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时寒眸澈》 分卷阅读1 醉时寒眸澈作者：左宸枫 文案 谁说大学学生会只有官僚主义？ 没心没肺是他的保护色，遇上少年是她的一场劫。光明与黑暗，一交触，就毁灭，可是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就是谁都代替不了。 这是两个人的故事，却是一群人的青春。这个故事没有反派，因为世上最大的反派，莫过于青春。也许我们总会蜕变成最美好的样子，而那些过往的挫折和悲伤，究竟是不是伪装的祝福？ 酒醉散场，青春就是拿来追忆的，这一次，我们不诉离殇。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左行舟，顾安然 ┃ 配角：刘兮爵，颜翊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若只如初见，怎能生怀念。 立意：有些在记忆中占据很小一部分的人，你却一辈子都忘不掉。 第1章 顾安然费力地从军训服上方探出头的时候，九月的骄阳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从新生报到处领到新生入学资料和军训服后，一路艰难走到宿舍区，身边活蹦乱跳的新生和表情雷同的家长来往匆忙，这本是一个最好的夏天，高中生从悬梁刺股的封闭生活中彻底逃离，成功从千军万马中渡过独木桥的少年少女，无比新奇地打量着这个即将展开青春宏图的别样世界，谁说未知是最可怕的，在青春无畏的年岁里，未知，令人心神颤栗。 可是此刻的顾安然，只觉得手臂发酸，新生资料的重量已经不轻，军训需要穿的迷彩服更是坠了千斤一样。 顾安然在脑中回想刚才默背下来的宿舍区地图，距离自己的宿舍楼还有不近的距离，夏风裹着热气吹上来，瞬间让她冒了一身的汗。 “我艹你大爷林唐，你脑子被门挤了吧！给老子出去发传单！” 一声怒吼从不远处的凉棚炸开，震得顾安然差点离魂，手里一时脱力，装得满满新生资料的手提袋啪嗒掉在了地上。 顾安然闻声抬头，凉棚里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短发女子踩着至少十公分的高跟鞋，正对着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男生发威，举手投足之间气势如虹，一看就绝对不好招惹。 男生抓过一沓传单惟命是从，正巧注意到正看着他发愣的女孩。 “哎，学妹好学妹好，欢迎来到靳江大学，到时候来看看学生会招新啊！” 顾安然等到这个男生走近才注意到他的长相，利落干净的短发，明亮有神的眼睛，薄唇皓齿，看起来很精神的一个学长，虽然前一秒还窘态十足，此刻却笑得温文尔雅，变脸神速。 “诶，可是，我已经拿不动了……” 顾安然看着学长递过来的传单，眨巴着大眼睛，只恨没有第三只手去接。 学长低头，从地上接起可怜的手提袋，把宣传单塞进去，又弯腰从军训服里找到女孩的手，快速挂上去，“学生会文体中心，欢迎报名！” 说着，学长转身去迎一波刚从新生报到处涌来的人群，顾安然盯着他的背影，能看到后背已经汗湿了一大片，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靳江大学就在靳江市，虽说这个大学在外省知名度不高，但是除了名气尚未打响，实力却在省内首屈一指，在全国高校排名榜上也有一席之地。传闻，靳江大学拥有全亚洲最大面积的教学楼群，这一点虽然让每一届靳江学子质疑，但是新校区、宿舍区和校本部三足鼎立，几乎霸占半个靳江城也是铁一般的事实。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大，比如左行舟。 左行舟此刻就坐在本部路边的行李箱上，双手抱臂望着天，这少年外表平静，内心却不知已经暴走了几万里。 “这就是靳江大学没错啊！” “可是报到处在哪？” “司机居然还不认路？他是不是坑我钱了？” “不说是省重点吗？为啥当地人连校门都找不到？” “传销？” “这鬼天气，比龙息热了一千八百多倍……” 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左行舟已经端详了一个夏天。 2012年九月一日凌晨两点从龙息市飞往靳江，一南一北，三个小时。 左行舟还记得几个小时前飞机降落带起的巨大轰鸣声，这座晨风中的南方城市和龙息很像，但是那些繁华背后，左行舟知道或许没有一盏灯属于自己，但是他愿意将针对未来的很多希望寄托于此，那可能是梦想，可能是绝望，是爱，或者恐惧。 都没关系，总之，靳江，我来了！ 比起人流涌动的宿舍区，靳江大学校本部显然幽深静谧很多。宽阔笔直的林荫道两旁种满了香樟树，夏日弥漫着活力氧，混合了草木味道的湿润空气意外好闻，让人觉得欣喜、安心。 顾安然草草打理了宿舍，就迫不及待出来逛校园，内向的女孩子喜静，第一站自然就是人迹罕至的本部校区了。 分卷阅读2 顾安然一边走一边抬头往上看，穿过细密的视野窥见白亮的天幕，星星点点的光影斑驳，却在树冠交汇处熠熠生辉，不忍侧目。 左行舟眼瞧着一个两手空空的女孩从远处踱过来，这让半天没看到一个人影的他燃起了希望。 “学姐你好，能请问一下新生报到处怎么走吗？”左行舟一个鱼跃跳到顾安然面前，习惯性绽开一个阳光清亮的笑。 顾安然仰着头没注意，差点一头撞到他的怀里，过近的距离甚至能让她闻到从少年身上传来的燥热气息，混杂着舟车劳顿的汗味和独特的柠檬味。 顾安然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左行舟见“学姐”没说话，心下一沉，“那，请问这里是靳江大学吗？” 这少年肆无忌惮地凝视让顾安然小脸一红，寂静的林荫道上，不善交际的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大脑一时漏了拍。 气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左行舟一脸懵，想了想自言自语，“是个哑巴？靳江还有聋哑人专业啊……” 说着，左行舟做最后挣扎，一边用手势比划，一边指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我是说……靳江大学的报到处……是这里吗？” 顾安然醒过神，愣愣开口，“我会说话……” 左行舟一愣，怪异的手势顿在半空，将这种尴尬的气氛推到了极致。 顾安然慌乱整理刚才听到的问题，但是她明显处理不了这种和陌生人对话的场合，半晌小声回了一句，“我，我不是学姐……” 左行舟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抬眼看着这个过于腼腆的女孩，小心问道，“那，学长？” 顾安然一惊，连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自己的性别特征这么不明显吗？ 怪不得都说靳江娱乐产业发达，左行舟暗自腹诽，原来大学里就开始“安能辨我是雌雄”了，了不起！ “我，我是新生！女的新生！”顾安然急着辩解。 “嗯？”左行舟奇葩的脑回路没跟上，“新生没有行李箱？” 顾安然觉得词穷了，解释不清。 左行舟低头看了眼时间，苦笑一声，“不管怎么样吧，求你了，新生报到处咋走啊？” 顾安然被这一句句东北话逗笑了，小手指着身后，“你往南，出了校门一直走就能看到。” 南？ 北方人不认东南西北，左行舟回身拖起行李箱，“往前走是吧？” 前？ 顾安然回头，好像也对，“是。” “哦……”左行舟一脸茫然地看了看道路尽头，激活所有脑细胞试图坚定一颗路痴的心。 “好！”左行舟报以微笑，“不管是学长学姐，还是新生，谢啦！” 左行舟擦过顾安然的肩膀，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叫住了顾安然，“喂，同学，作为我在靳江见到的第一个同学，我们后会有期！” 少年扬手，随即转身融入林荫树影之中，热夏的风再次吹起来，顾安然心跳未歇，风中都是慌乱的味道。 第一次。 顾安然默念着这个词，嗯，开学季，第一次。 第一次来到靳江，第一次闯入这个陌生的校园，第一次和陌生人尴尬地对话，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她把很多第一次奉献给了靳江大学，到底哪个第一次值得日后嘴角上扬呢？ 顾安然回想刚才匆忙的对话，真想给自己找个地缝埋进去。 怎么就不敢好好回答呢？明明已经下决心在大学改变这一切，却还是因为怯懦胆小惯了，事发突然依旧不知从何做起。惯性逃避，然后惯性懊悔，最后陷入该死的恶循环。 顾安然低头从兜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宣传单，小心翼翼地展开抚平，学生会？去试试吧。 “总要和从前的自己，说再见。” 2012年9月26日下午一点，新校区A座教学楼。 虽说是周末不用军训，但是顾安然一路从宿舍走过来，依旧能看到很多身穿迷彩服的新生，都赶着到新校参加各类学生组织的面试。 二楼的好几间教室人声鼎沸，一片绿油油的统一着装，活像刚刚跳出池塘的小青蛙。 最大那间教室的门上贴着“学生会文体中心招新处”的纸条，穿着格子衬衫的学长朝讲台甩着手里的一沓报名表吸引注意力，向小青蛙们吼着，“各位同学先在这里等待面试，有问题可以问我！” 顾安然坐在后排靠窗不起眼的位置，越看讲台上的学长越眼熟，好半天才想起他就是给自己塞传单的学长，好像叫林唐？ 长得好看的人到哪里都吃香。 这句话说的不是顾安然，是林唐。 也许是多数小青蛙没见过林唐被别人骂的窘态，此刻打眼瞧上去，被他的硬件条件吸引也很合理。此刻讲台上林唐身材匀称挺拔，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线条硬朗的手臂，一张脸也长得俊秀，不是书生气，而是理工科里那种能给人带来 分卷阅读3 安全感的俊秀，所以不少女孩都抢着发问。 “学长，请问文体中心都有哪几个部门呀？” “学长，办公部是干嘛的呀？” “学长，能问一下你是哪个部的嘛？”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女孩子们问题越来越多，林唐表面平静，对问题里似有若无的调戏熟视无睹，只是玩味地露出嘴角的笑。 “林唐，你他妈就是这么给我负责候场的是吧！” 一声训斥顿时让全场安静，还没见到人，首先就听到一阵高跟鞋敲地的声音由远而近响起。 正默默腹稿自我介绍的顾安然抬头，只见一个身着黑色正装的短发女子走进教室。她身材虽小却浑身散发霸气，面无表情却给人一种压迫感，短发英姿飒爽，无处不透着与这个年龄不相符的大气与精干！ 没错了，顾安然认识她，她就是入学当天骂林唐的那位学姐…… 寂静无声的教室里，短发学姐随意地坐在前排一张桌子上，顺手把文件夹往桌子上一拍，“会唱歌跳舞的，直接上来表演，免试。” 第2章 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冷却到失温，除了林唐之外，在场所有小青蛙都被这股明晃晃的压力搞得喉咙发紧，注意了，是生理意义上的喉咙发紧，怎么知道的呢？ “爱你痛彻我心扉……” 率先迈上讲台开场的男生个子很高，选歌选得也符合人设，只是每句歌词都让在场人听出了痛感，尾音一直在飘，高音发抖，低音失声，中音也维持不住…… 那句形容声音悦耳的话怎么说来着，幽咽泉流冰下难，这孩子的歌声确实挺难的。 但是这份果敢，还是让顾安然钦佩不已，甚至让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突然，顾安然感到有人在戳自己的后背，后排一个少年扶着军训迷彩帽凑上来，咧开嘴笑了，“同学，别抖了，我以为地震了呢！” 顾安然红着脸迅速说了句对不起，双手抵在膝盖上，内心挣扎要不要果敢一把。 后排的左行舟趴在桌子上把玩着迷彩帽的帽檐，刚要回话就见女孩转了头，甚至都没看清楚她的长相，正觉得奇怪。 “名字。” 刚唱完歌的男生满脸谨慎，被短发女子的气场震慑得不能自控，“李博飞，博大的博，高飞的飞。” 短发女子记下名字，随口说道，“是挺飞的，飞得都回不来了。” 左行舟被这一句冷嘲热讽逗笑了，看身边的人都像是要上刑场的架势，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不自觉收敛了笑容。 少年内心暗想，这学生会，果然有意思，杭海的话诚不欺我！ 左行舟突然想起前几天军训时候的事情，一时觉得这趟来对了。 本来依照左行舟的性格，他不太会关注校内学生组织招新的动态，但是奈何宿舍里个个奇葩，别的不说，光是杭海这个百事通，就具备三言两语勾起左行舟兴趣的本事。 几天前的军训休息间隙，左行舟和室友躲在树荫里乘凉，不知怎么就开始吐槽起靳江的天气。 “高中的班主任都是大骗子！” 杭海气急败坏地拧开矿泉水瓶，拉开军训服的拉锁，扯着内里湿透贴身的半袖皱眉暗骂。 “何意？” 说话的是左行舟另一个室友，外号“书生”，平日最爱咬文嚼字，说些文绉绉的话，满身丢不掉的酸气。 杭海站在三个人面前，举着水瓶当话筒，声情并茂像是在演讲，“同学们呐，你们要好好学习啊，上了大学就可以可劲玩了！” 杭海怒摔水瓶咆哮，“你们看看，这是被人玩吧！” 外号“老干部”的室友缓缓开口，老气横秋的语气，“众学子心甘情愿打破高考后幻想的华丽天堂然后接受炼狱中猝不及防的枪林弹雨，总归是需要时间的，这个时间，便是这为期三周的军训，我有预感，今后的生活，并不简单。” 杭海叉腰，任凭脸上的汗顺着下颚滴到地上，“徐秋阳，你这语速，我还没被热死就能先被你急死！” “心静自然凉……” 杭海一屁股坐下来，卸了力气，左行舟记得，前不久刚见到杭海的时候，他还是个阳光精致的活力少年，你看看，这大学军训，把孩子摧残成什么样子了？ “我说啊，”杭海再次发言，“在我去过的所有南方城市里，靳江绝对属于辽阔的华夏大地上一朵烈焰奇葩，其他省都快入秋了，靳江还是这么固执非要把着40度的高温守着这块百年老字号的第一招牌，丝毫不考虑我们这些军训新生的感受！” 老干部接话，“知足吧，囿于近年来高校军训中学生中暑晕倒的情况过多，各高校已经尽量控制了训练强度，再则我校教官本就是国防生学长，无意刁难师出同门的小青蛙。” 左行舟听着老干部的话实在难受，“老干部，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和书生一样也是穿越过来的，只是早到了几十年，沧桑了？ 分卷阅读4 ” 老干部一愣，引得杭海搭着左行舟的脖子哈哈大笑，被一旁偶然经过的教官瞪了好几眼。 左行舟看书生盯着一张纸看得入神，好奇侧头，“看什么呢？” 书生把手里的招新表往左行舟身边凑了凑，“可有兴趣一试？” 杭海远远瞟了一眼，“劝你们一句啊，学生会可不是好圈子，一入官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左行舟听出了故事，“哟，挺有经验啊，这是曾经被涂屠过的节奏？” 杭海，高中三年都是学校里的学生会成员，一路稳定攀升自然摸清了不少门道，立志上了大学再也不加学生组织，势必要好好放松放松。 杭海一口气把在高中学生会经历的所见所闻吐槽下来，虽然及时让书生打消了念头，但是非但没抵消左行舟的好奇心，甚至让他心里萌生了一种越来越强烈的逆反心理，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告诫一个半懂不懂的孩子不要靠近火源，但是闪烁发光的火焰却吸引孩子总想伸手一试才肯罢休，左行舟就是这种想玩火的性格。 “总结来说呢，我的大学计划，就是先找个凑合的人谈恋爱，好吃的好玩的先全轮一遍再说！” 杭海说得嗓子发干，一低头，发现左行舟压根没理他，注意力全被书生丢下的那张招新表锁死，一旁的老干部身体力行“心静自然凉”的理论，闭眼冥想，就差打坐修仙了。 杭海索性坐在左行舟面前，补了一口水，叹气，“怎么说呢，我觉得你对我的科普不够尊重！” 左行舟抬眼笑了，“我觉得实践出真知。” 左行舟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陆陆续续上台唱歌表演了。 “再给一个名额，给我抓紧时间。” 短发学姐下了最后通牒，给坐在下面犹豫不决的小青蛙添了一把火，紧张的气氛肆意蔓延…… 左行舟肯定是没见过这种阵仗的，但是丝毫都不觉得紧张，此刻在他脑海中浮现的更多是搞不懂，因为这和杭海的描述不一样啊，现在职场竞争压力这么大的吗？那以后毕业求职还得了？ 正想着，左行舟就突然听见前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把身子移出半个身位，发现是前排这个女孩正用指节轻轻敲着桌面，很有旋律，但是左行舟断定，她在紧张。 这个女孩，也挺有意思啊。左行舟心里想道。 顾安然自己和自己打架好一会了，到底要不要上台？到底想不想突破自己？现在不就是一个锻炼自己的好机会吗？怎么退缩了呢？上台要唱的歌她都已经想好了，甚至借桌面温习了好几遍，可就是迈不开步子，气人！ 顾安然肾上腺激素飙升，终于要鼓足勇气站起来，却在前一秒听到短发学姐说道，“没人上就继续面试，林唐，你来说面试名单。” 顾安然眼看着短发学姐走出教室，心里突然就空了一块，像是蓄满了力气出拳，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棉花还蘸了水，溅了自己一脸水，分不清是悔恨的泪，还是自我斗争的汗。 林唐开口，“左行舟，顾安然，周檀，习悠悠，谈蕊，准备面试。” 顾安然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情节推动太快，完全猝不及防。 顾安然愣愣地站起来，左行舟刚要迈脚却见面前这人停住了，险些被他绊倒。 女孩回神，连忙往前走，面试的教室就在隔壁，路不远，但是顾安然觉得这一段路她几乎把这一辈子都想明白了。 面试教室的桌椅全部被挪到了后排，只留了五张桌子在教室中间，两边各自设了五把椅子，顾安然等人走进来的时候，桌子一边已经坐了五位面试官，无疑就是文体中心的学长学姐了。 在这五位面试官中，一个表情异常冷淡的学姐吸引了顾安然的注意，和短发学姐带来的压迫感不一样，这个学姐更有一种教导主任的风范，好像自己有什么把柄被她捏住了一样。 第一轮面试是一对一，也就是一位面试官针对一个小青蛙单线发问，只是五个小青蛙排排坐，面试过程并不封闭。 顾安然祈祷自己不要坐在冷面学姐对面。 左行舟看身边的面试者都是女生，基本的礼节他还是有的，等其他人默契地规避冷面学姐，全部落了座，他才大咧咧坐下来。 五个小青蛙毫无亮点的自我介绍过后，几位学长学姐纷纷开始提各种刁钻的问题。 “想来文体中心，要有必要的社交能力，简单谈一下你在候场时认识的新朋友？” “我看你是第一个坐下的，没有谦让的意识吗？” “你的报名表全部填了体育部，有调剂到其他部门的想法吗？” “你怎么看待学习和社团的时间分配问题？” 对面瑟瑟发抖的小青蛙面对非常规的这些问题，大脑飞速运转，每个人都竭力绕开问题中被面试官提前埋好的坑，力图回答得不卑不亢。 但是在其他四对面试艰难进行的时候，左行舟却十分例外，他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冷面学姐就一直 分卷阅读5 在打量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他看。 左行舟想来觉得估计没有入学姐的法眼，这次面试多半是失败了，转头仔细去听其他面试官的问题，不由皱眉，这些问题，简直可怕。 想着，左行舟就微微摇了摇头，暗自叹了一口气。 冷面学姐注意到了左行舟的表情，终于开口，“你，评价一下他们的面试问题。” 冷面学姐一说话，包括顾安然在内的四个小青蛙齐刷刷看向她，这几位学长学姐的问题，就算再刁钻，也是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但是让面试者评价面试官的问题，这是什么玩法？ 左行舟转过头，看向负责面试自己的学姐，愣了一下，“我？” 冷面学姐抬眼扫了其他人一眼，“你们继续面试，”说着朝左行舟扬眉，“不然？” 第3章 等到其他人收回视线，左行舟才缓缓开口。 “首先，第一个问题看似在问社交，实际对于刚上大学的新生来说，在陌生环境结识朋友难度系数并不小，更别说还是存在一定竞争关系的面试候场环节。当然了，这位学长实际要问的也并不是社交能力，如果我没猜错，这个问题是测试我们有没有临场发挥能力和观察能力，能够在面试中迅速反应，通过候场时对其他人的观察，临时编排逻辑能够达到及格线的故事，才是重点。” “第二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因为谦让意识和竞争意识本来就是相悖的东西，不管是承认还是否认都会掉进第二个陷阱，说实话，我也没想好如果是我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应该会狡辩一下，索性从是不是第一个坐下这个前提入手，看你能不能推翻学长的固有思维。” “第三个问题，我个人认为在考验忠心，一意孤行未必结局不好，但是摇摆不定注定是一场空，我自己也是三个志愿全部填了办公部，倒不是因为别的，”左行舟看着冷面学姐笑了，“学姐，如果你是办公部的，看到我这张报名表，心里也会开心很多吧？” “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来着，时间分配，这个问题是最好回答的，一个是作为学生的本职任务，一个是个人的兴趣爱好，理性思考肯定要平衡，但是人都很奇怪啊，做喜欢的事情，总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谁会喜欢不愿意在爱好上奋不顾身的人呢？” 冷面学姐一言不发，在左行舟回答问题的时候一直没有打断，好像在听，又好像根本没在听，但是左行舟这番话，却被坐在左行舟身边三个志愿全报体育部的女生周檀听个完整，不由觉得这人有点傲气。 顾安然最早结束了面试，到最后，只剩下左行舟和周檀还留在面试教室。 在这个过程中，周檀对面的学长不依不饶，一直在游说她加入文艺部，让周檀大皱眉头。 “你，评价一下我今天的穿搭。”冷面学姐最后发问。 “啊？”左行舟这下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作为直男，他真的没有关注穿搭的习惯。 冷面学姐抬头，眼神里射出的冷刀逼迫他咽下疑问，只好勉强张口胡说。 “这位学姐的穿着入眼核心是纯色宽松衬衫上的国画元素，国画是能够反映我国美术传统特色的画种，而这种少见的大胆而富有张力的图案不仅凸显个性，结合这种撞色拼接的面料设计，还能够将经典的宽松衬衫特点发挥彻底，使得上身的身材优势更好地展现出来，同时肩膀的流苏设计也让手臂线条显得更加修长。说完了上身我们再看下装，学姐今天的穿搭意图应该已经考虑得十分清晰，所以在已经确定了上身的抢眼设计后，下装的牛仔裤和黑色小牛皮腰带并没有太多花哨点缀，反而沿袭了上身带来的自然风印象，使得整体更加协调，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学姐的妆容为了搭配衬衫上的国画，想必也进行了精心处理，突出眼妆部分的灵动表达，但是不过多强调整体面部的攻击性，清爽利落，时尚大方。” 左行舟一番侃侃而谈，自信十足实则虚张声势，在他全程飙语速的时候，在他脑海里一直重复闪过“我是谁？我在哪？我到底在说什么！” 结束面试回宿舍的路上，左行舟一直浑浑噩噩，他实在没弄懂刚才那位冷面学姐对他是什么态度，正想着，肩膀突然被人打了一下，回头去看，貌似并不认识。 “这么快就忘了？我叫周檀，刚才面试坐你身边那个。你不挺厉害的嘛？这么快就颓了？”周檀说话爽快，面试的时候就对左行舟印象深刻，路上认出他之后也没多想，打了招呼才发现这小子无精打采。 “好像有印象，”左行舟打小就是自来熟，遇到熟人心情也跟着变好了，“能不颓吗，这还没开始呢，就被虐得想退出……” 左行舟随即问道，“你报的体育部吧？感觉怎么样？” 周檀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抚了抚额头，“别提，一提我就头疼，刚才那学长一直劝我去文艺部你敢信？” 左行舟一摆手，鄙夷地笑了，“别闹了，体育部长眼瞎了？这么闪闪发亮遗世独立的女汉子不要？” 分卷阅读6 周檀摆手收起额头冒出的黑线，“我觉得瞎了的更像是那学长，我严重怀疑他就是文艺部长，简直瞎了钛合金狗眼，我身上哪点有文艺气质了？！” 看着周檀越说越气，左行舟似乎都能闻到身边飘来的□□味。 左行舟伸手按下教学楼的电梯，“嗯……你控制下情绪，咱这电梯下降呢，我怕你愤怒值满了再忍不住大招走火，到时候咱都得交代在这。” “这你放心，我也算见过世面，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周檀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刚才自我介绍，你是信息院？那咱俩同院啊，宿舍楼应该是挨着的。” 左行舟一声叹息，“不挨着，你也不想想信息院多少人，两个楼哪容得下一千来人的大一新生，我们专业住28栋……” 周檀露出坏笑，“28栋？和基殿住一起啊……那……恭喜。” 左行舟崩溃了，到底是从哪流传出来的谣言，把机电这个伟大的专业群体描述得如此不堪入目？ “别闹，我们住28栋北，机电的仁兄住在28栋南。” “朝夕相对，还挺浪漫，行啊你，刚进大学没几天，就被靳江的好风气感染了！” 周檀因为马上联想到的含情脉脉更加开怀。 “嗯，我厉害吧？慢聊先走。”左行舟倍感受伤，急于结束这个话题。 “好了好了，回去就见到你的机电小伙伴，急什么！”周檀似乎完全忘了自己面试时候的糟心事，一门心思都放在调侃左行舟身上。 “究竟是我们经过了终将成为回忆的青春，还是青春途径了懵懂青涩的我们？” 顾安然在日记本上写下这句话的时候，还在回想自己今天在学生会面试的表现，除了紧张，还是紧张，所有问题都回答得磕磕绊绊，这样的自己，能拥有怎样的青春呢？ “顾安然你还睡不睡啦！人家是要睡美容觉的！” 晚上九点刚过，室友林娇娇躺在床上敷着面膜，阴阳怪气地朝顾安然喊道。 林娇娇一张瓜子脸，平日最注重妆容造型，此番开学更是将发尾精心挑染了几缕香槟色，是个典型的殿堂级小公主。 顾安然连忙关掉台灯，合上日记本，爬上床，入睡前却被林娇娇刷微博不时发出的笑声吵得睡不着。 顾安然暗想，不过时间刚刚好，青春呀，在我们都是最美好的年华里，相信有很多人都和我一样笃信缘分使然和你狭路相逢，我们一定会用最好的状态遇见你，遇见自己。 直到混沌睡去，这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往复循环。 “我服你了，这首歌你都循环一中午了，要不我找隔壁班的国防生给你配个枪，你支援前线去吧！” 28栋北106宿舍，杭海在多次拿下败方MVP之后，终于卸掉耳机，扭头对左行舟求饶。 彼时某海岛事件平地一声雷从东方炸响，消息传开，瞬间激起了大学生的年轻热血。 书生举着毛笔愤慨激昂地写着大字，仿佛对左行舟放的这首歌挺受用，“此言差矣，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杭海一抬屁股瞅了一眼书生写的字，“好家伙，精忠报国，我可跟你们说，昨晚辅导员刚跟咱们开过会，不准明目张胆地参加□□！” 老干部浇花的手一顿，听出了话里的不对，“明目张胆？这四个字是你乱加的吧？” 左行舟搓搓手，“懂了，明目张胆不行，乔装打扮没问题。” 书生来了兴致，“如何乔装？” 杭海搭话，“这简单啊，穿上夜行衣，戴上面巾遮住嘴，电视里经常这么演。” 书生郑重其事地点头思考，“此计虽然虎，不过可当备选，科学研究表明，通过挡住嘴来降低辨识度的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 “你还真信啊？”左行舟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孟远书，这一点让老干部有点欣慰，毕竟一个宿舍两个傻子负担真的有点重。 但是紧接着左行舟就暴露了智商，“我早就想好了，我到时候DIY个T恤，上面写隔壁大学的名字，绝对妥妥的！” 当书生向左行舟投来赞许的目光时，杭海和老干部看着这两个傻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杭海再次戴上耳机，没几秒就听见耳机里传来“全线出击”的机器女音，老干部回过身如同无事发生过一般继续浇花，留下左行舟搬着小板凳落实伟大的“DIY”计划。 滴的一声，从左行舟桌子上的手机传来一声短信音。 “同学你好，经过靳江大学学生会对你的第一轮审查，恭喜你通过面试！顺利加入学生会文体中心！收到请回复，谢谢！——靳江大学学生会。” 第4章 左行舟回头拿过手机，眼睛里慢慢发亮成星光，迟迟不给面试结果的学生会终于传来了让人满意的回音。 虽然现实从来都不会丰满如理想，但是在靳江大学这个地方，他还是要在这个骨感的平台上，付诸许多属于他自己的 分卷阅读7 大胆和疯狂，这条短信，是那些向往变成具体的第一步。 “究竟多少人知道，有些时候的安静，是怯懦。” 顾安然安静地坐在书桌前，借着台灯，在日记上随意写着上面的话，然后用力划掉，轻轻叹了口气…… 在听到相同的短信音后，她放下笔，捧着手机仔细端详，最终还是没掩住嘴角越来越浓的笑意，不管怎么说，迟来的，总是我们觉得最好的惊喜。 有时候我们得相信，我们忍受着生活中自以为猝不及防的晴天霹雳，它可能会敲碎我们原本天真的心，然后用灭顶之灾告诉我们什么是劫后余生，接着剥夺我们生来有恃无恐的特权，最后，回归初始。可是很少有人知道，打败我们的恰恰不是一直和我们作对的生活。 我们的反派，从来就只有我们自己。 基于以上，不知情由的少年少女，两条一模一样的短信通知，一台旗鼓相当的好戏，鸣锣开场。 新生军训的日子很漫长，但是相比更漫长的大学四年，这段日子却又短暂的很。 很快，这些忍受着教官咆哮和汗如雨下的小青蛙，纷纷褪去了一身迷彩，在阅兵式后某个狂欢的夏夜，正式告别此生最后一次军训生活。 国庆七天假期对于新生是个难得的放松时间，但是对于左行舟来说，七天，去掉来回的车程，简直就是把白花花的银子包进红包，署名雷锋，然后一脸欢呼雀跃地转手递交航空公司。 在宿舍和室友打了一假期三国杀的左行舟，再次出门的时候感觉所有人都朝着自己的方向一路开挂。 书生经过百团大战选择了靳江诗社继续发扬书生意气，老干部也在宿舍阳台种起了十来盆多肉植物，正式步入侍弄花草的养老生活，就连杭海也在课余时间不假思索地开启了撩妹的漫漫征途。 但是，有些人，在起点就跑了偏。 左行舟手插口袋，盯着烈日大摇大摆地走进学生活动中心，内心嘀咕，“就连徐秋阳都能一个人搞定十几盆蔬菜，收集课表居然还需要两个人……” “你好，请问文体中心的课程表是交给你吗？” 左行舟的抱怨被一个清冷的少年打断，放眼看去，和左行舟一起收课表的搭档已经就位，那个声音冷冷的少年就站在他的搭档面前，穿着不染余色的黑衬衫，身形颀长挺拔，连背影都说不出的耀眼，一张口更明显地从身上流泻出莫名吸引他人注意力的冷冽气质。 黑衬衫白皙的手推了推眼镜，对着桌子后面左行舟的搭档问道。 “啊，是！”女生接过课程表，之间上面机打着“刘兮爵”的名字，名副其实，不接地气，下意识抬头看向交表的男生，薄薄的镜片后没有一丝表情。刘兮爵不在说话，不再留意女生的反应，转身从左行舟身边离开。 而那一刻，当学生活动中心里被刘兮爵的声音吸引的女生看清他的长相，所有人都觉得，因为他，整个阴霾闷热的靳江都亮了。 “呐，我说……”目送刘兮爵离开，女生留意到桌子前面不远的左行舟，温和的笑了笑。 大夏天的穿一身黑，不热吗……左行舟满脑子的问号，听到搭档的话收回目光，转而抬头，窗外倾斜而入的阳光将他的脸一寸一寸打亮，留下身后一个不明不暗的阴影。其实这个时候活动室的女生还望着刘兮爵离去的背影所以没注意到左行舟，否则就凭这个场景，也难保不给那些众女生YY出的明亮靳江增添一束阳光。 “你也是来交课表的吗？”女生呆呆地问。 左行舟顺势坐在女生面前的桌子上，侧头看着女生的眼睛，“不是，我是来收课表的，和你一样。”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搭档，总觉得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你叫啥？”左行舟在脑海中搜索着女生的影子。 女生细细打量眼前的男生，明亮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小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笑起来有些小狡诈，眼神里有星光。在男生中算好看，不过……这么老套的撩妹手法？此人不是善类，要当心。女生在心里悄悄下了结论。 “顾安然，安然如初的安然。”女生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左行舟！”