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风华绝代》 分卷阅读1 《陛下他风华绝代》作者:六幺 文案 田菀君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穿越,不仅穿越成古人,还要经历流放之苦。 流放路上竟然还会与当朝皇帝互换了灵魂。 既然成了皇帝,当然要抓住机会好好地体验一番。 三朝元老,顽固不化的右相?——退休回家养老吧。 垂帘听政的太后?——架空了,回后宫玩。后宫空虚,不好玩?没关系,安排选秀。三千后宫陪您玩。 邻国求娶我朝公主? 田菀君想了想,对光赫皇上道:皇上,您这张清丽脱俗,风华绝代的脸,不拿去祸国殃民,实在说不过去。不如,民女册封您为安定公主,去和亲? 光赫点头:正有此意! 田菀君:…… 没几日,传来消息,安定公主在异国他乡,弑君篡位,自立为女皇。 接着,安定女皇陈兵边境,喊话“光赫”皇上: “江山为嫁妆,求与‘光赫’联姻!” 田菀君捂脸汗颜,我还要脸……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田菀君,光赫 ┃ 配角:左世林,左半雪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陛下他风华绝代 立意:女性当自强 第 1 章 “不,祖母……不要打我祖母……” 眼看着官差手上的鞭子就要打到祖母身上,田菀君撕心裂肺地喊着,飞身上前,双手张开,如母鸡护小鸡般,将祖母护在身前,任鞭子抽在了自己后背。 嘶—— 田菀君咬牙闷哼,她知道对这些官差求饶,只会让他们更加暴虐。脸上因为疼痛而纠紧了眉头,甚至隐隐可见青筋。但她死死护着祖母,不让她伤到一丝一毫。 “菀儿!菀儿!小姐!小姐!……”,伴随着痛楚,田菀君意识开始模糊,她想回应,可是张不开嘴巴,身体也被拉扯着堕入黑暗虚无中,慢慢地失去了知觉。 *** 田菀君醒来时,没有预想的身体疼痛,只觉浑身畅快,精力充沛。鼻息间萦绕着丝丝香气,闻之心旷神怡,耳清目明。 睁眼所见竟是宽大的黄花梨木床,床柱挑起高高的帐幔,层层叠叠。窗棂处透进来的日光在帐幔外影影绰绰。而自己却身着锦缎中衣,躺在柔软适中的床上,拥着轻柔温暖的棉被,舒适无比。 田菀君怀疑自己还在梦中,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景致如常。心下一惊,立即拥被而起。难道又穿越了? 曾经,她是21世纪某五百强企业的高管,然而却因一次突如其来的车祸,命丧黄泉。 没想到,当时醒来就成了这天阳国、户部尚书家才貌双绝、名动京城的嫡女田菀君。 此女生得是明眸皓齿,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一颦一笑自带风华。但却深居简出,虽引得世家公子竞相追逐,却无一人得获其芳心。 前世是孤儿的她非常珍惜此世来自家庭的温暖和祖母的庇护。 谁知,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家中突遭变故,遭受无妄之灾,踏上了流放的漫漫路程。 现如今,只因为挨了几鞭子,便又穿越了么?这魂魄也忒胆小了。 “叮,您的交易系统已激活”。 田婉君正陷入回忆里,被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什么交易系统。”田婉君只觉得莫名其妙。 “身体互换的最长时限是一个月,到期将会自动回归,或者您也可以提前回归,但是已经达成的献祭无法退还。” 田婉君仔细想了想,自己并没有拿什么东西去跟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做交换,于是不解地问道:“我献祭了什么?” “您献祭了背部肌肤,此后,它将是疤痕累累,终身不消。” “……那为什么选择和这个身体互换?” “很抱歉,系统第一次激活,随机选定,以后会按照您的意愿选对象。” 田婉君正想再问,眼角却瞥见帐幔外有一行人鱼贯而入。 “皇上,您醒了。”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帐幔被轻柔地挽起。 皇上? 田菀君闻言一怔!虽然她还没来得及问系统,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跟皇上互换身体。 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于成。于公公忠心护主,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人之一。 田菀君记得,抄家那日,已是深夜。寒风在屋外呼啸着,搅得人心不安。 府里突然闯进来不少禁卫军,府外更是被团团包围了。 带头之人便是于公公,只见他双手捧着明晃晃的圣旨,田家家眷全都被推搡着跪在前厅里接旨。 于公公操着尖利的嗓音,庄严肃穆地念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户部尚书田良才与叛党 分卷阅读2 有染,经查属实。念其御前供认不讳,皇恩浩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田家家产均抄归国库;田家凡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丁,均发配充军;其余家眷流放南蛮。即刻执行。” 待于公公宣读完毕,众人哀嚎一片。田婉君也是震惊,可瞧见祖母几欲昏厥,立即上前扶住,一摸已是手脚冰凉,颤抖不已。 田菀君含泪求着于公公开恩,让她多收拾两件厚实的披肩大氅,好给祖母御寒。 这于公公竟然不允,还命人看住她,不许多拿了一件去。 当时田菀君恨极,却又无计可施。 此时,再看到于公公,却是对自己低眉顺眼,恭敬不已,顿觉奇妙无比。 在于公公身后还跟着一众太监宫女,手里或捧或挽着盥洗物品。田菀君心念一转,掀了被子,赤脚下床,跑到端着脸盆的小太监面前,就着盆里的水一照。 这张脸冷峻威仪,额角开阔,目光深沉,鼻梁高挺,这不就是当朝天子,光赫皇帝的脸吗。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在看到真实的容颜后,田菀君依然震撼不已。 下意识地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那个滑嫩的少女肌肤此时已是冷峻的天子之颜。 于公公惊叫着跟在后面,给她披上厚厚的大氅,“皇上,您刚刚才说身子不适,小憩片刻,仔细再着凉了。”说着,又示意宫女拿来鞋袜,小心翼翼问道,“需要奴才传太医来么?” 田菀君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于公公,嘴角不由得牵起了一丝弧度。 既然是天意让她做了这皇帝,那便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要马上利用这个身份,把田家人救回来。特别是祖母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门庭显赫的尚书府,一夜之间,抄家、充军、流放,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田菀君总觉得这里面必定有阴谋,田良才是个兢兢业业,克勤奉公的人。并且忠君爱国,对当今皇上更是推崇备至。怎么可能会是谋逆乱党。 思索了一阵,对于公公吩咐道: “于成,田尚书涉及谋反一事,尚有未明之处。传朕手谕,快马加鞭,先将女眷召回,妥善安置。” 于公公一惊,赶紧劝道:“皇上,此案已定,若未确切证实有异,直接召回,恐怕不妥。” 田菀君掸了掸身上的龙袍,斜睨了一眼于成,不怒反笑道:“不如,朕与于公公换个身份,你来当皇上?” 于成吓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以头磕地,苦着脸道:“皇上明鉴,此案牵扯甚广,如不从长计议,恐怕不能服众。” 啧,还挺衷心。 “既如此,那朕以后听于公公的,于公公说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如何?”田菀君慢慢悠悠地说着,却吓得于成要当场昏倒。 哆哆嗦嗦地哭喊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该死,奴才不该僭越。”同时,还一巴掌一巴掌地扇着自己,恨不得撕烂自己的这张嘴。 田菀君被他吵的头疼,皱眉道:“你只管按朕说的去办,谁有异议,叫他单独来见朕;若有不服硬要阻拦的,格杀勿论。”说完,一甩衣袖,背过身去,肃杀之气漫延开来。 于成吓得摊坐地上,虽然皇上素有威名,但凡事讲究稳妥,从未有过朝令夕改之举。可今天,皇上的性子,似乎变了,变得有点任性,还有点——暴虐! 不敢多想,于成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慌慌张张往门口跑。 “慢着。”田菀君想到刚才系统告诉自己的话,皇上此刻应该是顶着自己的身份,承受着鞭笞之痛。 还未走出大殿的于成,又被吓了一跳,赶紧转身跪好,以头磕地。 田菀君摆出威严架势,一步一步走向于成,微微倾身,对着匍伏地上的于成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妇孺老幼,经不得跋涉。带两个稳妥的太医一同前去,务必备足车马,完好无损地将人带回。若有伤及一根毫毛,提头来见。” 于成顿觉寒意灌体,身子一软,险些摊倒在地上。 “等办完了差事,脱了外衣,在殿外跪两个时辰。” 看着连滚带爬仓皇逃出寝殿的于成,田菀君勾起了嘴角。 此时,光赫皇帝正皱着眉头,疼醒过来。 记得自己只是疲累,午膳后便小憩片刻。此刻,怎么浑身疼痛不已,尤其是背部,火辣辣地几乎无法翻身。 “来人!”光赫皇帝虚弱地喊了一声,却被自己细弱的女声惊的回了神。 蓦然睁眼。 第 2 章 不见了金碧辉煌的寝宫,只见风雨飘摇的破庙,枯树杂草打的地铺,以及一众听到他出声后,围过来的黄发垂髫之人。这些人衣衫褴褛,粗看像是乞儿,细看又像是落魄的世家贵胄。 其中,为首的老妇人更是席地坐在他身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边抚边落泪:“菀儿,祖母没用,害你遭罪了。”说着便呜呜大哭起来。 分卷阅读3 更有年轻婢女挤在身旁,嘤嘤啜泣:“小姐,您这背上的伤痕极重,怕是要留下疤痕了。” 再有小童哇哇哭着:“长姐,求求你快快好起来,要不然那鞭子又要打过来了,哇哇哇……” “是啊,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没用的没用,都指望着你带着大家,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啊。”说话的是牵着小男孩的中年妇人。 光赫震惊不已,顺着被老妇人抓住的手腕往下看,只见十指纤纤,宛如白玉。哪里还是他那习武多年,生茧满布的手。 再低头看自己斜躺着的身躯,完全不见了魁梧伟岸的身材,取而代之的是盈盈一握的纤腰素裹。竟是个少女身段。 堂堂天阳国的君王,一夕之间成了个女子?这要传出去,先不说会不会被那些临囯嘲笑,单单是自己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们,顷刻间就能瓜分了他的天下。 光赫默不作声,眸色沉沉。 众人见其沉默,皆以为莫不是被打傻了。正欲询问,却见官差提着鞭子,骂骂咧咧地来了。 “醒了?醒了就走,现在可不是娇贵的千金大小姐了,你就是病死了,也没人管。” “长姐才不是生病,明明是被你用鞭子打的……”刚才哭着喊长姐的小男孩红着眼睛,指着官差喊道。 在他身旁的中年妇女慌忙捂住他的嘴,吓的浑身发抖,不停地道歉:“军爷息怒,军爷息怒,孩子还小,不懂事……” 官差哪里听的进去,只听得“嗖”的一声,一计鞭子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小男孩身上。 中年妇女大喊一声“儿啊,”扑在了小男孩身上。众人吓得噤若寒蝉。反观小男孩倒是硬气,直挺挺地站着,也不喊,也不哭了,只拿眼睛死死地盯着官差,一副要将他千刀万剐的模样。 官差不怒反笑:“小兔崽子还挺横,还当自己是尚书府的小公子呢。你们就等着到了那南蛮之地,给人当食材下锅吧。哈哈哈。”旁边的几个官差也一起笑了起来。 尚书府?流放南蛮? 光赫眉眼骤敛,立即明白了身旁这些老弱妇孺的身份。 刚才嘤嘤啜泣的丫鬟若可靠近身来:“小姐,我来背你吧。”说着,就要抬起光赫皇帝的胳膊。 光赫愣怔片刻,侧身躲开了若可伸来的双手,只抬起自己的一只手臂。若可会意,赶紧搀住手臂,扶着他站了起来。 众人见大小姐能走了,便纷纷起身跟上,纵然愁眉苦脸,也不敢再有更多言语。 光赫只觉得还来不及消化自己为何成了田家家眷,就要面临艰难的奔波流放,一时间心里百味杂陈。 拖着沉重的步伐,从众人的子言片语中,慢慢了解到。押送的官差是顺天府的人,而自己则是田家嫡女,田菀君。那个传说中养在深闺,倾国倾城的女子。 跌跌撞撞地走了半天,碰到了一条小溪,许是官差们也觉得累了,打算歇脚喝水。 众人难得地松了口气,纷纷跑向溪边,喝水的喝水,洗漱的洗漱。 光赫也不例外,他总觉得脸上黏黏的难受,打算洗一把脸,顺便看看自己到底如何模样。 饶是看过这天底下无数的美人的光赫,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绝色,真绝色。多一分腻,少一分淡,美的刚刚好。后宫里那些美人在这张脸面前,简直无地自容。 若可在一旁装水,转头看见自家小姐洗净了脸上的泥巴,露出了真颜。赶紧放下手中的水壶,往溪岸边的泥巴里抓了一把,就往光赫脸上糊。 光赫被糊了一脸泥巴,正要发怒,却听若可小声道:“小姐忘了,那些官差吃人不吐骨头。” 光赫一怔,收了怒气,任由若可搓磨着脸。 只是不知道,这一切,早就被一旁的官差看在了眼里。 众人相互搀扶着,又行了一段路,终于在入夜前找到了一处破庙,打算暂时歇脚过夜。 却见官差头领走到光赫面前,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会,脸上笑的猥琐。 不止光赫,就连其他人也感受到了来自官差头领的不怀好意。 若可先田老夫人一步抢着拦在了光赫面前,虽然畏惧,却坚定。田老夫人在若可身后紧紧地抱着光赫的手臂,眼里满是戒备。 “让开,”官差头领一把推开若可,伸手钳住光赫的手臂,往自己身旁大力一扯,祖母跟着踉跄了几步,可是丝毫不松手。 其他官差在一旁帮忙堵着众人,不让她们靠近。 光赫身上本就有伤,没什么力气,现在只觉得两边手臂分别被人拉着,互相用力下,扯的自己伤口愈发的疼了。 再看那官差又扬起了手上的皮鞭,光赫立即拍了拍田老夫人的手背,示意她放手,不要做无用的挣扎。 田老夫人哪里肯放,只含着泪眼,悲痛地看着光赫,一声一声喊着:“菀儿……” “住手,我跟你走。”光赫突然出声朝官差喝到,自己用力掰开田老夫人的手指,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b 分卷阅读4 r   官差闻言笑的更加不堪入目,光赫却当看不见般,抬脚往破庙里面走去。只是身后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呼喊哭泣声,让他有点动容。 光赫前脚进了破庙,后脚那官差便跟了进来。 光赫不回头亦不作声,绕过了破败的神像后,停了下来,转身等着跟进来的官差头领。 官差头领一转到神像背后,看到光赫散发的气势威压,吓了一跳,心里竟有些犯怵,赶紧收回目光,强作镇定。 “你先脱!” 官差头领正诧异她怎么不喊不叫不挣扎,还如此顺从,突然又听到光赫说这句话,愣了一瞬,随即□□不止,“娘们挺浪啊,哈哈哈。” 不过,他不敢看光赫的眼睛,他总觉得眼里有一种威严,让他不自觉地想要屈膝伏地。 被拦在破庙外的田老夫人,已经哭的瘫坐地上,左右靠着丫鬟扶着,才能堪堪不躺下去。再看众人,皆是一脸的惊恐和绝望之色。 不多时,却听得破庙中传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镇得众人全都惊了神,就连田老夫人也瞬间从悲痛中恢复了清明,停止了哀嚎。 因为,这是男人的惨叫声。 其实光赫此时已没有多少力气,旧伤犹在,又赶了一天路,少吃短喝的。如果对方硬要上来,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他只能先安抚对方,再慢慢蓄力,就等他脱了裤子,恶狼扑食。 就在官差搓着手,带着作案工具晃晃悠悠地靠近时,光赫假意惊惧,往后退了两步,便靠在一处墙边。 趁其靠近,不察之时,抬起一只脚,借着身后墙壁的助力,狠狠顶在了那官差的裆部。 虽然女身的光赫力量不足,但是这一下,他是蓄力而为,且找准了角度,能直接让人太监。 那官差惨叫着,双手护着□□,整个人弓成了虾米,痛苦倒地,哀嚎不已。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光赫皱了皱眉,他也觉得好疼。 但是他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转身推开了身旁的一扇门,闪身跨了出去。 外面的官差们听见惨叫声,面面相觑,这是他们头领的声音。 不约而同转身往破庙里面跑,只见破庙后门大开,头领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痛苦嚎叫,而那个女子已不知所踪。 田家家眷们紧随其后,跟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大家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 田老夫人松了一口气,闭眼祈求佛祖,保佑孙女成功逃脱,获得新生。 出了破庙后,光赫还没跑多远,便听到身后有人追来的脚步声。 虽然是晚上,可是这后山空旷一片,月色清朗,又没有大树遮挡,连脚下的草丛也仅没过脚踝而已,想躲藏,简直是痴心妄想。 既然逃生无望,那更不需要做无谓的挣扎,应当保存实力,再做打算。 光赫立了脚步,站在原处,抬头望月,双手负在身后。虽是粗布麻衣的女子装扮,却无端地生出一些男子气概来。 追来的官差已经发现了他,正想上来绑人,近了却发现那立在月华下的女子,竟淡定如兰,不躲不避,且隐隐有些威势。两个官差想起自己的头领还在破庙里哀嚎,一时之间,有些畏缩,不敢上前,怕是有诈。 光赫收了目光,淡淡说道:“走吧。”便径自往回走去。 两个官差满脸狐疑,小心谨慎地跟在后面,远远瞧着,竟像是他的手下。 光赫一脚刚踏进破庙,就被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揪住了头发,一把拉了过去,惯在了地上,额头着地,痛得他晕头转向,更有血液沿着鼻梁往下流。 原来是刚才被他顶了下身的头领,此时恢复了些力气,能从地上站起来了。一看到凶手回来,便控制不住地要上来出气。 光赫现在个头小,身子弱,哪里躲的过一个发狠的男人。只觉得额头的痛还没缓过来,后背又被人拎了起来,直接甩到了一旁的墙壁上。这一摔,竟像是肋骨齐断,根本爬不起来,还呕了一大口血。 光赫心知躲不过,闷哼几声,索性闭上了眼,闭上了嘴巴,除了疼痛让他眉头紧皱外,没有了丝毫的反抗和呼喊求饶。 耳边只听到一旁田家妇孺撕心裂肺的呼喊和官差们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点伤痛算什么,他能坐到这个皇位,比这狠的都经历过。 那官差头领还不解气,找到自己的皮鞭,高高地扬起,正要往下抽,却发现卡住了。 回头一看,却是被人牢牢地握住了。 “传圣上口谕,尚书府一案尚有疑点,有待商榷。特召女眷老弱,回京问话。”来人看起来是个侍卫,面无表情地说道。 圣上? 光赫立即睁眼,一眼认出了眼前的人,这是他的御前侍卫军,是谁派来的? 众人本都在关注着被打到重伤的田菀君,此时看到突然出现的侍卫,还带来了圣上口谕,一时惊喜不已。如此看来,是有希望脱离苦海了。 为首的官差犹疑不定,拱着手, 分卷阅读5 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大人,圣上怎会传这种口谕?” “放肆,圣上口谕岂容尔等质疑。你若不信,等落后的车辇上来,亲自问问于公公。”侍卫冷面斥责道,“敢动用私刑,有你们好受的。” 官差们心下惴惴不安,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不再言语。 于成来了?光赫心惊,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调换了? 没多会,果然见于公公坐着马车赶来了,身后还跟着大大小小数十辆车辇,不仅如此,还带了不少小太监宫女来帮忙,场面甚是壮观。 于公公一下车,连忙小跑着奔向田老夫人,拱手作揖道:“老夫人辛苦了,老奴这就带您回京。” 田老夫人虽然心下疑惑,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不论圣上有何用意,回京后会如何,也不会比现下更糟糕了。 于是不卑不亢地回礼道:“有劳于公公了。”说完立即往光赫的方向奔去,“菀儿……” 于公公顺着田老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吓一大跳。 那个满脸是血的女子伤的不轻,也不知道如何了,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可不是少一根毫毛的事情。 赶紧呼唤跟来的太医,救人要紧。 官差们看到于公公对田家人恭敬有加,又带太医来救人时,已是两股战战,冷汗直流了。此时于公公又把目光转向了他们。 “来人,先绑了这几个无法无天的官兵,带回去再审。” 他们把人伤成这样,该如何跟皇上复命。 光赫被搀扶着经过于成面前时,深深地看了一眼他。 于成吓了一跳,这个眼神,为何如此熟悉。 第 3 章 “启禀皇上,田家亲眷已安排妥当,就在东门外十里堡的庄子里。” 田菀君正对着一桌午膳食不知味,闻言扔了筷子急忙问道:“可有人员伤亡?田老夫人可好?”语气中满是关切。 于成赶紧磕头认罪道:“人都在,已让太医请过脉了,田老夫人无碍。” 听到祖母无碍,田菀君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 “可是,田家大小姐受了重伤……”于成小心翼翼地接着说道。 “太医看过没,伤有多重?”自己受伤那不是明摆着吗,要不受伤也不会和皇上互换身体了。 发觉皇上并未暴怒,于成心下稍宽,忙细细说道:“看过了,皮外伤还好,妥善护理便能好起来,只是断了两根筋骨,较为难办,而且……” “断了?怎么断的?”田菀君听到断了筋骨,震惊不已,如何能让鞭子抽断两根筋骨?难道那些人当时便要将自己往死里打么? 于成轻轻擦了一把汗,继续说道:“打断的。而且,额头破了个大口子,太医说怕是要留疤了……” 额头?破了?田菀君此时已经顾不上威仪了,几步逼近于成,揪住他的衣领提了起来,眼睛睁的铜铃大,眼里蓄满了震惊之色,却又有些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额头破了?” 于成吓的直哆嗦,颤抖着点了点头。 天阳国的女子流行高耸的发髻,梳起来便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于是额头好不好看,便成了评判女子容貌的标准之一。如果额头破了,那岂不是代表自己要毁容了? 田菀君一想到以后自己从名动京城的美人落到众人嘲笑的丑女,心里便觉十分不快。松手扔了于成,神色低落,怏怏地回身落了座,与刚才的兴奋判若两人。 于成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说话,也不敢离开,只静静地守在一旁。 沉默了一阵后,田菀君理清了思路,吩咐道:“去,找来最好的外伤太医,即刻跟朕出宫,朕要去看看。” 于成吃惊,皇上对田家人的过度担忧已是让人匪夷所思,现在还要亲自出宫看田大小姐? 这万万不可,那些人可是待罪之身,万一一时气愤,对皇上不利,那自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于成战战兢兢地回道:“皇上心系天下,不宜奔波劳累,由老奴带太医去便可。” 田菀君斜睨了一眼于成,衷心是真衷心,啰嗦也是真啰嗦。 …… 庄子确实离的不远,从宫里乘马车过来,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 此庄子四周开阔,人烟稀少,远远望去,隐于一片田园中,偶尔见几处炊烟袅袅,恬静的很。倒是很适合闹中取静。 庄子后院还有一大片田畦菜地,养的鸡鸭满山逛,也算是生态农业了,自给自足完全够了。 田菀君朝于成丢了个赞赏的眼神。于成慌慌张张地接收到,悄悄抹了一把额头。 既然于成说家人都无碍,那暂且放一放。现在占着自己身体的皇帝才更为重要,二话不说,田菀君直往光赫所在的院子奔去。而于成却去了关押那几个官差的院子,打算审问一番。 光赫此时已经陷入昏迷,他实在是伤的太重,又加上疲累过度,太医给他处理伤口、包扎的时候,他便 分卷阅读6 撑不住昏迷过去了。 田老夫人陪在床边,看着包成个粽子的人儿,悄悄抹着眼泪,不肯离去。若可站在一旁,也是眼睛红红。 田菀君不让通报,轻轻进了里屋。一眼见到床边的祖母已是哭红了眼,憔悴不已。心中不免心疼,差点就喊了出来。 田老夫人听见动静,一抬头竟是天子驾到,忙不迭地跪拜迎接。 “老夫人莫要担心,朕带来了最好的太医,您先回去歇着,身子要紧。”田菀君柔声说着,并俯身扶起了下跪的田老夫人,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眼中尽是安抚和关切之色。 田老夫人心下有些错愕,皇上素来清冷,今日怎的像是换了一个人,更像是自己的家人。 不过也不敢多想,千恩万谢地扶着丫鬟先行离开了。 “伤势如何?”田菀君问原先的太医道。 “回皇上,田姑娘背上鞭痕无数,胸前肋骨断了两根,额头磕破,微臣均已经细致处理过。虽陷入昏迷,但已无生命危险,不久就会醒来。只是……”太医有点犹豫。 “只是什么?”田菀君一边问,一边伸手掀开了光赫的被子,全身上下被纱布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说实话,她的第一反应是‘木乃伊’。 “外伤伤口太深,可能会留下疤痕。”太医小心翼翼地说道。 背部会留疤,那是系统要的献祭,已经不用说了,她也接受了现实。但是额头会留疤,还是让她觉得有些烦躁。 “额头的伤口如何?”田菀君不等回答,继续说道,“朕又带来两名太医,你们去想办法,额头若是留了疤,以后也不用再出现在朕面前了。” 四个太医闻言,吓得立即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回到:“微臣定当尽力。” “他,什么时候能醒?”田菀君目不转睛地盯着光赫继续问太医。 “回皇上,快的话半个时辰,慢的话要到明天了。”其中一个太医小心回道。 明天?那可不行,她现在是皇上的身份,宫里还有不少事不少人等着找她呢,只能速战速决。 “有没有办法让他早点醒来?” “皇上若是着急,微臣可以施针,将其唤醒。”另一位太医回道。 田菀君眼睛一亮,看向回话的太医,“有后遗症么……朕是说,施针唤醒,对他有害处么?” “只是田姑娘会觉得休息不够,无其他害处。” “动手吧。” 可怜光赫,堪堪睡了个好觉,就被强行叫醒,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太医施针的功夫,田菀君在一旁寻了个凳子坐下,想着等他醒来,该跟他说些什么,是和盘托出,还是保留一些呢。 若可连忙奉上来一盏茶,田菀君看了看,茶叶劣质粗糙。想来,这个庄子里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东西也不怎么样。要让于成好好安排打点一下。 一刻钟后,光赫幽幽地醒转过来了。田菀君摒退了众人,更是让连鹿在院子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此时,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田菀君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直视着光赫,只见他睁开眼睛,有片刻震惊之色,疑惑又快速地扫了一遍房间,在田菀君身上停留片刻后,又迅速闭上了眼睛。 两分钟后,再度睁开,眼里却是清明了不少。 死死盯着面前的——自己,英武之姿未减,肃杀之气尤存,周身清冷,较之从前的自己,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阴柔。 光赫神色凌然,忽然开口喝斥:“何方妖孽,竟敢抢占朕的身体!” 就算只是女声,就算已经虚弱到只能躺在床上,动荡不得。但是由内而外的王者之气,却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令人敬畏的气场。 田菀君淡淡回道:“皇上莫恼,民女只是与您互换了身子,并非妖孽。” 互换?光赫大惊,果然是妖孽。 “既能互换,朕命令你,马上把身体换回来。”光赫敛了表情,不想再与她多费口舌。 “请恕民女一时办不到。”田菀君冷冷拒绝,虽然她办得到,但不是现在。 光赫怒极,要不是他现在只有脖子能动,估计会跳起来直接掐死田菀君。“看来,你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田菀君哑然,指了指光赫的脑袋,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着问道,“您说的是哪个?” 不等光赫回答,田菀君敛了笑容,接着说道:“皇上想想,民女要是有此本事,在田家被您抄家流放前,便互换了,何必等到现在。” 光赫只能干瞪眼,沉默。 凡事适可而止,田菀君可清楚的很,最要紧的还是趁机把该办的正事给办了。 不然如果事有突然,要提前归位,或者不能在这一个月内,完成田家翻案一事,那就麻烦了。所以现在必须取得皇上首肯,以便回归身体后,还能继续为田家奔波。 “皇上息怒,民女今天来看皇上,是想跟皇上商量件事。”田菀君一改态度,突然 分卷阅读7 恭敬了许多。 光赫诧异,心里却是戒备未放。现在人家为刀俎,自己为鱼肉,她何须如此。 田菀君偷偷瞄了眼光赫皇帝,未见其动怒,便大胆说道:“民女为找寻皇上,一意孤行,强行把田家女眷召了回来,此事必会惹来大臣们不满。皇上您想,这该如何解释?” 光赫冷笑,“你意欲如何?”怕这件事她早有预谋吧,救自己事假,救田家才是真。 田菀君语气诚恳道:“皇上现成戴罪之身,实为不妥。而且民女觉得尚书府参与谋逆一说,疑点重重;想借此机会,跟皇上求个恩典,重查田尚书一案。” 光赫嗤笑,不予回应,他就知道此女有所图。 光赫何等精明之人,田菀君早知自己的说辞瞒不过皇上,不过她也知道,这件事成也要成,不成也要成。 “不瞒皇上,民女确有私心,借皇上身陷困境之力,为田家找一线生机。如若不如此,皇上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么?”田菀君心思婉转,干脆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坦荡又磊落。 光赫稍感意外,沉默片刻,淡然回道,“田尚书参与谋逆,御前认罪。” “如果重查后,情况仍属实,民女愿以死谢罪。”田菀君突然神色肃然,坚决无比。 光赫嗤笑:“你的一条命,能值几何?”再说了,你这命轻易还动不得。 田菀君神色凄婉,眼里却是坚决:“那便押上田家家眷的命。” 光赫讶异她竟出此言,“不自量力,偌大朝政,盘根错节,岂是说重查就重查的。不如流放,至少还留得一条性命。” “呵,”田菀君突然轻笑出声,戚戚然道:“皇上都已经这个样子了,难道现在还觉得,民女一家能活着走到南蛮吗?” 光赫闻言,心中一恸。想起自己在流放途中见到的那几个官差,下手狠辣。即便是孩子,也不曾收了力道。更遑论自己。要不是于成来的快一步,怕是已经莫名其妙地去了。想来也是天意。 “左右是个死,不如死的明白些。”田菀君越说越坚决,大有壮士断腕之意。 “你要朕如何帮你?”光赫终于还是松了口。 田菀君欣喜,虽然说不论皇上答不答应她的请求,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做这件事。但现在有了皇上的首肯,那便是师出有名,更多了一层保障,也可以放开手脚了。 “民女对国事政务不熟,也不知这朝中哪些人可用,还望皇上指点一二。”田菀君谦虚地说道,“并且这翻案一事,如何入手,请皇上明示。” 光赫心下稍定,此女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富贵冲昏了头,心思细腻,进退有度,处事谨慎,比一般闺阁女子倒是强出不少。 “回宫后,朕与你细说吧。” 田菀君看了一眼皇上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皇上身负重伤,太医说了,暂时动不得,只能先留在这庄子里养伤。” 光赫立即反驳,“不可,朕必须回宫。”让一个毫无经验的深闺女子把持朝政,他不放心。 田菀君有些为难,这身子是自己的,如果光赫不好好将养,将来受罪的还是自己。 田菀君知道他的顾虑,但还是想尽力说服皇上,先在这里养好伤,只要自己表现的足够诚意,足够让他信任自己,就好办多了。于是只能安抚着说道: “民女答应皇上,每日下朝后,带着政务来请示皇上,绝不擅自做主。皇上只在这里安心养病,民女已经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都叫来了,将养的好,半个月后便可挪动,到时,民女定当来接皇上回宫。” 虽然一番话说的恳切,看起来也像是为自己考虑。但是光赫还是把田菀君的神情尽收眼底。她的眼里更多的是来自对自己肉身的担忧,而并非国事。 不过自己现下被困在这里,动荡不得,想要回宫也确实是件麻烦事,惊动了后宫,恐怕更不能善了。 见皇上不说话,田菀君心里渐渐地松了一口气,他这应该是答应了吧。 两人沉默许久,光赫先开口了:“朕乏了,你先去找大理寺少卿了解情况,有不明白的,明天再来问。” 田菀君开心地告退了。 出了院子,想去看看祖母,又觉得现在身份不同,多有不便,也就作罢,只交代于成好生照顾着些。 “皇上,审出来了,那官差意欲对田姑娘不轨,田姑娘反抗后被打成重伤。”于成赶紧汇报审问结果。 田菀君听到后吓了一跳,捏着于成的肩膀,怒目圆瞪,“不轨到什么程度。” 于成吃痛,却不敢求饶,赶紧说道:“没有没有,尚未动手,便被田姑娘伤了……伤了命根子……” 田菀君松了一口气。怪不得会被打的那么惨,原来如此。 “既然伤了,也没什么用了,先给他阉了,再审审可有人指使。”田菀君面无表情地边走边说。 “是。”于成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田菀君,不敢多问。 田菀君回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大理寺少 分卷阅读8 卿来问话。 原来就是你啊。 田菀君笑弯了眼。 第 4 章 大理寺少卿,左世林,当朝太傅之子,也是新任的新科状元。 明明可以靠祖上福荫,却硬要靠自己的实力。此一项,便甩了那些世家子弟一大截。 少时更是太子伴读,常伴光赫左右,两人情同手足。 再加上为人谦和,霁月风光,素衣高冠,星眉朗目,衬得翩翩公子,如玉如翡。京城上至贵女,下至平民,莫不将其引为心目中的可心人选。 可是不论美丑、高低贵贱,这位状元郎皆一视同仁,进退有度,绅士有礼。 女子们甚至觉得哪怕求得他半分嫌恶,也能炫耀众生。可惜,太难。 也有不少人猜测,田家与左家世代交好。左家出了个名冠京城的风流才子;田家出了个惊才绝艳的绝代佳人。 怕是这两人才是这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对神仙佳偶。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京城里所有未婚男女的痴心妄想,也便能断个干净了。 不得不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猜测的还不无道理。 田家老太爷在世时,与左太傅便是知交好友。 左太傅年轻时醉心朝政,无心婚娶,只有妾侍若干。直到过了不惑之年,才娶了左世林的娘,生了嫡子左世林,嫡女左半雪。 而不惑之年的田老太爷,已经准备要抱孙子了。因此左世林虽大了一辈,却仅比田菀君大三岁而已。左半雪更是与田菀君同岁。 三人一同长大,田菀君和左半雪是闺中密友,和左世林是青梅竹马。三人的关系,只有他们最清楚。 田菀君在看到左世林的那一刻,脑海中便浮现出他们一同长大的过往情谊。 虽然自从自己穿越过来后,便没有见过左世林,但他已在原主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并且又是光赫指定之人,自然是最为可信的。因此田菀君心中的疑虑已打消大半,只开心地看着下首的左世林。 左世林恭恭敬敬地行礼后,疑惑地看着上首的光赫皇上。 “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开怀,可否与微臣共享?”左世林含笑开口问道。这一笑,称得这天地都暖意浓浓。 田菀君闻言,立即明白自己失仪了,赶紧敛了笑容,轻咳两声,恢复肃然神态。 “你可知朕为何找你来,”田菀君起身踱步,双手负在背后,斟酌着如何用词,才能让左世林不怀疑。 左世林见状,也立即恢复慎重神态,忙拱手作揖:“微臣不知。” “这两天,朕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情,”田菀君眉头微皱,转眼看着左世林,“关于田家涉及谋逆此事,总觉得有些蹊跷,却又说不上来蹊跷在何处。” 左世林立即低头拱手,却不言语。细看之下,脸上却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因为,那日,他派去营救田家家眷的亲信,在路上发现了于成接田家家眷回京的车队。并且一路跟踪到东边的郊外,那个叫做十里堡的一处大庄子里。 并且就在半个时辰前,亲信刚刚来报,说是皇上亲自前往十里堡的庄子,大约两个时辰后方离开回宫。 原来,田家出事后,左世林不是没有想过营救,但是朝中关系复杂,而且此事为皇上亲判的案子。田尚书也是御前认罪,自然没那么简单。 再加上定案迅速,抄家流放突然,左世林着手调查几天后,毫无所获。便想着先半途中将人劫住,再悄悄安置,日后从长计议。 反正流放路途遥远,消息滞后,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知晓。 可谁知,皇上这个始作俑者,竟然先他一步,将人接了回来。他现在也不知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交代亲信时刻盯着,暗中保护而已。 此刻,再看皇上所为,听皇上所言。才知道皇上原来想要暗中为田家翻案。 只是,田家对皇上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迅速定罪,又暗中接回? “左世林,你跟朕再详细描述一遍当时谋逆的整件案子。”田菀君故作困扰地说道。 “是。”左世林立即抬起头,正色道,“半月前,当时还在世的秦王起兵谋逆,率叛党三万,围攻京城,直逼皇宫。禁军出现内贼,临阵倒戈,大开城门,皇宫沦陷,当时千钧一发,幸得圣上暗卫武功盖世,深入叛军,斩获秦王首级,方扭转局势……” “那又是如何和田家扯上关系的?”田菀君压下疑惑,尽量平静问道。 左世林深深看了一眼田菀君,继而回道:“禁军内贼,副统领,曾是因田良才极力推荐,而手握重权。因此,这笔账记到了田良才头上。” 原来如此。那事情的关键便是那禁军副统领了。但是那一场叛乱平定后,副统领已经被定罪诛杀了,听说那人头还挂在城门口晾着呢,估计这么多天,也该成肉干了。 “那田良才是如何认罪的?”田菀君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顺嘴便问了出 分卷阅读9 来。 左世林眼中疑惑更甚,探究地看着田菀君。不过片刻后,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此事,是皇上亲自审问的,微臣也想知道。” 田菀君一愣,终于想起,田良才被定罪,那是光赫亲自在御书房审问的,左世林当然不知具体。自己居然问他,怪不得他会疑惑。 想到这,便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讪讪道:“爱卿可有觉得其中蹊跷之处?” 左世林回道:“据微臣所知,田良才任职户部而非吏部,无权干涉人事任免。更没有理由与禁军有所牵扯。” “可是田良才御前认罪。”田菀君抛出最关键的定罪条件。 “这便是矛盾之处。”左世林目光灼灼地看着田菀君,须臾接口道,“此事,还得皇上细细回忆,当日审问时,可有异常。” 皇上对此事,竟像个局外人,到底为何如此?左世林百思不得其解。 田菀君沉思良久,此事,还确实如光赫所言,必须要去问他才行。 想着,抬头看到左世林眼里的疑惑之色,更兼有喜悦之意,便知他是为田家高兴,“明日你将有关田家的卷宗带来,朕再琢磨琢磨。” “是。” 从御书房出来,左世林的心里便泛起了两种情绪,一是为田家即将翻案有望而感到高兴;二是为光赫皇上的反常行为不安。 自小与光赫一起长大,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对左世林来说,闭着眼睛都是画面。 世人皆知,光赫清冷,沉默。这与他幼年的成长环境有关。听说是太后对其及其严厉所致。 不说话时也自有一股威严,说话时,更是让人不敢分心走神。 可是,今天的光赫,却有些不同。 首先,他看到自己后,似乎笑的很开心,笑容温柔又没有攻击力。可是对自己,又比平时生疏了不少,只是君臣关系,看不到情同手足的情谊。 其次,他在询问有关田良才的案件时,虽然表示是自己的困惑,想要再理一遍来龙去脉。但是其实很容易让人看出,他像个局外人一般,迫切地想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左世林思来想去,都觉得此事疑点重重。 难道,光赫遭受了重大事件,失忆了,并且性格也发生了改变? 左世林快步地往家走,应当马上与父亲大人商讨一番。 …… 十里堡庄子。 田菀君匆匆结束早朝后,便带着于成等人,驾着几辆马车来到了庄子上。 为什么是几辆马车,因为她今天连人带物,带来了不少东西。 田家上下虽然人已不多,但是主子加丫鬟,林林总总也有三四十号人,因为抄家流放,现在最缺的便是衣物细软。 昨晚田菀君连夜开了光赫的私库,金银财宝、古玩字画自不必说,绫罗绸缎,金饰玉冠琳琅满目,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当时她就觉得,光赫抄了田家,虽然田良才清廉,但也有一些家底。现在因他落难,拿他一点钱财补贴,也不为过,更何况有一部分也是为了光赫自己。 后来,田菀君取了些银子,让于成置办了些普通的袄子大衣、中等料子带来,并着些碎银子,交给田老夫人,以备不时之需。 不是她不爱财,只是现在朝不保夕,还是先顾着命要紧。 其次,带了几个御膳房的厨子,说是到庄子里替自己备膳。 再者,吩咐连鹿带上了这两天收的所有奏折。 于成知道,皇上最近像是变了个人,许多事已经不是自己能规劝的了的,只能听命行事,即便是带奏折出宫这种事,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一耽搁后,便有些晚了。 刚进了光赫的院子,便见从里屋出来的若可,眼眶红红,眉头紧皱,正在轻轻地将门掩上。 这丫头,从小跟着自己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肯定又是为自己伤心了。唉,真正的你家小姐在这里呢。 若可转身一看皇上,吓一大跳,急忙跪迎,欲言又止。 若可的神态,田菀君再熟悉不过了,正想绕过她,想了想,还是停下问道:“田小姐今日如何?” “小姐整日忧愁,不肯进食,也不肯喝药,一直……一直……”若可有些畏惧,说不出口。 “一直哭?一直吐?一直睡?”田菀君听的着急,“快点说!” “一直想着,皇上什么时候来……” 第 5 章 光赫在里屋清楚地听到了门口的对话,心里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等到田菀君进来,他已经调整了状态,表情依旧冷冷的,并未表现出其他异常情绪。 连鹿紧随其后,抱着一摞厚厚的奏折,一一摆在了房间里的小桌子上。 光赫斜眼瞧见后,表情略为放松。 田菀君冷眼瞧着,便知光赫是怕自己不来,亦或是自作主张,乱了朝政,这才等的着急了。自 分卷阅读10 然不是若可理解的那样。 许是休息好了的原因,光赫今天的脸色状态比昨天略好了些,精神头也足。眼睛里也恢复了神采,若不是裹着额头,看着就是个清冷初醒的美人,少不得又要乱了人心。 田菀君瞧着自己的那张脸,忍不住感叹,现在换个角度看自己,再配上光赫的这一神情,简直就是祸国殃民既视感。 待下人们全部出去后,田菀君上前掀了掀光赫的被子,“皇上今日瞧着精神好些了……” 光赫一时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抢过被头,往上一拉:“大胆!” 田菀君闻言一愣,您可是皇上呐,怎么换了我的身子,就变矫情了。随即脸上展开了一抹笑容,故意说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民女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身子恢复的如何了。” 光赫因为躺着不能乱动,全身又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确实有点忘记了自己现在用着人家的身子。听到田菀君这么一说,脸上一时有些尴尬。 见光赫如此,田菀君想着那便算了吧,放弃了亲自动手检查的欲望,直接问道: “皇上今日感觉如何,可有舒坦些?” “不曾。”任谁被裹成粽子,在床上躺着一天一夜不能动荡,也不会舒坦。 虽然今天上午,太医已经将裹着手脚部分的纱布拆除,只做了局部的上药护理。手脚可以自由活动了,可是身体不能动,屁股都要躺焦了。 看着光赫痛苦地时不时扭动下身子,田菀君哑然失笑。这古代的医术也就这样了,能治好已是万幸,真是不敢奢求其他。 正想着,门外传来太医求见的声音。 原是太医们知道皇上又来了,赶紧过来请安,并汇报病情。 毕竟,现在这田姑娘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儿,不仔细着点,人头不保。 田菀君看着呼啦啦进来的四个太医,还有下人奴仆等,觉得这屋子里的空气都变得不好了。 病人尤其需要新鲜的空气。田菀君看着眼前的四个太医,指了指最顺眼的那个,“你留下禀报,其他的人都出去外面守着。” 说完朝连鹿道,“吩咐小厨房做点开胃小菜和小米粥来,尽快。” 这时,眼角瞥见光赫挣扎着要起来,奈何若可也跟着众人走了出去。田菀君不想再大呼小叫,朝着留下来的太医说了句:“过来。” 太医赶紧小碎步跟上,赶紧阻止道:“田姑娘,不可起身,会扯到伤口,不利于恢复。” 田菀君却毫不犹豫上前,左手从光赫挺起的背后伸过去,右手从前面环过去,整个人像是侧抱着光赫,光赫现如今娇小的身子圈在了田菀君宽大的胸怀里,跟小孩儿似的。 怪不得那些后宫妃嫔们,总爱把头靠在他胸/前,原来是这般滋味,温暖舒适的不得了。 光赫在田菀君怀里思绪乱飞,也不出声,任凭田菀君抱着他。 太医在一旁看直了眼睛,这将来定是个盛宠的主子,现在治好了她,将来也有靠山了。 “愣着干嘛,拿两个枕头过来。”田菀君一喝,太医才回过神来,连忙塞了两个枕头到光赫的背后。田菀君这才将光赫轻轻地放下,让他斜靠着枕头。 和胸膛比起来,枕头稍微冰凉了些。 光赫经过这么一折腾,也许是用急了力气,脸红气喘的。再加上垂下来的长发铺满后背,无端地生出了一些病西子的感觉来,真是颦颦惹人怜。 田菀君又把光赫身前的被子往上拉一拉,把他的手都收进被子里面,掖了掖被角。现在还是春寒料峭的,再惹了风寒就不好了。 “皇上想做什么叫民女来就成,自己不要乱动。”趁着给光赫整理的工夫,田菀君偷偷在光赫耳边呢喃着。 耳边的气息撩得他有些酥痒。 做完这一切,田菀君想起现代医院的病床,只要摇一摇,上半截就直接升起来,病人也不用折腾。顿觉得要是有一个那样的床就好多了。对了,还要在床上做个小桌子,吃饭喝药也方便的多。 不过这里虽然是架空的古代文明,但是能工巧匠也不少,找宫里的木匠做一张手动的升降床,也不是不可能。 回宫就让于成去安排,于成这人,不说别的,办事情还挺靠谱。 做完这一切,田菀君才想起太医还等着回话,坐到小桌子旁,喝了点水之后,朝太医道:“说吧。” 太医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禀皇上,田姑娘身上已无大碍,只是要静养,只要每日按时吃药,不乱动身子,不过两周,便可起身活动了。” “额头上的伤呢,会不会留疤?”田菀君倒不是担心肋骨断了,只要休息得当,便能自动愈合。可这额头上的伤,真是令她头疼,这里也没有激光整容。 问到这个,太医有点紧张,低着头,小声说道:“微臣们正在合力研究外伤灵药。” 啪—— 田菀君一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别想糊弄朕,不尽全力,谁也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或许给他们施以压 分卷阅读11 力,会有惊喜。 太医吓得跪在地上直哆嗦。还想着什么靠山不靠山,先把命保住了再说。 直到小厨房送来饭菜,才解救了他。 田菀君看着桌上的奏折,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照顾病人可真是费劲。来了一个时辰了,一本奏折都还没批。 现在还要喂饭。 刚刚若可兴高采烈地跟进来,可是又被光赫给气红了眼,原因不就是他还是不肯吃饭么。 田菀君见状示意若可出去,还是自己来吧。 “皇上,您不是着急回宫么,不吃点东西,怎么好的快呢?”田菀君一手端着粥,一手拿着勺,坐在光赫床前,问的无比诚恳,无比焦虑。 “朕,吃不下。”光赫将脸别向了里面。 田菀君低头看着手里的粥,心思却转了一圈,“那您就放心民女在宫里为所欲为了么?” 光赫闻言,终于将脸转了过来,正眼瞧着她,严肃地说到:“你都干什么了?” “也没什么,民女就是学着干些皇上该干的事情,比如后宫美人……”田菀君笑的不怀好意。 光赫涨红了脸,瞪着眼睛,怒道:“你别乱来!” “呵呵,只要您不摧残民女的身子,民女自然也不会随便糟蹋皇上的身子。”田菀君说的异常轻松,可是听到光赫耳朵里,却如石破天惊。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变的,懂不懂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你不能睡她们!”光赫这一声怒吼,吼得站在院子里的连鹿和若可都听的清清楚楚。 看到连鹿投来惊奇的目光,若可尴尬不已。低头装作没听见,心里却翻了天。小姐现在怎么成这样了,什么话都敢说。 田菀君心里笑的不可遏制,脸上却是无奈又委屈地说道:“我也不想啊,可是您每天早起都斗志昂扬的……而且那些妃嫔还貌美如花……” 光赫脸上震惊不已,气得眼睛都红了,握着粉拳,狠狠捶在了软绵绵的床上,“够了!”连带着喊声,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他真是气急了。 她到底有没有脑子,知不知道后宫那些女人背后都站着什么人。光赫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答应她在这个小庄子里养伤。应该不顾一切地回宫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光赫闭了眼睛,一脸的生无可恋。 须臾后,睁开眼睛,平静地问道:“翻过谁的牌子了?” 田菀君一点也不着急,举了举手上的粥,“您吃了,我就告诉你。” 光赫气急,却又无可奈何,死死地盯着田菀君,嘴巴却一张一合,接着田菀君喂过来的粥,没几口,便全下了肚。 “说!”视线始终没离开过田菀君。 田菀君起身放好了碗,才转身笑了笑,“皇上莫急,民女这两天也挺累的,还没来的及翻。” 唔——哇——,光赫气急攻心,将刚才吃进去的粥全给吐了,顺便还把昨天胡乱吃的一些东西也吐了出来。 田菀君见他吐完后,气顺了不少,应该是将肚里的积食也吐了干净,这下不会再堵着慌,不想吃东西了。 赶紧捂着口鼻逃出了里屋。 一出门看见院子里站着一脸惊愕的若可,赶紧吩咐道:“快,找两个小丫鬟进去清理下。” “连鹿,吩咐小厨房再做点清淡的吃食来。” 两人立即分头行动。田菀君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等都收拾干净了,才进屋子。 “皇上现在可舒坦了。” 光赫看了一眼田菀君,虽然依然不言语,但是眼里却是柔和了不少。 “皇上既然已经好多了,那可以开始聊正事了吧。” “嗯。” 第 6 章 田菀君坐在光赫的床边,光赫斜依着床头。 一本一本地翻看着这两日收上来的奏折,口述批示意见,由田菀君执笔。 大部分是一些人事变动,财政支出等等,属日常事务。不过看了没多会,光赫便觉得身上酸疼,便要坐不住了。 田菀君索性把他身前的奏折都拿走,又扶着光赫的背和腰,让他慢慢地躺了下来。 躺下来的光赫舒了一口气,显是已经累极了。 田菀君翻开尚未批示的奏折,一句一句念给光赫听,再按光赫的指示进行批示,如此倒也是顺手。 但是当翻到最后一本奏折时,田菀君停顿了一下,仔仔细细地又把奏折看了一遍。然后合上了奏折,看着光赫,许久不说话。 光赫本来就有些疲累,此时正闭着眼睛,等田菀君开口,等了许久,不见动静,便问道:“都批完了?” “没有,还剩最后一本。”田菀君手上拿着奏折,看着光赫。 光赫闻言,睁眼问道:“为何不念了?” 田菀君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晋王已到河北,两日后便会进京。” “晋王?”光赫闻言震惊抬眼,迅速 分卷阅读12 抽出田菀君手上的奏折,举在上方,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晋王,排行老三,自从去了西北封地后,已经十五年未曾回京了。 原因便是,晋王的母妃在他小的时候就折在了早年的宫斗中,此事与光赫的母妃,现任太后脱不了干系。 光赫幼时继位,太后垂帘听政。晋王硬是凭着自己过人的机智,苟活长大,最后从这个吃人的宫中,全身而退。 太后本不喜晋王,留他一命已是仁慈。后来晋王自请去封地,太后便允了。此后,宫里不召,晋王也不回来,一去十五载。 而晋王此次回来的理由是为太后庆贺寿辰,这太令人震惊,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母妃是因太后而死的。并且现在,距离太后寿辰尚有一个月的时间。 就在半个月前,才发生了秦王谋逆逼宫事件。十五年未回的晋王选在此刻回来,还用了一个所有人都不相信的理由,不得不让人将这些事联想在一起。 光赫看完奏折,眉头越锁越紧,也许平静的海面下,一场海啸正在酝酿。 田菀君看着光赫陷入沉思,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虽然原主平时不关心朝政,但是对于皇上的几个王爷兄弟还是门儿亲的。再加上此次田家犯难,也是因为受秦王谋逆牵连,田菀君便更多了一份心。 只见光赫沉思良久后,合了奏折,递给田菀君。 突然话锋一转:“田家的事可问过左少卿了?” 田菀君也正想着这件事,闻言立即点头。顺便起身,拿来桌上剩的还未看的卷宗,“少卿大人将卷宗给我了。” 光赫扫了一眼,并未多关注,只淡淡问道:“可有疑点?” 田菀君眼前一亮,刚才还一直想着怎么跟皇上提这件事,现在既然皇上主动问起了,那就不客气了。那最大的疑点不就是皇上您吗。 “那日,皇上单独在御书房召见我爹——田良才,后便被定了罪,不知,田良才说了些什么?” 光赫或许早就料到田菀君会问到这些,表情并无不悦,只是陷入了回忆。 “当时在场的,不止有你爹,还有另外两个人。”光赫平静地说道。 田菀君一凌,只听说召见户部尚书,却未曾有听说其他人,那两人是谁? “是户部侍郎石普风和吏部尚书王昌裕。”光赫不理会田菀君吃惊的神色,只顾着自己的回忆继续说。 户部侍郎石普风?那不是田良才的部下吗?田菀君想起这个人,似乎印象中原主还见过他。长的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样子,待人恭敬和气,谦卑有礼。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耍阴谋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人批一张皮,谁知道皮下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朕本是先召见吏部尚书王昌裕,吏部主管人事,副统领也是凭他签发的案牍提拔。但王昌裕却说,提拔副统领这事,是田良才偷了他的私印做的。此事他也是事后才知晓。” “怎么可能!”田菀君震惊地站了起来,连带着身子前倾,不是不相信光赫说的话,而是不相信田良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田菀君的反应也在光赫的意料之中,因为他当时听到这个指控时,也是同样的震惊。他自问还是有些识人的眼光,而田良才确实看起来不像这种人。 “朕也不信,但是户部侍郎石普风作证,他亲眼见到田良才做了此事。朕召见田良才时,他们二人也在,田良才当场承认,人证物证俱在。”光赫说完,将目光投向了田菀君,不错过她脸上的表情,只见她神情慢慢变得严肃。 田菀君理着思路,吏部尚书告发户部尚书,户部侍郎是人证。看起来好像是没有问题,可是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皇上就一点不怀疑吗,田良才那么老实,怎么会做这种事情。”田菀君试探地问道。 “虽然朕也很震惊,但是要看证据,不是朕觉得他不会便不会。朕也从未想过,一向软弱的秦王会发起政变。朕护的是江山,不是人情。” 好一个护江山,不护人情。听着光赫凌然的话语,田菀君才觉得,怪不得说皇室无情。可又像他所说,如果不无情,如何坐稳这皇位,守护天下。 可是,有件事就很矛盾。既然皇上手段雷霆,又为何独独是针对田良才。那个玩忽职守,隐瞒不报的王昌裕呢?不是应该同罪同罚吗?还有那个户部侍郎石普风,知情不报,难道没有罪么? 那禁军副统领统共上任了三个月,吏部尚书应该是在副统领上任不久就会知晓人事变动了,而为何到事变之后王昌裕才将此事说出? 田菀君有些不满,语气便带了些不敬:“那皇上为何定了王昌裕渎职的罪,罚了他的俸禄便了事?他的罪责那么轻么?” 如此玩忽职守,有意隐瞒,就一句不知道就翻篇了?那这个惩罚未免也太轻了点吧。 光赫听得出田菀君的语气,淡淡扫了她一眼,闭了眼睛,沉默良久。 田菀君继续说道:“还有那石普风呢,既然他知晓一切,那他 分卷阅读13 隐瞒不报,没有罪么,为何他却安然无恙?” 光赫继续沉默。 田菀君见光赫故意闭了眼睛,不予回应,心里已经有了些隐隐约约的想法。或许皇上不是不知道这里面有隐情,甚至,匆匆结案也在他的算计之内。 “有人保他们。”光赫突然轻声地说,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如果不是屋里安静如斯,田菀君根本就听不到这句话。 有人保他们?有人敢从皇上面前保人?这天阳国,能从光赫皇上手里保人的,还有谁。 普通的皇亲国戚哪有这么大的权力。数来数去,也超不过半只手。田菀君想了一圈,也只想到三个人,一是太后,二是太傅,三是右相。 相传太后当年不仅宠冠后宫,还是后宫最为聪慧的女子。先帝时时将其带在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也对朝政颇有见地。 不久后,先帝驾崩,光赫幼年登基,幸得太后尽心竭力教导辅政。又在光赫成年后,二话不说,干干脆脆交出了政权。 如此深明大义、不为权势所累的女子,在民间传为一段佳话。 如此看来,太后首先被排除了。和江山社稷比起来,吏部尚书王昌裕这种渎职行为,应该是为其所不齿的。 再说太傅与右相,皆为先帝托孤之臣。 先帝驾崩时,光赫尚幼,可先帝爱屋及乌,光赫母妃盛宠,惠及光赫。先帝力排众议,执意立光赫为储君。 光赫之上尚有九个兄长,个个盯着皇位,虎视眈眈。 先帝便将孤儿寡母托付给太傅与右相。 两人不负所望,太傅负责教导,右相负责朝政,一起协助光赫坐稳了皇位。 这样看来,他们俩人也没有理由为王昌裕和石普风求情。 除非,这两个人有特别的关系,亦或是特别的身份。 想到这,田菀君正想问,却见光赫闭了眼睛,呼吸均匀,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显是累的睡着了。 田菀君失笑,或许光赫心知肚明,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而已。 罢了,既然光赫答应自己要翻案,那迟早还是会让自己知晓。反正明日还来,也不急在一时。 再说了,在这里叨唠了半天,光赫他有伤在身,还是让他先好好休息。 况且现在有了些眉目,也有了些疑点。比如,这户部侍郎石普风,为何会出现在御书房指证田良才?他与吏部尚书王昌裕是同一势力的?他有什么目的? 这一连串的事情,都需要了解清楚,先回宫再说。 待田菀君离开后,光赫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蹙紧了眉头,复又闭上了眼。 不是不肯说,有些事,他难以启齿。 第 7 章 从光赫房间出来,田菀君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这郊外就是舒服,空气都带着青草香、花果香、牛粪香…… 连鹿连忙拿了披肩过来,“皇上,起风了。” 田菀君拢了拢披肩,皱眉道:“于成呢?还没审完?” “审完了,师傅刚才回来过,还没站一会,田老夫人派人来请,应该是去花厅喝茶了。”连鹿是于成一手带大,又是一手□□的,习惯喊他师傅。 田菀君闻言冷笑,“他倒是拿大,当自己是主子了么?” 连鹿立即跪了下来,“皇上息怒,师傅不敢的,只是田老夫人说有要事,这才交代了奴才……” “好了,好了,起来吧,我们也去看看,带路。”田菀君这两天忍着没去看祖母,又下令不准任何人打扰自己见光赫。 一是因为祖母见了自己动不动就要跪的,又不能好好说话;二是,也怕她看出些端倪来,自己不好应付。 现在刚好有这个合适的借口,去看看有什么事情,再顺便看看祖母。 也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巴巴儿地要把于成叫去。田菀君边想边疾步往祖母的小院子去。 好想念以前扑在祖母怀里撒娇的日子呢,不过快了,只要自己抓紧翻案,再把爹爹他们接回来,等回归身体后,一切就能回到原样了。 田菀君脚步轻快,似有迫不及待。 连鹿跟在后面,心里诧异,皇上不是要去抓师傅吗,怎么那么开心?师傅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刚到厅门口,便听见里面传出呜呜咽咽求饶的声音。 门口也没个人通报,连鹿小跑几步进了前厅,在于成耳边耳语两句。 于成脸色大变,急忙起身,整衣肃容,出门迎接。 田菀君已经一转身出现在厅堂口了。 只扫一眼,田菀君便将花厅里的人尽收眼底。 祖母正坐在上首其中一个位子,丫鬟绿雅站在一旁。另一个位子是空的,应是于成坐着的。 下首两侧分别坐着萧姨娘和二妹田幼微,方姨娘和三妹田盼兰。 而厅堂正中间,却跪着继母康氏。 分卷阅读14 嗬,原来是开家庭会议呢,那我来的正是时候。 这时,随着于成急匆匆地从高位下来,众人也都把目光调向了门口,一见是皇上,立即诚惶诚恐地下跪。 田菀君眼见着祖母也颤颤巍巍地要下跪,抬脚跨步,只当没见到于成,绕过了他,直接朝祖母奔去。 一把扶住堪堪跪了一半的祖母:“老夫人无需多礼。” 于成保持作揖的姿势呆立在原处。 田菀君丝毫不在意众人讶异的目光,扶着祖母到了主座上坐了下来。 因有了昨日的热情友好,今日田老夫人显然自然多了,甚至恨不得直接要将面前的皇上当做自己喜爱的孩子来看待。 