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浮生客》 分卷阅读1 ?  《一枕浮生客》作者:风清1082 文案: 本以为随便做个梦,梦到古代只是巧合而已。谁知竟一梦三年,梦了部大型古装电视连续剧出来,也真是苍天逗我。 可以左右朝局的一代大宫女? 嫁了个打瞎子骂哑巴的恶毒监军? 看病弱皇帝带着上蹿下跳的祖孙三代 智斗前朝,为祸后宫 偶尔还和妖怪们来个亲切的会晤 这玩笑sohappy 到底是梦境还是另一方空间世界?一个灵魂可能在两个时空内同时存在吗? …… “只要殿下助乐诚找回发妻,乐诚愿肝脑涂地至死效忠于殿下。” …… “他那个人,满手鲜血,阴险恶毒又脏污!怎么就入了你的眼?!” …… “乐郎与我,从来都是祸福相担,谁是好人,谁做坏事,又有什么干系呢?” 谁当梦是浮生事,谁复浮生是梦中。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枕江城。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史诗奇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乐靖璇(云千),乐(yue)诚┃配角:刘义隆,姬无夏,乐偃(yan)┃其它:权谋,养成,南北朝,元嘉之治,南朝宋 一句话简介:阴险奸佞男主×虚伪腹黑女主 立意:这是一个男女主一起学着做个人的故事。 第1章 .麒麟盘 ——谨以此文,献给尚在心中牢笼的你。珍惜、感恩、宽恕、成人。见自我,见天地,见众生。 …… 人从出生起,就一直盼望着成长,忽然有一天到了一定的年龄,就有了自己做主的权利,那么你……是否会因此而长大呢? …… 据山海经第十六卷 .大荒西经所载。 相传在西北海以外,赤水西岸,有着三种身披五彩神羽的仙鸟……分别叫做凤、凰和鸾。 这五彩神鸟自然和凡鸟待遇不同,因为长得漂亮且身赋灵力,就连休息喝水的地方,都与别处大相径庭。 这不有个北狄之国,是为黄帝之孙始均所创。 北狄人有天看见神鸟在家门口喝水,非常兴奋,感觉这是吉兆啊,于是就将神鸟停留之处,一块似玉非石的这么个地方,取名为栖凤神台。 后来又传了不知多少代,在一位大巫师的组织下,人们将这神台坚硬之处凿了出来,分别打磨成三块石盘。 这石盘内置又各有不同,一枚是黄铜铸成的盘龙之象,据传此盘遇天子气而生五色。故名曰:寻龙。 其二,内铸麒麟之象,意在设武备而不为害,天下为公。这块盘还有个讲究,说是传承人必得是个当官的,还必须是这始均的门人,否则不显灵的。 第三枚,盘内是个铜人,铜人四肢开合,五心朝上,生机焕发,有替命之意,故曰:往生。 此三枚石盘经过朝代的更叠,历史的演替,直到今天……还没丢。 …… 云千一手拿着高中历史教材,一手捧着中华书局出版的山海经,嘴角抽搐的看着他们历史老师,实在 没忍住,笑了! 其实她老早就怀疑了,他们历史老师就业之前,很有可能就是个说书的! 才三十几岁的年纪而已,留着一掌可握的小山羊胡子,怪莫怪样的,你整那山羊模式,到底是想传达什么样的高深思想呢? 同桌王晓鹏睡了半节课,这会儿正好脚一蹬,梦醒了。 转头一看云千还在那听得有滋有味呢。 他推了推云千,“喂,别听了,抓紧时间睡一会儿,要不下午上正经课的时候该困了。” 说的也是,说起来云千他们班还是个理科班呢,像历史课这种开胃小菜,大多数人都选择写作业或者睡觉用的,反正考试也不考。 不过云千自小比较有个性,可以说她是好古成痴,按同学们的话来说,有点神神叨叨的。 模仿人家电视剧,弃头绳而不用,悄悄拿着圆珠笔挽头发。 拆了校服袖子上的皮筋,想冒充人家古人的大长袍,奈何一件校服就那么点大,费半天劲也只能是个宽袖短打。 别人热火朝天讨论偶像剧的时候,她孤独的享受着古装剧。人家学钢琴电子琴的时候,她学了把半遮面的弦琴。 有时候课业无聊了,男生女生趁课间操抄首小情歌什么的。哎,你再看她,没事捣捣鼓鼓的,给人家电视剧主题曲改个歌词? 不过这古装故事,到底和一本正经的历史课不同,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嘛,这不,没两句话的功夫,云千也舒舒服服的趴着睡着了。 睡前她眯着眼,隐约的,像看了那书本正中央的麒麟盘一眼,不得不说,这石盘,还真挺好看的哈…… ZZZZZ~ 书中常道:以景入梦、以术 分卷阅读2 入梦、以人入梦、以物入梦。 云千便是因这物的际遇,无辜入了梦境。 一眼虔诚,却不知因此往返了浮生几何…… 一个可以讲述的梦,梦者的思维必须是清晰的。曾有这样一种梦,它叫做——清明梦。 ——江州宜都 “趋吉避凶,铁口直断,算生丧嫁娶良辰吉日,摸骨看相测字求签。” 老道打扮的算卦先生,左手举着个上书‘趋吉避凶’的蓝边大幡,右手掌中擎着个铸有黄铜麒麟像的赤色石盘。 一只白色布袋跨于身侧,两撇小胡子,在风中飘飘欲仙式上下翻飞。 若是这时的情形,被建康城中的有识之士见到,定会敲锣打鼓的将这道人绑将起来,送到衙门里换上几斤上好的黄牛肉,还得是带肥膘的。 不为别个,这老道打扮的算命先生,分明就是半年前悬印离宫,并写下大晋朝气数将尽等大逆不道之语的前国师,姬无夏! 无夏道士是个狠人啊!偷偷拿着三块上古石盘离宫不说,为了逃避皇权的追捕,生生是在护城河畔大荒山耗子洞里住满了半年! 公元411年,无夏道士重返江湖。 这不,无夏道士正在江州集市晃悠呢,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嘈杂。刚一转身的功夫,身边一阵旋风刮过,差点没把他这脆弱的小身板给刮倒了。 “快闪开!江州府衙办案!休得让那贼子跑了!” 无夏道士抖袖压了压飞扬的尘土,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贼和一个捕快! 路上的百姓也多在看着热闹,有人甚至还认得出,那是某刘姓江洋大盗来着。 无夏道士捋捋颌上的短须,兀自想着,这做个有名的江洋大盗,也不一定需要有多么高强的武艺,但是起码要精通逃跑和躲藏不是。(比如他自己→_→) 你再看看这个所谓的大盗嗷,都不是鄙视他,真是笨了点!跑三步一回头,跑三步一回头。 你说你要是长得回眸一笑百媚生,一下子就把人家捕头给吓晕过去也成,生怕人家追不上你是怎么的?! “哎,可惜啊可惜!” 无夏道士在这边砸吧着嘴,是长吁短叹,不想刚巧被一少年人听到了。 少年人好奇心重,于是问他,“道长何出此言?这贼人莫不是什么误入歧途之人?这里面,可是有何玄机不曾?” 姬无夏摸了摸自己的小山羊胡子,眼珠子转的飞快,“天降璇玑者,并非那贼人,而是捕头!你看那捕头,身周具是火麒麟之祥瑞兆。三日之内,家中必有内室为其诞下麟儿!然……” 一句话没说完,有个卖筐的大妈争抢着道白。 “是啊,是啊!乐家集早传了信来,乐捕头家的阿吴嫂子,可是马上就要生了!” 又一个大婶道,“哎,他大姨,你是怎么知道的?” 头先那妇人眉飞色舞的,“我家笛哥儿,就是在乐捕头手下当差的啊!哦,对了,刚才那个追贼的就是乐捕头!可能耐着呢!” 又一人道,“哎呦,他家可生了三个儿子了吧?” “两男一女!这回指不定又是个儿子呢!” 在一群大姨大婶大妈的嗡嗡声中,那少年人左顾右盼,心痒的不行,“哎!你们快别吵了!那道长怎么不见了?还没听他说完为什么可惜呢!” “啊?是吗,道长怎么不见了?” “哎呦,难不成还是个活神仙?!快拜拜,拜拜!”说罢还当真有人五体投地,俯身大礼参拜,那个虔诚呦! 少年人扶额不忍再看,这群妇人还真当是宁可信其有。要不是他亲眼看见,那位拜的最欢的大嫂刚才为了听八卦,一屁股将人家道长顶飞出去~ “呼~~~”无夏道士好不容易从那妇人堆里爬出来,倒也没急着去追那捕头。 正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好福气总要有些德行道行来换,平白多出来的好福气,自然要有一些其他东西被收回去。 那捕头甲胄刀羽之处暗伏雷光,分明是前世作下的恶业,今生又有麟女之嗣,怎么也不可能给他一个太好的结果。 反倒是他无夏道人,有机会坐享其成,捡了这桩便宜。 等无夏道士,不紧不慢的赶到乐家集的时候,乐捕头的一条腿也残废了,女儿都生出来快三天了。 彼时那乐家娘子不但气责乐捕头,还捎带着自己跟自己怄气,心道自己的命怎么就这般不好 十二三岁就嫁进了乐家门,丈夫是府衙班头,十年来育有两子一女,本该人人艳羡的…… 哪知道人有旦夕祸福,一朝便落进了污泥里,丈夫腿瘸了不说,偏偏这个时候又生出来个女娃!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她趁着丈夫不注意,甫一生产,就把那孩子扔到院门口去了。 算算时日,也快有个三天了,婴孩的啼哭声由大变小、由弱变无。也不知道是饿死了还是被野狗叼去了。 她倒没指望有人能收养了女娃娃去 分卷阅读3 ,毕竟这年月,大人想活着都艰难,哪有闲钱去养那多出来的一张嘴? 想来前年她家嫂也是生了一个女儿,当即就被她亲娘老子掐死在了襁褓里,这么想来她还算是个心善的呢。 这边乐吴氏兀自心安理得着,那边无夏道士正巧也到了乐家院门外。 乐家因着乐捕头的供给,院子修缮的也比左邻右舍好些,敞亮、大气,不像对面家,门和人一般细窄,来个胖子都进不去门。 无夏道士一只手,就能轻松的将那团……看似破布包的东西给提溜起来。 新出生三天的“破布包”小的像个竹简筒一样,脸皮皱皱巴巴还没有血色,活像一个大核桃! 难怪连野狗也懒得问津。 无夏道士就那么随意的提着她,在村里晃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可以哺乳的东西。既而就往山上走去。 走到半路一拍脑门,不对!这女娃眼看就快死了,他就是找到能哺乳的动物也喂不进去啊! 就在这时,好死不死的,一条傻蛇优哉游哉的,撞到了无夏道士的眼皮子底下。那还说什么呀! 只见那道士忙诵了声道号,一脚踏过人家的七寸,手指生生的划破了人家的肚皮囊,将苦胆给取出来了! 接着也不管手上干不干净,二指夹住苦胆,戳进女婴的口中,两指那么轻轻一捻,一泡苦胆汁就全进了女婴嘴里。 哎我天,本来人家都要死了,硬生生是被他这一口苦胆给呛回来的。 婴儿也不会说话啊,是边哭边咳边吐,鼻涕口涎一起流,别提多惨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边一头土狼闻着蛇肉味找过来了。好家伙,看着无夏手里那半遮半掩的破襁褓,还以为那也是一块肉呢! 没等这玩意把獠牙龇出来,无夏道士一脚,就把它卷到僵成棍的蛇尸上。 这狼估计也是饿了,也来不及报复,三两口先把蛇肉吞了个精光,临了还把蛇头吐到了旁边的草稞子里。 无夏道士觑着眼观察了半天,才确认了,那是头母狼。 一时兴奋,猝不及防的就摆出来个猥琐脸,一把将那襁褓扔到了狼嘴边上,“行了,别不情不愿的,小娘子~,借你点奶水帮我把这娃娃奶了。” 妈的,跟头狼也能流氓在成这样!出家人要矜持啊道士! 见狼没反应,无夏又略调整了一下表情,本意是想刻意讨好之,哪想肌肉抽了筋,笑的更猥亵了。 只见那狼兜爪‘唰’的一下就给娃娃身上开了道口子,心道了我挠不了猥琐的你,还挠不了萎缩的她吗? 彼时的婴儿已然有了神智,也不顾身上伤痛与否,遵循本能的拼命向着狼的肚皮凑。 而那母狼,怎能轻易容许他物与狼崽夺食呢?说时迟那时快,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向女婴的喉咙咬去。 第2章 .梦中梦 危急时刻,那道士眼疾手快,一把扼住了母狼的喉咙,还扇了它一巴掌。_|| 口中念念有词,“这可就怪不得贫道我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你是喂也得喂,不喂也得喂!” 就这样,一道一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强迫了一头狼!(卧槽,这话说的好奇怪啊……) 等娃娃喝饱了,无夏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记二踢脚,一脚将那母狼卷到了三尺之外。 “嗷呜呜~~”吃完吐,用了扔,丧尽天良!早晚被雷劈啊! …… 第二天一早,乐吴氏被次子乐偃大力推醒,“阿娘,阿娘!阿娘快醒醒!” “嗯……阿偃?” 小乐偃一看他娘醒了,立刻手舞足蹈起来。 “阿娘你快起来看看啊!我们家门口有个特别漂亮的包袱!是不是谁家丢的好吃的啊?” 幸亏彼时的乐偃,也才只是个四岁顽童,这要是他大哥乐代,早飞起一脚当球踢了! 乐吴氏那人也是个好奇的,这等好事还是在她家门口,起身屐上鞋也不顾小儿子,两三步就跑出院子去了。 给乐偃急的,紧随他娘的脚步,跑摔了一咕噜起身接着跑。 到门口的时候差点没一个急刹车,将他老子娘给撞飞出去! 这还边催边蹦呢,“阿娘,阿娘,是什么好物啊?” 乐吴氏那张脸啊,都扭曲了! 抱在怀里的并不是什么好物,正是自家那个风吹电打,日晒雨淋,饿了三天硬是没饿死的四丫头! 彼时那奶娃娃正蹬胳膊蹬腿,冲着她娘亲笑呢! 乐吴氏是又心疼又发狠,张口发出的声音,都被喉咙憋得细小而又委屈。 “个死女子命真硬啊!你这是被谁救了啊?回来克谁的啊?” …… 不情不愿的将襁褓抱回了内屋,不轻不重的塞到了乐捕头的怀里。 刚乐腾就听见这婴孩的啼哭了,这甫一抱到手里,真是惊得他心肝乱颤。 “这,这是……? 分卷阅读4 ” “是你那命硬的老丫头!我可告诉你,这娃娃我可不养,你要么现在就掐死她,要么就从你那份口粮里挤出银子来喂她!” 乐腾忙不迭的保证,“我喂!我喂!” 说罢一低头,一滴饱满的泪珠,恰巧滴落在娃娃干巴巴的小脸上,一时间摔成了八瓣。 他起手小心翼翼的想要擦拭掉女儿脸上的泪水,这才发现女儿自肩头起的一道长疤。那伤痕竟还是新鲜的。 他胡乱的擦了脸,想要向发妻问个究竟,乐吴氏却早就出去了,想来叫她也不会应。 乐腾吸了吸鼻子,忽然笑的苦涩又陶醉,“没事儿,丫头,阿父养你!”手臂不自觉的收紧,“你就和阿父相依为命吧。” 想起家里还剩下一些金疮药,他松开一只手,努力向着墙壁上挂着的笸箩伸去。 半晌后,金疮药是拿到了,笸箩也被无意带到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 弯腰想捡,却又腿伤未愈,一时不查抻到了伤口,疼的他半天不敢动弹。 外面断断续续的,传来乐吴氏尖细的抱怨声,他也全当是耳旁风,听不见了。 再一回首,不知何时,那襁褓里凭空掉出个小木牌来,仔细一看,却又是拴在那襁褓里的。 木牌细薄,朴素无华,像是随意拿木头削出来的,可周边竟一丝毛刺也无。 尤其那上面墨书‘靖璇’二字,字沉墨浓,不似凡品。看到那字时,乐捕头还着实惊讶了下。 “好丫头,你这是奇遇了呀!即仙人予字靖璇,想必其中自有深义,那阿父便给你取个乳名,弗如……如意。” …… 小如意,小如意…… 欢快的下课铃声,打断了正做着梦的云千,云千略有恼意的抬起惺忪睡眼。 恍惚中一抬眸,盯了阳光有好一会儿,直到眼睛受不了了,才把眼移开看向别处。 同桌王晓鹏已经盯了她好一会儿了,见状十分戏谑的问她,“哎!你这是饿醒的吧?我还以为你能直接睡到放学呢!” “嗯?放学?这第几节课了?” “我去,不是吧?你真睡傻了?中午了,该吃饭了。” 云千撇嘴,心说这人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不是你劝我睡的吗? 一阵冷风吹过,云千忽然打了个激灵,全身汗毛都炸起来了,神智也恢复了清明。 不对……不对! 现实中的王晓鹏,从来都是一个嘴损人贱的货色,关心同学这种事,怎么可能是他干得出来的? 而且……看看讲台上她们的历史老师,明明是个女人啊! 那个一人分饰两角的小山羊胡子又是哪来的?! 突然,一只巴掌毫无预警的落在云千的肩膀上,“小千!!!” “啊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响彻了整栋教学楼,把安美吓得,这辈子都不敢再随便拍人肩膀了。 安美:“嘤嘤嘤~,我只是个打酱油的。” 第3章 .冬春秋 晚上的时候,云千刚一回到家,还没来得及上饭桌,就遭到了来自父母双亲的联合轰炸。 云妈先是一脸关切的开头,“云千今天学习怎么样啊?考试没啊?” 云千点头,“考的英语。” 云妈打蛇随棍上,“多少分啊?” “刚考,过两天发分。” 这时候云爸把脸一沉,“刚考啥啊?肯定考的不好,不敢说!哎呀,报喜不报忧,怕咱说她。那同事平时一聊孩子的事,我们都得躲老远去……” 一听这话,云妈也自燃了,“那英语在赵老师那都补了多少遍了呀?都学出来啥了?一天天就知道看电视,那补课费加起来都能买多少台大电视了?” 说着还急切的比划了起来,“你一天跟人家差这些,一个月就差这些,等人家都考上大学了,你就傻眼了!” 不瞒你说,当时云千真想就那么一脑袋磕饭桌上,把自己磕死! 她是真的晚自习刚考完卷子,那老师判卷还得有一段时间呢。全班50个人,一人就算看十分钟,那也得明天下午才发回来啊! 云妈这边话音落了,云爸又来了,“行了,那学退了吧,别念了!你给她补那些课有啥用啊?” 云千就那么扒着碗里的饭,真恨不得一口吞完,说实话,父母这样,她也觉得挺没意思的,真的。 就因为她成绩总是徘徊在中游,英语进不了前三,拿出去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比高下立见,父母就习惯性的开始抨击她。 是的,抨击,起码她是这样认为的。 也许抨击她可以让父母的压力稍微转移一下?╮(╯_╰)╭ 她也不懂,但她知道的是,她是那种越批评就越消极的人。 也许一句鼓励就可以让她有一个质的飞跃,然而她从小到大听到的教育,永远都是这样的,永远的咆哮与埋怨…… 分卷阅读5 一点鼓励都没有。 云千快速的吃完喝完,放下碗筷就回屋去了。临关门时,还隐约听见她爸来了句,“还不让人说……” 混沌的写完作业,已经半夜十二点了,云千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 一个哈欠还没打完,突然就想起了白天梦到了,有关那本历史书…… 好奇心起,立刻动手把历史书从书包里翻了出来。她倒是要看看,这书上到底有没有那块怪石头? 哗哗的翻书声持续了没二十秒,还未睡的云妈突然推门而入。 “你看啥呢?” 云千一点也不心虚啊,“历史课本。” “你看那玩意干啥?理科考试又不考,赶紧写作业!” 云千把大大的讨好挂在脸上,“写完了。” “写完了你不会看会儿书啊?提前预习预习。” “啊?太晚了吧,有点想睡觉了……” 然后就看她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炸了。 “哎?你咋这么懒呢!你打开窗帘看看,哪个学生不是点灯熬油的啊?有超过半夜两点睡觉的吗?” 云千:“……” “你一天跟人家差这些,一个月跟人就差这些,学如逆水行舟,你那小船儿要不拼命往上划,你就得让那大浪给你拍飞!快点,在学一会儿!” 云千极其配合的点头,“好的。” 等她妈一走,一个翻身就滚到床上去了,是蒙头就睡,困得连脸都没洗。 月半明时,云千早已沉沉睡去。微风自半敞的窗户吹进来,乱翻了几张书页,又何其潇洒的徜徉而去。 而等云千再有意识之时,出现在她眼前的,可就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世界了! 一片虚影晃过,竹外春草青青。当年的乐腾,也由一代名捕,破落成了个卖菜的。 一眨眼已是四年过去,乐家为了另辟生计,忍痛把宅院也卖掉了一半,生生在院子里砌了面墙,另开了两扇门。 那门窄的不像话,对门女人仿佛大仇得报般,和乐吴氏更加不对付了。为此乐吴氏没少跟乐腾发牢骚。 但总归这一大家子人,也不能就这样饿死,看在她男人还算是个当家的份上,有气她也只能憋着。 就这样,经年日久,当年盈盈一握的纤腰,如今生生给憋成了个水桶。╮(╯_╰)╭ 桃花飞散,朗朗读书声不绝于耳。 话说当年这一半的院子,到底是卖给谁了呢? 据老人说啊,这人刚来乐家集的时候,是一身的极鲜亮的道士打扮。留着飘飘欲仙的小山羊胡子,面相上倒有点像刚渡完劫的什么山精。 乐家集的人都是几辈子的老邻居了,有外乡人来也就难免排外。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道士买了人家一半的院子后,竟悠哉游哉的开起了私塾! 那年头私塾是什么呀?那在穷人眼里头,跟几千里以外建康城里的皇宫也差不了更多! 就这方圆几百里的地界,除了江州宜都还有个王爷,那除了抠搜鬼就是穷神仙啊! 几十年前就没几个人读过书,几十年以后哪来的教书的? 当然你要说认识字的人肯定有,而且不少,比如乐腾。 但你敢让他教你儿子吗?没有衙门的考核凭证,你确定那教出来的是才子不是个卖菜的? 真正的读书人,哪个肚子里头没有五六七八本经史子集,你认识十个大字你也好意思自称先生?切~ 在里正家的孩子都没书读的情况下,忽然就来了这么一位先生,一个私塾!那是何等的场面啊! 不到半年,任谁都知道,乐家集来了个了不得的教书先生——董春秋! 第4章 .歪主意 这俗话说的好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自己家院子里长出来的私塾…那乐吴氏能不把心眼转活络了吗? 自打这私塾开学那天起,乐吴氏就没少发展邻里间的亲密友谊。给隔壁董先生不好意思的啊,主动提出了教乐家长子乐代读书! 三年来,无论乐代这孩子多笨,董先生都不遗余力的教他,仿佛他就是文曲星下凡,乐家集的明日之光。 这三年一晃而过,乐家的次子乐偃也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了。相比乐代,乐偃可是个极聪明的脑瓜! 这么好的苗子要是浪费了,可怎么对得起乐家的列祖列宗呦! 然而……这一次还好说,二次可就有点困难了。 要知道乐代这几年可是一分束脩银都没交过,这让她这个为娘的可怎么好意思开口啊? 冥思苦想了三天,乐吴氏开始打起了歪主意。 小小的乐靖璇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看着她阿娘打在她身上那满含算计的精光,只得无奈摊手╮(╯▽╰)╭ 睡着了就能梦见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然后突然在梦中清醒,记住梦中所发生的事,也真是精分无极限 分卷阅读6 啊! …… 要说乐吴氏,也当真是个行动力爆表的人物!当天下午,就把小靖璇拉到了内屋里好好的梳洗打扮了一番。 还拿了她二姊乐倓,一件不是特别破旧的短衫,给她换上了。 靖璇就安静的站在那里,对她阿娘的一切举动都冷眼以待。乐吴氏看着女儿那样的目光,破天荒的流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璇娘啊,你也已经四岁了,阿娘知道你懂事,眼看着咱家三郎就可以念书了,阿娘也是没办法……” “……你二姐眼看着就要长成了,阿娘还指望她嫁个好人家呢,阿娘也就只能舍了你了,你可别怪阿娘啊!” 说罢是掩面大哭啊! 然而拎着她出去的时候,笑的真不要太志得意满。小靖璇被她抽风抽的,已经完全丧失抵抗能力了。 “他夫子啊,你看,你这一天忙进忙出的还要教书~,多劳苦啊,也没个人照顾你。 你又是出家人,本我这粗昧妇人也不该枉口,可这百年之后,总得有个人给你摔碗不是? 你看我这闺女!也是你从小看大的,不如就挂在你名下,侍奉你,何如?” 无夏都怕一个‘不好’说出口,能被这妇人挠个满脸花! 他状若无意的瞟了小靖璇几眼,讪笑到,“乐家嫂子真是想得周到,乐家对董某的恩德,真是涌泉难报啊!” 捋了捋胡须,一副知恩图报状,“嫂子若是不弃,便将你家三郎也交由董某教导吧,董某必不负重望!” 那乐吴氏差点没当场乐抽过去!“真的!!哎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不过……哈,不过呢,我以出家人的身份□□始终是有碍名声。 弗如……就将璇娘当做记名弟子,平日里在我这做工帮忙,宗籍还是不要随意改动了吧。” “哎呀,董先生,你才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快,璇娘,给董先生扣头谢礼!”说着就亢奋的一个膝袭,人不叩首强按头。 姬无夏心里这个苦啊!把亲生孩子过继给他这个道士,也真是闻所未闻!他潜伏在这么一奇葩家庭的旁边,也真是辛苦他了! “不必不必,快起快起!” 要说乐吴氏也是个欺上瞒下的个中高手,这事后来就一直被母女俩憋在肚子里,谁也没跟谁说。 乐阿父估计到死也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一茬! …… 没过两天,乐偃背负着他阿娘满怀的期待进了学堂。 别看那旧宅院的半个院落小,三间毛坯,只一间就能装得下近半百人呢! “哎,乐呆……乐呆!” 这边正上着课呢,你就看角落里那个歪嘴儿猴,使劲撩拨旁边那个傻大个。 乐代忍无可忍,一个巴掌抡过去,却不想抡了个空,眼神就有点不善,怨怼的瞪视着斜方。 更可恶的是,这恶人还总喜欢先告状啊。 “哎!你竟然敢打我!我告诉你我家可有钱了!到时候让我家郎主领着家丁来揍你!” 乐代在心中默默嗤之以鼻,一个阿姨生的庶子,还真拿自己当回人物呢! “……乐呆,我听说……你家三郎可是来学堂了!你这又傻又笨的,可不就被比下去了!” “哼!”这歪嘴儿猴连自己都不如,他们俩顶多半斤八两,“这话也不知道是说出来臊谁呢?” 那歪嘴儿猴又岂是个吃亏的? “切!想得美,你也配跟我比?我就是不学这之乎者也,将来让我阿父给我捐个官,指不定比你老子以前混的还好!你呢,继承你老子的菜篮子?” 啪!学堂的正前方,董先生狠狠的将书摔在了桌子上!“杜林秀,你说说我刚才讲的那个字念什么?” 歪嘴儿猴一个趔趄,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一边手脚并用的扶好站稳,一边手忙脚乱的翻开书举到面前。 “这个……那个……这个字念……念……” 董先生更怒了!“你看看你,一天就知道上课捣乱!先生讲课也敢不听,刚讲完的字,那字分明曰:死!你连死都不会啊?” “呃,先生,我会死!我会死!” “哈哈哈哈哈!”此话一出是哄堂大笑。 搞的无夏道士差点没一句“无量天尊”破口而出!还好还好,险些暴露身份啊真是! 第5章 .风雨来 待得这一天的课业结束之后,董先生一抹嘴,又变成了无夏道士那副嘴脸。 看看窗外的景色,嗯……晚霞正红的浓郁,估计明日一早便会有雨。 然,不经意的一个回头,却发现一个总角的小童正扒着门框,眼巴巴的看着他呢。 “嘿嘿!小璇儿!快来!” 靖璇小的时候也听话,听闻她师傅叫了,立马‘蹬蹬蹬’的跑上前去,唯恐有一点差错,再惹得师父他老人家生气了。 师傅生气事小,倒时再不 分卷阅读7 让乐三郎读书了,这正犯到乐吴氏的手里,人命关天呐。 “师傅~,请喝茶!” “哎哎哎,乖徒儿!真不愧是我姬无夏的入室弟子啊!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无夏道士捋捋羊须,随后眼珠就是一转,“乖徒儿,你将今日为师所讲之《楚辞.七谏》,给为师诵上一段!” 靖璇诚惶诚恐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开始小声的背。 “高山崔巍兮,流水汤汤。死日将至兮,与麋鹿同坑。块兮鞠,当道宿。举世皆然兮,余将谁告?斥逐鸿鹄兮,近习鸱枭。斩伐橘柚兮,列树苦桃。便娟之修竹兮,寄生乎江潭。上葳蕤而防露兮,下泠泠而来风。孰知其不合兮,若竹柏之异心。往者不可及兮,来者不可待……” 靖璇越背诵,姬无夏脸上的笑意也就越浓,笑纹舒展就如同一朵巨大的矢车菊那般。 心想这娃娃真不愧为天降麒麟,虽舍其兄一天灵体有些可惜,但得其妹这麒麟子,他始均一派,至此也可谓是后继有人了。 “乖徒儿,明日师傅再授课时,便允你立于案侧研磨填纸,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为师的一番苦心呢!” “是,师傅。”见小靖璇乖乖的点头,无夏道士又是按耐不住,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再过几日,便是三月初三西王母的寿诞了,为师已应了乡长大人,将你扮成小麻姑,到时去为乡民们散谷米宝贝、金银锞子,积些福泽可好?” 小靖璇的眼里一瞬如星子入眸,吃吃的对着无夏笑着,“师傅~,有好吃的吗?” “无量天尊!应天授福于众,自然应无量天福寿!……好吃的,应有尽有!” 说着还调皮的眨眨眼,逗得那小娃咯咯直乐。 见天色渐黑,无夏终于是不舍的道了一句,“好了,天晚了,回家去吧!” “谢谢师傅~” 送走了乖徒弟,姬无夏这才感觉到满身的酸痛隐隐袭来。哎,也是站了一天了,真是可怜了他这把老骨头呦! 刚想用前肢代替后肢爬上那简易的吊床,却又听到咚咚的敲门声作响! 这搁谁谁耐烦啊!“谁——呀——” 又是咚咚咚三声…… “啧!”姬无夏很是无奈的爬下床去开门。 你就看那门开的瞬间,某道士立马就表演了一出千百年来经久不衰的绝学——变脸! 真没想到啊,他的小徒儿竟然又回来了! “嘿嘿,师傅~,我就是想问一下,入室弟子和孺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无夏:“……” 大概也就是‘你来了’和‘我累了’之间的关系吧。 …… 一阵恍惚中,梦中三年已过,快的连流沙飞逝都赶不及。 又是一年三月三,王母诞。 这一天,还不仅只是乐家集唯一发生的大事。据传言,麻姑献寿的这一日,恰逢乐家酒楼的少郎主,从京城返乡! 在一个人们只会做炸酱面和酱牛肉夹馒头的年代,一个发明了煎炒烹炸的酒楼是什么概念?自不必言说。 乐家小公子名乐诚,时年十岁整,父亲世代商贾之家,而母亲则本是出自书香名门的世家小姐,这次去京城,便是随母亲去拜访他表舅父,京兆尹大人去了! 哎,你别看这京兆尹官不小,可惜生不逢时。 据史书记载,公元418年,刘裕接受相国、总百揆、扬州牧的官职,以十郡建“宋国”,受封为宋公,并受九锡殊礼。 同年,刘裕命令手下王韶之,与晋安帝左右的侍从,偷偷给安帝喝慢性毒酒。 王韶之又趁着司马德文生病出宫的机会下手,彻底缢杀了安帝。 当时刘裕因为相信国师的预言,说这个皇帝死之后,晋朝还能出现一个皇帝,于是就瞎编了一个遗照,立司马德文为帝,即晋恭帝。 这朝廷都变天了!他一京兆尹,相国眼里芝麻小吏一般的角色,他还能抖得起来吗?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那建康城可是京都啊! 试想在京都警察局局长的位子上,留用一个跟未来皇帝隔了个心眼的旧臣,恐怕那刘寄奴半夜梦醒了都能直接将卧榻给拆了! 所以说啊,失势离职什么的几乎已经成为了必然。 不过表舅父倒也是个极为讲究的人,眼瞧着自己就要大势已去,唯恐祸及家人。 事出当天,连夜就分派了两辆马车,将自己的妻儿与这对母子分两个方向同时送出城去。 而今回归故里,路程上便已是一月有余。 第6章 .半清明 乐家集内,此时正是民生沸腾,一片欢脱景象。 小靖璇被师傅带往龙王庙时,正巧看见乐记举家前往,迎接主母与小乐郎回乡。 靖璇眼看着那小乐郎蹦出马车,被高大的乐郎主一抱而起,随后便是乐家夫人,一位温婉可人又不失气魄的当家主母。 分卷阅读8 一家人在城门口,热切的互诉着思念之情,一时间也不知惹来了多少艳羡的目光。 无夏道士一侧目,看见那初见雏形的小女郎,落在了三五步以外,正一脸怔愣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家三口共聚天伦。姬无夏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索性现在这小丫头身量着实矮小,想着也就一把将其抱起,让女娃坐在自己枯瘦的臂弯上,“走喽!” 给小靖璇惊得一张小嘴张的老大,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师傅。 突如其来的酸涩之感眦满了眼眶。 三两步间,龙王庙的庙祝与乡长已经迎了出来。无夏抱着靖璇一直到庙里面才算停下。 那庙祝还仔细的瞧了靖璇几眼,虽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每每见到这个女娃,总觉得与众不同,大抵是因为生的漂亮吧…… 每年都是那么些个彩头,替靖璇装扮起童子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预备分发的礼物甚至是用破旧的菜篮子分开盛放的。然而乡民们对此就是百看不厌,香花神女,谷米鲜桃,甜糕芽糖,金银锞子…… 说起来这些罕物就是过年节也未必能有。 整整筹备了一天,然真正开始还得是等到天大黑的夜晚。 上灯时分,自街尾忽然奏起了喜庆的唢呐,随即花灯亮起,各色的孔明灯错落有致的挤满了夜空,把灰蒙蒙的街道也照的大亮。 一时间万户家人推门而出,转眼游街彩车驾着一个硕大的寿桃,和一个……提菜篮子的白衣少女缓缓而来。 无夏道士悠悠然的坐在辕上赶车,就以那副,堪比刚从酒缸里爬出来的尊荣,一路招摇过市,直达闹市口! 有那么一瞬间,姬无夏的眼仿若突然清明,看向最高初的看台,然也只是一瞬。 随后照样眯起双眼,一边往嘴里各种花式的狂塞花生豆,一边看车那边的庙祝,人模人样的读诵八百年不变的酬神颂词: “三月初三,时逢西王母仙寿,众仙聚首,天降香华,众神捧酒起贺,麻姑献寿!” 话音刚落,只见最漂亮的那一大盏孔明灯,已在无夏与靖璇的合力托举下冉冉升起。 时,四处奏鸣声有如滂沱之雨,霹霹雳雳的忽然就热闹起来了! 当香花饮食一经抛散开来,百姓们高兴的一拥而上,满地的孩童笑闹声,年轻男女的欢呼声,妇孺老少的喝彩声,合着热烈的乐笛声。 靖璇一把一把的抛洒着篮子里的东西,过程中甚至有点气喘吁吁。 要不是师傅事先讲过,扮演神女时不能有太过超乎寻常的行为,她简直想把篮子,直接扣到那个挤在最前边的彪形大汉头上! 这还带边抢边吃的,胳膊一伸直接就填在嘴里,就因为他一个人,东西都扔不出去!为今天俩月没吃过饱饭了吧? 还好有无夏道士张开双臂护在了前面,就是架势不太好看,由于道袍的袖子太过于飘飘欲仙,手臂和肘关节扎在袖子外边,远瞅着就像俩干枯干枯的树杈子。 不过最可怕的还是散发金银锞子的时候,锞子太少,不能保证每人都有,而且锞子值钱,不是谁都能视若过眼云烟的。 为此每年三月三之后,都有好几家子人,拖家带口的去里正家里打官司的! 等真把那一小篮子,偷偷从犄角旮旯拿出来的时候,靖璇眼看着她亲娘从人堆里一个猛子就炸出来了! 那破空而出之势! 这么多年了,姬无夏就想啊,书上所描述的罢孝悌,弃忠信,废礼义,除廉耻…… 都不足以形容乐吴氏此刻,那泛着绿光的双眼,真没招啊,每次都能刷新他的下限,也真是绝了! 这是乐家的惯例了,如若靖璇当晚没把锞子投向乐吴氏,那回家之后指定又是一顿毒打! 就是全扔过去了,也没见乐吴氏对这娃娃有一丁点的好颜色~ 至于后来,她忽然就看见了人堆里的小乐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然而由于不是噩梦,也没有丝毫的不适应,所以云千并没有想醒来的欲望。 梦里,她还是年仅七岁的乐靖璇。 梦里,她看见那小乐郎被几个黑衣歹人追着,王母诞的庆典早已结束,师傅也不知上哪去了,她从彩车上,飘飘忽忽的就来到了这偏僻的窄巷里。 她只知道,情急之下,她救了那小乐郎。 她带着乐诚,在一条深幽的巷子里胡乱拐跑,猛地掀起一个大筐就将两人一起扣在了里面。 沙沙的急促脚步声过后,歹人全部都与他们擦肩而过。 她又掀起筐来,拉着乐诚的手往反方向跑。 迷蒙之中,她还记得自己告诉人家,“快走,我阿父是个捕头!” 第7章 .少年梦 意识再次清明之时,竟是12岁那年。 当时天还不大亮,靖璇被二姐乐倓起身的声响吵醒。 那时候乐倓还是个小 分卷阅读9 美人胚子,人见人爱。见小妹已被自己吵醒,便简单的帮靖璇把衣裳披好。 “璇儿乖啊,阿姊今天第一次去三姨婆家学做牙婆,不能去晚的。等一下你把锅里的饭盛好给阿父阿娘,还要帮三郎把衣服穿好,明白了吗?” “姊姊你去吧,我会弄好的。” “乖了乖了!” 天哪噜,云千在梦里咂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乐三郎应该是比她大才对吧? 哥哥让妹妹帮忙穿衣服?!这还是个有手有脚的兄长吗? 然而梦境并没有因为云千的感叹,就停止接下来的发展。而事实证明,比穿衣服过分的事简直多了去了! 蹲在地上给他穿鞋子,站起来给他绾头发。俯仰之间一代大丫鬟俨然而生啊。 要按说,别人家里也没发生过这种事,主要是这不乐代实在不是念书的料嘛,两年以前就自动休学了。 家里现下就只剩下乐偃这么一个读书人,那还不得像公子一样供起来啊。 再说这几年靖璇在家里的地位,也真是有减无增。从小就又黑又瘦的,长大了以后更是骨瘦如柴。 这乃是标准的,一看就没人要的赔钱货啊,指不定将来还得从家里扣嫁妆出去。 她阿娘一心想着,只要把二女儿乐倓嫁个保靠的金龟婿,那他们一家也就不愁吃喝了! 至于命硬克人的小女儿,切,谁在乎家里多个随便使唤的丫鬟呢真是。 下午私塾授课之时,乡长突然有事,来将化名董先生的无夏道士给请走了。 由于走的匆匆,只来得及吩咐一干学生自行复习。 靖璇看着伏案苦读的众学子,心说念书这等大事,左右也与她不相干,由此便偷偷溜出了私塾,找那乐家子乐诚哥哥玩去了。 乐诚平日里也并不住在酒楼,而是距酒楼三百米外的乐宅里。宅子是个小二进,倒也不大,只比普通毛坯要宽阔一点,装饰却好是富贵。 自从乐诚十岁那年,靖璇无意间救了他,两个娃娃倒也无故亲近起来。 只是毕竟身份地位悬殊,也不好成日总是厮混在一起,便暗地里约了暗号,有空在山坡那里玩上一会。 今日靖璇刚到,没一会儿乐诚便也来了。 彼时靖璇正拉着一条蚯蚓,想来个首尾分离,没想到那玩意虽然软软的,可一时拉到极限,骨节竟也是突出的那样分明。 没把人家扯断,自己倒是吓得‘啊’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乐诚暗道是那蚯蚓君命不该绝,见靖璇如此窘态,乐诚极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璇儿快起来。” “阿诚,你莫笑我。今儿早,武师肯放你出来了?” 原是那乐诚自被歹人追逃之日起,便立志要成为一个精武擅刃的武学奇才。 恰巧那时一位术法高超的武师途经此地,便费尽心思的去拜了来。 想来至今已是两年有余…… 那乐诚见靖璇一时坐在地上也不起,便伸手使力,硬是将小娃托了起来。 “是京城的皇帝禅位了,我阿父和武师都被乡长叫走了。” 靖璇本就衣衫破旧,自然也懂得破罐子破摔。没事人一般站起身来,“是吗?我师傅也是被乡长叫去了。” 公元420年,刘裕入辅,傅亮得知刘裕想要晋恭帝禅位于他,但难于启齿。 于是代为向恭帝暗示,恭帝迫于无奈,于六月禅位给刘裕,东晋灭亡。 刘裕即位为帝,改国号为“宋”,改元永初。刘裕在称帝之后,为了斩草除根,一年后杀掉了晋恭帝。 然而无论天上怎样风云变幻,又干两名稚童什么事呢? “璇儿,你去看看那土包后边是什么?” 靖璇依言跑到土包后面一看,不由得大惊大喜起来,“……红薯!阿诚,我们是要烤红薯吃吗?” 那小乐郎兀自好笑着,“红薯有甚好吃的?你每日吃菜按颗数,清粥能当镜子照,还没够啊?” “那不一样,红薯是甜的。” 原来前天早上,乐诚已悄悄的将预备好的红薯埋在这坑里,等猎到了好物,就将这些一同翻出来,做些好的给这丫头吃。 想着,便已将藏在树洞中的山鸡提了出来,轻轻的放在了坑口边。 看见山鸡的时候,靖璇眼都直了。第一眼看去,意识到那是肉。第二眼看去,这鸡身后插着的分明是五彩尾羽! 她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有些激动又着实有些害怕的问乐诚,“阿诚,我们这是要吃凤凰吗?吃凤凰不会被县令老爷抓起来吗?” “哈哈!”乐诚不禁想,这娃娃实在是太好玩了! “这哪里是凤凰,分明就是只山鸡。”少年低沉的嗓音,尤有挡不住那其中深含的笑意。 说着还踢了踢那山鸡,“哎,能被人当成凤凰,你也真是不枉此生啊?” 靖璇呆呆的望着山鸡又望了望乐诚,囧的小脸红红 分卷阅读10 ,却也挡不住开心展颜的样子,小模样可爱的真想让人抱起来啃上两口。 乐诚把红薯都掰开后,便让靖璇闪到了一边。用红薯垒成个窖似的深凹,将山鸡褪毛,然后埋在了当中。 火折子红黄闪烁间,围在最外围的柴草已经燃起袅袅炊烟,慢慢的空气中弥漫起红薯的甘甜和山鸡的香味。 大概烤了有一个时辰,那最里层的山鸡才算是完全烤熟透了。不过外围的红薯却已糊成了碳渣滓,不能拿来食用了。 “好可惜,红薯不能吃了。”靖璇眼巴巴的看着那堆飞灰惋惜着。却不料嘴里突然被塞进一块肉来。 砸吧砸吧嘴,小孩儿整个眼睛都亮了! 刚想大赞好吃,忽然意识回笼,只听有人喊,“小千,快起床了!” …… 我的天哪—— 第8章 .何为爱 梦最美的时候被叫起也真是服了!不过意识已然清醒了,再想睡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迷迷瞪瞪的在床上翻滚了两圈,被啊,枕头啊,真舒服啊~ ‘砰’,门被大力推开,云妈进来了。 “云千!你还念不念了?晚上看电视白天不起床,你要是能考上大学,是人都能考上大学!你看你班同学哪个不是半夜学到一两点,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了!昨晚上还说预习复习呢,我前脚刚走你就睡着了……快起来!” 这多年来如轰炸机一般的雷鸣啊,真是经久不衰。然而云千那是什么耳朵啊?百炼成钢的不锈钢耳朵,多少分贝都挡不住那个睡啊~ “再睡一小下,妈妈,再给我五分钟。” “五什么分钟,赶紧起来!一会儿人校车不等你了……”一见云千不听,于是云妈使出了绝招第二式,掀被! 刷的一下,被子被掀起来了。云千一遇到冷空气,嗖的一下,又钻回去了。云妈又掀,云千又钻。 给云妈气的,一把将被子给抱走了。 云千没招了,只得乖乖起床。然后以急速洗漱穿衣,还好来得及狼吞虎咽一口饭。 临走时云妈还特意把什么酸奶、橘子的装了一小塑料袋,“给,边下楼边吃,到大门口也就吃完了。” “嗯,拜拜!” 一路竞走到校车集合地,一看校车还没到,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还好父母叫的及时,总不至于给人留下‘此人很懒’的印象,这让云千不免得意了起来。 虽说老妈咆哮起来,那波频实在是让人有些接受不了,不过她也明白,都是为了她好嘛,尤其是在昨晚做完那样一个梦的情况下。 以前妈妈给她穿衣穿鞋子的时候,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原来是没有设身处地。 想想父母也挺不容易的,起的比她早,睡的比她晚,不说现在有没有能力报父母恩,起码自己是真不应该再抱怨什么了。 一路顺畅的来到了学校,一进门,便看见同学们正在奋笔疾书。仔细一看,哦~,原来都在抄作业呢。 云千这人本来就爱开玩笑,走到座位上,看了看后座的班长及其同桌,“呦,都这么用功啊?” “用啥功啊?都忙着抄作业呢。快点,把数学作业交出来!” “我滴天,我的作业你也敢抄?” 只听班长大言不惭的奸笑到,“哎呀,我们现在是只要数量不要质量,像咱们这种好孩子,只要本上有字,老师都不看。” 云千两眼一翻白,“神呐,就你这种人怎么还能苟活于世,有你这样的败笔,让老天情何以堪呢?” 如往常一样,一天的课程即繁琐又无聊,但大家又不得不听,考试卷子像雪花片一样往下飞。这还没到高三呢,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山大。 午睡的时候云千特意早起了十分钟,一抬头,整个教室除了老师就只有她还清醒着。二话不说,开始写作业! 在云千的印象里,家是用来休息的,怎么能把休息的时间‘浪费’在学习上呢? 所以她使劲写,飞一般的写,不管对错统统往上写!那速度,那效率! 致使他晚上放学的时候,一上校车就睡过去了。看起来累的不轻啊! 一闭眼,首先映入脑海的是一大片油菜花海。随后不知哪来的一阵怪风,云千又感觉自己置身于林中,而乐诚正伫立在侧。 “好了,风过去了,我们走吧。” “阿诚,那风好怪!”云千听自己这样说道。 “咦?好奇怪的一颗蛋啊,竟然是蓝色的。” 乐诚刚把那蛋托到手心里,蛋壳忽然之间就裂了。一个小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慢慢的整个小身子也跟着滚了出来。 只见那东西浑身也不长一根毛,皮肤凹凸不平,通体还是蓝色的。 两个人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云千甚至把人家顶在脑袋上卖萌的蛋壳给揭了下来。 那小玩意眼睛还挺大,竖瞳左右转了一转,向着靖璇手心里的蛋壳就爬了过来。 分卷阅读11 “是壁虎吗?” 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脸,云千一下子把自己给吓醒了! 安静而又冷肃的睁开双眼,云千还来不及佩服自己的淡定,第一反应竟然是,天呐,变色龙! 下车以后,看见妈妈正站在小区门外等着自己,云千心情莫名变好。也无所谓梦不梦着变色龙了,大不了回家查查周公解梦。 “大宝回来了?今天咋晚点了呢?” “堵车了,妈你以后别等我了,这几步道我自己能回去。” 云妈眼睛一立,“这天多黑呀!要有人把你绑走了呢?” “我还怕有人把您绑走了呢,这黑灯瞎火的。” “没事,妈是老太太了,没人绑。这以后要是遇见绑票的,你啥都别管,一定得先跑!” “那不行,你一个人肯定打不过歹徒,咱俩人才能有办法呢!” “哎呀,孩子,你咋这傻这天真呢?你先跑,你跑得快,到时候再找人来救我!” “别扯了,万一歹徒有车呢?一眨眼的功夫,还不把你给带走了!” “哎呀,我不怕,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要是把你抓走了,到时候再把你卖到山沟里去……” …… …… 第9章 .家国变 令云千没想到的是,这个梦只要当她闭上眼,剧情就会一直走下去,连点科学道理都不讲。 难道是她记忆力太好了…… 梦中一座恢弘大气的皇宫,高高耸立在云阶之上。 那一日,刘宋武帝.刘裕,正在宫中私下与心腹谢晦将军密谈。 刘裕生了病,身体不行了,看起来样子十分不好。 谢晦把眼珠子一转,劝告他,“陛下年事已高,是否应考虑万世帝位之事。君王神位至重,不应使无能之人袭此帝座。” 意思就是说,陛下你看,你家太子即无才又无德,眼看你就快要死了,你是不是得考虑一下,将来这江山谁坐的问题了? 其实啊,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就是用来形容谢晦的。 谢晦的颜值那叫一个高,还偏偏高成个端方君子的样子,浓眉大眼、鬓发如墨,一说起话来还笑眯眯的。 那都没有用,这是个坏人! 一天脑子里总合计老皇帝就快死了,将来他得怎么才能把持朝政? 这太子今年都十七了,早过了青春期,不但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模式,妃子都娶了一大把了。 那是能好掌控的吗? 这样的人你上去对他指手画脚,说陛下,你得听老臣的,老臣是你的顾命大臣!别说人了,须子落下一根都能给你踢飞出去! 宋武帝一想也是啊,这大儿子生来就贪玩好色,一点也没有太子的气度。将来要把这国家交给他,反倒容易被人给灭了!这可怎么办? 转念一想,那二儿子刘义真好像还不错。犹记当年,那小子十二岁时就跟随着自己北伐,兴复关中后,他着急回朝篡位,留下刘义真任兖州刺史。 当时兖州还是边界,地界又大,义真统管大片疆土,却丝毫没有让人操心,倒真是个做将军的好苗子。 而且义真聪明,长得还好看,神清秀彻,文思绝佳。与那些有名的诗人,例如谢灵运、颜延之等人也相交甚厚。有人脉基础啊! 于是宋武帝就问谢晦,“那庐陵王义真如何?” 谢晦做了个深思熟虑的表情,“恕臣不敢妄下定论,待臣去庐陵王封地查看一番,方可回复。” 刘裕一想,有道理。于是乎,当夜着谢晦立刻启程,前往庐陵王辖属封地。 而当时刘义真听说,父皇要派重臣谢晦将军,来考察自己,暗中就准备上了,非得让人家感受到他的诚意和优秀不可。 打心眼里想给这位父皇身边的红人,留下深刻印象,以此顺利晋升东宫太子之位。 那事情结果可想而知啊! 这小子太聪明了!你别看他小啊,比他哥哥还不好把握!这要是让他当上皇帝了,哼哼。谢晦一撇嘴,打道回宫! 这谢晦也是个能耐人,回去了就跟皇帝说,“陛下,庐陵王精于诗才而轻于德行,非人主也。” 皇上一听,这哪行,将来二儿子要是当上了皇帝,干出点什么缺德事,那天下百姓都得戳他老刘家脊梁骨啊! 到时候自己早就两腿一蹬了,那儿孙再不争气,他这个祖宗也不可能从坟圈子里跳出来扭转乾坤了不是。 谢晦再一思索,问宋武帝“陛下以为,宜都王……” 还没等他说完呢,刘裕立马打断他。“别跟我提他!” 想当年,那三皇子宜都王刘义隆的母妃胡道安,可是个三千宠爱在一身的风云女人! 据史书记载,刘义隆四岁时就被宋武帝亲自抱着上了战场! 那是何等的殊荣啊?一时间母子二人风头无两!然,一场后宅内斗,使得宋武帝亲自下旨赐 分卷阅读12 死了这位宠妃。 由此,刘义隆父子俩相互慢慢淡出了对方的视线,不提还好,可一旦提起来,那都是心头的一根刺啊! 谢晦没办法,如若非要在太子和庐陵王之间二者择其一的话,那还是选太子吧!大不了等皇帝死了再找机会废了他! 永初三年五月,老皇帝病的只剩一口气了,临了留下来四个心腹,给太子做顾命大臣。 分别是,司空徐羡之、尚书仆射傅亮、领军将军谢晦,及护军将军檀道济四人,想让他们四个,好好辅助太子刘义符。 五月癸亥日,皇帝刘裕驾崩了,享年六十岁。庙号高祖,谥为武皇帝,葬于初宁陵。 不过刚走的时候,定的庙号是太.祖,后来才改过来的。 天可怜见的,这篡位坐得的龙椅才两年就驾崩了!纵使想当年北伐气吞万里如虎,一代名将也就此画上了生命的终结。 ——乐家集.市集 自晋朝起,市集文化便日益完善,与衙门一样,都是采取暮鼓晨钟的开户方式。 那日清早,二姊乐倓一睁眼便去城东槐安婶婶家,帮忙迎亲顺便收媒人礼。等她忙完回家都已经是午后了。 她一手拎着人家赠的猪头,一边兴致勃勃的站在王婆婆摊前挑胭脂。 这时,三个小地痞,流着哈喇子从她的背面走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美人~,买胭脂啊?” 哪想乐倓一转头过来,吓得三个人是大喝一声,直接后退了有三四尺! “没想到,背面妙龄是二八,转过来就三八一只烂眼瞎!” “手上的猪头,好像都比她莹润些。” 都说是女大十八变,乐倓虽然说是长残了些,但是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好吗! “看什么看,登徒子,没见过姑娘啊?” “见是见过,就是没见过长成你这样的……” “我长成什么样了?真是没见识,看好了,我这可是旺夫相! 谁娶了我都能赚到盆满钵满,大师都说了,我未来的相公,会是王侯将相! ……你再看看你?”说着她指向了其中一人,“双眼浮光,上、下三白,口漏鼻塌,头尖面尖嘴角尖……一看就是孤独终老,无人送终之相。” 头一次听人这么说,那小痞子都怒了。“好啊!你这恶婆娘你敢咒我?!” 另一个地痞也上前一步,“不但长得丑,你还是个泼……” “泼什么泼?我泼你一盆黑狗血祛祛邪气!” ……什么是牙婆的嘴皮子?见识过,涨姿势啊。。。。。。 第10章 .有一个力工 你别看那王婆婆已经老了,年轻的时候不知比乐倓泼辣了多少倍! 一看当时这情况,马上召集起了左邻右舍的摊贩,什么编笸箩的,画糖画的,算命代写信的,卖猪肉的…… “大家快来看啊!这几个坏痞,也不知道这么多人在这里围着倓娘,是想干什么?你们是不是想闹事?” 其中一个小混蛋把眼睛一立,“老糟婆!嘴巴臭的像大早上吃了屎?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王婆婆才不怕他嘞,一仰头下巴鼻孔翻上天,“你不就是县府衙师爷的小妾外甥乐伊势!难道有什么了不起?” 众人:“切~” 给那出头的痞子气的,鼻子都气歪了。“你你你……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当奶奶怕你?告诉你,我儿子可是乐郎主的武卫,惹急了老太婆,让他揍得你连你娘都认不出来!哼!” 给仨小痞子吓得,临走的时候脸儿都是绿的! 乐倓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呦!王婆婆真是战力不减当年啊?谢谢婆婆!” 王婆婆当然很得意,“以为新朝廷派来的县太爷就了不起啊? 不过倓娘,不必谢,婆婆正好有事求你。我孙儿朗南今年十五了,我想你帮他说门亲。” “婆婆!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我都十六了还没成亲,婆婆您太心急了吧?” 然而王婆婆不以为意,“哎~,婆婆安慰你,俗话说得好: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二,银满罐;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四,生儿子;女大五,赛老母;女大六,乐不够;女大七,笑嘻嘻;女大八,准发家;女大九,样样有;女大十,样样值。不用愁嫁不出去的。” 乐倓膝盖默默的中了无数只箭,不过没关系,她大度!“知道了婆婆,您就安心的在家等着,过两天,一定有消息。”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 …… 乐倓悻悻然的走到自家摊板面前,发现他阿父不在,只有大哥乐代在那里看着菜摊。 “咦?大哥?你不是去搬米了吗?” “阿父不舒服,让我过来卖菜,那我就来喽。” “大哥! 你别告诉我是小妹去搬米的?” 乐代不以为意,那又有什么关系,“她去就去嘛, 分卷阅读13 反正她长得漂亮,米店那群小子还不争着抢着帮她搬米!” “你真行啊,喂!大哥呀!那可是你妹妹,万一被人占了便宜怎么办啊?” 乐代呆呆的摸了摸下巴,一想二妹说的也在理啊。 于是为着弥补心虚干巴巴的狡辩着,“那兴许,是老三去也不一定!阿父在家,应该不会让璇儿吃亏的。” 乐倓实在是无力反驳了,“好了好了,今天新郎官送了媒人猪头。你回家的时候记得留几颗好菜啊。别忘了!” “知道,有肉吃,我不会忘的!” 乐倓回到家里,乐偃果然在家,一看到自家二姊拎着个猪头回来,眼睛都亮了。 “阿姊。” “小弟,今天功课温的怎么样啊?” 那乐偃当然说自己表现的好啊。“嗯,整本《孟子》我全部都会精解了。” 说着还即兴发挥了一段,“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这说的不正是弟弟我嘛。 先生还说我过两天就可以念《中庸》了,怎么样姊姊?我很了不起吧?” “你呀!既然得闲了,也不知道去帮妹妹搬米!” “什么?搬米?阿姊我可是读书人!朝廷都说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怎么能去干苦劳力啊? 再说了,她去搬米怎么了,给她吃给她穿,干一点点活也是她应该的,难道什么都不干在家养大爷啊?” 乐倓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话一听就是出自她阿娘的刀子嘴,也真亏得她小弟能学的这么像。 小小的乐靖璇费了半天力,才将大车推来河边的码头,早就有眼尖的伙计过来帮她。 乐记的伙计力气很大,三两下便帮靖璇把米给搬好了,一共十袋,合一百斤整。 一伙计非常开心的冲着靖璇请功,“璇娘,你看,还是我们少东家英明吧? 在河岸直接谈价钱要比米店便宜多了。你家以后要是缺米了,就来找我……们少东家,这里的米又圆又香!价钱好商量!” 靖璇巧笑倩兮,如今她正是柳眉弯弯,明眸皓齿,鹰钩鼻,瓜子脸。一脸挡也挡不住的精明相,真是颇有当年乃父乃母之风啊! 她一笑,总是有股子风流气,即使是男儿也不似她这般丰神俊秀,奈何偏是个黄毛丫头,但就是红妆,亦不吝于人前。 每每另乐家集这帮少男少女们看的是咂嘴啧舌。 “谢谢青哥,掌柜的要是再写信,也劳烦他代我多谢阿诚。” 然而乐青并不想揽这个活计,“不对啊,我记得掌柜昨天还说少东家还有两天就回来了,府上都为着这事准备呢。等他回来,你当面告诉他多好。” 说时,笑的真是特别意味深长。 靖璇私下念言,“快回来了?” 第11章 .一只乐蓝五 靖璇本生于金秋时节,然荆州自古以来都属于兵家重地,麦穗稻田呢就没有,落叶倒是几多。 到了八月初一这一天,家里阿父阿姊虽然有心,但谁也不敢把鸡窝里的鸡蛋拿出来一只给小璇儿下.面。 他们都知道,那是给家里两丁吃的。老大要干活,老三要读书,两天就有一个鸡蛋吃的幸福日子,他们想都不敢想 出奇的是,今天乐吴氏竟然拿了三枚鸡蛋上桌,乐老汉本想着今儿他家夫人怎么转性了。 结果下一秒眼睁睁的看着两个蛋,被一股脑的塞进了乐偃手里。剩下那个呢,就给了长子乐代。 乐偃还挺知道孝顺人的,“阿娘,这个多出来的蛋,你跟阿父分食吧。” 结果他娘说,“乖,三郎念书辛苦,快都吃了吧,老母鸡下的蛋,补身子的。” 乐老汉黯然的默默捧起饭碗,一筷子下去,没想到竟然夹中了一块肉!是两天前倓娘带回的猪头剩下的,这可给老汉高兴够呛。 “来,如意啊,你吃。” 还没等落到碗里去呢,被乐吴氏一筷子又夹回来了,“哎呀!你这个做父亲的真是偏心呢!大郎那么辛苦,有肉当然给他先吃。今天大郎还要从山道出去上货的。” 乐老汉当然不忿了,“今日是小四的生辰,给块肉吃也碍了你的眼!” 乐代一听这话默默的停下了吞蛋的动作,一半蛋被托在手里咽也不是,放也不是。 再看他娘仿佛有愈吵愈烈的趋势,“那又怎么样?她不是向来有本事?到深山野林去找食吃,还有一头狼帮她!别说是鸡蛋了,兴许连凤凰蛋都有!” 是了,这就是靖璇用来蒙骗她阿娘的言辞,一头狼送给她吃食。每次和乐诚从山里拿回东西,她都是这么说的。 不然如何?说实话?告诉她阿娘那是都乐诚给的?估计到时她阿娘就该谋划怎么掏空整个乐记了! 这时乐倓把碗一推,“唉~,不吃了不吃了。”暗地里给靖璇递了个眼色, 分卷阅读14 靖璇也就自然而然的悄悄跟了出去。 ╮(╯_╰)╭她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 乐倓摸了摸小妹的头,“本以为老天都在帮你,今儿一大早鸡就下了三个蛋这么给面子,谁知道势在人为啊,不是后娘,胜似后娘!” 靖璇默默的想,那我能怎么办?不给我还哭啊? “没事的阿姊,阿娘说的对,我可以上山去挖白薯吃,还有甜果子,我多拿些回来给你。” “对你个头!你以为阿娘那么说是无意的?她是想你去狼嘴里夺食给她的宝贝儿子!” 靖璇也不傻,“我可以说是狼丢了嘛,或者是去别的什么山了,总之就是不见了。阿娘再有胆子,也不会亲自去山上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嗯,你说的也对啊!” 脚步沙沙,正说话的两个人没想到乐代竟然也跟出来了。“美意,如意啊。” “阿兄?你吃完了?”两姐妹异口同声道。 乐代做贼似的看了眼身后,把乐倓和小靖璇拉到一边,不是那么干净的大手一张开,里面赫然是半个鸡蛋。 “鸡蛋?!” “如意,趁阿娘没出来你赶紧吃了吧,今天是你生辰,听说生辰那天有鸡蛋吃,一整年都会有福气的。” 靖璇也不是没吃过蛋,但是那一刻,看着大哥手里这沾着浮灰和口水的半个蛋,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它一定特别的香! 靖璇嘴角带笑,眼睛特别亮, “谢谢阿兄。” 然后一口便把所有的蛋塞进了嘴里,明知家里面有,阿娘不给她吃也不觉得什么,可是吃到的那一刻真是感觉自己好幸福啊。 家鸡总比野鸡香,蛋亦如是。 “好了,阿兄还要去山道那边进货,你们两个在家不要惹阿娘生气,知不知道?” “知道。” “知道。” 乐代走了,然而靖璇答应的事……算了吧,她在家,阿娘还能不生气?这就是眼中钉的地位啦。 她没有上山,而是去了油麦田,这一片油麦都是野生的,没人管。所以她有事没事的,也算有个闲散的地方。 风吹的时候,会将赤壁那边的水汽味带过来。 靖璇无意中发现了一朵蒲公英,抓在手里,还没来得及吹,就见远方一小团蓝色在极速的靠近自己。 看到它的那一刻,靖璇一度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那小魔物越靠越近,直到靖璇可以清晰的看见它有力的四肢和一条大尾巴。 “天呐,怎么长的比猫还大?” 这就是那只怪风吹来的蓝色蜥蜴了!当年乐诚和靖璇给它取名,乐蓝五。 靖璇还问过乐诚,说为什么随我排行叫小五,而不是随你叫小二呢? 遥记当时乐诚是这么回答的,“‘小二’又有洒扫伙计的意思,我家小二那么多,一声喊出去,能有十几个人答应你,就连我妹妹都管自己叫三姑娘。” 这乐蓝五,也是真不愧小魔物之名,当初看它小,就被靖璇抱回家当是壁虎养着。 谁知道这玩意竟然大半夜爬上房顶,一口咬了自己的尾巴,鲜血淋漓啊,淋了靖璇满后背都是。 这不如今都十三岁了,背后还背着一滩蜥蜴血,洗了几年的澡都没洗掉。这不一直被扔给乐诚抚养。 而且它爬的也快还会变身,这不,一眼没看到直接变成了黄色,混在大片的油麦田里,让靖璇真以为是她出现了幻觉呢! 直到它的大尾巴抽在了蒲公英上,白色的草籽飞上了天,而它也扑倒在了靖璇的身上,“小五,呵呵小五,好想你啊!” “哦?只想它,不想我啊?” 乍然听到这声音,靖璇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任小五拿爪子刮碰她的掌心,她也不觉得痒。 她回首俯身趴在地上,微仰头看着蹲在她身前的人,不是很确定的唤了一声,“阿诚?” 第12章 .鸳鸯 乐诚的面貌变化很大,没想到只是离开了两年而已,皮肤已变成了铜色,五官深邃,似有刀锋霜刃打磨过一般。 他的眼睛黑的发亮,又炯炯有神,盯着人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颤簌感。 不过笑起来,就比以前英俊多了。鼻梁高挺,额头饱满……就是目光邪肆了点,怎么看起来不像个好人了呢? 靖璇皱着秀气的眉头,脸上流露出的都是智慧的疑惑啊。 “阿诚,你都跟以前长得不一样了……”下巴尖尖,鼻头也无肉,命中注定有女无子,一脸的缺德像。 “……小傻瓜,哪有人从小到大都长一个样子的?走,先给你找东西吃。 …… 乐记的后厨里,乐诚‘呯呯嗙嗙’的乱砍一气,找了十几种蔬菜混着面一起下到了锅里。 等到快出锅的时候,还不忘填了个烤熟的鸡腿放进碗中。 靖璇就坐在厨房外面,闻着飘出来的香味,馋的口水直流。千等 分卷阅读15 万等,没等来好吃的,倒是把乐诚的母亲给招了过来。 乐夫人还是头回见自己院子里,站着模样这般俊俏的小女郎,还挺招人稀罕,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呦,这是谁家的女郎,长得好俊啊!” 靖璇从地而起,落落大方的拱手应礼,“家君菜市乐腾,四女璇娘,见过夫人。” 这一副董春秋味的做派,还拿腔拿调的,还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样咧! “哦~,我知道你,你是来找阿诚的吧?他本说今日回府,后因突然有事,又说明日才回来,你……” “主母!主母!” 乐夫人脸上的笑容当即一收,“何事惊慌?” “回主母,使君大人求见。” “哦?前面引路。” “是。” 于是小靖璇就被华丽丽的遗忘了。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乐诚都端着面在她鼻子底下绕了三圈了!“阿诚?你怎么骗家里说明日才回来?啊…唔……” 顺滑的面条被塞了满口,细细的龙须面,又绵又长。结果这一吃竟然完全停不下来,连想问的问题都问不出了,只得以眼睛瞪着他。 另一边乐诚也挑了好大一口面放进嘴里,说到底也才是两个刚刚十几岁的小孩子,能吃得了多少?更何况那碗都快赶上盘子那么大了! “好不好吃?” “嗯。” 结果这俩人还真把那一大碗面给吃光了,撑得靖璇直打嗝。“鸡腿……好香。” 乐诚闻言心里不禁想到,这又是一个鸡腿就给打发了,她这几年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我走以后,他们还会不会给你馊掉的饭菜吃?” 靖璇摇头,“不会了。”她可以自己出来挖红薯和野菜,馊掉的饭就让它剩着,剩到坏为止喽。 乐蓝五本来在一边吃虫子吃的欢乐,忽然就觉得自己爪子有点痒,蹭啊蹭的丝毫没有作用,依旧奇痒不止。 忽然一只大手伸来将它托在了手里,乐诚借机牵着靖璇起身,“小五好久没下水了,我们带它去游一游。” “它竟然还会水吗?我以为它只会在路上和墙上走。” …… 乐家集西面有个很大的芦苇荡,但是因为芦苇很高,常年只有家里有船的人才敢划到里面去。 乐蓝五一见水,立刻化身成为一只长脚的鱼,嗖嗖嗖三两下就游得没了踪迹。 又是‘噗通’一声,乐诚也消失在了水里,“诶?阿诚……” 芦苇从被轻轻拨开一道缺口,没多久,乐诚的声音传了出来。“璇儿,快下来。” 靖璇是不会水的,这在荆州可是少数人群,乍然听到有人要她下水,错愕的像吞了只小强了一样。“下…水?” 芦苇荡又被拨开,“衣服和鞋子留在岸上,你快下来,水很浅,不会有事的。” “哦。”靖璇看那水线只停在乐诚的腰际,便也起了跃跃欲试的心思。 依言慢慢的走过芦苇荡,脚下突然一凉,随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荷花莲叶,那副美景是靖璇至今从未见到过的。 一颗剥了皮的莲子被塞进口中,清凉过后,靖璇慢慢咀嚼着,又见乐蓝五那长长的跟小鞭子一样的蓝尾巴,在水中噼啪摇摆不停。 世人多爱菡萏,赞其出淤泥而不染,可靖璇却独独爱那莲叶,不为别的,只因那莲叶大了菡萏数倍,靖璇贪心,总是觉得大的便是好的。 脚步再往前,水中的卵石便滑的站不住人了。“阿诚,可否帮我划水去取个荷叶来?” 哪想乐诚却摇了摇头,“你自己上前去试试。” 靖璇一下没了兴致,又不敢再求,正是两难之际,忽而看到水中游来一只鹅,那鹅越游越近,没事还嘎嘎叫唤两声。 靖璇注意到,每当那鹅划过叶子的时候,总是喜欢用脚踹一下。那踹的又是什么呢?浮萍!飘萍即是荷叶啊! 想通了这一点,靖璇当即就在自己身前,选了个离自己最近且又最大的叶子。 一拔起来,抖落抖落,混圆的水珠儿呆不住的像湖里跳。干爽的叶子和湖中立起来的完全没有两样嘛! “呵呵。”靖璇高兴的把叶子倒扣在了自己的头上,像个大帽子。而正向举起的时候呢,则像一把大伞。 正美着呢,‘噗通’一下被乐诚推到了水里,挣扎着浮起来,看着紧跟身后的乐诚,一巴掌破过水面,在他脸上留下了无数个涟漪。 “啊呵,哈哈哈哈……” “小坏蛋,今天一定得把划水给学会了!” 第13章 .天意命数 当然,乐诚也并没有打算让靖璇一口吃个胖子。 八月已是风凉水寒,当确认了她日后不至于被溺死水中,乐某人立刻大发慈悲,将人好好的给提上了岸。 喘口气的功夫,天上突然响起了闷雷,就连闪电都是成群结片的劈下来 分卷阅读16 ,像紫色的树叉,又如麻绳般又粗又长。 靖璇眨眨眼,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糟了,今日我阿兄过山去进货,也不知回来了没有?” 乐诚怕她着凉,略给自己穿戴好之后,又胡乱的帮她抖落湿掉的头发。 抖着抖着发现这样颇像骑马抖落缰绳一般,不禁笑出声来。 “哈哈,驾!驾!” 得了靖璇好一通软巴掌。 乐诚抓住靖璇的手,在掌心里摩挲着,“真是假精明与真糊涂。今日天气闷热,没想到出门要带伞,还好有大荷叶,免得淋坏了你。” 哪想靖璇根本没听他讲什么,只觉得这人出门几年,乡音都有些变了。 “阿诚,你有两种声音唉,你对我讲话就是沉沉的哑哑的,可是在外面,声音很轻又每句话里都带笑…就像……哦对,登徒浪子。” 乐诚将长长的荷叶茎放在她手里,又将人牵好。 “这就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遇到正经人,就要调.戏。遇到不正经的人,就要阴阳怪气。” 靖璇表情纠结极了,“早知道你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又不爱读书,五行缺火人又带煞气…… 你还骗我去月老庙问姻缘,说每个人小时候都要私定终身,定了就会有神仙保佑。” 乐诚一副痞里痞气的嘴脸,自然不认,“我何时骗过你?当然有神仙保佑,月下老人嘛,月老可是把乐记都定给你了,从此吃穿不愁,还不算保佑? 问世间情为何物,情是怪物嘛!月老也说是情生坎坷,不过最后我就是你的命定之人,没得选了。” 是了,神仙说的怎么会有错呢?小靖璇想,虽然阿诚不是个好人,但是他对自己真的很好呢…… 乐蓝五看着前面,牵手并肩而行的两名人类,不由得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心塞塞,还真是用了扔啊,它的主人们也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 等靖璇回到家里,那雨才算是彻底的下起来。雷声阵阵,闪电像一张网,一收一放的笼罩着整个天空,雨水像瓢泼的一样。 乐代还没有回来,这样下去,天越黑山路越难行…… 乐吴氏担忧的坐在院门口,向远处张望着。 乐老汉则敲着自己的老寒腿,没事就喊一句,“他娘啊,你快回来,这么大雨,大郎肯定是耽搁在路上了。” 乐吴氏听见了也当没听见,一共就这么两个宝贝儿子,出了事可怎么好? 乐倓拍了拍靖璇的肩膀,先把人带回她们两个睡觉的屋子里去了。 酉时一过,天色已然是彻底漆黑一片了。两个女孩担心的不得了,不敢更衣睡下。 加上乐倓的眼皮直跳,非要靖璇找些事情来做,间或陪她说着话。 于是起身点了些菜籽油,姊妹俩胡乱做着针线,直到戌时,再也支撑不住,双双睡去。 第二日靖璇醒来的时候,天色微蒙。她一动,她阿姊也醒了。 匆忙的梳洗一番,乐倓代替了她阿娘去门口蹲守,而靖璇则去烧了些粥,等着父母双亲醒来用饭。 不想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又下起大雨来。雨声滴答,陆续吵醒了家里的其他三口人。 她阿娘见到靖璇在烧饭,就问她,“大郎还没回来吗?” 靖璇摇头,“阿姊已经去外面等了。” 乐吴氏叹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锅盖说,“家里无甚东西可吃,你拿些钱,去外面看看还有没有卖吃食的,多买一些回来。” 靖璇点头应了,半个时辰过去,她一身湿透的回来了,战利品就是五个咸鸭蛋,还是九婶看她可怜,才匀给她的。 那乐吴氏看见又是大叹一口气,“唉!也不知道大郎有没有饭食吃。” 五个鸭蛋,乐吴氏拿出了四个,敲开其中一个,剜了些蛋白给靖璇,蛋黄给了她阿姊,剩下的父母和乐偃一人一个。 就着鸭蛋白粥过了一日,结果第二天乐代还是没回来,这下全家人可就急红了眼。 乐吴氏出门去了村东头一趟,打听到同行的人一个都没回来,这才略放了些心。 而且外面的雨势是丝毫不减,集上更是人烟荒芜,家里就剩下一个鸭蛋,和剩下的一些烂菜,还好前些时日买回了不少米。 卯正后靖璇又被派出去觅食,乐偃也坐不住的随父母阿姊一起去门口等大哥回来。 可想而知,靖璇找不到任何吃食,乐记也是大门紧闭,伞已经被风吹破了,再在街上溜达一会,恐怕连她都要被吹走。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空手上师傅家借了点小葱。 一家人期期艾艾的守着一个咸鸭蛋,一把小葱,和几碗稀米粥。好在乐吴氏很乐观,还是自以为踩着别人的那种乐观。 “你别看现下咱们家没什么好吃的,斜对门乐韩氏钱袋里穷的叮当响,每次还要在人前摆阔,宁可穿的光鲜,现在啊,肯定是在家饿肚子呢……哈哈……” 分卷阅读17 靖璇心说,他们家还真没饿肚子,刚才出门还看见那乐韩氏的小儿子,捧着碗刷锅水冲着她一个劲显摆呢。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她怕她阿娘让她冒雨端着个只有三粒米的粥碗,去对面把面子里子都赢回来。 到时候半斤对上八两,那才叫输得好看呢! 第14章 .扯蛋神马的 全家人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一个蛋,唯独靖璇连眼睛都没敢抬。 要知道这世上有个词是叫做‘避嫌’的,这要是一抬眼让人以为她起了觊觎的之心那可怎么好? 要说扯蛋这种事吧,在古代也是时常发生的。逢上什么大灾大疫大旱大涝没饭吃的时候,那家里有个咸蛋那就是顶好的了。 至于具体的操作方法就是,拿根细绳,穿进蛋里,将蛋的内容沾满绳子,然后谁想吃了,就扯过绳子来嘬一口。 此食法是相当的凶残啊!尤其是人多的时候,那要不打起来简直就没天理了都! 好在靖璇祸兮福所倚,不用和人家共享口水。两颗小葱一碗米汤,也足够挺到午时了…吧? …… 天理命数那么玄妙的东西啊!也不知道古圣先贤是怎么研究明白的?反正在靖璇看来啊,就是老天的心思你别猜。圣贤都说了,天意难测,天意不可违…… 大中午的,乐伯山那小子哭咧咧就上门来了,当时全家人心里就是一紧。果然,这小子传来的是噩耗,“腾叔儿,腾婶儿~,呜呜呜嗯,代哥儿没了!” 什么玩意? 全家人乍一听都没啥反应,看伯山在那哭,就跟看哑剧似的。 突然,乐老汉拐杖一杵,发出‘咚’的一声,“谁?谁没了……” “代哥儿没了,您二老节哀顺变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儿呀!我的大郎啊!”乐吴氏当场瘫倒在地,悲拗之声哀痛五里,声盖大雨,引得四方邻里都匆匆破门而出前来查看。 无夏道士住的最近反应最快,撑了把漏洞的破伞,一脚还没趿着木屐就急忙的出来了。“大哥大嫂,这是怎么了?” “我的儿呀——”乐吴氏悲痛不已,哭的连话都说不出。一帮儿女看她这样,眼泪就不由自主的往下滚,家里的天都塌下了一半,怎能不伤心啊? 乐伯山看着眼前这幅场景,恨不能当场挖出自己的心肝来赔罪啊。 “叔婶,先生,都怪我呀!!昨日大雨,冲下了山上的滚石,阿代都是为了救我,才被山石……砸死了……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 乐腾身子一僵,刹时整个人半边身子都不会动弹了。 吓得乐偃连忙推着他阿父,“阿父,阿父,你可别吓我呀!阿娘,你快看阿父!阿父你说句话呀,你到底怎么了?” 靖璇和乐偃出门找了好几个野郎中回来,诊治了一下午,花了将一两的银钱,乐老汉那舌头总算是捋直了一半! 可治好了他也是哭,尤其是下午乐代的尸体被几个小伙子扛回来的时候。这老夫妻两再次先后的昏厥了过去。 两个小的都看向二姊,二姊的手脚却像被人捆了麻花一样,更何况是脑子?简直一团乱麻! 关键时刻,还是靠无夏道士忙进忙出主持的大局!那乐伯山已经弱冠了,虽然人长得瘦小,但亦是家里的顶梁人,帮忙料理丧事更是他义不容辞的事。 二人合力下,倒是没让这乐代的身后事过于凄惨。 近申正时分,乐吴氏醒了。醒了以后是特别的清净,也没再哭闹,好好的谢过无夏道士之后,便井井有条的吩咐儿女们做起事来。 是夜,窗棂外格外的寂静,蝉鸣不再,雨声不复,连风吹过都让人无从得知。 靖璇睡到半夜就醒了,坐起身,看见阿姊在侧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 初一的时候明明是好好的,大哥还把半枚蛋分给她吃。她现在真后悔,当初就不该吃了那枚蛋,平白把大哥的福运分来做什么? 想着想着眼泪就溢了出来,又不敢哭出声,硬是憋憋屈屈的难过了半宿,到第二日眼睛肿的像个桃子一样。 没想到第二日竟然是个大晴天,连日阴雨,下葬的日子却是个晴天,还真是…… 不过也好,土松壤燥实,到不至于让老大在底下住不踏实。 乐伯山撂下自家的摊子,主动来帮他们家卖菜。乡民们饿了几天,一个个如出巢的蝗虫,整个菜市不到半日便被洗劫一空。 乐家进账一百五十文许,伯山便把这些统统交给了乐吴氏,没贪一分。 乐代不及弱冠,并无儿女,便由乐偃代为摔碗。乐倓用板车推着她父亲,旁边并着乐吴氏,白发人送黑发人。 靖璇背着一大篓的纸钱,洋洋洒洒的顺着去祖坟的路铺就了一路,生怕她家大郎在他方国土没有钱花。 与此同时,市集上又炸开了一个消息! 分卷阅读18 乐记酒楼的少东家,要与使君的女儿定亲了! 第15章 .莫欺少年穷 犹记得当日,使君老爷亲自拜访乐宅,缘是那乐郎主遭人构陷,说是与晋朝旧臣私下往来,借姻亲之便,谋策反之事。 其实呢,碗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无非是别有所图。 可惜郎主夫人一介女流,本就温婉贤良,又处世不深。 一心想着自家表哥就是前朝旧臣,心里本就没底,加上被那使君一吓唬,便彻底没了主意。 然而古人是含蓄的,他有什么目的他不告诉你,他非得让你猜! 当夜乐郎主还真就没回来,坐实了使君大人所说的,‘已被关押待审’等精彩项目。 人使君大人算计的多好啊,先让你在家担惊受怕,顶多一夜,你就得诚惶诚恐的来求我。 到时候我再非常‘清正廉明’的拒绝任何贿赂,接着表明难处,然后再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齐活! 乐郎主不在家,于是便由乐诚这个少郎主来当家主事。 当日乐诚回去以后,本以为父母会因为自己的早归而开心,哪想到家里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于是翌日便随母亲冒着大雨去了宜都城,去拜见——使君大人。 …… “诶嘿嘿嘿…乐夫人、少郎主,请上座。” 使君府内,管家殷勤的招呼着乐氏母子,那态度哪是对待犯人家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守家的公子和夫人呢! “今晨,使君大人便被宜都王招去议事了,如今外面雨势很大,宜都王殿下对大人又颇为倚仗,恐怕……呵呵呵呵,恐怕大人会被殿下留下用饭啊。” 闻言,郎主夫人急了,“什么?那可怎么是好?” 管家又补充道,“乐夫人莫急,这外面风急雨骤的,你们也不好先回去。还好使君临行前吩咐我等,一定要好好款待二位。” 听到这,乐诚冷笑一声,“哼,使君大人既然一早便走了,又怎知我母子会前来?” 管家嗯嗯啊啊的,没一会儿又改口了,“呃,不是,是小人没有表述明白,使君吩咐的是,今日云来密集不是个好天气,若遇友人来访,一定要留下来用饭,并等大人回来。小人只是,按吩咐行事啊!” 乐诚点头,乍然就露出个邪笑来,那管家被他这一笑给吓得,腿肚子一抖,慌忙抹了抹额角上的细汗,躬身退下来。 “二位稍等,小…小人告退了。” 等那管家走了,郎主夫人慌张的看向儿子,“诚儿,听那管家所言,使君是宜都王的近臣,必定财雄势大,恐怕不好相与,如今……可如何是好啊?” “阿娘放心,那使君一定有所图谋。等他说出目的,我们再行定夺不迟。 他识相,我便识相。只不过……他既有种在我头上点灯,我便要在他门口点火。” …… 使君大人是当日下午回来的,为了装的更逼真一些,他看见乐诚母子时,还表现的颇为惊讶。 “乐夫人?何故来访?这位是……” “见过大人,这是犬子乐诚。” 乐诚缓缓起身,比许多所谓大世家的公子,表现的还要沉稳有理,“草民乐诚,见过使君大人。” 语调高高扬起,身体低低拜下,那态度,是要多谦卑有多谦卑。 “乐公子不必多礼,快请坐快请坐!” 等到茶过三巡,郎主夫人提起正事了,他才一脸仿佛‘我终于想起来你是干什么来了!’的态度。 “乐夫人不必客气嘛,本官是深知乐郎主的为人的,然而这事儿,多是上面疑心病重,或是有人为贪功,乱安罪名。 本官就不屑与此等人为伍!追名逐利,残害无辜百姓,简直是肮脏!龌龊!” 乐诚立马高举双手表示同意啊,“大人高洁!草民于民间多听闻大人爱民如子,明镜高悬,今日得见,您果然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官!” “啊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咳咳!”明镜高悬的那位,让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 缓了口气,那使君开始进入主题了。“其实这事,以前本官倒也料理过几桩这类的案件…… 比如那人是今朝(chao 2)陛下近臣的亲戚,由于情节并不严重,那近臣又为他求了情……不日便放出来了。” 郎主夫人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这……” 使君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知你家,可有此类厉害的人物?或是能搭上今朝关系的亲戚啊?” 答案当然是没有,若是有还能求到你这来吗? 郎主夫人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又不能太夸张的表示,你使君说的都是废话。 “并无,不知大人是否还有别的办法啊?” 这时使君就说了,“唉,本官与乐郎主本相识多年,也真心不忍看他受此罪苦啊。 哎?对了!本官现有一法,只是……恐怕委屈了令公子啊。” 分卷阅读19 郎主夫人眉心轻蹙,“大人不妨说出来,我们一同参详。” “这……哈哈哈,是这样的,本官家有一女,年十七,恰好还未婚配。 令郎……一表人才啊,当然又恰逢此事,危及乐郎主之安危,本官想着,不如……我们两家就此结成秦晋之好,岂不美哉?” 郎主夫人一听这话,本来就放不下的眉头,彼时更是皱的老高! 要按理说,这么大的官,家里有个姑娘着急许配给你,可是八百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就算是比你大上两岁,不是还有老话说呢嘛,女大二,银满罐啊! 可是啊,使君家的这个姑娘,可不是一般的美娇娘啊! 要说这位姑娘,那真是——黑熊般一身粗肉,铁牛似遍体顽皮。交加一字赤黄眉,双眼赤丝乱系。怒发浑如铁刷,狰狞好似狻猊。天蓬恶杀下云梯——(作者君:这特么不是李逵吗?) 犹记得当日,乐诚打马回城之时,不期然与这位小姐,在大街中央偶遇。 你说他胆大就胆大,为什么还要嘴贱呢? 一阵马嘶长鸣后,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位姑娘,都怪你长的过分美丽,惊了我的马。” 事后他是不记得了,这不全家都让使君给惦记上了吗? 第16章 .有恩未报不算差,有仇不报是人渣 自那日起,市集上便传出了王乐两家联姻的消息。 也是自同一日起,乐家集出了一个专治牛不吃草、鸡不下蛋、老妇撒泼、小儿夜啼的这么一个恶霸——乐诚。 缘是那乐郎主安全回家之后,乐诚为了报复使君一家,专门纠集了那么一帮市井泼皮,是天天残害乡里。 鉴于乐诚出外游学已有两年之久,乡亲们愣是没人怀疑他是装的,都以为是出去学坏了呢! 乡亲们先是隐忍,后来到乐记去告状无果,有胆大的直接去县太爷那里告状! 乐诚是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威胁县老爷,“我未来岳父乃是江州的使君大人王静光,你若敢对我无礼,我定要你十倍奉还!” 县老爷闻言,眼珠子并着脑子飞速旋转了十来圈,想明白了! 这要是一般的上司啊,顶多换个女婿就完事了……可王使君家的那位小姐……妈诶,敢娶她的那都可谓是能人异士! 再说这位公子相貌堂堂,家室虽不及使君府,却也不算太差。 使君大人不知废了多大力气才招此‘贤婿’,肯定是死都不会放手的。就算是脾气霸道点也无可厚非…… 嘿,这还隐隐对他欣赏起来了嗨! 县太爷也不知自己在那默默兴奋个什么劲,抽手一张小木牌就丢出去了。 “来人呐!此刁民诬告乐诚乐公子,经本官查证,乐公子无罪释放,将此刁民带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冤枉!冤枉啊!你们官官相护,官官相护!!!” 事后乐诚不但给了那县老爷丰厚的银两,甚至还收了县府衙里师爷的小妾的外甥乐伊势,做爪牙! 这下子使君大人可就出名喽,十里八村的,闻王乐而翻白眼、吐唾沫、拿纳鞋底的锥子扎小人。 后来使君大人知道了,生生咽下去一口血,暗恨当初自己识人不清,心说怪不得那么干脆就答应娶自己女儿了呢?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还有更过分的呢,乐诚观察了几天,发现只有百姓愤慨激昂,使君大人丝毫不为所动。 于是就带着自己手下的地痞无赖,上街收保护费去了。 当然,那时候人还没发明保护费这个词呢,人家那都是明抢。 从市集的街头开始,只见乐诚一脚踏翻了人家卖饼子的饼摊。 “啧,你卖的这是什么呀?这么馊,怎么给人吃啊?猪都嫌你偷工减料……来人,告诉告诉他应该怎么卖饼。” 然后那卖饼的就被好一番修理,所有的钱都被搜刮一通。 第二家看见了如此情况,非常乐意的破财免灾,起码自己还能留点不是? 也有那不识相的,非要与人家据理力争,后来理在哪呢是没看见,力倒是人家的更大一些。 如此循环往复,后面的商家倒是不得不‘有眼色’了起来。 走至街尾时,乐诚意外的看到了靖璇。而靖璇却已经在摊子上,看了他很长时间。 乐伊势仗着背后是乐诚,哐当一脚踹翻了靖璇对面乐四京的豆腐摊,小四‘哇’的一声就哭了。 靖璇也是自那一声哭起,才缓过神来。她家长兄已故,于是家里在菜市的摊位,便由她来继承。 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就遇上了这种事。 而乐诚更是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摆出了一副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架势。 “真没想到,这菜市竟还会有如此美若天仙的姑娘啊~” “哈哈哈哈哈……” “大哥这是见色起意~” “不如掳回去 分卷阅读20 做小老婆,然后一亲芳泽~” “哈哈哈哈哈……” 靖璇直对着乐诚的双眼,她看得出,他的眼里已全是怒火。 这时对面的乐四京仗义直言道,“喂!你们这帮恶霸,你们离她远一点,我告诉你们,她爹可是捕头!” ‘咚’的一脚袭上乐四京的胸口,乐伊势破口大骂,“你真当我们是傻子啊?捕头嘛,都是瘸腿的捕头了! 现在瘫在床上,拿这个吓我们,就是王使君的女儿,如今也是我们大哥的囊中之物!” 乐诚突然邪笑了起来,对着靖璇道,“诶?那不是你阿娘吗?” 靖璇一惊,当真以为她娘来了,这要是打起来……哪想乐诚趁她晃神,扑过来就要轻薄非礼她,真是穷尽了这流氓之事。 靖璇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狠狠推了他一把。靖璇知道自己的力道,那一下,就是男子肯定也是很疼的。 底下的一帮爪牙,看见乐诚竟然被个女子给搡了,立马凶神恶煞的围了过来,那动作那神态,斜对面杀猪的都比他们慈祥…… 乐诚当然不会让他们动手,抬手喊停道,“唉——,都把脸上的表情都收一收,你们这样会吓着小美人儿的,要怜香惜玉知不知道?” “知道大哥!” 赶走了小弟,他又装起来了,“哎呀,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心口总是特别疼啊,刚刚又被你推了一下,真是眼前一片漆黑啊!” 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就抓住了靖璇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然后做出一副陶醉的表情,“小美人儿你的手真是软啊,就这样按一按哥哥就哪都不疼了。” 明明是那样猥琐的话,可是彼时的乐诚,眼里却是溢着水汽的。靖璇惊讶于自己所看到的,在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阿诚对着自己,哭了。 闹剧在收完钱财以后落幕,靖璇却尽力隐忍的哭了起来。 四下街坊都来安慰她,以为她是不堪受辱。 其实她早就想大哭一场,长兄不在了,阿父又重病,家里就像天塌了一样,而阿娘却要她这个最矮小的来顶…… 她不想看见乡亲们每天扎小人,诅咒阿诚。 阿诚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重要。现在,他是这世间唯一的,想对她好,并有能力且敢于付诸实践的人了。 如果没有了阿诚,她该怎么办? 第17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作者有话要说:  1.貌比苏狐:长得像妲己(讽刺其妖媚) 2.容若南风:像毒后贾南风(暗指面相不好且善妒) 3.阿姨:妾室 4.巷媾:指暗娼 乐诚一路紧握右拳走回家中,直至回到卧室,才终于放心让手内的东西见得光来。 那是一块通体赭石色类似玉佩的东西,出自始均一派,董道师以往叫它——寻龙盘。 这物灵性之处便在于,可随意伸大缩小。面覆璞玉,一遇君王而玉面化龙。真可谓是奇哉妙哉! 刚才靖璇于慌忙之中将此物交于他手,竟让他无意间深得其中机缘妙法。 这寻龙盘本是始均法器,其趋吉避凶之本能自不必说。加上九龙之相离之不远,冥冥中自有天意卫护。 无夏道士自堂前走过,被充作磨盘的‘往生盘’却突然转动,这引起了无夏道士的注意,不由得起心动念拈指而测。 然后他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啊,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徒弟啊!” 随后两日,整个宜都府都在疯传着,王使君与未来女婿乐郎为祸乡里、欺压良善、苛捐杂税、肆意强占良家妇女等种种事迹。 与此同时,王家的小姐,王含桃!在得知乐诚调戏了某(小妖精)良家妇女之后,终于不甘寂寞的出动了! 自西晋以后,女子的思想教育着实是开放了一段时期,直至宋朝才算是完全得以束缚。 尤以东晋后期为甚,其中较为熟知的,比如祝英台、花木兰等。不但名字偏为男性化,平日里的称呼也由小姐、姑娘等改为女郎、女公子。 所以说你别看‘含桃’这个名字这么的清丽优雅啥的,那可是位带足了家丁就敢冲上街去打架的x二代啊! 王含桃虽然外形上像个彪形大汉,但是脑子还是足够使的!是新时代头脑四肢一起发达的综合型人才! 加之常年被人奚落,心里不免有些偏激,是一个刻薄敏感却又善起阴谋的人。 她先是带人去了靖璇的家,一番威逼利诱,并许诺如果靖璇从此在乐某人眼前消失,那么王使君就会举荐乐偃去京城名仕蔡廓(kuo 4)的门下当学子。 但是依当时的情况来看,收效甚微。 主要是因为她这外形……实在不像是想象中名门大小姐的样子,尤其是一起范儿的时候,三尺三长的汗毛不自觉的就往人的鼻孔里钻。要不是她带了那么多的家丁,说实话,乐吴氏真不敢信呐。 随后她又去了市集,趁着暮鼓未落 分卷阅读21 ,市门未闭。当着乡里乡亲,王小姐来势汹汹。 靖璇由于常年去往山里,看见含桃小姐的时候,还算是淡定。毕竟也是喝过狼奶的,有亲切感呐。 那含桃小姐倒是二话没说,抬手之间,靖璇家的摊子就被清了个干净,新鲜的瓜果蔬菜是该摔的摔,该踩的踩。没一会儿整个摊子都倾颓一空。 远远处一抬四人小轿,缓缓行来。软帘掀开,一容貌精致的少年探出头,不知从头到尾听到了多少剧情去。 而他旁边跟随的一人,锦衣华服,怎么看都是个大人物。 那少年抬眼示意,“司马卿,你代我上前去一探究竟。” “是,殿下。” 王含桃虽是个官家小姐,但盛怒之下不免口出狂言,而且声音霍霍,特别凶残。 “呵,不若坊间流言,如今一见,汝当真貌比苏狐,不过我王家向来鄙视阿姨巷媾之流,如今何不趁早掩面自羞而去?” 这还文绉绉一套一套的?!就是你再文雅,大家也能听出来你放了多大一个屁! 靖璇那也是从小读的圣贤书啊!虽然性子上随了她师傅,平时显得别提多道貌岸然了。 但你若是给她没脸,可就别怪她动起真格的来了,别忘了她老子娘可是乐吴氏啊! 乡民们看这官家小姐竟然蛮不讲理的来找茬,正要忍不住上前理论,没想到一向遇事不争的乐家璇娘竟然讲话了! “官家有大家风范,正室之姿,莫不是因为容若南风,就敢真真不讲道理?” 王含桃这辈子最恨别人说她长得丑,旧朝就常被人讽做恶毒善妒的贾后南风,如今自靖璇口中讲来,别提多么刺耳! “你!勾引我未婚夫家,如今又对我多番挑衅!今日就让你知道我使君府的厉害,来人,给我将其打成亏齿,如墙开狗洞!” “正使君辈从此中出入!” 话音刚落pia的一巴掌就打在靖璇脸上了,那声音,特别清脆! “来人!给我扒了她的皮!” 乡民们深知璇娘为人,当日之事也是亲眼所见。见到使君府的人如此胡来,一时间不免愤慨激昂,两方人马眨眼间就争斗了起来。 好戏刚刚开场,岂料今日那宜都王刘义隆,恰好因使君王静光之事特来私访(看个热闹),没想到竟然认出那其中挨打的女子,却是永初二年扮献寿麻姑的那一个。 司马王华亲自带了官家的人来搅局,使君府一众家丁都被绑了起来。 远处亲王小轿缓缓停在了脏乱差的市集边缘,市集的挂名管事被招致前方问话。 那挂名的管事正是个卖蜜饯的老者,平日里耳聋眼花,倒是把家人那道听途说来的记到了脑子里。 胡乱一通白话之后,王使君的罪名简直是罄竹难书啊! 那宜都王就坐在轿子里听,连轿帘都懒得拉。等那老者话语毕,他立刻就下令,“王静光为官不仁,欺压良善,多有克扣百姓之事发生。自今日起褫其官爵,九族之内皆发卖为奴。” 司马王华下去传令没一会儿,王含桃当场就一声哭嚎,宜都王在轿子里都被她那一嗓子给吓得一个哆嗦。 “冤枉!往司马大人明察啊!” 与此同时,另一个让人意外的声音出现了,正是乐靖璇。“上者明察,王家小姐自小患有癔症,其父虽不仁……然,爱女心切,且九族皆与此事无关!望上者,放过其亲族!” 相较于那含桃小姐的哭嚎,尚未变音的童声简直犹如天籁啊!在强烈的对比下,善良的乡民们当然也不愿意牵连无辜,一同下跪祈求起来。 一时间竟将乐诚这么一个‘狐假虎威’的给忘了。 良久,轿帘被微微掀起一角,如玉少年的面貌露了出来。那原来是个貌及豆蔻的少年郎,额上一块上好的眉间玉,面色似白玉,隐隐的病气。 但若是不说,任谁也猜不到,那分明是已年过十五的江州宜都王,三皇子刘义隆殿下。 那宜都王在一众匍匐的布衣之中,找到了那个……身股颤颤,浑身哆嗦的瘦小人影。 彼时靖璇万没有想到,一次争执,竟然殃及到了尚在九族内的乐诚一家。若是万民请命,都不能让这个上位者收回成命的话…… “言之有理,那便放其亲族,只惩处使君一门一家。” 乡民感念,“大人英明!” 靖璇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欣慰些时许,她才算是察觉到了背后的层层冷汗。 第18章 .自以为是 然而这一切,并不如想象中那样顺利的结束,乐家集翌日便传出乐记郎主夫人,被那王含桃治死的消息。 据说,郎主夫人是被怒极攻心,一口血吐出去,人就没救回来。活活被气死了! 靖璇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跟人家讨价还价。 一时间只以为,又是谁造的谣,却比听闻长兄死讯时,感到更加的不可思议。 分卷阅读22 这事也就是当天在集上传了一嘴,后来几天也没人再提起过,不过乐诚也的确是没有再出来招摇了。 大家都以为是王使君倒了台,那乐郎不敢再出来放肆了,靖璇也想骗自己同意这个观点,毕竟乐诚现在名声不好,躲着点是应该的。 可是她又不敢,让自己完全蒙在鼓里,每天集上晨钟一响,她就兢兢业业的把两只耳朵竖的老高。 直到三天后…… 乐记四十几号人,全部素衣白裳的出现在不远的后街上。 乐郎主捧着牌位,乐诚就站在他父亲的身后,两眼讷讷呆若行尸,手里捧着碗,口中念念有词。 靖璇听说这事的时候还没有收摊,当即什么也不顾的,就飞跑了出去,还好有对面的小四帮忙看着。 “哎,璇娘!怎么了嘛这是?” 另一边也是,家丁们本以为自家少东家,这是受了大刺激。 谁想靖璇这刚一到,那乐诚像死回来了一样,合着几个人就把靖璇给抢到身边来,一顿披麻戴孝。 等靖璇反应过劲来,撒纸钱的笸箩都已经塞给她捧着了。 她左右看了眼,这要是不撒,肯定是有点不合群。好似前面的唢呐声都在催促她,再看看身边依旧低靡的乐诚。 乐诚正好侧首看着她的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那是你阿家,她要走了,你送她一程吧。’ 靖璇自然也不敢反对,这些年里她见过郎主夫人不少次,虽然大多时候只看得清外形,连脸都看不见。 