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养了反派大佬》 分卷阅读1 《穿书后我养了反派大佬》作者:有狐绥 文案 白璃穿进了一本修真小说。 成为《天命为凰:魔主的软萌妻》中作天作地的炮灰白孔雀。 为避免书中众叛亲离、身死魂消的惨淡下场,白璃矜矜业业广结善缘,努力避开剧情漩涡。 原女主:师姐身上有令人安心的味道。 原男主:我不会向同伴挥刀。 白璃松了一口气。 这样总不至于重蹈书中覆辙了吧。 但是—— 等等,她随手捡的那只小黑蛇,是全文最大的反派boss?? * 慕墟渡劫历八十一重天雷时惨遭暗算,重伤之下退化为幼生形态,还被一人捡了回去。 这个女人灵力低微又天真愚蠢,却颇得天道护佑,隐隐同他有几分羁绊。 慕墟冷呵,天道难为? 便是天下诸族尽皆湮灭,他也不可能和她结为道侣。 后来。 长长的龙尾轻易将试图逃跑的小姑娘卷回来,慕墟抵在她耳边,目光阴鸷,呼吸低沉:“除了我,阿璃还想选谁?” 【沙雕治愈系小白凤X武力值Max反派大黑龙】 一句话简介:养龙崽崽的那些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璃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白璃发现情况不太对。 她现在正坐在一个密闭的容器里。 这个容器空间不大,勉强能让一个成年人活动四肢。四周是圆弧型的“墙壁”,微微透出暖白色的光,像是一个专门打造的囚笼。 白璃上手敲了敲,这内壁有一定的硬度还会回弹。没有想象中的冰凉,反倒是像暖玉一样,温温的。 材质……有点像鸡蛋壳? 白璃陷入沉思:现在的整蛊游戏都开始玩真实这一套了?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白噪音,像是人为将听觉感官剥离。 是那种能把人逼疯的静。 白璃坐了好一会儿,决定主动出击。 她把手掌贴在蛋壳上,敲敲打打找了一周。 但这个疑似蛋壳的东西上,没有任何像是粘合缝隙的痕迹。 白璃:…… 这他喵的不是反人体工程学?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墙”外传来高高低低的声音。 那绝不是任何一种白璃曾经接触过的语言,奇怪的是她能够毫无障碍的理解意思。 外面的人说:“白璃真在这里头啊?” 白璃摸了摸下巴,竖起耳朵听。 “族长亲自颁布的手令,还能有假不成?” “我瞧着族长这一回是真的动怒了。”这人叹了口气,语气里有隐秘的幸灾乐祸。“那个口称天衍的人类,想必来头不小。” 族长?人类? 白璃皱眉,听上去古古怪怪的。 “墙”外的声音走近了些。 “说来也奇怪得很,传言这天衍书院里的长老、先生个个道法精深。”少年音如是说,“那位前辈瞧着不在元婴之下,怎么这般轻易叫人打伤了?” “你口中那位道法精深的前辈,现在还躺在寒床上没睁眼呢!哼,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这声音尤为不屑,“要真修为高深,道法精妙,怎么就偏偏被白璃打伤了?” 叽叽喳喳的少年们顿时齐齐一默。 是啊。 谁都知道白璃此人最是不学无术,整日斗鸡摸狗,不务正业。明明是族中少有的根骨奇绝的崽崽,却愣是修了一百年还停留在筑基境不得寸进。 须知,他们兽族一出生就有筑基境修为。实打实算起来,白璃当是整个族群中最弱的一只崽。 少年即刻涨红了脸,“那、那你也不能说人家中州第一的天衍书院不行。” 等等—— 白璃终于琢磨过味来。 这个剧情怎么就那么像她昨天刚看过的小说呢? 那是本修真小白文,名字通俗易懂,叫做《天命为凰:魔主的小娇妻》。 主要讲身负真凤血脉的女主苏凰,同神魔混血后裔的男主庭道非在天衍书院谈恋爱的一系列故事。 看这个书名就知道,未来的发展肯定又狗血又苏爽。指不定还有小黑屋、强制Play等等不可描述的剧情! 白璃一脸姨母笑地点开,又意兴阑珊地弃文。 全因—— 这书里头号恶毒女配和她同名同姓! 书中的“白璃”作为雀灵部落中唯一一只白孔雀,自小千娇万宠地长大,其中族长最为偏袒,隐隐有把她当做少族长培养的意思。 有路人八卦过,“白璃”曾经打伤过到雀灵部落招收新弟子的教习长老。 分卷阅读2 但不知道溺爱“白璃”的孔雀族长同书院做了什么交易。 天衍书院不仅没有追究折损的长老,还特地大开后门,把这嚣张跋扈又不学无术的雀灵族小公主收入门墙。 而接下来的入门试炼中,“白璃”不知道抽哪门子风,竟然绕了大半个地图上门挑衅女主苏凰。 简直是迷惑行为大赏。 看打脸女配很爽,看打脸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女配就一言难尽了。 她看到这就关上手机睡觉去了。 何曾想过。 一觉醒来,白璃真的变成了书中的“白璃”。 白璃薅了把头发,这种打打杀杀的修真.世界是不是对穿越人士太不友好了点? 尤其,她还是一个跳过剧情指引的穿越人士。 白璃咬了咬手指头。 快,想想,女配在书里还有个什么剧情来着? 嗯,她记得—— 她记得个锤子! 甚至,作为不带脑子阅读流开山鼻祖,她连男女主到底是个什么身世背景都没搞明白。 这种感觉它就好像你好不容易找到一份Hard模式通关攻略,网站却瞬间404;翻开卷子发现考题分外眼熟,脑子却秒切野狼disco。 白璃: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把那本原著好好看完,细细吃透。 呜呜呜,除了作者在评论区承诺女配一定会有一个身死魂消的惨淡结局外—— 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边的议论还在继续。 其中一人笃定道:“白璃这一次绝对讨不着好。” 白璃差点没呛住:虽然但是,我也这么觉得QAQ “嘁,每回咱们都这么说。结果呢?”立马有声音反驳道,“我看族长肯定是舍不得重罚的。” “族长有意偏袒有什么用,咱们的大长老向来体面无私。” 那女声义正言辞:“这种视族规为无物、肆意滥杀人族的狠毒之人,大长老他定然不会放过。” “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友爱人类。” “就是,就是。” “族规里说不能打杀同族,可没说不能打杀人类。”有人冷笑起来,“要我说,那些臭烘烘的人杀了也就杀了,又有什么关系。” 白·曾经的·臭烘烘的人·璃:“……”对不起,有被冒犯到。 不过,听起来她还能抢救一下。 白璃记得,在作者的设定中人族与兽族关系并不好,甚至一度有兵戎相见的意思。作为孔雀族中的一只崽崽,杀人的恶劣程度,事实上比杀兽小得多。 但是,天衍书院的长老真是“白璃”打伤的吗? “白璃”堪堪筑基入门,那长老却是个元婴期的大佬。按书里的设定,他们之间的修为差距得有七八个索马里海沟那么大。 小虾米把大鲨鱼反杀了? 噫,听上去有点魔幻现实主义的味道。 “大长老现下又不在族中,有什么用?”小少年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道。 “谁说的?大长老他老人家昨晚刚刚赶回部落。”那女声越发尖利,“呵,也是她白璃命不好,正巧撞上大长老这铁面阎王,不然怎么会沦落昭狱?瞧着吧,这一回她是万万讨不了好的。” 昭狱? 盲生你说到了华点! 白璃顿时悟了,原来这里是牢房。 不是,他们鸟都什么毛病?关犯人还要关在蛋壳里? 白璃合理发散,难道是想要把不听话的崽回炉重造? 奇奇怪怪的鸟类风俗。 外头的议论声逐渐远了,想必吃瓜少年团没有获得一线吃瓜的权利。 白璃百无聊赖,盘膝换了个姿势靠在“墙”上。 现在该怎么办呢? 白璃敲了敲蛋壳,书中女配入学前这一段剧情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回忆,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带过去了。 也就是说现在她手头掌握到的有用信息约等于零。 而且—— 还不清楚这人到底是不是她刀的。 你妈的! 人家变态难度的剧本杀都有前情提要,哪有拿着疑似凶手牌还对真相一无所知的道理? 白璃朝着天比了个中指。 这种开局要人怎么玩,嗯? 下一秒,惊雷声在耳畔炸响。 白璃:……不是吧。 宁们修真界的举报系统真灵敏。 蛋壳外的暖光骤然暗下来,这座不知形状的昭狱好似暴露在一片凄风苦雨之下。隆隆风声在蛋壳的阻隔下依然不减威势,白璃估摸着,这程度跟台风过境也差不离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像是上位者对普罗大众天然的威压。 白璃只觉心口扑通扑通跳得尤其快,周身的血液都凉了 分卷阅读3 下来,这种感觉就像是修真小说里常说的血脉压制。 莹白色的蛋壳壁几乎变成了透明状,她清楚的瞧见高高的穹顶破了一个大洞,旁边的砖墙保留着焦黑的余韵。 乌云密密匝匝围成一团,赤红色雷电闪烁其间。 这样恶劣的层云之上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畅快遨游。 白璃定睛望去。 那是一只通体玄英的龙! 黑龙逆势而上,迎着雷电甩尾盘旋,任凭如小儿手臂粗的赤色天雷劈打在它的鳞片上。 她耳边甚至能听到来自真龙的嘶吼,震得耳廓生疼。风雨浇打在它身上,却没有折损它英姿分毫。 它睥睨而来,好似天地俱可踩在脚下。 白璃瞬间理解了史前的人类为什么会崇拜龙这种几乎不存在的生物。 那是任何瑰丽的语言都不能描述其万一的壮美。 天边的赤红天雷还在继续。 一下,两下,三下…… 白璃牙齿打着颤,再没有关注那只龙的闲情雅致,她手按在胸口蜷成一团,好似这样能够好受一点。 一直到第八十下。 白璃唇角边渗出赤金色的鲜血,只听到耳边隐隐传来一声凤啼。 眼前有一道金光闪过,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她下意识眯起眼,耳畔琉璃小灯上镌刻的白羽凤凰仿佛活了一样,仰颈展翅在白璃头顶盘旋一圈,又亲昵地用喙啄了啄她的脸颊,方才恋恋不舍地回到琉璃灯上。 等再睁眼时,风雷都停了。 只剩下天边残留的乌云诉说着曾经的浩劫。 这座囚牢损伤惨重,高高的穹顶被惊雷劈了个对穿,精致玲珑的墙壁倒了三面,囚着她的蛋壳碎了一地。 白璃尚来不及惊诧,身前突然出现了一把剑,直直指着她的咽喉。 “!!!” “壮士!冤有头债有主!”白璃试图跟它讲道理,“小妹初来乍到,想必还没来得及对不起你……吧?” 那把剑发出一阵嗡鸣,绕着白璃转了两圈,仿佛是听懂了意思,要跟她交谈的样子。 白璃:…… 这我也不懂剑语啊? “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语言不通。”白璃右眼皮直跳,胡乱比划了两下,“语言不通你晓得伐?” 那剑却越转越急,直直迎着她俯冲而来。 一个猛扎,正正好落入白璃怀中。震得她一个趔趄,扑通一下摔了个屁股蹲。 “……”啥玩意儿? 白璃横指抹去唇边的血,稀里糊涂地并指摩挲过剑身。 赤红血光在剑身上一闪而逝,好似成功寻到脉门一般,骤然反哺而来的灵气让人整个一机灵。 白璃虽没有修过仙,但这种感觉就好像小说里写得易经伐髓,经脉中堆积的暗伤瞬间被涤荡一清。 她细细打量过。 这是一柄三指宽的长剑,不知是由哪种材料打造的,剑刃天然凝着一段寒光,整个瞧上去是黑沉如渊的冷。 剑柄处铭着两个字,许是这把剑的名字。 那字体歪歪扭扭像是某种动物用爪子刻出来的,却奇怪的给人一种神圣凛然的气势。 逆境死局下天降神兵,一般来讲,该是主角才有的待遇,而她可是响当当的炮灰一枚。 这剧本不对啊! “老兄,你是不是找错人了?”白璃试探着问道。 剑兄没有反应,显然,它的性格是同跟外表如出一辙的高冷。 白璃挠挠头发,难不成我拿到的竟然是女配逆袭的天选人设? 幸福来得太秃然了。 这不知名的长剑又开始嗡嗡震动,自行脱开白璃的手掌,悬在半空之中摇头晃脑,瞧上去分外活泼。它往前飞一阵又停下来指着她,就在半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体。看这样子,像是要引导她去什么地方。 不过—— 剑哥,你人设崩了呀。 白璃摸不着头脑,拍了拍裙摆站起来,顺着长剑的指引跨过被天雷轰开的墙壁,一顿小跑来到小溪边。 嫩绿的绒草间多了一坨不知名的黑色物什,血肉焦糊成一团,鳞片还在滋滋作响。 啊,好像烤熟了。 白璃蹲下身,试探着伸出染血的食指碰了碰,却是出乎意料的凉,比夏天冰箱里刚拿出的冰棍儿还要凉。 她大着胆子把那冰凉凉的不明生物捧起来,眨眨眼看向手心: 是一条奄奄一息的小黑蛇。 作者:您的金手指(隐形款)已送达,如遇金手指偶尔失灵、暂时下线、不肯配合甚至濒临黑化等情况,本店概不负责。 请给我们点个五星好评哦~ ———— 终于开文啦! 呜呜呜裸更党终于有存稿了!! 第二章 入眼是凛冽的黑,但 分卷阅读4 又不是纯然的黑,在阳光底下看掺杂着几缕彩色。 白璃仔细端详,这个颜色吧,它就有点像……嗯,像甲方爸爸要求的那种五彩斑斓的黑。 只是这瑰丽的黑中掺杂着多余的焦灰,连带着扑鼻的血腥气,实在有些煞风景。 白璃捧着小黑蛇,转过头和身后缀着的长剑干瞪眼。 看我,看我也没用。 她又不是医修,一星半点治愈术都不会。 这里又没有药,能怎么办? 长剑发出一阵阵嗡鸣,就那样悬在白璃脖颈边,冷冽是剑锋存在感十足。 ——像撒娇,又像是威胁。 白璃挑眉望去,它又施施然飘远一点,嗡嗡响个不停。 它竟然还先委屈上了! 白璃无语凝噎,“……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把手掌贴在剑刃上,划出一道不小的口子,赤金色的鲜血顿时汩汩而出。血珠像是不要钱一般往下流,眨眼间尽数没入小黑蛇身体。 奇迹果然发生了。 她掌心托着的那团焦黑血肉里显露出星星点点的粉红,除却脱落的鳞片无法迅速再生,眼瞧着外伤直接好了七八成。 黑沉的长剑嗡嗡晃了几圈,瞧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白璃却有些苦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尤其这如同神迹般的灵药,还生在她这只堪堪筑基的弱鸡身上。 这样的金手指是会要人命的。 白璃盯着掌心犹存的鲜血,叹了口气,熟练地从裙边撕下一段布条,把整只手掌囫囵包扎起来。 “大胆白璃——” 声音未落,白璃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在脖颈边飘着的长剑一下子消失了。 “……?” 这场面着实过于诡异,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被裙摆绊住。 一道略熟悉的尖利女声落入耳中,白璃抬眼一瞧,却是个穿着大红裙裳的小少女,她鬓边生着一簇翠羽,眼中毫不掩饰幸灾乐祸。 白璃顶着一脑袋问号,把小蛇揣进袖子里,施施然站起来。 “你竟然敢私自越狱!”红裙少女指着她鼻子骂道。 白璃:? 你谁啊? 红裙少女身后缀着一大批人,乌泱泱一大片朝溪边奔涌而来,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保留着几分兽型特征。白璃耳朵尖,清楚地捕捉到几道熟悉的声音,那是在昭狱外议论她这一回会不会安然无恙的吃瓜少年团。 除却这些小的,这一行中还有几个明显看起来是普通人类的远方来客。 打头的这位黑发白髯,长得格外板正严肃,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黑阎罗”大长老。 白璃咂舌,这个场面怎么那么像集合打Boss呢? 罪过,罪过。 她一个弱鸡,怎么能和归墟那位大佬抢反派大Boss这个名头呢? 太不自量力了! “哈,你果然是心虚了!”红裙少女拦在白璃身前,挑衅道:“若是我们晚来一步怕不是就要让你逃之夭夭?” “嗳,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逃不逃的,多难听啊。” 白璃拍了拍她的手背,很不走心地嘤嘤两声。“我一个可怜弱小又无辜的幼崽,哪见过这等惊心动魄的大场面?” “咱们做鸟的,总都有避难的本能。”她目光从人群中掠过,笑眯眯地仰起小脸,“长老爷爷您说是吧?” 吃瓜少年团差点没惊掉下巴。 若不是多年相处,谁也不会把眼前这娇憨的姑娘同混世魔王白璃联系在一起。 与大长老同行的青衫书生握着扇子悠悠道:“早就听闻雀灵部落新一代出了个鬼灵精的小辈,果真闻名不如见面。” 白璃轻抬下巴,越过红裙少女的遮挡往声源处望去。 或许是因为先前那场变故,她发现自己变得格外耳聪目明,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百米之外的动静。 溪边围着一圈人,场面闹哄哄的,没几个人注意到这青衫书生领着的手下人搜查的轨迹,好巧不巧正沿着天雷降下的路径。 如此行径不像是搜查证据,倒像是专程来找什么人。 这一切太过凑巧。 巧得让人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白璃回过神,谦虚道:“谢谢夸奖。” 众人:“……” 大长老脸色隐隐发青,手指死死摁着额心,就差没忍住把这不肖子孙就地正法。 什么事都有她掺一脚,他们雀灵部落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会有这等到处惹是生非的幼崽! “喂,这个人类分明是在骂你!”红裙少女抵在白璃耳边嘀嘀咕咕,“不分好赖的家伙。” 她特地压低了声音。 可在场诸位俱是修行人士,听得一清二楚。 大长老板起脸,斥道:“原幼,到后面去!” “是。”原幼缩了缩脖子,闷声应下。 分卷阅读5 她在和白璃擦身而过时,特地重重哼了一声。 白璃:“……”搞啥子哇,别别扭扭的女娃子。 大长老万分头疼,沉声道:“你这事容后再算。” 白璃乖巧地点点头。 护短嘛,每个种族都有的天性。更何况,还这种有外人在的外交纠纷期,这哪是个教训自家崽崽的好时候? 青衫书生却是笑了,提溜着他那把折扇,悠悠道:“白姑娘不好奇我是谁?” 白璃笑眯眯摇头,“专程来找我的,无非是三种人。” 书生一听,倒来了兴趣,摆摆手让她继续讲。 “找我打架的,找我寻仇的,以及——” 白璃竖起第三根指头,笑吟吟补充:“找我索要赔偿的。” 书生噗嗤一笑,“你倒颇有自知之明。” 白璃腼腆地颔首:“过奖,过奖。” 书生“哗”地一声打开折扇,晃了晃扇子,又说:“我姓林,自中州而来。不巧,正好算是这第三种人。” 哦,天衍书院的人。白璃微微眯起眼,书里天衍有这么快派来第二批人吗? 她晃了晃脑袋里并不存在的剧情提示,掰起手指头另算。 天衍书院所在的中州据雀灵部落的云州十万八千里远,据说元婴修士也得不眠不休走三日。 他们修仙世界都不用考虑脚程问题吗? 难不成——出BUG了? “贵院长老之事,我雀灵族必会给个说法。”大长老冷哼一声,目光锁定在昭狱边。“在我族地上如此放肆胡为,便是中州的规矩?” 林先生打了个响指,远处的搜查动作顿时停了。 他笑着摇了摇扇子,道:“小子们混不吝了些,长老息怒。” 那扇子着实好看得紧,玄玉成骨,青黛为面。 扇面上没有任何书画题字,些微灵光流淌在扇面上,像耿耿星河一样脉脉无声。 但不对,那上面该有星辰才是。 白璃被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是这咋回事? 难不成见猎心起,想抢人家的宝器? 白璃摸了摸下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作为在场唯一的长辈,大长老着实忙得慌。 刚刚阻止了外客胡为,又要紧着安抚身边围着的小崽子们: “回家去通知你们父兄叔伯,让大家都到翠陵去。族长与各长老们都在,不必害怕。” 大长老说完扫了一眼白璃,那一双分外锐利的眼中,此刻竟分不出是失望多些还是气恼更胜一筹。 她眨了眨眼,格外无辜。 前“白璃”做的错事,跟我这个小仙女有什么关系? * 慕墟睁眼时,灵府之中灼烧感犹烈。丝丝缕缕灵气绕着他打转,却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及。 下意识想要招出重渊,丹田之中却没有一丝响应。 慕墟冷眼审视这一系列变化,得出结论: 他居然退化至了幼生形态。 而且,现在正呆在……一个女人的袖子里? 纵然身受重伤,龙族天生的灵识能让他轻易辨别出身处何方。 周遭闹哄哄的,这对他过于敏锐地灵识着实是个折磨。 他集中灵识透过袖笼向外探去,入眼满是碧翠,墙壁、座位上到处都用夸张的羽毛修饰。 整个灵界拥有这样糟糕审美的,便只有雀灵部落那群孔雀。 慕墟心下冷嗤,叛徒果真会挑地方。 这个收留他的女人跪得笔直。 不可否认,她生得很美。 那一双眼像是最灵秀的仙域蕴养出的琉璃,而她就那样平静地望着堂下咄咄的众人,唇角甚至还挂着一点笑意 ——好似她才是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有点意思,慕墟想。 只听主位之上的孔雀族长拍案怒道:“一个长老罢了,纵使白丫头对他动了手,又能如何?我雀灵族少族长,难道还不比不得一个挂名长老尊贵?” 顿时满座哗然。 林先生握着扇骨敲了下手心,目光掠过堂下跪着的白璃,似笑非笑:“雀灵部是要与我中州反目?” 族长不置可否,只朝白璃招了招手,道:“白丫头莫怕,到我这里来。族长爷爷这一回亦能能护你无恙。” 白璃瞧得分明,这哪里是宠溺,分明是捧杀。 从前不闻不问,如此关头却当着众族人面前,指着一个纨绔口称少族长。雀灵一族的小辈不是人人都有好气性,能够甘居废物之下。 君不见,最最“耿直”的原幼早已气红了眼。 而“这一回”的意思,不就是说她白璃回回惹事生非、任性胡来? 难怪—— 难怪“白璃”整日惹是生非却没有一次遭到惩罚,难怪这族中年青一代都同她格外不睦。 分卷阅读6 所谓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如若这位雀灵族长真如传言中那般疼宠原主,又怎会放任她自甘堕落。反而,这位不近人情的黑脸大长老,才真正是把“白璃”当做族中小辈一视同仁。 “大长老、林先生,”白璃抬起头,“晚辈有话要说。” 她肃着小脸,嗓音却不急不缓:“白璃如今百口莫辩,却也不肯生生背下这口黑锅。” 大长老捋了捋长须,点了头。 “贵院那位长老乃是元婴境的强者,我区区一个筑基境如何能大发神威将人击杀?” 白璃偏了下头,瞧着坐上那位慈祥的老人,像是玩笑般悠悠道:“族长,您老人家真是瞧得起我呢。” “我听闻人族审问犯人时,讲究人证、物证、供词一应俱全。怎么如今到了兽族地界,就要仅凭一人之词将我定罪?” “这恐怕过于儿戏了些。” “再者,我亦不信远近闻名的中州第一院,会培养出这等偏听偏信、不讲道理之人。” 林先生哦了声:“白姑娘这话倒像是在指责我等蛮不讲理。” 白璃弯眉轻笑,默认了。 林先生笑了一下,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 “物证嘛,倒也好说。”他一手抵着额头,瞧上去有些为难:“这个,白姑娘要怎么解释。” 白璃的视线落在他摊开的手掌: 赫然是一支皎白似雪的翅羽。 殷红的血迹斑驳其上,星星点点,仿佛无声的嘲笑。 第三章 这种浸入式剧本杀着实不好搞。 白璃目光从证物上掠过,啧了声:“林先生您觉得我,蠢吗?” 林先生一乐:“这倒看不出来。” 白璃掉转矛头,又问:“大长老,你瞧我这周身灵气可有不稳?” 大长老哼了声,“我瞧你生龙活虎得不行。” 白璃拂袖叠手,再道:“敢问族长与诸位前辈,天衍长老伤口之上可有独属于我的灵韵?” 族长身侧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们几个轮番探查过,桑舟长老心口那个大窟窿上,没有留下任何一种灵韵。 好似根本无人动手,凭空就出现了这么个大窟窿。 甚至连回溯术都探查不出那位桑舟长老遇险前遭遇了什么。 仅有一位过路的小灵鹊,亲眼瞧见桑舟长老重伤前曾见过白璃。 这便成了一个死局。 若不是如此,他们雀灵部也不会招来全族人同中州那伙狡猾的人类当堂对峙。 白璃弯唇:“这就是了。” “谁不知道雀灵族中只我一个羽毛是白色的。如若我真的寻到了无视境界杀人的法子,为何会留下这么大的纰漏?” 白璃低嗤,“最愚蠢的杀人犯都知道掩盖罪行。” 几位雀灵部的长老隐隐有被说服的倾向,左右交换过眼神,迟疑着点了点头。 白璃缓缓吐出一口浊息,乘胜追击接着道:“再者,我一个小小筑基境修士,对上元婴长老,竟然毫发无损。这可合乎情理?” 这一点才是最基础的逻辑盘。 吃瓜少年团不住点头,深以为然。 她目光落在那支沾了血的白羽上,扬眉笑了笑。 “最最后,我便要说这雀羽之事,当是林先生孤陋寡闻了。” 林先生用扇骨轻敲掌心,饶有兴致哦了声,便问:“这又是什么道理” 白璃笑出一口白牙,“你们人族自然不知我们做鸟的烦恼。我们鸟嘛,掉个把羽毛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吃瓜少年团没绷住,噗嗤几下笑出了声。 “桑长老我先前确实见过,却是询问他天衍书院进学事宜,这雀羽想必就是那时落在了桑先生附近。”白璃唔了声,懒洋洋摊手: “若是先生们不信,我自可带你们去寻来百八十根不同时节掉落的雀羽。” 这一通诡辩之下,堂中鸦雀无声。 林先生笑吟吟开口:“你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言下之意便不是全都有理。 白璃抬眼,目光对上这位始终笑吟吟的林先生,当仁不让笑哼了声: “我说的句句属实,自然有理。” “要证明她说的是真是假,再好办不过。”大长老沉吟片刻,手中化出一柄翠绿羽扇。 黑发白髯的长老手握女儿家惯用的羽扇,颇有一种金刚芭比的味道。 画风极其辣眼睛。 白璃不动声色挪开了目光。 大长老用扇划出一道法阵,直直指着她,“你可有对桑长老动手?” 白璃只觉一股劲风直直冲着脑门扫去,搅得太阳穴生疼。 她面不改色道:“我没有。” 大长老倒喝:“可有对天衍桑长老动手?!” 白璃 分卷阅读7 绷直了背脊,仰头直视那道过于灼人的灵光。眼眶被刺激得红了一圈,她依然道:“我没有。” 人早就伤了。 同她这个现代来客有何关系? 半晌。 大长老收扇回袖,肃声道:“我这问心阵下谎言无所遁形。诸位都看见了,白璃与桑长老之伤并无关系。” “但,毕竟此事发生在我族之地——” 族长沉声打断:“大长老!” 大长老扫过这位辅佐多年的族长,目光中隐隐有些失望。 他取出一枚玉简,接着说:“我雀灵族历练之中有一味灵药,唤作荧惑草。用此药炼成丹丸服下,心脉未碎者俱可重获新生。三日之后,百年历练便叫这丫头同去,取回荧惑草。” “这是我族给尔等的交代。” 族长陡然变了脸色:“不可!大长老如何不知那历练之境凶险万分,让白丫头一个筑基境初期的去,岂不是——” “有何不可?”大长老拂袖冷哼,“我雀灵族的小崽子没有一个是孬种,族中有哪个小辈没去历练过?” 白璃并指揩去唇边渗出的血珠,指着自己弱弱开腔: “……我没有。” 大长老顿时火冒三丈,手中捏着的玉简砸到她脚边,“你还好意思说!” 白璃跪着往旁边挪了挪,嬉皮笑脸浑然不当回事。 “白璃自认是个有担当的,虽然人不是我打伤的。但——”她双手交叠在胸前,比划出一个标准的雀族礼,声音铿锵有力: “我愿意同去秘境,此行必摘得灵草医治天衍长老,否则神魂俱灭,不得往生。此言,天地为证。” 阵纹如流水一般在她脚下铺陈开来,紧接着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下去,蜷缩成一朵未开的莲花苞,稳稳降落在白璃光洁的额心上。 这是天道誓言。 违者轻则修为不得寸劲,重者便如白璃亲口所说的,神魂俱灭,不得往生。 林先生捏着扇骨,脸上笑意一寸寸冷了。 半晌,抬眼时又弯了唇:“这个交代,甚好。” * 从翠陵离开已是日暮时分,层层晚霞铺陈开来,橘红染透了半壁天幕。 大长老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非要派原幼送她回家。 白璃被迫和这小少女一路相看两厌,装了一耳朵冷哼。 待到洞府树下,原幼早已不耐烦。 她胡乱摆摆手,道:“三日后的秘境中咱们再一决高下,你最好别先死了。” 白璃歪了下头,仗着身高优势拍了拍少女的脑袋:“放心,如果你在那秘境中出了差池,我会救你的。” 就当是回报溪边那一点善意。 原幼耳朵尖都红透了,恼道:“呸!谁要你救!!” 说完一溜烟跑了。 雀灵族的人都住在树上,白璃的小窝也不例外。眼前这株梧桐约莫百尺高,树冠隐入层云之中。 白璃眯起眼仔细瞧,终于在虬曲的枝干间寻到了一座迷你树屋。 ……这要怎么上去? 心随意动,她整个人竟然慢慢地漂浮起来。 白璃大着胆子朝上跃了一小段,虽是在空中,却没有虚浮不定的恐惧感,像是踩在云上,别有一番滋味。 哇哦,好神奇的法术。 白璃老神在在想,难道说这就是鸟类的本能反应? 但是……也没听说过孔雀会飞呀。 屋前有一方矮矮的平台,像是供来客敲门歇脚。檐上挂着六角宫铃,悠悠晃荡。 这树屋从外面看上去小小一间,玲珑袖珍,推开门却是别有洞天。 原是因为雀灵族的居所,皆是以芥子须弥术,藏水月洞天于一府。这日常休憩的小小树屋,便是最好的修炼道场。 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却处处符合白璃的喜好。 用作隔断的山水屏风,垂纱拔步床,墙边的银纹水镜,每一样物件都踩准了她的审美点。 白璃心中忽然涌出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如果换她来陈设摆放,大概也会是这个样子。 白璃揉了揉眉心,把这个荒谬的想法按下。 她把袖中的小蛇拿出来,轻轻放在檀木矮几上。 小黑蛇不知何时盘成了一团,血污交织在新生的粉肉上,焦灰成了中间的过渡色。 ——瞧上去格外辣眼睛。 白璃噫了声,嫌弃地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脏兮兮的。” 向来洁癖的龙君平生第一次听见别人评价他脏兮兮的。 慕墟尾巴尖都绷直了。 他原本一直警惕着,只待她有所动作,便将这个大胆的女人送去阎罗殿。 而如今,最灵活的尾巴僵在原地,整个龙都像是石化了一般。 那个大胆的女人却再没有动作,她跪坐在绒毯上,垂着眼瞧着自个儿的手心。 分卷阅读8 掌心的伤口还未结痂,血珠从布料间渗出。 白璃发现了,她这血对重伤之人有奇效,但这其中显然并不包括自己。 她啧了声,不合格的奶妈技能! 在屋子里扫荡了一圈,白璃轻车熟路从云床底下拿出了一个类似急用药箱的大木盒。 里面有类似创可贴的长叶子,像纱布一样柔软的蓝色布料,还有几瓶不清楚用处的丹药。 盥洗室在寝室左手边。 梧桐树下七八米外有一汪山泉,甘甜的泉水由竹节接引到树上的小屋中,用以满足主人平常饮用、盥洗。 泉水从竹节中汩汩流出,又聚集在下方用玉石砌成的汤池里。 池中灵气氤氲,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汤池底下还刻了几个法阵,自带加热和换水功能。 白璃掬来泉水浇在掌心,温热的泉水没过伤口,疼得教人直皱眉。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取来干净的木盆专程又滴了十几滴血珠进去。 略微粗暴的动作扯动了伤口,白璃低嘶一声,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用纱布擦干手上多余的水珠,裁来长条叶片,她缓了力道细细包裹住伤口。 可惜没搞清楚那几瓶丹药有什么作用,只能慢慢等伤口自愈。 做完这一切,白璃才在木盆中盛满热水,准备回去好好洗一洗那条脏兮兮的小蛇。 檀木矮几上,小黑蛇依然把自己盘成了一圈蚊香。 白璃挽起袖口,陷入沉思: 蛇这种冷血动物,能用热水洗吗? 她坐着一动不动,躺着的慕墟更是不知所措。 无声的静谧蔓延在小屋内。 慕墟舔了舔退化了的尖牙,忽然生出了一种几欲逃走的冲动。 白璃一脸严肃地按着纱布。 修真.世界不能以常理推断。 反正这水里放了她的血,总归搞不出人命,哦不,蛇命。 虽是这么想着,白璃心口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轻轻捧起盘成一团的小蛇,她先掬了半捧水往手心浇了下去。 只见刚才还一动不动的小蛇眨眼间醒转,以一种极度反人类的灵活动作逃离她的手掌。 白璃懵了一瞬。 它就那样绕在木盆边,甩尾把这用来药浴的热水泼了白璃一脸。 末了,像是挑衅一般晃了晃尾巴尖。 白璃面无表情抹去下巴上的水珠。 很好。 非常好。 今天是炖蛇汤呢,还是炖蛇汤呢? 作者:白璃の养龙日记: 养龙的第一天,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第四章 慕墟僵了一瞬。 舔了舔刚刚冒头的尖牙,他平生头一回为自己过于敏锐的反应懊恼。 刚才那只是他觉得危险时下意识的动作。 他能够感受到这汤水中有一股温和的灵力,可以很好的修复受伤的皮肉。但几千年来,从没有人敢靠他这么近,更别说用手捧着他的原型。 看她的样子,一定是生气了。 慕墟甩了甩尾巴,烦躁地啧了声。 为什么要考虑她有没有生气? 这个女人的讨厌或者……喜欢同他有什么关系。 她分明弱小得不值一提。 慕墟垂下尾巴,懒洋洋地在水底扫了扫。 等伤愈他自会奉上归墟灵宝,全了这段因果。 尾巴在水面上带起一个个涟漪圈。 慕墟终于说服了自己。 这只是一场意外。 因为意外中那一点微末的善意,就迫不及待放下戒备,甚至交托真心? 太蠢了。 白璃缓缓地弯了弯唇。 你看看这只小蛇,它不但不知悔改,还他喵引以为傲?? 所以这是宣战吗? 哈,这一定是宣战! 就像收留一只流浪的猫猫,它站在梳妆台上伸出毛绒绒的小肉掌,把你新集齐的限量版口红一支支推下去。 还歪着头看你的反应。 岂可修! 她那一双漂亮的琉璃眼几乎能喷出火来。 白璃现在只想找个绳子把这不听话的小蛇绑起来。 必须绑起来! 就这么想着,指尖忽地冒出一缕灵光。 下一秒。 灵光化作小指宽的银锻,把正靠在盆边晃尾巴的小黑蛇结结实实绑住了。 白璃:“……哇哦。” 慕墟:“?” 白璃瞧瞧手指,又瞧瞧气人小蛇。 简直大快人心! 她拂过银锻牌洗蛇袋,嘀嘀咕咕:“你说说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洗澡会要蛇命吗? 可是气人归气人。 分卷阅读9 洗澡和疗伤还是要继续的。 就像你哪能和不听话的猫猫生一辈子的气呢? 那太不划算了。 “这个药一般人我都不会给的。” 太疼了。 划开手掌取血,这事搁在现代她能哭好久呢。 “不识好歹的小蛇。”白璃说着食指在小蛇脑袋点了点,像抱怨,又像邀功。 慕墟心口处那片最柔软的鳞片微微发烫,原本想要划开银锻的尾巴只是扬了扬。 ……就让让她好了。 雌性本来就是这么麻烦的生物,他想。 白璃叹了口气。 如果告诉昨天的她,明天她会无聊到和一只不通人言的小蛇聊天,那肯定是没人信的。 她试了试水温,比刚才凉了一些。 它泡了一会儿还这么生龙活虎,想必是没有问题的。 白璃手上力度很轻很轻,生怕给它造成二次伤害。温水中柔和的药力一点点治愈受损的皮肉。 慕墟一开始惬意地眯起眼,但情况很快就变了。 她的手指温柔的拂过每一寸受损的鳞片,轻易带起一片热浪。那是一种能够融化龙鳞的烫,像极了南诏国巫女施下的恶毒诅咒。 他整只龙都要烧起来了! 那一瞬间,慕墟觉得这药汤比喀特火山深处的岩浆还要烫。 白璃一直注意着它的变化,小蛇开始慢慢地浑身发烫,远远超过正常的温度。 就像是要被热水蒸熟了一样。 白璃心头一凛:“所以,你们小蛇是真的不能泡热水吗?” 慕墟:其实也不是。 她会不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头天就把宠物养死的饲养员?? ……这太耻辱了。 白璃试着掐了一个诀,嘴里胡乱念叨着:“降温,降温。快给我降温。古他那,降温!” 慕墟:“……”古他那是谁? 灵光闪烁在指尖,等她在睁眼时,小蛇全身都覆上了浅浅一层冰霜。 缠在它身上的银锻早就不见了。 它的鳞片在阳光底下透着股黑沉如渊的冷,如今覆上一层浅蓝色的冰霜更是相得益彰。遥遥望去,就像一个小型冰雕艺术品。 还怪好看的。 白璃敲了敲额头,赶忙捧起热水往它身上浇。 慕墟于是实打实体验了一遭何为冰火两重天。 如果换一只真正的幼崽来,恐怕真的会交待在这里。 她将来一定带不好崽崽。 慕墟此刻浑身都动不了,盯着她的侧脸悠悠想: 不知道谁会把娶这只孔雀回家,但可以肯定,他未来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好容易洗完澡,白璃把它从水盆里捞出来,稳稳放在垫好的纱布团上。她仔细瞧了瞧,它的鳞片之间还有小团的焦黑腐肉,但一大团渗血的情况已经缓解了。 好赖这种治疗方法是有效的。 白璃吁了口气,抱起木盆去盥洗室善后。路过银纹水镜,她后知后觉想起,都没看过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 她把木盆放下,简单梳理了一番,做好心理准备才又站回水镜前。 ……总不能穿一回还变丑了吧? 白璃抬眼一看。 水镜中这张脸同她有八分相似。 只是—— 白璃勾起一缕垂在肩上的发丝,她原本的头发是黑的,而不是现在这种皎然如雪的银发。 兽族嘛,总有些古古怪怪区别于人类的特征。 很正常。 不过,她现在是一只白羽孔雀,原型长个什么样儿啊? 白璃想了想,提着裙摆转了圈。 无事发生。 慕墟轻嗤,傻里傻气的小孔雀。 果然,电视剧里那种转个圈就能变回原型,是毫无科学依据的!白璃撩开垂在耳边的鬓发,不肯承认刚才犯傻的那个人是自己。 手指带过发丝,耳垂上缀着的四角琉璃灯发出叮咚脆响。 等等,琉璃灯? 白璃皱起眉,伸手对着镜子细细描摹。 这确是一盏四角琉璃小灯,每一面都有细密的、好似雏凤展翅的纹路。 ——同她从小挂在脖子上的吊坠一模一样。 白璃想摘下来仔细瞧瞧,出乎意料地没摘动。她又试着用力拽了拽,依然摘不下来。 仿佛这东西是从耳骨里长出来的,天生与她血脉相连。 太古怪了。 白璃眉头紧锁,重新坐回矮几前。 慕墟主动凑上去,在她手指间嗅了嗅。 他在那个法器上感受到了重渊剑的气息。 那小灯瞧不出品阶,好似寻常凡物。用破妄之法再探,就能发现其上萦绕着厚重的灵气,织成一张细密的护身网。 慕墟粗粗瞧过,这阵法颇为霸道,合体境以下想要夺宝,恐怕 分卷阅读10 都得当场命丧黄泉。 小小的雀灵部落竟有如此深厚的底蕴? 慕墟一凛,攀上白璃的手背,一路爬到她肩头的位置。 白璃:?难道它想和我玩一会儿? 她索性没有动,任由小蛇慢慢往上爬。 只见这小黑蛇以闪电般的速度仰头咬了一口耳垂……上的琉璃灯。 白璃只觉酥酥麻麻的,好像有人在她心口上咬了一口。 生理上的那种咬。 难道说这个灯和她心脏相连? 白璃赶忙把捣乱的小蛇拨开,这个致命点也太致命了! 轻轻提起不听话的小宠物,白璃试图同它讲道理:“这个灯不能给你玩,乖一点。” 有人意图靠近本命法器都发现不了。 他没有看错,这只孔雀果然是天真得有些蠢钝。慕墟心下嗤了声,甩着尾巴绕着她的腕骨爬走了。 白璃仿佛在一条小蛇脸上读出了深深地鄙夷。 ……太恶劣了呀! “喂,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白璃眼疾手快,捉住小蛇的尾巴尖,偏不准他跑。 对于龙来说尾巴上的鳞片最为敏感。 慕墟几乎有些恼怒,支起身子转头衔住她的手指,用牙齿狠狠地磨了磨。 白璃吓了大一跳,但它咬得并不痛,只是微微有些痒。 半晌,慕墟松开了牙。 小小教训,得让她记住龙的尾巴不能碰! 白璃抬起手瞧了瞧。 不知道是不是它收了力道的缘故,指腹间只留下了两个浅浅的红印,皮都没有破。 她弯了弯眉,放肆地rua了一通小蛇。 末了,噫声道:“牙都没长齐的小可怜。” 慕·小可怜·墟:“……” 你完了,你真的完了。 白璃rua完蛇把它安置在一旁,从墙边搜刮出一个收拣杂物的大木盒。 现在,嗯,还需要给这位新入住的小朋友搭一个窝。 白璃从前有一位朋友,从事野生蛇类研究和保护工作的。她告诉白璃,可以从蛇的外形与鳞片判断是公的还是母的。 而现在她养的这只,应该是公的。 她从盒子里拿出几团颜色不一的布料,先把和小蛇眼睛一样的湛蓝色放好,又拿起一旁的粉红云锻,恶趣味的晃了晃:“那这个怎么样,喜不喜欢?” 慕墟忍无可忍,尾巴一勾把那团辣眼睛的粉色藏在自己身下。 白璃笑眯眯哦了声:“原来是喜欢这个。哎呀呀,不要抢,我这里还有。” 慕墟:“……” 慕墟挑衅般扬起尾巴:没关系,全部划烂就没有了。 “噫,你好凶哦。” 等用完用小屋里剩下的材料,简易但不简单的小窝就搭好了。 为了方便照顾,她把这个小窝放在离垂纱拔步床相连的木案上。 夜已经深了。 白璃打了个呵欠,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跌宕起伏的。 着实有些损耗精力。 她趿拉着木屐洗了个迅速的战斗澡,出来时随意穿了件类似齐襦的裙衫。白得发光手臂大咧咧的裸露在外,漂亮的锁骨上缀着没擦干的水珠。 ——甚至可以轻易瞧见胸前大好春光。 慕墟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挪开目光。 她、她简直不知羞! 白璃却无从得知他的想法,打了个响指熄灭屋中明亮的宫灯。 拉了拉云被,懒洋洋道: “晚安,小蛇。” 她声音里有浓浓的倦意,温柔得像窗外漫延而来的月华。 几盏茶时间,床上的女人呼吸变得均匀沉稳。 慕墟从小窝里爬上垂纱拔步床,就那样趴在白璃下巴边,红信子在她耳边扫了扫。 这个东西绝非俗物。 只要吞下去。 炼化这个小小的法器,他的伤就能瞬间恢复七成。 慕墟目光掠过她葱白的指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甩尾引来月华之力划了一道阵法,金色的灵光榨取元丹里仅剩的本源之力,在半空形成一个繁复的咒印。 如果白天那位林先生在这里一定会惊呼出声。 这是上古玲珑阵! 这自洪荒时期就消失的精妙阵法,不仅能够隐匿法器真正的等阶,而且可以阻绝所有大乘期以下的窥探。 法阵结成的一瞬,慕墟几乎失力地瘫倒在绵软的云被上。 这是报酬。 他是一只恩怨分明的龙,慕墟想。 作者:现在: 慕墟:谁娶了她日子一定不好过。 将来: 慕墟:我看谁敢娶她。(除了我谁都不可以 第五章 黑暗、阴冷和疼痛瞬间将他包围, 分卷阅读11 这一瞬的时间仿佛被无限制地拉长、再拉长。 大约是伤得太重,他竟克制不住想要汲取她身上微末的温暖。 慕墟自嘲地笑了笑,他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现在哪怕一只蝼蚁都可以伸出手指将他轻易碾死。 幼时那充满肮脏、血腥与暴戾的记忆,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暗网,将慕墟虚弱的灵识紧紧包裹。 平素被本源之力抑制的魔魇,在黑暗中肆意滋长。 他觉得他应该后悔。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度的好龙,为什么要压上本源之力去照拂一只弱得可怜的小孔雀? 魔魇趁虚而入,化作一只只无形的黑手,死死扼住他跳动的心脏。 为什么要把性命寄托在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手中? 难道背叛者还没有叫你吸取教训? 桀桀,可怜又可悲的龙族啊。 瞧着吧。 待她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只会放干你的龙血,抽出你的龙筋,一片片剥下你的龙鳞,还要以你神魂炼器,叫你永世不得解脱。 一句又一句回荡在他的耳边,好似恶魔站在罪恶之源引诱迷途的旅人跳下来。 陷入昏迷前那一瞬,慕墟却是鬼使神差地想: 她的眼睛真好看。 而在几个呼吸间,寂静的小屋忽然亮了起来。 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股脑注入白璃额心,小型灵气潮在纱幔间形成了一个赤红旋涡。 暴躁的火系灵力经由她的身体过滤变成一道道赤红色的、柔和的灵气波,缓慢地反哺回慕墟濒临破碎的元丹里,构成了一个完美的灵气循环。 …… 白璃觉得自己在这片无垠的星河里走了很久很久。 银河在她脚下泛起涟漪。 无数星辰散落在湛蓝的苍穹之上,偶有赤色流光从身边擦过,汇成海天一色的盛景。 眨眼间,火色流星从天边滚滚而下,像是一场浩大的流星雨。 白璃下意识抬起手去接,火星却从她的指缝间流过,只留下一点微末的灵光。 那些火红色的流星坠着坠着就慢慢汇聚在了一起,共同掀起了一场飓风。 她只觉得脚下星河都要被掀翻过来,整个人似乎被裹挟在巨浪里。 而后飓风渐渐平息,白璃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庞然大物。 ——像是放大版的琉璃灯,又像是一座玲珑玉质的藏书阁。 白璃:? 空中大别墅? 白璃绕着走了一圈,丝毫摸不着头脑。 那空中楼阁却是恼了,它掀起一阵灵风将她整个贴到了大门上。 白璃:“……” 不是,你这怎么还强买强卖啊? 白璃此刻手掌正正贴在大门上,只听“咔哒”一声门开了。 无数信息洪流涌入她的脑海。 这楼一共有九层,正正好对应三凝境、筑基境、元丹境、元婴境、化神境、炼虚境、合体境、大乘境,以及渡劫飞升为真仙这九个境界。 以她现在的修为,只能在一楼打打转。 白璃张开灵识扫了一圈,第一层只有各式玉简书籍。 名不名贵不知道,反正让人看得头大。 而她能够感受到的灵宝、丹药都在更高的楼层上,宝器上泛着的莹莹灵光此刻像是无声地嘲笑。 宝库就这么大咧咧地放在面前,她却连入场券都没有。 ……呜,修真学渣的痛! 白璃顺着指引走到宝塔正中,盘膝坐到蒲团上,双手结成标准的莲花印。 穹顶一时大炽,一道道火红灵光汇成一只金光闪闪的凤凰。 如此情景,像极了修真小说中常说的兽族先天传承。 白璃老神在在想:孔雀的传承是凤凰?唔,这个设定一点也不符合现代科学。 金凤展翅回身,凤翎迎着风高高飘扬,口中衔着一支玉牍缓步绕到白璃身边。 它粗暴地把玉牍往她额心一贴。 白璃脑海中骤然出现了四个大字: 《大衍心经》 那是一种全新的文字,歪歪扭扭像是毫无规律的爪文。 奇怪的眼熟。 白璃敲了敲脑袋,她想起来了,这字与那把神奇消失的长剑身上的剑铭肖似。 嗯……就像是同一个源头的两种不同延伸。 再往下看去,一排排细密的小字萦绕在眼前。白璃只觉这心法极其艰涩难懂,因为那一页上她能认出的字寥寥无几。 白璃:“……” 这你妈的要怎么学,嗯? 绕在她身边那只灵光汇成的金凤轻啼一声,展翅刮起一阵大风,几本泛黄的古籍从高高的书籍上跌落。 “啪嗒——” 直直砸在了白璃跟前。 金凤展翅盘旋而上,缓缓隐入穹顶,周身流光化作赤红色的火星 分卷阅读12 ,合颈安眠前它那狭长的风目特地朝下睨了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有个大字不识的后辈真丢人”。 白璃蓦然有种不好好读书正巧被长辈发现,并怒斥她“拿了书赶紧滚”的错觉。 白璃:“……” 是错觉吧。 一定是错觉吧。 不认识这种字能怪我吗?白璃沉思,这铁定不能啊。 * 曦光从窗口爬到屋内,白璃恋恋不舍地张开眼。 这一觉睡得可真累啊。 又是学习生字,又是查探灵气脉络。 简直比跑几十个一千米还要累! 说好的修炼能代替睡觉呢? 骗子! 白璃下意识去瞧小蛇的窝。 湛蓝棉纱中空无一物。 白璃脑袋一懵。 它走了? 白璃止不住地沮丧,准备掀开云被下床,目光却正好逮住一只逃跑的小蛇。 “!” 它就那样趴在她的胸口上,整只蛇都恹恹的。 要不是能够感受到它轻微的呼吸,白璃都要以为…… 她吁了口气,小心翼翼将它捧起来。 腹部将将愈合的伤口重新崩裂,黑中带赤的鳞片掉落在雪白的云被上。 看起来比昨天更严重了。 白璃一颗心揪成了一团。 她甚至顾不得疼,连忙扯开手掌上包扎着的长绿叶子,挤出血珠往它嘴里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它需要灵药,更多的能够对症治疗的灵药。 这个雀灵部落她自己都摸不清楚状况,不可能贸然找人求助。 只能自己来。 白璃飞快地思索着,灵府里那座藏书阁似乎就有对症的丹药方子。 就这么想着,能够医治兽族内伤的二品丹方骤然浮现在脑海。 白璃:哇,比计算机索引还要快。 甘苓花、芨芨草、无墟树树根…… 白璃捧着小蛇往修炼室走,决定先找一找屋内有没有可用的灵草。 修炼室的木案上摆着一只小巧的青铜鼎,小炉中刻有完整的灵火循环路线,只需要定时定量添置晶石。 木案下的抽屉里备着十几颗火系晶石,盛放丹药的玉瓶凌乱地摆放着。 种种痕迹都表明原主是会炼丹的。 白璃拿起小鼎左右端详,这说明她也是能够掌握炼丹这项技术的……吧? 她瞧了一眼掌中小蛇,丝毫看不出昨晚药浴时的活泼。 似乎连喂血都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白璃想,一定要快一点炼出合适的丹药。 她把小蛇安置在柔软的纱布上,从抽屉里搜刮出了几颗水系晶石,抱着试一试地态度放在它身边。 几个呼吸间。 饱满晶莹的水系晶石慢慢干瘪,最后化成了一团焦灰。 小蛇的呼吸沉稳了不少。 湛蓝色的灵光萦绕在它身上,缓缓修复着受损的元丹。 白璃有些发愁,原主穷得连个乾坤袋都没有,要怎么养得起这只吸中品晶石的小蛇? 要知道这一颗中品水系晶石,换作人类通行的灵石至少得值一百颗上品灵石,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毕竟人类所处的中州几乎没有晶石矿脉,每年都要花大价钱向各个兽族部落采购。 雀灵部落属火,盛产火系晶石。而盛产水系晶石的玄龟部落在大陆最南端,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去找大长老借一借? 白璃下一秒否决了这个想法,她一只火系的雀找人要水系晶石,这不明摆着有古怪? 养小蛇好难啊QAQ 掌心还淌着血,白璃心不在焉取来一支玉葫芦,去接流下的血珠。 血珠子有一滴每一滴地流,速度相当缓慢。 白璃咬着下唇,闭眼径直撕开伤口,赤金色的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直到装满一整只玉葫芦,白璃才停下来重新裹好伤口。掂了掂沉沉的小葫芦,她满意地放进灵府中开辟的新空间里。 这是昨晚在梦里学会的新技能,居家旅行必备。 想必每只兽都有一个。 白璃撑着下巴四处打量。 案头压着一叠纸笺,零散地记录着需要最近去做的事项。 其中一项正是: 去昴日集市选购药草。 这个昴日集市类似于雀灵部落的跳蚤集市。 每五天有一次,今天正好是开市的日子。 白璃瞧了瞧似乎在酣睡的小蛇,铺开素色纸笺,捉笔用未曾受伤的右手写下一行字。 * 集市设置在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里,往来其间的都是年轻的兽人。都是一个部落的兽,大家彼此还算熟识,打照面时偶尔会寒暄几句。 热闹 分卷阅读13 又和谐。 而在白璃踏入集市那一瞬,场面一度凝滞。像是按下了消音键,声音忽然一下子被剥离。 集市门口的守卫手悄悄按在腰间别着的剑上,兜售灵花的小娘头上簪着的防御法器灵光大盛,摆弄刀枪剑戟的兽人大叔一脸怒不可遏。 而左手边摆摊的小妖童子瑟瑟发抖,两只小手拢着摊子,圆溜溜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偷摸盯她。 那样子,就差没有拔腿就跑。 白璃:……? 难不成我还有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大魔王属性? 作者:修了下BUG 等级体系:三凝境(前期凝体、中期凝力、后期凝气)、筑基境、元丹境、元婴境、化神境、炼虚境、合体境、大乘境、渡劫飞升 第六章 “大伙儿早上好呀?” 白璃弯眉笑了一下,仿佛丝毫没看出眼前的尴尬,“和风日朗,真是个好天气。嗳,今天的风还是杜鹃花味的。” 集市中的众人仿佛听见头顶响起乌鸦飞过的声音。 兜售灵花的小娘往打铁铺的大叔旁边靠了靠,摆摊的小妖童乌溜溜的眼睛里含了一泡泪,守卫叔叔单手撑着额头,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白璃:“……” 我不要面子的吗? 兽人大叔终于忍耐不住,粗声粗气道:“这里不欢迎你。” 白璃眉尖微蹙,双手捧着心口,眨眼间泫然欲泣:“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咱们雀灵部那是远近闻名的好客,怎么能这样排挤自己家的崽崽呢?” “呜,我太可怜了,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可怜的幼崽。” 她假模假样地抹了把眼泪,就势往门口的守卫身边蹭:“守卫叔叔,族规有没有说过,雀灵部中那只兽不能到昴日集市来?” 守卫脸上的嫌弃几乎能顺着灵气爬到白璃头上。 他咳了一声:“族规自然没有说过。” 白璃小身杆都直挺了些。 她哼哼两声:“听见没,法律……哦不,族规保护每一个兽人的合理权益。” 守卫皱眉又道:“但赊账不还、弄虚作假、哄抬货价这三类人该被逐出市集,这是约定好的规矩。” 兽人大叔脾气急,立马扬声:“谁不知道你白璃老是赊账买药草,一次两次也罢了,七次八次九次谁遭得住?你说说这是个什么事!” 赊、钱、买、药、草。 白璃心头在滴血,炼丹果然是个烧钱的活计,怪不得原主会这么这么这么穷。 她掰着手指头算,现在不止要炼丹,还要养一只吸水系晶石的小蛇,岂不得穷得家里揭不开锅? 白璃眼眶里的泪花都真实了几分,凄凄艾艾道:“请问,我有没有欠账不还?” 瞧瞧,不仅穷得叮当响,还有一屁股外债。 太惨了! 呜,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惨的崽崽。 兽人大叔语噎,挠了挠头:“那、那倒是没听说过。” 她长吁口气:天晴了,雨停了,我又觉得我行了。 白璃拊掌一拍:“这就对了嘛!” “我听中州的人类常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狡猾奸诈、欺瞒成性的人类都有这么高觉悟,没道理咱们兽人还输他一筹!” “大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兽人大叔被她这一通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挠挠后脑勺,心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没错啊!兽人怎么能比不过区区人类? “您说说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拒绝我这么一位大客户呢?”白璃拍了拍袖子,慢悠悠走进集市,笑眯眯道:“欠的钱我哪回没补上?” 手掌搭在小妖童头顶薅了把,她满足地叹了声:“弟弟,我看你这摊上的药草格外水灵,要不要和大姐姐谈一笔长久的大生意?” 小妖童哇地一声哭了:“可、可是……白璃姐姐,你每次都是这么跟布谷说。” “上次你取了三株了无草,日前才补上最后一块风灵晶。上上次你要了四朵粉芍,拖了两个月才用火灵晶补上差。” 他掰着六根指头一桩桩数,“还有上上上次和上上上上次……” 虽然每一回白璃姐姐都会多送他几颗圆溜溜的糖果,可是那些糖果子真的很苦啊。 布谷横起袖管擦了擦眼眶,语重心长地叹气:“我是风系的妖兽,真的用不上火系晶石。白璃姐姐留着自己修炼用吧。” 白璃讪讪一笑:“是、是吗?” 兽人大叔瞧这场景,大锤往炉子里一砸,骂道:“只会欺负小妖兽,你白璃就配不上先天灵兽这个身份!整天不好好修炼,只会摆弄这些花花草草,修了一百年还在原地踏步。” “你看看人家布谷,原型只是最普通的布谷鸟,现在都已经有筑基境三重的修为了!” 白璃咂了声,逐渐琢磨过味来。 原来他们不知 分卷阅读14 道原主是个小有成就的炼丹师啊? 这哪能是不学无术,人家分明是术业有专攻! 白璃想起那歪歪扭扭的爪文,深觉掌握炼丹这门新技术可比认字有趣多了。 兽人大叔哼了声:“看在你年纪小无人管教的份上,这一回就算了。下一次要再敢来纠缠布谷,我铁定揍你!” 他手臂上肌肉虬曲发达,握着的铁锤藏着内敛的灵光,气息沉稳厚重。 粗粗瞧来,至少有元丹境的修为。 她张开灵识,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在这个昴日集市上,像他这样修为的人遍地都是。 白璃:“……” 我常常因为弱小和你们格格不入。 “怎么会呢?”白璃摆摆手:“害,我素来是个讲理的。咱们就事论事,按需买卖,怎么能说——” 她目光落在摊子一角,骤然失声。 褐色草根,迎风生长,细叶间隐约藏着开败的黄色花蕊。 这是芨芨草! “布谷,我这回要芨芨草有急用。”白璃竖起三根手指,急切道:“等我从百年秘境里出来,一定赔你一块极品风灵晶。” 兽人大叔更生气了,“你瞧瞧,你瞧瞧,死性不改!布谷这回你绝对不能跟她妥协。” 布谷瞧瞧这个,看看那个。 圆溜溜的眼珠提溜打转,完全不敢开腔。 白璃拿起其中一株细细瞧过,这颜色、品貌和书上的一模一样。 肯定错不了! “等等——” 就在这关头,从集市口走来两个兽族少年。 打头的白衣长衫,除却显眼的碧翠瞳色,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人间翩翩公子的风度。旁边那位一头冲天红短发,瞧上去就是个脾气火爆的。 白衣少年弯身道:“贵强叔莫生气,我来同她说。” 兽人贵强叹了口气:“是云翼啊。行,你们小崽崽间好说话。” 白璃半眯起眼,云翼? 这不是那位“慈祥”族长的亲孙子? 贵强还在絮叨:“你得好好说说她,哪能这么乱来的。” 云翼往她这边扫了一眼,抬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 哦,这是要瓮中捉鳖? 白璃冷嗤:“云少族长,想要如何教训我?” 云翼旁边的红发少年按捺不住:“你阴阳怪气个什么!难不成少族长之位还能轮到你白璃不成?” 云翼皱眉:“赤昀!” 红发少年赤昀没好气,“我说的不对吗?族长就是个偏心眼,放着自己半步元婴的孙子不要,非得去抬举一个筑基境的外人。” 白璃简直要被气笑了,“抬举?如果你想要,我大可把这份抬举送给你。” 为她招来全族敌意,这份抬举可真重啊。 云翼合手做了一个道礼:“赤昀口无遮拦,我先替他向你道歉。” “族长是族长,我是我。我同他没有多大关系,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他声音很平淡,像今天集市上的风。 白璃眉心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祖孙俩还能因她反目成仇?白璃目光狐疑,看着也不像啊。 云翼望着她直打转的眼珠,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唇:“我今天来是想邀请你加入我的队伍,百年秘境中彼此照应。” 白璃哦了声:“谢邀,不去。” 云翼却笑了:“为何不好好考虑一下再行答复?我想,单单以筑基境的修为,你很难在秘境中全身而退。” ——更别说去危险中心摘取荧惑草。 赤昀哼了声:“我们小队都是元丹境后期的兽人,足可保你安然无恙摘得灵草。” “我很困惑,二位为什么非要邀我加入?”白璃握着那株芨芨草,似笑非笑:“据我所知,白璃在雀灵部的名声并不好吧?” 赤昀撇撇嘴,那岂止是不好,她那破名声得是人嫌狗憎。 云翼平声道:“因为丹药。” 赤昀抽手抱胸,补充道:“部落里没有几位炼丹师。” 炼丹是人类最先研究的东西,他们兽族向来缺乏这方面的天赋。 尽管雀灵部几乎人人都有灵火,出了不少位惊才艳绝的炼器师。但于这炼丹一途,他们始终不得法门。 云翼目光从她凌厉狭长的凤眼掠过,手中把玩着一只小小的玉瓶。 更何况,眼前这个人是三品丹师。 幼兽期的三品丹师,百年来,兽族五方部落似乎只出了这么一个。 白璃握着那株芨芨草没说话。 从前的“白璃”或许是个货真价实的炼丹师,但眼前这个她是个西贝货! 醒醒啊,少年! 云翼:“意下如何?” “加入你的队伍啊,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白璃眨眨眼,一本正经地微笑:“如你所说,我想没有队伍会拒绝一位炼丹师的加入吧。” 分卷阅读15 赤昀:“你这是得寸进尺!” 白璃挑眉:“那又怎样?” 求人总得拿出个态度来。 去一个不受尊重的队伍,还不如当一只独行侠。 赤昀怒不可遏:“老大,你一定要让这个纯属拖后腿的家伙加入我们?!” 云翼抬手搭在赤昀肩上,淡声道:“小队采集到的药草,分你四成,并优先供你选用。当然,我们也会尽力搜寻荧惑草的下落。” 他撤去结界,往布谷的摊上扔了一块极品风系晶石,“这,就当是我们小队为阁下送上的见面礼。” 白璃眼前一亮。 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 是金光闪闪的土豪啊! 瞧瞧,这才是真正底蕴丰厚的修二代,这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种极品晶石都可以随便往外丢的! 白璃盯着那颗透亮的晶石,忧愁地想:要是他能附带送我一只乾坤袋,我会更开心的。 她将几株芨芨草一并收起来,揉了揉布谷的脑袋,偏头笑了笑:“相信我,你永远不会为这个选择后悔。” * 白璃采购完药草,马不停蹄往小屋赶。时间不等人,她一定得在秘境开启前炼出灵丹。 不然一切话术都成了空头支票。 白璃一边想着接下来的规划一边推开门往炼丹室走。 小蛇盘踞在那张素净的纸笺上,懒洋洋地甩着尾巴,而在风铃响起的那一瞬忽地转头望向门口。 像是等候了许久。 白璃眼底的笑意一瞬间变得真切又生动,“你醒了呀。” 如果说,雀灵部落中的风风雨雨都可以看做不怎么好糊弄的剧本游戏。那么,这只惨兮兮的小蛇,才是她和这个世界活生生的羁绊。 它是她亲手捡回来的。 是唯一只属于现在这个白璃的东西。 小蛇的脾气不怎么好。 它的眼睛是纯净的湛蓝,高兴时瞳孔的颜色会变得很浅很淡,而恼怒或者生气时那一片蓝色会变得格外冷凝厚重。 而此刻,这一双眼沉凝冷寂,像暴风雨前乍然平静的大海。 白璃握着药包的手一顿。 怎么回事? 她竟然有一种背着妻子在外偷腥,还恰巧被抓住了的错觉? 第七章 元丹中失去本源之力的反噬让慕墟隐隐发晕,伤口恶化发出的腥臭更让他难以忍受。就在他忍不住要和不听使唤的元丹玉石俱焚时,嘴里忽然多了一股血腥味。 那血里隐约有一点甜香,充盈着生机与灵气,他靠着本能吞咽。 没一会儿。 成团的水系灵力聚集在他身边,缓慢填补干涸的元丹。 那些恶劣的、暴躁的情绪一点点被安抚。 慕墟再睁开眼,昴日高悬。 身边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焦灰,这是灵晶耗尽后独有的痕迹。 他知道,住在这里的小鸟并不富裕。 这几颗中品风灵晶或许是她能拿出最好的东西。 慕墟甚至没有运转灵力调养伤口,这样的疼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开始疑惑: 难道她不知道像这样随处可见的玄蛇,可能最后连灵智都开不了? 难道她不知道蛇或者龙这种冷血动物,从来不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心软? 耗费心力与成本去照顾毫不起眼的、幼年时的他,这显然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丹室里没有灯,阳光被阻隔在层层珠帘外。 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那些阴暗的、见不得光的想法顺理成章地重新爬上慕墟心头。 或许,她其实看出了他真正的身份,是想要挟恩图报;或许,她其实只是暂时想要医治他,为了摘取最大化的利益。 正在这时,火系灵光悬在半空中汇成了一排小字,为黑暗的丹室蒙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纱。 慕墟忍不住扬起尾巴去碰那一点温暖的红色。 是了,她不会。 无论是在翠陵殿上巧言辩驳,还是这座府邸里刻画的精巧阵法,抑或者是那个他都看不出来头的本命法器。 都能证明一点: 她有着极好的天赋和足够冷静的应变能力。 只是缺少足够的成长空间。 仅此而已。 但她又确实毫无防备之心,有着泛滥的同情心,以及超乎立场的善良。而他习惯把这种过度的善良称作天真。 这只小孔雀是慕墟见过最天真的小鸟,天真得让他偶尔觉得很蠢。 慕墟怀着隐秘的喜悦绕着那张纸笺走了一圈。 上面写着: 集市买灵草,去去就回。 是修真界的通用语,那字迹不算漂亮,勉强算得上整齐。 能看出来是她一笔一划认真写的。 但 分卷阅读16 实事求是地说,他十岁刚刚化作人形时写的字都比这漂亮。 不过,这确实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从来没有人会为他专门留下书信告知去向。这是只有人类才会信奉的人情交往,他们兽人是不理解甚至不屑的。 慕墟扒拉着小匣子里仅剩的上品火灵晶。 不可否认,他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甚至开始考虑,待伤愈后,可以把她带回归墟去。 归墟最深处的藏宝洞里他早先存了好几支火灵晶矿脉。慕墟勾起一颗火灵晶嗅了嗅,这种品质的垃圾,打赏下属都不够格。 如果他的灵府没有受损,能送她几百颗好一万倍的火灵晶扔着玩。 或者,把她藏在云麓山吧,那里有一片灵草园。慕墟懒洋洋地晃了晃尾巴,是他四处收集来的,还有洪荒留下的种子。 他其实说不清楚心口那股熨帖是什么,但只要是感兴趣的东西就应该带回去,藏起来。 这是龙信奉的唯一法则。 白璃推开门走进来,她银发上沾着晨间露水,身上有一股微苦的药草香和庞杂的……其他兽的味道。 她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向往常那样笑吟吟同他打招呼。 慕墟陡然生出了一种被冒犯的情绪,湛蓝的瞳孔一下子化作竖瞳。 龙族对被自己珍藏起来的宝藏天生有异于常人的占有欲。哪怕这个宝藏他现在并没有非常喜欢,但也不能被其他兽染指。 血脉等级越高的龙,这种占有欲越明显。 这是刻在血脉基因里的劣根性。 白璃走近了些,想把小蛇捧起来检查一下伤口。 慕墟忍无可忍,甩尾引出一道水龙。 精致的水龙准确地悬在白璃的头顶,化作肉眼可查的厚重水雾。 让她整个人都湿哒哒的。 白璃:“?” 白璃缓缓眯起眼,这还真是个惊喜呢。 而纸笺上的小蛇瞧上去满意了一点,得以洋洋地甩甩尾巴。 它似乎在说:我帮你清理了,不用谢。 白璃“啪”地一下把药草砸在案头,掰了几下手指头。 所以,她是不是该庆幸它灵力很低,不然这一回就不是水雾,而是兜头一捧冷水? 她站在原地不动,慕墟却主动凑了过来。 他就那样沿着她葱白的指尖绕了几圈,时不时嗅一嗅,像是在检查她手上还有没有多余的味道。 白璃面无表情:“不要以为撒个娇,我就会原谅你。” 这是原则性问题,一定要一次性说清楚! 慕墟冷呵,撒娇?龙族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他收紧了尾巴,一下子张开嘴,露出狰狞的尖牙。 白璃的冷脸有所动摇。 它似乎比刚捡到的时候变大了一点点,小尖牙白白的、小小的。 好、好可爱! 慕墟心下冷嗤,看吧,这就吓到了。 成年的龙一口就可以把这只小得可怜的白孔雀吞下去,骨头都带吐的那种! 尖尖的脑袋支棱着作出攻击的样子,红信子在空气里发出呼呼地警告,最后汇成了一句奶声奶气地“嗷呜~”。 空气一瞬间静了。 慕墟:“……” 其实有一点丢人。 白璃:“……” 呜,可耻地被萌到了! 啊啊啊,她养的小蛇怎么能这么萌! 白璃终于破了功。 白璃轻轻捏着小蛇的尾巴就那么在它眼前晃了晃,学着它刚刚的样子,笑弯了眼:“恶龙咆哮,嗷呜~” 她有一双狭长的凤眼,瞧上去威风又凌厉,像极了他传承记忆中洪荒时代鸟族唯一的领袖凤凰。那曾是血与泪的荣耀,是不被人认可的骄傲。 但她笑起来时,那种天生的凌厉感一下子消弭殆尽,只剩下暖融融的春光、似水般的温柔。 慕墟似乎被晃了眼,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偏开头,甚至来不及去计较尾巴能不能碰这样的小事。 他心底一声冷哼: 无聊的小鸟。 于是“哗”地一下抽出被人握在手里尾巴,颇为高冷地爬走了。 白璃闷声笑了好一阵,就这么一直笑到了盥洗室。 她想,养小蛇好像也不难。 * 重新梳洗过,白璃坐回案几前。 小蛇这会儿绕在几颗火灵晶上,尾巴卷着其中一颗玩,看起来对这种红彤彤的晶石十分感兴趣。 白璃弯了弯眉,顺手rua了一通。 慕墟:“!” 他的尾巴被她轻轻抓在手里,力道不大,但是格外的痒。 慕墟整只龙都僵硬了。 她、她到底知不知道龙的尾巴只有…… 白璃没一会儿就松开了,危机当头,炼丹才是正经事。 呆在原 分卷阅读17 地的慕墟松了口气。 下次,下一次一定得好好教训她。 白璃把买回来的芨芨草、无墟树树根和玉盒里封存的甘苓花一字排开,调动灵气召出一团小小的灵火,先一点点祛除灵草多余的杂质。 而后遵循记忆中的手法,填放火灵晶,开炉将提纯过的药草扔进去。 她双手悬在炉上,打下几个复杂的手印。灵识铺开,静静感受着小鼎中灵草的变化。 这分明是第一回 炼丹,但白璃却觉得像是重复过无数回一般驾轻就熟,好似这是封存在肌肉中的反射动作。 灵草在橘红色的火焰中融化成灵液,白璃以细微的灵力引导几方割据的灵液交汇在一起。炉底的火越燃越旺,灵力从指尖倾泻而下,几乎要支撑不住脱力。 白璃咬着牙,疯狂压榨丹田中存余的火系灵力。 就在这时变故抖生! 小鼎内快要成型的丹丸隐约有崩溃的趋势,白璃集中生智,打开随身带着的玉葫芦滴了一滴血下去。 炉内庞杂的灵力渐渐平缓,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 白璃屏气凝神,拈指掐诀十来颗丹药从小鼎中飞射而出,稳稳地落在她摊开的右掌上。 一共有十颗。 其中只有一颗极品丹,其余都只是上品丹。 黑滚滚的丹药上隐约可见血色细纹,白璃拿起那颗唯一的极品丹仔细端详,虽然只是二品丹方,以她的血炼出来的却隐隐有了三品的药力。 效果奇绝。 但白璃不太满意,只有极品丹上才会出现这种无限趋近于三品的药力。 因为第一次炼丹不熟练的缘故,她这一次其实出现了很多不该有的小错误。再试一次结果会好得多,但她只有这一份灵草。 白璃朝小蛇招了招手,把那颗唯一的极品丹放在它嘴边。 她不禁有些沮丧。 如果这一炉都是极品丹,小蛇会好得更快一点。 若是人类炼丹师在此,一定诧异她怎会有如何异想天开的想法。 寻常人炼丹,一炉有三颗以上的上品丹已然称得上一句天赋过人。 要知道,炼丹这个职业烧钱就烧钱在炸炉上。 不是每一次开炉炼丹都能完美成丹,大陆上唯一的八品丹师尚且有十分之一的概率不能成丹。 慕墟似乎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没有去衔那颗诱惑力十足的丹药,反倒是把头放在她手边蹭了蹭。 瞧上去异常贴心。 雌性是一种容易难过且需要安慰的生物,他想。 白璃笑弯了眼。 养小蛇一定是她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她把那颗丹药往前递了递,以一种哄小孩的口吻道:“聪明的小蛇,奖励你的。要快一点好起来啊。” 小蛇瞧了瞧她,像是不满意她哄小孩的态度。一口吞下了那颗苦涩的药丸,表示自己不仅聪明而且一点也不怕苦。 白璃点了点小蛇的脑袋,心满意足地继续尝试其他丹方。 她第二次尝试的是三品丹药灵兽丹。 这种灵兽丹就相当于灵兽界的猫粮,属于最简单的三品丹药。 这一回她小心行事,成功收获十颗上品丹,两颗极品丹。 慕墟嗅了嗅,刚才那颗丹药能够缓解经脉中来自天雷的灼伤,他欣然接受了。 但现在这种灵丹,对他灵府的伤并没有多大作用。 他想: 这只小孔雀很穷,不必在这种地方浪费。 按理说这种灵兽丹对小兽很有吸引力,但小蛇只是嗅了嗅,不一会儿就偏开头游走了。 白璃掰开一颗上品丹,小指勾起一点尝了尝。 是甜的。 改良的丹方没有问题啊。 难道修□□的兽只吃苦不吃糖?白璃陷入沉思,真是古怪的口味。 她忧愁地把丹药收进玉瓶里,心想,下一次还是按照原本的丹方炼好了。 用上血这个无敌金手指,三品丹方她现在完全可以掌握。等到完全巩固,下一步就该冲击四品。 修为也得尽快提一提。 就以她现在的筑基境,扔进人潮里半点水花都激不起。 这时,一只传音纸鹤从门口飞来。 纸鹤背上缚着一卷羊皮纸,白璃一头雾水,取下纸卷瞧了瞧。 图纸右侧标着四个竖排大字——云泽图鉴。 雀灵部落百年一次的秘境,原叫做云泽秘境。因为恰好百年一次,族中兽人便习惯称它为百年秘境。 这个秘境对修为和兽龄都有所限制,只有两百年骨龄以下、未满元婴境的年轻小兽能够进入。 荧惑草是其中最有名的灵草。 但这草的习性古怪又刁钻,只长在云泽秘境中心的灵湖边,而且采下盛放的荧惑草放在最好的玉盒里都只能保持七日的药性。 所以偌大一个雀灵部竟找不出一株留存 分卷阅读18 的荧惑草。 白璃手指在羊皮卷上仔细端详,这张图加大加粗划出了几片区域,分别是阴林沼泽、残花道、血冢。 而正中心的灵湖被人用朱砂笔圈了起来,贴心地标注着荧惑草。 栩栩如生的小纸鹤扑棱着翅膀候在半空中。 白璃指尖汇聚灵光一点。 云翼平和冷静的声音从小纸鹤中传来: “这是云泽秘境的地图,我们小队中每个人都有一份。” 声音消失的那一刻,纸鹤化作灵光消弭在空气中。 慕墟整只龙都贴在那张羊皮卷上,尾巴无意识地在她手腕上绕了一圈,像是下意识的圈地盘。 这就是今天她特地去见的那只兽? 从它靠近的那一秒她就注意到了。 白璃撑着下巴偷笑。 你永远不会知道,小蛇为什么爱在你工作的时候凑过来。 但既然凑都凑过来了,那就顺势吸一口! 作者:大声告诉我今天有没有肥肥的! 今天加了各种网课群,过两天要开始上课,太难过了。学校的便宜真是一点也别想占 第八章 百年秘境开启这一日,四面八方的兽人齐齐汇聚在云梦泽。 长老团立场泾渭分明,一队人跟在族长身后,一队人围在大长老身边。 而造成这一切的羞愧祸首林先生,则提着扇子优哉游哉跟在族长旁边,仿佛一点也瞧不出来局势紧张。 大长老尚且顾及着在外人面前维护部落团结,族长脸上却是明晃晃“莫挨老子”。 白璃摸了摸下巴,深觉族长这个段位的“圣父”,能够稳稳当当做几百年部落首领,还得归结于兽人天性淳朴不爱搞事。 要换作人类门派,恐怕都不知道搞了几茬“光荣革命”了。 云翼是最先到的。 他背脊笔挺,就那么站在老槐树下,沉稳地像一座巍峨的高山。 白璃又叹了口气,都是一个姓的孔雀,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云翼礼貌地拒绝周围寻求组队的兽人。 他碧翠的眼睛越过望了过来,远远的朝白璃招了招手。 族长用手杖敲了敲地面,以灵力将声音扩出去:“你们将有一月时间,诛杀凶兽,采集灵草、灵晶,秘境中所获部落一分不取。但一定记住要在秘境关闭前准时到达出口,否则,我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这一次百年秘境格外不同,或许是为了补偿天衍书院的损失。族长和大长老破天荒的决定一致,破例叫中州的人族组了一支小队一齐进入云泽。 秘境前的草地上兽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小声商讨着待会进入秘境后的具体对策。 白璃绕过人潮,刚刚到达老槐树边。 只听有人气喘吁吁喊道: “云翼哥对不起,我、我来晚了。” 这声音她记得,正是在昭狱外头为天衍站街的少年音。 云翼摸了摸少年音的脑袋,对着两人介绍道:“没关系,我也刚到。这是我们小队的丹师,这是……” 少年音腼腆地笑了一下,接上道:“我知道你是白璃!我叫金宸,金系,刚刚元丹境后期。” 果真是筑基不如狗,元丹遍地走。 白璃叹口气:“火系,筑基境中期。” 正说着,一位格外眼熟的红裙少女懒洋洋地往这边走。 她似乎没睡醒,眼皮都没抬,只道:“原幼,火系,元丹境巅峰。” 最后是姗姗来迟的赤昀,他先朝白璃扔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才道:“赤昀,火系,元丹境巅峰。” 至此,这支队伍里囊括了: 一号脾气火爆且看不惯她的少年赤昀,二号脾气同样火爆且同样对她爱恨交织的少女原幼,三号画风格格不入的傻白甜金宸,以及看起来就很有钱的金主队长云翼。 很好,这很修罗场。 白璃不自觉朝云翼投去了一道同情的目光。 管理这样一支牛鬼蛇神齐聚的小队—— 队长您辛苦了! 原幼瞌睡都吓醒了,看着白璃一脸震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白璃打了个响指,顺手拈来一支娇艳的红玫瑰,靠在她肩头轻轻道:“当然是,为了保护你啊。” 原幼僵在原地,手指靠在那朵玫瑰上,下意识想扔掉又有点舍不得。 小少女耳根都红了一圈。 白璃掐指又在手上化出一只火红的灵蝶。 这是她这几天的学习内容,意在练习如何精细地把控灵力。 慕墟窝在她的袖子里,张开灵识冷眼看着她撩拨别人。 白璃为他亲手搭的小窝里堆满了她用灵力化出的蓝色玫瑰。曾经有误闯归墟的人类说,蓝色玫瑰代表“你是我的唯一”。 他竟然以为,以为…… 慕墟受损的元 分卷阅读19 丹日渐恢复,敏锐的灵识看得一清二楚。 那只雌性孔雀鬓边的玫瑰,和她送给他的没有任何不同,甚至红色的更漂亮、更精致。 尾巴在她的手腕上绕了三四圈,他整只龙都开始冒酸泡泡。 赤昀翻了个白眼:“拉倒吧,全场就你一个筑基境,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 白璃一把按住袖子里乱动的小蛇,晃了晃食指,气定神闲道:“你这话就不对了,万一我有什么秘密武器呢。” 赤昀嗤了声。 呵,她能有什么秘密武器? 白璃一喜,摊开手悠悠道:“其实吧,秘密武器我一点也不想给。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刚好能省下一笔。” 不是她吝啬小气,实在是兽族部落这边的交易过于落后。 一般情况下是以物易物,再不济就是用各系晶石作为交换。 而晶石这个东西很不好搞,除了族中原型为孔雀的嫡脉,每月能领二十颗上品火系灵晶,其他人都靠自己探索秘境或者父母贴补。 显然,以白璃这个实力不存在探索秘境,族长那个只会说说好听话的也断不会用自己的私库贴补。 所以,作为在哪里都吃得开的炼丹师,她却是真的穷得叮当响。 白璃迎风流泪:对不起,我给炼丹师行业拖后腿了。 在这个时候,白璃万分羡慕中州人族先进的拍卖行与黑市体系。像一般修真小说中的主角,人家转手卖几瓶丹药就能富得流油。 赤昀抱手嘁了声:“不要就不要,谁稀罕。” 显然,他不怎么看得起这位初出茅庐的炼丹师。 “这可是你说的。”白璃拊掌一乐:“少年,不要自己打自己脸哦。” 原幼:“……”这两个是什么幼稚鬼。 原幼哼了声,自顾自抛着那朵红玫瑰玩。她微微抬起下巴,活脱脱一个中二少女。小白兔金宸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状况,摸摸脑袋看着他们吵架,一张脸写满了不知所措。 云翼咳了声,分外头疼。 他像一个足够沉稳的老大哥,压了压手成功制住底下吵吵嚷嚷的弟弟妹妹。 白璃仰头望天,不动声色摸了摸袖子里的小蛇。 赤昀勉为其难偏开头。 原幼还在玩她的红玫瑰,只剩一个乖宝宝金宸伸长耳朵认真听。 云翼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第一次思考是不是他过于托大。手里握着几枚传音符,一一递到他们手中: “这一次我们计划从东面残花道开始探索,行进路上尽量避开行踪不定的血冢,最后深入中心灵湖摘荧惑草。” “但秘境传送点毕竟是随机的,只怕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道传音符方圆百里内可互相感应方向,大家尽量往同伴的方向靠。”他声音重了几分,“希望我们能够精诚合作,圆满完成百年试炼。” 例行动员完,云翼的目光稳稳落在白璃身上。 原幼手里玫瑰差点落了地。她用手肘撞了撞她,压低声:“不是吧,队长的秘密武器还真的是你?!” 白璃一脸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云淡风轻地扔出一个白玉瓶,心底却像割肉一般滴着血: “一人三颗,记得省着点用。” 这三品丹方她昨天晚上才算完全掌握,报废了好几分材料不说,到现在一炉里最多三颗极品丹。 所以这十五颗极品回春丹,已经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而在她手腕上盘龙柱的慕墟更酸了。 瞧瞧,她分明慷慨大方得不得了。不仅会送别人玫瑰,还会把自己都舍不得用的灵丹一瓶瓶往外递。 云翼打开瓶子闻了闻,果然是说好的回春丹。 只是—— 竟然是极品回春丹! 向来内敛沉稳的云翼抑制不住目光中的惊喜,他们小队这是捡到宝了! 赤昀惯常哼了声,一边凑过去,一边道:“有什么……” “了不起”三个字就那样卡在喉咙里,吞不得咽不得,他脸色隐隐有些发青。 金宸小声说了句谢谢。 原幼朝白璃竖了个大拇指,讲道理,这目中无人的花孔雀她早就看不惯了。虽然白孔雀原幼也看不惯,但既然她打脸了另一只更看不惯的,她还是可以勉强夸夸的。 白璃却顾不得众人微妙的表情。 她只觉后院着火,右手赶忙伸进袖笼里安抚躁动不安的小蛇。 轻声哄道:“乖一点,等到了秘境里面就让你出来透透气。” 慕墟心下冷哼,她是一只惯会骗人的小鸟。 等伤养好,他一定得教会她不可以对其他人慷慨。 慕墟疲惫地合上眼,沉沉入定。在白璃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始了单方面的冷战。 上品回春丹可在一盏茶时间内恢复元丹境七成灵力。 这是云翼最开始的期望,却没想到会收获这么大的惊喜。 要知道 分卷阅读20 ,极品回春丹可以瞬间回复元丹境八成灵力。节约出的这一盏茶时间,足可以让人虎口偷生! 云翼领着小队四人缓步跟上前面的队伍。 临到进入时,大长老忽然出声叫住了正在安抚小蛇的白璃。 大长老递去一只玉盒,目光复杂:“尽量保护好自己。” 白璃笑嘻嘻凑上前去,小声道:“大长老爷爷,你有没有为我准备一点……嗯,送行礼?” 大长老:“……” 见过没脸没皮的,没见过她这么没脸没皮的。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雀灵部的淳朴懂事! 大长老又往她怀里扔了个乾坤袋,指着入口吹胡子瞪眼:“赶紧滚!” 白璃笑弯了眼,抱拳道:“遵命,我这就走,这就走。” 她跑了一半,又转过头挥了挥手:“哎呀,您也别太心疼。等我回来,一定给您捎上几颗极品火灵晶。” 云翼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一次叮嘱不省心的队员们:“进入秘境后大家小心行事,如果不小心撞见血冢,一定记得有多远跑多远!” 白璃几人点了点头,一齐遁入灵光中。 * 这一片天幕寂静无声,枯藤缠绕在腐朽的老树下,偶有几只食腐的凶兽盘旋于血沼之外。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浓重的腥臭味。 白璃不信邪地从空间里拿出地图再三比对,最后得出一个恐怖的结论: 这他妈的就是血冢啊! 传说中,洪荒大战时一众鸟族战神的埋骨之地。 瞧着下方那几乎要实质化的黑色怨气,白璃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不是吧? 说好的一般不会蔓延到外围呢? 怎么她一落地就撞上了! 第九章 虽然说自古女配幸运E。 但你也不能这么搞吧? 白璃想起进来前老大哥云翼的反复叮嘱,当机立断转头就跑。 开玩笑,她现在还养着一只柔弱的、重伤的小蛇。 可不能在这里英年早逝。 红日高悬在天际,血色的沼泽因生人的靠近泛起层层涟漪。 三日后。 白璃背手杀掉最后一只尾随的食腐兽,看着眼前几乎一模一样的枯黄槐树,微微挑了眉。 横指抹去树干上腥臭的血液,她的呼吸逐渐沉重。 这上面刻着她三日前打下的标记。 不管往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走,都会在傍晚时分回到原地。 这一方土地像是被一只透明的罩子完完全全笼住了。 白璃眉心微皱,腰间挂着的传音符毫无反映,纸鹤飞到一半自然而然地坠落。 而血沼边徘徊的那些食腐的凶兽始终是五只。 东边三只一定会在日落前回到老槐树下,南面打架的那两只小兽则会在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齐齐入睡。 每一天都是如此,时间上分毫不差。 白璃折下一支枯树干,左右扒拉地上那只死掉的食腐兽。 这种凶兽长得格外磕碜,五官堆在一起,满口尖牙的嘴巴占了大半张脸,大概有成年猫那么大的身体藏着大大小小的鼓包。 简直是要逼死密集恐惧症患者。 这只相对标致一点。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毛皮还算光滑水润。 所以白璃记得异常清楚,这是她杀死它的第三次。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息。 怪不得这么多年闯入血冢的兽人无一生还,且不说前方那汪血沼有多危险,光是这原地打转的迷魂阵,就能悄无声息折磨得人发疯。 这个空间里没有一只活物,就连那些凶恶的猛兽,也不过是靠着灵气与阵法勉强维持的表象。 但好歹她不是一个人。 白璃拿出竹节喝了一口泉水,洗干净手上无意沾染的恶心粘液,又掐诀放了一个清洗术,这才把小蛇拿出来放在掌心。 这是一只有洁癖的小蛇。 小小一只,胆子却大到敢对着饲养员的头放水柱。 白璃照常往它嘴里滴上一滴血,沾湿手帕打算给它清理鳞片。 它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了。 蓝莹莹的灵光围绕着小蛇漆黑的鳞片上,结成了一个蓝色的茧子。日常因为活动而崩裂的腹部结了一层硬硬的膜,紊乱的灵息渐渐恢复平静。 小蛇不止伤口在缓慢痊愈,它整只兽都在慢慢长大。 最明显的是,它本来小小一只放在手掌心里刚刚好。 现在尾巴长长了一圈,要用两只手一起捧着才能勉强容纳。 它原本细长柔韧的尾巴尖上长出了三角形的倒刺,这是白璃握着帕子给它擦鳞片的时候发现的。 手指擦过的时候,微微有些痒,像它偶尔气急时拿牙齿轻轻咬她的感觉。 或许是这片天地太过空旷, 分卷阅读21 白璃其实有一点想念生龙活虎地小蛇,连它把水甩在她脸上这种恶劣的事情都变得温馨起来。 当然,它要是再敢放肆,一定得叫它知道什么是来自饲养员的怒火! “快点醒来吧。” 白璃叹息着,把小蛇重新放回心口。 这个地方实在太危险了,她不能保证时时分出余力去照顾它。 只有放在这个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才足够安全。 慕墟其实早就醒了。 但他还记得,她此前是如何恶劣地把只属于他的花送给另一只雌性孔雀。 龙是一种记仇的生物。 任何一个惹怒他们的人,都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要冷落她,要让她知道龙的东西谁都不能碰。 慕墟想。 他告诉自己不要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也不要让不争气的尾巴绕上她的手腕。 慕墟坚持着,兀自忍耐着。 下一刻,令龙脸红的事发生了。 他现在窝在一处温热绵软的地方,这里能够清晰的听见她的心跳,能够感受到她轻柔的呼吸。 慕墟:“……” 龙生第一次如此困窘。 慕墟整只龙都热坏了,周身血液加速沸腾,漆黑的鳞片都变得红彤彤。 她似乎从来都是这样。 不知道雄雌之分,不清楚男女之别。 也不知道……龙这种生物血脉里的恶劣因子。 慕墟眸色沉了沉,镇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渐渐与她同步。 扑通,扑通。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的扎根、发芽。 残存的霞光一点点退场,同前三日迥然不同的血月圆月缓缓爬上天穹。 白璃日常修炼时就发现了。 她从空气中吸收的火系灵气,通过经脉汇集于丹田之后,会有一半灵气不知所踪。 像是曾经看过的小浣熊在水里洗棉花糖。 越洗越少,最后手里空无一物。 而这个诡异的秘境中,灵气本来就稀疏的可怜。 这完全令并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白璃调息完毕,果断放弃了洗棉花糖式修炼。她拍拍裙摆站起来,握着两颗爆炸丹丸有一下没一下地盘。 这是她在这个怪地方搞出来的新玩意。 只要加入那方血沼里的水,炼出来的丹丸就能有拥有小型爆弹的威力。 随着夜幕降临,黑雾更浓了。 暖黄色的月光从高大诡异的枝条间倾泻而下,平静的像一滩死水的血沼开始冒小泡泡,仿佛是要沸腾了一般。 白璃抽出靴子上别着的玄铁匕首,另一只握着爆炸丹丸的手悄然汇聚灵力。 既然四面都没有出路,唯一的破解之法最可能就藏在最危险的血沼里。 富贵险中求。 困在这里一个月也是死,倒不如搏一搏,说不定就能单车变摩托。 血红的圆月终于爬上了天幕正中。 火流金汇成赤金色的长河,像一个古老的觉醒仪式。 只有蹚过血与火的长河,尝试过在遍体鳞伤中寻找到新生的火焰,才有资格靠近隐秘的中心。 玄铁打造的匕首落了地。 白璃呆呆地望着天空中血色的圆月,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一个小小的、火红色的旋涡。 她就像是中了邪一般,顾不上脚底下犹如岩浆一般沸腾的血海有多烫,瞧不见周遭嘶吼的黑雾有多狰狞,就那样义无反顾地朝更深处走去。 白璃从未有过如此急切的、一定要得到的欲望。 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里面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是错过会后悔一辈子的东西。 慕墟自然察觉了她的异常。 湛蓝的眼睛泛起一点银光,破妄之法下黑色迷雾慢慢消退,血沼之间封印着好几把威力惊人的灵器。 大大小小的杀阵嵌套在一起,奇怪地构成了一个相对无害的迷幻大阵。 慕墟的传承记忆无法清楚地告诉他,这种阵法叫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血冢间的上古阵法如同一面放大镜,能够让人的欲望扩大、再扩大。 这四周的灵力场太过混乱,生门与死门混杂在一处,乾坤阴阳在时空中倒置。 只能用龙语法咒强行破开。 但他如今退化为幼生形态,连话都说不出,更不要提精妙的龙语。若是用灵识强行碰触她的灵识,一不小心就会逼得人走火入魔。 慕墟调转元丹中积存下的水灵力,在她身上加了一层又一层灵力罩。 无知无觉的白璃还在往中心靠近,那是生门与死门交织的地方。眼瞧着小孔雀就要到达血海中央,他再顾不得灵识会不会对她的灵府有所损伤。 慕墟镇静地剥离灵识。 那一道灵识像一柄锐利的剑,强行剥离开粘稠的迷雾,直 分卷阅读22 直抵达白璃的灵府中心。 声音在她脑海里乍响: “屏息,凝神!” 白璃有一瞬间恍惚,被圆月吸引的心神渐渐归拢。 那是一道介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声音,带着一点低低的磁性,却又像是北国雪原上的风,凛冽、干净。 作者:要开新地图了,刺激 第十章 血海之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光门,火流金的纹路蔓延在边际,好似凤凰从火中涅槃。 整体上像极了灵府中那座藏书阁的大门。 白璃非常熟悉这种门强买强卖的畜生行径,只来得及护好心口藏着的小蛇,就那么一头栽进了光圈里。 眼前是一片贫瘠的旷野。 泛着血光的黄土地上缀着少得可怜的绿草,空气中似乎都带着粗糙沙子。 旷野上的风里传来似哭似笑的声音: 王啊。 浴火而来的王。 是他们等待了几千年的王族啊。 白璃瘫坐在黄土地上,没有绒草的缓冲这一屁股着实摔得生疼。她小腿上幼嫩的皮肤上满是血泡,污水和赤金色的血交汇成一团浆糊。深黑色的法衣贴在皮肤上,仿佛轻轻一扯能将皮肉带下来。 她喘了口气,从乾坤袋里扔出几个阵盘,调动丹田中残存的灵力布下了个潦草的防御阵。 哪个军校会把刚学了没两天的新兵蛋子扔去荒野实训,啊? 这个据说对雀灵族幼崽没有恶意的秘境纯属就是瞎搞!你他喵的新手村凭什么要引入百级大副本??白璃伸指揩去眼皮上的污血,心里一通MMP喊完,这口气终于顺了过来。 “刚刚,是你吗?”白璃捧起小蛇问道。 尽管她坚持认为小蛇的声音该是那种奶声奶气的小弟弟,但这样的青年音好像也没有偏离人设。 毕竟这是一只桀骜的、大胆得很叛逆的小蛇。 白璃忍不住偷笑。 慕墟不自在地偏开头,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这种心情。 