田菀君安顿好祖母,转身对众人道:“都平身吧,朕就看看,你们继续。”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皆不敢开口。 而跪在中间的康氏,却是吓得直冒冷汗。 甚至于成,也有些吞吞吐吐,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连田老夫人,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大家就这么沉默了许久。 田菀君看的奇怪,等的着急,催促道:“开始啊,怎么都不说话了?难道朕不能听?” 于成一听皇上貌似急了,赶紧几步靠近田菀君,小心翼翼道:“皇上,此事,与您有关……” 与我有关?那便是与光赫有关,与我田菀君无关。那就吃个瓜吧。 田菀君并未多想,脸色也未变,再次催促道:“说吧,如何有关。” 还不等于成禀报。田老夫人却突然起身,扑通一声跪在田菀君面前。 唉,又来了。 田菀君皱眉,又觉得不好再表现的太过热情,毕竟光赫的人设已经被自己败的差不多了。 边朝于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去,把老夫人扶起来,坐位子上去。 边和善地问道:“老夫人,有话不妨直说,朕也不是个滥杀无辜、不通情理的人。” 田老夫人欠了欠身,小心地开口道:“我这儿媳不知轻重,跟丫鬟们说了些不妥的话语,特请于公公来敲打敲打。” “说了什么?”田菀君丝毫不意外。康氏其人,长舌妇,她早就领教过了。 本以为经历过这次变故,康氏也会学的安静些,想不到是有过之无不及,竟然敢在背后说皇上,真是活够了。 “说了……说……” “母亲说皇上喜欢我们长姐,将来要接到宫里去享福的。祖母不让母亲说,母亲还生气,说祖母胆小怕事,太过小心了。祖母见劝不住,就派人请于公公来教育教育母亲……” 三妹田盼兰才七岁,正是藏不住话的时候,刚才随着大人憋了半天已经是快要内伤了,此时见祖母吞吞吐吐,更是忍不住一股脑将话都倒了出来。 一旁的方姨娘也没想到女儿在这种场合也敢开口说话,吓得赶紧拽着女儿的手,一起跪了下来,低头不敢说话,也不敢看田菀君。可是却收到了同样跪在旁边的田家主母康氏的一记眼刀。方姨娘畏畏缩缩地又多了一层恐惧。 田菀君:“……”,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田菀君确实有些不高兴了。 据原主记忆,父亲在母亲年氏病逝后没多久,就续弦娶了康氏,而康氏却是商贾之女。 在那个年代,商贾的身份并不高,就算是富甲一方,也不过是三教九流的末流。许多商人家的子女只能凭借自身财富的优势,努力结交世族权贵。而最方便的当属联姻了。 当时田良才还只是个从四品的中州刺史,但是对普通的民众而言,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官了。而且田良才年轻时长的极为俊美,又是探花出身,才名远播。能结上这样的亲家,对一般商贾而言,那是天大的荣幸。 填房又如何,哪怕只是做妾,也让多少女子挣破了头。 因此田良才的原配夫人年氏刚一病逝,便有许多人动了心思。 据说,当时田良才只要一上街,便能收到许多女子抛来的花,也有的是手绢、荷包等各色物件。 只一个女子别出心裁,送了整套亲手缝制的小娃娃衣裳。 那时田菀君尚在襁褓里,又是田良才捧在手心里的嫡女。幼年丧母,已是悲戚。看到这些娃娃衣物,田良才感动不已。直觉这是个会疼人的女子,于是,便这样抬进了府里。 本来以康氏的身份,坐不上这主母的位置的。 也是祖母瞧着康氏对田菀君还算不错,并且为田家生了唯一的儿子。便做主抬成了主母。 但自从康氏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对田菀君便忽略了不少,甚至开始有些看不上了。任凭你是个倾国倾城的家人,可是能为田家延续香火么。 田菀君便渐渐地和祖母亲密,后来索性搬到祖母的小院来住了。 康氏生了一男一女,彻底稳固了在田家的地位。又兼之夫家清廉,而娘家富庶,时不时送些金银财宝和稀罕物过来,康氏便慢慢地开始拿大 分卷阅读15 ,自视甚高,有时候也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 那些姨娘更是被康氏拿捏的死死的。 可是不管再富庶,她的出身到底小家子气了些,上不得台面。 尚书府一朝垮台,康氏的娘家便立即与她划清了界限,明哲保身。 流放期间,康氏无所依仗,一时六神无主,事事只盼着老夫人和田菀君安排。 田菀君本就不怎么喜欢这个继母康氏,现在她又对长辈不敬,对晚辈不护,刚刚死里逃生,便要惹是生非。还要抹杀自己的名声。这条条款款,都够治她的罪了。 让于成敲打,不如自己敲打敲打,让她以后安分些,没的出来丢人现眼。田菀君想到这里,便站了起身。 众人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低气压,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田菀君冷冷开口道:“于成,按照律例,背后造谣诽谤天子,该如何处置。” 于成擦了把汗,战战兢兢道:“按律,当斩。” 砰——,康氏昏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这,也太不经吓了。 女眷们尖叫着往旁边躲,却又不敢太过,挪远几步后,又赶紧跪好,嘴里喊着皇上息怒,皇上饶命之类的话。 田菀君刚示意连鹿去请太医,就看到门口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个小人儿,跪在了被众人围在圈里的康氏身旁。 他试了试康氏鼻息后,朝上首的田菀君跪拜道:“皇上息怒,草民母亲乃愚昧妇人,无意冲撞皇上,还请皇上恕罪。”说完一拜到底。 这便是康氏的儿子,也是田家的嫡子田容涵,虽然才九岁,但已颇有主意。经过这一次劫难后,心智更是成长不少。 田菀君平时也很喜欢这个弟弟,小小年纪,已渐有过人之智。并且勤奋好学,实属田家的希望。 她是不知道这个弟弟曾因为自己挨了鞭子,可光赫却记得。 田菀君有意考一考他,便假装生气问道:“依你看,朕该如何恕罪。” 田容涵略一思索,不卑不亢道:“皇上素有仁慈之心,此番不仅召回我等,安排妥帖,甚至亲自驾临,田家上下均感激不尽。”说着又拜了一拜。 嗯,听着舒坦。 “草民母亲愚昧无知,寒了皇上的心,草民恳请皇上免其死罪。日后将其禁足后院,此生不得出二门一步,吃穿用度等同下人,也不得再掌握中馈。” 田菀君淡淡回道,“如此惩罚未免太轻了点。” “草民此后愿随侍皇上左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田菀君一愣,随侍左右的那不是太监吗,这孩子想什么呢。就不会想点别的法子么,一根筋,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你可想好了,你母亲愚昧,而你却还有大好人生。”田菀君忍不住问他。 “纵有千般不是,但她——是草民的母亲。”田容涵说着又是一拜到底,眼底含泪。 母亲!田菀君一愣,鼻头微酸。 上辈子,自己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没有见过家人,也不知道所谓的母亲是何定义。只是看到不少被领养走的孩子,再也没有回孤儿院了。 这辈子,穿越过来,虽然继承了原主记忆,可她还在襁褓中时,母亲便已离去,她的记忆里也没有母亲的存在。 两辈子,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对母亲两个字,没有任何的感觉。现在听田容涵提起,原来母亲便是这样的么,是让自己甘心拿一生来换的人么。她体会不到有母亲的心情,却被这个孩子真切的情感所感动。 田老夫人在一旁也红了眼眶,康氏是有福的。 这时,太医匆匆赶到,简单检查了下,言明惊吓过度,稍事休息后,便能醒来,无甚大碍。 田容涵这才放了心。 经过这一番折腾,时候也不早了,田菀君离开时,给田容涵留下了一句话: “记住,先护好自己,才能护好他人,而非逞匹夫之勇。” 田容涵呆呆地望着田菀君的背影,衣袍之下带起了一阵风。 皇上说话的口气,像极了长姐。 第 8 章 太傅府,临贤堂。 临贤堂原为太傅书房,后改为专门教学的书堂。 自从光赫亲政后,太傅便轻松了许多。只等着教导下一代的皇子储君。 可惜这么多年,光赫却无所出。 太傅喜爱读书刻苦之人,有感于寒门学子求学不易。于是萌生了在家开设书堂,专门招收一些天赋极高或是勤奋刻苦的孩子。为天阳国培养栋梁之才。 此项举措深得光赫赞赏,直言太傅是天阳国千秋万代之基石。并且时不时也会驾临临贤堂授业解惑。 由于太傅贵为帝师,其嫡子左世林又是新科状元。更有光赫皇上亲自指导。一时间,这临贤堂成了这天阳国当仁不让的第一名学堂。 不过,想进这临贤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每一个能 分卷阅读16 进的人,都是经过太傅亲测学问的。 太傅做学问严谨有道,容不得半点虚假。就是连太后想走个后门,放个母族的后辈进来,都没有机会。 田菀君此前经常和左半雪厮混时,曾在临贤堂里旁听过几节课。但因她生得极为清丽脱俗,不可方物。每每出现,总惹得那些热血方刚的学子们频频侧目,无法静心。 太傅不满。 后来,太傅府的临贤堂便成了田菀君唯一不能去的地方了。 此时,左世林便是到这临贤堂找父亲来了。 学堂里的学子大多都见过左世林,丰神俊逸,清风朗月般的左世林,是他们的偶像,小学弟们一个个扒着门框,和大师兄打招呼。 太傅见状,从学堂里出来,领着左世林去了一旁的耳房。 “何事?”太傅很是惊讶,左世林自从上任后,便忙的脚不沾地,父子俩已经多日不曾见面了。今日突然来找自己,便是有要紧事了。 “父亲可知皇上私下将田家妇孺召了回来,安置在外……”左世林面色平静地描述着,可是却在太傅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此事当真?”太傅实在不能相信,光赫是他教出来的,他怎么可能会如此行事? 左世林郑重地点点头。 今日他按照皇上的吩咐,早朝时带来了卷宗,并交给了于成。 早朝结束后,便留了个心眼。 果然看见皇上回御书房后不久,就带着于成和连鹿一同驾着马车出宫了,直奔十里堡外的大庄子。 左世林便一路跟随,但因皇上身边有暗卫时刻保护,故不敢跟的太紧。 在庄子外一直守到申时末,才看到皇上回宫。 “皇上心思缜密,此事不像他的手段。若确实是田家案子有误,以皇上的性子,必是已经有十足把握。”太傅捋着胡子,继而道,“可方才你说,他如今尚未寻出破绽,甚至性情大变,事出反常必有妖。” “孩儿想到两个可能,一是皇上受了刺激,失忆了,并且性情大变。二是皇上被调换了,现在金銮殿里坐着的不是真正的光赫皇上。”左世林垂眸敛眉,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太傅神情严肃,摇了摇头,“皇上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既然说他们都在,那不太可能有人能在暗卫眼底下换人。” “父亲若是有空,明日上早朝看看,一探便知。”左世林建议道。 太傅久不问政务,平时也不上朝,也是许久未见光赫了。 “好,为父明日与你一同上朝。” “不,孩儿趁着皇上早朝的工夫,去一趟庄子,既是田家家眷,孩儿总能打探点消息出来。” 田家上下都很喜欢左世林,尤其是田老夫人,早就有了看孙女婿的心思。 “也好。不过,既然皇上如此慎重,你需得多小心。”太傅郑重地说道,语气里却带了点忧心。 左世林的心思,太傅早已堪透,更何况太傅自己也觉得田菀君不错。若不是发生了这么突然的事情,或许两家已经开始商量婚事了。 看到儿子这些日子为此事奔波,本就单薄的身子日渐消瘦,一袭清朗出尘的白衣也遮掩不住心下的焦慌。太傅的眼里满是心疼。 ……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一身夜行衣,从光赫的窗前掠过。 虽然庄子里也安排了不少侍卫巡逻,光赫的院子外更是重兵把守,可是这些在夜行人眼里依然如入无人之境。 光赫正阖眼休息,一向警觉的他心里突然有了预感,有人正在靠近这间屋子。但是未察觉到危险气息,光赫闭眼假寐,暂不作声。 光赫本也是习武之人,一身武艺与左世林不相上下。两人时常切磋,不分胜负。不过现在被困在田菀君的身体里,那些五识通感便迟钝了不少,无法发挥出来。 但是过人的敏锐直觉还是有的。如此等了许久后,未闻再有动静,便料想是已经远去。 看来,来人是来探查的。但也表明此处已经暴露。需调一个暗卫来保护自己。 …… 田菀君此时却有些忙碌。 一边听着于成汇报审问官差结果,一边指挥着木匠给光赫做活动床。 不得不说,这宫廷御用木匠的手艺是真精湛。她不过连比带划地描绘一番,木匠已经深得要领。 再加上人手充足,不消多时,硬是利用卯榫结构和杠杆原理,给她做出了一张有模有样的可调病床。 田菀君端详许久,越看越满意,甚至觉得这个想法可以在天阳国推广了。 先是皇宫,接着是世家贵胄,最后是普通市民百姓家。 顺便再狠赚一笔。不然,同样是穿越女,为何别人总能在古代挣钱,自己却穷的叮当响。 田菀君越想越开心,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扇门,门外是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只等她来抱回家。 想到此,田菀君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于成,赏! 分卷阅读17 ”反正用的是国库的钱。 于成陪了这大半宿,也不敢多问。 直到众人尽数告退后,于成才壮着胆子问道:“皇上,明日还要去看田姑娘?” “去,日日都去。”田菀君欣赏着自己的设计新品,没空理会于成的小心思。 于成为难至极,皇上近日行事随心所欲,可是这宫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于成自以为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也该摸清楚皇上脾气了。可是现在,皇上性情大变,喜怒无常,竟不知如何规劝才好。一个不顺心,又要罚他脱了衣裳去外头跪着了。 这前两天跪的膝盖还疼呢,估计是犯了风湿了。唉,伴君如伴虎。 但是为了皇上考虑,还是再劝劝吧。 “皇上日理万机,不如明日奴才替皇上去看看田姑娘,顺便将这个床送去?”于成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无妨,朕亲自去。” 田菀君知道于成又是想阻止她出宫,明知没有结果,还是每天都要跟自己唱反调,也是够了。要不是因为自己只是个临时工,不方便大动干戈的,早就换人了。 “明天你不用跟着了,务必去查清楚官差所说的那个幕后女子是何许人。” 原来今天于成审问官差时,官差坚持不住就招了。 竟然真有人唆使,据说还是一个女子,示意只要他们在路上将田菀君折磨致死,便有重赏。 田菀君搜了一圈记忆,也没找出个怀疑对象。原主虽名声在外,却极少外出,也不爱结识贵女。 来往最多的,便只有太傅府的千金左半雪,两人一同长大,情同姐妹,断然不会是她要害自己。 那到底是何人,又是如何得罪了她,让她恨不得要致自己于死地呢?田菀君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不管是谁,只要让她查出来这个人,必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于成揪着眉头又想了想,问道:“那几个官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要砍头吗?” 田菀君被问笑了,就着手里的茶喝了一小口,轻轻开口道: “不然呢,留着过年走亲戚?” 于成哑然。 “待找到真凶后,无须打草惊蛇,先回来禀报。”田菀君隐隐觉得,这也许和他们田家翻案有关,得谨慎些。 “是。” “好了,朕乏了,伺候就寝吧。” “皇上,”于成苦着脸说道,“您已许久未召妃嫔侍寝了,这今晚……” 要不是敬事房那边给他施加了压力,他才不想来找骂。明知道皇上心系宫外的田姑娘,却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挑起这个话题。唉,内监难当。 “无需……”田菀君正想拒绝,却突然想起下午和光赫说起侍寝之事时,光赫那激动的神情,突然又对这后宫产生了一丝兴趣。 “慢着,”于成正要转身吩咐下去,听到田菀君的话,心里一喜,赶紧站好聆听。 “先将绿头牌呈上来朕看看。” 眨眼间,盛着牌子的托盘便端了进来,合着一直在殿外等着呢。 田菀君看着托盘里的牌子,眨了眨眼睛困惑道,“就这?” 于成赶紧回道:“贵妃娘娘今日月事,不能侍寝。” 就算加上不能侍寝的,那也才四个?这就是光赫后宫?不是说佳丽三千的吗? 田菀君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光赫那么紧张自己睡没睡他的后宫,这几个确实还不够他自己用呢,唉,皇帝当到这份上,可怜。 田菀君又看了一眼盘中的绿头牌,王昭仪、杨婕妤、许常在。 “朕没了兴致,拿下去吧。”田菀君特意嫌弃地说道。 田菀君不知,因着她的这句话,在前朝后宫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最快的是第二天,安贵妃端着参汤袅袅聘聘地来了,媚眼如丝: “听说皇上只要臣妾侍寝?” 田菀君,……我没说过。 第 9 章 天色渐明,早朝才刚刚开始,左世林便已经来到十里堡的庄子。 门房是新来的,不认识他,只觉得这位公子丰神俊朗,不似普通人。赶紧跑进去禀报。 田老夫人正与家眷们在花厅里说话,听见门房绘声绘色地来报,立即提高了警觉。必是某个世家的公子。 这个庄子毕竟是皇上安排下来的,能知晓她们住这里的人不多,还能直接找上门来,不知会是何人。 既是男子,众女眷便回避了,田老夫人携着田容涵,并些许家丁下人,一起来到了前厅。 门房不敢怠慢,已经将左世林引到了前厅等着。 田容涵眼尖,远远地瞧见那站着的凛凛公子,不就是自己时常缠着问东问西的世林哥哥吗,喜上眉梢,撒开了腿边跑边喊:“世林哥哥……”喊声一出,便红了眼眶。 明明只是过了没几天,却犹如隔世。 分卷阅读18 立在前厅观察摆设的左世林闻言转头,微笑地刮了刮天容涵的鼻子,田容涵没有躲避。 以前,田容涵每次都抗议左世林刮他的鼻子,说是给他刮平了,就不好看了。可是今天,田容涵却酸了鼻头,心里又喜又难过。喜的是,世林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难过的是,自己却已经不是以前的田家公子了。 左世林知他心里难过,微笑着说道:“容涵长大了。” 这一笑的瞬间,清晨的天色铺满了霞光。 扶着田老夫人的绿雅,看痴了眼,也红了脸。 田老夫人脸上欢喜,心里却是忧虑,待走近了,便欲行礼:“见过左大人……” 左世林急忙上前,扶着田老夫人,谦谦说道:“老夫人您这是折煞世林了……” 田老夫人摆了摆手,叹气道:“如今老身已经是戴罪平民,不敢失了礼数。” “老夫人您坐,”左世林将田老夫人扶到主位上后,自己坐在了侧首的位子。 寒暄了几句后,老夫人朝田容涵道:“涵儿,去看看长姐今日如何了。” 田容涵会意,赶紧告退。绿雅也跟着退了出去。 “老夫人,家人可都安好?”左世林迫不及待地问道。 田老夫人知他主要问的是田菀君,不免又红了眼眶。 早知两个孩子青梅竹马,虽然此前家世也比不过太傅府,但因是世交,勉强也算配的上。 现如今,一个是人中龙凤,一个是阶下囚。却是天囊之别,如何再有脸面凑上去。念及此,不禁悲从中来。 千般思索下,还是将实情告诉了左世林,“不瞒大人,除了菀君,都安好。” 左世林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白皙的皮肤泛了红,眼里却是掩不住的焦急。菀君出事了吗,他来晚了吗? 田老夫人见左世林反应激烈,马上意识到他可能误解了自己的话,想的过于严重了。赶紧招手示意左世林坐下,同时道:“菀君只是受伤了,别怕别怕,有太医在。” 受伤了?太医在?左世林只觉得心里还是隐隐的担心,想着尽快见到她。 “可否让世林去看看菀君?” 田老夫人唤来绿雅,“去大小姐那边看看太医看诊结束没有。”绿雅答应着去了。 左世林这才稍稍地定了心,坐了下来。既然还要等待,不如就再问问。 “实不相瞒,老夫人,世林不明白,为何家眷们会突然被召回来?并安置在这里?” 田老夫人摇了摇头,眼里迷茫道:“老身也不甚清楚,而且……这两日皇上接连来此,貌似很关心田家,还送来不少吃用的东西。” 田老夫人不敢告诉他皇上来此,却都在田菀君的房里,而且不让人打扰。 倒不是怕传出去,她还是相信左世林的为人。她怕的是左世林难过。可那是皇上,谁又能奈何。 没多会,绿雅便回来复命了。 “老太太,御医已经看诊结束,大小姐也喝了药,此刻正在休息。奴婢已跟若可交代过,让她收拾好,等老太太过来看大小姐。” 田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朝左世林道:“左大人随老身一起去看看吧。” 左世林点头,随即起身,上前两步,扶着田老夫人,和她并肩而行。 “菀君自受伤后,便沉默清冷了不少,左大人到时不要见怪。”田老夫人想起这几日田菀君对谁都淡淡的样子,心里不免又有了些忧心。 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往日爱说爱笑,天性乐观的田菀君,如今看着却像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太医对此也是莫衷一是,有的说是受了刺激,有的说是顿悟了。 田老夫人内心虽然紧张担忧,却又无计可施。 …… 光赫此时刚喝完药,嘴里还含着甘草糖。听到门口传来了田老夫人的声音,脸色缓和不少。 每天早上,田老夫人都会在太医走后的第一时间进来看他,拉着他的手,和他说话。不管他回不回答,她始终都如一开始般亲切、和蔼,不会着急,不会责骂。 好似她就是自己的祖母般,只是带着最单纯的关心和爱护而来。 而每到这个时候,光赫便安静地听她絮絮叨叨地关心自己,享受这着单纯的来自长辈的温暖和慰藉。他不善于和家人拉家常,所以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安静倾听。 虽然他有母后,可是母后对他,不是命令便是要求。他是从小看着母后踩着后宫众人的尸身一步一步地稳固自己的地位的。亲情与他,不过是那些手段下仅存的一丝血脉而已。 田老夫人今日来的晚了些,光赫早在若可煎药的时候,就在等着了。或许是有事耽搁了吧。 光赫在她们进门前闭上了眼睛,只把耳朵伸得长长的。 多了一个脚步声? “莞儿,快看看谁来看你了。”田老夫人愉悦的声音传来,光赫故作慵懒地慢慢睁开了眼。 其实他听到 分卷阅读19 脚步声,已经猜到了。此刻睁眼看到左世林,也并未有多大的意外。 只是眼珠子转了两圈,并未发现更多的人之后,淡淡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一贯的语气,经年的老朋友,无需更多的客套。 田老夫人一听,顿觉有些尴尬,歉意地看了一眼左世林,发现他脸色未有异常,方才放了点心。 又好好地嘱咐了一番光赫,才带着绿雅离开。 若可踟蹰片刻,也退了出来。只在门口支起了耳朵,仔细留意屋里的动静。 “菀君,可还好?”左世林眼里似有动情,拉了张椅子,坐在了光赫床前。看着熟悉的面容,垂眸清冷,却失去了往日的红润神采。 光赫轻轻点了下头:“无碍。” “菀君,你可是怪我,来晚了。”此刻的左世林,小心翼翼。 菀君?直呼名讳,关系这么好?光赫闻言,又看了一眼左世林,真是郎才女貌。遂冷冷道:“不曾。” 左世林暗了眼眸,悻悻然:“是我无能,保护不了你。” 倒也不是你无能,只因朕是皇上,你是臣子,能如何。 左世林丝毫不知面前的光赫心里在想什么,只看到她对自己越来越冷漠,甚至眼里还有一丝丝不屑之意,便有些心慌。 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问道:“菀君,皇上拿了卷宗,似要替田家翻案,这事你可知晓?为何如此突然?” 为何?还不是因为老子就是皇上啊! 左世林见面前的田菀君拒人于千里之外,顿感失落不已。 光赫实在不想和左世林继续周旋,想了想,便说道:“或许皇上心系天下,知有冤情,及时补救吧。” “菀君,皇上一时糊涂,此事我必尽全力协助皇上,你就安心养病。待洗涮冤情后,我就跟皇上请命,给我们赐婚。此后有太傅府在,便能保你无忧。” 光赫一听,变了脸色。嘴唇微动,恨不得起来指着左世林骂了。 见面前的菀君不爱搭理自己,左世林也不再追问。看了看四周说道,“现在委屈你住在这里,多有不便,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皇上都安排妥当了。”光赫迅速接话,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语气。 左世林脸色复杂,沉默片刻,试探地问道:“听说,皇上不时来看你们?” 光赫抬了抬眼皮,看了眼左世林,心下暗爽。突然脸上绽开了娇羞的笑容: “皇上只来看我,不是我们。” 似有片刻愣怔,左世林嚅嗫着不知说什么好,看着她脸上的笑,心里也是酸涩不已,脸上勉强维持着微笑。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却抵不过他们的三五日。 只是离开时,似是劝解,又似担忧,留下了一句话: “皇上性子凉薄,菀君三思。” 左世林刚一离开,光赫便狠狠地将手边所及之物往门口甩了过去。 朕凉薄,你试过? 第 10 章 田菀君丝毫不知今日左世林去庄子里见了光赫。只是在早朝上,注意到一向淡泊的太傅站在左下首位置。而左世林不见踪影。 田菀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有惊无险地捱到早朝结束。 可是,却在退朝后,一场惊险正在等着她。 还未行至御书房,连鹿却急忙来报,太后已经在御书房喝过三盏茶了。 糟了,田菀君一听,立即收回了垮进御书房的半只脚。 太后是光赫的亲母后,要如何才能瞒过太后的眼睛!昨日应该多问问光赫后宫如何应付。 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此时,太后正坐在里间的太师椅上,双手侧放在扶手上,双目微闭,却看得出脸上按耐不住的着急,时刻准备着起来。 “见过母后!”田菀君一进来,便抢先恭恭敬敬地行礼作揖。 太后已年近五十,却保养的极好。 眉如弯月,眼如明星,微微上挑的眼尾却是勾人的紧。墨绿锦袍端庄得体,乍看之下,并无不妥。细看之下,却在锦袍的侧腰上秀着粉红玫瑰,艳艳盛开。 听到声音,太后腾地站了起来,刚要张嘴,却被田菀君的恭敬态度吓了一跳。 平日里皇上总是冷淡至极,今日却如此恭谨,难道是知道哀家心下不爽,特意讨好来了? 这样一想,太后立即端起了长辈架子。 虽然光赫长大后,与自己生份,可毕竟母子关系摆着。于是直视着田菀君毫不客气说道:“皇上怕是翅膀硬了,已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说完,收回了眼神,冷冷地“哼”了一声。 田菀君一愣,太后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田菀君心里存了一团疑问,小心回道:“皇儿不敢。” 太后哂笑出声,虽然看着田菀君,眼里却是不屑地指责:“你不敢?你哪里不敢了?你是不敢顶撞 分卷阅读20 哀家,还是不敢朝令夕改?” 田菀君心下一惊,没想到竟然在太后的眼里看到了厌恶之情。 若非亲眼所见,如何能想到,民间口口相传的太后和光赫母贤子孝,竟是无稽之谈。想必总有些宫闱秘密了。既如此,那自己自然是站在光赫这一边了。 理清了思路后,田菀君略略收起了一些恭敬态度,往旁边踱了几步,负手而立,闲闲开口道:“太后这是何意,皇儿不知。” 太后冷笑,装什么孝子,此刻不就露出正经嘴脸了。 “你以为你不承认,哀家就查不到了吗?” 田菀君一惊,何人告密?田菀君看了看于成和连鹿,两人也是一脸惊讶。 田菀君打算先装傻,再套点信息。 “母后说的,皇儿不明白。” 太后冷笑着站了起来,“皇上突然接了田家家眷回来,并安置在十里堡外的庄子里。此事不明白吗?” “这两日皇上下朝后,便立即往庄子去,少则一两个时辰,多则三四个时辰。此事也不明白吗?” “母后何处得的消息?”田菀君也不着急,淡然问道。 “皇上无需顾左右而言它,皇上无缘无故地召回。明知不可为而为,非明君所为。”太后毫不客气地教训着。 果然是政权中下来的人,说的话句句上纲上线。 田菀君听着心下便有些不爽,明君不明君的也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而且太后看着也不像是对光赫很好的样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念完毕,田菀君悠悠开口道:“母后何须动怒,皇儿自有考虑。这天下,母后既已交于皇儿,皇儿必定殚精竭虑,励精图治。再者,母后年纪大了,应当多考虑修身养性之道。前朝政务,当放手的放手。” “你敢……”太后惊愕,母子俩虽然一直生份,但也从未正面交锋过,不过是凭着那仅有的一丝血脉相连。可现在,听他说的话,竟是如此直白,要架空她的权利,这最后的一层薄膜,也要捅破了么。 田菀君微扯了下嘴角,无惧太后气势,继续说道:“既然母后已经知道了,那皇儿也不多费口舌。此事,皇儿心意已决,母后若能支持那最好,若不支持,也拦不住皇儿?”田菀君气场全开,再加上光赫的本身的气质加持,让人心生敬畏。 太后既惊又怒,惊的是,光赫一向善于隐藏,沉默寡言,就算对自己颇有微辞,也定不会当面指出来。可今日这一番说辞,看着已经不像是自己可拿捏的光赫了? 太后的一张脸因为生气而扭曲变了形,连带着那桃花眼也变得狰狞,呈现了几分狠厉。 不过片刻后,想起今日刚收到的线报,一下便松了神情,忍不住拊掌嘲笑道:“皇上对田家当真是上心,都敢顶撞哀家了。想来那传言便是有几分可信的了。” 传言?田菀君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迅速抬眼看了看于成,于成同时也看向了田菀君,眼里同样惊诧。 “母后何出此言。”田菀君神色凝重,冷然问道。 太后看到变了脸的田菀君,笑得更开心了,“看来皇上的消息还不如哀家这个深宫老妇人呢。” 太后感受到了田菀君对此事的重视,得意之下,心情大好。舒舒服服地坐在了太师椅上,轻啜着茶水,不慌不忙地继续说: “这传言说,皇上与那田家嫡女,已是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了。”说完,继续用杯盖轻刮着浮沫,老神在在。 田菀君总算明白了,太后定是在庄子里安插了人,不然,那传言如何能如此迅速传到太后耳朵里。 想到这里,田菀君瞬间感觉不寒而栗。太后竟如此神通广大?那自己和光赫的秘密是不是也快要守不住了。 田菀君此刻只想着立即送这尊大佛回她的慈康殿。好着手调查此事。 于是故作淡定回道:“母后真是老糊涂了,既然是传言,如何能当真。再说了,这嚼舌根之人也忒大胆了。朕也是能拿来拉家常谈笑的么。” 说到这,田菀君突然变了脸,目露凶狠之色,一步一步地走向太后,从唇中挤出话语,“若是让朕知道,是谁敢在背后妄议朕,朕必凌迟了他!” 太后吓的一激灵,更多的是错愕。光赫的眼里一向只有冷漠,今天怎会变得如此凶狠。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变得自己也不认识了? 语毕,田菀君收了气势,转身回到案几后,自顾自斟茶润喉,恢复了平淡神情后,继而说道:“母后若是查到那散布传言之人,还请告知皇儿;至于前朝,母后日后还是少费心,以免坏了母后大贤美名。” 话已至此,太后心知如今的光赫对自己已是丝毫不留情面了,这字字句句不就是在警告自己么。 “皇上好自为之!”太后留下这句话后,忿忿而去。 别以为翅膀硬了,就可以来威胁哀家了。哼! “于成!”太后走后,田菀君立即招来于成问话,“刚才太后所言传闻,除了康氏,可还有谁传过?” 于成见 分卷阅读21 皇上似有怒意,赶紧小心回道:“回皇上的话,老奴当时审问康氏时,只听说她跟院子里的丫鬟小厮说过,老奴已再三叮嘱过众人,切不可将此事传了出去。至于太后如何得知,老奴也疑惑。” 田菀君陷入沉思,此事既已被太后知晓,需得尽快告知光赫。顺便再问问他,到底他和太后之间,是如何相处。怎会跟民间所传差别如此之大。 “连鹿,准备出宫。”田菀君随口吩咐道。 于成一惊,太后已经知晓,皇上竟还要顶风出宫。想也不想就上前提醒道:“皇上,太后已知晓,是否要避嫌?” 田菀君顺口回道:“要,你在宫里帮朕应付着。” 于成欲哭无泪。 …… 今日被太后打了个岔,田菀君到庄子时,又比昨日更晚了些。 田菀君刚到光赫的院子,门外站着的丫鬟婆子立即拦在门口,跪了下来,“皇上稍等片刻,小姐真在换药。” 换药?正好,正想看看自己的身体伤成什么样了。 田菀君脚步未停,脸上却有一抹急切,“无妨,朕看看恢复的如何。” 众丫鬟婆子:“……”。 连鹿见状,也是低头轻叹。唉,皇上越来越流氓了。 田菀君进了里屋,发现光赫的床前立了一块屏风,几个太医都在屏风外守着。 田菀君径自绕过屏风,看到光赫侧身背对着外面,若可带着两个小丫鬟正在给光赫换药。 若可见到来人,惊呼一声,立即扯过一旁的锦背,盖在光赫身上。 为难地说道:“皇上恕罪,我家小姐正在换药,请皇上在屏风外稍等。” 光赫闻言,顿觉尴尬不已。虽说这身子是人家的,可现在却是自己在用着。 田菀君倒不觉有什么,豪气地大手一挥,“无妨,朕来帮忙。”说着还凑了过来,伸手要掀被子。 主要是她总想着那系统要了她的背,到底伤的有多严重。 光赫此时只觉得一股羞耻心从心底涌起,突然转头朝着田菀君,怒道:“你先出去。” 田菀君一愣,怎么觉得光赫此刻面色红润,娇羞欲滴。 见到这样的光赫,田菀君自己也有些不自在。好似真的是那登徒子般,要占人家便宜。 唉,算了。田菀君听话地转身出了屏风。 太医们都恭敬地立在一旁,低头敛眉,田菀君分明看到了他们嘴角那掩不住的笑意。 田菀君在小桌子旁坐下,喝了口茶,平了平心绪后,问道:“田姑娘恢复的如何了?” 之前被单独留下过的太医上前一步,拱手说话:“启禀皇上,田姑娘伤势恢复良好,再过几日便可起身活动了。” 活动?正好,自己刚带了可调节病床来,等他换完药,给他试试。 田菀君点点头:“那身上的疤痕呢,可有法子了。” 扑通……四个太医齐齐下跪,“微臣无能!皇上恕罪!” 这时,光赫已经换好了药,也穿好衣服,躺的规规矩矩的。两个小丫鬟收了屏风。 光赫抬眼扫过面前的四个太医,冷的像腊月的风,淡淡开口:“留一个太医足够了,其他都回宫去。” 太医面面相觑,不敢起身,均等着田菀君发落。 “听见没有,还不下去。”田菀君冷然道。 “若可,出去叫连鹿将病床抬进来。” 待众人都走后,田菀君才舒了一口气。这几天,她无时无刻不需要小心翼翼端着,怕露出破绽。只有在光赫这里,两个人单独相处时,才能放下戒备,做回真正的自己。 第 11 章 四个小太监吃力地将小病床抬了进来,放到一旁后,皆退了出去。 田菀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病床上已经铺好了宫里连夜赶制的被褥。这古代的实木就是讲究,用的是上好的檀木,经木工仔细抛光后,光滑温润。 因为着急使用,不上漆不上油。木头淡淡的清香充盈着整间屋子,闻来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光赫奇怪地看着这个简易的木板床,眼里迷惑更甚。 “皇上可知,这小床有何不同?”田菀君故作神秘地问道。 光赫一凌,瞬间领悟,惊疑道:“你要睡在这?” 田菀君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皇上想什么呢,这是特意给您用的。” 光赫又看了一眼那简陋的小床,又窄又小,四周连个围栏都没有,连个贵妃榻都算不上,也好意思□□。 “朕不需要。”光赫闭上眼,脸朝里,不想再多看面前的人和床。 田菀君慢吞吞地边捋袖子,边说道:“皇上莫急,民女抱您过来试试,就知道好不好了。” 光赫一惊,转头看到田菀君伸着手臂到了自己跟前,眼看着就要俯身公主抱了,面红耳赤地娇喊一声:“放肆!” 田菀君一怔,嘴角 分卷阅读22 勾了勾,不理会光赫的抗拒,直接动手,双臂伸到光赫背后和大/腿后,轻轻松松地就将光赫抱了起来。 “皇上孔武有力,民女身轻如燕,这抱着还挺轻松。”田菀君抱着还不忘调侃。 “放朕下来。”光赫低着头脸朝外,尽量避免和田菀君的胸膛接触,语气里有了明显的怒意。 田菀君也不敢多耽搁,扯到伤口就麻烦了,一个转身,将光赫放在了小病床上。 “你……”光赫怒极,却又无计可施。 “皇上稍安勿躁。”田菀君将光赫安顿好,又盖好被子后,绕到床尾,抬脚一下一下地踩着。 不一会,光赫就发现了,自己背靠的床板在慢慢升高,直将人抬成了斜靠的姿势后,田菀君方停了脚。 笑盈盈地问道:“如何?” “不如何。”光赫双手撑着床沿,用力地往后躺了躺,纹丝不动。 田菀君又将藏在床背后的一个简易折叠小方桌,摊在光赫面前,两边的桌角跨在了光赫两腿之外,桌子紧贴着面前,“如此,皇上可以更方便地看奏折、喝药用膳了。” 光赫脸色和缓,轻声道:“今日的奏折拿过来吧。” 田菀君抿着嘴,立即将一沓奏折放到了小桌子上面。 光赫边翻边问,今日可有特别的事情。 “有,”田菀君立即答道,“太傅来上朝了。” 光赫立即抬头,诧异道:“太傅?他可说了些什么?” “未曾,只是始终盯着我看,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些端倪。”田菀君思索着。 “你被看出端倪很正常。”光赫面无表情道。 田菀君知道光赫嘲讽自己笨,也懒得跟他掰扯,只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太后也来看我了。” “太后都知道了吧。”光赫此时却并无更多意外之色,只淡淡接话。 田菀君惊讶,“皇上您是如何得知的。”此事不过一个时辰前刚发生的,就有人来告密了? 光赫摇了摇头,“猜的。” 自从亲政后,太后便派了专门的高手监视光赫,田菀君日日出宫,而且安排的并不周密。这么大的事情,太后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而且昨日光赫感觉到有人靠近时,便已经想到跟太后有关了。太后会是什么态度,他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反对,全力反对。 看到田菀君一脸疑惑瞪大了眼睛瞧着自己,光赫便知她还不知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想了想,还是透露了些关于太后的事情给田菀君。 “太后有自己培养的探子,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范围内。此番她既已跟你摊牌,必是已调查的差不多了,日后在宫里要多加小心。” 田菀君听完皱了眉,抬头朝房间各处仔细地看着,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光赫无奈道:“无需找了,你的身边有暗卫时刻保护,太后的探子近不了身,你也找不到他。” “暗卫?”田菀君诧异,如果这几天身边都有人在,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幸好没有做什么出格的行为,这皇帝还真是不好当,处处受人监视。 光赫不说话,提笔在一旁的纸上写了两个名字,“你只需呼喊这两个名字,便有人出现,听命行事。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暴露。今日离开后,留下一人保护朕。”他可不想再被不速之客打扰。 田菀君点头,郑重地在心里默念着:白令,白安。 按光赫的意思,这事情会被太后知晓,也可能已被太傅知晓。满朝文武百官估计很快都会传遍,要尽快解决这件事了。 田菀君愁,看着光赫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问吧。”光赫突然开口道。 田菀君定了定神,大胆开口道:“皇上还未告诉民女,是谁保了吏部尚书王昌裕和户部侍郎石普风。” 虽然知道皇上不想说,但现在没有别的线索,也只能逼他说了。 光赫放下了笔,意味深长地看着田菀君,许久后才说话:“到时就知道了。” 田菀君:“……” “你派个可靠的人,去军营将田良才带回来。”光赫继续说道。 田菀君又惊又喜:“如此,妥当?” 光赫点点头:“只有他最清楚,如果你能让你父亲开口,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虽说现在不用打仗,可是军中规矩仍在,父亲已经年过五十,一向从事文官事宜,如何能承受的了军中的操练。田菀君一想到祖母心里挂念着父亲,如果看到父亲回来,该是多么的高兴。 田菀君想了一圈,此事事关重大,最好能悄无声息地接回来,又不会惊动朝中,那该派谁去比较合适呢? 有一个人倒是合适,一则武功高强,二则背靠显赫门第,无人敢不敬。田菀君试着问道:“皇上觉得派左少卿去接我爹爹如何?” 光赫扔了笔,和上了奏折,闭了眼睛,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声音却冷冷地:“随你。” 田菀君一愣, 分卷阅读23 “皇上可是坐着累了,我给你放下来?” 光赫不语,田菀君就当他是默认了,便去床尾踩。 边踩边叹道,“皇上可知,是谁将您伤得这么重的。” 光赫闭着眼,云淡风轻地说道:“不是伤朕,是伤你。” “呃,也是。”田菀君讪讪地,“此事本与皇上无关。”既然光赫不想知道,那便不说了吧。 “是谁?”等了一会,不见田菀君答话,光赫突然问。 田菀君此时正在收拾散乱的奏折,闻言莞尔,立即回道:“是顺天府尹家的女儿许玉音,她买通了押送的官差,示意他们趁机教训我,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唉。” 田菀君早上听到于成汇报时,还想了很久,实在不知道自己跟她有什么瓜葛。后来忙着上朝,就没有空再跟于成细聊。 又是因为他。 光赫一听便明白了,此时倒是盯着田菀君看,“你当真不知为何?” 田菀君无辜地摇摇头。 “你抢了她的心上人!”光赫语气不善。 “我……”,田菀君一头雾水,我哪来的心上人啊。 如果不是昨日左世林亲口跟光赫剖析了自己的心,光赫也不会将两件事合在一起。 顺天府尹的女儿许玉音钦慕状元郎左世林,已是人人皆知。不久前,许玉音为求得许世林侧目,更是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求爱,扬言要求得皇上赐婚。 顺天府尹深感丢脸,只好厚着脸皮去求光赫,成全了女儿的心思,哪怕只是做侧房也愿意。谁知左世林冷冷拒绝了,说是:已有中意之人,此生此世,只为她一人。 当时传得轰轰烈烈,所有人都在猜测那个能得左世林青睐的女子会是谁,是不是堪称男才女貌的尚书嫡女田菀君。 只是此事不久后,田家便遇上抄家流放之事,舆论便不了了之了。 光赫能对许玉音印象深刻,一则是因为此事关于左世林;二则,是莫名钦佩许玉音。毕竟,刚如此不顾一切追求自己所爱的女子,不多见。虽然手段幼稚了些,但着实令人敬佩。 但是现在看来,她私下做的事情,却不够光彩,倒是惹人嫌了。 田菀君努力搜索着记忆,隐隐约约想到了这些关于许玉音的事情。又被光赫这么一说,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 但是实际上原主到底有没有喜欢上左世林,田菀君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在田菀君的记忆里,两人的举动发乎情,止乎礼。 也许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保守吧,田菀君判断不出是正常的友情,还是爱情。更何况,她本身也是母胎单身一枚,这些情情爱爱对她来说,超纲了。 光赫盯着田菀君看了许久,见她从迷惑再到清明,慢慢地了然于心。便知她已经明白一切。 为何这世上的女子皆全心全意喜欢左世林,可皇宫里却全是逢场作戏、虚情假意。 光赫顿觉心烦不已。 “无论如何,朕明日都要回宫。”光赫语气里不容置疑。 田菀君只觉得今日皇上的心情起起落落,极为不稳定。 再说了,宫里宫外现在棘手的事情也多,有皇上坐镇,时时请示,妥当不少。明日让太医在一旁护着,慢些走,应该无碍吧。 田菀君离开时,将白令留下保护光赫。 白令是个俊朗的少年,也是冷酷的杀手。 第 12 章 今日的早朝,颇有些不同。 田菀君再一次深呼吸后,缓步踏上了金銮殿,神情肃穆,穿过跪迎呼喊着“万岁万万岁”的朝臣。就这架势,任谁也看不出她与以往的光赫有何不同。 原是有消息称,朝中已有不少大臣知晓田家家眷被接回的消息,议论纷纷,并且打算早朝时,一同问皇上要给说法。 田菀君知道迟早要面对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快,而且光赫还没回来,现在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在龙椅上坐定后,看着下首跪得秩序井然的朝臣,脸上均有郑重之色。 “众爱卿平身。”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于成的话音刚落,就见右相举着笏板出列。 “微臣有事启奏!” “右相请讲。”田菀君眉头微蹙。右相此人,为三朝元老,克礼保守,极其顽固。而且拥护者众多,如果右相发难,更需要一番精力对付。 “微臣听闻,皇上派人将流放的田家家眷召回京城,妥善安置。此事,皇上作何解释?”右相从小看着皇帝长大,受先皇托孤,对光赫皇帝也是苛严有加,自然不会任其行事。 田菀君并不着急解释。而是先将殿下臣子一一扫视过去,足有半柱香后,才语气和缓地问道:“右相希望朕如何解释?” 这…… 朝臣中也有不少人还未知晓这件事,皇上此话一出,那便是直接承认了确有其事。引起不少人窃窃私语。 右相虽然诧异皇上的 分卷阅读24 态度,但很快就有了说辞: “皇上此举,于礼不合。田家犯了大错,理应受到责罚。皇上金口御言,下旨流放,岂有无故召回之理。” 田菀君点头道:“确实没有。” 众人哑然,皇上如此坦然,倒显得朝臣们居心叵测了。 “微臣斗胆,请皇上明示,因何故召回?”右相不依不饶,皇上的做法已是反常,这话说的更反常。 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 田菀君立即收敛神态,郑重说道:“朕偶然得知,田家一案,尚有疑点不明。” 大殿内雅雀无声,均伸长了耳朵,等着下文。 田菀君认真观察了一遍,未发觉有神色异常之人,特别是吏部尚书王昌裕和户部侍郎石普风,均恭敬地俯首聆听。 田菀君松了神情,缓缓说道:“不过,现下尚未证实,暂不可说。” 右相脸上五彩纷呈,皇上这是当大家是三岁小儿么,怎么说话如此儿戏。越想越气,急得口不择言,大呼:“皇上,君无戏言!” “右相!”田菀君一手拍在龙椅上,脸色沉的吓人,一旁的小太监都被吓的发抖。 “朕像是在开玩笑吗!” 右相一惊,忙不迭地下跪:“微臣有罪,皇上息怒。”可是语气里却并没有认罪的态度。 哗啦啦,所有人跪地呼喊:“皇上息怒。” 田菀君俯视大殿,目光扫视之处,几乎染上一层寒霜。 深呼吸了几下,缓缓开口道:“依右相看,现下既已召回,该如何处置。” 虽是询问,语气里却含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右相自有自己的坚持,自然不会被田菀君三言两语吓住。斟酌片刻,恭敬回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依照法度,戴罪之人,理应承担罪责。即刻将人送去南蛮之地,日后若是当真查到有异,再召回进行弥补也不迟。” “臣附议!右相说的极是,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 只见大殿下有不少人站了出来,支持右相。诚恳至极。 田菀君粗略看了看,大约有一半的朝臣支持右相,这些人她大都不认识。但是她重点关注的王昌裕和石普风并没有出列。 果然,走后门之人,是不配谈国法家规的,倒是有自知之明。田菀君在心里冷笑。 田菀君审视完众人后,脸色越来越沉,这些人都是要致田家于死地的人,今日我田菀君死死记住了。 从龙椅上霍地站了起来,抬手指着这些附和的人,怒问道:“尔等告诉朕,若是田家家眷因流放而致死,也能弥补吗?” 众人惊吓,见皇上动怒,皆低头不语。 “既已召回,何不等查明后,再做定夺?”田菀君,往前走了两步,视线所及之处,朝臣的头压的更低了。 “不过是些老弱妇孺之人,尔等何惧之有?”咣当当,只听得几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原是她砸了手上的茶杯。 随后一撩衣摆,回身坐到龙椅上。胸膛起伏不已,显是盛怒。 朝臣惊恐,纷纷高呼:“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此时,一直一言不发的太傅竟然出列,拱手道:“皇上所言极是,皇上爱民如子,乃我朝之幸,百姓之福。” 田菀君闻言大喜。原来太傅是来帮自己的。 太傅与右相同为托孤大臣,再加上左世林年轻有为,与皇上更是关系亲厚。所以朝中依附太傅势力的官员也不少。 不等田菀君发话,那些官员均站了出来,纷纷表明立场,“皇上英明!” 田菀君心里甚是愉悦,有太傅这一派人的支持,她的阻力便少了许多。田菀君感激地看了看太傅。又留心了王昌裕和石普风,他们依然不动,显是中立派。 但看右相,他这一辈子已服侍了三朝天子,什么阵仗没见过。光赫皇上此举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意孤行,缺乏稳妥罢了。再说了,光赫皇帝还是他看着长大的,又岂会被他的几句话给唬住。 右相甚至看不上太傅此举,直觉得他这是助纣为虐。 等到众人平息了呼声,右相复又磕头喊道:“事关国体,国之法度,不可不尊,皇上三思。” 田菀君知道这右相是软硬不吃了,揪着祖宗法制,不肯松口,既然多说无益,那便做个决断吧。 况且,有了太傅的支持,田菀君底气大增,一挥手道。 “朕心意已决,右相无需再说。” 接着,扫视了一遍众人,“刑部尚书何在?” “臣在!”刑部尚书徐弘方拱手而立。 “大理寺卿何在?” “臣在!”大理寺卿蔚仓拱手而立。 田菀君点点头:“田家一案交于你二人,务必彻查。此案件需向朕汇报。” “臣遵旨!” “大理寺少卿何在?” “臣在!”左世林拱手而立。 “ 分卷阅读25 朕派你去南边军营,接田良才回京配合调查。立即启程,不得有误。” “臣遵旨!” 说完后,田菀君又冷冷扫视了一遍大殿众人,特别是那些支持右相的人后说道:“若有阻拦不配合调查者,一律按抗旨不尊处置。” 三人领命而去。 大殿下一阵小骚动,却是再没有人敢说话。 右相听完后,直接摊坐地上。他是老了,但不糊涂,皇上这字字句句防的都是自己。 田菀君见状,起身漠然道:“右相年事已高,别是跪伤了,回府好生歇着吧,退朝。” 偌大的朝堂,鸦雀无声。那些和右相一起请命的臣子,此刻已是冷汗岑岑。 “皇上,皇上……您若执意不听老臣,老臣便摘了这冕冠。”右相只觉痛心疾首,老泪纵横,心一横,豁了出去。双手摘下头上的官帽,高捧着跪在大殿下。 “右相,不可,右相……”许多人关切地围了上来。 田菀君正要摆驾离去,见右相如此,停下了脚步。 侧身转头,瞧着大殿下闹哄哄的,右相显然是在用罢官来威胁自己。 “右相这是作甚,威胁朕?”田菀君冷然开口,大殿里立时噤了声。 “微臣不敢,微臣自觉已无力辅佐皇上,自请归去。” “准了!” 田菀君说罢,扬长而去。 留下一众傻眼的朝臣。 后来,田菀君将此事汇报给光赫的时候,光赫先是生气,后又沉默了许久。 “虽然此次借右相的名头,打压了朝中一些人,但未免寒了老臣心。” 田菀君心下忐忑,当时自己逞一时痛快,不知道会不会误了事。 光赫见田菀君愁眉不展,继而说道: “辞官也好,此事牵连甚广,右相这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劳苦功高。这趟浑水还是不要淌的好,就让他过个安稳的晚年吧。” 田菀君听光赫这么一说,虽不能完全明白,但也稍稍安了心。 第 13 章 今日田菀君特意选了一辆四驾马车。光赫乘坐时,也不用受那么多罪。 至于为何不用皇上专用的六驾马车,那是有点太招摇了。毕竟名义上只是接一个罪臣之女进宫问话而已。四驾已是高规格。 除此之外,还带了不少宫女太监,随行服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十里堡庄子去。 本来还想着给光赫安一个特别的身份进宫,现在既然已经人尽皆知了。那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再掩耳盗铃了。不如大大方方地以配合调查的名义,将人接进宫来。 田菀君今日到的早一些,一眼瞧见光赫正斜躺在那张小病床上,手上捧着半碗黑乎乎的中药,面前的小桌子上,放着一碟子蜜饯。 若可正捧着干净的面巾站在一旁,等着伺候。 光赫眼角瞥见田菀君进来,迅速地将碗底的药几大口喝完,接过若可递来的面巾擦了擦嘴角,再含上一颗蜜饯,便叫撤了下去。 “都安排好了?”光赫懒懒地靠在病床上,懒懒地开口。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田菀君点点头,“先委屈皇上住在映月阁,已经吩咐下去打扫整理了。” 这映月阁傍水而健,就在皇上寝宫背后,通过一道后门可达。阁楼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主要为赏月而建,下层却是有厢房两间,耳房数间。 此处清幽,光赫时常于月圆之夜宿在映月阁。如此安排,也不算太为难他。 光赫沉着眉头思索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不妥!” 田菀君不解,这映月阁离的近,两人商量事情也方便,为何不妥。等着光赫把话说完。 “与你不妥,那映月阁虽是独立阁楼,却算是朕的偏殿。于你声誉不利。另寻一处单独寝殿。”光赫说到这,又细细想了想,“不如就星晴殿吧。” 星晴殿,与皇上寝殿倒是隔了一个未央宫。 这未央宫是将来皇后的宫殿,现下虽是空的,却不能随便入住。 田菀君自是没有考虑到那些古人讲究的东西,此刻从光赫的嘴里说出来,竟莫名有一丝温暖。皇上竟也会为了自己这样一个普通女子的声誉,而委屈自己。 田菀君想说一个“谢”字,又觉得不免矫情了些。终究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 待两人简单地用过午膳后,若可便来给光赫梳妆。 虽说出门就上马车,但还是跟着不少下人。而且这是入宫,基本的仪态礼貌还是要的。 若可手巧,在田菀君的要求下,简单挽了个垂髫发髻,两侧的碎发更显少女灵动。只是额头上还贴着一块不大不小的膏药,不仅盖住了原本饱满的额头,也让整张脸的视线重点全被额头吸引,怎么看怎么别扭。 若可正苦恼着,田菀君却从袖中抽出了一样东西。竟是个浅蓝色的精美额帕,上头缀着黄豆大小的珍珠,兼有步摇细 分卷阅读26 钿。戴在额前,刚刚好遮住伤口的膏药贴布。 在阳光下,煞是光彩夺目。妥妥的一个倾世佳人。后来贵女们纷纷效仿戴额饰,遂在民间传成了一股潮流。 田老夫人午膳后,携着众家眷也来了。毕竟,孙女儿要进宫,此事可大可小。而且她已经听说了上午朝堂上的事情了,如此看来,是皇上顶着压力要救田家老小。 如此圣恩,怎能不感激涕零。 田老夫人拉着光赫的手,只能默默流泪,“祖母,不放心……” 光赫不知如何作答,倒是一旁的田菀君接话道,“田老夫人放心,有朕在,定会护得田姑娘周全。况且只是进宫配合调查,顺便疗伤,不会有大碍的。” 田老夫人又是千恩万谢一番。 若可也悄悄地转头抹眼泪,看的田菀君几乎要控制不住。 不过一想到左世林已经启程去接田良才,快的话不过五六日,便可回京。届时尽快翻案,回归身体,便能全家团聚了。心里便充满了希望。 光赫一一将屋子里的人看过去,除了祖母,还有萧姨娘、方姨娘、二妹、三妹、田容涵、还有乳娘手里抱着的四妹。 这些人,这些天都不时地来看光赫,或宽慰、或逗笑、或撒娇、或说些自己的趣事,想着法子的让他过的舒服些。光赫感慨,此种亲情,在他过往的岁月里,却是奢侈。 这时,于成来报,都已收拾完毕,可以启程了。 若可顺手抽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丝巾,蒙在了光赫面上,只露出两只眼睛。 “保重。”光赫眼波流转,突然开口朝田老夫人说道。 田老夫人一阵激动,捂着嘴,又要哭出来。 这些天来,孙女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她是真怕孙女遭了惊吓后,影响神智。如今看来,只是心思沉重,不想说话罢了。 小太监们抬来了一个简易的担架,田菀君见状,直接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脸色沉沉地走到光赫床前,轻声道:“我抱你出去吧。” 光赫尚未回应,田菀君便双手伸到他的背后,如昨日般轻松地将其抱在怀中。 屋内众人皆倒吸了一口气,目瞪口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于成和连鹿像是有预感般,皆低着头,目不斜视。 田老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壮着胆子伸手拦道:“皇上,这不可……” 光赫此时不再像昨日般扭捏,反而平静地对田老夫人说道:“无妨。” 田菀君抱着光赫脚步匆匆地往马车处而去。她怕自己再耽搁下去,会忍不住抱着祖母哭出来。 将光赫安顿好后,田菀君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脸色不太好。 光赫也是能看出端倪,很默契地同样沉默不语。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光赫才轻轻开口道:“田容涵资质不错,找机会举荐他进临贤堂学习。” 田菀君闻言立即睁眼。临贤堂,她不是不知道,可那真的是自己能肖想的地方吗?而且听说不管是谁举荐,都要经过太傅大人的考核,根本毫无后门可言。 光赫似是看出了田菀君的疑惑,接着说了句:“朕说能进便能进。”定了田菀君的心。 听到这个好消息,田菀君似乎从刚才的离别中脱离了出来,一扫阴霾。能为田家做点事,能让祖母开心,是她最大的心愿。 可是皇上如此对待自己,自己却还骗着他,不肯回归身体,让他受着罪,田菀君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丝的愧疚。 “谢皇上!”这声感谢却是发自内心深处的。 车辇并没有走皇宫正门,只是停在了侧门,龙撵已经在侧门等着了。田菀君抱着光赫小心地坐了进去,将四周的幔帐都放了下来,围了个密不透风,任谁也无法从外面看到里面。 龙撵从侧门进入,一路直奔星晴殿。在经过长长的甬道时,却碰到了安贵妃坐着轿子一晃一晃地过来。 安贵妃一见龙撵,心下大喜。她天天在这皇宫里溜达,不就是为了能与皇上遇上么。 日前,她端着参汤去找皇上,皇上公务繁忙,不予接见,现碰到了,必定要想个法子引起皇上注意。 于是立即下了轿,跪在一旁:“臣妾恭迎皇上。”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田菀君皱了眉问道:“于成,怎么回事?” 于成立即上前,小声道:“皇上,碰到了安贵妃了。” 只听安贵妃高声道娇呼道:“皇上,臣妾的轿子出了点问题,不能再用了,皇上可否送臣妾一程。” 又是她。矫揉造作,实在令人反胃,光赫也就这种品味。田菀君想着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光赫,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总之脸色淡淡,呼吸均匀。 田菀君掀起车门帘一角,不耐烦地回道:“轿子坏了,走回去便是,别挡了朕的道,让开。” 安贵妃眼尖,瞧见龙撵里似乎还有一抹身影,再加上田菀君毫不客气的语气,气息一滞,皇上得了新欢了?难道传闻是真?只愣在原地胡乱猜想 分卷阅读27 ,动也不动。 两个有眼力见的小太监赶紧上前,一人一边拉着安贵妃的手臂,将她往旁边推了推。 轿夫们毫不犹豫地起轿,迅速从安贵妃身旁穿过,带起了一阵的风。 星晴殿不远,不肖片刻就到了。 好在平时虽不住人,也有安排少数宫女太监时时打扫,倒也干净。 照例地,田菀君抱起光赫,顺着脚踏,下了马车。 “传太医。”田菀君刚下马车便吩咐于成,接着就抱着光赫风风火火地进入内殿,将他放在了舒适温暖的床上。 星晴殿里的太监宫女已经提早收到消息,此时均有些好奇地看着皇上手中的女子。 只见她一袭淡蓝衣裙,外裹着大红披风。脸上白纱覆面,额上一抹细钿额帕,虽未见真容,却有一股出尘之意,直如那仙子一般。令人不敢亵渎。 田菀君虽然已极竟小心,却还是瞧见光赫轻微地皱了下眉,许是牵扯了伤口吧。 光赫直到被安稳地放下,方才幽幽地睁眼。离宫多日再次回宫,却觉恍如隔世。 “交代下去,田姑娘在此养伤,都仔细伺候着,不许任何人打扰。”田菀君朝于成说道。 “是!” 第 14 章 可是,就算于成交代下去,不许人打扰,但总有些人,是拦也拦不住,挡也挡不得的。 慈康殿,太后寝宫。 安贵妃在田菀君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再加上她似乎发现了些秘密。火急火燎地来找太后哭诉了。 太后懒懒地躺着贵妃榻上,听安贵妃的描述,神色安定,并未显出惊讶之色。小丫鬟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腿。 待安贵妃的哭诉告一段落,停下来抹泪的工夫,太后突然一脚踹到捶腿的小丫鬟头上,“没用的东西。”将小丫鬟踹了个翻,眼睛却看着安贵妃。 小丫鬟惊呼一声,赶紧爬起来跪好磕头,战战兢兢地求饶。 一旁的宋嬷嬷示意小宫女下去。 安贵妃一愣,立即放下手帕,不敢再嘤嘤嘤。 其实,早在安贵妃进来哭诉的一刻钟前,太后的探子已经把消息递了回来了。 将皇上如何照顾田姑娘,如何抱着她,像是抱着心肝宝贝的样子,细细描绘了一遍。 太后还在气头上,这边安贵妃就来哭哭啼啼的,搅的她心烦不已。 “哀家问你,你入宫多久了?”太后冷冷道。 “再过一月,便五年了。”安贵妃虽有疑惑,但还是乖巧地答了。 太后突然眉头一凌,怒声道:“五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就知道哭哭啼啼。” 安贵妃吓一跳,低着头不敢看太后。 “哀家再问你,”太后收了怒气,又问道,“这五年,侍寝了几次?” “不过……五次。”安贵妃顿觉不好意思,怯怯地回道。 太后接过宋嬷嬷递来的茶,轻抿了一口,问道:“可有想过,为何?” 安贵妃瞪着无辜的眼睛转了两圈,小心回道:“大抵是因为皇上……清冷吧。” “放肆!”啪!一声,太后盖了茶杯的盖子,“身为贵妃,竟不知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 安贵妃随着心跳漏了一拍,一激灵,赶紧补充说道:“其他嫔妾次数更少。” “混账!”哐哐哐——,太后怒而起身,砸了手上的茶杯,指着安贵妃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堂堂一个贵妃,还抱着哀家这颗树,还好意思跟其他位份不如你的嫔妾比么!” “皇上不宠你们,那是你们没本事!” 安贵妃吓得立即跪在地上,嘴里喊着:“臣妾知错,太后息怒!” 宋嬷嬷也赶紧上来一下一下抚着太后的胸口,好让她缓口气。 “你要真是知道哪里错,也就罢了。哀家怎么摊上你这样一个蠢货!” 且等着看看,昨日光赫能力排众议为田家翻案,甚至不惜让右相辞官。今日又私自将那女子接进宫来,还亲自抱来抱去。此等性情,怎会是世人口中的清冷寡淡。 还不是因为宫里的这几个妃嫔,不得其欢心罢了。 这究起根底来,后宫里这这四位,还都是太后做主抬进来的。早年光赫还会碍着些太后的威仪,少不得听点话。 现在可是越来越有主意了,大有挣脱之势。 太后也因为光赫生了一肚子闷气,安贵妃再来添了一把火,只把她前几天被田菀君讽刺的事情都勾了出来。现在只想找个人出气。 太后正在气头上,安贵妃跪在地上,也不敢多言。此时过来一个小太监,小声地在太后耳边,耳语了几句。太后的脸色方才好了些。 对着下首的安贵妃说道:“哀家乏了,先退下吧,明日一早随哀家去星晴殿看看。” “是。” 安贵妃前脚刚离开,后脚从一旁的屏风侧,转出一个白净的男子来。 