脚过去,抬头一看王氏不知何时也来了,眼中震惊不已。 王氏看着裴暖,到底是不忍责骂,到嘴边的呵斥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阿暖,大晚上的你拿梯子做什么。” 裴暖低着头,绞着手指。王氏见墙边的梯子,看来也不是一次两次翻墙出去,再抬眼看着裴暖∶“阿暖回屋去,从今晚起就给我待在屋子里,不许踏出一步。” 裴暖暗自咬着后槽牙,这是被禁足了。 第56章 王氏看着裴暖身上穿了一件单薄的旧衣,夜里寒气重,心中有些心疼,到底是自己的女儿。 裴暖见王氏脸上有些松动,心思一动,不如求求情,小声的张口唤道∶“阿母。” 王氏瞪了她一眼,裴暖立马收嘴。大半夜溜出去,哪有世家贵女的样子,传出去名声都不好听,王氏哪能容忍她继续下去,无奈的看了裴暖一眼,还是说了狠话∶“你若再敢偷溜出门,今后就不用出门了,给我去抄十遍女戒!抄不完就不用吃饭了。” 裴暖一听,心中拔凉,这是没商量的余地了。 春月在一旁低着头,心中不安, 分卷阅读94 大夫人不会让自己离开四姑娘,去下院做杂活吧。 王氏警告了裴暖,又瞥了春月一眼∶“你也跟着姑娘一起。” 春月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大夫人没重罚她,王氏下了令,裴暖只好回屋待着。 还好今夜之事闹的不大,王氏给身边的人都下了死令。 裴奕将裴暖送回去,心中是疑惑不解∶“阿暖,你大晚上的溜出去做什么?” 听见裴奕的声音,裴暖幽幽抬眼,鼓着腮帮子,嘴里不满道∶“阿兄,今晚你都不帮我。” 裴奕摊摊手∶“阿暖,大晚上你翻墙出去,这事本就不对我怎么帮你。” 裴暖闻言,双手叉腰,有理有据道∶“阿兄,你好意思说我,你不是也大晚上溜出去喝酒,等到第二天才回来。” 裴奕睁大了眼,一脸惊恐∶“阿暖,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暖哼哼道∶“每天早上你都从后院的门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听裴暖一字不漏的说出来,裴奕脸上一阵羞愧,伸手摸了摸鼻尖。说起来以前他没事就跟着两三好友相约酒楼,听听小曲儿,日子过的好不逍遥,每日他都特意去后院交代一番,给他留个门,方便他回来。 裴暖咬咬牙∶“阿兄,这事儿说起来还是你带的头。”而且凭什么是她被逮了,她阿兄还安然无事,裴暖心中不满。 裴奕无奈的看着裴暖,隔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道∶“阿暖,现在我改邪归正了。” “所以啊,以后你还是安静的待在家里。”裴奕道。 裴暖气得半死,砰的一声把门关了。 裴奕碰了一鼻子灰,抱着他的公文,嘴里哼着小曲儿悠回去。 第二日,裴暖发现门外多了两个丫鬟,春月端着早膳进屋,都要经过她们的允许。 裴暖撇起嘴,看来是阿母是动真格了,她连门都不许出。 一连在屋中待了十几日,裴暖终于将女戒抄完了十遍,大半个月过去,裴暖心中越是着急难耐,堆积在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不耐烦起来。 春月每日都定时给她送饭,裴暖都精神恹恹,直到她脑中忽的灵机一动,人出不去,但是可以写信啊。 想到可以写信,裴暖终于振作起来,跑去书案前写信。 春月皱起脸∶“四姑娘,别折腾了,信是肯定送不出去了。” 裴暖停下笔∶“这是为何啊,阿母只说禁足,可没说不让写信。” 春月∶“四姑娘,现在我进出都要搜身,若是被她们搜到,你这信定是要送去大夫人那里。” 裴暖一下子就泄气了,信若是被王氏发现,裴暖想都不敢想后果会怎样。 春月安慰道∶“四姑娘你就熬熬,这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裴暖趴在书案上,拨弄着盆景中的叶子∶“春月,我现在是度日如年啊。”王氏如今还在气头上了。 春月走后,裴暖无聊的在书案前坐了一会儿,又爬起来到床上躺着,脑中苦思冥想,到底怎样才可以把信送出去,想着想着,裴暖翻起身大笑,她怎么忘了,还有阿兄可以帮她送。 裴暖现在是盼着她阿兄赶紧来。裴父最近没看着裴暖,心里还一阵纳闷儿。王氏将那日的事给瞒下来了,裴父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裴奕整天忙着他的公务,但还是没忘记给裴暖送小玩意儿过去,最近他路过南街,又发现许多好玩的。 下午府衙没什么事,裴奕早早的离开了,回府去了裴暖的屋子。 裴奕来时,裴暖还在想着如何才能把信送出去,忽的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对话,裴暖支着耳朵听去,发现她阿兄居然来了。 裴暖赶紧含笑将他迎进屋,裴奕摸不着头脑,总觉得怪异。 裴暖乖巧的唤道∶“阿兄。” 裴奕坐立难安∶“嗯?” 裴暖殷勤的给裴奕沏茶∶“帮我一个忙嘛。” 裴奕额角一跳,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什么忙。” 裴暖跑去书案将信拿来,随便瞎掰了一个借口∶“阿兄你帮我送封信,表姐还等着我回信了。” 裴奕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事。 见裴奕轻轻松松的答应了,裴暖心中一笑,原来阿兄还挺好说话的。 翌日,裴奕按裴暖说的,将信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 顾怀收到裴暖的信时,他还在院子里习武,每日清晨他必定在院子里练一番武,疏通经脉。 程竹拿着信赶来,都还没开口,信就被顾怀抢走了,程竹在一旁啧啧不已。 顾怀迫不及待的拆开信,见到信上的内容,默不作声将信放入自己的袖口。 程竹一脸好奇∶“信上说什么了。” 顾怀不语,径直离去。 过了两三日,裴暖待在屋里,等着回信,裴奕按照时间去取信,回来时,路上碰着了王氏。 王氏从园子走来,看着裴奕手上的信,随意口道∶“阿奕,有人给你 分卷阅读95 写信。” 裴奕摇头∶“阿母,这不是我的信,这是王表妹写给阿暖的信。” 王氏视线扫过裴奕手中的信笺,看见信笺一角有图案,眼色微微一沉∶“是吗,把信给我看看。” 裴奕挠挠头,有些不解∶“阿母,这信有什么好看的。” 王氏看了裴奕一眼,直接将信夺走∶“阿暖现在关禁足,你没事别去找她。” 裴奕一个人留在原地,看着王氏走了。 王氏回到自己的屋,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叹了口气,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淮南王府的标识她还是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 裴奕∶我每日都溜出门,我没翻车。 裴狄∶我偶尔溜出门,我也没。 裴暖(内心咆哮)∶这是为什么! 第57章 (一更) 看了信笺许久,王氏没有拆开,再三思量了许久,起身将柜中的木匣子取出。 木匣子上的燕子雕纹依旧精致,王氏抬手细细摩挲着,眼眶渐渐红了,尘封已久的往事,悉数涌来。当初两家结为亲家,本以为一切都美满,谁知淮南王府会突然出事,满门抄斩,到头来兔死狗烹。 打开木匣子,王氏小心翼翼端起锦帕,缓缓拿起金钗,神色黯然,金钗上的燕子,栩栩如生,明珠玉华。 王氏轻轻合上眼,倏尔又睁开,思虑了好久才,看来还是应该把所有的事告诉阿暖。 裴暖在屋中左等右等,没等来阿兄,倒是把王氏等来了。 王氏来时,裴暖无聊的在窗前坐着赏花,春天的桃花是灿若云霞,如今三月都快过了,枝头的桃花都快掉谢了,地上一片残红。 春月待在门前,老远就看见王氏来了,压低声音给裴暖道∶“四姑娘,大夫人来了。” 裴暖立马转身,规规矩矩的坐在书案前看书,心中嘀咕着,阿兄跑去哪儿了,她的信到底送出去没,按着时间顾怀应该给她回信了。 王氏进门时,裴暖收回心思,放下手中的书,乖巧的唤道∶“阿母。” 王氏让屋里的人都退出去了,见这阵仗,裴暖心中暗自诽腹了一番,抬起头见王氏的神情不对,不由出声道∶“阿母,出什么事了。” 王氏走来,温柔的揉了揉裴暖的头∶“阿暖,今日阿母要给你说一件事。” “阿母,什么事?”裴暖感觉到王氏的语气不寻常。 王氏坐下,从袖中拿出一个木匣子,放在桌上。 见此,裴暖神情一黯,似乎已经知道王氏要给她说什么。 王氏絮絮道∶“阿暖,你也知道当初裴家是从京城远迁而来,那时裴家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后来我结识了淮南王妃,我们两人一见如故,后来关系密切了,还定下了一门娃娃亲,淮南王妃给了一支燕子金钗作为信物。” “再后来,淮南王因边疆外敌入侵,抵抗不力之事,而小人被冠上叛国的罪名,身陷囹圄,在狱中自戕而亡,淮南王妃受不了也随着而去,顾家满门抄斩,林国公去找了圣上,苦苦求情,只留下了顾怀一人。”说到此处,王氏有些哽咽。 “你阿父一是为了淮南王妃和林国公当年的恩惠,二也是为了整个裴家,自愿贬官到梁州去做一个小抚台。顾怀也跟着我们一起,离开京城前你落入水中,醒来后关于京城的记忆零零碎碎,顾怀你也忘记了。”王氏叹了口气∶“我们本想你不记得了也算是好事。” 听完,裴暖垂下头,将零碎的记忆拼接在一起,终于完整了,原来那桩娃娃亲也是这样定下,不知为何她心中难受的要命,鼻子也酸酸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转,随时都要落下。 王氏看着裴暖,艰难的开口道∶“阿暖,京城的事你是不是已经想起来。” 裴暖点了点头,关于京城中的一切她都想起来了,原来小时候她那么喜欢缠着顾怀,无论去哪儿都要和他一起。 王氏欲言又止,话到嘴边,最后感慨的说了一句∶“以前啊你就喜欢缠着顾怀。” 说完,王氏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裴暖见到信,白净的脸蛋上爬上一抹云霞,心中顿时羞怯。 王氏见此,心中一片了然,看来两人私下的联系还不少,最终缓缓开口道∶“阿暖,阿母不阻拦你,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隔了一会儿,王氏似是又想起了往事,忽的笑道∶“你小时候就喜欢缠着顾怀,淮南王妃当初定下这门亲事,最后没想到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 裴暖抬起头看着王氏,眼泪唰的一下顺着脸颊流下,如今王氏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但经过岁月的沉淀,那眉眼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温柔。前世她被迫嫁给宋家,沦为联姻中的牺牲品,今生一切都不同了,或许她可以改变一切。 王氏像从前一样,亲昵的捏了捏裴暖的脸蛋儿,指腹轻柔的将眼泪擦掉,眼中有些发酸∶“我的阿暖,已经长大了。” 裴暖一把抱住王氏,声音沙哑着,闷闷道∶“ 分卷阅读96 阿母。” 王氏心都疼了,轻轻将裴暖两侧的碎发拢向耳后∶“阿暖,你要明白一件事,任何时候一旦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裴暖垂下眼眸,这句话她记在了心里一辈子。 母女两人,在屋中说了一下午的心里话。 * 顾怀收到裴暖的信后,起先是沉默,然后整个人开始变得不正常了,程竹都怀疑顾怀的脑子疯了。 西街的巷子里,桃花已经快谢完了,台阶上铺了一地的落英。程竹见枝上的桃花都落完了,掐指算了算日子,转眼间都来梁州城快一个月了,梁胄还在荆州,脱不开身,小土匪们挺想念他的。而屠二叔最近很是忙碌,在西街自己盘了一家铺子,打算开一家小饭馆,小土匪们没事就去帮屠二叔照看生意。 顾怀最近不知在忙什么,程竹见他不时就往裁缝铺子跑,每次回来都穿着一身新衣裳。 程竹拿着他的折扇,目光打量着顾怀,打趣道∶“啧啧,顾守将,你这是要去哪儿。”最近不想法子去见裴四姑娘,而是弄衣裳。 顾怀理了理衣领∶“去见府衙见裴大人,有些事得向他说清楚。” 程竹扇子一收,眉一挑∶“你这是要把婚约的事提出来。” 顾怀嗯了一声。 程竹拉住顾怀∶“裴世昌可是出了名的爱女心切,想娶他家的四姑娘,除非你已经想到法子说服他了。” 顾怀勾嘴一笑,摇头道∶“没想到法子。”不过给裴大人提前说一声也好。 此时,裴父还在府衙忙着公务,这几天他没见着阿暖,心里总觉得不舒畅。 下午,军部的主管大人来了一趟,令裴世昌心中惊讶了一把,说顾守将要来见他,已经在府衙门前等着了,裴世昌赶紧派人去把顾怀带来见他。 两人见面,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 裴世昌沉默不语,看着眼前外貌俊朗,眉眼清洌的青年,心中顿时百感交集,若淮南王府还在,这个孩子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当初他也挺喜欢这孩子的。 见顾怀躬身行礼,裴世昌摆摆手∶“唉,不用行礼了。” 顾怀不肯,依旧躬身道∶“下属今日有一事相求,恳求裴大人答应。” 这话说的裴世昌心中不是滋味∶“你也是我看着长大了,有何难处就直说吧。” 顾怀在心中琢磨了一番,心中提了一口气,直接道∶“裴大人,我记得当初我的母亲与裴夫人约定了一桩娃娃亲,而今我已经带着信物,请求裴大人能将四姑娘许配给我。” 裴世昌前一秒还有些心疼顾怀,后一秒差点想把茶水往他身上泼∶“什么定有叫娃娃亲!那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再说了,空口无凭!” 顾怀不卑不亢道∶“裴大人,我可不是空口无凭,这信物都还在。”顾怀从袖口中中拿出另一对金钗。 