左行舟也没多想，恢复了原先嘻嘻哈哈的样子，只是他突然觉得，这个顾安然虽然表面笑着，却在下意识拒人于千里之外，进了学生会对于人际交往还这么胆怯，白长了这一张南方水乡温婉的脸，可惜啊！ 两个人没等再多说几句，来交表的人就渐渐多了起来，即使有空调不间断地送着冷气，顾安然额头上还是冒出了一层薄汗。“文艺部……办公部……体育……啊，不对不对……”顾安然手忙脚乱，出错频率呈指数上升。 本以为一个人完全可以搞定这一切的左行舟看着顾安然疑惑地皱了眉，放下手里的一叠课表，伸手接过了顾安然的工作。 “诶？”顾安然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茫然地问，“干什么？” “帮忙啊，这都看不出来？”左行舟看似漫不经心，双手却飞快地将 分卷阅读8 眼下堆积的课表码好，不时记录着信息。 “虽说这个任务简单，但第一次就搞砸也不太合适。”左行舟看这个女生傻傻地盯着自己看，稚气未脱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看着挺有灵气的啊，合着里面是败絮啊。” 左行舟潇洒地放下最后一张课表，明亮的眼睛笑成一条线，“小朋友，等你长开点再来办公部吧！” 顾安然涨红了脸，想反驳，却因为仰人鼻息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对于这个人的人品，心里却悄悄打了不及格。 滴……熟悉的短信提示音响起。 自从加入学生会，左行舟手机里的短信系统使用频率骤然提升了好几个量级。 “通知办公部的所有成员，今晚七点，晚风KTV。We just have fun tonight！——林唐” 顾安然看左行舟意味不明的表情，不由问道，“你，没事吧？” 左行舟放下课表，无奈地自言自语道，“……墨菲定律！” 人们都说，当你总想着一件事不要发生，那么它发生的几率就会越来越大，甚至一定会发生，这就是墨菲定律。 茫茫人海里，不会唱歌的人硬是躲不过唱歌，几率有多大？天南海北的两个人，相遇的几率有多大？遇见了，没有擦肩而过，从陌生到熟悉，几率又有多大？人生若只如初见，彼此都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可是纳兰的假设固然美好，生活，又怎会停滞不前？ 吃过晚饭，从宿舍到晚风KTV的路上，左行舟想起文体中心第一次全员大会的情形，记得那是国庆假期结束的第一天，那一天，新校区大教室屋顶惨白的白炽灯给他留下来深刻印象。 学生会，这个每个大学最先锋最权威的学生组织，就像是此刻整个黑暗楼层唯一亮起的灯，明亮而孤立。如果是学生会独占鳌头，那么文体中心就像是这间教室最亮的那盏灯，不说三轮面试淘汰率的残忍，单是这个中心主任，就足够所有人跪下唱征服。 “有些人可能还不认识我，这里我说的算，跟着你们部长叫我凝哥，其他称呼在我这里就免了。” 中心主任踩着高跟鞋在黑板上写下两个繁体字——祝凝。 祝凝摆弄粉笔，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凌厉地扫过来，对着全场继续开口。“首先得恭喜各位，能够通过第一轮考核进入文体。” “当然我说了，对于考核来说这只是第一轮。”祝凝嘴角冷冷地笑了下，不怒自威，有时候就是这么回事。 “你们有一个月的试用期，我允许你们犯错，但不允许你们重复犯错；我允许你们无知，但请不要用你们的智商挑战我的忍耐力。总之，如果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你们不符合我的标准或者……不足以让我记住你的名字，那就只有——踢。” 祝凝的话仿佛依旧在左行舟的耳边回荡，明明蝉鸣聒噪的夏夜，他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通过那次全员大会，左行舟已经差不多摸清了学生会的组织构成，学生会直属校团委，下设七大中心，分管不同方面的职责，而其中的文体中心就负责举办大大小小的文体活动，中心内设立办公部、文艺部、体育部；文艺部和体育部各司其职完成相应的活动策划和组织，办公部负责人员管理、通知统计和上传下达。 除此之外，左行舟也终于知道，当初面试自己的就是中心常务主任祝如冰，怪不得和其他面试官从画风上就不太一致。 推开KTV包房前，左行舟又仔细回忆了一遍三位部长的名字，生怕叫错引发尴尬。 自家的办公部长，叫林唐，文艺部长胡一暄，体育部长张迈。 嗯，左行舟确认好姓名，推开房门，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 第5章 “哎呀，你迟到了哦！”左行舟眯起眼，刚适应包间里昏暗的光线，就看到一个女生已经迎到门口和他打起了招呼，左行舟报之一个惯有的微笑，这才细细打量眼前这个不是一般热情的女生，柳叶弯眉下一双顾盼生姿的丹凤眼，身材高挑，透出一种洒脱自信的活力。 “我叫颜翊！雀鸟欲飞的那个翊！”女生噼里啪啦地说着，将额前的碎发归至耳后，随即向左行舟伸出手，漂亮的精光在洋溢着微笑的眼睛里闪动着。 左行舟盯着颜翊伸出来的手，内心腹诽需要搞这么正式吗？不过还是迟疑地伸出手，抬头回答，“左行舟。颜姓还是第一次听说。” “左姓也很少见吧！不过怎么说呢，左行舟……”颜翊慢慢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像偶像剧。” 左行舟点点头，“中二？” “对对对！”颜翊被命中想法很激动，但是马上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原来你自己知道啊！” 左行舟报以假笑，“小时候不懂事，瞎改名的报应。” 颜翊坐回到沙发上，伸手拿饮料递给他，“也不能这么说，我小时候也想改名，太难写了，不过没得逞，这名字我爸起的，他死活不 分卷阅读9 答应！” 左行舟刚想说这一点他比颜翊走运，因为从小到大，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说了算。不过话没开口，就听见一阵高跟鞋敲地声随着门开传了进来。 祝凝扫视了一下包间里的人，随口说道，“到这么早啊，看来都准备好了吧。” 左行舟内心升起巨大的问号，准备什么？ 刚想重新看一遍部长林唐的通知短信，就看见祝如冰紧随其后进了包间，同样率先环视了整个包间，但是关注点却完全不同，“这么大的包间，看来今年要刷掉很多小朋友啊。” 祝如冰轻描淡写地说完，没怎么开空调的包间里，所有干事都下意识吸了一口冷气。 “林唐统计一下人数，没问题开始。”祝凝坐在整个包间最中央的沙发上。 林唐和胡一暄、张迈一同进来，手里拿表核对了几次，不到一分钟就有了结果，“文艺部和体育部全员到齐，办公部顾安然请假，其他人到齐。” 左行舟低头和颜翊交头接耳，“这么多张脸他都记下来了？厉害啊！” 颜翊盯着桌子上的爆米花回答，“这不难吧，况且文体中心，大多都是俊男美女，记名字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美女？在哪呢？”左行舟跳过颜翊，往四周逐一扫描，丝毫没注意到颜翊伸向爆米花僵硬的手。 正当颜翊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的时候，只听林唐已经站在包间中央的立麦上发话。 “这次把大家叫到晚风KTV呢，一来是给大家一个互相熟悉了解的机会，等下每个人呢都唱唱歌，做个自我介绍，二来呢，这也是学生会文体中心的第一次聚会，大家都好好表现，放开一点。” 林唐说完，目光扫视全场，寻找第一个待宰羔羊。 颜翊疯狂摆手，双手指向身边浑然不觉的左行舟。 “那就你吧，左行舟，打算唱什么？”林唐不知道这两个小朋友要搞什么花样，索性顺水推舟，静观其变。 左行舟听到林唐叫出自己的名字，感觉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天知道，唱歌是左行舟的致命伤，是自带一鸣惊人和生化危机双重特效的“必杀技”，左行舟不怕丢人，但是如果第一印象就这么丢人，他可没信心能靠日后的相处扭转局面。 大局已定，但是垂死挣扎还是要做一下的。 左行舟举手，“我要求对唱！”左行舟给自己暗示，对唱的话，我还是能抢救一下的吧？ 林唐点点头，料定这小子要把颜翊拉下水，“可以，你想和谁唱？” 左行舟放眼看去，唯一认识的周檀此刻刷着手机事不关己，显然还处在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平复期，再低头，颜翊，就她了！ “我想和……” “我来和你唱。”祝如冰的声音打断左行舟的话，同时也瞬间引起现场一片哗然，场面顿时进入高潮！ “卧槽，和副主任唱？何德何能？” “看点来的好突然，我觉得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几个文艺部的妹子已经率先铺开脑洞八卦起来，全场的注意力也齐刷刷聚焦到左行舟身上。 不是吧？徐秋阳不说今天宜出门吗！双重特效这是强行加焦点BUFF吗！ 左行舟脑子短信，嘴角苦笑地扯了扯，四肢僵硬地站出来。祝如冰走到点歌台，“什么歌？” “啊？”什么歌有差吗？躺平等死还挑铡刀吗？ 左行舟强行停止内心的怨念，彻底豁出去，反正是个死，不如倒下的姿势洒脱一点，“我都行，看您！” “哟，口气不小，麦霸啊！”文艺部几个妹子更兴奋了，瞬间脑补了一场强者对决的戏码。 小情歌。 随着画面里青峰在墙面写下歌名，左行舟淡定从容“赴死”。 也许左行舟没看见，但是他一定知道，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在场所有人尤其是祝如冰脸突然就绿了。 祝凝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对林唐似笑非笑，“这是你冰姐职业生涯的一次挑战。” 很快到了祝如冰的部分，不过显然祝如冰也没从魔音中缓过来，愣是没进对伴奏，尽力唱完整首也没能把左行舟的魔音从颅内逼出来。 一首歌唱完，全场寂静，觉得笑了像是嘲讽，鼓掌更像是嘲讽。 祝如冰指着包间中间的淡定的左行舟，慢慢开口，“你是来毁我的吧？” 全场顿时忍不住疯狂爆笑，左行舟一脸就义的表情成功成为了文体中心第一次聚会的第一个记忆点。 基于左行舟选手的“珠玉在前”，后面的选手再惊艳也没能挑起所有人的热情，在众人对左行舟津津乐道的讨论中，所有人献唱完毕。 林唐再次走上台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名单，他伸手挑战了一下立麦的高度，开门见山，“好了，在所有人唱歌的时候呢，我们凝哥和冰姐分别选了几个唱的还不错的，等下我们将针对这几个人现场举办一个小型的歌手大赛，也就是说，”林唐抬眼扫视全场，语气严肃 分卷阅读10 而权威，“我需要你们名单之外的每一个人都找到自己的位置，不管是策划、主持、灯光、音响，全部交给你们在半小时内搞定，模拟赛结束前如果不能让我看到你的价值，不好意思，这将是你参加的最后一次文体中心聚会。” 本来以为是宣布散场的众多干事被突如其来的压力瞬间包围。林唐低声念出模拟赛选手名单后，文艺部和体育部的人逐渐混乱成了一锅粥。 左行舟看着混乱的局面，不由低头揉了揉太阳穴。不过比起左行舟，更忍不了这种局面的人已经第一个跳了出来。 颜翊款款走向包间中央，借中央立麦让场面冷却下来。 “大家好，先请大家静一静，首先，为了避免时间的无效浪费和人员的淘汰出局，我建议大家统一作战，共同完成职务分配，确保每一个人各司其位；其次，也许刚才的介绍还没有让大家彻底了解我，我叫颜翊，曾在高中学生会活动部任职三年，如果大家信任我希望大家能听一听我的想法。” 逻辑清晰、自信从容的话语像是一剂强心针安抚了现场每一刻焦躁不安的心。或许依然有几个自命不凡的不服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妹子，但是显然颜翊已经得到了多数人，尤其是体育部男生们的认可。 颜翊扶着立麦继续说，“好，根据林唐部长的名单，没统计错的话，去掉选手十人，目前场上剩下办公部4人、文艺部8人、体育部21人，共33人，模拟歌手赛预计如果安排主持1人、策划2人、灯光2人、音响2人、摄影摄像4人、计分2人、评委助理1人、带场4人、选手经济10人、场控2人、机动3人，人数刚好匹配。如果大家没有异议就到左行舟那里5分钟内完成报名，之后灯光音响摄影摄像一组、主持场控带场选手经济一组，两组3分钟内推选组长，组长在策划带领下10分钟内完成活动流程方案，之后组长5分钟内向组员落实执行细节，之后5分钟时间带选手彩排过场，留下2分钟时间机动。” 初入茅庐的准干事们托着惊掉的下巴听完了颜翊的建议，有几个体育部小干事的思路甚至都没跟上颜翊的语速，令人叹服的统筹能力自然让这个建议瞬间变成最高指示，所有人立马向左行舟蜂拥而至。 林唐看在眼里嘴角不露声色地上扬，颜翊这个惊喜，让他有点意外。 祝如冰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说道，“这妹子很跳啊。” 祝凝点头，“有两把刷子才敢跳，成色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第6章 左行舟今晚出的风头真的已经饱和了，所以他只想在模拟赛里当一条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味咸鱼，但是莫名其妙就被颜翊再次端上了台面，面对在职务统计表面前犹豫不决的人，还要费脑子一个个帮他们找合适的位置。 “个人建议哈，选手经济需要和选手商议参赛曲目和人设包装，评委助理、计分都是精细活，女生来做更合适，至于灯光音响还有场控，体育部的哥们勇敢上，基本问题不大……还有摄影摄像……” 七嘴八舌地把自己的名字填进职务表，在其他人已经开始热火朝天推选组长的时候，左行舟已经累得摊在沙发嗓子冒烟。 周檀走过来看了一眼职务表，“活雷锋啊你，好职务都被人家挑走了，你自己呢？” 左行舟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往下灌，笑得狡诈，“职务可不分好坏，戏都是抢过来的。” 周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头在摄影组填了空缺，言语暗搓搓挤兑他，“别的不敢说，抢戏这个本事，我服你。” 说实话，左行舟其实不太担心自己是什么职务，更关心策划的实力怎么样，此刻低头去看，正好看到策划一栏写着李博飞和廖英凡的名字。 “也对，也就办公部仅剩的这两个人可以担此重任了。” 左行舟的碎碎念恰好被走过来的颜翊听到，“仅剩？这么谦虚啊！” “谦虚是什么？能吃吗？”左行舟低头在评委助理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我的字典可从来没有谦虚，剩下一个主持的位置，没得挑，是你的了。” 颜翊弯眉一挑，十足的自信，“正中下怀！” 经过推选，周檀和颜翊毫无疑问地作为两组组长在李博飞的组织下开始筹划活动流程，但是由于几个人坐的位置离左行舟实在太近，所以左行舟基本算是强行加入讨论。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颜翊虽然统筹和反应能力很强，但是太心急出头，反而漏失很多流程细节的处理，相比之下李博飞的策划能力虽然不算突出但是更加沉稳，而周檀完全属于旁听状态，基本没有发表意见。 十分钟下来，在李博飞和左行舟的把控下基本敲定了流程方案，之后各组传达彩排，靳江大学学生会文体活动中心晚风杯歌手大赛正式开始！ 在经历了左行舟的洗脑式魔音攻击和颜翊的迅速控场指挥，今晚的第三个记忆点可能就是上述二人互动极佳的现场气氛，一个是活泼大方的场上主持，一个是敢自黑敢搞怪的评委助 分卷阅读11 理，默契十足的言语碰撞差点让众人产生听相声的错觉。 “那个李博飞是策划吧，未免太心急了。”胡一暄出言提醒坐在身边的林唐。 林唐也不是没注意到这个李博飞，职务表上是策划，却全程干预着场控的工作，能力虽然有，但是如此突出地表现自己，原本那两个场控基本存在感为零，淘汰无疑了。 “弱肉强食嘛，生存法则。” 胡一暄认同地点头，不过随即推了推眼镜，“说来没错，野心人人都有，不过你也知道的，野心太大可就难办呐。” 林唐笑了，拍了拍胡一暄的肩膀，“放心咯，谁都不是吃素的。” “好啦，最后感谢今晚到场的凝哥、冰姐和十分捧场的各位部长，我宣布本届歌手模拟大赛圆满结束！”几个小时的聚会在颜翊的一段结语中宣告结束，说实话，举办这场没头没尾的模拟赛的原因，在场的干事几个月之后才知晓答案，但是无论淘汰结果如何，颜翊和左行舟都将是今晚唯二的记忆焦点。 散场后，这些大一的准干事们成功结成了三三两两的小团体，话题从专业到家乡聊得火热，和开场前的疏离状态相比，此时的尴尬几乎一扫而光。 祝如冰站在包间门口和凝哥低声耳语，目送完凝哥之后抬起一双妆容精致的眼睛，叫住正和颜翊聊到兴头的左行舟。 “那个左行舟，你留一下，等下我和你一起走。” 颜翊闻言眉眼一挑，“哟，不错啊，这么快就引起冰姐注意啦？看来以后在校会要靠你罩着了！” 左行舟是个十足的路痴，别说送别人回宿舍了，自己能不能顺利找到宿舍楼心里都没谱，关键这个“别人”还是上级的上级，更关键的是，左行舟听说…… “那个，大三的是不是都住在本部啊？” 颜翊点点头，“是啊，怎么，嫌远啊？天上掉馅饼的机会砸你头上，偷着乐吧你！” 左行舟苦笑地摇摇头，“这个馅饼还是砸给你吧，本部那个地形……我报道那天就迷过一次路了！” “真的假的啊？”颜翊突然一声高叫，差点就吸引了门口祝如冰的注意，“我还以为路痴什么的都是电视剧编的，真有不认路的啊？诶这算身体缺陷吗？” 左行舟白了她一眼，“算，拖垮大家残疾平均分了不好意思。” “记得下周三让整个中心的孩子全部到场，还有，既然是翘课，我们会保证请假条的事，但是怎么用你教一下那些孩子，你也当了部长了，有些事自然不用我来多说，你应该知道吧？” 祝如冰看着门外一直点头称是的林唐，突然停口，然后看似玩笑却加重语气说，“方霁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哦。” 看着林唐颈上流下的汗，祝如冰慵懒地开口，“行，歌手赛具体细节明天再约。” 话说到这的时候左行舟和颜翊刚好走到门口，祝如冰吩咐林唐顺路把颜翊送回去，之后和左行舟往相反的方向一步步往本部走。 说实话，左行舟进学生会完全是被杭海的话吸引，高中对于左行舟来说只有学习，所以当杭海讲起在高中的经历，那对于左行舟来说是致命的诱惑，换句话说，那种精彩如果从未领略，那对左行舟来说将是永远的缺憾。但是话说回来，左行舟不是个有“上进心”的人，也没有想好要在学生会“一年游”还是“节节升”，所以面对这个学姐，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虽然不说话，但是靳江大学本部的夜景也甚好，虽然很难见到星月当空，但是宿舍楼零星的灯光和夏末秋初的微风，也足够将周围渲染得静谧安逸。左行舟觉得现在不像他送学姐，反而像学姐带他逛本部，还不用担心迷路。 祝如冰低头走着，侧头看了一眼沉迷头顶树荫的小干事，借着不黄不白的街灯，眼睛存着捉摸不定的闪烁，“面试的时候做搭配评价，你是临场蒙的吧？” 左行舟思绪被打断，稍微楞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坦然地承认了，“哈哈是啊，所以果然被冰姐看穿了……” 祝如冰接过话茬，“面试的回答不重要，没经事儿的孩子还不都是白纸一张。”她看了一眼沉默点头的左行舟，笑了笑，“只不过，有些人适合校会，有些人不适合，能看出这个就行了。” 左行舟看着祝如冰的眼睛，完全看不透这句话的深意，他不知道一个人要在多少经历之后才可以用二十来岁的年纪承载这么多沉淀，沉淀到他连一丝一毫都看不懂。 “知道吗？你的眼神和一个人很像。”祝如冰望着前方笔直的林荫路，路旁茂盛的樟树越发显得幽深晦暗，“那个人曾经休过一年学，回来的时候眼神和你一模一样，都很……” 祝如冰盯着左行舟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清寒异常，那种试图洞悉自己一切想法的目光让他十分不舒服。 “什么？”左行舟也很好奇这个形容词。 祝如冰刚要开口，就被左行舟的手机铃声打断，他伸手看了眼来电，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 “喂。”平淡低沉的声音从左行舟的喉咙里压出来，这种和 分卷阅读12 刚才对话截然不同的情绪让祝如冰都有些诧异。 路灯下左行舟转身背靠着湖边的栏杆上，随着电话里的声音，表情开始阴晴不定。 “你喝酒了？”左行舟压抑着情绪的波动突然打断对方的话，尽量保持理智。 左行舟没开公放，但是安静的环境里祝如冰依然听到了电话里那个人激动的怒斥，但是左行舟对这一切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没事我挂了……” “你敢！”电话里一声咆哮穿透手机在左行舟周围环绕，“接电话连声爹都不叫，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早知道他妈生了这么个畜生，我就该让你一起滚蛋！” 粗鄙肮脏的字眼机关枪一样从手机中爆发，左行舟低头迟疑瞟了一眼身边祝如冰的表情，不过很快就佯装无事地把视线收回来，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声音疲惫而无力，“现在这么激动有意思吗？当年我跪下求你别走的时候，你抱着别人家孩子一口一个儿子叫，如果能自己选，你觉得我愿意姓左？” “跪下？儿子跪爹天经地义，你爹有几个儿子你他妈都得管我一个人叫爹！你还敢和人家比？我养条狗都知道摇摇尾巴，你他妈倒好，还敢自己偷偷改名字，翅膀硬了啊？我今儿就告诉告诉你，翅膀硬了你他妈就别回龙息，死在外面都没人给你收尸！” 第7章 左行舟低头把电话挂了，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收进裤兜，默默了良久才抬起头，却发现祝如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两三米外的树荫下，看着湖面发呆。 祝如冰把视线收回来，看着左行舟，“你知道这个湖的名字吗？” 左行舟走过来，趴在栏杆上摇摇头。 祝如冰看着左行舟的姿势笑了，“简直一模一样。” “这个湖叫观云池，晴天的时候能倒映一湖面的云……”祝如冰用下巴指了指左行舟现在的姿势，“我刚才说眼神和你很像的那个人，也特别喜欢像你现在这样，双手抱着栏杆，把头抵在上面。” 左行舟点点头，浅尝辄止地猜了一下，“那个人是某个学长吧？” “对，”祝如冰很坦率，“比我大三届的医学生。” “不过我要说的是，”祝如冰转过身，背靠着栏杆看着左行舟，“我想说，那个人曾经跳进这个湖里自杀过，要不是有人毫不犹豫也跳下去救他，估计他早就死了。” 左行舟愣了愣，微微直起身盯着祝如冰， “冰姐，你不会以为我因为这点事就自杀吧？”说完他又想了想，突然笑了，“我要是跳湖自杀了，不就真让应了他的话，死在外面了吗？哪能这么容易让他得逞……” 父亲咒自己儿子死在外面没人收尸，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所以，凭什么轻易如别人的愿。 “当然不是……”祝如冰抱着手臂叹了口气，好像想起了很多往事，“死在外面很难的，就算你想死，真正在意你的人都会拼死把你救回来，哪怕是地狱深渊，都会毫不犹豫往里跳。” “行了，就送到这吧。回去的路应该记得吧？记不住就导航。” 祝如冰摆摆手，剩下的路不算多，但她想自己一个人走完。 左行舟没做什么反应，一直看着祝如冰消失在黑暗里，他也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坐在了路边的石阶上，想了想，笑了，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路痴的？ 闭上眼，他记得刚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最先接触的就是本部，刚好是一个月前，那时候空气湿腻，本部里主道两旁的树郁郁青青，向上生长的枝叶在头顶的天空交汇勾连，只漏出一寸寸细密斑驳的树影。左行舟又望了望祝如冰离开的方向，灯光下三三两两的行人让他愣神，他不知道祝如冰能看透他多少，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担心被别人一眼看穿，但是他心里装着太多秘密，多到他自己都不敢想。 突然一颗水滴掉到了左行舟的手背上，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水滴均匀形成雨幕，显得路灯射出的光都朦胧了不少，前后的路在左行舟眼里一视同仁地模糊起来，但是他还是打起精神转入了回去的街道。 回宿舍的路一直在脚下，只要一直走，就能看的到，那个地方，左行舟很想叫它家。 盛夏的街道随着时间渐晚，终于在见长的雨势中冷却下来，除了昏黄的街灯不知疲倦的闪着模糊的亮光，整个街道渐渐静置。这时候，一个人影突然从新校门口匆忙地跑出来，径直躲到一家还亮着灯的米粉店。 用半干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望了眼外面黑暗的雨夜，女生转过身，“阿姨，今天还做生意吗？”声音小小的，眉眼落寞却硬要勉强挤出微笑的样子。 老板娘无意，但是看了眼一副还饿着肚子的小客人，算是不忍，放下了一张椅子，“坐下等等吧。” 女生低头道了谢，在椅子上乖巧的坐下来。老板娘离得不远，手里麻利地起锅点火，嘴里絮絮地念着，“外地的吧？一个女娃上大学也不容易，这么晚也不吃饭多让爹娘操心……这以后落下病根，谁心疼的是？”女生 分卷阅读13 低头应着，歪头盯着外面的雨，想的却是自己没带伞，一会该怎么回去。 我说要坚持，但是有时候不是这种选择太难走，而是我一直在努力却知道没有人站在自己背后，这样我会忍不住动摇。而且，你们不满意我能理解，可是我的牺牲，谁又能知道？女生回想起下午的班会，自己牺牲掉学生会第一次见面去参加的班会，自己满心准备的班会，却成了班级代表对自己的控诉和挖苦？ “虽然作为安然的好朋友我很理解她的力不从心，但是从班级的角度考虑呢，我也同意其他同学的提议，把班长这个位置交给更合适的人。”班会上林娇娇毅然倒戈的画面还充斥在顾安然的脑海，她不明白，前一秒还挽手亲密的朋友，怎么下一秒就捅了自己最痛的一刀。 女生转过头，不愿意再深想下去。 顷刻，老板娘端着一碗粉走过来，“趁热吃吧，给你免费加了个蛋，吃完早点回去，寝室要关门了吧？”女生小口咬着碗里的米粉，氤氲的热气温暖了眼眶。专心致志埋头在米粉上，异乡异客，眼泪留下的触感麻麻凉凉的，可是这种温暖又能萦绕多久？感受多久？ 顾安然快速吃完，把钱放在桌子上，低头跑进了雨里。 周三一早，顾安然忧着一张脸早早来到了靳江体育馆。最近被班会和林娇娇搞得焦头烂额的她突然听说学生会要组织跳《靳江style》？这个世界对安然来说，未免太玄幻了。 2012年的10月，既神曲《忐忑》火遍网络之后，鸟叔的《江南style》接棒唱响了大江南北，或者说，是洗脑了半个地球。借着鸟叔的东风，此时正是《某某style》各种翻唱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芽的季节，靳江大学自然也跟紧着时代步伐，校团委早早吩咐学生会筹备千人齐跳《靳江style》的舞蹈快闪节目。 同时，这也是文体中心干事们能否留在学生会的第一关。虽说校团委会下发请假条，但是坦白讲，无论请假还是翘课，对于习惯了按时上课学业为重的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一次极其露骨的官方劝退，尤其请假的理由还是排演这种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跳的舞蹈，还有全程录像！ 露天体育馆平摊的草地上逐渐熙攘起来。学生会各个中心的干事、部长甚至主任全部“严阵以待”，对于各家部长来说，翘课当然早就是家常便饭。 “喂喂，看清楚没有啊，哪个中心的帅哥值得一看啊？” “放眼望去我们这届质量不行啊，靠学生会内部脱单我觉得前景堪忧！” “你那眼神可信度太低，望远镜给我，我复审一遍！” 体育馆入口，两个女生瞄着望远镜缓慢扫描场内每一个雄性对象，突然就看到一个黑影堵住了镜头，画面立马黑了。 拿着望远镜的女生正要发飙，抬眼却发现是自家生活中心的主任刘超。 刘超身材魁梧、长相凶恶不说，还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还跟这儿磨叽，麻溜进去排队去！”带着东北糙爷们的独特“魅力”，两个女生瞬间噤声，乖乖被安排。 不过好在主任是两个女生管理学院的直系学长，虽说外表凶悍，实则刀子嘴豆腐心，所以进场后两个女生也没闲着。 “哎哎哎，两点钟方向发现目标。”穿着牛仔外套的短发女生激动地怼了怼同伴的胳膊。 “童童，我虽然戴眼镜可信度低，可是两点钟方向那是超哥，你这口味是不是也有点太重？”戴眼镜的女生望着自家主任魁梧的身影，表情充满匪夷所思。 童歌拿下望远镜塞到同伴怀里，“媛媛？自家主任我还不认识吗！我说的是超哥后面那个，你自己看，文体中心牌子旁边站着那个！” 媛媛拿过望远镜仔细寻找，抑制不住地兴奋，“啊啊啊这个可以！就是我喜欢的那种斯文败类的类型！” 童歌白了她一眼，“有你这么夸人的吗？看两眼得了给我再看看！” 远处刘超插着腰隔空吐槽，“擦，就特么是一小白脸，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能吃咋的！” “这你不懂了，”祝如冰恰好走过，看是同班同学随便搭个话，“喏，秀色可餐。” “哟，这不冰姐吗，平时大忙人一个，今天咋有空过来？”刘超大二那年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看上了祝凝，硬拖着祝如冰搭线想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后虽然一如祝如冰预料那般无功而返，但是刘超和祝如冰的关系却铁了不少。 祝如冰下巴往刘超身后抬了抬，“文体活动嘛，正好看看这届有没有好苗子。” 主任往身后瞅了两眼，恰好就是刚才那俩小干事花痴的对象，“那小白脸？” “别小看这小白脸，今天领舞呢，”祝如冰看着刘超突然玩味地笑了，“那孩子可能还真和你有点缘分，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刘超手揣进运动裤兜纳闷了，“你们家干事，介绍给我干啥？” 第8章 “你就是 分卷阅读14 顾安然吧？我叫颜翊，前几天的部门见面会没见到你，办公部就咱们两个女生，多多指教啊！”一个明媚的微笑出现在了顾安然的眼前。 顾安然手机找到鸟叔的视频临阵磨枪，顺便胡思乱想，却不想颜翊突然靠这么近。 “啊……你好……”顾安然面对这种相似的打招呼方式还是心有余悸。 “怎么不太开心呢？有心事？”颜翊细细看着这个文静的女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啊？没有没有。” 顾安然摆着手否认，她仔细看着颜翊神采飞扬的脸，心里想，都是女生，但是自己却始终无法像眼前这个人一样，初次见面就能与人交谈自如，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林娇娇对她来说好像形成了阴影，让她害怕。 “呀！我看到了方霁姐！先过去咯！”颜翊捕捉到了副部长方霁风风火火赶到的背影，没头没脑地丢下顾安然，和方霁说话去了。 顾安然刚刚被勾起的倾诉欲望又被迅速遏制，尴尬地低着头无所适从，不过很快体育馆主席台便打开了话筒，随即传来一阵刺耳的电音啸鸣。 现任的学生会主席撸起袖子，拿着一叠签到表的手扶着话筒，声音磁性自信，“好了各位同学注意了啊，我们抓紧时间以各中心为单位集合成两列纵队，一分钟内集合完毕的中心向我举手示意。” “一分钟……？”顾安然甚至连文体中心的牌子在哪都不清楚，果然一贯温柔和气的表象都是假面虎，实则冷血且没有人情味，林娇娇是这样，这个主席也是这样！ 顾安然内心赌气地腹诽，脚下还是快速移动站到了自己中心队伍的最后，其实除了找文体中心的牌子，另一个标志能让顾安然更快定位组织，那就是颜翊一袭明黄色的长裙，尽管迷蒙的晨雾影响视线，但是安然还是一眼就能从人群中看到她，无法侧目。 如果说唱歌对左行舟来说是老天爷不赏饭吃，那么跳舞就是他想都没想过的火星领域，为了避免出镜的概率，他特意站到了最后。 当所有中心集合完毕，主席满意地开腔，“集合之后大家注意啊，下面先请我们领舞的团队先给大家示范一下今天排演的舞蹈，之后由各中心分散讲解动作要领，一个小时后集合彩排。” ……主席台前的五个领舞干净地踩着节拍舞动，随着音乐渐渐进入高潮，各中心站在第一排的人不知不觉地跟着模仿起来。 