他希望她看到强横的、随意兴风作雨的龙,希望她知道五方四海俱是龙的天下,希望她映入脑海的是那个王座上睥睨四野的归墟龙尊。 ——而不是如此孱弱的、如同蝼蚁的他。 这是龙的骄傲,他想。 慕墟脑袋轻轻抵了抵她的手指,只当什么都没听懂。 一只普通的小玄蛇不通人言,这再正常不过了。 白璃挑了眉。 她知道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小蛇,它或许有她想象力无法触及的大来头,或许这只是它人生中一段短暂的交汇。 但那又如何? 至少此时此刻,它只是她一个人的小蛇。 这就够了。 那些遥远的、不可捉摸的未来,在此刻都可以成为它与她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它不愿意倾诉。 那么,她也不强求。 白璃弯了弯眉,狭长的凤眼眯成了一团。她凑过去,在小蛇头顶落下一个吻。 说:“谢谢。” 能在这样荒诞的剧本里捡到它,是所有不幸中最幸运的事。 这是一个纯洁的、不带任何晋江不准描写色彩的吻。 慕墟却一下子僵在原地,灵府中像是火山喷发,一下接着一下,滚烫的熔岩把所有理智烧成灰烬。 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他讨厌别人的碰触。 ——尤其是雌性的碰触。 但如果是她的亲吻,也、也不是不可以原谅。 不听话的尾巴早就绕上了她纤细修长的指节,慕墟盯着她红红的眼眶,不安分的心脏卖力撺掇着。他终于忍不住凑了过去,就那样在她脸颊上碰了碰。 很轻、很轻。 像是荒原上一触即散的风。 白璃眼前一亮,忍不住高高地捧起小蛇,盯着它湛蓝的眼睛笑出了声。 想小蛇千日,用小蛇一时。 饲养员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又不讲道理! 只是一个安慰而已。 这么开心吗? 慕墟于是想: 她确实是一只很好满足的小鸟,养起来一点都不费力。 * 白璃架起了一捧火,在防御阵外又洒了一圈清障丹碾碎的粉末。她用灵识探查过,方圆几十里了无人烟,甚至血沼边特有的食腐兽都毫无踪迹。 好像游戏中随机掉落的灰色地图。 摸不着头脑。 从乾坤袋里新拿了把匕首,她用灵火烫了烫,浇上自制的药酒,咬牙剜去小腿上粘连的腐肉。连绵的疼让白璃眼圈通红,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个免疫任何治疗术的体质没法说。 白璃连吐槽都厌了,甚至苦中作乐地想: 经历这一遭她的疼痛阈值都上升了不少,下次肯定能面不改色剜肉换药 分卷阅读23 。 灵泉水洗过脏污,特制的外敷丹丸一点点洒落在伤口上,长长的宽叶子配合纱布包裹住伤口。 她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怀里的小蛇轻轻用头蹭蹭她的脸颊,像是感受到她情绪低落。 白璃点了点它鳞片,笑道:“我没事,不太疼。” 慕墟眸色沉了沉,他知道她撒谎了。 这只小鸟明明怕疼怕得要命。 他绕着白璃的手指爬上去,轻轻靠在她的耳朵边。 慕墟第一次如此痛恨此刻的弱小无力。 他得尽快恢复修为,快一点,再快一点。 远远地。 火光映出两只幼兽在寒冷中抱团取暖。 鲜血顺着风飘散出去。 傍晚的霞光中骤然多了十几双幽幽的眼睛。 白璃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种类的鸟。 从猛禽鹰隼到攀岩绝壁的雕鸮,再到纯靠卖萌为生的妙音鸟和只会咕咕咕的鸽子。 这里应有尽有。 肉食类的猛禽和草食类的小鸟和平共处,食物链上层对食物链下层完全没有想法。 非常神奇。 放在现代绝对能荣登走近科学。 白璃眨眨眼:或许这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吧。 而以白璃为数不知的常识来看,这里的环境对于鸟类来说,极其恶劣。 几乎不存在的绿植,肉眼看不到的野果子,就连可供栖息落脚的树都长得病病怏怏的。 白璃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心情,好似家人或者交托信任的朋友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独她一个因为他们的牺牲侥幸赢得百年的平静。 但她确实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孔雀。 ——甚至都不存在父母、长辈这种关系。 这一定是伤口太疼出现的错觉,她想。 正东面歪脖子树上的群鸟好似意见不统一,叽里呱啦就势开始吵架。 它们的语言有点像是《大衍心经》上那种不好懂的爪文。 “你说她原型是白凤??” “是一只年轻的凤凰幼崽啾。” “这气息,是王的孩子?” “等等——!你们瞧,小公主受伤了!” “长老呢?你们鹰族的长老呢,怎么能让身为幼崽的公主来这里?!” “……虽然但是,我们都没办法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又哪知道族部里发生了什么。 白璃再一次体会到了被认字支配的恐惧。 通过多日的辛勤学习,她隐约能听懂其中几个词,比如什么“原型”、“幼崽”、“受伤”的。 “……” 太难了。 作为一个隐性文盲,这真的太难了! 幼崽? 白璃叹了口气,瞧瞧手腕上把自己当镯子盘的小蛇。这里有两只幼崽,他们在说哪个? 站在最高枝头上的鹰隼发话: “你,去跟小公主打声招呼。” “为什么不是你去?” “我的原型太凶了,会吓到小殿下。” 慕墟懒洋洋地晃了晃尾巴,绕着她的手腕当猫爬架玩。 这种洪荒时代的鸟族语言他倒是学过。 但这几只鸟说得过于地道,南地的方言与中州通行语在音调、用词、说法上都差得太大了,更何况他们说话间还带着一些族性的口癖。 慕墟听了一会儿,兴致缺缺。 在这贫瘠的荒芜之地,所有人的修为都被强制压抑到元婴境之下。 尽管他只恢复了一成修为,亦足够保他的小鸟无恙。 “咕嗒,那我的原型更凶,我也不行。妙音,你去。” “我、我不敢去啾QAQ” “没出息的家伙。” 白璃仰着头在树下站了一会儿,自觉作为一个外来鸟还是不要参与土著间的战争。 她屏住呼吸,挥袖灭了地上那团火,抱好小蛇轻手轻脚准备溜走。 “小殿下走了!!” “快!快跟上。” 哗啦啦一整群鸟跟着飞了过来,不远不近缀在白璃身后。 白璃转过头,他们却再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而她一走,这一群鸟又会哗啦啦齐齐跟上。 白璃:…… 讲真,我觉得自己超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那种正在开屏的孔雀。 但是雌孔雀她确实不会开屏啊,白璃只想摊手。 正想着,凶残的雕鸮从枝头飞了下来 毛绒绒一大团拦在路中央。 但别看这么小一只鸟,确实是凶残的猛禽。 白璃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讲道理,她和小蛇两个都不够这只鸟塞牙缝的! 藏在枝头的鹰隼急了: “你跟小殿下说话呀,站着不动干什么?” 雕鸮声音直打哆嗦:“我、我不 分卷阅读24 知道说什么。” 众鸟:“…………” 没用的家伙! 白璃挠了挠脑壳,倒出两颗甜口的灵兽丹,蹲下来:“那什么,咱们打个商量。我把这个送给你,你放我过去行不行?” 雕鸮:“咕哒,哒哒,啾,啾啾,啾啾啾!” 小殿下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你怎么会一个人找到这里来,长老呢?王后呢?他们去哪里了? 白璃:“啾啾啾?” 虽然不知道它在说什么,但跟着学准没错。 雕鸮:“……” 小公主在说什么? 白璃大着胆子把手掌往前递了递,它看起来似乎对她没有恶意。 雕鸮尖尖的喙一下子叼走了两颗圆滚滚的丹药,展翅带起一阵风,迎头直冲着白璃撞来。 白璃打了个寒颤—— 吾命休矣! 只见这凶狠的雕鸮一顿操作猛如虎,小心翼翼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 白璃:“……啾?” 嗯,有一点点痒的。 作者:白璃:养小蛇太幸福了! 慕墟:养小鸟好像很容易(沉思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alse 12瓶 么么啾 第十一章 雕鸮这一下仿佛犯了众怒。 鸟群吵架的声音更大了,言辞激烈到问候父母祖宗,最后不知怎么地就演变成了小型的众鸟互啄。 偶尔还有一片半片棕灰色的羽毛飘到白璃怀里。 白璃:“……” 好想大喊一声别打了。 人生赢家雕鸮非但没有低调做人,反而衔起那两颗丹药绕着歪脖子树盘旋了两圈。 “腊鸡!有本事上来决斗!” “鹰隼你凭什么鸟身攻击??” “打!打你娘的,我们祖安鸟怕过谁?!” 瑟瑟发抖的妙音率先远离了大佬们的战斗圈,视死如归般冲向了白璃的肩头。 妙音鸟蓝色的尾羽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圆满的弧线,她落在白璃肩头的那一刻。 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歪脖子树上互啄的猛禽齐齐转头,虎视眈眈盯着树下的一人一鸟一龙。 白璃抬起来正准备摸摸这只妙音鸟的手顿了顿,她对这种只存在神话中的鸟非常感兴趣。 哗啦啦一群鸟飞到她身边挨挨蹭蹭,像极了蹭猫粮的流浪猫猫。 白璃没法,只能一只鸟两颗灵兽丹这样发下去。没过一会儿,她抖了抖装灵兽丹的玉瓶,原本满满一瓶丹药,现在只能看到个浅浅的瓶底。 心好痛QAQ 来秘境一趟什么都没挖到,反而折了三瓶药酒四颗清障丹和两瓶灵兽丸! 瞧了瞧乌泱泱、毛绒绒的队伍,白·小葛朗台·璃飞速算了一笔账,当机立断缩减了份额。 于是,排在后面的鸟只能得到一颗灵兽丹。 但实心眼的鸟类并不在意这点小细节,拿到小公主礼物的大人们非常开心。他们扑棱着翅膀用柔软的绒羽拍拍她的手掌,态度愈渐亲昵。 白璃:……太难过了。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掏钱。 白璃用灵识看过了方圆百里都没有看起来可以落脚的点,在哪里都是露营,就地安营扎寨好歹安全一点。 毕竟这里的土著鸟都被她花钱摆平了。 她扔了个蒲团放在地上,安安稳稳坐下来,打算在就在这里凑合一晚。 静静等待吃完灵兽丹的大鸟们自己离开。 但—— 一盏茶时间过去,两盏茶时间过去了,七八.九盏茶都过去了,他们依旧没有要离开的动向。 窝在白璃怀里的慕墟看他们格外不爽。 龙这种霸道的生物,从来不允许其他人在他们的领域上逗留。 更何况,不用灵识特意去探,就能轻易感受到这些鸟类兽人们身上明显的危险气息。 慕墟舔了舔新生的尖牙,准备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 这只小鸟是他先养的。 这些后来者凭什么和他抢? 而在白璃眼中,便是嚣张大胆的小蛇支着脖子张开獠牙,摆出一个显而易见的进攻姿态。 白璃深吸口气,敢忙伸手捂住它的嘴往怀里带。 哪有这么嚣张的外来者? 老话说双拳难敌四手。 她和小蛇加起来勉强算三个拳头,用这和十几只凶残大鸟对打? 不存在的。 “我打不过他们,咱们需要暂避锋芒。”白璃凑在小蛇脑袋边小声道。 他们靠得很近,呼吸交缠在一起。 属于她的温热呼吸一点点散落在七寸之间最坚硬的鳞片上,而她的手指习惯性的拂过他的背脊。 慕墟 分卷阅读25 没由来地想起,曾经误闯归墟的人类告诉他: 人类的文化中,帷帐之间的耳语、交换呼吸的秘密是最亲密的人才能做的。 此时此刻,他整只龙被她拢在袖中,可比什么帷帐之间亲密得多。 这样交换呼吸的小秘密,是不是……是不是说明她也觉得,他是她最亲密的人? 慕墟整只龙微微发烫,一颗心都像是浸在温泉水里,说不出的熨帖。 属于龙的好胜心悄然被激起。 他想说,我打得过。 别说几个来自洪荒的落魄前辈,全盛时期的他单挑五方部落首领亦不在话下。 转念间又想起岌岌可危的小马甲……慕墟心底叹口气。 罢了,现在的我不能打得过。 白璃重新点燃篝火,挑挑拣拣拿出了一套阵盘,圈住她自己和身边的十几只鸟。 这是大长老送给她的乾坤袋里带的,能够抵御元丹境巅峰的尽力一击。十分方便好用,恰好弥补了她不懂阵法这个短板。 历练的时候更不能苦了自己的胃! 白璃从灵府中的空间里拿出粽叶包裹的糯米糍,摆出用竹节盛好的醴泉水。不过,她没有在部落中找到类似辣椒的东西,不然搞一份自热小火锅这个历练之旅会更快乐。 想了想又把竹节里的泉水往雕鸮他们那边放了一份。 我们都知道,有好吃的零嘴是要和邻居分享的。但糯米糍原幼只给了她一份尝尝味,最、最多和小蛇分一分。 白璃低头瞧了瞧怀里对食物毫无兴趣的小蛇,心安理得把一整个糯米糍独吞。 超幸福~ 落在白璃左肩上的妙音鸟抖抖翅膀,想去雕鸮和鹰隼那里分一点泉水,又不太敢。正准备朝小公主撒娇再要一份,视线陡然和她怀中的慕墟遥遥相撞。 慕墟抵了抵尖牙,湛蓝眼底凝着一团无名火。 “这只幼崽好可怕啾!” 妙音试探的翅膀一下子缩了回来,整只鸟蜷成一团想要往白璃手掌心钻。 作为一只异常懂时势的鸟,她最知道该向谁寻求庇护。 白璃吃完一整只糯米糍,幸福地眯起眼,就听手掌间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嘤嘤声。 低头看去—— 可怜弱小又会嘤嘤嘤的妙音鸟瑟瑟发抖,衬得凶巴巴的小蛇像一个杀鸟饮血的大魔王。 白璃:“……” “你不要仗着长得凶就欺负人家。” 她手指轻轻点了小蛇的脑袋,作为唯一能主持公道的大家长把妙音放远了些。 白璃有点头疼,觉得自己超像那种带着熊孩子去电影院的家长。 但是能怎么办呢,自家孩子总归是要自己宠着的。 正在喝水、梳毛的鹰隼众陡然抬起头,对着妙音怒目而视。 这只就会撒娇争宠的混蛋! 白璃不知其中意思,作为善后安抚,只得又拿出一支竹节放在妙音鸟身边。 舍财事小,不引起无谓的争端最重要。 站在武力巅峰、信奉一力降十会的龙从没把这样柔弱的招式放在眼中。 慕墟脑海中绷着的那根弦忽地一下断开了。 她什么都不懂。 她的好心丰富又泛滥。 慕墟眸底那一汪蓝顿时黯淡了下去,尾巴从她的手腕间撤回来,绕着自己的脑袋盘成了一团。 白璃懵了一瞬,脑海中得到一个信号: 她的小蛇生气了。 要怎么办才好呢? 白璃有些手足无措。 下一刻,她闭上眼睛感受空气中散溢的水灵力,那确实少得可怜却又异常浓郁。 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地方。 白璃拈指捋顺蓝盈盈的光絮,缓缓地在手掌间掐出一朵湛蓝色的玫瑰花。 比平常任何一朵都要精细。 蓝莹莹的水光绕在花瓣间,光絮迎着风悠悠晃,像是传说中用星辰之力编织的灵花。 玲珑精致又亮晶晶的! 蹲在她不远处的妙音想凑过去用翅膀碰一碰,白璃却拿得远了一点。 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 “是只有我家小蛇才有的花哦。” 像是专程说给妙音听的,又像在引诱暗中的围观者。 带着蛊惑的魔力。 慕墟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拥有南诏国巫女的血统,为什么能够那么轻易叫龙引以为傲的克制眨眼间分崩离析。 旷野上天幕压得很低,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那零星几颗遥遥相对的星星。 她的眼睛里倒影出湛蓝玫瑰的一点影子,慕墟觉得那比旷野上的星星还要晃眼。 这是一只惯会花言巧语的小鸟。 他自暴自弃地想。 不争气的尾巴却缓缓地卷过那朵玫瑰,忽地一下又回到原地。 白璃敏感地察觉,小蛇最近多了很多心 分卷阅读26 事。它时常亲昵地凑过来,没一会儿又生气地自己跑远远。 这一会也是,它拿了玫瑰又窝回衣摆的角落,不像从前那样会蹭蹭她的手腕。 难道说,他们小蛇长大时也会有青春期这样敏感又叛逆的时候? 白璃晃了晃脑袋里并不存在的青春期叛逆经验,深觉饲养员的任务太繁重了。 最后,她主动出击,鼻尖轻轻蹭了蹭它的小脑袋,把今日份的丹药放在它盘起来的鳞片上。 慕墟眸色沉了沉,死死按住有上扬趋势的尾巴,依旧不为所动。 白璃敲了敲额头,想起邻居家的大人哄孩子的时候是会唱歌的。她手掌轻轻打着拍子,哼起小时候的歌谣。 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带着一点特殊的韵律。 妙音抖抖翅膀,跟上白璃的调子。 这种靠卖萌为生的鸟,有一把独特的好嗓子。她的声音能鼓舞士气,也能点燃愤怒,是战场之上最好的伴奏。 白璃轻柔的哼唱同妙音脆声啼叫混合在一起,空气中飘散的火系灵力隐隐有聚合的趋势。 像极了远古以前,凤凰领导翼族征战四方、平定混乱时唱的战歌。 歌声飘扬在风中,引来了更远处的人。 盘旋在空中歌唱的妙音戛然而止,气氛骤然冷凝。 眼前这个人是这片荒芜之地里唯一一个化作人形的大鹏鸟,是他们又敬又怕的上级。 雕鸮与鹰隼站得笔直:“……将军。” 火光中忽地投来一片黑影。 这个人约莫有两米高。 白璃仰着头都只能勉强够到他的下巴。 他背脊笔挺,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肃杀气。 白璃忍不住站起来,隐约有种被长辈打量的紧张。 风玺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目光掠过白璃与她怀里的慕墟,一开口是不太熟练的通用语: “外来者,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作者:情人节快乐呀~ 感谢在20200213 18:13:10~20200214 21:15:56期间助力养龙崽崽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宁 10瓶;Anzuu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二章 白璃看得很明白,眼前这个人,绝不是她插科打诨就能糊弄过去的。 “很抱歉闯入您的领地,但请您相信我绝对没有半点恶意。”她站得笔直,正面对上风玺几乎实质化的凶悍气息,威压之下尾椎骨都带着些麻意。 风玺微微低下头,静静盯着白璃。他一点也不像鸟类兽人,那一双灰色的眼睛总会让人莫名想起狼。凶狠、冰冷,像是要生生从骨缝里剜下肉来,只看一眼,就不禁毛骨悚然。 灵光在指尖汇聚,爆炸丹触手可及。 白璃脑子里飞速测算从这个不速之客手中逃生的概率。 她缓慢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温声道:“如果您介意,我可以马上离开。” 雕鸮与鹰隼对视一眼,完全看不明白将军这是闹的哪一出。 最盼望王族到来的,明明是将军本人。一向脑子转得快的妙音此刻分外迷茫,如今小殿下来了,为什么他看上去格外生气? “留下,必须通过试炼。” 仿佛沉默了半个世纪,风玺开口道。 慕墟眼中凝聚的银光顷刻间消散,勾在她手腕上的尾巴尖依旧呈进攻的姿态。 白璃只恍惚了一瞬,全部心神都用在思考手中能用的砝码,正正好错过风玺眼底一闪而逝的满意。 “这里的规矩。你,也不例外。” 他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明显是对现在的通用语不熟悉。白璃勉强松了一口气,却没有立马放松警惕。 “明日,”风玺扫过白璃腿上显而易见的伤,顿了顿:“三日准备时间。” …… 多日的风餐露宿终结于土著大鸟们抗风的石屋。 每天早上推开门都能收获一批新的灵草、晶石,像是上刑场前最后的晚餐。 白璃欣然领受邻居们的好意,再次庆幸打包行李的时候把丹炉一并带上了。她收一颗晶石放一颗灵丹,绝对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算下来,这短短三天比在雀灵部一个月赚得都多。 约定的三日时间一晃而过,小腿上的皮肉伤没有完全好,勉强算不影响行动和攻击。 白璃点了点腰间、靴子上挂着的东西。 ——两瓶爆破丹,一支玄铁匕首,三个七杀阵盘。 安全感好像足了一点。 要是再来一摞据说中州人族才有的各系符箓,那就更好了!虽然她很穷,非常穷,但还是愿意贡献出自己,亲身体会一把法宝流玩家的快乐~ 慕墟整只龙挂在她的肩头 分卷阅读27 ,眼瞳间闪过一缕流光。 灵识透过层层堆砌的石块向上延伸,从九霄高空中望下去,整个荒芜之地像一个无形的阵法,而这处洞窟便是大阵中心。 这里才是真正的血冢,无数翼族的埋骨之地。 风玺没有多话,一人高的重剑直直插在洞窟立着的那块石碑上。一众只有原型的翼族兽人遥遥站在洞窟前的平地,羽翼收敛,弯喙低拢,摆出臣服的姿态。 火光自重剑上生发,一直蔓延到黑铁般冷硬的石碑。赤红代替了黑冷,紧闭的门窟从中心缓缓洞开。 霎时,阴风鬼嚎扑面。 各系驳杂的灵气仿佛可视化的凶兽朝着门外的人撕咬而来。 白璃深吸了口气,只觉灵府隐隐作疼,像是几个月大的奶猫陡然被放进狼群之中,下意识地炸毛、排斥。 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是一个真实的、弱肉强食的修真.世界。这里没有游戏里的复活机制,也没有小说中一定恰逢其时的英雄救美。 归根结底,她还是太弱了。 哪怕现在立刻给她逆天的金手指,也发挥不了太大的效用。 慕墟脑海深处的记忆瞬间被点亮,归墟曾经也有这么一个地方,设有阵法召引逝去族人的本命法器,收敛有功的族人尸骸。 是只有王族才能抵达的祭祀之所。 而这一处不止是的兵器库,还是曾经的古战场。纵使换现在的他去闯,也不一定能够保证全身而退。 慕墟勾紧了白璃的脖颈,打定主意要保护好他的小鸟。 风玺却手指一点,直直对向窝在她怀里打算一起混进去的慕墟。 言简意赅:“你,不可以去。” 慕墟眼底流光汇聚,灵识硬生生破开风玺的防御,漠然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炸响: “你拿什么阻我?” 风玺目光一如以往的平淡,不轻不重哼了声。 白璃挑了眉,把小蛇放在雕鸮的背上。她弯下腰,主动用手指勾起它的尾巴尖:“我一定会平安出来,这是约定。” 慕墟眸光沉了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尾巴却诚实地勾着她的小指不肯放开。 白璃却放开了手,矮下身来额头抵着它的脑袋蹭了蹭,悄悄道:“还不知道我的小蛇究竟是谁,怎么能这么轻易丧生?”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眉眼弯弯,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慕墟愣了一下。 整只龙轰地一下被镇住。 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再抬头时,只能瞧见白璃深入洞窟的背影。 门在眼前缓缓闭上。 风玺沉默地离开石碑,连本命重剑都没有拿走。 鹰隼张开翅膀大着胆子坠在他身后,欲言又止:“将军,您……是不是对小殿下太严格了?她还是只幼崽。” 尽管爱护幼崽是所有兽人刻在血脉中的要义。 但他们鹰族还是会把幼崽从悬崖上推下去,让他们在北风的敲打下生出更强健有力的翅膀,彻底掌握飞行的要领。 也会命令幼崽去铁岩上狠狠地磨新生的幼喙,让他们在血与泪中通晓疼痛的意义,长出更坚硬的、能够轻易撕裂猎物的尖喙。 鹰隼似乎窥探到了一点大鹏将军的用意,却无法真正说服自己。 小公主不一样,她是凤凰幼崽,说不定还是整个修真界最后一只凤凰。 如何能冒这个险? 风玺目光轻飘飘的,背着的手掌却悄然紧攒。他的声音毫无起伏:“鹰族的幼崽可以,作为全族的王,她凭什么不可以。” * 短短的通道间遍地骨骸,相互堆叠在一起,竟分不出你我。 入眼一片混沌的黑,空气粘稠到仿佛是半固态的胶质。白璃不敢点火把试探,谨慎地以灵识代替眼睛。 萦绕在通道间的是一种特殊的黑雾,像怨气又像被污染的灵气。 她用灵识扫过时,黑雾陡然变了形状。半只脑袋的骷髅,三五个人熊抱成的魂魄,鼻子眼睛错换顺序的什么都有。 总之,非常有克系风味。 白璃脚步稳健,目不斜视往里走。手里捏着两颗圆圆的丹药,心想,如果这克系黑雾敢凑上来,那就爆弹伺候,大家一起玩完。 黑暗中各个感官都被放大,时间变得尤为漫长。 在她就要忍不住扔爆炸丹炸出一个通路的时候,绕着打转的骷髅头呼呼生风,听上去像个嘤嘤怪。白璃满头黑线,黑雾却如潮水一般褪去,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破败的土楼型石窟。 灵气驳杂的源头就是藏着这里的灵宝。 心法在灵府中自行运转,她刚刚那种大不了同归于尽的暴躁想法陡然消失殆尽。 白璃忽地想起,按照灵府中的书简里有记载。后天形成的混乱灵气场很容易构成一个特殊的磁场,将人的情绪点燃、放大,类似游戏中的负面效应。 这里有点 分卷阅读28 像修真小说中常常提到的剑冢。 白璃强忍着金戈之气对灵识的灼伤,稳步把整个洞窟扫了一遍。 但里面又不全都是剑,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应有尽有。 还有一些画风格格不入的东西,比如媲美狼牙棒的大铁锤,金光闪闪看起来像花瓶的箜篌,以及哼着小曲的大镰刀。 白璃一乐,分了一缕灵识凑近去听。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小冥魔 他们丑陋又凶狠,他们调皮又愚蠢” “他们密密麻麻躲在那,黑暗的大深渊 他们邪恶怯懦相互吞噬 哦,我丑陋的小冥魔,杀呀杀~” 白璃:“……” 这个调调,它怎么就那么耳熟呢。 这里是一个武器库。白璃沉思,难道试炼的内容是要她带一把武器出去? 天底下竟然有这等好事? 白璃就近探了探左手边的长练。它态度很古怪,朝她散发出善意,整体上却又是种不排斥也不接受的佛系态度。 武器怎么也有傲娇属性呢,她挠了挠后脑勺。 越往里走越叫人困惑,不是所有武器都对她持友好、亲近的态度,甚至有几把剑只想把她脑袋砍下来,但每一把发散善意的武器看起来都不大接受她。 耍人玩呢? 白璃绕了一圈回来,从空间里拿了个蒲团出来,一屁股坐在石窟正中心。双手搭在膝上结成莲花印,她闭上眼,大咧咧地探出灵识从高空俯视窟中森罗万象。 钩咸饵直,愿者上钩。 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仿佛再一次来到灵府中那片无垠的星海。 只是脚下星河变作赤金色,触手可及之处有一团朦胧的火。那团火离她不远不近,等白璃伸出手它又会忽地跑远一点。 这般闹了三五次,白璃皱起眉,以手作笔在空中划了一个爪文中的“镇”字。 流火从指尖的“镇”字划过,火团嗡嗡作响停留在原地似愉悦似悲泣,却被伺机而动的白璃一把抓在手中。 灵光一时大盛。 白璃下意识闭上眼。 手掌中多了一把赤金色的长弓。 平静的星海陡然掀起巨浪,金戈相撞的嗡嗡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白璃觉得整个人都站不稳,再睁眼时却是石窟在剧烈晃动,大块的土石从穹顶坍塌,零星的碎石从手臂间擦过狠狠砸在地上。 仰颈沉眠的神鸟吞下最后一点火流金,灵光顷刻间消弭无踪。再看去,那浑然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铁质长弓。 白璃抓紧时间朝外跑,一边跑一边思考: 把人家副本都弄塌了,这得赔多少钱啊? 洞窟外凤鸣声炸响,熟悉又陌生的火红色灵光汇成阔别千年的凤凰虚影,盘旋而上消散在云海之间。 凤翎弓。 站在门前的风玺无声道。 “呼——” 白璃跺跺脚抖去衣衫上的灰尘,非常不讲究地横袖擦了擦汗,弄得小脸脏兮兮的。她举起那把平平无奇的长弓,特地朝风玺晃了晃: “我这,算不算是通过测试了?” 作者:立下Flag明天一定六点就更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儒非魚 1瓶; 么么啾 第十三章 霞光从石窟间淌下,火金色的光芒落在白璃眉眼之间,耀眼极了。 她确实和从前每一任王都不同。 风玺移开目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远远的,风里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嗯”。 站在原地的白璃垂眼看看长弓,有点开心,又有点发愁。 它能蕴养在丹田之中,与她的灵气出奇地契合,整体上算是半个本命武器。但这把弓,一点都没有电视剧里那种仙气飘飘的特效。 也比不上第一天见到的不知名剑兄帅气。 白璃又晃了两圈手里的宝贝,欣然接受这个设定。 娘不嫌儿丑。 当主人的总不能嫌武器丑。 再说,丑一点还好扮猪吃老虎。闷声发大财,我们种花家的儿女就是这么淳朴谦虚。 妙音尾羽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圆满的弧线,绕着白璃啾啾叫唤。 深深吸了一口饱含砂砾的空气,鲜有绿色的黄沙地都变得亲切可爱起来。白璃第一时间从雕鸮翅膀上接回自己的小蛇,用脏脏的脸颊蹭了蹭它的脑袋。 “约定好的事,我从来不会失约。” 她声音里带着一点得意洋洋的骄傲。 慕墟却垂下了眼睑,不会失约吗? 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轻飘飘的承诺又不需要付出代价,自然是想说就说的。 但或许,小鸟是不同的。 这一点不同,贪婪的龙只想偷偷藏起来。b 分卷阅读29 r   他抬起头,目光从她擦伤的脸颊一寸寸掠过。 当然要把小孔雀带回去。 慕墟心下嗤了声,瞬间理直气壮了起来。 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以后要没在他眼皮底下,还不知道会被哪些乱七八糟的兽欺负。 白璃一个激灵。 来了,又来了,它的脸上又是那种熟悉的嫌弃。 她只觉周身水汽都浓郁了不少,再次想起被一捧冷水浇头的恐惧。 慕墟想通了关窍,懒洋洋地甩甩尾巴。召引天地之间的水系灵气,凝出一道精纯的治愈术。 而白璃本着先下手为强的无赖想法,也在暗中收拢空气中稀少却浓郁的水系灵气。 于是,那一道疗愈术在两股灵气冲撞下,成功演变成了一场小型人工雨。 正正好把中心圈的几只浇了个透心凉。 白璃:“……” 慕墟:“……” 雕鸮妙音:“…………” 无妄之灾啾QAQ 和不爱洗澡的猫猫一样,鸟这种有羽毛的生物也讨厌全身湿哒哒的感觉。羽翼被打湿的妙音直接从半空中摔到雕鸮背上,合颈哭唧唧给自己梳毛。 雕鸮呛咳了两声,弯喙间喷出一两点火星,好死不死燎上了妙音引以为傲的尾羽。 两只鸟顿时对啄起来。 白璃:“……” 温情不过三秒。 白璃打了个喷嚏,面无表情地把小蛇放到还在滴水的头顶。 这叫共患难! 慕墟尾巴勾起她一缕银发嗅了嗅,心虚中忽地生出一股隐秘的欢喜。最为全场修为最高的水系龙,这场人为的灵雨不可避免的沾染上属于他的灵韵。 天塌下来个高的顶,雨浇下来自然是个子最高的白璃湿得最透彻。 属于他的灵韵像一个隐形的标记,萦绕在她身上。 这是一件让龙愉悦的事。 慕墟想。 白璃拧了拧能滴水的袖管子,小本本上又给小蛇记上一笔。 石屋前站着等候已久的风玺。 白璃脚步一顿。 这种该死的、不好的预感。 果然,风玺熟练地点过手底下的兵,对着白璃言简意赅道:“鹰隼、雕鸮、飞鸢、赤鹫,你去和他们对打。” “七日时间,从我手下坚持过一刻钟。” 风玺又看了看她头顶的小蛇型外挂,补充道:“他,不可帮。” 你听听,人言否? 鹰隼、雕鸮这几只至少是元丹境巅峰,而眼前这位不讲道理的风将军则是实打实的元婴境。新手村小白群殴精英BOSS,揠苗助长也没有这个拔法吧? 白璃此时此刻只想拿出长弓砸他脑壳,但形势总是比人强。 她咽下一口老血,揩去眼皮上的水珠,微笑道:“可以,我行,没问题。” * 别看雕鸮毛绒绒一团,长得像卖萌为生的小可怜,真打起来其实凶得一批。 尽管这两天的对打让她的体质有了显著提升,但他们之间的修为差距太大了。 如果雕鸮愿意,完全可以用威压一下子震得她站不起来。 白璃手掌撑在地上,重重喘了一口气。 这样可不行,连在元丹境巅峰的雕鸮手底下都撑不过一炷香时间,她要拿什么去和元婴大佬风玺打? 四周是无边际的黄沙地,白璃眯起眼,得借一点巧劲。 她手中紧紧握着那把长弓,灵光一如既往覆盖弓弦,而在凝聚灵气制造箭矢时悄然混了颗爆炸丹进去。 我们都知道触底反弹,抗下的压力越大,第二次弹起的高度就越惊人。自然界的生存法则是一样的,只有被逼到穷途末路的狼,才能够在短短几天时间里掌握战斗的真谛。 “你们一起来。” 白璃伸指揩去唇边血珠,挑眉朝他们招招手。 不知道何时跑到巨石上的风玺向下掠去一眼,朝迟疑的鹰隼点了头:“听她的。” 凶悍的猛禽从四面而来,死死封住白璃所有的出路。威势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来气,白璃却直起背脊,弯了眉。 慕墟窝在白璃用水灵晶布下的聚灵阵间,一直分出心神注意着平地上的战场。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幼时的影子。 曾经被踩到泥里,分明什么都没有了,只剩那一点骨气摧不得、折不断。 慕墟阖上眼,怀着隐秘的心思,开始疯狂吞噬水灵晶中聚存的灵气。 却不知片刻之后,平地间响起剧烈轰隆爆炸声。尘土飞扬间白璃搭弦引弓,第一次逼得雕鸮后退了半步。 …… 挨了七日毒打,她终于和新到手的宝贝长弓配合默契了一点。一大早,白璃轻点好随身装备,再次来到洞窟前的广场迎接更厉害的毒打。 “风将军的修为高我那么—— 分卷阅读30 多,”白璃抻了抻手臂,比划出一把长弓那么高,笑眯眯道:“不介意我动用一点外物吧?” 风玺从不把她这一点小聪明放在眼里,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都是一戳击破的纸老虎。 他无所谓地点了头。 最爱凑热闹的妙音拉着白鸽站在沙场边唯一的老槐树下,仰着脖子给白璃加油助威。 白璃朝围观的乡亲父老挥了挥手,确认爆炸丹和火灵晶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风玺唤出比白璃还高一点的重剑,威压如水般倾泻而下。 七日的超负荷训练,白璃早习惯了迎着威压前进。她弯起弓,却像一个战士一般直直迎向风玺的剑。 风玺反手侧挡,灵气汇聚在剑刃,重如小山的重剑在他手中如同轻剑一样灵巧。 “铿锵——” 令人牙酸的重剑相击声音中,白璃只觉握着弓手臂骨骼都要断了。她却像只不怕死的小强,一下又一下往他的剑招上撞。 风玺皱起眉:“这就是你学会的战斗?” 白璃嗤了声,不正面答话。 灵光覆上弓弦,揉碎的爆炸丹早已散落在风玺脚下,只差一点火星就能点燃蘑菇云。 白璃眉眼之间俱是狡黠,轻视敌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她榨取丹田之中仅剩的灵力,搭弦挽弓,一道炽热的火灵箭朝风玺心口激射而去。 在曾经的大乘境强者眼中,这灵箭无异于小儿的玩具。 风玺横剑轻易挡下,挑了眉:“你就只有这一点本事吗?” 白璃露出一口白牙,笑眯眯:“那可不一定哦。” 长弓从手掌间滑落,她全身失力,瘫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目光还紧紧锁定在风玺脚下的连环爆炸阵上。 灵箭上碎裂的火星犹如一道导.火索,瞬间燎起一阵又一阵的爆炸。 “轰隆——” 混着黄沙的烟雾散去那一瞬间,一刻钟的时间将将截止。 一地狼藉里,面无表情的风玺将军抿唇笑了一下。 他的声音里难得带上着一点欣赏:“不错。” “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白璃并指揩去脸颊边蹭上的血珠,拨开瓶塞倒出两颗丹药吞下去,接着道:“我手里这些不起眼的外物,可比大将军想象中厉害得多。” 风玺不置可否,哼了声漫不经心道:“回去准备准备,明日继续到这里来。” 白璃警惕:“又干什么?” 风玺:“你丹田之中灵气闭塞的问题,想不想解决?” 经过这几日的沟(对)通(骂),语言天赋惊人的风将军进步飞速。 如今已经能说出完整的长句子了。 白璃迟疑地点了下头。 点完头她又开始疑惑,修为高深的大佬都这么厉害吗?不用望闻问切,一眼就能看出病人的旧疾? “明日,准时到。” 再望去,风玺已经走远了。鹰隼牢牢跟在他身后,像一个合格的副官。 围观的鸟儿们跟随将军的步伐一道退去,临走前,妙音带着小伙伴白鸽在白璃肩头亲昵地蹭了蹭。 白璃反手把长弓收回丹田,暂且按下一脑袋疑惑。 热闹随着西沉的太阳一点点远去。 石头堆边等候她的只剩下小蛇一只兽。 “我是不是很厉害?”白璃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总是下意识去找小蛇寻求肯定。 慕墟凑近了一点,矜持地点了点头。 误闯归墟的人类说过,养小崽崽是需要及时给予肯定的。 想必养小孔雀也是这个道理。 小蛇最近的脾气似乎好了一点,她没由来地想。 白璃似乎想起了什么趣事,凌厉的眉眼柔和成一团。她弯下身,就那么朝石堆上晒太阳的小蛇伸出手掌。 幼稚的游戏。 慕墟瞧了瞧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孔雀,龙族的矜持只维持了一瞬间,便懒洋洋地搭了尾巴上去。 白璃却得寸进尺把它抱进怀里rua了一通,这只傲娇的小兽已经好几天没让她靠近了! 朝晒太阳的尾巴伸出手掌,就能捕获一整只的小蛇。 计划通√ 作者:rua它! Flag又倒了QAQ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风小棧 2瓶;1112 1瓶; 么么啾 第十四章 白璃发誓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能够堆成小山的火灵晶。 或许这就是修真/世界中的富贵人家。 风玺一挥袖那成堆的火灵晶便一一归入阵中,以洞窟前的石碑为阵眼,一种以她目前知识还看不懂的繁复阵法在脚下铺陈开来。 想必这就是他说的解决之法。 “踏入这个阵法,会经历血脉寸断、骨骼重塑之痛。一旦受不住 分卷阅读31 晕过去,就算前功尽弃。” 风玺的声音带着一点恐吓的意味,他故意又问:“不怕?” 白璃手指晃了晃,逗着手掌间的小蛇玩:“怕啊,怎么不怕。” 这里是传说中的古战场,是如今修真界闻声而色变的七杀地。 但这里每一只兽都对她抱有善意。 白璃能看出来,这个突如其来的棘手副本,或许跟这个身体的来历密切相关,或许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她喜欢这里的大鸟们。 她勾了勾小蛇的尾巴,在它嫌弃的抵抗中,笑着说:“我想活着,也想安安稳稳地把大家带出去。” 风玺怔了一瞬。 末了,轻嗤:“油腔滑调。” 白璃嗳了声,没脸没皮追着他说:“您怎么能不信呢,害,我这一腔热血就这么被浇得透心凉。” “太难过了。” 她假模假样抹了把脸,“而且怎么能说是油腔滑调呢,我这分明是圆滑世故好伐?夸人呢,咱们就得找准用词,要不然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跟着风玺的鹰隼只想把头埋进翅膀里假装听不见,这一通叨叨太让鸟幻灭了。 说好的高贵凤凰?说好的可心幼崽? 正经不过三秒。 这是哪家的老油条子! 早霜落在石壁上,整个荒原异常冷寂。 雕鸮同鹰隼几只站得远远的,只怕贸然靠近会让小殿下的觉醒仪式出现差池。 白璃独自盘膝坐在大阵中心,双手结成莲花印,赤红色的衣袍垂落在脚踝边。 霎时,冲天而起的赤色灵光染红了半壁苍穹。 慕墟照常被安置在乱石堆,边上站着一脸凝重的风玺。 随着时间的推移阵中隐隐透出骇人的威压,很轻,很轻。但在场的兽人都感受到了,那是源自血脉中的上位法则,昭示着王族的归来。 平地上一众鸟族的低声欢呼中。 慕墟只注意到白璃的脸色异常痛苦,他从石堆上抬起头,几乎按捺不住前去解救她的冲动。 “她的血脉远比你想的棘手。”风玺一开口是熟练的龙语。 慕墟嗤了声:“我能做的也比你能想到的,多得多。” 风玺皱眉盯着看上去才刚刚破壳的龙,活像个发现有猪要拱自家白菜的农场主。 他呵了声,一语点破:“归墟的尊者,你是以什么立场说这种大话的?” 慕墟罕见地沉默了。 什么立场? 慕墟想说:我们是彼此最亲密的人。她的族群不想要她,我养她。 但误闯归墟的人类没有告诉他,最亲密的人到底是怎么个亲密法,龙的传承记忆里也没有养孔雀……不对,凤凰幼崽的先例。 作为一只离群索居的龙,慕墟不知道正常的龙族面对这种质问会是什么反应,他所有的经验来源于那个人类的纸上谈兵。 他喜欢荒原上那朵蓝盈盈的玫瑰,喜欢她指尖拂过鳞片的温度,喜欢她脏兮兮的脸上傻乎乎的笑容。 龙天生厌恶分享。 所以他讨厌她身上有其他兽的气味,讨厌她将属于他的玫瑰送给别的兽,哪怕是雌性兽人也不可以。 这种喜欢就如同龙天生喜欢亮晶晶的宝石、灵晶,如同龙抢到东西就会稳妥地藏起来。 这是刻在传承中的独占欲。 但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 慕墟说不出来。 风玺却没再追问,目光重新落到阵法中心:“她也没有你想的脆弱。” 从不灭火中降生的神鸟,对翼族远不只是图腾、象征的意义。 他们是王,是天生的领袖。 阵法中心,白璃只觉全身的经脉都像要爆炸了一样,仿佛无数只蚂蚁在血管内啃噬。丹田如同有人拿着重锤一寸寸敲碎捣烂,暴躁的火系灵气从尘封灵府奔涌而出,迅速占领残存的战场。 白璃眼前一黑,几乎要被这一阵剧烈的冲击刺激得晕过去。 脑海中忽地响起风玺平静的声音: 一旦受不住晕过去,就会前功尽弃。 手掌的温度烫得灼人,白璃强撑着振作精神,鼻尖仿佛萦绕着烤肉的香味。再升温下去,她一定会是第一只被烤熟的孔雀吧? 耳骨上缀着的琉璃灯隐隐现起灵光。 白璃死死咬着牙,心想:等熬过这次,出去一定要吃炸鸡烤串火锅披萨香锅冷面麻辣烫,还要喝焦糖烤奶芋圆冻冻。 一定要吃他个够本! 经过这一通成熟的洗脑,白璃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好想喝奶茶。 要加双份布丁的那种。 慕墟若有所感,抬眼望去。 阔别多日的重渊赫然横亘在半空之中。 五爪黑龙自剑身上脱胎而出,嘶吼震天,而后一个甩尾向下俯冲。 分卷阅读32 龙身游走在白璃周围,栩栩如生的长须从她脸颊边擦过,那姿态好似盘踞在自己储藏宝藏的洞穴里。躁动的空气隐隐有平静下来的趋势,温和的水系灵气正平缓地中和着她身上暴走的灵力。 如果白璃能够抬头去看,就会发现这龙形同她第一日在雷云间看到的别无二致。 慕墟动用本源之力布下的敛息法阵,误打误撞让重渊剑与白璃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关联。 龙影盘旋过一周,重新化作灵气回到慕墟元丹之中。 他说过的庇护,从来不是什么大话。 慕墟懒洋洋地盘起尾巴,朝风玺递去一个挑衅的目光。 接收到信号的风玺大佬眉心皱得更紧了。 一时鸦雀无声。 谁都知道,洪荒时代凤族和龙族联姻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中州的人类将两族间的故事编纂加工,还传出了龙凤呈祥、乘龙配凤之流的佳话。 雕鸮一众远远望着白璃,肃然起敬—— 不愧是王的血脉。 小小年纪,就养起了童养夫。 作者:我已经两周没有喝过奶茶了,叹气。 第十五章 筑基境巅峰! 这片特殊的荒野无法接引天地灵气,但道心明悟与修为储备已经臻至圆满。白璃若有所感,准确地说,她离突破元丹境只差一场雷劫。 经脉与丹田之间的灵气循环,从未有过这样顺畅充盈的时刻。 耳边是热烈的欢呼声。 白璃眨了眨眼,和人类不一样,兽人的喜欢和讨厌都很坦率。 他们不屑于隐藏敌视,也不擅长遮掩善意。 在这里逗留了半月,就连风玺大将军一成不变的冰山脸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白璃掐了个清身诀,捋平袖子朝乱石堆边走。 和蔼可亲的风将军,一开口就现了原形: “勉强可以。” 白璃:刚刚的和蔼可亲绝对是错觉,绝对! 风玺:“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现原形。” 觊觎凤凰血肉的人,从古到今都不少。 风玺扫了一眼幼化的慕墟,这只龙倒也干了点正经事。 白璃:“?” 白璃挠挠后脑勺,实不相瞒,到今天我都没有掌握现原形这门技术。 这种一生下来就会的技能,没有人会写进典籍之中。就好像初中老师说高中会讲,高中老师又说初中老师讲过了。 这种常识断层,造成了她现在的尴尬。 要是跑去问兽人怎么现原形?人家肯定会觉得,你这个人不是流氓,就是神经病。 白璃怀着一点不懂常识的羞愧与悲愤,抱走石堆上又把自己盘成一团的小蛇。修为勉勉强强达到标准,她要回去尝试一下那几个四品丹方。 除却寻常回蓝回血的辅助丹方,其中还有一个特殊的方子,叫做驻颜丹。 这一听就是个能赚钱的好宝贝。 谁都知道,爱美之人口袋里的灵石最好赚。而这驻颜丹中最重要的一味灵草红豆蔻,乃是荧惑草伴生灵草。摘一个也是摘,拿两个也是拿,送上门的生财之道怎么能不要呢? 白璃眼底亮晶晶的,好心情地用下巴蹭了蹭小蛇的脑袋,道: “我想到法子给你买水灵晶了。” 雕鸮与妙音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同样的震惊。 瞧瞧,这熟练的买灵晶,这迫不及待的亲近。 像不像人类话本里的包养小娇妻的霸道公子? 浑然不知的两个当事人心情极好。 慕墟心情好极了,尾巴诚实地绕上她纤细的手腕。蓝汪汪的眼底清澈无比,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事业心旺盛的白璃却开始畅想更长远的生意,“什么时候去玄龟部落谈笔大单子呢?” 中州的拍卖市场怎么就不能在五方部落也开起来呢?这么大的海外市场,负责人都没有利用起来,这完全是投资部门的失职! 唯独最近体会了一把老父亲心态的风玺将军,很不是滋味。 鹰隼眼观鼻鼻观心,提出建议:“将军,咱们要不要办个庆功宴?” 风玺睨他一眼,像是在问“有这个必要吗?” 鹰隼跟上去:“幼崽是需要鼓励的,我族长老们都这么说。” 风玺点了头:“可。” * 篝火晚会是从傍晚开始的。 风玺随手用重剑削出了一圈平整石台,这就成了摆放时蔬、灵肉的桌案。 鹰隼同灵鹫一起点燃中心的篝火。 白璃坐在篝火中心,眼睛偷摸摸扫了一圈。 他们脸上的骄傲不作伪,这个小小的、相当贫瘠的荒芜之地,第一次让白璃产生了一种归属感。 她是他们其中一员,是被尊重、被喜爱的存在。 对火的崇拜是整个部落的习 分卷阅读33 俗,妙音同白鸽唱起陌生的小调,偶有几声应和的雄浑嗓音。 所有人酒杯里盛满醇厚的烈酒,只有她一个酒杯里是米酒。 白璃左看看又看看,眼珠子都快黏上那香喷喷的醇酒了。 她手指悄悄摸上左手边慕墟的小酒杯,笑眯眯道:“我怎么还搞特殊化呢,来来,大家一起喝。” 风玺死亡凝视:“你想干什么?” 白璃有贼心没贼胆,灰溜溜把酒杯放了回去。 算了,总比没得喝好。 白璃想通了这一点,开开心心呷了一口米酒。 或许是用灵米酿造的缘故,这酒比她从前喝过的酒酿更清甜。那股甜神奇地蔓延到心口,暖洋洋的。 三五只种族各异的鸟聚在一起打闹、喝酒,烤肉香气和着一点酒香,天边散落着寥寥几颗星子。 这里的氛围实在太好了。 白璃弯起眉,一挥袖,豪放地摆出了七八个丹药瓶子,道:“买酒钱!” 风玺捞起一瓶闻了闻,颗颗极品丹,看起来是她这个时候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 又把药瓶推了回去:“这里的事,还不用你一个幼崽操心。” 白璃哦了声,没有收。 她实在想不通,这个地方完完全全是闭塞的,本身又没有多余的资源,这些火灵晶、灵草酿成的酒都是哪里来的? 风玺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整个秘境里的东西,皆可任我等取用。”只是相应要付出一些代价。 白璃搓了搓手:“有地图吗?挖宝往哪边走?” 她眼底亮晶晶的,活像个小财迷。 风玺没好气:“自己去找。” 又趁机教育道:“这种不劳而获的思想,没有前途,也没有未来。” 白璃垂头丧气地坐回去,念念叨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宝藏这种事,咋就不能大家一起分享呢?” 不劳而获没前途没未来,但爽啊! 风玺哼了声,不接她这话。 篝火燃得旺盛。 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慕墟尾巴卷上酒杯,湛蓝的眼瞳映出一片火光。 这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宴会。 没有面和心不合的寒暄,也没有各怀鬼胎的试探。 所有情绪都明晃晃摆在明面上,不作伪的开心,不掩饰的生气。那些阴暗诡谲的心思好似都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慕墟望着身边幼小的凤凰,仅剩的一点莫名情绪消弭在酒气里。 白璃拿过几串像菌菇的时蔬,两支不知名的肉串,掌心运起灵火烤。 初次上手的白·烤肉天才·璃十分自信,烤肉这个东西,随便烤烤都会好吃。她哼着小曲,随性的掐诀用灵风托来各式调料。 虽然这个调料长得和人类用的不一样,闻起来也有点差别,但应该用处差不多……吧。白璃有点心虚地肯定了自己的揣测,想了想又抓了一把红红的草须混进去。 红的,长的。 这肯定就是辣椒! 手中这几串刚刚烤熟,白璃还没来得及放进盘子里,周围蓦然多了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白璃手下一顿:“……你们先尝尝?” 她话音一落,石桌边噼里啪啦混乱成一团。 拔得头筹的风将军率先尝了一大口,只是脸色隐隐有点发青。 近水楼台先得串。 慕墟用尾巴勾起一串肉,尖牙咬下去的一瞬间,整只龙都僵了僵。 兴冲冲而来的鹰隼咬了一口直接倒在石案上,雕鸮和妙音谨慎地一起挑了个菌菇,尝上一口又踉踉跄跄飞远了。 白璃不信邪,小指勾起一点蘸料尝了尝。 “……” “…………” 酸甜苦辣咸都有了,实属人间五味俱全。白璃面无表情,暗戳戳把失败的串放远了。 下一次,下一次肯定会成功。 她这个从种花美食之国穿过来的人,怎么能没有制造美食的天赋呢?怎么能呢?? 白璃思考美食人生的当口,刚刚还在抢烤串的慕墟与风玺两个人又对上了。 面前摆着十几个大号酒杯。 风玺挑了眉:“不敢?” 慕墟嗤了声:“龙的字典里没有不敢。” “将军,虽然——”鹰隼欲言又止,“但他这还是只幼崽,没必要” 没必要上纲上线。 鹰隼看了看旁边刚刚还在跟慕墟玩捉尾巴游戏的白璃,心道: 再说,明明是咱们家小殿下先动手的。 风玺掠睨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是幼崽的?” 鹰隼想说: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不用眼睛用鹰爪子看,这他娘的也是只幼崽啊!但鹰隼腔都不敢开,果断闭上嘴给风玺和慕墟倒上酒。 另一桌上—— “小公主知道养一只龙该注意什么吗?” 分卷阅读34 雕鸮终于问出了这个憋在心底一整天的问题。 妙音绕了个圈,停靠在石案上梳毛:“呃,或许知道?” 灵鹫:“虽然但是,传承记忆里不是有吗?” 雕鸮拍打翅膀,焦躁地像个女儿即将要出嫁的老父亲,“你们秃鹫一族的传承记忆里还专门讲这个的??” 灵鹫毛脸一红:“难、难道你们……没有?” 雕鸮妙音齐齐摇头:“没有。” 讲道理,老祖宗哪能把这等私密之事都写进传承里?! 灵鹫无话可说。 正在僵持中,一只毛绒绒的白团弱弱地扇动翅膀:“我、我知道啾。” 她们这种鸟是兽族中的百晓生,没有什么是银喉山雀不知道的。银雀从翅膀中叼出了一本比她还大一点的书册,“啪”地一声扔在石案中间。 灵鹫与雕鸮凑过去看了,又默默退回原地。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桌尾梳毛的妙音身上,异口同声道:“这回你去!” 东西就直愣愣摆在那儿,妙音觉得这完全是个烫手山芋。 妙音:“……” 我觉得我真的不行啾QAQ 雕鸮威逼利诱完,又试着讲道理:“上次是我,上上次是灵鹫,怎么轮都该轮到你了。” “……啾。” 吨吨吨啄完一杯酒,妙音脑袋昏昏,莫名觉得自己又行了。 这酒喝得上头,她飞得晕晕乎乎,本就没几步路却走了老半天,急得雕鸮直掉毛。 妙音衔着一卷小册子,毛绒绒的脸上罕见地有几分羞怯的神色。 白璃撑着下巴,总觉得他们刚才在八卦什么有趣的东西。只可惜语言不通,座位挨得这么近都不能好好吃口瓜。 妙音“啪嗒”抛下小册子,一下子就飞远了。 白璃:“?” 宴会上的小惊喜? 她低头看去,这是一本泛黄的古旧册子,封皮上有一行竖着的爪文。 意思是: 养龙手册? 作者:雕鸮→操碎了心的娘家人 风玺→看不惯女婿的老丈人 第十六章 书页边卷起毛边,像是被人一代代翻阅过的。 白璃知道,在这个玉简录事高度普及的修真界,越是简朴的纸张历史越久远,就像纸张之于绢帛,羊皮卷之于龟甲。 养龙啊,白璃摸摸下巴。 难道东方修真系统里也有龙骑士这种职业吗? 她想起那条翱翔在雷云间的黑龙,鬼使神差地翻开了这本手册。 “……现今皆以银须银尾的应龙为嫡为尊,实则不然。上古真龙黑鳞长尾,龙脉通五行,掌雷雨之力。” 这一段科普中掺杂着一些地道的龙语,实在超出她的知识储备。白璃读得磕磕绊绊,认字认得两眼发晕。 大家都知道做阅读的时候,总会遇见点读不懂的长难句。 但没有关系,世上无难句,只要肯跳过。 白璃果断又干脆地跳了两页直接朝后看,略过所有措辞文绉绉的硬性科普,只剩下乱七八糟的江湖八卦。 真不真不知道,反正比科普有意思得多。 那边和风玺拼了一晚上酒的慕墟终于偃旗息鼓,晕晕乎乎朝白璃靠了过来。他蹭了蹭她的手背,那动作再熟练不过。 白璃叹了口气,把小蛇抱进怀里。但手里这份八卦手册又着实吸引力太大,她索性搂着小宝贝继续看八卦。 “雷劫中混乱的天地灵气,偶尔会让成年期的龙退化为幼生形态。这是一种正常的返祖现象,传闻*……” 又是一段不认识的生词,白璃面无表情默念了几句MMP,顺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平稳渡过返祖期的龙自可大道亨通。但在这个特殊时期,他们的心智、性格会无限接近于幼生时期,需要用心温暖、感化。” 白璃瞧了瞧怀里昏昏欲睡的小蛇,若有所思。 按照现代的考证,龙和蛇同宗同源,那么这个手册上的注意事项就是可以通用的。但是,修真/世界里也讲科学吗? 她晃了晃脑袋里莫名其妙的念头,手指轻点底下那一行特殊情况,往下读: “血脉越纯正的龙越容易出现返祖现象。但返祖现象十分棘手,不仅会出现生长退化,而且会使龙焦躁、敏感易怒,甚至出现控制不住力量、大肆屠戮等情况。” 焦躁且敏感易怒……这个情况怎么那么像女孩子每月一回那事呢? 不过,这个设定倒能解释为什么修真界流传着那么多的恶龙传说。传说中的恶龙有没有返祖她不知道,但把几片陆地上的人屠杀得干干净净这种江湖传闻,却是每一只幼崽从小听到大的枕边故事。 甚至有的父母会恐吓崽崽,再不听话就把你扔给恶龙吃掉! 白·吃瓜观众·璃满不在乎,手指一晃翻了页。 分卷阅读35 恶龙不恶龙的和我这只崽崽有什么关系? 她都这么大只了,不存在父母把她扔去恶龙窝的。 窝在白璃怀里的慕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冷落,懒洋洋地凑过来。顺势趴在书页上,扬起尾巴去挠白璃摊开的手心。 像捣乱,又像撒娇。 “怎么我一看书你就捣乱。” 白璃挠了挠小蛇尾巴上的鳞片,它身上的鳞片异常坚硬,比她在玉简里看过的最上等的玄铁的质地还要好一些。 只是有一处鳞片相对软软的,似乎包裹着什么。 白璃:“?” 好神奇的生物构造哦。 慕墟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原本任由她抚摸的尾巴一下子缩了回去。不仅如此,他整只龙盘成一团,仔细看黝黑的鳞片都泛起了红。 那样子,就特别像被纨绔公子揩油的良家姑娘。 白璃:…… 白璃晃了晃脑袋,这是什么破比喻! 没有醉酒的小蛇主动凑过来让她rua,刚刚被抛在一旁的八卦周刊又变得有诱惑力了。白璃点了点眉心,暂且按下刚刚兴起的探索欲,照常跳过不认识的字词往下看。 “龙这种生物领地意识非常严重,非常不适应群居生活,曾有人称他们为‘孤独的深渊统治者’。” 作为可信度一般的流言,这几段记录断断续续的,几乎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发热期的龙会变得非常有攻击性,如无要紧事,请不要轻易踏入他们的领地。” 白璃猜这个发热期就是动物世界里常说的繁衍的季节,不愧是建立起文明的兽人世界,用词都变得这么文明儒雅。 “亲吻龙角会让他们感到愉悦,但不要在春天轻易尝试。” 嘿!季节都对得上! 白璃眼底满是兴味。 听到龙角这个词,慕墟敏感地抬起头。 龙角不能给别人碰,但……是她的话也不是不行。 慕墟晃了晃脑袋,本就被酒酿泡软的理智一瞬间荡然无存,抵着她的指节蹭了蹭。 重渊剑反哺回来的灵气多了一股奇怪的治愈能力,和他缺损的本源之力很像。慕墟头上的角正在缓慢生长,时常痒酥酥的难受。 他这会儿思考不了多余的事,在本能驱使下凑过来,想要让她帮忙挠一挠。 白璃只以为是小蛇喝多了头晕,看着它这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明明这么小一只,非要去找那么大只的大鹏麻烦。 她没有尝试过宿醉,这种滋味肯定不好受。白璃放下手中的书,就地取材调了蜂蜜水,翻出小葫芦搀了一滴血进去。 慕墟不喜欢甜食,闻到水里甜腻腻的味道下意识就想拒绝。喝醉后的小龙很坦诚,嫌弃地偏开头,绕着白璃的手背跑远了点。 白璃眼疾手快,一下子捉着小蛇的尾巴尖,半强迫喂到它嘴边。她甚至在想,要不要琢磨种解酒的丹方,拼酒前吃上一颗瞬间就能拥有拼酒王的酒量那种。 慕墟被强迫着喝了一整杯蜂蜜水,委屈地想蹭蹭她的脸颊。他看着眼前两个白璃的影子,迷迷糊糊地晃脑袋,又疑惑又难过。 白璃无奈扶额,低头主动碰了碰它的小脑袋。然后揣着心满意足的小蛇,翻开了最后一页。 “笔者总结: 龙是一种不擅长表达的兽。 虽然传说中的龙都很凶,但族群中也不乏好龙,需要擦亮眼睛挑一只最好的养。” “最后……” 白璃顿了顿,实在难以启齿。 那一行小小的红字写着: 龙在半兽化尾状态下X欲最强烈。 白璃:“…………” 我怀疑作者在搞黄色,而且人赃并获。 第十七章 小蛇酒量实在是太差了! 就算白璃昨天强行喂它喝了解酒的蜂蜜水,却还是到现在还晕乎乎的没清醒过来。 当然,这里的大多数兽都不擅饮酒。 此刻天蒙蒙亮,来送她的只有修为高深的大鹏将军。 白璃觉得,这样就很好。从前她做人类的时候最讨厌告别,那种酸酸涩涩的情绪盘旋在心尖尖上,是多少顿火锅烤肉都抹不去的。 兽人可能也不擅长别离。 看着站了半天没说话的风玺,白璃这样想。 “这个是妙音想要的甜口灵兽丹,材料不够我只炼了两瓶。炼丹的方法写在这张纸笺上了,她要是得空了自己炼着试试,解馋这个事就不要懒了。” 白璃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绿叶包裹成的小包,一边说一边想,年长的长辈大抵都这样不善言辞。她这个做晚辈的都要走了,就不要再气老人家了。 我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崽崽。 白璃暗自点点头。 “这个是雕鸮要的清障丹,这个是白鸽的,鹰隼没告诉我他想要什么,我就自己做主随便送了 分卷阅读36 送。哦,还有这个——”白璃晃了晃另一只玉葫芦,赤金色的血液在玉璧上流淌。 “我猜风将军一定知道怎么用它。” 风玺目光一肃:“你知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觊觎你的血肉?!” 白璃却笑:“我知道啊。” 她摊开手,反问:“但你会说出去吗?雕鸮会吗?妙音会吗?” 是的,他们都不会。 善意都是相互的,她能感受到,也愿意献出最好的东西。 “去了中州,若是遇上不能解决的困局,可以去向她寻求帮助。”风玺软了语气,从袖中拿出了一枚翎羽,手指间摩挲着一枚留影石。“也顺便帮我……” 那石头表面光滑圆润,隐隐现出如玉般的水泽。一瞧便知是被人时时把玩,且小心爱护的。 白璃没有问为什么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去中州,这或许是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她抬眼望过去,大鹏将军一贯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竟多了几分不明显的怅惘。 他垂下眼:“罢了,自己好好修炼。行事不可妄为,切记韬光养晦为上。” 半月以来,白璃自认对这位面冷心热的大鹏将军有所了解,但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铁汉柔情的一面。 她点点头,表示这我都懂。叹口气,活像个过来人: “说吧,想让我带什么话?” 风玺手掌在她发间压了压,沉默半晌,嗤了声:“你一只幼崽懂什么。” 谁说的!? 白璃这就不服气了。怎么说她也算是阅览群书,上到英雄妖姬儿女爱情,下到R18少儿不宜小黄漫,那是样样皆宜。 论起纸上谈兵,她白璃可算得上响当当的恋爱专家! “多长点心,” 风玺扫了一眼她怀中的小龙,意有所指:“别被乱七八糟的兽哄了去。” 白璃完全没接收到信号,摆摆手:“自信点,我不去忽悠其他兽就算不错了。” 风玺:“……” “样子我都记住了。” 她挥手抹去那一道影像,只握紧那一枚灰白色的翎羽,又说:“这个,风将军自己留着当个念想吧。” 白璃把留影石塞回他的手里,忽地一下跑远了。光门在脚边升起,她抬起手挥了挥,郑重道: “如果能遇见她,我一定会把话带到。这是我和您的约定。” 风玺抿了抿唇,到最后也没能出口拒绝。 “下一次,我来带你们出去。” 白璃偏头笑了一下,“这也是约定好的事。” 朝阳从层云中爬出来,霞光中银白的光门悄然闭合。 风玺挥手抹去最后一点可能将她的行踪泄露出去的火灵轨迹,灰色的眼睛里依旧无波无澜,却有零星的笑意使眉梢弯下来。 他说:“好。” 镇守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如约等待你的归来。 …… 阵外的血沼还是从前的模样,白璃长吁了口气。 未曾说出口的不舍在心间疯长,白璃低头看着袖子里勾着她手腕昏睡的小蛇。 虽然知道没有人可以陪着走过一辈子,但她仍希望与小蛇分别的日子来得慢一点、更慢一点。 从前一直走不出去的鬼打墙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凤眼中流光一闪而逝,白璃打点好武器及丹药,回头瞧了一眼平静无波的血色沼泽,坚定地走了出去。 走过最后一颗腐朽的枯树,身后阴雾弥漫的险地悄然消失了。 白璃从空间里拿出地图,虽然没能从口风紧的风玺大佬嘴里套出极品火灵晶的矿脉在哪里,但心软且耳根子软的雕鸮却是给她指了三五处富有油水的好地方。 靠近残花道十几里远的矮峰里有一处蜂巢,女王巢穴中盛产的蜂王浆能够抵御特殊的瘴气,且能让饮用之人耳清目明。 正是她准备尝试的四品聚元丹中的一味主料。 采集完蜂王浆再顺道去寻一寻云翼队长的踪迹,白璃觉得自己这规划简直天/衣无缝。 在这个讲究运道的修真界,非酋的生存空间实在是有限。倒不如跟着队伍里潜在的欧皇们走,说不定能负负得正。 探入蜂巢这一路都很顺利。 只是这种黄蜂习惯隐匿在洞窟中,巨大的蜂巢依着石壁而建,这里面空气流通不畅,不仅灵气驳杂不堪,就连味道都很一言难尽。 小型的可以入药的蜂巢悬在石壁上。 白璃掌心唤出灵火,根据养蜂人的经验从底下开始熏。这里尚且筑基境的工蜂没有看破她的敛息术,轻轻松松摘了好几个。 但越往深处走,越古怪。脚下散落着几只黄蜂的尸体,打斗的痕迹异常新鲜。 在靠近中心的洞窟中甚至开始有女王亲卫的尸体。 这些女王亲卫身上的尾针被人轻松折断,腹部有刀剑劈开的痕迹,元丹大咧咧地留在腹腔之中无人收取。 白璃引动灵 分卷阅读37 气托起那颗流动着黑丝的元丹,片刻之后古怪的元丹陡然在空中炸开,仿佛一种奇怪的自毁系统。 小指覆上灵力,白璃小心勾起一点焦黑的粘液闻了闻。 腥臭中带着一点腐朽的气息。 白璃想起洞窟中大镰刀唱的那首跑调的歌谣,但冥魔这种怪物不是在神魔之战中都被消灭了?怎么秘境中会有被它们污染的痕迹? 再往里走带有这种奇怪的气息的黄蜂更多了。 这里的女王近卫都是金丹境巅峰,说明女王起码有元婴境的修为。 但女王蜂并没有在洞穴深处的窝里,来回巡视的亲卫都比其他地方少,倒让白璃平白得了一小罐蜂王浆。 路过拐角,传来人类的声音: “咱们奉命来寻归墟那位,林先生为什么要在这个小小的秘境上费心思?难不成真要救那什么桑长老?” “怎么可能。桑舟是谁打伤的,你我不该最清楚?” 白璃停下脚步,再补了一回敛息术。反手掏出一枚留影石,掐诀用灵气裹着那枚石头升空,找了个角度最好的地方固定。 “天衍那群人不就最擅长沽名钓誉。团结兽族与人族?呵,他要团结的兽人怎么没能救醒他?” 这人说着得意洋洋自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那一掌也算替我人族清理门户。” 果然,人不是她刀的。 白璃抬手碰了碰眉心那道隐去的誓言印记,一个反击计划在心头悄然形成。这种抗推位的良民牌,她可是最拿手的。 常在河边走是吧,这回就让你湿鞋又失血! “这鬼地方灵气少得可怜,还比不得门派下属的小城镇,蛮荒之地果然上不得台面。” “传说中的血冢半个影子都没有,要我说,咱们这十几天纯属白费力气。” 门派?据她所知,中州新起之秀天衍书院可不是什么宗派。院长乃是半步大乘的儒修第一人,他创立的天衍更类似于后世的学府,而非以师徒传道的门派。 天衍招收的人类只有三成不到,更多的是千里迢迢自五方部落及各个隐世家族中挖来的天才精英。 还要去找血冢,白璃冷下脸。 胆大包天! 那伙中州人往前走了段路,白璃用灵力驱使留影石跟上去。 做完这一切,她安安稳稳靠在石壁上,等着他们送上下一轮情报。却不想,转头时差点和一只路过的黄蜂来了个亲密接触。 复眼,六翅,小巧玲珑的身体与格外不搭的腹部,以及翅膀扇动间隐隐的威压。 白璃:……女王蜂!! 这是什么鬼运气?! 它那复眼之中流动着和刚才自毁的元丹如出一辙的粘稠黑丝,甚至透明的翅膀上都有缕缕黑气流转。 白璃镇静下来,仔细分辨。 这只女王蜂身上被污染的气息更重了。 女王翅膀轻轻扇动着,便要朝着她这个生人的气息寻来。 在敛息术消散之前,白璃当机立断,拈指掐诀用灵光织成一个小小的、火红色的笼子,顺手捏碎了一颗玄迷丹。 这种丹药更针对兽族,能叫元丹境的兽神志恍惚三个呼吸的时间。 但女王蜂不愧是元婴境的异兽。 这只女王迷糊了一息时间,复眼一眨一合间尾针上灵光迅速聚集,震动翅膀想要挣脱牢笼。 白璃眼疾手快,赶在女王彻底暴走前,把这个濒临破碎的小笼扔到洞穴前面那几个中州人类跟前。 好巧不巧。 降落在打头的白衣人头顶上那一刻,困住女王蜂的灵力小笼彻底破碎。 白璃眼睛尖,这位老兄便是刚刚那个,炫耀自己轻轻松松把桑舟长老打伤的人。 摆脱桎梏的女王一屁股坐在他的脸上,毒针这一扎,原本还算清秀的小白脸陡然肿成了猪头。 白璃:……噗。 可能这就叫一报还一报吧。 女王震动翅膀发出一种尖利的嗡鸣声,巢穴中残存的女王亲卫开始暴动。通道间开始剧烈晃动,拳头大小的石块从洞穴顶部砸下。 干啥啥不行,逃命第一名。 白璃敛息向外跑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得到女王信号的工蜂们一拥而上,开始追杀巢穴中遗留的外人。一群又一群从各个洞窟中窜来,密密麻麻像蝗虫一样。 临到洞窟门口。 白璃腰间挂着的传音符灵光大炽,叮叮当当发出响声提醒主人有同伴在附近。 怀着“让我康康是哪个倒霉蛋要和我一起逃命”的复杂心情,白璃挽弓击退了一片黄蜂,朝东北方向望去。 被围困在群蜂中的小倒霉蛋金宸眼前一亮,脸上又惊又喜。 “现在,听我的。” 白璃打了几个手势,气沉丹田:“一、二、三——快跑!!” 话音一落,白璃从玉瓶里倒出七八颗爆炸丹,手腕一旋一股脑朝身后 分卷阅读38 丢去。 “轰隆”一声巨响,平地升起一朵小小的蘑菇云。 翅膀震动的嗡嗡声铺天盖地,拳头大小的黄蜂一股脑向前奔来,那势头跟追杀父仇人差不多。金宸这也是第一回 见这种性情温顺的黄蜂变得如此疯魔。 金宸:“!!!” 白璃顺势扯了他一把,带着还在状态外的金宸夺命狂奔。 这一刻,洞穴外的空气变得格外清新。 金宸瞪大眼,一边跑一边问:“你、你把人家窝给端了??” 白璃挠了挠脑壳,眨眨眼格外无辜:“没有啊。” “我也就拿了七八个蜂巢,一小罐蜂王浆而已。”嗯,外加把看上去被污染的女王扔到那伙中州人头顶,仅此而已。 ……而已?? 金宸咽了咽口水,你这是把人家一整个族都端了啊!! 作者:风玺:长点心吧。 白璃:点心?什么点心?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0瓶;儒非魚 1瓶; 么么啾 第十八章 白璃与金宸是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发现原幼的。 从工蜂暴走的矮峰上,以期末八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到这里,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心如止水,遇见什么事都能如老僧入定一般沉稳。 只是没想到,怪事它不止年年有,还会天天有。 白璃艰难地仰起头:“站树上干啥呢?白天没星星,下来了。” 原幼只觉难以启齿:“……有、有蜘蛛!” 白璃逡巡了一圈:“哪儿啊?” 眼尖的金宸蹲下来,指了树干上那只几乎与树皮融为一体的罪魁祸首。 白璃:“……” 白璃勾起那个没手掌大的小蜘蛛,“咻”地一下甩远了。实在想不通,鸟类不是昆虫的天敌吗,怎么还有孔雀怕蜘蛛的? 她按了按眉心,心力交瘁:“下来。” 不可一世的小少女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那种类似委屈的表情,她扒拉着树干,眼底水光盈盈:“……哦。” 从树上下来,原幼拼命给自己描补:“我不是怕,只是这种东西太恶心了,那个丝黏答答糊在羽毛上特别难受!” 白璃点点头:“我懂,不就是从巴掌大的蜘蛛的围剿中突围失败,战略性撤退到树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幼掰着指节,眯起眼:“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欠揍。” 白璃唔了声,诚恳地眨了眨眼:“你别说,这么说的人还真不少。” 原幼:“……” 原幼手按在了腰间的软鞭上,和劝架的金宸据理力争:“你别拉我,我今天就要和这个混蛋散伙!” …… 散伙当然是不可能散伙的,只能咬咬牙凑活着过。 白璃袖中安睡的慕墟,灵识彻底沉入灵府。本源之力渐渐回拢,在雷劫中臻至完美的血脉失去主人控制后,无意识地弥漫出强劲的威压。 肃杀的气息先是本能绕着她晃了一圈,从中心辐射出去。 七八里之内有所感应的凶兽猛禽都有意识地绕着这边走,仿佛这里有什么骇人的存在。 云层间酝酿的雷电开始蠢蠢欲动,晴空之下时不时响起几声惊雷。 白璃盯着湛蓝如洗的天空,百思不得其解。以她这种走两步就能遇见混乱的女配体质,这一回又打雷又闪电的居然没摊上事? 草丛里的山兔三瓣嘴里衔着萝卜都不要了,撒腿就跑。 “咱们孔雀到了元丹境,都能有这么大的威慑力?”白璃盯着兔子仓皇而逃的背影,终于问出了这个憋在心底一整天的问题。 原幼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疑惑:“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白璃:“……” 白璃:“???” 白璃很无奈:“我说正经的。” 咱就没人信呢。 “你们难道没发现一路走过来顺利过头了,凶一点的兽都不敢围过来,太夸张了。” 金宸挠头憨笑:“实不相瞒,我这半个月走过来,一路上也没遇见几只凶兽,这边的药草长得很茂盛,品阶不错。” 白璃:…… 欧皇你闭嘴。 残花道地如其名,确乎是个落英缤纷的好去处。 只是这里的花具有一种特殊的迷香,能够轻易勾起人心中的欲望,将清醒之人哄入美梦幻境,悄无声息困死在梦中。 但于道心稳固之人,这花便只有好闻这一种用处。 白璃一人发了一枚清明丹,灵力覆上掌心,伸手接了一瓣粉白如同樱花的小花。 金宸:“这花有什么特殊的?” “有股血腥气。”白璃手指轻轻一压,花瓣碾碎在指间。 本该透明的花汁却呈现出像血一样的红,带着一点粘稠的厚度。 分卷阅读39 原幼神色凝重起来:“可是我家长辈说,这花对没有欲求的兽人没有半点害处。如果不幸中招,这云香树的树汁就是解药。” 有一股力量在改变甚至污染秘境,其中孕养的灵植、凶兽都在发生改变。 冥魔,白璃在心头默念这两个字。 这种早已绝迹的怪物,是不是已经有了卷土重来的势头? 白璃抛开无由来的预感,从空间拿了支羽毛笔添添改改,道: “这些信息和这张地图一样,该更新换代了。” 金宸半蹲下身,右掌撑在被芳草覆盖的土地上,浑厚的灵力蔓延开来。 半晌,他皱起眉:“这里的灵气被扰乱了,不是纯粹的木系能量。” 正说着,三人腰间系着的传音符齐齐发出响声。 “我感觉队长他们在东南方向!”原幼指尖灵光拂过符纸,急促道。 白璃扫了一眼云香树的树根,那里生长着茂盛繁密的绒草,却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树上那骷髅和血肉中长出来的花,早就失去从前的特性了。 想了想,白璃拜托金宸削出一整块石壁,砸在残花道入口。趁着这个闲时间,她顺手用匕首割开树干,收集了一整瓶树汁。 说不定就又能捣鼓出威力不错的毒丹。 她握着玄铁匕首,一笔一划在石壁上刻下几个字。 ——“云香树有异” “走吧,去东南方看看有没有异样。”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残花道东南方是一片平和的草原。这里生长着不少珍稀药草,运气好的还能碰见木灵晶。由于草系凶兽相对比较温顺,这片区域最受木系兽人欢迎。 一般不会发生大事。 但踏入遍布藤蔓的绿原那一刻,三个人都震惊了。 他们一向云淡风轻、遇事十分可靠的云翼队长被捆在半高的枯树上,衣衫被藤蔓上的倒刺刮得七零八落,脸颊上还有几道血痕。 那个姿势十分糟糕,特别像某种不可描述的羞耻Play。 白璃迅速住脑。 拦着原幼二人,先用灵识探了过去。 像云队长这种情况已经算非常不错的。 暴脾气的赤昀被鬼藤拴着倒吊在半空中,样子分外狼狈。树藤包裹的绿茧间尚有呼吸,是几个她不熟悉的少年。 这可能才是真正的非洲大酋长。 白璃搓了搓手:“走吧,是时候轮到欧皇去拯救那边那几个非酋了!” 藤蔓是从土地间骤然冒头的,这种突然袭击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并不奏效。 原幼熟练地避开缠来脚腕的绿藤,尝试用灵火灼烧缠绕在云翼手臂间的藤蔓。 只是毫无作用。 那藤就像能够吸收转换灵气一般,反而越缠越紧。 赤昀拧眉:“你们几个跑这里来干什么?!还不快点滚!” 白璃砍下了一小节绿藤皱着眉没说话,原幼先怒声怼道:“这里轮不着你一只被吊起来的手下败将说话!” “都冷静一点。”云翼声音还算平稳:“金宸先带着她们俩离开,这里的藤蔓似乎能够抑制修为。” 金宸却也是个倔性子:“队长我、我想办法先把你救下来。” 白璃闻了闻树藤带着一点熟悉腐臭的树汁,倒了一点刚刚顺手采集的云香树树汁上去。 藤蔓这种植物按常理怕火,但一般的火显然对这里的鬼藤没有作用,要不然火系的赤昀也不会中招。 在白璃凝重的注视下,那一点树汁几个呼吸间把小臂粗的树藤腐蚀殆尽。 被污染的云香树果然如同女王亲卫爆炸的元丹一样,带着强腐蚀性。 “原幼想办法把这瓶药洒在鬼藤根茎上,金宸感受一下木系灵气最充盈的地方。” 白璃将小玉瓶抛给原幼,从丹田之中取出长弓,二指间衔着一枚经大鹏指点改良过的爆炸丹。 鬼藤不是一种灵智高的灵植,这里的树藤这般井然有序,绝对有一株元婴境上下的鬼藤王。 “西北方向,一百米左右的距离。” 金宸手掌搭在绿野间,藤蔓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缠,眼见着就要再俘虏一名人质。 赤昀目眦欲裂:“跑啊!都折在这里干什么?!” 白璃没有去管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鬼藤,引弓拉弦,声音尤其镇定: “原幼,先把队长救下来。剩下的树汁不必洒了,跟我一起朝金宸说的的方向扔。一百米的距离,可以吗?” 原幼哼了声,动作迅速:“当然!” 刚刚挣脱捆绑的云翼逐渐回过味来,朝白璃点了点头:“我来替你压阵。” 白璃沉着又冷静地嗯了声,握着弓的手掌却是冷汗涔涔。一百米的距离,这是她目前未能突破的极限距离。 她往嘴里塞了一颗聚元丹,闭上眼,完全改用灵识判断方向。 火灵聚成的长箭混着一枚爆炸丹,精准无比的 分卷阅读40 命中百米外十几米高的巨藤。爆炸丹被火星点燃,轰隆声震天。 ……成功了。 白璃握着长弓的手臂几乎有些痉挛。 这里蔓延的鬼藤开始暴动。 原幼掌中凝聚着树汁的火星紧随其后,准确没入被火炸开的嫩绿中。 两三个呼吸之间,远在百米之外的鬼藤王轰然炸开。树汁从树心间蔓延开,迅速腐蚀过它本就被污染的元丹。 缠绕在赤昀与金宸身上的鬼藤如潮水般退去,悬在半空中的绿茧中掉下了几个还算完整的少年。 白璃单膝跪在地上,因聚元丹强行拔高的修为顷刻散去,干涸的丹田与过度汲取的经脉隐隐抽疼。 “我一个区区筑基境,也是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她朝神色复杂的赤昀挑了眉,轻笑:“对吗?” 赤昀张了张口,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但他心底却不敢再低看这个据说不学无术的同族伙伴。 * 原幼撑着白璃走了一路,就怎么唠叨了一路,说她完全是胡来、瞎搞。 白璃不开腔,就冲着原幼笑。 把她一肚子牢骚堵得说不出又咽不下去。 顺着云翼的指引,欧皇和非酋们一起在小溪边安营扎寨。 “没想到白姐姐这么厉害!” “白璃可是咱们部落中根骨奇绝的崽崽,怎么会永远一蹶不振呢。” 小少年们的彩虹屁吹得白璃格外愉悦,时不时谦虚地来上一套“过奖、谬赞、当不得”。 火堆上架起铁锅,热水在锅中咕噜咕噜沸腾。 香气顺着灵气晃悠在鼻尖。 白璃手里抓着一把形似辣椒的新草,盯着锅子里翻肚皮的鱼蠢蠢欲动。 原幼没好气地收缴了她手里的作案工具,“我这次来秘境只准备了一人份的口粮,多你一张嘴就算了,你他娘的还瞎搞!!” 元丹境这个修为层面的人,早脱离了一日三餐进食五谷红肉的需要。 会在秘境探索中额外备上食物的人,不是老饕就是馋猫。白璃自认是前者,试问清蒸哪有红烧好吃呢?不放辣椒的鱼汤又有什么滋味呢?? 她眉梢一沉,语气凝重:“你不能打击一个美食入门学徒的积极性。” 原幼同样白眼一翻:“拉倒吧,美食的大门从一开始就没对你敞开过。” 白璃把着汤勺不肯放。 朋友,你这就是瞎说大实话了。 慕墟一觉醒来,她身边骤然又多了几道陌生的气息。 一睁眼,没由来多了几分不爽。 看见她和那只雌性孔雀相谈甚欢,这种不爽立刻就从一两分变成了十的二次方。 他从袖笼里爬出来,下巴就搁在她手背上,用正在长龙角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蹭。 白璃非常惊喜,迅速松开刚刚缴获的汤勺,低呼:“你醒了呀!” 那只鹰说,对待雌性这种复杂的生物,需要适当示弱。 慕墟不懂示弱的道理,以他们龙的立场来讲,自然是希望伴侣看到自己最强健有力的一面,以行动告诉她自己有实力照顾她和龙蛋。 ……伴侣吗? 慕墟动作一僵。 白璃顺手替它挠了挠头上的小鼓包,眼瞧着小蛇不动了,又忧心忡忡:“撞得这么狠,你们蛇会有脑震荡这种情况吗?” 第十九章 慕墟不知道她口中的脑震荡是什么意思,她总是会说出些稀奇古怪的词汇。 这只小鸟太年轻了,年轻到让活了几千年的龙觉得捉摸不透。他甚至不知道该生她的气,还是该生自己的气。 刚刚那突如其来的想法,完全打破了他对他与小凤凰的认知。 慕墟整只龙很混乱,分不清脑海里朦朦胧胧的念头到底属于什么。 手掌间刚刚还在撒娇蹭她的小蛇已经悄悄跑远了点。白璃偏了下头,凑近了一点问: “是很难受吗?” 慕墟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她琥珀色的眼瞳。 那双眼底惯常带着温柔的笑意,能够轻易动摇他几千年来沉稳如一的道心,亦能够轻易勾起龙血脉中隐藏着的贪婪、霸道。 风从溪水边吹来,带着润泽的水汽。 它脸上表情很好解读,眼底那一抹蓝冷凝沉重,像生气,又有点像当初刚认识时惯有的不逊。 脑袋上长了两个不明鼓包,还能从青春期一下子跳跃到更年期? 白璃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是对这种特殊的生长规律摸不着头脑。 或许它想自己下去玩一玩?白璃逡巡了一圈,这个地方水草丰茂,确实是个适合小蛇逛逛的好地方。 大家一起检查过,这里没有危险。 白璃想了想,深觉作为开明的饲养员,应该给予生长期小崽崽应有的尊重: “是要下去玩吗?不要跑远了。” 慕 分卷阅读41 墟:“……” 慕墟只觉那口气被堵在心口,吐不出又咽不下。 走就走,这对龙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这么告诉自己。 白璃盘膝坐在草地上,手掌摊开,用肉眼丈量了一下距离。 最终确认这个高度适合它走下去。 大度道:“去玩吧。” 远处传来几声起哄的口哨。 火堆前。 少年手掌中捧着一束灵花,鼓起勇气站到白璃面前。 白璃:“?” 白璃手肘碰了碰原幼,小声咬耳朵:“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英雄救美,惊鸿一瞥下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十几年前的狗血流小说现在都不这么写。这种桥段太落后,没有一点时髦值。 原幼啜了一小口,热气腾腾里眯了眼,说的话半点没经过大脑:“可能是来找你分一分鱼汤。” 这捧花的少年叫陵萧,深吸了口气。 她的眼睛很漂亮。 自遮天蔽日的藤蔓间仰起头,眉梢那一点笑,当得起风流写意四个字。她当真是一只温柔又强大的崽崽,就连和别人咬耳朵都显得很可爱。 陵萧扣了扣袖管,紧张地低下头。 那道视线好巧不巧,正正落在白璃手背上。 白璃警觉地握紧汤碗,对原幼点了下头:“我觉得你说的很是有理。” 部落中的兽人都知道白璃是只奇怪的崽崽,平素不爱亮晶晶、灵气满满的晶石,反倒爱摆弄些没什么用处的花花草草。 陵萧觉得自己非常有策略。 这一捧花是用三阶、四阶的灵草灵花团成的,全是秘境中摘得的珍稀品种,绝对做到了投其所好这一点。 “我、我……”他鼓起勇气开了口。 徘徊在火堆附近没有走远的慕墟却气得不行。 伴侣? 慕墟铁骨铮铮,心底一声冷呵: 就算天下诸族尽皆湮灭,他也不会跟这只多情的凤凰幼崽结为道侣! 可就这么放了狠话,他又觉得异常难受。 ——是整颗心泡在又酸又涩的苦水里那种难受。 尾巴恹恹地盘成一团,慕墟几乎要忍不住用灵识探入她灵府的冲动。 想去告诉她: 这种花草我有很多,云麓山上所有的灵植都可以是你的。 这只龙却生生停住脚步,死死克制着心底那股冲动的占有欲。他湛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火堆前的少年,只差没有凝出一道灵雨浇他一个透心凉。 诚然,白璃有点眼馋。 但在温饱面前灵草可以先放一放。 药草诚可贵,鱼汤价更高。 赶在小少年开口索要前,白璃摆了手:“不必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陵萧眼泪汪汪。 白璃勉强抵制住诱惑,目光锁定在鱼汤上,只当眼不见心不烦: “你的花很好,但我还是不能接受。” 灵草能再摘,具有温养效用的月隐鱼可就这么一条。 眼看着心仪的雌性护着手里的汤碗,宁愿去看鱼汤,也不肯给自己一个正眼。 小少年终于没忍住哭出了声。 于是,在白璃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一场刚刚诞生的暗恋,就这么被捂死在萌芽阶段。 陵萧少年是哭着走的,抱着准备多时的灵花落荒而逃,任由珍贵的花瓣落了一地。 正走到火堆边的云翼和赤昀脚步一顿,看着彼此眼底如出一辙的同情,生生打了个寒颤。 “这就哭了?” 白璃抬起头,同他们俩面面相觑:“不就少分了他一碗鱼汤,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人。” 原幼喝了口汤,见怪不怪:“这能说明什么,不就明摆着是我的手艺惊天地泣鬼神。” 白璃紧抓重点:“不是,惊天地泣鬼神能这么用吗?” 云翼赤昀:“……” 这是问题的关键吗?! “什么词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原幼放下汤碗擦了嘴,趁机教育她:“以后不要在我的汤里乱加东西。” 白璃哦了声:“下次一定。” 一定再犯。 云翼压着赤昀在火堆边坐下了。 干柴在火中发出“哔剥”的响声,零星火花在空中飞舞。 白璃握弓的小臂隐隐抽疼,索性换了个手端着碗。她有用灵火温着,到现在还热气腾腾,但是最想要分享的人却不见了。 雾色里寻不见小蛇的踪迹,心底无由来空落落的。 白璃按了按眉心,又有点担心。 闭眼用灵识感应它的气息。 小溪边没有,绒草间也没有,树根边依旧没有……白璃心跳漏了一拍,一种名叫紧张的情绪开始在心尖盘旋。 找到了!b 分卷阅读42 r   白璃松了一口气,朝草地上徘徊的慕墟招招手,撑着下巴弯了眉: “回来喝鱼汤了。” 鱼汤很好喝,她也承认自己是个非常吝啬的人。 但如果是分小蛇一半的话—— 就不会那么肉痛。 作者:文案Flag已立下。 今天是慕·铁骨铮铮·墟和白·凭本事单身·璃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野火 20瓶;哲哲哲哲哲哲 8瓶; 么么啾 第二十章 鱼汤热气腾腾。 她略显凌厉的眉眼在雾气中变得尤为柔和。 慕墟几乎没有思考,一下子跳上了她的掌心。 他确乎是一只贪心的龙。 原本只是想在她的身边多留一会儿,或者把她带回去,单纯地养起来。 但他现在渴望的,显然远远突破了“养”这个程度。 白璃一手端着汤碗,一手抚过它背脊上的鳞片。 慕墟下巴搁在她虎口间,没有凑过去喝汤匙里的鱼汤,尾巴扫过她的手腕,整只龙看上去恹恹的。 “很烫吗?” 白璃把汤匙放在唇边,尝了一小口。 好像是有点烫。 白璃用灵力散去了些热度,重新把汤喂到小蛇嘴边。 这本来再正常不过。 慕墟却觉得鳞片都开始发烫。 因为—— 这只汤匙是她柔软的唇角碰过的。 坐在旁边的赤昀终于鼓足了勇气,站起来朝白璃鞠了一躬: “抱歉我……” 白璃打断了他的话,看向旁边的云翼,诧异道:“云队长,你不至于搞这种虚头巴脑的吧。” 赤昀显然弄不懂她的套路,整个人显得手足无措。 他挠了挠后脑勺:“虚、虚头巴脑?” “我们是不是一支队伍的?” 白璃语气很严肃,手底下却一点没耽误喂小蛇喝汤。 赤昀忙点头。 云翼也板起脸,郑重道:“当然!” 白璃拿手绢擦了擦它鳞片边蹭上的汤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那你会因为和兄弟拌了几句嘴,就郑重其事来道歉吗?” 她看看云翼,脸上的惊诧尤其夸张:“不是吧。别告诉我,你们相处起来这么累的?!” “当然不会!” 赤昀头摇得像拨浪鼓,生怕白璃把他们定义为塑料兄弟情。 “那不就对了。” 白璃手指正正经经地压着小蛇捣乱的尾巴尖,眉梢眼角却都是笑意,又故意逗他:“不然你实际点,送我一株荧惑草作为救命之恩的报答,我会非常开心的。” 不用白璃特地说,他们小队也会为队友摘取想要的灵草。 更何况云翼刚刚已经做好了初步规划。 赤昀这会子终于反应过来,眉心直抽:“你平日里说话就是这么气人的?” 白璃挑了眉:“我凭实力气人,你凭实力生气,算起来咱们都不亏。” 赤昀:“……” 神他妈不亏。 原幼挥袖收起煮鱼的锅子,学着白璃的口气,扬声道:“你一只雄性,怎么磨磨唧唧的。该干嘛干嘛去,杵这儿做什么?” 赤昀:“……” 妈的,他肯定是跟这两只雌性孔雀犯冲!! 赤昀一张脸涨得通红,羞愤愈加,几乎是同陵萧一般的落荒而逃。 “你们啊。” 云翼无奈地扬了下唇,只庆幸没让金宸一起来。 留下了只纸鹤说明天的安排,追着赤昀也走了。 第一次气走了看不惯的花孔雀,原幼整个人心情大爽。 白璃晃着手指当猫棒,勾着小蛇同她玩。最近它老是陷入沉眠,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风玺那里喝了太多酒。 原幼目光落在她膝间多出来的陌生灵物,惊奇道:“什么时候学人养起灵宠?” 她口中这个人是个名词,毕竟在兽人部落中养灵宠是一件稀罕事。 如果他们愿意甚至可以把自己当灵宠养,实在没有必要去学中州人族的癖好。 白璃脱口而出:“它可不是灵宠。” 原幼很疑惑:“那是什么?” 白璃却沉默了一瞬。 慕墟仰起头,心底隐约有点紧张。 在这只小凤凰心里,他究竟是什么呢? 白璃眉心微蹙,看上去有些苦恼。 上辈子加这辈子她活了一百二十多年。 虽然心目中的自己依旧是十八一枝花,但不得不承认,小蛇应该比她小很多、很多岁。 听它……不对,是他的声音,或许是个漂亮的弟弟? 漂亮弟弟谁都喜欢啊。 白璃为自己养小蛇找了 分卷阅读43 个理由,变得理不直气也壮。 甚至,有点期待他长大的样子了。 白璃笑弯了眼,抱着小蛇径直往前边去了: “不告诉你。” 原幼嘟囔着:“小气。” 盯着白璃远去的背影,原幼愈发觉得这人就是心虚。 嘶,这个情形,它怎么就那么符合人族话本子上,养灵宠当道侣的桥段呢? * 第二天一大早。 驻扎在小溪边的两支队伍轻点好东西,整装待发。 陵萧所在的小队向云翼等人发出邀请。 云翼看了看出师未捷的陵萧与毫不知情的当事人,果断婉拒了灵粹小队一道探险的邀请。 中心灵湖是整个秘境灵气最充盈的地方。 灵湖边郁郁葱葱,连随处可见的绒草都比其他地方坚韧几分。但肉眼望去,这片湖水三里内没有一株盛放的银白花蕊。 没有一株可用的荧惑草。 这一路走过来,经历的怪事太多。白璃有种意料之中的宿命感。 她比谁都清楚,能够入丹的荧惑草必须经过三次花期。 从盛放到枯萎,再到化做一颗种子,重新在土地中扎根,汲取灵湖中的生机。 如此,周而复始三十年。 《药王经》中说,荧惑草的三次花期正好对应荧惑守心这种人世间少有的星象,只有充分吸收星力的植株才有起死人、肉白骨的效用。 湖水边那一片翠绿色格外刺眼,每一百年刚好能生产一批成熟的荧惑草。 这是雀灵部落的底气。 但显然这种规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破了。 赤昀握紧了拳头,金宸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原幼手搭在白璃肩头,张了张口却又没话说。 “别担心,我们往湖中心找。” 云翼声音中带着一点安抚意味:“百年前从秘境中出来的兽人们说过,这种灵草近年来是不太好寻,但湖心深处还能摘到一些。” 白璃倒是最轻松的。 她弯眉笑了下:“别哭丧着脸啊,这不是刚开始找吗?人家唐僧西天取经都得九九八十一难呢,我这摘一株荧惑草历个七八道劫,一点都不为过。” 原幼偏开头:“就你会贫!” 云翼按了按额心,拿出刚画成的地图,道:“这样,咱们分开去找,一个时辰后往湖中心这块绿地集合。” …… 五个人散开分头向湖中心找去。 白璃抱着小蛇走走停停,顺手摘了不少炼丹用的灵草,甚至炼驻颜丹的红豆蔻都凑齐了,足够她开上七八炉。 将将一个时辰。 湖心绿地就在眼前,白璃定睛一瞧。 赫然是一株盛放的荧惑草! 白璃心底无由来觉得怪,我这个非酋居然这么轻易就找到了? 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松是怎么回事。 她张开灵识扫了一圈,又确实没有问题。 慕墟绕着她的手腕蹭了蹭,像一个安慰。 白璃把小蛇藏进袖子里,另一只袖口藏了把匕首,指尖凝聚着灵气。 但在她踏入湖中绿地那一刻,成团的绳网兜头罩来。 绳网之上凝聚着远超元婴的威势,像一个有形的阵法将人牢牢束缚在草地上,所有的准备都被远超境界的力量死死压制住。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白璃指尖灵光顷刻间消散。 她甚至只来得及朝急奔而来的四人高喊一声:“都别过来!” 忽地,有一个灰袍男子从绿地上唯一一颗梧桐树上一跃而下。 他口中念叨着灵决,那团困住白璃的灵网,眨眼间变作一道手指粗细的绳索,牢牢缚住她的双手。 