但是她也记得,夫人是一个温婉如水的女人,她们在第一次会面时,就曾被她惊艳。 …… “呦,这是谁家的女郎,长得好俊啊!” 直至盖棺入土,乐郎主哭的惊天动地,他悲怆的恨不得随夫人一道冤死。 夫人死的时候,他还在赶回家的路上,这几天他一直被那王使君关在使君府里,好吃好喝的招待,就是不许随便出入。 忽然三天前,有人来放了他,说是王使君获罪,倒台了! 本以为一切都好了,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了呢? “阿父和阿娘的感情一直很好。” 乐诚突然开口,让身边的靖璇惊了一下。这时候他本不该这么冷静的不是吗? 乐诚的声音沙哑而无力,靖璇不知道这几天他是什么样的感受,也许是如同她想念长兄时一般,食不知味,夜不安寝。 然而乐诚也就只说了那么一句话,随后下棺埋土,立碑烧纸,他都没再说一句话,跪在那里像个提线木偶,他父亲让他干什么,他便干什么。 他不哭,可靖璇却已经泣不成声。 她倒不是对郎主夫人有什么过深的感情,只不过眼前的这一幕很像她长兄刚没的时候,毕竟她长兄也刚走没多久。 这几日她起早贪黑,受了比以往更百倍的委屈。她这才知道大郎在家里到底担起了什么。 她以前只是受了一点点罪苦而已,现在看来简直就如同无病呻吟一般。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些矫情什么,也怪不得她阿娘看不上她,她比不了长兄,也比不了阿姊。 乐郎主转过身,他刚才一直没注意到这个小女郎,现在看她披麻戴孝的,哭的又这么惨。 在以为她是耍心机,来借机搭上乐家的同时,又不免觉得她是个同道中人,性情中人。 他问靖璇,“你是何人啊?” 乐诚抬头,代答到,“她是腾叔家的四女,璇娘。” 乐郎主怔愣一瞬之后便想起来了,夫人曾经跟他提过那乐腾之四女的事,本是想等这女郎大了,聘来给诚儿做妾室的。 不过看眼下这情景,自家儿子竟然把人招来行儿媳礼。且刚经过一场浩劫,那王氏竟然气死了自己的爱妻,如今又被拉去流放…… 叹一声,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顺了儿子的意也是件好事…… “啊,璇娘快起来,夫人也曾多次,跟老夫提起过你,老夫深知夫人的心意。多年来,夫人与诚儿皆心仪你入我乐家门,趁今日,老夫要与你个保证。”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个玉镯来,“这是我乐家家传的玉镯,本是一对,然老夫思念夫人,不忍全部割舍,便先与你一只,待老夫百年之后……便尽数归还与你。 大丧之后,我就让诚儿立即上门提亲,你看可好啊?” 说着可好,其实乐郎主也不用她个没长成的黄毛丫头点头,直接而粗鲁的就把镯子给她戴上了。 这下可把靖璇吓着了,她到不是不敢接这传家的镯子,只是回家被乐吴氏看到了可怎么处? 吓得她直想把镯子往下撩,没流干的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倒是乐诚知她所想,拉起她的腕子,对乐郎主说,“父亲,我去外面走走,暮鼓之后便会回来的。” “也好,去吧。” ……到了僻静无人之处,乐诚把靖璇那手镯拿了下来。 “我 分卷阅读23 也想像父亲那般睹物思人,过几年再给你吧。” 靖璇眨巴几下眼睛,眼泪总算是忍住了。“阿诚别难过,我替你哭过了……” 乐诚闻言,又是面无表情了好一阵,靖璇知道,其实他也是想哭的,可是在乐诚看来,哭泣是一种软弱,他的悲怆不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 “阿诚?” “嗯?” “你在想什么?” “……想我自己,想我阿娘。一直以来我都很自以为是,阿娘无所适从的时候,她无助的看向我的时候,我以为我长大了,我变成了阿娘期望的那样。 父亲被王使君扣留,他依此逼我就范,我答应了娶她女儿,我以为我是大丈夫能伸能屈。 之后我使计搞的民怨沸腾,我以为只要事情得以解决,用什么样的方法并不重要。几年甚至几个月以后,大家就会把这件事给忘了。 结果我毁了乐记几代人攒下的声誉,王氏来乐记闹事的时候,没人来帮忙,也没人去通知我和父亲。 ……那个时候我还在沾沾自喜,我以为我是个人物了,我凭着诡计就可以铲除一位使君……” 说到这乐诚突然说不下去了,他感觉如鲠在喉,曾经以为的不破不立,如今都已成为了梦幻泡影。 他只是比以前多知道了一些东西而已,他以为他出去学艺两年,就能把这世间事,统统摆在股掌间看个明白通透,到头来却是损人不利己。 第19章 .错就要认!要对方认!! 那个时候靖璇甚至是不懂什么道理的,她所知道的是非,全部都来自无夏道士和乐诚两个人。 乐诚的忏悔使靖璇感到恐慌。 还好乐诚说,“没关系,我会做的更好,以后不会再让璇儿和父亲受到伤害了。” 靖璇使劲的点着头,她最怕就是阿诚从此一蹶不振。“那使君家的事,可否还会牵连你?” “放心吧,他们一家已经流放滁州,从此不会与我们扯上什么干系的。不过,此仇不报非君子……说起来还是璇儿更威风些,在司马大人面前给我一家求情,才使得整个乐记免祸。” 说到这个靖璇更是内疚,“哪里是威风,吓死才对,无端与那官家女在集上吵起来,险些害你一族获罪。” “别苦着脸,还记不记得我教你的,错要认,不过是让对方认!无理也要辩三分,要不然怎么在这世道上立足啊?” 靖璇被他气个半死,“这世上有你一个无赖就已经够乱了,我还是替你积点德,免得你下雨天只能往床下躲,出门还要避马车。” “臭丫头,嘴巴毒死算了。” …… 话分两头,那乐偃本已是得到了使君家的保证,梦想着有朝一日去往建康城拜在蔡廓门下,然后再飞黄腾达,到时候衣锦还乡,那过的才算是人上人的日子啊! 哪想到自家小妹那天与使君的女儿在集上大吵一架,还招来了江州司马,致使王家获罪,他的繁华梦也就此破灭了。 “唉!这个死丫头!”乐偃恨恨的想,“这丫头得亏是个女娃,要不然早晚比我先熬出头!真是个克星啊!” 这时乐吴氏进来问他,“我儿,怎么了?” 乐偃蔫蔫的,“没事阿娘。” 乐吴氏轻叹一声,“阿娘知道你烦什么,不过现在使君既然已经倒了,还得指望着四丫头拿住乐记的少郎主,到时候你在财力上有助力,才好去京城拜个好师傅呀。” 乐偃轻蔑一嗤,“切,阿娘你想的太简单了,那乐诚平日里便是个毒辣阴险之人,就算成了一家人也不会孝敬你和阿父的,而且乐记倒不倒都不一定呢。还有那个小白眼儿狼,吃着家里的米粮,活儿反倒都干到隔壁私塾里去了,不能指望她!” 乐吴氏暗暗心虚,当年过继女儿给道士的事,她这么多年都没好启齿。那是要带到棺材里去的,此时更不能说给儿子听。 “哎呀,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事事都要依靠自己。你乖乖念书,阿娘去做饭了。” “哦。” 没想到乐吴氏刚一出门就叫嚷了起来,“哎呀,董先生!怎么有空来呀?快屋里坐屋里坐,我这就去做两道好菜!三郎,快快,你先生来了!” 乐偃忙不迭的奔了出去,师长如父母,见了面得大礼参拜。“先生,三郎有礼了。” “嗯~,免礼免礼。乐偃,为师有话要同你说。” “好,先生请进内详谈。” 这先生一来,乐偃是说话也文雅了,坐姿也端正了,虽身处陋室,也一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怡然自得样,看的无夏道士是连连点头啊。 “三郎啊,为师昨夜夜观星象,你本命星上隐隐白光,此乃紫微星斜,是你禄路亨通之兆。近日你便可去往京城,这是为师为你向京城名士吴泶(xue 2)写的举荐信,你是我最得意的门生,相信去了之后,一定会受到吴大学士的重用!” 乐偃感动的呀,就差跪下 分卷阅读24 了! “先生!您对三郎有再造之恩,如同再生父母!请受弟子一拜!” “哎…三郎何须如此客气,有学生如此,为师也是老怀安慰。快请起,请起。” “呃……只是不知,先生竟然还会卜算之术,学生真是恨不得再同先生多学两年啊。”这漂亮话说的,真假。 不过这一不留神好像暴露了点什么,悔的无夏道士暗中拍了好几下大腿,“啊呵呵,略懂,略懂。” 第20章 .万万没想到…… 自打这董先生来家访之后,乐吴氏是砸锅卖铁,把自己的嫁妆首饰(一整副银头面)都给融了。 整整凑够了三十两银。 哎,三十两,看起来不少,其实啊不是那么回事! 那个时候啊,光是皇帝就有六个那么多!都忙着改朝换代呢,谁还有闲心造钱啊?于是乎这造钱系统他就乱了套了,那钱造的真是千奇百怪! 就说他们刘宋这边,还有把钱边给扣下来回炉再造的,一个变俩。那钱一个个小的,跟鸡眼睛一般大,百当千用啊! 按照当时的货币价值,一文钱可分四铢和五铢两种,而二十四铢等于一两。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家里除了四块五两的碎银,还有五十几枚鸡眼睛。 抠抠搜搜的挤在一块,感觉就那么一小撮。 那一家人也恨不得把它供起来啊!乐吴氏拿着红布是包了里三层外三层,每天拿起来掂量掂量斤两,家里人轮流守着,屋里是万万不能离开人的。 而且呢,现在也不用靖璇出去卖菜了。乐吴氏带着爱子每天天不亮就去市集蹲守,逢人就说她家三郎不日便要上京的喜事。 暮鼓还没敲响,母子俩就急忙收摊,拿着钱赶去裁缝铺,多少年没舍得做新衣服了,这三郎要上京了,可得做两身好衣裳,给三郎好好长长脸! 就这样,十几日过去了,靖璇和她阿父两个人在家里,相依为命。 乐老汉自打偏瘫之后,就彻底不能自理了,老头心疼自己的小女儿,有事也不说,这不没两天就憋出了大病。 那天靖璇一早起来伺候了她阿娘、她三哥和她姊姊出门之后,又上里屋来料理她阿父。 哪想到一进屋就看见老头口吐白沫的倒在床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阿父!” 三条街之内找来了大夫,那大夫一看当时的情况,直接就说,“你还是去打口棺材,准备料理后事吧。” 靖璇一哽,“大夫,救不了了吗?” 那大夫做悲天悯人状看看四周,“女郎不知,乃父病犯中风,非贵重药材不能治,如今看来你家境贫寒,恐担负不起啊。” 靖璇知道,大夫他差点就说她是家徒四壁了。那不是她阿娘刚把东西给变卖了吗,要不还能有点。 “大夫,大抵需要多少银钱?” “怎么说也要二十两。” “二十两?!” “嗯。” …… 靖璇并没有考虑很久,“我有二十两。” “哦?”大夫还真是惊讶了一下。惊讶过后,立刻施诊急救,他也是医者仁心之辈,既然能救,定当全力以赴。 靖璇仗着胆子拿起桌子上的红布包,拿在手里的一刹那,手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扎了一样,不过那并不能使她放手。 没过片刻,她阿父醒了!老人家浑浊的眼睛里还泛着薄雾,费力的从喉中吐出一口浓痰,随后便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靖璇尽量快的把布包拆开,拿了二十两给大夫。那大夫郑重其事道,“女郎放心,老夫这就去给尊父取药。” 钱过手的那一刻,乐偃回来了。 乐偃回来了!!! 时间仿佛静了那么一秒,也许更多。乐偃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大夫走后他立马发作了起来,“你……你干了什么?!” 靖璇自知理亏,当即噗通一声给她哥跪下了。 这一跪可好,不打自招,正好方便了乐偃发作,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你个死丫头!你生来就是为了克我!我打死你!打死你个搅家精!” 也许是声音太大,一时间惊动了街坊四邻。没一会儿乐吴氏就被叫回来了,乐老汉赶紧动了动唯一能动的那只手,狠狠的拍了拍床板。 乐吴氏进来‘啊呀’大喊了一嗓子,“哪个杀千刀的动了我儿的上京钱!” 要说就只是乐偃一个人,靖璇本还能抵挡一下他的拳脚,这乐吴氏一回来,她的死期也算是到了。 乐偃横眉指着靖璇骂道, “还能有谁?就是这个讨债鬼!我刚刚亲眼看见她把钱给了别人!” 乐吴氏闻听此言,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大喝一声上来就是又掐拧又拧,一记窝心脚,踹的靖璇直接翻倒在地。 “阿娘,阿娘,阿父要死了!” 乐偃这才反应过劲来,自打他进门到动手, 分卷阅读25 他阿父真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阿父……是不是你?!你拿钱给那个人,然后阿父被你气成这样的?” 那边乐吴氏根本就没停过手,此时已经骑在了靖璇身上,两只手像老虎钳子一样狠拧靖璇的嘴。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靖璇动手反抗她,两个女人角力,靖璇不敢不敬她阿娘,乐吴氏却抽手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还敢还手!” 好在乐倓回来的是时候,一把推开了她阿娘,把靖璇拉起来藏到身后。 乐倓怒不可遏,“你们是穷疯了!!刚才那个人是大夫!阿父要死了,璇娘才给他银钱跟他买药的!” 乐偃也是急的要哭,“那要不要二十两那么多啊?钱都快让她拿光了!” 的确,没了四块碎银的布包,五十几枚鸡眼睛,看起来真是无比的可怜。 乐倓怒视乐偃,“阿父生你养你,就是花光了你全部的钱又怎么样?” 乐吴氏见势头不对,赶紧扭转炮口对准乐老汉,“哎呀你个杀千刀的!你拖累我们啊!你怎么不当年就死了呢?!” 那喊声可谓声嘶力竭,难听的不要不要的。 乐倓实在是气不过,拉着靖璇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乐吴氏被惊了一下,随即又诈尸般的大喊,“你个死女子!力气大不会少吃点?” 她现在要不是还要靠着乐倓的媒人钱,说死也得连她也结结实实的揍上一顿。 第21章 .不教而虐谓之杀 乐倓把靖璇关在屋子里,让她自己消停会儿,随后立刻又出去,给乐老汉熬药去了。 靖璇不但得自己舔舐伤口,还得听着她阿娘,时不时的魔音穿耳,有些话还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真是不得不承认,她阿娘这心眼偏的,恐怕都要偏到肺子里去了。 就在这时,窗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叩叩叩’轻而细小的声音,但足以让靖璇心惊胆战。 不会是乐诚吧?那岂不是更热闹了?‘叩叩叩’窗棱被再次敲响,随即窗子竟然被直接推开了! “呦!璇娘你在啊?” 乐伊势使劲伸长了胳膊,把手里的信封往屋里递。“这是大哥让我捎给你的,哎?你这脸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这是?” 靖璇下意识的挡住脸伤,接过信来,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阿诚去哪了?他又走了?” “没有没有,他就是去宜都府寻个差使,近的很。只是天不亮就走了,这不让我给你说一声。” “哦。”靖璇神情低落,“他一个人去的?宜都府也有点远的……” 乐伊势是完全没注意到靖璇的心情,并且还颇为豪迈的道,“男儿志在四方,远赴千里都去得,哪像你们女儿家,胆子大的就去书院读读书,胆子小的就藏在家里生娃娃……” “闭嘴!” “哦……”乐伊势讪笑着闭了嘴,“嘿嘿,不说了不说了……哎我发现你跟你姐姐一样,做起事来都那么泼辣!” 见靖璇已经高高举起了扫床的扫帚,“欸~~,我走了,后会有期啊!” ‘吱呀’门被推开,“妹妹,你在跟谁说话啊?” 靖璇做贼心虚,赶忙把信笺藏在袖子里,“没有,有人抄近路去采蘑菇,问个好而已。” “哇啊,大晴天去采蘑菇,真奇怪啊?” 靖璇一吐舌头,暴露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乐吴氏从药锅里倒了半碗药汤出来,着急忙慌就端到乐偃房间里去了。 由于那药还没有完全煮好,所以色泽并不是很深,微微泛着浅黄色。 “三郎来,来把这个喝了。” 乐偃端着药碗闻了闻,“阿娘,这是什么呀?怎么一股药味啊?你不会是把阿父的药……拿来给我喝吧?” 乐吴氏嗔道,“你懂什么,这可是二十两的药啊,金贵着呢。你没看那药里还有一节节的人参呢!快喝了,好好补一补。” 乐偃还是有点犹豫,“阿娘,这说到底也是阿父的药……再说是药三分毒,我又没得病,这能随便吃吗?” 乐吴氏把汤碗放到案几上劝,“我儿,吃吧,这碗汤色浅,药量不多。” 继而又是一脸嫌弃状,“你阿父就是再喝上十帖,也不可能活蹦乱跳的站起来!拖着不死罢了。 再说这可是花了你上京的钱买来的,他也不差这二两水,乖儿,快喝吧啊。” 说起上京钱来,母子俩又是一肚子气,这本来是万事俱备,只差东风的好事,哪想到让那父女俩联合起来给搅和黄了! 乐偃蹙起眉,一刻钟后他把心一横,一咬牙一跺脚,“阿娘啊,那丫头命硬啊,我们不如把她卖了,省的她克我们啊!” 乐吴氏一愣,随后眨眨眼,“说得对啊,把她卖了,正好又能给你凑够上京的钱。” 母子俩深思了一番,随后乐 分卷阅读26 吴氏叮嘱乐偃道,“三郎啊,我们要把她卖了的事,千万不要让你阿父和董先生知道,只说她是自己跑丢了,明白吗?” 乐偃以为她阿娘怕董先生知道了,从而对他有偏见,所以也就没说什么。哪知道他现在算是和母亲在合谋商量,如何去卖别人的半女。 再说靖璇,自己缩在屋子里,对母亲和哥哥的暗算是毫无察觉。向姊姊承认了错误之后,就偷偷躲在被子里面看乐诚给她的信笺。 一边看一边轻抚自己肿起来的脸,然而从那句猥琐的‘娘子’起,靖璇感觉自己的两腮,是越揉越疼。 乐诚从小就不爱读书,后来听说认得了几千个大字,却一个也写不出来,差点没把先生气死。 想也知道这信是别人代写的,那字字句句酸的呀,也不知道是从哪请来的酸腐书生代的笔,说不定还是菜市口上算命的那个大爷! 吓得靖璇草草看完了信,恨不得把纸张塞进火炉里烤成炭灰。 奈何靖璇有个攒东西的毛病,总归这是阿诚写给她的第一封信,她舍不得扔就是了…… 乐诚在信中还不忘嘱咐她,小壁虎乐蓝五目前正在林子里放养,让她没事就去看看。 虽说那小东西从小就是家养的,但说不好哪天性子玩野了,跑到人家菜锅里就不好说了。更何况隔三差五的,还有什么野兽总来山里逡巡。 过午后,靖璇寻思着她家三郎,这时候应该已经午睡了,这才有胆跑出来,打算一会儿就去山上看看。 哪想刚一推开门,乐吴氏正好一个回头看了她一眼。哎呦我滴妈,那三白眼翻的,整个眼球都是白的! “死女子,上哪去啊?” 不知道为什么,靖璇觉得她阿娘今天的语气特别怪,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我,我,我去给阿父找点酸果子……” “顺便捞两条鱼回来,我告诉你,家里可买不起菜了,这都是你应该的!” 靖璇:“……” 你逗我?!咱家不就是卖菜的吗!云千在梦里来了这么一句。 “哦……那我去拿网子。” 没骨气呀,没骨气! 情景忽而一转,山林里,靖璇到处也找不到小蓝五。 突然,一声不小的蛇嘶声传来,靖璇腿一软,转头就看见小蓝五正和一条斑斓长蛇搏斗呢。 说是小蓝五,其实那小怪兽胳膊都跟她一边粗了,但好歹也是从小养到大,它就是再威武,靖璇依然免不了担心。 不过依目前的情形看来,那蛇貌似还是个瞎眼的,几次攻击时,都显得犹犹豫豫。 于是小蓝五很快就占了上风,可惜最后一个不妨,在剖出蛇胆的同时,却让蛇咬了尾巴。 靖璇一看那蛇不行了,立刻停止了丢人的摇旗呐喊,拿起根枯树枝就戳在了蛇头上,没两下蛇死了,还给她高兴够呛。 一转头忽然看到,乐蓝五翻起了那销魂的三白眼,“嘿,怎么今天都拿这眼神看我呀?” 第22章 .最强销售 乐蓝五吃蛇专吃蛇胆,以往剩下来的当然就便宜了乐记。不过今天既然乐记的少东家不在,靖璇偷腥似的笑嘻嘻,晚上加餐! 不过乐吴氏交代的鱼,她还是必须得全须全尾的给带回去的。 小蓝五吃饱喝足了,顺着人就爬到靖璇的脖子上,把整个身子往上那么一圈,受伤的尾巴甚至还搭在了靖璇的发髻上。 靖璇:“……” 至于捕鱼的时候,由于靖璇实在没有专业渔翁的技术,每次看准了鱼下网,都能捞一网子水回来,也真是没谁了。 最气人的是,这时候乐蓝五不但不帮忙,一旦靖璇没捞着鱼,它立马甩着那残缺的蓝尾巴,不轻不重往靖璇的脸蛋上抽,简直开启了嘲讽的最大技能╭(╯^╰)╮ 气的靖璇一怒之下甩了渔网,把乐蓝五拉下来举在手里,“喂!我好歹也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人啊,你怎么能……” 乐蓝五才不听她说,“噗——”小长舌搅拌着口水,就把这‘一把屎一把尿’把它养大的人,给喷了个半死。 随后赶快逃脱魔掌,噗通一声跳下水去,没一会竟然咬上来一尾鱼。 靖璇:“……” (做个梦都让她乳齿废物,还能不能好好玩了?) …… 再说到另一边,乐靖璇这刚一出门,乐偃母子便赶忙去联系了一位买家。 本来这母子俩,是决定把人卖到县太爷家里做丫鬟的。 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乐偃忽然不安道,“阿娘啊,若是如意以后在这大宅主子面前得了脸,甚至做了县太爷家的妾室,她会不会报复我们啊?” 乐吴氏把眼一立,“她敢?!怎么,我是她老子娘,生养之恩大于天,她敢把我怎么样?” 然而乐偃毕竟是‘有见识’的读书人,“可是县太爷毕竟是有品级的,还是掌管我户籍的地方官 分卷阅读27 !将来如果有什么,多少会影响我的仕途啊!” 他把脸一苦,“说到底,我是怕如意丫头怨恨我,毕竟是一家人。” 乐吴氏不忍儿子难受,“乖儿,莫怕,让为娘再想想,最好有什么万全的法子……” 母子俩心事重重的胡乱走着,却不知在他二人图谋之时,就早已被身后的人贩子给盯上了。 “哎,这位大嫂,是不是生活不济,想要过户一个女儿啊?” 乐吴氏看着眼前,突然出现貌似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一时没回过神来,所以乐偃便代问道,“不知尊驾是……” “哦,某乃荆州本地人士,家中少郎主病重,于是老郎主便想购得一良家女子,给少东家纳做妾室,以便冲喜。不知……” 乐吴氏十分警觉的打断他道,“不知你家是做什么的?我好人家的女儿,自然也不想低价糟践了。” 那人贩子早就听闻了两人的心思,哪有不顺势编造故事的道理? “哦,我家乃是在宜都府中做布料生意的大户,不过呢,虽是大户,但也不想摊上麻烦,不知你家女儿……是不是生性温顺?会惹事否?” 乐偃与乐吴氏对视一眼,对这个结果简直不能更满意! 乐吴氏三秒变脸,一脸凄凄惨惨戚戚,“哎呀,我那命苦的女儿自然是温柔善良,面貌更是百里挑一啊! 本来都想许配给邻家小子了,哪曾想到她父亲突然病重啊——啊啊啊啊啊——” 这家伙唱着唱着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夸张,那声音那嗓门,路过的都以为这是谁家死人了,搁这号丧呢! 那人贩子看势不对啊,赶紧安抚着让乐吴氏闭了嘴,“价钱好商量,这位公子,您看……开个什么价合适啊?” 乐偃瞟向乐吴氏,乐吴氏本是拿起袖子,挡住自己那根本没有眼泪的老鳄鱼脸。这会儿正好借遮挡行事…… 一听问价,就知道面前这一位,铁定是个冤大头,于是乐吴氏毫不客气的举起了三根手指。 乐偃会了意,“家父患了中风之疾,药材很贵,所以……三十两如何?” 那中年男子故做姿态,大吃一惊,“这……三十两?!这也未免太贵了些! 你家女儿难道是金子做的不成,唉……我看我还是另找别的人家吧。” 乐吴氏一看人要走,当场都恨不得去拖人家大腿,“哎,管事别走,管事别走! 我儿是个只会读书的呆书生,不懂市价。呃,不如管事开个价,我们商量,如何啊?” “唉!我知你们是境况所逼,家中老父病重也着实可怜,但是三十两实在太贵。依我看来,就给你们十两,何如?” 乐吴氏一手拦住着急的儿子,陪着笑脸道,“诶嘿,管事不知,刚刚老妇那么说是谦虚的嘞。 我女儿那面貌,在十里八村可是万里挑一!每年三月初三都被乡民们举荐去扮麻姑的,真个宜都府是无人不知啊!” 说到这时,眼见那中年男子眼睛一亮。乐吴氏再接再厉,“我女儿家事勤勉,伺候父母都是她抢着干! 呃呵,那为人也是极孝顺的,她还会识字,我儿去读书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给先生研磨,长年累月的,学识不比我儿差的!” 艾玛,这算是乐吴氏这辈子夸得最实在的话了! 然而中年男子故意收敛了神情,显得有些不为所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这样,你们带我去见见你的女儿,若是真好,我便给你们二十两,若不好我们再商量,何如?” “呃……行,二十两就二十两!走吧。” …… 于是当靖璇快回到家时,被路边突然冒出来的她三哥,一棒子敲昏在了草丛里。 第23章 .十四卖做青楼倌 然而她也只是晕迷了一会儿而已,剧烈的疼痛,使她很快就苏醒了过来。 脑子里闪过许多片段,刚刚她还在林子里安抚好了蓝五,现在手里的鱼和蛇肉都不见了,然后就是乐偃突然冲出来,敲昏了她的那一幕。 靖璇缓缓睁开眼,四周乌漆墨黑,手指试探着划过身周,感知到装着她的,可能是一口大箱子。 屏息凝神间,外面有人的说话声,时不时还有箱子的碰撞声。 她不确定自己这是被带到了哪,但是她也实在是淡定不能。她用力顶开了箱子,没想到正巧与两名赤膊的彪形大汉,打了个照面。 还没等那两人回过神来,她狼狈的滚出箱子,拼了命的往外跑。 还好是在她再熟悉不过的码头,还好她还没有被带到外乡。 那两名彪形大汉,哪能让她就这么跑了,呼三和四的死命的追。 靖璇没跑一会儿,立刻就看到了自己的亲娘亲哥,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彼时两个家人正在和对方吵架,远远看去,光照出的一双人影是那么的瘦小而单薄。 再离近些 分卷阅读28 ,就听那中年男子大声道,“我们已经人货两讫了,休得再做纠缠,否则定对你二人不客气。 然后她阿娘抡着腥臭的鱼和蛇尸,对那男子狠狠的撒泼,“你个龟孙! 若不是你骗我,要将我女儿给什么布庄少东做小妾,我会把女儿卖给你这个杀千刀的吗?!” “你说!你到底要将我妹妹卖去哪?”真没想到,乐偃这百无一用的,竟然也能够冲冠一怒,一把拎起那人的衣襟。虽然又被那人一把挥开了…… 那一刻,即使是知道乐吴氏和乐偃要卖她,靖璇还是不禁感动成狗。 她本以为再也看不到家人了,不想却一眼看见了,最淡漠的两个亲人在为她据理力争。 “阿娘,救我!” 乐吴氏听到这一声,仿佛是如梦初醒,心虚的甚至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而此时那两名大汉已经追了上来,一左一右的把靖璇桎梏起来,向着原方向拖去。 “三郎,救我……呜呜呜呜……” 乐偃看着这样的靖璇也着实不忍,他看了看乐吴氏。 说实话,看着一母同胞的妹妹,就这样被卖到不知名地方,他心疼的要死,毕竟是自己的同胞血亲。 但要是让他出手把妹妹留下,那他也是万万不肯的。 那中年男子见状嗤笑道,“哼,行了,常言道无仇不成父子,你就当没生养过这个女儿就是了。” 又对乐偃说,“少年郎,想想你的前途,毕竟也是个要上京做官的人了,就当你妹子这是在成就你。 还有啊,以后骗人别总拿死鬼阿爷说事……” 乐偃真是有苦难言,他阿父并没有死…… 然而那中年男人已没空听他解释了,掸掸身上的脏土,大步流星了走了。 …… 云千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毕竟现实里,家人不可能会把她卖给人贩子。 思维逐渐清晰,她被困在一种悲伤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她在想,为什么还不醒来,为什么还不醒? 梦里的自己在哭,现实的自己也在哭,她感觉到了泪水的温度,可是她却无法抬手擦一擦眼睛。 这是梦魇。 她不想再梦下去了!忽然之间,她醒了。 当时云千的想法是,嘿呀!居然真就这么醒了,还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哈? 睡眼惺忪的捞过枕边的手表,凌晨三点,一个醒来太早,不醒又睡不了多久的尴尬时间。 然后云千就那么毫不犹豫的睡下了。 没睡多久云千翻了个身,睁了睁眼睛,又因双目疲倦而不得不闭上。 怎么一闭眼,又想起刚才那个梦了呢? 再一闭眼还是渡口码头,岸柳清江,再一会小船都游到建康城了! 云千都怀疑这个梦,根本就是她臆构出来的了,哪有这么长的梦啊?都快拍成大型古装电视连续剧了真是…… 迷迷糊糊中,云千回归了‘梦’的本体,她又变成了乐靖璇。 梦里中年男子,把她卖给了花巷里的一个老妇人,她知道,一般遇见这种人进了这种地方,那就叫做暗娼。 巷子里除了脂粉气重,跟家乡的巷子简直没有任何区别。但是相对于建康城来说,这条巷子则十分的安静。 看那老妇人脾气温和,神态又丝毫不狎昵,若不是穿的太过鲜艳,根本也就是个良家阿婶的样子。 她给靖璇新衣服,靖璇就顺从的换上也不说话。白麻布换成白绢布,跟原来也差不多。 然后她被塞进了一个小屋,跟另外三个女孩关在了一起。 到了晚上,前半段巷子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声,他们这里却是黑咕隆咚。 一个女孩点起了烛火,竟还把靖璇吓了一跳。心里始终阴戚戚的。 第24章 .莫急莫停莫转身 不久后,外边的曲乐声大多停了下来。靖璇眼珠转了转,总该可以睡觉了吧?正这么想着,小屋的大门‘哐当’一声被打开。 土匪一般的老太婆,进来便嚷道,“快把你们的管弦都拿出来,那个新来的,这把琵琶给你,尽快学明白了。” 被琵琶硬生生顶到胃上的滋味那肯定是……算了,根本不敢对外人道也。 狼外婆手里拿着个软韧的小棍,别说不听话了,就是谁偷懒都得狠狠挨上那么一下子。 没一会儿乐声就愈发连续了起来,那是一种靖璇从未听过的调调。与外面偶尔的莺声燕语,嬉笑怒骂相和,便成了别具一格的一派。 靖璇拨弄着琵琶,铮铮的响声让她想起了师傅的那把桃木剑。每次一碰就‘铮铮’个没完,师傅居然还说是因为她挠了那剑的痒痒! 天呐,你听说过没?剑居然还能被挠痒痒? 骗谁呢,切! 就这两下的功夫,那最开始见到的花婆子再一次的将门打开,把狼外婆给拉了出去。 没一会儿对话声传 分卷阅读29 进了屋子,想来也是故意说给她们听见的。 “上面的人说,让我们准备一批干净的姑娘留着,近期便会有人来买。这次的要求这么高,想必是个高官呢。”这是轻声慢气的花婆子。 “我看不止,这次每条花街都得到了确切消息,必然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说不准是给一品大员预备的?”这是夸大其词的狼外婆。 声消语歇后,狼外婆复又回到小屋来。 “都听到了?听到了就别偷懒,这次可是你们飞黄腾达的机会,若是哪个不长眼的一不小心被留下来,那可就怨不得别人,统统给我上前院做红倌去!” 有名女子听到这恐吓,当即哭的是泣不成声,狼外婆拿起小棍‘啪啪啪’连抽三下,“我叫你哭!快练!” 这可真是杀鸡给猴看啊,吓得屋里这几只小猢狲,恨不得七手八脚的把身上的毛都褪干净了,真真正正的做个城里‘人’。 狼外婆径直向着靖璇走来,不知从哪又变了只木盒出来。“伸手。” 靖璇身体微僵,先是只伸出一只爪子给狼外婆看。“那只!”她又把另一只伸出来。 老太婆看了两眼给出结论,“就冲你这双手,这辈子也就是个丫鬟命了!” 从古至今便有手相一说,手贵者命贵,狼外婆这么说还真不是嘴毒。“你们都围过来,看看怎么给人修指甲,姑婆我可是只教一次,都长眼了!” 古人修甲先用剪刀再用削刀后用锉刀,而这一剪一修,重点还是要放在修上。靖璇以往倒是和姊姊互相修过眉,这修指甲却是头一遭。 不经常让人伺候的人,一旦被人伺候起来就全身酸僵,仔细感觉起来还有些酥麻像过电了一样。 一片指甲被锉上三十六刀,修出来的爪甲像白薄的玉片一样。锉的靖璇整个人都不好了! 修完又是染色,狼外婆把一盒一盒的,受潮的墙皮灰似的染料摆出来,兑了个遍都没发现有一种红,适合靖璇那死人白的指甲子。 恨得狼外婆在那十指连心的尖端,狠狠的挨个掐了一把,然后拿了桃红的凤仙末子兑上清水,参上明矾和成胶膏,一片点上一点也就是了。 再拿白布条紧紧的将十根指头尖裹紧了,才算是完成了所有工序。 靖璇抱着爪子默默哭泣,好疼~ 三更时分,柳巷陷入了一片宁静。由于时间太晚,靖璇差点就那么睡过去了。但还好她现在心事重重,加上一天水米未进,就是饿也把她给饿醒了。 靖璇这是想跑,一早就想好了。不过这群老婆子也是有办法,特意把门反着装,门闩在外面,她人单力薄的,硬推肯定是不行。 还好那时候窗子都是纸糊的,她拿水壶把窗户纸氲湿了,三两下就把窗子开了个通透。 临走,还不忘了把自己盖的那床被子抻出来堵住窗口,吹亮了火折子,轻轻捅在了被子上。 当窗口燃起了大火,姑娘们争相求救,而花婆子召集护院破门而入之时,靖璇早已藏到了近处马市的马厩中。 为了藏得深一点,她不惜靠近最臭的马粪。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食指上的布条褪了个干净。 好人家的未嫁女郎才不染指甲,会嫁不出去! 老妖婆也是够精明的,知道新人没那么老实,就把人十指全部缠裹起来。 靖璇想着感慨的拍了拍面前马兄的马屁,不想马兄还了她一个真正的马屁。熏得她差点没背过气去,一腔矫情瞬间化为了乌有。 …… 至于乐诚知道乐吴氏卖女这件事的时候,基本上整个镇子都把这事情给传遍了。 一帮子盖街头的爪牙都知道了这事,其中以乐伊势最早听闻端倪,奈何乐诚并不在荆州城内,活消息也守成了死消息。 据闻,乐诚仅经日余,便得了大将军到彦之的信任,一时间奔走于军中与建康城之间,为宜都王刘义隆做事。 偏偏就这么赶巧,靖璇被卖的时候他竟然不在! 等他回来的时候,连乐伊势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你别看就这么两天,万一真像是乐吴氏说的那样,卖给富商家里冲喜,等到三五年过去了,说不定还能抱着一帮孩子来个衣锦还门。 如果不是,呵呵,被人伢子卖去做丫鬟还好说,要是卖到什么秦楼楚馆里,不过是半天的功夫也就糟蹋了。 乐诚现在是家道半落,娘亲新丧,好不容易重整旗鼓,正是拼命挣前程的时候。 本是忙里偷闲,得了半天的空余,高高兴兴的跑上几百里就是为了得这么一个念想。 哪想到念想是没有,得了整个一噩耗啊! 三尺的青光剑拿在手里,乐诚活劈了自己岳丈家的心都有了。 乐伊势抱着乐诚的脚踝,好说歹说是没让乐诚出了乐记的大门。 恰巧大将军派传令兵来催,命乐诚迅速赶到府君府衙去。 乐诚明知道接下来的计划,对他的主君宜都王来说有多重要。可谓一成俱成,一 分卷阅读30 损俱损。 但这都不关璇儿和他的事。 乐郎主劝道,“吾儿放心,为父已经派人沿路去找,不日便会有消息。家国事大,宜都王,吾儿开罪不起,速速去吧。” “…………谨遵父亲教诲。” 要说别的事都是乐诚教会靖璇的,那么虚以委蛇这件事,就一定是他跟靖璇学的。 出了门,乐诚就完全忘了什么叫做谨遵父亲教诲,教唆乐伊势纠集了一帮痞子,把独留乐老汉一人的乐家是砸了个稀巴烂。 而后骑着快马直奔宜都王府…… 他去干嘛去了呢?去告假。 当时乐诚跟刘义隆是这么说的,“乐诚发妻被歹人所挟,贩去他城,求殿下洪恩,放乐诚前去营救,十万火急,望殿下恩准!” 说着就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你别看那刘义隆长的小,其实他和乐诚差不多大啊。 而且此人因为童年时母子多为正妻所倾轧,心思多变且心机深沉,好猜忌,自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何况还遗传了,他那敢于篡位的皇帝爹。 可以说是一旦对谁产生不满,你让他如何,他就偏偏拐着弯的和你反着来,对着干! 乐诚这次是公然抗命,加之这小皇子今天心情不太好,来的不是时候,可不一下子就堵枪口上了嘛。 于是刘义隆当时的回答是,“乐卿,本王本已打算重用于你……你却不知君国为重,实在是另我失望啊。” 乐诚却破天荒的,像神龟一般能忍,俯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 于是这宜都王又说,“不如这样,乐卿继续替我办事,我派人帮你寻回发妻可好?毕竟乐卿可以辅我差使,而我…权力较乐卿大些?” 还特么来个问句!他能说不是吗?这就是没得商量了呗?妈的,废了他半天膝盖。 乐诚又一次五体投地,然而声音却变得沉稳而轻省,“谢殿下,只要殿下助乐诚找回发妻,乐诚愿肝脑涂地,致死效忠于殿下。” 就当是璇儿在和他捉迷藏,他坚信,即使是这种情况下,他的璇儿也一定会活着回到他面前。 至于什么家国事重、莫要因小失大等嘱咐,那就是一句屁话。他只相信,人财两得,永不落空。 第25章 .潜蛟之威 然而事情总归是想得太简单,乐诚暗中把荆州附近四个州府衙门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靖璇的踪影。 眼看时间耗尽,他不得不启程上京,留下乐伊势等人继续翻找。 歪打正着的,靖璇还并没有从建康城中走出去。 这事说起来也真是一笔辛酸,自那日她躲进马棚以后,柳巷护院分散着追了她有三五里。 也就是趁着这个功夫,她赶在清早的第一批出城队伍,随大流混了出去。 从城里赶到京郊也有一段距离,接近午时才算是真正找到了渡口。 然而就是这样,她也没敢贸然出动。她在藏身之处附近,找到了一棵挺拔的桑树,那桑树枝头丰茂,硕果累累。 地上还有不少已经腐败的果子,零落成泥,不小心踩上一脚,鞋子都染成了紫红色。 靖璇爬不上高树,自然要就着脚下的果泥作为。一边找了枝带叶的薄柳,转身便蘸着那紫红的汁水在脸上又描又画。 ‘毁了’半张脸的某人,本以为只要脸上带着个硕大的胎记,至此就可以胡作非为,逍遥于天地了。 半个时辰后再想来,也不知是她低估了这世道,还是低估了她自己。 按理说这秦楼楚馆,向来没这么嚣张才对啊!她这前脚刚跑出柳巷,后脚就又上了贼船! 那摇船的老大爷瞅着慈眉善目的,笑起来和蔼的跟市口的太叔也没什么两样,怎么上了船就把她装麻袋里了呢? 那摆渡的老人也还纳闷呢,自己老实巴交了一辈子,有人打架都不敢去瞧热闹的一个人。 今天倒好,船都摇出去了,临了给自己来了个‘回头是岸’,为了俩钱竟然把个可怜的丑姑娘给绑来卖了,真是晚节不保啊! 哎呦喂,那哪是两个钱儿?要是没有大利,一般人也狠不下这个心啊。 你听说过哪朝哪代普通人卖女儿能卖到十两银的,更何况乐吴氏得了足足二十两? 家里有读书人那还另说,十两银,普通人家至少就能花个一年半载! 要说靖璇也是真能折腾,都被人套麻袋里了,还能口舌并用的给自己解了绑手。 那摇撸老汉也不是个专业绑架的,一路又松松垮垮的,牵驴一样把靖璇牵回了城里,以自己远房侄女的名义,又把靖璇给卖了一回。 一路上靖璇表现的是昏昏沉沉,等两方商量好价格,两手一交接钱的时候,她精神了! 说白了,你就一摇船的糟老头,又不是我生身父母,竟然还敢冒充咱远房二大爷!你岁数大你就好使啊?咱凭啥听你摆弄,受你安排啊? 靖璇当即瞄准老头的屁股,狠狠一脚将老头踹 分卷阅读31 了个失意体前屈,连带着给钱的老鸨一起摔了个马趴,俩人叠在一起,大呼腰间盘突出。 靖璇趁机就跑,看身后有人追,一把将绳子甩了出去,跑的更快了。 不得不说人在危机时刻是会激发潜能的,然后她的潜能就带领着她像流矢一样,撞倒在了别人的身上。 临昏厥之前,还听那人感慨了一句,“呦,好丑的姑娘!” …… 乐诚奉命来建康,无非是受了上面那一龙一蛟打架的牵连。 庐陵王义真,二月初的时候被一道圣旨贬到了新安历阳,义隆得到消息后自然会有些想法。 自古大户嫡庶间就没个真正的兄友弟恭的场面。 更何况是尊父竟然篡位成功了。 据说两条泥鳅化蛟之前,刘裕收复关中、还军彭城。原本想让世子刘义符出镇荆州,遂命刘义隆去镇守洛阳。 然而刘裕手下的大臣,深知刘义符的为人,在他手底下任职,那不是擎等着找虐吗? 于是就不留余力的劝说刘裕,说自古以来没有让世子放外任的呀,主公请三思。 刘裕还真听进去了,于是这政令又做了个颠倒,改任刘义隆为荆州都督,镇守江陵,司马张邵协理州府事。 荆州是军事要地,如今已尽掌握在义隆手里,刘义符表示不服啊! 虽说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虽然先帝曾对三子是又爱又恨爱答不理,虽然先帝都已经故去了! 但是如果有个人,时时刻刻的在威胁着你,龙椅也坐不安心啊!有个人时时刻刻需要你盯着,想玩也玩的不爽啊? 他现如今已经是皇帝了,天老大他老二嘛! 他又是那么个爱玩的性子,身边有人天天在你耳边劝谏,你提防他,提防他,要谁谁也烦啊! 所以刘义符就想,有什么法子可以一举灭了他弟弟,永除后患! 这种事情,刘义隆当然不好亲自出面,于是就派遣乐诚,这么个既有才干又脸生的人,进京为他周转。 如有必要,在京中楔进几个眼线,也未尝不可。 第26章 .风卷前庭 十天后,乐诚终于搭上了刘义符的亲信,一名时年不足双七的黄门侍郎。 说来也巧,若单只是乐诚一方势力,恐怕还不能说动这位侍郎‘大人’。 缘是那庐陵王刘义真,也有了危机感,派手下一郭姓人前来说项。 乐诚化名黄德月,与那郭姓人相约于京城侍郎府府邸,一同前去拜谒。 那黄门侍郎虽说是代表了皇帝,却也只能代表一部分意见。知晓二人的来意后,便进宫去与刘义符通风,说好与二人下次再约。 另一边谢晦听闻了消息,不由得打起了算盘。先帝驾崩前,他与其他三人一同被认可为顾命大臣。 但是他却是四个人中有较高地位的士族!自晋朝起,士族与庶族之间向来仇视,说是不共戴天也不为过。 那徐羡之一届寒士,因为做了太.祖的亲家,已是处处高他一头。傅亮又是个什么东西?仗着自己会写两篇表策文诰,逼迫那司马德文给太.祖禅个位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檀道济暂且不提,那人戍边在外,暂时还威胁不到他。 只不过如今刘义真和刘义隆,有了与小皇帝冰释前嫌之心,这可就不好办啊…… 当初与太.祖谋划废立之事,已是一次性得罪了小皇帝和刘义真两个人。 那刘义隆还小,病病殃殃的放在一边不提,光是这两个人合起来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他谢晦心思机巧,常常自命不凡。又是能文能武的全才一枚,就是太.祖当初也颇为给他面子。 但也正因如此,四个人中刘义符最忌惮的就是他。 于是谢晦就想啊,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两兄弟给掰开呢? …… 再说回乐诚,自那日见了小黄门侍郎后,他便知道那小侍郎,也就是个徒有虚名的货色。 于是乐诚又背着那姓郭的,找到了第二个人。 这个人说起来也有些来头,此人姓范名泰,是个已退休的老干部。因为不在朝任职了,所以找他比较好找。 老范头年岁已高,但是为人忠君爱国,看在太.祖的份上,他说话小皇帝肯定得听。 乐诚又一次用了黄德月的名字,在一间风雅的茶楼约见了老范头。 那年月茶楼是新兴产物,为了显现的比普通茶摊高级点,除了建成个小二楼以外,还在楼里放了几个唱曲的。 嘿嘿,最巧的是,靖璇正好就被困在此间茶楼中。 回想之前,靖璇于茶楼后院的通铺上醒来,睁眼就看见个花花绿绿的教习嬷嬷,在那狠狠盯着她看! 真是撞人不淑啊!特么辗转了这么多回,又把自己给折腾成倌儿了!给靖璇气的,差点没一头磕死自己! 她要是个木头人,估计这会儿也早就自燃了。 分卷阅读32 被迫日夜练着乐器中最复杂的手艺——琵琶,特么又是琵琶! 终于在练成第一首曲子这一日,茶楼老板说了,“二楼雅间有贵客,上去可要好好弹着,让唱就唱上一曲,记得躲在屏风后面,别让客人见了你的脸……你办事我放心。” “是。” 上了二楼,坐到屏风后,靖璇刚想起手,便听到了前面客人的交谈声。 “黄某奉大王之命,前来请范老为我荆州说项,毕竟自太.祖崩,北魏拓跋嗣再无忌惮,对我黄河南岸发起进攻,司州、青州、兖州和豫州大部均落入北魏之手,此时若兄弟同心,自然可保我刘宋无虞。若是……” 另一人愤而拍案道,“唉!也不知新帝是如何想,司州毛德祖,兖州刘道怜,豫州刘义康,均已使军令快马报急。 新帝却在那时不分轻重,一味的与顾命大臣对着干!那毛德祖已59岁,死守虎牢关长达二百余天,以一孤立之城抵御北魏倾国之力,最终兵败被俘。这叫什么事,这叫什么事?!” “唉——” 即使那里面的老者,慷慨激昂到几乎吐血,在靖璇看来,却不及那后来的叹气几声。 那是乐诚—— 如果轻挑的言语还不能使她确认,那最后的气声便一定是她的救赎。最熟悉的人,那是她最熟悉的人…… “庐陵王义真少不更事,同样与辅政大臣矛盾极深,不肯全力北援,导致山河沦丧。若是太.祖还在,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范老千万保重身体,事已至此,只要陛下知错能改,便不算太晚。 范老少歇,喝点茶,这楼中曲乐甚是怡人,黄某这就叫伶人来为您献曲。” 乐诚走至回廊,不轻不重的问了声,“伶人何在啊?” 靖璇知道乐诚在办事,唯恐扰了他,又怕不出声就会错失良机,情急之下答道,“回公子,伶人侍立于屏后。” 乐诚:“……” 一时愣怔后,乐诚心说,小祖宗,我总算找到你了! 第27章 .瞬息万变 两人何等默契的装作互不认识,靖璇也并没有坏事的打算,既然人已经在眼前了,想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伶人所奏何物?” “伶人新习琵琶三月,有荆州江陵之曲九首。” 乐诚心想这丫头还真是聪明,于是便笑问,“那为何又侍立于屏后,不肯当面示人?” “奴……儿时于荷塘被水怪所袭,容颜有损,东家嘱咐不得以原貌示人。” “哈,水怪?”竟然说他是水怪,这个小东西,出来三个月真是一点也没学乖啊。 靖璇在屏后放肆的吐了吐舌头,“奴这便为公子献曲。”说着便拨棱棱的弹奏了起来。 琵琶铮铮,引得那范老又是一阵感怀伤时。“来来来,小辈啊,老夫给你讲讲当时的战况啊。” “说起来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呐……”看着范儿起的,真怀疑这范老跟巷口那说书的是把兄弟。 “……呵呵,那您老长话短说。” “好好好,我们便从那东郡太守王景度向毛德祖告急说起,毛德祖派遣翟广、庞咨、刘淡之等人率领三千步骑北上援救…… 前线吃紧,后方不稳。而此时东晋宗室司马楚之,在陈留境内聚集部众。 一听说魏军渡过黄河,他立即向魏军派出使者表示投降,并请求北魏给自己一个官职,率众骚扰我大宋的北部边境……” …… 当范老讲到奸细王玉向北魏告密,而陈留太守严棱被俘的时候。屏后那琵琶声却陡然转换。 细腻繁杂的江左之风,仿佛只来得及挣扎那么三两下,忽然就变成了会稽调。 乐诚手中茶盏猛地一滞,一种不祥之感扑面而来。 范老却没觉察出任何不对,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讲。 “拓跋嗣御驾亲征,我朝孤军经过了两天一夜的苦战,弓箭全部射完,精疲力竭,五千部众全军覆没。唉……算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看准了范老长吁短叹兼喝茶的空挡,乐诚忽然起身,就在他以为可以胡乱找个借口,借机去看看靖璇那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范老却说,“小辈,去拿笔墨来,老夫要给新帝上折子!” 乐诚:“……” 妈的,他经营了这许久,就为了这么一封折子,你早不写晚不写,讲故事的时候不写,偏偏这个时候写。 乐诚的面容扭曲了一下,桌下的分筋错骨手,也十分隐忍的收起,随即谄笑着一躬身,“晚辈这就去。” 等你写完奏折的! 出门的一瞬间,他特意往屏风后面瞅了一眼,没有靖璇!有的只是一个素衣白裳的伶人,脸上也并没什么胎记。 人呢? 无奈只得先找来了笔墨,看着范老写下了一大串长篇大论。唔~,看来这老头唠叨起来也不是故意的,只 分卷阅读33 不过天生性格如此。 这折子其中有一段十分引起乐诚的注意,范泰在奏折中道,“我听闻陛下经常在后花园内,练习武备,宫内的军鼓声都传到了宫外。 在皇宫内喧哗吵闹,未见领兵的将帅统御军队,这不仅不足以威服四方,相反只能让远近惊诧……” 嘶~,陛下为何要在后花园练兵呢?范泰又是从何而知的? 看范泰言辞间的警告意味,其中用意简直昭然若揭。 不明世事的人,可能认为皇帝这是羊角风发作了,荒唐无度。 心存天下的人可能认为,陛下是在为北方的战事而着急,想来个御驾亲征。 然而乐诚觉得,这世上再无一个人,能比范泰看的更为通透。 刘义符的矛头,正是直指顾命大臣那四个人,这是养私兵啊。 …… ——乐家集 私塾堂屋里,无夏道士手里一边搓着根小麻绳,一边着急忙慌的将两盏长明灯,颠来倒去的挪换位置。 口中还不断碎碎念着,“坏了,坏了!怎么就让这两个娃娃碰上了呢?” 法事做到一半,又去厨房找了几根柴草,把写着靖璇名字的那盏灯围了起来,移到案几的最右边。 桃木剑粘了一贴符纸,空中摇摆三下,再在红烛之上点燃。一口气吹过去,符纸瞬间化为乌有,一切归于平静。 无夏道士这才总算松了口气,呢喃道,“乖徒儿啊,你命中该有此劫,一切天理命法,终究在一个缘字。 缘法度化,生生不息,待你参透,这一切便皆可归于本源。” 说着,又拿起小剪刀,将靖璇的那盏灯的灯芯挑亮些,“徒儿啊,那乐诚命中有煞,你如今功德不够,离他太近恐会横死他乡。 而今为师为你做法,你只要尽己所能,积德行善,自然门庭可改,更添福泽。” …… 送走了范老后,乐诚便急急召见了茶楼老板,“我想找那刚才为我弹曲的伶人,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啊?” 那茶楼老板虽然有些门路,但终究只是个做小本买卖的。一看面前这位疑似高官的大人,面色黑如铁水简直骇人,便不敢轻易糊弄。 “刚……刚刚有位内廷公公来这征集伶人,某不敢私藏,便让那琵琶伶倌出来献艺。如今……如今已是被选进宫去了!” …… 第28章 .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靖璇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面前坐着的是身穿龙袍的九五至尊,身周一水的白裳琵琶女。 远处还有吹笛的、弄箫的、抚琴的、拉胡弦儿的、打鼓的,最奇葩的是竟然还有练兵的! 皇帝的亲卫各各挺拔如松,一身泛着寒光的铠甲,再加上那劲劲的号子,铿锵有力的步伐,吓得伶人们手都抬不稳了。 靖璇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哦她本就是在做梦。可是梦里……她不该在茶楼里,偷听乐诚和范老饮茶品琴吗? 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脸,柔滑干爽的感觉…… 这是假胎记被弄掉了? “大胆伶人?!何故停下弹奏啊?”老太监假模假式的拿拂尘过来扫了她一下,靖璇会意,手下疾走,丝毫也不敢停。 然而就是这样,竟然也至于糟了大祸。那皇帝命人把她招至跟前,随意的抬抬手,“你,站到那女墙上唱歌,声音要大一点。” “……是。” 这皇帝是疯了吗?掩人耳目起码应该把人藏到山沟里吧?这阵阵的旗锣战鼓,怎么可能因为几弦乐声就掩的销声匿迹? 老太监扶起她,又张罗着人给她搭了个梯子。“呐,你就站在这唱吧。” 靖璇:“……” 这让她唱个啥子嘛? 铮铮的琵琶响起,原来那刘义符怕她一个人的琴声不够响,竟然把整个琵琶阵给她搬来了。 也不知是谁这么恶俗,二十几个白衣女子围在她脚底下,乍眼望去就跟谁家要出殡似的,这是闹哪样啊? 靖璇骑众女鬼难下,勉强拨弄了两下琴弦,就隐忍着开了声。 “辗转流离几番新,经年往事念已成。何故旧知无一即,孤草竟驻热闹林?寻寻觅觅不忍泣,冷冷清清梦里惊。把玩旧物常话映,嬉笑怒骂淬寒冰。打闹吵嚷无息宁,碰杯碎碟似乐铃。忽如对坐聊醉趣,既而散断入酒瓶。推盏将(qiang)回君莫笑,长使迷者泪沾襟。” 这女子一旦出来卖唱,那还能有个好?急头白脸的把师傅以前的随笔拿出来,还不知明天会变成几家的谈资? 只隔了一条路的街头巷尾,可有人能认得清她的相貌,若是将这消息传回荆州去,怎能不丢了师傅和老父亲的人? 阿诚还在京吗?他……会不会也看到了? “唱的真好,赏!”刘义符提起大氅衣袖掩着面庞,隐隐哭音真是悲从中来。 “陛下莫要悲戚 分卷阅读34 ……大胆伶人,还敢站在墙头!快下来跪谢陛下恩典!” 又指了另一个伶人道,“你,踩上去!” “是是!” …… 等这边皇帝玩完了,皇帝的小老婆沈夫人又要玩。当然,玩的还是同一只。 据传闻,有人竟然唱歌把皇帝给唱哭了!沈夫人表示不淡定了。 一个下九流的伶人,不乖乖的老死在花街柳巷,偏偏要在这风云集权的地方上,搔首弄姿一番? 也听闻皇帝最近广招歌姬弦管来宫中献艺,哪想有这么一个,刚进宫一天便如此扎眼! 于是沈夫人一拍案几,“来人,将那受赏的伶人给我带过来。” 据说后来沈夫人又后悔了,毕竟是皇帝赏赐的人,光明正大的好像于天威有损。于是沈夫人又命人将靖璇带去了陈旧的饲草堂。 一个堆积了大量鸡鸭鹅牛猪马食物的地方。 那沈夫人只站在门口,对里面桎梏靖璇的小太监吩咐道,“宦者,将她勒死,剁成饲料喂给禽畜吃!” 大铡刀仿佛从天而降,看到那物的一瞬间,靖璇目前空茫一片,随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云千愣怔醒来。一时间发现自己竟伫立在一片茫茫皑雪之中,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第29章 .这梦还带重做的?! 云千已经不能直视自己所存在的世界了。 明明前一天还在黄叶纷飞的秋天,今天一睁眼竟然就看见了下雪!最恐怖的是,她竟然记忆齐全! 一个月内的事她通通记得清楚。翻开书包一看,昨天的作业都做完了…… 这真像是庄生梦蝶,当事人每当想起这些事,都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打开来,看看里边到底有多大一个洞,真是好扯啊…… 也许她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至于人格(拉丝)分裂什么的,算了吧,讳疾忌医,讳疾忌医。。。 晚自习下课八点半,云千虽然一天都没被提问到,但是状态却非一般的良好,课也听明白了,作业也写完了,最神奇的是她今天上课居然没困。 可是一回家粘上枕头她却再也淡定不起来了。 刚才她眼前闪过的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躺着不是很舒服?于是她翻个身头顶着枕头,然后她一闭眼睛……看到了乐靖璇。 没错就是梦里的乐靖璇,灵活的四肢,飘逸的长发,还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 以前云千并不觉得自己长相好看或者平庸什么的,可能是和古人对比多了,现在看起来真是美好而狰狞。 美好 而狰狞! 云千一个跟头翻起来,指着自己的枕头,“呔,大胆妖孽!我已经看出你的原型了!我告诉你,我家可是有观音菩萨的,你再不跑菩萨收了你啊!” 忽然房门开了,停顿了三秒……云妈进来了。 云千“……” 云妈:“你干啥呢?” 云千拿起枕头,看着她妈,“我晚上老做噩梦,这枕头可能是个邪物。” 云妈:“邪什么物?拿来,我跟你俩换。你赶紧学习!” 云千嘿嘿傻笑,忽然就觉得她妈其实挺可爱的,吵吵点就吵吵点吧,谁家妈妈不吵吵呢? …… 当夜云千又重新做了一个梦,总体来说前尘往事不变,可自打她被老太监带走之后,梦的内容竟然变了! 靖璇醒来,看到的是一间干净的耳房。她躺在一张小塌上,身边还趴了一只瘸了腿的狗。 那大黑狗张开大嘴打哈欠,一见靖璇醒了竟也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后来靖璇去了院子里,几个妙龄少女正在踢毽子,见她来了便停下来休息,跟她闲叙几句。 靖璇这才醒悟,原来自己被老太监带回来的时候发了热病,直到今天才醒来。 而这也是她们被宫监选来太初宫的第三天…… 没有见过皇帝,皇帝家也根本没有什么沈夫人,一切只是发热病时的一场梦而已。还好也只是一场梦而已。 …… 三天后,谢晦在朝大赞刘义真,希望皇帝可以使其回朝效力。义符本最嫌恶顾命大臣,听闻此提议,无论表里统统震怒! 四人不废吹灰之力,便将刘义真派来的人赶出了京城。而乐诚,早在靖璇被掳进宫的当日,便赶回了荆州。 留在当地于事无补,那是皇帝,不是家门口的阿猫阿狗,不是他说踢一脚便能踹死的。 只有让皇帝换个人来做…… 他没时间细想,即使手段卑劣,也实在算不上什么所谓,蝼蚁想要咬死大象,是不会计较具体的下口方法的。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接下来只要计划如何将宜都王顶上皇位,即使那小童不愿意,也要不择手段的让他愿意。 何况在乐诚看来,那刘义隆根本不似表面那般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狼子野心。 分卷阅读35 毕竟生身母亲是被父亲给赐死的,当初对他们有多么的疼爱,决绝时便有多么的残忍。 四岁便坐着父亲的怀抱里,上战场的男儿,想必这一生是不会寂寂无名的。 第30章 .不如不遇倾城色 只过了七天,靖璇便再一次被宫监送进了宫,而就在同一天下午,乐诚又回到了建康城。 自打上一次谢晦触了刘义符的霉头,这皇帝已经好几天没上朝处理奏折了。 这也致使范泰的折子在皇帝的案几上,一压就是整整六七天。 等皇帝好不容易玩累了,拿起奏折一看,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离谱。 原来伶人的乐声根本就掩盖不住自己的战鼓号令。这一个月来的功夫全都白费了。 刘义符沮丧极了,他一把扫落了手边的茶盘。外边的内监总管听闻响动,探了个头进来,一看皇帝的样子,赶忙进来收拾。 “陛下,这是怎么了?” 刘义符烦闷又无力的靠在龙椅上,“无事,就是乏的很。去给朕找几个好人来玩玩,要有新花样。” “是。” 五刻钟以后,老太监带着宫外新搜罗来的青倌伶人,进了皇庭中央,专供皇室成员享乐的华林园里。 四处芬芳馥裕的花朵常开不败,粗壮的大树郁郁葱葱,特别契合此园的名字。 九五之尊一身龙袍,被太阳打的晃眼极了,像他们这等小民,又哪里见过这等有气派的人呢? 其实刘义符并无威势,虽然身材看起来相当魁梧,不禁会让人想起力大无穷等词汇,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是他并不骇人,甚至平易近人到有点小呆。 可即便是这样,平民依然敬畏他,就连本该护卫他的顾命大臣,也没一句是按照他的心意说的话。 刘义符越想越郁闷,着人弄了些酒来,也不顾在场还有那么多宫人,躺在躺椅上,袒露着胸膛恣意的豪饮起来。 “给朕……弹曲子,弹什么都好。” 就是再不讲究的琴师也得顾及到文人雅士的风骨,起码这六忌七不弹总要强调吧? 除了疾风骤雨没有,这剩下的大悲大哀、衣冠不整、酒醉性狂、无香近亵、不知音近俗、不洁近秽,他刘义符是一条不落。 可惜在场的没一个是有风骨的文人,其中以年纪最长的蓝萦为首,伶人们纷纷迎上前去,争奇斗艳般演起了一早就排练好的袖裳金园舞。 靖璇就跟在人后边滥琴充数,直到那皇帝喝高了,竟发疯将蓝萦抱回寝殿去宠幸,这一场闹剧才算是结束。 有那胆大的羡慕嫉妒恨,说蓝萦只是运气好什么的,其实蓝萦并不差,隐隐有着倾国倾城胜莫愁的样貌。 然而靖璇的赞美和过分的冷静,却遭到了众人的非议。后来有那好事的问靖璇,“哎,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靖璇只得故作高深的蹙眉仰起头,“我看到天有异象,紫气南移,是龙气易主之兆。” 那人古怪的看了靖璇好几眼,一会儿走开了,对身边的人八卦到,“哎,那个新来的怎么神神叨叨的?” “是啊,我也发现了。” 又有一人自以为足够小声的奉劝到,“哎呀,你们两个快别说了,你看那人大眼睛一天滴溜溜的转,还是个鹰钩鼻,小心让人算计了还不知道!” 自古以来人常以面相度性情,靖璇私下里想想,刚才那人说的其实也没错。鹰钩鼻的人,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占别人便宜的人。 这种人不顾他人只考虑自己,凡事都会斤斤计较、精打细算,尤其为了钱财,有利害关系的时候,完全不理他人的死活。 拥有鹰钩鼻的人性情虚伪冷漠,亲情淡漠,还易出卖朋友,但同时又多为反应灵活,精于钻研。 她和她家三郎都是这样,没办法,遗传她阿娘嘛。 反正靖璇感觉自己是够厚道的了,连皇位即将易主这种杀头的事情,都告诉了她们,无非是不想眼睁睁的看这群无知少年,往火坑里跳。 至于她们会不会一意孤行……切,关她什么事啊? 再见到刘义符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那时蓝萦已经被封为了夫人,和皇后两个人常伴在皇帝左右。 刘义符曾听闻蓝夫人家里以前是卖包子的,对那种市集的繁华场景非常的向往。 于是便在宫中大兴土木,让匠人们把好好的皇宫打造成一个十里长亭般的‘十里菜市场’。 当然他们这些伶人也没有幸免,统统被归拢到一处,和太监们一起假扮菜市的贩夫走卒、菜肉老板。 有时那皇帝玩高兴了,必会脱了龙袍冕旒,牵着自己的爱妃在随便一家摊子后,扮演卖菜的恩爱夫妻。 百玩不厌,不亦乐乎…… 直到几年以后靖璇才知道,原来那时乐诚潜进建康城,不但把她走投无路的哥哥乐偃,安排进了蔡廓的学府,还在不知不觉中,引导着四位顾命大臣抱成了一团。b 分卷阅读36 r   就连刘义符的酒窖里,都让他参上了自己的人手。 那酒里可是被下了足量的五石散啊,虽说他心有不忿,可是下五石散也着实太毒了些吧? 不知哪一天,刘义符突然就下令处死了蓝夫人,没人知道为什么,可这人从此就在这世界上没了。 虽然蓝夫人死了,可是刘义符依然不减对菜市场的钟爱。 直到景平二年五月的一天,天气十分酷热,于是少帝刘义符到宫中华林园避暑。 当时,少帝再一次召集了众伶人,在皇家华林园的一排商店里,他身穿小衣巾小短打,不顾一身的汗衫短裤是多么的有损形象,亲自买入卖出,讨价还价。 又跟左右佞臣一起,划船取乐,尽兴玩乐了一整天。 傍晚时分,又乘坐龙舟来到天渊池放纵,笙歌妙舞,管弦悠扬,怎一个惬意了得? 直到月落参横,又吃了宵夜,喝了不少酒,实在抗不住了,才在龙舟上睡着。 哪想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次日丑时,武将檀道济突然引兵杀至,徐羡之、傅亮、谢晦等殿后,从云龙门入宫。 由于刑安泰等,已先行说服了皇家禁卫军,所以没有人出来阻挡。徐羡之等臣子,这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 当时刘义符还没有起床,军士已经闯入,只在瞬间,刘义符的两个侍从就被杀掉了,刘义符更是被砍掉了手指。 事后,徐羡之命人将刘义符扶持出东阁,强行收缴了皇帝的玉玺和绶带。文武百官一个个万分对不起他似的,向他叩拜辞行。 然还没等受礼结束,便又被军士们,强行送回到他的故居——太子府。 第31章 .太平犬VS乱世人 一切发生的太快,靖璇还来不及反应,以至于险些被那帮乱兵给五花大绑起来。 众宫人本来还一心跟着皇帝跑,以为跟着皇帝肯定是安全的。结果一股脑的全被抓进了皇帝的故居太子府,没见着逃脱一个。 刘义符不甘心就此被人一脚踹下帝位,于是带着皇后与亲信二人,预谋在当夜逃出太子府。 入夜后,靖璇本想趁着天黑,早早逃出去得了,省的成了那受殃及的池鱼。结果走走停停的,藏在灌木后面竟然发现了预备出逃的皇帝一家。 靖璇也不傻,盯着皇帝落跑的方向,死命的往相反的方位逃。当然,速度快则快矣,却着实是不敢发出一声的。 她本想着从后门走出,可惜后门已经被皇帝一家抢了先机了。走前门又是不能再找死的愚蠢行为。 为了小命,她还是决定忍辱负重,再在这别院里待上些时日吧。 然而她仓皇逃回小屋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大黑狗不知从哪闻到了她的味,汪汪叫着就朝她扑了过来,整个把她扑了一个趔趄。 靖璇惊恐的挣扎,那傻狗还以为靖璇是在跟它闹着玩,霸王狗的脾气一上来,又想拿着靖璇的衣裳磨牙了。 这狗原是皇帝亲手养的,赐名黑将军,不但名字霸道,就说平日里受到的那待遇,简直连她这个人类都自愧不如。 就说她住的那间单间,本来是这狗祖宗的御赐的‘囚室’。这不她一进来就病了嘛,伶人们排挤她,趁着她昏睡就将她直接打发到狗窝里去了,表面上却还一副和和气气。 这要不是靖璇一心要逃走,可不能就这么放过这群遍地‘开染坊’的。 好了,闲言少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阻止这条,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拖拽着她奔向后院的大狗。 有那么一瞬间,靖璇感觉这狗像是被无夏道士附身了一样,那个神叨,那个执着啊! 后来想想应该又不是那么回事,师傅他老人家跟自己隔了千山万水,哪里能知道自己的险情呢? 好不容易犬口逃生,却意料之外的被带到了后院的狗洞前。看着那奢华无比的狗洞门,靖璇囧了。 这门看着再气派也没用,那是狗洞啊。 “黑将军,我跟你不一样,这个时候我应该矜持一些……哎呦!” 靖璇赶忙捂上嘴,刚才她竟然被人一脚给踹出来了,天神下凡吗这是? 结果一抬头,无夏道士正一身仙风道骨的立于身前。 “徒儿啊,这个时候就不要再顾及颜面了,面子那种东西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没人的时候当然还是保命更要紧些。” 不得不承认,在这种危机关头,看到本该在千里之外的师傅大人,不感动是假的。 “师傅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是您说的,死道友不死贫道也是您说的。以前说人要有气节,现在又说保命比颜面更重要。师傅啊,弟子好想改投他门他派啊!” 无夏道士扶起自己幼稚的小徒儿,“攻坚者,围三阙一,这阙的,并不一定是陷阱,有时也是上位者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我们属蝼蚁的,又怎么可能不被殃及无辜呢?徒儿,你好自参透为师今日说的这番话……” 分卷阅读37 “他日必成大器?” “不,你会活的很长寿。” “……那真是多谢师傅了。” 行将入大路,无夏道士突然兴奋的一招手,“徒儿,为师走了!” 靖璇一时没反应过来,“师傅……你走反了,那边全都是叛军。” 无夏道士仰天大笑,“为师正是要去自投罗网,好徒儿,你自此路回乡,切记不可改道,一月后,我师徒乐家集见。” 一月后?师傅要去这么久吗? 看着手中师傅突然塞过来的一根绳,以及绳下的黑将军,“若有机会,将它带回家吧。” 靖璇一瞬间所有的离愁别绪都碎成了渣渣。 “师傅保重。” “徒儿保重!” 第32章 .撞进□□ 靖璇自转身起开始数,当数到第一百步时,她不走了,反而是就地打坐起来。 她唯恐那神兮兮的老头又骗她,索性就坐在这,守株待兔!总共就四个城门,三面都被围上了,还能跑得了他?! 她是能忍,可是狗饿啊,黑夜给了它黑色的眼睛,它有用黑色的眼睛传达出了黑色的情绪。 这人,从当天夜里一直坐到第二天的晚上,整整十二个时辰了。 它黑将军啃了整整一天的草,暴躁啊,暴躁啊!!!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再看那人,你说她不回应也就罢了,一张嘴却是“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黑将军竖着耳朵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气的它当场就厥过去了。 再说靖璇这边,她耐着性子等了这么久,既没看见无夏道士往返,又愣是没听说与无夏道士相关的任何消息,这是被抓起来了,还是没被抓起来啊? 抓耳挠腮思来想去了几个来回,她还是决定先回到家乡去。既然师傅来了,那么乐诚也一定知晓了自己即将回乡的消息吧? 即便是阿诚依旧在建康搜寻自己,自己回乡后,也可以写信给他啊。毕竟人在家乡才是最安全的,留在京城可不是个长远之计。 这地方,就连那摆渡的古稀老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阴险的简直可怕啊! 她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踹了踹那装死的黑将军,“喂,走了。” 黑将军挪了挪屁股,一副天老大它老二的拽样子,把靖璇都给逗乐了。让黑将军没想到的是,靖璇竟然当即露出个乐诚脸来。 那穷凶极恶目露凶光的样子,再配上一个标准的阴邪笑脸,给黑将军吓得啊,差点没一爪子抓破自己的喉咙,喷出纯正的黑狗血来驱驱邪。 说起这耍阴斗狠来靖璇也不是不会的,只不过平日里做惯了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想改却是要极其刻意。 “这里可不是你的富贵窝,自此以后,只有死绝了的才会被称作太平犬。要是不想被难民煮了吃了,以后我说一句,你便听一句。” 彼时靖璇的眼神不再肖像乐诚,而是更像黑将军曾经的主人,刘义符。 刘义符力大无穷,被他掐住狗脖子的感觉,黑将军这辈子都不想再感受。那一刻,黑将军泪眼婆娑,浑身颤抖,从喉中细细的哼出嗡鸣般的哽咽。 靖璇正是知道刘义符曾经虐待黑将军的恶行,所以才故意学他。若这是平日里,靖璇断不会如此,即使是它使性子,让让它又何妨。 可这是乱世,逃命的时候。她可不想这边自己正身处危机,转眼却因为一条狗死了。 过了一会儿,黑将军自己站了起来,还颇为讨好的冲靖璇摇了摇尾巴。靖璇笑抚狗头,看来阿诚的方法真不是一般的好,立竿见影! …… 三天后,靖璇混入了难民的队伍,身上的绢布也换成了偷来的粗麻。庆幸的是,她竟然在一大批难民中找到了一个荆州人士。 因为那人是名上了年纪的妇女,她也没敢上前相认,却下意识的跟随那人更改着行进的方向。却不知在人家看来,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摆明了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就那么走了好几天,待靖璇又回到那条熟悉的河畔,看到那个熟悉的古稀摆渡老大爷,她举身投河的心都有了! 这时候一拍脑门才想起来,她师傅分明告诉过她,‘攻坚者,围三阙一。’就沿着一条路走,怎能至于落到如斯境地啊? 跟着人家拐来拐去的,拐回来了吧? “快,抓住他!” 剧情发展的太过突然,一瞬间被坏人围住的时候,靖璇还在想,这些坏人是从哪冒出来的呢? 再看那妇人,同时被五花大绑了起来,看来跟他们竟不是一伙的。这下靖璇更加迷茫了。 这是人口贩子在黑吃黑吗? 套上麻袋以后,靖璇还在担心黑将军,虽说自己曾恐吓了它,但那是情非得已的情况下。况且师傅曾嘱咐过,让她把黑将军带回家乡,这下可好,若是狗丢了,她上哪找去啊? 一路颠簸, 分卷阅读38 在狠狠摔了一跤之后,她终于听到人的说话声了。 “属下失职,这两人虽是从荆州方向来……但却都是女子。” “无妨,送到观里,让抱朴师尊处置吧。” “是。” 于是乎靖璇再次见到光明的时候,就看到一群身穿道袍的年轻女子,对着大树一通顶礼膜拜。 台上的师太全身呈抽搐状在奋力起舞,手抖得让人眼花缭乱。一转身更夸张,三十多个男子坐在一个大池子里,每人都赤身裸体,领头的那个肩膀上还顶着两只乌鸦呱呱乱叫! 靖璇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这,这是传说中的□□吧这是?! 第33章 .大师姐什么的 突如其来的惊吓,使得靖璇的神智变得愈发清晰,她甚至在一瞬间内想出了18种从此地逃生的方法! 然而在那之前,池中为首的那个男人站起来了! 他竟然站起来了!!! 哦,还好,他裤子还在…… 随即,所有男子在一瞬间全都站了起来!相反的,本就恭敬跪在地上的女子,此时竟以低到泥土里的姿态匍匐在地,有一个因为头晃荡的太厉害,此刻半个脑门已经埋在了土里。 靖璇:“!!!!!!” 黑色乌鸦展翅盘桓在高空中巡视领地般厉声喑鸣,墨色的羽毛中隐匿着的那股畜生味,随着翅膀的拍打,越发的挥之不去。 然而除了靖璇以外,其他人甚至连眼都不眨,甚至信众般甘之如饴。 只那一瞬间,靖璇都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了!不想一抬头却与那“邪教头子”的复杂目光来了个不期而遇。 那邪教头子看了她良久,嘴角是越咧越开,目光是越看越慈祥啊! 乐诚编过的灵异故事瞬间窜入脑海,靖璇被自己吓得毛骨悚然。 听说邪教头子练邪功的时候,总要给自己加餐。或童男童女,或至阴至阳。奇葩点的挖出五脏六腑,搞怪的多拿童子尿熬粥。文雅点的就放血,粗鲁点的尸骨不留…… 靖璇默默的将手护在身前,敢情这位是要清蒸啊还是红烧啊?总不能生着就吃了吧? 那邪教头子眼放绿光,喉结上下滚动吞噬着口水。“麒麟子!” 身旁一人上前,“师尊,可要告知抱朴师祖前来收她?” 那妖孽乌翎将铁钩般的五指狠狠收紧,一拳将来人撩到了墙上,五个人一起上去扣也没扣下来。 “我乌翎道人难道对付不了区区一名女子?”说着,就向靖璇伸出了魔掌。 靖璇反应慢了半拍,还没等明白他的动作,一时间却是金光大盛,将那乌翎道人弹出了三尺有余。 “啊!麒麟盘!你竟是我始均门人?!” 靖璇吓得一个趔趄,心说怎么回事?听这妖人话里的意思,他也是始均一派? 乌翎双目怒瞪着靖璇,“你是掌门师伯的门下?!我乌翎长你三百岁,竟然要认你一个毛孩子做师姐?凭甚?!!” 他那边兀自暴躁着,然靖璇这脑子里就剩下两个概念。长她三百岁……妖…妖怪……!!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靖璇反而冷静了下来。经验告诉她,三寸之舌不是白长的,装x的时刻到了!能不能唬住众妖逃出生天,就看她毕生的功力了! “我始均一门何时出过妖孽了?呵……长我三百余岁?那岂不是山里的精怪跑出来了?谁带你出来的?我始均门人,本源自追溯于黄帝,你等妖物冒充门人,究竟意欲何为?难道不怕天谴于你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谁腿肚子打哆嗦谁知道啊!你跟一妖精叫板,那不是分分钟被人吞吃入腹的节奏吗? 也不知靖璇是倒霉还是怎么的,眨眼间又是一阵黑风驶来,乌翎道人见状再也顾不得激愤,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大声唱喏道,“恭迎师尊!” 只见那抱朴道人面目不过四十岁,一身黑袍,眉间赤红一竖,眼角先天向下,后天又以术法强行抬高,胡子墨黑而稀薄,两颊凹陷,一双眼像钩子一样,虽然眼瞳晶亮却目光呆滞。 靖璇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完了,这回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第34章 .原来人家才是正义的一方 再看乌翎道人,刚才明明很是不可一世的,谁想一见到师尊却立马变成了委屈脸,真是我见犹怜……呕…… 死面瘫看了自家徒儿一会儿,竟然行尸走肉般的把眉毛给竖起来了!如刺的目光刺到靖璇的脸上,生生将靖璇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气势扑的一丝不剩。 抱朴:“拖下去!” 靖璇牙关颤颤。 抱朴:“罪人刑。”靖璇卒XD 不过说起来大师姐也没什么了不起嘛,还不是说拖下去就拖下去了。 不过靖璇倒是没脸上表现的那么痛苦,装装样子给人看就算了,她可没想从心底里为难自己。 罪人刑,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分卷阅读39 。好在师傅曾经给科普过,始均一门没有驱逐一说,谁犯错就处以罪人刑,顶多脸上刺个字什么的。 不过她这是犯了多大的罪啊?用得着以叛教的刑罚处置她吗? 被人强行拖到后边的小院子里,厚重的木门一开,本以为会见到容嬷嬷,哪想到却见到了一位容貌虽有瑕疵,气质却极温柔的大姐。 面前的这位大姐身高六尺,体型虽然算不上魁梧,可是被这么高的人俯视着心理上也真是极爽的。 “小鬼,呆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帮我做菜,等吃饱了好有力气干活啊。” 还是头一次有人称呼她小鬼…… “阿姊,我……” “犯错了是吧?没事的~,阿姊等下在你身上看不见的地方,刺上漂亮的字样不就好了?” 你字刺得再漂亮那也是针刑好吗?靖璇害怕了,“阿姊不要,我真的没犯什么错的!”再说这身体发肤的,无论哪受了伤那都是顶天的大事啊! 罗檬阿姊专业刺字二十年,各种皮肉到她手里还不都跟猪皮似的。各种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自然也不能够被靖璇这三言两语给唬住。 板着张毫无表情的铁青脸,罗檬一脸正气,居高临下的看着靖璇,直到靖璇噤声…… “檬娘出来一下。” 靖璇心弦巨震!这不是那个死面瘫师叔抱朴道人的声音吗?他不会是要亲自动手吧…… 没过一会儿,罗檬子又回来了,好在那抱朴道人没有一起跟来,这让靖璇不禁小松了一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啊?” 靖璇不敢在妖怪面前撒谎,“姓乐,名靖璇,小字如意,在家行四,也被兄姊唤做璇娘。” “哦……愣着干嘛?还不去烧火?” 靖璇自以为表现好就可以逃脱一劫,真是一个口令三个动作,恨不得身上长出八条胳膊来抡着干活。 哪想到罗檬子说,“看你也是一个好好的农家女孩,干什么不好,非得要投到那妖道的门下……” 妖……道……? 靠,不会就是她想的那样吧? 噗通!双膝砸在地上的声音,地都怕自己脸变形啊! 这浮夸的演技啊,真是别提多夸张了!“阿姊你听我说啊……呜呜哇啊,我自小被阿娘卖给那道士做养女,这么多年来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啊!那道士每日罚我抄经,稍有差池便非打即骂,甚至每月阴日还要采我的血炼丹……” 虽然挨打是因为她做错法事导致茅屋失火,炼制的丹药也都被她自己吃了,可是她说的都是事实啊! 罗檬念了一声无量天尊,随后问“菜熟了吗?” 靖璇:“…………熟,了。” “阿姊你救救我吧,替我向师叔求情啊,我会弃暗投明的,或者让我改投师叔门下啊?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没用的话……” “可以。” 诶?!靖璇都震惊了,真没想到这个不知是师姐还是师姑的竟然这么好说话? 哪想到罗檬阿姊说:“先受罪人刑。” 靖璇:“……” 做人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不过罗檬没有让靖璇白死,临受刑前还给她解释了一下,“我始均一门上承祖先黄帝,如今繁衍部族多居于北国,建国北魏,国姓拓跋。” 好嘛,她师傅当年是东晋的人,现在又变成了南宋的人,就是不往北魏跑,怪不得人家说他叛教呢,这简直就是叛国啊! 罗檬子怕她遐想过多,解释道“师伯青阳子叛教,带走了师兄姬无夏,还有你。” 靖璇:“……”干我什么事啊? 不过想来就连她师傅都是躺枪帝,师祖才是真正的大BOSS,这身家背景,也真是绝了! “好了,去除衣服,行刑开始。” 等,等等,“不不不不,啊——” 受刑的那一刻靖璇还在想,一人叛教株连三代什么的,真是没有更毒的了,然并卵,谁让人家才是正义的一方呢? 第35章 .身背小火鸡= ̄ω ̄= 刑罚刚开始的时候,靖璇因恐慌曾屡次想要挣脱出去,这些罗檬子都看在眼里。 然而令她惊奇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靖璇并没有作出任何逾矩的举动来,隐忍和理志战胜了常人的心智,连罗檬都自愧弗如。 看着她背上那个刺目的‘罪’字,罗檬却突然改手法了。 靖璇趴在冰凉的木床上,内心煎熬着,煎熬着……煎熬的她都快睡着了。 突然一阵刺痛袭来,越是贴近肩窝处,感觉越是锥心之痛。 “痛!痛!不要再刺了!放开我,啊!!” 靖璇一个鲤鱼打挺,罗檬愣是弹开了三五米,索性临走没忘了结一个手印上去,否则靖璇这一腔热血非得飙出去喂狗不可。 背上火辣辣的痛,痛的靖璇整个人都暴躁不已。她甚至能感觉到背上的鲜血在不住地流淌,而事实上也确 分卷阅读40 实是如此。 靖璇背上暴露出伤口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血脉,而且她的每一条血流,都在以非常的速度奔流不息着。 这让靖璇的整个神经,都感觉麻痒不已。“你……究竟在我身上刻了什么?” 罗檬面沉如水,“火鸾鸟。” “火鸾?那是什么东西?” 金色的光芒从麒麟盘中脱闪而出,靖璇身后的伤口仿佛也被渡上了一层金光。 “鸾凤非梧桐者不停息,然凤浴火而涅槃,鸾浴火而死。”罗檬如是说道。 然后呢?火鸾代表着将死之象?不是说罪人刑是刺字吗?那现在给她刺了只即将烧死的鸾鸟算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的罪过已经大到非死不可的份上了? 再说这火鸾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看罗檬子脸沉的青黑,不会是画工不好,在她背后添了只烧鸡? 想到这她竟然饿了,默默地舔掉了嘴角的口水。 罗檬子“……” …… 另一边,刘义隆竟然设法,摆脱了众臣私自上京,结果却被同样暗地里偷偷上京的,他二哥刘义真发现。 此时正值时局动荡,皇位蒙尘,天家尽以觊觎为己任。兄弟见面即有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刘义真虽然当天没什么动静,但是转眼就把人给绑架了! 当然了,既然要绑架他,就不能让人家正主知道真相。所以刘义隆到死也没整明白,自己小时候到底是被谁给绑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先说当时的刘义隆。被人家绑在暗不见光的地窖里三天,不给吃不给喝,甚至连询问身家姓名的人都没有。 刘义隆当时就想啊,这恐怕是遇上了顾命大臣的手下甚至是皇室中人,要直接撕肉票了! 他这边急,江州府衙里的那帮众臣都快急疯了! 司马王华前后派出了十六波人,四处寻找,差点没把江州府给搬空了。 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了,十二道府令催回了千里寻妻的乐诚。 乐诚赤红着眼睛跟王大人对瞪了半个时辰,然后非常‘奴颜媚骨’的领着手下众人,暗度陈仓,又到京城去了。 也是天意,该着他立功。几次三番的将京城翻的底朝天,让看守着刘义隆的贩子无限恐慌。三番两次的挪地方,恰巧就让刘义隆寻机给逃了! 再说那乐诚用的招也真是昏得很,愣说是太庙里守坟的宫女,让人贩子给拐跑了。 这么一来百姓便都愿意配合了,一是这守墓人身份着实晦气,二来那先帝虽然已经作古了,但好歹也是先帝啊! 太平江山是人家打下来的,你不给人守好了身后地,怎么说也是忘本啊。 就这么着,三皇子跑了出去,‘小宫女’也没找着。 是啊,那能找着吗?人在京郊的山坳子里呢,专门供老道修仙的地方,能想到都怪了去了! 这几天给靖璇折磨的,你说她受完刑认完罪了吧,还不放你走。跟□□本门正牌弟子似的,天天教你功法、身法、命法。 每个师傅级的,手里都端着一碗青豆,见着你就打着你玩。 看抱朴老道和罗檬子私下往来频繁,每每都斜着眼睛商量来商量去的瞄着你。靖璇的身心啊~,怎一个扭曲了得啊? 她是个有师傅的人,捡了她喂养她的那也是无夏道士!你以为给她换个师傅,换身衣服,她就能回归所谓的正统了? 就算始均一门原属于北魏,你还不许咱开个分部啊? 领着一门弟子来刘宋朝廷的修道处,岂不是司马昭之心了吗?这也是窃国啊! 第36章 .挟恩望报! 后来一想又不对,这上清观好像自西晋时便有了,东晋年间传闻大家葛洪,还在此处修炼过。 说起葛洪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不仅钻研道家学术有成,甚至还写了医书《肘后备急方》出来。 犹记得当年天花、恙虫、脚气之病泛滥成灾,他一本医书救了多少人啊? 想着想着靖璇自己都感动的不行,一不留意竟把葛洪的身家给想了出来。 葛洪字稚川,自号抱朴子,丹阳句容人…… 抱,抱朴子…… 他师叔叫什么来着? 一瞬间靖璇抖成了筛子。。。 葛洪,不是已经过世了吗??什么情况!!呵呵。 再说回这上清观,自汉末以来,南边的百姓,均以京外上清观为皇家祭祀之处。 有人说我是外地的,没听过什么上清观,那茅山总是家喻户晓吧? 句容境内两座茅山,一南一北横跨长江,靠近建康这座上的就是我们所说的上清观。 说起来还不只黎民百姓这么想,皇家亦如是。所以当刘义隆逃出虎口,走投无路亦找不到乐诚搭救之时,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去上清观避难。 当夜,靖璇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包袱、以最严谨的作风避 分卷阅读41 过了所有人的视线,又以最轻盈的脚步来到了老地方——狗洞。_||| 当她终于钻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狗洞外站了一个踌躇满志的人。那个人叫做刘义隆。 而靖璇并不知道,当她出观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承受她火鸾异向的,九龙真气之主。 话说刘义隆虽然当时只有十六岁,但是自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他必须也一定,做一个要面子的人。何况还是个皇子。 “快,他跑到那边去了,快追!” “放心吧,进了山就是咱们的地盘,他跑不了了!” 刘义隆闻言便是一愣,靖璇也是一时哑口。好在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拽住瘦小的三皇子,一个猛子又从狗洞钻回去了。 三皇子虽然自小心机深沉,但那也是前呼后拥下的心机深沉,离开了死忠的下臣奴仆,他还真不一定有靖璇混得好呢。 靖璇满脑子白烟儿的望天,这个小孩还真不是一般的添乱啊。她自己没跑了不说,一会儿说不定还要带着这个小弟一起亡命天涯啥的…… 刘义隆自知此时凶多吉少,好在眼前是一个他认识的人。更庆幸的是,此女子心善(?),他相信自己吉人天相,肯定会带此女一起逃出生天的。 而在靖璇看来,这个新认识的‘狗洞小弟’是一定要带走的累赘,与其到时候讨价还价,不如现在就卖他一个人情,说不定这小弟日后会知恩图报呢? “咳咳!”就在这时,出乎意料的,狗洞小弟突然就咳嗽了起来。 靖璇唯恐惊了墙内和墙外的‘正义之士’,五指并拢的压向小弟的口鼻,由于用力过猛,险些没把人给闷死。 待她听外边没了动静,将手缓缓撤下的时候,满手的猩红黏腻真真是将她吓得半死。 她稳了稳心智,更是不敢说话,拉着人伏低身体,打算再度从狗洞出去。 原本是想,先把狗洞小弟给塞过去的,哪想刘义隆刚一趴下,又四肢并用的退了回来。 靖璇不明所以,颇为熟练的一下子就钻了出去。然后她就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何其熟悉的一幕啊!她竟然在洞口看见了形单影只的——黑将军。 第37章 .殊死京江 乐靖璇仗着狗胆,面对四面追兵来向,四下里找了好几圈,连不远处的树上都没放过,就是没找着无夏道士的踪影。 难道这狗真是自己跑到这来的?她咋那么不信呢? 刘义隆紧随其后从狗洞里爬出来,见靖璇还在不慌不忙的四处乱看。不免一时心急,拽住了靖璇的胳膊,想要将人直接拖走。 奈何,他那副药罐体质,哪怕是一个少女,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之撂倒。想拽走靖璇?还真是困难了点。 好在靖璇是个识大体的人,知道再怎么搜寻师傅,也不可能找到他老人家。目前最重要的是,逃出这前狼后虎的埋骨之地。 “黑将军,走!” 黑将军闻令,立刻就狂奔起来,而此刻靖璇明显觉得,黑将军要比自己的直觉准的多。拉起身后的小弟就追随狗鼻子而去。 然而刚开始的一段路还好,临近山腰的时候,那帮追杀的就又追上来了。 绝望感一时弥漫了全身,靖璇吓得有些同手同脚。刘义隆可不想就这么赴死,于是情况就改成了他拉着腿软的靖璇,在昏暗的林子里跟人家兜圈子。 几番折腾下来,那帮追杀的人好像都不见了。 两人也没顾得上休息一下,连夜下了山,往最近的秣陵县赶去。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一直到了秣陵里,这才算松懈了下来。 靖璇摸了摸黑将军的狗头,跑了一晚上了,也真是辛苦这大狗了。她打算等下买个大鸡腿犒劳犒劳它。 哦,至于银两,她有跟师门‘借’的。。。。。。 “喂,你为什么会从道观里逃出来?” 少年人突然说话,靖璇还疑惑了下,别看他长的小,变声倒是比她家三郎还要早。这深沉的低音,这伪装的狠厉…… “我?我本是江州人士,被贩子卖了好几回了,这回是逃出来又被另一伙人抓住,卖进了道观里。” 说到这,不知为何,师傅的话突然闪现在脑海之中。 “攻坚者,围三阙一,这阙的,并不一定是陷阱,有时也是上位者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我们属蝼蚁的,又怎么可能不被殃及无辜呢?徒儿,你好自参透为师今日说的这番话……” 这上位者…… 看看身边的小孩,靖璇留了个心眼,这可别是皇帝刘义符的儿子吧?好像年纪又大了点…… 但是说起来,能被叛党这么一通追缴,眼前这人肯定不是无名之辈啊!她好像摊上了个不小的麻烦呢。 然而那边刘义隆,对靖璇态度的转变,却毫无察觉。 “你……我可不可以问你名讳?” “啊,柴,柴小奴。”小奴才,小奴才就是我。您还是别记住我真名 分卷阅读42 了吧。 万一日后想起来要杀人灭口啥的,我一介蝼蚁小民,真禁不起折腾啊! “柴?”刘义隆心里憋闷,明明出身乐家集,怎么会姓柴呢?三皇子在心里咀嚼了千万遍,却突然发现这名字的好来。 他隐约知道,此人就是乐诚的发妻,但看起来明明就是个未嫁的少女。 既然她自己不认与乐诚的关系,反而叫自己柴小奴,那么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刘义隆打量靖璇的时候,靖璇同样也在打量他。 你别看此小弟身上穿的一般,仪态坐姿,却是刻意的模仿平民,虽然上身佝偻的很像,但是双腿大马金刀的那么一戳,这明显不是骑惯了马,就是坐惯了江山啊。 再看他的仪表,奔逃了一夜,虽然脸上浮灰不少,但是五官还是能看清的。 想起记忆中刘义符的模样,他俩人要是没血缘关系,她就去死。 还有他额上的眉间玉,就连她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都知道那是个好东西,而他反而不将其拿下来。 要么便是坚持风骨,不愿轻易失了身份。要么就是此物本身就代表了他的身份,关键时刻能证明正身,保命用的。 靖璇越想越害怕,她最近是怎么了,师傅都说了她今年不犯太岁啊。 想起师傅,她又接上了刚才自己思绪里的计划,师傅说一路往江州不得改道果然是对的,等她歇够了就起身,她可不想再回到京城去了。 然而前提是,要先甩掉身后这个人。 于是她一脸谄媚的装慈和,“阿奴,肚子饿不饿?姊姊去给你买吃的。” 若不是刘义隆自小不信别人,说不定还真能让她给骗了。“姊姊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那你先在这里等我。对了,如果有坏人追上来,你一定要先藏起来!” 等她一走,黑将军自然跟上,独留三皇子一人在那装忧郁。 “呵,明明是想甩掉我,临走却还不忘告诉我躲起来。即做不成假好人,又做不成真小人……”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这样的人,最容易被人算计死。 靖璇还真没着急走,到小摊上包了一满屉的馒头,又特地给黑将军要了两只煮熟的鸡腿。 一人一狗慢慢悠悠的吃饱喝足,甚至还顶着阳光睡了一觉。再一睁眼,日头西斜,想来那小子又不傻,知道自己被甩掉,肯定气急败坏的走了吧? 呼喊地上了黑将军,“行了,别舔了,到江城给你买一整只鸡!快走吧。” 没想到京郊的鸡腿也这么贵,这要是放在他们江城,两只老母鸡都买下来了。 回到刚刚丢下刘义隆的地方,那小子果然不见了。靖璇心满意足的继续向前赶路,一路上风波不起,顺畅的让人不可思议。 谁想到就在一天之后,她又看见那狗洞小弟了! 而且那场面相当的不低调啊!还有就是那追杀小分队,真不是一般的尽忠职守,这还没到十二个时辰呢,就精准的找到了追杀目标。 彼时,漆黑的破庙里,六个黑衣大汉将刘义隆团团围住,举刀欲砍。就在这时,乐靖璇与黑将军推门而入。 追杀小分队:“!!!!!” 乐靖璇:“……” 她现在道个歉,然后转身当什么也没看着还来得及吗? 不等她自己回答自己一下,一面大砍刀已迎面砍来。 她举起手中的包袱挡在头顶,只听噗的一声,包袱里的馒头落了满地,怀中的麒麟盘兀自闪烁,那彪形大汉随着刀尖上的馒头,突然被一股怪力吹飞了。 接下来躲避刀剑的姿势,竟与往日里躲避那些青豆的身法,别无二致,竟生生躲过了数把刀刃的劈砍。 愈发游刃有余,在上清观里怎么也学不会的身法,接二连三的被施展出来。 然而在左侧又一个大汉扑过来时,那股怪力却又突然消失了。 靖璇手忙脚乱之下,一把举起了手中薄的不能再薄的包袱皮,竟然将那比她高两头、宽五尺的汉子给弹了起来!!!! 我靠,弹了起来!!!! 一时之间,不但靖璇自己不敢动弹,其余的五名大汉也像吞了屎一样僵在原地。 第38章 .赖着不走 此时,最清醒的人,当属她面前举刀摆架势的这一个了,语声沙哑,眼瞅着就要喘不上气来了,还喊呢“俊杰兄,不必管我,带人先走!” “奈何兄,保重!!” 靖璇应声转头,一阵凉风刮过,庙外寒鸦三两声。怪不得叫俊杰兄呢,这TM也太识时务了! 一眨眼,跑的连根毛都没剩下! 靖璇一气之下,将面前这个也甩了出去。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奈何兄撞倒了俊杰兄,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二人都吓尿了。 靖璇被自己吓了一跳,分不清是个什么情况。 推开门,门外五十步的位置不知何时多 分卷阅读43 出一个大坑来,坑深五尺,走近了一瞧,一二三四五六,一个都没少,全在那坑底趴着呢。 靖璇:“……” 这一定不是她干的,肯定是有人暗中帮她的是吧? 乌鸦:“啊——啊——啊——” 再回到庙中,狗洞小弟还蹲在角落里,头也不抬。渐渐的,靖璇发现了不对的地方,那单薄的身体正以微不可查的幅度颤抖着。 没有啜泣的声音,没有其余的动作。但只是那样单薄的打颤,就让靖璇感到心惊不已。 “阿奴?” 靖璇快步上前,强行抬起了他的头。刘义隆速度更快,猝不及防的,一头扎进了靖璇的怀里,“阿姨别走,车儿怕。” “阿奴!”不知是不是这小子带的,靖璇浑身也跟着颤粟了起来,也是直到这时,她才隐隐感觉出了后怕。 “阿奴不怕,我已将他们打跑了。” 靖璇微微回头遥望四周,却猛的一个激灵!靠,狗呢?! 明明答应了师傅,要将黑将军带回去的。这都弄丢第二次了,自己还答应过给它买鸡吃呢,不会是让那群暴徒给…… 用力起身急着去找狗,奈何刘义隆却双手用力死抓着她不放。再这么下去,等那六个人缓过劲来,从坑里爬出来就大事不妙了。 “阿姨,不要抛下车儿。” 靖璇一摸那小子的额头,烧得滚烫,怪不得已经识人不清胡言乱语了呢。 算了,他们也算是相识一场,反正已经救了两次,也不在乎这第三次了。 于是她干脆用单薄的小身板,背起更单薄的人来,沿路找狗。 慢慢的,她隐隐觉察出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她总是感觉师傅就在身边,越是远离京城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那么黑将军是不是也被师傅藏起来了呢? 更奇怪的是,身上的分量越来越轻,轻到靖璇以为身后的那个小弟已经掉下去了。