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太子妃》 分卷阅读1 《青梅太子妃》作者:恰一口柠檬 文案: 陈莹本是监察御史之女,外有公正廉的父亲深得天家信任,内有才艺双绝的母亲对她悉心教养,祖母、长姐、兄长也皆宠她。 对了,她还有个青梅竹马,是东宫储君。 他送的鞠球,她最喜欢。 她送的香囊,他也最喜欢。 她呀,通音律、善诗画,但最爱的还是踢蹴鞠。 本可一辈子平安喜乐,谁料命运弄人,爹被陷害,一家分离,她与太子也再难相见。 后来,她受人蛊惑,以太子妃的身份留在太子身边为细作。 再后来被杀人灭口…… 重回出嫁那天,陈莹怕重蹈覆辙,干脆逃了婚。 只是她怎么也猜不到,生性凉薄的太子会追来而已。 小剧场: 陈莹卧在太子怀里,把玩着他的头发,漫不经心道:“听说——皇祖母要你纳柳小姐为侧妃?” “我给她和三皇弟牵了红线。”他好笑地看着拈酸吃醋的她,略有几分求表扬之意。 陈莹微微愕然,旋即粲然一笑,主动凑在他唇上啄了啄,“夫君真好。” 亲完就要走,谁料被他一把压着,加深了这轻啄。 食用说明: 【双重生,青梅竹马击杀天降,互还情债的故事】 【醋坛小妖精假卧底*表面清冷禁欲实则情深似海的太子】 【双c,1v1】 一句话简介:青梅竹马击杀天降 立意:珍惜眼前人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莹 ┃ 配角: ┃ 其它: ================== ☆、梦碎 正值腊月,下了场雨,冷上加冷。丹阳城中的行人也少了许多,不知是因为天气不想出门,还是因为朝廷动荡,早早地离了丹阳城。 一辆马车在道上快速行驶,车舆内,一布衣女子探出头,蹙着眉对车夫道:“快点儿!” 这女子名叫陈莹,是当今太子妃,按理说,丹阳城动荡,她更不能轻易离开东宫。 可是她必须离开了,她在东宫苦熬了一年多,如今众叛亲离,她实在受不住了。 她要去见萧崇礼,这男人将是她下半辈子的期望! 萧崇礼是五皇子的幕僚,陈莹是萧崇礼安排在太子枕边的重要棋子,萧崇礼曾许诺过她,待五皇子登基就带她远走高飞,不留恋这朝堂分毫。 皇帝已驾崩,太子势弱,以五皇子的势力,离登基只差一步而已。 棋子想早走一步,应该不打紧吧! 终于,马车在南风馆门前停下,陈莹自己跳下马车,踩着小碎步上楼寻人。 今天是萧崇礼和五殿下议事的日子,南风馆则是他们一直以来议事的地方,因为五殿下偏好男风,而且这是一般达官显贵们不屑来的地方。 陈莹刚上二楼,就瞧见有两个小厮扛着一卷棉被走过来,要下楼去。 棉被还需两个人扛着?陈莹一时好奇,在他们经过时回眸看了眼。 不料他们下楼时,一只鞋子从棉被中掉出来,吓坏了陈莹。 那鞋子的样式,不正是南风馆中的头牌阿竹爱穿的?阿竹可是五殿下的心头好,不可能棉被里裹着他的尸体吧? 陈莹并不知道在那房间里,萧崇礼与五皇子讨论着什么,但她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或许刚才棉被里真的藏着阿竹的尸体,或许是阿竹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尽管害怕,但她还是相信萧崇礼的,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尽力护着她。 “本王真没想到,你原来是前朝皇室的人。” “殿下您也算一半前朝的人吧。” “我母妃是前朝公主,但你却是从宫里被抱出去的……皇子。” 陈莹在门前听到屋内人的对话,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犹豫许久,才推门而入。 “萧郎,你带我走吧。” 身着青衫的萧公子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脸色沉得可怕。 陈莹看到了他袖子后的匕首,不由后退半步,泪水充盈了眼眶:“你许诺过我的,会带我远离丹阳城,和我共度余生的。” 萧崇礼双目通红,目光里似有不舍,可还是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把匕首扎进她的脖子。 陈莹浑身力气顿时被抽空,跌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他,流下两行不甘的泪。 太子负我,萧郎也负我,我陈莹这一世,怎如此命苦…… 她死后,魂魄飘在尸体旁边,眼睁睁看着萧崇礼把她的头割下。 他还对五皇子说是因为太爱,所以才要把她的头颅留在身边。 陈莹想笑,可又笑不出来,他分明是想要她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吧? 萧崇礼和五皇子离开后,太子 分卷阅读2 的表兄王言程上楼,发现了陈莹的无头尸。 准确的说,应该是跟踪。 王言程还是陈莹的义兄,从前他们兄妹关系还不错,可惜他是太子一党,愿意给她收尸都不错了。 王言程带着几个手下,让手下们小心搬运她的无头尸,他跟在后面,低叹了一声。 陈莹心中微涩,深感悔不当初。 *** 丧礼上,她的夫君太子殿下楚墨玉,身着素衣,依礼在尸床前上香,脸上没什么表情,和印象中一样,冰冷且无情。 这男人的相貌和气质,都是丹阳城数一数二的,一双风目顾盼生辉,穿何种衣服都风姿如玉,看着就赏心悦目。 可惜,却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说起来,他们俩也不是一点情分没有,只不过区区青梅竹马之情,如何抵得过岁月变迁? “殿下,您不该在这种时候还办太子妃丧礼的,这样您就没有时间离开丹阳了。”他的亲信侍卫道。 楚墨玉没理会侍卫,继续和参加丧礼的人们一同行礼。 “殿下节哀,姐姐九泉之下,定不愿看到你这般伤心。”柳良娣跪在楚墨玉身后,瘦弱的身子一颤一颤,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面无表情也叫伤心?柳良娣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让人佩服。 陈莹一看见她就想起不愉快的事,便别过头不再看下去。 “滚开。”楚墨玉这道冰冷疏离的声音,又把陈莹的目光吸引回来。 只见他直起身走到尸床边上,手里不知何时攥着一包香囊,放进尸体的手掌心。 他站了许久,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看清那香囊的花纹图案,陈莹心头涌出许多异样的情绪,这不正是她少时送他的那个吗? 晚上,太子依制需在太子妃灵堂前守夜,楚墨玉向来守规矩,这回当然也不例外。 直到萧崇礼带着五皇子的私兵冲进来,他都没离开灵堂半步。因为在此之前,他已喝下一杯毒酒,在太子妃的无头尸旁长眠了。 陈莹惊愕了一瞬,又恢复刚才的失望:迟来的深情……有什么用呢? 这一夜,尸横遍地的不止是东宫,而是整个皇宫,甚至还有皇后的母家——王家。 陈莹的魂魄在这几个熟悉的地方飘飘荡荡,只见满地都是尸体,有熟人的,也有陌生人的。 陈莹虽姓陈,但平心而论,王家在她因父获罪时收她为义女,算是待她有恩,所以她曾暗中劝萧崇礼,饶过王家人的性命。 可萧崇礼心狠手辣的程度,超过了陈莹所想。 王家唯一没被杀的,只有王言程,作为王家最后的子孙,是特意被五皇子关在了地牢里。 萧崇礼在陈莹去世次日,用贺将军一家的性命作威胁,逼陈莹的亲哥哥陈延出使乌国,不为求和,而为开战。 陈莹和陈延的长姐,是贺将军的宠妾,而且还刚生下孩子。他们兄弟姐妹三人感情深厚,陈莹能猜到陈延会做什么选择,只可怜那位嫁到乌国和亲的嫡公主,怕是性命难留了。 陈莹还记得,陈延和公主也曾是在宫宴上,金风玉露一相逢的两个人呐。萧崇礼却故意选陈延去做这件事,别说陈延,陈莹都觉得痛心疾首。 “你杀了我妹妹,还要我逼死云舒公主?” 萧崇礼刚踏进陈府的那一刻,陈延就拔剑对着他。 “不然乌国有何缘由出兵?”萧崇礼轻轻拨开剑,冷笑道,“亲人的命,和云舒公主的命孰轻孰重,你应该能分清。” “你要的何止是公主的性命?乌国若打过来,大梁是会亡国的!”陈延冲上去要刺杀萧崇礼,但被其护卫立即制住,“放开我!” 萧崇礼负手而立,云淡风轻道:“大梁亡就亡了,与我何干?” 陈莹恨不得拾起地上的剑去砍死他,可她只是一缕幽魂,碰不到任何东西。 后来发生什么,五皇子到底登基没有,乌国又到底出兵与否,陈莹没有机会知道了。 大概是因为尸首不全的缘故,她的灵魂没待几日便开始消散,直至失去所有的意识。 *** 陈莹看不到的结局,楚墨玉的魂魄却看到了。 五皇弟坐上皇位没几天,西域的乌国就趁着大梁此时的内乱,举兵攻打过来。 大梁仅支撑了一个多月,丹阳城就沦陷了,五皇弟和宫里还剩的嫔妃们,都成了乌国的俘虏。 乌国人生性好斗,杀了不少大梁百姓,整个丹阳城可以说是血流成河。 有一些忠臣良将自愿留在城中守护百姓,被乌国人逮住后,受了许多酷刑,基本是被折磨死的。 楚墨玉闭上眼哀叹,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 乌国人在大梁皇宫放了火,尸横遍地的痕迹,在这场大火中被掩盖。 陈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她还住在镇国将军府,就是王家人所住的府邸, 分卷阅读3 因为义祖父曾是大梁的开国大将,所以这府邸也是大梁皇帝所赐。 晚宴上,她瞧见太子的亲信侍卫游理慌慌张张进来将军府,附耳对王言程说了什么。 王言程立刻脸色凝重,起身离开宴席,对王老将军道:“祖父,孙儿突然有要事,失陪了。” 陈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于是也没吃几口,以身体不适为由提早离开了。 她和丫鬟到王言程的书房外,偷听他和游理谈事。 游理说,太子在昌平城和乌国臣子谈判,被他们软禁了,而放人的条件也开得无理取闹,居然是要一副画。 那副画□□雨花草图,是前朝一位宫廷画师所作,前朝的帝王曾在乌国使臣面前展示那幅画,乌国的国君喜欢收集画作,所以想要得到此画。 可是那幅画是前朝之物,早就随着前朝覆灭而消失了。 “春雨花草图?”陈莹小声嘀咕着,“那幅画我见过的。” “小姐,你该不是想……”丫鬟捂着嘴,欲言又止。 陈莹拉着丫鬟到廊道外,小声道:“我祖父就是这幅画的画师,他在世时还亲手教我临摹好多画呢,春雨花草就是其中之一,我现在也能画出祖父的九成来。” 顿了顿,她道:“再说,太子哥哥的性命要紧。” “小姐,这万万不可啊,无论被谁发现,您都会大祸临头的。”丫鬟碧珠扯着她的衣袖,几乎是要哭出来了。 陈莹沉着脸,坚定道:“我一定得救太子。” 她回到闺房,挑灯夜战,失败了几幅画,最终有一副画成了,想叫碧珠送到王言程那里。 可她转念一想,这样一来的话,岂不是大家都知道画是她临摹的? 于是,她又做了件大胆的事,那就是亲自把画送去昌平。 那年冬天,陈莹女扮男装,冒着沿途一路的风霜雨雪,日夜不歇地骑马赶到了昌平城。 后来又经历一番波折,她才见到太子,才把画交到他手中。 太子却皱眉问:“你来干什么?” “送画啊!是真迹!”陈莹把画递给他,满眼都是欣喜,欣喜对方此刻还安然无恙。 楚墨玉将画卷展开一看,立马就塞回她手上,还责备道:“你真是胡闹,孤正在昌平处理国事,哪有工夫欣赏什么画?” 说罢,他就唤来自己另一位亲信游据,让其护送陈莹回去。 陈莹以身体不适为由,拖了一个晚上。 结果就是在那个晚上,她对楚墨玉开始心灰意冷,而萧崇礼走进了她的心里。 刚入夜,她出恭回来,竟然撞见相府千金柳嫣儿进到太子的房间…… 陈莹纳闷柳嫣儿怎么会在昌平,更纳闷她要在夜晚找太子做什么,便在门口偷窥了一会儿。 “听说你有要事见孤?” 柳嫣儿低眉顺眼,声音温婉:“见过太子殿下,家父命臣女送画来,臣女不敢不来。” “你也来送画?”楚墨玉挑挑眉,注意到她手里捧的长盒子,“柳相怎么让你来送?” “回殿下,这幅春雨花草是家父心爱之物,家父只想让他信任之人来送画给您。况且,臣女的亡母就出生昌平,我想代她来给外祖父外祖母上上香。” “这大冷天的,丹阳又离昌平这么远,柳姑娘辛苦了。”楚墨玉边说,边打开盒子取画,展开一看,神色变得诧异,“是真迹?” 柳嫣儿颔首,嘴角轻勾起:“是真迹。” “就在今天白天,陈莹也送了副一模一样的,孤实在是分辨不出哪副真哪副假。”楚墨玉卷起画,并未还给对方。 柳嫣儿伸出手,假意轻抚画轴,实则是为了触碰楚墨玉的手。 她细细柔柔地说:“看来陈姑娘画技精湛,如此才女,可惜家道中落,难嫁高门呐。”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看了楚墨玉一眼,饱含深情。 “怎会呢?她是王家养女,必然能寻个好人家。”楚墨玉说着话,目光却一直没离开柳嫣儿。 ☆、重生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不过说起婚事,臣女自己也担忧着,怕不能与心仪之人,长相厮守。”柳嫣儿对楚墨玉福了福身,眉梢眼角里,流露的尽是倾慕之意。 “柳姑娘定能如愿。”楚墨玉淡淡笑道。 陈莹眼见此情此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像是被大石头压住一般,疼得厉害。 柳嫣儿送的画他竟然收下了,他们还聊这些有关婚事的话,莫非…… 太子哥哥心仪的女子,就是柳嫣儿?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陪太子哥哥长大的人,是她陈莹啊! 陈莹伤心地哭了,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只好远离了驿馆附近。 用心画出来的春雨花草图,被她撕成碎片,被野外的火堆烧成灰烬。 仿佛那曾经的青梅竹马之情,也被烧完了似的,陈莹蹲在一旁痛哭了很久。 分卷阅读4 直到天微微亮时,有个书生打扮的清秀男子路过,递给她一块方帕,温柔地问道:“姑娘因何而哭?” 陈莹抬眸,心一下子就被对方的温声细语感化了,抽噎着回道:“我的心上人,与别家姑娘情投意合了。” 书生轻笑几声,向她伸出手:“天涯何处无芳草?姑娘总归会遇见有缘人的。” 陈莹鼻子一酸,两行热泪又流出来,这回却是被感动的:“你说的是真的吗?” 那日是她与萧崇礼头一回牵手,但也是最后一回,本以为他是可以托付之人,没想到被他利用了,她还迟迟不发觉。 *** 梦醒了,少女的双颊挂着两行眼泪。 陈莹在床榻上缓缓坐起,困惑地看着来人。 “小姐,怎么哭了?”丫鬟身穿绿衣,端着水盆来到少女的闺房。 陈莹辨认着眼前丫鬟的容貌,有些不确定地轻唤道:“碧珠?” “奴婢在,小姐有何吩咐?”碧珠微微俯身,侧耳靠近陈莹眼前。 陈莹环顾房内的陈设,竟然皆是未出嫁前住在将军府时的闺房陈设:“碧珠,如今是哪一年?” 碧珠是她住进镇国将军府才得到的丫鬟,原是伺候王言程母亲徐氏的。 上辈子陈莹以为,碧珠是徐氏派来视监的,所以一开始她们俩的主仆情谊很一般,但是后来相处久了,陈莹才知道碧珠没什么坏心眼,是自己误会她了。 “今年是景平二十年,今儿可是您出嫁的大喜日子啊!小姐,你怎么了,可别吓奴婢。”碧珠拧着眉,担忧地看着陈莹。 陈莹一愣,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十五岁,而且还正好是马上要当太子妃的时候。 她对碧珠宽慰道:“我头有点晕罢了,无大碍。” 碧珠颔首,帮陈莹洗漱完之后,将水盆端了出去。 出门前她道:“对了小姐,夫人让您先穿上嫁衣,给她再瞧几眼。” “好,我知道了。”陈莹应道。 不过等碧珠出去后,陈莹就捧起一旁的嫁衣看了眼,然后丢到一边。 难道她还要和上辈子走一样的路?才不要呢。可是她今天就要进东宫了。 碧珠忙完回来,准备带陈莹去见夫人,却只见陈莹坐在床榻边沉思,并未换上嫁衣:“小姐,你……” 陈莹用手撑着半边脸颊,忽然一脸郑重地嘱咐碧珠:“碧珠,你快帮我买一套男子衣裳来。” 碧珠小脸一白,立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困惑道:“小姐,你要男子衣裳做甚?” 陈莹凝起眉,语气严肃:“这你就别管了。” 碧珠性子软,最是怕被责骂受罚,陈莹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故意凶了点。果然碧珠立刻就慌慌张张地跪下了,委屈道:“奴婢遵命,但还是请小姐三思,今日毕竟是大日子……” “好了好了,我出门一趟很快就回来的,你莫要多想。”陈莹扶她起来,又顿时换上一副俏皮的笑脸。 碧珠半信半疑地瞅着陈莹,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小姐脾气倔,哪是她随口说几句就能劝动的?罢了罢了,随小姐去吧,反正夫人心地善良,是不会怪罪她一个小丫鬟的。 *** 陈莹先是穿着丫鬟的衣裳出了府,然后才特地租了个客栈房间,换上了碧珠买来的男子衣裳。 徐氏发现陈莹不见时,陈莹已经是女扮男装模样,在集市上大摇大摆地行走了。 徐氏将王家人召集到厅堂,商讨这件事该怎么办。迎亲队伍马上就要来了,新娘却不见了,而且其夫君还是太子,太子妃逃婚这事非同小可啊! 正因为这事非同小可,徐氏才不得不惊动了常年不问国事家事的王老将军。 王老将军一生戎马,只有过三个子女,女儿是当今皇后,大儿子旧疾复发而死,小儿子刚成亲就战死沙场了。 所以此刻在场的王家人,除了老将军,也就他的俩儿媳,徐氏和刘氏,还有嫡孙王言程。 王老将军让碧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碧珠很紧张,说话磕磕巴巴的,讲了半天终于是讲明白了——陈莹出府后女扮男装逃婚了。 “奴婢阻止不了小姐,还帮她隐瞒,奴婢有罪。” 府里的下人们都清楚,大夫人当家这么多年,很少责罚下人。碧珠这么一坦白,大夫人是不太可能责罚她的。 果然,在碧珠说完后,徐氏并未说什么,只是柳眉微拧,还在为陈莹逃婚的事而烦恼。 反观王言程,倒是一副悠闲模样,抿了口茶,淡淡道:“她逃便逃了,问题是她身上未必带够金银细软,恐怕在外头的日子不好过。” “之前不是还吵着要嫁的吗?怎么临时变了卦?”王老将军琢磨道,“不过不嫁也好。” 二夫人是个不爱说话的,看她那端庄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发表见解的。 徐氏叹了口气,心道一家子里竟没人跟自己一条心 分卷阅读5 ! 嫁太子是有许多麻烦事,可都已经到拜堂这一步了,陈莹突然逃婚,这往严重了说,是失约于天家的大罪。 王言程见母亲连连叹气,便如实说道:“没事的,我已经派人去寻了,太子那边应该也已经得知消息,暂缓迎亲了。” 碧珠闻言一愣,公子居然早就发觉小姐逃婚了? *** 集市上,陈莹买了许多好吃的和好玩的,还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感慨:“哎呀,这丹阳城原来这么有意思,真舍不得离开呀!” 当然她也就是感慨一下而已,走还是要走的,不然被官兵发现身份,恐怕她就大祸临头了。 至于王家,毕竟是当今皇后的母家,再怎样也不可能被重罚。 她为了加快行程,就买了匹马。 她对马术不算精通,但在女子中却是翘楚,要不了几个时辰,她就骑马到了城门口。 然而陈莹没想到,会正巧碰上了熟人。 余圆圆从茶楼听完书出来,似是在沉醉在说书的故事里,忽然眼前出现一道身影,白袍飘飘如神仙,和故事中的主人公相似极了。 “这是谁家的公子,生得这般俊俏!”余圆圆唇角扬起,不禁叹了一句,目光一直跟随着那骑马的白衣少年。 熟人的声音入了陈莹的耳朵,她便下马回头看了眼,果然是儿时的玩伴余圆圆。 这姑娘人如其名,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很可爱。 上辈子,陈莹成了太子妃后,只和余圆圆见过一两次面,见面的原因还是因为余家和王家定了亲,不过这辈子,她们却已经是三年多未见的故友了。 她能认得出余圆圆,余圆圆怕是认不出她,更何况她还是男装打扮。 莫名的,陈莹想与故友调侃一下,有意冲她笑道:“咳咳,姑娘也生得很貌美。” 余圆圆对上她的目光,眼光一闪,脸颊立即红了起来,语气也藏着娇羞:“这位公子……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陈莹刚想回答,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巧了,我也想问她这个问题。” 这个声音,陈莹过多少年都不会忘记!这人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她自然熟悉他的声音。 不过能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陈莹转过身,瞥了眼同样骑马而来的楚墨玉,安耐住心中的汹涌澎湃,温声道:“阁下是?” 眼前的年轻公子穿着一身玉白色锦衣,端正地坐于马背,一双凤眸深深地盯着她。 “在下姓楚,不知你是否有印象?”楚墨玉迅速下马,微笑道。 陈莹怔了怔,忽然想起他其实是个很少会笑的人,但他一旦笑起来,却能俘获万千少女的芳心。 “不曾有印象。”陈莹回过神后,果断摇了摇头。 楚墨玉挑挑眉,突然拉起她的手往反方向走:“那好,今日之后便有印象了。” 陈莹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太子难道是来抓她回去成亲的?不对啊,她明明记得上一世时,太子是不情愿娶她为太子妃的。 楚墨玉带她进了附近一家饭馆,一路拉着她上了二楼。 二楼相对一楼,人少了很多。 楚墨玉随意点了几个菜,然后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陈莹,你为何突然逃婚,还打扮成男子?” “……就突然不想嫁了呗。”陈莹心虚地不敢看他,总不能说自己活了两辈子,因为上辈子与他不睦,就断定这辈子也会如此。且不说别的,重生之说本就匪夷所思,太子不会相信的。 “但孤想娶。”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是双重生文,前世虽然虐,但这一世的基调是甜哒,会把前世所有误会解开!主线:谈恋爱的时候顺便报个仇 更新时间暂定每天9点,如有改动会在作话提醒 ☆、小倌 陈莹举起筷子悬在半空,看着楚墨玉真诚的眼神,不禁手一松,筷子掉在桌子上。 随即,她笑容僵硬:“殿下开什么玩笑,您之前不是极力反对的吗?” 楚墨玉道:“之前是之前,现在孤想起了儿时的约定,不想说话不作数。” 他的视线一刻不离面前的女子。 上辈子虽跟陈莹结成了连理,结果他却没能遵守儿时之约,让她受恶人蛊惑,落得个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仔细想来,他身为夫君,也是有不小的责任。 重活一世,他不想再看到青梅为恶人利用,只想让青梅这辈子都过得平安顺遂些。 少时的誓言,他这辈子一定不会再违背了。 陈莹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陷入深思,她就悄然起身打算逃跑。 楚墨玉抓住她的手腕,蹙眉道:“陈莹,你说话这样不作数?” 陈莹愣怔,想要挣脱开。 她好想说:上辈子说话不作数的,难道不是你吗 分卷阅读6 ? “你说过,你我两小无猜,永结同心——为何半路反悔?” 陈莹叹气,有些自嘲的意味:“……十年前的儿戏岂能当真?” 上辈子她就是把儿戏当真了,才不远万里为他送画,他非但不领情还要安排她嫁人,她怎能不伤心? 楚墨玉脸色微沉,仍不肯松开手:“非要我把你绑回去成婚?” 陈莹被他的执着所震惊到,余光一瞥,看见余圆圆也上来这家饭馆的二楼,她突然灵机一动。 “余小姐,好久不见呐!”陈莹故意大声喊,用的是本音。 为了避免被发现,楚墨玉只好放开手。 余圆圆嘴里咬着个糖葫芦,转过头,疑惑地看着陈莹:“你是?” “我是陈莹,不记得了?”陈莹冲她笑笑。 余圆圆这才认出来,原来这位俊美少年是女扮男装的儿时玩伴。 余圆圆多看几眼才敢确定,不由失笑:“原来是你,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陈莹眸光微闪,轻轻拉着她的袖子往楼下走:“来,我们借一步说话。”又回头看了眼楚墨玉,笑道:“我先跟余小姐徐完就,再来饭馆找你。” 楚墨玉急忙起身,却纵容她离开了。 她一边下楼,一边在余圆圆耳边说悄悄话。 欺骗单纯少女是会有种罪恶感,不过以太子的心胸,应该也不会迁怒余圆圆。 “这不太好吧?”听后,余圆圆犹豫道。 “你就当帮我个忙,被发现是迟早的,但是我今天有急事。”陈莹从她那儿把一串糖葫芦夺来,“你要是帮了我这个忙,以后我请你吃遍丹阳城的美食。” 余圆圆平生两大爱好,一是听说书二是品美食,她实在拒绝不了陈莹的好意,就点头答应了。 *** 太阳西下,楚墨玉静坐在饭馆的二楼,半天都没离开。 陈莹不会是就这么跑了吧? 他喝完第十三杯茶之后,终于忍不住把贴身侍卫游理叫来:“你去外面看看,陈姑娘回来了没有。” 游理还以为太子想走了呢,想象到太子离宫被发现的情形,他有些担忧:“殿下,我们还不回宫么?” 楚墨玉摇摇头,语气有一丝凄凉:“太子妃都没找回来,孤回去作甚?” 可能是因为上辈子和陈莹未能成佳侣的缘故吧,他现如今对求娶陈莹这事有些执拗,不娶她,有何机会弥补她,她又被恶人拐走了怎么办? 游理微怔,见殿下坚定的眼神,他立马颔首:“那……我这就去寻!” *** 此时,东宫已经乱作一团了。 皇后和皇上听闻东宫迎亲的队伍迟迟不发,也从各自的宫里赶来询问情况,至于其他宫的,当然也有不少来看笑话的。 “太子到底去哪了?给朕老实交代!”皇帝质问着东宫里跪着的下人们。 侍卫和宫女太监们一样,都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皇帝又道:“说不出来的,都去掖庭领五十大板!” 游据急忙道:“皇上恕罪,我等是真不知道殿下离宫去了哪里,只知道是见过王家派来的人之后,殿下才决定离宫的。” 皇帝依旧怒气冲冲,踢了游据一脚:“那你们不知道拦住他吗?” 皇后叹了口气,中肯地说道:“太子是自己离开的,怪罪他们有什么用?” 皇帝顿了顿,瞪了皇后一眼,讥讽道:“成婚当日,太子人不见的,他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位。真是你管教出来的好儿子!” 在场的嫔妃和宫人们都不敢出声,都静静地望着皇后。 皇后神色平淡,转过头对自己的宫女说:“你派人去将军府问问,太子到底是怎么被叫走的。” 皇帝气呼呼地摆驾离开,其他嫔妃们也不多留,渐渐就只剩下皇后和东宫的人。 东宫这边乱了方寸,镇国将军府相对而言倒是好很多,急的大概只有徐氏。 徐氏甚至想着找人假扮陈莹,但眼见迎亲队伍迟迟不来,她总算是安心了些。 “夫人,宫里来人。”伺候徐氏的丫鬟来传话。 徐氏想了想,回道:“你带言程去见她吧!” 不一会儿,丫鬟满脸为难地折返:“禀告夫人,公子出府了。” 徐氏急得直咬牙,怎么关键时候,亲生儿子也靠不上呢? *** 夜风瑟瑟,街上人少。 此时,游理顺利找到了“陈莹”,并准备把她带去饭馆。 “你上去跟你们主子说,我答应跟他回去了,不必再到饭馆里聊什么。”假扮陈莹的余圆圆刻意低下头,在饭馆门前停下脚步,轻声说道。 游理颔首应了声,立刻进饭馆告知楚墨玉。 楚墨玉下来时,余圆圆已经坐进游理提供的马车里。 他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看到里面的人穿着陈莹今天穿的男装,也就确认是她了。 分卷阅读7 这若是大白天,他必定能瞧出来不对劲的,毕竟与余圆圆和陈莹长得不像,可惜,这会儿是黑夜。 “走吧。” 楚墨玉骑着自己的马,一路跟在游理所驾的马车后面。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楚墨玉不禁起疑:陈莹为何突然就同意了? 不过起疑归起疑,他并没有怀疑车中人根本不是陈莹。 “那个……我想出恭。”余圆圆掀开帘子戳了戳游理的背,然后又赶紧把帘子放下来。 可能是她今天吃得太多,也可能是吃到什么不干净的食物,总之现在肚子不太舒服,急需找到能出恭的地方。 游理把马车停下,犹豫地看了看楚墨玉。 只见楚墨玉沉着脸,下马对游理道:“你帮孤问问车舆里的姑娘,真正的陈莹陈小姐去哪儿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姑娘愿意实话实说的话,我就让侍卫即刻送你回家。” 余圆圆这时候当然没必要装了,一下子掀开车帘,对楚墨玉坦诚道:“她说她不着急出城了,当时我看她走的方向,似乎是去……南风馆……” 游理惊讶地张大嘴巴:“啊?” 楚墨玉给他使了个眼色,自己则重新上马,往反方向掉头回去,策马加鞭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 游理问清楚余圆圆家住何方,也迅速驾着马车离开。 余圆圆靠着车舆,双手合十为陈莹默念:对不住啦莹莹,希望你不要那么快被找到。 夜深人静的时刻,对南风馆来说,却是一天生意最好的时候。 陈莹穿着余圆圆的衣服,站在二楼窗口,眺望空荡的大街。 都这个时辰了,楚墨玉就算已经发现,也不至于不去休息,而来这种地方找她吧? “姑娘,听说是你特意翻了奴家的牌?” 身后传来一道温柔中带着妩媚的男声,陈莹有点恍然,这种声音是南风馆为了讨好客人们,让小倌们刻意练出来的。 回眸一看,这名为“阿竹”的小倌正对着她嫣然巧笑。 陈莹看见他,就想起来前世最后一次来南风馆的情景,心中五味杂陈,面上却不显:“嗯,是我。” 阿竹一边将她带进房间,一边为她倒茶:“姑娘想要奴家怎么伺候?快点还是慢点?” 其实他伺候的女客当中,鲜少有陈莹这般年轻的小姑娘,他也吃不准对方喜欢什么样的手段。 他去整理被褥,陈莹嘴角抽了抽,急忙解释道:“阿竹小倌,你误会了,我是来打探消息的。” “打探消息?”阿竹回头看她,眼里满是疑惑,“什么消息?” 陈莹懒得绕弯子,就直接拿出十两白银,开门见山道:“几个时辰前,五皇子和萧大人在你的房间议事,我想知道你听到了多少。” 阿竹笑着摇头:“其他客人的秘密,奴家不能说。” 陈莹摸了摸手中的银两,心说他们今天果然来过,考虑片刻,她又道:“如若你能全然告诉我,我会帮你赎身。” 上辈子的阿竹很可能是听到了五皇子和萧崇礼密谈,被杀人灭口的。如果能帮他早早赎身,应该就能帮他避免杀身之祸吧? “赎身有什么好?”阿竹哂笑了一声,在陈莹对面的木凳上坐下,冲她不停眨眼,“姑娘难道真不想体会体会?” 陈莹面容僵硬,双拳收紧,话在嘴边,却不知该如何与小倌交流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基友的文《俏金枝》 前世,昭和公主嫁了前途无量的状元郎,可却在新婚之夜撞见他与她的妹妹私通。她因此被状元郎软禁,一关便是三载。 山河飘摇、皇权颠覆之际,满天下的权门贵胄,无人敢救她。 唯有那浔阳侯府的世子沈燕寻,在她生命的最后,愿为她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重回及笄那年,她不顾六宫反对,对恩公以身相许。 ——她只是报恩罢了,忙着复仇、忙着为皇弟夺嫡,没心思谈风月情。 ——不过,恩公似乎对她一见钟情了。 有一天,沈燕寻为她受了伤,她恍然大悟,自己不该再连累恩公了。 昭和手里攥着和离书面对沈燕寻:“驸马,我性子骄纵刁蛮,与你不相配……” 沈燕寻心一沉,接过和离书后撕得粉碎,面上却荡起戏谑的笑容:“公主骄纵刁蛮,我玩世不恭,有何不配?” 那夜。 他对榻上美人许诺:“只要不提合离,你要除什么人,我来替你除,你要帮什么人,我来替你帮。” 公主凝视他俊美的脸颊,眉眼弯弯,环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啄。 大家都觉得她疯了,放着状元郎不要,要个恶霸王孙。 但偏偏是恶霸王孙,深爱了她一辈子。 偏执阴狠公主*扮猪吃虎忠犬 ☆、退婚 楚墨玉找了南风馆许久,幸好偶遇一位同样来逛南风馆的达官贵人,在这位 分卷阅读8 的指引下找到了南风馆。 他询问了馆内的老鸨,得知陈莹去的是二楼偏房。 他让老鸨带路,忽闻二楼传来惨叫声:“为何楼上有惨叫声?” 老鸨转了转眸子,一下断定这是行周公之礼时发出的叫声,不过为了不让客人误会是小倌们伺候得不好,老鸨随意找了个理由:“哦,许是有小倌在唱曲儿,有的曲就是听着像惨叫。” 楚墨玉心下诧异,他还不曾听过这般另类的“曲”呢。 二楼,阿竹小倌所住的偏房内。 阿竹抱着头蜷缩在桌底,手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眶里满是泪水:“啊啊啊,姑娘饶命,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陈莹拍了拍袖子,坐下来喝了口茶:“唉,你早有这等觉悟该多好?” “五殿下和萧大人今日确实来过,他们谈论的是太子选妃之事,说今日是太子和太子妃大婚之日,那太子妃是他们安排的人,但萧大人说他担心太子妃对太子余情未了,便与五殿下商量着,必要时可对其亲眷下手。” 陈莹一听,心一下子提上来,担忧地问:“他们有没有具体说如何下手?” “他们说对太子妃的亲姐姐下手最方便,奴家只听到这些了。” 陈莹皱着眉,把十两银子放进阿竹手里,阿竹吓得没接住。 她的亲姐就只有一位,已经嫁给贺将军为妾三年了,在府中虽无正室又得宠,但贺将军常常征战沙场,若真有人想对姐姐下手,贺将军是护不了姐姐的。 “我动手打你是我不对,以后我再给你钱作补偿,这十两就当是医药费了。”陈莹想到以后恐怕还会来找他打探消息,因此不能与他交恶。 她打人并没有什么章法招式,不会专挑人要害去打,纯粹是靠以前在掖庭时磨砺出来的蛮狠劲,再加上小倌不敢还手,她才能打赢这场架的。 就在她沉思之际,太子殿下破门而入,脸色阴沉至极。 陈莹甚至能确定,哪怕是前世都从未见他这般盛怒过,她一时有点发怵。 楚墨玉盯着她,冷笑:“你千方百计逃了婚,竟是为了来这里快活?” 他的发髻略微松散,大概是路上被风吹的,显得有几分狼狈。 “我没有!”陈莹急着辩解,“我逃婚只是因为不想嫁你而已!” 阿竹抱着银子,蹲在桌子下不敢出声。 陈莹被楚墨玉拉走时,阿竹仍默默看着。 “你说你不想嫁,那就在此处,于孤说明缘由吧。”楚墨玉带陈莹到南风馆外,语气稍显平静。 陈莹眼眸微抬,他俊美的五官没有一丝波澜,好像根本不在意她嫁不嫁他。 她神色失落了几分,语气蔫蔫:“我不想当太子妃,你将来定有很多妾室,那样我就不高兴。” “你这性子,按理说是不合适入宫。”楚墨玉深深凝视她,轻轻叹气,“如果……孤许你,将来永远不纳妾呢?” 这誓言对于一个储君来说,几乎是前无古人的,不过,楚墨玉觉得自己重活一世,就是为了补偿陈莹而活的。 无论有多难做到,他都愿意一试,只要陈莹给他这个机会…… 陈莹闻言一愣,随即笑了:“殿下开什么玩笑?这怎可能?” “莹莹……”楚墨玉轻轻握住她的双肩。 陈莹马上推开,低头道:“殿下请自重!臣女是觉得,自己对殿下并无男女之情,臣女只愿意跟心仪之人拜堂成亲。” 她低着头,不让太子见着她眼里的泪。 她上辈子心仪过的人,都负了她,这让她这辈子如何有勇气再动心呢? 楚墨玉缓缓放下双手,顿了顿道:“好吧,孤不强求你了。” 陈莹向他福了福身:“谢太子成全。” 楚墨玉负手而立,平淡道:“不过你这样逃婚也不是办法,孤回宫后,会向皇上请求退婚,你不用在外面躲躲藏藏,回王家去吧。” 他面上平静,内心却失落极了:重活一世,竟仍是与她有缘无分吗? 罢了,她执意如此,感情是强求不来的。 “是。”陈莹一直低着头。 天微亮时,楚墨玉送她回到镇国将军府的门口,守夜的小厮原本困顿不堪,一看这两位来了,立刻浑身精神抖擞。 太子与王言程交好,所以在将军府里当差的旧人,基本上认得太子的模样。 “见过太子殿下,在下这就去知会……”小厮言语一顿,想到公子好像不在府城中,便改了口,“去知会老将军……” “不必,孤只是送陈姑娘回家,还要马上赶回宫里。” 楚墨玉扶陈莹下马,目送她踏入府内之后,自己就重新骑上马,加快速度往皇宫赶去。 他离宫的事此时必然已经败露,父皇母后也必然发怒,但无论如何,他身为太子,是该收拾残局的。 陈莹回府后,得了半日好眠,然而楚墨玉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被罚跪于 分卷阅读9 太庙三个时辰,然后又在早朝上提出退婚的事,被皇帝怒骂了一顿。 好不容易得空歇息,皇后却忽然驾到。 “本宫听说——是陈莹先逃了婚,你昨天出宫是为了追寻陈莹的下落?” 皇后的问话带着十足的威严。 皇后虽是楚墨玉生母,但帝王家毕竟不是寻常人家,他们母子的关系也不似寻常母子那般亲厚。 “母后多心了,儿臣也是逃婚出宫,恰巧遇上陈姑娘,才送她回府的。”楚墨玉恭敬道。 皇后在房间内徘徊片刻后,语气冷淡:“退婚也好,她实在不合适入宫。” 皇后做这六宫之主近二十载,对后宫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说陈莹不合适,那是很中肯的判断。 这时,一名宫女进来,行完礼后道:“娘娘,魏公公传话,王老将军去觐见皇上了。” “定是因为退婚之事,走,本宫也去看看。”皇后带着随行宫人一起离开东宫,前往皇帝宫中。 王家本身也是不乐意这门婚事的,如今太子主动退婚,于王家其实只有好处。 皇后此去,只是由于久居深宫,跟父亲许久未见,所以趁此机会见一见而已。 皇后赶到时,王老将军跪在皇帝面前,而皇帝面色宁静,并无责怪之意。 在皇帝看来,退婚是太子的过错,而且就算王家也有错,那也得看在其家族功勋的份上,少许责罚一下。 不然,世人会说天家不顾念旧恩,对开国元勋过河拆桥。 但他没想到的是,王易将军居然提出全家搬离都城,说辞是教出的义孙女不懂规矩,自己无颜在天子脚下颐养天年。 皇帝抿了口茶,蹙眉劝道:“就因为退婚之事,你们一家就要离开丹阳城?王老将军言重了吧!” “皇上,太子婚事乃是国事,老臣那义孙女早有属意之人,都怪老臣贪恋权贵,才逼她参加选妃。” 王易直起上半身,对皇帝再一拜,十分诚恳:“此事全是老臣的错,请陛下恩准老臣离开丹阳。” 皇帝一想,眼神悄悄看了眼皇后,看皇后的脸色没变化,他才道:“既然这样,那朕就下旨责罚了。” 他吩咐身边的太监,当即拟出一份责罚王家的圣旨来。 午时,常侍奉在皇帝左右的魏公公,去了镇国将军府宣旨。 圣旨的大意,基本上都是王易自己要求的。 诸如贬出丹阳三年、夺去镇国将军封号、封掉御赐的将军府…… 除了有官职在身的王言程,王家其他人必须迁离丹阳。 外人瞧着王家这是落了大难,谁晓得王易心中却十分欢喜。 王家作为曾从前朝起就存在了百年的簪缨世家,深谙以退为进的道理。 王易深谋远虑,早在嫡孙出生的那一天,他便想清楚了——以后的王家,不再是将门世家。 王易进宫觐见之时,陈莹在闺房熟睡,不知道这些惩罚是他主动求来的。 她听到圣旨内容后,马上就红了眼眶。都是她一时任性,害王家上下都受了牵连。 王家养了她两年半,就算再不亲近,她也不可忘了收养之恩。 等魏公公离开,陈莹跪到王易面前,嗓音染了哭腔:“祖父,是莹莹连累大家。” “你既已知错,那……”王易捋了捋白胡子,话说到一半,忽然来人禀报。 竟然是陈莹的两位叔父和亲祖母来了,正在府外侯着。 王易立即给王言程使了个眼色:“去帮我把寒月刀拿来。” 王言程心领神会,亲自去王易的房中,将那把陪王易一生戎马的寒月刀,拿到了厅堂内。 此刻,陈莹的三位亲人也已经到了厅堂。 陈老夫人穿着件青色圆领袍,衣物边角微微发白,似乎是穿了很久的衣服。 反观那两位叔父,衣服亮蹭蹭的,看款式应该是华衣坊新款,穿着显得好生贵气。 陈莹微讶,想起前世这两位的所作所为,顿时恍然。这两位叔父都非祖母亲生,他们身居低俸闲职却骄奢淫逸,花的恐怕是祖母一辈子的积蓄啊! “祖父,刀拿来了。”王言程把刀递给王易。 众人脸上神色各异,但目光无一例外都落在陈莹身上。 陈家俩叔父偷偷交换了眼神。 陈莹逃婚这件事是气人,可也不至于让王老将军气到要杀她吧? 阅历深厚的陈老夫人,倒是一眼看出了王老将军的用意。 ☆、追人 王老将军拔出刀的一刹,陈莹下意识后退两步。 “莹莹,往后祖父不在丹阳城,谁要是逼你盲婚哑嫁,你就替祖父砍了他。”王易双手托在刀下,递给陈莹,示意她收下。 陈莹愣怔,余光打量了其他王家人的脸色,才大概明白了王易的意思。 他们本来就不希望她和太子成婚的,祖父赠她这 分卷阅读10 把刀,也是为了护着她,保她不受陈家乱来、能嫁自己心仪之人。 陈家的人这回过来,肯定是不让她离开丹阳了。 陈莹接过刀,颔首道:“莹莹多谢祖父。” 世家的言行总是有很多弯弯绕绕,但心意是好的。 陈家俩叔父却看不明白他们这演得哪一出,面面相觑后,由二叔父禀明来意。 “王老将军,我娘她年事已高,眼下未出阁的孙女,就只有莹莹一个。” “听闻圣上今日降旨,你们全族上下都要搬离丹阳城,如果莹莹也跟着去的话,我娘必定不舍。所以……” 王易早就猜到他们的来意,便直接问:“你们想把她接回去养,是吗?” “对,还望老将军成全。”陈二郎行了个偮礼。 陈老夫人心中微叹,在接回莹莹这件事上,老二难得摆出一副正经样子,看来还是顾念亲情的。 王易捋着白胡子,笑道:“老夫本来就没打算带她走。” 义祖父都这么说了,陈莹也不好反对,就跟着陈家的三人走到了将军府门口。 “祖父,能否让碧珠跟着我,她伺候我这么久,换了别人我不习惯。” 王易抬了抬下巴,示意碧珠跟着过去。 “多谢祖父。”陈莹福身道。 临走时,她遥遥一望“镇国将军府”的匾额,心怀愧疚地叹了口气。 她驻足在马车旁,喃喃道:“住了两年半的地方,有些不舍。” 再过两天,这将军府就会人去楼空,被朝廷封掉。 义兄王言程走到她身旁,同样也看了眼匾额,却轻摇折扇,微微一哂:“没什么好遗憾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陈莹吃惊地眨眨眼,他竟把王家比作百足之虫,哪有这般损自家牌面的? 徐氏走近她面前,轻握她的手:“莹莹,此后一别三年,千万珍重。”徐氏眸光含泪,还悄悄地,把一只镯子戴到陈莹的手上去。 陈莹微怔,忙不迭点头。 在上一世,她对徐氏的印象始终都是个知书达理的当家主母,做事一碗水端平,一切以家事为重的女子。 可现在,陈莹不确定了,徐氏对她好像有一丝偏爱,是错觉吗? 和亲祖母坐上一辆马车,陈莹思量片刻,开口问:“祖母,家里是谁提议接我回去的?” “是你二叔父提的。”老夫人顿了顿道,“他起初是责怪王家没管教好你,怕你再跟着王家会学坏。” “祖母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祖母年轻时在宫中当差,尽管早已改朝换代,可宫闱内的事,祖母见得多了。宫里人心复杂,你不入宫挺好的。”老夫人眼里露出一抹和蔼,挽着陈莹的肩膀解释道。 陈莹轻轻地依偎在祖母怀里,娇艳的嘴唇微微翘起,心中暖洋洋的。 上辈子她为了萧崇礼,不顾众人反对偏要嫁入东宫,祖母气得大病一场,到死也未见到她一面。如今想来,她只庆幸自己能重生,弥补上一世所亏欠的人。 至于感情方面,反正她这辈子不可能再嫁给太子,也不可能再被萧崇礼利用。 *** 东宫,楚墨玉和安宁阁大学士郑大人等一起,编撰前朝文人的文集。 编撰文集既花功夫又花心思,相比于其他政务,这对储君来说不是件好差事。 想来也是因为皇帝在气头上,所以故意拿这个方式惩罚他。 “都说这书中有颜如玉,孤却看这些诗书看得心烦。”他把手中诗书合上,蹙着眉跟其他大臣抱怨道。 在场的臣子都是管文学的,除了郑大人是二品以外,其他人品衔都不超过三品,并不参与党派之争。因此,楚墨玉跟他们闲聊几句,是无碍的。 说起来,楚墨玉变得如此焦躁不安,是从得知王家要离开丹阳城起。 王家离开丹阳,那陈莹也会跟着一起走?那岂不是这三年都见不到了?不对,无名无分的,他怎么想着要去见她呢? 郑大人倒不愧是当过太傅的老臣子,熟悉太子的品性,一眼就看穿了。 他视线从书籍移到楚墨玉身上,试探问:“太子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不,孤只是累了。”楚墨玉边说,边端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一杯,喝了一口,眉头渐渐皱起。 今日当差的宫女连忙跪下,慌张道:“殿下,奴婢该死,这茶凉了有两个多时辰了,喝不得!” 据说太子殿下小时候因喝凉茶而生过一场病,所以伺候太子决不能给他喝凉掉的茶水。可偏偏郑大人好这口,哪怕是寒冬腊月也爱喝凉的,因此宫女特地备了份凉茶, 谁能想到,楚墨玉会心不在焉地拿错茶壶呢? “无妨,是孤自己没注意。”楚墨玉放下茶杯,淡淡道。 郑大人道:“恕臣直言,殿下这样,文集编撰起来容易出纰漏,殿下有什么烦恼,倒不如与微臣等讲个明白?” 分卷阅读11 “是孤的个人私事,说不明白。”楚墨玉摇摇头,拿起文集准备继续查阅。 “难道是因为婚事不顺遂的缘故?”郑大人旁边的官员嘀咕了一句。 楚墨玉没理会,却不料底下的官员们却聊了起来: “娶妻娶贤,出自世家贵胄的贵女不一定适合为太子妃。” “你这是偏见,小门小户如何能出大家闺秀?” “殿下肯定喜欢有才情的女子,听说柳相的嫡长女有丹阳第一才女之称……” 楚墨玉一听到柳相嫡长女这几个字就头痛,上辈子太后将她硬塞进东宫,有意无意地惹出不少事端。 这辈子,可千万不能再让这女子入宫了。 他假咳几声,板着脸道:“都忙着给孤说亲,不干正事了是吧?” 在坐的臣子们立刻噤声,反而是刚才没开口的郑大人,却突然道:“茶凉了也能喝,被别人喝完了才是喝不成。” 楚墨玉垂眸深思老师话里的含义,过了须臾,他骤然起身离开木榻,急匆匆往殿外走。 “游理,王老将军一家何时出发离开丹阳?” 游理回道:“回殿下,大概是未时,刚才王家来人告知过了。” 楚墨玉抿紧嘴唇,内心腹诽: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呢? “孤出宫一趟,若有人问起,便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他对宫人们吩咐道。 “殿下这是?”其他官员们不解地面面相觑。 唯有郑大人脸上挂着神秘的笑,一边翻书一边道:“你们要是能看得明白,那也跟老夫一样是二品大员了。” 他在楚墨玉刚被立为太子那年,就当了太傅。 那年小太子才十三岁,陈家也还没被降罪,陈大人常带小女儿一块来东宫。 大人们议事的时候,俩小孩玩得可开心了,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后来陈家获罪,他们家的小女儿入了掖庭,太子知道此事后,虽没法去看望,却总是派宫人偷偷照顾。 说起来,王家愿意收养陈家小女,或许也有太子的暗中相助? 郑大人不禁沾沾自喜。 这些事除了他郑某,恐怕也就在东宫伺候好几年的旧人,才会知晓了! 他身为太子老师,在男女之情上给太子开导开导,那也是应该的! 他一喜,就导致磨墨之时,不小心把墨水溅到了书籍上。 楚墨玉带上数十个侍卫,挑了相应数量、藩国进贡的良驹,匆忙从西门口出宫。 因为圣上当年夺皇权,就是从西门口冲杀入宫的,此处亡魂最多,所以出入宫不走西门口是不成文的规矩。 可是,走这道门是离丹阳城的大城门最近的。楚墨玉上一回走这门,是在几天前追逃婚的陈莹。 这门走是能走,而且白天也打开着,就是走了会惹来非议。好在他是储君,不必顾虑太深,旁人想拦,也拦不了他。 守西门的士兵瞧见太子这阵仗,面露诧异,边行跪拜礼边道:“参见太子殿下,您这回又要走西宫门吗?” “你说呢?”楚墨玉俯视着守门士兵们,不动声色地一夹马腹。 守门士兵们连忙避让,一转眼就看到太子已经骑马出了西宫门。 太子侍卫们也纷纷跟上,只留守门士兵不知所措。 太子一路快马加鞭,还对后面跟不上的侍卫说:“你们若是跟不上就不必跟了,孤办的是私事。” 侍卫们摸不着头脑,太子一会儿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一会儿又说是私事…… 不过为保太子安全,他们一个也没落下,最终紧紧跟着太子赶到了丹阳城的大城门。 楚墨玉下了马,衣衫被汗浸湿了,人也累得在一旁喘息不已。 “殿下要出城?”游理问。 按惯例,除非有皇命,否则储君是不可轻易离城的。 “不,孤只是为了拦一人罢了。”楚墨玉说着,往出城人员的队伍里看了看,没看到王家的人。 “那人来了吗?” 楚墨玉摇摇头,等待片刻,终于看到王家的马车,一排排的,后面数十辆上估摸是部分奴仆和贵重物品,车舆要比普通的马车宽大些。 那么主子们肯定是坐在前面的马车。 陈莹跟王家两位妇人的关系都不亲厚,她坐马车向来是独坐一辆。 王老将军一辆、俩命妇共乘一辆,那么第三辆应该是陈莹了。 ☆、处境 进出城门本就需要掀帘检查,王家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三辆马车的帘子都依次被掀开。 王易见到太子和东宫侍卫,不由大吃一惊,急忙下来行礼:“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王家其他家眷也跟着下车行礼。 “外祖父不必多礼,是孤自己要来的,并非奉了皇命。”楚墨玉扶王易起身。 楚墨玉一眼扫过去,行礼的女眷中不见陈莹。 分卷阅读12 准确来说,王家就没几个女眷。 “那辆马车中的人怎不出来见孤?”楚墨玉凝着目光看向第三辆马车,负责检查的守城兵们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王易和徐氏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楚墨玉径直走到那马车旁,亲自掀帘检查。 看到车厢中“主子”的一瞬,他怔了怔。 这里头坐着的竟是一只猫,被一根绳子绑着背,和系在一块,毛色乌云盖雪,正露着一嘴的尖牙冲他“哈气”。 楚墨玉顿时只觉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急忙放下帘子退了半步。 有些东西不是重生就能克服的,比如说他对猫的惧怕,说不出来缘由,就是一见到便心突突的,浑身紧绷。 “太子殿下,这原是小女捡来的野猫,她回陈家那边不好养,于是就让我们带去银州照料。”徐氏察言观色后,淡淡解释道。 银州,是王家的祖籍,王家要离开丹阳,便只能是回银州。徐氏所生的女儿不足半月便早夭了,她如今口中的小女只能是养女陈莹。 楚墨玉定了定心神:“她很喜欢这只猫吗?” 徐氏一回想,点头道:“时常亲自喂养,应当是十分喜爱。” 楚墨玉心中了然,教一名侍卫在古道旁的杨柳上折下一枝,他亲手递给了王易:“祝外祖父一家一路平安。” “多谢太子殿下。” 王家众人重新登上马车,一辆辆浩浩荡荡地驶出城门,离楚墨玉等人渐行渐远。 “殿下,恐怕您今日此举,会落人口实。”游理担忧道。 他身为亲信侍卫,比其他人更敢讲真话。 楚墨玉却冷笑了声:“敢以此事议论孤的,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有何惧?” 游理颔首:“殿下所言极是。” 悄悄抬眼,只见太子负手而立,眉宇间流露出的自信和威风,和之前匆忙赶来城门口的慌张样子,完全不像同一人。 游理哪能看得透,他们太子殿下的喜怒哀乐,全都在于一个女子呢。 陈莹留在陈家,没离开丹阳!因此事,太子不禁喜上眉梢,下令回东宫的途中,提出会给侍卫们些许赏赐。 侍卫们不知道他喜从何来,也未想着问。 回到东宫,正巧用膳时间将至。 慈宁宫的内侍来传,太后请太子前去用膳。 楚墨玉问其缘由,内侍只轻描淡写道:“太后娘娘近日心情不佳,想有子孙陪伴。” 楚墨玉怕太后久等,便直接和内侍一同去了慈宁宫。 太后出身寒门,且非正室,行事一向只凭个人喜好,例如——她不待见王皇后及其子嗣,却对同样出身寒门的林贵妃极其子嗣十分宠爱。 楚墨玉身为太子,在处理朝政上已有不少大权,不可能与太后这么个深宫妇人计较什么,可是…… 前世是太后做主把柳嫣儿指给他当良娣,也是太后总在各类宫宴上讥讽陈莹是妒妇,陈莹后来真的走上歪路,也有太后的一份过失在。 他踏入慈宁宫,见到了太后、林贵妃和柳嫣儿,她们同坐一席。旁边还有一桌空的,是为他准备的。 感受到慈宁宫里异常肃静,楚墨玉不动声色,规规矩矩地向太后和贵妃行礼。 太后似乎不着急请他用膳,而是和林贵妃使了个眼色:“哀家听闻你亲自去城门口与王家人送别,这可是真的?” “回皇祖母,是真的,孙儿刚回宫。”楚墨玉道。 他不是偷偷出宫的,何况这事本就不必瞒着。 太后却因皇后的关系,对整个王家都有偏见,她板着脸道:“哼,王家如此背信弃义,损了皇室颜面,你倒还去送他们,这不是叫天下人看笑话吗?” 楚墨玉正欲解释,不料林贵妃抢先道:“太后,太子也是出于一片孝心嘛,毕竟王家是皇后的母族。” 林贵妃的面容和皇后约有七分相似,可论脾性,却大有不同,林贵妃是这宫里最听话、最能讨人欢心的嫔妃了。 “太子若真有孝心,不妨满足了哀家的心愿。”太后言语时总看着柳嫣儿。 话都讲到这份上了,楚墨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默不作声,等着她们接下来的说辞。 林贵妃道:“不知太后有何心愿?” “皇帝的子嗣少,而且一个个都尚未成亲,哀家自是希望太子能领个头,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太后道,“今日正巧贵妃把柳千金带进宫来,你二人郎才女貌,哀家想替你们保媒拉纤。” 楚墨玉早知今生有此一劫,这段时日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面不改色道:“柳千金既和贵妃娘娘交好,那倒不如许给三皇弟为妃,他也到娶亲的年纪了。” 三皇子是林贵妃所出,也算是千娇万宠长大的了,贵妃和太后喜欢柳嫣儿,那应该凑这一对才是。 上辈子时,她们是在陈莹为太子妃后不久,就把柳嫣儿送入东宫为良娣的,那时楚墨玉还真以为她们是为 分卷阅读13 了皇室。 他虽没碰过柳嫣儿,但也一直给她该有的富贵和尊重,谁能想到她会对陈莹腹中不足三月的胎儿下手呢? 虽只是前世记忆,可楚墨玉一想起来,心如被巨石压着一般痛苦,连带着看这三人的眼神,都寒凉了不少。 柳嫣儿抬眸瞥见他冰冷神色,不禁双眸微红,眼泪哗哗往下掉,肩膀一抽一抽,趴在桌上恸哭。 楚墨玉不仅无动于衷,还转身欲走。 太后起身,手掌重拍了下桌子:“站住!不肖子孙,怎么说话呢!” 楚墨玉停下脚步,并未转身:“孙儿不觉得自己所言不妥,况且孙儿的婚事算是国事,全由皇祖母插手怕是不合适。” 说罢,他带着近身内侍们快步离去,全然不顾身后太后气急败坏地责骂声。 横竖都是要得罪的人,如今早些得罪,楚墨玉反而觉得心里舒坦。 次日朝堂上,也有不少大臣对太子为王家送行一举,进行一番议论。 “太子殿下亲自来送王家出城,这可是天下独一份的荣幸啊!” “是啊,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是太子有愧于王家呢!可事实是王家失约在先。” “太子乃储君,这等气度果然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这些落井下石的老匹夫讲话跟鱼吐泡泡似的,一个接一个,听得楚墨玉心烦气躁。 多亏有安宁阁大学士郑昌,不愧是当过太傅的老臣子,最擅长护短。 “王家是皇后母族,太子此举实属正常。”郑昌淡然道,“不仅正常,且是遵循孝道和仁义。” 有他在,楚墨玉倒不担心自己会在朝堂舆论中处下风。 但由己及人,他有点担心陈莹的处境。 她家中生父已故、生母改嫁,同胞的长姐和兄长也都不在陈家,陈家其余人不知会如何对待她呢? *** 此时,陈莹正在陈宅的大院里,和二房的堂弟玩蹴鞠,堂弟在家族里排老六。 二叔父虽是个混蛋,六弟却刚到总角之年,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未沾染上大人们的世故。 陈莹从小就爱踢蹴鞠,尤其是在陪阿爹进宫时…… 俩人玩累了,就进厅堂休息。 “堂姐,我听爹娘说,你本来可以当太子妃的,能给我们家带来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六弟抱着蹴鞠,看她目光里有几分好奇和不解。 陈莹微笑着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当了啊!”六弟歪了歪头。 陈莹叹了口气,昂头解释道:“我不想嫁人。再说了,无论是嫁人还是娶妻,都一定要找和自己相爱的那个人才行,一厢情愿是行不通的。” 六弟蹙眉,挠头思量:“那我娘嫁给我爹,是不是算一厢情愿?” 陈莹一想,点头认同他的看法。二婶出身的经商世家,二叔父那时并无一官半职,据说二婶还是非要嫁。 可惜的是,二叔父妻妾成群,长子还是由外室所生,二婶当初看走了眼呐! 当然这些事情,轮不到陈莹这个小辈来置喙,她也就是感叹一下罢了。 六弟用双手撑着脸,含糊不清地抱怨道:“我爹一大早就去寻祖母了,也不知道又想娶哪个院的艺伎为妾。” 陈莹抿了口茶,不出声。 这时,碧珠突然匆忙过来,慌张地跪在她面前:“小姐,不好了,老夫人和二房他们……正在商议着您的婚事。” “啊?怎么回事?”陈莹皱起眉,满脸震惊。 “奴婢也不清楚,奴婢路过老夫人门前,正巧看到二房的人进去……便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说是有家条件不错的公子,二房想要为你们牵线搭桥呢!” 陈莹急忙放下茶杯,起身道:“快跟我去!” 嫁人这种事,可不能胡来!不然就白白做了他们的垫脚石! ☆、说亲 “祖母!”陈莹人还未到正房之内,就大声喊了出来。 她跑进来后,一下跪在老夫人面前,焦急道:“求您不要急着给我说亲!” “哎哟,快起来快起来!是你二叔父想给你说亲,祖母正替你把关着呢。”老夫人弯下腰想把她扶起来。 其实陈莹的婚事,是老夫人心中的一块疙瘩。 老夫人低叹了一口气,她也是为了孙女好啊! 如今,陈家在都城的士族中,势力是最弱的,大房从前获过罪,连累二房三房这么多年也只能领些俸禄微薄的闲职。 且又是被太子退过婚的,试问丹阳城里的官宦世家,谁家愿意娶呢? 想替孙女寻个合适的好人家,这不容易。 二房夫妻俩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走到陈莹身旁,用心平气和的语气,开始一唱一和。 二婶也想扶陈莹起身:“莹莹,我们为你说的人选,保准是你自己满意的。” 二叔父:“是啊,我们跟老夫人已 分卷阅读14 经商议过了,这萧家门第虽低,可毕竟出了状元郎。” 二婶:“萧家就崇礼一个嫡子,去年考中状元,直接做了七品编修,若莹莹能嫁过去,荣华富贵定是少不了的。” 陈莹听到“萧家”和“状元”这几个字,顿时浑身打了个哆嗦。 要她和上辈子的仇人成亲,开什么玩笑? 难道是想逼她在成亲当日,来个谋害亲夫的罪名? “我绝不嫁入萧家!”陈莹断然道。 老夫人蹙起眉,万分不解:“为何?” 陈莹双眼泛红,噘着嘴道:“回祖母,莹莹一心只想在您身边侍奉,谁都不想嫁。” 她声音染着哭腔,几乎要哭出来了。 “傻孩子,这哪儿行啊?”老夫人摸了摸孙女的脸颊,看孙女的目光满是怜爱。 孙辈当中,她最喜欢陈莹,既有世家女该有的乖巧,又不失豆蔻年华的天真。 而且眼下未出嫁的孙女,就只有陈莹一个,老夫人心底,自是也想让陈莹多陪陪自己的。 老夫人拍拍孙女的肩膀,安抚道:“既然你万般不愿,那说亲的事就缓缓吧!” 陈莹的脸色立刻转忧为喜,主动起身对老夫人行礼:“谢祖母成全!” 二房夫妻俩脸色均是一沉,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老夫人耳根子软归软,到底是会更偏爱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陈莹为了讨老夫人欢心,叫丫鬟取来文房四宝,当场给老夫人画起水墨丹青。没过多久,祖孙俩嘻嘻哈哈,似乎完全忽视了房里还有其他人,夫妻俩看不下去,便先行告退了。 二房媳妇朱氏边走边咕哝:“你说娘她是怎么想的?陈莹是她嫡孙女没错,可一个女儿家嫁人不是理所应当的么?萧家儿郎一表人才,让陈莹嫁过去还是占便宜呢!” “婚姻大事自古以来便是父母之命,陈莹父亡母嫁,婚事理应由我们替她做主才是。”老二负着手,义正辞严道。 陈莹若能嫁给萧崇礼,萧崇礼未来仕途顺风顺水,那必然也能在官场上帮衬着点陈家。 若不是二房无嫡女,陈二郎还真舍不得把这门亲事推给陈莹。 萧家和陈家其实并无渊源,有渊源的是朱氏的娘家和萧家,两家都是经商世家,家主互为世交。 因此,结亲之事最初是朱氏提的。 陈二郎昨日和萧老爷谈了半天,萧老爷才答应给相看的机会,谁想陈莹竟会这么不知好歹呢…… 身为长房嫡女,居然一点儿家族荣誉也不在意! 他越想越气,可又不得不把陈家老夫人和陈莹本人的态度,如实告知萧家。 *** 次日,陈老二做客萧府。 