这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啊。 白璃眯起眼:“你是那位林先生身边的?” ……的谁来着? “白姑娘果然记得我!没错,我就是林宿。” 灰袍人拉着那绳网化成的一段灵索,大笑了声:“尊座让我谢谢你,没有将真相说出来。” 白璃挑了眉:“是你们打伤了桑舟长老这个真相?” 悬在水面上的云翼等人大惊,几个人彼此交换过眼神,脸上俱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他们整个部落,居然就这么把上门挑衅的外族奉为座上宾! 林宿竟然坦率点头,叹了口气:“你果然看到了。” 白璃摸不着头脑:看到了什么?这中间是不是有段剧情被我跳了啊。 白璃不动声色:“不用谢。背锅侠嘛,一回生二回熟。我觉得我当得挺好的,你说是吧?” 林宿哈哈大笑:“果然同桑舟那个老东西说的一样,你对我们中州人族的文化很熟悉。” 白璃啧了声:“也没有很熟悉,我们天才就是这么博学多知。” “你该庆幸没把真 分卷阅读44 相说出去,不然今天我可逮不着活生生的白姑娘。” 林宿说着又皱起了眉,看上去有些不快:“不过白姑娘在大殿上那般巧舌如簧,倒是我等始料未及的。” 白璃心头默默盘算。 林宿这意思是说他们给原主下过禁言类的禁咒。怪不得原著中女配生生背下了这个黑锅,从来没有对外说过真相。 这也就是说,她手里那块留影石也失去作用了。 白璃又啧了声,这个回马枪搞得我很头大。 林宿把灵索往手掌间缠了几圈,摇着头叹息:“白姑娘,别挣扎了。我人族这束灵索最能压制兽族修为,任是大乘期的兽人来,也不可能从束灵索下逃生。” 束灵索! 原幼听到这个词,终于压不住怒气:“你最好把她给我放了,不然我雀灵部落会叫你们人族知道何为兽人的报复!” 林宿有恃无恐:“你敢来杀我吗?唉,你不敢。” “我们人族有句话叫,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慢悠悠说着:“白姑娘,不如由你来告诉他们是什么意思?” 白璃切实感受不到丹田之中的灵气,就连双手都变得软弱无力,丝毫不像练了这么多日揉弦、拉弓的手。 她沉下声,对原幼几人说:“我没事,不要轻举妄动。” 林宿盯着白璃那一张姣好的雪白脸颊,竟然找不到半点慌乱的迹象。他拧眉轻嘲: “白姑娘就不害怕?我们人族可是最擅长对付灵兽的,你的内丹,你的血肉,哦,还有你的翎羽,我们都会一一物尽其用。” 慕墟眼底几乎攒出了一整团火,这个人类怎么敢?! 来自龙族的怒意从湖中心扩散出去,整个中心灵湖栖息的凶兽忍不住匍匐、朝拜。云层间雷电缓缓汇聚,时有几声惊雷,银色闪电从湖心划过。 但湖中心没有人有精力去注意天地异象。 白璃却笑了,声音平稳又冷静:“怎么会呢,我对你们林先生可不还有用处吗?” 林宿没说话。 忽地,一道低沉的、格外熟悉的声音在白璃灵府中响起。 【别怕。】 白璃一时怔忪,“……是你吗?” ‘我的小蛇?’ 此刻,缺乏修真常识的白璃并不知道。 这种灵府之中的沟通为双修道侣深恶痛绝的原因,正是修为相对更高的人,能够轻易从中窥探到主人潜意识中的心思。 类似于一种闺中情趣版的读心术。 我的。 这两个轻飘飘的音节像一支柔软的羽毛,狡黠又果断地扫过跳动的心脏,让慕墟无端端产生了一种紧张的情绪。 于是她的灵府中迎来一阵绵长的沉默,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像是旷野上的风扫在耳廓边,无由来地有些痒。 这么一打岔,她心头的紧张情绪都消散了不少。 白璃只觉有点别扭,又莫名好笑:“被人探入灵府的可是我呀,你紧张什么?” 慕墟沉默着,白璃的心理活动却刷出了一整屏弹幕: ‘搞得好像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哎!!!’ ‘呜呜呜,我果然不该看那么多R18漫画!’ ‘啊啊啊!!该怎么说,不愧是年纪小又单纯的弟弟吗?’ 这只活了几千年的龙第一次被人叫弟弟,一时又新奇,又不由为自己不稳重的行为感到羞耻。 【……没有。】 慕墟咳了声,尾巴从她的手腕间擦过,一点点向束灵索的位置探去。 【有办法解决束灵索,别怕。】 这是他说的第二遍。 其实我并不害怕呀,白璃小指蜷了蜷。 作者:呜呜呜今天课超多,来晚了。 都二十章了终于让崽崽们开启了语音聊天,太不容易了! 第二十一章 “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林宿眼底多了一抹阴狠,“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白璃被拉着向前,踉跄着走了两步。 【稳住他。】 慕墟的声音带着一点低哑,像是心疼或者其他更复杂的情绪。 “好呀。” 白璃眼底亮晶晶的,尾音上扬,完全不像个危在旦夕的人质。 ‘漂亮弟弟声音真好听!!’ 她似乎一直都这样无所顾忌,也一直这样心大。 慕·漂亮弟弟·墟无奈地想。 先朝原幼递去一个安抚的目光,白璃双眼对上最冷静的云翼,薄唇微动说了一句唇语。 她转过头,朝林宿笑了一声:“我听说人类有句俗语,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就不怕这里的地头蛇反扑上来,让你们的人尸骨无存?” 慕墟的尾巴缓慢划开束灵索外萦绕的灵光,两股灵气冲撞这场破坏行动变得尤为漫长。 白璃冷白的手腕被束 分卷阅读45 灵索勒得通红,她一声都没有吭。但慕墟知道,他想养的这只小凤凰其实很怕疼。 林宿哼笑:“白姑娘对我们中州人族倒是很了解。” 白璃悄悄用袖管遮住被束灵索捆着的双手,敷衍道:“过奖,过奖。” “你也不必试探我,我的人都折在哪里想必白姑娘最是清楚。不错,这儿只有我一个人。”林宿仰头环视一圈,若有所指: “我听说兽人大都是甘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热血儿郎,你这几位朋友看着不止气量小,胆子也小。可惜啊,太可惜了。” 修真界都知道龙的鳞片是上品的炼器材料,龙的尾巴可摧金断石。却少有人知,龙尾巴尖上的鳞片具有破坏宝器中灵气闭环的奇效,自然是可以解开能捆大乘境兽人的束灵索。 但他幼时的原型实在太过弱小,还在生长的鳞片并不像成年后那般皮糙肉厚。 慕墟眸色沉沉,悄然绕上那段灵索,为了快一步解开小鸟手腕间的束缚用着十成十的力道去割绳子。以至于鳞片承受不住力道团团脱落,尾巴尖眨眼间变得鲜血淋漓。 “只恨你当日不在那女王蜂的洞穴之中,不然我可就真是欧气冲天,一下子就把敌人都送去喝阎王那儿喝茶。” “不过——”白璃又叹口气,像是在为他惋惜:“你说这话就失了些老江湖的味道。要知道,惹怒了地头蛇们,可真的会亮出獠牙和你来个鱼死网破哦。” 林宿笑了:“我们人族可还有一句话,叫做一力降十会。” 白璃沉默了好一会儿。 半晌,目光从他身上拂过,若有所指盯向某个位置,摇摇头:“但我觉得吧,你这个力,看上去确实不怎么强的。” 要知道杠精这种生物,只要给她一个支点都能杠起整个地球。惹怒一个没有在网上冲浪过的修真人士,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男人嘛,总是在乎一个面子。 林宿果然被这放肆的眼神气得怒发冲冠。 白璃只觉手腕间有所松动,抓住机会摇头叹道:“我也不是那等信口雌黄的人,大叔啊,我觉得你是真的不太行。” 林宿额心青筋直跳,咬牙切齿:“你们兽人女子就这般不知羞耻?” 白璃咦了声:“大叔不知道吗?我们兽人啊,就没有你们人那些弯弯绕绕的肠子,什么谦虚什么恭维,那不都是骗人嘛!我们可都是有一说一的老实人。” “说真的,我瞧你还有得救,可千万千万不要讳疾忌医。” 林宿:“……” 林宿气得眼底冒火。 慕墟压制着经脉中紊乱的灵气,尾巴尖隔开最后一点灵气团。 束灵索松了! 白璃沉住气,饶有兴致咂了声,诚恳道:“这样吧,不如你放了我。我去替你寻些驴鞭虎鞭鹿鞭的,嗯,再来一套大保健。保证你从我们雀灵部落走的时候,一定有那个力降他十个八个的。” “……你!” 没冲过浪的修真人士林宿被这一套下三路堵得哑口无言,运转灵力拉紧的手中那一截束灵索,冷笑:“我看白姑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白璃嗤了声:“棺材啊,太不吉利了。” 可就等你拉绳子呢。 她手指勾着断成两截的束灵索,顺着绳索传来的这一股力靠向林宿。 “这棺材板,您留着自个儿用吧。”玄铁匕首从她袖管中滑出,白璃反手抵在他脖颈上。 刀刃划过血肉,瞬时见了血。 林宿大惊:“你怎么能挣脱束灵索?!” 云翼足尖一点,灵气化影,带着倒刺的粗壮藤蔓冲破土壤迅速缠上林宿双腿。云翼整个人绕到他身后,五指化爪牢牢叩住这人类头颅。 白璃抵着匕首的手加重了力度,扬了眉梢:“我可是地头蛇,怎么会没点后招。” 功成身退的慕墟窝在白璃袖子里,疲惫地阖了阖眼。 她脸上总是会有一种生死不惧的从容,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将她击溃。这样一只幼小的、生来高贵的小凤凰,理所当然该吸引着所有的目光。 他是无数人中的一个,却只想做最特殊的一个。 慕墟的心忽地定了,曾经萌芽的种子迎着光疯长。 “你刚刚试图激怒我,激怒我的队友,不就是想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白璃用匕首擦过林宿的下巴,划出了几道血痕,满意地笑哼两声:“诚然,你是个玩弄情绪的高手。但很不巧,我正好是高手中的高手。” 林宿挣扎着,昂着下巴不肯低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姑娘就确定自己一定赢了?” 白璃只怕夜长梦多,指尖凝聚灵力,狠狠一个手刀劈下去。 末了,眉尾下压:“搞清楚点,我才是那只黄雀。” 林宿闭眼倒下前,喘着气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这只雀……一样得死在天道誓言之下。” 哦,原来荧惑草是这些人搞的鬼。 分卷阅读46 白璃甩了甩生疼的手,猛地一脚踹了上去,只差忍不住把匕首扎上他的心脏。 都是玩同一个剧本的,拿着凶手牌的完整剧情,他喵的还要请外援。 辣鸡,举报了! 金宸跟着云翼善后,赤昀带着原幼冲向那株盛放的荧惑草。 白璃什么也顾不上,从袖中捧出小蛇。本是下意识想同他分享钓鱼执法的喜悦,却只见—— 漆黑的鳞片滚落在草地上,暴露出鲜血淋漓的血肉。小蛇尾巴尖上新生的伤,几乎能同捡到他那一日媲美。 此时此刻。 那一团赤红在白璃眼中格外刺眼,手指掐进掌心肉里,现出几道带血的月牙。 她的自以为是成功叫珍视的人付出了代价。 可这人生是一声没吭。 白璃嗓音有些哑: “你不知道疼吗?” 她语气生硬,过快的语速泄露出一点焦急。 【……对不起。】 慕墟整只龙僵成一团,被她语气中外露的情绪打得措手不及。他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生气,却下意识先哄了人。 向她道什么歉啊。 白璃简直要被气笑了。这哪是什么漂亮弟弟,分明就是个憨憨! 恶补过《药王经》的白璃,终于不是当日小溪边不靠谱的赤脚医生。她用灵识探过,只见小蛇经脉中乱七八糟的暗伤虬曲纠集,远远超出玉简中举过的例子。 ‘能把自己作成这个样子,也真是特别、特别不容易。’ 她的情绪过于炽烈,这一句捧读完完整整传达给了瘫着的慕墟。 慕墟:“……” 这难道不是他英勇的记号? 慕墟认认真真动脑子想了想,识趣地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她。 一股脑从空间里取出十几个药瓶子。 白璃盘膝坐在地上,东挑西拣找不到能够对症的丹药,动作变得有些急躁,不似平常从容。 那边小心摘取灵草的原幼低呼了一声。 五人一龙齐齐望着。 那一朵盛放的银白花蕊,眨眼间在赤昀掌心枯萎,最后散尽灵光化作一颗朴实无华的种子。 很明显,这一株荧惑草充作鱼饵的只经历了两次花期。 赤昀握着种子的手有些抖。 原幼沉默地低下头,金宸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沮丧,就连最沉得住气的云翼脸色都不免变得难看。 “都苦着脸干什么?” 白璃目光扫了一圈,仿佛当初立下天道誓言的那个人不是她,声音意外的平稳:“说不定,我就能让这株荧惑草在七日之内再开一次花呢?” 赤昀拳头紧握:“世界上哪儿那么多奇迹。” 三十年的星力,那里是说补就能补得上的。 便是叫来部落中修为最高的大长老配合,也不可能在七日之内搞定。 “看来今天得给你们好好上一课,我这课就叫做——” 白璃打了个响指,掌中多了一只小葫芦:“要永远相信人能创造奇迹。” 灵湖边一片寂静。 与其希求天道怜悯赐下虚无缥缈的奇迹,倒不如亲手创出个奇迹来。 白璃从玉葫芦中倒了十几滴,凝血汇成细小的水珠缓慢渗入他溃烂的尾巴。她眉眼带霜,含笑的唇角隐隐露出一点嘲讽。 认命? 不存在的。 作者:感谢在20200225 00:06:21~20200225 22:18:38期间资助龙崽崽养小凤凰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包子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8340361 3瓶; 么么啾 第二十二章 最后一线阳光被层云收敛。 具有治愈能力的血珠,能修复泰半皮肉伤。但他尾巴尖上的伤并不简单,似乎有两股相斥的灵气在破坏血肉中的生机,那些被灼噬殆尽的腐肉必须剜去。 白璃皱着眉,匕首用灵火烫过,药酒轻轻浇上他溃烂的尾巴。 慕墟没有出声。 白璃胡乱找着话题,意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那么,请问我的小蛇叫什么呢?” 【……慕墟。】 这个名字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啊。 白璃手底下的动作很平稳。 但仔细回想,又不知道这种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慕墟有些紧张。 他也不知道心底里究竟想不想让她知道。 作为一只名声很差的、孤僻的龙,慕墟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类口中近乡情怯的心情。 白璃只思考了一瞬就把这念头抛在了脑后,或许这是他们之间投契的表现,这种修真/世界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缘法。 就……类似于这个妹妹我见 分卷阅读47 过? 白璃成功把自己逗笑了。 ‘嗯,没错了。’ ‘说不定,这个弟弟就是我曾经见过的。’ 慕墟似乎松了口气,心跳却越渐快了几拍。 活了几千年的龙一直想不通,甚至开始苦恼。 这只小凤凰为什么会觉得是她的年纪比较大?如果……如果知道他其实是只很老、很老的龙,她会不会失望? 剜去腐肉,白璃碾开丹药铺了一层药粉,顺势轻轻吹了吹。她低着头,不再故意逗他,安安静静地用纱布把小蛇的尾巴仔细包起来。 像是怕他疼,手中的动作变得愈渐小心翼翼。 慕墟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一瞬消弭。他以前确实受过很多伤,从来没有这样打理过。 龙族拥有强横的恢复能力。 没有人会重视过几天就会好的伤口,也没有人会关照凶狠的大龙。 慕墟不自在地动了动尾巴。她好像真的会那种神奇的巫术,能让龙整颗心都仿佛浸在温泉里一样。 而这个动作,成功让白璃误以为是他不喜欢包扎。 白璃知道邻居家的猫猫不喜欢把肉垫裹起来,但小蛇这种生物也不喜欢裹住尾巴吗? “不要动哦,弄松了就再包一次!” 她故意沉下语气,声里却流露出一点促狭的笑意。 白璃习惯用牙咬断多余的纱布,驾轻就熟打了一个不怎么漂亮的蝴蝶结。她的动作严谨又认真,仿佛眼睛里只装得下他一只龙。 如果是这样的话,再包扎一次两次,或者七次八次都是可以的。 慕墟想。 白璃洗干净手,拈起草地上带血的鳞片,妥帖的收在一只装灵草的玉盒里。 这是一个教训。 她不怕用自己的命冒险,但半点受不得在乎的人因为她的冒险遭难。那种滋味绕在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白璃依照习惯把装着鳞片的玉盒收在小葫芦旁边,深吸了口气。 所以,不会、也不能有下一次。 …… 云翼带着赤昀、金宸处理地上的林宿去了。 白璃带点完手头的丹药,朝坐在一边的原幼问道:“月隐鱼是在哪里捉的?” “这种鱼生长的地方,说特殊也算不上,只要是灵气尤其充盈的灵湖都可能有。”原幼敲了敲额头,捡起一片叶子给她看:“一般这种湖旁边都长着这种银杉,这湖里指不定就有。” 白璃若有所思,翻开灵府中储存的玉简。 原幼瞧了瞧白璃手掌中裹成一团的慕墟,忽地醒悟:“但真要下水的话,你倒不如潜到湖心深处去找灵泉心。这东西的温养作用可比月隐鱼有效。” 玉简上说灵泉心是不可多得的天然水系灵宝,最能温养经脉,修补暗伤。月隐鱼似乎就是这东西的伴生兽。 但白璃想不明白,疑惑道:“你当时都找到月隐鱼的窝了,怎么不顺手收一收灵泉心?” “我又不是水系的,泉心对我一点作用都没有,潜到深水去还会弄得羽毛湿哒哒的。灵泉心嘛,说到底不就是一团水。” 原幼理所当然:“还不如月隐鱼,至少能煮着吃。” 老饕就是这样理直气壮。 白璃算盘打得响,试图和她讲生意经:“怎么用不上,你完全可以去和水系兽人换一大笔灵晶,这东西有价无市的。” 原幼诧异地望着她,那个表情好像在说“你这么缺钱吗?” 白璃:…… 对不起,我又凭一己之力拉低了咱们部落的贫困线。 打定主意去湖心深处碰碰运气,一切都变得有条理起来。 首先,要把受伤的小蛇安置好。 慕墟的挣扎被她用手头剩下的长叶子轻松镇压。 虽然他是一只水属性的小蛇,但动动脑子都该知道,没有愈合的伤口不能碰水。白璃有点头疼,朝唯一看上去很闲的原幼道:“替我看顾着点。” “没问题,就放我——” 原幼琢磨着月隐鱼的味道,不怎么在乎地偏过头。却正正对上一双漠然的眼,那一片湛蓝水色中凝着一层霜雪,冰封着深不见底的黑渊。 这只灵宠的眼神怎么这么凶? 看得人深水恐惧症都要有了!! 原幼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放我旁边的草地上。” 白璃从空间里取出柔软的棉纱,用绿叶团了团才把小蛇放上去。 扔下一套阵盘,她试着商量:“我争取顺路帮你逮条鱼回来,这次红烧成不成?” 原幼从乾坤袋里找了一柄钓竿,直直甩到水中。 她有点怂,偏开头错开那双眼睛。但涉及吃的问题依旧有铮铮风骨:“清蒸,这个问题没得商量。” 白璃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不放鱼饵,月隐鱼是傻了才会咬钩。” 原幼:“……” 原幼强撑着鱼竿一动不动。 分卷阅读48 等白璃下了水,原幼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把提高鱼竿,在弯钩上放了块小甜糕。虽然不知道月隐鱼吃什么,但没有崽崽不爱吃甜的…吧? 不爱吃甜的慕墟本崽安安静静待了一会儿。 一轮弯月从云纱中探出头。 他盯着那只钓鱼的雌性孔雀,灵识感应到浓郁的月华之力,龙语低沉: “昏睡。” “啪嗒——” 鱼竿砸在草地上,原幼垂下脑袋真正一动不动了。 阵盘升起的灵光结界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但纱布包裹起来的尾巴加大了行动的困难,慕墟费了些力气从绿叶围剿中脱困,鳞片擦过绒草轻轻松松从小潭边离开。 * 虽然会游泳,也知道在灵气加持下不会有溺水的危险。但白璃总觉得潜入水下有股虚浮感,不如陆地之上脚踏实地。 她从小都这样,打心底讨厌水淹没皮肤的感觉。现在在原幼那一通洗脑下,甚至觉得有种羽毛变得湿哒哒的错觉。 湖心深处果然有一群几乎能同水融为一体的银色小鱼,白璃顺着原幼的回忆,顺着月隐鱼的踪迹一直跟到了三四里外的深潭。 眼前有一个小型的水中旋涡。 旋涡中心水系灵气最为活跃,灵识扫过去就能发现有一团蓝盈盈的光团。 白璃屏住呼吸,以指代笔画下一个“镇”字。 这种奇怪的言灵口诀,意外地适合收服灵物。 但比起当初和善又态度暧昧的长弓,这一小团泉心抵抗力度可强不少。水中堆积起细密的气泡,像是下一刻就能沸腾。 旋涡中心开始暴动,水压骤然变大了百倍。 白璃被逼着急退了百丈远,挑眉从丹田取出长弓,引弦拉弓。 要战是吧。 那咱们就好好过两招。 …… 月隐中天,灵湖中心的战斗终于有了消停的迹象。 片刻后—— 白璃破水而出。 赤红色的法衣紧紧贴在身上,露出颇有本钱的玲珑曲线。微冷的月华洒在银发上,照亮一张精致的脸颊,弯弯的眉,狭长的凤眼,还有淡粉色的唇瓣。 水珠从下巴上滑落,一路坠落到她精致的锁骨,而后滑入更隐秘的地方。 慕墟有些不自在,匆匆别开了目光。 毫无知觉的白璃跺了跺脚,抬手一拢及腰的银发。 她拈指掐起诀,准备就地蒸干湿漉漉的、还在滴水的衣裳。因着有些急躁,中间有几个音节念得含糊,混乱的火系灵气撩起的火星,差点没把衣摆点着。 似乎有一点丢人。 呜—— 太丢脸了!! 虽然在风玺那里上过七日武技速成班,但不能改变她法术基础差得可以这个事实。这些生活中常用的术法过于普通,普通到她甚至找不到一个从头补起的法门。 她现在就如同守着宝库的稚子,空有修为积淀,却不知道该怎么精细利用。 白璃面无表情把衣袖上的火星掐了,热意从耳根一路滚到了脖颈后。 她皮肤是那种冷白色,下颌线精致合宜,耳垂小小一只。如今被羞恼惹得红透,连带着遭殃的还有细腻的脖颈,却还一本正经板着小脸。 想揉一揉她的脑袋。 趴在石头上等候的龙遗憾地叹了一声。 慕墟衔着一团亮盈盈的灵花,在白璃开口前先凑了上去。 那是一朵蓝银色的花,每一瓣都有星光萦绕。 银光落在他漂亮的湛蓝色眼底,比灵府中触碰过的星海还要叫人震撼。 白璃蹲下来,偏头怔了一瞬。 灵府中他的呼吸比任何时候都轻,几乎感受不到声音。 安静得像是不存在。 慕墟矜持地靠在她手指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说“我的花比那个兽人的好”,又想告诉她“一点小伤不必自责”。 最后,万千心思汇成简简单单两个字: 【送你。】 作者:下一章V啦,周五零点打底有一更,也可能两更三更,看情况(捂住我的肝) 后面要写的脑洞主要有两个,有兴趣可以去专栏康康 预收一: 《我靠咸鱼撸猫成为团宠[穿书]》 现代咸鱼苏小满穿书了。 穿成男频种马流小说《腾龙》中女主所在宗派……的路人甲。 她所在这一脉是宗门里出了名的咸鱼。 大师兄爱用符箓打叶子牌,二师姐整日钻研如何把萝卜种得更好吃,看起来最靠谱的师父是个伤春悲秋的半吊子儒修,一打架就边哭边念诗那种。 小师妹苏小满rua着刚捡回来的小奶喵,快乐眯眼。 咸鱼的人生就是这么舒适! 只是没想到—— 爱哭的师父是上古海妖,沉迷牌九的大师 分卷阅读49 兄是神兽白泽,只会种田的二师姐是曾经独霸一方的兔子精。 而手中毛绒绒的小奶喵居然是神兽白虎。 书中活到大结局的终极反派?! 苏小满:我常常因为咸鱼,和大家格格不入QAQ 预收二: 《原女主她有读心术》 宁秋顺风顺水长到十八岁,突然有个白胡子小正太在梦里告诉她。 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 而她是小说中的原女主,却被穿书女配窃取气运,致使家破人亡,最后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小老头还说为维持平行世界运行,要专为她开金手指。 宁秋根本没当一回事,结果—— 温柔亲厚的学长:只要摘得宁家小公主的芳心,就能在公司利于不败之地。 原公司的和善师姐:单纯?单蠢还差不多。女主这么傻还能让半个娱乐圈都围着她转,不愧是终极玛丽苏。 对家那个混世魔王:女生这种哭哭啼啼的生物简直反人类……操,别哭了,大不了小爷帮你。 宁秋:……? 怎么睡个觉起来全世界都变了。 * 整个娱乐圈都知道,宁氏财团的小公主与庭霄的太子爷不和。 宁秋深陷丑闻风波,霍巡家粉丝兴奋地走完点赞转发抽奖素质三连。 结果,当晚颁奖典礼上。 她们家哥哥扯过麦克风,一脸不耐烦地迎着记者的‘枪林弹雨’,温柔又别扭道: “她是老子放在心上的小公主。你说她不好,你算老几?” 第二十三章 白璃瞧瞧那朵花, 又看看手掌中还没送出去的泉心。 怎么说? 修真/世界的缘法, 还能让有缘人送礼都送得心意相通? 慕墟看向她掌心那一团灵光。 火流金中包裹着一团水球,亮盈盈的水中萦绕着一只银白色的小鱼。 一样的蓝银色光在漆黑的湖边熠熠生辉。 而那朵星光闪闪的灵花, 是一株鲜活的植株, 甚至根须还包着一小团泥土。他摘得很漂亮也很完整,就像她平日里挖药草那样。 “本来是想做谢礼的, 没想到……” 白璃第一次觉得自己嘴拙,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她把用封印镇住的泉心递到他面前, 含糊着说道:“所以, 就当做是交换礼物,第一次跟人交换礼物还有点不太习惯。” 龙族喜欢珍藏亮晶晶的小玩意。 充盈着精纯的水系灵气、由她亲手送出的小玩意就更符合龙的珍藏标准。 藏宝库陈设颇有条理的慕墟想: 如果能打开空间,这份礼物应该放在最高的一层,要用最上等的锁灵盒装起来。 甚至还想要霸占她以后的每个“第一次”。 尽管这样想着, 慕墟的那份礼物由于灵府中的空间打不开, 还是交由白璃先帮着收起来。 交换完礼物。 白璃将小小一只拢入掌中,他的鳞片擦过袖口那一点被火星撩过的焦痕。 白璃耳垂犹有热意, 咳一声, 欲盖弥彰:“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蒸衣服差点把自己蒸熟, 这种能上修真迷惑行为大赏的事情她是不会承认的。 灵府中响起他一声低笑, 声音不大。 但成功让白璃逐渐降温的耳朵重新变得通红。 这只小鸟的修为停留在筑基境巅峰, 临近突破,周身灵气躁动其实再正常不过。慕墟不太理解,为什么一只有传承记忆的凤凰幼崽法术基础会这么差? 洪荒遗留下的一众神兽,语言大多相近, 彼此交流不成问题。虽然,过于地道的口音也会导致外族人听不懂外。但按照道理,本族语言应该是每一只神兽幼崽最基础的立身本领,依托语言产生的咒术是各族最后的底牌。 而博闻强记的幼崽更会轻松学会其他族的语言,从而琢磨出不同的、沟通天地的强大咒术。从前关系亲近的龙凤两族,彼此之间的咒术都是互通的,语言当然也是。 慕墟想通其中关窍,眸色沉了沉。 他的小凤凰什么都没有。 她是没有长辈护持又失去传承幼崽,如果没有误打误撞闯入传承之地,甚至连血脉都不能觉醒。 但是没关系,失去的传承他可以一点一点交给她。 也可以护持着她,慢慢长大。 而被套上了小白菜苦情人设的幼崽本人毫无知觉,主动绕开令人尴尬的小插曲。 “阿墟——?” 白璃顿了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 “灵泉心你知道该怎么用吗?” 白璃试着问。 【嗯。】 慕墟回应道。 他想起那团蓝光中的小银鱼。 分卷阅读50 这其实并不是灵泉心,而是灵湖水魄。这一片生机几近断绝的湖水能孕育出具有意识的水魄,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 驯服奇迹,似乎很符合她对自己的定位。 白璃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习惯言简意赅,还是紧张。抱起有了姓名的小蛇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她晃悠着小腿,继续这种没营养的一问一答。 “当时血池边提醒我的是你吗?” 【嗯。】 “那朵花是特别的,只送给我一个人的?” 【嗯。】 “所以,”白璃弯了唇,眼底笑意盈盈。“这么喜欢我吗?” 【嗯……嗯?】 他声音陡然变了个调,呼吸变得短促,沉默了一会儿。 白璃笑出了声。 这种不禁逗的人,都没有她发挥的余地。 慕墟跳动的心脏都似乎停了一拍。 他刚刚……是说了什么? 她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态度太过轻率?或者,开始厌恶他这只别有用心的龙? 然而白璃没把这句逗弄得来的笑谈放在心上,转了话题,絮絮叨叨说起在湖底遇见的趣闻。 “那种月隐鱼在夜晚的水面,居然真的是透明色的,难道是和变色龙一样的原理?不过,用它熬出来的鱼汤味道很不错,如果有辣椒就更好了……” 慕墟静静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曦光从水天相接的地方展开,天亮前混沌的天光既明亮又黑沉。 说了一整夜,白璃神奇的一点也不困。 修仙世界里朴素的修仙,果然是件快乐的事! 【我的灵识不能停留太长的时间,以后也不要让别人侵入你的灵府。】 【听懂了?】 慕墟忽地开口道。 他说长句的时候,声音会更平淡一点。尽管他尝试着缓着语气,却还带着些发号命令式的冷漠。 听上去就有那么一点大佬的味道。 白璃没由来地想。 灵府历来是修士身上最神奇的地方,其他修士的灵识侵入会造成什么影响,为什么他的灵识可以做到同她及时建立起联系,又能恰到其时的离开…… 这些问题,当然又涉及到了她知识的盲区。 白璃:……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我觉得,知识这块试验田上处处都是盲区。 白璃不耻下问:“如果不……嗯,不撤走灵识,会怎么样吗?” 这当然不是她因为从水里出来没有安全感,特别想和他说话,也当然不是她舍不得这种可以随意交流的机会。 会伤到你。 慕墟的声音没能在灵府中响起。 闯入她灵府的最后一点陌生灵识消弭,脑海中忽地一下静了。 白璃甚至有点不习惯。 虽然不知道小蛇是个什么修为,但灵泉心应该能帮助他开口说话。 她吁了口气,往原幼钓鱼的小潭边走。真正能够交流的一天,肯定不会太远。 …… 天蒙蒙亮,秘境封闭的大门终于重新打开。 原幼:“昨天我怎么忽然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这个问题—— 白璃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蛇。 慕墟正把自己拧成一个别扭的形状,尾巴靠在下颌边。近来发育成熟的尖牙蠢蠢欲动,就要向碍眼的纱布发起进攻。 感受到白璃的目光,他立刻停止了进攻行动,指挥着尖牙战略性撤退。 顺便蹭了蹭白璃的手指。 他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格外幼小,蓝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那表情似乎在说“这问题我没法跟你解释,我只是个无辜的小崽崽罢辽。” ……可怜弱小,还想挠尾巴。 白璃只觉又好气又好笑:“不准动尾巴!” 尾巴不能碰,也无法开口的小蛇就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着她,时不时蹭过她的手腕,像是另一种圈地盘的行为。 简直是在逼人心软原谅他。 但白璃板着脸,坚决抵制撒娇这种幼稚行为。 赤昀嗤了声,后知后觉接上原幼的话茬:“你在大长老的术法课上也是‘忽然一下子就睡过去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原幼不服气:“这哪能一样?大长老的课是件无聊的事,钓月隐鱼是桩有趣的活动。这怎么会无聊到睡着?” 猜到了始作俑者的白璃咳了声,及时用顺手捎来的月隐鱼堵住了原幼求知的探问。 云翼推了一把挠头的金宸,不动声色隔开又要吵起来的一对冤家。 白璃走在他旁边,顺道问:“你们把林宿扔到哪儿去了?” “储物戒指里。”云翼晃了晃食指间的指环,又问:“出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白璃老神在在:“该干嘛干嘛去,有的人可比我急得多。”越是心急越容易露出马脚,她不能自辩,自然得 分卷阅读51 让凶手自己来陈述。 赤昀绕过数鱼的原幼,把荧惑草种子递给白璃。神情犹有怀疑:“你打算怎么让荧惑草在七日之内长成?” 白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他:“你们觉得所谓的星力是什么?” 金宸率先答道:“星宿投射下的特殊灵气,就相当于我们汲取的日月灵气一样?” 不愧是基础扎实的好学生。 白璃点了头,先肯定道:“百泽秘境相当于一方小世界,与外界不通。队长应该也能感受到,这里没有天道气息,也应该感应不到历劫需要的天地灵气。但灵湖附近却有那么一丝半缕,所以——” “我觉得灵湖边才有的星力,就是一种特殊的规则之力。” 这是那只暴脾气凤凰叼下来的认字书里记载的。 她实在不懂,为什么要把给幼崽的开蒙读物搞得这么深奥?让幼儿园的小朋友学习高中物理,他们鸟这种教育方式,显然存在很大问题。 思考完教育这等人生大事,白璃总结道:“既然是规则之力,那么用同宗同源的、更多的力量补齐,就能够快速催发荧惑草的种子。” 云翼恍然:“所以,你瞄上的是——” “雷劫。” 两人异口同声道。 白璃眨了眨眼,笑道:“当然光我一个肯定不够,还要队长助我一臂之力。” 云翼嗓音艰涩:“你真的只是个筑基境?” “难道我还会什么隐藏术法?” 白璃拢了拢遮眼的长发,又道:“我可是学神。学神你知道吧,就是那种自带打脸逆袭气场的优秀人才。” 云翼:“……” 大言不惭四个字简直就是为这人量身定制的。 “诚然,咱们兽人不讲究谦逊。”云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我以为,我们也是可以稍微谦虚一点的。” 白璃点头:“可以,但完全没必要。” 云翼:“……” 云翼接不下去了。 草地前熙熙攘攘,多是部落中来接自家崽崽的兽人长辈。这就像人类总喜欢在中秋团圆,大年夜千里迢迢也要回家,总归是个联系感情的传统。 吆喝声响在耳旁。 白璃觉得,这场景又像极了幼儿园放学。偶尔有几个没人接的幼崽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沮丧,仿佛一个个没人要的小朋友。 虽然也没人来接她这只崽崽,但她现在是养着另一只崽崽的成熟崽。 倒没什么好难过的。 白璃光棍心态,拿好性命相关的荧惑草种子,朝队中其他四人点了点头自个儿回去了。 临走前,她瞧见族长的亲孙子,他们队长云翼居然也是孤身一人走的。 “我同族长没多大关系,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一路上,脑海里都回响着月前集市上云翼这句话。 白璃盯着天边的云,难得忧郁。 几乎跳过全剧情的人她配知道什么? 钥匙三元一把,她配个几把? 作者: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哥斯拉是个胖子、32756679 么么啾 二更在白天 第二十四章 招待贵客的灵珊苑中, 漫天星辰之力结成特殊的法阵。 林先生:“找到归墟那位了?” “没有。”跪在下首的人不敢抬头。 林先生搭下眼皮, 看着湖心泛起的阵阵涟漪,更像是自言自语:“星辰告诉我, 再没有比这好的屠龙机会。天道既要他亡, 又何必留一线生机。” 属下成拳的手微微颤抖,声若蚊蝇:“林宿长老被那几只孔雀捉住了, 恐怕泄、泄露了计划。但灵湖边盛放的荧惑草都毁掉了,但他们拿到了那粒种子。” “桑舟那个老东西, 看人颇有眼光, 只是做人太固执了些。” 林先生碾开鱼食,眼底笑意凉薄:“他们天衍的人就是这一点不好,明明可以双赢的事,非要同我挣个鱼死网破。” 跪在地上的下属额间渗出冷汗。 “下去吧。”林先生掸了掸袖口, 语气轻飘飘的:“若是再让种子开花, 你们便去天上参悟我派的星辰大衍术。” 而安置桑舟长老的冰窟内,巨大的争吵声几乎能冲破山洞穹顶。 “她成丹的劫加上你结婴的元雷劫, 还要经过兽体淬炼, 引到荧惑草的种子上??你们疯了吗?!” 大长老撑着长案来回走, 迟早有一天他会被这几个不省心的崽崽搞得走火入魔。“云翼,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 我知道二十年前的事,让你和族长的关系变得很僵。” “但不要因为族长的奇怪变化,就非要去和白璃那个鬼丫头一起胡闹,元婴境的雷劫不是能用来赌气的。” 他苦口婆心劝着:“大道朝天, 万不可为逞一时之气,断了自己的前程。你去告诉那 分卷阅读52 丫头,荧惑草的事就交给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来解决,不准胡闹!” “您也知道族长的变化,也知道族中这二十多年到底有多混乱。难道,您不也是为这个奔走多年?”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平淡。 只有眼底翻腾的情绪,不显山不露水的道出云翼究竟有多激动不平。 大长老沉默下来,良久,叹了口气。 若不是实在找不到破局之法,他和五长老几个人又怎么会让几个还不到成年期的孩子去冒险。他们孔雀一族,本是兽人中最爱护幼崽的一支啊。 云翼顾忌着白璃身上不知名的禁咒,语意含糊但声音坚定:“大长老,我们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他当然知道元雷劫不可小看,也知道两个人同时渡劫会大大增加陨落的风险,更知道以这个修为强行淬炼雷劫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雀灵部落是他的家,有宵小之徒在家园中肆意惩恶,怎么能够叫他忍而不发?而且,只有筑基境的白璃都敢以命相搏,他腆作兄长的如何能够退缩? 桑舟长老能不能醒来,是化解僵局的关键。 云翼隐隐有感觉,爷……族长的变化与这一伙中州人类大有关联。 更何况—— 云翼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 他站得笔直,再次张开的手掌中多了一枚极品聚元丹:“我不是胡闹,白璃更不是胡闹,是您从前小觑了她。” …… 云队长行事周到妥帖。 约定好的三日时间里,没有一个无关人员上门打扰。 白璃趁机练了几瓶归元丹,从床底扒拉出几张古老的传讯符,叠成几个丑丑的纸鹤把最新一批丹药送出去。 案几上相关的古籍、玉简堆成了小山,她的认字水平在连日阅读中突飞猛进。 但无论白璃怎么做,依旧没办法召唤出藏书阁里那只凤凰残影,也找不到和与雷电之力相关的典籍,偶尔有几支看上去有用的玉简却死活打不开。 白璃隐隐有感,那些自我封闭的玉简,应该要等到她再次突破才能学习。 不过,也没太大关系。 她现在丹田之中灵气充盈,经过觉醒阵法淬炼过的经脉亦足够承受雷劫之力,生扛也不是不行。 翻看洪荒遗留下的药书,倒叫她找到了几个有趣的温养方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墟就是不肯用那团灵泉心。但既是送出去的礼物,就无权去质疑主人的用法。 半日后。 又有三只拖着东西的纸鹤飞了回来。 白璃跪坐在案几前,手指压着古卷。 忽地有种拆礼物的错觉。 赤昀回了十颗极品火灵晶,云翼送来一批新的灵草,而金宸给了一个小小的圆盘。 纸笺上附着说明,这个小小的圆盘能够抵御一定程度的雷电之力。 三品防御灵宝。 白璃忍不住咂舌,实在想不到人设最单纯朴素的金宸,居然是深藏不露的炼器大师。 原幼送来的那只纸鹤比其他三人大了一倍。 整只鹤慢吞吞的,仿佛承受了鹤生不该承受的压力。 这位平平无奇的美食小天才,居然在一张传音符上藏了道芥子须弥术。白璃像拆九连环一样,翻来覆去找解开的线索。 而慕墟凑在金宸送来的圆盘边,左右打量。 盘中纂刻着用灵晶绘成的同化阵法,能够吸收一部分雷电之力反馈给主人。 这个炼器师颇有灵气,心思巧妙。但独独这阵纹过于粗劣,现在修真界通行的语言根本无法沟通天地灵气,整体效用会大打折扣。 如果用龙语书写灵纹,灵宝品阶会翻一倍。 最后—— 白璃成功解开绕成一团的九连环术法,长长地吁了口气。 小小一只纸鹤中藏着一瓮清淡的月隐鱼汤,以及两三块她之前提过的烤饼干。 那道芥子须弥术几近压缩,变形成了一个新的阵法,非常实用。恐怕只有原幼这只崽,会把这种独创术法用在交换零食上头。 白璃掰下一小块饼干尝了口,干脆清甜,带着一点点焦香,是记忆中的味道。 慕墟开始思考,如何在尾巴尖不能用的情况下修改阵纹。而白璃却咬着饼干眼泪汪汪,这简直就是被迫阅读文献时的救赎! 把黄澄澄的小饼干递了一块给小蛇,配上月隐鱼熬成的汤。 这就是一场中西结合式的下午茶。 卸下重担的纸鹤轻快地扇着翅膀。 她掐指一挥,熟悉的声音响起: “喂,你这个符究竟放了多久啊,传来的话都断断续续的。还有,这个纸鹤也太太太丑了!丢在地上都不会有小妖兽去捡,你就不能盘得漂亮一点?” 叼着饼干的白璃:……哦。 刚刚升起的一腔感激,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愧是你原幼, 分卷阅读53 破坏气氛第一把好手。 还会用灵火烤西点,厨艺没崩,人设当然也不能崩。 * 吃完特殊的下午茶,白璃从盥洗室打了一大盆水放在案上,打开杂物箱拿出一个类似药杵的小瓮。 这个药杵质地很奇怪,像石头又像生铁。 内壁刻着阵纹,能够最大限度保护药力不至于流失。 三颗归元丹加两株芨芨草、七瓣红豆蔻、十二粒相思子碾碎成药糊糊,再来三、四滴血做药引。 这个方子改成这样,白璃咬着笔杆,应该就能弥补没有七恨花缺失的药效。 把药杵中充分搅拌的半罐糊糊倒下去,清澈见底可以养鱼的灵泉水眨眼间变成了诡异的荧光绿。肉眼可见的灵光五色斑斓,像极了童话中西方女巫手底下的魔药。 白璃用小指勾起一点药汁闻了闻,嗯,只是味道有点冲鼻。 她又鼓起勇气尝了一小口,眉心瞬间皱得死紧,可能泔水的味道都比这个好,从前吓哭小孩的中药跟这个汤比纯粹是小巫见大巫。 手底下的药书翻了一页,白璃更是陷入沉思。 他们洪荒的兽怎么就这么不讲究,这种臭乎乎的玩意原本居然是用来口服的。 泡完药汤,一定要再给小蛇洗个澡。 这温养的灵药太臭了! 另一张相连的案几上,慕墟艰难地用包裹严实的尾巴卷起一支银毫笔。他闻到空气中诡异的气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璃做好了准备工作,抱着整只木盆坐到案几边。 慕墟顿时了悟,整只龙都在抗拒。 那一锅绿乎乎、臭烘烘的药汤,绝对是踩在这只洁癖龙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来回蹦迪。 “良药苦口,良汤臭一点也、也没什么吧。”白璃挠了挠头,她语气微弱,根本毫无说服力:“阿墟忍一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慕墟整只龙恹恹地,全身心连带着鳞片都在拒绝。他用脑袋蹭了蹭白璃的手腕,尖牙咬开尾巴上剩余的纱布,试图把有所好转的尾巴尖亮给她看。 这个药汤可以泡,但完全没有必要。 他想。 “再泡一泡药汤,七日之内就能彻底痊愈了!” 白璃笑了一声,她当然看出来小蛇不愿意,手掌搭在木盆边缘,准备来一个出其不意。 于是,趴在她手边的小蛇不动声色地跑远了点。 他蜷着自己受伤的尾巴尖,在逃跑的边缘大鹏展翅。 “要不然这样,” 白璃探手去捉,试图跟他打商量:“阿墟先封闭五感,等泡完了再解开。我保证一会儿就过去了,真就一会儿而已。” 一会儿。 亿会儿的亿。 因为古籍上记载着,这种药浴要泡足半个时辰才能充分吸收药力。 白璃暗暗唾弃自己,她这个说法就很像花言巧语哄骗小孩扎屁股针的家长。医生这个职业太难了,修真界可以充当医生的炼丹师职业也太难了! 毛笔咕噜噜滚到毛毯上,带着一点血迹的纱布彻底松开,从案几一角挂到了桌子底下。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小蛇眼底异常黯淡,如同海洋的湛蓝似乎有一层水光。 可怜弱小,还会嗷呜。 ——但非常能跑。 只要白璃伸手一抓,他几乎是以瞬移的速度跳到另一端。受伤的尾巴一点都不影响小蛇逃跑的速度,甚至飘在空中比平常用尾巴走得更快。 白璃:…… 我充分怀疑他平时都在让着我。 每次都差亿点点。 真的亿点点。 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拥有什么类似海市蜃楼的天赋技能,近在咫尺又好似远隔千里。 白璃丹田之中灵气过分活跃,导致整个人都朝着暴脾气发展。她眯了眼,以指代笔熟练地画下一个“镇”字。 跑,我倒想看看怎么跑。 慕墟轻松应对,甩尾勾画,纯熟的“破”字一挥而成。 火流金织成的网眨眼间被几乎透明的水灵气场冲散,甚至过分充盈水灵气像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 白璃:“……” 白璃:“???” 这招几乎百试不爽的底牌,这么容易就给破、破了? 白璃心态崩了,白璃有小情绪了。 说好的成长流逆袭剧本呢,怎么连他这么小一只崽都困不住?? 慕墟觉得用灵气触碰的感觉很奇妙,只要心念一动就能用灵气将这一整只小凤凰裹起来。携着浓浓水汽的风,撩拨过曾经垂涎过的小小耳垂,轻轻摩挲了一小会儿。 甚至,小幼崽本人都未曾察觉。 慕墟垂下目光,他没有教过幼崽如何练习咒术,但战斗总是永恒不变的试炼场。 “聚。” 慕墟开始尝试用凤族的语言施咒,低低的声音像 分卷阅读54 是从亘古的荒原传来。由于幼生期兽型的限制,他只能发出一两个单独的音节,用浅显的咒术。 水系灵气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在空中拟出栩栩如生的水龙,鹿角、蛇身、鹰爪,长须飘逸,用手指触摸甚至能够感受到水龙鳞片的锐利。 “散。” 他语音一落,刚刚还生龙活虎绕在白璃肩头打转的水龙顷刻间归于虚无。 白璃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那种特殊的韵律有一点像她正在刻苦钻研的爪文,但音调上他念得绝对准很多,屋内几乎要漫溢出来的水灵气就是最好的证据。 在她这里不听话的灵气,换了一个人就变得格外服帖。 眼前最好的办法是避其锋芒。 她却偏要勉强从充斥着水汽的战场上,调取足够的、可以相抗衡的火灵气。 “聚——” 白璃手指一点,一边画字形,一边学着他刚刚发出的声音。 他的灵气场仿佛一座绵软的大山,没有风玺直面而来的锐利之气,却像是陷入沼泽越挣扎越脱不得困。 自古水火不相容,在浩瀚的大海里召集火灵格外艰涩。 就在白璃划出第十道“聚”字诀,觉得马上能够脱困而出之时,原本平静的、无害的大海又陡然变得锐利,掀起巨浪狂涛。 温柔的雨滴变得好似冰棱一样锐利。 或许是水能够导电,锋利的水刃中似乎还夹杂着雷电之力。 她召出丹田之中燃烧的灵火,伸手迎着雷电而去。忍着酥麻的触电感,渡来一点点到指腹,再用火去缓慢化解。 而后那一股从水刃中提取的雷电之力,成功转化成了自己的力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冥冥之中,白璃似乎找到了淬炼雷电的法门。 在某只龙特意喂招下,进步飞速的小凤凰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妙悟状态。 慕墟守在一旁,矜持地想: 他的眼光当然是最好的。 悟性绝佳,心性坚韧,属于他的、会炼丹的小鸟。 世界上只有这么一只。 当然,非要给他泡臭烘烘的药澡的小鸟,也只有这么一只。 慕墟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盆绿药水,试图用眼刀对药水进行隔空销毁。 从顿悟状态清醒过来,丹田中躁动的灵气被挥霍一空。那种亲戚造访时特有的暴躁情绪,终于被打包丢了出去。 白璃下巴搁在桌案上,有气无力地和非暴力不合作的小蛇大眼瞪小眼。 偃旗息鼓的一人一龙,谁也没有注意到空气中原本泾渭分明的水、火灵气竟开始缓慢的融合,而后形成了一个循环的闭环,交融的灵气返回到他们各自的丹田之中。 半晌。 白璃慢吞吞爬起来,扫了一圈刚刚的战场。 湿哒哒的床幔,乱七八糟的桌案,以及一地狼藉的地板。她双眼无神,整个人怔怔的。妈的,这比当初用热水泼她脸还要恶劣。 但他一点没有悔改的意思,蓝汪汪的眼睛理直气壮展示自己有多无辜。 费这么大力气没把小蛇抓到手。 拨开被毁尸灭迹的纱布,白璃忍不住磨牙。他可能不赚,但我绝对血亏! 没有什么比用灵气场萦绕住想要珍藏的宝藏,更能让龙觉得愉悦的。 慕墟抵了抵尖牙,暗自评估后得出结论: 她不止法术基础差,体质也很孱弱,甚至比不得刚破壳的地龙崽。 不止咒术,最基础的体术也要安排上。 开始认真养幼崽的龙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经脉中没有一点灵气残余,白璃觉得自己就像那种不可描述事干多了的中年人,整个虚得不行。 动动手指都不想。 她彻底瘫坐在地上不动了。 白璃仰起头,一字一顿:“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慕墟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似乎在说“你就在那里说,我听着。” 药水凉了之后,味道似乎好上了一点点。 小指头那么一点点。 白璃喘了口气,试图从语言上把这场正常的药浴拉回正轨:“跑什么呢,以前又不是没有做过。” …… 云翼请来为他二人渡雷劫护法的大长老,上门当面商量细节。刚刚准备叩响风铃,恰好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一瞬间—— 沉默是今日的梧桐树。 原幼咬着指头,瞬间脑补了百十来段不可描述情节。 这是何等的虎狼之词! 怪不得当日遮遮掩掩说不清楚,明显就是吃干抹净又不想给个名分呗。原幼倒吸了口气,没养大就下手,只能说……不愧是她白璃? 小屋门前站着的云翼等人面面相觑,感受到周围过分活跃且交杂甚至融合在一起的两股灵气,顿时大家都悟了。 双修都没这么好的效果。b 分卷阅读55 r   所以,他们是不是挑错了时间? 大长老额角青筋直凸,差点暴跳如雷:“她这是在做什么?想干什么,啊?!” 原幼自认是个心直口快但讲义气的。 她横手挡住想要破门而入的大长老,委婉道:“可能,大概,或许是在和灵宠干一些春天里的事?” 作者:感谢在20200227 15:45:53~20200228 18:24:12期间资助龙崽崽养小凤凰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燕归. 3个;野火、哥斯拉是个胖子 1个; 么么啾 第二十五章 白璃是在一地狼藉里接待大长老一行人的。 不小的会客厅里湿漉漉的, 灵气杂乱又有序。 案几上堆着的书籍被斗法波及, 七零八落散在毛绒绒的白毯上。丹炉边按照习惯放起来的瓶瓶罐罐不知何时移形换影,炼废了的药渣和被舍弃的灵草根须在墙壁上相亲相爱。 白璃差点老脸一红。 呜, 这简直就是社会性死亡! 看着无处落脚的会客厅, 她掐诀使了一道格外生涩的复原术,潦草地清了清现场。安排大长老三人先坐下来, 又打了个响指引来灵泉水。那泉水在空中凝聚成三股的水花,恰到好处落入花瓣型的翠绿茶碗中。 这个术法是她近两天来用的最熟练的。 试图从眼前几个人脸上找到一点赞同, 但大家都沉默着, 脸色非常怪异。 白璃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怎么有种迎接三堂会审的错觉? 原幼眼底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一脸感同身受的理解:“我都懂,我们火系的兽人在破境前总是会暴躁难耐一点, 但——” 白璃:“?” 云翼咳了声, 耳根微红:“我以为咱们兽人也是可以学一学人族的传统,至少成年期以前, 不必……” 白璃:“??” 大长老一下子怒拍案几, 剑指矛头:“这又是霍霍了哪家的崽!?” 白璃:“???” 嗯?? 我是不是又漏了某一段剧情? “每年上我这里讨说法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 你说说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收收心, 成熟一点不乱搞事情, 好好修习道法!”大长老继续激情发言。 白璃脑仁发昏: 为什么他们说得我好像一个鱼塘遍布四海的渣女?? 慕墟同样脑仁发晕,气的。 “不是,怎么能叫我霍霍别人家的崽呢?”白璃举起三根手指,声嘶力竭:“天地良心, 我这只无辜的小崽崽绝对纯洁美好,绝对向往和谐!” “这么多年连异性……哦不,我连雄兽的小手都没拉过!我冤枉啊大长老!!” 大长老一瞬间格外暴躁:“上次,和人家捕食期的食人花对骂,你说是她先爆的粗口。上上次,抢了比翼鸟族的种子,你说是灵花先动的手。上上上次,和妙云山的山鬼大打出手,你说是灵晶躺在山路上先碰的瓷。” “你说说,我这次能不能信,能不能?!” 白璃沉默了。 白璃不敢开腔了。 这似乎真是原主或者她能干得出的事。有理有据,也实在是她能说得出的话。 霎时,厅内安静极了。 原幼用手肘碰了碰白璃,小声逼逼:“所以你骂赢了吗?” “呃,”白璃实在拿不准,挠挠头:“或许赢了?” 这一问一答仿佛生石入沸水。 气得发昏的大长老腾的一下炸了:“怎么没赢,嚯,逼得人家食人花一族千里迢迢投靠玄水部落去了,你说这算不算大获全胜!” 白璃:“……” 白璃觉得“白璃”可能去祖安大学进修过。 两方相争,胜败由人。 败者让出领地迁徙去其他地方,这在龙的法则里再天经地义不过。 慕墟不气了。 他觉得小鸟干得漂亮。 有客人在,白璃当然不会按着他泡臭药水。慕墟心安理得靠近了一点,案几上原本泾渭分明的距离一点点缩小。 此时此刻,这一点小动作都能挑动大长老脆弱的神经。 大长老特别像个管不住女儿乱搞的老父亲,指着她手边的慕墟,怒道:“这就是被你霍霍的灵蛇族的崽子?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慕墟就靠在她的手背边,凑近打量。 眼前这个白髯长须的长老,气息中正淳和,修为凝实,不似当日所见那位族长那般虚浮不定。天衍的书生想要联合游离在中州之外的兽族部落,这么看来倒也不算昏招。 中州是要回去的,天衍道场中有一株神木梧桐。他从前没有养过凤凰幼崽,但典籍上记载,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栖。 他养的这一只自然不能输在起点上。 分卷阅读56 慕墟想着事的时候,尾巴习惯往她手腕上缠。 这个小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培养的。 白璃抓住关键证据,立马理直气壮:“你看吧,真不是我先动的手。” 泡个药浴的事情,怎么能说是乱搞呢? 对骂这事胜者为王,怎么能说是胡闹呢? 白璃叹口气,又想通了。 三岁一代沟。 她这只满打满算一百二十岁的崽,同大长老之间起码有千八百个索马里大海沟。偶尔跨屏聊天都是正常的,年轻的崽崽总要给刚开始接触新事物的长辈足够的缓冲空间。 但这个道理,却不是每一个崽都知道的。 不知克制为何物的原幼,在她旁边笑出了猪叫。 白璃又叹了口气。 果然,像我这样善解人意的崽已经不多了。 另一只硕果仅存的贴心崽云翼适时打起圆场,替大长老问出了最大的疑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斗法一时没收住手,就搞得一地狼藉。”白璃趁机给自己证明,“我这屋里平日里绝对是整整齐齐的!” 斗法? 这一回大伙儿都反应过来这纯属是个误会了。 不过,也不怪人歪想。 像这种两股灵气足以相融的契合程度,实属罕见中的罕见。修真界历史上就出过那么几对,自白泽夫妇决裂到各自飞升,此后近千年来几乎绝了踪迹。 “你们的灵气很契合,一起修炼大有裨益。” 大长老捋了捋长须,板起脸颇有教导主任的味道。肃声敲打道:“但得记住,切不可走了歪路。” “大道之上没有捷径,须知每一步冥冥之中必有因果。也不要以为族长宠着你,就当是向着你。” 或许是瞧出族中后进生近来有向好的变化。 大长老唠唠叨叨说了一堆,该说的不该说的便都说了。 白璃注意到。 提及族长时,他们队长云翼瞧着无波无澜,实则情绪波动很厉害,搁在案几上的拳头几乎青筋暴起。 这个部落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原本负责教导弟子的大长老年年在外奔波?原著中让原主成功被天衍接纳的筹码又是什么? 一个个谜团让她整个脑袋放空。 但经受多年素质教育的白璃具有一项特殊的技能,哪怕脑子里开着小差,也能适时点点头,表现出认真听讲的样子。 而无聊到撑着下巴看热闹,且又半点不知收敛的原幼,立马成了下一个集火点。 “还有你!术法课只会打瞌睡,停在元丹境巅峰二十多年,早该好好反省反省。”大长老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 原幼偏开头,假装听不见。 注意到案几上颜色诡异的药水,她一下子被熏得皱眉:“这是什么味道?” “温养经脉的古方,简单好用,可内服也可外用。” 白璃把潦草记录的药方拍到桌上,诚恳推销:“除了臭了一点,恶心了一点,难喝了一点,没有任何副作用。实在是探险打怪必备良方,我建议你们也备上一份。” 原幼和云翼不动声色的退了退,脸上那表情似乎在说“大可不必”。 大长老简直心力交瘁:“说正事,都别打岔。” “哦。” 白璃三人乖乖地排排坐,等待在场唯一一位长辈发话。 “这是息土,可助你一臂之力。”大长老从袖子中拿出了指甲盖那么大一块赤红泥土,以灵光包裹着悬在空中。 这息土和白璃记忆中大禹治水的法宝不同,属于一种难得的培育植株的灵土,是东边的邻居神秀部落不外传的至宝。 可不是用灵晶就能换到的。 而云翼是族中少见的木系孔雀。 催发植株,培养灵植实属专业对口。 白璃在他的示意下从空间里拿出种子和培育灵植的玉畦。精纯的木系灵力从他手掌间倾泻而下,在大长老从旁辅助下有条不紊的调动向埋着种子的息土。 一瞬间—— 仿佛生机灭绝的荧惑草种子骤然发了一个小芽,幼嫩的叶子迎着风晃了晃。 “息土可保灵植不被雷劫摧打。” “这是神秀部落的要密,万不可四处张扬。” 白璃点点头,一秒变得眼泪汪汪:“我就知道长老爷爷是念着我的。” 大长老对此早有抵御,按着生疼的穴角,无奈提醒道:“少嬉皮笑脸的,你好生准备,明天去雷谷前,必须把别人家的崽子送回去。” 就算灵气合契,也得等成年期以后再谈其他。 两只幼崽懂个什么。 “我可不是拐带了别人家的小幼崽。”主动把闹别扭的小蛇抱进怀里,白璃言简意赅解释道:“他受了伤,我帮忙照顾。” 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 没有什么比被人肯定更能让龙高 分卷阅读57 兴的。 慕墟懒洋洋地靠在她的手背上,最诚实的尾巴轻轻扬起,彰显出主人的好心情。 “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 白璃顿了一下,硬着头皮往下说:“我的朋友阿墟。” 说完轻轻咬了下舌尖,白璃越琢磨越觉得措辞不太对。 此情此景,这般措辞。 怎么那么像带着家属在长辈跟前过明路呢? 作者: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慕容狗蛋er 5瓶;老霉的女人 3瓶 么么啾 第二十六章 雷谷是雀灵部落专门供给族人突破用的特殊道场。 这个山谷整体基调是灰蒙蒙的, 终年被雷电劈打的山壁变成了那种骇人的深紫色。山谷上空悬着着一层又一层透明结界, 两边的山峰呈现出八卦阴阳走势,阵法依照山势铺陈嵌套, 形成一个庞大的防御型法阵。 有一点血沼边那个味道。 白璃发现, 当初发现小蛇的那条小溪离这个雷谷只有一山之隔。 山谷口聚集着各式各样的部族人,小声交流着修炼心得。尽管那位林先生以及其他人类被大长老以“本族禁地生人不得靠近”的理由拦在了住处, 但参悟族人晋升雷劫,历来是雀灵部不成文的传统。 现在谷口站着的人中绝对不乏他族暗桩, 却没有一个清场的直接理由。 奇怪的巧合总能让人生出阴谋论。 白璃脑子乱的很, 一会儿想起刚捡到的、血淋淋的小蛇,一会儿又闪现踩着雷电溯游而上的凶悍黑龙。 大长老严肃板正的声音打断了这九曲十八弯的脑洞,深吸了口气,白璃勉强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按下。 大长老从袖中里掏出那把羽扇, 点线为阵:“这底下是太极双鱼阵, 左边阴鱼乃是阵法中心,能将你们各自的雷劫汇聚在一起。但就算有雷谷阵法削弱, 也能抵得上元婴境的四九元雷。” 一般而言, 筑基境向元丹境的雷劫只有七道, 而元丹境向元婴境突破时则增至二十一道, 其中只有最后一道会是特殊的元雷。 他们两相叠加之下的雷劫, 就会使普通的天雷变作七七四十九道特殊元雷。 云翼手掌中搁着刚生出小芽的玉畦,颇为张扬地用灵气护持着。珍惜的幼苗抖了抖叶芽,展现出对雷谷灵气的亲昵。 踏入雷谷前,他欲言又止:“你一个人, 当真可以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 白璃眨了眨眼,顺利接上他的哑谜:“我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没把握的事。” 钓鱼执法。 没有足够的饵,哪有鱼会上钩。 云翼与白璃交换了一个视线,那自半空降下的阴阳二级图在他的操控下悄然变成了镜像翻转。 阴鱼中温和的木系灵气一瞬间换作暴烈的火系灵气。 而这一切连主持阵法的大长老都未曾发现。 同样,也没有人曾注意到一只小小的、形似玄蛇幼崽的龙悄然跟着白璃一道入了阴鱼阵中。 * 白璃绕着谷底荒草地走了一圈,一边梳理那日斗法中获得的明悟,一边强行压抑住丹田中澎湃到要溢出的灵气。 等到地形都彻底摸清楚了,该上钩的小鱼还没来。 不应该啊,白璃挠挠脑壳,东丢一个阵盘,西放一张灵符。脚底也不停,她踢开生土掩住阵盘,灵识在谷中搜索。 就算队长那边分担了大半搞破坏的暗桩。 那位林先生看上去也像是个算无遗策的人才,至少也得往这边派两个,这才符合人设。 在白璃锲而不舍的等待下,山谷口终于走进来一位皮肤黝黑的壮汉。 壮汉大哥鬓边有一小撮羽毛,是雀灵一族嫡系特征。 白璃嘶了声,心道: 就等你来了。 抬头间一秒板起脸,她像是没看见银光闪闪的大刀,凑过去先发制人:“你也是被上头派来搅局的?” 壮汉大哥一时没反应过来,提着刀的手一顿。 “上头没跟你说嘛?真正的白璃已经被我,”白璃手搁在脖颈间划拉了一下,表情凶狠:“鲨了!” 壮汉大哥还没来得及搭话,白璃又开始抢答了:“就跟之前的计划一样,让咱们的人打入内部。你是不是又在会议上开小差了?我跟你说,这要是被老大知道了,你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壮汉大哥显然没见过这种套路,又迟疑了一下。 “罢了,看你也不容易,小报告我就不打了。”白璃摆了摆手,趁热打铁小声道:“上头还让我告诉你,有内鬼,停止交易。” 壮汉大哥将信将疑,大刀立在身前:“既是如此,那我就在这儿守着,且当是帮你护法了。” 虽然他长得像土著孔雀,但这个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就让人很跳戏。 演技差极了。 分卷阅读58 匕首从袖间滑入掌中,自封影后的白璃振振有词:“大家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鸽……不是,骗你呢。” 在雷谷聚灵阵的加持下,火系灵气极度活跃,平平无奇的空气都似乎带着火星。 白璃左右踱着步,经脉中容纳不下的灵气让整个人格外暴躁:“大兄弟,你知道我们当务之急是什么吗?!是阻止云翼那个小崽子让种子开花!” 壮汉大哥同样暴躁,刀刃在空中打了个转。 “所以,你为何没把种子讨——” 过来,还未曾说出口,这个看上去很猛的壮汉大哥哐当一下砸在地上。 是后脑勺先着地那种姿势。 嘶。 看着都疼。 白璃提着匕首,绕开忽然倒地的壮汉大哥,却发现—— 站在巨石上那位深藏功与名的幕后大佬,居然是尾巴还包着纱布的小蛇。 白璃:“?” 这个剧本不对啊。 白璃半蹲下来,眯起眼:“说吧,怎么过来的?” 小蛇用小脑袋蹭蹭她的手腕,湛蓝色的眼底水光黯淡,裹得圆溜溜的小尾巴恹恹地搭在她手掌上。 整只崽就如同一张表情包—— “可怜弱小又无助.jpg” 白璃:…… 又来了,又来了,小蛇带着他专属的卖萌表情包又来了。 在这一刻,白璃终于理解大长老近来为什么越来越暴躁。 这一届小崽崽非常不好带。 她似乎妥协了,伸手挠一挠他头上的小鼓包。 好笑道:“我发现你真的很叛逆。” 明明是一只小蛇,却非常有叛逆猫猫的性格。 还喜欢亮晶晶的玩意,讨厌被按着洗澡。 要不是知道猫不长这样,她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了。 除却刚才埋在地下的、影响情绪的惑心阵,白璃手头还有好几个大长老塞来的防御法阵,一股脑怼在了小蛇趴的巨石上。 最后把金宸给的那个圆盘扒拉出来,她恍然觉得阵中的法阵变了个样子。 直观地说,比以前漂亮、有规律很多。 或许是眼花了。 白璃想。 打点好一切,白璃盘膝坐在聚灵阵中心,双手搭在膝上结成莲花印,与云翼手中一模一样的、生着幼芽的玉畦赫然悬在双掌之间。 苍穹之上汇聚着成团的深紫色雷云,夹杂着银紫色交加的雷电。 罡风从山谷呼啸而下,威力扩大几十倍、有如幼儿小臂粗的元雷劈打在阵中心那个小小的身影之上。 七七四十九道元婴境元雷。 一下比一下威势惊人。 慕墟能够感受到天雷中滂湃着毁灭的气息,但他只能束手旁观。 这一次的天劫和觉醒阵法不一样,如若他敢插手,天道就有足够的理由将元雷变作大乘期的神雷。 一道就足可令人神魂俱灭。 赤红色火焰从白璃身上蔓延开来,与银紫色雷电纠缠在一起,丝毫不落下乘。但火焰正中的她额间冷汗滚滚而下,细小的血珠从手掌、脸颊以及脖颈间渗出。 暴走的火系灵气成功让主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直至经脉再度几近崩溃时,一对洁白的羽翼从背脊间张开,呈闭合的状态拢在白璃身前。 慕墟动手改过的、可同化元雷的圆盘悬在头顶。 银紫色的雷电经由阵中渺小的影子渡化吸收,她周身暴动的灵气开始变得有条不紊,双掌结出繁复的手印,指尖银紫元雷几经变化,最后一点点打在膝上小小的幼芽之上。 直到最后一道元雷也被渡进玉畦。 天上的雷云还在滚动,好似不甘心就此罢手。 慕墟嗤了声,沉沉低吟。 一道虚虚的龙影迎着雷云而去,龙爪抓着雷云团成团,来回抛了两下又兴趣缺缺地打散了。 “轰隆”一声震天响,几近消散的雷云中猛然又落下一道雷,泄愤一般劈在慕墟身侧的荒草地上,炸开的焦土之上犹有天道余威。 ——像一个有心无力的警告。 云开雾散,瑰丽的霞光自谷底溯游而上。 灵雨兜头浇在阵中盘膝而坐的小凤凰身上。 慕墟抵了抵尖牙,聚集空气中散溢的灵雨,化作一只熟悉的银白水龙绕着白璃打转,那样子像极了巨龙盘踞在宝藏上。 玉畦间小小的花种迎着风雨绽放出银白色的花骨朵,将开未开,一副半抱琵琶的娇羞模样。 …… 成功凝结元丹的那一刻,白璃想到了很多很多。 按照一般修真小说的套路,这会儿或许会出现个白胡子老头来一套关于道心的拷问,又或许是由现世记忆引申而出的真实幻境,再不济就是对原著中死亡结局的101种延伸。 而眼前是一只巨大的黑龙。 龙爪扒 分卷阅读59 拉着一块巨大的雷击石,纤长有力的龙尾绕着她打了一个圈,近乎无机质的湛蓝眼瞳睥睨而下。 白璃罕见地沉默了。 所以她的心魔就是一只看上去很凶很凶的大龙? ……这不应该吧。 作者:大龙:……我不凶。 第二十七章 尽管白璃早有心理准备, 依旧对眼前这种情况摸不着头脑。 这是一座熟悉的山谷, 深紫色的雷击石胡乱堆叠谷底,生命力旺盛的绒草迎着雷电一茬又一茬的生长。但东南方没有刚贴上的灵符, 西南角本该埋着惑心阵阵盘的裸地上尚有绿意。 而且, 现实雷谷中这块巨石上,明明只趴着阿墟小小一只崽。 那块本该巨大的雷击石在大龙的爪子下, 显得格外渺小,白璃警惕地盯着它没敢动。 所以要怎么出去呢? ……打败这只大龙? 白璃用肉眼估量了一下这只龙和自己的高度差, 果断选择战略性撤退。 正面刚是不可能正面刚的, 只能苟一苟血猥琐发育这样子。 好在这是一张熟悉的地图。 白璃趁着大龙扒拉着雷击石,没空注意她的小动作,灵念一动闪身朝谷口奔去。 但意外陡生! 扒拉着雷击石滚来滚去的大龙一下子反应过来,它近乎无机质的湛蓝眼瞳陡然换作了竖瞳, 眼底积沉着风暴。 这完全是猛兽被激怒时的反应。 ——吾命休矣! 白璃破罐破摔, 直接闭上眼睛迎接风暴。 而大龙只是用尾巴轻轻地把试图逃跑的猎物圈了回来,凑在她脖颈边嗅了嗅, 温热的龙息扑在锁骨间, 痒酥酥的。 它的动作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 好似猛虎细嗅蔷薇。 感动吗? 不敢动, 完全不敢动。 白璃睁开眼, 蜷了蜷小指。 那一道目光着实颇有侵略性,仿佛是猛兽巡视自己的领地,又好似穷途末路的恶龙守着最后的宝藏。 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大龙亦步亦趋,跟着她一点一点往外挪动, 连刚刚宝贝着的雷击石都不要了。它下颌微微缩着,眼皮耸拉下来,长长的尾巴在她脚腕边扫来扫去。 白璃:“……” 为什么有种收获一只粘人精的错觉? 甚至,她还有一种这只龙在委屈的错觉。 恐怖如斯! 雷谷中的阴鱼阵心不大,在她忽悠着大黑龙走向出口的时候,总是会被龙尾扒拉着回到阵中心。 三五次下来,白璃就不再挣扎着逃跑,索性盘膝坐在大龙尾巴边。 只恨没能带个垫子进来。 这草地上有碎石子,坐着硌得慌。 在白璃靠过来的一瞬间,大龙兴奋地用尾巴环着她绕了一个圈,黑沉如渊的鳞片筑成一道墙,仿佛一位忠心耿耿的骑士。 白璃觉得它这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格外眼熟。 大黑龙算得上温柔的动作给了白璃足够的底气。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从语言上掰回一城:“我们种花家的人都说自己是龙的传人,四舍五入咱们就是同族,不如咱俩就此握手言和。” “握个手,就让我出去,怎么样?” 大龙凑过来了一点,长须拂过她摊开的手掌,好似发现了一个新奇玩意儿。 白璃:“握龙爪爪?” 大龙歪了一下头,抬起了一根指头搭在她小小的、白皙的手掌上。 白璃:原来还要用专属名词,这只龙怎么看上去呆呆的。 白璃指间一拢,顺利握住龙爪爪。它爪子上有锋利的指甲,据说能够摧金断石。 下一刻—— 据说可以摧金断石的爪子,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掌心。 白璃:“。” 我怀疑它在挑逗我。 她疑惑地皱眉望去,大龙立马坐得端端正正,爪子乖巧地收起来。 巨大,凶狠但乖巧。 白璃生生打了个寒颤。 这个幻境给人的错觉,当真是恐怖如斯! 一人一龙大眼瞪小眼坐了好一阵。 等到风也清了,云也白了。 社交达人白璃又开始试图和这只肖似守境神兽的大龙,建立起一段短暂而和平的友谊。 大家都知道,交朋友第一要义是交换姓名。 白璃先自我介绍了一番,清清嗓子:“那么,龙先生叫什么?” 大龙:“@。” 白璃:“……?” 不是,你在说什么鸟语? 大龙又重复了一遍:“@。” 白璃沉默了。 白璃想不通了。 这里难道不是她的心魔幻境,为什么设置语言系统 分卷阅读60 时,都没有考虑到照顾一下主人贫乏的知识容量? 一点都不符合幻境基本法! 当然,立志当学神的白璃,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听不懂外语的。 “这样吧,我给你取一个昵称。”白璃理不直气也壮,主动提议道。 大龙先生坐得端端正正,点了一下头。 看上去很高兴。 “我看龙先生全身都是黑的,要不然就叫——”白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大黑?” “……” “小黑?” “……” 白璃声里犹有笑意,继续在它生气的边缘大鹏展翅: “小黑黑?” 大龙打个喷嚏,迎面扑来的龙息带着一点愤怒的意味。 “好吧,好吧。”白璃举手投降,小声逼逼:“这个名字不好听,你自己取,自己取总可以吧。” 龙爪子在裸露的沙地上划了一道“鬼画符”。 湛蓝如海的眼瞳盯着白璃瞧,大龙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扫在她脚腕边,似乎想缠上去又怕眼前的人会拒绝。 废土之上,尽归虚无。 意为“墟”。 由天地赐名的神兽后裔,名字之中隐含天道之威。 ——仿佛命谶一样的存在。 缺乏修真常识的白璃当然不知道这回事,甚至只是对那个字形有点眼熟,再次体悟到被知识追赶的恐惧。 白璃凑过去,在大龙殷切注视下,以指代笔轻轻在那个字形上描摹。 一笔一划勾描。 她现在是真的想要把新朋友的名字,牢牢记在脑子里。 平静如洗的天幕隐隐有重新聚起雷云的趋势,隆隆雷声在苍穹之上咆哮,银紫色的雷电夹杂着几道赤红色的神雷。 白璃隐隐能感受到这熟悉的雷劫已经不是“我不想让你好过”这么简单,一下子晋升为“老子只想把你骨灰扬了”的暴躁老哥。 白璃:? 想不通,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对一只小崽崽这么暴躁。 原本温顺乖巧的大龙先生一下腾空而起,迎着雷电溯游而上。仰颈嘶吼,一个扫尾抽打在成团的雷云上,爪子把雷云团成团泄愤般使劲揉捏。 暴躁大龙对上暴躁老哥,第一回 。 大龙胜。 但被团成团的暴躁雷云贼心不死,时不时劈下几道威力不大的雷在白璃脚下炸开,隆隆闷雷震天恍惚间有种耳鸣的错觉。 叔可忍,婶儿不可忍。 白璃心念一动,手掌之间陡然多出了一把火流金长弓。 但这把难得进化至完全形态的凤翎弓,并没有派上用场。 大龙先生叼起白璃的衣角,简单粗暴地甩到背上。龙息喷向可怜弱小但暴躁的雷云团,长尾一扫直接从雷谷上空飞了出去。 白璃:“!!!” 原来真的可以飞出去的! 大龙飞得很快,白璃只来得及紧紧抱住龙颈,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流云从手指间擦过,脚下山川湖海蜿蜒成杂乱而有序的网。 雀灵部落一下子被甩在了身后。 五方兽族部落犹如镇守大陆的最后一道门,从九天之上望去,就仿佛一个巨大的阵法完完整整的包裹住整个修真界。经过由沉睡神龟驮着的玄水灵岛,再越过绿意盎然的神秀部落,典籍中记载的中州大陆就到了。 中州大陆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国家,城池之中有最寻常的红尘百姓。 小贩们的吆喝声,孩提呱呱坠地第一声啼哭,迎娶新嫁娘吹奏的唢呐声,书生窗边和着读书声的蝉鸣……一切一切,构成了最平凡、也最顽强的俗世。 驳杂的记忆从白璃的灵府中漫溯而出。 万万年之间,天地变迁,河海更替。 妖兽盛极而衰,人类触底而兴。 这个世界没有上揽九天、下探深海的高科技,却有一样的芸芸众生。迎着希望生长的人类与万物生灵,一如记忆中鲜活。 白璃伸出手迎上层云中瑰丽的霞光。 所以,在哪里追寻太阳又有什么区别呢? 灵台中顿生一线明悟。 似乎这才是她真正的心魔呢。 而在那一丝明悟消失之后,接踵而至的是脑袋剧烈的翻腾。晕乎乎的脑仁,让她凭空产生一种被扔进滚筒洗衣机转了好几圈的错觉。 大龙的速度丝毫没有降低,反倒炫技一般生生又在高天之上绕了几个圈。 白璃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谢谢”,变成的一声绵长的“淦”。 妈的,我居然晕龙! …… 仿佛穿过了十万八千里,眼前景象骤然一改。 西方没有佛陀净土,而是一座孤悬的岛屿。悬空的孤岛之上荒芜一片,环绕着一片无垠的深海。 深海之中有无数生灵的气息,或强大,或孱弱。大家井然 分卷阅读61 有序萦绕着悬岛生活,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好像是大龙先生的家。 靠在大黑龙头边的白璃,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跳。 她发现这只看上去很凶很凶的大龙,其实强大又温柔,它看上去坚硬锋利的龙鳞也有柔软的一面。 或许是这位大黑龙先生的态度,实在太过友好。 鬼使神差地—— 白璃伸出了罪恶小手,靠在它耳边小声道:“我可以,摸摸你的角么?” 第二十八章 近乎透明的蓝鲸成群结队从海天之际跃过, 此起彼伏的低鸣仿佛一首古老的赞歌。迎面吹来的海风带着微咸的苦, 咂在嘴里却是回甘的甜。 饶是她这个没有浪漫细胞的,也觉得现在这个氛围好极了。 游鱼迎着曦光回溯, 吐出大大小小的浅色泡泡, 恍惚间有憧憧人影,从或熟悉、或陌生的场景中掠过。 带着两个人回忆的泡泡交织在一起, 分不清哪个是白璃的,哪个是大龙先生的。 说实话, 这只大黑龙身上都每一寸鳞片都长在白璃的审美点上, 那对角简直精致得像个艺术品。 它没有开口说话,凑过来了一点,高傲的头颅只向她低下。 让人心痒痒的龙角就在咫尺之间。 ——只要轻轻伸手就能抓住。 大龙的眼睛深邃,封尘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万里冰河中开出的第一芽花, 有春回大地时乍寒还暖的温度。 白璃探出去的手忽地一顿。 早早竖起坚壁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 一下子变成了柔软的云朵。几乎不曾有过的怯意,就那样从云朵间蔓延。 而区区元丹境的幻境再承受不住两个神魂的压力, 毫无征兆地在眼前一寸寸崩塌。 大龙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轻轻地用尾巴绕上眼前人的脚腕, 缠了一圈又一圈。 说不出是不舍, 或是挽留。 鳞片上微凉的温度一闪而逝。 ……梦醒了。 白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有一种叫怅然若失的情绪, 悄悄挠了挠揣着小鹿的心脏。 强行把不符合人设的情绪,连同幻境中的奇遇一起打包丢出去。她吁了口气,带着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瘫坐在草地上敲了敲额头。 曾经有一份珍贵的rua龙角机会摆在我面前, 我没有珍惜。如果再来一次,我只想说三个字—— rua秃它! 白璃薅了一把自个儿的头发。 ……呜, rua是不太敢上手rua,只能打打嘴炮过过瘾QAQ 游离的神魂重归灵府,慕墟强撑着的不动声色一下子土崩瓦解。他开始审慎刚刚的举动有没有表现出长年龙的成熟稳重,有没有诱惑住雌性为他心动的实力。 慕墟当然没有错过幻境崩塌前,他的小鸟眼底那一瞬间的、恍若幻象的羞怯。 无数个疑惑盘旋在心尖上: 她会不会嫌弃归墟的龙岛太过荒凉,会不会嫌弃他对上雷云时太过暴戾? 会不会知道龙角对龙的意义? 又会不会是……有点喜欢这只龙的。 想到这里,慕墟整只龙都要烧起来了。 于是,他又开始迫不及待想要修补受损的元丹,迫不及待想要以最完美的形态出现在这只凤凰幼崽面前。 雷谷中安静极了。 横躺在地上的壮汉大哥借由她突破后下的那场灵雨,提前几个时辰睁开了眼。 “我都说了,有内鬼,停止交易。” 白璃扒拉了一下被雷激起的几根呆毛,足下一点,正正踩在那只叛徒孔雀胸膛上,睥睨而下:“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我信你个鬼!”壮汉大哥气得内伤。 发泄一般狠狠踩了两脚,白璃遗憾叹气:“看来这辈子还得你先去看看鬼长啥样,太可惜了。” “要杀要剐你……” 霞光从背阴的远山中升起,山谷入口骤然出现了几道熟悉的影子。 有刚刚冲破元婴境周身灵气还不太稳的云翼,皱着眉一脸怒意的赤昀,丧丧的攒着一只新圆盘的金宸,握着一把淌血长剑的原幼。 ……当然也有看上去格外暴躁的大长老。 白璃悄悄把踩在半死不活的兽人胸口上的脚挪回来,乖巧背起手,低着头不愿面对‘教导主任’的怒气。 “哐当”一声,沾着血的长剑被无情砸在地上。 原幼冲上来一把抱住白璃的手臂,眼泪汪汪:“你这个安排太胡来了!” 慕墟停留在巨石之上,居高临下看着白璃抬起手揉了揉那只雌性孔雀的头发。 她似乎总是这样,明明还是那么小一只幼崽,却稳重得像个成年期兽人。总能踩把人惹怒的边缘,又能凭本事让人生不出气。 心 分卷阅读62 口那一点烫,慕墟分不清是心疼还是其他情绪。 她笑得张扬又自信,张开的掌心中赫然是一朵半开的银白花苞: “看吧,只要相信我,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呜呜呜——” “喂,眼泪鼻涕都蹭到我衣服上了!快走开啊啊啊!!” 即使是在深渊中长大的龙,也会有向着太阳靠近的本能。 慕墟盯着快要痊愈的尾巴尖发呆。 下一刻,有一只温柔的手将他捞入怀中。 “走吧,收拾完剩下的辣鸡,” 迎着傍晚的霞光,白璃把趴在巨石上发呆的小蛇抱起来,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咱们就回家。” * “药老,桑长老的情况怎么样?” 陈放万年寒床的洞窟中。 等着大长老忙完,再来检查修为状况的白璃与云翼两个人面面相觑。 灵火上空悬的丹炉发出剧烈的嗡嗡响声。 同样身为炼丹师,白璃知道这是药液不相容,快要炸炉的前兆。 端着药杵的药长老眼底隐隐有青色,语速极快:“看来还需要三瓣悬息花的花瓣做药引,但药库中的存余都被族长要走了。这东西生僻又鸡肋,我手头也没有。” 大长老忍不住要骂娘。 有什么能比拖后腿的猪队友更让人生气的呢? 不存在的。 白璃瞧了瞧手边的云翼。 他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像这样的荒唐事二十多年来,没几天就能来一回。 现在的族长,完全不像他记忆中温和而有远见的爷爷。 有时候,云翼都要怀疑,是不是他脑海中的记忆才是错的。 白璃摸了摸额间隐去的莲花印,翻开书试图找一找可替代的灵草。这炉丹可与她性命相关,毕竟再没有另外一株荧惑草了。 突破到元丹境后灵府变得越来越智能,悬息花的相关信息一下子出现在眼前。 蓝银色五瓣花,根须赤红,一般生长在星力旺盛的湖沼间。 太眼熟了。 看着焦头烂额的两个大人,蹲在寒床边的白璃弱弱开口:“悬息花,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玉畦中生长着蓝银色的花朵,花蕊间散溢的灵气彰显出茂盛的生命力。 “对对对!摘三瓣给我,快!”药长老异常亢奋。 “……没问题。”白璃其实有点舍不得。 自昨天从雷谷出来,小蛇就开始进入休眠期。虽然白璃早有察觉,近来他的灵脉有向好的兆头,但仍然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没有尾巴绕着她的手腕,也没有时不时凑过来蹭蹭的小脑袋。 她整颗心无端端变得空落落的。 缺失了三瓣的灵花骤然多了种凋零感。 风一吹,剩下的花瓣就可怜巴巴地开始晃,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花蕊边坠落。 白璃开始思考。 毕竟是来自阿墟的第一份礼物。 就这样蔫哒哒的,是不是不太好看? 手指拂过孤零零的两瓣,她凑到云翼身边,“队长,要怎么让这个花重新长出花瓣?” “要想快速催发灵植,少不得得用上高品质灵液和木灵晶,还要结合法阵。说难不难,极品木灵晶我这里倒剩几颗,但灵液这东西部落之中实属少见,听说只有中州云若城那边有。” 经过多日相处,云翼对她葛朗台一般的吝啬属性非常了解,扬眉又道:“悬息花漂亮是漂亮,但一般只能当作润和剂做药引。如此鸡肋的花,下大功夫去养,这不像你的性格。” “咱们孔雀尾巴上的羽毛拔掉会秃,它们悬息花花瓣都被拔干净了一样变得秃秃的。” 白璃叹口气,半仰着头,用四十五度角专属的忧郁望着他:“听说他们人与人的悲喜是不能相通的,但我觉得这种共秃的心情,咱们兽人与花就非常聊得来。” 云翼:“……” 云翼忽然觉得背上羽毛一凉。 在他们小声交流的时候,药长老动作不停。几个手印打下去,灵火把剔去杂质的悬息花瓣融化,鼎中暴动的丹液瞬时平复下来。 成丹开炉那一瞬,平静的星空隐隐传来轰鸣。 只是银紫色雷电还未打下,就被洞窟外笼罩的结界吸收了去。 白璃粉唇变成了O型。 好智能的洞府! 丹丸喂下去,寒床上昏迷不行的桑舟长老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药长老手中结印,辅助治愈术帮助他渡化药力。 常说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这位桑舟长老非常符合种花家对仙人的想象。 鹤发长髯,麻衣布履,连武器都是传奇小说中常见的拂尘,整个人看上去就非常有那股缥缈出尘的味。 纵然无端昏睡了这么久,他周身灵气依旧沉稳厚重,半躺在寒床上瞧上去淡定又从容。 大长老 分卷阅读63 言简意赅把这月余部落中发生的事陈述了一遍,例行询问:“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看上去很有仙人味的桑舟拂尘一甩,怒发冲冠:“他想干哈呢,欺负老子看上的小崽崽?那群龟孙子就会搁人背后使绊子,姓林的小瘪犊子有本事抄家伙在我跟前吵吵!” “……” 似乎有什么东西幻灭了。 白璃抱着花陷入沉思。 这个桑长老明明说的是修真界的通用语。 ……怎么就一口大碴子味? 作者:明天试图双更QAQ 第二十九章 摆着寒床的洞窟一下子又低了两个度。 白璃搓了搓手臂:“冒昧问一句, 桑长老, 天衍书院是在中州东北部吗?” 桑舟捋了把拂尘,勉强顺过气, 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白璃:……地缘基因诚不欺我。 桑舟非常惊奇, 但很快帮她找好了借口,自顾自地又把话圆了回来:“看来白丫头对我们天衍也是有想法的, 没必要去搜集什么乱七八糟的资料、攻略,想知道啥就直接来问我, 别害怕。” 他说的别字专读四声, 非常有东北风味。 白璃听着居然有那么一点乡愁。 “我们天衍虽然开山立派才区区三载,在中州那也是响当当的一方势力。我们山长是天下第一儒修,院内的长老们也多是隐世不出的大妖,绝对契合兽人修行!” “当着人面挖墙脚, 过了。”大长老是趁桑舟说完话的间隙打断的, 听上去不像生气,“那伙林姓人是怎么回事?” 桑舟见好就收, 道:“姓林的小崽子, 是云若城散修盟的人。云若城城主同我有一点关系, 正好他侄孙要往四荒兽族部落游历经商, 托我顺道看顾一二。老实说, 他们散修盟的人心眼重是重,但对朋友还算仗义。” “谁能想到,这林翡看起来人模狗样,却是个背后捅刀子的小瘪犊子!” 结合原著里零星信息, 原本的走向应该是散修盟冒充了天衍书院的人,在桑舟长老没有救回来的情况下,他们和族长商讨出某种协定,含糊着把这事揭过去了。 白璃又想起,当时昭狱外头原幼说‘大长老回来了’,所有人都在惊讶。 那是不是说明,原著中大长老很有可能并没有回到部落主持大局。 只是,这位林先生图什么呢?白璃皱起眉,两边赚差价,中间商通吃?勉强说得通,但这个风险未免大了些。 换位思考,这样的理由倒还不值得她大动干戈。 云翼注意到她脸上的深思,问:“可是有想法?” 洞窟中几个大人的目光齐齐聚了过来。 白璃挠了挠头。 “现在外头的人可不知道桑长老醒了,有族长在,”她含糊着把族长两个字带了过去,语速变得有点快:“他们多半会笃定咱们拿不到悬息花,就算有荧惑草也得白搭,那我们自也可以将计就计。” “消息放出去,有意浑水摸鱼的自己就会浮出水面。当然也需要桑长老配合一下,这样……” 白璃凑过去,把计划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说完笑了一下,对着桑舟又道:“听说人族管这个叫鸿门宴,但我个人更喜欢叫它钓鱼执法。” 放直钩,钓大鱼。 桑舟不遗余力卖安利:“这个词很有意思,我看丫头你简直太适合我们天衍了,一定得好好考虑考虑。” 白璃:“……” 白璃考虑得头大。 天衍书院那是什么地方,是剧情的旋涡,无数麻烦的起始点!在雀灵部落这月余过得舒坦了些,让她几乎没想起还有男女主这回事。 刀在头上悬得久,就很容易让人惰怠。 大长老沉吟,一挥手:“放心大胆去做,这次族中会记你一大功。” “记功就不必了,这样吧,就送我两颗木灵晶抵了。” 白璃咂了声,记功这两个字太重了,担不得。 大长老扶额头痛:“族里还差得了功臣的灵晶吗!” “实在是最近手头周转不开,”白璃期期艾艾道:“你看看我这有花要养,有小蛇要照顾,我一只崽崽操持这么一大家子,长老爷爷我真的太难了!” 长老爷爷他觉得自己也太难了。 桑舟抓紧机会推销:“这就是你们不对了,修行一途‘财侣法地’四个字缺一不可,咱们山长就从不亏待学生,只要去了天衍这样样都能有。” 白璃沉默了好一会儿,抬起头,顿生惶恐:“你们书院还发道侣的??” 桑舟被这话刺激得一愣一愣,竟然点了一下头。 山长说了,要想方设法联合各兽族部落。桑舟兀自琢磨着,不管有没有,先把学生忽悠回去再说。那么大个中州,那么多大好儿郎,这还怕找不着道侣吗! 白璃一下子呆住了。 分卷阅读64 这冲击力实在太大。 简直颠覆了她从前对修真门派的认知。 如果有人告诉你大学里发男朋友,那他一定是个骗子。但有人告诉你玄幻世界的高等修真学府入学发道侣,那荒唐程度似乎都轻了一点。 果然梦一定是要有的,说不定在修真/世界就能实现了。 白璃晕晕乎乎点了头,是这样没错了。她觉得今天的自己很有哲学家的范儿,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有哲理。 一时间,这个天衍的诱惑力陡然变大了。 道侣都发的起的门派,怎么会缺钱呢?那铁定是有大把大把的灵石灵晶,想想就有些心动了呢。 这一通打岔,几位长老脸上沉重之色都散了几分。 大长老终于清闲了一点,手掌搭在白璃头顶检查了一番:“没大问题,回去好好巩固修为,不可懈怠。” 用灵晶打发走了气人的白璃,他单独把云翼留了下来,这只幼崽性子沉稳,又是个温和容人的,当得起继承人三个字。 这回从旁辅助着一块清查族部,权当做是磨砺。 连着一夜,寒床洞中灯火通明。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大长老自认雀灵部族人的团结程度在整个兽族中排的上前三,但这次顺藤摸瓜清理出来吃里扒外的叛族者,却着实不算少。 五长老送过来的单子上,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兽人名字。其中原型为孔雀的嫡系加旁支兽人一共二十九人,其他小妖算起来又有百余人。 而叛族的理由,无外乎外族人许诺的通天秘法。 药长老握着其中一份供词,沉沉叹息:“翼族缺失的万年传承,对咱们的影响太大了。” 兽族比之人族最大的底气便是传承记忆。 但自洪荒血战之后,有翼一族传承中断,道统四散。底下兽人们看不到突破血脉桎梏的希望,自然会人心浮动,各有打算。 在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通天大道上,哪怕零星一点突破的希望,都对修士有致命的吸引力。 * 第二日。 大长老那边放出消息,隐晦着说荧惑草未能成丹,寒床之上的桑长老恐怕时日无多。 大佬之间博弈,虽和下头的小虾米关系不大,但演演戏从旁助阵还算容易。毕竟作为一个完不成天道誓言、同样时日无多的崽,大祸当头总该找朋友哭一哭。 ‘时日无多’的白璃老实窝在树屋里,好好收拾整理了一番。准备带去中州大赚一笔的驻颜丹炼了三炉,暴躁凤凰给的认字书温习了两遍,甚至准备给小蛇冬日里住的升级版小窝都做好了三个。 终于,在日暮时分,收到了一只原幼大小姐姗姗来迟的纸鹤。 揣着看上去很像冬眠的慕墟一道,她抻了个懒腰,勉强压抑住喜悦之色出门去了。 圆滚滚的石墩上摆着原幼刚烤好的小圆饼,赤昀手忙脚乱煮着云队长友情赞助的隐雾茶,金宸负责给小炉扇风。 暮色中茶雾袅袅,空气中漫溢着甜糕的香气。 整个看上去,就很像一个茶话会。 白璃:搞成这样子,要让我哭就很为难啊。 白璃苦恼地端起了第一盅茶。 在酝酿情绪哭麦前,她先把自己昨日在桑舟长老那儿的所感所悟,大大方方讲给了原幼几个听。虽然她个人对上学就发男朋友这事,敬谢不敏。但并不妨碍把这消息分享出去,造福其他小姐妹。 “活着真好啊,什么都能见到。派发道侣这样的奇事我也能赶上。” 白璃饮了一口浓香的茶,感慨:“现在的学府,哦不,书院招收学生可真不容易,招生办想冲业绩要付出的真不少。” 原幼听后,眼底隐隐有了谴责:“你都开始自己养道侣了,怎么还要等着天衍会发的。这摆明是,是……嘶,是哪个什么词来着?” “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白璃端着茶的手一顿,谨慎补充。 “对,对,就是这个碗啊锅啊的。” 原幼拊掌一拍,继续侃侃而谈:“虽然我们兽人中是有几个族不甚讲究,但我总觉得三妻四妾……不对,三夫五侍?