可是又并没有…… 脚下的黑土之上,仿佛有着奇特的铭文,按照上清观学到的身法踩上去,似乎可以使她越走越快…… 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不正常。 反倒是靖璇这一次真的学乖了,师傅说不让她走回头路,她连出去买吃食都是像螃蟹一样左脚进右脚出的横着走。 几月下来,两人都已经走到郢州江夏郡了,这便是胜利在望啊!这还是靖璇一路惦记着黑将军,走得并不快的情况下。 到了郢州境内,刘义隆为保自身安全,未敢联络府衙。好在身上的热证差不多已经好利索了,这可真是个奇迹。 要知道当时因为伤风而死的人可不在少数,他这么一个药罐子竟然能好,看来全凭靖璇的照顾了。 然而靖璇又不是他家老妈子,早就想二度甩下这个小累赘了。这几天看人病也快好了,这‘丢人’小算盘便又打了起来。 那天靖璇出门找吃食之前,特意把刘义隆安置在了大街上的一个破庙里。 还没等她出门,刘义隆竟破天荒的叫住她给她下了一个任务。 “咳咳咳咳咳~,阿姊,给我带些热水回来吧。咳咳咳咳——”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买热包子吃。” 靖璇一边走还一边想,这是病又严重了吗,怎么会突然要热水喝?那自己是不是要等晚两天再走? 转念又一想,是不是她这两天哪里露了马脚,那小子看出来了,才会如此试探她的。 无语的笑笑,那小孩比自己还小,哪会想那么多啊,自己还真是多心! 也不怪靖璇觉得自己多心,不心生警惕。那刘义隆几天来,还真是无下限的装柔弱,为了让靖璇可怜他,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掉节操的事都干了,就差没半夜尿床,以证实他没有自理能力!做个梦就喊娘,吃个馒头都要咬破舌尖喷一口血出来。 孩子咳嗽老不好,多半是装的。 咳咳,书接下文。 不久后,靖璇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端着热水的回来了。一抬头,好家伙!十多个小乞丐围在刘义隆所在的角落里,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幼年版丐帮在开帮会呢真是! 靖璇把热水和包子都换到另一只手里,一手使了力气拨弄开一众小乞儿,“都围在这干什么?快走开!” 乞儿们受惊散去,刘义隆还真在角落里缩着,浑身颤粟,不由得让靖璇想起了,他被人追杀的那个夜晚。 这恐怕是在病中想起了不好的事情,受刺激了。“阿奴不怕,阿姊在!” “阿姊——以后去哪都带着我吧。” 听着他半哭半诉的委屈,靖璇不由得想起了她的小时候。何其有幸,她那个时候有乐诚。 ‘姊弟’俩相依为命般靠在一起,“好,阿姊带着你。” 而在靖璇看不见的地方,怀里隐隐颤粟着的青年,露出了一个堪称诡谲的微笑。 分卷阅读44 第39章 .十五嫁做良人妇 然而靖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场大雨,便轻易的阻了她回乡的路。这期间她得了让人闻名色变的瘴气证。 瘴气即疟疾,多发于夏季,谁知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得上这种病?得此症者,常常寒热往来,不能自抑。 靖璇越病越重,刘义隆更是急得没办法,真怀疑此地不叫江夏而是叫平阳。 两个‘药罐子’委屈在农人家废弃的柴房里,躲避风雨,外边湿冷湿冷的,别说请大夫了,就是开个门都老大的不愿意。 那刘义隆也是能伸能屈的,他自己现如今是疾病压身,更何况现在身边唯一能倚仗的‘小奴儿’也成了如此模样。 不忍又能怎样?他自己能顶着大雨跑回去?别开玩笑了! 追杀他的不知又是哪方人马,或者说是几路人马?呵,想来也真是可笑,他现在竟然需要仰仗一名逃难的女子,才能活下去…… “咳咳,咳咳咳……” 靖璇压抑的咳嗽声,打破了某人本以压抑到了极致的冰点。 “阿姊,你怎么样?” 靖璇瞪大自己的双眼,最难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可能就要交代在这了。 但是她不甘愿啊,她,她还没有回到荆州,她还没有见到阿诚,她和师傅还约好月余相聚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信念,她绝不甘心这样死去。师傅既然跟她定了一月之约,那么她一定会活下去的不是吗? 她也会想,会不会是背上的火鸾在捣鬼?就像它寓意的将死之象? “咳,你走开,会过了病气给你。” 刘义隆蹙着眉没有动,靖璇便又把眼睛睁大了许多,“不用怕,我会带你回荆州的。 如果我死了……别怕,不入荆州城门我不会死。到了荆州……如果我死了,拿着我身上的银两求人将我送回乐家集。 咳……咳,我本姓乐,名靖璇,年将十五……我身上有个香囊,送往乐记,验明正身,腰间藏了个玉佩请送交私塾董先生手里。死后……入乐氏祖坟。”乐诚家的坟…… 嗒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打湿了她的眼眶。靖璇本以为是自己哭了,转头来一看,哦,原来不是自己,是他。 说起来自打她带上这个麻烦开始,就一直拿人家当小尾巴来着,到现在自己都快死了,竟然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心底里一直偷偷拿‘狗洞小弟’给人家当代号,现在看人家为自己哭了,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你,你看起来并非凡等,一直没敢问你,你姓名为何,哪里人士啊?” 明明刚才还很平静的,哪曾想靖璇此话一出,刘义隆的眼泪意怎么也止不住。 “你虽未曾识得我,但我是见过你的。永初二年王母诞时,在荆州,还有在乐家集的集市上……我乃宜都王,刘义隆是也。” “……”靖璇面无表情,一脸要死了的安详,其实心里啊,早就吓得如那一夜秃了毛的兔子,一蹦三尺高! 她把宜都王生生踹出了狗洞!! 她把宜都王一个人扔在了半路上!! 她带宜都王睡破庙睡大街!! 她耽搁宜都王的病情,只为了找她的狗!! …… 往事不堪回首,此时的靖璇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别问她静静是谁,作为靖靖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经这么一吓,靖璇当夜精神恍惚,早早就昏睡过去了。你还别说,等人再醒过来的时候啊,已是出了一身的大汗,这病还莫名其妙的就好了!身上更是轻快的不得了! 然而病好了也不能说病好了,靖璇担心着自己的小命,每天恨不得装成将死之人。 刘义隆不能不吃不喝,这样一来,他只得自己出门找吃的,并且带回足够的分量喂给靖璇。 夜里,靖璇仰望星空,为啥她感觉自己的罪孽更重了呢! …… 南方的风雨总不会停留太长的时间,而夏至紧随其后,接踵而来。 这个时候靖璇的装病大业也实在是持续不下去了,一天清早,她神清气爽的收拾干净自己,给刘义隆来了个大礼参拜。 然后以宜都王仆从的名义,又重新回到了荆州。 临近荆州城门的那一刻,靖璇想了很多。她甚至想回家去看看她阿娘,可是她又放弃了。 自晋朝□□司马懿篡位以来,家国不谈忠君只谈孝道。那个时候一个孝字简直比皇帝都大! 你看先皇刘裕篡权的时候,有人说啥吗?天下七分,灭了一个西凉,那皇帝还有六个。 但你要敢说你不孝顺试试?还想当皇帝?刚参军那会儿就用口水把你给淹死了,哪还有后来当大将军的事啊? 靖璇当时的做法,在她自己看来都很吃惊,毕竟古人有训,‘父母在,不远行。’更何况是过家门而不入?!胆肥了真是! 可是她是被亲生母亲送去‘远行’的呀,难道让她当做什 分卷阅读45 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回家去给乐三郎当丫鬟? 收拾剩饭?挖白薯?打鱼?卖菜?到年纪了,再被卖给某个大户人家用以换两个钱?给乐三郎买衣服穿? 现在既然身边有这么一棵大树了,为什么不靠着王侯的大树根乘凉啊?起码说她现在自己把自己卖了,都不至于流浪在外,颠沛流离。 “璇儿?” “?” 靖璇正在那不忿呢,没想到竟然听到了最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 “殿下?!” “到将军!” 靖璇:“……” 眼泪花了眼的时候,她格外想看清乐诚的样子…… “璇儿!” 感觉着轻裘围绕了自己全身,咯人的盔甲贴在脸上,还冒着丝丝凉意。靖璇抬手擦脸,眼泪越擦越多,一时间急的没法。 她好想看看阿诚的样子…… 她这一去,竟已有一年之久。 “……别哭,我们回家。” …… 后来的事,她便不愿过多的去关心了。整日躲在乐诚军营,临时的暖房里,醒来、吃饭、做女红、睡觉。 从没有过的懒散与安逸。 直到有一天二姐乐倓来接她,“小妹!阿姊知道你受委屈了……阿诚前日来家里提亲了,阿父和乐郎主相谈甚欢,已经定了婚期……小妹,跟阿姊回家吧。” “姊姊?” “嗯?” 靖璇扑到乐倓的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又温暖的气味,让她每一寸血脉都充满了暖意。“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第40章 .三书六礼 “乐中尉。” “嗯。” 吱呀一声木门响,乐诚推门而入。乐倓放开了靖璇,恭恭敬敬的向乐诚施了一礼,“中尉大人。” “二姊不必客气,快快请起。” 靖璇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两个人笑。她还从未看过自家二姊,如此恭敬有礼的跟人家说话呢。 相比阿诚倒是真诚了许多,没有像在外人面前那般,装出的浮夸恶劣。 乐诚用余光瞟了眼靖璇的脸色,见她面露喜色,便对她眨了下眼睛。 “额,小妹啊……” 靖璇赶在乐倓开口之前,打断了她,“姊姊,我知道是阿娘让你来的,但是我心里记恨阿娘和三郎,我不愿意回去。” 乐倓忙不迭的解释,“三郎已经上京去了,你放心吧,阿娘既然让我接你,就是想与你和解。” “这话阿姊信吗?难道不是为了聘礼钱,想把我再卖一次?” 说着她看向乐诚,“我阿娘可有跟你要礼金?是已经要了吧?远不止二十两吧?要不然她能容得我回去?” 靖璇越说越激动,仿佛又回到了被卖的当天。 乐倓用眼神示意乐诚劝她,然而乐诚却没有再卖乖的意思,立场与靖璇保持无比的一致。 乐倓见势不好,立刻拿起了媒婆的范来,“呐,小妹我可告诉你啊,阿娘再怎么样也是你的生身之母。 你见过哪个女子出嫁,不是从家出门子的?不要为了一时之气,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来,这样才是聪明人嘛! 喂,你够了,我是你姊姊啊!喂!你就这么把我关在门外了?小白眼狼!” 靖璇隔着门叫嚣,“除非阿娘亲自来接我!哼,也不知道女儿不从家里出门子,谁更丢人些……” 最后一句虽是呢喃,却也能让门外的乐倓,听个清清楚楚。 听着二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靖璇在心里认了一万遍的错。二姊是家里最照顾她的亲人,尤其是阿父彻底重病在床之后。 二姊从小,便一手包揽了她和乐偃的吃喝拉撒,俨然是长姊如母。 阿娘还真是会躲轻省,知道自己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索性就派了二姊来。 “小璇儿?错便是错了。”乐诚抚着靖璇脑后的发髻这样说道,“与人为善,迟早要饭啊。 这世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并非人性本恶,却是太善良的人,往往得不到应有的善果,反受迫害。 若是作恶能保全自己,人是不会介意用些卑劣手段的。” 靖璇反拨开他的手,“我才不要听你的,那是我亲阿姊,从小都不舍得说我一句的人,今天反被我说了重话,要不是为了向阿娘示威,我才不要这样。 就算作恶能完全保全自己,但总是要心存正道的。不以善小,不以恶小。总要给自己留一些后路。” 乐诚听罢诡异一笑,“娘子说的对,不过三书六礼换庚谱的时候,你阿娘要了我六抬红妆。” “什么?!” 太守府嫁女儿也就这规格吧?六抬红妆,明摆着难为他们?想必其中五抬,都得送到乐偃手上。亦或是她阿娘真不怕事大? 早知道就该拿了当初的卖身契,跟她阿娘理论一番去! 分卷阅读46 若是不答应,作为生身女儿的自己,肯定没有私定终身的权利。 乐诚既答应了这六抬红妆的事,想必过不了多久,整个乐记都得被她老子娘惦记去不可! “说到作恶算计保全自身这件事……还真没有哪个能比得上我阿娘呢……” 第41章 .文定大礼 “三天后过文定,五天后过大礼,到时候璇儿必须要回家。”乐诚如是说道。 靖璇为难的挑眉,乐诚亦当仁不让的瞪着她。靖璇气势上盖不过他,只能把嘴一撇,“我才不要像走失的鸡犬一样,自己溜回去,我宁愿你到这来迎我。” 乐诚面带狡黠的拥住靖璇,“别闹脾气了,你阿翁多少要些面子,要是让他知道我来军营里迎亲,还不趁早把我打死?” 乐蓝五趁机悄无声息的从乐诚的袖子里爬出来,一脸赖皮的用尾巴缠住靖璇的手腕。 一提到乐郎主,靖璇忽然想起,“对了!我师傅还没回来!”乐诚双手桎梏着不许她动,“别急,先生为我们定好了婚期,成亲当日便会回来。” “不行,我要给老头儿写信。” “老头儿?哈,如此不尊师重道,该打。” “什么啊,他害我成为敌国的罪人,现在背上还纹着一只烧鸡呢。” 闻得此言,一瞬间乐诚的眼神变得邪肆起来,“璇儿,脱了衣裳我帮你看看。” 靖璇又不傻,“不要,《孟子离娄》上说,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那什么孟子又不是你我亲近之人,我帮你看看,到底是刺了什么东西在你背上。”说着就扯住人不放手。 靖璇也曾经身怀怪力,哪那么容易让他得逞?一个翻身就躲离了,“阿诚无礼,非良人!” 乐蓝五被靖璇甩了出去,好在被乐诚接住,真是好不委屈。 乐诚双目却越发的迷离,“璇儿儿时便与我共浴,背上被小五染血也是我替璇儿擦洗的……” 靖璇的脸突然就热了起来,热气蒸腾的,她还险些结巴。“那不是没洗掉……那时还小。” 出去了半年,怎么也知道幼龄男女即过了七岁,便不该行坐一处了。 然而她从小被两名男子教养,还伺候着一个‘少爷’,真是世道不公…… 师傅和乐偃她不欲多言,毕竟一个亲如生父,一个至亲血缘。可是乐诚要怎么说,至亲至疏,现在的关系还坑了人家六抬红妆呢。 “璇儿。” ‘砰砰砰!’突兀的敲门声使靖璇大大的松了口气,也使得乐诚头脑清醒了许多。 “乐中尉,殿下召见阿乐姑娘。” “臣领旨。” 乐诚领着靖璇出军营的时候,靖璇甚至是恐慌的。没办法,荆州本就是军事要塞,自然要比其他地方的铁血风气更重一些。 吃个饭都要先声嘶力竭的呼喝一声,长矛尖枪提在手里,便舞的虎虎生风,一不小心真怕它劈到自己头上。 战战兢兢的被乐诚牵扯出军营,两人共乘一骑,没多久便赶到了宜都王府。王府的大门靖璇是见过的,就在她回荆州那天。 只不过当时她畏惧宜都王找她麻烦,所以头不抬眼不睁的就走了。也没仔细端详过这王府的样子。 今日前来,想必那宜都王必不是忘恩负义之徒,应该不会找她麻烦吧…… “殿下。”二人一齐朝着身高五尺的刘义隆鞠躬行礼,在靖璇看来,这即是当日那个落魄街头的孩子,亦是如今威风凛凛的宜都王刘义隆。 额上的眉间玉不再蒙尘,身上华服锦绣,她当初还真是够胆,竟然敢向这样的一个人物挟恩望报。 刘义隆欣喜的上前,靖璇唯恐她喊出一声阿姊,还好他称呼她为“阿乐!” “殿下可还安好?”靖璇再行大礼,礼数周到的道貌岸然,与当日的柴小奴差了个天壤之别! “本王安好,来人赐坐。” 显然刘义隆是兴奋过了头,忘了自己的得力助手还在一旁站着。 “阿乐,你可愿来本王手下当差?”他没说是王府而是他手下,这让乐诚敏感不安的皱起眉来。 好在乐诚是个厚脸皮,不让他坐他便跪着,“启禀殿下,璇娘不日便要与臣下完婚。说来当初还多亏殿下帮臣找寻璇娘,臣愿肝脑涂地,以报殿下隆恩。” 刘义隆脸色不变,嘴角却不再有笑意,“哈,说来乐卿当初还骗我,说阿乐是尔发妻,如今却又说不日完婚……此可谓罪犯欺主。” 说完这话刘义隆自己都愣了一下,自己怎会情绪偏颇以致外露?为小事责难肱骨之臣,此非御下之道啊。 第42章 .安床嫁妆 然而罪犯欺什么的乐某人,完全没有被吓到,只见那登徒子,嘴角扯得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此事说来臣下自惭形愧,早在一年前臣便与璇儿有了夫妻之实,只是当时家母新丧,本想守丧三年再行婚配。然 分卷阅读47 家父为璇儿名节计……” 听他这么说,在场的剩下两个人,各自在心里摔了个大马趴。 刘义隆的脸色刹时间就绿了,倒不是别的,纯属是吓的。 古人是很守礼的,尤其是以孝为先的今天,守丧期间成亲,到底要被人说三道四的。 然而即便是如此,他亦不想弃了乐诚不用。 因为他知道,此人心中牵绊极多,很好掌控。且曾师从于大能,是个武艺极高的将才。 朝中文臣武将肱骨虽多,然而三十多个肱骨,跟复读机一样的给你发表意见,一个顶用的都没有,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就这样,刘义隆为了自身少奋斗二十年,毫不大意的忍了乐诚往昔的种种。 如今……他还得接着忍啊,这人还没用够呢。 …… 他心里虽是如是想的,表面上却神情凝重的很,靖璇一直瞄着他这皇子殿下的脸色,真怕他一发脾气,就把阿诚给弄死了啊。 后来两个人稀里糊涂的,被已经吓懵的宜都王,又着人给送出府来了。 临走时刘义隆还不忘嘱咐她,“阿乐,成亲后可来府中当差,本王与你管事之职。” 靖璇俯身拜谢,“谢殿下。” 出了那王府门,靖璇感觉整个人都有力气了,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呼吸也通畅了,同时浑身一热,一股血流从涌泉直冲到了百汇。 乐诚趁靖璇不备,将人拉至身侧,靖璇只觉着腕上一凉,亲眼看着乐诚,把那碧色发青的传家镯子,套在了她的手上。 像把锁头。 虽然……这举动很平常,但是靖璇隐隐感觉自己跟从前不一样了,身份不一样了?整个人轻飘飘的,脸上还些点发热。 “……怎么不说话?傻了?” “没有,我觉得我要多吃东西,把自己养胖,等胳膊粗了,镯子就永远戴在手上,省的掉下来。” 乐诚笑话她,“哪能永远戴着?将来还要传给儿媳呢。” 靖璇当即就把嘴一扁,可怜巴巴的看着乐诚,“可不可以不给啊?大不了我将来再给她买更好的。” 乐诚被逗得哈哈大笑,而靖璇说完这话才想起来,乐诚命中有女无子…… 不过这话她也不敢告诉乐诚,试问天下哪个男子不爱子息的?她要是说自己生不出儿子来,阿诚不会就不娶她了吧? 乐诚的眼神利着呢,何况他还一直注视着靖璇的一举一动。靖璇表情一变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阿娘给你了便是你的,戴一辈子,老了随便捡个山核桃,传给你儿媳妇,就说是皇帝摸过的。” 说完还不忘捏一捏靖璇的脸蛋,滑手的紧。 大街上不方便做什么出格的事,他只能紧紧的握住靖璇的手,握到靖璇手掌微微发疼,同时掌心的热度熨帖在她的手背上,比她的血还烫。 乐诚说,“今日随我回乐记,婚床已经做好了,要请东城的姨婆来放喜果……你怎么了?”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靖璇的脸色突然不自然的青白,一看就是被吓着了。 乐诚虚扶着她,靖璇也就势死死地抓住乐诚的肩膀。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呜呜,阿诚,我要死了。” 乐诚从上到下的打量了靖璇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直到靖璇后退一小步,他看到了她裙底的两三点血红…… “呜呜,阿诚……” 乐诚二话不说,扛起人来就跑。 …… ╮(╯▽╰)╭,要说靖璇这一辈子,啥丢人事都让她相公遇到了。 第43章 .所谓任脉通,太冲脉盛 要说受着惊吓的,还真不只眼前这二位。 那客栈的店小二,偏巧是个晕血的,见着个‘重伤’的,风风火火的就冲进来了,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厥了过去。 传到后院掌柜的耳朵里,还愣是传成了有人抢劫来了,还杀了店小二。 隔街的大夫闻讯赶来,本来是想救治那小二,谁想被乐诚一把摔在了肩上,扛着就进了天字三号房。 唉,老胳膊老腿的,也不容易啊! 至于靖璇那个废物,╮(╯▽╰)╭她简直就是一个凶杀案的制造者。 躺在床上还不老实,好家伙大夫一进去当即就跳了起来,“杀人了!死人了!!” …… 老大夫用了着整整三炷香的时间,来平复心境,然后走到靖璇面前一抖袖子。 “女郎莫要惊慌,正所谓二七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天癸亦称月信,精气充盈肾脏所致……呃,待老夫找一婆子来为你多做详解。” 说罢一转身,颇为不赞同的看着乐诚道,“此地冲男子阳气,况男女有别,不宜久留,你快快随我出去!” 老大夫连拖带拽的将人拿了出去,还不忘热心的给靖璇请了位婆子来照顾。但乐诚若是要进去,他 分卷阅读48 是万万不让的。 “竖子站住!女儿家的事情,你如何掺和得?若是有心……可买些棉布木灰之物,以供陈姥姥之用。” 乐诚是个知道好歹的人,听老大夫直言也无心忤逆,举手一揖,“晚辈受教,这便去了。” 你别看乐诚表现的如此镇定,那都是装出来的。 男人毕竟不同于女人,再说他还是个富家子,自幼所受庭训,也没有这一项啊! “老板!” “哎呦,乐中尉!快请进请进,您肯来小店,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额哈哈哈哈……” “殿下鸿恩浩荡,特许了乐某一个月假回家娶亲,想给娘子和小妹带些礼物,这能用得上的,都给我包上一式两份。” “哎,好嘞!您这边坐,伙计,快去把上好的存货拿出来。” 乐诚眼珠一转,抬手又道,“啊,对了,你这里可有棉麻之物?家里婆子千叮万嘱,想必是要做入冬的衣物?” 那掌柜的也快花甲之年了,什么不知道啊,心思活络着呢。“来人,快去把夫人找来。” 回头又对乐诚道,“只怕乐中尉还需稍等片刻,若是不忙,可在街上闲逛些许。剪裁费时,还望大人见谅啊。” “无妨,那我便再去买些脂粉首饰。” “好,好。” …… 半个时辰以后,乐诚又悄无声息的回来了。老板娘正在柜台上忙活着,冷不防进来个男子,赶忙把手中的物事给藏了起来。 “老板,可都剪裁好了?” “好了,好了!”掌柜的着急忙慌的收拾了一顿,把东西工整的包好,递给了乐诚。 “中尉大人拿好,这可都是本店的上品物事,花色绣工剪裁无一不精,包管家人满意便是。若是再缺些什么,尽管到小店来。” 乐诚满脸堆笑,“辛苦掌柜了。”说着拿出个五十两的银锭来,好大的一颗,把掌柜的吓了一跳。 “这,大人,这多了吧?” “不多,你家为商良善,荒年亦不牟取暴利,殿下府上的管事嬷嬷亦常常称颂。” 他这么一说,掌柜的当即打了个激灵,感情这是来微服私访来了? 掌柜的这个心虚啊,冷汗擦了又流,等他反应过来,乐诚早走出去老远了。 …… 等乐诚回到客栈的时候,老大夫已经不在了。只有伺候的婆子在煎煮红枣汤。 空气里飘动的甜味馨香柔腻,乐诚探身望去,正看到靖璇酡红着一张小脸,已然是睡熟了。 只走近几步,连周围的空气都热了几分。乐诚把手探到靖璇的头上,果然是一片温热。 婆子解释说,“大夫说,这是往昔热病留下了病根,一受惊吓,故又复发。叫熬红枣汤驱寒补气,给女郎服了。” “好。” 见乐诚应了,婆子便不再说话,拿了扇子又去看火。 而乐诚则悄悄的退了出去,手中的棉麻之物他天人交战了几番,而最终得到的结果……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人经手。 在布店窗外偷窥缝制,如今又避开了现成的婆子…… 乐诚不知所谓的哼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刚才的自己,亦或是嘲笑现在的自己?却又觉得甘之如饴。 外室光亮微弱,一男子大刀阔斧的穿了针引了线,欲下手又不知从何下手,无奈摇头…… 第44章 .你以为成个亲这么简单吗? 靖璇醒来的时候,乐诚就睡在她身侧的床沿上。 从靖璇的角度看上去,东方的太阳透过窗棂直照在乐诚的脸上。 “阿诚在发光诶……” 乐诚一瞬睁开了清明的双眼,眼里透着诡异的光。 靖璇的嘴角扬起到最大,乐诚却突然俯身下来抓她痒痒,“又在心里说我坏话? “我才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叩叩叩——有人敲门? 清脆的敲门声无故响起,屋内的两人几乎同时收了声。乐诚起身去开门,意料之外的,门外竟然是乐伊势。“哎,大哥!” 乐诚眼疾手快,轻易将人推了出去并关严了门。“何事惊慌?” 靖璇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挠墙,挠着挠着没意思了,便在床上打滚,直至滚到床沿上。 看见香炉里香烟冉冉,于是玩心大起,拿了旁边盒子里的揭车香注了几把到炉内,又和了些丁香软脂。 一时间屋里的味道真是……馥郁的呛人。 “咳咳咳——”乐诚一进来的时候差点被呛个趔趄,索性门也不关了,怒斥她“从小就这样,生病偏爱瞎闹!” 也不怪乐诚生气啊,这揭车香嘛,素来有去蛀辟臭的功效,古往今来客栈尤爱此香。 你就想吧,那玩意连柜里床下的虫子都能熏死,何况是□□暴露于外的人?熏死倒是不至于,熏傻还是有可能的。 他这一说靖璇作的更 分卷阅读49 欢了,滚在床上像一只大虫子,把自己越裹越紧,大有勒死自己的架势。 “说的像真的一样,我生病都是躲在家里,你哪里知道?” 正说着,就看乐诚背对着她,手里偷偷递过来一蓝一白两枚小包裹。靖璇脸上‘呲’的一下就红了。 (作者君:烤肉的声音(﹃)众读者:你滚!!) 靖璇自然是见过那东西的,家里有阿娘和二姊,虽然阿娘不怎么在意,可二姊还是有教导过她的。 只是她当时年纪小,二姊还没来得及教她,如何制做这陈姥姥,如今…… 阿诚竟然拿着这个来给她还真是……这针脚未免也太糙了吧…… 见靖璇愣神,乐诚的手腕轻动,示意靖璇快点接手。靖璇这才保持个熟虾子的状态接了,然后将大被蒙过头,假装自己不在。 乐诚一回头见到此状,邪笑了声,猛地团住那被子,将人捂在里头丝毫动弹不得。 “璇儿可知这一晌,你阿娘做了什么?你阿父被人抬到军营去接你回家,在营外晒了一晌午…… 父亲拿了成亲当日的条陈,去和你阿娘商议,阿娘便提出要去乐记坐管……” “别说了。”被子里沉闷的一句回话,让乐诚的心也冷了几分。这些事他并不想瞒着靖璇,毕竟女子出嫁从夫,娘家的事以后也不归她管。 且靖璇自小知书达理,与她亲娘并不是一种人,如何保护自己,是她当前应该也必须明白的事情。 良久后,靖璇从被子里露出头来,手指也偷偷的抓住了乐诚的手。 “阿诚,我不要回去,我宁可出嫁前都在宜都王府里做事,殿下不是说要我去做管事? 王府管事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差事呢,大不了你把花轿抬到王府来……你到时一定要记得来接我。” “放心,没几日了,再忍耐些。”乐诚揉搓着靖璇的指节,“也好,你不在,方便我做事……定然不会让你家里难过的。” “嗯。” 第45章 .有女乐孟姜 “启禀殿下,中尉夫人乐氏求见。” ‘啪’,一本青皮的传记被拍在了案几上,刘义隆抬眼没好气的刮了那侍卫一眼,“……将璇娘好生带进来。” 那侍卫居然还不知死活,“可,可是殿下,乐中尉是一起来的……” “那便都带进来!!” 侍卫被他吓得一个激灵,“是,是。”顺着门槛就跌跌拌拌的滚出去了。 没一会儿侍卫小心翼翼的嵌开书房门的一条缝,就见刘义隆一脸喜色的坐在那里,虽然不至于起身相迎,但是茶却已经泡好了,脸上的神色不要太好。 “来了?来人,赐坐。” 侍卫哪敢违背啊,明明矮椅就放在那,他还得装模作样的重新给椅子挪挪地方。 “二位请坐。”心里还合计呢,今天怎不见殿下身边的小太监,都死哪去了?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这二位哪敢真的跟皇子装熟啊? 一进门就是大礼参拜,头磕在地上没七个数都不敢抬起来。“乐诚携内子给殿下请安。” 刘义隆上翘的嘴角差点没绷住,“起来吧。”说着又看向侍卫,眼里跟藏了刀子一样,“怎么还不出去,要殿下我请你吗?” “不敢!属下告退,告退。” 乐诚趁这功夫,直接将靖璇给扶了起来,靖璇还莫名其妙的看了那侍卫好几眼。【侍卫:我何其无辜啊!!! “实不瞒殿下,乐诚此次前来,是有一不情之请。” “哦?乐卿不妨直说,来,快坐,尝尝今年的新茶。璇娘可有用过早饭,午饭便在这吃了吧。我瞧你气色也不大好,饭后便让府里的大夫来给你诊治一番。” 三两句话便把乐诚甩到了天边去,奈何靖璇双目低垂,任谁也猜不出她此时是个什么心情。 更何况乐诚的脸皮也不是吃素的,“今日前来,本想求殿下给内子在府里安排个营生……扫洒缝补……” 刘义隆一时间反应过来,大喜过望,撑着张面瘫脸决定到,“当然可以,宜都王府还没有王妃,内务皆交由宦官老妪处置,本就不甚便利。 璇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将府中内务交予她,我也可放心。” 想了想他又说,“你夫妻二人一主内一主外,为我肱骨,我自然信任你们。” 靖璇闻言立即起身顶礼谢恩,“谢殿下。” 刘义隆躬身扶她起来,顺手又塞了个盒子给她,话却是对着乐诚说的,“你们大婚在即,这府上有任何随眼的物事,便拿去添妆,不必支会我。” 那二位也只是笑笑,都知道这话当不得真。 把靖璇送去宜都王府乐诚就走了,靖璇一个人,被大管家带着在王府里兜兜转转好多圈,直到天黑了,才放她去休息。 不过没等靖璇生出点寄人篱下、身不由己的离愁别绪来,乐诚那厮又来了。 “阿诚?! 分卷阅读50 ” “嘘!”乐诚轻手轻脚关好窗子,一回头就看靖璇笑的像朵花一样,傻兮兮的。 一时间乐诚心中盈满了酸涩,说起来靖璇已经十五岁了,已不再是个孩子,遇事也可独当一面,然…… 大婚在即,无家可归。 “璇儿,大婚当日,还是回家去吧。阿父他担心你……” 靖璇蓦地抬头,鼻子红红的,“我知道,阿娘……我就想吓唬吓唬她。” 乐诚抚了把靖璇的发髻,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乐诚难得正经一回,“多大了,还哭鼻子。” …… 终于,在大婚前一日,靖璇被刘义隆派人用轿子给抬回了乐家。 靖璇心里又难受又欣喜,即觉着在她阿娘面前,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又觉得对不起阿父与阿姊。 然而真进门的那一刻,还真是让靖璇连连吸气。这这这,房上换了瓦,地上换了砖,走道两端还有牡丹! 她阿娘一身华服,阿姊满头的发簪,阿父倒是没见着,但总不至于云泥两端。 她阿娘一脸喜笑,打她下了轿就牵着她的手,把她往内室引,嘴里心啊肝啊的叫,吓得靖璇以为她被自家乐三郎给附体了。 然而一进内堂她阿娘就把手给放下了,脸上的喜色不减,心肝宝贝什么的是没有了,反倒话里带着些酸气。 “哎呦,阿娘知道你在王府里当差忙碌,看这衣裳,果然是官家的料子,就是体面有样子! 一眼便知道是皇子殿下面前的红人,一刻也离不得的大管事,大婚前天才把人放回家来……” ‘拨棱棱’靖璇就见一个木头碗从床帐里掉了出来,她也顾不得她阿娘,直接跪倒了床榻旁,轻轻撩起了床帐,看到她阿父那双昏黄的老眼。 乐老汉眨了两下眼睛,然而终究没有那掀眼皮的力气。靖璇看见老人身上衣服,也不比她阿娘差多少,这才对她阿娘露出了进门后第一个笑脸。 “阿娘,这次回家殿下赏了好些补药,女儿既要了孝敬阿父的,自然也有孝敬阿娘的。 殿下.体恤,知道家中贫寒至极……还特意赏了二十两金子。 不孝女如今也能供养爷娘了,如今虽要外嫁,还望阿娘常常思念我,莫要把女儿忘了。” 这一段话听得乐吴氏诛心至极,‘二十两’这几个字一直是她打脸般的痛,街坊四邻的没少拿这事戳她脊梁骨,以至于后边的金子二字她都没听见。 看着眼前的女儿,她无端有一种,跟年轻时的自己面面相觑的恶感。 如今仔细看来,这四女竟然是几个孩子里,出落的最有自己当年面貌的。 乐倓幼时漂亮至极,乐吴氏可是满心的期待。没想到最被自己忽略的小女儿,年逾十五竟然还没长残! 这死女子小时候便是个极有主意的,如今心里怨恨她,哪能不报复她? 想到这,乐吴氏不禁隐隐害怕了起来。 …… 当夜,乐吴氏便做了好些个噩梦,一会儿被蛇勒死,一会儿被蝎子咬死。 以至于一晚上不得安眠,后半夜直听着乐老汉□□的哼哼声,闹心了一夜。 第二日晨,这老婆子起的比日头都早,一盆谷子泼醒了还在好梦的公鸡,公鸡醒了不安的乱扑腾,惹得隔壁的狗汪汪大叫。 一时间鸡犬不宁,吵醒了不知多少等着看笑话的。 乐吴氏听见狗叫,摸摸胸口,念了句“大吉大利~!”心想着,这是隔壁董先生回来了? 不说是上京了吗?也不知有没有偃儿的消息…… 太阳升起的也快,没一会儿便天虹大亮,好远就能看到山边麦子的颜色。 街坊四邻相继起身,好热闹的终于也不必按捺性子,穿了好衣裳等在乐家大门。 也有那家里儿女年纪适合婚配的,早早守在门口等着吃第一桌流水席。 乐吴氏将自己打扮的仿佛年轻了十岁,一开门真是羡煞了多少农妇,一时间大家恭喜恭喜的溢美之词,以方圆十里的辐射度传散乡里。 无夏道士倒是不急啊,直到人家迎亲队伍都来了,他才一身寻常打扮,出现在了乐家的院子里。 当然,他也不是自己来的,他还带了黑将军。_||| 靖璇直到拜堂的时候,才知道她师傅已经苟回来了。还说好一个月呢?正赶上她嫁人出门这日才回来,连一天都不肯提前。 “一拜天地!” “好!” “好!” 要知道那个朝代是没有鞭炮的,气氛全靠人喊,那么多男女老少把嗓子一亮,整个村都能听见,之后再是傧相的唱喏声。 这是在娘家,到婆家还得再来一次。 靖璇一路坐着轿子被迎出了门,娘家人不许相送,但是无夏道士可以啊! 也多亏乐吴氏当年瞒天过海之术,练到了第九层,没人知道这靖璇是他半个养女啊! 小山羊胡子一甩 分卷阅读51 一甩的,一直跟在喜轿旁,乡里乡亲的都知道这无夏道士与璇娘有师徒之谊,也是见怪不怪的。 到了乐府门口,乐郎主已经亲自迎出来了,乡里四邻纷纷称赞这璇娘有福气,又说这婆家礼遇有加的,也有说这是在宜都王府有脸面的缘故。 乐诚一脸喜气的下了马,锣鼓唢呐暂歇,舞狮引门,压轿男童与迎亲女眷纷纷下轿。 从大门望进去,先是火盆,再是马鞍,轿夫抬着靖璇从火盆马鞍上一一跨过直到院里。又有人拿了三只红绫箭羽,使乐诚射在轿前。 “驱尽一路上沾染之邪气!落轿进门!” 这才算是把轿子放下了! 靖璇来的时候,本该由哥哥抱上轿,然而她家…… 于是媒人便代替了这一职责,好在过门了以后不需要哥哥,要新郎来扶来抱了。 进门又是拜了天地父母,当着众人的面,乐诚拿秤杆挑了靖璇的盖头,二人给乐郎主敬了茶,靖璇也受了乐家小妹的拜。 期间,乐诚频频用眼神,描摹着靖璇的妆容,心中不免十分得意。 那时还没有剪青丝合二为一的说法。但女子成婚依然要梳发髻,靖璇头上束有缨带,是黄色的,要乐诚亲自解下来,才算的行了结发之礼。 然而这本应该是夫妻二人背着人,在新房里偷偷行的礼仪。 乐诚还没喝酒就已经多了,当着众人的面,一手便将那缨带拉开老长,节扣轻轻的就解开了。 乐诚手下的那帮登徒子,登时便叫嚷了起来,哄得靖璇脸都吓红了。 也不知哪个顽童起得头,大家纷纷叫嚷起,“新娘子脸红了!新娘子脸红了!” 靖璇退后一步踩了乐诚一脚,回头见人一脸的不正经,连笑都不怀好意,她便又踩了一脚。 乐诚却放出了喜服里的乐蓝五,一尾巴缠上靖璇的手腕,说是牵着手却又没有,说是没牵着却又是分不开的。 ——宜都王府 “殿下,请殿□□恤,乐中尉今日大喜,臣愿代……” 刘义隆打断了到彦之,“到将军,你我皆知今日之事事关国本! 若是平日自然皆大欢喜为好,如今暗报传言,四位辅政大臣欲杀我长兄,教我如何能坐得住? 你二位卿家为建康所熟知,贸然进京安得两全?我虽年幼,亦知此事轻重,二位不必再劝。” 到彦之和司马王华被晾在一边,刘义隆迅速招来了手下精卫,“快马加鞭,急召乐中尉过府!” 第46章 .淑女可钦 三更鼓响,靖璇独自倚在红帐的木杆上,她一边吃着床上的果子,一边摩挲着手里小笺,那笺子还是是迎亲时无夏道士塞给她的。 空无一人的新房,明明没人看见,可她偏生把那笺子藏得死紧,口齿间‘咔吧’一声脆响,桂圆壳应声而落。 靖璇对无夏道士所说的煞星理论并不在意,只是这笺子上的孟姜二字真是恨得她牙根直痒,这个老不休,还真是…… ‘咔吧’‘咔吧’‘咔吧’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呢,门外就响起了锣鼓喧嚣声,靖璇于梦中惊醒,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是媒人上门了。 忽又觉耳边丝丝凉意,回头一看,不知为何窗子竟然是支开的,她竟然就这么开着窗子睡了一夜。 靖璇烦躁的一把将支窗棍子抽进来,扔在了身旁的小几上。 乐诚虽然走的匆忙,却不忘为她准备好了二朝服。 桌上还有一帖占书,上道“闺门有川,淑女可钦”。是用来证明女子婚嫁前身家清白的证明。 正好彼时一小婢端着洗漱之物而来,见靖璇已起身,忙道一声“少夫人早,少夫人大喜!” 靖璇将占书递给婢子,“东西放下,将这交于郎主。” “是。” 见那小婢脚步伶俐的去了,靖璇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在王府也能支使得末等奴役,可是如今在婆家,她已是当家女主,行使权力这一项却着实让她心里打颤,兴奋又犹疑。 洗漱穿戴把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而后便去了厨房,准备过门后的第一饭羹汤。 ——金昌亭 一处阴私的地牢里,刘义符双眼无神的,凝视着前方土墙一角,他至今仍记得,曾经他爹刘裕对他讲过的话。 刘裕临终前,曾这样对刘义符说,“檀道济虽有才干谋略,但欲望不多,不像他的哥哥檀韶那样难以驾驭。 徐羡之、傅亮二人应该没有贰心。 谢晦一直跟从我征战,懂得一些机变,如果出现问题,肯定会出在此人身上。稍后,可以将他打发到江州或者会稽郡。” 如今想来句句皆为良言,人之将死,也知晓走到如斯境地,皆是由自己的荒唐所致。奈何无力回天…… 众大臣称皇太后令,将他废为营阳王,迁来吴地的金昌亭软禁。想来死期未远矣。 分卷阅读52 也不知他的皇后,司马茂英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一切都是他的错啊! 刘义符这边正在感伤,那边谢晦的人已经进入金昌地界了。 一身破衣的佝偻老汉,提携着饭篮子来给刘义符送饭,外边把守的官兵正在打牌。 忽然听到牢头一声吆喝,刹时间所有人都撤走了。 老汉拎着空篮子出来,一看四下无人还大感奇怪,心说这人又不看守了? 哪想就在下一秒,冲进来一队官兵,喊打喊杀的就把他给撞倒了,后来者更是踩着他脑袋就过去了! 刘义符孔武力大,见来人杀自己焉能不逃?于是挣脱镣铐,一路被人追杀到了昌门的大门口。 追赶的士兵看他跑的太快,生怕拿他不住,抄起门杠就往他脑袋上那么一砸。 别说还真砸中了,人晕了以后直接咔嚓掉,真是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建康 乐偃匆忙赶至蔡廓的书房,谁能想到仅半年不见,乐偃已然突出重围,成为学士蔡廓眼前的第一人! 书房前,乐偃破门而入,“恩师!金昌之事万不可行之啊!” 第47章 .东窗秘事 蔡廓立于窗下,闻言面色惊疑不定,“偃之?你从何得此消息?” 乐偃年19,还不到弱冠之年,本不该有字,然而蔡廓以恩师责,为其取字为偃之,示以信任拉拢之意。 其实啊,这名字取的倒是要多敷衍有多敷衍,乐偃连回家写到宗谱上的意思都没有,哼。 “实不瞒恩师,此事,市集之上已多有传言,必是宫中漏了消息出去! 四位辅政谋划册立之事,虽是借了太后之名,然太后终是不满。若一日新皇登基闻说此事,必与辅政心生嫌隙。 而彼时……若着一人为此事担待,他们那样的人,那还不推说都是恩师出的主意?恩师恐为天下诟病啊。” “此事当真?!” 乐偃神情相当激动了,“偃之如何敢欺瞒恩师?若非传诸市人口,偃之又从何处听来?宫中,偃之是进不去的!” 蔡廓心中大骇,乐偃言之凿凿确实不似作伪。 况且宫中能得此消息,也实属正常,传于宫外述众人口,的确也是宫中常用的伎俩。 如此说来…… 唯恐‘神仙打架’坏了他蔡廓的名声,“吩咐备车,我要去找傅大人商议对策。” 蔡廓前脚刚走,乐偃也出来了,满脸算计的看着蔡廓的马车走远,这才到后街的茶楼里找到乐诚。 “哼,事已经办好了,拿出来吧。” 乐诚一脸不屑的,把一折信封递到乐偃手里,“妹夫在这里便谢过舅兄了。” 乐偃一抬手,“诶,别!你我各取所需,自此两不相干,你干什么我不管,但也别挡了我的道。” “舅兄如此说,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落,几个人上来把乐偃是好一顿修理,直打到满脸鲜血,方才停手。 “你,你怎么敢?我……” 乐诚笑了,“是啊,是啊,舅兄刚还帮了我个大忙呢! 璇儿的事,此前一笔勾销,若是今后舅兄又要反叛背主,事关前程,也尽管吩咐乐诚便是…… 但若此后再打璇儿的主意,舅兄以为如何?哈哈哈哈——” 乐偃心中恨恨,但也终归心虚,等乐诚一行人下楼了,他才敢起身推开窗户往下看。 楼下乐诚一行人恶劣的可以,见着路边的老乞丐,非要踢人家一脚不可,不料老乞丐身边还有一只杂毛狗,见着主人被踢张开嘴就要咬。 几咬不着,也仍旧死死的护在主人身前。 乐诚抬头觑了眼楼上,大发感慨,“狗的忠心,往往令人自惭而感动啊。” ‘砰’乐偃落下窗户,愤恨不已。 ——傅府 蔡廓对傅亮说:“营阳王现下虽然被废了,但傅兄你细想,先帝托孤,虽然他不是为君的那块料,可以不能杀了呀。 罢黜出京,贬为庶人都可以,若真是性命不留,尔等顾命大臣,岂不是要被扣上一顶弑主夺位,心怀不轨的帽子?” 傅亮一想言之有理啊,但当时他已经和谢晦、徐羡之商量好,要把少帝杀掉,现在派人阻止岂非背信弃义? 但又一想,此一时背信弃义,也算是救了他三人的名声,“来人呐!速派快马拦住隗嚣(kuixiao)等人!” 然而信使到时,少帝已经身首两端了。 傅亮追悔莫及,去找徐羡之想办法,“徐兄,如今此事难办啊!我等杀了少帝,刘义真即位后,非但不能感激,还得扣我们一顶弑主的帽子,到时……” 徐羡之心里也是一哆嗦,这话不假,刘义真自来性格轻狂,向来不把他们这些老臣放在眼里。 “傅兄言之有理。”到时他们落在他的手里,还不得落个诛斩满门的结果? 二人思虑良 分卷阅读53 久,这种动摇国本的事情,还得让武将来拿个注意。 这不,在谢晦的怂恿下,三个人干脆恶向胆边生。京师连夜派出一只劲旅,又去刺杀新安的刘义真。 第48章 .选妃(上) 话分两头,这边荆州城晴日芳好,断不会为人世的那些勾当变色分毫。天边紫气氤氲,隐有腾龙化凤之相。 三皇子刘义隆端坐于书案之前,神思肃穆。笔下疾徐有度,江州事物不过半日便处理了大半。 靖璇本在他身后的绣墩上打扇,不知不觉得竟然睡着了! 半晌后,三皇子深觉燥热难忍,回头一看,不由得笑了。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转个身使力将靖璇摇醒,“璇娘,醒醒!醒醒!” 靖璇本于梦中是百般纠缠,猛地一被叫醒,脑子里只留下一个名字,云千。 心中隐隐愤怒,却有丝记忆可以追溯,觉得自己……并不是这里的人。 醒了会神,才忆起身边之人是谁,当即打了个激灵,“……殿下宽恕,婢子不敢了。” “如此客气做什么,现在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还当你是阿姊,你还当我是弟弟如何?如今我身量还小,你叫我阿奴,我也不觉得别扭。” “殿下,此话以后可万不得说了,天地尊卑,自不可有违纲常,殿下即当我做亲信,那便不要折我的寿数,我唤爷一声殿下,爷只管应承便是了,并无疏远之意。” 刘义隆一脸狐疑,“自打你嫁人之后,言语间全然无端的正经,仿佛一夕痴长我几十岁,再也不是天真赤诚的小姊姊了。亏我还长你两岁……” 靖璇心说,天真赤诚才是装出来骗你的,毕竟想放松一个人的警惕,傻白甜才是正道理! 她天生就一副道貌岸然的脾性,装一时还可以,想什么便说什么,她累不累得上啊! 这边刘义隆又说,“成亲到底是怎么样的?别人家成亲我倒也见过几次,只是哄闹一时得意,过后便索然无味。 哎,你倒是给我讲讲,成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你…和乐诚……” 就这一个问题,刘义隆问了她三天,三天!!! 她是事无巨细的讲,讲的自己都能原话背出来了,也无济于事。 就在这天,她终于想明白了! 一拍脑门,啊~~~~,这三皇子一定是想纳妃了!自己怎么能这么‘不明事理’呢,这可不好,以后不会体察上意,分分钟被降级的命啊! 靖璇赶快整理仪容,准备出门,出了二院迎路碰上老管家,老管家还挺纳闷,“少夫人何去?” “去找牙婆,为三殿下选妃。” 老管家:“……”三殿下都十七了,竟然还没有候选的王妃?! 当然没有了,他那个皇帝爹早早就把他踢出了京城。娘呢,也被皇帝老子给杀了,整个一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小白菜。 诶?他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呢?【摸下巴 关于这些深沉的问题,咱先放到一边不想,再说靖璇,把荆州城里所有叫得上号的牙婆聚到一起,每人先给了十两银锭子。 “还请各位师傅行个方便,我们王府三皇子殿下,想要纳几位妃妾,要出身官宦之家,举止端庄样貌可人的大户千金,几位先全力帮忙找来绘成画像,三日后还有重谢。” 几位牙婆自然是喜不自胜,然而这时突然出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贵人啊,还须相问,这大户千金,可有嫡庶之分啊?” 这个没眼色的,皇子选妃居然问她嫡庶?靖璇差点没当场立眼睛。 后来一想,得罪了牙婆,到时候再给你找几个不好看的来充数,吃罪的还不是她自己? “全部都要,此次选妃只要是适龄的大户千金,你们都可将画像交于我手,到时再由皇子殿下亲自挑选。” 办完这事,靖璇也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王府禀报了一番。 刘义隆闻言,一口老血梗在喉间,是喷喷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半天憋出来一句,“很好……也看看这荆州地界的官员,对我这个皇子是个什么态度。” 第49章 .选妃(中) 要说这刘义隆,在荆州地界掌权没个十年也有几载。地方官员那表面功夫做的也真是天衣无缝。 皆因这三皇子殿下从不曾彰显野心,致使上至公卿下至小吏,面面俱到背后,还真没拿他个毛孩子当回事儿! 这回不然啊,毛孩子终有长大的一天,要娶媳妇了。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些世家高官啊! 高官的女儿,那一个个的可都是掌上明珠,你别管它是珠圆玉润还是老蚌偷藏的鱼目,平时一攀比起来,氧气儿都得供着这帮有女儿的先使。 这回没女儿的乐了,让你们吹,吹大发了吧?如今小皇子也长大了,皇帝也崩了,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也该站个队了吧? 十七岁,人家说要娶个王妃,多么名正 分卷阅读54 言顺的理由啊!哦,你拒绝?人家就知道你要拒绝,想好借口了吗? 话分两头,朝中已十余日没有君主当朝了,底下的官员惶惶不可终日,此外也不乏心机活络之人。 这边蔡廓欲与徐羡之争夺那主事的尚书头子一缺,徐羡之势大自然不允。 乐偃得到消息,悄悄的通报给了乐诚,乐诚假扮了徐羡之的手下,夜半入蔡府,找到蔡廓‘欲杀之’。 结果当然是没杀成了,恰巧第二日徐羡之就让傅亮给传了话,意思大概是说,你姓蔡的要么就当个机要秘书,要么就随便的给你安排个闲职,你自己看着办吧。 五个心腹学生凑在一起,听蔡廓的叙述,登时面色精彩纷呈。 这时一名叫黄鞍的学生,起身劝谏,“恩师听我一言,那徐羡之是先帝临终任命的辅政大臣,若其他三位与他亦是同根同气,依昨夜的情势看……恩师性命危矣!” 其他四人亦是一副言之有理的样子,拼命的点着头。这时乐偃又站起来了,“恩师,偃之有一议。” “你讲。” “如今朝中无主,天下亦未得知少帝已崩,四辅政迟迟不立新主,四方臣民定疑为‘篡逆’。 若此时恩师表现出与那徐羡之决裂,并急流勇退,天下必猜忌甚。” 乐偃又讲,“庐陵王义真,素与四辅政不和,到时新皇登基,四辅政必被褫。 到时恩师再奏表还朝,即卖给新帝人情,又得了耿直的名声,堪当贤臣表率,四人之位一人独享,岂不妙哉?” 其他四人听了,接连悄声叫好,“妙!妙啊!” 黄鞍补充说,“偃之此计甚妙,我等还应在这段时日里,宣扬恩师重德。 恩师乃当世大儒,如若名声远播,为天下学子所仰慕,新朝治世,指日可待啊!” 这一番马屁可算是拍对了地方,蔡廓面无表情的捋着胡须,“明日,便将尔等散于三两好友府上。你们要勤奋好学,莫辜负了为师的期望。” 几个学生一对眼睛,明白了,这是被派出去做探子了! …… 午后,乐偃入了京城新开的乐记酒楼,跟跑堂的一使眼色,悄无声息的入了账房去。 乐诚正在结算昨日的盈利,见乐偃进来了,连个眼神都欠奉,乐偃却貌似心情很好,“我已说动了蔡廓,过不几日,他便要离京了。” “可能保下庐陵王?” “哼,要我说你家三皇子真不是个做大事的,这个时候了还顾念着兄弟情义。 那程道惠可是忙里忙外的为五皇子义恭奔忙,恨不得把前边这四个都杀了……” 见乐诚用那冷冰冰的阴邪眼神看他,乐偃也不敢在口出狂言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蔡廓那人我还算了解他,若不出意外,定能劝动傅亮就此收手。谢晦此时不在京,若傅亮收手了,那徐羡之也不会一意孤行。” 乐诚这才笑了,不过笑的也不是很好看,阴森森的,笑的乐偃从骨头缝里发寒。 乐诚合好了账本,不无讽刺的道,“当年上京受提拔时就左一个恩师右一个恩师,如今连声先生都欠奉了。” “……我穷人进京,也没少受他们的白眼,若不是我拼力钻营,可有如今的出头之日? 徐大人初次见我便称我一声学生,你再看蔡廓,哎喂的叫,若不是我为他多番献计,连个名字都乞不得!” “哼,舅兄如今相投徐羡之门下?” “当然……不过也只是暂时的,我知这天大地大,外人对我再好,也终究是外人,若用不得我时,要杀是绝不手软的。 你们虽也不曾对我施恩,但是我知道,有我妹妹这一层关系在,我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乐诚还不等他说完便嗤之以鼻,“嗤,你不必在我这卖好,我既不是蔡某人亦不是徐某人。 你明白什么是你自己的事。不要忘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若要杀一个人,还不必亲自动手。” “……当然,若缺银子了,也可上这账房来取,半年后这酒楼生意旺起来,就是供你妹妹花销的,舅兄办事用钱,也有个讨要处。” 乐偃那个脸啊,是青红交加,最后都被他自己给咽下去了。 …… 又过三日,牙婆把收罗来的小姐画像向靖璇那一交,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靖璇就当着她们面一张张展开来看,“就只有这些?” 一个牙婆大着胆子上前说,“贵人莫怪,这些还是勉强能配的上皇子的,其余的……不是长得太丑,就是身份太过低贱了!” 靖璇砰的把仅有的四张画像一摔,“许尚书丞一个六品吏,勾栏院赎来小妾生的庶女,与三皇子殿下相配?” “也……也勉强能用?” 靖璇挑眉,语气再轻飘飘不过,“你说什么?” 一句话尽,那牙婆尿了裤子,第二日没起得床,相传是瘫了,但大家都明白,这就是明哲保身了。 分卷阅读55 ——王府后院 靖璇抱着四张画像一脸苦大仇深,“只有四个人,其中最好的是陈郡阳夏敬公袁湛太尉的女儿,只可惜是个庶女。” 刘义隆自己倒是无所谓,相反心情还挺好,“哈,陈郡阳夏人?二皇兄至交谢灵运便在那处,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距此处六百里,可算是远嫁啊。 还是你有手段,仅给我纳个妃,手能伸出六百里长!哈哈哈哈哈……” 靖璇好尴尬,一时也反驳不得,“望此女面相,是个通灵之人,近日来江陵上空紫霞云布,川集而来差一进百,是化龙之相,兴许是被有识之士看出来了。” “化龙?呵……我也不过是争一口气罢了,自母亲逝亡,不想在父亲面前失了面子,暗自钻营许久,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然而化不化龙并不重要,父皇已崩,与义真计较也变得没了意思,现在反倒期盼他没被人下了毒手,也算给我留个念想。” 这话倒是真的,刘义隆与庐陵王刘义真两人同年所生,生辰也没差多久,暗地里比较良多。刘义隆十六岁时,刘义真十七,等刘义隆到十七岁了,刘义真还十七。 两人从小到大阴谋阳谋没少‘切磋’,12岁以后各自镇守一方,也是少见了。 父皇登基以后,后边的弟弟也多了,只是无缘熟识…… 在他印象里,还是父亲、母亲、阿姨、大哥和二哥这些人,阿姨们和主母争相倾轧,兄弟们为了整一个藤球而吵嚷。 厨房里香甜的熟稻谷,母亲手里的丝线笸箩,自己坐在父亲的臂弯里看将士浴血疆场,如今…… 如今,也仅剩下二哥一个了…… 第50章 .选妃(下) 一月后,陈郡阳夏的袁齐妫到达了荆州地界。 随行的大管事彬彬有礼,刚到荆州府,就带着大礼来拜谒了。 然而那袁家只给这位女公子,派了两三个婆子,两名轿夫,连个侍女都没有,可见也不是个受重视的。 至于被送来联姻……想来也不是那袁敬公想法通透,只不过是见着水撒网,打着是鱼就捞的注意。 毕竟女儿多嘛…… 到了十五这一天,靖璇命花农把整个王府后院,都布置成了花的海洋。 邀请的帖子,于昨日已被送往各位小姐手中。府后的空房更是打扫一新,打的是既来之~就不要走之的主意。 靖璇如今虽有管事的名头,然而毕竟资历浅,府里的老嬷嬷身份又不比她低。 所以那些个小姐一进府,便被外院的管事,直接带到了那些老嬷嬷的手里。 老嬷嬷们当年可是三皇子殿下的奶娘啊……那都是当年将军府里,见过世面的老人家。仗着刘义隆皇子的身份,对这帮小姐千金们可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即考妇容又考妇功。 各位小姐为了当王妃,肯定也是不遗余力,争奇斗艳的,设计陷害的,假装柔弱的,无知者无畏的,拢共就四个人,差点没演出部宫斗剧来。 以至于人到靖璇手里的时候,皆是疲惫不堪,强打精神。 就在这时,靖璇忽然闻到一股诡异的幽香,鼻翼煽动之间,味道更浓,香气怡人。 她抬眼望去,第一个看到的便是那袁敬公之女,袁齐妫。没办法,这孩子满头满身的金首饰,身前还拿着一柄描金小扇。 一副穷人进城显阔的无辜样,给靖璇羡慕的是一愣一愣的。 与此截然相反的,便是袁齐妫的衣裳,天蓝色水袖薄衫,绣了红牡丹的大绿襦裙。 美则美矣,只不过……这不是她娘那辈人的款式吗? 靖璇可没有忘记,自己的二朝服便是乐诚他三姨当年的衣裳,那也比眼前的这身好太多了。 靖璇上前恭敬施礼,“管事璇娘恭候四位姑娘多时了,殿下公务繁忙,着奴等先带四位,去后园赏花歇息,暮鼓时分设晚宴款待。四位请——” 前面四位女郎走着,靖璇趁机在每人身上都嗅了一鼻子。 首先是袁齐妫,她用的是百濯香,香百濯而不落,因此得名,富家小姐用此,倒是朴素的很。 其次便是离靖璇稍近的许尚书丞之女,许睆。 此女一身藕荷色的素雅衣裙,裙底百花折子拗的倒是好看,头上一只铜簪镶着极小的一颗祖母绿,看着像是个温婉谦卑的人。 倒是她用的百蕴香,当年赵飞燕便是用此浴身的。可见其心志,不似衣饰那般素净淡雅。 再次,便是稍走在前面一些的万大人千金,万雪妆。万雪妆此人是荆城本地人,风评闺誉极佳。 而且她的父亲,还是刘义隆的亲信一派,只不过官位不高,好在是四人之中,唯一的一个嫡女身份。 身着新式的对襟伞裙,左边的素白,右边是淡粉,双臂展开即可牵动衣裳似斗篷,又似翅膀,灵动至极。 大略嗅来并无香料味,但仔细分辨,却温暖怡人,此香名为月麟香,又号袖里 分卷阅读56 春。是魏文帝时期的产物,价格上乘,想来是十分用心了。 最后一位,顾大人之女,顾茨蝶。 正当靖璇要仔细看来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蓝紫双翼之蝶,在一片漆黑中摇曳飞舞,诡异的振灵香萦绕鼻端。 靖璇这才想起,《十洲记》云:振灵香,聚窟洲有树如枫叶,香闻数百里…… 这时,一个女子的残影便映入了靖璇的脑海。 只见那女子还是顾茨蝶的长相,只不过头簪三色银钗,妖异的花朵盛开在银钗旁,脸上挂着既阴且冷的笑。 不但如此,她的衣着突然散开,露出右肩,一朵倒着盛放的莲花,被刺在皮肉之上,那莲花之中分明一个罪字,想来应该是罗檬阿姊的手笔了。 花蒂处又是向上的长茎,长茎之上竟然长出了枝叶,叶子却又着了火…… 幻影只在一瞬之间,而后靖璇复又回复了清明。 只见那顾茨蝶忽然回眸,对她温婉一笑,细声细语道。“璇娘想必未曾见过我,却可还记得家师乌翎?” 靖璇一听乌翎道人的名号,登时在心中抽了好大一口凉气!其他人闻言都回眸看着她,靖璇一时竟也有些无言以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说点什么呢?问你师父羽毛还没掉光吗?把这群千金小姐都吓出精神病来,她还活不活了? “你师父的事我不关心,罗檬阿姊还好吗?” 顾茨蝶还真没想到,靖璇能有此一问,“呃……师叔祖安好。” 靖璇默默扶额,想来那罗檬子是她师姑来着,她这阿姊叫的倒是顺口。 一路无话,靖璇把四人带到后园便算了事,任那四个人闲聊,她只管上些茶水点心,期间一句话都没说。 晚上,等刘义隆处理完公事,流水席被规整有制的摆上,宴席的规格还挺高,一位女公子独占了一张桌子。 桌上的各色菜肴,都是从乐记弄来的,外地人别说的吃了,看都没看见过! 到了介绍身家的时候,自有各人带来的老嬷嬷,为刘义隆说道那些家长里短。 靖璇便趁机,拿出那充作玉佩的上古麒麟盘来,借着身边有皇子化龙的紫霞之气,迅速做入定观。 不看不知道啊,这顾茨蝶竟然是一只蝴蝶精!左翼为蓝,右翼为紫,中间背上还长着三根倒刺。这特么不是传闻中有所记载的刺蝶吗?! 靖璇收起神识,吓了一身冷汗。 第51章 .管中窥豹见一斑 夜深人静的时候,靖璇独自坐在廊下,双眼盯着顾家小姐睡房的方向,神游天外。。。 有个问题她就想不明白了,想她四岁拜师,粗略算来已有十年,乌翎道人看似三十岁,实则三百多啊!她怎么就成大师姐了呢? 再看那顾茨蝶,妖龄绝对超了五百,按年龄算也不能是乌翎道人的弟子啊? 她师父日渐衰老,为何抱朴师叔一成不变?为什么她和师傅都是人,反而抱朴一脉都是妖精呢? 麒麟盘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弱的光,这宝器白天看着像块石头,反倒是入夜才有那么点流光溢彩的意思。 翌日清早,傅亮与蔡廓相携上船。 傅亮此去,是为了迎时年虚岁17的刘义隆上京做皇帝,这也是几位辅政大臣合谋的主意。 而蔡廓相反,他是听了一帮弟子的‘妙计’,准备告老,到老家寻阳暂避。 傅亮心里忐忑不安,他看出来蔡阔心里有主意,就是憋着坏不告诉他,他一发狠,叫人半拖半抱,死乞白赖的把人请上船来。 蔡廓心里能是滋味吗,一路上侃侃而谈就是不往正题上靠,直到船都快到蔡廓他家门口了,傅亮实在是忍不了了。 他恨不得一把抱过蔡廓,拐弯抹角也来不及了,“蔡尚书,我知你不是真的病重隐退,兄弟同朝为官,还不能说说实话吗?” 蔡廓故作高深一笑,“傅令,前路艰难,吉凶未卜,你……自求多福吧!” 心中想的却是,傅亮这个老废物,派他去荆州请三皇子入京,想必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这段时日要在家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呢? 载着傅亮的巨大楼船渐行渐远,蔡廓立于岸边悠然的看着大船远去,如此巨大的船只,逆流而上,怎么不得半个月到一年啊? 还没等蔡阔感慨两句呢,片刻后,那大船又游回来了! “蔡尚书~!请留步!请留步啊!” 蔡廓一看这老匹夫又杀回来了!昂然屹立于岸边。 傅亮下了船来,揖手一礼,“老哥,亮求求您了。如今我身居此位,谁能真心指正我所作所为,您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请给亮指条明路!” 这态度,跟之前高下立见,显然是做足了卑躬屈膝的态度,给蔡阔感动坏了。自古以来文人相轻,傅亮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情识趣、谦逊有礼。从为先帝写禅位诏书一事来看就可见一斑啊。 文人哪个不喜恭维啊?傅亮大了他 分卷阅读57 蔡廓三四岁,竟然行礼请教,言语之切切,剧显诚挚。于是蔡廓就把傅亮拉至偏僻处,按计划为二皇子说情。 “傅令,今廓有一言,望兄听之!先帝子嗣,虽有不睦,但皆是天潢贵胄,皇位所系。营阳王一旦不测,他们必会人人自危!尔等就是乱臣贼子!即便三皇子仁德,亦可逃脱乎?莫要戴上那弑主之污名,才悔之晚矣!” 傅亮如梦方醒,他本是庶族,自与那‘王谢’之家天差地别。一时被幼主气昏了头,竟想与那士族的谢晦共谋大计?!岂非与虎谋皮? 疯了!疯了! 若是没了南宋刘氏,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他急急告辞,上船写了密信派快马送往建康徐羡之之手。一路以战报火急之势,送往京都,使者挥汗如雨,驿马累死于途中者相继,信件总算是送到了! 然而徐羡之打开信件一看,怒了!“傅亮你个小人!这等机密之事,你三番两次的出卖我!”拍桌,掀之(╯‵□′)╯︵┻━┻ 信件被撕毁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徐羡之是左一圈右一圈的踱步啊,都能把他家大堂趟成地窖。 后来猛一个刹车,不对啊!赶紧走向那一堆废纸,好一顿拼啊,边拼还边想,这谁啊,手这么碎,拼的他脑浆子都要喷出来了! 半个时辰后,又一封信件以战报火急之势奔出了京城。然而当快马刚进入吴县境内,迎头就撞见了中书舍人邢安泰等一行。 要说这邢安泰一伙人是干嘛的啊?杀手,刺客!正是当初徐羡之派来杀营阳王刘义真的使者!这下好,一问之下,他们刚刚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这一天是六月二十四日,据传闻,刘义符和刘义真都死在了这一天,而杀手都是邢安泰。当然,对于结果而言,这些并不重要。 第52章 .家书 一招踏错,徐羡之悔之晚矣,蔡廓这个小人急流勇退,着了个无关紧要的祀部尚书之职,迅速的退离了权利中心,思来想去,徐羡之决定急召谢晦共商大事。 营阳王刘义符,与庐陵王刘义真,都已经被他们错手干掉了,现如今他们只能等待傅亮迎回宜都王刘义隆,至于两位殿下的死讯,则被小范围的秘而不宣。 谢晦入城之时,骑着高头大马,风流倜傥,虽已不再年轻,仍是引得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驻足观望,为之脸红不已,一路来风头无两,叹为观止。 由于些许的交通堵塞,等他到徐府的时候,徐羡之已急得火烧眉毛了。 徐大人隐忍不发,亲手为谢晦烹了茶洗了盏,讲清前后发生的事态与厉害关系“如今,傅亮已去迎宜都王上京,荆州要地,自古官家必争,不知谢将军……” “徐录公思虑深远,晦恐那宜都王义隆也正有此意,不如录公以尚书省名义先发此令,由晦兼任荆州刺史。” 二人一拍即合,匆匆决定了接下来的计划。此时,傅亮刚刚离京三天。 ——荆州 在靖璇的运作下,刘义隆迅速的大婚,四个女子通通纳入后院。而袁齐妫则被封为王妃。 至于顾氏,靖璇本来是想跟殿下晓以利害,让他不要娶她,但后来揣摩出,刘义隆想给世家大臣们一个下马威的意思之后,她一个字也没说。 笑话,那是顶头上司已经决定的事,虽然明知道有危险,有能耐你就冲上去替上司直接摆平,没能耐你就想好解决对策,劝这个字!在上位者面前,自古以来就没几次是有用的。 靖璇自不会做那等,平白招人厌烦的事情,更何况她如今一门心思念着乐诚,两人甚至隔三差五收到对方十几封信,还有千言万语诉说不完。 乐伊势本是阿诚留下来帮她打理事务的,现在可好,专属信差。 …… 半年后的一天,花园门口传出惊呼,“不好了!王妃晕倒了!” 可吓了靖璇一大跳,她先是起身差人去请府里的大夫,而自己则快速的赶到王妃的卧房门口,看着袁齐妫脸色难看的躺在软塌上。 “去搬屏风过来!”靖璇不懂医术,拿出随身的麒麟盘在王妃周身稍作试探,并无异象。 那看来应该与那蝴蝶精无关啊。 “姑姑,大夫请来了。” “请大夫屏风后坐诊。”靖璇接过大夫看诊避嫌用的黄色布巾,颇为稀奇,上次好像看到过这玩意,是搭在贵人腕子上脉诊用的,还真是高级。 他们穷人看病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个,尤其是她们家菜市口的那个盲大夫,指甲特别长,每次脉诊都扣在病人肉里。 两盏茶的功夫后,大夫收了家伙事,“哈哈,这下要给殿下报喜了,王妃这是喜得麟儿,实乃喜从天降啊!” 靖璇一听当即愣了一下,不对啊,不是她先与乐诚成了亲,然后才是殿下和王妃成的亲吗? 怎么……王妃都有孕了,而她还没有?难道真的是乐诚命格带煞,子嗣艰难? 回过神来立马吩咐到,“蕙儿去前院通报管家,银箐儿 分卷阅读58 去账房,支取二十串大钱并二十两银,金箐儿去通报兰姑姑,开始选乳姊。 两个时辰后,着扫洒仆役,院内等候,大小厨房当差的,也全部叫回来……” 不久,刘义隆听闻消息赶至后院,那时袁王妃早已醒来,握着靖璇的手相谈甚欢。 因着刘义隆感激靖璇救命之恩的缘故,全府上下不敢轻贱靖璇,尤其这袁王妃,自幼家境贫寒,更是不把靖璇当做奴仆对待,更似闺中好友。 “殿下到!” 袁王妃俏脸一红,“璇娘,我发髻可曾乱了?” “利落的很,王妃。” 宜都王一脸喜气的进了门来,坐在王妃旁边的塌上,“卿卿,可是有了我们的孩儿?” “回殿下,适才周大夫确诊的。” “好!好!皆有重赏!卿卿想要何赏赐……” 靖璇本就已经准备好赏钱,只待这一声令下,钱就已经被发出去了,这院里的人得了赏钱,一个个喜不自胜,当即就谢起赏来,一时之间谢赏声、吉利话,充斥了整个院子,直闹到天黑才算歇下。 夜静无人时,靖璇磨了新鲜的蔻丹蜜,拿笔尖蘸着一笔一划的给乐诚写家书。 阿诚说,039;这样的家书才够睹物思人,有着我家小娘子甜蜜蜜的味道。039; 靖璇一边觉得害羞,一边又害怕乐诚会把信给吃了QUQ。 乐郎亲启 今日听闻王妃喜获麟儿,如意愧甚,与君成亲年余,久未得子,王府喜事,共得一两二钱赏银,愿皆供于医药,深信未久便可有孕,望郎君笃甚,切莫恼了如意…… ——京城 乐诚放下信纸,神情已痴傻,两眼放空,乐伊势看的心惊肉跳,“喂!大哥!” “啊?!” “你被人吸了魂魄啊!怎么痴痴傻傻的?” 乐诚都虚了,“你大嫂她疯了……我们还没圆房呢!她,她就想怀孩子!还去开药调理?!告诉我不久就有了,那到底是我的,还是药汤子的啊?!” 乐伊势在一边笑的前仰后合,还不敢出声,乐诚瞄他一眼,也就瞄了十几个月吧,瞄的乐伊势神情肃穆,呆若木鸡,“大哥有什么吩咐?” “你去那个什么什么楼,给我买一本春.宫来。” “大哥你看什么春.宫啊?我给你找两个暗.娼不是更好?” “你有病啊,我是要给你大嫂回信,但是现在我认得字,字不认得我,需要你帮我买一本春.宫,难道你让我冥想出来啊?” “哦~” “还不快去?” “这就去这就去……” 第53章 .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 这。。俗话说得好,一纸家书抵万金! 然而这次,乐诚的家书那可真是厚的像砖一样,一只手都提不过来,大概富可敌国吧。 乐伊势快马,把家书并需要上呈的军机要件,一同送到了宜都王府,面见宜都王的时候,殿下都懵了。 “你手中那是何物?” 乐伊势隐晦的猥琐一笑,“回殿下,这是乐中尉给璇娘的……呃,家书。” 刘义隆脸色一黑,“呈上来!” “呃……呃殿下,人家的闺房乐事……我们还是不~要看为好吧。” 站在一旁的慕老太监不怒自威,他已经容忍那个什么璇娘好久了,“大胆!殿下金口玉言,还不快呈上来?” 乐伊势硬着头皮,三步挪两步的将那039;金砖039;递了上去。 刘义隆堂而皇之的打开一看,脸霎时涨成了猪肝色,把信撂在桌子上,小声骂了句,“混账,这都是什么下流东西。” 然而乐伊势耳朵尖啊,听到这话自然不免为乐诚解释一二。 “呃。。回殿下,这乐中尉识字是不假,但是他天生一写字就像得了癫痫一样,写出来的东西连他自己都不认识~ 恰逢王妃好事将近,璇娘她又不知如何才能育有子嗣,乐中尉这才画了这封家书回来!” _一个脏字都不带的说完这番话,累得乐伊势眼屎都快脱窗出来了。 一抬头却见刘义隆双眼冒着精光,颇为诡谲的盯着他在看啊。 三殿下直起了腰背,诡异的笑了,“当真?” “当,当当,当真!” 靖璇是一个时辰后收到那封家书的,乐伊势把详情跟靖璇说了一遍,靖璇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不知所措就先把乐伊势赶走了。 自己回了房,通读了一遍她夫君的教诲,赶紧把信给烧了。然后装作我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打发人去买了一大批春·宫给宜都王备在了书房里。 就当是莫名其妙的拍上司马屁了,这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切~ 刘义隆生性多疑的很,吃个饭都要揣度厨师今天心情好不好的人,靖璇这一招,就把他陷入了自己的百年悬案中,估计到他死,他也想不明白这件事。b 分卷阅读59 r   话说回到傅亮一行,傅亮先行派遣了一批小分队,到江陵兴起了土木,就在江陵城南门那立起了一个,直要闯入天宫似得行门,提名大司马门。 这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江湖,没几日营阳王被干掉的事情,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虽然大家也不知道,这大司马门是干什么用的,但是由于是建康城的土木师傅过来修建的,这里面说道可就海了去了。 一时间没将女儿嫁给宜都王的大臣,悔恨的是搜肠刮肚,逮着家里有亲戚是王妃的,那一个个使君夫人们真是各显神通。 两天过去,王府看大门可比那内院管事都风光,银子流水似得送到手里,当然也少不了的,需要帮着人家往里面递信递画。 也有个别人,不信那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心想着庐陵王刘义真还在,那宜都王年纪尚小,未必堪当一用,也就抱着侥幸般看热闹。 直到有一天傅亮一行的大船,停泊在了江陵城的港口。 庐陵王义真被干掉的消息,也接踵而来,众人惊诧万分!这才觉着是天要变了! 这这这,朝廷该不是哪位要造反了吧?那天下还能有太平日子吗?不会又要打仗吧,粮食又该涨价了! 有人一拍大腿,这宜都王也不知是凶多吉少,还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接连干掉了两位皇子,庐陵王刘义真,是武帝刘裕的次子。 武帝是个疼爱孩子的人,即位后,册封诸子,义真被封为庐陵王,镇守东府城,次年又迁义真为司徒。 司徒,那是宰相的职位啊! 按说这样一个人,不似他大哥那般无德无能,又是皇位最合适的人选,究竟有什么理由被干掉啊? 百姓本就心内不安,恰这时候乐诚回来了,他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煽风点火。 老百姓现在虽然被乐诚吓唬怕了,把他说成个仗势欺人的煞星,狗都嫌弃的德行,然而大家对他熟悉啊,他说一句话更有可信性。 大家也知道,他一天天建康江陵两头跑,跟得了马疯的暴发户似的,这他传回来的消息,还有不准的? 乐诚一说徐羡之等四人要反,这一片的老百姓就都知道了,有那些未雨绸缪的,为了多活两天,打包了粮食卖了菜地,投靠亲戚去了。 在人都长着一张嘴的情况下,没两天,就刮起了一阵战前迁徙的飓风。 建康那帮人知道的时候都傻了,恨不得傅亮第二天就把刘义隆给接回来。 然而刘义隆心里有数,杀兄之仇不共戴天是一个,那四个老狐狸也不是白给的,自己赤条条的去了建康,很有可能就是个有来无回。这权谋之争,自古以来便是这样。 胜,则朕即天下。败,则天下为公矣。 …… 话说这乐诚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王府把靖璇给偷了出来。 说到偷,这臣子出差回来,是必须要先见君主的,然而乐诚就想先见新婚夜没圆上房的新娘子,谁也拦不住! 没时间解释了!! 当时靖璇恰巧办完公事,在宜都王府的墙根底下,偷摘青葡萄,就听到墙头一声不轻不重的呼唤“——璇儿” “阿诚?!” 乐诚四处窥视了眼,靖璇立马噤声,如此偷鸡摸狗的行径,俩人不可谓是驾轻就熟。 “嘘——” 靖璇努力跳起扒住了墙沿,乐诚顺势把人抗在肩头。越过高墙,仿佛就是另一片天地了。 “走喽,回家。” ——乐府 乐郎主日常晒太阳的时候,就看见他儿子,裹挟着一个什么玩意,招呼都没跟他打,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是他儿媳妇…… 乐伊势猥琐的跟在后边,看着主院的房门关上,本想听个墙角,没想到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乐诚手里抓着一条裙子被扔出来了! “哇!这么猛!”后来想想这功力……难道是有人暗杀他大哥? 乐诚复又冲了进去,一阵打斗过后,他拿着一件外衫又飞出来了。 乐伊势:“……!” 乐诚一脸愤悲的坐在地上,揉着屁股,“哎呀~你个天杀的老道士,真是枉为师表,我跟小娘子亲热,干你什么事啊!” 说罢又冲了进去,没一会儿,头上挂着件缕金并蒂莲花缎的心衣,重新摔在了地上。 这下可惊得乐伊势不敢再看热闹,过去扶起乐诚,那心衣掉在乐诚的衣襟上,露出来眼眶上,两处大大的乌青眼圈。 诶呦喂,挂彩了。 房顶上一袭道袍随风而舞,酒香肆意的吹撒人间,“后生,须知谋定而后动,亦,知止而有得啊!哈哈哈,倒楣孩子,老道去也!” 第54章 .乾坤好大,日月那么长 乐诚被老道士毫不客气打了一顿,暗自发誓下次再过招,一定要带足了暗器! 冷水洗干净了脸,才重新回到 分卷阅读60 卧房,卧房内靖璇将自己团在被子里,时不时发出一声愉快的小呼噜。 乐诚甩了军靴,解了外衫,翻身挤进了靖璇的被子里,将小娘子揽在怀里,顿时浑身舒畅,头也不疼了背也不痒了,没一刻钟也沉沉睡去。 暮鼓十分,靖璇揪了乐诚的眉毛,手却被抓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疼的她仿佛听到了039;咔嚓039;一声。 靖璇眼含着泪花,挠了乐诚的脸,乐诚却笑了,将纤细的手指重新握在手里死死扣住,仿佛怕放跑了什么。 “乐郎。” “嗯。” “阿诚?” “嗯。” “王八蛋……” “……狗东西!” 靖璇当时就挨了揍,也不知这位爷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揍的那叫一个狠,靖璇吃晚饭的时候,都是在厨房站着吃的。 …… 相对王府里,并没有几个人发现,靖璇失踪了一下午。毕竟近几日王府后院里争奇斗艳,顾茨蝶为了搅起风波,真是使了不少手段。 除了不敢去叨扰有孕的王妃,每天睁开眼就是找茬,倒是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大动作。 倒是王妃袁齐妫,十分的不争气,作为王府的当家主母,心性妒气满满,别人还没到她眼前闹腾,她自己就醋的可以。 身子骨每况愈下,刘义隆每逢闲时,做的最多的就是来陪伴爱妃,只有这时王妃才会恢复一二元气。 是夜,刘义隆再次踏足袁王妃的寝殿,彼时袁妃立于窗前,看起来十分单薄,她知道今日众臣议事,商讨殿下是否要入京登帝位。 殿下自成亲之日,体魄不断的强盛,虽不魁梧,但个子着实长高了许多,英伟的男儿,着实令人艳羡。 这样的男儿入京称帝后,王侯将相的爱女……岂不是会蜂拥后宫…… 刘义隆一进这寝殿,就发现自己的王妃在那伤春悲秋,这个时候当然要哄着,于是他无比眷恋的抱住袁妃。 “卿卿又在此吹风。”袁齐妫一惊,眸色深深的看了刘义隆许久,不由得更加伤感起来,“殿下,可知道平原王妃?” “甄宓?” “是了。” 刘义隆双眉紧锁,“卿卿在想什么?你是璇娘亲聘与我,正我为难之际嫁作糟糠,且自古无以妾为妻的道理,爱卿若是不想我继帝位,我们不回建康就是了。” 袁齐妫知道刘义隆没有骗她,作为宜都王,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作为一个人来说,这是一个很难的挑战,危险到随时送命的活计,即使有万全之策,也是一脚跨在生死大关上的一步险棋。 然而斗转星移,龙气已然负载这荆州许久,就算此时是他们想退,想来也是不能了。 ——乐府 深夜,乐中尉在院中十分惆怅的饮酒赏月,半步都不敢踏入自己的寝房,唯恐年少轻狂,形如禽兽。。。 乐诚是深信老道士不会无缘无故示警的,自己和璇儿命格有异,他是自幼知晓的,自然不会做有损璇儿性命的事。 况且璇儿还小,来日方长,现下时局未稳,不如先给小女郎拼个锦绣前程,再说后话。 “来日方长……” “哈哈哈哈,小子豁达如斯,不愧是大丈夫!” 老道士可能是之前一直藏在了屋顶上,看到乐诚不敢轻举妄动,这才翩然而至,老道士抚了抚颌下山羊胡,又装起了仙风道骨。 乐诚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师傅不如就住在府上,免得…” “也好,也好,哈哈哈哈,还是徒婿明理懂事!” 乐诚:“……” 老道看够了乐诚的脸色,终于收起了调侃之心,“行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始均一派,那真是…渊源极长啊。” 乐诚暗地里翻着白眼,斜觑了这老不休一眼,以示洗耳恭听。 “哈哈哈哈,这原由嘛,还要从颛顼帝那时说起,自天道弃了巫族,留下妖族,自此门派人族与妖族并存。” 乐诚:“……?” “……” 乐诚:“……?” “这就是渊源!” …………真长啊…………乐诚莫名的手痒起来,拳头握起是咯咯直响。老道士没忍住笑,接着讲了起来。 “哈哈哈哈,莫急,下面给你说说我这辈的旧事。” 老道士不慌不忙的理了理前襟,接着讲到,“始均一脉,向来是人族与妖族混在一起修炼,人族虽占尽先机,然修炼失败者众,难成气候。 妖族呢,往往化形艰难,但一旦化形,便可同人族一般修炼迅速,且极少失败。” “我师傅呢,先前本是修炼极佳,后来有一次逆了经脉,修行就废了,好在不知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机缘,竟在几千年后,重现了巫术。 由一个人族,实实在在的变成了巫族,活了几百年,弥留之际收了我这么个弟子,传了几年功法,就去了。” 分卷阅读61 “倒霉的是,我师傅收我入门的时候,恰巧是我那师弟化形的前一天,我这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这一辈的大师兄。 无秋师弟不忿,就偷了当时一个名人的名字,改道号叫抱朴子。顺便把师妹无冬的道号,也改叫做罗檬子。 自此以后我躲到了南边,从不敢踏足北方,就怕被群殴啊! 更不巧的是,我十几年前突然也觉醒了巫族血脉,被门人追杀,国师当不成了不说,还躲在大荒山耗子洞里修炼成了个……” 说到这老道士是捶胸顿足,然后一秒变回仙风道骨。 “咳咳,机缘巧合之下,我竟算出璇儿的生辰,正合天地人三块五彩石的心意,就把属于人的传承和寻龙、麒麟、往生三块石盘,都交给了璇儿,之后我专心修炼巫术,免得被反噬啊。” 无夏道士还想巴拉巴拉好多,就听乐诚打断他,问,“什么是巫?” “呃……妖你知道吧。龙、凤、麒麟,修炼好就是神族的那种,修炼不够继续作妖的那种。 巫就是。。上边是龙,下边是人。上边是人,下边是凤。头是人,身子是麒麟……总之,巫是无限贴近于神的种族。” 乐诚表示搞不懂有什么区别。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他,面目狰狞的掐住老道士的脖子。 “你在骗我。” “竖子!快住手!你要了老道的命啦!” “师傅即不反抗,想必能一吐为快的真言不少。” “切!”老道手中一道金光,一把挥开了乐诚,“所以说你们聪明人真是无趣。” 说着手中闪出几道真火,把从乐诚身上顺来的寻龙盘点燃。 “果然是给了你小子。”顷刻,那寻龙盘变成了一枚青灰色的指环,也不再流光溢彩。 老道把指环抛还给乐诚,“这寻龙,乃是天地始开,欲一飞冲天的第一道灵气,现在虽然已被封印了,但也能助你官运亨通…… 璇儿,乃是天降璇玑,能掌麒麟盘之人,不偏不倚,巫、妖、人都伤她不得,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说到这他瞥了乐诚一眼,不放心的说到,“混小子,你得信我!我可是你们师傅!” 谁知乐诚嘴角挑衅般的一挑,“那倒是多谢师傅了。” “你……你你……”无夏道士表示十分噎得慌,“还是璇儿好,骗我的时候也那么真诚。” 第55章 .执笔山河 乐诚匆匆归来,又匆匆离去,仿佛这一来一往间,只是靖璇的幻觉般。 乐郎主整理了家当,慢悠悠的跟在乐诚的后面,争取在宜都王殿下上京之前,就能在京中立住脚跟。 而乐家尚自闺中的小姐谚辛,则被留下来,陪着她的长嫂靖璇。 “阿嫂,你在做什么?” 靖璇忙得很,既要帮着他们殿下举家迁徙,还要把自己家这些个,虽然不值什么钱,却也比一般人家里,值钱那么一丢丢的家伙事,藏的稳妥一些以备后用。 “谚辛,你多带些家丁,拿着王府的令箭,去把家里的银票换成金子,还有这张房契,去兑了乐家集那二十间瓦房,昨天说好了的,如果契主短了一斤半厘的,拿出王府的令箭,拍在他脸上。” 这种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事,真是比坑蒙拐骗偷舒爽多了。 这时,一个小太监风一般的飘进了乐府后院 ,“乐姑姑!姑姑,义季殿下来了,殿下急诏姑姑回去,安置小殿下。” 靖璇顿时面色萎靡,今天她明明不当值,这一天轮休算是没了! 刘义季,今年十岁整,是宜都王刘义隆的弟弟,一直在江陵养着,此次宜都王上京继承大统,这弟弟自然是要跟着去的。 至于之后在如何封地,那便是按照藩王的制度,照办即可。 靖璇到二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等不及来抓她了,“姑姑请些请,义季殿下到了有些时候了,现正在王妃寝殿说话呢。” “知道了。” 东厢房早已清扫妥当,靖璇里里外外的看了三遍,似乎没什么不妥。 “架子上的古董器具收下来一半,义季殿下的吃食,要和我们殿下的一样。也就几日的功夫,我们精勤伺候些,不日便可上京了。” “是。” 靖璇这才去了王妃那里,一进门靖璇就闻到了浓浓的墨味,“银箐儿,去找点味道淡淡的花草,摆在屋子里。” “启禀王妃,给义季殿下住的是东厢房,吃食同我们殿下一般,侍者太监四人,女婢两人,我同昌姑姑两人。” “嗯,很好。” 刘义季小大人似得,站起来对着王妃一躬身,“兄嫂待季甚好,只是这饮食用度,切不可同皇兄一般,皇兄不日上京承统,与季……” 王妃温柔的笑看义季,“你这小人儿心思极好,只是你皇兄特意让身边的璇娘来照顾你,璇娘说的,即是你皇兄的意思。 你何须多虑?兄弟之中,你是从小养在身边的, 分卷阅读62 对你好又如何?” 义季甚是感动,看那小模样,还以为在自己家里都吃不饱穿不暖,靖璇对着刘义季行了个半礼,“璇娘见过殿下,殿下请。” “有劳姑姑。” 靖璇临走停了半步,悄悄言语,“王妃孕中,切勿过度劳神,这墨气也太重了些。” 袁齐妫笑的如同娇艳的花朵,“我是为着殿下,要不谁值得我这般劳心劳力呢。” 靖璇隐约知道,王妃殿下是在为他们即将登帝位的宜都王殿下,画着一副江山图,工程极大,耗神费力。 然而她并不打算表现出,自己已知晓的样子,她一个内臣家的女眷,知道那么多干嘛?装聋作哑岂不省事。 就是不知道阿诚此时在做什么,前些日子无端打了她一顿,又赔给她一间酒楼…… 说的好听,在建康的官道之尾,又与民舍市集极为相近,这么好的位置,京里达官显贵岂会让给她家? 嘶……这也说不准,进来建康乱的很,说不准就是借了什么大人物的手,钻了空子…… “姑姑你在想什么?”刘义季突然问话,吓的靖璇一激灵。 讪笑一声道,“不过是小人的一些小心思,尚未想好,不若说与殿下听听。 我家殿下不日上京承继大统,此行吉凶尚未可知,殿下你年纪尚幼,不若回禀了我家王妃,让你先充作官眷之子,待局势稳定……” “还要多谢姑姑替义季着想,只是王兄此行,事关重大,身为兄弟,义季愿陪在王兄身侧,与君共患难,也不枉王兄王嫂,抚养了义季多年…… 何况,江州人多眼杂,我等皇室中人,画像等物,或许早已被建康之人所获,躲藏起来,并无意义。” 靖璇心想,看来这个小殿下脑子还是有的,这一路上不至于给他们拖后腿。 于是过后就把今天这番谈话,和王妃殿下,近日来忙忙叨叨茶饭不思,却又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这两件事情,一并告诉了刘义隆。 天刚擦黑,宜都王殿下就差遣左右,端着精美的菜肴,去了王妃的寝殿。 刚一进门就相当卖力的吆喝了起来,“卿卿,快来看,今日可是我亲自为你挑拣的吃食,你可要卖力点全部吃掉……” 一回头,看见王妃一脸尴尬,金箐儿和银箐儿不知道在藏些什么,“你们两个藏什么呢?” 闻言,两个婢子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袁齐妫无法,只能让她们又拿出来摆好了。 “殿下来……也不让人通传一声,这样……便不算是惊喜了!” 刘义隆上前一看,竟然是副墨痕崭新的改良北伐图,疆域城池都是以现在的名字命名的,还有未完成之处,一看便是耗时许久的佳作,一时感动的语无伦次。 “幼时,先帝也曾对我寄予厚望,曾亲手为我抄写春秋左传经使集解,义隆……不知如何感谢爱卿。 今日前…本仍在犹豫是否承继大统,今见贤妻如此用心良苦…………我定要为贤妻搏一个锦绣前程。” 袁齐妫万万没想到,刘义隆能如此的真情实意的感谢于她,她凝望着自己的丈夫良久,视线渐渐被泪意模糊。 “这不过就是纸上江山罢了,我知道殿下有平定中原之志,一国之君,坐拥江山,则北伐名正言顺。 仅荆州一隅之地,代天下所作为,若胜如祖狄,或如桓温,朝廷自然疑忌掣肘,何况败了? 夫为妻之纲,我自诩为臣为妻,为你谋划,岂有不尽心的道理?” “好,既定了入京承这大统,明日我便着人精修族谱,将你等妃妾,和多年前教导我敦伦之理的宫女,一并充作姬妾。 官医说你腹中这小的,大概是个女娃娃,就算适逢国丧,只要说是承大统后有的,就不算逾制。 余下的末等姬妾,带着一起上京还是暂留荆州,你自行定夺就是。” 袁王妃自是没有不依从的,“是,殿下。” 第56章 .承袭大统(上) 出于各种原因,都说了各种,这里也就不详述了。反正袁妃决定,之前那些教导宜都王敦伦之礼的宫女等众,统统要留在这一亩三分地上。 置了豪华且隐蔽的宅子,责令他们等待旨意方可上京,否则就好好躲在这片肥沃的土壤上,自生自灭吧。 况且说起来只是一些宫女,宜都王本人听从王妃的,怎么折腾,随她们开心。 其余靖璇聘给刘义隆的姬妾们,倒是都带上了,本来人数就少,留下顾茨蝶,起码能装点个门面。 再说男人那边,刘义隆召集了所有手下的得力干将,还有傅亮一众等恭迎圣驾的,在一个不是特别小的会客厅内,进行了最后一次恭迎宜都王上京的仪式。 人嘛,从古至今,规矩就是要承前启后,中华上下五千年,习俗也就是那么几万条而已。 乐诚都已经上京,去为继位大典扫撒街道去了,这边还要进行三请三辞的那一套。 “臣 分卷阅读63 等,恭迎圣驾,入京临朝!” “臣等,恭迎圣驾,入京临朝!” “臣等,恭迎圣驾,入京临朝!” 特别有仪式感,请的人喊一遍,自己人喊一遍,两家合一起喊一遍,从此就是一家人了。 “众卿,义隆今日仍为藩王,暂称呼殿下。” “是,殿下。” 傅亮上前一步,“殿下临危受命,臣等遵先帝遗旨,四位顾命臣肱,合请殿下临朝,承袭大统,为……” “听闻四位……已命人,击毙了次兄义真?” 此言一出,虽温言软语,却仿若惊雷,连宜都王手下的这些亲信大臣们,都万没想到,刘义隆竟在这种场合下,还来个语出惊人。 在场的,尤其是京城来的众人,真是措手不及,一时间落针可闻。 还得是傅亮反应的快,“什么?庐陵王殿下怎么可能亡故呢?殿下怕不是听错了,已故的是少帝啊!” 刘义隆也没打算让他继续编下去,“既如此,劳傅公为我准备启程事宜。” 傅亮:“……”,他这还没解释呢。 “……遵旨!” 临出门时,傅亮又回头犹豫不决的折回来几步,然后又一脸忐忑的走了,戏做的十足认真,不敢有丝毫懈怠。 就仿佛世间仅存的这么一个单纯人儿,被不知哪来的大坏蛋欺负了个惨。 彼时傅亮心中仿如四月飞雪,恨不得摸摸自己的脑袋,是否还连在脖子上。 当天下午,靖璇又收到了乐诚的来信,一张城防图,能看出是乐诚亲手画的,上面逃跑出城的线条画的十分醒目,入城的指示却瘦小又可怜。 还有一封附带的信,因为内容十分隐蔽,所以是乐伊势那手.狗扒字迹代笔的。 ——吾妻,入京后若见事态不可控,速与小妹遁归江城,父亲安好,无须挂念。旦有刀兵相见,趁乱将你二人掳走,勿慌。 看来京中形势很紧张啊…… “小徒儿!” ! ! ! 靖璇吓的手抖,手中的火苗差点燎到手上,“师傅莫嚷。” 靖璇扔了那团火焰,不好意思的笑笑,“徒儿还要烦请师傅……” 说着就开始给无夏道士捏肩捶腿,端茶倒水,“师傅可否教徒儿一两式防身的法术?” 无夏道士捻捻胡须,一副慈祥的样子,“有为师在,璇儿不必害怕,师傅岂能护不住你。” “那能不能请师傅尊驾,去建康护着些阿诚,顺便教我些随便什么……” “哼,一天阿诚阿诚,乐诚年轻力壮,还需要为师保护吗?为师的安危就不是安危啦?啧,重点不是这个,你学了法术那还了得?!” 靖璇眉梢微动,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师傅你又要编故事忽悠我!” 无夏道士差点被口水呛到,骗人多了,说话都没底气了。 “你是个人!修习一些养生之道,符箓护身,清心安神,收纳天地灵气的法门就好了。 什么神奇武功,惩奸除恶,牛马蛇神的,都让乐诚去。为师就在身边保护你。” “哎呀师傅~,就知道你最疼璇儿了!” 无夏道士知道靖璇没有就此罢休,所以揪了揪胡子,随便拿出一个手稿小本本。 “练气术,拿去用吧,靠近你方圆一米范围的,都可以使气化似武器保护你,切不可发愤私怨,明白吗。” “真是无欲无求啊师傅TAT。” 最后靖璇还是被无夏道士,抓着一起上了入京的大船,龙舟排在最前,余下小船紧贴龙舟两侧护航 一路上百姓张灯结彩,都在为新帝上京承统而欢呼雀跃,龙舟过时,连在江边洗涮瓜果都不敢了。 生怕怠慢了皇帝陛下,希望皇帝陛下到任后还记得他们,来年少点税收即可。 第57章 .承袭大统(中) 古今言说,前朝之事大多无人愿意提及其详尽之处,毕竟事关朝廷万般不敢置喙,若说详尽,恐怕会落得个“白发搔更短”的结果。 故而傅亮传回京中的信件,其语言短而又少,精而又敛,恨不得不说。 而京中的人,也不乏心思活络之辈,虽说现在傅亮已经把刘义隆装进了回京的龙船,但能不能坐上龙椅,那毕竟还不好说。 程道惠,是五皇子刘义恭的家臣,此人在朝时,每天看着先帝疼宠刘义恭。 刘义恭也会把得来的赏赐,毫不吝啬的与他分享,故而此人对五皇子可谓极其忠诚,就怕报不了皇子殿下的知遇之恩。 夜里,乐诚潜在龙船下的江水中,远远就看着,程道惠的小舢板,摸着黑来到了龙船近前。 船上接应的,是未来皇帝陛下身边的一个侍卫,看起来倒是不起眼。 程道惠上了船来,便立刻与那侍卫分开了,循着一条无人的路,轻手轻脚的,摸进了傅亮的屋里。 等傅亮开了门,遣 分卷阅读64 了人,乐诚才彻底翻上船舷,甩了把酸痛的胳膊,躲在人家窗户根底下,听听“东风”。 “扰了傅令安寝,下臣远从京中见了录公…方敢行船至此,事态迫在眉睫,故斗胆深夜叨扰,望恕罪。” 傅亮看着眼前的程道惠,隐忍的打了个小哈欠,他本来就有点夜不能寐,这又来了个能让他彻夜不眠的,能上得船来,想必也是京里同意了的。 傅亮又打了个哈欠,“程大人既与录公相见,可是有什么口讯传于傅某?” 程大人心里一虚,嘴上却比之前更下功夫,“傅令心明眼亮,道惠虽人微言轻,然录公听某之言,心中已然有了定夺。 宜都王,非先帝心所钟爱之皇子,虽御驾仓促,但若在天有灵,知道是胡氏之子即位……” “啊呜——”,傅亮再一个大哈欠打的是毫不忌讳。 用鼻子想想都知道,徐羡之肯定拒绝他了,要不怎么可能来他这游说? “那依程大人之见?” 程道惠不及深思,一拱手“五皇子义恭,最得先帝喜爱,多年来日夜抚于膝下,且自幼受顾命臣肱之教诲,诸公既已废二王,何妨再废一个?” 此言一出,傅亮顿时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看看!现在世人已经认为他们左右朝纲,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徐羡之这个老匹夫! 谢晦这个老匹夫!! 太子刘义符是太后旨意,众臣废长立贤之结果,庐陵王义真可以是皇位相争意外身故,如今宜都王已经被他驾到了龙船上…… 此时若是突然身故,他们四个老臣,架着个十二岁的毛孩子临朝…… 司马昭之心。 其余五国若闻得这种……值得欢庆三日夜的消息…… 举国同哀,祸国殃民。 程道惠只看到先帝节俭,却把最好的东西给了刘义恭,但谁家又会把顶梁柱,成天泡在蜜罐里呢? 就算是先帝真想让刘义恭做皇帝,但是先帝已经作古了。。。 程道惠被某些知遇之恩,迷了双眼,但是他傅亮还是个喘着气的!并且想一直喘下去。 刘义隆体弱多病,名声仁厚,且是被他傅亮接去京城的,就这把交情……应该不会处死他吧…… 唉,世路艰难啊! 不久后,程道惠又偷偷摸摸下了龙船,乘着来时的小舢板回去了。 乐诚一身夜行衣滴着水,被江上的夜风吹的半干不湿,抹了把脸,登上了龙船最顶层。 三十二双眼睛一瞬间齐齐看来,一见是他,又齐齐松了一口气。 有人调侃道,“乐中尉,嫂子今天当值呢。” 乐诚笑着掴了那人帽子一把,径直往大帐走去,至帐前却忽一转身,绕到后面临时的简陋“寝殿”去了。 世人皆以为,他不得不先面见皇帝,而调侃他,他偏要先见他的美娇娘不可。 船上风大,靖璇身上裹着件紫黑色的大斗篷,在上边看着楼下的人。 乐诚回来了!身上滴着水,好惨…… 乐诚老远对她一笑,两三步就到了近前,靖璇已经把斗篷解下来了,正准备给乐诚披,乐诚却退后一步躲开了。 他抢过斗篷重新把靖璇裹好,才虚虚的抱了抱她。 “嘶~”靖璇打了个冷颤。 乐诚说,“等见过皇帝再来陪你,今夜到几时?” “到天亮……”说着用额头狠狠的磕着乐诚胸口,顿时被冰的无比清醒。 “好凉!” 乐诚摸了摸她额前的软毛,转身去了前帐,靖璇只觉得脑门更凉了。 帐内却是温暖如春,刘义隆和四位家臣都在望着他,乐诚大礼参拜。 “先遣军中尉乐诚复命,前日建康城已封锁城门及主道,百姓皆闭门不出,士兵洒扫街道,张布帷幔……” 刘义隆看着乐诚,一边汇报军情一边滴着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生出一种隐秘的快感。 每当他对着乐诚露出上位者的姿态,就觉得这个皇帝,当的前所未有的满足。 “谢晦将军,本月内入京两次,日出进城,午时而返……录公近日接见了三十二位大臣,其中十四人有官职变动,余下人等,皆为五皇子义恭之家臣…… 其中,仕中程道惠,今夜同臣前后上了龙舟,与傅令相谈废立之事三刻时,傅令未允。” 刘义隆狠厉一笑,不高兴了,“退下”。 “是。” 三更时分,傅亮独倚江头,望着脚下滚滚江水,不禁念言,“四牡倦长路,君辔可以收。” 而不远处,乐诚与靖璇升起了一个小炉子,炉上隔着几颗青梅烘烤着细嫩的红薯,两个人靠着假寐,直到天明。 第58章 .承袭大统(下) 天一亮,整个王朝将更新历史。三军已整顿,文武待进发。 建康城中除非必要的人,已经全部聚集 分卷阅读65 到先帝的初宁陵,等待着新皇,从自己身边不远的地方路过,登高台祭祖。 靖璇被安排在一众侍从之中,乐谚辛是普通百姓,本应被排在百米外的大道上跪着,但是因走了自家嫂嫂的后门,也混在一众侍从之中,大气都不敢喘。 