萧老爷把萧崇礼也叫来,一同听陈二郎的言辞。 听到陈莹断然拒嫁。 萧老爷冷笑:“世家贵女原也不过如此,真是目光短浅。哦对,陈家也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 陈二郎讪笑几声,心里却道你们萧家世代行商,嫡子若无功名,也不过是丹阳城中一户低贱人家。 萧崇礼拧了拧眉,微讶道:“陈姑娘她直接拒了?亦或是有何苦衷?” 他之前听闻陈莹逃婚,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此时又得知她连他都不想要,于是他更加意外了。 他跟陈莹来往已有半年之久,以他的了解,陈莹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陈二郎喝了口茶,愤愤道:“她能有什么苦衷?多半是被王家人教坏了脑子。” 萧崇礼笑了笑:“王家除了王言程外,其他人都搬离了丹阳,便是真有什么过错,也已得到惩罚了。” 陈二郎愣了愣,忙不迭附和:“萧大人所言极是。” 说起王家,三人似乎来了兴致,不出须臾便扺掌而谈。 萧老爷谈王家叛前朝,萧崇礼谈王家如今在朝中势微,陈二郎在二人间频频接话,融洽得像是一家人似的。 数时后,陈二郎才想起自己还有些许公务要处理,起身与萧家父子辞别。 “今日与陈大人相谈甚欢,我替崇礼仔细想了想,若大人肯把膝下的适龄庶女嫁给崇礼为妾,我们两家不照样是结亲么?”萧老爷送他到府门口,似笑非笑地明示道。 陈二郎闻言,立刻眼前一亮,准备行大礼感谢萧老爷。 他妻妾成群,最不缺的便是庶子庶女。 “且慢,晚辈还不急于一时成家。”萧崇礼急忙将陈二郎扶起来,温和道,“我们两家就算不联姻,晚辈也会敬重陈大人的。” 他心中却道:纳数百个无用的妾,也比不上娶一个有用的妻。 他原先计划的是让陈莹当上太子妃,给他提供有利的情报,但退而求其次,陈莹嫁给他,不也有利于他接近王言程,近而接近太子么? 还附送陈家二郎和三郎两个听话的废物。 不过陈莹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这回她的一些做法,让他隐约有些不安了。 看 分卷阅读15 来得找个机会见她一面。 陈二郎已经走了,萧崇礼温和的面孔渐渐冰冷下来,冷冷瞥了眼身侧的萧老爷:“蠢货,要是先纳一群妾的话,谁家愿把嫡出贵女嫁来为妻?” 萧老爷额头冒出冷汗,忙低头赔不是:“主子英明,是小的糊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稍稍有点短小(这不前面第一章长了么,互补一下hhh) ☆、提亲 某日午时,一只白鸽飞入陈府,落脚于陈莹所住的东厢房窗户外。 “小姐,窗外头有只鸽子。”碧珠收拾房间,抬眼看见了那只白鸽。 她依稀记得在镇国将军府的时候,好像也常常有鸽子飞到小姐闺房,每当她询问,小姐总是会生气。 所以她这回不问,而是直接告诉小姐。 “我看到了。”陈莹从榻上起身,随手把画错了的废纸揉成团,朝窗外那只鸽子身上砸。 鸽子马上就飞走了。 碧珠观察到陈莹的举动,不解道:“小姐,你以前……”以前会给鸽子喂点粮,让鸽子吃饱了自己飞走。 “今时不同往日了。”陈莹望着窗外,淡淡道。 往日,萧崇礼只要教鸽子飞到她身边,她便知道他是想约见她了,而她也一定会去。 可今时,陈莹是绝不会再去了,若萧崇礼再纠缠,她或许该用点手段。 碧珠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见陈莹躺回榻上继续小憩,她也继续收拾房间。 *** 鸽子飞回萧府了,萧崇礼立刻出门,身边照例不带任何侍从。 今日他不用去翰林院,穿的衣裳也是普通布衣,身上毫无半点官爷的影子。旁人一眼望去,只看得出他是个清秀书生。 还有一点,那便是陈莹喜欢他这么打扮。 萧崇礼等在城东的一家当铺,这铺子背后的主子就是他自己,所以他一般约陈莹来此相见。 三刻过去,陈莹仍未到,萧崇礼有些心急,走到当铺外张望了一番。 陈莹没见着,倒是见着了王言程,看情形,似乎是为新宅添置家具来的。 王言程轻摇折扇左顾右盼的,身边的小厮牵着辆马车,后面数十个仆从的手上也都捧着新物品。 萧崇礼扯了扯嘴角,心说不愧是王家的嫡孙,王家就算失了封号离了都城,也依旧是家底丰厚的皇亲国戚。 “这不是萧大人么?”由身边小厮的提醒,王言程一下子就发现了萧崇礼,走近后,微笑着向对方行礼,“许久未见是否别来无恙?” 萧崇礼还礼后,颔首笑答:“在下若抱恙,也不会独自一人跑出来了。” 当他重新抬起头来时,却发现王言程他们早已走远,这样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目中无人至极。他脸上的假笑顿时僵住,双拳默默收紧,却也只能受此屈辱。 话说——他们俩是同年科考的,一状元一探花,年岁相近,如今又都是七品,城中人常讲他们放在一起比较。 无论是从私人角度还是复国大业方面,萧崇礼都觉得此人碍眼极了。 萧崇礼平复好情绪之后,回到当铺继续等候陈莹,心里幻想着如何使计让陈莹心甘情愿嫁给自己,然后就方便他对王言程下手了,再然后是太子…… 当铺掌柜道:“当家的,天快黑了,陈姑娘不会是没收到消息吧?她回了陈家,鸽子飞错地方也说不准。” “不可能。”萧崇礼眉头紧皱。 外面行人的影子慢慢变长,他无聊地陪掌柜品茶,或是趴在桌案上休息。 他倒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直到喝完了,天黑了,他困得打哈欠了,陈莹还是未出现。 最终他只好接受现实,在当铺关门前离开了。 过了几日,萧崇礼忙完公务,从官署中出来,回到萧家好生打扮了一番,带着提着大雁萧老爷和一名中年妇人出门。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陈家。 “真的要提亲?”萧老爷问。 萧崇礼笑容微冷:“那是自然,无论成不成,都是对我百利无一害的。” 他们到府门口时,刚好遇上陈二郎回来。 陈二郎以为萧崇礼是来娶膝下哪位庶女为妻的,顿时喜出望外,紧跟他们左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三个才是这家的主人。 “不知萧大人看上的是哪位小女?” 萧崇礼没说话,反而是萧老爷把陈二郎拉到身边,悄悄道:“陈大人有所不知,崇礼和陈莹姑娘有过几面之缘,他还是对陈莹姑娘不死心呢。” 陈二郎心里失落,面上却未显,依旧是笑呵呵地把他们迎进厅堂中。 “快叫老夫人出来见客!”他吩咐身边仆从。 陈老夫人近日身体不适,但一听是萧家嫡子来提亲,要娶的仍旧是陈莹,她就只能强撑着身子赶去厅堂。 萧崇礼主动行礼: 分卷阅读16 “崇礼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一来就打量着他,看上去,倒是个眉清目秀的佳公子。 双方开始交谈,萧崇礼的言行举止都十分得体。 陈家的二房、三房两对夫妻也来了,看萧崇礼的眼神里,多少都带着些许欲望。 陈莹打扮成丫鬟模样,在角落里把每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老夫人:有人愿娶孙女,愿对她好,这当然是好事。若错过了这门婚事,孙女怕是会后悔终生。 二郎和三郎:这就是前途无量的状元郎呀,能和他攀上关系,未来定能飞黄腾达。 二人的嫡妻:要是有生女儿多好,不然这美满姻缘不会白白便宜了陈莹。 陈莹此时竟然有点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做成太子妃,不然麻烦事更多。 至于萧崇礼,这人表里不一,惯会俘获人心,想起前世种种,陈莹一看到他便觉得恶心。 朱氏与陈二郎交换了眼神,忽然开口道:“娘,该是用饭时间了。” 老夫人点点头,苍白的面容上挂起一抹淡笑。这个孙女婿她满意得很,为了孙女的将来,她决心替孙女答应这门亲事了。 这回可不能再由着孙女胡来。 老夫人对萧崇礼等人道:“你们一路辛苦,也留下来一起用饭吧。” “那晚辈就先谢过老夫人了。”萧崇礼也笑道。 老夫人叫贴身丫鬟去嘱咐厨房的人做饭,陈莹却徒然冲出来把丫鬟拦住了。 众人这才认出她,个个面露诧异。 按提亲的礼节和规矩,陈莹是不得露面的,而且以是否留男方用饭为示意,表明提亲的结果。 老夫人留萧崇礼用饭,那等于是答应了提亲,陈莹岂能不着急? “你怎能在此?成何体统?”陈二郎装出一副替大哥教训女儿的样子,指着陈莹的脸嚷嚷道。 如果是上辈子,陈莹这时候肯定慌得要掉眼泪了,可这辈子她看清了二叔父的嘴脸,又怎会再被他吓唬到? 她早就预感到萧崇礼没这么容易死心,所以一直叫人在府门口盯着。 盯到萧崇礼来提亲了,她就赶忙换上仆从的衣服,找时机溜进了厅堂,看他们准备耍什么花样。 “我以为我之前说得够明白了,没想到萧公子还是来提亲了。不知是叔父传达有误,还是萧家执意如此。”陈莹走到厅堂中间,环顾周围人的脸色。 “那我再说一遍吧,我不嫁人。” 少女的声音清亮有力,仿佛有一种令人陌生的底气。 没人知道,她前世是如何在如履薄冰的东宫中,磨出这份底气的。 “莹莹,胡闹!”老夫人斥责道。 “祖母,我没有胡闹。”陈莹到厅堂外,喊碧珠,“去把义祖父送我的刀拿来。” 碧珠脚步迟疑:“小姐……” 陈莹推着她,小声道:“去呀!放心,不会闹大的。” 碧珠撇撇嘴,心说您上次逃婚也是这么说的。不过碧珠还是最听陈莹的,马上就捣腾着步子跑到东厢房。 不一会儿,刀就拿来了。 陈莹拔出刀,反复审视着刀身:“我义祖父说了,谁要敢让我盲婚哑嫁……” 刀身反射出她的目光,竟是有些凌厉。 萧崇礼对她的反常感到震惊、感到不安,但他却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她。 未婚男女常常私会,这对他来说也是败名声的事情。 萧崇礼佯装镇定,低着头道:“既然陈姑娘仍选择拒婚,那萧某无话可说。爹,张媒婆,我们走吧。” 他们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陈二郎他们万分不舍地想挽留,却被陈莹手里的刀吓得不敢过去。 他们这辈的人都很清楚,这寒月刀刀下亡魂无数,杀过敌,也砍过血亲…… 如今虽在陈莹手里,但她背后的王家还不是轻易得罪得起的。 当晚,萧崇礼思考许久,他怎么都没想通陈莹的态度转变,难道是有人告诉了她什么? 这又怎么可能呢?他在朝中的人缘极好,不曾轻易树敌,更不曾暴露自己的派别。 萧崇礼吹灭蜡烛,毅然做出决定: 陈莹这颗棋子突然不好用了,那只好——毁掉。 不出三日,大街小巷都在传一则消息,就是萧家向陈家提亲,被陈莹拒绝的事情。 这事本质上只是两家私事,可是在陈莹逃天家婚事的前提下,其影响力可就不小了。 茶楼里,客官们对此事议论纷纷。 “说书的,陈家女拒萧状元提亲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有人问。 说书人擦了擦额角的汗,视线瞥向东边角落里的两位公子,轻声回眼前的客官:“听说了,但这又不是故事,没什么好说道的。” 这人手里提着个茶杯,摇头感慨道:“哎,要我说那位陈家女真是不识好歹,太子也就罢了,毕竟未来有三宫六院。她不肯嫁萧家,这才 分卷阅读17 真是糊涂,萧家嫡子明明是封侯拜相的料,她竟不要!” 然而就在他刚说完,身后就走来个看上去玉树临风,脸色却阴沉至极的青衫公子。 “阁下这么欣赏萧家,不妨扮作女装去自荐枕席?”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更新时间改在中午12点准 ☆、求旨 “你谁啊?”客人回首,用不善的眼神打量着楚墨玉。 “你又是谁,有什么资格对别人家的事说三道四?”楚墨玉挑了挑眉道。 陈莹拒了萧家的提亲,那不是错过荣华富贵,而是躲过了一劫。 楚墨玉今天听闻这消息,正替她庆幸着呢! 还有,什么叫“太子也就罢了”?他东宫里如今还没有一位侧室,如何就“未来三宫六院”了? 说书先生忙拦到两人中间,好言好语地劝道:“二位客官息怒,且听在下说个江湖故事,给二位静静心!” 楚墨玉转身,皱眉道:“不必了,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听故事。” 那位客官对着楚墨玉的背影淬了一口,说书人却在心中默默替他捏了把汗。 “表兄,我们走吧,时候不早了。”楚墨玉走到王言程的座位旁。 王言程起身去付钱,跟他擦身而过,勾着唇角道:“你来这儿不就是要听旁人怎么议论她么?” 楚墨玉别过头不理人,走出茶楼时也一路沉默。 王言程跟在他后面。 说书人站在台上,恋恋不舍地目送他们。 说书人和王言程认识,所以才晓得楚墨玉的储君身份,更是提早准备了不少奇闻异事。 谁料就这么被人搅和了…… 楚墨玉和王言程离开茶楼后,上了来时坐的马车。 俩人在车舆中,便可以说些自家话。 “拒个提亲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却弄得丹阳城人尽皆知,真不知道萧家意欲何为。”王言程托腮沉思道。 楚墨玉冷静分析:“这样一来,陈莹的婚事受阻,世家们恐怕一时半会儿不愿意找她定亲。” 这虽然是上辈子没发生过的事,但可以确认的是,萧崇礼准是没安好心。 王言程笑道:“也许正合了她的心意。” 楚墨玉道:“可我看她的家人着急得很,这次拒了萧家,下次再来个比萧家更差的其他人家,岂不是没完没了?” 成亲这种人生大事,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陈莹已到适嫁之龄,早晚要嫁人的。 上辈子在陈莹执意要当太子妃之前,楚墨玉也替她考虑过这个问题。 “所以……殿下准备给她安排一门婚事?”王言程凝着眉看他,目光中似乎有几分困惑。 楚墨玉一愣,让陈莹嫁给别人么他。 他忽然很不甘心:自己重活一世,如果她的身心都留不住,那比上辈子还不如。 他自嘲地笑道:“我有什么资格安排她的婚事?” 王言程想了想道:“怎么没有?你是太子,只需和圣上随便一说,便能决定很多人的婚事了。” “这不太好吧?”楚墨玉顿时纠结起来。 一个逼婚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逼陈莹再嫁他,凭储君的身份,他相信自己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陈莹恐怕依旧不愿意…… 马车驾到王言程的新宅,王言程下车和楚墨玉告别。 楚墨玉敷衍地点点头,思绪还沉浸在如何安排陈莹婚事的迟疑中。 回到宫里后,他开始最近的处理政务,本来已经渐入佳境,把私人烦恼抛之脑后了,谁知道突然批阅到一本关于民间姻亲的奏折。 说的是渝州一名解元,与心爱之人同姓,不可通婚,把爱人拱手让人后十分后悔,于是他上书渝州知州,知州拟出了这本奏折,希望能废除“同姓不婚”的条例。 “这人真是可怜。”楚墨玉把这本奏折放到单独一边,准备到坤宁宫用晚膳时,问问母后的看法。 这世上买不来后悔药,他可不想跟这名渝州解元一样,等到把心仪女子拱手让人,才追悔莫及。 晚上,坤宁宫。 皇后听了这本奏折的大意,淡淡道:“这事去求你父皇,他准会马上答应,至于你的婚事…… “其实他也没怎么在意,想娶哪家姑娘你自己定。” 说罢,皇后拿起筷子,认真用膳,不再多言。 “儿臣明白。”楚墨玉想了想,大致认同了皇后的建议。 他的父皇是古今帝王之中的奇人:明明在前朝乱世时是少年英雄,开国初也是勤于朝政的明君,可如今却成了对什么都不上心的人。 楚墨玉在看到那本奏折之后,便下定决心依旧要娶陈莹为太子妃了。 估计只要多求几次,父皇就会愿意下旨赐婚的。 *** 分卷阅读18 晚春时节的丹阳城雨水多,但在没下雨之前却有些闷热。 陈莹自从回到陈府,还没出过一趟门,每天除了在闺房,就是在府中空地上和堂弟玩蹴鞠。 可堂弟最近忙着读书,而且二婶也不大情愿让堂弟跟她玩。 因而最近,陈莹无聊得很。 倒是碧珠,和伺候老夫人的一等丫鬟秋雨成了朋友,偶尔说说笑笑,使得陈莹羡慕。 清晨,陈莹去给老夫人请安,难得没瞧见秋雨。 “祖母,秋雨呢?” 今天伺候祖母喝药的,是另一位丫鬟。 老夫人喝着药,一时半会儿没回陈莹,不过碧珠道:“秋雨姐姐说她今天要去给老夫人买药。” “已经去了?” “估计还在问二房夫人拿钱。”碧珠道。 她虽没来陈府几日,但通过和秋雨的交流,已经对陈府了解了个大概,府中的大部分事宜由二房夫人管着。 其实在府里话语权最重的,也是二夫人。 “我也想出府,和秋雨一块儿去给祖母买药。”陈莹垂眸道。 老夫人喝完药,微笑道:“祖母只信你说的前半句。” 陈莹下压着嘴角,握着老夫人的手娇声道:“祖母~莹莹是真心想孝顺您~” “好好好,那你快去吧,在外面多注意安全,午饭前记得回来,不要吃外头那些小食。”老夫人声音有点虚,不过语气还是很高兴的。 “谢祖母!”陈莹福了福身,眉梢眼角竟是笑意。 终于可以出门了…… 陈莹和碧珠在府门口等着了秋雨,三人就一起出门了。 “秋雨,你不是一早就去问我二婶要钱了么,怎么耽误这么长时间?”陈莹随口一问。 “小姐恕罪,不是奴婢动作慢,而是二夫人打扮花时间,不让奴婢进去见她。”秋雨低着头道。 碧珠皱着眉:“二夫人真是好过分,管着老夫人的钱,还耽误我们给老夫人买药。” “碧珠!”秋雨瞪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怎么能当着小姐的面说这事”。 “管祖母的钱?”陈莹微愣,转头问俩丫鬟,“怎么回事?我两个叔父不是有俸禄吗?” 秋雨叹了口气,如实道:“如今府里用的钱,基本全是老夫人的积蓄,二房与三房的俸禄,一个用来养妾室和外室,一个拿来捉鸡斗狗。” 陈莹咬了咬唇:“真是岂有此理。” 她知道两个叔父什么德性,也约莫猜到他们会问祖母要钱,可却没想到他们完全是把祖母的积蓄占为己有了。 因为这事,陈莹也没什么心情逛集市了,去药房买到药材后,就准备回府,好好跟二婶他们聊聊。 然而她刚踏出药房,就被几个陌生人捂住嘴,没挣扎几下就被抗走了。 “小姐!”碧珠和秋雨纷纷追出去,却只能追到陈莹故意掉下的发簪。 “快,你回府通知老夫人,我去报官!”秋雨把药材交到碧珠手上。 “放开我!” 陈莹被带到一个无人的巷道里,手脚已经被绑住。 过了片刻,有个人从眼前走来,陈莹定睛一看,认出了他是萧崇礼。 “莹莹,你不是很爱我吗?”萧崇礼神情温柔,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 陈莹愤怒地盯着他,本想表现得刚烈些,跟他挑明立场。 不过,余光一瞥,看到了他另一只袖子中藏匿的匕首。 陈莹顿了顿道:“我逃婚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我不想参与任何争斗,更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求…… “能与待我好的至亲们,一生平安喜乐。” 消除萧崇礼疑心的同时,她也没说谎,她此生此世确实不想重蹈覆辙了。 萧崇礼眯起眸子,与她四目相对:“你不嫁太子也就罢了,你难道不想嫁我?” 陈莹镇定道:“是我配不上你。” 他冷哼一声,手指轻轻移到她肩膀上,拨弄着她这身浅紫色襦裙的领口。 “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对我们太子妃动手动脚!”禁军统领亲自带着一支队伍,找到了这里,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陈莹顿时松了口气,印象中这位禁军统领还是挺尽忠职守的。 萧崇礼本来也没打算对陈莹做什么,只是想逼她同意婚事而已。 他当即松开手,对统领大人行礼:“张统领,这一切都是误会。” “哼,既是误会,那我就送你去到东宫解释清楚吧!来人!”张统领喊来两个士兵,“送萧编修去见太子!” 俩士兵面露难色,却不敢违抗命令,把萧崇礼强行带走了。 “娘娘为何在宫外闲逛?”张统领问陈莹。 陈莹一怔:“什么娘娘?” “不出三个月,您就是太子妃娘娘了。”张统领笑道。 …… 一问清楚,陈莹才知道,原来东宫 分卷阅读19 又对她起了心思,宫里的人都已经在等候皇帝下旨了。 “对了,这两天宫里估计会派人让您进宫,您若入得了帝后的眼,那这婚事就肯定成了。”张统领道。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就是中午12点! ☆、入宫 “我能不去吗?”陈莹回到陈府后,果然得知了皇后邀她明日入宫的消息。 陈老夫人眉眼中透着无奈:“孩子,你还看不出来吗?东宫属意你,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陈莹听得懂老夫人的意思,这回的婚事,怕是没什么周转的余地了。 她已经逃了东宫的婚一次,还能被再选为太子妃,这事儿必然是由太子安排的。 她是真想不明白,明明上辈子太子是被迫的,为何这辈子,竟对她如此执着?难道是因为她的逃婚之举,反而引起了他的好胜心? 陈莹在厅堂里愁得四处徘徊,却还是想不出什么对策。 “传闻说当今皇后不是个好相处的,你可千万别为了不当太子妃,故意惹怒皇后。”老夫人提醒道,声音听着有些许虚弱。 接着,又说了些语重心长的话语,基本是交代宫中规矩和礼节的。 老夫人毕竟在前朝当过宫女,讲的都是实用且重要的地方。 其实这些东西陈莹上辈子学过,不过她看在祖母一番好意,便装作认真听了:“谨遵祖母教诲。” 朱氏作为当家主母,此刻也在场,看向陈莹的眼神满是期许:“来日莹莹成了太子妃,可得记得多提拔提拔你二叔父。” 然而陈莹冷眼一瞥,想到上午秋雨和碧珠说的事,对朱氏讥笑道:“让我帮忙提拔二叔父,岂不是等于助他多纳几名妾?亦或是多生几个庶子庶女?” 朱氏脸色铁青,气得直瞪双目,却无法反驳陈莹的话。 “莹莹,不可无礼。”老夫人敲了敲拐杖,开口训道。 “说起来,二叔父不是一直想让我嫁给萧公子吗?”陈莹垂眸,若有所思道,“可我今天差点失踪,没想到就是萧公子所为,若不是禁军统领及时赶来,我恐怕已经贞洁不保了。” 她这些话主要是说给老夫人听的,她知道,现今的陈家当中,唯有祖母是最疼爱她的。二房和三房,全都是骄奢淫逸的自私小人。 而想要对付二房和三房,就必须要借祖母的手。 只可惜她明日就要入宫,也不知以后有没有对付二三房的机会了。 果然,老夫人听完陈莹所说,顿时露出愧疚之色,惊讶道:“亏那萧崇礼饱读诗书,竟藏着这种龌龊心思?” “祖母若不信,明天等宫里来人,您一问便知,萧公子今天就被禁军统领带去东宫了。”陈莹眨着眼道。 老夫人叹了口气:“多亏那日拒了萧家的提亲。” 顿了顿,她皱眉数落朱氏:“你们夫妻也真是的,还没对人家了解清楚,就急吼吼让他们来提亲了。” 朱氏低下头,服软道:“儿媳和夫君好心办了坏事,请娘恕罪……也请莹莹恕罪。” 陈莹抿唇轻笑,没继续说什么。 她已用午膳为由,向厅堂中的长辈们告退。 走时,老夫人嘱咐道:“你今晚把要带的东西都整理好,别拖到明日。” “多谢祖母提醒。”她知道老人家都是这样,所以心中不怪祖母。 次日辰时,陈府门前朝晖满地,停着一辆绮丽的马车,用的车帘子都是丝绸,被阳光一照更是鲜艳。 这般样式的马车,也只能是来自宫里的了。 来者是坤宁宫派来的内侍,目的自然是接陈莹入宫。 老夫人想再多留她一会儿,吩咐身旁的秋雨去给内侍倒茶,只可惜内侍直言道:“皇后娘娘急着见陈姑娘,杂家不便在此久留,还望老夫人谅解。” 陈莹跟在内侍身后,一同走到了府门口,默默对着匾额叹了口气。 她对这个家重新熟悉了没几日,这就要走了,竟是有些唏嘘。 老夫人步履蹒跚地送他们出门,微红的眼眶显出她的不舍:“老身不敢为难公公,请。” 陈莹登上马车,马车由宫内专门的车夫驾着,内侍和侍卫们都一路随行。 虽称不上浩浩荡荡,但光是这辆漂亮的马车,就足以让人议论纷纷了。 *** 太子妃之位兜兜转转,竟还是要落到陈家女的手中? 丹阳城里的世家们,都对此事感到诧异,一个个都想方设法给宫中的自家娘娘传信,让她们去坤宁宫探探虚实。 然而这其中多数嫔妃,都没这个胆子去。 辰时三刻,马车到了坤宁宫。 内侍将陈莹带到皇后面前,陈莹规规矩矩地给皇后行礼,不仅不出丝毫差错,而且也毫不慌乱。 皇后半卧在一张矮榻上,边吃东西,边打量着陈莹。 原本 分卷阅读20 是稍感意外,随即又想起这丫头儿时是进过宫的,于是就没那么意外了。 皇后语气不咸不淡:“起来吧!用过朝食了吗?” 陈莹如实道:“回娘娘,未曾用过。” 她抬眸,悄悄看了皇后一眼,从容貌依旧能看得出,皇后从前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不过,陈莹印象深刻的却是她的性子。 在前世的记忆中,皇后待人总有几分傲气,但这傲气又被她收敛得当,既教人敬畏,也教人不适。 “莲儿,你带她下去用朝食。”皇后看向陈莹,面带淡笑。 叫莲儿的宫女神色迟疑:“娘娘……”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陈姑娘和宫女一起用餐?这…… “怎么,听不懂本宫的命令?”皇后瞥了莲儿一眼,竟吓得莲儿跪地求恕罪。 陈莹有前世的经验,哪里会看不出来皇后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皇后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陈莹的脸色,好笑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慌?” 陈莹微微抿唇,道:“我今日会入宫全是因为太子,往后我在宫内还是宫外,不还是由太子说了算么?皇后何必针对我呢?” 一声“啪嗒”的响声,是皇后把手中筷子丢到陈莹面前,然而陈莹仍无惧意。 皇后冷下脸,语气带着质问:“你上回逃婚,还逼得太子不得不主动退婚。你扫了皇室颜面,本宫难为cx团队你一两天,又如何不可?” “母后,她胆小,你别吓她。” 楚墨玉从外面走来,步伐匆匆。 陈莹一怔,忍不住回头看他,不料他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她心一跳,却大概是被吓的,这人怎么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一样?是刚下了早朝,就回东宫急忙换了身衣裳出来? 楚墨玉对皇后行礼,模样毕恭毕敬。 皇后站起身,故意不搭理他,缓缓走到了他和陈莹的中间,左右望了望,不禁轻笑出声。 随即把儿子扶起来,拉到陈莹身边,端详着二人,小声自言自语道:“看着倒是郎才女貌。” 陈莹和楚墨玉虽重活一世,仍是对此时的皇后捉摸不透。 也是,皇后本就性情古怪。 “还真是儿大不中留啊!”皇后退了几步,感叹道。 “太子先退下吧,为娘有许多话要和太子妃交谈呢!” 皇后摆摆手,示意楚墨玉快点离开。 母后称陈莹为太子妃?楚墨玉怔忪一瞬,下一刻心花怒放,忙行礼告退。 “陈莹,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姑母。”皇后微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时间:5月28号 ☆、秘密 “姑母。”陈莹乖乖喊了句。 “先吃点东西吧,吃完再说。”皇后亲自把自己方才吃的几盘点心,拿到长案上,请陈莹坐下享用。 面对陈莹迟疑的目光,皇后挑眉微笑道:“都是一家人,该一起吃。” “谢皇后娘娘。”陈莹低下头,看到这些熟悉的宫中点心,忽然有种难以言表的紧张。 她这一世又要成太子妃了,如果皇后和太子他们知道她上辈子干的蠢事,恐怕会把她千刀万剐吧? “吃呀,不合你胃口么?” 皇后的问话打断了陈莹的思绪。 陈莹马上拿了块点心塞嘴里,一时忘了宫中用餐需用筷子,只见皇后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等她不吃了之后,听皇后边走边感慨:“这皇宫啊,内有宫殿金碧辉煌,外有御园景致美不胜收,想进来住的人多了去了。” 陈莹想了想道:“其实我倒不怎么想住进来,奈何太子殿下盛情难却。” “本宫知道。不过本宫看得出你是个性情中人,你若不是对太子有一丝情意的话,是不会答应进宫的。”皇后意味深长地笑道。 陈莹听完这话,自己心里也开始疑惑了,难道真如皇后所说? 她定了定心神,否认道:“不是的,我不想进宫。” 皇后凝视着陈莹的脸色,对她所言不疑有假。 这小姑娘倒是很坦然,在她见过的同龄女子当中,这份品性颇为难得。 这个年纪的姑娘家或许未必会憧憬皇宫,但至少绝不会在堂堂皇后面前,直言自己“不想入宫当太子妃”。 就这么被太子看中,也不知是遗憾还是幸运。太子是皇后唯一还在世的亲儿子,皇后当然还是会站在太子这边,让陈莹顺利成为太子妃。 皇后冲陈莹笑了笑:“本宫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了,本宫心里会觉得很舒坦。” 陈莹下意识地犹豫了,秘密这种事,谁会无缘无故让人知晓呢。 可不等她拒绝,皇后就已经摈退左右,开口说了出来: “当年圣上带六宫微服私访银州,本宫被一群嫔妃欺骗,带着 分卷阅读21 两个皇子去庙里祈福,遇到了刺客。刺客送我们一壶毒酒,说是无论我们谁喝或是一起喝,只要喝完,就放我们走。” 皇后说到这顿了顿,眼里隐约有泪光闪烁,陈莹也大概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 是的,皇后本想独自喝下那壶毒酒的,但大皇子抢在了前头…… 看着自己亲生的长子七窍流血,倒在自己脚边,试问谁能镇定自若呢? 尤其是他还笑着说:“娘,我死了,还有弟弟,你们不要难过。” 说是长子,其实也只比墨玉大两岁,当年才十二岁罢了。 忆起过往,皇后叹了口气,蹙着眉道:“后来本宫害死了那些嫔妃,甚至还有为她们求情的四皇子。同时,本宫还得护着墨玉当上太子,对他严厉且苛刻,所以才总不待见你的。” “你不会因为这个,一直对本宫心存芥蒂吧?”皇后把眼角的泪擦掉,收起方才的哀伤神色。 “当然不会,娘娘良苦用心,令莹莹钦佩。”陈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想自己听到了这个秘密,恐怕这太子妃的身份,是要牢牢黏在自己身上了。 皇后摆摆手,淡淡道:“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我的宫人们昨天就给你安排好房间了。” “是,陈莹告退。” 由一个小宫女带她离开主殿,而同时皇后的贴身宫女莲儿进来了。 “你觉得陈莹适合为太子妃吗?”皇后随口一问。 “奴婢不敢妄言。” “之前本宫见她家族势单力薄,不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不过今日一见,觉得她还挺聪颖的。”皇后抿唇,垂了垂眸,谈起家族,便想到了王家…… 她起身要去书房。 莲儿点头应和着,默默跟在皇后身后。 皇后提起笔时,轻声喃喃道:“陈莹嫁入东宫是迟早的事,妆奁方面,陈家那点家财是难以指望,只能麻烦爹和嫂子他们了。” *** 亥时已至,楚墨玉终于把近日积累的政务处理完——之前忙着在皇上那儿求旨,受太后阻挠,还是花了些时日的。 为了自身私事耽搁政务,他心里颇有点内疚,于是今晚格外认真,从辰时到此刻,除了用膳和出恭,一刻也未离新益堂。 处理完公事,自然又想到私事。 “游理游据,你们俩和坤宁宫哪位宫人关系好?”他收拾书卷和奏折,准备回寝殿休息。 俩人都摇摇头:“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没什么事,只是想让你们打探打探,陈莹姑娘在中宫住得如何?” “殿下,陈姑娘今日才住进中宫,定得皇后娘娘看重,我们不必多此一举吧?” “你懂什么,殿下这是关心太子妃呢!”游理在游据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皇后娘娘会亏待太子妃咯?”游据不甘示弱地打回去。 “我可没这么说!殿下您评评理!” 这二人是亲兄弟,又同是楚墨玉的贴身侍卫,常当着楚墨玉的面说笑打闹,楚墨玉也早已习以为常。 “孤已经下令了,你们去是不去?去的有赏,不去的……就帮宫人打扫新益堂吧!”楚墨玉环顾四周,新益堂在东宫内算是规模不小的建筑了,而宫人却相对过少,确实需要人手帮忙打扫。 “啊,不是吧!那我们兄弟二人这就去!”游理拽着游据,赶忙离开楚墨玉眼前。 楚墨玉站起身,遥遥望着他们的背影,深邃的凤眸中,莫名藏着些羡慕。 他带着随行的几个宫人回寝殿,没想到在殿门口遇上个不该出现的人。 “参见太子殿下。”柳嫣儿向他福了福身,无论是眉梢眼角,还是言行举止,都透着十足的温婉柔和。 有一点楚墨玉至今也不否认,柳嫣儿总能摆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任谁第一眼看上去,都会觉得她是个弱女子。 “你不是陪在太后身边吗?慈宁宫与孤的东宫一西一东,柳姑娘不至于迷路到这儿来吧?”楚墨玉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随榜更新,会更满一万字。 ☆、夜宵 柳嫣儿苦着脸道:“回太子殿下,今日我和林贵妃逛御园时,我不小心把贵妃的猫弄丢了。我和内侍们寻了半天也没寻到,直到方才,我隐约瞧见那只猫进了东宫的范围……” 说罢,她双眼发红,双肩一颤一颤的,眼泪突然就从脸颊滑落下来。 “恳请殿下帮我找一找贵妃的猫吧,贵妃的脾气您是了解的。”她抹泪哽咽道。 楚墨玉对此很是纳闷,若不是听到她所言,自己还差点以为是太后或者林贵妃出了什么事呢! 林贵妃确实吃软怕硬,但总也不至于为了只猫虐待相府千金,柳嫣儿却故意说得那么严重,定有古怪。 然而出于礼数,楚墨玉却不能轻易打发她,只能道:“那孤让东宫的人帮你找找吧, 分卷阅读22 你可进来等着。” “多谢太子。”柳嫣儿福身,跟着他身后进殿。 楚墨玉只下令遣了两名内侍,到东宫各殿周围寻猫去,身边依旧留了几个。 他请柳嫣儿到殿内上座,让宫女为她备茶,不过自己却拿着一书卷研读着,仿佛把柳嫣儿视而不见似的。 柳嫣儿静坐片刻,看到殿内伺候的人还那么多,不禁微微蹙眉。她此来的目的是要向太子表明心意,东宫的宫人她不熟,万一其中有皇后的眼线,她怕是很难嫁入东宫了。 难道太子之所以只派两名内侍去寻猫,是猜到这只是借口了?柳嫣儿越想越慌,额头出了不少汗,最终咬了咬唇道:“殿下,嫣儿可否问您一件事?” 楚墨玉放下书卷,这才搭理她:“有什么事不能他日再问?时辰不早了,等孤派的人把东宫找遍,柳姑娘就回慈宁宫吧。” 林贵妃的猫就算是真丢了,也不太可能刚好跑来东宫,所以找是肯定找不到的。 不过只要把整个东宫找一遍,就足以让柳嫣儿离开了。 柳嫣儿顿时一愣,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担心是两内侍回来复命。 她心里一急,想到太后、林贵妃和柳家对自己的期许与夸赞,便忍不住冲到楚墨玉面前。 “殿下,您当真要娶陈莹那个孤女?去年太后寿宴上,您赠我一玉簪,难道这不算定情信物么?我嫁给殿下才是对殿下最有益处的!”她瞪大双目,甚至急得有些气喘。 楚墨玉没想到柳嫣儿会这样,努力回想她说的什么玉簪。 去年太后寿宴,丹阳城大半数贵女都有参加,太后当时莫名其妙地找了个理由,叫楚墨玉给柳嫣儿送件礼。 无奈之下,他就送了支玉簪给她,之后为了不引起误会,他还给同样有才女之名的四位贵女,也送了玉簪,其中还有早就定亲的。 这事发生在他获得前世记忆之前,或许是有不妥之处,但再怎样,柳嫣儿也不至于将玉簪当成定情信物吧?若这么算的话,难不成其他四位贵女也该是太子妃? 楚墨玉走到案几前,瞥了眼杯子里的茶水,回首道:“孤给柳姑娘喝的是茶不是酒,姑娘怎么开始耍起酒疯来了?” 在场的内侍们面面相觑,又心照不宣地转头看向别处,装出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的模样。 觊觎太子妃之位的女子不少,可在太子面前这般强求的,他们这辈子是第一回见。 内侍们替相府千金觉得丢脸,相府千金自己却不觉得。 柳嫣儿蓦地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喊道:“嫣儿没有疯,嫣儿对殿下一片真心,殿下难道真的看不出么?” 平日里温婉可人的相府千金,竟为了楚墨玉如此疯魔。 陈莹和莲儿手里端着食盒,被东宫守卫带到门口。 陈莹拉住守卫和莲儿,轻声说“等等”,接着就在门外默默听着里面的动静。 柳嫣儿喊得很大声,站在门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莲儿犹豫地看了陈莹一眼:“姑娘,我们……还进去吗?” 陈莹面色平静,转身道:“莲儿,麻烦你帮我把这食盒带给太子殿下,我……我先回去休息了。” “姑娘,可是……”莲儿想到,是皇后特意让陈莹来的,为的就是让她与太子能见见面。 可惜陈莹头也不回地走了,莲儿并不想惹恼这位未来太子妃,只能照做。 守卫进去通报过后,莲儿将两个食盒交给太子。 里面装的是鱼羹和梨,是皇后吩咐御膳房为太子准备的夜宵。 “魏四,你送柳姑娘回慈宁宫。”楚墨玉不想中宫的宫女看到闹剧,便赶忙命一名内侍强行送客。 终于,柳嫣儿哭哭啼啼地离开了。 楚墨玉被柳嫣儿搞得心里窝火,看到食盒中的点心,心情才稍稍缓和些。 “有劳莲儿了,不过送来的时辰能早些更好,此时孤正打算沐浴就寝呢。” 莲儿颔首行礼:“奴婢遵命,回头就跟陈姑娘说一声。” 楚墨玉怔了怔:“等一下,送夜宵和陈姑娘有何干系?” 莲儿眸子一转,如实陈述:“她是与奴婢一道来的,不过在门口站了会儿,就先行离开了。” 应该不用她说明白,太子也会懂的。她一个坤宁宫的近身宫女,也只能帮到这份上了。 果然,楚墨玉顿时皱起眉头,问:“那她神色可有异样?” 莲儿摇摇头:“瞧不太出来。” 楚墨玉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转念一想,她神色没有异样才是问题。寻常女子听到别人觊觎自己的未来夫君,多少都会有点反应,而她却不声不响走了。 莲儿告退后,他仍在里面徘徊,想出去找陈莹说清楚,但又怕面对她。 派去找猫的两内侍回来了,说是没找到贵妃的猫,这当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楚墨玉将所有内侍们摈退,拿起书卷。 最终,他还是靠着书卷冷静下来。 分卷阅读23 他是一国储君,不能满心只想着怎么讨好女子,哪怕这女子曾是自己的青梅,将来也是自己的嫡妻。 楚墨玉挑了几份书卷带到寝房,不知看到什么时辰,才稍有点困意。 可他一闭上眼,看到的居然是前世的画面。 ☆、请安 前世的画面中,楚墨玉出现在镇国将军府,陈莹当着王家人的面,吵着闹着要嫁给太子妃。 她的做法不同于柳嫣儿,她是直接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 他对她感到很失望,但又怕她真的想不开,所以就只好答应了。 不管陈莹是不是萧崇礼安插的,她至少在成亲后尽到了太子妃的义务,怀着身孕时也照常管理东宫内务,夫妻相处上,也表现得和和睦睦相敬如宾。 直到后来,柳嫣儿为良娣,太子妃陈莹小产了,一些事才渐渐改变。 陈莹依旧一副温婉贤妻的做派,然而却时常偷看,或是旁敲侧击关于政务上的消息。 凭着一点蛛丝马迹,楚墨玉发现了她的身份。 他恨她,但考虑到儿时情分,又不舍得让她死。所以,只能有意冷落她,让她这个太子妃有名无实。 可最后看见她尸体的那一刻,楚墨玉满脑子回想的,都是少时两小无猜的情形。 “殿下,可需奴婢为您宽衣?”内侍魏四悄然走入内室。 今夜是他在太子寝宫值班,伺候太子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这个点该做什么。 太子明日还要上朝,该就寝休息了。 楚墨玉点点头,配合魏四给自己宽衣,终于没有再想着前世的事。 前世的事印象再深,那也是前世,这一世的陈莹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青梅,不可与上一世的相提并论。 *** 萧崇礼自从上次被带入东宫,受了太子一番奚落之后,就一直待在家中谋划别的事情。 他毕竟没有对陈莹做什么,别人要想凭此让他丢了乌纱帽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人言可畏,这段时间他不宜在各官署中抛头露面。 “主子,三皇子派人送来消息,贺将军凯旋,估摸着到时候,宫里会设宴为他接风洗尘。”萧老爷道。 萧崇礼冷笑:“此事我早已知晓,正想着在接风宴上,如何拉拢贺将军呢。” “主子打算亲自去?” “当然,贺将军为人耿直忠正,不是那么容易入套的。” “可是……太子也会在场的。”萧老爷面露难色。 萧崇礼不以为然:“其他皇子也会在,有什么好怕的。” *** 次日辰时,皇后娘娘派莲儿,喊陈莹陪她用朝食。 皇后一眼看见她,就笑了笑:“来了?快坐下吃,等会儿你跟本宫一块去慈宁宫请安。” 陈莹坐入席,问身旁的皇后:“我也去请安,会不会不太合适?” “你是本宫的义侄女,也是太后的晚辈,怎么不合适给她请安了?”皇后柳眉弯弯,伸出手轻轻放在陈莹手腕上,“放心,有本宫在,太后总归给你几分好脸色。” 陈莹乖乖点头,心想有皇后在,的确不必担心被太后为难。 大梁在请安礼上有强制的要求,规定每天早上,嫔妃们先给皇后请安,然后跟着皇后去给太后请安。有孕的或是生病的除外,比如五皇子的生母徐嫔,就是一年到头都在犯疯症。 但陈莹记得前世时,这规矩在皇后这里没这么重要,皇后常常让林贵妃代自己去给太后请安。 当然这也致使太后对皇后更加不满。 正当陈莹思索之际,皇后凑到她耳畔呢喃道:“你若是不喜那老太婆,做个样子便罢了,她眼神不好瞧不出来的。” 陈莹忍不住勾起唇:“是,莹莹懂了。” 不一会儿,嫔妃们到了,在坤宁宫外候着。 “她们来得早了,得等本宫用完朝食,不过可以先请嫔位以上的进来坐。”皇后边给内侍下指令,边为陈莹夹了一筷菜。 “哟,姐姐这儿来了客人,怎不与妹妹们支会一声?”林贵妃笑着走在嫔妃最前面,一身红衣裳,显得明艳妩媚。 在上辈子,陈莹总共就没见过林贵妃几次,但对她的样貌一直存有印象,一是和皇后长得像,二是穿着打扮永远如年轻新妇。 皇后抬眸看她一眼,没说话。 接着,林贵妃和其他嫔妃行请安礼,并齐声道:“请皇后娘娘安。” 皇后继续进食,并不理会她们。 半晌后,嫔妃们腿都酸了,才面面相觑地怂恿林贵妃开口。 果然还是林贵妃这名宠妃敢说话:“皇后娘娘,您这是何意?妹妹们行礼行了半天,您却不予理会?” 皇后柳眉轻蹙,这才放下筷子瞥了众嫔妃一眼:“食不言,寝不语。你们进宫都有些年头了,这最基本的规矩还不知?算了,都起来吧,下不为例。” 嫔妃们皆 分卷阅读24 是一愣,纷纷低首认错,就连林贵妃也不例外。 陈莹也看傻了眼,不禁对皇后心生佩服,真不愧是一国之母,三言两语便灭了林贵妃的威风,她该好好向皇后学习才是。 “吃完了么,吃完了就准备走了。”皇后对陈莹道。 陈莹放下筷子站起身:“回娘娘,吃完了。”说完,还给其他娘娘们行了礼。 “不愧是皇后看中的人,跟皇后一样懂礼节。”林贵妃笑道。 陈莹听得出这不是什么夸赞,却只是笑笑,默默跟在皇后身后。 出了坤宁宫,陈莹被皇后所邀入辇,这时林贵妃又道:“这姑娘和我们后妃们一起去给太后请安,且又与皇后同坐凤辇,似乎不合规矩呀,难不成皇后是想荐新人?” 陈莹掀开帘子回头看了林贵妃一眼,弯着眉眼道: “莹莹从前也来过宫,宫里都说贵妃娘娘温婉贤淑又聪明伶俐,如今一见,原来这些都是反话。” 林贵妃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想反驳,却需在其他嫔妃面前维持自己的气度,只能暂时忍着。 到了慈宁宫,位分低的娘娘只能待在宫外,而陈莹自然是沾着皇后的光,得以进入慈宁宫见到太后。 “儿臣给母后请安。” “臣妾给太后请安。” “民女陈莹,给太后请安。” 太后早就料到皇后会把陈莹带过来,也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太后偏就不看好陈莹。一个罪臣之女,竟也妄想攀龙附凤,也不和其他贵女比对比对,光是衣着上就差了多少。 “都起来吧。”太后有意无意地打量着陈莹,“皇后呀,哀家听说你和太子已选好太子妃的人选,看来就是这位姑娘了?” 皇后道:“回母后,正是她,原监察御史之女,现诰命夫人徐氏的义女,叫陈莹。” “不是逃过婚么,怎么还是选她?”太后皱眉道,“像这等不尊世俗礼法,扫我天家颜面的女子,岂会堪为太子妃?” 皇后抿唇一笑,诚恳道:“太子选的,儿臣只是遵循他的意见罢了,再者,皇上也不反对。” “胡闹!”太后板着脸,气得翻了个白眼。 太后虽不喜太子,但与柳家亲缘关系,柳嫣儿心仪太子,能当上太子妃的话,对她这个太后有利。谁想老是被陈莹横插一脚,而且太子的心似乎也在陈莹那儿多些。 陈莹默默叹了口气,倒是希望太后能阻止这场婚事,可惜以太后的拙劣手段,怕是没这本事的。 皇后微笑道:“母后,太子婚事算是国家大事,说实在的,儿臣等这些后宫妇人,是没资格管的。” 言下之意是,太后同样身为后宫女子,也是不该插手太子婚事的。 太后冷冷地嗤笑一声,光是看着皇后和陈莹的脸,就觉得气结胸闷,摆摆手示意她们回去。 罢了,既然皇后这么说,那只有找皇上了。 *** 然而太后不知道的是,楚墨玉近来为了这回的婚事能稳当,正费尽心机地讨好皇帝呢。 较前朝的帝王相比,当今皇上并不喜好美色,甚至可以说许多帝王常有的爱好他都没有,大概只喜欢不被政务烦扰。 因此,楚墨玉主动揽来不少政务,在崇文殿与部分相关大臣议事。不过除了讨父皇欢心,他还想做另外一件事。 “云州今年又发了洪灾,孤觉得修堤坝势在必行了,但未免有人在其中捞油水,朝中得派钦差监督才是。” 这些大臣们都是干实事的,也都和楚墨玉相熟。 因此言谈之间气氛轻松,大多是有话就直说的。 “殿下,这可是份苦差事,如今朝中又早已不设监察御史,该主张谁为钦差呢?”安宁阁大学士郑昌道。 楚墨玉深深地盯着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郑昌笑容微僵:“臣一直都是搞学术理论的,太子殿下别……别吓唬臣。” “那是自然,监察御史虽一直空着,但都察院有都御史啊!”楚墨玉道,接着看了眼都御史。 “明日早朝,微臣就上书言明此提议。”都御史声音中透着一丝苦涩。他为官十年多,哪会不知晓监修堤坝的难处,认真监督吧,易得罪人,浑水摸鱼吧,有负江山社稷。 不过太子此举,倒也是看重且信任都察院,所以都御史才不推辞。 “说起修堤坝,孤想起三年前的一桩旧案。”楚墨玉若有所思道。 “太子殿下指的是,陈海误判渝州知州谋财害命一案?”郑昌道。 作者有话要说: ☆、办法 “此案在当年虽说证据确凿,但在孤看来仍有诸多疑点。孤记得老师的祖籍就是渝州,可否在返乡祭祖时,替孤再调查调查?”楚墨玉抬眼看向郑昌,眼神里写满了暗示。 郑昌是他信得过的,且也有能力做到。 分卷阅读25 陈莹一向坚称她父亲是被陷害的,楚墨玉想着自己若真能为其父沉冤,想必陈莹对他也能有几分真情。 可惜他作为太子,不能轻易离开丹阳,只有找信得过的人去处理此事了。 郑昌眯了眯眼笑道:“殿下何必绕这么个弯子,臣每年都会回渝州半月,自然不会拒绝殿下的请求。” 楚墨玉恭敬道:“有劳老师了。” 处理完手上这些奏折后,大臣们纷纷散去,楚墨玉也立刻带着奏折去面圣。 皇帝拿到奏折,只粗略地扫了几眼,便冲楚墨玉点点头:“你这段时间十分勤勉,辛苦了,朕信任你,这些事就按你的想法去办吧!” 楚墨玉本来还想细说一番,却见父皇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大概是根本不想听。 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行了行礼,欲离开寿安宫。“儿臣告退。” 然而他转身没走几步,就听见“太后驾到”的喊声。 “见过皇祖母。” 太后被宫女搀扶着下辇,缓缓走到楚墨玉身前,蹙眉道:“哀家许久未见太子,看来太子真是忙得很,连慈宁宫都没工夫来一趟?” “孙儿知罪,不过近日陛下交给孙儿不少政务,孙儿确实不敢懈怠。”楚墨玉低首道。 “哼,别以为哀家不晓得你的心思,整日在东宫召集群臣处理朝政,就算是太子,也不该如此越权吧!”太后冷冷瞟了他一眼,批评道。 楚墨玉想了想,自己这么做确实有露锋芒之嫌,可也无奈,他一个人可没办法管理社稷。 他依旧低头认错,待太后走入寿安宫后,他出了寿安宫。 回到东宫,发现东宫来了客人。 王言程端坐于案几前,把玩着折扇上的,神色姿态都比较放松。 “何事找我?”楚墨玉有些意外。 事实上,他们表兄弟俩私交虽好,但因瓜田李下,他们鲜少在东宫相聚。 “近日许多官署中、甚至是民间,都在传太子殿下您在东宫私设“小朝廷”,我来查验传闻是否属实。”王言程揶揄道。 楚墨玉道:“这定是我那三皇弟的手笔,虚张声势罢了,没用的。” 他口中的三皇弟,是林贵妃所出,从小被太后娇生惯养的孩子。 按照上一世的发展,三皇弟会在半年后封王,然后受萧崇礼的挑拨起兵谋逆,被楚墨玉领兵剿灭。 此人有野心但实力不足,倒是比萧崇礼和五皇弟好对付得多。 “也是。”王言程点点头,忽然换了话题,“哎,陈莹在宫里如何?” “听游理游据他们说,她和我母后相处得还不错。” “那你呢?” “我?我忙着政务,哪有时间见她?我就是去慈宁宫蹭饭,也会被母后三言两语打发了。”楚墨玉一想到这事就颇郁闷,每次去慈宁宫,她们好像都有点嫌弃他这个太子。 母后也就罢了,向来就阴晴不定,可陈莹不该是这样的。 再者,他丰神俊朗又文武双全,丹阳城倾慕他的女子不在少数,为何会惹人嫌呢? 王言程笑问:“那你就不怕她又跑了?” “那怎么办?”楚墨玉其实也担心这个问题,陈莹敢逃一次,那就证明可能还有第二次。 王言程眨了眨眼,边在楚墨玉身旁徘徊,边说出个办法。 这办法就是带陈莹出宫一回,借着民间最近在造谣“东宫小朝廷”之事,看看她的态度和反应。 楚墨玉一开始觉得这法子太奇怪,可仔细一想,但凡是有点良心的女子,这种情况下总会护着未来夫君的。 王言程道:“如若她维护你,那她心里便是有你的。如若无动于衷,那就……只好另想它法了。” *** 陈莹这些天日日陪在皇后身边,听皇后说了许多宫里的一些密事,这其中有丑事,却也有乐子。 另外,皇后年轻时还进过军营,这其中也有不少经历可同陈莹讲。 陈莹没见过战场和军营,因此听得是津津有味。 没想到,楚墨玉这时候来坤宁宫,皇后讲的经历戛然而止,陈莹不由哀怨地瞥了眼楚墨玉。 皇后道:“往后你成了太子妃,也可随时来坤宁宫找本宫。” 陈莹展颜一笑:“嗯,皇后娘娘是有趣之人,莹莹很喜欢。” 说这话,她是由衷的,以前相处得少,她才会对王皇后一知半解。相处得深了,才发现原来王皇后也并不是什么怪女人。 楚墨玉见自己被忽视,就假咳几声,试图引起注意。 “殿下怎么了?”陈莹奇怪地看向他。 楚墨玉顿了顿道:“莹莹,这几日你常待慈宁宫,也不去别处走动,有没有闷得慌?” 陈莹摇摇头道:“没有啊。” 一旁的皇后却大约看出了楚墨玉的意图,笑道:“太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毕竟陈莹是你强求得来的女子,她在你心中的位置,怕是排得 分卷阅读26 很前吧!” “孤想明日带你出趟宫,去民间的集市逛一逛。”楚墨玉开口时,五官仿佛紧绷着。 陈莹笑了笑:“殿下相邀,莹莹不敢不从。” 反正成婚已是定局,或者说是命中注定的孽缘,那她就随遇而安算了。 楚墨玉主动带她出宫,其意味根本不言而喻,她若拒绝,反而会激起他的逆反之心。 楚墨玉哪清楚她的心思,见她笑容灿烂,便以为她心甘情愿。 感受到太子的灼灼目光,陈莹略觉不适,低下头避开。 旁人看上去,都认为她是因为害羞,才这般举动的。 就连皇后也误会了,以为他俩之间全是郎情妾意的气氛。 此情此景,让皇后莫名想起不太愉快的回忆,可是她又不愿打搅他们。 “本宫先去午睡了,你们二人好好聊着吧!”皇后平静道。 皇后离开,她的贴身宫人们也随之离开。 坤宁宫的厅堂,顿时只剩下陈莹和楚墨玉两个。 气氛沉静片刻后,陈莹开口:“太子殿下若无其他事的话……” 不料楚墨玉打断她:“你我之间,不用叫得这般生疏吧!总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怎就不能像儿时那样,直呼大名?” 他言辞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悦。 陈莹微怔,抬眸看着他,却发现是自己被盯得心虚了。 曾经,她对楚墨玉用情不浅,只是从来未受到一丝回应罢了。 她也的确更习惯喊他墨玉哥哥,可重生后,这个习惯被她努力改掉了。 “莹莹,对不起。” 楚墨玉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少女,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来。 陈莹有点发懵:“什么对不起?” 楚墨玉道:“本来是说好不强求的,可我还是一时没忍住,所以要说对不起。” 陈莹凝视着他,心说命运和缘分这两者,还真是奇妙的东西。 上辈子,她强求太子娶她,颇费一番周折。 如今,是太子强求她当太子妃,也要费一番周折。 最后兜兜转转,他们这对青梅竹马,恐怕还是要过同床共枕的日子。 “再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楚墨玉笑了一下。 “没什么。” “明日我来慈宁宫之时,就是带你出宫玩耍之时。”楚墨玉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身告退了。 次日辰时,他又来了坤宁宫,皇后不在,陈莹在。 楚墨玉纳闷道:“我母后近日一直给太后请安?” 陈莹如实点头,随即上前一步,附耳告诉他,皇后只是为了观察那相府千金。 陈莹早就清楚,楚墨玉与柳嫣儿关系非凡,所以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好让他知道,皇后不喜欢柳嫣儿。 当然,陈莹也不喜欢。 如果楚墨玉这辈子的侧室中没有柳嫣儿,那足以教陈莹高兴一阵子了。 楚墨玉忽然问:“你是不是也不喜柳小姐?” “当然不喜,光是听她说话,声音娇柔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陈莹挑了挑眉道。 “不说她了,今日与你我而言,都是重要日子。”楚墨玉勾了勾唇,似乎特别高兴。 他这神采飞扬的模样,配上一身洁白的精致锦衣,反而更显出少年储君的威仪来。 陈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也被莲儿打扮得花枝招展:“我们这样子出去微服私访,恐怕要被认出来的。” “无妨,最多也就出去半日,我又不打算带侍卫,应该不至于被发现。”楚墨玉自信道。 “不带侍卫?”陈莹越来越觉得,这辈子的楚墨玉貌似多了不少新毛病。 太子微服出宫,竟然不带任何侍卫,是真不怕人心险恶吗? “嗯,不带了,只带你一个出去。”楚墨玉坚定道。 陈莹劝不动他,也懒得劝,只好任由他这么安排。 丹阳城共有东西南北四个集市,不过最繁荣的,却还要数南市,不因别的,只因离富都渝州最近。 “出了宫,你就千万不能喊我太子殿下了。”楚墨玉叮嘱道。 “那叫什么?” ☆、绑你 楚墨玉犹豫了下,道:“叫我楚公子就行,我也称你陈姑娘!” 虽说这样称呼有些生分,但毕竟父皇还没有下旨把陈莹许配给他。 “是,楚公子。”陈莹礼貌地笑笑。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走吧。” 因是微服私访,自然也就不坐马车或者骑马了。 出了宫门后,陈莹紧跟在楚墨玉后面,发觉他步伐放慢了不少。 他在等她和他并肩走,然而陈莹想的却是:就算是微服私访,她也不能够和尊贵的太子并肩而行,这是礼节。 “先去南市转转?” 分卷阅读27 楚墨玉回眸一瞥,眼里藏着些探究的意味。 他总感觉这一世的陈莹,比上一世要成熟不少,成熟到对他好像没什么情意了。 陈莹低着头应道:“好。” 俩人来到南市,这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商贩们的生意都很好,卖的东西一般也是不错的。 这里有一家银楼,其珠宝首饰的质量和宫里的有一拼,深受丹阳城贵妇贵女们的喜爱。 那想必,陈莹也会喜欢那家银楼里的首饰。 楚墨玉不常出宫,能了解到这些,还要多亏表兄王言程。 楚墨玉提议要进那家银楼,陈莹依然顺从,只是脸上无喜无悲,这让楚墨玉有些泄气。 进去后,陈莹没有被那些漂亮的珠宝所吸引,反而是楼上熟悉的声音,让她眉梢眼角终于有了一丝喜悦。 二楼,御医令丞家的一双儿女,余圆圆和她哥余明河,带着秦御医之女秦依依,一起在逛店挑首饰。 余圆圆东看西看,拧着眉道:“哥,不是说好的去酒楼吗?怎么带我们来这儿?” “哎呀,我和依依要定亲了,我得选个贵重的定情信物,才不叫她家看不起我嘛!”余明河解释道。 “所以你带依依来了,还叫我这个妹妹一起来干嘛?”余圆圆嘟起嘴,轻哼了一声。 秦依依爽朗一笑:“余兄多虑了,我们两家门第相近,怎可能看不起你,而且我爹娘都听我的。” 陈莹和楚墨玉走上二楼,正好撞见这三人。 楚墨玉跟他们不熟,可陈莹少时在暮和书院读书,她与这三人算是同窗,其中余家兄妹和她关系好,便更算发小。 因此见了面,必然会互相打招呼。 陈莹瞧了这三人一眼,看到秦依依竟穿着一身干练的男装,有一点吃惊,不过也就那么一点点,毕竟印象中秦依依一直是这样的性子。 秦依依长相明媚艳丽,但从小就喜爱男装打扮,以前在书院里时,也似乎更乐意和男童们玩。 “陈莹?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啊?”秦依依不是第一个看到陈莹,却是第一个打招呼的。 陈莹微笑着点头:“依依,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会有来银楼的一天?” 余圆圆挤到秦依依身前,笑着回应陈莹的问候:“依依快要当我嫂子了,当然要给她买点首饰,” 余明河的视线落到楚墨玉身上:“这位是……” 这丹阳城里的世家也是分等级的,余家家主虽是一品的御医令丞,但家中其他人皆是白身,只能算是二流世家,跟如今的陈家差不多。 一流世家中人都有没见过楚墨玉的,二流的世家子弟认不出太子,那简直理所当然。 楚墨玉淡淡道:“在下姓楚,你们唤我楚公子便可。” 余圆圆是知道他身份的,不过陈莹给她使眼色,不让她说,那她就保持着沉默。 而余明河和秦依依皆微愣一下,楚姓在丹阳并不多见,再一结合最近的消息,很快就猜出了楚墨玉的身份。 “你俩拜堂成亲的时候,我估计是没可能喝你们的喜酒了,只能提前恭喜你们了。”陈莹笑道。 楚墨玉不想看到她跟别人有说有笑,而对自己冰冷淡漠。 他轻轻拉着陈莹的手腕,委婉地暗示道:“既是定亲用的东西,就让他们仔细挑个好的,我们也再四处转转吧。” “说的也是,我们耽搁你们挑东西了。”陈莹冲余明河和秦依依眨眨眼,“等会儿出了银楼,我们几个再找地方叙叙旧?” “好啊,那就找家饭馆吧!”余圆圆抢先答应。 另外俩人也并无意见,继续把目光放回到各类珠宝之上。 “其实随便选一个就行了,反正我也不会戴。”秦依依道。 陈莹转身后,回眸看了一眼他们俩,心中默叹:真可惜,在上一世,秦依依当了三皇子妃。 上一世那时候,陈莹有了身孕,无暇顾及别的,所以对秦依依的事了解得不深,不知秦依依爱的到底是谁。 陈莹陷入沉思,在想三皇子抢娶秦依依的事,也不知这一世会不会发生。 “莹莹,这个翡翠镯子好看吗?”楚墨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莹眼神无光,愣怔地点头:“好看。” “这个白玉的呢?” “好看。”陈莹这回倒是看了镯子一眼,毕竟这镯子亮得晃眼。 “那就都买下了。”楚墨玉淡淡勾起嘴角。 陈莹凝眉:“殿下买这些是为了……送给皇后娘娘?” “当然不是,我是想送给我心爱的姑娘的。”楚墨玉注视着她。 陈莹避开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地问:“是丞相家的柳姑娘?” 其实她也不确定,这辈子的楚墨玉心底的人是谁,莫名其妙的,她就自己说起了柳嫣儿。 楚墨玉一个字也没回答,而是张开双手,紧紧搂住了陈莹。 是在银楼里,朗朗乾坤 分卷阅读28 、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的搂抱。 “太子……”陈莹惊疑未定。 她真是越来越看不透楚墨玉了,哪怕是微服私访,他也不该有此不合礼法的举动吧! “绑也把你绑回去。”楚墨玉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语气冷淡,却藏有几分霸道。 迎着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楚墨玉搂着陈莹的肩,买下了那俩玉镯,又顺带买了些漂亮的珠钗。 