刚才生活中心的两个女生刚好站在主席台的中轴线上，一眼就看到领舞里面跳得最显眼的男生就是刚才拿望远镜瞄过的“秀色可餐”。 “媛媛快看快看！那个是文体中心的吧？跳得好好啊！” “是啊是啊！他以前是不是跳过啊！好娴熟的样子诶！” 站在两人旁边的恰好就是文体中心一个萌妹，听到在夸自己中心不免自豪，激动之下搭了腔，“谢谢夸奖哦，你们说的那个人叫刘兮爵，也是我们文体中心文艺部的！” 生活中心的两个女生很善谈，很快就把这个文体中心的妹子接纳到二人的聊天，“怪不得，舞学奇才啊！” 渐渐地，女生们的目光全部聚集到动作到位、韵律感十足的刘兮爵身上，就连左行舟所在的队尾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吸引了他的注意。 “刘兮爵？这名字好像是我们中心的啊……”左行舟白天的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到领舞里的刘兮爵，不过比起众人称赞的舞蹈，更让他在意的是刘兮爵就算跳舞也不曾带出表情的一双寒眸。 文体中心，让左行舟看不透的人有点多。 顾安然低着头沉浸在班级和宿舍矛盾中，突然觉得自己被一大片影子笼罩，转头去看，原来是身边的人后退了一步挡住了顾安然的阳光，而与之替代的，是这个人一脸的灿烂，笑得流光溢彩。 “同学，前面领舞这么精彩你都不看？” 顾安然借着阴影想起了这个人，“左行舟？！” 左行舟突然诧异，“你认识我？”说完自己莫名就想到了前几天KTV里自己的壮举，领教过那种大场面知道自己的名字似乎也没啥毛病。 “也对……去了上次的KTV想不认识估计也难。”左行舟自己圆了自己的逻辑，却让顾安然听迷糊了。 他似乎，完全忘了一起收课表这件事？顾安然有点怀疑自己，自己的存在感原来这么稀微…… 顾安然小声地解释道，“上次的KTV，我没去。” 左行舟这才恍然大悟，虽然他脸盲记不住人，但是对文字的记忆里还是有的，KTV当天模拟赛的职务表，从始至终空着的名字，只有那一个。 “哦哦，你是顾安然？那就奇怪你怎么认识我了？还有那天你怎么没来啊？”左行舟夺命三连问让顾安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而且想起那天晚上林娇娇的插刀、班级同学的群起攻之和班导师的训话，顾安然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 左行舟拿手在顾安然眼前晃了晃，“怎么，心情不好？” 顾安然看着眼前这个人无所谓的玩笑模样和奇奇怪 分卷阅读15 怪的举止，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笑容很亲切，和林娇娇的虚假截然相反，对于左行舟，她提不起设防。 “我是心情不好，又不是瞎，你挥手干什么！” 左行舟哈哈笑了，“这不转移下你的注意力吗！不过话说回来顾同学，心情不好也要穿衣打扮啊！看看人家。” 顺着左行舟的目光看去，站在第一排身着一袭鲜亮颜色长裙的颜翊正认真地跟随刘兮爵的舞步摆动身姿，裙摆飘飞。 “嗯，的确好看！”再看看自己，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毫无曲线可言，又不喜在脸上妆扮，再加上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嗯？！不对，我干嘛要在意他怎么看我！回过神的顾安然有点恼羞成怒，转头瞪了一眼自顾自哈哈大笑的左行舟。 随着最后一个鼓点在扩音喇叭上炸开，主席台前的领舞示范结束，各领舞依照提前安排好的分派计划下放到各中心进行动作指导，此刻在文体中心第一排指挥大家前往指定空地练舞的就是刘兮爵。 顾安然气得不想反驳，跟着中心里的其他干事往操场东南角移动，左行舟却三两步追了上去，面向顾安然倒退着往指定点走，不过表情收敛了很多，不再随意，“科学表明心情惯性不好对肝脏不好，而且我掐指一算，你这心情和那天没来KTV有关吧？” 左行舟一直挡着顾安然的路，盲猜的说法虽然不靠谱，但确实多多少少有点关系，情急之下脸越发红了，“你又不了解发生了什么！” 趁左行舟一愣，顾安然绕过他走到指定点，其他干事基本已经三三两两坐下，她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视线看向正查点人数的刘兮爵，眼睛却失着神。 “呐，”左行舟也慢悠悠坐了过来，盘膝凑到顾安然身边，双手无意识地揪地上绿化坪的假草，“那你就说说看？” 顾安然抱着膝望着体育馆前面的平岳山，晨雾散去后微露出平岳山山脉起伏的轮廓，迎着早晨还算和煦的风，她缓缓地说，“该怎么说呢……” “顾安然，既然票选的班长人选弃权，作为顺位就由你来当选班长，正好你之前也是班级临时负责人，上来说两句。我正好出去接个电话。” 班会上，高票当选班长的男生出人意料地选择当学习委员，全场一片哗然之下，班导师按照票数直接任命了顾安然当选班长。但问题也就在这里，这个票选之子叫俞柏，军训期间算是管理学院的明星选手，一身迷彩服迷倒不少女生，光是人人网就已经在学校小范围传开了，说是系草也不为过，所以班里花痴的女生自然想都没想就把票投给了俞柏，俞柏当班长，这几乎是大家眼里板上钉钉的事。 顾安然完全没料到这个结果，在班导叫了两遍名字之后离开教室才站起身，但是坐在她身边的林娇娇却完全没有让座的意思，最后还是后座同是两人室友的赵丹戳了戳林娇娇的背，林娇娇才不情愿地挪开了身体，顺便不忘朝着顾安然翻了一个大白眼。 林娇娇的反应不算奇怪，因为在顾安然走向讲台的过程，她就感受身后有一簇簇淬了毒的箭矢射到了她的背上，耳后火辣辣地尴尬。 “我真是搞不懂了，俞柏凭什么把班长让给她啊？她配吗！” “就是说啊，人家长得帅性格好，高考成绩是专业第一，听说高中就已经是预备党员了，这女的哪点能和俞柏比啊！” “哎，你们说她会不会耍手段逼俞柏放弃的啊？” “不会吧这女的太有心机了吧！她还有这手腕？” “她自己肯定不行，那如果班导帮她了呢？” “什么意思？卧槽，你不会是说她和班导……” “我什么都没说，反正你自己悟吧。” “太龌龊了吧！” 顾安然站在讲台上转过身，怀疑猜忌的眼神刀子一样集中在她的身上，纷乱的议论声堵地她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前排一个平日性格就大大咧咧的女生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嘲讽，“没话说就下去吧，杵这也挺尴尬的。”话音刚落，引起了大家一阵嬉笑。 第9章 班导师推开门进来，“哟，说什么了这么高兴？我们班长话说完了？” “说完了啊。”还是这个女生迅速地搭了话，还朝着顾安然摆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挑战意图十分明显。 “说完就回去吧，时间也差不多散会吧，”班导抬手看了眼手表，经过开课事项讲解、竞选发言、投票、唱票、各委员讲话，这个班会早已经超时，“眼看就十点半了，虽然我们男生少，但记得当好护花使，把我们班的众多金花安全送回宿舍啊！” 一片欢笑中，同学们开着八卦各自离场，留下顾安然还站在讲台上不知所措。 林娇娇低头不知在干什么，赵丹催了好几次才站起来收拾东西，看都没看顾安然一眼就离开了教室。 顾安然忍着莫名而来的委屈走回座位拿书包，只听哗啦一 分卷阅读16 声纸笔和书本从拉开的拉链里散落了一地，而她记得，今天的班会她根本就没拉开过拉链。 林娇娇…… “抱歉啊！”顾安然蹲下来捡东西的时候突然听到寂静的教室里一个声音从自己头顶发出来，吓得她猛一抬头撞上了桌角。 “你没事吧？”那人急忙蹲下去扶，顾安然刚忍住的眼泪，这一撞再也没忍住，疼得直接掉下来，她一边摆手一边快速擦了下眼角站起来，发现这人是俞柏。 俞柏盯着顾安然的脸看了一会，刚要伸手去探顾安然头上的伤，却被顾安然防备地躲了过去。 俞柏心里觉得歉疚，解释道，“刚才班会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但我只是觉得当班长太影响学习，所以，不好意思啊……” “所以，这么麻烦的糟心事，估计就是看你呆头呆脑好欺负吧！”左行舟半认真半揶揄地说道。 “很后悔，当初竞选这个班长。”顾安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学的时候我组织班会、统计信息、安排军训外一切事宜……那时候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对我这个临时负责人服气，但我还是履行对班导的承诺，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她看着渐渐升到正空的朝阳，“可是……” 左行舟默默接话，“可是忍让换来的是变本加厉，而不是冰释前嫌。” 顾安然咬着牙齿，强作微笑：“你不知道，我在她们身上，安放了多么大的希望……”不经意，却让左行舟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水光。 也许，把希望安放在别人身上，本就是错的。 左行舟转头看着她无神的眼睛，想说的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管怎么说现在有了一个锻炼自己的平台，换了谁都觉得抓住它是理所当然，难道你不想变强变好？” 左行舟转了话锋，不再跟着顾安然消极的情绪走，“另外就算班里那些人让你不爽，你也没必要在意他们。就像穿衣打扮，每个人都有自己喜好，人际交往也一样，谁都有讨厌别人的权利，所以谁都有被讨厌的可能。” “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不需要为了讨好别人做改变。”左行舟自信地点点头，不经意嘴角露出了微笑，眼睛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靳江早晨的凉爽开始退却，顾安然看着眼前少年棱角分明的脸，阳光很温暖，却融化不了心里的冰冷。 “那边角落拔草的同学，下面你来示范一下我刚才说的动作要点。” 刘兮爵突然cue到左行舟，让左行舟猝不及防，眼里的憧憬也瞬间转变成惶恐，文体中心众人齐刷刷的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发现是KTV当天的“小情歌王子”，眼里一个个迸发了更加期待的炽热。 左行舟僵硬地站起身，看了一眼顾安然，边走边说，“顾同学，你的班长style还需要修炼，我的江南style也是……” 顾安然看着左行舟的背影，明明算是关心，此刻却说不出冷暖。 寂静无声的28栋二楼宿舍里，左行舟翻动着高数书，严肃而震惊地跟孟远书确认，“书生，这上课才三周不到，你确定老师讲了这么多？” 左行舟捏着已经讲过了的书页，厚度差不多已经到了整本书的五分之一。 “然也，”孟远书烦躁地点头，“我第一次预习的时候思虑大学老师讲课快，一口气预习了三四章，结果课上没几分钟就讲完了。” 杭海打完篮球从外面回来，一身的汗往左行舟肩膀一搂，“讲课快慢和你有关系吗哥们，这几天课上课下见不到人影，要不是今天冒泡我都想报告班长你失踪了。” 左行舟转头看杭海这一身汗，迅速远离，“千万别，我就是早上出门的时候你们还没醒，晚上回来你们都睡了……我也是挺奇怪的，一个宿舍四个人，三个都没晚睡的习惯！” 孟远书想了一下，“然则课上也没见你来啊？” 左行舟有点心虚，“上课这个……怎么说呢，随缘……” 杭海高中学生会出身，对孟远书解释，很理解的样子，“书生这你就不懂了吧，一入校会深似海，哪有空上课！” …… 三人注意力突然被徐秋阳电脑里的神曲吸引，作为平时侍弄花草的老干部身份，这种潮流实在不应该和他沾边。 徐秋阳若无其事地解释，“在看新闻，正好看到我校的千人骑马舞。”说完看了眼左行舟，淡定开口，“你有镜头。” 三人好奇地凑到徐秋阳电脑前，却听徐秋阳幽幽说道，“一闪而过。” 杭海手放在徐秋阳肩膀上，差点被徐秋阳大喘气憋死，“我说老干部，下次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徐秋阳斜眼落在自己肩膀上，“手。”杭海下意识抬手，自讨没趣。 左行舟拍了拍杭海湿透的篮球背心，又嫌弃地在他胳膊上擦了擦，转身哈哈大笑回到自己座位，去看刚收到的短信。 “同学你好，由于文体中心将要排练新舞，请回复是否愿意参加，并注明以往经验。收到请回复，谢谢。【文艺部】 分卷阅读17 ” “愿意……参加，毫无经验！”左行舟一边编辑回复短信，一边念出了声。 左行舟对唱歌这项技能基本是此生无缘了，但是骑马舞的处女秀却让他尝到了一丝甜头，在他这里，不是绝对的失败，就有极大可能成功。 短信发出去不到两分钟，对方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左行舟接起来，一个“喂”还没说出口，对面就已经开门见山，“你好，时间紧迫，请问现在有空出来排练吗？” “啊？现在？”左行舟一头雾水，但是电话里毫无情感的语气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但是没来得及细想，“去哪排练？” “文法楼。” “哦……那文法……喂？”左行舟话没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这人什么毛病？脾气这么大！” 虽然已经开学快两个月了，但是左行舟依旧对校园环境不熟，搞清楚文法楼在哪对他来说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扭头问一圈室友，结果愣是没一个知道文法楼的，也不奇怪，刚入学的工科生，能知道文科教学楼就出鬼了…… “那个，那个文法楼……怎么走？” 说实话左行舟感到不好意思的时候屈指可数，而其中大多数都是因为路痴。 电话再次拨过去的时候，左行舟听见手机里静了好几秒，估计是对方也在迅速接受世界上真有“路痴”这种设定。 “我在二食堂等你。” 电话里对方语气还算冷静，有人帮忙引路左行舟还是很欣慰的，“好！对了，你叫什么啊？” “刘兮爵。” 水盆里的水蒸气爬上洗漱台镜子的时候，顾安然刚刚把头发打湿的时候，暖水瓶突然爆炸的声音在她的脚边炸响，玻璃碎片擦着她的裤腿划开睡裤，滚烫的开水直接溅到了碎片划开的伤口上！ 但是最让顾安然恐惧的是暖水瓶炸裂的时候，她刚巧眯着眼弯腰去够洗漱台的洗发水，所以这一声猝不及防的爆炸几乎就是在她耳边直接穿透耳膜刺痛神经，她猛然向后躲避，整个后辈靠在瓷砖墙上，头发湿哒哒地垂在肩上，大脑空白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栗，之后才慢慢发觉从脚腕上隐隐传来的刺痛。 “一惊一乍吓死个人了，大晚上还让不让人休息！”林娇娇站在离洗漱台不远的阳台门口，双手捧着手机盯着顾安然白了一眼。 顾安然低头看了一眼炸裂的暖水瓶，倒下的方向恰好就是林娇娇所站位置的反方向，宿舍里铺的都是瓷砖地，暖水瓶怎么会无缘无故倒下炸裂？ 顾安然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惊魂未定的冷汗，眼睛透过滴着水的刘海，平静地注视着前几周还亲切称自己为姐妹的室友，“你踢倒的？” “你疯了吧！”林娇娇反应极大，手机踹到睡衣兜里表情夸张地走进宿舍，“可欣，丹丹，班长大人有被害妄想症，你们给我评评理，我犯得上碰她的东西吗？简直冤枉好人！” 赵丹正对着小镜子学化妆，被林娇娇尖细的声音吓得手一抖，眉毛顿时多画出去一截，看着不对成的眉形，她马上不乐意了，一股火气直接发泄到了“原罪”身上，“哇，某人现在就开始滥用职权碰瓷儿？这宿舍以后我看也不能住了。” “就是啊，”林娇娇坐回自己的桌子前，抱着桌上的公仔揉着它的耳朵，“拿个鸡毛真当令箭了，笑死人！” 顾安然蹲下来挽起裤腿，虽然脚踝烫红了一大片，但好在隔着衣服不算太严重，伤口不长，但是好像有点深。她没再搭理林娇娇，一瘸一拐走出来想回到座位。 林娇娇一条腿伸出来拦住顾安然，语气充满威胁，“干嘛？给班导打小报告啊！” 顾安然扶着上床下桌中间的楼梯，抬脚从林娇娇腿上跨过去，回到座位，拿出两个创可贴贴到伤口上。 “矫情……”林娇娇转身“哼”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又扭头朝着丹丹挤眉弄眼，“哎，丹丹，我给你讲个笑话啊？” 赵丹点点头，来了兴致。 “就说啊，从前有一个人手指被划破了，然后她就匆匆忙忙跑去看医生，你猜医生说什么？” “说什么啊？” 林娇娇尖笑了两声，憋着笑说道，“那个医生说，幸亏你来得早啊，要是再晚点，伤口自己就好了哈哈哈哈！” 第10章 顾安然胸前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她喘不过气，她努力表现得就像眼前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讽刺的笑话、嘲笑的笑声，她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手点着鼠标，打开班长日志表，发现今天是班导让各个班委交述职报告的截止日，于是在班群里发了提醒消息。 身为文艺委员的林娇娇，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班群消息，她转头看了眼顾安然的背影，眼睛一转迅速把“班长大人”和所有班委拉了个小群。 “我说哦，述职报告这种小事情，班长就请给我们代劳了吧？辛苦班长啦！” 林娇娇率先打出消息，很快，打好招呼的其他 分卷阅读18 班委马上跟风，相同的话刷了满屏。 顾安然看着群里的消息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复，过了好一会才打出一句，“你们都没有写完吗？” 消息发出去，很快就有人回复，“都这么晚了你才提醒，谁能写完啊？不过班长肯定写的比我们好吧？就当将功补过啦。” “是啊，我能说我都已经睡下了，硬是被吵醒的……” “好啦好啦大家都睡吧，班长写完正好一起发给班导，还省事了呢。” 没等顾安然再说话，林娇娇就把小群解散了。 顾安然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好几阵，心里突然觉得泛酸，不过很快她就压了下去，鼠标移到桌面，想打开自己写好的班长述职报告，拿那个格式给大家改一改。 但是她的手突然就停顿下来，什么都没有，原本应该放着述职报告文档的位置，什么都没有，C盘、D盘、桌面，各个文件夹顾安然都打开了一遍，那个文档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最后她打开了回收站，突然发现回收站被人清空了。 顾安然没有清回收站的习惯，有人动了她的电脑！ 顾安然猛地站起来，质问林娇娇，“你删了我的文档！” 林娇娇刚打开一包零食，转头盯着顾安然看了几秒，突然把手里的零食用力甩到了顾安然身上，情绪激动地站起来，“你这人没完了是吧！给别人泼脏水有瘾啊你！神经病！” 顾安然忍着马上就要忍不住的眼泪，声音都带了哭腔，“我的电脑密码，只告诉过你一个人。” 陌生的地点，陌生的人，我的信任，只给过你一个人。 林娇娇冷笑了一声，“别恶心我了行吗？谁知道你电脑有没有密码，告诉过多少人，那天班会我看你和俞柏聊得不是挺热闹的吗，没准班里大多数男生都知道！” 林娇娇的话有点过分了，顾安然看向围观八卦的赵丹，又看向另一边的宋可欣，宋可欣冷漠地扭头看了一眼林娇娇和顾安然，站起身若无其事地上床准备睡觉。 顾安然坐下来，对着电脑打开空白的文档，眼泪突然就收不住地往下掉，孤立无援的窒息感就像一只庞大有力的钩子，不断将她拖向黑暗恐怖的深渊，挣扎无果。 不过她突然就明白了，林娇娇和身边班委对她的敌意，是因为俞柏。 文法楼的负一楼大厅，七个人摸黑聚集在一起的情景特别像作案团伙在碰头。 刘兮爵单膝蹲下敲了下空格键，暂停掉舞蹈的教学视频，“下周就是们中心举办的联谊篮球赛，学生会各个中心都会参加，这个舞蹈是开场，因为是本学期第一个对外活动，所以文艺部长暄哥和体育部长迈哥也会参与开场舞。” 胡一暄和张迈点点头，左行舟抬头数了下人数，在场一共七个人，除了刘兮爵、两位部长和自己，还剩下和他同在办公部的李博飞和廖英凡，再有就是文艺部一个女生。 “可这人数错了吧？怎么只有一个女生啊？” 刘兮爵双手插着口袋站起来，眼睛盯着左行舟和廖英凡，“为了体现舞台效果，原定女生跳的部分要有两个人反串，所以你和廖英凡分别和两位部长搭，李博飞和文艺部的习悠悠搭传统的男女组合，目前还缺一个女生，我再去联系。” 低头看着教学视频画面的左行舟正想着为什么这个舞蹈的尺度这么大，下限这么低，就突然感到一束目光笼罩在自己身上，心中骤然升起不安的预感。 “啊？不是吧？你让我跳女生的部分？”左行舟瞪大双眼，用一种上了贼船的怒气忿忿不平地嚷道。 “嗯。”刘兮爵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回绝了一切合理的拒绝，“现在开始排练。” “这个舞叫什么……”左行舟矮了三分兴致。 “Trouble maker。” “左行舟，侧面的wave你单独做一下。” “啊？”刚把手伸出去等着胡一暄“挑逗”的左行舟一愣，还以为突然就自我认知到了人生新天赋。 他插着腰走上前，佯装不好意思地自谦，“也没做的那么好，我觉得还不太行。”说完忍不住翘了嘴角。 “是不太行。” 刘兮爵冰冷的一句话让左行舟一气呵成的笑声瞬间呛了回去。 “所以才让你单独练。” 胡一暄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透气，不动声色搭腔，“不够娘……” 左行舟满头问号回过头，几天的排练已经让这几个干事和两位部长迅速熟络起来，小玩笑也敢有分寸的开一开了，“暄哥，好歹也是一条船上造作过的蚂蚱，这么说你的搭档我会心痛的！” 张迈口直心快，趁着廖英凡向习悠悠抠细节动作的空当也补了一刀，“是不娘，这个横摆先不说，你这动作不知道的以为你是男的呢……” 左行舟近乎崩溃，气得差点蹦起来，“可我就是男的啊青天老爷们！” “辛苦各位，大家先喝点水吧！” 李博飞买水回来刚好 分卷阅读19 转移了注意力，刘兮爵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对左行舟说道，“下午其他人都有课，你过来我纠正你几个工作吧。” 左行舟垂头丧气，嘴里反复嘟囔着“我说我不娘，你非让我娘，不娘还嫌我不娘……”说着突然就想起来什么，转头盯着擦汗的“舞蹈老师”，伸手揽过他的肩膀，表情转阴为晴，“说起来你的女伴还没找到是吧？” 刘兮爵轻微洁癖，下意识想躲开左行舟的手，但明显左行舟的热情是“下了力气”的，第一次挣脱竟然没成功，紧接着就被他的话吸引了，都是刚入学不久的新生，人脉本来就还没建立起来，再加上刘兮爵这个冰刀子一样的性格，能认识女生就怪了。 刘兮爵看着左行舟不怀好意的笑，觉得他一定憋着坏。 “左行舟你快点，我先去那边座位等你！”颜翊活力飞扬的声音穿过大半个八食堂大厅，直接灌进听者的耳膜，分贝之高震得左行舟拿餐盘的手都抖了三抖。 八食堂，靳江大学出了名的和尚庙。起因是由于地理位置附近一水的男生宿舍，而且地址在宿舍区实在偏远，本来作为理工类大学，靳江就男女比例失衡严重，在八食堂几乎更难见到万绿丛中的一点红了。 在这个背景下，颜翊的一嗓子回头率直接爆表，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左行舟走向颜翊的步伐也一步比一步艰难。 “哥们，其实你可以再大声一点，毕竟这里有很多兄弟应该好久都没听过异性说话了。” 颜翊无视掉左行舟的调侃，筷子夹起餐盘里的辣椒炒肉送进嘴里，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圆满了。 “你是不知道有多惨，明明选的是排球课，刚才那老师硬生生让我们慢跑了整节课，早知道我也翘课算了！” 左行舟盯着颜翊面前的辣椒盛宴就觉得吓人，说起体育课顺口问了一句，“老师没点名吧？” 颜翊抬头白了他一眼，“体育课不点名？你傻了？”颜翊面不改色地徜徉在无辣不欢的圣殿，故意停了两秒让左行舟着急，“但是本小姐找同学帮你答到啦！记得请我吃饭！” “大恩不言谢，提钱多伤感情。”左行舟咧着一口白牙扮猪吃老虎。 颜翊见怪不怪顶了回去，“少来，提感情伤钱，说来和你碰巧选了同一节体育课也是造孽了，小说都不敢这么写……”说着加重了语气，“欺负好人是会短命的！” 泱泱靳江，全校性的体育选课能选到同一节确实概率奇低，但是听颜翊说起这个却让左行舟突然想到昨晚林唐布置的“课外作业”。 这个课外作业于情于理都很正常，从收到学生会文体中心录取通知到现在也有三个礼拜了，而左行舟和颜翊所在的办公部不比其他两个部门各有才艺，每年由文体中心包揽的比赛、晚会和联谊活动归到根上都是这历届不足十人的办公部策划筹备，所以对于新干事的培养磨练，历年也都是文体中心的重头戏，也正因为这样，往届的文体中心主任也全部是办公部出身，当然，体育部出身的祝凝在今年打破了惯例。而这个课外作业，说白了就是林唐模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活动，把一份完整策划案拆分成几个部分，分别让办公部的干事分组练手。 而让左行舟突然想到的，就是昨晚一起讨论这个作业的同组搭档。 “昨晚那个作业，你被分和谁一组啊？”左行舟简单组织了下语言，选好了切入角度然后发问。 颜翊突然抬眼，眼光瞟向桌角，随即很快收回来，“干嘛？刺探军情啊。” 左行舟笑了，“我？一份活动策划都搞不定？我可不好意思这么早动歪心思，小怪都打不死，以后还不得被BOSS玩死……” 颜翊想来觉得也对，“李博飞，”颜翊性格直爽，认定可靠就知无不言，“我们做的是人员安排，昨晚和李博飞线上聊了聊，感觉还不错，给我感觉很积极。” “积极”两个字触到了左行舟敏感点，因为他对他搭档的第一感觉，就是不积极！ 颜翊看他表情有点奇怪，调侃他，“怎么，你那队友倒戈到小怪阵营啦？” “倒也不是，”左行舟欲言又止，“就是昨晚和她聊了两句，半天不回复，让人想不通。” 回复消息不及时其实根本算不上是个事儿，但是放到学生会里就十分不正常，所以颜翊听到这里很快就明白了左行舟的意思。加学生会这种组织和加一个兴趣社团有本质的区别，后者随心所欲，一腔热血全凭热爱度，随时都能丢开手，于人于己影响都不大；但是学生组织不一样，但凡加进来的都存着自己的心思，有像左行舟之流一样的深度体验派，要的就是尝鲜和经历，也有颜翊、李博飞之流一样的晋升事业派，瞄准了想要的位置绝对不会放手，但是如果说进来之后浑水摸鱼敷衍了事，还没等左行舟碰上，首先就会被祝凝和林唐踢出去。 颜翊越想越觉得神奇，忍不住问道，“你那搭档是谁啊？” “顾安然。”左行舟随口答道。 颜翊迷茫了，“是谁？” 左行舟举筷子的手腕 分卷阅读20 抵在桌上，扬着脸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我有时候也觉得挺震惊的，办公部一共就俩女生，你这智商和记忆就不能同时在线吗？” 颜翊恍然醒悟，“是她！这妹子存在感也是有点弱了诶……” 左行舟收回手臂心里实施了和刘兮爵约定的计划，“对了，你想不想，再升华一下你这刺眼的存在感？” 第11章 “颜翊——我们办公部的妹子，刘兮爵，交给你了哈！” “纳……尼！”颜翊觉得这话头怪怪的，一时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左行舟转身站到刘兮爵旁边，“传说中的文体第一帅哥已经就位了，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左行舟话里的意思是借此在部长主任的面前好好表现，但是很明显气氛因为他的这两句话有点变味，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颜翊大方伸手，丹凤眼挑起好看的弧度，“请多指教啦，帅哥老师！” 刘兮爵不冷不淡地伸手回握，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开始排练吧。” One,two，three,go……随着音乐响起，刘兮爵跟随节拍做示范。其实这个舞步网上并没有很多教程，每一个动作都是他自己一帧帧扒出来的，很好的体会到了主任一动嘴，干事跑断腿的中心思想。此刻的他时而潇洒绅士彬彬有礼，时而多情温柔大胆张扬，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狂放不羁和动感奔放，好像连他周围的空气都被瞬间点燃，举手投足，无不散发不可言说的魅力。 左行舟站在一边见怪不怪，但是颜翊的眼睛却微微闪着别人察觉不到的光。 至此，该了解的已经了解，该遇见的已经遇见，可能时间辗转，谁都不知道我们相遇的时间是不是刚刚好，不过也还好，不管是平安喜乐还是至死方休，命运终于让我们相遇，从此，未知，生动。 从确定舞者、开始编舞到联谊赛正式表演，留给刘兮爵的排练时间只有一个星期，所以文法楼日夜传出的《trouble maker》已经逼得看门大爷拉了好几次电闸，要不是每次都靠颜翊出卖色相，估计几个人都只能摸黑排舞然后疯狂互相踩脚，所以杜绝林唐这种闲杂人等逗留已经是看门大爷的底线了。 “小兮兮，我说，咱能歇会不？从下午到现在连跳□□遍了吧，再这样角色扮演我就神经错乱了！”左行舟随手把外套一丢，喘着气摊坐在练习室的木地板上，前额的汗顺着双颊滑下来，不时滴进打底的白T恤上，湿了一大片。 几天排练下来，刘兮爵显然已经对“小兮兮”这个称呼放弃了抵抗，忍不住生理上的嘴角抽搐，他走过去关掉音乐，看了眼同样被汗湿透的两位部长，只好宣布暂时休息。 左行舟一点点挪到一天都没怎么说话的颜翊身边，伸手递过去一瓶水，“闷闷不乐啊今天？我可告诉你，部里就俩妹子，你可别被她传染。” 颜翊靠在墙边，扭头借着落地窗看着外面依稀的月光，烦恼得很，“没有啦，我就是觉得……哎呀没事！” “我靠，别，咱痛快点，这么淑女委婉不像你，来，做回颜翊！” 颜翊不说话，左行舟顺着颜翊的目光也看向窗外，语速缓慢地自言自语，“这几天基本都在练习室，按理说不会发生什么大事，硬要说就一定出在练舞这了，大一的课哪个院都不会太少，所以……你是觉得校会的活动太占时间了？” 左行舟一针见血，颜翊扭头吃惊地看向左行舟，她之前只是觉得这个男生和自己性格合得来，但是没想到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人居然这么容易就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她一挑眉，出言调戏，“人不可貌相啊，看来我闺蜜智商很高嘛！” 颜翊的家境并不像她本人一样出挑，考进靳江大学也是带着一番鸿鹄之志的，这一点从KTV那天的表现就能看出来，所以，上进的人最怕什么，一是怕对手超过自己，二就是怕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而浪费时间，无疑就是上进者的慢性自杀。 “看来我是猜对了，”左行舟作势摆造型，顺手反调戏，“怎么？现在才发现我内外兼修才俊非凡？压制一下你委身下嫁的冲动！” “你赢了……” 颜翊说不过他，扭头却看到一直围在刘兮爵身边的那个女孩子，一时失神。 左行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也觉得他们很合适？我估计悬，小兮兮不喜欢那一挂的。” 颜翊转过头，企图掩饰自己对这方面的关心，“什么合适？为什么悬？” 左行舟叹了口气，“刘兮爵身边那个‘花蝴蝶’叫习悠悠，据说歌唱的不错，但是典型的萝莉啊，而且太主动了！不过主动不是原罪，主动但是不果断就是原罪，小兮兮像是会缺追求者的人吗？追这么多天了也没个进展多半悬了……” 颜翊奇怪了，“你怎么知道人家在追他？” 左行舟来了兴致，下巴指着练习室分散成几个区域休息的人，“你看，那个是咱们办公部的廖英凡，他和我说不止一次看到习悠悠给 分卷阅读21 小兮兮买奶茶；还有那个体育部的部长，每次习悠悠和小兮兮说话，他的表情都怪怪的，习悠悠的男伴李博飞都没说什么，他倒是先酸了好几缸，这里边一定有事儿……” 颜翊打断左行舟的话，表情刻意装作嫌弃，“好啦好啦，你搜集八卦的本事不小嘛，怎么不去当间谍啊你！” “间谍？你不觉得我这能力当间谍有点屈才？” “屈，何止当间谍屈才，当飞碟都屈了你的才！” 大学生活尽管被无数密集举办的活动填满，但是依旧会给人一种虚度光阴的罪恶感，当然这只限于游走于各个活动的参与者，对于举办者来说，每一场活动都是抛头颅般的热血洒出去。学生会每学期都会举办的中心联谊篮球赛就是这样，不过与其说这个比赛是办给围观群众的，不如说是学生会各个中心的主任心照不宣，办给自家大一小干事的，明面上打着加强学生会的内部交流，实际上借此机会认识隔壁中心的黑马，丰富自家羽翼才是真正的目的。 依照往年惯例，篮球赛由公认强劲的文体中心和生活中心开场，但是开场前两小时，篮球馆就已经被两三层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男生等着看技术，女生……等着看帅哥。 