无夏道士神出鬼没,也就一个愣神的功夫,无声无息的替换了靖璇身边一位不知名的侍者。 “师傅何故姗姗来迟?” 无夏道士脸色何其凝重,“一别建康城十数载,似有近乡情怯之感……奈何城中跪倒一片,故年喜爱做小吃的师傅,也在其列……” “……或许……皇宫内会备有吃食,供新皇所用?” 无夏道士颇为吃惊,“璇儿青出于蓝?!只是这种日子,皇帝几乎都是饿着肚子的,城中恐怕无人有空生炉起灶。” “师傅所言极是,所以进城究竟何故啊?” 无夏:“……” 前方大鼓轰隆作响三十有四,钟鸣九响。 “新皇祭祖——”前边的太监大喝一声,吓的一干人等刹时匍匐在地。 “恭请陛下!” 众人几乎趴在地下,以头点地,默默测算着皇帝陛下,登台阶登到第几层了。 前边大臣,纵使跪的颇为不舒服,也不敢动弹分毫。后边的人相对就轻松许多,尤其以无夏道士为中心,几个人几乎左膝盖跪麻了换右膝盖,右膝盖麻了再换回来。 得亏是离得远了,要不然台上的大太监,就会看见一群屁股,在台下扭来扭去。 靖璇头贴着地,眼睛贴在手上,大有睡上一觉的架势,只是无夏道士晃悠的太频繁了,让她有些许的不踏实。 “师傅,您可曾跪过?” “就跪过前朝皇帝一回,后来当了大国师,就免跪了。” 靖璇不禁感慨,“师傅真是有福之人!” 乐谚辛这时突然告诫二位,“大嫂噤声。” “恭请国师!” 二人立即闭了嘴,待当朝国师过去些许距离,才敢偷偷抬头一看,仙风道骨,身着华贵,气势斐然。 无夏道士看了一看那人,无甚惊奇的道,“刘宋国运将盛,只是这国师太过寒碜,较两晋时差远了,一把拂尘,精美的像个民间的蝇甩子。” 靖璇差点笑出声,“等徒儿来日得了赏钱,先给师傅做一柄上好的拂尘。” 无夏道士满意了,“那可要上等的绿檀,刻上花样再描个金,朴素中透着神圣,平淡中凸显高贵。” 这要求还着实有点高。 谁让她乐靖璇,是头一号的孝子呢,“徒儿定让师傅满意。” 等了许久以后,前方终于传来了又一声唱诺,“陛下恭读祭文!” 这时天已经亮了,当新皇念起第一句时,太阳破越云层,照彻天际,让地下跪着的众人,心里无比敞亮。 百官进献玉玺后,建康的老臣迅速整装回到城内,在城门夹道两旁跪迎圣驾。 徐羡之与傅亮等人,骑着马稍落于其后,徐羡之看起来心情颇好,还有闲情逸致与傅亮闲谈起来。 “傅令,一路寡言,我等这位新主,可肖先帝?” 傅亮一瞬间想起在荆州时,刘义隆问他,是谁杀了他大哥二哥,后颈发凉,表情逐渐空白。 “胜于……前朝景、文二帝。” 前朝的景、文二帝就是司马师和司马昭,正所谓司马昭之心嘛,傅亮这么说,是因为刘义隆之心,比他们估计的要更狠,对他们这等外人的狠。 徐羡之估计是误会了,“那这么说,废帝与庐陵王…新帝定会明白你我之赤诚了。” 傅亮心说谁要跟你一条心,个老不死的,怕不是失了智。 新皇入城,一时山呼万岁自不必说,靖璇托她师傅,将小姑子谚辛带出了进宫队伍,而她本人则一直随大队伍,进了太极殿后殿。 过程无惊无险,过于顺利,连个刺客也不曾有,更不要说什么陷阱埋伏,真是让荆州一行人讶异万分。 前殿大臣排列整齐,整个朝堂仿佛焕然一新,众臣子山呼万岁,公元424年,刘宋改年号,史称元嘉元年。 刘义隆十八岁登基,载为南朝宋文皇帝。 第59章 .所谓暗探 皇帝初登大宝,乐诚明明人就在建康,却仿佛一夜之间凭空消失。 靖璇等荆州随仕的宫人,需要重新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好了,才可进宫。 新皇仁慈,除了本身就是太监的,其余男性侍从,统统安排在宫外某些大臣家里,其用意不可为不深啊。 当然了,贵人近侍,例如皇帝陛下身边的金灵儿、玉灵儿,皇后殿下身边的金箐儿、银箐儿,等一系列金银字辈的近侍共八人,已早早走了过场进了宫去。 唯独靖璇特意告了假,要替乐中尉打理家事,安排好一家老小。 其实那宫门靖璇早就远远望过了,在高处阶梯之尽头,每一 分卷阅读66 扇宫门,仿佛是一张血红的大口,人一过就像被吞噬了进去,啧啧啧。 偏巧乐诚忙着办差,老父幼妹还得她这个长媳来安顿,心里慌得一批,又要习惯性做出面不改色的嘴脸来。 一脸慈祥。 “先将郎主的正卧,和小姐的闺房装点好,厨房收拾整洁,再收拾你们的下房,把收拾我院子的人都叫过来,主家都不在,收拾了也没人住。” “是。” 乐蓝五是这家中的例外,养了它六年,虽然比小时候大了许多,但是整体看来,身材还是那样娇小,除了尾巴又长又粗占些分量。 家人们都在不停的忙碌,唯有它,慵懒的晒着太阳,啃着虫子腿。 靖璇在院里指挥家丁搬家具,它站在树枝上,一尾巴一尾巴的抽着靖璇的后脑勺。 这不,惹毛了少夫人,又被喂了一嘴的虫子。 乐蓝五“……”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傍晚的时候,宫里传出消息,新皇与四位顾命大臣在争吵,关于皇城禁卫军,应该由哪位将军带领的事? 皇帝陛下显然很不高兴。 靖璇想,乐诚现在官职不够高,要是当了禁卫军将领,他们就可以天天一起在宫里当值了。 说到这个,乐诚自打新皇进京起,口信倒是传回来了,人却从不露面,这都皆连三日了,别是被陛下指派去做什么危险任务了吧。。。 “哎呦!”正想着,就被乐蓝五甩着尾巴抽了一下。 “别闹!” 靖璇愤而离场,来到大门口,找来一个家丁,“你去这京城的热闹地方,找找你家将军,尤其是喝花酒的地方,让他赶紧回来!” “是,是!” 新来的家丁心说,这当家主母也是个脾气大的,也不知道他家那位爷,是不是真的在喝花酒。 这要是找到了,他还不得挨一顿好打?要是没找到,回来又是一顿好打。 哎,想想还是去找吧。 说起来乐诚还真是在喝酒,只不过不是花的,是黑的。 这京城大小的地痞无赖小帮派,几乎被乐伊势招揽了个全,应邀进入了一家小酒肆,发现乐诚坐在当中首位,旁边青龙白虎的好几位,乐伊势还叫了一声大哥! 这俨然一届黑道大佬啊。 乐伊势一笑,“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当今陛下的近臣,乐中尉!” 这大小混混一听还得了,堂堂中尉亲自出面,自以为中了朝廷的连环计,这是要抓自己啊!哆嗦的不哆嗦的,一时间跪了一地。 乐诚使了个眼色,这一个个的又被彪形大汉们,按在了座椅上,围着乐诚坐了好几圈。 乐诚狞笑一声,“各位兄弟!乐某初来乍到,先向各位问个安?” “不敢!不敢大人!” “折煞小人等!” “大人饶命!” 霎时底下什么声音都有,乐伊势等人憋着也不敢笑,表情十分狰狞。 乐诚又说话了,“各位兄弟不必如此,乐某人,乃荆州江城人士。虽此前拜于新皇,得个为官的名分,贫贱时也曾与各位操行一行,护一方百姓平安。 今日请各位前来,无非交个朋友,吃吃喝喝,免生嫌隙。” 底下人一听,有那胆大的不禁跪地说话,“小人们此前一盘散沙,只是贪恋京中富贵,盘桓于此,若是大人不弃,我等愿以大人马首是瞻!” 乐诚一听,笑的无比灿烂,“快请起,在座各位,承蒙照拂,今日与乐某同桌吃酒,来日便以兄弟相称! 若是不弃,可随我家中弟兄叫一声大哥,只是为我乐某办事不算出息,各位若有胆,随我入军中为陛下效力,若家中不便,可散于民间,为朝廷暗探网罗消息。 做事者,自有朝廷月奉,消息小大价钱自不相同,各位可愿?” 众人一听,还有这好事?嘶~能是真的吗? 众人正思索呢,乐伊势一拍手,各色酒菜鱼贯而入,摆满了四大桌。 一时间,大家伙不知道被什么摄住了心神,纷纷抱着椅子端坐桌前,看着这些从未没出现过的,色香味俱全的好菜。 这都是什么?之前也没见过这破酒肆,有这般上乘的吃食啊?莫不是……皇帝吃的御膳吧? 正所谓小人之交甜如醴,乐诚招呼大家菜过五味后,又上了好酒,众人推杯换盏,显然已经进入了状态。 突然一位家丁打扮的人,闯了进来,乐诚那桌刹时噤声,只见刚才还颇为嘚瑟的乐伊势,迅速做出一副做小伏低之状。 “少郎主,少夫人派我来寻您……” “哎呀!这位小哥~”,乐伊势迅雷不及掩耳,掏出一小袋银钱,掖进了家丁的胸襟内。 “嘿嘿嘿,先一步回去告诉大嫂,将军马上就回去,多多美言 啊~” 家丁是新来府上的,之前哪听过这等好事,没等乐诚再嘱咐些什么,美滋滋的先回去了。 分卷阅读67 乐诚赫然一拱手,“各位,尽请随意,乐某先行一步。” 不知谁喝高了,揶揄起乐中尉来,“中尉大人,竟然如此怕老婆。” 乐诚起身的姿势一顿,沉声对答,“窃听官员家私……” 在座的忽然都噤了声,酒已醒了七分。正不知所措,只听得这大官忽然兴奋,“赏银一两!” “一两!” “娘嘞,这是什么狗屎运!” “官员家私,官员家私!。” 一时又是窃窃私语一片,乐诚一摆手,“他国机密,十两。” 再说下去,这帮人恐怕眼睛都要红了,乐诚自如鸣金收兵,留下这等泛众,冥思苦想。或作春秋大梦,或已酒酣耳热。 乐伊势总结性的一摆手,“大哥已结了账,诸位自便。”说着就带领着众兵士,成群结队的回家去了。 第60章 .出去鬼混 乐诚回府的时候,正看见乐郎主,背着手站在庭院里,对其侧目而视。 “阿父。” “世伯。” 乐郎主眉头一皱,看着乐诚道,“新皇登基,正是用人的时候,饮酒作乐非是正途。 璇儿在家等你三日,未时便要去宫里安排差事了。你喝一碗葛花汤,送她去当值。” “是。” 老爷子罗里吧嗦,乐诚回到内院的时候,小案几周遭空无一人,靖璇已经生气了! 乐靖璇看见乐诚语出惊人,“你都娶我一年了,也没和我圆房!” 乐诚大吃一惊!赶紧捂住了靖璇的嘴,唯恐他爹听见。 乐伊势本来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内院,闻言赶紧收回脚,躲在墙根处偷听。 “捂吴污雾污污捂!”你还出去喝花酒。。。 乐诚看着靖璇瞪大一双眼,眼珠子滴溜乱转,两只手来拉扯他的胳膊,像极了无力反抗的小狗,又是发怒又是撒娇的样子。 不知怎么想的撒开手,抓住了靖璇命运的后颈皮。另一手使力把人提了起来,抱在怀里,就那么一直抱着,明显是醉了。 “明明是你师傅不让我们圆房的。” “我也没去喝花酒,招揽几个探子,总要给些赏钱吃喝……” 说着说着一侧头,两人没了动静。 乐伊势本来听的热闹,一时间没了声音,只觉得抓耳挠腮,仗着胆子一探头,呵! 好一个不要脸的乐中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抱着自己娇俏的小媳妇,在那亲来亲去!!没看他小嫂子喘不上来气,脸都憋红了吗?!禽兽!! 尚未有人与之成亲的乐伊势,酸的牙根疼,气愤的一捂眼睛,走了。 未时正,乐诚喝罢葛花汤,神清气爽! 牵来自己的坐骑来到府门前,靖璇一身常服从正门而出,身后两名丫鬟相送,靖璇并未让她们送出府门。 “平日里无差事,去把祠堂收拾的干净整齐,照顾老郎主也是分内之事。” “是。” 乐诚已经端坐在马上,见靖璇出来探身将人拦腰提起,靖璇若不是顾着自己当家少主母的面子,差点笑出声。 马儿跑出去五六步,才坐正身子跨在马上,小声念叨一句,“好好玩。” 乐诚搂着娇妻调笑她,“少夫人童心未泯。” 过了一会儿又说,“像个小醋坛子,侍婢要放在阿父面前才放心。” 靖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阿父与阿娘之情,天崩而不可摧,着实让人放心的很。” 乐诚打马进入西街,将人颠簸到自己怀里,一路杀到东街口,才让马停下。 指着硕大的乐记对靖璇道,“自家的酒楼,每缝休沐,你先来此处盘账,家中事务就让小妹打理。 明日起,我任虎贲中郎将,驻军京中,自不会在家中调戏婢女。” 靖璇一听她家阿诚当上了将军,顿时顾不上什么婢女了,“虎贲中郎将?升了一级?” “两级。” 靖璇那个激动啊\(≧▽≦)/,“明天?陛下的旨意?阿诚不愧是阿诚!” 乐诚心里熨帖的很,靖璇进京这几日,心中肯定是不安的。大抵只有与自己这片刻时日,才会如此放肆的嬉笑。一入宫墙,想必又要谨慎守礼,规束起来。 “自然,陛下登基,当找些‘自己人’保护自己。” 而乐诚这个位置,相当于中央的警备团团长。虽然不如身边的暗卫那般重要,但是京中的安全,真是一样都不可不防。 远远能看见宫墙了,靖璇突然很悲伤,“阿诚,等我休沐时,你也要休沐。” 乐诚驱着马,慢慢往宫门处前行,一手握着缰绳,一手与靖璇十指相扣,分外亲昵。“军中少休沐,你出宫时,我必在执勤。” 靖璇的嘴已经撅上了天,“那我去军中看你,总行了吧。” “不用。” ……不用?靖璇内心磨刀霍霍,好你个乐诚 分卷阅读68 !我要生气了! 耳侧突然贴上个人来,“不用来军中,你男人带你出去鬼混。” ………… 嘿嘿嘿,好啊! 第61章 .宫令女官 行至宫门,四周有侍卫把守,路边的百姓也不敢再近前,双人一骑被士卒拦下,靖璇上交了文书,士卒一拱手,放了行。 却又问乐诚,“中尉大人可要入宫?如今非上朝的时辰,可有腰牌?” “夫人自去,我送送就回。” 靖璇一笑,回身盈盈一拜,转瞬间,便又是那个道貌岸然、克己守礼的假人乐姑姑了。 这一路行去,宫闱高墙在这日将西沉的氛围里,若有似无的阴森。今日,是她宫内当值的第一日。 …… 从宫门起一路趋行,不敢抬头细看,脚不敢离地半分,一路避着侍卫,行了两刻才到太极殿西殿,殿内只李大太监等人服侍。 后殿内玉灵儿得知了消息,立刻前来迎下台阶,“姐姐如何才来?陛下今日心情不佳,和司徒大人吵了半日了。” “司徒大人是谁?” “徐羡之,徐司徒,原先做司空的,新进的官位。傅尚书令也在,如今也进了左光禄大夫。” 靖璇不明所以,进了官阶,反而和皇帝吵起架来?难道是贪心不足?敢威逼当朝皇帝? “因何争吵?” “大抵是为了中领军将军一职,未敢近前细听。”果然…… 殿内突然响起茶盏碎地之声,俩人脚步一顿,只见皇帝身边的李大太监满脸抑郁的出来喏到,“陛下口谕,封——乐靖璇,一品宫令女官,钦此。” “万万不可!” 这一声是西殿内发出来的,“此官职乃是后宫,太后、皇后宫内代掌凤印之要职。 此侍女因是陛下御前近侍,所以当按律,提拔为从二品御侍,如今侍奉御前并无凤印可掌,何来宫令一说?” 西殿内刘义隆都气笑了,“徐司徒真是会为国分忧,中领军之职,关乎朕之安危,司徒大人克己奉公,进言劝谏不曾懈怠。 一介御前近侍,后宫之人,封个女官,司徒大人也值得如此劳神?看来徐司徒,不止想做这皇帝!还想做皇后?!” “臣!惶恐!” 立时底下跪了一片,殿内太监们满头冷汗,不敢出丝毫响声。殿外的太监倒是憋不住笑了。 靖璇一脸懵逼,这一进来就封了这么大个官?正一品女官,何等风光,就这么砸到她头上了? 又听里边皇帝说道,“既无凤印,便赏她个别的。” 说着,拿起书阁上一副长七寸六分,厚六分,宽一寸的青铜戒尺,交与底下的李大太监。 “此戒尺,乃是先皇训诫我等兄弟的旧物,着乐宫令自即日起,代我督教子嗣,司朝臣仪表,导后宫宫规,不得懈怠。” “是。” 看来陛下这是要敲打徐司徒,自己白白捡了个大便宜,想来真是美甚!比阿诚的官阶都高。 李大太监一出来,还不及说话,靖璇已经开始领旨谢恩了,“陛下承天受命,天道昭彰,奴婢承此福泽,谢陛下隆恩!” 徐司徒一听,这小侍婢莫名摆了他一道,皇帝是天子,皇帝说的话就是天道,好嘛,如今他来唱了反调,还不是逆天而行,那他还有得了好? 刘义隆嘴角微启,果然,最知趣不过他的乐宫令! “宣!” “宣乐宫令觐见。” 靖璇一想,皇帝这要和这徐司徒示威啊。要是她被司徒大人记恨了,也不知道皇帝能不能保得住她? “拜见陛下!” 皇帝摆手,“起身,自今日起,免跪拜,免趋行,上朝监管百官仪表。” 靖璇未敢起身,“陛下,管子曰:法度者,万民之仪表也;礼义者,尊卑之仪表也。不知陛下所述之仪表……” 徐羡之肝火大动,正要训斥,刘义隆拍案而起,“自然二者相兼。” 刘义隆自案后踱步至案前,“此间事宜,本该朕亲自督导,然朕年未及弱冠,徐司徒进言,朕如今对身侧之人,尚未能知人善任,察百官之仪表,着实浪费精力,故而交付与你。” “遵旨!愿不负陛下所托。” 傅亮站在徐羡之后侧,望向靖璇,再看看皇帝,想来他四位顾命,怕是很难左右这位新皇了。 第62章 .乐家长媳 乐诚自宣阳门离开后,沿着御道,一路驱马至东街口,乐记的临巷,街市繁华,唯有两三家铺面位置不好,掌柜的有意出兑。 乐诚前几日已命人出面盘了下来,做些灯笼和小玩意。离此不远处,有个青溪大桥,桥下的青溪上游,便连着宫内的珍珠河。 年节时,宫中总有贵人,在珍珠河放灯许愿,远远流下来正途经青溪。 乐诚让人早早在青溪大桥两侧,种满桃、枫、银杏 分卷阅读69 、细柳。越到年节,越是东大街热闹的时候。 今日乐诚来这,无非是看看店铺收拾的如何了,没想到乐记门口,当真看见了不少熟人! 正是刚才酒桌上,甜如醴过的‘兄弟’们,为了不被认出来,乐诚拐进东街,逛了趟脂粉铺子,又逛了趟首饰铺子,想让伙计把东西给送到乐府去。 自己转了一圈,发现乐记门口的‘兄弟’不但没少,反而越来越多。 不禁自言自语道,“不劳而获,快哉!” 于是转身又将脂粉首饰,自己提了出来,特意转到乐记门口,已经有人厚着脸皮,老远就喊了声“大哥!” 乐诚骑在马上也不下马,一拱手,“各位兄弟!” 有人问,“乐大哥不是回家了吗?这是打哪来?” 乐诚笑的诚恳,“这不是府门没进去,特地出来,给夫人买些礼物赔罪啊。” 众人哄然而笑,“大嫂竟如此厉害。” “改日定要拜会嫂嫂!我等也算长脸!” 乐诚一勒马腹“告辞!” “告辞,告辞!” 自此,乐家长媳,成为了京城里脍炙人口顶顶有名的悍妇。乐偃这等小人物,都有人给说了二房小妾,乐诚这边愣是没有牙婆敢登门。 乐诚回府时,府内刚刚掌灯,他和靖璇的院子乱的很,下人们收拾的仓促,故来请乐诚先去老郎主院里。 “少郎主,少夫人说怕忙中生乱,叫先把老郎主院里收拾妥帖,这院子只草草擦洗干净,今儿还是在老郎主院里歇吧。” 乐诚没在意,“下去吧,我略摆放一二,等少夫人回来再细收拾。” “是。” 乐诚转身先看见个绣架,这东西他从前只在他娘房里见过,据说女子都爱这活计。 只是靖璇小时候只有个花绷,并没这么大物是,想来是贪新鲜买的。 不远处就是他给置办的梳妆台,谚辛以前用的那个并不好,但是靖璇那丫头,看见的时候满眼新奇,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要给置办,靖璇说怕她阿娘给卖了……那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现在妆台上一个小竹筒子里,插了几根野鸡毛,乐诚拿起来一看就认得,这是有次他们逮了只山鸡,小璇儿吓得以为是凤凰,这两根鸡屁股毛留到现在还没扔。 还有一次带着那丫头,和谚辛几人吃了半头羊,第一次吃到羊肉,只是闻着羊膻味,就没出息的流了口水,吃完了还硬要把羊骨头收起来。 别人去荷花池赏花,她会躲在一边捡莲蓬和莲藕。就算是去湖边,也会惦记几块平平无奇的大石头,什么东西分量足,个头大,就都是宝贝。 他出去游学回来,给她在裁缝铺买了双绣鞋,没穿上一个时辰,又被她娘给卖了。 他心里知道却没问,那傻丫头后来有了两个小钱,买了双一样的还给他显摆。 乐诚粗粗点了一下,目前架子上这些个小玩意,都是以前他寻来逗小娘子开心的。 以往在江城用的那些破烂家什,倒是一件都没带来。 三个衣箱里男装装的满,女装只有几件,这些外衫都是在建康现买的成衣,内袍是她新做的,还有两双鞋……也是买的不是做的。 乐诚转了两圈心里毛躁的很,将新买的脂粉放在怀里,牵了马偷偷出府去了。 你当他是去做什么? 乐府就在西明门外,攀了宫墙,拿出来一块暗卫用的牌子,一路摸到建康宫内。 靖璇刚回宫,不是守夜的日子,陛下忙着处理国事,他们不当差的可得了清闲。 只不过新朝规矩,乐姑姑每夜查岗,看看有没有那等宵小,在夜里偷懒、打哈欠、赌钱…… 正巡着夜呢,被个大手捂了嘴巴,拖到了小角门去! “嘘——” 靖璇察觉出来了,是乐诚,“阿诚!放开我!” “璇儿。” 靖璇掐着乐诚的两腮,“不要命了,陛下刚登基,这宫里正是严查的时候。” “要命才来的……家里冷清,住不惯。” 第63章 .一根白头发 “阿诚你来京月余,漂亮话倒是学了不少。”靖璇说着在乐诚的嘴角,施力掐的十分用力。 乐诚也十分坦然,“你掐我作甚,就算掐的如此疼,我也不愿意回去独守空房。 这京中大小青楼我都去过,往往嘴甜的公子,才能得到姑娘的青睐,甚至芳心暗许,那些只会痴傻般看着美人流口水的,多半都让人打了出去。” 靖璇听他提起那大小青楼,手就痒痒的往他腰间使劲一拧。 不想乐诚这会儿,把武术招式,也用在了对付他小娘子这事上。扣住靖璇的手,按在他胸口之上。 靖璇面部一抽,“你竟然还学的如此油腻。” 乐诚顿时露出了,早年间欺男霸女的那副嘴脸,从怀里掏出一盒子胭脂,“小娘 分卷阅读70 子长得如此标致伶俐,大爷我真是一见倾心,嘿嘿嘿嘿。” 说着挑起靖璇的下巴,来了个不轻不重的香吻。 靖璇简直云里雾里,“你今夜也着实让我大开眼界,像是专门来调戏人的。” “璇儿有所不知,此深宫大院,每五日方可休沐,那皇帝不务正业,对我这美娇娘垂涎已久,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靖璇噎了个嗝,“我都成婚如此久了……那,阿诚既如此说,我便认真起来,不敢放松片刻,与上面那位,斡旋到不死不休,离宫千丈也时刻堤防,如此你可放心?” 乐诚煞有介事,握着靖璇的手抚了抚胸口,“放心是放心……只是一想起来,这胸口便疼的厉害。” “那待我休沐,我们去买些布匹棉线,我给你做几身衣裳,再学着做些时新菜式给你吃。” “嗯……”哪知乐诚竟这样,还不甚满足的样子。 靖璇只能挑挑眉,“那……再写几副描红字帖,回家时带与你,助你习字。” “甚好。” 想想乐诚又问,“璇儿可有什么事,嘱托为夫去做?” 乐诚如此说,靖璇刚好想到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有一件事。师傅眼馋当朝国师的拂尘许久了,我们夫妻也算是发迹,光宗耀祖的,这项银子不能省。 你去寻一根上好的绿檀,雕成莲花瓣纹路的拂尘柄,描上金,找个书法大家篆上字。” 乐诚笑的无比谄媚,“好,定让师傅他老人家满意。” 靖璇又想起一事,“对了,乐偃遣人告诉我,阿娘和阿姊不日就来京,但是阿父现下不知在何处。 阿姊不能理事,那娘俩向来只顾自己,只能靠你多找些人手,帮忙找找你那可怜的岳丈了。” 说来也是可笑,一个当儿子的,眼看着老父亲,年老体衰,自己不但发迹了,还把老父嫌的更远了,就像当初没吃过他老子的大米一样! 乐诚揉了揉靖璇的耳廓,“岳丈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你阿翁亲自派人去接的,回家以后要敬茶重谢。” 靖璇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我嫁的也太好了!将来定要给谚辛也找个如此好的夫家。” 说着吸了吸鼻子,一瞬间面目可憎起来,“阿诚,你说,我给阿父纳个妾怎样? 要身体壮实,口角伶俐,心思歹毒的。也不必她在阿父身前照顾,只要每天给我阿娘碍眼,打又打不死,戳也戳不动……” 乐诚也只纵容的看着她,仿佛靖璇的主意定了,他立马就变出这么个妾室来,送给他那老岳丈。 但是靖璇到底是没那么狠心,“先让我找找,若是我阿娘让我不痛快,再送不迟。” 戌时的更鼓敲过,乐诚为靖璇挡着风,将人送到了太极殿后殿不远处。 “小心回去,我自会来找你,深宫危险,目不可及,多躲在皇帝仪仗后面。” “嗯。”靖璇也不禁嘱咐道,“外面刀剑无眼,我也不愿你为我争些无用功名,只聪明些,容易讨好不费力的差事冲在前面,动辄伤及己身得罪人的破差事,一样也别沾。 当然了,要做于国于民有益的事,多积福德,才能早日圆房。” 乐诚都听笑了,“口无遮拦,你可知何为圆房?” “当然知道,圆房就是做真正的夫妻,就是你画的那样,抱一抱,就能生出小娃娃。” “抱一抱?”乐诚忍笑忍得十分痛苦。 “你笑什么?你画的就是那样,要是我有哪里说错了,一定是你画错了!” 乐诚将靖璇外氅上的帽子给她戴上,“好,挡着风,回去睡个好觉。” 靖璇跑到廊沿下,看着乐诚的背影越走越小,直至看不见了,这才搓搓手,回了自己的小耳房。 今夜是金灵儿和玉灵儿,带着下面的宫人当差守夜,她去查宫门和宫人,三个人轮岗。 等过两日,再来些许宫女太监,她们就可以带着人耀武扬威,也可以在守夜的时候闭眼了。 洗了脸脱了衣裳,靖璇睡了个一夜无梦的好觉。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自有下面的小宫女来叫醒她,“阿乐姑姑,起身了。” 靖璇简单的洗了个脸,穿上宫人的粉色宫装,将长发高高挽起,拿上她硕大的戒尺戳在腰带里,便去了后殿。 皇帝刚刚起来,坐在龙床上睡眼惺忪,但是今日上朝,是与那几个不知好歹的老臣,正面较量的重要日子,必须准备好才行,皇帝陛下洗脸的时候,格外用力几分。 “来人,更衣!” 玉灵儿挽住皇帝的手,带至铜镜前,“陛下,先束发。” 金灵儿将放龙袍的架子抬了过来,先里外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再将不平处掸上些水珠,用手小心抚平。 靖璇用绸布擦拭了龙冠,又捡了玉佩两枚、香囊两个、戒指一枚、发簪一只,放在托盘里,呈到了梳妆台上。 又取了皇帝的额间玉,上手给他戴好。 分卷阅读71 玉灵儿突然感叹,“哎呀,陛下还未及弱冠,怎就生白发了?” 靖璇悄悄瞄了眼铜镜中,皇帝的脸色,并未恼怒,只是眉间似有褶皱,金灵儿在身后捂嘴悄悄的笑。 一根白头发而已! 于是靖璇寻了把剪子来,“陛下,阿乐的师傅是个道士,前几日让我孝敬他老人家一柄拂尘,正愁不知这拂尘丝用何金贵材料,不如今日将这银丝赏我吧。” 果然,刘义隆听了龙心大悦,“嗯,剪去吧。” 金灵儿打趣靖璇,“前几日我就发现了这银丝,还悄悄说与陛下听来着,陛下只说留着,原来是留着听今日这奉承话。” 靖璇笑骂,“你还当这是在江州?如今陛下是天子,没让你跪着举香火许愿,就是抬举你了,还敢不会说奉承话!快将龙袍呈上来!” “是!宫令大人!” 几个小姑娘嘻嘻哈哈,倒是让刘义隆上朝的紧张感缓去几分。 第64章 .大将军檀道济 此时天刚见亮,一众宦者,随着司礼掌印大太监,成群结队由外而来。 一小太监殷勤备至,想给李大太监打帘,还没等到前头,被李大太监一个窝心脚,蹬在小腿肚子上,半天没起来。 这人啊,殷勤要分对时候。 比如这面前要是一群宫女太监,你如此奉承,那是给老太监长脸。这面前不是皇帝~就是娘娘的太极殿后殿,你给他打帘?不是逼着他这当了二十来年的司礼大太监,在皇帝面前摆谱嘛! 只见李大太监面不改色,轻手轻脚的掀了帘子进来。乐靖璇是个极有眼色的,还没等老太监站定,就轻轻提了一句,“陛下,李公公到了。” 李大太监抬眼,看了眼靖璇的裙角,之后一如入定般,一动不动,直到皇帝说了声“上朝。” 他突然乍喝了一句,“起驾!!”MD吓了靖璇一哆嗦。 金灵儿和玉灵儿虽是一等宫女,却是没有资格陪同上朝的,但掌扇宫女可以。 她们唯二的作用,一是在皇帝队伍中充当仪仗队第一排,二是站在龙椅后面,随时等着帮皇帝挡下突然的袭击。 这二位,手臂结实,气息绵长,神情肃穆,据说是军中亲自训练过的,送来这保护陛下的安全。 他们从后殿,不久便可穿至前殿,仪仗队的小宦官绕行殿前,经殿前侍卫放行,入得殿中,一个个安静的靠墙而立,三步一岗,不发一言。 殿内大臣均已跪坐在地,一个个神态自然,等待着新登基的儿皇帝,出来主持朝政。 靖璇是所谓的,司仪表宫令女官,今日第一次上朝,手里单单捧着根硕大的戒尺,但是她真心觉得,这是份费力不讨好的摆设差事。 因为皇帝貌似也是个摆设皇帝。 自从皇帝落座,上朝开始,朝臣分分上奏,就比如这位,度支四曹之首的度支尚书,从座而起,上表奏曰,“陛下,今岁粮田丰益,应征税收如旧,还是增益?” 下一句定是徐羡之接茬,“税收如旧,陛下以为如何?” 陛下说:“可。” 又有一御史中丞,言及造纸一事由礼部来管辖,实属斩牛用了杀鸡刀,应由工部将作大匠,全权负责此事。 言语间牵扯出一大串官职,靖璇一个人也没记住…… 就听徐羡之徐大人说了一句,“着吏部官曹整顿,陛下以为……” “允。” 靖璇都能听出来,皇帝陛下多说…比她多知道那些个官职是谁,至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大权旁落,知道了不过是听个热闹。 此事一了,傅亮从座而起,上表奏,“陛下,大将军檀道济,奉诏入京,如今已在朱雀门外。” 这回徐羡之没再替刘义隆答话了,皇帝脸色较之前不要太好,“允,诏檀将军太极殿觐见。” 当朝四位顾命大臣,两文两武,如今两位将军若要进宫,可没前两日方便了,只不过这四位,没一个是无能之辈,但要说到谁最能打,非檀道济莫属。 下朝后,皇帝立即着太监,去膳房宣旨,“朕与檀将军一道用午膳,菜肴精心一些,肉食为主。” “是。” 金灵儿为皇帝摆好了清粥小菜,作为早膳,靖璇和李大太监在一旁侍候着,靖璇肚子饿的直叫,被李大太监狠狠的鄙视了一番。 刘义隆偷偷忍笑忍得痛苦,三两口吃完了碗里的粥,“好了,撤下去吧。” 李大太监按例规劝,“陛下应保重龙体,多进些吧。” 刘义隆找了个借口,“午膳有檀将军相陪,想必要多用些时候,就这样吧。” “陛下……” “你这老公,好不聒噪。” “奴婢知罪!” 辰时末刻,檀道济入宫,刘义隆一身皇帝常服,也没摆什么仪仗,等在西殿,十分平和的看着檀将军行完礼,将人扶起赐 分卷阅读72 坐。 “檀将军请。”靖璇给这位满身铠甲的将军奉了杯茶,一抬眼,这铠甲上竟还有干涸的血丝儿呢。 “谢陛下。” 说着撇了靖璇一眼,这一眼着实吓人,这将军脸色黝黑,一双丹凤眼本就伶俐,人又刚正,好好的被看上一眼,倒像是犯了什么事,要被拿住一样。 靖璇转身就退下了。 “檀将军日前何处任职?” “回陛下,武皇帝崩后,北魏趁黄河冰封,过河犯我滑台,拓跋嗣御驾亲征,先后攻打青州、兖州。 兖州数郡相继被攻陷,刺史徐琰打不过,就投奔了青州刺史竺夔,臣带在徐州王仲德,与他二人汇合后,坚壁清野,共守东阳。 以一千五百兵士,牵制北魏三万兵卒,打的着实辛苦。” 第65章 .千丝万缕的拂尘 皇帝说,今日午膳要留檀道济将军用饭。 那可不是普通的留饭,一位顾命大臣,与陛下第一次见面,说什么也得让将军大人,感受感受这昭彰的皇恩,别说是一道菜,一个碟子都不能出岔子。 正所谓上司一张嘴,下属跑断腿。您看人家李大太监,手拿内宫大权不说,还把各处来的探子,安排的明明白白,等下这檀将军一走,西殿里各人说了什么话,满皇城都得门儿清。 西殿内早已肃清,皇帝拉着檀将军坐在了小榻上,俩人对坐,刘义隆亲自动手烹了些茶,檀道济示指扣桌以回礼。 “将军论起来还是先父袍泽,今日朕要问些平日不能明言的话,还望将军不吝。” 檀道济受宠若惊,“岂敢,陛下随意问,道济定知无不言。” 檀道济如此光明磊落的做派,使得刘义隆心中,不但感觉沉重而且十分煎熬。 “既然将军说青州、兖州一带形势如此严峻,为何不早告知朝廷,派兵支援?” “非我等不告知,就算今日这话大逆不道,道济也要与陛下分说一二。 战时,少帝当政,属幼主临朝。又与那一干文臣不是一条心,他们有那个闲心在朝堂上拉锯,底下的子弟兵,死伤不计其数。 军粮不济,尽是些没脱壳的稻谷,护卫我的几个年轻后生,折了手臂饿着肚子,还要藏在地沟里,出其不意的用绳索,套了魏人的攻城车,生生将其拽裂。” 檀道济草草喝了一口茶,“后来我听闻,那时少帝正在宫中大兴集市之能,着伶人登高唱曲儿?! 太后懿旨着我废了少帝,我立时从东阳而来,入宫时只见少帝衣衫不整,躺在条横船之上,坦胸露腹,不如武帝仪容气度之万一,哼……” 想想这些话,檀道济是有些说过了的,毕竟是皇帝家的长兄,老皇帝的长子,如此言语岂不是得罪人? 但是檀将军一点没有悔过之意,毕竟他说得对,到哪说都是这个理。两人沉默了两盏茶的时间,刘义隆再次挑起了话题,“将军认为,所失之地能否收复?” 檀道济挑起了入鬓的长眉,“当然,末将观陛下之人品,才能禀赋,待三军齐备,粮草无虞,三年之内,必能江山稳固。届时,励精图治,定可一举收复失地。” 刘义隆冷冷一笑,有些一言难尽,“将军可知,如今朝廷权柄,无一项在朕手中? 诸顾命,为防止朕效少帝,说不得只容朕喘口气罢了。若此时朕有所妄动,安知不会是个昏聩之君的下场。”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檀道济暗自心惊,“这……” 刘义隆观其神色,突然又问了一句,“若五年后,诸顾命还政,将军可愿为朕挂帅?” 檀道济。若此时敢有任何迟疑,必命丧当场! 檀将军起身下拜,“臣!万死不辞!” 刘义隆眯了眯眼,仿佛思索什么似的,过了一会儿才伸手将檀将军扶起。 想了想,这位君主对外唤了人,“来人!” 李大太监进了殿内,“陛下。” 皇帝说:“我见檀将军两鬓已有白发,你带将军下去梳洗,篦下根白发给我,留作纪念。” 这要求着实古怪,檀将军一脸茫然,被带下去洗头刮脸,伺候的好不舒服,再回来时简直判若两人。 檀道济一踏出西殿门,立刻有暗卫倾巢出动,将那些穿着宫服,睁眼瞎一样的探子,一网打尽绞杀个干净。 靖璇等近身伺候的人,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尤其他们三个女仕,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言语一声。 靖璇心想,那李大太监真是命好,怎么不让他来受受这个,毕竟人都是他招来的,苍蝇和那有缝的蛋,不合该是一个待遇吗? 出乎意料的,午膳的时候,皇帝陛下只让李大太监入殿服侍,听说她们几个吓着了,便让人传话,说可以下去休息,另外还给靖璇,捎了根檀大将军的白头发。 没想到随意奉承两句,这皇帝陛下还当真了。 靖璇想,这样也好,不如随处讨足一万根银丝,这样的拂 分卷阅读73 尘肯定出其不意,说不得还合了师傅他老人家的眼呢…… 乐诚说那绿檀的描金手柄,也已经备好了,不如趁这个闲工夫,偷偷溜出宫一趟,小半天也就回来了。 与那姐妹二人交代了一声,靖璇换了便服,顺路出了清明门,这清明门是个窄门,看守的人不多,这样出宫没那么明目张胆。 一出宫门,就是青溪,靖璇顺着一路长势喜人的树苗溜达过来,没多远就到了乐计。 看门的小二一看是她,恨不得张罗的锣鼓喧天,“快!老板娘来了!” 管账的、掌柜的,一时间挤在了酒楼门口,热烈欢迎。靖璇一个年轻的掌家娘子,看这架势还是不习惯的很,心里发虚。 但面上是一定不能让人看出来的,毕竟也是东家! “不必迎到门口来,生意可还好?” 掌柜的一拱手,“托您洪福,好着呢,客人听闻老板娘在宫中当差,拿这的饮食与御宴的做法相比,交口称赞啊!” 靖璇当然高兴啊,“嗯,对外要说宫里的御宴比咱们这好。” “自然,小的心里有分寸。对了,乐二郎在楼上呢。” 这乐二郎指的是乐伊势,他既不是主家,却又是东家的把兄弟,于是大家就敬称他一声二郎。 这感情好,靖璇上二楼招呼掌柜的,“那给我摆桌饭,我还没吃呢。” “好嘞!” 靖璇上得楼来,乐伊势一本正经的在那算账呢,“呦,二叔!” 给乐伊势酸的嘞,“哎呦!可别!这要是让我大哥听见了,非得剐我个大嘴巴。” 靖璇看他拿腔作势的样子,一阵恶寒,“噫,我小时候可没见过你不好意思。你日日大哥大哥的叫,一声二叔还当不起了?还非得假模假样的,让我叫你乐伊势。” 乐伊势只是笑,也不应承,“我呀,当上个将官,实属祖上积德。嘿嘿,几辈子祖坟里冒出来的青烟!说吧,今日不是出宫的日子啊,出来也没打个招呼。” 小二将饭菜端上二楼,给靖璇摆好了,胳膊夹着托盘在一边伺候。 靖璇端起饭碗,也没个什么礼仪了,米饭进了嘴巴,言语就大打折扣,“我来取拂尘柄,你跟阿诚说,拂尘丝就不用找了,这皇帝也是怪,到处找白头发赏给我做拂尘丝,什么毛病?” 乐伊势闻言脸色拉的老长,“嘿!真不怪……” 他看了眼那小二,“你下去!” 小二看了眼靖璇,靖璇同意后,小二才蹬蹬蹬跑下楼去了。 “我跟你说,真不怪我大哥对这皇帝恨得牙根痒痒! 你让你阿娘卖到建康那回,我们险些就找不着你,这狗皇帝为了皇位,骗我大哥,表面答应帮着找,实际上第二天就带着人到了建康。我大哥还以为他在荆州找你呢,那天突然就在建康看见他了! 没两个时辰,大哥说在一个唱曲班子找着你了,结果又不见了!他一气之下,设了个套,调虎离山让皇帝自己应付追杀去了。 他打着找皇帝的旗号,带着我们开始找你,后来怕你回了江城,我们又跑回江城。没想到,最后是你和那皇帝一起回来的,你说气不气人?” 乐伊势示意靖璇往窗外看,“哎,大嫂你往外看,看这地方……” 靖璇还没说话,乐伊势就抢着道,“这就是你最开始被卖的那条街啊!” 说着他一伸大拇指,“我大哥!把那些破烂地方都清空了,腾出来这整条街,盖了乐计!” 靖璇竟无言以对,“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 乐伊势说,“嫉妒呗,我大哥看那皇帝不顺眼,还弄不死他,有的他折腾呢! 你当他愿意让你留在王府?进宫?还不是怕那喜怒无常的皇帝,借题发挥,弄死他一家,弄死你?” 靖璇瞬间就对皇帝陛下,没有好感值了。 简直人间杀器! 第66章 .搞起小团伙 靖璇回宫的时候,掌柜的给她带了好些酱菜,怕捂坏了,特地寻的陶瓷罐,亲自送到了门口才回去。 靖璇因此受到启发,现不论皇帝娘娘,就是李大太监身边也有一推拥趸,她孤身一人,还身在皇宫这么个地儿~ 想想就是仗着胆大啊…… 一路从建阳门穿大司马门,倒没看见什么心明眼亮的货色,适合做自己的人。 倒是墙角对着月桂树纵情叩拜的那个女人,看着甚是眼熟啊。 身边一个宫人也不见,姿势是北边妖族独有的眼花缭乱,顶礼膜拜之后又是标准的奋力起舞。 “顾美人?练功呢?” 顾茨蝶一看是她,松了口气,“是啊。好久没有吸取天地之精华了,师伯要不要一起来?” “哈,不了,不了。看你这般辛苦,怎么不在你师父身边享福,来南边做什么?” 顾茨蝶做了个收势,十分亲热的挽住了靖璇的胳膊,“师父有令,让我来扰乱南宋气 分卷阅读74 运。说是扰乱也不全对,南宋气运将衰,我就是顺势而为。师傅说,顺势,就会得道。” 你家得道的法门,竟如此这般…… 靖璇想,他师父说的法门是无为,无为和顺势倒是将近,但是身为一个南宋人,国家灭亡代表着老百姓流离失所,那怎么能行呢? 这世道乱了,她们一家就不安全,身心无所安,就容易做作死,要是大家都作死…… 啧啧啧,想想那场面…… 靖璇又问,“那你近期有什么计划吗?” 顾茨蝶说:“我最近怂恿了徐佩之和谢皭,让他们撺掇大司徒,和谢将军造反。” “他们还能被你说动?” 顾茨蝶翩然一笑,“也就是施个术法的事,师伯,我的宫殿到了,今日还要与那些女人们争宠,改日再续。” 靖璇看着这小妖精扭着屁股,擦着西宫墙入了挤挤挨挨,一间间小平房的西跨院,再看看正三品以上娘娘们恢宏大气的东跨院,这地方有什么可斗的? …… 乐诚说,这世上有擅记着恩情的人,大抵小时候有过好日子,后来落魄了,有人敬重他,施些好处,就会记很久。 还有一种是刻薄寡恩的,心眼里长着利益算盘,就算给他利益到撑破了肚子,对缴恩的人始终是一分钱半分货,到你想弄死他的那天,他也知道自己是该死的,就是恨的想要鱼死网破,心气也已经没了。 这两种人最是做人奴才的好材料,一件是刀,一件是盾。 靖璇在这之间两者都沾点,所以看起来傻乎乎的。 而他们皇帝陛下,是那种天生好命到死的人,你对他好,他以为你谋算他,对他不好,以为你轻贱他,做着自认为天底下最对的事,忤逆他的自然都是错的。 原来靖璇没发现他的本质,乐伊势今天说的那番话,虽然是为了解开他们夫妻间,本就无所谓的心结,但同时也让靖璇有如醍醐灌顶。 她又何尝不是在别人的算计中呢? 她想要手里有得用的人,也会施恩于人,也会讲一些自己的难处。刘义隆亦是如此,功夫更漂亮罢了。 若一日,四顾命当真危及了他的性命,届时他们这帮宫人,又有哪一个能得了善终呢? 到底还是太不拿自己的小命当回事了! 动辄国家大事的选择题是真的难,这时候就想把师父和乐诚,一左一右都挂在腰带上,吃现成的它不香吗? 午时正出宫,申时就回到了太极殿后殿,檀大将军用完饭就走了,里面司马大人已经坐了有一会儿,靖璇入殿准备茶水的时候,赶巧还听见一耳朵。 皇帝陛下和江州跟来的家臣,说话就不必像先前那般拘谨。 刘义隆另寻了个话头,“王卿,在你思量,我意欲北伐之事,妥不妥?” 王华皱着眉,“如今怕是不能轻举妄动啊陛下,那二位文臣,表面用还政打嘴,实则上至九五,下至我们这些喽啰,官衔都被供成了富贵闲人。 看似占了半臂江山,兵遣不动,钱拿不走,说句话还得被人捂了嘴。若是哪日大权在握,方是动手收拾山河的时机。” 刘义隆挑眉点头,“如何夺权?你可有好想法?” “要依下臣看,动作最快莫过于……”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干净动作。“使计自然稳妥,但是容易被反扑,本就如坐针毡,还要忍耐十年八载,岂不是万分危险?” “呵呵。行了,你去吧。” “臣告退。” 刘义隆等人退出去,喝了口尚温热的茶,眼角余光见靖璇站在一侧,很有闲心的问她,“璇娘,你觉得司马大人说的如何?” 靖璇心说您在那糊弄傻子,还问我傻子说的如何?真是闲大发了。 嘴上却答道,“大人所言在理,陛下要以自身安危为重。” 刘义隆却笑她,“他嘴里哪来一句老实话,入京前说四位顾命大臣忠于先皇别无所图,现在坐在这太极殿里,又是如坐针毡,又是万分危险……” 靖璇想想回答道:“王大人身家性命寄于陛下,担心陛下前程,就是担心自己的前程,并无不妥。” 刘义隆却说,“王卿家,升官成瘾。使计推倒了前任司马,才得了如今这个官职,想来这番话,大多是用来诋毁那些顾命大臣,一句话里全是水,多余给他倒茶吃。” “……” 靖璇受教了!“陛下英明,司膳刚送来了糕点,已藏起来了,不如拿出来,陛下现在用吧,怕是在等就凉了。” 刘义隆看了眼靖璇,敲了敲自己的膝头,“璇娘,有一事交给你。” “陛下吩咐。” “九月丙子,封袁妃为后,她有孕在身,封后大典你牵头操持,事后有重赏。” 靖璇笑的别提多开心了,“尽心竭力,必不负陛下所望。” 第67章 .生我者父母 “说到袁妃,奴婢最近倒是听闻娘娘孕中时 分卷阅读75 常睡不安稳,白日里太后屡次召见,后宫女子又年轻,拽着个司衣、司珍的女官就要闹上一回。” 刘义隆仿佛才知道还有太后这个人,“太后?” 是了,废了营阳王的人。 八竿子打不着的太后。 “阿乐,即日你再任宣旨之值,先将营阳王与庐陵王的母亲妻小等,迎回来,那位太后所出的放逐懿旨通通撤回。” 靖璇应下后,皇帝陛下又说道,“另外这宫中眼线数不胜数,你先排查一番,闹事的、心怀不轨的,待明年皇后执掌凤印,先放出一批宫人。 朝中大臣亦是暧昧不明,可如同先前一般,放旨选妃,扩充宫女,若人数不够,尽可选些民间女子充数,看起来金奢靡费即可。” 靖璇听闻此言,满脑子鸟窝。 金奢靡费听起来只有四个字,但是这个金从哪里来? 这皇帝是胸怀天下的人,眼光放的太长远确实是好事,但是这么为难底下的人,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璇娘?怎么了?你脸色那么怪?” 靖璇心说,我在想我要么有本事帮你办到,要么……也得办到……我好难啊…… 然而嘴上却说的是,“奴婢想,如今太后权柄过大,对陛下无甚好处,皇后执掌凤印要待来年,陛下选妃及扩充宫人孤掌难鸣,应有人牵头为陛下发声。” 刘义隆颇为赞赏的看了靖璇一眼,“璇娘心思竟如此细密,只不过乐诚此时官职尚低,也并非元老,做此事实在名不正言不顺……” 靖璇吃惊,“陛下真是语出惊人!奴婢本想举荐的是我家三郎,名叫乐偃,此时正在徐佩之手下任职,亦属大司徒门下……” 这刘义隆倒是真没想到,“阿乐一家真乃人才辈出,另兄是何时为官的?。” 靖璇心境还挺复杂的,但是家丑不可外扬啊,“并非为官,只是幕僚,之前因缘际遇,在蔡阔大人门下做学生,后来乐诚入京,骗得蔡阔退隐,顺势将阿兄塞进了大司徒门下,我阿兄得了徐佩之青眼,升为幕僚。” 真是令人想不到,这乐偃也是钻营的十分好命。 靖璇也没想到,她竟有一天也会为乐三郎的仕途美言至此。。。 这就是血脉亲情?骗鬼呢?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 靖璇动作麻利,先从后宫中选了十几个体型彪膀的太监,以压倒性的气势,将太后懿旨缴回。 行事间有些贼眉鼠眼的,藏头露尾的,通通记录在案,这可是要送出宫的那批人啊~ 另外袁妃要封后了,作为皇后要管钱、管人、管规矩。 因着权利脱离皇家太久,没有现成的可以捡,于是他们这些个管事的大奴才就得想辙。 封后大典,户部倒是会出一些钱,皇后娘家没两个大子,勉强能维持住天家的体面。 但是皇帝还有个命令,得扩充后宫啊!买人不花钱啊?西跨院建宫殿不花钱啊? 看皇帝那意思,这仅仅只是试探朝臣的第一批选妃,那第二批第三批是不是也得陆续准备出来?穿衣吃饭不花钱呐?! 您坐着龙椅一张嘴,我拨着算盘跑断腿!您美人在怀,我宫墙相隔?您吃着饭,我端着盘子,您半夜都睡着了,我还得拍着蚊子熬着夜~ 啊~~~~~又是不想当差的一天呐~ 两天后迎来了久违的休沐,靖璇的娘和她姊姊已经到了建康一天了,今日她父亲所乘的船也会靠岸。 靖璇清早起床,无比满足的伸了个懒腰,就听外边鸟语花香的,小丫鬟进来帮他梳妆。 “少夫人快打扮起来吧,少郎主练功都回来了,等下就要带少夫人回娘家呢!” 靖璇算算日子今天乐诚不该出军营来着,“他几时回来的?” “是昨天半夜,还不让我们吵醒少夫人。” 靖璇挽着头发,将窗户推开,唤着“阿诚!” 乐诚竟应声出现了,照着靖璇的脸先来了个香吻。 “哎呀,我还没洗脸呢。” 哪想乐诚一挽袖子,“我帮夫人洗。” 靖璇打开他的手,绕到脸盆处,“我听说给夫人画眉的,点胭脂的,哪有帮着洗脸的?” 乐诚也来到妆台前坐着,“天王老子何曾定过这样的规矩,在我乐家,想给夫人洗脸就洗脸,想洗脚就洗脚,还能喂饭搓背,做陈姥姥!” 窗外的丫鬟听了,早吓得脸红逃跑了,靖璇翻着白眼捂脸傻笑。 …… 辰时乐郎主亲自带着儿子儿媳前去码头,接腿脚不便的老亲家,靖璇和乐诚入得船舱,看见老人家穿的体面,精神也不错,开心极了,“阿父,我来接你了。” “如意……” 乐诚将老泰山背了出来,乐伊势推着个,乐诚特地为他老岳丈做的轮椅,据说还是仿着诸葛孔明后来坐的那一款设计的。 乐腾乐老汉一辈子最风光也莫过于此了,乐诚家住西明门, 分卷阅读76 而乐偃家买在了广阳门外十五里的位置,房价比较便宜,虽然离着皇宫较远,但是离着运河渡口近啊。 一行人让马车远远跟着,就一路看着街边风景,乐郎主十分热情,“哎呀老亲家,我们上京之前也没有多来往,你看这建康城多热闹啊?有时间我就推你出来逛逛,上我们乐记尝尝新菜。” 乐腾说话有些费劲,只能卖力的点头,拽着靖璇的手,十分的高兴。 到了乐偃宅院的门口,靖璇她二姊正在那蹲着呢,乐腾高兴的招呼她,“美意!” “阿父,璇儿!呃……乐郎主,妹夫也来了快请进。” 又大着嗓子喊了一声,“阿娘!三郎快出来啊!亲家乐郎主把阿父接回来了!” 好在是个二进的小院子,乐偃急忙从里面出来,乐吴氏也跟在后面,左右还傍着两个新买的小丫鬟。 乐偃:“阿父!乐郎主好。” 乐吴氏:“哎呀亲家,快请进,快请进。姑爷也来了!” 等乐郎主跨进门槛,乐吴氏又对着靖璇使眼色,“你这死女子,亲家要来,也不知会一声!连个茶水也没准备。” 靖璇如今老神在在的看着她阿娘,一如往昔,丝毫没有变得体面。 乐偃听他阿娘话说的难听,拉了拉他阿娘的新衣裳,“阿娘,说话别那么难听,小四如今是陛下面前的人,这语气得改!” 乐吴氏眨么眨么眼睛,一时回不过味来。 说话的功夫,乐诚已经再次把老岳丈背了起来,乐伊势扛着轮椅,丝毫没有让旁人插手的意思。 等乐偃回过神来,他亲阿父已经在正堂喝上第一泡茶水了。 靖璇看他们亲家来亲家去的,还挺热闹,就对乐偃使了个眼色,乐偃会意,兄妹俩在门外站定。 靖璇刚想张嘴,就见乐吴氏弓在门后边露了半只耳朵,正堂的谈话声都尴尬了起来。 于是靖璇说,“三郎啊,自古说这取名单字为贵,双字为贱,我这个做奴婢的妹妹,今日在陛下面前为你谋了件差事,日后若是应了这句话,可要记着苟富贵,勿相忘啊。” 乐偃咽了口口水,“是,当今陛下,派给我一件差事?” “该怎样办,不必我多说吧?” 乐偃一拱手,“必不负陛下所托,你细细讲与我听。” 乐靖璇附耳将这其中厉害关系,无一遗漏,告知乐偃。 片刻后,两人再回到内堂时,午饭已经摆布停当,桌上菜色那个丰盛,乐吴氏脸色那叫个和蔼可亲! 两人落座后,众人在两位老郎主的带领下起筷,只见乐吴氏身边的丫鬟也夹起菜来,一口一口细细的喂给乐腾老郎主。 乐吴氏夹起一块鱼腹,“来来来,小女儿,今天回娘家,多吃啊,多吃,你小时候受苦了,菜够不着阿娘夹给你。” 这给靖璇瘆的,她这个阿娘啊,让人恨也不是,原谅也不是。 靖璇面上不显,给她阿父、乐郎主、乐诚、她二姊分别拣了些菜,然后突然开口。 “阿娘,我阿姊今年也有双十年华了,再留在府上侍奉二老,实是不妥,我打算拖皇后娘娘给阿姊找门亲事。” 实际上什么皇后娘娘纯属瞎扯,就是借个名头,让她二姊赶紧脱离这个虎狼窝。 乐偃这是没娶媳妇,将来官升了,有了正妻,上边不但有个怄人的阿家,再养一个姑姐,非得打起来不可。 她二姊这些年不易,她得为她好好谋划,千万不能让她阿娘耽误了她。 第68章 .为之计深远 家宴没吃太久,又叙了一回闲话,略坐坐,乐郎主就带着儿子、儿媳告辞了。 临走时,乐偃特意送了出来,悄悄对靖璇讲,“为兄还有一心事,兄当年入京时,错投在了蔡廓门下,近些时日蔡廓欲重返建康,还常常稍信托我想办法,你看……” 这话乐偃也没避着乐诚,乐诚听闻,当既打断了他兄妹俩的谈话。 “舅兄有事大可言明于我,不必让璇儿操心,朝堂之事牵涉深广,她在深宫已是不易,大抵还盼着兄长扶持。” 乐偃这才讪讪闭了嘴。 …… 立夏那日,云千自然醒的特别早,一看表五点二十,关于乐靖璇的梦,几乎已经成为她每天必不可少的环节。 上厕所的时候云千隐约可以听到厨房里切菜的声音,她的父母都已经醒了。 洗漱的时候云妈突然问云千,“姑娘你兜里钱还够不?妈再给你点。” “够的,还有一百块。” “再给你点吧,妈上班管不了你,你自己去菜市场买点爱吃的。” “够用了,我怕有坏学生抢钱,少带点。” 云妈出去了,不一会儿云爸喊她出来吃饭。 高中生标准营养餐,有菜有肉有酸奶有鸡蛋。 云爸说:“哎,今天起来的还挺早,这个点吃饱饭上学多好,每天都赶着出门点起 分卷阅读77 来,饭也不吃,不吃早饭能得胆结石。” 云千不敢反驳,老实吃饭。 到学校第一节 语文课,老师直接发了一张空白作文纸,让大家写作文。 “开始写吧,下课铃响就齐啊!” 同桌开始安生叹气,云千发了会儿楞,铺好作文纸开始奋笔疾书。 云千的作文功底其实很好,五年级就开始被迫补习作文了能不好吗? 孩子的钱最好赚,父母之爱子,啥钱都敢花。 第一段总述,第二段第三段举例人物分析,云千简直如有神助,她脑子想着大司马王华,笔下写着小李广花荣,正面分析、反面分析、掰开了分析、揉碎了分析,再一总结分析。 写完。 一下课云千趁着大家哀鸿遍野,顺利在厕所抢到一个好位置。磨磨唧唧回到教室的时候,没想到班主任正在宣布事情。 “高二开学可以重新选择文理科,有些同学觉得学理科吃力的,可以填表家长签字报到我这来,高二一开学就换班了啊,赶紧和家里边商量商量。” 云千眨眨眼,她的高中生涯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了,现在在班里浮动在二十名左右,数学和物理是弱项,但是化学和生物她还挺感兴趣的。文科班要学史地政,之前一年都没有认真学习过,历史她爱学是无负担,政治据说老师超级严厉,应该可以被迫学好,就是地理老师温柔,课还有些复杂,如果她想学文,地理可能会成为弱项。 云千不禁想到了梦里的乐靖璇,那会是前世的她吗?不然做个梦为什么会有这么清晰的记忆呢?如果现在是乐靖璇站在这里,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应该会即刻趋利避害,跟随本能躲过危险,那个女孩,每次都要在被迫中学着果决。 但是她得到的结果往往惊心动魄,有时甚至因为本能走弯路、摔到惨。 武侠剧里常常演,某大侠临危不乱,当机立断,结果中计,被困魔教。 宫斗剧里善良妃嫔察觉中了歹人奸计,机智异常、冰雪聪明,将危机化解,结果被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反咬一口。 仙侠剧里某神仙大义凛然、当仁不让,带着家族老幼对抗魔族而死,结果女儿成了最大恶毒女配…… 好像只有小孩儿爱看动画片里的主角永远团结又有爱,聪明又健康,遇到危险就大喊“村长!!!!!!!”。 云千忍不住笑出声,人就是这样的,当他还不想为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的时候,往往会把选择权交给自己的村长。 在他某一天不满意自己得到的结果时,就会大声的抗议,都怪村长毁了他的前途! 从某些层面来讲,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怂是一个意思,怂到怨天尤人,又不愿责怪自己。 云千想,她比乐靖璇幸福,她可以找自己的父母,做文理分科这道选择题。 第69章 .靖璇的大算盘 云千的一天非常好过,她的学业并不繁重,没早恋,也不用做复习预习错题本。 是懒学生中的翘楚。 作业全部在学校写完,质量并不用上乘,写满就可。 回到家被迫翻书神游天外到十一二点,也就到了她固定梦靖璇的时候。 今天有所不同,晚八点父母下班回来的时候,云千甚至给两个人摆了拖鞋,炒了个焦黄焦黄的芸豆丝炒肉。 “呀,今天是啥日子啊?考第一了?”云爸惊讶道。 云妈看了眼菜色,笑了“哎呀,这咋都炒糊了呢姑娘?” 云爸说:“没事,芸豆炒不熟吃了容易中毒,我尝尝。” 云千也陪着两人坐下,“今天我要用这盘芸豆,组织一下家庭会议,我们班主任说高二可以调整文理班,你俩有啥想法没?” 云妈说:“我当时问你的时候你说要上理科,你现在又有想法了。” 云爸说:“学了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嘛。” 云妈又说:“她现在那成绩,能不能考上大学啊?一天也不知道努力。” 云爸也说:“文科好学,她背东西快。” 云妈一个白眼飞向云千,“你都学了一个学期理科了,到人家文科班能跟得上吗?” 云爸也十分担心,“你上文科班大学报哪个专业呢?” 云千打了个哈欠,把文理分班意向表拿了出来,工工整整的摆在了桌子上,“二位尽情协商,多吃点,我去学习了。” 当甩手掌柜的感觉,太幸福了。 摆正桌椅,打开书本,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呼~ 乐靖璇在家里研究桑蚕的养殖,《四民月令》密密麻麻,她点着油灯伏案苦读。 乐诚给她填了四五个大蜡烛,“明日再看吧,天色暗了,熬伤眼睛。” 靖璇心里苦啊,“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早知今日我要这样苦学……唉……宫里马上要选一大堆宫女,吃喝行头哪样我都得变出来,皇帝和大臣较着劲,能支出来的十 分卷阅读78 分之二三,我临出来的时候,看了眼陛下的私库,我饭都吃不下去。” 乐诚脱了衣裳随手一甩,“你在岳丈家可没少吃啊。” 靖璇停著笔,“那能一样吗?乐偃家的大米就是香,下回去他家里我定要背个篮子。” 乐诚左脚踝一搭右膝盖,手顺势杵着脸,灯下看美人,美人真好看啊。 乐诚说:“你如今也不当那管账的值,办事缺钱,去乐记支上一笔,宫中差使本就辛苦,何必为了皇帝一家熬坏了身子。他想招多少宫女嫔妃,皇后太后自去想办法,与我们再不相干。” 靖璇却有另一番打算,“后宫那笔我是分毫不想沾,但是皇帝私库却是个好所在,趁着如今没有皇后,我先用这个库利滚利,无论打着谁的旗号,在外边走些生意,利钱出来了,我自干我的营生,钥匙一交,谁爱抢谁抢,封后大典这样的大事,我非但没将私库花个七七八八,还给他小赚一笔,大家都顺意,何苦花我乐家的银子去讨好皇帝?” 乐诚嘴角一挑,“没想到我家女郎如此聪明……办事即可,成与不成不用过分在意,陛下疑心重,小心行事,莫因小失大,乐家这点银子还掏的起。” 靖璇胆子大不是没理由的,一大部分原因是乐诚惯的。 清早乐诚去军营的时候,先不顺路的送了靖璇一程,两人到了西明门难舍难分。 靖璇站在宫门里,“你快走,我就进去了。” 乐诚在马上,望着那道宫门,“谁还敢罚我不成,晚去片刻,我看你进去。” 靖璇不再反驳,步子慢悠悠的向宫里走,等许久听到马蹄跑远的声音,她又快速的折回去了,躲在宫墙边上看一个模糊的点变成完全没有,才得了什么便宜似的一路小跑着进宫去了。 从那日起,靖璇打着封后大典的旗号,张罗宫女们采花做胭脂,在华林园里种桑树留着来年养蚕。 后花园的池塘里投了鱼苗,又在珍珠河里养了好些蚌。 明面上的花树都归置的养眼喜人,除了几处正宫,其他偏殿里但凡有点颜色艳丽的鲜花,全被宫女们七手八脚的摘个干净,细细的打磨成了粉。 一些掺了珍珠粉和蜂蜡,蒸透亮了给品阶高嫔妃们用,一些存在库里。 西跨院的花花世界被糟蹋的七零八落,顾茨蝶哪能放过这等机会,一个人就能唱出千军万马的气势,非要个说法不可。 好在靖璇防着有人闹事,特意留了些胭脂粉出来,合着宫里最廉价的布匹,散给了西跨院,每个嫔妃都有。 六朝宫一隅的西跨院,倒是翻不出大天来,但是靖璇时刻不敢留人记恨,万一哪天哪个美人得了陛下青眼,给她说句小话儿可要不得。 果然小礼物一发,众佳人都安分了下来。 只恨这宫里没法将假山官道铲了,改种些粮食。 不过以后她自己开些粮油米面店倒是也不错。 第70章 .乐偃其人 后宫中人向来小命儿长在眼色上,没两天的功夫,那些没眼色的也知道要对谁趋之若鹜了。 由着先前皇帝亲自帮乐宫令讨要了将军的白头发,宫里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天有事没事的,都回去找自己亲娘、大爷、隔着几辈子的太叔公去给人家蓖头。 一个有点体面的小太监,捧着个精致的小木匣,木匣里一根枯白的头发,“阿乐姑姑,这是我太叔公的白头发,他老人家可是活了九十岁了。” “呦,那真是多谢了!”靖璇这穷人乍富,习惯甚好,来着不拒,越显随和。 来人见靖璇欢喜,总算放下心来。“姑姑念着奴婢些好处罢,派个差使给我,日后必尽心尽力报答您!” 靖璇翻开个簿子,“茶库那边缺个副管事,顶头的那个是上边看不顺眼的人,你要是能拢住人,把他顶下去,那管事的位置就是你的。” “谢!谢谢姑姑了!您大恩大德,奴婢永世不忘!” “走,这就带你去认个门。也不必你多辛苦,封后大典一概与茶相关的你都要盯牢,味道好不好是其次,但凡有一个人吃出不好,吃出毒来,别说升迁,刮了皇家的面子,株连九族的知道嘛?” “知道,知道!姑姑放心,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尽心。” 这种事靖璇都做熟了,宫里的奴才说到底是两批人,一批是李大太监为首,吃里扒外监视皇帝的,一批是无甚根基,被李大太监一党排外的。 李大太监与她向来互相看不顺眼,有李大太监帮忙看着,有些人不可能来讨好她这个保.皇.党。 君子有君子的用法,小人有小人的用法,像这种夺权的事,你告诉了君子,全世界就都知道了。 但要说统领全局态势,及时给皇帝反馈意见的,小人绝对坏事。 所以说当皇帝有什么意思,头顶上悬把刀,看的顺眼的看不顺眼的全得在眼前晃,当个有钱任性的小老百姓不香吗? 快到茶库的时候你都想不到有多热 分卷阅读79 闹,两批太监在那扣眼珠子薅头发,你踢我屁股一脚我打你一嘴巴。 靖璇就在边上站着,身边的小太监本来已经慌了,但是看见靖璇如此镇定,瞬间就稳住了。 他也拔了拔身板儿,尖尖的咳嗽了一声,“咳!” 那边瞬间安静了下来,两堆人分开站着低着头,都认出来了,皇帝陛下亲谕,尚服局给做的玄色宫装,就这么一件。 靖璇问:“管事的呢?” 一小太监机灵,“管事的出去了,万淑媛召见。” 靖璇一推身边的人,“这是你们的副管事,管事的既不在,有事报给他,拿不准再来报我。” 那太监就快抖起来了,“我姓周,你们就叫我周管事。之前这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上边来了赏赐的糕点,我们抢东西吃呢。” 这一听就是屁话,上边的糕点啥时候赏到过茶库? 就听一个慷慨激昂的大嗓门,沙着嗓子,话说的直叉声,“他们偷偷倒茶叶出宫卖,被我们抓住了,还要把我们打死,诬告是我们偷的!” 这是被打的多惨啊,声音哑的像个没骟干净的大公鸡。 周太监说:“你出来,指出是哪些人干的?” 底下已经开喊了,“冤枉啊!周管事!” “他冤枉我们!” “我冤枉你们掉湖里淹死,被粪车撞死!” 吵起来了,这是要当着她再打一架? 靖璇抬抬下巴,“没干过这事的,把这几个喊冤的,打二十大板,扔宫门外头去,腰牌缴了,告诉司簿把名字勾了。” 一时间有人反过神来,七手八脚将这些人绑了起来,那几个还没反应过劲来,“哎——你们小娘皮的,都是一起干的,反过来抓我!” 那些人怕他越说越多,捂上他的嘴,拖下去了。 靖璇嘱咐周太监,“这个小太监揭发有功,我带走了。” 周太监嬉皮笑脸,靖璇这一下子也给他拔了份了,“姑姑慢走,老弟慢走。” 小太监还有点楞,嗓子已经说不出话了,一路无言。 其实靖璇将他带出来,是出于一种,从来没见过这种傻子的猎奇心态。今天这一告发,再留在哪都会被人排挤,被人诟病。 靖璇也不搭理他,带着他去了司设的局子,商讨制镜的事,又去了隔壁司饰的局子,看宫女蒸胭脂。 小太监浑身疼,被遛的实在心惊胆战,还是忍不住拿他的公鸭嗓子干喇,“乐宫令,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靖璇纳了闷了,蚊子哼哼,“我也好奇呢,我带着个天真烂漫的大傻子晃什么呢!” “啊?” “不知道,就带你看看这个皇宫里的人,看他们是怎么活着的。” “还能怎么活着,勾心斗角烂羊头,拿着人钱不办人事。” 靖璇问:“那你想怎么活?” “吃饭,干活,领钱,睡觉。” “……” 这是哪来的烧火童子,快得道了。 “你原来是干什么的?” “读过书,被骗来的。” 读过书啊…… 乐偃也读过书,猴精还是猴精,这人被骗来做太监,这么惨的事,跟读不读书,没什么大关系。 哎……这么大个皇宫,能满足这位的,好像也只有那个位置了。 靖璇给他掰饽饽说馅:“带你走是因为你告发了人,到哪都容易被排挤,先跟着我办事吧。” “谢姑姑。” “有点眼力劲啊!告诉我你名讳。” “奴婢叫章君良。” …… 继上次靖璇给乐偃带话,让他偷偷帮皇帝办事,乐偃下了不少功夫。 首先这事肯定不能直接说,徐佩之是个心里没谱的货色,能吃一碗的肚子,他敢想人家一年的余粮。 但是大司徒徐羡之,又是个极其有分寸的人,但凡能有一口噎着他,他今天的饭都宁可不吃。 徐佩之每天的梦里,是皇帝轮流做,明天到我家。一个内心藏着弹簧板的男人,他就想哪天他叔父起兵造反,一呼百应,一刀就能把皇帝咔嚓两半! 毕竟少帝就是那么下去的。 让他劝他叔父给皇帝娶小老婆?他不但会觉得多余,还会愤而给自己纳两房小妾。 徐羡之平生只一个儿子,给富阳公主当了驸马,也没个女儿需要嫁,让他牵头给皇帝娶小老婆,总得有个理由吧。 这时候乐偃就开始跟徐佩之絮叨了,“陛下今日缴回了太后的懿旨。” 过两天又说,“陛下诏御史将太.祖谥号改为高.祖.皇帝。” 再过两天,“近日,宫中眼线消息迟滞,而兵部司徒大人关照过的官员,也似被打压,会不会是皇帝陛下,已经密谋要动司徒大人了?” 徐佩之一听,那还行了?我徐家还没动你,你竟敢动我叔父! 分卷阅读80 当天晚上就约上谢皭,去傅亮那游说。 谢皭是个孝顺的人,和他兄长关系也是极好。听徐佩之说,皇帝动了杀他兄长的心思,他也炸起来了。 两个二百五合计柿子先找软的捏,一同去了傅亮府上,傅亮客客气气的将人哪来的送回哪。 这俩人觉得傅亮此人,给脸不要脸,于是还是去找徐羡之。 徐羡之多谨慎一人,皇帝没什么过失,小动作不断,却也都是些小打小闹,他虽是一个权臣,也没有成天闲着杀皇帝玩的癖好,那成什么了。 徐佩之急得火上房,“哎呀叔父,此陛下心怀鬼胎,你定要听从孩儿的意见,莫要悔之晚矣啊!” 徐羡之恼火的很,哪有闲心听他吵吵,“你给我滚出去!” 徐佩之特别委屈,又不敢不从。 刚滚出去,就听徐羡之喊“教他回来!” “公子快回来!” 徐佩之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叔父!你不如杀了皇帝,学那曹魏司马懿,改天换日,再创新朝啊!” “你呀你呀!” 徐羡之都要气晕了,“你是不知道叔父这个位置!看似炙手可热,炙的是项上人头,热的是别人的眼!滚出去!” 徐佩之灰溜溜的又滚了。 回到自己家,小酒壶一壶一壶的灌,灌到大梦三生,神思不属的时候,乐偃又适时的出现了。 “乐叔辰!”这是乐偃弱冠后,重新取的字。 “公子这是怎么了?” 徐佩之狠拍桌案,“我父愚痴!以为那皇帝,不擅权谋,小打小闹,责备我不体谅他,置他于炭火之上!”说着就要哭。 乐偃安抚的拍拍他的背,“公子莫急,叔辰思量,大司徒前时废少帝,乃四顾命领太后懿旨,趁少帝沉浸后宫、享美人欢愉之乐,将其废之。” 徐佩之停止哭泣,听乐偃继续说。 “如今,陛下初登基,未见靡费,贸然杀之,大司徒将徒惹世人诟病,不若……” “不若我送皇帝美人美酒,让他如浸酒池肉林,如坠蝴蝶花海,万丈深渊。” 乐偃一皱眉,“一两个美人,若皇帝不喜,或是防范司徒府所赠,岂非算有遗漏?” 徐佩之一拍大腿,“如今皇帝后宫空置,我这就去劝叔父,谏陛下选妃!” 果然上钩了,乐偃松了一口气,总算没白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至于徐佩之怎么撒泼打滚,让他叔父将计就计,那就不归他管了。 第71章 .立后 元嘉元年九月,民间水田已经开始栽种第二批稻苗,可幸今年风调雨顺,无甚灾祸,朝臣们乐得清闲。 后宫都在忙活封后大典,皇帝只偶尔召见几位重臣在后殿书房议事。 靖璇将所有库房钥匙交给了金灵儿、玉灵儿,让章君良看着两个人调度,大有互相监督的意思。 虽然大典只有一日,但准备的工期真是熬死人,先前给陛下娶王妃还只是小打小闹,且上头有老太监牵头,勤谨做事也就过去了。 如今要她把整个皇宫调度明白,以最隆重的礼仪再给皇帝娶次亲,得亏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比她自己成亲都费劲。 到了夜里,靖璇扒拉着算盘珠子数钱,得亏阿诚帮她疏通门路,仅半个月,先前的这批银子已经见回本了。 这笔本钱占了皇帝私库的十之七八,大白天的不好数,只能让人潜进她住的耳房放好,趁夜黑人静来把账理平。 别人做假账,钱越数越少,她为人厚道,给皇帝算了一成利钱,账上的钱越错数越多。 她带着头熬夜,底下的宫人只能更卖力。李大太监本来还想跟她拼个高低,看她能熬到多晚,但毕竟岁数大了,两个瞌睡的功夫就迷糊过去了。 靖璇最后一笔账做好,眼睛都睁不开了。灯也没吹,伏案就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在床上,一睁眼就看见枕边有枝四季海棠,海棠的边上还有个树叉似的五爪印? 乐蓝五深夜擅闯禁宫? 怕不是它主人闹妖干的吧,多大人了还做这种偷香窃玉,送花留情的坏事。 靖璇散着头发去水盆前照了照,一把捂住了脖子。 …… 今日宫人们见到乐姑姑,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她簪在头上的四季海棠,红艳似血,显得人更精神了。 去了准皇后的宫里,果然被袁齐妫拉着问,“你这海棠花是哪来的?我也让金箐儿折去。” 靖璇接过了金箐儿手里的簪花,给袁妃佩戴,“这个是外子清早托小太监给我送来的,也不值个钱,我们准皇后如今想要海棠花,明天陛下就能送个金镶玉的海棠花钗来,可以日日戴年年戴,戴的烦了扔在边角处落灰去。” “你这张嘴,明明自己心里很得意,还要把人哄得和你一样得意。就差一句同喜同喜。” 靖璇给袁妃磨了些珍珠粉涂在脸上,“奴婢如今也就 分卷阅读81 这点高兴事了,后宫拿不出个真主子操持大典,只能陛下亲力亲为,这后宫在先少帝手时,不是长棚子就是戏台子,陛下想让您风光,我就得豁出命去。” 果然,袁妃听了她的话喜笑颜开,“我如今在孕中,不敢沾手,这差使,陛下也是有心无力,我知道都是你为了我俩的交情,每天奔波,等这事结束了,我自当给你好好准备份谢礼。” 靖璇没接这茬,又说道:“宫里上下来回拾掇个遍,竟还发现些被关着的奇珍异兽,就是瘦骨嶙峋的,有仙鹤,有猴子,还有梅花鹿,和些小猫小狗。 袁妃听的心动,“那让人好生伺养着,等来年开春放到华林园和乐游园去,我还可以借故邀约几位诰命夫人来赏园。” 靖璇应下了,又想到“先前为了搭长棚,外院宫墙边上到处都杵着长木料,木质还是上乘的,我回头召几个木匠来,收拾成案几坐榻,您游园时正好用到,剩余的做些绣架围栏之类的,免得杵在这吸潮气,都要发霉了。” 袁妃心中一动,“不如等我升了位分,求陛下把你赐给我吧,皇后宫里也可以有宫令女官,有了你,我就可以做个富贵闲人了。” 靖璇眼睛猛的一亮,“做皇后的贴身女官,奴婢就可以日日回家了,娘娘即起了这个心思,可千万别忘了。” 袁妃示意左右,“你们瞧她,为了回家,连陛下的差使都不要了!” “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太极殿苦着呢,每天睡不醒要陪着上朝,朝饭都比别人的凉。你们倒好,自家娘娘册封皇后,梳个妆穿个衣裳就没事了,我一天倒要把皇宫内外跑好几遍,月例银子都没你们多二两,你们还笑我!等我也来了显阳殿,定要将吃饭这茬排在你们前头!” 银箐儿:“娘娘你看她那点出息!” 金箐儿:“先吃饭的先扫地,把这地上捡金子的活派给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 玩笑自然是玩笑,事没成之前,谁当真谁是傻子。 靖璇向来不喜欢做个傻子,每日依旧勤谨做事,孝敬她的,照单全收,得了她的好处没办成事的,她也分毫不客气。 先给俩甜枣再打一巴掌,量他们也不敢有一丝怨言。 隔几日又想起她以前住的那个伶人院,现在大抵也都已经荒废了。只是她记着那边似乎还有堆山填海的乐器没人打理。 靖璇招呼身边的人:“先前有个伶人院,在太初宫那边,傅司乐新上任,不知道那以前养过伶人,你同她说,让她带人挑拣些好琴回来,有些粗制滥造的可以送来我这,我让人出宫卖了。” “是,乐宫令。” 有宫女来传,“阿乐姑姑,陛下召见。” 怎的突然召见? 那宫女说:“好像乐诚将军来了。” 话音没撂,靖璇就已经没影了。 高高兴兴的理了理跑乱的衣裳,一踏进侧殿书房的门,立刻又变回了那个恭谨严肃的乐姑姑。 “陛下。” 刘义隆表情微妙,抬眼看了看两人,说:“乐诚来时,看见李太监出入谢皭府邸,带出些习武的人来,近日你留神些,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是。” 皇帝陛下阴阳怪气,“听说你前些时候带了枝秋海棠,没两日就干了?” 乐诚一咬后牙槽,面无表情。 靖璇勉强笑笑,摆袖子做了一揖,“皇后娘娘也看见了,说我这两日辛苦,待过了她的好日子,就找人给奴婢打一副赤金足两的头面,奴婢感念皇家天恩。” “嗯,皇后甚知我心。” “接替李太监的人,奴婢也留意到了,只是还未查明身家是否清白……” 皇帝打断他,“这事乐卿可能手到擒来?” 乐诚被他激的来了脾气,一拱手,“回陛下,京城以内,可无不知之事。京城之外,臣已网罗人才,投掷万金,待月余,即可遍布国内。年余,可遍及诸国。” 皇帝听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一个臣子手下人也多,钱也多,显得他这个皇帝多无能似的。 他一眯眼睛,慢悠悠的问,“乐卿劳苦功高,朕自当犒赏,必不会盘剥臣子,只是这京城之内,不知包括皇宫与否?” 皇宫自然在京城之内,只是一个大臣对皇宫内无所不知,那就不止是过分了。你让他吹牛吹的好坎坷! 靖璇也没有了笑容,又做了一揖,言语如润物,轻薄胜无声,“陛下,皇宫之内,可无不知之事。” 皇帝觉得那一刻,乐诚的笑容格外刺目,他忘了还有阿乐这茬,现在还有比乐靖璇对皇宫更了如指掌的人吗?没有。 “下去吧。” 皇帝生气了,但是乐氏夫妇心情甚爽,奴颜婢膝是一回事,让办事的人心里不爽就是令一件事了。 不爽的人可以有很多对策,比如有些事情,明明可以办十分,却偏偏留 分卷阅读82 一分让人心里挠不着的痒痒,让你说不出来,又不知道痒在哪。 乐诚拉着靖璇慢慢离开太极殿,心事很重的样子。 靖璇怕惹他担心,就说:“前几日皇后说想把我要到她宫里呢,说不定以后可以日日回家。” 乐诚站定,“我前几日看你有些瘦了,封后大典多少会见些血,你到时躲远些。刘宋基业未稳,你随心所欲即可。” 说着他突然用额头贴住了靖璇的额头,“若他是个明主,我们就辅佐他江山稳固,若他心怀不轨,我定让他自断根基。无须怕他,万事有我。” 靖璇红了眼睛,“我知道,你自放开手脚,我聪明的很。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乐诚笑着抚了抚她的鬓角,“嗯。” …… 一切仿佛从那日起,湖岸无波。谁也没有再提起什么。 大典前三日,皇帝甚至给百官放了假,只留礼部做最后的安排。 靖璇是女官,堂而皇之的出了宫。反正是奉旨休假,三日后大臣们都要入宫道喜,她还要给乐诚好好收拾收拾赚些体面呢。 回府的时候乐诚刚沐浴完,在院里支了把躺椅晒太阳,靖璇看他一脸的胡茬手痒痒,去屋子里寻了把剃刀,轻轻的给他刮胡子。 不想乐诚根本没睡着,托抱了她一把差点让靖璇失手,“刀!刀!” 乐诚闭着眼睛,“接着刮,小媳妇儿的刀架在脖子上,爷也乐意!” 靖璇气的说不出话,直翻白眼。 平静的日子一直过渡到九月丙子那一天。 一大早皇帝穿了件软甲在身,还特地给皇后配了十几个侍卫,十几个会武的宫女在仪仗队里。 结个婚就差没配把尚方宝剑了。 乐诚送靖璇进了内宫,自己又从到彦之那调来一小队的人,让他们一个盯一个的,跟在那几十个伪装的太监身后。 直到吉时,文武百官都肃静站好了队伍,皇帝陛下立于太极殿正殿玉阶之上,宫人侍奉在侧,只等皇后轿辇。 片刻后,皇后袁齐妫的轿辇从大司马门,过台城,入建康宫,须臾到了太极殿正殿,皇后下辇,步行至玉阶之下。 李太监大声唱诵,“封后大典,遵陛下恩旨,册曰:……” ‘咔嚓——’ 一时间十几个前排太监的脑袋,被斩落于地,仪仗宫女立即用孔雀羽扇挡在皇后面前,免得她见了血腥。 李老太监吓得堆坐于地,他想这下可是万完全暴露了。 徐羡之、傅亮心中一振,隐约感觉不好,谢晦脸上神色晦暗难明。 羽毛扇挪开的时候,路上已被清洁一新,只留淡淡水渍,连丝血腥味也无。 台上换了一个年轻的太监,扯着一副没骟干净的破锣嗓子,字正腔圆: “袁氏齐妫,门著勋庸,少承廷训,往以才行,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朕昔在储位,常得侍从,弗离朝夕。长而贤明,行合礼经,言应图史,贵而不恃,谦而益光。以道饬躬,以和逮下。事同政君,可立为皇后。钦此——” “陛下圣明!” “皇后万安!” “恭祝陛下、皇后,永结同心!” 第72章 .挑拨与识相? 皇帝大婚本该与众臣酒酣耳热,一直到入洞房,众卿才酌情散去。 今日这个封后大典可谓外松内紧,因着出了刺客的岔子,许多臣子一边喝着酒,一边心里打着鼓。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无缘面见天子的京官,他们对于谁的屁股坐在龙椅上,十分随缘。 但是他们紧张的是,自己的上司到底有没有坐那把椅子的意思? 一旦站错队,牵连到自己就不好了,毕竟也能充作党羽不是? 如此隆重的大日子,有人扫的可不止皇后的面子,更是皇帝的面子。皇帝本已有所准备,却偏偏当众出手剿灭叛贼,这一个下马威又是针对谁出的重手。 谋划行刺的人是会替天行道,还是会被皇帝反戈一击? 这个红绸掩映的大婚,丝毫不见喜气。场面一度很尴尬。 乐诚官阶不高,坐在末席。靖璇悄悄躲在乐诚的斜后侧为他斟酒,开宴后许多诰命与小姐都在园子里,倒一点也不使她显的扎眼。 靖璇小声说:“刚才王华大人给陛下敬酒,当着徐司徒的面说他坏话呢,夹枪带棒的。” 乐诚噎着声音答话,“看那几位的脸色,这事多半只有谢晦将军是知情的。” 靖璇这才注意到谢晦,“谢将军长得是真好看啊,年纪那么大也显不出颓丧,怪不得每次进城,都有好多姑娘抛花、丢手绢给他。” 乐诚回手就捏住了这丫头的双颊,力道有些粗暴,就是没掐疼罢了,“再说一句,家法伺候。” 靖璇急忙放下酒壶打开他磨砂纸一样的手,“你看哪个大官对夫人不是相敬如宾的,跟你说新鲜事呢,厉害什么呀!” 突然大司徒徐羡之上 分卷阅读83 前给陛下敬酒,众臣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刚才徐羡之在坐上甚至回忆了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远的不说,皇帝他大哥死的时候,他二哥纠集众亲信游船畅饮,私底下连谁当什么官都已经分封好,就差他登基了! 手下那些诗人戏子,对他们这些老臣不尊重就不说了,真要有朝一日辅佐皇帝,那天下不乱了套了! 他做的没错,他们都没错!要是前边那二位不死,又怎能轮到如今这位? 于是他突然起身,执起酒杯,傅亮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是有些醉了。 徐羡之缓缓走向皇帝,一拱手“老臣敬陛下新婚之喜!” 陛下也一举杯,“大司徒有礼了,众卿家请共饮此杯。” “谢陛下!” 乐诚假装喝了,其实一口没动。 今天这事发生的太尴尬了,徐羡之不是没听见王华说的那些言语,其实句句指向他们这些老臣,尤其是他!但他只能假装没听见。 前几日侄子佩之说的一些话,虽然见识短了些,但此时用来表表心意,也恰到好处。 “陛下,如今陛下已登基月余,四海升平百姓安居,后宫主位已齐备,请陛下开恩旨,广纳后宫。” 朝臣们私下议论了起来,傅亮头回觉得老徐喝了酒,能让脑子突然开窍!谢晦嚼了节鲜笋,嘎嘣脆!听的人胆寒。 乐诚对靖璇说:“王大人之前的那番话,想必是咱们陛下给了什么模棱两可的暗示,否则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徐羡之听了,不得不做些事表面讨好皇帝。广纳后宫,朝臣还政,顺理成章,自古有之。” 靖璇不懂就问,“那不是三郎撺掇的吗?” “三郎勉强蛊惑得了徐佩之,以徐司徒的性格,此等属于细枝末节,大可以直接还政,或是派人控制皇帝,甚或杀之。如今场面如此难看,若不摆出缓兵之计,还政之事即刻洞若观火。” “所以这是不撕破脸的缓兵之计,也是逼四顾命早日还政,是他们大官不愿意做的事儿?”靖璇好像某一刻领悟到了什么,具体还不十分好说。 乐诚端着块糕点喂到靖璇嘴边,十分心疼她,“你,三郎,徐佩之,都是皇帝明面上的棋子。王华才是真正杵心窝子的,想取司徒而代之的……” “大傻子。”靖璇含着糕点,说话有点噎,但意思表达的完全没毛病啊! 皇帝陛下的心思也真是深不见底,这么简单的事弄得这么复杂。 不知道皇后在这么大一盘棋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反正如果是她成亲,弄成这般搞风搞雨的,非掀了房子不可! 第73章 .大势所趋 第二日早朝,皇帝正式开了恩旨,广纳后宫,延选宫女。 秘书丞范晔拿着誊抄好的圣旨,要交给底下的官员,散到各省。 路上正好看见靖璇带着人,遣出宫好大一批宫女太监。他没忍住好奇,留下看看情况。 有的宫女遮着帕子在啜泣,有的太监在喊冤,有的默不吭声,十分颓丧。 初立新朝,没几个年纪一大把的老宫人,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年纪轻轻就赶出去了。都说法不责众,就这人数怕是连看二门的都撵走了。 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大着嗓子重重的拍了范晔的肩。“哎!鬼鬼祟祟干嘛呢?” “哎呦!你这老公!青天白日的吓唬人。” 靖璇听见声音回身,脚下慢悠悠的往前踱,语气里可着急了,“见过范长史!不知大人前来,可有何吩咐?这是我们太极殿的掌印大太监,章公公。您二位还没见过吧。” 都说李大太监参与了刺杀,这会儿正在大狱里呢,这位章太监不知又是个什么来头,年纪不大,官阶不小。 “哦,原来是章公公,我这正要去送遴选宫人和宫妃的恩旨,远远见着乐宫令在放人,按这般放法,怕是守夜也要自己熬着了吧。” 靖璇一脸无奈,“悄悄告诉您,原也是我们自己守夜的,这批出宫的都是不安分的细作,趁着这次乱子,趁早遣出宫,反正也要选新宫女了,我们辛苦几日,图个安生。” 范晔恍然大悟,“还有这般原委,那我赶紧去了,别耽误了陛下的事。” “范长史慢走。” 章君良捅咕了靖璇一下,“这般大事,就这么告诉他了?” 靖璇说:“他阿父范泰大人,高祖时就在的忠臣,是个历经三朝的保.皇.党,告诉他,他就得晓得厉害。免得瞎猜瞎问,坏了陛下的事。” “鬼鬼祟祟的。还是长史呢,忒轻狂,哪有个读书人的样子?” 靖璇忍不住笑了,“行啊,章大太监,这个点评众家的样子,像足了太后身边的老嬷嬷。” 章君良不觉得有什么好笑,“姑姑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把我按在犄角旮旯里,非让我站在天上,这要是压的住,除非让盘古骑我脖子上。” 靖璇恨不得找人把这完蛋玩意按地上,来个 分卷阅读84 窝心脚,“谁生来就站在天上的?陛下从江城一路来建康,就怕睡着了被突然抹了脖子。我入宫第一天就站在这个位置,给大司徒当了回眼中钉。” “你呢,按在犄角旮旯第二天就得被弄死。你当我愿意跟个只想吃饭睡觉、干活领工钱的有福之人,伺候个心眼里全是算盘珠子的主子?我不就是当初行差踏错,去王府里当了个婢女吗?” 章君良不得不去捂住靖璇的嘴,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您可真行!敢情这宫里胆最大的就数您了,我顶多也就抱怨一句,您还满宫里嚷嚷,生怕陛下不敢杀你怎么着?” “都是被你那些屁话气的,这位置但凡换一个人,不说感谢,都得跪着给我磕一个,你还敢抱怨我!” 让她这么能装的一个人,如此生气,也是好大的本事。 …… 范晔当晚回家的时候,他大哥已经打了洗脚水,要往他父亲书房里去。 范晔拦住他,“阿兄,我今日听陛下身边的乐宫令说,宫里遣出了大批细作,陛下似乎要对顾命大臣有所动作了。” 范大哥示意他一同去范老大人书房,“阿父早就猜测,陛下会有此意,尤其封后大典闹了那一出,阿父的意思,我们自然要帮皇帝。” 说着兄弟二人进了书房,书房里范泰大人絮絮叨叨的奋笔疾书。 “我儿,我欲奏疏,为庐陵王恢复封号。来看看为父的奏折。” 范大郎看了未曾言语,范二郎看了不置一词。范大郎蹲下给他父亲脱鞋洗脚,范二郎给他父亲烧水沏茶。 范泰大人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后脑勺,“我范家儿郎,虽年少,不及陛下身边的黄郎。黄郎,字德月,少年时,孤身入京,请我为少帝奏疏,言辞切切,忠君爱国。” 范大郎给他父亲擦干了脚,拉着范二郎一同跪下。“阿父,儿子们并无异议,只是无论陛下还是黄郎,皆有兵符傍身,若有不测,尚可背水一战。您看看我和二郎,夫子座下的勤谨儒生,二猛虎相斗,您老还未上前,一家子已做尘土。报国无门,徒惹灾祸。” 范晔也说:“大郎所言甚是,陛下执政,乃大势所趋,只是我等明着支持陛下,不如私下劝阻四卿,让大权重归刘宋,莫要一心托大,酿成大祸。” 范泰大人茅塞顿开,“倒不如我儿心胸开阔,起来。” 范泰大人重新启纸沾墨,给陛下写了封便笺。“大郎明日悄悄交给陛下身边得力的人,莫要声张。” “是阿父。” 兄弟俩出了门,范大郎就把便笺交给了范晔,“你明日交给乐宫令吧,小心行事。” “是,阿兄。” …… 这件事有些隐秘,范晔怕出了叉子,非要亲手逮到靖璇不可。等他亲手交付给靖璇,都已经快日落了。 “范长史放心,请回复范泰大人,陛下收到了。” 靖璇不敢耽搁,随后就呈给了陛下。刘义隆翻了两下就丢在手边,对章君良一招手。 章君良也捧出个册子,刘义隆接了对靖璇讲,“这是刚才司马王华送过来的,说有个文臣张约之,去年也为庐陵王求情,被赐死了。” “今日范泰怕是得了这个教训,私下传了笺子,说要劝阻四顾命。” 这司马大人还真是不遗余力啊。非把这几个顾命大臣挑下去不可。 刘义隆看着靖璇,“你怎么不言语啊?” “嗯?陛下,皇后娘娘怕是快生了。”靖璇干别的不行,装傻非常在行。 刘义隆向后一靠椅子,“敢情朕说了什么你一句没听见?” 那不能,“回陛下,阿乐听见了,那阿乐也不能把四顾命打死吧,要不我回家和三郎还有阿诚说说?再不行等下次人来了,我准备二两白.砒,让章公公端给他们喝了。” 章君良都气笑了,“姑姑好狠的心,非让我端给他们,怎么不自己上啊?” 刘义隆唉声叹气,“罢了,我们看看皇后去吧。” “摆驾显阳殿——” …… 皇后这一胎坐的着实稳当,依靖璇的浅薄见识,受了惊的孩子怕不是要早产。谁想一晃九个月了,胎像还是十分的皇家风范。 靖璇最后一次梳理、风干收集来的三千根白发,刚完完整整的固定在拂尘柄预留的凹槽里,就有宫女哭着喊着的告诉她皇后要生了! 靖璇一着急,拿着拂尘就就去了显阳殿,远远看去,不像个宫女反倒像个太监。 没进门呢,就听皇后已经惨烈的呼号上了。靖璇虽托大被叫一声姑姑,可是真没见识过生孩子啊。 稳婆已经进去了,娘娘痛的没力气,一声一声喊着陛下。 巧就巧在今天陛下出宫办事去了,章君良也被带走了,偌大个皇宫,太后不理事,皇后正生着,她除了能把赏钱预支出来,总不能进去替皇后使劲吧?说梦话呢,她连进去都不敢。 靖璇吩咐身边的太监,“去太极殿摆个香案,你们几个替皇后娘娘祈福 分卷阅读85 ,找侍卫出宫快点找到陛下,再把太后请过来,就说来偏殿坐坐就行。” 人荒马乱的,还好胎位正,孩子也算是有福气。生了三个时辰,平安降世了一位公主。 陛下刚回宫就得了喜讯,衣裳还没换就得了个现成的女儿。 章君良瞥见靖璇一惊,悄悄将人拉到旁边,“你这怎么浑身是汗呢?” 靖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快快,一会儿陛下吩咐,就把赏钱发了。吓死我了,别忘了领我那份,我先回了。” …… 怂人乐靖璇,揪心的固定打磨拂尘的机窍,忙了一宿,第二日醒来都能看见日出了。 她也没耽搁,今日朝上肯定要宣布陛下喜得公主,她穿了件宫装中最亮堂的水粉色,头发先编成散辫,再用金簪子挽成高髻,戴上皇后赏的赤金一对两鬓梳,一根金雀翎簪子,格外隆重。 到了后殿门口,宫女太监一个个起的比她还早,正在园子里剪花戴呢。 小孩子们刚进宫就赶上这等喜事,是该高兴高兴。 玉灵儿捻着朵粉色蔷薇小跑过来,“阿乐,我给你留了朵好看的,咱们陛下得了小公主,我们今天都戴花。” 说着就给她簪在了头上。“真好看,数你最好看了。” “你也好看,丫头们都好看!” 刘义隆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被他们闹醒了,章君良帮他粗略收拾过,他自己开门出来了。 金灵儿:“陛下怎么就醒了?这日头才刚出呢。” 守夜的小宫女们如释重负,都退下补觉去了。 皇帝陛下和颜悦色,不像生气的样子,章君良也没有警示。 靖璇打趣道,“陛下不会是喜得公主,高兴的一宿没睡吧。” 刘义隆果然神清气爽,“今日朕醒的早,等下还要与朝臣给公主定个封号,只是这封号……” 皇帝喜得贵女,可谓开枝散叶,朝臣还政,理所应当,想来陛下不是想不好一个封号,而是一个应了他收回权柄的封号。 靖璇指着初生的太阳问皇帝,“陛下起的如此早,可是为了看日出?” 皇帝应声抬头,暖黄的太阳破云而来,一瞬间光芒耀目,独一无二,无与伦比。 “东 阳。” 刘义隆说,“不错,就封东阳公主,赐名英娥。” 第74章 .催婚用刑法,疗效好 嫡公主诞生是个喜事,虽然陛下还没有正式宣布,消息却走漏的如火如荼。这种事情嘴上又何必要有个把门的? 上朝时,家臣们的脸色自是喜气洋洋,比自己得了儿子还要高兴。中立派和墙头草面色忽明忽暗,似悲似喜,好一番纠结后,还是决定面无表情。 然而真正面无表情的当属顾命大臣和他们的亲眷。那时候做官是推举制,谁的身后不站几个弟儿侄孙,靖璇粗略数来,不欢喜的倒是占了一半。 章君良念着诰封公主的圣旨,靖璇在上边悄悄眺望官员们的长相。只是这班大臣们一个个的不是老就是老,哪有一个模样身形好看的? 刘义隆坐在九五位上,本也在观察底下官员的神情,不想靖璇比他动作还大,看样子倒是像在找什么人? 退朝后皇帝在西殿看奏疏,靖璇和章君良为他准备茶点。 刘义隆突然问:“璇娘,刚在朝上找什么人呢?” 靖璇手上一停顿,“陛下瞧见了?我家二姊被家什耽搁,现在还没成亲呢。本想看看朝上……各位大人年纪一大把了,家里怎么也有几个庶公子没婚娶吧……” “庶公子?”刘义隆浅笑,“难道不想挑个在朝的大官?” 靖璇揖了个宫礼,“原是这般想的,奴婢托词都想好了。可是朝臣的年纪都太老了,奴婢就想,换是他们的儿子也可,又怕万一大臣作乱,嫡子肯定要死的,但庶子地位低,我和陛下求求情,怕是还能活。” 刘义隆瞠目结舌,“那是你亲姊姊吧?你这可不像是为了她好,倒是怕她粘在手里。若是朕,定会许个好人品的青年人,用自己的身份压着,让自己姊姊一辈子不受欺负。” 靖璇一边摆茶果一边反驳皇帝,“陛下可知道低娶高嫁?如今不比先秦,家家户户是男人当家,男人若是一家独大,自然怜惜妻儿。若妻子高过丈夫去,定会被嫉恨,恨不得让其死,到时遭的罪苦数之不尽。若阿姊是个天仙美人,能让丈夫一心倾倒,奴婢也不必如此发愁,偏阿姊相貌差些,脾气也泼辣,说不会得罪夫家奴婢都不敢想。小门小户还要遭罪,怕委屈了阿姊,不若就挣个豪门大户的去遭罪,起码阿姊不缺吃少穿。” “……” 刘义隆恍然大悟,“原是你阿姊相貌不好才嫁不出去的?你之前啰嗦那些……朕还信了。” 靖璇急了,“没有很不好,只是没有别的姑娘艳丽,是个耐看的好姑娘。” 刘义隆没想到,靖璇平日里八风不动的,这一句就给惹急了,“好好好……朕听差了… 分卷阅读86 …对了,朕倒有一人选,此人袭爵永定侯,家世并非很显赫,家业多是其父攒下的,如今时年二十五岁,并无妻妾,为人比较淡漠,平日也不爱结交,若朕代你问询,多半会答应。” 靖璇一脸感激,“万万未曾想陛下能伸以援手,于家姊如同再造,只是……这永定侯,为何不娶妻妾啊?” 刘义隆眨眨眼,“因为他早年间伤了眼睛,看不见了,脾气也有些古怪,有些不喜……热闹。” 靖璇一咬唇,“陛下您细想,不说我为阿姊找个眼盲的是什么意思,就说您为眼盲的永定侯找个不世传的……丑女……” 这不是靖璇想败坏她姊姊的名声,所谓一传十十传百,人言可畏,那么富贵的一门亲事砸到了民女头上,最后的结果她姊姊一定会被传成丑女的,倒不如趁现在认清现实,防患于未然。 “啧,未曾想女子嫁人竟如此麻烦。”皇帝陛下又开拓了未知新领域。 刘义隆又问靖璇,“你时常去皇后宫中,可知道选宫妃的事安排的如何?” “皇后提过,各地官员皆有自荐家中女儿,尤以皇后家乡陈郡阳夏人数最多。只是京中……官员多推诿家中女子年纪尚幼……” 刘义隆一副早知如此的态度,“哼,年纪尚幼?十三四岁就可以等着定亲,前几日朕便衣去青溪,一批官贵女子,在岸边斗诗歌舞,与青年男子吟诗作画,朕纳妃的旨意刚一下,即刻闭锁家中,大门不出。还不是怕朕哪天被人抹了脖子?” 大抵昨日公主出生您也是去了青溪? 靖璇能说什么?“陛下息怒。” 刘义隆对章君良说,“明日着刑部修改宋律刑名,女子十五不嫁,家人连坐。” 靖璇当即就夸了声好,“陛下英明,前几日入选宫女,不算看宫门的,就奴婢一个人也收到了上百两银子呢,此法一改,定有许多官宦贵女无处定亲,宫里就是最好的所在,到时我和章公公在宫门口一站,定能将陛下的私库堆的门都关不上。” 刘义隆听的心里畅快,觉得自己真是英明神武,“甚好。” 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璇娘,你也知道,四顾命唯谢晦乃我心腹大患,如今他雄踞荆州,占我江城,若要除他必是水战。 此时朕虽为皇帝,手上无可调配的军舰、钱粮,心腹大臣不及朝中一半……保命尚可,只是不能有所施为。 你我相识于危时,曾屡次救我性命,如今朝中我得用之人,皆被严防死守,唯有你是我信得过的,你可愿助我?” 助他?几个意思? 刘义隆说:“朕今将私库全数交于你,无论你如何施为朕绝不干涉,一年后,你予朕军马船舰,朕予你夫妻二人加官进爵,所赚银钱尽数归你。到时朕向你打秋风,你随便施舍两个就成。” 靖璇被这番言论吓得匍匐在地,章君良吓得紧紧闭上了双眼和嘴巴。 乐靖璇悔不当初,她不过是算计了皇帝家几两银子,皇帝这是要她的命啊! “陛下可是厌弃奴婢?要取奴婢性命?” 刘义隆亲手将她扶起,“朕句句肺腑,璇娘莫要害怕,早前乐卿用了不少家中银两为朕遍布暗探,你夫妻二人之赤诚,少有人及,如此也是为还乐卿个人情。” 这话的意思,不但要我家的钱,还要我家人通通为您卖命,您已经向我们示好,不接着就是落了您老人家的脸面?就是不赤诚?到时候把我们当反贼一样死磕? 靖璇狠狠掐了把大腿,“陛下,奴婢如何做得到?怕是男儿罔及,如今这岂止是小小银钱,明明是家国重担要放在奴婢的肩上……” “阿乐。”刘义隆打断她的嘤嘤哭泣,“私库里多出的银两,你当朕不知是如何来的吗?官道、八百里加急、南北叠运……” 靖璇哭着打了个响嗝,“陛下,宫里缺钱啊……” 刘义隆蹲在她面前,小小声的说:“如今朕也缺钱啊。” 靖璇假意抹了抹眼睛,到底是没算过心机深沉的皇帝。她知道此时若是刘义隆真心追究,不必安什么罪名都能要了她一家性命。 “既然陛下厌弃,那奴婢收拾收拾,这就尽心尽力赚钱去了。” 刚出门又嗖的一下转回来,面上恭谨有礼,“陛下刚所言催婚的刑名可否再等等?家姊今年二十一了……” 刘义隆一派纯良的微笑,“朕所言的那个永定侯不是挺好的吗?” 靖璇的心一下子就跌到底了,二姊怕是真要与这永定侯,定下来了。 皇帝就是要告诉她,他是九五之尊,他的话不容置喙,更不能反驳。这是记恨她刚才没一口答应赚钱的事?还是因为别的? “璇娘,朕一直视你若亲人,莫要有所顾忌,也莫要有所猜疑。你要相信朕,朕始终也是相信你的。” 乐靖璇面无表情恭谨一礼,“奴婢还想替家姊问一句,这永定侯,可有什么过人之处啊?” 刘义隆说:“哦,他姓刘。是我一个堂兄。” 分卷阅读87 “……谢陛下。” 靖璇一路走出宫,手里只拿了一柄拂尘。被命运支配的一个过程而已,谁能说此时的自己,将来就一定会后悔呢? 以前她以为自己会在她阿娘的手下混过一生,现在不过是换个更尊贵的人,在皇帝的手下混过一生。 她的心中没有什么大悲大喜,只是觉得不顺意罢了,她阿姊始终要嫁给一个人,皇帝堂兄确实比别的什么人,更不容易死,地位家世也都好些,唯一怕的是他会苛待阿姊。 拿着皇帝的本钱出宫去赚钱,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是别人放出宫的时候,她还在给皇帝当奴才罢了。 有的时候事情发生的可谓玄妙,某个人一瞬间的想法,就可以改变别人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很多事。 她又想到乐诚说的,若看这皇帝不顺眼,把他拉下来就是了,有什么可怕的。 拉下来以后呢?他们就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吗? …… 太极殿里,章君良一时脑子回不过弯来,“陛下,姑姑说走这就走了?” 刘义隆也有些回不过神来,认真答他:“朕只给了她一年的时间,朕猜她可以办到,只是要应了那句鞠躬尽瘁了。” 章君良消化了一下,不禁又奓着胆子多问一嘴,“那……永定侯那事,侯爷他能乐意吗?” 刘义隆靠在龙椅椅背上放空了一会儿,启唇道,“管他呢?我就是想让阿乐知道,朕是皇帝了,朕说的话,她……都要遵旨。” 第75章 .乐记的月季 靖璇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里,乐府的大门是敞开的,门口好些匠人进进出出,一眼望进去,还有一些匠人在蹲着刨土,提着木桶的家丁们看见她还吓了一跳。 一个急忙跑回内院了,一个上赶着迎她,“哎呦,少夫人不是前日宫里去了?怎么今天回来了?” 靖璇看着他们家院子里,原有的小花坛已经都砸了,现在地面上砌的是鹅卵石,石道外边的土被土砖隔成了一个个小花丘,丘内挖了坑填着还未栽种的空花盆。 “这是要做什么?” 家丁回:“哦,这是少郎主吩咐的,请匠人五天内改个花园出来,没想到少夫人先回来了,既然回来了,您快去自各院子瞧瞧吧,可好看了!” 靖璇被说的心动,丢下一众人径直往自己院子去了。 三进院和后院的门也是开着的,一眼可以瞧个通透。向右拐个小弯,就看了院正中多了个纳凉的花廊,廊顶上摆着花盆,两侧垂着粗枝的桃红色藤蔓月季,花蕊嫩黄,枝条低垂既隐约遮挡住回廊的一半,又不会完全遮住光线。 靖璇被震撼住了,她从小到大哪见过这么漂亮的摆设,即便皇宫也是没有的。 “璇儿。” 乐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站在花廊的另一边等着她。靖璇走过去的时候,又发现这花廊底下是个低矮的拱形木板桥,桥下挖了个浅塘,里边养着几对小鸳鸯。 “阿诚,这是如何想到的?甚妙啊。” “若喜欢,以后将乐记也都陈设成这样,慢慢看。” 乐诚揽着她回到房前,无夏道士躺在窗沿下的竹榻上闭目纳凉,另一半还有张竹榻,看来是乐诚刚才也在这躺着。 靖璇先恭恭敬敬的给她师傅行了个弟子礼,“弟子见过师傅。”又将一路捧回来的拂尘奉上,“给师傅做的拂尘已经齐整了,请师傅笑纳。” 无夏道士一听拂尘做好了,眼睛瞬间睁开,从座而起,眼里的精光乱放,“为师瞧瞧。” 