到银楼门口时,陈莹压着嘴角,由衷抱怨道:“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殿下死心。” 楚墨玉笑了笑,搂着她的那只手更加收紧:“死不了心,你我青梅竹马,或许在很早以前,我就对你暗生情愫了呢?” ☆、贵女 陈莹默默地瞪着楚墨玉,心中有怒,却顾及他太子的身份,不敢讲出来。 或许楚墨玉此时是对她有情,可那有什么用呢,后来还不是要纳柳嫣儿为良娣?后来还不是夫妻情断? 就算他在她死后自尽,这于她而言,也没什么好感动的。 “陈莹,你们这么早就出来了?”秦依依等人出现在银楼门口,打破了这二人之间奇怪的气氛。 余圆圆满心惦记的都是吃,一见陈莹就眉眼弯弯:“我们去桂香楼吧!” 陈莹微笑道:“好,我也是好久没去过桂香楼了。” 说完,她回过头,扬着同样一抹微笑:“楚公子,如你所见,我朋友他们盛情难却,我只能赴约去了。” 不得已,楚墨玉只好松开陈莹的肩膀。 “楚公子也不妨同行?反正丹阳人士都爱吃桂香楼的菜。”余明河开口。 这正好顺了楚墨玉的心意,他欣然答应。 于是,陈莹还是没能甩掉他。 不过有同窗们在,他至少不敢对她无礼了。 几人进了桂香楼,小二端上几份冷菜和糕点,余圆圆盯着这些盘子两眼放光:“这桂香楼的东西就是好啊,闻着就香。” 余明河道:“你素日里闻惯了各种药味,闻什么好吃的都香。” 余圆圆嘟着嘴抱怨道:“还不是都怪爹,为了给徐嫔治疯症,总研究些稀奇古怪的药!” 陈莹边细嚼慢咽,边回忆余圆圆口中的徐嫔,这位娘娘身份特殊极了,是前朝公主,不受圣宠数十年,却生养出个野心深藏的五皇子。 联系上前世发生过一些事,陈莹觉得,徐嫔的疯症多半是装出来的。能装数十年,还真是不简单。 陈莹思量着,若来日自己住进宫里,可一定得好好提防着此人。 “莹莹,我听说你又被选为太子妃了,这回……不会再逃婚了吧……上次的事被我爹知道后,他罚我抄了一整本医书。”余圆圆意味深长地看着陈莹,眼神中隐约有一丝担忧。 陈莹这才回过神,笑容微僵:“这回自然不会,上次是我一时糊涂。” 楚墨玉悄悄瞥她一眼,眉头微挑:“本来就是她自己去向太子殿下求来的姻亲,逃婚后太子仍选她,这是两情相悦。” 陈莹脸色渐沉,看向他的目光不是很友好。 还是余明河一眼看出来气氛不对,道:“别光顾着说话,你们吃啊!” …… 坤宁宫。 皇后的贴身嬷嬷说:“娘娘,听说最近慈宁宫那边,又住进来好几位适婚贵女,明面上说是来陪太后几天,可实际上……” “不就是要插手太子婚事吗?随她插手吧。”皇后端坐着处理宫务,一抬眸,脸上笑意明灭。 她正好也想考验考验太子,对陈莹到底上心到何种程度。 午时,楚墨玉把陈莹带回了坤宁宫,皇后以品茶为由,特意让楚墨玉暂时留下。 “墨玉,你最近是不是没去给太后请过安?” 楚墨玉如实道:“儿臣忙于公务,确实有段时间没去过慈宁宫了。” “那今天你就去陪她老人家用个晚膳吧,太后她近来叫许多贵女进宫陪她,想必是心里孤寂了。”皇后抿一口茶后,淡淡说道。 楚墨玉喝茶喝了半口,一听这话顿时呛了好几下。 他哪会听不明白皇后的言下之意?可是他自己是不情愿去的,更何况陈莹还在一旁听着呢。 “母后,并非儿臣不愿孝顺太后,而是实在忙于公事,连用膳也不敢多花时间。” 太后看了陈莹一眼,扬起唇角:“那你倒是有空带她出宫玩?” 楚墨玉顿时语塞,陈莹倒是没什么反应,默默看着这对母子的交流。 太后突然叫来这些贵女,应该是奔着太子婚事而来。按照丹阳城的百年风俗,皇子娶嫡妻时,一般是会同时纳几个侧室。 富贵人家均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太子,不纳侧室那才是不正常。 陈莹心里呀,早就想通透了,越计较这些越对自己没好处。谁说青梅竹马就一定是真′初彐℅o。爱呢?楚墨玉只是如今对她上心罢了 分卷阅读29 。 皇后替楚墨玉倒茶,道:“母亲知道你不想去,可你是太子,总不能孝道上落人口实。” 楚墨玉低下头,无奈妥协:“儿臣明白,今晚便去慈宁宫陪陪太后。” 接着,他便告退了,临走前偷偷瞄了眼陈莹的反应,她……没有任何反应。 他直接坐辇去到慈宁宫,看到太后身边确实有不少贵女,包括相府千金柳嫣儿。 太后的手段从来都不高明,只能想到让贵女们努力讨太子的欢心,于是这一场晚膳,楚墨玉一边用膳,一边还要被这些打扮得妖艳的贵女们烦扰。 献舞的也就罢了 ,他不看便是,可献曲的,他听着连饭菜都咽不下了。偏偏这些姑娘们没什么自知之明,献完才艺后,还非要让他点评一二。说是点评,其实只是想听他美言几句,得以沾沾自喜而已。 都是豆蔻年华的世家姑娘,能有几个愿意苦练的?技艺到底是比不过宫里的那些。 况且,他还不至于仅凭人家的才艺,就喜欢上某个姑娘。 这几个姑娘终于展示完,到另一桌席上用餐去,楚墨玉长舒一口气,心想可算是忍受过去了。 而与楚墨玉同席的太后,却对他的不耐烦浑然不觉:“太子对她们的表演可还满意?” 楚墨玉委婉道:“比不上宫中优伶。” 太后皱起眉,对太子的回答很不满意,愤愤道:“这些姑娘皆出身权贵,从小被悉心教养着,皆是才貌双全的佳人,怎能与优伶相比?” 楚墨玉更加不悦,放下筷子问道:“皇祖母到底何意?还请明说。” 太后瞥了一眼隔壁桌席的那些姑娘,轻声回道:“哀家自然是为你的婚事着想,她们若成为你的良娣,必对你的储君之位有帮助。” 太后虽宠爱三皇子而不喜太子,但却未曾动过让皇帝换储君的心思,因此不喜归不喜,该讨好时,她还是会讨好太子的。 只可惜,太后实在不了解楚墨玉的喜好,反而弄巧成拙了。 楚墨玉冷笑道:“皇祖母不说清楚,孙儿还以为她们是想进我父皇的后宫呢。” 太后的脸色也冷下来,想开口斥责,谁料楚墨玉直接起身告退。 太子毕竟是储君,就算是太后,也不敢轻易触怒,便只能放他离开慈宁宫。 太后被他气到,也不怎么吃得下了,于是马上回了寝房,留了一部分宫人伺候那些姑娘。 “太子殿下似乎对我们的才艺,很不满意。”隔壁桌,其中有个姑娘说。 柳嫣儿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唇:“关才艺什么事?太子是被别人迷住了,才对我们不感兴趣的。” “姐妹说的极是。” “唉,那陈莹论什么都比不过嫣儿妹妹的,怎么就能轮上太子妃的位置了?” “不就是占了青梅竹马的情分?等太子以后想明白了,定会后悔选陈莹为 太子妃的。” “行了,不说这个了,免得落人口实。”柳嫣儿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慈宁宫的这些贵女们丝毫影响不到陈莹,她这些天,陪皇后饮茶赏花,活得好生自在。 陈莹和皇后站在御花园的清池边,边漫步边谈话。 皇后道:“如今天热了,也只能赏赏这片荷花了。” 陈莹沉默不语,继续听皇后说。 “明日,援昌平的定远军便会班师回朝,本宫听说你哥哥也在其中?” 按陈莹的前世经历,皇后说得没错,哥哥就是这时候随贺将军回来的。 可问题是,这事皇后是从何得知呢? “回娘娘,我哥哥他充军后,于我而言就几乎杳无音信了,他回来的事,我从未得到过消息。”陈莹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似乎话里有话。 皇后生活在宫里二十载,察言观色如本能一般,一下就明白了陈莹的疑惑。 皇后莞尔一笑:“本宫也挺好奇的,此事你不知,宫里那些深宫妇人却知道了,还言辞凿凿,说你哥哥回丹阳,是想你们陈家东山再起。” 陈莹沉思片刻,神情放松,毫无担忧。 “不过是世家和世家之间的争斗罢了,他们不愿看到陈家兴起,同时又想挑唆别家,让自己家坐收渔翁之利。” “本宫竟是有点小瞧你了,想得如此通透。”皇后注视着陈莹,眼里颇有几分赞许的意味。 陈莹淡淡一笑:“皇后娘娘放心,我不会让这种麻烦事,影响了和太子的婚事。” 皇后拧着眉,一本正经地辩解:“本宫没这个意思。” 静静地,俩人站在池边赏花,表面是赏花,心底,却各有各的心思。 重生后,陈莹还没见过姐姐和哥哥呢。 这两个人,才是她前生今生都牵挂着的至亲。 而且前世,她还间接伤害了他们,由于乱世,他们和他们挚爱之人,一个死别,一个生离,她光是想起来便替他们难过。 因此这一世,她决定好好 分卷阅读30 偿还他们。 做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先和他们见上一面。 “娘娘,我想参加接风宴。”陈莹忽然开口 ☆、接风 在接风宴上,不一定能见到哥哥,但一定能见到姐姐,姐姐是贺将军的宠妾。 皇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陈莹:“这恐怕不行。” 此次定远军凯旋,皇室以及百官都会为将士们接风,场面浩大,陈莹参加的话,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陈莹低下头,语气温顺:“求你了,姑母,我是真的想见亲人一面。” 皇后斟酌片刻,深深地凝视陈莹:“除非你扮成我宫里的宫女,或许有机会见到你哥哥,不过……大概也只能互相看见,不能说上话。” 皇后久居深宫,不能常与亲人相见,由己及人,她对陈莹产生了些许同情。再加上一声“姑母”,一下就让她改了主意。 “只要能见上一面,我愿意扮成宫女。” …… 暮夜,丹阳城下了些小雨,定远军此时回城,途中路过贺将军府。 为首的自然是主帅贺贤,身穿银甲手握□□,尽显少年将军杀敌凯旋的威武英姿。 其父几年前战死沙场后,是贺贤一直顶着父亲在大梁的位置和职责,的确是大梁难得的将帅之才。 紧随其后的除了几个副将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伍长,生得白净俊俏,在军伍中显眼极了。 凡是在贺将军身边的,都知道他是陈姨娘的弟弟陈延。 “吁~先停下,诸位将士先稍等我片刻。”贺贤转头朝府门口看了一眼道。 “将军,你是去见我姐吗?我也想去。”陈延道。 “明天你自然能见到她。”贺贤下马后说道,接着就急匆匆进府。 他还得向宫里复命,只能在府中逗留片刻。 而这片刻时间,是要留给心尖上的人的。 定远军其他将士都在府门口等候,几个副将忍不住闲聊起来。 “真羡慕陈姨娘啊,能被将军时常惦记着。” “那可不?当年陈姨娘本是要嫁将军当正妻的,只可惜陈家出了事,贺家长辈想悔婚,将军才退而求其次,让她成了妾室。他们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一对儿。” “原来还有这缘故?” “不信你问陈延!”俩人不约而同看向陈延。 陈延听他俩讨论半天,木讷地点点头:“若不是因为姐姐,将军也不可能总对我特殊照顾着。” 当年父亲获罪,最受牵连的就是三个儿女,姐姐和妹妹被送去掖庭,他充军。 陈延忆起往事,不禁长舒一口气。 还好贺将军救了长姐,小妹也只在掖庭待了几个月,被王家收养。 过了须臾,贺贤从府里出来,上马后第一句话就说:“陈延,你姐姐让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的妹妹陈莹,被选为太子妃,不久就会完婚。”贺贤道。 陈延面露惊色:“什么?太子妃?” 他第一反应觉得不可思议,凭妹妹罪臣之女的身份,怎会被选上呢?但转念一想,自己离开丹阳多年,对许多事一无所知,也许妹妹和太子,也如姐姐姐夫他们一样呢? 关于王家被贬离丹阳的事,贺贤也知道了,不过此事就没有必要当着将士们的面说出来了,毕竟大家同为武将,都不乐意听到这事。 次日,帝后驾临太极殿时,文武百官俱在,皇子们同样也在其中。 此宴是为定远军的将领们接风洗尘而设,主角当然是军中主帅贺贤,皇帝安排他在自己的下手坐着。 打扮成宫女的陈莹一直在皇后左右,皇后入座之后,她才有机会在宴席里寻人。 她往贺将军的身后看,看到了贺母和姐姐陈萱。 三年没见,姐姐的容貌变了些许,再加上一身妇人打扮,她竟然第一眼没认出来。 “兰儿,给本宫扇风。”皇后怕陈莹被认出来,就以扇风之名,把陈莹拉至小声提醒,“当心点,别被认出来了。” 皇后扫了眼太子那边,太子认出来倒没什么,就怕别人也能把陈莹认出来,然后对此大作文章,阻碍太子婚事。 陈莹拿着蒲扇扇风,正好借着扇面做掩护,偷偷用目光继续找人。 哥哥在哪儿呢?没跟贺将军一起回来? 正当她急切找人之时,太子殿下上前来跟帝后说话,好巧不巧,挡住了她的大半视线。 楚墨玉嘴上讨论的是战事以及对将士们封赏上的处理,眼神却一直盯着陈莹,心里疑惑她为何要扮成宫女参与这接风宴。 陈莹踮起脚尖,楚墨玉也跟着踮起脚尖。 还好皇帝及时开口,让太子暂时退回宴席了。 “听说这次昌平能够大捷,是因为有昌平的侠士相助?贺爱卿,可有此事?” 分卷阅读31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也许大概今天还会有一章2500的更新 ☆、宫宴 “回陛下,我军在边境与乌国军队交战,兵力旗鼓相当,原本数月难分胜负,多亏了赵大侠混入乌国军队,劫走了他们大批粮草,我军才得以取胜。”贺贤道。 皇上顿时龙颜大悦:“那赵大侠他来了没,朕要好好嘉奖他!” “赵大侠和他徒弟都在殿外候着。” “快宣他进来!” 随着皇帝的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殿门口去。 别人是为了瞧瞧是什么样的大侠,竟然能混入乌国军队,而陈莹,想看到的却是赵大侠的徒弟,同时也是她的亲兄长,陈延。 赵归是昌平城有名的大侠,一身轻功是其行走江湖的绝技。 陈莹虽未见识过赵归的轻功,却在上辈子见哥哥陈延施展过,的确是身轻如燕,这也难怪乌国军队的粮草会被劫走了。 内侍总管魏公公将俩人领进殿中:“昌平侠士赵归,携徒入殿觐见!” 一而立之年的布衣男子和眉眼俊秀的花衫少年来到殿中行跪拜礼,皇帝让他们起身,并且赐座入席。 这时的百官们在底下窃窃私语,大概是以为皇帝要招安他们,都在偷偷分析他们会得什么官职了。 不过这种事情都是需要时间斟酌的,在真正进行封赏之前,皇帝下令先进食。 皇帝都开始动筷子了,百官们也就跟着动了,再然后就是赵归和陈延。 那花衫少年正是陈莹的哥哥,只比她年长两岁不到,论长相,他们兄弟姐妹三人都承袭了母亲的美貌,纵使陈延长于军营,肤色也依旧白净如玉。 笑起来如冬日暖阳的人,却在前世承受国破家亡的绝望。陈莹渐渐底下眸,心里五味杂陈。 皇后注意到她的神色,很快便猜出怎么回事,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蒲扇:“兰儿,你去下面帮忙伺候着吧,本宫这儿无需扇风了。” “是。”陈莹暗暗给皇后递了个感激的眼神,随即像其他宫女一样,一会儿端菜一会儿倒酒。 待陈莹接近陈延身旁,陈延才认出她,小声惊讶:“小妹,怎么是你?” 陈莹没有作答,也没办法作答,只替他满上酒,然后转身去别处倒酒。 坐在陈延和赵归对面的,正好是柳丞相及其嫡长子。 柳丞相凝望着陈延的面孔,总觉得这少年和某位故人有点相像,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爹,这么隆重的宴席,为何公主不能参加呢?”嫡长子轻声问柳相,打断了柳相的思绪。 柳相皱眉瞪了他一眼,同样压低声音:“逆子,你有胆就去问陛下!” 他立马就噤声了。 “莹莹和那个少年似乎是旧相识,殿下不担心吗?”王言程笑着问楚墨玉。王言程是以皇后母家人的身份来参加的,因此并没有和百官坐在一起,而是跟皇子们一起。 “不担心,孤想的是赵大侠劫取敌军粮草的事,此事有疑点。” 楚墨玉还记得上辈子的人和事,认得出陈延是陈莹亲哥哥,当然不会担心。不过上辈子给定远军的接风宴,赵归和陈延都没有出现,他因此暗中庆幸:这说明这一世会发生的事,应该都有变数,不会重蹈覆辙了。 “依我看,并非有疑点,而是漏了个献计的人。”王言程微微眯眼,看向赵归他们,顿了顿道,“赵归不是军中将士,不可能知道敌军的粮草在何处,除非有军中人出谋划策,牵了个线。只是不知为何,贺将军要将此人藏起来。不过话说回来,能劫粮草还完好无损逃出来的,确实了不起。” “还是你分析得缜密。”楚墨玉已经推测出献计的人是谁了,既是军中人,又和赵归有关系,那只能是陈延。 贺贤这般隐瞒,应是为了保护陈延,不让他成为百官或世家们针对的人。 “她过来了。”王言程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楚墨玉。 楚墨玉抬眸一看,才看见陈莹端着酒壶向这桌走来。 他愣愣地看着她倒酒,自己一动不动毫无反应,顿时显得十分拘束。 陈莹给他倒好,就准备给旁边的王言程倒。 “我不太爱喝酒,你是知道的。”王言程把酒杯拿开。 陈莹目中染着怒意,咬牙切齿轻声道:“我不知道,我是宫女兰儿!” 王言程不爱喝酒是随了其母徐氏,陈莹在王家住了三年,当然是知道的。可若她此时不给王言程倒酒,那就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了,同席的五皇子可是很有心机的。 他笑了笑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陈莹板着脸,绕过他,去给三皇子倒酒。 三皇子见她五官秀丽,倒酒的手法和其他宫女相比较生疏,便好奇地问:“我怎么从来没在皇后身边看见过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时,手碰酒杯,与她的玉手轻触了下。 “回三皇子 分卷阅读32 殿下,奴婢叫兰儿。”陈莹抽回手,行了个礼,镇定道。 “你在坤宁宫当差多久了?” 陈莹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慌:“没多久,一两月吧。” 三皇子挑挑眉,意味深长地说:“累吗?要是嫌累的话,来我府里也不错。我跟皇后说一声便可。” 他话音刚落,全桌人加陈莹就被太子对桌子的一记重拍吓到。 楚墨玉目光冰冷且犀利:“母后她向来待手下人宽厚,三皇弟莫不是想质疑母后?” 三皇子茫然道:“皇兄误会了,我没这意思。” 王言程弯着唇道:“三皇子府中缺人伺候吗?王某手里倒余出不少家奴,可以卖给三皇子。”其实他也没骗人,家里原来的家奴只有一部分跟祖父他们离开了,剩下的那部分,只伺候他一个人的确有多余。 “不缺,不缺。”三皇子忙摆手拒绝。想往他府里安插眼线?当他傻呢! 王言程边夹菜边微笑:“三皇子莫当真,你府里真缺人的话,直接向宫里要就是了,哪里还轮得到我的人。” “对了,这宴席中怎不见萧大人?”五皇子忽然开口,让周围众人的神色发生些许变化。 萧崇礼官阶虽不高,但他是金科状元,理应有资格受邀参加接风宴才是。 要么,就是他自己推辞掉了,要么,就是根本来不了。 “据说在赴宫宴的路上,被狗咬了。”楚墨玉淡淡回道。 ☆、宫女 “被狗咬了?”三皇子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前两天萧崇礼还派人告诉他,要和他一起配合着拉拢贺贤或其副将呢。 萧崇礼没来,那他一个人怎么拉拢?直接跟贺贤说:将军你跟着我吧,我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那样的话且不论贺贤怎么回应,首先父皇就会龙颜大怒的。 “是啊,许是他时运不好吧,路上偶遇恶犬,这谁能料到。”楚墨玉抿了口酒,淡淡说道。 萧崇礼的确是被狗咬伤,所以来不了宫宴,但咬他的恶犬却不是偶遇的。 东宫有位爱养狗的内侍,每月俸钱大半用来养狗,养了好多。 这位内侍一直极度崇拜太子,好不容易太子找自己办大事,那他当然要办得非常漂亮。 用这种方法阻止萧崇礼参加宫宴,有些缺德无理,但楚墨玉是实在没其他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前世萧崇礼就在这宫宴上,暗中拉拢到了贺贤身边的副将,害定远军几次战败于乌国,逼得大梁只能以和亲的手段求和。 为了大梁的江山,楚墨玉觉得自己当一回小人是值得的。 五皇子默默察言观色,他能看得出萧崇礼被狗咬是太子所为,但是萧崇礼是有武功在身的,怎么会…… 三皇子则是更加疑惑,连此事跟太子有关都没瞧出来,只想到宫宴结束后要派人去萧府看望一番。 “真可怜。”陈莹轻声感叹,眉眼间的喜悦却掩不住。 狗咬得好啊,她本来就愁在宫宴上遇见萧崇礼。 “是啊,也不知伤得严不严重,殿下,要不您向皇上禀明实情,让御医去给萧大人看看?”王言程歪着头道,好似一副真心关怀同僚的样子。 “这恐怕于理不合吧。”陈莹着急道。她可不想让御医给萧崇礼治伤,她更想让他被狗咬死,或者痛死。 没想到楚墨玉眉头一凝:“放肆,你一个小宫女,也敢置喙此事?” 陈莹:“……” 重生一世后,这竹马大概又有了新毛病! “怎么,孤说错了?”楚墨玉演戏上瘾,挑了挑眉,“以为自己是坤宁宫的人,孤就不敢动你了?” 陈莹冷笑一声,轻声道:“奴婢知罪。” 楚墨玉愣了愣,正当他不知该接什么话的时候,一位年轻妇人竟然朝这儿走来。 这妇人的眉眼和陈莹有些像,楚墨玉顿了片刻才想起来,这应该就是陈莹的长姐陈萱。 “臣妇冒昧恳求太子殿下,可否让这位姑娘,领臣妇去宫内净房?”陈萱言辞诚恳。陈萱知道自己的举动很突兀,奈何她与小妹平常没有见面的机会,她只好这么做了。 不找别的宫女,偏找陈莹,显然是姐妹间有悄悄话要说。楚墨玉当然不至于为难她们。“好,兰儿,你就带她去净房。” “多谢殿下。”陈萱行谢礼之后,就马上随着陈莹走出殿门。 走到无人之处,姐妹俩才放松警惕。 陈萱上下打量她,先开口问:“小妹,你怎么成了宫女?” 陈莹撇撇嘴,如实道:“只是为了能够见到姐姐和哥哥,所想出的权宜之策罢了。” “你真是胡闹,上次我听到你逃婚的消息,差点没吓晕过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向九泉之下的爹爹交代? “还有,你刚刚跟太子他们在说什么,是不是惹怒了太子? “小妹,我知你不愿受宫墙所困,可是 分卷阅读33 这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你就算不和太子成婚,也会与别家的公子成婚,想要一个人自由自在,这是不可能的。再者,成亲嫁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陈萱说了一大堆,说得两个眼眶都泛红了。 换作以前,陈莹肯定不耐烦听她唠叨这么多,但是此时此刻,陈莹把她的一字一句都听入心里。 仔细一想,其实上辈子和这辈子加在一起,陈莹和长姐相处的时光也不多,自长姐嫁人,她们姐妹见面的次数都能用一个手数清楚。 然而就算是这样,长姐也总是为她着想。她成为游魂那时候,以为自己再也听不到姐姐的叨扰了,如今还能继续听,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陈莹低首认错:“姐姐教训的是,是莹莹做事欠考虑,以后不会了。” 陈萱边走边感叹:“唉,说来那太子妃之位,争的人可多了,你以后万事小心。我若来日被将军扶为正室,也算是你的一丁点靠山了。” “谢谢姐姐。”陈莹眉眼弯起,看着陈萱关怀的眼神,心里顿觉温暖。 陈萱轻搂住她的肩膀:“亲姐妹还言什么谢?和我相比,终究还是你将来难处多。” 陈莹继续笑着:“不会的,姐姐有将军宠着,我也有太子哥哥呀。”可惜只有她自己心如明镜,楚墨玉只爱她这一时罢了。当然这些话,是万万不能告知姐姐的。 陈萱也弯起唇角:“那我就放心了。” 俩人走到殿门口时,被突然跑来的游据吓了一跳,诡异的是他没有穿侍卫服,。 还好陈莹认得出来:“里面正在办宫宴,你想找太子的话,最好等宴席结束后吧!” 游据喘气道:“不行,郑大人吩咐过我,这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必须马上太子知晓!” 陈莹一愣怔,本能地让开身位,让他先进殿。 十万火急的事?难道是战事?可是不对啊,郑大人一个文官怎么会吩咐这种事? 她和陈萱随后进殿,很快便听游据在殿中禀明一切。 原来,郑大人回渝州后,暗中调查三年前陈御史的案子,竟发现其中有不少蹊跷。 陈御史当初作为钦差,误判孙知州谋财害命,逼其一家人悬梁自尽,陈御史因此获罪,在强烈的民愤之下被捕入狱、被斩首。 但这次,郑大人查到了孙知州一家子的死,很可能不是自杀,这意味着整件案子的结果可能是错的。 相对于错判来说,□□就太离谱了。 陈莹听到游据把这些事转述出来时,鼻子忍不住一酸:父亲果真是被陷害的么?会有人还他一个清白吗? 她心情稍稍平静后,看了看游据又看了看宴席上的太子,这件事,难道是太子授意郑大人去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保持日更中……平时上班太忙啦! ☆、旧案 游据把郑大人提到的一些细节说了出来,在座的人听了,纷纷露出诧异神色。 这么多疑点的案子,当年为什么会“证据确凿”? 游据讲完,最后说了一句:“郑大人托小的赶来,是为恳请陛下重查旧案。” 皇帝默默看了皇后一眼。 “等宫宴结束后,再讨论这陈年旧案吧。”皇后道。 宫宴结束再议,这是对定远军将士们的尊重,况且宴席上有许多大臣女眷,不宜在场。 “皇后所言极是,那就这么办,宫宴结束后,朕会再召见你的。”皇帝道。 “谢陛下。”游据离开太极殿,宫宴的气氛却不能立马恢复,众人还处于震惊中。 “太子,郑大人回故乡探亲,你把身边侍卫派给他,莫非是早就知晓渝州旧案有疑?为何不直接禀明皇上?”柳丞相开口问。 柳丞相这个人,他对大梁是有些功绩的,然而他总固执地认为楚墨玉不适合为储君。 原因么,楚墨玉一直能猜到,柳相担忧外戚会因此强大,会威胁到大梁江山。 从普通大臣的立场来看,柳丞相的做法也算不得错,所以楚墨玉既不视其为友,也不视其为敌。 柳丞相的眼睛里带着不怀好意的质疑,不过,楚墨玉从容道:“郑大人是孤的师长,他只不过一阶文弱书生,孤派侍卫护送他,又有何不可?查到旧案疑点,应是凑巧罢了。” 皇帝:“太子尊师重道,值得夸赞。” “儿臣不敢,这是儿臣应做的。” “来,父皇敬你一杯!” 皇帝端着酒杯走到太子那一桌,父子俩互相敬酒,陈莹则成了反复倒酒的傀儡。 宫宴的场面,顿时由沉默无声变成了父慈子孝。 陈莹眼见此情此景,竟也不禁弯起嘴角,一时不注意,差点将酒倒得溢出来。 不管对楚墨玉还有没有情意,今日这事,她是打心眼儿感激他的。 …… 宫宴结束,皇 分卷阅读34 帝封贺贤为威武大将军,赏赐了些黄金和锦布,其他将军的赏赐多是一些地契、白银之类。至于赵归师徒,皇帝本想招揽他们为官,不过赵归当场拒绝了。 赵归:“草民混江湖混惯了,对官场一窍不通,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陈延:“草民也只求行侠仗义,以此护我大梁百姓。” “原来二位侠士心系江湖,倒是朕考虑不周了。”皇帝立刻改了主意,“那就赏藩国进贡的两匹汗血宝马吧!来人,带他们去宫中马场挑马。” 口谕一下,赵归和陈延就起身跟着一位老嬷嬷走了。 他们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隆重的宴席,何时动筷又何时开口,都要有所考量,因此难免拘束紧张。只有离开太极殿,他们才感觉能稍稍放松些。 陈延想跟赵归聊两句,于是就告诉嬷嬷要去净房,让她指个方向便可。 嬷嬷思索着净房确实不远,他们应该能找到,就给他们指了出来,自己在原地候着。 师徒俩身为习武之人,步子比一般人快,不一会儿便脱离了嬷嬷的视线。 “师父,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在宫宴上见到了熟人。” “哦?是那个倒酒的小宫女?” “嗯,她是我同胞妹妹。” “不对啊,将军不是说她马上要当太子妃了么,怎么会当宫女?” “那你找个机会问问她?” “那倒没这必要,光看她那双光滑的手我就看出来她过得挺好。”陈延直着身板说话,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 赵归换了个话题:“刚才在宫宴上听到什么渝州旧案,看你那会儿的脸色,似乎和你有关?” 陈延叹了口气:“是我爹的案子,虽然心底里相信爹的为人,但具体真相,我们三个儿女都不清楚。” 关于这件陈年旧事,师徒俩聊了好长一会儿,从净房出来,没找到嬷嬷的身影。 “你去东边找,我回刚才那个宫殿问问。”赵归道。 于是俩人分开找人。 可是皇宫路线复杂,陈延又完全不熟悉,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太极殿,百官已散去,王言程和三皇子五皇子也已离席。 皇帝重新遣人将游据带进来:“游据,你能确保方才在殿上所言,无半句虚言吗?” 游据道:“回陛下,游据所言皆是为郑大人转述,除非郑大人说了谎,否则不会有假。”之前他在殿外等候时,外头正好下了场大雨,把他这一身布衣浇得湿透了。 找认识的侍卫借件衣服,其实是来得及,也是大梁律法所允许的,可游据觉得还是继续等候更安心。 皇帝顿了一下,看向楚墨玉:“太子,你觉得该找谁复查此案最为合适?” 皇后坐在皇帝身旁,以眼色暗示楚墨玉千万别自己揽下。如果太子主动请缨,无论查出的结果如何,旁人都会觉得太子是想扶持陈家,扶持太子妃的母家,这无异于和丹阳城大半的世家对立。 楚墨玉自己又何尝不明白? 然而,交给别人去查的话,他又如何能彻底放心呢? “回父皇,此案虽是旧案,却是大梁建立以来唯一的官场大案,儿臣想自己查,以证我大梁国法严明……” 皇帝听到一半表示纳闷:“停停停,你的意思是,你要去渝州亲自查案?”皇帝尽管喜欢摸鱼,却也不至于完全对国事政事不管不理,太子是不能轻易离开都城的。 楚墨玉微顿,颔首道:“是。” 皇后柳眉微蹙,不禁开口质问:“那成亲不成了吗?” 楚墨玉没作答,成亲是要成的,可陈御史一案既然查出眉目了,就得赶快继续查下去,避免节外生枝。 查案,就得去渝州,这该怎么办呢? 最后,还是皇后给他提出了选择,同时也是说给皇上:“依我看,不如继续让郑大人查着,查到足够的证据了,再带回京让太子审理。” 郑昌是楚墨玉放心的人没错,但他毕竟不是精通司法的,且又是暗中调查,能不能查出真相还需两说呢。 楚墨玉自己,倒在成为储君的第一年,在大理寺有过任职。 “太子以为如何?”皇帝问。 ☆、提前 “儿臣心意已决,恳请父皇派儿臣重查旧案。”楚墨玉对帝后行了跪礼,足以显出他的决心。 皇后极不赞成他的做法,可是他执意要这么办,皇后认为自己是拦不住的。“太子是要把自己的婚事推后,还是提前?” “提前。”楚墨玉不假思索道。 旧案的真相是怎样,陈御史身上到底有没有冤屈,楚墨玉也不敢确定,万一案子的结果是陈御史真的有罪,那陈莹是否还有资格成为太子妃,恐怕就难说了。 然帝后二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开口。 皇帝虽懒于朝政,但头脑还是清楚的,太子想选提前成亲,是为了以防 分卷阅读35 生变,可是这弊端也不小,太子立陈莹为太子妃又要为陈御史平反,很可能会成为士族们的众矢之的。 要是先为陈御史平反,就有维护国法、整顿朝纲的理。 同样,皇后也是这般想的。另外,皇后还听陈莹吐露过心声…… “墨玉啊,其实陈莹跟母后说起过你。”此刻想要撼动太子的决心,也只有说这个了。 楚墨玉抬眸望向皇后,顿时心弦绷紧。 皇后淡淡道:“她说,曾经年少不更事,把青梅竹马之情视为天长地久,是她弄错了,如果太子也觉得弄错了,那最好及时止损。” 是啊,青梅竹马只是儿时情分,不能代表长大后也会天长地久。 楚墨玉愕然,想细品这段话,却发现自己心乱如麻,根本不知如何作答。 他想娶陈莹,是因为前世恩怨,还是因为青梅竹马,还是因为单纯的心生爱慕呢? 就在皇后想说“你再仔细考虑考虑”的时候,皇帝却忽然开口: “朕赞成太子的决定。” 皇后不禁皱眉:“皇上!” 皇帝淡淡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朕现在就昭告天下太子的婚事,日子就定于七日后。” 楚墨玉又惊又喜:“谢父皇。” “皇上,太子婚事万不能如此草率!”皇后拧着眉,十分愤怒。 她极少当着皇帝的面动怒,可为了楚墨玉,她这回必须阻止陛下。 然而,皇帝一意孤行起来,是就连皇后也劝不住的,就如同当年,他执意率几千兵力守几万人公的城一般,所有人反对,都制止不了他。 皇后瞧着皇帝没半点要改主意的样子,便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此时,皇帝深深凝视着太子,目光藏着几分欣赏与羡慕,想当年,自己也是对心仪之人这般英勇无畏的少年郎…… 皇帝口谕已下,并且马上要下诏,皇后纵然再强势也不能阻止了。 …… 寿康宫,云舒公主正在一棵合欢树下舞剑。 雨后初晴,满地都是被雨水打掉的合欢花,也算是一片别样的美景——至少在公主眼里是。 剑是外域冰铁所制的宝剑,衣裳是上蓝下白的丝绸裙,配上公主窈窕的身姿,这剑舞起来如春风一般,温柔又绝美。 只是剑舞到一半便停了,秦嬷嬷以为公主身体不适,赶紧上前关怀:“公主,怎么了,哪里不适?” 云舒公主是嫡公主,也是唯一的公主,金枝玉叶啊,但多数时候她只能待在这太妃居住的寿康宫。 她幼时生过一场严重的风寒,从那之后一直体弱多病。那一年也许是流年不利,皇后和两个皇子在宫外为她祈福,刺客折了大皇子,这事在皇后心里成为了疙瘩,所以,如非必要,他们母女俩极少相见。 为能强身健体,她便一直练剑习武,可惜练了多年都未见成效。不过,这倒是让公主多了一份兴趣。 尽管不得父母宠爱,但云舒公主被太妃悉心照料着长大,品性上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 公主温声回答:“并无不适,只是刚才一晃眼,瞧见个穿花衣的,从寿康宫屋顶上飞过。” 秦嬷嬷脸色一白:“难道宫里进了刺客?” “应该不是,皇宫守卫戒备森严,我还从来没见过刺客呢。”云舒公主莞尔一笑,心却想自己也从来没见过在宫殿顶上飞檐走壁的人。 “对了公主,方才太极殿宫人来传话,听说太子的婚事要提前办了。” 公主深思片刻,疑惑地看向秦嬷嬷:“太子妃人选是谁来着?” 秦嬷嬷:“……” 秦嬷嬷一提陈莹的名字和身世,云舒公主就渐渐想起来了:“原来是她呀,几年前我有见过。” 不过她对陈莹的熟知程度,也就仅是“见过”而已。 这话题结束得很快,秦嬷嬷一眨眼,公主又继续投入练剑了,完全未把太子成婚这样的国家大事放在心上。 …… 坤宁宫。 莲儿奉命来找陈莹:“姑娘,奴婢有两个消息要告诉您,您是先听好的,还是先听坏的。” 陈莹觉得现在自己心情还可以,应该能接受坏消息,于是道:“先听坏的吧。” 莲儿光是陈述都觉得难以启齿,斟酌了半天才道:“坏消息是,陈延公子在宫里迷路,被当成刺客误抓了,圣上收回成命不赐汗血宝马,改赐一匹拉车的骡子。” 陈莹一开始陷入愣怔,回过神来后,替哥哥可惜,却又莫名想笑。 “他人没伤着吧?” “没,陈公子身手矫捷,侍卫们伤不到他。” 陈莹眉毛轻挑:“我是问侍卫们伤没伤。” “呃,也没有。” 陈莹松了口气。还好,这坏消息程度一般,没什么后果。 “那好消息是什么?” 莲儿微笑道:“好消息是陛下已经为您和太子下旨,将在七日后 分卷阅读36 完婚,到时您就是太子妃娘娘啦!” 完婚?这么快!这么急! 陈莹从容的脸色顿时有点僵硬:这算哪门子好消息? “七日后?为何这么着急?” 莲儿想了想道:“是太子所求尽快完婚的。” 陈莹用力咬着牙,特别想把内心情绪发泄出来——楚墨玉!他是不是有病啊! 她还记得上辈子刚成为太子妃之后,楚墨玉就把一大批东宫内务交由她处理,遇到难处就让她去找皇后商议。 可是,那些内务对于陈莹一个刚出阁的女子,完全如天书一般,处处都是难点。她总不能事事都去请教皇后,那样反而会让人觉得她是个痴蠢女子,不配为太子妃。 不止内务,还有房中术方面,每次都是她万分疲惫之时,楚墨玉叫她伺候! 后来怀上身孕,再后来暗中帮萧崇礼做眼线……她上辈子成为太子妃后,似乎就没闲下来过,难怪会觉得上辈子那么累那么苦。 “你知道他为何要提早和你完婚吗?”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回家 陈莹亲自起身开门,蹙眉问王言程:“为何?” 王言程作为皇后的亲侄子,宫宴后出现在坤宁宫内,倒也合情合理。 他手握一把折扇,除此之外和在宫宴上时并无变化,边进门边直接解释:“太子这样做,是为了能尽早查明陈御史一案的真相。” “他打算亲自去渝州吗?”陈莹满脸吃惊,一时不敢相信这消息的真假。 王言程:“是啊,陛下已经准许了。” 他进来后找了张木榻坐下,正好是陈莹平常喜欢坐的。 她板着脸令他起来,他巧言拒绝:“我是客,你得以礼相待。” 陈莹自认说不过他,于是只能和莲儿一样,站在一旁无话可说,若不是宫女衣服已经换掉,她就和宫女真的一模一样了。 “你还有什么事?”见他迟迟不走,陈莹困惑地看着他。 虽然只是义兄妹,但以前在镇国将军府的时候,王言程待陈莹还是很有义兄的风度的。今日着实有点反常。 王言程握着合拢的折扇,意味深长地盯着她:“银州家人来信,他们那边为你准备的妆奁已经差不多了,我一是来知会你一声,二是……有些事要提醒你。” 陈莹怔了怔,微笑道:“放心吧,我这回会和太子乖乖成亲的,成亲后的行事也会滴水不漏,不会让外人道王家的不是。” 王言程摇摇头:“你猜错了,我没准备提醒这个,不过你能说到做到当然是最好的。” “那提醒什么?”陈莹凝起眉,一时半会儿真没想出其他名堂。 “陈家同样也要备好妆奁,而且不能太差。” 陈莹一想起陈家,心里渐渐发愁:“以我家如今的状况,怕是只能给差的了,钱都在二房手里,我祖母想治病买药还得求他们呢。” 接着,她还说了一些细节,比如二房花大笔钱纳妾什么的,倒也不是奢求王言程能帮忙解决,她就是不吐不快而已。 听完后,王言程沉思道:“那就不能抢回来吗?” “我人都不在陈府,怎么抢?”陈莹无奈一笑。 王言程垂眸,看神情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他顿了顿道:“只要你想回陈府,姑母她会放你离开的,问题是,你那二叔有官职在身,绑架他太冒险了……” 陈莹:“……”就算二叔没当官,她也不会做绑架这种事的! “能不能出个合理的主意?” 王言程瞥了眼角落里的莲儿,对陈莹道:“让她出去。” 陈莹示意莲儿退下,静候着王言程提出靠谱的主意。 根据前世的经验,她对王言程有深刻的了解——表面不着调,内里却心思深沉,有时甚至不择手段。 过了片刻,王言程果真没令她失望。 他身子微仰,折扇一展,眸光中掠过一抹算计。 “你二叔既然热衷于纳妾,那就挑拨他嫡妻和妾室的关系。臣子后院不宁,严重了是会惹官司的,惹了官司就会丢官,然后你再一提他私吞家财的事,为了不至于前程尽毁,他肯定会做出妥协。” “你早就知道我祖母的钱全在我二叔手里?”陈莹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几乎确定自己的判断,“原来你绕了这么大的弯子,就是想动我二叔的乌纱帽啊。” 双方四目相对,一个惊讶,一个坦然,相同的是皆保持静默。 半晌后,王言程颔首承认:“嗯,这已经是最温和的手段了,要不是看在他是你二叔,我都不会让他待在牢狱之外的地方。” “我二叔在官场上做错什么了?”陈莹仅是想了解清楚,因而语气也是如闲聊般稀松平常。 “在其位而不司其职,这就是最大的错。” “明年就是科考之年,太子想清理出一些官位,但又不能明着来,所以暗中请我 分卷阅读37 ……而我就想从最容易的下手。” 陈莹不能确定他所言是真是假,但是听上去还算合理,便答应这么做。 “我要怎样挑起他们夫妻矛盾?”事实上,二房夫妇天天都有矛盾,但结果总是二叔仗着二婶仅剩的情谊,让二婶一次次原谅。除非矛盾大到让二婶对二叔彻底心灰意冷。 王言程起身道:“这就要靠你自己了,我们家可没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所以我也帮不了你。” 陈莹也早就学聪明了,才不要再当什么棋子,于是她目光一转,不满道:“阴险的事都让我来做,好处都落在你和太子身上,呵!” 王言程微笑道:“你当然也有好处,除了银州那边会给你准备妆奁,我这边也会。具体是怎样的我现在无法透露,只能说那其中有大梁开国时的御赐宝物。” 据说开国那年,皇帝给王家的赏赐是最特殊的,除了府邸、田地、封号这些明着赏的,还有一大部分是暗中赏的,具体是什么唯有王家和皇帝两者知道。 反正可以肯定的是,暗中赏的绝对比明着赏的更有分量。 把暗中赏的宝物拿出一部分,来给她当部分嫁妆?有这个必要么? 陈莹目露诧异,沉默了好长一会儿,才有话可说: “我二叔也就一个闲职,你们不至于吧……” 王言程本来想解释一下的,可又想到母亲信中的嘱托,就忍住没说出来。 “等你成亲当天,你会明白的。” 他说完就直接告辞离开。 莲儿在门口往里张望了一下,只看到陈莹站着发愣,好似丢了魂一般。 “陈姑娘?” “我想回陈家。”陈莹蹦出一句突兀的话。 莲儿惊疑未定:“您怎么了?” 陈莹转头看她:“我要见皇后。” 莲儿:这样的陈姑娘似乎正常了一些,但还是哪里不对…… 莲儿带陈莹去见皇后,皇后似乎刚和御医令丞商议完什么事,此时正一副凝眉深思的模样。 不过,她并没有跟陈莹分享自己难处的打算。 行完礼,陈莹开门见山道:“皇后娘娘,我想回陈家。” 皇后挑眉轻笑,带着明显的促狭之意:“逃婚?” 陈莹眨眨眼,神色从容且自信:“我总得在陈家出嫁吧。” “你说的也对,往后你想见到家人就不能这么随意了,就趁着七日工夫好好陪陪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不加班,要不周五开始试试一更3000?如果没做到那当我没说…… ☆、算账 “老夫人的药这也太花钱了。”陈二郎回到自己的厢房,看着朱氏在案几上写账本,瞄到了这个月老夫人的药费开支,不禁皱起眉头。 朱氏道:“这是没得办法的事。我问过秋雨,药材里有燕窝黄精这等名贵药材,要这么多钱是正常的。秋雨在府里这么多年,应该不会私吞。” 陈二郎听出来了,原来妻子以为他在怀疑丫鬟吞钱,而实际上他想说的不是这一回事。 老夫人又不是他亲娘,如今钱全在他和朱氏手里,老夫人想要药费还不是得看他的脸色? 过几天他要纳应艳楼的舞姬为妾,正愁缺钱办婚事呢! 当然,陈二郎为了讨好朱氏,这会儿完全不提纳妾的事:“夫人,我们得把钱省着,我打点官场要用不少的。依我看,老夫人的药费适当减扣些,也是无碍的,她本来就是老毛病犯了而已。” 朱氏凝起眉,瞪了陈二郎一眼:“这哪儿行?老夫人虽不是你生母,但却是你嫡母,对嫡母不孝,你不怕在官场上落人口实?” 陈二郎给朱氏捏着肩膀,好言好语地解释道:“哎哟我的夫人,我又没说完全不给,给少一点,让秋雨去买药效次一等的药,对老夫人的病是没有大影响的……” 朱氏了解自己夫君的品性,对他讲出来的歪主意丝毫不感到意外,不过,朱氏自己还是觉得这样太过。再怎么贪财,那也是老夫人治病买药的钱…… 朱氏苦着脸道:“陈莹今日刚回来,这事要是让她知道,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我看还是别冒这个险,再被外人知道的话,我俩都没脸出门见人了。” 陈二郎目视账本,直勾勾盯着那上面药费的开支数,这个月的药费要是能省下一大半,那就能给舞姬办个不错的成亲之礼了。 所以他仍是不死心,竭力劝朱氏改变主意:“这事只要跟秋雨商量好,就我们三个知道,老夫人老眼昏花,估计自己都发现不了,就不会让陈莹知道了。” 朱氏斟酌再三,叹了口气把账本和库房钥匙交给夫君:“这种事我做起来寝食难安,到时还是你去做吧,让秋雨管你要钱。” 陈二郎两眼放光,喜出望外地收下这俩样东西:“多谢夫人。” 见陈二郎匆匆离开,朱氏喊道:“也别扣得太过分!” 可这时陈二郎早已走出厢房 分卷阅读38 数十丈,怎么可能把朱氏的话听进去呢? 陈莹回到陈家后,第一件事是参加了中午的家宴,第二件事,则是在府里散步消食,顺便想想该如何离间二叔与二婶。 正当她想得出神,就望见不远处边傻笑边走路的二叔。 “莹莹见过二叔。” “哦,免礼免礼,你马上就是太子妃了,哪能还给二叔行礼?”陈二郎被陈莹叫住后,心里刹那一慌,不过又很快以笑容掩饰。 陈莹颔首,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轻声道:“晚辈尊长辈,这是应该的,哪怕二叔您待莹莹再差,莹莹也不能省了这礼节。否则,岂不是如牲畜一般?” 陈二郎听着这话,总感觉最后一句意有所指,可又想到陈莹不可能知道他要做什么,便沉下心来。 “你说的有理。二叔还有事要办,就不和你多聊了。”他绕过陈莹,步伐匆匆地往库房的方向走去。 现在陈家的钱都掌握他一人手里,他想要去风尘之地花天酒地,岂不是可以好好挥霍一番? 陈莹回首看着二叔急急忙忙的身影,直觉上感到二叔很不对劲,但是她刚回来,府里什么事也不了解。 为了了解府里的情况,陈莹回闺房后,立刻叫来了碧珠。这位伺候她两年多,而且是从镇国将军府带出来的丫鬟,她是最信得过的。 碧珠:“也没发生什么事,不过就是二房夫妇时常小打小闹罢了。” “这段时间二叔又纳了几个?” 碧珠想了想道:“三个,一个是已经揣上崽的,一个是他同僚的外室,还一个是风尘女。” 陈莹摇头叹气,二叔如此风流成性,二婶竟还能每每原谅,真不知是如何想的。哪天二叔要是得了花柳,她都不会觉得奇怪,二婶竟能这么多年不提和离,也是够痴蠢。 到底怎样才能让二婶和二叔彻底闹掰呢? 碧珠嘟着嘴央求陈莹:“小姐,你就别管二房怎样怎样了,先救救秋雨姐姐吧。” “秋雨?秋雨怎么了?” “给老夫人看病的郎中说,老夫人的病迟迟不见好,最好是能加大药的剂量,或许才有效果。可二房不肯多给钱,秋雨姐姐买不到更多的药啊!再加上今年有天灾,药材价格开始往上涨了,秋雨姐姐有时只能拿自己的月俸补上。” 陈莹抿着唇,冲碧珠眨眼:“说来说去,还是说到二房。”正巧她这回就是要对付二房,倒是能跟秋雨碧珠站在一边了。 碧珠眼巴巴地看着陈莹:“二房是主子,您也是主子,所以……奴等只能求小姐相助了。”至于三房,三郎和陈二郎毕竟同胞兄弟,碧珠可不敢奢望三房会帮忙。 陈莹站起身,思量道:“老夫人是我亲祖母,这事我岂能不管不顾?不过说实话,我七日后就要出嫁,要在七日内解决这并非易事。” 碧珠跟到她身旁,承诺道:“碧珠会尽己所能助您的。” 陈莹站到门前,若有所思:“今天夜里,我们去找二房夫人谈谈。” 碧珠暂时不懂陈莹的想法,因着多年相处得来的信任,她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默默点头。 …… 晚膳后,陈莹在闺房中思考,待会儿怎么和朱氏谈话。 堂弟抱着鞠球敲响她的房门:“堂姐,出来踢蹴鞠不?” 碧珠:“小姐,我去打发他?” “让他进来吧。” 堂弟呆愣愣地走进来:“我娘说堂姐你要嫁人了,以后不会再陪我玩蹴鞠了。” 陈莹板着脸教育道:“蹴鞠只是玩乐,做人总得要干些正事。” 堂弟:“譬如跟先生学打算盘?”今日他就在学打算盘,但他觉得太简单了,简直无趣。 打算盘……陈莹忽然灵机一动! 她确实该给朱氏打打算盘了,给朱氏看看,到底是祖母的药费花得多,还是二叔纳妾生子花得多! “碧珠,府里谁有算盘?” “啊?秋雨姐姐那里有,小姐您要算盘干什么?” “别问了,等会儿你就明白了,快去借来。”陈莹将她轻轻推出去。 碧珠离开后,陈莹对一脸茫然的堂弟说:“多谢你提点了我,来,我赏你个更好看的鞠球。” 她弯下腰,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一打开,里面确实装着个漂亮的鞠球,布上秀着锦绣山河。 她盯着这个鞠球发了会儿呆,直到堂弟出声询问,她才把球递给堂弟。 “这鞠球很值钱的,只能你一个人踢着玩,不能让其他小孩子看到。”陈莹淡淡交代着。 “好的,多谢堂姐。”堂弟眉开眼笑,接着一手抱着一只,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一下子就把之前的烦恼抛之脑后了。 陈莹感慨万千,想当年她也是这样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啊,如今却已到嫁人的年纪了。 须臾之后,碧珠抱着个木质算盘奔回来,喘着气问:“呼~小姐,算盘借来了,我们现在……” 陈莹边走 分卷阅读39 出去边说:“现在去见我二婶朱氏,二叔他常年和妾室或者在外过夜,不可能和我二婶在一块儿的。” 朱氏早已习惯独守空房,不过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她更习惯早早入眠,不去奢想夫君的陪伴。 这会儿才酉时三刻,外面集市都还热闹着呢,朱氏却要宽衣解带了。 “二婶,您睡了吗?”陈莹来到时,房内烛火还亮着。 朱氏犹豫一刹,把衣裳重新穿好,起身开了门:“莹莹,你找我何事?” 陈莹拿着算盘的手微微一抬,唇角微翘:“给您算算账。” “算账?”朱氏第一反应是纳闷和不解,第二反应则是莫名心慌。 现在陈府上下用的钱,都是老夫人的…… 幸好库房钥匙此刻不在她手上,否则恐怕还要难搞。 “是啊,二婶你出身商贾之家,应该比我更明白怎么打算盘,那我今日便请教请教二婶,我算的账对是不对。”陈莹微笑着走入室内,碧珠紧随其后。 朱氏更慌了,大叫道:“你要干什么?” “二婶莫急,且让莹莹一笔笔算清楚。”陈莹抬眸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泛着些许寒意。 二婶噤声了,但明显的喘息声,足以证明她有多紧张和不安。 “根据我之前去药房看到的,祖母的每月药费应是白银百两左右,这的确是笔不小的开支,但也就买了两个月,所以最终花费是二百两左右。 “二叔这个月纳了三名小妾,其中礼金约是每个二十两,酒席约是……” “别说了,肚里揣的最花钱!”朱氏脸色铁青,双眼眶中隐约有泪水打转,“他光是妾室就养了几十个,就不提外头养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朝代的物价就不必考据了哈,全靠编! 周六周日周一也是每天三千~周二之后看情况再说吧! ☆、买画 “二婶,你不能老是惯着我二叔!他这样迟早要把家里的钱全挥霍光!”陈莹强忍着心中愤怒,对朱氏道。 朱氏叹气道:“你找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要是能管得住他,他还会是这个样子么?” 陈莹垂眸深思,此时此刻不挑拨二房的夫妻关系,更待何时呢? 她凑到朱氏耳边,轻声道:“二婶,你就没有考虑过和离?” 朱氏腾地一身站起来,目光警惕地盯着陈莹:“这不是你该议论的事。” 陈莹丝毫不惧,挑挑眉坦然道:“我对你们夫妻的感情生活没兴趣,我只想替祖母收回家财罢了。” 朱氏嗤笑一声,冷冷看着她:“库房钥匙在你二叔手里,以他的德性,钥匙定是日夜不离身的。” 陈莹皱眉:“二婶难道不想遣散那些妾室吗?她们于陈家的作用不过就是开枝散叶,一两个或许无妨,但多了便是累赘啊。” 朱氏无奈摇头:“我拿什么教他遣散妾室?” “以和离为威胁。如今府里的事务都是由您操持着的,二叔可离不开您。” 朱氏反复思考着陈莹的话,眉头渐渐深锁。 遣散妾室?她当然想!可是她怕到时候,自己夫君会糊涂地站在妾室们一边,不肯与她妥协。 陈莹焦急等候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朱氏开口说话: “你说的办法我会考虑的。” “一言而定,还望二婶能达成心愿。”陈莹抿起唇道。 说罢,陈莹拿着算盘起身告退,在门外和碧珠停留了片刻,未见房内烛火熄灭。 “小姐,我觉得,二夫人肯定不会帮我们的。”碧珠愁眉苦脸地说。 当初二房哄骗老夫人交出管家之权,二夫人出了不少力,还有之前劝小姐出嫁……碧珠打心里头不相信二夫人。 陈莹拍拍碧珠的肩膀,道:“放心,不管她答应与否,我都有主意的。” 明日,就该与二叔谈谈,怎么助他把新看上的女子纳入府中了。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等到翌日一早,陈莹正在梳妆打扮时,秋雨过来寻她:“老夫人有令,待会儿请您去她那儿用早膳。” 陈莹蹙眉,早上一过,二叔就要去官署了。 就只能再等到晚上?可晚上二叔未必会回来,说不定他最近正和未入门的小妾蜜里调油呢。 “我知道了。”陈莹尽管不太情愿,但也猜到了祖母要和她说什么。 祖母已经不问府中事务,心里唯一可操心的也就是孙辈们的婚事。 碧珠加快动作替陈莹梳妆完,一起跟着秋雨来到老夫人房中。 由于生病,老夫人近来一直都在寝房用膳,值得庆幸的是,她的病还不至于重到下不了地。 陈莹昨日回府的时候,已经见过一回老夫人,所以这回看到脸色依旧苍白的老夫人,倒也并不惊讶,只默叹一口气。 生老病死是命数,她在上辈子就知晓了 分卷阅读40 老夫人还有多少光阴,这辈子应该也是差不了多少。 “莹莹,你来看看吧,这些是祖母精心准备的嫁妆。”老夫人脸上挂起一抹慈祥笑容。 角落里堆着几个箱子,陈莹缓缓走过去,一箱箱打开,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这些衣物、饰品等,都是制作精良的,价格想必也不菲。 她哽咽地问老太太:“您是不是把祖父的几幅遗作都……都卖了?” 秋雨急忙替老夫人解释:“小姐,老夫人实在是没办法才这样做的,太子妃的嫁妆若少了,会被天下人看轻的……” “那也不该卖掉那些画啊……”陈莹微微抬头,却还是没能止住眼泪。 陈莹儿时就听父亲讲过,当年天下大乱时,全家人都是靠祖父的画技为生的,所以祖父留下的遗作,对整个陈家都有非凡的意义。 她心里清楚,祖母也是舍不得卖掉那些画的,可是迫不得已,只能如此。 事已至此,她只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把那些画尽数收回来。 秋雨和老夫人对视一眼,道:“小姐莫要难过得太早,那位买画的人,其实就是太子殿下!” 陈莹闻言一愣,眼泪一下子就流不出来了,呆呆地望着老夫人和秋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就不能早点说清楚么?害她掉了好多眼泪。 老夫人笑道:“祖母本来对你的婚事极其担心,现在看来,太子殿下的品性还是不错的。如此的话,祖母便能放心了。” 陈莹嘟起嘴:“好了,那您以后就不用担心我了,安心养病吧!” 走出老夫人的房间,陈莹回想着刚才秋雨说的话,听上去好像不是为了安慰她而编出来的谎话。 那……太子殿下没事买画是为何?陈莹记得,楚墨玉虽然喜爱诗画,但他可不是那种为了买画而一掷千金的人。 祖母房里放的那些妆奁,那可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 “我觉得可能太子殿下知道主儿家的难处,以买画的方式暗中相助呢!”碧珠歪着头猜想道。 陈莹白了她一眼,无语道:“才不会,一国储君哪有这闲工夫?”她说完,加快步伐走回自己的住处。 碧珠默默跟着,不禁噗嗤一笑,心道小姐口是心非的模样真可爱。 …… 入夜后,守门的小厮特地跑到陈莹的住处,让碧珠转告陈莹:陈二郎回府了,身边还带着个女子。 这小厮是陈莹先前就用银两打点过的,专门负责向陈莹通报陈二郎出入府邸的情况。 陈莹得知消息,心里有些纳闷:二叔大晚上的,把没过门的小妾领进府里,这是意欲何为? 难道是要挑战朱氏的位置?这根本不可能啊,他不敢真的休妻的。 可若不是如此,朱氏得知他带女人回家的话,也是必然会闹上一番的。 二叔此举,究竟图什么? 陈莹一时想不通,为了早日完成计划,也为了一探究竟,她决定此刻就去见见二叔。 “他们在厅堂中?”陈莹问小厮。 “是这么说的,还说要让二夫人也到厅堂中。” 陈莹来到厅堂,还真看见二房夫妻面对面而坐,而陌生女子则站在二叔的身后。 “你怎么也来了?”陈二郎瞥向她,眼神颇为意外。 “莹莹有事想和二叔说,听说二叔在厅堂,就直接过来了,没想到……”二婶和您的外室也在。 “她在不在并不碍事。”朱氏沉着脸对陈二郎道,“夫君,是不是我不该把库房钥匙给你啊?给了你寻欢重色的底气?” 朱氏时不时打量着那个女子,陈莹也好奇地瞧了几眼。 陈二郎身后的年轻女子,穿得妖妖艳艳,相貌也是明艳型的,属于在一众舞女里,最能让男人一眼相中的那种。 陈二郎讪笑:“夫人莫生气,我带红姬来是一起商讨纳妾仪式的……” 朱氏脸色僵硬极了:“以前不都是抬个轿子就进门了么?这回怎么的,还想三书六礼不成?” 名叫红姬的女子颔首低眉,声音温和:“小女子出身卑微,三书六礼自是不用,但求入府时能办桌酒席,请我的姐妹们……” 朱氏怒气冲冲站起来,瞪大双眼吼道:“请你的姐妹们也一起入府是吗?” 红姬立马跪伏于地,惶恐地哭泣道:“红姬并无此意啊,请夫人息怒!” 朱氏边落泪边冲陈二郎吼叫:“家财都给你了,也准许你纳妾,可你能不能给妾身一点正妻的尊严?” 陈莹不动声色,在一旁喝茶看戏,完全没有要搅合的意思。 本来她还想着如何挑唆二叔,没想到他们会自己搞成这副局面,倒让她省了不少力。 不过二叔也算是个圆滑的人,却做出这般色令智昏的事,莫非是被那风尘女子吹了枕边风? 陈莹细想,觉得极有可能,那女子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红姬轻轻扑到陈二郎 分卷阅读41 怀里,不停抽抽噎噎,哪怕眼泪弄花了红妆,也依旧藏不住那张花容月貌的容颜。 果然,她这一哭勾起了陈二郎的怜爱,令他对朱氏彻底动了怒: “我是你的夫君,我才是一家之主,这个家我说了算!明天我就纳红姬为妾,想办几桌酒席就办几桌!” 说罢,他搂着红姬的肩,拂袖而去。 在他走至门口时,朱氏歇斯底里地大喊:“你!!!我要跟你和离!” “大人,红姬不想您和夫人闹翻,要不还是不办了吧!” “你心甘情愿跟随本官,本官岂能委屈了你?办!一定要办!” 二人在厅堂门口的这一次对话,又在朱氏心上泼了一层冰雪,她心寒极了,也痛极了。 “二婶真的想和离?”陈莹出声,让陷入沉寂的厅堂又有了声音。 朱氏已经泪流满面,顿了顿才冷静下来:“气话罢了,真的和离了,下半辈子如何过?” 陈莹走到她眼前,微微一笑:“若二婶愿意相信我,我可以让二叔纳不成妾。” 朱氏直直地看着她,面无表情道:“我答应你之前提出的主意。” 陈莹眨眨眼,说出早就想好的主意:“那二婶就赶快向官府禀明实情,假意逼迫二叔和离,然后再以他不纳妾或遣散妾室为妥协。” 作者有话要说:  。 ☆、母女 大梁的婚嫁礼法是沿用前朝的,比如和离必须夫妻双方同意。但又在前朝的基础上有所改动,比如有一方不同意和离时,另一方可向官府递诉状,不仅能强行和离,还能让有过的一方受罚。 陈莹就是想利用这一点,好好给二叔一个教训。二叔既然喜欢插手她的婚事,那她也插手二叔的妻妾之争。 翌日,在陈二郎把红姬纳进府之前,朱氏就写好了诉状,前去找丹阳城的知府了。 陈莹在家中正等着今日的好戏呢,结果好戏还没等来,倒是有个人不请自来。 碧珠急匆匆冲进她的房间:“小姐,太子殿下驾到,老夫人请您快去前院迎接!” 陈莹画山水画画到一半,被碧珠这一吓,笔一颤,半天的心血几乎毁了。陈莹既心痛又无奈。 “不是有成亲前男女双方不得相见的习俗么?我能去?” 碧珠恨铁不成钢地晃了晃陈莹:“小姐!太子又不是普通人,哪能用世俗之礼对待?” 这下,画是彻底毁了。 陈莹将笔放下,慢慢吞吞起身,仿佛浑身无力似的,对碧珠道:“走吧,去见太子。” 陈府前院,楚墨玉身穿蟒袍,站在一棵梨花树下保持静默,风度翩翩又威风凛凛。 不远处走来的陈莹眼见这一幕,忽然一怔,想起前世自己给他画过这棵梨花树来着。 他应该……不会有前世的记忆吧…… 陈莹走近过去,行了个非常端正的礼:“见过太子殿下。” 楚墨玉看向她,微微皱起眉:“侍卫都在门外,你祖母也已经回房歇息,没有外人在,你我不必这么见外吧?” 陈莹微笑着问:“殿下是来特意找我的么?” 楚墨玉顿了顿才回:“碰巧路过罢了。” 陈莹并不在意他这话是真是假,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只想着帮祖母拿回库房钥匙。 “既然只是碰巧,那殿下想必还有要事在身,不妨改日再来?” 她这逐客令下得委婉极了,可楚墨玉听着仍旧觉得不舒服,见她转身要走,突然牢牢握住她的手。 “大婚仪式提前,三书六礼也会仓促许多,孤在此向你赔个不是。” 陈莹仿佛能从被握住那只手,感受到楚墨玉的紧张。 也许是为了安抚对方,陈莹居然回过头,漾起一抹情真意切的浅笑:“我还得多谢殿下愿意查我爹的旧案呢。” 楚墨玉松了一口气,可手反倒越握越紧。 “疼!”陈莹拧了拧眉,趁他发愣时把手抽了回来。 楚墨玉马上识破了她的演技,莫名想戏弄她一下,又抓住她的手:“你陪孤再待一会儿!” 陈莹蹙着眉,脸色颇有几分生无可恋的感觉:“……” 接下来,二人皆沉默无言。 直到守门的小厮到来,打破这古怪的气氛:“禀告小姐,丞相府的张姨娘求见您。” “谁来了?”陈莹一听到张姨娘三个字,立马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 小厮的语气弱了些许:“张……张姨娘……” “她来干什么!”陈莹柳眉皱得更深。 小厮迟疑:“呃,小姐要见她吗?” “见,我倒很好奇她会说什么。” 小厮或许是新来的所以不清楚,但楚墨玉是清楚的,这位丞相府的张姨娘,就是陈莹的生母,陈御史曾经的发妻。 当年陈御史一出事,张氏就改嫁了——也不算是嫁,她是以妾的身份入丞相府。