分卷阅读28 太后一扫刚才的不快,嘴角微微扬起,眼波流转,笑的飞起,眼角立即有了一丝媚态。即便是已经将近五十的年纪,却也丝毫无违和感。 来人正是石普风。 宋嬷嬷带着大小宫女太监们都回避了,似乎大家都见怪不怪。 此时的石普风脸色沉重,似有心事,与之前的淡然君子形象颇为不符。 只见他自然地走到太后身旁,与她一同坐在贵妃榻上,一手揽着太后的肩膀,一手拉着太后的手,将她揽到了怀里。 太后顺势靠在石普风肩颈中,像是甜蜜的恋人,又像是多年的夫妻,自然而然。 “侍郎大人可是心情不好?”太后语调婉转,轻悠悠地问道,“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嗯。”石普风声音低沉,轻声回道,“左世林去接田良才了。” “害怕?”太后影调拔高了些,可却未见其有惊惧之意。 石普风毕竟还年轻,能爬到户部侍郎的位置,也是仰仗于太后的另眼相加。此时,眼看着皇上下了决心要为田家翻案,甚至要把当事人接回来对质。只要田良才一翻口供,自己肯定逃脱不掉了。 此时也有些心慌,只好来找太后庇护。 太后反手握住石普风的手,轻轻摩挲着,她是爱极了这双指节分明,修长灵活的手。 “别担心,让他接不到人就是了。”太后缓缓说着,抬着额头,在石普风的肩颈处蹭了蹭,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万一接到了呢?”石普风此时心系前途,对太后的撩拨丝毫没有反应。 太后勾着嘴角,不屑地笑了笑,柔声说:“万一接到了,就让他们回不来。”仿佛是在说一件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石普风一惊,将瘫软在自己身上的太后猛地扶了起来,双手扶着太后的肩膀,让她与自己侧身相对,郑重地说道:“那是左世林,太傅家的,太后当真?” 太后经这一下,有些不悦,再听石普风之言,更是觉得些许可笑,忍不住别过脸,敛了媚色,讥讽说道:“凭他是谁家的,只要与哀家作对,那便是哀家的敌人,哀家怕他太傅不成。” 太傅这些年虽说不问朝政,可还是时时和皇上下棋谈心,引导他,协助他。就是因此,皇上才越来越难以掌控,时不时地就脱离了太后的意愿,私下行事。 太后对太傅早已是心存不满,奈何还没有机会能拿他开刀。 这被石普风一提,太后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本来是打算放过左世林的,现在便觉得趁机解决了那小子也是好事一桩。 石普风听到太后这一番言辞,心里才堪堪放下了点心。 太后趁势又攀了上来,双臂环过石普风的脖颈,在他耳边吹气道:“再说了,就算人带回来了,哀家既然有办法让他背一次锅,自然也有办法让他背第二次锅。” 听到太后这么说,石普风想起那日田良才视死如归的神情。心下终于大定,勾起了嘴角,轻佻之色,呼之欲出。 身旁之人终于有了回应,太后更是风情万种,凝着气息,把声音藏在喉咙里,娇声道:“哀家累了,陪哀家去歇息吧。” 石普风看着瘦弱,却能轻松地抱起太后,往卧房去了。 …… 星晴殿 入夜时分 “主子。”白令突然出现,一身夜行衣,在光赫的幔帐外,拱手而立。 是的,光赫已经告诉他整件事情,他是暗卫,口风绝对严谨信的过。 昨日田菀君将白令留下后,光赫便将来龙去脉跟他交了底,并且吩咐他出去找国师玄清上人。 玄清上人乃天阳国的得道高人,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当年光赫年幼时,就曾预言,光赫为天命之人。 后来光赫顺利坐上皇位,第一件事便是封了玄清上人为国师。 玄清上人洞察天机,时常闭关或是远游,若非大事,必不出现。 “可有线索。”光赫本欲睡去,听到白令此时出现,必是有好消息,连带着声音也急切了几分。 “玄清上人正在四十里外的不归涯采药,只让卑职带了几句话。” “说。” “玄清上人让皇上不要担心,此乃天意,过段时日,便会恢复正常。左右不过一个月。” “天意?朕不是天命之人么?还有何天意?”光赫不解问道。 “卑职不知。” “还说了什么?” “如果皇上想要强行归位,也不是不可,但对田姑娘神识有损。” 神识有损?那就是变成智力低下的痴傻儿了。想到这,光赫有些犹豫了。 “玄清上人可有说何时回来。” “待其采到仙草,便会归来面圣。快着两三日,慢则两三年。” “知道了,下去吧。”虽然没有听到实质性的内容,但是以玄清上人的态度,光赫便知此事无甚要紧。 既是天意,那田菀君也属无辜。现如今 分卷阅读29 自己拖着这一副病体,尚觉艰难,她一个小姑娘家,如何承受的起。再说了,自己现在已身在宫中,时刻盯着,朝政之事也差不到哪里去。不如先等病养好了。反正一个月也好过,到时各自回归,一拍两散。 光赫想了一圈,便安下心来养病了,一边等玄清上人回来,一边等那尚余的大半个月时间。 第 15 章 太后特意选在早朝时分,带着安贵妃去了星晴殿。 门口的小太监连前为难地说道:“皇上口谕,田姑娘有伤在身,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探视。” 太后斜睨了一眼跪在身前的小太监,看着有些眼生。细皮嫩肉,白白净净,倒也讨喜。就是说的话不怎么让人喜欢。 宋嬷嬷赶紧凑上前轻声说道:“这是于成新收不久的小徒弟,唤作连前。” 太后点点头,朝着连前懒懒说道:“这偌大的皇宫,还没有哀家去不得的地方。”语气里却有一股威严。 连前虽然害怕,但始终不曾挪动半分。 只是磕头大声喊道:“请太后恕罪。” 安贵妃跟在太后侧身后,见连前不识好歹,便有些怒气不得不发。 只见她上前一步,翻着白眼,怒喝道:“狗奴才,也不睁眼看看你拦了谁的路,太后岂是那闲杂人等!” 连前赶紧低着头回话:“贵妃娘娘,奴才并没有说闲杂人等。” “……”,太后不满地朝安贵妃甩了个白眼。 “你……”贵妃收到太后的不满,心里发毛,想着要赶紧处理了这个小太监,好让太后顺利进去,不跟自己计较自己的口误。 不过,跟在安贵妃身旁的贴身宫女芙蓉已经安排几个高大的太监上前,硬生生地拽着连前往旁边拖走。接着,打开了星晴殿的大门。 太后一行鱼贯而入。 连前一看,等那些太监放开了自己,便飞奔着跑去找于成。 门口的这一出戏,已经传到了内殿光赫和若可的耳朵里。 若可焦急不已,此时皇上不在,如果太后要为难她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反观光赫,脸上却并无更多的表情,只安稳地斜躺在病床上,因为刚喝了药的缘故,此时还未放下床板。 这病床是早朝前,田菀君送过来的,连带着把他抱到了病床上后,才去上早朝。 比在庄子里用的那张小病床好了许多。不仅大了些,还做了三面床围。更是在裸露的床架位置,都缝上了厚厚的淡蓝色布套,布套上用丝线绣了多彩的云团,里面塞了棉絮,保暖、美观又防磕碰。 光赫虽不言语,眼里却看着满意了不少,也不枉费自己替她承受着疼痛了。 太后一进来,便看到病歪歪的光赫,斜躺在床上。 光赫此时并未蒙着脸,也未戴额帕,额头涂着药膏,脸色不大精神,虽是天人之姿,在这幅光景下,也减弱了几分。 若可急忙跪下,小心说道:“太后恕罪,我家小姐伤重,无法起身……” 此时光赫正拧着眉,一副似要起身行礼,又使不上力气的样子。太后连忙虚虚抬手道:“可怜见的,姑娘不必多礼,快躺好,其他人都起来吧。”眼中尽是不忍关切之意,任谁看了都觉得太后仁慈。 若可见状,方觉得略微放心。 “多谢太后。”光赫略微欠了欠身子,故作虚弱地回道。 “哀家听闻你路上受了惊,没曾想竟如此严重,怪不得需要皇上抱着行走了。”说完,转头朝宋嬷嬷使了个眼色,“哀家特意带来一串东海珍珠,此物最为压惊,你且随身戴着吧。” 宋嬷嬷立即上前,献上了一串珍珠。 珍珠粒粒圆润饱满,日光下闪着莹莹的光泽,确实不可多得。光赫记得此串珍珠还是先帝赏给她的,当时她视若珍宝,天天佩戴。先帝去后,才收了起来。 “多谢太后。”光赫眼里现出感激之意,示意若可收下来。 不得不说,母子俩飙起戏来,一个比一个精。 而且对光赫来说,太后的言行,他太了解了,就算她骗过了世人的眼睛,依然骗不过他。 毕竟太后在先帝面前还端着些,可是在光赫面前,却从未隐藏过自己。 现在听太后话里有话的嘲讽,光赫只当听不懂。 一旁的安贵妃虽不发一言,眼睛却滴溜溜地在光赫及他的病床上扫了好几圈。此时见太后给了赏赐,自己不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并未提前准备,此时忍不住在心里骂太后,怎么也不提醒一下自己。 可在太后看来,却是她太失礼,贵为贵妃,却不知在见外人时随身戴点私礼赏赐。在这后宫真是过的太舒坦了。 安贵妃只得悄悄褪下了手腕上自己戴的一个金丝攒八宝凤镯。此镯子还是当年光赫所赏赐,她实在舍不得;可是身上另一件饰物,便是脖子上的金项圈,却是太后赏赐,这总不能当着太后的面送出去吧 分卷阅读30 。 只好忍痛割爱了。 光赫照例谢过,收了镯子。 安贵妃本以为跟着太后来给田菀君下马威的,岂料出师未捷,先破财。心里更加的不痛快了。 脸上虽然还堆着笑,语气里却开始了挑衅。 “皇上真是疼爱田姑娘,怪不得这两日夜里不睡觉,拉着一群木匠敲敲打打,还不许人偷看。现在看来,竟是给姑娘做了这个病床,巧妙的很呢。田姑娘好命……” 太后眉头一皱,刚才她只顾着看床上的人,还未曾注意这床,现在看来,果然是有些不同,也多看了两眼。 光赫不紧不慢,依然用虚弱的声音回道:“贵妃娘娘说笑了,皇上不许人偷看,贵妃娘娘是如何得知皇上做的便是这个病床。” “我……”贵妃傻眼,张着口说不出话来。这田姑娘怎么不听重点呢。 太后不满地看了安贵妃一眼,真是走到哪,丢脸丢到哪。 此前没发觉,因其已是后宫位份最高,也无人会给她气受,只道是任性刁蛮了些。现下看来,根本是中看不中用,一拉出来遛,便丢人现眼。 “田姑娘是何时与皇上相识的?”太后笑眯眯地拉着家常,就像普通人家的家长为自己的孩子相看般,一点都看不出不妥之处。 “前几日,在梦里。”光赫淡然回道,连着太后下一句要问的话也回了。他开始有点烦了,希望她们快点离开。 太后语塞,又不好发作。毕竟,她还是个爱明如子,深明大义的太后。 转头看宋嬷嬷,宋嬷嬷也是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安贵妃倒是听出了些端倪,再加上刚被光赫抢白了一句,心里颇有些不快,就抢话道:“田姑娘倒是有趣,不过这种话也是能拿来糊弄太后的么,对太后如此不敬,是要治罪的,真是枉为世家贵女。” 呵!光赫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本非世家贵女。” 太后此时倒是有些满意安贵妃所说的,这田菀君也确实是胆子大了些,想必是仗着皇上的宠爱罢了。 安贵妃眼角瞧见太后对自己教训田姑娘似乎颇为认可,便更有了底气。 顺着光赫的不屑,继续说道:“本宫也知晓皇上对你宠爱有加,但你现在不过一介平民,更无位份头衔,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外室罢了,更应该学点规矩,别丢了皇家脸面。” “说的好,不错,安贵妃可真会说话。”掌声伴随着浑厚的男中音而来,震得安贵妃一愣。 回头一看,竟是皇上来了。皇上夸她了。安贵妃立即风情万种地行礼迎接。 太后眼尾轻挑,这早朝刚开始一会,怎的如此快就退朝了,不对。 “皇上也太紧着田姑娘了,哀家不过是来看望而已,怎么还惊动了皇上提前结束了早朝。” 田菀君确实是临时结束,当她听到于成来报说太后带着安贵妃硬闯星晴殿,便知没什么好事。另一边也担心会对光赫不利,毕竟他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手无缚鸡之力。 便跟朝臣说了句要紧事,直接退朝了。留下一众朝臣面面相觑。 这一进星晴殿,便听到安贵妃正在教训光赫,而太后老神在在地一旁观战,充好人。果然是老狐狸。 田菀君没理太后,先走到光赫床边,查看了下,确认他无虞后,方才转身对着安贵妃说道:“安贵妃好大的架子,朕的客人,也敢教训了,是谁给你的胆子。” 太后正想做壁上观,一听此话不对劲,好像把自己也一起骂了。 安贵妃一听,皇上的语气不对,赶紧下跪:“皇上,田姑娘她对太后出言不逊,臣妾只是,只是教了她几句。” “哦,如何出言不逊了?”田菀君兴致盎然问道。 安贵妃定了定神,回道:“她竟然说前几日与皇上在梦中相识,这种胡扯的话,也能拿来回太后么?” 田菀君回头看光赫,只见他又是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势。好吧,既然你不管,那我便替你管了吧。 “田姑娘没有胡言乱语,她说的都是朕的意思。安贵妃连朕也要教训吗?”田菀君顺便看了一眼太后,瞧见太后眼里的惊诧,便觉痛快。 安贵妃目瞪口呆。 太后再也坐不住了,站了起来,神色凌然道:“皇上乃一国之君,岂能说儿戏的话,这要是传了出去,还如何服众。” 田菀君冷哼一声,“既然要立规矩,那安贵妃便带个头吧。来人,安贵妃出言不逊,带下去,禁足翠华宫,好好反思。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出来。” 安贵妃吓傻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皇上,不过是几句话。皇上这偏心袒护的也太明显了吧。 遂爬向太后,扯着衣角,哭哭啼啼道:“太后,臣妾冤枉啊!” 田菀君嫌弃地看了眼安贵妃,又看了看太后,不带感情地说道:“皇儿深知都是安贵妃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母后必是受了她的挑拨,好心来看田姑娘,反而惹得不痛快,想必也是累了。来 分卷阅读31 人,送太后回慈康殿。” 太后此刻还陷在皇上名目张胆维护田姑娘,处置安贵妃的震惊里。再听到皇上给她的台阶,想了想,既然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下了台阶也好。 于是禁足的禁足,回去的回去,一场闹剧便由此结束了。 第 16 章 待太后一行人走后,田菀君也支开了若可及一众小宫女小太监。 “皇上这躺了半日,这病床可比原先那张舒适?” “嗯。”光赫点点头,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 “我听太医说,皇上恢复良好,再过两日,便可试着下床活动活动了。并且这眼见着天气好转,出了太阳,皇上也可以在庭院里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 “嗯。” 田菀君越说越高兴,眨巴着眼睛继续说道:“赶明儿,我再让木匠送个新鲜玩意过来,晒太阳专用椅,皇上要不要期待一下。”说着便凑近了光赫。 光赫别开了脸,轻微点了点头,“好。” 得到光赫的认可,田菀君心下愉悦,不免有些得意起来。见光赫心情尚好,不因自己责罚安贵妃不悦,便大胆了些,想多问两句。 “对了,皇上,这安贵妃,是如何坐上贵妃之位的。”田菀君试探地问道。虽然接触不多,可是好像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光赫斜了一眼田菀君,就知道她不喜安贵妃,否则也不会当着太后和自己的面,直接禁足了她,这等于是打入冷宫了。 田菀君也不急,问了之后,便自顾自喝茶,等着光赫回答。 许久后,光赫才开口:“太后安排的。” 田菀君更觉得困惑,这太后精明,世人皆知。凭着她对历史的一知半解,一般太后都会安排自己娘家的亲侄女之类的女子作为皇上的良配。 但是太后姓年,不姓安。这安家,不是太后的娘家,她为什么会看上安贵妃? 想到这里,田菀君试探地问道,“这安家和太后有渊源?” 光赫思索良久,点了点头,避重就轻道:“受了安家的恩,报答吧。” “今日朝堂上可有重要的事?”光赫立即又转移了话题。 田菀君一激灵,“是有一件,晋王递了帖子,要来觐见皇上。大臣们这会正在御书房等我呢。皇上,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光赫本就推算晋王这一两日到京,会来觐见。原来已经递了帖子上来了。 沉思一会道:“现任禁卫军统领与副统领皆为朕曾经的暗卫,交代下去,全力戒备。另外……”光赫陷入了沉思。 “晋王虽说让人忌惮,可他从未对朕不敬过,进退很是得体。以正常的君臣之礼待之即可。” “好。”田菀君神色凝重。在未弄清晋王的底细之前,需得更加小心了。 田菀君回御书房后。光赫就将白令叫了出来。 “去查一查晋王,此次进京有何目的,带了些什么人,跟谁接触过。特别是朝中的大臣们。” “属下遵命!” “晋王此人藏得相当深,多年不见,只听说他将封底治理的繁荣兴盛,很得民心。你等行事需得万分小心,千万不要暴露自己。朕只剩你和白安两个暗卫了。”说到后面,光赫有了些感叹。 本来他还有两个暗卫,黑塔、黑图。上次秦王之乱时露了脸,此后,皇上便命他们统领禁卫军,正式加官进职,不再隐于暗处。 而他们的徒弟,白令和白安,此后便接管了主要的暗卫工作,兼任一些光赫需要的私密情报调查工作。 现在白安的主要职责还是保护田菀君,毕竟她是明面上的光赫,生命安全最重要。 “皇上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白令郑重行礼后,眨眼就消失了。 话说太后目送着安贵妃进了翠华宫后,宫殿的大门便层层阖上,安贵妃的呼喊声终于还是被隔在了大门之后。 太后驻足良久,摇了摇头,朝着宋嬷嬷道:“立即着人去请太傅,哀家有些事要找太傅商量。” “是!”宋嬷嬷回头便吩咐了个腿脚快的小太监去了。 “去告知石普风一声,晚上务必过来一趟。” “是!”宋嬷嬷心领神会。不过,这次她猜错了,太后是真有事要交代,当然,那啥也是顺便的事情。 太傅并未出宫,此刻也在御书房和众大臣等着皇上,一同商议关于晋王回京事宜。 小太监在门口直等了两个时辰,才把人等到。 领到慈康殿时,太后已是用过午膳,准备午歇了。 不过,在听到太傅来的消息,便立即睁了眼,起身接见。 太傅拱手而立,瞧着太后一脸急切的样子,大体上也明白她在忧心些什么。 这些年,太傅和右相协助太后和光赫二人坐稳皇位,本来应该是三位一体,同心同德。可实际上,互相间都有些看不惯,对外是一致,对内,几乎除 分卷阅读32 公事外,无更多牵扯。 “太傅,哀家实在忧心呐。”太后一见到太傅,便苦着一张脸,显是无奈至极。 “请太后明示。”太傅不矜不伐拱手回道。 “太傅可知,皇上昨日私自将田家女儿带进宫来,还安置在了星晴殿。” “略有耳闻。”太傅脸色淡然,似乎早就了然于心了。 “那太傅可知,就在两个时辰前,皇上将安贵妃禁足翠华宫,原因便是安贵妃训了几句那田姑娘。” 太傅终于动容,略有惊讶道:“竟有此事?” “唉。”太后垂了眉眼,深深地叹了口气,忧心无比。 “这后宫本就空虚,皇上已许久未传人侍寝,现更是将贵妃禁足。依太傅看,这皇嗣……”太后顿了顿,瞧见太傅的脸色也由惊讶转为忧虑了,继而说道: “前日,皇上不仅要急着为田家翻案,不惜让右相蒙屈辞官。更是日日出宫亲自照料那女子。现更是直接带进宫来守护。哀家不是不喜,可那身份……” “老臣明白……”此话还真是太傅真心实意赞同太后。 其实这么多年,一直因为光赫不同意,都未进行选秀。而后宫中仅有的四位,也都是太后做主,硬抬进来的。 虽然朝臣们年年奏请,时时谏言,光赫却总是不同意,所以才传出皇上清冷的流言来。 现如今,看他对一个女子能上心至此,喜的是光赫开了窍;忧的是,那田菀君身份不说,万一皇上只是被她迷惑,从此以后独宠一人。那岂不是更让人忧心。 太后见太傅对此事亦有所在意,便趁机提到:“哀家深知太傅不喜这些是非,可现下,右相已经离开,太傅是万万不能再听之任之了,哀家一介妇人,已是遭皇上嫌弃的;可太傅不同,皇上始终对太傅恭敬有加,对太傅的教诲时刻谨记于心……” “太后言重了,微臣本职而已……”太傅见太后越说越远,赶紧截了话题,“太后希望微臣如何。” 太后闻言松了口气,只要太傅肯帮忙,光赫绝对是不敢当面拂了太傅。 “哀家想着,明日早朝时,户部奏请选秀事宜,太傅多多规劝皇上,让其答应选秀,充盈后宫。多选些美人进宫,也好分一分皇上的注意力,莫让那女子独占了皇上,落人话柄。”太后一口气将自己的打算说完。 太傅低头不语,眼里却是讳莫如深,思索一阵后,未言其他,便告了退。 一旁的宋嬷嬷见太傅离开后,太后不疾不徐地喝茶,心里纳闷:“太后,这太傅是应与不应?” “他自然会应。”太后胸有成竹地提了提嘴角。 宋嬷嬷不明白,太傅并未言明,如何能看出来。 “且看明日早朝便能证实。” 太傅走后,太后又等了许久,直等到不耐烦了,石普风才姗姗来迟。 太后一见,所有的不耐烦都消失了,眼角自然是压不住的笑意,嘴里却娇嗔道:“莫不是让哪家小姑娘绊了腿了,不想来我这老太婆这了。” 石普风笑得如沐春风,缓缓道:“小姑娘没有,老姑娘倒是有一个,现下正酸着呢。” 引得太后笑的不可遏制。 待缓了神,太后推了推身旁的石普风,含笑认真道:“哀家有一事交代你去办,办好了,便能凭此升迁尚书。” “果真!”石普风惊喜不已,“何事?” “明日早朝奏请皇上,安排选秀。” 太后刚说完,石普风便如泄气的皮球,瘪了。 “太后莫不是拿微臣寻开心,选秀一事乃当今逆鳞,我这一奏请,怕是乌纱帽都不保了。” 石普风什么都好,就这点让太后时时不满,总是不自信,就算太后时时告诉他,不要怕,有我替你撑腰。石普风还是没有安全感。 就像此刻,太后直觉得他是不够信任自己,才会产生这种感觉,不然以如今两人的关系,已是予取予夺了,他唯一需担忧的不过是自己哪天弃了他,而不是别的。 被石普风悲观的情绪影响了下,太后便少了些劲,收了神情,淡淡然道:“你还是不信任哀家,哀家何时骗过你。” 感觉到太后的冷淡,石普风一惊,急忙舔着脸,凑了过来,又是按摩,又是捶腿的,表示自己一定听话,认真执行。 可是太后心里的热情已被扑了大半,此时更觉得有些不耐,下了逐客令,“你且听哀家安排,哀家自然不会让你吃亏了去。哀家乏了,下去吧。” 石普风只得告了退。心里却是凉凉的,自从和太后一处后,太后一路提携他,从未有像今天这样将他往外赶的。他这是要失宠了吗? 第 17 章 自从光赫入宫后,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京城的各个角落。虽然忌惮于田家戴罪的身份,不敢公开议论。可私下却是传的不亦乐乎。上至贵族,下至平民。不一而足。 众人都以为田家这次将会因祸得 分卷阅读33 福,嫡女田菀君是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更想不到的是,一向清冷的光赫皇上,竟然做出了如此惊人之举。由此便可以预见将来田菀君的盛宠,那是必然的。 就连刚入京的晋王,不过是在茶座里歇了个脚,也已经知晓了个大概。 田菀君今日一上朝,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同,朝臣议论纷纷。既欣喜又担忧的神情,让人猜不透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反正不管什么把戏,在田菀君面前都差不多,这些人按光赫的话的来说,便是太无聊了,总想搞点事情做。 田菀君在龙椅上坐定后,环视一圈,并未见到传说中的晋王。田菀君略感诧异,晋王实在不可靠,昨日火急火燎地要来拜见皇上,今日早朝却不见人影,枉费大臣们昨日商量了两个时辰的应对策略。 不过众朝臣议论的事情似乎与晋王并无关系。 果不其然,户部侍郎石普风一脚当先,持着笏板出列,朗声道:“启禀皇上,今年的选秀时间已至,恳请皇上批准,选妃立后,充盈后宫,绵延子嗣。” 本来此事是归户部尚书管,也就是田菀君父亲田良才曾经的职务。现如今,户部尚书因罪被免职后,具体事务暂由户部侍郎石普风代理。但是将来石普风是否能接任户部尚书一职,还需吏部统一考核后,再做决定。 此言一出,众人莫不惊诧,这石普风一向低调行事,几乎从不在朝堂上站队发言。当然只有极少数大臣知晓其背后的靠山,大多数人还是一无所知的。 而且虽然石普风代行了户部尚书职责,可是关于选秀一事,不止是户部尚书不敢,在朝的除了已经辞官的右相外,也没听说还有谁敢在皇上面前请奏。 石普风一语毕,众朝臣莫不侧目,再偷偷地看着皇上。此前他心无所属,尚不同意。如今据说已经将那田家姑娘接进了宫,此时再提选秀一事,莫不是虎嘴拔牙么。 偌大的朝政,只石普风一人在殿下跪着,无第二人敢出来附和。且脸上肃然,可见此事在朝臣心目中是个怎样的存在。 田菀君也惊诧,就是因这石普风的指证,田良才一家才最终获罪。他和王昌裕这几日一直低调,保持中立,凡事不掺和。 可现在明知皇上要为田家翻案,却突然冒出头来,要给光赫选秀,他就不怕光赫从他身上下手?还是他真是行的正,坐的直? 不过此时正在调查中,还未有定论,万一人家确实是好人,也不能冤枉了去。暂且按下,待田良才回来,明了真相再说。 目前要面对的是这选秀一事。田菀君依稀记得,田良才在位时,也时时提及皇上后宫空虚,大臣们不敢跟皇上提,只怪户部不作为,他难做的很呢。 此时再看众人反应,便知此事光赫定不同意,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后宫才四位了。于是便收了眼神,大手一挥,淡漠道:“此事随往年,无需再议。” 众人正要松一口气,皇上没有发怒,已是天恩,可那跪在殿中的石普风竟然不依不饶,再次说道: “皇上已亲政多年,可我天阳国尚无皇后无储君,难稳根基。皇上三思。”石普风似乎打定了主意,一再坚持。 到此,有几个大臣已经想到,这石普风已担任侍郎多年,从来行事明哲保身。现下,明知此事为皇上逆鳞,竟敢当面应对,必定有所依仗。 田菀君见石普风不依不饶,便有些恼了。正要开口怒斥,却见太傅脸色凝重,一脚跨出,恭敬抱拳道: “皇上息怒,老臣以为,皇上是该考虑后宫之事了。”说着,竟屈膝下跪,以头点地,一叩到底。 田菀君大惊,太傅贵为帝师,先皇托孤之忠臣,进退有度,受万民尊重。 贵为两朝帝师,左太傅有一特权,那便是见天子无需行跪礼。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现太傅竟为光赫后宫一事,俯身在地,此等逼宫之举,光赫怕是再也推脱不过了。 而且田菀君对太傅又敬又爱,岂能让他继续俯身在地。 不等光赫有所表示,田菀君立即离了龙椅,提着朝服噔噔噔地跑下了阶梯,双手扶起太傅: “太傅这是作甚,快快请起!”田菀君扶起太傅,情词恳切地继续说道,“后宫之事,竟惊动太傅亲自奏请,学生惭愧。” 太傅讶异,即使皇上尊重自己,但这件事对皇上来说,并不容易妥协。自己并非没有明示暗示过,皇上一向充耳不闻。 今天这一出,也做好了苦战的准备。可如今看来,皇上的态度好似变了不少,竟毫不费劲地答应了,太傅心里不踏实。 “皇上,请听老臣一言……”太傅继续作揖,面容肃然,正想多说两句。 “学生自然听,”田菀君轻拍了拍太傅的手背,打断了太傅的话,转头对户部侍郎石普风说道,“此事交于你,全权负责,务必为朕觅得绝世女子。”说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石普风。 众臣欢呼,高喊万岁。还是太傅有办法,不少老臣的眼里都蓄满了泪花,喜极而泣。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分卷阅读34 而且皇上既然答应了选秀,那他想为田家翻案,接田菀君进宫,便都随他吧。只要皇上愿意纳妃立后,开枝散叶,不要说翻案,翻天都成。 太后人虽在慈康殿,可是皇上答应选秀一事,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她耳朵里。 太后端着茶,笑得颇为得意。和宋嬷嬷闲话道:“你看,哀家就说太傅会帮的。” 只要太傅愿意出马,此事准成。 宋嬷嬷到了此刻还是疑惑:“老奴不解,太傅这么多年,都不曾管过,此次怎会如此痛快就答应了呢?而且太后又怎知太傅必定会应?” 太后看了一眼宋嬷嬷,批评道:“跟了哀家这么多年,还是愚钝。” 宋嬷嬷连连称是,“太后才智双全,老奴怎么也赶不及十万分之一,还请太后明示。” “左家和田家本是世交,这田菀君和左世林也是青梅竹马,虽然外人知道的不多,可在哀家这里却没有秘密。”太后懒懒地说起,“太傅老年得子,左世林又是人中龙凤,事事得意,只婚姻一事,竟耽搁了许久。” 宋嬷嬷点头,左世林年纪不小了,可纵容是全京城的女子,都想嫁他,也无一人入其眼。 宋嬷嬷恍然大悟,“太后的意思是,太傅是想帮自己儿子?” “不然呢,左世林倾心田菀君,太傅和田家也早有结为亲家之意。此事虽未为外人道也,却是瞒不过哀家的。” 宋嬷嬷还是有些不解:“可这田姑娘,已经抬进宫来了,不论将来承宠与否,那左世林也夺不走了吧。” 太后摇了摇头,“你真是老糊涂了,皇上只说是接进来配合调查案子的。不论私下感情如何,只要一天不册封,那田姑娘便还是那清清白白的女子。” 宋嬷嬷疑惑道:“太傅如此,是希望皇上有了许多美人后,对田姑娘不再上心,那左世林趁机接走她?那不是私心?” 太后放了茶杯,认真道:“嬷嬷此言差矣。太傅此举于国于家皆有利,不夺不强,只是刚好为自家孩儿挣得一线机会,哪里就能说到私心去了。要真说私心,那便是做父亲的良苦用心罢了。” “是,老奴糊涂。”宋嬷嬷作势扇了自己几下。 可是,那星晴殿的光赫听说之后,脸却黑成一片。 就连田菀君带来了新型躺椅,抱着他坐好后,推到了门外晒太阳。这初春的太阳金灿灿的,晒在身上暖意浓浓,却在光赫的周围结了一层霜。 若可小心地在光赫躺椅身旁摆了一个小桌子,放了些茶水蜜饯后,便带着众下人赶紧退了。 若可看来,小姐的伤在皇上的精心照料下,渐渐地好起来了。可是那性子却越发地清冷了。除了皇上来看她时,情绪起伏些。 今天这生气的模样,若可也知道,皇上要选秀。唉,还以为皇上对小姐是不一般的,哪想到,转个身子又打算左拥右抱。怪不得小姐要黑了脸。 光赫心里却想着,这女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莫不是当皇帝上瘾了,竟要替朕选秀纳妃。如果这身子迟迟不换回来,难道便要用朕的身子睡朕的后宫,行那事?光赫想到这,便恨不得用眼神将田菀君的肉一片一片地剐下来。 也不知道是气后宫被睡,还是气她要去睡。 第 18 章 光赫的伤已经好了很多,身上缠着的纱布都拆除了,只涂着些膏药。 只是断了的肋骨还未长好,还是得多加注意。 可惜田菀君到目前为止,还是没能看上一眼光赫背上的伤痕情况。 不过这额头的伤疤倒是奇怪,田菀君第一次见到未涂药的额头伤疤。那伤刚好在眉心正中间。虽然已经愈合,也长出了粉嫩嫩的新肉来,可那形状越看越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田菀君一时兴起,命人取来胭脂。 “你要做甚,挡着朕的阳光了。”光赫睁眼发现田菀君正俯身在自己脸上比划着什么,伸手欲推开田菀君的脸。 “别动,”啪!田菀君下意识挥手打了下光赫的手背,光赫吃痛收回,一看,白嫩的手背已经红出了五个手指印。 “我看这伤疤还挺有意思的。”田菀君目不斜视,细细研究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光赫皱了下眉头,便闭了眼睛,索性不管。反正好歹这都是田菀君的脸,她爱怎么捯饬那都是她的事情。 田菀君丝毫未觉,正细致地在光赫额头上小心地描画着。不消片刻,一朵妖娆的莲花图案的花钿便呈现了出来。再加上田菀君本就绝色,两相映衬下,清丽之余,更添一抹妖艳之色。 田菀君不禁感叹,真是越来越像个祸国殃民的妖姬了。 “好了,”田菀君含笑着说,“皇上,您看看,好不好看。”说着举起一个小铜镜给光赫照着。 光赫却根本不理会,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管晒自己的太阳。 田菀君顿觉意兴阑珊,将手上的物事丢向一旁,拿着方巾慢吞吞 分卷阅读35 地擦着手。 她自然知道光赫是为什么而生气了,不就是因为早朝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替他决定要选秀一事吗。可是,这事能怪她吗,就是光赫自己,在当时的情况下,怕也不能自如应付吧。更何况她这个冒牌的。 田菀君,坐在一旁,脸上也认真起来,说道:“皇上,您别生气了,是太傅他逼迫我的。您想啊,太傅他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情词恳切。我再不答应,我还是人吗我。” 光赫嘴角抽了抽。 “再说了,我这也是为您考虑,昨儿我刚禁足了您的贵妃,这后宫寥寥,将来也不够你用的,选秀也是为了给您带来方便不是……” “够了!”光赫脸色都青了,语带讥讽道:“你是想给自己方便吧。” “三个……就够了?”田菀君一愣,“不是都要三千么?”再说了,我一个姑娘家,要后宫做什么。 “田菀君!”光赫的脸色更黑了,正想发火,看到她无辜的表情,又瞬间说不出话来,只好别过脸,不想看她。 嘴里却嘟囔道:“死性不改。” 偏偏此刻四周安静的很,安静到两人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因此,毫无疑问,这话田菀君听的清清楚楚,却又一头雾水。 “皇上,您这话什么意思了,我怎么就死性不改了,我不过是想为您选拔后宫,这皇位,不是得有个继承人么……” “不劳你操心!”光赫语带讥讽,不屑道,“还是把自己的后宫先理清楚了吧。” “我的后宫?”田菀君越发的迷糊,“皇上您到底在说些什么?” 光赫鄙夷地看了田菀君一眼,“你就那么喜欢到处招惹人吗?还是占着自己这一张天生的脸蛋。” 田菀君彻底懵了,光赫到底在说什么,跟自己有关吗?还是他得了失心疯吗? 看着田菀君呆愣的模样,光赫哼了一声,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方帕子,朝田菀君身上甩了过去。 田菀君愣怔,眼里的迷惑更甚,皇上这是生了大气了,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还生的莫名其妙。 “皇上,你要送我帕子好好送便是,这么粗鲁作甚。” 光赫翻了个白眼,又闭上了。不再理田菀君。 田菀君打开了那方丝绢,奇怪了,这个丝绢怎么那么眼熟,再看看角落处绣了个“菀”字,这和原主一直用的丝绢一模一样,原来如此。 田菀君拿着丝绢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又揉了几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再搜寻记忆,也想不出什么时候把这东西送给了光赫。 遂疑惑地问道:“皇上,您拿了我的东西,还跟我置气,不对吧。” “朕没兴趣。”光赫冷冷道。 “那这……”田菀君提着丝绢,在光赫的手背上抚来抚去,“是哪里来的。” 光赫顿觉手背发痒,只把两只手揣在一起,捂了个严严实实。他似乎憋着一口气,就是不肯说清楚。可田菀君的好奇心却越来越甚。 “皇上,您倒是说啊,这丝绢既非您所有,又是如何惹您生气了啊。” “朕乏了,别吵!” 田菀君:“……” 原来,在田菀君早朝时分,光赫接待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便是晋王。 晋王本来打算一早去面圣的,可是昨天在茶座里听到的传闻,让他皱紧了眉头。 甚至于他不惜放了皇上鸽子,趁着皇上早朝时间,单独来见田菀君。 白令这两天奉命一直跟着晋王,当跟到光赫屋里时,他先一步隐到了有利地形,以便观察并且保护皇上。他来不及告诉光赫具体消息,只让他知道自己回来了,安心即可。 此时,光赫因为刚换完药的缘故,躺着歇息。若可整理完毕,一转身看到来人,吓一大跳,还来不及喊人,便被晋王钳制住,嘴巴被捂的死死的。 “若可姑娘,别紧张,本王没有恶意,只是跟你家小姐说几句话便走。” 若可听到对方叫的出自己的名字,心里的惊慌便散了不少,加之来人一身蟒袍,生得威武正气,想必定是某个王爷。若可顺从地点了点头。 晋王放开钳制的双手,若可便急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尚在闺中,并且有伤在身……” “若可,无妨。你先出去。”光赫得了白令暗示,心里早已有了准备,此时见到晋王,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何晋王没有去早朝,而是来找田菀君,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若可得到光赫的指示,虽然心里还有些担忧,但还是便福了福,端着托盘出去了。 虽然十几年未曾见面,但光赫还是瞬间就认出了来人是晋王。他与自己倒有三分像,身着烟墨色蟒袍,清隽的脸上似有焦灼之色。比之当年,更加深沉稳重了。 “田小姐可还认得本王?”晋王和光赫对视了许久后,忍不住出声了。 光赫依然目光凌凌地看着晋王,不说话,也不表态。 晋 分卷阅读36 王似乎自嘲似地笑了笑,然后从胸前贴身的暗袋里抽出了一方叠得方方正正的小布包,布包打开,从里面抽出来一方丝帕。轻轻地放在光赫手边。 目光温柔,却又有些许无奈,“一直想还你的,可惜第二日,本王便被安排离京,一去十五年……” 光赫立即想起十五年前,晋王离京前一日,不就是当时的太后寿辰么。 那时光赫也才十岁,那一年也是光赫登基的第三年。太后垂帘听政三年,朝政渐稳,天下太平,国泰明安。太后好不得意。于是便借着寿辰的机会,大开筵席。 在宫里连着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并且大开宫门,准许朝廷命官携带家眷进宫,按着品级,一批一批来贺寿。 当时田菀君不过三岁,也跟着祖母一起进了宫。 三岁的她,已经出落得粉雕玉琢,软萌乖巧,任谁见了都移不开眼,都想抱过来,逗一逗她。 田菀君极少出门,初见如此大的排场阵仗,着实有些被吓坏了,闹着不肯要回家。 祖母只得带着她往园子里人少的地方走去。 却在一个偏僻的人工湖处,遇到了晋王。 当时的晋王已十五岁,长成了小大人的模样。一人立在湖边,身形瘦削,清冷孤傲。立的久了,似乎和这湖面风光融为一体。 三岁小儿的好奇心,驱使田菀君忍不住靠近。 祖母赶不上她的腿脚,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只叫婢女绿雅赶紧跟上。 小田菀君边跑边奶声奶气地回道:“我去看看那个漂亮哥哥。” 小晋王讶异于身后的声音,立即抬手胡乱抹了下脸,转身再看。 只见小田菀君在他身后,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着,不解道:“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哭?” 被人当场揭穿,即便是小孩,也让晋王局促不已。 小田菀君立即抽出自己的手帕,扯着晋王的袖子,晋王便顺着她的力道蹲了下来。 “哥哥不哭,笑笑好看。”小田菀君边说边帮他擦着还残留的眼角泪痕,一下一下,仔细又认真。 在晋王的心里升起一股酸涩。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每次哭闹,母妃都会抱着自己温柔地一边哄一边擦眼泪。 想不到多年过去了,除了母妃,竟然是一个三岁孩儿为他擦眼泪。 今日在此缅怀母妃,这孩子,是母妃引来的么? 绿雅赶到,福了福,赶紧拉着田菀君要走。田菀君情急下,将丝绢塞到了晋王手里,“哥哥自己擦,记得要多笑笑哦。” 晋王看着她三步一回头,蹦蹦跳跳地走远了,嘴角扬起了久违的温暖。 此后,那小人儿便成了他心里的一道光。 第 19 章 听着晋王的描述,光赫始终不言语。 既然是三岁的田菀君,那不记得便是自然的。 只是这田菀君三岁便有了魅惑人心的本事么,幸好平时不爱出门,否则她是如何待字闺中,留到十八岁还未定亲的。 “不过是三岁时的事,我早已不记得你了,那你现在因何而来?”光赫冷冷回道。 听到光赫冷漠的脸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语,晋王顿觉心更凉了。 他在听闻田家出事后,便当机立断,日夜兼程,往田家流放的路上一路寻找,以期半路截住救走。 可是到了半路,人没找到,多方打听下,才知道有人捷足先登,将田菀君接了回去。 如此,他便加急上书,要回京城,一路查探,才最后知道了原来是皇上的回心转意,要为田家翻案。 可是高兴还没两天,便又听见民间传闻的皇上看上了田家女,金屋藏娇。 晋王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 虽然当年的那一面,不足以奠定他们的感情基础。可是这么多年来,时时浮现的那个笑容,已然是他心里柔软的一面。就像陈酒,越陈越香,悄悄酿成了白月光。 他都打定了主意,只要把人救出来,只要她不嫌弃,便将她带到封地去,改名换姓与她厮守。 而关于流放一事,他自然有办法掩盖一切。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田菀君如今已是皇上金屋藏娇的人,如何还需要他来操心。 “我只是……回来给太后贺寿,顺便……顺便来看看你,还你帕子。”晋王说的言不由衷。 光赫心下冷哼,语声淡淡道:“据我所知,太后寿辰尚有半月,提前回来,又未第一时间面圣,不怕皇上降罪么?” “他不会的。”晋王摇头苦笑,“他与太后不同,他是个仁慈的好皇上。” 光赫闻言心中震动,自己幼年时虽未曾直接欺凌过他,可是也有不少人占着自己的势,给他难看。可他竟说自己仁慈。 “而且,只要看到你过的还好,我便……放心了。” 千不该万不该,如果没有这句话,或许光赫的感动还能持久些, 分卷阅读37 还能为手足之情唏嘘一番。可是,现在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人捏了下,想说的话,立即吞了回去,也说不出来。刚升起的一丝丝感动,也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了。 冷眼看着作揖离开的晋王,光赫只觉得胸口憋的那股气,越来越酸。 晋王刚一离开,若可便急忙跑了进来,确定小姐无虞后,方才放了心。 光赫将其支开,便唤出白令。 “可查到什么?” “禀主子,属下这两日查探了一番,晋王此番进京,只带了几个随从。且入住京城里的客栈,也未曾向任何官员递拜帖,只是……” “如何?” “晋王曾去了原田良才的府邸,只是因为上着封条,在门口看了几眼便走了。后来在附近打听关于田家犯事缘由。” 如此看来,他回京的目的便是田菀君,如若不是田菀君已被自己接回。那很大可能上,他会随着田菀君流放的路线,去救她吧。 光赫分析了一下,便离真相八九不离十。 只是白令的话让光赫又烦躁了几分。 “继续留心晋王,直至他离京为止。”光赫冷冷下了命令。 白令领命而去。 这发生在田菀君早朝期间的事情,她自然是一无所知。 再加上,今天选秀的事情吸引力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田菀君自然也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光赫是因为选秀一事,才生的大气。 田菀君无奈,既然光赫不肯说,她也无法。而且对若可来说,那是自己小姐的秘密,自然也无需向皇上汇报。 最后,田菀君将那丝绢带走了。 想剪了扔掉,可是想起光赫那一脸不爽的样子,又放下了剪刀。或许还有些自己尚未想起来的事情,剪了容易,万一后悔了,那便麻烦了,想想,还是仔细地收了起来。 …… 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光赫除了懒得理她外,也并无更多的情绪。田菀君乐得轻松。 经过这些日子仔细调养,光赫已经大好了,不用每天换药,也可以下床走动走动。而且脸色愈发的红润光滑,比田菀君之前在田府时气色还好。 田菀君看着很是满意。再加上算算日子,田良才这一两日便可到京,届时,只要翻了案,她便立即回归身体,与光赫一拍两散。 不用再对着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了,也不用再给他抱来抱去,田菀君想想就开心。 光赫虽说懒懒的不言语,视线却时不时扫过田菀君的脸,看着她一脸的狡黠之色,如偷腥的猫儿一般,便知她心里又在盘算些什么,看起来还挺开心。 顿时又不爽了起来,她竟丝毫未察觉自己正在生气么? 田菀君表示,未曾。 正各怀心思呢,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各自的思路。 “进!”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田菀君对于成的业务能力还算认可。能让他如此着急要求见的事情,必定是大事。于是,田菀君毫不犹豫地喊进。 于成推门而进,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床头的光赫,只见她双眉微蹙,似乎是不满自己的打扰,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于成心有不忍,跟田菀君行了礼,便开口道:“皇上,大事不好,刚接到消息,左少卿和田良才途径邯郸遭到山贼袭击,失踪了。”说着,还小心翼翼地看了光赫一眼。 可光赫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却是立即看向田菀君。 田菀君听到消息愣住,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谁传的消息。”光赫冷静地问,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担忧情绪。 于成心下凌然,不敢大意,立即回道:“回来传话的人是左少卿的贴身随从,已经身受重伤,说完话便去了。” “可还说了什么?”光赫变了脸色,立即问道。 于成黯然,“只说左少卿带着田良才,生死未卜。其余人等,无一幸免。” 其实刚听到失踪的消息时,光赫还不是非常担心。毕竟左世林的身手,在这天阳国也找不出两三个对手。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慎重了。 因为左世林的贴身随从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就白令这种级别的高手才能将其重伤,可知围堵左世林和田良才的人,并非山贼,而是一堆高手乔装打扮的。 田菀君终于回过神来,脸色凝重,“仵作验了没?” “已经去传了,老奴先来禀报。”于成锁着眉,显是忧虑至极。 能不忧虑吗。现在翻案这件事是圣上顶着朝廷压力一意孤行,许是为了眼前的田姑娘。如果这其中出了岔子,田良才遭遇不测,那田姑娘将来会不会怪罪皇上,皇上还能不能得到田姑娘的心,就很难说了。 做为从小看着光赫长大的奴才,他是真心实意为光赫着想的。 此时,光赫脸色不佳,于成想着,她必定是因为父亲失踪而担忧。可在光赫心里,却对凶手,隐隐有了猜测。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猜中。 “于成,吩咐下去,当地官府协助 分卷阅读38 调查,立即待人去搜寻营救。”光赫突然开口安排,“让连鹿盯着仵作,验完带过来回话。” 于成愣了一下,又下意识朝田菀君看了看,见田菀君点头,便立即应声而去。 于成走后,光赫发现若可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正试图安慰自己。 光赫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背对着他坐着的田菀君,伤心无措的样子真让人心疼。真正需要安慰的人没人发现。 光赫朝若可轻声道:“去外头盯着吧。”若可顺从地退了出去,也许小姐只想跟皇上独处吧。 待若可出去后,光赫慢慢地从床上起身,下了床。因为田菀君此时坐在桌旁,背对着他,没有察觉到光赫的动作。 只见光赫挨着床沿慢慢挪到田菀君身旁,就着椅子坐了下来。 田菀君如梦方醒,“皇上,您怎么下床了?”说着赶紧起身拿了披风,利落地给光赫披上。然后又给他倒了点茶水,放在面前。“虽说这两天放晴,暖和了些,不仔细可还是会着了风寒的。”田菀君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直把光赫当孩子般唠叨了。 这段时间她们两个独处时,没什么特别的事,一般田菀君也不叫人,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照顾光赫,所以现在一切做起来便那么顺手了。 光赫见她难过之余也不曾忽视了自己,心里不免又柔软了些许。 田菀君并不完全是难过伤心,方寸大乱。她刚才只是一直在想,到底是谁要田良才的命,不许他回来翻案。 只是在光赫看来,以为她极度伤心,极度担忧罢了。 光赫轻轻抿了一口茶后,柔声道:“别太担忧了,左世林武艺超群,必定会护好你父亲的。” 田菀君乍然听到光赫如此温柔的语调,突然有些不习惯,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可是她再细看光赫的脸色,看着看着,又觉得他了然一切,似乎都在掌握中。 霎时,田菀君变了脸色,立即离开凳子,退了几步。 惊恐地看着光赫。 她想起了一件事。 第 20 章 田菀君记得,之前光赫告诉过她的,王昌裕与石普风有人护着。而当时她想多问的时候,光赫假寐,田菀君虽然怀疑过他知内情,但是他既然答应翻案,那总有一天会明了,所以当时并没有逼迫。 可是现在想来,难道说,这本来就是光赫一手安排的? 田菀君突然有了这个骇然的念头。看着面前的光赫,虽然还是自己的那一张脸,却顿时觉得陌生不已。 光赫莫名,不知田菀君为何突然呈现这种状态,眼里也是疑惑。 田菀君站在三步开外,微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光赫。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 “皇上,这一切都是您安排的,对不对?”田菀君语气有些颤抖着问道。 光赫不答,只是抬了抬眼,温和地招手,“过来。” 田菀君摇头,又往后退了两步。如果说她刚才还犹疑不定。那现在光赫的态度,不是已经侧面证明了她的话了吗。 “我真的是愚不可及,早在你说他们有人护着的时候,就该想到了,如果不是皇上您自己亲手护着,还有谁有那么大能耐。” 光赫收了手,眼神落寞,只是低低说了句,“不是朕。”可是明显底气不足。 “好,就算不是皇上自己,那也是皇上默许的人,是不是!”田菀君眼眶渐渐发红,人一旦认定了一个思考的点,很容易朝着一个方向钻研,而忽略了其他的细枝末节。 “我竟是如此的迟钝,在您身边这么多天,还跟您商量着如何翻案,可笑竟毫无发觉。” 光赫的眼里似有心疼,却死死压抑,他想伸手去拉田菀君,可是够不着。他想起身去靠近,可是田菀君却开始往后退。光赫无奈,不得不重新坐了下来。 “你别激动,过来朕跟你好好说……”光赫急得不知要如何是好,他从未哄过人,更不知如何哄一个看似被自己欺骗了,现在来质问自己的女子。 “好,你说。”田菀君不肯上前,只远远站着,好似面对的是洪水猛兽一般。 看在光赫的眼里,田菀君不是在等他的解释,却像那好不容易靠近的熟悉亲切的人,在这一刻开始疏远,疏远到自己将会抓不住。 眼里悲凉渐甚,他像是被抛弃的孩子一般,被自己信任的人误解,而自己却无法立即给出合理的解释。 最后,他只能缓缓说道:“护着王昌裕和石普风的人,不是朕;截杀田良才的人,也不是朕。” “那是谁?”田菀君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光赫沉默片刻,喊出了白令。 “马上去查,谁安排的。” “是。”白令领命后立即消失。 光赫复又看向田菀君,“等朕确认后再告诉你。” “确认?呵——”田菀君明显不信,脸 分卷阅读39 色哀婉,却讥讽道:“待皇上确认好后,还有迹可循么?” “田菀君!”光赫提高了音量,似乎有些动怒。“你就那么肯定田良才他完全无辜,一点罪责都没有么?” 田菀君愣了一瞬,是啊,如果不是真的做了错事,那便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否则怎会拿田家全家为别人背锅。 可是转念一想,历史上莫须有的罪名还少吗?需要犯错吗? 忽然她就笑了,“所以皇上,您终于承认了么,您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为了你们想保护的人背了锅,我说的对吗?” 光赫鼓起的怒气又收了回来,低头无言。 田菀君突然泄了气。既然是光赫一开始都明明白白地安排着,那自己这翻案一事,可真是有点可笑了。不过是继续陷入他安排好的另一个圈套罢了,一圈一圈把自己环紧,再憋死的吧。 这些日子在他面前装作聪明,上蹦下跳的,原来都是人家眼里的笑话,被人当成猴子耍了也不知道。 仵作的适时出现,暂时缓解了两个人的矛盾。 “启禀皇上,死者身上的剑伤凌厉,此种剑伤,微臣只在一人身上见过,那人死于外邦的杀手组织,无影阁。” 无影阁,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来无影去无踪。只要接了任务,除非雇主叫停或是无影阁杀手全军覆没,否则无论天涯海角,必定追杀到底。 也许田菀君并不清楚无影阁三个字代表的意义。但是光赫却十分清楚。此刻,他再也无法淡然处之了。 竟然动用了无影阁,自然不单是为了截杀田良才,或许左世林也是其目标。 她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光赫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此事必跟太后脱离不了关系。 仵作走后,两个人的空气又陷入了僵局。 这也是这么多天来,他们第一次起冲突。被田菀君这么一质问,光赫竟生出些许愧疚来。 本来光赫作为皇上,说什么,做什么,何须向一个女子解释。 可是为何田菀君却又如此不同。难道仅仅是因为身体互换的原因吗。 尤其是看着田菀君红着眼眶,几乎要咬碎一口牙的模样,光赫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太过,伤了她的心。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田菀君,是被无影阁追杀的田良才和左世林。念及此,光赫不假思索唤了声:“白安。” 这是光赫第一次当着田菀君的面叫出白安。 田菀君知道白安在暗中保护自己,可她从未见过白安,料想应该也是跟白令一样的少年。 可谁知,出现的竟是个一身劲装的异族女子,五官立体,眉眼深邃,含着一股锐利的杀气。若是换上女装,必是个绝色。 “主子!”白安抱拳,单膝跪地,行的是江湖之礼。 “传令黑图、黑塔营救左世林及田良才,此事务必保密,禁卫军中事宜需妥善安排。” 光赫语毕,白安便领命而去。 旁听的田菀君不禁扫了一眼光赫,禁卫军群龙无首,万一有人借此机会起兵作乱,或是内部叛乱,那如何是好。 似是看透了田菀君的想法,光赫小声地朝田菀君说道:“黑图、黑塔这些年培养了些徒弟,关键时候还能顶些作用。” 原来如此,光赫有自己的暗卫系统。田菀君心里越发的凉凉了。 原来在自己面前扮做弱小,时常被自己气地吹胡子瞪眼的光赫,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只要他愿意,自己这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根本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田菀君顿觉无力。她的翻案计划还有希望吗?她还能救田家人吗? 其实,光赫并没有想那么多,田菀君在意的这些事,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个意外,翻案也不会有实质的影响。 斟酌良久,光赫还是决定告诉田菀君部分事实。 “其实,护着那两个人的,是太后。” “太后?”田菀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当初她在盘算到底谁有那么大的权力从光赫手里护人的时候,第一个排除的便是太后。 虽然最近也发觉太后本人与民间风评有一些出入,可是怎么也不会往她身上去想。 “太后为何要护着他们?”田菀君不解,他们和太后有何利益纠葛? 光赫有些为难,不是他不愿意说,这种事说出来,丢的是他的脸。 当今圣上的生母,一国太后,母仪天下。私生活不检点,这件事着实让光赫难堪。 此事知道的人甚少,不过是朝中几个瞒不住的大臣。毕竟,这些年在光赫的有意遮掩下,太后始终还是那个深明大义,天下妇人的表率模样。 田菀君见光赫吞吞吐吐,甚至还将脸别向了一边,便知此事定有内情,并非寻常的关系。 说也奇怪,当听到光赫如实说出幕后之人后,田菀君的气便消散了不少。许是被“太后”这个答案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田菀君绕到光赫面前,见他脸上似有疲惫之 分卷阅读40 色。想是坐久了,有些累吧。 顿时心平气和了许多,伸手来扶光赫,“今日坐久了,去床上躺着说吧。”虽然语气还是生冷,却明显听得出来气消了许多。 光赫点头,田菀君使了点劲,便轻松地将他扶了起来,夹在自己的胳膊底下,光赫几乎毫不费力地便飘到了病床上。靠上了柔软的垫枕,光赫人也跟着舒了一口气。 “太后,有违妇德,招了那两位时常出入慈康殿。” 田菀君正低头替光赫掖被子,突然听到此话,惊讶抬头。只见光赫的脸上尽是不堪的怒意。 竟然如此劲爆。 光赫接收到田菀君的目光,无奈自嘲道:“朕为天子,朕的母妃不守妇道,她不要脸,朕不能不要。” 所以这便是太后与光赫的微妙之处吧。田菀君终于串联了起来,当第一次以光赫的身份见太后时,就觉得与民间所说的母慈子孝出入颇大。 “那这么说,当时石普风便是太后派去支援王昌裕的,所以他才会出现在御书房指认田良才。”田菀君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事情总有凑巧。 光赫闭着眼,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他们一起陷害嫁祸田良才,也是有可能,“那卷宗上说,田良才偷盗吏部私印,私自提拔那副统领,是莫须有?” “不,”光赫轻轻摇了摇头,“确有其事!” 第 21 章 “……”田菀君傻眼,确有其事,那还怎么翻案。 “不过,朕知主谋不在他,他被陷害了。”光赫补充道。 “既然皇上知道主谋不在他,为何治了这么重的罪?就因为他没人护着么?还是太后要求严惩?” “他自己要求的。” 光赫的话不亚于一颗惊雷在田菀君的耳边响起。田良才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惜赔上整个田家,为那两个面首背了这么重的罪,到底是为什么啊。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真的无法想象,有什么理由能说的过去。毕竟这是与他血脉相连的父母妻儿,难道就抵不过那两个外人吗? 田菀君心有戚戚,她既希望为田家平反,又觉得恨极了这个便宜父亲,如果他的理由不能让她信服,她一定会让他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皇上可否告知我,田良才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朕也在查。”光赫无奈,朕也想替他洗脱罪名,可是他自己不愿啊。 如此看来,如果不能让田良才亲自出来讲明前因后果,这必是一桩无头公案了。 可现在田良才生死未卜。 那就先从王昌裕和石普风入手吧,这两个人总归是有问题的。 这边,田菀君正想着怎么从石普风他们身上下手,没两日,于成就给她带来了两个人。 刑部尚书徐弘方,大理寺卿蔚仓。 此二人日前奉命调查田家一案,终于有了点眉目,来找田菀君汇报。 田菀君大喜,立即接见。 二人进了御书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后。蔚仓站出来说话。 “启禀皇上,臣近日调查田家一案发现,田良才签发提拔文书那日,曾与其下属石普风一同往醉仙楼用膳。” 田菀君心头一亮,又是石普风,不过时刻注意身份,语气淡淡道:“接着说,然后呢。” “据醉仙楼伙计回忆,他们进了个雅座,那雅座拉着帘子,从外头看不见。席间两人相谈甚欢,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才出来。” “田良才醉了。”田菀君面无表情接了话。 “皇上英明!”蔚仓及时恭维道。 切,才不是英明,是田菀君想起了那日刚好祖母身上不自在,丫鬟们想着通报老爷,让老爷过来宽宽心,可是一直从酉时等到亥时(下午5点11点),田良才都未曾回府。 派了人出去找,也遍寻不着。祖母心焦,田菀君便守在一旁宽慰着。 直到凌晨子时末(凌晨1点前),田良才才醉醺醺地回来。还在府邸门口吐了那么几口。 此事本就蹊跷,以田良才的性格,断不会因为贪杯乱了分寸。可又确确实实是因为贪杯。据他所说,是不知那醉仙楼的酒劲大,只觉爽口,一口接一口,不小心便醉了。 因着这不小心,祖母拖着病体担忧了半宿,全府上下跟着不得安宁。于是祖母大发雷霆,待他酒醒后,便罚着田良才去祠堂跪祖宗了。 这事田菀君记得清清楚楚,原来竟是那一日。 田菀君想了想又问道,“那他们大约几点出了醉仙楼,之后又去了哪里,可查到了?” “直至打烊,也就是亥时,方从醉仙楼出来。上了同一辆马车,据说田良才当时站都站不稳,得石普风扶着走。” 算算时间,从醉仙楼回家,也就差不多子时了,那如果石普风想动手脚的话,应该是在醉仙楼雅间里或是马车上。 既然雅间看不到,那就先从车夫那问问。 分卷阅读41 田菀君正色道:“马车车夫呢,可有寻到?” 蔚仓拱手:“据伙计讲,车夫这几日接了生意出城了,还得过几日才回来。” 田菀君脸色一变,急道:“马上去查,加派人手出城寻车夫。此事务必小心,千万不能走漏风声。” 万一让石普风知道他们调查到了这一步,难免不会暗地里阻止,破坏线索。自从知道了石普风的为人后,田菀君现在非常不放心。 “是。”蔚仓说完便退至一旁。 刑部尚书站了出来,“微臣也有事禀报,此事与石普风有间接关系。” 见刑部尚书还不疾不徐地行礼作揖,田菀君便有些急,“快说。” “皇上可还记得半个月前,长江两岸发大水,淹没了农田房舍,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后工部上报朝廷,朝廷下令赈灾,……” “说重点!”田菀君实在头疼,就不能言简意赅么。 “……是。”突然被田菀君打断,徐弘方愣了下,不过很快又组织了语言,继续拱手作揖后说道:“朝廷拨了白银万两,粮食五百万担,布匹料子无数下去。但是如今半个月过去了,灾民依旧流离失所,缺衣少食,灾情根本没有得到缓解……” 田菀君无奈地抬了抬手,手掌对着徐弘方摆了摆,示意他先闭嘴。然后说道:“朕问你答,多余的话不必说。” 徐弘方点了点头。 田菀君:“负责赈灾大臣是谁?” “河道总督滕良。”徐弘方这次回话倒是干脆。 田菀君:“他与石普风有何关系?” 徐弘方:“他与石普风没关系!” “……”田菀君气得操起桌上的镇纸砸了过去,没关系你说个鬼啊,说半天没个重点。 徐弘方不敢躲,那镇纸便砸到了他身上,虽然不疼,但是他已经吓得双膝跪地,喊着皇上息怒了。 田菀君翻了个白眼,真是没办法跟他置气。这老头做事风格一向如此,也不知是优点还是缺点。 一旁的蔚仓见状,赶紧站了出来,拱手道:“皇上息怒,微臣来说吧。” “说。”田菀君没好气道。 “当地巡抚姜海乃石普风表亲,顶着石普风的名义,公然贪污赈灾物资,无法无天。也未将河道总督滕良放在眼里,此事乃滕良私下托人上报,微臣截了消息,便立即来向皇上请示。” 田菀君的脸色好看了些,总算是理明白了。 既然姜海是仗着石普风的关系,那此事说不定跟石普风有关系,而石普风又牵扯到太后,田菀君顿觉有些头大。 而且灾情严重,肯定要派可靠的人去走一趟,既然石普风有自己的关系网,田菀君一时不知道哪些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 虽然最近对朝政之事了解了不少,但治国之事岂是儿戏。她也知道,有些事可以任性,有些事,还真不能乱来。此事,她不敢擅自做主,还是要请示过光赫之后再说。 “此事重大,容朕想想,你二人先去忙田家的事。” “是,微臣告退。”二人退着出了御书房。 田菀君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呆。直到于成上来换茶,才醒过神来。 敛了神情,颇有些落寞,轻声问道:“于成,他……这两日如何了?” 自从上次发了通脾气后,田菀君便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自然融洽了。 再加上光赫自己也能下地走走,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田菀君索性便不去见他,反正小事于成连鹿可以跑腿,大事白安可以使唤,也不一定要自己天天巴巴地跑过去献殷勤。 再说了,就算自己不去汇报,那人家该知道的还是一字不落。