一声不和谐的电流啸鸣从场内喇叭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随即一个好听的男中音响起，“我宣布，靳江大学第十一届校学生会中心联谊篮球赛，正式开始。” 麦克风的声音连接了场内四角的音响，让人判断不出声音的来源，但是话音刚落，一声来自候场区的哨响却将所有人的注意吸引过去。 文体中心办公部长林唐，一身红色白条纹的球衣，拿话筒的左手小臂上结实匀称的肌肉线条着实吸睛，利落的短发系上黑底白条的头巾，似乎是为了搭配这身运动风，刻意没戴眼镜的新任部长，颜值没想到误打误撞跟着飙升，意外触发了今日篮球赛的第一个小高潮。 观众席上的议论声还没减弱，场馆中心的四对男女已经赫然站立。两个白衬衣超短裤的女生齐挽着袖口，衬衣下摆随意系在腰间，露出纤细的腰和一大截长腿，火辣撩人；相比之下，黑衬衫黑墨镜的六个男生却显得禁欲许多，不苟言笑的脸上只露出清晰的下颚线，收敛着锋芒，即使是反串女生位置的两个男生，此时的开场也雕塑一般阳刚。 舞曲伴奏从四下传来，负责给工作人员签到的顾安然刚好抬头，场中央，颜翊、左行舟，还有其他部门两个部长，她目前在校会认识的人，几乎都在台上。 One,two，three,go…… 简明轻快的前奏结束，踩着最后一个音符，颜翊和习悠悠妖娆转身，画面瞬间点燃全场，左行舟和廖英凡的表现更是大跌所有人的眼镜，直白大胆地挑逗丝毫不拖泥带水，观众席上好事者直呼过瘾的同时，场上八个人也迅速成为观众议论的焦点。 “果然是文体中心啊，每年都不带让围观群众失望的！” “别的就算了，那两个女的身材也太好了吧！那腰，怎么比！” “天哪，本来是来看刘兮爵的，结果被他的女伴圈粉了你敢信？就是这动作也太过分了，放开那个男孩让我来！” “我就说你get不到重点，那两个反串的才是点睛之笔好吗！年纪轻轻品味很独特嘛，老娘很喜欢……” “童童，你口水擦擦，这不比宿舍，节操掉了捡不起来的……” 扭胯、摆腰，短短的三分四十一秒中，男女或男男间的亲密互动不时让观众席尖叫连连，音乐乍然结束时，四对舞者也定格在借位亲吻的画面，流淌在篮球馆上空的魅惑因子完全让在场所有人行起注目礼，就连平日嬉闹惯了的左行舟也发挥得可圈可点，甚至引来场外部长林唐的点头认可。 场上静寂几秒后，观众席爆发的热烈掌声和狂呼成功引燃了联谊赛的气氛。文体中心体育部的篮球队上场时，恰好迎来要下场的体育部长，刚跳完舞的张迈拍了拍自己干事的肩膀，低声嘱咐了几句，随即篮球赛正式开启。 第12章 颜翊双手伸到脑后将原本盘起来的头发放下，随手抓了抓，喘息不匀地接过刘兮爵递过来的水，刚想伸个懒腰，却看见左行舟一声不响地走出了体育馆，不过下一秒便径直躺在了体育馆门口宽阔的大理石台阶上，行为举止让颜翊看不太懂。 “练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解脱，结束了也不庆祝一下……” “你说什么？” 颜翊的自言自语被身边的刘兮爵听到，不过刘兮爵的搭腔却让她很意外。 “你居然主动说话诶，好新奇！” 经过几天不眠不休的患难与共，刘兮爵似乎也渐渐和颜翊熟悉了几分，颜翊此时发现新行星一样的反应在刘兮爵看来，却像是一个有分寸的调侃。 颜翊看了一眼手里的矿泉水，虽然口渴，但还是觉得这种简单的庆祝方式有点草率，转头去看两位部长和李博飞已经投入工作无法自拔，廖英凡和习悠悠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眼下只有刘兮爵 分卷阅读22 一个在身边。 “不管啦，这里应该没我们的事了吧，我知道学校附近一家还不错的清吧，怎么，要不要一起去喝东西呀？” “什么？” 颜翊抓起候场区自己的背包，没等刘兮爵反应，拉着他就抄近门往外走。 左行舟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往喉咙里猛灌了几口，伸手拽着衣领擦了擦嘴角，然后将水瓶丢开，径直躺下去枕着手臂数云。 数累了，听着场馆里篮球鞋和地板的摩擦声刚要睡着，就被一个局促微弱的声音吵醒。 “同学，这里有一封信请你收下！” 抬眼，一个戴着粉色眼镜的女生正递着一封信，声音低得差点让左行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信？左行舟坐起身，盯着那封信眼神却逐渐降了温，眉头最终也皱起来，迟迟没接。 女生一直低着头没敢看他，见他没反应微微抬头，却一眼就看到左行舟撑地的左手上那个刺眼的戒指，再往上就对上左行舟那双甚至有些可怕的眼神，慌乱间把信塞到左行舟怀里就跑开了。 签完到无事可做的顾安然对篮球实在没什么兴趣，刚想出来透气，就撞见女生给左行舟留下一封信就匆忙跑开的身影。 “谈蕊？” 谈蕊和顾安然同班，最近经常来顾安然的宿舍找林娇娇，两个人似乎关系很好，但是谈蕊也加了学生会，却是顾安然才知道的事情。 如若你舟泊烟渚， 我就成为你水波下游过的一尾鱼； 如若你卷帘假寐， 我就化作你茶香中飘过的一缕风； 如若你梦回楼兰， 我定寻回一曲惊鸿独舞君前； 我们是否在千年旧梦中相遇？ 我定见过你、爱过你。 虽然已经极度在忍耐掩饰，但是左行舟打开信的手还是有些颤抖，但是当他面无表情地看完信，却麻木地叠了一架纸飞机。 “梦回——楼兰？”他冷笑着背对阳光投出纸飞机，纸飞机沿着毫无章法的飞行弧线转了几个弯，便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只是少年手指上熠熠生辉的戒指，却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朦胧的光，不经意闯进了顾安然正凝视他背影的视线。 靳江大学学生宿舍多槐柳，28栋门前更有一片小湖泊，面积虽不及本部的观云池大，但胜在离学生日常上课回寝的路线近，夏日傍晚，也有不少情侣和社团在这里扎堆，不过靳江这个城市的天气向来春秋短暂，转眼天气转凉，再逗留小湖泊的人就少了。 清晨里，小湖泊一层层的涟漪被早起轻啄湖面的鸟儿荡开交叠，细腻微弱的鸟叫声有一次宣告一天的开始。透过28栋门前的柳树，几分钟前还混沌的天空也随着跳动的朝阳泛开鱼肚白，阳光从阳台照亮每一间朝南的寝室，也包括106里依然昏睡的四个人。 嗡……嗡…… 手机断续震动十几次后，左行舟终于因为滑错了方向接起电话。 “左行舟，！想死吧你！姑奶奶的电话也敢不接！明天我让部长扒了你的皮做衣服去主持你信不信！三分钟，二食堂，给我出现！” 手机里传来的怒吼惊醒了左行舟从头到脚的每一根神经，甚至连对床的杭海也在睡梦中皱了一下眉。不过虽然没睡醒的左行舟脑子转不过来，但是颜翊的情绪还是让他下意识鲤鱼打挺跳下床，开始了手忙脚乱的一天。 当然，此刻的左行舟肯定不知道，“这一天”，将无比漫长…… 左行舟匆忙出门，快走到食堂才想起来上周篮球赛结束后的中心大会上，林唐一本正经地宣布了本学期文体中心第一次正式内部聚会的详细事宜，据说主任祝凝为此特意租下城郊规模最大的一家农家乐，届时不仅三个部门所有干事都将自己动手做菜，还分部门下了指标要干事自己出节目，而林唐指定的主持人，就是在中心第一次见面的KTV上大出风头的颜翊和左行舟，除此之外，林唐还“贴心”地为这两个人的任务加了码。 而今天，颜翊和左行舟约好了要去租当天主持的服装。 吃早餐的全过程，左行舟都在给自己的智商强行“回血”，坐上去市区的出租车才勉强满血复活，“姑奶奶，租不到衣服还要我的皮？至于这么凶残吗？” “谁让你不接电话！也不打听打听从来只有别人等我好吗！”颜翊用不算高的高跟鞋根狠狠朝左行舟的脚戳下去。 左行舟扒着车窗一声惨叫，对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流景默哀，“遇人不淑，不淑！” 靳江市虽然地处南方，整座城市地形却不复杂，一条靳江从北到南横贯而下，江西多是老城区，几所高校也盘踞在江西的平岳山下，靳江大学便是其中之一；而江东则是新城，繁花街景和高耸楼厦让这一带迅速成为市中心，本市最大的服装租赁也开在江东。 “二位好，请问二位是摄影还是租赁？”西服革履的迎宾随着旋转门开，有眼色地上前接待。 左行舟环顾四周，首先撞进眼球的就是一览无遗的 分卷阅读23 圆形大厅，颇有些五星级酒店的装修味道，两侧楼梯盘旋上去便是二楼的服装展示区，屋顶璀璨镶珠的琉璃吊灯发着柔和的光，像是直接给最低消费加了个零。 左行舟却好像见怪不怪，表情丝毫看不出刚才出租车里玩闹嘻哈的样子，反而隔着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租赁。” “好的，二位楼上请，有专人接待二位。” 二楼的布置和左行舟的猜测无差，内外两层试衣间在中心，外圈则是各型各款分门别类的男装女装，简单扫了几眼距离最近的服装衣料和款式，价格绝对不会低。 “颜翊啊，我是知道学生会里面就属咱们中心面子大，但是一个内部聚会这么烧钱是不是有那么一丢丢过分？” 人民币即将要焚烧殆尽的味道让左行舟一脸的忧心忡忡。 “这你担心什么，唐哥说了，自从招新面试到现在，我们中心三个部门还没好好聚过呢，这次说是聚会，其实就是给自己部门争脸面的好时机，哪个部门这届的种子选手拔尖，也就看这次了！” 颜翊左手掠过一整排衣架的小礼服，停在一件淡黄色的长摆礼服面前犹豫，“反正预算不够唐哥补，他自己说的。” 颜翊挑眉仔细打量这件礼服，摇摇头继续走。突然她回过头提醒左行舟，“对了，比起这个，我觉得你有必要担心下昨天唐哥给的特殊任务，记得唐哥的原话吗？——比《Trouble maker》更掉节操的舞蹈，这才是个真麻烦。” 左行舟顺势坐在两排衣架中间的沙发上，听到那两个英文单词浑身一哆嗦，“明天的聚会，昨天给任务，还要掉节操，节□□是没库存了，还剩二两贞□□问问林唐要不要？” 颜翊似乎依旧没找到合适的礼服，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打趣，“贞操这东西在校会可不值钱，不过你要是愿意，我倒是愿意给唐哥引荐一下，美男计我猜也是使得的！” 颜翊叫住接待，“你好，这里都是小礼服，请问有没有适合我的中长款礼服呢？” “有的，请跟我来。” 左行舟目送接待指引颜翊往对面走，“美男计”三个字却突然给他提了醒，随即马上低头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中午一起吃个饭呗，时间紧迫，我把地点发你，我和颜翊等下就过去！”左行舟挂电话刚想把好消息炫耀给颜翊，抬头就看见大厅对面一身淡紫色长礼服的女孩翩然走来，裙摆上生动精致的蔷薇花开得热烈炫目，并不繁复的锦缎束腰在灯光下流动光泽，裸露的肩背白皙纤瘦，衬得原本就明媚的一张脸更加娇艳。 左行舟就这样看着刚才还在和自己不顾形象打闹的人，转眼就款步行来，透出一种介乎张扬和内敛之间的美，此时此刻在华丽装束下的这个女孩，如果说值得上天任何程度的偏爱和骄纵，是能够让人信服的。 “看你这表情？美男计想好了？”颜翊走到她身边，对着试衣镜转身打量效果。 “啊？哦，现成的文艺部美男刘兮爵，这等资源不进献多浪费，中午我约他吃饭详聊。” 颜翊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顺势不忘调戏，“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居然卖了别人给自家部长暖床？” “兔子不吃窝边草，”左行舟想想觉得这话不对，“好草也不给窝边的兔子吃，我是林唐得不到的男人！” 颜翊弯眉一挑，“那得不到的男人，你还不快选，马上就中午了！” “哦。”左行舟站起来径直走到离他最近的衣架，也不看什么款式大小，随手拿了一件白色的出来，“就它了，搞定！” “左行舟，虽然我知道你对于穿搭的智商基本和认路一样低，但是你这么随心所欲真的还是不大好。”颜翊斟酌着用词，生怕不能伤了左行舟的自尊心。 “你这都这么花花绿绿了，我还不讲究一下荤素搭配？而且智商和神经根本不是一挂的好吗！你高考肯定作弊了，不然你这智力考不上靳江，你暴露了……” 左行舟转头，“就这两件了！” 第13章 颜翊的开心其实除了解决了舞蹈节目的问题，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这个解题人是刘兮爵。且不论以刘兮爵本身外冷内不热的性格不太可能私下给隔壁部门的干事帮忙，就是以他现在的自身情况，那也必然是一分钟掰开揉碎再碾成粉末用都觉得不够。篮球赛开场舞本就惊艳了全场，还是大一干事接下的第一个任务，文艺部长胡一暄就会率先把他当做重点观察对象，接踵而至的真真假假任务考核，难度系数也逐渐逆天，在这种忙到飞起的情况下还愿意伸以援手，要不是他对颜翊日久生情，就是对左行舟意图不轨。 况且，篮球赛那天，颜翊拉着刘兮爵去喝东西，好像也让颜翊感觉到了点蛛丝马迹。 “我说，平时怎么没见你动作这么快，赶着会情郎的节奏啊？”左行舟坐在车里对着颜翊坏笑。 颜翊假装低头整理刚租下的衣服，言语搪塞，“哪……哪有！我怕人家等久了不是！ 分卷阅读24 ” 颜翊的反应让左行舟更加玩味了，刻意拆穿，“你不是说，从来都是别人等你吗？多等一会怎么了？” “求人帮忙总要有点诚意好嘛！” “好好好，文斗，文斗，先把脚拿开！”左行舟憋红一张脸，伸手指着下面狠戳着脚背的高跟鞋。 颜翊抬脚，眉眼一挑，轻哼一声，“文斗这么唧唧复唧唧，哪里有武斗的效率？” 想了想，颜翊还是和左行舟说了实话让他参谋，“不过，篮球赛那天，我和刘兮爵去清吧喝东西了……” 左行舟一条腿搭在膝盖上，不是很意外的表情，“我知道啊，下次去清吧记得叫我，还没发现学校附近哪里有清吧……” “别打岔！你还听不听八卦了？” “你继续。” “关键是之后，我们顺便吃了个饭，然后顺便逛了个街，他还顺便送了我一只兔子，最后送我回了寝室。”颜翊一边说，一边打量左行舟的表情，只是后者一直不为所动，“我说完了。” “兔子？红烧的还是清蒸的？”左行舟迅速捕捉到了自以为的重点，然后就不大高兴，“过分了啊，有好吃的不喊我！” 颜翊对左行舟的脑回路也是服了，“活的！一嘴毛想体验一下吗！说正经的！” 颜翊晃晃脚当做警告。 左行舟支着头想了想，“这情节展开……你确定是送你回寝室，不是送你回宾馆？” 颜翊一脚定音，左行舟和来时一样，扒着车窗一声惨叫。 五味草堂，靳江大学附近人气最高的饭店。 左行舟踉跄下车的时候频频回头，颜翊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看什么呢？别让人家等急了！”说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进了饭店。 “喂，男女授受不亲好吗！”左行舟拎着两袋子衣服，被颜翊强行拖行，着实有些惨。 “少来，你能把我当女的就有鬼了！” 颜翊看左行舟又回头看了一眼，更觉得奇怪了，“你一直在看什么？有熟人？” 左行舟拦下颜翊的视线，推着她进了门，“没什么，快走吧姑奶奶！”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知道的吧，如果你在办公部继续这种态度，那你怎么进来的，我就可以让你怎么出去……” 顾安然逆着人流一个人蹲在路边，手机里林唐的警告不冷不淡地传进耳朵，她特别想立刻就挂掉电话，什么办公部？什么班长？我才不稀罕呢！可是她发现，她连做这个举动的勇气都没有。 她略微抬头看了眼天空，分明是阳光温暖，可是这种光亮好像离她十分遥远，远到觉得浑身寒冷。她低头出神盯着散落一地的班长反馈表，三十来张表格，每一张，都近乎刻薄地控诉她这个班长是如何碌碌无为……悄无声息的眼泪啪的一声打在最上面那页的字迹上然后快速洇开，随即被风瞬间扬起翻过。 我知道我不够好，可是你们眼中的这种“不够好”，也是我一直很努力才做到的，只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这么不好。 “编舞和排练的问题都好解决，只是歌曲的伴奏要你们决定好。”刘兮爵开门见山。 颜翊表达感激的开场白还没来得及说，一向话多的左行舟却半天没搭话，侧眼去看，只见他手里一份菜单正和服务员聊得火热，“既然是招牌那肯定要点，不过记得少油少辣，你们有没有特色的汤水啥的？” “不光记得吃能死不能！”颜翊把自己桌面的筷子朝他一把甩过去，正打算把没开封的茶杯碗碟一起丢过去，左行舟见势拦了下来。 “放下放下！民以食为天懂不懂？这不想着好好犒劳下小兮兮吗！” “你是想好好犒劳下自己吧！”颜翊一个白眼过去，转头换上一副笑脸，“听说你最近也挺忙的，还要抽时间雪中送炭，怪不好意思的！” 刘兮爵眼神往颜翊身上轻微一动，表情却不动声色，“最近还好，闲着也是闲着。” 这话左行舟打死都不信，不过抬眼偷偷观察两个人的表情，彼此也是心照不宣了。 五味草堂贵有贵的道理，上菜很快，三个人吃过饭，直接奔赴学生活动中心，在一楼角落随便找了张桌子就开始一首首伴奏边听边讨论。 左行舟对音乐实在是门外汉，除了刚讨论的时候带带节奏，后面几乎都是颜翊和刘兮爵在商量，结合颜翊出租车上坦白的逛街事件，一来二去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索性留给他们培养感情，望着窗外发起了呆。 学生活动中心是靳江大学专为学生社团组织建的楼，学生会、志愿者协会和各大小社团均有专属办公室和活动场地，一楼则是开放式大厅，四面落地窗，所以每当下课铃声覆盖整个新校建筑群的时候，从这里的落地窗看出去总是最为热闹。楼道里抱着课本笔记赶时间上第二节课的人三三两两，出了教室伸伸懒腰第二节没课准备回宿舍或者有其他活动的人悠闲安适，楼与楼之间三五成群的男生女生边走边聊，下午温和的金黄色阳光总是在这个时候俯瞰整个大地，然 分卷阅读25 后在所有人群的背后挽留住他们匆匆而往或者不紧不慢的背影，这种和缓的光与暗极易让人产生时间停驻的错觉。左行舟靠在椅子上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他看着外面的世界感觉熟悉又陌生，军训刚结束的时候他曾经是其中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一员，而现在，习惯性翘课的他几乎已经回忆不出来这种课间的心情是怎样的了。 他回过神，不知怎么就想起中午偶然看见的顾安然，那个自己身边一团糟又喜欢把一切憋在心里的人，他不知道自己上次给她提的建议有没有用，但是他料定顾安然不会像他说的不管不顾，善良有时候是原罪，落在某些人眼里甚至是愚蠢。 鉴于第二天就要在农家乐上正式表演，学生活动中心晚上又必然落锁，刘兮爵动用了很大关系，才从生活活动中心的主任手里借到本部一间废弃办公室的钥匙。 “厉害啊小兮兮，这才几天，隔壁主任都混熟了？” 刘兮爵打开门的时候，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就窜了出来，左行舟奉承的话没说完就转了向，“不过你确定那个主任和你没仇？” 颜翊抬脚就踹，“要饭你还嫌凉？今晚不露宿街头就偷着乐吧你！” 左行舟躲得及时，险些中招，不过颜翊却给他提了醒，“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一个和隔壁主任有关的八卦，感兴趣了解一下吗？” “没有。”颜翊一门心思铺在今晚连夜要排好的舞蹈上。 “这个八卦也和咱自家主任有关哦。” “有！”颜翊兴趣瞬间被点燃，眼睛里都冒出了精光。 刘兮爵显然对八卦绝缘，默默收拾起办公室，给等下排练腾个空地出来。 左行舟随手搬个凳子坐下，“就话说隔壁生活中心主任刘超还是大一小干事的时候呢，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非要追主任，那时候虽然主任也是大一萌新，但萌新和萌新也有区别不是？有一次主任不堪刘超的死缠烂打，答应他出去吃饭，结果这哥们为了撑面子选了靳江最有名的一家西餐厅，人均消费几乎就是咱们一个月生活费。” 颜翊插嘴，“凝哥也不像没见过世面的，一顿饭就被拿下了？” 左行舟一笑，“那哪能，据说凝哥那次故意挑最贵的点了一桌，然后借口上洗手间直接把那哥们撂那了，别提多惨了……” 颜翊瞪大眼睛，“不愧是凝哥，这事放我身上我可不敢……” “据说那次之后，那哥们生理和心理都受到了重创，一个学期没缓过来！” 刘兮爵对这两个人一言一语的热络见怪不怪，脑子里快速把现编的舞过了一遍，用手机公放歌曲，实际演示给他们看。 前奏刚起的时候，颜翊和左行舟的注意力就被刘兮爵吸引了过去，不过直到刘兮爵演示完，两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颜翊回过神有点犹豫，“照理说通宵我是不怕的，但是要我和他这样的动作，咦……”脑补一下画面，颜翊忍不住嘴角抽搐，可以说十分嫌弃了。 左行舟不甘心，“同学，这是我的台词，我觉得你在抢戏。” 许多年后，当颜翊在某个下午坐在靳江临街的咖啡厅回忆起这个场景的时候，她还是要承认，被刘兮爵教舞是一种享受。那不仅仅是因为男孩一丝不苟的表情和近乎完美的动作，还因为，那可能是在年少任性的时间里，自己极少数单纯认真地去做一件事，和彼时自己最喜欢的人，彼时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第14章 本部树木众多，人迹又稀少，夜幕落下来之后气温也跟着降低，不过废弃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却在接连排练中生了一身的汗。 “这个动作不要太僵硬，左手把颜翊拉过来之后上身要立刻向着她倾斜，等节拍过来就要扶稳她的腰。”刘兮爵专注地纠正动作，零点后路灯熄灭时，整间办公室迅速暗了下来。 左行舟勉强记着动作，突然转头喘着气对颜翊喊，“颜翊开灯！” 颜翊正窝在角落休息，爬起来一步步挪过去伸手按开关，骤亮的光狠狠晃了一下左行舟的眼睛。 “我说你们要不要休息下啊？” 颜翊的话让左行舟看了看窗外，一直埋头苦练，丝毫没注意到天都已经黑了。 “都这么晚了啊，小兮兮，你先休息下，我出去买点吃的，不然某人该心疼了。” 左行舟绕过刘兮爵往门口走，险些又吃颜翊一脚，临走还不忘坏笑着提醒她，“好好把握独处时光！” 颜翊有点后悔把逛街的事情告诉他了，不过此刻刘兮爵也没什么反应，但是颜翊想的就有点多，回想左行舟临走前那个眼神，气氛都有点尴尬了。 “你和左行舟一个学院？” 寂静的房间突然没头没脑响起这么一句话，吓得颜翊差点以为出现了幻觉。 “哇，你居然主动说话了？”颜翊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想不到刘兮爵居然对这个感兴趣，看来她眼前这个人也不是十分难以亲近。 “认识这么久了，原 分卷阅读26 来你连我们的专业都不清楚啊。” 好不容易刘兮爵起了话头，颜翊自然侃侃而谈，“我呢是学制药的，他是码代码的，具体什么专业不知道……” “我还以为……”刘兮爵似乎在试探些什么。 颜翊急着澄清，“千万别以为！左行舟呢比较好交流，我正好也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和我比较对路是真的，但其他的不可能啦！” 刘兮爵像是在认真听，又像是根本不关心。 “你呢？舞蹈特长生？” 刘兮爵摇摇头，“临床。” “学医的？”颜翊有点惊讶，想了想又找到了答案，“也算符合你高贵冷艳的气质。”说完没忍住笑，伸手理了下耳边的碎发，好半天才恢复。 刘兮爵看着颜翊，话多了起来，“高贵冷艳？” “是啊！还真不难想象你握着手术刀的画面，你可能不知道，你平时的样子大家都挺难接近的，也就左行舟敢调侃你几句。” 刘兮爵点点头，未置可否。 “所以啊，多和大家说说话，别人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然总是闷着不无聊嘛？” 刘兮爵看着颜翊侧头微笑，眉眼弯弯的，竟也有片刻失神，想来这么多年，能毫无距离感的和他说话的，好像也就左行舟和她了。 “也不是不说话，只是很多人在我眼里，没有这个必要。” 这句话挺狂的，颜翊一时没听懂刘兮爵什么意思，气氛冷了下来。 左行舟不喜欢吃面包，但校本部里面确实没什么其他选择，唯一的超市里也就面包了，不过好在种类齐全，各式各样的面包都有，他正挑着，没留意身后的人正慢慢靠近。 “别动，打劫！” 左行舟感觉腰间被抵住一个硬物，但是声音却暴露了“劫匪”的身份。 “杭海，没人会在超市打劫的，而且你觉得二十一世纪了，□□随便能有枪？”左行舟觉得他这几个室友也是奇了。 杭海扫兴了，“没情调！” 左行舟扭头，杭海的着装让他眼前一亮，“哟，这不是你的御用撩妹装吗？这么晚还在外面，是要上垒了？” 杭海嘿嘿一笑，“半个学期了，再不攻城有辱我江湖的名号？” 左行舟有点不明白，“本部里没住新生吧，你在这干嘛？” 杭海狡黠一笑，语气里满是不屑，“谁告诉你本少爷是和新生，研究生公寓，人家住的是单间。” “卧槽，禽兽，学姐你都不放过！”几个月的接触，杭海是什么性子左行舟基本也知道，顶着他那张脸，要是不做点什么，放左行舟身上也不干。 结账的时候，左行舟校园卡刚伸出去，杭海顺手把买的东西也放到了一起。 “过分了吧！你撩妹，还要我给你的装备买单！” “下次请你吃火锅，正宗重庆底料！”男生宿舍向来在经济关系上很混乱，而且几个月下来，各自家境也能知道个大概，而左行舟宿舍，恰好都不是会经济短缺的人，一两次请客都是小事。 “那我要鸳鸯锅。” 杭海费解了，“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些吃火锅点清汤的北方人，一点不大气。” 左行舟笑了，结账后径直往外走，杭海还没吐槽完，立马追了上去。 走了几百米，杭海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哎，我还没问你，宿舍都关门了，你怎么也在外面？” “校会明天有活动，要排练啊。”零点后的校本部很安静，左行舟记得上次来本部还是送祝如冰回宿舍，顺带着就想起些烦心事。 杭海点点头，“是了，你这学生会加了之后，上课不见人就算了，宿舍也不怎么回了，关系都淡了……” 左行舟笑出了声，看杭海刻意感叹的表情，有点疑惑，“你这生活很五彩斑斓啊，怎么还需要兄弟填补你的空虚？” 杭海没接茬，突然严肃正经，“不开玩笑的，这大一刚过两个月不到，每天我们还没起你就走，我们睡了你才回，好几天看不到人影，我倒是无所谓能理解你，书生和老干部心思简单，走远了我可拉不回来。” 杭海看似玩心很重，可那是建立高中玩命学习和积极参加学生工作后的自我选择，偶尔说一两句正经的，却很有道理，骨子里，杭海是个成熟的人。 左行舟愣住几秒，他确实没想过这么多，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私人决定，可能会影响很多人。 “放心吧，”他抬头看了眼月亮，长吁了一口气，“人都在这呢，再远我也能追回来。”说完埋头下台阶。 “服你了，我随口一说，还认真了。”杭海想拍拍他的肩，手刚伸过去，却见左行舟下意识惊恐地一躲，随后脚没站稳，直接向十几级的台阶下面栽去，航海想拉住他，却终究没来得及。 杭海没想到左行舟的反应这么大，缓过神来他迈开大步冲下去，刚想把他扶起来，却见他抱着头躺在地上，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你……你没事吧？” 分卷阅读27 杭海手刚抬起来，却见他又害怕地蜷缩，一时也不敢轻易碰他。 “垃圾！” “别管他，让他躺，装什么可怜！” “废物，除了挡道有个屁用，你再使点劲，把他踹远点。” “得了吧，再多一脚我都嫌脏，小三儿养的贱货！” 头顶的嘲笑笼罩着他的上空，身边不时经过的人偶尔踢上一脚，证明着他还和这个世界有点关系。 一双名牌鞋停在他的视线范围里，名牌的主人蹲下来，声音温柔却刻薄，“疼不疼？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我不是。” 左行舟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几个字带着颤音，杭海没怎么听清。 杭海着急了，忙着解释，“左行舟，你伤哪了？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我也不是故意的，可是他们没有放过我。” 左行舟闭上眼，声音艰涩，“这么多年，从来没有。” 办公室的门被撞开的时候，整个走廊都响彻着撞击声。两个人从沉默的气氛中被惊醒，抬头看向门口。 站在门口的人低着腰看不清表情，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的走廊里，胸前被汗水打湿的程度，比刚才排练时还严重。 颜翊吓了一跳，刚要对着左行舟发飙，却发现他情况不太对。 “喂，你，没事吧？” 左行舟走进来关上门，靠着门瘫坐着，一言不发。 颜翊站起来走过去，刚要触碰他的肩膀，就看到左行舟用一种极为防备冷漠的眼神注视着他，那种眼神让颜翊被迫收了手。 说实话，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颜翊不会相信这种表情会出现在同龄人脸上，尤其这个人，还是一向率性开朗的左行舟。那是一种恐惧，不是害怕，是绝望后浸淫出的孤僻和阴毒，像是全身长满刺的伤鹿，身上的尖刺伤自己多深，就伤别人多深。 刘兮爵从他身边的手提袋拿出一瓶水递给他，“左行舟？” 这三个字似乎把左行舟拉回了现实，他视线转移到那瓶水上，迟疑了好久才接过来，手背上，赫然一道被划开的口子，但是左行舟却浑然不觉。 “你受伤了？”颜翊注意到他手上的伤，再看他手肘和膝盖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衣服也脏兮兮的，像是摔倒过。 刘兮爵眼神暗示颜翊不要继续追问，颜翊接过刘兮爵递过来的水，默默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让他自己冷静。 颜翊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抱着膝，首先想到左行舟难道怕黑？但是仔细回想从左行舟撞门进来的一切细节，那又不是单纯怕黑的反应。女生的第六感告诉她，左行舟身上有故事，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阳光。 但是，你不说，我不问，就是默契吧。 三个人三个角落，没有人打破平静。 颜翊和刘兮爵突然意识到，缺少一个活跃气氛的人，居然会冷场到这种地步，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用沉默包容着左行舟的反常，他们在等，等他自己平复情绪，恢复如常。 第15章 农家乐，山乡水村，农炊野居，是现当代大学生所能承担的最高规格娱乐活动。 从靳江大学到最近的农家院，车程不过两个小时，就能让一群年轻人从城区的喧闹回归到最原始的宁静。 “啊，好困啊！今天还要主持……”颜翊慵懒开口，低声念叨着。 顾安然坐在她的身边，看着颜翊一脸倦态却心情放松，反观自己，截然相反。 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刘兮爵戴着墨镜似乎睡着了，他身边的左行舟似乎也睡着，没戴墨镜的他睡态一览无遗，让顾安然觉得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但是他的眉头，怎么总是皱着呢？ 由于身兼多职，顾安然在校会的表现并没有获得林唐多少认可，参与度也少得可怜，随时都在被辞退的边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顾安然却觉得很安心，她是愿意享受当下的人。 大巴车最终在一条普通的羊肠小路上停稳。 林唐操着一口纯正的靳江口音带动气氛，看得出他也很兴奋，“孩子们都醒醒，美好的一天正式开始！” 打开车门，乡间特有的凉爽气息迎面灌了进来。 “空气好好诶！” “是啊是啊，我还是第一次来农家乐呢！” 文艺部娇滴滴的妹子们响应号召，边说边笑地下车进院，对此行颇为期待。 顾安然踩在土地上，好心情迎着晨光瞬间释放，一切烦心事都被她暂时抛在脑后，正走着，一头恶犬就突然从邻院疯了似的窜出来，不偏不倚是顾安然的方向。 盯着恶犬张开到极致的利齿和顺着嘴巴留下的口水，顾安然一时慌了手脚不知所措，正打算闭上眼老老实实认命被咬上一口，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把顾安然护在身后。 “谁家的狗，小心我一会给炖了啊！”左行舟一闪，恶犬扑了空，这当口正好唤出了主人 分卷阅读28 及时收场。 顾安然惊魂未定，小脸刷白，左行舟回过头看着她，眼神停在了胸口，“我说，该吓着的应该是我吧，还以为护了个汉子。” 顾安然顺着左行舟的眼神才恍然大悟，立刻背过身紧了紧领口，脸由白变红，气得说不出话，“你……你……” 左行舟对着她粲然一笑，“你这表情太好玩了，快走吧，办公部可没人会做菜，听说你自告奋勇？等下的满汉全席看你的了！”他边说边走，三两步进了门，留下顾安然一个人站在木楼前发愣。 