见此,裴世昌差点把桌子掀了∶“好你个臭小子,你在说一遍!” 顾怀又说了一遍,裴世昌直接让他滚了。 顾怀走时,府衙的几位大人都来送他,嘴里打听道∶“顾守将,裴大人这是怎么了。” “对啊,怎么了,大老远就听见他在屋子里发怒的声音。” 顾怀叹了口气,一脸忧愁道∶“几位大人,我怕是得罪裴大人了,这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几位大人轮番安慰了顾怀一番∶“没事,还不是有我们嘛。” 顾怀走后,裴世昌脸都气的通红,路上一言不发,急匆匆回到裴府,心中纠结了一番还是去了裴暖的院子,刚踏进院子门口,王氏就从里面出来。 王氏见裴父脸色难看,不由问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裴父提起刚才就是气,将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给王氏讲了一遍。 王氏拍了拍裴父的背,宽慰道∶“夫君,你也知道阿暖从小就喜欢缠着顾怀,当初这亲事是我与淮南王妃一起定下来的,虽说已经口头作废,但信物还在啊。顾怀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如今也在梁州城,阿暖也对他有意思,不如就把亲事定了吧。” 这话中信息有些多,裴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他听到最重要的一条,阿暖对他有意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裴父不敢相信∶“夫人,你说、说什么。” 王氏看了裴父一眼∶“阿暖以前就喜欢缠着顾怀,如今她都想起了京城的事,你不会拦着她吧。” 裴父闻言一哽,暗自咬牙,脑中忽然想起,他家的小乖乖以前一哭只要顾怀来了就哄好了。 王氏好笑的看着他∶“再说当初你也是死活不答应,到最后还不是答应了。” 裴父甩了甩袖子,气急败坏的离去了∶“哼!我不管,阿暖的亲事我说了算!” 王氏摆了摆头,这事儿可难办了。 第58章 (二更) 裴父一连气了好几天,裴奕见他最近火气有些大,最近都不敢招惹他。 分卷阅读97 府衙,裴奕碰见了几位大人,打了个招呼。 几位大人叫住顾怀,问道∶“小奕啊,你阿父最近怎么了。” 裴奕想了想∶“脾气有点大上火了。” 几位大人点点头∶“小奕啊,多劝劝你阿父,顾大人真的没做错什么。” 裴奕有些茫然∶“顾大人是谁?他怎么了。” 裴家的院子里,裴父一个人独自在那儿喝酒,心中郁闷不解,什么时候阿暖喜欢上顾怀那小子! 裴奕见裴父喝了一杯又一杯,看不下去了,不由开口劝道∶“阿父,你还是少喝点。” 裴父抬眼看着裴奕,恨铁不成钢∶“唉,你这个臭小子,你知不知道,阿暖都要被拐走了。” 裴奕闻言,脑中那根弦都开断了,有些接不上∶“阿父,你说什么,你、你在说一遍?” 裴父咬咬牙,伸手给了裴奕一锤,敲了敲他的脑袋∶“我说你脑子这是怎么了。” 裴奕脑子已经蒙了∶“不是啊阿父,阿暖怎么就被拐走了。” 裴父哼了一声,说起来就是气∶“就是顾怀那小子!” 裴奕张大了嘴,原来那天府衙那几位大人说的是顾怀,不过阿暖怎么就喜欢上顾怀了。 最后裴奕自言自语,脑中像是抓住了什么∶“该不会阿暖上次让我送信,其实是给顾怀的。” 裴父敏锐的抓住话中的重点,一把拎住裴奕的衣领∶“好啊,你小子还帮他忙!” 裴奕心中暗自叫苦。 顾怀是每日都去府衙转一趟,府衙的几位大人见顾怀都含笑打招呼∶“顾大人,你怎么又来了。” 顾怀垂下眼眸,神情似乎染上了一层落寞∶“我来找裴大人。” 几位大人都对顾怀颇为同情∶ “裴大人真是的,就一件小事至于生那么大的气。” “对啊,裴大人至于吗。” 顾怀趁机询问道∶“几位大人可知裴大人有什么爱好。” 府衙那几位大人对裴世昌倒也挺了解,打听了一番,顾怀心中若有所思,回去就让程竹去找东西。 最近,府衙特别热闹,府衙中的几位大人,军部的主管大人,都跑来给顾怀求情。 裴世昌都听心烦了,顾怀每天都来府衙打一趟,见到他裴世昌忍不住道∶“军部最近是很闲吗?” 顾怀不语,给裴世昌送了汝窑玉瓷,那可是宴山居士亲手做的,一般都不能买到。裴世昌见到心心念念已久的东西,破天荒的没让顾怀滚,爱不释手把玩了半天,脑子忽的清醒起来,刚想叫人给扔了,心中又舍不得。 第二日,顾怀又来送东西。 裴世昌一见,目瞪口呆,这一套笔墨纸砚可是弥足珍贵,听说纸乃是用珍贵的紫竹制成,笔尖用白玉雪山里的狼毛制成。裴世昌心中纠结不已,这些东西全合他的口味,顾怀这小子真有手段。 连续了三日,顾怀又来给裴世昌送东西,就连裴奕都忍不住道∶“阿父,那些东西在市上都已经绝版了。” 裴世昌对顾怀简直是又爱又恨。 回到西街,顾怀在府衙待了几天,神情有些疲倦,程竹见他简直就是拼命∶“为了讨好岳父至于吗?” 顾怀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为了终身大事,一切都值得。 日子过的很快,没多久春季过去了,初夏已经到临。 顾怀天天来府衙,都跟府衙中的人认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怀(笑)∶岳父大人喜欢这些东西嘛。 裴父(口是心非)∶哼,全给我扔了。 顾怀∶岳父大人舍得吗。 裴父∶我艹,好像舍不得。 第59章 (一更) 荷月一到,梁州城中的荷花快开了。 顾怀依旧坚持每日都来府衙打一趟,府衙中的几位大人,见顾怀每天都跑来,也时不时来劝裴世昌∶“顾守将可真有毅力,裴大人你也该消气了。” 裴世昌一听,心中一气,哼哼道∶“我凭什么要消气,顾怀那小子要娶的可是他的掌中宝。” 裴奕见顾怀每回都跑来,心中都有些佩服,脑中不由想起,当初裴父知道阿暖定亲之后,也是不怎么待见顾怀,后来顾怀天天都来找阿暖,裴父也只好睁一眼,闭一只眼。 顾怀这人虽经历了许多变故,可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却是改不掉了。裴奕感叹了一声,不过他可不敢帮顾怀向裴父求情。 王氏听说了这些事,笑了笑∶“顾怀那孩子,还挺上心。”连这主意都想得出来。 裴父对此嗤之以鼻,心中恼怒,想用这些手段收买他,阿暖如今在屋中待着,哪儿也去不了,顾怀那小子也见不到人。 过了几日,王氏去裴暖的屋子,告诉她不用禁足了,裴暖心中骤然欢悦,在屋中闷了一个多月,终于可以出门,听说最近梁州城的荷花快开了。 春月跟着裴暖在屋 分卷阅读98 中待了一个多月,手头却是没闲着,帮裴暖绣了好多漂亮的绣花。 晚间,饭桌上。 裴父看着自己的小乖乖,心中是越想越气,怎么就喜欢顾怀那臭小子。 裴暖见裴暖神情阴郁,立马给他夹了一块肉∶“阿父,你多吃点。” 裴父一听心中顿时开心起来,什么都抛到脑后了。 晚膳后,裴暖便回屋了。 初夏的夜里,没有白日灼热的暑气,反而透着凉气,顾怀从酒楼出来,跟几位大人作别,这十几天来他一直都往府衙跑,多亏了这几位大人的照顾。 这个时辰,街上行人寥寥,顾怀心中默默的算着时间,自从上次两人在西街的小巷子一别,他都有一个月多没见着阿暖了。 顾怀走着走着,不由走到裴府的后院,抬头望着裴府的墙,心思一动,反正翻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见顾怀身子轻巧一跃,翻过裴府的高墙,敏捷的避开裴府的守卫,来到裴府的后院。 裴府后院有一处池塘,池塘中的荷花,碧绿圆叶间,冒出了不少的花骨朵儿,月色清凉,一轮弯月倒映在池塘里。 裴暖躺在床上,还没睡意,让春月去把竹榻搬去院子。 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令人凉爽。 裴暖抬头,望着空中的明月,心中不觉想起了顾怀,不知道他如何了,自从上回给他写的信被阿母发现,两人至今还没联系,裴暖叹了口气。 顾怀轻车熟路的来到裴暖的院子,只见竹榻上,躺着一个身子娇小的姑娘,皎洁的月辉照在姑娘白净的脸上,美的不像话,顾怀见到这样一幅画面,呼吸都变的一沉。 裴暖忽的瞥见有人走来,眼中由惊讶转为惊喜∶“顾…你怎么来了。” 顾怀朝着裴暖微微一笑,轻轻的唤道∶“阿暖。” 裴暖顿时感觉心跳加速,脸不自觉悄然一红。 第60章 (二更) 只见顾怀从容的朝着她走来,月下的男子穿着一身玄色的长袍,眉眼清洌又冷峻,裴暖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顾怀语调不由愉悦起来,这一个多月来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得到圆满∶“今日同府衙的几位大人去酒楼,恰好路过裴府后院。” 裴暖轻轻垂眸,裴府附近哪有什么酒楼,顾怀怕是一路从酒楼走来。她最近听阿母说起,顾怀那日已经向阿父坦明,天天都往府衙跑,想到这儿,裴暖的脸蛋倏地又红了起来,小声道∶“裴府附近可没有酒楼。” 顾怀见她说破,低声一笑,声音清越如玉∶“以前动不动你就哭,想尽了法子缠着我,如今是我想着法子见你。” 裴暖闻言,心中有些羞恼,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裴暖立马张口反驳道∶“那时我不懂事,哪儿能算真。” 看着眼前生动活泼的姑娘,此刻顾怀感觉自己似乎是在梦中,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光。 顾怀缓缓靠上前,一时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顾怀压低了声音道∶“你小时候又哭又闹,不是吵着非要见我嘛。” 听到顾怀语中的笑意,裴暖微微仰头,似是想起了什么,撇嘴道∶“才不是想要见你,那是我想要出去玩,阿父不许,再说我都哭了好久,你才慢悠悠的来。” 顾怀伸手忍不住戳了戳裴暖的脸颊,无奈道∶“那是你阿父不让我进门。” 裴暖不死心,继续道∶“那也不是为了要见你。” 顾怀一笑,倾身裴暖耳边,沉声道∶“阿暖,我记得你说过,此生只喜欢顾哥哥一个人。” 一时间,灼热的气息萦绕在裴暖耳朵边,裴暖耳朵痒痒的,心中一颤,伸手捂着脸,她有说过那么害臊的话吗?裴暖从竹榻边飞快的站起身,双手无处可放,努力的狡辩道∶“我哪有说过。” 顾怀敲了敲裴暖的额头∶“有,你还死缠难打追着我说。” 裴暖一下子愣住了,她有说过吗,她有那么刁蛮吗?裴暖严重怀疑顾怀说话的真实性。 顾怀看着眼前发呆的姑娘,心中忍不住悄悄靠上前,扣住她的腰肢,在眉间落下轻轻一吻。 见怀中的姑娘还没反应过来,顾怀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他还是克制住,看着眼前的姑娘紧闭着双眼,白皙的脸颊已经染上一抹红霞,顾怀温柔将姑娘额前的碎发,拢向耳后,开口唤道∶“阿暖。” 裴暖的脑中一下子炸开了,脸颊绯红,铁定决心闭着眼,不看顾怀,耳边传来顾怀无奈的一笑∶“阿暖,早些回屋歇息吧。” 说完,顾怀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软的不像话。过了一会儿,裴暖悄悄的睁开一条眼缝,顾怀已经悄然无声的离去了。 夏夜的风轻拂,将她脸上的燥热之感吹散了不少,裴暖站在原地,心中像是吃了蜜糖一般。 翻出裴府的墙,顾怀扬嘴一笑,心情愉悦,刚转过头,就看裴府后院小门外,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侍卫,对着他说道∶“顾公子,请吧,我们裴大人等你多时了。” 分卷阅读99 顾怀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不改色,跟着侍卫光明正大进了裴府的后门。 裴世昌在屋子里喝着茶,等着顾怀来。 侍卫一路引着顾怀一进门,顾怀一进门就先给裴世昌行礼,随即又抢先一步道∶“不知裴大人大半夜让下属来裴府作甚”。顾怀说的一本正经,仿佛刚在在裴府外游荡不是他。 裴世昌放下茶盅,眯起眼问道∶“你小子大半夜来裴府做什么,我裴府的暗卫都盯了你好久。” 顾怀想起刚才的事,死不承认道∶“我见今晚月色明亮,想来最近无事,秉烛夜游一番。” 裴世昌闻言,哼的一声∶“谁会大半夜的没事出来闲游。” 顾怀心中暗自琢磨着怎么才能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裴世昌咳了一声∶“算了,刚才的事就不提了。”又搓了搓手道∶“我听说你那儿有一幅宴山居士的画。” 顾怀勾嘴一笑,立马就明白了∶“裴大人可是需要。” 裴世昌点点头,还有些不好意思嗯了一声。 最后,顾怀一路被侍卫送出裴府,回到西街的巷子,都已经三更了。 翌日,天亮的早。 裴暖早早的起床了,好不容易可以出门了,她听说城外的荷花已经开了,每年夏至梁州城外的荷花成片开放,不少闺中的女子相邀出游,一赏荷花。 春月给裴暖拿了一件藕荷色的长裙,外面罩了一件小衫,出了院子。 裴奕路过裴暖的院子,见她笑靥如花的走来,不由问道∶“阿暖,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笑的那么开心。” 裴暖疑狐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转向春月道∶“我笑的有那么明显吗!” 梁州城外,车如流水,马如龙。裴暖掀起一角车帘,见城外游人如织。 府衙,今日也是热闹。 几位大人坐在亭子里闲聊,见顾怀来了,招呼道∶“顾大人,你来的真早。” 顾怀微微一笑∶“这不是要给裴大人送宴山居士的画吗。” 几位大人听到宴山居士,倒吸了一口气,宴山居士的画可遇不可求,相当珍贵!顿时,几位大人对抚台大人有些羡慕嫉妒了。 几位大人心中愤愤了一番,又说道∶“我听说城外的荷花开了,今儿游人怕是不少。” “哟,梁州城的荷花可是一绝。” 顾怀一听,心中猜测阿暖在屋中闷了一个月,怕是也会去城外赏荷花吧。 裴世昌来时,见到顾怀把画送来,心情顿时美妙起来,见顾怀也顺眼多了。 