何必替他操那么多心呢。 于成自然是知道田菀君说的是谁,不就是星晴殿那位佳人么。 “田姑娘应是大好了,御医说了,只消注意些,不磕了碰了便好。”于成想起昨日连前的汇报,便又说了两句,“听说田姑娘这两日胃口不大好,若可便央着御膳房做各种可口的小点心。” “胃口不好?为何?”田菀君皱了下眉,似是随口问道。 于成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田菀君,小心地回道:“大抵是昨日未见皇上,心里不舒坦吧。” 田菀君闻言转头看于成,于成被看的心里发毛,赶紧解释:“皇上,老奴只是猜测,这姑娘的心思,老奴如何能知啊。” 噗,田菀君突然松了脸色,笑了出来,“是有点难为你了。”顺手还拍了拍于成的肩膀。 “走吧,去星晴殿看看。” 不知是不是于成把她逗笑的缘故,田菀君顿觉得那股奇怪的别扭好似散了许多,她更想去看看光赫有没有心情不好。 进了星晴殿,田菀君不让通传,只让于成守在外面,自己信步踱进了内殿。 此时,光赫面前摆满了各色糕点果子。可是未见动一口。 若可站在一旁,忧心地说道:“小姐,这是御厨今日新做好的糕 分卷阅读42 点,平时咱们也很少能吃到。这些都是您以前爱吃的,怎么都不喜欢了?” 光赫看着面前甜腻的糕点,没什么胃口。却对若可说道:“等会吃,你先把昨日的撤了吧。” “是,奴婢再去备点小姐最喜的花茶来。” 若可告了退,端着昨日做的一模一样的糕点出来,立即看到迎面而来的皇上。 “皇上,您来了。”若可惊喜不已,立即跪下迎接。皇上来了,小姐应该就有胃口了吧。 “嗯。”田菀君见若可捧着精致的糕点,一眼就看出那是以前自己最爱吃的。田菀君停了脚步,回头问来,“这点心?” “启禀皇上,小姐这两日胃口不佳,让做些往日喜爱的吃食来。奴婢便做了小姐最爱的糕点,可是小姐似乎还是没有胃口,这是昨日的,一块未动。今日已经换了新鲜的来了。” 往日喜爱的?田菀君若有所思,光赫对若可说往日喜爱的吃食,那不就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么?他怎么会想吃? 田菀君未解其意,也不再多问,只交代若可守在外头,不能让人进来打扰。 突然,听得屋里光赫一声惊呼,接着传来碗碟落地,重物倒地的声音。 田菀君暗叫不好,怕是光赫摔了,立即跨步冲了进去。 若可慌慌张张紧随其后,也一起跑了进去。 第 22 章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糕点连着瓷盘摔了一地,凳子也被踢倒,滚到了一边。光赫正费力地从地上起来。 田菀君一个箭步上前,抱起了光赫,担忧道:“可还好?”并将他稳稳地放在了病床上。 光赫轻轻摇了摇头。只是看着地上的那些糕点,似有遗憾。 田菀君却眼尖瞧见了光赫手腕处被瓷盘碎片刮伤了,虽然伤势不重,可在那白皙的手上也还是让人惊心。 “若可,再去做一份糕点来。”光赫突然向正在收拾的若可吩咐道。 “就知道吃,手都伤了也不看看。”田菀君突然语带不满,低声斥责。 光赫一惊,急道:“若可,赶紧传太医。” 若可一听,顾不上地上的狼藉,提着襦裙跑了出去。 田菀君惊讶,这一点点伤,用不着这么夸张吧。可是看向光赫,怎么觉得他眼里焦急不已呢。 “皇上,您这一摔,矫情了?”田菀君试探地问了句。 光赫将目光从自己手上移开,看着田菀君,须臾后,低低说了句,“怕你留疤。” 田菀君一愣,又仔细看了看自己拉着的光赫的白皙的手腕,顿时有些不自然,挪开了视线,换了话题道:“太医说你这两天不能磕了碰了,过来好好瞧瞧也是应该的。” 一躺一坐的两个人,突然互相有些尴尬。田菀君轻轻将光赫的手臂放下,并拉了拉她的袖子,盖住伤口,然后起身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没多会,提着药箱的太医便急匆匆地赶到,于成也不放心地跟在身后进来。 请了脉,又包扎了伤口,一切无碍后,众人才放了心,均磕头告退。 田菀君等了这许久,终于可以进入正题了。略略整理了下思路,便说道,“皇上可还记得半月前朝廷赈灾长江两岸一事?” “记得。”光赫点头,“此事滕良已经管了三年了,有些经验,为人也较为稳妥。” “可是,据说那新上任不足一年的巡抚姜海,不太稳妥……”田菀君接着便将徐弘方他们汇报的姜海如何贪污灾款,滕良赈灾如何受阻,灾民如何流离失所一事,以及姜海和石普风的关系,细细汇报了一遍。 毫无意外,光赫听完大怒,灾情严重,竟然还想着发国难财,此等蛀虫,便是凌迟分尸也不为过。 不过很快,光赫便冷静了下来,他已经有了对策,要利用此事做一番文章。 于是对田菀君说道:“让于成去一趟,带着朕的口谕,一要姜海配合赈灾,二要他将功折过,那便既往不咎,以后只要改邪归正,还能好好当他的巡抚。” “皇上要他如何立功?”田菀君有些不解,这么大的事情,该要如何的功方能折过? 光赫此时看着田菀君,突然很想尽快换回身体。何苦要用宫里的这些龌龊事污染了她呢。 不过,片刻后,还是将计划托出,“只要他提供有关石普风的不法行为,足以致石普风以死地,那便是功。” 田菀君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要于成去,某种意义上,于成带着圣上口谕,那比其他人有威信多了。 “不过,那姜海犯下如此大的罪过,皇上真的打算要放过他么?” 光赫轻挑了下嘴角,“不会。”不过是借力用力,发挥完他最后的价值罢了。 “另外,你让徐弘方暗查一下,姜海此人,是如何坐到如今这个位置的,有没有见不得的光,尤其是吏部的考核,有没有问题。” 田菀君立即肃然起劲,吏部尚书王 分卷阅读43 昌裕一直被忽略,看来,这是一条线索。 田菀君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了若可的声音。 “小姐,新做的糕点给您送来了。” “进来吧。”光赫立即回道。 房门被推开,只见若可的托盘上放着两碟分量十足的桂花糕和甜枣糕,还在冒着丝丝的热气,香甜的味道钻进田菀君的呼吸里,田菀君只觉得口水突然间就分泌的旺盛。 除此之外,在托盘的两个角落位置,还立着两壶花茶。 “皇上,奴婢多做了些,您也尝一尝吧。”若可说着,便将糕点和花茶,一人一份地分别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和光赫病床上的小方桌上,“这是小姐最喜欢喝的花茶,皇上也尝尝”。 田菀君坐了这么许久,肚子也有些饿,再看到自己喜欢的糕点,不仅口水等不及,就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吃点?”光赫目光柔和地看着田菀君,似在询问,又在邀请。 田菀君毫不客气地就着花茶,吃起了甜点。松软的糕点,入口即化,只留着花香在味蕾间流连,让人忍不住再来一口。若可的手艺已是一绝,想不到这御厨的手艺更胜一筹。 三下五除二,田菀君便将面前的一旁糕点全部入了肚,吃得那叫一个满足。反观一旁的光赫,只安静地看着她,两口糕点一口茶,似乎她吃饱了,他也看饱了。 田菀君转头,口齿不清道:“皇上,您怎么不吃?” “你喜欢就好。”光赫收回了目光,看着面前的糕点,悄悄扬起了嘴角。 田菀君这才反应过来,敢情光赫准备这糕点,是为自己。若可说他备了两日,那这样想来,应该是因为自己前日指责他知情不报一事吧。 不过,虽然糕点好吃,但是你这罪过还是在我心里种下了,可没那么容易原谅,哼。 也不知这两日过去了,光赫派去的人找没找到田良才他们。 想到这,田菀君便开口问了:“皇上,前日您派人去寻田良才和左世林,可有消息了?” 光赫听到田菀君问起,顿时敛了笑容,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田菀君,发现她似乎只是关心事态进展,并非责问,心里安定了不少,便回道:“本想等人回来了再告诉你,他们已经找到了,明日便能进京。只是田良才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田菀君心下大喜:“真的,那可太好了。”佛祖保佑这一路上可再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放心,有黑图黑塔他们护送,必定安全无虞。” 田菀君吓一跳,惊恐地看着光赫,光赫你难道真的会读心术? 光赫嘴角微挑,摇了摇头。 正说着话,突然外面小太监通传,太后驾到! 太后来做什么? 田菀君看光赫,光赫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光赫依然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借着生病的缘由,不想起身跪迎。而田菀君现贵为皇上,自然无需跪迎,只是她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太后看似脸色不善,可是一进门,便立即换上了一副慈祥的面容。 紧着几步走到光赫床前,“哀家听闻田姑娘今日不慎摔了一跤,特来看看,可有伤着了?”语带担忧,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个居心叵测的太后。 “有劳太后,无甚大碍。”光赫淡然回道。 “无碍便好,无碍便好。”太后笑道,“田姑娘的脸色比前几日好了些,哀家看着竟好看了许多,果真如那仙子一般了。”特别是那眉心的莲花瓣,简直就是个勾人的货色。 太后心下不爽,脸上却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太后过奖了。”光赫深知太后脾气,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才不是因为田姑娘摔了来关心,必定是来试探些什么。 只见太后转眼又朝田菀君道,“哀家遍寻不着皇上,便知皇上是来此星晴殿了。” 因为有了光赫之前的一席话,田菀君此刻看太后,总多了些防备的心思,也不知她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来。 于是便正经回道:“母后寻皇儿,可有要事?” “当然有了,这现如今最大的事情,不就是选秀么?”太后说到这,脸上神采更盛,“户部送了初选秀女画像上来,哀家看着都好,特来找皇上一起看看。” 说着,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便将一大叠画像奉了上来,摆在了田菀君面前。 田菀君眉头微皱,悄悄看了一眼光赫,此事本就惹的他不快,这太后还故意拿到这里来说。 光赫脸上却是淡淡,闭着眼睛,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 可这些都被太后看在眼里,皇上果然十分在意田姑娘,连选秀一事都要看她的脸色。 太后她确实是故意的。她每次听到皇上又去了星晴殿,心里便不爽,今日特意拿了选秀一事来找皇上,也顺便恶心恶心这个田姑娘。 田菀君有些不悦,冷着脸道:“此事让人通传一声便罢,何须麻烦母后亲自跑一趟。” 分卷阅读44 “不麻烦,顺便来看看田姑娘。”太后立即接了话,“田姑娘既无事,那哀家便回慈康殿了。” 说完便摆着腰离去,一刻也不多停留。 田菀君看了看桌上的美人图,又看了看光赫崩紧的脸,唉。 “要不,皇上您挑几个顺眼的?” 第 23 章 光赫闭着眼睛不想理田菀君,也不肯多看一眼。田菀君无法,自己随心翻看了起来。 越翻眉头皱的越紧,“皇上,按理说,天阳国多年不选秀,应该积累了很多美女才对,怎么这些看起来都不怎么样呢?”说着看了一眼光赫,见他还是无动于衷,依然闭着眼睛。 田菀君不气馁,继续道:“要我说呢,这届秀女都没您自己好看……” 光赫:“……” “嗯,这几个我看着不错……”田菀君自言自语地挑挑拣拣着。 光赫终于动了动眼珠子,睁开了眼睛,“拿来。” 田菀君暗笑,忙将手上挑好的几张递了过去。 光赫简单地看了一眼,基本都是四品以下官员家的女儿,一无权势,二无背景的。也翻不出天去,便放心地由着田菀君去了。 田菀君一想到,那些被刷下来的朝中一品二品家的千金,气地脸红脖子粗,又无处发泄,只能互相安慰的情景,就觉得好笑。 特别是光赫第一次选秀,多少人卯足了劲,想要拿下后位,现在初选便被刷了下去,这脸确实没地方搁了。 当然,那些四品以下的官员千金,要想爬到后宫高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田菀君今日兴致颇高,不知不觉便已经在星晴殿呆到了傍晚时分。 若可敲门来问,“小姐这两日胃口不好,晚上可想吃些什么。奴婢好提早安排下去。” 光赫闻言,看了眼一旁的田菀君,只见她还沉浸在那一堆美人图中,评得不亦乐乎。 便大声回道:“多做些往日我爱吃的吃食来。” 若可会意离开。 田菀君虽然现在身处皇位,但是平时生活习惯也尽量按照光赫的来,极少要求改变,比如膳食喜好,就寝时辰等等。以免被有心人打探了去,多生事端。 现在又听光赫这么一说,遂想起刚才的糕点一事,心中便是一暖,抬头朝光赫甜甜地笑了笑。 光赫正盯着田菀君的背影,突然见她转头,急忙躲了眼神。 席间,就着星晴殿外漫天的星光,田菀君不管不顾地放开了肚子,大快朵颐,好不痛快。什么翡翠白玉羹,珍珠水晶饺,便是这清淡的口味,比那顿顿的大鱼大肉可口多了。 光赫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太后的寿宴安排的如何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再过一个礼拜,便是太后寿辰。虽然礼部不会出什么差错,但是田菀君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不仅有各封地的王爷进京,还有领国使节。表明上看不过是贺寿赴宴。实际上,却是一次朝堂权谋的试探与较量,更是各国比拼实力的机会。 说实话,光赫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田菀君,并未十分放心。 田菀君也不放筷子,边吃边说:“安排着呢,各位王爷都已经在路上了,大约两日后陆续到达。天月国和天星国的使节,也会紧随其后。礼部安排好人员接待了。” 说到这,顿了顿,搁了筷子,继续道:“因为晋王已身在京城,礼部打算请晋王帮忙迎接使节,显得我天阳国好客周到。” 光赫只动了下眼皮,淡然回道:“他回京后便无事可做么?” 田菀君立即想起下人汇报的一些小事,顿觉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事她没有告诉光赫,自然以为光赫毫不知情。 现在光赫问起来,怎么心里有些发虚呢,明明是那晋王行事,与自己有何关系。 “他……似乎有点闲,也未见调兵遣将,更未见拜访朝臣,只是……” “只是什么……”光赫虽然对晋王的行踪了如指掌,却也想知道从田菀君口中说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去看了我祖母,就在庄子上住了几日罢了。”田菀君一口气说完,目光有些躲闪,为了不让光赫多心,立即转移了话题,“想来,定是曾有些渊源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晋王,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就跑到田家所住的庄子那去了,说是来看看田老夫人。不仅如此,还跟老夫人打听了一番。 田老夫人也是一头雾水,晋王自小养在深宫,与田良才也未曾结交过,与田家小辈们更是没有任何关系。未到弱冠,便去了封地,直到现在回来,突然说是田菀君旧友? 田老夫人忐忑地接待了,毕竟现在自身是庶人,而且身陷是非。这种时候再来个身份特殊的王爷,这不是让人匪夷所思吗? 当晚,田老夫人便找了于成留下的小太监,赶紧进宫将此事告知于皇上,毕竟,现在田菀君还在皇上手里,坦诚一些,总是 分卷阅读45 好的,不然皇上怪罪下来,那可真的担当不起了。 光赫早就让白令留意晋王,岂会不知他的一举一动。不过看他好似确实无其他不臣之心,也便罢了。 此时听田菀君支支吾吾地说出来,心里便不爽了些。 “你是当真不清楚么?”光赫此话说的,便带了些反问和不悦。 田菀君愣了一瞬,以为光赫是恼自己隐瞒不报,顿时更加心虚了。 讪笑着道:“皇上不是都知道了么,还问我做什么。” 啪嗒!光赫放下了筷子,“朕饱了,你自己吃吧。”接着,便起身回到了榻上。 田菀君一看,立即放下筷子,“皇上,我来扶您。走几步消消食吧。” 光赫一甩手,“无需。”直接斜躺着,闭目养神。 田菀君怔在原地。光赫好像又生气了。瞧着架势,晚上也看不成星星了吧。 本来今晚天气晴朗,漫天星斗,熠熠生辉。本与光赫说好,晚膳后,教她识别那些特别的星宿。现在看来,估计是没戏了。 此时也没了食欲,叫人来收拾了下,田菀君也就告退了。 光赫这最近的脾气见长,动不动就生气,小女儿家似的,她也是很无奈。 话说,那太后寿辰当日,便是田菀君身体归位之时,可是翻案一事还迟迟无进展,想来真是头疼。更顾不上光赫那时不时的给脸色了。 可惜她身边都是光赫的人,自己手中无可用之人,实属憋屈。 好在左世林回来的及时。 第二日,左世林和田良才便被几个高手护送着,抵达京城,秘密看护起来。 左世林来不及休息,立即进宫面圣。 确切地说,他是来请罪的。“皇上,微臣办事不利!” 田菀君哪里会怪他,虽然平时也听闻他功夫了得,但是能从十几个顶级杀手中带着田良才逃生,可不是一句了得说的清的。 “平安便好,辛苦你了。”田菀君略带关切道。 左世林谢了恩后,便暗了眼,“皇上可知那些杀手是何人所雇么?” “你查到了?”田菀君听着眼前一亮,便觉得左世林必是查到了消息。 好啊,光赫,你不告诉我,自有左世林亲自来汇报。 不过,这又如何,反正不知隐在何处的白安,自会将这一切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传到光赫耳中去。 左世林有了一丝犹豫,接着,立即下跪,“臣不敢妄言!” “你倒是说啊!”田菀君着急,左世林怎么说话做事也这么婆婆妈妈了。 左世林把心一横,便讲现场描述了一遍。 当时情况危急,随从已经全部被杀。但是左世林已经从刚才的对打中,基本摸清了对方的路数,应该是来自无影阁杀手。而在天阳国,无影阁杀手只出现过一次,而杀的只是个普通女人。 因为事情没有大肆宣扬,这件事便被当做普通的谋杀案翻篇,也找了个替死鬼结案。也极少有人知道,那次出现的杀手,从无影阁所出。 此事,当时的光赫自然清楚,和左世林一起调查了幕后主使人,查了许久,终于发现,那是太后的安排。但是太后是如何和无影阁联系,以及为何要花如此大的力气谋杀一个普通女子,却始终未得线索。 如今,再次发现这些无影阁杀手,一下出动十几个,那便是下了狠手,要致自己于死地的。 虽然这些专业训练的杀手已经是冷血无心,正常是不会透露任何信息给他的。 但是左世林立即做了个大胆的猜测,并试着打探一下。 左世林看了一眼身旁已经昏死过去的田良才,手持长剑,指着其中一名杀手道:“这可是太后要求毫发无损带回去的人,你们可是杀错了人?” 正要进攻的那名杀手,竟然瞬间犹豫了一下,看向其他杀手,虽然他们互对了眼神,但是并没有任何表示。 左世林趁着他们犹豫的机会,立即用了十二分的功力,提着一旁的田良才,施展轻功而遁。 便是这一下,让他获得了逃生机会,也让他合理怀疑,幕后之人依然是太后。 田菀君早有心理准备,她也怀疑过是太后,可是苦无证据,如今从左世林口里证实,却像是早知如此了般,一脸了然。 左世林毫不怀疑面前皇上的反应,在他看来,皇上派了高手营救他,必定也是和他有一样的怀疑,如今不过是用自己的话证实罢了。 “田良才如何了?”田菀君沉思良久后,平静地问道。 “惊吓过度,无甚大碍。”左世林回道。 “明日带他来见朕。”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 24 章 次日,田菀君刚下早朝,便被告知,田良才已经在偏殿等待多时了。 田菀君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赶了过去。 不过一月未见,田良才便已经瘦了一大圈,本来圆 分卷阅读46 润,略微发福的脸上,已是沟沟壑壑,唇上更是干裂起皮,肤色黝黑,仿佛老了十岁。 田菀君心有不忍,虽然没有跟田良才好好相处几天,但是他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对待一家老小,本也不错的。当然排除这件事情外。 田良才一见皇上驾到,立即就要跪。 田菀君忙叫连鹿扶着起身,看座。 连鹿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扶起田良才,并将他妥善安置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并且奉上了宫里新进的春茶。 田良才突然受此礼遇,心里忐忑不安,不知皇上态度改变这么大,是为何故。 难道真的是看上了菀君? 田菀君在上首坐定后,喝了杯茶,润了润喉,才施施然开口。与刚才的急切判若两人。连鹿立即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可知,朕为何召你回京?”田菀君拿着腔调,闲闲问道。 田良才一听,便立即起身,拱手道:“草民惶恐,还请皇上明示。” 其实,左世林在路上是有跟他透露一二的。包括现在田家家眷身处何处,受何人看顾,皇上的用意等等。 但是听在田良才的心里,却是不安极了。 “坐下回话,朕既是要帮你,自然不会吃了你。”田菀君皱眉指着椅子说道。 田良才立即乖乖地坐回原位。 “朕知田家一案,你受了委屈,现在朕想明白了,要替你们翻案,你有什么苦衷,便直说了吧。”她已经等了这么久,曲曲折折的,恨不得现在就要知道个根底。 田良才颤颤巍巍地拱起手,“承蒙皇上厚爱,草民,并无苦衷。” 田菀君正等着揭晓谜底,却听到田良才这样一句话,顿时不悦。不过转念一想,他既然愿意赔上田家上下,必然是个极大的秘密,不可能这么轻易便说出来的。 田菀君打算改变谈话策略。 “田良才,你好大的胆子,你是要再加一条欺君之罪么?” 可是,田良才并未被吓到,他只是闭上了眼睛。他深信,只要他不说,这秘密便能死死地守住。 他当初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就已经接受了一切。他知道对不起自己的家人。现在,就算再加一条欺君之罪,也祸不及家人,好在保住她们一命。自己这条命,早就不该留着了。 田菀君气急,她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这个人软硬不吃呢。既然他不说,那自己帮他挑明了吧。 “你可知,是谁要截杀你?” 田良才不语,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鼻子,随后,两行泪从他闭着的眼缝中,硬生生挤了出来。 他如何不知。他只恨自己早该死了,不该留着牵连家人至此。 田菀君愣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从下到大,她都没有见过男人哭,此刻,也不禁动容。心里该是如何的悲痛,才会当着他人的面,无声地流泪。 田良才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视死如归道:“皇上,草民斗胆请命,皇上若是有心帮助草民,那便饶恕草民家眷。至于草民自己,情愿以死谢罪。至于是谁要杀草民,并不重要了。” “田良才!”田菀君气急,忍不住站了起来,怒喝道。 到底是怎样的苦衷,竟让他觉得就是皇上,也无法为他做主呢。 “你自己一心求死,你可想过你的家人,年迈的母亲,幼小的孩儿,他们都不值得你保护吗?就为了你心中不能说的秘密?” 田良才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甚至还呜咽出声。 “草民无能,只要他们好好活着,草民别无所求……” “活着?你以为她们能活着走到南蛮吗?枉你在朝中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竟然如此天真。” “都是我的错……”田良才用力捶着自己的心口,哭的越来越伤心,慢慢地从太师椅上滑到了地上,“皇上仁慈,草民恳请皇上,饶过草民家眷,所有罪责,就让草民一人承担吧……” 田菀君虽冷眼看着,心中却是悲凉不已。 “田良才,你可有想过,你留给她们的是什么样的人生。即便你以死谢罪,朕放过你的家人。她们也会一生活在罪臣之后的阴影中,受众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 虎毒不食子。他拿全家的人,在赌什么? 最后,田良才伏在地上,捶胸顿足,自戕自残,哭昏了过去。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可怜又可恨,田菀君无法对他感到怜悯。 是他一心求死,硬要抗下这所有。确实怪不了光赫当初治罪。但是他不该拉着田家人的命,一起陪葬。 田良才被带下去后。 田菀君觉得自己几乎脱了力,一下倒在了宽大的龙椅上。 自己费心了这么久,顶着各种压力,还要时时讨好光赫,就为了给田家讨一个公道。 可是,就在这最后关键的田良才身上,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将他带回来。本以为一切都将迎刃而解。却不曾想,竟然所有的努 分卷阅读47 力都白费了。 那她这些日子做的事情,还有何意义。如果注定要被流放,死在那些人手里,倒不如不要给她希望,让她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这多出来的一个月,何其荒唐。 眼看着没几天,自己就要回归身体了,光赫还会不会像自己这样如此热心翻案,还是直接又从了田良才的意,维持原判了呢。 连鹿见皇上摊在龙椅上,半天不动荡,便有些担忧。 轻手轻脚地走近来,“皇上可是身子不适?老奴去请太医来瞧瞧?” 田菀君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朕乏了,歇会。都下去吧。” 连鹿无奈,带着人都出去了。 田菀君想起了自己的交易系统,心里喊道:“系统,你还在不在?” 系统:“在!” 田菀君:“我还有多少时间?” 系统:“三日。” 田菀君想了想,继续问道:“可以续几天吗?” 系统:“不可,时间一到,立即归位。一个月后,方可再次交易。” 田菀君:“这么多限制,要你有何用。” 系统:“……” 田菀君只觉身心俱疲,窝在龙椅上,没多会,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已经和光赫换回了身子。而田良才因为不肯说出隐情,光赫一怒之下砍了田良才。 并且迁怒田菀君,实则是为了防止互换身子的事情再次出现,连她一并砍了。 田菀君被绑着跪在刑场上,看着身旁的刽子手举起大刀,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大喊道:“系统,快救我……” 接着,田菀君只觉耳边一阵风过,魂魄脱离了身体,幽幽地朝着端坐上首执行死刑的光赫而去。 田菀君一头冲进光赫的身体里。 刀下的光赫怨毒地看着上首的田菀君。 田菀君脸上浮起一抹阴恻恻的笑,随之手一扬,大喊一句:“杀……” …… “你要杀谁?”耳边传来温柔的女生,婉转动听。 田菀君一激灵,醒了过来,看到光赫近在咫尺的脸,吓的大叫一声,往一旁缩去。 可真是人吓人,吓死人,虽然自己那张脸美若天仙,可是突然从梦中的刑场出现在眼前,不亚于厉鬼索命。 惊魂甫定,田菀君整了整衣裳,方坐直了身子,哑着嗓子道:“皇上怎么过来了,连鹿也不叫我。” “看你睡的沉,没让连鹿喊。”光赫说着打开了他带来的食盒,和昨日不同的糕点。 “走这么远的路,身子可吃的消?” “坐轿子来的,放心吧,不会伤了你的身子。” 光赫这是第一次出星晴殿,虽说离的近,可是久卧病榻之人,确实不能一下子走这么一段路,便叫了轿子。倒不是他金贵,他确实是有心替她养着。 田菀君听光赫这么一说,便有些羞赧,“我不是那个意思。” 光赫不回答,只是手上未停,一连拿出了好几盘造型讨巧的糕点。捏的小动物活灵活现,捏的花儿比人娇艳。 光赫招呼着田菀君:“来,尝尝御厨的特色点心,比你那桂花糕如何。” 田菀君随手拿起一朵桃花样式的糕点,放在嘴边漫不经心地咬着,心里却恍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梦有些离奇,这样的光赫,真的会砍自己的头吗。 光赫今日之所以会亲自跑过来,也是因为知道了她和田良才的对话,知她心里不快。 光赫看着她失了神的眼,温和说道:“田良才的事交给朕,放心吧。” “他很固执。”田菀君收回了思绪,如实回道。 光赫点点头,“无妨。” 田菀君只觉得今日的光赫眼里温柔到能滴出晶莹的水来,为何她有一种心动的错觉。是因为自己那张脸加上那个额头的莲花,太过妩媚了吧。 田菀君使劲摇了摇头,甩开一脑袋的胡思乱想。 心里也因为光赫的承诺,安心了不少。隐隐觉得,得到了他的保证,必定无忧。 此时,连鹿在外头,小心喊道:“皇上,刑部徐尚书说有要事求见。” 两人对视了一眼,田菀君道:“宣!” 光赫起身隐到屏风后面去。 第 25 章 徐弘方急匆匆地进来,此次只有他一人,并未见蔚仓。 田菀君一见他,想起他啰嗦的汇报,便有些头疼,未等走进,就问道:“怎就你一人,蔚仓呢?” “皇上,蔚仓出事了。”徐弘方立即跪下回话,眼里都是着急。 田菀君惊愕片刻:“出何事了?人呢?” “皇上莫急,待微臣细细说来……”徐弘方拱手回道。脸色虽是担忧之色,却有一种打算长篇大论的架势。 田菀君大手一挥,“朕问你,你且回答,蔚仓现在可有生命危险?” 分卷阅读48 徐弘方:“可能有。” 田菀君:“伤的很重?人在哪里?” 徐弘方:“伤势不重,现躲在微臣家里。” 田菀君:“躲?有人追杀?” 徐弘方:“是的,当时蔚仓找到那晚拉着石普风和田良才的车夫时,恰好碰到了两个杀手。蔚仓为了救车夫,和杀手交起了手,……” 田菀君抬手制止,“好了,够了。现在蔚仓和车夫都在你府上,是与不是?” 徐弘方:“是的。微臣府上也有些高手保护,暂时安全。” 田菀君朝御书房天花板上看了一圈,白安特意晃了下身子,好让田菀君发现自己。 田菀君使了个眼色,白安得令,立即动身前往徐尚书府。 接着对徐弘方道:“你且放心,朕马上派人去救治。” “连鹿,安排两个太医去徐尚书府,好好照顾蔚仓和车夫。” 连鹿领命而去,徐弘方才擦了把汗。 “微臣还有一事,”徐弘方定了定神,接着说道:“日前皇上交代微臣查的人,已经有了一些发现。” 田菀君大喜,“快说。” 徐弘方这次动作倒是很快,不过两日,已经查到吏部尚书王昌裕的一些不法之事。 这些年,作为主管人事任免的吏部,年年兼任朝廷科考的主考官之一。 而经他手的不少学子,便是受他提拔脱颖而出,各项考核都完成的非常漂亮,担任了各地油水部门的官员。 现任的皖南巡抚姜海,也是经王昌裕一手提拔上来,而石普风更不用说,除了私下的背靠太后外,明面上,还是王昌裕的手笔。 这期间,王昌裕收了不少好处。作为一个尚书,他的私宅商铺,多到数不胜数。更有良田万亩,简直是国家的蛀虫。 王尚书更是妻妾成群,外室无数。生的孩儿能组成对打蹴鞠队。 可见,王昌裕和石普风两个人是互惠的。一个求财,一个求势。各得其所。 田菀君听得目瞪口呆,想起曾经清贫的田尚书府,还经常需要康氏的娘家贴补,尚能看起来体面些,也因此惯得康氏自视甚高。 而且田良才也不好女色,除了正妻外,另外两个妾皆是年轻时的通房丫头给提上来的。一人生一个女儿,如此而已。 田菀君想起光赫此前交代,先收集证据,暂不能打草惊蛇,于是吩咐道:“王昌裕的事情,此时不宜声张,你继续收集证据,务必在两日内将罪证罗列清楚,并随时待命。” “微臣遵命。” 田菀君又交代道:“万事小心,特别是身后的尾巴。” 徐弘方肃然。 待他离开后,光赫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许是站累了吧。 只是脸色未见明显异常,还是一贯清冷。 田菀君讶异,听到这种消息,光赫竟然也不动怒,果然是帝王胸怀,非常人所能及。 “皇上,王昌裕如此胆大包天,此前竟无人发觉么?”田菀君不解问道,“还是因为太后护着,动不了?” 光赫扯了扯嘴角,说道:“时机未到。” 果然!又是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看着光赫得意的神情,田菀君顿觉有些泄气,再一次验证了自己像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给他当棋子使唤。 “那既如此,皇上定是早就知道王昌裕此人不可靠,不可能任由其发展,怎么会到现在,才开始收集他的这些不法证据呢?” 田菀君疑惑的是,既然都在您的掌握中,那您肯定早就布好眼线,查个清清楚楚了,还需要我现在这么忙的关头,分出精力来查吏部么? 光赫却微笑道:“倒是有点长进了。” “……” 不过,立即便无奈说道:“朕也不是万能的,心有余力不足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一次清理干净了,那些受他恩惠的人,一个也逃不掉。顺便还能替你报个小仇。” “报个小仇?”田菀君听得迷糊,此话怎讲。 “受他提拔的人里,有一个是现任的顺天府尹。” 竟然是他,光赫这一身的伤,可是拜他的女儿许玉音所赐,当时她交代官差好好照顾田菀君的。 田菀君确实是差点忘了这件事,只记得当时跟光赫提过一嘴,光赫并未多做表示。她暗搓搓地想着,日后有机会了再收拾她吧。 想不到这机会竟然来的这样快,都不用特意去查探,敌人便把脖子伸了过来,真是天助我也。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光赫目不转睛盯着田菀君脸上丰富的表情,心里跟着放了晴。 “皇上,您因为那个许玉音,受了如此多的折磨,怎会说是小仇呢,明明是个大仇。”田菀君忍不住恨恨开口道。 “你打算如何?”光赫不答反问道。 田菀君的眼里闪着光,心里筹谋着坏心眼,过着嘴瘾,“她不是说我抢了她的心上人么,不如 分卷阅读49 ,我便当着她的面,抢一次好了,也让她死了这条心。”对付这种人,就是要从她的痛处着眼,把她比下去,让她既恨又无计可施。 光赫眼神一凝,随即语带训诫道:“闺阁女子,行事不可如此。” 光赫此话,在田菀君看来,那是他误解了,“皇上放心,我不会强求您帮我去的,待我们身体换回来后,我亲自去收拾那个小贱人。”反正也快了。 “那更不可!”光赫冷眼看着田菀君,不悦之色从那细腻的肌肤下,隐隐地透了出来。 察觉到光赫的不悦,田菀君也不知为何。只好问道:“那依皇上看,该如何呢。” 光赫垂着眼,转了两圈,“到时便知。” 田菀君知他又要卖关子了,索性不问,随他去了。反正顺天府尹扯上王昌裕这件事,料想光赫也不会轻饶了他。估计怎么处罚他都已经想好了呢。 而府尹女儿,到时也不用自己出手,估计便已经够凄惨了。 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田家事情是否有着落,“那田家一案呢,也会告一段落吗?” 光赫直视田菀君的眼睛,良久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朕乏了,明日再说吧。”光赫说完喊了若可进来收拾食盒,一并出去。连前早就备好了轿子,等着了。 田菀君看着光赫离开的背影,想说让他留下来用膳,随即又想到他必是累极了。最后只目送着他离开,未发一言。 晚膳刚过,连鹿便急匆匆地回来了。 田菀君急忙问道,“蔚仓和车夫如何了,伤的可重?” “蔚大人伤了左臂,太医做了处理,已无大碍。车夫只是轻伤,也无大碍。”连鹿立即将车夫提供的消息告诉了田菀君。 “那日晚间,车夫见醉仙楼还有客人未散,门口也没有特定的马车等着接,车夫便想蹲点生意。” “一直等到了亥时末,才见两个人踉踉跄跄地出了酒楼,车夫立即迎了上去。一个是年轻白嫩的公子,一个是中年男子。车夫见年轻公子扶着中年男子,便知是一人醉,一人醒。而且身份不低,不敢怠慢。” “上了车后,年轻公子说了田尚书府的位置。因为夜深了,车夫也想早点送完客人,早点回去,便立即扬鞭策马疾驰。” “行了不到一刻钟,刚好马车拐进一个小巷子口的时候,离尚书府还有些距离,车夫听到年轻公子喊停车。” “车夫不敢怠慢,可是等了一会,车里没有动静。车夫疑惑,怕有意外,立即举着火折子,微微掀了车帘。” “看到的却是年轻公子借着月光,让中年男子写些什么。中年男子看起来尚未酒醒,脑袋混沌不清,虽然听话,可是因为醉酒的缘故,再加上光线不明,写的歪歪扭扭,那年轻公子看着便不满意。” “车夫见状,立即下了马车,举着火折子到了马车窗边,是为给他们照亮些。当时年轻公子明显一愣,但随即看到车夫站在马车外,并看不清他们在写什么,遂放了心。” “直到中年男子又一次写完,年轻公子看了觉得满意后,才收了起来。并且中途下了车,交代车夫送中年男子至田尚书府便可。” 连鹿一口气说到这,方才顿了顿。 田菀君认真听着,也不着急打断,只是在心里和几日前蔚仓说的进行比对。自然是一一吻合了。 而且车夫不认识这两个人是正常,但是能描述的如此清楚,必是石普风和田良才无疑了。 “还有呢,车夫可知为何有人要杀他?”田菀君想完立即问道。 “不知,他是刚从城外回来,便突然遭袭,若不是蔚大人早一步到,恐怕已遭不测。” 田菀君点头,按照这种情况估计,这杀手必定跟石普风脱不了干系。 所以,蔚仓行事也是一直有人在监视着。徐弘方更不用说,估计王昌裕都已经收到风声了。那于成呢,他远赴皖南两江处理赈灾一事,石普风可会知晓? 按照光赫的意思,是太后耳目众多,遍布各地。那是否代表着一切都在太后的掌握中呢?田菀君越想越心惊。虽然自己险胜一步,但如果步步都被太后监视控制,那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而且再加上田良才不肯配合,还真是头疼。 第 26 章 时间飞快,一眨眼,已经过了两日,明日便是太后寿辰。 宫里张灯结彩,喜庆一片。民间也自发地为太后庆生。 这两日,田菀君忙着接见封地回来的众王爷以及各国使节,忙的脚不沾地。 虽然她跟光赫了解过,做了些功课,可是应付起来,还是有些心虚。毕竟这可是国与国之间的外交,就怕一个不小心,丢人丢到邻国去了。 好在光赫一向给人的印象是清冷寡言,她只要少说,或者尽量不说,便也能蒙混过去。 话说这片大陆总共有四个国家,天阳国为最大,另外两个天月国、天星国,自□□皇帝始便以依 分卷阅读50 附的姿态成为天阳国的附属小国,年年朝贡,甚是忠诚。 天月国派来的是二皇子。这二皇子生得风流,一双丹凤眼扬的飞起,眉目含笑,再加一袭紫衣,谁见了都要多瞅两眼。 田菀君便占着方便,光明正大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可真真勾人呐。 天星国来的是名声在外的明亲王,明亲王与光赫年龄相当,小时曾作为质子在天阳国生活过几年,为人风趣,大度,深得民心。回国后一心辅佐太子,后辅佐皇帝。 明亲王虽也是相貌堂堂,风采卓越。与天月国的二皇子相比,沉稳多了。 而第四个国家就比较特别了,名为永盛国。据小道消息所传,太后的故乡便是永盛国。不过此事为太后密辛,外人不敢妄议。只道太后为安家义女。 永盛国此前内乱,当时的摄政王逼宫夺权,成为现如今的皇帝永盛王一世。 经过这些年的治理,永盛国力渐盛,似与天阳国隐隐有对峙之势。 此次永盛国前来朝贺的是太子时宿。 田菀君瞧着那太子,虽然年轻英武,可眼里却有一股戾气,似乎连天阳国君都不放在眼里。 田菀君对此人无好感,只觉像个被宠坏的年轻人,拽的很。 不过好在晋王相当得力。谁能料到,此种以鼻孔看天的人,竟然和晋王极为投缘,称兄道弟,甚至还邀请晋王他日去永盛作客。晋王欣然答应。 可是光赫知晓后,却皱紧了眉头。因为直到现在,他依然查不到晋王其他目的。直觉告诉他,不可能是仅仅为田菀君而来那么简单。 可是一时半会,又查不到头绪,此事虽说先放下,却一刻未曾松懈。 *** 于成一行人远赴灾区处理姜海一事,怕赶不及回京,先一步托八百里加急,将密报送了回来,终于在太后寿辰前一日晚,送到了田菀君手里。 田菀君握这这份沉甸甸的罪证,立即前往光赫的星晴殿。 “皇上要现在传召他们吗?”田菀君想起,当时田良才可是三更半夜被传召,之后直接判了刑的,现在也是打算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么。 光赫深深地看了田菀君一眼,还来不及回答,眼前一晃,出现了两个黑黝黝的陌生人,田菀君吓一大跳,下意识就往光赫身旁躲。 “别怕,是黑图黑塔。”光赫顺手揽了揽田菀君。 田菀君顿觉不好意思,立即站好。听这光赫的意思,他们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了。 “主子,都安排好了。”黑图拱手道。 光赫点点头,继而问道:“他二人现在何处?” “王昌裕在府上,石普风进宫了。”黑图如实回答。 光赫眉头微皱,显是十分不悦,随即便道:“黑图,你现在去提王昌裕到御书房问话,此事无需惊动其他人,但是务必让太后的探子知晓。” 黑图领命而去。 “黑塔,立即回到田良才身旁,务必保护好他。” 黑塔领命而去。 田菀君虽不知光赫下一步如何安排,只听着他的吩咐,也知十分凶险。 安排完这些,光赫对田菀君道:“朕随你去御书房,稍后按照罪证审问王昌裕……” 光赫细细交代了许多,田菀君均认真记了下来。 *** 慈康殿今晚也注定是不眠之夜。 殿内灯火通明,太后躺在贵妃榻上,双目微阖,眉头紧锁。 因着连日操心寿宴一事,早已经疲乏不已,再加上这些日子来了这许多人,朝堂内暗涌波动。 而且田家一案,也让她颇有些寝食难安,与之前对石普风的自信承若相比,现在感到有些棘手。特别是现在跪在下首正在汇报情况的探子,又给她带来了坏消息。 “启禀太后,派去追杀田良才的无影阁杀手,折了大部分。田良才身边出现了许多顶尖高手保护,毫发无损。”探子冷汗直流,就怕太后一个不痛快,牵连了自己。 “废物。”太后朱唇亲启,缓缓吐出这两个字,让人看不出有多生气,“阁主现在何处?” “因追杀令未撤销,阁主大人亲自前去。”探子小心翼翼回道。 “愚蠢!”太后眼里射出寒光,拔高了声调,可见是真动怒了,“他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吗?” 探子瑟瑟发抖,不敢答话。 太后骂完后,又斜斜躺好,“石普风现在何处,他处理完那个车夫没有?” 探子忍不住擦了一把汗,“本来人手不足,派去刺杀车夫的只是普通杀手,车夫被蔚仓所救,现在那车夫和蔚仓也被保护了起来,身旁均是暗卫,无法……” 车夫身旁怎会有暗卫,太后立即便想到,光赫已经知晓一切,而且插手了。 太后放在身旁的手渐渐地攥紧了,胸口起伏不已,她不想自己因为这些小事失态。 一旁的宋嬷嬷见状,赶紧多点了些静心的檀香。 “去,将石 分卷阅读51 普风叫来。”太后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吐出这几个字。 探子领命拔腿便跑。这慈康殿里的威压几乎让他魂飞魄散。 宋嬷嬷赶紧上来,揉着太后的太阳穴,她虽愚钝,但眼看着太后如此心焦,也知道今晚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晚。 没多会,石普风便被探子裹挟着翻墙进了宫,直奔慈康殿。 这宫里布的暗哨又多了两倍,只是均当做看不见般,随他们而去。 等进了慈康殿,石普风便有些脚软。他不过一介书生,虽说身体尚可,但是像习武之人那样飞檐走壁,对他来说,还是有一点可怕。 太后看到这样的石普风,心里便有些不痛快,要不是瞧着这一张脸好看,那小嘴讨人喜欢,怎么会看上他这样一个软脚虾。 不过嫌弃归嫌弃,有些手段,太后还是很受用的。特别是那些特别的功夫。经常撩得太后心痒难耐,欲罢不能。这才是他最大的优点吧。 石普风恭敬地行了礼,太后便让他在一旁坐着回话。 “哀家且问你,那车夫可有拿捏了你什么证据?” “微臣不确定,只是看到蔚仓着急寻找,便想下手解决了,以免后患。”石普风苦着脸道。 太后白了他一眼,“哀家早就告诉过你,事情要做的干脆利落,当初你干那事时,就要将车夫处理干净了。留了尾巴,是一错。” 石普风忙点头,虚心接受。 “现在发现了苗头,要刺杀他,就算手无寸铁,也必须要找个绝对有把握的杀手,你找两个三脚猫功夫,让人躲过一劫,此是再错。” “太后可有法子?”石普风见太后了解如此清楚了,想着肯定有了对策,立即亮了眼睛,舔着脸问来。 太后低低叹了口气,垂了眼,摇着头说:“一错再错,已经错失良机了,现在哀家也没把握。” “太后救我。”石普风赶紧滑跪在太后身旁,抓住太后的衣袍,可怜兮兮哀求着。 太后也是不忍,可是她最近可用的人都派了出去,分散盯着各处。而且无影阁的人大多折在了田良才那里,一时间,还真是不知从哪里调高手来解决车夫。 这时,一旁的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在宋嬷嬷耳边耳语了几句,宋嬷嬷脸色大变。 “太后,不好了,吏部王昌裕此刻被黑图提到御书房问话。”宋嬷嬷在太后耳边轻轻说道。 “什么!”太后忽地站了起来,眼里均是震惊。 脚边的石普风也吓得瘫在当场。 宋嬷嬷连忙轻拍着太后的后背,怕她缓不过气来,顺便献计道:“上次是石大人去御书房救了王大人,现下要不再让石大人走一趟?” 太后回过神来,看了看尚在震惊中的石普风,踢了踢他,“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石普风心里十分的不愿意,他是来求太后救自己的,还怎么敢往皇上面前凑。 只是太后一个凌厉的眼神过来,他再不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真真是,泥菩萨过河。 第 27 章 石普风到的时候,看到的是皇上一脸怒意,下首的王昌裕跪在地上,面前散落着一堆罪状。 石普风只扫了两眼,便大概知道了。王昌裕的那些事他本就门儿清,此刻被皇上提拎出来,是迟早的事。要不是靠着太后撑腰,他也是不敢那么大胆的。 石普风立即二话不说,像上次一样,直接跪在了王昌裕身旁。 石普风心里十分清楚,皇上深知自己和太后的关系,自己的出现便是代表了太后的意愿,但愿皇上能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再度饶过他们一次。 可惜,这次却是想错了。 田菀君听到石普风求见,嘴角便闪过一抹了然,石普风竟然真的自投罗网了。光赫真真好算计。 隐在屏风后的光赫,脸上无波无澜。 石普风不敢看皇上,只低着头,战战兢兢道:“皇上,微臣斗胆,王大人一向忠心,一时糊涂犯了错,还请皇上开恩。” 田菀君歪着头端详了许久,深知他从太后处而来,于是看着他便觉得有些作呕。再加上他做的那些事,恨不得立刻将他剐了。 可是光赫说了,剐是要剐的,不急在一时,不仅要剐的他心服口服,还要剐到想救他的人也束手无策,一步一步来。 田菀君是听话的,于是故作不解地冷冷问道:“石爱卿如何得知朕提审王昌裕?” 石普风心下一激灵,皇上这是明知故问吧,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了? 但是他不敢回答,也不敢不答,只好跟皇上打哑谜,叩首道:“微臣偶然得知。” “哦?在何处偶然得知?”田菀君这是铁了心,要他自己说出来。 石普风惊出一身汗来,在何处难道皇上不知道吗,这种事情心知肚明便好,这要让我如何开口啊。 田菀君故作不耐烦继续说道:“朕问你话,你可得老 分卷阅读52 实回答,否则,这欺君之罪,是免不了的了。” 石普风也不知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皇上要自己说,那也是不得不说的了。好在在场的人也都知道,算不上很丢脸。 于是小声回道:“微臣承太后召见,在慈康殿回话。” “大胆!”田菀君突然变了脸,“这三更半夜的,太后早已歇下,怎会叫你来回话。来人,石普风信口开河,掌嘴!” 连鹿立即上前,左右开弓,啪、啪、啪地打了好几下,可怜石普风那白皙的脸瞬间红肿成了猪头,不忍直视。 石普风一直到被打完,才反应过来。原来皇上这是要整自己。而说白了,整自己,不就是为了做给太后看么。可怜自己充当了车前卒了。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脸疼不疼,能保住命便不错了。 田菀君心里暗爽,此刻瞧着,不再像个小白脸了,可顺眼多了。 “朕再问你,夜闯皇宫,所为何事?” 石普风傻眼,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还遭了掌嘴,怎么又要说一遍。真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石普风看着跪在一旁的王昌裕,便寻思着从他身上下手,于是小心回道:“微臣与王大人一向交好,是来,是来向皇上求情的。” 王昌裕闭了眼。 田菀君冷笑出声:“石爱卿好大的本事,竟敢为犯了死罪之人求情,是谁借给你的胆子,嗯?” 石普风彻底傻眼。甚至没发现自己正微张着嘴,眼神迷离地看着皇上,公然在皇上面前失了规矩。 “太后驾到……”随着殿外小太监的高喊,御书房里的人都回了神,只是心思各异。 太后来的还真是时候。 石普风怀揣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些,甚至有些惊喜,太后来救他们了,小命应该是保的住了。 田菀君稍稍斜了斜眼往后一扫,光赫依然在后面无动于衷。 “皇上好威风!”太后一进来,便拿腔拿调地明显不痛快。 她本是在慈康殿等着,可是心里却一直觉得不踏实,索性起身过来看看。 果然,刚到门口,便听到皇上呵斥石普风的声音,心里的怒火蹭的便起来了。 田菀君离了龙椅,虚虚拱了个手,“石普风扰了太后清梦,朕正审着呢。” 太后一听,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她本也知道,这些举止一向为光赫所不齿,现在既能当着自己的面挑明了,想必是铁了心要打自己的脸了。 太后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从后宫踩着众多女人的骸骨走到高位,这点脸面算什么。再说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丢了再捡起来,也不会有人知道。 太后信步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凤眸微挑,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脸像猪头。脸上便闪过一抹怒色,语带讥诮:“皇上打的一手好脸。” “母后过誉了。”田菀君毫不客气地接下了话。 太后一愣,倒不知道皇上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 太后抿了口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他们犯了何事,惹得皇上大动干戈。” 田菀君脸色严肃了起来,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昌裕,这可真是个沉默的主,只要能不吭声,他就装死,可真有意思。 “母后看看他的罪状,不是皇儿心狠,这样的害群之马,砍他十次头都不为过。”田菀君说着又扫了一眼石普风,“更可笑的是,石普风自身难保,还来为王昌裕求情,此等情深,真叫朕感动。” “石普风自身难保?”太后也习惯了最近皇上说话方式的改变,此刻无暇多心,只抓住了田菀君的话头。 如此看来,皇上可是准备动石普风了。 太后眯了眯眼,飞快地从他们身上扫过去,眉头微皱,故作老态道:“哀家倒是迷糊了,不过哀家这些年向佛,见不得打打杀杀的,他们要是有悔过之心,能轻饶便轻饶吧。” 听着太后轻描淡写的话语,田菀君便觉得讽刺不已。这老太婆脸皮也忒厚了些,那些杀手还在追杀田良才的路上呢,在这装什么圣母。 甚至连隐在屏风后的光赫也是一脸讥讽之色。 田菀君使了个眼色,连鹿立即上前,将地上散落的罪证收了起来,呈到太后面前。 田菀君开口道:“母后先看看罢。王昌裕担任吏部尚书这些年,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卖官鬻爵;枉顾人事法度,举贤唯亲,徇私渎职。致使朝堂混乱,有识之士难出头,无德之人横行。难道这些还不够砍头的吗?” 太后闭了眼,无言以对。 片刻后,再睁开眼睛,却是一片清明,坚定道:“你不能杀王昌裕。” 跪在一旁的王昌裕几不可查地动了动眼皮。 田菀君不解其意,只当是太后想继续护他,随口回道:“杀不杀的也不是现在,待三司会审后,自然会有结果。” 田菀君说完转身回到案几旁,抽出了另一沓罪证,连鹿急忙过来接住,并送到太后面前。 分卷阅读53 “母后再看看这些,这些可都是石普风的罪证。” 正在一旁等着被解救的石普风突然被皇上点名,心中忐忑不已。 太后虽有心里准备,但是在听到田菀君这么说后,也是心里明显一滞,怕是问题严重了。 不等太后细看,田菀君继续说道:“石普风自从有了王昌裕的帮忙后,一路平步青云,坐到了现在的位子,”说道这,田菀君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太后一眼,嘴角勾了勾接着说道,“别的不说,但就此次公然指使皖南巡抚姜海,贪污朝廷赈灾公款,致使灾民流离失所,对朝廷失去信任,甚至爆发起义。单就这一项,依太后看,当斩不当斩?” 太后脸色铁青,本以为皇上是要为田家翻案,定石普风的罪。想不到却是声东击西,打了个措手不及。 石普风已是一脸死色,他最近都忙着田家的案子,无暇顾及其他。姜海做的这些事,他略有耳闻,想着天高皇帝远的,姜海私下倒腾些,也出不了什么乱子,便由着他去了。 想不到,却是这件事,让他翻了船。 石普风赶紧叫屈:“皇上明鉴,那是姜海自作主张,并非微臣授意。” 田菀君一听,便拿了那一叠罪证,一扬手扔到了石普风脸上,冷然道:“那你便看看,这里面哪一条冤枉你了。” 太后崩着的脸,却是再也崩不住了,瞬间垮了下来。她知道,皇上这是铁了心要治这两个的罪,今晚是护不了他们了。 而且田家一案尚未点明,如此看来,皇上必是还有后手,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石普风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 “皇上,明日是哀家寿辰。”太后突然平静地说了这句话。 田菀君会意,“母后放心,朕不会扫了大家的兴。此二人暂且收押,待母后寿辰宴结束后,安排三司会审,再做定夺。” 太后无奈点了点头,起身要走。 石普风一见太后放弃了自己,慌乱下连忙抓住太后的衣摆,口不择言,“太后救我,太后救我,我最听话了……” 太后顿时恼羞成怒,一脚便将石普风踹开,红着老脸仓皇离去。 如果说她尚有一丝怜悯,那也被石普风的愚蠢作没了。 第 28 章 第二日一早,田菀君习惯地卯时醒来。今日,她的心情很好。 不仅是因为昨晚的一番变故,还因为光赫答应他,今日便会为田家翻案。让她放心去替太后祝寿,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他。 田菀君已经对光赫的能力极度认可,他答应,她放心。 洗漱穿戴完毕,便迈着轻快的步伐上朝去了。 今日是太后寿诞,按照规矩,太后需与皇上一同上朝,接受百官及使节朝贺。 今日也是田菀君和系统交易的最后一天,算算时间,应该是在下午。所以此时,田菀君还需尽职尽责地扮演这皇上的角色,陪太后过完生日。 此时,太后早已盛装候在金銮殿门口。 一袭绯色曳尾朝服,胸前挂着紫檀朝珠,头顶鎏金展翅凤衔珠钗,端庄威严。 唯一不足的是,因着昨晚的事,睡眠不足,眼底一圈浅浅的灰黑色,衬得精气神怠倦了些。 田菀君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母后。” 太后笑着虚虚扶了扶,“皇上免礼。”真真是母慈子孝,盛世表率。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金銮殿,穿过跪迎的人群,朝着上首的龙椅凤座而去。 太后自然不知,就在她开心地过着自己的寿宴之时,真正的光赫却端坐在御书房里。 面前站着四个人,黑图、黑塔、白令、白安。 黑图拱手道:“主子,都已安排妥当,禁卫军已经暗中围了王昌裕和石普风府邸,只等圣旨了。” 黑塔拱手道:“田良才一行人已护送入宫,由属下派人看护着。现在宫门各处已封锁,太后安插在各处的探子,也被严密监视着,只要一有异常,必立即拿下。” 光赫垂眸沉思,须臾问道:“无影阁杀手撤退没有?” 黑塔立即回道:“卯时前不知何故,已全部撤退,属下送田良才进宫这一路上并未发现任何杀手或探子跟踪尾随。” 光赫突然松了神情,轻轻点了点头,吩咐黑塔道:“带田良才和车夫到天牢来,朕要让他们对质。” “是。”黑塔退了出去。 随即转向白令和白安,“你们守在金銮殿门口,务必确保田姑娘安全,并且严密监视,不得让人将外面的消息递进去给太后。免得扫了她的兴。” “是。”二人领命,闪身而去。 “黑图,待退朝后,带刑部尚书徐弘方到天牢来一趟。” “是。”黑图闪身退下。 “连前,若可,走,去天牢看看石普风。” 光赫轻描淡写地说道,就像是去看风景般,轻松雀跃。 若可立即拿了白色面纱,将光赫眼睛以 分卷阅读54 下的部分蒙上,如此一来,露出的额头上的莲花更显夺目妖艳,神秘异常。 光赫有了自拟拟的圣上手谕,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天牢。 光赫一进入天牢,便被一股沉闷腐败的气息熏得几乎昏了头。说实话,执政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进入天牢这种地方,十分的不适应。 若可察觉到小姐的不适,赶紧从身上掏出一个香囊,递给光赫,“小姐用这个挡一挡吧。” 光赫立即接了过来,按在抠鼻处,只觉一股清爽的草药香,沁人心脾。这才感觉好了些。 天牢里的囚犯并不多,毕竟能进天牢的,也非一般人。 跟着狱卒穿过幽深狭长的走道,才进入到犯人的关押处。 王昌裕和石普风分开囚禁,两人隔着铜墙铁壁,无法交流。 狱卒直接将他们带到石普风的囚房,经过王昌裕的囚房时,光赫微微皱了皱眉。 他还是如之前一样,安静地坐在一角,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甚至没有抬起眼皮看看路过了何人。 光赫想起昨晚太后的话,她说不能杀王昌裕的时候,神情明显很激动。按理来说,石普风才是她真正要保护的人,可是为何却不为石普风说出这句话呢? 光赫直觉这里面必有内情。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王昌裕内情的时候,就事论事,先处理石普风的事情,毕竟这关系到田家翻案。 虽然昨日田菀君答应了太后,不会在她的寿诞之日扫她的兴。但光赫却不以为然,今日是最好的时机。借着太后寿诞,无暇分身的时候,迅速处理。等太后反应过来,早已木已成舟了。 终于到了石普风囚房,只见他正蜷缩在一角,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再加上一晚上的折磨,蓬头垢面,早已看不出谦谦公子模样。 石普风听到动静,立即抬头张望,眼里闪着渴望。连带着锁着他的手铐脚铐也哐哐作响。 可是却在他看清来人的时候,一脸疑惑。 只见来人身着青衣飞仙裙,面覆白纱,宛若天仙下凡,风采卓绝,美艳不可方物。 石普风又将眼神调到一旁的若可身上,立时想了起来。 惊恐地指着若可颤着声道:“你,你,你不是田家……丫鬟吗?” 若可不知底细,只微微福了福,便是默认了。 光赫已经站了会,他确实是在等,等石普风认出自己的身份。 石普风在认出若可之后,已经在心里产生了怀疑了。立即便想起最近流传的关于光赫皇上和田家嫡女之间的那些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扑通一声,端坐在了地上。 光赫斜睨了一眼,不屑的神情也叫人移不开眼,冷冷道:“可认得我了?” 石普风看得失了神,又被他的话拉了回来,咕噜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道:“你,你来做什么?” “哼,石侍郎不是聪明人么,怎会不知我来做什么?”学着田菀君的样子,再加上光赫本身的王者之气,给了石普风极大的威压。 石普风一听,便知道对方是翻案一事遇到了困难,想从自己身上打探。顿觉自己掌握着对方想要的东西,倒也没那么害怕了。 “田姑娘请回吧,请恕石某无可奉告。”石普风站直了身子,冷冷拒绝。 光赫也不恼,坐在了一旁连前已经擦拭干净的木条椅子上,闲闲开口道:“今日太后寿诞,听说永盛国送了几个如翡如玉的公子来,太后开心的合不拢嘴……” 石普风惊得手脚冰凉。他本就觉得最近太后对自己疏远了些,如果再来几个新人,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光赫不动声色,继续道:“听说太后昨晚便未替你求情。你要是现在还想着太后来救你,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个心,不如告诉我实情,或许我还能在皇上面前替你讨个好。” 石普风此时已是身心俱伤,太后要是放弃了自己,那真的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不过,他此时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听到面前的田姑娘这么说,顿时笑得面目狰狞,“你真当我傻么,你恨不得千刀万剐了我,怎么可能会替我求情。” 光赫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睛,调皮地说道:“你还不傻,我自然不会让你活着,不过是给你留个全尸罢了。” “你果然是个妖女。”石普风此时也不管不顾了。 光赫眉眼带笑,顺势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何会突然召回田家家眷,并且力排众议,也要为田家翻案。” 石普风眼里的惊恐更甚,又退了两步,妖女啊,可怕至极。传闻果然都是真的。 光赫眼里的笑意更甚,“其实,你已经犯了死罪了,田家的事不过是雪上加霜而已。如果说的我满意,我便考虑是否放你一马。毕竟我是妖女,万一善心大发,救你一命,也说不定。” 石普风闻言自嘲地笑了。竟然落魄到要靠仇家的施舍才能活下去,何其悲哀,何其可笑。 这时,天牢里传来 分卷阅读55 一阵脚步声,是黑塔带着田良才和车夫来了。 车夫一见这阵仗,也不管面前的是谁,跪下了再说。 田良才突然见到女儿,又是在这种环境下,喜极而泣,急行了几步,嘴里喊着“菀君”,手上便伸了过来,想要拉田菀君的手。 可是光赫却侧了侧身,躲开了田良才的手,看他的眼神也是冷冷的。 田良才便知,怕是自己伤了家人的心,现在她不原谅自己了吧。不过看这架势,确实像是受宠的模样,毕竟都可以私下来审犯人了。 田良才只好悻悻地站到一旁,静待事态发展。而且对于石普风为何突然入狱,他也是一无所知。 光赫并不打算续旧。尤其是田菀君告诉他田良才的态度后,他打心眼里为田菀君抱不平。 光赫只让车夫辨认,眼前的人,可否认识。车夫起身,围着石普风转了两圈,左看右看也不敢确定,毕竟石普风本来脸就被打肿,现在又披头散发的,要没有个明显的特征,车夫还真不敢说就是他。 可是身边的田良才,他倒是认出来了。毕竟当时田良才醉态百出,他倒是多看了两眼的。 反观石普风,看到车夫和田良才的一瞬间,脸色煞白,站也站不直了。 光赫了然,吩咐车夫将当晚所见,再细细描绘了一遍。 当说到田良才写了一张不合格,又写了一张时,田良才便觉得丢人的紧,老脸深深地埋了下来,只说自己记不清了。 石普风见田良才如此,便如抓到一根稻草般,大声囔道,“污蔑,完全是污蔑。你这车夫,为何凭空构陷于我,难道是我给的银子不足么?” 车夫本是老实人,被这么一喊,顿时红了脸,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众人都在看着他,不知他可还有其他证据。 车夫茫然地看了一圈,突然眼睛一亮,伸手到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份皱皱巴巴的东西。 众人见状,均盯着车夫手里的东西,大气不敢出,深怕多一口气,将他将要亮相的证据给吹没了。就连光赫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车夫小心翼翼捧在手里,一点一点地翻开,翻了几层之后,终于露出了包裹着的一个小东西。 一个小铁块! 第 29 章 石普风心里有鬼,趁大家不在意,一把伸手夺了过去。连前正要上前抢夺,石普风立即将铁块含在了嘴里,作势要吞下去…… 光赫不急,慢悠悠道:“你吞吧,吞完我便命人剖了你的肚子。” 