b 分卷阅读42 r   楚墨玉不了解详情,但清楚陈莹对张氏的怨,她应该是不乐意见到张氏的。 前院离府门口很近,不一会儿,小厮就将人带过来了。 妇人身着淡绿绸缎,略施粉黛,风姿依旧,她一小步一小步走来,急促中却不失优雅。 张氏年轻时是丹阳四美之一,是以卓越的才情所闻名。 “莹莹,我们母女一别数年,如今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张氏眉眼温婉。 陈莹目光冷淡:“我可没那么想见你。” 张氏蹙眉:“我是你你亲娘,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没有你这样抛夫弃子的娘亲。”陈莹板着脸,看了眼小厮,伸手示意,“送客吧!” 张氏泪眼朦胧地望着她,不过她没有看着张氏。 小厮将人又带出去了。 等他们离开自己视线后,陈莹蹲下来放声哭泣。 尽管是重活一世,她见到张氏仍是会想起那天…… 她要被送入掖庭时,丞相府来人要把张氏接走。 “娘,救救我,我不要和你分开!”她朝张氏哭喊。 就连丞相府的人也说,可以把儿女带去,但是张氏从容地转身上马车,掀开帘子才对陈莹道:“你姓陈,自然该跟着陈家浮浮沉沉,我没本事救你。” 自此之后,陈莹与张氏的母女情分便断了。 “大恸会伤身。”楚墨玉把陈莹扶起来,轻轻搂进怀里。 这一次,陈莹难得没有挣脱。 碧珠在附近等陈莹等了许久,还没等到,就前往前院查看,正巧瞧见这一幕。 小丫鬟噗嗤一笑,正准备找个隐蔽的位置观察观察。 此时,身后有人忽然拍她一下,吓了她一跳。 回眸一看,居然是陈二郎带回府的女子,红姬。 红姬笑着问:“那是哪位皇子?” 碧珠沉着脸打量她,还是那副妖艳头牌的打扮:“干你何事?我警告你,我家小姐是即将过门的太子妃,你可少动歪脑筋!” 红姬轻轻勾唇,意味深长道:“原来是太子,果真龙章凤姿。” 碧珠挺直腰板挡着她的视线,义正辞严:“你也马上是二房姨娘了,我劝你不要多事。” 红姬冲她笑笑,默默转身离去。 午时,楚墨玉恋恋不舍地走了,陈莹倒是已经从悲伤往事中缓过来,回房后继续和文房四宝打交道。 碧珠斟酌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将今日撞见红姬的事全盘托出。 陈莹从头到尾皆不动声色,这让碧珠意外极了: “小姐,您不担心她生事么?万一二叔带他参与婚宴,万一……” 陈莹对碧珠的担忧感到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多万一?就算有,也不可能怎么样的。” 楚墨玉从不是会被美色迷惑的人,这是她可以完全确定的。 更何况,红姬到时还是二叔的妾,她能在二叔眼皮底下做什么? 相比于红姬,陈莹还是更忧心朱氏,毕竟朱氏和二叔那么多年都没和离,万一她走到官府门前时又放弃了呢? 晚膳将近时,朱氏回来了,出人意料的是,知府大人居然也来了。 “大人也是来参宴的?”陈二郎还不知其来意,只当对方是来示好的。 陈莹要成为太子妃,陈二郎觉得自己多少会沾点好处,引得他人前来巴结。 只可惜事与愿违,丹阳知府是个直性子,开门见山地道出来意,陈二郎脸色瞬间变了。 红姬趴在陈二郎肩上,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大人,红姬不想和你分开,可若影响了你和夫人的夫妻情,红姬更不忍心……” “妒妇!红姬根本没有威胁到你的地位,你凭什么容不下她!”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狠狠扇了朱氏一巴掌。 陈二郎这一掌下手极重,朱氏的半边脸都红肿了。 “二位冷静,冷静……”就连见惯了人世间情仇恩怨的知府大人,方才也是被吓了一跳,急忙规劝了一番。 陈二郎渐渐冷静后,便意识到自己在知府大人面前失了态,连忙堆笑赔不是。 为了稳住朱氏,他还当着知府的面把库房钥匙交还给朱氏,说了几句软话。 不得不承认二叔很会说软话,朱氏听了一会儿就心软了:“是我冲动了。” 眼看这妻妾之争就要散去,陈莹微笑着开口道:“二叔,二婶她求的不是让你遣散妾室,而是和离,和离以后,你就算是抬红姬为继室,也无人能阻拦了。” 朱氏脸色微变,怔怔地看向她:“陈莹!你在说什么!” 陈莹把钥匙从朱氏手里拿走,歪着头疑惑不解的样子:“这是我替二婶出的好主意,说好事成之后二婶得一半好处的,怎么二婶这时反悔了呢?” 陈二郎冷笑一声,也不知是对朱氏说还是对陈莹说:“原来你抱的是这个目的么?” “小姐,要不要叫老夫人来 分卷阅读43 ?” 碧珠害怕陈莹会吃亏,附耳过去轻声问。 陈莹微微摇头,祖母若是能狠下心对付二叔,那二房是不可能得到管家之权的。 “你们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向老夫人提出分家!我跟红姬出去过!”陈二郎嚷嚷道。 他说的听着像是气话,但其实,他想的是搬出老夫人,她们就会做出让步。 但陈二郎没想到的是,他下意识说出的最后一句,反而让朱氏真正心灰意冷了。 朱氏强忍着怒火,指着红姬质问陈二郎:“你这么想跟这个女人过的话,那我呢?夫君,你是想把妾身逼回娘家吗?” “各位,且听听本官的建议,如何?”知府大人仍然试图劝和。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知府大人的意思是家族名誉最要紧,先别和离,也别遣散妾室,但是妾室要完全服从嫡妻的管教,否则会被赶出去。 ☆、送点心 听了知府大人的建议后,陈二郎和红姬皆是一脸赞同,朱氏则神色犹豫,拿捏不出主意。 和解?这当然不是陈莹想要的结果,她答应了王言程,要让二叔丢官的。 陈莹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斟酌道:“可是,我二婶写的诉状都是事实,光是从我记事起,就知道二叔喜欢纳妾了,与二婶的争吵每每都是因此而起。二叔若真知道悔改,想必也不会让我二婶无奈提出和离。” 还没等知府大人说什么,红姬却忽然插嘴道:“大人已经承诺过红姬,红姬将会是大人此生中最后一名妾室。” 她说话时眉眼含笑,眼神掠过周围每一个人,隐隐约约有种讨好顺从的意味。 气氛沉寂片刻。 “我愿意再相信他最后一次。”朱氏淡淡看向知府大人,“我要把诉状撤回。” 陈莹凝起眉,双手抓起衣角,对朱氏欲言又止。 果然,二婶到关键时刻还是对二叔心软了。 而陈莹论辈分,是他们二人的侄女,是小辈,终究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多言他们的不是。 此事她已尽力而为,库房钥匙到手了,至于让二叔因私生活而丢官,这着实是难到她了。 知府大人告别后,陈莹也打算回房休息。这些天总为此事劳心劳力,是该放松放松了。 这一夜,陈二郎居然选择和朱氏回房。 朱氏伺候他更衣时,他道:“娘子,你完全被那丫头给骗了!她不过是利用你,想拿回财产罢了!” 朱氏语气寡淡:“那本身也不是我们的东西,如今被她拿回去,倒也没什么不好,省得你以后再去花天酒地。” 陈二郎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哎,为夫以后再也不会了,你看,今日是红姬入府之日,我都没去她那边睡!” “行了,别把什么睡不睡的放在嘴边!”朱氏蹙眉瞪了他一眼。 那个红姬,从看到的第一眼起,朱氏就觉得此女子像极了志怪书文里的狐狸精,会迷惑男人,又会陷害女人。 而此时的红姬,却趁着夜色弥漫、府中灯火渐渐熄灭之时,用轻功悄悄离开陈府。 她翻入萧府,和萧崇礼在房内见面。 “陈二按你说的去做了吗?” “是的,他对我言听计从,我暗中让他讨好正妻稳住局面,他今夜就去正妻房中就寝了。”红姬自信地笑了笑。当时陈二郎和朱氏吵架动手,她偷偷给陈二郎说了几句悄悄话,陈二郎的态度就立马转变了。 可笑的是,那朱氏竟然还真以为陈二郎诚心悔改。 “很好,继续下去,他对我们还有用。”萧崇礼轻轻抿唇。 “对了主子,我今天在陈家见到了太子。” 萧崇礼双眸微眯,洞察着红姬的神情。 “你提太子是心中有何主意?” 他跟红姬合作已有多年,对她也算熟悉,很显然,她想魅惑太子。 “以我的姿色,我觉得多少能试一试,若真被太子瞧上,我们的许多计划都可以提前了。”红姬下巴微抬,似乎对自己的容貌很是自信。 不料萧崇礼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行,这可能性不大,而且风险也极大。” 红姬细眉轻蹙,嗔怨道:“可是陈二郎那个年岁,我每次伺候他,心里都作呕……” 萧崇礼垂眸沉思,顿了顿道:“你想换个人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等到太子大婚时。” 其实当他说出这话时,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只不过还需再考虑考虑。 “那正好,最近就让陈二郎陪着朱氏吧,希望主子到时候能给我找个年轻清秀的。”红姬道。 …… 三日后,坤宁宫。 自从陈莹离开,王皇后觉得日子无聊了许多。这一日她在御花园散步,想在凉亭中品茶,可身边却没几个可以谈心之人。 她在亭下驻足,木讷地望着眼前的几个石凳,自己 分卷阅读44 也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位故人曾对凉亭品茶情有独钟。 其实当年她刚入宫时,跟不少同样是贵女出身的宫妃们关系不错,要不是那年带着两位嫡子出宫…… “娘娘,是否要奴婢去取些点心来?”宫女好心的询问,打断了皇后的回忆。 皇后找了个石凳坐下:“去吧!对了,你此去路过东宫,顺便去问问,太子忙不忙?若不忙的话,把他叫来御花园品茶。 “太子过来的话,点心多拿一些——” “是。” 楚墨玉这几日确实不算忙,甚至都有时间读郑昌郑大人的来信了。 母后邀他去品茶,他本就没什么事可做,于是答应前去。 皇后一见他来便开口问:“你之前是不是去见过陈莹了?” 楚墨玉喝了口茶,淡笑道:“母后听谁说的?我和她尚未大婚,怎可私下会面?” 皇后莞尔:“听你的贴身侍卫说的。” 楚墨玉马上回首看了看几个侍卫,其中游理游据俩兄弟最可疑,因此楚墨玉的目光最后集中在他们俩身上。 “殿下恕罪,都怪游理,是他和坤宁宫的莲儿关系好,把近日的行程主动说出来的。”顶着太子殿下可怕的眼神,游据毫不犹豫地说道。 游理震惊地看着游据:“不是说好保密的吗?你该不是嫉妒我吧?” 楚墨玉轻轻一瞥,提醒道:“都别吵,品茶是需要安静的。” 他嘴上这么说,但皇后观察他喝茶的动作,发觉他有些心不在焉,应该是在回想去见陈莹的事。 皇后:“你的婚宴迫在眉睫,把事儿全交由手下人去做,你自己倒落了个清闲。” “那自是因为儿臣信得过手下人。”楚墨玉微笑道。和方才的话不同,这句是真的。 接着,皇后又提醒他成亲流程中重要的几环,叫他千万派人办妥,别出差错。比如迎亲时,若遇上别的迎亲队伍,一定要绕着走等等。 交代得差不多了,皇后准备回宫,临走前赐给楚墨玉几盒点心。 楚墨玉每个盒子都掀开盖看一眼,问:“母后,鲜花饼就这一盒吗?” 皇后淡淡看了身旁宫女一眼,示意她作答。 “宫里还有,不过饼比糕重,奴婢没多拿。” “母后,其他的点心我都不要,可否换几盒鲜花饼?”楚墨玉问。 皇后点点头,吩咐宫女去换点心,而在这等候的过程中,母子俩面对面坐,一个不问,一个不解释。 直到鲜花饼拿来,太子等一行人带着几盒鲜花饼离开,皇后才弯着唇和宫女们说:“都别好奇,不是太子殿下突然爱吃鲜花饼了,而是他知道某个姑娘爱吃。” 事实上他们不愧是亲母子,皇后猜的一点儿也没错。 半道上,楚墨玉甚至都不准备回东宫,而是直接出宫。他吩咐内侍:“备马车,孤要给太子妃的娘家再送一份‘聘礼’!” 他目光时不时就盯着那几盒鲜花饼,内侍们再愚钝也都该看出来了。 在游理的提醒下,他还是回到东宫换了身衣裳,素来喜欢暗色的他,在众侍卫的点评下,居然破天荒穿了一身红衣。 要是胸前戴个绣球,那真是跟新郎的打扮没什么差别了。 某内侍:“殿下,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 游理反驳:“殿下这么穿很好看啊!” “好看是好看,就是怕被别人说闲话,毕竟殿下平日里素来简朴……” 楚墨玉自己在铜镜前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件宝石红金锦边长袍,除了下摆处有几条金色纹线外,面料整体全是明亮的红色,配上腰间系着的紫玉腰带,衬得人衿贵且优雅。 陈莹见到他这么穿,应该会眼前一亮吧? “无妨,孤难得奢侈一回。”楚墨玉自己也对这身衣裳颇满意,弯着嘴角跟侍卫们说。 打扮完,就该出发去陈家了。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楚墨玉全程都坐在马车上,双手抱着几盒鲜花饼,坐如针毡。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陈莹这回见到他的反应。想起前几日那回,他什么也没带,就穿着一身蟒袍“路过”了一下,陈莹对他不想理睬实属正常。 还有这鲜花饼,是她从小就爱吃的点心,不过……上次在桂香楼的时候,桂香楼其实也有鲜花饼,她却一份没点。 难道是不喜欢了吗?楚墨玉的思绪一时绕住,想不明白为什么。 “殿下,陈府快要到了,小的先去通传一声?”游据掀开帘布一角,探着头问楚墨玉。 楚墨玉边说边下马车:“等等,孤想给陈家小姐一个惊喜,先别急着通传。” 侍卫们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 楚墨玉望向身侧陈府的围墙,约有一丈多高,是寻常府邸围墙该有的高度,不过对于自幼习武的他来说,这墙并不高。 “你们过来,快!”他叫侍卫们站到墙下。 分卷阅读45 侍卫们其实都隐约猜到了太子殿下想干什么,但他们本能地听从命令,反应过来时,太子已经提着食盒翻墙进去了…… 似乎只要是和陈小姐扯上关系的事情,太子就会像变了个人一样,一点儿也不稳重了。 真是破天荒,太子殿下出宫拜访人家府邸,竟是头一次没走正门,而是翻了墙。 太子翻进去了,只留一众侍卫和内侍守在外头。 “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自然是在这等殿下出来。” “我怎么觉得殿下会被当作采花贼?” “胡说!……好吧,是挺像的。” “你们继续说,等殿下出来我全告诉他!” …… 楚墨玉记得陈莹的住处大概在什么位置。 所以他在途中遇上了碧珠,陈莹的贴身丫鬟。 碧珠捧着一叠嫁衣,从小姐闺房走出去没多远,她撞见楚墨玉,惊吓得结巴了:“太……太子……” 楚墨玉示意她轻声说话,自己也是蹑手蹑脚地走近陈莹的住处。 碧珠的余光默默观察着太子的怪异行径,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陈莹听到叩门声,下意识以为是碧珠,心里虽疑惑她为什么又回来,但还是准许她进来。 楚墨玉轻轻推门而入,走至她身后,看着她专注画水墨丹青的样子。 陈莹蹙眉,目光仍只盯着画卷:“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把没选上的嫁衣放掉吗?” 今日一早,宫里便送来了好几套嫁衣,既符合大梁礼制,又做得精致漂亮,她可是挑了好半天才挑出最喜欢的。 听她提起嫁衣,陈墨玉不禁喜上眉梢,却按捺着心中喜悦,斟酌地问:“那选上的嫁衣呢?” 听见这道熟悉的男声,陈莹浑身一僵。这时她手里握着笔,致使画卷上一处笔墨过重,一下子就影响了整幅画作。 “你怎会在我家?”她丢下笔,转身看着一身红色的楚墨玉,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在她印象中,除了前世大婚之外,她从未见楚墨玉穿得这么大红大紫,如花妖一般。 不是说他这样不好看——他剑眉斜飞入鬓,凤眸顾盼生辉,这般容貌配上这般华丽的衣裳,火红衣摆之中显着少年储君的风流霸道,其实惊艳至极。 只是,这实在和陈莹印象中的楚墨玉差别太大。 楚墨玉将藏在身后的两个食盒递过去:“来送点心的……” 陈莹受宠若惊,犹豫地伸出手接过食盒,纠结要不要打开。 “太子殿下今日又是路过么?”她半开玩笑地问。 “不是,是专门来送点心的。” 陈莹这才慢慢打开一个食盒:“殿下何必?差人送过来不也一样?殿下平日那么忙,岂能因为我,而荒废正事?” 眼见她对鲜花饼双眼放光,楚墨玉顿时增了不少自信,他一本正经道:“如今孤对你好就是孤的正事,况且,这里面是你最爱的点心。”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好基友的文,《我只是想当个婕妤》作者:人生漫漫 云蜜穿越了,穿成大庆后宫里一个相貌中等的,低位中下的美人,原主有些木讷,因此一直不得宠。 …… 融合记忆后云蜜发现,这宫里的美人不是一般的多,从扶风弱柳的庶姐云宝林,再到倾国倾城丽婕妤,以及妖娆魅惑的研婕妤,再加上诡计多端的佳昭缓,都比她有竞争力,想想就觉得头疼,算了她还是混吃等死吧。 …… 可渐渐的云蜜发现,她们要么就被打入冷宫了,要么就失宠了,而她反而一路高歌,成了正一品的淑妃。 【小剧场】: 乾文帝:“爱妃何故这么不高兴?” 云蜜可怜兮兮的对了对手指,委屈巴巴的道:“他们都说臣妾是不下蛋的母鸡。” 乾文帝:“放肆!谁说的,朕让他们孵鸡蛋去,孵不出来都不许出来。什么下不下蛋的,蜜儿给朕生的孩子,那是龙子。” 云蜜:“可是臣妾进宫都这么久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啊。” 乾文帝:“蜜儿乖,孩子总会有的,再说了朕和蜜儿欢欢喜喜的两个过那个什么世界多好。” 云蜜噗呲一笑:“是二人世界,皇上真笨。” 乾文帝见云蜜展颜一笑,也跟着笑了。 【注意】!!! *男主人设偏恋爱脑,女主人设偏敏感,本文就是一本菜鸡互啄磕磕绊绊的小甜文,希望大家不要过多考究。 1.本文架空!不接受无礼建议,谢谢配合! 2.前面有别人,中后期专宠。 3.有错可指出,但是禁止人参公鸡,谢谢! ☆、嫁妆 陈莹听完楚墨玉所言, 不禁产生些许疑惑。 其实,她从未告诉楚墨玉自己喜欢吃鲜花饼,而且也极少有机会吃到。 丹阳这一带的地区都不产鲜花饼的原料, 分卷阅读46 所以这点心除了皇宫内之外, 便也只有远近闻名的馆子才有原料做得出来。 在她小时候, 爹娘常带她吃,后来在掖庭时偶然吃上过几次,再后面就没吃过了。 所以,楚墨玉是如何知道她喜欢吃鲜花饼的? 楚墨玉见她神色有异,顿时心一紧:“怎么了?” 陈莹莞尔一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从前在掖庭的时候,也有人送过我这样的点心。” 她确实是想起了在掖庭时,那个陪她一起受罪的小丫鬟, 名唤秋月,与她年纪相仿、情同姐妹…… 通常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秋月打水回来,小胳膊上挂着一个食盒, 弯着腰进到下房,悄声对陈莹道::“小姐,奴婢给您带好东西回来了。” “说多少次了, 别叫我小姐, 现在咱们都是伺候人的宫女了。”陈莹边皱眉边打开食盒, “鲜花饼?这点心你从哪里拿的?” 秋月:“是掌事嬷嬷赏的!” 陈莹半信不疑:“嬷嬷平日这么凶,还会赏我们这么高级的点心?” “她也是有人赏的, 正好她自己不爱吃甜食,就给我们了。” “你这说辞真教我难相信,不过……只要不是偷抢来的便好。”那时的陈莹不过才十二岁, 根本经不住美味的诱惑,还没问清楚点心的真正来路,就开始享用了。 陈莹待秋月也不错,替她受过罚,也替她求过情。 只可惜陈莹离开掖庭后,二人的姐妹情谊便断了,再后来陈莹成为太子妃,特意把秋月从其他宫调过来,让她做贴身宫女。 本以为患难与共的人,会是对自己最忠心的,然而…… 陈莹至今都不晓得是为什么,前世秋月在她怀孕时,会送来一碗实为堕胎药的安胎药。 也许,秋月本身就是心术不正的,当初送的鲜花饼,是从他人那里顺来的? 这也是陈莹上次在桂香楼,没点鲜花饼吃的缘故,看见这点心,总是很容易想起令自己心痛的事情。 楚墨玉也大概猜得到她想起的人是谁。 陈家出事,陈莹进掖庭那时候,他是羽翼未丰、根基不稳的皇储,因此皇后不让他见陈莹,更不许他求情。 可是他又听说掖庭的掌事嬷嬷为人严苛,最爱欺凌弱小,他担心陈莹受欺,所以派人常盯着。 她若是挨饿,楚墨玉就让人送点心,她若是挨冻,楚墨玉就让人添被褥。 当这些事不能被任何一宫的娘娘知道,也就要做到几乎没有蛛丝马迹。因此,陈莹也没机会知道这些。 倒是陪她一起入掖庭的小丫鬟,常与楚墨玉派去的内侍有交流,不过后来那小丫鬟…… 楚墨玉微笑道:“点心好吃就行,想那么多别的干什么?” “殿下有心了。”陈莹唇角轻弯,拿起一块鲜花饼尝了一小口。 估计是楚墨玉特意探查了她的喜好,来讨她欢心的,他也确实算成功了。陈莹难以拒绝美食之诱惑。 陈莹边吃边细细打量楚墨玉的打扮,目光由下及上,刚好四目相对。 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缱绻,让陈莹顿感羞怯,不得不别开脸去,看着桌案上被毁了意境的丹青。 她有意找个话题分散他的注意:“……殿下以后还是让人通报一声吧。” 楚墨玉笑了:“以后?你是指迎亲之时吗?” 被他一调侃,陈莹突然觉得手里的鲜花饼不香了,沉着脸把食盒盖上:“不吃了,不好吃!” 她将食盒递还给楚墨玉。 楚墨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禁摇头:“都是要出阁的姑娘家了,还这么孩子气?” 他打开食盒,取了一块准备喂到陈莹嘴里,陈莹不乐意,就躲。 这时,有人闯进来。 是陈府一名守卫,和东宫侍卫游据。 二人虽然对打扰主子们调情颇感愧疚,但还是考虑到正事要紧。 “殿下,东宫收到郑大人来信,您快回宫去看看吧。”游据道。 郑昌的信件,那多半会是和陈莹父亲陈御史的案子有关,楚墨玉也知此事的重要性,便与陈莹告别,即刻回东宫去。 陈莹立在房门口,目送他从廊道上渐行渐远,心里莫名产生了一丝不舍。 平心而论,这一世的太子殿下,着实待她很好,好到让她不动心的决定,也开始摇摆了。 “小姐,王公子为您添妆来了,此刻正在大门外候着。”守卫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让他进来,去厅堂等候。碧珠,你去通知老夫人,……至于二房三房的人,就不用了。”陈莹道。 按理是该通知全部家人的,但是二房三房的人对她的婚事完全没出力,她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非要“麻烦”他们了。 王言程进到陈家厅堂时,老夫人和陈莹已经到了,先向老夫人行完礼,他左张右望地问陈莹:“你那两位叔叔呢?” “不知道在不在府中 分卷阅读47 ,许是忙于公务,许是忙其他事,总之我没去打扰他们。”陈莹道。 王言程身后站着几个魁梧壮汉,搬着好多个大小不一的箱子,应该就是嫁妆了。 陈莹不禁暗叹,陈家和王家虽同为同名世家,但家财方面的差距,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王言程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身后,解释道:“谁让天家聘礼送得多呢,相对的,嫁妆也不能少。” 老夫人也是被这些箱子惊到,开口道:“就算如此,也理应是我们陈家出个大半才是,你们家族今年因莹莹逃婚而遭贬,反而还……叫老身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陈老夫人客气了,在下其实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让我义妹的妆奁丰厚些,震一震那些不知好歹的牛鬼蛇神罢了。要谢,您就谢皇后娘娘吧!” 接着,陈府的下人们一一打开那些箱子,有的是首饰、有的是摆设,更多的是一些木器家具和丝绸等。 “哦对了,还有这个,是酬劳。”王言程转身,只见他身旁的仆人手捧着一个不太起眼的长盒子。 他递给陈莹,却又用扇子阻止她打开,斟酌着说道:“最好是成亲后再打开吧,这可是不可轻易示人的绝世珍宝。” 陈莹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命碧珠将长盒子放到家中最安全的位置去,和其他嫁妆分开放置。 等碧珠离开陈莹才想起来什么,蹙眉问道:“不过我还没完成任务,是不是不该收那绝世珍宝?” 王言程笑道:“无妨,来日你成了太子妃,有的机会是寻到你二叔的过失。” 其实这“珍宝”是母亲徐氏叫他准备的,可能和陈莹心中所想的绝世珍宝,有那么一点点出入,但却是必须要送的东西。 “也是,那就多谢义兄了,妹妹不胜感激。”陈莹此刻的脑海里,已经在猜想着那长盒子里的珍宝了。 是宋雨彬的诗词?还是倪清婉的山水丹青?不对不对,这俩都是大梁建立后才出名的大师。这绝世珍宝肯定是以前陛下赏给王家的,肯定是前朝甚至更早时代的旷世名作…… 如此一想,做太子妃还真不错,至少能赏各类古玩字画。 还有像鲜花饼这般的精致点心! 陈莹不自觉扬起嘴角,连带着对王言程的态度都更加好了:“渴吗?要不要喝龙井?饿吗?我[cx独家]那儿有鲜花饼。” 王言程回绝了,并且未在陈府多作停留,只和陈老夫人简单聊了几句,就告退了。 …… 碧珠进入库房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跤,好巧不巧地看到盒子打开,发现了其中所谓的“绝世珍宝”。 她跪坐于地,吃惊地捂住嘴,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听见二房夫妇路过门口,她才反应过来,赶快收拾好长盒子,并放到隐蔽的角落。 话说这二房夫妇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要陈二郎在朱氏面前稍微温和些,朱氏就低顺听话,显得十分贤惠。 碧珠躲在一柱子后听他们谈话。 朱氏:“你这样是否不妥?你那些庶女多是风尘女所生,从她们中选出两位当太子侧妃,你就不怕被人耻笑?” “有什么耻笑的?亲姐妹同嫁一夫是自古便有的规矩,换作其他家族,恐怕也会抢着这么做!咱们陈家除了莹莹外,就没有未出阁的嫡女了,那就只能安排庶女呗,这机会自然不能让三房抢了!”陈二郎说得头头是道。 朱氏叹气道:“话虽如此,可莹莹会记恨我们的。” “记恨便记恨吧,她生母也不过是个供人取乐的艺伎,她能比我那些庶女高贵到哪儿去?”陈二郎沉着脸,咬牙切齿道。 他现在已经对讨好陈莹这个侄女不抱希望了,多亏红姬替他出的好主意,让他也有办法让陈莹难堪一番。 “那老夫人那边你打算如何交代?这事瞒是瞒不过去的。”朱氏犹豫道。 “那就要仰仗夫人您费些口舌,劝老夫人答应此事了。”陈二郎转过身,握紧朱氏的双手,放在手心拍了拍。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大概可能今天还会有两章 ☆、大婚1 待二房夫妇离开, 碧珠赶忙跑回去,告诉陈莹她听到的一切。 陈莹只是笑笑,继续往自己的住处走:“意料之中。” 碧珠急得直跺脚, 缠在陈莹身边不让她走:“小姐, 此事千真万确, 您可一定要跟老夫人表明决心啊!” 陈莹无奈,只好停下脚步,转身问她:“碧珠,你就对我祖母这么没有信心?” 碧珠颔首,轻声说出自己的担忧:“老夫人总归会以家族荣誉为先的……” 陈莹摇头道:“真让二叔的庶女做了太子侧妃,那才是毁陈家的荣誉呢!” 她倒不是看不起那些庶出的姐妹,只不过二叔在子女教养方面,连嫡子都没管过, 庶女更是不可能了。那样的姑娘们,想要入天家的家门, 是件很荒唐的事。 她一个 分卷阅读48 小辈都明白,祖母不可能不明白。况且, 祖母向来是偏宠她的,二叔想送庶女当侧妃,这是不大可能的事——反正这事在前世就没成。 碧珠细想过后, 也明白了陈莹根本不担心的原因, 情绪上却仍是气不过, 叉着腰怒道:“不管怎样,二房的人真的是没安好心!等小姐将来成了太子妃, 可得好好治治他们这多管闲事的毛病!” 陈莹忍不住莞尔一笑,拍拍碧珠的肩:“行了,你若有闲工夫, 就向秋雨打听着老夫人的做法吧,我还要回去画画,你别再打扰我了。” “是。”碧珠行了礼,往老夫人房内前去。她本就好奇着呢。 …… 原本按照礼法,太子妃在出嫁前是要由宫中派人来教导礼仪的,不过因为婚期太近,许多事实在来不及,天家想着也只好是能省则省了。 到大婚前一日,宫中才遣来几位德高望重的女史和嬷嬷。 陈莹一瞧,有些是皇后安排的,有些却是太后安排的,想必两者为此有过一番明争暗斗。 上辈子她虽过得糊涂,却好在经历过大婚,对仪式上的礼仪都驾轻就熟。 皇后的人称赞不已,太后的人则懊恼不已——这姑娘在礼节上实在挑不出错来,甚至步态举止中,有几分当今皇后凤仪万千的气质。 陈莹累了一整日,准备洗浴歇息时,皇后派来的其中一位嬷嬷过来找她。“嬷嬷请进。” 嬷嬷进来后,若有所思地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天色已暗了。 她道:“没几个时辰便要到明日了,皇后娘娘交代过奴婢一句话,要转告给姑娘听。” “嬷嬷请讲。”对于皇后所派之人,陈莹是信得过的。 “娘娘她推测,您与太子殿下大婚后不出一旬,太后或是贵妃就会往您这儿塞宫女和太监。” 陈莹点点头,心道上辈子便是如此,她从这些人当中只挑了个熟人秋月出来,没想到秋月背叛了她。这辈子还是一个也别接受最好。 “皇后娘娘要您把人全都收下。”嬷嬷道。 陈莹不解:“这是为何?” 嬷嬷行了个礼,略带歉意道:“奴婢不知,只愿姑娘能够相信皇后娘娘。” 陈莹一时无言,静静地坐在烛火前,蹙着眉,想不明白皇后的用意。 嬷嬷十分有礼地等候着她的答复。 半晌后,陈莹摇摇头:“请恕陈莹愚钝,想不通接受太后或贵妃的人,对东宫有何益处。” 嬷嬷语重心长道:“娘娘她……是个人间奇女子,姑娘能得她另眼相看,定也有过人之处,您定能领会其中深意的。” “到时再说吧,说不定大婚之后,太子会一道带我去渝州呢?”陈莹半开玩笑道。 嬷嬷轻叹了口气,不再多劝:“既如此,奴婢今夜就回中宫,向皇后娘娘禀明您的意思了。” 陈莹道:“无妨,这本就是我做的决定,不怪您和皇后。” 几个时辰一晃而过,初日替了明月的班,照出了陈府众人开始忙绿的身影。 二房夫妇要代陈莹父母之礼亲迎太子,这会儿正在府邸大门口前排练。纵使他们和陈莹再有龃龉,表面上他们也得维持一家人的样子。 前两天他们被老夫人怼了一顿,心底还郁闷着。但毕竟陈莹成为太子妃,哪怕是府中家丁,都与有荣焉,更何况他们这些当主子的呢? 陈府里相对较闲的,反而是陈莹这位新娘。 她只需坐在妆镜前,穿好了嫁衣,任由丫鬟们打扮便是,容貌天生丽质,横竖也丑不到哪儿去。 秋雨望着镜中朱唇粉面的陈莹,不禁唏嘘:“奴婢如今跟老夫人一样,好生不舍小姐嫁人,以为小姐归府之时,恍如还在昨日。” 陈莹微笑道:“以后我不在府中,你可要替我好好照料老夫人,若有机会,我也会替你寻个金玉良缘的。” 碧珠噘着嘴拧着眉,小声道:“秋雨姐姐不舍小姐,那不舍我吗?我也要陪小姐入东宫的。” 秋雨笑道:“你走了,我耳根子能清静些,有何不舍?” 俩丫鬟难得玩闹起来,陈莹没有阻止,而是让其他丫鬟带着她走到外边,打算再看一看这陈府的一草一木。 庭院里。 陈家的青年人们聚在一起,商量着到黄昏时见到太子,该如何攀谈如何讨好。唯一格格不入的大概只有二房嫡子,毕竟还是个只知玩乐的孩童,一会儿放风筝一会儿踢球的。 庶女们尽管有心想入太子殿下的眼,可是却没有胆子忤逆老夫人的命令——自从上次老夫人以“嫡庶有别”拒绝二房“姐妹同嫁”的请求后,老夫人待府中庶女们严厉不少,这回更是禁止她们观礼。 东宫那边,楚墨玉今日是一刻也不得闲,先是换上玄红色冕服,再是去到太极殿受百官朝拜。 接着是拜见帝后。 也不知母后是不是有意捉弄他,语速比平时慢了不少,还说个没完。 当然,皇后操 分卷阅读49 心他的婚事,也是人之常情,他又岂能埋怨呢? 其实除了帝后外,太后、太妃和公主,还有妃位及以上的后宫娘娘们,也都在场,只是无需说话罢了。 楚墨玉此刻只要快点迎娶陈莹,无奈的是他得等皇帝及后宫众人起身离开,那些嫔妃们如弱柳扶风一般,起个身还需宫女缓缓搀扶,比体弱多病的云舒公主还柔弱似的。 可是云舒公主起身后,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在楚墨玉面前晃了晃,笑着道:“皇兄一定很心急,我也好想见见皇嫂,等明日我来见她时,皇兄记得别把我拒之门外。” 楚墨玉不动声色,只是默默看着云舒公主,眼神仿佛在说:你再不走,明日就真把你拒之门外了。 “妹妹告退,宫宴上见。”云舒公主行完礼,走到寿康宫秦嬷嬷打着的纸伞下,缓缓离开太极殿。 还有太妃,居然也在临走前,单独祝他和陈莹永结同心之类的。 楚墨玉边启程边纳闷地问游理:“你说今日这些人都吃什么药了,都这般古怪?” 游理老老实实地回答:“回殿下,每到夏日,宫中主子们都会在清晨喝避暑汤。” 楚墨玉:“……” 皇帝和后宫众人终于都走了,他顿时松了口气,坐上高头大马,领着迎亲队伍从宫中出发。 仪仗队和鼓吹队浩浩荡荡,整个丹阳城亦是一片热闹。虽有对太子妃人选质疑或是非议的,但更多的普通百姓,还是希望太子和太子妃能恩爱和睦,将来携手共护大梁江山,惠泽黎民百姓。 到了陈府门口,楚墨玉从马上下来,见到了前来迎接他的陈家二房夫妇。 “孤奉父皇母后之命,前来迎娶陈家千金陈莹姑娘。”楚墨玉依照礼数,与陈二郎行了答拜礼。 在陈府迎宾队伍的拥簇下,楚墨玉和一名贴身内侍进入陈府,其中内侍提着一只鸿雁,是准备交给陈二郎的。 这名内侍就是那位热衷养狗训狗的,姓蔡,楚墨玉之所以选他,是以为他能和动物沟通。 谁曾想那只鸿雁和蔡内侍仿佛有世仇一般,从宫中到陈府,一路扑腾个不停,蔡内侍的手上已经被啄出好几道血口。 依大梁礼数,由新郎官亲自把鸿雁交给女方家人,是最显新郎对新娘的珍重的。 可这鸿雁嘎嘎乱叫,凶得叫周围人都害怕,再配上蔡内侍手上显而易见的伤口,谁又敢提议让太子去提着它呢? 楚墨玉无视陈家和迎宾队的目光,示意蔡内侍把鸿雁交给他。 蔡内侍面露难色,小声道:“这……殿下,这大雁太凶了,万一把您伤着了,就是凶兆了。” 楚墨玉对那大雁冷笑一声,道:“孤是皇太子,不惧什么凶兆。” 蔡内侍只好把雁给他,手抖如糠,不敢抬首。 楚墨玉在提雁前做足了准备,一碰到大雁的双翅,就立刻收紧力道,死死抓住那翅膀上系的红绳。 然后举至陈二郎的面前。 陈二郎面色冷白,看着那只肥雁的目光里透着满满的绝望,最后扭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接下了这只肥雁。 肥雁或许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立马就挣脱陈二郎的控制,在其鼻子上猛“亲”了一口。 鲜血流直嘴唇,陈二郎用手一碰,一看是血,险些没吓晕过去。 同僚故友中有人忍不住调侃:“看来陈大人要替太子殿下领受那大凶之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婚2 老夫人替陈莹披上红盖头, 在陈莹跟着丫鬟出去前,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一番。 “乖孙女,你嫁于太子后千万切记, 宫里不比家里, 不可任性妄为, 要好好当个当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当然若是受人欺负的话,也别太过委屈自己……” 陈莹哭笑不得道:“祖母,我是太子妃,天下能有几人敢欺负我?您就别操心了。” 老夫人轻轻摇头,眼神中满是不舍:“你是我的亲孙女,我能不操心吗?当年你姐的婚事,我至今想来都后悔,若是当时态度能强硬些, 你姐也许就不只是妾了。” “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祖母您就放心吧!”陈莹一只脚跨出闺房的门, 红盖头下,老夫人和碧珠都瞧不见她的眼泪。 有些事有些人, 哪怕是重活一世,陈莹依旧难以淡忘。 陈家正院内,只见身着储君冕服的楚墨玉立在人群中, 从容地等着他的新娘。 “太子妃来了!”大概是蔡内侍喊了一声。 陈莹由碧珠小心搀扶着, 从内室款款走来, 众人虽看不见她的容貌,却能被她这一身华丽的嫁衣及娇俏的身段所吸引。 从她出府到登上花轿, 楚墨玉整个人仿佛元神出窍了一般,愣怔地跟着队伍,亏得蔡内侍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该上马了。 去往东宫的途中, 楚墨玉思绪万千。 她终于又成了他的嫡妻,和上辈子一样,但又 分卷阅读50 不可能完全一样,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会一直对她好,不让恶人有机可乘的。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轿中的陈莹也在筹算着将来。趁如今楚墨玉还对她念着儿时情分,她应该能有一段好日子可过,就怕几个月后那“柳良娣”会杀出来。要不……试试母凭子贵?反正这一世她不让秋月来东宫当差,旁人想害她就没那么容易。 可是……那样大概也会很孤寂,当今皇后娘娘似乎就是这样。 这一行人至东宫时,明月已攀上屋顶,和东宫的万盏彩灯一起,照亮这巍峨宫殿。 花轿落地,楚墨玉一手掀开花轿前帘,一手轻柔地牵起陈莹的手,尽显一国储君的翩翩风度。 随行的婢女们早就被东宫的外观吸引,就连和陈莹最亲近的丫鬟碧珠,此刻也望着宫殿失了神:“小姐,光是东宫就如此富丽堂皇,其他宫岂不是更加……” 蔡内侍小声提醒道:“这位妹妹慎言,如今该改口称太子妃娘娘了。” “哦,是,太子妃娘娘。”碧珠这才看向一身嫁衣的陈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然而陈莹顶着红盖头看不见她,只能由楚墨玉牵着,他往哪里走她就往哪里。 二人一同入东宫内殿之后,在主礼官的宣礼下拜了堂,然后一步步完成接下来的仪式——同牢合卺、解缨结发。 最后是牵红,二人各执红绸的一端,由楚墨玉将陈莹牵出内殿,寓意永结同心、此生不离。 同时,这也让前院的宾客们更近地见着太子和太子妃了。 太子大婚之夜,虽因时间问题,各地的州府和邻国不必派专员或大使前来,但丹阳的文武百官皆来受邀赴宴,阵仗依旧不小。 筹光交错、八珍玉食,多数人因为醉酒,一时失去了平日里的城府和伪装,说出了不少真心话。 “听闻太子妃的生母就曾是名动丹阳的大美人,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啊!” “本来我还纳闷太子为何选陈家女的,如今才懂得了,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呵,你是真能巴结,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不嫌害臊啊?” “说谁巴结呢!你三天两头往三皇子府里送礼,你以为没人知晓?” “送的什么礼?本皇子怎不记得?改日再送一点,本皇子就不计较了!”三皇子踉踉跄跄地走过,显然比别人醉得更迷糊。 以楚墨玉的胸怀,倒还不至于因此降罪他们,更何况今日本就是该举国欢庆的好日子。 陈莹回内殿得以歇息,楚墨玉却还要在前院宴客,幸好,疲倦中似乎又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他。 他想亲自掀开心上人的红盖头,想看见她温柔的笑容,想与她同床共枕…… 然而宴会还没结束,他还不能去内殿。 回过神后,他端着酒壶来到王言程身旁,问道:“表兄,今日这么特殊的日子,你仍是以茶代酒?” 王言程认真地点点头,看向太子亲信们的那一桌:“嗯,酒会使人不清醒,譬如那边……” 侍卫内侍们本来是不能参席的,不过楚墨玉念及他们两辈子的忠心,格外向皇帝求赐了这一桌。 却没想到……喝了酒的蔡内侍,竟然像犬一般蹲坐于木凳上,还歪着个脑袋,简直不成体统! 楚墨玉无话可说。 王言程笑着抿了口茶:“酒还会让人暴露本性……” 楚墨玉转头看向朝中一品大员那桌——这些都是两鬓斑白的朝中元老,应不至于乱喝。 但事实是,这些老臣们平时被家人管着酒,这回好不容易能畅饮一番玉琼,自然是不愿错过了。甚至比大部分青年臣子们喝得更快更多。醉后,其中还有人唱起家乡小调,成功让其他元老们听吐了。 楚墨玉半开玩笑地跟王言程道:“你还是多少尝点酒吧,哪怕半醉半醒也能让双耳少受点罪。” “也是,殿下和太子妃都算是我的亲人,我是该为你们破一次例。”王言程说罢,就将他递来的酒壶端起来,将里面的酒全部倒入茶壶之中。 然后,再倒出来喝。 楚墨玉:“……” 楚墨玉转眼一瞥,正巧瞥见不远处,萧崇礼走到武将们那桌,不用猜都知道是在做什么。 楚墨玉淡淡道:“这宴席中没醉的人可不止你我。” 王言程带着茶壶起身,往那处桌席走去:“他们那儿看起来好热闹,我也去看看。” “阻止他便行了,不必强求武将们非要支持我。”楚墨玉明白他想怎么做,于是压低声音提醒道。 楚墨玉对此并不是太担心,该是忠君爱国的武将,依旧是忠君爱国的,不会因萧崇礼的笼络而改变。剩下的那些墙头草……本身也不算什么大才。 他正欲溜回内殿,却被丹阳知府逮住。 “殿下,成亲乃人生喜事,怎不与微臣等痛饮几杯?” 楚墨玉附和着喝下两杯,瞅见旁边的陈家人也正喝得畅快,于是就 分卷阅读51 把知府推入那堆人之中:“孤见知府大人酒量不错,不如与诸位比比看?” 这些人皆已酩酊大醉,但醉酒之人向来认为自己没醉,楚墨玉此言一下就挑起了他们争强好胜的心。 楚墨玉向众人推说自己不胜酒力,顺利溜出了宴席。 武将们那一桌,一个个皆是身强体壮的武夫,在酒力上自然比一般人强不少,只需几口便能喝下一坛酒。 仆人打扮的陈延站在一旁角落,内心羡慕极了,眼见将军们喝酒吃肉,他只觉自己更加饥肠辘辘。他真想光明正大地参宴,可惜姐夫一直让他别暴露身份,说是为了陈家好。 幸好,饥饿感没有掩盖他身为习武者的敏锐,立即就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 被发觉后,王言程从容问道:“你是谁家的奴仆?” 贺贤替陈延答道:“他是在下府上的。” 王言程不说话,而是听着萧崇礼对贺贤等人的攀谈之词。 “贺将军,您一直主张收复北漠十三州,三殿下也是支持这主张的,他日若有空……”“可来酒楼小酌谈话”这半句,萧崇礼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贺贤以“没空”回绝。 贺贤态度果决,脸色冰冷。 萧崇礼也知贺贤不是轻易服软的人物,因此只是笑笑,转而去跟旁边几位将军对饮美酒了。 相对来说,其他将军看上去和善许多。 王言程微笑着看了眼萧崇礼,话却是说给贺贤听的:“北漠十三州……谁都想它归来,可是收复失地需大动干戈,牵涉百姓社稷,岂是三皇子殿下和萧大人能决定的?” 萧崇礼淡淡道:“只是尽人臣之责罢了,并非能做什么决定。”他面上不显喜怒哀乐,垂在衣角边的双手却暗暗握拳。 呵,王言程言下之意,不就是只有深受陛下信任的太子,才有权力决定如何收复失地么? 萧崇礼继续和其他武将言谈,然而不过三巡,他们的立场还未明朗,贺贤就过来插话: “今日是太子婚宴,诸位就莫谈国事了吧,况且酒后易胡言乱语,万一做出些后悔终生的抉择,就得不偿失了。” “贺将军所言极是!”众将领醉了的和没醉的,都不约而同附和着。如今在武将当中,就属贺贤最得皇帝信任,众人当然更情愿和他站在一处。 也许真是武将们酒量惊人,萧崇礼只陪他们饮了一会儿,就醉得不省人事,被萧家的家丁扶走了。 王言程:“贺将军,不谈国事,谈谈你我两家的交情,这总是可以的吧?” 贺贤一如之前拒绝萧崇礼的模样,淡淡道:“交情?我们两家虽然同为大梁的功臣世家,可是从未有过什么交情。因为贺家和王家不一样,贺家不出后妃,只出良臣。”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啊,我肯定能在周四前写完这周的1万5的,我可不进什么小黑屋 ☆、大婚3 东宫内殿。 楚墨玉用喜秤挑起陈莹的红盖头, 她双眸似水,却暗含着几分踌躇。 楚墨玉心想,她头一次当新娘, 有此反应也属正常, 应该由他来好好安抚才是。 于是, 楚墨玉找到个可聊的话题:“孤今日来迎亲时,看见你家的弟弟在踢蹴鞠,孤当时思绪良多。” 陈莹以为他发现了那只鞠球,心里顿时一紧,连带着说话也有些拘束:“殿下想起了从前么?” 楚墨玉勾了勾唇,边替她摘头饰边道:“嗯,不过少时年岁终究是回不去了,我们可以玩些更有趣的。” 迎着他缱绻的目光, 陈莹不禁两颊羞红,心说难道是指周公之礼? 这倒也不是不可, 上辈子她怀上孩子,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在婚后不久有的。 陈莹低着眉:“殿下, 天色不早了。” “困倦了?” 她点点头,见楚墨玉没什么反应,便伸出手去, 替他宽衣解带。 楚墨玉心中微微得意, 然而她纤细的手动作轻缓, 勾得心里痒痒的。 他不禁轻抓住陈莹的手,道:“孤自己来吧!” 须臾之间, 头冠摘下,冕服褪去,剩下的是薄薄的白色里衣, 能衬出他匀称的身材。 “该你了,莹莹。”他道。 陈莹把手放在胸前,心绪不安,原本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的,可是真当来到东宫内殿后,她才发觉要对前世“旧人”泰然处之,并不是一件易事。 她还是介怀前世楚墨玉待自己的冷漠与疏离,也至今不解他的真爱到底是谁。 这两个问题未明确之前,她无法满心欢喜地跟他行敦伦之礼。 “殿下,从日出到黑夜,妾身已十分疲倦,可否就此睡下?” 陈莹微微蹙眉,一双温顺的眼眸反倒透出几分楚楚可怜。 她生得娇俏,卖起可怜来自带一分温柔可人的气质。 楚墨玉也想到上辈子与她同房时,她明明痛苦难耐, 分卷阅读52 却还是从不忤逆于他。一直到后来她小产,夫妻情散。 也罢,今夜就让她好好歇息,更何况他自己亦是疲惫不堪。 红烛熄灭,床帐相合,外殿的万千灯火,也随之暗淡下来。 宴席结束,众宾离场,不过东宫中设有几间客房,是专用来给醉酒者暂歇的,这里头待了不少人。 一间客房内,陈二郎和朱氏以及红姬在内待着。 两妇人一左一右伺候陈二郎到塌上躺下。 红姬起身道:“大人您在这儿好生休息,妾去问宫人们要碗醒酒汤。” “你去就去,他神志不清根本听不清你说什么。”朱氏板着脸训了她一句。 反正陈二郎现在醉酒了,朱氏看红姬不爽怼上几句,也无人替红姬撑腰。 红姬抿唇轻笑,不言语,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客房。 没走出几步,她就和萧崇礼带的家丁会面了,她问:“主子安排我去哪间房?” “红姬姑娘这边请。”家丁低着头,转身为她带路。 二人一路往前,走至最后一间客房前。 “这里头是谁?”红姬小声问。 她虽听命于萧崇礼,可心底里,还是更想伺候个像模像样的年轻公子,而非大腹便便的老头子。 家丁压低声音道:“是皇后的侄子,您若是对大梁的世家够熟悉,应是知晓他是谁的。” “王家么?听说过。”红姬勾了勾唇,上前一步,轻轻叩门。 有人来开门时,家丁已经不见。 “姑娘找谁?”王言程打量了来者几眼。 寻常人家的姑娘,可不会在近子时的时候,敲陌生人的房门。 红姬轻扶着额头跌跌晃晃,佯装醉酒:“小女子第一次来这东宫,与家人走散了,却又醉得神志不清,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可否来公子这里歇息片刻?” 王言程斟酌一下,看了眼房内:“进来吧!” “多谢公子。”红姬行礼时,眼里掠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算计。 …… 翌日一早,丹阳城中下起了小雨。 太妃和公主所住的寿康宫。 云舒公主想出门,命秦嬷嬷去取伞。 秦嬷嬷抬眼看了看屋外的雨,踌躇道:“公主,您还是改日再去东宫吧,见太子妃又不必急于一时,更何况太子和太子妃新婚后,还得去拜见帝后及太后,也许我们去东宫的时候,她们正巧不在呢?” 云舒公主不以为意:“不在便等呗,这雨又不是下在寒冬腊月里,我身子受得住。” 秦嬷嬷担忧道:“公主……寿康宫离东宫路途遥远,就算是坐着辇或马车,也得在路上吹不少冷风的。” 公主看着秦嬷嬷,顿了顿,语气坚持:“我偏要去!” 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和太子妃没见过几面,却好像自己有什么东西遗落在对方手里,该快点拿回来。 秦嬷嬷愣了愣,她服侍公主殿下多年,极少见到殿下如此强硬的一面。她转念一想,以为殿下找太子妃是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要事,于是便颔首遵命。 嬷嬷拿来了两把伞,送公主上了辇,并把一把伞递了上去。 东宫内殿,陈莹醒来之时,枕边人已经不见。 此刻,陈莹正在镜前梳妆。 成为妇人后,女子要把头发盘起来,而碧珠从来没伺候过妇人,因此梳发的手法很是生疏,弄了许久,还是不像样。 陈莹一直安静地坐于镜前,看得到碧珠给她梳的发髻——好好的凤冠,被她梳得歪向左边,显得凌乱不整。 不过,陈莹本就不急于去拜见帝后,头发慢慢梳也无碍。除非太子来催她。 碧珠苦着脸道:“娘娘,要不让那些宫女姐姐们为你梳妆吧,奴婢手太笨了……”她是头一回觉得,女子梳发是那么麻烦,真不知那些伺候娘娘们的宫女们是如何学会的? 陈莹:“无妨,你继续梳吧,其他宫女也有她们的活儿要做呐,你我毕竟初来乍到,还是得谦逊些。” 碧珠小声嘟囔:“可您是太子妃,是主子啊……” “太子才是东宫真正的主子。”陈莹道。 没想到的是,她跟碧珠的随口一说,正好被走至门口的楚墨玉听见。 楚墨玉眉头一皱,莹莹担心东宫的宫人不服从她的管教? 他自从帮皇帝理政之后,在打理东宫这方面就没花过什么心思,全是交给了几位伺候多年的内侍。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看轻太子妃的,他还真不了解。 似乎上辈子,他就没想那么多,直接把打理东宫内务的责任一下子交给了陈莹。 尽管当时亦有和她置气的成分在,但归根结底,还是他考虑得太过简单。 看来,得找个好时机,让陈莹东宫中树立一下威望。 “禀太子殿下,云舒公主驾到。”东宫侍卫前来通报道。 “她怎来了?” 分卷阅读53 楚墨玉问出了口,才想起来昨日大婚仪式上,云舒公主对他说的话。 云舒公主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按理说,他们兄妹的关系应该十分亲厚,可因着某些特殊原因,他们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然而血脉是世间最难割舍的东西,在上辈子,公主远嫁乌国和亲,他这个当兄长的也难过了好一阵子。 公主和亲的事这一世大概是不会有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记忆中云舒和陈莹在前世也相见不多,这一世更是互相陌生。 如今云舒公主居然主动来东宫,不得不说是件奇事。 “公主是来见太子妃娘娘的。”侍卫如实道。 “嗯,让她马上进来吧,不然孤和太子妃就要去坤宁宫了。”楚墨玉道。 不一会儿,云舒公主就领着秦嬷嬷等一众奴仆进入东宫外殿。 公主走来时左右顾盼,却只见到楚墨玉,未见着太子妃。 “太子妃她还在梳妆打扮,皇妹先坐下饮几口温茶吧!这是南方今年进贡的红茶,有养护脾胃之效。”楚墨玉道。 他是一片好意,可惜云舒公主的心思始终不在饮茶上,她问:“太子妃何时能来?” 楚墨玉费解地盯着她:“你有急事寻她?” “回皇兄,云舒只想看看太子妃的姿容,不算什么急事,不过听闻在昨夜,许多大臣们都赞她仪态万千,因此云舒心里好奇极了。”云舒公主微笑道。 楚墨玉刚想说些什么,就只见一袭浅紫色锦丝缎裙的陈莹,款款走至外殿来,直到坐到他的身边。 楚墨玉不禁弯起唇角,心道大臣们说得对,太子妃的确仪态万千。 “让公主久等了。”陈莹行礼道。 “不碍事,云舒本就无所事事,反倒是耽误了皇兄和皇嫂去拜见母后。”云舒公主道。 “倘若公主不打算与妾身促膝长谈的话,应是不会耽误太久的。”陈莹微笑道。 或许是上辈子眼见云舒公主含泪远嫁的情景,也或许是推想到公主后来的结局,陈莹看公主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怜惜。 而云舒公主也隐隐约约看出她的目光,所以也好奇地瞅着对方。 最摸不清状况的人是楚墨玉,他不禁问云舒公主:“你已见到太子妃了,还有什么事?” 拜见帝后去得晚了,皇上和皇后倒是不会怪罪,但这要是让宫里人知晓,总难免会有嚼口舌的,暗中数落太子妃这名新妇的不是。这可不是楚墨玉想见到的。 ☆、请安 云舒公主向来是知书达理的性子, 一听太子殿下此言,当即明白了什么意思。 她再待在东宫不走,就真会耽误了他们去拜见帝后的时辰。 于是, 云舒公主起身直言告退, 楚墨玉和陈莹正巧要出东宫, 就送她至殿门口。 “以后公主还是少在下雨天出门吧,雨天湿气重,可能会加重你的病症。”在公主坐辇临走前,陈莹突然开口提醒道。 云舒一回首,愣怔着问:“皇嫂懂医?” 陈莹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我对医术一窍不通,是旁人曾告诉我的。” 她现在还无法告诉云舒公主,将来公主会遇上一位把她放在心尖上的少年郎,更无法说出来, 他们后面的结局。 云舒公主回宫路上,与秦嬷嬷闲聊着。 “我真羡慕我皇兄。” 秦嬷嬷:“公主何出此言?” “他娶到了他心仪的女子。”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 自然是能娶到想娶之人。” “身份尊贵之人都能姻缘美满吗?我觉得未必,将来我恐怕……” “公主殿下是大梁唯一的嫡公主, 圣上定会为你寻一桩好姻缘的。” “是吗?太妃娘娘从前教诲我,公主的用处是,上远嫁他国和亲, 下笼络朝臣世家。我一直以为她说得很对呢!”云舒公主瞥了眼秦嬷嬷, 眉眼含笑。 太妃说的话, 秦嬷嬷作为奴婢自然是不能置喙的,只敢笑着糊弄过去, 就当是耳背没听清楚。 …… 坤宁宫,皇后在,今日不用上朝的皇上在, 前来请安的三皇子也在。 三皇子捏着茶杯,皱眉道:“都什么时辰了,皇兄皇嫂竟然还没来,至于如此贪醉于色吗?” 他是跟坤宁宫内侍说的,实际却是说给帝后二人听的。 不过,他打错了如意算盘。 皇后正在矮榻上打瞌睡,而皇上亦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又哪里听得进去三皇子所言呢? 可偏偏三皇子不懂最基本的察言观色,他只死板地按照萧崇礼定下的计划执行,帝后既然没理他,那他就再讲一遍:“父皇母后,这都什么时辰了……” 尴尬的是,他这一遍还没全部讲完,两位当事人就到了。 三皇子疑惑地盯着太子妃的脸颊,总感觉莫名熟悉,好似在哪儿见到过。 分卷阅读54 楚墨玉和陈莹依照宫中礼仪,规规矩矩地向帝后二人请安。 皇帝慢吞吞地抬了抬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慵懒的劲儿:“都平身吧。” “谢父皇、谢母后。” 皇后见到陈莹,眼神里的光芒便渐渐亮了起来,直起身子道:“昨夜疲倦吗?” 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十分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昨夜?疲倦是有的,但是不是因为那种事而疲倦的,难道这也要对父皇母后直说? 正当陈莹以为请安结束,差不多该离开坤宁宫之时,听到楚墨玉开口道:“父皇,儿臣恳请您准许带太子妃一起去渝州。” 在场的人皆用震惊的目光看向他,包括三皇子。 三皇子心道,自己和萧崇礼联手准备的大戏还没上演呢,怎么太子就自己安排了另一出戏夺人光彩呢? 皇帝微微拧眉,质问楚墨玉:“朕让你去已经是破例了,还想拖家带口地去?” “回父皇,太子妃是涉案者陈海大人、监察御史之女,她理应了解其父之罪的真相。”楚墨玉不卑不亢道。 不等皇帝直言拒绝,皇后便分析道:“可是,自古查案办案者,需回避亲眷,这是写在大梁法典中的律法铁条,太子身为储君,太子妃身为储君嫡妻,皆应以身作则,恪守大梁律法。” “母后所言极是,然律法不外乎人情……”楚墨玉话才说至一半,却忽觉自己衣裳被身边人轻轻拉扯着。 陈莹悄悄瞥了他一眼,颔首对皇上和皇后道:“太子殿下是为臣媳着想,还望父皇母后莫怪。不过去渝州此事,臣媳觉得只要太子殿下去,就一定能还我父亲一个公道。臣媳去与不去,都是一样的,妇道人家,哪里懂什么查案办案呢?反而会拖累太子殿下出行。” 陈莹说的其实大部分是真心话,她和楚墨玉相比,确实没什么查案的本事,去了也没什么用。 虽然也有想去的理由,可是她更有需要留在丹阳城的原因。 萧崇礼还在丹阳,他极有可能用陈莹姐姐和哥哥的性命,来威胁她成为眼线,常常视奸东宫的一切。 陈莹毕竟重活了一世,断然不会再被他利用,因此也就得保住至亲的性命才是。 陈莹的回答在楚墨玉听来,却含着另外一番意思。 楚墨玉眼色黯淡,眼眸泛红,甚至显得有些许失态:“莹莹,你……你真的不想去?”还是说,不想跟他一起去呢? 陈莹仍旧低着头,寡淡道:“妾身相信殿下,定能为亡父沉冤得雪,妾身就先祝殿下一路平安了。” 楚墨玉脸色微沉,当着众人的面,向帝后告退,并抛下身旁的陈莹,迅速拂袖而去。 陈莹自己神色淡然,未见有什么异样,其他众人看她的目光却暗含几分同情,尤其是皇后娘娘。 皇后心道,太子的某些脾性像她,这倒让陈莹吃了苦头,想来也该算她这个母后当得有问题。 “太子留太子妃独自离去一事,你们不许在宫中乱传,否则杖责三十,都听到了没有?”皇后对在场的宫人们警告道。 她治下向来严厉,因此坤宁宫的宫人们是后宫里最懂规矩最听话的,极少有敢违抗懿旨的。 闻言,噤声许久的皇帝撑开眼皮,默默地注视着皇后的身影,双眼一眨一眨的,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三皇子忍不住想说话:“父皇,母后,儿臣……” “三殿下怎么还不走?难道是想在本宫这里用午膳?不去太后的慈宁宫请安吗?”皇后冷冷地质问三皇子,问得他一时半会儿无言以对。 三皇子和太后的关系最亲,但凡太后称近日身体不适之类的,三皇子便会日日去慈宁宫请安,也不知是真的祖孙情深,而是刻意为之。 “儿臣几个时辰前,听闻东宫的客房出了事!”三皇子暗暗咬牙道。 “三殿下,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东宫是太子的宫殿,东宫出的事怎么你会比太子先知道?”皇后挑了挑眉,十分从容地问道。 在对付林贵妃的傻儿子这方面,王皇后她从来不慌。 “儿臣所言句句属实,东宫的客房确实出了一桩天大的丑事,母后若不信,可亲自前去东宫查问清楚。”三皇子道。 皇后打了个哈欠,回绝道:“本宫没这闲情雅致,三殿下找生母去吧!” 三皇子的脸色难看极了,一时说不上话来,可就这么离开坤宁宫的话,不光前功尽弃,于他本身而言也是件十分没有面子的事情。 “我正好回东宫,去见见三皇子殿下说的丑事吧,三皇子殿下若情愿,可与我一同前去。”陈莹道。 她今日始终都无喜无悲,也没遇上什么有趣的事情,这回正好,看看三皇子编排出了怎样的一出戏。 “好,皇嫂先请。”三皇子勾了勾唇,心里颇得意。 萧崇礼这回定会夸赞他的,他虽然没有让帝后到东宫来,但是让太子妃见到的话,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分卷阅读55 东宫。 宫女们一见陈莹回来,便偷偷地左顾右盼,神情忐忑,好似东宫中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 陈莹眼见此情此景,也不得不有了几分不安的情绪,不过她又很快镇定下来。 因为,她瞧见碧珠和宫女们的反应不大一样。 “娘娘,原来这世间恶有恶报是真的!奴婢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碧珠笑盈盈地跟她说。 瞧碧珠这得意的模样,居然连见到皇子都忘了行礼,还多亏陈莹提醒了她。 碧珠笑着挠挠头,一脸歉意地向三皇子行礼:“奴婢见过三皇子殿下。” 若是在三皇子自己的住处,他碰见这般不懂事的丫鬟,向来都是杖毙处理的,然而这是在东宫之中,他总不可能逼着陈莹处死贴身宫女。 三皇子没把这无礼的奴婢当回事,而是期待满满地询问一名内侍:“东宫出了什么事?怎么你们这些宫人的脸上人人都一副惶恐的神色?” 内侍颇为难地瞥了一眼太子妃:“这……” 出事的人是太子妃的娘家人,当着太子妃的面说出来,那岂不是会惹太子妃伤心,主子一伤心,那他们这些当奴婢的,岂不是要跟着遭殃? ☆、命案 东宫的宫人们个个颤栗不已, 谁也不敢先开口。 