顾怀已经把画送来了,也没他什么事,刚想告退,回去收拾一番,去城外找阿暖,裴世昌就抚须开口道∶“你小子既然来了,不如来帮帮我整理一下军部的册子。” 顾怀∶“……” 在府衙待了半日,顾怀从府衙离开时已经是傍晚了。 回到西街的宅子,程竹见到顾怀那么早就回来了,心中倍感疑惑∶“顾老大,你今儿不是想去城外赏荷吗?” 顾怀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没,在府衙待了一下午,整理了军部的册子。” 程竹闻言,有些心疼他收藏许久的画,眼神有点幽怨∶“你把我珍藏已久画送出去,就是去干了半天活儿。” 顾怀摊摊手,无奈道∶“我这不是为了讨好岳父。” 程竹顾自离去,心疼了一把自己的珍藏的画。 梁州夏季的荷花开的早,凋谢的也快,顾怀最近来府衙来的勤,裴世昌松动了许多,见他没事就在裴府墙外闲晃,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顾怀可不敢翻墙进裴府。 裴奕见他每日都在裴府闲逛,忍不住跑去给裴暖说道∶“阿暖,你说顾怀这是干嘛,想见你堂堂正正来不好吗。” 裴暖一听,这是阿父还不让他进门,只能在门口闲晃。 裴奕摇了摇头,他爱莫能助。 不过事情立马又有了转机,夏日炎炎,府衙最近事务不多,王氏便让顾怀来裴家吃顿饭。 裴父刚想出口反对,王氏给了他一记眼神,裴父顿时哑口无言,现在是拿人手短,自己好像没理由拒绝。 顾怀登门拜访时,王氏见他礼节一点也没有少,印象顿时又高了不少,饭桌上,王氏是越看越满意,裴父则是默不作声。 裴暖今日穿了一身青纱罗裙,白净的脸庞像是那汝窑瓷般光滑,眉间贴了花钿,眉眼清丽如画。 王氏笑着提起了前几日顾怀天天跑府衙的事,对他夸赞了一番。夸赞的话不打紧,关键这话是说给裴父的听的。 裴父一听,哼哼了两声。裴暖冲着顾怀偷偷一笑,顾怀心中一乱,不露痕迹的掩饰自己的失态。这些小动作自然没逃过裴父的眼。 饭后,裴世昌也没留着顾怀,循着礼仪,顾怀起身辞别。 这时,王氏主动开口道∶“阿暖,去送顾大人一程吧。” 顾怀都走到裴府的正门了,忽的身后传来一阵呼唤声。 裴暖一路小跑而 分卷阅读100 来,脸蛋微红,如玉般光滑的脸上,微微沁了汗。 顾怀滞步停下,转身回头,只见阳光下,他心尖的小姑娘像只蝴蝶般朝着他飞来。 裴暖喘着气,一路跑来有些累∶“你走那么快干嘛。” 顾怀垂眸问道∶“阿暖,你怎么来了。” 裴暖灵动一笑∶“阿母,让我来送你一程。” 顾怀看着裴暖,不由靠近了些,稍稍低头,抬手伸袖替裴暖擦了擦额角的汗。 霎时间,一阵清洌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裴暖不知为何想到那日,顾怀在她眉心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脸倏的一红,心中羞怯万分,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顾怀见她羞红的脸蛋,低声一笑。 欢愉的笑声入耳,裴暖瞪了顾怀一眼。 顾怀见裴暖一张脸蛋羞红也不在逗她,他寻思着如今裴大人对他应该没什么意见了,便开口道∶“近日军部比较闲暇,明日可想去城外一玩。” 裴暖一听,眼中一亮,立马就答应了∶“好啊。” 第61章 裴父知道这事后,离奇的没有阻拦,第二日,裴暖便带着春月出门了。 裴府外,顾怀一早就在那儿等着了,今日他没穿军部统一的军服,而是穿了一身藏蓝长袍,高束发冠,眼角收起了那股凌厉之感,反而多了一丝温润如玉的感觉。 裴暖朝着他走去,顾怀嘴角扬笑,看着裴暖朝他走来。 裴暖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脚差点打绊,说起顾怀的皮囊,那在京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小时候淮南王妃总是惯着他,淮南王见顾怀性子那么像他,心中欢喜不已,哪会管教他。久而久之顾怀就养成了狂野的性格,粗犷惯了,京中没哪个姑娘敢靠近他。淮南王妃想让他改改,最后是有心无力,顾怀那性格已经改不过来了。 顾怀见裴暖走的极慢,脸上一片红晕,不由问道∶“阿暖,你怎么了?” 裴暖赶紧低下头,心中不好意思说出口,暗自鄙视了自己一番,她怎么跟表姐王明珠一样,会被美色所迷,裴暖随便捏了一个理由,将此事忽悠过,绝口不提。 城外的荷花盛放了多日,游人依旧络绎不绝,行了小半日的路程,裴暖浑身都是劲儿,一点也没有疲惫之感。 马车上,顾怀贴心的还准备了一些小果干。 梁州城外除了有千顷荷花开放的盛景,还有座避暑的小山,那山风景秀气,名为‘浮玉’。 到了浮玉山,裴暖兴致勃勃,山上的风景秀美,山涧流水瀑布,增添了一丝凉爽。 顾怀倒是想起了小青山当土匪的日子,开口道∶“小青山的夏日,山中也溪水潺潺,凉爽清快。” 裴暖闻言,眼中一亮∶“那小青山好玩吗?”小青山位于梁州和荆州的地界线之间,山势险峻,山脚下种了一片桑树,春至桑树抽芽,临近夏至桑果成熟,用新鲜的桑果来酿酒,酒香馥郁浓纯。 顾怀垂眸看着裴暖,眼中溢满了笑意,他知道阿暖又闲不住了∶“小青山春有百花开,秋有满山枫叶红,是个很美的地方。” 说的裴暖有些心动,裴暖心痒痒,心中忍不住想去小青山看看。 顾怀一眼瞧破了裴暖的小心思,张口道∶“以后若是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 裴暖心中一喜,眼角眉梢漫上喜色。 山上虽凉快,但裴暖走了一路,不免有些脚累,平日裴暖大多都待在屋中,也是偶尔溜出去玩,小时候落了水,身子骨弱,经不得疲惫。 顾怀见她脚疼的厉害,缓缓弯下身子,弓着背∶“上来,我背你。” 半路上,有卖凉茶的老妪,张嘴打趣道∶“小郎君这可是真心疼小娘子。” 裴暖听到老妪的话,俏脸上一红。 顾怀一路背着裴暖下山,山脚下有处歇脚的茶棚,走近茶铺,便听到有人在谈论京城的事。裴暖有一段时间没听到京城的事,心中有些好奇。 顾怀将裴暖放下,听着他们闲谈。 京中的局势虽严峻,可也抵挡不住黎民百姓的好奇心,这青阳公主刁蛮任性,嚣张跋扈,而且容貌有缺陷,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如此倒霉,被她招为驸马,此事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茶馆的说书人讲的乐此不疲。 顾怀沉默了一会儿,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低声道∶“如今京中的局势,青阳公主这样做怕是另有隐情。” 好久没听到青阳公主的名号,裴暖脑中想了一会儿,顿时想起青阳公主是谁,宣和帝的三公主,自幼刁蛮跋扈,裴暖心中气气,小时候她,最讨厌的就是青阳。 那时裴家还在京城,裴暖和顾怀的娃娃亲定下之后,裴暖没事就去找顾怀,喜欢缠着顾怀,那日去找顾怀,不巧碰着青阳,想起她将自己推入水中,裴暖心中愤愤。 顾怀见到裴暖眼中的愠色,脑中想起当初阿暖被推入湖中的事。 恰好,这时茶铺闲谈的人,也无意提起了这件事,青阳公主的容貌不是生来就 分卷阅读101 有缺陷,而是后天形成,听说青阳公主小时候长得是粉雕玉琢,后来不知怎么了,有一日宫中流出传言,看到青阳公主浑身是血,再后来,青阳公主的容貌也毁了。 重提旧事,顾怀心中划过一丝冷意,默不作声的将裴暖揽入自己怀中。 裴暖想起当初的事儿就气,若不是那个刁蛮任性的青阳公主,自己又怎么会失忆。 顾怀伸手捏了捏裴暖的脸,裴暖顿时就泄气了,想起前世两人的错过,眼泪像掉线的珠子般落下。 顾怀心中一疼,替裴暖擦掉眼泪,轻声唤道∶“阿暖。” 裴暖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顾怀,喉中说不出一句话。 顾怀伸手轻轻的刮了刮裴暖的琼鼻,语调中带着哄意∶“阿暖,我听说好客楼新研制了一道八宝鸭。” 裴暖一听,悄悄的咽了咽口水,肚子似乎是有些饿了。 最后,顾怀带着裴暖去吃了一顿八宝鸭,把裴暖送回来,裴父看着自家的乖乖回来了,心中一喜,瞥眼见到顾怀,哼了一声,扭头转身抬脚就走。 顾怀毫不在意,仍旧心情愉悦的对着裴父唤道∶“抚台大人。” 裴世昌滞步,没什么好脸色看着顾怀,这小子手段真高明,如今连夫人都站在他那边去了,连自己也对他没那么讨厌了。 可恨,可恨。 裴暖一路跑到裴父身边,一把挽住裴父的手臂,裴父心中稍稍高兴,对顾怀也和颜悦色了不少∶“时辰不早了,你小子先回去吧。” 把顾怀打发走了,裴父立马换了一幅表情开口道∶“阿暖,给阿父说说浮玉山好玩吗?” 裴暖哭笑不得,她阿父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王氏站在门外见裴父的样子,嗔了一眼裴父∶“快来吃饭。” 晚间饭桌上,裴暖在好客楼吃了八宝鸭,还不怎么饿,随便夹了两口菜。 裴父说起了裴狄的事,最近裴狄的学课快结束了,也快回家了。在唐夫子家待了一年多,裴父听唐夫子提起裴狄那小子学的还不错,裴父心中甚是满意,阿狄真是争气。 * 时间过的飞快,夏去秋来,梁州的秋天已经染上了一层丹色,秋意寒凉,裴暖早已经裹上厚厚的袄衣。 军部最近忙着操练,顾怀也没闲着,忙着梁州的军事部署,十几天一晃而过,顾怀有一段时间没见阿暖了。 京城的局势一天比一天严峻,不时顾怀收到京城来的书信,这几个月来,三皇子把控朝政,林家与之相抗,宣和帝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顾怀眸光划过一丝冷意,他的父亲但年因为小人,被冠上叛国的罪名,淮南王府日落西山,满门抄斩,如今朝政日渐衰弱,外有敌国虎视眈眈,如此内忧外患,大齐已不堪打击。顾怀心中琢磨了许久,已有谋划。 忙碌了一天,不知不知已是夕阳西下,顾怀抬起头,眼角有些疲惫,倏地见到门外的姑娘,倍感意外和惊喜,裴暖撇起嘴道∶“我都在门外看了你好久。” 见到心心念念之人,顾怀将京城书信收入袖中,脚步快速踏出门,歉意的开口道∶“最近军部事务繁忙。” 裴暖见到顾怀的动作,问道∶“最近有信?” 顾怀简言意骇道∶“京城的来信。” 裴暖大致猜到顾怀跟他舅舅林国公应该有来往。 秋意凉,冷风一阵一阵的吹来,顾怀怕裴暖冷着,带着她去了南阳书馆。 裴暖歪头问道∶“去南阳书馆做什么?” 顾怀替裴暖理了理披在身上的裘衣,笑说道∶“梁胄回来了。”他几日前收到梁胄来的来信说,不日便会来梁州。 说到梁胄,裴暖记起来了,荆州梁家的公子,顾怀的好哥们儿,那会儿在京城两人关系不错。 裴暖还记起了一件事,林家三公子林泽跟梁家五姑娘梁,若今世没有宋时的阻拦,他们定能修成正果。 南阳书馆,阁楼上,梁胄一张嘴聒噪道∶“这梁州的风景还真不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了。” “对了,小青山的小土匪们他们去哪儿了。”梁胄又道∶“还有,顾怀人呢,去哪儿了?” “他们如今安了家,在宅子里帮屠二叔烧火做饭。”程竹悠闲的坐在椅子上∶“顾老大,他要忙完了军部的事儿才来。” 梁胄闻言,乍然惊喜道∶“顾怀什么时候去军部搞了一个职务。” 程竹道∶“从京城回来之后,顾老大就来了梁州城。” 梁胄心中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啧啧道∶“动作这么迅速,我说……” 梁胄话还没说完,顾怀带着裴暖来了阁楼,见到裴暖,梁胄眼都快惊掉了∶“顾怀,你、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把裴四姑娘的弄来了!裴世昌知道吗! 梁胄将剩下的话吞入肚中,脸上惊讶无比。说起来,当初在京中,他还不知道顾怀竟然定下了一门娃娃亲,还是顾怀又上次让自己和他去教训青阳公主,他才知道顾怀跟裴家定亲了。 裴 分卷阅读102 暖见到梁胄震惊的表情,捂嘴一笑,看来梁胄还是和以前一样。 梁胄赶紧收住自己吃惊的表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程竹在一旁,插嘴道∶“三当家,你怎么不好意思了。” 梁胄闻言,踹了程竹一脚,给了程竹一个眼神。 给我留点面子。 第62章 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梁胄努力解释道∶“不不,我这是太激动了,太激动了。” 程竹好不留情的拆台,打笑道∶“三当家,你何时那么激动过。” 梁胄愤愤的瞪了程竹一眼。 裴暖看着他们拌嘴,还挺有趣的,小青山的土匪们,原来本性都是一群善良的人。 顾怀牵过裴暖的手,一阵浸凉,顾怀便默不作声,给裴暖倒了一杯热茶暖手,裴暖端起热茶,手掌触摸到热意,温暖起来,正要喝一口,便听梁胄咬咬牙,转移话题道∶“对了,顾怀你们何时成亲啊,到时候我一定来喝喜酒。” 见梁胄如此直白的说出,裴暖差点被水呛到,在小青山土匪当久了,果然梁胄说话是越发粗犷了。 裴暖的倏地一下便红了,顾怀看了梁胄一眼,梁胄赶紧闭嘴,还是不要说了。裴暖记得那会儿,梁胄跟着顾怀成天混在一起,不是打架就是翻墙,行为虽然嚣张,至少说话还正常。 在南阳书馆坐了一会儿,顾怀把裴暖送回家。 路上,裴暖鼓起腮帮子,不满道∶“现在时辰还早,送我回去干什么。” 顾怀见裴暖漂亮的眼中闪烁着流光溢彩,轻轻一笑道∶“阿暖,裴大人可希望我早些送你回来。” 今日阿父还不知她出门来找顾怀了,裴暖无言反驳∶“……” 顾怀看着裴暖,忍不住靠近她,轻轻在她脸蛋上啄了一口∶“明日,我给你带好吃的。” 裴暖脑袋一下子放空,不能转动了,身边全是顾怀清洌的气息。 将裴暖送回裴家后,顾怀回了西街的宅子。 还未踏入门,便听见宅院中传来了嬉笑打闹声,他已经许久没见他们这么热闹了。 小青山的土匪们,已经有几个月没见着梁胄了,心中是激动难耐,一群人围着梁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屠二叔见梁胄,一时间老泪纵横∶“三当家,你可算回来了。”