石普风鼓着脸,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车夫也不急,他被夺的时候“呀”了一声,随后便不再管,此时,他将那包裹着铁块的纸张递给了光赫。 光赫立即伸手接了过来,不顾上面的脏污,直接用手捻整齐了看。 赫然是那份被田良才签作废的任命文书! 光赫看了看依稀可辨的田良才三个字,扬了扬嘴角,将纸张递给了田良才。 田良才红着脸,嚅嗫着道:“菀君,为父……” 光赫直盯着田良才,等着他的下文。 可是,终究,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光赫只好转向石普风道:“现在可以说了么?为何陷害他。” 石普风吐了口中的铁块,一脸怨恨地看着车夫,“一块破铁,你包着干嘛!” 车夫被看的犯怵,委屈回道:“我是看那打磨的精巧,捡回家孩子玩的,放在身上一时忘了而已。” 石普风又啐了一口,才看向光赫,他知自己大势已去,就算是太后来救,也未必就能有希望了。 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年的荒唐人生,还真是荒唐,用尽手段,甚至出卖身体,一心往上爬,还没到高位,便摔了个脚朝天。 只怪自己不够聪明,所托非人吧。知道了回天乏力,人便突然看开了许多。 石普风看田良才的眼神,竟然带了点愧疚。 光赫等的着急,继续问道:“为何在如此多的朝臣中,选了田大人替你背锅?” 石普风苦笑了下,又看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终是说了出来:“是太后授意的,在下也只是听命而已,并不知缘由。” 光赫脸色一变,他只知太后要护石普风,却不知,这始作俑者便是太后。原来是太后选择田良才来背锅,而并非石普风么。太后为何要对付田良才? 光赫再度将询问的目光调向田良才。 可是他的脸上却未见异常,像是早已知晓一切,坦然接受而已。 光赫知道,田菀君问不出来的,他现在也问不出来。 田良才和太后,到底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是其次的,现在既然石普风承认了是自己嫁祸于田良才,那便可以为田家翻案了。 一直候在一旁的徐弘方,目睹了石普风认罪的全过程,迅速拟好了罪状,上石普风签字画押。 石普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嘲 分卷阅读56 道:“一切都结束了。” 田良才在一旁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 太后在早朝上接受众人及外邦朝拜后,又收了不少贺礼。虽然表面上看来喜滋滋的,可心里始终不太踏实。 田菀君知她在焦急什么,只装作不知,按照礼部拟好的流程,正儿八经地执行着。 好不容易捱到了退朝,回慈康殿接受众女眷的拜贺。 “可有消息递进来?”得了空,太后便立即问宋嬷嬷。 宋嬷嬷赶紧上前,低声耳语道:“今日皇宫守卫异常严密,老奴一早便接到探子汇报,一出慈康殿便被人严密监视着,根本出不去。料想,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虽说在太后生辰这日,宫里守卫严密了些,是正常的。但是太后知道,如果她的人都被拦着不能进出,那便不是普通的增强防卫了。 太后思索片刻后,吩咐道:“让孟迪去看看吧。” 宋嬷嬷大惊:“太后,万万不可,孟迪可是您身边唯一的暗卫了,现下宫里人员繁杂,要是他离开您,老奴怕有人趁机……” 太后挑了下嘴角,苦笑道:“不会的,皇上虽然防着哀家,可那些人也算是在私下保护哀家,不碍事。再说了,现在的皇上还不至于对哀家动手。” 宋嬷嬷不再说话。 孟迪的速度极快,不到两个时辰,便将消息带了回来。 不过,此刻太后已经换了便服,在午宴的觥筹交错间了。大殿中一派祥和之气。为了哄太后开心,排了不少民间歌舞助兴。更有永盛国进献的公子团,一曲舞毕,身姿柔软,眼波流转,竟不亚于女子。 太后看的正兴起,宋嬷嬷突然神色慌张地附在太后耳边低语:“太后,石普风被砍头了。” “什么。”太后杏眸圆瞪,握着酒樽的手,陡然间松了。 大殿中的丝竹管弦声,舞者们的曼妙身姿,以及席间的觥筹交错,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了暂停键。只是目光都转向了上首的太后。 虽有宫女立即上前清理,但是太后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巨大震惊中,失了神。 田菀君见状,便知是光赫行了不得了的事。不过具体何事,她其实也不太清楚,毕竟她今日的任务,便是陪着太后把寿宴给办好了。 而且于太后而言,在这种重要的场合,她还是要保持着一国太后的风范,必定不会当堂跟自己过不去。 想到这,田菀君轻声关切道:“母后,可是发生了何事?” 太后被这一叫,回了神,看向田菀君的眼神便带了些恨毒了的气息。光赫啊光赫,哀家竟然着了你的道了。 太后也无心再继续寿宴了,便借口身子不适,提前回了慈康殿。 一进殿,太后便迫不及待地喊出孟迪,叫他细细说来。 孟迪和黑图黑塔颇有些相似,都是皮肤黝黑,人高马大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处的人。 孟迪单膝跪地,抱拳拱手道:“属下赶到时,石普风已经被下旨抄家问斩。” “是何罪名?”明明记得昨日皇上答应过,不会在今日动手,可还是动手了么。 “构陷朝廷命官,田良才。” 太后闻言闭上了眼睛,果然还是因为这件事,这是查出来真相了么。 怪不得皇上会出尔反尔,更无视今日的特殊日子,杀自己个措手不及。 “那无影阁阁主呢,哀家命他保护石普风和王昌裕,他人去了哪里。” 孟迪:“他被黑图缠上了,无法脱身。太后派出去的人,全被皇上的人拖住,动弹不得。” 原来如此,太后可算是知道了怎么回事。 “那田家可是翻案了。”太后闭着眼睛,语调显是无奈了许多,这话是问句,也是陈述句。 “是的,田良才官复原职。” 太后靠着坐榻,良久说不出话来。 *** 光赫算准了时间,午时刚过,便回了星晴殿。如无意外,他的身子将会在一个时辰内回归。 今日算是给了田菀君一个交代,虽然最终没有从田良才口中得到缘由。但是他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一切便会水落石出的。 田菀君此时喝的兴起,当皇帝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碰这皇宫的琼浆玉液。 入口清香柔和,再加上众臣劝酒,便不知不觉间,喝多了些。 正迷迷糊糊之际,只觉身子一轻,往一旁倒去。 众人惊呼,连鹿急忙上前,焦急喊道:“快拿醒酒汤来,皇上醉了。” 田菀君醒来,发现自己神识清明,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眼前轻纱幔帐,熟悉的摆设入眼,这不是光赫常居的星晴殿吗。 心里一激灵,赶紧抬手看,细腻光滑的肌肤,白里透红。果然,恢复身子了。 苦了大殿上幽幽转醒的光赫,只觉头痛欲裂,一时间理不清楚身在何处。 光赫不善饮酒,此前,不知田菀君灌了多少下去,按 分卷阅读57 着光赫的酒量,也已经是醉了。 不过好在,他还留有一点意识,知道今日是太后的寿宴,现在跟田菀君换回了身子。回归正常生活了。 一时高兴,忍不住也喝了起来。 永盛国送来的公子们,散在席间各处,和众臣调笑着互饮。 光赫身旁竟也坐了两个人。 迷离间,想起因着太后的那些喜好,使自己蒙羞多年。虽然今日砍了石普风。可是这千千万万个石普风,却等着凑上来。 一时鬼迷了心窍,拔出一旁侍卫的剑,刺向了那些公子。 他们身着贴身衣物,圆肩毕露,甚是好认。 一招一个,霎时间,血溅当场,好好的寿宴成了修罗场。 永盛国太子惊惧下,面色骇到了极点。 第 30 章 事出突然,众人来不及反应,便已经满场鲜血,本能反应下,均退让着远离光赫,免受鱼池之殃。自然也有些侍卫按住随身兵器,随时待命。 “殿下,殿下救我……”,最后一个公子离时宿较近,尖叫着躲到了时宿身后。 光赫杀红了眼,迅速扫视一圈,便一眼瞧见了,毫不犹豫地提剑刺来。 时宿瞳孔骤缩,因进宫不可佩戴兵器,他现在手无寸铁,竟成了那公子的肉盾。情急之下,迅速抽出自己的腰带,边退边挥舞着腰带。 不得不说,时宿还是有些身手的,那腰带如灵活的蛇身,缠住了光赫逼近的长剑。虽然力量有所悬殊,时宿被逼节节后退,但好在退了数步后渐渐卸了光赫的攻击力度。 光赫终于停下了攻击,只是未曾卸剑,仍旧指着时宿。额上隐隐可见青筋,显是盛怒中。 隐在时宿背后的公子颤抖着缩成一团。只见衣角,不见其人。 全场鸦雀无声,均惊恐地盯着光赫手中的剑和时宿手中的腰带。无人敢上前规劝,亦无人敢站出来和事。 只听得光赫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把他交出来!” 一个公子而已,自然不是时宿不愿意交给光赫。而是此事已不仅仅是杀公子了,是关乎到时宿的脸面,甚至是永盛国的脸面。 毕竟,当着他时宿的面斩杀他送来的人,凭这一点,便是没将永盛国放在眼里。 时宿冷笑道:“想不到天阳国君竟是如此残暴之人,本太子送来这些人给太后祝寿,他们何错之有。” 时宿不说还好,这一说光赫更是怒火中烧,手上的剑一抖,缠着的腰带瞬间成了碎片,随着剑气漫天飞舞,洋洋洒洒地往下落。众人在这漫天的碎片中,看的不甚真切,却听到了一声惨叫。 原是长剑贴着时宿的侧颈,一剑过去,掀了那公子的头皮。 公子惨叫着捂着头从时速身后滚了出来,满头满脸的血,甚是可怖。 光赫不等其回过神来,也未给公子求饶的机会,旋身回头,一剑贯穿了公子胸口。 时宿自刚才的一剑后,早已经脸色煞白,目瞪口呆。等他回过神来,身后之人已没有了声息。 光赫的剑法竟然如此出神入化,比传闻中更甚,时宿心中震撼。 看到时宿惊恐的神色,光赫面上毫无波澜,显然已经酒醒,淡淡说了句:“受惊了。”说完便转身回了位子。 留下尚未回魂的时宿站在大殿中央,惊惧不已。 这寿宴本也过了大半,况且太后又已经先行离开,再加上光赫这一通发泄,实在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只是皇上正在盛怒中,所有人都不敢走,也不敢吭声。 时宿终于回过神来,作为永盛国太子,他何曾受过这种惊吓。见光赫已经在自己的安全距离之外了,胆子便又有些大了起来。 也顾不上太子的形象,指着光赫恨恨道:“好你个光赫,真以为我们永盛怕你天阳不成。” 光赫冷冷回道:“殿下既有胆量来挑战朕的底线,那也要承受的起后果。如果这是你父皇的意思,你便回去转告他,有胆量真刀实枪地来,少做这些让朕恶心的事情。” “你等着!”时宿恨不得用眼神杀了面前的光赫,最后还是撂下狠话,拂袖离开。 一场寿宴落幕,几家欢喜几家愁。 星晴殿。 换回身子的田菀君独自在星晴殿枯坐了许久。 寿宴上发生的惨事,她自然是得到了消息。或许她可以理解光赫的怒气。他是君王,不像她,他与生俱来的威严和权威容不得践踏,受不得挑战。 她从不知道,他竟然会亲自提剑杀人。 田菀君一边为田家平反高兴,一边又为光赫的举动担忧。 夜色渐沉,枯坐了许久的田菀君裹了个披肩,出了星晴殿。 从星晴殿到御书房的这条路,灯火比别处更亮些。这是前几天,她吩咐下人加的。因为光赫时不时会到御书房来找她,她怕他看不清路。 田菀君载着一路的星火灯辉, 分卷阅读58 免覆薄纱,身姿羸弱,却坚定地朝着熟悉的方,缓步而去。只是走的太慢,又像是在欣赏这灯火照射下,投下斑斑点点的树木剪影。 若可和连前一左一右陪在身后。 再远的路,再慢的脚步也会有走到的时候。更何况是仅仅隔了一座未央宫的御书房。 把守的禁卫军朝田菀君行了礼后,便目不斜视,任凭她出入。小太监知道按照惯例,田姑娘来御书房,是无需通报,可直接进出的。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田菀君驻足在外,脚上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挪不动。眼神却牢牢地锁在御书房的门口。似入了定。 明明中午还身处房内,处理事务。不过半日,竟恍如外来者般,怯怯不敢靠近。真真是黄粱一梦。 他该是在处理政务吧,或者是跟大臣在说话吧。也许正在吃着于成端来的燕窝。田菀君按着自己往日的经历想着。 要来这做什么呢,田家已翻案,身体已回归,朝政之事已于我无关。那是来说一声谢谢吗?还是来道一声辞行?抑或是来宽慰他一番呢? 好似不管是哪样,都没必要赶在这一时。 若可见小姐已经站了一刻钟,迟迟不见动静,便小心地靠前来,低低喊了声:“小姐?” 田菀君的眼皮动了动,回了神。 “不进去吗?”若可也不知为何小姐午歇后,便像换了个人似的。懒懒地,总是发着呆。而此刻,站在御书房门口,竟突然生疏了般。 其实,在若可眼里,按照往日,小姐想来看皇上,那是目不斜视,脸不红,气不喘,直接大步跨进去的,哪里会这样扭扭捏捏。 田菀君垂了眼眸,仔细想了一圈,发觉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这么大晚上的来找光赫。 自嘲地摇了摇头,“走吧,夜深了。” 吱呀一声,房门大开,里面的人跨步走了出来。 刚刚转身的田菀君下意识回头,便撞上了一道目光。 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 光赫明显也是一愣,连鹿忙在耳边提醒:“田姑娘站了好一会了。” “怎么不进来,便要走?”光赫语调温和,边说边朝着田菀君走了过来。 田菀君目不转睛地看着光赫迎面而来,像是看自己,又像是在看他,有些不习惯,又有些不好意思。 “正想去找你,来。”光赫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顿觉手心冰凉。春夜尚凉,该是站了许久了。 一股暖意从掌心传到心里,田菀君来不及挣扎,便被光赫拉着,随着他的脚步进了御书房。 “皇上,我……” “不急,喝口暖茶再说。” 若可连前止步在御书房门口,没多会,众下人也随之退出来。这是两位主子见面的规矩,不许有下人在。 温热的茶杯递到田菀君手上,田菀君双手一起抱着,小心轻啜了几口,暖意便流过四肢百骸,不多会,脸上便少了清冷之色,呈现红扑扑的样子了。 “谢皇上为田家平了反。”田菀君放了茶杯,呐呐地找了个开场白。 光赫不以为然:“答应你的,自然要办到。” “皇上可问出,我爹为何要主动背这个锅?”田菀君低头想了想,问出了她心头最大的困惑。 光赫遗憾地摇了摇头,“田大人丝毫不肯松口,他是个倔强的人。” 田菀君也是猜到了,田良才既然能瞒一次,自然能再瞒第二次。此一问也不过是随口的罢了,本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今日看着怎么变了许多,换回身子不适应了?”光赫见田菀君总是低头不语,人也安静了许多,忍不住开口问道。 田菀君轻扯了下嘴角,似苦笑般摇了摇头,“臣女只是感慨,这一个多月,恍然如梦,竟然经历了如此多的起伏变化。臣女从星晴殿里醒来,便知道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是时候跟皇上告别了。” 光赫本是认真地听她讲,直到她说到要告别时,脸上有了一丝动容,似随口说道:“田姑娘若是舍不得这皇宫,住着便是,没人能赶你走?” 田菀君惊讶了一瞬,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淡然道:“皇宫再好,那也不是臣女的家……” “你要是愿意,便把皇宫当成你的家!”光赫目光灼灼,接了田菀君的话。 “皇上!”田菀君瞬间脸红,惊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皇上此话何意,她不用想也知道,只是真的合适吗?她真的想过吗?此时只觉得心里有些乱糟糟的,下意识地想逃避。 “臣女想祖母了,打算明日出宫回尚书府,请皇上批准。”田菀君的语气快了许多,好像此刻她才想起来此的目的。 许久,光赫低低回了声:“准……” 第 31 章 得了光赫的准信,田菀君这一晚上睡的竟不太踏实。不过一想起明日便可以见到祖母,一家团聚了,心里便又欢喜了些。 如此反复到了第二日破晓 分卷阅读59 ,才堪堪眯了会儿。 若可已经收拾打包完毕,正满心欢喜地等着田菀君醒来。 许久未着女装,田菀君也不知自己还有哪些随身之物,便好奇翻了翻行礼。除了常见的几套常服首饰外,还多了两样不认识的东西。 “这是?”田菀君疑惑地提起一串佛珠和一只玉镯。看这色泽做工,绝对是珍品。她真是不记得自己何时有了这两样东西,而且平时也未见光赫佩戴。 若可立即回道:“小姐忘了?这是太后和安贵妃第一次来看您时,给您的见面礼。” 田菀君略一回想,便记起来了。话说那日太后和安贵妃硬闯星晴殿,幸好自己及时赶到,罚了安贵妃禁足,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太后也讨了没趣。 田菀君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浮现了一抹娇笑,拔腿便走,衣袖拂过,带起了一阵风。 若可立即跟上,“小姐,要去何处?” “找皇上……”田菀君头也不回说。 虽然她也觉得这只是件小事而已,实在不需要亲自跑一趟找光赫。可就是不由自主地抬脚去了。 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再去看看光赫。 光赫正在案几前书写着,看到田菀君匆匆而来,怀里还揣着这两样首饰,便了然说道:“是朕帮你收着的,你要是不喜欢,便扔了吧。朕再赐你些好的。” “臣女喜欢的紧,多谢皇上。” 田菀君心下欢喜,不由分说收了起来,边收边接着说,“皇上要是再多赐些那便更好了。” 田菀君想起上次开光赫私库时,看到一个普通的步摇被单独摆在高阁上,当时着急,虽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事后也便忘了。现在听光赫这么一说,立即想起这支步摇来,想来必定有一段故事吧。 光赫莞尔,立即招来于成,仔细地吩咐了一阵,时不时地还瞥了眼田菀君。田菀君乖巧地坐在一旁,只听着光赫口述,便觉得琳琅满目、珠光宝气。顿时便在心里期待了起来。 “午膳后,朕让于成亲自送你出宫。” 还沉浸在幻想里的田菀君立即回了神,想起自己此刻还有一事未说,赶紧道:“谢皇上,臣女今日来,一则是辞行;二则是还有一事要提醒皇上,那日臣女禁足了安贵妃,还未将她放出来了。” 光赫听完又拿起了刚才放下的笔,低头写字,片刻后回道:“此事依你,你说放便放,说不放便不放。” “这?那便解除禁令吧。”田菀君愣了一瞬,立即释然,便当是有始有终吧。 “好!”光赫掷了笔,请出玉玺,郑重地盖了下去。 田菀君心里有些讪讪的,感觉到空气中的气压有了些变化,只好不坐了,赶紧告退。 刚出了御书房,若可便急急迎了上来。 “小姐,方才太后遣人来请小姐往慈康殿一趟。” 田菀君心理一激灵,顿了脚步,“可有说何事?” 若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田菀君本就对太后无感,现在又知道田家被陷害都是出自太后的安排,对她更是厌恶。可恨田良才也不配合,她也无计可施。这件事,她迟早要查个水落石出。 现在听到太后召见,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是不见又是抗旨,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另一边,却示意连前将这个消息递给皇上。至于皇上会不会来救她,她心里也没底。 田菀君戴着面纱,一路上也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是一进到太后寝殿,便察觉到数道不怀好意的打量目光。 看着上首一向威严的太后,田菀君只觉得是一阵恶心。但还是依照礼制,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平身!”太后难得地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虽然是刚经历了昨日的痛失爱人事件,但在太后的脸上已经找不到更多的悲伤痕迹。 果然,皇室无情,更擅伪装。 “哀家听闻田姑娘着急出宫,这身上可是大好了,让哀家看看脸色如何了。”太后盯着田菀君,慈祥地问道。 田菀君心里一咯噔,自己好没好,太后不是最清楚不过了,此刻为何要看我的脸色如何? 田菀君的直觉告诉她,太后不仅仅是想关心她的身体,而是有其他的目的。至于到底是什么目的,一时半会还真是猜不出来。 见田菀君犹豫,太后身边的宋嬷嬷提高了声调:“田姑娘,老奴说句不该说的,太后关心你,想看看你脸色如何,这是多大的恩典,怎么还让太后等着了?” 田菀君不免在心里翻着白眼,既然是不该说的,就别多嘴了,没的找人嫌。 但是这宋嬷嬷是宫中的老人,又是太后身边的,威望也是有的,拿捏人惯了,自然也不会将田菀君放在眼里。 田菀君这下更加肯定太后是有什么阴谋,非要看自己的脸不可了。她谨慎地朝四周看了一圈,除了四处站着的宫女太监外,并没有外人。 田菀君定了定神,想着再拖一下时间,如果能等来光赫就 分卷阅读60 好了。于是福了福身子,轻声回道:“臣女多谢太后关心,只是大病初愈,臣女怕病容狰狞,吓着太后了。” 太后一听,竟然当面被拒绝了,脸上现出了明显的不悦之色。宋嬷嬷一看,便知太后心意,立即示意一旁的小太监,上前按着田菀君的双手,她亲自下来要扯掉田菀君的面纱。 田菀君想不到宋嬷嬷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动手,事情太过突然,一时被按住,躲闪不得,刚惊呼一声,便被揭了面纱。 在场的众人莫不是倒吸了一口气,曾听闻田菀君生得极为貌美,在这偌大的京城中,无人出其左右。直到现在见到真容,那真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绝色。再加上额头上的莲花钿,清冷又添美艳,便是天仙也不过如此吧。 在场的人就像被摄了魂般,愣是看直了眼,全都屏息,鸦雀无声。 太后此前见过田菀君,当时她在病中,苍白无血,更兼精神极差,面色差了些,也不觉得多如何。可今日看来,脸蛋圆润,神色斐斐,顾盼生辉,便是惊吓蹙眉,那也不让西子。 饶是太后见过的美丽女子无数,此刻也一样被田菀君惊艳了。 在众多的惊叹声中,田菀君耳尖地捕捉到了一声不同于在场的人的男子惊叹声,那声音似乎是出自太后身后的屏风。 是谁? 第 32 章 尚未细想,身后便传来急促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三呼万岁的声音。大殿内的气温骤降。 光赫啊光赫,你可终于来了,田菀君终于松了一口气。 光赫三步并作两步,匆匆来到田菀君身旁,“可还好?”光赫双手扶住田菀君的双肩,关切问道。 田菀君轻轻点了下头,眼里便盛满了委屈。田菀君一惊,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矫情了? 跟着光赫进来的若可连忙上前,拿出新的面纱要给田菀君戴上,光赫直接伸手接了过来,亲自给她戴上。这种面纱他曾戴了许多次,动作熟练又轻柔。完全不顾在场跪了一地的人和上首怒目而视的太后。 田菀君虽觉得有些尴尬不自在,还是强装镇定,装做坦然地面对光赫。 做完这一切后,光赫轻轻将田菀君让给身旁的若可,示意她扶好了,然后才转头直视太后,身侧的双拳紧紧握住,隐含怒气道:“母后何意?” 太后此刻已经慵懒地靠着贵妃椅,冷笑道:“皇上莫不是以为我这老太婆欺负了她不成?” 一旁的宋嬷嬷连忙接话:“皇上误会了,太后只是关心田姑娘,瞧瞧田姑娘气色如何,并无……” 光赫冷冷地瞪了一眼宋嬷嬷,送嬷嬷吓得一激灵,不敢再说好。光赫怒喝道:“方才是谁动了手。” 一旁的小太监战战兢兢跪了下来,宋嬷嬷脸色微变,低着头,不敢吭声。 “拉下去,砍了双手,扔进蛇窟。” 小太监来不及求饶便被封了嘴巴,拖了下去。 光赫再度看向宋嬷嬷,宋嬷嬷“扑通”一声朝着太后跪了下来,“太后救救老奴吧。” 太后变了脸色,敛眉肃然,坐直了身子,未理睬宋嬷嬷,朝光赫提高了声调:“皇上不由分说便动哀家的人,是当哀家不存在吗?” “就怕处处都在!”光赫反唇相讥,意有所指。 “你……”太后怒指着光赫,“哀家是你的母后!” “那便当好你母后的角色,不要让朕处处丢脸。” 太后当面被光赫指出痛处,一口气差点缓不上来,抚着胸口喘着气。 “来人,砍了宋嬷嬷双手,贬去辛者库,永世不得出。”光赫冷冷下了令。 送嬷嬷的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太后震惊,如此重的惩罚是她所料未及的。她以为光赫至少不会动宋嬷嬷,可是没想到。 宋嬷嬷陪在太后身旁几十年,两人随是主仆,也有些情谊在,太后实在不忍心,护在送嬷嬷身前,喊道:“谁敢!” 光赫冷笑一声,转身拉了田菀君的手,边走边下令:“来人,太后身子不适,需要静养,守好慈康殿,没有朕的旨意,不准他人进出叨扰。” “是!”一阵整齐响亮的声音响起,接着殿外便出现了不少禁卫军,分散守在了慈康殿外。 太后大惊,皇上这是要软禁她?声嘶力竭地高声道:“光赫,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声音渐渐远去,连带着宋嬷嬷的哭喊声。 田菀君被光赫拉着手走了一小段路,突然想起刚才疑似听到太后屏风后有人,想提醒光赫,刚对上光赫的视线,却见光赫捏了捏她的掌心,投来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田菀君一愣,原来又是在光赫的设计中了吗。 所以他是故意来的那么迟吗?那自己呢?又被利用了? 田菀君胡思乱想了一阵,直觉是光赫又骗了她。对他刚燃起的热情,被浇灭了不少,一颗心也终于归了位。再看面前的光赫,已变得遥远,再没有刚才的 分卷阅读61 亲近和熟悉。 田菀君挣开了被光赫拉着的手,扶着身旁的若可,脸色淡淡。 光赫立即察觉,转头看了一眼,见田菀君已拒他千里之外。动了动眉眼,收了手,继续领着田菀君朝御书房去了。 刚进御书房,田菀君就冷冷说道:“皇上若是没什么事,臣女先告退了。”表情疏远冷淡。 就是再迟钝的人,看到田菀君这幅面孔,便知她是生气了。 光赫眸色沉沉,片刻后,低声说道:“你可是责怪朕迟了一步?” “臣女不敢,皇上贵为天子,想什么,做什么,自有道理。哪里就轮的到臣女责怪了。” 光赫低声叹气,却又无法解释,那是因为无清上人刚好回来,正在查看他的识海魂灵,他的意识虚无,自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待清醒后听到于成来报,才急匆匆地赶过去,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你先出宫回去,朕派了人保护你们,等朕处理完,自然会跟你细说。”光赫立即召来于成,护送田菀君出宫。 “不麻烦皇上费心了,臣女自己出宫便可。”田菀君说完径直转身离开,连礼仪都不顾,显然气极了。 可是,光赫却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眼里既心疼又无奈。 都说红颜祸水,不知这红颜归谁,祸又归谁。 等田菀君离开后,光赫转身便见身后立着一个黑衣劲装的高大男子,宽大的帽檐遮住了脸,看不清是何人。不过单看身形,似乎与光赫相似。 隐在暗处的白令和白安面面相觑,他是何时进入这御书房的,为何他们都没有发现,这太可怕了。 光赫愣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 “真要去?” “是。”黑衣人声线暗沉,听起来是个可靠稳重的人。 “你让朕如何相信你?”光赫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语气里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黑衣人伸手递上了一样东西,光赫一看,却是藩王令,上书一个“晋”字。此令于藩王而言,相当于皇帝的玉玺,他能拿出来给光赫,说明他封地的一切事物政权全部上交,而他仅成了一个毫无身份权利的普通人。 光赫凌然,如此诚意,确实是再没有怀疑之理。光赫伸手将令牌接了过去。 没错,此人便是晋王。 他这几日与时宿交好,光赫始终未曾放松对他的监视。直到传言说晋王要跟时宿一同去永盛国游玩,光赫终于私下约见了他。 把玩了几下令牌,光赫还是不解问道:“只是为了游玩?” “皇上!”晋王抱拳道,“不瞒皇上,微臣此去,是要探查些陈年往事。微臣的母妃英妃来自永盛国,微臣想去看看她的故乡。” 光赫震惊,此事,他从未听说过,难道英妃和太后有渊源?他知道当年英妃死在自己的母妃手里,可是却不知详细内里。本来此事无甚重要,在后宫这种吃人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弱肉强食罢了,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现在晋王提出要重新探查,意欲如何? 晋王看出了光赫的顾虑,连忙道:“皇上放心,英妃逝去多年,臣早已看开,只是借机缅怀而已,不会私自对太后不利的。” 有了晋王的保证,光赫方才放了点心。 “还有一事,不知皇上知不知晓。”晋王话锋一转,转到了田菀君身上。“田良才的原配夫人,也就是田菀君的生母年氏,也是来自永盛国。” “你是如何知晓的?”光赫眉头一跳,此事他也是最近才得到消息。也就是因为太后和田良才之间的事情太过诡异,他才着人去查的,具体的,他还不太清楚。 晋王竟然看起来比他还清楚不少。 晋王见光赫戒备的神情,颇有些无奈苦笑道:“皇上还不信任微臣么,微臣只是在调查母妃身世时,得到的线索,太后、英妃、年氏均来自永盛国,到了天阳国后,隐姓埋名重新过日子。微臣此次借故去永盛,也想查清楚她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永盛国曾经的普通人家,还是有不得了的前尘往事。” 当然,晋王没有说出来的是,他也想知道关于田菀君的身世。 光赫闭目思索,现任的永盛王乃是曾经谋权篡位的大臣,如此算来,这三位女子很可能是前朝遗孤,潜逃到天阳国来的。 如果她们三个均相识,那太后执意要田良才背锅一案,而田良才甚至不惜赌上全家,也要帮太后,此事貌似有了一个突破口。田菀君的母亲年氏必定是关键人物。 光赫睁开眼睛,目光清明,语气不容抗拒道:“朕派人随行保护你,当然,无论查到什么线索,都要告知朕。” 晋王欣然接受。心下了然,这是光赫要派人看着他,要获得他手上的调查结果。不过于他而言,本就不准备藏私,如此多个帮手,也不错。 光赫郑重道,“虽然你的身手不错,也需多加小心。” 晋王站了一会,不说离开,也不说话。光赫差异,“还有事?” 晋王斟酌 分卷阅读62 了下,开口道:“太后要将田菀君献给时宿,方才时宿已见过田姑娘真容。” 光赫侧放的手捏紧了,他就知道太后不安好心。 “时宿打算如何,强夺吗?”光赫不屑道。 晋王无奈道:“这个,时宿现在被皇上的禁卫军困在慈康殿里,无法出宫,微臣也不知他打算如何。” “知道了,下去吧。”光赫懒懒挥了挥手。 晋王双手抱拳,一抬手便立即失了踪迹,身手之快令人咂舌。就是黑图黑塔他们,也是甘拜下风。更不用说白令白安,简直激动得想要重新拜师,再学十载。 晋王刚离去,黑塔便进来了。 “启禀皇上,方才从太后殿里离开的人是时宿,众人都当未发觉。” “继续守着太后,守明不守暗。” “属下明白。”黑图立即领命而去。 安排妥当后,光赫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第 33 章 国师无清上人已在偏殿等候多时,见光赫迟迟未归,便盘起了腿,入定了。 无清上人仙风道骨,本就是世外高人。肯入世来助光赫,涉足凡尘的纷争,按他的话说,既是天意也是光赫的造化。 光赫对国师十分的颈重,不仅仅是因为他曾预言了光赫的天子身份,更因为无清上人的品性高洁,从不屑入世到主动守护天阳国,甚至因此耽误自己的修炼,便可敬之至。 一听到动静,便知光赫已到,无清上人睁开了眼睛。眼里神采奕奕,果然是仙道中人。 “上人可探查到异常?”光赫恭敬问道。 无清上人脸色凝重,摇了摇头:“你的识海与魂魄并无异常,也未见削弱,可见这事主要出在那女娃儿身上。” “那上人当时如何得知过一月便回归?”光赫不解,当时无清上人派人回话告知自己无需担忧,一月过后便可恢复正常。光赫想来,此事必在无清上人的算计中,现见无清上人脸色凝重,不由得也慎重了起来。 “老夫算的是你的命格,有此一劫,有惊无险。”无清上人问道,“你和她互换的这段时日,可有感觉到异常。” 神识倒正常,只有一事蹊跷,光赫回忆道:“当时她受了许多皮外伤,经过调养,也好的差不多了,只背上的几道鞭痕,却怎么也好不了,太医想尽办法,也无法消肿除疤,始终存在。” 无清上人捋着胡子,边听边点头,脸上是了然的神色。 “上人可是知道为何了?”光赫立即问道,眼里尽是期待。 “她这是订立契约了,不过还要探查下方能确定。”无清上人面无表情说道。 探查?光赫疑惑,追着问:“上人可是要入侵她的识海方可探查清楚?” 无清上人白了光赫一眼,没好气道:“怎么,舍不得了?” “倒也不是,”光赫呐呐道,“朕怕她不肯。”光赫想起生气的田菀君,顿觉有些棘手。 “嗤——”无清上人嘲笑道,“你这小子,倒是会疼人了。” 光赫不自然地低头笑了。 “放心吧,老夫先迷晕了她,再入侵。”无清上人胸有成竹道。 “迷晕?用迷药?” 无清上人伸出一根食指,在光赫面前摇了摇,嘿嘿道:“用老夫的绝世神颜——” 光赫无语:“……怕是吓晕她吧。” “切,你懂什么,小屁孩。”无清上人没好气道,“此事你别管了,老夫自有办法。” 光赫哑然。 田菀君心事重重地踏上了出宫的马车。 于成亲自护送,一路畅通无阻。 由于尚书府尚在清洁整理中,还得几日方可住人,因此田家众人依然住在十里堡外的庄子里。 田老夫人携田家众人一早就在大门口等着了,田良才自然也在其中,只是康氏被罚禁足后院,故不得出。 田菀君轻松地下了马车,提起裙子上前一把抱住了田老夫人,“祖母,想死我了。” 田老夫人的眼泪瞬间喷涌而出,抱着田菀君泣不成声,“好了,好了,都好了,我的孩子……” 不仅田菀君,就连一旁站的弟弟妹妹们,姨娘们,也都忍不住酸了鼻头,抹着眼。 田良才红了眼眶,低头站在一旁,想上前,又自觉没脸。 众人沉浸在喜悦中,也未去管老爷如何。只两个姨娘一左一右站在老爷旁边。 待进到花厅,田老夫人忙命人奉上好茶,给于成歇歇脚。 于成满脸堆笑,忙谦让道:“老夫人莫急,杂家奉皇上之命,送田姑娘回来后,顺便宣一道圣旨,先接旨吧。” 一行人连忙跪成一排。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田良才嫡女田菀君,知书达理,才貌双全,且助朕审案有功。现册封为安定郡主,赐郡主府一座,黄金万两,珠宝十箱。以示皇恩浩荡,钦此。 于成语 分卷阅读63 毕,田菀君愣在当场,忘了接旨。 这两天,田家接的旨不少,独独这一条,却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于成卷起圣旨,笑眯眯地呈了过来道:“安定郡主,接旨吧。” 田菀君尚在震惊中,依言伸手接了圣旨,心里犹自疑惑不已。皇上为何在这风头浪尖赐她一个郡主身份,是要让世人知道这田家的荣耀,还是为了让她自保? “于公公,皇上何意?”田菀君忍不住问于成。 “回郡主的话,皇上并未告诉奴才,只是依奴才揣测,这是皇上对郡主的宠爱,郡主高兴收下便好。”于成笑得极为谄媚。 田菀君点头,想着白得一个郡主头衔,似乎也不是坏事,反正有机会再找光赫问问。 “对了,郡主府在哪?” 于成笑的更开心了,“那郡主府就在皇宫右侧,紧挨着皇宫,可见皇上对郡主真是用心至极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田菀君急忙抬手止住于成的话,再让他说下去,也不知会说出什么来。 原来郡主府就是原先的秦王府,与太傅府一左一右分列皇宫两侧,何等威风高贵。 此府邸自秦王政变后,秦王府便被收入国库,朝内许多人都在观望着,想着最后能得到这座府邸之人,必是可比肩太傅的圣宠之人。 可是谁也没想到,竟然横空出世了一个异性郡主,轻轻松松抢了所有人眼红的东西。而这郡主不日前还是阶下之囚,这反转让众人一时半会都反应不过来。 当晚,便有许多人悄悄地找太后说理去了。 待田家众人欢欢喜喜地将于成送走后,已是晚膳时分。 席间,想起经历了这一番生死之祸,终于又相聚在一起,难免唏嘘。 田菀君想起康氏尚禁足后院,既是团圆,少了她,也算遗憾。不由得问祖母道:“母亲近日可还安分?” 田老夫人见问,也顿觉最近日子过的消停了些,再看田容涵和田良才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下难免不忍,便道:“瞧着是安分了些,话也少了。” “那便解了禁足吧,我瞧着这田家上下,迎来送往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祖母可太累了。”田菀君是真心心疼祖母。 田老夫人笑的欣慰至极,轻轻点了点头。 田菀君朝田容涵道:“容涵,去把母亲请出来吧。” 田容涵心下正难过,听到长姐这么说,开心不已,刚要起身,又瞬间萎了下来,“长姐不知,此事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恐怕不妥……” 田菀君莞尔,田容涵年纪不大,规矩倒学的不少,不过想到他是个孝子,也便不为难他了,笑着道:“放心吧,此事皇上不予追究了,只要母亲日后知错,安心做好主母的分内指责,必保她无忧。” “去吧,长姐说了算。” 一直沉默不语的田良才突然插话,田菀君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田良才。见他眼眸沉沉,似乎颇为无奈。 田良才讪讪地干笑了两声,掩饰尴尬。 田容涵听后开心不已,立即撒腿跑去找康氏。 第 34 章 难得的赖在祖母床边,睡了个安稳的觉,田菀君觉得再也没有这么幸福过了。 不过,正想再睡个懒觉的她,却被一阵清脆娇俏的声音吵醒。田菀君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就在她的耳边喊了起来:“菀君,都辰时了还不起床,怎么越来越懒了。” 田菀君迷迷糊糊地,脑袋里冒出了个人名,左半雪,接着,左半雪的脸渐渐地放大清晰了起来。 田菀君极度不雅地打着哈欠起身,含糊说道:“你不是去山西外祖家了么,怎么就回来了。” 左半雪一听,脸上便有些尴尬,急忙说道:“菀君,我真的没想到我刚走两天,你们就出事了,等到我接到消息,已经太晚了……” “好了好了,不是怪你,”田菀君撇了眼左半雪,便知她以为自己怪她不出手相助了,不甚在意道,“你就是不走,那也帮不上什么忙,没怪你,瞧你紧张的,那可是皇上下的旨,太傅大人和左少卿都束手无策,你能顶什么用?” 田菀君略为夸张的不屑神情成功逗笑了左半雪,边笑边骂着,要来挠田菀君的痒,“好啊,你个田菀君,长本事了啊,敢对本小姐不敬……哈哈哈。” 两个人在床上扭做一团,直吵得田老夫人派人来询问。 田菀君终于歇了口气,笑道:“本事没长,身份长了,我现在可是安定郡主……” 本来只是一句故意说来和左半雪贫嘴的话,可是没想到,左半雪却突然因为田菀君的这句话,没了精神,脸上的神采也是瞬间收了起来,转而挂满了愁容。 田菀君心下讶异,左半雪可是个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太傅千金,怎么会对自己的郡主身份这么在意。而且看这脸色,好似有不少的心事。 在田菀君原主的记忆里,左半雪 分卷阅读64 天性乐观开朗,为人豪爽,喜欢行侠仗义,一概的虚名在她看来,皆是身外之物。如此洒脱的一个女子,怎会顷刻间像是换了一个人。 “怎么了,吓到了?”田菀君试探地在左半雪面前挥了挥手,“本郡主不敢罚你的。”田菀君贫嘴道。 左半雪伸手拍开了田菀君挥舞的手,眼神哀怨地望着她,朱唇轻启:“你可知皇上选秀一事?” 选秀?自然记得,这还是自己替皇上做的主呢,后来因为田家的事情,耽搁了些时日。而且她还记得亲自初选了一遍,没有见到左半雪的画像,难道是? “你喜欢皇上?”田菀君心下一惊,有些不是滋味。 左半雪白了田菀君一眼,“我记得你之前挺聪明的,怎么经历了一番劫难,脑子也受了损?” “我……”田菀君说不出来,只能拿眼瞪着她,瞧她这损人的劲,能有多大事呢。 “你可知今日太后颁布了一道懿旨。”左半雪幽幽道,“说是因为今年过了初选的秀女家世身份太过卑微,将来就算充了后宫,也难以站稳脚跟,于是将年龄从16岁以下扩大到18岁以下,我刚好再过两月便17岁了,所以,便成了补充的名额。” 刚说完田菀君便明白了,当初那初选的画像过了她的手,是她将那些名门贵女通通去掉,只剩一些小门小户的小姐。想不到此事竟然给左半雪挖了个坑。 田菀君略有些抱歉,但还是不解问道:“那我的年龄也刚好,为何没有通知我?” 左半雪此时竟然有些怜悯地看着田菀君,一字一顿道:“虽然皇上喜欢你,但是太后,不喜欢你!” “皇上也没喜欢我……”田菀君嘴上嘟囔,心里却有些异样的开心。 不过太后能设计将田家流放,自然不能容忍将自己招进宫去。 见田菀君欲言又止的表情,左半雪无奈笑道:“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田菀君有些尴尬道:“那你喜欢皇上吗,以你的身份,进宫了必定也是皇后贵妃了。” 左半雪白了田菀君一眼,不屑笑道:“你知道我的,最喜自由,那宫门里的生活,我也不是没有见过,我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里面,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始终将皇上当成自己的另一个哥哥,毫无半点非分之想。” 田菀君听完,心理不由得轻松了许多,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甚至还有些开心,好似一件难解的题终于有了答案一般,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我是来找你出去逛街的,你这也缺这少那的,一起去买点吧。”左半雪热情地邀请着。 田菀君不置可否,不过还是顺从地示意若可更衣洗漱。 正收拾着,田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让田菀君和左半雪一起到花厅坐一坐。 左半雪一心想着出门玩,可是碍于老夫人有请,不得不去转一圈显示教养。况且田老夫人慈祥,她也挺喜欢老夫人的。 两人刚到花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熟悉的男子声音。田菀君定了脚步,转头看左半雪,眼里似在询问:你哥也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左半雪笑的明媚,却是不发一语,率先进了花厅。 那男子便是许久不见的左世林,听说是在护送田良才回来的时候,受了重伤,连太后寿诞也无法出席。 今日看他声音清朗,精神饱满,想来是无碍了吧。 田家众人都在,田菀君已是最晚到的,毕竟她如今的身份是郡主,不同往日。 左半雪朝田老夫人和田良才分别见了礼,便径自坐到了左世林身旁。 田菀君见了祖母后,又依礼见了田良才和康氏。众人都只行颔首礼,这是田菀君的意思,她觉得每次都按郡主的礼制实在太过繁琐,一家人该亲睦随意些。 在场的位子只剩了一个左世林身旁的空位。众人也知自己身份不足,不敢往左世林身边凑,这空位只能留给田菀君了。 左世林含笑看着田菀君,微微抱拳行了礼后,便谦让着请田菀君先坐下。 果然是谦谦君子世无双。就连田菀君那三个小妹妹都对着他看直了眼。 “听说左少卿此前为救爹爹伤了身子,现在可好些了?”田菀君想起这件事,忍不住问道,可是话一出,左世林便愣住了,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颇为不解,疑惑地看着田菀君。 左半雪更是沉不住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菀君你太逗了,怎么口气那么严谨,老气横秋的,像极了皇上,哈哈哈。” 田菀君一愣,才想起,原主此前都是叫他“世林哥哥”,难怪大家觉得怪异。哎,都怪最近扮演皇上,叫习惯了左少卿,一时嘴瓢了。 不过左世林很快恢复了正常,微笑着道:“无碍,劳菀君挂心了。” 田菀君尴尬地笑笑,心想,倒也没怎么挂心,突然想起的罢了。 坐在一旁的田容涵忍了半天,终于觉得他能发话了,兴奋地说道:“长姐,世林哥哥今日带来了两个好消息?” 分卷阅读65 见田容涵兴奋的表情,田菀君不忍拂了他的意,装做非常感兴趣的样子道:“哦?快说来听听。” “一是,要接我进临贤堂学习,那可是天下学子最向往的学堂,你说是不是好消息。” 果然,光赫没有骗她,田菀君也觉得非常惊喜,笑的眉眼弯弯:“我们家容涵如此优秀,临贤堂慧眼识珠,自然是迟早的事了。”一句话说得宾主尽欢。 天容涵兴奋地点头,“还有一件大喜事,长姐可猜的到?” 田菀君见众人都抿嘴笑,不由得纳闷,这是得了什么好处,笑的那么低调又张扬。再看左世林,却是嘴角轻扬,脸色淡淡。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只好摇摇头,“长姐猜不到,你直接说吧。” “世林哥哥提亲来啦!” “提谁的亲?”田菀君一时没反应过来,懵然问道。 “就是长姐啊……” 第 35 章 “好啊,哥,你连我都瞒着,怪不得今天神神秘秘地。”左半雪先跳了起来,拍着手又笑又叫。 其实左世林早料到左半雪会激动得藏不住话,才有意瞒着她的。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田菀君与光赫间似乎有了那么一点不同,左世林他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得到田菀君颔首,只好先来找长辈唠唠。 田菀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左半雪的一惊一乍吵的头疼。心想,这左世林不知对原主是有多深的情感,怎么这我才第一日出宫回来,他就迫不及待地来提亲了。 可是原主的记忆里,似乎除了将他当哥哥外,好像并没有更多出格的行为呢。 此刻,大家都把目光落在田菀君身上,田老夫人担忧地看着她,田良才脸色肃穆,除这二人外,其他人都喜气洋洋地等着她的答复,好似这是一桩极好的姻缘。 抛开田菀君的私心不说,这确实是一桩不错的姻缘。再看左世林,始终面带微笑,温柔地看着田菀君,那脸上的宠溺能化出水来,任谁见了都要融化其中。 “莞儿,过来。”田老夫人朝田菀君招了招手,田菀君忙上前去。 田老夫人伸手握住了田菀君的手,直视着田菀君的眼睛,郑重问道:“你愿是不愿?” 众人抬头仰望,都伸长了脖子和耳朵,等着田菀君的答案。只有左世林头微低,强装镇定地看着面前的空地。脸上保持着淡然,可仔细观察下,只觉得他全身紧绷,紧张至极。 “祖母,”田菀君乖巧答话,“田家才刚平反,百废待兴,加之此时并非良辰,孙女并无婚假之心,只愿尽孝祖母膝下……” 田老夫人轻轻拍了拍田菀君的手,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是了然的神情。 其实,在田老夫人的心里,早就把一切都看的透透的了,田菀君的那点小心思怎么能逃过她的眼睛。只是,在她看来,左世林与当今皇上相比,虽说少了皇权富贵,可是这一生,却会安稳许多。 而在田良才心里,或许能离那个皇宫更远一点,他也更少一分担忧吧。 众人在听到田菀君此番说辞下,顿觉遗憾,一桩如此好的婚事,眼见着就要黄了,不免可惜了起来。可是她们碍于身份问题,也不敢多言,只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了左世林。 或许这拒绝亦在他的意料之中,握紧的手反而放松了,脸上也并无更多的波澜,只起身客气地朝着田老夫人和田良才道:“菀君说的极是,是世林唐突了。” 田菀君尴尬不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告了退,要拉着左半雪出了门。 身后传来三妹田盼兰脆生生的声音:“世林哥哥不要难过,长姐不要你,我要。” 刚跨出两步的田菀君直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左世林眼明手快,迅速伸手扶了过去。 方姨娘见自己女儿乱说话,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低声警告着。 康氏见状,瞪了一眼方姨娘,随后赶紧打圆场道:“兰妹妹尚小,哪里懂什么要不要的,左大人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话说的中规中矩,虽然没到力挽狂澜的地步,但至少这尴尬的一幕也能揭过去,大家都有个台阶好下了。 田菀君在心里悄悄赞了一句,看来禁足期间,还是学了些规矩,对康氏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回过神来,赶紧挣脱了左世林的搀扶,提着裙子逃也似地跑了。左半雪跟在身后也飞奔出去。 “菀君,你等等我……” 田菀君在大门口站定,等着若可拿帷帽来,左半雪却拒绝了,她野惯了,哪里在意这些小细节。况且门口就停着太傅府的马车,一出门就上车,哪里就被看见了。 田菀君也不跟她争,毕竟,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处事态度,无伤大雅便好。 受左半雪相邀,田菀君和她一起上了那辆印着大大的“左”字的大马车。 车夫扬鞭,丝毫未觉身后悄悄地跟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分卷阅读66 许久没逛京城的街市,两人兴致颇高,商量着一会要去哪家买什么,就连她们的丫鬟若可和青梦也兴奋不已。 行了一段路后,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随即就听到车夫喊停的声音。 两人相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寻常,青梦自告奋勇出去看看。田菀君正要拦,左半雪示意她别动。 只见青梦轻轻掀开车帘子,一猫腰钻了出去,随即一声娇喝便传了进来:“大胆,你们可知这是太傅府的马车。” 随后传来男声:“姑娘莫恼,我们公子对田家小姐慕名已久,特意等候在此,与姑娘一聚。” 田菀君愕然,她压根听不出帘外说话的人的声音,心里有了一丝丝不安。而且自己坐的是太傅府的马车,为何对方会在此截住,并且点名要见自己。可见必定是一出门便被盯上了。 左半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她心思单纯,而且有武艺在身,也未曾真正怕过什么人,安慰了田菀君几句。 其实田菀君还是担忧,左半雪的功夫与左世林比起来,差的多了,左世林尚且有不敌的时候,更何况左半雪,万一有个闪失,如何跟太傅府交代。 青梦有些犹豫,对方要见的是田小姐,自己又不是田小姐的丫鬟,也不知是该回绝还是转身进去请示。正踟蹰间,若可钻了出来,“我家小姐不见外人,还请公子让个道,”说完拉着青梦入了马车。 可是马车迟迟未动,可见对方迟迟未让道。 车夫低声向左半雪禀报着:“小姐,那个公子不像我们天阳人,像是外邦来的使节。此刻,他去摘花了。” 摘花?田菀君和左半雪面面相觑。 “是的,摘了一大捧,红的黄的紫的,煞是好看,走过来了。”车夫同步直播着。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在下仰慕田小姐已久,哦不,是安定郡主,可否下车一聚。顺便收下这姹紫嫣红的花束。” 田菀君算是听出来了,这吊儿郎当的语气,除了永盛国那位不可一世的太子时宿,还能有谁。 田菀君料想到这是在天阳国境内,时宿也不敢如何,便在车里回道:“本郡主与公子素昧平生,私下相见委实不妥,本郡主还有事,公子请回吧。” 时宿没想到自己如此风流倜傥,竟然会遭到田菀君的拒绝。不过想起那日在太后殿里见到她不屈的模样,还真是符合她的性格,兴趣不由得又浓了几分。厚颜无耻道: “郡主这么说就见外了,自那日无意中见到郡主真容后,惊为天人,怪不得光……皇上他会雷霆震怒。郡主便成了在下的一片痴心吧。” 田菀君一惊,立即想起在太后寝殿时听到的屏风后的声音,原来竟是时宿,太后非要扯自己的面纱,竟是要给时宿看真容,当即羞愤不已,一把掀开车帘,旋身而出。左半雪见状,立即跟着出来了。 时宿大喜,正要递上花束,却见田菀君一顶帷帽遮得严严实实,语带不满道:“郡主天人之姿,何不大方展示出来,总是要如此遮遮掩掩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田菀君冷笑:“就算见不得人,也比某些人躲在屏风后偷窥强……” “嗤,可笑,”左半雪抢话道:“天人之姿又不是观赏物品,为何要给你们这些恶心的人看。” 时宿瞥了一眼左半雪,他在她钻出来的第一时间便已经过目完毕了,此刻再瞥一眼,明显是不屑,轻蔑道:“那你生得这样丑,为何又不覆面,要来恶心人呢?” “你说什么?”左半雪怒极,还从来没有人说她丑过。她虽然不如田菀君美艳,但好歹也是清秀佳人一枚。 时宿的话成功激起了她的怒气,拔剑便呼了上来。 时宿怕伤了花,立即施展轻功,滑退数步后,轻巧地一个转身,避过了左半雪的剑锋。 “不仅丑,还挺凶的。不过你这花拳绣腿还是嫩了点,回去再练几年吧。”说着一扬手抽出了腰里的皮鞭,便毫不留情地朝着左半雪甩了过来。眼见着左半雪就要躲不过了,却见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紫金袍的人,伸手稳稳接住了皮鞭。 “晋王,你什么意思?”时宿有点意外。 “太子,动不得。”晋王落地后负手而立,面对时宿,背对左半雪。 “哦豁,既然你们天阳国的女人个个金贵,个个动不得。那便等我都把她们娶回去,到时候,爱怎么动便怎么动。” 田菀君听着这混账话,心里气的不行,正想再回怼几句,却见晋王悄悄跟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噤声。 田菀君想着,既然晋王要插手,而且看他的身手不错,时宿又听他的话,看来事情很快就会解决了,于是想着就算了。拉着左半雪要回车里。 谁知竟拉不动。 左半雪的目光像是黏在了晋王背上,一动不动,身子也似定在了原处,拉也拉不动。 眼里痴痴,嘴里嘟囔道:“菀君,他便是那个离京多年的晋王么?” 田菀君点了点头,看着左半 分卷阅读67 雪快要收不住的口水,纳闷不已。这还是号称无情无心的左侠女么,怎么对晋王的背影花痴成这幅模样。 晋王听见声音,转身回头,朝两人颔首道:“安定郡主,左小姐。” 田菀君恭敬回了礼,左半雪心里的小鹿乱撞,不仅身姿挺拔,轻功一流,就连声音都那么好听,这是什么神仙男子。左半雪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完全出不来。 田菀君顿觉如此不太妥当,特别是有失体统,赶紧唤青梦将左半雪拖进去,自己也急急跟了进去。 车里传出来一句:菀君,我决定了,我要嫁给晋王。呜呜呜,你捂我嘴巴作甚…… 车外有的人吃起了瓜,“哦豁,晋王,原来你打的这份心思呢。” 晋王:“……” 第 36 章 路上被打了岔,再加上左半雪春心荡漾,一路痴呆傻笑,根本就无心逛街。田菀君顿觉索然无味,没多久,便匆匆结束了行程回庄子里了。 已过晌午,左世林早就带着田容涵去了太傅府,左半雪表示自己还不想回去,要跟田菀君一道用膳。 席间,缠着田菀君问晋王的各种事情,她知道这最近一月,田菀君大多在宫里,而晋王也时常出入宫闱,必定知道许多内幕。 田菀君虽然知道些,但也仅仅只限于表面,要说真正了解的,那非当今皇上光赫和太后莫属了。再或者太傅大人也能知一二。 左半雪听到田菀君建议她回家问自己的父亲,两眼直翻。要是让父亲知道自己女儿不守妇道,随随便便就对人动了心思,不打断她的腿,也要禁足。更何况还有选秀一事。 “那你不如去跟皇上求个旨意,这选秀一事本就是太后一头热的主意,皇上肯定不会为难你,说不定一高兴还给你们赐个婚呢。”田菀君揶揄道。 可是听在左半雪的耳朵里,却是再好不过的主意。 饭没吃完,人就跑了,说是进宫找皇上。 看着风一样远去的左半雪,田菀君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光赫这两天如何了,忙不忙,事情多不多,有没有想…… 田菀君连忙揉起自己的太阳穴,怎么开始白日做梦,胡思乱想了呢。 想必是累极了吧。 田菀君打算回房躺下歇一歇。 她的房间就是当时光赫养伤的那一间,离田老夫人的院子也不远,昨日她不想回去独自睡觉,赖在了祖母屋里。今日却不自觉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或许是心里感应,又或许是思念的牵引。刚一进屋,蓦然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一个身着常服,却无比熟悉的背影就这样掉入她的眼里,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站在那张简易的病床前,背对着田菀君,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沉思。 “皇?皇上?”田菀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这是幻觉么?竟然出现幻觉了么? 光赫如梦方醒,立即转身,便对上一双茫然又惊喜,朦胧又疑惑的双眼,那额头的莲花钿此刻也显得异常妖艳。 “怎么?一天不见,就不认识了?”光赫的声音低沉喑哑,像是熬夜睡眠不足的样子,又像是埋了一丝致命的诱惑力。 若可见状立即行礼道:“皇上,小姐,奴婢先去泡壶润喉茶。”说完便告退了。 田菀君听到若可的说辞,又眨了眨眼睛,终于确定面前的人是真实的光赫,而不是她的癔症。 “皇上请坐吧,这小床还没来的及搬走,挤了些。”田菀君拉出一旁小桌子下的凳子,邀请着光赫坐下,又对那小病床感到有些羞赧,哪里是来不及清理,不过是她吩咐了房里的一切原封不动。 光赫顺从地坐了下来,“郡主府整理好了,什么时候搬进去。” “不急,许久没见祖母,我还想跟她多处些日子。”田菀君笑道,“皇上怎么突然就给臣女如此恩宠,还真是有些承受不住。” “你自然受的起,”光赫含笑看着田菀君,“再大的福分,都受的起。”眼里的百炼钢也化成了绕指柔。 田菀君心跳漏了一拍,赶紧收回目光,她怕再看下去,就会溺死在光赫的眼里。 “昨晚睡的可好。”光赫突然问道。 “嗯,在祖母屋里睡的,只是做了些奇怪的梦。”田菀君如实答道,其实要不是左半雪打扰,她可能还在沉睡中,梦中,似乎有人在她的脑海里翻腾,还说了一些话,可是又不知道那人在找什么,在说什么。 “安定郡主睡的好,奴才便放心了。”于成端着吃食进来了,若可跟在后面。 田菀君诧异,于成这是说哪里的话? 若可放下了茶盘,解释道:“刚在小厨房碰到于公公,说是皇上饿了,亲自来熬点粥。” 于成一边忙着伺候一边答话道:“可不是,皇上自昨日郡主出宫后,到现在滴米未进,可不是饿的狠了……” “于成,嘴巴闭不上,不如缝起来。”光赫见于成口无遮拦,便 分卷阅读68 有些恼了。 于成见皇上并不是真恼,立即谄笑道:“皇上息怒,老奴这就去缝嘴巴。”说着立即带着若可出去了。 若可:“于公公您轻点,拽的奴婢要摔倒了。” 于成:“没看到皇上嫌咱们碍眼么,还没点眼力见了。皇上昨儿晚上在星晴殿枯坐了一宿,此刻好不容易见到安定郡主了,才有了点食欲,这一分一秒都得珍惜呢。” 于成的声音不小,屋里的两个人听的清清楚楚。 田菀君不知怎的,心里甜丝丝的,又想偷笑,又不敢笑。只好憋着,看着光赫三下五除二将面前的甜粥吃了个干净。 “皇上可是不够?”田菀君关切地问道,并倒了点茶水推到光赫面前。 “够了。”光赫没好气回道,顺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说:“听说今日左世林向郡主提亲了。” 田菀君一愣,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好似怕光赫误会般,赶紧装作轻松回道:“不过是个玩笑罢了,臣女的三妹妹还说要嫁给左少卿呢。” 光赫斜了一眼,继续道:“那朕怎么听说左世林是来跟你提亲的,还扶了你了。” 这?咦,好像有点酸。 “臣女也听说皇上对之前的秀女不满意,要补充秀女名额了?”田菀君眨着眼,回将了一军。 光赫摸了摸鼻头,“不是朕的意思。” “可也没见皇上阻止啊。”田菀君不依不饶,边说还边凑近了,搅得光赫心里乱乱的。 突然他眼睛一亮,拍着桌子道:“说起来,选秀一事还是郡主经手的,你让朕如何。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说的也是,那这次补充的名额,皇上总可以拦下了吧。” “郡主担心什么?”光赫目光犀利,直视进田菀君的眼底深处。田菀君有些心虚,起身退了两步,转身背对着光赫,偷偷呼了口气。 “皇上说笑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关心皇上罢了。”田菀君口是心非回道。 “嗯!”光赫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待画像上来后,朕再命人送来给郡主过目,帮朕初选一遍。” 田菀君闻言,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皇上,这不妥吧,这……” “朕说妥便妥,朕的后宫,郡主说了算。”光赫迎着田菀君的目光,坦荡无比。 田菀君心头震惊,下一刻便满面羞红,却犹自嘴硬道:“皇上说笑了,就算我是个货真价实的郡主,也没有资格插手后宫一事。” “朕说有便有,只要郡主愿意。”光赫目光灼灼,寸步不让,似乎非要田菀君给个答复。 田菀君犹豫了半晌,愣是说不出话来。她的心里乱极了,事情来的太快,快到她无法思考。她本来只是想给左半雪探探口风的,没想到就把自己探进坑里去了。 见田菀君迟迟不回话,光赫也不再追问,“等朕下次来的时候,郡主要想好了。” “如果没想好呢?”田菀君弱弱地接了一句。说完就立即后悔了,想扇自己嘴巴。 “那就由朕帮你决定了。”光赫说完就站起了身,看似严肃的脸在转身的一瞬间,露出了一丝藏不住的笑容。 第 37 章 郡主府与尚书府都整理好了,田家也在准备着行李,择日搬回去。 不过这庄子住了些时日,也生出了些感情来。看着庄子后院新种不久的菜苗,长势喜人,再想起这段时日的奔波流离,田老夫人忍不住感慨万千,又红了眼眶。 “好好儿的,祖母怎的又伤心了?”正在一旁陪着的田菀君安慰道:“祖母若是舍不得这庄子,孙女跟于成要了来,他也不敢不从的。” 田老夫人破涕为笑:“你是女强盗吗,他要是不从如何?” “祖母忘了,孙女现在是安定郡主,要个庄子,那是给于成脸面,他还不得着急忙慌地双手奉上啊,就怕给的迟了,孙女我不痛快呢。”田菀君大言不惭地夸着自己。 田老夫人边笑边捶着田菀君:“看把你能的。”眼里却是无比的怜爱。 大笑过后,田老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又看了一眼田菀君,轻轻地叹了声气。 田菀君莫名:“祖母怎的又不开心了,可是有何不妥?” 田老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副不愿提及的样子。 田菀君心里的好奇更甚,这明明是心里藏着话,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祖母若是有心事,不妨说出来,让孙女替您分担些。”田菀君循循善诱道。 田老夫人又摇了摇头,不过却开了口:“你当这个郡主,倒也算是符合了你的身份了。” 田菀君心头一震,除了这尚书嫡女外,难道还有自己未知的隐藏身份? 这在原主的记忆里可从未出现过的,否则也不会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了。 “祖母您快告诉孙女,我还有什么身份?”田菀君焦急地摇着田老夫人的手臂,迫 分卷阅读69 切想知道。 田老夫人看着田菀君的样子,幽幽叹了口气道:“也罢,你也长大了,也是时候该告诉你实情了。” 田菀君自觉必定是个了不得的大秘密,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竖起两支耳朵来。乖巧的像只兔子。 田老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指轻点了下田菀君的小鼻头,打开了话匣子: “你小的时候不是总想知道你外祖家在哪么?” 田菀君赶紧点头,原主确实经常问,原因是左半雪每年都会去外租家小住一段时间,回来后就带了很多有趣的小故事来,小田菀君可羡慕了。 