唯有新来东宫的碧珠,明晃晃地靠近陈莹耳边,悄声说着什么。 陈莹淡淡道:“带我过去吧。” 见她面不改色, 三皇子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但又马上想通, 她肯定是装出来的。 在碧珠的带领下,她和三皇子等人绕过那些匍匐在地的宫人,往东宫客房的方位走去。 只走到客房的廊道上,就传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陈莹皱着眉,拿丝帕捂住口鼻,跟随碧珠走入了这间打开着的客房。 “那贱蹄子果然是个害人的狐狸精,早说叫你不要带她来,这可好, 一刀扎在你身上……”朱氏跪在地上,对着倒在血泊中的陈二郎, 俨然已哭成了泪人。 陈莹看见房内还有个中年男子,看打扮似乎是宫中仵作。 “我二叔怎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仵作回道:“禀太子妃娘娘, 陈大人是被匕首刺破心肺,当场毙命的。” “匕首是哪里来的?”昨日参加婚宴的宾客,是不被允许携带武器的。 碧珠道:“是陈大人新纳的妾室, 红姬, 她杀了陈大人。今日辰时左右, 陈大人撞见红姬与他人偷情,恼羞成怒与他们扭打。后来红姬拿出匕首, 当场刺死了陈大人。” 碧珠在方才就已经告知陈莹,是红姬杀了陈二郎,这次不过是说给其他人听罢了, 尤其是三皇子。 三皇子眼神默默流转于众人之间。这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不过既然婢女说陈二郎撞见了红姬与人偷情,那应该,算是成功了吧。红姬这一枚棋子,用完弃了也是无妨。 陈莹问:“那红姬人呢?还有奸夫呢?” “红姬会轻功,跑了,不过娘娘放心,宫中守卫森严,她绝对逃不出皇宫。” “那和她偷情之人到底是谁?”三皇子迫不及待地问。 碧珠左顾右盼,对上陈莹的眼神,她才支支吾吾道:“是……丹阳知府大人,此刻已去皇上面前请罪。” 询问间,东宫的其他客人已经四面围观了,大多人好奇着,东宫大喜第二日死了人,死的还是太子妃娘家人,那太子妃会如何处理。 “什么?奸夫是知府?”三皇子闻言后,顿时如遭雷击一般,目光既茫然又震惊。 丹阳知府姓林,是三皇子生母林贵妃的堂兄,也是他们母子在丹阳城中,除太后外最强的靠山。 林知府在处理公事上,可以说是滴水不漏的,而且又是柳丞相的得意门生,绝对是有真本事当知府的。 怎么会栽倒在这种个人私事上…… 碧珠佯装难过,哽咽道:“娘娘,事已至此,您千万节哀。” 见碧珠这么装模作样,陈莹险些憋不住笑意,幸好一直用丝帕捂着:“本宫的二叔正是犯了不该犯的桃花,才得此一劫的,望在场的诸位都能引以为戒,千万别引狼入室。他这一死,警醒了他人,也算是死得其所。” “陈莹!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朱氏骤然起身,怒气冲冲走到陈莹身前,被碧珠拦住。 “陈夫人伤心可以理解,但莫要迁怒太子妃,毕竟此事与太子妃无关。”混在看客中的王言程走出来,似乎说的是句公道话。 他手执折扇,如往常一样闲散淡漠。 陈莹默默瞥他一眼,微微蹙眉,开始纳闷他与此事有何干系。 红姬和丹阳知府?这两个人哪怕见过面,论身份,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才对。怎么就突然在东宫婚宴后搞在了一起呢? 朱氏冷哼一声,放声哭喊道:“无关?若不是参加婚宴,我夫君他怎会死在这里!” 分卷阅读56 朱氏还想推开碧珠,要对陈莹动手。 陈莹下令道:“来人,朱氏因伤心过度而行迹疯癫,将她送回陈府,好生养神去。”附近有东宫侍卫,她大声一唤就都过来了,“也把我二叔带回去,好好安葬了吧!” 侍卫们将朱氏带走的同时,也将陈二郎的尸首裹进一张草席中,一并带走了。 三皇子眼见王言程神态自若的样子,十分气恼,并且一时心直口快道:“林知府绝对是被冤枉的!” “三殿下若认为真相有异,可让皇上下旨彻查。”陈莹面不改色道。 三皇子瞪大眼睛盯着她,却不能接话。他让皇上下旨彻查东宫的案子?那和蓄意谋逆有多少区别?他疯了才会这么做! “哼!” 最后,他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心里琢磨着马上去问问萧崇礼,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红姬也就算了,可突然就折了他的大靠山,他怎能不气? 热闹结束了,东宫的客人也纷纷散开,要么是回家,要么是回客房收拾收拾,赶紧走,免遭如陈二郎这般的杀身之祸。 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王言程。 他说他昨夜写了篇诗作,邀陈莹去赏一赏。 陈莹哪能听不出来,他分明是有事要告诉她,于是立刻答应前去。 到了屋内,就连碧珠也被陈莹支走了,陈莹才道:“我二叔的死,你知情,对吧?” “意外而已,我想对付的是丹阳知府,更何况他们是自己送上门来的。”王言程神色坦然。 他亲眼所见,陈二郎的确是红姬所杀。 陈莹垂下头叹了口气,二叔虽然面目可憎,但他一死,堂弟失去了父亲,也是怪可怜的。 王言程看了看她,想到三年前——陈海获罪,陈家二房三房为了和陈海撇清关系,主动提出让陈海的儿女去受罚。 “莹莹,为这种亲人神伤,不值当的。” “我不难过,但你或太子以后若要动我三叔的话,麻烦留他一条性命。”陈莹道。 王言程微笑道:“你三叔目前还没罪,我不对无辜之人下手。” 陈莹转身准备告退,却听他又道:“你替我给太子殿下带句话。” “什么话?”陈莹脚步一顿,好奇地回过头。 “他想找的美男子我找到了一位,不过人家在贺府当差,我要不动人,让他去自己试试。” 陈莹愣了愣,目光闪过一丝异样:“太子要找美男子做甚?” 难道一辈子重来过后,楚墨玉还多了个断袖之癖? 王言程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徐嫔娘娘发起疯来不是喜欢轻薄那些侍卫太监么?太子打算安插个人去,验证一下徐嫔娘娘是真疯还是假疯。” 陈莹:“……”虽说徐嫔确实不简单,可用送男宠这样的手段,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她依稀记得,上辈子的太子殿下不是这样的。 斟酌后,陈莹轻轻凝眉:“我恐怕没法替你带话了。” “为何?”王言程显然还不知道辰时的东宫里发生了什么。 “去中宫请安时,他莫名动怒,直接出了皇宫,估计是出城去渝州。” “那看来只能等他回……要不你去试试?”王言程突然灵光一闪,想到陈莹有亲人在贺家。 陈莹浑身一怔:“我?” 她堂堂太子妃去贺府要一名家丁,那不是有病是什么?“亏你想得出,这不是让别人看我笑话吗?” “又不是非要直截了当要人,你去贺府本就合情合理。” 王言程这番话让陈莹陷入思虑,她一直就很想能够多见见姐姐,如今她新婚,是可以找到理由去贺府走动的。 昨日婚宴时,她未见贺将军带姐姐前来,心里颇觉遗憾。 既然如此,那去就去吧! “我如何能认得出你说的家丁?还是说你也要去?”陈莹问王言程。 王言程也思考这事,顿了顿道:“一起去。” “一起?该找什么理由呢?这恐怕需好好设计。” 陈莹在木椅上坐下来,静静地考虑问题,还没坐热,就听王言程道:“哪需想那么复杂?就说是太子让去的,这是最简便的方法。” 陈莹闻言,不由坐直身子,勾起嘴角:“好!就这么办!” 反正过了今日之后,太子一定不在丹阳,让他背一口锅他也感觉不到。 此计甚好,能报他今日莫名对她耍脾气之仇! 王言程淡笑道:“那我今日就继续在东宫住下,待明日一同前去贺府。” 陈莹眨眨眼:“可是其他客人都走了……”太子不在的话,东宫里怕是更容易传闲话。 话说至一半,她自己忽然转念一想,或许这反而是管教东宫宫人的好机会。若真有说闲话的,那她就把人处置了,杀鸡儆猴,把这东宫的闲人清一清。 …… 楚墨玉和游氏兄弟,还有蔡内侍,正穿梭于热闹的集市之中。 分卷阅读57 “殿下,咱们这就出城吗?要不还是回东宫再带些人吧!”游理提议道。 “东宫就不回了,去一趟陈家。”楚墨玉忽然想起那只鞠球。 那可是儿时,他亲手送给陈莹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礼物落入他人手中啊,哪怕是陈莹的亲人。 这四人出宫用的是一辆马车,听到楚墨玉下达的命令后,驾车的游据立刻就把马头调转了方向。 去陈家,希望这回,他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不会又突发奇想,用爬墙或是钻洞的方式潜入陈府。 须臾后,陈府到了,游据抬眼一看便看到,陈府的匾额上挂着白布。 ☆、贺府 楚墨玉皱起眉:“陈家这是出什么事了?” 他跟陈莹刚刚大婚, 陈府应该四处挂满大红色才对啊,怎么才过了一日,就换上白布了?虽说他跟陈莹闹了别扭, 但她毕竟是他耗了番心思、明媒正娶娶过来的, 陈家若出事, 他理应关心。 陈府守卫开了门,更多的白布条和白丧服映入楚墨玉等人眼中。 莫非是一向身子不好的老夫人忽然过身了?还是陈府其他人有了意外? 楚墨玉知道站在门外凭空猜想是无济于事,于是让守卫进去通报一声,他决定在离开丹阳前再进一趟陈家,就当是替陈莹提前回门。 “回太子殿下,我们二老爷被新入门的姨娘给刺死了,而且就是在东宫被刺的……”守卫不敢说太多,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弱。 楚墨玉怔了:“在东宫被刺?怎么会?” 守卫带他们众人进府, 对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而且还把那红姬的武功说得天花乱坠, 似乎这样才能证明不是东宫守备太弱。 楚墨玉其实倒不介意这个,东宫的侍卫和宫人人数都不多, 防不住武艺高强的刺客也是正常。毕竟这还是东宫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着刺客。 在他走至前院时,身穿丧服的陈家人纷纷出来迎接,包括拄着拐杖的陈老夫人。 “老身拜见太子殿下。” 老夫人徐徐下跪的模样让人怪不忍心的, 楚墨玉扶她起来:“免礼, 老夫人快快请起。” 楚墨玉此时心中想的是:她是陈莹敬重的祖母, 所以他身为太子,也应对老夫人以礼相待。 “陈二郎过世, 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着手办理丧仪,着实辛苦。”楚墨玉道。 方才守卫说清来龙去脉的时候, 就顺嘴提了一句,朱氏疯癫,难以主持丧事,三房又撂摊子不管事,所以只能由老夫人亲手办。 老夫人起身后却轻叹一口气,愁眉苦脸道:“太子殿下见谅,二郎他死得不光彩,还污了您和太子妃的喜气……” “但这和您没有半点关系。”楚墨玉尽力替陈莹安抚着老夫人的心绪。 陈府的丧事要继续操办下去,而且楚墨玉也急着出城,因此就没有多逗留。 “游据,你速速回一趟宫里,叫宫中御医有时间的话,来替陈老夫人诊诊病。”上马车前,楚墨玉道。 游据不太情愿地凝起眉:“殿下,就为这事……” “你去,有赏。”楚墨玉淡淡地说,随后上了马车,和剩余人一起奔赴城门。 游据骑着马回宫,去得快回得也快,不过还是在宫里听到了太子和太子妃不合的传言——其实也不能说是传言。 他将此事告知即将出城的楚墨玉,楚墨玉却没什么反应,依旧让驾车的继续前行,出了城门。 …… 翌日辰时。 陈莹很早便起来了,为的就是做好去贺府的准备。 她姐姐毕竟是妾室,她可不能光顾着和姐姐说话,而忽视了贺府其他人,这样会让姐姐被排挤的。当然还不能忘了正事,要拐弯抹角地向贺府要那个家丁。 早膳过后,她去客房见了王言程,并带上碧珠等几个婢女,一同出发去贺府。 其实太子妃是不能随意出宫的,不过按大梁的礼法,在新婚第一年时,太子妃除了回门之外,另有三次机会可以出宫探亲。 贺家也是将门世家,陈莹遥遥一望,只见贺家前院摆着不少兵器。大概是常有高手来找贺家人切磋,这倒是和曾经的镇国将军府很不一样。 “贺将军可在府上?”王言程问来开门的家丁。 “将军在府上,且待小的去通传一声,将军同意了才能让二位进来。”家丁说罢,就关上门进府里通传去了。 不一会儿,这家丁又来开门了:“将军只让太子妃娘娘进。” 陈莹看了王言程一眼。 王言程道:“跟你们将军说,是太子让我来见他的。” 家丁踌躇道:“可是……” 陈莹灵机一动,板着脸道:“如若将军不同意,那本宫也回宫了。” 家丁又跑一趟,向贺贤传达了来客们的意思。 客堂中,陈萱瞥了贺贤一眼,有一丝微微的怨气 分卷阅读58 :“你就让他们都进府来坐坐,又能怎样呢?” 贺贤不想惹她不悦,便只好同意。 贺府众人对陈莹行了礼,还立即赐座赐茶,招待得很周到。对王言程,也按寻常客人的礼数招待了。 贺贤问:“太子妃娘娘特地来见萱儿,难道是因为陈二郎的丧事么?” 陈莹原先是没想到这个的,不过既然提了,那说一说这事也无妨。 “我二叔死得太过突然,还是死在东宫,我二婶怨恨我,再加上我与太子新婚,恐怕不能参加二叔的丧仪。若姐姐近日有空能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陈萱点头应下。 就在这时,客堂偷溜进来一个人,这人正是陈延。 在贺府,他是客,自然不用打扮成家丁的样子。他听闻太子妃来府上做客,就忍不住从师父那边溜过来了。 贺贤无奈地摇摇头道:“愈发愈没规矩。” 王言程打量着这个少年郎,这不就是那个在接风宴上领过赏的人吗?也是昨日太子大婚时贺贤带的“家丁”。 陈莹注意到王言程的视线,压低声音问:“你说的那人,不会是他吧?” 哥哥的长相就算在人口兴旺的丹阳城里,绝对算是翘楚。义兄想收买他给徐嫔当“男宠”,那确实有可能。 王言程轻轻点头,陈莹内心有些啼笑皆非,表面只默默地扶了扶额。 “这……” 让亲哥进宫给徐嫔当内侍?这恐怕不行啊……爹会从棺材板里蹦出来揍她的吧? “怎么了?”陈萱问他们俩。 王言程道:“在下瞧这位公子有些许面熟。” 贺贤抢在陈延前头说道:“他不是丹阳人士,是来丹阳谋求荣华富贵的。” 王言程看破不说破,若真如此,那日皇上有意招安,他早该答应才是! “我倒有办法让他荣华富贵。”王言程笑着看了看陈延。 “真的吗?”陈延睁大双眼,好奇道。 他今年回来,其实是为了准备来年春日的武举,拿到名次后,未来便可渐渐成为家人们的靠山了。 陈莹怕陈延忽然答应,便立刻站起身道:“不行!他是我哥!” 整个贺府客堂陷入一片寂静。 半晌后,贺贤开口问:“王公子的办法是什么?” “当侍卫副统领啊!”迎着众人怪异的目光,王言程不假思索道,“不然一身功夫岂不可惜?” 贺贤瞥了眼陈延,暗示他别说话,转而对王言程道:“这还是算了吧,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陈莹望见陈延那双渴望的眼神,斟酌着开口:“将军,请恕我冒昧,请问为太子办事,有什么不好吗?” 陈延躲在陈萱身后,小声嘀咕:“就是啊,有何不好?” “靠自己的本事功成名就,不是更好?”贺贤淡淡道,眼神意味深长。 王言程顿了顿,微笑着颔首:“也是。” 贺贤喝了口茶,语气像是随口一问:“听闻东宫出命案之时,王公子也在场?” 众人脸色微变,就连陈莹也不例外。 而王言程依旧面不改色:“在场的人多了。再者在下一介文士,就算目睹了命案发生也帮不上忙。 “不过我的确是在帮太子清理官场。” 贺贤笑了笑,微微垂眸,这哪是清理官场,分明是排除异己。 “那在下要是支持三殿下呢?” “那清理起来麻烦不小。”王言程抿了抿唇,挑了挑眉,眉下眼眸透着和善的微光。 俩人分明用的是调侃的语气,听着却让人莫名毛骨悚然。 陈延倒还好,从前也见过姐夫和其他将军这般论战,陈萱却没见过这种阵仗,额角噌噌冒着冷汗。 陈莹观察到惊慌的姐姐,默默走过去牵着她到室外,搂着她肩膀轻声安抚:“没事的,姐夫是忠臣良将,太子殿下一直都是敬重他的。” 有着上辈子记忆的陈莹心中无比清楚,贺贤的忠是忠百姓,他不会选择任何一位皇子,包括太子。这也是为何他不待见王言程的原因之一。 “那便好。”陈萱抚了抚胸口。 陈莹和陈萱正欲返回客堂,不巧遇上了又来通传的家丁,家丁叫住了陈莹:“太子妃娘娘,宫里来人传话,让您即刻回宫。” 陈莹问:“可有说明缘由?” 不等家丁答复,一位老内侍就从他身后走来:“太后赐您若干婢女,婢女们正等着您回东宫安排呢,太后也顺便在东宫做客。” 陈莹一眼便认出来了,这老内侍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果然皇后所料是真,太后是打算安插眼线呢。 “容本宫跟贺府的人告个别,不出一巡便来。”陈莹微笑着道。 说罢,她就一路碎步回到贺家客堂,言明实情,决意先行告退,改日再来。 “那在下也走了。”王言程跟她一道出贺府,但是半路上往自己住宅而去 分卷阅读59 了。 “不送。”贺贤神情冷漠。 待人走后,贺贤注视着陈萱。 “王家当初为了弃周投梁,连旁支血脉都不绕过,如今这位不习武的王公子也许更可怕。是真不该让这样的氏族收养你妹妹。” 陈萱思量一番后,认真道:“将军,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王家收养莹莹,莹莹得在掖庭吃好几年苦呢!” …… 陈莹坐马车回到东宫,纵使心中万般不情愿,还是得去接待太后。 东宫主殿中,太后穿着一身朝服坐着,板着脸想摆出太后的威仪,但绉皮太多,导致整张脸看上去反而阴沉可怖。 “太子妃,哀家想问问你,怎么和太子才新婚第二日,太子就迫不及待去渝州了呢?” ☆、秋月 陈莹给太后行礼, 但太后故意不搭理她,让她弯膝弯了好长一会儿。 陈莹默默直起身子,太后却道:“哼, 哀家叫你起身了吗?” “皇祖母, 您是长辈没错, 但妾身是太子妃,是储君嫡妻,您没有道理处处责难妾身。况且此处是东宫,您不是东宫的主子。”陈莹微昂着头,面不改色道。 太后上下打量陈莹,笑得颇得意:“可依哀家看,你似乎并不受太子恩宠,甚至还遭了他的厌弃。” 太后身侧站着好多宫女, 虽然大部分低着头,但还是有敢偷瞄的。她们将来要进这东宫当差, 了解太子妃的为人是必须的。 只见太子妃娘娘依旧身形端正,一双问心无愧的眼神直直盯着太后, 脸上丝毫不见慌张神色。 之前她们都以为,太子妃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刚执掌东宫, 肯定是个好拿捏的主子, 没想到……她竟然连太后都不惧? 陈莹抿唇轻笑, 云淡风轻地道:“太后娘娘难得不晓得,太子之所以急着前去渝州, 就是为了给妾身的亡父洗刷冤屈的?” 提到这个,太后的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了,太子离开丹阳, 这也意味着她跟贵妃安排的这些宫女暂时见不到太子。而且柳丞相家的千金柳嫣儿,也一直委屈地求她,制造嫣儿和太子见面的机会。 “哀家老了,懒得管你们这些后辈的情情爱爱,你只要把东宫管好便是。说到这,哀家从六宫选了这几位手脚利索乖顺听话的婢女,就当做是给你们东宫的另一份新婚贺礼。”太后成功换了个话题,并示意这些婢女给陈莹行礼。 陈莹把视线转到这几个婢女身上,除了秋月外,其他的她都没什么印象。 六宫选出来的?分明是太后和林贵妃挑出来的,和其他宫的娘娘应该都没什么关系。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的长相要比寻常婢女清秀一些,若说只是来东宫当婢女的,恐怕没人会信,陈莹也不信。 她本来是不想收这些人的,但又想着现今楚墨玉不在,在宫里能护着她的怕是只有皇后,皇后之前提过要她收留太后送的人。她得听皇后的,皇后才会尽心护着她。 权衡利弊之后,陈莹决定接受这些人,她微笑道:“多谢皇祖母赏赐。” 太后微讶,太子妃居然会这么容易答应了? 沉默了一会儿,太后道:“既然如此,你就给她们安排好差事,为太子打理好东宫。” “是,妾身谨遵教诲。” 太后一离开东宫,陈莹就开始安排起送来的那些婢女。 她逐一问出她们的名字,思考片刻后,在纸上写下她们的差事。 婢女未必识字,所以她写完之后都念了出来,只见婢女们皆微微蹙眉。 “娘娘为何全把我们安排去潇湘殿?”其中一个人问。 陈莹笑着答道:“潇湘殿虽说一直空置着,但平日里总缺人打理,本宫把你们统统安排到潇湘殿去,先试试你们的手脚。” 说起来,前世这潇湘殿是柳良娣的住处,正好这些婢女心思不纯,等将来柳良娣进东宫,和这些婢女们处起来应该会很有趣吧! 旁人哪知道陈莹的心思,只以为是太子妃小肚鸡肠,故意把她们安排到偏僻的潇湘殿,离太子的正殿和太子妃的承恩殿都远远的。 秋月是这些人里头最困惑的:娘娘莫不是没认出她?不可能啊,方才她报了名字的。 秋月前往潇湘殿的路上,忽然想通了! 这些定是表面功夫,娘娘是为了掩人耳目,私下里的时候,肯定会待她不同的。 …… 婢女们在潇湘殿安安分分地当差,三日后,就选出一位代表来,去跟太后和贵妃汇报消息。 秋月凭着自己和太子妃有不一样的情分,更能得太子妃信任为由,成功取得了这个机会。 慈宁宫中,太后正在和林贵妃一同用点心,身旁还站着个柳嫣儿。 “太后,要我说,其他几个人选的都好,可那个秋月,她以前不是太子妃少时的丫鬟吗?这婢女万一倒戈了呢……” 林贵 分卷阅读60 妃刚说到秋月,秋月就来了。 “奴婢参见太后、贵妃娘娘。” “起来吧。”太后瞥了秋月一眼。 秋月身穿一件粉白色宫女服,梳的也是宫女常梳的双环垂髻,但头上的发饰却很精致,比其他宫女的奢华得多。 或许秋月跟太子妃是有过主仆情谊,但秋月是接受了厚赏,自愿成为眼线的。光凭这点,太后便觉得这人是可以利用的。 “谢太后娘娘。” “说说,东宫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太子妃把我们都安排在潇湘殿,承恩殿有什么消息,我们都很难及时探听到,但请太后放心,奴婢会马上找机会,和太子妃套近乎的。”秋月如实说道。 林贵妃轻捂红唇,妖娆一笑:“我就说嘛,秋月终究还是不肯一心一意为太后您效力。” 秋月立即匍匐于地,惶恐道:“奴婢不敢欺瞒太后,奴婢绝无半点虚言!” “起来吧,继续在东宫待着就是。”太后微笑道。 “太子妃定是在试探你们,否则她不会轻易答应让你们到东宫当差的。” “可是臣妾还是觉得奇怪,太子妃那日就算直接拒绝了,也最多就是挨太后您几句责骂而已,她为何偏要答应?”林贵妃不解道。在她看来,陈莹这么做无异于自我添堵。 太后其实也想不明白这一点,灰白的眉毛拧了起来。 秋月不禁自信地笑道:“太子妃可能拒绝旁人,但绝不会拒绝奴婢。” 太后与贵妃对望一眼,皆对秋月所说半信半疑,进了宫哪还有什么主仆情谊,不都是阿谀奉承和攀龙附凤么? 太后再次下令道:“不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们都盯紧了。” 秋月回到东宫,走路低着头,似是考虑着什么。 恰逢陈莹正好在殿外放风筝,经碧珠一提醒,远远地就看见了秋月。 碧珠歪着头,纳闷道:“听闻她是娘娘您少时的丫鬟,怎么也会成了太后或是贵妃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我哪晓得她的真心思?”陈莹神色平淡继续放风筝。 碧珠微笑着宽慰陈莹:“哎,也说不定她只是为了有机会伺候您呢!” 因这句话,陈莹恍惚了一瞬,上辈子她就是这么想,就把她留在了身边当贴身宫女。谁曾想后来…… 愣神间,秋月也看到了她们,走近后行礼道:“奴婢秋月参见太子妃娘娘。” “你离开东宫去干什么了?”陈莹淡淡地问。 秋月毫不狡辩,直接跪地哭泣:“请娘娘念在曾经的主仆情谊上,恕奴婢擅离职守之罪。” 陈莹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竟生不出一丁点的怜悯,她平静道:“那就安排你打扫潇湘殿的净房,等本宫气消之后再把你的差事改回来。” 秋月浑身一僵,这下才领悟过来,太子妃娘娘待她和那些太后送来的宫女一样,都提防着,甚至厌恶着呢! “是,奴婢遵命。” 她鼻子一酸,想到从前在掖庭时的种种,更是有种五味杂陈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想抬起头诉诉衷肠,然而陈莹早已转身离去。 不出三旬,秋月就主动来明着讨好陈莹,就连同是太后所派的婢女,都有些看不下去她的献媚手段。 白天的端茶倒水送点心不算什么,主要是夜里,秋月特地拿着扇子,从潇湘殿跑到承恩殿来给陈莹扇风。这是旁人不曾做过的事。 然后,陈莹就狠狠地罚了她的月俸,望她能知难而退,以后在潇湘殿安安分分当差。 碧珠替其可怜:“娘娘,秋月的举止虽是有些诡异,但目前尚看不出坏心肠啊……” “你不懂。”陈莹低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前世往事如执念一般在她脑中环绕了一遍又一遍。 她叫碧珠点了安眠香,却仍是心绪不宁,无法入眠。 时间渐渐到了子时。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楚墨玉。这辈子的他待她还真不错,或许往后可以考虑为他诞下个嫡子什么的,帮他稳固储君之位。 不过陈莹转念一想,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楚墨玉心甘情愿地圆房。 陈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身在渝州城的楚墨玉,居然也在想念她。 楚墨玉已和郑昌会面,郑昌向他禀报已查明的部分案情。郑昌一提陈海之死,楚墨玉就联想到当时的小陈莹难过的样子。 “殿下,殿下!”郑昌大声叫唤,终于把他的神叫回来了。 “哦,老师继续说,孤听着呢。”楚墨玉笑了笑道。 郑昌拍了下案桌,严肃道:“我刚才说,渝州的前任知州孙大人,确实没有贪洪灾的救济灾银,我找当年的几名捕快询问过,灾银一点没少,全部发给百姓了。” 楚墨玉脸色骤变,一下子惊得站起来:“什么?你的意思是,陈海的误判之罪没有冤屈?” 郑昌叹了口气,满眼都是“老师就知道你 分卷阅读61 没听”的眼神,淡定地摇摇头:“误判不假,但也有冤。” ☆、倒戈 “是有人故意要陈海误判孙知州的罪!”郑昌一脸凝重道。 楚墨玉心底不大愿意相信这案子会这么复杂, 抬头困惑道:“老师何出此言?” “孙知州一家人的性命,便是最好的佐证。陈海依律处置了孙知州,可其家人却不用受连坐, 为何会人人自尽呢?陈海又怎么做到逼死他们?” 楚墨玉恍然大悟:“唯有幕后主使杀人灭口, 才能解释得通他们的死。” “是了, 老臣也是如此推想的。可问题是,虽知孙家是被人灭口的,行凶之人却迟迟未找到。”郑昌说出心中苦恼。 查案本就不是他擅长的事情,他能查出这些实属尽力,接下来的事还是交给太子吧! “老师放心,孤这次是奉皇命前来的,可以动用州衙之力,先找证人, 再确定凶手。”楚墨玉道。 他带着贴身侍卫们离开绎馆,前往州衙。 现任的渝州知州姓孟, 正值不惑之年,是孙知州死后上任的, 说起来好像还和当年的监察御史陈海是上下级。 一见太子前来,孟有义赶忙跪拜相迎。 楚墨玉向他说明来意,孟有义立刻派人去办事了。 “孟大人曾可还记得, 三年前是谁向陈海大人建议弹劾孙知州的?”楚墨玉问他。 “呃……这事臣真不知道, 当初是有人暗中举报的, 恐怕只有陈大人他自己知晓。臣至今想来仍觉难过,陈大人和孙大人皆是好官呐!”说罢, 孟有义沉痛地叹了口气。 看到孟有义如此悲痛,楚墨玉有一丝纳闷,后来毅然决然查明假证、为孙知州平反的, 不就是孟有义吗?他怎会对假证的来源毫不知情呢? 罢了,先找到行凶之人再说吧! …… 大婚满一个月后,陈莹带着一些侍从回门省亲,除了祖母之外,其他人皆沉着张脸,眼神仿佛是在看不肖子孙。有胆大的庶出堂姐妹,暗讽她不带夫君回门之类。 好在陈莹不在意他们,也就没什么可伤心的,陪祖母坐了会儿后,就回去了。 翌日,也许是皇后怕她难过似的,特意来了承恩殿做客。 相谈几句后,便开始下棋。 直到下到难分胜负之际—— 碧珠慌慌张张破门而入,还不慎摔了一跤:“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陈莹啼笑皆非地看着“行大礼”的碧珠,问:“何事如此惊慌?” “之前太后送来的几个宫女,她们聚在一起闹事,说您故意克扣她们的月俸!” 东宫宫人们的俸钱和后宫是不一样的,都由掌事宫女发放,而就在几天前,太子妃任命碧珠为掌事宫女。 所以掌事宫女若真少发了俸钱,那么自然而然就牵连到了太子妃。 “正好皇后在此,就叫她们过来,当面说清楚。”陈莹道。 皇后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戏还是你先演吧,本宫先观望观望。” “皇后娘娘……您不能不管这事呀……”碧珠愁眉苦脸,斗胆恳求道。 然而皇后归心似箭,仿佛回坤宁宫有什么迫不及待的事情一般,头也不回就走出去了。 东宫入口,她撞见了林贵妃。 林贵妃见了她,脸色不可名状地多一丝顾虑,就连行礼也好像气虚似的,声音如蚊。 皇后丝毫不意外她会来,嘴角止不住扬了扬:“贵妃可是东宫的稀客。” “太子与太子妃新婚,皇后是见着了太子妃,臣妾可还没见过呢。而且太子新婚第二日就离开,太子妃可怜,臣妾想去安慰安慰。” “这都过去好几日了,你倒想起来安慰,记性不错。”皇后轻蔑一笑,转身离去。 林贵妃也不想多费口舌,进了东宫后直奔承恩殿。 “贵妃娘娘驾到!” 陈莹只转了下头,继续亲自收拾棋局。她身为太子妃,是不必对贵妃行礼的。 “贵妃娘娘,求您一定要为我等做主啊!”秋月等婢女行完礼后,哭哭啼啼地一窝蜂拥上去。 “快起来,怎么回事?”林贵妃困惑道。 “回贵妃娘娘,今日是东宫发月俸之日,奴婢们已经在东宫做满了一个整月,可掌事只给我们发了几日的俸钱,来问太子妃娘娘,娘娘却道没有发错。”秋月边抹泪边道。 其他几个宫女亦是声泪俱下,听得人好生烦躁。 不过林贵妃竟是一点也不嫌她们吵闹,还以一副为他们做主的模样,问陈莹:“太子妃,难道只因她们这些人是太后所荐,你就故意刁难她们吗?” 碧珠站在陈莹身旁,小声嘀咕着:“谁刁难谁啊?” “碧珠。”陈莹瞥她一眼以示提醒。 “贵妃娘娘,您且不能只听她们的一面之 分卷阅读62 词,东宫的内务我比您更了解。” 林贵妃一想到之前柳嫣儿信誓旦旦说出计划,便底气十足道:“少拿东宫来压我,我虽是太子庶母,但我也是协理六宫的贵妃,你有不当之处我自然要指出来。” “倘若并无不妥呢?”陈莹镇定道。 林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大声质问道:“刻意苛待太后所赐的宫女,这也叫并无不妥?” “皇后驾到!” 林贵妃慌张地回眸一看,连忙行礼。 怎么回事!皇后不是刚离开承恩殿吗,为何又折返回来了? “本宫在殿中落了样东西,回来取一下,贵妃不用那么紧张。”皇后神态自若地走至角落,拾起那地上的一只白玉耳坠。 “正好母后在,儿臣恳请母后评评理,儿臣给这些婢女分的俸钱,到底合不合理。”陈莹道。 “哦?你们一共收到了多少俸钱?”皇后掠过面色冷白的林贵妃,看向那些婢女。 林贵妃心里怎能不慌?整件事都是依照柳嫣儿的计划,所设下的一个局,但凡有一名宫女出卖她,那这局就失败了。 秋月低头道:“三两白银。” “什么?”林贵妃一怔,“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止秋月,这时候其他婢女也纷纷说出来,而且她们的俸钱还是秋月的两倍。 当然,这是由于秋月被罚了俸的缘故。 “你们不是说只领到几天的俸钱吗?”林贵妃心慌极了,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些宫女都在出卖她。 秋月:“这只是贵妃娘娘您教我们这么闹的罢了,可我们已经是东宫的宫女,岂能听您的唆使,构陷太子妃娘娘呢?” “就是!”贵妃所赐的那么点银两,又哪及太子妃娘娘所赐的地契值钱,明眼人当然选太子妃娘娘。 林贵妃这下才彻底明白,原来她们在将计就计,为的就是反过来针对她! “一定是你,是你教她们这么做的!”林贵妃怒气冲冲地指着王皇后。 皇后冲她微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林贵妃买通宫女企图构陷太子妃,本宫罚你的俸去赏给她们这些忠仆,贵妃应该没有意见吧?” “谢皇后娘娘!”这些一个个见钱眼开的宫女,立刻就展开笑颜对皇后行礼。 “你……皇后你欺人太甚!”林贵妃咬牙切齿,却不敢真正反抗皇后的命令,她的靠山是太后,皇后的靠山却是…… 皇后轻轻一蹙眉,摆手示意宫人们送林贵妃出去。 那些宫人正是秋月等人,林贵妃差点没气晕过去。 林贵妃等人离开后,陈莹当众对皇后行跪拜之礼,且感激道:“今日多谢母后提点和相助,不然儿臣就真要被贵妃娘娘冤枉了。” 皇后道:“不必多礼,本宫理应帮你,不过你自己也要谨慎一些。” 陈莹对皇后的计谋佩服极了——皇后从一开始便让她留着这些人,让她投其所好收买这些人,最后得以反噬林贵妃。 皇后不愧是皇后,难怪那坤宁宫的嬷嬷称她是奇女子。 “别掉以轻心,越是太子不在,你越是会被人针对。” “有母后您在,儿臣不担心。”陈莹笑道。 “宫里本宫能帮你,但朝中……”皇后若有所思,“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你写封信给太子,催他快点回来吧!”皇后道。 提及太子,陈莹就不知所措了,她左顾右盼地迟疑道:“可是太子殿下办完事,自然会回来吧,我要是催他,恐怕不太好。” “随你如何考虑,本宫这回真的走了。”皇后道。 这么久相处下来,皇后觉得陈莹并非朽木,应该能学会如何打理后宫。 …… 三旬后,陈莹通过和几个东宫内侍交流,成功得知自己又被谁针对了。 这回是柳丞相,拿她算计林贵妃这点说事,小题大做般地,说她心性阴狠,不堪为储君嫡妻之类的。 一名大臣这么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和他亲近的几个大臣们,都说着类似的意见。 皇帝倒是未表态,但毕竟人言可畏,陈莹不想自己被人误解。 她正忧心忡忡呢,替她解忧之人就来了东宫。 “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茶不思饭不想?”王言程道。 陈莹拧着眉道:“有人在弹劾我怎么会是小事?” “我已经替你给太子殿下书信一封,他应该能解决你现在的处境。”王言程垂眸,若有所思道。 ☆、第 36 章 “没这个必要啊……”陈莹蹙眉, 她十分担心楚墨玉收到信后,会马上回丹阳回东宫。 这样的话,她的逍遥日子不就过到头了?这些日子的东宫内务, 其实她插手得并不多, 仍是由那些内侍或宫女处理着。 虽然宫里宫外的流言是很烦人, 不过她只要不犯大错,没人 分卷阅读63 能把她怎么样。 王言程不赞同地摇摇头,解释道:“你是太子妃,你受欺辱也意味着太子受欺辱,如若不反击,只怕会被人骑到头上来。” 陈莹苦着脸:“早知会遇上那么多麻烦,我当初就……”就不该答应婚事。 “柳丞相是三皇子这边的,他针对你也很正常, 他位高权重,也只有太子可以治他。”王言程道。 陈莹道:“那好吧, 希望真是如此。”才不呢,她希望楚墨玉晚点回来。 王言程拿扇子半遮着口鼻, 斟酌着道:“对了,那盒特殊的嫁妆……你打开看过没有?” “没有啊,怎么了?”若不是他提起, 陈莹差点都忘了。 王言程的视线转向别处:“没什么, 等太子回来你再打开也不迟。” 王言程最近也有不少要忙的公事, 就不打算在东宫久坐,陈莹:“恭送义兄。” 陈莹是几日后才晓得, 原来王言程忙的事还是清理官场,别看他官阶不高,却总能抓到目标的把柄。那些目标的下场也是惨, 比如之前的林知府,身败名裂后,竟悬梁自尽了。 又过了数日,天气转凉,御花园内皆是一片萧瑟之景。 皇后约陈莹来这儿赏花,也不知是有什么花可赏,零星那么一点秋菊,也不够人赏。 奈何这是皇后娘娘的邀请,陈莹只默默跟随着,不敢置喙。 皇后边走边道:“宫中关于你的流言越来越多了,她们都说你惹太子厌恶,而且凭家世也不够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陈莹哭笑不得道:“真不知是人心浮动还是她们生性健忘,明明我是太子娶了两次才娶到手的。” 皇后脚步一顿,忽然转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你对太子是何种感情?” 陈莹记得回答过类似的问题,可此时此刻,她竟无法再一次明确地说出来了。 这一世的楚墨玉,待她实在太好,偏偏这人又生了副万里挑一的好皮囊,她对他真的没有一丝奢想了吗?她也不清楚了。 “看那是谁。”皇后打断她的思绪。 陈莹遥遥一望,看到了两个并不想看到的人:“是柳小姐和柳丞相。” 这父女俩论身份,其实是不能进入御花园的,但因为柳嫣儿讨太后喜欢,所以太后特许她带亲人来此。 皇后按着陈莹的肩,意味深长地盯着不远处的柳氏父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吧!” 陈莹对这对父女的对话不敢兴趣,但是既然皇后想听,那就一起去听一会儿,倒也无妨。 柳嫣儿身着一件青色曲裾袍,人长得端庄,不过说出的话却是让人讨厌:“爹爹,这么多人多次弹劾太子妃,为何总是不见成效呢?难道非要等太子回来了,才能处置她?” 丞相叹气道:“弹劾的缘由本就不足,况且咱们陛下又是个怕麻烦的性子,当然情愿一直拖着。” 他觉得在太子妃无大错的情况下,弹劾几乎不可能成功,而且就算成功了,对太子也算不得重创。 奈何嫣儿似乎对太子妃抱有极大的敌意,所以他也只能相帮一下,让嫣儿高兴一番。 “嫣儿,你如此做,不会是对太子妃之位有非分之想吧?”柳丞相忽然心头一紧,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他自己支持的皇子是三皇子,太子于他而言是敌非友,当然不能让嫣儿嫁给太子。 柳嫣儿目光一愣,刹那间止不住心慌。她是想嫁给太子的,不是因为喜欢太子,而是因为父亲支持的是三皇子。 一直以来,外人看他们父女关系极好,但其实,柳嫣儿总是有意给父亲找些麻烦。父亲支持的人,她偏要反对,父亲不支持的,她至少表面会支持。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父亲的宠妾,让柳嫣儿连父亲一同憎恨上了。 不过身旁还有外人,柳嫣儿还是得装作大家闺秀的模样,低顺道:“爹爹多虑了,嫣儿只不过是看不惯那陈莹,仗着有皇后撑腰,在宫里横行霸道欺负林贵妃罢了。” “在说谁横行霸道呢!”皇后款步走近他们,面上带着友好的微笑。 陈莹跟随其后,也暗暗观察着他们的神色。 柳氏父女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 柳丞相人生阅历丰富,断不会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人吓到,可柳嫣儿多少还是有些慌张的,白皙的额角上渗着不少细细的汗珠。 “本宫听说丞相大人觉得太子妃品性阴狠跋扈?”皇后挑了挑眉问。 “不知娘娘是从何处听来……”柳丞相话音刚落,就听到身旁响起一声清脆的掌掴声。 转头一瞥,居然是柳嫣儿被皇后扇了一巴掌,半边脸红红的。 “皇后娘娘,嫣儿做错了什么……”柳嫣儿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地摸着脸颊。 皇后问柳丞相:“丞相,本宫是否太过跋扈了? “你们是否也该弹劾本宫?” “老臣不敢!”柳丞相连忙下跪, 分卷阅读64 惶恐道歉,“是老臣糊涂了,太子妃和皇后您处罚林贵妃合情合理,并无不妥!” “那还不快滚?即日起,柳大人您就不要来后宫了吧,如若真的思念女儿了,就让女儿回家陪您。本宫相信太后能够谅解的。” 皇后始终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模样,不光是陈莹,就连柳嫣儿也感到震惊。 不就是皇后吗,她能掌管后宫没错,可柳嫣儿自认还算不上后宫中人,凭什么受她所管? 柳嫣儿不甘心地盯着陈莹和皇后,直至被柳丞相拉走。 陈莹道:“竟然是柳嫣儿在背后算计我。” …… 渝州。 案子已经取得部分进展,但楚墨玉查着查着,就查到个对孙知州一家行凶的人。 用过游据游理和蔡内侍的多种刑法后,这凶手说出了孟有义的名讳,令楚墨玉有些意外。 他一开始就对孟有义有一点怀疑,所以叫州衙去查的同时,他也让自己的侍卫去查了。凶手正是由侍卫查到的。 “孤想去质问孟大人。” “哎哎哎别去了,请勿打草惊蛇。”郑昌马上拦住他。 楚墨玉看完案卷后,更加愤恨不已:“难道就这样让他继续做渝州的父母官?” 孙家的灭门惨案,一是无妄之灾,二是无一幸存。 孟有义居然为了自己能节节高升,陷害了自己的上司,买凶杀害了几十条人命! 楚墨玉碰上这等人,心中厌恶至极。 “自然不是,殿下如今最该做的事,应该就是给陛下书信一封,陈列其恶心,让陛下下旨动孟有义。” “信……说到信,孤方才想起来前几日送来的信。”楚墨玉道。 这信是王言程写的,楚墨玉一看不是陈莹所写,顿时就对信的内容失了兴趣,于是就一直搁置着。 他从一叠书卷中找到了信,打开后仔细查阅起来。 他越看越有怒气,脸色铁青,弄得面对面的郑昌都有些发憷。 “信上说了什么?”郑昌忐忑地问。 “信上说,有些人趁孤不在东宫,时常欺辱或挑衅太子妃。”楚墨玉道。 陈莹还因为不堪羞辱而大哭了一场?这是信上说的,而且写信之人是可靠之人,楚墨玉自然全都相信。 “岂有此理!柳丞相他们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楚墨玉把信一扔,拿来一张空白宣纸,开始着笔写下回信。 郑昌愣怔地坐在对面,静静看他奋笔疾书般地写完了一封回信。 楚墨玉一边折信一边道:“孤正好借着此信,让丹阳城的人们知道案子的真相。”这样一来,也会让陈莹对他放下一丝心中的芥蒂吧! “殿下英明。”郑昌笑了笑道。 …… 楚墨玉把信交给了驿馆中专门负责送信的小吏,嘱咐他尽快送到丹阳城皇宫内。 “跑死多少匹马都没关系,回头孤会补偿你的。” 两日后,皇帝看到了这封信,而且并不是在早朝的时候。 “没想到这案子竟然这么扑朔迷离,真是麻烦。”皇帝叹了口气道,接着,就命人把信再送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瞧上几眼。 “陈海一案,看来就快要水落石出了,可惜当事人皆已经亡故,只能由你这个女儿,在祭祖之时跟你父亲说个清楚。”皇后对陈莹道。 陈莹也看了信,见楚墨玉在信中提到:是陈海大人的误判害死了孙知州,但归根结底,仍是设局之人更该死。这设局之人并不是孟有义,而是丹阳中的某位高官。 这位高官很可能还会针对太子妃,因为太子妃是陈海大人的女儿。 “这封信只要在朝堂上一公布,你最近的忧愁就都迎刃而解了。”皇后微笑道。 陈莹忽然间有些恍惚,楚墨玉明明离她有千里之外,但是却好像无时无刻能帮着她…… 她一深想,就不知不觉掉起眼泪来。 一直从坤宁宫到东宫承恩殿,她脸颊上挂的眼泪就未干过——因为总有新的眼泪流出来。 青梅竹马的情谊,她以为,这份情谊会和上辈子一样,在岁月里消失殆尽的。 但这一辈子,好像不是这样了。 “太子妃娘娘,你怎么哭了!”秋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这会儿的陈莹也顾不上责难秋月擅离职守什么的,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 “又有谁欺负您了?贵妃娘娘吗?还是太后?”秋月焦急地问。 片刻后,陈莹才摇摇头,淡淡地说道:“我只是忽然发现,自己对太子殿下动了些许真情。” 其实不能说是动了情,而是旧情有所复燃了而已。 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您是太子妃,对太子动真情不是很正常吗?这有什么好哭的?”秋月困惑道。 陈莹作为太子妃,有丰厚的月俸又有仆从们服侍,这简直是每个姑娘家都向往的生活呀! 分卷阅读65 当然,秋月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太后虽把她派来东宫,但是以太子的品行,估计是不可能受宫女蛊惑的。 …… 翌日早朝,皇帝公布了这封信,朝臣们在底下窃窃私语,议论了很久。 他们中不少人都弹劾了太子妃,可看太子这封信所表露出来的态度,太子是站在太子妃一边的。 信中提及了“如若朝中有哪位高官总是刻意针对太子妃,很可能就是陷害陈海陈监察御史的幕后主使”,这一段段落,让不少官员们都心惊了一把。 高官……嗯……我不是,你不是,丞相应该算吧! 柳丞相无疑成了众矢之的,幸好没有足够的罪证,否则丞相大人恐怕见不到明日的阳光了。 不过这一封信,确实把柳丞相惊得措手不及。 于是,他赶紧联络了三皇子。 “三殿下,近日老臣流言缠身,实在不宜出面帮助太后和贵妃了,老臣进不了后宫,只能劳烦您去一趟了。”柳丞相失魂落魄地说道。 三皇子本身并没有参与这件事,不过他对太后确实是一片孝心,他也不忍看到太后因此被牵连什么的。 即日午时,他就去了慈宁宫,恰逢林贵妃也在,就把丞相的意图告知了她们。 “这陈莹,还真是不简单,居然能把太子迷得团团转,太子人不在东宫,心倒是一直在!”贵妃道。 太后也附和地点了点头。 然而,一旁的柳嫣儿却发表了反对意见,她大声嚷嚷道:“不行!如若放弃弹劾太子妃,那么她一定会反过来对付我们的!我们应该继续以攻为守才对!” “可是……有太子和皇后在,弹劾根本不可能!丞相也是这么说的!”三皇子道。 他认为没必要急于一时,反正他们针对太子妃的目的,归根结底是为了针对太子而已,只要太子那边出了问题,那么陈莹和皇后这边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了。 “嫣儿,你放心,日后抓出机会,一定让那陈莹给你腾出位置。”太后心疼地握住柳嫣儿的手,宽慰道。 ☆、第 37 章 待柳嫣儿离开慈宁宫的主殿后, 她冷着脸跟身边侍女说:“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带我去东宫吧!” “东宫?以柳小姐您的身份,东宫的人怕是不会让您进。”侍女迟疑道。 柳嫣儿放慢了脚步, 边琢磨边道:“其实, 我手里有让太子妃非见我不可的东西……” 侍女也是柳家来的, 贴身服侍柳小姐已经多年,可她对小姐此时所说,仍是一无所知。 “那我们……要回一趟相府吗?”侍女困惑道。 “不用,太子妃会相信我的。”柳嫣儿勾了勾唇,转身向着东宫的方向,加快了步伐。 承恩殿,此时的陈莹难得不那么清闲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楚墨玉用一封信帮了她,她也总得为他做点什么, 以示回报才行。 相比于琴棋书画来说,陈莹的女红水平很一般, 不过楚墨玉现在人在渝州,穿着上肯定不用太讲究。 她打算为他做几身深秋时节保暖的衣裳, 渝州城虽说繁荣富庶,但在地理位置上是偏北的,算算时日, 该是转凉的时候了。 不擅长归不擅长, 陈莹做起衣裳还是十分投入的, 一直从辰时做到了黄昏。 碧珠来点蜡烛,才进入房间, 蹙着眉替她愤愤不平:“太子殿下成婚第二日就抛下您,您还情愿为他做衣裳呀?” 陈莹神色微顿,答道:“只是报恩而已。”她也不清楚是在回答碧珠, 还是在回答自己。 这时,东宫侍卫跑来承恩殿,向她通报柳嫣儿想要在东宫做客。 “这大晚上的,还来做客?”碧珠拧了拧眉。 陈莹淡淡说道:“本宫忙着做衣裳,让柳姑娘请回吧。” 她不喜欢在自己认真做事时被打扰,更何况是不太讨她喜欢的人。 侍卫犹豫着开口:“可是……柳小姐她说,她有收藏您亲祖父的遗作,其中有……叫什么……《春雨花草图》!” 听到这耳熟的画名,陈莹手上的动作一顿,差点被针线弄伤手。 她轻叹了一口气,许多回忆如潮一般涌入心间。其实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之所以会抗拒跟楚墨玉的婚事,是源于那个夜晚的所见所闻…… “让柳姑娘来承恩殿主殿吧。” “娘娘,柳小姐对您明里暗里的算计,您是清楚的,断不能因为……”碧珠话说到一半,就被陈莹坚定的眼神所制止。 碧珠不是来自陈家的丫鬟,也根本没见过陈莹的亲祖父,当然也理解不了陈莹对祖父那些遗作的执念。 “你既然不想见到柳嫣儿,就干脆去忙其他的,或者歇息去吧。”陈莹对她吩咐着,同时自己也起身前往主殿。 陈莹到达主殿后,坐着等了片刻,只见柳嫣儿款款走进殿内,神 分卷阅读66 色上不显半点敌意,相反的,甚至还略带微笑。 “民女见过太子妃娘娘。” “不必多礼,柳姑娘此时造访,想必定有急事,不妨直言。”陈莹道。 她不想听其他的,只想知道有关祖父遗作的事。 柳嫣儿坐下后,悠闲地抿上一口茶,弯着唇道:“嗯,好茶,不愧是东宫的茶,比慈宁宫的讲究多了。” 陈莹摆手摈退了左右,直截了当地问柳嫣儿:“《春雨花草图》的真迹不是给了乌国人吗?你如何会有?还是说故意骗本宫?” “嫣儿岂敢欺瞒娘娘,那幅《春雨花草》我在约半年前是拿出去过,不过太子殿下后来又把画送了回来,不曾让其落入乌国人手中。”柳嫣儿轻抚着鬓角,淡笑道。 “原来如此,那么敢问柳姑娘,那些画为何会在你手中呢?”陈莹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柳嫣儿有收藏名画的癖好。 柳嫣儿笑着摇摇头,解释道:“不能说是在我手中,而是在我爹手中,他怎么弄来的,我哪里知道?” “你是相府唯一的嫡女,丞相视你为掌上明珠,你不知的话,难道是丞相大人故意瞒着你吗?”陈莹笑了笑道。 她一定要挖出那些遗作的任何消息。 此时若有陌生人在场的话,怕是要以为她们二人是闺中密友,正在进行姐妹间的说笑。 然而实际情况是,无陈莹如何拐弯抹角或是直接,柳嫣儿始终不肯说更多的信息,一会儿说自己是偶然在家中发现,一会儿又说爹爹禁止她靠近那些画。 陈莹心道,画到底是不是丞相自己弄来的都还两说,听柳嫣儿莫名其妙地扯皮,实在没意思。 于是,她佯装瞌睡的模样,以此为由让柳嫣儿离开。 柳嫣儿倒是挺配合,随即行礼告退。 *** 月色下,承恩殿外头有两名宫女在闲聊。 是碧珠和秋月。 “原来你和娘娘当初在掖庭,受了那么多苦啊。” “我是真的很想让娘娘把我调到承恩殿来伺候她,唉。”秋月挠了挠头发,心中正被忧愁缠绕着。 一定是由于太后的缘故,娘娘才故意疏远她的,可是娘娘已经用钱收买了她,按理说应该信她、将她调来承恩殿才是。 贪财是秋月的老毛病,她一开始就是奔着太后的报酬来的东宫,但和太子妃重逢后,太子妃的态度让她觉得十分愧疚 秋月怅然地抬起头,感叹道:“三年不见,她完全像换了个人。” “娘娘她从前心里装着人,被伤过之后,大概就成了这样吧,就连太子也无可奈何。”碧珠道。 陈莹在不远处看了许久,才出声提醒道:“碧珠,明日本宫要继续做衣裳,需早起,你得起得更早了,早些歇息!” 她不知道两个宫女聊了什么,她也不想知道,更不希望这俩宫女成为挚友。 陈莹连续辛苦了五日左右,在东宫绣娘们的协助下,顺利做出了几件款式各异的衣裳。 衣裳完成了,还得有人送去渝州。 能帮她完成这项任务的,只能从东宫的侍卫当中挑,不用挑武功最好的,只挑骑马最快的。 就这样,她找到了合适的信差人选,将这些衣裳包裹好,即日便让这侍卫出发了。 从丹阳快马加鞭至渝州,来回最多也就三日,可三日一过,迟迟不来渝州的消息,这让陈莹难免忧心。 ☆、第 38 章 陈莹在把衣裳送出去后, 一直都与皇后互相往来。 坤宁宫,正在修剪盆栽的皇后听到陈莹的脚步声,忽然意味深长地说:“莹莹, 你如今是太子妃了, 有些事不能再老是依靠本宫。” “还请母后指点。”陈莹道。 皇后回眸看着她, 直言道:“太后身边那个姑娘不是善茬,留在后宫对你来说后患无穷。” 陈莹笑了笑,心说自己一直提防着呢:“母后希望我赶她出宫?可是,她是太后的人呐……” 皇后微微挑眉:“那又如何?只要你找的理由足够合适,谁也阻止不了。” 陈莹垂眸,忽然想到了昨日,柳嫣儿在承恩殿做客时掉下一支簪子,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 如果柳嫣儿以此来找她的麻烦, 那她倒是可以送柳嫣儿出宫了。 …… 渝州。 楚墨玉找到了孙知州一家曾经的邻居,听他们说出了孙家被灭口的实情。 原来, 他们是被如今的孟知州雇凶杀害的,当年的孟知州借着职务之便, 秘密向监察御史陈海递了孙知州谋财害命的假证。等陈海斩杀孙知州后,孟有义又公然告知证据是假的,害得陈海获罪领死。 楚墨玉不觉得当年的孟有义有主谋此案的实力, 恐怕也是受人唆使。 游理把这些细节一一记录下来, 让证人们按上手印。 证人们声泪俱下地求他们为孙家主 分卷阅读67 持公道, 楚墨玉彻底了解案情后,也是悲愤不已。 孙知州一家和陈御史居然蒙冤受死这么久, 如果还是前世那种处境,他们这些人的冤屈永远也没机会解开。 “案子真相已经水落石出,如今是时候去质问质问孟知州了!” 郑昌拦着道:“殿下且慢, 既然孟有义是凶手之一,那我们应该想办法通知陛下才是,现在去找孟有义,只会是打草惊蛇。” 楚墨玉这才冷静下来,点头道:“老师言之有理,是孤冲动了。” 接着,他把证词和案录收拾整齐,交给了游理。 而游理带着东西走去门外,准备去马棚的时候,却看到一众蒙面人聚集在外头。 与之交手片刻后,他赶忙脱身,又带着东西返回屋中:“外面有刺客!” 郑昌起身道:“先保护太子离开驿馆!” 郑昌和他的几个亲信家丁都紧随楚墨玉和蔡内侍左右,游家兄弟俩一前一后阻挡刺客。 原本以为有惊无险,可忽然又来了一批刺客,冲入他们当中。 不得已之下,楚墨玉等人只好分散而逃。 陈莹派的人来到渝州之时,既找不到郑昌大人,也找不到太子殿下。 找孟知州,孟知州却说太子和郑大人已经回丹阳去了。 住进驿馆后,却在某间房发现了少许血迹,这可把人吓坏了。几乎是连夜策马加鞭,又赶回丹阳皇宫。 慈宁宫,太后办了场家宴,缘由是三皇子的通房生了个男孩。孩子还未满月,但太后欢喜极了,于是就办了家宴。 有些嫔妃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见太子妃到场,就打趣闲聊道:“太后家宴还带着柳姑娘呀,看来柳姑娘要当太后的孙媳?” “妹妹慎言,皇后来了。”林贵妃提醒道。 家宴这种场合,妇人们只需打扮得体便可,打扮太过艳丽只会显得花枝招展。 不过早在前两日,太后就派人给陈莹送了不少衣裳,是让她在家宴时穿的,皆是颜色款式艳丽夺目的。 既然是太后交代的,陈莹当然得穿。 这是一件火红色曲裾袍,裙摆上是一朵朵桃花,穿在陈莹身上,好看是真好看。 “瞧太子妃的装束,真是美艳绝伦。”太后笑了笑,转而看向身旁的柳嫣儿,“嫣儿你也多学学,衣服穿得这么素也就罢了,连发簪都用木制的,太节俭了。 “太子从前赏你的簪子呢?” 柳嫣儿福福身,愁眉苦脸地道:“回太后娘娘,那支簪子不见了。嫣儿平常只戴那支簪子的,掉了之后,只能临时弄个木簪子凑合……” “怎么会掉了呢,掉在哪儿,什么时候掉的?”林贵妃好奇地问。 “可能是在前几日去承恩殿时,不慎掉了的。”柳嫣儿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看看太后,又看看陈莹。 陈莹面色平静,早料到柳嫣儿会拿那簪子说事。如此鄙陋的法子,她竟然也用得出手,也罢,那就陪她玩玩吧! 皇后瞥了柳嫣儿一眼,对她勾唇一笑:“你是说太子赏你的簪子,掉在了东宫承恩殿?” 柳嫣儿低着头,怯生生地道了一声“应该是”。 太后眉头一拧,当即责难道:“那承恩殿的宫人是怎么回事,好几日了,都不曾发现簪子?” 众人的目光都默默移到太子妃身上。 陈莹扶额轻叹,心道果然还是冲着自己来的,幸亏在皇后的提点下,早做了打算。 她淡淡道:“承恩殿内不曾有人看到柳姑娘的簪子。” 林贵妃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捂嘴笑道:“该不会是太子妃介意那簪子是太子赠给嫣儿的,所以……” 皇后道:“家宴之上,就别胡言乱语了。” 林贵妃笑了笑,不再说话,把视线落到陈莹身上,依旧是看戏的姿态。 陈莹微笑道:“一支簪子而已,妾身没那么小气,没找到就是没找到,柳姑娘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来承恩殿里搜查。” 柳嫣儿佯装惶恐,内里却十分得意。她低头小声道:“太子妃娘娘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怎能查您的寝宫呢。” 太后冷着脸道:“有什么查不得的,你的贵重东西落在了那儿,就连东宫宫女的身你也搜得了。” 太后此话一出,嫔妃们神色各异。 没想到太后会这么针对太子妃,看来你往后的宫中势力,皇后这边添了个助力,太后那边多了个麻烦。 最角落的一桌,是太妃和云舒公主,太妃皱起眉,轻声道:“看来太后很不喜欢太子妃啊!” 云舒公主嘴角微翘,和太妃嘀咕道:“这不是很正常么?毕竟只要是和母后走得近的,都惹太后恨屋及乌。不过,太后不是她们的对手。” 云舒虽然和陈莹见面不多,但总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陈莹仍旧面不改色:“既然太后说要搜,那就去搜吧,反正承恩殿确实没有柳姑娘的簪子。” 分卷阅读68 太后立即下令,派了几位嬷嬷和内侍去承恩殿搜查。 宴席的菜已经快要上齐,太后这才令众人动筷。 三皇子和他的通房抱着孩子在宴席中走动,说说笑笑的,倒是调起了家宴的气氛。 甚至皇后还为太后夹了菜,气氛其乐融融的。 当然,这只是表面,暗地里依旧剑拔弩张。 半晌后,太后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禀太后娘娘,没有搜到柳姑娘的簪子……” 柳嫣儿下意识地拧眉咬唇,顿了顿道:“怎么可能?你们真的仔仔细细搜过了?” 太后在后面扯了扯她的长袖,示意她不要失言。 但柳嫣儿这回是真的心慌了,她以为自己把簪子藏到承恩殿的盆栽中,是万无一失的。 难道是承恩殿宫人发现了?还是太后派的人没找到?不可能啊,太后是知道的,应该早就安排好了。 陈莹淡然一笑,问:“柳姑娘为何如此肯定掉在了承恩殿?兴许是在来回途中掉了呢?” 柳嫣儿紧张得脸色泛白,终究还是咬着牙道:“那兴许是我记错了……” 陈莹道:“无妨,本宫不怪罪你。” 就在众人准备继续享用家宴时,云舒公主的声音打断了众人。 “这是不是柳姑娘掉的簪子?”她指着宴席桌下一支细簪子道。 云舒公主本来也只抱着看戏的心态,可是进殿前东宫侍女扔簪子的样子,刚好被她瞧见了。 正好她这一顺水推舟,能让太后等人面上更加难堪。 簪子被送到柳嫣儿面前,柳嫣儿彻底惶恐了。 她连簪子都没有接,就跪在地上低泣:“嫣儿是真的记错了,望太子妃恕罪!” 陈莹冷冷地看了柳嫣儿一眼:“看来柳姑娘是故意想诬陷本宫。” 太后将柳嫣儿拉起来,护到身后:“太子妃,嫣儿是无心的,你不可咄咄逼人。” “你身为太子正妻,连这点容人的气度都没有吗?” 陈莹默默握起拳头,原本还有所顾及,却忽然想起前世自己的孩子。 于是,她开口的语气坚定:“不管她是无心还是有意,总归让本宫受了不白之冤,也让承恩殿遭了一番搜查。本宫恳请太后将柳姑娘送回相府,让丞相请夫子再好好教导她,如何明辨是非。” 皇后也道:“丢了东西就乱诬陷人,是该请夫子教教,不然往后嫁入夫家是要被公婆责骂的。” 为了有台阶可下,太后纵然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陈莹的“恳求”。 但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不是恳求,而是惩罚。 柳嫣儿郁闷至极,几乎是被人扶着出宴席的。 家宴结束后,嫔妃们和自己的贴身宫女窃窃私语。 “真是好厉害的女子,其胆识可堪比当年的皇后娘娘啊!” 回承恩殿的路上,陈莹十分欣喜,正准备回去后作一幅画抒发一下喜悦,结果一回东宫,她就收到了个让她高兴不起来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咕了挺久,现在我又回来惹 ☆、第 39 章 “太子殿下在渝州下落不明是什么意思?”陈莹蹙眉询问归来的宫人, 很是惊讶。 渝州是大梁的富都,治安应该是一流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而且楚墨玉身边的两个侍卫, 武功都是侍卫当中不俗的。 “娘娘, 现在不是想殿下失踪原因的时候, 当务之急,我们要有所行动啊!该是告诉朝中或后宫,还是东宫再派人去渝州,这都得由您来定夺。” 陈莹叹了口气,心道这一世的楚墨玉,竟还是要她操心。 “对了娘娘,奴婢还在驿馆中发现了少许血迹。”内侍说这话时不敢抬头看太子妃。 陈莹紧紧攥着拳头,心里五味杂陈,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哽在心间。 