自从小青山一别,梁胄去参军,已经快一年了。 梁胄也眼中一酸∶“屠二叔,我回来了。”梁胄心中也甚是怀念,许久没吃到屠二叔做的小菜,最让他觉得有家的味道。 屠二叔拍了拍梁胄的肩膀,呵呵一笑∶“三当家,俺知道你想吃俺做的菜了。” 梁胄心中一暖,今日难得齐聚,大家自是开怀畅饮。 顾怀踏进院子,小土匪们开心的唤道∶“顾老大,你终于回来了。”顾怀顿时有种恍然若世,团圆的感觉。 * 裴暖回到裴府,刚刚踏进门,裴父看着裴暖从朱门回来,便知阿暖又出去找顾怀那小子了。心中咬了咬呀,裴父哼哼了两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走了。 现在府衙中的人,都说裴世昌找了一个好女婿,对顾怀是大加赞赏,每天都听到有人说顾怀的好话,裴世昌虽然听得心烦,但对顾怀有了点改观。 府衙的那几位大人,见到顾怀一个个不怀好意∶“顾大人,你主意打的真溜,裴大人什么时候被你搞定了。” “是啊,是啊,顾大人竟敢向裴大人提出娶他家的四姑娘,我们佩服!” “什么时候定亲,说一声。” 裴世昌在梁州城可是出了名的爱女如命,想娶他的掌中宝,比登天还难,不知这顾大人是用了何等法子,连裴世昌都搞定了。 顾怀掏腰包,又私下请了府衙几位大人去好客楼吃了一顿。 裴狄的学业结束了,终于可以回家了,许久没见到裴狄,那小子长高了不少,穿着一身劲装长袍,模样也越发俊俏了。 “四姐姐。”见到裴暖,裴狄激动的挥手道。 裴暖回到裴府,见到回廊上站着一个白衣少年,眼中一喜∶“阿狄,你何时回家了?” 裴狄靠在栏杆上,撇起嘴道∶“四姐姐,我昨日给你写了信。” 裴暖想了想,昨日春月把信给她送来,她没看信。 裴狄许久没回家,在唐夫子那儿待了两年,他也时不时听人说起府衙的事儿,心中更是好奇不已∶“四姐姐,我听说府衙有位顾守将,听说他向阿父求亲了。” 裴暖面不改色道∶“阿狄,你在哪儿听说的。” 裴狄嘻嘻哈哈道∶“我听唐夫子说的。” 裴暖一脸疑惑∶“唐夫子怎么也会知道?”还有唐夫子整天就知道吟诗写赋,哪会关心这些事。 裴狄摆摆手道∶“唐夫子听府衙的大人说的。” 裴暖心中万分无奈,府衙那几位大人怎么像长舌妇一样到处八卦,这下好了再过几天,这是怕是要传到王家,甚至 分卷阅读103 整个梁州城。 裴狄见裴暖的表情,睁大了眼,笑道∶“四姐姐,你这是有情况啊。” 裴暖瞪了裴狄一眼,转身离去。 裴狄留在原地,心中琢磨着,反正最近也没事,不如找个时间去府衙看看这顾大人有何风采,竟然主母对他都是赞不绝口,连阿父也没说什么。 第二日,裴狄还真去了府衙一趟。 如今临近多事之秋,府衙最近比较忙碌,裴狄一个人偷偷的去了,向人打听了一番,裴狄找去军部。 军部的人不多,裴狄站在门前,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裴狄惊讶的话都说不出∶“你、你…竟然是你。” 顾怀忙着手上的事,见到裴狄有些意外,这小子怎么来了。 裴狄压下心中的震惊,心中暗自感慨,还真有缘分,竟然是上次救他的大哥哥。 顾怀见裴狄一个人来府衙,问道∶“你小子来府衙做什么?” 裴狄搓搓手,开门见山道∶“我就是来看看,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向我家四姐姐提亲。” 顾怀看着裴狄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由一笑∶“如今你见到了。” 裴狄∶“嗯?” 顾怀放下手中的册子,坐在椅子上缓缓道∶“我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人。” 裴狄张大了嘴∶“什么!” 顾怀给裴狄沏了杯茶∶“进来喝一杯茶吧。” 裴狄暗自咂咂嘴,还是乖乖的进门,坐在顾怀的对面,裴狄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出,最近干脆默默的喝茶。 最后连喝了三杯茶,裴狄终于忍不住了∶“大哥哥,我们能不喝茶了吗。”就不能做点其他的事,他在唐夫子那里天天喝茶,都喝腻了。 顾怀抬眼,倒去壶中的茶沫∶“你小子有什么想问的。” 裴狄眼中一亮∶“你什么时候认识四姐姐。” 顾怀道∶“从小时候就认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府衙几位大人∶顾大人来支招,怎么样才能说服裴世昌那个老顽固。 顾怀∶哈哈哈,机会要从小把握。 第63章 裴狄在府衙跟顾怀待了大半天,离开府衙时,巧不巧遇见了裴父。 裴父看着裴狄从府衙出来,不好好的待在家,这小子跑来府衙作甚,裴父摸着胡子,开口道∶“阿狄,你来府衙做什么?” 裴狄心中一紧,瞥眼就见裴奕从另一边走来,立马道∶“是阿兄叫我来帮他。” 裴奕还不知道自己被裴狄卖了,乐呵呵从屋中出来,裴狄赶紧跑过去找裴奕。 裴父瞧了裴狄几眼,没多想转身离去,最近府衙的事很忙。 裴狄见阿父没问他,心中松了一口气,阿父也太吓人了。 裴奕见着裴狄,颇为惊讶∶“阿狄,你怎么跑府衙来了。” 裴狄扯过裴奕的袖子,将他拉进屋中,如实交代道∶“阿兄,我听唐夫子说有人向四姐姐的求亲,我来府衙就是想见一见顾守将长什么样子。” 裴奕一听,立马抓住的重点,惊讶道∶“唐夫子还给你讲这事?”裴奕颇想知道,唐夫子那个老顽固,怎么也开始讲起八卦了。 裴狄无奈道∶“阿兄,这事不仅是唐夫子都知道,连街边卖菜的大娘都知道了。” 裴奕想了想算是明白了,阿暖跟顾怀的事,估摸着府衙的那几位大人不小心传出去了,如今整个梁州城怕是都知晓了。 裴狄如实交代完,寸步不离跟着裴奕,生怕又遇着裴父。 一下午,裴父都待在府衙处理公务。梁州城四面环山,山势都比较险峻,京中的消息不一定能及时传达。 裴世昌收到京中的来信时,才知京城的局势骤然发生变化。 青阳公主点了宋家的大公子为驸马,看来青阳公主已经打算跟三皇子在同一条船上。 裴世昌心中顿感不妙,他对京中的朝政之事从不插手,如今宣和帝不理朝政,三皇子在朝中嚣张已久。裴家虽不在京城,但朝中还残留着他的一点势力。裴世昌心中叹了一口气,本来留下这势力是为了给自己留点后路,谁知如今竟成了危害。 回到家中,裴父直奔书房,连晚膳也没吃,王氏心知裴父怕是遇见棘手的事了。 饭桌上,裴暖没见着裴父,心中一阵纳闷儿。吃过晚膳,王氏去了书房,裴暖蹙起秀眉,嗅到了一丝不寻常,阿父平日在怎么忙,也不会不吃晚膳。 夜里,裴暖心神不宁,直觉告诉她,今日裴父的行为太反常了。 春月见裴暖眉头皱的紧紧,脸上一阵焦躁,关切的问道∶“四姑娘,你怎么了。” 裴暖忧心道∶“春月,你说今日阿父是不是有些反常。” 春月挠挠头,眼中有些迷惘∶“四姑娘,我、我看不出来啊。”主君今日没来吃晚膳,她也摸不准是为什么。 裴暖看了春月一眼,问道∶“楚楠最近去哪儿 分卷阅读104 了。” 春月摇首,她不知道楚楠最近在做什么,反正她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他了。 楚楠最近不在裴府,连春月也不知他去哪儿了,裴暖想起当初的约定,看来楚楠是去忙他自己的事去了。 裴暖心中琢磨了一会儿,张口道∶“春月,我们去书房外面瞧瞧吧。” 春月咽了咽口水,结巴道∶“四、四姑娘,我们又要去偷听。” 裴暖拉着春月往屋外走去∶“我们就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春月无奈,最后跟着裴暖一起去了裴父的书房。 夜里,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裴父书房外,凉风吹起,裴暖打了个寒颤,咬咬牙还是蹲在丛里,支起耳朵听着屋里的谈话。 屋中传来裴父的声音,裴暖依依稀稀听见什么京城,青阳公主,三皇子,心中有了猜测。 回到屋中,裴暖心中有些沉重,虽然她对青阳公主没什么好印象,但前世青阳公主的事之后,裴家便开始遭难,宋家随之也来提亲,这两件事之间定是有什么联系,裴暖心生警惕。 这几日,裴父早早的就出门了,从早忙到晚,顾怀也察觉裴家近日有些异常,京中林家传来消息,说宋家的人要来梁州城。 顾怀眯起眼,宋家此时来梁州城,怕是另有深意。 西街的宅子里,梁胄暂时不会回荆州,会留在梁州一段时间。 梁胄摸着下巴道∶“宋家最近闲来无事,来梁州城做什么?” 程竹将最近打听到的消息说出∶“京中有小道消息说,宋家来梁州城是为了拉拢裴家。” 宋家的行事作风在京中颇为低调,朝中的人都知道宋谏澜是个老狐狸,一般都尽量不与宋家来往。 梁胄沉思了一会儿∶“顾怀,你还记得白骅寺那群黑衣人的事吗?”上次在白骅寺见到的那群黑衣人,目的十分明显,是来打探裴家的情况。 顾怀眸中划过一丝冷意,宋家在当时就有意拉拢裴家,可裴世昌是绝对不会答应,想要让裴世昌答应,只能掐住他的弱点,而裴世昌的弱点就是阿暖!顾怀握紧了拳头,用力一锤,整个茶桌都快碎了。 梁胄见顾怀的神色都变了,一遇到四姑娘的事儿,顾怀准一个着急。 梁胄脑中冒出一个主意∶“顾怀,要不然我们在路上把宋家的人给拦了。” “三当家,你尽出些馊主意。”程竹拿着他的折扇,唰的一下打开,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这主意还不错,去拦住宋家的人,顺便揍一顿。” 梁胄搓搓手,心中一阵激动,连程竹都说这主意好,打劫这事儿他擅长了,到时候把小青山的弟兄们都带上,从京城到梁州一定会经过小青山,在他们的地盘上可是由他们说了算。 最后,顾怀勾起嘴角,缓缓而道∶“好,此事就这样做。” 看见熟悉的表情,梁胄知道宋家那群人要倒霉了。 * 裴家,裴世昌收到消息勃然大怒,这宋家没一个安好心的,来梁州城不知打什么鬼主意。还有上次王家的事,虽然他们没深究下去,但据林国公说这其中怕是少不了宋家在背后的搞鬼。 裴世昌想想就气,宋谏澜那个老狐狸,真的是想把他的皮剥了。 屋中,王氏心乱如麻∶“夫君,这事如何是好!” 裴父哼了一声∶“宋家,我还会怕他们不成!” 第64章 王氏看了裴父一眼,急道∶“你当然不怕,若他们把注意打在阿暖头上,可如何是好!” 裴父想到阿暖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该死的宋家!”那表情恨不得把宋家灭了。 王氏惴惴不安,宋家来势汹汹,裴家怕是招架不过来。 裴父见王氏忧愁不已,出口安慰道∶“夫人,裴家还有我在,那宋家心中也要掂量掂量。” 清早,裴家小院,顾怀又顺路过来,在裴家墙外闲晃了一番,又轻车熟路翻墙进裴府。 府中的暗卫,一阵无语,这顾大人为什么不走正门,喜欢翻墙。 裴暖连着几晚都没睡好,心中忧心裴家的事,早上起来还有些犯困。 春月端来了洗漱的木盆,裴暖穿好衣,梳好妆,出门就见到顾怀站在树下。 裴暖眼中一喜,惶恐不安的心顿时宁静下来,今世跟前世已经不一同了,她遇见了顾怀,而裴家也不会陷入危难。 裴暖嘴角扬起笑容,心中的阴郁一扫而尽。 顾怀站在树下,唤道∶“阿暖。” 裴暖欢快的朝着顾怀奔跑而去,顾怀温柔的摸了摸裴暖的发髻。 “裴家的事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在。” 裴暖眼中一酸,用力的点头∶“嗯!” 此时京中,气氛骤然一变,宣和帝自从大皇子死后就很少露面,如今三皇子在朝中是越发嚣张,甚至连林家最近也在避着三皇子。 朝中有不少的大臣,对此颇有微词,三皇子如今只是 分卷阅读105 暂时代理朝政,却在朝中大肆的打压旧臣。 宋家,闲庭小院里。 宋谏澜把玩着玉瓷小茶杯,心情颇为愉悦,如今宣和帝手中的权利,他们已经一步一步篡入自己手中。 宋子域在一旁,微微躬身道∶“阿父,朝中已经大部分换成我们的人,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不慌,朝中还有一股势力没清除。”宋谏澜笑了一声,朝中还有一部分裴家的势力。 宋子域蹙起眉头,宋谏澜缓缓开口道∶“域儿,如今你也该到了娶亲的年龄,我听说裴世昌家中有一个小女儿,估摸着年龄也该到及笄了。” 宋子域愣了一瞬,沉声道∶“阿父,可是想揽入裴家的势力。” 宋谏澜看着宋子域的神色,放下手中的小茶杯,笑道∶“怎么?域儿你不愿意。” 宋子域摇头,娶谁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只要是对宋家有益,什么都可以放弃。 宋谏澜满意的笑道,眼中带着权欲的疯狂∶“裴家只是我们垫脚石而已,等三皇子登上皇位,一切荣华富贵都有了。”自从大皇子死后,宣和帝对三皇子冷淡了不少,怕是听到了不少风声,宋谏澜早已有了另一层打算。 翌日,裴父刚到府衙门口,就收到了京城的降令,宋家的事儿还没完,京城又来事儿,裴父一脸阴沉,在官场待了三十载,他岂会看不明白其中的诡计,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之事。宋谏澜这个老狐狸!京中的降令一下,他便不能待在梁州。 裴世昌神情阴郁的吓人,心中将宋家骂了千百遍。 府衙的那几位大人也听说了这事,纷纷前来找裴世昌一问究竟,这事来的太突然,京中是一点风声也没走露,怕是蓄谋已久。 裴世昌不怕宋家玩儿手段,就怕他们把注意打在阿暖身上。想到这儿,裴世昌叹了口气,阿暖可是他心尖上的一块肉,他想给她世间最好的东西,也希望阿暖能嫁一个待她如命的良人。 这世间能有谁配得上他的乖乖,勉为其难,裴父想到了顾怀,唉!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顾怀在军部听说这件事后,直接去府衙见了裴世昌。 见到顾怀,裴世昌倍感意外∶“臭小子,你怎么来了,有事来求我?” 顾怀没多说,直接道∶“裴大人,我有一法子可以帮你。” 裴世昌抬眼看着顾怀,心中一喜,还真以为他有什么好法子,迫切道∶“好啊,你小子快说说,有何法子可以帮我?” 顾怀心中琢磨了一会儿,开口道∶“不如大人现在就将阿暖许配给我,想那宋家知道阿暖已经定亲,定不会将主意打到阿暖身上。” 