顾安然抬头打量这座木楼，两层结构，楼前她正所处的庭院里有一多半隐在浓密的树荫里，树荫下有两张台球桌和麻将桌，地方很大，倒也不算拥挤，甚至靠近树影的地方还容下了一张吊床，生活在这里一定很安逸。 剩下的空地种了不少蔬菜瓜果，但是虽然绿油油一片看起来旺盛，但是这种长势基本上也就只有观赏价值了。 顾安然惭愧这次农家乐没怎么出力，毛遂自荐担下厨娘的任务，自然心系这件头等大事，跟着楼前的指示牌绕到楼后，小厨房是用简易棚子搭的，看起来却干净整洁，水池、案板、操作台一应俱全，就是面前这口灶台和端端正正坐在上面的大锅，让顾安然犯了难。 颜翊兴致高昂地在楼里的每个房间参观一遍，然后折到二楼尽头的更衣室，顺手把手机丢到沙发椅上，一阵唏嘘，“唐哥这回可是下血本了，你都不知道，我刚才看，这里KTV、游戏厅，甚至练小型影院都有，我们中心这么有钱的嘛？” 颜翊一回头，才发现左行舟一直看着主持稿发呆，不由怒了，“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嗯嗯！对！”左行舟被颜翊一声吼惊醒，随口附和，抬头看她弯着眉角要发难的架势，伸手拿过桌子上的主持稿递过去，“所以说还不赶紧顺词？” 颜翊压下怒火，随意翻着主持稿，左行舟看了她一会问道，“你还记得那个顾安然吧？” 颜翊一听，仿佛是八卦的味道，立马凑上来，“整个办公部就两个妹子，我还记不住？怎么，有想法？” “啊呸，我是那种没格调整天情情爱爱的情场浪子吗！”说完，左行舟莫名想到了杭海，他突然发现，昨晚怎么告别杭海回到办公室的，他完全想不起来了。 左行舟后仰靠在沙发上，强行回神，“我就是觉得，她好像遇到点问题。” 颜翊心想，这年头，谁还没点自己的问题，连你自己都…… 想着，颜翊却没开口，轻描淡写地问，“人家遇没遇到问题，你怎么看出来的？” “上次路边碰到过一次，就是我们去租服装那天，不过也不确定……”左行舟想起那天那个蹲在路边小心抽泣的身影，莫名觉得心里不痛快。 “是嘛？我就说那天你在看什么呢那么神秘！”说着，颜翊放下了手里的台本，回想了一下，“说来也是，办公部总共就五个人，我好像都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存在感，还没廖英凡高……” 颜翊一挑眉，“你这话，廖英凡听了会开心嘛？” “不是那么论的，得对比不是，不说咱俩，李博飞积极性不用多说，廖英凡和顾安然，确实不出彩。” “办公部是幕后工作，现在不出彩也正常，以后好好表现就好了呀！” 左行舟笑了，“我是怕，他们等不到以后。” “啪！啪啪！” 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难为顾安然一个城里长大的女孩缠着农家的女主人请教了半天，才终于让火燃起来。 此刻她失神望着跳动的紫红色火焰，想到偌大的办公部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帮忙，可见自己人缘有多不好了…… 好歹也是部门比赛呀，多少也是荣誉，择菜、洗菜、切菜，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不见有人问一句需不需要帮忙，就一个廖英凡，转了一圈就出去了。噢，还有林唐，领导视察一样巡视一番，然后留下一句可有可无的赞许：好，末了还不忘让自己沏壶茶送到二楼的K歌房…… “好？好你个大头鬼！”不过看到办公部的灶台区域被自己收拾得有条不紊，还是蛮有成就感的嘛！ 突然一声狗吠把顾安然惊醒，想想刚刚还真是粗心，连声谢谢也忘了说，不过她转念一想，“他也太过分了吧！”脸一红，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胸口，“哪有到那种程度！” 顾安然恼得嘟起嘴。 林唐选择的这座农家木楼已经算是同等价位里功能设施最全的一家了 ，且不说别的，光是一楼大厅的装潢就足够气派辉煌，舞台上古典清雅的白色立式钢琴，铺满整面背景墙的LED，四个墙角立体声环绕的高音质音响，通向二楼的纯木扶手和旋转楼梯，别说是一个中心的见面会，就是办一个小型嘉年华也是绰绰有余。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四周的窗子都被珐琅彩绘遮得投不进半点光，只能大白天开吊灯，不过额外的电费也算不辜负这个价格。 主持人左行舟和颜翊窝在大厅角落， 分卷阅读29 等着三个部门的人陆续坐在座位上。 左行舟翻了翻节目单，“我刚掐指一算，不出意外的话，咱俩要换四次衣服。”他盯着颜翊身上这件穿脱不易的礼服，有点幸灾乐祸。 “这你就不懂了，女孩子衣服多可不是麻烦事，爱美之心！”颜翊低头理着蔷薇的花瓣，妆后的眉眼更显标致。 左行舟刚想说话却被颜翊打断，“快快快，开始啦开始啦！” 颜翊注意到下面挨着祝凝坐着的林唐朝她点了点头，忙催左行舟回归正常模式，说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踱到舞台中央。 左行舟向下俯视一周座位上齐整的人群，率先开口，“首先感谢在座的学姐学长参加本次聚会，大家上午好！” 满堂掌声中，左行舟微微鞠躬，嘴角的笑意在白礼服的衬托下显得温文尔雅，和平时判若两人，分明是主持过很多场面的老手。 “其次呢，我们仅代表办公部感谢大家这几天不分黑白的辛苦排练，等下期待各位的无节操表演哦！”颜翊眉眼微挑，目光流传映衬着礼服的紫色光晕，一贯的神采飞扬。 “废话不多说，靳江大学学生会文体中心首次见面会，正式，开始！” 左行舟朝空中打了一个响指，早早等在二楼的廖英凡收到信号，抽开绑着条幅的绳子，伴随无数彩带和碎纸花，两条写着学校和中心名称的条幅漂亮地从天而降，大气夺目。 座下文艺部和体育部的干事们没想到开场时办公部还有这一手，纷纷惊掉了下巴。 随后主持人分开退场，文艺部的群舞炫目开演。 祝凝靠在椅背上点点头，“开场不错。” 林唐听到这一句稍稍放了心，停顿了一下却又听到祝如冰的补充，“这两个主持，有点意思。” 第16章 林唐转头抓住机会介绍，“左行舟和颜翊，上次KTV表现不错，给个机会发光发热。” 祝如冰对左行舟有印象，但也没接林唐的话，倒是祝凝表情玩味，“主持就主持，难为你这部长的心思。” 林唐一张脸涨得通红，刻意凸显自己部门的想法被看穿，只能尴尬微笑，但林唐确实没想到体育部出身的祝凝会直接点破，场面一时有些难看。 顾安然从厨房赶过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没什么空位了，好在刘兮爵冷压体质，身边愣是没人敢坐，顾安然不明就里也就坐了下去，不过这个举动，明显让她觉得周围几个妹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太友好。 台上的男女尽数出自文艺部，男生有型有款，女生有胸有腰，甚至连一边候场的几个人也入神观看，热烈的曲风和稳健的舞步很快带动了全场的气氛。 顾安然努力把注意力放在舞台上，但是这样吵闹的节目对她来说实在没有吸引力，反而是一边看台本的主持人，自己还略微熟悉。 那个身穿华丽礼服的女孩，闪亮夺目，台前的角色是那么适合她；那个男孩，和平时的玩世不恭更是天差地别，一件白礼服衬得温和清雅，只是素习难改，还是懒散地半倚在角落看台本，嘴角含着笑，似乎在听身边女孩说着什么。 “般配。”顾安然不由出声。 刘兮爵眼神侧移，这才注意到身边居然坐了人，看她不是文艺部的熟面孔，体育部更是气质不符，想来也猜到是办公部的，听到她这句话心里却不太舒服。 “你说什么？”刘兮爵破天荒主动开口。 顾安然微笑，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颜翊和左行舟啊，看起来很般配。” 刘兮爵没想到这个女生还真不识相地又重复了一遍，转头再去看左行舟，不以为然。 开场舞后的节目是体育部带来的小品，台词幽默笑料不断，不时还和台下有所互动，甚至还在一两处狠狠夸奖了一下台下的祝凝和祝如冰，可谓面面俱到了。 这一点其实让祝如冰还有些感动，说实在的，祝如冰大三以来，在干事面前的出镜率真的不算高，身兼院里被领导老师看重的学生干部、班级里一呼百应的班长，余下辅助祝凝敲下整个年度的活动赞助和校方许可，余下放在干事面前的精力自然少之又少。去年换届时祝如冰又一向随意，导致同是办公部出身的林唐，也并没跟自己多亲近，此时受到体育部干事的吹捧，当真意外。 祝凝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歌手赛的事情可以和孩子们通个风，有些事该准备了。” “已经安排给林唐，这种小事，他能应付的。”办公部上来的人，祝如冰很自信。 祝凝点头，“他是比较放心，但干事这块我可不放心，有时间，还得你亲自上上课。” “自然。”祝如冰淡笑。 此时台上《trouble maker》正在重演，祝如冰抬眼瞧着，“领舞那个不错，这届还是有点人的。” “你倒是眼尖，”祝凝想到什么笑了，“上次篮球赛，得了生活中心那猥琐男不少夸奖。” “你对刘超成见太深。 分卷阅读30 ” 祝如冰叹气，“看来轮到文艺部翻身了呢，体育部要有危机感了。” 祝凝靠在椅背上没什么表情，“哪有这么容易。” 舞台上面体育部和文艺部的节目交替上演，李博飞和廖英凡两个人管着灯光音控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座下除了顾安然，几乎全是给文艺部和体育部叫好造势的，场面一时让林唐不快。 《trouble maker》下台后，左行舟在更衣室外疯狂敲门，“颜翊！你好了没啊！再晚体育部的相声就要讲第二遍了！” 按照节目安排，《trouble maker》之后无缝衔接体育部的相声，之后便是无报幕的左行舟和颜翊的双人舞，但是换情侣装时，颜翊却遇到了麻烦。 “拉链拉不上！”颜翊急得在里面大喊。 左行舟仿佛五雷轰顶，“卧槽，你是要搞死我吧？” 李博飞楼下楼下跑得满头汗，一时乱了阵脚，对左行舟出主意，“要不，你自己上？” 左行舟觉得李博飞思路清奇，“大哥，双人舞，我自己在台上自由发挥吗？我又不是小兮兮！” “那你说怎么办！”李博飞也着急了。 左行舟冷静下来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我不会自由发挥，有人会啊！”说着手里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文体中心干事养成的习惯，手机不离手，短信秒回。刘兮爵很快回了过来：没伴奏，怎么跳？ “怎么了？”顾安然看刘兮爵低头看手机，随口一问。 刘兮爵抬头注意到舞台上的钢琴，侧头盯着顾安然，问道，“你会弹钢琴吗？” 左行舟在舞台一边对周檀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结束，周檀三两句话结束节目，下台的时候眼神仿佛射出了刀，低声快速威胁，“这么大的忙你得请我吃饭！” 左行舟猛点头，临走到舞台中央时调整状态，首先一个微笑，“听过体育部带来的精彩相声外，相信大家对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有了很好的理解，自然，我们文体中心的女孩子多才多艺已经不用多讲，但是除了下里巴人的相声，阳春白雪的才艺更是不可或缺。接下来有请办公部的顾安然为我们带来《夜的钢琴曲，第五》，大家掌声鼓励！” 左行舟突如其来的串场正中林唐下怀，而这个节目单上没有的节目也是吸引了全场的注意，舞台另一边，穿着素净的女孩面容恬淡，走到钢琴旁边慢慢坐下，轻抬指尖简单试音，随后朝刘兮爵点头示意没有问题，然后面向大家略微鞠躬。 停顿了几秒，流畅婉转的钢琴曲缓慢充盈整个大厅，带着上午阳光最贴心温柔的和暖，用女孩特有的细腻情感，将在场每个人带进一个奇妙的仲夏夜，夜风徐徐，安抚人心。 祝如冰看这女孩长相清秀，邻家一般的气质，眼睛里清澈干净，倒和自己几年前素颜的样子有几分相似，“这妹子看着可不像久待的，办公部的？” “是，顾安然，”林唐答话，“诶，冰姐，好像还是您直系学妹呢！” 祝如冰一听有点感兴趣，“有意思。” 一曲钢琴很快落下最后一个音符，而舞台中央，两位主持人已经换上情侣装背对而立，昏暗的投射灯下，看不清表情。 “是否很惊讶讲不出说话。” 颜翊冷漠深沉的表情随着第一句歌词缓缓在灯光下露出，小资却独具新意的舞姿随着曲调一点点绽放，气氛感伤。 “没错我是说你想分手吗？曾给你驯服到就像绵羊，何解会反咬你一下，你知吗？” 时而决绝时而犹豫的动作下，颜翊对着背向观众的左行舟轻声吟唱，也许是因为颜翊给大家留下的热情印象太深刻，此刻深情悲戚的楚楚动人，瞬间抓住了人心。 “也许该反省，不应再说话，被放弃的我应有此报吗？如果我曾是个坏牧羊人，能否再让我试一下抱一下？” 左行舟暗暗抓住颜翊的手，顺势回身从后面环抱住颜翊，目光肃然神情，再不是往日玩世不恭的阳光少年，只显得因情所困而倍感脆弱。 颜翊骤然挣脱左行舟的手作势逃避。 “回头望伴你走，从来未曾幸福过。” “恨太多没结果，往事重提是折磨。” 左行舟前倾拉住颜翊的手，却终究无力被颜翊一个转身甩开，两个人将此处的对唱演绎得默契而真挚，倒真的像是饱经折磨的情侣，苦苦挣扎无果而躲不开无力放手的命运。 不大不小的舞台被两个人循环往复地纠缠环绕，时而深情拥抱时而狠心背离的画面莫名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更有心思细腻的妹子们哑然地跟着台上两个人的一举一动紧张唏嘘。 高潮渐起，颜翊终于伸手牵住左行舟的手，四目相望间，颜翊终于释放了所有矛盾纠结的情感。 “若勉强也分到不多，不如什么也摔破。” 话音未落，颜翊将左行舟一把推出去，左行舟顺势倒地，还欲挽留。 “好心分手每天播。” 望着孤单的这个背 分卷阅读31 影没能抓住半片衣裙，只听见一句最后的哀叹。 “可知歌者也奈何……” 灯落，舞停，一时间，整个大厅没有一点声音。 二楼的走廊上，李博飞和廖英凡伏着身子看两人的表演。 李博飞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那个人，失神叹道，“颜翊身上好像有魔力，随时都有让你出乎意料的东西……” 廖英凡点点头，视线却转移到台下坐得乖巧的女孩身上。 左行舟和颜翊两个人保持最后的动作微微喘着气，偷偷互相看了一眼竟都看出了对方的紧张和忐忑。 可还没等两个人站起来，下面已然有祝如冰带头鼓掌，最先从刚才的气氛中反应过来的人马上起头叫好，看着每个人或因舞蹈的新奇、或因舞蹈的气氛、或因……舞蹈的各种无下限身体接触。 接下来的串场依旧在两位主持人的频繁互黑中带领气氛，而节目本身却乏善可陈，所有节目落幕后，祝凝接下颜翊递来的话筒上台，环视大厅后微微叹气，语气亲和很多，“还不错，一个汇演能搞成这样还可以，主持人是办公部的吧？挺没节操的。” 祝凝斜眼看了下站在舞台角落的主持人，在座的都听的出来，在主任这里，“没节操”绝对是褒义。 祝凝抬手看了眼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长话短说，把时间留给你们到厨房发挥。” 第17章 “现在是十月下旬，文体中心预计十一月中旬启动《靳江好声音》校园十佳歌手大赛。” 彼时《中国好声音》第一季正是强力推出的时期，作为观众中比重最多的大学生，校园里几乎无人不知梁博一干人等，虽然靳江大学打算趁热退出校园歌手赛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决定，但是这些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刚进来就能办校级活动，无异于微积分是什么都不清楚就直接让你研究马勒格必四大定理，兴奋程度可想而知。 祝凝等全场的欢呼声和每个人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后，淡淡地说，“这个比赛说急也不急，目前策划案还没成稿，不过说急也急，一旦拉下赞助和校团委的支持，宣传方案文艺部就要立刻执行，体育部也要全程跟进。具体流程你们部长以后会和你们细说，我只强调一点。” 祝凝透过薄薄的镜片目光冷冷地穿过来，“想留下的把本事给我拿出来，不想留的自觉滚蛋别耽误老子功夫。” 典型的欲抑先扬，祝凝讲话结束后，干事们各自心怀腹诽散场，只有办公部的几个人被林唐留下开小会。 林唐数了数人头，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刚才主任凝哥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吧？” 林唐淡淡笑了下，“既然能通过几轮面试进来就代表你们是有点基础的，别给我从开始就打退堂鼓，办公部说不上有多强，至少逃兵我这两年是没见过。” 林唐表情严肃，不知不觉带了部长应有的气势和做派，语气不容置疑，“不过也别占着一百多号人都抢不到的位置混日子，能干趁早好好干，在校会，女生当男生用，男生都是当畜生用！” 林唐用理所当然的表情说完，下一秒就手插着口袋走到门口，“好了，散。” 办公部几个人刚赶到厨房就被此时的阵仗吓了一跳。 这边，体育部和文艺部的早已经忙得热火朝天，几个汉子霸占着水池一边厮打一边洗菜，明显看得出来有两股力量在一直抗衡，所以水花乱飞，菜倒是没见洗干净多少。相比之下灶台上就文雅的多，几个文艺部的妹子拿着手机一边百度一边商量着半靠天赋半靠创意地发挥着，看起来和谐的很。 不过这种状态维持不久，随着整个厨房开始人流来来往往，不时就传出几个妹子因为热锅或活鱼的尖叫声和汉子争抢调料或者食材的肉搏声，一时间炊烟缭绕，颇为热闹。 “我跟你说了萝卜切丁土豆切块，你这都快切成末了！” “一斤的香菜愣是让你洗成这几根，少爷你情怀够逐水飘零的啊！” “前面研究食谱那几个妹子让让，体育部乱炖出锅，当心当心！” 左行舟看着眼前一派生机的景象郁闷，深深叹了口气，“体育部都快做完了！等时间到了我们办公部的桌不会连菜都上不齐吧！” 李博飞看了眼一旁的顾安然淡淡说了一句，“也不一定，起点线我们是赢了。” 左行舟没听清，倒是顾安然离得近听了个清清楚楚，忍不住发问，“诶？” “最少洗菜的步骤你们可以忽略了。”刘兮爵看了眼顾安然的手，解释道。 顾安然顺着目光才反应过来，浅浅笑了笑，自己一上午忙着洗菜，农家里的水都是深井抽上来的，自然冰冷刺骨，就这么浸泡了一上午，难免不发红。 颜翊转头拉过顾安然的手，“你怎么不说啊？我一直也没帮你，还让你弹钢琴救场，本来就两个女生，还让你自己做这么多！”颜翊说着把顾安然的手捧在手里暖着，“还冷不冷啦？” 左行舟打断颜翊的 分卷阅读32 话，“都过了多久了？早干嘛去了！” 颜翊一双丹凤眼正要狠狠瞪回去，就听见顾安然温和开口，“没有啦，你还要主持嘛，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力所能及而已。”顾安然看着颜翊，微笑着善意地表示感谢，“也没有很凉啦，温度刚刚好。” “啊！你人好好！”颜翊看着眼前的女孩，一时萌发了暖暖的爱意。 左行舟在旁边看着不由颤了一下，忍不住开口，“是，也得看和谁比。” 顾安然看着眼前一来一去的吵闹一时间突然感受到了莫名的温暖，也许只有足够亲近和信任，才可以做到这样互相揭短挖苦却不伤感情吧。 “来，安然，我帮你，别理左行舟，我跟你说，咱们部有一变态你说怪不怪？我好好和你说说……”颜翊迅速和顾安然熟络着，用小女生的八卦技巧招招针对左行舟而来。 左行舟看着颜翊拉着顾安然的对话声音越来越小，不由打断，“行了办公姐妹花，拉拉也得分时候吧？颜翊留在这里给李博飞和廖英凡打下手，顾大厨，我听说你今天有大作要问世啊？” 颜翊显然不太满意，眉眼一挑，“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打下手？你要对我家安然妹子做什么？” “是的，我打算趁机不轨，居然被你识破了，既然如此就麻烦您老人家去帮顾大厨杀鸡拔毛了。”左行舟微笑，说着转身就要跟着李博飞走。 “你稍等！李博飞合作愉快，安然咱一会见哈！”颜翊一步跨过去抢在左行舟前面站在李博飞身边，向安然招手。 顾安然点头莞尔，“嗯，我去做鸡了。” 一时间整个场子静了好几秒，还在招手的颜翊、打算离开的李博锐、背对着顾安然的左行舟都不由愣住。左行舟回头，“孩子，药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左行舟和顾安然默默窝在一个角落，忍着嘈杂的环境，一人一个案板，案板上一只白嫩肥美的鸡，嗷嗷待煮。 左行舟蹲下来支着头，厨房和他绝缘，“你打算怎么做？” 顾安然胸有成竹的语气，“盐鸡。” “阉鸡？”左行舟不解。 顾安然正在戴一次性手套的动作在半空悬了好几秒，仔细发音，“盐……鸡。”说着低头从容地把适量的生抽浇到鸡上，开始仔细涂抹起来，“在家的时候我妈妈常做的，虽然我是第一次做，但是步骤肯定不会错。” 左行舟确实不知道普天之下还有这种做法，一时看得有点呆，眼前的女生一脸的认真专注，几乎没怎么犹豫就伸手照着样子学了起来。戴手套，倒生抽，涂抹，嗯，涂抹…… “我怎么觉得我的动作有点猥琐？” 左行舟在白花花的鸡身上上下其手，画面儿童不宜。 顾安然把放好调料的鸡放进锅里，检查好火炉，盖上锅盖，暗暗松了一口气，“好了。” “好了？就这样愉快地结束了？”左行舟双手停滞在端着案板的动作上，一时无所适从。 “嗯，就这样愉快地结束了。”顾安然轻轻点头，像是完成了一个伟大的创举。 “就不需要葱姜蒜啥的？” “葱和蒜。” “辣椒。” “菜。” “生抽。” “料酒。” “盐。” 李博飞不时翻动着硕大沉重的铁锅，在嘈杂的环境里对着身旁的廖英凡发号施令，廖英凡不动声色，抓过材料一把把往锅里扔，颇有撒豆成兵的即视感。 颜翊安静地看着两个人热情高涨的合作。 左行舟和顾安然被李博飞的其事吸引，也凑过来看热闹。 半晌，左行舟问顾安然，“你有没有发现李博飞做这几个菜是一个步骤？” 顾安然一惊，看了一会这场酣畅淋漓的表演，默默表示认同，“发现了，那你有没有觉得廖同学撒盐的量越来越少了？” 左行舟一愣，颜翊默默补充，“没事，他倒的生抽越来越多了。” 话音未落，三个人一脸的欲哭无泪，顾安然 心里早就拍着脑门怀念起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一上午上一秒还白白净净的菜。 颜翊叹气，“算了算了！还是寄希望于你们的鸡好了。” 左行舟脑海对比了一下，觉得盐鸡确实含金量高一点，“嗯，阉鸡。” “盐……鸡。”顾安然纠正。 “看不出来，你们部平时低调，做个菜倒是有模有样。” 祝凝筷子架起面前桌上体育部刚端上来的地三鲜，色香味和五味草堂几乎不差什么。 张迈听到主任的夸奖难免有点骄傲，介绍自家干事给主任，“周檀，东北人，看来做菜有天赋。” 周檀也没想到自己平时勉勉强强不算难吃的手艺，竟然还能在这群文艺骨干面前脱颖而出，可见上得厅堂和下得厨房不可兼得。 “凝哥，等下锅包肉和溜肉段上桌，您再夸也不迟啊。” 周檀的话引起了 分卷阅读33 祝凝很大的兴趣，祝如冰深知祝凝也是个无肉不欢的潇洒人，此刻桌上文艺部的菜最多，但多数都经看不经吃，体育部菜色发挥不稳定，但想来好吃的这几道都是出自这小姑娘了。 “林唐，虽说你们人最少吧，但再等几分钟，我们可就吃饱了。”祝如冰忍不住揶揄这位办公部长。 林唐汗都下来了，“再等等，我们有一道主菜！这就来！” 刘兮爵在祝凝身边坐得不踏实，整场厨艺比拼，祝凝压根没让他参与，硬要他跟着几位部长陪客，自己一直坐着等其他干事端菜上桌，实在尴尬。 “凝哥，我去催催。” 找了个理由离桌，刘兮爵这才松口气。 第18章 “起锅！” 早上集合的时间太早，左行舟根本没来得及回宿舍换下昨晚一身汗和土混杂的衣服，好在有一件《好心分手》的情侣装，此刻穿着也实在不方便，只好挽着袖子把锅端出灶台。 他看了眼一脸希冀的顾安然，低头一把打开锅盖，绵软的肉香瞬间飘了出来，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貌似很成功啊，顾大厨！”左行舟得意地扬起脸，分明只是打了下手，却一副自己掌勺的自豪感。 “糊了。”刘兮爵不知什么时候捡了双筷子，伸手看了眼锅底，一片焦黑。 左行舟不乐意了，“嘿，小兮兮，都学会刷存在感了？煞不煞风景啊你！” “这肉，好像还是生的……”顾安然夹了一块上面的肉，血水沾在筷子上，印着她黯然神伤的脸。 左行舟见状也愣了，低头仔细看着车祸现场，差点泪奔。 “主厨达人，不说步骤没错吗？”左行舟扭着一张脸求助。 顾安然一本正经，“步骤绝对没错，但是……我在家一直都用微波炉……” 小助手泪都快掉下来了，“你是想说铁锅受热不均匀吗……” 顾安然认真点头，经过论证推理得出的结论让她特别笃定。 左行舟把筷子丢一边，像是想到什么，“你啥专业来着？” 顾安然一愣，随口回答，“社会学啊。” “文科，这就对了……”左行舟望天，阳光挺好，但是他看不到。 刘兮爵拍了拍左行舟的背，“主任等着你们部门的杰作，让我来催，先收起你的文理歧视。” 顾安然低着头，一副心血付之东流的大义凛然，失望到一定程度是绝望，绝望接踵而至，也就不怕什么了。 “我去和部长认错。”顾安然准备好接受林唐的一顿狠批了。不甘心，她又把事情搞砸了？ 左行舟不信这个邪，抬眼瞧着刘兮爵，带上一次性手套，“有啥错好认的？小兮兮，没发现这时候你话倒是挺多，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也别闲着了，下手帮忙，把能用的部分撕成块。” 刘兮爵蹙眉，看着左行舟沾了荤腥越来越油腻的手套，不忍下手。 顾安然没搞懂左行舟要干嘛，但死马当活马医，很快加入阵营。 刚出锅的鸡温度还是很高的，左行舟手背的伤偶尔碰到锅壁或滚烫的鸡块，还是忍不住一抖。顾安然明显也注意到了。 刘兮爵叹了口气戴上两层手套，“你去准备别的。” 左行舟看了他一眼，表示很满意，转身去点火架油锅，“现在轮到我的大作问世了！” 刘兮爵也不知是不是有庖丁解牛的天赋，三下五除二就把可用的部分分到了一个干净的盘子里。左行舟等火候合适扔下一把辣椒，一阵青烟窜出来，呛得顾安然倒退了好几步，左行舟忍着咳嗽接过刘兮爵手里的盘子，一把将鸡块倒了下去，顷刻青烟缭绕，炸肉的独特香味飘了满厨房。 “不错不错，有肉有辣。” “我就说吧凝哥，好饭不怕晚！”林唐一颗提起来的心再次放下，悄悄对桌边的顾安然竖了大拇指。 “会弹钢琴会做菜，林唐，你捡到宝了。”祝如冰看着顾安然，随口夸了一句。 顾安然刚想开口提一提左行舟的功劳，就被祝凝打断，“妹子，你去把刘兮爵叫回来，陪我打两局麻将。” “你的手……” 刘兮爵看着左行舟摘下手套顺着农家院的自来水管冲伤口，刚愈合又被烫伤，滋味估计不好受。 左行舟转头看他，“怎么？” 刘兮爵默默开口，“以后会生冻疮的。” “你这嘴，能不能盼我点好？” 刘兮爵伸手从兜里扔给左行舟一个东西，“昨晚的。” 左行舟用那只好手接住，低头一看，杜蕾斯，表情瞬间玩味，“卧槽，没想到小兮兮你好这口啊？这种暗示算明示了吧？” 刘兮爵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左行舟，“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是你自己买的。” 左行舟怔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可能是昨晚杭海落在他这的，想着心里就觉得堵得慌。b 分卷阅读34 r 　　“我昨晚……” 左行舟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那算失态吗？不算吧，自己平时也没什么形象，可是总归会让他们多想吧？ “别多想，我去找凝哥了。”刘兮爵云淡风轻，好像并不在意。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这是默契；我不问，你却想说，才是信任。 顾安然回到厨房的时候，左行舟收起手，忍不住问，“怎么样？凝哥尝了没？” 顾安然不住地点头傻乐，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左行舟看这表情已经懂了，两个人站在灶台边，虽然一口成品也没尝到，但是互相看着，依旧发自内心笑得灿烂。 默契。主持人和主持人之间的默契，部长和干事之间的默契，厨师和帮厨的默契，农家乐的表演和暗黑料理都不是祝凝和祝如冰的目的，培养默契才是。 靳江大学学生会文体中心，年年举办的农家乐，都是为了培养下一任接班人的默契。 只是培养过程中，如果能有意外收获，自然更好，此时相对无邪，日后当事人再次想起，谁替谁解的忧，谁为谁欠了债，都不好说。 十一月份的靳江依旧夏意未消，靳江大学新校区学生活动中心二楼的文体会议里，六七个身影围在会议桌前不厌其烦地确定着一项项事宜，不经意，楼外的灯光已经在夜幕下抢了月光的风头。 “以上就是办公部上传下达的流程和近期的工作计划，有没有问题？”林唐看了眼手里的蓝色文件夹，提笔扫了一圈在场所有人。 上传下达的事情干事们已经做得顺手，工作计划虽然繁重，但是热情和兴奋大过工作量带来的疲累，在场的人都忙着记录，没有人质疑。 “好，下面交代需要协助文艺部完成的内容……” “啊……”林唐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干事们忍不住的叹气声。 “这样就累了？”林唐抬头，表情带着开会时惯有的严肃谨慎，嘴角微斜，“特殊时期三个部门全程协作的情况不少见，这种反应我允许你们出现这一次，在凝哥那里，你懂的。” 等到所有人收回松懈的神情，林唐继续说道，“我们主要负责协助文艺部完成活动策划，而且……”他抬头微笑地看着各位，“时间就在今晚。” 林唐话音刚落，就引来一片震惊。一个会开到这么晚不说，又要夜不归寝！ “今晚的任务比较急，就算你们想露脸，我也要看你们是不是达到了在文艺部面前表现的能力。” 林唐合上文件夹，身体后仰在椅子靠背上，“自荐吧。” 颜翊转头看了一眼没什么想法的左行舟，“文艺部”三个字让她有点按捺不住，不由偷偷拽了拽左行舟的袖子。 左行舟随便在笔记上划拉线条，他知道逛街事件让颜翊生了心思，练舞那天刘兮爵的反应也确实像是有戏，但是左行舟也不想趟这趟浑水，他假装没看见颜翊的拼命暗示，宿舍里杭海还等着给他补一顿火锅呢。 终于，在纸条、手势这种明示暗示全部宣告无效后，颜翊一记重脚逼得左行舟举了手。 “唐哥我来！”左行舟微微收回被颜翊碾压的右脚，“我觉得我对文案工作很擅长，想锻炼下写策划的能力！” 左行舟说得口不对心，但是出头鸟有了，在座其他干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投来了感激赞许的目光。 林唐低头打开文件夹，看着协助文艺部工作那一栏，凝哥钦点的名字，露出难以察觉的微笑，“好，散会。” “喂，没事吧你，今天一句话不说。”左行舟在门口看到犹豫不走的顾安然，总觉得她神情不对。 顾安然转过身抬头，她看见台阶上的一干少年，就算没有灯光的照耀，每个人的脸上依旧星光熠熠，而这些，是自己早已经丢了的东西。 习惯微笑，习惯掩饰，习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最后的结局，就是被习惯排挤中伤吗？ “哟！大班长还有这闲情逸致？” 林娇娇敷着面膜用双手无名指按压着气泡，瞥了一眼顾安然的位置，语气酸酸的。 班长的班长日志、团支书的团日活动总结、生活委员的班费花销账目、还有林娇娇文艺委员的文娱活动方案，除了学习委员俞柏的工作自己完成，其他班委的文案工作几乎全部压到了顾安然身上。 而管理学院，别的特色没有，每周需要上交的报告材料又尤其的多。 顾安然把视线从电脑屏幕转移到林娇娇身上，她想到农家乐的时候自己想和部长认错，左行舟不屑的样子，一时鼓起了勇气，“这本来……是你的工作。” 声音很小，但是依旧让宿舍里的赵丹和宋可欣难以置信。再小的声音，也是反抗。 林娇娇啪地一声合上刚翻开的一本言情小说，走过来抓着顾安然的肩膀强迫她转过来看着自己，语气激动，“我的工作？这话班长可别乱扣帽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班长那两个学分加我身上了，心也太毒了吧！” 顾安然咬着牙，眼圈瞬间就红了， 分卷阅读35 哑着嗓子挤出一句，“我没有……” “没有？”林娇娇看她这反应，语气更加阴阳怪气，“你是没和班导打得火热哄得班导把班长的位置从俞柏手里抢过来？还是没靠班导上位在学生会混得风生水起啊？” 林娇娇鄙夷地笑了，冷着脸又补了一句，“我就说怎么放着院里的学生会不加，非要加什么校学生会，避嫌呗！” 赵丹听到林娇娇的话反应极大，缠着林娇娇问细节，“这么劲爆！娇娇，真的假的？你从哪听来的？” 宋可欣偷偷看了顾安然一眼，顾安然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像随时就要掉下来，犹豫了下默不作声回位做题了。 接下来，也不知道林娇娇是把从哪听来的故事添油加醋地和赵丹窃窃私语，也不再理会顾安然，只是用词难听至极，让她不知道哪里疼得厉害。 “嗯。”顾安然站在台阶下，轻轻出声表示回应，想微笑，却先忍不住湿了眼眶，只好低下头，不想让别人看出来。 