重生后与楚墨玉相处的场景,在她脑中不断一闪而过, 可又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迹。 也许话本里说的是事实,一旦心动过, 又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不管现在还有没有心动,她终究是不忍心看到他死。 陈莹低着头,苦笑了一下, 尽力保持着镇定的语气道: “别人那儿都可以瞒着, 皇后那边是一定要说的, 本宫要和她商量对策去。” 陈莹不想耽搁时间,立刻就又去了坤宁宫。 她走在最前头, 所以也只有皇后,能够第一眼看到她通红又湿润的眼眶。 “怎么了?” 陈莹把内侍所言全部告诉了皇后。 皇后得知此消息后也是十分意外。 “此事万万不能声张出去,否则让其他派别的皇子或大臣知道了, 恐怕太子还会多一份危险。”皇后深思道。 陈莹点点头,轻声道:“妾身明白,可是我们如何才能营救太子?” 分卷阅读69 “妾身初入东宫,可差遣得动的东宫侍卫不多,更何况救驾这么重要的事,得找万分可靠之人。” 皇后顿了顿,思量道:“你让言程派人去渝州吧!” 不知怎的,陈莹忽然想起重生时做的那个梦。如今这时候,是不是也需要靠画来救楚墨玉? 陈莹知道这个想法很荒唐,但万一呢,万一这是唯一的办法呢? 她小声问:“那,我能去吗?” “你?你去渝州做什么?”皇后不解地看着她。 陈莹的理由说不出口,只能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注视着皇后。 皇后摇摇头:“不行,你如今是东宫唯一的主子,而且也是后宫中人,怎么可能轻易出宫?” 陈莹并不意外皇后会拒绝,因此也没固执己见,互相宽慰了几句,便告退了。 见到王言程是在午时。 他近来忙于公务,但还是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来了东宫。 “派人是一定要派的,不过去渝州一定会途径桐城,桐城多是三皇子亲信,恐怕会在暗地里动手脚。” 陈莹拧眉问:“那太子的失踪,会和三皇子有关?” 王言程嗤笑道:“那他胆子也太大了,但凡他身边有个可靠的谋臣,都不会出此下策的。” “那就分头去,棕榈不可能全都被桐城发现。”陈莹道。 “嗯,我也打算这么安排。”王言程说完,就起身准备去办。 他在丹阳明面上是独身一人,但暗中还是有不少人可供差使的,而且也都是太子的人,只不过必须藏匿着罢了。 陈莹踌躇了一下,叫住他:“能让我也去吗?” 王言程回过头,上下打量她,意味深长地道:“姑母不准许的事儿,我答应了也没用啊,更何况你确实不能去。” “就连我也去不了,我一旦动身,朝野会有所察觉。你身处后宫,但也是一样的道理。” 陈莹神色凝重,却只好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王言程走后,陈莹在承恩殿如往常一样赏景作画。 黄昏的夕阳美不胜收,可是她却无法凝神,无法画出此景的神韵来。 她当然知道自己因为太子下落不明的事,而心绪不宁。 于是就放下笔,不打算继续作画勉强自己了。 “碧珠,你去拿一些话本来。” 碧珠不在,在的是秋月:“娘娘,您此刻心绪不宁,看话本还不如点上安神香,在榻上安眠算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秋月是最了解她的人。 陈莹看向她,愣了愣,的确,她以往心绪不宁时,最有效的是躺上床榻好好休憩一番。 “你怎么到承恩殿来了?”陈莹淡淡地问。 现在离就寝入眠的时间还早,不妨和秋月聊上几句,探探她上辈子背叛的原因。 “娘娘,奴婢是秋月,是少时就在伺候您的。您心绪不宁,奴婢心中也难受。”秋月捂着心口,言辞恳切地说道。 陈莹瞧她这副模样,倒也不像是假的。 然而陈莹如今没心思想别的,只想远在渝州的楚墨玉性命无忧。 “娘娘,太子殿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秋月眼神充满试探。 陈莹盯着她发怔,顿了顿才道:“谁跟你说的?” “奴婢猜的。”秋月低下头。 太子妃又是去坤宁宫又是见王公子,不难猜到是为了什么事。 夜晚,陈莹随便吃了两口,任是身旁碧珠再怎么劝,也吃不下去了。 为了养神,她早早熄灯就寝。 可是梦里的场面却让她出了一身虚汗,只睡了两个时辰不足,便醒了。 碧珠听见动静,急忙起来去陈莹身边伺候:“娘娘,奴婢再给您换一种安神香?” 陈莹摇摇头,抬眸道:“碧珠,我想去渝州。” 碧珠眨了眨眼:“那宫里怎么办?” 碧珠的顾虑更是陈莹的顾虑。 “若是皇后愿意相助便好了。” 陈莹轻声叹道,“可皇后和我义兄都不想我冒险。” “那能否找其他人相助?” 陈莹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还能找谁呢?” 碧珠思考过后,凝眉道:“公主。” 大梁只有一位公主,那就是云舒公主。 可是陈莹想不出来,云舒公主又能在这件事上帮什么忙。劝说皇后同意太子妃出宫?这不大可能吧!姑且不说皇后与公主的母女情如何,后宫主子不得离开后宫这是宫规。 碧珠解释道:“公主和太妃交好,太妃是这宫里的老人,处理这种事或许有经验呢?” “这肯定不是你的主意吧?” 陈莹瞥了她一眼。 碧珠颔首不语。 “但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陈莹若有所思道。 …… 寿康宫。 分卷阅读70 自从天气转凉后,太妃就不让公主在外头舞剑了。 但考虑到公主对剑舞的痴迷,太妃特地在室内腾了一处空殿,专门用来给公主舞剑。 陈莹就是在这处空殿里见到了云舒公主。 云舒刚好舞完,边收剑边开口问:“皇嫂是特意来看我的?” “有事找你。” 云舒这才转过身来,见她神色凝重,便示意左右宫人们都退下。 “说吧,什么事。” “太子失踪了,王言程已经派人去了,但我也想去。” “为什么?”云舒公主目光困惑。 陈莹坦言道:“自己不亲自去一趟,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更何况太子本来就是为了我才去的。” “你想让我帮你出宫,是吗?” 陈莹点点头:“唯有公主能帮我了。” “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云舒抿了抿唇,“带上我吧!” “你也想去渝州?”陈莹惊异地看着她。 “是想出宫,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额的。”云舒道。 陈莹看到她额角的虚汗,感觉她说的后半句话不是很可信。 云舒公主身子羸弱,这是满宫皆知的事。 若带她一同出宫,恐怕光是途中就要照顾她许多,更别说去了渝州可能会遇上危险。 “我不敢冒这个险。”陈莹道。 云舒撅了噘嘴,转身背过去道:“那我也不敢。” 俩人就这样僵持了半天,最终还是陈莹改变了主意。 “那好吧,我答应带你去,但是请公主做好准备,不要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光是她们俩带着贴身宫女出宫,那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还有能够保护她们安全的人。 陈莹想到了哥哥陈延,还有他的师父,俩人现在都住在贺家,是该给他们找点事情去做了。 …… 渝州。 楚墨玉和游据游理蔡内侍四人,躲入一户普通百姓家。 这家百姓一家三口,并不知道楚墨玉的身份,完全是出于好心,才收留了楚墨玉等人。 蔡内侍道:“主子,我刚才问了那老汉,他今日路过州衙时,门口贴了悬赏画像,画的似乎是我们几个。” 游理满脸震惊:“他怎么敢?” 游据冷笑道:“他是渝州一手遮天的地头蛇,连行刺太子的事情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楚墨玉听着他们讨论,自己却一言不发,反复翻看这些天收集的证据。 这些证据对他来说,和他的命是一样重要的。 那天出逃时,证人们都不敢跟他们出去,很可能已经死于刺客的刀下了。就算没有死,恐怕也被孟有义囚禁起来,没有再为冤者发声的机会了。 “困在这里孤立无援不是办法,至少得联系上郑大人,渝州认识他的人不少,他出城会比我们容易得多。”楚墨玉思考道。 ☆、第 40 章 “殿下是想把证据转交给郑大人, 让郑大人带出渝州?”蔡内侍问。 “正是。”楚墨玉点头。 游据皱眉道:“可这样容易暴露您的踪迹。” 楚墨玉看着手里的证据,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比起孤的命,孟有义怕是会更加在乎这些证据的下落。” 顿了顿, 他又看向三名手下:“你们三个, 谁愿替孤完成此事?” 这无疑是一项危险而重要的任务, 看到三人抢着要去,楚墨玉一时为难,做不出决定来。 “二位就让我去吧,你们二位有武功在身,可以时刻保护太子殿下。我不会武功,反而不会引起官兵注意,而且我有马上能找到郑大人的办法。”蔡内侍解释了一番,让人听上去十分合理。 楚墨玉把证据交到他手上, 斟酌道:“若是遇上危险,就不必急着转交证据, 孤望你能平安归来。” 蔡内侍跪拜于地上,郑重地领下此命。 …… 丹阳, 东宫承恩殿。 陈莹更了衣,换上百姓们穿的粗布衣,坐在镜台前, 由碧珠伺候着梳妆。 “本宫和公主商量过了, 贴身侍女必须留在宫中, 出宫的事才能不被他人发现。”陈莹淡淡地说。 这句话她之前已经提醒过碧珠,临走之前, 便又说了一遍,生怕碧珠不愿听听她的安排。 碧珠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死守承恩殿的内室, 不让任何人进来。” 陈莹莞尔一笑。 “可是,您和公主身边没个人伺候,这也不行吧。”碧珠垂眸,说出心底的担忧。 碧珠说的问题其实陈莹心里所想的,她自己倒还好,可是云舒公主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是肯定有人一路悉心照料的。 碧珠问:“娘娘,要不奴婢帮您挑两个可靠的宫人?” 分卷阅读71 陈莹斟酌了一下,道:“我先去和公主汇合,与她商议后再做决定吧!” 就这样,陈莹趁着夜色,悄悄前往寿康宫附近。 只见寿康宫的宫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外守着的人是秦嬷嬷。 “公主殿下已等候您多时了,您来了,那老奴就告退了。” “嬷嬷请便。”陈莹颔首道。 待秦嬷嬷离开后,公主才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快上来,这是太妃娘娘母家所备的马车,我们要和他们一同出宫。” 陈莹顺着公主的目光一眺望,才看到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上面坐的应该是真正的太妃家人。 陈莹马上登上马车,和云舒公主挤在同一个小小的车舆内,不过她们身形瘦,倒是能挤得下。 “出发。”云舒公主对车夫道。 须臾,两辆马车穿过了几座宫殿,直直地驶向西宫门口。 然而就在西宫门口的不远处,秋月正被一名老内侍纠缠。 “公公!我已经不是慈宁宫的宫女了,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 “什么不是慈宁宫的宫女?你以为杂家不知道是太后把你安排去东宫的?要想太后还看重你,就乖乖把金银珠宝交给杂家。” 老内侍边说,边伸手去扯秋月头上的饰品。 秋月不答应,却还是被顺走了几件饰品。 恰逢陈莹听到熟人的声音,拉开帷布看了一眼,下意识道:“住手!” 纵然云舒公主轻轻扯了扯陈莹的衣袖,但陈莹话音已落,脸也已经被老内侍和秋月看到。 “娘娘!”秋月喜不自胜地奔过去。 车夫不得已停下了马车。 “公公,秋月是东宫的宫女,不归慈宁宫管,望公公谨记。”陈莹淡淡道。 老内侍怔怔地望了陈莹一眼,忙不迭行礼:“老奴明白,参见太子妃娘娘。” 这名内侍是伺候太后左右的人,当然能认得出陈莹。 “既然明白,那就赶紧回慈宁宫办正事吧!”陈莹眼神里染上几分冷意,是故意想快点支走老内侍。 太后和太子妃虽说不对付,但内侍毕竟是奴婢,老内侍深谙此理,并不敢在明面上违逆太子妃的命令。 他赔笑几声,将饰品还了一部分给秋月,接着就溜之大吉了。 “怎么这样的人能当慈宁宫的内侍总管?”陈莹讶异道。 云舒公主却是见怪不怪:“据说他一直有搜刮手下的癖好,但偏偏会奉承太后,能当慈宁宫的总管不奇怪。” “娘娘,您带奴婢一起出宫行吗?”马车重新行动后,秋月仍一直跟在后面。 云舒公主凝眉,看了陈莹一眼:“她知道你要出宫?” “嗯,是我当时太着急了,被她看出来的。” 老实话,陈莹带上东宫任何一个宫女,都不想带上秋月,原因无他,只因前世的纠葛,让她对秋月信任不起来。 可今夜出宫时,偏偏就和秋月撞见了,这或许算是天意。 若放她回东宫,说不好她会走漏风声,留她在身边,至少还能亲自看着。 思索再三,陈莹决定答应:“那你快上来,别被守门的侍卫瞧见了。” 这辆马车,又多了一个人。 秋月上来后,惊讶道:“云舒公主也在?” 云舒抿了抿唇:“莫要多嘴,出了宫随你说。” 瞥见公主不太好看的脸色,秋月立刻闭上嘴,不敢再多言。 过宫门的时候,虽然秋月穿了一身宫女服,但幸好夜色够黑,她又躲在两位主子身后,侍卫们没有发现她。 接下来,便是去找赵归和陈延了。 …… 城门口,守城的士兵比平日里多了一倍,巡逻的更是多了好几倍。 “将军,今夜为何突然这般安排?莫非是城内会有什么异动?”一名副将跟在统领身后,不解地问道。 然而统领板着脸,回答得十分敷衍:“近日有贼寇流窜,我们理应加强戒备。” 他怎么可能告诉别人,这是王言程请求他这么做的,虽然不知缘由,但王公子的要求多半就是太子的要求,他只需听令便是了。 “如遇到携带兵器的可疑之人,立即拿下不许犹豫!”统领离开城门前,还不忘对守城的士兵嘱咐一番,“” 陈莹等人到了一家客栈,与赵归和陈延汇合。 陈莹给了车夫一笔银两,让马吃一顿上好的饲料之后,就重新上马车出发了,由赵归和陈延坐到车夫的位置。 云舒公主提醒道:“以后途中,你们别叫我公主,叫我楚姑娘便是。” 还未有人来得及回应,后方就传来更加急促的马蹄声。 “是太妃的母家人?”陈莹探出头回看了一眼,问道。 云舒公主的脸色凝重起来,摇头道:“不可能,他们不走东城门。” 赵归江湖经验老道,一听后方马车 分卷阅读72 的动静,便觉得很不对劲:“不会是来追堵我们的吧?” 闻言,陈延立刻调转了方向,试图绕路甩开后方的马车。 须臾,那马车的距离反倒越来越近了,而且还有一人从里面出来,分开另骑上一匹马,并且加鞭猛追。 陈延负责驾车,赵归则摸着背后的剑,随时准备作战。 什么人会拦着他们赶去渝州,甚至不惜雇人行凶,这并不难猜。 无非是明面上为三皇子办事的萧崇礼,才会故意做出这种莽事,无论办不办成,他都会得利。 但让陈莹意外的是,居然还没出城就遇上了,这可能意味着接下来的一路更加不平安。 “那一马车不过两三个人,真打起来倒是不难对付,就怕他们在前面还有人埋伏着。”赵归叹气道。 作为江湖人士,他更喜欢单挑,不喜欢被群殴。 刺客即将追上来之际,赵归都要准备跳下马车拔剑了,结果却看到一支箭飞过去,刺伤了刺客的马。 赵归定睛一看,原来是守城官兵的箭支。 马车已经临近城门口了,若刺客还敢追,那便是自寻死路了。 “这守城的兵好像变多了。”赵归张望前方。 陈延担心道:“那我们就这样过去,不会被发现吧?” 后方,刺客们的马车已经被守城士兵拦下,而且双方还缠斗起来。 陈延虽然也把马车暂时停下,但是官兵只粗略查看了一番,见车舆内都是女子,便很快放行了。 刺客的马车内都是可疑的兵器,自然被官兵扣下,无法出城。 “我头一次觉得丹阳城的治安如此好!”赵归感叹道。 陈莹回头张望城门,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总觉得守城兵变多不是巧合。 不过,这确实保证了他们能够顺利出城,再细想下去是没有必要的。 “咳咳。”半晌,云舒公主掩着嘴咳嗽起来。 大概是马车跑得太快,有夜里的凉风从帷布中漏进车舆内来。 “公……楚姑娘,你身子撑得住吗?”陈莹关切地问,若是云舒撑不住,那也只好找个地方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云舒摆摆手:“无妨,继续走吧,救我兄长要紧。” 她出城虽不全是为了救太子,但她分得清楚轻重缓急,自己想要游山玩水的愿望,只能排在寻到太子之后。 “离渝州城还要最起码两天两夜,姑娘们若是倦了,可直接在车舆内睡上一觉。”赵归道。 陈莹本以为云舒会有所顾虑的,毕竟赵归和陈延对公主来说,都是不相识的外男,但没想到,不出一盏茶的工夫,她就睡着了。 ☆、第 41 章 一路上, 秋月一言不发,每到歇息时刻,却都是她主动下马车买粮食。 她在宫里当宫女那么多年, 美食点心是见过不少的, 因此买来的口粮味道都不错。 “鲜花饼?” 翌日早晨, 陈莹拿到秋月买来的东西后,整个人愣了愣。 秋月笑道:“是啊,您不是最爱吃这个嘛?” “秋月,我问你。”陈莹拿了一块鲜花饼,缓缓道,“当年在掖庭时,你的鲜花饼都是怎么来的?” “如实回答,否则我把你扔在路上。”她补充道。 秋月颔首, 低声道:“好像是东宫的一名内侍,时常托奴婢送的。” 陈莹愣怔片刻, 回神后道:“上来吧,该走了。” 车舆内三人长时间坐着, 身子都不是很舒适,尤其是云舒公主。一大早,甚至还吐了一会儿。 然而无论陈莹如何问, 云舒公主都说“不打紧”。 “其实, 自从出了皇宫, 我觉得我的身子已经比在宫里时好多了。”云舒微笑道。 陈莹是不大相信这话的,但她该劝的也劝了, 公主执意不想多歇息,那也只好听她的。 毕竟,自己能够出宫, 还是多亏了公主的帮助。 …… 宫里,三皇自来见林贵妃。 母子俩摈退了左右。 “你说的可是真的?”林贵妃听完三皇子所言,露出一副十分震惊的神色,喝口茶都险些呛到。 三皇子义正言辞道:“儿臣哪敢欺骗你,千真万确。儿臣去见过太后之后,更是确认了此事,太子妃绝对已经出宫!这是犯了宫中大忌!” “我协理六宫,这事我不仅能管,还能让皇后郁闷一阵子。”林贵妃眼神微亮,抿了抿唇,顿时觉得刚才那口茶清甜可口。 三皇子道:“母妃明鉴,而且最好是让皇上也亲眼发现。” 林贵妃迫不及待地起身:“事不宜迟,母妃这就去。”她将宫女们大声喊来。 林贵妃和宫女们出发前往皇帝寝宫。 今日没有早朝,所以皇帝这时候还刚刚起来,听见林贵妃在外头跟魏 分卷阅读73 公公理论,他简直烦躁得不行。 他知道林贵妃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性子,于是让公公直接放她进来了。 “爱妃何事这般着急?”皇帝的语气慵懒中带着一丝无奈。 林贵妃走到他身边:“臣妾听说太子妃昨夜离宫了,皇上快派人去承恩殿看一看呐!” 皇帝嗤笑一声,问道:“太子妃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离宫呢?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 林贵妃眼眸一闪,没透露三皇子的话,而是道:“臣妾是听太后身边的宫人说的。” 皇帝信步往外走去:“那好吧,朕就陪你们去看一眼,若太子妃仍在东宫,你以后就少信宫里人的胡言乱语。” “魏公公呢?”他瞥见在门口守着的内侍换了个面孔,便问。 “回陛下,公公他去净房了,叫奴婢来替班的。”新内侍道。 皇帝道:“那行,就由你陪朕去一趟东宫。” 没人知道这时候的魏公公去的方向是坤宁宫。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皇上已经知晓太子妃出宫了!”魏公公一进内殿,就急忙大声喊道。 皇后冷笑一声,边走边道:“这倒也不是什么意外之外的事。” “来人,都随本宫去一趟承恩殿吧!” 皇后嘱咐抬车辇的人都加快脚步,没人敢不从,一个个都十分卖力。 果然她比皇上和林贵妃先一步到承恩殿。 “皇后娘娘,您不得入内,我们娘娘她……她病了。”碧珠鼓足了勇气,才张开双臂拦在王皇后的面前。 “对着本宫,你就不必隐瞒了,不然待会儿皇上来了,你们才是真的要露馅。”皇后勾了勾唇角。 碧珠顿时陷入纠结:“可是……可是太子妃娘娘说了……” “莫慌,有本宫在,不会露馅的。你去内室的被褥里放点东西,看上去像是躺着人就行。”皇后缓缓拨开碧珠的手臂,一步一步踏入进去。 碧珠咬了咬牙,心想皇后好歹和太子妃关系好,应该怎样都会尽力护着太子妃。“是,奴婢这就去。” 碧珠匆忙去内室布置了。 皇帝和林贵妃进来时,便瞧见皇后身边的宫女和内侍都守在承恩殿门口。 皇帝问他们:“皇后也来了承恩殿?” 他们行礼后,都答了“是”。 皇帝对此没什么反应,林贵妃心里却是警铃大作。 皇后来做什么?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正在想法子应付? 不过林贵妃转念一想,太子妃不在宫内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皇后想用什么法子应付,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的。 就这样,林贵妃信心满满地跟在皇帝身后,踏入了承恩殿。 “奴婢参见皇上和贵妃娘娘。”刚从内室出来的碧珠对他们行礼。 她额角一瞬间出了不少虚汗:如若她手脚再慢上一点,恐怕就正好被撞见欺君之举了。 此事被皇上发现的话,皇后娘娘许是受些责骂,而她和太子妃可就惨了。唉,这宫里果真还是不如府邸中自在。 皇帝问:“平身吧,你的主子怎么不来接驾,还有皇后呢?” 碧珠颔首答道:“回皇上,太子妃娘娘生了病,正在卧床休息,而皇后娘娘正在内室照看她。” “抬起头来!”林贵妃不爽道。 皇帝摆手示意,制止了林贵妃的无礼举动。 皇帝瞥了眼身旁的林贵妃:“儿媳的内室,那朕就不便入内了,既然皇后已经在里面,那么贵妃的疑虑也应该消了吧?” 林贵妃不服气,更不想让儿子的调查徒劳无功,于是她拽着皇帝的衣袖,愁眉苦脸地道:“皇上!这可不行!皇后向来偏袒太子妃,万一她欺君呢!” 皇帝瞪了她一眼,目光凌厉:“林贵妃,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林贵妃被吓了一大跳,手不自觉地松开,垂眸道:“臣妾一时失言,只是希望人人守着宫规罢了,若是连皇后也不守,那臣妾……会替您觉得难过的。” 皇帝其实懒得跟她计较,为了不让她继续无理取闹,他下令道:“那你进去看看便是,若太子妃在里面,朕就罚你三个月禁足思过,你可接受?” “是,臣妾遵旨。”林贵妃破涕为笑,急忙带着侍女进去了内室。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淡淡道:“莲儿,赶她出去。” 林贵妃柳眉倒竖:“皇后,臣妾是来看望太子妃的!” “你再大声点儿,把病人吵到了,本宫更有理由赶你出去。”皇后坐在床榻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床头被褥。 林贵妃踮起脚尖,想看清楚床榻上的状况,然而莲儿挡在她的身前,她的身量不如莲儿高。 “你这贱婢,让开!”林贵妃一着急,便忍不住口无遮拦了。 “赶出去。”皇后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语气。 和第一回不同的,是这回给了林贵妃一个眼 分卷阅读74 神。 “你就是怕我发现太子妃不在对不对?”林贵妃勾了勾唇,眼神掠过一丝得意。 皇后如此怕她靠近床榻,那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林贵妃信心大增,一把推开了莲儿,疾步上前,想要强行翻开被褥。 只见皇后忽然站起来,眼神冰冷如霜: “贵妃勿要逼本宫,本宫已数年不曾施展功夫,动起拳脚来一时收不住力道,恐怕会伤着你。” 王皇后出身将门,而且也确实学过武艺上过战场,这些在宫中都不算秘密,林贵妃在宫里那么多年,当然是知晓的。 但是,林贵妃不信,皇后怎么可能对她出手呢? 她可是贵妃呀,后宫中唯一的贵妃,皇后怎么敢? 林贵妃咬着牙,绕过皇后去动被褥。 顷刻间,从床榻附近被飞踹至案几上,撞出了好大的声响。 皇后缓缓放下腿,冷着脸道:“本宫已经提醒过你了。” 林贵妃捂着腹,一时疼得直不起身来,目光充满了愤恨:“皇后,你在宫里横行霸道数十年,迟早会遭反噬的。” 说罢,她被宫女搀扶着出了内室。 皇帝就站在过道上,边贴墙听着里面的动静,边默默发笑,这会儿见林贵妃出来了,才直起身沉下脸。 “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 林贵妃泪如雨下,跪在他身前,倒了好长一段苦水。 “终究是你顶撞了皇后再先,这样吧,孤见你受了一脚也是可怜,那就不罚你禁足了。”皇帝听完后,将人缓缓扶了起来。 林贵妃心底依旧委屈着,可是她今日也算是看出了皇帝的态度,他根本不在意太子妃是否真的出了宫,他也不在意她这个宠妃。 或许唯一还有那么点在意的,可能还是皇后吧。 林贵妃只能领旨,根本不敢奢求让皇上去治皇后的罪。 …… 经过日夜兼程的赶路,陈莹等人终于到达了渝州。 或许是渝州城近日的天气还不错,云舒公主一到渝州后,身子竟是真的好了许多。 仅仅过去半日,借着赵归和陈延师徒二人的轻功本事,他们马上就遇上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他们见到了应该在太子身边的蔡内侍,但坏消息是…… ☆、第 42 章 坏消息是, 蔡内侍死了。 陈莹看到他尸体的那一刻,整个人身子骨一软,幸亏被陈延扶住了。 “太子文武双全, 不会出事的。”陈延安慰道。 陈莹咬了下唇, 声音有些颤抖:“太子身边的人已经死了, 你让我怎么相信太子不会出事?” 云舒公主握住她的手臂,分析道:“可是周围只有蔡内侍的尸体,未见其他人的,这正说明他们脱险了。” 陈莹这才冷静了些,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 云舒道:“表兄派的人肯定会比我们早到,或许他们已经救到太子了。” 陈莹道:“秋月,你去请人,好好安葬了蔡内侍。” 虽然她与这名蔡内侍仅有几面之缘, 但她了解楚墨玉,他敢带出宫去的收下或奴婢, 都是他绝对信任之人。 蔡内侍算是为太子而死,无论如何都该受她尊敬。 渝州城的生意人极多, 就连做棺材铺的,大街上都能找到好几家。 秋月办事向来是不含糊的,很快便找到了合适的铺子, 还另外加钱, 请他们安葬了蔡内侍。 “我先去官府打听打听, 你们先住下。”陈延道。 他们住进了当地的一家大客栈,虽然价钱贵些, 但能方便打探消息。 更重要的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和赵归认识,还受过赵归的帮助。 因此, 陈莹他们问什么,老板娘皆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郑大人?你们是说那个常年在都城当官的吗?”老板娘道。 陈莹和善道:“是呀,他是我夫君的师长,他们师徒二人来渝州后久久未归,所以我才来这儿寻人的。” 老板娘皱眉深思了一会儿,道:“我对他知道的也不多,只知他年轻时候是个教书的,一去丹阳二十几载,返乡也不过待一段时间。好像今年是长了些,而且不知怎么的,他的府邸居然被州老爷查封了,家人全被关进了衙门里。” “按律例,地方官府是没资格查封朝官的任何府邸的。”云舒拧眉道。 “嗐,咱们渝州城的州老爷呀,你们这些外乡人是不知道,他严苛得很。”老板娘说久了,喝了口茶,继续道,“凡是让他抓出一条小罪行,他就能重判,许是郑大人的家人也做了什么小罪,让他揪住把柄了。” “如此说来,他是一名酷吏,为何……还能当三年之久?难道无人反对?”陈莹好奇地问。 她敏锐地感觉到,郑府出事、太子失踪,和当今的渝 分卷阅读75 州知州是脱不了干系的。 老板娘抓了颗瓜子,边嗑瓜子边小声道:“当然有不少人反对过,可是没人成功,而且那些人的下场都不太好,这久而久之,还有谁敢这么做呢?” 老板娘见这几个人都愁眉苦脸的,便笑着道:“话说你们这么想了解州老爷干什么?不是来寻人的吗?总不至于巧合到,刚好被州老爷抓进了衙门吧?” “我嫂子她寻夫心切,还望老板娘莫要乱开玩笑。”云舒温声提醒道。 老板娘点点头,缓缓道:“那,你们在客栈门前贴告示吧,找起来快些。” 陈莹感激道:“多谢老板娘。” 老板娘的话确实提醒了她,她用画像来找人,这真是最简单可行的法子了 。 到了黄昏时刻,客栈开始忙绿起来吧,老板娘便没空和他们聊了,只能出去招待客人。 为了安全和谈话方便,陈莹和云舒住的是一个房间。 这会儿,她们俩就在房内。 “你擅长丹青?”云舒眼见陈莹拿出文房四宝,且在纸上十分娴熟地勾勒线条。 观察陈莹画人像时,云舒有种很莫名的感觉。 “嗯,祖父就是画师,算是隔代传下来的手艺。”陈莹淡淡笑道。 云舒随口一问:“你哥哥不会,你会?” “你光是从现在就能看得出来,我哥就不是个能静下来的人,如何能学好丹青?”陈莹抿了抿唇。 说到这,她才想起来前世,陈延和云舒之间的事。 从陈莹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二人应该是在来年使臣觐见的宫宴上,一见钟情的。 虽说结局十分遗憾,但他们不同于她跟楚墨玉。 这一世,因为她和太子的缘故,让云舒和陈延更早认识,也不知他们还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对彼此一见钟情呢? 在陈莹和云舒公主睡前,陈延从官府回来了。 众人再次聚集在一间房内,陈莹问他:“你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才回来?” “我去州衙的牢里探了一趟。”陈延抱着双臂道。 陈莹一时无言:“你……” 就连赵归也皱着眉,批评陈延:“太冒险了。” “但是收获是巨大的。”陈延道,“我在牢里没有发现太子,但是找到了疑似郑大人亲属的几个人。” “那问出什么没有?”陈莹坐直身子,顿时打起了精神。 “我不敢问他们关于太子的事,只问了郑大人的踪迹,他们说郑大人特别爱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官府是极难找到的。” “是什么地方?”赵归也十分好奇。他从前来过渝州,印象的渝州处处繁华,不曾有什么偏僻之处。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今晚就能带师父去看看。”陈延道。 陈莹立即道:“我也要去!” 陈延挑挑眉,问她:“那地方是荒山野岭,你也非去不可?” 陈莹眨了眨眼,下定决心地点点头。 陈延用十分敬佩的眼神看了她好一会儿,心道果然情爱的力量是伟大的,能让妹妹这样一个弱女子生出闯荒山野岭的勇气。 “我便不去了,希望你们归来时能带来好消息。”云舒微笑着道。 陈延回道:“但愿如此。” “主子,那奴婢……”秋月开口道。 “你就好好待在客栈中,悉心伺候楚姑娘就寝,她身子有什么不适的话,你要去请郎中来。”陈莹道。 秋月:“是。” 这样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云舒公主本就需要人照顾。 但或许是秋月多了份心,她总觉得太子妃对自己的那种疏离感,是一直都存在着的,就算表面和和气气,但她还是看得出来。 …… 陈莹坐上马车,三人立即前往陈延所说的“荒山野岭”之地。 途中,她继续和陈延聊有关信息。 “郑大人为何会时不时爱去荒山野岭,这个你有没有问清楚?” “没,我问了,但是他们说不清楚。” 大概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在路人的帮助下,成功到了那地方。 赵归感叹道:“还真是荒山野岭啊!” 这是一座小山丘,竹林中有着一条清晰的小道,不知是通往何处的,只供一人通过。 “听郑大人的家属说,一直沿着这条小道走,便能看到林子深处有一间小草屋了。”陈延道。 他边说,边第一个走入那条小道上。 不过,被赵归和陈莹几乎同时拉了回来。 原因么,自然是因为陈延容易迷路。 就这样,赵归负责走在前头探路,陈延负责在最后打掩护。 暮色渐深,对林中的他们来说实在不友好,照明用的蜡烛在这里显得无济于事。 “早知该买个灯笼的。”陈延道。 陈莹倒是没有在意那么多,反正 分卷阅读76 有光总比没又好,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 一盏茶时间过去,他们终于走到了一间小草屋附近。 赵归道:“我先进去探探,你们两个在外面候着。” 陈莹和陈延目送赵归一个人摸索着走进小草屋。 不出须臾,里面发出一声惨叫,他们俩匆忙靠近小草屋,只见赵归面前站着一个男子,眼睛被赵归揍了一拳。 “你们是谁?”男子捂着眼问道。 陈莹冷静道:“你是谁呢?” “是他先袭击我的!”赵归道。 “我是……”男子欲言又止,反复打量着三个人的衣着,“你们不会是官兵派来的吧?” 赵归嗤笑道:“我们是江湖侠士,哪有官兵的样子?” “我是郑家的家丁,我家老爷叫我在这儿等有缘人,难道是你们?”男子目光仍带着些许警惕,不过已经比刚才放松了许多。 陈莹微笑道:“你家老爷是叫郑昌吗?” ’cχ τèáм゛ “正是,你们还真是有缘人?” “你们家老爷在哪儿?可方便与我们见上一面?”陈延迫不及待地问道。 “问家老爷已经出城去了,他留我在这儿就是为了告知你们此消息。”男子答道。 “那他有没有说太……” 陈延说没说完,被陈莹猛地踩了一脚。 陈莹问:“他出城是回丹阳么?他回丹阳要做什么?有什么人与他同行?” ☆、第 43 章 “大人不让透露去哪儿做什么, 说能懂的人自然懂!”男子目光依旧有些许警惕,“至于身边带了什么人,那自然带的是郑家的家丁。” 陈莹听后, 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道:“这样啊, 多谢了。” “我怎么没听懂?”陈延纳闷地看了看陈莹,又看了看赵归。 “为师也没懂,反正听雇主的便是。”赵归口中雇主指的,就是已付过酬金的陈莹。 “我们走了。”陈莹道。 郑家家丁欲转身回草屋内:“各位慢走,在下不送。” 陈莹脚步一顿,忽然对这间草屋有些好奇,便问道:“我们已经来过,你还要继续守着这间破屋?也是你们大人的命令吗?” 家丁眼神微顿, 叹气道:“这草屋,是大人多年前一位挚友住过的。那位挚友客死异乡, 大人只好每年来此纪念他。” 陈莹淡笑着道:“原来如此,告辞。” …… 回到客栈, 陈莹见云舒公主还未熄灯。 倒是云舒公主先开口问她:“还是没有太子的下落吗?” 陈莹道:“没有,不过得知了郑昌大人的下落,他能离开渝州, 想必太子是暂时安全的。” “那就好。” 她们一夜安眠, 而有些人却被迫披星戴月, 在渝州衙役的追捕下,一路险中求生。 之前好心收留他们的一家三口, 也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和他们一起逃亡着。 家主姓张,其夫人姓严, 有个十六七的儿子,和楚墨玉身型差不多。 众人此刻都暂避于一家布衣坊中,靠一件件衣裳遮挡面容,暂时躲过了一回搜查。 待衙役们离开后,布衣坊的掌柜皱眉,抱怨道:“这官兵是有完没完了,时时搜查个不停!” “哎,你们到底买不买衣裳?不买赶紧走!”他把怒火转移到了楚墨玉等人身上。 张老汉拉着楚墨玉的衣角,小声道:“楚公子,要不让吾儿穿上你的衣裳,帮你引开追兵吧!” 楚墨玉果断拒绝:“在下这些日子能够安然无恙,已经多亏你们一家相助,岂能让你们为我牺牲性命?” “可是,这样下去,他们一定会找到你的。”张小郎君道。 楚墨玉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 道:“不用担心,这不是还没被找到么?” 然而,楚墨玉话音刚落,就只见之前那一队衙役们折返回来, 为首的衙役拿着一张画卷,不断比对着楚墨玉和身边几人的样貌。 “就是他们!统统抓起来!” 他下出此命令之时,楚墨玉等人已经跟其他衙役打起来了。 游据游理、甚至楚墨玉自己的身手,皆是不俗的,但衙役人多势众,而且张老汉一家没有功夫。 严氏率先被衙役抓住,姓张的父子俩也因为担心严氏,而不敢彻底反抗。 最终,衙役把他们一家人全捉住了。 为首的衙役把刀横在张老汉脖子上,并威胁楚墨玉:“你们若是不乖乖跟我们走,他们的性命可就没了!” 双方停下打斗,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集中在楚墨玉身上。 楚墨玉眼眶红红的,对他们冷笑一声:“你们到底是官还是贼?”他来渝州前从未想到,原来渝州的官吏是这样的。 分卷阅读77 游据压低声音道:“主子,我和游理掩护您,您趁乱快跑……” 可是,楚墨玉看了看周围衙役的人数。 少说也有五十余人,游据游理武艺超群,也敌不过这么多人。 就算他真能冲出去,恐怕衙役们也不会顾及游据游理和张老汉一家的性命,反而他留下,至少还捏着孟有义的把柄,让孟有义不敢轻举妄动。 思及此,楚墨玉大声道:“我跟你们走,放了他们一家三口。” “那可不行,大人吩咐了,跟你们走在一起的都要抓起来!”衙役冷声道。 楚墨玉勾了勾唇,心道孟有义还是怕证据会传出渝州啊…… 就这样,他们所有人都被衙役们带走了,甚至包括布衣坊的掌柜,也被以私藏罪犯之名押下。 掌柜一路上骂骂咧咧,被衙役打了几下后才老实。 …… 午时左右,客栈的生意渐渐好起来,有人接下了贴在门口的画像,说是见过上面的人。 老板娘马上通知了陈莹等人,和这位接画像的公子在一间客房见面。 “你在哪儿见过画像上的人?”赵归开门见山地问。 “就在城西布衣坊,早上见到的,后来被……官兵带走了。” 陈莹给了这个人一笔银钱,对方眼神都在放光。 陈延眉头深锁:“如此说来,我们来晚了一步。” “诸位想去探监吗?”或许是一下子收到太多钱,心里不踏实,那人抬眸道,“在下有熟人,可以助你们去牢中探监。” “可是,知州不可能把哥哥和其他人关在一起的。”云舒公主思量道。 陈莹却道:“先去了再说吧,至少能见到郑大人的家眷。” 去探监,这个法子还是不能一定见到楚墨玉他们。 赵归道:“哎,要我说,直接冲进去把那狗官挟持了,这事不就好办多了?” “不可,州衙内官兵人数太多,你们根本闯不到知州的身边,更何况人还在州衙,会有风险的。”陈莹分析道。 她没有进入过州衙,但儿时听父亲提起过,越是繁华的州城,州衙内人手就越多。 渝州,这可是闻名天下的富都,州衙里的官兵一定少不了。 她虽然想要救出楚墨玉,但也不能拿自己人的性命去冒险。 如何救人,还是得从长计议,首先便是要确认楚墨玉被关在何处——说不定根本不在州衙呢? 陈莹开口问:“阁下,现在是否方便带我们前去探监?” 那人点点头,说“只要你们不劫狱便可。” 就这样,他们即刻离开了客栈,坐马车前往州衙。 途中,陈莹想到了什么,探出头,小声对陈延和赵归道:“等下到了州衙,我和楚姑娘还有秋月去探监,你们俩偷偷在州衙里逛逛。” 师徒俩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陈莹在车舆内端坐,瞥见身旁云舒公主剑拔出鞘,剑光蹭亮蹭亮的。 见她神色严肃,陈莹问:“怎么了?” 云舒收起剑,道:“总觉得那个带我们去探监的人,有点不怀好意。州衙早就贴出了追捕哥哥他们的告示,所以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带我们来的?” 陈莹微微叹气:“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可是现在这是唯一的线索。哪怕是陷阱,我们也不得不去。” 大约一炷香多的时间,马车到达州衙门大牢门前,几个人下了马车。 那带路的人和值班的衙役打了招呼,就连酒钱都没塞,衙役就放他们入内了。 衙役们也不问他们为何人探监。陈莹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深,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必须进去。 当然,赵归和陈延留在了外边。 衙役把大牢的门重新关上,使得气氛更添一份怪异。 大牢内,顿时漆黑一片,唯有衙役手中的火灯散发着一点微弱的光芒。 陈莹握紧拳头,面上镇定地问:“请问郑昌的家眷被关在何处?” “在那儿。”一名衙役随手一指。 可是,待三女定睛一看,那个方向的狱室里,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她们反应过来上当之时,衙役们已经拔刀要抓她们。 云舒公主抽出剑与他们对拼了片刻,然而牢门被锁住,她们怎么跑也跑不出去。 最终,她们被衙役扣住,剑也被收走。 “我们又不是犯人,干嘛抓我们!”秋月愤怒大喊。 “我们只是听命行事,我们大人要抓你们。” 经衙役这么一讲,秋月反而挣扎得更加厉害,被衙役扇了几下巴掌。 陈莹凝眉安抚她:“秋月,你别那么慌,会没事的。” 秋月噤声,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陈莹和云舒都正纳闷秋月怎么了,过了一会儿,才从她身侧看见了原本衙役身上的一大串钥匙。 是她刚才被打时偷到的! 分卷阅读78 秋月把钥匙塞进袖子里,被带去见孟知州的路上,她还一直佯装害怕,并没有让衙役们瞧出异样。 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她们在州衙内的一间书房,见到了孟知州。 “大人,人已经带到。” “退下吧。”孟有义开始打量这三个女子。 一名衙役看了眼云舒,迟疑道:“大人,那个姑娘会功夫。” “你在门口守着便是。”孟有义脸上堆起一抹笑容,示意三女坐下,“三位姑娘想必身份不凡,是州衙的贵客,那就请坐吧!” 他虽不知道前来营救太子的为什么会是姑娘家,不过却也能猜得到,她们和太子必然是有关系的。拿捏住了她们,就不怕太子不把证据的下落说出来。 “大人,这位只是我的奴婢,她可不配与我等同坐,还是请她出去吧!”陈莹冷着脸,看秋月的眼神满是鄙夷。 孟有义看了眼秋月,这女子慌张得浑身发抖,确实不堪坐于书房跟他谈事。 “来人,把这名女子暂押大牢!严加看守!” 秋月又被衙役带走,简直哭闹了一路,但陈莹和云舒心里都知道,此刻秋月正求之不得要去大牢呢! ☆、第 44 章 “二位可否报出身份来, 下官也好向二位行礼。”孟有义一脸和善的笑意,甚至还主动为她们倒茶。 然而,他倒的茶, 陈莹和云舒公主两个可不敢喝。 云舒公主更是将茶杯一下扫到地上, 起身质问孟有义:“说, 太子在哪里?” 孟有义一怔,耸了耸肩道:“太子?太子不是应该在丹阳城的皇宫里吗?何时来过渝州了?” “你!” 云舒公主怒火中烧,几乎要冲上去揍人。 陈莹拉住了她。 孟有义那么有恃无恐地引她们进来,应该就是认定她们救不到楚墨玉,那说明,楚墨玉很大可能并不关在州衙中。 打孟有义一顿,完全没有必要,他的那些侍卫可都在门外候着。 陈莹挑挑眉, 冷笑道:“不管我们是什么身份,总归是从丹阳城皇宫派出来的, 孟大人,你挟持一国储君, 是想谋逆吗?” 这俩女子的态度都很强硬,孟有义的耐心也被逐渐耗完了。 反正,她们已经承认是宫里来的了, 那就说明宫里那位已经知道了太子失踪的事。 万不能再让她们回丹阳通风报信了。 孟有义思及此, 大声下令道:“来人, 让她们去见见太子。” 两名衙役立刻进入房中,将陈莹和云舒带了下去。 至于牢里那个, 暂时关着应该没事。 …… 此时,秋月已经来到大牢门前。 押送她的衙役摸索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的钥匙不见了。 秋月一咬牙, 一脚踹到衙役的脑门上,自己迅速开了锁。 她冲进去大喊:“谁是郑昌郑大人的家眷!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很快就有人回应她,她马上跑过去,一个个试牢房钥匙,可抬头一看,这里头关的是个三十左右的壮汉,并无其他人。 紧接着,牢里其他人也纷纷承认自己姓郑,秋月一时乱了方寸,问那壮汉:“你到底是不是郑昌的家眷?” 这里所有人,都想出去。 可是,秋月来不及把他们都放走,她根本不熟悉每间牢门的钥匙。 不一会儿,更多衙役赶来,秋月的钥匙被夺去,人也被关入一间空牢房。 大牢外边,屋顶上,陈延和赵归发生了争执。 陈延脸色凝重,咬了咬牙道:“我救她们出来!” 赵归扯住他的手臂,不禁放声提醒他:“我们的任务是救太子!更何况,我们现在根本救不了她们!” 陈延眼眶红了:“师父,太子有王公子的人去救,太子妃娘娘她是我亲妹妹!” 有武功不错的衙役,已经开始上来屋顶了。 赵归和陈延只好转移地方。 赵归道:“徒儿,娘娘她们应该是被带出府了,我方才盯着大牢那边,只有那个宫女进去了。” 他说着,就把陈延往州衙门口引。 州衙门口,有人击鼓鸣冤,击得非常是时候。 孟有义在渝州虽然确实只手遮天,但有些方面还是得装装样子,让渝州的百姓认为他是个好官。 听着烦人的鼓声,孟有义无奈传令:“升堂。” 也幸好有人击鼓鸣冤,赵归和陈延才得以从近百人的包围中逃出去。 陈莹和云舒被绑住手脚,塞入一辆马车中,而且这马车速度极快,几乎一路都在颠簸。 云舒努力探头往后看,然后附耳问陈莹:“嫂子,我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是不是陈延他们?” 陈莹也探出去看了一眼,看到繁华的集市中,确实有几抹身影在暗中穿梭。但看身 分卷阅读79 形,不像是陈延和赵归。 陈莹摇摇头:“若真是他们,肯定能追得上我们,而且还会救下我们。” 她靠在马车内,冷静地想了想,孟有义要带她们见太子,那只要有人跟着这辆马车,就能发现太子的下落了。 或许,刚才那些身影就是这么考虑的。 所以他们此时不出手救她们,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总之云舒和陈莹都快被颠得想吐时,才终于停了。 陈莹第一个被拽下马车,一个趔趄,险些撞到木门上。 她稳住脚步后,四周扫了一眼,发现这只是一家普通住户的家宅。不远处还有别的几户人家。 难道孟有义将太子他们软禁在了这儿? 在她思忖之际,云舒公主也被拽了下来。 她们俩被衙役带进眼前这座家宅中,一进去,她们才发现这里面原来别有洞天。 这宅子的前院里,居然有间暗室。只见一名衙役转动角落中的花盆,侧面的墙缓缓移动,显出一条黑漆漆的道来。 “太子就在这里面吗?”陈莹试探地问。 衙役推了一下她的脖颈:“少废话!” 在衙役的监视下,她和云舒不得不踏入这密室,回眸眼睁睁看着门被重新关上。 这种密室的门,该不会只有在外面才能打开吧? 陈莹见云舒步伐踉跄,便关心道:“身子还好吗?” “还行,不过密室里的气不好,待久了我撑不住。”云舒咬了下唇,不禁咳嗽了几声。 “娘娘,公主!”游据游理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不禁站起来。 楚墨玉正在琢磨出去的办法,回眸望见她们,心底顿时一沉。 他皱眉道:“你们怎么会来渝州?你叫你们来的!” 用的是带怒意的语气。 陈莹眼眶湿润,低头遮掩道:“是我自作主张要来的,还连累了公主。” 云舒急忙解释:“是我要你带上我的。” 游据垂头丧气道:“现在争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此话一出,众人皆噤声不言了。 没人不想出去,可现在的处境,他们就是孟有义刀下的鱼肉,什么都做不了。 “天无绝人之路,总有机会出去的。宫里已经知道消息了吧,就算不知道,算算日程,郑大人差不多到丹阳了。”楚墨玉平静地道。 陈莹缓缓跪坐于他面前,斟酌着开口:“殿下,蔡内侍他……” 她怕他难以接受,便马上补充道:“不过你放心,郑大人确实已经离开丹阳了。” 对于这个结果,其实楚墨玉心里是有数的,当初蔡内侍接下转送证据的人物后,他心里隐隐约约便有这种直觉了。 “我已找人好好安葬他了。”陈莹颔首道。 她有些不敢看此时此刻的太子殿下,因为,他的衣裳又脏又破,发髻也乱得很,实在不像从前光风霁月的少年储君。看到现在这样的他,陈莹觉着心疼得厉害。 …… 丹阳皇宫。 郑昌一入丹阳,便是带着证据直奔皇宫,可却被王言程挡在了皇帝寝宫的宫门口。 郑昌不悦道:“王公子你快让开,老夫有急事要见陛下。” 王言程在他面前站得笔直,道:“在郑大人进宫面圣之前,且听在下说一件急事,说完便准许你见陛下。” 郑昌皱起眉,要不是知道王言程是自己人,他已经想要硬闯了。“能有什么急事能急过太子殿下的安危?” 王言程凝视着他,轻声道:“我说的急事就是关乎殿下安危的。” 郑昌的态度立马发生了转变,并且将他拉到远离宫中守卫的地方,悄声道:“那你倒是快说呀!” 王言程眨眨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更是云淡风轻:“渝州北部比邻襄城,我让手下伪造了一份假令牌,去调动襄城军队营救太子殿下。还请郑大人面圣之时,主动提议调襄城军队,否则我便不好收场了。” 郑昌被他的话惊吓到,一言不发地愣在原地,只有嘴唇和周围的胡子在抖动。 用假令牌调兵?真是疯了,且不说此事的风险,光说救太子一事,孟有义万一见那番阵仗之后,干脆杀了太子怎么办? “就算我帮了你,也终究有蛛丝马迹的,你就不怕走漏风声,朝臣弹劾你们王家?”擅自调军,这种事无论放在谁身上,那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就算王家有着百年世家的家底,也会一朝颠覆的。而且不光是王家,皇后、太子,甚至公主,都有可能受牵连。 王言程收起折扇,认真坦言道:“大人,若是等你,我怕来不及。” “更何况我姑母圣宠不衰,这麻烦不大。” 郑昌目光怪异地盯着王言程看——他竟然说皇后圣宠不衰?恐怕朝臣当中没几个人这么想,不然他们也不会年年都想派女儿入宫选秀。 罢 分卷阅读80 了罢了,现在没时间跟王言程争论。郑昌摇摇头:“老夫答应你试一试,若是陛下不答应的话,那老夫也没什么办法了。” 说完,郑昌就入宫觐见了,而王言程也转了个方向,往坤宁宫走去。 皇帝寝宫内,既没有歌舞升平,也没有灵丹妙药,只有成堆的奏折。 自从太子殿下离开丹阳,所有的奏折就只能由皇帝一个人批阅了。他倒是试过把一部分奏折送去坤宁宫,就是又被送回来了。 这段时日,他真是十分思念他的好儿子。 因此,当他见到郑大人,便以为太子殿下也归来丹阳。 皇帝激动地站起来,整个人犹如瞬间打了鸡血一般,中气十足地喊了声:“郑大人!” “参见陛下。”郑昌行礼道。 皇帝甚至都没说什么平身,就快步上前扶起他,搂住他:“郑爱卿,你总算回来了!” 郑昌搞不懂场面,但太子的事他可一直没忘:“……陛下,臣有要事禀报,请您悉数听完。” 郑昌把要说的,都说了出来,陈海被陷害以及孙家被灭口的证据,统统都交给皇帝陛下看。 皇帝很愤怒——主要原因是孟有义绑了他的好儿,太子不在,无人帮他批阅奏折。 “把襄城的兵急速调往渝州,把孟有义的头带过来见朕!” ☆、第 45 章 密室内。 楚墨玉对陈莹道:“你会为了我来渝州, 这我真是没想到,但你也不能只带也云舒一人啊。” 陈莹目光低垂:“我还带了……我还雇了赵归大侠和他的徒弟。” 云舒听着兄嫂二人的对话,担心他们吵起来, 便插话道:“他们还在外面, 一定有办法救我们出来的。” 陈莹也在推测他们师徒俩的做法, 若谈了解,她其实对他们了解得不深,只能凭前世记忆分析。 陈延是个极其重情重义之人,前世,陈莹曾问过他,待在定远军里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来丹阳参加武举。 当时的陈家早已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陈延犯不着为了振兴家族而参加武举。 结果陈延是这样对她说的:“小妹, 你如今是太子妃,而长姐也是贺将军的妾, 你们俩若只能依靠夫君,那未免也太无力。若我能中武举, 好歹也能做你们二人的一点靠山。” 所以陈延一定会想着来救她,而赵归则不同,赵归并不是个冲动之人, 所以会拦着他。 相对于找到太子妃的位置, 或许找机会挟持孟有义, 对他们而言会更加容易些。 但这个,必须要看孟有义给不给他们机会。 陈莹沉着眸子道:“以我对他们的了解, 他们只会先对孟知州下手。” 游理道:“若是这样,那是最好不过了。” “我们不能只寄希望于外界,自己也得有主意才行。”楚墨玉道。 游理:“太子可是有什么主意了?” 楚墨玉眼眸微眯, 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孟有义为了掩人耳目,每日来为我们送饭的,不是衙役,而是他的嫡子。” “可是,那孟绥每次送饭时,都会带好几个亲信,并不好对付。”游理担忧道。 “也不一定非要打起来,能兵不血刃是最好的。”楚墨玉道。 接下来,他们几人围在一起,商量出了一个具体的计划。 首先,孟绥是孟有义的嫡次子,此人沉默寡言,但是从每次与他交流的只言片语之中,他并不是孟有义最宠爱的儿子。 或许可以想些办法,离间他们父子。 一下子有了明确的目标,众人心中都燃起了希望,游据更是喜出望外:“原来殿下早就有这个想法了,难怪这几日总是向那个人套话。” 不过,计划归计划,真正实施起来时,其实难免出现一些意外。 比如孟绥每次带的那些亲信,不是孟绥的,而是孟有义的,所以他们也只听命于孟有义。 次日正午,几名布衣青年提着食盒,进入了这密室当中。 为首的,就是孟有义的嫡次子孟绥,脸色沉沉的。 楚墨玉没有急着打开食盒,而是开口道:“孟绥,你父亲软禁了孤,罪同谋逆,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孟绥抬眸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害怕有用?” 他对父亲的了解其实很浅,他只知道父亲如今是渝州的父母官,至于为官作风如何,甚至从前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他都一概不清楚。 所以,当知道父亲软禁了太子,并派他来为太子等人送饭时,他是极其吃惊的。 父亲要谋权篡位?父亲不过只是个渝州知州,这根本不可能做到,所以父亲一定是在为别人办事,而且还堵上了身家性命。这一点,孟绥还是能够看透的。 但看透又有什么用呢?他没有本事阻止父亲。 放了太子?那他和太子这一群人都别想逃出渝 分卷阅读81 州。 “放我们走吧,算你将功赎罪!”游理道。 孟绥身后站着的男子十分壮实,他冷哼一声道:“二公子,可千万别听他们胡言,否则老爷怪罪下来,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孟绥点了点头,转身欲离开。 一块令牌重重敲在他后脖子上,让他瞬间就躺在地不省人事了。 “你们!”孟有义的几个亲信顿时反应过来。 而这时楚墨玉等人却是早有准备,能用什么东西打他们,就用什么东西打。 那些亲信身手不凡,楚墨玉和游氏兄弟的身手更不差,再加上陈莹和云舒公主趁机用孟绥的性命威胁他们。 他们打架一分心,便被楚墨玉等人占了上风。 “若是不放我们出去,我们就杀了他!”陈莹紧攥着发簪,架在孟绥的脖子上。 那些亲信的确只听命于孟有义,可孟绥毕竟是孟有义的儿子,他们若是不顾他的性命,恐怕孟有义会记恨他们。可若放走太子……他们只要找机会再抓回来,那么孟有义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他们。 几个人简单私语几句后,没有产生太大的分歧,便有个人站出来对楚墨玉道:“我们可以放你们出密室,但你们也要放了二公子!” 楚墨玉扫了一眼其他人,确认那些亲信中没人想要耍诈之后,他才和游理一起拽起孟绥:“好,我们走!” 五个人带上昏迷中的孟绥,都走在一起,十分谨慎地走出了密室。 密室的入口是有人守着的.险些又打了起来,不过孟绥的命对这些守着的人来说,一样有威慑力。 就这样,他们顺利离开了这座名宅。 那些亲信紧随其后:“太子殿下请遵守承诺,放了我们二公子。” “放是不放?”陈莹小声问楚墨玉。 楚墨玉笑道:“当然是不能放,放了他,我们怎么出渝州城呢?” 眼看这几人越走越远,亲信们着急了:“你们什么意思!” 楚墨玉等人随意选了条小道,一起逃跑。 而就在那些人准备追的时候,有一群带着武器的陌生人从附近冲了出来,双方陷入缠斗。 “殿下,。那些人是……”游据困惑道。 楚墨玉道:“别管那么多了,先到安全的地方要紧。” 不远处的一道围墙上,趴着赵归和陈延俩人,正在焦急等待熟人的出现。 “怎么还不出现?要不我先下去看看吧!”陈延意图动身,却被赵归一手拽住。 赵归轻声训斥道:“别轻举妄动,万一替他们引来了追兵怎么办?” 陈延愁眉不展:“可谁知道那几个陌生人可不可信啊!” 赵归心中其实也忐忑:“再等等吧!”他行侠仗义这么多年,可还是头一次接营救储君这么重要的任务,这简直是关乎天下兴亡的大事。若是做错了选择导致任务失败,他都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资格做一名侠士了。 好在俩人的忧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们看到了太子一行人的身影。 不光是太子,还有陈莹和云舒公主。 “果然她们也在!”陈延笑逐颜开,迅速翻墙跳下去,向他们招手呼喊:“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一辆马车就停在围墙下。 楚墨玉一行人既看到了陈延和赵归,又看到了这辆马车。 这辆有着“襄城军”字样的马车,让楚墨玉心底一振。 游理道:“这么多人,怎么坐得下一辆马车?这几匹马受不住的吧。” “无妨,这些马是军马,体力比寻常马匹强数倍,都坐上来吧!”楚墨玉率先登上马车。 尽管他这样说了,陈延和赵归还是主动放弃了坐马车,俩人就打算用轻功一路跟随着。 陈延道:“小妹,安全的地方就是我们之前去过的草屋!” “明白!我知道路线!”陈莹掀开帘子,迅速张望了一下道。 她被带来时就经常沿途观察位置,更加上渝州的路修得不算太乱,所以她基本上能记得住路线。 游据游理坐在最前头驾车,可以说是一路飞驰,恨不得一眨眼便要赶到草屋。 而其实,孟有义派来的那些亲信,已经都被解决掉了。 孟有义收到消息的时候,楚墨玉一行人早就赶到了小草屋附近。 州衙。 孟有义气得直捶桌案,咬牙怒道:“可恶,你们为什么不追?他们要杀阿绥让他们杀便是!” “可是我们想追的时候,突然冲来一群人,把我们打得死伤惨重,没有继续追击的能力。” “饭桶!”孟有义踹了此人一脚,“太子跑了,你让我怎么向相爷和三皇子交代?” “还不快派人搜查全城?” …… 草屋的占地虽不大,但里面有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总比马车要宽敞许多。 歇息片刻后,楚墨玉 分卷阅读82 开口问赵归和陈延:“这地方是渝州的兵唯一不会来的地方,是谁告诉你们的?” “一开始是郑大人的家眷所说,后来我们遇上了一群人,自称是从丹阳来救太子的,他们说了这个女地方之后,我们才相信他们。” 楚墨玉想到外头那辆马车,猜到是王言程派的人去襄城请了救兵。马车都来了,兵没理由会不到。 孟有义他敢不敢打,楚墨玉不知道,但是结果却是已经注定了——孟有义会失败,他的知州之位做到头了。 楚墨玉:“看来,我们的渝州之行,要结束了。” 云舒公主目光一顿,说出自己的担忧:“可是,这里真的有那么安全吗?” 其实不光是云舒,陈莹也同样担心这个,这里偏僻是偏僻,但还不至于说是与世隔绝,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除非,这地方是孟有义不敢带兵来的地方。 楚墨玉叹了口气,道:“若孤猜对了幕后主使,便能确定这里是安全的。” 当年在这间草屋里发生过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而楚墨玉恰好因为是郑昌当过太傅的缘故,所以才有所了解。 当年天下大乱,各地反王都想夺下渝州这块自古以来的富庶之地。 当年的陛下虽以武力胜之,但渝州的地方豪绅并不服气,陛下的大部分兵力一调走,他们便蠢蠢欲动。 但陛下临走前留下了一位祖籍渝州的谋士,姓周。 这位周先生稳定渝州形势的同时,还招募了两名人才,一位是学识渊博的郑昌,另一位就是励精图治的柳定仁。如今一个是大学士一个丞相,但那时候,郑昌家道中落,柳定仁更是出身寒门,所以周先生对他们二位来说,都有知遇之恩。 因为各种原因,郑昌和柳定仁当时授不到官职,周先生就设下一间草屋,时常叫他们前来草屋议事。 有时周先生觉得来回麻烦,就干脆自己住在这草屋里,处理渝州的政务也是在草屋中完成。 不过或许是天妒英才,就在大梁平定天下的那一年,英雄们受封的前一个月,周先生因病仙逝了。 