裴世昌闻言,眉一挑,呵呵道∶“你小子确定不是趁火打劫。”上次顾怀来求亲,他没还没答应了。 顾怀厚着脸皮,一本正经的摇首道∶“不是。” 裴世昌哼哼道∶“你小子想什么,我心里还不知道。”话虽这么说,但裴世昌心中是有这个想法,顾怀这小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再说当初淮南王妃定的那桩娃娃亲,自己当时虽然气愤,但最后还不是答应了。裴世昌心中无声叹了一口气,啧,心中真不爽。 顾怀看着裴父,揣测道∶“裴大人,你这是答应了。” 裴世昌瞪了顾怀一眼,没好脸色嗯了一声。 * 西街的小宅,梁胄把小青山所有的土匪都召来∶“兄弟们,今天我们回小青山,重操旧业。” 小土匪们齐声应道∶“好!重操旧业。” 见小土匪们反应如此激烈,梁胄感觉自己胸中一股热血,好久没带着小土匪们去打劫了∶“好!我们今天就走,回小青山。” 梁胄带着一群人,浩浩大大的回小青山了。 程竹把梁胄送到城外,目送着他们离去。 第65章 梁胄带着小土匪们,半日便到了小青山。 临近冬至,小青山下起了小雪,白茫茫一片,延绵的山脉皓然一色,山上的屋子如故,瓦片上也累上了一层白雪。 见到熟悉的景色,梁胄嘴里啧啧道∶“还是小青山最好。”不用在意那么多规矩,轻轻松松多好。 夜里,寒风刺骨,简陋的屋子里,小土匪们弄了一大堆篝火,烤火取暖,梁胄寻着屋旁的小径,去了酒窖,他琢磨着屠二叔应该还藏着酿酒。 果不其然,走在路上一阵浓醇的酒香飘来,梁胄弯腰,弓身进酒窖里,见到酒窖里放了不少的酒。 梁胄莞尔一笑,果然屠二叔藏着不少好酒,顺手拎了两坛,出了酒窖,梁胄提着酒回来,见小土匪们回到熟悉的地方,不用拘束,又像以前一样聒噪不停。 梁胄靠着墙,听他们讲的津津有味,听了一会儿,梁胄发现不对劲。 “诶,你们说说大当家都快娶亲了,而三当家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 “对啊,三当家什么时候娶媳妇儿啊。” “屠二叔给二当家也找了一个姑娘,什么时候 分卷阅读106 才轮到三当家。” 梁胄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屠二叔当媒婆当上瘾儿了不成,不行他得提防着。 第二日,初雪放霁,天气格外的好。 梁胄算着日子,约莫宋家还有五日才会到小青山。 小土匪们没事,没事又去山中闲晃,布下了不少捕猎的陷阱,梁胄心痒痒,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过了一夜,山中积雪又厚了,足以淹没膝盖,踩着厚厚的积雪,梁胄目光敏锐的看着四周,山中随时都有野狐狸出没,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捕到好几只。 梁胄拿着弓.弩,单膝及地半跪在灌丛里,小土匪搓搓手,就等着狐狸出来。 等了一会儿,肩上已经拂了一身雪。 林中传来一阵‘唰唰’雪被抖落的声音,梁胄从灌丛中一跃而出,朝着动静声响那方奔去。 小土匪眼一眨,三当家已经无影无踪了。 人呢?小土匪挠挠头。 梁胄拿着弓.弩,往前方走去,忽的,林中传来细微的响动,梁胄屏气凝神,微微蹙起眉头,这声响可不像狐狸传出来的。梁胄轻轻的踩着积雪,将身子藏在树后,暗中听着前方的动静,手不由的握紧了弓.弩,大冬天谁会上小青山? 细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梁胄刚拿起弓.弩,就听见一声女子尖叫的声音,眼前闪过一道绿色的影子。 梁胄放下手中的弓.弩,缓缓走上前,看着眼前的大坑,当初为了捕野猪挖的深坑,如今下了一夜的雪,已经将陷阱完全给遮住了。 陷阱中,不慎掉落的女子,在下面摸索了半天,随后传来一阵啜泣声。 梁胄蹲在坑边,听着她哭啼了半天,忍不住张口道∶“我说你哭什么,我在坑边看了你半天,你没看见?” 深坑中的女子闻言,微微扬起头,小心翼翼道∶“可否请郎君帮我一把。” 梁胄跃入坑中,那女子颤颤巍巍的起身,小步的朝着梁胄走去。梁胄站在那儿等了半天,也不见她过来,脸色一烦,直接朝她走过去,将她拉过来。 那姑娘埋着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好痛。” 梁胄停下,看着她脚,半疑半惑道∶“脚崴了?” 没等那姑娘回答,梁胄一把扶住她。 那姑娘嗫嚅道∶“多、多谢恩人。” 梁胄哼声道∶“磨叽。” 那姑娘低下头,没开口了。 梁胄一把抱住那姑娘,低声道∶“冒昧。”随即飞身一跃,将那姑娘救了上来。 将那姑娘放下,梁胄没看她一眼,正打算离去。 身后那姑娘低着头,听着脚步声,急着开口道∶“请恩人留步。” 梁胄回头,见那姑娘愣了一瞬。 眼中一片灰白,没有一点儿光彩,她是个瞎子?! 梁胄想起自己在坑边站了许久,原来是她看不见。 “你还有何事?” 那姑娘结结巴巴道∶“恩、恩人可否愿意帮、帮我一把。” 梁胄看她一张脸脏兮兮的,又是个瞎子,心中没由的一软∶“你说。” 那姑娘脸上一喜∶“敢问恩人可否知道,这小青山的土匪在哪儿?” 梁胄闻言,神情怪异的看着她,居然会有人来小青山找土匪。 那姑娘等了一会儿,见梁胄没有说话,心中一急∶“我、我找他们有事。” 梁胄看了她一眼∶“你是怎么上来的。” 那姑娘道∶“是山下有个大伯,送我上来,送我上来之后他就走了,告诉我在往前一直走就可以了。” 梁胄看她衣服破了洞,摔了一身泥,狼狈不堪,心中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一愣,随即道∶“我、我叫徐昭。” 梁胄眯起眼,姓徐,姓徐的人家可不多,最有名的就是渠县徐家。 徐昭战战兢兢等着梁胄的回答,她本来带着小梅一起,后来小梅在路上生病了,自己只好一个人来,好不容易到了小青山,恳求了大伯半天,终于答应将自己送上山。 梁胄看着徐昭,话虽漏洞百出,但也不像是个有心计之人。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跟我来吧。” 徐昭展颜一笑∶“多谢恩人。” 梁胄不语,带着她回去了。 小土匪在林子里左等右等,也没见着梁胄,三当家这是去哪儿? 不知等了多久,小土匪们,终于等着梁胄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姑娘! 小土匪们目瞪口呆∶“三当家,你是去哪儿拐了一个姑娘回来。” 梁胄嘘了一声,小土匪们纷纷住口。 徐昭趴在梁胄的背上,累的已经睡着了。 梁胄将她放下来,看了她好一阵,这姑娘真是心大,也不怕落入豺狼虎豹之口。 屋外,小土匪们趴在窗户边猜测道∶“你们说三当家去哪儿弄了一个姑娘回来。” “三 分卷阅读107 当家真有土匪的作风,这姑娘莫不是抢来的。” “你们别说,还真有可能。” 梁胄从屋里出来,轻轻把门合上,瞪了他们一眼。 “别乱猜,你们给我盯着她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土匪们∶三当家,你怎么还没媳妇儿。 梁胄∶你们在歧视单身狗。 第66章 小土匪们,心中虽好奇那姑娘从何而来,但也不敢多说什么,还是听梁胄的话好好盯着她。 梁胄拿着□□,又折回去守在灌丛里捕狐狸。 小青山,不久又下起了小雪,临近傍晚,山被白茫茫的雪笼罩,天色越发灰暗。 梁胄抬首看了一眼天色,应该回去了,本想碰碰运气,谁知一只野狐狸也没见着。 徐昭躺在小榻上,睡得正酣,醒来时心中一阵惶恐,如今她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恩人去哪儿了? 慢慢的起身,徐昭伸出手慢慢摸索,小心翼翼扶着床边,忽的手一空,从小榻上滚下来,疼的她眼泪水在眶里打转,艰难的爬起身,徐昭弱声开口道∶“恩人,恩人?你在吗?” 守在屋外的小土匪,听见屋里动静不小,赶紧进屋一看,见徐昭摔倒在地,手掌都擦伤了,小土匪赶紧将她扶起∶“唉,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徐昭微微蹙起细长的柳眉,这不是恩人的声音,心中有些害怕,结巴道∶“这、这里是哪儿?” 小土匪将她扶到床边∶“这里是我们的屋子啊。” 徐昭缓缓坐下,心中安稳了不少∶“那、那刚刚把我送来的人呢?” 小土匪挠头道∶“你说三当家吗?三当家出去捕猎了。” 徐昭闻言心中一紧,恩人难道是小青山的土匪头子?徐昭缓缓开口道∶“这、这里可是土匪的据点。” 小土匪点头∶“是啊。” 徐昭心中有了猜测,小声张口∶“那我想见一见恩人可以嘛?” 小土匪从屋子里出来时,梁胄已经从林中回来,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梁胄放下手中的□□,将身上已经被雪浸湿的衣物换下。 小土匪赶紧去禀告∶“三当家,你不是叫我看着那姑娘吗,那姑娘想见你。” 梁胄手一顿,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先去她屋外守着。” 小土匪得命,飞快的跑回去守着,心中暗自嘀咕∶“难不成三当家真的对那姑娘有意思。” 梁胄换了一身衣服,没一会儿便来了。 徐昭听着响动,寻声抬起头,不确定道∶“恩人,是你来了?” 梁胄嗯了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徐昭呆愣愣的,不知所措。 梁胄看着她,问道∶“你来小青山有何事?” 徐昭赶紧道∶“我、我想请恩人帮我、帮我…” 梁胄听她磕磕巴巴,话都说不清,直接打断∶“说重点。” 徐昭咬了咬唇,有些羞于出口∶“一个月后,渠县徐家嫁女儿,我想请恩人把我劫走。” 梁胄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要求,自己成婚之日,把自己劫走。 徐昭心一横,低头跪下∶“求恩人帮忙!” 梁胄满眼有趣的看着徐昭,还有些好奇。 徐昭抬起头,咬牙道∶“恩人,若是要报酬也行。” 梁胄摸着下巴∶“你有多少钱?” 徐昭战战的拿出自己身上的银两∶“就这些了。” 梁胄看着她手绢中的细软,零零散散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两。 徐昭摸不准梁胄的心思。 过了好一会儿,梁胄才点头答应,徐昭心中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坐在地上。 从屋中出来,小土匪见梁胄手里拿着姑娘的首饰,心中暗自惊讶。 梁胄让守门的小土匪过来,压低声音道∶“你去查查,渠县徐家最近是不是有女儿要出嫁。” 小土匪顾自点头,心思却是想的老远,三当家让他去查这事,莫不是想知道这姑娘是哪儿来的,也好知道那姑娘的底细,好做压寨夫人。 第二日,梁胄就让人把那姑娘送下山了,守门的小土匪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 来了小青山几日,梁胄估摸着宋家的人也应该快到了,让兄弟们下去部署一番。 顾怀在梁州等着他的消息,梁胄搓搓手,按住心中的激动,宋家人自己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如今正好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揍他们。 宋家的马车行了好几天,终于踏入了梁州的地界,要到梁州城,得经过小青山。 宋子域望着眼前这座白雪覆盖的高山,缓缓勾起嘴∶“小青山。” 跟他一起随行的管家,担忧的开口道∶“少爷,这附近这一带有土匪出没,不如我们绕道而行,安全点。”他听说小青山的土匪可凶残了,还是小心为妙啊。 宋子域摇头,淡漠道∶“不过是一群不入 分卷阅读108 流之辈,不足挂齿。” 管家心中吃了定心丸,点头道∶“那行,我安排下去,继续行路。” 白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马车继续上路。 小青山山脚下,梁胄带着兄弟们藏身在谷仓里。 出去打探的小土匪,回来禀告道∶“三当家,他们的马车离我们还有五里地。” 梁胄蒙着面,穿了一身土匪大皮,围在胸前∶“好,准备下去,等他们一来,我们分两路包抄。” 小土匪领命,立马准备下去,派了一队人马潜伏在雪中。 宋家的马车,缓缓驶来。 藏身在暗中的小土匪,拿着弯刀,准备出手。 ‘砰’的一声,潜伏在雪地中的小土匪破雪而出,围住了马车的后路,梁胄带着人截住他们的前路。 霎时间,一群人冲出来,将宋家的马车团团围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宋家的人一惊,宋子域掀起帘子,从马车中出来。 管家一脸着急,拉着宋子域道∶“少爷,你别出去!” 梁胄蒙着面,拿着□□,大笑道∶“今儿,运气不错啊,有钱人家。” 宋子域面不改色下了马车。 梁胄使了一个眼色,小土匪们一个个目露凶光,上前走去。 管家在马车上,腿都吓软了,下面全是黑压压一群人∶“要钱我们给,你们要多少都行,别、别动手啊。”他们出门太急,慌着赶去梁州,也没带多少人手,要不然岂会怕这些小杂碎。 梁胄抬手打了一个手势,小土匪们停下。 管家抹了抹额角汗∶“各位英雄,有事好商量,你们想要多少。” 梁胄指了指,管家看了看身后∶“来人,把那箱子给英雄抬过去。” 梁胄摇摇指∶“我说的是那一车。” 管家颤颤巍巍,那可是给裴家的定金。 宋子域冷笑一声∶“呵,上次没抓到你们,今天居然送上门来了。” 梁胄看着他,懒得听他说话了,给小土匪们打了个手势。 二话不说,小土匪们拿着手里的武器,还有他们事先准备好的跌跌香,一冲而上。 宋家那群人护卫本就不多,小土匪们准备了迷香,事先就挖好的坑,把迷香放在坑里,宋家的护卫们不堪一击,难以抵众,两三下就被绑了,宋子域整个人狼狈不堪,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群土匪竟然会用迷药。 