无夏道士接过拂尘,先是抚了抚绿檀手柄上的描金纹路,又顺了顺飘逸顺滑的拂尘丝,从身上解下往生盘幻化的玉佩,对着拂尘丝那么一照,瞬间整个拂尘有了仙气似的,氤氲缭绕着好多金光。 她师傅评价到,“好法器,这三千银丝,上至玄龙巨虎,下至贩夫老妪,实乃真正的人间疾苦,扫一下,要了老命喽。” 靖璇觉得她师傅可能是想委婉的表达点谢意?特意用自己的道行幻化出金光来糊弄她,可还行? 这不过就是她随便弄来的白头发,顶多是漂染的时候废了些力气,怎么还成人间杀器了? 乐诚早已闲适的躺在竹榻上喝着茶,无夏道士咂吧完其中的妙处也躺了回去,拂尘始终在怀里抱着不撒手。 靖璇看着一老一少,舒服的像吸了几百斤五石散似的,也不问问她为什么回来了。 “您二位这是要私下修习如何颐养天年?连个徒弟旁听的席位也不曾留?” 无夏道士捻了把飘飘欲仙的小山羊胡,“何须如此麻烦,徒儿你就坐在乐郎的腿上。” 乐郎非常的谨遵师命,欠身紧紧将靖璇侧抱在怀,防止她跳下去。 靖璇简直被波操作惊呆了,“师傅您竟如此为老不尊?” 无夏道士:“呼——鼾——ZZZ~” 靖璇:“……” 院子里蝉鸣鸟叫鼾声响的 ,乐诚也闭 分卷阅读88 着眼睛晒太阳,要不是手紧紧箍着她,真以为是睡着了。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回事?靖璇捏住乐诚的鼻子,唤他“乐郎。” 乐诚睁开眼睛,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张开了嘴。 “阿诚~,陛下要把我阿姊嫁给他的瞎眼堂兄,还撵我出来赚钱,赚我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那么多钱。我都开始后悔给他私库填银子了。” 乐诚五指张开扣住靖璇的手,贴身放着。“与你无关,刘鸿与陛下一支是祖上的连宗,并非亲生血脉,如今就剩这一个人了。 你阿姊与他有些渊源,陛下前一段时日养了五十几名探子,正巧被他们看见二人龃龉。” “刘宏?什么渊源?陛下不信你我?” 乐诚只讲了前一段,“你二姊当街骂刘鸿眼瞎……还说他是废物,那么高一男人被人馋着,还能撞到人。” 靖璇:“……” 这确实是她二姊能干出来的事,这不是结仇了吗? 乐诚说:“你二姊丰功伟绩,刘鸿自那日起延医问药,还请了武师帮他强健体魄。” 靖璇也是服了,“就算丰功伟绩,这不是结仇了吗?我本以为阿姊嫁去什么侯府,顶多受些冷落,日子丰足就好,如今……” “并未结仇,你姊姊心善,当日是为个婆婆打抱不平。日后顶多相看两厌,皇帝一日用得着我二人,刘鸿就不敢对阿姊怎样。” 靖璇咬唇思索良久,“我怎么觉得陛下近来行事越发诡异,是我何时得罪了他? 既不信任我二人,断不会交与心腹要事,如今让我二人既做眼目又做手脚,还如此苛待我们? 阿诚,我实在不想阿姊嫁给刘鸿,要不找人把刘鸿绑出来,扔到深山里去。” “咳咳咳……”无夏道士听的囫囵梦中惊坐起,“莫冲动,咳咳咳……徒儿莫慌,此二人天作良缘,莫要插手。” “师傅您不是睡了吗?” 无夏道士盘膝而坐,“我哪知这乐小子如此沉稳?放心吧,若不是好姻缘,别说乐小子,为师帮你灭了他。哎,浮躁。”说着就又想睡。 靖璇又说:“师傅,那皇帝跟我要军马船舰这事怎么办啊?我就算能赚到钱,怎么私造兵器啊?” “为师要睡觉了,让乐小子出去给你偷。” “偷??” 乐诚说:“如今多国交战,少些钱粮兵马,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但……” “大哥!大哥!” 乐伊势一路疾跑到了院子里,定睛一看,是靖璇坐在乐诚腿上,一个急转身,“嘿嘿大哥大嫂我什么都没看见……那个,皇帝派人去军营传你入宫。” 第76章 .千磨万击还坚劲 乐伊势喊完话前院备马去了,乐诚依旧躺在自家院子里的竹榻上闭目,靖璇刚被乐伊势那一嗓子吓着啦,顺势就溜下去站到了地上。 “这刚把我支出来,就召你进去,什么意思啊?阿诚,近日陛下阴阳怪气的,要不行你稍奉承他两句,可能前两日我们说话戗着他了?” 乐诚仰头眯着眼,他看着靖璇就像看一个懵懂的孩子,“唉。” 靖璇牵着他的手将人拽起来,乐诚告诉他,“皇帝无非也是人生肉长的,以前做藩王皇子,觉得臣子是他的通天阶梯,如今已经爬到顶了,不听话的属下就成了碍眼的破石头。” 以前臣子的妻子是不可抢夺的拉拢筹码,如今天下妇孺莫非王土之骏马良田。不过这后一句乐诚没说。 就听无夏道士哼哼了一句,“嗯~通透。” 靖璇玩笑道,“师傅说梦话呢?” 乐诚进里屋拎出了乐蓝五挂在肩头,半臂长的一只蜥蜴,看起来还怪唬人的。“陛下还没见过我这干儿子,今日进宫,让他见识见识。” 又对靖璇说,“不怪你想不明白,皇帝这是撒癔症,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你趁此做些准备,过几日带你出京,玩个一年半载,离那天王老子越远越好。” 靖璇还没看过乐诚如此着急,倒像是急着进宫跟皇帝干上一架,然后带她落跑。难道会有什么事,是皇帝反应过来,就能不让她走了? …… 乐诚到了太极殿以后,刘义隆表面上冷傲严肃,实则眼睛不自主的往乐诚肩上瞟,尤其乐诚行礼参拜一弯腰的时候,那蜥蜴像是要蹦下来一样,刘义隆陡然握紧了龙椅。索性没有。 “臣乐诚,拜见陛下。” “……乐卿平身。” “臣恭喜陛下及皇后娘娘喜得公主,昨日臣见过王弘大人,据王大人推测,顾命大臣或可在嫡公主与嫡皇子出生后,上表归政。” 皇帝说:“朕今日召你入宫,正是为此。据朕所知,徐傅二人已商议过上表告老之事。” 乐诚等了两息,见皇帝不再言语,他一拱手,“陛下所知已是昨日白天的事情了,今早寅时,二人与徐佩之,五皇子身边的程道惠、黄门侍郎王韶之秘密相会,随后 分卷阅读89 谢皭又入府中,让大司马绝了告老的念想,如今只言归政,不日或可上表。” 皇帝陛下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乐诚接着说,“今日辰时从荆州来了一批人,进城后或在客栈长住,或盘了铺子,剩下的流窜于茶摊、赌坊,至今未散。” 乐诚的消息为什么比皇帝的快呢?皇帝的暗探没个倒班休息的时候,人数少,按月发银子。 乐诚就不一样了,什么消息都收,每个消息都给钱,消息重要给的多,消息一般给的少。这先机全让他占了。 谁家也不嫌钱多啊,家里一个人知道了这等好事,老子婆妇就都知道了,大家挤在一起凑一凑,这个月口粮就有了,不要小瞧老百姓的好奇心。 “谢晦……” 刘义隆无意识的摩挲着龙椅,现下他皇位未稳,正是用着乐诚的时候,不能真正的撕破脸。他只要将阿乐送到远处,留着乐诚在京中为他办事,自然也能如了他的意了。 “朕,如今要多仰赖乐卿了。尤其是与这班顾命大臣斗法,还望乐卿尽心。” 乐诚闻言抬起头时,满满的一脸虚情假意,“陛下言重,我乐氏一族,自江城起追随于陛下,无论男女老幼,如我肩上这畜生,皆以为陛下效力为荣。” 说着乐蓝五一张嘴,那么老长的舌头瞬间吸进去一只大苍蝇,吸溜~ 刘义隆和身边的章君良心里一惊,就听乐诚发出个疑惑语句,“今日未曾见内子在御前当差啊?” 刘义隆脸色阴沉,章君良看看陛下的神色,回答道“乐姑姑今日领了陛下旨意,出宫办差去了,采买些……东西。” 东西? 乐诚要真不知实情,还以为靖璇是出宫门买两笼子包子呢。 刘义隆垂头喝茶的功夫,也不知道想明白了什么,脸色突然就好了。 “朕与璇娘一些银钱,嘱她出去做做生意,免得她一天搜肠刮肚的总想些,为朕省银子的小主意。之前她与我一路回荆州,饿怕了,如今朕已是皇帝了,还时常怕朕填不饱肚子,日日茶点汤水的看着下面的小宫人做,惹得皇后都吃醋了。乐卿今日回府,正巧托你带了我私库的钥匙,和一些人手去交与璇娘,告诉她朕是信任她的,让她莫要恼了朕。” 章君良听着他们陛下,空口白牙的,当着人家乐姑姑丈夫的面,就这么无故攀扯,惊的彻底颠覆了三观。 “还有她阿姊的事情,朕少时不认得璇娘,私下许过要娶她的事,如今既知道是误会,便让她阿姊和我堂兄成亲,免了朕一桩遗憾。” 章君良的嘴长得更大了,完全不想掩饰,这陛下是铁磁在恶心乐将军的吧。乐将军也是倒了血霉了。 乐将军心里长了片草原,面上更加更加冠冕堂皇,“多谢陛下顾念家姊,还望陛下看在我夫妻二人鞠躬尽瘁的份上,莫要让家姊受了辜负。” 乐诚又说,“陛下,臣这还有章名帖,是选去荆州做探子的人选,皆出自军中,还望陛下定夺。” 刘义隆看乐诚不接茬,还换了个话题,倍感不顺畅。 这连名单上的人皇帝陛下见都没见过,定夺个屁。还不是拿着玉玺画个押?当个摆设? 不过这都是小事,想当皇帝这种气量是要有的,只要最后的结果是他当朝天子,灭了乱臣叛党,那如今就是他挥挥衣袖做出了英明神武的决定。 …… 乐诚走后,靖璇苦思冥想,她到底要做几桩什么买卖,才能金条似海,银两如山。 她除了卖菜就再没卖过别的什么东西,这也太难了吧…… 依照她以往的浅薄见识,读书人的钱好赚,女人的钱好赚,孩子的钱也好赚,但是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前人就有的生意,她想贸然插进一脚去搅混水,没人家那实力不说,拼死拼活的也赚不来那一亩三分地儿啊。 她师傅被她吵的睡不安稳,愤然起身哼哼唧唧,“不是为师说你,我道家一门,修的是个逍遥,你这一天嘿、嗨的,什么烦心事啊,不去做不就完了,这叫无为!懂不懂?” 靖璇仿佛被点了个什么关窍,“无为?我不做?” 无夏道士说:“对啊,你不是被皇帝赶出来了嘛?那你就踏踏实实,去走南闯北,做修行,积功德。积够了功德,赶快生个小娃娃让为师帮你带啊。” 这事怎么还扯上生娃娃了? “师傅您歇着吧,我刚好像想通了些关节,这就出去走走……不不,我出去积功德。” 无夏道士仰躺着嘴角扬起笑容,“哎呀呀,我早就说过我这小徒儿,真是孺子可教。” 乐诚出宫后被皇帝的那些话恶心了一路,身后还带着一批皇帝让他带回家恶心他的人。若靖璇此刻真在他面前,绝对躲不过一顿好揍。 “各位兄弟,都是为陛下办差的人,乐某今日托大,请各位兄弟去快活快活。” “那,多谢乐将军了。” 这几个人里边多少混着些小探子,还没什么斤两,被乐诚这个老狐狸拖到风月 分卷阅读90 场所里做了会儿快活似神仙,美的北都找不着了。 三言两语间就被乐诚心里默默标上了记号,晚间将人拖回乐府,安排了人手一个对一个的人盯人,通通混在靖璇一行的队伍里,找机会伺机而动。 乐诚实在也是没少喝,身上还一股脂粉味。靖璇搂着人,磕磕绊绊的往屋里带,“你这又是去结交相好的了?” 乐诚打了个酒嗝,“给你也找了两个相好的,明日起带在身边,白日里端茶倒水,晚了就给你暖床铺被。” 靖璇噗通把人狠狠摔在床帐里,看着乐诚的脸红成一张关公,拧了帕子给他擦拭,“相好的哪有你娇俏啊,瞧这脸红的,被人家姑娘摁胭脂缸里了吧?” 乐诚把人搂在身上,“憋着劲想揍你呢,喝多了没力气。” 缓了一会儿他又说,“陛下打着阴招,要把我扣在建康,你明日先出城,我随后与你汇合。” 阴招?看来阿诚这不只是贿赂人去了,是被皇帝蛰着了啊!皇帝最近怎么得谁得罪谁呢?当了皇帝这么狂躁吗? “那我明日一路出京,往青州去。” 乐诚拍拍靖璇的发髻,“乖,睡吧。” “醉糊涂了?我去给你煮葛花汤醒醒酒。” 第77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 翌日,皇帝在朝上如期收到了来自徐司马、傅尚书令的联合奏疏。 徐老爷子年纪大了,脑子却相当好使,为了达到特定效果,当场背诵,“臣闻元首,司契运枢成务,臣道代终,事尽宣翼……”啰里吧嗦的一千来字吧。 大抵就是说,我等文臣这边给您交权了。此后再有事是个什么旨意,那都得皇帝你自己看着办。 刘义隆按着三让三辞的规矩,当场拒绝了。但心里边舒畅的很,心里的大石放下了一半。 武将那边他们四人肯定是商议过了,将军没了兵,等于老虎没了尖牙利齿。自古只传教尊儒释道,重文轻武,杀文臣要被天下读书人诟病,杀武将就一定是对方功高盖主、大逆不道。咱也不知道这都是谁立的规矩。 …… 靖璇几个月来第一次不用在规定的日子上早朝,明明醒了,却还要深情的赖在床上,一直赖到家里厨房关了火,被身边的乐诚捏着鼻子叫醒的。 醒来第一句便是,“哎呦,什么年份了这是?” 乐诚活动活动颈肩,无情的说:“元嘉二年。” 靖璇嘟嘴抱怨,“你就不能骗骗我?这要是一睁眼就到了元嘉三年,也省了我这一年的折腾,给你捏肩捶腿我也愿意。” 乐诚见靖璇还赖在床上闭着眼,只能半扶半抱,强行帮她起来了。“来人!” 门外应声进来两个小丫头,进门就行了跪拜大礼。 “疏星。” “淡月。” “见过少夫人。” ????? 靖璇猛的睁开眼睛,两个十四岁左右的小丫鬟,脸生的很。 就听乐诚说:“给你买的两个小丫头,在街上卖过艺,送去念了半年女学,会算账识字,你带着她们,路上方便些。” 半年?那不是刚入京那会儿就置办下了?她家乐郎想的可真周全啊,嘿嘿。 “给少夫人梳头。” “是。”二人齐齐答道。 靖璇给人当了小半辈子的大丫鬟,如今正经被人当做高官夫人那般,掺手扶腰的,一时还真适应不了了 靖璇不禁问道:“你二人之前卖艺是耍什么的?” “回少夫人,胸口碎大石。” “…………”你逗我? 疏星伺候她仰靠在椅子背上,拧了热帕子先给她敷脸,又给她擦了金缕梅花水,换了另一条热帕子继续敷,还真别说,这让人伺候着,舒服的骨头都酥了。 那边淡月用一沉香木盒,准备了微微出胶的刨木花水。用竹蓖沾了,一下一下的给靖璇蓖头。那篦子齿慢慢扫过靖璇的头皮,不轻不重的,舒服的她直起鸡皮疙瘩。 这手原是用来胸口碎大石的?那她这双爪子岂不是该扔了? 靖璇听见身边有椅子落地声,应该是乐诚坐在了她右后方,摸了摸她的头发。 乐诚说:“陛下备了些人手,让我带回来随你上路,都已让人看牢了,你只管带着他们吃喝,等我去找你,再找个时机把人叩住。” 靖璇此时的心境如同小孩第一次上街,稚童第一次上学,她将带着那么一大批人出行,一举一动都要听她号令,想想就值得亢奋啊。 疏星轻轻将她脸上的帕子揭开,靖璇重见天日,觉得空气都格外清新了几分。 “阿诚,我昨夜梦到了一个对策。此行我只需带足了银钱和打手,这做生意一途,我实在不是那块料,但我可以支使人做嘛。” 靖璇眼里闪着精光,“陛下送来那些人,只管让他们盯着做买卖的钱,等我搜罗来几个正经生意人,按着人头把这几个一拨,我只定期来搜刮银 分卷阅读91 两,劳心劳力让他们自己耍去。反正我背靠着天子,举国开方便之门,手里漏出一些就够那起商贾之人满足了,谁还能翻出天去?” 乐诚看着她一脸得意的样子,只觉得可爱至极。像个掉进钱眼里的小耗子,吱吱叫着蹦蹦哒哒的,尾巴翘到天上去。 靖璇顾忌着有丫鬟在侧,没好意思大放厥词,仰慕一番自己英明神武。 好在丫鬟们面不改色,识趣的很。 疏星打开妆匣,为她收拾起妆容,淡月轻柔的为她挽起头发。 乐诚示意淡月妆台上一个红檀木盒,淡月打开来捧到靖璇面前。 正中是一支金箔攒的极细致的牡丹花簪,花蕊是金丝绕的,蕊心是红色的宝石,整只金簪看着不大,却是庄重富贵的样式。 这还没完,旁边还有两只碧玺攒珠的花瓣样鬓钗,有橘有红有黄有紫,好看的让人心痒。 靖璇问乐诚,“我及笄时都没个正经的发簪,这会儿要戴这个?出远门呢,倒不怕我被土匪截了道?” 乐诚示意淡月给她装扮上。“人靠衣裳,马靠鞍。你奉陛下的旨意揽钱,走的是别人走不了的官道,带的是御赐的侍卫,如此才不能让别人小觑。虽要避着些耳目,但陛下英明,朝中重臣,无人愿在意一名婢女,今日早朝将必,若无人发现你不在,你便可以启程。” 那大概是发现不了的,她上朝时向来纹丝不动,比太极殿的柱子还直些。 原来陛下选她是这个意思,她说嘛,怎么也该派个章君良那样年轻力壮的,或者直接让乐诚去,朝中也不是拎不出个人顶着这个职务。 果然君心似海深。怕不是京江那一路发觉女子带路的好处来了。 夫妻二人先各自梳洗闭,又去乐老郎主院子请安,用了早饭。 辰时初,宫里章君良亲自来了乐府,“姑姑,陛下有旨,今日便可启程了,这是御赐的令牌,有事可召附近府衙帮忙,只是行程要隐蔽些,莫要让不相干的人察觉了。” 靖璇行了宫人礼,“日后望公公尽心服侍陛下,谨言慎行,有陛下撑腰,公公遇事只管以直相待,谁也逾不过陛下的门槛。” 章君良没想到靖璇看似在说皇帝,却句句都在嘱托自己。读书人好感动,遇见个真心待自己的就引为知己。 “知遇之恩,君良无以为报。姑姑一路保重,我二人来日宫中再聚。” “公公保重。” 无夏道士多年来的念叨,嘱咐她要多积阴德,她自懂事起,先莫名其妙的救了天子,又救了个懵懂木讷的读书人,这一路又被嘱咐多做些好事、善事。 她现在只是隐约知道其中的用意。按照她以往行事,虚伪贪多,自己对别人不地道,自己也没得着什么好。 那就刻意些,听师傅的,做几件顺手的好事,看看能不能让她和阿诚的路顺畅些。起码比现下这境遇,多少强点吧。 …… 靖璇不着忙走,底下的人收拾的倒勤快,章大太监刚离开,府里管家就回报,“少郎主,少夫人,行李车马已经安排妥了,随行的官兵已经在整队了。” 乐诚邪邪一笑,“整什么队?叫他们换好江湖人的衣服,先喝二两黄汤再上路。” 疏星和淡月已经自发收拾好了行装,带着靖璇的贴身衣物,先到车上等着去了。 靖璇这才觉着有些离别的心思,“阿诚,我不想走。” 乐诚将这个赖皮鬼抱进马车坐着,“没出息,你先行两日,我稍后就到,到时带你游山玩水,你就不是现在这幅踩了狗屎的模样了。” 说着就要掐靖璇的脸,让靖璇躲过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官兵变成了二流子,马车才一路出城,到了城门外一里远,乐诚才叫停下车。 靖璇从马车探头出来要送他,被他拦住了,往靖璇手里塞了个草编的蚱蜢,又把人摁回车里了。 “出发。” 乐诚单骑,缓缓与商队背道而驰,靖璇从窗户那打帘看出去,心里愤愤,明明也是舍不得她的,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还当她是小孩子,送什么草蚱蜢。 第78章 .装x的时刻到了 话说整个建康宫里,第一个发现靖璇不见的还是皇后娘娘。 几日前陛下曾嘱咐她,要好好办堂兄刘鸿与阿乐姊姊乐倓的婚事。皇后虽在坐月子,但念着与阿乐多年的交情,又有旧例在,帮着照看起婚事倒不是很难。 不过既然是阿乐的亲姊姊,怎么也要她本人来参与一下,谁知竟没找见人。 乐诚回府的时候,刚巧与要离去的银箐儿打个照面。 “呦,巧了将军大人,娘娘派我来寻阿乐,才知她出门办差去了,这可怎么好?她姊姊成亲的事,娘娘还要找她商议呢。” 乐诚一拱手,“有劳银箐儿姑娘跑一趟了,陛下旨意来得急,怕是没留她观礼的意思,请转告皇后娘娘,明日乐诚进宫,定当请旨拜见。” 分卷阅读92 银箐儿还了一礼,“如此甚好,那奴婢先告退了。” “请便。” …… 靖璇辰时出发,申时就到了广陵郡,进入了江苏地界。这一路真是顺畅,人人骑马坐车,配置不是一般的舒爽。 疏星和淡月都有些晕车,到了客栈一停下,两人都赶着下车去路边吐。 靖璇一点不适感都没有,自己打帘出来,被车夫扶下了车。刚在里边不觉得,他们这队的马匹个顶个的精壮,人骑在上面,脑袋都能顶着路边的酒幌。 怪道乐诚让他们出城时,只是牵着马匹,看起来还真是挺有排场的。 广陵郡这边的市集,与荆州地界还不一样,荆州地广人稀店铺少,广陵这边大部分是店铺,就是摆摊的也少见,偶尔能看着几个担着挑子的货郎走街串巷。 “少夫人,里边请。” 靖璇思索了一下,“这个称呼要改改,以后在外边就叫我夫人吧,显得我老成。” “是,夫人。” 客栈共两层,一楼大厅里鱼龙混杂,这一会儿功夫,就出来进去了七八个人。 靖璇眼睛瞟着,但凡进来直接坐在大厅里的,不是摸出把刀,就是掏出把剑,大力拍在桌子上。再不济也有个小皮鞭、砍柴斧头之类的镇场。 靖璇都有些后悔,早知道把高祖那青铜戒尺给带出来了。如今她除了金银就是大钱,拍多了还怕人惦记。 这时有个侍卫同她说,“夫人,我们在下面就好,您带着丫鬟和两三个侍卫,去楼上雅间坐吧,今晚我们就在这休整一宿,明日清早再出发。” 靖璇点头,“甚好,这几日辛苦些,等我们到了徐州,让你们多休息几日。” “是。” 晚上靖璇盘点了一部分碎银,分别带在疏星和淡月的身上,又称了十两,找了个粗布荷包递给疏星。 “给下边的侍卫送去,这是他们一路的茶点钱,告诉他们不许买酒,住店吃喝令从我这出,语气凶狠些,别让他们听出客气。” “是。” 淡月说:“夫人放心吧,我姐姐手稳,有不听话的,定让他尝尝厉害。” 靖璇不明觉厉,“如何厉害?” “只徒手,就能将人脑浆子拍出来!” 嚇…… 第二天疏星给她梳头的时候,靖璇就老担心这丫头一个不高兴,再给她脑浆子拍出来。 …… 乐宫令离宫后,宫内的生活每日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章君良自接了掌印大太监的职位,也掌管了内宫大部分权利,俨然成了宫里新的红人。 然而章红人很迂腐,刚正不阿,铁面无私。谁的人情也不讲,只有兢兢业业为陛下、为宫里干活的人,才能在他那得着几分薄面。 索性这宫中新换了一大批宫人,大家初来乍到谨小慎微,都不敢出什么幺蛾子。 皇后宫里也陆续接到名帖,好多官宦子女到了年纪怕拖累父母,挤破头的应征候选,给皇帝扩充后宫。 宫女太监有门路的都在好信打听,以期盼将来跟位好主子,免得遭罪。 章君良派金灵儿和玉灵儿,每日放出不论真假的消息,顺便搜刮来自宫人和候选人的孝敬,以备给新娘娘们建造后宫住所。 后宫财政艰难,他没亲自披挂上阵,也算是读书人最后的矜持了。 章君良头昏脑涨的回到太极殿,刚踏进门槛就听皇帝在那招呼,“璇娘,倒杯茶来。” 他赶紧轻手轻脚的,掀开保温的小木桶,倒了杯颜色清亮的茶汤来,放在皇帝案几上。“陛下,姑姑奉旨出去了,您忘了?” 皇帝取茶的手稍有停滞,放下手中的笔,才缓缓啜起茶汤。不是那个味道了。 他问章君良,“前几日乐诚说他去荆州?” “是,荆州谢晦,有异动。您让乐将军亲去,乐将军还带了手下得力之人,过后的消息需一人传一人,直至陛下手中,谨防有人倒戈相向。” 刘义隆又问,“璇娘是往青州……” “这才走几日,姑姑带了女眷,脚程快不了,这一年时间也不知道能做到何等地步。” 皇帝被他这一打岔,心里烦乱的很,又顾念着荆州战局,又担心着军舰钱粮,一时只觉得这皇位千斤之重,没个地方是顺心如意的。 “摆驾,出去走走。” “是。” …… 靖璇没像章君良想的那般无用,但她确实是在广陵郡就绊住了。 出师未捷的原因,是因着一个美男子。 这男子在当地是远赴盛名,据客栈来往吃早餐的人说,此人姓孟,叫孟奕,字伯存。 原是孟府的庶公子,再听这名字,明显就是庶长子。家中嫡母不慈,却凭着一己之力,在这商贾之道上建树颇丰,除了当地有名的官贵,他算是首富。 娶得又是清官家里的庶小姐,夫妻和睦,过得十分美满。却因着家里嫡母缕缕掣肘算计, 分卷阅读93 生意上遭了大难。 银两一短缺,生意人之间的信任度就直线下降,再加上有几个眼红的,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孟伯存妻子怀着孕,他有大部分精力要防着嫡母下黑手,如此一来,生意上愈发艰难。 靖璇本就差一口稀粥就要启程了,听完这段眼睛一亮,这是哪位神仙送来的活宝贝,无钱无势的经商良才? 乐夫人当场就推开了粥碗,点了两名打手去孟府送拜帖和一些薄礼。 而后她带上十个打手和左右丫鬟,在这片比较负盛名的一家酒馆雅间里,点了最招牌的酱面筋和烤鹌鹑,伴着赠送的馒头夹牛肉…… 啧,最后悔就是没随身带个乐记在身上。以后可得让乐诚张罗张罗,起码她在的地方得有个乐记啊。 这话还真说着了,乐诚是准备在各地开分店来着,只是广陵郡地界太小,一时还没顾得上。 孟伯存姗姗来迟,一进酒馆门靖璇就认出他来了,这几日涂铅粉的美男子她见多了,这位是真俊雅。 就是脖子上还有三道血痕,啧啧,惨啊。 孟伯存没想到约见他的是个年轻妇人,转身就想走,被十个大汉团团围住。气的他横眉立目的。 “这是何意?” 婢女疏星击了一掌那桌案,半条桌子没了,伴着那酱面筋滚落一地,吓了靖璇一跳。 靖璇第一反应是揉起了疏星的手,“哎呦,疼不疼啊?” 她面色柔和转向孟伯存,客气一笑也没起身,“刚没见着孟老板,惊着您了,请坐。” 孟伯存思虑二三,最终还是落座了,身前二尺是个断了半条的桌子,断口参差不齐,不像是事先锯断的,他默了默先开了口。 “唐突了,近日来被算计良多,多有防备,望夫人见谅。” 靖璇倒了口水先润润,“那我就不啰嗦了,找您只有一件事,听闻您家道中落,如今正是艰难,我妇道人家,尚有余钱,如若予你鼎盛时身家的十倍,你日后所赚银两,七分归我,可愿?” 生意人利字为先,孟伯存却是第一次见如此财大气粗,如此强势霸道的谈法。 他当然不愿意了!凭什么他三对方七,就算是本钱大,生意还是他跑的呢!捞油水可没有这般捞的,拿他当是苦劳力呢? 他说:“夫人好算计,可自古却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就算您倾注本钱……” 靖璇抬手打断他,“那这样,不拘您做什么生意,我为您疏通官道,走南北货运可免商船盘剥,年节府衙那边也可免官税,出入有镖局护送,你二我八。” 这话一出,孟伯存不得不正视起来,如此爽利的开出这般,想也不曾妄想的条件,怕不是哪来的骗子? 靖璇敲敲桌,又道“哦!或许您更喜欢有个十年限的皇商身份?那就要你一我九了。我这的好处已和盘托出,如此爽快,孟老板怎么不说话啊?” 孟老板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市井小民,没见过如此阵仗。三句话的功夫他以为他做了场春秋大梦。 靖璇开口:“要不然……” 这回轮到孟伯存打断她,“夫人可是建康人士?” 点头,“算是吧。” “那夫人如何保证所言非虚?” 靖璇诚恳道,“孟老板,生意场上,本是你情我愿,爱信不信。若要验证,可出此门,随意透露半句,到时九族尽丧,自然知道我所言非虚啊。” 打手们应声推刀出鞘,倒没拔 出来那么过分。 这明晃晃的威胁,胆小的都要吓死过去。孟伯存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但常言道富贵险中求,他是仅差一步就一无所有了,对方一个女人,总不能觊觎他老婆孩子吧。 聪明人总是心眼多些,既目前势比人强,不若先行答应,日后了解了对方为人,再谋所图会更方便。 “若夫人所言非虚,可愿随我入府衙签订商契?” 靖璇笑了,“如今您倒急了,我如何知晓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您总好抵押些什么。” 孟伯存起身一礼,“伯存尚有房地契,愿抵。” 靖璇笑的更随性了,“算了算了,不差您一两张地契,命只有一条,您仔细斟酌就是。” 靖璇压根没怕遇见什么奸诈狡尪之徒,乐诚说的对,如今她倚着皇帝的旨意行事,说办谁就能办谁,举国开方便之门,把她胆子壮的愈加大发了。 第79章 .夜半无人,盗匪自来 抵押什么的都是吓唬孟伯存的,让他心里有杆秤就得了。若他不是那块料,她求官府把钱都要回来,说不定还得打他一顿,真是一点也不吃亏。 孟伯存是个有眼光的生意人,仔细想想,这真不失是个天上掉下来的好机缘,就算他生意红火,得拼几辈子才能弄成个皇商呢? 只是这一九分成也着实是…… 靖璇看出来他的想法了,大部分喜悦带着一点点小纠结。 分卷阅读94 “我图孟老板是个老实人,先试行三月,若可,依旧与您二八分成,另外你所得银钱,再做别的生意,仍允你走我的官道,可好?” 这样算下来,那绝对可以超出原来的利润了。 “伯存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靖璇高兴了,“赚钱本就辛苦,走吧,我们去府衙拟商契。” 这事办的风风火火,靖璇事前也没个调查,等府衙的人将这孟伯存前后资产那么一算,靖璇手头身家的一半都出去了。 靖璇的内心在滴血,神色上当然还要泰山崩而面不摧。心中默念,眼前的得失是小,自己肯定赔不了,每个人都是别人人生中辉煌一笔的奠基,敢不回本老娘就把你大卸八块!! 这功德积的,辛酸啊。 夜半收拾停当要就寝的时候,靖璇才隐约想起什么来,“淡月,我可是忘记什么事了?” 淡月疑惑,“没有啊,夫人今日所有事都办的妥妥当当的。” “哦。” 两个丫鬟服侍她就寝也就先后睡了,更鼓三响之后靖璇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个月后四月十五就是乐诚的生辰,弱冠之年。 这些事丫鬟们怎么能知晓? 届时需至荆州家祠,在父兄的主持下,行弱冠之礼。若她先至徐州再赶往荆州,也不知半月时长来不来得及啊? 冠礼用做束发的冠,也不知准备好没有,她该提前备下的,就算当日用不到,事后也是常用的物件。 满腹心事的睡下,再醒来又在广陵耽搁了数天。 这期间孟伯存倒是给她讲了许多生意经,这生意最好是行走的货运伴着当地的驻店一同行事。 就算店面小,也可以雇几个货郎,把生意走活了,才是生财之道。 靖璇为了感谢,给了他几张宫里娘娘保胎、坐月的保养方子。又言明会派两个管事协助他打理这边的生意。 “我如今要往徐州去,孟老板有事尽可与这二位商议,定夺不了的,可书信告知我。” 带人告辞后,靖璇将陛下送来的人都召集到了一起。 她对那十来人说,“如今我等行事,明着为陛下做些小买卖,实则是筹措军需,尔等知晓吧?” “是。” “如今将诸位分派在各处,随着这些生意人走货,一则赚取钱财,二则探听着朝臣消息。行事不可肆意张扬,生意人若有贪多,随他去。待陛下大事成,可任由尔等处置。” 靖璇接过疏星的茶盏,坐的稳当,“此法甚为便捷,我每至一处留下两名管事,在暗处再留三名侍卫供驱使。 “每月初三我着人来取利润,尔等有事报我,都写在信上。若要与陛下递奏疏,定要亲去。如今建康城虎狼环伺,若从这里面透出只言片语被有心之人知道了,别说尔等,就是陛下也难逃一劫。” 底下站着的都是陛下的心腹,靖璇如此说,他们又岂敢妄动。 …… 安置好眼下,靖璇带着剩下几名管事和一队侍卫启程前往徐州。 徐州琅琊郡沿海,从广陵出发,一路车马,赶了三个日夜,期间只在乡间茶厮歇了一回,余时多宿在马车上,好在年月不错,没遇见什么饿急眼的盗匪马贼。 一入琅琊郡,人困马乏。男子都受不了,何况靖璇这个小丫头。 下车是被掺下去的,自有管事的去安排下榻,疏星淡月扶着靖璇进客房,胡乱收拾了收拾,都睡下了。 当夜一伙黑衣人策马而来,一些进了马厩看清了马匹,还有人撬开客栈的门闩,几名黑衣人鱼贯而入。 打头的一人翻开了掌柜的兑牌册子,对后边姗姗来迟颇为精壮的那一位通报,“大哥,在天字二号房。” 就见那黑衣人大哥抽出把匕首,独自上了二楼。 站在天字二号门前,匕首轻轻一挑,门闩落地,门开时,他接住了门里破空而出的拳头。“是我。” 疏星和淡月惊住,“将军?!” 黑衣人摘了蒙面的黑巾,入内悄然拢开床帐,里面的人紧裹着条红色锦被,睡得惬意鼾甜。 疏星淡月关好门,重新落锁。乐诚洗了洗脸,脱掉一身装束,略收拾了下挤上床躺着。 他本想着扯过被子一角,搭在自己身上,哪想到靖璇梦里把被子扯出一半还给他正正经经的盖了? 亏了今夜来的不是什么真正的盗匪,这丫头能长这么大也属实是运气好。 乐诚侧身摸了摸靖璇的头,无奈的睡了。 第80章 .江湖绝学吞宝剑 乐诚从荆州奔袭而来,一路劳累,睡得也十分香甜,感觉没睡多久,颈上一凉。 他觑着眼睛偷偷一看,靖璇拿着他那把匕首径直比在他脖子边上,看起来是想干坏事。 他故作惊慌,睁开眼手舞足蹈,“啊啊啊啊——夫人饶命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逗得靖璇高兴极了,像只褪了毛的铁憨憨。 分卷阅读95 “听闻乐郎昨夜拿着匕首来刺杀我,莫不是想升官发财死老婆?” 乐诚边揍她边念,“呸呸呸,童言无忌,各路神仙莫要当真啊。” 本是祈求的话,硬是说出一股子威胁的味道。 他起了身,照例活动着自己的左肩膀,靖璇问他,“压麻了?我给你揉揉。” 乐诚就让她揉,手虽又小又瘦,硌得肩胛酸疼,但是疼过却格外的舒爽。 他单手提靴,扔坐在床上,“压废了也成,等下我去给你做些吃食,听闻你近日来入口的东西甚少。” “你从哪听说的?扬州也就烙饼能吃,那个酱面筋,还有烫干丝,吃的我胃疼。” “馋嘴的丫头。” …… 掌柜的清早起来看厨房里挤着几位眼生的客人,嘶~昨日不记得收住这么多人啊?哪冒出来的? 厨子看见掌柜的出来解释,“掌柜的,这是天字二号房的主顾,吃不惯我们这边的菜式,付了银子,借用厨房。” 掌柜的一听付了银子,那应该不是偷偷进来的,放心了。 打开门做生意,不时就有客人上门来用早点。 靖璇一直坐在靠右侧的单桌上,再靠里是乐伊势带着的打手、靖璇的侍卫和管事,还有两名丫鬟。 一刻钟后客栈来了更多的人打尖,一进门就拍朴刀摔宝剑。要的是大碗牛肉夹馒头,清稀粥,凉拌黄瓜。 吃没两口,乐诚端着菜出来了,那香味,引人侧目啊。 徐州沿海,有的是鱼虾蟹、贝蚌螺。乐诚用虾肉包了盘饺子,又给靖璇红烧了一条鱼,菜色用的是蒜末清炒圆白菜。 剩下的都被侍卫等一行人包圆了,一人一口,意犹未尽。 左侧的客人就不干了,“掌柜的,他们吃的这些菜色,怎么不见你这菜牌上有啊?” “就是啊,寒碜我们付不起银子?” 乐诚怕惹麻烦,先掌柜的一步开了口,“诸位,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内子初到贵宝地,吃不惯这里的菜式,是小弟没顾虑到诸位的心情,该打该打,还望兄弟们原谅则个。” 对于这副谄媚的嘴脸,大部分人是买账的,只是隔壁一桌被这香味膈应的闹心。 “切,看着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乐诚面不改色,给靖璇慢慢挑了鱼刺,再夹到她碗里。 “嘿,小娘子,这白面书生一看就不顶用,不如跟了大爷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吃香喝辣,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靖璇这一口噎够呛。再看乐诚,当场表演了个笑容突然消失。 “……伊势啊,你听没听到有乌龟在放屁啊?” “你说什么?!”朴刀把差点没戳靖璇脸上。 还好就差点,乐伊势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暴虐因子了,招呼左右,乐诚第一句话出口,他就带人将那一桌孙子按住了。 乐诚从腰间摸出个小瓶子扔过去,乐伊势也不问是什么,打开就灌在了那二位嘴里。 俩人捏着喉咙舞舞喳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憋的脸通红。 乐诚手里常年携带的两大暗器,瞎眼粉和毒哑水。 带这两种东西不是因为它们顶厉害,而是因着多年来的实践,只有这两种玩意儿可以充分满足乐诚打瞎子骂哑巴的癖好。 乐诚重新挑起了鱼刺,一边调侃两个被弄哑的人,“二位的随身刀剑如此明亮,想必还未曾沾过血,今日带出来,无非是为了给我们表演一则江湖绝学,吞宝剑。” 那二人没想到他带了这么多打手,呜呜做声,似要求饶。 大堂里其他食客看出这位不好惹,撂下银子都撤了。 掌柜的怕真在自己的店里见了血,以后哪还有客人敢来啊?赶忙上前说情,“大爷,看在还有女眷的份上,莫要见了血啊。” 乐诚啧了一声,“放心吧掌柜的,我没想摘他们肾~啊。” 闻言掌柜的腿肚子打着颤,嘴闭的特别掩严实。 就听乐诚说,“去,扒光了吊在城楼上。把他那香的辣的抹上些佐料,好好晒一晒。” 乐伊势接茬,“得令,保证晒得又干又脆,朴刀一振就能酥掉渣。” 靖璇憋着笑,等人把那二位拖出去晒,才悄悄问乐诚。“阿诚,那药喝了还能好吗?” 乐诚骗她,“自然能,过两个时辰就能说话了。” “哦。” 靖璇觉着,前几日自己的精神抖擞、恃强凌弱,都没有这一刻的仗势欺人来的开心,真舒爽啊。 第81章 .大哥怂于大嫂 此行最重要的是隐蔽,本不想搞这么大阵仗,让两个江湖人给搅和了,无奈只得在城中租住了一个院子。 院子不小,房间也很多,挤挤刚好能住下。一行人特意给乐诚夫妻留了一个宽敞大屋。稍微收拾,就能妥帖入住了。 两边的 分卷阅读96 手下都是风风火火赶来的徐州,自然要让大家好好休息休息。该吃吃该喝喝,玩玩乐乐洗澡睡觉。 靖璇如今是有钱人,发起银子来也毫不手软,见者有份。 乐伊势提议大家去湖边登船煮螃蟹,还有画舫上的姑娘给吹小曲儿,儿郎们人随心动,勾肩搭背的,一眨眼间就不见人影。 乐诚有现成的娘子,自然不会去陪他们,夫妻二人又在房里闲了半晌,靖璇想起冠礼的事,招呼乐诚。 “阿诚,我前几日记挂你快到弱冠礼了,你出仕又早,又是从军,我们是单买皮弁(bian 4)冠,还是将缁布冠、皮弁冠、素冠一同买了?” “随你。阿父应该也会准备。” 乐诚想了想,“对了,璇儿,不如你给我取个字吧?” 靖璇穿好了外衣,理着衣襟的手一著,“取字?只有长辈才能取字的。再说字不是从小定好了,等到长大就可称喂了吗?” “那是你们女孩的叫法,男子取字繁琐又麻烦,不如我先取好了,让庙里随便算算。” 靖璇懒得理他,“起来,快穿好衣裳,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发冠。再帮我想想有什么生意适合我们乐记做的生意。” 两人只带了丫鬟,如同寻常夫妻一般逛起了集市,集上也是琳琅满目,有店铺也有小摊,最多的还是卖吃食的。 靖璇刚开始还一本正经的想着生意经,走着走着嘴里就有了新鲜玩意儿。 她本不是这般不顾正业,架不住乐诚一样一样的给她买。乐诚是最了解她的,这个丫头可以没有漂亮衣服穿,可以没有鲜亮的首饰戴,就是忍不住嘴馋。 还好她还记得要给他买发冠,临到了店铺门口,习性使然,要了丫鬟的手帕擦手擦嘴,换了副道貌岸然脸,像刚从宫里出来,要宣旨似的。 “呦,二位贵人,这是想买些什么?”首饰铺子日进斗金,掌柜的嘴甜如刚采了蜜。 靖璇仔细询问,“您这可有行冠礼用的发冠样式?” “自然是有的,伙计,带二位贵客上二楼。您二位先请,我稍后就来。” 乐诚夫妻刚坐稳,楼下又传来掌柜的说话声,“哎呦,东家!您这是……又被人家给退回来了?” 那东家是个男子,声音冷冽,说话也干脆,“她不喜欢,还有没有新鲜的样式?” 掌柜十分无奈“有没有您还不知道吗?这都是您亲自验收的货,这几样是姑娘们最爱买的了……” 靖璇眨眨眼,突然福至心灵,问楼下,“掌柜的,可否先拿发冠上来,我们自行挑选即可。” 掌柜的立刻应声, “怠慢了,怠慢了!贵客稍等。” “楼上是谁?” “是一对璧人,来挑选行冠礼的发冠。” 三两息间,一高挑男子捧着几个装在盒里的发冠,用托盘呈了上来。后边掌柜的手里也捧着个托盘,里边装的各色女子发饰。 那男子将托盘放至二人面前,拱手一礼,“在下是这的东家,姓樊名池,字西臣。” 乐诚也拱手一礼,“鄙姓乐,乐诚,这是内子。” “刚才怠慢二位了,多有得罪,这位夫人,西臣有一事相求,若可助我,这里的发冠首饰,随意挑选,分文不取。” 那你这话说的,像咱们买不起一样,情商不是一般的低啊。 掌柜的在旁边使劲甩眼色,奈何他东家眼神不好,恨的他差点上脚踹。 乐诚看在眼里,笑靥如菊花,给了樊西臣一个台阶,“樊兄不如先说说是什么事啊?” 樊西臣愁眉苦脸,“樊某自年前心悦一女子,此女甚擅经商之道,正与西臣天作之合,然屡次邀约皆不应,书信石沉大海,礼物尽数退回……” 靖璇平复了一下心情,樊西臣还在那述说愁苦,说的是情真意切,险些削足适履。 “夫人可否帮在下挑选个女孩喜欢的礼物?这没有,西臣愿到别处去买,只要世上有能让她心仪的物件,还买不到一个让她心悦我的机会吗?” 这不是情商低,误会了。 这是没长过情商,说不定上辈子也没长。 靖璇逼自己上扬嘴角,“樊兄你,不会表明心迹时,说的也是什么甚擅经商,天作之合吧?” “正是。” 靖璇抿嘴,缓了一会儿,决定快人快语,“冒昧,我家亦是生意人,您此番表明心迹,和我在商言商,或随便找个账房的言语,如出一辙。” 樊西臣愣住,“娶妻和做买卖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做生意有赚有赔,娶妻只进不出啊!” 樊西臣皱眉小声言语:“我好像也没赔过……” “咳咳。”掌柜的尴尬一咳嗽。 樊西臣一拱手,“哦,夫人所言甚是,二位伉俪情深,定有良策助我,西臣愿在商言商,买卖上若有合契之处,尽管开口。” 这位也太主动了些,看得出财大气粗,只是某些方面令人堪忧。 分卷阅读97 靖璇没打算像广陵那般行事,先混熟了再说。 乐诚看向靖璇,又看向樊西臣,会读心似的,“不如,让内子与那女郎先结交几日,若可说和,助樊兄表明真心即可。” “当真?乐兄仁义!哦,此处发冠,西臣皆送予乐兄。” “哎,樊兄抬爱,暂且搁下,事成再取不迟。” 樊西臣随他们起身,两相告别,留了住址,亲自送二人出门。 门口,疏星和淡月等了许久,等主家出来自然跟在身后,偶尔帮二人遮挡路人的磕碰。 走出一段距离,靖璇问乐诚,“我真要帮他去问那位莫娘子?不会连累我都遭嫌弃吧。” “樊兄一表人才,家世阔绰,你以游商身份,略为他美言几句,并不逾越。再则那莫娘子亦擅经商之道,若不成即刻撇清与樊兄的关系,交好莫娘子,岂非一举两得?” “妙啊!” …… 靖璇听了乐诚的话,心里有了底。再加上她一口舌灿莲花的奉承功力,短短三日,就与那莫娘子的关系一日千里。 巧的是莫娘子对樊西臣并不反感,只是疑心樊西臣想求娶她,另有目的不是真心。 靖璇为那樊某人解释了缘由以后,两姊妹关系更加亲密。几乎日日相约,形影不离。 反倒是乐诚被舍弃在房舍里,无所事事,甚是可怜。兄弟们出去吃喝玩乐,也没人叫上他。 一日正端着茶杯发呆呢,一侍卫跑进来报信。“将军,乐二郎身上银两没带够,被一群小娼 妇扣下了。” 乐诚放下茶杯起身,长吁短叹,“老子这么无聊,他倒玩的开心。” 抄了根木棍在手,随侍卫找乐伊势去了。 到了地方一看,这小秦楼盖的还不错,门口两个红倌在招揽生意。 “老板娘!你这里有个没给钱的,我是来赎人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乐诚进来的时候,乐伊势还在左搂右抱嘻嘻哈哈,丝毫没见没有钱的落魄! 看见他还傻乐呢,“大哥!兄弟银子用光了,住了一宿没钱结账,不得已才惊动您。大哥一起喝两杯。”说着抄起酒杯就给他满上了。 乐诚坐都没坐,提起棍子朝他后腰一桶,“说你多少次了,正经娶个媳妇,别老混在这种地方。” “大哥你知道这种事很难忍住啊,嘻嘻,不像您还是个童子……” “……” 那起子红倌闻言眼神晶亮,看见了他像看见了什么肉? “郎君快坐下喝酒……” “郎君可要听曲子?” 乐诚,常年混迹这种地方的人,能因为几个丫头片子三言两语,就不辨南北吗? 他朝老板娘扔了个银锭,抬脚狠狠踹了乐伊势一下,“别丢人现眼,出来。” 他倒是想走,后脚就被姑娘们扯住衣袖,纠缠不休。 乐伊势趁乱逃跑,省的待会儿还要挨顿好打。乐诚恨的牙根痒痒,却不好意思真打几个小姑娘。 好言歹语说了个遍,一只脚才刚挪出门口,眼神一瞟,不禁定睛一看! 乐靖璇伴着莫娘子正好看了个正着! “……” 乐诚也不挣扎了,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一副随时准备挨打的架势。 乐夫人不想当众出丑,咬着后槽牙,就当不认识这个人,冷漠的缓缓从他身边走过。 乐诚蹲着转了半个身,扯扯乐夫人的裙角,被狠狠一脚踩到了手指头上。 那面目那个狰狞…… …… 晚上乐诚终于抓到了乐伊势,前后左右一顿好揍。院子里乐夫人门关的死紧,乐诚和乐伊势站在院子正中面面相觑。 突然乐伊势向前两步噗通一跪,“大嫂,是我错了,不关大哥的事啊!我今天忘带了银子……” ‘噗通!’ 乐伊势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他大哥怎么也跪下了? 就听他大哥喊道,“夫人!都是我的错!求你开开门吧!” 真是威严扫地,颜面尽失啊。别说别人,就他乐伊势也头回见他大哥这般阵仗! 这场面,也就能在他大嫂门前见识见识了,皇帝的太极宫都没过这待遇。 乐诚喊了两嗓子见里边不为所动,悄声示意乐伊势,“去,找个鞭子抽我。” “啊?!” “去呀,装装样子,负荆请罪嘛。” 乐伊势可能刺激受得有点大,随便进屋摸了把鞭子,也没看见上边是有倒刺的,就拿了出来。 靖璇本是趴在窗户缝那看外边的好戏,乐诚突然跪在那她还吓了一跳,就看见乐伊势起身拿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待看清那是个什么,还来不及言语,他猛的就照乐诚手臂上抽了一下,那劲道!乐诚的手臂当时就见血了。 “疼疼疼!”乐诚没想到乐伊势下这么狠的手。 然后窗户就开了,“乐二 分卷阅读98 郎!”靖璇是真生气了,差点没从窗户冲出去。 “疏星!去揍他!” “是!” “救命啊——” 靖璇把强装柔弱的乐诚扶回去,乐诚捂着手臂,“哎~~,疼啊,疼啊~璇儿……为夫……可能要不行了。” 靖璇十分无语,照着那道血痕又来了一下,“啊啊啊啊——”乐诚这回是真疼。 “袖子解开,还要上药呢。我看乐二郎是要上天了!非打他个半死不可。” 乐诚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上药也不嚎了,只盯着靖璇,“璇儿待我最好了。” 靖璇小声:“滚。” 第82章 .弱冠之年衣锦还乡 樊西臣和莫时茵终于在乐氏夫妇的努力下见了面。 由于靖璇事先将樊西臣的‘懵懂无知’、‘不解风情’,以毁誉参半的形式,批判的淋漓尽致!相信就算樊西臣日后再怎样出言不逊,莫娘子也能忍了他。 四人斯斯文文的宴饮之后,乐诚提出来告辞。 “樊兄,乐诚下月十五年及弱冠,如今已是月末,是时候带内子赶回荆州了。” 樊西臣小吃一惊,“正是,没想到如此之快就要与乐兄分离,西臣与你夫妇二人萍水相逢,却受如此大恩,必要让西臣有所回报,才不枉相交。” 莫时茵也对靖璇说,“你前几日才在这置办下粮油铺子,我以为还有好些时日与你相处,可定了何时返程回来?” 靖璇看了眼乐诚,乐诚拱手做礼,“多谢抬爱,乐某和内子本是游商,铺子开在此处,自是差遣掌柜打理的,或许二位成亲之日,我与夫人定要来讨杯媒人喜酒。”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朝廷又发布了女子十五岁前嫁人的刑名,还怕到时候他们不来收利息? 靖璇拉住莫时茵的手,“徐州沿海,我在此处先卖粮油,摊子铺的不小,若是掌柜的受人排遣,还要烦你这个当地人帮我照看一二呢。” 莫时茵:“自然是要帮你的。” 靖璇笑的真诚,“我一年途劳在外,知交甚少,却在路上得了好处不忍罢手,等我再回来,带你一同出去,别管是脂粉生意还是棉麻蚕丝,做到世人皆知的份上才算是上乘的。” 乐诚淡定品酒,听着自家丫头胡吹,一天正经生意没做过的人,教人家富商巨贾如何名廉上乘。 但是感情牌真的是,辛劳、没朋友、商人趋利、却待交心,句句实实都戳在莫时茵或是樊西臣的心坎上,真是颇得他的真传了。 正所谓交浅不能言深,有些事情不能着急,无夏师傅说他们夫妻俩至少活到一百多岁啊。 【作者君:好在不是一千来岁,要不然是写了对什么祸害出来。】 靖璇走的时候又留在徐州四个管事和四个侍卫,目前手底下算账的管事已经全部撒出去了,侍卫被乐诚带的人严防死守,恨不得在人家梦里也突然出现。 两个人光明正大的玩忽职守,离着既定的青州越行越远。 走水路,过豫州和郢州,顺流而下,不过十日就抵达了江陵。 靖璇一看到江陵渡口,就想起她当初被打晕卖了的那一段,如今比衣锦还乡都还让人解气。 “我原算着走陆路要二十日,没想到行船十日就到了。” 之前皇帝移驾建康也走的水路,一是春季逆流而上需风向对了才能走,再一个龙船要顾着威严,拖拖踏踏,皇后肚子都鼓了才总算到了地方。 乐诚一下船就拉着她疾走,“江边风大,我们先进城。” 渡口停着辆马车,马是黄骠马,驾车的是江陵司水运的杜从事。 乐诚一行刚一露头,杜从事就颇有眼力的跳下辕板,上前行礼,“算着将军该回来了,就在此处等了两日,如意妹妹可还记得我?” 靖璇一愣,这哪来的这么一号亲戚?乐家集能叫出她这小字的,多少也是从幼时起就混在一处的平辈,这位怎么瞧着如此眼生啊? 乐诚给他介绍到,“这是你阿兄乐代的玩伴,杜林秀,字逢春,少时同你们一处读书,如今任水运的从事。” 靖璇立马换了副嘴脸,说话也热络起来,像是见了她亲大哥乐代,“原是杜四郎!兄长莫怪,您这些年吃了什么仙丹了,竟还能驻颜?与少时大不相同了。” 这上哪能认出来,杜林秀儿时是个歪嘴猴儿,干瘦干瘦的,仗着自己父亲是个官,每每跟乐代掐架都要显摆一二,如今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还真让他爹给捐了个官当! “妹妹说话就是好听,您二位如今是陛下的眼前人,可不敢如此客气,快上车吧,让愚兄仗着昔时情分,沾沾福气。” 靖璇闻言拉着乐诚就上车了,“多谢阿兄,我夫妻就不客气了,您闲时也到建康逛逛,或找我家,或找你乐偃兄弟,摸索个门路,比在这熬官职多少轻省些。” 杜林秀眼睛一亮啊,这如意妹子就是比乐诚亲近那么一层,“阿奴这话,为兄可当真 分卷阅读99 了,真没想到,我如今也沾了阿代的光,可惜阿代……害……” 可惜乐代没多等几年,没熬到弱冠,没等他弟弟妹妹混出头来,没一起去建康看看都城的风光…… 乐诚握住靖璇的手,长兄乐代和他阿娘一样,是他们永远无法带离江城的人。 无论他们年长几岁,任何种官职,得了多大成就,都无法做到,这便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乐诚眨掉眼中酸涩悄悄问靖璇,“璇儿,你可知他为何字逢春啊?” 靖璇一愣,也悄悄的,“为何?……他行四,该取个伯仲叔季的季。” “他原来叫做杜季仁。” 妒忌人? 夫妻俩一齐捂着嘴在马车里憋笑,别提多猥琐了,还怕前边的杜逢春听见,忍得着实辛苦。 杜逢春特别周到,给乐家这一行直接引到了昔日乐诚的府上。 家丁看见马车,赶忙去通报也才回来的乐郎主。 靖璇下车时脸色还有些微红,本没那么好笑,愣是想想就有些止不住。 乐诚叫住杜逢春,“杜兄放心将这马车停在门外,进去一同吃个便饭。” 杜逢春哪能那么没眼色,拱手一礼,“将军你一路劳累,还有加冠之礼待商议,我不便进去,来日到建康叨扰,必是往乐记吃上几餐好的。” “多谢。” “不必。” 这时乐老郎主和小姑子乐谚辛已经等在院中了,并未迎出来。 乐诚与靖璇带着丫鬟回府,先给乐郎主见礼。 “阿父,一路辛苦了。” “阿兄阿嫂。” 乐郎主拍拍乐诚的肩,“想你们一路必然风餐露宿,谚辛准备了饭菜,你们先洗漱一番,就过来吧。” 靖璇简直感动,扬了个大大的笑脸,作了个揖,“辛苦阿翁和阿奴,如今小的回来了,尽管差使我。” “哈哈哈哈……” 侍卫们皆被引去乐记大快朵颐,未见识过乐记菜品的简直惊为天人,一时间赖在乐记都不想走了。 家里自然有乐记伙计送过来的家宴,乐谚辛年纪虽小,却在靖璇的放养下成了个操持家事的好手。 乐诚和靖璇回来他们成亲的那间老屋,虽然事物还是旧时模样,只是觉着这房子怎么好像变小了点? 冠礼的日子就定在四月十五当日,庙里算过,这日子极好,无冲无撞,甚是吉利。 靖璇如她所言,里外操持,两个丫鬟可是得用的很,迎来送往从不出错。 这几日除了邀约族老前来商议加冠事宜,余下皆是往日的邻里街坊前来串门走关系。 乐诚刚回来的第一日,这帮人恨不得来个锁门闭户,一个个嘴里是怎么说来着? ‘那个奸毒的油炸鬼,恶的很!为祸乡里,仗势欺人,还反咬他为虎作伥的岳家一口,克死亲娘,娶了个卖菜的小妖精……’ 如今听闻杜林秀亲近他们,还得了许诺,恰应了那句‘苟富贵,勿相忘。’一个个的也不怕了,左手鸡右手鹅,亲近话要不缠在脖子上,能整绕乐家集三圈。 靖璇也不是谁都见的,往日情分深的,比如乐小四那孩子,她卖菜时那小孩卖面,他娘来说,她肯定要把人带出去闯闯。 还有她姊姊给说过媒的王婆婆家的孩子,什么猪肉铺老板的外甥,老实本分的,她都愿意收。 有些无故造谣生事的,嫉妒他们乐家又不明面着呛的,一个个酸唧唧的带在身边开酱醋铺啊? 他们如今可是当大官了好不好? 小时候是爱听的听,不爱听的忍着。如今是爱听的再听一遍,不爱听的您就得憋着!贼解气! 乐诚看靖璇抖威风,一副小人得志的样,耍的高兴也没管她。 到了十五那日早上,靖璇怕撞上正事,早早起来给乐诚煮了长寿面,乐诚还闭着眼睛睡呢,就被喂了一大碗面条,之后他家少夫人又细细剥了个红鸡蛋塞给他吃。 酒席还没开始呢,他先饱了。 乐老郎主起的也早,带着叔伯兄弟,将刚收拾妥当的二人带去了祠堂。 这祠堂,靖璇成亲的时候来过一回,里面是祖先的供像,虽然族谱上没几家,但聚在一起人也不少。 靖璇和女眷们站的远些,前面正中乐诚跪的笔直,长辈们祭了祖先点燃一著高香,一共就这一只香,男女老少前一个行了礼,就将香火交给下一个人继续拜,取其香火传世之意。 仪式越郑重,靖璇越紧张,手微微出些汗,时间久了就有点凉。 年纪最长的老者接过传遍的高香,杵进鼎大的香炉里,打开事先请人写好的文书开念。 “斯乐氏三房长子,三岁名诚,自幼敏而好学,超群绝伦,年及弱冠,加拜虎贲中郎将,效贤君主,雄韬伟略,为国为民,殚精竭虑……” 靖璇一闭眼深呼吸,这夸的也太海了,她平时奉承皇帝都不敢这么用词儿。 “……今为尔加冠,取 分卷阅读100 字伯坚,望尔上孝下悌,勤勉恭谨,信若磐石,坚不可摧,凡事顺意,疾难不侵。” 发冠是下船的时候,侍卫交上来的,样式都特别讲究,言明是樊西臣所赠,必要他下船方可拿出来。 乐老郎主亲手给乐诚分别戴过三个发冠,族老才宣布,“礼成。” “请起吧。” ……当天酒席从中午摆到了戌时,大家都醉的人困马乏的回家去了,席间乐伊势得了族老的青眼,说等他弱冠时,就与乐诚连宗,字都提前取好了,说是叫仲恩。 乐诚拿了个酒壶,随靖璇一同回了房,夫妻俩喝的多少有些上头,却还清醒,这是准备回房接着喝。 丫鬟们伺候他俩洗过脸换好衣裳就出去了,靖璇靠在帐子里,乐诚就躺在她大腿上。 俩人静默一会儿,抱着酒壶平声静气的就聊了起来。 乐诚牵过靖璇的手,“璇儿,你今日可喜悦?” 靖璇应答:“喜悦的,很欢喜。” 乐诚说:“我今日跪在祠堂,抬头看见阿娘的牌位了,她也很欢喜。阿父也是。” 靖璇歪着头,“嗯,谚辛也是,便够了。” 乐诚又说:“我年少时,同我阿娘说,我心悦腾叔家的四姑娘,她就教我如何做,来讨你欢心。” “哈,还有门前下跪这事,阿父年轻时常做,我阿娘就总要给他加张搓板,阿娘说日后我若惹了夫人不快,如法炮制,定能冰释前嫌。” 靖璇不禁点头称赞,“我阿家不愧是世上最好的阿家。” “……你阿家好处多着呢,只是没来得及疼疼你,她说你是个招人疼的女娃…………你说我少时……若真要等到上告府衙,平明真理,不算他们官官相护的可能,怕那时早已入赘王使君家里了。” “就算如今,你让我想办法,除了杀人这一条,我也想不出比当初更快的路……或许我那时年纪还小,若有个长辈站出来……” 乐诚停顿了更长时间,“……官威压人,我又暴戾,想来也没人想惹这个麻烦。” 夫妻俩双双叹了一回,正所谓时也命也,以他们现在这般年纪,就算是回到当初,也不能评判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靖璇宽慰他,“如今我们一家过得很好,以后也会很好。” “……璇儿,日后无论何时何地,定要保住自身的性命……女子遇事可以没主意,男子尚有没主意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一味哭泣不动脑子,蝼蚁尚且偷生,不到死绝绝不能放弃,千万不可有轻生的念想。” 靖璇握紧乐诚的手,答应他,“记住了,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 第83章 .邪之大者,为国为民 五月初,靖璇给皇帝陛下秘密上了封奏疏。言明已经想到如何置办军舰的方法,让皇帝想辙秘密调兵至梁州,她从青州顺流而下与他们汇合。 乐诚自冠礼后就乔装改扮去了荆州城一趟,路上买回两筐甜西瓜,每隔两日就放在井里凉透了,让下人切出来挑了子给靖璇吃。 靖璇叠好奏疏,交给了自家的侍卫,“你将这奏疏贴身藏好,到建康交给范泰大人家的二公子,叫范晔的,让他带去宫里,定要让他谨慎,让人发现了可是重罪。” 范长史之前办事就十分稳妥,靖璇十分信得过他。毕竟谨小慎微是一种美德嘛。 侍卫走后,乐诚拿银挑子插了块西瓜递到小丫头嘴边。靖璇嗷呜一口就吃了,整张小脸塞的溜圆。 “阿诚,你想到什么方法弄船啊?” 乐诚说:“我前些日子让人去弄了些凉国人的衣裳,我们过几日先到梁州,坐船北上,到了河州凉秦交界的地方,趁夜装作南凉军士盗了西秦的船,船上辎重一律丢入南凉,过了梁州船舰皆易成我宋国的旗帜,然后运往琅琊郡,将船只先藏起来。” 靖璇听着嗤嗤笑了起来,“我刘宋与沮渠凉国整好横着个偌大的西秦,怎么也想不到是我们偷的,阿诚你好坏啊。” 乐诚不以为耻,“我偷他们一条船,他们就少一条船打仗,偷到无仗可打,百姓就安居乐业了,这就叫邪之大者,为国为民啊。你简单收拾下轻薄的行装,方便动身。” “嗯。” 夫妻俩在这胡吹烂侃,淡月打帘入内禀报,“将军,少夫人,老郎主让你们去正堂见客。” 该见的客上个月就来了个遍,这时候又见什么客啊? 左右也闲着,他们俩略做修饰就去了正堂。 乐郎主坐在上首,旁边一个贵妇人,约四十岁的年纪,穿戴皆很是体面,下首还坐着个弱质纤纤的黄衣姑娘。 “阿父。” “见过阿翁。” “来了,快坐。” 这几日上门的牙婆不少,但是靖璇觉着江城这些姑娘都配不上阿诚,就没进一步详聊。 现下这般情形,靖璇的脑子跑的飞快,这姑娘头上簪着笄,打扮的还蛮好看,贵妇人看着乐诚笑的见牙不见眼 分卷阅读101 ,她公爹面容略显尴尬…… 这怕不是来相女婿的? 贵妇人见到乐诚和靖璇,眼前一亮,“这便是诚儿?我与你阿娘家是表亲,之前嫁到会稽郡,与你家少有来往,只听说我那姊姊生了个儿子,没想到人品如此贵重。” 又看向靖璇,“这位就是少夫人吧。我今日特带了你亭瞳妹妹来见你,听闻你在陛下面前当差,十分辛苦,家里也没个人照顾,诚儿如今年已弱冠,也没得个一儿半女,不如你将我们亭瞳娶回家,也给你填个帮手不是?” 乐老郎主尬的直咳嗽。 “呦,姐夫你这是着凉了吧。”那边还不忘一挥手帕,“瞳儿,去见过你伯坚哥哥。” 那姑娘果然听她娘的话,含羞带怯的行礼,“见过……伯坚哥哥。” 靖璇心说,果然如此。 还没等她应承,乐诚先她一步,“夫人盛情,乐诚心领,只是平日公事繁忙,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这话说的,像自己七老八十了似的。 “呦,姐夫,诚儿这话岂不是在为长媳开脱,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咳咳咳,赵夫人此言有理。”乐郎主实在听不下去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老朽不同意!” 你抬举女儿说抬举女儿的,干嘛还要贬低着我家儿媳妇。 乐郎主找的理由好极了,“我今知天命之年尚未纳妾,岂轮得到这小子?我膝下只得一子一女,尚有延续香火之责,方尽孝道。” 贵妇人瞠目结舌,愣愣看着乐诚和乐家长媳,闻言开始正眼打量起她家女儿,这还得了? “你……老不正经,告辞了!”是拉起女儿就跑,那速度,估计这辈子都不敢来了。 靖璇目瞪口呆,这就完了? 她轻声细气的,“阿翁……这,这是何苦啊?我觉得那赵夫人说的也对,虽不至于让她统管家事,但是平日里有人帮着裁衣造饭、洒扫浆洗,也,也不赖啊。” 乐郎主:“……” 乐诚:“……” 要说狠还是你狠啊。 乐郎主说:“你这丫头,倒是比你阿家开明些,你阿家当年可是打死都不让我纳妾。” 乐诚也对她说:“那外边的女子有什么好?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不是看中我的官位,就是相中家宅田产,若我来日一无所有,再叫她们把裹尸的席子给卷了去。” 靖璇不爱听这个,打了他两下,“呸呸快闭嘴!我看你就是被那王小姐给吓怕了!” 乐诚果然还是怕的,“哎,别提她,这辈子娶你一个人就够了,你要缺帮手,我给你买十个八个管家的婆子,再买二十几个扫地丫鬟。” 靖璇被他逗笑,人家都愁着怎么不让丈夫娶小妾,他家这位还将军呢,怕小妾这称谓怕的要尿裤子。 …… 为了避免这些琐碎的烂事,他们提前出发去了梁州,梁州是边城,民风淳朴,城门外不远就是西秦乞伏氏,秦是北魏的分支,分出来以后也占了很大一片版图。 自从学到了经商的皮毛,靖璇每到一处都要先看看当地的民情,差人去打听物价,什么东西在这卖的好,还有什么商队在此处留连。 都折腾清楚了,先买了一批边城的泥彩和少许草编,让运到琅琊和广陵去,说实话这边还是吃食比较新鲜,桂花稠酒腊羊肉,甜瓜红枣绿豆糕,这不巧了嘛! 乐靖璇打第一天来,那嘴里就没闲过。可惜食物易腐烂,又不是什么干粮捎不远,唉,有些人没口福啊。 …… 他们这边吃吃喝喝的,皇帝派的兵就站在渡口傻等,等到乐诚约摸着靖璇差不多玩够了,租了个青州来的船,送他们去见带兵来援的将军。 两相见礼,兑了腰牌,话不多说就是开干! 军人一股子热血,时间长了不打架心里直痒痒。 待他们到了河州的那个夜晚,正巧赶上凉国奇袭西秦河岸驻军。真是想啥来啥。 西秦守卫也不是面人可以任人拿捏,发现了对方以后两方点齐火把正面对垒。 古人打仗十分有意思,搞得跟公开表演一样,先选出双方最厉害的那个人当众对打,分出胜负以后还要搞个阵法对决。 待到时机成熟,两边将军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要冲上前去厮杀,输的一方将军先跑,谁要是敢在将军之前跑了,那一定是他娘嫌儿子多,当逃兵要命啊! 听说那边已经打起来了,靖璇十分想凑个热闹,乐诚也由着她换了凉兵的军装,真别说,这衣服一上身,感觉就来了,恨不得拿着刀自己上! 但毕竟人怂,想想就完了。躲在一边看着乐诚举个沮渠氏的大旗,趁着那双方打的火热,带人从后方全面包抄。 凉国兵一看自家人嘿,打的别提多带劲了,宋兵这边是穿着别人的衣裳不怕拉仇恨,又烧人粮草,又偷人大船,整个一上蹿下跳,紧怕人不知道凉兵来了似的。 乐诚带人跳上西秦的军 分卷阅读102 舰,从后方将秦兵放倒推入河中,一时间就近的船只全被宋国水军占住了船舵。 靖璇一看到那边摇旗示意了,就带人冲了过去。别说她身手还挺好,小胳膊小腿的爬上船舷,被乐诚一把拎了上去。 乐诚:“行船。” 凉兵还纳闷呢,这回他们将军怎么这么利索,一晚上把秦兵涮的气都喘不顺了。 南下船行的很快,船舱里的粮食辎重,都被宋国军士一路扔在南凉的岸边上。船舱空了吃水也就没那么严重了,再加上他们分在每条船上的军士不多,昼夜兼程,三日后就回到了梁州。 乐诚一行人趁夜从此上岸,看众军士将大船改舷易帜,继续前往徐州,这才算放下心来。 “阿诚,我们为何不将那边的船都偷回来?” “你这丫头,做这种事倒是得了趣味,羊毛总不能都出自一头羊身上,若是你玩的开心,过两日再带你去北魏做几单买卖。” “嘿,乐将军丰功伟绩,名垂千古。” “乐夫人巾帼不让须眉,雄韬伟略,殚精竭虑。” “哈哈哈哈哈这不是你冠礼上的词吗?” …… 徐州藏了军舰的消息,由到彦之传给了皇帝刘义隆,刘义隆大感吃惊,甚为惊讶,他不明白乐靖璇一名女子,是如何做到这些的?难道是乐诚? “到将军,乐诚可是还在荆州?” 到彦之回道,“正是,每半月给臣回信一次,字迹相同。四月,还在江陵行了冠礼,取字伯坚。” “那便好。” 此事处处透着怪异,若不是乐诚在乐宫令身边,那又是谁在帮她? 章君良悄悄睇着皇帝的神色,回身倒了一杯茶送到案几边上,“陛下好消息,刚显阳殿回报,皇后娘娘又有喜了,可要去看看?” 刘义隆一愣,随后就是一喜,“甚好,摆驾,速去显阳殿。” 第84章 .反弹琵琶 袁皇后二胎怀的还挺顺利的,这次倒没有晕倒,是太医署日常请脉诊出来的。 刘义隆又找了几个会安胎的女医,日夜照顾着,若这次生出个嫡子,那真是天大的好事了。 皇帝陛下高兴,百忙之中给远在千里的乐宫令回了一封信,信中告知她姊姊乐倓,如今在侯府生活的很好,又说皇后怀了二胎,让她在外搜罗些安胎的、新鲜的玩意儿寄回去。 拿到信的侍卫,以为信封里是什么机密圣旨,也没敢耽搁,骑马连夜返程。 谁知到了梁州没找见人,据留下来等他的兄弟说,这二位又跑到秦国地界去了,目的地是冯翊郡。 其实这夫妇俩根本就没想回去,之前偷军舰偷上了瘾,皇帝派来的罗将军说,过后从徐州回来,还要再与‘侍卫长’于雍州汇合,再搞一番事情。 想着他们安排军务琐碎又麻烦,与其干等,不如到列国游玩。啊不不,是出国做生意。 乐宫令带着她的乐侍卫长,在西秦境内假扮商旅招摇过市。冯翊郡向有南荆州之称,地上也长不出什么谷米宝贝,乐器做的还算出名。 那一日,真侍卫怀揣着御笔亲书,拼死拼活才在这二位的下塌处,截住了胡。 彼时乐将军怀念起年少时光,特意买了把琵琶,送给心爱的小伶人。 靖璇十分配合的穿了身素净衣裳,梳着旧日少女的发式,头上没有任何钗环,只剪了枝刚开的茉莉带着绿叶簪在了耳后。 寻了把木椅端坐在堂中,怀抱琵琶,拨楞了两指试试调,便开始中规中矩的慢慢演起一支民间小曲。 边弹边问品着清茶的乐诚,“郎君,何如?” 乐诚上前两步品评起来,“这个扮相倒是不错,就是少些风情。” 靖璇疑惑,“那如何算是有风情?” “这样,右手绕在身后。”靖璇按他说的做,青衫广袖随着动作滑落下来。 “左手握住琵琶搭在肩背上,所谓反弹琵琶。” 没想到的是,乐宫令天赋异禀,无师自通竟能弹奏出来,虽然曲调简单,但是配上那一脸促狭,实在是风情的紧。 乐将军心中绮念肆意,倾身向前紧扣住木椅的两边扶手,在靖璇的脸颊上香了一口。 意犹未尽之际,门外侍卫来通报,朝廷有回信到了。靖璇脸色一点点变红,乐诚就看着那淡红色一点点涨上靖璇的脸颊,漫过鼻尖,马上眼睛都要红了,刻意在原处又亲了一口,才站起身出门取信。 书信是御笔亲书,等侍卫走了乐诚才在门外拆开,信上无甚要紧事,只有提到阿姊乐倓的时候,乐诚才认真看了看,然而所述甚少,乐诚看完就烧了。 一去一回只半刻钟不到,靖璇只来得及喝碗茶水。 听人推门她回过头来,“朝中何事?” “有阿姊的消息了,她嫁到侯府并未受苦,只是夫妻感情不似我们这般罢了,陛下自会照拂。” 靖璇对于这种所谓照拂,并不满意, 分卷阅读103 小声嘟囔,“把我阿姊嫁给个瞎子,呸!师傅还说是什么好姻缘,但愿我阿姊没和那个什么侯爷圆房,等我回去让他们和离,再找个好人给阿姊嫁。” “阿诚,我们明日去三清观上香吧,疏星说看见那观里香客很多。” 乐诚心情很好,“当然好,我何时驳过你的意啊。” 第二日早饭两人吃了素的,准备好贡品,带着丫鬟和乐伊势一同去三清观上香。 观里常年香火鼎盛,修缮的也非常完好。进门时两人先跨左后跨右,将手中的贡品交给了迎客的小道童。 小道童念了声无量天尊,就引着两人进去叩拜圣人像了。 燃香,然后敬香下拜,诉诸心中所求。靖璇时刻记着她师傅的嘱咐,要多做功德,所以知会了乐诚一声,就随小道童去后面找观主,商议造圣像填香油的事情去了。 乐诚左右环顾,看见乐伊势自己在一旁请人解签,就上前戏谑的问他,“仲恩,你求姻缘啊?” 乐伊势立刻否认道,“求什么姻缘,大哥我求的是福禄寿,尤其这个禄啊,道长极神通,已经算出我的官职,正要说我能晋升至几品。” 乐诚心动了,“灵验?那我也去求支签。” 他十分虔诚,从未如此谨小慎微,摇了半天终于掉出来一支。他捡起竹签擦拭干净,才来到解签的地方,乐伊势早已算完了。 那道士先看签,又看了看他的面相,“居士所求何事?” 乐诚答:“啊……并非我有所求,只是想为内子算一卦。想问她中年可有灾祸?又该如何避免啊?” “无量天尊!” 道长闭目掐指一算,敲了下法铃。 “此女子少年时奔波劳碌,得遇贵人,有惊无险。如今心事重重,常有烦难,然家宅和睦,自有宽慰。 再后二十年左右或因小人遇生死大劫,然……或可因功德圆满,得贵人相助,超拔度脱。若脱此劫,今后长命百岁,必有后福。” 那道士一甩拂尘,“再赠居士一句,你少时戾气缠身,多克亲眷女子,幸有麒麟相傍,天降璇玑护佑。 年即长大,戾气脱去,然应常常心怀善念,莫做恶事,否则身旁女眷亦应代受罪责,致使子女缘浅,非同儿戏。” 乐诚默默听完,客气做礼,给了银子,“仲恩,走了。” “哎。” 乐伊势听的云里雾里,这道长说来说去,就是他大哥大嫂有劫难,但好在能化解,说有贵人,也没说贵人是谁…… 正想着就看他大嫂带着婢女从后边绕了出来,乐伊势眨眨眼睛,“大哥,我怎么觉得大嫂,在发黄光似的?” 的确是在发光似的,很浅,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太阳晃得,直到人走到身前,他一碰靖璇的手,那光倏地一下就消失了。 “阿诚。” “哎……哎!” “走了,午时了,吃羊肉吧,此处也没什么好吃的。” “好。” …… 乐诚心事重重了好几天,直到那打短工的罗将军,再一次与他们在雍州汇合,乐诚才算是反应过来。 做好事不代表失了行为和原则,他无论做什么,只要让大部分人得到利益就行了。 只要结果是好的,管他打了几只狗骂了几只鸡呢? 站着做好事,和躺着做好事有什么分别?那些非要站直了才肯做好事的人,哪个不是沽名钓誉? 如果杀人不是用刀枪,而是用叨扰的话,他家里那个老道士,岂不是每天杀人无数? 自己喂了自己一大碗毒鸡汤的乐诚,重新感受到了精神抖擞。 他当夜带着人,又在西秦偷了许多军服,还有意外收获的赫连夏国腰牌,稍作思考就改了主意,他们可以让北魏以为此次是夏国所为。 之所以盯上西秦和北魏偷军舰,皆是因为,他们目前的军方主力,不在南边。 西秦在河西打临松,还要抗击黑水的羌人。 北魏更是在更北方攻打柔然,一时丢了些许军舰,不会很引起注目。 而且按照他们所选的方位和路线,只会祸水东引,不会连累刘宋百姓。 回到住的地方,几个男人商量好行动方案,都很兴奋。 罗将军一拍案几,“到时候就将北魏那帮狗杂碎,统统丢进黄河里喂鱼!” 乐诚有点笑不出来,这帮兵痞太过嗜血,动作太大,还容易被人发现形迹可疑。 于是他半搂着罗将军开玩笑,“兄弟你还是不是人啊?北魏那帮索虏的肉有毒的! 丢进黄河,让那群虾兵蟹将怎么活啊?今年你还想不想吃螃蟹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不止,气氛刚刚好,众人喝完小酒,都去睡了。 次日清晨,靖璇被乐诚穿衣的声音吵醒,乐诚摸摸她的头,哄她继续睡,“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靖璇梦还没醒,“好。” 分卷阅读104 今次动手是在白天,弓箭可不长眼,乐将军此次并不打算让靖璇一起去玩。 他提前多预备出几套衣服,和夏人的腰牌,准备随时冒犯一下魏人。 待他一声令下,双方甫一交手,就知道北魏这次为了打柔然,用了多大力气了。 沿海要地,守着的都是年轻小兵,这时候他们刘宋要真打过来,一拿一个准!拓跋氏胆子真大啊! 可惜他们刘宋现在也是一盘散沙,还是顾好眼前,把船偷到手再说。 罗将军听见号令,就忍不住打了前锋,要说西秦跟他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那北魏就是结仇结大发了! 每年只跟北魏打,就得死多少人?没事到我们沿线烧杀抢掠,嚯嚯老百姓,此仇不报非君子啊。 乐诚带着人捡了几个倒在地上的,也不管人家是死了还是挣扎着正在活,把西秦的衣裳给人一穿,夏国的腰牌那么一挂,北魏牌奸细俨然而生。 他们拔了锚掌了舵,驾轻就熟。等北魏援兵到来,船帆都远到模糊了。 乐家侍卫在河内郡下了船,意气风发,买好马在酉时之前赶回了雍州。靖璇一行女眷还在那等着呢。 至于那些大头兵如何把船运回去,就不归他们管了,有皇帝千叮万嘱过,量他们也不敢疏忽。 第85章 .夺人钱财如同…… ‘咕咕咕——咕咕咕——’ 一转眼就三个多月过去了,广陵郡孟伯存那边竟以飞一般的速度让靖璇回了本。吓得小女子下巴都要掉了。 外边房檐上的鸽子啰啰嗦嗦,靖璇在屋子里算着账本,算盘珠子拨着拨着人就有点眼花发困,索性推了账本找个舒服的位置趴着睡了。 不一会就感觉有人踢她,她心说我一大宫令,将军的夫人竟还有人敢踢我,一个激灵醒过来—— 眼前景象全换了。 云千梦醒了,踢她的是同桌王晓鹏,踢她是因为班主任站到了讲台上,正有话要说。 云千小声道谢,“谢谢啊。” 低头一看手下一道没算完的数学题,怪不得在梦里拨算盘呢。打了个哈欠,心里嘀嘀咕咕,真是梦里啥都有,按照这个节奏,她能直接在梦里把那部大型幻想连续剧走到大结局。 “同学们,文理分班的申请校长已经签完字了,高二上学期就要到文科班的同学,老师希望你们认真学习,刻苦拼搏,有任何学习上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回来找老师,距离高考只剩下两年了,寒窗苦读十年,你们为的就是高考的最后那两天……” “好,念到名字的同学,上来取申请表。云千……” 云千取表回到座位,前后左右都围着她,王晓鹏说:“哎呀同桌就要走了,我的英语作业照谁抄啊……” 前桌班长也说:“虽然你的数学作业都不对,但是全班就你一个人写,你走了我们上哪抓壮丁啊!” 云千啧啧出声,“你们这帮忘恩负义之徒,我还以为你们舍不得我,竟然只是舍不得我的作业!心碎,走得其所。” 安小美蹦蹦哒哒跳过来,“千千,我们俩一起去文科班。” “mua,果然只有你最爱我。” 班长等班主任出去,科任老师还没进来,突然提议,“同学们,今天放学之后就是暑假了,我们为转去文科班的同学送行怎么样?自愿去,好不好?” “好!” 暑假,多么令人兴奋的字眼,这么开心的时候,想着一句做同学有今生没来世,一个个内心戏可多。 孩子就是孩子,随便找个理由,全班浪到晚九点还不回家,云千妈妈打来电话的时候,他们还在KTV里嚎呢。 “妈妈,我们马上结束了,等下就回家,别担心。” “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去接你……” 半夜十点多,云妈到底是接到了云千,做父母的永远觉得你是孩子,即便你觉得你已经非常成熟了。 云妈问她,“你没喝酒吧?” 云千理直气壮,“没有。”只是喝了气泡酒精果汁,嘿嘿。 “放假好好写作业,下学期转班了好好和新同学相处,这回再学不好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爸妈都岁数大了,将来你得靠自己的本领吃饭,不能等爸妈死了你也饿死了……” “明白,明白!”眼看她妈妈又要慷慨激昂起来,她得赶紧表态。 虽然她母上说的很夸张,但照着古代乐靖璇那种活法,突然被人卖掉,突然被人扔出去赚钱,没两把刷子真会死的凉凉的……嘶…… 回到家洗漱过后,才开始觉得酒精有点上脑,云千展开软软的棉被,入梦赚钱去了。 再次在梦里清明时,乐靖璇与乐诚已经启程,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手下依然在码着账本。 这梦可真够无缝衔接的。 “阿诚,这是回荆州吗?” 乐诚看她有点迷糊,给她斟了碗茶,“还在西秦境内,离荆州远着 分卷阅读105 呢,我们先入宋国边境,走水路,到新城郡与扶风郡交界,等有船时,才能南下回江陵。” “那我们沿途再买些新鲜玩意吧,徐州莫娘子说,我们上次在梁州弄得泥彩和藤编被一抢而空。樊西臣商贾奇才,照着藤编请手艺人做柳编,如今一家铺面都摆出来了,真是便宜他了。” 乐诚脸上的笑意,堪称慈祥,一会儿摸摸靖璇的刘海,一会儿又刮人家的鼻梁。 “你好烦。” …… 七月中旬,马车慢慢行进到了新城,之前在国境外,靖璇总是莫名觉得紧张,一回到自己国土内,心情就不是一般的放松,就算以前从未来过新城,也能自觉的抖起威风来。 他们冒充游走多时的旅人,包下来一整个客栈,平日里侍卫们多随靖璇外出,四处搜寻新奇特产。 逛店铺逛集市,每天侍卫们都觉得腰酸腿疼,几日过去了,那三个女人竟然还有战斗力?! 乐伊势被乐诚派出去哨探着来往船只,一日忽然鼻青脸肿瘸着腿回来了。 乐诚甫一见到,面色戚戚,心中五味杂陈,“你这是,又被你大嫂揍了?” 乐伊势当即否认,“不是大嫂的丫鬟!今日我清早独自出城,撞见一群人担着石头,有个人还撞了我一下,我就问是什么石头那么沉,他们竟然追杀我!我这条腿差点废了!” “我怕跑回来被人盯梢,就上山躲了一个时辰。” 乐诚面无表情的听完,站起来就往外走。乐伊势一愣,“大哥去何处啊?” “杀人。” 乐伊势瘸着腿给乐诚带路,身后十几个侍卫,看起来特别唬人。 “他们从那个方向来的,白日里未曾见他们忙碌,定是趁无人时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乐诚带人沿乐伊势指的方向,一路摸索过去,果然看见一群膀大腰圆的壮汉,在那处劈山凿石,汗流浃背。 旁边几个瘦弱的人,捡起他们刨出来的,或铜黄或铜绿的硕大铜石,一枚一枚的堆在竹篓中,上面还盖了好些破石头。 “仲恩啊,我突然改了主意,你可曾听说过,夺人钱财如同……” 乐伊势:“杀人父母?” 乐诚点头,“我们今日不杀人,改‘杀’他们父母。” 乐诚示意,侍卫全体准备,乐诚出现的瞬间,就引起了那帮人的注意,待乐诚三拳两脚将那几个彪形大汉全部放倒后,剩下的人才想起来,抄家伙举扁担的要反攻。 十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这几个孙子全部绑起来按在地上摩擦。乐伊势找到了踹他腿的那个人,提到了乐诚面前。 乐诚坐在块硕大磐石上发号施令:“每人都踹他一脚,盯着一个地方踹。” 十几脚下去这个犊子就真瘸了。“你……你们什么人?” 乐诚笑了,笑得阴损极了,“我们?我们是在这挖矿的人啊。” 这几位最后被乐诚的人,塞进深山老林子里,也不知道挨饿受冻了几天。 而乐诚一行则换上了他们的衣服行头,趁天黑有人来运石头,悄悄混在他们之中,进了城,在个极偏僻的地方发现了个私铸铜钱的团伙。 这地方它不但隐蔽,还规模不小,要说没有当地官员的支持,他们说死也不信啊。 在乐伊势的掩护下,一名侍卫趁机跑回去报信,靖璇带了剩下的人,连夜就将这个钱炉子给抄了。 皇帝陛下的令牌一亮出来,这帮孙子还以为朝廷来了千军万马呢。一个个吐证据比吐饭都快。 靖璇连夜写了奏疏,还让人拿着陛下的令牌,到秦州驻军营调兵遣将。 大批披坚执锐的官兵一来,管他上边是官居几品,通通缉拿归案。 再看这些铜钱铸的,有鼻子有眼,特别漂亮。这帮人甚至还拿世面上的鸡眼睛铜钱,回来回炉重塑? 这岂止是有良心啊?世面上的正版铜钱有大有小,还分有字的和没字的,圆的不圆的,愣像是谁踩了一脚又风干的泥粑粑。 再看这盗版,等大正圆,字迹清晰,铜黄锃亮,这要不占为己……呸,献给国家,那都对不起国家的栽培与信任。 而且靖璇在奏疏里说了,这个铸钱的地方虽然要归于官家,但建议最终要归于陛下的私库,若想改动待来日再说,现在可是要和四顾命争权夺利的重要时候,千万不能便宜了旁人。 皇帝拿到奏疏的时候,心中的感觉更奇怪了,他知道有些事甚至有些人不能按常理推断,但仅凭一个十六岁的女郎…… 日进斗金?边境盗船?还破获奇案收铸铜钱?她她她…… “召到彦之入宫!” 到将军风风火火而来,不明就里,刘义隆指示他,“到将军,朕欲明年正月,至荆州御驾亲征,你先去故地,为朕探明详情,再问乐诚此时是否身在荆州?” 到彦之更不知所措了,“陛下可是那乐伯坚投敌叛国,需要严查?” “并非,只是朕忆起,乐将军似乎不会 分卷阅读106 写字,怕他玩忽职守,坏我大事。” 到彦之吓得一后背白毛汗,正所谓君子一怒伏尸百万,但愿乐伯坚那厮安分守己,莫要出甚差错。 “臣,领旨。” 三日后,乐诚正在和工匠探讨,要给靖璇制一身轻薄的铜甲,一会儿嫌款式,一会儿嫌重量。 乐伊势擎着只海冬青进来,说京中有消息,要他亲自处理。 两人躲在僻静处展开纸条一看,到彦之南下荆楚,预计半月后抵达。 靖璇这边,还要等着派往新城郡的新官员来交接,若再不来,他恐怕要先行一步了。 第86章 .十万功德 “皇帝闲的紫金龙椅坐不住,非要玩御驾亲征。”乐诚阴沉着言语,不止能治小儿夜啼。 乐伊势听了,都以为他大哥想谋朝篡位,“大哥,跟大嫂道个别而已,我们先回荆州,又不是再也……呸,过两日便可相见了。” 乐诚明显的不情愿,“下月初一是璇儿生辰,到时银河变成七百里三峡,你要扮鹊桥上的鹊啊?” 思索过后,乐诚计上心来,压低声音吩咐乐伊势,“你让那两个丫鬟留下来假扮你大嫂,今夜我们走陆路离开,先到雍州,再乘船回江陵。” “好主意啊!我这就去办。” 两个时辰后,靖璇穿了身乐诚的衣服出现,束了个发髻到像个不知世事的小公子。 “阿诚,好歹给我件得体的衣裳,这像个麻袋似的,套着也太寒碜了。” 乐诚倒是挺高兴的,戏谑她,“走在外面说你是我儿子,也有人信啊。” 靖璇撇嘴,这个人好不要脸。 天刚擦黑,乐诚趁众人不注意,带着自己的侍卫,悄悄启程了。 路上行进的不快,而且可以看见有大批的流民,趁夜赶路,似要北上。 待他们到达雍州时,就看见有衙门张榜的告示,让大家尽可能收留流民。 有些富豪家朱门紧闭,极少有出来施两碗能照清人影的稀粥。倒是穷人家还有些老干玉米,挂在墙上,任人随手捞下一个。 越往南下,流民越少,靖璇途中让侍卫送了信到徐州琅琊,乐记所有米面一律不再出售,雇可靠的镖局,全部运往冯翊、扶风和京兆三处。 写完信靖璇的心哇哇滴血,“真可惜,我刚开了粮油铺,就赶上流民闹灾,这还没回本呢,就亏了。” 乐诚眼看着靖璇身上金光大盛,这绝不是错觉,故而他轻轻摸着靖璇的头,“让伙计们把米粮都写上乐记的徽号,待来日收成好了,自会回本钱。” 这次那些金光,没有因为他的触碰而消失。 …… 他们一路奔波,正在八月初一当日清晨回到了荆州,索性到彦之将军被流民所扰,还未赶来。 靖璇并不感到疲惫,她们下船第一件事,就是回到靖璇家的老宅子,还颇为奢侈的煮了六个红鸡蛋,埋在了当初,乐代给她吃半颗蛋的那个地方。 “阿诚,那年你不在,我长兄送了半颗蛋贺我生辰。” “就半颗蛋啊……难怪你待杜逢春那般好。” “我待你最好。” 乐诚心中愉悦,“那倒是。” 隔壁私塾被无夏道士租了出去,如今依旧是个私塾,他二人出来时还可以看见一个个小学子,背着书袋来上学,只是不知道先生是谁。 乐诚静默了一会儿,“璇儿你要是不累,我们上山去找东西吃啊。” 这话多耳熟啊,靖璇简直是听着这话长大的,她笑的灿若朝阳,“好啊。” 没想到上了山还有惊喜,当年他们总在一处吃喝的地方,如今盖起了一处亭子,乐伊势肩上挂着乐蓝五在亭子前无聊的发呆。 见二人到了,迎着二人往里走,“大哥,炉子已经生好了,还准备了尚好的鹿肉和桂花甜酒。” 靖璇不禁轻声感叹,“好奢侈,我们趁别人灾荒吃鹿肉?” 乐诚说:“何止鹿肉,还有你丈夫亲手煮的长寿面。” 乐伊势准备的齐全,亭子中间架着火,火上插着很大一块生鹿肉,经火一烤,油香油香的。 亭子外边另架了个锅子,里边水已经开了,乐诚撸胳膊挽袖子的准备煮面。 靖璇已经换回了女装,如此蹲在地上怕脏了衣裳,倒不如男装方便,但又舍不掉市井小民的习性,故而也挽了袖子,凑近了闻着肉香。 她问乐伊势,“仲恩,这亭子是什么时候搭起来的?” “前些日子从建康送来一批探子,没什么身份,大哥就让他们在此处搭了个亭子出来,出去以后就是乐家集的木匠师傅。” 靖璇心里美滋滋的,不管他们官居几品,无论他们还会不会回到此处,乐诚心里总是想着她的。 这时候乐诚喊她,“璇儿,来盛面。” 米白色的面条,一挑起来又顺滑又绵长,面里有菜有蛋还有肉,比起她糊弄阿诚那碗可像样 分卷阅读107 多了。 乐诚又说,“阿父和谚辛已经返程回建康了,过完生辰我们先去南郡,与荆州的暗哨汇合。” 就是说还要上路?那这次回来单纯是为了过生辰啊? “为何不在此处等着到彦之将军?探子又为何不在宜都郡就近监视?” 乐诚笑的奸诈,“为了显得我们奔波劳碌嘛,况且谢晦坐镇宜都郡,何必去惹他晦气,南郡与宜都城只有一个城门的距离,所得消息不会晚过三个时辰。” 靖璇吸了一口面条,点评道,“果然老奸巨猾,好吃。” …… 八月甲申,关中流民聚集到汉中,由于京兆、冯翊、扶风三郡皆有乐记供应米粮,流民没有挨饿,又因骠骑将军刘义康,也就是皇帝的四弟,和侍中王弘奉旨主持大局,使百姓安置得当,故而未生哗变。 到彦之抵达荆州当日,乐诚早得了消息,亲自迎接,在宜都城中,给到将军隐蔽的安排了临时住所,并为其讲解荆州城中的排兵布阵。 “彭城州守将,长史庾登之胆小怕事,可以此人为饵,迷惑谢晦调兵遣将,使其自大,率军亲征,再出奇兵,一举克破。” 到彦之听后深以为然,“乐郎以为,何人可堪大任?” 乐诚笑笑,“末将以为,唯檀道济可堪此任。” 到彦之明显犹豫了,“檀道济为四顾命之一,陛下此次清除佞臣一党,却又启用檀道济,怕是不妥。” 乐诚想想说,“陛下曾于建康宫中邀檀将军恳谈,昔日虽由他带兵废黜少帝,却因公而不为私。况且檀道济乃开国功臣,高祖亲赞,我等望其项背,若欲反,恰如探囊取物,陛下也无可奈何,不如信之用之。” 他看到将军实在面露愁容,又劝慰他,“将军可是怕陛下问起,不知如何作答?” 到彦之看向乐诚,“正是,我等私下谈论,终是做不得谕旨,不知陛下作何想?” 还不是唯恐陛下疑心他?真是官越大心眼越多。 “将军可听伯坚一言,若陛下问起,将军尽管自荐,并言明自认除檀道济外,未逢敌手。” 果然,听了这话到将军面色稍霁。他对乐诚说,“我此来,除了纵观荆州局势,还是因为陛下疑你做事过于顺畅,恐有谎报,如今看来是确有其才,堪当重任。” 乐诚表面笑嘻嘻,“那还要请将军回朝,在陛下面前为伯坚多多美言。” “自然。” …… 忽悠了到将军和皇帝,又解决了战局上的麻烦,乐诚的心情非常愉悦。整个回南郡的路上,花香悠悠,飞鸟怡人,就连天上的云,也像个娇俏的姓乐的大姑娘。 别院里的靖璇心情也十分不错,听闻彭城王刘义康用了她的粮食,安置好了流民,还给乐记写了表扬信,顺便打了一万两银子的白条。 这么美的美事这辈子头一回遇见!得赶紧告诉乐诚。 吃晚饭的时候,乐诚终于是回来了,趁人不注意将靖璇拉进了房间。 “阿诚?何事啊?” 乐诚拉着靖璇的手,表情非常肃穆,“璇儿坐……为夫想干一件大事……” 靖璇不禁也跟着严肃了起来,手不自禁有些发凉,“嗯,你说。” “这件大事,已经问过你师傅了,他老人家也是同意的。” 师傅同意的,那应该就是安全又可行的。靖璇点头…… 晚饭时分,几个吃的快的青壮年,赶着在院子里抢地方纳凉,八月虽已入秋,却也热的很。 晚间凉风习习,有几个人趁着院子里没女眷,还在井边冲起了澡。 一边四个人支起了牌桌赌钱,旁边有八个人围着观战,好不热闹。 一人摇完了骰子,耳尖微动,他们这群侍卫,多少有些功夫底子,耳力不错,听骰子都比别人响些。 “嘶~你们听没听见,好像有女人在吐?” 另一人道,“你别想蒙混过关,快开快开!” 还有一人认真听了听,“是好像有人在咳嗽,难道是病了?” “什么病了?我们院子里哪有女人?除非是……” “难道是大嫂?” 这时,那女子突然惨叫一声,吓得在座几位心肝直颤,这回可是都听着了。 最开始那人说,“你看,我没说错吧!是不是都听见了?” 哀嚎还在继续,若不是他们习武之人耳力好,定然听不到如此响动。 “像是被人捂了嘴毒打?” “难道?是将军和夫人打起来了?” “我见大哥回来时脸色不好,难道是夫妻拌嘴,夫人惹怒了大哥?这可如何是好?” 几个人牌也不打了,一时间想想他们大哥平时敬畏大嫂,在大嫂房门前下跪的那个怂样…… 几个人望着远处的房门站成一排,“不如……我们去劝架?” “不好吧,人家毕竟是两口子,有什么分歧,让我们外人撞见……” 分卷阅读108 “可是这声音,就如同我在刑部外边听见那响动,血呲呼啦的,这这这……” 乐伊势最近腿脚不好,吃饭也慢,等他从膳房里挪出来,就看见一群大小伙子斗志昂扬的要冲向他大哥的房间。 怎么着?火并啊?当他乐二是死人啊? 于是他大喝一声,“站住!你们干什么?” 没想到众人见了他像找到了主心骨,“仲恩快随我等去拉架,大哥好像与夫人打起来了。” 乐伊势一脸你耍我,“怎么可能?我大哥同大嫂感情不知道多好。” “你听,你听啊!怕是大哥动了真怒,打的可惨了。” 乐伊势闻言静心倾听,突然眉间一跳,反应了过来,他乐二郎历经世事,还能不知道这? “唉——什么打起来了,没见过你父母行周公之礼啊!都别多事啊,快滚快滚!” 几人被乐二郎一番教诲,突然脸就烧了起来,再听钻入耳中的凄婉之音,简直令头爆炸。 有的人躲回屋子里,却猥琐的蹲在窗户根底下。有人奔到井边,提桶凉水兜头浇下。还有的人直接出去遛弯,打算后半夜回来,耳中的声音却久久散不出去。 院子里牌局也散了,谁赢谁的钱也不要了。 等到夜半子时梆子声响了三下,有人进房间报信,“我刚看见大哥出门泼了两盆水。”还分别比划了挠脖子和挠胸襟的小动作。 众人齐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睡了。” “睡了睡了。” “明日早起还要练功。” 有人打着哈欠,有人一躺下就打起了鼾,一刻钟过后…… 女子呜呜咽咽,哭声微弱又十分凄惨…… 一个床铺十二个男子,齐齐翻身跪了起来。 众人:“……” “唉……” “哎……” “害……” “将军不愧是将军……” 众人第二天早上起来一推门,看着大家都是黑眼圈,十分的讳莫如深,“你们也一宿没睡啊。” “呵呵。” …… 辰时乐诚抻着懒腰出门,刚好撞见乐伊势提着菜篮子从外边回来,这人什么毛病啊,眼睛有那么大个黑眼圈? “仲恩?你昨晚上没睡好啊?” 乐伊势非常颓,“大哥。”乐伊势特意往门里瞧了一眼,估计他大嫂听不到才说的,“大哥,你你你……你是个杀猪匠啊!昨晚上声音特别大,便宜那帮小子了。” 乐诚面露不忍,“杀猪匠?这什么形容?” 乐伊势一副求求了的表情,“大哥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呢,可以找小弟教你嘛,要知道……” 他从菜筐里迅速拿出一根芹菜和一根萝卜,“要知道,芹菜和萝卜是有区别的。” 乐诚一挑眉,靖璇不知何时走过来,一双眼睛有点肿,一推门就看见乐诚手里拿了根萝卜。 靖璇:“……” 乐靖璇捂着脸回去了。 乐诚手里捏着萝卜,邪笑一声,一掌将乐伊势无情的拍在了门外。 乐伊势:“……” 乐伊势久久哑口无言…… 第87章 .乐于被算计 自那日以后,众人发现他们大哥晨起也比别人迟,同他们练完功,终日躲在屋子里,不到饭点都不出来。 兄弟们感到无比牙疼。 这种神仙日子过得两人如坐云头,飘飘忽忽的。除了同京中的乐倓时有通信,其他事一概不理。 直到一日莫时茵来消息,说十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定了婚期,邀他们夫妻二人前去观礼。 靖璇这才反应过来,她如今可是离宫有半年余了。 早先军舰和银钱是有了着落,虽说皇帝让她全权打理,可是东西不让皇帝看见,也实属是大逆不道了。 据说年底时,还有高祖曾为刘义康、刘义宾和谢晦的两个女儿定的亲事,荆州的情势如此剑拔弩张,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办成。 总之,新城定时向建康运大钱,她再时不时带回些新鲜玩意,只要能让她永远在外边这么逍遥着,也实在是个好事。 靖璇给樊老板写着恭贺的回信,窗子突然开了,一回头正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着一束月季。 “阿诚?” 花束晃了晃,并未见人有何动作。靖璇无奈只能到窗边去,花枝又香又美,乐诚蹲在窗子下面,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无聊的很。 靖璇悄悄说,“阿诚,你再去隔壁院子折花枝,牛大嫂就要杀过来了。” “杀过来有我挡着,你喜欢就好。” 靖璇笑的特别美,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乐诚这般的人,还正巧让她捡着了。 …… 疏星和淡月按着他们少夫人的要求,监督着工匠打好两副铜甲,才从新城回来。 这软甲本是乐诚让 分卷阅读109 工匠打给她穿,被她偷偷知道了,如今也算是穷人乍富,且不花自家银两的便宜买卖,要不是做多了有被官老爷举报的嫌疑,恨不得每个侍卫也穿一件才好。 但皇帝毕竟是皇帝,这种违法乱纪的事,短了谁也不能短了他啊。 靖璇深知这种拿人便宜,定要堵住人嘴的操作流程,待疏星和淡月一离开,马上让当地官员进献银质软甲给皇帝,模样款式都是一应俱全的。 虽然硬度不如铜质,但贵在值钱啊。再说陛下为了不蹈他两位兄长的覆辙,身边总是高手如云,谁闲着没事去杀杀皇帝,总还是要掂量一番的。 乐靖璇抱过花枝,不忘吩咐他,“阿诚,进来试一下软甲。” 这东西说是往轻了打造的,穿在身上也实是有分量。 靖璇笑的有些得意,“合适吧,日后出行定要穿在中衣外面,这样刀枪剑戟就伤不到你了。” 哪想乐诚说,“我本想给你穿上这个,什么骑马射箭打仗,让你挡在我前边,免得穿起来怪沉的。” 靖璇气的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使坏道,“好巧啊乐郎,我也是这般想的。” 此后二人打闹不提。 刘义隆收到软甲那日,章君良刚打开盒子,几位重臣就到了,来的是王弘、王华、王昙首三兄弟。看见桌上是一副甲,不免想的多些。 魏晋南北时期,朝中大员多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各种亲戚,找皇帝劝谏点什么事,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来。 事件的分量等级,和来的人数、带着父亲、或是带着爷爷,有着非常直接的比例和关系。 一般小辈先开口,见皇帝面色愉悦方可逐层递进,父亲接着说。若是皇帝陛下勃然大怒,就由爷爷提着先皇御赐的什么拐杖,当场一顿好打。 今日来的是哥仨,说明想奏表的事,起码是符合皇帝心意的。 “陛下。”王昙首示意章君良等人,“请屏退左右。” 章君良撇嘴,看皇帝无甚不满,十分知趣的带众奴婢离开了。 当今局势,这帮荆州来的家臣与顾命一党那叫个势同水火,关起门来,还屏退奴婢,任谁看在眼里,不是一副密谋搞事的模样。 以为把他们弄出来,就能说几句悄悄话?他这个太监都能猜出来好吗? 果然不一会儿,陛下就派了好些个暗卫出去,这建康城啊,怕是没几天安生日子喽。 …… 话说当日靖璇停了米粮铺子,给流民供应米面这事,轰动了整个徐州城,虽然乐记老板不在徐州,但那片江湖上到处都是乐记的传说。 樊西臣虽说情商有些堪忧,但是智商从来是没毛病的。 首先商人多计较得失,流民期间不屯米守面已是仁至义尽,多说打折降价卖给朝廷,如此把米粮一夕之间全散了的,傻子都办不到。 除非这夫妻俩根本就是与朝廷有关的人。 再者,他徐州一届富商,但凡是个能抓住他活人的,哪个不是打着他兜里钱财的主意,就算是大官,也得想方设法让他交出去仨瓜俩枣。 要么这俩人是真清高,对他完全不屑一顾。要么就是他们所图甚多,只是还未出手。 本以为这二位或留人盯着他的动向,或不过两三个月就回来了,哪曾想这二位一走就不见了踪影,生意上,还大有一副赔了就赔了的架势。 这世上能把他给逼急了的,还真就指这一回。生意场上不怕别人打自己的主意,什么事就怕个商量,有商有量,生意也就成了。 就怕一夕无人问津,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总感觉别人身怀巨宝,而独自己不知的那种心痒难耐,商人真受不了啊…… 莫时茵也有自己的思量,虽然她是个女子,所图不多,到底有所图,要不樊西臣说他二人原本天作之合呢。 男女相恋,心意互通后,时常挂念起自己的媒人,靖璇这才想起徐州还有这件未竟之事。 她是真·好悬给忘了,这人一安逸起来啊,今天吃了几顿饭都数不明白。 乐诚算算日子,到彦之将军也快回京了,依照皇帝的脾性,被身边的大臣左右鼓动,怕是等不到过年就要动手。 他和璇儿的安生日子,恐怕不能延续到过个好年了。 乐诚常常思索,男儿志在四方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到底哪个更适合他?至今也没想明白。 于是趁着自己尚有闲暇,跟着璇儿随心所欲的过着日子。 这半年来说是周游列国也不为过,虽然办的事都是形势所迫,但不妨碍他妻子玩的开心啊。 “阿诚,我们去徐州看莫娘子成亲吧。” “…好啊。” …… 要说这半年,靖璇收获最多的就是钱了,一整个私铸铜钱的作坊,虽说归了官家所有,但是她圣旨在手,想提多少提不出来啊。 莫娘子本是给靖璇准备了媒人礼,没想到先收到了靖璇的贺礼。本就有心和乐记共谋点生财之道,现下姐妹俩 分卷阅读110 分别日久再一想见,倒是一个赛一个的真心。 樊西臣向来比较理智,趁二人情真意切,顺起了生意经。 所谓被惦记的有恃无恐,时隔半年,靖璇反客为主,在人家大户人家面前腿也不打颤了。 等樊西臣将利一让再让,莫娘子情真意切的都要哭了,她缓缓拿出一块陛下御赐的令牌。 “我定然知晓樊老板和我闺中知交的为人,但一是我所谋甚广,怕二位牵连其中必造负累,二来当今朝局未稳,身边可信之人不多,让我等不敢轻易托付。” 这话您可以反过来听,陛下如今可信之人不多,那先成为可信之人和后成为,可不是一个概念。 那夫妻俩和这夫妻俩,心里边的算盘,一个比一个扒拉的响。 乐诚补了一刀,“陛下此时大权旁落,不日或将与逆臣一党开战,此时前途未卜,不如……” 这正是富贵险中求,千里送鹅毛不如雪中送块炭。 此时摆在他们面前的机会,是搭上皇帝的大船,若他们真想搭上反贼的大船,也真心没有门路啊。 樊西臣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抬手抱拳,“伯坚小看你樊兄了,身为皇宋臣民,虽为下阶商贾,却时刻抱着忠君报国之志,即便今日无此缘分,定可从他处报效朝廷。” “我与时茵承蒙乐娘子大恩,若信得过我樊家,西臣,即便分文不取,亦当唯陛下马首是瞻。” 靖璇与乐诚相视一眼,憋笑憋的十分痛苦,也就是说,条件任他们开了? 