按照他的遗愿,陛下将他葬于渝州这间草屋附近的山丘,没有立字碑。 陈莹凝眉深思,咬了下唇问楚墨玉:“如此说来,你怀疑幕后主使是柳丞相?” 这么说来,真正想陷害父亲的人,也很可能就是…… 楚墨玉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等我们回到丹阳,和郑大人汇合,一切真相都会浮出水面的。”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活着离开渝州。”云舒公主道。 陈莹垂眸道:“不,我们还要去州衙大牢救人。” 上辈子的秋月恩将仇报了,可这辈子的还没有,看着从小相识的人在监牢受苦,她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更何况,哪怕没有秋月,他们也该去找郑昌大人的家眷给救出来,这些是无辜受牵连的。 陈莹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并没有人反对,陈延和赵归更是当机立断地站起来,拿着剑就准备去救人。 楚墨玉一开始未表明态度,但看到陈延和赵归有所行动后,他开口道:“游据游理,你们也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陈莹怔怔地凝视着楚墨玉,那张俊美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她的心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心也是温热的,并不是她一直以为的冷情冷性。 再看看旁人,包括云舒公主,都没有觉得“秋月是个奴婢,不该救,不用救”。 陈莹眼睫微颤,想起了前世成为太子妃后不久,也撞见过一次秋月被慈宁宫总管抢金银珠宝,当时她也是想帮的,但是萧崇礼觉得她不该跟宫女走得近,尤其是太后派来的。 “她只是你的奴婢而已。”萧崇礼的那句话在她脑中出现,所以那次,她没有替秋月讨公道。 楚墨玉见陈莹一副出神的模样,不禁开口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什么,妾身替秋月谢殿下。” 楚墨玉微愣,而后一笑:“谢什么?你们分明是为了救孤而来,该是孤谢你们才是。” 陈莹:“可是,殿下是为了查我父亲的案子才……” 屋内的第三人云舒公主,看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句的,有些听不下去。 她站起来后脚步匆匆:“我去外头练剑去了。” 练剑?可是她的剑被州衙的人收走了,只能是装模作样地练一下招式。 看着云舒健步如飞的身影,陈莹忽然纳闷道:“公主的身子骨,在渝州竟然比宫里还要好些。” 渝州这地方湿气重,也并非什么人间仙境啊,难道是宫里…… …… 营救秋月和郑家家眷的计划,实现得意外顺利,主要原因便是州衙的人大部分被调去了外面搜查,导致州衙内反而缺很多人手。 人一多,住处便成了最大的难题。 还好没过几个时辰,丹阳城来的救兵来找他们 分卷阅读83 ,让他们所有人都立刻赶去渝襄河畔。 也就是渝州和襄城的交界之地。 救兵人来的同时,还备了马匹和马车。 从黄昏至子时,所有人都赶到了渝襄河畔,看见了对岸驻扎着的军营。 坐船过河后,将士们纷纷出来接驾。 为首的便是襄城军的统领:“末将救驾来迟,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楚墨玉观察这些将士的状态,不有行军劳顿的模样,看着反而是休整好了的。于是楚墨玉提出了这一点小困惑:“不迟不迟,起来。你们是何时赶到的?” “昨日辰时便赶到了,末将得到军令是在一日前。”统领如实说道。 “这么快吗?”楚墨玉若有所思。不过仔细一想,也不是没可能,他失踪的消息或许很早便传到了宫里,不然陈莹他们也不会来得这么快。 统领望了一眼彼岸,毫无动静,他安排的几个哨兵也没动静。他问太子:“殿下,孟知州他会开打吗?” 楚墨玉叹了口气,道:“说不好,要看他的幕后主使怎么决策了。” 他在来渝州以前,肯定是万万不会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大。 “天色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吧,末将安排了足够的兵力守夜,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来叫您。” 楚墨玉拍了拍统领的肩膀,转身走向军营内部:“那就有劳将军了,不过孤今夜是和太子妃同寝,有事在外面喊就行了。” 统领老脸一红,忙不迭称明白。 …… 月朗星稀,微风轻拂。 陈莹穿着普普通通的布衣在一座营帐前立着,凝视着那踏月而来的身影。 她勾了勾唇角:“殿下,这是将军为我安排的营帐。” 楚墨玉也弯起眉眼,走近道:“太子妃的营帐,便是孤的营帐。” 陈莹自知理亏,无言以对,但还是垂死挣扎般地张开双臂,拦着他不让进去。 然而,没拦住,太子殿下从她腋下钻了过去…… 楚墨玉入营帐后,十分熟稔地换下了外衣,还边更衣边道:“说真的,孤没想到你会来渝州。” 陈莹也走进去,却眼神闪烁:“只是念在殿下,是为查我父亲的案子……” 楚墨玉的突然凑近,让她顿时噤声了。 “说谎。”他似笑非笑地道,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陈莹咬了咬牙道:“好吧,其实是念在青梅竹马的缘分。” 楚墨玉敛眸,但依旧离她很近:“只是青梅竹马,也你值得深入险境么?” 男人的气息浅喷在陈莹周身,有些意外的温暖。陈莹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莹莹只有殿下一个青梅竹马,至少为殿下,是值得的。” “你可以不必‘殿下殿下’地叫我,直接向以前那样,叫太子哥哥不好吗?”楚墨玉看她的目光满是缱绻,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陈莹低下头,莫名觉得脸颊热得厉害。太子哥哥……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能这么叫呢? 她拒绝道:“那不成,妾身身为太子妃,还叫殿下太子哥哥,那成何体统?” “又不是让你当着他人的面也这么叫。”楚墨玉笑了笑,“就像我以后也不在你面前称‘孤’一样,前提都是没有旁人在。” 陈莹仍是不想答应,但楚墨玉一直站在她眼前等答案,让她十分紧张。 因此,她思索片刻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好,太子哥哥。” 楚墨玉心中一喜,情不自禁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陈莹浑身一僵,眼神不在看,但余光却看得到他的唇。 难道,今夜,他想…… 陈莹被楚墨玉抱到榻上,被迫更衣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直到楚墨玉也上了榻躺着,躺了许久什么都没动,她才回过神来。 陈莹扭头看他,声音轻得像蚊子似的:“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 “时辰岂止是不早了,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快歇息吧!”楚墨玉说罢,将被褥一拉,大半盖在了陈莹身上。 一整日几乎都在赶路,说不累那是不可能的,可是,陈莹身子上的疲惫,却似乎并不能让她有足够的睡意。 营帐内的烛火熄灭后,因为离得近,她还是能看到身边人侧脸的轮廓。 他倒是睡得酣畅。 …… 子夜的风是一天中最凉的,但有些人偏偏就在爱吹这种风。 云舒公主正在河畔舞剑。 剑,是陈延今日顺便从州衙抢回来的。 对于剑术爱好者而言,重新拿回宝剑,这无疑是一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而这,便是她深夜舞剑的缘由。 “公主,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就寝?”陈延半夜出来小解,刚好瞧见她。 云舒公主暂时停下,但没有收起剑来,淡淡道:“没什么睡意,反而觉得 分卷阅读84 有精神,便来舞剑消耗一□□力。” 陈延没听出来她说没说谎,继续劝道:“可是我听太子和太子妃说,你身体弱,那更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云舒公主回眸看他一眼,转了转手中的剑:“身体弱也无所谓,反正还活着,我便只做我愿意做的事。” 她刚说完,老天便像是在惩罚她似的,一阵凉风吹过,引得她不停咳嗽。 陈延又劝:“公主,舞剑这种事,无论何时舞都无所谓的,深更半夜,该是休息的时间。” 云舒公主轻叹了一口气,舞出几道剑光,最后停下时,人和剑都面对着陈延。 “能不能别说了?” 陈延也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了,便后退一步行礼道:“公主恕罪。” 云舒放下剑,淡淡道:“你想要休息,便回营帐休息去吧!” 陈延回到自己的营帐,却忽然发现师父躲在他营帐的后边,把他顿时吓了一大跳。 “师父,你……” 赵归的目光遥遥望着云舒公主舞剑的方向,满是赞许:“这位公主殿下,身上有几分咱们江湖人的气息,令人钦佩啊!” 陈延唇角轻抽,站在他面前故意挡住他的视线,而后自己转过身望向公主。 他若有所思地道:“明明身体羸弱,却在月下舞剑,挟剑生风,是皇宫内难得的人物。” ……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守夜士兵敲响了战锣。 云舒公主遥遥一见,只见有小船只在向他们这岸边驶来,而且船上人还带着兵器。 看到越来越多的船只出来,她呼吸一窒,连忙去叫醒郑家的家眷和秋月姑娘。 将士们听到了锣声,更是以最快的速度拿上兵器,出了营帐。 陈莹和楚墨玉也立刻出营查看状况。 “发生了什么?”陈莹问统领。 统领交代了一下,安排几名武功卓越的,近身保护太子和太子妃。 “渝州的兵打过来了。”他说完,自己便去最前头指挥作战了。 楚墨玉咬了咬牙,感叹道:“孟有义这人还真是执迷不悟。” 陈莹不知不觉攥紧了双拳,被楚墨玉察觉到。 楚墨玉将她搂入怀中,安慰道:“没事的。” 看着那些离岸越靠越近的船只,陈莹莫名觉得心慌,唇色都有些发白:“真不知道这一战会死多少人。” 她只在上辈子死后看见过战争,并没有亲身体会过。 但她光是想起来上辈子死后看到的,那尸横遍野的东宫,她都一直心有余悸,更何况此时此刻的场面是真真切切的。 襄城军向那些船只射箭,那些船只上的人也开始向他们射箭。 负责保护他们的士兵带他们到安全的地方躲避。 渝州作为大梁的第一富都,其兵力实在不可小看,而且孟有义虽然只管州衙不管兵权,但渝州管着兵权的人,也是孟有义的人。不然楚墨玉待在渝州逃亡时,也不会困难重重。 “娘娘,殿下,你们没事吧!”秋月跑出来找到他们。 过了大约三刻后,已经有好几艘船只成功着岸了,也就是说不嫩再只依靠射箭了。 “大家!跟我上!”统领拔剑高举,率领数队士兵冲锋陷阵。 云舒公主也来到楚墨玉等人待在的地方,皱眉深思道:“好像有些不对劲,感觉渝州的兵力比我们的多得多。” 云舒向楚墨玉描述了一下船只的大概数量,这让楚墨玉顿时脸色一白:“糟了,襄城军才几千人,怕是胜不了。” 赵归握着刀,警惕地望着四周:“那怎么办?” 楚墨玉绕开众人的层层保护,走向前线:“孤去和统领一起排兵布阵,你们先向襄城城内撤。” “可是将军他说……”几个士兵面露难色。 楚墨玉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孤是太子,听孤的。护送太子妃他们离开。” 士兵们听从了他的命令,无论陈莹和云舒等人情不情愿,都被塞上了去襄城的马车。 赵归和陈延轻功好,又执意要留下,楚墨玉便也没说什么。 …… “这夜色太暗了,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马车上,陈莹想要回头再看几眼战况,看不清,只好无奈缩回来。 这回轮到云舒安抚陈莹了:“皇兄的做法是对的,你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他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是啊娘娘,您千万别难过,殿下是为您着想。”秋月也道。 陈莹抿了抿唇,眼泪从两颊掉了出来:“我都明白,你们不用说的,只是……”只是她的内心,更加希望能陪着他,无论安全还是危险。 “娘娘,公主,前面好像有可疑的马车,正在往我们这儿撞过来,你们都抓进了!”前面驾车的士兵忽然大声喊道。 三女子互相抓着手臂,整个马车晃了一下,没出大事。 但不幸地是对 分卷阅读85 面闯来的马车不止一辆,躲过一辆后,然后又来了两辆。 似乎是不撞倒不罢休啊! 这回,马车翻了,陈莹等人随着马车一起摔倒了。 “什么人?”云舒毕竟有功夫在身,是三人里面起来最快的。 她拔剑对着那些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们。 “快走!我们来断后!”那些士兵冲了上去,与这些不明来历的刺客缠斗起来。 云舒公主拉着陈莹和秋月,从刺客群中冲了出去,但代价是手臂上多了一道伤。 她们三人的反应还算一致,奋力爬到了马背上。 云舒公主用剑斩断了马和马车的缰绳。陈莹学着云舒那样,一夹马腹,整个人便摇摇晃晃地,跟着马儿一起飞驰起来了。 相比于陈莹,秋月就没那么敢乱骑马了,她只敢用手打几下马屁,导致马跑得不快。 有一部分刺客也骑上了马,眼看就要追上秋月了。 还好她急中生智,把藏在腰间的州衙大牢钥匙一甩,砸中了刺客的脸。 但这样,也只能暂时让刺客慢一会儿,过不了多久,会骑马的刺客,终究会把她们这些不会骑马的姑娘,统统杀掉。 没错,是杀掉,而不是活捉。 方才她们三人从刺客当中闯出来时,便发现了,这些刺客好像不是来自渝州的,他们对她们完全下了杀手。 若不是有那几个士兵帮她们拦了一拦,恐怕她们早就已经被杀掉了。 “怎么办啊娘娘,我不会骑马,这马快把我晃下去了!”秋月刚才击退刺客后,就奋力打了一下马屁,迅速连人带马一起冲到陈莹身旁。 秋月趴在马背上哭喊,可是陈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她也根本不敢有任何一只手松开缰绳。 唯一算是会骑马的,也就只有云舒公主了。然而,如果放在宫里,她是算不会骑马的。 因为,她不太会控制马奔跑的方向。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一定会被追上的!”云舒气喘吁吁,边骑马边想出个不是主意的主意,“这样吧,我会武功,我拦住他们一会儿,你们继续往前冲,分散开来。” “拦住他们,那你自己呢?”陈莹明白云舒想做什么。她不同意云舒这样做,但是现在她们在马背上,她阻止不了云舒。 云舒的马一下子速度慢了下来。 陈莹回眸一看,心道果然。 “娘娘,您再骑快一点,待会儿要是刺客近了,奴婢也能像公主那样为您挡一挡。”陈莹身旁,秋月咬着牙道。 风很大,马也很卖力。 陈莹鼻子一酸,没有说什么,只能用加快马速的行动证明,她感激云舒和秋月的以命相护。 希望今夜过后,她们还能活着相见,不,不止她们,还有楚墨玉和襄城军。 …… “殿下,咱们兵力不够,您也快快撤离吧!”统领道。 统领被箭射伤了腿,但还是亲自把楚墨玉推上了一匹马。 “将军,你往哪些地方送了战报,孤往那些地方搬救兵去。” “除了丹阳,便是邻近的一些小城了。”统领叹气道。 地理位置上的问题,他也是毫无对策。 “你也快撤吧,孤无需你们再强撑下去。”楚墨玉回头看了一眼战况,看到的一堆倒地的士兵,夜色太暗,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方的兵死得更多。 “末将遵命!殿下保重!”统领最后向楚墨玉行了个礼。 ☆、第 46 章 陈莹为了摆脱追杀的刺客, 在到达一个分叉口时,她让秋月跟她分开跑了。 其中大部分刺客,还是追着她。 不过这样也好, 能少一点是一点。 天微微亮, 一片林子里。马和陈莹都已经精疲力尽, 最终摔下马,被刺客团团围住。 陈莹强忍着泪水,咬牙问他们:“在我死之前,可否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 她大概能猜到是谁,可她很不甘心,自己竟然两世都要死在同一个人手里。 不,那样的话她还不如自尽, 免得被他利用了。 陈莹取下发髻上的簪子,还未来得及动手, 忽然听到一声“住手”,十分淡然的语气。 刺客们纷纷收起兵器, 只见不远处的树后,萧崇礼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个蒙面女子。 他走到陈莹面前,拔出剑指向她:“陈莹, 你背叛了我, 我是该杀你的, 难道不对吗?” 陈莹抬眸为望着他居高临下的眼神,冷笑道:“是你骗了我, 利用我,却反倒说得你没错一样。也对,你就是这种人。” 萧崇礼放下剑, 冰冷的神情忽然又显出几分温柔,他继续上前半步,换了一副语气:“陈莹,我心中是有你的,不然我又何必千里迢迢来救你?” “救我?”陈莹哂笑了一下。这辈子,她最不相信的 分卷阅读86 便是萧崇礼的鬼话了。 萧崇礼挑了挑眉,大言不惭地承认道:“是啊,杀你是三皇子的意思,但我还是念及旧情,想救你一命。” 说罢,他和蒙面女一起拽起陈莹,往南面的路走。 “萧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个刺客开口问。 萧崇礼头也不回地道:“放心,她永远也回不了丹阳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陈莹边挣扎,边问。 身旁的蒙面女瞥了她一眼,秀丽的眉眼微微弯起,说出的话却让人一阵恶寒:“太子妃,反正是要当大人的禁脔,去哪里不都一样?” 陈莹这会儿才认出来,原来是红姬。 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思去震惊这个,她更关心的是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禁脔吗?那还不如被刺客们乱兵刺死。 “红姬,你最好不要多嘴。”萧崇礼瞥向红姬的眼神里,掠过一丝警告的意味。 红姬忙低头称是。 若不是萧崇礼助她逃离丹阳,恐怕她早已是一具尸体了,因此,她甚至比以前更加忠于他。 “你去附近置一间宅子,什么样的都可以,办完马上来找我。”萧崇礼道。 红姬将视线移到陈莹身上:“是。可能还会有人来救她,主子您当心。” 就这样,红姬走了,而萧崇礼守着陈莹,在林中暂歇。 萧崇礼一边将她和树绑在一起,一边道:“虽说你没有按我的计划去做,但正好歪打正着,让太子对你动了心,不是吗?若你愿意回头帮我的话,我可以既往不咎。” 陈莹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你口口声声说心里有我,可既然心里有我,又怎会愿意把我送到别人的枕边?” 她要是能在前世就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萧崇礼的眼神也渐渐冷下来,将剑从剑鞘中半抽出来:“看来,你是决意不肯帮我了?” 又是一副威胁的样子,陈莹苦笑了笑,却忽然看到他身后。 云舒公主拿着剑,悄然走至萧崇礼身后,对他背后一剑刺下去。 多亏她练习剑舞多年,步态比寻常武人更加轻盈无声。 萧崇礼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剑,还来不及看到出手的人是谁,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但是云舒自己也不太好,甚至还没给陈莹松绑,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只见她背后流着许多血,简直触目惊心。 “云舒公主!”陈莹大声喊道。 红姬马上就要回来,若不能趁机逃走的话,那就没有其他机会了。而且也会连累公主。 陈莹试着叫唤了好几遍,终是没能叫醒云舒公主,无奈,她只好用脚,把萧崇礼的剑移过来。 然后一踩剑柄,晃到她手旁,虽不慎划了口子,但顺利握住了剑头。 她忍着痛,慢慢握下去,用剑刃砍断绳子的同时,手心又留下一道伤痕。 不过受伤总比死了或者做禁脔强,她没工夫处理伤口,解开绳子后第一件事就是背起云舒公主,往之前红姬走的反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是走到了一个村子。 只可惜陈莹体力不支,倒在了村门口。 合上眼的最后一刻,恍惚中看见了秋月。 …… 陈莹醒来时,一天一夜已然过去。 一睁眼,见到的果然是秋月。“娘娘,您终于醒了。” “公主呢?” 秋月笑道:“公主虽然未醒,但村中有医者救治她,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那就好。”陈莹顿时松了一口气。 秋月从旁拿来一盒药膏:“奴婢给您的伤口换药吧!” 她补充道:“这余家村的人世代为医,听说他们的药都是外面买不到的,也不知效果如何。” 余家村?陈莹莫名听着有些耳熟,但也没多想。 “你是如何到这村子来的?” “追奴婢的那些人没几个,追到一半又掉头,但奴婢的马失控了,就闯进了这村子。”秋月一边给陈莹上药,一边解释道。 须臾,有个妇人敲门,称是村长的夫人。 陈莹同意她入内,一见她突然行大礼,便悄悄问秋月:“你跟村里人说明了我们的身份?” 秋月低下头,愧疚道:“是啊,余家村不医治来路不明之人,奴婢只能明说。” 那妇人也略带歉意地笑了笑,道:“太子妃娘娘见谅,这是我们的村规。” “无妨,多谢你们救我和公主。” “不用谢,这是应当的。”妇人微微摇头,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虽不知你们为何受到追杀,但我们余家村是有办法安全送你们回丹阳的。” 陈莹好奇道:“哦?什么办法?” 妇人目光微顿,轻声道:“走水路。” 接着,妇人带着陈 分卷阅读87 莹和秋月去了村长家,与村长等人商议了这水路该如何走。 陈莹发现,他们村好似对走水路去丹阳,很熟练一样。 傍晚,云舒公主醒了,刚好是他们要出发走水路的时候。 “公主皮肉伤多些,但倒是没伤到要害,休息些时日便可痊愈。”村长夫人解释道。 陈莹见她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困惑:“夫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夫人斟酌地开口:“公主体内似乎中着一种慢性毒,是日积月累地与毒接触造成的,长久以往,身子会异常差。” “可有解毒之法?”陈莹眼底掠过一抹猜疑,她之前就觉得公主的体弱多病并非偶然了,如此说来,她的猜测居然是真的。 村长夫人道:“这还需查明是什么毒,方可寻解毒之法。” “可是,你们村的医者,都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去丹阳。” “宫中有位姓余的御医,他也是我们村的族人,他应该能查出此毒。” 陈莹恍然,原来是这个余家村。 据说当年打仗夺天下的时候,当今陛下所率的军队伤亡惨重,多亏路过余家村。 其中有人主动跟随他们做军医,那人后来便是如今的太医令丞,余家村也因此受了不少赏赐。 陈莹心想,能遇上余家村,看来真是件走运的事。 “多谢。”她对着村长夫人等行了躬礼,“待来日我和公主重返丹阳,定为你们余家村争取些利益来。” “不,您言重了。”村长夫人目送陈莹等人上船。 她们走的这条水路,就是当年陛下和军队走过的,虽风浪不小,但也恰逢顺风,一路上也遇不见别的船只。 但行驶到半夜时,陈莹等三人皆被河面上的血腥味所弄醒。 陈莹走至船外,看到云舒公主早就在那儿了,再看一眼黑蒙蒙的河面…… 俩人都静静地看着河面不说话。 若不是为了保护她们和太子,两城之兵不会有此一战,更不会伤亡那么多人。 船夫不明所以,解释了一句:“这是渝州和襄城的交界处,好像前几日发生了些冲突。” “知道。”陈莹道。 “也不知皇兄他们怎么样了。”云舒轻叹了一口气道。 她本来想在这船上舞一舞剑,可是陈莹背她离开时,没带上那把剑。 所以她的剑又丢了。 和性命相比,这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她心里有分寸。 …… 丹阳皇宫,皇帝收到了襄城军传来的战报。 原本处于疲惫中的他,顿时恢复了精神:“什么,渝州起兵了?这孟有义是疯了不成?” “可不是嘛,他就是陷害陈御史的人,太子查出了真相,他自然狗急跳墙。”林贵妃在旁附和道。 她面上装得很皇帝一样着急,然而实际心中却在窃喜,太子遇上大麻烦,那老三岂不是能渔翁得利了? “太子人在魏州,暂时无恙,不过……”前来报信的人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快说!”皇帝眉头一皱。 “不过太子妃和云舒公主失踪了。” “什么,太子妃和云舒公主不是……”皇帝一下子起身,愣了愣,对内侍总管道,“摆驾去坤宁宫!” 林贵妃掩嘴偷笑,低着头道:“陛下,让臣妾也去吧!” 她可想看皇后的笑话了,这些年来,总是皇后压着她,她却极少能压着皇后。如今,这机会终于是来了。 皇帝回头看她,冷笑一声道:“你去干什么,看热闹啊?” 林贵妃被戳破心事,脸色一白,慌张道:“臣妾并无此意,只是担心陛下会在皇后那里受气……” ☆、第 47 章 云舒公主和太子妃并不在丹阳的消息, 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宫闱。 坤宁宫。 莲儿愁眉不展地替皇后担忧:“娘娘,这可怎么办?皇上肯定也已经知道了。” 皇后叹了口气,脸色凝重:“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她们能不能平安回来。” 太子妃离开她是能想明白的, 可云舒, 又是因何离开呢?营救太子一事,怎也轮不到她一个公主去做。 “皇上那边……娘娘打算如何应付?”莲儿依旧担心这个。 “皇上?他最多怪我治理六宫不利,这又能如何呢?林贵妃等人也不过只敢虚张声势罢了。”皇后淡淡道。 她本就不皇帝对她的态度,自然也不会把林贵妃之类的放在眼里。 林贵妃在宫中再怎么得宠,也挣不来三皇子在朝堂上的威望。 主仆二人交谈间,圣驾驾临,坤宁宫里里外外的奴仆都一应跪下。 皇后道:“臣妾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临坤宁宫,是有何要事?” 皇帝一听到这话, 就不禁皱了皱眉,难道他没有 分卷阅读88 要事, 就不能来坤宁宫了不成? 他不悦道:“太子妃和云舒公主不在宫中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了?” 王皇后眨了眨凤眸, 唇角上挑:“是啊,臣妾不仅知晓,甚至就是臣妾一手安排的。” 这话皇帝能信吗?自然是不信的。 太子妃和皇后关系好, 宫内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云舒公主虽不常与皇后相见, 但到底是亲生母女。皇后怎么可能,将这两人至于危险之中呢? 但是皇帝想要问清楚实话, 皇后却偏偏一口咬定,此事就是由她一手安排的。 无奈,皇帝只好斟酌地道:“罚皇后抄十遍佛经, 以儆效尤。” 这只不过是个做样子的惩罚。 林贵妃知道这事后,在太后面前闷闷不乐了许久。 黄昏时刻,皇宫上下传来了个重要消息。 太子平安回到了丹阳,之后即刻入宫觐见。 …… 楚墨玉行完礼后第一句话,便是:“父皇,请您快快下旨,派人查探太子妃和公主的下落。” “好,你别着急,朕等会儿就召韩御史进宫。”皇帝松了口气道。 韩御史是最近新上任的都察院御史,在地方任官时政绩相当不错,他办事,现在是皇帝最放心的那一个。 楚墨玉颔首道:“多谢父皇,儿臣没有其他事了,请父皇快快召见他吧!” “你自己没受什么伤吧?”皇帝上下打量着楚墨玉,感觉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回父皇,儿臣无碍,只是舟车劳顿疲惫了些。” 楚墨玉说完后,便起身告退。 内侍总管看着太子离开的身影,多嘴说了一句:“陛下,听说太子是从魏云州赶来的,那得花数日才能赶来。太子如此急着回宫,想必是怕陛下和皇后娘娘担心。” 皇帝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与楚墨玉一同回来的,除了游据游理,还有赵归和陈延。 虽然有命回来了,但在那一战中挂了些彩,楚墨玉在宫外置了处大宅子,专门让他们在此养伤。 至于楚墨玉自己,伤是有的,在背后,一寸左右,好在并不深。 他为了能尽快回宫见到陛下,只是将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行程中一直没有换过药。 他若无其事地离开皇帝寝宫,回到东宫,才叫人为他快点换药。 替他换药的内侍是个生面孔,而且也从未干过换药这种活,手法生疏极了。 楚墨玉疼得“嘶”了一声,吓得那内侍慌忙跪地:“奴婢该死,请殿下恕罪!” “让我来吧。” 陈莹到达皇宫后,一路坐步辇来到东宫,匆忙跑去见太子,甚至比通报的人还快了些脚步。刚才这是她见到楚墨玉的第一句话。 楚墨玉听到熟悉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一回头才发现,真的是她。 “莹莹,你回来了?”他激动得差点忘记自己身上还有伤,多亏身旁的内侍扶了一把。 陈莹眼眶红红的,却笑了,缓缓坐到他床榻边,柔声道:“让殿下担心了,妾身和公主都已平安回宫。” 楚墨玉深深地盯着她:“没受什么伤吧?” 陈莹微愣,连忙把手背到身后去,摇摇头道:“我和公主路过了余家村,他们让我们走水路,一直到丹阳,都顺顺当当的,没遇到危险。” 她不仅避重就轻,而且还说了谎。 在到余家村之前,她差点被萧崇礼杀了,她没说,也不会说。走上水路之后,他们碰上了一次劫匪,秋月还因此受了重伤,这个她还不想说。 楚墨玉视线往下,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一看,就知道她还是受了伤的。 他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真是涨胆子了,敢欺骗孤?” 陈莹眼神不太自在,低着头道:“一点皮肉之伤罢了,妾身不想让您担心。” “你这只是皮肉之伤,孤身上的伤可疼了,还不快点给孤换药?”楚墨玉微笑道。 身旁的内侍十分懂事地留下药物,匆忙告退了。 此时,房内只剩下太子和太子妃俩人。 陈莹小心翼翼地用那只没有受过伤的手,为楚墨玉敷上了药。 也不知道是她的动作轻柔,还是楚墨玉刻意忍着,房内竟是没有一丁点声音。 换好药后,陈莹坐了会儿,决定起身回承恩殿。 “莹莹,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吗?” 陈莹顿了顿,眼神闪烁:“什么?” “私下里,你该怎么叫我?” 陈莹抿了抿唇,终究是没叫出口,而是坐回到他身边,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楚墨玉也顺势搂住了她的腰,任由她身上的清香,萦绕在他鼻间。 他轻声道:“你父亲的案子已经有结果了,他是被人陷害,但也确实误判了案子。” 他希望这个真相,是能够让陈 分卷阅读89 莹接受的。 但同时,更希望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没有因为太子妃的缘故,而徇私舞弊。 这件案子结束之后,陈莹心中便不会有什么心结了,那就能和他一心一意地在一起,不再有其他顾虑了。 “嗯。”陈莹应了一声。 若是上一世的她,可能还会一直坚持父亲是清白无辜的,可这一世,是由楚墨玉和郑昌大人查明了案子 ,她相信他们。 楚墨玉道:“过不了多久,孟有义以及他背后的主使,一定会会罪有应得的。” 陈莹笑了笑:“殿下就不能说点别的?” “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楚墨玉道。 他本来就只穿着寝衣,双脚一抬,就直接躺上了床榻。 陈莹却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被他揽住了腰,顺势躺了下去。 感觉到楚墨玉在帮她更衣时,她顿时红了脸颊:“殿下……” “念在你手上有伤,更衣不便,这次就由我帮你。”他义正言辞地说道。 就在他们熄灭蜡烛,拉上床帐,准备入眠时,却有内侍匆忙进来禀报:“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宫女秋月伤势过重,怕是撑不过今晚了。碧珠让奴婢来问问二位主,要不要看看她?” 陈莹惊得蓦然从床上坐起:“秋月撑不过今晚?” 内侍顿了顿,犹豫道:“御医是这么说的。” 陈莹眼底掠过一丝不可名状的情绪,淡淡道:“我去看看她吧!” “孤陪你。”楚墨玉握住她的手。 虽说上辈子陈莹被秋月害过,但毕竟这一世,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相反的,她们还一同去了渝州,和寻常的主仆情谊应是有所不同的。 …… “秋月,娘娘马上就来了,你撑住啊!”碧珠握着秋月的手,鼓励道。 秋月半眯着眼睛,两行泪水从眼角流下,气若游丝:“不,娘娘不会来了,我终于知道娘娘为何会疏远我了……” 她昏迷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被柳嫣儿收买,给太子妃下了滑胎药…… 碧珠凝眉:“你在说什么胡话啊!” 秋月仍在回想那个梦,那个梦好真实,她甚至觉得梦里的事情是发生过的。 “秋月!”陈莹快步来到房内,走到床边。 眼见她来,秋月睁大了双眼,眼泪也止住了:“娘娘……” “她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撑不过今晚?”陈莹质问一旁的御医。 “回禀娘娘,方才秋月姑娘失血过多,是为了能让她撑到您来,臣才用了针灸,可为她续上半个时辰左右的光阴。”御医苦着脸道。 陈莹静静站在原处,盯着秋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本该憎恨秋月的,可是,秋月之所以重伤,正是为了救她。 这个秋月,和上一世那个,实在不能算是同一个人。 “你们都退下吧!”她道。 碧珠和御医都分别退下。 “太子殿下,你也退下吧!”陈莹回眸瞥了一眼楚墨玉。 楚墨玉也听了她的,从房内安静地走出去。 秋月盯着陈莹,哽咽道:“小姐,您不该来看奴婢的,奴婢做了对不起您的事。” 陈莹眨了眨眼,淡淡道:“你没做过这样的事。” 秋月握紧双拳,悲痛地道:“可是,奴婢梦到奴婢害死了拧府中的孩子,奴婢总觉得这是真的……” 陈莹身子微僵,缓缓坐到床榻边,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秋月的梦究竟巧合还是注定,但她知道,她已经对眼前的秋月憎恨不起来了。 须臾,她缓缓开口:“那不是你做的。” “奴婢还梦到您死了,梦到整个东宫都……” 秋月弥留之际,说出了那个梦最后的结局。 东宫覆灭后,秋月本该跟着柳嫣儿逃出皇宫的,但柳嫣儿骗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好基友的文,《我只是想当个婕妤》作者:人生漫漫 云蜜穿越了,穿成大庆后宫里一个相貌中等的,低位中下的美人,原主有些木讷,因此一直不得宠。 …… 融合记忆后云蜜发现,这宫里的美人不是一般的多,从扶风弱柳的庶姐云宝林,再到倾国倾城丽婕妤,以及妖娆魅惑的研婕妤,再加上诡计多端的佳昭缓,都比她有竞争力,想想就觉得头疼,算了她还是混吃等死吧。 …… 可渐渐的云蜜发现,她们要么就被打入冷宫了,要么就失宠了,而她反而一路高歌,成了正一品的淑妃。 【小剧场】: 乾文帝:“爱妃何故这么不高兴?” 云蜜可怜兮兮的对了对手指,委屈巴巴的道:“他们都说臣妾是不下蛋的母鸡。” 乾文帝:“放肆!谁说的,朕让他们孵鸡蛋去,孵不出来都不许出来。什么下不下蛋的,蜜儿给朕生的孩子,那是龙子。” 云蜜:“可 分卷阅读90 是臣妾进宫都这么久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啊。” 乾文帝:“蜜儿乖,孩子总会有的,再说了朕和蜜儿欢欢喜喜的两个过那个什么世界多好。” 云蜜噗呲一笑:“是二人世界,皇上真笨。” 乾文帝见云蜜展颜一笑,也跟着笑了。 【注意】!!! *男主人设偏恋爱脑,女主人设偏敏感,本文就是一本菜鸡互啄磕磕绊绊的小甜文,希望大家不要过多考究。 1.本文架空!不接受无礼建议,谢谢配合! 2.前面有别人,中后期专宠。 3.有错可指出,但是禁止人参公鸡,谢谢! ☆、第 48 章 柳嫣儿骗她扮成柳嫣儿的样子, 让她吸引叛军们的注意力。 后来脱了外衣,才有幸死里逃生,逃进山上的一座庙里。 因为战乱, 这庙没了香火, 只剩下零星几个僧人。 她因为卖主求荣之事而心生愧疚, 想拜佛忏悔,祈求上苍让一切重新来过。 但那庙里的住持说:“施主,我佛讲究因果轮回,你身上背负杀孽,不是轻易能够偿还的。” “我只求能让我家小姐,有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住持饱含深意地道:“可是,恕老衲直言,东宫覆灭这是命数, 天下大乱亦是命数,就算你家小姐重活一次, 也改变不了这些。” “那我该如何,才能改变这一切呢?请大师明示。”秋月给住持磕了好几个头。 “一命, 换一人。” 之后的七日里,秋月一直跪在佛堂内。 直到第七日,僧人们奔走相告, 说雪崩来了, 催所有人离开寺庙。 秋月依旧没起身, 若她被冰雪没身而死,能换得太子妃和太子重生的话, 那就最好不过了。还不够的话,那就把她下一世的命也拿去吧。 …… 秋月把整个梦境告诉了陈莹,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再也没有睁开。 或许那个梦境是真的吧,不然她为何会,为了救太子妃而死呢?上辈子的债,她用今生偿还了。 陈莹红着眼眶走到外面,对守门的碧珠道:“秋月走了,她的后事,就由本宫来办吧!” “是。”碧珠顿了顿,抬眸看她一眼,“娘娘节哀。” 见陈莹神色镇定,碧珠继续补充道:“娘娘,来承恩殿当差,一直是秋月的心愿。请以承恩殿宫女的身份,安葬了她吧。” “好。” …… 翌日早朝,陈莹担心楚墨玉身上的伤,不让他上早朝。 看她一脸凝重地挡在房门口,楚墨玉哭笑不得:“我还不是为了你父亲的案子,才要急着去早朝的?” “我不管,我父亲已经死了,他的案子等你伤好之后,再还他一个清白也不迟,你现在就该在东宫好好养伤。” “莹莹,有不少人因为我去渝州这一趟,丢了性命,我若不能尽早结束此事,我对这些死去的人,心里愧疚难安。”楚墨玉认真地说道。 “你……那你一定要注意伤口,不适的话就跟陛下明说,千万别硬撑着。”陈莹叹了口气道。 据她所知,朝会的时间向来是有短有长的,若正好碰上政事多的时候,早朝要持续一个时辰多,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是让背部伤还未痊愈的太子,在朝堂上站那么久,实在让人担心。 楚墨玉轻轻地拍了拍陈莹的肩膀,宽慰道:“放心,我有分寸,你正好也去坤宁宫,向我母后道个歉吧!” “嗯。”陈莹点点头。 俩人一同享用了早膳,接着便一同离开了东宫,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坤宁宫。 “娘娘,太子妃来了。”宫女提前通报了王皇后。 王皇后正在抄写佛经,专注得头也没抬:“让她进来吧!” “母后,儿臣向您道歉。”陈莹一进殿,根本没敢抬头看皇后,而是直接低眉顺眼地跪下。 王皇后淡淡瞥她一眼,不动声色,继续抄佛经。 唉,若不是太子妃和云舒公主擅自出宫,她哪需要抄这些枯燥无聊的经文? 不过见到俩人都顺利回宫,她毕竟是高兴胜过愤怒的。 陈莹忐忑地抓了抓衣角:“公主她恢复得如何了?” 昨夜云舒公主回来后,就由皇后宫里的医女负责照顾,而且公主还宿在了坤宁宫。当然,这些都是陈莹从宫女们口中得知的。 提到云舒公主,王皇后不禁柳眉一皱,坦言道:“她伤得不轻,身上留了好多疤痕。” 不管母女感情如何,看见云舒伤成那样,她心底里,总还是有些心疼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云舒是自己要出宫的,怪不了陈莹。 皇后起身,让婢女们给陈莹倒茶端点心。 “因为你们俩出宫的事情,本宫被皇上罚抄佛经。现在云舒是躺在床上 分卷阅读91 不好动笔,你……你可以替本宫抄的吧?”皇后挑了挑眉,竟是一脸和善的神情。 陈莹微怔,余光瞥了眼受伤的右手,顿了顿才道:“此事由儿臣而起,儿臣理当为您分忧。” 皇后笑道:“这才是本宫的好儿媳!” 说完,她就叫莲儿把佛经递给陈莹。 莲儿看到陈莹的手,张了张嘴,陈莹却示意她不要出声。 陈莹对皇后一直是存有感激之心的,这回让皇后平白无故被罚,她确实有些惭愧。 所以,代皇后把佛经抄了,也是她应做之事。 至于伤…… 只要小心一点,应该没什么的。 陈莹想归这样想,把佛经拿回东宫承恩殿后,还是不免有些犹豫。 要不,找识字的婢女或者内侍来代抄一下?反正皇后也是叫她代抄。 可是,最近东宫的奴婢不是忙着秋月的丧事,便是忙着下个月的使臣来朝。 她这个太子妃倒成了东宫里无所事事的闲人。 不过,既然皇后娘娘没有说要什么时候抄完,那她应该也不用太着急。陈莹这样一想,心里便觉得轻松了许多。 午时左右,她又去了一趟坤宁宫,这次当然就不是为了找皇后了,是为了去看望一下公主。 *** “余太医,我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为何你不让我回寿康宫?” 坤宁宫的一间偏室之中,药香四溢,云舒公主拧着眉问道。 余太医面露难色,公主回宫时是昏迷着的,那会儿太子妃很严肃地告诉他,公主从小体弱多病,是因为寿康宫内有问题。 可这些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跟公主坦白,毕竟公主和寿康宫太妃宫女们的关系,皆是十分亲厚的。 “此事需请示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不在坤宁宫中,公主再缓缓吧!” 他想了想,只有这么说是最合适的。 云舒不禁蹙眉,问:“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坤宁宫待过了,如今才住一天一夜,她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就像母后看她的眼神一样,不自在。 “这……在下不知,总之公主稍安勿躁便是了。”余太医道。=初~雪~独~家~整~理= 余太医在太医之中德高望重,云舒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把气撒在他的身上。 她叹了口气,看了看余太医以及一屋子的医女:“既然这样,你们都退下吧!” 他们退下之时,陈莹正好进来。 “本宫冒昧,打扰公主养伤了。”陈莹微笑道。她见公主的气色不错,便也替公主高兴。 云舒颔首道:“皇嫂言重,云舒本就醒着。” 陈莹坐下后,想到刚才太医和医女们离开,不禁困惑道:“太医可对你说了些什么?” 让公主寿康宫有人一直给她下毒的事情,恐怕她不会轻易相信,也不知道余太医说了没说。 云舒公主嗤笑一声,道:“没什么,他不过就是按照我母后的意思,把我软禁在这里罢了。” 她小时候被送去寿康宫后,日日都想见到母后,可是,母后看她的眼神总是慈爱中夹杂着疏离。如今她长大了,母后不止一次请旨让她到坤宁宫小住,她自己反而觉得别扭了。这坤宁宫没有她可以练剑的地方,住着有什么好? “公主,你最好别急着回寿康宫。”陈莹攥了攥手心,觉得还是尽早告诉公主比较好。 云舒目光一愣,她没想到就连太子妃也会来劝她,道:“皇后让你来的?” 陈莹直截了当地说:“公主,你一直体弱多病,是因为寿康宫有人要害你。” 话音一落,云舒公主深深地盯着她,似乎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后,云舒才道:“太妃娘娘是寿康宫的主子,她不会害我。” 公主的反应都在陈莹的预料之中,但陈莹还是继续把话挑明:“太妃不害你,但你身边的宫女内侍们就不一定了。无论下毒者是谁,你身上的慢性毒是真的。余家村的医者所言,岂能有假?” “这药方,便是加了那毒的解药配方的,余太医还没有告诉你吧!”她拿起桌案上的药方,缓缓道。 云舒睁大眼睛,从床榻边蓦然站起来:“真的?” 陈莹点点头,神色凝重。 云舒在房里徘徊了片刻,喃喃道:“难怪,难怪我出宫之后,病症减缓了不少。” “所以,你正好趁养病的机会,暂时不要回寿康宫了,我会帮你查出下毒之人的。”陈莹道。 云舒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问道:“余太医可曾说过,我中了这毒多少年?” “十余年。”陈莹道。 云舒神色一暗,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那我大概知道谁下的毒了。服侍过我十余年的人,只有秦嬷嬷。” 陈莹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秦嬷嬷确实一直贴身服侍公主,哪怕是在上 分卷阅读92 一世,公主出嫁和亲,她也跟着公主一起去了乌国。 晚上,太子来了承恩殿,陈莹决定把云舒公主身上有慢性毒的事,告诉他。 毕竟,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背后不简单。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陈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通通查一查告诉了楚墨玉。 “明日,你带余太医去一趟寿康宫,还有,云舒中毒那么多年,一直为她医治的葛太医,多少也该查一查。”楚墨玉思忖道。 能选为太医的,医术不会差到哪里去,若是葛太医知情不报,或者与秦嬷嬷合谋,那也是要受罚获罪的。 陈莹颔首:“知道了。” 楚墨玉目光一瞥,注意到案上的文房四宝:“你在抄佛经?”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基友的文《俏金枝》 前世,昭和公主嫁了前途无量的状元郎,可却在新婚之夜撞见他与她的妹妹私通。她因此被状元郎软禁,一关便是三载。 山河飘摇、皇权颠覆之际,满天下的权门贵胄,无人敢救她。 唯有那浔阳侯府的世子沈燕寻,在她生命的最后,愿为她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重回及笄那年,她不顾六宫反对,对恩公以身相许。 ——她只是报恩罢了,忙着复仇、忙着为皇弟夺嫡,没心思谈风月情。 ——不过,恩公似乎对她一见钟情了。 有一天,沈燕寻为她受了伤,她恍然大悟,自己不该再连累恩公了。 昭和手里攥着和离书面对沈燕寻:“驸马,我性子骄纵刁蛮,与你不相配……” 沈燕寻心一沉,接过和离书后撕得粉碎,面上却荡起戏谑的笑容:“公主骄纵刁蛮,我玩世不恭,有何不配?” 那夜。 他对榻上美人许诺:“只要不提合离,你要除什么人,我来替你除,你要帮什么人,我来替你帮。” 公主凝视他俊美的脸颊,眉眼弯弯,环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啄。 大家都觉得她疯了,放着状元郎不要,要个恶霸王孙。 但偏偏是恶霸王孙,深爱了她一辈子。 偏执阴狠公主*扮猪吃虎忠犬 ☆、第 49 章 陈莹解释道:“是啊, 因为我和公主私自出宫的事情,让皇后娘娘受了罚,所以我就替她抄佛经。” 陈莹说完, 就坐下来, 准备提笔蘸墨水。 楚墨玉却微微凝眉, 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柔声道:“你的手还有伤,就别抄了。” 陈莹欲言又止:“可是……” 楚墨玉二话不说,拿走了她的笔,道:“我来。” 陈莹站在他身后小声嘀咕:“可是,殿下您背后也有伤啊,一直坐着,不太好吧……” 楚墨玉抬眸瞥了她一眼, 脸上神情忽然似笑非笑:“你先去沐浴吧!” 陈莹莫名觉得他的眼神有几分深意,却没敢问, 福了福身告退,便去净房沐浴了。 净房, 碧珠很快便替陈莹准备好了热水。 沐浴时,碧珠在水上倒下几瓣玫瑰花瓣,微笑道:“娘娘的皮肤真好, 就是最近血色少了些。” “血从手上流了不少, 唉, 过不了几日,我的月事要来了, 到时候更加没血色。” 碧珠掩嘴轻笑,小声道:“娘娘若和殿下行了周公之礼的话,岂不是就能……” 陈莹脸颊一红, 瞪了她一眼:“住嘴!你个小丫头,说什么呢!” 由于手伤需要小心的缘故,今日近身伺候陈莹沐浴的宫女,就只有碧珠一个。没了旁人,碧珠说话便也更肆意了些:“若是没有行过周公之礼,您也算是小丫头。” 陈莹咬了咬下唇,眼神不悦:“再提这个,本宫就罚你月俸!” “奴婢只是说实话而已。话说,娘娘,以前王大人赠的嫁妆,有一盒您还没拆开看过呢!”碧珠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好在陈莹也没真的要跟她计较。 说起嫁妆,她确实有一盒是没看过的,还不知道是什么,若不是今日碧珠提起,她估计是很长时间都想不起来了。 “那今夜,你就拿出来让本宫看看。”陈莹道。 碧珠眼里掠过一抹促狭,颔首道:“是。” 沐浴完毕,碧珠替陈莹绞发更衣,而后就去拿那个盒子了。 楚墨玉见身穿寝衣的陈莹款款走来,不禁喉咙一紧。 他从前看陈莹,看的是她娇俏的面容,可如今,他却发现她的身段也同样迷人,而且是出落得更加玲珑。 他在盯着陈莹,陈莹也在打量他。 陈莹被他盯得心突突跳:“殿下,今夜是准备宿在承恩殿吗?” “不然呢?”楚墨玉下意识道,随即又觉得太无理,补充了个十分妥当的理由,“不早日诞下嫡子,孤的东宫之位如何坐得稳当?” 他挑挑眉,却心虚地把眼神转向他处。 分卷阅读93 在如今所有皇子之中,只有三皇子的侧室有儿子,帝后都没催楚墨玉,因此他还不至于为此着急。 可陈莹是不太懂这些的,她板着脸走到楚墨玉面前:“殿下背后的伤害未好全,就想着这些事,未免也太过心急了吧?” 楚墨玉揽腰抱住她,她跌入怀中。 或许是感觉到他灼热的身子,陈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抱至床上。 楚墨玉抚着她的脸颊,似笑非笑地承认道:“莹莹,你说得对,我确实很心急。” 他的目光柔情似水,是陈莹很少见到,却印象深刻的记忆。前世她死后,他也是…… 不对,没事想这个干嘛! 陈莹定了定心神,双手轻轻放在太子的肩上,换上一副温柔的口吻:“妾身知殿下的心意,只是,妾身也是怕殿下的伤口裂开……” 楚墨玉似乎是被她说动了,认真地应了声:“你的担忧不无道理。” 然而,就在这时,碧珠端着长盒子进来,一时忘了敲门禀报。她就这么悄然踏入,惊扰了二位主子的兴致。 床上二人脸色都僵住了,碧珠更是惶恐地跪下:“请殿下和娘娘恕罪!” 楚墨玉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指了指碧珠手中的长盒子:“这是什么?” “是娘娘嫁妆中的一份,娘娘还未打开看过,让奴婢带过来的。”碧珠如实答道。 “嗯,你下去吧!”楚墨玉接过这一长盒子。 碧珠急忙离开,心道就算今夜再发生什么事,她都不来卧房惊扰二位主子了。 …… 陈莹的心思也被这长盒子吸引,坐起身后一直盯着盒子,好奇道:“这里面难道是稀世字画?” 楚墨玉掂了掂盒子:“不重,应该不是兵器一类。” 陈莹白他一眼,小声揶揄:“义兄怎可能赠我兵器?我又不会舞刀弄枪!” “里面到底是什么,打开一看便知。”楚墨玉边说,边打开了盒子。 里面放的是一份册子,画册。楚墨玉看也没看就交给了陈莹:“你仔细看看,或许真是稀世画作。” 陈莹满怀期待的翻阅开,却在下一刻就凝固了神色。 这哪是什么稀世画作!分明是坊间贩卖的春宫画册! 这上面的画,陈莹仅看了一眼便觉得面红耳赤,赶紧又合上了。 “嫁妆密谱?到底是不是稀世画作?画技如何?好看吗?”楚墨玉看了一眼画册名字,接连问出四个问题。 陈莹心中怒气更甚,将画册扔飞了,道:“全是烂作,简直浪费笔墨!” 楚墨玉环抱住她,温声道:“生那么大气作什么?该休息了。” 陈莹微怔,脸颊不自觉地泛红:“殿下……不想行那什么礼了?” “莹莹,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以后不会再强求你。”楚墨玉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手却摸索着想解开陈莹腰间的丝带。 陈莹想得出神,倒是没在意他的动作。 在渝州之前,她真的以为已经把楚墨玉彻底放下,无论做不做太子妃,她都不会爱上。 可感情是很难捉摸的东西,想起那个为他日夜兼程的自己,陈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她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子:“殿下,我也不是不愿意……” 这一夜,太子和太子妃叫了三次水,但送水的不是贴身婢女碧珠,而是换成了东宫原来的婢女。 …… 翌日。 皇后出现在了云舒公主的房内。 “娘娘,公主还未醒……”让皇后进来时,婢女为难道。 王皇后缓步走入房中:“本宫只是来看看。” 她掀开床帐,看了眼仍在酣睡中的云舒公主,只看了一眼,而后就把床帐放下了。 她昨日听说,乌国有意与大梁和亲。虽是从宫人口中听说的,但她推测这是真的。 是嫁公主还是娶公主,这就不是一人能说了算的。 “皇后娘娘,太子妃携余太医来探望公主。”婢女的通报打断了皇后的思绪。 “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陈莹和余太医进来了,一同向皇后行礼。 皇后微微一笑道:“无需多礼,你们有什么话要和公主说,就说吧,本宫还得去给太后请安呢。” 看着皇后离开的身影,陈莹心中纳闷:向来不怎么给太后请安的皇后,怎么今日突然就去给太后请安了呢? 云舒睁眼醒来,问清楚陈莹和余太医的来意后,立即同意了。 她垂眸道:“查清之后,我正好也想当面问问秦嬷嬷为什么。” 接着,陈莹和余太医先行来到坤宁宫门口,等候公主更衣。 大约半个时辰,他们到达寿康宫。 寿康宫的宫女们都以为公主是准备住回来了,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喜色。 走入宫内,前 分卷阅读94 来迎接的是太妃的身边人和秦嬷嬷:“奴婢参见太子妃,参见公主殿下。” “秦嬷嬷,本宫有事要问你。”云舒公主红着眼眶,咬着牙开口道。 陈莹握住她的手,对秦嬷嬷等人笑道:“你们先去沏茶吧,本宫一早上没饮茶,口渴了。” 一众奴婢们立刻散去。 陈莹轻声提醒道:“公主,我们先查到证据,才能问。” 云舒低下头,轻叹道:“我知道,我就是不愿相信罢了。” 陪伴了她十多年的嬷嬷,竟是一直在对她下慢性毒,这叫她如何能接受? 如果真的是秦嬷嬷,那指使她下毒的人,又会是谁? 云舒一想到这些问题,就不禁头脑发胀,耳晕目眩。 等秦嬷嬷等人端茶回来时,云舒按照约定好的计划,起身道:“嬷嬷,我要回一趟我的闺房,你在此替我招待好太子妃娘娘。” 云舒提步离开正殿,余太医也默默跟随着,却被秦嬷嬷拦住:“寿康宫一向由葛太医负责,还请余太医留步。” “嬷嬷误会了,余太医不是来给本宫看病的,只是本宫闺房里放着几味药,想让太医帮忙看看而已。若要传唤葛太医,那还得等个半天。”云舒公主回眸,淡淡地说道。 秦嬷嬷一愣,顿时有种错觉——公主回宫后和出宫前,变得不一样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很可能都是太子妃或者皇后的安排罢了。 陈莹一边抿茶,一边静静地打量着秦嬷嬷。 这秦嬷嬷眉眼慈祥,没有宫中老奴的架子,却有宫中旧人的举止,端茶倒茶,回话行礼,皆是彬彬有礼的样子。 若真是被人安插在公主身边的,那还真是难防。 没过多久,太妃也来到了正殿。 “哀家还未见着公主,能否请太子妃跟哀家讲讲,公主的伤势究竟如何?”太妃柔声道。 早就听闻太妃出身书香门第之家,这一谈话,陈莹便知道后宫之人所言非虚,太妃年轻时定是个大家闺秀。 至于小道传言中,太妃原是先帝的正妻,太后是在陛下登基后扶正的,这是真是假,陈莹便无从知道了。 陈莹笑了笑道:“公主伤势无碍,都已经能够正常走动了。” “那便好。”太妃缓缓被婢女扶着坐下。 公主伤势无碍,那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虽说乌国皇子很可能会以和亲为由,求娶公主,但皇帝可以给臣子或宗室之女赐予公主的身份,这没什么好担心的。 今日皇后去太后那儿打探消息,是关心则乱了而已。 陈莹见太妃思虑的样子,不免好奇道:“太妃,您是不是有话要和臣妾说?” 太妃笑道:“啊,没什么,只是在宫里听了些闲言碎语,不是宫里的。” 一个时辰过后,余太医和云舒公主回到了正殿。看脸色,似乎是调查得不太顺利。 当着太妃和一众奴婢的面,陈莹自然没法直接问他们,只好找了些理由,带余太医离开了寿康宫。 至于云舒公主,她主动请求在寿康宫留下,陈莹没有劝她的立场,只好由她去了。 “公主的闺房中并没有藏毒物,平时的药方老臣也看过了,并没有。”余太医一脸凝重地道。 陈莹信步走时,也在思考这件事:“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们想岔了?” “不会,根据公主的身子来判断,之前确实服毒超过十载,那毒名花慢失,就是一种很难察觉的慢性毒。” 陈莹拧眉:“所以,葛太医他是真的没查出来吗?” 余太医抿了抿唇,道:“这个,老臣也不敢下定论,这天下也不是只余家人才会医术高超。” 陈莹叹了口气道:“但愿能尽早查出来,否则怕是有些人的阴谋。” “娘娘放心,老臣定当竭尽所能,保公主身体康健,再不中那慢性毒。”余太医向陈莹行了个大礼。 行至太医院,陈莹顺便让碧珠抓了几副坐胎药。 此事引起了太后和林贵妃眼线们的注意。 慈宁宫。 林贵妃收到消息后,柳眉一蹙:“看来太子和太子妃是准备备孕了。” 三皇子连个正妻都还没娶,太子却快要有嫡子了,这让她如何不心忧呢?这样一来,皇上肯定会偏心太子的。 “贵妃,这种事和我们没关系,你知道哀家的心思,哀家不想三郎坐上那至尊之位,只是单纯不喜太子罢了。你可千万别动了谋害太子妃或是皇嗣的心思。” 林贵妃脸色一僵,心想太后这么想,可她和三郎并不是这么想的,弹幕面上,她还是恭敬地颔首:“太后教训得是!” 太后一脸严肃道:“你记住便是。” 林贵妃怕太后大怒,于是马上转移了话题,“太后,乌国使臣入丹阳了,似乎是打算与我大梁和亲联姻,太后觉得怎样更好呢?” 是娶乌国公主,还是让大梁公主出嫁? “ 分卷阅读95 大梁的公主出嫁,能乱乌国的皇室血脉。而娶乌国的公主,对任何皇子都没有益处。”太后盖上茶杯,直言道。 太后知道林贵妃心中在想什么,但是,这事关两国友谊的事,绝非她们这些后宫妇人可以插手。估计就连皇后,也无法左右这件事的结局。 太后深思道:“先看看皇帝的意思。” …… 渝州的陈年旧案真相水落石出,孟有义等人均已关押入丹阳天牢。 值得一提的是,是孟有义的次子为了保命,向朝廷传来战中密报,致使渝州的叛军在短时间内被打败了。 大理寺卿审问孟有义多次,孟有义却依旧坚持自己就是主谋。 “殿下,他不肯说。” “继续审。” 楚墨玉来到提审室内,将冰冷的目光移到孟有义的身上。 如今的孟有义哪里还有之前富都地头蛇的神气模样,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囚衣,头顶乱七八糟的发髻,和乞丐无异。 孟有义抬头,斜睨了楚墨玉一眼,冷笑道:“太子殿下还真是福大命大。” “孟有义,你费尽心机想保的幕后主使,孤大概能猜到是谁,你想让孤说出来吗?” 