可惜每次问祖母,祖母只说了很远,再也不说别的。问父亲,结果也是一样。 后来倒是去了几次康外祖家,但毕竟不是亲外祖,还是少了点感觉。再后来,她索性就哪也不去了。 现在祖母主动提及,必定是跟先母年氏有关了。 田老夫人顿了顿,继续道:“你外祖家确实远的很,得出了这天阳国。”田老夫人说着直视前方,手指着西边的方向,陷入了回忆。 “当年,你母亲不过十来岁,为了避难,隐姓埋名,逃到这里来,偶遇了你爹,从此后,便在田家扎根了。” 避难?隐姓埋名?田菀君越听越糊涂,忍不住问道:“避谁的难?母亲不是姓年?” 田老夫人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永盛。” 永盛?听到这个,田菀君吓一跳,立即想起,永盛王一世曾是前朝摄政王,难道母亲是前朝皇族中人? 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田老夫人缓缓点了点头,继续道:“她本是个娇贵的飞瑶公主,而你,也应该会是个受宠的郡主吧。” 田菀君目瞪口呆,或许她想到皇族中人,却没想到竟是个公主。 不对,传闻太后也是来自永盛,而太后也姓年,那太后是什么身份,为何与母亲同样姓年,她也是改名换姓吗?又为何能与时宿交好,她非前朝“余孽”? 看着田菀君迷茫的神情,祖母叹了口气,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祖母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母亲姓年,当年和太后有渊源吗?父亲被陷害流放一事,祖母可知道内情?”这件事时时在她心头萦绕,现在终于撕开冰山一角了么。 或许田老夫人早就料到田菀君有此一问,倒也没有多少惊讶,语气平静地说道:“飞瑶公主本姓索,因随乳娘一家逃难,跟了乳娘的姓,改姓年,宣称是乳娘的女儿。乳娘本有个女儿,与飞瑶公主年纪相当,乳娘为了掩护公主,将亲生女儿寄养在了安家。” “所以太后就是那个寄养在安家的孩子!”田菀君理清了这条线,终于知道民间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了。 “后来呢?” “后来啊,乳娘一家还是被杀手找到了,当时乳娘为了保护公主,牺牲了全家,后来公主跳河躲藏,逃过了一劫,恰好被你爹爹看见,带了回来。” “那杀手不会继续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田菀君觉得既然是派来的杀手,那肯定不会那么敷衍了事,否则回去如何交差。 “也算是飞瑶公主命大,那几天因为下雨,河水暴涨,难以搜查。再加上洪水暴发,死了不少人,随着河道冲了下来,其中有一个年纪模样和你母亲相当,又因为泡了两天的水,肿胀的看不清了,杀手们便带着那具尸体回去交差了。” “再后来,你母亲自觉愧对乳娘的女儿,害得她家破人亡,因此在和你父亲大婚后,便从安家将她接了回来,以姐妹相称,在田家住了些时日。” “那这么说,太后不是应该和田家交好么,为何要陷害田家?” “太后陷害田家?”田老夫人有些惊讶,又有些激动,一下抓住田菀君的手,颇为急切问道,“对了,你这阵子协助皇上翻案,可查出些其他有关你的爹爹的事情没?” 田菀君轻轻拍了拍祖母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本来既然祖母不知,她也不想多讲,毕竟此事还未调查清楚。但是看到祖母这么激动,也忍不住告诉她了,“虽然是太后授意石普风做的,但这件事,也是爹爹自愿的。” 自愿的?田老夫人听完听完更加震惊,甚至直接愣的反应不过来,好似受了极大的刺激。 田菀君有点担心,不停着抚着田老夫人的背,一边说:“祖母不要担心,都过去了,现在不是都好好的了。孙女日后定将此事调查清楚,这也是皇上答应孙女的。” 田老夫人听到“皇上答应”四个字后,才慢慢地缓了过来,只是神色哀婉。 “祖母无碍,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想必还是受当年的那件事影响吧。” 田菀君心里一凌,或许祖母说的那件事,便是田良才藏在心底不肯说的秘密吧,要是早来问祖母,可省了不少力气。想到此,便问道:“祖母说的当年那件事,可以告诉孙女吗?” 田老夫人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只是祖母知道的也不多。当年太后和你母亲甚为亲厚,两个 分卷阅读70 人相依为命。可是突然有一天,你爹爹连夜将太后送到了安家,此后两姐妹恩断义绝,再也不联系、不往来。连带着田家和安家也有了隔阂。” “祖母可知是为何?” 田老夫人摇头苦笑道:“不知,你爹爹不想说的事情,那嘴也撬不开。至于你母亲,从那后便开始生病,一直卧病在床,身体极差,祖母更不敢去问她了。” “这么多年,父亲始终守口如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田菀君不甘心地又问道。好不容易事情有了一点眉目,又卡在田良才这了,才真是郁闷之至。 田老夫人摇了摇头,“你爹爹他本就沉默,此事过后,更加的寡言。每日兢兢业业,按时上朝,按时回家,偶尔有同僚登门拜访,闲谈阔论几句而已。直到你出生后,才见了点笑容。可是你母亲身子亏的厉害,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你父亲又沉默了。” 田菀君沉思片刻后,觉得有些眉目,又觉得有些乱。 依祖母所言,当年发生那件事后,太后和母亲恩断义绝。到底会是怎样的事情,会导致两个情同姐妹,相依为命的人产生如此大的分歧呢?难道这世上还有比她们更重要的人或事? 田菀君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先放在一旁。 只是猜测道:“按说,这么多年过去了,田家也没有再得罪太后,大家相安无事,为何这次太后要出手呢?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田老夫人有些担忧,握住田菀君的手道:“她现已贵为太后,生杀大权一句话的事,你要是再去调查此事,万一被太后知道了,……” 田菀君反握住田老夫人的手,笑着安慰道:“祖母放心,孙女有分寸的。现下孙女要先去找父亲,问问关于母亲的更多事情。” 田老夫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也知道,从她打算将实情告诉田菀君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她会追根究底的准备了。 第 38 章 田菀君从祖母屋里出来,听若可说田良才刚下朝回家,就直奔田良才的院子。 田良才看到田菀君一愣,显然有些错愕,女儿和他不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且最近因着流放的事情,更是迁怒怪罪于他,他心里也明白的很。 此刻看到田菀君,不免心虚,不知她是要来作甚。 田良才小心说道:“菀君,可是有事?” “自然有事。”田菀君的语气不是很好,之前她还叫他爹爹,可是现在,她却是怎么也叫不出来,心中的郁结还没散去呢。 田良才也不恼,连忙指着椅子说道:“坐下慢慢说。” 田菀君也不客气,大方坐下后,朝若可道:“带其他人都下去,在外头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我与老爷有要事要说。” 田良才面色一凌,不敢说话,却看得出是严阵以待了。 田菀君看到田良才一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不过是自己的女儿,也能怕成这个样子。 “您别怕,我是来问关于我母亲的事情的。”田菀君知道,凡是和太后相关的一切,田良才是绝对不会说的,所以她也索性不问,只旁敲侧击地问些母亲的事情,然后再去找线索。 听到田菀君这么说,田良才果然放松了表情,不过很快,他又皱起了眉头。 “逝者已矣,怎的突然想起了……” “并非突然,只是藏在心中而已。”田菀君回嘴道。 田良才觉得有些尴尬,讪讪地干笑了两声:“你想问什么?” “所有!” 田菀君丝毫不给田良才喘气的机会,一句所有让田良才瞬间警觉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晚膳时分了,你要问所有,一时半会也说不完,先用膳吧。” “先谈吧,祖母知道的部分,你就不用说了,就说祖母不知道的部分吧。”田菀君丝毫不让,誓要将田良才的话逼出来。 田良才讨好地笑道:“不急在一时,倒是别饿坏了。” 田菀君扫了一眼,并不为所动,自顾自问道:“母亲为何婚后多年才生我,你们可曾真心相爱过?” 这?田良才顿觉老脸有些挂不住了,轻声斥责道:“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问这种问题,也不嫌害臊吗?” 这种问题很害臊吗?田菀君还真是没意识到。也许因为这里是古代,或许真的有些不妥吧。好吧,那换一个问题。 “母亲嫁给您,是为报救命之恩吗?” 田良才有些不悦,佯装有些生气道:“难道在你眼里,爹爹就那么差劲吗,就不能是因为你母亲看上了爹爹的学问、才气,才嫁给爹爹的吗?” 田菀君在心里暗暗偷了个笑,田良才这种样子还有点可爱怎么回事,比起平时沉默、严肃可好多了。 田良才见田菀君神情松动了,他也跟着放松了些,回忆起了过去。 “虽然当年是 分卷阅读71 我救了你母亲,但也是因为一见如故,情投意合才和你母亲结了连理的。只是她因为差点淹死,再加上颠沛流离的日子,救回来后,身子也亏的厉害,养了好些年才有点起色,后来才有了你。” “这么说,倒是我误会了,以为你们感情不和呢。”田菀君故意口无遮拦地刺激田良才。 田良才白了田菀君一眼,明显对她的言论表示不赞同。 “你母亲走的时候很是不舍,她还有许多心愿未了,当然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说起过去,田良才感伤了不少,十几年过去了,想起来还犹如昨日。 “她……还有什么心愿?”看到田良才红了的眼眶,田菀君也不禁动容。虽然是穿来的身份,可好像是感受到了来自这个身体的血脉的影响,竟也悲从中来,模糊了眼眶。 田良才背过身抹了一把脸,“你既已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该知道她背负的国破家亡之恨。她恨自己只是个弱女子,又恨自己身子不争气。只能日渐憔悴,香消玉殒。她死前还念着想回家看看化作了冤魂的父母,哪怕是一抔黄土。”说到这,田良才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田菀君的脸上也挂满了泪痕。 “这么多年了,您带着母亲回去过吗?”田菀君吐着浓重的鼻音低低问道。 田良才摇了摇头,“我有愧。” 说完掩面而泣,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痛哭出声,想必真的是痛极了。 田菀君突然觉得对田良才的印象有了一点改观,如此深情的一个人,怎么会舍得为了一个外人将自己的家族都葬送呢,或许他心中真的藏着不为人知的痛吧。 田良才哭了一阵后,缓了缓情绪,继续说道:“你母亲曾给你留了一个信物,她希望你长大后,能将信物带回去,和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埋在一起,也算全了她一片女儿的心。” “信物?是什么?让我看看。”田菀君疑惑,在她印象中,好像并没有这么个重要的东西。 “是个银步摇,在你小的时候,就弄丢了,已经不见了。”田良才遗憾地摇着头。 “银步摇?丢了?丢哪了?怎么丢的?我没有印象啊!”田菀君搜寻了一遍原主记忆,确实没有任何印象。 “那时候你才三岁,第一次见到那步摇的时候,便囔囔着要戴。但那是大人的样式,你还小,头发也少,戴不了。我们拗不过,便让你拿着玩了。后来下人带着你去逛街,忘了将步摇收起来,从街上回来就丢了。爹爹派了所有的人出去,找了整整三天,都没有找到。” 田菀君听着田良才说的话,努力在脑海中寻找着三岁的记忆。怪不得会记不得,那么小的孩子,能记住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等下,突入一道灵光闪过,田菀君想起另一件事来。 她在光赫私库里面看到的哪只步摇也是银的,也觉得眼熟,难道这么巧合,就是那只?被光赫捡到了? 再说了,日前册封郡主的时候,宫里抬了好多珠宝首饰来,不知道那只步摇会不会一并被抬来,她要赶紧回去让若可将所有的步摇都挑出来看看。 想到这,田菀君赶紧跟田良才告别了,急急往自己的小院走。 第 39 章 “小姐,你要的步摇全都找来了,一共有八十一支。” 若可带着几个手捧首饰盒的小丫鬟,急匆匆地回来。 今天小姐从老爷院子里回来后,便火急火燎地要她去将库里所有的步摇找出来,其中有大多数是册封郡主时宫里送的,还有一些是各官员家眷们的贺礼。 “这么多。”田菀君正坐在桌旁,兀自思索着,听到若可这么一说,倒是诧异了一下。看来这身份可真是个好东西,分分钟进账无数。 “是啊,刚好这几天在整理内务,定无遗漏了。” 若可说完,众丫头赶紧上前,将首饰盒一一搁在了桌前,将不大的桌子摆了个满满当当。每个首饰盒打开,多则十几支,少则三五支,摆放的整整齐齐。 看质地,主要以玉石和金饰为主,不是原料难得,便是工匠手艺突出,个个精巧夺目,价值不菲。 田菀君来来回回,细细地看了两遍,不要说找不到光赫库里的那只银步摇。就是连个其他的银制步摇都不曾见着。 见田菀君锁眉,若可疑惑道:“小姐,这些步摇可是有问题?” 田菀君摇了摇头,“你们可有见到银制步摇?” 众人齐齐摇头。 若可笑着说:“小姐,银的步摇可上不了这些台面。别说是宫里赐下来的了,就是普通的官员家眷,也不敢拿个银的给您当贺礼啊。” 说的也是。田菀君越想越觉得光赫私库里的那个银步摇,很大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一支了。 如果是,那光赫为何将那一只步摇单独存放,是有特殊的意义,还是他也知道这支步摇的来历? 田菀君思来想去,觉得直接去问光赫不太妥当,毕竟此事还牵扯到永盛前朝 分卷阅读72 往事,甚至牵扯到太后,或许光赫也被牵扯其中也说不定。 只能看看再找时机了。反正最后实在不行,还有互换身体这一步。打定主意后,田菀君渐渐平静了下来。 “小姐快些睡吧,时辰不早了,明日一早就要动身回郡主府了。”若可收拾完,见田菀君还独自坐在桌前发呆,忍不住催促道。 “祖母明日跟我们去郡主府么?” “老夫人说暂且回尚书府,安顿好了后,再去看小姐,尚书府里还给小姐留着屋子,欢迎小姐随时回去住。” 田菀君不再说话,顺从地就寝了。 这几日忙着搬家的事情,除田良才外,其他人都埋头在内宅整理府邸细软,丝毫不知外面发生了不少大事。 田菀君不想太高调,带的人也不多,本想低调回府,可怎奈那些官宦世家却特意一路接力夹道恭贺,田菀君不想多耽搁,也不想现身让百姓见了,跪迎呼喊。于是吩咐车夫无需停车,始终未曾路面,只奔郡主府。 本来这排场是低调,可这态度未免高傲了些。有些人心中不服,可怎奈安定郡主圣宠正浓,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不然,你看,那远处迎面而来的许博远一家,此番遭此大难,虽说是早年犯下的糊涂事,可谁敢说,跟田家一案无关。 原是刚好是在田菀君搬进郡主府这日,许博远一家被押送出京。两队人马在官道上碰面了。 随着两家的队伍渐渐逼近,田菀君感觉到耳边传来了一些不同的声音。 “若可,去看看。” 若可钻了出去,没一会又钻进了马车,兴奋地说道: “小姐,太好了,那顺天府尹一家被判充军,正押解出京呢,我看到那许玉音也在其中,真是活该,谁叫她当初那么害小姐,今日可是得到报应了呢。” 许玉音?田菀君想起来了。当时流放路上,许玉音交代了官差要好好“照顾”自己,此事查出来后,因着事情太多,倒一时将她给忘了。 原来,这几日,田菀君忙着搬家,光赫也忙着处理王昌裕。 先是王昌裕被提至三公会审,因在职期间,徇私舞弊,卖官鬻爵。证据确凿,被判了死刑,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而这些年经由王昌裕提拔的那些官员,有的在位为非作歹、贪污欺民的,被判了死刑。而有的无功无过,尚有良知的,革职抄家,留了一条生路。 还有特别的,全家戴罪充军赎罪。比如顺天府尹许博远一家。 众人虽看不明白其中内里,却也知道此事肯定不简单。否则其他家因王昌裕一事受牵连的,大多罢免抄家了事,为何单单许家却要充军发配,就连女眷也不放过。 田菀君悄悄挽起车帘一角,看到了外面匍匐在地上的许家人,特别是那许玉音的脸上,依旧是不甘心的恨毒了的表情。 田菀君对上了许玉音的目光,悄悄弯了眉眼,给了她一个胜利者的微笑。这个微笑看在许玉音的眼里,刺目无比。如今她贵为郡主,她却要充军,沦为军妓。 田菀君隐约想起,记得当时光赫说过,处理许玉音一事交给他,定会给她一个交代的。看来如今这交代算是实现了。 放下车帘,田菀君心里既畅快又甜蜜。他答应过的事,终是一件一件地实现了。 不过,此事有个蹊跷之处,为何证据确凿下的其他人都被立即处斩了,而王昌裕却要等秋后问斩? 官员百姓们也是觉得皇上此举不太寻常,不过一时之间也不敢多问,毕竟此事牵扯甚广,三品以上的大员都处理了好几个,更不用说品级低的那些了,可谓是数不胜数。 就连上朝的人也清减了不少,大殿内空了许多。许多大臣眼睁睁地看着昨日还同朝而立的人,今日就已经不见了踪迹,朝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更不敢质疑王昌裕为何要多留几个月了。 田菀君对这些事也只是略有耳闻,未曾深究,毕竟朝廷机构繁杂,有时因着一件事牵扯甚广,历史上也是常见的。只要不动国家根本,再大的事也会慢慢安顿消停下来的。 更何况,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是光赫,如果不是做足了准备,他是不会贸然动手的。 也不知何时起,田菀君对光赫的行事越发的有信心了。 一路行行顿顿,等到了郡主府,已是接近晌午。 一下马车,田菀君抬头看大门上的匾额,光赫亲赐的《安定郡主府》几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奴才恭迎郡主回府。” 耳边响起略带熟悉的声调来,田菀君立即看向来人,竟然是连前。 接着,连前身后跪了一地的奴仆家丁,齐齐喊着:“奴才(奴婢)恭迎郡主回府。” “连前,你不在宫里伺候皇上,跑这来作甚?”田菀君边行边问,前呼后拥地进了府。 连前笑着回道:“回郡主的话,奴才们正是奉了皇上之命,来伺候郡主的,以后郡主府的一应事物,只管放心交给奴才,郡主也少操点心。”b 分卷阅读73 r   田菀君不由得在心里笑,还真是想操心都不让。 “不过,你来了也好,帮若可分担些,以后若可主内宅,你主外务,配合着处理吧。” 两人齐齐回了声“是。”连前朝若可眨了眨眼睛,若可便知何意。两人在宫里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早已有了默契。 郡主府果然气派,大约三个尚书府也不过如此。田菀君已经劳顿了半日,自然没有那个脚力再逛了,只回了已经安排好的内殿休息。 吩咐了若可等人不可打扰后,众人也各忙各自的,散了开去。 一觉睡到了晚膳时分,醒来才被告知,于公公已在殿外等候多时了,要亲自和郡主说话。 亲自?田菀君心里疑惑,这连前也是于成一手带起来的,难道也不能交代吗? 田菀君虽疑惑着,却脚下生风地出去了。 第 40 章 于成等了半日,早已经苦哈哈地了,可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毕竟现在田菀君的身份已不比往日,而且在皇上眼里,这俨然就是皇后一般的存在,否则这种事情,怎么还要郡主来拍板,这要是传了出去,恐怕要被说成祸水了。 因此,于成谁也不放心,只得眼巴巴地等着。 田菀君倒也不含糊,一见于成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肯定是机密要事,于是一挥手,下人们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于成这才从袖子里摸摸索索地拉出一沓画像来。 一见那样子,田菀君便明白了。当时以为光赫不过说说,现在还真把补上来的秀女画像带来让自己过目挑拣,心理顿时如灌了蜜一般,脸上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皇上怎的让你拿这个来,这与本郡主有何干系。” 于成一愣,敢情是两个人没说清楚?是皇上的一厢情愿? 于成心思活络,眼珠子转了一圈,立马有了说辞:“郡主明鉴,皇上近日朝廷事务繁忙,知郡主心思玲珑,眼光独特,特让老奴带过来,劳郡主费心,掌个眼,老奴好回去交差。” 田菀君憋着笑,偷偷地扬了下嘴角,想起上次左半雪的事情,也不知她后来找没找到光赫,说没说清楚,想了下便说道:“那本郡主就看一眼吧。” 于成连忙双手奉上,田菀君翻看着左下角的秀女名字,并未认真看画像。其实那画像看起来,大同小异,也看不出谁美谁不美的,拼的不过是出身身份罢了。 果然,翻了几页后,便发现了左半雪的闺名,田菀君不假思索立即抽了出来递给于成:“把她的撂了便是,其他的本郡主就不看了。” 于成立即上前,笑着接了回去,正要转身离开,听到田菀君说道: “劳烦于公公给皇上带句话,就说我承了他的情了。” 于成低头领命后,赶紧飞也似地回宫复命了。 当天晚上,一道圣旨就传到了太傅府,左半雪被无端撂了牌子,太傅府里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皇上此举是何用意。虽然宫里为了安抚左半雪,送了许多珠钗首饰,但是左太傅依然决定明日进宫一趟。 左半雪自然是开心不已。她自那日进宫找光赫,遍寻不着后,悻悻回了府,忍不住跟父亲左太傅提了一嘴,说是自己已有了心仪对象,不想进宫。 不料,太傅听完后,二话不说,直接下令禁足左半雪,这许多日,左半雪都是在自家闺房内,半步不得出,心如死灰,差点将房子都拆了。现在突然接到这好消息,虽不知因何故,但是她瞬间又活了过来。 倒是一旁的左世林,冷眼看了许久,想起那日左半雪和田菀君相处了半日。便问了句:“补选一事,你是否找菀君帮忙了?” 左太傅一听,视线立即锁住左半雪,好似她只要说一个“是”字,就能立即将她绞杀。 左半雪不知父亲何意,但也能猜到父亲不太乐意的样子,小心地说道:“没有找她帮忙,只是跟她说了我不愿意。”左半雪不敢隐瞒,只能实话实说。她也不知道田菀君有如此大的能耐。 左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左世林也冷着脸,看不出什么心理。 看着这一触即发的气氛,左半雪一脚跨了出去,既然解了禁,还是先离他们远一点吧。若不是此刻已经天黑,她早已经飞到田菀君那里去庆祝了。 第二日,左半雪早早地便起了床,然后出门吩咐车夫往安定郡主府去。 现在两家之间只隔着一个皇宫,路程可近多了,左半雪开心不已。她被关了这么多天,要找田菀君好好吐吐苦水,顺便再好好感谢她。 田菀君在这郡主府里可是妥妥的主人,下令凡是送礼攀亲的,如非必要,一律推脱郡主身子不适,不宜见客。礼物留下,人可以走了。 一早上连前和若可忙得脚不沾地,毕竟,在庄子上时,还有些人不知道地方,没去成。现在入住了郡主府,那可是件大事,要按着爱排场的那些人做法,还得摆一顿乔迁宴,上至皇亲,下至平民,都得请一轮呢。 田菀君 分卷阅读74 自然也被提醒过,不过她确实对这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感兴趣,也不想与任何朝廷命官有结交。当然,目前也不怕得罪什么人,反正最大的太后已经得罪了,其他都好说。 只是这左半雪,算是闺中密友,也是田菀君在这个时空,唯一的朋友了吧。若可不敢拦,也拦不住。 所以此刻只能顶着朦胧的睡意陪她在亭子里喝早茶了。 “半雪,睡眠不足会长皱纹的,你不怕吗?”田菀君撑着脸,埋怨道。 “你也太夸张了吧,我这碧玉年华的,你跟我说皱纹,早了点吧。”左半雪毫不在意地回道,“我看你就是懒的,好好的日头拿来睡觉,真是浪费大好时光。” “啧啧啧,很会贫嘴嘛,那你说,这好好的日头拿来干嘛,陪你喝茶吗?”田菀君不屑道,睡觉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左半雪笑的明媚,比这晴光潋滟的日头还好看,却又略显娇羞道:“自然是用来聊那俊俏公子的……” 田菀君也知左半雪一向开朗,不拘小节,可是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说出这种话来,还是让她惊讶不已。 怪不得左太傅要禁她的足,看来是真了解这个女儿。估计就是怕她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吧。 田菀君故意取笑道:“不过见了一面而已,你就看上人家了,还俊俏公子呢,怎么一点不矜持。” 左半雪丝毫不介意田菀君的取笑,眼里却是掩不住的笑意,“若是无缘,再熟悉又能如何;若是有缘,一眼足以。” “咳,咳——”低沉的男声自她们身后传来。 两人一惊,立即转身,只见左世林站在她们身后不足两米处。 一想到刚才的谈话应该都被左世林听了去,田菀君顿觉有些尴尬。特别是最后一句话,好似左半雪说的便是他和她。 左半雪又羞又急跺着脚:“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偷听我们悄悄话。” “你的事且放着,我有要紧事告诉菀君。”左世林瞥了自家妹妹一眼后,立即朝田菀君说道:“你与时宿何时认识了?” “此话怎讲?”田菀君想起几日前时宿出现在路边拦截她们的情形。现在左世林突然来问,便有些慎重,不知那个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刚在早朝上,皇上收到永盛王亲笔的和亲信函,指名要安定郡主与永盛太子时宿联姻。”左世林一字一顿说的郑重,田菀君如当头棒喝,听得目瞪口呆。 左世林见状,心有不忍,他刚一下朝,便迫不及待地将消息带过来告诉田菀君。 “皇上……答应了吗?”田菀君回过神来,不确定地问道。 “不知,”左世林慎重道,“皇上大怒,立即退了朝,带着来使离开了。” 既然没有当场做决定,说明此事还有余地,田菀君仔细想了想上次见到时宿的情形,终于想起来时宿说的一句话,当即出了一身的冷汗。 【哦豁,既然你们天阳国的女人个个金贵,个个动不得。那便等我都把她们娶回去,到时候,爱怎么动便怎么动。】 当时也觉得生气,不过晋王及时出手调节,她就没多放在心上了,想不到时宿他竟然说动了永盛王,真要把自己娶回去。想到时宿那吊儿郎当欠揍的样子,田菀君便觉得心里怄火的紧。 田菀君立即找来连前,让他去宫里打听,到底事情怎么发展的。皇上是什么态度,总比她坐以待毙的好。 左世林也是皱紧了眉头,虽然他心里比任何人都焦急,可是此时,唯有冷静下来,认真想办法才是要紧。 时宿会突然指定要与田菀君联姻,此事必有蹊跷。天阳尚有几个王爷家的正经郡主还未婚配,就算和亲,也轮不到一个外性郡主。 左世林见话已带到,更多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带着左半雪告辞离开了。 左半雪为了给左世林打气,认真道:“哥,那时宿我见过,没你好看,菀君肯定看不上他的。” 左世林似是自嘲道:“与手握权势相比,好看最是无用。” 第 41 章 左世林离开没多久后,和亲的消息就从宫里传了出来,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京城的各个角落。 那些嫉妒田菀君美貌和恩宠的世家小姐,又复活了般,摩拳擦掌地互相走动恭喜。天阳国只要有她田菀君在,她们这些人都只能屈居其下,风采永远都差了那么一截。 田菀君索性把郡主府的大门一关,管他是好心还是看笑话的,通通拒之门外。 不过,打听消息的连前还没回来,倒是田良才扶着田老夫人先来了。 “祖母,快进来,外头热。”田菀君听到禀报,立即小跑着出来迎接。 一行人相携着进了前厅。 田老夫人一直手紧握着田菀君的手,另一只手爱怜地拂过她的额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啊,刚出龙潭又要入虎穴……” 田菀君虽然心里也不情愿,可是此刻还是安 分卷阅读75 慰祖母道:“祖母多虑了,皇上不是还没答应么,只要皇上不答应,这和亲一事,还是有余地的。” 田老夫人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似不太赞同田菀君的话,“你不懂这里面的门道,纵观历史,哪有和亲能拒的,那是要出大事的。” 这时一旁的田良才发话了:“母亲说的是,皇上也不好做。” 田菀君竖起了耳朵,不知田良才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早朝时,永盛使臣带着永盛王的亲笔信,要求娶安定郡主为永盛太子妃。”说到这,田良才看了一眼田菀君,继续道:“皇上听到后,明显不悦,命人将使臣带下去,随后便退朝了。” “朝臣们纷纷来恭喜爹爹。他们看到的是将来天阳和永盛关系改善,亲如一家。此桩联姻可谓百利无一害。” “那爹爹呢,可也如此觉得?”田菀君肃然问道。 田良才一愣,随后叹了口气,缓缓道:“你是爹爹的女儿,于公于私,爹爹都不舍得。” 联姻一事涉及两国邦交,且日前因为太后一事,时宿进献公子触怒了光赫,两国本已交恶,如今如果能以田菀君一人之力,两国重修于好,那确实是莫大的喜事,于国于家皆有利。 田菀君听完才知道左世林漏了这一出,想来是赶着来告知她,没有看到各大臣的反应。不过大臣们的这种态度,他一盘算便知,其中利害,谁看不出来。 田菀君依然安慰着祖母:“祖母放心,若真是不得不去永盛,那便当做回去看看外祖父、外祖母,替母亲圆了心愿。” “可是,你就再也回不来看祖母了啊……”田老夫人忍不住泪眼婆娑。 “祖母……”田菀君也随着悲戚不已。 田良才低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连前总算回来了,一进前厅,看到这一幕,正有些懵,田菀君立即问道。 “打听如何了?” 连前看了看在座的田老夫人和田良才以及众下人,有些犹豫。 田菀君使了个颜色,若可带着一众下人离开了,连前才开口。 “那使臣极为张狂,说是因为太子时宿在天阳遭受了委屈,现因太子宽厚,只要皇上将安定郡主许配给太子,那太子便不再计较。如果皇上不答应,那就是与永盛作对。还说……” “还说什么?”田菀君知道这些都是借口罢了,不耐烦说道,“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还说如果安定郡主看不上太子时宿,那嫁给永盛王也可以。” “无耻!”只听得一声低吼,居然是田良才发出的,连带着重重拍了下太师椅扶手,脸色涨红,明显有些暴怒。 田菀君虽然也被连前说的这一番话激怒,可是没想到田良才的反应居然这么大,不由得有些诧异。 不过现在不是诧异的时候,她问连前道:“皇上怎么说?”不论对方多么的无耻与不堪,光赫的态度才是她最在意的。 “皇上大怒,甚至要立即斩杀了使臣。自然也是不会同意这荒唐的永盛王了。” 田菀君心里终于有了一点点空间,让她喘了一口气。 “后来呢?” 连前皱着眉头,继续道:“那使臣在危急下说道,永盛王的意思,如果皇上不同意和亲,那便是与永盛过不去,只有战场上见了。” “什么!”田菀君惊得站了起来,“永盛王以此为借口要挑起战争,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而田老夫人和田良才更是目瞪口呆,在他们看来,或许连一线的希望都被掐灭了。自古而来,哪个君王不是为了国之利益,送公主出去和亲的,更何况田菀君一个外姓郡主。 连前不敢回话。 不过,在田菀君心里,她觉得光赫不可能就这么答应了,暂且不论光赫对她的心思,单是光赫这个人,他就不是个能被威胁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公然剑指时宿了。 田菀君心里有了判断,倒是镇定了下来,问道:“皇上怎么处置使臣?” “郡主英明,”连前连忙恭维,“皇上只是命人看住使臣,招大臣入宫商议国事,余下的,奴才也不知了。” 这样的结果,田菀君也能猜到,她打算进宫找光赫一趟。此事因她而起,虽然她在大臣们的眼中,话语权极少,但是她也不想太过被动,或许应该站出来了。 谁知连前听到田菀君说要进宫后,连忙摆手道:“皇上下令了,郡主安心在家,此事无需郡主多费心,皇上自会安排妥当。” 田菀君愣住,光赫搞什么鬼。 田良才见状急忙表示,自己先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皇上都跟那些大臣商讨了什么,再做定夺。 田菀君只好点头,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田老夫人及田良才前脚刚走,左半雪又风风火火地来了。 “菀君,不好了。”左半雪人未到,老远的喊声便飘了进来。 田菀君一激灵,难道是事情有定夺了? “怎 分卷阅读76 么了?”田菀君立即上前,拉着左半雪往里屋走,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爹爹和我哥哥刚才进宫了,是连鹿偷偷出来请的,说是皇上需要他们。”左半雪瞪着眼睛夸张道,“皇上为什么会需要他们,莫不是有人逼宫,要去护驾?” 护驾倒不至于,光赫身边有暗卫有禁军,田菀君沉思了会,想到刚才连前所报,皇上在与大臣商议,恐怕是有了分歧,难以定夺,召了太傅前去吧。 这样一想,略略放了点心,朝左半雪道:“皇上不会有危险,估计是那些大臣们不得圣心吧。” “菀君,你别怕,我刚才想了想,如果真的要和亲,我陪你去。”左半雪说得大义凛然,像是豁出去了一般。 “陪我去?给我陪嫁?”田菀君惊讶,这可不像是左半雪的作风呢。好好的天阳后宫不进,要去永盛后宫做丫鬟? 左半雪也觉得不好意思,嚅嗫着说道:“就是陪你去永盛,不是陪嫁。” 哎,交友不慎呐。白感动了。 ———— 御书房。 光赫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们,头痛不已。他招来这一堆大臣,是共商应对之策,可是这一个个的,都恨不得让田菀君嫁给永盛王。 “皇上三思,虽我天阳国力强盛,但战争一事,劳民伤财,若能通过和亲,与永盛永结秦晋之好,实为盛世将临。”说话的是兵部尚书尹潞。 光赫闭眼不理。 见皇上未反驳,兵部尚书尹潞壮着胆子作死说道:“虽说贵为安定郡主,那也不过是田尚书之女,以她的身份,能为国效力,本是莫大的荣幸和圣宠,她应该感到欢喜才是……” “尹爱卿,”光赫眼未睁,语气却冷了几分,“既是荣耀,不如朕册封你的幼女为郡主,将来为国效力如何?” “皇上!”尹潞惊恐道,“臣那幼女不过十二岁,还未到出嫁年龄,皇上莫要吓老臣了。” “听着方才尹大人的意思,不是圣恩么,怎么会是吓?尹大人,你怎么还不赶紧叩谢皇恩?”说话的正是左世林,他随着太傅,刚刚到御书房,就听到了这一番言论,顿时就有一股无名火起来。 众人见左世林随着太傅进来,且又是帮着皇上,也不敢多言语。尹大人更是面红耳赤,羞赧不已。 “太傅来的正好,”光赫松了口气,给太傅赐了座,接着道:“太傅觉得该成全了永盛的无礼,还是接受挑战?” “皇上!”太傅正襟危坐,慎重道:“永盛这些年,时常试探我天阳,各种下作手段层出不穷,生活在边境的百信们苦不堪言。如若此次再应,不但不能让永盛消停,反而他们会因为得了好处,便以为我天阳无人,得寸进尺,除了要人,还要城池,当如何答应?” 一番话说的正中光赫的下怀,他确实是故意找太傅来,借太傅的口说出这番话的。 而听到这些的大臣们,也不少有了动摇,本来他们也明知这些问题,但是又苦于无更好的办法解决,自然倾向和亲,现在被太傅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事不仅不治标本,恐怕会让永盛更加的贪得无厌。一时之间,也没了言语,都锁起了眉头。 “臣以为,现如今天阳国力强盛,不惧永盛,不如开战,战一场,灭了永盛的威风,如那天星国、天月国般,收为天阳的附属国,永绝后患。” “嗤!”尹潞冷笑嗤声道:“太傅大人好大的口气,战争是那说打便打的吗?更何况那永盛岂是天星天月可比,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后悔莫及。” 左世林见尹潞呛声父亲,心下不爽,回道:“尹尚书贵为兵部尚书,主和不主战,莫不是太平安逸了这些年,有些拿不上台面的事情,怕被人知晓了去?” “你!……”尹潞被左世林抢白,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随着争论,大臣们渐渐分成了两派,以尹潞为首的赞成和亲的“主和派”,和以左太傅为首的赞成开战的“主战派。” 光赫见大家都争论的差不多了,太傅隐隐有压制之势,隐隐松了口气。他早就看永盛不顺眼了,不过朝中上下安逸惯了,见不得战事,还没找到好的时机和理由开战。 现在不过是将来的计划提前了,刚好利用这个机会,挫一挫永盛的锐气。 再者,世人也不会说他是因为私心,护着田菀君了。 第 42 章 处理完政事的光赫,踏上了映月阁,今晚的月色如华,在映月阁湖面衬托下,更显得清冷卓绝,像极了遗世独立的绝世佳人。如此美景,若能与佳人共赏,交相辉映,便是这天地间的绝色了吧。 “于成,给朕换套夜行衣。” “是。”于成利索地捧来了夜行衣,伺候光赫更换完毕,接着又捧出了一盒首饰,给光赫过目。 光赫蹙眉,“你要朕戴这个?” “皇上,老奴虽不通男女之事,但总听说两个人相见,要送些郡主可心的小礼物,能增进感情。”于成一本正经,毕 分卷阅读77 恭毕敬地回答道。 光赫一滞,抿了抿唇,嘴硬道:“你怎知朕要去哪里,见的是谁。” 于成听完立即下跪,只是依然将首饰盒捧得高高的,“皇上息怒,是老奴僭越了。妄自揣测君心。” “行了行了,起来吧,”虽然被看透了心思,光赫却丝毫没有恼怒,反而有种藏不住的窃喜,沿着嘴角蔓延开来,仔细去看于成首饰盒里的东西,不解道:“怎么全是步摇?” “皇上有所不知,郡主最近喜爱收藏步摇,这京城的步摇都被郡主买断货了,老奴便提早去库房挑了些精致的步摇,想着总比外头的好些,以备皇上随时取用。” 光赫挑来捡去,觉得每个都好看,都适合,最后索性放了手。 “都带上吧,要是弄巧成拙,唯你是问。”光赫说着伸手合了盖子,抬脚而去。 光赫已经连着许多日未与田菀君见面说话了,心理念的紧。现下看着大局稳住了,心里便放松了些。也有心情去找田菀君赏月了。 田菀君在第十次试图突破禁卫军的保护失败后,终是彻底死了出郡主府的心。 她已经在郡主府等了一天的消息了,结果还是没有任何进展。此刻倚靠在池塘边,望着倒影的月亮出神,这偌大的郡主府,还没捂热乎,怎么就要告别了呢?人生,可真是无常。或许她能来到这里,本身就身负使命吧。想到这,田菀君便觉得释怀了些。 耳边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无需回头,便知是谁来了。 来人一袭白衣,似乎驻足了一会,才上前与她并排而立,目光也投向了水里的明月。 “郡主。”温柔低沉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异常诱1惑。 田菀君转头看他,负手而立,月光的清辉洒在他的脸上,儒雅更添清冷。一双清眸在这郎朗月光下,如同水波一样,荡漾着似水柔情。 换任何一个女子,看到此情此景,都会不自觉地被他吸引。可是在田菀君眼里,他虽然好看的过分,却还是没有拨动她的心。 田菀君收了目光,又看向水面,低声说道:“左少卿身手不凡,能否帮我一次!” “菀君……”左世林欲言又止,须臾后,换了语气,轻声道,“圣上不会让你涉险的。” “我知道,你们都不会让我涉险,但我也不想让你们难做。”田菀君低头,苦笑道,“我很感激你们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已经做了决定了,我想,这对大家都好。” 左世林心里一颤,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转头看向田菀君,他希望自己会错了意,又不敢多问,只得低声问:“菀君?” 田菀君不答,她知道聪明如左世林,怎么不知自己何意。只是自己为何会做出这个决定,她并不打算告诉左世林,她也不想将左世林牵扯进来。他还有他大好的人生,何苦为了一个无心在他身上的女人,蹉跎了自己的岁月呢。 等了许久,见田菀君不答,左世林忍不住劝道:“菀君,你有何辜?如果要将两国的和平重担压在你一个人身上,那要我们这些男儿有何用?” “如果我躲在你们身后,保全自己。那将来受战争之苦的人,他们又有何辜?”田菀君眼里闪着异常坚定的光辉,“如果因我一人,导致了一场战争,那不仅我将来无颜苟活于世。就连你们都会受到牵连,受万人唾骂,我的良心何安?” 田菀君突然转身,直面着左世林,“我很感谢你们对我的帮助,但我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去面对,去改变,去探个究竟。” “世林哥哥,帮我一次。” “如何帮你?”左世林被这一句‘世林哥哥’乱了心神,呐呐接话。 左世林正沉浸在田菀君大义凌然的言辞中,突然被喊到名字,心跳乱了,四目相对,只恍惚地盯着眼前的俏人儿,下意识接话。在外人看来,像极了一双璧人脉脉含情,互诉衷肠。 “带我出府。” 田菀君也发觉到自己的称呼似乎有点亲昵,可是为何叫出来一点也不扭捏呢,也许是在潜意识里,自己和原主一样,将他当做哥哥了吧。 “哼!”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随即是一阵衣袍声。 两人回神大惊,左世林下意识伸手挡在田菀君身前,转头看到一袭宽大的披风背影,展示轻功而去。 “来……” 田菀君刚要喊人,却被左世林拦了下来,“不必了。” 作为从小陪他练武学习,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只消一眼,便认出了那轻功步伐和身形。 光赫到的可真不是时候,正赶上了田菀君和左世林的最后三句话,将那亲昵到能滴水的语气都听了个干净。人还没站稳,便转身施展轻功离开。 于成在他身后紧赶慢赶,终于是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虽然于成也有些功夫在身,可是这些年安逸惯了,疏于练习,早就丢的差不多了。要不是皇宫离的近,跑上大半夜也说不定。 光赫怒气冲冲质问道:“不是说守卫固若金汤吗?怎 分卷阅读78 么他还能进去?” “只是守着不让郡主出府,没有不让别人进啊。”于成小心翼翼地边喘气边回答。 “夜半三更,孤男寡女,成何体统?以后传了出去,郡主的名声还要不要?传令下去,左世林只能出不能进,守的就是他!” “是。” 可是皇上您也是夜班三更会佳人呐。于成在心内腹诽,面上却是诚惶诚恐,得了命令便快步离开。 “等下,”光赫突然喊道,“不仅左世林,其他男子也不能进,那是郡主府,不是什么菜市场。” “是。” 再大再难的事情,在皇上眼里,都可以淡然处之,可是,今晚暴躁的皇上又一次让于成刮目相看了。 正在和田菀君筹谋如何逃离郡主府的左世林,突然觉得耳朵一热,颇有些不舒服。摇了摇头,便将这异样放在了脑后。 他刚才趁着光赫离开后,在周边检查了一遍,顺便了解了一下郡主府的禁卫军守卫情况,摸了个底,回来与田菀君商讨对策。 “你说禁卫军只管看住我,不管别人进出?”田菀君听完左世林的描述,眼睛亮了。 “是的,”左世林回道,“方才我进出时,特意从禁卫军面前经过,他们看到我后,还行了个礼。” “那太好了,”田菀君说着就上来掀左世林的衣袍。 左世林目瞪口呆,“郡主,你这是要……” “想什么呢,”田菀君忍俊不禁,“我看看你这身上能不能藏的住人。” “这,恐怕不行吧。”左世林为难地看了看自己束着腰的里衣,和薄纱罩衫,就算田菀君再娇小,那也藏不下吧。 田菀君想着也是,突然,脸上一喜,喊道:“若可,府里有没有深色披风,去拿一件过来。” 若可为难道:“小姐,我们刚搬过来,还没来的及添置这些呢。” “床单,对,扯个床单过来就成了。” 若可依言而去,左世林却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她要如何。 若可很快拿来了一床深蓝色的粗布床单,田菀君接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绕过左世林,披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在前面打了个结。 “郡主不会是想躲在这床单里面出去吧?”左世林看着身上的粗布,哭笑不得,怎么那么像行走江湖的大侠,还是个落魄的。 若可在一旁捂嘴偷笑。 田菀君顾不上他们的尴尬,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一会你就施展轻功,我就藏在这披风里,风一鼓,也看不出里面多了个人,就这样飞出去,如何?” “不如何!”左世林毫不客气地直接打断了她的幻想,“禁卫军不瞎。” “大不了再被发现一次了,”田菀君撇着嘴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出逃。”郡主府各个狗洞,墙头,她都爬过了,反正该丢的人也丢够了。 看着可怜兮兮的田菀君,左世林心软了,只好按她说的意思,一手撑开衣袍,一手从背后揽过她的肩头,不过用的是手臂的力量,五指并拢,握着拳头,极其的君子。 田菀君则一身黑衣,埋首在他侧边,要不注意看,确实很容易蒙混过关。 左世林一提气,很快飞到了屋檐上,用内力撑着粗布披风,像极了高手过招时,猎猎气场的模样,不禁让人生疑。 禁卫军小头领看到这一幕,拱手问道:“左少卿大人,您这装束?” 左世林轻描淡写道:“没什么,本大人怕风。” 怕,怕风? 禁卫军面面相觑,明明一丝风也没有啊。 田菀君藏在衣袍里,忍者笑,几乎要抽筋。 禁卫军愣神间,只见到一道人影从头上飞过,乎地一声,没了踪影。 其实刚刚上头交代下来,只要见到左世林,只许出不许进,现在既然完成任务了,也希望他越快离开越好,好去交差。因此,根本没注意到其他。 左世林也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还真就这么容易带出来了。难道禁卫军真的瞎了? 左世林一路疾驰,将田菀君带到了左半雪安置在外的一处别苑里,离皇宫不算远,也不算近。 别苑常驻的有个叫娟子的大丫鬟,也兼着这里的管家,为人稳重。左世林将人交给她,又让他遣人去通知左半雪。 左半雪自然是不在这里,她在太傅府,对这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娟子不敢怠慢,只是当她抬头看到田菀君的容貌时,着实惊艳了一把,顿时看田菀君的眼光也暧昧了许多。确实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因着孤男寡女多有不便,待左半雪到来后,左世林便借故离开了。剩两个闺中密友叽叽喳喳地聊到了卯时。 “你真的要进宫?”左半雪见田菀君起身准备洗漱,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半雪,我其实别无选择了,不是吗?”田菀君无奈,“这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 左半雪默然不语。 她其实感觉到了,现在的田菀君和以前的 分卷阅读79 田菀君有了些不同,虽然还是一样的柔弱,但是更多的是乐观和坚强,以及现在让人看到的担当的勇气。 光赫昨晚睡的也极其不踏实,一直到下半夜,听人来禀报说左世林已经离开郡主府了,才堪堪合眼。只是今早起来,感觉眼皮一直跳。 第 43 章 早朝,“主和派”和“主战派”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越战越激烈。眼看着“主战派”隐隐有压倒之势,却出现了一个重量级的“主和派”。 太后突然摆着凤驾来到了殿上,自从上次被光赫软禁后,太后着实安分了不少,一心扑在为光赫挑选后宫妃嫔的事情上。 前些日子,光赫见太后确实不再提及其他,有心收敛,便撤了禁卫军。谁知道撤没多久,就出了时宿求和亲的事情。 当时,太后深知此事和她脱不了干系,更是夹起了尾巴,一心讨好光赫,只希望光赫不再与她作对。 光赫无暇顾及,便当太后真心悔过了,毕竟,此事传了出去,不仅对太后,对光赫的名声也是不好。 谁知,现在太后竟然公然加入了“主和派”的队伍,增强了“主和派”的信心。于太后而言,她也是一片苦心,为光赫后宫忧虑,免得光赫遭田菀君迷惑,动摇了江山社稷。 此种理由,使得许多大臣纷纷赞同,临场倒戈,大部分加入了“主和派”队伍。 光赫大怒,当场下令,将临阵倒戈的官员革职查办。理由是一个立场不坚定,人云亦云的人,难以担任朝廷命官。 众人全都闭嘴低头不语,龙颜大怒,还是收敛些好,不然一个不小心,乌纱帽摘了,人头丢了,以后还拿什么保家卫国。 光赫见无人再敢有异议,正要宣布决定,只听得太监通传,“安定郡主求见!” 鸦雀无声的大殿顿时切切私语起来: “她来做什么?” “正好借机看看到底是何姿色。” “她可真敢呐,红颜祸水啊……” 光赫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到大殿门口出现的白色衣袖,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形渐渐挡住光线,只看的清婀娜的身段,背光而来。 大殿的光线在一瞬间暗沉,似乎所有的色彩都集中在了一袭白衣的女子身上,融合成了一股强烈的白光。 田菀君依然着面纱,露出额头上鲜红的莲花钿,衬得一双美目勾魂摄魄。进了殿后,她不着急,先往左右两边扫射了一眼,见到这些熟悉的大臣,间或几个眼生的新官。 众人似乎都被摄了魂,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踏着光而来的,宛如天上女神般的存在。 太后端坐上首,心头却也震颤,虽然她见过田菀君真容,可是此刻的田菀君,却比当日更是盛气了几分,目光也更为的坚定和顽强,完全不似当日不知所措的样子。太后不知她最近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她必定也不好对付。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崩紧了脸。 光赫在最初的讶异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终于知道不好的预感是来自何处了。田菀君被他禁足,而现在能突破禁卫军站在大殿上,本身就是个不寻常的事。 在田菀君走进的这个时间里,光赫斜眼看了看左世林。见他一副置身事外,无动于衷的表情,不由得来了些气。 田菀君施施然行了个礼,朗声道:“皇上,太后,诸位大人,让大家为菀君的事情伤神,实在是罪过。虽然和亲一事关乎社稷江山,但同时也是菀君的终身大事。可否听菀君一言?” 光赫不语,众大臣默然点头。 左世林终于皱起了眉头,他自然知道田菀君要说什么,心疼地看看她,又看看上首的光赫。 “皇上,菀君承蒙皇上厚爱,封为安定郡主,理应为国泰民安贡献一份力。菀君承诺,嫁于永盛太子后,必定为两国和平邦交而努力,请皇上成全。” 光赫的双手紧紧握着龙椅的把手,只听得“咔咔”的声音,把手应声而断,而光赫却丝毫不察。他的眼里喷出了愤怒的火焰,好似要将面前的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焚烧干净。 “主和派”们看着这一幕,在心下窃喜,不过碍着光赫的怒气,不敢表现出来,均低头朝田菀君拱手,脸上是伪装的钦佩之情。 就连太后也吓了一跳,想不到事情反转的如此之快,不禁让她怀疑,这田菀君到底安了什么心。而一旁的太傅,也是蹙眉不解,只是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安定郡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吗?” 光赫强忍怒气,咬牙切齿地问道。 “皇上给了菀君令人尊崇的身份和地位,菀君理应报答皇上和天阳。”田菀君回答的不卑不亢,更是引起了在座朝臣们的共鸣。原来安定郡主竟是个如此识大体,舍身为国的奇女子。果然当得起这天阳第一绝色之盛誉。 “朕乏了,此事容后再议。”光赫未下旨,便拂袖而去,或是他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退朝后,田菀君随着田良才的马车去了尚 分卷阅读80 书府找祖母。 田老夫人已经在前一步收到了消息,脸色平静,看不出异常。 只是在看到田菀君的时候,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祖母都知道了。”田菀君说着扑进了田老夫人怀里,“是孙女自作主张了。” 田老夫人轻抚着田菀君的背,一下又一下,那眼泪如断线珠子般,也一颗又一颗地落到了田菀君的背上,隔着轻薄的纱衣,渗进了她背上斑驳的伤痕里,也烫伤了她的心。 “好孩子,祖母知你不易,祖母只是心疼你,舍不得你啊……”田老夫人边说边痛哭,这一去,生死难料,真真是生离死别之苦。 “祖母……”田菀君不知该说什么好,祖母是她唯一放不下的亲人,眼看着祖母年岁大了,还要生生别离,这滋味着实心酸。 祖孙俩又抱着痛哭了一会,田老夫人渐渐平息了情绪,说道:“你既是决定了要去,祖母有东西交给你。” 绿雅端来一个古朴的小盒子,盒子不大,大约两巴掌大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田老夫人接过盒子后,示意绿雅带着下人都出去。这才打开了盒子。 从里面拿出一个珠串,那珠串乍看下由七彩的珠子组成,玲珑剔透的,煞是好看。 “这一串碧玺是你母亲留下的,当年她知自己大限将至,将这碧玺珠串悄悄地放在了祖母这里,说是等你成亲后再给你。毕竟她也是识大体的,想着你爹爹若是日后续了弦,这东西放他那,总有些不妥。” 田菀君点点头,伸手接了过来。原来这叫碧玺,田菀君对这些珠宝玉石一向没什么兴趣,但是也知道这种东西,在现代社会也是珍品,在古达,能打磨的如此圆润,色泽清亮,必定也是价值连城。更有可能是有意义的物品,否则也不用留到她出嫁了才给她。 把玩着碧玺珠串,田菀君在心里反复思索着这背后的故事。 田老夫人又从盒子底部拿出一封密信,递给了田菀君:“你母亲在世时,偶有与人书信往来,不过最后时刻,她吩咐丫鬟都烧了个干净。这一封是你母亲去后才收到的,你父亲不知,我偷偷收了起来,想着将来留给你,也算是个念想。” 田菀君更加好奇地接过信来,前后看了一遍,除了信封上的“瑶”字外,并无其他。并且信未拆封,可见祖母确实没看过。 田菀君犹豫着要不要当场拆开看一看,却被田老夫人伸手拦住了。 “不急,待你回去后,再细看。”田老夫人说的郑重,显然这信必定不一般。 田菀君闻言收了起来,认真道:“祖母,我母亲可还有留下其他的东西或是话语?” 田老夫人摇了摇头:“当年你母亲被救时,已经是衣衫褴褛,身无分文,只头上插一枚银步摇,充当发簪。就连这碧玺,也不知是后来何处寻得的。” 田菀君暗暗记了下来,遂想起步摇一事,还未有确切消息,于是又问道:“祖母可记得,我是如何将那步摇遗失的?” 田老夫人忍不住笑道,“你回来就跟祖母说,将那步摇送给了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大家都当是三岁小孩的天真话,反正在街上找了几天,也没见东西,也没见人,就这么没了。” 送人?小姐姐?田菀君仔细搜索记忆,还是没有印象,只好暂且搁下。又在祖母处用了午膳方才回府。 只是一进府,连前便着急地迎了上来:“郡主,您可回来了,皇上来找您,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皇上?那你为何不派人去通传?”田菀君疑惑,自己一路上回来,都未曾收到消息。 连前立即回道:“是皇上不让,皇上说不着急,就在府里等您回来,不打扰您。” 田菀君加快了步伐,往内庭走去。 光赫并没有乖乖地在厅里喝茶,而是站在了廊下,望着不远处的池塘发呆。那正是昨天晚上田菀君和左世林欣赏月色的池塘。 田菀君走进后,便发现他负手而立,身躯挺拔,虽然背对着自己,却有一股威严之气蔓延开来,这与平时自己见他时,和气的样子极为不同。想必是真的生气了。 田菀君疾步上前行礼:“皇上!臣女刚回了趟田府看望祖母,让您久等了。”想着把祖母搬出来,或许能让光赫不那么生气吧。 光赫身形未动,也未转身,只冷冷问道:“只是回田府么?” 田菀君不解,疑惑接话道:“不然呢?” “不然?”光赫终于转身,脸上却是带着一些冷笑道:“郡主现在可是贵人了,贵人事多,不去其他府看望其他人么?” 贵人?皇上口中的贵人?田菀君就是再迷糊,也知道光赫此刻气的不清,可是说的话,怎么那么像小学生吵架?罢了,既是皇上,自然不容置疑,奉陪就是了。 于是,笑着回道:“皇上折煞臣女了,在皇上您这个真龙天子面前,臣女不过一介蝼蚁罢了,怎么算的上贵人。” “哼!” 此声一出,田菀君吓得一激灵,这跟昨天晚上的那一 分卷阅读81 声冷哼,语气一模一样,虽然她看着左世林的意思,也猜出是光赫,可是此刻亲耳又听到,怎么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啊,真是要命。 心虚的不得了,为了表示自己的确没有四处闲逛串门,让皇上久等,田菀君就差没有跪地哭诉了,终于是让光赫的神情有一一丝丝的好转。 “别以为朕不知道是谁带你出郡主府的。”虽然脸不再崩着了,可是嘴巴依旧硬的很。 田菀君赶紧讨好地点头喊道:“皇上英明。” “既觉得朕英明,为何又不听朕的话?”光赫语气里有满满的无奈。 田菀君心知逃不过光赫的质问,也早就备好了说辞,将昨天晚上说给左世林听的,又老老实实说了一遍给光赫听。 谁知,光赫听完却有些不耐烦,蹙眉道:“朕要听真正的原因。” 不是,皇上您是有读心术么?怎么就听出这不是真正的原因了?田菀君在心里腹诽着,面上却也不敢反对。 郑重地将光赫请进了屋,命若可泡了壶好茶,关起门来,私聊。 第 44 章 “皇上可是恼臣女自作主张了?”田菀君主动出声,猜测光赫的生气原因。 光赫平静问道:“你可知这一去,意味着什么?” “这所有的一切都因我而起,那便让我来解决吧。”田菀君坚定地说道,“去与不去,似乎也由不得我了。” 光赫叹了口气:“朕想听你的心里话。” 田菀君心里触动,光赫此刻的神情,充满了无奈和落寞,在田菀君的心里深深地扎了一下,扎得她心疼。 “皇上,你信命吗?” “信,又不信。” “皇上可知,臣女的母亲来自何处?” 光赫眼眸微动,果然是为了她的母亲。看着田菀君灼灼又坚定的目光,光赫缓缓地点了点头,“知。” 田菀君松了口气,既然光赫知晓,那更好,事情也更简单了。以他的聪明,稍加盘算,便知自己为何非要走这一趟了。 可是,光赫并没有放弃,思考良久,他终是问了出来,“你可曾想过,朕以后就失去菀君了。”眼含深情,却是再多的言语也比不上的。 田菀君被光赫盯得不知所措,她几乎要违背心意地开口说自己不想走,不走了。 可是终究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如果她不走,母亲的事另说,两国的战争怎么办。虽然天阳不怕永盛,但毕竟还是以和为贵,因为每次战争损耗的财力物力人力都巨大,非常的不理智。从国之大义上讲,她也是义不容辞。光赫给她田家翻案的机会,她就当报答吧。 念及此,田菀君大义凌然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是以国事为重,如今菀君能为皇上分担一点,也是荣幸之至。菀君只会跟皇上同一条心,又怎会失去菀君。” 光赫的目光瞬间暗淡,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从他眼里隐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落寞。那神情如失了挚爱一般,漂浮,无着落。 “菀君知晓朕的心意,又何必顾左右而言。”光赫喃喃道,声音轻到几乎听不到。 看到一向强悍的光赫,在自己面前露出了如此卑微的神态,田菀君心里一团乱麻,越扯越紧,几乎要控制了她的心跳,扼住她的喉咙,让她不能呼吸。 可是她不能心软,既然一定要离开,那便快刀斩乱麻,断个干净,否则将来恐怕会误事。于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憋出了一个尴尬的笑说道:“听说太后为皇上挑选了许多美人,皇上不会孤单的,也很快就会忘记我了。” “那些人?”光赫扯了扯嘴角,不在意地摇摇头道,“不是你替朕筛选的吗?” “额,也是,菀君当皇上如亲哥哥一般,自然是用心为皇上筛选了。呵呵,呵呵呵。”田菀君觉得尴尬极了。 “哥哥?”光赫犹如被人在伤口上撒盐,又疼又麻,“从来都只是哥哥吗?没有更多吗?” “没有。”田菀君立即摇头,躲开光赫的目光,“在菀君心里,皇上如兄长,一直包容菀君,仅此而已。” 光赫突然伸手,抓住田菀君的手臂,让她转头看着自己,他不相信田菀君对他毫无感情,虽然之前也没答应过他,可是至少也没有明确拒绝过。 田菀君挣脱着光赫的钳制,不知是被抓疼了,还是心疼了,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光赫自知失态,连忙松手,不知所措。 定了定神,接着说道:“你让朕知道了对一个女子心动的感觉,在朕心里,这世间的女子只分两种,一种是你,一种是其他人。如果你也不要朕了,那朕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田菀君沉默,她不知如何作答,更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便会说出真心话。面对这样一个最高统治者的深情告白,她几乎承受不住。 她死死提醒自己,一定要理智,一定要清醒,有些事不是她能肖想的,她背不起那个后果。 “皇上, 分卷阅读82 夜深了,您该回宫了。”过了许久,背对着光赫的田菀君终于说话了,却是一句让人失望至极的话。 光赫的心再一次跌至谷底,以致离开时脚步虚浮,跌跌撞撞。 于成从暗处而出,手上犹自捧着那一盒步摇,光赫见状,摇了摇头,施展轻功而去。 留下于成在原地哀叹。 翌日清晨,听说无清上人回来,光赫立即着人去请,连早朝时间都推后了。 无清上人闲散惯了,到了御书房,便立即找了个位置,盘腿而坐。 “国师,此事可有解法?” “稍等,且让老朽算一算。”语毕,无清上人闭眼捏起了手指,盘算许久才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和亲为上计。” 依这无清上人的意思,和亲虽凶险,但其中藏着机遇,富贵险中求。 光赫默然,果然是天意不可违。 “国师法力通天,能否帮朕与她互换身子。” 无清上人脸色一变,肃然道:“此事万万不可,皇上乃一国之君,怎可去和亲,万一有个好歹……” 光赫神色哀伤,“万一有个好歹,天阳还有她在,她便替朕执掌这天下……” “那你就放心将这天下交于她?” 光赫走到无清上人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轻啜了口茶后,诚恳说道:“这天下与她,我都不放心。” “啧啧,没想到你终于是开窍了啊,哈哈哈……”无清上人揶揄地大笑。 光赫却是有些脸红了,只是目光更加的坚定。 笑够了后,无清上人终于认真了起来,严肃地说道:“此事虽能成,但毕竟逆天,甚至有可能损伤极大,难以恢复。” 光赫闻言立即道:“她的背上已经伤痕累累,如果会反噬,请务必用朕的身体。”光赫想起田菀君背上纵横交错的伤,便觉得心疼不已。 “虽然老朽认真研究过她的情况,不过她脑海中的那个未知神识,不一定会听老朽的,而且万一不成功,可能你们都会遭到惩罚。”无清上人忧心道。 “罚我的便好。”光赫毫不犹豫回道。 无清上人急的跺脚:“你怎么就听不明白,那是我能做的了主的吗?” “国师乃仙人,自然能做的了任何主。”光赫难得地恭维了一句。 无清上人听了咧嘴大笑,“好一个仙人,每次都拿这句话堵,真是够了哈。” 光赫知道,这世上无论多诡异的事情,也难不倒无清上人,因为世人眼里,他就是仙人一般的存在,虽然他从未承认过。 有了仙人相助,他自然什么都不怕。 得到了无清上人的帮助,好似棘手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光赫步伐轻快地上朝去了。并且在早朝颁了圣旨,答应了永盛国的和亲一事。 皇上的态度转变得如此突然,而且看起来也不再那么愤怒,反而带了些许的轻松。大臣们心里都打了个问号,不过很快,他们就忽略了这些,互相恭贺了起来。 