突然，一个怀抱把顾安然包围起来，柔软的臂弯和暖暖的胸口暂时形成了一个不受打扰的港湾，隔绝了世界外面的危险和恶意。 “好啦，我们都在呢！” 是颜翊。 顾安然突然明白她有多渴望这样真切的温暖和关怀，而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像一针催发剂让忍耐了这么久的顾安然再也藏不住委屈和无助，埋在颜翊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颜翊低头抚去安然脸上的泪水，又伸手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抚着安然的后背，用女孩子的方式，安慰着她的心情。 “没事啦，这里只有我们在，哭出来就好啦。” 现实里的那些不明所以的利刃全部被颜翊挡在身后，顾安然此刻在这个女孩的怀里只想痛快地大哭一场。 颜翊，你知不知道，这是我在靳江，得到的第一个拥抱。 所以，格外珍惜。 第19章 林唐赶着去开办公部和文艺部通宵写策划的房间，左行舟的宿舍楼又恰好和顾安然挨着，众人商量，力推左行舟送状态不好的顾安然回去。 到顾安然宿舍楼下的时候，左行舟看她眼睛还是红红的，现在上去也不方便，只好拉她在附近找了个台阶坐下。 “又是班级矛盾？”左行舟试探地问。 顾安然点点头，随即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左行舟异常兴奋，“你居然说话了？感觉自己中奖了！现在小兮兮的话都比你的多！” “哪有啦……”顾安然看着左行舟夸张的表情破涕为笑。 左行舟看她笑了松了一口气，“好了，不逗你，颜翊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吧？” 顾安然想起刚才颜翊的拥抱，心里热热的，轻轻点了点头。 “颜翊呢，平时看着热情大方，像是个不走心的，但是那句话说的还是值得一听。” 她看向左行舟，宿舍楼下的路灯散开一圈金黄色的光，细细笼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上，温柔和暖。 所以你知道吧，我们都在这里。 当左行舟举着林唐给他发的短信赶到校门口往南不到一千米的易夜酒店时，深深有种约炮的感觉。 302房，左行舟试探性敲了一下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唐开门一把拽了进来。 “小声说话，别吵。” 顺着林唐眼神示意的方向，左行舟才发现文艺部几个人已经开始进入工作状态了。 随后他开始打量整间房，满满一整面墙的苹果绿壁纸把房间里的光映衬得分外诡异，说不出是压抑还是色情，反正左行舟欣赏不来这种审美。壁纸下面是两张不算小的单人床，靠里面的床上摆着两三台电脑，一条腿搭在床上改策划的是文艺部长胡一暄，表情也够焦头烂额的，两张床中间，刘兮爵正皱着眉坐在地板上，翻看铺了一地的文件。 房间不小，靠窗的电脑桌那里，即使已经围了文艺部几个擅长文案的女生，整个房间依旧不觉得拥挤。 林唐推了左行舟一把，对刘兮爵小声说，“事情你和他说一下，其他交给我和你们部长。” 左行舟第一次看刘兮爵这副要死的样子，心里不由想笑，憋着乐坐下来，听刘兮爵一本正经复述任务描述。 “这份策划是唐哥写好已经交给校团委审过的，但是明早凝哥要去和商家谈赞助，需要拿这个作为底稿修改……” 左行舟听完忍不住还是笑了，“还以为是要把这个背下来，不就是改份策划吗？把你逼成这样？” 刘兮爵怔愣了下，“你之前改过？” 左行舟低头在地上快速浏览想看的文件，“没有，只要是汉字的排列组合，都差不多。” 玫红色的时针爬过十一这个数字的时候，杭海的短信如约出现在了左行舟的手机屏幕上。 “又不回？” 左行舟抬头看林唐和胡一暄悬梁刺股的架势，平时好 分卷阅读36 歹也是衣冠楚楚风靡校会的人物，现在愣是松领口挽袖子，画面凌乱的不忍直视。 这种情况，提前走明显不合适。 “被你猜中了，替我向书生和老干部说晚安。” 左行舟的短信刚回过去，杭海就回了，“晚了，早半个小时，俩人就睡了。” 左行舟把手机丢一边，想了想杭海曾经和他说的话，眼下也有点担心时间久了兄弟关系会紧张，一开始他只是想多体验一些生活，但是在一种生活状态里浸淫久了，吸引力对他来说就没那么大了。但是眼下，左行舟觉得，他还没体验够。 “小兮兮，你语文是舞蹈老师在练舞室顺手教的吧？” 左行舟半睁着眼，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划拉着电脑屏幕。 刘兮爵停下打字的手，认真回答，“我高中的舞蹈老师，确实还有一个文学系研究生的身份。” 左行舟忍着坍塌的世界观，耐心解释给刘兮爵听，“这句话里面‘缜密’和‘有待改进’都是定语，只能用来修饰名词或代词，还有这一句，根本连主语都没有了意思能表达对吗？到底负责海选的是哪一方根本没说清楚啊……” “挺专业啊，我还以为你只有嘴上功夫呢。” 左行舟说得激动，根本没注意推门而入的祝如冰。 祝如冰把宵夜递给林唐，随口吩咐，“把这些分下去，尤其是文艺部几个妹子，熬夜伤皮肤，给我照顾好。” 左行舟也是没想到今天还能劳动祝如冰大驾光临，一时回不过神，“冰姐？您怎么也来了？” 祝如冰放下手包，低头看到几份熟悉的策划案，弯腰整理着，“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刚开完院里的会，想起自己孩子在卖力气，顺道过来看看。” 祝如冰表情云淡风轻，神态自若，丝毫看不出疲累，左行舟暗下佩服，觉得要是顾安然修炼到祝如冰的境界，看谁还敢惹她。不过想想顾安然如果真的有朝一日修炼成了祝如冰，无疑一只小白兔转身成了鹰，逻辑上左行舟想不通这种可能性。 祝如冰快速整理了两三份策划，抬手扔到左行舟怀里，“这些是我去年带着你们部长做的，都比较简单，你可以做个参考。” 左行舟接过策划，没翻两页就一脸吃惊，“冰姐！你是说新校情人坡和那条河是你做的项目？” 祝如冰抬了抬妆容精致的眼，觉得他大惊小怪，“秃着也是浪费，拉拉赞助，放几只鸳鸯也就起来了。”她转头看正做着预算的林唐和胡一暄，蹙眉说道，“我还是比较担心预算，你们先做着。” 左行舟看祝如冰走过去，才把视线收回来，盯着刘兮爵激动地话都没说利索，“听见没有！新校区！一整条绿化带！一条河！” 刘兮爵对这些不感兴趣，盯着他的下巴警告他，“你先把下巴收了，我电脑挺贵的，口水别滴上面。” 左行舟对着不解风情的刘兮爵叹气，“小兮兮啊，这样高冷真的不好，你看我也算高吧？我就不冷，那你说你看中高冷哪点了？高冷给谁看？” 左行舟手里噼里啪啦打字，嘴里絮絮叨叨没完，好久也没听到回应，末了一转头，看见刘兮爵已经摘下眼镜蹙眉揉着太阳穴。 “怎么了冰山哥？”左行舟调侃他，“被我说内疚了？” 刘兮爵头靠床头柜，露出喉结望天，“你话太多，烦。” 左行舟手里动作一滞，突然把电脑推给刘兮爵。 刘兮爵一愣，以为左行舟被自己一句话说生气了，结果低头瞟了眼屏幕上的策划案，该有的内容一应俱全，除了林唐和胡一暄负责的资金预算部分被空了出来，几乎不差什么了。 “你什么时候写完的？”刘兮爵不太相信。 左行舟活动了下手指关节，“劝你别那么高冷的时候啊！” 刘兮爵忍不住问，“你不是说没写过策划吗？” 左行舟愣了下，理所当然回答他，“冰姐刚给了参考啊。” 刘兮爵盯着左行舟看了好久，直到把左行舟看毛，左行舟吞了吞口水，“官人，奴家卖身不卖艺的。啊呸！卖艺不卖身！” 刘兮爵嘴角抽搐，随即低头仔细浏览策划，不由觉得有意思，“我好像知道你进文体的原因了。” 刘兮爵突然有一种预感，以后他和左行舟共事的时间，一定很长。 左行舟瞬间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合着你之前一直觉得我没优点啊？” “她也这样吗？” “啊？”左行舟一懵，突然想起今晚过来是带着颜翊的任务的，不过刘兮爵居然主动提起了，看来颜翊是不需要担心什么了。 左行舟装作一头雾水，“谁啊？他是谁？办公部还有人比我更厉害吗？” 刘兮爵也是奇了，“你这脸皮？” 左行舟抓住把柄，“真是办公部的啊？我猜猜，李博飞？廖英凡？” 刘兮爵不想和他纠缠这个问题，把策划拷进胡一暄的优盘，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地上盘腿的少年 分卷阅读37 ，“不知道就算了。” 左行舟笑着站起来，拍着刘兮爵的肩膀，小声说道，“小兮兮，哥哥剧透给你一句话，主动出奇迹！” 第二天下午一点，靳江大学食堂。 精神低迷的左行舟和颜翊坐在一楼大厅的餐桌旁，看着窗外刘兮爵带着一群文艺部的干事拍摄歌手赛的宣传片，感觉马上就要睡着了。 “昨晚就没发生点别的？”颜翊支着头，扬着精致的眉眼看外面冷冽挺拔的身影，实在不相信有用的戏份才这么点。 “如胶似漆，干柴烈火。”左行舟趴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敷衍。 颜翊转过头鄙夷地看着他，“人家问你正经的，能不能好好回答！” 左行舟懒懒地坐直，“还能干啥啊，你这问题都问了八遍了，每句话都复述给你听了。” 颜翊有些失望，垂下头不再说话。 左行舟叹口气，补充，“够了你，那可是刘兮爵，能提到你就算破天荒了。” 说完想到什么，“对了，唐哥不说所有人全到吗？顾安然呢？” “你不提短信还好些，”颜翊听着忍不住吐槽，“大早上六点不到就让我给文艺部发通知，二三十号人！十分钟反馈！刚收到几个人回复我就一个个打电话确认，要不要我活了？” 左行舟深有体会，农家乐之后，部门间发的通知几乎一天一次，他跟颜翊比也好不到哪去，体育部也是三十来个人，林唐经常又是零点或大清晨下达通知，简直要把整个文体中心的干事折腾得蜕层皮。 食堂门口，顾安然一脸茫然进了门，左行舟一摆手，她看清左行舟和颜翊后，露出一个微笑，三两步走了过来，组织的归属感让她安心。 左行舟学着林唐严肃的样子，朝她开玩笑，“现在才到？当心过不了试用期，踢你出去！” 顾安然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上午有课，和部长请过假了。” 左行舟笑了，“你这孩子是不是傻，林唐又不在，李博飞和廖英凡也有课，也就你老实，主动报告缺勤……” 顾安然眨了眨眼睛，眼眸温和，刚要说什么，刘兮爵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脱下外套放在椅子上，神情疲惫。 颜翊忍不住问，“怎么了？” 刘兮爵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把视线撇开了，“没事。” 左行舟看外面文艺部的人一个个都焦急得很，乱糟糟地讨论着什么。 “效果不理想呗，那剧本我看了，能拍好就有鬼了。” 刘兮爵适时叹了口气，颜翊桌子下面的脚警告左行舟不要多嘴。 颜翊看着刘兮爵的样子不太忍心，出声劝他，“你要不先回去休息下吧，从昨天忙到现在……” 左行舟听了不乐意了，“我也从昨天忙到现在，怎么没见你心疼一下？” 颜翊赏给他一个白眼。 刘兮爵笑得僵硬，“没事，反正也三四天没回宿舍了。” 顾安然听到“宿舍”两个人心里一沉，感觉快形成阴影了，这一刻她无比希望好几天不用回宿舍的人，是她自己。 刘兮爵强打精神，看着眼前三个人，“两个消息，先听哪个？” 左行舟兴致突然上来了，“小兮兮长进了啊，都会欲擒故纵了。” 颜翊一听，精神不少，“好消息！” 刘兮爵回答，“没有好消息。” 第20章 左行舟崩溃，“那你别说了，我经不起打击。” 刘兮爵没理他，“第一个，今天拍的宣传片被取消了，交给体育部重新出方案。” 左行舟听到这里差点咳出一口老血，“那得拍成啥样……” “第二个，各部门拟录用的干事名单，凝哥发我了。” 三个人瞬间提起一颗心，尤其是顾安然。 刘兮爵补充，“凝哥让我通知你们把结果发下去。” 左行舟觉得有点奇怪，“办公部的短信，不是一直都是廖英凡在发吗？怎么让你通知？” 刘兮爵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回答，“因为廖英凡没通过，已经被踢了。” 看着顾安然骤然紧张的神情，刘兮爵接着补充，“所以后续他的工作，交给顾安然完成。” 左行舟眉头一松，开心不少，“不错啊，顺利留下了。” 颜翊激动地回身抱住了安然，骄傲地炫耀给左行舟，“那可不，就问你农家乐那一手钢琴，谁能比得上我家安然？” 左行舟笑了，随口说道，“可惜我报了幕就上楼催你换衣服了，根本没听到。” 顾安然微微抬头，看着左行舟有些遗憾的样子，心里默默记下了，扬起脸笑得开心，“那下次弹给你们听！” 左行舟拍掌，对着顾安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这话我记下了，不能耍赖！” 顾安然拼命点头，随即想起还不知道其他人的结果，转头看向刘兮爵。 分卷阅读38 刘兮爵知道顾安然想问什么，淡淡开口，“不用担心，踢掉谁也轮不到他们两个。” 顾安然想也觉得是，自己都留下了，颜翊和左行舟，又有什么理由不留下呢。 总之，多日来终于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心情也好了不少。 只要还有值得开心的事情，那些不开心，都可以不重要。 如果□□公司在天气预报上下注，那么在靳江这座城市，不管是墨迹还是雅虎，都一定是输家。 左行舟紧了紧半袖外面的衬衣外套，无奈地看了眼天上翻滚的乌云。 “明明说今天没有雨……” 左行舟随口吐槽，低头走进了挂着巨大招牌的餐厅——五味草堂。 恰好是晚饭的时间，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左行舟发愁找不到阵地，好在看到颜翊夸张地向他招手。 “不是说办公部聚餐吗？部长呢？” 颜翊神情兴奋，“接电话去了，应该这就回来！” 左行舟摇摇头叹气，“廖英凡不在了还要庆祝一下？搞不懂这个逻辑。” 即将举办歌手赛的关头，祝凝大幅度裁掉不中用的干事无可厚非，毕竟留下那些人鱼目混珠，也让外人看低文体中心的实力，今天，便是林唐给办公部正式干事的欢迎会，祝凝吩咐了，吃喝全报，时间地点部长自行安排。 颜翊刚要搭话，就看到林唐带着文艺部浩浩荡荡一群人走了进来。 看大家疑惑，林唐开腔，“巧了，文艺部也今天聚餐，拉过来一起好了。” 左行舟有时候看不太懂文体这三个部长的关系，明明一直在较着劲竞争，实际对外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值得玩味。 顾安然跟着林唐进来，刚要落座，就被左行舟拉到自己身边，“小姑娘不懂事吧？这个位置留给你颜翊阿姨坐。” 颜翊看着空出座位旁边的刘兮爵，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坐下，不忘反驳一句，“是姐妹好嘛！” 众人落座，夜幕降临，而靳江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酒过三巡，顺利留下的干事首次放下悬在头顶的那把剑，不由激战正酣，在你来我往的狗筹交错里，刘兮爵和左行舟作为干事里露脸最多的角色，也成为了众人的目标。 如此情形下，饶是冷静淡定的刘兮爵，也不由红了脸，晃了脚步。 颜翊微蹙着精致的眉，试图反抗这两个一直给刘兮爵灌酒的部长。 “诶，他好像喝不下了吧。” 不过显然，这来自底层无力的呼喊，并没有在人声鼎沸的餐桌上掀起波澜。 颜翊没办法，默默给刘兮爵盛了一碗汤，趁两个部长上洗手间的间隙，劝他喝下。 刘兮爵表情依旧淡淡的，却很顺从地乖乖喝下了颜翊递过来的汤。这一举动，让左行舟判定他一定不清醒了。 左行舟来自龙息，酒量对付在场的南方人，可以说绰绰有余，不过他没想到，刘兮爵也算是北方汉子，酒量却不可恭维。 “左行舟，再给我拿壶白的。” 刘兮爵摇了摇空了的酒壶，因为酒精作用微微发光的眸子变得清澈透亮。 左行舟乐于观察，也不反驳，但是颜翊瞬间不淡定了，立马喝住了他。 “左行舟你回来！他都喝多少了你也不管管！” 颜翊有些生气了，看着刘兮爵的状态越来越着急。 左行舟一开始确实没当回事，但抬眼看了看刘兮爵的状态，也拿不准分寸了，毕竟他自己也从来没醉过。 刘兮爵把头微微偏向颜翊，居然淡淡地笑了，“我没事的。” 颜翊没想到他突然靠自己这么近，以至于她都能感受到刘兮爵温暖得让人微醺的鼻息。 都说平时冷静沉稳的人，酒后会表露真性情，但是刘兮爵这样的人，醉态更是难得一见。 林唐回来恰好捕捉到这一幕，压根不会放过调侃的机会，扬声喊了一句，“喂喂喂！公然调戏我们部门的人，你小子是要入赘还是怎么着？” 林唐这一声音量不小，吸引了全桌人的注意力，其中，李博飞更是惊愕了神情。 胡一暄跟着回来，和林唐对了眼神，也迅速加入煽风点火的队伍。 “文体没有反对办公室恋情的规定，”胡一暄平日温雅，关键时刻也不含糊，“别听他们部长的，当着大家的面表个白，我就不信，有我在他办公部还不放人了！” 在座的妹子居多，一个赛一个开放，酒足饭饱后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只是大家都没注意到，刘兮爵对面的习悠悠和李博飞，神态有些冷淡。 “亲一个亲一个！” “就是！也让外面那些妹子死了这条心！” “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 满眼的灯光让刘兮爵目不暇接，喧嚣在耳，世界却越来越寂静，到最后，只剩下脑海里闪过的那个有着漂亮的长长卷发的女孩，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背影高挑。 分卷阅读39 第一次见面，半玩笑半认真地让自己当她的师父，教她跳舞，私下里磨好每一个动作，眼睛里的色彩会闪出光亮。 篮球赛结束请自己喝东西，活泼明媚得像个孩子，看到兔子母性泛滥到藏不住欢喜。 本部废旧的办公室，语气温柔地劝自己打开心门，耀眼的光让他忍不住接近。 她的所有，一颦一笑，他不是看不出，都是为了谁。 权当酒精作祟，反正热血已经直冲脑门。 刘兮爵突然拉着身边的女孩站起来，透过清澈的眼睛望向她，慢慢凑近，温柔却不带半分犹豫的，吻，落在额头，烫红了女孩的双颊。 “你们说，这样，够不够喜欢。” 接下来的事情刘兮爵已经没了印象，只记得最后是自己在洗手间被左行舟架在肩上，然后不省人事。 左行舟扶着刘兮爵摇摇晃晃走进易夜的房间时，预感今晚又要夜不归寝了。 他一把将刘兮爵甩到床上，坐在床边独自喘气，回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冰山哥，心下叹服，“真不是我说，我对我爸都没这么伺候过……” 说完，左行舟借着酒劲突然想起他对他父亲好像也没什么回忆，小时候每次见到他，都是喝多了之后拼命砸房门，吓得保姆不敢开门，长大了基本不怎么见面，有时候接到电话，也全都是喝多了打给他耍酒疯。 他呆愣了好久，想着就觉得眼睛发热。 颜翊把刘兮爵扶正，又帮他盖好被子，忍不住抱怨，“还不是怪你，一次次给他酒！” 左行舟掩饰着表情，随口答道，“好好好，怪我就行吧！”说着转身进了洗手间，用冷水洗脸。 手下的干事喝多了，林唐和胡一暄也没走，林唐点了点人头，“五个人，今晚看来也睡不好了。” 左行舟拿着毛巾走出来，看着自家部长眯着眼睛提醒，“唐哥，是六个人，你后面还有一位。” 林唐一转身，一姑娘手拿着刘兮爵的外套一路跟在他们身后，左行舟不说他还没注意。 “顾安然？你跟来干什么？快回宿舍。” 顾安然一时也找不到理由，但又实在不想回宿舍，眼神往颜翊身上瞄，有些局促不安。 颜翊及时说话，“唐哥，叫安然留下陪我吧，再说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也不安全。” 左行舟也跟着说好话，“是啊，现在也十一点了，赶回去宿舍可能都关门了。” 林唐看顾安然一脸赞同，想了想也就由她了。 这边顾安然刚安心，左行舟就把毛巾递给颜翊，“隔十分钟给他擦擦脸，散热，醒得快点。” 林唐坐在另一张床上，打趣他，“看不出来还挺会关心人。” 左行舟苦笑，“喝酒都这么拼命，不知道还以为给他发工资了呢。” 林唐转头，略带嫉妒地看着胡一暄，“你们文艺部捡到宝了。” 这话不假，一路从五味草堂过来，刘兮爵一直碎碎念祝凝交给他的任务，和平时寡言少语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没想到他对文体中心的事情这么重视。 胡一暄往左行舟和颜翊那边撇撇头，“你们也不差啊。” 林唐没接话，搓着手示意其他人过来，“孩子们，我们是不是也该找点乐子了？” 第21章 国王游戏。 第一轮拿到国王牌的人是林唐，老奸巨猾的眼神扫过四人，慢慢开口，“3靠墙，1对3跳贴身脱衣舞。” 左行舟和胡一暄瞬间摔牌。 “能不能换一个？”胡一暄手边是红桃A，满脸不情愿。 林唐斩钉截铁，“事先说好的没商量，是不是输不起？” 胡一暄一咬牙，“左行舟你过来！” 颜翊和顾安然热闹看得开心，颜翊甚至怂恿顾安然掏出手机记录这美妙的下一刻。 左行舟拼了命的摇头，看到两人的小动作出声喝止，“把作案工具都给我收起来！” 可惜喝止无效！ 胡一暄将左行舟逼到墙角，一手叉腰一手把左行舟的肩膀按到墙上，左右摆动腰肢，随后犹豫了一下，果断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林唐一声口哨欢呼热场，颜翊在背后不住地按下快门，顾安然羞得转过头不忍直视。 而在左行舟的视角中，风光更是绝无仅有的精彩，胡一暄袒露的胸口逐渐扩大，直至所有腹肌暴露在外，看不出平日低调的文艺部长，身材居然可圈可点，劲瘦的腰上没有一丝赘肉，也不知便宜了谁家的小姑娘。 所有扣子被自己解开，胡一暄尴尬回头，“够了吧？” 林唐眯着眼阴谋得逞，笑得猖狂，“给你腹肌一个面子，看不出来皮肤挺白啊！背着我偷偷锻炼了吧？”难得能打趣胡一暄，林唐自然不遗余力。 胡一暄转身迅速系上扣子，不忘回给林唐一记重拳。 第二轮刚发牌，林唐看着另一张床熟 分卷阅读40 睡的刘兮爵，有了主意，眼神示意正好坐他对面的左行舟，“五个人玩，没难度啊。” 左行舟机灵，“是啊，给小兮兮发张牌，增加国王难度。” 颜翊没反应过来，睡着的人怎么玩游戏，她觉得这两人莫名其妙。 林唐率先看牌，正好又是国王。 左行舟回头看了刘兮爵一眼，随口说，“诶，他是不是醒了？” 颜翊闻声马上回头，左行舟趁机将自己的牌换给颜翊，紧接着翻看了刘兮爵的牌，动作快到颜翊根本没注意。 顾安然看在眼里，还没怎么样就被左行舟眼神阻止，只好装聋作哑。 “没有呀！”颜翊回头，趁看牌的功夫，左行舟将两人的数字用手势比划给林唐。 “看错了吧？那继续玩！”左行舟佯装无事发生。 胡一暄深笑不语，反正事不关己，笑看办公部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 林唐亮出国王牌，指着床头的油画，“这样，2跪在床上，摆出画上的姿势，和3号钻进一个被子就算过了。” 颜翊看了眼画上那个露出大半个肩膀的模特，丢下手里的红桃2，满脸通红，“啊！不要吧唐哥！” 胡一暄忍不住评点，“你们办公部，一直是这个画风吗？” 林唐嗤笑一声，“别装啊，老山鹰装什么小家雀？你也强不到哪里去！” 胡一暄语塞，看左行舟已经对不知所措的颜翊做了“请”的动作。 颜翊性格本来就不扭捏，奈何对象是刘兮爵，但还是玩得起的，跪在刘兮爵床边，对着油画学起来，“这样可以嘛？” 林唐审视，“不像啊！”咔嚓！咔嚓！ “这样？”咔嚓！咔嚓！ “不够火候……”咔嚓！咔嚓！ 林唐低头看了眼左行舟拍的杰作，不住点头，随后玩心大起，“这个动作不适合你啊，这样，换你对他说一句深情的话吧！” 颜翊抓狂，“我不要！我都做了！” 再大方到底也是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子，颜翊语气里带了撒娇和求饶。 左行舟不顾颜翊的反对，想到了合适的话，“刘兮爵，离开你的第一秒，想你！离开你的第二秒，想你想你！离开你的第三秒，想你想你想你！就这句吧。” 话音刚落，瞬间在四个人面前炸了锅，“好狠的料！” 颜翊已经羞得满脸通红，整个人看上去越发有小家碧玉的小女儿姿态，周围四人也等着看更加精彩的戏码。 颜翊小声开口，把话吞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刘兮爵……离开你的……” “不算不算！这么敷衍可还行？重新来！”左行舟打断，义正言辞。 颜翊看着这个深插朋友两刀的左行舟，恨不得直接咬死！不过还是随即软下态度告饶，“那你们不要录了吧……” 林唐退步，“好，不录了，你自己好好说就行了！” 颜翊回过头，对着刘兮爵，闭着眼，硬着头皮想着早说完早了，干干脆脆说了出口。 “刘兮爵！离开你的第一秒！想你！离开你的第二秒，想你，想你！离开你的第三秒，想你，想你，想你！” “好！”林唐带领众人鼓掌！一种达成夙愿的使命感在这个房间油然而生！而此刻，颜翊只担心这句话有没有被刘兮爵听进去。 第三轮，国王牌被胡一暄拿到手，随口说道，“简单点，4吻1三下好了，手背，脸颊，额头。” 颜翊忐忑地翻开手里的红桃3，一种如释重负和看热闹的心情瞬间释放，开心的不能自已。 林唐放下手里的牌，看着当场愣住的左行舟和已经把头埋在抱枕里的顾安然，等着看好戏。 左行舟想着害人终害己，多么深刻的领悟。可恨自己守了快二十年的初吻就要这么不明不白献出去了。 不情不愿地挪到顾安然身边，不短的头发遮住女孩大半张脸，也看不清什么表情，只隐约看见女孩绯红的双颊和低垂的眼，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簇拥声中，左行舟低声在顾安然耳边说，“我借位，你忍耐下。” 顾安然还没反应过来，左行舟已经隔着自己的拇指停在了她的额头，突然靠近的距离和微微发散的酒味让她几乎一下没喘上来气。 很快，左行舟就掠过她的侧脸，最后抬起她的手背，薄唇靠近袖口，之后快速移开。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众人还没看清，就已经结束了。 顾安然只觉得脸上的热气腾腾地往上涌，明明一下也没碰到自己，但是自己这反应也太大了点。 抬头去看，那少年却一脸无所谓地接受着众人的嘘声，神态自若，半分羞涩也没有。 林唐觉得这两人也没什么玩笑好开的，随口质疑两句也就丢开了。 胡一暄丢开牌，“国王游戏就到这吧！接下来换个玩法。” 林唐侧目，“新鲜，玩什么？” 胡一煊微微扬头，“大家，都说说自己初 分卷阅读41 恋吧……” 林唐出言反对，“暴露你文艺部的本质了吧，一上来就这么隐私。” “来吧，部长优先，你先来！”胡一煊笑了笑。 林唐勉强答应了，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说起林唐的初恋，再潇洒恣意的人也露出了当年青涩的神情，一脸的怀念。 林唐的初恋和顾安然很像，都是安静、内向的性格，细看之下，甚至眉目之前也有神似的地方，都是南方水乡清清秀秀的长相。那时候林唐刚上初中，少年懵懂，只知道每日早早来到学校，等着喜欢的女孩进教室看她第一眼，然后对着女孩的背影，痴痴看一天。 胡一暄第一次听林唐说这些，觉得图片和实际严重不符，“没表白？不合你风格啊？” 林唐笑了笑，“谁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没节操的啊，那时候挺纯洁一小孩呢。”他想起当年的记忆，陷入怀念和慨叹。 “好了，结束。” 颜翊正听着，结果一场少年怀春的戏戛然而止，都没来得及遐想，难免觉得不尽兴，“这就结束了？” 林唐今晚玩得高兴，也没了部长的架子，苦笑道，“哪有那么多浪漫故事给你讲，换人换人！” 胡一暄提醒他，“说说现任呗，怎么在一起的？” 小干事们来了兴致，这才知道原来自家部长已经名草有主，今晚不虚此行了。 说起这个林唐显然大方得多，“她是外校的，大一的时候文体开大会，我去借教室，恰好看到他们来我们学校练琴，就这么认识了。” 颜翊感叹，“原来部长也干过跑腿的活啊？难以想象。” 林唐不以为意，“都是一步步熬出头的，”林唐继续说道，“后来有一次去看烟花，回来的时候两个人一直轧马路，找了个机会我就吻了她，那之后，就算是在一起了吧……” 胡一暄盖章，“这符合你的人设，果断干脆。”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又去唱歌，天亮的时候被KTV的服务生赶出来，又去开福寺逛了一圈，现在想起来，挺好的一天。” 颜翊和顾安然幻想着昏黄路灯下的浪漫之吻，破晓后寺庙里虔诚焚香的一世一双人，极大满足了少女的意淫之心。颜翊还不忘偷偷回头看身后的刘兮爵，留了期待。 林唐打断两个女孩的幻想，“好了，顾安然，下一个说说你。” 颜翊猜测，“我家安然这么老实，应该没初恋吧？” 顾安然小声反驳，“如果暗恋算的话……” 林唐也是随便一问，没想到真挖出了猛料，必须深究，“哟！算算算！” 顾安然在这样的气氛下心情越来越放松，开始讲述，“不怎么精彩的故事，初二开始喜欢一位学长，为了他考一样的高中，然后考一样的大学。算起来，有五年了吧……” 左行舟总结，“很痴情啊，五年还没放弃，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顾安然腼腆回答，“应该不知道吧，这些放在心里就好了呀，他那么优秀……” 左行舟虽然对男女的感情也不太了解，但总觉得这孩子有些时候替别人着想得过了头，“喜欢就大胆说出来，万一双向暗恋，结局多遗憾！” 颜翊一脸坏笑，“你很懂啊看来！” “你们……在干什么？” 第22章 刘兮爵这时正好坐起来，望着熟悉布局的房间和围成一圈的五个人，绝不会想到自己的一世英名早已经在熟睡的时候被这一群“禽兽”毁的一干二净。 左行舟看刘兮爵醒了，迫不及待地爬上他的床展示战利品。 刘兮爵揉着发涨的脑仁，看着手机里林唐他们主导的闹剧，心里默默给在场几个人记了一账。 被刘兮爵突然醒来这个偶然事件打断，其他人也就没再提自己的初恋故事，不过顾安然却对左行舟的故事有点感兴趣，本来还挺期待的。 忘了多少时间之后，左行舟偶尔想起来，他记得那时候天已经很黑了，阴沉沉地下着雨，可是大家谁都不想睡。那时候窗外很冷，周围很暖，黑暗中，蔓延到黎明。 “真没想到他俩能在一起。” 尽兴而眠的六个人几乎凌晨三四点才睡，退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林唐和胡一暄走在最前面，两个人不由感叹。 胡一暄回头看刘兮爵挺拔的身影和他身边洋溢着热情正说着什么的颜翊，也觉得玩味，“我本来觉得，她应该和左行舟……” “嗯嗯！”顾安然跟在后面，深有同感，不自觉附和。 左行舟语气故意带了恐吓，“你说啥？” 顾安然眨眨大眼睛，一脸无辜，摆着手，“没，只是以为来着，以为来着……” 走到宿舍大门门口，林唐转身，“我们先走了，今天应该没安排，权当给你们放假了！” 颜翊望着匆忙离开的林唐和胡一煊奇怪，“诶，不一起吃个饭吗？” 分卷阅读42 刘兮爵解释，“赞助谈差不多了，今天凝哥要给他们开会。” 左行舟伸了个懒腰，想着一会就可以回宿舍补觉，不由开心起来，“他们也是惨啊！” 刘兮爵望了望林唐远去的方向，略点了点头，回头对左行舟说，“走吧，去开福寺。” 当左行舟望着开福寺的牌匾时，他还是没回过神，他问一旁同样茫然的顾安然，“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们来开福寺？” 顾安然转头看着一脸憧憬打算效仿林唐的浪漫故事的颜翊，又看了看没什么表情根本不容置疑的刘兮爵，总结概括。 “盛情难却。” 左行舟垂头，当电灯泡这种事他听说过，但是硬逼着别人当电灯泡的，他还真头一次听说，而且还华丽丽地遇见了！还是刘兮爵这号人物！ 夏季午后滚滚袭来的热浪和浓密树荫下脉脉涌动的湿气在十一月份的靳江已经不再明显，行走在已经算是城郊的地段，只觉得清风悠然，草木仍青。 南方城市的最大好处，便是花谢时节晚，只要心情适合赏景，总有成团的花束和斑驳的林荫道善解人意。颜翊和刘兮爵两个人悠哉穿过开福寺门口曲折的朱红画廊时，已经默默牵了手，颜翊不时低头窃笑，刘兮爵只管认真倾听，二人步上许愿池边的白拱桥时，丝毫没理睬身后举着手机咔嚓咔嚓定格画面的一对电灯泡。 “左行舟！你有硬币没？”颜翊回头朝左行舟招手，眉眼兴奋，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现在春风得意。 “硬币没有，发光的灯泡我有一打，你要吗？”左行舟没好气，但也和顾安然三两步赶上来。 颜翊指了指桥下许愿池里嘴巴硕大的金蟾，言语中豪气满满，“我要丢进它的嘴里。” 左行舟倚着栏杆往下看，表情夸张，“哟，这么大的嘴，是有多怕别人投不进去！” 刘兮爵从兜里摸出两个硬币递给颜翊，颜翊顺手接过来，瞄准金蟾就扔了出去。 啾！咣当！硬币砸到池底的声音格外刺耳。 左行舟补刀，“这池子的问题，太不人性化了，灌上水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尴尬，连□□的毛都没碰着！” 顾安然仔细盯着池里的死物看了，忍不住提醒，“本来就没毛，而且，那是金蟾。” 左行舟不以为意，“不重要，反正没碰到。”说着也从兜里摸出两个硬币。 颜翊握着拳头要打，“你不说你没有吗！” 