唉,反正一口气迎上三五个夫侍是不对的。” “当然,我觉得像比翼鸟那样死脑筋,非要一辈子都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也是不对的。” 白璃:?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金宸煞有其事附和:“对,鬣狗族和比翼鸟的风气,咱们雀灵部的崽崽都不能学。” 白璃:?? 喂,怎么她说什么你都敢信! 赤昀嗤之以鼻:“道侣这玩意有什么用,是能让我修为大增,还是能让我出剑的速度更快?” 白璃:??? 少年,你这种想法很剑纯啊。 面对奇奇怪怪的小伙伴,白璃选择咬上一大口小圆饼给自己压惊。 半晌,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分卷阅读65 养道侣? 不是,我什么时候有道侣这玩意了? ……怎么感觉风评有被害。 作者:二更晚一点 第三十章 哭丧着脸在部落里逛了五六天, 大长老和桑舟那边依旧没什么大动静, 最大嫌犯林先生异常沉得住气。倒是沉眠中的小蛇周身灵气愈渐沉稳,甚至偶有令人心悸的威压。 白璃总觉得这种血脉威压很熟悉, 又实在记不起来。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她这几日一直在思考一个可怕的问题。 原大小姐说的养道侣,难道是说养小蛇? ……恐怖如斯。 尽管经常给恋爱的朋友出馊主意, 她其实很少真正去思考这一类问题。 大家都知道,甜甜的爱情是属于纸片人的。 现实中多得是守着变质的爱情, 看着一地鸡毛垂垂老矣。儒雅的父亲摔盘子和优雅大方的母亲歇斯底里怒吼, 这两种童年里独有的伴奏,构成了她对现实中爱情的初印象。 这样的结果免不得不帅气,不洒脱,也不符合她的自我设定。 白璃又试着想了一下甜甜的恋爱, 脑子里却全都是“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这样的苦情剧本。 噫—— 太蠢了! 她面无表情敲了敲脑壳, 想什么不切实际的玩意。按照赤昀的想法,该问问自己是灵晶赚够了, 还是修为能够灭天灭地了? 生活不易, 白璃叹气。 …… 灵珊苑中。 “先生, 咱们带来的人, 都、都被缴尽了。” “这样啊。”林先生扬眉笑了, 撑着下巴,打了个响指。 璀璨的银光从天幕中向下投射,一瞬间将下首的人化成了焦灰。 扇骨敲在手背上,他嗤了声:“蠢货。” 天穹之中星辰亘古不变, 万物生灵的命运藏在星轨之中,窥星修炼的人偶尔能从中参悟大祸大非。 几百年不曾变动过的北斗天枢边,骤然多了一颗淡红的小星辰,且有愈渐明亮趋近的势头。 林翡望着漫天的星子,半眯起眼。 天道啊—— 林翡旋腕开扇,青黛扇面上亮起繁复的星宿阵团。他轻轻松松破开各个洞府内撑起的法阵,苑中来往的侍童悄无声息湮灭在灵光之中。 片刻之后,以灵珊苑为中心方圆数十里内,再无生息。 * 为了尽快肃清族中异类,大长老决定下一剂猛药,自导自演搞一出引蛇出洞,再来一个瓮中捉鳖。 剧本写得非常完美,也提前安排上被揪出来的暗桩。有模有样召集了几个群众演员,她就是其中一个。 白璃到寒床洞的时候,这一处道场格外安静。 据说这洞中隐着一众潜修的兽人大能,但以她现在这个修为,真是一抹气息都没感受到。 干一行爱一行,白璃给自己的戏设计得非常全。她哭丧着脸蹲在寒床前,从怀里掏出了几个空置的药瓶,东扔一个西放一个,力求表现出十足的慌乱。 “桑长老,桑长老啊!”白璃暗搓搓掐了一道凝雨诀,水滴从眼皮上滑落,“你可不能就这么去了,呜呜呜,就留下我一个要如何应对天道誓言。” 眼泪不够,灵雨来凑。 被她袖子完全遮住脸的桑长老眉梢抽了抽。 这位符合山长要求的学生,不仅是个修行奇才,还是一位梨园天才。 白璃干嚎累了,灵光一闪,又给自己设计了一道哭得差点昏古七戏码,顺势瘫坐在床前。她擦过下巴上的水珠,神游天外时自我检讨。 她给大长老提这个钓鱼执法,分明就是个昏招。事实证明,只有傻子才会明知有陷阱,偏要往里踩。 尽管去灵珊苑逮人也是可以的,但无疑会闹出不小的动静,不利于现在兽族相同人族交好的大势。抓又不能明着抓,而那位聪明的林先生恐怕也料到雀灵族投鼠忌器,愣是呆在自己的灵珊苑里这么多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正这么想着,她印象中聪明的林先生林翡换了一身玄黑长衫,提着那把扇子施施然走到了门口。 只要他踏入洞府,一瞬间就有天罗地网铺下来。 白璃:…… 事实证明,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傻的人。 白璃揩了把眼眶,努力弄出了一抹红。半抬起头明知故问道:“林先生,您、您是来救桑长老的吗?” “你是想让我走进来。”林翡挑了眉,反倒直接挑破:“我想想,这里头恐怕是布置好了天罗地网。” 他的口气不是疑问,是个四平八稳的陈述句。 这一届的凶手不好抓啊。 白璃眯了眯眼,抽噎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我可还靠着您把我弄进天衍书院呢。” 林翡却笑:“好说。” 分卷阅读66 他虽看穿了鸿门阵,却奇怪地就这么一步步走向了洞府。 寒床上桑舟忽然坐起来,拂尘旋了一转,聚成旋涡的风刃向着洞窟门口扫去。 各色灵光齐齐奔去。 自投罗网的人,陡然变作了一只半大的木偶。 “厌胜傀儡术!”大长老惊呼。 白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拆开每个词我都听说过,连起来就成了听不懂的高深术法。 长老们你来我往打起她听不懂的哑谜。白璃注意到,同样只是个小崽崽的云翼皱起眉,脸上出现那种独属于学霸的若有所思。 这片知识的盲区上,只剩她一个不知所措,大脸茫然。 桑舟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这确实是云若城的保命术法。”难道说,林翡没有被人冒充身份? 林翡踩在洞外孔雀石像上,啧了声:“桑老怪你倒挺了解云若城的,不过,这种弯弯绕绕的计划着实不像你的作风。” 桑舟不接这话,质问:“你不是散修盟的人?” 林翡摇了一下扇子,丝毫不像个踏入陷阱的疑犯,悠悠道:“林翡当然是散修盟的,是林城主嫡系侄孙。” 但他又不是林翡。 几道残影飞奔而出,白璃只感觉风从耳边擦过,人一下子就到了距离洞窟几里外的平地上。 白璃:“!” 这才是高端修真剧本啊!! 在几位隐世不出的大能长老合围之下,困杀在四时阵中。 他手里那把白璃曾经觊觎过的扇子一下子消失了。 阵中人一身血肉瞬时消融在火中,是那种骨骼与皮肤一起融化成血水的消融。 白璃:“……” 怎么忽然从玄幻剧本转到惊悚频道? 一时间云停了,花不香了,甚至风都不动了。 白璃抬起头,遥遥地同云翼面面相觑。 这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 就像Flag不能乱立一样,奇怪的预感果然总会在下一刻应验。 忽地,有声音响起: “白姑娘,我们会再见的。” 这声音从不远的空中传来,空气中似乎有一团肉眼不可查的东西。众人张开灵识去看,原是‘林翡’主动放弃了肉躯化作一缕神魂遁去。 莫名其妙被cue到的吃瓜群众白璃,朝天上比了个中指:“再你娘的见。” ‘林翡’不气,反倒大乐。 仗着自己是一缕难以捕捉的神魂,就这么朝她肩头绕了过来:“我倒是非常喜欢你这样性子的,真期待下一次相遇啊。” 他神魂气息中带着一点令人作呕的腥气,有一点熟悉,像在女王蜂巢穴那里遇见过的。 声音很近,却仅仅只是响在耳畔。 和阿墟在她灵府中说话的感觉截然不同。 没有一丝半毫舒适感。 白璃几乎生理性反胃。 穿书第一天就糊了她一套嫌疑犯剧本的辣鸡,是怎么有胆子说出这种油腻话的? ‘林翡’靠过来原是想在她的灵府中留下“种子”,却不知道这女兽人身上究竟有何宝器,以星力牵引的“火种”如入泥沼,丝毫不能深入半步。 “做鬼呢,我建议还是低调一点好。”她眉心紧蹙,旋腕反手丢出去成片的火墙。 流火落在地上绽开一朵朵肖似红莲的小花,火中的白璃眉目凛然,狭长的凤眼因为愤怒沾上一点薄红。 灵火阵中‘林翡’的神魂避得游刃有余,带着一点猫捉耗子的调笑意味。 “白姑娘,大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翡’调动仅存的星力,以指起符,再次向她最脆弱的灵府发起冲击。 道场上相撞的灵气驳杂。各种威压混在一起,像一个混沌的泥沼。她感觉握着长弓的手臂仿佛被千钧之力压着。 白璃虽然生气,却不是理智全无。引弦拉弓控制着灵火阵,不动声色朝大长老与桑舟站着地方靠。 这人明明有逃跑的机会,非要磨磨唧唧地跟她打嘴炮。 多半是个傻子,白璃下定结论。但这么想白给,总不能不成全他。 全部心神都在吸引‘林翡’上的白璃没有注意到,窝在她怀中沉眠的慕墟骤然睁开了眼。 混乱的灵气场中,精纯的水灵在龙语指挥下变得格外乖顺。 这一半苍穹出现异动,银紫中带着一点赤红的雷电从空中直直打来。 不知何时爬到她头顶,顺利攻占高地的慕墟,长尾向前猛地一扫。尾巴尖划开阻隔的灵气,白璃面前那一缕被雷劈得缥缈微弱的神魂,就这么生生被撕开了。 撕开了。 开了。 …… 白璃对上小蛇照常显得“可怜弱小又无辜”的湛蓝眼瞳,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就这,经常绕在她手腕上撒娇,rua起来很舒服的尾巴。 它、它居然有 分卷阅读67 手撕鬼子的威力?! 作者:白璃:我常常因为独握一手吃瓜剧本,而和大家格格不入。 呜呜呜昨天的flag倒了,但今天真的还有一更 第三十一章 桑舟聚集起地上化开的血水, 用一种特殊方法检查过, 不由皱眉:“躯壳确实是林翡本人,但刚刚的神魂气息不太对。” 这和预料中的情况不同。 按照大长老从各个兽族部落收集回来的信息, 现在这位林翡当不是真正的林翡才对。 白璃护着刚刚手撕鬼……哦不, 神魂的小蛇退了一步。 像刚刚那种情况,实属叔不可忍, 婶儿也不可忍。林翡长辈会不会生气,确实不在考量之中。 按照一般套路来讲, 打了儿子, 就会惹来老子、爷爷。但白璃没觉得小蛇有什么错,有什么祸,担着便是。 云翼翻着手头的资料,道:“云若城林氏嫡系子孙都点着命灯, 城主林若海护短之名在整个修真界排的上前三。” 以命灯照出的死前最后一瞬, 只会出现天衍联合雀灵部落一道杀了他的侄孙的影像。 如果查不清是何人夺舍或者控制了林翡,这个仇, 就怕是要解不开了。 场上众人大都面色难看。 但事已至此, 再来懊悔也无用。 “这事和你们没有关系, 我雀灵族的崽子不可能平白让别人欺负了去。”大长老沉吟道。 这意思便是一切后果都由部落担着。 白璃抬眼, 眼底涌动着看不清的情绪。 大长老按了按生疼的太阳穴, 日常叮嘱她一句好好修炼。便又叫上桑舟和云翼,趁着隐老们都在,一块去商讨族长性情大变这事去了。 唯一一个无所事事的白璃,索性将小蛇放在寒床上, 正好蹭一蹭这族中疗伤圣器。 她把手头还剩的三颗水灵晶一道放在小蛇身边,灵识放出去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 “尾巴都长好了。” 极品水灵晶的功效果真不错。如果能够一天十几颗,而不是三五天才能给他用一颗,会不会更快好起来? 这种心情就好像因为家徒四壁,阻碍了孩子上清华。 白璃叹了口气,深感养崽不易。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丧气话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小崽崽是需要鼓励的,尤其是受伤的小崽崽。 白璃用手掌比划了一下,笑眯眯道:“阿墟是不是还变大了一点?” 慕墟眸光沉沉,就那么盯着她。随着伤势日渐好转,他只觉自控力都变得更加坚不可摧,再不会出现那种尾巴不争气先妥协的情况。 沉入灵府中修补元丹并不是对外界声音一无所知,他在感到难捱的时候,偶尔会分出一缕心神听一听她的声音。 那一点声音比归墟里冷泉还要管用。 但并不是每一次她的话,都能叫龙满意。 他听得断断续续,只零星几个词,诸如什么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什么赶上了好时候。她费心费力救桑舟,最后下定决心要去天衍就是这样的原因吗? 慕墟环着尾巴,心口堵着一口气,但又没立场去指责她几句笑谈。所以,暂时不想看这只令龙生气的小鸟,索性又闭上了眼。 …… 白璃挠了挠脑壳,一如既往摸不着头脑。 他的生长速度一点都不符合寻常幼崽,武力值设定全然突破了常理,再加上这突如其来闹别扭,白璃几乎都要相信那本《养龙手册》里的江湖八卦。 难不成她养的是一只小龙崽崽。 而且,还是那种因为返祖被族群抛弃的小可怜? 白璃手指轻轻拂过又睡着了的小蛇,瞬间脑补出了十几种落魄龙崽逆袭复仇的某点流剧本。 这一刻她又感受到了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支配的恐惧。 但说句实话,幻境中出现的那只大龙先生,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那种冷漠无情又霸道残暴的反派龙。 非但长得不像反派龙,给人的感觉还很温柔。 除却飞起来太野了点,其他特点都非常符合梦中情龙的设定。如果换成她中二病时期,一定会心痒痒地想养一只。 如果大龙和小蛇是仇敌,她恐怕会陷入一个非常非常尴尬的处境。 一边是颇有好感的新朋友,一边是亲手养好的崽崽。这个选择题,几乎能和“你妈和我一起掉进河里”一样经典。 ……太难了。 白璃被这个问题折磨得抓心挠肝。 一直苦恼到霞光从树影间打下。 白璃终于忍不住,主动找上了站在栏杆边饮酒的桑舟长老。 不耻下问:“现在修真界,真的有龙吗?” “那是当然。” 终于闲下来的桑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酒壶,扒开壶塞惬意地呷了一口。 “龙族血脉庞杂,是所有 分卷阅读68 兽族中繁衍最旺盛的。我们人族不就有句古话,叫‘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片大陆上沾着一点龙族血脉的灵兽,那是数都数不清。” “不过自百年前龙族之乱起,存世的嫡支龙脉几近亡故。现在啊,只有归墟那位尊者一只还算得上真龙血脉。哦,这个归墟就是现在龙族族地所在,是一座龙岛。” 白璃冷嘶了声,谨慎问道:“那……传说中的归墟龙岛长什么样?” “是不是孤悬在海面之上,傍晚会有蓝鲸群一齐跃过水天,还有,还有那种会吐记忆泡泡的游鱼?” 桑舟仰头牛饮了一口灵酒,乐呵呵道:“对。悬在南海尽头,海天之际长得像蓬莱仙岛的,那就是龙岛无疑。” “龙主归岛,自会带起一股灵潮。这时候海中灵兽会异常活跃,偶尔会有溯游而上向着龙岛朝圣的情况。这种典籍之上记载的盛景,也只有归墟能够见到。” “那有没有可能在幻境中误入归墟的可能?” 白璃觉得心口那只小鹿又开始蹦跶,扑通扑通一个劲乱跳。 桑舟掂了掂酒壶,目光渺远:“倒是不无这个可能。幻境阵法之深妙,我辈恐怕穷其一生都难以窥得万一。” 他说正经话的时候,言辞之中浓浓的东北风味都减了稍许。配合唬人的白髯与拂尘,一下子就又有了仙人风姿。 白璃都忍不住站得正一点。 颇有仙人风姿的桑长老话锋一转,笑得眯起眼:“不过,丫头你可得记住,误闯龙族的领地也就罢了。可不能见猎心起,非要去摸人家龙的角。” 曾经带过几个不省心的徒儿,过来人桑舟自认非常理解小年轻们的心思。 “在龙族的文化里,雄性之间碰角代表挑衅,意味着发起死斗邀请。而若是雌性兽人,恐怕就成了求爱的意思。” 白璃:“!!!” 白璃:“???” ……让人自闭的知识增加了。 白璃蹲在山岚边上薅了一把头发,又用左手狠狠地拍一下右手。 叫你欠! 叫你想去摸人家的角! 呜—— 还摸摸角,这和女流氓有什么区别QAQ 桑舟长老有个人尽皆知小毛病,那就是喜欢饮酒。他那个宝贝酒壶是一个不错的芥子法宝,足够装下一整湖的灵酒。 平日里都拿捏着分寸,今日因着和大长老谈妥了学生之事,一高兴便忘了节制。 众所周知。 人一旦喝高了,就容易口出狂言。 看着丧气的小丫头,桑舟大手一挥,豪迈道:“小丫头莫急,等到了我天衍,便让山长去寻一只龙来给你当道侣。” 作者:白璃:duck不必 慕墟:…………(耳根一红) ———— 前天的Flag写完啦,马上该去中州开新地图 第三十二章 白璃被这豪迈的说法弄得更自闭了。 天知道, 这几天下来, 她都要对道侣这两个词产生心理阴影了! 难道是春天到了,兽族部落的大家就都会被某种黄色废料降智? 太可怕了。 白璃拍拍自己依旧纯洁的小心脏, 打死不认那个先唐突大龙先生的人是自己。 幻境里白璃干的事, 和现实中的我有什么关系? 逻辑通√ 然而脸上虚心里更虚的白璃丝毫没有发现,怀中装睡的慕墟早早睁开了眼, 盯着醉意昏沉的桑舟长老若有所思。 弯月从柳梢间爬向苍穹一隅,月光如水般笼罩着整个雀灵部落。 牛饮了一通的桑舟难得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之境有酒有花, 连灵气都格外浓郁。 格外浓郁的灵气缓慢地汇聚成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桑舟。” 被点名的桑舟长老吓得差点要从梦中醒了。 这声音来自一个熟悉的背影。 “去告诉宋远山,他说的事本座应了。” 宋山长说的事?桑舟那被酒泡软了的神经一下子又敏感了起来,难道—— “来我天衍当教习长老的事?”他不太确定地询问。 玄袍男人不轻不重“嗯”了一声,一挥袖又消失了。 桑舟捋了捋长须, 半天想不明白。尊者为什么要大半夜入梦来?还是来和他谈去天衍当教习长老这种正经事。 他恍惚着送走了这尊归墟来的大神, 从梦中清醒过来。又恍惚着从乾坤戒指里拿出传讯玉简,同山长说这个令人恍惚的消息。 果真只要活得久, 什么奇事怪事都能遇见。 桑舟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 长吁口气, 又饮了一口灵酒给自己压惊。 梧桐树上的小屋安静极了。 垂纱拔步床中白璃睡得酣甜, 这只睡相极差的崽, 丝毫不知自己的手越过云被和枕头的 分卷阅读69 层层阻碍,强行和床头灵识刚刚归体的慕墟来了一个超远距离碰瓷。 慕墟:“……” 她的手指搭在鳞片上,总能带起一股令龙发烫的热意。尾巴绕上这只作怪的小手,想要拨开又有些犹豫。 慕墟生过一场闷气, 又想通了。那个误闯归墟的人类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想去天衍正好,就由他陪着好好修习道法。 养一只凤凰幼崽,缺不了神木梧桐。 慕墟绕着她的手指一路爬到了颈窝边,蹭了蹭曾经眼热过的耳垂,安然闭上了眼。 倒要看看,究竟有谁敢来同他抢这只小鸟。 * 自那日阿墟手撕‘林翡’神魂,此后产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诸如,听说族中某处星潭彻底枯涸,某地灵泉变得污秽不清。 还有最明显的一桩,族长忽地昏迷不醒了。 大长老紧急封锁消息,召集族中各长老与桑舟一道列阵想要召回族长灵魄。 这种大事情显然没有幼崽参与的份。 但在云翼的提议下,白璃有幸能到场吃第一手瓜。虽然到现在为止,她也没琢磨出曾经的她到底和云队长有哪种交集。 那盏天衍千里迢迢送来的结魄灯,高悬在族长头顶上。由七位长老联合施术,竟照出了一道残缺的、被缕缕黑丝污染的灵魂。 这种黑色灵气白璃很熟悉,秘境中暴走的女王蜂,生出异变的云香树都有。 “冥魔之息!”连同桑舟在内的几位长老异口同声道。 白璃正琢磨着这个生僻的词是什么意思,陡然感受到一股漂浮感。 眼前的地面上,刚刚还刻着的繁复法阵、结魄灯、施法的长老们,在一阵云雾过后一切都通通不见了。 连她怀里抱着的小蛇也消失了。 茫茫雾色里,白璃先看到了一颗圆溜溜的蛋。 这颗蛋上布满繁复的流金纹路,一看就是颗出生富贵的土豪蛋。土豪蛋的窝里堆着成团的极品火灵晶,是的,不是一颗一颗,而是如石壁一样成团的。 那只圆滚滚的土豪蛋看见她变得异常活跃,片刻之后被迷雾化成的手拉了回去。 眼前多了一条小径。 一直走啊走,就像走了一场马拉松那么远。她又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妹妹。 白璃:这是要走柯南剧情? 一模一样的小白璃抬起头,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一下子锁定了这个奇奇怪怪的大姐姐。 这是什么高端玩法? 白璃挠挠脑壳,站在原地没敢动,只觉愁得头发一把把往下掉。 “阿璃,回去修炼了。”有道熟悉的少年声在催促。 “你就是未来的我吗?” 小白璃主动凑过来,肉乎乎的小手拉了拉她的袖子,板着小脸面无表情道:“将来我会不会有好多好多灵晶?唔,我想要五颜六色的,能塞满一整个树屋那种。” 白璃:不愧是我。 小小年纪就这么有金钱意识。 但对不起,将来的你会和我一样穷得买不起灵草。 还没来得及戳破这小孩的人间妄想,眼前场景又骤然一转。 庭前栽着像细柳的白玉树,篱笆上晒着一些小鱼干,不大的小院里还有一畦灵田,种着再普通不过的甜瓜。 空气中杨花绵绵,擦过鼻尖时微微有些痒。 ……像是族长的院子? 白璃推开半高的栅栏,就这么直直走了进去。 看着像书房的堂屋里,摆着乱七八糟的符纸朱砂、铁锤、灵毫等等修真副业用品。尚且稚嫩的少年云翼和白璃蹲在桌子前,对着那一堆东西大眼瞪小眼。 白璃试着用手碰了碰少年云翼的胳膊,手掌却生生从这道身影中穿过去了。 刚刚拉着她衣角询问的小白璃,似乎也不再能看到她了。 少年云翼抱着胳膊,一脸不认同:“确定要选炼丹?这条路会很艰难。” “这就是你不懂了。一般来说,炼丹、炼器、画符这三个行当最有钱途,但我以为画符要学好多阵纹,绕来绕去搞得人头大。炼器又要挥大铁锤,整天砸来砸去实在太累了。” 小白璃抱着一只不大的青铜鼎,似模似样分析:“综合来看,就只有炼丹这个行业,能用最小的力气赚最多的钱,性价比最高。” 白璃看着可乐了,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先见之明。 不愧是她。 小白璃选了青铜小鼎,少年云翼在绘制阵纹的灵毫与培养灵植的玉畦间摇摆不定。但这人特别负责地先帮身边的小白璃选了一本药草大全。 ——是那种比板砖还厚的大部头书。 窗边看乐子的白璃,脑袋一下子就开始发晕。 想要通过炼丹赚足一屋子灵晶的小白璃,果不其然,在识认药草这第一步上就大大受挫。 药草书上每一株灵草都长得大差不差,多是叶子圆或扁,根须 分卷阅读70 成团或者成絮这样细小的差别。她背着背着就用灵毫去描图画边的小圆框,隔着三五个用墨迹充填。 摸鱼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 过了晌午,这边的课业就结束了。少年云翼带着背药草大全背得头大的小白璃,一道去了庭中。 庭中摆着一个大大的木墩子,并三四个小木凳。木墩上搁着小炉,小炉里咕噜咕噜煮着一种汤,那味道闻上去就很甜。 炉边那位既熟悉又陌生的老者用木勺盛来三碗汤,絮絮叨叨说:“咱们小满日的传统就得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甜汤,阿璃和小翼都要好好修习道法,万不可耽于玩乐。我瞧这天地风起云涌,未来怕是很难清净咯。” 少年少女似乎没把老者的话听进去,嗯嗯啊啊敷衍着,没一会儿就笑着绕到了其他话题。 …… 白璃就那么跟着阵中的迷雾走过四时春秋,仿佛跟着小白璃重新走过了一遍人生。 看着她抱着白发族长的手臂撒娇,看着她假模假样嘤嘤哭泣逗得小原幼只想打人,看着她和少年云翼大吵一架主动搬出族长的院子,选了株族地边缘的梧桐树开辟洞府…… 到最后连迷雾都消失了。 时光的尽头站着一位熟悉的老者。 白发苍苍的老人笑容慈蔼,大掌轻轻揉了揉她的发旋:“阿璃这些年很辛苦吧。” 白璃只觉眼睛里好似揉进了沙子,嗓子眼堵得慌。 “去了中州恐怕要更辛苦些。”老者的身影几近透明,从手掌开始一点点消失在风中:“莫怕,就像那个故事里一样,爷爷会……” 这消散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甚至没能让他把这一整句话说完。 白璃抬手碰了碰眼底,湿湿的。 她愣愣的看着空无一人的东南角,仿佛那里曾经有一位很重要的人。 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 从幻境里出来,白璃几乎不敢再呆在这施法的道场上,总觉得会有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消息传来。 她忽地生出一种鸵鸟心态,抱着小蛇轻手轻脚退了出来。不知道以什么心情,特地绕着族长居住的院落走了一圈。 这里的景色谈不上陌生,也说不得熟悉。 曾经的曾经似乎也这样一个人走过。 但现在似乎不一样了。 她不是当初茫然无措的小幼崽,也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疏离而悲泣,而且身边还有一直陪着她的阿墟。 “为什么不理我?” 白璃凑上去对上小蛇湛蓝如海的眼睛,强行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小脑袋。她其实不知道如何惹了阿墟生气,更不知该怎么去化解未知的矛盾。 擅长插科打诨掩饰情绪,却不擅长处理这样比朋友要亲密的关系。 慕墟被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吓了一大跳,整只龙忽地一下呆住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白璃也不气馁,她其实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那个长长的幻境冲击力太大了。 去了靴履踩在溪水里,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水花从她的脚腕边绽开。白璃双手撑在草地上,眼底难得茫然无措:“按照常理说,我该去讨厌他的。我也没有权利代表曾经的自己,去原谅任何人。” 因为曾经的白璃是真正不在了。 尽管小时候的‘白璃’言行举止都非常像自己,潜意识里仍执拗地觉得她们是两个不同的灵魂。 “但我总觉得……” 从那些模糊不全的记忆看,族长应该是一位真正慈爱的长辈。 他会抱起刚破壳的稚鸟给云翼看,说这是需要哥哥保护的“妹妹”,会用宽大的手掌揉揉她的脑袋,会做那种甜甜的汤,闻起来比原幼烤出来的小蛋糕还要甜。 偶尔也会生气,板着脸让闯祸的小崽崽自己去面壁反省。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白璃不知道。 一直态度高冷的慕墟终于主动靠过来,尾巴轻轻缠上她的手指,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腕。 仿佛在说: “不要难过,我在这里。” 第三十三章 近乎暖橙的眼光从宽大的树叶缝隙间洒下, 巨大的树盖为小溪营造出一片浓荫。风里带着一点杜鹃花香气, 实现了那日在昴日集市上胡诌的言论。 恍惚间,这感觉不是仿佛。她耳边确确实实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白璃低下头, 对上他的眼睛:“你能说话了?!” “嗯。”慕墟的声音低低沉沉的, 比划过脚腕的溪水还要冰凉沁人。 只是听上去有股说不出的别扭。 他再三斟酌着用词,琢磨要用什么语气往下说。最后, 多余的话都咽回去了,只是说:“……不是想瞒你。” 只是没想好, 没想好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开口说话。 他前言不搭后语的, 但白璃却懂了意思。这个意 分卷阅读71 思就是从手撕‘林翡’那日,他就已经能够开口说话,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闹了一阵小脾气。 但在白璃心目中,他还是这么小一只崽, 不存在故意隐瞒这种问题。大不了就是和饲养员闹起了脾气, 邻居家的猫猫就经常干这种事,自己一只猫躲起来让主人急得跳脚。 小蛇, 呃……或许可能是小龙?反正他至少没有躲起来。 这么一比较, 白璃心中甚是宽慰。 “为什么生气?” 鸵鸟心态或许就是这样, 总喜欢找来另一个话题迫使脑子不去思考令人伤心的事。白璃手指挠了挠他头上那两个小小的鼓包, 看上去饶有兴致。 慕墟又不说话了。可能是因为怒意和闷气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也可能是担心她会疏远一只过度贪婪的龙。 白璃于是开始自己琢磨:“因为泡那个臭臭的药水?还是因为在你睡觉的时候,扎了条粉红色的绸带,或者……” 她咬了下舌尖,及时住口。不能再说了, 再说下去,她就真的坐实了专门欺负小崽崽的鸟中恶霸人设。 慕墟:…… 原来她在我沉睡的时候,搞出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作为一只睚眦必报的龙,慕墟严谨地践行了惩罚。咬上白璃的手指,尖牙从她指腹间划拉过,是那种比挠痒痒还轻的力气。 不疼。 或许因为十指连心,那股力道顺着手指成功抵达柔软的心口。一下又一下,如同触电般让人整个一机灵。 “喂,很痒啊。” 白璃不服输,就用另一只手去捏他的尾巴尖。手掌轻轻从鳞片上顺过,不一会儿就能得到一只烫熟的小龙崽崽。 慕墟不肯服输,尝试用尾巴尖去挠她的掌心,顺着白璃的手腕绕上去向下巴发起进攻。她耳根边有一处痒痒肉,这是某次闹着玩他发现的,算得上这只狡猾小鸟的一大命脉。 这么闹了一阵,白璃率先败下阵来主动松开了手。 太累了! 搞不动搞不动,只有瘫着才更好思考人生大事。 她吁了口气,撑着下巴看上去很是疲倦。 尽管灵府之外不能听到这只小鸟的心声,但慕墟能看出来她并不像看上去那般毫不在意。她眼底笑意始终浅淡,不似真正开怀。 慕墟这样子的龙学不会委婉地安慰,更习惯于单刀直入。 他趴在白璃手掌边,呼吸温热,嗓音却带着一点冷意:“结魄灯照出来的结果,说明那位族长灵魄早已不全,如今只是受冥魔之息控制的傀儡。从灵魄受污染的程度看,这种控制至少有二十年。这样的傀儡算不得真正的人,所以——” 所以,二十多年的诡异行事,不过脑子的捧杀行为,替这只未曾渡过幼生期的小鸟到处树敌,很可能根本不是他的本意。 白璃两眼放空,踩在水里的小腿都没有晃悠了。她沉默半晌,哑着声问:“冥魔之息,是什么东西?” “冥魔是一种深渊生物,心头血能够污染神魂灵魄,成型的元丹服下去能叫大乘境的人神志昏沉。”照顾着她的知识水平,慕墟难得选择深入浅出仔细说明:“冥魔之息就是由心头血炼化而成。” 是炼化而成,而非天生就存在的。 单单从这两个字,就能轻易读出一股阴谋的味道。 但白璃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避世且又与他族寡有来往的兽族部落,是谁要费这么大力气盯着不放? 慕墟尾巴绕着她的手腕打了个圈,终究没能把剩下的猜测说出口。 对于正直的、不肯为人操纵的人来说,比起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恐怕就此坐化陨落才是真正想要的归宿。 如果换作是他,更乐意被他的小鸟亲手了解。 而不是为人利用,肆无忌惮去伤害放在心尖上的小幼崽。 白璃捧着小蛇,手指无意识地顺过他日渐坚硬的鳞片。 在修真/世界里,死亡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词。 族中先天灵兽从一出生就有筑基修为,如此便算得上初窥门径。大家不用体验人类从三凝境挣扎着脱离凡胎肉骨,一步步小心翼翼踏上仙途的艰难,所有人都有千年万年的时间可以挥霍,可以任性地尝试要修什么道。 哪怕是布谷那样普通的小妖兽,都有千百年岁月可以浪费。 这样的坏境里,兽人们体会不到人类修行坐禅一甲子,到乡翻似烂柯人的感怀,更难以理解如蜉蝣一般的人为什么对死亡那般豁达。 明明才到这里几个月,所经历的大起大落比从前一辈子都要多。 甚至再不能自欺欺人,只把这当做一段游戏触发剧情来看。她好像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天地,变成了真正属于雀灵部落的白璃。 怀里的小蛇,幻境中的老者,老成的云翼,别扭的原幼…… 他们有血有肉的、有自己过往的人,而不仅仅只是书中简单的符号。 正想着,旁边 分卷阅读72 的草地忽地多了一个人。 白璃转过头去看,是本该还在道场上等待治疗结果的云翼。 他眼眶微红,整只崽不似平常那般云淡风轻。 白璃没有说话,现在的他可能更需要的是一个倾听的观众。 ——如同刚刚的自己。 “你也去到了那个幻境吧?”云翼哑着声,开门见山道。 白璃迟疑着点了头,但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他会那么笃定的说‘也’字。她捏了捏小蛇的尾巴尖,试图寻求外援照亮这片知识的盲区。 慕墟抬眼盯着她作乱的手,还没来得及开口。 云翼先解释了: “那种幻境是我雀灵孔雀一族的本命术法,能够在回光返照之时强引血脉相连的子孙、自认重要之人入梦,可以无视天南地北的距离,交代最后的……遗言。” 是的,是遗言。 云翼很清楚,因为幻境中作为族长的爷爷把一切族中事宜都交待清楚了。 对于失去血亲的少年来说,成长只是一瞬间的事。 白璃敏锐地察觉到,这位队长或者兄长身上那种属于少年郎的意气风发,陡然消失不见了。 “二十多年前,爷爷在封印冥魔大阵时,不甚中招,昏迷了五年有余。后来药长老有幸请到七星门门主到族中救治,醒来后却性情大变。” “当时你和我大吵一顿,说,现在这个人已经不是爷爷了。” 云翼抹了一把脸,看上去有些颓丧:“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只能证明,当初阿璃才是对的。爷爷他……他早就走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 白璃本想给他一个拥抱,但怀中这只小古板龙视眈眈,热切的眼神几乎让陷入自责情绪的云翼都难以忽视。 鬼使神差地,她选择尊重小蛇生人勿近的怪异洁癖,只是用手掌搭在云翼的肩头,轻轻向下压了压。 云翼很快振作起来,起身合手一板一眼行了一个礼,肃声道:“抱歉,是我错怪了你。” 不仅没有做到保护妹妹的兄长本职。 甚至冷眼看着她自甘堕落,整日不修道法,四处惹是生非。 白璃看着这位曾经的队长,作为独生女第一回 感觉兄长这个词变得具体起来。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现在的她,还是曾经的她,都不会把争吵中的伤人话语死死记在心上。 毕竟,尽管非常不想承认。 或许是从祖安大学毕业的白璃,当时能说出的脏话可比云翼的难听许多。 “一家人自然不必说两家话。爷爷走了,云翼哥难道就不认我这个妹妹了?” 白璃举起怀中非常不安分的小蛇,添了句:“当然,家里还要有阿墟。” 慕墟哼了声,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多出来的、非常碍眼的兄长。 云翼当然没有注意到,那只心机龙这么早就在家庭中拥有了一席之地。他平复下心绪,从袖子里拿出一只赤红色的乾坤袋,说:“这是爷爷说的,想送给你的成年礼。” 成、年、礼。 白璃愣愣地,甚至忘了伸手去接。 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人叹声一定很轻,或许还是笑着说的:“只可惜,看不到阿璃长大的样子。” 白璃手指微微有些抖,费了好大力气才解开这个精致到不似寻常的乾坤袋。 温和的灵光一闪而过—— 里面是好多好多灵晶。 五颜六色的,能够塞满一整个树屋的那种。 …… 白璃强自压下眼底翻腾的情绪。 眼前那样温和端方的云翼,眼底第一次出现了那种近乎赤.裸的杀意:“不论是谁指使,我都会叫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不死,不休。” 白璃捏着乾坤袋的手指蜷了蜷,轻声重复:“不死不休。” 慕墟将尾巴搭在她手背上,无声附和:以龙之名起誓,不死则不休。 第三十四章 昴日集市上人潮涌动, 部落中涌动的暗流离这些勤恳修行的兽人很远。 族长……或者说爷爷给的那一袋灵境白璃没有动, 悄悄藏在了空间最深处。带着两颗从大长老那里诓来的极品风灵晶,她找到了还在摆摊的小妖兽布谷。 “你也要离开部落去中州吗?” 布谷是听兽人大叔贵强说的, 如今他也算一个通晓族中大事的好妖童。 白璃嗯了声, 挑拣出几个他这个修为能用上的灵丹,悄悄藏在了成堆的低阶灵草里。 布谷把摊上几味灵草一股脑包在大叶子里, 熟络地叠成小包袱。小妖童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白璃姐姐, 等你到中州, 就不要去赊账买灵草了。我听说中州的人类都长得青面獠牙,一身横肉,凶得很,我怕你打不过他们。” 白璃:…… 这小孩儿真的对我好没信心哦。 白璃哭笑不得, 揉了一把小妖童 分卷阅读73 的脑袋:“人小鬼大。我给的糖豆子吃不完也不要分给其他兽人, 当然,贵强大叔不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样的道理在哪里都不会过失。 布谷似懂非懂点了头, 又叹口气:“白璃姐姐, 下一次你搓糖豆子的时候, 不要放那么多苦味菜, 味道不好是卖不出去的。”苦味菜是一种调味料,菜如其名,非常苦。 白璃把风灵晶放在他手中,再看看人潮涌动的市集心境却不一样了。 没有杜鹃花香的风从裙裾边擦过, 微暖的阳光洒在她眉眼之间。白璃手腕间盘着的慕墟感受到,金丹境中期那一道壁障,瞬间破开了。 她挽过鬓发,认下出产丹药味道像苦味菜这个锅:“下次吧,下次等我从中州回来,给你带甜口的糖果子。” 虽然这样的话很像flag,但真到离别之时却说也说不尽。 大长老一力压下了族长坐化的消息,风雨飘摇的雀灵部落承受不住这样的噩耗。 本来桑舟与大长老商量好的,他们一整只小队都去天衍看看。但最后云翼执意留了下来,赤昀也打消了前去的念头。只有向往人族炼器手法的金宸和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原幼,跟白璃一道同去。 状若鲲鹏的大型灵舟从族地间升空,没一会儿就把熟悉的部族远远丢在身后。 原幼撑在栏杆边,仰着头去够船外流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离别的滋味不好受。就好像你在我的汤里放那种溜溜草,味道酸酸的。” 白璃搭在她头顶,准备揉一揉以作安慰的手一顿:“你这个比喻,听上去是在批判我的厨艺。” 原幼脸上的悲伤都要绷不住了,转过头来,那副表情仿佛是活见鬼:“你难道有厨艺这种东西?!” 白璃:“……你这是在质疑学徒的光明未来。” 原幼无话可说,拉着金宸一路去舱内研究新的厨房用具去。 白璃挠了挠手腕上趴着的小蛇,深沉道:“我做的汤,味道真那么差吗?” 慕墟:“……” 慕墟想起那锅黑乎乎的甜汤,实在说不出违心话。 * 从前不晕车不晕机的白璃,实打实体会了一把晕灵船的苦。半个月来一直晕晕沉沉提不起来劲儿,连到嘴的甜品都不香了。 小蛇阿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暴躁凤凰的监工,压着她看书识字,过于尽职。 临到天衍,白璃终于从书山苦海中解脱,推开门才想起船上还有几只听说原型也是孔雀的小崽崽。 声音听上去很耳熟,似乎是当初的吃瓜少年团。 吃瓜少年团中唯一在她面前混了个脸熟的陵萧,一看见她就止不住悲上心头,猛地挥袖转身,跑进舟中去了。 白璃:? 我长得这么吓人吗? 白璃摸了摸自个儿还算滑嫩的脸蛋,开始思考究竟是因为这半月晕灵舟瘦脱了相,还是因为填鸭式补习导致脸色憔悴。 太可怕了! 要去吃上七八/九十顿大餐补一补。 灵舟停靠的这一处奉远城,位于中州几大名门交界处。离哪个门派都不远,却哪个都抢不到手,经年累月下来变成了三不管地带,是以黑市红市都非常热闹。但主城内明文禁止械斗,一旦出手,护城结界会发出警告招来守夜人。 左右出不了大乱子,桑舟大手一挥一人给了一把灵珠并几块下品灵石当零花钱,就让这些没接触过人修的小崽崽去见见世面。 白璃本意想邀着原幼与金宸一道逛逛,但他们说正是炼制灵器的关键时刻,抽不出空。 他们口中的灵器长得很像烤箱,白璃觉得,恐怕不是个正经器。 白璃站在灵舟甲板上,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灵舟外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鲜,这种新鲜感,就仿佛终于从新手村走向繁华主城。还有那么一点淳朴乡村人初到大城市的惊艳。 城门口井然有序地停靠着一溜灵舟,还有剑修酷哥驾驶一柄飞剑“咻”地一下停在城门口,挠挠头很自觉走到进城队伍后面排队去了。 能够飞天遁地,但又很讲文明。非常符合白璃对玄幻世界的想象。 人类生存法则第一条,入乡随俗。 白璃下灵舟前掐了一道易容术,将拙扑的法衣变成了城中女修们同款的飘飘流仙裙,再把看上去不协调的少年白换成了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 这就差不多了。 慕墟对此嗤之以鼻,尾巴卷起一缕变化过的黑发:“银发好看。” 下一刻,他目光落在她胸口半露的春光,眸光沉了沉:“这件衣裳,也没有刚刚那件黑色法袍好看。” 讲道理,那件黑袍子除却耐脏这一个优点,整个就跟上世纪的直筒大袍一样,完全看不出一点曲线,哪里又好看了? 白璃痛心,直男审美果然不分年龄,也不分阶段。可怜他这么小一只,就早早地泡进了这种辣鸡审美的大染缸。 分卷阅读74 她的表情不能太好读。 慕墟强忍着,克制着没替她将所谓的漂亮衣裙换回来。 白璃拿出一面鸾镜左看右看,就剩手腕间这只活灵活现的小蛇崽崽,不似寻常人族女修标配。 她试图打商量:“阿墟能变成一个镯子吗?就那种平平无奇的小黑镯子。” 慕墟懒洋洋卷起尾巴,声音里点着一点不屑:“我为什么要变成一只镯子?” “小说,嘶,或许这里该叫话本子?” 白璃振声:“反正那里面都这么写,这叫扮猪吃老虎,闷声发大财。”再说,这可是人修的城池,肯定会对兽人或者妖兽崽崽下意识排斥。 慕墟嗤了声:“我不必扮那什么猪或者虎,也有数不尽的财宝。”龙就是龙,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意图。 白璃:我看你是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毒打。 白璃面无表情把这只拒绝变镯子的小蛇揣进袖子里,暴力镇压他试图掀起的反抗革命。 虽然拍着长长的队,但效率很高。递上桑舟长老给的名帖,顺顺当当进了主城。白璃也发现没有这么薄薄一张纸的散修们,需要上缴二十块中品灵石才能进入主城。 这座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奉远城,光一年的入城费都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这座修士来往的城池,除却各大丹药店铺、灵器阁,还有沿街摆摊卖吃食的厨修。这一位看上去白白胖胖的老汉摊上,在卖香喷喷的毛栗子。 厨修似乎是用灵气辅助做菜的,灵火从炉中点燃,充作佐料的灵草在空中斩成几段,比中华小当家还要秀一点。 白璃手里攒着桑舟长老给的一把灵珠,摸摸下巴叮嘱:“要一半甜口,一半咸口的。” 盯着这个年轻小姑娘,炒栗子的老汉念了十来遍顾客为上的生意经,强忍着没把那句“神经病”说出口。 一半这个一半那个,她怎么不自己上呢?! 就会逼逼! 厨修老汉深吸口气,念叨着这是修炼道心:“五十颗灵珠。” 五十颗灵珠相当于半块下品灵石,不算贵。其中多了二十颗灵珠,老汉充作自己的手工费和心灵损失费。 白璃当然不知道这位厨修心里有这么多戏,痛快交付灵珠,抱着热腾腾的纸袋继续溜达。 自己吃一个,给阿墟剥一个。要知道,优秀的饲养员就得舍得分享零食,她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赞。 发明美食或许是人类这种生物写在血脉基因里的天赋,不管在哪里,都能创造出好吃又新奇的零嘴。白璃粗粗瞧过,这条不长的小吃巷,就有烧烤灵豚肉、甜瓜盅、灵果蜜饯等等小零嘴。 街尾甜点小铺中还有一种叫做飘雪的冰饮,摊主娴熟的在碎冰上浇一勺灵槐蜜。他指尖汇聚灵力,只心念一动陶罐中用花蜜酿过的花瓣就各归小碗。这样用灵力操纵做出来的冰,每一份样子都差不多。 味道很不错,吃上去很像刨冰。慕墟嫌弃这冰水太过甜腻,但她倒觉得很有故土的味道。 这些小玩意非常便宜,零零总总下来都不超过一颗下品零食。白璃阔气地都买双份,一份给自己,一份喂小蛇。 这么一条街逛下来,她手里成功积累下一大捧。 没有半点浮夸的真·一大捧,甚至有点拿不下。 这种热乎乎、香喷喷的玩意不适合搁在乾坤袋里,就跟各式菜品囫囵堆在冰箱里会串味是一个道理。 有对路人姐妹开始指指点点: “阿姐你看,那边那个女修,她一个人吃好多哦。” “妹妹,你不可学她。咱们女修苗条与否倒是其次,只小心着别踩在飞剑上却飞不起来。” “阿姐说得有理。万一撞见凶兽又打不过,仔细跑都跑不掉。” 白璃:“……” 姐妹你们这也太没志气了。打谁谁不行,逃跑第一名? 白璃唾弃完她们这种长他兽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行为。转念一想,又有点不服气。 一个人怎么就不能吃双份? 单身狗或许会为第二份半价苦恼,她们单身猪就从来不会。 于是,闲着也是闲着。 她开始骚扰袖子中安安分分玩栗子的小蛇:“我感觉,我风评又有被害。” 慕墟:“?” 白璃沉痛补充:“看起来,很大程度是因为你。” 慕墟尾巴卷着最开始那颗咸口的毛栗子,他也不吃,就有一搭没一搭抛着玩。不走心的嗯哼一声,他说:“用教你的禁言诀封了他们的口,就不会有人再敢妄议。” 白璃:“……可以,但真的没必要。” 爆娇小蛇对上怂包小鸟第一回 —— 白·大写的怂·璃完败。 白璃主动认怂,又给他剥了一颗栗子,顺利安抚了这只似乎就要动真格的小祖宗。 人类生存法则第二条,优秀的肥羊要学会反敲竹杠。 绕过小吃巷子,大街上向外来人兜售 分卷阅读75 各大门派入门攻略的叫卖小贩变得多起来。 “各大仙门都赶在这个时候招收新血,仙子若是买了我家这个攻略,必定能赢在起跑线上!”兜售攻略的小贩热情推销,“来一份吧,仙子。” 现在修真界的玉简做得非常智能,像小贩兜售的这种,就用特殊的阵法只显露出一部分内容。可供顾客试阅后再考虑要不要买。 白璃拿起一支玉简,询问:“多少钱一份?” 小贩乐呵呵道:“不贵,也就十五块中品灵石。”瞧这小娘子周身气度,就不似寻常散修,肯定是个大肥羊! 白璃翻开那支,读完试阅内容,沉吟:“我看人家的起跑线只要一块中品灵石,怎么到你这就翻了十倍有余。” 小贩一顿:“这样吧,仙子正好是我这一百号客人,我给你打个半折。” 白璃似笑非笑:“内容虽好,可这坐地起价就不对了吧?”一般来说,第一回 就肯让这么大的利说明还有搞头。 “五块中品灵石!真不能再少了!”小贩看上去很心痛。 “三块,一口价。” 小贩哀怨地盯着她:“仙子这种砍价法,小店实在是遭不住。要不这样吧,再送你几本现在修真界大能的秘辛,就当个添头。” “诚然,我绝不是那等八卦之人,这……”白璃咳了声:“你且说说有哪些大能?” 小贩笑眯眯地,从篮子底下掏出几本古旧的羊皮纸:“这可就多了,仙子今儿运道好碰见我这奉远城百晓生,托大说一句,整个修真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人物。天衍书院那位宋远山宋山长,七星门少门主时翡,灵境硕果仅存的崇明,就连——”他说着就停了,仿佛故意卖关子只为吊人胃口。 白璃心想:你这是挺说大话的。 还有,入学试炼都没过就跟着人一起八卦山长,这是不是不太好? 下一刻,自认八卦不好的她摆了摆手,抬起下巴:“你继续说。” 奉远城百晓生顿了顿,凑过来,那样子颇有贼眉鼠眼见不得光的味:“就连,现今归墟那位龙主的癖好,我这里可也有呢。” 或许是与大龙先生有关的? 白璃点一下眉心,可耻地生出了那么一点兴趣。 第三十五章 这位奉远城百晓生确是一位八卦界的奇人, 一位对说书这件事很有讲究的奇人。 百晓生扬袖掐出一道隔音结界, 响指一打一桌一椅哐当落地,甚至还有余力给自己换了件颇有儒生味道的长衫。 他从袖管里掏出一只醒板, 清了清嗓子。而后醒这么一拍, 张嘴就来:“当年还是一只小龙崽的尊者,在族中那可是不招待见得很。尽管是龙王嫡出的龙太子, 却是人尽可欺的小可怜。” 白璃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袖子里的慕墟瞧瞧从手腕间绕上来都没注意到。 “这其中最令人揪心的当是, 小龙尊一百岁生辰之际, 龙王迎了一位妖妃回宫,这妖妃人如其名非常能作妖。偏要叫小龙尊前来叩拜,还不让人进殿,只准跪在大殿外的汉白玉长阶上。” “汉白玉?”白璃紧抓盲点, 叭叭一通问:“他们龙族也用俗世皇帝用的石头?传说中的龙宫难道不是用极品灵石铺路, 各色灵晶做点缀?听说他们龙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你这有点崩设定了。” 在场唯一的龙:“……”尽管龙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也不会把自己的窝搞得这么不上档次。 百晓生沉默了, 百晓生被这套言论说服了。 他在小本本上添了两笔, 抬起头又道:“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一天的雨, 听说能让南冥海掀起两个大潮。仙子你说说看,就这么磋磨一个小孩子,那龙王与妖妃究竟有没有心?有没有?!” 能让能让南冥海掀起两个大潮,这肯定比依萍去找他爸要钱那晚的雨还要大。 白璃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叹号。 是了, 这种美强惨剧本是每一位大佬标配。她嗟叹,没想到大黑龙先生有这样悲惨的童年。 下一次若是还能在幻境里遇见他,可以考虑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白璃一锤定音:“这尊者的父亲不是好东西!” “是极是极。” “只可叹,当年可怜孱弱的小龙崽,最后竟也长成了人人畏惧的恶龙,修真界人人皆知的大魔王。这天道造化,着实弄人。听说这位尊者百年前屠杀了一众兄弟姊妹,杀得整个龙宫只剩个名字,那一夜南冥海的天都是血色的。小生从小道上打听到,这位尊者或许是被心魔所俘,彻底入了魔,杀红眼的时候连人肉都吃哩。” 他叹完,收起桌椅板凳,从筐里拿起一支玉简并两张黄皮卷递与她,“这个中曲折,仙子只要买下我这书就能尽数知晓。” 玩栗子的慕墟抬眼盯着白璃,尾巴一卷一收,下意识地摆动着。 屠杀南冥龙族,这确是他的过往。 她会害怕这样暴戾噬杀 分卷阅读76 的龙吗?慕墟心底里生出了一点点不确定,小指甲盖那么一点点。他目光重新落在百晓生身上,那一点点不确定性化成了让封这人修之口的冲动。 白璃心底那一个小小的叹号复制粘贴变成了满脑袋问号。 “你确定和我看的同一个剧本?”奉远八卦小报不可信,半路出家百晓生诚误我。 百晓生急了:“这百年前的事,当时在南冥海的修士可都远远瞧见了!” “人家清理门户,怎么会叫他族修士围观?编故事也要讲一点基本法。再者说,就算他屠戮诸龙是事实,那也只能说因果循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 任由小三欺侮原配孩子的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父慈子孝,父不慈凭什么要求子孝? 白璃把三颗中品灵石放在他的竹筐子里,语重心长:“这样毁天灭地大魔王生啖人肉的桥段,已经过时了。下一次,下一次你可以试试病娇大佬为爱疯魔,这种人设或许会时兴一点。” 慕·前任大魔王·现任病娇大佬·墟:“?” 她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百晓生似乎又被她说服了,摸出小本本目光灼灼:“这……仙子可否细细讲来?” 前任UC震惊部部长白璃这就有话可说了。 但拜师授徒前,自要银货两讫。 白璃晃了晃手指,比出一个二:“细细讲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传授套路总要一点润笔费。不多不少,我只要两块中品灵石。” 白璃清了清嗓子,端起腔:“震惊!归墟大佬的囚爱小娇妻到底花落谁家?” “遗憾,当年南冥海上那场杏花微雨,终究是错付了!” “悲报,霸道龙尊的带蛋跑小娇妻或改嫁他人?!” 当事龙:“。” 这一通套路降下来,百晓生简直五体投地:“请仙子与我一个名号,以后咱们这奉远城必定会有仙子一席之地!” 八卦小报上的一席之地?白璃脚下一个趔趄。 这,大可不必! “所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她握着玉简稳住身形,沉着声:“我之名号,实不必深究。” “仙子可再考虑考虑?!以后你我之名,必定能传遍整个修真大陆!” 白璃:传遍整个修真大陆那还了得?我还能不能在大龙先生那里留点脸面了。 从百晓生狂热的建议中脱身而出,白璃实实在在长吁了口气。这年头办八卦报社的,实在是太热情了! 慕墟尾巴轻扫,卷起一阵凉风为她缓解:“不信他说的?” 白璃擦了擦汗,“那种江湖八卦,真真假假,我猜里头最多有一分真。”傻子才会全信。 慕墟趴在她手掌上,试图描补:“当年那只龙,尾巴一扫就把妖妃推进了能够掀起两个大潮的南冥海。”不是什么孱弱的小可怜。 “当年的龙王也不是人修们口中仁慈的君王。” 石锤了,这只小蛇或许真和大龙是兄弟! 白璃越想越觉得自己逻辑没毛病,要不是同族兄弟,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秘辛?!连尾巴一扫这样的细节都能描述出来的!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是会打起来。 白璃缓了缓,试图刷新一下小龙崽心中他哥的形象,她说:“我们都知道要从多方面去看待一个人,至少我以为,归墟那位尊者应该是一只温柔的龙。” 慕墟沉默了。 没有人会用温柔这样的词来形容他,当然,也没有人会无条件的用灵晶养着一只弱小的玄蛇。 只有她是不一样的。 “你这样想,也不错。”慕墟顿了顿,又想起另一桩要事:“什么霸道龙尊,难道是你喜欢的?” 也不错。 白璃拿出了当年做阅读理解的力度去思考,“不错”两个字这说明他们之间的矛盾并非不可调和,至少不是那种你死我亡的。“也”字突出了一点勉强的味道,但这并不是重点得分项,显得无关紧要。 白璃心底大石头落了地,倍感轻松吃着冰,说出口的话没经过大脑:“那个啊,是挺喜欢的。” 在以前那个世界,每一年都有关于霸道总裁类文学的文艺复兴。 毕竟,谁年轻时候没做过一夜暴富当咸鱼的梦呢? 她于是说:“年轻崽崽或者女修都有过诸如此类幻想,这没什么的。”白日梦总是要有的,万一晚上就梦见了呢。 慕墟:“哦。”难道她喜欢那种把看上的伴侣,强抢回龙窝,强迫她生几十颗龙蛋的那种霸道专横龙? 不能深想,只要一往下想他整只龙就会开始发烫。 …… 白璃逛了一圈,去临街的回春堂把手头一瓶聚元丹,换成了五十颗上品灵石。听说,五十颗中品灵石够城中散修一年修炼用,这要拿出一颗上品灵石能养活一家三口。 美滋滋地把新出炉的五十颗上品灵石放在 分卷阅读77 乾坤袋里,她只觉憔悴的脸蛋都容光焕发了些许。 人类修士的城池就这一点好,技能变现非常方便。 顺便在店里买了一批感兴趣的灵草,具体炼哪种丹白璃也没有想好。没有云翼这个稳定供货商,进货卖货要自己亲力亲为,这个时候囤物癖就会悄然占据上风。 还有原幼想要的类似胡椒粉的调味料,金宸或许想拥有的系统的炼器大全,这座修士大城中应有尽有。只是小蛇,哦不该叫小龙需要的水灵晶找不着卖家。 买栗子的厨修老汉说下午黑市开了,灵晶这样的稀罕物指不定会有。 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位平平无奇的买栗子厨修,都像扫地僧一样博闻强识。这座奉远城可谓是卧虎藏龙! 白璃剥好栗子递给肩头趴着的小龙崽崽,你问为什么崽崽能够出来放风?这可是玄幻世界,有什么东西是不能靠一个屏蔽幻术遮的。 这是她逛到晌午才想到的,白白闷了他一个上午。 愧疚—— 那当然是没有的。 黑市听上去非常牛逼,实则只是在一条偏僻的街市上。左右站着的两个守门人,他们的修为白璃都看不透。 “十颗极品灵石。” 白璃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贫穷,手腕一旋翻出硕果仅存的极品火灵晶:“用这个,可否相抵?” “可。” 左手边的守门人递给了她一件带斗篷的黑袍子,据说可以阻隔旁人的灵识窥探。 黑市上人来人往,大家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袍子,看着就像复制粘贴的特效群众演员。 逛了一整天实在了累人,白璃盯得眼晕。索性从一张案几上拆出一块醒目的牌子,灵毫挥就一句“极品驻颜丹,欲购从速。” 这样就可以坐等生意上门。 不一会儿,第一位顾客上门了。 “两颗驻颜丹,你想要什么?”黑斗篷的声音听上去意外年轻。 慕墟绕过白璃的脖颈,从斗篷里探出头,目光同眼前这个年轻的黑斗篷恰好对上。 黑斗篷:归墟的年轻尊者? 慕墟:玄水部落的玄龟崽子? 二人两两相望,谁也没有出声。 白璃单独分拣出一只玉瓶,丝毫不知他们之间的眼神官司:“极品水灵晶,你有多少?” “全给你,不必找了。” 黑斗篷如同丢烫手山芋一般扔来一个乾坤袋,灵风托走白璃手中那只玉瓶。 这位年幼的摊主能够炼丹必定是火属性的兽人,水灵晶必定是给她肩头的尊者用的。 黑斗篷脑袋转得飞快,这明显的事实又怎么让玄龟装眼瞎。 谁能想到目下无尘的龙尊,如今跟在一个幼兽期的小崽崽身边,还靠人家小雌性养着!嘶,这要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是,玩情趣?? 大人物们真会玩啊…… 作者:有请当事人小可怜龙发表感言—— 慕墟:谢邀,我也不知道我养的小鸟为什么热衷于给我套马甲。 第三十六章 被迫玩情趣的白、慕二人, 丝毫不知这玄龟脑袋里奇奇怪怪的剧本。 白璃陆陆续续卖出去十来颗驻颜丹, 但新来的肥羊并不如最开始的阔绰。 有只肥羊说,明天奉远城有一个拍卖会, 这种极品驻颜丹的销路会很好, 只可惜她急着上京赶考,不是, 上天衍参加入学试炼,时间上不太允许。 提着一小袋子品质上佳的水灵晶, 白璃再次感叹, 刚刚那个年轻的黑斗篷简直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收拾完摊位,傍晚的霞光都快尽消了。或许是因为阵法结界的缘故,这条黑市所属的街道上空将散未散的霞光凝成暗沉的血光,平白勾勒一种压抑的气氛。 奉远城城主是位大乘期的大佬, 没有人敢在守夜人全备的城中公然械斗。所以尽管这里是黑市, 也没有烧杀抢掠这样违法乱纪的事。 白璃一点不怕,拿出一颗水灵晶递给百无聊赖的小龙。 正准备高高兴兴收摊回家, 面前出现了位黑袍人拦路。 黑袍:“道友且慢——!老衲瞧你周身妖气萦绕, 怕是有妖孽为祸!” 白璃:“?” 对不起, 我这只兽人觉得有被冒犯到。 “我观道友本是有福缘之人, 定是被妖孽汲去了运道。”黑袍人捻过一串赤红佛珠, 态度更加奇怪了。 那你怎么没看出来我是只孔雀兽人呢? 白璃感叹:这样的江湖骗子,我见过的不要太多。 她一边玩着玉瓶,一边把肩头上不愿意规范乘车,非要伸出脑袋望窗外看的小龙崽崽按回去。 挑了眉:“我瞧你印堂发黑, 许是近日有大祸临头。这样吧,你给我一袋子水灵晶,只当破财免灾。” 说完,她也没理这位江湖骗子,径直走出了黑市长街。 分卷阅读78 时间差不多,该回灵舟去了。 但这被白璃认定为江湖骗子的黑袍人不依不饶,生生尾随她走出三里地。 白璃:“道友这是意欲何为?” 黑袍人掀了斗篷,露出烫着戒疤的圆脑袋,金钵倒翻正正对上她肩头的慕墟:“道友手中这是祸乱天地的孽畜,早早丢掉为好。” 这人法海转世? 白璃手指一停,眼底多了几分冷然。人家新版的法海都懂爱情珍贵了,这老和尚怎么就这么讨人厌呢。 她冷嗤了声:“我瞧你颇有毁天灭地、颠倒道统的资质,未免为祸修真界,不如早日自我了断。” 讨人厌的“法海”和尚怒目圆睁:“道友这是冥顽不灵!岂不知这孽畜手中沾染了多少生灵血气,必定是广为屠戮的恶人!” 白璃:你恶龙传说看多了吧? “他有什么过往我管不着,但现今是我养着的,便是我家的崽。再者,就算他将来祸乱修真界,颠倒众生秩序,那现在也只是我养的崽。更何况他如何,我比你清楚。” 这哪是法海转世,简直KY怪成精。 “岂容你来置喙?”白璃扬眉冷笑,心口汹涌着怒气:“别人家事我劝老秃驴少管为上。” “老衲这——” “我说你怎么就怎么能唧唧歪歪,怎么孤儿降生就不怕猎妈人?” 白璃干脆利落地甩出一道禁言术,“要不是这城中不准械斗,老秃驴你今天就得横着出城。” …… 出了城门,白璃剥好栗子喂给小龙,胸口钝钝的。推己及人,若是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祸水,铁定想把这人头拧下来当球踢。 “我在那秃驴脑门上下了一道追踪术,等咱们遇上了再暴打一顿。”她欲言又止:“……阿墟不要听他的,别难过。” 她的安慰显得异常笨拙。 也很可爱。 慕墟蹭了蹭她的耳廓:“不难过。” 这样的话,几千年来不绝于耳,更难听的都见识过,这算得什么。 但—— 她难道不怕真如那般若寺的老和尚所说,他会残暴不仁肆意屠杀?不怕悬在头上的返祖期,会让丧失神志的龙伤到她?明明在那只鹰示意下,龙族的癖性习惯都叫她看全了。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点哑:“不怕吗?” 白璃却笑了:“怕什么?怕你又把尾巴搞得血肉淋漓吗,唔,这个是挺怕的。” “……” 慕墟别扭地扬了扬尾巴,“……不会了。” * 灵舟又行了三日,这便抵达了天衍书院的山门。 天衍坐落在云雾缭绕的洗剑山上,山势陡峭,岩壁上遗留着交叉纵横的剑痕。明明是儒修坐下的山门,却有剑道的锐利刚毅。 山脚到山上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长阶,桑舟把灵船停在山脚,告诉他们入我山门弟子皆不得御灵气而上。 这样的爬楼梯亦是一种修行。 修不修行白璃不知道,但这长阶对于金丹境的兽人着实小儿科了些。原幼同金宸叽叽喳喳商量着搞了一半的“烤箱”,时不时从她这里蹭一点糕吃。白璃颇有兴致剥着栗子,而苦主慕墟咸口栗子被祸害了三天扭头藏进她袖子里,用行动抵抗。 就连哭包陵萧看上去都很轻松惬意,如果不用走在她前面的话。 新入学的人修童子:你妈的!凭什么他们这么轻松! 在桑舟长老指引下,白璃这一行雀灵部的兽人是最先到达山顶的。山门前立着一块巨石,其上“天衍”二字遒劲有力,只虚虚瞟过一眼就能感受到其中澎湃的道意。 入门栽着凌云竹,书院大门不似寻常小说中雕金砌玉,却是古朴的檀木松门。 看上去穷倒是不穷,就是没那个派头。白璃这个念头刚刚闪现,就听手边金宸小声道:“这种神木紫檀,据说在洪荒之时就绝了踪迹,没想到山长居然用它做大门!” 他语气之中,不乏对这种暴殄天物行为的惋惜。 要知道神木紫檀这种绝迹的材料,最顶尖的炼器师都只舍得加一点点,指甲盖那么一点点。 白璃:“……”对不起,我忘记了真正的豪门都是这样低调不做作的。 和部落中那个假林翡不一样,这位宋山长就这么背手站着,背脊好似青松一般笔挺,没有着青衫,亦没有戴儒冠,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 好似如孟子所说—— “吾善养浩然之气。” 白璃认识的人中宋山长最有儒修样,也是最有君子气度的一位。 这位身具浩然之气的君子,盯着她的手腕看了一会儿。他扬了眉,伸出手:“入阵试炼,便把他交给我。” 白璃摸不着头脑,又有点舍不得把阿墟交出去。 宋远山:“我同他乃旧识。” 白璃:“……哦。”这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慕墟耳边响起一道正直无比的声 分卷阅读79 音,原是宋远山传音入密。 正直无比的宋山长,他语气波澜不惊:“这就是你养的鸟族幼崽?” 慕墟绕着她的手腕抬起头,同样以传音入密回他:“是。” “神木梧桐只供我座下弟子使用,通过这试炼阵方可入我天衍,万无例外。且阵中我封有尊者一缕神念,是以你不可入阵。”宋远山声音一板一眼,如同他这个人。 慕墟靠在白璃耳边,吐息温热。 他的嗓音低沉,似乎比从前少了几分青年稚气:“阵中多变,照顾好自己。”这便是默认了旧识的说法。 白璃一时没晃过神,恍惚地把小龙交给宋山长,恍惚地同原幼几人一齐入阵。 又恍惚着一个人站在茵茵绿草上。 白璃:……有点秃然,这一次不该轮到我点背了吧? 这场入门试炼没有仙门常见的问心阵,而是一关关实际问题,类似于RPG游戏中的一关关任务。 眼前有四团灵光,包裹着长短不一的卷轴。 白璃:这题我会,三长一短选最短。 指尖一点,最短的卷轴从灵光团中缓缓落在手掌之中。展开卷轴,烫金云纹底上写着一行大字: “第一关与三头乌辨明谁是老大。” 卷轴在手指间隐去,淡淡的灵光萦绕在额心。这关卡的相关信息,一下子灌进白璃的脑袋里。 别说,考试方式挺智能的。 三头乌是一种奇怪的鸟,顾名思义有三个脑袋。他三个脑袋都有各自的思想,虽然共用一个躯体,却是类似于一体三魄的存在。 三个脑袋谁也不服谁,都想争老大。 这是一个非常哲学的问题,就好比问你前后脚几乎算同时降生三胞胎中,谁是老大? 白璃脑壳疼,颇为抗拒地走向光圈。 光圈里的世界和刚才春风拂面的绿草地不同。 似乎是为了营造出恐怖的气氛,这只三头乌所在的场地阴森森的,骷髅遍地,时不时传来阴风呜咽。 走过漫长的甬道眼前又出现一道光门,光门后是一个不大的祭坛。 祭坛之上,站着这关的主人—— 三头乌。 白璃:它仿佛在扮演地狱三头犬。 白璃目不斜视,也不管从袖管边擦过的阿飘,坚定地走过有三头乌的光门。 就听,祭坛上三头乌正在爆发剧烈争吵: “我有意识的时候你们俩还没睁开眼,按照人类的道理,我就该是老大!” “我们是翼族,是妖兽,凭什么听遵循人类的道理??我的脑袋最大,我是老大!” “就凭你那两三根翎羽,我呸!我的喙最长最坚硬,老大宝座实至名归。” 这三个头一人一句,头大不大不知道,声音是一个赛一个高。 嚷得白璃也一个头三个大。 白璃手指捏出一道禁言术甩了过去。 空气霎时一静。 白璃:阿墟教的术法竟然这么管用。 但解除的法术慕墟教得极快,以他的道理是封了就封了,没必要去解。白璃掐了两下手指,咒术念了三遍才给他们解开。 三头乌顿时炸了,拍打着翅膀焦躁转圈: “这小崽子什么来头?” “咕,听上去像龙语!” “她又不是龙,怎么会这种遗失的咒术??” 白璃: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或许养了只小龙崽。 “麻烦安静一点听我说,不然——”白璃手指掐出施咒的形状,挑眉:“前辈们就不必说了。” 三头乌那三个脑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达成一致意见,大家战略性闭嘴。 “嘴上逼逼都是虚的,动拳头又有辱斯文。前辈们要想想,咱们山长可是儒修,能见得员工撸胳膊大打出手吗?” 白璃手指在祭坛中心的青铜鼎上敲了敲,又说:“儒修你是知道的吧,就是那种口中说着之乎者也,心中还时时装着教化礼义的。他们讲究的条条款款,我这一会子都说不清哩。” 三头乌似乎被她绕进去了,三张小嘴叭叭的: “姓宋的是这样吗?” “有那么点道理,他都不让我们在山里打架。” “上一次就砸了他一个菜园子,他罚我们呆在这好些年。儒修都是小气鬼咕!” 人类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完全是种误解。 它一只乌就能演完一台戏。 而这三个脑袋不幸撞在一起,可就不止一台戏了。 白璃眯起眼,又下一剂猛药。她捂着胸口,看上去异常痛心疾首:“嚯,好歹咱们都是鸟。上数个万二八年就同属翼族这个大家庭,我会骗同胞吗?你们说说,我像那种满嘴口花花没个准的鸟吗!” 或许真是因为同族的缘故,这样一只小鸟幼崽着实很拉好感度,他们三个都不讨厌她。当然,如果这只幼崽不会龙族的禁言术 分卷阅读80 就更加讨喜了。 三头乌似乎有点信服: “你有什么法子?” “说不出就吃掉你!” “嘻,生吞活剥骨头都不剩那种哦~” 白璃丝毫不慌:“这样吧,我看你们三个头,加上我正正好四个。咱们就以麻将定输赢。” “麻将……?”三个头异口同声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白璃依照记忆捏出了一套麻将牌,打了个响指桌椅落地。她绕着祭坛走了一圈,一边晃悠一边叙述了遍玩法。 半晌,脚步一顿。 她盯着那三个大鸟脑袋,老神在在:“麻烦多珍惜我一点。等我走了,你们三个头就只能三缺一。” 初上麻将桌的三头乌并不知道被三缺一支配的恐惧。 这三头乌成功幻化出了一模一样的三只乌,为避免其他两个兄弟通过灵府偷看,三个脑袋互相检查了一下对方有没有封闭五感,保证没有一点办法窥探他人才肯罢休。 这三头复制粘贴出来的鸟,没多大差别,反正她肉眼上分不出来。鉴于实在不好分辨,白璃心底里为他们排了个序。 从左到右数老一老二老三,简单粗暴。 一人三头依次落座,白璃从空间里抽出压箱底的废弃符纸,握着灵毫开始画画。泛黄的纸符上是一个活灵活现的火柴小人,还有四个大字。 是从前世界的语言。 老三伸长脖子凑过来:“你这个小人是何意?” 白璃咬着笔杆,含糊道:“这叫非酋凝视,来自非洲部落的神秘力量。” 说完,她薅了一把头发,不行,以她这个画画功底,这个表情包画起来着实有点困难。小火柴人歪歪扭扭的,没有熊猫头那个味道。 “这个部落我着实没有听说过。”老三求知欲旺盛,又问:“你画这个…非、非酋凝视,有什么用处?” 白璃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是他们部落的一种特殊符咒,如果贴在你头上,就能够吸收他们俩,当然,或许也包括我的运气。你知道的,运道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运作起来可不是一桩简单事。” 老三圆瞳一亮,翅膀底下压着一块极品灵石,悄咪咪推过来:“给我来一张!” 白璃不走心地推脱了一番:“这样不好吧,要往严重一点说就是用术法作弊。既然你也看见了,索性我就不用了。”说着,做势要去撕那一张泛黄的符纸。 老三强行把灵石贿赂到她怀里,义正言辞:“在这里我就是规矩,这个麻将场自也是我说了算!” “那、那好吧,你可不准告发我。”白璃期期艾艾。 大家都是修士,尽管压低了声音,也让左手边的老大听得一清二楚。 “他给你多少,我给双倍!”老大非常不服气,阔气昂头:“这个非什么凝视也给我来一张,要比他那个高一个品阶的!” “好说。” 灵毫一勾,给原本的小人身侧添上一个伴。白璃笑眯眯道:“成双成对,双倍的非气!” 对面的老二顿时感受到了排挤,火红的翅羽拍下三颗极品灵石:“我也要,要比他们都好的那种!” “没问题。” 白璃指节一转,原本的两个小人之间多了一只小崽崽,每个火柴人的小脸蛋都填满墨汁。 “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圆满的非酋家庭!” 这下三个脑袋都有,似乎平息了一点点不满。 讲道理,他们这个相处模式一点都不像搅弄风雨的一方大妖,反而仿佛小学鸡互啄。 白璃压平素白纸笺,感慨:三张表情包就诓来极品灵石,这买卖血赚! 玄幻世界的麻将局虽然没有只能的机麻,却可以用灵力洗牌砌派摸牌,总得来说还算方便。 趁着还在洗牌,白璃蘸了蘸墨水,美滋滋地为自己画下一张“欧皇反弹”。虽然是只没有灵魂的熊猫头,但那味差不多有了。 画成那一瞬间,白璃迎面撞上三只脑袋鸟视眈眈。 他们三个意见难得统一,圆溜溜的眼睛像是在说“她骗着鸟给自己藏底牌了!” “以我这个修为,那种上品符纸每天就能画三张。全都给你们了,我不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画个品质一般的。”白璃试图辩解。 老大老二以及老三狐疑地盯着她,看上去不太信。 白璃施施然把那张笺子贴在桌边,凭本事瞎说:“用普通纸笺和符纸画出来的符哪个好,前辈们不可能不清楚。再者,你看你们手中那三张黑乎乎的全是阵纹,而我这张白花花尽是留白,岂不高下立判?” 第三十七章 “自摸清一色, 不好意思, 这回又是我大满贯!”白璃“啪”地一下摆出一张‘三万’,齐整地麻将牌倒翻。 老大不敢相信, 盯着翅膀底下七零八落的牌。老二输得怀疑人生, 用灵光托起一个幺鸡抛来抛去。 白璃敲了敲肩膀,眉眼之 分卷阅读81 中尽是狡黠:“这天都亮了。三把又三把, 这都三十多把了,可不兴赖账。” “可我们还没分出高下!” “下一把我一定能赢回来, 我的符比他们高级!” “咕!”(乌语脏话) 白璃把玩着‘三万’, 不急不缓:“咱们当初是不是说好的,谁赢了谁就是老大?” 三只乌一人一句,大家都很沮丧: “是这样没错……” “但我们都输给你了。” “这怎么分高下?!” “这难道还不简单,我赢了, 我就是老大。” 白璃从空间里拿出一只空的乾坤袋, 把一堆亮晶晶品阶不一的灵石扫进袋子里。她掂了掂轻若鸿羽的乾坤袋,耸了耸肩摊开手:“我以为, 你们也不必再去争哪个是老二。想一想, 万年老二这个称呼, 寓意多不好听。” “……”异口同声的乌语脏话。 但三头乌似乎又接受了这种设定, 在他们的思维里, 约定好的规则就没有违背的道理。重新归为一只乌的三个脑袋又开始挤来挤去互相碰瓷,每一只都认为是其他两个拖后腿。 “以后还能找你打麻将吗?”老三从战场中支起脖颈,看上去有点舍不得:“我还想要这种小人符。” 是的,他脑门上的表情包小人孤孤单单只有一个, 她能从这里看出这是老三。但白璃也不知道他是感受到了三缺一的恐惧,还是被非洲部落的神秘力量俘虏了。 或许麻将这种传统民俗,就没有人会拒绝。 可可爱爱的表情包当然也是。 “等回到天衍山,我教你玩火,咕!” “闭嘴!” “姓宋的不准我们说出去。” “我凭什么听姓宋?” “这是规则!” “他凭本事赢的,就怪你太弱拖我后腿!” 白璃:“……” 好的,这三个脑袋的戏台又架起来了。 从这零星信息中,白璃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入学试炼中每一个关卡的守关人,应该都是将来的教习,要不然这只乌也不会笃定一定会再见,还说教她玩火。 从空间里拿出一叠纸笺,三下五除二勾了三张火柴人比心,一个脑袋上贴一张。 “这是欧洲联盟给朋友的交友符,下回咱们换个规则玩。”白璃挥了挥手:“现在,我该去下一个关卡了。” 老三紧抓重点:“欧洲联盟又是什么?” 白璃抻了抻手臂,哦了声:“大概就是我们这种天选之子的组织。” 三头乌看上去很宝贝脑门上的交友符,似乎也想要跻身天选之子联盟。他们打闹着让出了守在身后的青铜大鼎,异口同声: “关口就在这里!” 铁锅炖自己.jpg? 白璃狐疑地扫了一眼三头鸟哭丧着的三个脑袋,总感觉他们这个品味古古怪怪的,有点资深二刺猿的味道。 她握着老二从屁股上拔下的一根红羽,跳进了能炖自己的大铁锅。铁锅……不对,是青铜鼎中也有一个光团,孤零零地包裹着一份卷轴。 烫金云纹底上的字迹一如既往: “第二关从九命猫手底逃生” 这一关听上去有一点恐怖,灵光一转,长弓落在掌心。白璃吁了口气,保证元丹之中灵气充盈,这才站起来走向熟悉的光圈。 如果说上一关考校智谋,这一关就应当是武斗。 穿过光圈,白璃睁开眼,置身于一叶扁舟之上。这一方空间无风无月,分不出夜晚白昼,四周白茫茫一片。扁舟之外是浩瀚碧波,岸边的芦苇丛不须风吹,兀自摇摆晃悠着。 小舟上没有船桨,她也没有用灵力催使,这舟却是以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沿着河流溯游而上 这个阵法中时间流逝速度相当缓慢,纵横交叉的规则之力充斥在河流上空,白璃试着在指尖汇聚灵气,去触碰那一丝一缕飘忽不定的规则。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好似水中捞月,近在咫尺又好似远隔天涯。 茫茫无际的长河中,时间是最不值钱的玩意。仿佛过了几十年那般长,她终于从隐匿无踪的规则团中抽出一缕,灵台中闪过一丝明悟。 白璃顿时盘膝入定,一点点去化解那团看上去很少却如同庞然大物的规则之力。 白茫茫的光团中包裹着的东西。 是时间。 时间规则冲击下,灵府中历历如新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快速地转过一遍又一遍。现世残存的记忆同雀灵部中风雨交杂在一起,意外引动了曾经‘白璃’的记忆库。 白璃几乎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灵府间星河倒转,连琉璃灯化作的藏书阁都有倾塌的趋势。灵气在经脉中冲撞,灵识被光团割裂,赤金色的血从眼角与唇畔淌下。 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她忽地想起了很多很多人,有慈蔼的族长,有云翼,有原幼等等等等。 分卷阅读82 最后,响在耳边的是灵湖边他那声—— 别怕。 …… 再度睁开眼,白璃只觉这空间中的流云芦苇都变了模样。整条河并不是寻常水流,而是掌控时间的大能操控的域。 这一叶小舟,是时间域中唯一的象牙塔,不会被时间裹挟着去往不知名的点。 平静无波的长河陡然掀起巨浪,脚下踏着的扁舟在激流中打了一个漩。白璃甚至只来得及撑起一个护身障,闭上眼改以灵识丈量外物。 半晌,这一苇小舟抵达河岸尽头。 茫茫江水边站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大猫猫,它的肉掌露出锋利的指甲,有一搭没一搭捞着溪水玩。 完全颠覆了白璃脑海中,猫讨厌水这一固有印象。 而为什么要加一个大字?因为它真的好大只!白璃艰难的仰起头,看着这只有两个半她那么高的大猫抖了抖毛绒绒的耳朵。 它身后有九条毛绒绒的尾巴,整只猫皮毛水亮顺滑,看上去就很好吸。 下一刻—— 看上去毛绒绒的尾巴一下子扫到白璃眼前,扫来的劲风摧断了她鬓边一缕长发。 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这样戳破了吸猫的幻想。 白璃再不敢掉以轻心,旋腕握紧手中长弓,指腹抹过弓弦为古朴的弓身添上一抹血红。值得一提,这场入门试炼中不可使用丹药,她常常配合灵箭使用的爆炸丹失去了用武之地。 有来有回三五个回合,白璃撑着长弓喘气。 就听她说: “你们翼族的小崽子,何时这么弱小?” 这道声音是标准的御姐音,尾音上扬,带着一点懒散。 大猫舔了一下肉掌,歪着头似乎是真的费解。姓宋的说,她守的这一条线是难度最高的。能够解决难搞的三头鸟走到这里,这只幼鸟怎么就一点没有挑战度? 白璃:…… 对不起,我又一力拉低了咱们雀灵部的武力值。 白璃却不敢恍惚一瞬,足尖一点,下腰后倒避开扫来的劲风。手掌撑在芦苇上,弓弦上聚集的赤红灵箭中多了一缕白茫。 在时间规则的加持下,终于能够寻到一点大猫攻击的轨迹。 “咻”地一声,箭矢破空—— 本该击向她眼睛的灵箭,在半空中被更高层次的力量扭转轨迹。只是从大猫胡须边擦过,轻轻撩动了一下。 “这次差不多,有那么点味道了。”大猫一边抖着耳朵夸奖,一边晃悠着九条尾巴齐齐向她而来。 九条长尾从四面八方而来,仿佛遮天蔽日的乌云。 白璃咬牙,反其道行之,足下蓄力直直冲着大猫本体而去。匕首从掌中划过,生生从尾巴包裹中破开一道防线。右掌一旋汲取元丹中八成的灵气重新汇聚灵箭,这一次是朝她的脖颈而去。 刚从顿悟中醒来,未曾稳固的灵气在经脉中肆意冲撞。强忍下一口老血,半膝擦过芦苇丛,白璃莫名觉得自己像被人逗弄的猎物。 大猫悠哉悠哉一一化解她的攻势,每一回袭来的招式都踩在白璃彻底崩溃的极限。 过度使用灵识,让太阳穴隐隐生疼。她的指腹因为过度拉弦,被弓弦拉出几道血痕。赤金色的血液像是动漫中常见的解封信号,火流金从弓身上淌过,熟悉的音节在白璃唇齿间流淌,丹田中仅剩的灵气随着音节韵律汇集。 那三个音节分别是:疾、控、势。 这一道只用两成灵力化成的箭,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迅猛。 甚至逼得大猫合拢九条长尾护在身前,生生扛下了压力。 “……凤翎弓。”大猫喃喃道。 原来这把弓有个这么拉风的名字。 白璃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三天后。 白璃控制着灵火,翻转串鱼的树枝,随意挥了把胡椒粉,末了觉得不够又从另一个罐子里加了盐。 大厨都会用糖提鲜,加上。 好不容易淘到的辣椒汁,必须加上。 还有烤鱼灵魂的葱花,用苓须草代替,加上,通通加上。 起锅,熄火。 白璃把刚出炉的烤鱼递给和平相处过两天的大猫,自信道:“这次烤出来的灵鱼颜色非常漂亮,味道肯定不差。” 大猫抱着烤鱼咬了一口,胡须抖了抖,看不出黑白的毛脸上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好吃吗?” 对自己厨艺没点数的白璃,两天中第N加一次,在她怒气值涨停的边缘大鹏展翅。 …… 被大猫一尾巴扫出来的时候,白璃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只猫她脾气太差了!! 好心好意请她吃烤鱼炖鱼小鱼干,怎么能这么粗暴地对待远道而来的小朋友? 这一尾巴的力道直接让她掉出了新的光圈,这一次没有任务卷轴指引。在时间长河里漂泊了几十年的白璃异常茫然,有 分卷阅读83 几分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这是一片黄沙地,炽烈的太阳高悬在天边,在阳光炙烤下沙浪似乎能把人烤熟。 沙漠中东南西北都没差,凭着直觉往前走。大约三四个时辰后,她遇见了一对正在对峙的修士。 白璃觉得自己仿佛误入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皇城PK现场的无辜吃瓜群众,说好的各闯各的关互不干扰全是屁话。 左边膝上横琴的小姑娘很漂亮,温和的灵光萦绕在她指尖,白裙飘飘欲仙。右边长剑出鞘的男人自也不落下乘,缓带轻裘,长剑当风,看上去不似死斗,像舞剑。 只是这一男一女眼底俱是冷意,皆眉心紧蹙不似能善了的样子。 白璃自持吃瓜素养,为防止瓜子玷污战场,她往后退了一步。砂砾从靴履划过的声音,成功吸引来两道死亡凝视。 “……” 三个人的电影,总有一个是多余的。 她自觉取走了多余人剧本,举起手战略性投降:“那个……你们继续打,我先走一步?” 女修哼了声:“道友前来,必也是要做这个任务的。且等我杀了这登徒子,再来与你搭伙!” 男修呵了声,横剑劈开那一道碧绿音波,以行动表示不屑。 白璃:她拿的剧本似乎比我多一节,还有任务搭伙的。 走是不能走了,看来这个多余人她当定了。 “退一步越想越亏,打两架海阔天空。这样吧,你们先打着。” 白璃不走心地开解完,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垫子。就势盘腿坐下,仰头道:“我呢也不走了,就在这待着权当替你们做个见证。” 女修颔首,双指搭在琴弦上,揉拉滑弹,手指快到几乎舞出了残影。 琴声是挺悦耳的,白璃撑着下巴差点没睡过去。 但,慢慢地,这对狗男女打着打着就变了味道。 音波剑气一来一往,非常像那种情意绵绵剑。 他们说着颠三倒四让吃瓜群众听不懂的哑谜,偶尔蹦出几个诸如“骗我”、“故意”、“跑”这样的刺激词语。 嘶,听上去像一夜缠绵带球跑这种古早虐文剧情? 白璃面无表情掏出剩下的小鱼干,顿时感觉自己不像多余人,而是个电灯泡,十万伏特的二次方那种。 于是,她开始想小蛇长大该是什么样。他的声音不像小正太,是很纯粹的青年音,兽人化形也不讲究基本法,什么岁数的都有。但是,这种虚无缥缈没有参考可依的东西,任她把头顶薅秃也想不出来。 或许每一个被暧昧期情侣气场包裹的单身狗都会变得奇怪,也或许是因为长河里时间规则冲击力太大。白璃承认,其实是有一点想他。 这种莫名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她把小鱼干塞嘴里嚼了一口—— ……呸! 这是什么人间苦楚?? 酸甜苦辣咸,每一个味道都突出得很均衡。 白璃揩了揩泛红的眼尾,难吃哭了。 第三十八章 把剩下的小鱼干毁尸灭迹, 白璃整了整袖子, 正准备问问他们俩有没有一架泯恩仇。 耳边传来一声问询。 “道友,前面这干什么呢?”胖乎乎长得十分白净的男修喘着粗气, 隔着半米朝白璃揖了一礼。 白璃记得, 爬台阶时同他打过一回照面。 在一堆慢吞吞的人修童子里只这一位健步如飞,一点都没有受到体型影响, 叫她印象很是深刻。 “可能,是在探讨人生奥义。”白璃深沉道, 探讨你爱我我不爱你你爱不爱我这种荡气回肠的虐文奥义。 “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呢?”白胖修士柳源当起了和事佬。 狗男女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居然就这么停了手。 白璃:可能他们是打累了,讲道理,谈恋爱真的很费体力。 女修收起长琴,合手长揖一礼, 拘谨道:“二位道友有所不知, 我叫苏凰……” 她絮絮说来,白璃得知眼前这一对中女修叫苏凰, 男修叫庭道非。他俩从前是旧相识, 这一回冤家路窄每一关都分到了一起, 且好巧不巧是阴阳对立面。 比如第一关, 苏凰的任务是要帮助蚌妖找回遗失的珍珠, 而庭道非则要替镇上村民毁掉那颗为非作歹的蚌珠。不知道他们俩使了什么法子,就这么一关关闯了过来,到最后谁也没有出局。 纠纠缠缠了这么一路,苏凰忍无可忍终于对这搅局的混蛋拔琴相向。 这一番解释下来, 和事佬不说话了。这个事吧,它还真不好论短长。 白璃撑着脑袋琢磨了半天,总觉得这两个人不光名字耳熟,样貌脾性甚至武器都仿佛似曾相识。 等等,苏凰仙子、道非真君—— 这不是原著中男女主的名字? 白璃懵了一会儿。 怎么回事,这剧情不对啊! 分卷阅读84 难道她这真要绕大半个地图主动上门挑衅女主,顺便在修真版迷惑行为大赏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被挑衅的主角盘膝坐在她身边,标准的小白花脸上却没有忧愁,圆圆的猫眼中只有坚毅。 好感度续一秒。 苏凰:“我得到的卷轴上说,需要组织同伴才能前往下一关。” 柳源点头:“我拿到的卷轴亦是。” 庭道非握着剑柄,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半晌,开口说句:“我,现成的同伴。” 对白璃两人态度温和的苏凰嗤了声,柳眉上挑,看上去很不屑。 白璃:有剑纯注孤生那味了。 只是原著中灭天灭地的魔尊大佬怎么有点崩人设呢?这一看不就是个口嫌体正直的死直男吗? 白璃按了按眉心,把乱七八糟的不可描述的剧情强行捂住,再往下想是会被锁的。 她举起手,“……我没有拿到卷轴。” 这几人瞧她的眼神中一下子多了几分怜悯。 白璃仰头望天:“运道运道,攒攒运气就能得到,指不定明日就能到我家。” 黄沙地尽头是一座百里长廊,白玉雕成的廊柱上每搁两步站着一只灵兽原型。从洪荒以来,有所记载的灵兽、妖兽,甚至神兽,都能在这座长廊上找到原型。 三个人修看向在场唯一的兽人,白胖修士问道:“白道友,敢问这长廊是何意?” 白璃:对不起,我的剧本还没你们全。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原型长个啥样。 白璃看着长廊中唯二熟悉的龙凤,叹了口气,诚实道:“……不知道,总不能是要我们当个手艺人,把这些兽型都捏一遍吧?” 她话音一落,长廊前的黄沙地陡然聚集起长廊柱,除却没有灵兽原型蹲守,细节比例皆一模一样。 半空中凭空出现一只卷轴,苏凰伸手接来引众人一瞧。这一关破关之法正是她说的,齐心协力重塑百里长廊。 白璃:“……”要死,我什么时候变成乌鸦嘴了! 凭空用灵气捏出小兽不容易,需要将黄沙地理本就稀薄的灵气压缩再压缩。时不时会有沙尘暴或者带着砂砾的小龙卷风来捣乱,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淦! 白璃面无表情将捏了一大半,却不幸掺上砂砾的驺虞掐碎。 这里的黄沙不知道有什么神奇设定,就是能悄无声息融入压缩过的灵气里,防不胜防。苏凰手搭在她肩上压了压,无声安慰。 白璃深吸口气,“咱们恐怕得重新谋划分工,需要一个人专门防备沙尘。且这阵中似乎有能干扰情绪的玩意,叫人日渐暴躁。” 苏凰横琴置于膝上,拨出了几个音节:“是极,我的琴声应当能缓解一二。” 庭道非抿着唇,剑尖挽出一个剑花:“抵御沙尘,我一人。” “我是厨修,雕花捏人这种活儿勉强算作术业专攻。”柳源擦了擦额上细汗,他这个体质不耐热,异常难捱。 白璃点了点头。 或许因为同是兽人的缘故,她对这些兽族莫名熟悉,自也归入捏泥人工作中。 如此空耗了大半日,捏小人工作才将将步入正轨。 琴声剑影包围下,白璃与柳源手底速度陡然上了一个层次。到此刻,四人才明白这一关过来为何一定要组队过任务。 独木难支,一个人到底勉强了些。 * 七日后。 最后一只龙在白璃手底成型,不定时出现的黄沙风暴终于停下来了。 大家齐心协力用灵气塑造完百里长廊,她们手中捏出来的灵兽颜色各不相同,但每一只兽都栩栩如生。 四人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都被熟悉的光圈吸走了。 再睁眼却是熟悉的现代建筑,墙壁上贴着白璃中二时期真情实感追过的纸片人海报,房间里开着空调,冷风一吹叫她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智谋,武力,灵气掌控。 接下来就该是修心? 他们天衍也免不了要动用问心阵这样的常见桥段嘛。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神魂实乃外来客,步入这现世幻境时记忆并未消失。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是假的,只是一场考核而已。 白璃熟稔地推开房门,踢开碍事的高跟鞋,哼着歌赤脚走下楼梯。厅堂中有一出精心准备的戏剧,而她这个主角活生生一个局外人。 白璃晃悠着小腿,趴在栏杆上眯起眼听了一会宴会厅中熟悉的钢琴曲。半晌,终于朋友发现楼梯上的寿星,端着一杯香槟朝她招手。 这是一个生日宴,有层层叠叠的草莓蛋糕塔,有钢琴曲,有香槟酒,还有千里迢迢奔劳的亲朋好友。 白璃脸上的笑却一点点消散了,只盯着天花板,“你们这搞得太假了,都没办法让人入戏。” 先不说这小别墅早八百年就被卖出去抵债了,再看看她妈根本不会大动干戈 分卷阅读85 亲自给她举办派对,她爹也不会心平气和坐下来。天南地北的朋友不可能放下工作特地回程相聚,更不要说这堆朋友里,还有几个她已经叫不出姓甚名谁。 正想着,厅堂之中布局和停留的人物,随着她的想法悄然变化。心底里想着的每一点漏洞,都被缓缓补全。宴会厅中骤然少了人气,只剩残羹冷炙,小猫两三只。 一下子从完美生日会,变成了人间真实。 白璃:“?” 还能这么玩吗? 她坐在高高的台阶上,一手搭在红漆扶手,一手抵着下巴在脑袋里大声逼逼“我想吸熊猫,大熊猫小熊猫熊猫崽崽。想吃金拱门全家桶,肯老爷爷家新出的梅酒圣代,奶茶烤翅爆米花。还想要逛街看电影,去峡谷教训嚣张的路人……” 眨眼间—— 红漆扶手渐渐隐去,大理石台阶又悄然一变,换成了一方长桌。 她坐在上首,面前摆着一排形似但神不似的零食,一看就是修真界中特有吃食。修真界中可供小孩消遣的万花筒都备上了几支,像是为了对应她叨叨的游戏。 在一堆花花绿绿零食中间浑似舶来品。 白璃沉沉地叹了口气,对着空空荡荡的苍穹,振声道:“太假了!再不济你给我一山的水灵晶,或者极品灵石矿。还有还有,我想看看阿墟长大什么样,或者再去龙岛逛一圈。” “讲道理这才叫贪嗔痴欲,你们幻境怎么搞得一点都不真实!” 幻境:你妈的,怎么就你难搞! 幻境一忍再忍,忍无可忍。隆隆雷声在空间上空闷响,他怒骂:“到底我是幻境,还是你是幻境?!” 是一道软软糯糯的小孩声音。 以白璃贫瘠的知识揣测,他应该是阵灵,典籍中记载一般大佬级别的巨型法阵都有孕育阵灵的可能。 这一个阵灵看上去年纪不大。 可能是个可爱的小正太,一个气急败坏直跳脚的可爱小正太。 对上软糯可爱小正太,白璃都变得好声好气起来:“我监督你查漏补缺,下一回就能轻松诓住人。唉,大家都不容易,我保证不把你这阵生滑铁卢说出去,你也不要非来纠缠我行不行?