但是,在选择送亲大臣和队伍时,众人却有些退缩,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万一路上没护好,或是在永盛失了礼仪,那便是丢了天阳的脸。就在众人左推右让之际,左世林突然出列,自告奋勇要送亲。 许多大臣都听闻了些他和田菀君之间的坊间传闻,总之真真假假,八卦的人总是不少的,因此此刻大多都带着怜悯又玩味的神情看着左世林。 光赫眉头突突,左世林私自带田菀君出郡主府的帐还没算呢,他竟然还敢公然求请送亲,当他是不会生气么。 不过转念一想,也好,免得互换身份后,留田菀君和左世林朝夕相处,不如将左世林带在身边,保护自己。以左世林的实力和对田菀君的真心,自然没有比他更可靠的人了。 一众朝臣只见皇上脸色变化迅速,从刚开始的怒气冲冲,片刻后,便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只觉得气氛诡异的很。自然,光赫很快就答应了左世林的求请。 而做好了力争的左世林则有些意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等着说服光赫,一点都没用上。光赫答应的如此轻易,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眉头锁的更紧了。 光赫顾不上他,匆匆结束早朝后,招了礼部尚书去御书房交代和亲细节。 礼部袁尚书恭恭敬敬地拿着纸笔记录着: 聘礼按最高规格要。 嫁妆:无。 袁尚书挠头不解:“皇上,老臣是不是听错了?” 光赫:“朕已经送给他一个郡主了,还想要朕的东西充永盛的国库?门都没有。” 袁尚书:“可是,如此一来,郡主将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啊。” 光赫:“无妨,朕不怕。” 袁尚书:“……” 光赫:“额,你别管了,反正就这么定了,郡主不会有事的。记住,此事务必保密,特别是不能让郡主知晓。” 袁尚书:“那,田尚书那边,需要打声招呼吗?”b 分卷阅读83 r   光赫毫不在意地说道:“他们那点东西就不管了,就田良才那清廉样,能有多少好东西。” 袁尚书只好强行按下了一肚子的疑惑,带着密令离开了。 第 45 章 永盛的使臣快马加鞭,将和亲的消息递回了永盛。不出两周,永盛便择了日子,连着聘礼一起送到了天阳。 永盛虽然国力不如天阳,但是家底还是有一点的,特别是有西北特色的物品,如貂绒披肩大氅等,就送来了几十件。风干牦牛肉也送了几百车,更有不少贵重的千年野山参等,不一而足。但是,除此之外,金银珠宝却是逊色多了,不论是质地还是做工,在天阳人的眼里,不过一般而已。 光赫听着于成汇报,也并不恼,好似这些都如早已预料中的一样。自然无法与强大的天阳相比了。 袁尚书虽未将皇上的意思转达给田良才,可是田良才自己有眼睛。郡主大婚在即,袁尚书却丝毫未曾操心嫁妆一事,便知,此郡主在皇上眼里不过是外人罢了,根本不值得多废心思。 田良才心中慨叹,又暗中为女儿的命运神伤起来。想起自己为官一生,到头来,竟落得个像样的嫁妆也备不起的地步。这让女儿以后如何在夫家立足。更何况是那样的人家。见也见不着,护也护不到了。 康氏见夫君难过,心有不忍。于是宽慰道:“夫君莫急,妾身也当菀君如亲女儿般,嫁妆一事,便交给妾身来处理吧,妾身必定尽力让菀君好过些。” 在这点上,田良才确实对康氏有感激之情,这些年,康氏娘家的生意越做越好,财富也是越积越多。在对待康氏上,从不吝啬。而康氏虽然占着钱财,曾经在田府自视甚高,但确实也是大方,一点不抠。 再加上这些日子,康氏也变了许多。这里面不仅有田菀君的功劳,主要是他们的儿子田荣涵,时刻劝解母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其谨言慎行,当得起这尚书夫人的身份。 还别说,康氏真就为田菀君铺了十里红妆,虽然不如皇家的气派,也少了些底蕴,但就那夺目的金银珠宝,就足以亮瞎京城人的眼。再加上康氏娘家四处搜集来的奇珍异宝,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闻所未闻。 这些嫁妆对上永盛送来的聘礼,也差不多够的上了。 光赫对着礼部呈上来的嫁妆礼单,陷入了沉思。也许康氏一族富可敌国也不是空穴来风。 田菀君出阁之日,田家上下都来了,上至祖母,下至姐妹丫鬟,都哭成了一团。 田容涵更是哭得失了声,“长姐,————” 田菀君也不舍,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已经把田家的众人当成自己真正的家人来看待,如今离开他们,此间一别,天各一方,生死难料,不禁也是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特别是祖母,年岁已大,此去经年,怕是永别。 众人眼中大喜的日子,在她们眼里,却是生离死别。 京城第一绝色,竟然便宜了外邦,出阁当日,看热闹的百姓围着花轿,争相追逐相看,直到追出了城。 田菀君坐在花轿里,神情肃穆,无悲无喜。路途遥远,随性人员众多,预计要二十来日方可到达永盛国境内。这是一场艰苦的修行,田菀君心想。 出城后,花轿便改成了马车,再豪华舒适的马车,也稳不过人工抬轿,不过半日,田菀君已经吐得昏天黑地。最后连苦水都呕出来了,一张小脸白的不像话,额上的花钿也黯淡了几分。 左世林骑着马,尽职地陪伴在旁,每一次看到若可整理秽物,都心疼的不得了,却又无计可施。 第二日晚,左世林不顾他人反对,执意包下一个客栈,让田菀君好好休息一晚上再走。不论多赶,总要保证人的健康和安全。 田菀君刚跨进客栈的房间,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人影抱了个满怀。 要不是熟悉的声音和味道传来,她几乎要尖叫着有刺客了。 来人竟是左半雪。 “说吧,怎么回事。”田菀君终于从身上将她扯了下来。 左半雪轻松地踱着布,细说着她是如何与左太傅大人斗智斗勇,成功逃过左太傅的控制,前来寻找田菀君的。 “胡闹。”田菀君有些生气,“那永盛不比天阳,去了那里,你无权无势,如何自保?” 左半雪听到这,不急反笑,贼兮兮地说道:“菀君,你忘了,那个晋王在那里呢,我去找他,他总不会不管我吧。” 田菀君扶额,“晋王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千万里地追寻,身家性命都不顾了。值得吗?” 左半雪收了笑容,深深呼了口气:“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我喜欢他,想要看到他,仅此而已。” “半雪,你的爱太卑微了。” “这便是我与你的不同,我不会为了家国天下,放弃挚爱。”左半雪认真道。 放弃挚爱?田菀君的心痛了一下。 左半雪话一出口,便知自 分卷阅读84 己说错了,赶紧转移话题,“好了,菀君,我这次出来,我哥也不知道,你可不能告诉他,等再走个几天,路远了些再说。” 笃笃笃,门外适时地传来了敲门声,若可一开门,左世林便开口道:“不用躲了,我早就知道了。出来吧,不会将你遣返。” 左半雪似是不信,踟蹰了一会,还是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道:“哥,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嗯。”左世林轻轻点了下头,“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路上有的是机会说话。” 原来是怕她们聊的太晚了,影响了休息,特意来打声招呼。可真是个暖男啊,田菀君在心里慨叹道。 ******* 在皇宫的一角,有一座高塔,足有七层楼高,这座唤作玲珑塔的建筑物是天阳国师无清上人的住所。 光赫在一旁着急地看着闭目入定的无清上人。已经整整两天了,可是无清上人的意思是还未找到合适的机会。 今晚田菀君因为累极,再加上有左半雪作伴,准备在客栈美美地睡上一觉,因此,放松了心情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给了无清上人极好的机会入侵。 光赫习惯在卯时初醒来,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因为警觉惯了,他总是一个人睡,那么这陌生的压力是哪里来的 念头起的一瞬间,光赫便一使劲,将身上的压力推了下去。 “啊——”左半雪揉着腰娇嗔道:“菀君你要作甚,可摔死我了。” 光赫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女子声音,腾地坐了起来,看到眼前陌生的景象和地上衣裳不整的左半雪,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互换成功了。 光赫顿时觉得有些懊恼,好似不小心占了左半雪便宜般,别过头,清了清嗓子,哑声道:“抱歉,一时不查。” 左半雪嘟着嘴,伸出手说道:“行了,拉我一把。” 光赫装作没听到没看到,兀自起身,披了衣服下床,喊来若可洗漱。 左半雪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光赫:“你不睡了?”田菀君爱睡懒觉可是出了名的,每日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的。现在天还没亮,她就不睡了? “菀君,你不会是在梦游吧?”左半雪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狐疑地绕到光赫身前,伸开五指在他面前挥了挥。 “不得无礼。”光赫下意识伸手将左半雪的手挥开。不仅是左半雪,就连刚端着水进门的若可都愣住了。 第 46 章 昨晚入眠前,光赫交代了于成,今早不许叫他早朝,让他自然醒来。 因此,在田菀君终于有动静的时候,已到巳时(9点后)。 这一觉睡得可真是舒服,把这两天路上颠簸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于成见有动静,立即上前,轻声道:“皇上,可以起了么?” 皇上? 田菀君当场愣住。 直到于成掀了幔帐,出现在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 “你,你先出去,等会,等会再进来。” 于成心下疑惑,却也不敢多说,立即放下幔帐,退了出去,眼角的余光瞥见,皇上就着锦被,又躺了下去。 还睡? 田菀君呼唤了系统:“你出来。” 系统:“何事?” 田菀君:“为何又互换了?” 系统:“不是你自己要求的么?” “怎么可能,”田菀君迅速回想了下,“你是不是搞错了?” 昨晚和左半雪一起躺下睡觉后,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根本没有和系统做交易这回事。 系统:“怎么可能,你献祭了对方的身体,并且也是在对方认可的情况下,启动了交易,不然还无法成交呢。” “那我现在要求恢复呢?”田菀君记得上一次系统提过,她作为宿主,可以要求提前回归,不必受一个月时间制约。 “不可,这次签的是死契,如果强行提前归位,容易造成魂魄不稳。” “那会如何?” “死。” 田菀君听到这,整个人卸了力气,瘫在了龙床上。 怪不得,怪不得光赫最近的行为都那么奇怪。自从自己答应和亲后,他劝过一次,之后便不再有其他动作,甚至似乎未将和亲一事放在心上。人前人后表现的一副淡然模样。而且最可恶的是,连嫁妆都不给,就让她这么受人嘲笑地去和亲。 田菀君甚至还因此慨叹过,帝王的心,总归是无情的。原来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想不到,他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居然打算好了自己替嫁。不过,他是如何办到的,思来想去,田菀君隐约在心里有了判断,立即着人去请国师无清上人。 很快,田菀君就收到消息,无清上人远游去了,一个时辰前刚动身。 田菀君:“……” 已经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田 分卷阅读85 菀君对于这次身份的转换,以及自己即将要面对一堆国事,沉稳了许多。 因着今日皇上以身体欠佳为由,不上早朝,早已在后宫掀起了一阵风。 一大早,便有各路妃嫔,陪同太后来看她了。 田菀君看着跪了满满当当的一堆陌生人,各个打扮的艳丽非凡,争先恐后地抛着媚眼,就觉得一阵眼花恶心,睁着迷惑的眼睛询问一旁的于成,她们是谁? 于成小声上前,咬着耳朵说道:“皇上您忘了,这些都是最近由太后做主新选进来的妃嫔,您都给封了位份的妃嫔。” 封了位份?田菀君当下感觉就有点不好了。虽然这古代的规矩她知道的不多,但是但凡封了位份的,那一般都是侍寝过的,这没几天的功夫,光赫就封了这么多?那前些日子口口声声说着心里只有她的人,不是光赫吗?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只准她和亲嫁人,还不许他宠幸后宫了?这是什么道理啊。这样一想,田菀君心里的别扭又放了些下来。 总归是两个有缘无份的人,有些事太较真,就真的没必要了。 她烦躁地应付了太后几句,那些妃嫔还没认全呢,就打发她们离开了。 众妃嫔乘兴而来,却连皇上的正眼都得不到,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失望和遗憾。 太后走在前头,听到后头哀声连连,一个个垂头丧气地模样,心理也是恨铁不成钢。不由得卒道:“瞧你们一个个的,哀家好不容易带你们见一回皇上,也没给我抓住机会。不赶紧振作起来,想方设法讨到皇上欢心,还好意思丧着个脸?” 人群中有一个颇受太后青眼的艳丽女子,唤作欣嫔。因为姿色出众,又有些胆色,且懂得讨太后欢心,太后有意将她作为下一任的重点培养对象。 这时,也是她敢接太后的话,大着胆子道:“太后您是没看到,皇上只跟您说话,压根就没看我们姐妹,就叫我们退了下去,如何抓住机会。” 太后眯了眯眼,朝着欣嫔走了过去,上上下下又看了两遍,冷笑道:“皇上面前怎不见你这么大胆了?” 欣嫔一听,头皮有点发麻,一时冲动,惹得太后动怒了,于是赶紧跪下,解释道:“太后明鉴,皇上日日留宿星晴殿,虽说姐妹们都升了位份,可是日日独守空房,连皇上的面都难得见到,更不敢说博得欢心了。” 光赫最近确实都宿在星晴殿,特别是每当敬事房安排了人来侍寝的晚上,他总会先一步离开寝殿,并且彻夜不回。 如此做,一是由着太后安排这些事,给她找点存在感,免得动别的心思作妖。二是全了前朝臣子的愿望,好让他们有个盼头,不再天天在他耳边谏言,一时堵住他们的口罢了。至于将来如何解释,那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太后自然心知肚明,心想着也不能太逼着他,至少他默认将人送进了寝殿,只要有一天心血来潮,宠幸了某位妃嫔也说不定。 于是,这么畸形的模式便执行了个把月,也未见有人有异议。直到今日从欣嫔的口中说出来,才让太后觉得需要改变一下策略了。 “今晚你就去星晴殿伺候吧,别说哀家不给你机会,哀家就等着你会不会带来惊喜了。”太后说完拂袖而去。 欣嫔见太后不责罚自己,还给自己安排了星晴殿伺候,一时兴奋得无以言表,就幻想着今晚直接撞进皇上的怀里了。 其他妃嫔瞧见这一幕,心里是既羡慕又忌妒。那星晴殿可是禁区,除了皇上身边服侍的人可以进出外,其他人等一律不得擅闯。所以存着这些心思想去星晴殿偶遇皇上的妃嫔们,就断了这个念头。现在欣嫔公然拿着太后的懿旨进入星晴殿,怎不叫人羡慕。 另一边的田菀君自然还被蒙在鼓里,这些事于她而言倒不是重要的。她现在关心的是光赫如何了,特别是那一路的颠簸,金贵的皇上可要受不少罪了。 想了一阵,又觉得烦闷,明明是他自作主张,代替了自己去的,那是他自作自受,替他想那么多做什么,真是无聊的紧。 兀自在寝殿内烦闷了大半日的田菀君,无计可施。突然想起此前自己还在思考着如何进入光赫的私库,看看那个步摇,现在却是个好机会。 于成心下慨叹,皇上终于动起步摇的心思了,可是现在人都离开了,未免太晚了点吧。不知皇上会不会睹物思人了。 当于成将库里所有的步摇都捧到田菀君面前的时候,田菀君迅速地看了一圈,没有她要找的那一支,亲自起身去了私库。 指着原先放银步摇的位置,“那……” 那里空空如也…… 怎么会?田菀君立即转头问于成,“这里原来摆的那一支银步摇呢?” 于成惊吓不小,皇上私库里的东西要是丢了,那自己的脑袋也差不多要搬家了。 立即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道:“皇上明鉴,从未有人敢私自擅入,不可能丢失的。大约三日前,老奴进来打扫的时候,那支步摇还在。皇上想想,有没有挪了位置存放。” 田菀君自 分卷阅读86 然是信得过于成的,但是不确定那步摇是不是光赫换了地方放,还是提前已经拿走了。 如果是提前拿走,那代表这步摇对他来说,也是个特别的物件,这样一想,田菀君立即吩咐道:“翻找一遍,把库里所有的步摇给朕找出来。” 于成连忙仔细翻找了起来。其实说起来,这库里平时主要都是于成在看管打理,除了光赫外,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这里面的每样东西了。可是此刻,他真的不知道那步摇何时不见的,也不知道何人有这种能耐,能瞒过所有的暗卫打开私库,取走步摇。 对,暗卫。 于成翻找一圈无果后,立即提醒田菀君,或许可以叫暗卫出来,问问看。 田菀君踟蹰了片刻,想起暗卫曾经知晓身体互换一事,可能很快会发觉不对劲。不过凭着暗卫的敏锐直觉,此事也是早晚的事,于是她支开于成后,唤了白令和白安出来。 “皇上!”白令应声落地。 “白安呢?” 白令有一刻的迟疑,随后还是恭敬回道:“白安已奉皇上之命,于三日前随和亲大军出发,保护安定郡主。” 三日前,刚好是和亲出嫁的日子,原来如此。 “朕且问你,朕这私库这几日可有他人进入,取走东西?” 白令顿了一瞬,立即回道:“除皇上自己外,无外人进入。” 田菀君不用问的太明显,如此看来,是光赫带走了,通过白安的手带到了身边也未可知。 看来,光赫知道的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多的多。 光赫是从哪里得到这步摇的?这步摇的来历,他到底知道多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和步摇的关系?还有关于飞瑶公主,他又了解多少?贸然代替自己去和亲,他操的什么心? 田菀君越想越觉得复杂。 第 47 章 傍晚时分,在御书房处理完一天的政事,田菀君想着去御花园走走。不知不觉,田菀君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就走到了星晴殿。 原先她在宫里的时候,每每碰到事情,都是习惯性地往星晴殿走,找光赫问个清楚,讨个主意。现在在想着这些问题,也不由自主地往星晴殿而去,好似形成了一种习惯。 同样的摆设,在她曾经躺过的那张床上,被子依然叠得整整齐齐,纱帐挽起。桌上花瓶里插着一把鲜花,那是她曾吩咐下人每日安排的事情。 在案几上,还点着檀香,袅袅烟气宛如婀娜的少女,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后四下消散。只剩一缕安宁的香气缓缓送入鼻尖。 这房间充满了生气,一点都不像闲置的房间,倒让田菀君有些意外。 欣嫔听到下人禀报说皇上早就在星晴殿坐着了,便迫不及待地收拾了起来,时辰还未到,便催着小太监们,准备送她去星晴殿。 田菀君坐了一会,又发了会呆,带着于成便离开了星晴殿,绕道映月阁,在映月阁摆了膳。 今晚的月亮还是那么圆,只是一人独得这月色,未免孤独了些。 于成也看出来今日皇上心情不佳,话没说几句,大多时候都是沉默。沉默中又带着愁绪,搅得他也惶惶不安,不敢多问一句。 最后,田菀君回了寝殿就寝。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施施然躺到了龙床上,拢上了薄被,阖了眼。 欣嫔在星晴殿得到消息,愣了许久。这不是故意的? …… 和亲的队伍在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整后,众人的体力都有所恢复,走起路来,也轻快了许多。 左世林一早便等在客栈楼下的大堂里,打包了许多干粮和水,如同尽职尽责的侍卫般。要不是客栈清了人,只看他负手而立的样子,便能引得好奇的女子们踏破门槛。 光赫姗姗然从二楼下来,照例的帷帽遮面,只是身上的常服也是大红为主,少了清冷,添了许多艳丽。与光赫一同下楼的左半雪却是一脸的不高兴。 左世林立即招呼众人启程,轻声问了句:“昨晚睡的可好?” 光赫略作停顿,微微颔首,便提步而去。左半雪却皱着眉道:“哥,菀君今日好似变了个人,对谁都冷冰冰的,以前从不这样的啊。” 左世林不解,挑眉看着左半雪,左半雪继续道:“一大早的就不睡了,还把我踢下了床。踢了也就算了,也不扶我一把。刚才更是让我回去,不然就自己坐一辆马车,不让我上她的马车,这是什么道理啊。” 左世林看着光赫上了车的背影,顿了顿,说道:“许是心情不佳吧。”说完便疾步跟上,翻身上马,随同左右。 “哥……”左半雪跺着脚,更加的生气了。 感觉到队伍行进的太过缓慢,光赫心里生出了一丝焦急。再这样下去,在身体换回前,恐怕来不及将事情办完,路上必须缩短行程。于是示意若可,吩咐下去,加快脚程。 “郡主可还有头晕之症?”左世林不由得担心道。 若可:“郡主很好, 分卷阅读87 怕误了时辰,让人久等。烦请少卿大人吩咐下去,加快脚程吧。” 误了时辰?左世林心里有一瞬间的窒息,菀君不是迫不得已才和亲么,怎么就显得迫不及待了。 不过想归想,还是吩咐加快了速度。 一路上,光赫几乎都在马车内,如非必要,决不出马车。考虑到左世林的武艺高强,有任何动静怕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因此总是选择支开左世林后,再吩咐白安行事。 左世林自然知道有暗卫一路上在暗中保护,也知道是皇上的意思,只当是多个人保护而已,对暗卫并无更多防备之心。有时无法探测到暗卫的气息,也只当是有事去忙,并未多做猜想,自然也断断想不到田菀君的皮下已经换人了。因此倒是给了光赫不少便利。 一路上几乎是紧赶慢赶着,硬是将大半个月的路程生生缩短了好几日,不足半月,就进入了永盛国境内。 接亲的队伍还算热闹,一路从城门外排到了永盛宫里。大殿上端坐着的永盛王正是宝刀未老的模样,虽然是五六十的年纪,看着强悍的样子,让人以为只是四十出头的汉子。 不过奇怪的是,作为主角之一的时宿却不在接亲的行列,也不在宫里。 左半雪假装是新娘的丫鬟,四处偷看,也未曾看见他那心心念念的晋王身影。 经过路上的相处,虽然光赫与左半雪交流不多,但是从左半雪自言自语的话语中,也知道了她此行的目的。 见她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别看了,人不在。” 不在?左半雪诧异地看着光赫淡然的神情,疑惑道:“你不会早就知道他们不在吧?” 光赫不答。 永盛国民风开放,即便是新嫁娘,也无需遮面。但是,光赫还是蒙着面纱进宫见了永盛王。说是天阳的风俗,三拜之礼未成,不可摘面纱。 永盛王倒是不做强求,只是携皇后及后宫众妃嫔一起接见了光赫和天阳送亲使臣等。 光赫也是第一次见到永盛王,传言他残暴无道,雷霆手段令人闻风丧胆。可表面上看来,更像是个和气的家长,但那一对鹰眼,却透着一股锐利之势。 光赫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站在下首,这份气度在永盛王眼里,惊为天人,顿时更觉得时宿眼光独到,竟然能抓住这样一位妙人儿。言谈间更多了几分善意和爱护。 永盛王笑着道:“虽然原定的婚礼日子未到,但今日太子无法亲自接太子妃进宫,已是失礼,此事,还望天阳使臣多为担待。” 光赫不语,左世林上前一步,面色冷冷,拱手道:“还望永盛王明示,是何道理?” 永盛王自知理亏,不过堂堂一国之君,亲自解释未免掉价,因此使了个眼色,让一旁的皇后代为解释一番。 皇后姓罗,罗皇后勾着手指,蹙着眉道:“几日前,太子与晋王相约出去打猎,说是次日便回。可如今几日过去了,随从传了消息回来,说时太子在追逐猎物时,不慎扭到了腰,暂时不宜挪动,只得派了太医前去医治,这一时半会,还无法回来。” 除光赫外,其他人脸上都现出了惊讶且不满之色。大婚在即,太子还要出门打猎,这是对天阳的不尊重。现在扭到了腰,真是报应。 罗皇后也觉得有些抱歉,无奈太子不听话,她也无法,只好陪着笑道:“众位来使莫急,已经遣了永盛最好的太医前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这几日,永盛为众位安排上好的食宿,不妨多住几日,看看我们永盛的风情。待到太子回来大婚后,大人们喝了喜酒再回也不迟。” 光赫遮在面巾下的嘴唇悄悄勾了勾,没有人发现。 罗皇后说话恳切,左世林也不好再问,其他人倒是更无意见,因此,便在永盛就这么住下了。 许是左半雪一直陪伴光赫的缘故,在心里存了许多的疑惑,又见对方不想搭理自己,和路上一样冷冷淡淡的,便在安顿好后,转身去找了左世林。 “哥,你觉不觉得有点蹊跷?”左半雪小心翼翼地附在左世林耳边说道,“菀君一进宫便提醒我,说晋王不在。而且在听到时宿不在时,菀君也未有诧异之色,好似这一切她都提前知道了一般。” 左世林何其聪明,从这一路上的陪同,他也发觉了异常。他发现田菀君又变得和前些日子在宫中养病时候一样的冷清性子了。当时他也怀疑过,可是苦于无证据,也找不出确切的不妥,此事便揭了过去,现在又出现这种状态。以他的认知来看,只能归结于压力颇大了。 但是如左半雪而言,如果她提早知道了时宿和晋王不在宫里,那便是与她有关,如果不是她安排的,或许也是别人替她安排的了。 想到这,左世林想起了一路保护的暗卫,现在想想,那暗卫时而不见气息,很可能便是替菀君办事去了。而看如今菀君冷冷淡淡,成竹在胸的样子,还真是颇有几分谋士的味道。 沉吟片刻,左世林提笔修书一封,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远在天阳的父亲,左 分卷阅读88 太傅大人。 光赫回房后也没歇着,打发了若可守在门外,立即召来白安,吩咐起下一步行动。 第 48 章 被迫又当了几日天阳国君的田菀君,越来越觉得心浮气躁,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想来想去,召了左太傅来密谈。 “太傅可知半雪那丫头也跟着去了永盛了?”田菀君见已过了好几日,就是现在太傅着人去追,也追不上了,于是便将此事告知太傅,也不管他是否已经知晓。 “老臣教女无方,给皇上添乱了。”左太傅不慌不忙回道。 看这语气,原是已经知晓了。 “永盛变数极大,太傅一儿一女都跟着去了,朕心里着实不安呢。”田菀君眉头微蹙,显是担忧之色。 “皇上放心,世林是个稳妥的,他会妥善安排的。” “不瞒太傅,朕倒是有个想法。”田菀君见左太傅一点不着急,知道此计不通,只好挑明了说。 “不过此事只告知太傅,还望太傅帮朕一把。”田菀君敛神肃穆说道,“朕打算亲自去一趟永盛,这朝政之事,暂交于太傅处理。” 太傅一惊,甚至抬头直视田菀君,不过太傅沉稳,只是问道:“皇上打算以何理由,如何出使永盛?” “没有理由,朕偷偷去。”田菀君放低了声音,好似怕人听到似的。 “……”左太傅愣了一瞬,“皇上莫要消遣老臣了。” “朕想好了,最近朕的精神头也不太好,对外称病,不准他人探视,将国事一律交于太傅监管,待朕从永盛回来再说。”田菀君说的轻巧,左太傅听得目瞪口呆。 “皇上,此事太过荒唐。” “太傅别担心,朕下一道旨意,派禁卫军封锁寝宫,外人一律不得进,只要太傅替朕隐瞒,以太傅威望,自然不敢有质疑者。” 左太傅一揖到底:“皇上看得起老臣,乃老臣所幸,但此事事关重大,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深入他国,万一有个好歹,叫老臣如何向先帝交代!” 田菀君不想和太傅多说,也知道自己是说不过太傅的,只能拿权势直接下压,再加上一点安抚和承诺,势必要拿下左太傅的支持。 于是颇有些不耐烦道:“太傅说来说去不就是怪朕无所出,储君未立么。朕答应你,此间事了,必定好好考虑储君一事,未雨绸缪。” “皇上,微臣惶恐,微臣担忧的不止储君,还有皇上,还有这天下……” “太傅无需再说,此事朕心意已决,就在今晚入夜后,朕将动身离开,太傅明日一早宣读圣旨,暂接朕的一切事物。” “皇上,您这是为难微臣……”太傅想不通,一向稳妥的光赫,怎么突然会变得如此任性,就连江山都要丢下不管了。 可是,他更想不到的是,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光赫,早已经丢下江山深入他国了。 “太傅,朕去永盛,对您也是有好处的,您的一双儿女都在永盛,朕也能帮你看着点,否则,他们要是闹出什么大事,谁来担待。” 太傅正想说,他们自有分寸。却听田菀君继续说道,“尤其是半雪那个丫头,自由惯了的,在朕这里没大没小也就罢了,要是在永盛王面前也那样,万一……” 想起左半雪那一番做派,左太傅确实有点头疼,听到皇上说到万一后停住,又忍不住想知道万一如何。 田菀君顿了顿继续道:“万一被永盛王相中了,你让朕如何是好。” 左太傅彻底无语,皇上今日的想法也太奇怪了些。 不管太傅愿不愿意,田菀君就在当天晚上乔装打扮,悄悄出宫,踏上了去永盛的路。随身带了连鹿和白令,说是轻装上阵。于成因被留在了宫里掩人耳目,无法同行,欲哭无泪。 不知是不是顶着光赫身体的原因,这次居然不晕车了。田菀君大喜,吩咐连鹿将马车驾的飞快,一路疾驰追赶光赫而去。 左太傅无法,既不能公布出去,又无法阻止,只得遵照旨意,陪着田菀君演了一出戏。 太后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她虽然被光赫打压过后,元气大伤,但是根基还是有一些的。在田菀君出宫后不久,就接到了探子传回来的消息。 太后大惊,光赫私自去永盛,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急匆匆地去找左太傅,左太傅持着圣旨,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太后见太傅闭口不言,知道此事太傅必定知晓内情,但是也无法将太傅的嘴巴撬开,只好退一步问道:“太傅莫急,哀家只问你一句,皇上是否追田菀君而去?” “圣上身体欠佳,在寝殿静养。”太傅嘴硬道。 太后扯了扯嘴角,“太傅无需隐瞒,哀家自不会将此事捅出去,只想知道真实原因,皇上也是哀家亲生孩儿,自然不会害了皇上,更何况太傅比哀家更清楚哀家所担忧之事。” 太傅不卑不亢道:“太后明鉴,太后身边能人众多,总会知道的,何须来为难微臣呢。” 分卷阅读89 见左太傅不松口,太后也就作罢。只是回去后,招了孟迪,立即调查皇上所行路径。孟迪速度很快,不消半日,便得到了确切消息,皇上是往西面而去。 太后浑身无力,躺在贵妃椅上,像是瞬间老了许多,自嘲道:“哀家是他的母后,他却总是防着哀家。” 孟迪站在一旁,难得接话回道:“许是皇上不忍太后担忧操劳。” “嗤——”太后冷笑,“别人不知也就罢了,难道你也不知他与我是如何的生分吗?” “他,总有一日会知晓太后的苦心的。”孟迪斟酌地说。 “不需要他知晓,”太后摆了摆手,脸上满是落寞,“在他心里,哀家就是个不折手段,野心勃勃的女人。其实他如何想已经不重要了,哀家也已经老了,没有这份能力再去干涉他。” 孟迪动容,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哀家这么些年做的这些事,无不是为了他好。可是在他眼里,却怎么都不对。哀家费尽心思,助他夺得这皇位,不让这肮脏的血沾染到他。哀家入宫后,为他做了多少事,他怎么就没有心呢?” 孟迪:“……” “在他荣登大宝后,又为了巩固他的皇位,一刻不曾懈怠。你最清楚,哀家这些年养的这些人,可都是为了他,可他呢,却总觉得哀家做的事太过,于国于家不利,总是跟哀家对着干……” 孟迪心想,有些事确实有点过了。不过也不敢说,只低头听着太后自言自语。 “你说,哀家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就不应该让田良才一家去流放,也不会扯出这么多事了?特别是现在王昌裕还关在天牢里,哀家也不知以如何理由救他了……”说到这,太后的情绪越来越低落,甚至连声音都轻了许多。 孟迪抬了下眼,试探问道:“太后可曾想过,将王昌裕是皇上亲生父亲的身份告诉皇上?” “哀家这一把年纪了,受些辱也就罢了。可凭他的心性,要是知晓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大怒呢。单看他对待哀家的那点喜好的态度,便知他是不会轻易接受的了。” 孟迪不再言语,或许此事于光赫而言,确实是个不得了的大事。 “此事到时再说吧,纸包不住火,哀家有预感,很快他就会知晓了。”太后说到这,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这件事她瞒了这么多年,又有这么多人帮着她一起瞒着,已是不易。只是光赫毕竟已经不小了,迟早都会知道的。 “不如,让属下找个机会告诉皇上吧,太后到时候就称病卧床,免得尴尬了。”孟迪建议道。 太后想了想,慢慢地坐直了身体,沉思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也好,刚好需要你往永盛走一趟。如今在这天阳内培养的人也被他拔除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些埋在永盛的棋子尚未动用,本来也是为了不时之需,现在他也不需要哀家了,哀家也该放手了。” “太后,您这是……”孟迪有些震惊。 “你无需多说,带着哀家的信物,即刻上路,多耽搁一分就多一分危险。”太后抬手止住了孟迪的话,“哀家想不到,他对那田菀君竟然用情如此之深,连这江山都可以不要,千里追人而去。哀家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孤身入险吧。或许这是哀家最后能帮到他的了。” 当年,孟迪帮着太后,在永盛建立了地下势力,分布在永盛的各行各业,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以防万一。那些人只认太后信物,不认人。如此说来,太后是打算动用他们了。而这些人也是太后手里最后的王牌了。 太后沉默了一会说道:“你也别劝哀家了,光赫此去永盛,是冲着人家的太子妃去的,孤身深入,必定凶险无比,如果哀家不能护住他,那也枉为他的母后了。” “可是太后,皇上他并不能明白您的苦心。”孟迪还是试图提醒太后,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换来对方的理解。 “哀家何尝不知,但是我们母子的亲情,也不是他轻易能斩断的。你也看到了,这段时日,哀家不管他后,他也并没有为难哀家。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孟迪低头不语。 或是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再加上这段时间总是受到光赫的打击,太后的心境也发生了一些改变。每次都是为了他好,可是最终都让他不开心。以致母子关系越来越差,甚至几乎走到了对立的局面。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的筹谋,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否本末倒置了。 第 49 章 因为大婚之礼未行,按照永盛的规矩,和亲新娘只能先安排住在驿馆,等到大婚之日再迎进太子府。所有随性人员也一并安排在驿馆及其周边。 驿馆周围除了送亲的使臣和将士外,还有许多永盛派来保护新娘的精兵,将驿馆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是基本上严进宽出,在确保安定郡主和天阳使臣安全的情况下,不限制他们的自由和活动。 如此安排,正中了光赫的下怀,方便他行事。但是对白安而言,相当于进出自如了。 分卷阅读90 光赫此刻坐在桌前,听着白安带回来的消息,眉头蹙成了山。 原来是白安收到白令传给她的消息,皇上正快马加鞭,来永盛的路上,让他准备好接驾。算算时间,大约再过三日便可抵达永盛。 “胡闹!”光赫握着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桌面。 白安这些天一直替光赫办事,光赫已经告知他身份互换的事情。而白令一直在宫中保护皇上,虽然有察觉到皇上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对,但是还没往这方面想。因此他的信中便提及是皇上要来,拦不住。 光赫蹙眉的原因,一是天阳国君离开,势必会造成一些舆论动乱,不利于朝廷稳定。二是他不希望田菀君来蹚浑水,毕竟他所要做的事凶险万分。 不过眼下也不比在天阳时,随时都有人可供调遣。虽然他提早做了安排,但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人都有用处,一时也调不出更多的人来阻止田菀君,再说了,就算派人去阻止,也不一定拦的住。单看她一意孤行要和亲便知了。 光赫暂且放下此事,眼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晋王手上调查了许多有关永盛皇宫的密辛,在知晓白安是奉皇上之命保护安定郡主时,他表示要亲自见到郡主,才会将消息告知。 约见的时间便是今晚子时。 正是下弦月,月牙如钩,朦胧不清。光赫换上了一袭黑衣,偌长的秀发在头顶挽了个圆髻,额上束了个黑色抹额挡住莲花钿,面上也蒙了黑布,只露出两只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 虽然知晓皇上借用郡主的身体,不得不做此打扮,白安还是在心里憋了笑,实在太过俊俏了。 光赫只消一眼便知白安的心思,少不得给了她一个白眼,懒得跟她掰扯。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连若可和左半雪都没发觉,就这么一路闪躲出了驿站,直奔约定的客栈。 谁都未曾发觉身后跟了一个同样一身劲装的年轻男子,男子身材挺拔,举手投足间飘然若仙。细看下,正是左世林。 左世林本来就对田菀君的行为做派心存疑虑,但这一路上并无多大异动。今晚这一番乔装出行,自然是个大动静了,说什么他都会跟上的。 而且左世林的功夫在白安之上,虽然与光赫不相上下,但因为光赫用了田菀君的身子,被限制了不少,因此他们二人直到进了客栈都未曾发觉身后有人。 晋王早已经等在客栈房间里,只见他身上罩着一件紫色长袍,连着帽子,大大的帽沿遮住了大半个头脸,刚好光赫借着田菀君的身高,只能抬头看,便能一眼看清他的脸。 晋王见到紧身劲装打扮的‘田菀君’愣了一瞬。也许,在他心理,田菀君始终是个清冷的姑娘家,最喜白衣,纤尘不染的样子。此刻的模样差别确实大了点。 光赫面罩未摘,径直走到桌旁坐了下来,示意白安出去守着,不让无关的人员靠近。 “郡主——可好!”晋王首先发了话,话里却有无限的遗憾。 光赫目光下垂,微微点了点头。只是这动作看在晋王眼里,像是无奈的回应,令他更加的心疼。 “听说晋王搜集了不少资料,可否借我一观?”光赫淡淡开口问道。毕竟,他现在是田菀君的身份,而吩咐晋王做事的是皇上身份,光赫并不想让晋王看出破绽,因此客气了些。 “不瞒郡主,是有了解了一些,不过有些事,或许郡主不知道比知道好,”晋王似乎为难地劝到,“虽然我动用了一些手段,暂时留时宿在外,无法回来成亲,但也不是长久之计。预计不会超过一个月,时宿便会回到宫里,到时只要举行了大典,郡主此后……” 光赫抬手制止了晋王的话,虽然轻声,语气却极其坚定地说道:“你只管说便是,我有分寸。我既然能知晓你办的事,想必你也猜到了,皇上对我并无隐瞒,你也无需忌讳。” 晋王沉默了一会,最后从袖中抽出了一方丝绢。 光赫目光一沉,顿时心里就有些不好了,又是丝帕?又要表白?还不死心? 这次可是误会了,只听晋王缓缓说道:“此为方便携带,所调查之事均已记录其中,郡主回去后细细看便可明白。” 光赫接了过来,见到的是一张普通的丝绢,上面洁白如新,未曾见到一笔一墨。可他却慎重地点头,将丝绢折好,放入怀中的衣兜里。 晋王不宜久呆,怕时宿生疑。匆匆离开时,走到门口,却突然转头,朝光赫无声地说道:“小——心——尾——巴。” 光赫立即警觉,待晋王离开后,马上招了白安回来问话。 除了白安,还多了三个人,田菀君和白令、连鹿。 连鹿见礼后,很有眼见地立即出了房门,守在外面,眼观鼻、鼻观心,尽职地担任起守卫的职责。 见到是她们,光赫便觉得刚才晋王的提醒就是因为这三个人了,因此便没再多心。 但是见到田菀君,光赫并没有预想的笑脸,而是瞬间板起了脸,一副不快的样子,“不是说 分卷阅读91 还要三日么?” 白安立即帮着回道:“郡主迫不及待,这几日又加快了速度,紧赶慢赶,整整提前了三日到达。” “白安,你可真是会说话,什么叫我迫不及待,你是亲眼看到了吗?”田菀君佯装生气地说着白安。光赫却渐渐崩不住了,慢慢地勾起嘴角。既然骂人的力气还在,说明赶路并没有给她带来不适。 白令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一会看看光赫,一会看看田菀君。直觉不可思议,原来还真是又互换了。 因此,白令又原原本本将田菀君在宫里的布置说了一遍给光赫听。光赫听完神情明显松了不少,赞赏地看了一眼田菀君,宫里有左太傅坐镇,自然是稳妥许多。 躲在外面百步远的左世林听完这一番话后,震惊得忘了屏息,他的世界观似乎在顷刻间崩塌了。 屋里的四个人中,有三个人感觉到了气息。立即提高警觉,白令白安对了个眼神,飞身而去。 不消片刻,左世林被一左一右挟持着落到了光赫和田菀君面前。 三人面面相觑,左世林还犹自在震惊中,还未消化刚刚听来的消息。 或许早就料到会有被发现的一天,光赫和田菀君知道了来人是谁,倒也不慌张,只是静立不动,等着他犯傻完毕。 其实也不怪左世林傻眼,任是谁听到这样的事情都无法平静面对。 左世林看了一会光赫,又看了一会田菀君,对着田菀君不确定地开口,“皇……”,又觉得不对,转向光赫,“……上”。 “嗯。” 回答的正是女声的光赫。 “还想带朕私奔么?” 左世林彻底奔溃。合着这几日跟着的都是光赫,不仅把他当田菀君,鞍前马后殷勤不已。 甚至还询问过光赫,如果不想嫁,他就带着她远走高飞,找一处皇上也找不到的地方隐世而居。再也不理会这俗世凡尘。现在想来真是既难堪又羞耻,还被光赫当面提及,真是恨不得立即原地消失。 怪不得当时的“田菀君”用探究的眼神看了他许久,后来就索性都不理他了。为此,他还以为自己的唐突吓到田菀君,惴惴不安了许久。 “皇上,微臣……不知……不知冒犯了皇上,请皇上恕罪!”终于找回状态,左世林立即拱手求饶。 “好你个左世林,居然不顾这天下苍生,想着将郡主拐跑。要是因此挑起两国争端,你打算如何担当?”光赫神情严肃,颇有几分真正的怒意。 田菀君听完他们的对话,大体上便知晓了个大概,斜着眼瞟了下光赫,不悦道:“在皇上心里,我就那么容易被拐跑么?” 嗯?光赫警觉田菀君似有不悦,立即解释道:“朕不是信不过你,是信不过他。你不知道这一路上,他……” “他如何?”田菀君见光赫刹住话,顿起了促狭心思。 “罢了,此事说来话长。朕暂且记着你这一出了。”光赫朝着左世林说完,立即朝众人道:“时间不早了,先回驿站吧。” 众人得令立即整理着装,准备回去。 回驿站的路上,左世林偷偷向田菀君送了个眼神,感激他的解围相助之恩。田菀君并不在意地笑笑,此事便当揭过了。只是在左世林看来,从光赫身体上传递出来的田菀君的心思,还是让他极度不适应,甚至让他觉得怎么那么像是爱上了一个男人? 不过很快,左世林便将这些念头压了下来。他先行开道,引开哨兵注意力,其他人等趁机进入驿站,谁也没有惊动。 第 50 章 光赫所住的房间是个套间,分为里间和外间。里间光赫住着,外间便由左半雪和若可同住,以便时时伺候。毕竟如今左半雪的身份也是新娘的婢女而已。 之前光赫离开时,特意屏息,再加上身体轻盈,因此没有惊动左半雪和若可。但是此刻回来便不同了。田菀君没有功夫在身,呼吸也较为粗重,几乎才一靠近外间,左半雪便警觉惊醒,下意识地手便摸上了放在枕下的小匕首。 光赫先一步推门跨入屋内,左半雪见到黑衣劲装的光赫,正要出手,被光赫提前一步钳住手,捂了嘴,“是我。” 这时若可也醒了过来,刚睁眼,便被跨步上前的田菀君也捂住了嘴,以田菀君的“男人之躯”制服若可还是绰绰有余的。 左半雪终于认出了来人,眼神放松不再戒备,光赫才松了手。摘了面罩,若可惊恐的眼神也渐趋平静。 “若可,去准备点热水,抬到屋里来,皇上风尘仆仆,要沐浴。”光赫自然地吩咐道。若可二话不说,疾步而去,一旁的左半雪却是听傻了。 一把挽过光赫的手,将他拉到角落,低声说道:“菀君,让皇上在你屋里沐浴,恐怕不太好吧……” “无妨,”光赫挣开左半雪的手,边走边说,“我在外间等着。” “……”左半雪目瞪口呆,这更不好吧。 田菀君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作 分卷阅读92 为“皇上”,不应该那么拘泥于小节的。于是假装听不见,转身入了里屋。 去而复返的若可一脚跨入屋内,“左小姐,外面太黑了,我一个人害怕,陪陪我。”也不管左半雪愿不愿意,拉了她便走。 光赫见人都走了,这才跟着抬脚进了里间,顺手关上了门。 两人进屋后,田菀君迫不及待地将身上的夜行衣给脱下来,那夜行衣实在是包裹的太紧了,让人不舒服极了。光赫也开始动手扯自己的外衫,只是如果此刻有人看见的话,就像两个人着急脱衣服要干啥一样。 既是外衣,田菀君丝毫未觉不妥,倒是光赫,背着她扭扭捏捏地。 “皇上扭捏什么,您那身体可是我的。”田菀君给自己倒了杯茶,毫不在意地说道。 光赫一想也对,就算被看,也是被他自己的眼睛看,好像怎么算都不亏,于是瞬间就变得大方起来。面对着田菀君开始宽衣解带。 田菀君被光赫这么一大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借着喝茶的功夫,将目光转向了别处。只是觉得耳朵尖有点热热的。 “菀君好本事啊,”光赫脱完夜行衣,佯装生气地也坐到桌旁,眼睛一下就扫到了田菀君的耳根,再说话时便漏了点笑意,“丢下朕的江山就跑了。” “承蒙皇上教的好,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田菀君强作镇定,毫不客气反驳道。 “哦,那跟朕说说,你还学了什么。”光赫一边倒茶,一边抽空瞄着田菀君的耳朵尖,语气闲散又婉转。 被光赫看的更加的不好意思,田菀君觉得面对着光赫的半边脸都热了,几乎热到了脖子根。 她感觉到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思,好似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尤其是见到光赫这种带着调情的目光和语气,让她极度慌乱不自在。 为了避免再尴尬下去,田菀君假装思索般起身踱步,踱了几步,还真让她想起来还有一事要找光赫算账。 “皇上是不是要先告诉我,为何我们的身子又互换了?嗯?” 光赫摸了摸鼻子,转开了头,“额,这个,朕也不是很清楚……或许就像上次那样吧。” 田菀君眯着眼睛,等到光赫说完,无情地嗤笑道,“皇上可真有意思,自己做的事情,还有不清楚的,真是贵人忘事呢。” 此事光赫做的理亏,虽然初衷是为田菀君好,但是人家质问起来,这手段确实有点让人上头。 想到此,光赫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上一次互换时的情况,“朕记得上次互换身子时候,朕让你换回来,你好似也骗朕来着……” 田菀君没想到光赫还记得上次的事情,她自己都差不多忘记了以前怎么跟光赫说的了。反正大意就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有互换的能力,也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也随时恢复正常的能力。 想到这,田菀君也有点理亏。 “既然咱们一人一次,这事就算扯平了,而且此次朕签的可是死契,朕的命可都在你手上,万一你提前终止了,或许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在光赫嘴里却说得如此轻松,田菀君没来由的一阵气。 也不知是气他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还是气他随意就把命交给别人,让人捧着这沉甸甸的天子的命,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乃真龙天子,皇上的命连着天阳的江山国运,怎么说交就交了,如此莽撞行事,可真不像原先沉稳脱单的皇上。” “菀君教训的是,”光赫看着田菀君,起身踱到田菀君身旁,眼里似笑非笑,深情却倾泻而出,但是眼里看的又是自己的身体,光赫顿觉异常的烦躁,闭了眼才开口说道:“因为是菀君,朕很放心。” 田菀君被光赫影响得脑子有些迟钝,也无法思考自己的话适合不适合,只问道:“那万一……万一菀君生气,终止互换了呢?” “那便是朕的命数,朕认了。” 被如此炽热的眼神盯着,田菀君感觉心里烧起了一团火。光赫皮肤并非细嫩,脸皮也并不薄,脸也不白,本是正常的肤色,却以肉眼可见地红透了。 一句“认了”在田菀君心里泛起了层层涟漪,让她的心头麻麻酥酥的,有一种催着她上前拥抱对方冲动。再加上夜深人静,最是容易让人敞开心扉,剖解内心的时候。 “皇上本来可以不必如此……”田菀君敛眉低头,嗓音低沉,轻声回道。 光赫心里一喜,顿觉今晚的田菀君与往日有了大不同,但又因着占着自己的身体,又生出了许多诡异的感觉,好似自己对着自己的身子动情般,万般别扭。 他又闭了眼,极力忽视掉自己的身体,合着田菀君的语气,轻声喃喃:“朕献出的心收不回了……” 两人均回避着眼神互相剖解深情,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笃笃笃—— 适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一场旖旎的暧昧。如兜头而来的一阵清心音,让人生生回了魂。 “谁!”光赫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句,眼里尽是怒 分卷阅读93 火,似乎要将敲门的人吞噬干净。 在门口的若可打了个颤,小心翼翼回道:“小姐,若可热水准备好了。” 光赫收了情绪,略微整理了一下,恢复了正常,低声道:“进来吧。” 田菀君也因这一打岔回了心神,这才发现心跳如雷,咚咚咚地几乎要蹦出胸口,她不想让若可看到自己红透的脸,赶紧转身面朝里,背对着门,负手而立。 驿站的条件有限,再加上是三更半夜了,没有备那么多热水,所以这些热水都是若可和连鹿临时叫了些下人起来帮忙烧的。要烧满一个浴桶的洗澡水,因此耽搁了这许久。 光赫自觉地出了里间,将房间让给田菀君。待若可和连鹿忙忙碌碌地将洗澡水放好后,光赫示意他们都退下,自己陪着便好了。 连鹿本想进去帮忙,被光赫一说,顿时有点进退两难。若可听到光赫的话,觉得甚是不妥,作为唯一的贴身侍女,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这种关键时刻及时劝解小姐。 于是大着胆子,上前在光赫耳边悄声道:“小姐,您将皇上留在房间里沐浴,这于礼不合,万一传出去,那对您的声誉影响太大了。不如让连鹿进去伺候,您跟我到隔壁房间歇息吧。” 光赫觉得若可言之有理,自己怎么就忘了了这一茬了。田菀君脸皮薄,要是真不小心传了出去,估计她也无法面对众人了。 驿站的房子隔音差,躺在小木板床上的光赫,听着隔壁传来的哗哗水声,以及时不时传来的对话声,听得嘴角扬不停。 连鹿:“皇上,您的脸色赤红,可是有不舒服?” 田菀君:“没有。” 连鹿:“皇上,怎么您的脖子都红了?” 田菀君:“许是水太热了吧。” 连鹿:“可是皇上,你还没入浴桶呢?” 田菀君:“嗯,额,连鹿,先去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连鹿:“……” 光赫憋不住的笑从唇间悄悄溢出,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若可适时地提醒道:“小姐,夜深了,快睡吧。” 可是光赫支着耳朵听着隔壁的一举一动,翻来覆去就是不肯睡去。直到了卯时才堪堪闭眼,小歇了一会。 田菀君沐浴完,神清气爽,一扫疲惫,感觉自己还能再熬一个通宵,更是不肯睡去。想着自己没几日就从天阳来了永盛,此刻光赫就在隔壁,心里就觉得一阵的不可思议,仿佛是一眨眼的事,又仿佛是过了一个轮回。 第 51 章 田菀君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午膳时分。一是因为没有了早朝这件事,连鹿才不想去找骂。二也是光赫交代了,让皇上睡到自然醒。 睡饱的田菀君神采奕奕,立即想起昨日晋王给光赫的信息她还不知道,于是很快,就将光赫请到了里屋,共商大计。 只见光赫拿出的丝绢依然洁白一片,田菀君惊讶:“您也没看?” “看了。”光赫边说边将丝绢放入预先准备好的特殊盐水中浸泡,“待你看过后便烧掉。” 渐渐地,丝绢上显现出了浅浅的文字。接着,光赫点了蜡烛,透过灯火的光线,看到丝帕上面清晰地写着。 【永盛王时常梦魇,心魔渐甚,已是外强中干,时日无多,找了巫师,打算换魂。时宿为最佳人选。】 【前索尔王信物碧玺珠串遗失,得珠串者可号令前朝旧部,永盛王始终未得其下落,视为一大心病。】 【太后曾助永盛王平定内乱,两人渊源颇深。但又互相猜忌,只是面上的平和,暗中较量。】 此三个信息可谓重大。待田菀君看完信息,丝帕也差不多烤干了,光赫就着烛火,将丝帕烧了个干净。 两人看完消息,面面相觑,皆沉默了许久。 换魂,其实也跟田菀君和光赫的身体互换意思一样,不过是他们有借助系统。而永盛王找巫师换魂,恐怕是强行换。时宿为太子,将来便是顺理成章的继承人,如果换魂时宿,那对永盛王来说,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继续统治江山,再活一世。 以永盛王的手段来说,没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 两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些,没想到世上能人众多,无清上人那样的半仙,还需借助系统交易,才能达成换魂的目的,可永盛王找的巫师居然有凭空换魂的能力。 “虎毒不食子,永盛王果然可怕。”田菀君感叹道。 “如果不狠心,当年也不会痛下杀手,躲了索尔王的江山了。”光赫小心地说出了这句话,敏锐地觉察到田菀君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 “皇上对当年的事情知晓多少?” 或许此前田菀君从未想过询问光赫,她总觉得这是自己的家事,不想将光赫牵扯其中。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光赫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知道的——不多。”光赫斟酌回道,“索尔王一生只娶了一位皇后,后宫并无其他妃嫔,而皇后也只生了两个女儿,大的叫飞瑶公 分卷阅读94 主,小的叫飞雪公主,之后便再无所出。索尔王便打算立飞瑶公主为储君。此事遭到了大臣们的反对。” 田菀君震惊,原来飞瑶公主是作为储君来培养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公主。 “后来,永盛王就以此为理由,集结了朝中乱党,并收买了不少宫内亲兵,逼宫索尔王。索尔王因子嗣一事,失了不少民心,因此很快败下阵来。” “成王败寇,索尔一族被尽数诛灭,就连那些拥护索尔的臣子们,都遭到了屠杀。幸好你的母亲阴差阳错逃过了一劫。” 因为手段太过残忍,永盛王勉强登上皇位后,年年内乱,经过了许多年的□□统治,才让国家安定下来。永盛的百姓们甚至开始怀念起以前的索尔王,索尔王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他不过是想将江山传给自己的女儿,断然是不会给大家造成如此惨痛的后果。 想来,就是那些年太后帮了他不少的忙。让永盛王无外患,集中精力整治内乱。 但是即便在内乱镇压后,众人也并没有停止对永盛王的敌视,不得民心也成了永盛王的一大心病,随着这些年国力渐甚,百姓生活也逐步入了正轨,可是自己却在这强盛的国家中逐渐老去,辛苦打下的江山,还没过上几天清闲的富贵日子,就要拱手交给后人,永盛王不甘心。 每一个站在权利顶峰的人,在尝过权势带来的甜头后,都会产生无法割舍的情绪,永盛王自然也不例外。因此永盛王的心魔也日趋严重,身体更是每况愈下。 其实强行“换魂”这种事属于逆天改命,凡是逆□□为,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而对永盛王而言,再大的代价都比不过他能稳居高位,看着这盛世江山,再活一世。 听完光赫的诉说,田菀君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虽然她不是索尔家族真正的后人,可是她身体里流淌的是索尔的血,对她来说,这也是无法割舍的亲情了。 尤其是听到了族人的惨烈,在心中产生了深刻的使命感,或许上天给她的就是这样一个责任,以索尔血脉的名义,去拨乱反正,拯救这个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子民。 毕竟,以永盛王的做派,如果让他再年轻气盛地活一世,不知这世上还要有多少生灵遭到涂炭。 田菀君起身,找到了她随身携带的妆奁,这个看似普通的妆奁,是每天上妆卸妆用的。但是在田菀君手里,它有了另一个用处。 她当着光赫的面,从上拉出妆奁盒的背板,里面竟然是个薄薄的夹层,夹层下有一封信,信的后面是那串碧玺珠串。饶是经过了这许多年,碧玺珠串依旧流光溢彩,十分的夺目。 光赫眸色顿亮,这不就是晋王提及的索尔王信物,碧玺珠串么。 田菀君顺手递给了光赫:“皇上可知我是如何得到的么?” “应当是你的母亲留给你的吧。” 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想到,飞瑶公主作为索尔一族唯一逃过一劫的人,寻到了这串信物,合情合理。 田菀君点点头,“现在皇上既占了我的身份,那么这件事也交于皇上一并处理最好不过了,您看看这封信。” 当时,田老夫人将信给田菀君时,她回郡主府后,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了。 信中拉拉杂杂写了许多家常话,当然除了嘱咐飞瑶公主好好保重身体外,还说了他们始终在老地方等着飞瑶公主有一日回到故乡。最后署名——奚谷老人。 再看信封上的官文印鉴,是从一个叫做磐白城的地方寄出的。 初来此地的光赫和田菀君并不认识这个地名,但是不用说也知道,这是个非常关键的地方和关键的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奚谷老人是否还健在。 光赫收起了信和珠串,认真地看着田菀君,“你可知,朕的打算?” 田菀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或许她不知道光赫详细的计划,但是她总能知道光赫最终的目的。 这是她还在天阳皇宫里的时候,就猜到了。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地要到永盛来,要和他站到一起,共同面对。 “那你可清楚此事的凶险程度?” “我和皇上都站在了这里,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了。” 是的,光赫早就做好了打算,自己深入险地,将江山托给了田菀君。可如今田菀君也来了这里,那天阳皇宫里只剩了个空被子,自然是不许失败了。好在田菀君看得清楚。 “好,”光赫微扬嘴角,看着田菀君,“那便待朕替你收回这江山,让你做真正的女王。” 田菀君想说感谢,却说不出来,说起来简单的“打下江山”四个字,不知其中要经历多少的生离死别、流离失所和多少的凶险,这是要用一条条命,一堆堆白骨垒出来的江山。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要,让百姓安居乐业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你争我夺,生灵涂炭,然后再来修复重建呢。 或许除此之外,她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吧。她只是个小女子,只求一生平和顺遂,江山不江山的,真的超出了她的负荷。b 分卷阅读95 r   可是永盛王又不是个好君王,不夺回江山,恐怕将来等待百姓的是更多的灾难和祸事。 大义当前,这江山,她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在过了大半日后,终于得到光赫传唤的左世林,平静地进来了,只是脸上清冷平淡,昨晚的震惊在他脸上一点痕迹也没有了。好似本该就该如此一般。 而且神色自若地朝光赫拱手:“皇上有何吩咐?” 抛开那一点男女私情不说,左世林不仅可靠,办事也靠谱。光赫想了想,就将“换魂”一事交给他去调查,并且他和晋王私下联系也方便,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左世林听完光赫布置的任务,神色凝重地点了头,不过在退下前,还是朝田菀君行了个拱手礼,君子气度。 躲在门外偷听的左半雪,眼里布满了惊喜,等她哥一出来,赶紧拉到一旁:“哥,哥,带上我,带上我。” 左世林沉吟片刻,“也好。”只是眼里亦有不可觉察的怜惜闪过。 他算是吃够了这份苦,很能理解左半雪的心情。既然知晓了晋王和他们是同一战线的,那给他们多点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左半雪的欢呼雀跃声从门外传了进来,落进了光赫和田菀君的耳朵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 光赫安排好事情后,从随身物品里取出了一支银色步摇。 田菀君一眼瞥见,眼睛亮了。 第 52 章 看得出,步摇被光赫精心地收了起来,外面还裹着一层绢布。 田菀君一眼就认出来,就是她要找的那支步摇。 光赫取出来后,直接递给了田菀君:“看看,认不认得。” 田菀君,手指微动,轻轻接了过来。翻转着看了几遍,也没看出哪里有特别之处,不过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银制步摇罢了,甚至连贵重都算不上,这实在不像是皇家里用的东西。 而且田菀君也记不得小时候丢失的步摇长什么样,她只是怀疑这支步摇就是她丢失的,至于认,那是认不出来的。 “看起来不过是一只普通的步摇,皇上将它带在身边,是有特别的用处么?”田菀君小心地将步摇递了过去。毕竟,光赫如此珍惜的一只步摇,就算跟飞瑶公主没关系,那也一定是大有来头的。 光赫将步摇接了过来,用事先准备好的特质液体泡了泡,田菀君便眼睁睁地看着步摇的表面银色开始脱落,渐渐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碧玺是索尔一族的专用宝石,历朝历代的每位皇子公主身上都会有一样碧玺制成的配饰,这是他们的尊贵的象征,也是他们身份的象征。”光赫边解释边拿起已经褪去了镀银的碧玺步摇。 “这支步摇也不例外,不过是镀了银,蒙了一层假象罢了。” 光赫擦拭完毕,又递给了田菀君,“再看看。” 田菀君早就看出来这是碧玺步摇了,原来还真是索尔皇家之物,心里愈发肯定这便是当年遗失的那一支步摇了。 仔细观察下,发现在靠近步摇花钿的位置,极浅地刻了个“瑶”字,这不就是飞瑶公主身份的象征么! 田菀君欣喜异常,只是同时又开始疑惑,看光赫的样子,应该是早知道了步摇的真实身份,那他又是何时何处得到的呢? “皇上,又是如何得到这支步摇的?”田菀君不解道:“我三岁时弄丢了这支步摇,当时也是银制的,皇上又如何得知这是碧玺步摇,且与我娘有关?” 光赫嘴角轻扬,“这是一个小女娃送给朕的。此事说来话长,至于如何知晓的,那是因为朕溶过一次了,后来又重新镀上了。” “送?”田菀君正襟危坐,神情严肃:“愿闻其详。” 原来是光赫年少时,因为被管的严,很少出宫。