左行舟撇了身边不说话的刘兮爵一眼，“这种时候还不给某人表现的机会？”说完对着硬币哈了口气。 颜翊没搞懂，“你对它哈气干嘛？” 左行舟瞄准金蟾的嘴，心思全在如何投进金蟾的嘴里，“不知道，但别人都哈。” 啾！咣当！硬币同样砸到了地面上，声音刺耳又讽刺。 颜翊笑开了花。 刘兮爵从颜翊手心里抠出来剩下的那枚硬币，用手丈量了下高度，稳定投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叮！全垒打！ 颜翊瞬间得意不已，向左行舟炫耀，“原来投进去的声音是这样的！你没听过吧？” 左行舟哑口无言，装作四处看风景却发现顾安然在身边一副没有参与感的样子，于是将手里那枚硬币递给她。 “喏，要不要试试？” 顾安然看着左行舟伸出的手一愣，随即开心地接过来捧在手心，食指触碰硬币，表情像个孩子。 左行舟奇怪了，“没硬币早说啊……” 叮当！声音不对。 顾安然嘟着嘴，“没投进去……” 左行舟闻声找了找，发现那枚硬币也没落到地上，伏在顾安然身后，抬手指给她看，“在金蟾上面，看见没？这概率也比投进嘴里小多了！还不快许愿？” 顾安然踮起脚看，果然硬币稳稳躺在金蟾头顶，样子还有点萌，惊喜之下不由跳了一下，结果不小心肩膀磕了左行舟的下巴。 左行舟捂着下巴躲到了一边，顾安然连声道歉。 颜翊笑得要岔气，“安然干得漂亮，伤人于无形，运气再好点直接让他掉颗牙！” 左行舟揉了揉下巴，也没在意，“快许愿啊！一会不灵了！” 顾安然回头看着金蟾，想了想，却没许愿，“算了，愿望是要靠自己努力的，我想自己实现它。” 一回头，颜翊和刘兮爵又不见了。 不让人省心！左行舟和顾安然下了拱桥穿过不长的曲径，远远就看到一棵盘踞在佛殿门口的老槐树。 老槐树参天的树盖枝杈交错，树干足足要四五个人合抱，看起来年岁很久远的样子，尤其是被来往香客挂满一树的许愿福带，红色的布条在浓绿色中尽然垂落，佛意十足。 颜翊和刘兮爵此刻就站在树下，都是一身白衣，正抬头一起看着福带上的文字，像是一对虔诚的信男善女。 咔嚓！ 顾安然小心翼翼地把这一幕收进手机，正好看到身边一个两米多高的青铜香鼎，样式和花纹绝 分卷阅读43 对不俗，回头提议，“我们，要不要拍照留念一下？” 左行舟不是个喜欢拍照的人，尤其是需要把自己框进去，总觉得有点不自在，所以从小到大也没留下多少照片，不过也是因为没人给他拍的原因，没形成习惯。 顾安然很期待，左行舟看她这神情也就没拒绝，接过她的手机让她站过去。 调整好角度，画面里女孩比着剪刀手，傻傻地站在鼎旁边，眉眼明净，聚焦，定格。 看一看手机里的杰作，左行舟满意了，把手机递给顾安然，换自己站过去。 顾安然怔愣了下，才发现左行舟会错了意，她想的，是两个人一起自拍呀…… 举着手机犹豫，顾安然突然觉得互相拍照这个举动好傻，迟迟没按快门，尤其是远处有刘兮爵挺拔清冷的身影做背景，聚焦的这位少年混搭的着装也实在让人头痛！ 顾安然在嘴边嘀咕，“长得也不差，品味怎么就……” 左行舟耳朵灵听见了，“你说啥！我都听见了！” 顾安然眯着眼睛微笑，临时起意，“改天帮你买衣服吧，志愿服务。” 左行舟低头看自己的牛仔裤和衬衣，不太明白，“真有这么差？颜翊好像也吐槽过……” 顾安然看左行舟带了反省的意思，拼命点头，“有！真有！” “安然，你们快来！”颜翊在佛殿外面喊，似乎打算进殿的样子。 左行舟一脚跨进佛殿的时候，颜翊已经规规矩矩跪在了蒲团上，闭着眼不时摇晃手里的签筒，煞有其事。 左行舟小声问刘兮爵，“她对这个有兴趣？” 刘兮爵冷静开口，“说是问姻缘。” 顾安然指着刘兮爵，“姻缘就站在这里。” 刘兮爵手插兜靠在门框上，“可能想看会站多久吧。” 啪嗒！一根签掉在地上，众人跟着颜翊去解签。 戴着花镜的老和尚，迎着日光看清木签上的数字，然后费劲地找签文，动作缓慢得颜翊刚要失去耐心，就听老和尚带着沙哑的嗓音开始念，“须臾山上惊雷雨，来也须臾，去也须臾，莫待无花空自许。” 左行舟听着这签文就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颜翊眨巴眨巴眼睛，完全听不懂，问老和尚，“什么意思呀？” 老和尚推眼镜看了看颜翊，意味不明，“世上欢喜灾祸，心动心死，缘起缘灭，来得快，去得也快，虽不尽人意，多行善事就能多结善果。” 刘兮爵最不信什么命定，越听越觉得荒谬，目光冷冽地投下来逼退老和尚还要说话的想法，没等颜翊反应就拉着她的手出去了。 颜翊把签筒往左行舟怀里一丢，话也没留下一句。 左行舟觉得这签文晦气，看两人出去便要跟出去，慌忙放下签筒的时候却没放稳，没留神木签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左行舟狼狈，蹲下七手八脚地捡木签，好在顾安然帮忙，两人把木签装进签筒就追出去了。 老和尚看着四个年轻人的背影，摇了摇头，低头却注意地上还有一根签，颤巍巍捡起来发现这数字少见，细细查了签文册子，不由端详： 也曾小僧悟道佛龛，三更珠走魔盘，纵木鱼敲尽，灯影孑然； 怪在他日朱梁暗契，花事流转荼蘼，若醉醒皆空，渡者凭谁。 老和尚从来没见有人抽过这条签文，一个人在桌前默默了一会，随后收进了抽屉里。 第23章 开福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四个人边聊边逛，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在寺门口尝了靳江特色的米粉，趁着天色暗下来就赶回了学校。 从开福寺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公交车上颜翊和左行舟吵吵闹闹，没完没了的互相挤兑逗乐了顾安然，却吵得刘兮爵脑仁疼，他很怀疑为什么这两个人都有这么丰富的词汇量，损起人来一句不带重样的。不过超常发挥的结果就是两人下了车就饿了，非要去九食堂加餐。 说起九食堂，其实那并不是靳江大学的食堂。靳江大学三个校区加起来只有八个食堂，而九食堂，则是每届学子对校外的小商贩们的爱称。从宿舍到新校的路边，沙县、烧烤和各种卤煮小吃整整蔓延了一条街，凭着好吃不贵的优势养活了一代代吃腻了学校食堂的靳江学子。 颜翊很擅长挖掘学校周边的好吃的，所以很快带着三个人在一家卤煮摊边落了座。 这家卤煮摊和其他小摊不同之处，就在于顾客都是围着一个环形的桌面坐着，中间是店主和一口大锅，锅里分着九宫格，各种小吃已经提前串好在锅里煨足了味道，想吃什么伸手去捞，最后数签字便是。 颜翊不客气地捡了满满一桌的小串，看着食物的眼睛都在发光，“幸福就是早餐前的早安和晚餐后的晚安啊！” 左行舟忍不住拆穿她，“你是想说早安后的早餐和晚安前的晚餐吧！” 颜翊白了他一眼，“晚餐后的宵夜，对我来 分卷阅读44 说就是晚安！” 刘兮爵笑着摇摇头，顺手将颜翊手边铁签上的食物拨到她的碗里。 左行舟看顾安然望着锅发呆，问她，“咋啦？吃不惯？” 顾安然急忙摆摆手，“没有啦！看起来很好吃……” 顾安然欲言又止，颜翊一边吃一边抬头看她，一脸疑惑。 左行舟告诉颜翊，“这还用猜？肯定又想起宿舍问题了。” 心思被猜中的顾安然，更加闷不做声。 白天在开福寺闲聊的时候，顾安然已经把在宿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他们听了，但是颜翊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可能工科的女生宿舍和文科本来就没法对比。 刘兮爵虽然也是话少的性格，但想也知道不会是被排挤的类型，眼下一个没心没肺、一个工科出身、一个高冷淡定，都插不上嘴。 “就很担心，还会发生什么……”顾安然忐忑不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小问题，她们不至于。”刘兮爵简单开口劝了一句。 “是啊！”颜翊帮腔，伸手过去握住顾安然的手，“你想啊，在宿舍不开心，你就多出来和我们玩啊，在外面就不要去想这些烦心事啦！” 左行舟切了一声，“鸡汤管用，还要警察干嘛？你能不能长点心？” 颜翊回头，没头没脑开口，“点心？什么点心？” 左行舟吃惊了，瞪大眼睛看着颜翊，“大姐！吃货都像你这么断句的吗！” 颜翊反应过来，伸脚出去，“叫谁大姐呢！找踹！” 左行舟吃痛，告饶，“小姐！小姐行了吧！” 颜翊被气得手里的肉都不香了，变本加厉猛踹，左行舟的痛叫都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顾安然被逗笑了，“叫你不要喊大姐，也不要喊小姐，要叫我们颜翊大小姐。” 颜翊很满意安然的回答，继续吃肉，“这还差不多！” 刘兮爵盯着左行舟揉腿的姿势，冷静开口，“左行舟，我觉得你的痛感好像比一般人灵敏。” 左行舟一愣，像是不认识刘兮爵一样，“行啊小兮兮，现在越来越会讲冷笑话了，还好现在没入冬，不然我一定叫你赔我一盒感冒灵。” 顾安然只管傻乐，颜翊朝她顽皮地挑了挑眉，自豪地说，“这样多好，放心，有我们在呢！” 是啊，多庆幸，有你们在。 林唐和胡一暄被祝凝叫走后，便开了一个很长的会议。会议上，祝凝宣布已经拿下某著名咖啡品牌的全程赞助，接着便将舞台设备和所有场地报批事宜交给了体育部长张迈处理。而体育部接连提的宣传方案全部被祝凝否掉之后，这个任务再次落到了文艺部长胡一暄的身上，其他诸如现场互动、媒体支持和赛事流程细化的任务，也分给了林唐。所以在左行舟等人短暂的假期后，整个文体中心再次进入高度警戒状态，翘课、通宵、相互磨合，一天四五条通知短信，也迅速烧掉了颜翊、顾安然和左行舟的电话费。 在这期间，由于祝凝实在对干事们低龄化的礼仪修养和近乎残疾的审美看不顺眼，所以曾经在农家乐提过的培训，也被祝如冰快速安排上了。 祝如冰特意选了一个大家都没课的周六上午，但是当她进入教室的时候，整个教室的干事们都没精打采地垂着头，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操劳过度猝死过去。 祝如冰明显对这个场景有准备，“各位，好戏还没开场，你们就先认输了？” 开场一句话并不像祝凝那样霸道，但是威慑力也是不容忽视，激起了干事们的一点斗志。 祝如冰在黑板上写下“礼仪”两个字，转身把粉笔丢在桌上，开门见山。 “废话不多说，通知短信都发下去了，你们也知道今天主要讲什么，但是你们凝哥找我给你们讲礼仪，我却不想单单和你们谈这些。说实话，大大小小的礼仪讲座我也讲了不少，但既然是自家孩子，我还是得多说两句，”祝如冰弯了嘴角，“你们想听吗？” 底下的人附和。 “首先，你们既然选择了这里，就应该明白，你们首先是一个靳江人，一个校会人，接着才是一个文体人，我不希望有朝一日别人指着你们在座的某一个人问我，‘这就是从你们文体出来的？’” 顾安然听着祝如冰时而犀利时而生动的话，忍不住感叹，“冰姐讲得好好……” 同样都是管理学院，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呢？ 左行舟听到身边人的嘀咕，看了眼台上口才了得的祝如冰，又看了眼身边温吞内向的顾安然，“孩子，我们要学会正视自己，嗯！”说完不忘点头自我肯定。 顾安然满头灰线，自信心被打击。 “尤其是有一种人啊，穿衣从来不讲搭配，说混搭我觉得你都是在侮辱潮流，全身上下除了脖子以上几乎就没能看的地方，我下次要是再看见有人把深色穿上面，浅色穿下面，我就罚他倒立！” 祝如冰说完，瞥了眼正笑着看热闹的左行舟 分卷阅读45 ，加重了语气，“是不是啊，左行舟？” 左行舟一怔，引起了全场哄堂大笑。 顾安然小声回应，“嗯，正视自己！” 左行舟笑得尴尬，被顾安然冷不丁一句话呛得不知道怎么还嘴。 “好了，接下来我们说一下在工作地点、走廊楼梯和聚餐酒桌上面的注意事项……” 将近两个小时的讲座很快就结束了，祝如冰风趣的讲演让所有干事都觉得意犹未尽，只剩下对这个常务主任的深深膜拜。 散场之后，左行舟空降在顾安然面前，眯着眼坏笑，“顾安然，说好陪我买衣服呢？就今天吧！” 正和安然说话的颜翊惊讶了，“你终于开窍了？这可是个大工程，”说着回头和安然吐槽，“安然你都不知道，上次我和他去选主持的衣服，我觉得他就是闭着眼睛随手拿的……” 顾安然温和地笑了，一向不在意外表的人愿意自我拯救是好事，一口答应下来，“好呀，颜翊一起去吧？” 颜翊一听可以出去玩，立刻兴奋，不过随即扭头去看刘兮爵，犹豫了。 刘兮爵和胡一暄梳理完任务走过来，恰好听到他们的谈话，“一起去吧，我下午也没事。” “都别跟我客气啊，有适合我的随便拿，别在乎价格！” 左行舟面对整条商业街夸下海口，谁料其他三个人根本也没打算帮他省钱。 “我觉得他应该适合那种立领的衣服，比较好看。”顾安然手扶着下巴，望着天猜测。 “他现在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白色，什么颜色适合他呢？”颜翊这看看，那逛逛，抬头再看身边高大挺拔的男朋友，你瞧瞧，轮廓分明、审美在线，除了瘦了点几乎完美！颜翊看着看着就犯了花痴，星星眼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顾安然抬了抬颜翊的下巴，觉得好笑，“醒醒啦！口水要留下来啦！” 颜翊被叫醒，忍不住自夸，“还是自家男朋友顺眼，怎么穿怎么好看！” 安然挽着颜翊的手，继续看衣服，“是是是，颜翊大小姐说得对！那帮左行舟看吧？” 左行舟和刘兮爵两个大男人尾随着两个女孩逛街，热情很快就被消耗殆尽。 “小兮兮，我后悔了！” 刘兮爵保持平静，不接腔也没否认。 左行舟扭头突然小声问刘兮爵，“小兮兮你和我说实话，你小时候是不是出过意外听力受损？或者得过脑瘫反应比常人慢半拍？” 刘兮爵愣了一下，把手伸进自己兜里，目光冷冷看着他，“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是学医的，随身带手术刀是习惯，眼下就很想找人练练手。” 第24章 左行舟看着刘兮爵一本正经的脸，心里发怵，拿不定他说的是真是假，“那啥，顾安然叫我，我去看看哈！”说完三两步赶上前面两个人。 顾安然正看着，突然眼前一亮，伸手拿过一件套装，对着左行舟比了比，认定的样子，“去试试！” 左行舟迟疑着接过来，不红不黑的颜色，复杂的线条，完全看不出哪里好看，不过还是走进了试衣间。 颜翊和顾安然说着话，刘兮爵静静等在一边，没两分钟，试衣间镜子反转，左行舟低着头走了出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靠衣服马靠鞍。 匀称的标准身材，有神的明亮深眸，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干净白皙的指节，这样的底子本来可以很快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只是神经大条的举止和惨不忍睹的审美辜负了这样一副皮囊。 此刻换好衣服的俊俏小生双手揣兜，低着头从一排灯光中走近，黑色的内衬外搭红格子的砍袖马甲，显得整个人更加明快清朗。 顾安然很满意自己的眼光，侧头看颜翊难以置信的表情，甚至刘兮爵都略带惊讶，内心满足。 左行舟很少穿这种颜色鲜艳的衣服，他潜意识里并不想引起别人对他的注意，这种颜色对他来说，太打眼。 他拽着领口，打碎顾安然的梦，“这个衣服，不舒服。” 顾安然撇撇嘴，以为他穿不惯这种有束缚感的衣服，自我斗争下狠心拒绝，“不行！” “为啥？” “你舒服，丑！” 左行舟摆出一张苦瓜脸，妥协了，姑娘，你要不要这么直接。 尝到甜头的顾安然接下来一鼓作气，一副不把左行舟装饰成男神不罢休的架势，蹭蹭刷着左行舟银行卡里的余额，不过左行舟也没说什么，每次都爽快的递卡付钱，不带半分犹豫。 颜翊对刘兮爵小声说，“看不出来，左行舟很有钱啊。” 刘兮爵世面见得多，随口说，“他那张信用卡可不常见，这种消费算不了什么。” 颜翊听完就震惊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可没发现原来左行舟还是个富二代。 不过刘兮爵很快就觉得奇怪了，“以他的家底，平日也没见他穿什么名牌，倒像是没人给他买 分卷阅读46 过衣服一样。” 颜翊点点头，这点她也发现了，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普通人都熟知的大牌，左行舟却像是第一次听说一样，如果不是见识短浅奢望不起，那就是根本没人带他出来买过衣服，毕竟他也不是愿意在这种方面留心的人。 左行舟这个人，很矛盾。 四个人转眼就逛了小半天，从商场里出来的时候，颜翊抬手看表，惊呼，“呀！都六点多了！好饿啊！”颜翊得知左行舟的经济实力，忍不住敲他一笔，“请我们去吃饭！” 左行舟拎着几袋子衣服，心情很不错，爽快答应，“好啊！去吃火锅？” 颜翊赞同，“正有此意。” 刘兮爵忍不住问，“你们是不是每次到了饭点都饿？” 颜翊和左行舟异口同声，“不！随时饿！” 吃到一半的时候，顾安然就收到班导打来的电话，十二月的班级任务如期吩咐下来。 左行舟注意到窗外巨大的电影海报，“那个电影据说很好看。” 颜翊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城区，倦鸟不思巢，“那就去看吧！正好还不想回去！” 顾安然低头发出最后一条信息，叹了口气。 刘兮爵看了眼时间，“去看电影的话，宿舍就关门了，今晚回不去。” 顾安然看向左行舟说的那张电影海报，《少年派的奇妙漂流》，看网上讨论，自己也挺感兴趣的。 左行舟看顾安然也没有拒绝的意思，顺势建议，“看完去唱歌吧，晚晚场。” 颜翊对唱歌其实没什么兴趣，不过能出来玩，她绝对不是会扫兴的性格，立马赞同。 刘兮爵这次却没反对，伸手就订了附近晚晚场的房间。 左行舟愣了，对这个会纵容通宵的刘兮爵感到不适应，“小兮兮，你是不是被调包了？告诉我这不是你。” 订完晚晚场，刘兮爵在手机里找到最近电影院的场次，“离下一场还有半个多小时，就看下一场吧。” 别说，不容置疑的气质和祝凝真有那么一点像。 四人落座，电影里主角从风暴中一路和那头老虎磨合，孤独、饥饿。 当整片荧幕被海水倒映的漫天繁星填满，镜头一路沉降，又像是一路抬升，星空弥散下，一叶孤舟像是泊在整个宇宙最无关紧要的一隅，却又像悬挂在深沉海洋中最中心最沉醉的怀抱里，引人奥思无限。左行舟是喜欢星空的，却好巧不巧有深海恐惧症，这样的画面对他着实具有感染力，不时兴奋地和顾安然小声议论。 而另一边，两个人明显不是来看电影的，黑暗中不时搞点小动作，享受爱情。 电影出字幕，左行舟一伸懒腰，从影片中转回到现实世界，精神满足，忍不住和顾安然讨论着最后的结局含义。 颜翊走在旁边听了听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顾安然笑了笑不说话，左行舟戳中真相，“那是当然了，最后的时候我看你都快睡着了！我都不确定你看到了最后的结局！” 颜翊想了想，“是哈，好像我是睡着了一段，不过前面的我也没怎么懂诶！”颜翊摇了摇正挽着的刘兮爵，“你看懂了么？” 刘兮爵理所当然，“你这是在为难一个工科生。” 左行舟不服，“我也是工科！再说了你一个学医的不应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吗！” “改策划那晚开始，我就没把你划到工科生里了，而且……”刘兮爵说着把手伸进兜里，“我只需要知道怎么用手术刀就可以了。” 左行舟吓得一抖，生怕下一秒刘兮爵就亮出和他目光一样锋利的手术刀。 颜翊看到终于有人降服住左行舟觉得大快人心，过去挽过顾安然的手，“安然走！我们唱歌去！” “快来快来，谁先开场？” “办公部的先，各自发短信当开场吧！” 颜翊话音未落，左行舟就泼了一头冷水。 “啊！又要发通知？！”颜翊和顾安然同时被“短信”两个字搞得神经衰弱。 左行舟也是一脸的不情愿，“林唐刚来的短信，说后天下午临时有个市里的跆拳道比赛，和我们后面的歌手赛是一个赞助商，需要从文体中心调二十人当工作人员。” 颜翊盯着手机里文艺部二十多个人的群组，眼泪在眼眶里打颤，“淘汰完了文艺部还这么多人，我再也不想听见自己手机的短信音了！” 顾安然虽然给自己办公部的五六个人发短信不算什么，但是加上班长平时的通知也不少，两件事经常交叉，多数时间也很头痛。 刘兮爵冷眼看着三个人埋头发短信，悠悠感叹了一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唐只淘汰一个了。” 齐刷刷三道怨毒的目光。 三个手机调成静音一起放在茶几上，颜翊一首《倒带》开场的间隙，只见三个屏幕闪烁不停，回复短信接连不断地涌上来，刘兮爵看在眼里甚是壮观。 左行舟看顾安然还是一 分卷阅读47 个人小透明一样坐在角落，把她叫过来点歌，结果出乎意料，问她什么都会唱，“小姑娘深藏不露啊！你自己点，让我们欣赏下！”左行舟让开位置，等着顾安然的歌。 《夜夜夜夜》。 梁静茹的声音在静静的包间里慢慢响起，“这首歌呢，接下来要唱的哦，陪着我很多很多的夜晚，尤其是刚到台湾的时候……” 颜翊窝在刘兮爵身边一脸期待，左行舟独揽半边的沙发，在侧面看着顾安然认真的脸，借着闪烁不明的彩光，他突然发现这样的顾安然长得也挺好看的，不像颜翊那么外露张扬，有着秀气的脸，明净的眉眼，不经意就透露出温婉沉静。 “想问天你在哪里，我想问问我自己……” 出乎意料，空灵清澈的声音借着话筒缓缓流淌出来，独特的温柔和完美的音准绕着三个人的耳朵，如果不是关了原唱，左行舟甚至以为这就是梁静茹本身的声音，不，或许，这样原始动人的歌声，远胜过机器记录的电音。 辗转起伏的高低音转换，婉转娴熟的真假音切换，左行舟曾经觉得如果他会在短时间之内对一个人五体投地，要不就是安静地弹钢琴，要不就是舞台上独揽光芒的舞蹈。原来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 歌声渐渐停止，顾安然转过头，看着呆住的三个人觉得不好意思，“呃……唱的很差吗？好久没唱歌了……” 颜翊回过神，过去抱住小姑娘的大腿，“安然，你唱这么好凝哥知道吗？歌手大赛你确定不参加一下？” 刘兮爵冷不丁提醒，“内部人员没有参赛资格。” 说完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但是可以当串场嘉宾。” 顾安然听到肯定，脸有些红，不敢确定他们的夸奖，“谢谢！” 左行舟难得正经，“自信一点好吗！这绝对是我这辈子无法企及的高度，简直就是遗落凡间的天使！算了我不夸了，这是对我深深的讽刺……” 顾安然被夸得飘飘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只是站在那里傻乐。 左行舟坐在点歌台那里催促，“来来来！再来几首拿手的！” 顾安然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低调惯了的性子，眨着大眼睛问颜翊，“我们两个合唱吧？你有什么喜欢的歌？” 颜翊会的歌不算多，女生合唱的就更少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会什么。 左行舟想到一首，顺手点了出来，“唱这个吧！你们肯定会，而且适合！” 第25章 张韶涵的《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颜翊接过话筒，拉着安然的手走到屏幕前，“这个我真的会诶！我们一起。” 两个女孩站在前面对唱，左行舟和刘兮爵坐在后面静静看着两个人的背影，都画面美好。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确定……”安然看着颜翊弯了眉眼，歌声带着欢快明朗。 “我离不开darling更离不开你……”颜翊悄悄望了眼刘兮爵，然后握紧安然的手，一脸欢笑。 你驮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我背你逃出一次梦的锻炼。 刘兮爵自言自语地说，“这首歌确实很适合她们两个。” 左行舟望着她们浅笑，“嗯，”他眯起一只眼，双手比划出拍照的姿势，“量身定制，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颜翊，夏花绚烂；安然，秋叶静美。如此，正好。 KTV包间里的温暖气流最能给人安全感，再加上混杂的声乐不免让人产生困意。四个人一个接着一个唱过两点，颜翊已经倒在刘兮爵怀里睡着了，刘兮爵也紧闭着眼，只剩下左行舟和顾安然越唱越嗨。 其实也说不上嗨，只是左行舟一直点，然后顾安然一路跟着唱，几乎没有难住她的。顾安然兴起，禁不住点了一首自己喜欢的，然后窝回自己的小角落，唱自己的歌。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经常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像这样唱的 …… 左行舟第一次听这样的歌，画面里是随风摇曳的金色麦浪和复古的钢琴，白衣女孩手扶钢琴起舞，略带忧伤的旋律抓着左行舟的心，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不敢想起小时候，不敢承认残缺，不敢奋不顾身，不敢面对……天黑。 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 真的看不清楚，所以，好孤独。 唱罢短暂的寂静，左行舟突然转过头认真对顾安然说，“我喜欢这首歌。” 顾安然一时没听懂，“啊？” 左行舟一笑，没再说什么。 顾安然也没在意，伸手暂停，看着熟睡中的两个人，觉得这样的时光异常甜蜜，“我觉得我们现在好幸福。” 左行舟回答，“是吗？是他们两个幸福吧。”左行舟躺下来，望着头顶的旋转球出神，“熬夜通宵很容易猝死的，我们两个算不算舍命陪君子。” 顾安然 分卷阅读48 也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卧下来，小小的脑袋里反复想着：不幸福吗？缓慢的时光，虽然是短暂的安逸平稳，但是最好的朋友在身边，没什么比着更温暖。温暖，终至无所顾忌地睡熟。 所以日后，当所有漫长岁月都变得安逸平稳，顾安然在偶尔不经意的时候想起这个短暂时光，都觉得这些人，这些声音，这些共同拥有的所有，都变成交织在一起的难忘画面。她依然可以光凭记忆就能感受到当时周围的温度和触感，因为那些，是她以后再也不会重新体验到的幸福，渺小，但确定。 “平岳山我们来啦！” 清晨的雾霭笼罩在靳江著名的观光景点平岳山上，颜翊站在山下对着山顶兴奋大喊，颇有不上长城非好汉的气势。 而身后苦命陪君子和君子夫人的左行舟和顾安然却一脸麻木，根本不清楚为什么逛了一天街末了还要通宵之后一时兴起登什么平岳山！ 除开横穿而过靳江市的靳江，平岳山就是这座城市最有名的地标景点。整条山脉蜿蜒不绝，山上枫林湖泊不少，每到秋天，漫天遍野的层林尽染堪比北京的香山，而靳江大学就坐落在平岳山脚下，仿佛是靳江学子的天然后花园。 听老辈人讲，当年抗日的时候国民党激进，不得已的情况下促发了多次烧林活动，参天古树一夜化为焦木，就连寺庙都受损严重。建国后本地人觉得可惜，一代代修整下来，如今却也有了规整的样子，颜翊此刻停留的将军墓便是后来重建的，算起来也有些历史了。 “盲目爬山果然不行，岔路口太多，好多景点都没经过……” 颜翊摸着纪念碑有些遗憾，不由唏嘘。 刘兮爵靠在记载将军生平介绍的石柱上，看着颜翊说道，“凝哥说，等歌手赛结束，也计划组织来露营，到时可以慢慢看。” “真的？”颜翊听到这个消息有点兴奋，缠着刘兮爵剧透细节。 左行舟迷迷糊糊地坐在石阶上，都要睡过去了，“还要爬？好好一个文体中心，打打篮球跳跳舞就得了，又上山又下海的，改叫哪吒中心算了！” 顾安然以为左行舟会是个爱玩爱闹的性格，听他这么说有点意外，“你不喜欢？” “不喜欢！”左行舟很果断，“说白了我就是不喜欢动，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那种。” 说着，少年就幻想起来，阳光草地，树影斑驳，好惬意。 颜翊不客气地打断他，“你就是喜欢睡觉吧！” 顾安然笑了笑，轻声纠正，“冥想，嗯，冥想少年。”她侧头，看着冥想少年枕在一堆衣服袋子上的背影。 短暂休息后正要出发，一阵扰人得让人心悸的电话铃声想起，刘兮爵抬手接电话，众人表情严肃地看着他，生怕凝哥又有什么幺蛾子。 刘兮爵嗯嗯啊啊几声，挂了电话，抬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问左行舟，“你练过跆拳道？” 两个女孩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诧异地转向左行舟。 左行舟茫然地点了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左行舟会跆拳道这个事情，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在学生会报名表写过。 顾安然三观都要被震碎了，刚谁说不喜欢动来着？合着不喜欢爬山喜欢厮打踢腿？ 颜翊一脸不可思议，“你和别人扭打在一起的画面，打死我就想不出来。” 大大咧咧的性格，玩世不恭的态度，看似阳光开朗却也有慵懒的一面，实际上却是个跆拳道少年，复杂到让顾安然看不懂。 不过怎么说呢，眼前这两个少年顾安然都看不懂。一个简单，简单到不近人情的冷漠；一个复杂，复杂到不符合逻辑抓不住重点。顾安然小脑袋一直想，究竟是什么力量让这样的四个人凑到一起的？想不通，头疼。 刘兮爵醒过神，传达凝哥的通知，“凝哥说，明天下午的跆拳道比赛，让你代表靳江参加。” “啊？”左行舟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抵死不从，“我不干！这种比赛都是提前确定选手要审查的，我又没准备，现场还要药检那么麻烦，我不去，爱谁去谁去！” 刘兮爵摊手，“我就是传个话，有意见你和凝哥说。” 左行舟被他的话噎住了，好像是被逼良为娼一样，就差拿袖子抹泪了。 刘兮爵把手机揣进兜里，抬脚往山下走，“凝哥要我们集合，路上说吧。” 左行舟挪不开脚，三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留下空山里某人的大喊，“被打死了怎么办！” 下山集合后，祝凝、林唐、胡一暄和张迈已经严阵以待，事情严重性可想而知。如果这场比赛的赞助商没有赞助接下来文体的歌手大赛，那么想来祝凝也不会管什么选手退赛的临时状况，但是好巧不巧，这时候正是文体和赞助商的敏感期，前一场比赛好不容易打到决赛，全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受到了邀请函，结果因为选手退赛活动办不下去，那主办方面子伤了不要紧，赞助商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打水漂，这么大的损失，难保他们还有余力砸钱赞助歌手赛。 分卷阅读49 三位部长围着左行舟游说了两个多小时，就差已退会做要挟了，最后还是祝凝出马，左行舟屈于淫威，松口答应了。 比赛地点定在靳江市中心的体育馆，观众席早早坐满了各个大学的跆拳道爱好者。祝凝也在VIP席陪同赞助商落了座。由于现场工作人员都是文体自己人，颜翊好奇左行舟打跆拳道的画面，也跟着刘兮爵来凑热闹。 做完药检，左行舟穿着宽松的白色道袍，懒散地靠在休息区的椅子上，仿佛是来公元遛弯休息的老大爷，一点不像参赛的选手。 颜翊从外场绕到左行舟身后，本打算吓一下他，结果还没行动就看他仰着头发愣的样子，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事吧你！”颜翊拍了下他的肩膀，“是不是紧张啦？” 左行舟回过神直起身，“没想到我还有打比赛的这一天……” 颜翊不明白了，“不为了打比赛，那你练跆拳道干嘛？” “随便玩玩啊！”左行舟咧开嘴笑了，又补了一句，“多酷。” “自恋！”颜翊坐在他身边却有点紧张，示意给他看，“那边穿黑衣服的就是河泽的选手，据说都快黑带了，你行不行啊？” 左行舟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大约一米八五，身上块头不小，看起来不好对付的样子，左行舟低头瞥了眼自己黑色的腰带，“输了就输了呗，也没说一定要赢吧？” 颜翊听着他敷衍的口气就不痛快，“你有点斗志行不行！不会是打不过人家事先找借口吧？输了都对不起你这身衣服！” 左行舟一听来了精神，摆了个姿势耍帅，“是吗！我穿这身是不是超级无敌帅？” 预备的播报响起，开始清内场无关人员，颜翊白了左行舟一眼就走了。 第26章 跆拳道，以腾空、旋踢的脚法而著名，而跆拳道竞赛，也正是观摩这些变幻莫测、潇洒优美的不同腿法。此刻，左行舟和对面河泽的选手相对而立，敬礼，鞠躬，拉开距离准备开战！ 左行舟微颔着首，双腿随时变换着节奏和方位，两个人对峙斡旋着，谁都没先发起进攻。颜翊在场下看的紧张，小声嘀咕着，“他怎么不打啊？” 刘兮爵听到后解释，“这种时候相互不了解水平和格斗习惯，谁先进攻就先暴露破绽，左行舟肯定不傻。”颜翊恍然大悟。 终于，河泽的选手率先试探一个回旋踢，左行舟快速侧闪紧跟着一记凌厉的侧踢击中对手侧肋，顿时沸腾了半边的观众席。 河泽的选手眼神扫过左行舟，给左行舟不太友善的感觉。 