梁胄搓搓手,毫不犹豫直接把宋子域绑了,趁他昏迷了,还踹了他一脚。 小土匪们将目光纷纷看向那一车箱子,二话不说都搬了,那箱子还挺沉的,这里面应该有不少的金银珠宝。 梁胄将宋子域随便的扔在山洞里,派小土匪轮番看着他,每天给他送两顿饭,饿不死就行了。 嘱咐完一切,梁胄立即写信给顾怀送去。 梁州城。 裴世昌在府衙等了好几天,也没等来宋家的人,倒是顾怀那小子最近来的勤,来商量婚期,聘礼之事。 虽然自己已经口头承认了婚事,但看着顾怀心里头总会有几分不爽,想到阿暖以后就要跟着那小子,裴世昌心里不是滋味。 京城的降令已下,他不日就会去另一个地方赴任,京中局势险峻,宋家人又没安好心,裴世昌皱着眉头,心中乱成一团。 裴父回到家,跟王氏说起顾怀的事,王氏颇为惊讶的看着裴父∶“夫君,阿暖的婚事你答应了!” 裴父负手站在窗前∶“顾怀那小子也算有心,我把阿暖交给他心里也放心。”降令都下了好几天,他怕是没法待在梁州城了。 王氏眼中一酸∶“夫君,这事过后,我们干脆辞官退仕算了,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裴父抱住王氏,喟然一叹∶“隐居不出仕,这样也好。” 西街的小宅院里,顾怀收到梁胄的来信。 程竹拿着他的扇子∶“怎么样,梁胄把事儿办妥了。” 顾怀点头,随即将信纸放入盆中烧毁∶“事情已经妥了。” 程竹沉声道∶“宋家的人,把他们在山上关个十天半月在放回去,按着我们的计划,林家大事已成。” 林家最近没去上朝,暗中却是在谋划着一些事,顾怀知道他舅舅如今在韬光养晦,等着给宋谏澜那老狐狸一击,他们就等着找个机会,瓦解他们手中的权利。 顾怀把所有的事儿都交代给程竹,换了一身行头去了裴府。 王氏去裴暖屋子时,见裴暖伏在书案上,闲来无事摆弄着挂在墙上的花灯。 王氏嘴角扬起一抹笑,温柔的唤道∶“阿暖。” 裴暖回头见到王氏,诧然一惊道∶“阿母,你怎么来了。” 王氏伸手点了点裴暖的额间,含笑道∶“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阿父同意这门婚事了。” 裴暖骤然听见这个消息,一时间有些呆滞,阿父同意这门婚事了!!裴暖呆呆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分卷阅读109 王氏怜爱的抱住她女儿∶“阿暖。” 裴暖低着头,心中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抬眸看着王氏,眼眶红红的,她知道阿父不日将要离开梁州城了。前世裴家也是阿父被贬官,因为裴家在京中的势力,阿父走后宋家趁机来提亲,裴暖本以为答应了宋家的要求就可就救裴家,谁知宋家利用完了裴家,一脚踹开。 裴暖的眼泪唰唰的落下,王氏轻柔的擦掉裴暖眼角的泪,裴暖用力的抱住王氏。 春月在裴府门外,收到了顾怀的拜帖,赶紧给四姑娘送去,春月刚到屋子外,踏进门谁知大夫人也在。 王氏回眼看着门外的春月开口道∶“春月,有何事?” 春月拿着拜帖,开心道∶“大夫人,顾守将拿着拜帖来了。” 王氏闻言一笑∶“他应该是来商量婚期的。” “把脸擦擦,哭得像个小花猫似的,待会儿怎么去见顾怀。”王氏扭头对着裴暖的道,裴暖脸一红。 王氏起身,理了理衣服,去了前厅。 顾怀在前厅等着,王氏不急不慢的走来,见到王氏,顾怀赶紧起身行礼∶“裴夫人。” 王氏看着他,打趣道∶“怕是,过不了多久你就得改口了。” “阿暖还在梳妆。”王氏抿了口茶∶“你且去小亭子等她吧。” 顾怀勾嘴一笑∶“多谢,岳母。” 第67章 顾怀寻去小亭子。 梁州昨日下了小雪,一路走来,草木上积了不少的雪,青石板路上也堆了一层厚厚的雪,踩在雪上,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顾怀下低头,望见雪地里有一小串脚印,脑中不由想起白骅寺他和阿暖再逢,雪夜中,上天真的怜悯他,让他又遇见了阿暖,他心中的暖阳。 算一算日子,那日是仲冬廿四,今日恰好也是,寻寻觅觅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顾怀抬起眼,望着雪后的天空,通明澄澈,让人不由宁静下来。 裴府后院,裴暖在小亭子里等着顾怀。 顾怀还未走近小亭子,就见亭子里站着一抹活泼乱动的身影,加快了脚步。 见到顾怀,裴暖的眼都明亮了,伸手指了指顾怀手中的食盒∶“这是什么?” 顾怀站在小亭子的石阶下,笑了笑∶“说好了,给你带的吃的。” 裴暖闻言,飞快的跑下石阶,开心的接过食盒,惊喜道∶“玉肌糕!”这几日她心中一直想吃。 顾怀看着裴暖眼中的笑意,想起了正事,顾怀下意识抿着唇,心中有些紧张道∶“前几日我已经同裴大人商量了,等过几日我便上门来商议成亲之事。” 裴暖抬起头,看着顾怀眼中竟然有些紧张,眼珠子一转,心中忍不住捉弄,故意鼓起腮帮子道∶“不行,我还没同意。” 顾怀心中一紧,抬起头看着阿暖眼中的笑意,松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不许这样捉弄我。” 裴暖悄悄看了顾怀一眼,乖乖的点头,笑靥如花。 顾怀被那明亮的笑容一晃,忍不住倾身,在那朱唇轻轻点点了。 裴暖一惊,抬眸看着顾怀,捂住羞红的脸∶“大白青天,你做什么。” 顾怀移开身子,低声一笑。 裴暖瞪了顾怀一眼,你这是耍流.氓。 顾怀看着阿暖水润润的眸子就像是水波在眼中荡漾,嘴角微微翘起。 裴暖哧哼哼,提着食盒去亭子,打开食盒,一股糕点的香甜扑面而来,还冒着热气。 顾怀也挨着裴暖坐下,吃了两块糕点。 在小亭子坐了一会儿,裴暖看着食盒里的糕点,都快被她吃完了,裴暖舔了舔嘴角,嘴里全是一股糕点甜腻的味道。 顾怀起身去石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裴暖,裴暖端起茶一口灌下,口中的甜腻之味淡了不少。 裴暖放下茶杯,脑中忽的记起了一件事∶“我有一个东西要给你。” 说完,拉起顾怀的手离开亭子,顾怀感觉自己微凉的手被一阵暖意包围,裴暖带着顾怀去了她的院子,一溜烟跑进屋子,让顾怀在门外等着她。 顾怀站在院子里,视线被那敞开的窗前吸引了,眼中颇为意外,只见那墙上挂着一盏花灯,顾怀看了好几眼,感觉甚是眼熟。 裴暖从屋中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小锦囊。 顾怀见到小锦囊,记忆愣了一瞬,这个锦囊似乎是很久以前他给阿暖的。 裴暖将锦囊递给顾怀∶“你以前说过,这里面的花种我们要一起种,等到春日花开了,我们一起赏花。” 顾怀接过锦囊,将锦囊放入掌中,裴暖听他低声道,仿佛许下一生的誓言∶“好,以后我们在院子里种满花,春看百花齐放,冬等一场白雪,看尽世间一切风物。” 裴暖拉起顾怀的手,抬眸看着顾怀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顾怀,我等着你,来娶我!” 所以,你一定要守约而来! 前 分卷阅读110 世两人无奈错过,妾已婚嫁,而君已奔赴沙场,到最后一杯鸩酒,一柄银枪,谁也没有幸福,谁也没有好好活下去。 顾怀看着裴暖漂亮的眼睛,不知为何,心中一疼。 裴暖慢慢靠近顾怀,缓缓抱住他,嘴里喃喃道∶“一定要来啊。” 顾怀低头看着怀中的姑娘∶“阿暖,我一定来娶你。” 裴暖扬起头,伸手戳了戳顾怀的脸∶“好了,不许悲伤了。” 顾怀抓住裴暖的手,笑意蔓上眉梢。 放开裴暖,顾怀指了指墙上挂着的花灯∶“阿暖,墙上那盏花灯是从哪儿来的。” 裴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盏花灯是我在巷子拾的。”花灯上面的胖娃娃依旧栩栩如生,就是有些褪色了,看到那花灯,裴暖觉得有些可惜。 顾怀就说那花灯看起来为什么如此熟悉,原来世间真的命中注定,兜兜转转还是回到阿暖手中。 西街的宅院里,屠二叔井然有序的操持着一切,将宅子里里外外挂上红绸,一派喜庆。 屠二叔看着程竹催道∶“二当家,快把东西搬过来。” 程竹无奈的将那一堆红灯笼红绸子搬过来,梁胄走时将小青山的土匪带走了一大半,就剩了几个人在这儿帮忙打下手,梁胄那小子也不知去哪儿了,还不回来,这些活儿应该让他来做。 屠二叔今日上下忙活,精神抖擞,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越折腾越有劲儿,倒是程竹心中直叫苦,屠二叔没啥人手,定是不会放过他。 顾怀从裴府回来时,见到整个宅子焕然一新,门前挂上了红灯笼。 踏进院子,顾怀见程竹靠在椅子上,累的不行。 屠二叔见到顾怀,脸上洋溢着喜悦∶“大当家,你可算回来了。” 程竹在一边听着,忍不住插嘴道∶“不行大当家,你可得得好好犒劳我们一番,这活太累了。” 府衙的那几位大人也听说了顾守将喜事将近,第二日便上门来拜访。纷纷扬言说,到时候要来喝喜酒。 顾怀没空搭理他们,一一交给程竹去应付。 程竹最近忙的昏头转向,屠二叔笑道∶“二当家,我早就给你说了,娶个媳妇儿帮你,你就不用这么忙了。” 程竹咬牙看着屠二叔,这说亲还真说上瘾了。 梁胄此时还在小青山,宋家的那一群人都被他关在山洞里,每日给他们送点饭和水,饭中掺了迷药,他们也没力气逃跑。 见梁胄还没起身的准备,小土匪忍不住催促道∶“三当家,我们上门时候起身,大当家一定还等着我们回去喝喜酒。” 梁胄看了他一眼∶“慌什么,再等两日。” 小土匪心中嘀咕∶“三当家这是也想娶妻了。” 一传十,百传千,最后小青山的土匪都知道了,三当家想娶妻了,小土匪们想起了上次三当家背回来的那个姑娘,那姑娘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也算是小家碧玉,容貌清秀,性子也好,三当家这暴躁脾气,两人正好一起,凑一对。 梁胄听说这事,当即给了他们一拳头。小土匪们纷纷猜测道,三当家这是恼羞成怒了。 * 裴世昌在府衙,也是被一群人围着,那些府衙的大人不知为何,今日都很八卦,全都在问婚事。裴家要嫁女儿了,这等大事早就在梁州城炸开了锅。 连王家的人也赶来了,王明珠听说这事不敢相信,她的阿暖要嫁人了。 裴家的院子,今日格外的热闹,王明珠张大嘴,咋呼道∶“阿暖,你怎么就要嫁人了。” 余氏瞪了王明珠一眼,呵斥道∶“明儿,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样说话,女子就应该安静温婉些。” 王明珠才不管,拍拍胸脯豪言道∶“阿暖,我给你说,以后若是他欺负你了,你尽管来找我,表姐帮你出气。” 裴暖看着她表姐,扑哧一笑。 余氏无奈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真不知她那性子随了谁。” 王氏笑道∶“明儿这性子好啊,以后也不怕被欺负去。” 王明珠乐呵呵的点头道∶“对啊,就是要这样才不会被欺负去。阿暖,你说是不是。” 裴暖哭笑不得,点头答应,以后表姐不知会嫁给何人。 裴家喜事临门,过了几日,顾怀让人抬了几十箱箱子,往裴府送去,众人纷纷惊叹。 裴府门前,热闹腾腾,鞭炮声响彻云霄。 裴家收了聘礼,此时大厅里,裴世昌看着顾怀,神色有些异样,最后叹了一口老气问道∶“你小子是不是跟林国公暗中有联系。” 顾怀面色从容,眼中带了些迷茫∶“裴大人,你这是在说什么?” 裴世昌看着他装傻充愣,摆手笑道∶“诶,你小子别跟我装了,我都知道了。” 今日他大舅子来了,无意间给他说了一件事,他思前想后了一番,发现这事有点怪怪的,最后一诈,没想到诈出来不少。 顾怀干脆不装了,压低声音问道∶ 分卷阅读111 “岳父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最近他的确跟林家有往来,暗中也在商议着朝中的事。宣和帝如今手中的权势,被宋谏澜那老狐狸夺的差不多了,导致三皇子在朝中的势力越发嚣张。林家也没指望宣和帝,如今他们将目光转移到了四皇子身上。四皇子不理朝政,对三皇子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到时来个釜底抽薪,一举将三皇子的势力瓦解。 裴世昌抚须,引以为豪道∶“在官场都混了那么多年,不是白混的。” 顾怀将宋家一事也顺带告诉裴世昌了,裴世昌听后,拍手夸赞道∶“不过,这事你做得好。哼!宋家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王氏不知裴父和顾怀两人在聊什么,见他们聊的如此开心。 最后,裴世昌拍了拍顾怀的肩膀,神色是少见的凝重与严肃∶“顾怀,阿暖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是我的掌中宝,如今我把她交给你了,那么多年我看着你一步一步走来,以后我希望你能护着她。” 顾怀郑重的承诺,裴父满意的点头,他离开梁州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如今顾怀已经上门提亲,裴父和他商量了婚期,就定在下个月。 王氏看着裴父,也不知他跟顾怀聊了什么,最后裴父对他的态度骤然一变。 婚期已经定下,王氏早就已经在准备嫁妆了。 夜里,裴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身披起衣裳,去了院子,她和顾怀如今要等一个月后才能相见。 春月半夜爬起来,见裴暖还没睡。 裴暖看着春月,想来春月前世跟着她无辜丧命,自己连累了她,今生自己应该好好补偿她。裴暖坐在院子的石凳上,问道∶“春月,你可有喜欢的人?” 春月一时有些迷茫,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喜欢的人。 裴暖笑道∶“若是你心中有喜欢的人了,我便将你的卖身契给你。” 春月一听,着急道∶“四姑娘,你这是不要我了!” 裴暖揉了揉她的头∶“我哪有不要你,若是你心中有喜欢之人,我便做媒,将你许配给他。” 