我们人灵殊途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阵灵却异常暴躁:“谁他妈想和你缠缠绵绵??” 搞得演化幻阵都变成了高危职业,一不小心就被气得撅过去! 白璃:“我懂,爱在心头口难开,剧情里暗恋都这么……” 这么写。 没等她把话说完,豪华的餐厅张开了獠牙,一道宽大的口子一下子把白璃整个人都吞了下去。 这股下坠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白璃一直在用灵识观测。她是从一线缝隙中跌落的,但并没有如愿出阵。 仿佛出了某种差错,掉入了更深层次的空间。 这片不知名的空间黑咕隆咚的,遍布着灰色的迷雾。她张开灵识看过去这片不大的地方,只能用不毛之地来形容。干涸到开裂的土地上泛着焦黑,整个天幕都是血红的,志怪传奇中鬼魅生存的地方都要更胜一筹。 空气中鲜有灵气,在这里似乎只能使出三成灵力。 白璃顺着裂痕往里走,遍地疮痍的尽头站着一个白袍男人,黑发未曾束起,被风吹得有些乱。袍袖间露出线条流畅的腕骨,血珠从手背间淌下。 明明是白袍仙人,却无端端给人种残暴噬杀的错觉。 “谁?”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转过身来,现出一张极白的脸,剑眉上挑,眉心却微微蹙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聚起冰蓝灵气,漆黑之地唯一的光源落在那双湛蓝眼瞳中,比星辰更耀眼。 好看是好看的,只是这人眉眼带霜,眼底有一点不耐烦的焦躁。 给人一股难以喘息的压力。 白璃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假笑:“或许,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过路人?”要命,好像误闯了什么凶杀现场! 男人皱起眉,似乎并不认同。忽地抬起手,遥遥向她额心一点。他的修为显然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桎梏,凌冽气息一瞬逼近。 白璃从未直面过元婴境以上大能的威压,血脉中生出颤栗。她僵在原地,眼底明亮淡然,脑袋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土拨鼠尖叫。 要死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他要干什么? 这是不是要搞那种吸星大法,眨眨眼我就无了?? 作者:幻境:我满足你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三十九章 (小修) 天衍峰顶, 天一堂中。 各位长老齐聚一堂, 长席间竖着一面水镜。这小小一块水镜,由宋远山主持演化一下子变成了十几个不小的瀑布状的水慕。 水幕中赫然是入阵中试炼的新血弟子。 如果白璃在这里, 一定会亲切地称它为监控镜子和水幕投影仪。 “这些小崽子无趣得很, 没意思。” 分卷阅读86 脾气不好的九命猫越渺竖着九条大尾巴,猫爪子一晃, 眼前水镜陡然换了一方场景。正正瞧见自己化作原型的神念化身,一尾巴将白璃扫地出门。 这暴脾气引得众人哄笑起来, 堂中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为了更好地考校入门弟子的真实水平, 炼虚境以上的长老们都往这阵中封了一缕神念。为保公平无虞,这一缕神念化身只继承道法修为,不存在抵达天衍之后的记忆。 而慕墟那一缕神念,则是为了偿还因果, 机缘巧合送到宋远山手中的。粗粗算来, 至今已有几百年历史,异常古老。 当然, 这其中也有意外。 比如, 三头乌由于玩闹捣毁了山上的灵药园, 整只乌都被宋远山一齐封在阵里了。是以, 算作阵中妖灵里唯一的知情人。 由他们镇守的关卡亦是这入门试炼中, 最难的一环。 但宋山长万万没想到,有人能误打误撞对上三头乌爱玩爱闹的癖性,丝毫不费力气就过了关。 前情不提,慕墟趴在宋远山身侧, 瞧着在白璃手底成型的龙。他尾巴一扫微微抬起下颌,颇有种当家长的看着自家崽独占鳌头的骄傲。 “呀,这位女弟子马上要走完问心阵了!”有长老惊叹。 “我赌一百颗上品灵石,这绝对是咱们这一届新弟子榜首!” “追上二十颗上品风灵晶!” 这是他养的小凤凰,当然是最好的。慕墟想,不光修行之途值得最好的,赌局亦不能落于人后。 于是,瞧着马上要被其他弟子追上的白璃股,不便出声的慕墟龙传音给宋远山,“替我压十匣子南海东珠。” 宋·向来看不惯赌博·正直儒修·远山:“……” 有句不符合人设的脏话想讲一讲。 但板正耿介宋山长还能怎么办呢,千辛万苦求来的大佛。除了惯着,那也还是只有惯着。 教习长老刚开的地下庄局,在宋远山那十匣子南海东珠介入下陡然飙升至白热化。众长老屏气凝神,非常从众地随上了几十份赌注。 唯一兴趣还在围观上的越渺,长尾轻轻一扫,水幕上的剧情一下子快进了几倍。 问心阵已铺陈开来,四个做任务速度最快的弟子一一入局。 心魔记忆向来是修士隐私,众人虽看不到问心阵中具体情形,却能清清楚楚听到白璃气得那阵灵现身大骂。 越渺左手边的教习长老一乐:“这个小弟子倒是巧思。” 越渺哼了两声,低下头抱着尾巴梳毛:“能从我的时光域中安然无恙走出来的人,可不止巧思这么简单。” 而这支众望所归的最优股,终于惹毛了问心阵中镇守的万年阵灵,被异常粗暴地从问心阵丢了出来。 慕墟尾巴微扬,做好了迎接他家小鸟的准备。 但水幕骤然一黑,出阵通道口空无一人。 众长老面面相觑,大伙儿正准备着各凭本事捞人,何曾想竟出了这等意外? 慕墟双眼一瞬间变作了竖瞳,众人齐齐感受到了令人心悸的威压。唯一看上去还算镇定的宋远山眉头紧皱,掐指打下几道灵光,按着眉心灵识外化巡查阵中轨迹。 半晌,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慢慢消失了。越渺往慕墟趴着的位置扫了一眼,虽然空空荡荡的却似乎有位大人物呢。 大猫磨了磨爪子,兴趣盎然。 而她眼中的大人物慕墟,终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她似乎……通过那一缕神念掉进了他的灵府外域之中? ………… 这只幼崽身上有他的气息。 灵府域内,唯有慕墟本尊能看到的神念化身,眉梢皱得更紧了。他沉默着抬手,将眼前的小姑娘捞到自己怀里。 在龙族的潜意识中,只要沾上气息,有过标记的,那就是龙的所有物。 慕墟并没有收敛威压,扑面而来的气息带着龙族与生俱来的强势和压迫感,可拥着白璃的手掌却有一种细不可察的、别扭的温柔。 这是一个诡异的拥抱姿势。 这个不知名的大佬很高,白璃被迫仰起头看他,抵在他身前的小指蜷了蜷。紧紧叩在腰间的手掌像没有温度的冰块,但彼此交缠在一起的呼吸中,又带着一点熟悉的气息。 因为这一点熟悉。 尽管是冰原上不化的霜,也隐隐透出一股暖春坚冰融化的温度。 但慕墟开始疑惑,他不记得自己有收藏过幼崽,而且是能够抵达他最隐秘的灵府、还活蹦乱跳的幼崽。他兀自想着事,搭在她额心上的手指有未曾揩去的血珠,从眉眼之间跌落,滴在她眼皮上。 血珠和他的人一样,格外凉。 白璃脑海中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旖旎温情,终结在那滴不甚滑落眼尾的血。 她在缓缓在心底打出一个问号。 搞什么,整这么大个阵仗就为了糊我一脸血吗? 天哪,这是什么幼稚鬼?? 分卷阅读87 白璃扑通乱跳的心脏都逐渐平缓下来。她觉得自己很像那种砧板上的活蹦乱跳的鱼,头上悬着刀久久不落,不一会儿就能自我腌渍入味。 但这个男人丝毫没有检讨这种破坏气氛的行为,指腹从她眼尾向下摩挲。 那是一双常年握剑的手,虎口与指腹间有着一层薄薄的茧,擦过眼尾时微微有点痒。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对待脆弱的幼崽,看着被自己弄红的那一小块皮肤,怔忪一瞬,下意识就将力道放轻了许多。 “你身上为什么有本尊的气息?”慕墟抽回手,长眉轻挑。 白璃:废话。你血都糊了我一脸,这能没味儿吗! 被他拂过的脸颊逐渐升温,温热变成了滚烫。她不知道是因为血珠子黏糊糊而生气,还是因为其他更隐秘的、羞怯的心思。 此时此刻,白璃冲动地只想伸手糊回去。 但白璃不敢。 冲动是魔鬼! 她强行按下飙升的怒气值,礼貌性笑了一下:“在探讨这个问题前,您能不能先松松手?” 黑漆漆的灵府静了一瞬。 “别动。”慕墟声音低哑,态度却异常正经,好似在思考什么龙生大事。 “……” 白璃被他死死摁在怀里,双手虚虚成拳抵在他胸膛之上。他的怀抱很凉,呼吸却是温热的。 男人的睫毛很长,湛蓝眼底通透明亮,藏着显而易见的疑惑。指腹挽过她鬓边垂落的银发,一路往下,拨弄了一下她耳垂……上的小灯。 整个人的气息忽然变得温和无害了起来,仿佛成功捕获猎物的大猫,一下子餍足了起来。 即使理论知识丰富,但白璃从未实打实地经历过这般阵仗。他的呼吸一点点引燃热意,脑袋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忽地断了,整个人思考速度都变得缓慢。 白璃竟真的维持着这个姿势,近乎乖顺地依着他,没有半点挣扎。 半晌,慕墟瞟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幻境呗,还能是什么? 白璃彻底醒过神,在心底大声逼逼:这个人他怕不是修炼修傻了! 但面对摸不清底细的大佬,态度要委婉圆转一点。简言之,心里无论怎么MMP,脸上你得笑嘻嘻。 “我猜,是个该马上把我逐出去的地方。”求求大佬快把我踢出群聊,搞快点! 但伪装技术高超的白璃不知道,在灵府这片修真界常识无法解释的区域,主人能够探听到过于激动的心念。 慕墟听到了。 那一声“搞快点”响在耳边脆生生的,没有特地伪装出的圆滑温和。 “哦。”慕墟这么应着,声音却低了几分。 没有照顾过幼崽的龙不知道怎么搞快点。她是想要他为她筑一个巢,还是想要他变回原形带着她飞一圈? 慕墟非常疑惑。 白璃沉沉地叹口气,无往不利的闯阵大法彻底败在这位不知名的大佬身上。她开始怀疑,这可能是那只阵灵的阴谋,但她又莫得证据。 拼毅力这种事,白璃向来无法独占鳌头。她妥协一般脸把埋在他怀里,沉稳的心跳声搞得人很想睡觉。 这种感觉好似大海中漂泊不定的小舟,终于找到可以停靠的港湾。 不眠不休捏了七天泥人,完全颠覆了白璃引以为傲的作息。她的眼皮逐渐变得沉重,一直紧绷着的意识慢慢放松。 ……就这么靠着他睡着了。 慕墟:“……” 慕墟还是没弄明白搞快点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怀里的小姑娘头顶,似乎能把发旋盯出个洞来。半晌,慕墟解开外袍罩在白璃身上,似乎想要让她暖和一点。 * 白璃睁开眼时,发现自个儿睡在大佬膝上,披着大佬原本穿在身上的白袍子。 白璃:……嘶。 这是什么惊悚现场! “醒了?” 大佬本人看上去并不觉得惊悚,伸手擦过白璃的唇角,别开那一缕被无辜吃掉的头发。又非常自然地拢了拢滑落的袍子,重新给她披好,强迫症一样捋过不平整的衣襟。 突然无师自通一般,变得体贴了起来。 白璃:妈耶! 更惊悚了……我合理怀疑他在垂涎我的美貌! 讲道理,小说里美化的一见钟情,不就是见色起意吗? 白璃摸了摸自个儿的小脸蛋,惊叹:我的美貌已经惊人到这个地步了吗?都能让臭大佬变成体贴温柔款的! 这股温情,不一会儿就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冲散了。由黑雾聚集起来的怪物,好似有组织的大军开始朝灵府正中心发起进攻。 慕墟迅速拉着白璃站了起来。 白璃心道,怪不得刚刚他手上还沾着血,脸色苍白得像西幻小说中的吸血鬼。铁打的大佬也经不住这种人海战术,熬不过一波波不怕死的车轮战。 哦,也不能说是不怕死。 分卷阅读88 黑雾没有生命,根本不会死。 永动机对上人力发电机。 白璃:值得怜爱一秒。 尽管不存在相遇之后的记忆,成熟的大龙也知道什么是该保护的宝藏。慕墟不着痕迹挡在她身前,将他认为弱小的幼崽完完全全笼罩住。 白璃盯着他的侧脸瞧,美强惨本人似乎并不把这些小把戏放在眼中。周身灵气平稳沉厚,似巍峨高山,又好比磅礴海潮。 他手里没有剑,指腹间还在源源不断渗出血珠,但只消掌心一抓,就这么把叫嚣冲来的黑雾怪轻松撕成几半,碎到拼都拼不起来那种程度。 这种配合手印吟唱的语言异常耳熟。 ——像阿墟教过的咒文。 白璃眯了眯眼,按下这个惊人的假设,从丹田之中召出终于拥有姓名的凤翎弓。弯弓侧首,打算从旁掠阵。 她做不到像男人这样手撕黑雾怪,挑拣着先天性萎缩不全的小猫两三只。 慕墟当然也注意到了,但他并不阻止幼崽的玩闹。总归有他在这里,出不了大事。 和连同天地的外界不同,在灵府之中他们身上不同的两股灵气几乎瞬间交融在一起,构成了奇怪又和谐的灵气场。 …… 白璃横袖擦了擦汗珠,黑雾一点点散去,她瞧见忙着御敌的大佬身上泛起银光,银光逐渐汇聚成光团,像叛逆期的熊孩子迫不及待的脱离主人。 直直地朝着她脑门撞来。 白璃:??? 不是,你们这种幻境怎么就那么爱强买强卖! 澎湃汹涌的精神系力量格外刺激,白璃眼前一白。 这团单纯的神魂灵光格外的锐利,仿佛裹着玻璃渣的棉花糖。 不属于自己的知识与记忆,如同浪潮一样奔涌而来。白璃感觉自己像一叶扁舟被裹挟在浪潮汹涌的大海中,下一个大浪打来就能原地去世。 但很快,她结束了单方面承受这种痛苦。 彻底昏了过去。 重渊剑从白璃耳垂上的琉璃灯中破境而出,横在身前替主人扫清障碍。电光火石之间,这一缕被抽取出来的神念化身,陡然换作了本尊。 将将睁眼的慕墟本尊,周身暴涨的怒意化作无形的利刃,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气势将黑雾清缴一净。 一地狼藉中。 慕墟足尖一点,腾身到空中捞回坠落的白璃。他盘膝坐在焦红的土地上,让小姑娘枕在他膝间,宽大的袍袖顺势盖在她身上。 他想起她刚刚在脑海中惊叹自个人的美貌,薄唇几不可查扬了扬。 这只小凤凰确实生得极美,她闭上的眼睛比九色鹿一族供养的灵光琥珀更耀眼,琼鼻秀气笔挺,红唇仿佛诱惑旅人采撷的玫瑰。 慕墟几乎慌不择路地别开眼。 血液上涌,导致耳根红了一片,连带着脖颈都生出一点热意。 到最后,这只想过趁人之危的龙,唇角只是克制地在她额心贴了贴。 他在虚空中圈出一道赤金色光圈,以指作笔,划出几道扭曲的符文。以白璃现在的神魂力量,尚不足以承受他神念之中的浩瀚传承与记忆,只能封印在灵府深处,留待以后一点点消化。 按照修真界的生理规则与常识,交换神念这种私密且危险的事只能存在于道侣之间,甚至于,只有心意相通的有情人才能够窥得门径。 但此时此刻的慕墟,没工夫想那些令龙脸红的旖旎小事。 ——那些可怖的回忆,会吓到她吗? 慕墟垂下眼。 温冷的手指蹭过她的脸颊,像是巨龙在轻轻细数放在最高一层的宝藏。 作者:明天一定早点更,我发4! 第四十章 这个地方似乎是一处抵御冥魔入侵的要塞, 一个风格鲜明的海滨城市。 城中布置异常古老。 白璃掰起手指头算了一下, 以这个古老的城门,起码据现今有几千年历史了。这种原始兽族风的城池, 她只在一本残缺的游记上见过, 据说是洪荒末代出产的。 亚龙种张开翅膀从要塞上空飞过,现在的灵兽图鉴上没有这种生物, 它们长得有点像西方龙与蜥蜴的结合种。 白璃:值得怀疑,我是不是掉到龙窝了? 她仰着头看完一队队出城的亚种龙, 又看着从手臂边擦过目不斜视的蛟龙姑娘, 再看过目光穿过她直直盯着小摊上烤肉流口水的龙小孩。 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现在的手掌是透明色的,阳光照耀的青石板上也没有影子存在。白璃悲催地得出结论,现在的她充其量只能算个阿飘。 不能大口吃烤肉, 也不能大口喝灵茶的悲催阿飘。 而且, 她还是一只绑定了自动导航系统的阿飘!白璃惊讶地飞过烤肉摊,远远缀在一只小龙身边, 这个距离不能超过五米。 那只蓝眼睛 分卷阅读89 的小龙刚和几只银龙打完架, 生长着野花的巷口被打扫地很干净。小巷里住着自龙宫流放来的银龙, 但大家过得还算体面。 这些维持着体面的银龙没有开腔, 街坊四邻大声唾骂着, 指着小龙的鼻子骂扫把星、异类、龙族的耻辱。 “扫把星滚出我们的城池!” “就是你引来了怪物,会返祖的小怪物!” “龙族有你这只崽,简直败了我海族万年气运!滚出去,龙族的耻辱!” 白璃忍不住大声骂回去:“搞什么, 一天天就你们有嘴叭叭的。还扫把星呢,人扫把星好歹算颗星星,宁又算哪根葱!” 但没有人能听见,她现在只是个阿飘。 害,气人! “你为什么要去招惹这只黑色鳞片的异类,晦气!”其中一只银龙的蚌妖母亲拍了拍小崽崽的手,指桑骂槐嚷嚷着带走了自家孩子。 白璃气得飘过去,狠狠扯了把蚌妖的辫子。 慢慢地,所有参与打架斗殴的龙都被领回家了。 唯独这只有着漂亮水蓝眸子的小龙,没有人照顾。 他冷漠的站在街角,看着另一只银龙的人鱼母亲抱着快成年的银龙小声哄,不一会儿又哼起温柔的歌。明明只有那么一丁点伤口,以龙族的自愈能力完全不需要放在心上。 小龙揩去眼皮上遮挡视线的血珠,额头上被龙角抵出来的血窟窿还在往下淌着血。 白璃呼吸都放轻了。 但他没有把身上的伤放在心上,一瘸一拐朝另一条贫民街上漏风的小屋走。在这座被冥魔侵扰的边陲小城,阳光消失后的夜晚几乎能称得上人间地狱。 …… 白璃跟着他的第七天,小龙在退潮的岸边捡到了一颗灵光黯淡的蛋。 除却赤金色的纹路淡得几近消散以外,这颗蛋同族长幻境中见到过的一模一样。白璃发散思维,猜测这是一颗能孕育出小孔雀的蛋。 残存的几只冥魔还在海岸线上游荡,小龙把蛋抱在怀里,迎着冥魔而上一如往常那样锤炼剑法。但这一次他的攻势明显温柔了些,不似寻常那样疯起来能把自己也当武器用。 他的剑法简单干脆,一攻一扫之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听镇上的铁匠大叔说,那把黑漆漆的剑是他自己打造的,用从龙宫抢来的玄晶之类上好的材料。 白璃趁小龙出门,漫无目的逛了这么多天,差不多摸清楚了一点这座城池的信息。 这是南海尽头的边陲小城镇,没有名字。 但大家都亲切地称它为罪恶之都,因为所有穷凶极恶被龙族流放的人、兽两族修士都住在这座城里,当之无愧的全城恶人。 长长的海岸线边,遍布空间裂隙,时不时就会多出几只冥魔。 白璃听大乘境的城主跟手下讨论过,神魔战场上遗漏的冥魔会从空间裂隙里掉出来。近年来,城池上空的空间结界日渐破败,几乎要抵挡不住越变越大的空间裂隙。 这才是近年来冥魔增多的根本原因,一点不关小龙的事。 她叹了口气,愚昧与偏见害人不浅。 小龙杀完冥魔,熟练地剖出怪物的内丹。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块铁片。内丹这么一放,就变成了类似灵石作用的功勋值。 白璃:似乎是个不错的空间法器。想搞一个回去给金宸,看看能不能做个山寨……不对,模仿版出来。 小龙用今天捡到的干柴升起一小堆火,跳动的火光映在他眉眼之间,似乎让他冷峻的表情都温暖了一点。 火堆上架着一口破破烂烂的大铁锅。 他盯着唯一干净温暖的棉被中窝着的那颗蛋,苍白的唇轻轻抿着,肉乎乎看上去很好捏的脸蛋上没有一点表情。 白璃:合理怀疑,他想煮了这颗孔雀蛋吃。 阿飘形状的白璃盘膝坐在不大的床上,手指点了点那颗被棉被拱卫起来的金蛋,为同类悲哀了半秒钟。 生死有命。 前不知道多少倍祖宗,您安心去吧。 大铁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开始沸腾,小龙皱起小眉头思考了半天。从角落中扒拉出一只大玉盆,指尖凝水仔仔细细把盆洗了一遍。 这才掐诀把热水倒入盆中,手掌放下去试了一下温度,把棉被底下的蛋放进热水里烫了一圈。 白璃:洗干净再吃,是个讲究龙。 讲究龙用手捧起水,强迫症一样浇在蛋上,四面八方都有顾及到。直到整只蛋都变得温温热,他才抱起蛋,抱着蛋一个窝进了小床里。 白璃:惊了!他好像是要孵蛋哎!! 连着好几天小龙没有出去猎杀冥魔,专心致志在小窝里孵蛋。晚上用人形孵,白天用龙型孵,非常有规划。 白璃撑着下巴,坐在床边昏昏欲睡。 孵蛋这个工作实在太无聊,她这些天甚至都要数完小龙有多少片龙鳞了!说起来,这只龙也是只黑龙,尾巴须须很长,头上有一对小巧的角,看上去非常好盘。 分卷阅读90 作为一只阿飘,她当然上手盘过了。 但没有触感,纯粹过过干瘾。 很快,小龙就发现这样的孵蛋方式没有作用。 他把蛋裹紧白袍子里,穿过大半个城池来到南端的小店。 幼崽专营店的蛟龙老板,抖了下大烟斗,下定结论:“你是一条水属性的龙,这是一颗火属性的蛋。属性相撞,是不会有未来的。” 罪恶之都的人几乎没有出去的可能,很多人会去寻一颗遗落的灵兽蛋当媳妇养,这只龙嘛,大概也是这个意思。蛟龙老板吸了一口云烟,蛋是好蛋,看那个纹路极有可能是只神兽血脉的。 但,也只有活着的蛋才有未来。 蛟龙老板忍不住提醒这只后辈小崽:“这颗蛋就剩一口气了,实在不值得耗费力气。” 小龙抿着唇:“要用火灵晶?” 蛟龙老板被这只小崽冥顽不灵的态度气到头疼,猛吸了两口烟:“火灵晶是有用,但也得最精纯的晶髓,还要在同系同属性长辈护持下,才有可能让她顺利破壳。我们这里没有那玩意儿,懂不懂?” 对于活过今天没明天的罪恶城人,及时止损是所有人都奉行的准则。 蛟龙老板表示,头疼,很头疼,非常头疼! 小龙哦了声,把自己的蛋揣进怀里抛下两块灵石就走了。 他带着注定活不长的蛋一起猎杀冥魔,执拗地用功勋值换来了几颗上品的火灵晶。 贫民街上,漏风的小屋因为这颗蛋的到来一点点变好了,小龙用干净的绒绒草补好了屋顶,乱七八糟陈放的东西都一一分类。 育养幼崽的灵液几乎花光了他剩余的功勋值,更不要说乱七八糟的孵蛋用品,全是他一只只杀冥兽换来的。 蛟龙老板把话说得有多难听,这只龙的决心就有多强烈。 白璃忍不住袖手旁观,凑过去趴在蛋上,侧耳听了听。 没有心跳,看上去确实非常像颗死蛋。但她能感受到蛋中有股恹恹地灵气波动,这波动隐隐约约近乎没有。 于是—— 白璃初步判断,这应该是一颗先天不足、极其孱弱的蛋。但好歹是颗活着的蛋,她合手拜了拜祈求前不知道多少倍祖宗争气一点,一定要好好活下来。 眼前困难一重又一重,这种先天不足的蛋,无法自己吸收火灵晶。小龙好不容易用功勋兑换来的火灵晶,极大可能会用武之地。 白璃叹口气,飘过去绕着小龙转了几圈,大着胆子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甚至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右颊边的小酒窝。 触感应该会很好。 但她现在是个阿飘,根本感受不到。 淦,好恨啊! 但小龙逐渐找到了办法,他开始以自己的力量炼化火灵晶。 与水系本源相冲的属性,在他的经脉、丹田甚至灵府中横冲直撞。白璃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走火入魔了去。 这只蓝眼睛的小龙天赋极高,居然生生受下了属性相冲的煎熬,在混乱中重塑了一种规则。带着一点幽蓝的精纯火系本源,从他指尖一点点渡向膝盖上窝着的蛋里。 慢慢地,他们之间的灵气开始交融,生生突破了水火不相容这一自然定律。那颗白金蛋壳上的灵纹一天天变得明显,白璃甚至慢慢地听到了孱弱的心跳声。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着。 白璃看着小龙养蛋,不再因为孵蛋犯困,甚至逐渐生出了一些云吸崽的快乐。他以后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父亲,照顾小崽崽非常有一手。 意外发生在小满这一天,小城里忽然涌进了许多外来人。他们个个修为精神,四处搜查,丝毫不把城主的警告放在心上。 小巷里住着的体面银龙窃窃私语,说这是龙宫的影卫,是要来诛杀小怪物的。叛徒正是那只养银龙小孩的蚌妖,她说:“扫把星就住在城东贫民街,听说最近还养起了死蛋,笑死个妖。” * 小龙把蛋牢牢捆在胸膛之上,离开城池,被迫开启了逃亡生涯。白天躲避修为高深的影卫,夜晚迎击成群的冥魔。 海岸边的空间裂隙越来越大,逐渐成了一片新的深渊。 没有人敢靠近那个底下就是冥魔老巢的山崖,小龙却在这里安了家。 白璃发现,他的人缘不好只局限于嫡系龙族之间,其他大妖、人修都很照拂这只龙。 蛟龙老板送来了吃食和养幼崽需要灵液,玄龟青年偷偷塞给他攒了很久的水灵晶,瘸腿的人修老者阴阳怪气骂了一通又丢来几个灵器…… 这座城里的恶人,其实也能很温柔。 约莫大半月后。 在一个晴朗的白天,冥魔都很少出来晃悠。隐妖修成的海族刺客却寻到了他的踪迹,生生打破了这种平衡。 大混战中—— 有人砍断了他背上的绑带,胸口那颗养了小半年的蛋直直要往深渊跌去。 小龙想要去拦,不顾一切朝连接深渊的山崖 分卷阅读91 奔去,甚至手臂都被刀剑砍伤。 那颗蛋却依旧掉了下去。 命运似乎总爱和他作对。 白璃飘在战局之外,几近失声。 “你们都该死。”他的声音沙哑不可闻,鲜血染透了衣襟。 初具雏形的重渊剑被小龙握在手中,压倒性的血脉威压如同潮水一般铺开。冥魔在领域中化作齑粉,海族刺客的血滴在他眉心之上。 昏黄晚霞中,丢了宝贝蛋的龙仿佛从十方阎罗殿走出来的修罗。 这场大战持续了几天几夜。 小龙杀光了所有继母派来的刺客,握着淌血的剑走遍渊泽,却再也找不回那颗遗落在深渊之中的孔雀蛋。 * 白璃整个人被那股沉沉的难过淹没,睁开眼时还有些怅然若失。 她下意识想抱着小龙吸一口缓缓。 但手边空无一物。 白璃掀开云被一角在被窝里,没找到。搬开大枕头,这底下也没有。张开灵识扫过,整个房间里只有她和原幼两只雀。 床边撑着下巴昏昏欲睡的原幼,一下子被这动作惊醒了。 她眼前一亮,看上去异常惊喜。 “我龙呢?” 白璃来不及接收她的惊喜,匆忙比划了一下,“我那么大一条龙呢?” 众所周知,现今修真界里能称得上真正龙的,也只有归墟那么一位。原幼手掌贴在她额头上,没感受到滚烫,原本的忧心忡忡一下子变成了慌乱: “桑长老!你快来啊啊啊,白璃她似乎睡出毛病了!!” 似乎睡出毛病的白璃:“……” 可我真的丢了一只龙啊。 原幼慌乱极了,立马冲了出去风风火火找人。 房间里唯一的病患白璃捡了个枕头搁在身后,揉了揉空空荡荡的手腕,左右望了一圈似乎没放弃继续寻找。 镂花户牖打下斑驳细碎的光影。 半晌,她抬起手,忽地点了一下耳边的琉璃灯。 …… 被迫陪同一齐蹲在屋顶上的宋远山,扫了一眼身侧‘遗失的龙崽’,声音板正刚直:“你家里的幼崽在找你。” 慕墟:“……” 慕墟按了按眉心,他还没有想到该怎么解释,她以为的幼崽弟弟如何变成了这么大一只龙。 作者:呜呜呜,我忏悔QAQ 但今天有肥肥的 第四十一章 七日前。 灵府外域那一缕神念反哺回的本源之力, 让慕墟终于脱离了幼生形态的困扰, 顺利抱着昏迷不醒的白璃重归堂上。 手中还抓着赌资的长老们:“!!!” 宋远山这厮居然搬回来了一只龙!还是归墟里最凶狠、最恶名远扬的龙! 天衍高层的长老们面面相觑,顿时觉得自己那一点点坏名声, 搁这完全不够看, 在山里谁都比不过嘛。越渺表情微妙一瞬,石锤了, 刚刚就是这只龙摆出那种搞丢了媳妇的臭脾气。 大猫撑着下巴,远远地嗅了嗅。 倒是这只鸟崽崽, 身上的气息有一点熟悉。 而紧赶慢赶, 终于在瓜田熟透前赶到天一堂的桑舟长老,一进门就瞧见尊者抱着自个儿看上的弟子,还是打横搂腰那种抱。 桑舟整个人都不淡定了,甚至有点猛男式委屈, 这明明是老子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学生! 抢人你也该遵循前来后到基本法啊! 但这是尊者, 归墟最强的一条龙,老子打不过。 桑舟捂着酸痛的小心脏, 就这么站在原地, 看着尊者面无表情地揩了揩小丫头额间细汗, 看着尊者皱起眉抱着因头疼哼哼的小丫头温声哄了哄。 那一点委屈痛心, 陡然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年头, 修真界的大能前辈照拂后辈小崽,需要这般体贴入微吗? 但在场的长老们都老神在在盯着水镜,目不斜视,看上去正经极了。桑舟不知道, 假正经的大伙不惜分裂灵识神念,就为了偷偷摸摸往抱着小姑娘的白袍青年身上瞟。 这种程度的窥伺对他来说太小儿科,不值一提。瓜田中心,慕墟堂而皇之挽过她鬓边汗湿的头发,唇角掠过眉心,安抚性地贴了贴。 “???” 桑舟头上那个大大的问号,一下子变成了满脑袋官司,惊讶、茫然和不知所措在他心里跑了个满趟。 这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然感,一直持续到今日原幼跑出来叫他。 “长老,你不是说,等缓过来灵府就没大碍了吗?怎么白璃她一觉起来就说,说要去找龙!还是这么大一条龙!!”原幼语无伦次,边说边比划。 桑舟:“……” 桑舟抹了一把脸,心说,她可能真的养了这么大一只龙。 那一只龙,他现在还蹲在房顶上看着呢。 桑舟颇感沧桑地咳 分卷阅读92 了一声,正声道:“待我进去再看看。” 等到桑舟和原幼再次推门而入时,床榻上的病号白璃端端正正坐着,看上去再正常不过。 桑舟长老的属性和他的暴脾气不同,是最温和的水木双灵根,灵气温和润泽,非常适合当医者。 这座天衍山上能打能杀的大佬遍地都是,专精疑难杂症,治病救人的医修或者炼丹师却少得可怜。是以,这种医者细致活儿,只能由几位灵气属性温和的长老轮着来。 桑舟御驭灵气给白璃检查了一番,经脉丹田渐有好转,确不似有恙。 这说法暂时安抚住了原幼,但另一只难缠的小崽崽又以提问的方式向他发起了进攻。 白璃小指蜷了蜷,抬眼旁敲侧击:“先前,宋山长说同我家小崽乃是旧识,敢问山长人现在何处?” 可不就在这屋顶上么。 也不知道那位是个什么意思,蹲在屋顶上守了七天就是不现身。 桑舟额间渗出一滴冷汗,打起哈哈:“山长忙着修复试炼大阵,你家小……嗯,他或许就在这附近,这事嘛也说不准哈,哈哈哈。” 白璃异常敏锐,抓住漏洞步步紧逼:“所以我的龙也在山里?” 不止,现在就同你一屋顶之隔。 桑舟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不敢肯定,当然也没有反驳。 白璃:一般来讲,我们都把这种默认的行为读作心虚。 她心定了定,不似刚刚那般慌乱。一声不吭就跑掉,这种不听话的龙是要被抓起来……抓起来要干什么她还没有想好。 桑舟节节败退,拉着听得迷迷糊糊、脑补出几万字荒唐剧情的原幼,走了。 小院里安静下来。 院口的银杏树时不时飘下一两片金黄小扇子,屋顶上陪着吹了一上午冷风的宋山长,禁不住这种诡异的气氛,说句告辞也走了。 白璃坐不住,屏气凝神,灵识穿过这一方院墙扫向更远的地方,试图寻找跑丢的小龙。 慕墟手搭在膝上,正闭着眼想说辞。感受到她的灵识气息,双眼陡睁。 与兽族部落不同,在人类修真界里,灵识外放这种行为很危险。稍不注意就会被视作挑衅,或者被心怀鬼胎的人加以利用,轻则灵府重创,重则一辈子痴呆。 这个院子里有他镇守自无碍,逍遥峰以外就不一定了。 慕墟轻吟,掐诀给整个小院重新加固了一层更结实的结界。分出一缕灵识,缓缓裹住她四处张扬的灵识触角,不轻不重挡了回去。 白璃只觉浑身一烫,这种感觉好似干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 “谁?!” 她皱起眉,召出凤翎弓严阵以待:“出来!” 慕墟张了张口,袖尾微微一晃,没说出话。 窗前刚到的小女孩陡然一个激灵,肉乎乎的小脸怼在户牖缝隙之间,惊叹:“哇,这就发现我了!妹儿,难道你也会我们南诏国的预演巫术?” 不是他。 白璃垂下眼,不知道心底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现在得打起精神招待上门的小客人。 白璃拿了个枕头垫在身后,手掌轻轻压下云被,开玩笑道:“难道你们南诏国的小姑娘都会苗疆巫术,家里还都养着那种成双成对的搅基蛇?” 趴在窗户上的小萝莉懵了,圆溜溜的猫眼一眨,声音都轻了些:“幺妹儿,你咋个又晓得呦?” 巴蜀风味的修真通用语,好神奇! 白璃看上去很平静:“……我可能看过剧本?” 但心底一点都不平静,她在阿伟乱葬场里尖叫:啊啊啊,活生生的苗疆萝莉!活的!! 苗疆萝莉皱着小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手朝窗棂边推了推,振声:“滚儿,莫挤我!!” 话音未落,半开的镂花窗户被一只毛绒绒的黑白脑袋撑开了些,大大的黑眼圈,毛绒绒的耳朵,胖乎乎、毛绒绒的白脸蛋。 白璃:啊啊啊啊是活的滚滚!! “哎呀,你莫挤我嘛,要看小姐姐就个人看嘛!” 家里有搅基蛇的苗疆萝莉指着特大只的熊猫宝宝,振振有词。显然,看小姐姐这种事在这只大熊猫身上已经不是头一回发生了。 白璃:看!让他看!!! 小萝莉拿自家滚儿没办法,动手把窗户开大了一点。 “原哟,泉幼,原,原……”小萝莉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放弃治疗嘴瓢,摆手:“嗨呀,反正是那个小妹儿跟我说,叫我来看看你。” 这种情况下,我们一般都不会笑的,除非实在忍不住。 白璃在土拨鼠养殖场里大笑:啊啊啊,这只野生萝莉太可爱了!! “原幼,”白璃强行憋住笑帮她补全,猜测:“你们是在试炼阵里遇见的?嗯,搭伙一起过了最后一关?” “你这个幺妹,咋个啥子都晓得哦。” 白璃偷笑:“都说了,我提前看过剧本的。”试炼阵 分卷阅读93 嘛,关卡流程大同小异。 她的目光盯着萝莉身边的白滚滚,似乎要黏在它的耳朵上。 很多人都对她们滚儿这个毛绒绒很感兴趣,这种目光非常好辨认。 小萝莉偏了一下头,问:“你要不来摸一哈嘛?” 白璃欲拒还迎:“这会不会,会不会有点冒昧?” 小萝莉非常大方,手一招:“你来嘛,这有啥子哦。” 白璃趿拉上木屐,迅速冲向窗口,手指轻轻搭在白滚滚脑袋上摸了摸。 啊—— 姐妹们,亲手撸熊猫的梦想我终于实现了!! 今天,这一历史时刻。 本人白璃,终于实现了从云吸熊猫到上手撸白团子的跨越! 眼睁睁看着小鸟吸熊猫的慕墟:…… 这种食铁兽就是憨大个儿,有什么好摸的。 慕墟不知不觉有点酸,龙、龙的尾巴,手感比它好多了! 这只名叫滚儿的大熊猫脾气非常好,奶声奶气嗷了两声,大脑袋还在白璃手掌边蹭了蹭。 白璃:呜,阿伟他又死了! 半晌,等到天边染上一层暮色。 叶萝重新骑在熊猫滚滚身上,挥了挥手:“小幺妹有点意思哈,我是叶萝,南诏国来的。现在嘛,咱们也算街坊四邻,病好了记得来耍哦~” …… 虽然白璃结结实实昏睡了七天七夜,但还有一批倒霉的小孩儿困在试炼大阵中没出来,金宸也没有。长老和教习们或许忙着品评资质,跑这儿慰问了两圈又都走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奇奇怪怪的,叫人捉摸不透。 原幼拉上新认识的叶萝骑着滚滚满山疯玩。 但白璃没有被允许下床,她对于不能一道骑滚滚去逛山这事耿耿于怀,想起来就心痛。 窝在床上当咸鱼的第一天,白璃一早上起来站在窗边抻胳膊,吸上一口新鲜灵气,捡到一袋子极品灵石。 估计是谁掉在这里的。 她点了点数目,收在小匣子里准备上交。 第二天,还是一大早。 白璃又在窗口上发现了几只看不出品阶的灵宝,以它们身上刻着的阵纹来看,非常名贵。 她握着一只青玉簪,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对。 送礼物? 送礼物哪有这么憨的,连个纸条都不留。 于是—— 白璃断定:总有刁民想害朕,这一定是栽赃陷害。 第三天,白璃学聪明了。 她掐了一道隐匿术躲在窗幔后面,凤眼睁得溜圆。只等着看,到底是哪只崽想要用灵石、灵宝玷污她纯洁的道心。 这种行为太可恨了! 难道不知道她这颗道心修得不甚稳固,就很容易向金钱屈服吗? 等啊等,等到隐在中天的月牙都要收拾包袱下班了。她终于在镂花窗棂边,瞧见了一小段黑色鳞片的长尾巴。 一闪而过,仿佛眼花一般。 黑色的鳞片,很好吸的尾巴尖。 白璃:“!” 白璃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她心底有股预感,刚刚跑掉的一定是她丢的那一只龙。 当天中午,白璃下定决心要抓住这只东躲西藏的小龙崽。撑着眼皮不睡觉,熬夜修仙到天明都要抓住他! 守株待龙计划,启动! 白璃拿出小本本画上两笔,有条不紊地列出计划。 这回一定能蹲到他。 院中银杏簌簌作响,月华洒在金黄色的小扇子上,温柔如水。供弟子修行的起居小院,临近的小院间加固着隔音阵法,保证不会互相影响。 苍穹间的星星寥寥无几,白璃撑着下巴数了十来遍,终于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动静。 慕墟准时准点,提着一袋火灵晶髓,走向住着小凤凰的院子。 但这一次,她似乎没有在睡觉。 远远地,慕墟一眼就瞧见了,躲在窗户后的小姑娘隐匿术用得乱七八糟,中间肯定又有几个字读错了。 他抿了抿唇,习惯性地掐着指头帮她把术法补全了。 半晌,掐诀手一顿。慕墟湛蓝色的眼底几经变化,又挥了一道有助眠作用的昏睡诀。 白璃撑着下巴昏昏欲睡,不一会儿闻到了一股异常好闻的香气,正在打架的眼皮再也支撑,彻底合上了。 慕墟足尖一点,几乎是瞬移到屋内接住就要坠地的小姑娘。 这只龙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矛盾的心理,想要见她,又怕她会生气。慕墟想,他是一只蠢笨的龙,想不出怎么去哄人,但那个人类说,送心上人礼物可以让她们消除怒意。 他是一只还算富有的龙,灵府深处的空间藏着几件还算能送得出手的礼物。 只可惜,那个人类现在还陷在试炼大阵中,叫他一时没了可参谋的人选。 慕墟握着白璃的手,轻轻覆上一个吻。然后,这只龙抱着心上人走到床边 分卷阅读94 ,原原本本地把她送进云被里,结结实实掖好四角。 再次醒来,白璃发现自个儿安安稳稳地睡在床上,云被捂得异常严实,整个人都暖乎乎的。 白璃:淦!他绝对用法术了。好气啊,动用术法这简直就是作弊行为。 白璃掀开被子,趿上木屐绕着小院子找了一大圈,哪里都没有。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养了一只猫猫龙,要不然怎么这么会躲迷藏。 真的,他这种躲猫猫的行为非常幼稚。 值得强烈谴责! 白璃不甘心宣告守株待龙计划失败。她趴在窗边,仰着头探出窗外,手指间捏起一颗斗大的火灵晶,扬声问道:“是你吗?”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重复:“请问,这么多天一直往我窗户外头丢东西的,是我养的那只龙吗?” 作者:叶萝,之前一直活在慕墟台词里的南诏国小巫女,会下咒那种(bushi) 第四十二章 她难得郑重起来, 声音里没有惯常开玩笑时的散漫。 那一点笑意像是点燃原野的小小火星。 我的龙。 这截取出来的三个字串成环在慕墟脑海中打转, 又一次成功把这只龙烫熟了。他几乎要按捺不住雀跃的情绪,想去问问她喜不喜欢他准备的礼物, 又想亲亲她的眉心请求她不要生气。 但这个进展发展, 明显不符合徐徐图之计划。 慕墟克制地合了一下眼,强行把不该在这个时间上动的小心思按回去。 这只龙制定的求偶计划, 一板一眼,甚至细化到连送礼物这事都要在卯时三刻, 天地灵气最旺盛的时间点。 而现在这个任务条, 显然还没到该现身的时候。 慕墟垂下眼,站在银杏树上想了好一会儿。半晌掐了一道完美的隐匿术,飞掠向窗边。 风掠起一片金黄色的小扇叶。 …… 没有人回答,周围也没有龙的气息。 白璃缓缓呼出一口气, 温热的呼吸在清晨的冷空气中凝结出雾气。收礼物这种事情, 向来是一件叫人开心的事。如果是意料之外的人送的,自然会有一股子意外之喜。 但这种意外之喜, 还比不上捉到躲猫猫的小龙崽快乐。她趴在窗台上, 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这只凤凰幼崽脸上的表情很好读。不开心的时候狭长的眼尾会一下子耸拉着, 眉心攒成小山谷, 眼底堆着雾茫茫的水色。 她也常在想不通某些事的时候, 撑着下巴发呆。 慕墟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她是因为不喜欢礼物不开心,还是因为灵府中残存的病痛头疼。他想伸手替她抚平紧蹙的眉心,又觉得这种行为过于孟浪, 显然越界了些。 他掐了一道诀,充盈的灵气化作蓝盈盈的水珠子从结界中漫溯而下,仿佛一场别样的流星雨。 灵雨中银杏树枝头茂盛的金叶子一片片飘落,其中有那么几瓣,像是奔赴一场约定,千里迢迢往她趴着的窗台边飘。 白璃伸手接住那一瓣飘来的金黄小扇子,灵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上面用端端正正的龙语写着“不要难过”。 字迹工整又洒脱。 一时间,白璃都不知道该气该笑。 这只龙有没有想过,要是她不认识这几个龙语词,到那时画面该是何等的滑稽。 白璃莫名想起,渣浪热搜上用高等数学向女孩子表白的憨憨直男,那种行为简直是把工科学霸的直线思维刻进了骨子里。 你说说要让人家女孩怎么感受到一腔爱意,这明明只有被高等知识侮辱的羞耻! 我们学渣怎么了,学渣不配拥有甜甜的恋爱吗!! 虽然心底满满都是吐槽,白璃却小心翼翼把那一片小叶子捧在怀里,眉眼一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唇角上扬的弧度实在太惹眼了。 * 隔日一大早,白璃请来了疯玩一圈回来修习的原、叶二人上门吃茶,顺便讨教几个靠谱的计策。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更何况她们还是三个精英人才,智谋合在一起不怕干不过一只孤身在外的龙。 小炉上煮着热茶,朋友们带来的伴手礼堆在精致的小碟子里。 “我有一个朋友——”白璃说着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她俩的表情,看上去没有异样。 还好,她俩并不知道‘我有一个朋友’是什么含义。 白璃咬了一口红樱果压惊。 “我有一个朋友,她日前丢了一只,嗯,一只猫猫。” 白璃尤为肯定自己的措辞,感叹: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猫猫龙也算半个猫猫,这绝对不能算撒谎。 “你就让那个朋友去搞一个天罗地网,要我嗦大罗金仙来了都跑不掉,更莫说一只猫儿。” 叶萝最近在努力学习普通话,咬字用词上残留着一点乡音 分卷阅读95 。她放下果子,借着滚儿的大脑袋比划了一下:“小白你朋友的猫,是这么大只的,还是这样小小一只的?” 白璃:这你就问倒我了。 白璃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知道怎么去解释猫猫其实是一个形容词。于是,含糊着说:“可能很大只吧。” 原幼抛着两只小果子玩,语言犀利直指矛头:“那只大猫且是已经修成人形了?” 白璃惊叹:“这你都知道!”虽然很有可能,但连她都摸不准那只狡猾的龙是不是已经化形了。 不过,这确实是一种新思路。 “我是咱们部落中最机智博学的崽,当然什么都知道。”原幼矜持地抬起下巴,哼了声:“这回,问题就分外简单了。” “怎么说?”白璃与叶萝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只管找个朗月风清的晚上,来一出捉猫入笼。才子佳人月下相逢,一眼惊魂,这不就把人俘虏到手了?他们人族话本子上,反正都这么写。” 白璃抓着颗果子,咔嚓一口:“恕我直言,这听上去像个昏主意。一见钟情这种剧本太古老了,不符合现下流行审美。” 原幼不服气,脸上的表情颇有种“你行你上,不行别逼逼”的味道。 白璃亲手喂了一颗红樱果,堵上她可能接踵而来的叨叨。 “经典之所以经典,可不就是简单又好用吗!比如你,我以为像你这张祸国殃民的祸水脸,要是想学隔壁山头的狐狸精诱惑书生,那必定是一诱一个准。” 原幼咬了一口红果子,对她颇具厚望:“以狐狸姐姐的说法,等再修炼个几年,你要真能从归墟带回来一只龙,我们都不会觉得奇怪!” 白璃:“……” 白璃心说,你可真看得起我。 不过,我已经有一只龙了。 万万不可做那种鱼塘遍布四海的花花孔雀。 “要不然,叫你的朋友试试月下独酌,微醺之际扑到那大猫怀里。嘿嘿,说不定还能趁机轻薄一二,就这么开启一段春日奇缘……”原幼越说越离谱,逐渐带着懵懵懂懂的叶萝往幼儿园以外的高速公路跑。 “啪”地一声,白璃把药炉边剩下的格桑叶贴在她脑门上:“精心去污,你值得拥有。” 白璃拿出小本本,在“守株待龙”计划上打了把大大的红叉,灵毫挥就“引龙上钩”四个字。 这一次汲取了多方经验,吸取精华,绝对非常周密。 她合上笔记本,把两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少女,以及一只撒娇卖萌讨要灵兽丹、乐不思蜀的熊猫崽崽打包送出院子。 昴日偏移。 她先收到了一只来自原幼的小纸鹤,那纸鹤载着几本修真界新近流传的不可描述读物。 白璃:“……” 不愧是你。 白璃面不改色,把小姐妹分享的床头读物塞到枕头底下。 片刻,又收到了热心的邻居叶萝送来的法器‘天罗地网’。她哭笑不得,将这昂贵的一次性法器收在乾坤袋里,翻开药经开始找适合熊猫崽崽用的灵丹。 但愉快的学习路上,总免不了深陷摸鱼困境。 白璃打了个呵欠,从容地把砖块那么厚的药经放远了一点。从空间中扒拉出几张宣纸,趴在案几上涂涂画画。 那上等的生宣上—— 蹲在窗前的小白鸟翅羽下压着一片亮晶晶的火色晶髓,漫天蓝盈盈中,镂花户牖后躲着的小黑瞧瞧露出了生着一对精致龙角的小脑袋。 白璃小指蜷了蜷,耳根子忽然就红了一大片。她掩耳盗铃一般把灵毫一甩,看着眼前这张烫手山芋,下意识就想揉成团销毁掉。 半晌,又皱着眉亲手压平揉过的宣纸,将这四角皱皱巴巴的画悄悄收进了藏宝的小匣子里。 这张Q版漫画见证了她画技的历史性突破,难能可贵,非常值得收藏一二。 这跟画上是什么有什么关系? 白璃梗着脖颈想,绝对不是因为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绝对! 灵毫在灵气推动下,泡在笔洗里自己洗自己。案几上残存的墨汁,被点灵出来的小纸人用身体擦干净了。 她长长地吁口气,瘫在案几上。整个人像一只没有骨头的咸鱼,散发出那种“生鱼忧患,死鱼安乐”的颓废气息。 上学前的假期就这么一点不好,非常像暴风雨前的黎明,心总是悬在薛定谔的开学时间上。白璃觉得今天的自己也很哲学,灵机一动,用剩下的纸笺点出几只小纸人,趴在肩头上替主人松松筋骨。 夤夜更深,十六这天的月亮异常圆。 白璃含了颗清障丸,试图从外部装备弥补术法理解上的差距。今天晚上一定要让那只龙知道,躲猫猫这个游戏向来是人类拿手好戏! 石几小案上摆出了一壶灵酒,引诀让一半的酒挥散在空气里。白璃详装出一副微醺模样,似模似样对月独酌。 白璃:我这个演技真的不是盖的,太棒了! 分卷阅读96 月光把影子拉得纤长,她掐着点倒在案上,尖尖的虎牙咬碎那颗清障灵丹,确保“醉酒昏睡”的自己灵气充盈,足够抵挡那只龙生僻又诡异好用的术法。 黎明渐生,还是那个熟悉的卯时三刻,这只狡猾的猫猫龙果然如约又到了。白璃有些紧张,呼吸急促了几分,微阖的凤眼下眼睫不住颤动。 白璃再次惊叹:还好,这个姿势能遮去半张脸。 慕墟闲庭信步走入院中,修长的手指拨了拨保存完整的月盈花,他有查过龙族典籍,这种花不仅好看,药用价值亦是极高的,完美符合他养的那只小鸟的喜好。 他扬眉扫了一眼结界,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 此刻小院内的火系灵气太活跃了。 但来不及思考更多,这只小凤凰刚刚接收了磅礴的神念记忆,灵府算不得稳当,更不该大半夜坐在这里吹风。慕墟皱起眉,把那一束月盈花放在案几上,手掌在她脸颊边贴了贴。 还好,不算烫。 这只龙松了口气,俯下身来想抱着她去屋内休息。 柔软的袖口扫在眉眼之间,微微有些痒。 她差点没绷住想笑。 白璃眼明手快紧紧攥住一尾袍袖,睁开眼:“抓到你了!” 作者:慕墟の养凤日记: 第一天 卯时三刻,送礼物。 第二天 如上 第三天 如上 第四天 如……(补充说明:计划有变,需灵活应对。) 第四十三章 她声音里带着一点狡黠的笑意, 眉眼弯弯, 活像一只捕猎成功的小狐狸。 小狐狸的猎物此刻如何看不出来,这个似乎微醺的小姑娘眼底再清明不过。 目光扫过被她纤长的指节攥着的袖尾, 慕墟袖口手掌虚握成拳, 微微低着头,似乎想要她看得更清楚些。 这个格外清醒的小姑娘, 不一会儿变得呆愣愣的,那一双狭长凌厉的琉璃眼直勾勾望着他, 愕然、迷茫的情绪在眼底来回赶趟。 忽地, 那种奇怪的紧张情绪,逐渐爬满这只龙的心脏。比小时候在深渊之巅独自对阵一众刺客,还要叫龙胆寒。 白璃却是懵了一瞬,脑海浑噩仿佛一团浆糊。 目光从那张熟悉的脸一路扫下去, 英挺的眉骨, 湛蓝如海的双眼,线条流畅的下颌线, 一直到过分性感的喉骨。 这是幻境中, 那个不讲道理的无名大佬没有错。 她的龙……是幼稚的臭大佬? 慕墟几乎要待不下去了。 这个进展太奇怪了, 他几乎想要抹去她的记忆重新编排一回。 掩耳盗铃一般, 他径直舍去外衫以此金蝉脱壳。 白璃:“……?” 白璃眨眨眼, 那种混沌不明的懵然,被这件兜头罩来银纹白边的外衫打破了。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那只听上去凶巴巴的,纸老虎一般的小阵灵自不能凭空捏造个人出来, 这与她亲近的、养了好一阵的龙,似乎就是最好的刁难利器。 不过,这就是那阵灵年纪小,经验少。这可是她养的龙,怎么可能会反过来刁难? 白璃这么想着,无端端生出些说不出口的骄傲。她扒拉下罩在头上遮挡视线的外衫,起身就要追去。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搞了这么大半夜又把人放跑。 那只龙可能不赚,但我一定血亏。 她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没注意看路,不甚被拦路的小石凳绊了一下,差点要向大地母亲献上诚挚的亲吻。 白璃掐诀打在地上,折腾着手臂强行给这个丢人的摔跤换成好看一点的跌坐,喉咙底却生生呛进一口空气。她猛咳了好一阵,眼尾通红,眼睫之间泛出些生理性泪水。 慕墟生生停下脚步,旋腕一揽,搂着白璃的腰把自己当场一个垫子,护着她跌坐在地上。 天旋地转间,鼻头和下巴撞在一片滚烫的胸膛上。生疼生疼的,白璃揉了揉遭殃的鼻头,生理性的眼泪从眼尾滑落。 慕墟僵了一瞬,彻底不敢动了。 他顿了顿,指腹轻轻揩去她眼尾泪花。 整只龙表情严肃,眼底似乎有点自责。但他的强迫症严重到连揩眼泪的行为都一板一眼的,好似这是人生头一等大事。 他似乎脑补出了奇奇怪怪的剧本。 白璃:要命,我该怎么跟这只龙解释。只是呛了一下,纯属疼的,绝不是他脑补的那种哭哭啼啼的苦情戏女主。 当然,现在这都不是重点。 误会就误会吧,至少不会说溜就溜,捉猫猫龙这项大工程太累了,她得好好缓一缓再来。 白璃拽着男人的手腕,报复性地把手指间蹭到的灵酒揩在他袖口上。她眉尾微扬,凶狠喝道:“不准跑!” 镇住 分卷阅读97 他,让他知道记仇的雀儿是不好惹的! 白璃觉得自己这个凶恶的表情非常到位,不愧是明日影后。 慕墟背脊崩得笔直,目光掠过她唇边亮出的小尖牙,喉结轻轻一滚。 这样的小鸟像极了他曾经见过的,努力伪装出凶狠不好惹的小妖。她以为自己超凶,其实……其实可爱极了。 慕墟没忍住,叩着她的后脖颈半迫半哄,一下子把人紧紧抱在自己怀里。他没忍住,用下巴轻轻在她发旋间蹭了蹭,像是从前用尾巴蹭过她的手腕、脸颊,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白璃:“?” 搞什么,你怎么不按剧本走? 虽然本意想要安抚,但此举到底是、是他孟浪了。 慕墟合上眼,当罚。 这只龙在小凤凰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生生在小本本上给自己记上了几十笔。 白璃:他怀里这个气息还怪好睡的。 白璃咽下一个小呵欠,强自压着从眉梢眼角露出来的笑意。挣扎着坐起来,板起小脸。 “你是阿墟吗?” 她偏了下头试图先发制人,开门见山问道。 “嗯。” 靠着的胸膛隐隐传来震动,声音比从前更厚重低沉,仿佛一下子从少年跨越向成熟的大人。想要掌控全局的白璃,悄然间耳朵红了一片。 “这些天一直往我外头堆东西,还有那场灵雨,”她顿了顿,把令人耳热的金叶子删去不提,“是不是都是你?” “嗯。” “骗了我,还躲着我。” 白璃眉尾下压,掰着指头一桩桩数,严肃追责:“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还和山长或者还有桑长老搞些神神秘秘的小动作,算上有小半月专门躲着我。” 慕墟:“……没有。” 这个进展速度显然打破了他预备徐徐图之的计划,他原本想慢慢地让这只小鸟意识到她养的不是什么幼崽弟弟,而是一只成熟的、足够保护好她……和蛋的大龙。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灵台清明。他一瞬间想了很多事,一时在思考要用什么来哄生气的小鸟,一时又在想如果她想要远远逃开,或者想要换一只龙来养,那么他该怎么办。 慕墟眼底漫起一股戾气,如果她敢换,换一只他就杀一只。 白璃手指成拳往他脸上虚虚一晃,笑得超大声:“你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慕墟:“?” 慕墟眉眼之间残存的厉色,一下子被冲淡成为茫然。 白璃自认不是只过于记仇的的雀,小指勾过他的指节,拇指相扣。笑吟吟道:“我吓回来了,那咱们这就算扯平。” 掌心温软的触感一闪而逝,慕墟轻轻摩挲指腹,坐在原地没有动,闷声点了一下头。 白璃却饶有兴致,撑着下巴盯着他上下打量。 “原来我养了这么大一只龙。”怎么说,想一想成就感更大了。 慕墟垂下眼,手指拢在袖口边:“不是幼崽弟弟,你会……”会换一只龙来养吗? 这个问题着实困扰了他多日,几乎都要变成心口拔不去的刺。他有时候会想,倒不如宁愿没有听到她的真实心声。 “嘶,听上去我亏了呀。” 白璃挨着他坐直了,拊掌一拍,弯了眉:“这样吧,你叫声姐姐来听听?” “……” “小气龙,怎么说我都比你多活了几百年!” 她开始用歪理服人,但龙这种生物却不是好骗的。 慕墟扬眉:“从破壳日算起,阿璃今年满打满算一百二十岁。”连他的零头都够不上。 “……我的几百岁是虚指,虚数没有一板一眼算的道理。”理不直气也壮.jpg 他们两个一来一往折腾到天边的月盘都躲起来了,就这么幼稚的坐在原地吹了大半夜冷风。 从外间回到房内。 重新陷入柔软的云被间,白璃还有一点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重新穿好外衫的慕墟替她合拢被角,轻轻道了一句:“晚安。” 没如愿听到一声姐姐的白璃睡不着,只觉一闭上眼就又要让狡猾的龙崽崽跑掉。 “我睡着你又跑了。”白璃说完,轻轻咬了一下舌尖,顿觉自个儿是越活越回去了。这样子胡搅蛮缠,扯着人袖子的行为非常孩子气,顶多算得上三岁。 慕墟捏着她的手腕,半俯下身,用额头贴了贴。紧抿的唇几不可查地扬起了一点,他似叹似哄:“乖一点,睡觉。” 明明他还只是一只小龙崽子的时候,也经常这样用脑袋蹭蹭她的手腕。白璃却隐约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胸口那只擂鼓的小鹿逐渐放下激烈的节奏,一敲一打间平缓了不少。 白璃缴械投降,老神在在想:三岁就三岁吧。喝醉了的三岁璃和我这个正常的成年人白璃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确乎有一种令人安睡的魔力,像是心理上下意 分卷阅读98 识的信任,又似乎是过于融洽的灵气场带来的错觉,仿佛回到了未破壳的那段日子,安安心心只等着长大就好。 白璃努力撑着眼皮,却仍没有抵御住这种神奇的催眠术。 她睡着的时候不算安稳,经常动来动去。但此刻勾着他的衣角,难得有一丝小女儿情态,眉眼之间惯有的骄矜、潜藏的攻击性都一一收起来了。 慕墟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支起一只膝盖,打量了一圈这个由他布置的房间。是照着雀灵部的小树屋陈设摆放的,不知道她住不住得惯。 听说凤凰这种矜贵的鸟儿不好养,神木梧桐、万年灵泉如今看来甚为稀罕玩意儿不过是起居俗物。这些旁的凤凰鸟皆有的,总该由他一一补上。 他一手抵额,一手隔着一小段距离虚虚描摹她的眉眼。 终于闷沉沉地笑了一声。 * 没有颠三倒四的梦境相扰,白璃这一觉睡得格外酣甜,连时时隐痛的灵府都不再作祟。 以至于没有人记起,昨日通讯玉简上山长亲自发的,今晨需前往天一峰参加新弟子大典这一条消息。 阳光从镂花户牖间洒下丝丝缕缕。 悠远的钟声从最高峰天一峰上响起,在灵气加持下辐射天衍诸峰。但逍遥峰上这一处小小的院落没有受到波及,由慕墟亲自加持的结界阵法效果冠绝。 原幼一路上发了七八个传音纸鹤没有得到回应,一边朝白璃住着的小院走,一边琢磨这厮是不是又睡过头了。 不怪她要用一个“又”字。 这种专挑大事当头那天睡过头,实在是白璃这人的传统艺能。 原幼叹着气,敲了敲门。意料之中又没听到动静,她径直推门而入,打算把人从被窝里挖起来。 天知道,这里离天一峰要有两座山要爬! 天衍的规矩又不准弟子用御空术法,再不走就彻底来不及了。 “嘎吱——” 房门洞开了。 兵荒马乱之中,白璃翻身碰掉了软枕,盖在身上的云被掉了大半在地上。坐在床榻边小憩的慕墟睁开了一只眼,手掌极自然地在她肩头拍了拍,像是哄小孩儿睡觉。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枕头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底下的书册被两人的动作带着滚到地毯上。 原幼进门时,正要大声嚷嚷起床铃,就瞧见绒毯上摊开的书赫然画着妖精打架,还是那种操作难度奇高的妖精打架。 床榻上两个人的衣衫都不算整齐,而她小姐妹身边最可疑的男人,蹭开的衣襟口边似乎有一抹诡异的红。 原幼:“……” 原幼:“???” 原幼:“!!!” “不好意思走错了!你、你们继续,继续。”这只见识过大世面的孔雀迅速转身退出战场,揖手致歉,告辞关门一气呵成。 这一番操作异常干静爽利,甚至慕墟掐诀的手都没有来得及抬起。 睡眼迷蒙的白璃终于被这一下关门声震醒了。 眼前—— 地板上摊开的是那没来得及细细品读的风月佳作,而刚刚溜走的正是这几本书的前主人。 白璃灵台一震:淦!我这是不是惨遭仙人跳? 第四十四章 白璃:“……” 慕墟:“……” 白璃从地上摊开的书册, 掠向慕墟的线条明朗的侧脸, 目光逐渐变得呆滞,直想亲自挖个坑把自个儿埋了。 顺便竖一块牌子, 且书上—— 我死了。 有事烧纸, 没事滚蛋。 风从微阖的镂花窗户间吹过,吹开半张的页脚, 成功让妖精换了一个姿势打架。 白璃:啊啊啊啊!我杀原幼!! 你妈的,这和上网课看不可描述视频被老师同学都听到了有什么区别? 社会性死亡! 完了完了, 这只龙会不会觉得她是爱好奇怪的人?会不会觉得昨晚拉着他袖子不让走纯属别有意图? 白璃只觉眼前飘着六月的飞雪, 自个儿就是那天下奇冤的窦娥。 白氏窦娥身侧坐着的男人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搭在膝上,灵台尚有几分混沌,整只龙比往常更迟钝一些。昨日折腾到天际微白, 却未曾想过当真就在她这里宿了一晚。 倦眼微抬, 对上一张因羞恼变得粉里透红的脸,慕墟喉头一滚。 曾经自己与自己约定的克制一下子崩溃殆尽, 反倒生出了些恶劣的小心思, 或是故意逗弄, 或是偏想看她羞恼。 我确是一只很坏、很坏的龙。 慕墟想。 明知道这个时候该给这只小鸟留一点安静思考的余地, 明知道这个时候该找个托词离开, 但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没有动。 即使他从前不重□□之事,那种事也不曾亲历,却实打实听说过一些。慕墟想起,人族的少年少女都会在 分卷阅读99 特定时期对这种事好奇, 原来他的小凤凰也到了这样的时候了? 不过那种亲密事,自然需得他手把手教。 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 慕墟的目光从地上一掠而过,薄唇抿起一道细小的弧度。或许她会红着脸解释,或许会凶巴巴地叫他不准说出去。这样的娇态,是只有他一只龙可以看的。 白璃握紧拳头暗暗给自个儿打气,用上大战风将军的敏捷度,翻过身下床,把那几本叫人尴尬的小人书踢进床底下。 她眨了眨眼,缓缓呼了一口气。居然掩耳盗铃一般背起手,坐回原位置。 好像在说“这什么都没发生,你什么都没看到!”。 只是耳朵不由通红,脖颈之间迅速升温。小小的耳垂仿佛枝头熟透的红樱果,只待人采撷品尝。 她实在太慌乱了,都没有想过一道灵火下去就足以毁尸灭迹,死无对证。 慕墟握拳搭在唇边,笑咳了两声。他的目光变得有几分灼烫,从□□的脚踝一直向上飞掠,掠过诱人的脖颈线条,以及小巧精致的耳垂。 仿佛自讨苦吃一般,徒惹了一身火气。 半晌,他搭在膝上的手掌骤然紧攒,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别开目光。 周遭空气变得有些稀薄,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热气成功烫熟了这两个人。 从户牖间飞进来一连串传音纸鹤,它们扑棱着翅膀催命一般绕着白璃打转,遥远的钟鼓声终于在小院上空响起。 白璃只觉眼前灵光一闪。 大典! 对啊,她今早并非一定要呆在院子里的。 这个开学典礼来得太及时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典礼。 “大典,啊对,那什么新弟子大典要开始了。我得走了,要不然就要赶不上。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这多不好啊哈,哈哈哈。” 白璃语速飞快,扯着些有的没的,翻来覆去说得语无伦次。掀开横在两个人之间的云被,胡乱扯过衣架上挂着的外袍就要开溜。 但她的动作显然没有刚刚溜走的仙人跳始作俑者爽利,甚至还没有走出床榻,就被虎视眈眈的龙抓住了。 ——被这只龙抓住了脚踝。 白璃跌坐在半落的云被上,凤眼睁得溜圆,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不至于吧? 看几本小人书而已,难道他还想抓着她狠狠教训一顿?? 这么想着,白璃又有点委屈。这几本书她还没有翻开看,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架的,凭什么就此获罪! “穿好鞋再去。” 慕墟声音出奇地哑,蹲下来,手掌托着她精致小巧的脚,从怀里拿出了一双白金镶边的小靴子。 温热鼻息洒在脚踝上,直让原本冰凉的皮肤变得温热直至滚烫。 白璃甚至都没功夫去想为什么他的空间里会备有女孩用的靴履,就这么愣愣地盯着他,呼吸轻得几乎捕捉不到。 他的力道不大,甚至只是虚虚叩住,偏偏又给人一种莫名的攻击性。 这场面好似猫猫被人捏住了命运的后颈脖。 白璃不由感慨:这个形容词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猫猫到我家。 但她自认是只洒脱不羁爱自由的猫猫雀,被人逮着命运的小脚踝,就跟野生咕给人套了脚环一样别扭不习惯。白璃下意识挣了挣,想要往回缩。 慕墟的手还握在她的脚踝上,并未松开。他皱起眉,声音淡淡的,尾音却无端端软了些,无可奈何一般:“听话,乖一点。” 白璃:我怀疑他抢了我的台词! 以此类推,说不定就是想要报复我当时按着他泡药水,世风日下,龙心不古!她的脑洞蜿蜒到天际,甚至浮现出被按在浴桶里,泡那种绿乎乎飘着芥末味的水。 直到慕墟从空间里拿了双云锦织成的柔软袜子,似乎对比了一眼颜色,略有些纠结要不要换一个。 白璃这缓了缓神,从那种诡异走向的剧本里脱身。忽地,又想起他还是一只小蛇的时候,就很喜欢帮她做这个主,以至于衣柜里莫名其妙多了十来件黑色的衣袍。 但现在的情况又不太一样。 白璃莫名紧张。 她手指不自然地抓紧薄被边缘,小指蜷了又松,喉咙都干涩了几分,声音发紧:“我、我自己来,这种事就、就不用帮忙了。” 毕竟,他现在是一个化形的兽人,男女之间到底…… 白璃把浮上心头的‘男女有别’咽了回去,总觉得,越是强调越是显得心虚。如果翻起旧账来,倒也说不清是不是这只龙更吃亏一点。 慕墟按着她的脚踝,偏要直直挑破,恶劣地一桩桩帮她回忆,这才得出结论:“投桃报李,算不上大事。” 他的嗓音略带了几分沙哑,透出来一点揶揄的笑意。 白璃:我怀疑他真的是想打击报复,听听,泡臭药水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这一通打岔,确乎缓解了这房间内若有 分卷阅读100 似无的凝滞。 慕墟的动作实在太坦荡了。 让白璃不得不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只怪原幼的言论太洗脑,这个剧情明显就不会往那些俗套的情情爱爱走。 她明明就是个单纯的饲养员,阿墟也只不过是单纯的投桃报李。哦,或许还有一点单纯的打击报复。 白璃对着自个儿好一顿洗脑,脸颊边几乎能生煎鸡蛋的热度终于降下了那么一点。她见过的剑修不多,但眼前这一双握在她脚踝边的手,实打实满足了她曾经对剑修的幻想。 骨节分明的手腕,纤长的手骨,剑光一扫露出死过十八个情缘的眼神。 ……眼神划掉,这个不算。 白璃被叩着不准动,撑着下巴盯了一会儿天花板。努力目不斜视,保持应有的纯洁性,她再次提醒:“我要赶不上天一峰的大典了。” 慕墟哦了声,淡声:“赶不上就不去了。”以他对宋远山的了解,这人左右都是来回唠叨那一点琐碎小事,少听一顿不妨事。 白璃:不是我说,他这个口气非常像溺爱熊孩子的家长! 衣着穿戴这些小事,白璃素来是能糊弄则糊弄。玄幻世界就这一点好,梳洗打扮都可以通过几道口诀解决。 但慕墟似乎对“奇迹璃璃”这事尤为上心,拨弄了一下小靴子边垂下的金色小穗。站起来时,手掌边多了件颇为精致的素白外衫,他坦坦荡荡。 这件银纹白边的袍子虽是女款,却莫名像他身上穿着的、经了一夜皱皱巴巴的外衫。 两人相对而站时,白璃视线将将能够对上他线条分明的喉骨。目光下掠,扫过他不怎么合拢的衣襟口,那一截子外露的锁骨上有一道可疑地红痕,像是被野猫抓了一道。 白璃呆呆地抬起手,得出一个骇人结论: 她粉白圆润的指甲,非常非常像那只可疑的猫爪子。 “轰——”地一声。 她的耳根又红了,心口被忽悠住的小鹿卷土重来,更加活跃了。 慕墟似乎并未发现这些细节地方,坦坦荡荡地系好丝绦,坦坦荡荡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 “去吧。”连声音都是坦荡平和的。 但另一位当事人一点也不坦荡,脚步虚浮,跌跌撞撞从案发地点逃了出去。 走出门,阳光正好。 白璃薅了一把头发,狠狠自我唾弃:你昨天究竟干了什么?! 趁龙之危! 无耻! * 一地狼藉的房间内。 慕墟摩挲指腹,抵着额头闷沉沉笑了一声。 原来他比自己想的更加恶劣。 想看着她脸红,想让她为他哭,想对她做更多、更恶劣的事。 鬼使神差地,慕墟掐诀浮起那几本被踢到床底的书。 迟疑片刻—— 他按了按眉心,揣在袖子里一并带走了。 作者:白璃:我完了,我不纯洁了,我趁龙之危了。 慕墟:原来我是一只坏龙,很过分的坏龙。 第四十五章 白璃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到天一峰的, 脑子里一片浆糊, 又仿佛乱麻绕着九连环左右捋不出个头。 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她板着脸, 宣布和这场仙人跳中最神仙的原仙人开始冷战。 正式断交三天, 少一秒都不行的那种! 原幼嚼着叶萝家乡特有的麻辣口小鱼干,大方掰了一大半递过去:“吃么?” 白璃:“……?” 姐妹, 请你尊重一点我提出的冷战约定! 原幼鼻尖皱了皱,从袖口里掏出另一条包裹完整的小鱼干, 小声:“我只有这么点了!” 她目光隐隐有谴责, 仿佛在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一滴也没了!” 白璃含泪揭过刚刚立下的誓言,咬着大半条红油油的小鱼干,目光犹有怀疑:“你刚刚是不是打算吃独食?” 原幼:“……” 原幼无辜望天, 哼着小调晃晃悠悠离开了即将爆发的战场, 找金宸的新朋友去。 白璃:四天!四天之内我要理她,我就! ……就再来一个四天。 白璃面无表情嚼了一口小鱼干, 发散思维想起长河中那只九条尾巴的大猫, 遥遥扫了一圈上头坐着的长老们。很遗憾, 没能通过共享零食的默契, 认出大猫是哪一只。 上头宋山长的声音四平八稳毫无起伏, 他四平八稳地讲过天衍的兴建史,再四平八稳地说起书院中每一位大有来头的长老。 或许这就是每一位学院领导特有的魔力,总是能叫学生脱离失眠的苦恼。白璃打了个呵欠,悄摸摸掐了一道迷惑术, 假装自己在认真听讲。 原幼轻轻戳了戳她的腰。 白璃半睁眼:“?” 丝毫不知冷战为何物的原幼又凑了过来,兴奋地 分卷阅读101 压低声音:“瞧,那边那边!” 白璃抬眼瞧去,赫然是那只振振有词说开学典礼不重要的龙。她养的那只龙在一众鹤发童颜的长老间,尤为打眼。 他身边三尺之内出现了一片人为的空旷之地,孤零零地一只龙坐在高台上。 鬼使神差地,白璃竟然想起那只站在街角冷眼旁观的小龙。他好像一直一直是一只龙,如果没有因为机缘巧合来到雀灵部落,会是什么样子呢? 白璃不知道。 她心口生出一点点细小的、微不可查的心疼,夹杂在其他情绪里逐渐模糊不清。 慕墟从来没有参与过这种热闹,人流中驳杂的气息,对过于龙过于敏锐的灵识着实是一个折磨。他抵着额,开始从人群中寻找那只属于他的小鸟。 她与他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慕墟抿着唇,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只是微扬的眉尾露出一点点笑意。 明明隔那么远,她却恍惚以为整个人都被这只龙纳于眼中,成了无垠大海中唯一的岛屿。 白璃蜷了蜷小指,耳廓悄然间升温。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四月下旬院中会组织一次小比,优胜者可进入天字班修行。”教习长老接棒宋山长开始下一轮絮叨。 天衍书院不似宗门,没有内外门之分。 入得此山,便是同修。 大抵上虽是道法、剑术、符阵丹药等等一系列兼修,但弟子潜力与修为各不相同,为方便长老们分成天地玄黄四个阶段的小型班级。 大家都知道入学考试后会有接踵而至的月考、期中考、期末考,无穷无尽令人头秃的考试。这小比在她眼中就是万恶的月月考试,幸好这是玄幻世界,不会出现动笔杆子默写法诀之流的。 “请本次试炼优胜弟子前来领取奖品。” 在一片喧哗中,教习长老长袖一挥。曾经一起捏泥人的白璃、柳源、苏凰、庭道非等人齐齐出现在高台之上,优胜者还包括一位白璃的熟人,爱哭的少年陵萧。 白璃拢了拢鬓边发,有种开小差被老师逮了个正着的错觉。 看着眼前这株优质股苗,教习长老心情大好,朗声宣布:“本次入学试炼榜首,来自雀灵部落的白璃。” 向来被视为部落之耻的白璃,被这突如其来的荣誉打得措手不及,跟着苏凰在内的其他几人转了个方向,正正对着台下乌泱泱一片新弟子。 白璃:不是吧,这么傻里傻气的一幕还要用留影石录下来?! 她还未来得及哀悼逝去的形象,高台上那孤零零地一只龙缓步走到近前,变成了给榜首颁奖的挂名长老。 白璃:“???” “恭喜。” 慕墟声音坦坦荡荡,好似特地假公济私抢过这个机会的龙,不是他一样。 白璃勉强压抑住惊讶,冲他笑了一下。 银纹相似的雪白袖袍在风中交缠,恍然是什么宣誓大典。 慕墟一枚平平无奇的储物戒指搁在她手心里,轻轻合拢小拳头。另一只手掌搭在她头上,不紧不慢揉了一把。 …… 晕晕乎乎从高台上走下来,白璃躲在阴影里。抬起手,学着他的动作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这一次,心口波澜不惊。 她握着那枚从那只龙手中接过的储物戒指,眉心紧蹙,轻轻咬了下唇角。这看上去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指环,是那种灵宝阁中会售卖的,用灵识标记一下就可以用的。 但—— 白璃轻轻吟唱起龙语法咒,几道手印打下去,戒指陡然变了模样。 水波纹在指环间流动,中间镶嵌的那颗湛蓝晶石被一对形似龙角的音质材料包裹住,怎么看不像是书院会拿出来的奖品。 风拂过戒指,带来一股熟悉的水汽。 仿佛又一次回到那片拥有漂亮鲸鱼的海域。 白璃从未这样慌不择路,甚至不敢动用灵识,闭上眼睛将掌心那只烫手山芋裹成团丢进空间里。 …… 从那天起。 她开始有意无意躲着慕墟,储物戒指这事不能细想,想就是要改剧本。但仿佛墨菲定律作祟,她想避着他当鸵鸟,却发现到处都是这只龙的影子。 床头玉畦里养着的月盈花是他送的,床幔间挂着的小铃铛上阵纹是他用尾巴尖画的。 甚至慕墟这只龙,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混成了她的老师。 ——还是最难学的龙语课。 双倍的酸爽.jpg 白璃顶着他死亡凝视坐在了后排角落里,远远躲着唯一的目击证人原幼,安然无事度过了龙夫子的高压课堂。 下一堂阵法课老师居然是熟人三头乌。 阵法基础大讲堂非常别出心裁,既然是十来张升级版麻将桌。 白璃:总觉得好像是我带坏了风气。 化作人形的三头乌看上去不过少年,用系着金铃铛的红 分卷阅读102 绳高高束起马尾,和火红袍子上绣着的铃铛花遥遥相对。 “这法袍上阵纹高妙,自洪荒以来再没有这样完整的玲珑阵纹了。”有懂行的阵师小孩感慨。 白璃撑着下巴看稀奇,原来那金色的铃铛花不是花而是一种高深的阵纹,精致又好用符合三头乌的美学。 有三个脑袋的活泼大乌,像上次跟白璃打麻将那样分成了三个人。每一个长得一模一样,仿佛是让弟子们玩大家来找茬。 三只少年乌一人一句: “你们自己组一组。” “四个一起。” “组好就可以开始打麻将了。” 多熟悉的规则啊。 接着,几张熟悉的表情包灵光中汇聚,在“非酋”与“欧皇”的共同凝视下。 白璃往后退了一步,直觉情况不妙。 直觉刚刚发挥作用,一道无形的结界落下,正正拢在角落上的她身上。 老三晃了晃那张只有一个小人的孤单非酋,生怕白璃将他认成了其他两位兄弟。他凑在白璃耳边,红绳上的铃铛响声清脆: “老大,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麻将?” 白璃被这一声郑重的老大喊得浑身一震,她当时为了过关说的鬼话,他们居然信了?? ……这只乌也未免太好哄了。 老二蠢蠢欲动,神不知鬼不觉凑到她另一边肩头:“我们正好四个,你说的,下次一起玩。” 白璃:…… 我开始慌了。 老三摆弄着成双成对的小火柴人,直指她的心虚:“说谎的小孩儿会被恶龙吃掉!” “我们山中就有一只。”老二低声接上。 老三温吞笑了笑,完整补刀:“不听话,不听话把你送给那只龙!” 白璃:……淦。 怎么到处都是那只龙!还有你们这么背后说人家真的很大人吗? 白璃朝他们招了招手,小声道:“在天衍山里,你们是夫子,我是弟子。我听说他们儒修最重道统,要是再称什么老大不老大的,让山长听见了实在不好。” 对不起宋山长。 我忏悔,但下次还敢。 “我还记得人类有句俗语,叫什么枪打出头鸟。” 她手搭在老三肩头,正正经经开始胡说:“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以为咱们这种原型就是鸟的,就更容易被狙了!心意我领了,等空了再去寻你们打麻将。” 大家都知道,下次再约,有空来坐坐。 意味着,恐怕不会有空了。 没办法,这三只乌学得太快了。 瞧瞧—— 这茶馆一样的麻将教室,这误打误撞撞对意思的表情包,这稀奇古怪的阵法……还有直击孔雀心的威吓,当真恐怖如斯! 拎着玉简从阵法教室路过的某只龙:“……” 这只龙的目光落在白璃搭在三头乌肩头的手,眼底晦暗不明。 她近日连连躲着他走,就是这个原因吗。 慕墟捏着玉简的手掌微微收紧,坚比玄石的玉简在力度下化作齑粉。 白璃若有所感,从三只黏人的少年乌包围圈中脱身。 再瞧去门边空空荡荡,仿佛是错觉。 呼—— 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总有这种哪里都是阿墟的错觉。 白璃揉了揉脑壳,重新去找结束冷战的原幼搭伙参与麻将,不对,参与课堂。 由深藏不漏的阵法大师乌改造过的麻将阵法变得异常刁钻,原本普普通通的碰牌、胡牌都加上了几层障眼法。同时,在这个特殊法阵中,“非酋凝视”与“欧皇反弹”开始真正名副其实。 拿到“非酋”表情包的下家,他面前的障眼法总是格外难解,总会把有用的牌当无用的打出去。 金宸迷迷糊糊盯着牌,还在尝试解九连环一般的障眼法。叶萝已经开始放弃式参与,一边乱打,一边吸熊猫回血。 原幼扒拉下脸上贴满了的非酋符咒,忍不住口吐芬芳:“这是哪个机灵鬼想出来的点子??!(孔雀脏话)” 白璃坐在庄家位置压着唯一一张属于欧皇的筹码,深藏功与名。 不巧。 那位平平无奇的麻将小天才,正是在下。 * 月上柳梢头,诸天静谧。 圆满完成挥剑一万下任务,收剑归鞘的庭道非,迎面撞上一路晃悠到这院门口的慕墟。 两个人相视一望,齐齐沉默了。 庭道非恍惚间以为重新回到了流落归墟的那段日子,这位龙族尊者偶尔会问及一些人族之事,但态度勉强算得上平和,不似现在这样威势逼人,浑然一把出鞘的利剑。 招呼着深夜前来的客人落座,从小厨内端来一壶烫好的灵茶奉上,他把石凳边佩剑归鞘,坐在气场比剑锋更冷冽的慕墟对面。 慕墟半叩茶杯,也不饮,只盯着茶雾想自己的事。 分卷阅读103 院中实在太安静了。 连落叶掉在地上的回响,都成了刺耳的杂音。 庭道非等了又等,甚至觉得自己似乎都适应了永远不会先开口的尊者。他按着剑鞘,看上去有一点紧张:“尊者漏夜前来,是为何事?” 慕墟端着茶杯把玩,沉默了一会儿:“如果,如果说有一只……” 他顿了顿,把那个几乎脱口而出的龙字咽了回去,换个说法:“一只兽人,他无意之中惹恼的心仪的伴侣,致使她有意躲闪,似乎更属意旁的鸟。” “且这兽人乃长鳞一族,他心仪的伴侣却更喜欢毛绒绒的原型。换作人族,会怎么做?” 庭道非愣了一下,眼底全是茫然。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感情咨询的直男剑修,整个人都懵了。 半晌,他双手按在剑上,目光坚毅:“或许,只要让那位姑娘耽于修行之道,她就无暇生出情爱之思。” 简言之—— 只要作业足够多,她就没办法和别人谈情说爱。 作者:白璃:???宁是魔鬼吗? 第四十六章 修行不知岁月。 白璃安安稳稳呆在天衍山里打基础, 终于不再是从前只会靠本能催使术法的后进生, 勉强踏上了真正的学神进阶道路。 甚至崇拜者还不少。 她把那几封有剖白意图的纸鹤原原本本退了回去,附上亘古不变的四个大字“修行为上”。 小半月前原幼告了假, 准备闭关向元婴境发起冲击。 最近天衍山脉处处怪事迭起。 重重结界阵法包裹下的天一峰, 居然被莫名其妙的雷劫劈成了个光秃秃峰。 弟子们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恶灵作祟, 有人说是其他宗门的诡计,还有人说是恶龙要突破血脉禁锢了。 白璃以为最后这个说法, 最不靠谱。 恶龙? 咆哮声是“嗷呜~”的那种吗。 今日逍遥峰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灵雨中火系灵气尤其充盈, 想是她那边颇有进益。 白璃跪坐在案几前,掌心灵火聚成一朵精致的红莲,新学的几道法诀来来回回练了几遍。她心里想着事,手底下灵气循环微微有些滞涩。 唯一凝成的红莲落在案几边就散了。 她长吁口气, 下巴抵在案上, 小指去勾那枚储物戒指。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 好奇心这个东西不知猫有, 孔雀也有。她真的十分、百分、万分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 却又不敢糊里糊涂就这么用灵识炼化了。 戒指这个东西在现世意义非凡, 总免不了跟婚姻嫁娶扯上关系。 但修真界里没有这样的传统。 寻常人类居住的凡世, 也没有特地赋予戒指特殊含义。 白璃不知道把这个小小指环放在她手掌心的人是怎么想的, 甚至想要冲到那只龙面前问个清楚。她心烦意乱,指节囫囵蹭了蹭手腕。 重新用一团灵气把戒指裹起来,就供在月盈花蕊上。 铺开几张习字用的宣纸,白璃捉笔正身。毫尖墨迹下移, 纸上出现几个整整齐齐的“墟”字。 天衍的教学方式颇有体系,在这种水深火热的系统教育中泡了小半个月,她最近这字颇有进益。是那种能够放在小龙面前炫耀炫耀,顺便rua一把尾巴尖的程度。 但现在没有傲娇小龙崽崽可以吸。 他变成了很大一只,叫人捉摸不透的龙。 白璃提笔顿了顿,把那几个字用灵毫一点点涂黑。犹不解气,她心烦意乱地在几团墨渍旁边画了一只小王八。 忽地,院墙边挂着的小风铃发出叮铃催促声。 白璃把灵毫放置在笔洗里,匆匆披上外衫,撑着伞前去开门。 那只捉摸不透的大龙就站在院门外,没有撑伞,也没有掐一道护身灵障。 想必就这么淋了一路雨,把自己搞成了一只落水龙。 白璃把伞往传言中的恶龙那边递了递,凑过去:“怎么都不打伞?再怎么,掐一道灵障也好啊。” 慕墟:“忘了。” 白璃气笑了,千变万变,人设不变。 这确实是一只拥有臭脾气的幼稚恶龙。 “这么大的雨,跑这里来干什么?” 长老们住着的天一峰离这里有两个山头,冒着大雨走这么远,他是不是有猫病?白璃伸手搭在他额间探了探,没发烧啊。 “洞府被雷劈了。” 慕墟目光落在那只白皙温柔的手背上,手掌虚虚一握。 前日身处不止灾难中心的天一峰,就连逍遥峰都接连迎来几场莫名其妙的雷劫。有几个运道不好,又偏爱看热闹的小弟子被劈了个正着。 其中有个给她递过纸鹤的人修青年不幸罹难,听说头发都成焦灰了,喜提光头生涯。b 分卷阅读104 r   这雷劫能劈坏弟子,自也能劈坏长老的洞府。 白璃收回手,把伞举高了一些,将信将疑:“宋山长没有为长老们准备新的房间吗?” 从庭道非那里摘得锦囊妙计,慕墟仔仔细细思考了大半月。既然要监督修行,自然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才可能盯得仔细、盯得全面。 没有什么事,比让这只小鸟心软更容易。 他在雨中徘徊了几个时辰,最后还是叩响了这一处院门。 慕墟:“又坏了。” 那一处新洞府确实被自己引雷劈成焦灰,这不算骗人。 慕墟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压抑着近日来疯狂滋长的坏脾气,闷声不说话。为了迁就撑伞的小姑娘,他微微低着头,眼尾那一滴水珠却直直砸在她的手背上。 微凉,透着一股冷气。 像这只似乎很沮丧的龙。 白璃想,他看上去不似能和同事们打好关系的社畜龙。房子塌了无处可去,恐怕得纠结上好一阵,才会找到她这里来。 脑补一通“落魄恶龙因流言惨遭排挤,瓢泼大雨下无家可归”这类经典戏码。 心一下子就软了。 就算现在变得比她还高大半个脑袋,他还是那只很容易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的龙。 白璃叹口气:“进来吧。” 慕墟抿着唇,这只龙此刻矛盾极了。 他一边谴责自己卑劣的示弱行为,一边又为能够堂而皇之进驻小凤凰的领地窃喜。 从小厨内端来两碗改良版的姜茶,摆在小几上,热气腾腾。 白璃取了一只陶碗端在手里,小小啜饮一口,颊边被热气熏成一片粉。 “这个储物戒指是怎么回事?这种隐匿阵纹不像人修手笔。” 白璃轻吟法咒,演示了一遍将伪装的戒指变回原样。她终于把这个困扰多日的疑惑,开门见山问了出来。 慕墟搭下眼皮:“不喜欢?” 他的重点抓得就很歪! 白璃深吸了口气:“你知道,送女孩儿戒指代表什么意思吗?” 慕墟叩着陶碗,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他把教习长老准备的防御璎珞换作了藏宝库的钥匙,确实存了一点私心。 对于龙来说,把精心收集的宝藏赠与心仪的伴侣是一种示好,更是一种试探。就像鸟族求偶时,会为心上人跳舞一个道理。 如果对方收下了,便意味着同意分享彼此的领地,同意开始下一步磨合。 这只小鸟共享了他的传承与记忆,应该不难发现这一条龙族约定俗成的信号。 她是要拒绝吗? 慕墟有些不想再听下去了。 冗长的沉默中—— 白璃只以为他并不知情,想把戒指退回去,又不想提及会令彼此尴尬的特殊含义。含糊道:“好意我心领了,但戒指不能要。” 慕墟手掌搭在膝上,声音有些哑:“不打开看看吗?” 看看? 这是能随便看看的吗! 白璃手指蜷了蜷,顿生一种对龙弹琴的挫败感。 “我以为,” 以为你会喜欢的。 慕墟顿了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传说凤凰和龙一样,偏好精致漂亮的玩意儿。难道传说不对? 他眼底有困惑,聚水成团映出原本的奖品,语气有些生硬:“我准备的东西,难道比不上这只很丑的璎珞圈?” 就这? 就因为教习长老原定的奖品,不符合龙的审美?? 白璃越想越气,到最后都不知道是气自个儿想得太多,还是气这只龙说得太少。指尖一点把那团水打散了,她小声嘟囔:“……闷葫芦成精。” 她其实很少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情绪。 潜意识里他是不一样的,却又不敢去细想是怎么不一样。 尤其他现在不再需要自己来照顾,从一个小小幼崽变成了好大一只龙。需要和被需要倒了个,形成了一种别扭的身份错位感。 “咔哒——” 陶碗重新落在小几上。 白璃把画着小王八的纸笺‘啪’地一下贴在这只龙脑门上,气着走了。 慕墟:“……” 但储物戒指没有被退回来。 是不是,就可以认为她同意了? 慕墟眯了下眼。 在纸笺上加了一道稳固的阵法,叠成一只小纸鹤,同她用过的那只陶碗一并藏到空间去了。 * 当晚。 小院上空传来隆隆,结界中水汽过于充盈,迎面而来的风带着一点海边特有的咸湿。 白璃打开窗户扫了一眼,百思不得其解。 这雷—— 它怎么就追着那只龙住的房子劈? 薅羊毛哪有这个薅法,这是要把一只羊薅到秃啊。 白璃敲了敲眉心, 分卷阅读105 甚至有点心疼这只小可怜龙。 但情况好像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磅礴的水灵力从隔壁慕墟借住的房间里漫溯而出。 层云间闷雷声更响了。 白璃在睡袍外系上斗篷,打算悄悄凑过去,看一眼就溜。 毕竟,这种行为说出去不大体面。 这一间客房窗户开得很高。 她仰着头拈指掐诀,灵风从镂花间侵入。 很快,紧闭的户牖打开了一小半。 屋里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可外廊间的月牙洒下薄薄一层辉光。 修行者夜视能力亦极好。 白璃踮起脚,趴在窗户边去瞧。 只见那铺着柔软地毯的地板变成了浅滩,床榻上覆盖着一层薄冰。 慕墟整个人都似从水中捞出来,赤着脚踩在湿漉漉的地上,单手抵额,另一只手里似乎掐着一只纸鹤。 白袍前襟大敞着,浑然不复平日里整肃模样,甚至露出一大片精瘦的胸膛。 避水的法衣看不出大概,他的头发倒湿了大半。水珠从下巴边往下淌,连带着下脖颈、喉结,往下皆湿漉漉的。 白璃直觉这不是个拜访的好时候,便要退去。 却见那一对形似麋鹿的精致龙角,陡然从发间冒出。慕墟额心渗出细密的冷汗,脖颈间有一抹诡异的红,好似正遭受一场极度难捱的煎熬。 下一刻,他屈着的一双长腿化作了长长的尾巴。 尾巴上漆黑的鳞片在月光照耀下,隐隐泛着幽幽银光。 白璃:“!” 化尾? 那本《养龙手册》最后一页提到过的情况。 白璃趴在镂花窗棂间,微微咬着唇瓣。 这确实是一件会让彼此尴尬,万分难以启齿的事。但以她浅薄的知识揣测,就这么放任下去,或许会迎来很糟糕的场面。 她鼓起勇气,小声询问:“龙的发热期,幼崽也会有吗?” 从这只小凤凰走过外廊那一刻,屋内的龙就发现了。 慕墟凝视她片刻,喉骨轻轻滚了一下。 只有她会固执的以为,他是一只无害的、需要保护的幼崽。 那一道目光着实太具侵略性。 她这只曾遍览群书的“老饕”,一下子就想歪了 白璃手搭在窗棂边,差点就想关了窗户夺身而逃。 但慕墟没有动作,只是用那种盯肉似的目光盯着她,仿佛猛兽在巡视领地上误闯的羔羊。 熟悉又陌生的威压席卷而来。 这股令人感到压迫的潮水中,蓝盈盈的灵气聚成漂亮的水滴状花瓣,轻轻飘落在肩头、发心、眼尾,汇成独属于这只龙别扭的温柔。 白璃拿下那一片落在眉心的花瓣,忽地怔了怔。 尽管他变得这么大一只,变得很凶、很凶。 却还是那个会等候在巨石上,为她衔来灵花的小崽崽。 白璃巴掌大的脸红透了,愧疚地把满脑子黄色废料按回去。 压着窗棂的手指微微发麻,她强自打起精神,一下子正经极了:“龙族传承里或许有可用的丹方?阿墟好好想一想,我、我可以帮忙试一试。” 暴动的本源之力让他几乎维持不了人形,慕墟仅存的理智被一波又一波蔓延而来的欲望击溃。他目光又落在那只纸鹤上,尾巴几乎不受控制地朝窗棂边掠去。 白璃听见这动静,顿觉不妙。 但等想躲已经迟了。 长长的龙尾一下子扫来。 她尚来不及反应,就从窗棂边抵达室内这只龙怀里。乍然被龙逮来,白璃整个人都是懵的,理智被这只龙搅成一团浆糊。 他的尾巴绕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生生缠上了两三圈。 漆黑鳞片上带着冰凉的水珠,仿佛刚从冰窟窿里捞起来的一尾鱼,浑身没有一点热气。但尾腹间的鳞片却意外软乎乎的,带着滚烫的温度,犹如他鼻息间灼烫的气息。 白璃眨眨眼,抵在他胸膛上的手指蜷了又松。 忽然不敢动弹了。 慕墟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微阖眼。 瞧上去疲惫极了。 他拉着她的手移向发间,嗯哼几声,撒娇似的乱蹭:“痒。” 作者:dbq,我忏悔。这章重写了好几遍,导致今天发得迟。 怪这只龙太难搞了(指指点点 第四十七章 那一对曾经垂涎过的龙角在她手边乱蹭, 龙角的主人因不得法门, 反倒更加焦躁不安。 白璃叹声几不可查,没有因为被禁锢而挣扎, 反是抬起另一只手拢在他肩头。她轻轻靠了上去, 主动送上一个平和的拥抱。 慕墟怔了一下,抓着她手腕的指节松了又握。 空气中磅礴的水灵气愈渐冰冷, 但这只龙身上却是滚烫的,胸膛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火。 慕墟 分卷阅读106 挣扎着闭上眼, 理智叫喊着松手, 本能却让他叩着白璃的后脑往怀里带,鼻尖在她颈窝边乱蹭。灼烫的呼吸急促不安,渐渐变得有几分浑浊不清。 脖颈边痒酥酥的。 且烫极了。 这时候她才知道,人的颈窝原来会这样敏感。 白璃几乎有些站不住脚, 整个人浑似一株无骨的花, 要靠着他的尾巴支撑才能堪堪站直。她安静地稳了一会儿,听着他在耳边喘息, 忽地生出种撂挑子不干的冲动。 半晌, 又叹了一口气, 无可奈何地顺着他。被人握住的手主动往龙角边靠了靠, 顺着发根轻轻挠。 她知道蛇类一贯会有蜕皮期, 难道龙族在发热期的时候会蜕角? “疼么?”她一边挠一边小声问。 慕墟没有回答,只是忍耐不住闷哼了声。 白璃老神在在地想:形似蜕角的龙会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如果不大注意,他会变成秃角龙么? “这个力道挠,会疼吗?” 她又问了一遍, 拿出帮室友的猫主子洗澡的耐心。 “不怕。” 慕墟答非所问,松开了压在她腕间的手,大掌轻轻地、一下一下顺过她的头发。 不怕。 不要怕我。 怕? 为什么会怕? 白璃眼皮一跳,搭在他肩头手掌触及到一片粘稠、温热的水渍。 鼻间萦绕着浓重的血腥气。 她收手去瞧,指腹间赫然一片骇人的红。 不对,不对。 不该是这样。 若单纯只是成年兽族都有的发热期那档子事,怎么会让他如此狼狈? 月光从廊外缓缓扫向屋内。 白璃这才看清楚,那雪白道袍上鲜红的纹路,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阵纹,而是他的血。这上等的龙血浸没了水火不侵的法衣,在衣料间留下杂乱的痕迹。 电闪雷鸣中,她才将将反应过来。 刚刚在耳畔响起的哪是喘息,分明是疼到极致,忍耐不住从鼻间泻出的闷哼。 “先松开。”白璃深吸口气,轻轻拂过缠在腰间的尾巴:“来,松开,让我帮你瞧一瞧。” 慕墟没有动,下巴埋在她肩膀上,死死抵抗。明明是一个名字就能让整个修真界为之一振的恶龙,现在却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 “很难看。” 他声音低得仿佛呢喃:“不看,阿璃乖一点。” 白璃快要急疯了,现在是难看不难看的事吗! 她强硬地掰过他的脸庞,匆匆扫开凌乱的额发,只现出一张惨无血色的脸。唯独那一双紧抿的薄唇,还剩一点惨白的红。 慕墟手背上淌过血珠,轻轻叩着她的下巴,指腹微微摩挲过。 他眯着眼,目光犹有骇人的掠夺感,却又带着一点残存的温柔。 