孟有义的瞳孔微微一缩,但神色还算镇定,弯了弯唇道:“就算太子说给天下人听,恐怕也没几个会信的。” 楚墨玉提眉,走近,居高临下地道:“信不信是另一回事,至少能让幕后主使心慌一阵子,不行吗?” 孟有义脸色更沉,却闭口不言,俨然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只可惜他忠心的不是大梁帝王,而是那个幕后主使。 楚墨玉临走前,从宽袖中取出一幅画卷,交到大理寺卿的手上,道:“这是孟二公子给孤的,但是因为怕被太多人知道,所以只能由孤来暗自转交给你。” 那副画是还卷着的,但孟有义却一下子神色大变,欲言又止。 “犯人孟有义,你可是有话要说?”大理寺卿瞥了他一眼。 孟有义咬了咬牙,压着嗓子道:“并无。” …… 让人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孟有义撞墙自尽了。 得知此消息后,王言程和郑昌都同时来东宫了解实情。 东宫,太子书房。 楚墨玉叹了口气,思考道:“大概,是那主使手中,有孟有义的把柄吧!父皇命大理寺快快结案,估计是因为乌国使臣来朝,不想叫他国使臣看笑话。” 王言程皱眉道:“难道就这么不追究下去了?” 气氛陷入暂时的沉默,最终是郑昌开口道:“陛下的顾虑不无道理,我们不能给乌国可乘之机。” 王言程左顾右盼,小声道:“郑大人不会是,对真正的凶手,顾念同乡之谊吧?” 虽然小声,但在场的两人都听得到。 郑昌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这叫什么话,老夫是那种人吗?” 王言程侧目,微笑着道:“看来郑大人也觉得是那位了?” 郑昌顿时无言以对。 三个人都心照不宣似的,没有继续再讨论这个话题。 后来的话题是,乌国来使,以及越来越提上日程的武举考试。 无论是武举还是文举,都向来是各种派别势力,在朝局中安插新人的最好机会。 至于乌国的使臣,皇上应该会把接待他们的任务,交由太子负责。 这是重任,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楚墨玉储君的位置稳不稳就难说了。 门外,游理拦不住步伐匆匆的陈莹:“哎,娘娘,太子正在和……” “我不是来找太子的。”陈莹挑了挑眉道。 “这……”游理十分为难地给书房内的楚墨玉使了个眼色,真不是他不想拦,他拦不住啊! 楚墨玉见到她,笑得如春风拂面:“怎么了,太子妃有何事?” 陈莹把看向楚墨玉的视线,一下瞬移到他身旁的王言程身上:“义兄,你为本宫准备的嫁妆,可真不错呢!” 王言程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是我娘为你准备的,与我无关,那里面不是还夹着她给你的信吗?” 陈莹想了一下,疑惑道:“信?” “她是这么说的,至于她到底写了什么,我不知道。” 昨夜那画册被她扔在地上,很有可能会被宫女太监们收拾掉啊!陈莹想到这,立马转过身跑开:“那我再去看看!” “莹莹……” 楚墨玉遥遥望着陈莹离开,心里很是失落。 她竟然,一句话也没跟我讲。 郑昌拍了拍他的肩,劝道:“殿下莫要太沉醉于儿女私情,小心误了天下大事。” ☆、大结局 三日后, 乌国使臣来朝,普天同庆。 云舒公主中慢性毒的事情,一直没有查出结果, 但她告诉了皇帝, 皇帝准许她暂住坤宁宫, 并且把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一 分卷阅读96 整批。 “乌国大皇子达刺,拜见大梁皇帝陛下。”一身穿异服的男子跪拜于地,身形魁梧,满脸络腮胡。 他便是乌国的大皇子达刺,同时也是乌国内最有实力竞争皇位的一位皇子。 此番出使,他是来议和的。 迎接使臣的当日,皇帝宴请满朝文武和后宫女眷,宴会上歌舞升平, 端的是一番盛世景象。 帝后二人坐在一席,陈莹和楚墨玉也坐在一席, 只不过这四人的神情,看着都不太欢喜。 原因无他, 就是因为宫内外都传达刺想娶公主。 皇帝早就知道达刺是来议和的,但并未往和亲的方面考虑,毕竟, 一个有心当储君的皇子, 怎会情愿娶一名外族女子为妻?但宴会上听达刺的言谈, 似乎对云舒公主特别有兴趣。 陈莹和楚墨玉皆是有上辈子记忆的人,对达刺有着更深的恨意。 上辈子…… 乌国在大梁的昌平城, 挑起了一次大规模战争,还俘虏了守城主将,定远军驰援也同样落了惨败。 那倒不是因为大梁兵力弱, 而是因为贺将军的亲信属下,是被萧崇礼收买了。 彼时,乌国主动议和,唯一要求是娶云舒公主——其他被册封的宗室女不能算,只能是云舒公主。 所有人都不想同意,除了她自己。 得知此消息的云舒公主,竟然跪在皇帝和王皇后眼前,哭着哀求说道:“用儿臣一人之幸福,换取昌平数百万人的幸福,有何不值?儿臣恳请父皇母后恩准,答应达刺皇子的要求吧!” “你若嫁去乌国,从此便再也回不来,再也见不到……太妃和陛下了。”王皇后哽咽道。 云舒公主却对她磕了个头,说道:“儿臣是大梁的公主,受万民之养,理应担负起这份责任,还望母后,勿念。” 王皇后一甩袖,语气凌厉却又崩溃:“谁教你这么深明大义的?本宫和陛下从未要你担什么公主的责任!” 就连皇帝也说道:“云舒公主,把你嫁过去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大不了与乌国再战一场,那又如何?” 那时,楚墨玉和陈莹也在边上。那时,他们知道云舒公主和陈延,已经在一场宫宴时一见钟情过了。 后来,乌国不断对大梁边境施压,皇帝无奈,只能同意和亲。 再后来,听说达刺为了能够争夺乌国的皇位,直接将云舒公主献给了乌国老皇帝为妃。大梁国内虽愤慨不已,却因国力的衰退,而不得不忍下这样的耻辱。 想到这些,楚墨玉和陈莹都不约而同地对达刺没了好感。 “达刺皇子句句不离云舒公主,莫非有何言下之意?”林贵妃尝了一口茶,笑盈盈地问道。 她说得那么明显,没有人听不出来。 在场的,皆变了脸色。 朝臣们虽不熟悉云舒公主,却也知道她是大梁唯一的公主,乌国皇子若真求娶的话,恐怕皇上和王皇后都不会答应。 到时两国的关系,恐怕又得僵化了…… 陈莹开口说道:“可是,恐怕云舒公主的身子,是去不得乌国那样的地方的。” 若达刺动过娶公主的心思,那么他应该也已了解到,云舒公主中过数十年的慢性毒吧!这样“体弱多病”的公主,娶回乌国说不定就奄奄一息了,那又何必费心思娶呢? “我想诸位娘娘是误会了,我达刺可没有说要求娶云舒公主。”达刺笑了笑,端起酒杯畅饮了一会儿,而后道,“不过乌国确实有和亲之意,在下的二弟刚成年,还未定亲,我父皇与母后托我,来为他求娶一位大梁女子。” 云舒公主听了半天,也发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何偏要他娶大梁女子?” 当然,她这是明知故问,因为娶大梁女子为妻的乌国皇子,是当不了乌国皇帝的。 但她是问给其他人听的,其他人听到这个问题,便也会被她的问题带跑。 皇帝开口说道:“行了,我们大梁皇室,就不掺和贵国二皇子的婚事了,还是聊聊正事吧!” 林贵妃看出了他的不悦,识相地闭上了嘴,没再谈和亲的事。 接下来,宴会结束,乌国使臣留下来,和大量的的鸿胪寺官员以及皇帝,正式开始了议和内容。 其他女眷一并退场。 陈莹问王王皇后:“今日宴会上,母后怎一言不发?” “方才宴会时,云舒公主哭着求嫁的模样,在本宫眼前一闪而过。”王皇后面色凝重,显然是还没缓过来。 她不知道这些画面是在暗示她什么,虽然宴会上达刺好像没有要娶云舒公主的意思,可她心底还是很忐忑。 楚墨玉安慰说道:“母后不用过于担心,如今是乌国主动议和,他们不会强求的。” 上辈子和这辈子的朝局,终究是很不一样的。这辈子,大梁和乌国只在边境有过几场小冲突,有胜有败,还没到完全被乌国骑到头上的地步。 至于前世那个被萧 分卷阅读97 崇礼收买的定远军副将,也早已被他找出点事儿来,让其暂时休养在家。 “不过公主的婚事,倒确实该考虑考虑了,不然就怕还有他国皇子会盯上。”陈莹道。 就拿前朝的大周来说,百余年的历史中,每过几年都有公主出嫁和亲。 除非,公主已经定亲,才能完全摆脱和亲的使命。 “话虽如此,可若本宫主导了她的婚事,她心里定会有怨言的。”王王皇后苦笑道。 虽然,她与云舒公主相处时日不多,但其性子还是了解的,表面看着是乖巧听话的一国公主,可实际上,这孩子性格倔强。 陈莹也猜得到王皇后的顾虑,但她灵光一闪,正巧快扬起唇说道:“要立春了,那不如,办一场百花宴?让公主自己选人。”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不能让本宫来办,她会看出来的。”王皇后道。 陈莹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说道:“母后放心。” “那就辛苦你了。” 楚墨玉要忙着协助鸿胪寺招待来使,陈莹要忙着筹办百花宴,俩人在近一个月的时光内,常常是一天只能碰上一面。 陈莹还是头一次操办宴会,多亏王皇后娘娘派给她不少宫里的老嬷嬷协助她。 百花宴的地址,设在御花园秀水亭旁。 宴席的方位也是要讲究的,但陈莹对此一窍不通,只能请教嬷嬷。 嬷嬷带着陈莹在秀水亭旁,小声指点:“此处是残梅之景,让一些不受宠或是位分不高的娘娘坐这儿,是最合适的。” 然而,陈莹看到这片残梅,却想到了陈延。他说梅花是昌平的名花,他喜欢梅花。 可若把他安置在这一处偏僻的席位,会不会,影响了他和云舒公主的缘分? 陈莹左思右想,还是拿不定主意。 倒不如……让当事人选吧!陈延现在不方便进宫,那只好找公主问一问了。 陈莹笑说道:“本宫想要办一场百花宴,却被残梅旁该安排哪些人,给一下子难住了。” 坤宁宫客殿,云舒公主得知她要办百花宴,又听她提出的奇怪问题,不禁拧了拧眉:“这个……皇嫂为何要问我?” “你也要参加百花宴的,而且在这宫里,除了王皇后娘娘外,你是唯一一个和本宫关系近的女眷。不问你,还能去问谁呢?” 云舒公主眨眨眼说道:“还能问皇兄。” 陈莹牵起公主的手,笑着摇摇头:“他呀,最近一直忙着招待使节,连来承恩殿的工夫都没有,我还能指望他给我出谋划策?” 云舒公主困惑说道:“那,御花园的残梅有什么特别的?让你如此纠结?” “这……”陈莹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告诉了她,陈延喜欢梅花,但自己又不想把他安排在偏僻的席位。 “这有什么难的?偏僻不偏僻,还不都是席位排法上面的讲究?要想让残梅旁的席位不偏僻,那就让它为中心便是。”云舒公主道。 然而,在她说话的时候,陈莹却干呕了一下,捂着胸口,十分不好受的样子。 云舒公主顿时吓了一跳:“皇嫂,您怎么了?” 凭着上一世的直觉和记忆,再回想近日的月信,陈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公主,我突然有些身体不适,要去看一趟御医,失陪了。” “欸,不必,余太医刚好还在我房中检查,我带你去找他就是。”云舒公主轻轻拉着她,往房内走。 陈莹点点头,跟她一起走了。 …… 招待使臣的差事,虽忙,但有鸿胪寺协助,再加上乌国使臣们一个个都不出宫门,倒也省事。所以,楚墨玉多少还是有些闲工夫的。 这不,他在东宫摆了个小酒宴,请来的不是至交就是亲人。 几人对酌之后,楚墨玉开口问的第一件事,便是王家。 “听说外祖父在银州除掉不少劫匪,银州知州已经上书丹阳城,让王家重返丹阳城,恢复爵位?” 王家本身就没犯过什么大错,搬出丹阳城不过是引蛇出洞,而如今那蛇的得力手下已折在外地,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机会。 所以,王家可以回丹阳城了。 “是啊,可以回来了。”王言程微笑道。 他没说明白的是,这次王家回来丹阳城,手里是带了扳倒丞相的证据的。柳相一倒,那三皇子就再无可能有夺储的希望了。 楚墨玉说道:“希望父皇能早日批准,好让他们都能赶上百花宴。” 王言程点点头,心道百花宴来的人多,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届时不光是乌国使臣,满朝文武也会携家眷前来,正好让他们都听听柳相不为人知的秘密。 …… “太医,我皇嫂是否无恙?” 坤宁宫的客房内,余太医正在给陈莹诊脉。 半晌后,他放下手,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两位主子,开口说道:“恭喜太子妃娘娘,您 分卷阅读98 有喜了,不过月份尚小,还不能完全下结论。” “所以,到底能不能确定啊?”云舒公主问。 “臣这里是能确定的,但未免徒生事端,建议娘娘还是隐瞒一阵子,等满三月后,再告知六宫。”余太医道。 陈莹颔首说道:“多谢余太医坦言!” 余太医笑了笑:“这只是臣分内的事罢了。”说完,他配出一副安胎的药方,交给陈莹手上,便告退了。 房内此刻只有陈莹和云舒公主两个。 云舒公主坐到她身边,好奇地问:“皇嫂,你打算告诉皇兄吗?” 陈莹也是刚才才知道自己有喜了,之前也一直未设想过这个问题,哪里会考虑好要不要马上告诉楚墨玉呢? 这人现在正忙着接待使臣的差事,他是储君,处理国家大事必定要慎之又慎,让他分心,总归是不太好的。 回到东宫后,陈莹先是命碧珠悄悄去配药,而后又千叮万嘱地告诉她,千万别让人发现。 碧珠认真地点点头,拿着药方出了承恩殿,却遇上了同在东宫当差的宫女翠儿。 这个翠儿是之前太后派来的人,不过因为秋月的关系,碧珠待这些太后派派来的人还不错。 翠儿眨着眼,笑着撞了一下她,说道:“哎,碧珠姐姐,咱们娘娘是不是有身孕了?” 碧珠警惕地瞥她一眼,板着脸说道:“你话说什么呢!” “我如何胡说了?这不看你手上拿着的,以为是安胎药药方么?”翠儿道。 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看向碧珠手里的药方,试图想要看清上面的各种药名。 碧珠将药方藏到背后,柳眉倒竖:“咳咳,你嫌活儿太少了是不是?管着管那的!这是药方没错,但是是因为娘娘最近劳心劳神,所以要配安神药才能入眠!” 看着翠儿悻悻走开的样子,碧珠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呼,她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应该是糊弄过去了吧? 可碧珠没想到的是,虽然她否认了翠儿的猜测,可翠儿,还是将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传遍了宫人之间。 楚墨玉当然也从游据游理的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欣喜之余,却有几分郁闷。 整个东宫的宫人们都知道了,而他居然才知道。 “今晚不住书房了,去承恩殿过夜。”楚墨玉叹气道。 他至少要问问太子妃,不告诉他的原因是什么。 …… 暮色降临,楚墨玉披着貂裘,踏入承恩殿的卧房中。 陈莹正在拿画笔勾勒百花宴的布景,她作画一向心无旁骛,再加上楚墨玉故意不让人通报,因此她自然没发现他来了。 “百花宴筹办得如何了?遇上什么困难,你可以来找孤。”楚墨玉在榻上若无其事地坐下。 见他来了,陈莹不由一愣,放下笔,说道:“殿下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儿?” 楚墨玉起身,轻轻握住她的手,似笑非笑说道:“你偏希望孤忙得不可开交,夜夜宿在书房吗?” 陈莹呼吸一窒,心道不会这么巧,他今夜想要行房吧? 她笑容微僵:“殿下说笑了。” “那你这般谨慎做什么?难道是有什么事瞒着孤?”楚墨玉深深地盯着她,挑了挑眉。 陈莹望着他缱绻的目光,内心陷入了短暂的挣扎之中——说了吧,怕他分心,不说吧,看他蒙在鼓里怪可怜的。 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守住了口。 “殿下如果想先就寝的话,可以沐浴之后即刻就寝,但妾身手上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能有什么事,是比陪孤就寝还重要的?”楚墨玉假咳几声,道。 陈莹这才缓缓起身,看着画又看了看他,解释说道:“妾身还是第一回办宴会,而且又是大规模的,怎能不慎之又慎?” 楚墨玉张开双臂,抱她入怀,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孤知道你辛苦,但该休息时就休息,外面天都黑了。” “那,妾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陈莹嫣然一笑,“妾身要去净房沐浴了。” 楚墨玉念她有了身孕,且又劳累了整个月,于是,他提议说道:“要不,孤来伺候你沐浴?” 陈莹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忙对着他摇头:“殿下为何突然有这想法?” 楚墨玉想直接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有喜的事情,可看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他欲言又止。 “没什么,是孤一时心血来潮。你先去沐浴吧!” 楚墨玉放开怀中人。 一直到同床共枕醒来,楚墨玉都没有问陈莹那个问题。 陈莹更是还不知道秘密已经泄露,直到太后驾临承恩殿。 她匆忙起床更衣,大约捯饬了半个时辰之后,见到了太后。 太后是指名道姓非要见她,也只要见她,因此楚墨玉纵然有些许担心,却也不好和她一起面见太后。 楚墨玉去了鸿胪寺。 “参见太 分卷阅读99 后娘娘……”陈莹行礼行到一半,却被太后的宫女扶起来。 太后冷冷地瞥她一眼,说道:“你有孕在身,就不必向哀家行礼了,免得你在王皇后面前说哀家刁难你。” 陈莹闻言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还是平的,并未显怀。 那,太后又是从何得知的?她就连安胎药还未曾喝过呢! 陈莹震惊归震惊,却不能直接问太后,她坐下后,缓缓说道:“太后,您驾临承恩殿,是有何事?” 太后冷笑一声,说道:“何事?自然是为你腹中胎儿而来!” 陈莹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目光却一直暗暗盯着太后,这太后,不会要对自己的亲曾孙下手吧?同为一家人,她何必那般狠毒? 陈莹不知道的是,太后是听了林贵妃的说辞才来的。 而林贵妃,又是从三皇子的口中得知,陈莹与他的谋士萧崇礼,从前有些不为人知的瓜葛。 据说,陈莹此去渝州,遇上过萧崇礼,二人一直旧情难忘,很有可能做过对不住太子的事。 太后此来承恩殿见陈莹,便是想将这件事了解清楚。 她绝不允许天家出此丑闻! “孩子几个月了?”太后若有所思地问陈莹。 陈莹心中有疑,自然不想准确回答,她说道:“皇祖母是从哪儿听来的传言?孙媳并未有孕。” “呵,好啊,哀家倒要看看你能瞒到什么时候!”太后盛怒道。她以为,陈莹不肯如实回答,就是欲盖弥彰! “满宫上下都已知晓你有孕,也都疑心你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太子的,哀家到时倒想看看你如何自处了!” 太后说完这段话,便拂袖而去,陈莹柳眉紧皱,连送客的心思都没有。 宫里传言她绿了太子?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 相府。 亭中,柳嫣儿和柳定仁正在谈话。 “爹,咱们真能靠这件事吸引宫里人的目光么?圣上已经批准王家归来丹阳城,恢复爵位,女儿还是担心,他们会对你使绊子。” “这招声东击西是一个神秘人告诉我的,他应该会帮我的。” “可是……万一是陷阱呢?” 柳定仁眯起双眸,意味深长地说道:“不会的,为父能猜得到那个神秘人是谁派的!” “谁呀?”柳嫣儿惊讶道。 柳定仁笑了笑,小声说道:“五殿下。” 虽然,他不看好五皇子能继承大统,但若能利用他,于自己和三殿下,都算是如虎添翼了。 “以防万一,爹还是推了那百花宴吧!”柳嫣儿道。 柳定仁当然也想推掉百花宴,可他心知肚明,太子妃的背后是王皇后、是王家,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就算他怎么推辞,他们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来参加百花宴的。 “党争之事,你一个女儿家就不用太关心了,爹自己自有主意保全自身和柳家。”柳定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这时,张氏端着盘点心进来,面带微笑,风韵犹存。 “相爷,小姐,尝尝吧,这是邻城的特产。”她温声道。 张氏是柳定仁的宠妾,但或许是因为当过嫡妻的缘故,她始终温柔娴静,和其他会争风吃醋的妾室不一样。 但柳嫣儿厌恶她,看到她进来亭子中,就露出一副厌恶至极的表情,站起身来,匆忙告退了。 “嫣儿的性子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柳定仁握着她的手,温声道。 他深深地凝望着眼前的张氏,又想起了从前——他比陈海先一步认识她,她首嫁嫁了陈海,他位高权重之后丧妻,那段时间,他发现自己还是不甘心,于是为了害陈海害陈家…… “妾身明白的,相处这么多年了,小姐就是不喜我。”张氏无奈地笑了笑道。 柳定仁环她入怀,听她说:“相爷,妾身想去一趟邻城的寺庙,据说那座寺庙很灵的。” “好啊,早日回来便是。”柳定仁微笑着答应。 张氏惊诧地看着他:“相爷不陪我去?” “近日公务实在繁忙,抽不出身来陪你。” …… 翌日,张氏坐着相府的马车,一路坐了十个时辰不到,终于到了卢安寺。 这座寺庙建在山上,张氏和随从们又花了时间,才正式踏入寺庙中。 这庙虽偏僻,但似乎盛名在外,香客不少。 “施主,这边请。” 一位和尚引导她拜佛。 张氏对着佛像,双手合十跪于地上,口中念念有词:“佛祖保佑,陈郎的来生能平安顺遂。佛祖保佑,信女与他的几个儿女,都万事如意……” “夫人,您是一人前来拜佛吗?”身后响起一道温婉的妇人声音。 张氏拜完佛,回首一看,对方锦衣绸缎,整个人雍容华贵,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正妻。 分卷阅读100 说不定,还是有名的大户人家呢! 张氏连忙起身,让了个身位:“夫人请。” “哦,我已经拜过佛了。”徐氏缓缓一笑,道,“我也是独自一人来拜佛的,我的家人还得过几日才能到。” “听您的口音,是丹阳城人?”张氏随口一问。 徐氏点点头,笑说道:“我和家人此去就是要回丹阳城的,其实,也不是很想回,但受一位故人所托,非回不可。” “我那位故人说,陈家的案子有真相了,要我再去确认确认。”她笑盈盈地补充道。 听她提到陈家,张氏不由心中一惊,有些好奇对方的身份,但又不敢多问。“是哪个陈家?” “自然是丹阳城城的陈家,数年前陈御史误判出了人命,整个陈家就倒了。幸好今年此案翻了。唉,但要我说呀,真凶没被抓,陈大人泉下恐怕还是没法瞑目啊!”徐氏边说,边暗中打量张氏的脸色。 果然,张氏眼眸微转,眉头紧皱:“真凶?真凶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徐氏叹了一口气,拉张氏到角落里,小声说道:“死的只是个帮凶而已,真正的主谋啊,还在朝中高枕无忧呢!” 张氏惊叹了一声:“啊,怎么会这样?” “哎哟,瞧我这张嘴,和你说那么多做什么?”徐氏故意笑了笑,把她推回了原来的位置。 说完,她就提步离开了寺庙。 张氏愣了片刻,只身追了出去:“夫人请留步!可以告诉我真凶是谁吗?” 徐氏停下脚步,回首,抿唇轻笑:“这种秘密,我哪敢轻易跟陌生人说?” 张氏一咬牙,说道:“我是陈海的前任妻子,我想知道真相。” “是柳丞相,我家里手中有他往渝州寄的信。”徐氏敛眸道。 她与张氏年纪相仿,年轻时又听过张氏一曲名动丹阳城的经历,是真心有些怜悯张氏的。 张氏低头不语,眼泪却一滴滴落在地上。 怎么可能是相爷呢?她与相爷相识年少时,知道他是什么脾性,他怎会做出陷害同僚这种事? 张氏抬起头,想再问问清楚的时候,徐氏的身影早已不见。 …… “通知他,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王家其他人会在三日后到达丹阳城。”徐氏跟一个小厮说道。 收到消息的王言程,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楚墨玉,而后说道:“殿下,百花宴,可有好戏要看了。” “希望一切顺利。”楚墨玉道。 众目所盼的百花宴,定在惊蛰那一日。 这时候的陈莹,已经有些显怀,就在前两日,王家人来宫里见她,她便刚好趁这个机会,告知众人自己有喜了。 面对质疑,她坚持称孩子是太子殿下楚墨玉的,而且除太子之外,她也从未跟其他任何男子有过肌肤之亲。更妄论与其他男子生子了。 相信她的人自然会相信,比如太子,比如云舒公主,比如王皇后娘娘……至于其他人信不信,陈莹并不在意。 这百花宴上,对她嚼舌根的人肯定会更多,甚至比宫里的宫女内侍们更加肆无忌惮。 楚墨玉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宴会开始时,他一直在陈莹身边陪着。 “旁人无论说些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反正孤信你。”他握住陈莹的手,十指紧扣。 陈莹鼻子一酸,笑说道:“多谢殿下。” 她能拥有这样的夫君,是何等的幸事。 “岳父大人离丹阳城好久了,更是好久没有和朕对饮,不如就趁这百花宴,好好喝个痛快!”宴席的中间,皇帝举着酒杯对王易道。 王易眉头一皱,摇头说道:“老臣心里装着件事儿,不说出来,恐怕没有畅饮美酒的心思。” “什么事惹您烦忧?不妨说出口让朕听听?”皇帝已是微醺状态。 然而,当王易把那封数年前柳丞相的亲笔书信呈上来的时候,皇帝瞬间清醒了过来,逐字逐句地亲口念出信上的内容。 是柳定仁要孟有义陷害陈海的…… 皇帝念完后,宴会上所有人都鸦雀无声,静静等候皇帝的决定。 “来人,将柳定仁押入大牢,静候发落!” 侍卫们齐齐而入,把柳定仁带了下去,柳定仁镇定地跪下,请求皇上让他回一趟相府,待上几日,与儿女们道个别。 皇帝准了。 入夜了,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火。 回到府中时,他的女儿柳嫣儿还没有睡。 柳嫣儿见他脸色颓然,便以为他是在官场上又遇到什么问题,开始宽慰他。 “爹,你莫要再想公事了,回到家就好好歇息。” “我命膳房的人给你做了营养汤,你喝了就回房休息吧!总操劳公事,不辛苦么?” 女儿的一句句的关怀,让柳丞相深感愧疚,眼眶湿润了。 他的女儿什么都没有做,却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要有被诛杀 分卷阅读101 的风险。 不仅是女儿,还有九族…… 他柳定仁,不想做家族的罪人,也承担不起这样的罪! 他和九族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他只能选择保住九族。 次日,柳定仁就派人传信给三皇子,说自己愿意听从他的安排。 三皇子的人秘密送来一个药瓶,里面装的是毒,只要一服下,必活不出一周。 整整一周的时间,也足以让柳定仁保住全族了。 “柳大人尽管放心,此药无色无味难以察觉,我朝境内产不出此药,因此也不可能有人能治。大人只需服下一瓶,症状便和感染风寒无异,并不止于太痛苦。” 柳定仁打开药瓶,想起了送药的人说的这些,长叹了一口气,将瓶中的药水一饮而尽。 …… 不一会儿,宴会恢复了热闹,歌舞升平,客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在这些声音中,陈莹的恸哭声格外明显。 “太子妃,你别太激动,当心动了胎气。”太妃道。 “她只是为她父亲高兴罢了,哭就哭吧。”王皇后叹气道。 宴会上,对此事同样有触动的,便是陈延了。 这回,他还是扮作将军的随从,来了这百花宴,待在一片残梅旁边。 鬼使神差的,他有了舞剑的想法:“将军可否借我剑一用?” “贺贤不解说道:“你要干什么?” “舞剑。”陈延咬了下唇道。 贺贤默然,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分说就把剑交给了他。 “多谢将军。” 说完,他迅速拔剑,三两下脚步攀上了一棵梅树,接着在数棵梅树之间,刚劲有力地舞着剑。 “他是?”众人抬头眺望,怔怔的,目不转睛。 云舒公主也在这群人之中,忽然欣慰地笑了,说道:“他终于,可以恢复自己原来的身份了。” 她缓步走到王皇后的身后,说道:“母后,我……我找到定亲的人选了。” 王皇后诧异地看着她,喃喃说道:“你,你知道办百花宴的目的?” “知道啊,我猜得出来。”云舒公主温和地笑了笑。 住在坤宁宫的一个月时光里,她还是能感觉到皇后对自己已经和从前不同了。 …… 百花宴结束满三日,柳家却还是在风口浪尖上。 柳嫣儿想去皇宫为父伸冤,却被侍卫告知“皇上有令,不接受任何人为柳定仁求情。” “混账,你也敢直言我爹的名讳!”柳嫣儿指着侍卫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侍卫对柳嫣儿这个罪臣之女,并未怎么客气,当即就把她轰了出去。 柳嫣儿进宫面见太后,向太后哭诉此事,太后是心疼不已。 可是,朝政上面的事,太后心里有数,她是一点儿也碰不得的。 她跟皇后不同,皇后有王家,而她这个太后,却是没有娘家的。 陛下还未起兵的时候,她只是一个被卖入郡王府的妾室而已,她的儿子成了大梁皇帝,而她的依靠也只有当今陛下一人。 她要是为柳定仁求情,那只会伤了母子情分,甚至失去靠山和倚仗。 刹那间,她想到了今日皇后来对她说过的话——想保柳嫣儿,那就让她嫁给三皇子吧! 太后此时一想,这倒也是不错的主意,嫣儿与老三本就熟悉。 “嫣儿,你可愿意嫁给三皇子?如此一来,方能保住你爹的性命啊!” 最终,柳嫣儿哭了半晌,应下了。 …… 不久,柳丞相病重的消息传了出去,朝内外皆惊。 皇宫中,皇帝收到消息时是在正阳殿,皇后也在他身旁。 “朕还没准备动他,他倒是自己先倒了,真让朕倍感意外啊。你说,这是意外还是……他们故意为之?”皇帝皱着眉,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后见他愁眉不展的,便安慰道:“不管柳相他们要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总能想出法子的。” “关键是现在我们还摸不透他的目的。”皇帝微微叹气。 虽然早知道柳定仁和三皇子结党营私,但他心里对这两个人还是颇感失望,一个是朝中重臣,一个是亲儿子,居然都要背叛他。 “我听说,三皇子已经好几日闭门不出了。”王皇后忽然想到些什么。 三皇子和柳丞相在同一时间,一个闭门不出一个病重,这其中必有关联。 这时,殿外的老内侍见到了暗卫。 是皇帝陛下派去监视三皇子的暗卫。 老内侍心道:莫非三皇子又有新的动作了? 他不敢怠慢,直接带着暗卫进殿去。 他怕主殿里有三皇子的探子,就没敢事先禀报陛下。 “参加皇上。”暗卫之前一直潜伏在三皇子的府中,因此此刻穿的衣服也是王府家丁的打扮。 分卷阅读102 皇帝挑眉问:“三皇子今日有动静了吗?” “他故意放出消息,传陛下您容不得朝廷重臣,软禁了他,而且还传……” 暗卫担心皇上听了大怒,犹豫要不要往下直说。 “说,他还传了什么消息出去?”皇帝抬了抬头,似乎做好了被自己亲生儿子诋毁污蔑的准备。 “是,三皇子传,柳丞相的病,可能是太子的手笔……”暗卫低着头回道。 皇后在他!身边,听到暗卫所诉,心里便想通是怎么回事了。 皇帝冷哼了一声:“朕就知道他会有后招。” “这样看来,丞相的病恐怕是真病,而且还是他们自己计划好的。”皇后徘徊片刻,分析道。 倘若柳定仁一死,不明真相的百姓和朝臣们都会以为,传言非虚,真的是是太子有意陷害朝廷重臣。 这样一来,储君就会失去民心,而其他朝臣也会认为他阴狠歹毒,不敢尽心为他办事。 三皇子和丞相使出此招,足够狠毒,也足够诛心,怕是有人指点。 事已至此,帝后二人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只有想办法解决才是最重要的。 他沉着脸对暗卫道:“你再替朕打探一下,城中百姓是否相信此传言,不必特地再来见朕,你可以直接找内侍总管来传达给朕。” “是。”暗卫领命后,就立即离开了皇宫。 殿内,皇帝继续和皇后商量对策。 “陛下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若是百姓们都不信太子,该怎么办。”皇后担忧地说道。 “那就要让百姓得知真相,朕需要向他们证明传言是假的,太子是无辜的。”经过一番理性思考后,皇帝说了这样一番话。 “但朕唯一能想得到的办法,便只有让御医把柳丞相的治好,否则百姓不会相信朕的。”皇帝深知太子处于被动,只能叹了口气。 三皇子先太子一步操控民心,确实于太子很不利,但如果他退缩了,就会让三皇子得逞。 这可不是皇帝想看到的。 …… 很快,皇帝就再次收到消息,得知谣言已在城中百姓中传开,一传十十传百,让他的名声一落千丈。 百姓皆说当今皇上是千古昏君,立的太子更是个行事荒唐之辈。 皇帝虽然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可内心还是难免受伤。 下午,有一位老臣进宫,向他提交了辞官的申请。 这位老臣叫张温,在朝中的官职并不高,但在皇帝的眼里印象一直不错。 皇帝看了张温的请辞信,颇有一种自己在逐渐失势的感觉。 他紧紧捏着信,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连多年的老臣也不信朕了么?” “在你眼里,是不是也觉得,是太子故意谋害三皇子和柳定仁?” 张温一抬头,愣了愣,看到皇上的眼角泛着水光,一时也不忍心说得太重。 之前,他的确是听到外面的传言所说,自己也去柳定仁的府上探了虚实,才认定传言很可能是真的。 可如今瞧见皇上这般难过,他又有些动摇了…… “皇上,您若是真的没有做那些事,就该当立即澄清,不能让传言愈演愈烈。不然文武百官,总有一些不了解您的会乱想。” 皇帝也觉得张温说的有道理,就立马派御医去了柳定仁家中诊治。 然而这些御医一回来,却个个都摇头说柳定仁的病他们无能为力。 他们久处皇宫,其实对很多奇难杂症都少有了解,柳定仁的病,他们确实能查出来这病非一般的风寒,但到底是什么病,他们却查不出。 查都查不出,又如何谈治好呢? 太医院内,皇帝亲临。 皇帝不死心,换了一批御医去给柳定仁看病,结果还是徒劳。 他深知,如果柳定仁死了,之后的事情会更加难以收拾,到时候全城的百姓都会觉得他昏庸无能。 “再换一批人去,要是没有一个御医能治得好,那朕也没有必要再养着你们了!”皇帝沉着脸,话说得极重。 几个御医惶恐地跪下,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都见过柳定仁的症状了,也试着开了些药方,可就是不起成效,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回宫禀报。 须臾之后。 这几人里面,有个稍微胆大不怕死的,就对皇帝大声直言道: “皇上,臣等都已去仔仔细细给柳大人瞧过病了,他的病情已是强弩之末,您请再高明的医者去看,也是回天乏术啊!” 此人所说的事实,对皇帝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他本来就没打算立即处理柳定仁,这是因为于朝政不利,但现在,他却不能让柳定仁死。 皇帝没有再大发雷霆,也没有让他们起身,只是静静地沉思着。 越是到这种时候,他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老内侍尖尖的声音:“皇 分卷阅读103 上,柳大人派人送信来,您可要立即看看?” “拿过来。”皇帝接过书信,打开一看,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柳定仁的书信上称,自己罪孽深重,老天罚他病重,难熬过几日了,想趁自己尚且活着,再参加用一次狩猎大会。 王皇后来见皇帝时,发现他手里握着一份书信,神情凝重中带着一丝疑惑。 皇帝对王皇后并不避讳,就把信给她看了,“朕总感觉柳定仁此举是心里有鬼。” 她看完后,目光关切地瞥了眼他:“那么陛下打算同意么?” 皇帝无奈地轻笑道:“朕能有选择吗?如果朕不同意,就等于是在替他们证实传言。” “可同意让柳定仁来狩猎大会,万一他在狩猎场上生出事端,会于太子更加不利啊!”王皇后凝视着他说道。 皇帝刚才说的这些,她也能明白,可她还是心疼皇帝和太子,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只能妥协柳定仁的要求。 其实他们简单一想便能想到,这不会是柳定仁自己的主意,而是他背后的三皇子出的主意,或是背后操纵三皇子之人。 那个人的城府太深了,他把柳定仁最后的价值利用得一干二净,就连她和皇帝也难以第一时间察觉到。 该怎么应对呢? 见王皇后眉头深锁,皇帝嘴角荡开一抹微笑,有意安慰她: “皇后,你不必太过忧心,朕答应让柳定仁上朝,到时候正好看看他这个强弩之末还有什么阴招。就像你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朕不会怕他。” 皇帝看了眼角落里的内侍,下令道:“公公,你亲自到柳定仁的府上传旨,告诉他朕准他来上朝。” …… 楚墨玉也知晓了柳定仁病重的消息,并且告诉了陈莹,想博她笑一笑。 但是陈莹没有给他这个面子,她淡淡道:“真凶已经落网,我爹泉下有知,这就足够了。至于柳相的病是不是因果报应,与我又有何干系?” “也是,你现在的任务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楚墨玉勾了勾唇,轻轻摸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对了,我听闻柳嫣儿在皇宫门前闹了一会儿,又进宫找太后闹去了,她闹出个什么结果没?” “出结果了,她要嫁给三弟,以保全柳定仁的命,宫里上下已经传遍了。” 听到楚墨玉这么说,陈莹愣了好半天。 前世的柳良娣,今生成了三皇子妃……怎么还升了地位呢? 次日,陈延第一次以太子妃兄长的身份,成功进了宫,陪他一起来的是陈萱。 陈延满怀欣喜地告诉了陈莹一件喜事。 那就是陈府要重建了。 二房三房的人自从陈二郎死后,就如失了主心骨一般,过得浑浑噩噩,这段时间,他们看太子妃有喜,便扔下老夫人离开了丹阳城。 老夫人如今被陈萱安排在一间民宅,旧疾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还说,要等陈莹生下孩子,让她来进宫抱一抱呢!等陈府重建完成,便让老夫人和陈延住在一起,就祖孙二人虽冷清,但陈萱也常有空会去看看。 陈延瞥了身旁的陈萱一眼,笑道:“对了妹妹,说起孩子,姐姐她……” 陈萱笑着,轻轻捂着自己的小腹,道:“与将军相处那么多年,我和他终是得偿所愿了。” 她的比陈莹月份小一些,所以不太显。 陈莹道:“恭喜姐姐和将军!” “姐夫已经承诺过了,等姐姐生下孩子,无论是男是女,他都要让家里人同意把姐姐抬为正妻。”陈延直言不讳道。 陈萱却瞪他一眼,咬唇道:“我与将军私下说的话,你怎么知道的?偷听来的?” “那可不,我这轻功可不是白练的!”陈延十分骄傲地拍拍胸脯,颇有几分趾高气昂的样子。 “你师父怎样了?”、 陈莹的问话让陈延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陈延叹了口气,说道:“师父他,倒是能下榻走动了,但是功夫却不能恢复到以前那样了。” “让宫中太医医治他,会不会有所转机?”陈莹道。 “兴许吧,让他试试。”陈延道。 此时,徐氏入宫来了,当然也是来承恩殿见陈莹。 碧珠一通报,陈莹就同意让徐氏入内,至于自己的哥哥和姐姐,那自然是不用回避的。况且,徐氏也算是她半个母亲。 “参见太子妃娘娘。”徐氏进宫第一件事便是行礼。 “免礼,义母,你同我这儿还客气什么,快快入座。”陈莹请示她坐下。 “娘娘,我之前已经来见你一回,这回,我其实是有事相求。”徐氏颔首道。 陈莹不以为意道:“您但说无妨。” “陪我去一趟徐嫔娘娘的宫里。”徐氏道。 陈莹和哥哥姐姐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开口。 幸好陈萱机敏,拉着陈延就往宫外走:“你那日 分卷阅读104 在百花宴上的剑舞,姐姐没看到,你可否在我面前再演示一下?” 陈延就这样,被陈萱拉走了。 “义母,您和徐嫔……应是旧识吧?”陈莹眨眨眼,开口问徐氏。 毕竟,这二人都姓徐,是前朝大周朝的皇姓,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郡主。 徐氏想起往事,不由深深地叹出一口气,道:“是啊,虽从前也不算关系亲厚,但好歹是一个血脉,我想劝劝她,也劝劝她那隐藏颇深的儿子。” 陈莹一怔,五殿下,的确是个隐藏很深,比三殿下更可怕的人。 然而这些都是她前世得知的。 “我陪您去,但徐嫔在冷宫,我们要多带些人去才安全。” “好。”徐氏点点头,蓦然又道,“让人带一壶酒。” …… 陈莹陪着徐氏来到冷宫,走入徐嫔的住处。 只见一个妇人衣衫褴褛地坐在角落里,眼窝深陷,毫无半点曾经一国公主的荣光。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徐氏,开口道:“月林郡主,好久不见。” “娘娘,夫人,徐嫔疯症愈发严重了,奴婢劝二位还是不要在此久留更好,她发起疯来,容易伤着人。”小宫女犹犹豫豫地放他们进去,边走边劝道。 “无妨,我带的人都护在身边的。”陈莹看了看左右几名侍卫,皆是游据游理挑出来的高手。 “那就好。” “徐嫔娘娘,你还是叫我王夫人吧,毕竟大周朝已经不在了。”徐氏走近徐嫔眼前,悠然说道。 徐嫔一甩手,面上泫然欲泣:“是你,是你们毁了大周朝!” “是你父皇那个狗皇帝要强抢我姐姐,大周朝在他手里灭掉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怨不了王家的背叛,也怨不了各地藩王起兵!”徐氏睁大双目,据理力争地说道。 徐嫔没有真疯,可此时,被徐氏这么一骂,眼前朦朦胧胧间,竟然出现了回忆中的画面。 ………… 二十多年前,这里还是大周朝的土地。 周哀帝的确是个昏君,这一点,就连他的女儿——大周的长公主殿下,也是认同的。 他荒淫无度的程度是前人难以匹及的,比如说,不惑之年,却要纳自己兄长的长女为妃,也就是徐氏的姐姐,这不光是人伦上有问题,而且当时,徐氏的姐姐已经和别人成婚数月了。 可是,周哀帝贪图其美貌,无论如何都要纳她为妃。 当时,丹阳城有四大美人。 王家女王瑶,出身将门,英姿飒爽。 城内艺伎张兰芝,性格温婉,才情无双。 宠妃李月容,宠冠六宫,美若娇花。 永和郡主,冰山美人,清冷明艳。 永和郡主,是四美人之首,也是周哀帝最想得到的女子。 永和郡主被送入宫的第一夜,就投井自尽了,尸首被捞上来送还王府后,仵作查出来她已经有两个月多的身孕,是她与她恩爱夫君的孩子。 她原来的夫君一夜白头,身有功名,却不再入仕途一步了,而她的家人们,更是痛不欲生…… 这事即使过去那么多年了,在徐氏心中还是一根刺,一想起来,便觉得痛。 那般荒淫无度的周哀帝,终究了食道恶果。 长公主的驸马是楚嘉,一个庶出的,却一不小心被她看上,所以能够继承郡王爵位的幸运人物。 楚嘉是个军事奇才,在众多反王出现后,他也紧随其后加入了这场纷争之中。 “你是驸马,你怎么可以夺我父皇的江山!”起初,长公主十分生气。 楚嘉冷着脸,却说出了听着最动听的情话:“待我荣登皇位,你便是皇后,整个天下,尽你享。” 皇后,是普天下最尊贵的女子,长公主,是比不上的。 她动心了,所以不仅放任楚嘉谋反,甚至还用富贵荣华换取粮草马屁,助他起义…… 可后来,当楚嘉真的君临天下,成为大梁开国皇帝的时候,却宣称,要李王家女王瑶为后。 当初的誓言化为泡影,长公主怎能不怨? 然而,她找皇上理论,只换得一句:“当初,本就是你拿公主的身份,逼我娶你的,你不配为后。” 是,她是逼迫了他,可是,那是因为爱啊! 封后大典的时候,她大闹了一番,却被王瑶踩着手心走过。 王瑶淡淡地说:“亡国公主,还敢奢望后位?徐贵人真是好单纯。” 那时的长公主还没有完全死心,因为,她好歹还是被封了个贵人的品级。 只要她诞下皇子,总归能升位份的,皇后她做不上了,但宠妃的位置,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近一千天的时光,皇上根本没有踏入过她的宫门。 他只专宠皇后一人,皇后很快有了身孕,后来不知为何,二人间有了嫌隙,可是长公主还是没有机会,因为林贵妃进宫了。 这个 分卷阅读105 林贵妃,长得和皇后有几分相像,又比皇后更加懂得顺从,出身又干净清白,毫不意外地成了宠妃。 徐贵人彻底死心了,她从小生长在皇宫,知道无宠又无子的嫔妃,下场是如何凄凉。 所以,她决定想办法有个孩子。 她用了迷魂香和情药,引皇上要了她,而她也足够幸运,一下子就怀上了。 她顺利诞下五皇子,也顺利地从徐贵人变成了徐嫔,但是,却也因为用迷魂香的行为,让皇帝对她格外厌恶。 皇帝其实不是不敢除掉她,一个亡国公主而已,又不是和亲公主。 于是,为了保命,她选择装疯卖傻,选择进入冷宫…… 她恨皇帝,恨王瑶,也恨王家。如果王家没有背叛大周,那么二十多年前的改朝换代便不会发生…… “徐嫔娘娘,你不要再活在前朝了,多替你的儿子考虑考虑吧,前朝回不来了,你的儿子也不可能继承大统。与其让他涉险,倒不如让他做个闲散王爷,潇洒一生呢?”徐氏蹲下来,叹了口气,缓缓道来。 徐嫔嗤笑了一声,道:“我儿子,我管不了他。” 五郎在谋划什么,她确实知道一些,但是不曾干涉,更不曾参与。 “徐嫔娘娘,他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送死?”陈莹开口道。 不得不说,成为太子妃之后的陈莹,说起话是越来越有上位者的凌厉了。 这种感觉,徐嫔很熟悉,每次跟王皇后说话时,她便能感觉到。 “你不用在这儿跟我说,我讨厌你们!”徐嫔咬了咬牙,蓦然站起来,想要推人。 但是陈莹身旁的侍卫不是吃素的,早就护在了陈莹身前,制止了徐嫔的疯癫行为。 “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徐嫔娘娘!”徐氏又道。 她看徐嫔的眼神,满是怜悯,就像当初她看到在掖庭里跪着的陈莹,就像二十多年前,她看到好姐妹李月容将毒酒一饮而尽,央求她放过刚生下的孩子。 徐氏总是心软。 可徐嫔始终无动于衷。 直到徐氏和陈莹走出冷宫,她都不说一个和五皇子有关的字。 “义母,接下来,王家会怎么对付五皇子?”陈莹问。 三皇子的大靠山已经倒下,很难再有什么翻身的能力了,现在最该警惕的,便是深藏不露的五皇子。 纵然经历过前世,见识过五皇子的阴谋和算计,可这一世和上辈子完全不同,她无法预料五皇子下一步,会出什么样的招式。 “狩猎场,春猎马上就要到了。”徐氏道。 “对了,虽然你有孕了,可是太子殿下的身边,不可能只你一人,你……要安排些可信的女子入东宫。” 徐氏刚才的话在陈莹脑中不断回荡,令陈莹有些不知所措。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莹轻叹了一口气,眼眸低垂,没有看着徐氏。 楚墨玉他是皇子也是太子,将来三宫六院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是她心里,却有一种恐惧感。 她害怕楚墨玉取得皇位的路上有太多凶险,也害怕将来他登上皇位,会有后宫六院其他女子…… 而她的梦想,只不过是想和他白头偕老罢了。 其实有时候,她很希望楚墨玉不是当朝的太子,能不卷进皇位的争夺,一辈子都平安快乐,能和她一起过平凡的日子。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愿望罢了,而且是无法实现的愿望。 或许他们能重生且相爱,这本身就是老天最大的恩赐了。 “我走了,孩子。”徐氏见她迟迟不说话,便只好自己先开口。 在这宫里当中跟她说话,总归是有诸多不便。 陈莹这才抬起头看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依旧没说话。 徐氏没走几步,忍不住又回过头劝了她一句:“莹莹,狩猎大会,你最好是不要去了,平安诞下皇子,比什么都重要。” 陈莹倚靠在门后,神色凝重。 她现在脑子里乱得很,想的也不仅是去不去狩猎场的事。 罢了,想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先回宫休息吧! 夜色弥漫,月光淡雅,出宫办差的楚墨玉披星戴月,到达皇宫的东门口,最终回到东宫,再到承恩殿内,已是过了子时。 “太子殿下,您可终于回来了,娘娘已经睡下了。” 开口的,是碧珠。 “嗯。”楚墨玉心情不好,没心思和碧珠多说。 “太子殿下,您……有什么烦心事吗?”碧珠离开前,无意间多嘴问了一句。 楚墨玉皱了皱眉,呵斥道:“你退下,别乱问。” “是,奴婢告退。”碧珠低着头,匆匆离开。 楚墨玉独自一人走进卧房。 他吹灭蜡烛,脱了外衣,静悄悄在床上躺下,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分卷阅读106 王言程预测,五皇子,会在狩猎大会上谋逆,要么会行刺父皇,要么是行刺他。 …… 次日清晨,碧珠伺候陈莹梳妆打扮。 “娘娘,狩猎场您还去吗?” 昨天徐氏跟陈莹所言,碧珠显然是知道的。 陈莹也不打算隐瞒,便冷声道:“当然去,我只要想去,便没人拦得住。” “这狩猎场……您难道非去不可吗?”碧珠压低声音,试探地问。 陈莹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微顿,叹了一口气,语气坚定道:“是的,我非去不可。” 某日,午后,相府花园中。 张氏出门,想去宫中见见太子妃。 她带了自己的贴身奴婢香芙。 俩人走到门口的不远处,看到一个匆匆忙忙的女子身影,慌乱地从门口出去。 她好像打扮得不错,只是模样偷偷摸摸的,有些奇怪。 咦,那不是柳嫣儿吗? 张氏快步走上前去,大声叫唤道:“小姐!这么着急出门,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香芙也紧跟在张氏的身后,观察着柳嫣儿的去向。 柳嫣儿听到叫声后,只好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张氏和香芙,没有马上回答。 柳嫣儿在门口站着,陈张氏问出口了,她却硬是当做没听见,也没看见。 柳嫣儿心想,今天她做的事可千万不能让张氏发现,于是,她就直接跑了。 张氏心中疑惑,便同香芙一起追到了门口,看清楚柳嫣儿跑的方向。 柳嫣儿又要做什么? 张氏拍了拍香芙的肩膀,对她突然“委以重任”:“香芙,你替我跟过去看看。” 香芙点了点头,把身上带的金银细软都交给张氏,迅速跑去柳嫣儿刚才逃跑的方向。 遇到这事,张氏一时也不太想进宫了,便在相府门口的附近等着,等香芙的消息。 …… 香芙跟到了柳嫣儿后面,并且没有被发现。 柳嫣儿左右张望着。 不说别的,单说这柳嫣儿现在鬼鬼祟祟的模样,就让人觉得十分可疑。 其实柳嫣儿没有跑去多远,就只是在相府附近拐了个弯。 有一辆马车停在那边,有人在马车边上接应。从那人的穿着打扮上,香芙倒是瞧不出来什么,但是那马车…… 就这么远远的望去,香芙都能看到马车车顶的装饰,好像雕刻着什么图腾,金色的。 马车的车帘也是,看上去就很华丽。 “柳姑娘,您终于来了。” “来了,刚才我出门的时候差点被张氏发现。”柳嫣儿往后一看,发现没人,顿时就松了口气道。 香芙再走近了一些,然后躲在一颗大树后面,虽然听不到柳嫣儿和马车上的人说话,但她仔细看到那辆马车的外表,就觉得柳嫣儿有什么事瞒着相府上下。 那辆马车的外表真的很华丽,香芙就算对马车的规格了解不深,也猜得出来这马车的主人,必然是都城里大户人家的人。 说不好,还可能是皇亲国戚。 那辆马车华丽的模样,哪怕是在相府,香芙也不曾见到过类似的。 柳嫣儿难道结交了什么达官贵族的人? 香芙暗暗猜测。 “柳小姐,上车吧。”马车内,帘子被拉开,传来一道男声。 “多谢。”柳嫣儿微笑着,说得十分温柔体贴。 柳嫣儿上了马车,马车离去,香芙没法再跟踪下去。 不过没关系,香芙相信,只要把刚才看到的都说给张氏听,就足够了。 不一会儿,香芙找到张氏,张氏让她喝了好几口茶水。 香芙喝得急,险些呛到了。 张氏着急地问:“香芙你快说,你看到了什么,柳嫣儿她去干什么了。” 香芙冷静王下来后,把刚才看到的场面一一说给张氏听,包括那马车的模样。 “像把金子涂在上面一样,可漂亮了,木材也看着像红木。”香芙没多少文化,只能尽力描述出那辆马车华丽的样子。 张氏趴在桌前思索了一会儿,对香芙道:“我敢肯定,柳嫣儿是在和什么人秘密联系,而且,对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那,姨娘你要怎么办,主动去查吗?”香芙问。 她跟张氏的感情最好,所以张氏在意的事情,她也会在意。 “不了,还是先看看再说吧,以她的脑子,充其量也只是别人的一颗棋子。而且我现在派人过去的话,已经太晚了。”张氏摆了摆手,冷静道,“等柳嫣儿回来,我再敲打她一番,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柳嫣儿现在没有相爷护着,在这相府里没有靠山,张氏想对付她一个人,还是比较容易的。 …… 云舒公主又一次偷偷溜出了皇宫。 一身月白锦衣,手握宝剑,好 分卷阅读107 似一个江湖女侠。 不知怎的,她无意间一个转身,竟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陈延,便装打扮的陈延,他俊朗的眉目,导致他在人群中依旧那么显眼。 陈公子?你怎么在这儿……云舒公主刚想这么问,却在开口说话之时欲言又止。 很多天没见了,在这些日子中,陈莹总是会无意间想起他,仿佛生活中没了他的存在,便少了很多快乐似的。 这也她今天,为什么打算出来透气的原因。 云舒公主不说话,陈延居然也不说话,空气安静得很。 陈延就这么默默站在她身旁,好似一个陌生人,语言上没有任何交流。而云舒公主也是为了隐藏身份,不肯主动搭理他。 只不过他们俩的神色都出卖了自己。 跟陈延一同出门的侍卫,看了都觉得着急:平日里陈公子话那么多,怎么见了个姑娘家就不说话了? 为了让周围的气氛显得不那么尴尬,侍卫只好冒死开口道:“公子,要不要去茶馆开间包间,您和……这位姑娘好好聊聊?” 陈延给侍卫递了一个冷漠且威严的眼神,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侍卫哆嗦了一下,没敢继续说话。 云舒公主和陈延很有默契般的,同时往别处方向望去,故意装作没看到对方。 可是他们身侧垂着的手,都捏得紧紧的,一看就特别紧张。 侍卫:“……”对于两位主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他真的不是很懂。 接着,云舒公主走到哪里,陈延就默默跟着,侍卫也是。 两个主子不说话,手下人倒有话讲。 只不过不敢打扰两位主子,他们说得非常小声。 忍了一会儿,陈延终于忍不住开口,对侍卫们道:“你们闭嘴行不行?不知道公主在微服私访呢,你们嚼什么舌根?是想公主暴露身份?” “陈公子,我马上就要定亲了。”云舒公主走在最前面,翘着嘴角,故意说道。 陈延顿了顿,问:“是和谁家小郎君定亲?” “你很快便知道了,我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云舒公主快步走着。 “欸,就说说嘛,干嘛这么小气!”陈延追上去,撇撇嘴。 云舒公主昂着头,道:“偏不!” …… 狩猎大会那天,陈莹本来是准备想去的,可是楚墨玉如早就预知了一般,留游据游理在东宫拦着她,不让她出宫门。 “娘娘就好好在宫中养胎吧,殿下一定会在狩猎大会中凯旋而归的。”游据道。 陈莹叹了口气,心说她也不是非去不可,主要是担心楚墨玉。 罢了,她如今身怀六甲,应该让他无后顾之忧才是。 她不求他在狩猎场中猎杀到什么猎物,只愿,他能够平安归来。 春猎的场地设在城北,按照大梁的礼制,不在那儿待个一两个月,皇帝是不能够班师回朝的。 这一两个月的光阴,对陈莹来说注定是无趣的。 她只好以作画来消磨时光,但又因为有孕,不敢让自己过于疲惫。 画作到了一半,她就起身去殿外走走,去寿康宫和太妃聊聊闲话。 “娘娘,哀家知道云舒身上的慢性毒是怎么一回事了。”太妃看见她的第一面,居然跟她这般说。 陈莹忙走到太妃身前,询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是衣裳,衣裳浸泡过毒水!”太妃叹气道,“难怪太后明明不宠爱云舒,却常常送她衣裳。” 陈莹也是愣了半晌。 “让太医验证过了?” “就是余太医发现的,哀家今早身体不适,唤太医来开药,结果太医刚好撞见太后的宫女来送衣裳。”太妃道。 对于这个结果,陈莹确实是意想不到,但对于下毒者本身,她倒是并不意外。 太后厌恶王皇后所生的孩子,皇子她没胆害,所以她就害公主…… 反正这种慢性毒,公主中了数十年,也不过是身体羸弱爱生病,根本不易察觉这是中毒的迹象。 值得一提的是,太妃还说:“之前的太医就是太后一手安排在寿康宫的。” “原来如此,太后还真是……”陈莹咬了咬唇,既愤怒又觉得可怕。 这皇宫,竟然危险到,连公主都可以中毒数十年,这中间还一直没人发现,直到公主出了宫。 不过还好,听说余太医一直为公主调养身体,公主已经不再“体弱多病”了。 等皇上和太子殿下回朝,她就告诉他们太后下毒的事情。 现在,暂且让太后再逍遥几日吧! …… 可有时候,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 一个月过去,皇上回来了,身边的随从也回来了,唯独楚墨玉,命运回来。 皇上说,太子在狩猎时失踪了,找寻一个礼拜,仍是毫无结果。 “ 分卷阅读108 他不会有事的!”陈莹崩溃大哭,动了胎气。 好在余太医医术高明,没有出什么大碍。 在床榻上休养数日之后,她想起身去皇帝寝宫,问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她刚打开房间,就见到了亲人们齐齐地站在她门前,拦着她不让她走。 祖母、长姐、兄长、义母、义兄,都来了,且都红着眼眶。 陈萱斟酌着开口:“莹莹,太子失踪这么长时间,估计是……” 祖母也哽咽道:“你为太子伤心,祖母心疼你。” “我不多劝,总之希望你能好好生下和他的孩子,好让他……”王言程说不出下面的话了。 太子杳无音信这么长时间,很可能已经被野兽吃掉,或是被刺客刺杀。 可是,他希望太子还活着,希望这世上能有奇迹。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可是,我,我做不到忘却太子殿下。”陈莹哽咽了几声,顿时泪如雨下。 转眼又是数月,距离太子失踪快有半年之久了,朝堂上,有不少官员提议陛下,昭告天下太子的死讯,再册立新太子。 这些官员当场就丢了脑袋。 …… 陈莹临盆之时,因为数月的郁结心绪,造成了难产。 生了整整六个时辰,生了个男孩,但是她自己却昏迷过去了。 次日,有个面容俊朗的年轻公子来到皇宫门前,把守门的士兵们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回宫了!” “太子殿下回来了!!!” 整个皇宫都聒噪了起来,而楚墨玉却只想先见见自己的太子妃。 “睡了这么久,还不打算醒啊?我回来了,莹莹。”他握着她的手,温柔说道。 或许是福大命大,也或许是心有灵犀,陈莹就刚好被他这一句话,给唤醒了。 “哇,妹妹,我说了半天的话,原来还不及太子殿下一句有用么?”陈延在一旁佯装崩溃模样。 云舒公主瞥了他一眼,十分一本正经地警告道:“你再说,我就退婚了!我皇兄本就是皇嫂心中最重要的人!” “行了行了,我开玩笑的嘛!话说,我已经给我的外甥取好名了!” 云舒公主好奇地问:“是哪个外甥?” “当然是两个都取好了!”陈延笑道。 他们二人说话间,旁边的那两人却在默默凝视着对方,什么话也没说。 直到楚墨玉主动俯身,贴上她的唇,也在对视着。 与你相识一场,此情不渝,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