春月闻言,脑中最先想到了楚楠,但是楚楠也不知人在哪儿,也不知道他喜不喜自己。脑中想了许久,最后春月小声的张口道∶“四姑娘,我还是跟着你吧。” 裴暖看着春月,心中也有了思量,楚楠毕竟是江湖人士,以刀剑为生,春月跟着他,自己也不放心,若是他能放下江湖的那些事,再好不过。 第68章 院子里,不时寒风吹来,又飘起了雪,春月担心裴暖着凉了催促她赶紧回屋。 亲事已经定下,裴父心中也没什么担忧之事,又连着下了好几日的大雪,梁州城终于放晴。 西街宅子,顾怀准备着婚事,梁胄前天就赶回来了。 程竹看着梁胄,心里不爽,梁胄这小子回来的真巧,等他把所有的事儿都忙完了,才慢悠悠的回来。 小土匪们跟着梁胄回来,一群人在那边小声嘀咕道着∶“三当家在小青山遇见一个姑娘,还让人去打听那姑娘是谁家的。” 程竹支起耳朵一听,顿时倍感兴趣∶“你们快仔细给我说说。”这梁胄都有姑娘了。 小土匪见二当家兴趣盎然,便给他讲起了小青山的发生的事。 程竹听完,啧啧感叹道∶“梁胄这小子。” 顾怀除了筹备婚事,还在关心着京中的事,林家的信来得频繁,顾怀感到其中有些不寻常。临近年关,军部的部署也得加强。 梁胄看着顾怀桌上堆满了纸图,开口道∶“可是京中有什么消息。” 顾怀将书桌上的那些书信,一一放好,摇头道∶“暂时还没。” 梁胄人虽粗犷,但心中该有的敏锐一分也没少∶“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林家准备釜底抽薪,如今还没传来消息,应该还在行动中。毕竟宋谏澜在官场待了几十年,可不是轻易就能撼动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说如今宣和帝被三皇子夺了权,他岂会容忍。”梁胄继续道∶“这宣和帝是弑父登上皇位,不过这事儿没人敢提,估计知道真相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顾怀低头传来一声冷笑,眸中恨意涌现∶“的确知道这事儿的人已经不多了。”当初他的父亲一身赤血丹心,一心只想报国尽忠,还是死在了帝王的猜疑与不信任之中。 梁胄看着顾怀,沉默了些许道∶“因果报应,上天是有眼的,三皇子说不定也会弑父登位。” 顾怀抬眸,看了梁胄一眼∶“你觉得三皇子会吗。”一个狂妄自大的草包,做傀儡倒是适合。 梁胄耸耸肩道∶“以三皇子那性子应该不会,但有宋谏澜就不一定了。”三皇子能在朝中立足,还不是靠宋谏澜那老狐狸。 京中的事有林家在,倒不用太担心,顾怀眸中的神色淡了淡,问道∶“宋家那群人处理的如何了。” 谈起这事,大快人心,梁胄道∶“宋家那群人,被我关在洞里也逃不了。”如今宋 分卷阅读112 谏澜那老狐狸正忙着朝中的事,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时间管宋子域如何了。 顾怀安下心来,没宋家的阻挠,接下来婚事应该应该很顺利,想来自己又有十多天没见着阿暖了,心中的思念又深了一寸。 快逢腊月,城北边军营。 一早,顾怀便跟军部的主管大人,骑着马在军营周围巡视了一番,城北离益州近,大多都是有些微微起伏的小平原,马儿在草上奔驰,冷风灌入身体,让人越发的清醒。 在草场上了奔驰了一圈,顾怀下马牵着马绳,跟主管大人闲步在草场上。 主管大人眺望着远方,随意的开口问道∶“顾大人可是上过战场?” 顾怀放下缰绳,任由马儿去别处吃草,轻轻一笑,反问道∶“主管大人也上过战场。” 说起战场,主管大人眼中有几分怀念,摸着胡须,语调颇有几分自豪∶“当然,不过那时我还是个无名小兵,跟着淮南王一起上阵杀敌,你别说啊,这战场虽然凶险,但跟兄弟们结下的可都是铁铮铮的情谊,大战胜利后,我也懒得去京城,干脆就在梁州安顿下了。” 话说到后面,主管大人心中生出一抹怅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那些兄弟们都走的走,死的死,留下的人也不多了。” 顾怀也眺望着远方,他还没来得及跟着父亲上战场,父亲也就走了,这世间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淮南王刚走的那会儿,顾怀也不过十三四岁,随后不久他的母亲,他的兄长全都走了,他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狼,独舔伤口。那时他心中是惶恐不安,是害怕,陷入黑暗,无法自拔,世上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了。 主管大人拍了拍顾怀的肩∶“顾大人,如今你也快成亲了,好好在梁州过日子吧。” 顾怀闻言,心中那些怅然,顿时消散,眼中明亮起来,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他还有阿暖在,他和阿暖说好要一生相伴,白头到老。 离婚期越来越近,裴暖心中倒是越发紧张。 王明珠看着裴暖手帕都快绞皱了,笑道∶“阿暖,你紧张什么。”王明珠没跟着王氏回王家,留在裴家陪着阿暖出嫁。 裴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紧张,紧张的同时心中也有些空落落的,最近她不时会做一场梦,梦中发生的一切,让她不安。 王明珠眼珠子一转,心中立马有了主意∶“阿暖,要不你溜出去见见他。” 裴暖心中一动,立马又焉下去了∶“表姐不行,如今婚期在即男女双方不能见面。” 王明珠嘴里嘀咕道∶“就见一面,又不会坏了什么大事。” 顾怀从军营回来,直接回了西街。 南阳书馆如今生意越做越大,在荆州和益州都开了铺子,程竹继续操心他的书馆去了,而梁胄最近不知跑哪儿去了。屠二叔说,梁胄看上了一个姑娘,正准备去抢亲。 顾怀倒没关心过这事,屠二叔的说法一般不是很可靠。 一路走回西街,路过面铺子,顾怀抬头就见他心中朝思暮想的姑娘,身着紫绛色的裙子,眉眼弯弯的站在路边,无聊的踢着小碎石。 顾怀加快了步伐,明显有些迫不及待。 裴暖见着顾怀,有些委屈的张口道∶“我今早来找你,发现你不在。” 顾怀没靠近裴暖,今早骑了马,身上怕是有股汗味∶“今早我去军营了。” 裴暖撇起嘴∶“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顾怀解释道∶“今日去骑了马,身上出了汗。” 裴暖小声嘀咕道∶“我又不会嫌弃你。” 顾怀心中一暖,抬手轻轻的摸了摸裴暖的头,问道∶“今日为何会来寻我。” 裴暖抬头看着顾怀,一时有些害羞,埋下头轻声细语道∶“我想你了。” 风拂过,树上的雪筛筛落下,顾怀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话。 我想你了。 顾怀眸中渐渐浮上一抹笑意,好看的眉眼顿时如春风暮雨般,洒落人的心间。 “阿暖,我也想你了。” 略微低沉的嗓音传来,仿佛那浮屠塔中的梵音,娓娓道来。 裴暖紧张不安的心,顺时宁静下来。 不知为何,她近日总是心神不宁,夜里总会想起那场无端的梦。 山河倾塌,城门被破,满目疮痍,而顾怀站在城墙上,染血的衣袂飘飘,毅然决绝的从城墙一跃而下。 若那是前世的结局,梦中的一切都昭示着,前世国破家亡,山河破碎,裴暖按住自己的心,希望前世的噩梦不会重现。 婚期将近,裴暖也老实的呆在屋里,没有再溜出去。 梁州城的冬季去得快,大年过后,天气渐渐回暖,冰雪消融,汇成一股涓涓细流,从浮玉山蜿蜒而下。 裴家此时鞭炮不绝,红绸高悬,裴家的四姑娘要出嫁了。 裴暖坐在菱花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穿着精致的嫁衣,娥眉皓齿,眉眼清秀,眸中水波轻漾,白皙的肌肤抹了胭脂,微微透着点红, 分卷阅读113 水润的红唇轻合,裴暖有些恍惚。 直到王明珠来唤她∶“阿暖,吉时到了,快盖上红盖头。” 裴暖回神,春月给她盖上红盖头,裴暖双手有些紧张的叠放在一起,裴奕在屋外,今日穿了喜庆的衣袍,见到屋子的门打开,裴暖穿了一身鲜红的嫁衣,美的不可方物。 裴奕愣了一瞬,日子过的真快,阿暖都要成亲嫁人了,以前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裴奕轻轻的将裴暖背起,不知为何裴暖鼻子一酸。 大堂里,裴父和王氏眼角有些湿润,说不伤心那是假的,但心中也由衷的高兴。 拜别了父母,裴暖出了裴府,上了喜轿,神情又开始恍惚。 一路上锣鼓喧鸣,直到下轿时,媒婆吆喝了一声,裴暖才缓过神来,喜轿的帘子被人掀开,伸进了一只节骨分明的手。 裴暖低头,透过盖头流苏下的小缝,看着那节骨分明的手,修长,漂亮,但手指上有些细小的伤痕,那些伤痕已经结了疤,留下淡淡的印记。 经过的一系列繁琐的仪式,裴暖被人扶去了喜房。 春月怕裴暖饿着了,从屋外端来了糕饼∶“四姑娘,我给你端了些吃的。”现在春月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口。 裴暖从早上到现在也没怎么吃东西,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春月给裴暖拿的全是她爱吃的,裴暖没一会儿便吃完了。 过了半会儿,房门被人轻轻的打开,裴暖立马端正坐好。 顾怀见到她的小动作,微微一笑,走上前。 裴暖心中一紧,一双小手无处安放。 顾怀替她揭下红盖头,见到眼前的姑娘,明眸善睐,眼角微微向上挑,嫁衣如火,在温柔的烛光下,美的惊心动魄。 裴暖动了动,摸了摸脖子,微微有些酸疼。 顾怀替她揉了揉脖子,裴暖指了指头上的发冠∶“这个太重了。” 裴暖正想起身把发冠取了,顾怀按住她的身子,起身去打了一盆水,一一将裴暖头上的发饰取下。 “阿暖。”顾怀在裴暖耳畔轻轻唤道,裴暖感觉耳后一片酥麻,痒得难受,正想瞪顾怀一眼,屋外传来一阵鸣角声。 顾怀站起身,一时神色有些复杂。 话还没说几句,裴暖转身呆愣愣的看着顾怀,那鸣角之声她听过,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顾怀听着那鸣角声,便知边疆烽烟又起了,他要离开了。 裴暖心中一凉,泪水缓缓落下,前世的梦还是成真了吗! 顾怀抱住裴暖,温柔的吻着她脸庞的泪水,缓缓道∶“阿暖,等我回来。” * 顾怀一走,就是两个月,冬天已经过去,来年春,春寒料峭,天气依旧冷,裴暖还是裹着厚厚的衣服。 裴父如今没在梁州,降去了荆州的一个小县城。 裴暖在顾宅,每日的起居都有人照顾,顾怀走时留了一部分人手,屠二叔每日都换着法子做菜,样样不重复。 裴暖闲来无事,便听着他们谈小青山发生的事。 小青山发生的事还挺多的,像顾怀刚来小青山那会儿,脾气阴沉的吓人,对谁也是冷冰冰,在小青山待了快一年,大家才知道大当家的父母双亡,对他格外的照顾,三当家是跟着大当家一起来的,在山上待了一段时间后,才跟大家熟悉了不少。 别看三当家性格急躁,做事到挺稳重的。二当家到没什么可说的,当年被人冤枉,锒铛入狱,后来流放到小青山地界,上了山,当起了土匪。 三月,小青山上成片的桑树林已经结果,五月槐花飘香,空中全是香甜的气息。 夜里,裴暖做了一梦,梦中青草依依,暖风拂面,裴暖似是闻到了一阵槐花的清香,她似乎看见顾怀懒洋洋的睡在树下,梦境中的他,还是个少年的模样,眉眼还没完全张开,周身凌冽的气息也被收敛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个乖巧的少年。 裴暖想过去唤他,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顾怀,在小青山的这段时间,他可以无忧无虑,忘记那段悲伤的过去。 翌日醒来,裴暖去了一趟南阳书馆,程竹在南阳书馆做起了掌柜,或许是受了昨夜梦境的影响,裴暖倒是想做做生意,开一个酒馆。程竹一听这是个好主意,小青山每年春天,桑果累累,拿来酿酒再适合不过。 顾怀一去边疆就是几个月,如今消息全被封锁了,也不知边疆如何了。 春月见裴暖每月都去寺里跪拜,只听人说边疆的情况万分凶险,裴暖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心中还是担忧。 一直到四月半,也没有顾怀的消息传来,倒是京中忽的传来,宣和帝驾崩的噩耗,京中完全乱了套。宋子域还被梁胄关在山洞里,也不知使了何法子,竟让他逃脱了,回了京城。 知道此事后,程竹忧心起来,最近也没待在书馆了,不时就去顾宅,派加了不少人手,每夜巡视。 宣和帝还没死几日,三皇子便迫不及待想登上皇位,对此宋谏澜没什么意见 分卷阅读114 ,倒是自己的儿子狼狈不堪的回来,让他大吃一惊,没想到梁州竟然还有这样的势力存在。 京中的局势逐渐被宋谏澜一个人掌握,程竹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宋谏澜把目光看向了梁州,定是要把梁州的势力给铲除了,反正他已经跟西戎商量好了,把益州给他们,到时候他们以后就以益州为界。 如今最安全的地方,怕就只有梁州了,顾怀走前把梁州的军事部署的严实,也不知能不能抵挡住京城来的浩浩大军。 大军逼近,城中的气氛骤然严肃,裴暖看着程竹每日都在忙碌,心知梁州城怕是在劫难逃。 程竹已经准备好拼死抵抗,谁知从北方突然杀出了一队人马,马不停蹄的往梁州赶来,京城的大军快抵达梁州时,京城中的大军,意外的没有抵抗。 裴暖听闻其中的变故,心中霍然一喜。 京中的局势,如今霍然开朗,四皇子带着兵马从边疆勤王而来,林家在一旁协助,三皇子弑父上位之事,受万人诛伐,臭名昭著,早已失去民心,宋谏澜这个叛国贼,也没什么好下场,被五马分尸而死,那日的京城就仿佛地狱一般,到处都是血,惊恐,无尽的杀戮。 四皇子一路勤王救驾,路上得了不少民心,林家和他在暗中密谋多时,早已发现宋谏澜的野心,今日顺应人和天时,自然是皇位的不二人选。 这些事,裴暖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五月,梁州城下了一场小雨,青石板路上,裴暖和春月撑着伞走来,雨滴坠到油纸伞上,溅起了小水花,顺着伞纹流淌而下。 