白璃的声音有些抖:“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墟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知道。 这屋内唯一的龙闷声不说话,任由血珠不要钱似的往外淌。 对于龙族来说,这唯一会造成虚弱不堪的发热期。 向来是一族机密,不容外族窥伺。 她灵府中的藏书阁没有相关的信息,索性从第二层的丹药区,一骨碌取来十几个灵气充盈的玉瓶。 白璃完全失了往日章法,发狠咬开指腹,囫囵取出几颗灵气充盈的温补丹药,叫他和着血一起吞。 温软的手掌捂在唇角,丹药被她强硬地喂进来,熟悉的血腥味从她手指间弥漫而来。 携着一股饱含生机的甜。 慕墟忽地皱起眉,手掌轻移,叩着心脏跳动的地方。那一片逆鳞下的血肉滚烫,尘封着没有理智的野兽。 黑暗里,迷雾中的魔魇化作一只只黑色的手掌,死死扼住他鲜活的心脏。 它们发出桀桀阴笑,在灵府掀起一股股巨浪。 你不是喜欢这只小凤凰吗? 怕什么? 来,夺了她的元阴,将她锁在巢穴里,眼里心里便只你这一只龙。 多好啊,来啊! 一句又一句魔鬼的诱惑响在耳畔,慕墟却觉得灵台清明极了。缠在她腰间的尾巴一下子松开了,他目光冷得吓人。 “走,立刻离开这里。” 领地的主人发出最后一点理智的驱逐声。 白璃跌坐在地上,明明自心底生出一股不安,明明那只龙的威压几乎让她本能地想要逃。 但她却没有动。 哆哆嗦嗦拿出那一本妙音给的《养龙手册》,压在书页边的手麻木到几乎失去知觉。血渍污了笔迹,那几行爪文变得飘飘渺渺不真切。 从前生涩不懂的龙语,如今瞧去分明再简单不过。 她一句句往下读: “传闻返祖期的龙在发热期之际,极易入魔。如若无法解决 分卷阅读107 血脉倒冲的隐患,或可变成半人半龙,全无理智、只知杀戮的怪物。” 这不是化尾。 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 白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往他身边走。 慕墟静静地坐着,合着的眼皮下微微颤动。 这样的他一定丑陋极了。 她会怎么做呢? 暴走的本源之力在经脉间肆意游走,慕墟脖颈间、眼尾边现出细小的鳞片。他手掌间仍紧紧攒着那只纸鹤,仿佛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慢慢地,他会变成人不人、龙不龙的怪物。 她会把这只小怪物丢出去吧。 像龙宫里那些所谓的血脉至亲一样,口口声声说保护,却实实在在做着驱逐、追杀的腌臜事。 赤红色的血从青白的血管间渗出,不一会儿地毯间的浅滩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红。他坐在那里,明明就靠在她肩头上,却陡然有种古怪的厌世感,仿佛连自己都讨厌。 那股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再一次从白璃心底浮现了出来,她颤抖起来,抑制不住地难过。像是没能在幻境里拦住迎向小龙的刀剑,也没能帮助他找回那颗费尽心思养过的蛋。 萦绕在小院上空的雷云更响了,银紫色的闪电自廊间闪过。 此时此刻,白璃终于意识到。 小半月以来一直响彻在天衍山脉的雷劫,完全是因为这只龙进入发热期,短暂的虚弱让天道觉得有机可乘,试图一举搞定眼中钉。 属于她的、与这只龙格外投契的火灵气从掌心蔓延,逐渐逼向混乱中心的那只龙。 白璃手指蜷了蜷,大着胆子叩紧他的手腕,弯下腰在左边那只角上亲了一下又一下。 一遍遍重复:“我在这里,别怕。” 她声音有些哑,尾音颤抖,只怕多说几个字就会泄露那些压抑不住的哽咽。 慕墟偏过头,静静地盯着怀里的小凤凰。她看上去害怕极了,指尖颤抖,眼底还有亮盈盈的水光。 为什么不跑呢? 他明明……给过机会的。 “我坏得透顶,阿璃怎么就那么容易心软呢?” 慕墟半眯着眼,凭着本能轻轻吻过她眼尾滑下的泪珠,在脖颈边洒下一片温热的鼻息,声低似呢喃。 微凉的尾巴轻轻扫过脚踝。 白璃只觉一阵后怕,腿弯一软,扑通一下跌坐在他怀里。 那条龙尾巴重新绕上她细细的腰,看上去用了很大的力,但白璃知道他是克制的,甚至小心翼翼害怕弄疼了她。 慕墟额间烫得吓人,她用了最笨的办法控制温度。手指在冰水里冻得发青,而后紧紧叩在他额间,如此三番五次,竟也成功地完成了物理降温。 慕墟轻轻蹭了下她的手背,眉梢一压。拉着那只冻僵了的手,靠向滚烫的胸膛。 白璃只冲他笑,心底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仿佛在rua大龙崽的错觉。 但这一刻,白璃终于知道。 灵气属性相撞是一件多么折磨人是事实。她没有小龙的天赋,找不到以火灵气帮他渡化劫难的法门,只能冷眼看着。 白璃抵着他的额头,铤而走险用灵识探了一圈,心跳声在灵识感知里异常清晰。 他的灵府是一片焦红、干涸的土地,会造成龙失去神志的罪魁祸首,似乎是一直弥漫在灵府空间内的黑雾。 她近一步,土地上的主人便又退一步。 仿佛因羊羔靠近而变得束手束脚的大型猛兽。 经过漫长的拉锯战,两股灵识终于相触,像一个跋山涉水而来,异常艰难的拥抱。 他们感受到彼此如出一辙的、害怕失去的恐惧。 白璃压抑着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酥麻感,身体陡然失去了力气,手指在那对龙角边轻轻抵了抵。 “你在害怕什么,我一直在这里。” 他们额心相抵,眼睫几乎能够相互碰触。她的声音很低,不像是说给他听的,反倒似讲给自己听。 这只龙状况并不好,地毯间的血色更重了。 坐在原地的慕墟呼吸逐渐变得很轻、很轻,就连胸膛间的热气都消散了,只手底下尚且有力的心跳勉强能让人安心。 她毫无办法,只能继续琢磨如何渡化他经脉中暴走的水灵气。 最后,元丹中最精纯的火灵力从指尖泻出,仿照大长老双鱼阵构造了一个相对平和、稳定的灵气场。 白璃一字一顿,唤起他的全名:“慕墟,你抬头看,我一直都在啊。” 没有回应。 仍然没有回应。 她的唇落在龙角上,尾音打颤: “阿墟,看看我。” “阿墟,我——”有一点害怕了。 灵气化成一刀火红的利刃,白璃一点点割开手腕,赤金色的血慢慢渡进他的唇里。 分明只过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 她却觉得,像一 分卷阅读108 个世纪那么漫长。 慕墟半睁开眼,看上去意识不大清晰。唇角在她手腕内侧贴了贴,含糊着念:“阿璃怕疼。” “会很疼。” “很疼。” 第四十八章 月光渐渐淡了, 只留下一点天光乍破未破前的晦暗。 白璃眼底雾蒙蒙的, 咬着唇不敢让哽咽声冒出来,合眼半仰起头。 明明只是随口一句抱怨, 他却牢牢记在心里了。 真是一只傻子龙。 心口隐隐生疼, 白璃此刻却清醒极了。 或许是叩开他灵府的那一缕灵识成功偷师,梦境中小龙使的灵气倒转之术, 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脑海里。 她哽咽着,又很想很想笑, 哆哆嗦嗦拉过慕墟的手, 努力他掰开紧握的拳头,有一只被血浸透的纸鹤跌落在袍袖间。 白璃目光垂落在纸鹤上,打开瞧了一眼,是白天她画的小王八。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那几个“墟”字上的墨点全无踪迹, 只留下尚且娟秀、工整的小字。 “大傻子龙。” 眼泪从狭长的眼尾滑落,砸在相抵的双掌之间。 白璃屏息凝神, 主动去吸纳他经脉中暴动的本源之力。张牙舞爪的水在火中沸腾, 她几乎眼前一黑, 唇角边不断渗出血珠来。 慢慢地, 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转换模式开始生效。 但两个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实在太大了, 她渡化的那一点本源之力,也只是杯水车薪。 耳垂上那一只小灯间隐隐传来凤啼,封存在其上的、来自长辈的力量,开始温和地辅助小凤凰救龙。赤金色的白凤影在两人间盘旋而过, 恋恋不舍地蹭过白璃的脸颊,重新归为灯上不起眼的纹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 屋内几乎要凝结成冰的磅礴水灵气,终于平静下来。 慕墟神思归位,灵府中与生俱来的魔魇再次被铁血镇压。他的手掌往下,紧紧揽过眼前几乎要撑不住身形的小姑娘,目光柔和了几分。 精致凌厉的眉眼仿佛被水洗过,雪白的长发被血色浸染,从小凤凰变成了小花猫。 是他从未见过的狼狈。 白璃颤抖着,一下子把脸埋在他怀里,带着崩溃的余悸。 温热的泪水浇过滚烫的心脏,她似乎死死咬着唇,只留下两三声几不可闻的呜咽,小猫似的。 慕墟捏了几下白璃的后颈,半哄半迫叫她抬起头,指腹强迫着叫她放过无辜的唇瓣。 末了,小心翼翼用带血的指腹揩去她眼尾残存的温热,让她……重温一回,被糊了一脸血的美好记忆。 白璃:我真的…… 傻龙石锤了。 白璃又哭又笑,坐在原地打了一个哭嗝。 心口那只因他而聒噪的小鹿,扑通一下跳水里了。 终于,忍无可忍。 她径直凑了过去,用沾着血渍的脸颊蹭他的侧脸。 来啊! 互相伤害啊! 慕墟闷头笑了好一阵。 白璃就趴在他怀里,感受到胸膛上传来的震动,恼羞成怒想捶龙。 龙是捶了。 白璃咽了个呵欠,兴趣缺缺,他都不带躲的,毫无挑战性。 躺平任捶的龙看上去很精神。 慕墟手指在她颊边摩挲,不一会儿,又挠了挠她的下巴。 白璃小声叭叭:“搞清楚,我又不是猫猫。”挠什么下巴,我们雀儿不吃这一套。 慕墟动作一顿,低哦了声,尾巴轻轻在她脚踝边蹭了蹭,仿佛在卖乖认错。 白璃又平静下来,盘膝坐直了,居高临下瞧他。 漆黑的鳞片在灵光下熠熠生辉,幽幽银色在尾巴上盘旋。她忽地想起,如今世间尊崇的龙是银龙,就像雀灵一族天赋高的多半是绿羽。 返祖的龙会因为发热期变得危险,但刚生下的崽崽又不存在。难道就因为他的鳞片颜色不同,所有人都认为是返祖的怪物、为部族带来灾难的恶龙? 白璃搞不懂他们龙的审美,甚至悄悄rua了一把大龙尾巴。 这不叫怪物,反而可以大大方方称一声美人龙。 这只美人龙对她的小动作没反应,仔仔细细洗干净了手,很讲究地从空间里拿出张云绡织成的帕子,帮她把小脸擦干净了。 “阿璃今天晚上摸了三次尾巴,左边这只角亲过八次。”慕墟把脏污的帕子扔了,抬起眼,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计数君。 “……” 我也想当一个没有感情的rua龙凶手。 “事急从权,我绝对绝对没有动歪心思。”她战术后仰,举起三根手指,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慕墟眯起眼:“是吗?” 白璃小鸡啄米式点头,三指间却悄然多了一根指头:“比南海的珍珠还真。” 分卷阅读109 “南海只有东珠。” 这只龙直白地戳破她的谎言,低声笑咳两下。 白璃撂挑子不干了:“它偌大一个南海连珍珠都没有,主人家不心虚吗!” 或许心虚的主人家,盯着大放厥词的小姑娘看了好一会儿。 珍珠就珍珠吧,比东珠更好听。 “亲亲这边的。” 慕墟偏了下头,指着右边那只角试图索取报酬。他声音毫无起伏,脸上亦没有多余的表情,耳根却悄无声息的红了。 白璃:“……” 这龙他好会得寸进尺! 白璃抄起床边那只湿漉漉的枕头去砸他,脖颈间几乎红透了。 慕墟却闷沉沉笑了好一阵。 忽地,他伸出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拽了过去。枕头失了力,跌落在湿漉漉的绒毯上。 白璃睁开眼,对上一双亮盈盈的湛蓝眼瞳,漂亮极了。 忽地,一个吻落在眼尾。 没有浓烈的情/欲,不存在任何浑浊的想法,颤颤巍巍像一只小心翼翼点过花蕊的灵蝶。 白璃闭上了眼,手指不自然地抓着他袖尾一角,蜷了又松。 那双微凉的薄唇向下,点过鼻尖。 似乎还想要向下探索。 慕墟喉头一滚,正要落在那双肖想了多日的瑰丽红唇,苍穹之上汇聚的雷云劈开了层层结界,直直打在镂花窗棂间。 带着一点火/药/味的焦气撞鼻。 慕墟下巴微抬,毫无血色的唇抿成一条线,神色不虞。他伸出手虚虚一抓,凛冽的风托起雷云,眨眼间绞杀干净。 白璃:“!!!” 她可以窥到的那一丝规则之力,轻易在他掌间化作虚无、纯粹的能量。直至此刻,她才对这只龙半点窥不到的修为,有了一个模糊的、大概的认识。 但慕墟经脉之中灵气已达到一种饱和,手指一点,掐出几道印诀。他仍抓着白璃的手腕,没松开。 慕墟低头顿了一下,他五指不容抵抗地扣进她的指节间,牢牢地把那一只小手攥在自己手掌心,变作十指相扣状。 温和的灵气通过相叩的掌心传递,灵气流转间毫无滞涩,水灵特有的润泽间带着一点慕墟式锋利。 白璃有些承受不住,趴在他臂弯里喘气。 其实,以他的修为根本不用肢体接触,真正可以做到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但小鸟不知道,大龙更不可能说出来。 毫无防备被喂了一口大补丸的白璃,轻而易举跨越过两个小境界,即将成为一名元婴境修士。 雷云没有了,天穹却还在隆隆回响。 白璃:“。” 明白了。 这贼老天恐怕非常非常想取这只龙的命,却又奈他不得。 所以,没日没夜的无能咆哮。 * 这一晚有什么东西悄然间变了。 但两个人都不敢点破。 白璃眼底青黑一片,终于靠着重新化作人形的慕墟,沉沉地睡了过去。 生长期的凤凰幼崽需要长时间的睡眠,所以她会时常困倦。 这只小鸟着实大胆,甚至敢去叩开大乘境龙的灵府。 “我等着阿璃成年。” 那一缕炼化的天地规则,可以让她早十年进入成年期。 慕墟弯唇笑了一下,低下头轻轻吻过她微蹙的眉眼。这才小心将人抱在怀里,去了另一间干净的卧室,送进了柔软的云被里。 他靠坐在软枕上,双腿化作长尾,半拥着她闭上了眼。 …… 典籍里说,每一个面临发热期的兽人都会有不同的反应。或是跟种族习性有关,或是跟诱发发热期的导/火/索有关。兔子精可能是筑巢做窝,海妖或许会甩尾巴吐泡泡。 但白璃怎么想都想不通。 这只正值发热期的龙,症状为什么会是填鸭式教学? 作者:之前欠的一更补上啦,挺直腰杆大声叭叭 第四十九章 白璃揉了揉眉心坐起来, 她下意识朝床榻边摸了一下。 温的, 说明那只龙刚走没多久。 原本空落落的丹炉边,生出一摞小山似的书。 成堆的玉简摆成了讲究的八卦阵, 把她整个人困在书山里。 书山八卦阵中陡然出现了一头恶龙, 逼着她学海里去,学海里回。 白璃两眼一黑, 都不知道是怎么从书山苦海中挣扎着走出来。威逼利诱,好容易让那只龙将教学地点换到了小院里。 这只发热期的龙搞得她昏昏沉沉, 满脑袋天地玄黄, 道法精要。仿佛生怕不能压榨完她最后一丝精力,连深奥艰涩的阵纹都要讲。 白璃趴在一堆玉简上,只想抄起一卷砸他脑壳。她咬着笔杆子,第一百零一次叹气。 眼前骤然多了一 分卷阅读110 面云朵凝成的镜子, 这是原幼新掌握的一种颇为高深的传讯方式。她小嘴叭叭的, 一边呼朋引伴邀着人出去逛,一边问她这七八日足不出户和干什么, 仿佛有说不尽的话。 白璃提起笔在玉简上画小王八, 头都没抬:“探索道法的奥秘。” 原幼和叶萝咬耳朵, 小声叭叭:“她这肯定有问题, 从前大长老讲术法, 就我俩睡得最快。说不定是金屋藏娇,从此君王不早朝!” 白璃:……姐妹,我都看见了。 白璃手掌一扫,选择帮彼此保留一点脸面, 将视频换成了云朵型的聊天框。 “出来玩!”原幼在那团带字的云上打了七八个叹号。 白璃回了一个简明扼要的句号。 原幼:“??” 白璃把眼前的书堆团成一道剪影塞进云朵里,附上学海行舟人特有的鄙视,“玩物丧志!” 只见那小石几边凌乱的摊着玉简笔墨,熟悉又陌生的龙长老的影子赫然在列。 原幼眼瞪得溜圆:石锤了,金屋藏娇!我姐妹居然藏的是一只龙,真正的龙! 原幼同一样懵然的叶萝相视一望,她把脑子里那一句或许会教坏孩子的“夫管严”抹了去。重新晓之以利,动之以情: “法诀哪一日练都可以,骑熊猫逛山的机会可不多!” “……” 我知道你可以出去玩,大可不必。 白璃手指在天衍山的地图扫了一圈,又问她们出行的路线,这才回:“好好玩,若是路上方便替我去藏经楼查点东西。” 她把想要的信息附在云上。 手指一点,把空中那团云搅散,单方面结束这种炫耀式网聊。 原幼:“!!!” 叶萝仍没反应过来:“小白要龙族资料干什么?” “在我们那儿,这叫道侣结契前最最重要的一环考察。” 原幼语气深沉,像个身负重任的娘家人:“何曾想,我们雀灵部最小的一只雀,竟有如此远见。” …… 颇有远见的当事雀,对此一无所知。 白璃从案几上捉来一卷玉简,蹑手蹑脚绕到树下卧着的大龙身后,比划了好半天。 还没想好要用哪个角度敲,最能表达自己多日来在学海横舟的苦楚。 慕墟却转过来,挑了眉。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绝对是玉简先动的手。”她眨眨眼,拉过他的手掌将那一卷作案凶器放了上去。 慕墟哦了声,似乎不信也信了。 白璃捉了一片银杏叶搁在他肩头,哼着小曲儿溜了。 慕墟屈了一条腿靠在银杏树下,一只手捏着玉简。 小小的金扇叶落在衣摆间,看上难得有了几分平易近人的味道。 白璃心底倒数了三个数,摊开玉简仔细瞧了一遭,走过去。 他眼睛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我走了,落日前回来。” 白璃凑过去,手心里多了一朵火红的凤尾花。轻轻用花瓣在他眼尾扫了扫,尾音极轻:“不说话,不说话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灵风吹过衣摆,她弯眉拍了拍手,正要离开。 本该昏睡半日的却慕墟睁开眼,一把拉过她的手腕,轻轻地将这一只试图逃跑的小鸟逮过来,挨着自己坐。 白璃:“?” 白璃一脸原来你是这样的心机龙,语气沉重:“我怀疑,你教我的阵纹是假的。” “阵纹画反了。” 慕墟长眉轻挑,掐起衣摆上那一叶特殊的银杏,倒转过来叫她看。 白璃:“……” 妈的,这狗屁阵纹明明正着反着都长一个样。 她微微坐起来一点,面不改色把小红花放在慕墟心口,试着打起商量:“剩下的法诀我明日再练,行不行?” 慕墟目光落在石案上那一摞玉简上,眉心轻皱,眼底有几分明显的不赞同。 白璃:?为什么他要摆出那种朽木不可雕的表情? 这只龙有没有想过朽木其实更想出去,而不是坐在书山里被雕琢。 白璃扯着他的袖尾,软了声调:“行不行嘛?” 慕墟曲指用银杏叶额前轻轻扫了一下,眼底笑意浅淡,声音却斩钉截铁:“不可。” 白璃打了个呵欠,忽地生出一股浓重的睡意。 昏睡咒。 咒。 她入睡前,脑子里忽地想起一个词,叫做“偷鸡不着蚀把米”。 尾巴尖一扬,将人卷了回来。 慕墟下巴窝在她颈窝边蹭了蹭,勾起一缕头发绕在小指上,而后任由发丝在指间缓缓滑落。 半晌,他面无表情地把小院里的结界重新加固了两重。那只一无是处的食铁兽,有什么好摸的。 天边星子疏漏,月光温柔。 熊猫没有了,逛山的机会溜走了。 分卷阅读111 慕墟还坐在原地,屈起一条腿。挨着她坐着,正轻嗅送出去的那一朵凤尾花。 白璃:呸! 心机龙还我的花! 白璃面无表情抢过那朵小红花,拔了两瓣,挑衅一般在慕墟眼前揉烂了,脏兮兮的手指就揩在他袖子上。 慕墟低低笑了好一阵。 在她不明所以看傻子龙的目光里,从袖子里拿出另一朵一模一样、完完整整的小红花。 白璃:“……你好幼稚啊。” 慕墟:“亲手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拿回来的道理?” “幼崽就是可以不讲道理。”白璃捉了一片银杏叶去敲他脑壳,面无表情,“我是一只幼崽,你是吗?” 是的,经过多日相处她终于承认了这个惨痛的事实—— 眼前这只龙根本就不会是幼崽。 慕墟捉过那一叶银杏,指尖灵光一点,化作了一朵鹅黄色的小花。 白璃偏过头,自闭了。 讲道理,这里是她的小院。 规矩就该主人来定。 白璃恶从胆边生,手里的灵诀一不小心飘到了银杏树下合眼小憩的监工身上,一团乌云正正飘在他头顶。 慕墟一只手捞过她的腰,使了力将人困在怀里。他眉尾轻扬,露出几不可查的笑意,像只专坏事的恶龙:“我记得你管这个叫,有难同当。” “谢邀,其实我也不太想同当。”白璃挣了挣,想要从他怀里金蝉脱壳。 但环在腰间那只手滚烫,透过衣料撩起星星点点的热气,反倒让她烫红了脸。 慕墟眯起眼,呼吸落在她颊边:“别动。” 两人头顶那片小小的雷云,响起轰隆雷声。 这只龙好恶劣啊! 白璃脸磕在他肩膀上,试图用下巴报复回去。 电闪雷鸣之后,便是兜头凉彻的冰雨。 慕墟刚刚放下狠话,却轻轻抬起手臂挡在她额前,将那朵鹅黄小花簪在她鬓边。灵光顺着红艳艳的花朵而下,轻松笼罩在她一人头上。 于是,他果真被兜头的暴雨浇了个透心凉。 但眼前这只小没良心的凤凰,却趴在他怀里笑得直不起腰,鹅黄花瓣迎着灵光绽开。白璃缓了一阵,下巴抵在他臂弯里,眉眼间笑意盎然:“落水龙?” 慕墟挑了眉,湿漉漉的手掌顺了顺她的银白长发,最后点在耳畔那只小灯上,松了手。 “现在你是落水鸟了。” 白·落水鸟·璃抖了抖肩膀,哆哆嗦嗦扫开他扒拉小灯的手。 折腾顺那一口气。 白璃腾出手掐了一道诀,又帮他把衣服蒸干了。这种简单的法诀她近来得心应手,不会…… “不会把自个儿衣摆也点着。”慕墟接着道。 白璃愕然:“我说出声了?” 慕墟:“没有。” 白璃目光狐疑,凑过去:“你怎么知道的?” 慕墟:“我就是知道。”他声音里有一点不明显的得意。 白璃:成年龙的发热期,难道还能给当事龙套上一层读心buff? 白璃于是盯着他,脑子里大声叭叭“哇,你这个发热期未免太逆天了吧,教练我也想学!!” 慕墟下巴埋在她颈窝边,闷声笑了好一阵子。 众所周知,交换过灵识的道侣,会产生奇妙的心灵感应,却也没有逆天到不接触灵识,就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但这只小凤凰的表情,真的很好猜。 白璃:嘶,这个事情就变得很棘手。 白璃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只静静盯着他,却故意问:“那我现在,就这一刻,心里在想什么?” 稀疏的阳光从银杏叶间洒下,风没有声音,连光影都很安静。 她眼瞳是浅浅的琉璃,脉脉水色中只有他一只龙。 慕墟喉头滚了滚,尾巴一下子绕着石凳铺展开来,声哑了几分:“想我。” 白璃:“???” 白璃从心地溜远了一点,这只龙有问题,非常有问题。 慕墟抵着额又笑了,尾巴扫过她的脚踝,轻而易举把远远坐着的小姑娘卷入怀中。他微凉的唇不经意擦过眉心,明明是浸润在春雨中的凉,却无端端带起一股热意。 白璃整个人都懵了。 但慕墟接着什么也没做,大掌顺过她翘起的银色长发,有一下没一下。他那一双湛蓝如海的眼睛里坦荡荡地,仿佛在问她“这有什么不对吗?”。 白璃手背搭在滚烫的脸颊上,只觉自己很像张背后发光的表情猫。 满脑子循环着两句话: 糟糕。 引龙入室的危险增加了。 作者:莫慌,我们阿璃没多久就要成年了。 第五十章 在天衍山里读书的生活, 有些像从前在大学里的日子。 虽是修行, 但长老们教的东西很杂 分卷阅读112 ,学起来很慢。 于是大家都很悠闲, 时间也变得很慢很慢。 这两年时光晃晃悠悠就走完了。 当然, 如果不用背厚厚的法诀,不用去瞧乱七八糟糊成一团的阵纹, 不需要爬两座山去上课那就更舒适了。 白璃盘膝祭出灵火配合手诀打在丹炉上,以她现在元婴境巅峰的修为, 五品以下各种丹药基本不存在炸炉。 运气好的话炉中每一颗都能是极品丹。 “四品凝元丹, 一炉十二颗都在这里了。收你三颗中品灵石。”她翻掌收丹入瓶,递给一位元丹境的小师弟。 新入门的小弟子们都知道在白师姐这里炼丹是最省材料的,备上三份灵草时时还有得剩。 她同奉远城拍卖所签下契约,每月一批五品丹药, 靠着分成便有源源不断的灵石入口袋, 是个隐藏小富婆。山中同修,基本只收个友情价。 小师弟放下灵石, 额外附送几张上品符箓, 心满意足揣着玉瓶走了。 叶萝窝在另一处小几边, 补上上荀教习长老布置下去的十张上品符箓。 一日三张正正卡在她的灵力上限, 但这丫头寻常爱用南诏的巫术耍赖, 画一张真的又搀一张假的。昨日被宋山长亲自逮了出来,罚下一百张上品符箓。 如今便是要延续一个多月笔耕不辍,努力画符才能把窟窿补齐。 叶萝咬着笔杆子看上去很难受,祭出滚儿撒娇, 想要让一边看琴谱的苏凰帮忙。 白璃抬起手敲了敲肩膀,站起来松落筋骨。 符箓这个东西涉及她的技能盲区,实在爱莫能助。 原幼风风火火推开院门跑进来,扔下一个重磅消息:“几天后的小比,就要变成几大门派混战了!” 叶萝把灵毫一扔,朱砂沾了满手:“你且说说,怎么个混战法。” 苏凰搁下琴谱,掐诀帮她清理干净了。又安静下来,一起听原幼打听来的小道消息。 “暂且说是车轮战,要选出几大门派中最优秀的百名弟子,去那个什么海啊蜃啊的秘境。” “海市蜃楼?” 白璃摩挲着小鼎,总觉得各门派大比这个剧情有一点耳熟。 “啊对,就叫海市秘境!”原幼拊掌一拍,“我听教习长老说是上界一缕投影形成的秘境,近来刚刚发现。” 海市啊—— 白璃想起来了,就是这处芥子仙境中道非真君接收了道魔双修的道统。但此前,各大门派大比里,有个魔裔炮灰导致男主身份被人挖出来大做文章,女配添油加醋,进一步造成了书中男女主阵营对立。 是的,这个添油加醋的女配正是她自己。 添油加醋的人不存在,只需要控制住那个多嘴的炮灰。但她又实在没记住究竟是何人,非常难受。 白璃的目光落在指导叶萝画符的少女身上。 悠闲的日子过久了,她差点忘了这个总能惹毛整个天衍脾气最好、最温柔女音修的憨憨剑修,还是未来的大魔王。 第一批天字班弟子,至如今稳定在二十人。 其中兽族、人修差不多各一半,相处融洽。 如果按宗门关系算,便是整个天衍最核心的精英弟子。他们二十人各有所长,至如今主修方向皆不同。 白璃虽是山中鼎鼎有名的炼丹师,却是正正经经的道修,从前劝架的白胖修士柳源脚踏实地做厨修,庭道非习剑,苏凰用琴,金宸专注炼器。 原幼…… 原幼立志干掉奉远城百晓生,做一统修真界的头号百晓生。 其中叶萝最神奇,目标方向是以巫术见长的大巫,他们南诏的巫术有一点像龙语吟咏出来的咒术。据说,这南诏国乃是食铁神兽的血脉后裔,国中人手一只大熊猫,令人羡慕。 “来的门派有四个,东有追风剑派,西有百净斋,南有万兽谷,北有七星门。就这七星门,那伙儿摆弄星力的神棍最该防备。” 原幼仰头饮一盏冷茶,平缓下来:“柳源跟我说,大伙儿打算商量着先选出个领头人出来。其他门派都有大师兄、大师姐,那我们当然也得有!” 白璃打了个呵欠,兴趣缺缺。 大师兄是什么东西?那是门派老妈子绑定职业! 上要及时对接掌门长老,下要照顾好一众师弟妹,还得砥砺奋进稳住修为,当好一派门面。 太累了。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舒舒服服睡个觉。 白璃琢磨了一会儿,敲敲脑袋实在搜罗不出有关这大比的其他有效信息,索性按下不提。 说来也奇怪。 自从破境之时在慕墟帮助下,生吞了贼老天的九道雷云她愈渐嗜睡。一天十二个时辰,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睡觉。 原幼坐下来,刚摆出柳源新捣鼓的灵膳。 乌泱泱一群人跟来了。 只见这批颇受小弟子仰慕的精英师兄师姐们,争得脸红脖子粗,差点没 分卷阅读113 要就地私斗。 ——如果没有私斗罚去思过崖关禁闭,这条规矩的话。 “我是咱们中修为最高的元婴境,在师兄这个问题上,我当之无愧。” “可拉倒吧,你看在坐哪个不是元婴?” “咳,不才我虚长你们两三岁,不如大师兄这一职就由我来分忧。” “嘁,你怎么不说原幼白璃她们个个都有几百岁呢?” 白璃:? 对不起,有被冒犯到。 “那一百岁她们也只是幼崽,我成年了!咱们中唯一的成年修士!!” “光长年纪有什么用,你长脑筋了吗?大师姐得像我这样,多智近妖。” 白璃揉了把滚儿的脑袋,撑着下巴建议:“左右都选不出来,你们不如一骰定胜负。” “怎么是你们呢,咱们天字营乃是一个集体,缺一不可。” 说话的少年姓叶,是世俗界将军世家的小儿子。小时候被他老爹扔去军营里锻炼过两年,就爱他们这个尖子班叫天字营。 庭道非撩拨剑穗,抬眼道:“我以为叶轻兄所言有理。” 原幼朝几人使眼色,听说他这个剑穗子是苏凰近来打的,有事没事就爱拨弄两下。 白璃双手投降,凑过去一起扔骰子。 选老大这个事儿嘛,重在参与。 为图方便省事,大伙儿人手一只石骰。 灵光一闪。 只见场上稀稀拉拉十来只骰子,什么数都有,就是没有一个六点。 白璃:“???” 一时鸦雀无声。 众人叹服。 这样求不来的运道,实在很符合他们天衍的气势。 白璃握着唯一一只六点的石骰,语气沉凝:“我以为,上天对我的恶意太大了。” “大师姐!”众人嘻嘻哈哈,齐声喊道。 领头师姐有了。 声势也有了。 但白璃眼皮耸拉着,整个人都很丧气:“听上去有股灭绝师太的味道。” 上回轮值讲道的时候,她脑中空空讲无可讲,索性和新入门的小萝卜头们讲倚天屠龙的故事。现在大伙儿都知道,灭绝是一个脾气暴躁、专断人姻缘的老太太。 原幼叶萝:“……”似乎真有那么点味儿。 苏凰对着琴谱揉弦奏响一个音节,偏了下头:“那——小师姐?” 白璃:“……” 你这样喊我就没办法拒绝啊。 试问谁会拒绝漂亮妹妹,温温柔柔地叫姐姐呢? “对对,嘿,咱们天衍就这个!” “小师姐~” 白璃被小姑娘们一声声“小师姐”喊得晕晕乎乎,正要起来说几句上任陈词,手指一勾,发现那石骰底下沾着点一次性符咒使用后的灰烬。 “……!” 她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握着骰子抖了抖。 一根火红的羽毛慢悠悠飘下。 长得非常像某只三个脑袋大乌身上的。 白璃指间覆上灵光,在眼前一扫,巡视一圈捕捉到三个大脑袋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他们磕着灵瓜子,正用乌类的语言交流: “我们的老大必须是所有人的老大。” “要给老大牌面!” “她怎么能这么幸运,能认识我这样善解人意的乌。” 白璃忍不住磨牙。 好啊,就是你们这三个家伙搞的鬼! * 天一堂内。 “极北深渊下的封印近来又松动了,若是——” 慕墟手头剥着松子,眼都没抬:“出来一只杀一只。” 宋远山面上忧虑不减。 和平年代没有外敌侵扰,各门各派内斗不止,哪又能齐心协力共同御敌。再者,温山软水泡大的人族修士,早没有千年前先辈们的拼劲。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极北之地不对劲。” 宋远山皱着眉,从乾坤戒指里搜罗出兽族各部族长联络信物,又说:“还请尊者近来多多注意南冥海附近情况。” 慕墟点了一下头,提起另一件事:“你养在后山那株神木梧桐,情况如何?” 宋远山:“……” 宋远山搞不明白,这只龙为什么一定要盯着那株梧桐树。 “童叔情况不好说,近百年来神思封闭,护心大阵一直开着。我这有颗梧桐果,若是能进去法阵唤醒他的意识,一切都好说,若是不能我也没办法。” 慕墟嗯了声,将梧桐果收进袖子里。 他到的时候小院里人都走了,皱着眉掐了一道净化术。怀里揣着那包剥好的松子,递到她手里时还暖呼呼的。 白璃按住纸袋抬眼瞧他,“不要拦我。” 慕墟:“?” 她小脸严肃极了:“我今天一定要和那只三头乌做个了断!” 分卷阅读114 作者:三头乌:我们当时怕极了! 第五十一章 最后白璃还是没能揪下罪魁祸首的尾巴毛, 这只乌非常懂得如何平息同类的怒气。 院墙尽头那只三头乌似乎因为要不要搞坏阵法吵架, 三个脑袋相碰,谁也不服谁。于是, 争先恐后抢着说: “老大, 你要的龙族血脉秘辛我搞了一份回来。” “胡说,明明是我搞回来的!” “但这都不重要, 我们要那种圆圆的糖丸子换。且我功劳最大,我要最多的那份!” 白璃被这一通叨叨念得头疼, 早早送去三瓶一样数的甜口灵兽丹。 她说:“一人一瓶, 这周的口粮。” 三头乌接过丹药瓶,便又七嘴八舌说起打探来的消息。 近日南冥海边灵气异动,瞧上去似乎该有神兵出世。他们打听来的消息,这一回极可能是神器谱上第一名——一页书。 传说中的一页书类似无字天书, 其中囊括天地间所有心经秘籍, 洪荒伊始的诸族秘辛皆有记录,比供在玄水部落的修真史还要厉害许多。 但具体要去哪里找这本书呢? 这又是个让人头疼的事。 白璃一路走一路想着事, 待吃完一整袋松子仁, 拭净手指。她望着雾蒙蒙的天际, 合拢衣襟, 长长吁了口气。 慕墟卧在小院中那颗生出一丝灵智的银杏底下, 金黄色的小扇叶铺了满地。他手指抵着额,指间那一瓣金黄变来变去。 白璃紧皱的眉心松了松,她运行的那册心经《大衍术》,在窥破元婴关隘后, 竟有推演命数这样神奇的功能,只等找个星月朗清的晚上试上一试。 无论如何,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于是脚步一顿,就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朝着慕墟弯眉一笑。 下旬便是他百年整的破壳日,虽然修士不大讲究这个。她觉得,既是百年整的,那就有必要庆贺一遭,就像人类每十年的大寿都会变得特殊一样。 “这么开心?”他挑了一下眉,便伸出手。 白璃先搭了手上去,没多想,凑到他身边坐下点了点头。若是诸事顺利,下旬他的破壳日,她就能像个霸总一样掏出那本书。 想想还有点美滋滋。 慕墟:“捣鼓了什么?” 白璃眨眨眼:“你猜猜?”她还对那个神奇的读心buff念念不忘。 慕墟嗯了声:“跟我有关?” 这只龙真的好精啊。 白璃眨眨眼,一副“这个问题我没法跟你说”的表情。惊喜嘛,自然是要不知道才会又惊又喜。 慕墟挑了一下眉,没再追问,只把梧桐果放到她怀里。 “带你去个地方。”他行动力强悍,拉着白璃去了另一端的灵悟峰。 脚踏实地踩在灵悟峰后山禁地,白璃才将将醒过神:“这是什么地方?” 慕墟:“这里面有修真界最后一株神木梧桐。” 白璃听的云里雾里,“梧桐?” 这能和她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是想用这颗树重新给她造一个树屋吧? 慕墟挑眉笑了一下:“进去就知道了。” 白璃:这只龙难道不知道话说一半,真的很欠揍啊。 她手里那枚梧桐果实发出耀眼的绿光,温和地冲散禁地前那一层瘴气。梧桐果实作引,最外层的杀阵毫无障碍地跨了过去。 白璃懵得很,一直走到大阵中心。她仍可畅通无阻地朝前走,但同行的男人被几道灵光化成的藤蔓拦住了去路。 这股木系灵气不强硬,却也半步不愿妥协。 慕墟眯起眼,没再坚持退出去。 “我等你出来。” 白璃心跳如擂鼓,勉强点了一下头。 直到走到这里,她才感觉到那股特殊的吸引力竟和当初在血沼边一模一样。 她捧着那颗散着荧荧绿光梧桐果,走向最后一重护心大阵。脚下大地却忽然空了一块,一股陌生的灵气凝成一股绳,想将她拉进另一重空间内。 ——温和但又不容拒绝。 “……少主。” 那是一道苍老的声音,渺远仿佛从远方跋涉而来。 白璃站稳,谨慎地扫了一圈周围环境。 这是一片枯黄的绿草地,生机同颜色一般缓缓流逝。 绒草间唯一遮天蔽日的梧桐树下,等候她的,却不是想象中的白发仙人。 而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我等了您许多年。”他这样说。 心脏有股被温水浸没的酸胀感。 他身上那股灵气很熟悉,连声音都很熟悉,似乎在她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已经接触过。 白璃挺直背脊,抬头时眼底一脉静水深流,却犹有几分茫然:“实话实话,我并不知道同前辈有何瓜葛,更不知道您口中的少主又是从何而来 分卷阅读115 。” 这个问题着实困惑了她太久太久。 从风玺一众兽人镇守血沼,白泽秘境里奇怪的冥魔痕迹,再到族长爷爷身死魂消,总有一重又一重阴谋绕着小小的雀灵部落不放。 这一切阴谋的源头,似乎总和她有关。 仅仅是天道不佑么? 白璃不这么觉得。 这一刻,她竟有种终于得以解惑的坦然。 “老朽名唤童秋,是少主父母的旧部。而您,是咱们翼族唯一的继承人。”他顶着那张稚嫩的正太脸说起老气横秋的话,意外地没有违和感。 白璃:……? 我是不是又漏了好几段剧情,剧本怎么说变就变了。现在的女炮灰,都开始有牛逼哄哄的家世了? 白璃抓紧重点,不动声色问:“翼族?现如今修真界可没有这个说法了。” 童秋长叹一声:“竟不知外头的世界,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白璃挠了挠脑壳,这话我没法接。 童秋笑了一下,那笑容慈蔼得活像长辈盯孩子。他手指一晃,巨大的梧桐树上垂下一根枝条,团成足以容纳七八个她那么大的梧桐叶,轻轻送了过来。 “我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白璃压着那片梧桐叶,问道。 童秋:“我无权评议主上,但他们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王与王后。” 白璃:…… 听上去像狂热粉丝发言。 如此没营养的寒暄了几个来回,她差不多搞清楚了状况。 这位童叔应该同风玺将军一样,是翼族从前的高级将领,一文一武。 风玺困守血沼,应该与各部族守卫的冥魔大阵有关。而这一位前辈留守在宋远山地盘上,多半整个书院建成亦有他一份。 白璃手指摩挲着梧桐果,抬了眼,开门见山道:“前辈想让我做什么?” 童秋扬了扬手邀她坐着说,却问:“少主以为,什么是大衍术?” 连最机密的心经秘籍都知道。 看来她猜得□□不离十。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尚有一线转机。” “纵然可以大衍术借星辰之力推演命轨,但若我等皆把这命定轨迹奉为圭臬,又与傀儡木偶何异?” 白璃顺从地在宽大的梧桐叶上盘膝坐好,弯眉却道:“如此蹉跎千百年,倒不如早早自我了结。” “就像今日前辈会献祭神魂托与我的命,白璃同样不愿意接受。” 童秋望着这天地间最后一只凤凰,目光愈渐柔和了去。他们翼族最后一位小公主,道心、资质皆属上上乘。 这千千万万人的牺牲,到底是为我族挣得了一线生机。 “没有梧桐心作引,少主成年期的涅槃会很辛苦。” 白璃愕然:“等等,涅槃?什么涅槃??” 这种凤凰才有的高端操作,她一只白化种孔雀怎么也要掺上一脚? 童秋:“……” 童秋实在想不到,搞半天少主本人还不知道自己是只小凤凰?她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猜到他想以神魂为祭祀?? 白璃瞧着他脸上大大的问号,惭愧地挠了挠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修真小说里真都这么写。 搞奇遇总要死上一两个人,好像没有人命献祭就衬托不出机遇的宝贵。 可去他妈的。 非要拿亲友师长的命换,她宁愿不收这份天赐的“恩赏”。 …… 瑰丽的红霞仿佛凤凰的尾羽,缓缓地划过天际,成片的祥云映衬着即将展翅翱翔的凤凰虚影。 天衍上空隐隐传来一声凤鸣。 这天道说公平也算公平。 每一只被天地承认的神兽,都会引来足以惊动修真界的异象。似乎生怕残存的,还未长成的小神兽死得不够快。 慕墟嗤了声,掌心托起一股灵风,粗暴地将天边还未完全形成的异象搅散了。 * 天衍山脉底下是一整条极品灵脉,寻常的动物在这里住着久了,沾上一点足以开悟的规则,很容易成精,所以住着灵智初开的小妖。 正走着小松鼠从枝头蹿来,递来一颗松果,尾巴轻轻扫过她的额头。 白璃笑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递过去。 山路两旁白蜡树上挂着各色灵光的花灯,仿佛上元佳节里最普通的灯市。成团的植株遍布山野,看上去寻常极了。 ——如果这些灵植不是洪荒时代的珍稀种。 他们宋山长就这一点毛病,炫富都炫得低调不做作。 今年巧得很,人族三年一回的千岁节同翼族的展羽节撞在了一起,桑长老听后,从宋山长那儿讨了整整三日假期,大手一挥只叫大家合着一起办。 双份的节日,自然是双份的快乐。 白璃从重新撑起护心阵的灵悟峰走到清风崖时,将将赶上这双倍快乐的小尾巴。 千岁 分卷阅读116 节同那展羽节有什么习俗白璃一概不知。 不过名头风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聚在一起。来往的弟子们瞧上去喜气洋洋,她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但很快白璃就发现不大对劲儿。 这千岁节的小宴会,怎么还有点相亲大会那意思? * 流水席最上边坐着一众熟人,原幼手里拿着十几个面具,挨个给天字班里的女修发。 瞧见白璃,兴奋道:“你来得正正好,来,挑一个!” “白狐狸吧。”一个毛色,亲切。 白璃接下一瓣灵犀花,小声问:“这个千岁节还要带面具吗?”这种风俗很像化装舞会啊。 “人族的千岁节,差不多同我们的展羽节一样。” 原幼朝师姐妹们招招手,点在自己手中青面獠牙的鬼面上:“你看,女修们都带着这面具,等会儿半夜齐齐去看烟火,遇见心仪的人,就把面具摘了去亲上一口。” “这就算佳偶天成了!” 白璃大感震惊:“你们修真界的风俗,听上去很彪悍啊。” 苏凰却笑了,无奈道:“哪有这么个说法。摘下面具送与看中的男修,这便代表心中有那人。”亲还是不亲,这倒是两人间的私事。 原幼:“喜都喜欢了,亲一口怕什么。” 这话一出,顿时惹来满场哄笑。 离少女们挨得近的几位师弟,耳根悄然红了。 白璃拉住彪悍的原大小姐,凑过去又问:“那我们鸟这个展羽节又有什么说法?” “这么重要的节日你都忘啦?” 原幼嬉笑着继续科普,“这个节日里,雄性兽人将尾羽赠与心仪的雌性。这便是代表想要同她分享领地,共度——” 她话没说完,只比了一个口型。 而那两个字分明是“春宵”。 白璃:“……” 我错了,论彪悍还是我们兽族更胜一筹。 “要是雌性兽人不愿意,拒绝了怎么办。同一个部的兽,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尴尬吗?”白璃说着搓了搓手臂,只这么想着,她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若是无意接受,饮一杯酒拒了就是,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原幼摆了摆手,凑在她耳边提醒:“慕长老在这附近吗?我听说龙族兽人那个占有欲哟,啧,不好说。说不定,嘿嘿——” 白璃捂住她的叭叭的小嘴,恼了:“住脑!” 原幼戴起那个鬼面具,朝白璃做了一个鬼脸。只留下那个白狐狸面具,便又拉着叶萝去探访过千岁节的人修师妹。 白璃坐在苏凰旁边,入席盛了一碗甜汤。 从童叔那里问得一页书的消息,一下子解决了三件心头大事。 既打心底里开心,又难得感到放松。 那只龙不知道去了哪里搞事。 白璃掐了几道传讯符无果,就等他做完自己的事来寻。 流水席间的一众灵膳是由柳源领着师弟妹们搞的,味道那是天衍一等一的好。比桑舟长老前段时间,硬要大家喝的哪种焦糊糊灵药汤,好上千万倍。 但席间众人的心思似乎都不在吃上。 只白璃一个认认真真把新菜都尝了个遍,还同苏凰分享了一点美食心得。 她坐在这里等人,气场颇有生人勿近的味道。但总有勇士,敢找上这位天衍新出炉的小师姐。 从前被拒过一回的陵萧,手中紧紧攥着一支翡翠尾羽。一步三回头,在同修们的鼓励下慢吞吞挪到上席边。 尽管知道,她与那位龙长老颇有瓜葛。 陵萧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 或许是秘境中那惊鸿一瞥太过炽烈,又或许是她周身日益增长的气息,让身为纯血绿羽孔雀的他忍不住拜服。 “我记得你。” 白璃放下筷子,她曲指一敲案几,先声夺人:“叫、叫萧陵,对不对!” 虽是问句,但她的语气很肯定。 好歹是同一个部落出来的,这一桩小事不会记错的。 “我、我……” 陵萧又是哭着走的。 他攥在手中那一片湿哒哒的绿羽飘落在案几上,被崖边冷风一吹在案上打了一个转,无由来萧萧瑟瑟。 白璃:“?” 难道我新增了什么洪水猛兽属性? 白璃舀起一颗肉丸子,盯着绿色尾羽面无表情嚼嚼嚼。吃完,她扯着苏凰吐槽:“这个萧师弟抗压能力太差了,我都还来得及饮酒拒绝,他就跑了。” 苏凰把她手边的酒杯挪远了一点,叹口气:“这位师弟叫陵萧。” 谁都知道,这位陵师弟暗恋小师姐多年,却不想人家正主连名字都没计全。 白璃:“哈,哈哈。” 果子酒啊果子酒,试问谁是这世上最尴尬的人? 最尴尬的白某人盯着那杯果子酒瞧了会儿,一骨碌全喝了。 分卷阅读117 陵萧似乎起了一个不大好的头,从他走后络绎不绝的人专程跑到上席边,捧着羽毛想要诉说衷肠。这些不大熟识的追求者,她拒绝起来更加轻车熟路。 比如眼前这一个,噫嘻三叹,活像一位唱诗人。 “谢谢,但对不起。” 白璃甚至体味到了被背诗支配的恐惧,爽快地仰颈一饮而尽。 甜滋滋的,没有一点涩口的酒味。 不愧是柳源大师出品的新酒。 要不是这个奇奇怪怪的风俗,她都不知道原来山里有这么多翼族的小崽子。人来人往多了,到后来,白璃甚至没听清楚他们在用本族语言说什么。 刚走一个,又来一个。 这回的小师弟头发是那种渐变红,白璃多看了两眼。 红毛师弟脸也变红了,鼓起勇气说:“小师姐,我——” 从童秋那里接受了新的身份设定。 白璃这会儿瞧他们,都有那么点大人看自家小孩儿的味道。 长辈和小辈。 这不是乱那个伦吗? 白璃举起酒杯先同红毛小崽一碰,顺利抢占先机,发出一张好人牌:“我记得你,师弟是个好人,但咱们不适合。” 目睹完全程的苏凰:“……”令人叹服的拒绝三连。 直至月上柳梢,流水席边的人几乎全没了。 听原幼说,隔壁峰要放烟火,有幸结缘的男修女修们一齐去了那头。 庭道非刚刚抱着剑来寻,嗫嚅了半天没说出几句话。 看得吃瓜群众都着急了。白璃附在伴了她一晚上的苏凰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如此又凑成一对儿去看烟火的。 白璃也想去。 但等的人还没来,索性坐在原地继续等。 今日她心情还不错,发好人牌时那一杯杯拒绝酒喝得豪爽又实诚。一轮轮下来,如今双颊酡红,近乎微醺,思绪转得有些慢。 龙没等来,倒等来了猫猫。 九条尾巴的袖珍小黑猫,踩着轻慢的猫步在她周围打转,“你知道,现在的你像什么吗?” 白璃:“?” 越渺顺了一下毛绒绒的爪子,喵一声:“快要熟透的鱼。” 白璃想了好一会儿,说:“师父是说我不求上进,像只咸鱼?” 虽然很符合原本的自我设定,但大可不必这么真实。 越渺嗤了声:“谁是你师父,小崽子不要乱叫。” 一不小心把心里的称呼喊出来了。 但她一点也不慌。 白璃哦了声,拉起袖口嗅了嗅,绕回上一个话题:“熟透的鱼和腌渍入味的咸鱼,除了味道上不大一样,没差别啊。” 越渺懒得搭理她,嗅一下白璃周身气息,自顾自又说:“小崽子没有发现不对劲吗?” “那只龙,就差没有给你脑门上打个专属标签。”标上这只即将成年的小崽子,是龙的所有物。 听上去颇有虎狼之词的味道! 还叫人怪害羞的。 白璃礼节性羞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呢?” 越渺怒其不争,整只猫炸成圆滚滚的大号猫。九条尾巴竖起来,蠢蠢欲动想抽人。 白璃对安抚大猫这事再熟络不过,从袖子里拿出一支梳子,主动去帮她理背上的毛。 一边梳毛,一边扯开话题:“满打满算咱们也有几百年交情了,我都没见过师父什么样。”几百年当然是把时间海里好几回试炼算上的,那里头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越渺的尾巴轻轻垂落,不一会儿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或许是千岁节双倍的快乐,所有人都套上了层欢乐buff,就连天衍山里最不好说话的大猫都点了头。 银白灵光一闪而逝,九尾大猫摇身一变化作五官锐利的美人。 崖边却迎来一阵诡异的沉默。 直至越渺别扭地拉着裙摆审视了一圈,冷笑着露出一口虎牙,尾巴蠢蠢欲动想抽人。 白璃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才说:“我怀疑,您可能还是我师娘。” 越渺:“?”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越渺手指点在她额心,没好气道:“老娘还想过找个小年轻当道侣,小丫头别瞎说。” 圆溜溜的猫眼,尖尖的下巴,漆黑如墨的长发之下显得冷俏的脸颊。 花灯上的灵光朦朦胧胧打在她眉骨之间,若是没有冷着脸,再稍微笑一下,赫然就是风玺珍藏的那枚留影石里,一模一样的女子剪影。 白璃哀叹风玺出师未捷,从空间里翻拣那一支羽毛信物,边找边问:“您记得一只大鹏鸟么?” 越渺刚刚捡了颗手红果在手掌中颠来颠去。 忽地不动了。 白璃比划了一下,“用这么宽一柄重剑,比我还高一个脑袋,还老是冷着脸。整只鹏的气质,啊,就跟极北的冰原差不多。” 分卷阅读118 越渺手中果子落了地,却冷笑:“你莫来诓我。” “早千年就殁了的人,连一片神魂都找不回来,怎么……”怎么可能收了一个才一百来岁的小崽子当徒弟。 白璃耸了耸肩,眼底笑意清浅:“找不到神魂怎么就一定是身死魂消,师父就没想过,指不定人还活得好好的。” 清风崖上的月光温柔,凉凉的,像风玺掌中的风。 或许从前大鹏鸟也曾想要在展羽节这一天,将这一支尾羽送到大猫手中。 白璃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 但—— 有情人眼睛里的光是骗不了人的。 她将那一支灰白羽毛,化作一尾鲲鹏面具,凑前去轻轻叩在越渺脸上。 手搭在她肩头,白璃笑着试探:“这样吧,不如我唤风将军一声师娘?或者我轮流叫,您一三五,风将军二四六?” 越渺手指点在面具上,九条尾巴纠缠在身后,连毛绒绒的耳朵都藏不住。 她什么也没说,就那样魂不守舍地走了。 白璃坐在原地,瞧着那个永远骄傲的大猫,连下山这几路都走得跌跌撞撞。风里遥遥传来压抑着的,极轻极淡的哽咽。 肩头无形的担子,一下子变得更沉了。 她抱着膝盖坐起来,举杯饮尽一盅烈酒,声音轻得仿佛呢喃:“放心,我会把他们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 慕墟指尖一点将那南冥海叛徒的神魂彻底搅散了,崖边浪潮翻涌,他眉目间戾气犹存。待撕开空间回到天衍山时,那株老梧桐身边,已经没有她的气息了。 一路找到清风崖。 那只小凤凰撑着下巴,似乎在看星星。 左右无人,连虫鸣都悄然无声。 半面白狐狸面具遮去她小半张脸,瞧上去竟也像只迷路的小狐狸。 慕墟足尖一掠,蹲下来瞧她。 白璃眨眨眼,没有半点犹豫,一下子伸手抱住这只等了一晚上的龙。下巴埋在他颈窝边,静静地靠着。 鼻间萦绕的呼吸带着一股桃子味儿,很甜很甜。 但他竟奇怪地不讨厌。 慕墟弯眉一乐,捏了捏她的后颈肉,半哄半迫叫人抬起头来:“喝了什么?” “果子酒。”白璃抬眼,半面白狐狸面具将落未落。她挽髻的那支墨玉簪却不甚掉在地上,及腰的银发一下子披散开来。 慕墟手搭在她腰间,嗅到了一点独属于这只小凤凰的淡香,有点像她常常把玩的凤尾花。 他拧眉:“他们让幼崽喝酒了?” “我自己喝的。” 白璃掐着小指,比划出几不可见的那么一小节:“一点点,只有这么一点点酒。” 慕墟手背在她颊边探了探,温温的,不烫。 手指下移,在微微泛红的眼尾边流连。 白狐狸面具仅仅遮去一只眼,外头没兜住的另一只狭长凤眼微红。在灵酒催发下,竟多了种若隐若现的妩媚。 琼鼻下红唇润泽,吻上去或许还会是甜桃味的。 慕墟喉头滚了滚,再一次警告自己。 她没有成年,还只是一只小小的幼崽。 他沉默着不说话。 白璃却一惯会顺杆上爬的,理不直气也壮。 她偏了一下脑袋,蹭开颊边他无意摩挲的手指,恶人先告状:“你好严格哦。” “听话一点。” 慕墟几不可查叹了下,声音格外哑。 “那不行。” 白璃弯了眉,嬉笑着凑在他耳边说,“这不符合我们雀儿洒脱不羁的性格。” 慕墟按了按眉心,抱着浑然不知到处点火,自觉无辜极了的小白凤坐在灵犀树下长几上。 银瓣金蕊的灵犀花从枝头飘落,遥遥一朵跋涉而来,正正落在她鬓边。 更衬得人比花娇。 慕墟抬手将那一朵小花扶了扶,正要从空间里拿调解酒汤的材料。 目光一下子却触及案几边,垒成小堆的各色翼族羽毛,在那里头还有几小撮犬科兽人的长毛,他甚至瞧见了人修培育的灵花。 如果说百鸟朝凤还算是天性,那么犬科兽人甚至人修的觊觎,便已算得上挑衅。 有很多人在觊觎龙的宝贝。 慕墟抬手一挥,在这清风崖边撑起一道强横的、带着警告意味的隐匿结界。 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格外危险,挟着一点急怒。 连思维迟钝的白璃都感受到了。 白璃脑袋迷蒙似一团浆糊,但又莫名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眼熟。她心头竟又生出那种背着妻子在外头乱搞,还被抓了个现行的错觉。 慕墟指腹抵在她眼下,摩挲了好一阵,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上一回他干了什么来着? 哦,兜头浇了她一捧冷水。 白璃按住他的手,心头浮起记仇的小本本,双眉轻皱:“别 分卷阅读119 闹啦。” 但那落在颊边的呼吸,也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 ——带着滚烫灼人的温度。 慕墟下巴微抬,指着那一堆五颜六色的羽毛,眯了眼:“这些是什么,嗯?” 第五十二章 白璃顺着他的目光, 去着案几上那一堆“罪证”。 这些羽毛的主人她通通拒绝过, 想当时亦算得干净利落,将那一批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唬得落荒而逃。 不想, 落荒而逃的小崽子们哭也哭了, 跑也跑了。 却单单给她留了这么大一个窟窿。 慕墟看上去不大高兴。 白璃也不怎么高兴。 想她吹了一晚上冷风,就等来了一只不解风情的憨憨龙。原本就不多的理智思维, 统统化作了明月照沟渠的恼。她眼尾一压,只想站起来跟他说清楚这大写的冤枉二字。 殊不知, 此时此刻一点点逃离的动作, 都在挑战这只龙的神经。 “你要解释什么?” 慕墟就站在那里,看上去很平静,语气有一点淡漠的凉。仿佛不是真正想听解释,而是在说“倒要看看你会拿什么鬼话来哄我”。 白璃手扶在长几边, 摇摇晃晃站直了。 朦朦胧胧的光影中, 她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理论却不偏不倚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眼瞳。 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仿佛猛兽绕着猎物晃悠, 是在思考用什么方式下口更好。 白璃一颗心砰砰直跳, 那被灵酒泡软的神经陡然敏感起来。 这个情况很不对。 她下意识想拉开一点距离, 让自己缓一缓, 先去捋一捋这前因后果。 下一刻—— 长长的龙尾卷着她的腰, 半点不费力气将人捞了回来。 白璃头一回懊悔饮酒,眉头微蹙:“你等等,让我……”让我想想清楚再说。 “等?”慕墟冷嗤了一声,自瞧见那些羽毛起一点点累积的不快, 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他的唇带着一点薄怒,急急压来。 似乎要用这种方式,亲自告诉她那些无处宣泄的占有欲。又仿佛忍耐到极致的猛兽,迫不及待想要这这片土地上宣誓主权。 白璃只觉她颇像一尾脱水的鱼,被人捉在掌中。 犹为轻巧地抵在那石案边。 “除了我,阿璃还想选谁?” 慕墟胸膛间滚过一阵戾气,龙尾死死禁锢着不肯放。沉沉的呼吸附在她耳边,微凉的唇几乎贴在耳廓上。 “我——” 她只来得及发出这一个匆匆的音节,剩下的话就又被这只怒气腾腾的龙生生堵住了。 颊边白狐狸面具,“啪嗒”一下落了地。 慕墟掐着她的下颌,灼烫的吐息毫无章法地落在那双樱红唇瓣上。 白璃被迫仰着头承受。 这个近乎令人窒息的、凶巴巴的吻。 他胸膛里似乎燃着一丛火,滚烫的热意和微凉的唇截然不同。这只龙好生不讲道理,她有点没能解释清楚的委屈,又有些沉沦在他气息里的羞恼。 但很快,那些欲拒还迎的挣扎,一点点软化在熟悉的气息里。 这确实是足以安心的港湾,那些无处诉说的恓惶被炽热的吻安抚。白璃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雾,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又觉着这样会很丢人。 慕墟从前未有过这样的经验,全然凭着本能探索。他尝到一点清淡的甜,或许是灵酒的香甜混了一点朝思暮想的女儿香。只这么浅浅一尝,便催得龙引以为傲的理智全线崩溃。 渐渐地,原本那带着警告意味的惩罚,一下子变了味道。 鬓边那朵灵犀花,在水火相融的灵气中悄然绽放。 白璃闷哼,生理性的泪水从眼尾滑落,直愣愣砸在他掐着她下颌的手指上。 明明轻的好似不存在,却仿佛有千钧之力。 慕墟理智逐渐回笼,失控的压制动作一下子松了。绕在她腰间的尾巴重新化作双腿,手掌垂落在袍袖间,五指成拳,手背间激起青筋。 他确实是一只脾气很差的龙,总是忍不住对她很坏很坏。 慕墟几乎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这只小凤凰会不会厌恶这样疯魔的占有欲,会不会害怕得想要逃离? 手指掐进肉掌里,不一会儿就有血珠滴答。 但他想的一切一切,都没有发生。 白璃蹭开颊边要掉不掉的面具,反而主动双手覆在他紧攒的手背上。一点点掰开他淌着血珠的拳头,用本源灵气治愈,这才浮起地上无辜罹难的小白狐狸,轻轻地放了上去。 过千岁节也好,展羽节也罢。 总归只有他是不一样的。 从始至终,她等的只有这只龙呀。 慕墟目光垂落在掌心 分卷阅读120 不大的半面狐狸,湛蓝色的眼瞳难得有一点空茫。 好似藏了一颗无声发光的星星。 于是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冲动,就这样迎着星光疯长。 白璃小指蜷了蜷,又弯眉笑开了。 几个时辰前,原幼那道理直气壮的声音响在耳边。 ——喜都喜欢了,亲一下有什么。 但她现在整个人囿于案几与他的胸膛之间,几乎动弹不得。尽管非常不想承认,但这个身高差,着实让她踮起脚都有点够不着。 白璃将双手搭在他脖颈间,轻轻压了压,想要示意这人低下头来。 但慕墟僵硬着,捏着那只狐狸面一动未动。 她仰着小脸凑过去,语气有点恼,软软的尾音从将将相触的唇齿间露出:“……大笨龙。” “难道阿墟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待在这里?” 白璃的语气凶恶极了,压着他的后颈,只想要在这片战场上讨回一点脸面。 讨债的行为却出师未捷。 即使纸上经验丰富,她却没有实打实地这样主动过。甚至不知道在这种龙不配合的情况下,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白璃又羞又恼。 妈的,太丢老司机的人了! 但她想是这么想,真正的动作却茫然无比。 只在那双薄唇边辗转,一下又一下,并不深入。仿佛迷路的小狐狸,找不着北,是以只在门前绕来绕去。 这初窥门径的龙忍无可忍。 终又反客为主,带着这撩起一身火气的小狐狸向更深处探索。 这个吻和刚刚不一样。 慕墟有足够的耐心,温柔地引导着她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占领新的领土。只这么几下轻吮,便叫人完全失了力气。闹得她只偶尔露出几声极细极轻,小猫似的呜咽。 白璃从未想到过,原来元婴境的修士也会这般弱气的时候。要不是有他搭在腰间的手掌做支撑,只怕就要化成一滩水直直淌下去。 她腿弯一软,心底忽地升起一股从心地退缩。 这个时候,慕墟才知道那些压制在血脉中的坏。 远比他自己想的还要恶劣。 她娇哼两声,侧开头。 明明已经生出了退却心思。 慕墟却变本加厉,顺着唇角向红透的耳垂,带了一点血气的啃。手迎着不盈一握的腰肢向上,偏要向更柔软的地方探索。 最后。 险险在失控边缘停了手,他吻上她眼尾边或许是欢愉的泪珠,呼吸犹沉:“……抱歉。” 白璃又一次被烫熟了。 小脸埋在他怀里,后知后觉想起:不对啊,这怎么和说好的纯情小白龙不一样? * 这只货不对板的龙似乎醋意未消,掌心祭出一团深邃的蓝光,轻吟龙语,法诀打下去生生把那碍眼的尾羽们掐成齑粉。 空气中无由地多了点火/药/味。 白璃再不敢小觑一只龙的醋劲儿,抱着他的手臂安抚般地蹭了一下。 “刚刚就想说的,” 她被这只龙放在石案上,脸颊气鼓鼓的。小腿一下又一下晃悠着,语气有点急:“这些我都拒绝了,痛痛快快没有一点犹豫。谁知道小兔崽子们留着东西不带走,就搁在这里。” 这个小师姐当得太难了。 既要稳重成熟,还要严防底下的师弟妹挖坑。 她下巴抵在他胸膛上,微哑的嗓音里有一点撒娇似的委屈:“我怀疑他们是想打击报复!”扔骰子这事,怎么能是她的锅呢?要搞事去找三头乌啊! 慕墟唇边浮起一点冷笑,那些鸟雀的心思再好懂不过。大家都是雄性,对同性别的兽骨子里的卑劣再清楚不过。 他心底冷哼一声: 痴人说梦。 养在巨龙地盘上的小凤凰,岂容旁的兽来觊觎? 忽地,灵光一点。 慕墟不知道从哪里拔下一片漆黑如渊的鳞,直直叩向她右眼底下。 浅淡的血腥气撞鼻。 但并不难闻,带着一点来自深海的纯粹。 白璃忍不住皱起眉,眼下那一片属于龙的鳞片,挟着滚烫的热意仿佛要烙进血脉里。 但很快所有触感都全都消失了,龙鳞也不见了。 只剩慕墟的指腹一下下在眼底摩挲。 若不是灵府中突然生出的巨龙虚影,白璃都要以为,刚刚眼下那一片龙鳞只是错觉,她抬眼去瞧身前这只龙。 他唇线边蹭上了一点不属于自己的樱桃红,脖颈间似乎有几道不大明显的抓痕。 ……性、性感极了。 白璃想:这人修师妹的酬谢礼她是第一回 用,没想到竟让他尝了个鲜。 “我要阿璃成年后第一支尾羽。”他的语气直白又肯定,像是笃定了此刻她不会拒绝。 不要说尾巴毛。 就这么奉上自己 分卷阅读121 ,也不是不可以。 白璃没出声,只点了点头,却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孟浪想法羞红了脸。她双颊飞霞,眼底水盈盈,竟多了几分些欲说还休的娇媚。 慕墟喉头一滚,闭上眼,伸手帮她把蹭开的衣襟口拢得更严实了。 清风崖边流岚擦过耳廓,微微有些凉。 他滚烫的唇擦过小姑娘鼻尖,轻轻烙在唇角边,牙齿用力留下一个专属记号,闷声道:“你明明是我的。” 作者:是你的,是你的。 昨天的,今天还有一更 第五十三章 他声音闷沉沉的, 明明说着狠话, 却更像是抱怨或者……撒娇。 还是那种捧着亮晶晶宝石撒娇的大可爱龙。 白璃偷偷笑了一下,凑过去在他下唇边回复一个专属记号。 她咬完一口, 又开始反思自己。 这种行为就特别像小学鸡谈恋爱, 不成熟也不稳重。 这种自我谴责,一直延续到白璃瞧见他唇角边还没有揩去的樱桃红。她抬起手, 飞速地揩去证据。 慕墟抓住她的手指亲了亲,低下头似乎很疑惑她在干什么。 “口脂。” 白璃不知怎么地, 生是被这单纯疑惑目光盯得烫红了脸, 声音又低又小:“蹭到了。” 慕墟闷沉着笑了一阵儿,却说:“原来不是果子酒的甜。” 白璃:“……” 他是真的很会得寸进尺,难道还想尝尝果子酒口味儿的口脂吗?岂可修! 慕墟总能比她想的更得寸进尺。 他笑哼了声,凑在她耳边说:“明天去买新的?” 仿佛就是故意的。 “谢邀, 不去。”白璃面无表情遮去他的眼睛, 整个人钻进了龙的怀里,悄悄藏起红透的耳根。 慕墟只乐了一会儿, 抱着她坐在那颗灵犀树底下。长袍袖尾垂落在草地间, 手掌轻轻顺过银白长发, 哄小孩儿似的。 空气中有清淡的香气。 又似乎有一点润泽的水汽, 独属于他的灵气场是最直白的稳定剂。 白璃就靠在他怀里, 手指拂过鬓边那朵银白花蕊,去瞧天上寥落的星子。距离放烟火的时间还有约莫小半个时辰,万籁俱寂里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 初入荒原那一个晚上,似乎也是这样。 慕墟那时候还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蛇, 却也会用小脑袋蹭蹭她的脸颊,鳞片擦过耳廓时会痒酥酥的。 ——鳞片。 白璃忽地又爬起来,抱着他的手臂凑过去。这只龙一通打岔,倒叫她忘了正经事儿。 “刚刚那一片麟,是什么?”她指着眼睛底下,那里如今只剩下白皙的皮肤,看不出半点痕迹。 慕墟低头在她右眼下贴了贴,“不重要。” 原本平稳的心跳重新鼓动,她灵府中那一只黑龙虚影绕着小灯式藏书楼飞腾一圈,甩尾轻轻低啸一声,仿佛是在同他原本的主人遥相呼应。 这样神乎其神的异象,怎么可能不重要? 甚至这龙影出现在灵府后,偶尔会发作的头疼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璃目光狐疑,他是不是搞了什么虐恋情深的独幕戏? 慕墟挑了眉,半真半假恐吓道:“埋在灵府里的眼线,随时随地守着龙的宝贝。怕不怕?” 白璃哦了声:“我好怕啊。” “那么请问大龙先生,能不能告诉我这里——” 她手指轻轻点在慕墟眼睛下,“是哪一种龙鳞?” 慕墟按住她的手指,呼吸温热。 想要守着宝贝是真的。 龙从来不屑于隐藏意图。 每一只凤凰成年必须经历的涅槃,需得在火中燃尽骨血,拼出一道血路方能脱胎换骨。她没有要那株老梧桐献祭的神梧心,没有温和的木系灵气辅助引导,便只能一点点生挨过去。 那样太疼了。 他会舍不得,慕墟眼皮搭下,搂着他的手臂忍不住收紧。 “说不说?”白璃不肯就这样轻轻放过,凑过去压在他颈窝边,语气凶狠。 眼前的小凤凰张牙舞爪。 语气的确很凶,在他眼里却是奶声奶气的凶。 当然,想要她的尾羽也是有原因的。洪荒时代古老的婚契,需得想要结为道侣的这一对龙凤交换过逆鳞与尾羽。 在彼此灵府中留下记号,才能算作被两族承认。 ——像野兽圈地盘一般。 越是血脉强横的兽族,越是有改不掉的执拗专横。交托命脉的选择,永远不会改。 但现如今的修真界却没有这样古老,甚至于野蛮的习俗。 慕墟目光一沉,手指轻轻在她下巴边挠了挠。好一会儿,直至闹得怀里的小凤凰快要发脾气,他才又开口: “逆鳞 分卷阅读122 。”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但他语气平淡无波,仿佛这世人皆想要得到的宝贝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白璃不知道龙的逆鳞长在哪里,手指无措地抵在心上三寸地。强大的巨龙唯一脆弱的心脏在她指间剧烈跳动,一声又一声。 这样激烈起伏的心跳是因她而起吗? 白璃仰起头瞧他,尾音却有些哽住:“疼不疼?” “不疼。”慕墟喉头上下滚动,他挑眉笑了一下,低头又在那泛红的眼尾边亲了亲。 “会有危险吗?” “不会。”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却又足以令人信服。 这是一只站在修真界巅峰的大乘境龙,确乎有这样的底气。 他本应该这样的,意气风发在所有人的期望里长大,成为足以写进龙族历史里的英雄。而不是…… 白璃心尖忽地泛起一点细微的疼。 她想,一定一定要快点解决那个该死的返祖隐患。 * 及至半夜,隔壁峰准备三日的绚丽烟火终于要开场。 柳梢间月牙缓缓隐入云层中,让出一片漆黑的天幕。 清风崖边一下子暗了许多。 花灯微弱的光打在他眉骨之间,朦朦胧胧似乎给长得冷峻不近人情的龙都套上了一层滤镜,仿佛娇狐狸一定会去夜会的俏书生。 白璃:嘶,一定是这个果子酒后劲儿太大。 白璃躺在他怀里品味这个灵酒的后劲,就听一声脆响。 “砰——” 银白色的火焰在天穹之间聚散流落,那一头山峰上准备好的烟火夜场正式拉开帷幕。 清风崖上视野极好。 星火仿佛就在咫尺之间滑落,像一场特殊的流星雨。热闹却不嘈杂的欢呼,迎着灵风遥遥传来。 热闹的人潮中她靠在慕墟的臂弯里,握着他的指节把玩。 白璃在心底默数,一直数第五下,期待的小惊喜如约而至。一只张牙舞爪的、赤金色的龙在天际缓缓成型,在焰火中一瞬间绚烂。 “快看!” “我特地拜托老三去弄了一支龙型的,好不好看?”她遥遥指着天空中腾云的龙,尾音上扬,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就是可惜夜空中搞不出那种五彩斑斓的黑,三头乌被老大的想法搞疯了。 自顾自选了符合大乌审美的金。 慕墟一怔。 原来她一直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他心念一动,掌中灵光积聚,旋腕打下几道手诀。 在这个只有两个人能看见的结界中。 那被灵风收拢的金龙焰火边,忽地多了一只银白的小凤凰。 “小凤凰好看。”慕墟说。 小凤凰本人翻出迅速翻出一只留影石,她凑过去亲了亲忽然浪漫的大黑龙。 大黑龙手掌压着她的后颈肉,轻轻捏了一下。 将蜻蜓点水的吻延长加深。 …… 白璃靠在他的臂弯里喘气,觉得这只龙的心情可能好了不止一点。 最直观可见,便是这笼罩在山头的结界威势大减。现在有点像那种单向玻璃,轻轻松松就能看到窗外的景致。 今天的月光不亮,天上寥寥几颗星子。 这个微暗的夜晚,却有点点萤光流淌在山河之中。 溪水那头三两个师妹提着河灯,赤脚踩在水里。她们笑着互相许下愿望,用灵风使莲花盏飘得更远了。道旁枝头藏着的小妖们交换过秋日储藏的灵果,一蹦一跳追着跌落的焰火玩。 到这个时候,白璃才有一点体会到为什么这种节日里,大家都会变得很好说话。向往美好、热闹,不过是生活在这世间最最本能的追求。 庸庸俗人如此,修士亦如此。 元婴境修士的耳目可达处极远,隔壁峰的欢呼打闹历历在耳。 她甚至看到剑修师弟载着心仪的女孩儿御剑而行。可能想近距离体验手可摘星辰的快乐,不料被山脚下饮酒闲聊的教习长老逮了个正着。 却只训了两声注意点安全,就被轻轻放过。倒是他剑上的师妹一张俏脸滚烫,在众人打趣声里捶了一下剑修师弟的胸膛。 白璃偷偷笑了一声。 在慕墟耳边讲完吃瓜心得,感叹句:“我见过的剑修,怎么每一个都带着点憨憨属性。” 慕墟:“?” 手里的重渊剑忽然烫手。 白璃在他垂落的长发间编了几股小辫儿,没一会儿又拆开。 弯眉好似不经意一般,道:“我听师妹说,在千岁节这天一起看过烟火的小情侣,都能获得一层白头偕老buff。” 慕墟没听懂这个霸福是什么意思,那几个关键字却辗转在唇齿间。心底忽然漫过滚烫的热意,那是一种被肯定的浸润。 “白头偕老,同我?” 慕墟抵着她的额头,偏想听更多能 分卷阅读123 让龙臣服的咒语。 白璃:他难道不知道女孩儿在心上人面前,多多少少会害羞的吗? 心上龙也一样啊,生气! 白璃:“我困了。”自暴自弃式闭眼。 “睡。”慕墟闷笑。 怀里的小姑娘刚刚闭上眼,又忍不住睁开一只偷偷瞄他。剔透的琉璃中水光盈盈,仿佛他一只龙就能是她的全世界。 慕墟目光沉沉,那片湛蓝的海中压抑着积淀很久的情绪。 额间相抵,有星光落在他眼中。 她偏了下头,忽地不动了。 白璃眨眨眼,咽下一个小小的呵欠,靠在他的颈窝边安心地闭上了眼。 千岁节的这一场烟火,果然很好看。 作者:月亮不睡我不睡,不睡就是今天(?bushi 第五十四章 闷沉的钟鼓响彻山野。 千岁展羽双重节日过得快活, 接踵而至便是一展真才实学的各派大比。 热闹的气氛还未褪去, 提前庆贺过的天衍弟子们意气风发,不说那海市中的机缘, 便只会争口气也要为本院挣个头彩回来。 道旁的花灯还没来得及拆解, 宋远山索性叫负责善后的桑舟免去这一层麻烦。 就当是欢迎远客,不必特地去忙。 山门前灵气厚重, 各式诡奇的结界阵法套了长阶一层又一层。 日常爬楼梯做早课的体修弟子,这会儿临时充作巡视山门的斥候。体修弟子们三两结伴, 还没爬两个来回, 就感受到一阵混乱驳杂的灵气场。各式稀奇灵宝浮在空中,两队不同衣裳的修士对峙着,眼瞧着大战一触即发。 体修师兄掐出几道传讯术,又召了最小的师弟:“快去把消息带给桑长老。” 报信的师弟风风火火, 奔跑中掀起一小股灵风。 道旁枝头悠闲晃悠的松鼠小妖, 吓得松果都掉了。 小师弟挠挠头,捡起地上的果子送回毛绒绒的小家伙爪子里。红着耳朵说句对不起, 这才又脚步不停往跑上山去。 一路行至逍遥峰诸苑间。 刚刚接收到消息的两位长老, 论起山脚下那一场正在进行的动乱。 桑舟点了拂尘:“为个什么事打起来的?” 教习长老:“听说是有一方辱了另一支队伍里某位女弟子, 旁的人瞧不过眼, 两三句拌嘴, 这就动了刀枪。” 桑舟哼一声:“如今这修真界的小辈,倒是有点他们老子辈没有的血性。” 教习长老乐呵呵掂了下酒囊,感叹:“咱们都老咯,迟早该他们年轻人独当一面。” 逍遥峰小院内, 或许该独当一面的年轻人揉了揉眼睛。 她昨日多饮了灵酒,这会儿眼都不想睁。 宿醉头疼倒不至于,灵台却实打实混沌不清。以至于总想赖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多睡一会儿。 但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是忘记了。 白璃敲了敲脑壳,下意识想要先坐起来,却被腰间搭着的那一只手阻了动作。枕边卧着的龙没睁眼,手臂微收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慕墟闭着眼,手掌在她发间顺了一下。 哄着人靠过来继续睡。 赖床这种事,果然是会传染的。 她一鼓作气那股起床劲眨眼间松了,蹭蹭绵软的枕头。小脸埋在他肩头,打了个呵欠又想睡觉。 但这一次回笼觉没能睡多会儿。 院门再次被叩响,挂在檐上提醒有客来访的风铃叮当作响。 “白丫头在不在?莫不是昨日喝多了酒,当头起不来了?”桑长老熟悉的大嗓门,如同一柄利刃拨开迷蒙的神经。 白璃陡然清醒过来。 是了。 那七星门与百净斋的修士,约定在今日抵达天衍山。早几天前,选出带头人时便说定了要做个表率,姑且前去迎上一迎。 这个事类似于学生代表,要去接待外校来访学的一众人士。 她前几日一直准备着,临了却一时昏头给忘了。 白璃掰开他的手,自顾自坐起来嗅了嗅袖口。昨日闹了大半夜,被这只龙抱回来和衣而卧时大抵将就,似乎只用了两道净身术。 还好修真人士不存在消不去的酒味。 慕墟眉心一皱,喉头轻滚。睁开一只眼叩着她的手腕,闷雷在穹顶震响,便要掐出一道隔音结界将那扰人的声音通通遮去。 白璃:“!!!” 她手指抵在唇下,朝他“嘘”了一声。 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柔软的云被一卷,实实在在将这只起床气颇大的龙遮住了。手指勾过木架边的外衫,她掐了两道诀,强行把自己搞得精神一点。 裙角在房门边划出弧线,一边跑一边喊:“就来。” “……”慕墟被云被埋了正着,手指按了按眉心。 索性也不 分卷阅读124 动,便想看她要闹个什么出来。 树梢间的银杏叶沙沙作响,暖阳正好。 “是百净斋的人先到,还是那七星门的?” 白璃挡在小院口,扒拉着院门,不着痕迹挡住两位长老或许会想进内小叙的步伐。 教习长老:“来报的弟子没说,只说有两伙人在山脚底下起了冲突。小年轻间的事,我们老家伙倒不好出手。” 无论是主持公道也好,维护秩序也罢。 那边没有炼虚以上的长老跟在先头小队边,天衍这方只要动手,就免不了落个以大欺小的污名。 白璃眨眼间想通关窍,便知轻重。 “我叫上原幼他们一道,这……” 说着她顿了一下。 屋里还有一只龙等着,就这么溜了好像不大好啊? 因那海市秘境横空出世,近来四方宗门齐聚天衍。 人来人往乱得很。 桑长老神经紧绷,见她这一迟疑只将拂尘一扫,便问:“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那样子只等白璃应一声有,便要抄上家伙擒拿贼子。 “当、当然没有。” 要有了才真是社会性死亡现场。 白璃打着哈哈,一边心虚地瞟了一眼镂花木格前的漆门,一边往院内退了几步。“啊对!我那还有几瓶丹药要收拣的,烦请两位长老稍作等待,一会儿就来。” 说完,“啪嗒”一声将这院门重新闭上了。 只留下桑舟和教习长老站在门外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 这要让他们搞清楚状况,自己这个辈分可能就得升一升。不管是她跟着慕墟平辈论处,还是慕墟跟着她以晚辈相晤。 嘶—— 岂止一个尴尬了得。 白璃只想了一瞬那个画面,美好得让人不忍看。 床头那朵灵犀花开得正好,香气清淡。拔步床上没变化,还跟出门前一样。 被藏在被子里的慕墟似乎对此没反应。 白璃屏住呼吸,去拉开被角想同他告个别再走,掀到一半又觉得这个情形有一点像拆礼物。 云被底下被拆出来的大龙看不出心情好坏,就是目光凶了一点,仿佛要把送上门的猎物就地正法。 慕墟轻哼一声,挑了眉。 眼瞧着目光逐渐微妙的龙,她手指一哆嗦又把被子给盖回去了。 慕墟:“……” 白璃:“…………” 半晌。 慕墟支手抵着额,主动拉开云被去瞧床边坐着的小姑娘。 “说出来你可能不大信,但绝对是被子它先动的手。”白璃在那道目光注视下意识就坐得笔直,缓缓竖起三根手指。 慕墟:“你紧张什么?” 他唇边浮起一点笑意,眼底多了几分促狭。 白璃:是哦,我紧张什么? 白璃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极大可能是对床榻上长出道侣这事不大熟悉。一回生二回熟,或许下一次就不会如此心惊肉跳。 她心里这般念着,仰头却说:“可能,是金屋藏龙这种事太刺激了。”此情此景,可不是金屋藏龙么? 眼前的小姑娘未施粉黛,双眉弯弯,那狭长凌厉凤眼底下俱是狡黠的笑意。有时候慕墟会觉得他是养了一只白狐狸,而不是天性高傲的凤凰。 慕墟唇线微抿,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重复:“刺激?” 白璃目光从他被云绸遮去的腿弯间一晃而过,重新对上他暗沉的眼睛,脑中那根弦将崩未崩。她忽然觉得,他可能更想说“想不想试一试更刺激的?”。 她强行按住这逐渐往锁章边缘试探的马赛克,脑袋摇成拨浪鼓,先退了:“不了,我还小受不住太刺激的。” 慕墟不紧不慢坐起来,撩开搭在衣襟里的长发,仿佛本就该是这里的主人家一般。 他曲指在她额前轻弹了一下,似笑非笑:“你的小脑袋里究竟在瞎想什么?” 白璃:那道侣之间的事,能叫瞎想吗? 慕墟手掌撑在床边,忽地闷沉沉笑了好半会儿。 白璃哼哼唧唧,有点小别扭。 也不知道他是真能听到心声,还是纯粹想要乐一乐。 索性转身去找小几边留存的那几瓶清障丹丸,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什么意思,自己体会。 “来。”慕墟赤脚踩在脚踏上,招招手叫她靠近一点。 “干什么?”她听上去不大高兴。 慕墟不说话,咳了声。 这种事着实幼稚了点,想得他耳根悄悄红了。 白璃不明所以,从案几边囫囵捡了两个小玉瓶凑过去,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龙也会感冒发烧吗? 慕墟没动,只从袖中拿出一只墨玉雕成的龙型发簪,轻轻送进了高挽的道髻中。簪头镶刻的阵纹与送出去逆鳞遥相呼应,虚虚的龙影在她身边绕 分卷阅读125 过一圈,悄然隐去了。 甚至于这只小凤凰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指腹在白璃眼下摩挲片刻,薄唇轻轻在颊边贴了贴。 便让她转过身,去镜子底下瞧。 白璃迷迷瞪瞪没反应过来,定睛一看。 那案几边的银纹水镜中映出一道清晰无比的倒影。 坐在床榻边的黑袍男人,还有他身前的小姑娘。银白的长发,漆黑的玉簪,只一眼就能看出归属。 白璃对着镜子眨眨眼,啧了声。 这只龙啊。 “我走啦。” 她眉眼带笑,抱着道具玉瓶转过身,弯下腰在他唇角啄了一口。 说完,飞快溜了。 第五十五章 慕墟手指揩过唇角, 旋腕握住那只白狐狸面具, 和着灵犀花一并藏起来了。 他轻掸袖口,径直撕开一道空间缝隙, 跨步向天一峰。 …… 白璃赶到时, 山底下的战场还在僵持阶段。或许顾忌着怕人渔翁得利,或许顾念着这是别人家的地盘。 这一行人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同七星门动手的却是万兽谷修士, 一众人穿着制式相同的淡黄色道袍。而这一身鹅黄穿在领头那女修身上不是娇俏可人,倒变成了女皇登基。 白璃琢磨着, 恐怕这位就是万兽谷的大师姐。 她瞧这女皇登基架势的小姐姐, 颇有种老妈子看老妈子,哦不对,是师姐看师姐的亲切。 万兽谷大师姐不止手上招式过人,只用一手纸扇轻轻松松在两派练习生中拔得头筹, 甚至连嘴上功夫都更胜那七星门一筹。 一句话不带半点脏字, 就能噎得对头七星门怒气值拉满。 只是,这声音听上去怎么颇有男子气? 白璃朝一旁坐在台阶上看热闹的体修弟子们, 挥手打了个招呼。她没琢磨出个道理, 索性跳上巨石同他们一道先瞧瞧热闹。 拉架嘛, 总讲究一个时机。 体修中那位领头师兄放下吃瓜大业, 主动走到小师姐跟前, 简单叙述了一下这场械斗的由来。 原是七星门与万兽谷素来不对付。 这一回百净斋路上不知出了什么事,迟迟没赶来,反倒让万兽谷的领先一步同七星门撞上。 两大门派谁也不让谁,都想先对方一步进山门。 七星门的人或许横行霸道惯了, 推搡之间,侮辱万兽谷带头的大师姐,口称“变态、娘里娘气、怪癖”云云。 “……用师姐的话说,就是七星门带头的那个辣鸡,先撩者贱。” 白璃诧异:“这种词儿你们都学会了?” 体修师兄憨笑挠头:“不敢不敢,还是师姐教得好。” 白璃拍拍这师弟肩膀,点头:“儒雅随和,不错。” 场上那位更儒雅随和的万兽谷大师姐缓了口气,扇骨啪地一打便将所有攻击挡在身前,一个横扫直直踢向敌方首级。 顺道还比了个中指。 七星门修士啐了口血沫,大骂:“白非羽你他妈就是个变态!” 白非羽:“滚回娘胎里再修个百二十年,差不多就能达到老子这种变态水准。” 这话一出,万兽谷的修士尽皆掩了面不忍看。 “大师兄,这儿外人这么多,你、你……” 小弟子你了半天,憋红脸只一句:“注意点。” “……?” 白璃脚下一个趔趄,弓弦差点没叩住。你瞧这淡黄的长裙,蓬松的道髻,漂亮的脸蛋,他娘的居然是个男修?! “咻——” 不幸脱手的箭矢破空,暴烈的灵气在空中划出一道不大圆满的赤红色轨迹。 山阶下剑拔弩张的诸人一顿,齐齐朝箭羽的主人扫来。 灵气从弓弦之间迸发,白璃丝毫没有吃瓜被抓包的尴尬,挑了眉,任由威压如水一般铺平整个道场。 山阶下猛兽咆哮声骤然一停。 兽族刻在血脉中的臣服,哪怕是被人修豢养大、从未踏足五方部族的灵兽也会记得。 于是,这些未能化形的灵兽皆缓缓收起攻击姿势,匍匐在下,焦躁地绕着主人打转。 “天衍山以内禁止私斗。” 白璃站在巨石上向下俯瞰,弓弦在指尖嗡鸣。她叹口气,又说:“我知道,你们小年轻火气旺。” “这样吧,若是实在要打,咱们清风崖上请,生斗、死斗、生死契地下庄局咱们这儿一应俱全。” 她的语气里没有一点为难,反倒兴致盎然,活像赌场外揽客的小哥。 这般不着调的劝阻又成功激怒了七星门一众人。 那位道袍绣着北斗七星阵的挑事男修格外不虞,手中法器灵光大炽:“来者何人?凭什么管我七星门的闲事。” 体修师弟们面面相觑,暗叹:这男修怕不 分卷阅读126 是个傻子。从天衍山下来的,除却东道主,这他娘的还能有谁? “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白璃啧了声:“我们天衍啊别的不说,就是开明。远来皆是客,魑魅魍魉也是接待的。就这交流沟通有障碍,着实有点难。” “你说谁是魑魅魍魉?!” 万兽谷这位雌雄难辨的大师兄嗤笑:“谁接茬谁不就是咯。” 这种套路都上当。 有一说一,这敌我根本不在一个力量层面。 白璃撑着凤翎弓,咽下一个呵欠:“要不你们再吵一架,赢的尽管进这个山门,输了打道回府各回各家。” 白非羽展扇一乐:“你们天衍的待客之道,倒颇为别致。” 白璃眯起眼,只瞧这扇子刚刚积累没多少的好感尽消。 看热闹的心思一下子没了。 她长弓一指,只道:“天衍书院,白璃。请诸位道友进山。” 七星门修士仍愤愤不平:“他万兽谷辱我宗门,你们天衍这就算了?” “我们是书院,又不是街道办调停吵架的。不过,我倒有四个字想送你——” “先、撩、者、贱。” 白璃向下掠睨两眼,在那男修开口前抢先说:“不想进你也可以不进。海市秘境的位置四个宗门分,我以为也挺好的。” 那男修冷哼一声:“七星门掌派二弟子,龙韬。恭候白道友高招。” 白璃点点头:“二弟子啊,这名头倒不错。” 学到儒雅随和精髓的体修师弟,立即补充道:“够二!” 顿时,道上一片哄笑。 山阶上下又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这位人如其名的二弟子涨红了脸,顶着那张被踢得又肿又红的脸还欲争辩,却被剩下的同门拉住,主动向前去了。 “白道友,你我这姓倒巧得很。” 白非羽倒提着白扇,旋腕晃了一圈。“说不定早千八百年,咱们还是同族。” “同族不敢当。”白璃眼都没抬,“毕竟人兽有别,不必强求。” 白非羽哼笑两声,摇着那把碍眼的白玉骨扇轻轻松松走过长阶。 白璃眯了眼,掐指召出一道符箓,掌中聚起灵火在袖中燃尽。 反极必有妖。 这七星门来的人怎么会是弟子里的二把手。那位惊才艳绝的少门主难道对海市秘境没兴趣? 符箓只剩一点余烬,迎着灵风追着这位万兽谷大师兄去了。 一场风波悄然平息。 吃瓜吃了一早上的体修弟子们,被自家师兄一个踹一个,爬起来继续锻体修炼。 “小师姐,咱们这儿真有那什么地下庄局生死斗吗?” 白璃啊了声:“这个嘛。” 体修师弟挠了挠脑壳,只见他们小师姐手指拂过弓弦,留下云淡风轻一句:“以前没有,咱们现在也可以有一有。” “师弟啊,修士要该懂得变通。” 体修师弟:“……” 骚,还是你小师姐更骚。 * 三日后。 除却百净斋在内的三大派终于在天衍齐齐聚首,教习长老曾经担心的有意试探没有发生,桑舟担忧的动乱没有发生。 甚至于白璃担忧的攀扯,也没有发生。 百净斋派来的弟子至今毫无消息,但大家都没有闲工夫再去关心那些失踪的禅修。 一切一切,皆因海市秘境提前打开了。 她尚且还记得的所有剧情走向,都被打乱了。 从昨日起,细雨连绵不断。 雷霆在层云中攒聚,一声更比一声响,磅礴的阵雨完全不似秋日里该有的模样。雷电划破暗淡天幕,闷沉沉地仿佛一个昭示。 白璃也不知道为何总有不大好的预感,盘旋在心头。 人人都知道。 修士对未来那一线洞察,偶尔会出奇的准。 刻着“天衍”二字的山崖前,静谧无声。 驾驶灵舟的桑舟还未到,约好半盏茶后见的原幼几人估摸着还在路上。 温热的手掌抚过她微蹙的眉心,白璃愣了一下。 慕墟微微低头:“怎么了?” 白璃顿了顿,把心头奇怪的预感同他交代过,又说:“百净斋的人失踪,恐怕和秘境提前出世脱不了干系。” 这话说出去,恐怕平日里最把她鬼话当回事的桑长老,都不会轻易相信。 但慕墟却点了头。 掐了一道灵障罩在她头顶,声音淡淡的:“海市秘境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白璃抖开羊皮卷上汇成的地图,摩挲过四大门派高层商量出的路线:“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秘境下那片深渊,曾是龙族封印冥魔的地方。” 慕墟弯下腰,将那枚龙族奉为至宝的储物戒指挂在她颈上,从颊边偷了一口香:“至少半年。” 分卷阅读127 她至少半年时间,会折在那见鬼的秘境中。 他声音闷闷地,不知道是因为想起龙族旧事,还是因为单纯舍不得这半年分别。 白璃抬手在大龙脑袋上揉了把,笑了一声。 她故意说:“我说不定会想你的。” 慕墟手指抵在一双樱唇上,目光沉沉:“重新说。” 白璃仰头去瞧眼前高大的男人,捏了捏他的手指,目光从那满是不虞的眉目间一掠而过。 她指着腕骨比划两下,笑眯了眼: “要不然,阿墟重新化作小蛇,让我揣着一起去?” 慕墟唇线紧抿,鼻间浮出一声轻哼。 手掌捞过她不盈一握的腰,化作巨龙原型将人稳稳地扔到背上。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白璃低呼一声,只来得及紧紧抱住龙颈。她眯着眼,盲掐一道传讯符,亡羊补牢将这先走一步的消息告知桑长老。 …… 唯一有幸亲眼见着了一小截龙尾的原幼瞪大了眼,好半天醒不过神,直直站在原地恍似一尊孔雀雕像。 不一会儿。 叶萝坐在披了甲的食铁兽上,也慢悠悠到了。朝她伸出一只手,偏头问:“怎么就你一个在这儿,小白呢?” 原幼不争气地咽了一下口水,恍惚着说:“可、可能和她的龙私奔去了。” 作者:转地图有点卡文QAQ 第五十六章 即使知道此处秘境同龙族关系紧密, 但白璃万万没有想到, 这里竟然是她在梦境中来到过的罪恶城。 苍穹之上由灵气汇聚形成的幻境云城中仿佛还有亚种龙从城门飞过,巨大的羽翼投下一大片浓荫。古朴的边城中影影重重, 人潮攒动, 似乎还有幼崽专营店那位蛟龙老板的身影。 但白璃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千年前那座乱而有序的真实城池, 早化作一捧焦灰。 广袤的沙地间,那被风吹日打残存的一点断壁残垣, 似乎还在诉说从前辉煌。 白璃捋顺被风吹乱的长发, 心跳还未因翱翔万里带来的刺激平息,却听耳边传来一声龙吟。 “我在这里养过一颗蛋。”慕墟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波澜。 白璃呼吸几乎一滞。 她是知道的,明明差点走火入魔才挽救回来, 只属于小龙的。却不幸掉进山崖下的深渊里, 或许被冥魔吃得骨头渣都不剩的——那颗蛋。 这个地方对她们来说,只是一个充满奇遇的秘境。 对于这只龙, 却是活生生将过去的疮疤生生剜开, 重新晒在阳光底下。 白璃用力眨了眨眼, 只将眼底泛起的雾气眨开。 若无其事转过话题, 稳住声线:“养幼崽这种事听上去太难了。不过, 我们阿墟从小就厉害,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龙。” 她明明只见过一只龙。 慕墟觉得好笑。 “所以——” 不要难过。 没有那颗蛋,还有我在。 白璃从大龙脊背上一跃而下,将将站直, 先朝他伸出手。 她的袍袖被山崖间的罡风高高扬起,及腰的银发只用那支墨玉簪挽起,整个人被属于龙的气息包裹。 明明一切安慰都没有说出口,这只大龙却都懂了。 “不难过。”他这样回答。 因为我有一只小鸟了。 世界上独一无二、只属于他这只龙的小凤凰。 慕墟目光终于从看不见底的深渊中移开,抬起一只爪子轻轻搭在柔软的手掌间。眼前的小姑娘对于巨龙来说实在太过纤弱,他的动作无由地多了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好似猛虎细嗅蔷薇。 完全化作原型的慕墟和半兽化时不大一样,龙息更具侵略性,仿佛丛林中最凶狠地猛兽。 白璃扶着他的爪爪,不紧不慢绕着大龙走了一圈。 越想越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眼熟。 她眯起眼,语气逐渐微妙:“心魔幻境中那只龙,是你吗?” 大龙歪了一下头,忽地不说话了。 那双澄澈的蓝眼睛好似平静的大海,就这么直勾勾望着你。尾巴轻轻扫过她裙裾下外露的脚踝,一下又一下。 认啥啥不行。 撒娇第一流。 忽地,白璃忍不住将罪恶的小手伸向诱人的龙角。 从前没有rua到的大龙角,现在近在咫尺…… 但大龙陡然化作了人形的慕墟,他抬手虚虚叩住她的手腕。 白璃本想若无其事收回手,抽了一下没抽动。 眼前的大龙先生气势强盛,无端端给人种压迫感。她却偏不想落了下乘,踮起脚凑在他耳边:“我不能摸吗?” “知不知道摸龙的角,是什么意思?”慕墟的声音又低又沉,好似一种蛊惑。 分卷阅读128 白璃目光从他眉宇之间一掠而过,其实她早从桑舟长老那里听得龙族那不为人知的习俗,对这模模糊糊有个概念。 但—— 不知者不过。 只要我否认得足够快,耍流氓的锅就追不上我。 白璃眨眨眼,无辜极了:“什么意思?” 慕墟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模样尽纳眼底。 每次她想要兜圈子诓人时,甚至胸有成竹只等着看好戏,她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唇角微弯,眉眼间带着一点狡黠的笑意。 好似暖阳初升,和煦却不灼人,所有灵气尽皆汇聚在那双琉璃眼中。因为有她在,这个布满阴翳的地方似乎都变得顺眼了起来。 他挑了眉,哦一声:“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已。”一句话没说全,省却了最重要的两个字。 那两个字分明是—— 求欢。 曾经对龙角上下其手rua过几次的小姑娘,成功被这直白的词语烫熟了。 慕墟按着眉心,望着白璃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闷沉沉笑出声。 …… 直到同桑舟长老驶来的灵舟汇合,白璃耳根子还是烫的。 “所以你们私——” 原幼藏在滚儿的大脑袋后面,好容易把私奔两个字咽了回去。从她欲说还休的眉眼间一掠而过,啧了声:“先行一步,是不是你侬我侬,嘿嘿嘿。” 她说着说着笑容逐渐变态,“这可得大半年见不到啊。” 白璃呼了口气,没把她的打趣当回事。 半年过去他总不能还记挂那事吧? 肯定不会的。 原幼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的表情变化。对这其中的故事那不能再好奇了,抓耳挠腮只想听个具体的。 这要是编成话本子,可不比奉远城那个狗屁流派的百晓生强一万倍吗! “你们有没有干一些春天里的事?”她试图旁敲侧击。 白璃缓缓敲下一个叹号。 “或许化作原型这样那样?”她满口虎狼之词。 白璃:“?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还原型,您在想桃子吃吗?! 原幼皱起眉,觉得事情并不这么简单:“再不济摸摸角、亲亲羽毛,这总不能没有吧。” 