皇帝陛下的旗号,是真有些好用啊。看来他们扶着这个陛下,倒不完全是个苦差事。 乐诚大义凛然,起身弯腰便拜,“今日方知西臣为人,伯坚代皇宋万民,谢西臣慷慨,必上达天听,为西臣美言。” “不敢,不敢。” 双方心里都乐开了花,一个追名一个逐利,多么的和谐。还为皇宋万民谋福祉,就别管这口号是不是真的,反正靖璇是信了。 到时候钱捏在她手里,你想不谋福祉都不行,说咔嚓就能咔嚓了你,这就是权利的意义。 第88章 .疑神疑鬼的皇帝 冬天到了,腊梅陆续盛放,刘宋王朝地处南方,初雪那天地上湿漉漉的,一片泥泞。 雪这个东西,也就在天上的时候挺好看的,到了人间就变成了水,跟盐巴进锅一个道理,一瞬间化为乌有,还不能多放。 按照皇帝陛下以往的行事惯例,靖璇以为她说不定会在某个极阴冷的天,突然被召回京,没想到先被召回的是乐诚。 她这才想起,他们家将军原是个做大事的人来着。尤其是在这种国破山河在,逆贼也在,强敌也在的局面。 真的很担心乐诚会遇到什么危险。 事实上靖璇想的有点多,乐诚官拜虎贲中郎将,是个五品的小将,虽然平日里做的事,都是由皇帝亲自指派的大事,但是若说到上战场,基本轮不到他。 乐诚想到那夜他假扮匪人,这丫头睡得人事不知,就忍不住心悸,临走时再三叮嘱道,“我走以后,吃饭睡觉皆要有侍卫在外把守,丫鬟不可离身,尽快回广陵郡,让孟伯存将一干军舰随行军士接转过来,扮成商旅。” 想是他夫妻二人动作太大,皇帝近日接见过到彦之之后,脑子也突然开窍了,乐靖璇是游商在外,不能按着她不让她私下去找乐诚,但是如今荆州已稳,将乐诚拘回建康不是一样嘛。 乐诚则早有准备,皇帝一动,必是大事将近,靖璇不能再留在荆州了,得马上返程。 只不过皇帝召见的十万火急,他要立刻动身,不能同路。 …… 乐靖璇生气啊,她一路颠簸至此,只是因为皇帝的一时喜怒,虽然她是个蝼蚁小民,但是懒得与皇帝写奏疏还是可以的。 一个月后,那日刘义隆因为国事压力太大,翻翻案上的折子也没一本字迹耐看的,再看见章君良那张木头脸,更没有想倾诉的欲望了。 想想皇后还怀着孕,不宜听这些烂事,巧在以靖璇名义运回宫的新鲜玩意到了。 章君良传过话,刘义隆眉头一松,进而大感新奇。“走,随朕去看看。” 这批物件实际上是乐诚采办的,着人分车拉来,有些贵重华丽的东西,皇帝看过也就送到了皇后的徽音殿。 徽音殿是新起的宫殿,宫人和娘娘们孝敬给金灵儿的财产,都置办成了这批豪华殿宇。 皇后搬进去不止要母仪天下,还得时不时将这些东西归置,存在后宫库里。 还有一些是新巧的摆件,虽然稀奇,但都不是很贵重,运往了尚宫局,让他们看着安排到各宫。 刘义隆看着看着被几声羊叫吸引,那是靖璇曾为之惊艳的梁州羊肉,怕路上坏了,干脆送几只活的回来育种。 但是皇帝陛下思路,和贫民的思路自然不一样。皇帝有见识啊! 据说前朝的时候,晋宫后宫的女人太多,从十几岁被选中,直到 分卷阅读111 皇帝死的时候,甚至连皇帝面都没见过。 后来就有个极推崇雨露均沾的,没事坐个羊车,天天在后宫里泡,羊到哪他到哪,从皇帝做到太上皇,力求每个宫妃的屋子里都要留下足迹。 刘义隆虽然励精图治,但是看见羊的时候,他突然心生一计,此时正是迷惑朝臣的时候,正值冬季,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一来让朝臣放松警惕,二来他的确需要有皇子继位,若将来真有个不测,他皇宋好歹还有后人。 “传朕口谕,朕欲趋羊车游园,待宫妃均沾雨露,望各凭本事,莫再私生龃龉。” “遵旨。” 前次选宫妃选来的人数着实不少,自打陛下坐羊车幸后宫以来,宫妃们简直想尽了各种办法。 靖璇带宫人辛苦种在华林园、乐游园的那些个竹子、柏树,都秃了不说,还有些宫妃突发奇想,放狗去赶皇帝的羊?! 那可是皇帝啊,被吓出个好歹,或是咬伤一口,诛九族都不够惨啊。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乐诚回京才有些好转,听乐记的掌柜说,那段时间,他们还特意到山里买了批新鲜竹叶卖给宫里,赚的那叫个盆满钵满。 乐诚听皇帝闹笑话听的十分·身心舒畅,让掌柜的把卖竹叶的钱,略数数都给伙计们分了。 他回来当日,还正赶上了彭城王刘义康娶媳妇,谢晦派夫人谢曹氏,还有儿子谢世休来送嫁,场面十分的盛大,红妆十里,一看就特别有钱。 乐诚记得靖璇的账本上,现在总算该有二十万两,对于坐拥天下的皇帝来说,他的私产还比不过樊西臣。 再细想,刘义康成亲当日,大概就花了五万两银,还不算下定彩礼什么的。 所以说刘义隆为什么不择手段,派个女人出去,一年间拼了命也要给他筹措军饷? 道理很了然,现在就危急到,一旦某天,随便哪个大臣或是哪个王爷足够有本钱,私造了大船,然后厉兵秣马,将皇帝从龙椅上踹下去,那太简单了! 有权有钱才是王道啊。 乐诚回京后,奉旨监视着刘义康和新野侯刘义宾,这哥俩不但是哥俩,成亲以后还变成了连襟,都是谢晦的女婿。 皇帝怕这俩人串通一气,没事就怀疑他们,折腾底下的人日夜汇报他们拉屎撒尿等一切举动。 这二位年轻的皇亲国戚,还都是刚成的亲,第一回 娶正妻,平日里恨不得府门都不出,别提多好监视了。 有一天乐诚趁着刘义康午觉,偷偷去刘鸿府上拜会,送些礼物,刘鸿对他倒是客气,瞎着眼也要跟他互相行礼。但是对乐倓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乐倓刚把吃食摆上就被他扫落在地,刘鸿作天作地的特别明目张胆,“我都说了,不吃你做的东西,我怕你下毒毒死我!” 乐倓刚也是因着妹夫在,没有发作,看刘鸿叫上号了,她也作势把东西一摔,“你昨天晚上在厨房偷吃了一只鸡、三个馒头都是我做的,你有本事现在就吐出来!” “我等下让人从茅房掏出来还给你!” “你肠子里说不定还有,我现在就让人给你拿刀……” 侯府上的管家见惯了此等场面,迅速将乐诚拖曳出来,赔礼道,“哈哈,乐将军,都是一家人,莫要见怪。夫人也是为了让侯爷吃些东西,所以才趁此机会摆了糕点,没想到……” 乐诚汗毛都炸起来了,八颗牙齿露的十分勉强,“他们平日也是这般……不会闹出人命吗?” 管家表情更夸张,“您放心,他们每日如此,只是嘴上吵吵,从不动手的。夫人照顾侯爷的日常起居,侯爷也记得关照夫人的日常开销,恩爱的很……” 这时屋里喊了起来,声传十里。 “快来人,她谋杀亲夫,我要休了她!” ‘呯嗙’的杯盘狼藉过后,“你休我之前你就已经死了!我宁可先守寡再改嫁!” 管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乐诚劝走了,这一来一回之间,刘义康不过睡了个觉的功夫。 蹲守了一个多月,眼看着都快过年了,刘义康和刘义宾也没有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 乐诚担心靖璇,担心的时常睹物思人。奈何皇帝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闲着他,将他困在京城里,隔几日就召见一回。 深夜回到乐府,乐诚在自己房里孤枕难眠,随便找了件靖璇的衣裳抱在怀里,强行入睡。 睡到半夜突然醒来,见靖璇在自己怀里哭,说有人欺负她。 他一时间想起平日里,刘义康待新妇情深意切,他们夫妻二人却要分隔两地。 又想起白日二姊和刘鸿吵架那一幕,心里就特别恐惧,他不怕靖璇生意上遭人算计,就怕有什么血光之灾。 他紧抱住靖璇问,“谁欺负你了?” 哪想靖璇哽咽着说,“不就是你嘛,你一直在欺负我。” …… 后来梦境莫名变得桃色起来,清晨时,乐诚醒来,并没有看见靖璇,才知道是自 分卷阅读112 己做的一个梦。 让家丁打来热水,整个人没进浴桶醒了醒神,才从新神清气爽的去监视那二位皇亲国戚。 讨厌皇帝+1 第89章 .抵制传 销组织 乐靖璇听话的从徐州启程,路上用时倒是不比乐诚慢,只是为了赶路,车马颠簸了些,让她一连失眠十数日,面色苍白,看着特别单薄。 后来可能是习惯了,每到夜晚都睡得很沉,且每次必然会梦见乐诚,不是在打打杀杀,就是在欺行霸市。 年节时,终于到了广陵郡,还有十几日就要年三十了,靖璇始终念着在广陵这处暂歇歇,就悄悄回建康去过年。 再说这半年来,孟伯存恍若吃了什么大罗金仙的聪明灵药,终于知道她乐宫令是个什么段位的人了,竟带着全家和伙计来城门处迎接她的商队。 乐靖璇在路上听手下回报,简直受宠若惊。但她又要硬拗出一副宠辱不惊脸,十分的费力气。 “吁——”,一声号子骏马停住脚步,孟伯存在车外恭谨行了一礼,“乐夫人一路辛苦了,请到寒舍暂做休息。” 靖璇没说话,十分有谱的下了车,马车边停了一个二人抬的小轿,靖璇打小就没尝试过这种贵人模式,坐在人肩膀上,真的不会掉下来吗? 她挥手拒了,问了声“孟老板好。” 又十分自然的同孟家夫人见礼,孟夫人诚惶诚恐,她就送了一把小金锁给人家儿子。 城门口离孟府也不远,一路走来孟记的招牌看到好几个。 想想如今应该鲜有人,不知他孟伯存的名号了吧,“孟老板这生意,如日中天啊。” 孟伯存当着她的面,俯首帖耳,与当初那不服不忿的模样,可谓大相径庭。 “岂敢岂敢,万不敢辜负夫人的提携罢了。” 他妻子也说,“今日妹妹特来迎姊姊,姊姊快随我来家里用些薄酒,以宽我夫妻二人万分感念之情。” 到了孟府,一看桌上宴席,方知乐记才几月,就已在广陵郡扎了根。 孟夫人奉承她,“如今广陵最拿的出手的,当数这乐记的菜肴,只是拿姊姊家的拿手菜,来宴请姊姊,倒是我们奸猾了。” 靖璇乃是奉承人的行家,她请孟夫人同坐,说道:“我本以为是来做客的,还想多吃些好茶好酒。如今倒是同自家兄嫂,吃上了自家饭菜,回了家,竟该拿出些孝敬来。” 说着拿出一张商契,“小侄儿的周岁礼提前献出来,可别说我奸猾就是。” 孟伯存仔细一看,竟是重新拟定的分利契约。靖璇说:“陛下称赞伯存勤谨,定予多一分红利,赐皇商名号,只是圣旨要晚些罢了。” “陛下?!圣旨……” 孟伯存双眼有些发直,靖璇推他一把,“听我说完,徐州富商樊西臣不日来京,我嘱咐他先来广陵见你一面,都是自己人,说什么做什么准备妥当即可,广纳良朋,方能生财有道啊。” “是是,伯存定尽心接待。” 还广纳良朋呢,谁又能想到她乐靖璇手里,也就只有这两个人呢? 酒席过后,靖璇有些头晕,脸上略带薄红,思维也不是很清醒。 “伯存可知,魏北柔然,有千里骏马。” “自然听说过,只是柔然常年与北魏征战,战火连天,实不易贩马。” 靖璇思索后,不再言语。 孟伯存财力尚可,韬略不足。她现在需要有一人,在这刘宋沃土,看管一个不为人知的马场,在有朝一日,单独与朝廷做着军马生意。 为乐诚留下一个保障。 至于马匹从哪里来?贩不来还不能配吗? 只要派遣数十军士,潜入柔然,购得少数良驹,回来找个草肥水美的穷山坳子,圈起个马场。 三年后再看,岂非另一个柔然,遍地良驹。 说不定那时乐诚升了阶品,在兵部有了门路,他们乐家每天除了吃饭就是数钱,画面简直太美。 因为心里着急,所以她也没在广陵郡待几天,陪着孟夫人买了些年货,就在某日清晨偷偷带人走了。 走时给孟家留书一封,搞得还挺神秘的。 …… 某日傍晚,靖璇带着乐四京、乐朗南和两个丫鬟,大包小裹的偷偷进了乐府,差点没让家丁给抓起来。 乐郎主身边有个武卫闻讯赶来,正是乐朗南的父亲,年前听闻儿子跟在少夫人身边,特意叮嘱万千,今日好不容易父子团聚了。 乐朗南眼含热泪,“阿父。” 他父亲急急的问:“你娘可好?媳妇可好?你儿子可好?”可好三连。 靖璇站在家门口,略做思考,我丈夫呢?我阿翁呢?我小姑子呢? “见过郎主,见过将军。” 此时乐郎主和乐诚刚从外面回来,突然见到靖璇,均大吃一惊。 乐诚抓住靖璇,确定是真的,看他父亲在场,没敢轻举妄动。 分卷阅读113 眼神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阿翁我回来了。” 乐郎主思虑周全,问她道:“我儿此时回来,陛下可知晓?” 靖璇自然已经找好借口:“随行侍卫已回宫,陛下应知晓,明日有要事同陛下禀报,阿翁不必忧虑。” “那便好,去休息片刻,谚辛出去玩了,为父让她回来张罗晚饭。” 靖璇哪能欺负小姑子,“阿翁我张罗便可。” 乐诚对疏星淡月使了眼色,“让丫鬟去罢,我有事同你说。” 乐郎主眼看他儿子拎起媳妇,三五步就消失了。“这小子,真没出息。” 乐诚确实没出息,把靖璇拎回院子,按在墙上嗅她的味道,像个狗一样。 “阿诚,你被黑将军夺舍了?” 乐诚手下不留情,打的靖璇屁股生疼。靖璇委屈死了,“我现在官阶比你高,你不能再打我了!” 乐诚照打不误,又给了她一巴掌,靖璇直感觉这一条腿都是麻的,麻的她又疼又酸。 “乐诚!!!” 乐诚阴冷森寒的瞪着她,“说没说过不许回建康?” “可是我想你了。” 乐诚很久没说话,就在靖璇以为他可以放过她的时候,乐诚突然又掐她的脸颊,靖璇措手不及差点咬了舌头。 就听乐诚问她,“明日你打算怎么同皇帝胡扯?” 靖璇来了脾气,狠狠咬了乐诚一口,将人推远,“我不扯,我就是回家来过年的,你就等着给我陪葬吧!” 说完气呼呼的跑到了厨房,晚饭时也没给乐诚好脸色。 乐诚也没说什么,直到夜里靖璇睡熟了,他才将手臂穿过靖璇颈后,轻轻拍着她入眠。 第二日乐诚睡醒,得知靖璇早已经入宫了。 他略做思索,自行上街去买了些年礼,等在永定侯府附近。 …… 太极宫昨夜里就在私下讨论,乐宫令要回宫这件事,因着之前宫人换的多半老实本分,唯皇命是从,所以这消息并未传去别的宫。 章君良早得了消息,大清早就派人等在宣阳门门口。 只不过靖璇没那么守规矩,只从离家近的西明门入宫,不巧碰见了守株待兔的顾茨蝶。 靖璇很无奈的,“师侄啊,不是出宫了吗?难不成又回来寻了个守宫门的差使?” 顾茨蝶已褪去华丽宫装,只做道姑打扮,挥手做了屏障,对靖璇谦逊有礼。 “弟子对师伯诚心诚意,师伯年前却将我迷晕送出宫来,此行意在保护刘宋皇帝,实则有违天道。” 靖璇停下脚步,看向顾茨蝶,“你所谓的天道是你师父教的,我师父没教过,仅凭你一家一派就能左右天下局势?别执迷不悟了。” 看靖璇要走,顾茨蝶再一次拦住她,“师伯,纵观秦皇汉武,唯有天下一统,方有百姓安居。而天下唯由我始均门人辅佐当朝,方可长久……” 这传.销头子的口吻。 靖璇非常生气,“天下终会一统,亦会改朝换代,自有天选,自有民意,适合做天子的人才是天子,强行杀死一个皇帝,会有千千万万个皇帝站起来,五湖四海分崩离析与现在并无区别。” “你一道家门人,不知无为而治,终日教唆无辜百姓,梦想辅佐一统,何为一统? 人外有人,统之不尽,始均门下人族凋零,妖族建基,怕不是想一统人族? 野心之大,其心必异,回家问问你师父!你师祖到底想干什么!” 靖璇学着无夏道士的言论,教训起妖来凶狠极了。 想当年苏妲己为了改朝换代,其手法多么别致,被人议论到今天,难道他们始均一派,也要就此名燥天下? 要不是她师傅,非让她护着那块麒麟盘,就冲着这群糟心的师门兄弟侄女叔叔大爷,她早把东西一扔装失忆去了。 交过腰牌一路进宫,因着天早,没见到一个贵人。 倒是因为快过年了,宫人们张红挂绿的时候看见了她。乐姑姑离宫半年,余威犹在。 过去老宫人教导新宫人的时候,提起乐姑姑总要夸张几分,如今认识她的,教导不认识她的,话里话外活把她形容成了个妖精。 章君良见靖璇进了宫门,特别诧异,“我派去接你的人呢?” “估计是走差了,这批宫人老实是老实,就是不太灵光,当着我面竟敢议论我,说我饿了啃石头子,还敢腾云驾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义隆本是躲在暗处,闻言大笑出声,唬了靖璇一跳。 靖璇立马换了副狗腿子嘴脸,“见过陛下。” 她凑近了才敢继续道:“奴婢押回来一批军舰和钱粮,急需您过了目,尽快入库。” 刘义隆正了神色,一摆手示意他们进殿再说。 第90章 .她 飘 了 待刘义隆坐定,靖璇接过章君良手中的茶碗,亲手侍候皇帝陛 分卷阅读114 下饮茶,又从袖中拿出一个账本,置于御案之上。 就这两下子,做奴婢的手感又回来了。 “听闻阿乐曾赈灾捐粮,救了数万流民,当重赏。” 靖璇曲身下拜,“奴未敢擅作主张,只以商家名义捐了米粮,未曾宣扬我皇宋陛下之仁德,自感私德有亏。” 刘义隆示意章君良将人扶起来,“别拘束,不宣扬方是正途,如今不只建康一隅虎狼环伺,阿乐可知近日,荆州有何异向?” 无论她回答什么,想必皇帝都有下一个圈套等着她吧。 “奴婢还未来得及同外子详谈,不知其中内情,不若陛下诏其入宫问问?” 刘义隆没接茬,又问她,“既回来了,便留在宫中吧,买些奴仆打理生意,如今军舰粮草筹措的很好,皇后有孕,年后或可产子,你代朕照看,朕才放心。” 靖璇先是一脸喜色,“恭喜陛下,恭喜皇后。”而后略做思索状,“奴婢之前联络了一位柔然人,那人说近来多与北魏交战,若皇宋愿攻打北魏,救其燃眉之急,则愿与皇宋通商贩马。” “奴婢想着皇宋此时内忧外患,便先虚应着,并未答复。且柔然产马,多是春夏,不若待皇子出生后,再与柔然相商?” 刘义隆满脸不可思议,“你如何联络到柔然?” 当然是瞎编的啊。“奴婢之前到庙里捐了好多钱为三清塑金身,特意求了神仙保佑,我皇宋国泰民安,平安富足,想是刚好灵验了。” “那也是神仙指引你入西秦,盗得战船?” 靖璇正色道,“这事奴婢不敢贪功,都是罗将军,与陛下赐予的随行侍卫的功劳,我皇宋将士,英勇无匹,所向披靡,竟比秦魏的兵卒都厉害。奴婢只在客栈睡了一觉,这军舰就到琅琊了。或许真是神仙显灵,保佑陛下呢!” 这波马屁拍的真是特别溜,不愧是被真马屁熏陶过的女人。 刘义隆三言两语间,问出来的全是屁话,还被拍的挺舒服,自然不好发难。 “明日年三十,带家眷来宫中过年吧,届时你二姊也会来。初三后,入宫服侍,待春夏再走。” “谢陛下体恤。” 能让皇帝舒服的吃瘪,这一波她不亏啊。 如乐诚所料,靖璇出了宫直奔永定侯府,听说她姊姊过得不好,靖璇站在府门外,十分自责羞愧,尚不敢与门房对话。 而对面茶楼里,乐诚从卯时等到了未正,三壶清茶下肚,午饭都没吃,终于是等到了人。 他结账出茶楼,靖璇还站在那,一步未动。 虽然不是正午了,太阳还是挺大的,靖璇晒得有些渴,一时间又想起忘记买礼物就匆匆上门来了,只骂自己糊涂。 刚想折回去,就被握住了腕子,“璇儿,帮我提些。” 靖璇的手上突然多出一叠礼盒,再看乐诚手中竟还有两提。 “你……何时来的?” “哦,自然是你撒娇的时候。” “我何时撒娇了?我那是怄气,是愤怒。” 乐诚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牵着靖璇的手就上了门。侯府家丁虽然不认识靖璇,但是对乐诚却熟的很。 “乐将军好,待小的入内通报。” “哎等等。”乐诚叫住那小厮,同门口的两人说,“这是侯夫人的妹妹,我家夫人,日后要认得。” 两个小厮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见过将军夫人。” “去吧。” 乐诚带着靖璇,自然的到正堂等着被接见,靖璇心中诧异,这是来了多少回才能这般熟稔? 看来自己往日没照料到的,乐诚都替她周全了。那被打两下就被打两下吧,谁让她没跟家里商量,总是想出其不意呢。 “阿诚,我今日入宫,同陛下商议,使得是以退为进的方法,我年前风头过盛,早猜到他定要我回宫效力,所以我先提出来,又留了后路,许他贩来军马,他应允春夏时自然让我出宫。” “出宫只是暂时,陛下所谋,非一日之长短。” “所谋?谋什么长短?” “妹妹——” 乐诚被打断,乐倓人未至声先到,且她并非一人前来,而是掺着刘鸿一同前往。 靖璇和乐诚即刻起身,靖璇上前给永定侯行了大礼,“靖璇见过姊夫,见过姊姊。” 刘鸿虚抬了下手,“妹妹快请起,姊夫视物不便,还望见谅。” 靖璇心说这也太客气了,虽然第一次见面,但这刘鸿温和有礼,与她所知道的那个人,也太不相同了吧。 刘鸿与乐倓相偕,刘鸿坐定后特别温柔的对乐倓说,“夫人请坐。” 乐倓也十分高兴的应他,“行了行了,我坐好了,不用担心我。” 乐诚看着这一幕没做声,乐倓暂且忽略丈夫,看向靖璇,“哎呀妹妹,你好像清减了许多,一会儿留下来,姊姊做好吃的给你补身体。” 靖璇拉着乐倓的手,“我很想念 分卷阅读115 姊姊,是璇儿没照顾到姊姊,让姊姊受委屈了。” 靖璇说着像个小孩儿一样,蹲在地上,抱住乐倓的细腰,不住的哭泣,又怕鼻涕流出来,脏了乐倓的衣裳。 “快别哭鼻子了,都是大姑娘了,还跟小孩儿似的。你能委屈我什么?我是少吃还是少穿了?你姊夫待我又好,你不回来,我还想不起来你呢。” 靖璇这回不哭出声了,忍着捂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刘鸿体贴道,“夫人带妹妹去房里详谈吧,此处有妹夫陪我,无须担心。” “好,那你要小心,有事喊家丁照顾你。” “好,你去吧。” …… 待到了无人处,靖璇忍不住问,“不是说姊夫待你不好吗?” 乐倓说:“本来是跟我打的不可开交,我照顾他,就以为我要毒害他。 后来有一天,他自己跑出去遇上伙歹人,又看不见路,我跟在后边,抄起擀面杖,就将那伙菜鸡赶走了,他这才承认我英明神武的地位。” 靖璇不禁唏嘘,“原来是这样。” 晚饭后,靖璇与乐诚出了侯府,不禁把后半句感叹完,“早知道是这样,我出京前就找人把他胖揍一顿了。” 乐诚笑看她,“那夫人觉得,那伙歹人,是谁叫来的?” 乐靖璇恍然大悟,她就说怎么这伙歹人,来的这么是时候! “阿诚!”夜已深,左右看四下无人,靖璇兴奋的扑到乐诚身上,“阿诚是天下最好的人。嗯……我再也不跟你撒娇了……我都听你的话。” 真心话比拍马屁可说的舒服多了,心里也畅快。 听的人自然更加高兴,乐诚弯下身唤她,“走啊,背你,骑马马。” 靖璇嘴上说着,“都多大人了,谁还骑马马。”人却无比诚实的猴在乐诚背上,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 年三十,皇后坐在车辇上,组织宫里上下忙活过年的宴席、歌舞、摆设等。因为肚子已经显怀了,故而觉得特别累。 银箐儿劝她,“娘娘,不如先回宫休息吧,距离晚宴还有四个时辰,还早呢。” 袁齐妫为了龙胎不敢逞强,“席位单子拿来。”接到后,再仔细查看一遍。 “徐、傅二位大臣的座位,与下臣的座位再隔开一些……将永定侯与乐将军的席位安排在一起……晚间是北风,殿外官员虽官职低,也应照料周全,将屏风安置好。” “是。” “若璇娘在就好了,可省了我不少心。” 金箐儿答她:“阿乐说是初三就回宫当差了,娘娘若想她,自可招至徽音殿伴驾。” …… 当夜宫中大摆宴席,徐羡之与傅亮被大肆封赏了一番,席间皇帝酒酣耳热,当场封了几位将军,说是要北伐。 乐诚被封为四品振威将军,领回圣旨后,被靖璇看了好几遍,然后藏在了衣襟里。 心想他们之前去庙里烧高香,果然是灵验的,乐诚才二十岁就是正四品将军了,前途一片大好。 乐诚一个没注意,靖璇就偷喝两杯,宴席结束的时候,这丫头喝的都出现幻觉了。 “阿诚,荆州风太大了。” 乐诚将一件外穿的大氅,全副罩在靖璇的头上,一出台城,就将人抱起快速出了西明门。 在车上等父亲和妹妹的空挡,还给靖璇喂了葛花汤。 回到乐府,就不怕她胡言乱语了。停车时稍有晃动,靖璇梦呓一样,“阿诚……你醉了,多喝些水。” 乐谚辛进门前笑她,“阿嫂,到底谁醉了呀?” 乐靖璇理直气壮,拍乐诚肩膀拍的piapia响,“你阿兄,他醉了,我都闻到酒味了。” 乐诚十分无奈,他官升一级,也没飘成这样。“小妹送阿父回去好生休息。” “知道了,你照顾嫂嫂吧。” 乐诚抱着个醉鬼回房,疏星和淡月看她醉成那样,十分吃惊。扶她到了里间要给她洗澡,却见她紧紧捂住衣襟,不让动。 “夫人这是藏了什么宝贝呢?也给奴婢们长长眼。” 靖璇一副欲仙,欲死的模样,“这是圣旨,我家将军升官了!!”不但喊出了声,还差点跳起来。 乐诚闻声赶来,治住了她,将圣旨夺下来,好悬没让她甩到浴桶里。 乐诚将圣旨往地上一抛,又给靖璇喝了一碗事先给他准备的葛花汤。“出去。” 疏星赶忙捡起地上的圣旨,和淡月一起跑了。 …… 靖璇梦里先是在西秦的岸边上游泳,后来乐诚来了,把她拖上了岸,还带兵偷了西秦的船。 那船也不太结实,踩一脚吱嘎吱嘎的响,江上的浪特别大,摇摇晃晃了一宿,奇奇怪怪的。 后来她就想醒来方便一下,却怎么也起不来,身上像是背了座山,憋了一宿。 临到天亮的时候,她还梦见自己回到了三岁,梦见她和乐倓 分卷阅读116 睡在一起,她还尿了床。 吓得她惊悚的睁开了眼睛,一睁眼,乐诚一脸邪笑的盯着她,让她好一阵失语。 两个时辰后,乐靖璇洗漱穿衣,重新做个人。虽然眼睛有些红肿,但不耽误她‘日三省吾身’。 “淡月,日后记得提醒我,绝不可再饮酒了。” “可是将军刚派人买回来许多女儿红。” 疏星叫走淡月,一起晾晒刚洗好的床褥,两人一唱一和的,说将军买了几种酒,都窖藏在了什么位置。 靖璇听的十分不爽,一蹬椅子,生气的走了。 第91章 .清君侧 初三靖璇入宫后才发现,皇帝给手下加官进爵,真不是随意加着玩的。 兵部尚书一日内就来了太极殿五次,文臣的奏疏大多都只一个积毁销骨的目的,堆得小山一样。 总结起来大抵是,你个小皇帝,未及弱冠之年,朝局未稳,外敌强权,如同一只乍着翅膀子的小鸡仔,行走于豺狼虎豹之间,别作了成吗? 刘义隆只草草看了几本,就让章君良全部撤下去了。 乐靖璇闲来无事,想走动走动,刚沏了一杯庐山云雾茶,就让章君良端走了,那副忧国忧君的样子,哎呦喂。 不久,到彦之将军携手下四名将领觐见,其中就有乐诚一个。靖璇只躲在龙椅后眼神偷偷瞟着,不敢明目张胆的违反宫规。 刘义隆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直盯着乐诚看。 “到将军,依兵部回禀及朝臣奏疏来看,应是已相信朕北伐之辞,不日便可动手,诛杀佞臣。卿可有良策,着谁人前往刺杀?” 到彦之略抬头,看皇帝一直盯着乐诚的方向,心下顿觉不妙,乐诚才智过人,是他的心腹,此行极为凶险,若一良将折在这种事上,实乃损失惨重。 到彦之略一沉吟,回禀道,“陛下,臣以为,刺杀之举不妥。如今徐、傅二臣家中豢养门客众多,其中不乏武夫之流,曾一度杀害少帝与庐陵王,若贸然行事一击不中,则如同放虎归山,或遭其反戈相向,彼时他们上表太后,联络荆州人马,实在对社稷大不利。” 刘义隆将眼神从乐诚身上移开,神色略凝重的看了到彦之一眼,“倒是朕思虑欠妥。” 到彦之一抱拳,“陛下,臣有一计。” 他闪身露出身后的四名虎将,“唯入朝觐见一途,方是徐羡之、傅亮孤身之时,陛下可下旨,召其二人,入宫详谈北伐战事,我有四将,在东西南北四处城门把守,一旦二人入宫,我们即刻从四路包抄,将其绞杀与宫内。” 章君良默默点头,刘义隆亦觉得此计稳妥,只是再看一眼乐诚,颇有些遗憾的神色。 刘义隆想也不想,就将日子定在了正月初七,让一干武将做好准备,“卿等回去与家人团聚吧,初七后,朕有重赏。” 靖璇私下那么一想,用她赚回来的钱重赏她家将军,这买卖也太划算了,皇帝是一点亏也不吃啊。 “阿乐……阿乐……” 靖璇立刻回神,“陛下,当日可要安排侍卫保护您” 刘义隆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当真在顾虑朕的安危?” 乐靖璇无比真诚的看着眼前的皇帝,盈盈下拜,“昔日陛下在京郊遇险,奴婢也是十分仓皇,幸而得我师傅暗中相护,方才脱险,此生不想再历第二次。” 更搞笑的是,章君良一脸忧国忧民的跪在了龙椅的另一侧,真情实感道,“陛下乃国之基柱,民心所向,万万不可以身犯险,即便有勇武之将护卫在前,亦不可有丝毫掉以轻心,怎么不预设防备?!” 其言辞之切切,眼眶之微红,那一抹含在眼中,却生生不忍落下的晶莹泪水,憋的靖璇都快演不下去了。 刘义隆被他俩这一左一右搞得是晕头转向,良久后方有顿悟,原来皇帝是这般的重要…… …… 初七休沐,天还不亮,乐诚就进了宫,清早的空气寒冷,露珠凝在盔甲上,一身湿漉漉的。 靖璇心中挂念,未曾出宫,睡得也不是很熟,卯时二刻煮了一砂锅姜汤,盛在好几个盅碗里,然后等乐诚和其他人来。 皇帝有幸得了一碗,由于起的太早,被章君良喂了一嘴辣姜,十分的不满,这味道简直无法形容。 章君良跪下说,“陛下恕罪,姑姑说今日天寒,定要喝了这姜汤驱驱寒气。” 刘义隆:“……恕你无罪。” 待到彦之几人到了,靖璇立刻迎上来,每人发了热乎乎的一碗姜汤,“陛下慰劳几位将军的姜汤,驱驱寒气……我煮的。” 几位将军一副我懂的样子,看乐诚喝了他们才喝。喝完身上果然暖和了许多。 “谢陛下赏赐。” “谢陛下恩典。” 靖璇深藏功与名,端着碗下去了。 远处谢皭鬼鬼祟祟,一路尾随着到彦之入宫,最终躲在太极殿长廊后边,看着到彦之等人入了后殿没一会儿又 分卷阅读117 分四路出宫,心下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一会儿又有宣旨太监从台城出来,谢皭拦住人家,“公公这大清早,是往何处?” “见过谢黄门郎,奴婢要往徐司徒和傅尚书令处去呢。” “哦哦哦,你且去。” 小太监前脚刚走,谢皭开足了马力从另一条路出宫,虽然绕远,但是十万火急,他得报信去啊! 人太监宣旨有车坐,谢皭是跟踪来的,不能大摇大摆弄个双轮大马车,只能靠两条腿跑。 这条路离傅亮家最近,谢皭心说通知谁不是通知呢,有个接力的不是更好,于是他先去了傅亮家。 一见面,谢皭唇齿发颤,“傅令,傅令……”,傅亮帮他顺了顺气,“黄门郎莫急,慢慢说。” 谢皭深吸口气,“宫中有异动,傅令与大司徒小心……” “圣旨到——”这太监刚好先去了徐府,这会儿功夫就到了。 谢皭不宜再留在此处了,顺着后门就跑了。傅亮跪着耐心接完入宫详商北伐的旨意,再一结合谢皭的说辞,顿感不妙啊! 傅亮穷人家出身,在后院赶了辆驴车就急着去会徐羡之。 到了徐府,家丁说,“真不巧傅大人,我们郎主入宫见驾去了。” 傅亮二话不说一抽驴子,赶着去救徐羡之的命啊!天意,还真让他赶上了,一头驴子破天荒横着拦在了一辆豪华大马车面前。 驴子和马各自叫了一声,傅亮从板车上跳下,钻进了大马车车厢中。 一旁王华骑着高头大马正巧路过,合计这俩人干嘛呢?溜溜达达到了城门口,当笑话似的跟到彦之遛话。 “诶,到将军?今日好巧,刚还见傅令驾了只驴子,把大司徒拦在当街……” 到彦之一个激灵,大喝一声“不好,王司马快带路,休让他二人跑了。” 傅亮这人比较实惠,而且心不是很虚,告诉完徐羡之,自己回家猫了起来,打发小厮入宫禀报皇帝,说家人病了,要请假,暂时就不去上朝了,其实心里打的是乞骸骨的主意。 徐羡之可比他慌啊,那坏事都是他拿大头,还担了个虚名,四顾命之首。 如今是要出事了,他一思索,还怎么着啊,这得跑啊,皇帝这是动了杀心了! 于是他也没回家,啥也不要了,驾着车就跑,别管他东南西北,藏在人迹罕至的穷山沟里才好。 到彦之是受了皇命的,让徐羡之一个人跑没影了那不是罪过吗?再看追他的另一个人,王华。 皇帝可是曾亲口忽悠过这位,徐羡之要是倒台了,就让他升大官,虽然没说是哪个官职,但这事禁不住联想啊。 他官迷王华本来就是个司马,一旦大司徒倒下去,皇帝就要给他升官,这不就差明说要给他升至大司徒了嘛。 几匹快马,骑骥绝尘,王华首当其冲,到彦之都佩服他。 到底是追上了,一天后将没气的徐羡之抬回建康,走了特别久,不得不说徐司徒这思维、这路线,跑的还是挺远的。 而另一边皇帝得了信,着乐诚去抓傅亮,乐诚也没想到傅亮这么老实,就在家里等着。 说实话傅亮家挺穷的,这么大个官也没贪点钱,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又是迎皇帝入京的领路人。 都这时候了,老实在家里一坐,也没跑。要不是担着个顾命大臣的名头,都没有理由受死。 乐诚实有些不忍心杀他,就坐在椅子上对他讲,“傅令,陛下已决意掌权,无论是否乞骸骨,皆有威胁名义,如头悬利剑之险,若傅令愿自行了断,伯坚愿为尔亲眷,乞为流放。” 傅亮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到底是一步落错,了无生机。 傅亮自杀,消息震惊朝野,紧接着说他二人有罪的圣旨,就飘得满京城都是。 谢皭回家就给谢晦报了信,如今徐、傅二位已经遭了毒手,他谢晦还远吗? 更有意思的是,江夏王刘义恭,还有他那个忠诚拥趸程道惠,当初就极力游走在顾命大臣之间,妄图有一线生机当上皇帝。 那时候还是四个顾命大臣,如今就剩俩了,还有一个檀道济不是他们一伙的,就这还敢上蹿下跳呢。 程道惠坐着船就去了荆州,好一番怂恿,谢晦有自家人书信为证,自然知道程道惠所言非虚。 今日不是他治服刘义隆,就是刘义隆杀了他。 于是他整军待战,封闭荆州,上了个奏表,说徐羡之、傅亮为皇宋鞠躬尽瘁,如今却遭了小人的构陷。 那时候打皇帝还不能直接说打皇帝,有个词用的好,叫清君侧,要是一不小心把皇帝给清了,那实属皇帝倒霉。 而这被清的小人,就直指王华、王昙首、王弘他们哥仨,谁让他们为皇帝动手献的策呢。 第92章 .宋攻谢晦之战 此奏表一出,其目的就已不再纯粹了。 本来兵部做着北伐的准备,心里自觉十分的不靠谱。 分卷阅读118 但谢晦不一样啊,出门打猎和关起门来打耗子,当然还是内部消耗比较有把握。 到彦之依计让荆州得了消息,正可谓是瞌睡了递枕头,失了头领的文臣,和不愿北伐的武将一概有了新托辞。 陛下,谢晦这是挑衅皇权啊,北伐啥的咱们先放放,我们得先打谢晦! 刘义隆收到奏疏,高兴的吃了两大碗饭,当夜还封了三个宫娥做妃子,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 疏星和淡月得知徐羡之死了,跪在乐诚面前不住磕头,“谢将军大恩,我姊妹二人此生不忘,结草衔环定当回报。” 乐诚带着两人去了建康宫,“此后你们就时刻跟在少夫人身边,护她周全,就算有所回报。” “是。” 皇后恩准了疏星淡月随靖璇入宫,且身契还归乐家所有。每逢靖璇当值,就是她二人带领宫人守夜,而靖璇则可以窝在暖和的地方,直至天明。 但自打刘义隆说要御驾亲征,没遭到朝臣反对,皇帝的那副威严霸气的劲头,就可谓睥睨天下了。 白天靖璇黑着眼圈打着哈欠,和章君良见面一对暗号,前天晚上羊车溜了三条街,昨晚上羊车去了两个宫殿…… 且皇帝意气风发,还爱贪个新鲜,乐靖璇和章君良这二位大奴才,光善后、延请御医就常常折腾到后半夜,想想那场景都心里打颤。 乐诚已随到彦之将军开拔荆州,靖璇白日里就同宫女太监,帮着太医署研制适宜妇人用的金疮药。 每日三七粉揉着猪油淮山药,活血活的她手都红了。 还好不久后,御驾亲征的队伍即将出发,皇帝也不再搞风搞雨了,每日闲时就去皇后那嘘寒问暖。夫妻俩还私下约定,等皇帝回来,孩子才会出生。 靖璇默默翻了一个大白眼,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找个合适的时候再去开几贴生子药,拜拜女娲娘娘。 …… 而荆州那边,檀道济大军走陆路,到彦之大军走水路,准备双向合围谢晦。 谢晦只在城中留了三千兵马,和一位猛将守城。这位将军官拜司马,封建威将军,名字叫做周超。 是个顶聪明的脑子了。三千兵马是个极少的数字,谢晦振臂一呼,谁敢应这个守城的差使,只有他敢举手。 转身就和宋军里的老乡联络了一下,到时候你们胜了收留我,我们胜了收留你,跟过家家似的,俩人商量的可好了。 乐诚先行潜入了荆州,获悉由谢晦的堂弟谢遁,率一万兵马守江陵,谢晦亲率两万兵马,固守赤壁。而谢晦的连襟庾登之,驻守洞庭巴陵郡。 当地的刺史刘粹,是个武将,也是谢晦的好友,好到什么程度呢,谢晦曾帮刘粹的儿子找过工作,就这关系。 但是国家大义面前,刘粹也不能含糊啊,带着他弟弟刘道济,将军沈蔽之、太守沈道兴等人,组成了一支陆军队伍,西进讨伐谢晦。 乐诚不放心,专程去看了一眼,谢晦对老朋友也挺讲究,把刘粹的儿子好生送还回来,还带了个口信,你看咱俩称兄道弟多年,关系这么好,你是不是得向着我点啊。 刘粹没鸟他,该怎么讨伐就怎么讨伐,乐诚奏疏一回禀,他还受到了皇帝刘义隆的表扬。自此尽心尽力,不敢有二心。 …… 皇帝亲征队伍出发那日,乐靖璇和章君良带了少量侍从随行。坐船从长江西上。 皇宫到渡口的路上,已经张布了帷幔,老百姓一般不敢随意出现。 结果路上还真出现两个人,要说当日谢世休和谢皭事先躲了起来,是准备刺杀皇帝。 两个人拎着两柄破刀,灰头土脸的,本还想带着门客一同前来,奈何忠诚的门客都被抓了,不忠诚的全跑了,顶用的就剩他们俩人了。 凭着心中一股傻气,皇帝御撵刚一露头,这二位就扑上去一通乱砍,结果可想而知。 被御前甲乙丙丁踹飞出去不说,还啃了一嘴稀泥,三两下就被收押入刑部了。 自古以来的御驾亲征,从来不是说皇帝身先士卒,百万军中取了对方某某将领的首级。 好一点的例如刘备、曹操,端坐在战车之上指挥兵马。遭一点的就带上几个妃子,人家兵卒在前边丢脑袋飞胳膊,他们在军帐里边喝小酒捉迷藏,遇上战事时间长一点的,那皇帝孩子都能给生出来。 说到底皇帝御驾的意义就在于,鼓舞士气。荆州这边三军统帅都准备好了,咱就边打边等皇帝。 到彦之的水军行至彭城州,刚好与乐诚一行人汇合。 江对面就是庾登之,庾登之这人到将军是有印象的,高祖时候他就因为干啥啥不行,被逐出了权利圈。 后来可能因为长得好吧,和谢晦一样,都做了大世家曹氏的女婿。 因为官职原因,本来大家旗鼓相当,娶得一样姓曹的媳妇,你却当了我上司,心理不平衡啊。 几年过去后,更厉害了,他连襟造反了!不知不觉的,说反就反了,那他怎 分卷阅读119 么算都是九族啊。 亲戚里道的,你一家人都不听谢晦的指挥,那他谢晦还指挥谁去啊? 就这样,谢晦摁着他坐上了统领的位置,和到彦之正面怼上了。那怼上了,总得想个办法保命啊,他一文臣。 于是乎他想了一计,这地方离赤壁近啊。想当年诸葛亮在这打仗的时候,用的都是火攻,什么借东风、火烧赤壁的。 这庾登之就去外边找来个道士,他求雨! 道士每天在岸头呼号做法,乌云劈着闪电,连着下了半个月大雨,下的到彦之都没法打仗了。 庾登之乐坏了,猫在军舰里给谢晦写信啊,说宣明啊,你看这一天天大雨下的,不宜火攻。 半个月后道士不干了,你这半月来天天下雨,再下几天,龙王该来收我了,我得走。 就这样庾登之无计可施了,想想打就打吧,打输了也怪不着他,他一文臣。 翻翻书本,“来人,准备弓箭和火油。” 还别说,宋军这半个月等的气势都低迷了,这么下去说不定会吃败仗啊,到将军有些发愁。 后来一位叫萧欣的将领说,“到将军,末将以为,我军士气低迷,若全力以赴迎击谢军却遭惨败,我军恐重蹈再而衰、三而竭之局面。” 到将军眼睛一亮,“言之有理,可有何良策,挽回局面?” 萧欣说,“若我等通告三军,佯攻而又佯败,另作书信一封,请檀将军前来驰援,檀将军一到,士气奋起,一鼓作气,既可攻破洞庭。” 到彦之不得不说,“实乃妙计,只是此次出战将领……实易遭后人诟病。” 萧欣一抱拳,“臣愿往。” “萧将军忠义。” 这边两位对视,相互间感动极了,乐诚却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句,“二位可否听乐某一言?” 到彦之和萧欣看向他,“伯坚请讲。” 乐诚笑着搓了搓手,“伯坚有一愚见,若我军佯败后,谢晦得知陛下将前往巴陵,定会从城中而出,亲至前线,只要抓住了谢晦,此战即止。” 萧欣激动的握住了乐诚的双手,“伯坚之智,我所不能及,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甚好。” 乐诚勉强抽出手来,抱了抱拳,“萧将军大义,伯坚所不能及。” 互相恭维一番,计谋就这么定了。另众人没想到的是,萧欣竟还是个演技派,把个胆小怕事的懦夫形象,演绎的惟妙惟肖。 庾登之都信了,心说早知道你胆子比我还小,我还用花那么多金银?请什么道士? 高高兴兴的报了个喜讯,谢晦简直出乎意料!他连襟出息了。 这算是首战告捷啊,给谢晦张狂坏了,立刻就写了奏表,要跟皇帝谈条件。 你们得撤兵,你们得承认我谢晦,我还要跟你们划江而治。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不打你们。 听听,这态度,这气势。 表文刚送走,又听说皇帝来御驾亲征了。那作为对峙方,对面首领都出现了,他不出现,没面子啊,于是他也去了洞庭。 一到地方没见到皇帝,反而见到了檀道济。谢晦吓傻了,檀道济没被处死吗? 一共四个顾命大臣,别人都要被弄死,就留他哥一个,这不科学啊。 谢晦为什么害怕?那檀道济打起仗来不要命啊。当年大家都跟着高祖刘裕打天下,就他和檀道济混出了头,不过他是靠着计谋取胜的,人家檀道济真刀真枪啊。 后来谢晦也冷静了下来,自觉是平日里夸檀道济成了习惯,他们也没正面交战过,说不定檀道济因为脑子没他灵活…… 再加上新皇帝手里没什么实权,皇宋军舰又多在荆州,他们建康那边没几条破船,看江上挂的船帆都能数清了个数…… 他们还首战告了捷,说明对方军卒也不厉害嘛。慢慢的,谢晦给自己安慰出了信心。 檀道济其实也有些害怕谢晦,虽然武力上来讲,谢晦一般,但架不住人家脑子好使啊。 高祖时,刘宋鏖战天下群雄,所有胜仗中,由谢晦出谋划策的,就占了十分之九。 在檀道济眼中,谢晦就是小诸葛亮,天上几时刮风那都能算出来。 但这次皇帝给了他檀道济一个保命的机会,也是给了他十分的信任,他无论如何得奋力一搏。所以尽管谢晦智绝天下,这一仗他必须得胜。 檀道济了解到军卒擅水战的不多,所以更应该速战速决,于是选择在当天夜里进行突袭。 戌时天黑的已看不清五指,东风大起,檀道济下令挂起船帆,战船齐头并进,首尾相连,没一会儿就靠近了谢军的地盘。 乐诚带着所有熟悉水性的士兵,跳入江中,用绳索勾住了谢军的大船,人多势众的放倒了站岗的暗哨。 宋军顺着绳索,悄无声息的靠近。谢晦睡得很浅,忽觉得船往下一沉,像是重了些。 他十分警觉的睁开眼睛,拿起了佩剑。多年武将生涯,使他预 分卷阅读120 感十分精准。 ‘噌——’宝剑刚一出鞘,门外突然就闯进一人,谢晦提剑便砍,两人缠斗一处。 乐诚随后而来,他可没有什么公平对决的意识,一下就将局面变成了二打一。 谢晦不敌,被乐诚压在了屁股底下,鼻子尖上还顶着一只硕大的壁虎,恶心极了。 乐诚一手握住谢晦的佩剑,一手揪起人家的胡子,“我家夫人曾言,谢将军俊美非凡、面如冠玉啊。” ‘唰’一下就把人胡子割了,先来那兄弟没忍住笑了,却看着乐诚胡作非为也不管。 不一会儿乐伊势进来报信,“大哥,叛军已全部治服了。” “甚好。”乐诚拎过乐蓝五甩在肩上,踩着谢晦起身,叫外边军卒将谢晦押走了。 然而世事难料,刚出门才几步远啊,就听谢晦跳江逃跑了。到彦之十分自责,派兵去追,却到底让谢晦跑回了江陵。 另一边刘粹带着陆军去攻打司马周超,然实力不济,让周超给胜了。 却不想在此时,忽听闻水军那边皇宋大捷,一时间士气大振。周超心里却崩溃了,谢晦都败了,他还打个屁啊!那不成负隅顽抗了吗? 到时候铲除逆贼谢晦,就变成了铲除逆贼周超。这可不行不行…… 他按事先铺好的后路,自己坐着小船来皇宋地界投降来了,然后就被顺理成章的抓了起来。 谢晦一回到江陵,听说周超不战而降,心凉的透透的了。 只能带着他堂弟谢遯,他侄子谢世基,还有余下五名心腹逃跑。 谢遯长了二百来斤,说实话没有马适合他,只能坐车,这一下耽误了不少功夫。 到彦之没费什么力气,把这几个人一网打尽都带回去了。 刘义隆一来荆州捡了个现成的,所有逆臣一网打尽。 他高高兴兴的给众将士开了个庆功会,顺手下了道旨意,彭城王刘义康与新野侯刘义宾通通与谢氏女和离。 人家夫妻新婚燕尔的,好日子才过半年,他说让离就给了离了。但也没办法,人家是皇帝啊,理由还正当,逆臣之女嘛。 谢晦可惨了,回到建康,气还没喘匀呢,午时三刻菜市口一跪。 他亲闺女来到刑场,对他好一番教育,“阿父,大丈夫当战死沙场,怎能被杀于闹市?” 话刚说完,刽子手咔嚓一下,谢晦死了,他闺女生生吓昏过去。 第93章 .色字头上九把刀 说到拆人姻缘,皇帝好像上了瘾一样,一回到京中就每天给功臣们塞桃花。 根据官员阶品大小,桃花的选项也十分讲究。 若是官位高且没成家的,皇帝就会巧妙的安排那人,与门当户对的某家嫡小姐巧遇。 若是已成家的,就会怂恿某大人把家里的庶小姐,嫁给这立了战功的勇将为妾。 朝中大臣本就多与徐、傅、谢等人有私交,此时哪敢不听话,活像被拔了鳌的螃蟹,被人拎着甲壳肆意洗刷。 也不是没有人反抗过,反抗者早已在第一批就蒸熟了,红彤彤的堆在那,看的后来者汗毛倒竖。 然而乐诚的待遇完全不同,皇帝特意把乐诚召进宫里,弄了个盘棋当摆设,烫着壶茶与乐诚对坐聊天。 “伯坚此战,智谋过人,为我刘宋稳固江山立了功,当重赏。” 乐诚一脸讪笑,“陛下过誉了,若论战功,此战一则到将军劳心劳力,二则檀将军智勇过人,实与下臣无甚关系。” 皇帝瞟了眼不远处,饮了口茗茶,“到将军特写奏疏赞扬了你,卿当之无愧……你是我家臣,更应比外边那些蠹虫得更好的赏赐。” “你发妻自幼时辅佐我,如今亦是我左膀右臂,乐氏一门忠诚可嘉……只是她不能时常伴你左右,孝敬父母,延绵子嗣,朕深感愧疚不安……” 皇帝并不抬头,眼角眯着远处,靖璇的裙角忽而停下,他缓缓宣布了最后一句,“朕欲赐你一平妻,此人乃吏部尚书嫡次女,双七年华,才貌俱佳,能舞洛神之曲,能临羲之拓贴……” 乐诚心想,这离间之计使得真是……笔直的像根冻硬了的臭狗屎。 他当年最窝囊的伎俩,也要比这种小把戏恶毒百倍。小皇帝想跟他玩玩,那就陪他玩一次好了。 ‘噗通’皇帝见乐诚突然跪下了,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应了下来,还要大礼谢恩? “陛~下!” 乐诚匍匐在地,抽了两下鼻子,就大声呼号了起来,“求陛下开恩,饶臣一命,此亲成不得啊,为臣无福消受。” 还不等皇帝反驳,他立刻抬起头,唬了皇帝一跳,只见乐诚两个鼻孔都有血迹,一脸泪痕,脸上还沾着尘土,像刚从刑部大牢放出来一样。 “陛下~,乐宫令她口蜜腹剑,手段残忍,此前臣的父亲要给臣纳一美妾,我那发妻就将姑娘开了脸,给臣的父亲做了填房,差点给为臣添了个弟弟! 就是院子里买 分卷阅读121 来伺候的丫鬟,也被她带进宫来,日夜提防。这还不算,前些日子臣在街上,就看了别的女郎一眼,差点被她废了这根手指头! 陛下啊!色字头上九把刀,若不是臣真心爱她,哪敢每日提着脑袋,与她恩爱缠绵。 若真娶一平妻,她恶向胆边生梦中杀人,臣陪她一同伏法倒没什么,就是怕吏部尚书埋怨于陛下啊~” 乐靖璇本是站在那处听个壁角,没想到乐诚随手就给她扣了五六七八顶大帽子,顶顶沉重而又嚇人。 平日他打她的事怎么不说两句呢?靖璇一转身就往别处走了,她的生子药还得趁热喝呢,可别放凉了。 皇帝见靖璇向远处去了,假模假式的将乐诚扶起来,“何至于此?堂堂七尺男儿,如此窝囊。” 乐诚擦了眼睛,叹起气来,“爱之深,畏之切,臣无能啊。” 皇帝心下也为之一叹,此计不成,来日方长。 …… 皇帝班师回朝,意味着新皇权时代的开启,朝中再也没有人敢指手画脚,却也同时多了一批行尸走肉。 从魏晋时起,王谢庾桓四大家族就是官场上大官职的钉子户。 作为皇帝,可以找不到贤能之臣,却不可没有这等显赫家族的子孙后嗣在朝廷为官。 说起来挺畸形的,因为当时四大家族崛起时拥有大批门客,门客的子孙后代又有读书人,读书人又生读书人。 导致现在得罪了王谢庾桓,就像得罪了天下读书人一样。这是不得民心的象征啊。 但是你说你一朝臣,皇帝让你做点啥你都做不成,就像地主家每天盘在炕头上,连数钱都不会的败家子,看着多来气啊! 刘义隆,心气那么高的一代帝王,能忍得了一时,还能一直忍着不动手? 皇帝如今是白天和读书人谈天论地,整顿吏治,废除苛法,晚上要偷偷处理一些蠹虫旧臣,地主豪强,忙的脚不沾地。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本以为皇帝不再留连后宫,就能捞个好觉。谁想刚放下了后宫又捡起来前朝,皇帝每夜点灯熬油,他们也不敢睡啊。 那日夜幕西沉,靖璇刚送走前来送汤的娘娘,回来就碰见金灵儿玉灵儿两个人,端着新茶点从侧殿出来。 “阿乐。” 靖璇近前查看,“看这茶,又是哪位文臣来了?” “刚走了殷景仁殷大人,又来了裴松之裴大人,有的聊呢。” 靖璇诧异极了,“裴大人前几日做钦差刚上任,才半个月就回来了?” 章君良带着谢灵运穿好鞋子出来,刚好看见她们仨在一处说悄悄话。 “哎!金灵儿,磨蹭什么呢?快送进去。谢大人慢走,奴婢就不送了。” “有劳公公。” 谢灵运走后,章君良又折回去端出来一盘没怎么动过的糕点。“姑姑,吃两口,别糟蹋了咱们金灵儿、玉灵儿的手艺。” 靖璇依言从底层摸了一块,吃了一口就吃不动了,“不如同陛下说说,这没动过的糕点,捡几样好的留下给下一位大臣享用?” 章君良觉得不好,“陛下乃一国之君,如此做怕是失了威仪。” 靖璇叹气,“君良啊,我们连吃了三日桂花糕,三日吉祥果,三日七巧点心,你还记得白面馍馍的滋味吗?” “……姑姑且再忍忍,实在不行,我去给那二位姑奶奶告个罪,扔进池塘里喂鱼得了?” 靖璇突然想到个主意,“不如请个口谕,送给各宫娘娘吧,要不这每天拦着各路娘娘不让见驾,时间长了得罪人啊。” 章君良一脸的叹为观止,这可算是剩了两茬的点心,虽然是刚出锅的…… “姑姑这人情做的,不是奴婢笑话,比谢灵运大人还敷衍。” 靖璇来了兴趣,“谢大人如何?” 章君良提到谢灵运,顿时一脸读书人的清高,“本是来求陛下赏个一官半职,陛下允他做秘书监,他还嫌官小,提了庐陵王曾与他山盟海誓,似乎还允了他做什么大官? 还说前些日子去庐陵王墓前,写了首诗,名为《庐陵王墓下作》,没看刚出来眼睛哭通红。” 靖璇不厚道的笑了。 “姑姑笑什么?你当陛下没看出来他那点小伎俩?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这个太监都自认比他值钱。你看着吧,他且成不了什么大器。” 靖璇心想,原来还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也就是说,如果当今天子换了另一个人,那么她和乐诚也没什么前途可言了。 枉他们机关算尽,总是想要更多,如今竟还没有一个太监看的明白。 章君良刚才的话是妄自菲薄了,他那颗心肝,可是比真金还要珍贵。 …… 不久后,袁皇后即将临盆,眼看东阳公主被冷落,皇后十分的舍不得,于是皇帝就让靖璇去照顾公主。 靖璇好不容易见到那么多好看的小孩首饰,每天给小公主扎呼的像个花蝴蝶。 要知道她 分卷阅读122 小时候,所有女娃娃都是没有首饰的。 靖璇抱着公主去见皇后,袁皇后笑的肚子疼,“阿乐……英儿,看你阿乐姑姑多疼你。” 东阳公主年纪小,喜欢极了甜言蜜语的乐姑姑,“母后,英儿喜欢阿乐,阿乐比她们都好。” “你这个小人精,年纪轻轻就同你父皇般,慧眼识人。” 靖璇哪担得起这样夸,“奴婢是不是这个人倒说不准,若公主来日慧眼识人,定是随了皇后娘娘。” 靖璇对金箐儿和银箐儿说,“想当年我们陛下娶王妃,可是经奴婢一手包办的。 奴婢让那些牙婆收取荆州大户人家的官贵小姐画像,谁知那陈郡阳夏袁小姐的画像是怎么来的,若没有这慧眼识人的本事,如今哪来生太子这么大的福气?” 东阳小声问靖璇,“阿乐,母后要生太子吗?” “自然是太子了,公主要有弟弟了,是我们皇宋的嫡长子呢。” “那弟弟能陪我玩吗?” “当然了,公主还可以教太子玩,长大了教太子读书认字,可以保护弟弟。” 袁齐妫看的心情很舒畅,“阿乐,你那么喜欢东阳,不如将来生个儿子,给我们东阳做驸马吧。” 靖璇内心只四个大字,大可不必! 嘴上却说,“娘娘说什么呢,奴婢之子怎么配得上公主,也不怕忌讳。再说我这生子药日日喝着,也没怀个一儿半女,还想去拜神来着。” “都是你与乐将军聚少离多,还在宫中为我这样操劳,也真是对不住你。” 靖璇抱着东阳,懒得想那些没用的,“寻常百姓还抱不到这么好看的公主呢,有公主抱哪还有什么操劳?” 周围婢女看她那样都笑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娘娘你看她。” …… 没过两日,皇后就按月份生产了,虽然是二胎,却也生的不容易。 刘义隆今日朝堂有要事,只能留靖璇一直陪在徽音殿外,本就走的急了点,忽起了一阵怪风,直把他的冕旒都刮飞了。 章君良大骇,挡在皇帝身前大喊,“陛下,陛下……”这风停的也是时候,他刚喊完就停了。 还好这冕旒只是掉了,没坏,帘子一样的玉珠一颗没掉。皇帝只得重新正冠,按部就班的上朝。 靖璇在殿外左等右盼,比人当爹的都着急,听见婴儿呱呱坠地的声音,总算松了口气。 里边稳婆来报,母子平安,同太医说的一样,是个皇子。靖璇心里有了数,喜笑颜开,就想报信去了,殿内却好端端的突然闹了起来。 靖璇不得已被叫了进去,索性没看见血。皇后失了常态,竟指着太子让人杀他。 “杀了他!快杀了他!”真是声嘶力竭。 左右老妇按着皇后不让她起身,也得亏皇后刚生产完虚弱的很,否则皇后斩杀了新太子,这事够几国百姓就着花生米喝七八年的。 靖璇有些慌了手脚,就算当年她阿娘把她扔在门外边,也没亲自动手杀她啊,看这架势,要不是稳婆跑得快,皇后能直接把孩子活活掐死。 靖璇接过包裹整齐小太子,夺门而出,找皇帝去了。 第94章 .如星如月相皎洁 皇帝彼时正在上朝,正殿四周围全是侍卫,但凡与朝堂没关系的人,只要靠近就是个万箭穿心。 靖璇先去耳房拿了自己的尚方戒尺,好在侍卫们也认识她的脸,唯三可以跟着上朝的乐姑姑,顺利的给她放了行。 怀里抱着刚生下来的太子,乐靖璇先顺了顺气,仗着头脑发热,直接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朝臣们本是刚商量完上一件政事,正等待下一位的发言,突然看见皇帝身边多了个人。 还没等细想那人为啥这般眼熟,就见那来人跪下道喜,“恭贺陛下,皇后娘娘已诞下嫡长。” 群臣接受信号的雷达非常敏感,几乎同时站起身来,又同时五体投地,大声唱喏,“恭贺陛下,喜得太子。” 群臣都来不及细想,为啥太子被抱来了正殿,但也许这就是陛下想让他们看到的呢?总之恭喜就对了。 “众卿同喜。”刘义隆示意章君良迅速宣布退朝,就随靖璇摆驾离开了正殿。 “陛下恕罪,皇后刚生产,神情激动,欲杀太子,奴婢不得已,抱了太子前来……” 皇帝将人引致西殿,小心翼翼的接过他的长子。这孩子也没哭闹,十分乖巧已经睡着了。 刘义隆轻轻拍着襁褓,对靖璇说,“璇娘做的对,莫慌,随朕去徽音殿。” “摆驾徽音殿——” 皇后袁齐妫虚弱的躺在床上,默默地流着眼泪,听闻皇帝来了,她也冷静了下来。 袁皇后整理衣裳,端庄的跪在堂中,“恭迎陛下。” “梓童快平身,刚生产完,怎么能跪在地上?” 早有左右的宫女去扶,皇后却不肯起身,她抓着皇帝的手,殷勤恳切,“陛 分卷阅读123 下,请听妾如实道来。 陛下知妾自幼习得相术,此子身怀火鸾胎记,定是胎中被人施了术法,此象大不详,恐其将来杀君弑父,求陛下即刻下旨,处死他!” 靖璇的鞋跟不小心磕到了桌子,却无人注意到她,她此时已是心惊肉跳,忍不住的寒颤不止。 火鸾之象,应该是乌翎道人,抑或是鸟他师傅无秋道士的手笔吧? 这可如何是好?若按皇后殿下所说,这火鸾异象是个祸国殃民的大邪术,连亲生儿子得了都要被杀死…… 比起那小孩子身上的一只小小烤鸟,她身后可是还背着个大烧鸡呢…… 乐靖璇默默后退,妄图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被章君良一把抓住,示意她不要吭声。 皇帝正在温言细语,劝慰皇后,“梓童,这是我们的嫡长子,他不是妖邪,只是个小小的孩子,同东阳一样,是你和朕的亲骨肉。 有朕在,谁敢说我们的太子不详?杀君弑父这般言语,朕都不在意,谁还敢胡言乱语?若你担心真有那一日,朕答应你,亲手斩杀他。 如今只因这未可知之事,当真要杀死自己的孩儿吗?梓童?” 袁皇后被说的动容,“陛下。”万没有想到,作为君父,刘义隆宁可养虎为患,也不忍心杀死他们的骨肉。 作为母亲她本来就不忍心,既然皇帝已经默认了,她叹了口气,将手缓缓伸向他们的长子。 刘义隆非常开心,带着妻儿回房共享天伦去了。 靖璇这才松了全身的力气,章君良看她一脸狼狈,不免从袖子里拿出个手绢替她擦拭额头。 “姑姑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有陛下在,不会有事的。” 靖璇挥了挥手,“我是弱女子,看不得这个,还是你胆子大。” 章君良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奴婢毕竟是这内宫最大的管事,这等场面最重要就是憋住气,怕也不能展露人前,方显得大气、沉稳。” 乐靖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 熬到午后申时,靖璇的心就有点飘了,明日是休沐,天黑落日后,她便可以回家。 然而皇帝却突然叫她进了西殿,一会儿端茶,一会儿研墨,眼看着就要到酉初了,章君良进来接过了她手中的宣纸。 刘义隆却突然叫住她,“阿乐,你那个兄长……” 靖璇想了想,又从章君良那接回了宣纸,平铺在案上,“陛下,我兄长名乐偃,字叔辰,念过十年私塾,是个爱抖威风,喜好钱财,做事灵巧的人,难堪大用,可做些精巧之事。” 刘义隆一愣,别人举荐亲人都是言过其实的大肆褒奖一番,没想到他的大宫令竟然如此随意、又诚实? 章君良也是由衷一副敬佩之情挂在脸上,当着陛下贬损自己的亲兄长,这还是人吗?大公无私啊! “咳,倒也不必如此过谦,不再同朕多讲些什么……” 靖璇大胆打断了皇帝的话,“兄长之忠君,可以杀其妹。陛下,是时候用晚膳了。” 章君良接了一句,“对,陛下应保重龙体,奴婢去宣晚膳了。” 刘义隆只得妥协,趁着上菜的功夫,靖璇溜出了宫门,此时回家路上黑的很,想着乐诚在西明门已经等了很久了,她又不禁加快了脚步。 跨出宫门那一刻,她不禁被天上的月色所吸引,夜幕已黑沉,天上只挂了一轮弯月和一颗星,特别明亮,让人忍不住一直看。 宫墙高阶的下面,等着一人一骑,靖璇飞快的跑下去,险些摔倒,乐诚如以往般,先接住她,再呵斥她。 “三天不打你,就忘了疼?” 靖璇才不与他计较,“阿诚,回家吧,饿死了。” 乐诚果然闭了嘴,上马稳住缰绳,再拉着靖璇坐到马背上。 “阿诚,你说天上只有一轮月和一颗星好不好看?” “好看。” 过一会乐诚又问她,“听说今日宫里发生了大事?” 说到这个靖璇又想起那只火鸾,开始不安起来,“皇后发现太子身上有个火鸾胎记,就像我背上那个,说太子杀君弑父,要斩杀太子。 还有陛下,突然问我家乐偃的事,像是要给他封个官……我们回家找师傅问问,我背后这只鸟真的不能擦掉吗?不会危害我们家风水吧。” …… 待回家靖璇与无夏道士饮完茶,乐诚在塌上已经等的要睡着了,靖璇一回到侵房,见乐诚一脸倦容,忍不住凑近看了看。 不料乐诚突然睁了眼睛,吓人一跳。“去里边睡,我明日要早起。” “明日休沐。” “西秦打北凉,北魏攻统万,要去到将军府上,研习兵法。” 靖璇惊呆了,小心翼翼的问,“西秦……北魏……莫不是因为,我们偷船的事?” 乐诚笑着将靖璇捂在被子里,随手挥灭了灯烛。 第95章 .趁时光还在 分卷阅读124 铃铃铃铃—— “云千,起床了!!” 云千高二前的那个暑假,她过的人畜不如。 人有时候开窍,好像就只差一个契机。 云千可能是假期里梦做多了,仿佛凭空多了十几年的阅历,每天看着父母上班下班,每天睡醒就有饭吃。 看着盘子和碗被父母用新鲜的菜油弄脏,再用洗洁精洗刷干净…… 再一次将吃完的碗筷放进洗碗槽的时候,她尝试洗干净了一只碗。然后回到房间,没有直接躺在床上,而是主动去看了一本书。 不是很难。 云千从那一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的14、15、16岁,都已经过去了…… 她好像比别人荒废了很多时候,而在那些日子里,她也并没有做些什么值得自己骄傲的事情。 每个学生童年的梦想里,都会做一道清华还是北大的选择题。 直到那一天,云千偶然在心中感慨了一句,我配不上它。 人有很多时刻会后悔。小学没背好一首古诗,初一因为一个数学公式被老师骂,初三升学几分只差,就上了一所截然不同的高中。 这些事情都太小了,云千包括很多同学都只会用一秒钟来在意,然后就去追寻新的快乐。 云千那天在心里问自己,如何才能让自己永远快乐? 每天吃饱,躺在床上,打打游戏,看看闲书…… 永远放松,其实是人类几乎没尝试过的一种酷刑。监狱里也是要每天运动和劳作的。 或者一直轻轻松松,高考靠着自己强大的运气,考一所能被称为大学的学校,然后毕业再靠着自己强大的运气,找一个能称之为单位的地方上班? 好像平庸,不,是惨了些…… 做一件事,累死累活每天重复还不愿放弃的,才算是自己喜欢的事情。 而随意被支配,完成的中规中矩,也可以得到别人一句‘你真优秀’的,帮人倒倒垃圾也可以做到啊。 总要做一些有意义的行为。起码是自己觉得帅的行为。 云千翻开了个本子,在纸上写下一句话。未负年少,未负韶华,未负心所欲。 她今年十七岁,还不知道自己如何做,才能够得到永远的快乐,但她给自己设立了一个小目标,二十七岁的时候,她要做到纸上这句话。 那么,先做让父母觉得快乐的事情吧。 趁时光还在,之前失去的肯定不能弥补。十年后,何必要让这种感慨,再次出现。 人一生,自然有很多次、很多时间可以用来后悔,只是她不想。 …… 云妈总感觉云千似乎受了什么刺激,这一个假期竟然知道学习了。还自觉报了地理补习班,到晚上订好闹钟,准时看一篇政治课文。 终于到了高二开学这天的早上,她像往常一样叫云千,本以为五分钟后还要去掀被,却发现她女儿已经起来了。 “云千,今天上学这么积极呢?” 云千十分睁不开眼睛,只能闭着眼穿校服。“高二了,我让你们高兴高兴,皇帝都要天不亮就上班,何况我一努力学习的贫民。” 云妈万万没想到自己女儿能有这觉悟,“哎呀听你这话我可太高兴了,你要是能考上大学,我得冲南磕头。”说完就挥着锅铲继续炒菜去了。 云千缓缓睁开了眼睛,在心里说了一句,放心吧,我会的。 云千和安美约在校门口,今天开学第一天,她们俩结伴到了新的陌生的班级。 班主任是之前教他们的语文老师,也不会感到太不习惯。他们几个新来的人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说说原来都是哪个班级的,就被分配了坐位,等待第一节 课的开始。 到了午睡的时候,云千有些魔性的开始看初一数学课本。全班都伏在桌子上睡觉,只有云千和班主任坐的笔直。 这大概就是屈原所说的众人皆醉我独醒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学校安排午睡是有道理的。虽然云千抢到了午休时间,却也同样惨痛的损失了半节自习课。 虽然她也不想,但是背着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就直接进入了梦乡。 章君良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听说陛下前几日让人去寻陶渊明,还有几位当世大儒入朝为官。” 作为乐靖璇,她咽了口口水,努力转动着脑子。章君良见她没搭话,就换了另一个话题。 “姑姑可知陛下派谁去辅佐彭城王义康?”靖璇看向他,章君良像要吐露什么大秘密一样,脸色扭曲,“是庐陵王的岳父。” 靖璇拍了下他的肩膀,“君良,你说,人怎样才算是不负韶华呢?” 章君良想想说:“想我幼时读书,总与别人争个朝夕的长短,别人写字好,我就要比他们更好,如今年纪大了,他们辅佐地方父母官,我辅佐陛下。 虽然我现在只是个太监,但我对幼年时所做的事,从未后悔。将来我老了,成了一个豁牙断腿 分卷阅读125 的老太监,但只要想到我辅佐陛下成为一代明君,别说韶华,我这一辈子都算没负了自己。” 章君良志在忠君爱国,他想的自然是辅佐陛下,辅佐皇宋。而她呢? ……她大概想做一些对百姓有益的事情吧。例如之前给百姓捐米面,用手中的权利,让一些人过得更好。 一个家不会轻易弄死多出来的那张嘴,也不会用一个丫头换一个小子的读书钱。更不要拿钱治个病,就拿出家破人亡的效果来…… 靖璇忽然起身往殿内去,章君良一惊,“姑姑作甚?” “做些心所欲之事。” …… 乐靖璇自觉此生第一次这般勇敢,她小时候不敢忤逆她阿娘,长大了更不敢违抗皇权。却因无意间想通了一些事,她竟想为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争取些什么。 “陛下。” “阿乐?何事?” 乐靖璇双膝跪在地上,行了大礼,“陛下,奴婢听闻陛下近日来遍访当世大儒,然些许前朝旧臣早有退隐之心,归于田野仰望于朝堂,未敢轻言执政。 陛下何不拟诏于天下书院,使其山长邀大儒入书院讲学?既得其才,亦衍有后学优生,可堪朝廷大用。” 刘义隆手中不自觉停了笔,注视靖璇的头顶良久。“起身回话。” 靖璇依言起身,继续游说道,“列国雄踞,除文人,应允兵部暗中广纳良才,陛下可使人扮作江湖游勇,设置门派传授武艺兵法,使无书可念之人,能一展其所长,优者从于军,劣者安其身,各以待来日北伐。 十年间百姓无良田,为避赋税宁自残身躯,近日陛下虽使钦差多毙豪强,然无壮丁堪耕良田,奴婢想着,私下是否要接济一二。 柔然之良马,四五月时已待我皇宋采撷,现下已八月末,北魏与夏开战,过别国战线九死一生,陛下。 奴婢心中想的这些事,当真不急吗?” 刘义隆与靖璇四目相接,许久未曾说出一个字。 他是皇帝,这天下的事,都要他去烦恼,他创业艰难,只差未曾中道崩殂,然而万事开头,总有些纰漏需要善后。 他有些恼火靖璇毫不歌功颂德,而是直接指出了他的纰漏与私心。这是这个灵巧的奴婢平日所不敢也不曾。 却又感激靖璇作为一个深宫奴婢,见识到旁人所不能见,说出了众朝臣深知要缄口的济世良言。 “阿乐意欲何为?” “陛下,奴婢当离宫了。” …… 靖璇硬气的没给皇帝留下任何其他的选项。乐记是她开的,人是她招揽的,就是这条荆棘路也是她用绣花鞋一脚一脚踩出来的。 但凡这个朝廷,有人先她一步讲出这番话来,她都可能永远被困在这深宫中,可是没有。 皇帝第二日连下两道圣旨,一是封乐诚做了檀道济的监军,暂留城外军营,过些时日他会亲去慰劳将士们,看所有军士演习阵法。 二是宣布要去熙宁陵,祭拜他的生母,章皇太后。着乐偃任鸿胪寺卿,主张一切祭祀事宜。 而靖璇则悄无声息的点好了人马,再次于清晨被乐诚送至城外。 虽然是小别离,但是靖璇心中十分畅快,“阿诚,我终于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乐诚看着她也只是微微的笑,像看一个心满意足的小孩。“还是去徐州等我,若是等急了可以去豫州,或者回荆州……远处就别去了。” “你这次要多久才能离京?” “要看檀将军的队伍何时开拔,陛下不会让一个武将常驻京郊……你此次行踪,晚一个月上报回京。” 靖璇想也不想就答应。“放心吧,我已经知道如何拿捏那些人了,得了你的真传。 ……只是,不知尚能在外游历多久,此次能出来实属宫中压抑,逼得我使了些伎俩,若陛下一个兴起,没几日就召我回宫,以后怕是难出来了。” 乐诚忽然一挑嘴角,“放心,我送陛下一份大礼就好。璇儿,可还记得柴小奴吗?” 靖璇蹙眉,“这名字好生熟悉……你待我想想,怎么就在嘴边,想不起脸来呢?” “好了,不想了,这个包袱你带好。疏星,淡月。” “在。” “上来吧。” 乐诚下了车,一挑靖璇边上的窗帘,一脸坏笑,“想知道是什么?打开自己看。” 靖璇三两下打开,赶忙立刻捂住,无奈已经被那两个丫鬟看到了,正偷偷捂着嘴笑呢。 这个阿诚,竟连夜给她做了一包袱的陈姥姥! 虽然针线是进步了许多,但是他也不嫌害臊,一个七尺男子汉偷偷做这个…… 鹅鹅鹅~ 再看向车外,乐诚单骑回城,这才多一会儿,远的只能看清个影子,再一会儿已径直入了城门,真是…… 第96章 .替身采女 靖璇还要上路,只能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座城 分卷阅读126 门。随手敲了敲车壁,车子就要启程了。 “且慢——且慢——” 难道是阿诚又回来了?声音不像啊。 “停车。” 探头望出去,远处来人的确姓乐,只不过是乐偃。 乐偃是乘驴子来的,怕是坐车不便,骑马又骑不稳。“且慢,等等我。” “三郎?” “吁——好悬没赶上送你。” 还真是时过境迁啊,他们俩兄妹了十几年,她出京办差也不是一两次,何况她昨日刚去他府上告别过。 “我昨日不是去三郎府上拜别过了,怎么今晨又来送?” “你这话,我可是你兄长,何况阿父也让我来送送你,这一去不知是许久?” 乐靖璇心中都笑出了声,我可是你兄长?你可是我刚升了官的兄长,能在您心中有分量还真是不容易啊。 “何不与阿诚同路?这是等他走了,悄悄来的?” 乐偃将手中包裹,顺着车窗户扔了进去,“何人敢与他同路?听闻前些日子,许多大儒后学,还有地主豪绅,都莫名进不了刑部廷尉,纷纷遭了私刑。 世人都说这里面定有他的功劳。我真不明白,他那个人,满手鲜血,阴险恶毒又脏污,怎么就入了你的眼?” 瞧这话说的,大有一副他怎么配的上我妹妹的铿锵论调。 靖璇是听不下去了,“三郎听我一言,此事乃陛下手笔,自有深意。 允你做鸿胪寺卿,表明陛下重用寒门之心,你必要尽心竭力才能得些好处。 若陛下问你举荐良才,你多半举荐寒门就好,有学之士身份高些也无妨。切忌身高才疏之辈。且……” 靖璇停顿了一会儿,乐偃急得不行,“且什么?” 靖璇却笑了,“三郎,我出京日久,你这娶亲之事,可千万莫急啊,让二姊帮你好生相看相看。 如今你好歹官职傍身,姊姊是侯夫人,妹妹是一品宫令。你怎么也要取个门当户对的女郎做正妻,要懂得待价而沽嘛。” 这番话说的乐偃面色一红,“这道理我自然知晓。”他多年未曾娶亲,也是因为想借此谋个官职罢了。 靖璇却想的更深远,高门大户的女郎,一则可助乐偃保住官位,二则不至于被乐吴氏拿捏。 说不定阿家儿媳的相处久了,还有什么热闹可看呢。 靖璇眼光一瞟乐偃, “至于我嫁与何人,自然是因为自幼的情意。 乐郎与我,从来都是祸福相担,谁是好人,谁做坏事,又有什么干系呢?” 她撂下窗帘,敲了敲车壁,队伍就径直走了。 留下乐偃一个人,吃了不少尘土。默默骑着驴回城时还在想,若他年少时被至亲卖了,又能不能做到他妹妹如今这般呢? …… 靖璇刚回想儿时的事,突然就想起了柴小奴是谁,这不是她大病那次的化名吗? 从建康一路逃回京都,还带着当今的皇帝彼时的宜都王。回江城以后,她细细的讲给了乐诚,自己却忘个干净。 如今何故又提起来了? 这当中还真有个缘故。 那日乐诚应召进宫,从太极殿离开,本是要去膳房寻靖璇。 不想路上看见一个体态神韵都像是靖璇的采女,两个人长相倒是不同,只是站在那,就活生生像另一个乐宫令似的。 乐诚这就活络了心思,他开始调查这名采女,而后偷偷买通了一名宫女,让她作为传信人,告诉这名采女,有人可以让皇帝登她的门。 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乐诚让宫女带着那名采女来到后宫的华林园。 他本人头上披了块破布,弄得活像个江湖骗子。 那采女初见时还有些害怕,却还要装出一副沉稳的样子,虽没有靖璇熟练,但这就够了。 乐诚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潘玉儿。” 乐诚却说,“你应该叫做,潘玉奴。” “为何?” 乐诚想想平日里无夏道士的做派,差点没捻上自己光洁的下巴。 “此处有一副画像,你照此打扮即可,衣裳颜色自行定夺。” 潘玉儿打开画卷一看,是个没画脸的少女,发式是荆州常有的少女髻,衣服的款式却旧极了,起码是五年前的样式。这样真的行吗? 乐诚又给了她一大包盐,“羊喜食盐卤,你将此涂于墙壁之上,比竹叶草皮好些。大可一试,自证我所言非虚。” 潘玉儿心中已有了成算,就是不成,也只是费力梳头更衣罢了,倒无甚损失,第二晚还当真将盐卤涂在了墙上。 听宫女说陛下的羊车停在门口的时候,潘玉儿心中山呼海啸,甚至有些耳鸣。 她的机会到了。 依言不施粉黛,做少女打扮的潘玉儿一出现,立刻吸引了皇帝的注意。 “你……” 潘玉儿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句 分卷阅读127 ,“采女潘玉奴,恭迎陛下。” …… 乐诚一夜未合眼,也不知在用什么样的心情等待结果。 直至翌日午后,宫里传来消息,潘玉儿被封为潘美人,皇帝还弃了羊车,大有一副要专宠的架势。 乐诚当即就将手边一切能砸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桌子踹断了腿,椅子摔断了面,吓得那传信的大兄弟,拉着两名侍女就跑。 无夏道士就住在隔壁,听见响动将拂尘往领子里一戳,双手大张活像是过来抓贼的。 老道士脚踩在废墟里,手指着一个已看不清面目的瓷片,十分肉疼的大喊,“哎呀!哎呀~我的鎏金镶玉大瓷瓶呦——” 又指着那一尸两命的凳子嚷嚷,“我的金漆百花红木缠丝凳!” 再一会儿,“我的珊瑚翡翠包银大茶碗啊——” 乐诚就坐在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表演。 无夏道士最后一指乐诚,“我徒儿才出门,你就把家给拆了?是失心疯还是羊角风啊?” “师傅可能算出,你那乖徒儿日后的仕途禄数?” 无夏道士心中暗道有了谱,就开始闭眼胡吹,“自然是~能辅佐四代君王,得上位器重。官场上又多有识之士,与她互相帮扶,急流勇退之日,还有贵人相助。我这徒儿,实乃是个有福之人。” 乐诚不再言语,默默去捡那一堆,所谓鎏金镶玉缠丝绕足。无夏道士招呼来几个家丁,“快帮你们少郎主把屋子收拾了。” 想想又对乐诚说,“小子无忧,有师傅在,你只管放心,啊?你将此物送与太子服下,为师去保护我那乖徒儿,如何?” 原来她师傅一直留在京中,是因为太子吗? 但在乐诚心中,他妻子可比太子重要多了。“自当办妥,多谢师傅。” …… 云千梦到这,下课铃也响了,下一节还是自习,她赶时间一样,抢上了一个厕所,稍微活动了活动,就开始自己的学习大业。 比别人落了一学期的文科课,数学也学的很垃圾,反倒是一直很惆怅的英语目前稳定在班前五名。 不知道为什么,云千头一次这么着急自己的成绩,难道这就是梦想在召唤?她有什么梦想?奇奇怪怪…… 不过不管怎么说,一连半个月,云千努力的自己都要感动哭了。 最近梦里不是数学卷子就是地理大题,自那日以后她再也没梦到过乐靖璇,也不知后续如何了。 但那毕竟只是个梦啊,谁又会对着个梦念念不忘呢? 有一天安美突然问她,“千千,你最近怎么这么努力了?不知道还以为高三来了呢。” 云千说,“我就觉得咱们文科比人家少学一年,怎么赶也赶不上,这几天学的累死我了。 我妈说学理的以后都是科学家,学文的都是国家领导人哈哈哈哈。 咱们将来上大学干什么呀?你有理想吗?” 安美说:“我的理想是上清华,但我也得能考上啊。” “那我要上北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美说:“唉,你要真考上北大,你就写本书,就写在我这个课桌这,咱俩豪言壮志,这就是梦开始的地方。” 云千不知道怎么笑好了,“北大远着呢不知道,但是写书这个事真可以诶。要不我将来学文学,做个编剧? 我最近就是总连着做一个梦,梦里边情节特清楚,梦醒以后就突然爱学习了,我觉得特神奇!” 安美惊叹,“哎呦我,我之前也是,小时候梦见自己弹钢琴,还上台表演,醒了以后就突然爱学钢琴了。” “……我今晚上要做梦上北大!” “我今晚上梦里上清华,梦里见。” 云千与安美郑重握手,“梦里见。” …… 当然云千梦里没见到安美,她又一次梦见了乐靖璇。 她自觉才几日不见,不想梦里已经岁月飞传,到了元嘉七年。 公元430年2月,河水开化,刘义隆召安北将军进京,敕令监造战船,以待来日北伐。 无夏道士一拂尘抽在靖璇身上,靖璇惊醒,脸上还被算盘咯出印子,“师傅?” 无夏道士将窗子的缝隙关好,对靖璇说,“这连早春都不到,你就开着窗户睡大觉了?” 靖璇委屈,“刚在读章太监的信,读完就困了。” 老道士问,“建康局势如何?” “说年前太子病中胡言,大逆不道之语。二皇子刘濬(jun 4)也多病多灾的,让我运些名贵药材回去。 陛下言语,诸葛孔明亦曾屡次北伐,屡战屡败,仍不弃。又召见安北将军,怕是真要北伐了。” 无夏道士沉吟良久,“二皇子确是命带不祥,出生当日,你师弟鵩鸟于其屋顶上示警,这与太子那般后天被人施法是不同的。” 靖璇十分无语,“师傅我们能不跟那边扯上关系 分卷阅读128 吗?怪吓人的。 当年您传我一本破练气决,我还悉心钻研来着,后来我去拜女娲娘娘,人家庙祝告诉我,那就是本强身健体的书。 我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还师兄师弟呢,都不够人家一口吞的。” 第97章 .唱筹量沙 “师傅,阿诚回京述职也有好几日了,豫州若是开战,我们要走去哪里啊?” 无夏道士很犹豫,他既想回荆州看看,又想去郢州吃香喝辣。 “乐诚何时能回来?” 靖璇矜鼻子瞪眼睛的,“就陛下那性子,怕是不能让檀将军出战吧,防着还来不及呢,阿诚是监军,军队不动,他也不好出来啊。” 无夏道士高兴啊,“那这样,为师带你去郢州吃香的喝辣的,嗯……再到潜山,去看看你的马场。” 靖璇欣然愿往,有好吃的谁不愿意去呢。 …… 三月初二日,战船齐备,皇帝刘义隆正式下诏北伐。 主帅到彦之领五万军,向河南进发。副将安北将军王仲德,兖州刺史竺灵秀随军,大船从黄河入水。 黄河刚刚开化,水位较浅,之后的月份里,天上也没下多少雨,行船很是吃力。将士们努力了三四个月,才到达河南。 骁骑将军段宏领八千兵马做先锋,豫州刺史刘德武领军一万随后,后将军王义欣领兵三万,在后方监军压阵。 大军压境,气势恢宏。 古代人打仗的前一阶段呢,为了显示自己这一方很厉害,一般都不搞偷袭。 按规矩,派一位使者,到人家家门口喊一嗓子。这回去北魏喊一嗓子的是中将军田奇。 去了以后,北魏国主拓跋焘亲自接见,人家北方人比较豪迈,没那么多讲究。 人那边皇帝说了,我北方将士就厌恶你们南方潮湿,去了那边不是感染疫疠,就是长湿疹、长脚气。 你要打仗也行,我们就跑呗,等冬天的,我们再把地盘夺回来。 田奇原话带回,刘宋这边还以为是对方的托辞。就算不是托辞,圣旨都下了,他们还能不打吗? 真到了全军出击那天,多面就出现了一千来号人。打头的还是个干巴瘦小老头。 猛将姚耸夫一看,这是什么打法呢?提枪上去就把小老头给挑了。 对方主将一死,剩下那一千来号立时作鸟兽散,跑的那个快啊! 再往西边推进,全是空城,连个坐城楼弹琴的都没有。 刘宋莫名其妙大获全胜。战报回了建康,给刘义隆高兴坏了,特意拨了五万大钱,给前线将士们庆功。 前线将士们心都有点发虚,但是钱都送来了,不庆白不庆啊。 一般庆功宴起码要搞个小小的复盘,这仗怎么打的,怎么胜利或失败的。他们干脆就没打,这话题要从何谈起呢。 王仲德将军起了个头,“此乃魏军之计,我等应坚守防线,谨防北魏偷袭,尤其是秋后……” 话还没说完,就让到彦之将军给拉坐下了,到将军说,“此乃庆功之宴,如此言语,恐伤将士之锐气。” 于是他又点了另外一个人,让他给大家伙讲讲高祖时期,都是怎么从北魏手里夺地盘的。 王仲德白眼一番,高祖时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不讲讲少帝那时候是怎么惨败的呢? 秋来八月,靖璇正生辰的时候,就听说北魏反攻了。 靖璇很是奇怪,“还未至冬月,魏人竟敢渡河?” 无夏道士一提衣袖,抓了根黄瓜大嚼特嚼,“有个叫姚耸夫的小子,把北魏皇帝他叔父给一枪挑死了。” “北魏派了何人领兵啊?” “孙道生,安颉。” 靖璇暗自咂摸了一会儿这其中奥妙,“师傅,我怎么觉得阿诚这次有机会出来啊?” 她师傅长叹一声,“唉——连老天都看不得你们这般分离啊。” 二十三日,安颉攻克金墉城,二十四日,攻陷了洛阳,姚耸夫被刘义隆赐死。二十九日虎牢、荥阳守将开城投降。 本来是去打别人家的江山,这回可好,看北魏这劲头,势要反攻回几座城池啊。 到彦之有些上火,眼疾复发看不清东西。于是他找来几位首领提议,“不如我等烧了战船,从陆路撤退?” 众将领心中咯噔一下,主帅说要撤退,那这场仗没什么盼头了。 王仲德却想再争取争取,“此时败走,恐士气低迷不振,不远处滑台尚有兵马,不若我等先至滑台,整军再战。” 战场上两派出现分歧,总不好抓阄决定,于是他们选择听皇帝的。 虽然皇帝远在万里,但是皇帝有随军使者啊。侍御史徐爰就是这个使者。 带了个机要秘书团,陪着大军风餐露宿的,大半年了,也没显出他能耐来。 今天中军帐突然请他去,说要他拿主意。徐爰翻翻兜,有谕旨。 “各位 分卷阅读129 将领请看,陛下旨意写的是收复河南,此前占领的河北地界丢失了,无甚关系。若敌军攻我河南,则反击。若不攻,我等既按兵不动。” 不是大哥,怎么个意思?您是没看明白谁强谁弱啊现在? 如今人家已经攻到河南了,难道我们要找个嗓门亮的跟对面喊,哎——你们别过来啊,我们保证不动! 最后到彦之咬着牙,再与北魏斡旋,直到冬来十一月。 九月份那时候,一是南方还潮着呢,魏兵压根不想来。再一个人家那边还跟夏打着仗呢。 人家大夏又是美女又是珠宝的,再看看你们刘宋,又是湿疹又是脚气的,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到了冬天就不一样了,黄河结了冰,北方人体格壮又不怕冷,划着冰车就到你家门口了。 再看宋军军营里,伤残不算啥,都开始流行疫疠了,士兵一片一片的倒,人都没了,还玩什么玩? 到彦之即刻下令,火烧战船,丢盔弃甲。光不出溜的就跑回彭城去了。 彭城是刘义康的地盘,下令安顿,井井有条。 而后济南太守萧承之击退了北魏的叔孙建,后军将军王义欣守住了长沙,这才没让人打到刘义隆鼻子底下。 给皇帝气的啊,他最不想的就是给檀道济兵权,他怕檀道济夺他江山,但此时此刻要再不给檀道济兵权,连江山都没了。 没办法,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派遣檀道济北救。为了撒气,刘义隆赐死了竺灵秀,还把到彦之和王仲德下了大狱,废物! 檀道济临走时上表求情,想带王仲德一起走,皇帝又在心里记了檀道济一笔,想想给王仲德封了个四品小官,允他将功折罪去了。 振威将军乐诚,作为监军压后,带着兵马和些许粮草,慢慢离开京城。等他到滑台时,檀道济已经打胜好几仗了。 段宏率小股兵马前来迎他,见了面还挺热情,“伯坚,快随我来,薛彤正在前方拼杀,甚是精彩。” “哦?段兄且带路。” 二人驱马停在檀道济两侧,宋兵未动,只见薛彤、高进之二人,只身在一群两米多高的壮汉间来回搏杀,这才多一会儿功夫,地下躺了一百来号人了。 檀道济、薛彤、高进之,那是桃园三结义的关系,这后二位更有小张飞、小关羽之称,能打的很。 段宏奇怪,“将军,方才没看见进之,这会儿怎么进去了?” 檀道济正看的起劲,兴致勃勃的给他二人讲到,“薛彤去杀敌方守将,本就要出来了。 进之后到不明就里,以为他有危险,还不及交代就冲进去了,薛彤只能再杀回去救他。 这不才这么一会儿,就这样了。” 乐诚真心叹服,“果然英勇无匹。” 后来乐诚算了一下,他来了二十几天,双方不下百战,几乎每次都是大胜而归,难怪陛下对檀将军如此忌惮。 北魏那边叔孙建与安颉日夜攻城,宋兵也是积极防守,直到二月的有一天厨房来报—— “檀将军,大事不好,后面运来的粮车里,装的全都是沙子。” 薛彤大喝一声,“什么?” 正是坚城之下无粮不守,没有粮食,还玩个屁? 薛彤想想说到,“定是乐伯坚换了那批粮食,听闻此人德行不好,有嫌疑。” 高进之却不同意他的说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与他相处下来,倒是觉得此人磊落。大哥,不如小弟去唤他来,当面对质。” 薛彤应声到,“对,当面对质,不怕他不说!” 两米多的大汉,这俩人能弄死一百来个,跟他俩撒谎?谁敢啊? 乐诚来的不慢,四个人一张桌,檀道济也不虚伪,当面就问了,“伯坚可知,你押来的粮草,均已被换成沙石。” 乐诚面不改色的回答道,“伯坚早知此事。” 薛彤一下就炸了,“果然是你!” 乐诚嬉皮笑脸的,“薛兄薛兄,稍安勿躁,莫要诬陷于我。 若是兄弟想行此苟且,带上二十几瓶鹤顶红岂不省事?何必千里迢迢,运了二百多斤沙子来,还等到被你们发现?” 薛彤认为那一瞬,他体会到了世间最极致的不可思议,瞠目结舌的看看檀道济,又看看高进之,指着乐诚,“人言否?” 高进之没忍住笑出声来,安抚薛彤先坐下。檀道济神情严肃的问,“既然伯坚早知此事,为何不报……可有何对策?” “不瞒将军,伯坚自建康接手粮草以后,便事先检查过了,均是沙石装袋。 三刻钟前,有奸细从营中逃走,伯坚此时前来通禀,正来得及做出……仓皇逃走的假象。 至于粮草,伯坚离京时已写信给内子,明晨必有新的米粮抵达。” “建康……奸细?”薛彤感觉脑子里好像被人硬塞进去一个鸟窝,还有好几只小鸟不断盘旋着叽叽喳喳。 不久,北魏大军果然打来,兵力悬殊,滑台被陷。 分卷阅读130 一开始魏军以为宋军粒米全无,追的十分起劲,从下午追到了后半夜,要不是马跑不动了,他们还能追。 两军隔江歇息,魏军将士脱鞋倒个沙子的功夫,就看那边宋军鬼鬼祟祟的,不一会儿又有许多说话声传来。 斥候觉得不太对劲,悄悄潜到江边上,就听那边在那数,“一百八十七斗,一百八十八斗……两百二十斗……三百一十斗……” 嘶~这不是数米面的数法吗?斥候觉得眼见为实,他得亲自上去瞧瞧。 厨房的伙夫数了半天沙子,终于看见对面来人的,赶紧把剩下的最后一袋米粮打开,“三百四十七斗,三百四十八斗,三百四十九斗……” 那斥候一看,旁边的袋子可都敞着口呢,白花花的一片。 “ ! ”中计了。 魏军中军帐里研究了一宿啊,这到底是计呢?还是不是计呢?最后决定慢慢跟在他们队伍后面,以探虚实。 乐靖璇有如及时雨,丑时初,带着大批米粮而来。一路风餐露宿,小脸黑的不得了。 乐诚与漆黑一片中,生生把她认了出来,上来就亲了一大口,吃了一嘴的灰。 旁边高进之还以为,他冒冒失失的亲了哪个小伙。等天亮时候才发现,窝在乐诚旁边的是个小丫头。 米粮到位,车上的沙子就全倒在了地上。檀道济把甲胄一脱,躺在那些大米白面上,心满意足。 高进之抱着他的盔甲问道,“大哥,如今米粮充足,可要打回去?” “敌我悬殊,硬拼恐对我军不利。且沙石之事尚未查清,不知是否还有奸细隐匿军中。” “大哥说的是。” 再看薛彤,边走边嘬着牙花子啧啧作响,檀道济看他一眼,“你牙疼?” 薛彤道,“没,就是看伯坚那小媳妇挺好,又有钱又有胆子,长得还挺漂亮。” 檀、高二人对视一眼,没说话。 远处敌兵看檀道济都把盔甲脱了,躺在车上那个悠闲哦。车上的面袋子把他衣裳都沾成白的了,这一瞅就是真白面啊! 得,中计了,走了。 靖璇看着身后渐渐没了追兵,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阿诚,我这算不算是头功一件?” “头功只能檀将军领,你顶多算个三等功。” “谁说朝廷了?我说我来救你,你有没有很心悦。” “青天白日的你让我如何心悦?” “啊?” 乐诚一次笑了好多声,薛彤的牙花子嘬的更响了。 第98章 .需猜测者非知己 晚间,军队于城中休整,乐诚因为有家眷的关系,免了睡大通铺的厄运,分了个厢房,心情格外舒畅。 靖璇将自己彻底洗涮了一遍,终于是露出了本来面目,出来的时候还挺奇怪。 “阿诚,我背后是不是没有小五的血了?怎么摸着和以前不一样了?” 乐诚忍笑半晌,“傻丫头,我们圆房那日就没有了。” 靖璇:“……” 靖璇去找了个篦子蓖头,又用干手巾沾了刨木水护养头发。 “还不是因为疏星和淡月,我都几年没自己擦过背了……” 乐诚在等她下文,却不想她只一直弄着头发,似乎有心事。“在心疼你的战船?” 靖璇说,“虽然没花什么银两,但毕竟也是我们废了力气拿回来的,让他们说烧就烧了,新造的没了也没这般心疼……” “说到这个,皇帝家有位亲戚萧思话,一仗未打烧粮弃城,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建康了。” 靖璇奇怪道,“姓萧的又是哪门子亲戚?” “高祖的继弟,后娘带来的,论辈分还是咱们陛下的小叔叔。” 乐诚舒服的躺在塌上,说着别人家的八卦,一副事不关己的闲散样子。 靖璇眼珠子一转,看着乐诚坏笑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冲过去整个人压在他肚子上。 “唔——” 靖璇笑的特别开心,“阿诚,我就猜到是你了,但是为什么啊?” 乐诚把靖璇的鞋子拿掉,顺手把人扔进塌里,解放了自己的五脏六腑。 “什么是我?” 靖璇坐起身俯视着他,“你既写信让我送粮来,本就是不打算瞒我,你说嘛。” “……我以为你不会问啊……” 靖璇很无赖,“我还小,我好奇心很重的。” 乐诚扣住靖璇的后颈使其附耳,“当今陛下,对我与檀将军已怀了杀心,无论如何恐怕难逃一死,不如让他早早知情。” 靖璇懂了,“你知陛下疑心深重,所以想离间檀将军? 可是檀将军很忠正,脑筋不太活络,若不信你,危险的就是你了。而且章君良教我,一朝天子一朝臣,若刘宋有所动荡,你我平头百姓,不知能否泰然……” 乐诚摸摸她的头,语含 分卷阅读131 笑意,“小女郎倒是比我想的还远些……” …… 皇宫中,皇帝夜不能寐,章君良陪着皇帝苦大仇深。 打了一场仗,将军下狱大半,皇亲国戚带头弃城投降,朝中竟无一可用之人。 到如今要靠着千防万防的檀道济,才能不使北魏兵马打到眼皮子底下来! 章君良看看更漏进言道,“陛下,歇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皇帝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阿乐可是还在潜山马场?” 章君良肯定要捡着皇帝高兴的说啊,“是的,姑姑说过些日子要给陛下个惊喜,想来也快到了。 江湖上的武馆也筹措得当,许多侠士被将军们招纳至军部,陛下此次北伐虽失利,但我皇宋终归后继有人,再打就是了。” 趁着皇帝有所松动,章大太监终于是把皇帝搀回了龙塌上。 皇帝临睡着时又问,“君良,你说这满朝文武,当真还不如一个女子吗?” “奴婢说实话,只是不尽心罢了。陛下有难,家奴不死也当贱卖。朝臣却多是有识之士,既有才华,就不会埋没。 亲侍如阿乐姑姑,如这太极殿众人,若保不全陛下,自当也是个死,不敢不尽心。” 刘义隆长叹一声,胡乱睡去。接下来的每日,后宫中人明着是关心陛下的心绪,实则就是换着手段争宠。 章君良拦得住宫妃,却拦不住皇子公主,小孩子趁着宫女太监不注意,一出溜就钻进了太极殿。 也不管皇帝是在批奏折还是见朝臣,张嘴就问父皇何时去见见我母妃。这不是让人教坏了吗? 给刘义隆气的,也不能将自己亲儿女打死,和皇后商量一番过后,处死了好几个宫妃,孩子们统统归皇后来教养。 皇后倒也认真负责,白日里请了太子太傅教导他们一同上课,可放了学之后却让人更加头痛。 孩子之间小打小闹不断,吃食上的要求还各有不同,皇后本就不是个刻薄的嫡母,自当尽量满足,一时间竟有积劳成疾之势。 没过两个月,皇帝皇后都病了,太医压力特别大,每日出了太极殿就入徽音殿。 皇帝政事也有所耽搁,孩子也闹哄哄,太监宫女只能规劝,又不能真把主子们怎么样。 皇帝命徐爰写了诏书,派亲卫亲自去潜山送信。他要把乐靖璇召回来。 刘义隆躺在塌上,看章君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他在担心马场事宜,还特意给他作解释。 “前些时日不是送了一批骏马来,想来马场已初见成效,按部就班,无甚大碍。 如今宫中乱的很,你代朕安抚众大臣,后宫之事也要有人代朕盯着,是时候叫她回来了。” 章君良却知晓,乐姑姑此时不一定就在潜山,若有被陛下发现,多少会有些麻烦。 …… 靖璇却到底是命好些,因为她有无夏师傅,两个月前与无夏道士在徐州汇合后,老道士便算出来有这么一天。 靖璇非常难过,她毕竟官职是宫令女官,离宫许多年让她回去也无可厚非,但是时刻装作道貌岸然也是很累的。 总之就是不想回宫。 乐诚一直送她到建康城外,靖璇磨磨蹭蹭不想进去。乐诚掐了下她皱成包子样的小脸,“掉头,回去。” “唉——别呀!怎么能回去呢,父母亲眷都在京中,好在把谚辛嫁回荆州了……” 乐诚嘱咐她,“此后时局会更乱,你在京中照顾亲眷也好,阿父年纪大了,谚辛不在身边,你代我多尽孝道。” 靖璇这才重拾了信心,“放心吧,家中有我。你在外建功立业也好,保重自身也好,不必担心,只要平安回来就行……要多寄书信,仲恩代写的也好,我不嫌弃的。” 乐诚自觉得,天下再没有谁比他的璇儿更讨人爱。 无夏道士在车下等了良久,没忍住听了一耳朵,不禁老脸一红,敲敲车壁,“徒儿,天要黑了,进城吧。” “哎——” 靖璇下车,毕恭毕敬的扶着师傅他老人家进了城。车夫等了许久,回头问,“将军,我们回去吗?” “回去。” 檀道济的队伍于城外驻军,无诏不可擅自进城,乐伊势此前悄悄回过潜山,刚好错过了皇帝的钦差。 无奈只能迅速返回给他大哥大嫂报信。不想靖璇已经先一步进了宫。 靖璇回城先安顿好了家里,才在第二日清晨时入宫。宫中与之前确实大有不同。 大司马门外的轿辇,较前都有所增多,此前见过的无名小官,现如今个个抬头挺胸,穿上了新鲜的官服。 路上还撞上了乐偃,乐偃十分高兴,拿着两封奏疏从轿子里出来,“小妹何时回来的?也是,陛下病了,特诏你回宫的吧?这次要在京中住多久?” 靖璇忽然回京,总感觉这世道老了,大臣们老了,连她家三郎也平白老成了几倍,唯独她还如年少时一般无二。 分卷阅读132 靖璇答他,“刚回京就要入宫面圣,怕是短期内不能再出京了,这奏疏我帮你送到御前吧,待我休沐即去你府上。” “如此甚好,父母亲都很想念你,我备好接风宴,等你来家里接风洗尘。那我先回了。” 靖璇目送他打道回府,总感觉乐三郎嘴甜的不像本人,这官场还真是磨练人,茅坑里的臭石头竟洗刷的如白玉一般。 这还是宫门外,打进宫门起简直是个翻天覆地,靖璇不禁想,她这几年送回来的银两,不会都用来翻修宫闱了吧? 这还只是个侧门,修的跟个天宫似的,那一般人不能走的大司马正门,得气派成什么样啊? 路上遇见几个从七品一等宫女,逮着那些三等宫女非打即骂。 太监更是没个正行,缠着宫女讨要铅粉,一个个打扮的粉面丹唇,像外面流行的书生一般,头上还簪花。 靖璇觉得她真是愚钝了,只是出去几年,这建康可比那些边城变化太大了。 …… 昨夜听闻靖璇回城,皇帝也十分诧异,她竟然比派去的钦差回来的还要早,总感觉这当中有什么蹊跷。 然而他此时缠绵病榻,实在无力去想这些,只能等钦差回来再私下详细询问。 辰时初,靖璇端了汤药进入后殿,章君良赶忙迎过来接下,“姑姑这是才来?怎么还去煎药了?” 靖璇怕打扰皇帝,只和章君良站在外间说,“我刚入台城,不知是哪个皇妃手下的从三品惠人,可真是大发神威,又让我挑水又让我晒衣裳。 我刚想张嘴解释一二,差点让她手下粗使婆子给掌了嘴,还好姑姑我能伸能屈,干完了所有活。 这药还是膳房管事的太监认得我,否则还拿不回来呢。” 章君良笑的见牙不见眼,好悬没把药给端撒了。就听里间皇帝说:“你们两个,进来说话。” 两人一惊,只能赶忙进去伺候,“陛下。” “陛下可好些?” 皇帝看着靖璇,四年未见,她一如年少时模样,以往总觉得潘淑妃像她,如今得见,才知她不像她。 “阿乐回来,朕自然好些。方才有宫人冒犯了你?” “陛下病中,不必思虑这个,待奴婢改日带上几十个壮硕太监,去掌她嘴巴就是了。” 刘义隆忽然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阿乐之于朕,至亲至重,君良,把人找出来,杖毙。” “是。” 靖璇闻言一哆嗦,皇帝感受到了,却没作任何反应。 等靖璇将一碗药全数喂他服下,他才露出满意的表情,甚至将额间佩玉取下,放在靖璇手里。 “这是荆州带来的旧物,朕命你将其制成项链戴着,代朕教导子嗣,对那群孩子有威慑之意。 这也是皇后的意思,前朝后宫琐事纷杂,你与君良,当为君分忧才是,莫辜负朕的期望,咳咳咳咳——” 一国之君身子弱成这样,虽是年少不足,多少也有积劳成疾的原因。手上这块玉,分量不轻啊。 靖璇跪下行了大礼,“谨遵陛下旨意,定鞠躬尽瘁。” “快起来,咳咳咳咳——” …… 之后的日子,靖璇就日夜与那群小魔头混在一起。 东阳公主自幼就记得靖璇,听闻阿乐回来,高兴的与太子弟弟几次三番的夸奖这位姑姑。 “劭儿,你刚出生时,阿乐救过你的命。听母后说,是阿乐冒着砍头的危险,带你去太极殿正殿见了父皇,你得了天子庇佑,才活了下来。” 后来太子与靖璇见面,一眼就看见父皇的额间玉,此时正戴在这位阿乐姑姑身上。 靖璇也是奸猾,怕项链做太短小孩子看不见,直把项链做的长之又长,上边是金线攒的花样,那玉石直坠到肚脐,又单劈出两条金线来,合着玉石那一条,共坠着三只孔雀翎。 远远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再加上皇帝之前杖毙那一手,乐姑姑再走在宫里,直教人望而生畏。 皇后见了她,似乎病也好了三分,叫金箐儿拿出个整副的头面送给她。 又把太子叫到身边,“我儿,阿乐是父皇母后的心腹,如今母后病了,特将阿乐姑姑召回宫来照顾你们姐弟,定要爱重于她。” “皇儿知晓了。” “奴婢自当尽心竭力,皇后安心养病,不日即可痊愈,莫要忧思劳神。” 皇后很欣慰,“我宫里的人与你分外熟悉,若用人你自己调度即可。金箐儿——” 金箐儿应声而来,“娘娘要什么?” 皇后说:“我今日感觉大好了。阿乐这行头还像年少时,我气不过,你们去给她打扮的老成些。” 靖璇和一众奴婢被皇后逗笑。 靖璇对皇后言道,“奴婢来时就想,皇后这还年纪轻轻呢,怎么不戴凤钗梳俏髻,反倒是正冠挽发,素钗莞尔,原来是为了正宫威仪。” 皇后承认,“是了,到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怎 分卷阅读133 么能随心所欲?你如今也是我皇儿的管教姑姑了,自当与我一起扮老。” 银箐儿帮着金箐儿,把靖璇摁坐在镜前,死乞白赖的用新头面,给她梳了个老气的妇人头。 结果再一看这个人,额头露出来倒显得更精明干练了,全无一丝老态,这是失败了啊! 皇后倒是看的开怀大笑,“如此甚好,精神许多,以后就这样打扮,把我那副新耳环也赏她。” 银箐儿吃醋的紧,捏了捏靖璇的耳垂,“娘娘待你可比待我们还要好呢,你可要知恩图报的。” 