有一次偷偷带着随从私自出宫玩耍。京城大街的烟火气和热闹自然是比威严的皇宫有意思多了。 而且又是赶集日,光赫在人群中穿梭,不小心和随从走散了,一个人在陌生的街头找了许久,一身狼狈,连发髻都散了,像是个落魄的公子。 光赫用手拢着头发,站在街角,四下张望着。 恰逢有一女娃儿被年轻男子抱在肩膀上,逛街游玩,女娃手上便拿着步摇,年轻男子从光赫面前经过时,女娃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光赫的头顶,顺手递出了自己手上的步摇。 “给你。” 奶声奶气说的不大声,甚至连抱着女娃的男子都没注意到女娃说了什么。但是光赫不仅听得清清楚楚,还被这粉嫩的娃娃萌到失了神,在她小嘴一张一合下,下意识伸手接了过来。 虽然是女式步摇,但也比松散着头发好一些,于是便毫不犹豫代替了手,插到了头上。 后来回宫后,步摇便被他小心收藏了起来。只是那个女娃儿他再也没有见过了。 步摇放了很多年。发现步摇的异常,还是上次于成提起说安定郡主在收集步摇,光赫才想起这档子事,当他取 分卷阅读96 下步摇,重新审视回忆这段往事时,不慎将步摇落在了桌子上。 步摇发出了不同于银制品的清脆声音,这才让他发现了蹊跷。知晓了步摇的来历。 而那时,田菀君已经打算去和亲。而他,也已经打算和田菀君互换身体了。 并且想到利用此信物,或许可以为他在永盛行事招来一些帮助。 因此,便没有必要急着将步摇交给田菀君,打算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告诉她。 可是没想到田菀君千里迢迢地追来了,并且拿出了更为贵重的碧玺珠串,他这个步摇自然是没有道理再藏着了。 原来如此,田菀君听完若有所思。怪不得田良才说派了很多人出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原来是到了光赫手里,找的到才怪呢。 原来他们的缘分在她三岁的时候就定下了,这时间的情缘,可真是奇妙。谁知兜兜转转又到了自己手里。 “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也是能证明你身份的物件,你收着吧。” 田菀君收了过来,怎么有种一物换一物的错觉。她给了光赫珠串,光赫给了她步摇。可实际上两个都是她的东西啊。 甩开这些念头,两个人又商讨了些接下来的安排。特别是如何在接下来半月不到的时间里,迅速集结人马,推翻永盛王的统治,光复索尔。任务异常艰巨。 * “哥,你也该放下了。”左半雪见今日皇上来了之后,她哥的状态明显差了许多。 明明是神采飞扬的翩翩公子,此刻在他的脸上却显出了疲惫和绝望,在左半雪看来也是心疼不已。 “嗯。” 见左世林恹恹的,并不想跟她多说田菀君,于是便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来。 “哥,你说,晋王他会喜欢我吗?” “不知。”左世林转头看了看左半雪,无奈道:“闺中女子当矜持些。” 左半雪不以为然,“如果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争取,那在这世上走一遭,还有什么意义。父亲一样,你也一样,明明那么早就认识了菀君,可是碍于身份礼教束缚,一直等着父亲为你做主,现如今,却让后来人居上了……” 咳,左世林以手握拳,在嘴边发出了声音。 左半雪立即打住话头,强行拐弯道:“像我这么可爱的女子,只要给我多一点机会,他必然会对我另眼相待的,……” 远在郊外的晋王只觉得耳朵痒痒的,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注意分寸。” “放心吧,我很有分寸的。” 左世林闭了眼睛,不想再听她说这些话。 到晋王他们所在的围猎场还有些距离,大约马车还得行上半日。要不是带着左半雪,他直接就众马而去,少不得也快上一个时辰。 为了不惊动太子时宿,左世林命马车停在山脚下的小村子里的一家客栈,只身潜进了围猎场。 晋王这几日一直陪着时宿解闷,否则以时宿的性格,非吵着立即回宫不可,到时坏了光赫大计。 因此,在接到左世林的消息时,晋王寻了个理由,避开众人,随着左世林下山来了。 看着心心念念的人从远处朝自己走来,左半雪顿觉心跳加快,激动不已。 晋王一脚刚踏进客栈的门,便被突然出现的左半雪吓了一跳。 虽然左半雪将他放在嘴里咀嚼了这许久,可对晋王来说,不过是一面之缘的世家小姐,实在没有特别的地方。 看着左半雪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晋王,左世林顿觉有些尴尬,赶紧解释道:“这是舍妹左半雪,因仰慕晋王,特地跟随前来。” “不是仰慕,”左半雪花痴一样愣愣说道,“是爱慕。” 晋王:“……” 左世林顿觉非常难堪,一手扯过左半雪,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朝晋王道:“里面说话。” 左半雪蹭蹭地跟了上去,旋即一转,绕道晋王身前,一边退着走,一边问。 “晋王风度卓绝,才华横溢,可有心仪对象?” 晋王:“……” “晋王不说便是没有了,那觉得半雪如何?” “适可而止!”左世林终于是看不下去了,瞪了她一眼。要不是这里偏僻荒凉,客栈里没什么人,一个女孩子家如此行事,早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再说了,要是这些话让左太傅听到,估计这辈子左半雪都不要想踏出她的房间一步。 “听闻左太傅家的千金活泼可爱,今日一见,果然与一般女子不一样。”晋王为缓解尴尬,笑着回了句。 进了房间,左世林立即道:“半雪,为兄跟晋王有要事商量,你自己出去玩。” 左半雪立即皱了眉:“不嘛,人家千里迢迢,好不容易见到晋王,怎么就要出去。你们谈你们的,我看我的——晋王。” 左世林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要被左半雪丢光了,甚至红了脖子。 虽然被无数的女子觊觎、偷看过, 分卷阅读97 可是从未见过任何女子敢如此放肆大胆地在他面前公然表达,左半雪的行为让晋王目瞪口呆外,甚至觉得有点意思。 不过他一向都善于观察,知道如何顺势引导利用。 “不如左小姐帮本王叫些吃的来,本王有些饿了。” “好啊,”左半雪眼里发光,“晋王想吃什么,半雪亲自洗手做羹汤。” “半雪,此处不比太傅府,万一你又炸了厨房,惹出是非……”左世林想起左半雪曾经的战绩,急忙阻止了她下厨的想法。 左半雪不满道:“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晋王您等会,我去去就回。” 见她终于离开了,左世林无奈地跟晋王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第 53 章 白安很快便带回了关于磐石城的消息。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永盛国都,磐石城便在国都的隔壁,因城内丘陵颇多,故称磐石。从驿站到磐石城脚程快的话,不过半日便能到达。 但是关于奚谷老人,还没有任何的消息和线索。白安带了不少人在磐石城分散打听,半日过去,仍未有奚谷老人的消息。 “奚谷老人只是个称呼,不如缩小范围,看看有山谷有水流的地方,是否有隐居的老人也未可知。” 田菀君的一番话,令白安豁然开朗。磐石城丘陵多,山谷小溪自然也不少,但是比起全城搜索,那是容易多了。 因此立刻改变策略,专门往人烟稀少的山谷里去打听。果然,不负众望,在第三日,便找到了已至垂暮之年的奚谷老人。 光赫和田菀君相携上山的时候,奚谷老人正坐在门口,怔怔地望着天空。 喃喃道:“终于等到了吗,老天开眼了吗,终于等到了吗……” 奚谷老人年逾古稀,二十多年前曾是索尔王身边最信任的护卫首领。当年因掩护不及,索尔王也被杀,但是临终之时,交给了他那串碧玺珠串,交代他,如果找到飞瑶公主,一定要将珠串给她,留一个念想和希望。 奚谷老人便含泪带着珠串而逃,苟活着一条命,等待着索尔后人能回来光复索尔。 这些年,老人一个人隐居在此,不问世事。一等便是二十多年,如今他的时日无多了,也渐渐地开始绝望。 可是就在这绝望的日子里,突然又给他带来了希望。 奚谷老人在看到光赫手上的珠串时,颤抖地握住了他的手,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飞瑶公主她……”老人的声音沙哑,再加上激动颤抖,虽然说的不是很清楚,可是光赫还是听懂了。 “母亲她已经过世十多年了……”光赫低声道,尽量让飞瑶公主的过世这个消息给老人带来的冲击力显得少一点。 可是奚谷老人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连带着拉着光赫的手也松了。 光赫连忙反手扶了上去,“前辈莫要伤心,母亲将这些东西留给我,便是让我回来继承遗愿的。” 奚谷老人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面前人的真正身份,只是以为他们不过是天阳普通官员家的后人。要谈完成母亲遗愿,谈何容易。 虽然当年追随索尔王的旧部还在,但是安逸的这些年,那些人早已成了老弱残军,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安居乐业。而他们的后代对索尔王更是毫无印象和感情,要让他们跟随复国,犹如让他们参加乱党叛乱,何其容易。 光赫理解老人的顾虑,这些年,作为索尔王真正的后人,飞瑶公主当年都被传已经被永盛王追杀。况且这些年确实没有再见过她。 就算奚谷老人告诉他们,公主还活着,那也要让他们看到才相信。 没有了主心骨,也失去了信念的支撑,有几个人能做到还保持着至死不渝的坚持。 也许之前的估算太过乐观了,光赫隐隐有些蹙眉,不过他还是开解老人道:“您放心,我已经做了许多准备,现在需要前朝旧部的支持,您帮忙召集旧部,有多少算多少,助我一臂之力。” 虽然胜算渺茫,但是在奚谷老人的眼里,这是他二十多年守候的一潭死水,如今终于泛起了涟漪,在他闭目之前,再轰轰烈烈地干一场,也强过悄无声息地殁去。 信念的力量是强大的,田菀君看到本来佝偻着背,行动都颤颤巍巍的奚谷老人在这一刻,似乎挺直了背,走起路来也稳了不少。 他回了里屋,拿出了一叠的名单,小心地摊开。 “这些名单是前些年制成的,当年的那些人分散在各地生活,但是大多数都在磐石城,主要是离国都近,响应迅速。可是人心复杂,经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有了别的想法,生了别的心。” “知道了。”光赫乖巧答道。 “另有,这是集结信号,”奚谷老人拿出了两节类似火折子的东西,“只要站在高处,点上火往高处放,便可。” “好。”光赫顺手收下了。转头见到田菀君站在一旁,情绪不是很高。 遂 分卷阅读98 向奚谷老人道:“娘亲在世时有个最大的心愿,便是回来看看家人。可惜逃难那年,身子亏的厉害,终究还是抱憾而去。此次我回来,也想圆了娘亲的心愿。前辈带我去看看外祖父母吧。” 听到此,奚谷老人悲从中来,抹泪不止。 但是很快转身迈步,说道:“跟我来。”于是带着他们便往树林深处走。 虽然是密林,但是脚下明显有一条经常被人踩过的只一人宽的小路,甚至到了陡峭的地方,还会绕个弯再上去。沿着这条小路蜿蜒而上,便来到了一方豁然开阔的溪流潭水旁边。 潭水前是一片绿草茵茵的平地,再往外便被大树遮挡。 奚谷老人来到谭边一处阴凉的地方,扒开一人多高的草丛,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山洞。奚谷老人俯身而进,光赫和田菀君便跟着进去了。 洞内的空间并不大,大约仅容两三个人站立,在面朝洞口的方向上,有一案几,案几上供着两个排位。 田菀君看不懂上面写的字,光赫却很快认了出来,这便是索尔王及其王后的牌位。 奚谷老人一边擦拭着牌位上薄薄的灰尘,一边悲悲戚戚道: “当年屠杀一事后,等我们潜回皇宫寻找王和王后,哪里还有踪影。听后来的那些宫里的下人说,那天他们在皇宫里四处翻找,那些刽子手杀尽了宫内所有的人,那日的血从宫里流到了宫外,流进了护城河,将护城河都染成了血红色。最后所有被杀的人都被扔到了乱葬岗,挖了个坑,一起焚烧殆尽。” 田菀君听到这,已经忍不住眼泪了,虽然她极力抬头睁眼,还是抵不过心中的悲伤,让眼泪滚落了下来。 光赫也红了眼睛,蹙了眉头。 奚谷老人诧异地看了看田菀君和光赫,觉得两人的表现有点莫名,为何王的后人没有哭,后人的朋友却哭了。不过很快,他就不在理会,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 “我们去乱葬岗翻了几天,也翻不到一丝东西,只好捧了一抔黄土回来,找了这么个地方,将王和王后藏在这里了。这么多年了,来看王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田菀君忍不住上前抚着奚谷老人的背,好让他顺顺气。 光赫当着奚谷老人和田菀君的面,恭恭敬敬地给索尔王和王后上了三柱香。 田菀君自然也不能例外,只是她现在身份不便,不能直接说些什么,只好在心里说道: “外祖父、外祖母在上,菀君替娘亲回来看你们了,你们泉下有知,请保佑菀君此次讨伐逆贼,旗开得胜,光复索尔。” 洞内站久了便有些压抑,上完香,三个人便出来,立在水潭边说话。 光赫主动问道:“前辈,王将母亲作为储君来培养时,可有其他顾虑,或是做过什么措施为母亲将来登位护驾?” 毕竟,当年索尔惨遭灭国,导火线便是女王不被世人所接受。那么他现在要做的事也是将这永盛天下交给田菀君这个女子来管理。如果世人还是不接受,那将来对田菀君来说也很艰难。 光赫想知道,索尔王当年在考虑这些事的时候,是如何打算的。毕竟以他仁政爱民的名声来说,必定会有一些安排和后手。 听到光赫这样问,奚谷老人立即明白过来,飞瑶公主的后人也是女子,便是面前站的这位,成大事后必将面临和当年一样的境地。 他想了想,遂说道:“当年王确实考虑到这个问题,并且也做好了打算,在他在位期间,和天阳求好,愿将索尔国作为天阳国的附属国存在,以求得天阳的庇护。” 光赫惊讶,索尔王竟然有如此想法,可他那些年却从未听说过。 奚谷老人继续道:“当时天阳还不是现在的光赫皇帝,天阳先帝与王交好,两国也有和亲,天阳前朝的英妃便是王亲自选的索尔族郡主嫁到天阳和亲。” 英妃,便是晋王的母妃。 光赫点头,他自然记得英妃,也记得晋王因何而来永盛。田菀君也记得英妃乃晋王生母,其他的便不知了。 “王这么做,也是想着为飞瑶公主寻一处庇护,可惜还未等王将附属国的想法递给天阳先帝,便遭了大难。”奚谷老人唏嘘不已,“据说,英妃不久后也离奇离世了。” “朕……正是,我也听说了。” “那前辈可知,那天阳国的太后,也是来自当年的索尔?似乎与娘亲飞瑶公主还有些渊源?” 听到“太后”这两个字,奚谷老人直摇头,看起来似乎是不太受他认同的一个人。 “那可是个不得了的厉害人。”奚谷老人嘴上虽这样说,可语气里明显有些不屑。 光赫虽然跟太后不睦,但是听到奚谷老人这样说自己的母后,也觉得心理有些不是滋味。 “她当年也算是索尔的旧部,为何永盛王便放过了她,且与她交好呢?” “那个女人就是索尔的叛徒。”奚谷老人的语气颇有些愤懑,“也不想想,当初是谁给了她家荣华与富贵的,她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分卷阅读99 “当年我们为了保护公主出逃,死了多少人,那是我们心中有大义,死得其所。可她呢,为了保自己的命,却谄媚地去抱永盛王的大腿……” 田菀君适时看了光赫一眼,见他眉目沉静,似乎并没有因为奚谷老人的言语产生不悦的情绪,才略略放了心。 “当年便是她帮着永盛王镇压我们这些内乱,才让永盛王坐稳了位置的。虽然我老了不问世事,但也知道现在她依然跟永盛王交好,一丘之貉。” 两人对视一眼,想起晋王提供的第三条信息,便是关于太后和永盛王交好一事,怪不得时宿在天阳时,也受到太后的另眼相待,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面上总是和气的。 太后到底还藏了多少的秘密。田菀君很识相地闭嘴不问,这些事,她管不着。 告别奚谷老人时,已是日薄西山。 田菀君自然地牵起全副武装的光赫的手,从不算崎岖的山路上一直牵到了山脚的马车上。 直到坐上了马车,田菀君松了手,却发现手被反握住,紧紧地。 第 54 章 两人坐在马车里,各自盯着前方,互不说话。田菀君试了试,还是抽不出手,索性不抽了,就让他握着吧。 马车外是安静的官道大路,只有马蹄的“哒哒”声,传到马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暧昧情绪,在田菀君的心里一点一点地放大。 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同面对共同进取,朝着同样的目标去战胜困难,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以前光赫总是把她拦在身后,现在,终于可以和他并肩共进,在他心情不好时,也能给他一点力量和安慰,田菀君感觉自己也充满了守护他的力量和勇气。 就像下山时,自然牵起他的手一般。 两个人肩并肩坐着,衣袖蹭着衣袖,衣角连着衣角,在马车一下一下的颠簸中,都会隔着布料,蹭到身体。田菀君心里在想着,万一一个大的颠簸,可能都会躺到对方的身上去吧。 还没想完,马车一个急转弯,田菀君顺势往光赫身上扑去,下意识张手,抱了个满怀的温香软玉。 光赫也受影响往后躺,两人交握的手已经分开,田菀君以极其不雅的姿势扑在光赫身上,揉着他的细软腰肢,脸贴在着他的胸前……而光赫也瞬时拢住了趴在自己身前的田菀君,好似怕她摔下去。 田菀君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正着急着要起来,却突然想到,现在她抱的是自己的身体,脸红个鬼。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没那么难为情,两手往光赫的腰肢两侧的空间一撑,便起了身。 光赫被扑到形象全无,田菀君好笑地伸手,拉着他,让他坐了起来。 “撞疼你了?”见到光赫揉了两下肚子,心里有些不安。 “不是,”光赫摇头,“朕身子重,怕你的身体经不住压。” 田菀君一愣,这说的好像没错,听着怎么又有些不对劲。 搞得她不知如何回应。 光赫似乎没有觉察到异常,片刻后,似懊恼道:“早知道就不签死契了。” “为什么?”田菀君下意识问道。 光赫举起两人重新握上的手,“如果现在就能恢复身体,那朕握着你,就不像你握着朕了,朕看着你,也不像看着自己那么别扭。” 光赫说的无奈,田菀君却抿着嘴,将脸转向了另一边,偷偷地笑了。 * 不知怎的,这几日负责保护驿站安全的永盛精兵被抽调走了不少,一时间驿站的保卫显得薄弱异常,甚至连入口的盘查都有些松了。 这刚好方便了他们行事,来去自如了许多。 两人回到驿站,已是深夜,毕竟跨了一个城池。 连鹿急忙将收到的消息呈了上来。 左世林发回来的飞鸽传书,信上说,换魂的日子大约定在一周后,因行程紧张,左世林未归,直接赶去调查具体事宜。 同时,晋王也传了信来。永盛王下旨,三日后,务必启程将太子时宿送回宫里。宫里派去的人已经动身。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好在第二日凌晨便接到了黑图黑塔的消息,他们已经带着大部分的暗卫杀手到达永盛境内,因为同时运着不少的武器,行军缓慢,且只能在夜里绕路,因此大约还需两三日才能到达永盛国都,很快就能就听从安排就位。 那些暗卫杀手是光赫自登基开始,就命黑图黑塔进行培养的接班人,算是白令白安的师弟师妹们。 单看白令白安的身手,便知黑图黑塔的培养能力是不错的,杀手以一敌百或许难了点,但是抵个几十还是可以的。 毕竟除了这些杀手暗卫外,还有一大部分的前朝旧部待命,虽然说经过了十几年的沉淀,所剩的人不多,但是集结起来,也能暂时防卫宫内外的精兵。毕竟,永盛王调兵还要时间。 此举其实凶险万分,只要永盛王拖延时间,援兵 分卷阅读100 到达,或是中间出了差错,永盛王提前部署,他们是一个都跑不掉,恐怕都会折在这次宫变里。 但是光赫已经没有退路了,一是为了田菀君,二是为了他的边境子民,三更是为了阻止永盛王将来残暴的统治,因为那将是人间的浩劫炼狱。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除了紧锣密鼓地筹备部署外,在其他人看来,这些日子确实过得闲散轻松了些。 特别是太子时宿回宫后,众人都在等着喝一杯太子妃的喜酒,整日里期待着,喜气洋洋。 因着永盛王对太子和亲一事表现得很重视,罗皇后便张罗着让人将皇宫也布置一番。永盛王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他已经时日无多了,在他换魂重生后,这所有的一切还都是他的,就连他的太子妃,很快也是他的了,谁也夺不走。因此明里暗里更加的宠爱太子,让他的地位更稳。 时宿回了太子府后,因着路上颠簸,腰伤又严重了些,本来可以勉强起身了,这下又彻底躺倒了床上。 想起还在等他行大婚礼的田菀君,心里便痒的不得了。偷偷命人去请未来太子妃来府一聚。 下人不敢反驳,带着口信去了驿站。 光赫听了冷笑一声,死到临头了还一无所知,更可悲的是,被自己的父皇算计,要做他的替死鬼了。 “回去告诉太子,本郡主正在准备送给太子的礼物,让他稍安勿躁,好好养伤,到时本郡主必定给太子一个大大的惊喜。” 太子府的下人请不到人,本已感到棘手,如今得了光赫如此回复,便喜滋滋地回去复命,说不定还能得到一顿赏赐。 终于,在左世林回来复命时,得到了永盛王要请太子明日入宫的消息。 以永盛王的性子来看,做事必定稳妥,太子不在宫内,不受控制,他必定将时宿放在身边,以便换魂结束后,立即结束了时宿性命,毕竟,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刚好在永盛王无暇顾及的时刻,光赫已经召集了旧部,安排了人马,做了部署,在皇宫四处悄悄埋了杀手和眼线。 但又因为宫内保卫更加严密的原因,光赫无法埋下更多的杀手,只能到时候见招拆招了。 万事无法俱备,只能放手一搏。 只是田菀君郁闷的很。她被安排在外,不得参加。理由是,不会功夫,容易添乱。并且身份特殊,如果被认了出来,那光赫这半辈子的人设基本要毁了。 “明晚行动之时,暗卫负责送你们回天阳。”光赫坐在椅子上,拉着田菀君的双手,苦心劝道。 “不,我既然来了,岂有临阵退缩的道理。”田菀君负气转身,语气里有明显的不悦。没想到,到了最关键时刻,光赫竟然要她回天阳。 是不需要她了吗?是怕她会拖累大家吗? 好像也是。 但是她不甘心,她刚觉得自己可以和他并肩了,为何又突然让她躲到了身后,这不是她要的,也不是她的初衷。 “哎,你听我说。”光赫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黯然道,“既是背水一战,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你顶着朕的身份,都不宜出面。” “不,我不许你失败。”田菀君突然转头,眼里似有水雾,倔强地盯着光赫道,“若是失败了,那便没有我了,皇上,舍得吗?” “不舍,也要舍。”光赫顿了顿,“以后朕的江山就交给菀君了,劳菀君费心费力。” 啪嗒!一滴眼泪无声地从田菀君的眼里流出,落到了地上。 “好了好了,”光赫连忙抬手要去擦她的眼泪,“这事还不一定呢,就这么看不起朕吗,怎么就哭上了。” 田菀君狠狠地抹了一把:“光赫,你听好了。” “是。”光赫正襟危坐。 “如果你不能活着回来,那就在黄泉路上等一等我。” 田菀君说得坚决,光赫知道,以她的脾气,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田菀君捂住了光赫试图劝说的嘴,缓缓道:“只许你替我死,不许我为你殉情么?” 原来最难的不是生理和死别,而是对方要无畏地你同生共死。 不过,最后田菀君还是被劝着离开了永盛国都。毕竟当他以田菀君的身份带领着前朝旧部逼宫的时候,这驿站的所有人就都跟他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 55 章 是日傍晚,天空灰沉沉地,时不时地一道惊雷,预示着今晚必定是个不眠之夜。 来自神秘部落的巫师身着怪异服饰,服饰上绘着各种骷髅花纹。披头散发,又在头发上缀满了白色柱状小物件,细看下,一节节像是手指骨。脸上画着图腾,看不清真实的面目。可是整个人散发着神秘又恐怖的气息,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巫师还带着一个仆从,相比之下,仆从的装束倒是正常了许多,只是服饰花纹较深,脸上也画了些彩色的图腾。仆从手里捧着的盒子高 分卷阅读101 高地举过头顶,一直低头谦恭地跟在巫师,以示虔诚之意。 躺在永盛王寝宫偏殿的时宿听着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心里安宁一片。不是他不好奇,是因为他敬爱且信任的父王告诉他,为了他的腰伤早点痊愈,早日迎娶天阳郡主过门,特定请来巫师做法,让他顺从配合便好。 时宿对父王的话自然深信不疑。而且全身心都在即将到来的洞房花烛夜上,自然更不会想到,原来那不是治病,而是索命。 永盛王在时宿床边坐了一会,表演着最后一刻的父子情深。伸手拂过时宿的眉、眼、鼻梁、嘴唇、下巴直到肩胛骨,“你是父王最得意的孩儿,也是父王最喜欢的孩儿。” 时宿一脸餍足地眯着眼懒懒地想要睡去。 永盛王最后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才离开。 做法的时间定在子时,那时阳气最弱,阴气最甚。因时辰未到,巫师在一旁盘腿入定,嘴里念念有词,不过没有人听得懂。仆从依然端着盒子高高地举过头顶,安静矗立一旁,让人经不住怀疑他的手臂是否是无知觉的。 此时,光赫已经和黑图黑塔带来的杀手们潜入宫里,但是还隐在暗处,他们要等的是一个时机。 听左世林得到的消息称,在巫师开始做法时,永盛王和时宿将会进入深度睡眠,此时极难将他们唤醒,趁这个时机破坏法事,主动“夺舍”的一方将会遭到反噬重伤。并且因为法事时周边不可有闲杂人等在,容易影响生魂选择宿主,因此所有的暗卫下人都将离开永盛王寝宫,守在外围。此时是最容易生擒永盛王的。 虽然惊讶于左世林能查到如此详细的信息,但是本着对左世林的绝对信任。光赫也没有时间多做考虑,便按着左世林说的办法步步为营。 而晋王此刻也蹲守在时宿房内,以晋王的身手,永盛皇宫内还没有人能发现他。 子时已至,永盛王已进入了深度睡眠。巫师施施然起身,略作准备,便开始一手摇起铃铛,一手挥舞着,嘴里细细碎碎地念着咒语,开始做法。他的仆从亦步亦趋地跟着巫师,手里拿着不同的法器,一起跳着怪异的舞蹈。 只是在舞蹈靠近永盛王时,仆从突然抢上一步,手中的法器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了永盛王的脖子上。 法事的铃声骤停,永盛王在睡梦中被擒,他本来无从知晓,但是因为法事被中断,立即遭到反噬,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永盛王这才有了醒的迹象。 听到寝宫内动静,那些守在寝殿周围的暗卫立即破门而入,足有二十多号人,一半人围着永盛王和刺客仆从,一半人围着巫师。 巫师似乎被吓到,只是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是嘴里嘟囔着人们听不懂的话语,俯身在地。 此时院子里响起了一声刺耳的信号爆破声音,随即在天空绽开了五彩的花雨,花雨消散的片刻,从皇宫的四面八方涌进来一批手持武器的刺客。 这些人大多蒙面,不过着装各异,有的还围着围裙,有的还挽着裤脚。宫里的禁卫军见到这些人,愣了许久,他们不都是城中的百姓么?什么时候都成刺客了。 这些便是入夜时分等在宫外的前朝旧部。 但是擅闯皇宫亦是死罪,未等令下,禁军们纷纷亮起兵器,短兵相接,乒乒乓乓地便打了起来。 光赫一行人便趁着这混乱,带着训练有素的杀手暗卫入了永盛王寝宫。 此时的永盛王吐出了一口血,幽幽醒转。 暗卫们虽然人数众多,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王被擒住,他们已经失职。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光赫依然身着白衣,只是蒙着面纱,露出了额头上明晃晃的妖艳莲花钿。永盛王一眼便认了出来。 虽然虚弱至极,但是上位者的威严还在,不怒反笑,对着站在正厅中的光赫道:“好你个天阳郡主,本事不小,主意打到本王这里来了。” “哼!”光赫冷声道,“我不过是来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清冷的声音在大厅中听来却是格外的有穿透力,清清楚楚地穿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有人疑惑、有人不解、有人了然。 “你的?”永盛王眯了眯眼,好似听到不得了的笑话一般,自动将光赫的话理解成了天阳想要夺走永盛。随即眼里散出一丝阴鸷,“不自量力,别说是你了,就是光赫本人站在这里,本王也没怕过。” 仆从的匕首动了动,示意永盛王,他的脑袋还在别人的手里,是不是要尊重一下他。 “永盛王自然是不怕任何人,但唯独怕一个人。”晋王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了出来,话音刚落,便见他推着清醒的时宿来到了正厅,和永盛王及光赫呈三角的位置站定。 永盛王一惊,立即变了脸,怒道:“你对时宿做了什么?” “这应该要问永盛王了,你打算对你最爱的太子做什么?”晋王说着,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听来便让人觉得有不得了的阴谋在里面。 “晋王?”时宿尚未清楚事由,不解地看着站在他身边的晋王。 分卷阅读102 刚才晋王就在里面跟他讲,不要睡着,保持清醒,让他看看他父王的真实面目。他虽然爱戴父王,可是对晋王也是极为认同。直觉他不会骗自己,因此便乖乖地强撑着困意,在下人进去查看时,装作已经熟睡的样子。谁知现在等来的居然是这样一场变故。 而且现在他行动受限,再急也无法跳脚,只能由着晋王,将他推了出来。 永盛王怒不可遏,朝着时宿怒吼道:“你还信他?他是天阳派来的奸细,是来逼宫夺权的,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看看你找的女人……”话没说完,手还指着光赫的永盛王又吐了一大口的血。 他本就拖不了几天了,今晚又是打定了主意要“夺舍”,现在再遭反噬,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只有速战速决,继续刚才的法术,尽快“夺舍”。否则,要是他一口气断了,这“换魂”法术就失效了。 事有轻重缓急,永盛王突然转变了态度,语气带哄地朝时宿道:“这边没你的事了,你伤未好,快进去休息吧,这里的事交给父王,只要你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不是吗,明天醒来,永盛王就和太子换了魂,自然就没太子什么事了。”晋王冷声嘲讽道。 时宿在听得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他听出了晋王话里的讽刺,却听不懂什么换魂,没他什么事。但是看着还匍匐在地巫师,时宿心里的不安在渐渐蔓延。 “父王?” “你不信父王,要去信外人吗?”永盛王烦躁不已,他只想速战速决,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斜眼瞧了一眼身旁的巫师仆从,冒着被割喉的危险,往后一扬头,顺手往旁边一带,突然就从天而降四道铁门,将永盛王围在了铁门里。因为太过突然,一旁手持匕首的仆从连忙收刀避开,要不是身手快,手臂就得折在这铁门底下了。 果然够狠。 暗卫见永盛王危机解除,连忙一窝蜂地上前,护在了永盛王前面。 咳,咳,永盛王嘴角闪过一丝凶狠,阴鸷地看着光赫和晋王等人,“你们真的以为本王现在对你们无可奈何么?” 光赫的心里闪过一丝沉重,永盛王果然阴险狡诈,不得不说,他在自己的睡榻上方安下如此强大的机关,实为罕见,但又符合他的性子。 “给我杀,一个不留。”永盛王再不给他们时间考虑,阴恻恻地下了命令。 那些暗卫的身手自然不可小觑,以永盛王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放普通的人在身边呢。光赫见状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扬手,黑图黑塔带着的杀手也破窗而入,两方人马瞬间陷入了混战之中。 寝宫外不远处的禁军和前朝旧部打得难分难解,寝宫内永盛王暗卫和光赫的杀手也难分高下。 光赫站在一旁,冷静地分析局势,却看到那个仆从轻松地从刀光剑影中将巫师救了出来,光赫眨了眨眼,便认出了仆从,那身手不是左世林又是谁。而刚才还瑟瑟发抖的巫师,此时和左世林站在一旁观战,神情举止却较之之前判若两人,好似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怕了。 可是巫师怎么会跟左世林交好?光赫心头的疑惑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便听到永盛王大喝一声后,便觉得头顶的瓦片上有整齐的脚步声滑过。 锵锵躲避,头顶的瓦片豁然被掀,落下了一众高手,约莫有十来个。穿着同样的衣袍,衣袍上隐隐约约拓着个“影”字。 光赫眸光骤缩。 无影阁杀手! 正杀得难解南分的两班暗卫和杀手也被这突然闯入的高手震慑,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高手过招,有时无需动手,就凭那一身本事下产生的威压,便足以让人臣服。而这大殿内的暗卫杀手们便是顷刻间感受到了来自这些突然闯入者的绝对碾压。 在场的众人立即分成了三部分,一是以光赫和晋王为首,身前站着黑图黑塔及众位杀手,只是不知左世林何时带着巫师偷偷站到了光赫身旁。而时宿也被晋王推到了光赫的阵营里来。 二是以永盛王为首,他的面前站满了他的暗卫。 三便是刚刚从房顶落下来的,敌我不明的十几个高手。 “太子和法师留下,其余的全部杀了。”永盛王的声音已经喑哑,却还是透着一股狠厉和得意。 在对杀手下命令时,听到众人的耳朵里,却犹如索命撒旦。 这些全是无影阁的高阶杀手,也是永盛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动用无影阁的高阶杀手,据说他们的身手,每一个都在左世林、晋王之上,是传说一般的存在。 第 56 章 杀手们虽然戴着面具,但是在转头朝向光赫的队伍时,站在前排的那些黑图黑塔培养的暗卫刚才还在英勇地和人打斗,现在却是被看一眼都双腿打战,来自心底深处的恐惧让他们产生了下意识的退缩行为,仿佛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阴曹地府。 光赫此时眉眼深锁,他和晋王、左世林互看了一眼,就知道了他们和 分卷阅读103 他想的一样,此刻为最棘手的时刻。 永盛王此人狡诈,却没想到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无影阁,竟然也是臣服于他。光赫在心里迅速盘算着变数,如果不能在这些杀手动手前就想到有效的办法脱身,那此次行动恐怕就要宣告结束。 晋王紧紧地把住时宿坐的推椅,左世林也下意识地拉着巫师的手腕,好似他们现在是糟糕局面里的唯一稻草。 但是就在无影阁杀手们一步一步地朝着光赫的队伍迈进时,他们下意识步步后退,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慢着。” 紧绷的神经就在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中瞬间被拨了个响,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灌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道几不可见的影子,在无影阁杀手们的面前立即多了一道人影。 “孟迪!” “孟迪!” “……” 在场的人中,认识孟迪的并不多。光赫算一个,永盛王算一个。或许那群无影阁杀手也算。 但是孟迪这个名字,曾经却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最近几年似乎踪迹难觅。 因为他是无影阁唯一一个有着姓名的,并且负责联络事物的护法之一。所有想找无影阁杀手办事的人,都要通过孟迪来接任务。 因此孟迪的出现既突然又合理。只是他一般只负责接手任务,分配任务,现在出现在现场,是几个意思?永盛王更多的是疑惑。 光赫更多的则是惊讶。他记得这些年孟迪一直陪在太后左右,始终不曾离开过,今日怎的会出现在这永盛皇宫里。 “孟迪,你站一边去,等本王杀了这些乱党,再好好跟你叙叙旧。”永盛王等不及了,率先出口,让孟迪先让开。 但是孟迪对于面前的“田菀君”能瞬间认出他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些抛之脑后,今天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着。 他其实早几天就已经到永盛了,只是未曾出现在光赫面前,只是跟着光赫看他调查何事,在基本上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也知道了站在这里的“田菀君”是以何目的逼宫。 在孟迪的心里,虽然光赫此时不在这里,但是田菀君是光赫的心头肉,既然太后决意成全他们,那么救田菀君和救光赫就变得不分你我了。 无影阁杀手们也许不认识孟迪本人,但是此刻也是站着不动,毕竟,他们是有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的。 孟迪转头对上永盛王,似是真心地劝道:“你这一世也风光够了,不如就此罢了,把江山还给她吧,省的一番折腾。” “你说什么?”永盛王暴怒,用所剩不多的力气回道,“朕的江山什么时候容你来做主了,你这个叛徒,竟然为她说话,她又是个什么东西。” 孟迪摇了摇头,慨叹道:“想当年,组建无影阁,是为了防止发生犯上作乱,稳固江山,可是这些年,无影阁都做了什么事,永盛王不是清清楚楚么?” “那又如何,无影阁都是我的人,我想让他们做什么,便做什么,你不过是无影阁区区护法,也轮得到你在这里教训本王,就连阁主,也不敢让本王不快。”永盛王这辈子就没跟人低头过,孟迪又岂能在三言两语间将他说服。 “再说了,阁主对无影阁不闻不问,还不是本王做主。” 孟迪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永盛王,本也没有打算说服他。因此便将自己的来意直接说了出来。 “此言差矣,阁主现如今年纪大了,也不想再折腾了,所以命我前来,解决这一场争端,顺便解散无影阁。”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无不震惊,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孟迪口中的阁主自然不是当初阻挡田良才回京,同黑图黑塔交手的阁主,而是无影阁真正的主人,也是创立者。这么多年从未在人前出现过,没有人知道是谁,也没有人见过,一个只存在在传说中的人物。 想起这些年孟迪始终守在太后身边,此刻又说是奉阁主之命前来,而且和永盛王的交谈,听起来都是向着自己一方的,光赫的心里升起了隐隐约约让他感到震惊的念头。 成功将所有人的视线和注意力都引到了自己身上,孟迪从袖中掏出了一枚双龙玉佩,那玉佩极为精巧,刻着的双龙互相攀附纠缠,却在他们纠缠的身形间显现出了一个“影”字,一如那些无影阁杀手拓印在衣袍上的字。 见阁主信物如见本人,无影阁杀手们看着高高举起的玉佩,立即单膝跪地,俯首拱手,齐声喊道:“阁主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孟迪举着玉佩,对着杀手们说道:“阁主大人的意思是以和为贵,但是以郡主的意愿为主,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属下知道。” 杀手们起身后,立即调转身子,朝着永盛王那一拨人,显露了自己的气势威压。 永盛王:“……” 光赫身旁的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虎口脱险,鬼门关前回魂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分卷阅读104 只有光赫和左世林、晋王三人依然敛眉肃穆,在他们心里,有着各自的心思。 永盛王顿觉大势已去,就连他最后的王牌,都拱手让给了对手,这让他如何甘心,如何肯信。忍不住又是一大口血喷涌而出。 再强壮的人,接连喷血,也是元气大伤,更何况一个将死之人,此刻已是气若游丝了。 他此刻虚弱地躺在床上,侧着头,眼神空洞,却倔强地问着:“为什么?” 耳力好的人自然都能听清,孟迪清了清嗓子,打算让他死个明白,回道:“你错算了一个作为母亲的心。” “不,”永盛王犹不相信,“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孟迪垂了眼,声音也放的低了,“因为她老了,也累了,看开了……”想起那日太后对他所说的心里话,孟迪是心疼的,可是这种心疼,他只能化在嘴里,咽在肚子里。他的职责是守护她,而他的心只能和他的人一样,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她真傻,以为表现出一副慈爱的样子,她儿子就会接纳他,原谅她吗,女人就是麻烦……”永盛王说着,渐渐没了声音,意识也开始涣散。 “永盛王……”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是来自安静了许久的晋王,眼见着永盛王没了生息,晋王似乎有些着急,好似急着有事问他。 未等左世林提醒,巫师悄悄地抬起了手,朝着永盛王的方向隔空推了推。 永盛王虚弱的呼吸声在大殿里也变得渐渐清晰了起来。 “当年索尔的合合郡主,也就是天阳先帝的英妃,是不是你杀的?”见永盛王有了动静,晋王连忙问道。 “嗬嗬,果然……你也是来讨债的,你是她……留下的儿子?”永盛王气若游丝,却又恨恨道,“本王当年就说过,做事干净些,没想到还是留了个尾巴,在今日来跟本王索命了。” “果然跟你有关,英妃到天阳时,你还未夺权,为何就要赶尽杀绝,难道她一个弱女子,也能威胁到你不成?”晋王从前些年知道母妃是先被无影阁暗杀之后再投河的,就对此事上了心。 而且无影阁轻易不接任务,可是第一次在天阳出现,便是为了杀他的母妃,此事十分的蹊跷。因此晋王便生了执念,势必要将此事调查清楚。此后一路从天阳后宫查到太后,再查到了永盛。 “弱女子?”永盛王明显不赞同,“弱女子……就不会……跟本王作对了。” 孟迪将永盛王几乎已经油尽灯枯,将目光转到了晋王身上,“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 永盛王此刻也费力地将眼神转到光赫身上,哼哼哧哧道:“本王不知……这个弱女子……又是为了什么?” 事已至此,让永盛王死个明白,是光赫最后的仁慈。 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伸手入袖,掏出了那串碧玺珠串,轻轻一提,就那么明晃晃地亮在光赫眼前。 “哈……哈哈……嗬……嗬……噗……” 永盛王见到后,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便吐了一大口血,终于失去了知觉,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永盛王死去,大殿上的暗卫顿时失了主心骨,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太子时宿。 时宿已经在这场变乱中吓傻了,他知道在场的随便哪个人都能轻易地捏死自己。他最大的仰仗永盛王去了,他甚至被一群逼死他父王的人围在中间保护着。 他不是不知道那串碧玺珠串的来历,现在也知道了他面前他想娶的天阳郡主是何来头。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眼下该报仇,还是该求饶。 “父债子偿。”光赫轻松的一句话,却让时宿差点尿了裤子。 第 57 章 时宿今日受到的刺激也是够够的了。 费尽千辛万苦逼着来和亲的郡主,不仅不是弱女子,还带头造反,成功地逼死了他的父王? 引为知己的晋王,给予了他十二分的信任,邀请他来自己的家乡做客,原来人家只是为了调查自己母妃的死因,利用他的信任,找他的父王报仇来了? 现在,就连从小疼他到大的父王,原来一直在算计着他,他不过是他父王养大的工具人而已? 好在阴差阳错,险险地从他父王手下夺回了自己的命,可是,现在为什么还要还父债,为一个要他命的人还债? 时宿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可笑的闹剧,干啥啥不行,背锅第一名。 当然,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在强权下,含泪提笔写下了一封情词恳切的《罪己诏》。 虽然始作俑者是他的父王,可是他作为钦定的继承人,自然有着不可忽视的责任。 时宿很郁闷,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剖析,自我忏悔,一篇万言《罪己诏》写得声泪俱下,并且保证永不再觊觎皇位,拥护索尔后人复辟,引起了轰动。 百姓们欢欣鼓舞,一边高声骂着永盛王的统治,及时宿的过失;一边欢呼着索尔王后继有人,复辟成功。 “田菀君”一呼百应 分卷阅读105 ,得到了百姓的支持,百姓们要她不辞辛劳,坐上皇位,沿袭国号索尔。 光赫“勉为其难”接下了这桩重任。国不可一日无君,于是迅速地在众人的拥护下,登上了皇位,号称索尔女王。 有人欢喜有人愁。 永盛王残暴一生,就连后宫也是他施暴的对象。光赫看的明白,不免对后宫妇孺产生了一丝怜悯。 他是自小在太后处见惯了后宫的阴暗和残忍,长大后对后宫的争斗也显得异常的反抗和排斥,这也是他不想随意生子的原因。 于是,沿袭了他一贯的风格,将永盛王后宫诸人发配至西南之地,永世不得回京。 虽然时宿纨绔,但是本质并不坏,并且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晋王有意要保时宿一命,并承诺将来时宿都会在他的眼皮底下生活,不会给索尔王朝带来一丝一毫的威胁。 而时宿因表现良好,又受晋王求情,作为后宫唯一的皇子,也有幸逃过了一劫,免了死罪。 光赫其实考虑了很久,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但是又考虑到,现在他是以田菀君的身份在做这些事,所有的业障必将记到她的身上,犹豫之下,还是放过了时宿一条命。 毕竟,只要他时刻关注着,有天阳做后盾,量那时宿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解决完了外患,该解决内忧了。 左世林带着“巫师”无清上人站在了光赫面前。 这么大的事瞒着他,光赫明显有些不爽快,虽然召见了他们,却没有拿正眼瞧着。 “啧啧啧,”无清上人找了个好位置,盘了腿坐着,揶揄道,“皇上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光赫拿无清上人无法,可是拿左世林出气却是绰绰有余。 “你说,怎么回事?” 自从知道了光赫能与田菀君互换身体后,左世林说话做事再也不像从前洒脱,似乎多了一道枷锁,将他束缚住了。现在光赫问他,他自然老老实实地回答。 原来,自光赫安排他去跟进“换魂”一事,他找晋王了解到细节后,通过调查,竟然发现了巫师的踪迹,左世林跟着巫师,观察了两天。却意外地碰见了同样鬼鬼祟祟的无清上人。 无清上人原来认识这位巫师,原先他也是个修道的正派人士,不过这些年通过法术帮了一些人,获得丰厚的报酬后,便开始利欲熏心,赚起了违心钱。 无清上人一直都知道他的恶行,只是巫师善于伪装,极难寻觅踪迹。若不是上人对永盛王换魂一事有所耳闻,恐怕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因此,左世林和无清上人交换了信息后,两人一拍即合,替□□道,杀了巫师及其随从,然后再由他们二人假扮。 光赫听到这还是有些不满,假扮就假扮,怎么也不给个信,把他蒙在鼓里算怎么回事,让他有一种失算的错觉。 左世林被怼的没话说,倒是无清上人看不过去了。 “差不多了,啊,你撬了他墙角,他都没跟你计较,还尽心尽力效忠你,你就偷着笑吧。” …… 开完了玩笑,无清上人突然郑重了起来,问光赫道:“明日便是一月之期了,你做好准备了没有?” 只剩最后一日了么?这一个月恍然间就过去了。不过现在要趁着最后一日做一件大事。 只见他轻扬了嘴角,命人取来纸笔。 田菀君,安定郡主,索尔女王,等着朕为你准备的惊喜吧。 他以索尔女王的身份拟下了第一道旨意,让人快马加鞭,连夜送往天阳的皇宫。 一切准备就绪,光赫心满意足地抱着枕头一夜好眠,毕竟,明天就要奔波在回天阳的路上了。 因为连夜赶路的原因,田菀君此刻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了,只是突然打了个喷嚏,好似有人在想她。 不过,等她一觉醒来,又躺在了柔软舒适的软塌上。 虽然昨日已经算到了时间,也经历了三次互换,还是让田菀君觉得不可思议。 这一觉睡的身心舒畅,猜想光赫肯定是焚香沐浴后才跟她换回来的。 跟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回归,田菀君的嘴角多了一抹笑,藏都藏不住。 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当上了她的索尔女王,还真是受之有愧呢,不知以后要如何报答光赫。 * 孟迪答应告诉晋王关于英妃一事的来龙去脉,只是此事牵连到太后,孟迪表示,等光赫回宫后,一起去找太后理清此事。因此,晋王便和孟迪一起动身回天阳。 左半雪缠着晋王不放,自然也变成了他的小尾巴,一路同行。 左世林见索尔国一事已了,自己再无逗留的理由了,于是也带着送亲使臣们一同回天阳。 送亲使臣们兴奋异常,本来以为只是送个郡主来当太子妃,谁料太子妃太过英武,直接上位成了女王。如此天大的喜事,就等着回了天阳受皇上嘉奖吧。 光赫回归身体后,没几日也入了天阳皇宫,见到戒备森严的寝宫四周,忍 分卷阅读106 不住好笑。甚至连他自己都差点被当成刺客拿下,可见摄政王的保卫工作做的有多严密。 光赫回宫的第二天,就放出了消息,说是皇上已经康复,恢复早朝。 大臣们面面相觑,围着左太傅问个不停,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这病来的奇怪,去的也奇怪。说病就病,说康复就康复,也没个过程啥的? 太傅淡定自若,眉眼低垂,淡淡然道:“皇上既然已经康复,尔等直接问皇上吧。” …… 光赫说道:“不过是陷入了梦魇,如今醒来便是康复了。” 大臣:“?” 这也行? 爱信不信。光赫懒得多做解释,退朝后,就和早就约好的晋王一起直奔太后的慈康殿。他知道以孟迪的脚程,早就回宫了。 太后最近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不再是懒洋洋的,就连时常崩着的脸,也不知不觉地缓和了下来。 此次,孟迪没有隐在暗处,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太后身后,以护卫的身份尽职保护太后。 太后见到他们一同前来,并没有意外,只是说道:“皇上也都知晓了。” “是,晋王都告诉朕了。” 晋王:“……” 光赫一时嘴瓢,为了掩饰互换的身份,拉了晋王做借口,可是晋王压根还没跟他说过一句半句。 迎上晋王疑惑的眼神,光赫挑了挑眉。 行吧,晋王恭恭敬敬道:“微臣确实已经将现场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皇上了。” “也好,”太后闭了闭眼,“是该说个清楚,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孟迪会意,往前站了一步。光赫在一旁坐了下来。 晋王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敢问太后,当年无影阁第一次在天阳出现,刺杀的普通妇人便是微臣真正的母妃,是与不是。” “是。”太后眼未睁,却回答的果断。 既然无影阁为太后所创,那这笔账自然是算在太后头上。而且这也是太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明确承认此事,如此坦白,反倒让晋王一时语塞。 孟迪又向前一步,站在了太后和晋王之间,说出了当年的事情。 原来,身为前索尔国合合郡主的英妃,曾是个练家子。 当年的索尔王,有意与天阳先帝交好,想通过和亲的方式加强两国的联系。可是又苦于天阳后宫的复杂。 而合合郡主因自小习武,自然比一般的女子更有自保能力,且为人也稳重。于是被选为了和亲人选。 合合郡主初入天阳时,低调行事,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在生下晋王后,才被册封为英妃。 后来,索尔国灭亡。永盛王在清理索尔旧部的过程中,了解到英妃的身份境遇,有意让她来当永盛的间谍。而作为回报,永盛王也必将暗中助她在后宫夺权。 怎奈英妃虽和气,但是骨子里却有一股执拗,坚决不肯与永盛王同流合污。 恰好没多久后,就出现了太后被迎进宫一事。 当年永盛王派来追杀飞瑶公主的杀手并不是没有发现太后,但是此事被永盛王知晓后,他便打算从太后身上入手,毕竟英妃久攻不下。 而当年太后也确实是个弱女子,她没有实力说不,因此便与虎谋皮,答应了永盛王的合作。 那些年,在先帝耳边吹过不少的风,让他暂时放松了对永盛的敌意。并且先帝去后,太后执政的那几年,更是大力支持永盛王,使得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平息内乱,发展永盛。 其实,在太后答应与永盛王共谋的时候,就提出了共建一个暗卫组织的想法,而永盛王对此则颇为不屑,因此反而让太后成了阁主。 后来随着无影阁的发展壮大,永盛王才注意到无影阁,因此,在太后的默许下,他可以随时调动无影阁为他办事。 其中一件便是杀了远在天阳皇宫的英妃。因为当时的英妃已经知晓了永盛王和太后的合作一事,并且打算将此事告知先帝。 所以,那是无影阁暗卫第一次以杀手的形式出现在人前。 后来,永盛王又借着无影阁的手,杀了不少人。因此无影阁也落了个杀手组织的名称。而太后虽然也知晓,但是两人互相受制,也就不插手了。 时隔多年,当听到这一段过往时,晋王还是忍不住悲痛,眼里似有火即将喷涌而出。‘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此事算在太后头上,一点也不冤。 “你本可以阻止的,是不是。”晋王忍着满腔的悲痛,就连尊称也忘了说。 “不是,”太后终于睁开了眼睛,迎着晋王的直视,凌然道,“她知道的太多了。” “嗬,嗬嗬……” 晋王红着眼,将头抬的高高的,只能自嘲地笑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执着追求了这么久的答案,竟然是因为母妃‘知道太多了?’实在太过可笑了。 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太后淡然道:“这些年你能安然活下来,不就 分卷阅读107 是因为一无所知么!” 好一个一无所知。 晋王蓦然收敛了悲伤,转身大步出了慈康殿。 此生,他再也不会踏足这里。 光赫在一旁蹙了蹙眉,倒是没出声。 晋王曾答应过他,不会对太后动手,他是信的。现在他选择离开,也算是一桩心愿了了,确实没有必要再回来了。回他的封地,做他的王爷,山高皇帝远,哪里不痛快了。 见晋王离去,太后轻轻松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皇上,软了语气。 “英妃她必须死,就算永盛王不动手,哀家也会亲自动手,皇上可知为何?” “不知。”光赫垂眸淡然回道。 既是上位者,没有一点手段那只能被当成垫脚石,他看得比谁都清楚。他理解但不代表认同。 而他此次对太后态度的转变,自然是因为孟迪的出手相助,否则母子俩是断不能好好坐在这儿谈话的。 太后看了一眼左右,众宫女太监很有眼力见地连忙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孟迪站在一旁。 太后自嘲似的笑了笑,缓缓开口道:“当年母后有了身孕,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先帝的龙种,只有英妃知道不是。” 听到这,光赫的眼眸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抬头看太后。 太后有些诧异,听到这个消息,一般人早就跳脚了,可光赫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好似早就知道了似的。 光赫确实早就知道了,就在太后三番两次要保王昌裕,并且告诉光赫,此人他杀不得后。光赫就已经着手开始了调查。 或许他查到了九分,最后的一分便是从太后这里亲口得到了证实。 其实他并不是不为所动,而是控制惯了情绪,在猜测得到证实后,也仅仅是微微挑了下嘴角,证明自己所得消息无误。 “是王昌裕。”光赫直接了当地说出了太后的言外之意。 太后愣了会,不过很快便恢复了神态,“既然你已经知晓了,母后也不多说了……” “皇儿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是他。” 相比起先帝,王昌裕实在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扔在这一堆优秀的大臣里,不过中下流而已。光赫就不明白了,凭太后看人的标准,怎么会看上一个不厉害也不好看的人。 “母后也不想的。”太后无奈道。 “那是……”光赫承认听到这的时候,他确实有一瞬间的震惊,他以为太后是被强的。 “阴差阳错。当年的事,说来也是荒唐。母后且说,你且听,就当听个荒唐的故事就罢了。” 听到太后如此平静的语气,光赫竟觉得真有一丝母子闲话的气氛在。但是他只是竖起了耳朵,身未动。 “当年未进宫时,母后喜欢的是田良才……” 原来,当年飞瑶公主和田良才喜结连理后,便将寄养安家的太后接到田府,以姐妹相称,为的是好好补偿她。 而田良才年轻时白白净净,又是探花出身,才貌双绝,本就是非常的亮眼。太后便是在那个时候看上了自己的姐夫。 飞瑶公主心细,看在眼里,愁在心里。 而太后因着飞瑶公主失去了家人,本就对飞瑶公主有怨,后来索性在飞瑶公主面前挑明了她喜欢田良才的事实。飞瑶公主无奈,想让田良才将她纳进屋。 可惜田良才心里眼里都只有飞瑶公主一人。坚决不肯纳这个名义上的小姨子。 刚好那天,王昌裕到田府做客,两人在年轻时交情不错,同样有理想有抱负的两个青年,把酒言欢,就这么对饮到了深夜。 太后当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凭着田良才迂腐的性格,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他自然是推脱不得,得负起这个责任。 因此那日晚间便偷偷地摸进了田良才的屋里,等着他下半夜回来。 只是后来太困便睡了过去。 而这边田良才和王昌裕喝完酒后,两个人都醉熏熏。田良才要去解手,王昌裕便寻了个房间睡下。 许是酒后的缘故,王昌裕刚躺下来,身旁一阵动静,接着便是温香软玉入怀。王昌裕还以为是在自家,顺手就抱了起来,一番旖旎温存,好不惬意。 当时的太后也以为是田良才,喜滋滋地配合着。 直到第二天,三人醒来,才知道闹了多大的乌龙,闯了多大的祸。 太后没脸再在田府继续住下去了,但也不肯跟王昌裕回府。一个人在大街上流浪了几日,被先帝捡了回去。 这便有了光赫。 说到这,光赫已经明白了当年的旧闻为何成了太后机密,就连田菀君的祖母都不肯告诉她。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如果太后心仪田良才,为何又在数月前要设计陷害他,让他全家发配流放呢,难道这些年又发生了什么? 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恰恰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才酿成了大祸。 太后被先帝捡进宫后,虽然获得了荣华富贵,可是她心里始终将田 分卷阅读108 良才视作白月光。 特别是在飞瑶公主和先帝先后离世后,太后更是频频向田良才伸出橄榄枝。 可是田良才始终不为所动,他宁愿娶一个商人之女做填房,也不肯多看太后一眼。 此事便是促使太后心境变化的导火线。 这些年,太后一直爱着她的姐夫田良才,可田良才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她的心。甚至她觉得如果当初田良才答应纳了她,就不会有后续这么多的事情了。因此此事的源头还是怪田良才,就连飞瑶公主也被她怪上了。 再加上后来田菀君名震京城,她不想看到,也不想再听到有关他们的消息,只能将他们远远地打发了,或许自己才会好过一些。 毕竟,让她痛下杀手,她又舍不得。 因此,才有了此前田府一夜遭难,全家发配流放的惨剧。 光赫突然理解了田良才。他保持沉默确实是合理的,此事说出来,牵扯如此广大,不如独自咽下,远走他乡,此后便断了这段孽缘也好。 至此,终于解开了所有迷雾,光赫却觉得心里沉重的很,不知该如何去跟田菀君说这些真相。 恰好,一封急报将光赫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启禀皇上,来自索尔国的一封急报,请您过目。另外,送信的人说,”侍卫见上头坐着太后,这里坐着皇上,有点犯怵,可是又不得不说出来,主要是皇上交代了,只有有索尔国急报,无论他在哪里,都要第一时间送给他过目。 “说什么?”光赫明知顾问。 “说索尔已经兵临边境,看皇上意思了。” 光赫止不住的嘴角开始往上扬,虽然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急报上写了些什么,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打开。 【索尔女王欲与天阳国君联姻,不知可愿否。】 太后听得有些糊涂,索尔女王不就是田菀君么,为何又兵临边境了? 光赫索性将急报递给了太后过目,并且解释道。 “若不愿,两国反目交战;若愿,江山便是她的嫁妆。” 太后的眼睛瞪得比那香炉还要大。 孟迪在一旁翻着白眼,心想,果然还是高看她了,绕了这么一大圈,最后只是想嫁给光赫。这江山在她手里,又有什么用。 片刻后,太后回过神来,一边消化着这惊天的消息,一边点头道:“怪不得你病的突然,又好的突然了。” “母后的意思?”光赫虽然感觉到了太后对自己的善意,但是摸不准她对田菀君的心思。毕竟从过往的事情来看,她并不是那么喜欢田菀君的。 谁知,太后竟然说道:“母后老了,只想安详晚年,你们快点给母后生个皇孙吧。” 光赫:“……” “对了,无影阁母后本打算解散了,如今一想,便当做母后给她的贺礼,送给田菀君,算是赔罪吧。” “多谢母后。” 光赫的眼里闪过从未有过的柔情和惊喜,这些话来自他的母后,他对立了二十多年的母后。现如今,他们终于能像个普通家人一样对话了。 另一边的田菀君,新上任的这几日,百废待兴,忙的不可开交。竟成了最后一个知晓自己要与光赫联姻的事情。 看着光赫的回帖,以及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叫她阁主,说要誓死追随他的无影阁暗卫和杀手,田菀君一脸的不可思议。 可是在索尔国,此事不仅大臣们开心,就连百姓们也开心,毕竟女王的皇夫是来自天阳国的国君,这么大的靠山,以后谁还敢不服? 来来,光赫,过来,我们先谈谈。 帖子都下了,还谈什么,洞房了再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