白璃旋腕捉了枚清心符贴在她脑门上,差点没恼羞成怒:“请您住脑!” 原幼住脑没住脑不知道,笑容满面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罡风剧烈的山崖间,熙熙攘攘占着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 万兽谷中那位奇怪的大师兄白非羽主动朝白璃一众打了个招呼,苏凰看上去脸色不大好,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人。 几日前以引踪符点燃的咒术没有发挥作用。 他肩头那只纯白灵猫气息周正,不似又被冥魔沾染。 白璃旋腕拿出几只玉瓶分递下去,只觉陷入了死胡同。 难道说,这人和假林翡真没关系? 叶萝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符箓,豪迈地一打一打发:“这是追踪符,这是通讯符,上面的符文我改过,应当能保证咱们在秘境里互联互通。啊,还有这些,我请教习长老封印的剑诀,遇见危险只管一把把撒,管够!” 原幼把灵膳装在金宸改造过的乾坤袋里,正正好备了二十份。她从中间挑了一支点了墨的,“这一份辣口的,我可是有专门照顾哦~” 天衍这二十人个个都有帮彼此准备法器用具,甚至看上去最不合群的庭道非,都沉默着送出两个阵盘。 以至于,一轮轮下来大伙儿手里都不得空。 白璃点了点额头,哭笑不得。 虽然很严肃,但这搞得就很像小朋友春游交换零食。 海市秘境的大门由四大门派炼虚境长老联手,桑长老未曾突破炼虚,是以慕墟亦是其中之一。纯粹的水系灵气从他掌中倾泻,繁复的法诀信手拈来。 在施术布阵上,他着实是难得的天才。 怎么看怎么好看。 白璃弯了眉,与有荣焉。 跨过秘境前—— 白璃回过身,遥遥朝四人中最打眼的那只龙笑了一下,没忍住指尖掐出一道蓝盈盈的玫瑰,轻吟龙语御风送到了他的掌心。 熟悉的声音在慕墟灵府中响起,轻似鸿羽,却结结实实在心上搔了一下。 她说: 【等我回来,可以摸摸阿墟的角么?】 * 正式踏入秘境前,白璃做过许多心理准备。却不想,这里面竟同记忆中那座罪恶城毫无关联。 这是一座灵气格外充盈的宫殿。 墙上镶着拳头大小的明珠,充作简单的照明工具。窗幔是细腻的鲛纱,铺地砖石是整块的极品灵石,雕龙的廊柱亦是某种叫不出名字的神木。 不须打坐凝神,只这一呼一吸间精纯的灵气就能绕着奇经八脉转一个小周天,迅速填满整个丹田。b 分卷阅读129 r   白璃按了按眉心,经脉之中存储的灵气丰盈,反倒因为太过饱和产生一阵阵钝痛。 地主家余粮太多,也不是件好事。 这座宫殿很大很豪华,甚至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周围没有一丝友人熟悉的气息,由叶萝改造过的通讯符亦失去了作用,软塌塌垂落在掌心。 而这宫殿中低低的交谈声,居然是纯正的龙语。 白璃小心翼翼将灵识扩散了十来米远,侧耳听了片刻。 便知这殿中来往的龙女,皆是属于这座龙宫中的侍女。大家来往殿宇之间,正在准备操持一场盛大的晚宴。 她走了两步,凑近秘银铸成的水镜窗格,将就照了一下。 只瞧—— 镜中人还是她原本的模样,只是发间多了两只精致的银色龙角。她眼底下如墨的鳞片一闪而逝,补全了最后一点龙族应有的血脉气息。 白璃:??? 这秘境玩角色扮演呢? 白璃面不改色理顺鲛纱披帛,旋腕祭出一道三头乌出产的特殊灵符,不急不缓逮住殿内仅剩的一位龙女。 “姐姐,咱们龙宫之中这是有何喜事?” “这你都忘记了?”龙女口气十足不耐。 白璃眨眨眼,静静盯着她不说话。 “龙王陛下第一只龙崽,今日便要破壳了。” 龙女正在仔细挑拣宴上单供龙王享用的灵果,闻言只掀了掀眼皮。心道:这龙的眼睛倒是漂亮,像龙宫里供着的仙品琉璃玉。 就是人木愣愣的,活似个木头美人。 “动作麻利点,说不定咱们能瞧见未来的龙太子。”龙女将玉盘递到她手上,口气顿时软化不少。 白璃握紧那只玉盘,愣愣地哦了声。 不是,你们不是玄幻世界吗,怎么还有一手封建帝王剧本呢? 龙女眼瞧她这傻愣愣转不过弯的样子,索性放下手中的活,循循善诱:“你知道的,你这一头漂亮的银发,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白璃:……? 你们龙的癖好好奇怪啊,这难不成还有灰姑娘舞会逆袭? 白璃不耻下问:“银发怎么了?” 能入龙宫内殿随侍,那都得是江河湖海中有名有姓的龙女。若不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哪个愿意为奴为婢供王室嫡系使唤。 这又是哪家大人的闺女,咋就这么不开窍呢? 族中以银龙为尊,其他湖里出来的龙种可没有这样纯粹的银发。 龙女对上这位木头美人小鹿般柔弱的双眼,心底那一点来自雌性的柔软泛滥成灾。她索性弯弯绕绕都不用了,直白道: “只要运作的好,说不定,未来的太子妃就出在你我之间呢!” 白璃:“……好、好厉害。” 但是,你们家未破壳的龙太子知道选妃这事吗? 第五十七章 这座龙宫依靠玄奥的阵法建立在云朵之间, 往来皆是形形色色的龙。地位最尊崇的应属银龙一脉, 看上去像族中嫡脉,现今的龙王也是一只银龙。 晚霞从流岚间漫溯, 在墙苑间琉璃玉壁打下一片浓荫。 白璃捧着玉盘珍馐, 跟上野心勃勃手握选妃剧本的龙女,向晚宴大殿走去。 龙宫布局类似一座小城, 内外森严。在内殿侍奉的龙女们只做一些轻便的活计,虾兵蟹将这类水族小妖甚至没有权利踏入殿内。 白璃在这里呆了几个时辰, 只觉浑身都别扭。 无他, 这里的等级秩序感太过强烈。完全不符合兽人不拘礼节,天生豪放的本性。 就照这么看,人间帝王那一套都是人家龙王玩剩下的。 内殿中人心各异,往来的机锋不着痕迹。短短几个时辰, 状况百出, 什么化去元丹,什么剔除龙角永逐海域……修士的手段可比宫斗剧狠过太多。 大殿上依序列坐。 龙王居上首, 不见往后只一位银衫妃子伴驾在侧, 看上去有点像百晓生口中的妖妃。 雅乐从音修指尖倾泻而下, 沉闷的钟鼓声中夹杂着凤首箜篌独特的清音。 白璃听得格外想睡, 可堪与教习长老的催眠曲一战高下。 “……今斯我族王子破壳, 天地为鉴,求赐名姓,佑我南溟。”司正捧着龟甲念念叨叨,接引星力看上去像要占卜天象。 白璃打了个呵欠, 藏在纱幔间半靠在廊柱上。 海市秘境曾经的主人一定是宫斗戏爱好者,她就搞不懂了,大家都是追求大道与天争命的龙,龙宫里居然还设有司天监这种岗位? 极品水系晶髓打造的幼崽巢穴中,万众瞩目的龙蛋动了动。晶髓黯淡失效,磅礴的水灵气汇聚成小型的旋涡,迎向那盘旋在银白蛋壳的小小龙影。 只这么一小会儿,几乎把整个大殿内的灵气全部抽走了。 层云间鼓噪着,隆隆雷声 分卷阅读130 透过层层阵法在大殿上空闷响。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龙族即将迎来一位天赋独绝,甚至于史无前例的幼崽。 这颗蛋里有阿墟的气息。 白璃手指点在眼下,那一片属于他的逆鳞开始发烫。 晶髓寸寸开裂,银紫色雷电劈打在殿上。犹如小儿手臂粗细的雷直直劈开箜篌,激起一阵骇人的嘶哑声。有几位修为低的银龙幼崽,差点没在这场浩劫中当场化作焦灰。甚至还有几道迎着王座劈去,却被龙王一只手轻松打散。 司正厉声嘶吼:“退,都退开!这雷劫堪比大乘境!” 整肃的宴会瞬间乱成了杂声嘈嘈的菜市场。 在众人惊慌失措中,雷云间又闷响了几声,银雷却悄然消失了。 水镜间映出宫外血红色的夜空,深海中难得一见的鲸飞跃过天际,鱼龙吐着彩色泡泡架起虹桥,鲛人遥遥吟唱。 一切天象再正常不过。 变故却发生了—— 银雷残留的灵光,在空中汇成一个“墟”字。 这是一个熟悉的龙语词。 白璃想起,晋升金丹的幻境中大龙用爪子在沙地间写的就是这个字。 龙女看上去激动无比:“只一个名字,就能引动天地之力,这才是真龙的力量!” 白璃继续不耻下问:“这又是什么秘辛?” 龙女怜爱之情溢于言表,果然是个木头美人。 “这还不简单,你以为流有龙王血脉的孩子个个都是真龙了?”她嗤了声,“滑天下之大稽,那些歪瓜裂枣不就仗着鳞片是银的,血脉之力弱得连我都撼动不了,呵。” “不是你针对谁,但在坐的都是垃圾。”白璃帮她补上台词。 “正是如此!” 辣鸡中的一员捧着龟甲法器,盯着那个字瑟瑟彷徨:“陛下,大凶之兆!这龙蛋留不得!” 白璃:?凶不凶还不都靠你一张嘴叭叭。 龙王脸色铁青,低叹:“黑龙,返祖血脉。” 一时满座哗然。 返祖这个词一直是笼罩在龙族上空不灭的阴云,几代以来,每每返祖恶龙掀起浩劫遭殃的都是底下的族众。更别说,这是一只黑色鳞片的龙。 刚刚有多为那一阵异象欣喜,现下心里就会有多惶恐。 龙妃抱着龙王的手臂,附在耳边说了几句,下头声讨紧随其后,仿佛今日不把这未来的恶龙铲除,明日就会导致整个修真界生灵涂炭。 龙女愤愤不平,龙角都耸拉着:“千好万好,怎么就败在这么个‘墟’字上。” 白璃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再问赐字又是什么意思。 只听龙王掷地有声:“诛。” 一桩能够跃龙门的上等喜事,陡然间成了最烫手的山芋。所有龙都低着头,没有人敢站出来响应龙王的号令。 白璃一下子想通了关窍。 为什么被逐出族群的银龙,会对欺侮小龙这事有恃无恐?太简单了。除却王亲口下令,谁敢伤害龙王唯一的儿子,金尊玉贵的龙太子呢? 像是为了响应她的思考,一声又一声贪婪的心声响在耳边,一句比一句清晰。他们中有的想要瓜分幼龙的血,有的想要抢回几片龙鳞炼器,有的想要拘捕他的神魂引动水族阴兵。 白璃抬眼逡巡一周,这殿中坐满了嫡脉银龙,每一只或多或少都与未出生的幼崽龙沾亲带故。但没有一个愿意出来阻止,或者留存着哪怕一点善念。 反倒从江河湖海召集而来的、他们眼中的下等龙,犹有那么一点恻隐之心。 龙王做足了姿态沉吟半晌,看上去似乎再难受不过。白璃却能听见,他心底念着的是怎么诛除未来的隐患,这只幼龙天赋血脉太强,完全超出了龙王能够掌控的范围。 ——令人作呕的心声。 虎毒尚不食子。 王座上那位以返祖为借口,堂而皇之将自己的血脉视作敌人、弃子的龙王,简直连禽兽都比不过。白璃缓缓呼出口气,不对,他本来就是禽兽。 她召出长弓,符箓在掌中泛起灵光。 “你疯了?!你看看这个时候谁敢出头,若是陛下日后反悔想要认回……”龙女拉住她的袖子,含糊着把太子两字带了过去:“这只龙崽,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多可悲啊。 龙女眼中还会有恻隐之心的龙王,如今满脑子都在想如何赶尽杀绝。 “我当然不是要诛杀幼龙。” 白璃搭下眼皮,语气冷极了:“这只龙他们不要,我要。”即使可能是幻境,也别想伤害他。 秘境外。 桑舟从深渊崖壁间探过一圈,掌中捞回一物向上疾驰,“舍利子?!” 他瞬时抛出一沓显影符,大骇:“大家快散开,此秘境外叫人布成了七杀玲珑阵!正是以百净斋失踪的禅修为牺牲,欲要以咱们的修为护法加持!” 追风剑派:“没有用!我们的灵力不受自己掌控。” 分卷阅读131 万兽谷:“……我的本命灵兽亦是!” 罡风中飘来一点腥臭,封印多年的冥魔深渊传来阵阵躁动。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是一个圈套。 一个把修真界现有的中坚力量一网打尽的圈套。 慕墟一手支撑秘境大门,另一只手掌中祭出重渊,锋利剑气生生割开大阵一角。灵气翻涌,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剑刃悄无声息在那紧闭的秘境仙瘴中撕开一道小口。 层云中雷声鼓动,他一缕神魂所化分/身,顺着小隙悄然走入海市。 * 刀枪碰撞声犹在耳畔,但追兵们显然没有听说过灯下黑这个词。 白璃横指揩去唇边血珠,堂而皇之在内殿长廊间晃荡。她小心翼翼捧着那颗龙蛋,靠过去听了听心跳,有股熟悉的气息在薄薄一层蛋壳间流转。 似乎因为陌生的气息接近,壳上灵纹银光大炽。 她想了想,盘膝坐在廊间,轻吟龙语打下几道复杂的手印。听说这种灵诀能够帮助新生的龙尽快破壳,之前扒拉龙先生亲手编的小课教材时,顺便学了一手。 这个秘境古古怪怪,她不知道这里跟慕墟本尊有何关联,小心为上总不会错。 蛋壳间发出细碎的咔嚓声,看上去很脆弱的龙角顶着一大块壳爬了出来,跌跌撞撞扑开了剩余蛋壳的桎梏。 破壳倒是很顺利。 白璃伸出一只手,递到刚破壳小龙面前,眉梢微弯。 只是—— 这小小的龙崽崽,眨眼间变成了七八岁的小龙人。 白璃眼底笑意卡了卡。 不是。 你们龙的生长速度居然这么不科学吗? 陡然间蹿过七八岁的小龙眯起眼,不动声色巡视了一圈。 小脸上那种特有的神色,她再熟悉不过。 白璃眨眨眼,蹲过去平视小龙漂亮的蓝眼睛,没忍住戳了一下熟悉的小酒窝。 “阿墟?” “……嗯。” 白璃:确定过眼神,是大龙本龙。 慕墟曾无数次压制修为闯秘境,但从未遇见过眼前这种情况。 元神被禁锢在小小的法身之中,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压制着他不准破坏规则。 慕墟举起小肉手瞧了会儿,小眉头一皱,似乎开始怀疑起人生。他捉住白璃的袖尾,一板一眼说:“这个秘境,有古怪。” 小小的龙角,肉乎乎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蛋。 再配上严肃的大人脸,一本正经的语气,仿佛一只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幼崽。 白璃一顿,脑海中瞬间唱起土拨鼠协奏曲。 啊啊啊,阿伟火葬场了!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可爱的小龙崽!! 白璃一下子就理解了,为什么清冷挂的小龙女能够被小杨过攻略。 试问,世界上哪个人能拒绝这样的小龙团子呢? 反正我不行! 慕墟皱着眉,试探秘境中那股神秘力量,却见面前蹲着的小姑娘眼底格外亮。 从前厌恶至极的银白龙角,在她头顶却显得格外精致纯粹。编成小辫的银白发梢,从月牙般的唇角擦过,小铃铛在灵风吹拂下当啷轻响。 天道最宠爱的龙女,大抵就该是这个模样。 这位或许会是天道最宠爱的龙女蠢蠢欲动,手指一晃,她顺从本心驱使,在他那肉乎乎的脸蛋边捏了一把。 甚至在当事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 得寸进尺,又摸了好几下。 慕墟:“……”她、她在干什么? 白璃小脸一板,清嗓:“墟儿,叫姑姑。” 慕墟:“?” 白璃手rua过他毛绒绒的脑袋,很大度地退一步:“要不然,你嗷一声我听听?” 第五十八章 白璃对上他困惑的目光, 仗着自己比小龙幼崽高不少, 在小龙头顶来回rua了好一次。退而求再次:“或者来一个恶龙咆哮?” 慕墟顶着那张幼崽脸,抬起手按住拿错了剧本的小凤凰, 面无表情念了几道诀。 白璃笑眯眯在他下巴边摩挲, 对小酒窝爱不释手:“别念了,就这样挺好的。”看上去就很好欺负。 顺手理顺那被自己揉乱的长发, 她用目光比划了一下,啧叹两声。就这个小身板, 她一只手就能提溜起来。 然而—— 这只能被她一只手提溜起来的小龙, 没有一点征兆,陡然间变成了正常的大龙。 白璃退了一步,大声叭叭:你们龙怎么都不讲究基本法,说好的柯南式变大变小要到最后一集才能揭晓呢?这个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雷电在层云中鼓噪, 却又忌惮着不肯轻易降下。瓢泼大雨当头浇下, 斗大的雨滴向轴心殿宇飞掠,带来咸湿的海潮气息。 慕墟往前 分卷阅读132 走了一步, 顺从她的要求附在耳边轻吟了一句龙语。但这显然和预想中的奶声奶气“嗷呜”不同, 锐利如同出鞘的长剑, 天生有股压迫感。 大龙先生高大的身形在廊间打下狭长的阴影,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 缭绕仙气中风渐渐刺骨了。 似乎是一股特殊的罡风, 有点像从前认过的某种杀阵带来的连锁效应。 白璃没想出个大概,先忍不住咳了一声。 她主动松了手,背过头悄悄把唇边血渍抹了。 但这一点掩藏,怎么能瞒过一只虎视眈眈的龙。 慕墟虚虚叩住她的手腕, 低下头,目光格外沉凝。 “干什么?”白璃脖子一梗,怂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慕墟反叩着她的手腕,打眼一瞧那指尖失了原本的红润变得苍白。眉尾下压,眼底压抑着火气:“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白璃一顿,眨眨眼恶人先告状:“你们龙好小气呀,不就摸摸脸。大、大不了给你三一添作五,带点利息还回来。” 慕墟没应声,又重复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他眉宇之间掠过一股子戾气,线条明朗的下颌线紧绷,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仿佛只要她说一声,就要提剑冲出去现场宰龙。 甚至叩住她手腕的指节慢慢攒紧了,掌心传递滚烫的温度。 白璃挣了挣,调开话题开始胡乱瞎扯。 但慕墟明显比她更沉得住气。 僵持之中她万分无奈,只含糊说:“闯秘境嘛,多多少少会收获一点荣耀的勋章。” 这座龙宫里的龙不是东西,修为倒个顶个的精。 从众多大内高手中直取目标蛋,对白璃来说确实是一桩值得骄傲的事。 但慕墟并不这么以为。 他板着脸,周身气息陡然沉凝。 “那些辣鸡一样没在我手底下没讨着好。” 白璃背起手,悄悄把袖口往下拉了拉。另一只手捉住他的袖摆晃了晃,玩笑似的撒娇:“这里的龙都不怎么样,还是我家这一只最好。” 慕墟却能一眼看穿她的小动作,没有被甜言蜜语蛊惑。半强迫着拉过她的手腕,掀开法衣长袖。 只见剑痕纵横在那白皙的小臂上。 雷电灼烫下几道血疤破坏了冷白如玉的皮肤,每一道都异常刺眼。 他的怒气值看上去要被拉满了。 白璃没敢出声。 慕墟叩着她的腰,默不作声用灵识探过周身经脉。磅礴的水系灵气收敛着,一点点拂过那些暗伤。 但这显然是徒劳无用的。 有得即有失,凤凰血肉有起死回生的神奇效力,这同样致使所有治愈系法术都对他们不起作用。 “疼吗?”他声音有点哑。 改良版的金疮药轻轻抖落在伤口上,慕墟又从空间里拿出一直储备着的纱布,小心翼翼裹了几圈。他小心呵护的宝藏,就这么被人打伤。即使知道龙宫里的人皆是提线木偶,也忍不住想要将偶人彻底碾碎。 “不疼。” 白璃把那一声低嘶咽回去,插科打诨:“这可不算疤,这得是我荣耀的见证。” 慕墟熟门熟路包扎好, 这只龙脾气不好这件事响彻整个修真界,但几乎从没对她动过气。慕墟薄唇抿成一条线,搭下眼皮,很像海啸来临前格外宁静的水平面。 这一回冷战来得猝不及防,白璃甚至有点新奇。 慕墟掌心一抓,轻松解开各处繁琐的阵法封印。以剑锋开路,荡平一路上或阻拦或路过的龙族诸人,就怎么带着她往禁地走。 这一座龙宫早几百年就沉了南冥海,但能做幻境阵眼无非就那么几处。他将那颗从龙王心口剖出的元丹,堵在禁地崖壁间的灵穴上,皱着眉拈指施咒。 拆毁灵穴需要一个过程,两人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禁地中诡异的安静。 冷战中的大龙异常能沉住气,除却不说话,跟平常都没多大区别。 但白璃就觉得哪里都不对,非常不习惯。 “阿墟?慕墟?大龙先生?”被勒令不准调动灵气的这一路上显得格外无聊,绕着他左右晃悠。 白璃:啊—— 生气的大龙好难搞。 没一会儿,她又觉得自己很像骚扰大人干正事的熊孩子。安静下来捉住他一尾袍袖,缠在小指上绕两下又松开。 慕墟扫她一眼,却又不惯她不出声。袍袖下的手掌主动捉住白璃作怪的小手,五指楔入幼白指节间紧紧相扣。 白璃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是这样得寸进尺的性子。 只得了一点甜头,便要乘胜追击。 那一颗长得很像大号珍珠的元丹,在黑黝黝的崖壁上散发莹润的灵光。 白璃踮起脚,下巴搭在他肩头,尾音一软:“慕哥哥,还生我气啊?” 慕哥哥本人眸 分卷阅读133 光沉了沉,不为所动。 放出去搅乱阵法的重渊剑却飞掠回来,绕着她转了一圈,亲昵地嗡嗡作响。 慕墟:“……” 手里的重渊果真很烫手。 白璃一乐,是熟悉的剑兄没错了。她手指一点,在那“重渊”两个字上摩挲。 “我听说,本命法器是主人意志的一个缩影。”白璃唇角一弯,挑了眉:“慕哥哥,请问重渊的意思是不是你的意思?”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嚣张的笑意,仿佛笃定了他一定会吃这一套。 慕墟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总能因为她一颦一笑土崩瓦解。到现在早分不清是想要她吃个教训,还是纯属跟自己过不去。 他低下头,手掌在她后颈肉边捏了捏,半哄半迫叫人仰起小脸。 叹息一声。 “这才是我的意思。” 廊间月光疏漏,风雨打在檐上。宫灯中负责点灯的萤火虫忽明忽暗,就在这或远或近的刀剑声里。 黑白两对龙角轻轻相碰。 白璃心底陡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口碰了碰。龙的角……原来是直通心脏的吗? “那这是什么意思呀?”她声音细细柔柔,偏要明知故问。 慕墟指腹擦过樱唇一角,摩挲两下:“再唤一声哥哥,就告诉你。” 白璃乜斜一眼,好能得寸进尺的龙! 到最后,很得寸进尺的龙没能听到下一句哥哥。灵珠被重渊剑气搅碎,阵眼破灭时掀起巨大的灵气浪潮。 龙宫蜃影在眼前寸寸破灭。 一如百年以前那一场血色晨曦里的场景。 “屏息凝神。” 慕墟一手提着重渊,划开一道灵气壁障,一手叩住她的腰肢,往怀底更深处带了带。 白璃从丹田中召出长弓,嗯了一声紧紧握住。 …… 同一时间,秘境另一方。 庭道非将本命灵剑插入灵穴中,拉着抱琴悬在半空掠阵的苏凰拔足奔逃。原幼领着叶萝和滚儿把那残影中的罪恶城搅了个天翻地覆,被城主求爹爹告奶奶请了出去。 轴心领域中星光拂照,那支能引转命局的笔不受控制地拉出一道长痕。任凭执笔的黄衫人如何驱使,再写不出多一个字。 海水中磅礴的灵气搅乱了杂中有序的灵气道场,整个秘境眨眼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 白璃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穿着精致的大红嫁衣,正端坐在古朴雅致的梳妆台前。镜框上镶刻着繁复云纹,走向似乎在哪里见过。 大殿中仙气缭绕,陈设皆红彤彤的。 大红双喜贴在镂空窗格间,连纱幔都是红绸,廊下挂着世俗界常见的大红灯笼。一如她发髻上这支红宝石步摇,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 白璃抬手拂过发钗上的流苏,皱着眉不大高兴。 这种感觉就有点像本来要去参加某次试炼,结果半道上出了意外,明知道即将要把正事搞砸了却无能为力的焦躁。 殿中摆着一丛又一丛红艳艳的凤尾花,整个香得让人想打喷嚏。她注意到这里头零星几朵浅红异类,一看就不是同个品种。 白璃掐了一支浅红花骨朵搁在手心里,茫然地敲了敲额头。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种花是银色的,应该叫、叫灵犀花? 下意识将那异样的浅红花苞烧成一片焦灰,她撩起袖口朝门口走。手刚一放上去,那紧闭的殿门一下子就打开了。 殿外侍立的小妖童瞧上去颇为头疼。 两手一揖,苦口婆心的话张口就来:“小公主莫要同臣下开玩笑了,今日可是您与龙族太子的结契大典。四方部族都到龙宫来了,这一回万不可任性妄为!” 龙太子? 白璃太阳穴顿时涨疼,识海中有一道声音声嘶力竭大喊——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待您二人今日成功结契。此后天上地下,哪里去不得,何须急于一时?”明明在普通不过的劝告,入耳却像一种充满暗示的蛊惑。 为什么是蛊惑呢? 白璃抬手点了下右眼,总觉得这个剧本不太对是怎么回事。 作者:收尾中有点卡文,大概还有五万左右正文完结啦。 以后更新定在早上九点吧。 第五十九章 云层间遥遥传来渺渺仙乐。 就在这僵持的时间里, 大殿之外人潮开始熙攘涌动。 白璃一一瞧过, 这里头有慈蔼的族长爷爷,有天衍山里一众可爱的师长亲友, 甚至还有从未见过的白凤父母。 赤红色新郎服穿在侍童口中的龙太子身上, 迎着霞光一步步向她靠近。侍童又开始蛊惑式念叨,说这只龙就是慕墟, 与小公主青梅竹马终于在今日修成正果。 这就是我 分卷阅读134 最想的人生吗? 白璃摇了摇头,终于意识到从哪里来的违和感。 这一切的确很美好, 幸运地没有一点遗憾。 但假的始终是假的。 生造出来的圆满, 哪里会有真实感呢? 龙太子牵着一段红绸,像凡人接亲那般塞到白璃手中。 这个过程甚至都不需要她有任何动作,就像电影那样从上一帧,咻地一下跃到下一帧, 所有的场景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下一刻, 她却旋腕握住一柄匕首,轻易将相携的红绸斩断了。 白璃此刻平静极了:“你不是他。” 龙太子:“阿璃这是什么意思?结契大典马上开始, 莫要闹脾气了。” “不是我瞎说, 你们这演技未免太拙劣了, 还比不过我们天衍的奶音小阵灵。还有, ” 白璃手中刀刃一转, 眯起眼:“不要顶着阿墟的脸这样喊我,否则——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过激行为。” 她的那只龙呀,在旁人眼里纵有千种万种不好,却是心尖上头一位。 是她从焦黄绒草堆里捡到的, 独一无二的龙。 谁也无法替代。 白璃嗤了声,且就眼前这位,化成阿墟的样子也学不到半分精髓。 龙太子退了两步,眉宇之间戒备深沉,眼底隐隐有几分责怪。 白璃却将刀刃一转,面无表情割开自己的手掌心。童叔说凤凰血有净化祛魔、堪破迷惘的神奇作用,不知道对这个法阵有没有效。 血从刀刃淌下,眨眼间融进在脚底无形的阵纹中。 耳骨边小小的琉璃灯开始发烫。 掩埋在封印下的传承记忆洞开一线,血与火的征途一点点在眼前铺展。原来……传说中深入冥魔中心巢穴退魔的凤凰们,就是这样与污秽同归于尽的吗? 抬眼再看—— 这玉阶殿宇俱是假的,人潮也只不过从记忆中引申出的虚影。 唯独这位龙太子很奇怪。 是一股凝成人形的黑雾,像极了在慕墟灵府中窥到的一线沉疴。 难道说这就是龙族返祖时最大的秘密?白璃打下一个问号。 这个秘境着实诡异。 从金丹境起,便没有心魔幻境能够成为白璃的阻碍。就连书院里那只万年阵灵,都没办法更改她灵府中的记忆与认知。 每每小比倒反被她气得跳脚,总要放下狠话说“下次老子铁定要叫那不尊师重道的小崽子,狠狠吃足教训!” 这儿却不显山不漏水地做到了。 场景又骤然一转。 龙犀对烛燃烧正盛,红彤彤的喜被间绣着一水的鸳鸯比翼。 那位被演技奇差的龙太子不见了,但漆盘中摆着两只琉璃玉酒樽。 白璃只觉灵台昏沉,脑海中有杂乱的声音鼓噪,却怎么都使不上力。 挣扎间,漆盘被衣袖扫落,琉璃酒樽跌落在绒毯上,醇厚的合卺酒洒在地上。 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馥郁酒香,奇异地让人想要沉醉。 迷雾更粘稠了,眼前镜像却隐隐有崩塌的趋势。 她直觉慕墟就在这附近,暴力破阵,直捣灵穴,一向是那只龙信奉的法则。 ——要做点什么帮他掠阵。 白璃咬牙探出灵识,催动掌中未竭的血滴扫过近前百米。 是阵纹。 嫁衣上的灵纹、土壤纹路、城郭走向都不对。 这个法阵能够兽族的血脉力量,强行发热期的到来。 即使她现在还是一只没过成年期大劫的幼崽,却也能感受到血管下的温度比平常更过太高。丹田中近来开始炽烈的凰火,几近沸腾。 但慕墟不一样,他只会被重新激起因返祖导致的血脉倒冲。 那个她还没有来得及,帮助他解决的返租隐患。 白璃只觉阵阵发寒,上一次侥幸渡过。 那这一次呢? 她不敢再想了。 元丹在暴走的灵气冲击下一点点碎裂,犹如过于饱胀的水瓶,砰地一下炸开。灵府中星河倒转,剧烈的疼痛直达意识,使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白璃有一瞬间会觉得神魂早已脱离这片煎熬的战场,成了冷静旁观的局外人。血珠浸透嫁衣,灵识却有条不紊牵引着经脉中沸腾的火,誓要将丹田充作药鼎。 ——要用心头血熬出一颗更新的、更有力量的元丹。 火焰映在眉眼之间,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她渐渐能够掌握主动权,盘膝掐诀主动引导灵气运行大周天。 四方被捣毁的灵穴不处存放的灵气向白璃汇聚,甚至能窥见一点仙灵之气的影子。 威势一点点攀升,一下子跃过了几个境界。元婴境巅峰、化神境、化神境巅峰……一直到炼虚境巅峰,堪堪止住! * 秘境外。 留守的一众修真界大能长老皆瞧见了, 分卷阅读135 雷电未曾退场,只见海天之际忽地生起一抹灿烂的红霞。百鸟环绕着云层中的秘境,啼鸣声奏成一首古老的赞歌。 …… 暴走的灵气化作流金白焰舐过赤红嫁衣,烫得冷白皮肤隐隐发红。她脸上无悲无喜,这样几乎同归于尽的疯魔,吓坏了殿门前侍立的翼族小童们。 凤翎弓之上滚过耀眼的火流金,引弦拉弓。 精致的殿宇化作一捧焦土,别有用心的法阵都被烧了个干净。 眼前由法阵构建起的海市蜃楼全数崩塌,只剩下原本的断壁残垣与饱经风霜的石屋。 属于炼虚境修士的灵识能够跨越山海,白璃轻松跨过一片废墟,真正独属于她的龙就在法阵中心撑起结界。 遥在天边却又近在咫尺。 白璃只披着薄薄一件里衣,逶迤在地的裙摆成了一道阻碍。 “刺啦——” 断绸坠落在火海中燃成了焦灰。 只凭蛮力毁去偌大的法阵,她此刻经脉之中没有多少灵气。脚步隐隐发虚,只这几步路都走得跌跌撞撞。 法阵中心的石室内。 慕墟那一双眼里现出冰冷的竖瞳,兽性在此刻彰显无余。他此刻只觉神魂都分裂成了两份,一半在深渊中煎熬,一半在现实里冷眼旁观。 石室里传来他的声音,回音在空旷的石壁间晃荡。 他说:“来做什么?” 那语气极冷,他脸上没有一点波澜,近乎于冷酷。 都是白璃不曾见过的。 慕墟身前形如自困的结界在她面前近乎虚无,不需要多费心思,就能轻松靠近。 走进这扇门之前,她想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哭。 要冷静,要稳如泰山,要像他一样足够可靠。真到这一会儿眼泪却像断了线的风筝,怎么也攒不住。 白璃走到近前却停下脚步。微微抬起下颌,手指囫囵揩过眼眶,用一种撒娇似的口吻:“因为来见你,我都是用跑的,这条破路一点都不好走。” 慕墟半撑着重渊剑,跪坐在原地静静注视着向法阵中心奔来的小姑娘。 他记得,一只凤凰成年期以前,会经历三次不同程度的险境。 第一次从鲜血中点燃凰火,第二次碎裂元丹、打破骨骼重新生出新翼,第三次便是九死一生的涅槃之境。 没有长辈护法,没有前人指引,甚至没有法器护住心脉。 她就那样靠着自己完成了所有的蜕变。 “我这样算不算披荆斩棘拯救王子的勇士啊?”她眼底水光犹存,眉眼一弯却是笑了。 慕墟没说话,握在剑柄上的手攒紧了几分。自责、心疼还有隐秘的欢喜与骄傲,却在心头赶了满趟。 流金色的白焰在脚下铺展。 白璃伸手覆上她的王子淌血的手腕,背脊上忽地生出一对漂亮的羽翼,牢牢将两个人拢阔在内。 羽翼划过粘稠的雾气,纯白羽毛如雪一样飘落。 慕墟怔了一下,伸手捞回一支,紧紧握在掌心。 重渊剑气沉凝,紧紧扎根在阵眼之上。 一瞬间—— 灵府中魔魇开始疯狂反扑,他却觉得再清醒不过。困扰千年的返祖瓶颈,从此刻起隐隐现出一线转机。 “哭什么?”慕墟伸手轻轻揩去她眼尾那抹水色,到底软了语气,叹息着将人拥入怀底。 不破不立。 真正的龙该从绝境深渊里脱胎换骨——和他的小凤凰一样。 鼓噪的元丹,逆流的血脉,暴走的本源之力,开始一点点重归主人的掌控。 慕墟有了气力,一开口却说:“哭成了个小花猫。” 白璃:“……?”她眯起眼,“你再说一遍。” 慕墟指节刮过她鼻尖,低笑:“小花猫。” 白璃一把拍开他的手:“要你管!”妈的,这只龙怎么这么会毁气氛! 她着实有些恼,尾音却软软的。 仿佛被踩了尾巴的小奶猫,一下子毛都炸开了。 慕墟眉心舒展,唇角几不可查地扬了扬,一手抚过她柔软的银发,落在后颈边顺毛似的捏了捏。薄唇下压,却只是小心地在濡湿的眼睫下轻轻一吻。 白璃只觉心脏像被温水浸没,所有惶然都被一一安抚。蹭开他搭在颊边的手指,眼泪有意无意全蹭在他心口,很快濡湿了一大片。 这个怀抱很冷,仿佛刚从寒潭里捞出来的一尾鱼,冰冷的水汽像是能钻进骨子里。白璃忍不住仰头去看,只见他脸色格外苍白,就连唇角都没有一点血色。 “阿璃不怕么?” 慕墟搭下眼帘,指腹在她眼睫下逆鳞所在一下下摩挲。那一双眼底晦暗不明,潜藏着令人心颤的欲求:“这时候的龙,同野兽没多大区别。” 白璃:“……我知道。” 她自认不是黄口小儿,慕墟也不会真丧心病狂到对个幼崽下手,多半只是吓唬她,想叫她知难而退。 分卷阅读136 这只龙惯常会用这样的手段。 但修士自有修士的法子纾解。 要说这凤凰一族,传承记忆里居然会有这种东西,她其实也没想到。 白璃想着想着,先把自己想熟了。脸颊飞霞,连着耳根子都烫得厉害。 一咬牙双手环过慕墟后颈,用了几分力迫使他低下头,凑上去在那唇角边轻啄了一口。 两额相抵。 慕墟怔了一瞬,眼底茫然一片。但手掌却下意识紧叩怀中少女的腰肢,指腹有意无意摩挲着腰间那一点软肉。 白璃有点受不住,咬着牙不肯叫羞人的声音脱口。 钝刀子磨肉,到底难捱。 她心一横,索性闭上眼,任由灵识出窍,颤颤巍巍叩开了他封闭的灵府。 这一步出奇的容易,仿佛握着天然地通行券。那看起来凶险的壁垒,竟没有半点阻挠的意思。 如果说上一次主动迈入他的灵府,纯属路过敲了门没人应。 那么这一次便是主动送上门的猎物,盘踞在领土上的猛兽此刻没有一点要放过的意思,甚至迫不及待想要饱餐一顿。 神魂相触那一瞬,便是一阵难以明说的颤栗。 他的神魂带着独有的锋利,哪怕只是万分之一都叫人感到难以忽略的疼痛。 紧接着难以言说的酥麻遍彻四肢百骸,她一下子瘫软在龙的怀里,龙尾上微凉的鳞片擦过脚踝一点点向上探。 …… 白璃跌坐在原地,用力推了一把这只不知节制为何物的龙。而后那手指无力地垂落在他衣摆边,连一点蜷握的力气都没有。 整个人活似一个偷尝禁果的失足少女,脑海中一片空白,却觉得哪哪都虚。 对于嘴炮小能手来讲。 这样身体力行的浸入式体验太他喵刺激了! 白璃:受不住,告辞。 慕墟屈着一条腿,低笑:“过来。” 白璃:“?” 从心地先退了一步,她语气微弱:“……你还想干什么?” 第六十章 这片慕墟布下的结界里, 水火两种灵气交融建构起一种稳定的灵气场, 无端端有种暧昧的味道。 慕墟半靠在石壁前,整只龙都懒洋洋的。那种发热期常常伴随的暴躁戾气一扫而空, 有点像餍足的大猫, 收起利爪趴在小溪边晒太阳,慵懒又闲适。 白璃双眼无神:搞得我本人更像没逼数的咸鱼了。 偏偏懒洋洋的大龙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还问:“怕什么?” 你说我怕什么?白璃蜷了蜷小指,心有余悸。 怎么说呢, 这样全部心神的交锋对她来说过于激烈, 好似将身心每一寸都毫无保留地奉上。悲喜交融在一起,所有小心思都湮没在不可描述的快感中。 甚至她觉得,此时此刻,灵魂中都透着一股属于这只龙的气息。任谁瞧过, 都能嗅到一点端倪。 但这也切实得了好处, 忽然拔升的修为变得更加凝视,灵府中从前不能消化的传承变得清晰, 连手掌被划开的伤口都长出一道粉白新肉。 修真话本里常常说, 龙涎什么颇具奇效不是没有道理, 还有……她目光忍不住往下一移, 不着痕迹的从腰腹间过。 嘶—— 下一刻, 她半仰着头,被抓包似的正正对上慕墟眼底深沉雾色,便什么也不敢想了。抬手一敲脑壳,将那些驶向幼儿园以外的车打包扔出去。 慕墟抵着额心看了她一会儿, 似乎想起什么,唔了声:“展翼来看看。” 白璃忍不住吐槽:“你这口气好像梨园里看戏的。” 来自神魂疲惫感尤其怪异,她原本觉得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水,比总裁文里的破布娃娃还不如,手脚虚浮无力,捏都捏不起那种。 但只歇了这么片刻,经脉中灵气充盈,元丹里多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本源力量,有种奇怪的饱足感。 ……就搞得她很像采阳补阴的女妖精。 慕墟手轻抵在唇边咳了一声,眉梢眼角流露出点点笑意。他张开怀抱,似乎专为映证刚刚那一句采补之说,大咧咧引女妖精上钩。 白璃脖子一梗,虚张声势:怎、怎么可能,这龙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读心术这种烂大街的设定,早就过时了! 昨日傍晚那一会儿,实属危急关头时势所迫。 这一回想要召出翅膀却不似那般容易。 白璃捣鼓了半天,灵气在经脉中乱窜,直至额心都渗出一点细汗,那对洁白的羽翼才从背脊间缓缓生出。 这个过程背上会微微有点痒,耳廓边隐隐有凤鸣声,像是来自长辈的鼓舞。 总之非常神奇。 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白璃足尖一点,旋身漂浮在半空中。她第一次觉得翅膀这东西这么好使,和驭驶灵剑或者灵宝不同,挥动翅膀不需要灵气调动。 分卷阅读137 飞行是鸟类天生就会的技能,还比正常走路多了一点自有翱翔的快感。 白璃:原来当鸟人这么快乐的! 她绕着半卧的龙飞了一圈,整个人好似多动症儿童,一会儿撩过大龙一缕头发编小辫玩,一会儿又捉住他的袖尾囫囵晃几下。 慕墟没什么反应,半阖眼,看上去有点像在补眠。 她于是胆气陡增,径直上去踹了一脚。 啊—— 神清气爽! 这一下对龙来说充其量只能算挠痒痒。 慕墟眯眼:“敢做不敢当,可不是种好习惯。” 白璃居高临下一睨,当即挑衅三连:“不敢当,没本事,你管我?” 不仅没本事我还敢再来一jio,她在心里大声叭叭。 慕墟:“哦。” 他这样子看上去什么都知道,一副稳操胜券架势,好似她所有的小心思都在掌握之中。 怎么看怎么欠打。 白璃尝到了一点甜头,实在没忍住,略略俯冲又去踹了一下。 却不想,这一下子就被守株待凤的龙捉住脚踝,轻轻一拉整个人便跌坐在他膝上。 白璃:“?”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乍然被人逮住,她还有点懵,浅浅的琉璃色中藏着一点雾气。但不待她有所反应,那带着几分热意的唇瓣便已压了下来。 这一次带着几分难以消解的渴求,饮鸩止渴一般细细品尝这怀中珍馐。 原本的逗弄反倒撩起自己一身火气,倒分不清是在惩戒谁。 月影婆娑。 他的轮廓也显得暧昧不明。 白璃手掌抵在慕墟胸膛上,不禁眯起眼。 初初实不肯轻易就范,似模似样挣扎了几下。 却反被人叩住手腕,细弱的嘤咛都被全数吞没。不多时,她只觉有什么东西隐隐发出警告,顿时羞红了脸颊再不敢放肆。 然而慕墟搭在她腰际的手,偏不肯就此放过。 半晌。 待得平复,慕墟合着眼在她唇角烙下一吻。 打眼瞧去—— 她眼尾红彤彤的,泪水涟涟。颊边潮红还未褪去,活脱脱一副被疼宠过的样子。 慕墟喉骨轻轻一滚,眸光沉沉。 神魂交融的确能够纾解发热期无处安放的渴求,但龙的本性总能比她想的更加恶劣,这一点甜头远远不够。 白璃此时此刻却有一点情真意切的害怕,方才烙在腰间的滚烫形状,不像人能够承受住的。 仿佛能够感召到主人心神不宁,逃跑的冲动只想了这么一息,背脊上那对新生羽翼却扇动了下。 存在感极强。 慕墟长眉轻挑,手指轻轻拢过怀中人濡湿的额发,滚烫的唇往那眼尾下亲了亲。 “不闹了。” 他手掌搭在她肩头,一路顺下去抚过背脊。 这种感觉仿佛被浸润在温水中,有温暖的海风吹拂过脸颊。白璃忍不住眯起眼,仰头打了个呵欠,警惕心一下子又松了。 于是—— 那对羽翼,就这样听话地收了起来。 白璃:“!!!” ……可耻的背叛往往来自内部? 白璃气不过,凑上去在他喉骨上咬了一口,郁郁丧气:“这不是我的翅膀吗,它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慕墟呼吸一沉:“如果阿璃想要,我的所有——都为你掌控。” 白璃脑海中“嗡”一声响,慌不择路想要逃离他的掌控。 慕墟笑了一下,凑在她耳边:“我记得你们管这叫……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很诚实?” 白璃:“???”她脖子一梗,仰头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慕墟:“霸道龙尊和他的小野猫逃妃?” 白璃:“!!!” 慕墟:“恶龙蜜宠,王妃的第九百九十九次求饶?” 白璃:“……” 老天鹅啊,这只龙到底都看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听上去怎么……怎么每一句,都那么像她亲自指点过的奉远城八卦周刊上的?? 白璃:什么叫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教会徒弟害死师父,什么叫闷声做大死。 ……呜,她全占了呀! 慕墟喉头上有一道清晰的牙印,眯起眼:“如果阿璃很想的话——”他把着她的小手蜷握,薄唇压下来,有一下没一下轻啄,“也不是不可以。” 她只觉手指被烙铁烫过一般,被迫掌住完全不受控制的一物。 白璃整个人都僵了,张了张口。 却被好整以暇的龙逮住机会攻城略地,拒绝的声音叫他全盘接受。一双薄唇渐渐辗转向小巧耳垂、脖颈间细肉,到最后甚至不单单是亲吻,分明算作沾了一点血气的啃。 慕墟停了一停,下一刻却更加变本加厉,在那微微凸起的锁骨间咬了一口,效法她刚刚的行径留 分卷阅读138 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他语气带着一丝蛊惑,嗓音却格外低哑:“来,试一试?” 白璃鬼使神差竟又听了他的鬼话,被他把着的手指蜷了又松。一直到手指都酸软无力了,才听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哼。 …… 慕墟拢过因刚才胡作非为变得凌乱异常的衣裳,柔软的鲛纱一点点擦过她葱白指节,任由怀里的小姑娘泄愤似的捶过胸膛。 半晌,他低头在那红肿娇艳的唇边咬了一下,语气闷闷的:“明明是你先招我的。” “……” 当事凤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她绝对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觉得这只龙很可怜。 白璃捶累了,小脸埋在他颈窝边,不愿面对:“我觉得你在恶龙先告状。” 但她又莫得证据,就很气。 慕墟闷声笑了一阵,手掌拂过发旋,哄小孩儿似的拍两下:“不闹你,睡吧。” * 白璃醒来的时候还窝在慕墟怀里,小腹间搭着他的袖摆。 石室间没有遮掩,阳光从颓圮的墙缝间洒下,实在有些刺眼。小脸往他心口蹭了蹭,她眯着眼不想醒,鼻音还带着一点颓靡的困意。 慕墟唇线直抿,搭在腰间的大掌却一路向下,在软和的小肚子上揉了两把。 白璃下巴搭在他肩头,睁了眼,语气逐渐危险:“手感好吗?” 慕墟手下一顿,唇角轻扬,看上去却没有一点被当场抓包的尴尬。 “还不错。”他说着竟还点了一下头。 “青天白日的……无耻之徒!”白璃气得肝颤,一瞬间恶从胆边生,仰头径直在那龙角上咬了一口。 这一下仿佛小奶猫磨牙一般,不痛却痒酥酥的。慕墟在她鼻尖蹭了蹭,拉着她的手凑近另一只角,似谑非谑:“要不然这边也来一下?” 这难道是什么要追求对称平衡的事吗?! 白璃上手轻轻挠了挠,面无表情:“我在打击报复,麻烦你尊重我一点。” 慕墟哦了声,掐着她的下巴向上抬。 下一刻,额心相抵。 仿佛要动真格在大清早来一回。 白璃瞌睡虫早不知跑哪儿去了,总觉得迟早要被这只龙榨干。她忍无可忍,扒拉出一张清心符“啪”地一下贴在他脑门正中。 青黄色的符纸粘在他脑门上,看上去有点滑稽。 被凉风轻轻一吹,还有点像小时候林某英系列僵尸片里的场景。 她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阿璃还得好好修行。”慕墟按着眉心,一手掐来那枚符纸瞧了会儿,似乎是个很严肃正经的建议。 但他那个表情,就像是在说“修为差距大,双修都得省着气力算着日子来”。 白璃:…… 努力修炼好满足你吗? “嗯。”慕墟遮去她的双眼,胸膛止不住颤动,笑得超大声。 白璃:“?”他还带嗯的? 等、等会儿……仿佛被扼住命运的咽喉,白璃呼吸几近凝滞。妈耶,这只龙真的能听见我在想什么的!! 作者:存稿箱时间居然会乱跳,淦! 还好我今天醒得算早……应、应该早吧。 第六十一章 白璃眉头一皱, 只觉事情太不简单了。 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威吓:“我怀疑你在我脑子里放监视器了,快拆掉!” 她口中时不时会冒出些新奇的词汇, 慕墟见怪不怪。 怀里的小姑娘张牙舞爪, 此刻竟也多了几分成熟的娇媚。却叫他逗弄心思作祟,偏要反问一句:“监视器是什么?” 白璃一手搭在他下巴边, 眯起眼:“别想绕开话题,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解释!搞快点!” 慕墟丝毫不怵, 仿佛被逮住命脉的人不是他。只那眸色一沉, 目光从她作怪的手一掠而过。 到底再没放任自己做过分的事。 至于看穿心思倒不是旁的原因。 完全是神魂交融结成的果,或者更直白一点说,算双修后遗症。换个说法也能叫道侣间的一点小情趣。 慕墟三两句简单解释过,一指点在她额上:“这种情况下修为更高的会强烈一点, 仅此而已。” 为什么双修这个词在他嘴里跟喝喝水没什么区别, 白璃奇怪地扫去一眼。 算了,这只龙总是没脸没皮的。 她开始掰着指头算, 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在他脑袋里安一次二十四小时全自动摄像头。 读心术这种好东西, 必须搞一手! 但从炼虚境到大乘境整整两个大境界, 要知道天衍除龙以外修为最高的宋山长, 如今也不过堪堪合体境, 哪是说跨就跨的。 白璃眉尾耸拉下来,掐算结果: ……做梦来得比较快。 慕墟终又被她 分卷阅读139 生动的神态逗笑了,低下头在那樱红唇角边烙上一吻。 这般闹了大半个早晨。 石墙边的灵气逐渐收拢,隐隐向某个中心处汇集。 白璃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 用望气术打眼瞧过,正思考接下来要去哪儿,听见慕墟说,“走了。” “这个秘境你来过?”怎么看上去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慕墟似笑非笑:“这个玲珑阵局,至少讲过七八遍。” 白璃:我上课就睡过那么几次,回回都能错过重点。 这能怪她吗? 不能啊。 白璃清了清嗓子,搜刮知识的粮仓,指点江山:“那这一路寻过去,便是大阵中心所在!” 慕墟:“不错。” 不过他没接茬,这意思多半叫她自己想。 “中心灵域,一般为阵眼所在。”白璃皱眉思索,“若是人为布置,多半和个人领域有关系。” “都对。”他说着上手捏了捏她那耳垂,指骨在小灯上一点。 白璃睨他一眼,拍开那只作怪的手,捧读:“那还得是先生教得好。” 慕墟闷笑:“先生能教的还多。”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白璃捂了耳朵,先行两步。 心说,您这还想搞一手师生play不成? * 去往中心灵域这一路出奇的顺利,一直走到形似水帘洞的地方。 白璃还觉得不对劲,停下来觑了一眼身后人,这种欧皇的待遇难不成是因为阿墟? 汹涌深流中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抱着长琴逆溯而上。 白璃定睛一瞧,竟是苏凰! 羽翼划过粘稠的灵气,捞回深流中盘旋的师妹,白璃又从空间里取出斗篷兜头裹住。还没来得及细细询问,苏凰哆哆嗦嗦道:“小师姐,道、道非在里面!” 慕墟同她交换过一个眼神,旋腕使瀑布分流。水灵如臂使指,那藏在其后的洞穴一下子曝露出来。 洞穴中生着焦黄的干草,根系扎根在石壁缝隙中顽强生长,却好似被凭空抽走了所有生息。 灵风中血腥气扑鼻。 再瞧去,这不大的石窟中赫然布满诡谲的阵纹,赤红的纹路中带着一点焦黑,仿佛教徒的献祭。 白璃仔细看过,整体走向有点像血沼中风玺用火灵晶汇成的。 “觉醒法阵?” 没有人应声。 水帘洞中迎来诡异的沉默。 庭道非忍不住攥紧了长剑,闭上眼,只觉难堪极了。 终于……被发现了。 偷来的岁月,终究是要还回去的。 这片大陆上没有人会喜欢魔人血脉,任谁听见一个魔字,都会想起大陆上臭名昭著的冥魔。这一支穷途末路的种族,原本就该终结在他这里。 自我毁灭的心思,迎着新生的魔气疯长。 盘膝而坐的剑修在那血脉重塑的煎熬中迷了本心,几乎想要就此放弃。 慕墟掠向阵心,手搭在他肩上,精纯的本源之力一股脑向下灌注。 “……慕长老。”庭道非睁开眼,气血上涌,唇齿间血腥气充盈。 “凝神静气,顺着我的力梳理灵脉。” 阵眼中,庭道非一路瞧过水洞前的心上人、小师姐、尊者,心口酸胀得厉害。张了张口,竟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慕墟拧眉,薄唇抿成一道线,指节点过几道奇穴。声音冷得出奇,不耐道:“不想死就照着我说的做。” 张扬的黑色灵气从庭道非掌中弥漫,丝丝缕缕填入焦黑石壁。 半晌,法阵灵纹尽数隐去。 那石壁上却陡然生出一面水镜,默默水流中流淌出一段段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白璃:“?” 他们这一族觉醒血脉这么多幺蛾子呢? 人族姑娘被束缚在山岳之间,赤金色的鲜血汇聚成长河。蹩脚的凤族咒语遥遥响起,那血河中腾起一片火海,火舌舐过裙裾,掠过眉眼。 最后,竟生出一颗小巧精致的凤纹灵丹。 彻底入魔的剑修来迟一步,七七剑阵掠过山前贪婪的修士。经脉中魔气与灵气相撞,几乎浑无人形,跪倒在焦土上,死死握住那颗心上人所化的灵丹 难道说这就是原著里既定的剧情? 但苏凰和庭道非身为主角,怎么下场也如此惨烈? 白璃脑海中乱成一团浆糊,如果那枚灵丹是……以人炼药,那火海中助燃的血,又怎会和她的血如此相似。 所有人都很疑惑。 苏凰面色苍白,纷乱琴声从指尖掠过,那座眼熟的山岳几乎是压在心头的最后一根稻草;庭道非握紧刀鞘,想起觉醒法阵中神秘声音指引的传承,生生呕出一口血。 而更让人惊讶的“剧情”还在缓慢铺展。 恶龙湛蓝竖瞳中浑浊一片,磅礴海域淹没大陆,雷电肆虐过大半个修真界。 分卷阅读140 终于天衍宋远山领导下的五方部族联手之下,以上百位半步大乘境大能献祭元丹为代价,困囚南冥深海。 白璃目光从熟悉的龙角上掠过,呼吸几近凝滞。 画面的最后,停留在大陆边缘的深渊之下—— 银发翼族少女撑着长弓半跪,羽翼破空,掌中缓缓祭出上古法阵,流金色的火焰如同长河洗过诞生灾厄的深渊。 而那阵中的少女却在胜利前夕,彻底化为一捧焦灰,神魂俱灭。 慕墟眉宇间掠过一股戾气,叩住她的手掌忍不住用力蜷握。 对于自个儿的“死法”,白璃没有太惊讶。 恶毒女配嘛,大抵都会惨淡收场。这样近乎英烈的下场,反倒不算窝囊。 她小指一勾,结结实实握了回去。 半晌,仰头瞧去一眼。 四目相对。 眼底烙进彼此小小影子,那掌心相抵之处同是一片濡湿。 水镜中演过血淋淋的“结局”,那石壁之上竟又浮现出四句话: 窃运者抵命为凰,陌路囚徒道非可道。 长鳞之祖叫天地无存,百翼之王早向死而生。 这一串仿佛电影中的判词,又好似七星门修士常常挂在嘴边的“命箴”。但词句不算隐晦,正正好能对应刚才闪过的画面,或许会是冥冥中给他们四人安排好的结局。 几乎静默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白璃清了清嗓子,主动开腔:“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过个眼就算了,没多大参考价值。” 苏凰声音有些哑,“小师姐……” “命理之说向来都是神棍哄人的,什么抵命不抵命,瞎说。” “要是你想做这个凤凰,那我宣布师妹现在就是了!” 白璃弯了眉,心说,反正这世上就我一只凤凰了,选族人这个事那不妥妥的是我一言堂。 “还有啊,咱们天衍何时会因道种不同,而拒人于门外?那么多种稀奇古怪的道统都在小小的天衍山中存续了,传说中的魔人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目光移向庭道非,正想再来一剂猛药,就听慕墟不咸不淡补上一句:“灵气从无好坏。” 白璃于是想:这只龙其实会对颇有渊源的人类多一重照顾,就是态度差极了。 也或许会是恨铁不成钢。 若说在场三人中谁对族群排斥最有发言权,那还得是大龙本人。白璃垂了眼,他破壳那一日种种重上心头,汇成沉甸甸的心疼。 “什么天地不存,万物归墟,一天天就它有嘴叭叭的。” 她抱着大龙手臂,尾音一软:“那我就想辩上一句了,墟里春山,万物从无到有,这不一样是种解法。对吧?” 慕墟唇角一弯,眉眼一下子清润起来。 从前这样的箴语或许会对他造成一点影响,现在却全然无用。恶龙有了他想守护的宝贝,又怎会轻易自毁?他手掌拂过银白长发,指节在她下巴边挠了挠。 苏、庭二人还有几分沉默。 紧赶慢赶走到中心领域,恰好听完这一番总结陈词。 原幼扶着叶萝喘口粗气,带头呦嚯一声:“我们雀灵族最小的崽,平日里看起来或许不着调,这个时候就是很靠谱。” 她说着手肘怼了怼叶萝,后者懵然中比出大拇指,下意识搭腔:“一句话,信她!” “……” 白璃按了按眉心,“你俩这唱双簧呢?” 但在原叶二人不遗余力插科打诨下,水洞中的气氛终于不再沉凝。 白璃整理完药瓶,帮苏凰上好药。瞧那边慕墟简单粗暴帮剑修理顺紊乱的灵气,生生打了个寒颤。 这会儿终于想起,她原来还有一个领队身份。 便问:“其他人怎么样?” 原幼运气好和所有同窗都有过照面,思索片刻,一个个说来:“叶轻运气爆棚,一落脚就寻到了一处传承,金宸他们几个同追风剑派搭伙摘灵宝去了。万兽谷那个大师姐……不对,大师兄,不知道在搞什么。我急着去找阿萝只打了个照面,但总觉得他怪怪的……” “哦,还有,柳源领着追风剑派新朋友在煮锅子,估摸着再等三五个时辰就能赶来。” 一旁叶萝心有余悸,鼻头一皱:“那个锅子闻上去臭臭的,到处都是那种臭鳜鱼的味儿。我俩实在受不了,就先走一步。” 白璃:“?” 我们剧本怎么不一样? 白璃难以接受:“感情我们在刀尖舔血,惊心动魄,险象环生。你们在搞中学生春游联姻,烧烤火锅螺蛳粉三连?” 原幼摸摸下巴:“嘶,照你这么说,倒还真有点像。” “不过——” 或许怕带坏小崽子,她意思意思躲过叶萝,悄悄指过看上去人畜勿近的龙长老,挤眉弄眼:“我可记得,四大宗门没肯让长老们进入秘境。嘿,你们这是不是干柴烈火,体验了一把春天里的快乐?”b 分卷阅读141 r   听她言辞闪烁提起春天,白璃脑子里自动响起动物世界熟悉的音乐。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在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上又到了…… 石壁间的荒唐一下子占据脑海。 她整个人都烫熟了,恼羞成怒只想去悟了这张八卦的小嘴。 原幼:“???” 天呐,她只是说说而已,这难道还、还歪打正着了吗? 这一细看,眼前小姐妹身上赫然多了点不一样的气息,那是来自比孔雀血脉更高的兽族,强横的警告。 为何警告? 自不言而喻。 “这么快我就要涨辈分了??” 原幼吓得下巴都快掉了,整个人开始慌张:“我这第一回 给别人家崽当姨姨,还有点不大习惯。啊对了,小崽崽会长个什么样儿,要怎么养?” “……” 这你问我,我问谁去。 半晌,白璃回过神,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不是,我们明明清清白白,怎么净跟着她的节奏走了? 帮原幼把下巴安回去,她双颊犹有余热,强撑着面无表情说:“这个时候,请不要给我乱加戏。” 作者:晚了亿点点…… 第六十二章 白璃一众在这水帘洞中歇停几日, 直至柳源同金宸齐齐发来传讯符, 仍未能破解这秘境中的机要。 满脑子加戏的原幼被她派出去接应赶来的师弟师妹,叶萝靠在滚儿身上呼呼大睡。 白璃在那焦黑石壁前站了一会儿, 啧了两声, 像是估量着要从哪一处出手。半晌,拔开刀鞘直直要往指腹间划去。 化神境修士之身, 已不是寻常刀兵能伤得的。 但这柄玄铁匕首,却是慕墟亲自用掉下来的龙鳞炼化的。刀刃薄如蝉翼, 绑在袖子里拿取便宜, 即便到了禁灵之地亦足以保她有一战之力。 忽地,被人阻了动作。 白璃仰头一瞧,慕墟叩住她的手腕,薄唇紧抿直直压成一条线。 这只龙便是生闷气, 也好看得很。 白璃弯眉, 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捏了捏,“我有分寸的。” 她素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那据说载有龙族秘辛的书, 若当真就在这秘境之中, 必定不会跑出中心灵域。且白璃隐隐有所感觉, 解救翼族的法子就在这里头。 如今只差临门一脚, 又怎么肯轻易放弃? 慕墟搭下眼帘, 闷声:“会疼。” “那——”白璃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得阿墟吹一吹。” 或许交了男朋友总能无师自通学会撒娇技能。 她眉梢眼角俱是笑意流转,尾音上扬,好似算准了他拿她毫无办法。 慕墟沉着脸, 闷不做声摊开她的手掌,以血为引汇成一道复杂的法纹。 赤红色的灵纹化作小小的龙,甩尾在她手腕边蹭了蹭。像从前他还是一只小蛇那样,尾巴绕上手腕,在腕骨间找好位置一点点隐没了。 白璃捉来他渗出血珠的指节,轻轻吻了一下。 慕墟手指微曲,怔了一下。 片刻之后—— “小师姐,我该怎么做?”庭道非唇上惨无血色,此刻由苏凰搀着,手中长剑嗡鸣倒有几分平常的坚毅。 白璃眉眼低敛,匕首划开指腹,“试着将本源灵气打在石壁上。” 赤金色血珠相融同那缕缕黑色灵气相融,水镜之上陡然有一股诡异的吸引力。 甚至替她二人护法的慕墟都来不及有所反应,长臂一伸,只捉住了一尾长袖。 白璃足尖一掠,下意识向后倒,却被灵气漩涡裹挟着直朝镜中世界陷去。索性不再挣扎,转了头朝慕墟眨眨眼,指节点在太阳穴上。 樱唇翕合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慕墟倒提重渊剑,捉住那一尾衣袖的手指摩挲两下。眉心紧蹙,因她刚刚说的是,“咱们灵府里交流。” …… “我没事,这里——”白璃打下几道手诀,一边灵识扫过水筑成的灵域,一边联系慕墟:“看上去挺安全的。” “胡闹。”他的声音低沉,似乎压抑着一点怒气。 白璃:“……”这话我没法接。 脚下流淌着潺潺溪流,溪水之上生着祝余之流灭绝千年的灵草。溪流尽头近在咫尺,又好似远隔天涯。白璃便知时间与空间,在这个不知名的灵域中无足轻重。 凤翎弓握在掌中,火凤腾空居高临下扫过长流。 这个地方的主人,境界定然比她高上不少。只这么初初一窥,竟察觉不出任何异样。白璃抱臂沉思了一会儿,迅快地将眼前景象同慕墟说了一遭。 随之而来,还有一道剧烈的心音:‘上等的场外援助,傻子才不用。’ 慕墟手掌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嗓音之中多了一点笑意:“往东南方向走,一盏茶内寻不见就呆在原地不要动,等着我。” 分卷阅读142 灵府中的交流果真奇怪得很,好似所有潜藏在水流下的情绪都变得清晰。 白璃眨了眨眼,陡然生出几分促狭之意,说:“当先生的怎么,能对学生没信心。” 慕墟挑了眉:“这样不听话的学生,搁在世俗界是要被打手板的。” 白璃面无表情:“这天被你聊死了。主人决定挂断通话,如有要事,请在滴声后留言。” “滴——” 慕墟那头忽地没了声音,只剩下清晰的呼吸。白璃都要以为这片区域是不是能够阻隔灵府沟通,却听到一阵绵长的闷笑。 “……” 那只龙你笑得好大声。白璃摆了个鬼脸,握着长弓向他指引的方向走。 慕墟却忽地出声:“告诉主人,有人想她了。” 白璃心口软成一团:“她也一样。” * 水域东南方向有一座枯骨堆。其间气息全无血沼之上的平和刚正,阴风嚎啕,连最平和中正的水灵气里都有一股淡淡的腐朽腥气。 那形状仿佛一位神祇的王座,由万千血肉供奉起来的神。 白璃只觉胃里一阵酸水上涌,合了眼,强撑着书成一个“探”字。 这堆尸骨中有庭道非一脉的魔人,有翼族幼崽,有炼虚境以上的人修大能,甚至……还有龙族骸骨。 火流金汇成的灵凤自上一掠而过,白璃便知这其中最新鲜的骸骨,死亡时间至多不超过三日 但无一例外,神魂尽消。 且修士的骸骨本该晶莹如玉,这里的却尽皆灰白如朽,好似被虫蠹汲去了所有的生机灵气。 灵气击破无形的结界,白璃瞧见了那团唯一生机勃勃的光。 光团中果真有一本书。 那本书看上去平平无奇,封面泛黄,页脚饱经沧桑早已腐朽风化,甚至还有被虫蠹糟蹋的痕迹。总的来说,比教习长老用来垫桌脚的占星本还要破。 白璃皱了眉,旋腕捧来细瞧,难道这些修士神魂便是用来滋养这破书? “不是我瞎说,滋养半天还是这么个风一吹就完蛋的破烂模样,纯粹烂泥扶不上墙。”她的吐槽一时没注意说出了口。 掌中书卷隐隐动了动,似乎在辩驳自己绝不是烂泥扶不上墙。 “?”白璃眼波一转,挑眉:“反正一点神器至宝的牌面都没有,翻都翻不动,辣鸡!” 陡然风云变幻。 掌心一时银光大炽! 白璃抬眼再瞧去。 那封皮之上赫然现出一个烂俗文名。正是她曾经看过,却没有翻阅完的原著小说! 白璃:“……” 不是我瞎说,怎么你们这种阵灵、器灵,越是牛掰越不经炸,总有种一点就燃的暴脾气。 不过,送上门的剧透,不看白不看。 书页上的字斑驳风化,只留下零星关键词,尽皆蒙在一层迷雾里瞧不真切。白璃皱眉思索,半刻当机立断以指代笔,悬在半空中写下一个“现”字。 赤色灵光扫开迷雾,板正墨字一一显露。开局和记忆中残存的字句完全一致,只是到中州天衍一卷后只剩下空白,没有一个字。 难道说这是因为蝴蝶翅膀,捣乱了原本的走向? 白璃半知不解,掠过中间林林总总大小事件,直接往最后几页翻去。 书页之上写着一排排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名。 女主角苏凰所在苏氏一族,乃世俗界大唐国王族,据说这一脉王族祖上曾是真凤托生。 族系绵延千年,后辈子孙于修行一道颇有慧根,多有大能出世。只是近年来,世俗界灵气逐渐枯竭,才隐隐有衰颓之势。 竟是这样吗? 如此算来,苏师妹还真是同族后人,几日前那几句话倒不算她胡沁。 就是这个辈分变得有点混乱。 白璃感受了一会儿原幼被涨辈分时的慌乱,长吁一口气,准备向下看。 忽地,耳骨边的小灯开始隐隐发烫,仿佛一个提醒。 眼前蓦然浮起水壁上一池鲜血,她一下子察觉到不对劲。几乎能汇成小河的分量,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但这世上早就没有旁的凤凰了。 白璃眼前晃过苏凰苍白的脸,以及每次大伙儿说起家乡、论起长辈时她支支吾吾的样子,恍惚间又想起风玺不准她露出真身的警告。 寻不到正宗的凤凰血肉,绵延寿数。 对于走上歪路的修士来说,世俗界沾染一点血脉的蝼蚁便是最好的选择。人人都知积少成多,若炼化上一人不够,那就千千万万个,聚集在一起总会有成事的一天。 白璃抬手按了按眉心,她现在脑子里乱得很。强自摒却杂念,顺着竖排字迹继续往下看。 书中记载着男主角,则是神兽与魔人共同孕育的后裔,称得一句神魔之血。洪荒之时,并非人修主导这片大陆。各系神兽与魔族各据一方,虽偶有摩擦,但整体上还算 分卷阅读143 井水不犯河水。 白璃从传承记忆里扒拉了一通。 原来那时候,向庭师弟这样的混血儿不多见,但也并非没有。只消在成年之际通过觉醒法阵,选择父母任意一方道统,此后潜心修炼便是。 直至某一日,那无主深渊,忽然生出一种叫冥魔的怪物。 这种怪物盘踞于深渊之地,血液内丹均可污染修士经脉丹田,致使大道断绝,生不如死。 这冥魔虽称一句魔,到底不是魔族后裔。其身上亦有兽族特点,诸如凝聚元丹,以血脉高低号令部族。 真算起来两方都觉得冤枉,几番摩擦之下,竟引起了那一场修真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神魔大战。修真史上只说战争有多残酷,却没有记录着大战如何消失。现今小辈只知,至此之后再无冥魔这种东西。 魔族从此之后销声匿迹,留下的混血儿天地不容,便成了阴沟里的耗子人人喊打。 指节轻移,白璃一一阅览过。人物表上正反阵营划分得犹为清楚,天衍书院中教习长老一众,连同越渺师父、宋山长都是助纣……不对,助她为虐,欺压主角的大小反派。 白璃啼笑皆非:我这个炮灰女配还挺有牌面。 书页最末记载着一位大名鼎鼎的反派boss,泛黄的纸卷上一笔一划写着她最熟悉的名字—— 慕墟。 白璃灵台一震,这剧情委实荒谬了些。 初到异世之时,她只想安生渡过死亡大劫,走一步算一步。 没想过以恶毒女配的身份混成了主角的师姐,更没想过——当时她随手捡到的小蛇,竟是这书里武力值最高的反派大佬?? 神思恍惚之余,她还记得掏出个蒲团铺好,盘膝坐下来,慢慢捋顺这其中关窍。 细细算来,她的龙是大名鼎鼎的反派,自己是头号恶毒女配,师长是隐藏boss。 或许这该叫……全员恶人? “恶人?” 这一道声音低沉,鼎鼎有名的恶龙先生似乎对这个词颇为感兴趣。 白璃有点恼,“都说了不要偷听我在想什么!” 慕墟哦了声,非暴力不合作。 她不说话了,绕着骨堆扫了一圈。指腹间没注意渗出血珠,从手背间淌下。王座边那一支权杖陡然化成了一支墨笔,只这一线转化,镶刻在笔头的银色宝石失去力量重归于黯淡。 白璃挑了眉,还带改剧情,这么牛皮的?她催动灵气使了两下,任凭规则之力如何灌注,这支笔都写不出任何一个字。 笔毫点在书册上,囫囵写下一道龙语,原本满满一厚本书忽地变成了薄如蝉翼的一页纸。莹白灵光在书脉中流转,这倒有点契合传说中一页书的模样。 这纸上字迹寥寥,像是记录关键节点,又仿佛有意删改原本的“剧情”走向。 纸上第一行写着: “雀灵部,大乘境神雷,屠龙。” 只这寥寥几个字,便能窥得一线那被人为操纵过的、血淋淋的“剧情”。白璃脑中“嗡”地一声,只觉有几分头晕目眩。 怪不得—— 怪不得林翡那一伙人千里迢迢奔赴雀灵部,恐怕击杀桑舟长老,断了天衍接洽兽族诸部倒是其次,重头戏还落在她的龙身上。 灵笔还漂浮在半空。 白璃盯着那支笔瞧了半晌,果断用灵气团团包裹,收进玉盒,以指代笔挥就封印阵纹。想了想,又从怀里拿出一沓叶萝闲时所画封印符,结结实实裹满一圈。 这种奇奇怪怪的法器,就该上交国家……不对,上交长老。 说不定还能依葫芦画瓢炼个更好的。 水域中很安静。 白璃眼前灵光一闪,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目光匆匆扫向最后一行。 果不其然,淡淡的墨迹在书页上拉成一道线。那上头未写完的词句,赫然是“受困幻阵,返祖血脉倒冲,遂……” 纸上姓名早随规则之力消逝而风化殆尽,但一段是针对谁去的,不言而喻。 “阿璃?……白璃,回答我。” 半晌得不到回应,灵府中慕墟的声音有些焦躁,他几乎不曾这样一板一眼唤她全名的。 白璃捧着那页纸,恍惚间喃喃:“我从前可能想错了,原来阿墟真是大名鼎鼎的恶龙先生。” 慕墟沉了眉:“怎么了?” 她的声音自灵府中传来,明明是一句笑意满满的调侃,尾音却带着一点惶惶不安的慌。 慕墟骈指召出剑阵,阵中重渊寒光大炽。 嗡嗡轻鸣一阵直接脱了他的手掌向石壁冲去,先行没入水镜中的小世界。 …… 乱流从指节间升起,白璃掌心用了几分力,强自抚平页脚。 人人都说天机不可泄露。 如今她既能窥破这所谓天机,自也能强逆“结局”。 再者,她从来不是书中那一位会众叛亲离的炮灰女配。有师长好友,有翘首盼她归来 分卷阅读144 的族人,还有……一只属于她的龙。 白璃眉目间凝着寒霜,此时此刻道心却格外坚定。 她扬唇笑了一下,嗓音渐渐柔和了去:“但捡到这一只恶龙,绝对是她所有不幸里最幸运的事。” 第六十三章 灵府中忽然安静了, 只能听见恶龙先生不大稳重的呼吸。 白璃笑了一声, 偏要去招他,“请问恶龙先生本人怎么想的?” 慕墟:“……甜言蜜语。” 他指节点在石壁上, 看上去严肃正经极了, 耳根却悄悄红了一大片。她确是一只惯会哄人的小鸟,最爱说些蛊惑龙心的甜言蜜语。 白璃压着唇角闷头笑了好一会儿, 丝毫不敢叫这得意的笑声传过去。 不过,她是极懂得见好就收的。 此刻也不再管那只绷着笑意的龙, 弯眉兀自向下看去。 待得所有字符尽数收尽眼底, 那薄薄一页纸竟彻底分崩离析。她楞了一下,银白波光中忽地跳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猫。 白璃没搞清楚状况,瞧瞧戒备的小猫,又看看摊开的手掌心。白金火焰从指尖升腾, 如同一只乳燕绕着骨座晃了一圈, 没察觉到任何危险气息,翅羽蹭蹭她的指节渐渐隐没在掌中。 反倒是半空中憨态可掬的小奶猫自觉极了, 圆溜溜的猫眼朝她睥睨两下, 高昂着小脑袋纵身一跃。 原本帅气的定点姿势陡然变成了个大马趴。 灵猫:“……” 白璃:“……” 白璃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这个高度对小短腿太不友好了! 那近乎透明的灵猫显然也没料到, 整只猫一懵。竟又被汹涌的灵风吹得向后滚了一圈, 若不是白璃机敏之下护了一护, 便要直直向地上跌去。 半晌,小猫儿站起来,小脑袋依旧高高昂着,整只猫怒目圆睁, 在她小指上舔了几滴血。 旋即化成了威风凛凛的冷面美人。 白璃:“???” 大变活人……不对,大变活猫? 原本因为越渺师父,她对灵猫这一支天生多一点亲切好感。 但自这从书中跃出的灵猫现世,平静无波的水域旋即翻起巨浪。同时,白璃感受到原本畅通无阻的联络,一下子中断了。 灵府安静极了。 四眼相对,近乎同色的琉璃眼中更是如出一辙的戒备。 白璃眨了眨眼,决计先发制人:“不让rua就算了,你怎么还咬人呢!” 灵猫一懵,还可以这样的? “你们兽族的小崽子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她抬手瞧了瞧指节,冷哼一声。 白璃哦了声,这不是兽族难不成是书灵? “你同行的崽子们,眼下情况可不大好哦。”灵猫忽地怪笑起来,手指一点。 水流脉脉倒转,白璃旋即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眼前那一幕刚刚聚成瀑布似的水镜,眨眼间又化作三五个小水团。白璃皱眉瞧去,赫然是水帘洞中几人。 大家情况不大好,被雾气中藏着的法阵化整为零。 这样类似于心魔幻境的法阵,是不能叫人窥见入阵人究竟遇见了什么的。但原幼几分眉目间犹有痛苦之色,苏凰鬓发渗出细密的冷汗,瞧着最受折磨。 但慕墟还是那副冷脸阎王的样子,倒叫白璃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陷进去。她蜷了蜷指节,不动声色说:“前辈费尽心思引我入境,难道就只想请我看场戏这么简单?” 灵猫不答她这话,偏要笑吟吟问:“你不怕情郎陷在里头,就此成了我的傀儡?” 白璃手指紧攒,低眉敛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嗤一声,声音冷极了:“不如咱们打个赌,究竟是你的法阵难缠,还是我的人更厉害。” 灵猫闷头大笑,拊掌:“好胆气!”直勾勾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又感慨,“我的后辈怎么就不是你呢?” 白璃心思转了几百道弯,悄无声息吹开指尖沾上的一点余烬,扬眉也笑:“也怪我,没运气,承不起这份福气。” 这一通商业互吹,两厢皆是沉默不语。 那位灵猫化成的美人咂了声,先忍不住:“怪哉,难道你就一点不好奇我是个什么来历,摆这一道又是个什么意思?” 白璃挑了眉:“那你且说上一说?” “我姓云,单名一个斐字。” 白璃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没说话。心底却嘀咕起来,她这个表情为什么觉得我一听就知道来源呢? 这究竟该知识盲区背锅,还是该怪这人太膨胀? ……该是怪她太自信吧。 云斐手指在她眼前虚虚一晃,皱起眉,“听个名号就被吓破胆了?” 白璃端着腔:“这哪儿能呢,不如您给大伙儿说道说道。” “想从我嘴里套话?” 云斐哼笑两声,看上去却并 分卷阅读145 不计较,“在你之前我这儿倒还来了几个人不人兽不兽的小虫子,哦,气息里似乎还站着点我们魔族的血脉,叫人作呕。” ——魔族? 白璃啧了声,怪不得这人如此膨胀,云氏似乎是魔人里王族的姓。不过,说好的销声匿迹、穷途末路的种族,怎么像捆大白菜似的,哪儿哪儿都是。 “虫子呢?”她眨眨眼,像个任劳任怨的捧哏。 “那几只小虫子搞脏了我的洞府,自然要付出一点代价。”云斐说着扫了一眼骨座上新鲜的骨骸,意思不言而喻。她似乎对自己的‘战利品’颇为自得,手指一点还凝成尸骸生前的模样,聚在水团里叫她看看清楚。 上头是几个平平无奇的人族修士,唯一奇特一点便是其中一人眼底似乎种着北斗七星阵。 像是七星门的做派。 白璃看得牙酸,眯了眼:“水镜里那一通预演不是你干的?” “天道小儿惯会扯神神叨叨那一道,谁爱听谁听去。” 云斐嗤了一声,“我要叫什么,我想干什么,关他屁事。我魔族的命,不受任何人辖制。” 白璃:听上去挺有的道理的,就是——怎么有点中二味儿? 这一通寒暄下来,老前辈云斐似乎放松了警惕,晃晃悠悠坐在了骨堆上。就这么一打眼看过去,不像个恶名昭著的魔,倒和她师父越渺一样怎么看都像只猫。 捏碎的灵丹粉末在火焰点燃下,炸开一团水雾。 白璃把那个想法抛诸脑后,抻了抻手臂,只觉不似刚刚那般僵直。长弓旋即握在手中,拉弦向她疾驰而去。 水域间灵气陡然粘稠混沌,云斐撑着下巴,似乎只动了动手指头就叫她手里的本命法器落了地。 但白璃绝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当机立断从袖子里拔出匕首。径直扑了上去,紧紧握住刀刃滑向她的咽喉。 这是一个近乎同归于尽的姿态。 力量总是相互的,锋利的刀刃让云斐咽喉多了一条血线,白璃的手掌也滴答滴答淌起血。 “逆转阵法,把人都给我放出来!要不然——”血珠自她眉骨间滑落,白璃声音平稳极了:“咱们就一起死。” 云斐拊掌一拍,又夸句:“好气性!” 她这样子丝毫看不出为人辖制,仿佛她不是那粘板上的鱼,反倒像个运筹帷幄的大将军。目光下移,又说句:“就是你这血委实浪费了点。” “……” 白璃脑仁嗡嗡一疼,何曾想她终日气人,有朝一日竟也被旁人噎得说不出话。但气人这桩事确是各凭本事,没个理可以讨。 只这么想着,她声里都多了几分疲惫,“你有求于我?” 云斐:“为何?” “用人人趋之若鹜的至宝当诱饵,钓上鱼了,还任凭我将鱼饵打包带走。” 那支神奇权杖笔,即便再也无法趋势,亦是个上等的炼器蓝本。他们天衍现如今,可没有完好的神器供弟子们参悟呢。 且就算她的小动作成功避开了云斐的耳目,充其量也不过小打小闹。 白璃吁口气,语气平淡无波:“要没点想法,这说出去叫人听了都觉得荒唐。且就在刚刚,你明明有无数个机会取我性命,又不动手。” “最后,想必从那一处水帘洞开始,就都是你的领域吧?” 化神境以上参悟天地规则的修士,皆能形成独属于自己的领域。白璃去过越渺师父的时间领域,也感受过慕墟撑起的无垠大海。 在这片专属领域中说他们是神完全不为过,生杀予夺,灵气倒转,全在一念之间。 被看透布局的云斐却一点不气,仿佛心底的大石头落了地。强撑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松了,言行举止愈加疏懒了去。 “你说得,倒也不算错。”她指节点在水团上,晃过两圈,遮掩的法术尽去了。 白璃手掌一松,摆出诚意将那刀尖松松避开了。 “放心,我魔族绝不是那等威逼胁迫叫人办事的畜生。你的朋友们入了我族传承之地,能得几分,端看他们个人造化。” …… 慕墟两手空空,一路护着天衍那几个小崽子看上去沉着冷静极了。 但原幼几人都不敢轻易开腔,只怕哪个字字不对,就把这位看上去一脸丢了媳妇样,也确确实实丢了媳妇的龙长老点着。 域外之地同白璃所在的灵域时间流速差了起码十倍。她以为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在慕墟这里却实实在在过了十来天,随着灵府中的通讯被掐断,他眉目间的戾气愈渐沉凝。 变故出在七天前,在慕墟强行暴力破阵下,他们终于得以进入水镜中的小世界。 可这里却是一处布满雾气的甬道。 一落地,五人就被地上的灵纹法阵隔开了。 慕墟沉眉,灵识扫过甬道,这样玄奥又没有杀意的法阵。倒不像阻碍,反倒肖似历练后辈的传承之地。他掐指捏出几道护身法障,无视强横的结界准确落在小崽子们头上 分卷阅读146 。 抻平袖口向甬道更深的地方探去。 就这么一直往下走,却好似没个尽头一般。慕墟按了按眉心,扫过甬道石壁间陌生的文字……参悟的法则回馈以精纯的水系灵气,涤洗过经脉。 来自洪荒的规则之力重构元丹中的本源灵气,灵府中绵长的传承记忆眨眼间变得更加浩瀚广阔。 从东方第一缕紫气降下,修真界赖以生存的灵脉在亿万年的时间里悄然汇集,再到鸿蒙初开第一只兽轻啼,天地降下规则接纳以为神兽…… 一呼一吸间。 这片大陆上繁衍生息尽收眼底。 他眼底那片湛蓝更加通透澄明,曾经困扰龙族千年之久的血脉桎梏,似乎就这样寻到了一点化解之法。 * 白璃包扎好伤口,摆了一桌下午茶,正准备同签署和平友好条约的云斐边吃边聊。 水域中忽地闯进了一把不速之剑。 白璃眼前一亮。 但重渊寒芒毕露,暂且顾不得她。 一来就把矛头对准骨座上品尝小饼干的云斐,差点没当场闹出魔命。 结结实实叫她吓了一大跳。 好容易两厢安抚下来。 云斐呷了一口灵雾茶,刚放下茶杯那身下的骨堆骤然分崩离析化成了一把一臂长的大刀。她指节拂过刀鞘,目光沉静,仿佛在缅怀故人: “每到下雪时,我都会在刀鞘上镶一颗宝石。” 白璃:“一年那么多场雪,恕我直言,你这鞘太短都不够镶。” 顶着云斐杀人般的眼神,她咳了两声,又照着正经剧本接茬:“这是——心上人送的定情信物?” “不。”云斐又笑了一声,“是我杀他的凶刃。” “……”这要我怎么接? 白璃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是在初雪天杀的人吧?” 云斐没有否认:“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 白璃眨眨眼,摆手:“这你大可不必同我说了。”反派死于屁话太多,而女配多半亡于知道的太多。 云斐眉眼之间霎时蒙上一层阴郁,哼笑两声:“你们修真界的小辈,越来越不知礼数了。” 白璃:你一个魔族祖宗,还记挂着我们修真界的教育呢? 下一刻。 魔气浓郁的利器钉在她身侧。 “我今日偏就要说上一说。”云斐语气微妙,“你敢不听?” 白璃:“……” 这怎么还能强买强卖呢? 但她态度强硬,白璃膝间横着的重渊态度更强硬。 一道凝实的黑色龙影,腾地一下盘踞在白璃脑袋顶上,甩尾仰颈朝云斐愤怒嘶吼,甚至有隆隆雷声在她脑袋顶上汇聚,时不时打下两道玄雷。 云斐捞起一缕焦黄的发尾,痛斥:“你看看,你看看!你那情郎的剑搞得我头发都焦了!” 白璃:…… 这个口气搞得我好像那种纵容熊孩子的熊家长。 第六十四章 白璃越看对面坐着的云斐越觉得不对劲儿, 连手里的糕点都不香了。但这真算一桩冤案, 千古奇冤!她本人简直算得上是当世白小娥! 白璃牢牢握住“熊孩子”重渊,有苦说不出:“祖宗, 两位小祖宗, 咱们能别闹了吗?” 云斐似乎和那噼里啪啦响的玄雷杠上了,一边 白璃强忍着没当场翻他个白眼, 捧读:“您请,今个场子全是您一个人的, 尽管说!” …… 云斐说得尽兴极了。 对她来说那确实是一段平平常常, 甚至有些烂俗的故事。 两族开战之际,戍守边野的魔族战神同兽族医修不打不相识,经历危难,不出意料地坠入爱河。唯一稀奇点的, 竟还是那个神秘的医修原型是只雪白的猫团子, 且猫团子和那只姓白的凤凰沾点亲带点故。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白璃磕着瓜子, 忍不住吐槽:“恕我直言, 你这完全把缠绵言情搞成了个悬疑故事。”波云诡谲, 弯弯绕绕, 起码有九曲十八弯个反转那种悬疑。 云斐眯起眼, 手中小刀又开始蠢蠢欲动。 “你们俩历经千难万险,闯过九九八十一难,终于破开玄奥艰涩的结界,来到一个山洞。” 白璃琢磨着她委实是个上佳的说书人才, 勾着人迫不及待往下听。眨眨眼又问道:“所以,那个山洞里到底有什么?” 云斐呼出一口浊息,勉强平静道:“冥魔。成形的,未成形的,甚至正在制造中的……那里头一应俱全。” ——正在制造中的?! 掌中茶杯差点脱手,白璃眼底一下子冷了,“你是说,冥魔这种鬼东西,竟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洪荒时代神器法宝、灵脉神植可你们当下厉害许多,万万年以来魔、兽两族亦不乏惊才艳绝之辈,为 分卷阅读147 何就没有一个有幸摘得飞升的机遇?” 云斐冷哼一声,“那大道之上,根本没有什么飞升!” 没有飞升? 白璃脑子里“嗡”地一声,被这消息炸得久久回不过来神。这怎么搞得和说好的修真剧本不一样? “咱们的先辈都知道,这是一片封闭的大陆。从前斩断通天之道是为了保存生的希望,现在没有升仙途径的大陆却是绝望里的囚笼。” 云斐笑得痛快极了,那一双浅琉璃色的眼瞳中却是敲骨吸髓都无法磨灭地恨。“笼子里的困兽多了,总会生出些想要与天同寿的疯子。” “不能飞升,便不能飞升吧。” 白璃有点搞不懂这种脑回路,杯底“哐当”一声吻上案几。 她细眉轻皱,说:“便是灵兽都有千万年的寿数可以挥霍,更别说传说中的神兽。就算没有那什么机遇,也比人类如蜉蝣一般的百载寿数好上太多,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云斐嗤了一声,冷笑。他们两族自诩大陆主宰,常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换到自己身上又好到哪儿去。 白璃晕晕乎乎消化一通,倒还惦记最开始这可是个爱情故事。她嘶了声,有始有终问道:“但这又同你手刃心上人,有什么关系呢?” “当年我二人年轻气盛,眼底一点容不得沙子。尤其是我,自负是族中少有的天才,却不想成了送上门的点心。” 云斐近乎一字一顿,向自己讨伐:“打草惊蛇,眼高手低,最后还不是被冥魔孵化池里的瘴气污染,反倒拖累旁人。” 她的心上人可是一位医修。 这往下的走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无非是舍命相救,拿自己引渡冥魔之息,再……痛快赴死。 白璃双眉一敛,“……抱歉。” 云斐摆了摆手,眉目间无悲无喜。 半晌,她主动将话题引回正途:“且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专门挑起矛盾,对付你凤族与我魔族?” 要知道当年一战,就这两支族部最为惨烈。 一个只留下一息血脉,一个只剩七零八落半血后裔。 “盖因你们凤族是唯一一支可以涅槃,几乎于有两条命的神兽。而我族——呵,以我们魔人的血脉依托,可保留元婴神魂,重新聚魂化人。” 只这两点,便足矣让人觉得是堪破大道的捷径。 试问谁不想多几条命活呢? 更有野心勃勃之人,想过要以融合两族神通,成就真正的不死不灭。但试验总有一个过程,云斐二人曾经破坏的洞穴便是其中一处。 白璃想通了关窍,眉心却依旧紧攒:“但我的血肉并没有那样神奇的效用,充其量算得一味上佳灵药,起死回生万万不成。” 若真有奇效他们如何又会灭族,如何又会沦落到整个修真界就剩她一只凤凰? “炼化一只凤凰的血肉或许不够,只得一息魔人血脉或许也不够,但百只、千只、万只呢?” 不敢在明面上下手,干脆把失败的试验品放出去搅浑一池水。 “冥魔为祸,幕后主使可管不得天下有没有生灵涂炭。也只有傻子,才会拿命去填冥魔的窟窿。” 她撑着额头大笑,眼尾却多了些水光:“事情出在我魔族地界,我们做主给个交代就罢了。你们兽族也总爱出些傻子,最后非要凝结五方之力,在大陆边缘设立法阵。” “听说还派去了诸族精锐镇守法阵,那劳什子禁灵之地,连个人形都凝不出来。” “禁灵之地?” 白璃紧抓重点,一下子想到雀灵部禁地里的风玺、雕鸮一众,皱眉又问:“如果这地方重新凝聚起灵气,又怎么说?” 云斐脸色逐渐凝重:“法阵出问题了。” 法阵出的问题绝不是一夕可成。白璃按了按眉心,上一次最大的深渊有她们一整族的凤凰阻拦,赔上翼族千万精锐,绝了千载传承,这一次又该怎么办呢? 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将那些惶然强行压下。 眼前的云斐从神器至宝一页书中脱胎,又曾亲自踏足培育魔窟,绝对算得上目前整个大陆,对冥魔一事知道最多的。 “我该怎么做?” “你得想想清楚,你白凤一族确实能够涅槃,求得第二次重生机遇。但解开封印大阵,再绞杀所有冥魔,捣毁深渊——” 云斐轻哼,“这一套流程搞下来,只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有办法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眼底那一片龙的逆鳞隐隐发烫,耳骨边的琉璃小灯当啷轻响,流光中隐隐有凤啼传来。兜里揣着同修送的灵宝,就连“熊孩子”本剑,重渊都在膝上嗡嗡一响。 即便比不上不曾谋面的父母,她其实也有足够的底气做支撑了。 白璃此刻忽然无比镇静,仰颈一饮凉茶:“再不济都有保命符兜底,试上一试又何妨?” “嚯,大言不惭!身死魂消,湮灭于无形,且都是些痛快死法。”b 分卷阅读148 r   云斐抽刀出鞘,刀刃在空中挽出一道剑花,寒锋直直点在白璃眼前,“神魂被虫豸撕咬,近乎凌迟的滋味,那才真叫生不如死。” 白璃弯了弯眉,却道:“难道云前辈想托我去做的事——不是去终结深渊之下的怪物?” “……” 云斐似乎被戳着痛点,兀自沉默许久,“罢了,好良言难劝该死鬼。” 白璃指腹点过耳垂小灯,咽下一个呵欠:“有法子你就痛快说完得了,藏着掖着可一点都不磊落。” …… 水幕上映出传承之地历练的几人,独慕墟那只龙再瞧不见踪影。 白璃皱了眉,指腹点在眼下,低头瞧了一眼他的本命剑。重渊没什么反应,想必它的主人此刻定是安全的。 她心头暂且安了些。 原幼是最先从传承阵法中脱身的,靠在大熊猫毛绒绒的肚子上唉声叹气。其余两人看上去进展颇丰,即将能够吸收法阵规则。 独独庭道非传承法阵上的灵纹已经换了好几遭了,看上去像是不把所有知识吃透,就不肯罢休的。 白璃:不愧是天道半个亲儿子。 云斐抓着把她给的灵瓜子,抬起下巴啧了声:“我瞧我那后辈还算争气,要不然你俩将就着凑上一凑?” 白璃掀了掀眼:“好祖宗你是魔族战神,是少年英才,就不要去抢月老的活儿,乱点鸳鸯谱。再说……” “嘘——”云斐抬了下巴,手指抵在唇边:“瞧,你那情郎来了。” 流淌的水域叫人生生撕开一道口子,手中嗡嗡作响的长剑“咻”地一下脱手飞去。 白璃脖子一梗,转过身去。 那灵光尽头慕墟倒提着重渊剑,眉宇之间犹存戾气,怎么看怎么像来捉疑似红杏出墙的妻子的丈夫。 白璃:“……?” 我可能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如今有一个灵猫形态的书灵云斐狗不狗,暂且两说。 小凤凰本人却是极有眼力见的,他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凤梨酥,足尖一掠奔到慕墟身前。双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小脸极自然地埋在他怀里蹭了蹭。 慕墟却并不满足。 手掌搭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眼底却是一暗,凑在她耳边:“阿璃要和谁凑一凑?” 腰间那一处软肉,当真是脆弱极了。 如何经受得住醋海翻腾的龙有意把玩? 白璃脚底一软差点没站住,还好有他手掌撑着,没出大糗。 但委实有点恼。 于是,不着痕迹把手指上沾着的糕点渣,尽皆揩在他衣袍上。心说,这一点点报复就当收个利息。 “那不存在凑合的。” 她手底下乱来,脸上笑意却甜甜的,声音都细细柔柔起来:“我们雀儿最最最专一,一辈子就只选定一只龙,绝对比那什么比翼鸟还要九死不悔。” 慕墟早将她那一点小动作尽收眼底,这只小鸟惯会说这样的甜言蜜语,即便说到最后竟也一点点认真起来。 但这完全不够。 他冷哼一声,指间掐出一道结界。 白璃被他掐着下巴,被迫仰着小脸,眨了眨眼还没搞清楚状况。 不是吧,就用他的袖子揩了下手而已。 小气龙! 灵光聚成那一瞬,他的吻便压下来。 慕墟长眉轻挑,手中的剑早早收回丹田。 他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头深深吻了下去,带着一点惩罚偏要勾着她一道沉沦。半晌,又只在唇瓣间辗转,一下又一下,好似在倾诉这几日丢了她音讯的委屈。 明明好大好凶一只龙,这一刻却跟个丢了心爱之物的稚子似的。 白璃又好气又好笑,心却止不住软的一塌糊涂,于是怎样的放肆都由着他去了。 待得唇分,四目相对之时。 她那一双不染尘埃的琉璃眼中都蒙着一层水雾,可怜巴巴埋在他怀里喘气。 慕墟搂着失而复得的宝贝,郁结在胸口那一口气勉强散了。他捏了两下那秀气的琼鼻,没忍住在她耳垂下咬了口:“没有下次。” 他不会再纵容她胡来。 白璃:这只龙真的是属狗的! 她眨了眨眼:“……哦。” …… 云斐勾着那一缕焦黄发尾,扫过从刚从结界里出来的两个人,脸上写满了记仇两个字:“腻歪!” “……” 好吧,我承认有一点。 白璃不着痕迹隔开了一点即燃的两个幼稚鬼,又问:“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嗯……那个血脉问题该怎么办?” “他不是已经自己解决了吗?” 云斐扫过那只龙,又看上小白凤唇角显眼的红肿,冷哼一声:“我魔族的机密传承都叫他看了个透,你要再不放心,多双修两次,保管叫你这情郎药到病除!” 慕墟闻言挑了眉。 分卷阅读149 白璃却一下子被她这彪悍的语气烫熟了。 搞什么嘛,说好的我才是老司机人设,怎么一个个都对双那个什么修如此坦荡! 缓了好一会儿。 直到慕墟周身的雷声都隐隐降下来,她才撑起足够的胆气应对这个让人尴尬的场面。 白璃手背贴在脸颊上降温,尝试最后一遍挖墙脚:“要不还是和我们一同从秘境出去吧,我们天衍一贯广纳人才,而且庭师弟要是知道有这么一位祖宗,一定会很高兴。” “还有,魔族残存的族众虽少,但也不是没有。假以时日重振部族,并非全无可能。” 云斐目光罕见地温柔,看向这位尚且稚嫩的白凤家最后的王,轻轻笑了一声。她摇了摇头,哼起一点也不温柔的家乡小调,“我的族人在这里。” 即使舍去身躯血脉,即使抛却道统传承,炼化灵躯在书中苟且千年,她依旧是魔族的王。 ——最后的王族,合该与族众同生共死。 云斐什么也没说出口,白璃却都懂了。 她的族人葬在这里,那么这里就是最后的家乡。 “你这小崽同我还算投契,这魔啊一旦上了岁数心肠都变得硬不起来了。” 她啧叹两声,挑衅一般朝慕墟递去一眼,指腹点在白璃额心,“罢了,就当我送你的一点小礼物。” 大乘境魔族的力量倾囊相授,化作额心一点淡蓝水滴。白璃摸了摸额头,只这一会儿,浅淡灵光又尽皆隐没了。 云斐轻轻叹了一声,搂住她的肩膀送上浅浅的拥抱,“成年快乐。”只可惜,没法亲自去观礼了。 白璃眨了眨眼,努力眨开眼底雾气,顶着大龙先生死亡凝视,紧紧地抱了回去。她附在云斐耳边,说:“虽然,偶尔我也会觉得这见鬼的责任,也会害怕真的玩脱丢了小命,甚至也会想要撂挑子不干。” 云斐手臂僵直,呼吸都很轻很轻。 白璃却松开了手,奔向水域尽头那只属于她的大龙,裙摆在风中划出一道圆满的弧,像只羽翼翩跹的灵蝶。 “但说到底,我终究不是一个人的,毕竟——”她抱紧慕墟的手臂,仰头看着刚认识的新朋友,弯眉笑得仿佛一只偷着腥的小狐狸。 慕墟手掌搭在她发旋间揉了两下,即便努力绷着一张冷脸,笑意却被微扬的唇角出卖。 云斐:…… 你妈的,这碗狗粮老子不吃了! 她把镶满宝石的缩小版大刀扔到白璃怀里,语气不耐:“知道你有一只龙了,给老子赶紧滚!” 第六十五章 水镜中遍布迷雾的甬道如今通透明澈, 只是没了苏凰四人踪迹。白璃倒不怎么担心, 云斐那样性子的人言出必行,且总不会苛待自个儿后辈的。 慕墟对这里可谓熟悉之至, 坦坦荡荡叩着白璃手腕就要往外走, 目光一下子落在她手掌上新包扎的伤口。 “这也是光荣的勋章?”他语气逐渐阴沉,压抑着十成十的怒气。 白璃讪讪一笑:“也、也可以这么说。” 慕墟薄唇紧抿, 沉着脸拆开浸血的纱布。划开指腹,以自己的血划出一道繁复的法纹。心道, 那魔族的传承也非一无是处。 她时不敢去触正在气头上的龙, 闷着头不开腔了。慕墟指腹带着一点习剑之人特有的茧,划过手心酥酥麻麻的。白璃想要缩手,却被人死死捉住动弹不得,自以为避着他吐了吐舌头。 慕墟哪里瞧不见这点小动作, 又气又笑, 指骨用了几分力。 “疼!” “就该让你疼。” 慕墟头也不抬,闻言嗤了声, 指间的力道却放轻了许多。“不长记性。” “这点小伤口比起此行获得的奇遇, 那也算不值一提。” 她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额头, 从袖口拿出那把小刀, 指腹拂过刀鞘上各色宝石, 忽然理直气壮起来。 白璃自认素来不是个托大,话本小说里瞒着亲故一人去做没把握的事,那是天底下最傻最蠢的事。借势借势,有势不借, 那要这后台底蕴有何用? 她仰头瞧着最大这股势,细眉一挑,“我寻到彻底解决冥魔隐患的法子了。” 