靖璇答应一声,“本来皇后娘娘也是想把我要来,同你们作伴的,我可是半个徽音殿的人。” 金箐儿呸她,“越发给你脸了。” 戴着新头面回了太极殿,又遭到金灵儿和玉灵儿好一顿揉搓。 玉灵儿也酸的不行,“阿姊你瞧她,离宫那么些年,一回来主子就赏了这么多好东西,我们尽心尽力的服侍,倒是让她捡了大便宜。” 说着就又要咯吱靖璇。靖璇赶忙求饶,“好姊姊,都是阿乐不懂事,我还有东西孝敬二位呢,快饶了我。” 金灵儿这才罢手,“好东西在哪呢?快拿出来,不好可不依。” 三人直闹到半夜,第二日靖璇起早只觉得疲乏至极。她都多少年没起过这么早了。 乐靖璇是个极会办事的人,平日里和和气气的,把那群小祖宗伺候的不错,吃穿不愁,心情也挺好。 直至有一日,这群皮猴子集体耍弄先生,被先生一怒告到了皇后这里。 皇后也没出面,靖璇请来了众皇子,当着几个小屁孩平淡下令,“去将高祖的戒尺请出来。” 戒尺一到手,靖璇只对太子说,“太子殿下是长兄,未曾管教好弟妹,理应受罚。” 她亲自将太子请进了屋子,然后串通太子,让他只管惨叫,她则狠命抽打事先准备好的被子,劈啪作响。 二皇子刘濬站在屋外边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不一会儿太子被小太监抬出来,人看似已经昏死过去。 只见太子刘劭头发散乱,双目紧闭,眼泪糊了满脸,屁股上还有斑驳血迹。 孩子们大骇,再一看刚从屋子里出来的乐姑姑,慈眉善目,奴颜婢膝的。 三皇子一个没忍住尿了出来,哇的一声就哭了。 皇帝和皇后听闻此事,笑的不亦乐乎,半月后病疾竟都好全了。 第99章 .四皇子乌羊 这起初吧,靖璇是立了威,但亦架不住年深日久,时间长了,孩子们有样学样,都变得无比乖滑起来。 他们中大的才七八岁,小的也只三四岁,一个个学着乐靖璇转眼珠子,别提多让人糟心了。 就连太傅都说,这些个皇子贵女,刚开始犯错他还能同皇帝告个好状,如今粘上毛比猴儿还精,反倒让他无从下手。 靖璇每天带一群孩子,自然也是惦记着自己的子嗣的。 奈何汤药味弥漫了太极殿一隅,命数中又批了个晚字,隔三差五就去给女娲娘娘上柱清香,还要感叹一回乐诚驻军在外,祈求平安顺遂等等…… 好几回撞上皇帝来为国祈福,也不好解释,只能敷衍着说,也是来为国效劳的。 可是求神这种事上瘾啊,从每月来一次到几天来一次,不久后皇帝自然知道她的真实目的,只是不说罢了。 这不一日几个小皇子商量好,都在学堂得了好成绩,拽住乐姑姑就要讨赏。 靖璇拿出新上贡的桂花味花生糖,每人嘴里塞了一块,“茶罢一块糖,咽而即消爽,这味道怎么样?” 皇子们起先都说好吃,而后由二皇子牵头,“乐姑姑,虎头想看喷火。” 其他几个自然同意,“对,我们要看!” 乐靖璇提眉抖眼,转身示意曾经胸口碎过大石的两名婢女,疏星和淡月望天望地望月亮,仿佛耳朵起了老茧,眼睛受了邪风。 靖璇只能无奈应承,“哈,那阿乐答应你们,明日定将耍喷火的人带进宫来,一早就能观看,可好?” “不好不好,外边的人长相凶猛,要宫里的人喷火给我们看。” 乐靖璇当场使了个舍义求生,对众顽童道,“那我叫章大太监给你们喷。” “也不好,章大太监是父皇身边的人,父皇知道了该训诫我们贪玩了。” “我们要乐姑姑喷火。” “对,乐姑姑喷火给我们看!” 乐姑姑想头悬梁锥刺股,她突然想到家乡老人曾念过的一句话,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 可惜没办法,靖璇只能找金箐儿要来个小酒坛,让疏星去点了只小火把。 进殿时还隐约听见,皇后正在担心陛下午膳在何处用? 淡月不放心她,看她出来,复又上前小声嘀咕道,“少夫人当真要喷火?不如请皇后娘娘说和……” 靖璇小声回复她,“孩子们无非是想看我出丑,谁让我 分卷阅读134 管着他们呢?躲了今日亦还有明日……” “火把来了。” 皇子们看见疏星举着火把回来,一个个兴奋的眼里直发光,就差没将得逞二字贴在脑门上。 靖璇接了火把,作势一举,“都闪开了,水火无情,各位看官请看好——” 说着她仰头就灌了一大口酒,试想皇后宫中哪有什么烈酒,这坛子青梅酿的酸酸甜甜的,能不能喷出个火星子都是个问题。 然而乐姑姑即使颜面上要奴颜婢膝,内心也是有许多不服不忿的。她本来也没打算真去喷火。 这不,一口酒入喉,晃了两下,直接‘醉’倒当场,打了个酒嗝,还颇有借酒撒疯的架势。 “……来人,上烈酒,我要给皇子……皇子们表演火烧太傅!” 虽然状若酒醉言语无力,可却实实在在将腰间的青铜戒尺,握在了手中。 那戒尺不辨东西,被主人随手一挥,那酒鬼还问呢,“太傅何在?” 虽当众由人软趴趴的搀回徽音殿侧殿,怂的一批,口中却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堂堂太傅,误人子弟,皇子自幼长于宫廷,从何得知喷火之技?该打……” 四皇子刘铄莫名打了个响嗝,众皇子互相瞅瞅,这乐姑姑喝醉了竟然要火烧太傅? 乐姑姑醉成这样,恐怕父皇是要过问的吧……灌醉教引姑姑……几兄弟一时间讳莫如深,对视过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直到夜间也没敢再出门。 唯有四皇子母妃死的早,又参与了这次闯祸,偷偷留在靖璇的门口,不想走更不想进去。 后来章大太监来看望乐姑姑,四皇子凑近听了墙角,正巧听见靖璇说,“我贪杯喝了两口,根本没醉,与皇子也不想干,何苦跑这一趟?” 章大太监如释重负,“我们做奴才的,哪有不被主子刁难的?皇子公主如今还小,将来长大了可又如何?” 不想靖璇未听完就迅速起身开了门,一个小脑袋来不及缩回去,一双大眼中满是惊惧。 靖璇大抵猜到了内情,却忍不住还是想问,“四殿下还未回宫?宫中可有人来找?” 四皇子刘铄只能诚实摇头,又害怕受罚又有点小小的委屈。三岁的孩子睁着大眼睛,要哭不哭的,还挺可爱。 靖璇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眨眨眼,蹲下身告诉四皇子,“无妨,奴婢的屋子,四殿下想来就来,不用害怕,亦不必太在意,因为殿下是四皇子,天潢贵胄,非常人所及。” 四皇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靖璇将他牵回屋子里,章君良已经站起了身,躬着腰一副标准的奴才样。 靖璇语气冷漠,吩咐他道,“原先吴淑仪的宫人玩忽职守,你问问陛下怎么说?四皇子还太小,或是养在皇后身边,或是其他娘娘,怎么也不好让他独自过活。” 这是件大事,章君良应承后即刻就回了太极殿。 初更时,四皇子在侧殿用完了热乎的晚膳,擦了脸洗了脚,昏昏欲睡,只觉得母亲还在的时候,也似曾有过这样的舒服。 靖璇将小孩抱在怀里摇晃,哄他睡觉,四皇子很快就有了睡意,临睡前他看着靖璇的侧脸,道了句“乌羊喜欢乐姑姑。” 靖璇亦轻声回答他,“奴婢也喜欢四殿下。”软绵绵的小孩儿谁不喜欢呢? 章君良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圣旨,但面色上来看是已经解决了。 果然,章大太监如实说:“陛下已经处置了那批宫人,四皇子由陛下亲自抚养,此后就留在太极殿侧殿,由你来照顾。” “我?”乐靖璇想不明白,名义上是做皇帝的亲自带,实则却是交给她一个奴婢? “陛下说信重你,君良亦会全力以赴替姑姑筹谋。” 靖璇看看已经谁熟的小孩子,无奈对章君良道,“我等暂且一试,若不行,还是要给四殿下找位阿娘的。” 章君良自然也同意这说法,没什么事就走了。 靖璇一直听着门外的响动,银箐儿出来替皇后询问陛下的作息,又端了补品给章君良带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宫女上夜关齐门窗,殿内吹灯拔蜡,殿外灯火通明,一天简简单单又过去了呢。 第100章 .那个心怀天下的女人 三日后,皇后召集了众妃嫔,在徽音殿商议为皇帝选妃。 靖璇进去送茶的时候,突然想到一首最近流行的乐府诗,‘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有那么苦大仇深吗?这宫里的妃子不说堆山填海,枉死者多,论宠妃的名号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酸的过来吗? 上首左右坐着潘淑妃和路淑媛,然后才是许昭仪、高修仪、殷修华、曹婕妤等众。 其中的许多人,靖璇这还是头一回见,之所以能叫的上名号,是因为这几位都生了皇子。 而潘淑妃却不同,一是这女人宠冠后宫很难不认识,再就是她的儿子刘濬,原是万雪妆的遗腹子,因为皇帝宠爱潘妃,故而赐了 分卷阅读135 皇子傍身。 此刻潘淑妃也正在小心的打量着靖璇,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大宫女有些眼熟。 然而妾室身份低微,纵使在皇帝面前百般无所不能,到了正宫这里,只要皇后不说话,底下就必须鸦雀无声。 说白了,她们这些女人除了比宫女多个肚子,余下并无差别。甚至在座的阶品,还没乐靖璇这个宫女高。 所以即便她们坐着靖璇站着,那也是在皇后身边站着,况且她本身就隶属太极殿,自然不可同普通宫人般,随便问询。 潘玉奴歇了心思,专心应和皇后的一言一语。 “还望众嫔妃,善修女德,勤勉宫务,以延绵后嗣为己责,以替陛下分忧为重。” “谨遵皇后教诲。” 众妃嫔很快又散去,靖璇终于松了口气,本是要回侧殿赶快用个早饭,不想又被皇后叫住。 “璇娘且住,陛下的意思,此次选妃意在拉拢群臣,选妃后定要大宴,你快帮我参详则个。” 靖璇本就不耐烦,差点来上几句俗语,奈何这是至尊至重的皇后,只能陪着笑脸斟酌着官话。 “娘娘何须忧虑,此宴意在拉拢,如这后宫中人,有争奇斗艳,才有所谓得宠。 宴上众臣皆在,娘娘只需将众妃嫔抛出献艺,又有看头又有话头,陛下得意之人,自然会得个好彩。 娘娘只需将菜肴醇酒张罗的好,余下的自有旧例,奴婢也会进献厨子来宫里帮忙的。” 袁齐妫闻言露出满意的神情,“是这道理,比我私下猜测陛下的意图,还要准些,只是辛苦了陛下。” 乐靖璇差点没把大白眼翻出来,皇帝一口气娶那么多小妾,都不嫌辛苦。奉承几位重臣两句,嘴还能起泡不成? 靖璇早饭后,将这些日的琐碎共写了六章信纸,趁出宫选厨子的空隙,让人将信发往乐诚驻军所在的汉中。 信件送达那日,汉中已经开始打仗了。 乐诚负了伤,乐蓝五蔫蔫的趴在乐诚肩头,伤兵营里原本的那个大夫战死了,如今是薛彤从外边带回来的一个女军医,叫宁梵净的主事。 小女孩满脑子兼爱非攻,一张嘴就是为国家死而后已,大头兵们倒是很喜欢她,乐诚却觉得她生厌的紧。 偏也巧,这女娃娃就是喜欢缠着乐诚,大抵也是因为乐诚在一众大头兵中长得最好看的缘故。 那日乐伊势火急火燎的将信送至伤兵营,“大哥,来信了。” 不想一进帐就被那女军医劈手夺过,她拿着信跑到乐诚身边,喜笑颜开的,“乐将军,我来给你读信吧。” 乐诚起身欲抢却扯裂了伤口,发出一声痛呼。乐伊势急了,“大哥,大哥?怎么样?” 宁梵净不以为然,“只是扯了一下,无甚大碍,都说了我帮你读信了,你既省神,又不会动了伤口。” 乐诚看她已经开始拆信,示意乐伊势赶快抢下来,乐伊势当真有本事,劈手将信再次夺回,竟还没扯掉一个边角。 乐诚放了心,换下那副吃人的嘴脸,嬉皮笑脸的道,“阿宁啊,乐某还未伤了眼睛,看字还是不成问题的,可否移步尊驾,去看看其他伤兵啊?” 他这么说,自然就有伤兵应和,“对啊梵净军医,来看看我,好像又疼了。” 宁梵净却不为所动,指着乐伊势怀里的信问乐诚,“我看那里边明明是胭脂色的字,定是位女郎所写,是谁啊?” 乐伊势笑的贱极了,“自然是大哥的夫人所写的,阿宁你吃醋啊?” 宁梵净还不信,“我才不信他有夫人呢,将军的夫人皆可随军,就如檀夫人那样,其他将军不带女眷,自然是因为没有女眷。” 乐伊势当然要反驳她,“唉,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我大哥的夫人乃是宫中的教引姑姑,那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宁梵净一副你吹牛的样子,“别以为,你吹的有模有样我就会信你……” 这时,薛彤正巧来找她,“阿宁,新收药材到了,将军叫你去点收。” “好嘞,就来。” 宁军医走了,乐诚这才容出空来,从乐伊势怀里拿过那封久违的家书。 乐伊势却不肯让他消停,“大哥,不如你纳了阿宁做小妾啊,气死薛彤那厮,嘿嘿嘿。” “纳她做什么?气死我啊?入营第二日,偷了一车军粮想去赈济灾民。 第一次上战场,自己顶着盾牌去射程内救人,人刚救活就被弩.箭叉死了。” 乐伊势虽然对这些事都是亲眼所见,但是再听人道来,还是忍不住发笑。 所以乐伊势也不得不承认,“人呢,是天真了点,自然比不上大嫂,但好歹是个漂亮女人,还懂医术,算不错了。” 乐诚嫌他烦,认真的看着他,“她那么好,你怎么不娶啊?” 乐伊势一脸遗憾的嬉笑道,“大哥你娶她,算是她一厢情愿,我这幅德行,那叫强取豪夺啊。到时候薛彤发了怒,把我撕成两半儿,你当大 分卷阅读136 哥的也不忍心是不是?” 乐诚奸笑着一巴掌将他推远,“我要不是有伤在身,现在就将你撕成两半儿。” 又压低声音问他道,“我以前是不是教过你,做人不利己,不如投井死。这种满口仁义心怀天下的女人,没准身后自带一副大棺材! 你为什么说她不如你大嫂?你觉得她脑子长得不够大,还是力气不如你大嫂多啊?” 乐伊势实话实说,“大嫂当然是好的没话说,既有本事辅佐你在朝中立足,又能把得住那么一大摊生意,一心向着你,还能为百姓谋福祉。这种女人真的不多。” 乐诚又问,“如果你大嫂心怀天下,满口仁义,押解军粮的路上就将粮草分发给了百姓,你我可能活到今天?刘宋江山可还稳固? 如果她忠君爱国,克己奉公,皇帝的银库一片荒芜,让乐记和群臣年年纳贡,百姓赋税,贫民饿死,到时壮丁不只要砍手还要砍脚。 把朝中的贪官佞臣,全部拉到菜市口处死,只留下一些,心中条条框框的忠直耿介之辈。 皇帝想造船打仗,要先种十年的树、育二十年的马。皇帝招待别国使臣,好处捞不来还要搭些救济。励精图治一生,史册上记载的全是忠直劝谏与不妥当之处,天下百姓如何看待刘宋存亡?” 乐伊势愣怔了好大一会儿,才道,“大哥你今日所言,倒是为国为民的很。” 乐诚却听了笑话一般,讥讽意味十足,“皇帝欲杀我,欲囚檀道济,若你大嫂忠君爱国,我恐怕活不到今日。” 乐伊势闻言,心头蒙上了深深的阴影,表情也变得严肃,“大哥放心,仲恩会一直追随你左右。” 乐诚却道,“出去吃茶,别打扰我看信。” “哦哦哦。” …… 选妃当日,皇帝只略坐了坐,心目中的人选都齐了以后,皇帝就离场了。 剩下好几百人,都是皇后和太后一个个挑的。选好了人,就统一交由金箐儿磋磨教导。 金姑姑心狠手辣,几天半个月的别人没怎么样,把她自己活活累瘦了两圈。 大宴群臣当日,靖璇不用安顿小皇子们,被皇后派去太极殿请皇帝入席。 太极殿后殿一眼望去,只章君良一人 ,靖璇还纳闷呢,“君良,陛下在何处?大宴快开始了。” 章君良道:“陛下说自己散散心,不让跟着,哎呦,这得有半个时辰了,我随你出去找找。” 又叫来一个小太监,“陛下若回来,即刻来报我知晓。” “是。” 出去找了一圈都不见,还是刚才那小太监机灵,找了过来,“章公公,陛下在太极殿耳房呢,没出来。” 三人又急匆匆赶回去,刚入后殿时还纳闷呢,陛下在耳房干嘛?等到了耳房近前一听,好嘛,陛下您真行。 章君良清了清嗓子,如每夜那般提醒道:“陛下快着些,大宴快开始了。” 几息间,那房中跑出个衣衫不整的玉灵儿,还没等靖璇细思索,人就拐到后院不见了。 章君良赶忙进耳房伺候,不久刘义隆走了出来,看见靖璇还愣了一下。 靖璇行了礼自然跟在皇帝身后,一同前往赴宴。 献艺的时候,章君良突然拉着靖璇往远处去。“姑姑,我怎么觉着不对啊,方才玉灵儿穿的那件衣裳,不是你的宫服吗?” 靖璇否认,“瞎说,我的宫服如今都在徽音殿,但我也觉得极像我黑色那件。” “乐姑姑,皇后叫你。” 两人只能把这事暂放下,回到宴上。 皇后指着潘淑妃对靖璇道,“淑妃想与你说些二皇子的事,你去为淑妃甄酒吧。” “是。” 潘玉奴明显感觉到,皇帝的视线直直落在自己这侧,仔细去看时,又见皇帝正与大臣相谈甚欢。 于是她拉着靖璇问,“前些日在徽音殿见到你,觉得甚是面善,你家乡是哪里?” 靖璇没想到她要问这个,只能据实回答,“奴婢原是荆州人,从王府一直跟随陛下入京的。” 潘玉奴心中咯噔一声,再细打量靖璇,只觉这行动做派,倒是像极了自己。 不,或许是自己像极了她? 面上却不显,一直斟酌着措辞,与靖璇说着二皇子刘濬的事。 靖璇亦小心应答,越答越觉得这倒像是自己在和自己对话,小心着应承,又让人心中愉悦,又显着卑微恭谨。 虽然她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却让外人看着如沐春风般,形同姊妹般亲昵。 靖璇借着盛酒的功夫细想,这事不对啊,皇帝找了个那么像自己的妃子,专门用来说奉承话? 再一想潘淑妃的得宠,和乐诚之前那些不经意间,隐约告诫自己的话,不禁心下大骇。 怕是乐诚猜测了种种皇帝的意图,且想到了最坏的那种。 “干嘛呢?”章君良突然拍了她一下子,吓得靖璇一激灵。 分卷阅读137 “想四皇子的事情呢,那孩子太小,估计坐不住许久,我等下就带他回去了。” 章君良恍然大悟,“还是姑姑想的周到,你自去,这有我呢。” 靖璇一笑,“嗯。” 宴饮一直持续到初更时分,群臣们一个个拜别了皇帝,皇帝送走众大臣,醉的伏案不起。 皇后来扶陛下回宫,皇帝却一口一个“奴儿”,叫的皇后心口拔凉,只能叫来潘淑妃,然后自己拂袖而去。 潘淑妃再听这称呼时,心下已经了然,皇帝清醒时从来只叫她玉儿,这奴儿说不定,就真的只是某位奴婢呢。 潘淑妃不以为然,反而笑的更加明媚,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如今皇帝把这么大个把柄送到自己手里,她怎么能不好好把握住呢?毕竟她才是最像那个人的不是吗? 第101章 .搞事情的火鸾 公元435年,黄河边上闹起了灾荒,百姓吃不饱还在其次,有许多人得了疫病,百里之内,尚有荒村。 重臣刘湛,大司徒刘义康,还有皇帝三人,在太极殿披星戴月了一月有余。 期间各处地方官的奏疏,还有钦差大臣们的奏疏,雪花片一样飞到皇帝的案头。 边境驻军亦有人感染时疫,靖璇顾此及彼,只能想着法的在皇帝闲暇时,劝谏朝廷调度各地的药材。 一月后,地方大兴佛教,外地来的僧人多懂得些医术,疫情得以缓和,只是粮产失收,皇帝又组织各地方府衙开仓赈灾。 有衍卦的高人说,那一年属实为大荒年月,连北魏亦不曾幸免。 原先北魏还可靠着蚕食大夏,得以饱腹,可自从公元427年,北魏彻底灭了赫连一族,会发家致富的肥羊就没了,无以为继啊。 …… 百姓死的时候,在亲人看来天大的事情,到了京城太极宫里,就变成了大约死了一个整数,填个零头都吝惜的很。 更有甚者,后宫嫔妃因着皇帝日夜和大臣们泡在一起,备受冷落,闲来无事时相互猜忌,虽不敢明面上斗法,私底下小来小去的招数不断。 这不一夜,皇帝稍微得了空闲,淑妃身边的奴婢就来禀报,说娘娘病了,是被许昭仪气坏了身子云云。 皇帝从前只在潘玉奴处得知,许皖自来嫉妒于她,且因前些年夭折了公主,脾气古里古怪的。 却并不知晓,许皖平日里受着潘淑妃的挤兑,想要怂恿皇后与其相斗,皇后还要顾忌中宫的仪态,不肯帮她,她自然郁结难舒。 “去看看淑妃。” “陛下起驾——” 章君良示意疏星淡月,赶紧拖上他们昏昏欲睡的乐姑姑,紧跟上队伍。 靖璇被惊醒,得知是去往淑妃处,让疏星回去将预备下金疮药取来。 这几次都很奇怪,每每在淑妃殿中服侍陛下的,都不是淑妃本人,而隔天被淑妃举荐的新人,都成了这后宫的娘娘。 章君良偷偷打了个哈欠,被皇帝的余光瞥到,皇帝同他们玩笑,“朕知尔等辛苦,若不是许昭仪无事生非,朕也懒得跑这一趟。” 章君良尴尬的不行,怕这话传到许昭仪耳中,他们奴婢是要落埋怨的。 只能说“陛下日理万机都未言辛苦,大抵是奴婢们身体不硬朗,让陛下见笑了。” 说完觉得还不如不说,这不是更尴尬了吗? 这时,只见他乐姑姑又活了过来,大概是没睡醒,竟敢戏谑皇帝,“陛下,心中即便有哪位娘娘的不是,还是莫要宣之于口的好。 遥想前朝有个晋武帝,不过玩笑对他宠妾说,你今年三十了,该废掉你了。 隔天就被捂死在了被子里,哎呦,这嫉恨之心呐,真让人胆寒。” 刘义隆九五之尊,明知这是讽刺,也只是貌似凶狠的呵斥她,“刁奴,再多一句嘴,朕罚你晚上只能喝稀粥。” 得嘞,靖璇悄悄翻着眼白应诺,“陛下英明神武!” 不料刘义隆突然回头,“你近日胆子倒是大的很,我不过驳了你兴地方医署的提议,瞧瞧你那副嘴脸。” 淡月在身后拽靖璇的衣袖,示意她赶快认错。 乐靖璇死不悔改,“奴婢前些年认为,忠君侍主自当唯唯诺诺,礼数有加。 可自打皇子们要奴婢喷火、断砖、喉顶尖枪、卧铁钉板以后,奴婢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只有佞臣才会日日谄媚,与其死在尖枪之下,不如一吐为快,所谓文死谏武死战,于社稷有益之事,自当据理力争才是。” 刘义隆被她逗笑,忍也忍不住,想到那些调皮捣蛋的小皇子,他自然也就不好苛责于她。 “医署之事朕会考虑,滚回去,不用你服侍。” “陛下圣明,明早醒来千万别忘了,奴婢告退。” “你……”刘义隆一甩袖子,对章君良抱怨道,“朕待你们还是太宽厚了,气死朕了。” 章君良却 分卷阅读138 不信,“陛下明明没生气。” 刘义隆下旨,“撅着,让朕踹一脚。” “哎。” …… 不久后,檀道济奉旨入京述职,千军万马被调停在深山的军营里,只有乐诚可以陪同入京。 靖璇早得了消息,提早半个月就让家人开始准备。 吏部尚书庾炳之,与乐偃嫡妻家沾亲带故。借着乐诚回京的理由,一大早就来乐府送礼。时间选的刚好,是宫里休沐的日子。 庾大人四十多快五十,是当年庾登之的庶弟,二人打小不对付,他自然要帮着当今皇帝,就这样投机倒把般谋了个好前程。 小厮将人迎入正堂,上了茶点,又派人去请老郎主和少夫人。 庾炳之拿出块手绢,先把桌子上上下下擦拭到不沾一丝浮灰,放下手里的东西,正擦椅子的功夫,主人家就来了。 “庾大人。” “见过乐郎主,乐宫令。” 靖璇給庾炳之见礼,“见过庾伯伯,早知您要来,我让人先将椅子擦个三五遍,真是失礼了。” 庾炳之一摆手,“我这人就这毛病,不是自己擦的总觉着不舒坦,你们且坐。” 说着就开始拿手绢扣椅子缝隙里的浮灰,乐老郎主和靖璇对视一眼,都没敢吱声。 好半晌,靖璇觉得那把椅子都擦亮了,他老人家才坐下。 “乐宫令,我此次前来无甚要事,只为了送你这把琵琶,你且看看这成色。” 靖璇走进前,没敢伸手摸,唯恐庾大人让她洗个手先。“哈,晚辈不敢献丑,庾伯伯技艺在我之上,可否试给侄女听?” 庾炳之拱手摇了摇,抱起琵琶边弹边唱,“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别说,不但这琴音拍案叫绝,单单这曲子被高手弹出来,听着就浑身舒畅。 乐老郎主也颇为惊讶,这庾大人平日里看着不甚着调,琴艺却是这般超绝。 庾炳之唱的沉醉忘我,唱完还忍不住品评一番,“这民谣是老夫新学的,若再配上大垂手舞,别有一番滋味啊。” 靖璇拖着腮,手指轻扣桌沿,问庾炳之,“庾伯伯这琵琶何处得来?” 说起这个庾炳之不禁长叹一声,“乐宫令不知,如今这朝中都是一帮什么人!吝啬至极!” “前几日,太子詹事一职空缺需我举荐,柳大人嫡子柳莫垣才干非凡,御史中丞陆进之想升官,却无才干。 陆进之送了我一百两纹银,你猜柳大人送我什么?他竟然送我一车大料?! 气的我亲自上他家里搜刮一圈,得来了这把琵琶,我推了一百两纹银我都没哭,那柳老头送我把琵琶,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真是气煞我也。” 乐靖璇不禁笑出来声,这庾大人虽然贪而无厌,性情却与她极相投的,可爱的紧。 庾大人打开了话夹子,兴致颇高,接着讲道,“还有个尚书仆射高兴达,年纪一大把想外调,明明就是想出去捞些油水。 这等肥缺起码排着几十号人,我让他许我些好处,他就给我哭穷,拉来一车破铜烂铁,说是女儿嫁妆用的祭祀器具?” 庾炳之一副气到内伤的模样,靖璇大笑不止,“难怪前些时,有人传言伯伯您雁过拔毛,大抵是这高大人干的。” “小肚鸡肠,吝啬之人,何以成大事?官位得来的太容易,弃之亦然。 此等蝗虫只进不出,绝不可外放,没三五年百姓将如蝗灾过境,我亦得不到什么好处。” 这回连乐郎主都笑了,说这么大一长串道理,想来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淡月从后堂拿出个盒子来,靖璇示意她直接递给庾大人。 庾炳之眼前一亮,想打开却又不忘先拿出手绢来,把盒子前前后后擦拭一遍。 盒子一打开,庾炳之高兴的合不拢嘴,“哦——” 靖璇为其介绍,“据说是西汉的蒲纹玉璧,淑妃娘娘赏的,就当做这琵琶的回礼了。” 庾炳之还怪不好意思的,“本是来送礼的,这回礼比送来的贵重多了,那就多谢了。” 乐郎主十分体贴,“自家人何须客气,还望庾大人多多帮衬我儿。” “庾某还承蒙乐将军与乐宫令不弃,自当全着这情分,乐郎主放心即是。” …… 几日后,檀道济将军进城,百姓们夹道欢迎,场面空前的热烈。 宫里的气氛却不好,那能好吗?皇帝进城的时候,是提前挨家通知的消息,百姓们跪在道边迎他进城,大气不出,还谁也看不见谁。 这回可好,一个‘普普通通’大将军,回个京城而已,百姓们欢欣鼓舞,夹道相迎。 这要是刚打完胜仗也就罢了,这最近也没有什么仗可打,回京述个职而已,老百姓是兴奋个什么劲呢? 靖璇也很是心烦,今日不是休沐,本想偷偷遛出宫来着 分卷阅读139 ,皇帝却后脑勺长眼了一般,一直让她在太极殿伺候。 从早晨等到午膳,看皇帝喝了许多酒,本以为接下来陛下能顺理成章的午睡,然而刘义隆就是不睡,眼看着过了午时到了未时。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终于靖璇鼓起勇气,趁着皇帝悄无声息闭目养神的时候,轻声问到,“陛下,今日乐诚回京,奴婢可否求个恩典,出宫迎他?” 皇帝积聚了半天的火气,乐诚这名字就像一个炮仗的捻子,直直通道皇帝的心里,嘭的一下就炸了。 刘义隆倏的睁眼,将案上的热茶壶等物,一巴掌全扫到了靖璇身上,靖璇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章君良从外面进来,直直的跪在了靖璇身边。 “陛下,出了何事啊?陛下息怒。” 刘义隆指着靖璇道,“来人,将她关在后殿,不许离宫半步。” 靖璇识趣的起身,几乎一出殿门,就一路自己跑回了耳房,门外侍卫把守森严,靖璇心中打鼓,隐约有些不安。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刘义隆突然闯入,靖璇咬着后槽牙跪在地上,“陛下息怒。” 刘义隆却越走越近,“可曾烫着了?让朕瞧瞧。” 靖璇头顶上老大一个问号,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刘义隆的手快扯到她的裙子,她才猛然后退了七八步。 “陛下可是醉糊涂了?奴婢是阿乐,陛下可要喝碗醒酒汤?” 刘义隆却笑的比哭还难看,“是糊涂了,这世上本可以没有阿乐,你当初不是说自己叫柴小奴吗?阿姊?” “不不,陛下。”靖璇边退边道,她快速跻身到门边,门却关的死紧,“疏星,淡月!” 刘义隆问她,“你叫什么?你害怕,你猜到了是不是?” 皇帝可能是酒毒上了头,一时间竟形如禽兽般嘴脸,“做奴婢有什么好?今日从了朕,世上便再没有阿乐,朕只宠你一个人。” 靖璇可能是怕极了,也是恨极了,头脑发热,背上的火鸾似有所感。 就在刘义隆伸手的同时,一刹那光感夺目,那火鸾竟活了般,鸣叫一声,直冲皇帝的面门。 刚开始刘义隆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不再动,靖璇只觉得天灵盖都是麻的,她试着叫了一声,“章君良!” 章君良把门打开一条缝,靖璇看见他脸都吓绿了,能开这一道缝,她都感激的要命。 突然刘义隆又动了,吓得这两奴才肝胆俱裂,只是没想到,刘义隆回身拽开了房门只是往外走,形同朽木。一直溜溜达达,到了潘淑妃的住所。 靖璇不便外出,只能是章君良跟着。夜半十分,有小太监受章大太监指使,来给靖璇报信。 “姑姑,章公公让我告诉你,陛下去了承明殿,与淑妃娘娘行房时得了马上风快没气了,有个道士打扮的人,突然出现在宫里,救了陛下。 此时陛下一直昏迷不醒,义康殿下已经入了宫,宫中上下封锁了消息,章公公让你多加小心。” 信息量太大,靖璇让自己定了定神。吩咐小太监道,“你去徽音殿找金箐儿或者银箐儿,让他们把太子藏到安全的地方。” 小太监也挺善良,问她,“姑姑不找皇后娘娘救你吗?” 靖璇摇摇头,“我并未遭难,无须搭救。” 这么丢人的事,险些沾上了弑君的罪名,还是随着皇帝晕死在承明殿,彻底揭过去为妙。 第102章 .奴婢教太子养兵 更鼓敲过三次,太极宫房顶上翻下来两个人。偷偷摸摸的遛进了后殿耳房。好在此时重兵都把守在承明殿那边,没闹出太大声响。 只见这俩人,一个宽袍广袖甩着柄绿杆的拂尘,一个还没看清人影呢,先将门口守卫撂倒个遍。 靖璇听见异动,首先想的就是保命,今夜情形特殊,她衣不解带更不敢入睡。就怕一个不慎,命丧当场。 屋子里有个衣柜,足够她容身。靖璇想也没想,钻进去就闭了气,生发发出一丝丝声响。 乐诚用匕首撬落了门闩,与无夏道士二人一拥而入。见房内空无一人,先是一阵心慌,不免想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但依二人对靖璇的了解,又料想情况应该不会那么糟。 “璇儿?” “小徒儿可在房内?” 靖璇一愣,欠开柜门努力偷看了半晌,才将柜门打开了一半。“师傅,阿诚……” 这丫头,果然是躲起来了。二人放了心,乐诚将人从柜子里一把抱了出来。 无夏道士打眼那么一扫,揶揄她,“看来为师是白担心一场,不但没受苦,反倒还吃胖了。” 乐诚侧目,“不过是从豆芽菜长成个人了,不像师傅,每日留连乐记,还是这般枯瘦如柴,浪费我许多粮食。” “你你你,不尊师长,哼!” 哼罢先出了门去,乐诚也带着靖璇欲往外走。靖璇一惊,“阿诚,我们要出宫吗?” 乐诚心中义愤难平 分卷阅读140 ,走路走的虎虎生风,好半晌才赏了她一句,“宫中吉凶难测,先回家。” 宫中早已在当夜大权易主,那些主子奴才们,连保命都要战战兢兢的,谁还能顾及到她这么个人,丢没丢呢? 按照以往,只要乐诚在身边,靖璇稳当的恨不得喘气都不用亲自来,只是白日里,确确实实被皇帝给吓坏了,整整一夜都未曾敢闭眼。 室内一片漆黑,夫妻二人呼吸相闻,乐诚只陪着靖璇睁眼到天亮,一句话也未曾问,也未敢问,怕心疼…… 白昼以后,靖璇突然来了精神,亲自去厨房给乐诚做碱水面,按着荆州的风味,猪骨吊的高汤,配上黄油鸡和鲜鳝鱼。 还做了油滋滋的梅菜肉饼,烙的极薄又极酥脆,那香味一飘出来,一个没忍住,自己先喀嚓喀嚓啃了一张,也不嫌烫嘴。 端到堂上的时候,乐郎主和乐诚还有无夏道士都已坐定了,闻着这香味确实让人食指大动。 乐郎主是个心宽的人,即便儿子眉头高耸,他问也不问,先给无夏道士夹了张饼,“这荆州的味道可是好久没尝过了。” 无夏道士也附和道,“真正是十分想念了。” 靖璇等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朝饭,家丁撤走盘盏时突然开口,“阿翁,师傅……阿诚……” “璇儿做错了一件事,当今陛下……昨日是被我所伤,后才去了承明殿,不知怎么就…就得了马上风,还好被师傅搭救,如今尚有命在……” 靖璇说着身上就抖个不停,可以说是十分害怕了,乐诚准确的抓住了她的手,靠的离靖璇更近了些。 “璇儿害怕陛下突然死了,有知情者告发是因我的缘故,到时牵连全家……” 乐靖璇实在是忍不住,本以为她自己内心并无波动的,不知怎的,说着说着竟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乐诚从她口中得知,她并未受了太大的委屈,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看靖璇那副惨兮兮的小模样,笑将起来,“傻丫头,这时候你该怕皇帝不死才是。” 靖璇哭的十分迷茫,乐诚轻扶着靖璇颈项与她四目相接,温言细语道,“若陛下崩殂,彭城王与太子两虎相争,必有胜负。 你可暗中知会皇后,辅弼太子。我假意听从彭城王调度,等待时机。 待有一人登基,我等或戍于边地,或解甲放归,皆有活命之路。 那时皇帝已然作古,我等辅弼新皇之人,自也受新皇庇佑。若……皇帝不死……” 听到这靖璇哭的更凶了,一颗小脑袋磕到乐诚肩膀上。 “大抵是死不了了,我师傅一失手将他救了回来,若陛下醒过来,还记了仇,就怕让我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两个岁数大的老人到底阅历多,看着小丫头哭成这样,都笑她心思重。 尤其是前朝国师无夏道士,什么大风大浪他没漂过,且不论这皇帝是在哪因为什么倒下的,想要重新站起来,那很得经年累月呢。 火鸾之殇是一般的妖术吗?能活过来就不错了,就算醒了,一时半刻的脑子也清明不了。只要离内宫远些,皇帝大抵也想不起她这号人来。 乐郎主想的就更简单了,经过几十年拼杀,这世上还剩下四个皇帝,投奔剩下三个中的哪一个,他们一家活不到老死啊? 乐郎主缕缕胡须,劝慰儿媳妇道,“为父知道我儿孝顺,你们切莫担心,近日来我想念谚辛的紧。 今日这个梅菜干饼,也着实是勾动了老夫的思乡之情。我啊,且回荆州住些时日,无论祸福,你们稍封信给我,老夫保证跑的比疾风还快。” 靖璇闻言又哭又笑的,一时间眼泪流的更猛了,她觉得愧对阿翁,来京做官未让老人家享福不说,还倒受了不少牵连。 一时间哭都不敢发出声响,委屈极了。 乐诚拿她没办法,只能主动搂着她哄着她,倒像是他做错了事一样。 “璇儿莫哭,我昨天精打细算一夜,连为陛下送多少帛金都想好了。” 靖璇猛然抬头,看向门外,好在空无一人,她拍了乐诚一巴掌,“你说话小心些,谨防隔墙有耳。” “有你的哭声镇着,谁还能听到我们讲话,快别哭了,可丢了我好些金豆子了……” …… 此后一家和睦不提,没几日,乐诚主动给皇后娘娘写了书信,皇后这才在百忙之中,想起来还有乐靖璇这么个人。 皇帝昏迷,宫妃皆被她禁了足,闹事者虽少,却也让人十分心烦。 彭城王兼任大司徒镇在东府,每日来看陛下一次,还包揽了全部朝政。 陛下昏迷的第二天,刘义康讨旨想见太子刘劭,好在章君良提前传过信,劝谏皇后保护好太子。 皇后谎称太子得知父皇生病,也被吓病了,保护太子留在了内宫。至今未敢出门。 袁齐妫手忙脚乱间,乐诚突然来了这样一封信,可真是瞌睡了递枕头。 袁皇后不知前情,还以为靖璇是休沐 分卷阅读141 后,因为戒严被闭锁在了宫门外,得到书信后,赶紧传旨诏人入宫。 靖璇到达徽音殿时,皇后刚好有事出去,只见太子一个人,蹲在他父皇床前哭,想来是哭的太丢人了,左右侍从都避出去了。 只这么看着,十岁大的小男孩,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脸上挂着的涎涕多老长,一点也不像个小男子汉。 ……鄙夷太子的时候她也不想想,她今年都已26岁高龄了,前些天哭的连个熊孩子都不如。 乐诚十岁的时候,还被地赖追的走投无路呢,谁还没个年幼弱势的时候,更何况是这种不服就死的境遇。 然而乐靖璇毕竟是个大忽悠,像她小时候多能耐似的,蹲在近前,对当今太子虎着个脸,还敢教人家。 “启奏太子殿下,就算从今日天明哭到天黑,再从天黑哭到明日天明,亦是哭不死彭城王殿下,也哭不醒您父皇的。” 太子刘劭这时看见靖璇,比看见他母后还开心,总算找到主心骨了,一手大鼻涕,全抹在了靖璇身上。 “姑姑,母后说此时内忧外患,皆在我皇室一族肩上,皆在我身,要我坚强。我该如何坚强?母后说不出,父皇亦说不出,我该如何是好啊?” 靖璇看了看衣襟,又正色对太子道,“……殿下,若不能活下来,皇族及天下皆为虚妄。 需先有己方势利,文臣武将,定国安.邦之能臣,拥兵自重之军势,方可保住自身,保住陛下及娘娘。” 太子闻言倒是不哭了,只是还苦着张脸,“可我年纪尚小,不谈文治武功,只说朝中众臣,我都未曾熟识过,哪里能得来势利?” 靖璇笑着对太子说,“无妨,朝中自有忠于陛下的能臣,可堪大用,奴婢可悄悄为殿下引荐。 至于兵士,武将皆由虎符调遣,如今虎符在您叔父手上,怕是朝中无人可用……” 太子着急了,“那该如何是好?” 靖璇回答道,“历代揽兵招将,极其简单,只要军饷充足,不怕无人应征。 太子有了私兵,便足以自保,待陛下醒来,让他们自行解散即可。” 太子刘劭一想,“可是除却礼部,只有父皇的私库有银两,这时怕早已被掌控在彭城王手中了。” 靖璇扶住太子的双肩,擦净了他的双眼,明媚的一笑道,“太子不知,所谓私库,九牛一毛尔。陛下真正的私库,皆在奴婢掌中啊……” 第103章 .皇位的归属 靖璇离家后,乐诚早做了准备,与无夏道士两个人,坐在正堂里喝茶等待,静默不语。 果不其然,当日靖璇前脚刚走不久,彭城王刘义康既派人来捉拿乐诚。所以靖璇的出行变得格外顺利,且不引人注目。 来人皆是刘义康的亲信,为首的是刘湛和孔熙先。 刘湛原是朝廷擢拔的官员,与尚书仆射殷景仁向来不合,殷景仁又是皇帝的亲信,那刘湛自然投向了刘义康。 也不知是走了什么好运了,皇帝忽然就病倒了,他刺杀殷景仁还成功了,眼看着这俩人只剩下一口气,天赐良机啊! 孔熙先和刘湛这俩人,又是一拍即合,为什么呢?首先刘义康救过孔熙先的父亲,这是再生之恩肯定不能背叛刘义康。 再就是那天孔熙先,也不知道被哪个妖道给迷惑了,说皇帝必将横死于骨肉相残,这个新天子呢,还会出自于江州。 那不就是现任大司徒,兼荆州刺史的彭城王,刘义康是也嘛。 想想之前皇帝身边的重臣,是何等风光,这俩人怦然心动啊。来不及细想,赶紧忽悠着刘义康进宫保驾。 刘义康为人比较实在,他虽然跟刘义隆也没一母同胞,媳妇还让刘义隆给咔嚓了。 但总归一句话,刘义隆没死,他那份忠君爱国的心还在。 这不刘湛一说您是大司徒,这个时候为了国家安稳,谨防内忧外患,您得入宫主持大局,他不就来了嘛。 刘义康如今的职位,就是当年徐羡之的那个职位,且他还是皇帝的弟弟,真正的凤子龙孙,那权利可比徐羡之大多了。 就说批奏折这一项,徐羡之就肯定不敢动手,但是太子年幼,他刘义康是叔叔,合情合理又合法啊。 刘湛和孔熙先一合计,这谋天下毕竟是男人的事,后宫妇孺有何为惧?先把兵权搞到手,才是正经事。 檀道济的驻军,如今就在不远处,只要先把檀道济咔嚓了,军权在手,大不了再把小太子也一咔嚓。就算皇帝醒过来,他也是无力回天。 说办就办,他们知道檀道济身边有薛彤、高进之二位猛将,想玩刺杀那一套,无异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仅凭他们养的那些废物刺客打手,着实太难了。 于是他们就想到了一个人,乐诚乐伯坚。 有关于乐诚的传闻不少,说他当初投效皇帝是为了升官发财,后来妻子丢了,竟然想撇下皇帝弃官,一走了之。 不知怎么的他妻子运气好,竟 分卷阅读142 然把皇帝给救了,成了亲信,还得了个宫令的位置。 这些年乐诚靠着他发妻,在军中做监军,也无甚建树,纯粹是混吃等死。 偶尔回京述个职,仗着官威还欺行霸市,开起个酒楼是到处赊账,赊黄了好几家猪肉铺子。 他一不动刀,二不动枪,三不显摆自己官威势大,一身欺软怕硬的二流子习气,专门干那打瞎子骂哑巴的流氓勾当,好几个软柿子都是被他活活气死的。 刘湛拉着孔熙先这么一合计,就到刘义康面前告了黑状。 刘湛:“殿下,臣探听到陛下昏迷当日,檀道济曾带手下入京述职。 此人拥兵自重,乃是高祖钦点的顾命大臣,陛下也曾一度,恐其深怀狼子野心,殿下不如先下手为强。” 刘义康初闻此言也是心里打鼓,但是檀道济,论功绩是为武将之首,无凭无据就要除他,陛下都未曾出手,他来下令岂非…… 孔熙先窥到刘义康的脸色,进而加了一把火,“殿下,恕臣直言,如今陛下重病,正是那拥兵之人思反之时。 强兵距京城不过十数里,太子乃一十岁小儿,殿下无诏,亦非名正言顺,正如昨日之晋末二帝…… 昔日,又是这檀道济随高祖夺过江山,如此一来,岂不是又可以此为由,灭我刘宋!” 刘湛携孔熙先一同跪下,“殿下,此乃危急存亡之时,望殿下早做决断。” 别说,这番话还真打动了刘义康。要说这天下仅归他一家所有,他是万不想做这个主的。 只是从他出生起,谁谁谁又谋反了这种话听来,就像一日三餐那般平常。 如今整个前朝唯他马首是瞻,若是这个时候江山丢了,别人都不会怪他昏迷不醒的兄长,他刘义康就是那个最窝囊的罪人。 想到这里,刘义康不禁问出了,每一位末代皇帝都会的那句,“卿以为该如何是好?” 刘湛与孔熙先对视了一眼,孔熙先说,“殿下,臣等有计,如今朝堂未稳,应先联络重臣,使其不被谋逆之人策反,稳定朝局。 再者,应索来檀道济身边之人,对其严加审问檀道济之动向,恐生哗变。 若陛下病情加重,还望殿下日夜守在东府,为国家社稷,躬耕操劳。” 这番话不可谓是不高明啊,重臣掌握在手里,兵权也叫你夺过来。人家做臣子的都是为国为民,还没劝你直接夺了帝位。 只要等当今皇帝一死,你刘义康被他们底下人,顺理成章的那么一推,那不就正正好好的落在那把龙椅上了嘛。 再说到时候,你大司徒义康殿下,知道了这权利的趣味,给你把刀,你自己就能把皇帝变先皇了嘛。 乐诚被抓之时,表现的惊恐极了,一路叫喊着殿下饶命啊,被拖出府去。 路上又假装被吓晕,戏多的不得了,直到了东府,在地上躺上片刻,才表演着悠悠醒来的一幕。 刚一醒来,立刻一骨碌翻起身来,对着刘湛就是一个匍匐,“刘大人饶命啊!” 刘湛奸笑着落座,问他“你所犯何事,求我饶命?” 乐诚藏了藏凶恶的眼神,抬起头来,表情可怜极了,“其实下官也不知所犯何事,但是刘大人是义康殿下的左右手,被刘大人抓来,想必还是先告饶的好,望大人宽仁,留小的一命啊。” 那刘湛一看,这乐伯坚果然如传闻一样,欺软怕硬,一身的软骨头,怕是不用什么大刑,只要吓唬两句,就全招了。 刘湛又问,“你此次随檀道济回京述职,可知那檀道济,有反心否?” 乐诚略做思索状,回答道“这倒不曾,檀道济是个呆板性子,整日除了习武练兵,倒也是规规矩矩的。 不过陛下此前,对檀将军也是多有疑虑,所以派了下臣日夜监视着他。如今陛下病重了,也不知还会不会醒来。 不知刘大人手下缺不缺人手啊?伯坚愿为义康殿下马首是瞻。只求殿下能保我一家老小平安无事,伯坚别无所求啊~刘大人。” 看那刘湛一脸老神在在,乐诚好像急了,“不知刘大人可喜欢金银,还是美女啊?只有您开口,伯坚定能为刘大人办到。” 刘湛本还在想,今天要不要准备点刑具来着,没想到顺利的简直没眼看。 既然这人这般识时务,想来有利可图的事,定是好商榷的。 刘湛大笑道,“既然你想投诚,不如就用这檀将军的项上人头,向殿下表明诚意。我这里有一包毒粉,你回到军中后,给那檀道济服下。” 乐诚先是双手接下了毒粉,眼睛在眶子里,叽里咕噜转了好半天,突然手一抖。 “不行啊,刘大人。给檀道济喝毒粉事小,您也知道薛彤、高进之二位将军,勇猛无匹,杀人像踩死蚂蚁一样。 平日里他们素来看我不顺眼,若被他们抓住了,乐某哪还有命回来效力啊?” 刘湛脸色立马就变了,横眉倒竖,乐诚开始发抖,“臣,臣有计了!刘大人请听我一言!”刘湛脸 分卷阅读143 色微缓,示意乐诚说下去。 乐诚感恩戴德道,“这毒粉,可差遣一位假钦差来,投在檀道济的饭食中,到时我再揭发酒菜中有毒,钦差已经跑了,借机骗取…檀道济的信任。 他那两个兄弟都是暴脾气,到时知晓朝中,有人要杀害他们大哥,自然气愤,说不定会起反心。 这时义康殿下再以陛下病重的名义,诏檀道济单独入宫见驾,我等便可群起而攻之,将其拿下。” 果真好计,刘湛都被乐诚说激动了,绷着嘴角没笑出声来。“若真能如你所说,刘某定会向殿下举荐你。” 乐诚再行大礼,“多谢刘大人,伯坚还有一事想求刘大人。 内子如今还在深宫之中,我夫妻二人聚少离多,能否求刘大人,准我二人一同行事,那檀道济看我带着家眷,定不好怀疑于我。” “你倒是对夫人格外重视。” “少年情意,伯坚也就这点出息了,望刘大人成全。” 刘湛偷偷鄙视了乐诚一番,“回去等消息吧。” “谢大人!” 乐诚回到乐府之后,又在天黑之时偷偷潜进了皇宫。 靖璇服侍四皇子睡下后,就一直等在台城墙根底下。等了能有一个时辰,不远处墙上才突然跳下来个人。 靖璇欣喜至极,她刚还在担心,刘湛那一关并不好过,怕是会有什么危险。她悄悄唤一声,“阿诚。” 乐诚示意她噤声,把人带到一处空房子里,先调戏了小娘子一番,这才说起正事,“那刘湛已信了我,近日便会让你出宫。” “阿诚真了不起,我还怕在太子面前枉口,这回是两边都不得罪了。” 想想靖璇又很担心,“阿诚,你此番献计,不会让那刘湛看出破绽来吗。” 乐诚一笑,逗狗似的揉着她的耳朵,“璇儿莫怕,自使君王静光那时起,我便想明白一个道理。 世间极智者寡,却多的是自以为聪明的人。越是显得聪明的人,就越容易折损。 不如就做一个看似憨痴顽愚之人,并非刻意装傻,而是让人一眼就觉得,此人虽已思虑良久,却到底还是不够聪明。 设计一个不够聪明的人,往往会用些易于看破的小伎俩。设计一个极聪明的人,却要用到极不易看破的大伎俩。一切尽在掌握,岂不是更安全?” 乐诚说是语时,目视着靖璇,而靖璇则一脸佩服的看着乐诚,她又学到了。 第104章 .随军家眷特别放肆 次日,四皇子刘铄睡醒时,殿内空无一人。他在屋子里迷茫的溜达了一圈后,发现书案上有个纸笺。 他能认出来那是乐姑姑的字迹,乐姑姑的隶书,要比父皇的秀气很多。 上面书到:‘行行抑抑难多步,唯唯诺诺为哪般……’ 再要往下看时,被一前来宣旨的小太监打断。“四殿下,皇后有旨,请您搬往徽音殿居住。” 紧跟着太子殿下也进门了,一进门便唤他,“乌羊,快随长兄走,你暂且随我住在一处。太极殿无人照管,母后亲自照顾你。” 四皇子有些委屈,“乐姑姑呢?乐姑姑可以照顾我……” 太子拉住自己的四弟,小声安慰道,“是长兄对你不住,如今父皇重病,长兄势单力孤,无人可用。 乐姑姑被为兄派出宫办事去了,临走前怕你无人照拂,特去求了母后。你可明白长兄的意思?” 四皇子向来聪慧乖巧的紧,自然知晓,近日来情况有异,所以不再多言,乖乖的跟着太子殿下走了。 …… 而乐靖璇此时,恰如那脱了笼头的野马,一路上,先将家国大业抛下了三两天。 乐诚戍边好几年了,虽然也常常回京述职,但是他们相见的时日确实不多。 现在细想来,皇帝在这其中,应该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还要为他们刘宋江山卖命?!要不是涉及百姓的死活,她早就哄骗着乐诚一走了之了。 不过她乐氏聪明的紧,出宫卖命的同时,也不忘把皇帝的眉间玉带出来。檀道济是见过这玩意的,自然知晓这其中深意。 如今宫里又是那么一副情形,檀将军召见她夫妻二人时,靖璇只稍微把太子的近况一讲,立刻就从檀道济那忽悠来一百精兵。 不费吹灰之力啊。 另一边,乐将军携家眷随军的消息,也顷刻传遍了军营。 宁梵净没曾想,乐诚那么不正经的人,竟真有说实话的时候?只可惜她一颗真心,此时吞不下也吐不出,难受的紧。 先贤说,医者不自医,医者难医相思之疾,她可算是被先贤们狠插了两刀,治不了的那种。 当看见别人口中的乐夫人,变成了真人的时候,宁梵净又打了个怵。本来靖璇的面貌,就是极不好相与的。 再加上那一身气度,乐吴氏的底子,配上无夏道士的谆谆教诲,又在皇宫里谋生了好几年……(这是个 分卷阅读144 什么怪物……) 宁梵净是个老实本分的丫头,虽然平日里张牙舞爪的,但是还真不曾与这等身份的人相处过。 她先是静默了几日,眼看着乐伊势和那乐夫人嬉皮笑脸的,左一个大嫂右一个大嫂。 那乐夫人也对乐伊势十分不错,没事就给些零花钱,招待的如同乐诚亲弟弟一般,切个西瓜都想着唤乐伊势一同吃。 年少无知的她,企图向乐家和谐的氛围里,探上一条腿儿。 第二日清早,宁梵净梳洗打扮正式了许多,背着药箱从伤兵营出来,又转悠了一个时辰,才去到乐诚帐前。 守帐的军士,与宁梵净十分相熟,看她来便大声禀报,“将军,阿宁军医来访。” 应答的却是乐靖璇,“请军医入帐。” “是。” 乐靖璇反应过来,这军医不请自来,肯定是乐诚之前受了伤。 于是她忽然拿出了乐倓般泼妇的架势,虎着脸质问乐诚,“你何时受的伤?为何不告我知晓?将甲胄脱了我看看。” 乐诚捂住里衣诚惶诚恐,他瘫在床上,“定是乐仲恩那厮忘了告诉你……夫人,夫人!” 宁梵净刚入帐就被辣了眼睛,还好靖璇还算顾及体面,从乐诚身上爬了下来,“阿宁军医,辛苦了,请。” 乐诚无奈看了靖璇一眼,破罐子破摔,索性伤也已经好了,让她看看也好。 他借着宁梵净为遮挡,把甲胄和里衣脱下,然后颇为神秘的叫靖璇,像有什么惊喜似的。 “璇儿,你看,我会写字了。” 靖璇偏身上前,只见那不知死活的男人,一手扯着衣襟,心尖处皮肉上本是一刃刀伤,却又被他雪上加霜,生生积累了无数伤痕,拼凑出个一笔一划的璇字来。 靖璇像不认识字一般,一笔一划的数过去…… 一共十五刀…… 这是什么狗屁会写字了? 靖璇被气的双眼通红,想骂骂不出,想咽咽不下,一时之间想说什么都忘记了。 忽然余光间瞥见了身旁的女军医,“军医你都不管管他的吗?这,这是刀伤……这……” 乐诚却越过宁军医,在靖璇腰间软拍了一巴掌,“这什么呀,小伤疤而已,也至于让将军夫人慌了神,你给我揉揉就不疼了。” 不知所措的不止乐靖璇,宁梵净甚至忘了自己是做什么来的,眼前有名伤患,伤患的伤已经好了,她该走了。 “将军伤无大碍了,阿宁告退。” 宁梵净脑子木木的走出了军帐,又走回了伤兵营,直至下午也没缓过神来。 当天夜里,乐诚夫妇在檀将军帐内喝酒,士兵们见这乐将军,自打家眷来随军以后,和从前真是截然不同了,特别放肆特别狂傲,走路都带起风来了。 后面更是不得了,乐将军真个表演了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第二天早上,各营帐将士们一个个脸上爆出好几个痘,仇视的看着神清气爽的乐诚。大有群起而揍之的贼心和贼胆。 …… 几日后,假钦差如约而至,略做表示的送来些粮饷,还有应季蔬果三车。只说是犒劳三军,也没给个犒劳的名目。 底下当兵的粗枝大叶,也都没细想。檀将军兄弟三人倒是做了猜测,想着大抵是司徒刘义康做的人情,想要拉拢拉拢他们这些武将? 那假钦差避过众人眼线,到后厨与乐诚汇合,乐诚和人假模假式的客套了两句,就直奔正题。 “我走后,你将带来的毒粉撒在中军帐的菜中,然后从营地西侧溜出去,有我的人接应你。” “多谢乐大人。” 却不想他二人的密谋,早已被人悄悄看在眼里。 乐诚走后,一路径直回了自己的军帐,刚一掀帘子,不料被人猛地大力推进帐中。 帐中空无一人,乐诚回头一瞧,竟是宁梵净。彼时宁梵净气势汹汹,看乐诚的眼神也凶恶起来。 “我听见你们刚才的对话了,你竟胆敢谋害大将军?你到底有何图谋?” 乐诚一脸的奸笑,笑的肮脏至极,“我有什么图谋倒不好说,你是真有勇无谋啊。” 宁梵净要气炸了,“我现在就去找大将军告发你!” 乐诚哪能让这个牛脾气坏了大事,用内劲甩出条长绳,就把人捆了个结实。 乐诚把她安置在帐内椅子上,奉劝道“宁军医在此稍坐片刻,别白费力气,伤到了自己就不好了。” 宁梵净哪是那听话的人,在椅子上折腾来折腾去,只可惜那绳子捆的太紧了,否则椅子都能让她坐两半喽。 乐诚出了帐,调来亲信把守,又在外边溜达了溜达,直至饭菜端进中军大帐,他提溜着一只黑皮老鼠,入了帐中。 高进之招呼他,“伯坚来了,稍坐。” 乐诚问,“还没吃呢吧?” 薛彤说:“大哥刚派人去请钦差了,来了就能开饭了。” 分卷阅读145 乐诚老神在在的将老鼠抛至桌上,“别急,伯坚为诸位加一道菜。” 薛彤眼看着那老鼠上了桌,都来不及伸手抓它,“菜菜菜,我的好菜!” 等老鼠美食下肚,两腿一蹬,口吐白沫,乐诚刚好落座。“莫急,等乐某把那钦差抓回来,亲手烹了给兄弟们下酒。” 檀道济与那兄弟二人虎目圆睁,对眼前的这一幕简直不可置信。这时宁梵净突然闯了进来,大喝一声“酒菜有毒!” 薛彤站起身来,“梵净你也知道这酒菜有毒?!还好伯坚先一步告知了我们。” 宁梵净脸上写着的,那都是智慧的疑惑啊。“先一步,告知了你们?” 薛彤:“是啊,你看这桌上的死老鼠,活活吃死的。” 乐诚忍着笑,回头与宁梵净刚好来了个对视,“阿宁军医这是遇见哪位贵人了?刚好赶得及前来报信。” 宁梵净仿佛咬牙切齿,“当然是您家夫人宅心仁厚,放我一马。才赶得及前来报信。” 乐诚恍然大悟,“我家夫人果然深明大义,怕乐某路遇危险,来不及告知诸位将军,特意派了阿宁你……作为后备军。” 宁梵净心说,你可真会往你家夫人脸上贴金。 这事虽然莫名其妙就揭过去了,可是疑团已在宁梵净心中埋下了种子。 竟让她平白觉得,乐诚做什么都是错的。就连乐靖璇白日里吃块西瓜,都像是在给什么人传递暗号一样。 直至三月后,靖璇用钱帛招募了最后一批的私兵,打算启程回京,给太子殿下送人手去。 檀道济还特别准许乐诚等随行,以保证他们一行的安全。 因近日无战事的缘故,宁梵净还特意请求,随他们一同前往。没想到竟被檀将军骂了一通,说她不懂事。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宁梵净气的要死,也只能看着乐诚这个狡诈之人逍遥法外。 靖璇与乐诚同乘一匹马,离营三五里之后,她才问乐诚,“那个阿宁军医,想来我们家扫撒洗衣服呢。” 乐诚空出一只手来,捏住靖璇的鼻子,悄悄问,“又是乐仲恩那厮告我黑状?” 靖璇刨开他的手,“不是,是阿宁洗衣服的愿望太强烈了,我能感受到她热烈的目光。她热爱生活。” “行了,你就是想多几个丫鬟,当主子上瘾。” “嘻嘻!” 第105章 .实力离间 再回京时,京中仿佛历经过一次洗劫,从城门起直至宣阳门,这一整条御道上,被整顿的干干净净,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乐诚嘱咐众军士,先换上百姓的衣服躲在城外,每隔几日,再从侧门分批入京。 靖璇也被留在城外等待消息,欲五日后再行动作,乐诚只带着乐伊势,两个人先一步入城门。 两匹骏马蹄子着地的声音,特别清脆,引得左右两侧,挤在逼仄巷道里摊贩们频频侧目。 乐诚也看到了他们,平时那几个嗓子亮的也不敢高声叫卖了,偶尔来人买个什么,跟交易什么脏物一样。 不过片刻,就有一队士兵迅速围拢了过来,将乐诚两人团团围住。 乐诚随手抛出东府给的令牌,那接牌的军士倒也认识他,“乐将军这边请。” …… 乐靖璇挑着车窗的帘子,忍不住低声斥骂上头的人没脑子。 就算皇帝死了,还有他儿子继位呢,好好一个建康城,搞的像要亡国了一样。 乐诚被带往东府,刘湛和刘义康正在商议朝政,听闻他突然回来,即刻给刘义康引荐。 “这边是老臣所说的监军乐伯坚。”又对乐诚说,“快给殿下见礼。” “臣,拜见彭城王殿下。” 刘义康一看此人,倒是有些印象,“重甲在身不必多礼,你可是皇兄亲信,振威将军,随檀道济出征之人?” “正是。”乐诚打量这刘义康,倒是比刘湛还要精明几分,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刘湛问:“你此次回京,可是有事禀奏?” 乐诚一抱拳,“启禀殿下,檀将军前些时日被人暗杀不成,先后派了两名斥候,回京打探消息。 可能是宫中消息封锁严密,并无所获,又疑是殿下您动的手,他深知臣乃陛下亲信,故托辞担心陛下安危,遣臣回京再探。 怕臣入不得深宫,又将臣的内眷也遣了回来,如今也应该离京城不远了……” 乐诚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刘湛倒是信了七八分,只是不知这刘义康能信他几分呢。 好在刘湛目的十分明确,非常努力的劝谏道,“殿下,檀道济已露不臣之心,虽托辞担忧陛下之安危,实则已多次派斥候打探京中消息,不得不防啊!” 乐诚马上帮腔作势,“刘大人所言甚是,陛下病重,危在旦夕,朝中上下,一切全赖殿下扶持,内忧外患,不可不深思熟虑。” 刘义康便问了,“那依刘大人之意,此时 分卷阅读146 应如何行事为好?” 刘湛假装做了个重大决定,“殿下依我所言,切莫心软。就以陛下病重为由,诏檀道济入宫。若其存有反心,立即将其处死。” 乐诚虽然心中早已有数,却也不免胆战心惊,檀道济毕竟是肱股之臣,可谓刘宋江山的最后一道防线。 本该极力拉拢,使其坚不可摧的立在那,没想到tm的姓刘的都这么狠。哥哥没弄死,弟弟又要下手。 乐诚没再言语,装傻充愣混过了一天。 城外靖璇也没闲着,她先是密信一封通到了宫里,章君良回信也快,只是带来的消息却不怎么中听。 原是那太子刘劭已得了五千府兵,本想着按之前的计划,进一步笼络文臣。 结果除了几位老掉牙的元老,大多臣子都表现的模棱两可。 要说想的最明白的还数乐偃,他是皇帝亲信的亲哥哥,不保太子,他和人家彭城王刘义康,压根搭不上关系呀。 再说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还不如孤注一掷,他妹妹肯定不能放着他不管。况且皇帝还没死成呢,万一哪天就醒了呢。 至于范晔兄弟二人和庾炳之,原本靖璇最报期望的就是他们。 不料庾炳之安分守己的过分,啥举动也没有,靖璇心里直犯嘀咕,考虑到可能是太子年幼的缘故,必要时她得亲自上门走一趟才行。 而范晔动作倒是快,很明显,已经靠拢到刘义康那边去了,他手里可是握着禁军啊。 章君良在信里还特意提了一嘴,原是这范晔的外甥谢综,好玩个赌博中的樗蒲,也就是骰子的前身。 那时候但凡自诩是个风流大才子的,都喜欢这个。找那么一撮人,每天聚在个屋子里就喊啊。 “卢。” “白。” “犊。” “稚……”玩的不亦乐乎。 孔熙先抓住了机会,和这谢综玩的尤其好。那能不好吗?老故意输给他钱,有这么个二傻子,不得当宝贝一样捧在手里啊。 一开始还都是在外边,找个雅间玩,熟识了之后,随时在家里就开了局。 有一天孔熙先对谢综说,“我知谢兄舅父范晔大人,风度斐然,想结识一二,可否引荐?”那当然没问题啊。 那范晔也是个风流大才子,人外甥一说,“我小舅舅才高八斗,定能赢你们~”范晔就飘了。 玩了几回,孔熙先送钱一样的输,范晔心说,大外甥你这朋友交的真好啊。 终于,孔熙先觉得到时候了,该亮出真正的技术了。赌一把大的,十万两! 这给范晔输得,差点没当场尿裤子,孔熙先把人请到隔壁,坦诚相告。 “范大人无须懊恼,所谓赌约,熙先尽可作罢,只有一言,望大人三思。 此前陛下爱琵琶,不唤伶人,偏要大人弄丝竹而取众人乐,此其一。 大人与兄长德才兼备,世代忠良,往昔欲于皇室联姻,却遭百般推脱,此其二。 大人莫恼,大人今虽在朝为官,却并未一展才能,如何对得起范老太公昔日谆谆教诲? 今有彭城王义康,惜才爱民,有治世之德,若一日陛下有个万一,义康殿下,定胜十岁小儿百倍,大人意下如何?” 范晔还欠着人家十万两呢,当然得说好。再加上范泰老爷子也过世了,他长兄也没发表意见,范晔与孔熙先一拍即合,准备架起新皇帝,当大官去了。 靖璇读完信只觉得头晕眼花,勉强忍过了这几日,进宫便去找范晔。 她当然知晓,范晔厌烦皇帝的点在哪,天下十个文人,至少有九个觉得自己怀才不遇。 整日里盼望着皇帝慧眼识珠,识不动他,就要想方设法扣了皇帝的眼珠子,换个人来识。 皇帝现在昏迷不醒,简直是天一样大的好机会啊,连谋反都省了。 只要轻轻推一把,使得新皇帝顺利登基,那他立马就不一样了,如同得了天梯,可一步就跪在天王老子的脚下,前边连个挡的都没有。 “范大人安好。” 范晔初见靖璇回了宫,是心虚了一下,但立马又反应过来,现在乐宫令最大的靠山皇帝,已经不行了。 而他却今非昔比,自然这位置得换换,“乐宫令何时回的宫?找本官可是有事啊?” “陛下年前还说,要许范大人一个太子詹事,范大人……可还有盼头?” 范晔似乎恼羞成怒,敢跟乐宫令玩横眉冷对那一套,“你一后宫中人,哪来的胆子妄议朝政,念在昔日你我往来融洽,本官不予检举,望日后好自为之……” 范晔心说,要不是你喜欢琵琶,说不准皇帝还想不起来,总让我弹琵琶这事呢,简直是有辱斯文,哼! 乐偃远远看见了,心中愤恨,也不入宫表现了,偷偷跟着范晔出了宫门,找来几个小厮,让人套着麻袋暴揍了他一顿。 庾炳之恰巧路过遇见了这一幕,心下奇怪,自己又与乐偃的发妻是亲戚, 分卷阅读147 并不见外的追上乐偃。 “哎,叔辰,哪里去?我刚才可都瞧见了啊,你俩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一出又是什么缘故?” 乐偃只能无奈道,“这不是我家四丫头,让外人欺负了嘛。我这做兄长的,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四丫头?是乐宫令,回京了?” “正是。” “哎呀走走走走,陪叔父入宫见她一面。” …… 另一边,经过刘湛和孔熙先的不懈努力,还有乐诚见缝插针一样的敲边鼓,刘义康终于是同意下令,诏檀道济入京见驾。 京中刀枪剑戟皆已齐备,斧钺钩叉都伏在暗处,只静候檀大将军的到来。 三道诏书前后到达军营,内容还一样,可见境况十分紧急。 依檀道济的性子,根本不须多想,皇帝需要他,只需带上薛彤和高进之,就可以赶路回京。 宁梵净一直留着个心眼,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一定要求檀将军带上自己。 檀道济一想,她好歹也是个军医大夫,万一能治好皇帝也说不定? 于是四人当即便收拾了行囊,匆匆赶路,一路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就回了京,脚程比乐诚还要快些。 刘湛得了消息,急诏乐诚入东府,颇有深意的看了他几眼,他说道,“乐将军,说到底这投诚之事,还需檀道济一颗项上人头,你……不会忘记了吧。” 乐诚心下有了底,就怕你不让我动手,那才是真的麻烦呢。“还请刘大人明示。” 刘湛还真不客气,冷着个驴脸念叨,“这么说吧,想推举义康殿下即位,前路必须要无遮无拦,小太子并无近臣,檀道济则是为心腹大患,义康殿下心中顾虑良多,不忍误杀贤良,而你乐伯坚要做的是,把檀道济谋权篡位的罪名坐实,并将他的头颅,斩下来。” 乐诚像是吓傻了一样,跪坐良久,然后突然起身,一抱拳,“定不负刘大人所望。” 第106章 .檀道济之死 当夜乐诚回到家中,忽然与靖璇聊起潜山马场之事,靖璇当即就明了他所思所想。 “将其一家送往潜山?此计甚好,只怕檀将军性情爽直,要拼个鱼死网破才肯罢休,能屈能伸似乎不是他的性格?” “那便让他知晓,刘宋皇室断不能让他苟活,使他心如死灰,还要让他真真切切的死上一回。” 靖璇听乐诚如此说,知道他是主意已定,立刻找出潜山的地契给他,“这便交给檀夫人吧,我出宫不宜,辛苦夫君大人代为安排。” 乐诚想找句话出来,夸一夸靖璇,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真懂事。” 靖璇揶揄他,“与别家夫人相比如何?与阿宁军医比,又如何?” 乐诚仔细回想后回答她,“别人家的是在家蚕食父母,出门啃食夫君,夫死吞噬儿子。” 靖璇被他逗的前仰后合,肠子都要笑抽了筋。乐诚把她抱到怀里,免得她笑弯了腰,直不回来。 这说的太像是阿娘乐吴氏了,想想可谓拍案叫绝。 “阿宁是根秋风里的野草,有贼心没贼胆,有能力欠运道,自然比不上我家小璇儿。” “你眼界如苍鹰,心思如狡兔,是个爱听溢美之词的女儿郎,也是个有胆有识心怀天下的敛财奴,是这世间仅此一枚的绝世瑰宝……” “等等等等,这话听着怎么不像是溢美之词呢?”靖璇心说你怕不是在内涵我? “嗯?那你说呢,你为何与她们如此不同?” “因为……因为我读过书啊。” …… “云千,你为什么还不起床?” “因为……我读过书啊。” 这是一个礼拜六,早上七点,云千被照例掀了被子,秋末冬初,室内已经开始变冷,云千一个激灵被彻底冻醒。 云妈把云千从床上拖了起来,“赶紧起来,才认真学几天习啊,就读过书,人家都认真学了十好几年了,人家都上的省重点中学,你一个市重点,跟人家差老远了,快点起来吃饭。” 云千先去卫生间好一番洗漱,边刷牙的时候,还边回想刚才的梦境。在古代,乐靖璇是少数读过书的极个别女性,有见识就可以出类拔萃。 现在可不一样,但凡是个人,都可以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男女平等的大环境,想出个类拔个萃,实在也是太难了。 好在有规则,就有途径。读书这条路,山抖且路远,唯一能庆幸的是,这条路是笔直的,看谁爬的高呗。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和平大年代,谁小时候都没吃过苦,也没挨过饿。 要真是说说豪言壮语,就能像那些爬过雪山、过过草地的英雄们一样,他们早左一排大别墅、右一排兰博基尼了。 还算什么数学方程式?! 吃饭的时候,电视机上在播放一个公益广告,两个火柴人爬山,一个走直路,一个走盘山路。 走 分卷阅读148 盘山路的那个先一步到了高点,而走直路的那个发现直路越来越笔直,连点坡度都没有。 到达高点以后,前面的路忽然翻了上去,看着就像要一个人,去爬陡峭的天蓬。 走盘山路的那个人没敢动,抱头蹲下了。走过直路的那个人,却有胆量再次尝试。 云千似有所感。 这时候云爸说,“你们学生现在就是在爬山,我们成年人就是在反着爬,谁坚持不下去,谁就得掉下去摔死。 少装不努力,老大没工作,有父母的就啃父母,父母死了,一个月挣一两千工资,生病了都没钱去住院,更别提有什么社会地位。” 云妈说,“你现在还没到这半山腰呢,高考就是目前最险的这条道,等爬过去了大学一毕业,一进入社会,你就得两眼一抹黑。 现在机器人都已经能代替人工作了,职务岗位越来越少,你要是对社会没贡献,社会也就不欢迎你。 别人比你贡献大,比你有能力,你就得遭到淘汰。除非你能找着另一条道,再次为社会做点什么,人家才能认可你,你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所以……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活下去。 生活真的有这么艰难吗? 大抵是吧。 云千也看过同学们的父母,一般有钱有势的来开家长会,白发和皱纹相较是会少一些,不管是没长出来,还是去美容院拉平了,总归是比自己父母的白发和皱纹少一些。 “要学会先苦后甜。”云妈如是说到。 云千初听闻大学毕业后会更辛苦,刚升起的那点信心,也被打击的没剩多少。 但是谁不想活着呢,她的同学们也都走在这条路上,有攀比心的时候,当然希望自己比同班同学表现的更好。 成绩更好,长大了学校比他们更有名气,工作单位比起他们发的工资更多。 也许一个人拼命努力,实在没什么意思。但人是群居动物啊。总不能别人都快快乐乐的,一直朝前走,她蹲下不动了。 好像她多没能耐似的? 终是人性战胜了安逸,战胜了懒惰。 为了在别人吃麻辣烫的时候,她能吃上一顿火锅。云千洗过碗后,回房间继续学习去了。 云妈悄悄对云爸说,“这是听进去了。” …… 可能是学的太猛,加之周六晚上又格外放松,云千读书到了十一点多的时候,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竟趴在桌子上,发起了噩梦。 原是那一日,乐诚找来了两个格外魁梧的刽子手,同刘湛讲,“刘大人,这二位是乐某特意找来的刽子手,家传特殊绝技,斩半头。” 刘湛还真是闻所未闻,“这……何为斩半头?” 乐诚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不如大人提来一名死囚,让这二位展示给大人看看。” 刘湛不明所以,当真还找来一名恶徒,这人是个入室抢劫的强盗,因为情节恶劣,在京郊杀了人,被判处死刑。 今天也活该他倒霉,被拎出来请了刀。这刽子手是乐诚花了大价钱找来的,技术相当的好。 一口浊酒洗净刀身,还没等刘湛站好,是手起刀落,咔嚓一下,豆腐脑喷溅了刘湛那厮一官服。 “大人,这乃是世间最痛苦的斩首之刑……balabala” 云千被这个梦吓得,嗷一嗓子从桌上弹起来,云妈迅速赶来,“怎么啦?” “太困了,做了个噩梦。” 云妈大发慈悲,“行了,今天学挺久的了,上床睡觉吧,明天早点起来吃饭。” 云千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压力是有点大了,临睡前还做了一组仰卧起坐,想着夜晚能睡个好觉。 梦里檀道济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城门口,乐诚接引着他一路直达皇宫。 乐诚说,“陛下危在旦夕,还请将军快些,兴许能看到最后一面。” 檀道济披着甲,挂着剑,跑的虎虎生风。一到太极殿里,刘义隆双目紧闭,整个人笔直的躺在那里,檀道济就有些慌了。 “陛下!臣……” “来人,将逆贼拿下!” 一时间,屋子里忽然多出来二百五十一个人。ヽ() 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手里都举着钩叉斧钺,檀道济当即就明白自己这是中了圈套了。一把扯了头巾掷到地上。 “乐伯坚!尔等小人,构陷于我!” 乐诚笑的无耻极了,“檀将军莫恼啊,乐某也是听命行事,实乃檀将军功高震主,不为这世间所容啊。带下去!” 檀将军被拖走的时候,心如死灰,指着里间半死不活的刘义隆,破口大骂,“自毁长城!自毁长城!” …… 客栈里,宁梵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的不对。 高进之与薛彤等待的也十分心焦,一会儿怕皇帝死了,一会儿怕大哥匆忙回来,什么都没准备再出了岔子。 分卷阅读149 直到第二日清早,才得到消息,却是个噩耗。檀道济谋逆犯上,欲乱朝纲,拥兵自立。现下已然被抓了起来,准备午时菜市口斩首。 高进之和薛彤一听,这还得了,商量过后,由薛彤前往菜市口营救大哥及其子嗣,而高进之则去到家里,营救大哥的内眷。 高进之刚一到地方,只看到乐诚一个人坐在那里,心中便是一动,“伯坚,你意欲何为?” 乐诚只将潜山的地契,与一把钥匙交到了高进之手里。 “我知高将军明理,定会前来,这是檀将军家眷所在之处,我已告知朝廷,家眷众人已被我全部活埋,此时前去营救,尚且来得及。 高将军若信得过,可告知乐某,薛将军躲在何处,等乐某前去将人救出,再与高将军汇合。” 高进之现在就如同做一场赌博,要么他到了地方,被大卸八块不说,大哥和彤弟也救不出来。 要么就是乐伯坚当真高义,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他到底该信哪一个? 乐诚知他信不过自己,便说“这活人刚埋下去,怕是禁不起耽搁,进之若再犹豫,乐某怕是午时也到不了菜市口了。” 高进之一咬牙一跺脚,“好,进之,便信了乐兄。若当真能救出大哥一家,进之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乐诚正色还礼,两人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各奔东西了。 刘湛本在监斩台上,看着太阳盘算着美事。另一处薛彤看着檀氏一族的男丁,都被人摁跪在地,等着被处死,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他大哥一代英杰,何时受过这等鸟气?刚冲将出去,就被一个大网兜头罩下,被人拿了个正着。 乐诚出现在他正面,笑的阴损至极,“还怕薛大将军不敢出来,没想到倒是乐某低估了。” 如今是乐诚在网外,他薛彤在网中,气到吐血也只能咬牙切齿,“呸,你这狗贼,早知今日,当初便将你斩于马下。” “来人,将人拖上去,一并斩了。” “是。” 人群中宁梵净见到这一幕,立刻想冲将出来。 乐诚眼尖,正防着她呢,眼神一示意手下,手下人立刻将其堵了嘴蒙了眼。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乐诚再四下张望一遍,并未见到不妥,便按照事先排练好的那样,带几个人,拿了预备好的麻布袋子,跃到斩首台之上。 把这几人的帽子头巾往地上一扔,整个麻布袋子连带着里面的猪头,全部呼在了人家脸上。 乐诚揩掉薛彤刚吐到他脸上的唾沫星子,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在别人看来,那就是失了手打到了脖子上。 而后乐诚笑嘻嘻的上了监斩台,对刘湛奉承到,“怕污了大人的尊眼,特意将人蒙了起来,一刀过后,一了百了。” 刘湛想起前些天,被喷溅到官服上的那些豆腐脑,差点没吐了,他深表赞同,“做得好,今日事毕,你就是我手下得力干将。” “谢大人提拔。” 刽子手,也不愧是乐诚重金请来的刽子手,一刀下去,鲜猪头与鲜猪颈骨肉分离,格外利落。 ‘尸体’还被暴晒了三刻,等在场监斩的官兵全部撤离,这才被抬到乱葬岗去。 待众人走后,乐诚狠狠一脚踹在了薛彤的屁股上,疼的薛彤“哎呦。”一声 几人才敢悄悄起身,把猪脖子往下一扔,满脸的臭猪血。 乐诚一开口,“檀道济死了,儿子也死了,薛彤也死了,高进之逃往潜山方向,不知所踪。 今后若有义士,再想报效家国,可要长了眼,多加谨慎了。乐某还要回去高官厚禄,便不奉陪了。” 乐诚大步走出这阴鸷晦气之地,身后之人唯恐他被人发现,未曾开口,只默默的看着他离开,久久未曾言语。 第107章 .逝去的红风筝 乐诚回东府复命后,刘湛即想到了一个祸水东引的妙计。 首先,将檀道济被诛,与皇帝即将醒来的消息,四处散播。传着传着,就变成了皇帝诛杀了檀道济。 紧接着,他又安排了少许人手,想要诛杀乐诚,再将这刽子手的名头,顺势扣在乐诚的头上。 这刘湛行事向来如此,可谓纤尘不染,滴水不漏。 想当初,司马王华与其官位相当,王华虽追缴三顾命有功,但那时皇帝,却并不曾真的打算,让王华接手大司徒一职。 谁料元嘉四年的时候,王华突然就死了。正当壮年,死因不明。直到元嘉九年时,才追封了一个新建县侯了事。 这也是乐诚当初算有遗策的原因,实乃是低估了此刘某人。 深夜,太极殿依旧灯火通明,靖璇带着被绑来的宁梵净,悄悄给皇帝陛下诊了脉。 宁梵净红着一双眼睛,手却极稳,片刻后她说,“陛下脉来和缓,一息四五至,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是病脉。” 靖璇实话实说,“陛下应是中了邪术的缘故,至于是何术法,我 分卷阅读150 也未曾明了。” 宁梵净看了看一旁的章大太监,建议她,“或可请一位巫医前来救治,术法是为奇巧,非普通医术所能治愈。”靖璇便不再说话了。 又三刻后,宁梵净忍不住质问靖璇,“今日,檀将军被押往法场杀头,你也曾与檀将军相识一场,他的死,难道不值得悲痛吗? 檀将军,是位忠君爱国的好将领。他活着,自可保刘宋江山百年,乐伯坚为何要出卖他?” 靖璇心中不服不忿,她高高在上许多年,能对她大嚷大叫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却不曾想今日,还真让她屈了这一下。 她也反问宁梵净,“你所说的话,阿诚自然明了。你也认识了阿诚许多年月,却为何一有风吹草动,独独不肯信他? 你我道不同,不适合做一家人,你这就收拾收拾,出宫去吧。自此回军营也好,另谋营生也罢。只是,不要去招惹刘湛那厮就好。” 宁梵净心中梗了一下,她确实是想要找机会,出宫找刘湛复仇来着,没想到竟被猜了出来。 “多谢,自此阿宁生死有命,江湖再见,权当不曾相识罢了。” 小丫头倔哒倔哒,被小太监送出殿去,独独留下靖璇气的肝疼。 靖璇不禁想,难怪阿诚不喜欢这丫头,若真成了一家人,恨不得每天将她当做陀螺来抽。 再过片刻,乐诚恰巧与宁梵净打了个时间差,来到太极殿里,章君良识趣的退了出去,独留昏迷的皇帝一人,与这二位独处。 靖璇又似撒娇又似诉苦,“阿诚,你可不能怪我,阿宁那丫头太气人,让我撵出去了。我再也不想收她来家里洗衣服了。” 乐诚只是笑笑,伸手去点靖璇的鼻子,“你比我还能忍些,阿宁军医得亏托生成个女子,若是男子,早就被打死了。 对了,你可知晓,徐湛之?” 靖璇点头,“自然知晓,是长公主最疼爱的公子。 说起来偌大一个京城,这名字也能赶到一块了,叫什么之是因为附庸风雅,也难为叫了近百年。 这湛字怎么也如此打眼,站在乐记门口喊一声湛之,张王李赵的能赶来二十几个,还不算那腿脚不灵便的。” 乐诚见那皇帝闭着眼,躺在塌上,心中不免十分得意,仗着人家不能蹦起来与他理论,揽过靖璇,在靖璇鬓角亲了一口。 如此恩爱,甚爽。 靖璇疑惑,“怎么了?” 乐诚说:“无甚要事,给你讲做玩笑罢,徐湛之,自从这三舅舅躺下了,每日都要往范晔府上,玩上两圈,顺理成章,与四舅舅便亲近了起来。” 靖璇顿悟,“难不成,这里面也有长公主的意思?” 乐诚只觉得,这件事越想越有意思了,嘴角一直泛着笑意,“多像当年少帝被废的时候啊。” 靖璇不明白这有什么有意思的,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我可是亲眼见着少帝被废的,可惨了呢,连条狗都要受牵连。” 乐诚嘱咐她,“近几日,你要一直跟在太子身边,寸步不离。 我已请命,调到京畿城防营去了,不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定要安然无恙,等我回来。” 靖璇一点头,又问他,“你是否怕我在京中,心有负累?若我找机会请命出京,你是否会安心些?” 乐诚想了许久道,“莫急,现下还未可知,刘湛的手可以伸多长…… 过几日进冬,天气会变冷,你尽量穿的厚些,随身带些银两,将打的那副软甲也穿在里面。” 靖璇十分听话,乐诚敢说,她就敢点头。 …… 宁梵净出宫后,就一直住在客栈里,乐记那些个爪牙,为了赚快钱,没一天不盯着她的。 几日后,潜山方向来了信,又有人辗转了许多次,才送到了宁梵净手里。 刚开始这阿宁还在奇怪,她这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有人给她写信? 直到看到信上的内容,她不禁潸然泪下。 信上具已讲明了前因后果,又邀她往潜山一聚,阿宁这才敢相信,确实是自己误会乐诚了。 她即刻收拾了行囊,往城中乐府赶去。本已到了大门,却迟迟因为羞愧未敢上前。 想想还是先到了院子侧边,想要先趴在墙头,探探情况再说。 还好她没进门,这不,不过片刻的功夫。一队劲旅闯进了乐府。一个个刀磨得锃亮,来干嘛的自不必说。 好在乐诚事先早有准备,府内早就空无一人了,何况府外游荡那些个眼线,刘湛的人也不认识。 “你,速去东府禀报,余下的人,随我出城截杀乐伯坚!” “是。” 宁梵净趴在墙头,听的是清清楚楚,一想到乐诚有危险,她恨不得插上翅膀前去救他。 急中生智,她想到军中曾有一种示警方法。于是她急忙去买了一只大红风筝,和一匹骏马。 烈烈红衣骑在骏马之上,手牵着风筝线,直把一只红色的蝴蝶 分卷阅读151 风筝,拉的铮铮作响。 一出城后,风筝飞上高空,宁梵净为了比东府的人更快,走的都是不平坦的险路。 却也只将将赶得及,与那帮人一同抵达。 远处,乐诚正在带队练兵,三千人马浩浩荡荡,都曾是乐诚的老部下了。做虎贲中郎将时,便留下来的底子。 宁梵净看见有人搭弓,乐诚竟还未察觉,心道不好,疾驰骏马而去…… 终是快一步,用身体替乐诚挡了一箭。 宁梵净摔落下马,乐伊势赶忙用双手去接她,“你是不是傻!” 乐诚心中五味杂陈,一声令下,三千精兵具冲向前,不过片刻,就将那一小队人全部擒获,还都留了活口。 乐诚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宁梵净,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怎么样?” “你……你看到我的示警了,对不对?” 乐诚头疼心疼牙花子都疼,还得耐着性子问她,“你自己是大夫,你判断一下,将你抱起来,会不会大量出血?” 宁梵净的眼神却十分悲伤,“不用了……伤的太严重…………没有救了。” 乐伊势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说的什么混话?营里的军医马上就来。” 正说着,军医果然神速,已经提着药箱赶来了。 乐诚聚精会神的盯着军医,宁梵净却费尽力气,用手握住了乐诚的衣袖。 “听我讲话……” 宁梵净喘了许久,才攒了那么一口力气,“我救你,是因为知道错怪了你。我救……救你,是因为你活在这世间……能救的人……比我更多。 请你……请你……为家国百姓……百姓……” 宁梵净言之未毕,就已撒手人寰。从重伤到死亡,快到令人发指。 她的手腕上,还缠着风筝的线,乐伊势涕泪俱下,哭的不能自已,“早知道,早知道还不如我娶了你……” …… 事后,由京畿营的总指挥使,带着抓住的活口,去京中告刘湛的状。 宁梵净,被乐伊势葬在了营中将士的埋骨之地,也算是找到归宿了。 而乐诚,自那日起,便有些神神叨叨的,苦大仇深,仿佛疑惑难解。 乐伊势带着酒来看他,“大哥你怎么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免得伤心啊。来喝点酒吧……” 事实上,乐伊势这几天一直在喝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没醉呢,还是已经醉清醒了。 乐诚十分真诚的看着乐伊势,问出了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为了从未谋面的百姓去死啊!为什么呀?他们又不认识! 就算真的是为国为民,也可以不死啊。即便我被流矢射中了,也是我时运不济,干她什么事啊? 她在战场救不活伤兵,也只是一两个而已,大部分人不还是因为她活了下来? 又没有人说,她不死,我们就都得死,没人这么说啊!” 乐伊势安抚住暴躁的乐诚,“大哥,大哥!” 乐伊势给乐诚倒满了酒,用自己的杯去碰了下乐诚的杯,他说:“我懂……她,她爱你啊。” 第108章 .一股强大的枕边风 靖璇得知这消息,还是在重臣刘湛莫名获罪,被罚了一年俸禄之后。 因为这事出的蹊跷,刘湛的位置又备受瞩目,所以消息根本封锁不住。辗转了两方势力,终是传到了靖璇耳中。 她立刻就想到了乐诚和乐伊势的安危,回过神来,急忙跑到徽音殿的门口。 却不禁转念又一想,军营中人多势众,依照乐诚的阶品,如若真出了什么性命攸关之事,军中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但若乐诚没事,以他的性子,定会亲自带人入京,向东府讨要说法的。 而从事发到现在,竟没半点消息传给自己,难不成是乐伊势出了什么事?阿诚分身乏术……她得尽快赶过去帮他们才是。 靖璇想到了还没死的皇帝,皇帝没死可是件好事啊,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按原计划进入了徽音殿。 见到皇后,她整个人举身便拜,双手伏在皇后的膝头,神情有些喜悦。 “皇后娘娘,江湖上有名医现世,是否准奴婢前往,张榜招揽?” 袁皇后初闻此言,险些一口答应,还好掌管理智的那根弦绷得紧。 “可是陛下病重一事,起初隐瞒,是为了不动摇国本。 虽,彭城王在东府,已稳住了朝局,可若此时张榜,也意味着彭城王,可能会有资格,全权代替陛下……” 靖璇做出一副惭愧的表情,“是奴婢大喜过望,思虑不周了。如此一来,便要私下暗访,只怕拖得日久,更耽误陛下的病情。 娘娘,就让奴婢出宫主持此事吧。太子那边,有奴婢举荐的庾炳之大人,值得信任。 他昔日,本就是忠于陛下的肱股之臣,若太子肯屈尊仰仗 分卷阅读152 ,定能不负所望。” 这话靖璇还真没蒙她,庾炳之是贪,行事极古怪了些。 但此人也极为圆滑,又是个心思通透之人。最是知道投向哪一方,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将皇宋最尊贵的母子两个,交给他,可谓上上之选。只因他深知做人留一线,左右可逢源的道理,断做不来赶尽杀绝的事。 这样,不但能与彭城王一派相处的很愉快,即便是将来彭城王真的起事,庾炳之也会主张保下皇后和太子。 她这位忘年知交,可是跟她乐氏,有着一样的花花肠子呢。 靖璇怕皇后犹豫,复又进言道,“此时危势,皆由陛下病重而起。彭城王且尚未成气候,陛下若能早些醒来,一切自会不同。故而,先救陛下,才是最紧迫的事。” 袁皇后点头,“你,言之有理。我测算过,陛下此劫并非死劫,当有贵人相助,拂去蔽月之云,使明月复现。璇娘,寻访名医之事,便拜托你了。” “皇后不必忧虑,陛下早有了先见,已在皇宋境内,安排了数之不尽的明探、暗探,相信奴婢,不日便可有喜讯传回。” “如此甚好。” 大忽悠不愧是大忽悠,皇后为了保证她出宫顺利,特意给她换上了小宫女的衣裳,趁着宫女出宫采购的机会,把她混在一大堆人里面,十分隐蔽的送出了宫。 靖璇因为情况紧急,也没时间找马车,买了头驴子就骑着出城去了。一路火急火燎的跑到军营,舌头上还起了两个泡。 乐诚和乐伊势俩人,大白天的在屋子里一人抱一个酒壶,仰着头闭着目,醉生梦死。 乐靖璇气坏了,她以为这俩人快死了,没想到是快喝死了。 气闷的夺门而出,随侍的士兵亦步亦趋,生怕得罪了她。这可是将军夫人,想讨好吧,又不知该如何搭话。 好在靖璇先问了他,“那日发生了何事?军中可是有人身故?” “哦,据说是乐将军随行的军医,那日替将军挡了一箭,身故了。 有人说……那军医还是乐二哥心悦的女子,二哥太伤心了,就总是找将军喝酒,就都喝醉了。 这还替他们将军找补呢?靖璇想不通,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宁梵净为了救阿诚,身故了。 可是阿宁军医出宫那天,明明还恨死了阿诚,怎么会又来救他? “人葬在何处了?带我前去祭拜。” “是。” 城防营的墓地还算整齐,有碑有棺木,十分的体面。靖璇遣走了随行的军士,想与阿宁单独说几句话。 靖璇给阿宁编了个顶漂亮的花环,戴在碑上。“你救了阿诚,合该我们是姐妹。” 她见墓碑的落款处,只写着乐仲恩的名字,到底是欠着份恩义。于是她给添了一笔,写的是乐氏族人。知名不具,且…算她一个。 “阿宁,我替你兴办医署好不好?借着救治陛下的名义,招揽名医,传承医术,救万民于水火,你定是欢喜的吧。” 正这时,身后忽的沙沙作响,吓了靖璇一跳。原是那军卒,生怕不周到,将醉生梦死的那二位给弄醒了。 乐诚知道靖璇来了,也唬了一跳。他这几日,着实想事情想的疯魔,该死的竟把靖璇给忘了。 刚靠近荒地,老远他就看见一个小宫女在那跪着。 他扯着脖子问靖璇,“你怎么出来了?路上多危险啊,你还跑到这种地方来?” 靖璇惊魂未定,捡了几个大块的石头,恨不得当场就砸死他。“离我远些!” 乐诚非但没听,还讨好的将人抱着请了出去。“莫当着这些古圣先贤的面发脾气嘛,我们出去说,夫人请,夫人小心地上有泥啊。” 乐伊势凑近了,看那碑上多出来的字和花环,有些腼腆的笑了。“嘿嘿,还是大嫂细心,戴上这花环,漂亮多了。” …… 靖璇也是说话算话,知道乐诚他们没事,还有了完整的下一步计划,她即刻就回了京。 在乐记二楼盘点了一笔银子,遣人专门去寻那些医术高明的老大夫。 当然了,这些大夫不是准备给皇帝看病的。想给皇帝看病,那还得找那种,可以呼风唤雨降妖除魔的老道士。 靖璇在后院找着她师傅的时候,无夏道士手里正举着一只烤鸟。自己嘴里鼓鼓囊囊,撑得直打饱嗝。 见靖璇来了,手一伸,“来乖徒儿,师傅请你吃烤山鸡,都吃掉,别剩。” 这山鸡……甚肥啊。 靖璇埋头苦吃了半天,然后顺嘴问问,“师傅,皇帝那病……咱看看什么时候能给治治?” 无夏道士咂摸咂摸嘴,“啊——皇帝小儿的病不用治,再躺几天,保好。” “师傅……你当初说的可是治不了啊。” “是治不了啊,这越治越坏,不用治,能好。” “师傅咱骗人的时候能再真诚点吗?你是不是早就给他治完了,师傅——” 无夏 分卷阅读153 道士溜得比兔子还快,靖璇也算是眼看着这个道士变老的。 她师傅除了为老不尊、满口谎话、想什么又不直说,说就是道貌岸然以外……也没什么人物特点了。 …… 公元436年,靖璇像往常一样,随便找了个江湖骗子,送入宫中。 骗子刚到太极殿侧门,还没进后殿呢,皇帝醒了。 一时间,皇后、妃子、皇子、太医,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后殿给挤的满满当当。刘义康到的时候,愣是没进去门。 皇帝初醒时,神智蒙昧,太医以为皇帝睡傻了,心下就是一沉。 后来皇帝一天比一天精神,没几日就能正常说话了,只是还不能随意下床走动而已。 这就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袁皇后苦不堪言,她现在不止要保护年幼的太子,还得提防着,有人想暗害体弱的皇帝。 皇帝上不了朝,公文和朝臣依旧要日日前去东府。宫中的局势,更复杂了。 靖璇得了消息,十分诧异,总觉得这事哪里蹊跷的很。想了两日也未曾想到关窍。 直至有一天,看乐记有客人点了道烧鹅。靖璇忽然福至心灵! 乐诚不在京中,她便跑到了二姊的府上。彼时乐倓已有身孕,被靖璇裹挟至房中,非要看她后背上有什么鸟? 结果揭了衣裳一看,“你撒什么癔症,这背上光洁的很,不是睡午觉睡迷了,来我这消遣呢吧?” 说着还递她两面铜镜,让她自己照了看。靖璇忍住讶异,嬉皮笑脸的,“这不是做梦了吗?梦见有人往我背后画烧鸡。” “小馋猫,想吃烧鸡了上乐记随便点,点完了呢,就拿来侯府孝敬姊姊,知道吗?” “知道啦,还要恭维恭维我的大外甥。” “哈哈哈。” …… 后宫中的女人,本也是安静如鸡,以为皇帝要挂了,一个个吃饭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吃。 忽然有一天,皇帝他醒了!这不是屋漏偏逢女娲补青天吗? 宫里也有人气了,每日虽不敢去叨扰陛下,也敢到皇后宫中请个安了,忙的袁皇后一个头两个大。 潘淑妃却不同,白天称着病,晚上悄悄带着补汤补药,去照顾皇帝。 “陛下,您是在玉儿宫中忽然昏迷过去的,宫中皆揣度是玉儿害了你,玉儿有苦难言。 这一年来,无论皇后是否在,白日从未敢踏入这太极殿半步。还望陛下,责罚。” 说的像她每天晚上来过一样?还无论皇后是否在?人家皇后起码每天都来看一眼,她潘玉奴可是一步都不曾进来过。 也就仗着皇帝昏死过去,不知道内情罢了。 章君良本来听不过去,想要等人走后揭发她,但这事它禁不住细想,人家潘淑妃只说白天从没来过,她是从没来过啊! 但是人家也没说自己晚上来过,都是他们听话的人误解了,你要非说人家撒谎,这谎言也不成立啊。 像他个太监,故意挑拨人家夫妻感情似的。 章君良纠结极了!恨不得把他乐姑姑逮回来,与他一同批判这险恶的人心,世道的冰寒! 刘义隆感动极了,自己爱妃每日忍受着委屈,还要每晚过来照顾自己,人都瘦了一圈。“玉儿受委屈了。” “玉奴不委屈,委屈的是陛下。这一年来,义康殿下每日都要过来,探听陛下的消息。 皇后与太子,惶惶不可终日。朝臣与奏章,皆被义康殿下携往东府。 义康殿下,野心勃勃,绝非善类。并非是妾,想要妄议朝政,心口胡言。 只是……只是民间现下已有传言,天有二日,国有二主。” 要说这番话,刘义隆未曾尽信,但也非全然不信。他病重一年,蒙昧无知,却并未丧失了他的多疑多思的心计。 只不过,能让他倚重的,皆是血亲。并不能因为深宫妇人两句话,便左右了自己的决策。定要他亲眼看到才行…… 潘玉奴见皇帝另有深思,怕皇后想起一年前的事,再翻她旧账,不如趁此时皇帝怜惜她,要个说法,但求保她一保。 “玉儿,怎么了?” “……玉奴只是想起这一年来,皇叔做大,太子才十岁,每日称病,东躲西藏,着实可怜。虎头他们几个弟弟妹妹,都已经许久未见过太子了。 如今想来,还是后怕,若义康殿下趁陛下昏迷不醒,对陛下和太子不利,我天家一脉,便算是断送了。” 刘义隆听着来气,一拍床榻,“他敢?!” “陛下,玉奴也怕我儿虎头,势单力孤,无力自保。求求陛下,能不能早早给了虎头封地,就是来日奴儿去了,他也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潘玉奴可谓是,说学逗唱样样不差,说着说着还急哭了。看的章君良是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刘义隆却更怜惜的紧,只觉得这世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也无妨,“奴儿不怕,朕,要给虎头取个什 分卷阅读154 么封号呢……始兴怎么样?始兴王。” 潘玉奴又惊又喜,“啊?陛下,玉奴叩谢陛下隆恩。” “快起来吧。” 第109章 .前朝夺权 皇帝醒了,许多事也就变了,后宫平静许久的氛围,又因潘淑妃的复宠,再起波澜。 太子的生命不再受到威胁,皇后刚明朗些的心情,又因二皇子封王的事,再度染上了阴霾。 二皇子八岁,便被封为始兴王,这代表着陛下,不但不会治淑妃的罪,还对她恩宠如故。 宫里其他的妃嫔,自然也是这般想的。 于是宫里争宠的一幕,再次上演。大家,毕竟都没读过什么书,比拼的手法也很有限,无非就是美貌、财富和爹。 现在皇帝龙体微恙,使些别的手段也不好使,炖补汤吧。 就这样,刘义隆每天能收到至少二十几碗补汤,间或还有几个宫妃亲自来伺候汤药。 刘义隆深知皇位的诱惑力,虽不全然相信,却也真怕亲弟弟暗害自己。 傍晚,章君良带着金灵儿、玉灵儿等宫女太监,几个人坐在太极殿后殿门口的石阶上,左手银针,右手补汤。 好几天没吃过晚饭了,嗝~ 宫女吃的少,三碗下去,实在喝不动了。转头一看,“章公公!” “嗯?” “你…你流了好多鼻血……我陪你去找太医吧!” 章君良一模鼻子,还真是,一手血红。忙起身出去,突然又折了回来,“哎等会儿~太医署?快,把补汤全装起来,陪我去慰劳太医啊! 霎时,宫女太监们眼睛全亮了,对呀! 叫他们整天给娘娘们开补药,他们太极殿实在是消受不起了,哪来的回哪去吧,这还搭上好几只乌鸡呢,嗝~。 刘义隆和潘淑妃在殿内,听见奴婢们欢呼雀跃,特意叫人前来问询,“来人,殿外何事?” “回陛下,章公公喝多了补汤流了鼻血,奴婢们正打算把补汤都送到太医署,犒劳太医们呢。” 潘玉奴听过,趴在椅子上嘻嘻的笑了,皇帝只宠溺的看着她,“以后除了淑妃的补汤,全部拦下,就说朕大好了,用不着了。” “是!”小太监激动啊。 潘玉奴自然很得意,她借用笔墨,给皇帝默了首情诗。 春蚕不应老, 昼夜常怀丝。 何惜微躯尽, 缠绵自有时。 刘义隆初看时,自然感动于爱妃的深情,只是看着看着,却觉得这一手字,实在陌生的很。 “玉儿何时练了行书?” 潘玉奴答:“玉儿自幼便学习行书,闺阁女子学来只为修身养性,在陛下面前献丑了。” 刘义隆没说话,他明明记得淑妃,会写一手极漂亮的隶书,自己的字便是同她改的。 想到这他又觉得哪里不对,“玉儿可还记得初见朕时,当时朕的模样?” “自然记得,陛下那时似神祇一般,英武不凡,使妾一见倾心。” ……怎么可能呢?他那时瘦小羸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还被她一把拖进狗洞,狼狈至极。 不可能的,她明明是自己最宠爱的爱妃,怎么可能因为大病一场,连事情都记不清了。 “陛下?” “嗯?” “陛下可是累了?陛下大病初愈,却陪了妾许久了,歇息一下吧,妾让奴婢将晚膳摆上来,服侍陛下用膳。” “好。” …… 而后几日,皇帝逐渐恢复了精神,刘义康也渐渐开始进宫走动。 刘义康性格比较耿直,他认为既然皇帝活了,那么他就该把权利返还给皇帝。 所以每次来,他都要带一些奏折文书,与皇帝边交流边办公。这也是刘义隆,不轻易怀疑他的原因所在。 可是底下的大臣哪能同意啊?这皇帝常年病病歪歪的,说不定啥时候,就能再来一次昏迷。 早不醒晚不醒的,等他们都表态,要追随刘义康了,他又醒来了!这不费二遍事吗? 刘湛、孔熙先、长公主等人肯定得想辙啊。 刘义隆心眼多多啊?老谋又深算,下手又狠毒,小时候就被派去守城了,也不是什么长姊如母的关系。 相反刘义康就是个憨憨,媳妇都让人整没了,也不造反。他当了皇帝,能给多少人带来利益呢? 但是说起来,刘湛还真没谢晦当年那魄力。 你看人谢晦,别管结局怎么样,人家作为一代反贼,大旗毕竟扯起来了,也是正面刚过。 刘湛除了平日里小打小闹,害死一二忠臣以外,他也没啥建树。整天举着刘义康当块盾牌,整了个孔熙先当小树杈,就往前捅咕捅咕。 但值得他欣慰的是,人多力量大啊。大臣们团结起来,跟刘义康这个憨憨较劲,还是有效果的。 有啥好东西先 分卷阅读155 往东府送,次一点的送到皇宫。朝政上没啥要紧事,就写成奏表,爱商量你就商量去,正经事等东府上朝的时候,他们再当面解决。 那刘义隆也是有暗探的,尤其是乐诚这一支。 靖璇也说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当然还是跟着老东家,能把官越做越大,毕竟也是当了许久的自己人啊,刘义康那边毕竟隔着一层肚皮呢。 皇帝醒来第三天,他俩就在深夜里碰过面了。乐诚把近来情况给皇帝一汇总,“依臣看来,起初陛下病重时,义康殿下确有取而代之的意思,却也十分犹豫。 如今时逾一载,义康殿下与众臣,皆已习惯了东府临朝。见陛下醒来,义康殿下一则骑虎难下,再则也需陛下助他,和众臣,歇了不该有的心思。” “好,朕知道了。” 刘义隆想了想,第二日便摆驾去了东府,刘义康刚下朝,看见他皇帝哥哥来了,不禁好一阵心虚。 “臣弟拜见陛下,阿兄身体大好了,此来可是有事吩咐?” 刘义隆拿了一个大橘子,扒了半天皮,一口塞两瓣。 “大病初愈,出宫走走,宫中的橘子,瘦小苦涩,来阿奴这,讨口甜橘子吃。” 刘义康当即就跪下了,“臣弟不肖,阿兄!弟不知啊。弟万没想到,底下的人敢这般对待皇兄,弟立刻将六部的人,缉来问罪。” 