出了西街,裴暖和春月徒步一直走到了城南。 裴暖还是没有顾怀的消息,就连程竹也不知道。 今日,裴暖和春月出来买小街的红豆糕点,路过城门,裴暖瞥眼似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愣在原地。 顾怀一个人牵着马,从城门走来,这几个月来他消瘦了不少,脸上都冒着青胡渣。 裴暖扬起头看着他,这几个月来的思念,似乎已经刻入骨髓,裴暖感觉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怎么样也睁不开。 耳边传来一声熟悉久违的呼唤∶“阿暖,我回来了。” 裴暖朝着那道身影飞奔而去,仿佛用尽了一声的力气。 顾怀接住裴暖,低头看着他怀中的小姑娘,狠狠的低头吻下去,两人眉心相抵,刻骨缱绻。 今日山河一世清,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共渡余生。 全文完。 第69章 番外一 京城,隆冬腊月,裴家的宅院。 裴世昌等在门外,着急的不时踱步,屋子里传来产婆的声音∶“夫人,你用点力啊。” 不知过了多久,雪落了一地,王氏已经没剩多少力气,产婆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笑道∶“恭喜夫人,是位小姐。” 听见屋中传来了啼哭声,裴世昌紧提的心终于放下。 王氏虚弱的躺在床上,接过孩子,看着怀中的孩子脸还是皱巴巴的,看不出美丑。 裴世昌等急了,直接进门,产婆嘴里说了几句吉言,便下去了∶“裴大人,恭喜,恭喜,是个小小姐。” 裴世昌朝床前走去,王氏抱着孩子,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夫君。” 裴世昌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嘴里轻哼着小曲,怀里的孩子闻声动了动。 王氏目光温柔道∶“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裴世昌抱着孩子,望着窗外,飘着纷纷白雪∶“冬寒过去,春日回暖,就叫裴暖吧。” “阿暖,小阿暖。”裴世昌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轻声唤道。 怀里小阿暖,已经熟睡了,嘴里不时吐着小泡泡。 等到周岁后,小阿暖的脸完全长开了,粉雕玉琢,乖巧可爱。 过了半月,京中传来淮南王出战大捷,鸣角而归的消息,小阿暖已经能咿咿呀呀的说话了,王氏将她抱在怀里,轻哄道∶“小阿暖,小阿暖。” 裴奕拉着王氏的衣角,眼睛睁得大大,看着母亲怀里的妹妹∶“阿母,我想抱抱妹妹。” 王氏摸了摸裴奕的头,含笑道∶“好啊。” 裴奕接过小阿暖,一股甜甜的奶香味传来,将她抱在怀里,动都不敢动,生怕把她弄疼了。 小阿暖抓着裴奕的衣领,小腿往上直蹬,嘴里模糊不清道∶“阿、阿…兄。” 裴奕感觉心跳的飞快。 日子一晃而过,阿暖已经三岁了。 又是一年春,王氏带着小阿暖去了淮南王府。 淮南王妃今日宴请了不少的京中贵妇,说来望月亭赏花。 王氏和淮南王妃在京中的关系较好,但没人知道两人在闺中便认识了,更是结为了锦帕之交。 王氏带着小阿暖也去了,淮南王妃看着王氏怀中的小阿暖,一眼便喜欢上了,粉嫩嫩的小姑娘。 淮南王妃将她抱在怀里,喜欢的不得了,心思一动,开口道∶“晋 分卷阅读115 玉,不如我们定个娃娃亲吧。” 王氏看着小阿暖,什么都不懂,被抱在怀里呵呵的傻笑,王氏摇了摇头,开口道∶“阿暖,现在还太小了。” “晋玉,这女儿家的婚事就是要早些定下才好。”淮南王妃看着王氏,一股劲儿的编排道∶“等到姑娘及笄,上门提亲的人你又不熟,你看我们两家都知根知底,倘若阿暖以后嫁过来,你也放心,一来二去也方便。” 说完,淮南王妃又低头看着怀中乖乖的小姑娘,叹了一口气道∶“我一直都想生个女儿,谁知生了两个儿子。”最糟心的就是小的那个,成天到处闯祸。 王氏一听,有些心动,不过这事她还得考虑考虑。 淮南王妃见王氏有些动摇,笑道∶“好姐姐,不如这事我们就先说着,以后有时间在细说。” 王氏点点头,答应了,望月亭的花开的正盛,王氏没一会儿就被其他夫人叫走了,淮南王妃抱着小阿暖,忍不住在那白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一口。 随后,淮南王妃对着身边的丫鬟低声道∶“去把小少爷给我叫来。” 丫鬟苦着脸领命,小少爷平日都不知去哪儿玩了,现在哪里找得到人,出了屋子丫鬟正想去找管家,让他去府外找找少爷,谁知少爷今日就在门外,丫鬟眼中一亮∶“小少爷,夫人叫你。” 顾怀乖乖跟着丫鬟进屋了,淮南王妃见着顾怀,招手道∶“你小子快过来。” 顾怀走过来,看着他母亲怀中抱了一个胖娃娃,心里忍不住,下手没轻重在她脸上戳了戳。 小阿暖感觉脸一疼,哇哇的哭了出来,顾怀撇起嘴,嘀咕道∶“这就哭了。” 淮南王妃瞪了他一眼,下手没轻没重∶“你给我下去。”立马抱着小阿暖轻哄。 顾怀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刚才母亲说的话他都听见了,给他定娃娃亲,哼!那个动不动就哭的小丫头。 梁胄在墙头还在等着他,顾怀轻轻松松的翻上墙,梁胄挑眉道∶“顾怀,你怎么才来。” 顾怀哼哼道∶“去见了一个小丫头。” 梁胄来了兴趣∶“你快说说,是谁家的姑娘。” 顾怀摆摆手∶“不知道。” 梁胄拉住顾怀,吊二郎当没个正形∶“顾怀,别给我装傻。” 顾怀翻了一个白眼,他是真的不知道,好不好,梁胄讪讪的放开他的手。 一眨眼的时间,小阿暖到了五岁,可以下地跑了,淮南王妃没事就带着顾怀来串门儿。 裴暖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烟罗裙,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淮南王妃身后的顾怀。 淮南王妃见着裴暖,还是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 裴暖又跑去扯了扯顾怀的衣角,顾怀看着裴暖,嗤的一笑,就是这个小丫头,跟他订了什么娃娃亲。 裴暖看着顾怀,奶声奶气的叫道∶“顾哥哥。” 淮南王妃笑道∶“阿暖,以后就让顾哥哥陪你玩。” 裴暖一听,开心的拍手道∶“好啊。”有人陪她玩了。 顾怀闻言,戳了戳她的脸,哼,烦人的小丫头。 裴暖鼓着腮帮子,别开头,不满道∶“不许戳我的脸。” 顾怀心里啧,这丫头还挺有脾气的。 淮南王妃是越看心里越喜欢。 顾怀每次来裴府,裴暖没事就跟在顾怀身后,梁胄笑道∶“这个小丫头是缠上你了。” 顾怀看着他身后的小身影,十分无奈,果然是个烦人的小丫头。 春去秋来,京城的叶子变红了。 裴暖穿上了厚厚的袄子,远远看去就像个粉嫩的小团子,见到顾怀就跑上去,顾怀一把拎起她,像拎兔子一样∶“小丫头,你跟我做什么?” 裴暖顺势一把抱住顾怀,天真无邪道∶“我就是要跟着你,阿母说我以后会嫁给你。” 顾怀低头看着挂在他身上的粉团子,暗自咬牙,这婚事他母亲还真定下了。 裴暖扬起头,朝着顾怀笑道∶“顾哥哥。” 顾怀没好脸色应道∶“嗯。” “顾哥哥。” “嗯。” 秋叶唰唰落下,秋日的阳光温暖的洒在少年俊逸不耐烦的脸上,光景正好,那时他们正年少。 第70章 番外二 五月,梁州城的槐花开了,满街都是槐花清淡的香味。 顾怀走的这几个月,裴暖无一不在思念他,如今平安归来,裴暖带着春月又去寺里还愿。 裴父已经从荆州的小县城回来了,辞去了梁州抚台的职务,在家里悠闲起来,见着裴奕,嘴里忍不住催促∶“你小子什么时候娶亲。”裴父见唐夫子都抱上外甥了,而自己还没外孙。 裴奕见他阿父,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心中不由的一虚,随便捏了一个借口,脚底抹油就溜了。 裴父见他跑了,又打起了阿暖的注意,如今他的女婿回来了,抱上小外孙,应该没问题 分卷阅读116 。 夜里,又下起了小雨,屋子里点着烛灯,顾怀才从府衙回来,衣衫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裴暖见他湿漉漉的一身,微微蹙起秀眉道∶“我不是让管家去接你了吗。” 顾怀收了伞∶“我让管家先走了。” 他从府衙出来没多久,就碰着裴父,裴父在茶馆等了他大半天,两人说了一些事。 裴暖担心顾怀着凉了,赶紧让下人去打水。 顾怀沐了浴,只穿了一身白色的单薄的里衣出来,裴暖坐在床边,垂眸仔细的整理着他的衣物,只见烛火的光影映在她精致小巧的脸庞,顾怀从身后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头上,缓缓开口道∶“阿暖。” 裴暖没说话,嘴里嗯了一声,将那些衣服一一叠好。 顾怀张口轻轻咬了咬裴暖的耳垂,裴暖感觉耳后一阵灼热,痒痒的。 裴暖转身,抬眸看着顾怀眼中翻滚的情.欲,白净的脸蛋不觉已经爬上了一层红晕。 顾怀缓缓的靠近裴暖,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下,夜里雨声淅淅沥沥,掩盖住那屋里传来的呻.吟。 半夜,雨声还是滴滴答答,顺着屋檐流淌而下,顾怀起身,将裴暖的衣物从柜子里找了出来,一件一件的替她穿上,裴暖昏昏欲睡,眼皮子都睁不开,全身没一点力气。 顾怀抱住她,在耳畔低声道∶“阿暖,我们要个孩子吧。” 裴暖迷迷糊糊,嘴里嗯道,也不知顾怀说了什么。 屋外的雨声小了下去。 翌日,裴暖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已经不见了顾怀的影子。 裴暖正想下床,顾怀一脸精神奕奕的走来,手里还端着早膳。裴暖瞪了他一眼,想起昨夜还是羞恼。 顾怀端着米粥,走到床边,用勺一口一口的喂裴暖。 裴暖喝了一口红枣米粥,感觉胃舒服了不少,身上也有了点力气。 屋外,有人来禀告∶“顾大人,城门外有一批小青山的货到了。” 顾怀出门,交代了几句,又回来了,裴暖支着耳朵,零零碎碎听了个大概。 顾怀看着她,忍俊不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裴暖抓住顾怀的衣袖,眸子亮晶晶的∶“夫君,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去小青山看看。”顾怀如今接任了军部主管大人的职务,平日里也就处理军事,剩下的时间都在家里,可谓是非常悠闲。 顾怀看着裴暖,目光温柔的不像话,问道∶“怎么突然想去小青山?” 裴暖伸手戳了戳顾怀的额头,气道∶“以前你可是说过,要带我去小青山玩。” 顾怀坐下,抱住裴暖笑道∶“小青山的路可不好走。” 裴暖才不管,她就要去小青山看看。 五月正是槐花飘香的季节,顾怀跟程竹商量好了,便带着裴暖起身去了小青山。 小青山,山脚还住着几户打猎的人家,顾怀带着裴暖上山,裴暖脚走疼了,顾怀背她走了一路,路上不时传来槐花的清香。 走过一片平坦的草地,裴暖看见了不远山坡上有几棵槐树,五月的风轻轻拂过,树上洁白的花瓣唰唰落下。 裴暖趴在顾怀的背上,想起了那个无端的梦。 梦中顾怀,是少年青涩的模样,仿佛还是以前无忧无虑的样子,恣意的睡在槐树下。 裴暖伸手指了指那边的槐树,心中有些雀跃∶“走,我们过去看看。” 顾怀寻着裴暖的视线看去,见山坡上有几棵槐树,开了满树的花,顾怀脑中忽的记起,那时自己刚来小青山不久,没事就喜欢躺在树下睡觉。 顾怀背着裴暖走过去,将裴暖轻轻的放在柔软的草地上。 裴暖仰头看着满树的白花瓣,风轻轻拂过,落了她一身,顾怀伸手摘了几串白花穗,放入裴暖怀中。 裴暖手里拿着白花穗,闲来无事,手指灵活的白花穗绕成一个环,手一伸,将它戴在顾怀头上,裴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捧腹大笑。 顾怀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刚想伸手取下,裴暖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威胁道∶“一直戴着,不许取。” 嬉笑玩闹了一路,两人到了山腰时,暮色渐渐开始四合,天暗了下来。 顾怀背着裴暖,到了他们的据点,进了屋子,如今屋子没人住,东西都有些陈旧。 裴暖趴在顾怀背上睡得正熟,顾怀找了间屋子,放下裴暖,给她盖了床被子上去,小青山夜里凉,露水重,裴暖又穿了一身单薄的纱衣,顾怀担心她冷着。 天暗的很快,不一会儿整个小青山已经笼罩在夜色中。 顾怀去找了几块木块,点了一堆篝火,转身去了屋里,将裴暖唤醒。 裴暖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四周暗暗的看不清,顾怀去点了一盏油灯,烛光一下子在狭小的屋子里亮起。 顾怀替她穿上鞋子∶“走吧,去外面烤火。” 裴暖穿上鞋,有些迫不及待,小青山她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还没亲眼 分卷阅读117 见过。 顾怀见她像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跑的没影儿了。 出了门,天色已经暗沉,远处的青山变得朦胧,看的不真切,裴暖还不时闻到了一阵酒香,转身回去拉着顾怀∶“有酒!” 顾怀握住她的手,笑道∶“屠二叔,以前肯定酿了不少酒,放在酒窖。” 裴暖舔了舔嘴,又发馋了∶“夜里凉,要不我们喝一喝。” 顾怀低头看着她那馋样,笑意舒朗。 裴暖抬头看着顾怀,眼中一亮∶“这是答应了。” 夜里,小青山的风吹过,槐花的清香和酒香交缠在一起,明月也沉醉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