慕墟向来知道她容貌姝丽,这几年却比雀灵殿上初见张开了些。 灵光落在她眉眼之间,琉璃水色中仿佛藏着细碎星光,此刻仰着下巴带着几分骄矜说这话,当真是世界上最骄傲,也最尊贵的小凤凰。 这片大陆未来命途如何,慕墟其实不怎么关心,但他的小鸟想要去解决。 那就去吧。 他指腹无意识擦过将将愈合的掌心,又一次想起水壁间并不怎么圆满的“预兆”。慕墟拧眉,那几处深渊总归是个隐患,一把拆了倒省心。 “只不过,此前咱们要先往大唐国走一遭。” 到底是同宗血脉,怎么着都得查一查。而且按照云斐的说法,最开始生产冥魔 分卷阅读150 的山洞就在世俗界边上,探上一回倒也多一重把握。 白璃从生出粉肉的掌心一掠而过,仰头却见眼前这龙盯着她走神。顿时不大高兴,腮帮子鼓鼓的,“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慕墟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开口。 只见那石壁上陌生的字符变成了具现化的咒印,绕着她打了一个圈,从额心渗入,一下子将她拉近了一种玄奥的境界。 这个遍布火焰与星辰的灵域,一切生息皆奉她为主。 白璃握着长弓,踩在火流金汇成的长河中悄然睁眼,天幕之上星光璀璨,群星拱卫着她这颗火河中显得格外渺小的北宸。 慕墟指腹点在那流光溢彩的水珠子上,龙的血脉里鼓噪着的占有欲,让他隐约有些不高兴。但掌心一转,又主动将边缘几近消亡的字符拢来。 洪荒遗族的底蕴,他再清楚不过。 即将成年的神兽最缺这样精纯的规则之力,总归是要喂饱他的小凤凰的。 慕墟掐着算了时间,干脆化了原型圈地盘似的围着中央顿悟的小姑娘。龙尾巴扫过长壁,他冷哼一声,总有些家伙要来跟他抢着养小鸟。 碍眼! …… 白璃是在一只大黑龙包围圈里醒来的,丹田之中灵气丰盈,精神很是旺盛。她凑到大龙脑袋前,那一对熟悉的角她rua过了,安眠的龙看上去似乎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唯独眼前飘来飘去的长须,就像逗猫棒一样挠人。 白璃忍了忍,实在心痒难耐,终于伸手一抓。手指捏了一下,Q弹有韧劲,和龙角截然不同的触感。非常新奇的手感,她没忍住又捏了捏。 这下倒好,正正对上一双湛蓝眼瞳。 龙须须的主人似乎对她这个行为很疑惑,大龙脑袋未经思索先行在白璃颈窝边蹭了蹭,顺势糊了一脸她温热的龙息。 “……”白璃扒拉下吹乱的长发,松开长须物归原龙。她眨了眨眼,看上去无辜极了,“我没法跟你解释这个问题,但多半是龙须须先动手的。” 大龙安静了一会儿,混沌思绪重新归拢。 “小骗子。”慕墟冷哼道。撑着龙首居高临下睨她,似乎在琢磨着要从哪里讨回利息。 “你这只龙好生不讲道理,难道我不能碰一碰?” 白璃惯来是会顺着歪理往上爬的,越说底气越足。她耸了肩,双手一摊,先苦主一步恶声恶气道:“小气鬼,大不了下回让你rua回来。” 慕墟整只龙神色有些古怪。 当即重新化作人形,拉着地上盘膝而坐的小鸟站起来。他曲指在额间一弹,似笑非笑:“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我们雀儿最守承诺了!” 白璃说完这话,只见慕墟盯着她莫名其妙笑了好一会儿。 白璃: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半晌,风中遥遥传来熟悉的小调,像一首褪了凶恶之气的挽歌。 “这里的传承之力散尽了。”他忽地开口。 即使知道这样的结局,但亲眼目睹一支显赫凶悍的上古部族没落,白璃仍觉心里空落落的,难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但这股伤悲还没来得及在心头盘旋,白璃感受一股强大的规则之力,追着要把他们俩踢出秘境,仿佛是在撵什么讨人厌的家伙。 电光火石之间,她只来得及抓住慕墟一只袖子。 但这个传送法阵和想象中全然不同,混沌灵气相互挤压,元丹中被规则重构的力量倒逼她要现出原形。白璃倒也不害怕,一时颇感新奇。 原来书上说的妖怪现原形是这么个原理啊。 * 山崖上。 慕墟手指点在额心,分化出去的一缕神魂重新归拢,层云中惟妙惟肖的罪恶城眨眼间分崩离析,没留下一点痕迹。 四大宗门弟子围聚在旁,桑舟在内的几大长老忙着联络掌门,点查弟子,连风都是吵嚷的。 慕墟皱起眉,沉静半晌。 忽地,若有所感往空中虚虚一抓。 赤红的灵光中是一颗圆溜溜的东西。 慕墟手中捧着那颗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蛋,心上缺的那一小块忽地被完完整整补齐了。他薄唇轻轻一扬,她原本就该在他掌中破壳,由龙养大。 他可以给小鸟任何想要的。 他的小鸟不会蹉跎百年,连个觉醒法阵都得误打误撞才能拥有。她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凤凰。 ——本该是这样的。 慕墟眼底情绪翻涌,指腹在蛋壳上摩挲,眸光一沉。 …… 晕晕乎乎被秘境力量踢出来。 白璃发现自己变成了一颗活蹦乱跳的……蛋? 白璃:??? 虽然还没有做好迎接成年人生活的准备,但你也不能这么搞我吧? 第六十六章 作为一只见过大世面的凤凰, 白璃觉得现在的 分卷阅读151 情况很不对。她不仅变回了一小颗蛋, 还是一颗被人捏在手心里的蛋质。 万幸该交代的都用传讯符发出去的,总不会误事。 白璃:苟住, 不能慌。 虽然局限于小小一颗蛋里, 但她发现自己的感知变得尤为敏感。 耳侧山风呼啸,空气中残存有混沌不明的规则。灵识虽被蛋壳无情阻隔, 但白璃仍能感受到那双扒拉蛋壳的手,指腹间带着一点粗糙感, 约莫是一位剑道独绝的修士。 这种感觉就像玩游戏时, 基础面板忽然翻了个几十倍。 除了被不知名绑匪俘虏,一切都很好。 白璃想了一会儿,三十六计稳为上策。 敌不动我不动,稳住! 慕墟摩挲过壳上灵纹, 按照道理成年前的拟态最多变回幼生期的样子, 像他的小鸟这样直接变成了未孵化的蛋,实属罕见。 同样, 她原本早该醒了, 难不成……睡着了?慕墟眯起眼, 曲指放轻力道敲了两下。 “……” 白璃稳不住了, 忍不住嘀咕:“这人好没道理。难不成敲敲看, 听一下就知道能不能煮来吃了?”世风日下,兽心不古,说好幼崽都是兽族的珍宝那就是屁话! 慕墟侧耳去听,幼鸟轻啼和健康的心跳混合在一起, 汇成一种温热的脉动。那是他幼年最想要从捡来的幼崽蛋里听到的,过了几千年亦不算晚。 他之前特地往雀灵部落探查过。血沼中守护翼族传承之地的风玺,乃上一任凤王手下得力干将,而真正的孔雀族长也是一位值得信赖的长者。凤王带着王后以神魂封印大阵,绞杀冥魔之时,他的小鸟还只是一颗刚刚生下来的蛋。 就像眼前这样。 想必是战乱中底下人接应不当,竟让凤族的小公主几经辗转,从空间裂隙中掉到罪恶城边的海域,奄奄一息却叫他捡了回去。 这冥冥中的因果倒也有点意思。 慕墟眉尾微弯,眉眼一下子清润起来。 虽然这捧蛋的人极其恶劣又上手敲了两下,但薄薄一层蛋壳外却落下熟悉的吐息。 白璃脑子里紧绷的弦一松,下意识松口气。 还好,现在是落在熟人龙手里的蛋质。 反哺给她的灵气很足,水和火交融成最独特的灵气场,带着一点属于他特有的安抚味道。 莫名的,白璃脑海中梦中见到过天资独绝的冷面小龙,和别扭爱吃醋的大龙形象一点点重合。 难道—— 他千年前捡到的那颗不是孔雀蛋,而是凤凰蛋? 白璃躺在蛋壳里一时恍然,说也能说过去。但……真要这样,她岂不是当即老了个几千岁? 一下子从水灵灵的幼崽,变成了一只几千岁的老鸟?这他娘的怎么稳住!没等白璃思考完人生,外面那只龙仿佛发现新玩具一样,敲敲打打上了瘾。 白璃被这声音搞得一个头两个大,顺着敲打声,去啄他没完没了乱来的手指。不一会儿,蛋壳迎来一阵咔嚓声。 “……!” 噫,剧本还可以这么写的! 光芒从缝隙间洒下,微腥的风擦过羽翼。 白璃乘胜追击,一举挣脱囹圄。 慕墟扫了眼,掌心斗大的蛋里孵出一只雪白的幼鸟。她脑袋上还顶着一小块蛋壳,小小一团,瞧上去稚嫩极了。 白璃:“敲蛋好玩吗?” 诚然,兴师问罪讲究三个字“快、准、狠”,要第一时间从气势上压倒对方,这才能无理也气壮。她琢磨着时机,刚从蛋壳围剿中脱困,张口就来。 但意外的是—— 原本又快又准又狠的问罪,变成了一声属于小鸟崽崽的细弱轻啼。 “啾——!” 绵长的尾音甚至在风中抖了几圈。 白璃:“……” 淦!这忽如其来的尴尬气氛是怎么回事。 捧着啾啾叫的幼鸟,慕墟仿佛一点都没有体悟到小鸟本人的困局,挑了眉:“阿璃在说什么?” 白璃:怎么回事,从蛋里出来连话都不会说了?这个剧本要不要搞得这么真实! 慕墟忍了忍,手指按在眉心,没让闷笑泄露根本不存在语言障碍这个事实。刚刚破壳的小凤凰原来是这个样子,一只手就足以包圆,捧在掌心好似一团毛绒绒的雪球。 小小的,又轻得很,揣在怀里哪里都可以带去。 雪团子把小脑袋藏在翅膀里,整只啾格外自闭。 唯独新生的尾羽隐隐现出流金,慕墟忍住想要去拨弄的手,只是轻轻顺过捺心口被风吹乱的绒毛。 他的小鸟当然是最漂亮的。 慕墟想。 趁着没人注意他把那几瓣蛋壳悄悄一卷,藏到珍宝库最高一层,同法阵中盈盈玫瑰遥遥相对。 白璃自闭够了,重新燃起斗志爬起来。却感觉到这一双翅膀基本使不上力,跟假翅膀似的。 分卷阅读152 于是,小心翼翼在他手掌心踩了踩,换作朴素的步行。她并不十分掌握鸟类语言,胡乱喊了两声:“我不知道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怎么办?” 语气有些急,但话一出口依然是细弱的啾啾声。 分了心出去想要试试灵识沟通,却导致脚底一时没踩准,差点没摔成一张鸟饼。白璃扑棱着翅膀好容易稳住身形,怎料山崖间沉厚的灵气偏要同她作对。 整只鸟瞬间翻倒了个,毛绒绒一团向后跌去。 白璃:? 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风从羽毛边擦过,失重感接踵而至。白璃挣扎着扬起翅膀,意图自救。但……幼鸟显然不是一生下来就会飞的。 慕墟眼疾手快,手掌稳稳地将小鸟捞了回来。避免她声讨未捷,先把自己摔成一摊鸟饼。 这一通惊险又刺激的‘奇遇’搞下来。 她整只鸟都懵了,彻底失去理想瘫倒在他掌心之上。只露出毛绒绒的肚皮,原本威风凛凛的翎羽都耸拉着,瞧上去形如两三根呆毛。 慕墟目光毛绒雪团肚皮上停了停,眼底掠过促狭。 另一只手抵在唇边,咳了声:“别急,慢慢来。” 白璃头顶昂扬的翎羽都耸拉下来,整只啾委顿极了。她又啾了两声,尝试用鸟语最后诈一遍:“真的听不懂吗?” 慕墟不说话也没动作,薄唇微微扬起一点弧度,眉梢眼角满是笑意。但那一双湛蓝如海的眼底残存着几分困惑,整只龙又看上去茫然极了。 白璃:我怀疑他在驴我,但是我又莫得证据QAQ 慕墟从袖子里拿出一枚晶石递去掌心,眼瞧着他的小鸟用翅膀捧着那颗品质极佳的火灵晶,小脑袋砸在火红火红的灵晶上。 “……啾。” 白璃:罢了。 我们做鸟的心宽体胖,从不和狡诈大龙计较。 * 约莫两三个时辰后,在秘境中滞留的庭道非四人组终于出现在山崖之上。 他们当即分下任务,苏凰和庭道非先往世俗界里的大唐国奔去,毕竟苏氏的求救符都递到被逐出宗族的‘弃女’手上来了,恐有大事耽搁不得。原幼和叶萝留下来接应师兄弟们,顺便联络上小师姐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原、叶二人先头任务办得漂亮,但用玉简同长老们通过气后,满山崖都找不着白璃踪迹。 原幼盯上了崖上逗鸟的慕墟,同叶萝咬耳朵。 但叶萝最为整个天字班里最混日子的弟子,又是从小听着恶龙传说长大的崽。整个人既有那种学渣天生不敢面对先生的怂劲儿,又有一点心慌意乱。 当即想要拆伙。 原幼不干。 想他慕长老那是谁,那是整个天衍山里最惹不得的一条龙!于是,强行扯着她一道,口称两个人一起能壮胆。 “慕长老,您、您有瞧见我们小师姐吗?”瞧,她都吓得说起敬语了。 “未曾。”慕墟扫过两人,语气平淡,“或许同桑舟一道,先行回天衍了。” 白璃:……? 我本人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白璃从他指节间探出小脑袋,想要给小姐妹证明这只龙纯属胡诌。 慕墟看上去严肃极了,手底下动作却不停。旋腕不着痕迹围住掌心小小一团毛啾,轻轻松松给她按了回去。 “还有什么问题?” 他脸上没有多少表情,长眉一压,瞧上去就很凶。 “没、没问题。”原幼还没来得及说话,向来怕龙的叶萝先呐呐应了两声。揪着小原脚底一抹油,溜了。 白璃从指缝间只瞅见两个落荒而逃的背景,连起来就一个大写的‘从心’。 淦! 你俩这也太怂了! 慕墟眼底一暗,不着痕迹挪了下手掌,恰到好处挡住她看向别人的目光。 作为一只被迫寄宿在袖管里的幼鸟,人小胆气却不小。 白璃恶从胆边生,当即在他rua自个儿脑袋的手掌心不轻不重啄了一口。 “我们凤凰脑袋是那么好rua的吗?” 慕墟扬了眉,闷声笑起来。心说,手感是挺不错的。 他整只龙恶劣极了,一点不顾小鸟的抗议,指腹从白绒绒的肚皮rua上小脑袋,甚至拨弄了两下凤凰尾羽。 白璃倒没察觉叫龙偷吃了豆腐,只觉头顶的羽毛都被这只龙揉秃了。 这种不知节制的行为简直不要太恶劣! 照这个势头下去,过不上几天,她就该成修真界唯一一只秃毛凤凰,再无颜面见江东父老。抖了抖脑袋,她气不过又冲上去啄了两口。 整只啾超凶的,甚至还冲他吼:“啾!”拿开你的龙爪子! “乖一点,别闹。” 慕墟听上去一点也不气,甚至尾音还带着些许笑意。沿着背脊上的羽毛向下顺,他指腹聚集着一点灵气,闻上去像传说中的龙气。 分卷阅读153 白璃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晕龙,没一会儿就在这甜枣攻势下忘乎所以,晕晕乎乎打起瞌睡。 她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半梦半醒间就听慕墟低声说:“上次阿璃说,任凭我摸回来。怎么,这下说话不算数了?” 上次? 哪个上次? 他这个摸字说得好色情哦。 白璃啄了下羽毛,偏头抖开他作怪的手:“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一定是你记错了。” 慕墟:“前几日那秘境中的甬道前,有一只凤凰对我上下其手,龙身都叫她摸了个遍。阿璃说说,这只小鸟可不可恶?” 他这口吻,像在谴责穿好衣服就翻脸不认人的渣女。 白璃嘀嘀咕咕,小声骂了两句“恶龙先告状”。旋即想起上一回立下的‘毒誓’,瞌睡一下子吓醒了,连手感极佳的龙须须都不香了。 嘶—— 不行,这个得装傻。她脑袋一靠,闭上眼睛,只当自己是个莫得感情的瞌睡虫。 慕墟却不准,半哄半迫叫她抬起头。白璃挣扎了一通,最后无可奈何坐起来平视那双深沉的海。他双指在背脊上一顿,低下头嗯哼两声:“敢说不敢认?” 这可真算是被人逮住了命运的后颈脖子。 白璃讪讪一笑,继续啾言啾语:“怎、怎么会呢?我上回可什么也没说,肯定是你听错了。”她在这只龙跟前一向是无理也气壮的,斩钉截铁说,“没错,就是你听错了!” 慕墟哦了声,修长的手指心安理得在毛绒绒的肚皮上流连。对付不认账的小鸟,凶名在外的龙收点利息半点不为过。 原幼没问出个结果,捏着那枚传讯符总觉得心里没个底,徘徊在周围没敢先走。 “咦,这附近怎么有鸟崽崽在叫?” 他们二人旁若无人的交流一下子吸引了原幼的注意力,皱了皱鼻子转过去,问缩在后头的叶萝,“你听到了吗?” 叶萝正在参悟白璃派下来的任务纸条,迷迷糊糊摇了头,还没来得及再说上两句。只瞧凶神恶煞的大龙长老朝着山崖下走了,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定了神,语气欢快:“当然没有啦。嗨呀,这又不是什么仙灵之地,哪是孕育鸟崽崽的好地方。” …… 慕墟布履稳健,照着之前在秘境中说好的,向崖底发现舍利子的法阵探去。 白璃没琢磨出个道理,当即便用灵识探问:“刚才拦着我做什么?” 原幼的火,叶萝的符,就连看上去只会卖萌的滚儿真打起来也是一份助力。多一重准备,多一分胜算,怎么都不亏的。 慕墟单手强横地劈开粘稠的黑雾,一双眼含着笑:“只怕阿璃叫人捉住了小尾巴,日后羞得不肯见人。” “这有什么好羞的?”她本人再清清白白不过,哪来的小尾巴能被人捉住的。 慕墟:“孱弱幼鸟的样子,怎么能给长大了的朋友看见。” 白璃从扒开袖口仰头去瞧他,那目光狐疑得很,仿佛在说“真是这样?” 慕墟气定神闲点了头,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点在她的翎羽上。 白璃被这样的态度说服了。仔细一想,虽然是一个育幼巢里孵出来的鸟,但怎么说大家都长大了。再让原幼她们撞见自己这副小鸟崽子的样儿,委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尴尬的。 这就好比,你发现原本成熟稳重的小姐妹,私底下竟还是个光着屁股蛋子的小屁孩。 白璃:嘶—— 不行,太他娘尴尬了! 白璃想通关窍也不闹了,她在法阵一途上向来比不上大龙先生。索性在他袖子里找到最舒适的角度窝好,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但袖子小窝的主人却不想就这么放过,抖了抖袖尾,这就要去向窝里的小鸟讨个甜头。 他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在拆什么珍贵的礼物。慕墟好整以暇,说:“我既替你保全了面子,这回该怎么谢我?” 第六十七章 或许是刚孵出来第一眼就见到了这只龙, 又或许是曾经的灵府双修残存的一点后遗症。 慕墟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像檐上细雨滴答的日子里, 特别适合睡觉一样,白璃只要窝在袖子里一会儿, 就忍不住开始打瞌睡。 但慕墟显然并不想轻易放过, 又重复一遍:“要怎么谢我?” “啾。”白璃眨了眨眼,一副‘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 我只是一只无辜的小雀儿罢辽’。 慕墟哦了声:“阿璃想亲亲龙角。” “?”你又知道了? 白璃翻了个身,只用尾羽朝着他, 很能沉得住气。两个人相处, 讲究一唱一和,他总不能一个人把两个人的戏份都演完。 慕墟:“龙尾也不是不可以。” 白璃:“……”你在说什么屁话。 慕墟:“可以,我答应了。” 白璃:嗯?我说了 分卷阅读154 什么就答应了!你这只龙怎么这么狗? 白璃沉不住气了:“答应个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你想抵赖?” 慕墟揣着她向山崖下一跃, 忽如其来的失重感让白璃不得不紧紧靠着他, 从袖口跳上掌心。他眉尾一弯,胸膛抖动, 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年郎。 白璃:幼稚鬼! 风里有一声极轻的笑, 吓唬小鸟崽崽的幼稚龙很快踏上遍布裂隙的焦土。 越往中心走, 越能感受到扑鼻的腥臭气。 这对幼鸟过于敏锐的嗅觉委实是个折磨。白璃皱了皱眉, 抱着她的龙手指一点, 先她一步架起一层灵障,指腹向下挠了挠下巴。 白璃不吃他这套,要跟他讲道理:“我都没答应,怎么算抵赖。” “我替公主殿下鞍前马后, 一点奖励都没有?”慕墟脚步一顿,低下头去看掌心的小白鸟。 分明是戏谑的口吻,那一双湛蓝眼睛却认真极了。就好像……她是只属于龙的公主,他一个人的殿下。 白璃只觉心口好像有一尾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无由来的想起第一回 见到大龙先生,他也是这样就这么看着她,什么也不做,最多只是用尾巴将人圈回自己的地盘。 他那会儿眼睛也像现在这样,认真得不行。 分明知道他是威逼利诱不成,开始装可怜。白璃却忍不住点了点头,态度软下来。 “奖励也、也不是不可以。”这绝不是美色误人,我们做鸟的一向赏罚分明。 慕墟凑在她耳边把奖励一一讨了,反倒叫公主殿下白毛毛都变得滚烫。 白璃含恨,被迫和这只龙签下纯属狮子大开口的霸王条约。但好在,薛定谔的条约并不影响眼下快乐。 …… 属于禅修的舍利子完完整整从阵中请了出来,山壁上的法阵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听慕墟说,那一日秘境吸取各门派长老的灵气,搞得大伙儿元气大伤。前几日百净斋的高僧在这里念了整整七日的往生经,又成功劝退了一波长老弟子。 他指间聚起一点焦土,沉思片刻。 白璃安安静静窝在他袖子里当一个小鸟挂件,忍不住问:“很麻烦吗?” 慕墟先摇头,“这算个什么。” 半晌,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哼笑一声:“有点意思。” 怎么个有意思法? 白璃好奇心成功叫他点燃了,好奇得心痒痒。 慕墟把幼鸟放在肩头,只从薄雾中望去皲裂的大地仿佛一盘无解的棋局,封在裂隙下的冥魔张牙舞爪,偶有那么几只胆子大的,还没冒头就被浑厚的海水剿灭。 残缺的法阵在他手中抽丝剥茧,被人为抹去的八门重新亮起。 瞧上去容易极了。 “休、生、死、伤,对应那一日开秘境门的四个人。” 慕墟拧眉嗤了声,当日死门上站着的正是他自己。如果没有当机立断分出神魂去找她,那么这个法阵就会用他的力量来对付他的小鸟。 这也就是白璃那一日会遇见龙宫旧影的原因。 白璃听得一愣一愣。 云斐口中困扰两族几千年的隐患,在这只龙眼中似乎算不上什么大事。……好吧,三岁看老,他时候还是一只丁点大的小龙崽,就能把冥魔脑袋当西瓜砍,就能将属性相克的灵气化为己用。 现在这其实也算不上很逆天,如果——是跟他自己比的话。 离开山崖,白璃在他掌心翻了个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刚刚我没有用灵识说话,你是不是听得懂鸟语?”她这话就是用纯粹的‘啾语’说的,语气都有点凶。 慕墟挑了眉,“我听得懂,和想听阿璃在我灵府里说话有关系吗?” 白璃:“……”啄他脑壳! * 这一路上山川灵脉发生了很大变化,那些只存在于传承记忆中的灾厄、混乱,仿佛从扎好的袋子里冒了个小头。 但对于大唐国里的普通人来说,这一年冬天格外冷,即便开了春南北诸郡也是多有灾荒的。来往汴京城间的人多了生面孔,坊间流传说是苏氏皇室触犯天威,这才降罚在大唐子民。 那城里的生面孔,便是皇室急急召来的江湖中有能之士,只想要解开眼前困厄。 白璃躺在雕花横梁上,磕完了一整袋松子,跳回到慕墟怀里同他讲听来的八卦:“这里新朝当政的居然是一位女皇帝,宫里还有一位太上皇。听上去王室里的关系混乱得很,子嗣却不丰。除却苏师妹,算起来整个大唐只这么两位苏家人。” 慕墟嗯了声,朝她递去一颗晶髓。 这是汴京最繁盛的酒楼,他在二楼包了一个靠窗的雅间。 说是雅间,其实也只是用帘幔屏风隔出来的小空间。白璃弄不明白这样搞的雅趣在哪儿,不过,打听消息倒是方便得很。 慕墟又剥了一小碟松子,抵在她翅膀边 分卷阅读155 上,这个距离一低头就可以吃。他单手支着头,“但凡沾上一点神兽血脉的,子嗣都不会丰茂。” 白璃嚼着松子,顺道问:“为什么?” 慕墟哼笑一声,“太过强势的血脉总会付出一点代价的。”他尝了一勺甜汤,皱起眉,“但在我这里,这一条规则并不作数。” 白璃:“……”少自恋了,谁要和你生蛋啊。 慕墟:“……”没有蛋他也是无所谓的。 白璃若无其事转移话题:“我怎么觉得,咱们这一点也不像干正事的样子。” 慕墟:“吃不吃这个?很甜。” “……吃。” 白璃很快妥协在万恶的糖衣炮弹下。管他的,公费旅游嘛。一边吃吃喝喝,一边干正事,这才是最理想境界。 隔壁进来了一桌人,白璃眼见着他们甩出几个劣质阵盘,便开始大声说起话: “咱们陛下迎回了一位帝姬,听说是从修真界来的大人物。” “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也都说自个人是修真界来的。” “小丫头片子一个,怎么比得上咱们国师大人。” 众人恭维的国师大人是一个鹤氅老道,用着不伦不类的拂尘,摆了手客气两句。 白璃吃了口甜汤,吁气:“这个阵盘比我做的还要烂。” 慕墟没接话,帮她擦干羽毛上沾上的水珠。 宴上酒酣,连国师都绷不住谦虚的皮子,嗤了声:“天下第一位女皇帝算个什么,仙师养在笼中的一只鸟罢了。左不过是个玩意儿,没什么了不起的。” 莫名被cue到的小白鸟:总感觉有被冒犯到。 那宴席上奉承的几个人连神棍都称不上,不过打着修真人士名头招摇撞骗的江湖混混。但最后来的这一位鹤氅道袍的老者,倒真有几分本事。 看着像是脱了凡骨的,白璃仔细扫了一眼,算起来是个……三凝境巅峰?即将要突破到筑基境,在灵气稀少的世俗界很是难得了。 忽地,帘幔被一只枯瘦的手掀开了。 那三凝境的老道刚刚解手回来,走过了隔间。他这么大咧咧走进来,一直盯着慕墟手中的小白鸟,醉眼昏沉,扬声命令:“小子,将你手里的鸟递给我。” 慕墟握着调羹的手一顿,眯起眼。 “我乃陛下亲封的一品国师,你要把这鸟给我,泼天富贵唾手可——呕。”老道被他身上的威压震得呕了一大口血。 案几上碗碟嗡嗡作响,稀疏的水系灵气骤然聚拢。白璃知道这是动怒的前兆,大龙先生约莫是气到了。 调羹从他指间脱手,直直向脚步虚浮的老道掷去,那脑门上陡然多了个大窟窿。慕墟旋腕,手掌虚虚一扼 “壮士!且留他一命!”白璃喊了声,这当然不是因为她见不得血。而是——国师这个职位,听上去就像个知道内情的。 慕墟冷哼了声,险险吊住了老道一条命。 隔壁席上的人,并没有发现自家大佬被胖揍了一顿。 彩虹屁不要钱似的狂吹: “国师大人身上的气息更加恐怖了,想必离羽化登仙更近了一步。” “国师大人自然厉害!” 白璃趴在慕墟头顶上扫了眼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偷鸟狂徒’,沉默了一会儿,说:“这就是他们说的……厉害国师?” 厉害国师涨红了脸,分明只剩下一口气,还吼道:“等仙师来了,保证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白璃很久没有听过这种反派宣言,乍一听见还有点新奇。 她现在很适应幼鸟原型,翅膀一动,拳头大小的火球燎上道人的头发,没一会儿帮他烧成了个六根清净。 “看,我从前说的灯泡大概就长这个样子。” 慕墟:“……不许逗我笑。”他把心口冒头的小鸟按了回去。 …… 慕墟五指虚虚成拳,在那老道额前抓了一把,皱着眉搜刮过酒肉心思中微末的信息。 “他口中的仙师是何方神圣?”白璃心下有了猜测,正经起来:“七星门的人?” 慕墟摇头,语气一沉:“万兽谷的外门弟子。” 万兽谷?白璃想起那位怪异的白姓大师兄,总觉得不大对劲,当即扒拉出传讯玉简给桑长老、原幼一人去了一条消息。 从酒楼里出来去王宫的路上,他们两人迎头撞上了一位熟客。 少年将军白马银枪,身形隐在熹微晨光之中。 打马从闹市街巷穿过没有惊扰一位行人,却叫街头巷尾的小姑娘们羞红了脸,捂着眼睛偷偷摸摸往这边瞧。 白璃素来知道,天衍里的同修十个有八个大有来头。倒是没曾想这样凑巧,叶轻师弟竟也是从大唐国出来的。 白马长嘶一声,极通人性控制住马蹄停靠在路旁。握着缰绳的少年看上去很局促,“慕长……” 叶轻扫了一眼街巷上的百姓,低头换了个称呼:“慕先生。” 分卷阅读156 慕墟扫了他一眼,嗯了声没表态。 白璃躺倒在他掌心,心说,这龙又开始吓唬人。 按照人修的理念,踏上修行道那一刻起便是断了尘缘。 人人都说冥冥中自有天道。 她却觉得这不过是一种规则的平衡,哪怕是刚刚筑基的小道童,想要在世俗中封侯拜相,裂土称王,左不过动动手指头。修道之人打起来,威力比起核弹不遑多让。 要人人都去掺和一脚,世俗界的寻常百姓还要不要生活了。 叶轻握在银枪杆上的手无意识收紧,抿着唇,看上去紧张极了。 他扫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宫墙,额头都不禁渗出冷汗。普通人生死到底是因果业障,能避则避。更不要说王朝更迭这样的大事,那是万万不可搅和进来的。 慕墟挑了眉,站着还不说话。 明明比马上的叶小将军挨上一个脑袋,却无端端让人觉得气场二百八。 白璃跳上气场二百八的慕长老肩头,跳着踩了两下,站稳脚朝手执缰绳的少年瞧去。 或许他此刻脑子里真是一团浆糊,整个人看上去颇有种叶萝式的怂劲儿。 当即翻身下马,牵着马绳犹豫了一会儿。 还未等慕墟发问,急急坦白:“先生,我绝没有掺和世俗王朝更替的心思。此一行,只为迎回家中长辈衣冠。” 白璃:虽然但是……我觉得你慕先生,根本没有兴师问罪的念头。 “王朝更替?”慕墟这一句纯属问询,他手心里那只小鸟对这个王室消息好奇得很,叫她听上一听也无妨。 但叶轻着实被唬着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来听了。 “祖父说陛下迎回了一位帝姬,看着像下一任继承者。世家们最在意体统,或许想要从宗室里重新选一位继承人,朝堂上那位国师又准备当搅屎棍。” “这里头本没有我们叶家的事。” 他说着顿了一下,“但我小叔叔十几年前失踪,最后的消息只指向王宫中几乎不问事的陛下。” 嘶—— 白璃结合前情捋了一捋,这位新迎回的帝姬多半是苏师妹,他们走得急天衍那边不知情也是正常的。而叶轻的小叔叔和女帝陛下又有了瓜葛……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戚关系,绕得她头晕乎乎的。 赶巧,这会儿街上路过一支踏青回来的小萝卜头队伍。见惯了兽族老成的小崽子,水灵灵的人类孩提倒很新鲜,白璃瞧了好几眼。 慕墟一边听叶轻自白,一边掀开旁边的帘幕。 视野更加宽敞了些。 只见小萝卜头们绕着妇人打转,叽叽喳喳道:“师娘,师娘,那个哥哥也是没有完成课业,所以才被先生骂的吗?” “哥哥被先生骂得好惨呀,真可怜。” “师娘,我最乖了,绝对不会像那个哥哥一样。” 叶轻:“……” 叶轻忏悔不下去了。 白璃笑得肚子疼,对不起,这个哥哥的课业都完成了,且在她们天字班里也算得上上乘咧。 慕墟听着那一声声师娘,指节顺过小鸟背上的羽毛,盯着她若有所思。 他这古怪的神色搞得白璃整个人心底毛毛的,要多看两眼小萝卜头压惊。 这一条街算不上宽,大家离得近,左右话舌都能听着。领头的先生从隔壁笔墨铺子里出来,听了这一通由来,当即板起脸来。妇人笑着安抚,又压着刚刚议论的小萝卜头来赔礼道歉。 小童们怯生生躲在自家师娘背后一边撒娇,一边作揖致歉。 脆生生水灵灵的,瞧着就可爱极了。 说起这人间的习俗,一惯要把师父或者先生的妻子叫师娘的。白璃啧了声,顺势也想了一下兔崽子们管自个儿喊师娘……噫! 太他娘古怪了! 乖乖,这以后大家碰着了岂不是很尴尬? 作者:我忏悔,恢复日更不鸽了。 第六十八章 慕先生设下的结界非常牢靠。 叶轻一个元婴境的修士, 离这么近都没发现还有一只白啾在笑。 慕墟没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开心, 或许雌性总是能会因为其他人的八卦开怀。 这一点委实让龙费解。 但可能开心的气场确实可以传递,又或许是小鸟笑完后, 忽然生出的那种古怪表情成功逗笑了大龙。慕墟眼底多了一点笑意, 对着叶轻都和煦了几分:“你继续说。” “如今当政的陛下,是太上皇最小的女儿, 差不多同我小叔叔一个年纪。”叶轻紧张着说完白璃最想知道的王室纠葛,小心扫了一眼慕长老古井无波的脸, 脑子里那根弦不知不觉就松了。 可能人类在压力中就是容易成长, 他又心平气和说起修真界的消息。 “传说中的冥魔重新现世,大陆边界裂开了好几个大口子。几大宗门掌宗齐聚天衍,正在商讨对策。” 这商讨进 分卷阅读157 度委实慢得很,天衍又不会特意瞒着下头的弟子们, 是以这场修真界即将面临的大难大家都知道了。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 这下都知道了。 白璃心满意足,翅膀扒拉着慕墟的袖子, 叫看上去很凶的大龙长老放过了无辜的师弟。 …… 白璃同王宫中的苏凰重新建立起联系, 讨说法的叶轻也成功和庭道非接头。 以免人多生乱, 她和慕墟两个人便没有贸然前去王宫, 只留在汴京城茶楼酒肆里打转。 接下去几日。 在原幼狂轰乱炸的玉简消息里, 白璃还知道了百净斋的掌斋公然将矛头对准七星门时掌门,似乎查到了什么证据。 向来仁厚掌斋当堂怒斥,他们查到的种种迹象都表明,是万兽谷的人勾结外族搞了海市秘境这一遭。 令人费解的却是百净斋掌斋口中的外族竟是魔人。 原著剧情中那个魔族混血的炮灰, 依旧成为了搅乱修真界格局的□□。 几大宗门在天一堂吵来吵去,隐隐有开战的意思。 但眼下冥魔大患当头只能隐而不发,听上去憋屈极了。 这一日,慕墟领着她去了城中的小吃街。 大大小小的摊贩吆喝着自家生意,炊烟汇聚在碧蓝天际,是人间独有的烟火气。汴京中老翁卖的板栗和修真界味道不同,更接近从前她在另一个世界吃到的风味。 白璃抱着一颗栗子,忽地仰头向东面扫去。时隔多日,她竟然在这汴京城中感受到了寻踪符的气息。 “万兽谷的白非羽在这附近。” 慕墟皱了眉:“白非羽?” 白璃以为他不知道,详细解释道:“就是万兽谷那位奇奇怪怪的大师兄,头一回穿着鹅黄裙子,还叫我看走了眼。” 慕墟眉尾向下一压,语气意味不明:“阿璃对他很了解?” 白璃:“……” 她这下子终于听出了弦外之音,心说,你好酸啊。 这只龙仗着自己是新上任的饲养员,不开心就喜欢rua她脑袋。 虽然力道不重,但白璃还是觉得这样下去迟早会秃的。 她蹭开慕墟的指节,小脑袋在他脖颈边蹭了一下,求生欲强烈:“那我最最了解的,还是一只龙。你说对不对?” “不许撒娇。”慕墟撩过她纤长的尾羽,沉着声:“撒娇也没用。” 他这么说着,却又顺着白璃的指引,径直撕开一道空间裂隙,朝东方追去。 白璃扒下被风吹乱的羽毛,沉思:我怎么觉得非常有用呢。 某种程度上这只龙可太好满足了,她不由感慨。 寻踪符最后出现的地点在汴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客栈,但白非羽已不见踪迹,只剩下几个万兽谷的外门弟子,正是国师口中了不起的仙师。 这是一个联络点。 里面的人似乎正在开小会,上房中布置的结界精妙无比。但在慕墟面前形如虚设,他掐了一道隐匿术,就这么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白璃:他真的非常嚣张的。 “今年宫里就生了这么一个孩子,真没用。”这个女修的口气轻蔑,仿佛不是在说人,而是圈养的牲口产了崽。 “凡人就是这般无用,好吃好喝惯着,连个血脉之力强一点的孩子都生不出。” “若不是二十年前那女皇帝摆了咱们一道,山里炼制的灵药早该大成了!” “嗤,蝼蚁的反抗,不值一提。不过,少主这一招借鸡生蛋委实妙得很,任谁都怨不到咱们头上来。” 从这一句开始,这几人开始说起车轱辘话拍马屁。 慕墟皱着眉,拂去术法现了真身。 先前开口的女修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吓得跌坐在地。柳眉倒竖,色厉内荏的唬人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竟被慕墟外露的威压震晕了。 慕墟按了按眉心,随意点了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修。法咒吟过,那人竟自己说起来历:“我们来自万兽谷,受大师兄白非羽指使,要将这个孩子送去山里炼药。” 明面上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万兽谷,这个宗派竟一点反抗都没有,任由流言肆虐。 反极必有妖。 慕墟嗤了声,又问:“所属哪门?” “我等皆由少主管辖,少主是、是……”男修喃喃几句,正要到关键词句却仿佛消了音一般,怎么都说不出口。他抱着脑袋挣扎几下,竟开始七窍流血,很快经脉逆行暴毙当场。 再看去另外几个,哀嚎声起此彼伏,死状全然一致。 除却早早昏死过去的女修,无一活口。 白璃:“……是禁咒?” 慕墟点头。 “祸不及孺子,这些人——” 白璃气得脑子嗡嗡地疼,她注意到这个孩子身上有细微的凤族气息,血脉极淡极淡。若是叫真正幼生期的她来看,恐怕还察觉不了。 慕墟顺 分卷阅读158 过小鸟背脊,指腹间聚了一点本源之力,帮她梳理紊乱的气息。又用灵气将襁褓中的孩子托起,安安稳稳送到软塌上。 茶楼酒肆中,说书人都讲当今皇帝蛇蝎心肠,弑兄逼父,叫婴孩早早夭折,小小年纪便害的太上皇膝下无一血脉留存。 白璃当时还奇怪,怎么汴梁的百姓一点都不畏惧天子,这样隐秘的王室丑闻都敢大咧咧摆在台面上说。 慕墟旋腕传出几道指令,安排下手将孩子好生安置,联系叶轻几人处理残局。 这便揣着白璃往下一处走。虽不能叩问出真凶所属哪方势力,但有了内部女修引路他们很快找到了炼药的山门。 这一座小山被繁复的玲珑法阵覆盖,若是外人经过只会遭遇鬼打墙在山脚下徘徊,怎么也进不了山门。山口用法阵拴着一只口淌涎水的恶犬,这恶兽身上竟有明显的冥魔特征。 ——正是云斐口中的试验品。 好在结界在慕墟面前完全不值一提,他手指一点,轻松抻开一道一人高的小口子。 而那只守门的凶兽无知无觉,还在打瞌睡。 有一只金翅鸾鸟栖息在一树繁花上,冲着她哀哀啼叫。这只鸾鸟的灵体状态实在太差了,灵光从尾羽间散溢,或许再过个几年就会彻底湮灭。 元丹中重构的力量随心念而动,化出人形的白璃揉了一下眉心,抻平被龙rua乱了的袖口。她不会念往生经,也没见过几只活着的鸾凤,对这样的情况有些措手不及。 耳骨上寻常只当个挂件的小灯却开始发烫。 白璃若有所感,指腹滚出几滴血珠,径直打向小小的琉璃宫灯。 那小灯映出一道虚影,灵光织成一道网细细将繁花上的鸾凤收归灯壁,化作一道崭新的纹路。她这才知道,这个法器原本也可以用以收拢族人灵魂的。 作用有点像西方传说中精灵一族的生命树。 但修真/世界中身死道消,意味着属于这个人的痕迹将会永远从世上抹去,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往生。 白璃低声念了句法诀,情绪竟诡异的和鸾鸟共通,来历亦能一一道来:“这只鸾凤是苏氏祖先留下的一缕神念,算一个守护灵。只是没能庇佑后辈子弟,平白被束缚在这邪山里几千年。” 慕墟指腹点在她紧蹙的眉心,轻轻顺过几下。 白璃吁口气,“我没有难过。”只是气愤,那种来自血脉中的、足以烧穿理智的愤恨。 慕墟嗯了声,握着她的手一下子叩紧了。 他不是会安慰人的龙,但一定会是小鸟最后的靠山,鬼蜮伎俩在他这里从来无从生效。那水镜中预演,不会也不可能应验。 越往里走血腥气越足,一直走上水镜中出现过的山峰。 他们眼前出现了一条蜿蜒的小河,溪流从四周向山顶天池汇聚。 只是这溪水是血一样的颜色,携着淡淡的灵气。 血池中悬着一小枚丹胚,正在被血海中升起的流金白焰炙烤。 “我等了你许多年。”大红纱裙的女人蹲在河流的尽头,手指在池子里搅和了两下,纱衣下的手臂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疤痕。 半晌,她慢吞吞站了起来,那双凌厉的凤眼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白璃。 白璃怔了一下。 眼前的女人模样同苏凰很是相似,只那眉眼之间多了股说不出的成熟韵致。但那一双凤眼中仿佛聚了一团火,火苗越燃越旺,形成一个小小的灵气漩涡。 慕墟皱眉,重渊提在掌中:“屏息凝神,莫要被眼前迷雾扰乱心神。” 他手指在她额前一点,渡来清冽的灵息。 白璃勉强朝他笑了一下,其实也算不得迷魂阵。她的的确确在这血海中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同宗同源的血脉。 只是这气息尤为驳杂,要聚集了成千上万个不同人才有这样的效果。 她只觉脑仁嗡嗡地响,驳杂血脉中孕育出的火苗同她丹田中的那一簇产生共鸣,甚至隐隐约约能瞧见这些人生前的哀嚎。一声又一声哭喊,仿佛稚子终于找到了大家长,迫不及待想要把委屈说个够。 的确,他们也可以叫上一声稚子的。 这些人大多是孩提模样,偶有几个青年。但更多的是不足月的婴儿,被绑在石柱子上,利刃割开全身皮肉,当即就有泛着流金的血一点点淌进池子里。 ……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酷刑。 慢慢地,池子被填满汇成了小河。 但随着时间推移,被绑在石柱子上的人身上的血不再有那种明显的流金,于是‘血包’更新的速度翻了好几倍。 原来王宫里‘夭折’的婴孩,都是以这种方式离世的。 白璃手指按在眉心,再也看不下去了。 第六十九章 这明明是一座即将养出灵脉的仙山, 却因为培育“灵药”彻底搞坏了风水, 只能算一处凶煞之地。但这样凶煞的地方,却有一小块安宁旷远的灵气场, 是 分卷阅读159 由一柄凶光毕露的银枪撑起。 仿佛尸山血海中唯一的净土。 口称等候多年的红衣女人, 就站在那一小块净土之上。 白璃仔细瞧了一眼,是一种奇特的灵障, 有点像军士之魂。这种特殊的守护灵,只有常年戍卫边疆, 退敌御国的正义之师才有培育的机会。 她目光在那遍布伤痕的手腕间停了一停, 旋即掐一道治愈术挥过去。清嗓扬眉道:“刚刚那一切是你专门叫我看的?皇帝陛下。” “苏稚。”大唐国恶名远扬的陛下大大方方报上家门,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 她手指向后遥遥一点,仿佛只是个为客人引荐的主人家:“这儿叫隐凤山,建来约莫一两千年吧。活的死的都在这里, 勉强算个祖地吧。” “……”白璃一噎, 目光掠向她并没有被治愈的手腕,“你的体质, 也是天然免疫术法?” 苏稚扬眉, 不大在乎地晃了晃手腕:“我的血是族中最纯净的, 单凭这一点血就能救回一支军队。除了没有灵脉, 幸运至极。” 幸运吗? 白璃心底摇了头, 恐怕是最大的不幸。 “我曾经……有试图挽救这个病态的族支。但如你所见,我失败了。”苏稚漫不经心扫过两人,拍拍裙角站起来,语气平淡极了:“成了凶手最趁手的一把刀。” 白璃愕然:“王室里的孩子——” “没错, 我都知道,甚至有些还是我着意送过去的。算起来,他们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妹?再往前,好像也有我的孩子。” 苏稚神色有些恍惚,持刀的日子太久,久到她都记不清间接杀过多少人。她身后那一柄银枪嗡嗡作响,仿佛一个安慰,或者支撑。 但白璃知道,苏稚不可能听见。 即使血液特殊,即使作为人间帝王有真龙之气庇佑,但她确实是一个没有灵脉的普通人。 “送走凰儿,我的大女儿。” 苏稚拢紧了衣裳,哼笑两声,“我做主和他们达成的交易,一年死一个人。那些人想必发现,有一个王族配合,比自己动手方便许多,勉强同意我的要求。” “自从我这个大恶人接手,隐凤山背后的碑林都快堆不下了。” 这确乎是一桩泯灭人性的交易,却叫人毫无指责的立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对于池塘中圈养的鱼来说,这样的妥协似乎比鱼死网破好得多。 此刻的隐凤山安静极了。 白璃小指蜷了蜷,正要开口却听见山门前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再看去,叶轻守在山门前,苏凰打下几道特殊手印,带着庭道非通过那一道狭长的甬道奔来。 苏凰:“陛下——”她甚至没有唤一声母亲。 苏稚哼了声:“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对你的师姐做什么。” “这两个人,我以为交给陛下处置更为妥帖。”白璃深吸口气,朝慕墟递去一个眼神。 草地间多了一男一女。 苏稚扫了一眼草地上瘫成软泥的国师和那个外门女修,竟笑了一声:“他们说得其实也没错,我苏氏拥有偌大一个王国,真算起来也不过是被人养在囚笼里的鸟。” 苏凰从小被送出王宫,原本以为自个儿不过是没人要的弃婴。 但自从踏上修行一道,梦里总是出现这样一座血色弥漫的山麓。月前收到那一张莫名的求救符,才知道她那身世背后还有这样绝望的阴谋。 苏凰攒紧了手指,执拗道:“我说过,师姐一定有办法的。山长也说过,修真界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苏稚嗤了声,显然不把这样孩子气的话放在心上。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公道因果,怎么他们苏家百代都未能摆脱这样的厄运。 “我们这些旁支外族,的确是不值一提的小喽啰。但如果可以,我请求您……将他们带回族地。”她低下了高昂的头颅,语气平淡自然,伤痕累累的手背却惊起一片狰狞的青紫。“世俗界域中若有可用,任你摘取。” 苏稚眼中不显山不漏水,语气再平淡不过,却叫白璃看得格外揪心。 “不是小喽啰。” 苏稚掀眼去瞧白璃,掩不住满脸愕然。但这个或许真是真凤血脉的小姑娘却一字一顿,认真说:“很久以前,我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类。或许你认为修者眼中的人,朝生暮死,脆弱如蝼蚁,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这么想。” 那长在耳骨上的琉璃灯终于顺利摘了下来,白璃将灯往血海上空一抛,灵光泛出一张细网。 “未能在活着的时候将他们领回族地,我很遗憾。但苏氏以后的子嗣,毋论生死,都有回归族地的权利。” “这是我的承诺。” 天道誓言在她额前结成一朵莲花。 片刻之后,又隐没了去。 …… 苏稚身后那一柄□□凝出一道虚虚的人形,朝白璃笑了一下。这个男人同叶轻有 分卷阅读160 几分相似,依稀是个俊朗少年。 “是我小叔叔!” 守在山门口的叶轻瞪大了眼,银枪在石壁上擦出铿锵之音。枪尖一点寒芒,与隐在红衣女人背后那一把近乎一模一样。 白璃却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恩怨,只问:“这座隐凤山究竟是谁建成的?” 苏稚长吁了口气:“很抱歉,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禁咒?” 苏稚点点头。 白璃掌心聚起一团火。没关系,拆了山头,叫这千年基业功亏一篑,那幕后之人总会忍不住冒头。 旋转在血海上空的琉璃灯即将彻底净化这用人命养出的丹火,在慕墟配合下层层结界眨眼间化为齑粉。 山峦崩摧,雷霆阵阵。 只几盏茶后,空中忽地冒出一人。那儒生打扮的白非羽,手中握着一把扇子,神色竟同曾经的林翡格外相似。 他身上的气息竟已然逼近大乘境,慕墟召出重渊飞身迎战。苏凰等人完全无法加入战场,只能护着唯一的凡人苏稚,尽量不拖后腿。 白璃掌中长弓紧握,从旁掠阵。 正当时,白非羽虚晃一招,旋腕一展扇面。那扇上凝出一层星光,兜头向白璃罩来。 纯净的星力中却裹挟着一股来自冥魔的污秽气息,白璃被罡风逼得倒退数十步,差点要被这股力量叩开灵府。 那边同白非羽正面交战的慕墟分了神,他旋腕横扫,足尖一点,只欲朝她奔来攻势变得大开大合,却不甚被银刃划过胸膛,血珠溅上下巴。 时翡大笑:“你又算什么东西,敢来阻我大业?” 白璃对着慕墟摇了摇头,那意思是叫他不要管自己。她强自冷静下来,灵气在经脉中辗转,丹田几近沸腾。 瞬时火焰从眉间升起,淌过狭窄的空间,那一道星光凝成的雾气没一会儿就被烧透。 慕墟不再有后顾之忧,长剑脱手而去,龙语轻吟,绵长的法咒终于在这一刻生效。 下一刻—— 刚刚大放厥词的白非羽旋即发现,这片空间中骤然变成了一处禁灵之地! 元丹眨眼间失去联系,几乎要压得凝不成人形。耳朵和尾巴几乎不受控制地要冒出来,他呕出一口血,手掌撑在地上,脖颈间青筋暴起却死死遏制着冲动,抗拒现出原形。 “你竟然突破了血脉桎梏?!” 白非羽瞪大了眼,近乎喃喃自语,“不对,不对,根本不是大乘境,这么快就到了半步飞升的境地了么。” 半步飞升—— 白璃碾碎丹药混着血珠洒在那道狭长伤口上,仰头瞧了眼神色平淡的龙。心道,什么时候大乘境都变得这么容易突破了……真该说,不愧是原著中最大的反派Boss? “想必七星门现在尽入你彀。” 慕墟嗤了声,换过称呼:“七星门少门主,时翡?” 白非羽也就是时翡怔了一下,扇骨一转,却是看向白璃:“我其实挺喜欢白非羽这个身份的,按照人类的说法,指不准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 白璃:“你看我像斯德哥尔摩患者吗?” 斯什么患?包括时翡在内,在场几人对眼懵然,大家都没有听说过这个词汇。 白璃却没解释,说:“第一次,在雀灵部落,你把打伤桑长老的罪名推到我头上,害我不得不釜底抽薪,以天道誓言自证清白。第二次,在海市秘境,改动一页书上的内容,扰乱因果,差点叫我们所有人折在幻境中。” “第三次,就在这里,你不仅觊觎我的族人,直接间接杀了几代人,甚至还想要我这一身血肉,以便炼成所谓的灵丹。”她手指因为刚刚过度用力,止不住痉挛,语气却平稳极了,“我难道有病,还要对仇人好言相对?” “哦,还有,我的族长爷爷被冥魔之息操控那么多年,这件事也是你干的吧?” “是我又如何。” 时翡当真疑惑极了,说:“只有沦落到绝境的兽,才能领略绝望的力量。这片大陆本就该是我们神兽一族的。和我合作坐拥整个大陆,裂土封圣亦伸手可得。当大陆的主人难道不好吗?” 白璃心说,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她觉得莫名其妙:“我要整个大陆做什么?” 时翡差点又呕出血来,恨铁不成钢:“凤凰这种兽族最优秀的血脉,天生就该称王称霸!” 白璃沉吟:“只有我一个觉得这个王八啊,一点都不中听吗?” 慕墟手掌搭在她的腰上,挑了眉,这是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姿态。 他嗯了声,附和:“我也觉得。” 时翡:嗯??玄水一族听到你们这话真的不会哭出声吗? 时翡显然没有见过这样天然的活体杠精,也没有见过上赶着给杠精捧哏的,一时噎得说不出话。 慕墟忽然道:“你就是白泽留下的遗腹子?” 时翡一时大骇,没接话。他谨慎地闭了嘴,那样子好似一只被逮 分卷阅读161 住命脉的河豚,虚张声势的淡定一下子没了。 “传闻中至善至纯的白泽夫妻,就留下你这么个——”慕墟哼笑,睨了他一眼,学着白璃的语气说,“垃圾,或者祸害?” 时翡低头沉默,再抬眼时那副四平八稳的儒生样儿再也维持不住,眼底止不住癫狂。 “七星门的老头子千年以前就敢拿魔族,污染我神兽血脉,搞出了冥魔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玩意儿。我——至纯至善的白泽?哈哈哈哈哈,你说的也不错,我不过就是个用冥魔孵出来的祸害。” “哼,区区人类,也胆敢圈养神兽。” 试遍法子也没能打破禁灵囚笼。 时翡开始无能狂怒,“七星门,万兽谷,百净斋里的老和尚,还有散修盟姓林的一伙人,我都叫他们付出代价。” “说起来,这个隐凤山不就是七星门搞出来的?呵,几年前我还查到七星门从前也抢到过凤凰蛋,只不过运道不好,叫那蛋从时空裂隙里滚了出去。” 他看着白璃越说越疯狂,也越发疑惑不解:“你明明和我一样,都是遭受人类迫害的神兽,为什么又要站在他们那一边和我作对?” “诚然,你的经历委实值得同情。” 白璃眼底一片冷然,搭在弓身上的手指死死紧叩,“但我同情你,谁又来同情我无辜殒命的族人呢?杀人偿命,七星门的账要算,你——我也不会放过。” 慕墟手掌虚虚一拢,禁灵囚笼一点点收紧,成了一张捆仙的网。 但此刻异变陡生—— 囚笼中的时翡七窍流血,整个人像被戳破的皮球一下子瘪下来。众人都注意到了,他的神魂无视了禁灵规则,竟生生逃了。 庭道非拔剑欲追,慕墟却摇了头:“白泽一族的本源秘法,一生只能用这么一次。” 换句话说,追是追不上的。 慕墟松开了手掌。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叫他的小鸟套出来了,也算不亏。 “白璃啊白璃,就你身边这个人,和我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时翡的声音盘旋在隐凤山上空,伴随着一阵阴笑:“瞧着吧,深渊养大的兽,迟早会反噬主人。” 白璃:“你错了。” 不是每一个勇者最后都会成为恶龙。 也不是每一只在迫害中成长起来的兽,最后都会成为加害者。 “我的这只龙,从来不是穷凶极恶的恶龙。他和你哪里都不一样,不会对无辜的稚子下手,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扯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会……”也永远不会对我下手。 白璃仰着头,对上碧蓝天穹,又说:“有野心没有错,但你不该拿完全不相干的、无辜者的血来养自己的野心。” 慕墟就是慕墟,即使囿于返祖隐患却没有对不相干的人出手过。他是恶名远扬、人人畏惧的龙,也是朋友遍布大陆、四海拜服的归墟尊者。 他曾经一龙一剑,单枪匹马杀回龙宫,剜出每一只向他动手的龙活生生的心脏。那一天整个南溟的天都被染成了血色,银龙消亡让整个修真界人人自危,所有人都说他是恶龙。 但她的这只龙,明明从来没有对不相干的弱者下手。 ——怎么能一样呢? “而且我也不是他的主人。” 白璃主动握住慕墟的手,对上那一双湛蓝眼瞳,一字一顿认真道:“我是欢喜他,但喜欢或者……或者爱,永远不会成为束缚。” 小凤凰的眼睛透彻如琉璃,一如她的名字。慕墟第一回 真真切切地,从那双眼里读出珍重的爱意。 那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慕墟只觉整颗心脏都涨涨的,冰凉的血液泛起滚烫热意。他低下头,指腹忍不住去摩挲那一片种在她眼下的鳞片。 白璃按住他的指节,弯眉轻笑:“我可以是你的逆鳞,但不愿意成为龙的软肋。” 逆鳞是珍重。 软肋却是弱点啊。 第七十章 时翡虽凭借神通遁逃, 但此前那桩桩件件都叫留影石一一刻录, 再加上先前在雀灵部落时白璃刻录的那一枚,以及海市秘境中云斐的发现, 一并构成了板上钉钉的证据。 慕墟却没有亲自插手这事, 只将东西送到了宋远山手里。 宋远山当即招来教习长老、桑舟、越渺一众,先要将这个事商讨清楚。 天一堂的水镜重新派上用场, 三头乌自告奋勇接过留影石,也不知那一处关窍出了错, 七八个偌大的水镜竟循环播放起几日前白璃那一番慷慨自白。 天一堂中骤然静极了。 连三个大脑袋那几声低不可闻的低嘶都变得高昂刺耳。 冗长的沉默中教习长老捋了捋长须, 感慨:“他们小儿女的感情可真好啊,叫我一个老头子看着都眼热。” 一向端方儒雅的宋山长眼角抽了抽,这是重点吗? 越渺九条尾巴都炸了,怒拍 分卷阅读162 案几:“我就说这只龙不安好心, 整天惦记着老子窝里的小崽子!” 宋山长扶着额头又抽了抽嘴角。 这下既不想端庄, 也不想儒雅,只想冲上去叫这两个认清重点, 眼下是说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吗?是吗?? 桑舟长老盯着水镜, 冷不丁想起, 从前在雀灵部落那一番要为白丫头寻一只龙做道侣的浑话, 当即惊出了一头冷汗, 颤颤巍巍攥着袖口去揩。 娘嘞,老子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只龙的距离! 三头乌眼观鼻鼻观心,三个脑袋出奇一致的低调,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 做主先将水镜上这一段“官宣”裁了去,顺道换回正常的“今日说法”频道。 水镜开始回溯当日隐凤山险遇。刀枪剑戟声不断,夺命灵光你来我往。 却不想,越渺更气了:“我剑呢??老娘的徒弟绝不能受这个委屈!” 这只天生地养的大猫向来脾气暴,当即提了剑要杀上七星门为白璃讨回场子。却是教习长老一众好说歹说给拦住,最后由宋远山亲笔写下征讨檄文。 宋山长的檄文文辞斐然,洋洋洒洒一大篇其实就讲四桩大事: 其一,万年前冥魔之患乃是人祸,由七星门开宗祖师牵头,笼络一众人族散修、兽族魔族渣滓搞出了一批不受控制的试验品;其二,海市秘境中动手脚导致百净斋十数位弟子身损,挑拨各大宗派关系;其三,利用诊治机会暗地里用冥魔之息控制宗门大能,其中尤以雀灵一族亡故的族长为罪;其四,暗地里对冥魔封印做手脚,并以世俗界王族血脉为引,以婴儿孩提炼制人丹,恶行长达数千年之久。 此檄文一出,诸宗各派一片哗然。 冥魔之息既能悄无声息让一位上古灵兽部族的族长化作傀儡,受人操控几十年而不自知,焉知宗门中曾经请托七星门治疗的长辈们没有中招? 修真历621年春,天衍宋远山联合五方部族,率领苦主百净斋、追风剑派,以及清缴叛逆元气大伤的万兽谷,正式向七星门及时翡发起征讨。 冥魔祸患犹在,大战一触即发。 此刻,远离修真界的世俗王宫内。 慕墟赤脚踩在脚踏上,一手撑着额头,忽地说:“或许我也该谢谢他。” “嗯?”白璃正抱着药杵调灵药,懵然间抬起头。 慕墟曲指在她额前一弹,笑而不语。如果没有时翡作乱,没有大乘境渡劫时那一场意外,他又如何会机缘巧合之下,跌入封闭千年的雀灵部落找回他的小鸟? 想通关窍的龙仁慈又大方,给“媒人”这具身外化身留了一个全尸,交给苏家的人挂在汴京城门口,供万人瞻仰。 白璃瞟了他一眼,当即把案几上堆着的羊皮卷塞在他手里。没头没脑瞎捣乱,这龙多半是闲的。 羊皮卷上是在云斐所说制造冥魔的洞窟中,复刻出来的阵纹。 那一日他们在山间动手,山峦崩摧之下草木倒向,竟正好露出山体中那一个废弃万年之久的洞窟。两相对照,就是云斐描绘的那一处! 甫一进洞,便是撞鼻的腥臭。 尽管过去了几千年,但未净污秽难以言说。再往洞门口查探,遮掩天机、隐匿生息的阵纹只留下一点残缺的部分,核心祭坛上改换血脉的法阵隐没在石刻间,亦是残缺不全的。 白璃按照云斐的指示,先将石刻上的阵纹小心复制下来,又叫慕墟用剑剜下整个洞里有灵气波动的石刻阵盘,先行带回去研究。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比起没头没脑蛮干,倒是从弱点逐一击破来得更实在些。 慕墟在阵纹上造诣天下少有。 有一回她听越渺说,玄水部落现今那一个厚实的护城结界,就是这只龙搞的。怎么打都打不破不说,这么千年过去了,竟还随着玄水家一窝又一窝崽子出生,越渐厚实,浑似个乌龟壳子! 若不是他没兴趣去争名头,天下第一阵师,绝不会落到追风剑派长老脑袋上去。大猫说这话的时候,不屑的表情里都难免多了些敬畏。 融合几种不同的先天血脉制造怪物,这法阵中心是一种错位的规则之力。那么转换的阵法,就需要借助另一种更高阶位的规则之力。 慕墟心中有数,却想逗逗小鸟讨些甜头。 他抬眼顺着羊皮卷捉了她的小手,捏在掌中颇具暗示意味把玩。 白璃却皱了眉:“坐好,小心不要碰到伤口。” 那一道被时翡扇骨打下的伤口,皮肉外翻,腐臭腥气郁结在血肉间几乎要深入骨头里去。若不是慕墟修为精深,龙族体质又向来强健,指不定就得栽到他手里。 白璃抿了抿唇,她跟那劳什子白泽结下的梁子可太深了! 慕墟低笑,在那气鼓鼓的脸颊上咬了一口:“一点小伤,不疼。” 白璃低头,努力眨开眼底雾气:“你总这么说。” 慕墟挠了挠她的下巴,“嗯?” 白璃心口沉闷闷的,手掌拢 分卷阅读163 起比划了两下,“从前还是这么——小一只龙的时候,就把尾巴尖尖弄得血肉模糊。现在好大一只,人人尊崇,如果……如果不是有所顾忌,天底下恐怕没有任何一人能够伤你的。” 细细算起来,他每一次受伤都好像是在保护她。 “我以后一定要变得很厉害。”白璃一层层缠好纱布,要厉害到没有人能够打她身边人的主意,也没有人敢来欺侮翼族。 慕墟挑眉:“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白璃疑惑地嗯了声,却见他披上外袍拉着自己一道往外走。市井话本中说天子有真龙之气其实不假,此刻他们站在城头上,以白璃合体境的修为都能看到龙脉在王宫城池底下起伏翻涌。 正瞧着,地脉中那只赤金大龙甩尾向慕墟游来,那样子仿佛瞧见主人的小宠,几乎要凝成实物的大脑袋蹭到他肩头。 慕墟却毫不留情面,一把拨开缠来的金色雾气,扬眉睥睨:“龙脉是这个王国的气运,如果你没有来,至多半年以后它就会彻底消亡。” 消亡两个字上咬字极重。 金龙极通人性,听到这里低下高傲的头颅,戚戚又往白璃肩头蹭。但又一次被慕墟无情的拨开,这回还把它好容易凝成的实体劈散了些。 金龙:“……” 金龙委屈,但金龙不说。 人间龙脉同龙族息息相关,如同这般由修士插手断一朝气运的事,龙族传承里只有过几次记载,那都是一纸文书写不尽的惨案。 慕墟:“龙脉与王朝气运相辅相成,失去龙气庇佑,天灾祸患就会接踵而至。若兵燹中再生出妖鬼之祸——”那就是邪修成长的最佳土壤。 他没说完。 白璃却听懂了。 慕墟又说:“一百岁修到合体境的人,整个修真界没两个。即使是我,也不可能。” 她展眉又笑开,心说:算上蛋里没孵出来的日子我可就不止一百来岁了。 诚然,期期艾艾的心思委实不大适合她。 白璃搂住他的脖颈,在那喉骨上亲了一下:“那不对,我的阿墟明明无所不能。” 从前到现在,这只龙一直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力量来源。 有他在,即使是彻底绞杀冥魔这样大胆的决定,她都敢去试一试。 慕墟:“阿璃一定要在这里?” 他喉头上下滚动,上头还有一道明晃晃的口脂印。目光紧紧锁着她,嗓音都哑了三分。 白璃怂了,眼疾手快揩去可疑痕迹,若无其事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慕墟哼了一声,又从她双唇间偷得一抹胭脂这才堪堪罢休。 白璃伸手轻轻点了点金龙的大脑袋,偏头又对慕墟说:“难免不会有邪门歪道打起世俗界域里气运的主意,我以为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以渔,世俗界里出生的孩子虽极少有灵脉,但偌大王朝总会出几个天选之子。” “咱们不如就在城池里多布置几个传送阵,每隔三五年招一批新弟子。新弟子长成总要回乡处理尘缘,长此以往下去,就能几乎每一年都有人来往两个界域中。”她想起隐凤山,下意识点了点耳边小灯,“如此时时查探,或许再不会有下一个延续千年的恶事。” 他的这只凤凰小脑袋里总有奇思妙想,有时候龙也不得不被她的想法惊服。慕墟握着白璃的手指,一一按过手背上的小窝。甚至想把她小手往自己脑袋上放,犹豫两下,他皱了眉踢开失去价值的碍眼金龙。 顺道问句:“这一回又是怎么想到的?” “嗯,这么嘛……”白璃沉默下来。 该怎么说呢,难道说修真文里都这么写?一般说来,各大门派隔上三五年就会专门派弟子,去世俗界各个地方搜罗小龙傲天的。 但显然这里宗门学府并没有千里迢迢搜罗弟子的打算,往兽族部落招收新弟子还是他们天衍第一个吃螃蟹。 白璃凑上前去,给他胸口只粗粗打了结的纱布,系上一个丑丑的蝴蝶结。 她眨了眨眼,笑说:“秘密。” * 直至半月后,慕墟讨足了甜头,掐算着时间“紧赶慢赶”终于将白璃要的法阵绘制出来。 天衍那边的战局已经接近白热化,退无可退的时翡竟然号令起深渊中的冥魔,撕开重重空间裂隙,打得整个修真界很是狼狈。 临别前,王宫里办了一个小宴。 虽只是个小宴,但这开宴前的一小会儿,往白璃身边蹭的人络绎不绝,叶家、苏氏亲眷,还有些将将测出灵脉只等天衍战事停歇,就要往修真界求道的小萝卜头。 一群又一群把他的小鸟围了个水泄不通。 慕墟坐在另一张小几前,皱眉越看越觉得气闷。他按了按眉心,不轻不重闷哼了声。 “怎么,是不是伤口疼了?”白璃一下子紧张起来,赶往向身边围着的人告别。甚至顾不得这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凑过去就要扒开他的襟口细细瞧去。 慕墟捉住她手腕,低下头在那指尖上咬 分卷阅读164 了一口。 “……” 白璃这下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眯起眼:“你们龙也有换牙期的?” 慕墟目光锁着她,疑惑的嗯了一声。 白璃笑哼了声,意有所指:“动不动就咬人。” “唔,换牙期?” 慕墟竟仔细琢磨了一下,拊掌:“阿璃说有,龙族就该多一个换牙期。” 白璃:如果大金龙的主人真是他,这个国就该亡了!瞧瞧,这都是什么昏君做派! 白璃拒绝成为昏君身边的祸水,上手掐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手感委实不错,她没忍住顺手又多挨了两下。笑眯眯道:“摸上去也不厚啊,怎么就能叫你如此厚颜无耻?” 慕墟:“夸我的?” 白璃:“……我以为,脸皮厚真不是夸奖。” 但自己选的龙,含泪也要养着。 苏稚举着酒杯说起了告别的话,钟鼓响彻王宫,小宴开席。白璃冷静的揭过这一茬,捏来一枚丹丸,问他:“昨日新成的解酒丹,先吃一颗?” 慕墟撑着下巴,嗯了声:“喂我。” 白璃掀了掀眼,捏着那颗莹白丹丸在慕墟跃跃欲试的目光里,干脆利落送进了自己口中。 另从玉瓶里取了枚丹丸塞进他手掌心,她哼了声:“得寸进尺这个词,恐怕是从你们龙身上延伸出来的吧。” 慕墟闷头笑了两声,目光无意扫过至今进展缓慢的庭道非。心说,脸皮不厚的龙左右是讨不回道侣的。 燕乐雅曲,霓裳乐舞。 王宫里漂亮小姐姐委实养眼,白璃便不再理得寸进尺的龙,拈了颗葡萄兀自看歌舞去了。 宴席上推杯换盏,琼浆御酒不曾断过。 或许先前那一枚醒酒丹确有奇效。 白璃虽把席间众人敬来的酒照单全收,但这会儿竟是在场唯一清醒的人。 她咽下最后一颗芙蓉丸子,放下调羹再望去,这席上有双颊酡红的苏凰,抱着剑鞘怔怔的庭道非,直接倒头就睡的叶轻小师弟,还有早不胜酒力告饶退去的苏稚陛下。 坐在旁边的慕墟目光锁着她,看上去并无醉意。 但那一双眼里却隐隐有些雾气,不如寻常清明。 白璃:…… 真搞不懂,他们到底在菜鸡互啄个什么玩意儿。 管弦暂歇,双颊红彤彤的苏凰却跌跌撞撞朝她走来,白璃看得心惊肉跳。直起身拉了一把,叫她坐在自个儿身边。 “第一回 在试炼阵中遇见小师姐,我其实……动过杀心。” 苏凰低下头,看着那一双从小操弦的手。当日,就在那入门试炼的沙地上,她不知怎么地竟要朝着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修出手。 因着压不住心底里的燥意,就把矛头对准憨实的剑修,结结实实同庭道非打了一架,这才勉强平复那一股忽如其来的杀人欲望。 苏凰弯唇小小地弯了一下,事实证明,她的小师姐真是一个极好的人,尽管爱开些玩笑,却总能照顾到山里的同修们,也不像传闻中仰头看人的兽族。 而且,小师姐那样喜欢亮晶晶的灵石,却从来不会多赚山中弟子的灵石,偶尔还会自己贴补药材。 苏凰皱起了眉头,她这是头一回将心底里的话彻彻底底都说出来,既难过又畅快:“后来,后来还有几次,我、我差一点就忍不住要……” 白璃毫不意外。 根据那本书特意标注,她本不会发现苏唐国里的阴谋。她们俩该迎来宿命一般的反目,再不济也该老死不相往来,绝不该成了一个阵营中的师姐妹。 但人与人的关系,如何能够凭借剧情操控呢? 白璃笑了一下,却又明知故问:“那为什么没有动手?” 苏凰抱着她的手臂,脸颊小心蹭了一下,一字一顿道:“因为师姐身上有令人安心的气息。” 白璃在少女头顶揉了一把,心说,现在这个会抱着她手臂撒娇的苏师妹应该是醉了。苏凰是她们所有人中最注重体统规矩的,清醒时断然不会作出这等姿态。 自从接受了长辈分设定,她觉得自己近来越来越有往慈祥发展的趋势。但帮她长辈分的慕先生,似乎并不能接受小崽子对师娘或者师姐的亲近。 慕墟按着眉心,对着庭道非很不耐烦说:“把你这道侣领回去。” 庭道非:“……” 庭道非一头雾水,酒意昏昏完全没搞清楚状况,耳根子却红了红。 慕墟撑着下巴掀了掀眼,手中把玩的酒樽往案几上一搭。 他没收住力道,也可能是故意的。 这‘哐当’一声脆响成功吸引了席上所有人的目光。 脑袋蹭在白璃臂弯里撒娇的苏凰懵然抬起头,正好叫守在一边庭道非顺道接走,小脸茫然极了。 白璃:“……” 白璃感觉自个儿像只供人观赏的猴儿。 当即找了个借口,拉着闷声吃味的慕 分卷阅读165 墟去廊上吹风。 慕墟一言不发跟着她出来了。 只是,叩在她手腕上的指节忍不住用了点力。 廊间有灯有月,树影婆娑。 慕墟就近寻了位置坐下,没肯松手。 白璃凑上去嗅了嗅,席间大家都在喝酒,他身上不可避免也沾了一点酒气。 淡淡的,就很好闻。 “你怎么还吃人家小姑娘的醋呀。”白璃说着自己先笑了,低头在这只龙脸颊上啄了一下。她的眼光委实妙得很,即使是今晚呷醋不停的龙也是极好看的。 慕墟嗯了声,叩住她的手腕向下一拉。叫白璃整个人骤然失去平衡,跌坐在大龙膝上。这只龙下巴埋在她肩窝边蹭了蹭,竟还顺势提出要求: “阿璃该自觉一点。” “……” 自觉?怎么个自觉法? 白璃嘀嘀咕咕半天,小小声说他脸皮厚。 但顾忌着他身上的伤,到底也没推开,小心空出点距离不要碰到伤口,又从空间里拿了一只玉盏盛好灵药。 慕墟低头一嗅,皱起眉。 他委实不怎么喜爱甜食,如今这几分薄醉洗去惯有的克制,脾气犟得很,说不喝那就是不喝。 那一盏温补的灵药都喂到嘴边,这龙却按着她的手不肯喝。白璃又气又笑,气他不珍重身体,又笑他这么大只龙了,还跟没讨着糖的小孩子似的。 “涩的。”慕墟抬起下巴拒绝。他只觉这世俗里的酒酿得不大好,饮上去总有股酸涩滋味。 “闻上去不好喝吗?” 白璃尝了一小口,偏头疑惑道:“明明甜丝丝的,没有一丁点苦味。” 慕墟:“真的?” 他脸上没有笑意,目光又紧紧锁着她,一眼扫去认真极了。 白璃吓得赶紧又尝了口,仍然是甜津津的。 当即松了一大口气,心说,她又没有喝醉味觉怎么可能出岔子。 “真的,非常甜。去岁隔壁山头的狐狸仙子送了我一罐灵桃蜜,我也放进去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蜜桃甜度刚刚好,绝对没有一丁点苦味涩味。”她说着,还拿小指比出芝麻绿豆那么小一截,立证这一回绝不是黑暗料理。 慕墟盯着她瞧了半天,低头堵住所有的喋喋不休。 玉盏被风托着稳稳落在石墩上。 白璃靠在廊柱上,仰着头被迫和他交换了一个蜜桃味的吻。 慕墟手指搭在白璃颈后细细摩挲。 这一处软肉委实是她的死穴,没挨两下就止不住告饶。 却被窥伺已久的龙趁虚而入,不紧不慢品尝过在蜜桃的甘甜。尝到甜头的龙总是耐心又热情,直叫膝上的小鸟眼泪汪汪,连那罗袜下的足尖都绷紧了。 王宫里的抄手游廊四面都燃着灯,只这小小的角落成了灯下黑。慕墟或许真的醉了,又或许是龙骨子里的恶劣因子作祟,今日并没有撑起结界。 远远地,还能听见往来宫人的脚步,以及喁喁低语。 白璃整个人都烫熟了。 又慌又恼,恍惚间只想撂挑子逃跑。 但他膝上只这几寸地,哪里又能跑得掉。 细腰全然被那兴风作浪的恶龙视作领土,他轻轻松松把控全局,另一只手点在她涨红的耳垂,轻拢慢捻。白璃呜咽两声再撑不住,自暴自弃靠在慕墟肩头喘气。 但慕墟很是能得寸进尺,咬开法袍领口,逮住弧线精致的琵琶骨细细撩拨。半晌,却听她艾艾期期控诉,说他那把匕首硌人得慌。 “……” 慕墟此刻酒意褪了大半,闷声笑了一会儿。 到底没再仗着薄醉行凶。 却又牢牢端稳换牙期龙设,轻咬了一口桃肉,诚恳评价:“嗯,很甜。” 作者:双更合一。 倒计时两章,周末之前一定会写完,也可以养一养啦~ 第七十一章 鏖战五月, 等慕墟与白璃赶到战场时穷途末路的时翡竟以身为祭, 硬生生召出极北深渊中的冥魔疯狂攻击封印。 七星门的老掌门第一个被他推进了出现裂隙的深渊。 随后一个个被俘虏的战俘,还有他曾经说过的仇人尽皆被捆仙锁紧紧捆着, 像一只只粽子当着众人面踢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中。 时翡一身血肉都要被封印反噬吞没, 临近损身前还朝白璃说了一通洗脑话,最后恼羞成怒诅咒:“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神兽, 终有一日,都会落得如我这般下场。星轨之上的命运, 更包括你们!” 白璃:“哦。” 我看你是被星轨忽悠瘸了。 时翡大笑:“瞧啊, 我是为了报复他们俩,才要鱼死网破打开冥魔封印。看清楚这一切灾难的源头,都是这两个人!” 慕墟嗤了声:“你也配。”他手掌一扼,彻底了结了时翡的痛苦。 但白璃注意到, 这一通舆论输 分卷阅读166 出效果显著。除却与雀灵部熟识的玄水族长, 修真界里其他宗门首领脸色都有些微妙。 四周出现了不高不低的抱怨声。 但天衍书院驰援的修士皆义愤填膺。 原幼几人跟她处久了,学得一手惟妙惟肖的阴阳话, 激得那一众鸽派修士面红耳赤, 差点没吵起来。之前体修师弟差点没直接抄家伙, 活脱脱一个小师姐死忠粉, 谁说师姐他就跟谁急! “诸位道友莫要听信谗言, ” 白璃施施然抻过袖口,心说,时翡死前倒做了件好事,她正愁要怎么名正言顺揭开封印。按住慕墟即将脱口的垃圾话攻势, 又道:“白璃不才,此行只为继承我凤族先辈遗志,为我修真界解决隐患。” 漂亮话嘛,是个人都会说。 “早前与归墟的尊者共同商议,在尊者支持下,现今已寻到彻底绞杀冥魔的法子。”她说着朝慕墟眨了眨眼。 大龙拧眉,袖口下的手似乎聚起了几团灵光,稳稳降落在刚刚按头辱骂白璃的修士头顶。做完这一切,他才轻抬下巴朝名声最好的宋远山示意。 宋山长临危受命,好一通舌灿莲花把这白璃的身世,海市秘境中的发现一一说完。 先前阴阳怪气的抱怨尽皆消退,眨眼间变成了夸赞。特别是百净斋那个曾经指着小蛇骂妖孽的老和尚,把慕墟连带着白璃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说什么龙生龙凤生凤,英雄的后裔总会是英雄。 三日后,深渊边缘。 慕墟:“怕吗?” 白璃摇头没说话,沉静片刻。 她指尖聚起一团灵火,最后扫过羊皮卷上朱批重点,又笑着说:“其实我一点也不伟大,也担不起英雄传人这种名号。” 几千年前,她的父母为了阻止冥魔,献祭神魂开启,那是真正的牺牲一人庇佑众生。而她的出发点其实一点也不伟大,不过是想接回禁灵之地受困千年的长辈,亲手为爷爷报仇。 ——仅此而已。 洪荒战争因果在前,想要破开禁灵之地中的禁咒阵纹,必须从彻底解开深渊之上的封印法阵。但囚禁怪物的深渊如今就好像一只潘多拉魔盒,打开或者不打开都是隐患。 慕墟知道,对于他的小鸟来说应下的承诺,就一定会去做到。从源头解决深渊中的祸患——旁人眼中天方夜谭的幻想,她总能寻到法子破开局面。 但他的确私心里,其实并不想叫她掺和进这危难中心。 即使准备充足。 即使宋远山在内所有人都觉得并非胡闹,就连玄水部落一向温吞的老族长都觉得足以一试。 “我后悔了。”慕墟伸手遮去她的眼睛,声音闷闷的。 白璃能够小脸埋在他胸膛上,右耳里是他孩子气的话,左耳却是沉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她拉开遮在眼前的手掌,忽然想起一般的女主角都会在奔赴危险前劝慰心上人,打定最坏的主意。 但她一点也不愿意。 白璃发现,原来自己竟是这般的小气。即使万中之一身损的可能,她也不愿意把这只龙让给别人,哪怕—— “我其实是一只非常非常自私的鸟,即使……”白璃踮起脚吻上他紧蹙的眉心,把不吉利的话都含糊过去,“也不要你忘了我。” 慕墟扬唇在她鼻梁上捏了一把,哑着声浑似叹息:“要我如何能忘。” “我还没有看到归墟的潮汐,还没有瞧过长鳞举族朝圣,也还没有……”白璃吁了口气,耳根子连带着脖颈软肉一红,声音陡然细弱,“把尾羽送给你。” 慕墟一怔。 “所以,我保证——这一次涅槃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我一定会全须全尾的回到你面前。” 白璃弯眉轻笑,“我还会陪你很久很久,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一直一直到厌倦为止。” 慕墟指腹按在她唇上,搭下眼帘:“不会。” 永远不会厌倦。 所以,属于他的小鸟要一直一直陪在龙的身边。 早先用灵傀送进去的阵眼各归其位,深渊中心织就繁复的法阵,厚实的结界平地架起。但主持法阵的大龙不仅没有按照约定退出去,甚至悄然间跟她完成了同命契。 同命契! 眼下逆鳞炽热滚烫,她耳骨上小灯灵光一闪,阵纹眨眼间被收拢在灯壁上。 一切尘埃落定。 白璃愕然:“你疯了吗?!” 慕墟忽然笑了。 他脸上是那种异常轻松地笑,仿佛用恶作剧成功吓到心上女孩的中二少年。 “你得知道,龙这种恶劣的兽,即便是死也要守着宝库里藏好的宝贝。”慕墟拉着她一下跃向生门,指节按着眉心大笑。 白璃心口闷着一团气,吐不出又咽不下。忽地想起,那一晚在天衍他把逆鳞送给她,半真半假说守着龙的宝贝,还问她怕不怕。 “怕,我真的怕死了。”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叫慕墟挑了眉,低下头捏了把她气 分卷阅读167 鼓鼓的小脸,“安心渡劫,你要对自己养的龙有信心一点。” 白璃:就是对我的龙太有信心,这不就被摆了一道嘛! 深渊中心聚起一口泉眼,淌下的却是来自深海的精纯水灵。而遥遥相对的生门这里却是熔岩滚滚,阴阳八卦分割过偌大的深渊,水火在中心相融,先行带走一批受不住水火两重天的新生冥魔。 白璃眨了眨眼,不敢置信望着慕墟,这种相生相克的法阵也真只有他能玩得出来。 “我能做的,远比你想得更多。” 慕墟忽地化作原型,龙尾卷过她的腰渡来熟悉的本源之力,竟勾得她一同展翼,现出白凤原型飞向半空。 * 流金的尾羽擦过晚霞,纯黑的龙尾紧随其后,层云中遥遥传来龙吟凤啼。 那一晚,整个大陆的修士都瞧见了。 那一尾白凤凰化作一个二八少女,巨大的黑龙守护在侧,那一声声龙吟响彻云霄,仿佛是在向所有人宣告这只凤凰是属于他的。 而阵中的少女却面不改色挽起火流金铸就的长弓,赤金色的鲜血从纯白裙裾蜿蜒淌下,成了最好的助燃剂。 但丑陋的怪物仍旧抵达不住神兽血肉的诱惑,仿佛飞蛾扑火一般,不要命似的往前冲。那冲进流金长河的冥魔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上的肉块化作焦灰填补上大地裂隙,一群又一群踩着前人的骨灰化作一捧新的焦土。 层云之上雷声躁动,恍然间玄紫雷劫朝深渊迎头劈下。 天机被遮掩在混沌规则中,慕墟也看不出这天究竟是要灭杀冥魔,还是要拉着他们这对兴风作浪的龙凤一起死。 白璃横指揩过唇角被天道威压搞出来的血渍,挑了眉,异常叛逆地朝天穹比了个中指。 狗老天,就会无差别攻击! 慕墟:“凝气定神,看着我。” 白璃循着声音瞧过去,雷阵中心慕墟不慌不忙抬起一只手臂,虎口虚虚扼住小臂粗的玄紫重雷,就那么一下撕开了。 ……撕开了。 开了。 了。 白璃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如若亿万年过去,沧海或许会沦落成桑田,志同道合的道侣或许也会抛弃孩子反目成仇。但大龙还是大龙,那只踩着雷云都能睥睨而上的大龙。 他此刻就站在那雷云底下,轻描淡写将毁去无数天才修士的玄紫重雷一一绞杀,血珠从指腹间滚下,下一刻却凝成一道黑红的龙影仰颈朝雷云中心直击而去。 白璃此刻心中无比安定。 她其实发现再怎么风清云淡,临到头原来也会慌乱,原来有他在会是这样的安心。 慕墟拧眉,嗤了声,脸上戾气毫不遮掩。他本就不是安于天命的龙,从小和天道不对付,更何况老天贼心不死三番五次想要借他们之间过于紧密的联系,降下不属于那个境界的雷劫。 从前在雀灵部落他退化到幼生期,没有办法做更多事。但现在还来挑衅,就属于真正的雷区蹦迪。 白璃手指轻轻点在眼下,弯眉笑了一下。 她平静地逆转心法,引导躁动的灵气捣碎成型的元丹,迎接每一只凤凰避不开的涅槃大劫。 她身后出现白凤虚影,皎白的翅膀被鲜血浸透,羽毛寸寸零落。白璃整个人好似刚从血水中捞出来,剧烈疼痛几乎要让灵府瞬间崩溃,甚至浩瀚星河都开始濒临破碎。 慕墟伸手接住一支带血的白羽,用力攒紧了拳头,差点忍不住飞上前去将火海中的小姑娘揽回怀中的冲动。 但有些劫是一定要自己渡过的。 白璃知道,他更知道。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火焰从赤金鲜血中升腾洗涤过腥臭的土地,连空气都变得灼烫。 伴随着隆隆雷电,海水与火焰覆盖这个由天地间最后一只白泽献祭而来的偌大渊泽。 无声地,法阵中心规则展开重构。 …… 九年后—— 火焰中结了一个巨大的茧。 慕墟化作巨龙绕着巨茧盘成了一个圈,近来他的脾气很是暴躁,只因为先前几年还能听见小鸟偶尔受不住的闷哼,能够清晰感受到她的气息。 但近来只能隐隐感受到虚弱的心跳,以及同命契那一点微弱的联系。 连她的呼吸声都几不可闻,周遭是那种能够叫龙疯狂的静谧。 长尾扫过残余几只想要趁势来咬上两口的冥魔,大龙不耐烦地喷出龙息,冰冷的竖瞳扫过深渊仅剩的几个裂隙,把那些游兵散将一一捣成了稀巴烂的肉饼。 “该把她关在巢穴里,没有一个地方比归墟更安全。”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声音也很轻,仿佛喃喃自语。 白璃是在这一声极轻的呢喃中出关的,心底当即咯噔一声。 但这一通惊吓之下,她竟有种诡异的兴奋。 啊!这就开始了吗!小黑屋不可描述剧情,紧接着你爱我但我更爱自由这种强 分卷阅读168 制X走向? 重化人形的慕墟面无表情点在她额心上,摩挲两下:“如果阿璃实在想,也不是不可以。” 白璃:“???” 老天鹅啊,他是不是听到那些虎狼之词了!啊啊啊啊他绝对是听到了!狗比龙又在我脑壳里安监控!! 白璃脑袋昏昏,差点没一个趔趄当场给他跪下。 慕墟手掌一搭,轻轻松松把人捞回怀里扶稳。他唇角微微上扬,长眉一挑,似乎想和她讨论怎么把这个剧情落到实处。 但白璃眼明手快捂住他的嘴巴。 一瞬间正经极了,她义正言辞道:“不,你不行,这明显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 慕墟自然没听懂那什么社观,但这句中有一个词,但凡是个雄性都听不得,更别说这个词是从心上人口中说出来的。 两额相抵,戒备森严的灵府被轻松叩开。 雷区蹦迪的小凤凰实实在在体会了一把她的龙到底行不行。 慕墟手掌拢过白璃濡湿的鬓发,指腹轻轻揩过泪花,低头在那红彤彤的眼下烙上一个温热的吻。 白璃软成一滩水淌在他怀里,脑袋一阵空白,含泪认下:“不,是我不行。” 慕墟嗤了声,神清气爽:“以后再试试到底行不行。” 白璃:…… 不,以后我的字典里再没有这两个字。 胡闹了大半日,连黑夜都被黎明打破。 白璃终于能够腾出空,灵识出窍迅速而又仔细地扫过深渊。裂隙十不存一,空间将将稳固,绵延无尽的谷底再没有任何一只冥魔的气息。 从前结成的法阵灵纹开始黯淡,罩在谷底的强横结界一寸寸消失。 但这一处被雷电火焰搞了整整九年的深渊,俨然成了另一种生人勿进的凶险恶地,包裹着混沌规则的罡风能轻易叫炼虚境以下的修士命丧当场。 忽地—— 他们听到熟悉的声音。 白璃仰头望去,雷谷焦土之上却生出薄薄的绒草,天光尽头缓缓现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 万物生长,亲故犹在。 第七十二章 桑舟带着原幼一众人, 早已成为天衍中流砥柱的师弟师妹们绷不住沉稳的面皮, 眼底犹有热泪。接任族长身份的云翼带着药老守候在谷口,稳重许多的赤昀还忍不住焦躁地走来走去。 甚至连被禁锢在血沼中的风玺众鸟都在。 慕墟拉着白璃站起来, 旋腕散去半开半闭的结界。 风玺握着重剑撑起灵气屏障, 越渺站在他旁边脸色臭臭的。 鹰隼化作人形后竟是个很有佛像的中年美大叔,而向来怂巴巴沉不住气的妙音鸟躲在雕鸮背后偷偷抹过眼角。 她正怔忪着, 化作二八少女妙音飞一般奔来,还像从前当只鸟那样就要往小殿下肩头蹭。 白璃下意识旋腕从空间里掏出一个装着灵兽丹的小玉瓶, 手掌轻轻搭下, 想揉一揉她毛绒绒的脑袋。 慕墟却陡然化作原型,叼着她的衣领稳稳地扔到脊背上,长尾扫过蒙昧霞光。硕大的龙首睥睨而下,那一双凛冽的竖瞳仿佛在说“恕我直言, 在座的都是辣鸡。” 妙音:“???” 妙音没来得及倾诉的衷肠卡了卡。 他奶奶的, 这叫什么?我没有小殿下,也莫得甜津津的丹药丸子? “先去归墟。”慕墟声音响在灵府, 分明是命令式的口吻, 却有股奇怪的别扭感。他呼吸声停留片刻, 又说:“你说的。” 白璃:“……” 好能吃醋的幼稚鬼。 白璃坐在大龙脊背上, 矮下身子侧耳去听他沉稳的心跳, 手指下意识在龙角边上挠了挠。 “对,是我答应你先回归墟的,约定好的事永远不会缺席哦。” 她语气里带着一点笑意,温温柔柔仿佛在哄小崽崽。 但受到安抚的大龙真就像一只收拢獠牙的凶兽, 整只龙都变得懒洋洋的,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 但风玺的重剑歪了一寸。 白璃:有亿丶吓人。 越渺眯起了眼,身后九条大尾巴蠢蠢欲动。 “!!!”有亿点点吓人。 白璃吓得一颗心砰砰直跳,凑在大龙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咱们特别像那种背着老父亲私奔的野鸳鸯。” 为什么没有老母亲? ……因为越渺和风玺的表情一模一样,就像那种会说出“敢跟这个野男人跑出去就打断你的腿”一类垃圾话的严厉老父亲。 慕墟嗤了声,格外不屑。 但白璃当场就怂了。 “……师父师娘我、我一会儿就回来。”瞧,她都怂得打磕巴了。 越渺哪能不知道她,一个时辰是一会儿,一年也能是一会儿。她哼了一声,怒嗤:“不争气的小崽子。” 分卷阅读169 但大尾巴都不炸毛了,凝视也不死亡了。 白璃当即知道这是大猫本人妥协的信号。她胆子一下子壮起来,朝还在死亡凝视的风玺摆了下手。 大家都知道,爸妈只要搞定其中一个,剩下的他们就能互相搞定。 慕墟旋即点头示意,勉强维持住了这虚假的表面翁婿情。 白璃紧紧抱住龙颈,语气雀跃极了:“好啦,我们回归墟去!” …… 拯救世界的恶龙顶着来自老父亲的巨大压力,抢走他最宝贝的公主一溜烟飞回了归墟。 雾霭流岚从袍袖间拂过,龙尾扫过归墟上空。 来自领主的气息成功叫南溟海重现喧嚣。 白璃足尖借力选择了一个自认帅气的定点,撩过被风吹乱的鬓发,歪头向大龙伸出一只手:“握龙爪爪?” 大龙似乎不怎么喜欢她这哄小崽崽似的态度,重重地吐出一口龙息。 但白璃很是沉的住气,手一动不动伸在半空。 静峙片刻,他到底抬起龙爪轻轻搭了上去。 小姑娘的手掌柔软白皙与漆黑冷硬的龙爪对照鲜明,慕墟虚虚反叩住,收敛锋利的指甲在那掌心中挠了挠。 这熟悉的动作—— 白璃眨眼:“我就知道,那一次心魔幻境里的龙绝对是你!” 好家伙,她以前实实在在为大龙和小蛇关系不睦纠结过好一阵的,搞半天是一只龙的双重马甲。白璃伸手rua乱了他的头顶,这个亏我们雀儿绝对不能闷吃! rua龙! rua秃他! 慕墟手掌搭在她的腰上,甚至稍稍低下头方便她摸。 那对她从前在幻境中眼馋的龙角,轻轻蹭过脖颈,反倒叫白璃不好意思收了手。 慕墟指尖聚起一团雾,雾气里绘着山川胡海,还有几座亮晶晶的宝山。拉着她的手在舆图上刻下神魂咒印,他闷声笑了一下,弯下腰,目光锁着一道小小的影子,忽然无比认真道:“向你献上我的所有,公主殿下。” 共享属于他的权柄,也献上所有属于龙的财宝。 白璃一瞬怔忪,典籍上记载龙乃长鳞之主,这世界上所有渊泽河海中的生命都由龙族主宰。上古时代龙凤多有姻亲不假,可没听说过有哪一只龙,会像他一样身家性命尽数奉上。 “你怎么又不按常理出牌,”白璃拉着弯腰的龙站直,手掌向上轻轻搭在慕墟眼睛上,她小声嘟囔着,连抱怨都像撒娇似的,“老是抢我的剧情。” 慕墟笑了一声,想拉下她的手亲一亲,却忽地发现掌心多了一件轻飘飘的物什,柔软的、毛绒绒的,沾着小凤凰气息。 “送你了。”白璃退了两步,背着手一本正经说完,脖颈却在无声处红了一大片。 这是—— 慕墟低下头,尾羽? “我们雀儿总是言出必行的,你、你不可不准多想。” 这只小鸟紧张的时候总爱扯些有的没的,小指悄悄蜷在袖口,还要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慕墟嗯了一声,手掌叩住她的后脑勺,像往常一样顺过几下,眼下烙下一个极轻极轻的吻。 那一支尾羽消失在掌心,却叫他虎口间生出了一只惟妙惟肖的白凤。 雷声在头顶虚张声势。 但这一刻两个人都发现了,他们彼此间的联系更加紧密,真正血脉相通,生同衾,死同穴。 白璃松了一大口气,即使他们出入彼此灵府像喝水一样寻常,瞎胡闹的时候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但到底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而且……你们兽能像喝水一样平静的说出□□两个字,这真的正常吗! 但下一刻—— 丹田中陡然生出一股焦躁热意,那些足以燎原的火星眨眼间化作一阵诡异的渴意。 白璃:嗯?怎么回事? 狗比兽族成年设定这么玩我吗?? 白璃脚底一软,勉强搂住慕墟的脖颈,声线弱弱:“我、我好像进入发热期了。” 咸湿的海风带来凤尾花的香气,却又挟着火焰燃烧时独有的干燥气息,仿佛一朵在火中盛放的花。 龙族掠夺的本能不断撕扯着理智,占有欲在骨血里翻腾。慕墟眯了眯眼,掐着在归墟上空架起全封闭的结界,他一把捞起脚步虚浮的小凤凰,打横抱回了自己的巢穴。 鲛纱下铺着干燥的绒草,白璃脑子被热意搅成一团浆糊,但来自炼丹师特有的职业素养还是叫她看出来这是八品灵植,流入夜市拍卖行起码上万灵石……一株。 慕墟喉头一滚,目光紧紧锁住她,那一双眼底逐渐幽深。 “奢侈,浪费!”白璃一口咬上那线条诱人的喉骨,吃糖一般舔舐。她眼眶发烫,脸颊上浮起不正常的晕红。 “我就在这里,”慕墟语气里带着一股诱哄,鼻尖擦过细白脖颈,呼吸沉沉:“阿璃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想奢侈浪费也可以。” …… 分卷阅读170 事实证明,寸地寸金的龙床果然非同一般。 叫人为所欲为的龙同样过于奢侈、过于浪费。 成年后第一次发热期其实只有短短三天,但白璃意识清醒时被这只龙半哄半骗又胡闹了小半月。 多少次,她分明想要知难而退,却叫龙尾揽住腰肢不容拒绝地捞回怀中。纵使小凤凰张开锋利的爪子又抓又挠,都叫窥伺的巨龙轻松镇压,连委屈的声音都被一一咽下。 世人总是对巨龙的巢穴又惧又好奇。 但切身实地考察过龙的巢穴,白璃整个人都变得恹恹的。 她抱着玉盏慢吞吞喝搀了灵槐蜜的水,红纱下那一段冷白腕骨间都有几道暧昧的齿痕。 可见这人究竟有多过分。 “今天的晚霞很好看。”慕墟撑着额头半卧在床边,手指挠了挠她的下巴。 白璃抱着云被一脸戒备,十然拒绝:“谁要和你去看晚霞!”今天她就要告诉这只龙,什么叫竭泽而渔则无鱼! 慕墟拉过她纤细的手腕,带了一点力道去揉散淤血。 他反省了一瞬这几天的过分行径,但下一秒,这一点悔意又叫龙的占有欲全数推翻。龙也是兽,但凡凶猛的野兽骨子里都有圈地盘的本能。 “朔月里的潮汐和寻常不大一样,下一次怕要一百年后。” 白璃:“……” 白璃承认,她竟然可耻的动摇了。 “来,去看。”慕墟半蹲在床前,朝她露出宽阔的背脊。 天际残留的霞光像血一样,海天相接之地渐渐成了浅淡的粉红,世人眼中祥瑞气象尽纳于一川一海。 的确很好看。 白璃下巴磕在慕墟脖颈边,在他背上也不老实,有一搭没一搭去勾他的头发玩。她拆开编好的小辫,遗憾道:“本来想在天衍给你弄一个生辰宴的,怪你,行程都被打乱了。” “嗯,”他承认错误总是非常干脆,“但礼物我收到了。” “胡说!我的礼物明明搁在清风崖边的芙蓉树梢上。” 慕墟笑了一声,捉住她的指尖亲了一下:“就在这里。” 在这里的……礼物? “你要不要脸啊!”白璃愤怒捶龙,整个人又烫熟了。 这确实是最好的礼物,他整只龙都很满足。 慕墟闷着声,怕笑意一出口,彻底惹恼了这只会害羞的鸟。但背脊间过于明显的抖动,还是叫白璃发现端倪并恼羞成怒,扯过他的手掌重重咬了一口犹不解气。 直接从他背上跳了下来。 白璃:我宣布单方面和这只龙冷战三分钟,少一分少一秒都不叫冷战! 慕墟一顿,翻过手掌看手背上那一道浅浅的牙印,她的力气对龙来说跟挠痒痒似的。 不疼,却痒酥酥的。 那股酥痒从心口漫溯到丹田,叫龙角悄悄从发根间生出。 慕墟抿了抿唇,没去收拢。 白璃:你看这只龙他好会犯规! 白璃忍了忍,强行挪开目光,亲自表演什么叫我自岿然不动。 慕墟按了按眉心,唇角竟生出些无可奈何的笑意。 巨鲸从水天相接的地方游过,鲸音低吟,仿佛一首古老的赞歌。 溯游而来的银鱼跃过水面,吐出一连串粉红色的泡泡,还有多目大鱼驮来银白灵花,献礼一般停在岸边。 白璃走在前面,晃着手指一一点过那些或甜蜜或酸涩的回忆泡泡。她从前未曾想过,越渺口中最最不通风情的种族,竟也会有这样无师自通的浪漫细胞。 我的龙还懂哄人的? 白璃啧了声,一时有点恍惚。 整座龙岛银光素裹,连远海千里迢迢朝圣而来的游鱼巨鲸、奇珍异族都成了他指挥的工具。 白璃又咂了一声,心说:他这个做派真的很有昏君的味道。 被迫戴上昏君头衔的慕墟不远不近缀在她身后,懒洋洋地取来灵花握着手中,餍足的大龙很乐意纵容她的小脾气。 潮水在脚边翻涌,脉脉无声。 白璃悄悄转过头。 她的那只龙沐浴在亘古的月光下,修长的手指穿过草叶花蕊,旁人眼中过于锋利冷硬的眉眼竟也清润儒雅起来。 粉色泡泡无意间在她指尖炸开,从前天衍夜幕下的守株待龙从眼前一掠而过。 从前脱下外袍就跑的傻样一一重演,慕墟皱眉,啧了声颇不耐烦把躲在巨石边吐泡泡的工具鱼轰走了,他一只手背在身手,一只手握拳虚虚靠在唇边咳了一声。 “我——” 他话没说完,却叫白璃忽地上前搂住脖颈,一下子跳进他怀里。 慕墟低下头,稳稳地接住。 白璃仰起小脸,闷声笑道:“这个世界上我独属于你。” 怀里的小凤凰眼底亮晶晶的,仿佛藏着揉碎的星河,比龙珍藏过的任何宝石都耀眼。 慕墟怔过一瞬,海底唯一的灵花织就 分卷阅读171 的草环落在白璃发间。他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轻啄:“我亦如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