刘义隆安安静静的把整颗橘子吃完,拍拍手上的橘络,“何至于此?” 他拍了拍刘义康的肩膀,“这橘子不错,朕先回宫了。阿奴下次入宫,记得再带几个给朕尝尝。” 据悉,当晚刘义康和刘湛就有点闹掰了,最后还是刘湛能吃眼前亏,半哄半骗的,把这口苦黄连给咽下去了。 第二日,东府再上朝时,户部侍郎上报了一份奏表。 “启奏殿下,呃……有一乐宫令,乃是陛下身边的近侍,前些时日,奉皇后之命,出去遍访名医。 如今名医搜集了不少,她便突发奇想,欲考校众医者,然后在各州设立便民的医署,由朝廷供养,以免除朝廷,灾年拨款的麻烦。” 刘湛一使眼色,孔熙先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殿下,此举实属荒谬,若皇宋数十载无灾年,那这笔银子,岂非白白花了出去? 哼,一个宫女的异想天开罢了,她的奏表,也值得在朝上议论?” 刘义康表示同意啊,朝廷现在也不富裕,他皇兄也已经醒了,再留着这些所谓名医,纯属是没事闲的。 乐靖璇如所料,果然没得到钱,偷偷给乐诚写了信告状,把户部之扣,大大的渲染了好几分。 第二日乐伊势就进了城,到乐记找到他大嫂,“奉乐将军之命,陪大嫂你挑衅东府。” 靖璇吃了一惊,“难道陛下这么快就准备好了?但是……要如何挑衅呢?” 乐伊势嘿嘿一笑,“大哥说你随意。” 想想又说:“之前咱们不是给太子殿下,招了五千府兵嘛。大哥说,你若是闯了祸,尽可去找太子殿下借兵护你。” 靖璇当夜想了几个计策,都是速战速决且十分的不友好,怕乐诚他们来不及反应,又怕皇帝夺权失败,再赖在她头上。 于是她就想到一个折中的计策,她准备搞垄.断。最近跟着樊西臣跑生意的队伍,刚好赚回来一大笔钱,她腰包鼓得很。 也没过分,只不过是在京中所有粮油米面店,先赔了三倍的钱,买走了他们所有的库存。 然后……断了户部所有官员家的粮油米面,包括他们侍从家的。 户部尚书是大官,家里有五十几袋子存粮。但是底下人不是啊,仆从买不着粮,当然要混主人家的饭吃。 平日里吃一碗就饱了,现在都得吃三碗,藏三碗。开玩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一个大官家,二十来个仆人,二十个仆人每天120碗饭,两天一百斤大米,半个月过去了,你告诉我谁家还有存粮? 下级吃不饱饭,当然要向上级反应了。还得向相熟的人家借。 满京城都是乐记的眼线,看见他们在谁家借粮,这家粮就断了。 没过半个月,京城竟然闹起了饥荒。你听说过没?京城闹饥荒。 满大街都是当官的,乐记里全是大米,一口都吃不着。 那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挨饿的人多势众啊,就是把乐记的大门拆下来,抢大米还抢不着吗? 当然抢不着了,每家店门口有一百来号太子亲兵守着,谁能冲进去我问问你。 户部尚书在朝上说这事的时候,刘义康都惊呆了。 刘湛黑着个脸,心说皇帝不愧是皇帝。短短几年间,竟发展的如此树大根深。 因为事情涉及太子,官员们只有怂恿刘义康,去宫中讨个说法。 刘义康进宫那天,皇帝正好闲来无事,玉灵儿趁机会,想引起皇帝的注意。 于是又把那身黑色的宫女衣裳穿上了,在殿内晃来晃去。 皇帝只盯着 分卷阅读156 那身衣裳,觉得十分奇怪,他总觉得这件宫女衣服,是该穿在淑妃身上的。 恰巧这时候刘义康来了,这位皇弟,同他提起了一个十分陌生的人,他的近侍,乐宫令。 第110章 .你是何人? “阿兄,这个乐宫令是皇嫂派出宫去为你找寻良医的。现在倒好,搜罗了一群所谓民医,就异想天开,要兴办医署。 这事户部也曾上报过,是我决议,不浪费这笔银子的。谁知她竟然用自家的产业,垄.断米粮,搞的整个京城民怨沸腾,太子竟也掺和其中……” 皇帝笑看了刘义康一眼,示意他停下,“阿奴啊,你怎知兴办医署,不是朕的意思呢?” 刘义康:“……” 他不是真皇帝,他哥哥才是。 “来人,诏乐宫令入宫。” “遵旨。” 靖璇一直都在家里待着,日子过得也挺舒坦。万没想到陛下还在病中就要召见她,莫不是要寻仇? 太监宣完口谕就要带她走,靖璇仗着自己还有几分薄面,“公公等我换了宫衣再去。” “行,您可快着点。” 靖璇到了后院,火烧房子一样的敲他师傅的门。 “谁呀?” 靖璇小声叫嚷,“师傅!!救命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半扇,无夏道士裹着个被子,探出半个头来,边打哈还欠边道,“大白天的扰人清梦。” 靖璇眨巴眨巴眼睛,可怜极了,“师傅,陛下召见我了,我还有命回来吗?” 她师傅十分的不耐烦,拿食指抿了点口水,啪叽按在了靖璇眉心,然后那口水就变成了一颗红痣。 无夏道士又打了个打哈欠,“你放心,去宫里做奴才,不到休沐的日子,是不能放你回来的。 哦,不用担心为师,师傅会自己到乐记吃饭的。” 砰,那半扇门又合上了。 靖璇回自己房里换了宫衣,又照了镜子,确定那颗红痣不会被抹掉之后,深吸口气,出门去了。 …… 同时,皇帝也没有干坐着,他当着刘义康的面,唤来侍御史,“朕近日来已大好了,自觉精神百倍,你替朕拟一道旨,明日朕便临朝。” “是,陛下。” 刘义康是个,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聪明人,皇帝这话一出口他就懂了。如若明日上朝少了一位臣子,他刘义康就得脑袋搬家。 靖璇来时,等了许久也没见刘义康出来。后来想着,义康殿下在场才好。她和陛下,还可以给彼此留一些颜面。 故而也不等通传,自己就进去了。“奴婢拜见陛下,彭城王殿下。” 章君良紧张极了,大气都不敢喘。谁知皇帝看了看底下跪着的人,问她:“你是何人?” 在场的人都愣了,刘义康也愣了,他可是见过这位宫令的。据传,这位还是皇帝兄长的心腹。这是…何出此言呢? 在场唯有乐靖璇端得住,她双眼盯着地砖,一副我啥也看不见的状态,又掬了一礼。 “回陛下,奴婢太极殿宫令,阿乐。奉诏入宫,请陛下示下。” 皇帝一副,我知道你是谁的样子,一摆手,“起来回话。” “谢陛下。” “户部上奏,你在京中兴风作浪,致使民怨沸腾?” 乐靖璇复又跪下,把袖子一甩,“陛下——冤枉啊——” 皇帝端坐上位不再说话了,那乐宫令也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刘义康算看出来了,这是让他出头。 遂站了起来,“本王问你,你垄断米粮,不卖给官员百姓,致使京城闹了饥荒,可有此事?” 乐靖璇立刻跪直了,一脸的我有理,“回殿下,我与户部官员有私怨,却并未涉及百姓。 这京城内大小十几家粮油铺子,我不卖几个官员吃食,就说我使民怨沸腾,我不认。” 刘义康闻言瞪了瞪眼睛,“那你且说说,你与户部,有何私怨?” 靖璇又做了一礼,“去年陛下便已决意兴办医署,只是因为忽然病了,才来不及明旨,耽搁至今。 奴婢月前找齐了人手,医署也办了,掏的还是我自家的银子,万事具备,只差一个名头。 奴婢便给户部上了奏疏,让他们打个一两银子的白条,让这事名义归了朝廷即可,谁知他们竟然不干,还说是朝中不让立此名目。” 靖璇又看向皇帝,“陛下并未明旨,所以奴婢才说是私怨。若之前这旨意便拟明了,户部官员皆是抗旨之罪,何止吃不饱肚子?” 刘义康冷汗都下来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吭声,全凭皇帝处置。 皇帝喝了口茶,“下去吧。” “是。” 靖璇两三步跨出殿去,从脊梁骨到眉毛尖,直窜凉气。 嘶~陛下莫不是……把她整个人给忘了?还有这天大的好事?靖璇不敢细合计,一直同金灵儿 分卷阅读157 、玉灵儿躲在一处,直到夜里,皇帝也没再唤她。 翌日皇帝寅末起身,小宫女奉了章君良的命,来叫靖璇一同上朝。 靖璇强打起精神,入了后殿,被章君良扯到一边去整理龙袍。 “姑姑,陛下昨夜问起你。我说你是从荆州王府便跟来的管事姑姑,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前些年被派去帮皇后抚育皇子,偶尔出宫办事,不总在御前,所以陛下记不得了。” 靖璇给了他一个赞赏至极的眼神,还比了个大拇指。 章君良却有些后怕,“不管是何原因,但愿陛下记不起来你吧。” 靖璇悄悄问,“今日为何唤我一同上朝?” “陛下特意嘱咐的,大概是想震慑户部那帮人?” 靖璇想也好,管他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先帮陛下把这眼前的面子给挣回来,就算日后算起总账来,还有个缓儿不是? 到了正殿,靖璇更觉得自己来对了。将七寸六尺的青铜戒尺,往手上那么一拿,看着高台之下的千军万马,得意坏了。 底下都是往昔,所谓的忠臣良将。一别经年,再次来到太极殿临朝,一个个装的都挺忠诚的。 再看那范晔,躲在角落边边,低着个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臣山呼万岁后,刘义康作为大司徒上前一步,“启奏陛下,前任丹阳尹告老多日,如今尚为空缺,应早做擢拔,以安民心。” 丹阳尹跟别的府尹可大不相同,可谓是京城市长的位子,下边是建康令,上边是扬州刺史。 这扬州刺史,就是皇帝他父亲刘裕,没篡位之前的职务。丹阳尹名虽小,却是个宰辅一般的角色。那权利大大的。 刘义康本来都把这职位,分配给自己的亲信了,这不皇帝醒了嘛,他就做不得主了。 “陛下,臣弟举荐左长史刘斌,任此一职。” “臣附议。” “臣附议。” 刘义隆一看底下站出来的另外两个人,刘湛一个,徐湛之一个。好,来的好。 皇帝努力回想了一番,这朝上站着的人里,侍中何尚之是刘湛家亲戚,据说关系还不是很好。有了。 皇帝金口玉言,“朕却以为,侍中何尚之,德才兼备,有大儒之风范,不知众爱卿以为如何?” 何尚之激动啊! 陛下慧眼识珠! 平日里跟何尚之好的,也站出来几个附议的。场面顿时打成了平手。 “再容朕想想,明日再议。” 众人只好作罢,“是。” 散朝后,刘义隆又反复想了想,这何尚之是庐陵王的旧臣,前几年也一直干的不错,不能干涮人家。 于是第二日再上朝,皇帝当众宣布,“丹阳尹一职,由刘湛兼任。何尚之任祠部尚书,兼国子监祭酒。 何尚之的脸一下子就垮了,市长的官让刘湛抢去了,自己混了个教育部部长。 这要是皇帝昨天没夸他、肯定他,也就算了。说的好好的了,让刘湛捡了个便宜。 不,一定是刘湛,在这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哼。 从那以后,何刘两家的关系更差了。 几日后休沐,靖璇带着疏星和淡月,悄悄乘车去了京畿营,那时乐诚正带着士兵们在挖水井。 靖璇也没叫他,把带来的一篮子果子先拿去洗了,又熬了一些绿豆汤。 出来时,有些士兵眼尖瞧见她了,更瞧见了那些可口的果子,悄悄招呼了左右,一齐拥到了汤桶面前。 “嘿嘿,嫂子,来一碗。” “来一碗,来一碗。” 靖璇示意丫鬟们,给他们分果子和汤,自己挑了个鲜桃子,咔嚓就是一口,甜! 乐诚干着活,忽觉身边少了不少人,回头一看,人都聚在他家夫人那吃喝呢。 他将铲子往地上一戳,就聚精会神的看着他们。士兵们被看的不好意思了,也只是嘿嘿的笑,该吃吃该喝喝。 乐诚无赖向靖璇招招手,靖璇翻着白眼,给他也讨了碗绿豆汤,冒着毒日头,送到了井边上。 地上一股土腥味,乐诚也是满身满手的泥。想用手接,靖璇没让,只把汤碗递给他喝。 他喝了以后,还要吃靖璇手里的桃子。靖璇小气极了,“这是我的,你要吃洗了手,自己去那边拿。” 乐诚瞪着她,表情凶极了,“给我。” 靖璇委屈巴巴,又给他分了桃子。乐诚咔嚓咔嚓两口,桃子就没了大半。 士兵们看的酸极了。 靖璇也酸极了。 乐诚评价她,“越发小气了。”然后才想到,今日是休沐的日子,“陛下诏你入宫,可为难过你?” 说到这个靖璇就兴奋,“阿诚,我不太敢确定,陛下似乎忘了我是谁。” 乐诚闻言又是惊奇,又是难以言喻的疑惑与喜悦。他仔细看了看靖璇眉心,多出来的那颗红痣。 “甚好。如此一来, 分卷阅读158 我们也不必战战兢兢的活着了。” 难怪皇帝这几次秘密召见他,态度和神情都平白和善很多。 但愿他们往后的日子,可以一直平安顺遂的活下去。 …… 公元439年,一日朝堂上,突然传来奏报。言北魏攻打了北凉,如今凉国太子已经投降了。 文臣武将们,一个个情绪起伏都很大。北魏这几年不断扩张着版图,但一直以来与沮渠凉国的关系,却十分融洽。 而今却突然动手,难不成是因为觊觎凉国的丝绸之路?不管怎样,北魏野心勃勃,难保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向他们皇宋出手。 散朝后,兵部尚书又被单独留下,入西殿内议事。 “启奏陛下,臣得到消息,北魏攻凉,并非计划之中。 只因魏送往凉国,和亲的武威公主,被北凉国君的一位姘头下毒害死,故而拓跋氏一怒之下,攻打北凉,现下那国君已被砍了头,生.祭武威公主了。 章君良与靖璇对视一眼,这可是个大瓜啊!又是个因好色误国的糊涂蛋呢…… 第111章 .皇后打了一个赌 秋来九月,章大太监,将老一批宫人放出宫去,又招了一批新的宫人入宫,一个个水灵灵的,看着就青春有朝气。 时年28岁的靖璇,因为年岁大了,通过袁皇后的求情,也被允许每日回家。 金银字辈的宫女,大多都出宫嫁了人,连金灵儿也不常来宫中走动了,唯有玉灵儿一心守着皇帝,哪里也不肯去。 三皇子刘骏长到九岁,也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孩子,一日竟来向靖璇道别。 “阿乐姑姑,父皇说,我已长大,应派出去外任了。封我为湘州刺史,征虏大将军,不日便要启程。这便是来向母后和姑姑告别的。” 乐靖璇张口结舌,“可是,殿下还小,如此放去外任,怎么能照顾好自己呢?” 明明二皇子刘濬还未外放,这三皇子到底不得宠,也不至于九岁就放出去吧。 “姑姑不必担心,父皇已同意,母妃同我一道前去,还派给我许多得用的大臣。 等到了地方,道民捎些当地的特产,送回宫里给姑姑解馋。” 靖璇忙做一礼,“那便谢谢殿下了,殿下一路保重啊。” “嗯。” 三皇子的母妃路淑媛路惠男,不得宠许多年了,如此一起外放也好,到了地方就是最尊贵的女人了,总比在宫中蹉跎年月,郁郁而终的好。 靖璇收拾了一些小孩儿穿的衣服,沈容姬沈美人不日便要生了,这后宫的熊孩子队伍,虽少了个三皇子,又即将再添一个新的。 两日后的夜里,靖璇收拾干净了,正准备睡觉。乐诚却突然回来了,靖璇从塌上滚了起来道,“你怎么回来了?” 乐诚三两下解了盔甲,“宫里消息,沈婕妤喜得十一皇子,陛下明日要设宴款待群臣。” 靖璇不禁感慨,“哎呦,陛下是真能生,我们家还一个都没有呢,真是杜家他四哥妒忌人。” 乐诚被他逗笑了,梳洗干净了放下床幔,“走,为夫带你生儿子去。” …… 范晔自几年前投在刘义康门下,一直没什么起色,熬到时间升迁至太子詹事之一,还完全是个闲职,不受重用。 现在唯一爱搭理他的,就是皇后家的穷亲戚,没事老大家盖个房,二老家开个店,过几天皇后她表弟生了个闺女,那都得上皇后那要点钱。 看范晔闲着,就总找他带着他们入宫。现在不止范晔烦得慌,袁皇后看见范晔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一日,袁齐妫刚从皇帝那讨来五万大钱,穷亲戚就找上门了。刚好许昭仪许皖来她院子里请安,见状就劝她。 “姊姊也实在忒好说话了,这宫中妃嫔,哪个不是伸手管家里要钱的? 唯独姊姊一国之母,竟还要受家里的盘剥,你只拒绝一次,也就没这事了。” 袁齐妫哪里是不懂得这个道理,“他们每次拿了钱,自然对我阿姨好些,为了阿姨,我才一再忍让。 且再忍上几年,待阿姨享尽清福,寿归正寝,我自然不再理会他们。” 许皖眼珠一转,讪讪的说道,“也是陛下每次给的钱少了些,就平日里赐给淑妃那些新鲜玩意,也不止这个数了。 姊姊可别不信,若是淑妃向陛下讨钱花,何止五万?五十万也讨得。” 五十万?皇后嗤笑,“妹妹夸大其词了,陛下向来效先皇考,勤俭治国。 接济我娘家人,也是打着细水长流的主意。万不可能为博美人一笑,挥金如土至此。” 许皖眼里精光直闪,只要让皇后决意与那淑妃一战,还怕淑妃不倒? “姊姊可敢打赌?由妹妹出面,请那潘淑妃去找陛下讨钱,看能讨来多少?” 袁皇后本想拒绝,但后来仔细想想,她还从未问过陛下,自己与淑妃在他心里,谁更有分量。 分卷阅读159 她是有自信的,少时夫妻,一起同甘共苦多年,陛下甚至宁可自己死,也不肯伤害她的嫡子,这是多么深重的情意。 淑妃只是近年来得宠些,何不就与许妹妹赌上一赌?自己还能输了不成? 然后隔天皇后就被打脸了,潘玉奴抬着三十万大钱,来到了徽音殿。 “参见皇后娘娘,妹妹不负所望,已向陛下讨来了三十万大钱,娘娘看,可还够用?” 皇后只觉得一口气噎在喉咙,就像是噎了口馒头,咽不下去,咯不出来。 “那就多谢妹妹了。本宫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多留了,改日再邀妹妹前来饮茶。” “是,妹妹告退了。” 潘玉奴走后,袁皇后命人把所有箱子都打开,她自己挨个箱子检查了一遍,全是钱啊。 然后她就委屈的哭了,自己还兴致勃勃的与许昭仪打赌,潘淑妃不过才入宫几年,难道她这个结发妻子,还不如一个妾吗? 一直到晚间,太子公主都来徽音殿,找母后一同用饭。结果他们的乳母说,皇后娘娘病了,不想吃饭。 太子一愣,“那怎么行?阿乐说过,人生病了也要吃饭,这样病才好的快,我去膳房找厨子,给母后做好吃的来。” 乳母忙拦住他,“殿下莫急,皇后只是在生潘淑妃的气,一会儿就好了,你乖乖吃饭。” 东阳公主毕竟大些,懂得乳母说的是后宫争斗的事情,“阿奴坐下,我们吃过饭,再想办法报复她。” 太子气鼓鼓,“嗯!” …… 就这样,两个半大孩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又盯梢是又打探,今天拔了淑妃最喜爱的花,明天打了淑妃最宠爱的猫。 一直折腾到过年,都无非是些小孩子的伎俩。 到了年关,皇帝按例要大宴群臣,皇后出来主持大局,只一心一意做事,也不怎么搭理皇帝。 皇帝不知其中缘故,宴上还敬皇后酒呢,然后减小音量对皇后说,“皇后操持后宫一年辛苦了,待宴席结束,若朕醉了,还望皇后收留。” 皇后这才脸色好些。 底下乐诚携靖璇共同赴宴,就坐在乐偃一家旁边。如今他们乐家,文臣乐偃,武将乐诚,皆是皇帝陛下的心腹。 自打皇帝忘了一些事情之后,靖璇也被视为心腹的家眷,无甚特别,故而他们才能好好的吃上一顿,心安理得的酒。 这场酒宴大家都醉的不轻,东倒西歪的往宫外走,皇帝待群臣走干净了,才重重的伏在案上。 皇后让人馋起皇帝回徽音殿,后宫妃嫔只能远远相送,又不敢上去抢人,不一会儿便散了。 皇帝跟着皇后,慢慢的走在月光氤氲的小道上,“朕朝中事忙,也许久不曾到梓潼宫中去了。” 皇后听这话,又想起年前30万大钱的事,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心中早就没了我,我还不抵潘淑妃一句话,来的重要。” 皇帝虽然醉了,好赖话还是能听明白的,“梓潼何出此言?你是我发妻,怎会比不上淑妃?” 袁皇后委屈极了,“陛下说的好听,妾每次向陛下讨钱接济娘家,陛下每每节俭,三五万钱便打发了,淑妃向陛下去讨,陛下竟足足给了三十万。” 皇帝释然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个……朕是节俭,可你也知,朕的私库,多少淑妃做买卖赚来的,她向朕要些花用,也无可厚非啊……” 袁皇后都听愣了,皇帝莫不是借酒装疯?皇宫里的钱财,多是璇娘经年经营得来的,同淑妃有一个子的关系吗? “陛下醉糊涂了,妾明日再同你理论,哼。” “唉?梓潼,梓潼……” 暗处一个小太监,将这话听的清清楚楚,回去原话报给了潘淑妃。潘淑妃嘴角一挑,心道还有这等好事? 原来人说,陛下忘了乐宫令,她还有些存疑。 原是大病一场阴错阳差,将乐宫令的事,都安在了她身上,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不是吗。 当夜皇后起身如厕时,久久等不来宫人伺候,屋外却有人悄声交谈的声音。 “来人。来人……” 久等不来,她本想推门去质问那两名宫女,为何玩忽职守,走近却又被她们的谈话,吸引了注意力。 “你觉不觉得淑妃娘娘和乐宫令很像啊?” “哪里像了?淑妃是高高在上的主子,长得又花容月貌。乐宫令虽是姑姑,却也只是奴婢,哪能比较呢?” “哎呀不是,我说的是她们待人接物时的神态。若淑妃娘娘穿的质朴些,远远看去,竟觉得像一个人似的。” “你这么说还真有点像,尤其淑妃娘娘一开口,若是闭着眼听,还真以为是乐姑姑吩咐我们干活呢。” 皇后闻言愣怔了好一会儿,她是见过淑妃做采女时的样子的,她也见过靖璇在王府时的样子…… 难道…… 真的是这样吗?她深爱的陛下……怎么可能 分卷阅读160 呢? 怎么不可能呢…… 原以为淑妃入宫时日短,陛下对她不过三年五载的情意…… 可是这事若是放在靖璇身上,就大不相同了。阿乐可是臣子的妻啊…… 听闻阿乐少时救过陛下性命,千里之行将陛下带回荆州。又是她将自己聘于陛下,做了王妃做了皇后…… 陛下所有的子嗣,都是交于她抚育的…… 袁齐妫只觉得脑转耳鸣,一时间竟堆坐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就这样一直看着塌上的皇帝,一直看到天明…… …… 靖璇早起的时候,青丝糊了一脸,她趴在枕头上,而乐诚的胳膊搭在她精细的脖子上,压的她喘不上来气。 “阿诚,手拿开。” 乐诚本也要醒了,听她说话便挣了眼睛,顺手理了理她一头的乱发,让人翻个身。 “璇儿。” “嗯?” “你出宫前告了几日假?” 靖璇闻弦音而知雅意,“你想回荆州看望父亲大人啊?可是年前我已让师傅去接了父亲,相约今日午后,在杭州新落成的乐记吃年夜饭啊。” 乐诚完全睁开眼,点了点头,“夫人不愧是夫人啊。可否再伺候本将军,起床梳洗则个?” “那将军先去帮我打盆洗脸水?” “得嘞。” 第112章 .后宫夺命 杭州是扬州的近邻,出城回城不过一日的功夫。 乐老郎主近年来,寄情山水,也不总在荆州消磨时间,想想还是出去游玩来的畅快。 乐诚考虑到京城局势日趋稳定,还是希望把父亲,接来身边照顾为妙。 “阿父,不如随儿子一道回家,近来……” 乐郎主摇头打断了他,“趁为父尚有余力,还要看看这名山大川,品一品各地的名菜。 你与谚辛皆已成家,想来是不必我操心了。若有余力,将乐记开遍南国,让为父有个落脚的地方,也不枉我辛苦一场。” “是,儿子记住了。” 无夏道士吃着桌上的菜肴,咂吧咂吧嘴,“味道还不错,同京城的厨子比,不分伯仲。” 乐郎主抚须点点头,很满意的样子。一家子举杯畅饮,喜迎新春。 他们家人少,隔壁包间里吵吵嚷嚷的,人十分的多。乐诚仔细一听,谈的是朝政,似乎还有几个熟悉的声音。 “璇儿。”乐郎主从怀中取出一枚碧青色的镯子,与靖璇手上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乐诚和靖璇都认了出来,那是已故乐夫人,靖璇阿家的东西。当年乐郎主只给了她一只,今日拿出来…… “这是你阿家的心爱之物,早该传给你了。儿啊,给你媳妇戴上。” “…谢阿翁。” 乐诚小心把玉镯拿在手里,如当年一般,珍而重之的,戴在靖璇的手上。 这便算是,将主母之责全部托付与她了吧。 她会做好的。 …… 对门吱呀一声,出来个摇摇晃晃的人,乐诚定睛一看,这不是祠部尚书何尚之吗? 等人走后,乐诚起身去对面窥探了一眼,两三个朝中官员,还有不少做小伏低者,考虑到何尚之祠部一把手的职位,想来尽是些学生之流。 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掩好门,还特意留了条缝。 乐郎主笑话他,“你这小子,吃团圆饭也不安生。” 靖璇却好奇的很,用眼神询问对面是谁?乐诚说:“看到几位同僚,为首的是尚书何尚之。” 这下靖璇便了然了,此人与刘湛不睦,又是极亲近的关系,按皇帝的意思,若是他能检举刘湛的错处,那刘某人就彻底翻不了盘了。 想到这,靖璇不免悄声为乐诚说项,“阿翁,此前有个叫刘湛的人,趁陛下重病,想要抄了我乐府,还派人去杀阿诚。 这个何尚之,有办法能扳倒刘湛。咱们吃咱们的,让阿诚自己折腾去。” 不料乐诚却突然嚷了起来,“何须趋炎附势,攀附权贵,此时陛下的心腹大患,乃是领军将军刘湛。 若能帮陛下除掉此人。我,便是下一任领军将军。敬父亲。” 说罢,桌上不明所以的三个人,皆默契的举杯饮下。 原是那何尚之出去放水,小风一吹酒醒了大半。 刚回到包间门口,突然听到对门来了这么一句,他偷偷摸摸往那门缝里一瞧。 呦,乐伯坚一家子。再想想这是他们乐家开的饭馆,想来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又喝多了酒,所以才如此的肆无忌惮。 他没多做停留,蹑手蹑脚的回去散了席。 桌上四人吃吃喝喝,听着外边走廊上,陆续离去的脚步声,靖璇不矜持的笑洒了一杯酒,洒的满衣襟都是。 无夏道士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来,靖璇立马坐的板板正正,淑女极了。 …… 分卷阅读161 不过几日,朝中就传来了消息。 何尚之升迁为吏部尚书,刘湛、刘斌因罪,受御史弹劾,乐诚奉旨去缉拿二人,因出其不意,所以格外顺利的将人带往了廷尉。 不知因何,没几日二人就死在了劳狱之中。 而大司徒刘义康,得了消息立即上表请辞,言语之间战战兢兢,不甚惶恐。 皇帝顾念着兄弟情意,没杀他,只将人贬到了豫章,任江州刺史。还流放了其党.羽若干人。 然而大司徒一职空缺,皇帝是万不敢让外人任此职位的,于是他急诏五弟江夏王刘义恭入京,任大司徒。 刘义恭入京获封当日,靖璇与他一道入的台城。 远远看去,江夏王进宫这一路上是畏畏缩缩,踟蹰不前,再也不是12岁,就敢跟皇帝哥哥抢龙椅的那位勇士了。 入宫后,靖璇又从宫人们口中得知,近日来发生在京中顶天的第二件大事,皇后重病了。 不,这两口子怎么回事?轮流犯太岁啊? 她去到徽音殿的时候,宫女太监们那真是忙忙碌碌,搬桌椅的,抱书卷的,腋下长着两盆树,脚底一滑嘴啃泥的…… 进去殿内,更是长了眼。嚯,堂堂皇后的寝宫,被搬得是乱七八糟,颇有仓皇逃窜的意思啊。 乐靖璇不禁舔了舔后槽牙,她当初想法筹措这个殿宇的时候,应该也花了不少银子吧? 更让她惊奇的是,一宫主殿都搬得七零八落了,寄居在这里的皇子们,倒是住的安稳极了。 只要随便一根糖画,管他谁搬家了呢? 至于皇后到底去了哪,都不用细打听,几乎三步一个大明白,五步一个大喇叭,宫中上下没人不知道皇后搬回显阳殿的。 显阳殿外,皇后的宫人从大到小,按着品阶站了是左一排右一排,个个面有菜色,如木桩般纹丝不动。 金箐儿和银箐儿等熟人都回家去了,这处的大宫女也是刚提拔上来的,都只见过几面无甚交情。 “请代为通传,阿乐求见。” 那守门的大宫女捏着嗓子劝她,“姑姑还是回去吧,早午陛下也曾来过,娘娘虽是请了罪,却连门也没让陛下进呢。” 靖璇也是奇了怪了,这皇后往日里一天惦记陛下八百回,来她宫里一次,恨不得将陛下印在她眼珠子上,这会儿陛下主动来体恤她,怎么可能闭门不见呢? “阿乐姑姑。”太极殿那边的一个小太监闻讯赶来,“姑姑可回来了,陛下口谕,皇后病了,命你去徽音殿照料小皇子呢。” “是,遵旨。” 袁皇后身着绿砂裁剪的素色宫装,双足也未曾穿鞋,披头散发的立在窗前,隐约看着外面的人影,口中一阵苦涩。 在这前朝后宫,她虽母仪天下,享尽荣华,但若说到打理这背后的事,陛下对她的信任与肯定,万万不及那乐宫令半分。 就连潘淑妃,也可因着那一点点虚无缥缈的缘由,便宠冠后宫,百无禁忌。还要拿着三十万钱,来她这里招摇! 想着,她便来到了那五口装钱的大箱子面前,将里面的钱财全部掀翻在地,一阵巨响。 “娘娘?娘娘您有何吩咐?” “出去!不许进来!” …… 那之后,太子和东阳公主,也一同去过皇后的显阳殿,毕竟是亲生的,皇后还真的见了他们。 也不知皇后具体说了些什么,两个已经分了府的半大孩子,愣是把鼻涕泡都哭了出来,堆坐在靖璇面前,哭的十分伤心。 哭到靖璇左胳膊全是鼻涕,右肩膀一滩眼泪,三人默默无言,在徽音殿石阶上坐了一下午。 又过了半个月,陛下百折不挠,再次去到显阳殿看望发妻,好在这次皇后是开了门了,不再将皇帝拒之门外,却也坚持用素帕遮着脸。 见皇帝欲掀起那手帕,底下的宫女忙告罪道:“陛下恕罪,皇后娘娘交代,她此时病容难为一观,恐陛下看后,生了厌弃。” 刘义隆也不是聋子瞎子,近日来他着实打听到了些始末,起因是他赏了淑妃三十万钱的缘故,没想到,淑妃这钱竟是帮皇后要的。 皇后的娘家就像个无底洞,所以他才会一点一点的喂,生怕养大了他们的胃口,愈发不好收拾。 早知会引发今日这样的官司,他当初还不如大方一些,给些钱财又何妨? 与此同时,太医也借机扭曲着老腰,给皇后娘娘请脉,这一摸之下顿觉不好,六脉弦迟,左寸无力…… 太医对着皇帝,展示了一个特别苦大仇深的表情,而后就退出了殿外。 刘义隆心中坠坠,更想当面安抚皇后一番。“梓潼,你看看朕吧,和朕说说话。” “梓潼,你今日这衣裳真好看,朕的皇后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美人了,后宫佳丽三千,个个望尘莫及……怎么还不理朕啊?” “梓潼……” 皇帝废了半天劲,袁皇后也没吱一声,甚至又掀了层被子捂 分卷阅读162 住了脸,还包住了耳朵,最后皇帝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殿外太医算着距离,离开显阳殿五丈远后,噗通一下膝盖就磕地上了,“陛下!” 这一声吼完,立刻就是老泪纵横,无缝衔接,让人不禁怀疑他磕的实在是太疼了。 “陛下恕罪,娘娘心中郁结难舒,已耗尽了心气,怕是应早早备棺冲喜为妙——” 这一句不仅皇帝听着心惊,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 他们都是太极殿的内侍,这各中缘由,他们多少也听说过几回。 后宫中吃醋争宠的事情多了去了,吃醋吃到需要备棺材的,还是头一回听说。何况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放肆!来人,将他关起来。” “是。” “陛下饶命啊,陛下……” 这一段自然瞒不住众人,到了夜里,连西跨院新进宫的采女,都知道事情的始末了。 乐靖璇连夜带着队宫人,在皇城大院里,挨家挨户的封口、恐吓。 “若让皇后娘娘听闻了只言片语,陛下定不会轻饶,株连九族,一个不留!” “不敢。” “不会说的,我们都烂在心里了。”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可惜的是,袁皇后油尽灯枯,并不是几句话,就能左右结局的。 不吃不喝,不睡觉,那还能活的了几日?别说是郁结难舒,心多大的人都得玩完。 一夜醒来,显阳殿已是素裹一片。自年少时起,靖璇已有许多年没见过这等场面了。 朝中宫妃、命妇、皇嗣等,皆要轮番送别,轮到宫女,就足足排到几日后了。 皇帝亲自领着太子和公主去了长宁陵,章君良也跟着去了,而靖璇则被留下来,打理宫中诸事。 徽音殿不能再住人了,只皇子们重新搬家一件,就折腾了好些日子。 正宫娘娘没了,皇帝赐了谥号为元皇后,又命文豪颜延之为其撰写哀悼策文。 为了让策文华丽动人,颜延之起笔构思,至终稿呈上,就足足花了一个月的功夫。 不久后,这篇策文又随着皇帝的銮驾,回到了京中。上边多了隶书撰写的八个朱批红字,‘抚存悼亡,感今怀昔’,想来应该是陛下的亲笔了。 …… 皇后没了,后宫中潘淑妃独大。太子与东阳公主恨如滔滔浪头,竟单方面偷偷与她,立下了个不共戴天之约。 一时觉得潘淑妃獠牙利齿,蛇蝎心肠。一时又觉得他们父皇没心没肝,薄幸寡义…… 都说儿子肖母,女儿肖父。东阳公主倒是还好,和她父皇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太子可就钻了牛角尖了,是彻底不吃不喝不睡觉了,皇帝得到消息,这哪行?皇后刚没,储君不能再丢了。 刘义隆心里也很烦躁,就派身边的徐爰去骂太子。徐爰哪敢真骂呀,传达了一个中心思想也就回去了。 然而不见效不说,还反倒让太子更加憎恨皇帝了。 后来,刘义隆也不知道怎么想不开,非要亲自上门去骂太子。到了东宫,父子俩火花四溅,刺啦刺啦的。 乐靖璇怕殃及池鱼,找了个借口给太子做饭去了。 回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回宫了,独留太子蜡黄着小脸,坐在地上不言不语。 靖璇把饭菜端到刘劭面前,“太子来,阿乐喂你吃饭。” 太子愣住,这个阿乐,从小便喂他吃饭,比她母后,和母后身边的宫女,喂他的次数总和还要多些。 太子也没再倔强,“我自己来。”米饭一入口,人间的温暖便走窜了全身。 “阿乐,母后那段时日,嘱咐我和阿姊,要听你的话。”说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边哭还边往嘴里扒饭。 靖璇想,那口饭一定是咸的。 她没忍住摸了摸太子的头,皇后的意思,无非是让她竭尽全力的,护住她嫡出的一双儿女。 她一个奴婢,难道还能只手遮天不成?有什么能力,在前朝后宫这种虎狼之地,确保能护住未来的天子呢? 不过几日,虎狼之地果然没辱没了它的名头。潘淑妃与十二皇子刘彧的生母沈容姬,大战了三百回合。 后来事情不小心闹大了,捅到了皇帝面前,沈容姬又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就皇后之死一事,大放厥词。 一句无以妾为妻,说的皇帝与潘淑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给皇帝气毁了。当场就让人拿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要拖出去砍头。 这一下可给沈容姬吓清醒了,脑子也不热了。 她刚生下来的儿子,连话都不会说呢。她要是死了,她儿子落在潘淑妃手里,那还能有命在吗? “陛下饶命!妾知道错了。”被拖出去老远,也不见事情有挽回的余地。 心里越来越慌,突然看见徽音殿就在附近,一阵委屈涌上心头,要不是嘴欠,借先皇后的事情抨击淑妃,今日哪还有这样的无妄之灾,反 分卷阅读163 害了性命? 沈容姬眼泪不要钱似的流,想想儿子更是悲痛欲绝,“先皇后若是在天有灵,定知道我的冤情,先皇后——” 说时迟那时快,徽音殿内的窗户齐齐被推了开来,闹出的动静不小,却不见那屋子里有人影。 这下可给周遭的宫人,吓得不清,说什么的都有。行刑的侍卫也有些想法了,不禁回去同皇帝请示。 四皇子刘铄,本是来感念元皇后的。不想听见沈容姬的哭闹,就想打开窗子,看个究竟。 打开一个看不见,又打开一个还看不见,索性挨个开了条缝。 也是老天要保沈容姬,这风向南北一对流,骤然起了大力,将周匝的窗户都吹的大敞四开。 刘铄个头又小,他看不见外边,外边的人也看不见他。 元皇后为沈容姬求情一说,越传越邪乎,皇帝被说的心动,又想到刚出生的小皇子刘彧,也就顺势下了这个台阶,把沈容姬给放了。 第113章 .窝囊十足的刺杀 令皇帝更没有想到的是,自打元皇后没了,他的运势好像就走起了下坡路。 刚开始不甚明显,二皇子刘濬,也不知是因为长大了还是什么,竟与淑妃离了心。 反倒时常同太子一起,淘气的惹怒淑妃,严重时还同他这个父皇,告淑妃的状。 皇帝未曾料到,太子从乐靖璇身上,压根没学到什么好。两个儿子一起作妖,简直防不胜防。 原是那太子刘劭,打听到虎头的生母万雪妆,生前酷爱饮茶,又借着茶库管事周太监的关系,查到万雪妆怀胎时,潘淑妃正巧去领了一些茶叶。 然后就如此这般的,对二皇子编了通瞎话。 那茶库的周管事,本也不想趟这趟浑水,然而这太子竟也学会,拿乐靖璇的立场说事了。 世人皆知,阿乐姑姑是元皇后的亲信,自来维护元皇后生的这一储君、一公主。 世人也知,茶库总管周太监,是当初阿乐姑姑,为了根什么二太爷的白头发,亲自提拔上来的大管事。 所以当二皇子刘濬,亲自来茶库求证时,那得到的都是铁证啊。 甭管这铁证是真山还是假山,反正一山就把潘淑妃后半辈子压里边了。 狠呐。 公元444年,刘宋又闹起了水灾,不得已,朝廷又干了把,开仓赈济的伟岸事,亏空可不小。 好在早先建立的医署联动起来,动作很快,没再大灾之后,出现可怖的疫情,让刘宋有了空闲得以休养生息。 公元445年,为了防止日后水灾再有饥荒,朝廷欲派军队,前往湖塾,开辟了千倾的废田,再卖给农民们耕种。 乐诚为了缓解,压在乐记肩上的重担,主动请缨就去了,照这么个捐法,他们家饭馆都要揭不开锅了。 靖璇等到秋来九月,粮食都丰收了,乐诚的队伍也没有回来,倒是家书回来的特别勤,说他们已经开始种秋天的水稻了。 “这真是解甲归田,一心务农,连家都不回了?” “哎呦。”章君良喟叹一声,“姑姑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怎么应付一会儿的刺杀吧。” 要说这人倒霉吧,喝凉水都塞牙。今天是皇帝出城,送弟弟衡阳王义季,和儿子南平王刘铄出藩的日子,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 孔熙先、范晔、徐湛之等人,偏偏不安分,非要在饭桌上,密谋什么造反。 皇帝从暗卫处得知消息的时候,都已经出发许久了。耐着性子教导着儿子,却也平白紧张出一身白毛汗。 京畿城防营的将士们,虽然护驾在侧,但着实离宴会的高台远了些。这时要是有个武将守卫在侧就好了。 皇帝除了偶尔轻轻咳上几声,表面倒是八风不动,淡定的很。 “休玄,父皇年幼时,也曾独自镇守荆州,那时亦如你如今这般年岁。 你只要倚重身边的能臣,心志坚定,勤奋修习文治武功便好。 遇事不可轻易退缩,自有父皇在京城护持着你。父皇盼你早日成为栋梁之材。” “是,父皇。” 几个小皇子悄悄跑过来找靖璇,“阿乐,何时开宴,我们饿了。” “嘘——”靖璇阻挡不及,这几位小皇子正好撞在枪口上。 刘义隆拖延宴会还来不及,这群小兔崽子还挺急不可耐? “放肆,堂堂皇嗣后裔,这点忍耐力都没有?”顺便回头也吼了靖璇一句,“切不可再娇惯他们!” 想想还不解气,“所有皇子,在此站成一排,挨饿一个时辰。” 后来的太子和二皇子,一头雾水,无辜跟着挨饿。 其实一个时辰也没有多长,在这期间,孔熙先等人已经商量好,范晔坐位在太子一侧,离皇帝很近,就由他摔杯为号,到时在场所有的刺客一齐动手。 只要皇帝一驾崩,朝中义康殿下这一派,自会揭竿而起,予以响应。 分卷阅读164 他们的刺客,有上菜的宫人,有弹奏的乐人,有献艺的舞姬,还有他们几个坐的近的大臣。可谓无孔不入。 乐靖璇怕死怕的厉害,让疏星和淡月,代替了陛下身边的宫女,借机保护她自己。 又看了看皇帝身后掌扇那二位,应该也是有能力保护一下皇帝的。 想想感觉还是不靠谱,有什么办法出其不意呢? 靖璇突然心生一计,她找到司礼掌印的章君良,让他去完成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劝城防军换上太监的衣服。 许久之后,宴会必须得开始了,皇帝等着所有人上完菜,大臣们都坐好了,才带着几位皇子姗姗来迟。 起初大家一派和气,都着急先喝上两杯,酒上头好办事,壮壮怂人胆啊。 几杯下肚,孔熙先一转眼珠子,就有人带着乐人和舞姬们上场了。 刘义隆心下一紧,十分不悦道,“退下,近日京中盛行骄奢yin逸之风,皇弟、休玄,你二人今日出藩,切忌大行靡费之道,要爱民如子,可记住了?” “臣弟,遵旨。” “儿臣,遵旨。” 孔熙先一看,这一计两计都不成,是逼他们亲自动手了。 于是他赶紧又多喝了几杯,示意左右,又用眼神联络坐在前面的范晔。 范晔手心里全是冷汗,他刚刚不经意看见,阿乐在对他身后的太监,眉来眼去,诡异的很。 他没敢回头,又仔细去观察其他人身后的太监,一个个五大三粗,挤在小小的太监宫装里,手掌上满是老茧,站姿笔直,这哪里是什么太监? 世间最吓人的,当属自己吓唬自己。 范晔将流程在脑子走了一遍,他起身摔杯为号,一众人刚想冲将上前,就纷纷被身后之人捅了个对穿…… 想到这,右手不禁一抖,赶紧双手合抱,死死的将酒杯摁在了桌子上。 孔熙先急得够呛,心说老范你怎么回事?要知道再而衰,三而竭,士气都快让你耗没了。 于是他又用眼神示意徐湛之,徐湛之也等的心焦,频繁暗示范晔行事。 范晔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双眼一闭,我看不着。 刘义隆将台下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中不免讥笑,这么一群乌合之众,枉他们机关算尽,到头来连动手都不敢。 一顿皇城外的野餐,没费多少功夫,没一会儿皇子们都酒足饭饱了,刘义季和刘铄两位藩王也已启程。 皇帝一挥手,回宫。 谋反那几人留在队伍最后,纷纷责问范晔,“范郎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是啊,平白错失了此大好良机。” 范晔用力甩开他们攀扯的死紧的手,“诸位!陛下已然发现了,刚刚站在诸位身后的,都是假扮做太监的军士,若有妄动,必死无疑!” 众人心中就是一咯噔,皇帝竟然发现了,皇帝是怎么发现的?既然他们已经败露,皇帝肯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前文提过了,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自己吓自己。 徐湛之心中坠坠,他是长公主的儿子,和皇帝是亲舅甥关系,若此事败露,其他人肯定要怀疑自己倒戈相向。 毕竟他们都想要换个皇帝,给自己升官,他大可不必啊。只要是她母亲的胞弟,哪个都是他舅舅。 现在他三舅发现了,他在帮四舅谋反。四舅不巧惨遭败露,肯定会怀疑,是自己坏的事。这一想自己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徐湛之匆匆回家与母亲商议一番,赶在宫门下钥前,匆匆进了宫。 当夜范晔、谢综、孔熙先等人,都被五花大绑的下了大狱。 靖璇第二日才得到消息,还是庾炳之大人一早来弹劾范晔,她顺耳听到的。 她站到殿门口等庾大人出来,准备听第一手八卦。 “枉你之前还对我夸赞过范晔,此人畏畏缩缩,死不认罪,倒不如那孔熙先坦坦荡荡,姓孔的不但自己认了罪,还告发了那范二郎,狗咬狗笑死个人。” 靖璇却不禁有些难过,“范二郎才华斐然,本应大有一番作为,可惜了。” 庾炳之喟叹她思想单纯,“这里边门道多了去了,祠部何尚之,可谓是天下座师,范晔之才华,是他的大威胁。 况且范晔在陛下身边多年,若真有何尚之那两下子,怎能仅止于区区太子詹事? 孔熙先也出自大世家,你看看何尚之如何对他?而立之年,才是个散骑郎,你知道散骑郎是干嘛的吗?” 靖璇云里雾里的摇头,“没听过。” “你看,你都没听说过这个职位,孔熙先得多憋屈。” 皇帝因之前诛杀了顾命大臣,屡次被官员们进谏,劝他不要再杀范晔等人。 皇帝想了三个月,到底是在年根底下将人都咔嚓了。 这一手可谓是咔嚓了猴,儆了徐湛之这只鸡。 因着他是皇亲国戚,又是污点证人,加之长公主受了惊,眼看着就要 分卷阅读165 不行了,这才保下了徐湛之这条命。 徐湛之感恩戴德,对皇帝俯首帖耳,再不敢有心忤逆。 乐诚带在乐记的商队,赶回来过年。不但带回许多新鲜玩物,更是给靖璇带了一张湖塾的地契回来。 靖璇大喜过望,“原是假公济私,救了我捐米的亏空。” 乐诚就知道她能高兴,将人拎到腿上,指使她给自己捏肩揉颈。 “哪有只出不入的道理,都是我一手栽种出来的,又给朝廷纳了贡,占他东边一个角,不算过分吧。” 靖璇又想起乐伊势来,“哎,仲恩哪去了?吃过饭没有?” 乐诚闻言狠掐了她嘴巴一下,“小没良心的,我才回家,你都不问我吃过饭没有?” 靖璇疼的直咧嘴,“我还能短了你不成?” 第114章 .陪你活到一百岁 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挤在东大街青溪桥上放花灯,乐记已经关门歇了业,只留些扎花灯的小铺子还开着。 桥底和桥上都有巡逻的武卫,就怕那些所谓世家小姐,借着放花灯的由头,把人推下桥几个。 往年也不是没有这种突发事件,数九寒天的,败兴不说,冻死几个,往后谁还敢来东大街游玩啊? 乐诚牵着靖璇游走人群之中,靖璇手里提着一盏金色的莲花灯,人们挤挤挨挨的,花灯已经有些许的变了形。 乐诚皱着眉,“过来些。”说着就要把靖璇的花灯给扔了,还好靖璇机警,一把扯住了。 色厉内荏的直结巴,“你你你敢扔!我要生气了!” 乐诚白她一眼,拿过花灯高高举在头顶,直到青溪边上才还给她。 靖璇笑的见牙不见眼,兴高采烈的放了花灯,又左顾右盼着岸边的美人。 那其中有一女郎身着华贵,隔着桥望过去,都觉得衣料熠熠生辉。 不久那小美人转过身来,靖璇便认了出来,“阿诚,是海盐公主。” 乐诚也早注意到了那边的人,不过不是海盐公主,而是她身旁的人。“始兴王?” “嗯?”靖璇疑惑,仔细看去还真是刘濬,那二人身侧并无旁人,只跟着小太监和侍女。 “奇怪了,他二人又不是一个娘生的……管他呢,阿诚我想买糖画。” “好。” …… 本以为这事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没想到只两天的时间,就酝酿成了大事件。 当天靖璇从宫中回到家里,还是满头的冷汗,见到乐诚就拉着他躲起来,说悄悄话。 “宫里出大事了,今日海盐公主入宫,不知怎的和驸马不是一路。 那驸马赵倩是个憨货,说发现了始兴王刘濬,和海盐公主私通,非要嚷嚷着找岳母蒋美人评理,满宫上下都知道了。 陛下丢了面子,当场就处死了蒋美人,还下令驸马与公主合离……蒋美人死的冤啊。” 这事别管是真假,还真是挺丢人的。 乐诚脸色也不是很好,“你还有闲心担心别人?皇后辞世,淑妃又是宠妃,皇帝难保要责罚你撒气。” 靖璇一脸的菜色,“干我什么事啊?我小小的奴婢,出这种事还能赖我?” 说着她一拍脑袋,“我就说嘛,陛下自从失了皇后,近些年愈发倒霉了,淑妃娘娘也不是个旺夫运。” 乐诚又问,“出宫前可有闭锁消息?” “当然有,现在宫外也就驸马赵家知道这事了,他们肯定也怕丢面子,不敢乱说。” 赵家岂止是不敢乱说,赵老爷子听闻消息,一下子就厥过去了。 醒了还直骂自己儿子是个二百五,这要是当时皇帝没忍住,赵倩的脑袋都得搬家。 …… 还好前朝事忙,忙到让皇帝无暇他顾。 近来大臣何尚之,与庾炳之常常政见不和,显然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党派。 大司徒刘义恭那还有一伙人,三足鼎立,一时间前朝呜呜糟糟的,为了个铸铜钱的事,一吵一早朝。 货币之事已经乱了几十年了,刘义恭就提议,“陛下,此事应简便行事,可令一枚大铜钱价值两枚小铜钱。” 当即就有沈演之等官员跪下,大喝一声,“臣附议。” 庾炳之无可无不可,就站在那没吱声。 何尚之不同意啊,他多高洁啊!“陛下,臣有异议,如此作为,只能令富人更富,穷人更穷。万不可如此行事,使百姓受苦。” 庾炳之本来没想发言,看何尚之这小子站出来了,无名火起,“陛下,臣附议大司徒。” 朝中局势二比一啊,最后大家一商量,刘义隆说,“依卿之见,先试行一年。” 一年过后,果然老白姓的日子更苦了。这政令也就改回去了。 恰巧那时候,何尚之从尚书右仆射升迁至尚书左仆射,这下可给何尚之嘚瑟坏了。 见天到皇帝的西殿里,参庾炳之 分卷阅读166 几本。好人也架不住这么个参法啊,何况庾炳之槽点还挺多。 恰逢不久前,衡阳王刘义季酗酒,把自己给酗死了,皇帝直感叹自己流年不利,心情一不好,就让庾炳之滚回家去了。 太子那时候刚接触朝政,自来都是庾炳之扶着他,一点一点摸索,这下可好,把他亲信给撵回家去了。 只这一个亲信还不算,还有亲信背后的太子一党呢,不都失了势了嘛。 太子都要气死了,出宫到他乐姑姑家发了一顿牢骚,回东宫又拉着二弟始兴王刘濬,一通诉苦。 刘濬心里也有结,之前海盐公主一事,他大失了面子,皇帝也不像之前一样宠爱他了。 说到底,天底下的小孩都觉得,父母宠爱他是应该的,不宠爱就是罪大恶极的。 兄弟俩你一杯我一杯,互相劝着和父皇离了心,只有兄弟最靠谱。 …… 公元449年年末,沔北的山蛮造反,乐诚任建威将军,随军出征。 所以说做皇帝的亲信多好,乐诚这些年来,一直做为后将军压阵。 那些不是亲信的人,例如此次战役的沈庆之将军,带着两万人马打头阵,满山跑不说,还得伐木。伐下来的木头还得造船。 等乐诚带着军粮到达沔北之时,战役已经结束了,山蛮全线溃逃。 此一役,沈将军一行斩杀3000人,俘虏28000余人,投降了25000余人。大获全胜。 乐诚到的时候连连恭贺,“沈将军英勇无匹,待回到建康,伯坚助沈将军请功。” “那庆之就多谢乐将军了,哈哈哈哈哈。” …… 然而就在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靖璇去帮忙料理了一件白事。 庾炳之病死在家中了。 乐偃随发妻前去吊唁,顺便官职在身,也方便撑场面。没想到他妹妹竟也来了,陛下近侍来吊唁,倒是让这场白事更体面了些。 太子让宫人,送了好些金银财帛过来,靖璇让人仔细擦干净了,放在了庾大人的棺木之中。 这毕竟是庾大人,生前最喜爱的物事了。太子送了帛金来,也不枉庾大人生前,投效一场。 等乐诚回了京,朝中又传来消息,说北魏近日来小动作频繁。 于是皇帝恶从心中起,下令三军,紧锣密鼓的备战,准备去攻打北魏。 乐诚日日在军营操练士兵,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好不容易回家,就瘫在躺椅上假寐,“璇儿,我想吃肉啊。” 靖璇塞给他一截玉米,然后兢兢业业的去给他炖肉吃。 乐诚闭着眼睛胡吃海塞一顿,鞋都不脱就大字型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靖璇挑眉,目瞪口呆。又给他扯掉了鞋子,扒掉了衣裳。让他自己一个人,从午后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 七月,先锋军柳元景将军,从京城出发,十一月与北魏的薛安都,在陕城交了手。 一个月过去,陕城久攻不克。乐诚又被皇帝叫去宫里议事。 午时后,靖璇刚从东宫回来,夫妻二人在路上撞了个对面。 乐诚交给靖璇一封圣旨,靖璇打开一看,乐诚被封为三品辅国将军。 “辅国将军是不是就不能做监军了,要在前线对敌?” 乐诚身披铠甲,给了靖璇一个坚实的拥抱,“下次你来城门迎我,第一眼便能看到我了。” 靖璇忍住没哭,嘴撅的能挂油壶。乐诚还没个一儿半女呢,就要去前线冲锋了,太难了。 “阿诚……”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送别具体都要说些什么。“阿诚你能活到一百岁。” 乐诚都被她逗笑了,“等我回来,陪你活到一百岁。” “嗯。” 乐诚走的时候没回头,靖璇却一直扭着脖子,等到人走远了,才开始哭,把眼睛哭的通红,整整肿了两天。 …… 北魏的薛安都,体型高大是位猛将,打起仗来所向披靡。他一行还有个将军,叫做张是连提,他俩联手,一个正面进攻,一个埋伏突袭。 柳元景双拳难敌四手,一时竟落了下风。好在乐诚和鲁元保将军来的是时候,在函谷关一代,奇袭了薛安都。 当天晚上两军一汇合,士气大振,柳元景和乐诚一拍即合,决定顺势往陕城南门突击。 这一战就打了整日。 从天黑打到天亮,再从天亮打到天黑才罢手。 两军都打累了,分别暂做休息。乐诚就趁着这个时候,组织了几个士兵,在城外开始挖地道。 地道直通城内,乐诚吩咐三军先按兵不动,他自己一个人,带着乐蓝五悄悄进了城。 城中守卫大多都聚拢在四座城门,乐诚只躲过几队匆匆换岗的军士,便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张是连提的休息之处。 乐诚观察了一番地势,此处四通八达,如若暗杀不成,打了起来,必会被魏兵擒获 分卷阅读167 。 他摸了摸肩上的乐蓝五,悄无声息的,将这小活物扔在了张是连提的身侧。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乐蓝五找来了,一嘴巴的血,那张是连提怕是已经中招了。 果然,等宋军再次发动攻击时,张是连提没有出现。 这不就是二打一的局面了吗?宋军把地道又挖宽了些,顺着这条路,就进了陕城。 可想而知,宋军一番拼杀后,大获全胜。还额外俘虏了2000人。 皇帝龙心大悦,安排好了驻军,就让柳元景等人回了京城。 回京之日,建康城里的百姓欢呼呐喊,皇帝陛下,亲自坐了龙撵来迎接。 靖璇就步行跟在龙撵旁,果然如乐诚所说,队伍一入城,她便看到了她们家将军。 皇帝亲自来迎,看这群百姓,还不对他们家阿诚另眼相待! 众将士单膝点地行礼,皇帝将人挨个扶起,“各位将军居功至伟。朕,要为各位将军大宴三日。” “谢陛下!” 第115章 .除魔卫道 皇帝登上辇车,众将士却不能再骑马。人人牵起缰绳,老老实实的跟在陛下的仪仗之后。 靖璇退至乐诚身侧,悄悄和他牵着手,心中无限欢喜。 皇帝习惯性向身侧看了一眼,却无意中发现,那乐宫令竟悄悄跑到他丈夫身边去了。 本来应该一笑置之的,却不知为何,这一幕有些格外的熟悉,让人无端无名火起,却想不明白是因何缘故。 刘义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在迎接功臣,他虽是九五之尊,却也不能无端发火,那不成撒癔症了吗? 午后,宫中大宴已由潘淑妃一手料理妥当。臣子、家眷也游完了园,正是饿的时候,潘淑妃让宫人,将众臣请入席间,待皇帝一落座,便正式开席。 乐靖璇终于正大光明的,同乐诚坐在一个席间了,抬眼向高位望去,他们陛下喜笑颜开,注意到她的视线,还示意她喝酒呢。 酒过三巡,已出嫁的东阳公主,特意来找她,“阿乐,我们许久未见了,你可想我?” 靖璇故作姿态,“阿乐可不像公主那般没良心,公主出嫁后每日的心情好不好,吃了些什么,阿乐可都知道。 公主若是想奴婢,怎么也不宣口谕召见?” 东阳公主坐在她身边,像母女般亲昵的搂住她胳膊,“我嫁过去不久,老宣召宫里人来,怕驸马嫌弃我,近来我身子也不甚爽利,阿乐你就别怪我了。” 靖璇一听她说身体不好,怕她是肖了她父皇,自小体弱,“奴婢禀明陛下,等下召御医给公主瞧瞧。” “不必了,这是喜庆的日子,我无大碍的,你先陪我喝酒。” 靖璇当然不放心,说到底是她亲手照顾大的孩子。于是她将麒麟盘把玩在手里,无意间靠近东阳公主。 一时间只见东阳整个人黑气缭绕,她旁边的侍女更是诡异,整个变成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鹦鹉。 吓得乐靖璇一个激灵,屁股不由自主的往乐诚身边挪了挪。 “公主这侍女长得很漂亮,不像是徽音殿带出去的。” 东阳公主看似很喜欢这个侍女,“这是府里买来的侍女,叫做王鹦鹉。” “奴婢见过……” “这是乐宫令。” “见过乐宫令。” 靖璇也只是略点点头,就继续陪东阳公主说笑。 东阳只待了一会儿,就跑去与太子说话了。靖璇眼见着那王鹦鹉,和太子身边的陈天兴眉来眼去的。 鉴于上次海盐公主的教训,这二人一看就是有苟且啊。先皇后好好的一双儿女,可不能让这帮人给糟践了。 靖璇惨兮兮的拽拽乐诚的袖子,“阿诚,那小侍女是个鹦鹉精。” 乐诚闻言也是一惊,仔细看去,那小侍女还真是有点雷公嘴。“无妨,我先派人监视她,看她到底与何人来往。” …… 乐诚派出去的人,盯梢也没盯出什么子午卯酉来。 倒是她乐靖璇,出门买个纸墨的功夫,就见那王鹦鹉,和另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人,相谈甚欢。 靠近了些,还能听到王鹦鹉一口一个道育师姊。靖璇把麒麟盘拿出来,放在眼睛下边,对着那所谓道育师姊一看…… 一只大蝴蝶,左翼为蓝右翼为紫,越看越像顾茨蝶。难不成他们蝴蝶一族,近来大成者甚多? 正想到关键处,忽然被人拍了肩膀,回头一看,这盯梢还被人发现了。 “师伯,是我啊。” 她还挺热情,靖璇仔细一看,这人头上三色银质发钗,不禁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揣测。 “顾师侄?” “是了,师侄现在叫做严道育。哦,这是我师妹王鹦鹉。鹦鹉,这就是我们本家师伯……” 靖璇忍不住打断道,“好了好了,我以为你走了,这还把师妹也带来了。” 分卷阅读168 现在的严道育谄媚一笑,“嘿师伯,可不止我们俩,师门来了好多人呢。不止南宋国,北魏国我们也留有许多同门呢~” “!”她还挺骄傲。 严道育还在侃侃而谈,“只不过现在的道士们,法力太低了些,整日逮着个穷人家,就胡编乱造什么……除魔卫道抓邪祟。 实际上就是饿了累了,混口饭吃。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竟还以为我的法力高深的仙人……” 靖璇十分无语的,同这二妖道了别,回到家中,又与乐诚和无夏道士赘述不提。 腊月中旬,北魏因被夺了陕城,心怀怨愤,准备了许久之后,从一日午后,突然袭击刘宋边防。 这一打可不得了,由北魏皇帝拓跋焘御驾亲征,势如破竹,前所未见,直接打到了长江边上,仅差一条天堑大江,就能攻进建康城。 古时候有天子守国门一说,建康以南地广人稀,建康以北,始终是魏宋久争不下之地。 当晚,前线传来紧急军情,北魏士兵正在收集门板芦苇等,准备造船渡江。 建康城全城下令戒严,大臣们被急诏入宫,商议守城之事。 一开始大臣们都极为恐慌,心里埋怨着皇帝,非要去打人家的陕城,现在倒好,人家都反攻到鼻子底下来了。 一时又有人趁机煽风点火,说要是当初立了义康殿下,如何如何…… 皇帝换了朝服坐在明堂之上,扫视了一圈底下的大臣,着太监宣旨。 “领军将军刘义恭,武陵王刘骏,南平王刘铄,领军将军刘遵考,驻守大江天堑。” 刘义隆也够狠的,这一杆子把自己儿子弟弟全摆到最前线上去了。 “太子刘劭,辅国将军乐伯坚,总领水军,坚守建康石头城。始兴王刘濬,咨议参军沈昙庆,守北固。” 好家伙,又俩儿子支出去了。且还都是重要的防御要塞,难免被袭击啊。 “建威将军萧元邕守禆州,建武将军刘伯龙守采石,左卫将军尹弘守历阳。” 这大大小小的安排了一通,没放过一处有水路的地方。 这时皇帝说话了,“诸位卿家,自古曹操亦不曾越过东吴,佛狸何德何能,可过我天险? 诸位有谁,可曾凭借木板芦苇,渡过这大江?” 众臣仔细一想,倒是有点道理,只不过魏军一路以来都势如破竹,盲目自信也是要不得啊。 “鸿胪寺卿。” 乐偃听皇帝召唤自己,立马上前一步,“臣在。” “命你与田奇将军,即刻赶赴历阳,筹措交涉事宜。” “臣,遵旨。” 事都说完了,随着章君良一声,“散朝。”众大臣昏头昏脑的都离开了。 太子留在殿内,问刘义隆,“父皇为何不增兵去助三皇弟、四皇弟,反倒派人去驻守各小渡口?” 刘义隆眉头能夹死个苍蝇,“我儿,难道忘了你义康叔父?” 提到刘义康,太子刘劭也是有深深的阴影,“父皇是怕他趁乱造反?” 刘义隆思索良久,“章君良,传密旨,将刘义康废为庶人,今夜,杀了他。” “是,是。” 没几日,前线又传来消息,拓跋焘向鸿胪寺索要甘蔗和美酒,若是皇宋给了,无异于敌前纳贡,有失颜面。 不给吧,刘义恭又害怕对面一气之下,真的打了过来。 乐偃那个脾气,是吃一点亏都不干,又怂的不比刘义恭强多少,好在他脑子还没丢。 他派田奇去敌营送东西,顺便也跟北魏开口要北方特产,骆驼和骏马。大家礼尚往来嘛。 北魏可能是接连造了几天的船,都没能成功渡江,竟然答应了乐偃的提议,不但给了骆驼和马,还主动提出联姻。 消息被乐偃,如此这般的写成了奏疏,一日功夫也就传到了皇帝的手里。 北魏想要一个公主,嫁给拓跋焘的孙子。北魏也愿意送来一位公主,嫁给武陵王刘骏。 大臣们在朝堂上又是一番争执,有人说:“陛下,如若仅用一位公主联姻,就能达到使北魏退兵的效果,实乃利国利民啊。” 还有人说,“陛下,北魏向来背信弃义,想想之前的沮渠凉国,虽已联姻,亦被北魏索虏灭国,何苦送公主前去受苦?” 于是这俩文臣就打起来了,一个说,“之前就是你江湛,多次怂恿陛下北伐,才招来如今祸患!” (名字叫湛的,还真是一嗓子能喊来二十几个。) 江湛被斥的脸红脖子粗,“尔等自魏兵临江以来,纷纷变卖了田产,将妻女送回了老家。 如今陛下子嗣皆在前线拼杀,尔等还要将陛下的女儿嫁给魏人?真是岂有此理!” 一句话戳了在场无数人的痛处,朝堂上是越吵越开,简直乱成一锅粥。 “有这力气,尔等何不上前线,与魏兵争论唇舌?” 这时只听人群中,传来悠悠一声长叹,“檀道 分卷阅读169 济若在,何至于胡马饮江?” 檀道济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人提起过了。众臣怔愣了片刻后,才发现说这话的是当今天子。 其中有深知内情的人,纷纷尴尬的低下了头颅,早知今日,就不该砍了檀道济。 又过几日,暗卫回禀,庶人刘义康已被暗杀,下葬在了安城郡。 在皇帝的默许下,消息不胫而走,许多拥立刘义康的大臣,不得不歇了心思。这回是彻底无望了。 令众人惊讶的是,乐偃作为鸿胪寺卿,平时接待游客似的这么一个角色,大战来临,竟然临危不惧。 与北魏舌战几百回合,丝毫没让北魏占着便宜不说,还削弱了北魏的气势。 时间就这么拖到了元嘉二十八年,大年初一。 魏军没了粮食,边城老百姓深谙坚壁清野之道,以致魏军所掳掠来的粮食,还不够主力军塞牙缝的呢。 于是拓跋焘连夜带兵,悄悄撤离,又留下许多俘虏在对岸,举火把呐喊,作出出兵之势。 刘义恭还以为魏军要打过来了呢,他从小到大,就没过过这么憋屈的新年,别说好吃好喝了,提心吊胆几个月,他都要崩溃了。 写了道奏疏,直递到陛下御前,刘义隆也很紧张,御驾亲征,骑着马就到了最前线。 把儿子、弟弟、众将领一归拢,“各位卿家,如何看待眼下局势?” 左卫将军尹弘,看看太子殿下,又见乐诚对他一点头,他立刻有了底气。 “陛下,此乃索虏一贯作风,虚张声势之举,想必那北魏皇帝已经跑远了,此时若趁机追杀,定能有所收获。” 刘义恭作为打头的,他哪敢头个冲上去找虐啊,“陛下,为保险起见,还是再等一夜,天亮了,也好便宜行事啊。” 刘义隆也有此顾虑,第二日天不亮,果然对岸的兵都跑没影了,刘义恭这才敢组织队伍,奋起直追。 皇帝则带领太子,和乐诚一行回了京城。威胁远去,后宫中又不冷不热的,凑合了个不像样的年。 乐诚也得了近日来,难得的一次休息。一觉睡到翌日午后,靖璇早午准备的补汤也凉了,人也睡着了。 乐诚悄声拾起汤碗,一口气就干了。靖璇若有所觉,一抬头果然看见乐诚醒了。 “阿诚,魏军撤到盱眙了,先敬太后的侄子臧质拖住了他们,就看义恭殿下能不能追上了……” 乐诚看她困得实在不像样,把人抱起来安置到床上,又给盖好了被子,“睡吧。” 第116章 .他父皇病的不轻 刘义恭入淮河之时,拓跋焘被守城军气的不轻,又想杀了守将臧质,又想掳掠大批粮食,在盱眙打的是如火如荼。 底下的俘虏兵饿的头晕眼花,正经的鲜卑人在后方喝着稀粥,他们攀城墙的连口水都没有,怎么可能愿意陪着他们,抛头颅洒热血? 一听说南宋大军追来了,一个个假装被吓得拉肚子。北魏人也纷纷劝他们皇帝快跑。 拓跋焘审时度势,带领着小批精锐,先行绝尘而去。 而刘义恭,送贼心切啊,生怕一下令攻打,反而激起了魏贼的血气,再不走了,再留下来同他打上一仗…… 想想就脑门子生疼。 就这样,刘义恭几乎一路将人家魏军,好好的请回了黄河北。 刘义隆在朝中得到消息,摔奏疏差点把头上的冕旒摔掉。“一群废物!”全部降级。 …… 一本书从床上掉到了地上,在深夜发出巨大声响,惊醒了还在梦里的云千。 时间显示早晨4:30,云千紧张的拿起单词本,去到卫生间刷牙、洗脸、如厕…… 期间那本单词,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视线,洗脸都是睁着眼睛洗的。 高二期末以后,学校组织了集体补习,然后直接进入高三,高三又在试卷翻飞中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高考倒计时一百天。 理科班同学还在课间打闹的时候,文科班同学已经在走廊上,开启了念念有词的精神病模式。 路过的同学们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他们,不重要。马克思和恩格斯,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非常重要,要一个字不差的背诵下来。 上课铃一打,老师还没有出现,考试卷子就已经发下来了。 老师一出现,立刻有人抓住前排同学布满字迹的手掌,向老师揭发,“老师他打小抄。” “都什么时候了还打小抄?出去罚站,这张卷纸零分。” 模考的时候,云千紧张的饭都吃不下。云爸怕高考的时候云千也这样,就到处打听高考的时候,应该给孩子吃点啥。 好在出成绩的时候,云千得到的结果还不错,除了数学成绩还没发,余下的总分加一加,竟然比她们班第一还高一分。 安美来打听她的成绩,没一会儿全班都知道了。第二节 课的时候,她们班第一看她的眼神就充满了不对劲。 分卷阅读170 云千心说,别着急啊,等数学成绩发下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偏科。 果然第三节 课的时候,数学老师把卷纸都发了下来,第一同学数学150,云千100。 然后实至名归的第一名同学,看待云千的眼神又柔和了下来。 云千在心里边撸胳膊挽袖子,嘿,我这小暴脾气! 然后她就在云妈的怂恿下,报名了一个所谓很厉害的,高考冲刺补习班。 白天上学到晚自习以前,然后跟老师请假,去补习班上课直至晚上十一点。 接连折腾几天下来,云千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了,奋斗的云里雾里的。 就在这个关键点上,补习班的校长出现了,传说校长当年得过省十大杰出青年,长得瘦瘦小小的,还有点像卓别林。 但是校长内涵的力量,是无穷尽的。他的眼睛里,有着不一样的光。 他起先要求整个班的同学站在椅子上,一起大声喊出他们要报考的学校。 云千想考的是北大啊,按照她现在的成绩,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还要大声的喊出来,别丢人了。果然其他人也是不敢丢这个人的。 “同学们。”校长站到桌子上,聚精会神的注视着他们,“今天只要你们敢大声的说出来,我就敢保证你们能考上心目中的大学。 现在这个班,只有二十几个人,你们站在高处,如果连自己的理想都不敢说出口,你怎么能有勇气去实现它? 现在全国有九百多万考生,你们首先要学会喊口号,从气势上,先吓退那些,不敢直面自己理想的人。 你得把自己要报考的学校名字,贴在你的卧室墙上,贴在你家门上,贴在你学校的课桌上! 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你奋斗的目标,顶住所有人目光的压力,告诉他们,这个学校是我的,吓到他们不敢报!” 不知为什么,校长喊出这些话时,云千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王者气势。 “来,同学们,校长是清华大学的毕业生,跟校长学习一遍如何喊出这句口号。” 说着,校长瘦小的身躯,站的笔直,声音比刚才还要大好几倍。 “我,xxx,励志考取清华大学!” “来,同学们,大声的跟我喊一遍!” “我,云千!励志考取北京大学!” 二十几个人,站在桌子凳子上呐喊,每个人的声音都很大,屋子里口号声震天响,然而云千只清晰的听到了,她自己内心的声音。 她喊出来了,那一刻,这个学校就不止是她的梦寐以求,而是她已经踏上的那条路。她真真切切,需要坚定不移的,走出去的那条路。 “非常好,同学们,回去以后每天早上站在床上,大声的喊一句我们的口号,让楼上楼下都听见。 学习的事情,就交给老师们,只要你们上课不睡着,校长保证,老师讲的每一句话,都是你们的得分点。 好,接下来我们就开始上课。” 云千感觉,她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之后的几个月,她每每都能想到那位校长,从而汲取到更多的勇气。 云千相信,她遇到了,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她一生的人。 她也要努力做这样的人,她忽然明白了,当年鲁迅先生弃医从文,消耗了多大的勇气。 想,去做,并且坚持做下去,就已经不平凡。 …… 白日的神经紧绷,化成了夜晚的噩梦频加。 北魏国的宦官宗爱,先是趁拓跋焘出兵时,弄死了魏国太子,又在拓跋焘回京不久后,用尽手段,杀死了拓跋焘。 公元452年3月,南宋国喜闻拓跋焘辞世的消息,刘义隆又起了兴兵伐魏打河南的心思。 众臣和士兵们不禁头大,之前去捅了北魏的马蜂窝,这兵临城下之祸才刚刚平息,他们皇帝怎么又想出幺蛾子来了? 也有少数人想,这北魏接连没了皇帝和太子,正是朝政内乱,皇子们抢夺皇位的重要时候,若出兵,说不准真能一举歼灭北魏呢? 于是早朝上众人又打了起来,有人说:“此时北魏朝政内乱,正是反击的好时候。” 还有人说:“如今早春三月,粮食还没成熟,选择这时候大兴干戈,劳民伤财的,岂非儿戏?” 太子也是不同意兴兵的,他觉得他父皇简直有病,手下拢共也没几个精兵强将,之前的教训全都忘在脑子后边,盲目的乐观,还不听朝中众臣劝阻,之前打成什么孙子样也不是没见着。 当然了,朝廷是皇帝的朝廷,最后皇帝拍板决定伐魏的时候,朝臣们只有闭嘴的份。 刘义隆命乐诚带着徐爰,赶赴前线。给青州刘兴祖、刺史长孙中山等人传旨,待大军抵达,立刻攻打碻磝、大孛、虎牢等处。 与此同时,又传来宦官宗爱杀了皇子拓拔晃,立拓拔余为皇帝的消息。北魏已乱,刘义隆更加坚定了信心。 分卷阅读171 同为宦官的章君良,每日战战兢兢,生怕皇帝为了防贼,提前把他这个忠臣也给咔嚓了。 太子偶尔来太极殿参政,远远看着阿乐姑姑和章大太监,每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越发觉得他父皇病的不轻。 乐靖璇也远远看到了太子,“前几日东阳公主病重,怎么太子近日来,也黝黑了不少?” 章君良悄悄八卦起来,“太子最近被始兴王带坏了,贪恋女色。陛下顾及淑妃,没多加惩治,反倒纵了始兴王的气焰。 合该劝劝太子,离他们那起人远些,别损了身子是正经。” 没一会儿,西殿内竟然打了起来,殿外众人皆是一愣,就听殿内皇帝正在痛骂太子,言语间还提及了先皇后。 接着,西殿内有一束极诡异的红光,一闪而过,章君良和靖璇赶紧冲进去查探。 进门时,只见皇帝捂着胸口,瘫坐在椅子上。太子一脸的怒气与愤恨。 靖璇赶忙喊人传太医,又将太子推搡了出去。“太子糊涂,怎可同君父争吵,快回东宫去吧。” 皇帝被气了个半死,在龙塌上缓了一晚上,淑妃陪在身侧,片刻不离。 “玉奴?你……” “陛下,玉儿在呢。” 这是淑妃潘氏,他怎么记得身边还有一个柴氏?柴小奴……柴小奴是谁? 这一个名字仿佛开了闸的洪水,许多埋藏深处的记忆,都被冲了出来。 刘义隆扶着头,强忍着不适感起身,越想心中越是义愤难平。“来人,来人。” 章君良很快跑了进来,“陛下。” “将阿乐抓来,快去!” 章君良都懵了,陛下这是怎么了,忽然发难他们这些宫人? 乐靖璇被章君良拉着,还以为陛下怎么了,跟着玉灵儿一齐冲到了后殿,悄无声息的候在御前。 刘义隆指着靖璇,“跪下。”靖璇噗通一下就跪下了,皇帝又指着章君良,“还有你。”章君良也噗通一声跪下了。 刚开始两个人云山雾罩,他们二人何时一起犯过什么错?他们都是再谨慎、再忠诚不过的人了。 难道是…… 靖璇不禁想到,皇帝那年昏迷前的龃龉…… 又想起多年前,太子出生身上就是带着火鸾的,难道是刚刚? 她缓缓抬起头,双目正巧与皇帝对了个正着。皇帝冷笑一声,“璇娘,可是想起了些什么?” 陛下有多久没叫过这个称呼了?章君良也是猛一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 “来人,将乐宫令幽禁,待朕大行之日,一同殉葬。” “陛下,饶命啊!” 皇帝又不禁想起乐诚来,“将乐伯坚幽禁廷尉,快去!” “陛下,陛下三思,乐将军此时正在虎牢关战场上,万不可动摇军心动摇国本啊。” 皇帝这才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不禁又想到了太子,只觉得头痛欲裂,不得不再次召唤御医。 乐宫令被幽禁一事,很快就传到了东宫,当时太子正与始兴王几人,喝酒排遣心中愤懑。 听闻消息,太子刘劭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就要入台城,再与他父皇大战三百回合。 严道育已与太子厮混几月之久,当即拦下了太子,并给他出了一计。 “太子此时入宫,并非智举,救不了乐宫令不说,反倒被陛下抓住错处,若不小心失了权柄,便再也无望搭救乐宫令了。” 太子一听,也觉得有理,于是向严道育求助,“天师可有妙计助我?” 第117章 .师傅吃了自助餐 始兴王刘濬眼珠子一转,“天师可有术法,可使得陛下病情加重?我等再适时拥立阿兄登基,岂不美哉?” 刘劭心中早已淡泊了父子之情,听闻此言,竟然也不反对。 严道育计划成功,隐晦的笑了。 当夜,在东宫院子里,严道育大兴术法,狂风卷积着乌云,使得天昏地暗,星月不明。 无夏道士昼伏夜出,翩然落在东宫殿宇的一角。 眼看着刘劭、刘濬,带领着二家奴,还有闻讯赶来的东阳和王鹦鹉,在含章殿大树底下,埋下了一枚,刻有他们父皇生辰八字的玉像。 等人走后,无夏道士又把那小玉像给挖了出来,破了术法。 隔日,东阳公主暴毙。严道育心下一紧,原是她提前做了些手脚,若是术法被破,东阳公主就会死于非命。 但是她骗太子说,“这是有人破了术法的缘故,若有人破除术法,将由受术者的子女代替,东阳公主是目前体质最弱的一位,故而是她暴毙了。” 太子心痛难当,更恨死了泄密之人,王鹦鹉为了保证她师姊的安全,必须造出这么个泄密的人来。 适时,她刚好勾搭上了一个叫做沈怀远的府佐,那前面那个姘.头陈天兴,就显得有点多余了。 于是她便将所有疑点,都栽赃 分卷阅读172 到了陈天兴的身上。陈天兴自然是被暗杀了。 那夜同行的还有一个黄门郎,叫做庆国的,谨小慎微的一个人。 他以为这是太子为了掩盖罪行,要偷偷将知情者都杀了,吓得连夜去皇帝殿里告了个密。 皇帝心说自己儿子是疯了吗?这么荒唐的事都能干得出来? 想想却又觉得,儿子肯定是被那妖女给挑唆了,于是又下令,大力追捕严道育。 严道育是什么人?翅膀一扇,就飞走了。 7月,张永将军攻打碻磝,打了23天也没打下来,眼看着就要一个月了,敌军还没怎么样,他心气先散了。 干脆收拾收拾撤军,向朝廷求个猛将来。 他这一撤,倒让魏军抓住了机会,出了城门,追着他屁股打呀。 八月,魏军又掌握了地道手段,一趁他们不防备,就从地道里钻出来放火。 接连放了几日,军中粮草都断了。乐诚差使乐伊势,回去乐记调取米粮。 没想到乐伊势却带回来个,他大嫂被幽禁的消息。 乐诚在军帐发了好一通火,“几时的消息?” “三个月了,大嫂现在倒是没什么,可皇帝已下旨,待他大行之日,要让大嫂殉葬。” 乐诚现在就想冲回宫去,把皇帝给砍了,打个屁的仗! 这时从帐外蹿进一个小兵,“将军,启禀乐将军,萧思话将军带兵增援,被魏军围困在路上了。” 乐诚吩咐乐伊势,“仲恩,先将粮草运过来……命徐爰写奏疏,告知朝廷粮草已匮乏,急需增援。” 思索后他又说,“夹带一封家书给乐偃,让他无论如何都要保全他妹妹,我会尽快赶回。” “是。” 又对小兵吩咐道,“号令全军,支援萧将军。” “是。” 朝中得到前线消息,皇帝免不了被大臣一通数落。皇帝也要面子的,自然要把这些事,全部推到前人的过错上。 一会儿说徐羡之、谢晦等人坏了他刘宋根基,一会儿说刘义康大逆不道,一会儿连檀道济,都要被拉出来,说上两句养寇自资。 而乐偃,近日来本就联合他侯爷姊夫,多方为靖璇的事,奔走无果。 这回乐诚来了家书,软硬兼施,看的他头皮直发麻。只能想办法,托人偷偷塞钱给看守,到幽禁的地方,去见了靖璇一面。 “如意。” 靖璇被困了三个多月,她担心阿诚遭了皇帝的毒手,担心殃及满门性命,又想不通师傅为何不来救她。 再见到亲人,她都激动哭了。“三郎,快救我。” 乐偃也是愁的嘴上起泡,“近日来我同姊夫,已找了很多世家为你求情,可是陛下都以各种的理由搪塞了回去,你究竟因何事得罪了陛下?” 靖璇也没工夫同他絮叨那么多,“陛下想让我殉葬,你难道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乐偃闻言,不禁想到了什么,大吃吃惊。 又听靖璇哽咽着说:“陛下一意孤行,难以劝服……三郎,此事唯有求太子殿下,求他放了我,让我从此销声匿迹……可是,可是我乐家怎么办……三郎,乐家怎么办,我怎么办?” 乐偃人至中年,比靖璇这当事者要稳重许多。他已经有足够能力,撑起整个乐家了。 “莫慌,听为兄一句,我去求太子殿下放你出宫,然后伪造你被刺客杀死的假象。 以我和姊夫在朝中的地位,你莫名横死,我们入宫讨要说法,想必陛下不会为难乐家。” “……真的吗?” “不相信阿兄吗?阿兄可是你亲自供出来的治世大儒。” 靖璇被泪意所逼,不禁撇开了双眼,心想有你这一句话,就不枉当初你卖了我。 …… 太子果然顾念着他乐姑姑,听完乐偃的提议,当夜就想办法,差使几名暗卫,将乐靖璇从宫里偷了出来。 无夏道士暗道不好,一路尾随,见靖璇与乐偃等人告了别,落单之时,就将人逮住了。 “小徒儿!” 靖璇听出来是她师傅,一转头果然是那老道士。 却又听那道士恶人先告状,“你怎么出来了?宫外很危险,这下可好,回不去了吧。” 靖璇一瞬间忽的想到了什么,但是碍于他师傅,没敢明说,“师傅,我眉心这红痣是您去的吧?” 无夏道士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不禁转移话题,“这是要往哪里去?” 靖璇老实说:“我想去河南,找阿诚。” 无夏道士惊呼一声,“哎呦,河南那处大妖繁多,你还不够人家一口吞的,去那干什么,不如到荆州等着,为师帮你去找阿诚。” 靖璇却头一次表现出,勇敢与倔强的神情来,“我不怕。师傅是想将留我在宫中,独自去河南吧?” “这这这,这都让你发现了?” 老道士也有结巴的一天。 分卷阅读173 “带我去吧,师傅。让我见识见识您的仙法。” “哪哪有什么…什么仙法……” 无夏道士知道犟不过这丫头,只能忍着牙疼,施用缩地成寸的功法,很快带她到了河南境内。又在天亮时,赶赴战场。 靖璇一日之内,竟亲眼见识到了她不靠谱的师傅,法力高强,料事如神,这两大优点。 对面的妖怪果然很多啊,飞上天的、地上爬的,队伍庞大到遮天蔽日,黑云缭绕。 南宋的士兵,已经被这阵势吓毁了,一夜之间,北魏哪来这么多妖怪啊? 早知道人家手里有妖怪,这仗他们就不打了。 无夏道士牵着满手冷汗的靖璇,一步步将人送到乐诚手中,“看好她。” 而后他又向前一步一步的走远,靖璇能想到他要去干什么,所以她想把她师傅拽回来。 对面的妖怪千军万马,而他们只有两个人。现在把她交给乐诚,难道是想要一个人去群殴吗? “师傅!” “阿诚,看好她!” 随即,无夏道士设了一个庞大的禁制,时间仿佛被凝固,能动的只有对面的妖物,师傅,和他们两人。 “阿诚……” 乐诚握紧了她的手,“别怕。” 对面无秋道士果然现了身,身周黑气缭绕,忽又变成一只火红的大鸟,口吐人言。 “师兄,何必螳臂当车?人族性贪婪,为了咫尺土地,不禁刀兵相向,残杀异族,易子而食,早已被天道所不容。 妖族,迟早会一统人族,你区区一人,何以阻挡我千军万马?” 无夏道士看着对面无数只胖鸟,咽着止不住的口水,眼睛都绿了。 “所以你多年来挑拨多国混战,也只不过是想得到个,人族自相残杀的局面? 哼,师弟,今日来,可是举家迁徙?差不多都到齐了吧。” 无夏道士一脸别有意味的笑容,又狠摸了一把口水,“无量天尊,既然都到齐了,师兄就请你们观赏观赏,我多年来为你们准备的礼物,请看——” 说着,只见那老道士突然拔地而起,下半身骤然变成粗壮的蛇尾,整个人……整个…蛇人?盘在那里,高耸入云,颇有顶天立地之势。 而乐诚身边的乐蓝五,却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他上半身还是那个无夏道士,可这下半身…… 时常去拜女娲娘娘的靖璇,颤抖的无比疑惑,“师傅莫不是……得了女娲娘娘的传承?” 云彩上面传来她师傅尴尬的回话说:“呃……按照性别,也或许是太昊伏羲的传承。” 妖族那边却是彻底红了眼。要知道,巫妖两族自上古便是死敌。 自靖璇她师祖青阳子,忽然变成巫族起,她师傅没少遭妖族的追杀,毕竟巫族要比妖,更贴近神族啊。 霎时间群妖,群起而攻之,只靖璇一眨眼的功夫,还没等反应过来,天上的云彩被无夏道士吸没了…… 紧接着,所有妖怪都被无夏道士吸没了…… 全都被吸进了肚子里,无夏道士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靖璇还没来得及高兴,天上斗生异变,九万里乌云来集,劈下了一道桶一样粗的紫色闪电。 乐诚将靖璇扑倒在地上,禁制被劈坏了,所有的人族,也被余浪掀翻在地。 “师傅?!” 第118章 .往生 她师傅上半身飞了出来,下半身整个被劈成了焦炭。靖璇赶紧起身同乐诚去捡她师傅。 “师傅,师傅……” 无夏道士疼的直咧嘴,小山羊胡子都蔫了,他从怀里掏出靖璇送他的那柄拂尘,强忍着痛,对靖璇嘿嘿了两声。 “为师就说这是个好法器吧,这么大天雷都挡得住。” 靖璇哇的一声就哭了,哭的不成个人样子,“师傅——你还能活着吗?师傅……” 无夏道士苦笑,“怕是不能了。想当年,你师祖想干这事来着,没成功。将一身巫术都传给我了。 我本来算到,乐偃是个好的继承人,心狠手辣,可以传承衣钵,没想到啊…… 任性,天降麒麟,看着讨喜……就选你当徒弟了。一不小心乱了气数,你哥哥仕途受了影响不说,你也应了命数的驱逐。 为师更惨啊……一辈子没吃过饱饭,好不容易吃饱了一次,就遭了天劫了……” 靖璇闻言哭的更惨了,她摇晃着无夏道士的手臂,“师傅……我现在给您找条蛇尾巴您还能接上吗?师傅啊……啊想办法救救自己吧……” “师傅你不是说无为而治吗?你说的和做的也不一样啊,他们要打便打吧,你活着不好吗? 无夏道士看她没出息的样子,自己倒是释然了,“无为而治,那是天道的事情,我……我是个人啊。 身后十里,还有无数百姓,这世上若好人与坏人,各参一半……” 说到这里,无夏道 分卷阅读174 士已经没有张嘴的力气了。但是靖璇明白,即便这世上好人与坏人各半,好人还是很多的。 “师傅,别睡啊……” 无夏道士用全部力气,将充作玉佩的往生盘,交到靖璇手里。“还想做……做个人。” 话毕,他上半截身子,也在微风徐徐的吹动下,化为齑粉,扶摇直上天际。 让靖璇抓也抓不住。 两代人,为了人族得以残喘延续,不惜动用禁制,化身为天地不容的巫…… 靖璇握住往生盘,抖着手,看着越来越抓不住的齑粉,“怎么办,师傅,怎么能让师傅回来?” 往生盘上的人像,十分的善解人意,它动了,整个转了一圈。 紧接着,越飞越高的齑粉,仿佛有了神智般,一个猛子扎了回来,直接冲进了靖璇的肚子。 靖璇:“……” 乐诚:“……” 这么简单? 南宋与北魏的士兵,只觉得自己是被一股大力推到,而后那些诡异的妖族就突然不见了…… 正疑惑时,打南边来了一支,几千人组成了民兵,各个跨着骏马,且装备精良。 二话没说,冲着北魏军队就冲过去了,一个个武艺高强,势如破竹。 乐诚看见为首的那人,忽然就领会了无夏师傅的意思。这世上即便只剩下一半的好人,也值得用尽心力,去维护。 …… …… 沉迷在暮色收买 心中落魄 非笙歌玩意 驯服缄默 酩酊在天光照彻 谁家山河 请戏目三分道行 豢养最心善的恶 痛彻在寒冬洗濯 前路明澈 非泾渭对错 消磨你我 惊醒在凉秋领略 三更萧瑟 敬道义予我枷锁 桎梏最疼爱的魔 模糊的洒脱 亦称作不速之客 燃尽了明月 灰飞片刻 赢尽已萧索 放纵的喜乐 半日世俗耽执着 对饮烈风雪 曾识干戈 不觉身是客 一枕浮生客 狼烟烽火 贤愚几回合 …… 云千在本学期的最后一个自习课,为自己的梦,写了一首歌。 在这个梦里,她神奇的见证了一些,写在史书上的故事,她不知道这个梦是如何来的,也不知道,她作起梦来,经年累月,到底有什么意义。 从明天起,到高考的最后三天,她要全力以赴,不论成败。她想把多日来自己积攒的力气,全部使出去。 …… 六月六号那天,天上下着人工降雨,所有的同学,都在家长的陪同下,等在考场的校门外。 云千的爸爸妈妈都来了,全家出动。云妈在人群中看见了自己的好朋友,打招呼回来的时候,还偷偷摸摸的带回来一道题。 “云千,快看一眼,据说这道数学题能考。” “真的假的?”云千表示怀疑。 “别管真的假的,妈用一盒绵羊油换来的呢,快看。” 云千看的聚精会神,直到大家都进了校门,她才提着一口气进去。 坐在考场上,她闭着眼,默默念了一句,“我,云千,励志考上北京大学!” 发卷的时候,云千简直不敢信,语文它考京口北固亭怀古,历史考了南北朝,地理竟然还有南方各省市的分布? 难道我梦里偷题了? 不过云妈用绵羊油换来的那道数学题,是真的没考。 …… 两天过去,云千出考场的时候,整个人都酥了。如飘在云端那样,要不是周围同学多,说不定她就被小风给吹走了。 回家先是大吃一顿,然后开启蒙头大睡模式,一睡就是两天,醒来上厕所的时候还想呢,这高考就这么结束了? 有点不真实呢? …… 报志愿的时候,全班就云千一个人填报了北大,同学们都以为她疯了。 云妈怕她考不上,从一本到三本,所有空格都给她填满了。 老师还问云千,真的要填北大吗?云千想了想说,“老师,我想填,嘿嘿。” 老师表示尊重她的选择,将志愿表整理后,交了上去。 …… 又过了几天,云千大早上起来,陪云妈上街买菜,看见还在背书包上学的初中生,云千笑到不能自已。 “妈你快看!我解放了,他们还在上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妈喟叹一声,“完了,这高考完孩子还疯了。” …… 七月的一天,云千的梦境发挥正常,所有的事情都走向了结尾。 元嘉三十年二月, 分卷阅读175 攻魏之战无功而返,皇帝又被通禀,乐宫令于幽禁时,遭到暗杀,人不但凉了,还已经烂了。 皇帝勃然大怒,下令严查。 暗卫查案途中,发现太子将严道育,藏匿在了自己的别院里。 并还联同始兴王刘濬,暗地里商议,准备密谋造反。 皇帝气的两个眼睛里直冒火,多方打击结合之下,鼻血都喷出来了。 他缓过神来,准备先杀了这两个混蛋儿子,再在另外几个儿子之间,做一个最优的选择。 找了几个大臣,秘密商议废立之事。江湛是一个,他建议立自己的妹夫,皇帝的四儿子刘铄做太子。 徐湛之是另一个,他要立自己的女婿,皇帝的六儿子刘诞做太子。 还有一个王僧绰没表态。就冷眼看着那两个“湛”,掐的不亦乐乎。 皇帝心里烦闷,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把这事和爱妃说了。 要不说后宫不得干政呢,潘玉奴一听,立刻有了思量,丈夫哪有儿子可靠啊? 这要是自己的儿子死了,别人的儿子当了皇帝,那她还能得了什么好? 天都没亮,就给刘濬把这事说了,刘濬知道了,不就等同于太子知道了吗? 太子眉心的黑气更重了,决定做个真·大逆不道的儿子,2月20日夜,点齐了府兵,就往台城去了。 那天晚上,皇帝拉着王僧绰,和两个“湛”,还继续商议立新太子的事呢。 刘劭下令绑了众宫人,在门外听了两句,抬脚就踹门进去了。 他手下张超之,指哪打哪,先砍了这个“湛”,又砍了那个“湛”,接着就奔着皇帝去了。 皇帝岁数大了,还是个病弱之躯,没挣扎两下,就被一刀捅死了。 一代帝王,终是陨落在了自己亲儿子手里。 …… 乐偃作为太子的近臣,当夜得到消息后,披星戴月潜入了皇宫,将有关靖璇和乐诚的一切史料,通通毁了个干净。 回到家中,又找出族谱,勾掉了靖璇与乐诚的名字。 勾完还想呢,他前半生最想干成的事,一件是高官厚禄,一件就是将乐靖璇那丫头,逐出家门。 如今他两件事都做到了,前一件是他不待见的小妹妹,给他铺就了锦绣前程。而后一件,是他担着全家人性命,也要放他妹妹逃出生天。 …… …… 几年后,曾风靡一时的乐记,早已被一位富商黄德月,拆分成了黄记和柴记。 乐四京带着身负重伤的章君良,登上了驶往荆州的大船。 下船时,渡口的风很急,稍微瘦弱的人,都唯恐自己被那烈烈风声,给刮到天上去。 途中二人又搭了个马车,辗转好多个村镇,最终到了乐家集。 菜市口有个粉团团的小女娃,大大的眼睛,鹰钩鼻,坐在菜摊上,握着个绿檀描金柄的蝇甩子,同过往的老妪砍价闲谈。 “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小就自己出来卖菜了?” 那小女娃有模有样的,作了个揖,“家君黄德月,家母乐氏。”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乐坤柔。” 章君良紧盯着那小丫头,口唇轻颤,竟已潸然落泪,打湿了袖子。 “君良,走吧。” 章君良不情不愿的被带回乐府,甫刚一见到乐靖璇,就忍不住拿出范儿来,横眉冷指,破口大骂。 “你闺女那么小一个垂髫小儿,你也忍心!竟让她自己一个人在菜市口买菜,被人拐丢了可怎么好?” 乐靖璇无赖极了,“我家柔儿,只是个成长于乡间的无齿小儿,你当是宫里那些个皇子公主呢?那般金贵?” 章君良其实挺百感交集的,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所终、有所老,还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刚想发表些感动言论,就听靖璇说,“接你来呢,也不是白接的,我们这穷山沟沟里,没个正经的读书人。 街坊四邻的,都等着有位教书先生呢,要不章大太监你,屈就屈就?” 章君良:“……” 这不是求之不得吗? …… 晚间,乐诚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回了家。看见局促不安的章大太监,他还挺高兴。 “柔儿,去让你章叔父抱抱。” “乐将军……” 乐诚提示他,“黄老板。” “哦哦,黄老板安好。”说着先作了个揖,然后轻轻的抱起了乐坤柔,喜欢的不肯撒手。 第119章 .一枕江城 席间,章君良提到了一些后来的事情。 玉灵儿替乐靖璇,给大行皇帝殉了葬。走的时候,问太子求了一件宫令的衣服。 太子刘劭继位不久,又被先皇的三儿子刘骏起兵讨伐,同年五月,太子和始兴王就都被斩了首,刘骏登基,史称宋孝武帝。 分卷阅读176 宫中情势混乱不堪,好在乐偃大人左右逢源,在混乱的朝局中,侥幸获得一席之地。 而他…… 他也很好,有了安身立命之所,还可以做个正儿八经的教书先生,就很好…… 章君良醉了,乐诚命家丁将人送到客房,又哄睡了女儿,这才同妻子回了房。 疏星、淡月伺候二人梳洗毕,两人躺在床上,久久没有睡意。 乐诚转向靖璇,手肘支在颈侧,静静的望着她。 “我夫妻二人,属实有莫大的福气。” 靖璇闻言,搂着乐诚在他脸上亲了个响,乐诚表示不满,“没眼色,亲什么脸啊?亲嘴。” “不要。” “亲嘴。” “不要……” 铃—— 手机铃声一阵狂轰滥炸,惊醒了还在美梦中的云千。 云千一看时间,早上八点了,再一看来电显示,她妈妈已经打了N个电话了。 “喂?妈?” “云千你快起来!我在单位呢,你录取通知书到楼下了,赶快下楼去取!” “哦,哦!” 她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她考上大学了!她竟然考上大学了?! 整整七层楼,云千穿好衣服后,飞奔而下,一分钟之内,又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到了家里。 珍而重之的打开了邮件,连邮件都外封,都没舍得损坏一点点…… “天呐,这不巧了吗?” 北京大学,编剧系。 云千吧唧一下就亲在了那几个大字上,这谁能相信啊?! “喂,妈我考上了,北大!妈?妈?你听见了吗?喂?” …… …… 奇怪的梦境彻底结束了,说实话,云千还挺想念梦里边的人的,每个都有血有肉,那么的真实,和搞笑。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将这个梦写下来…… …… 北大开学的那一天,云千拉着行李箱,独自一人下了驶达北京的火车。 车站外,有接同学们直达院校的校车。大二的学长学姐们,很热情的迎接着每一个,稚嫩的新生。 学长方沉暮,守在北大的校门口,眼神略过一个个朝自己走来的新同学。 身边的男生一手搭在他肩上,“干嘛呢,方学长?收敛一下你那狼一般的环保目光,打什么坏主意呢。” 方沉暮突然动了,他紧盯住一个拖着大箱子的女生,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他露出一个极不正经的笑,“同学?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啊。” 云千愣住,这个人……和乐诚好像啊…… “我去,暮哥,你这搭讪方式也太老土了,一点也没显示出,我们北大才子应有的才华啊。 走走走,学妹,我们帮你拿行李啊,你哪个系的?” 云千还沉浸在怔愣之中,直到那两个人都转身了,她才有所察觉。 云千忽的释然一笑,她叫住了他,“学长的梦,也是在江城吗?” 方沉暮猛地定住脚步。 而云千,正笑着等待他回头。 (完) 致读者一封信 亲爱的读者: 你好。 感谢你的到来。 听我忽悠了一本书那么长,哈哈。我还有一些话想倾诉给你。就再忍耐我一下下嘛。 阿清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开始立志要成为一名中医。因为看了一部电视剧,里边的中医很帅。 我家里人说我是痴人说梦,就像许多大朋友的小时候,说要成为科学家或者宇航员之类的。 按照我妈的话说,别人起五更爬半夜,命都搭进去的学习。而我是个半吊子,悠闲的不像个人类。 我是高考前两个月,被班主任叫去谈话,老师对我很无奈,成绩太低了,她劝我说,如果我的成绩达不到分数线,我这辈子都做不了中医了。 那时候我就想,如果不做中医,我要干些什么呢?好像别的都不太合我心意,甚至很不情愿,捏着鼻子学学习吧。 学习成为了我的工具,那是我第一次为梦想而努力。 两个月,高考出分的时候,比我被老师谈话的时候,成绩高了200多分。 我妈都要气死了,说你再提前一年学习,你都能考985了,我妈当场冲着南方磕了仨响头,感谢让我姑娘考上了大学。 我那时候挺难受的,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就想,我一定要把我的后悔讲给祖国的花朵听。 大三那年,我去考驾照。到了试驾的考场,教练是个陌生人,我有一个技能不会,我好言好语的对教练说,教练这个地方我不会,能不能指导我一下。 教练只回了我一句话,我凭什么教你? 第二天我给了教练一百块钱,他把我教会了。原来不是在任何地方,张嘴就可以提问的。 那天我 分卷阅读177 想起了九年义务教育,和我每一位老师。 见习时,我遇到病重的患者,我总是舍不得下班,我告诉自己,这大爷就当是你亲大爷,这大姨就当是你亲大姨。 很奇怪,我至今工作两年多,这些患者从不在我班上过世,我夜班几乎躺下就可以睡到天亮。 在我上班的地方,这是一种奇迹。 我今年26岁了,起码从我18岁开始到现在,我做了我想做的事,吃了想吃的东西,说了想说的话,并且正在进行着我的理想。 这种活法舒适极了。 乐靖璇是云千的梦,云千也是我的梦。 云千是幸运的,有时候想明白一些事,需要一个偶然的契机。只不过有人的契机勤快,有人的契机懒。 但它总会到来。 无论你认识阿清的时候,今年几岁,你可以身无长物,但请你敢想,人活一辈子,自己想要什么,很重要。 想明白以后,当然是要满足自己的愿望了。别人生日悄悄许什么愿,跟咱也没关系不是? 转发当做,不是个好习惯。 反正阿清懒惰的那些事情,现在都还回来了,比如政治、数学、英语。出来混欠下的,猝不及防就得还啊。 吃了个堑长了个智,是一桩极平等的交易。长两个智就更好了,啥也没长,不就白吃了嘛,嗝~ 我写这本《一枕》,就像写一个悔过录。二十八万字啊,哪份检讨有我的诚意多? 平时开玩笑的时候说,我这是在挑战大文豪鲁迅,既能从医又能从文。 其实从医我学艺不精,也没有什么硕果,从文我磨磨蹭蹭,也没有鲁迅先生那样的高才。 我只是单纯感到很快乐而已。 我觉得文字可以传递很多东西,万一我随便忽悠忽悠,就真的让某个人点亮了梦想、燃烧了斗志、考上名牌大学,当上宇航员、科学家啥的呢? 万一我努力大发劲了,几十年后真的可以济世活人,又大医精诚了呢?叉会儿腰。 虽然磨磨蹭蹭单机写了6年很痛苦,但是我有勇气继续写下去,学医和学文我都会坚持到最后。 当然了,如果你们回手给我个评论和收藏,鼓励鼓励我,就更好了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希望看到我文字的你,也可以从内心得到快乐。 芸芸众生,千差万别,愿你喜欢今天的自己,更喜欢明天的自己。 作者:风清 @风雨1082 2020.6.29 20:00 致父母: 教育,与被教育 我们明明关爱彼此 我们是最亲的人 我想被你们温柔呵护 你们想我被世界温柔以待 风清于2012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