左行舟前后划步，也没放松警惕。 这时对手突然重心左移，右脚屈膝上提作势就要横向踢出，左行舟及时向右侧身想要躲过，不料对手右腿突然摆正上提送髋，一瞬间就将右腿伸直到左行舟体前，左行舟还没站稳，就被狠辣的一个下劈击中锁骨，虽然及时格挡，但是对手显然下了十足十的蛮力，逼得左行舟倒吸了一口凉气。 左行舟被这一击震得锁骨生疼，而对面河泽的人正得意，居然傲慢地给他递了个挑衅的手势。左行舟弯弯嘴角起了兴致，活动了下左臂，想着陪对方好好玩玩。 已经摸清楚对手狠辣直接的进攻套路后，左行舟接下来的进攻方式诡谲很多，甚至在追回比分的时候，刻意在消耗对手的体力，而当河泽的人察觉出左行舟狡猾的路数时，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再也没精力露出那种轻蔑的眼神。 左行舟长久没练过了，这次打比赛又没有准备，体力自然不是理想状态，眼下先消耗对手体力也是明智之举，起码自己的短板不再明显。但是对手那么大的个头，不速战速决，拖得再久点，吃亏的还是左行舟。 两个回合下来，左行舟暂时领先，但是要说稳赢，还差得很远。 刘兮爵一直冷静看着比赛，此刻点了头，“对手是很老练，但还好，他开始认真了。” 颜翊远远看着此刻眼中只有对手的左行舟，少年眼中不再是随意懒散的样子，眼神倒比平时凌厉血气不少，最起码气势上，左行舟占上风。 第三回合，左行舟上场时嘴角上扬，他想起初中毕业前那段时间，自己整个夏天都是在闷热的训练室被摔打中度过的，他知道自己不是运动那块料，但是在告别那段黑暗的过去后，他真的渴望用这种□□的捶打方式来磨砺他那根紧张不安的神经。 他记得有一天晚上，等到所有人下训回家后，他还在训练室苦练腿法，正巧跆拳道老师回来取道袍，那个老师看了他一会，然后对他说，“你知道吗？我以为你这个年纪来练跆拳道是个错误，但现在我发现，其实你不弱。” 左行舟歪歪头，把头上多余的汗甩到地上，眼神盯着河泽的人，“我当然不弱。” 毫无征兆，左行舟身体突然右转，右脚果断蹬地，随即右腿后旋摆打，整个动作还没被对手看清，胸部就被一个漂亮的后旋踢击中。紧接着，对手发力提膝前移，朝准左行舟 分卷阅读50 的腹部就是一个推踢，左行舟右脚适时前伸阻挡，然后流畅向左转身，右脚落地后为轴旋转，左脚一个标准的后踢径直踹在对手腹部，对手立即吃力倒地，表情痛苦。 河泽的选手似乎伤得不清，挣扎几次都没起来，只好示意裁判出面，宣布左行舟获胜。 观众席上所有靳江大学的学生都在高声喝彩欢呼的时候，左行舟突然苦笑了一下，不是想好了只是敷衍过去的吗？怎么真的上场还是这么拼？ 他扭头看着远远站着的刘兮爵和已经兴奋大喊的颜翊，玩心大起地翘了大拇指。 裁判刚宣布获胜者，就听到全场播报叫停了比赛，正当所有人茫然的时候，评委拿起话筒语气缓慢地解释，竟然要临时加赛！ 河泽的人脱下护具，被本校的同学扶着走到左行舟身边，丝毫没有挫败感，鄙夷的眼神里藏着阴险，露出玩味的笑，“小子，你到此为止了。” 左行舟不明所以，临走时，河泽的人右手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等着看好戏。 刘兮爵听到这样不合理的播报后皱眉，起步找祝凝了解情况，再回到颜翊身边的时候表情不定，一言不发。 这可急坏了颜翊，“到底怎么回事你倒说说啊？” 刘兮爵叹气，摇了摇头，没打听到什么有用信息。 颜翊觉得奇怪，“这也太不合理了！两个都是靳江的有什么好比的啊？” 刘兮爵想到刚才祝凝的表情，觉得这件事绝对不简单，“如果是选手为了个人我倒可以理解，但是大赛居然能通过……”刘兮爵停顿了几秒，“这个选手应该有背景。” 颜翊没听懂刘兮爵在说什么，转身却看见顾安然一步一步躲着人群蹒跚了过来，“安然，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顾安然走到颜翊身边勉强笑了下，“早上开班会，”顾安然明显又受了一肚子委屈的样子，打起精神一带而过，“又陪班导整理了下预备党员的资料，才抽身。” 颜翊看着忙了一上午的安然小脸脸色着实不好，心疼地揽过肩膀抱了抱，“好了好了，来了就好，我和你说，左行舟赢了呢！刚才可帅啦！” 顾安然惊喜又意外，她本以为以他的性格肯定勉强走过场，居然这么认真对待，想必是很精彩的比赛，遗憾没看到。 颜翊说到这又低落了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半路杀出个本校的，一会还要比一场，好奇怪的。” 顾安然疑惑，“诶？一个学校的比什么？” 颜翊摇摇头又陷入疑惑，左行舟恰好取下护头下场走过来，“顾安然来了啊！可惜刚刚我帅气英勇的N多个瞬间你没看到，否则，啧啧！”左行舟一脸陶醉，“我都会爱上我自己！” 颜翊冷着脸拆台，“刚是谁被人家劈头盖脸踢得半天缓不过来的？” 左行舟语塞，“呃，那啥，我让他来着，我让的。” 刘兮爵一直想着加赛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打断左行舟和颜翊的玩笑话问左行舟，“你知道那个加赛的选手是谁吗？” 左行舟闻言摇头，“我怎么知道是谁。” 刘兮爵推测，“我觉得，他可能认识你。” 左行舟面色一紧，缓缓听到刘兮爵吐出后半句话，“而且，来者不善。” 短暂的中场休息后，当那道洁白到刺眼的身影优雅而自信地步上十平方米的场地时，全场爆起了热烈到沸腾的欢呼声，眼波微澜，白璧无瑕，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或许从来没见过场上这样被上帝细笔勾勒到完美的俊秀少年。少年露着有意无意的笑容，伸出晶莹修长的手指放在樱色的唇边，全场骤然安静。 “久违啊，老同学。” 清朗醇厚如泉水的嗓音，带着无法让人无视的亲和力，淡淡和左行舟问好。 场下的三个人率先察觉出左行舟状态不对，他全身僵硬，甚至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低垂着头，像是一个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的孩子，孤立无援地在场上发愣。 顾安然甚至能感觉到，他正在因为极大程度的恐惧而微微发抖，不再洋溢着最阳光的微笑，不再透出泛着星光的眼神，不再自信，不再骄傲，此时的他，黯然失色到苍白。 顾安然失神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左行舟。” “我看到过，”颜翊像是回忆起什么，露出不自然的神情，“我曾经，看过这样的他。” “当时，我以为那只是简单的怕黑。” 顾安然惊愕地看着颜翊，又转头看向场上的左行舟，他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任凭裁判哨响，任凭对面风姿卓越的少年敬礼，鞠躬，都毫无反应。 左行舟，究竟在害怕什么？ 左行舟原以为他把自己保护得特别好，只要逼着自己不去回忆，然后随波逐流地往前走，能妥协的一切全部妥协，把刀疤牢牢握在手心不让别人知道，那么别人不提起，他就可以当做这一切不存在。 他已经习惯了不去奢望这个年纪本该有资格去做的梦，但是一直都学 分卷阅读51 不会该怎么和过去和谐相处，怎么才能不痛不痒地活着？眼前的世界，他以为他可以忍耐着自欺着合群地走下去，但是直到这个人的出现，他才明白，那些他曾经聊以□□的平和岁月不过是可笑的掩耳盗铃。现实强迫他承认，过去的伤口永远不会愈合，经年累月的新伤旧痛会在某个瞬间击中发作，彻底击碎他伪造多年的虚假自尊心。根植在他心中的惶恐不安扯起那些不堪的记忆时，足够毁灭性地打击到他自己。 第27章 面对木偶一般的左行舟，少年姿势摆的标准，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击中左行舟的头，左行舟甚至连下意识的躲闪都慢了半拍。带着护具的头狠狠摔倒在地面的时候，少年凶狠的击打并没有结束，几个连贯潇洒的腿法悉数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什么鬼裁判？眼瞎了没看见左行舟一直在挨打吗！”颜翊语言激烈，要不是被刘兮爵拦着早就冲到评委席去讨说法了。 刘兮爵在背后抱着颜翊的胳膊，尽量让她冷静，“在场的人都不瞎，很明显那个选手有背景早就打点好一切，否则怎么可能由着他犯规！” 颜翊愤愤不平，一句句话带着急切的情绪，“那祝凝呢！她叫来的左行舟凭什么不管！” 顾安然咬着下唇盯着还在不停被一招招击打的左行舟，“她八成早就知道，一个干事，哪有那么重要。” 颜翊抑制不住激动，音量越来越大，“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大不了这个中心我们不待了行了吧！”刘兮爵怕被祝凝听到本想掩住颜翊的口，可是观众席大半都是看热闹的，此刻叫好声一片，颜翊的话完全淹没在潮声中。 顾安然抬头紧紧注视着场上最孤单的人，他总是没心没肺地笑，会几次三番地把难过的自己逗笑，会在自己出糗的时候替自己收尾，而现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明明是那么明亮的人啊，怎么会是现在这么样子？ 口腔里泛出金属味道，左行舟依然麻木地不还手，只是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紧咬的牙齿也终于失控松开，腥甜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到道服的领口，这场比赛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再比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毫无悬念，这场比赛左行舟输了。 当裁判依赛制将冠军颁给靳江大学时，场边的医护人员全部冲上了台，但是左行舟很冷漠地将所有人推开，甚至都没看那个少年一眼，神情恍惚，双眼空洞，踉跄地一个人下了场。 比赛结束当天，没人再见过左行舟，三个人返回学校一路无话，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左行舟平时炒热气氛的重要性，沉闷的气氛让他们不适应。 出于人情考虑，裁判团最终还是在奖杯底座署上了左行舟的名字，带着讽刺。跆拳道比赛顺利落幕，歌手赛该有的赞助费也很快到位，各类宣传物料文艺部也在用最快的时间赶制中，林唐的赛制流程也很快敲定，三次全校海选后进行淘汰率百分之五十的初赛，复赛选定十人后进行决赛之夜。 另一方面，刘兮爵也动用所有人脉查到，那个加赛的靳江选手叫云烬，也是今年的大一新生，家里是在北方很有影响的企业，和这次赞助商的老板有很多业务合作。 靳江大学第一届校园十佳歌手大赛海选前一天，祝凝给整个文体的干事放了一天假，一是为了接下来将近半个月的硬仗养精蓄锐，二是留一天的时间给大一新生准备十二月份的四级考试。 一向是乖乖女的顾安然已经落下了不少课程，难得休息日，选择在图书馆赶进度。 其实大一上学期的课程不算多，除去英语、思修外，几乎没有专业课，但是工科的高数和文科的专业基础也足够所有人死一半脑细胞。 顾安然早早来到图书馆四楼，刚找到座位拿出一套四级试题，就被左行舟的短信震动声吓了一跳。 “我到了，你在几楼？” 顾安然自打跆拳道比赛那天就没见过左行舟，林唐给他安排的也全部都是可以线上完成的文案任务，不知道是不是也动了恻隐之心。 仔细回了短信，顾安然放下手机发现水杯没水，结果起身打个水的功夫，就看到几日没见的少年已经安静坐在顾安然对面的座位上了。 顾安然坐下来，抬头发现少年嘴角的淤青未消，侧脸和额头红肿也没消，但是他却一副没所谓的样子低头玩手机，想来心情已经恢复了。 看左行舟这个样子，顾安然莫名就觉得不舒服，不说别的，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能装作没有事情发生一样，心理得多强大？ 顾安然拿起一支笔点了点左行舟面前的桌面，示意他学习。 少年抬头，没一处好地方的脸没心没肺地笑了，撩开手机解书包，一本本书往外拿，《C语言程序设计》、《微积分上册》、《计算机基础》，蹭蹭蹭在桌子上摞起书塔，扑面而来的工科碾压惊得顾安然这个文科女生透不过气。 埋头做了一套题的顾安然不经意抬头，却发现少年已 分卷阅读52 经枕着微积分睡着了。 顾安然叹气，果然还是那个我认识的左行舟啊。 教书先生附身，顾安然忍不住凑近想要叫醒他，但是借着窗外的阳光看清少年的脸，她却不忍心了。其实不说话不做表情的左行舟，看起来很乖，和刘兮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长相不一样，左行舟的脸虽然有棱角，但是给人一种很有亲和力的感觉，甚至想上手揉一揉。只是即使睡得这样熟，他还是紧紧皱着眉，没一会就渗了一额头的汗。 顾安然看了一会，突然发现在左行舟左边眉骨的位置有一道不浅的疤痕，皱眉时显得尤为明显。顾安然想，他受伤的时候，一定很痛吧。 左行舟迷迷糊糊坐起来的时候，看着时间惊呼，“都快一点了？” 顾安然两套题都快做完了，抬头语气带了责怪，“谁让你睡觉来着……” 左行舟笑了，不经意扯到嘴角，疼了好一会。 伸手翻了翻几乎没怎么看过的书，第一次担心自己的成绩。 “喂，”顾安然凑近少年，右手的指尖轻轻触在少年皱起的眉心，微凉轻柔的感觉在左行舟的眉间蔓延开来，“你怎么这么喜欢皱眉，一点都不好看。” 少年一颤，午后明色如锦的光斜斜洒进两个人之间的桌面上，女孩眉眼温柔，黑眸明净，暖暖的笑沿着嘴角撞进少年的眼睛，然后缓慢流淌进久久不见日光的心，顷刻，岁月静好，光景如新。 左行舟向后一躲，留下顾安然的手悬在原地，有些尴尬开口，“呃，是吗？忧郁小生多有气质。” 顾安然盯着左行舟的脸没说话，心里想，果然，醒了之后就没有那种乖巧的感觉了，她第一次对人的五官感到神奇。 左行舟被盯得不太自然，伸手捏了捏下巴，小声说，“这些伤，很丑吧？” 顾安然反应过来自己一个女孩子盯着男生看这么久，瞬间红了脸，低头装作整理试题，掩饰性回答，“没……没有啊……我们去吃饭吧？” 左行舟正好也觉得有点饿，点了头，不懂顾安然在慌张什么。 图书馆闭馆，回宿舍的路上无聊，左行舟厚着脸皮说，“给我唱首《天黑黑》吧？” 顾安然觉得他有病，无情拒绝，“不要。” 左行舟不理解，反应有点大，“为什么？这么不够意思！” “大庭广众，多难为情。”顾安然解释得理直气壮。 少年转头四下看了看，这个时间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哪来的广众？ “这么晚了哪有人会听见！”说着左行舟一脸讨好，女孩怕他夸张的动作更引人注意，只好告饶，“好啦……” 安静下来，轻轻哼唱的简单，不一样的韵味。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 左行舟疑惑，这么轻易就答应自己，这人是多随和。 一路无话。 歌手赛第一轮海选当天，文体中心在宿舍区摆了排场极大的宣传点，文艺部准备好的劲歌热舞接连不断吸引了众多学生的眼球，选手报名处异常火爆。 《trouble maker》、《好心分手》…… 一系列中心内部节目全部当看家宝亮了出来，可节目再多，时间也撑不过一天的漫长，下午四五点，场子较之前就慢慢冷了下来。就连几位部长，也纷纷献艺救急，好在颜值和气质摆在那，也拖了不少时间。 刘兮爵在一边控制着音响，找机会拦住来回递表的顾安然，开门见山，“顾安然，找你帮个忙，愿意吗？” 顾安然越来越聪明，果断摇了摇头，真心不想在这么大的场合出风头。 可刘兮爵难得拜托人，再加上不逊的口齿，顾安然也就硬着头皮答应了。 唱哪首呢？ 既能耳熟能详，又不失水准……顾安然想了想，对控制音响的刘兮爵说了些什么，然后拿起话筒，淡定地走向前坪的中心，她看了看人群外正忙碌着派发报名表的左行舟，愣了愣神，然后低下头，示意刘兮爵开始。 音乐从前坪两侧的音箱中缓缓流淌出来，熟悉的前奏马上被耳朵灵的人识出来。 第28章 If you got dreams in your heart why don\039;t you share them with me and if dreams don\039;t come true I\039;ll make sure that you\039;re nightmares are through 轻灵温暖的女声通过话筒在整个表演区慢慢扩散，像是在低低倾诉着属于自己的心事，空气中散发着像是在孤独的荒岛上静静守望的悲哀。 If you got pain in your heart why don\039;t you share it with 分卷阅读53 me and we\039;ll just wait and see If it\039;s happened what it used to be” 正在派发和登记报名表中忙得焦头烂额的左行舟猛然愣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如果你心怀伤痛，为何不与我分享？我们可以一起静候跌宕，看命运究竟在何处纷扬。 熟悉而干净的歌声，英语烂成渣的左行舟恰好听懂了这几句，他呆呆地望向那个唱歌的人站立的方向，隔过层层的熙熙攘攘，他看着那个正在低头认真轻唱的女生，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这几句歌词不断回响，左行舟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感觉，但是他清楚地看到眼前的世界从清晰透过泪光变得模糊，耳中的喧嚣只剩下轻轻的旋律。 很多时候我们的情感都无法用语言描述，就像那些精心的付出背后，明知道付诸东流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理由。两个人，明明都没有自救的能力，却妄想脱对方于苦海。 局外人，冷眼看着会有多幼稚可笑？局内人，寒眸温热又岂不知天真自欺。 当晚第一轮海选，现场选在了公寓区文法楼最是豪华气派的大厅，从楼门口到大厅中心，签到、领号、候场、暂待、选拔层层把关有条不紊，整个楼道挤满了来自各个学院的报名选手，看穿着打扮，品味繁多，胆识惊人。 随着陆续进来扯着嗓子就敢吼的重金属噪声严重摧毁三个评委关于美的感知力后，评委席上统计得分的左行舟也坐不住了，趁场上选手磕磕巴巴介绍着冗长而乏味的参赛理由，低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给候场区的顾安然发了条短信： 我真想摁着这些人的脑袋让他们好好认识认识你！这也太胆大了谁给他们的勇气和毅力跑到这摧残我！ 候场区无事，顾安然和颜翊坐在一边偷偷看大厅里面选手的表演，心里也五味杂陈。 滴滴收到短信，女孩看完微笑着把手机递给颜翊，颜翊看完幸灾乐祸。 “怪就怪这小子倒霉，大家的人员安排都是跑场沟通，他可好，非跟部长要求只坐着记录不跑着干活，这就是命！”颜翊说完眯着眼摆摆手，逗得顾安然开怀。 正说着，体育部和文艺部两个女生从外面一边嘀咕一边走进来。 “你听说了吗？我们中心好像要空降一个干事！” “嗯嗯，我听我们副部说的，据说那个男生长得那叫一个白嫩！” “真的假的还是一小帅哥啊？哎，再嫩也和我们没关系，顶多以后多去办公部看两眼。” “可不是嘛！按理说这帅哥不进我们文艺部简直一朵鲜花插在……”文艺部的女生看见候场区办公部的颜翊，一时觉得话说的失了分寸，住了口。 颜翊把这几句话一字不落听了进去，一双精致的丹凤眼不经意挑开了几分不屑，面上没说什么，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大厅里面的海选。 顾安然却对着两个女生微笑，温和仁厚的伸手打招呼，“你们好。” 文艺部的女生稳下心却冷了表情，骄纵地扭头装作顾安然不存在一阵风进了大厅，一边体育部的周檀人却爽快，“你们到很久了吗？我有没有错过什么好戏？” “好戏一直都在上演……”颜翊含蓄回答，然后急着奔入主题，向周檀打听，“对啦，你们刚刚说我们部要多一个干事？” 周檀惊异，“对啊，听说有关系，你们自己部门的居然不知道？” 颜翊一语带过，“都这样说，以为传闻不可信来着。”转头看向大厅里面的张迈，“你在找你们部长吗？快进去吧。” 周檀一摆手，“不说都忘了，再聊啊！” 颜翊等人走了，狐疑地自言自语，“这么大的事唐哥都不和我们说，那个人谁啊！” “他是部长，我们是干事，哪有权利要求人家，只不过……”顾安然绕着指有些担忧，“就怕是那个人。” 颜翊问，“哪个？” 顾安然看着颜翊，半晌摇了摇头，“没事啦，应该不会的。” 颜翊挽了安然的手，“你这孩子，老是吞吞吐吐的。” “据说好朋友之间都有一种心电感应，我觉得你和颜翊也是，那就是每次吃完饭，你们都感觉没吃过。” 刘兮爵坐在九食堂的一家小吃店里，表情说不出的无奈，对左行舟如是说道。 颜翊抬起正享受美味的头，嗔怒道，“哪有！” 左行舟继续大快朵颐，理直气壮，“这家店确实味道不错，刚才那个盒饭吃的太草率了，我对着那些人耳朵被虐了一晚上，好好吃一顿犒劳自己怎么了！” 颜翊也跟着解释，“就是就是，再说我吃不惯盒饭，刚才都没怎么动，现在吃的也不多啊！” 刘兮爵悄无声息地说道，“每次都说不吃，结果每次都没少吃。” 颜翊嗔怒的程度高了一番，尾音拉得长长的，“哪有！” 左行舟浑身一抖，伸手扶额，“撒了好大的一个 分卷阅读54 娇！颜翊你能不能注意点，刚吃下去的差点被你吓得吐出来！” 颜翊被两面夹击，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顾安然求助，“安然你看他们，总是欺负我！” 顾安然一直在想办公部新干事的事，被颜翊打断后傻笑着解围，“好啦好啦，再不吃就凉了。” 果然，颜吃货立刻安静。 左行舟又吃了两口，顿了一下，瞥向刘兮爵，“你今天话有点多啊？不是你小兮兮的风格！” “是吗？”刘兮爵靠着椅背，冷冷的，“我倒不觉得。” 刘兮爵话刚说完，就有两瓶酒嘭地往桌子上一撂，左行舟抬头，原来是老板娘，一手拿着开瓶器就要开。 “等等！”左行舟拦住老板娘，一脸茫然，“您上错了吧？我没点过酒啊？” “你这小伙子，今儿客人又不多，我干了十多年这还能搞错！” 老板娘是东北人，说话直接。 左行舟正要说话，刘兮爵淡淡的，“我点的。” “啥！”左行舟怀疑自己耳朵被一晚上的屠涂失了聪。 刘兮爵示意老板娘下去，伸着骨节分明的手开了瓶，利落倒了两杯，冷眼看着左行舟，“怎么？怕了？” “切！外号千杯不醉！”左行舟就吃激将法这一套，没多想，抓起杯子就是一口闷。 颜翊和顾安然都看傻了，剧情发展太快完全缓不过神，刚才还在吟风弄月美味佳肴，转眼怎么就成两个酒鬼的豪放对饮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顾安然小声提醒，“你少喝点。” 颜翊眼里满是暧昧，“哟！我都还没心疼自家男朋友呢，你怎么就……” 顾安然连忙解释，“没有没有！寝室快关门了不是！你太八卦！太八卦！” 颜翊起身绕过桌子坐在安然身边，说着悄悄话，“说真的呢！我觉得你们两个挺合适的，四个人刚好凑成两对，多好！” 顾安然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啦，你想多了！” 颜翊支着头，神情有点失望，“真的吗？上次比赛我看你那么紧张他，还以为……” “朋友嘛，朋友，”顾安然说着，眼色示意颜翊看左行舟，“就因为这个，才喝酒的吗？” 颜翊看那两个人已经进入状态，刘兮爵颊上一片绯红，倒是左行舟神情却还如常冷静。 “是啊，总要找个发泄口吧？”颜翊晃了晃放在一边的空酒瓶，叹了气，“虽然，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小兮兮！今天晚上不分个胜负小爷我还真就不干了！”左行舟猛然站起身，高举着酒瓶昂着头，傲气得很。 顾安然看着，猜测，“这是……喝高兴了？” 颜翊闭上眼，“估计是……完了，感觉小刘同学不是对手。” “颜翊，这啤酒太像水了，去，给小爷换白的！”两个女孩正要往别的桌躲躲，就被左行舟大声喝住。 颜翊数了数横七竖八的酒瓶，皱了眉，偷偷看刘兮爵，却朝她点了头默许，这两个人今天晚上要疯不是！ 顾安然着实没见过这种喝酒的阵势，两个男生兴致浓时冷不丁一声吼吓得她不由抓紧了颜翊的袖子。 左行舟透过朦朦胧胧的醉眼，放下酒瓶还不忘恶作剧的心，一步步走进女孩，慢慢低下头，微微笑开了孩子般的稚气，语气也跟着柔和下来，“小爷自认喝得不多啊！怎么，你怕我劫财还是劫色啊？” 少年仔细注视着顾安然的眼睛，像一汪秋日的湖水，泛着浅浅的波澜，明眸清亮。只是少年醉意过了头，心里想看清楚，视线却聚不成焦，徒有认真的样子。 倒是顾安然，近距离端详少年的眼睛，以前总是觉得有星光，现在看进去却找不到任何物质，虚虚的镀上了一层水膜，什么都看不透，最原始□□的防备状态。 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吗？对一切都小心戒备，不像平时伪装的那样对任何人和事都冷热有度。就这样放纵了一双寒眸，坦坦荡荡，只有醉时才清澈。 “你给我好好做在这里别动！”颜翊把左行舟推回到座位，听了刘兮爵的暗示，牵着安然的手要来了一瓶老白干。 颜翊旁观着两个人，突然转过头问顾安然，“你要不要也发泄一下？” 顾安然一愣，看手机时间今晚也注定回不去了，被颜翊一勾，班委室友同学的问题一大堆无法解决，有时候心里也烦闷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安然试探着拎了个杯子，“我就……喝一点？” “乖！” 颜翊刚喝了一口，刘兮爵察觉了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喝上了？” 顾安然怕刘兮爵阻止，抱了酒瓶子，仰仗颜翊反击。 颜翊也不让须眉，“怎么！只管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刘兮爵自顾不暇，冷着脸挤出几个字，“下不为例。” 四人齐举杯，“□□，不醉不归！” 于是，世界多奇妙，好好一个和谐的夜宵 分卷阅读55 ，在刘氏夫妻的推波助澜下，终于演变成一场华丽荒诞的酗酒现场，太放肆，太离谱。 太放肆，太离谱，太青春。 第29章 刘兮爵把左行舟一把甩在床上的时候，颜翊想起办公部和文艺部聚餐那一晚不由感叹，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只不过，还是得承认，两个人的酒品，云泥之别。 如果说左行舟平时话就像失修的水龙头一直关不上，那这一路上左行舟唠叨琐碎的程度绝对升了级。 “我跟你们说莎士比亚说得多好，再来一瓶二锅头我依然傲视群雄！” 颜翊觉得好笑，望着躺在床上的左行舟，说醉话的语气像个孩子，转头问顾安然，“莎士比亚说过这话？” 顾安然无奈，“和他不熟……”想了想抓住了重点，“不过刚喝的是老白干来着。” 所以，谁和你二锅头？喝的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喝成这样，好胜心这么重！ 刘兮爵关好房门，回到房间坐在沙发里，“我们和这家宾馆还真有缘。” 颜翊走过来终于忍不住问，“所以，这算成功吗？” 刘兮爵还没回答，顾安然就看见左行舟好像突然清醒了一样，双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刘兮爵，我知道你想让我醉一回，所以你看，我多配合你。” 所以你看，醉一回真的有用吗？太多事，连酒精都麻痹不了，而我，连这个都知道。 刘兮爵一怔，走过来居高临下注视着左行舟，他仔细观察安静下来的少年，却发现少年闭上眼的瞬间，有液体忽然从眼角滴落，太过突然。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下来，没有人打破，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 “在你们看来很难理解对不对？我还是太懦弱对不对？你们也很想知道我怕那个人的原因吧？可是多好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三年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少年闭着眼，平静地说完这些话，手臂盖在眼睛上，任凭眼泪顺着眼角流淌。 “都说初中是价值观养成的阶段，可是你们知道吗？在那时候，我的坚强、自尊、天真、希望，全部被人抢走了，所以你们猜，我会有怎样的价值观？” 你们说，我还会不会有价值观？ 颜翊默默说出触目惊心的四个字，“校园暴力。” 左行舟笑了，“如果你们只能想到这地步。” 夜渐渐深沉，窗外的月亮躲在浓雾后只露出黑幕中的一点残缺轮廓，没有期待中的雪白如银，只是透析着干冷的虚影，篆刻斑驳的疤痕，混沌地沉睡着，随时崩溃、瓦解。 多少天才疏狂如刘兮爵，自信履行自己每一个决定，因为天生优越，因为自命不凡，可是不是所有人都生来强大，那些发生在你年纪尚小、无法力挽狂澜的故事，会一直泛滥在今后永远无法逃离的回忆里，伤害会变成噩梦般的痼疾，如影随形，如蛭附骨。 所以，不逼你了，睡吧睡吧。 “你真不记得昨晚的事情啦？” 颜翊追着左行舟发问，翻来覆去确认。 左行舟揉着太阳穴，被问得不耐烦，“说了几遍了早喝断片儿了！”心里想，白酒果然不能和啤酒混着喝，头疼死了。 颜翊将信将疑。 刘兮爵和顾安然跟在后面，“办公部的新干事就是云烬，找时间告诉他吧。” 顾安然看着左行舟的背影，突然说道，“我怎么觉得，他已经知道了？” 不然，那点酒量连刘兮爵都没喝醉，他又怎么会醉？ 如果没醉，何苦告诉我们云烬和他的故事？ 顾安然突然没了信心，自言自语，“我感觉，我们都战胜不了自己的对手。” 刘兮爵抬眼泠然，“别太高估你的对手，也别小瞧了你自己。” Destiny咖啡厅，第三轮海选结束的第二天上午。 祝凝薄薄的镜片穿过的目光一寸寸扫到笔记本屏幕上，手里噼里啪啦打字。 林唐统计着晋级名单，一时犯了难，挪到主任身边请示，“凝哥，这个孩子，该让她进吗？” 祝凝接过名单，另一只手端着咖啡抿了一口， “什么问题？” 林唐小心回答，“习悠悠，这是文艺部的……” 祝凝脸色骤然阴下来，“谁让她参赛的？把胡一煊给老子叫来！” “胡一煊回学校给团委递材料，正带办公部的孩子过来。” 林唐汗都快下来了，咬着牙替胡一煊解释，“我知道内部人员参赛对于大赛信誉有影响，我们也没想到这妹子能通过啊。” 祝凝扫了一眼，想了想目光收回到屏幕上，语气缓和下来，“先放这。” “凝哥，颜翊和左行舟带过来了。” 胡一煊赶到，感觉气氛不对，林唐拼命给胡一煊使眼色，让他别往枪口上撞。于是两个人悄悄躲远，丢下两个小干事面对大boss。 分卷阅读56 祝凝没理两个部长的小九九，看着两个干事不说话，皱了眉，“紧张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左行舟张口，呵呵傻笑，“凝哥说笑了，我没这福气。” 祝凝冷眼，“我和你开玩笑了吗？” 左行舟哑然，闭嘴。 祝凝注意到他脸上没好全的伤，聊正事，“坐在那边，联系靳江各大媒体，网媒为主，势必要晚会当天多家媒体报道。” 颜翊一惊，“啊”字还没出口就被左行舟硬憋回去，左行舟答得干脆，“好！” 两个人坐在一边，闻着整个咖啡厅浓浓的咖啡分子。 颜翊问，“你这么快就答应了？怎么联系？联系方式在哪？什么都不知道就答应你胆子真大！” 左行舟悠悠点了两杯拿铁，“那怎么办？像你刚才一样直接问凝哥？那你去问吧！” 颜翊往座位上一摊，“那胆子更大。” “所以啊，”左行舟拿出电脑，“边查边打电话吧。” 于是，整整一上午，两个人你一个我一个，接通电话就是，“喂你好，是XX媒体吗？我是靳江大学学生会文体活动中心的干事，我们将于下周举行校园十佳歌手大赛的总决赛之夜，请问您有兴趣过来报道吗？” 于是，多半冷眼，少半含糊，真正敲定的，一家没有。 颜翊在纸上重重划下两道线，“这家没戏，还有三家，整个靳江的报纸网媒我们就算联系一遍了！” 左行舟闻咖啡味闻得头晕，“我现在就想赶紧出去，这辈子咖啡算是喝够了！” “喂你好……”颜翊把声线依旧放得恰到好处，温柔娇媚却不失稳重大方，展开新一轮进攻，这份耐心让左行舟叹服。 “好的好的，具体时间我们再联系，就这么说定了，好的再见。”颜翊话锋一转，台词和之前那些“没关系，再合作”一点都不一样，左行舟冒着星星眼看着颜翊挂了电话，一脸期待等着她宣布结果。 颜翊眉眼一挑，极致的明媚骄傲，风姿撩人，“搞定！” 左行舟顿时跪拜，五体投地。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向凝哥邀功，左行舟就被林唐一个电话叫走，留下颜翊看着祝凝眼色打下手，命运急转，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你淬不及防。 左行舟跟着林唐刚在一家叫做“倾城水”的茶馆坐下，林唐就瞟着门口的来人，对左行舟小声嘱咐，“一会别插话，多观察。” 左行舟还搞不清来意，茫然点点头感觉气氛好像有点紧张，看清来人，普普通通的一个女生，属于混进人堆肯定认不出来那一种，怎么就让堂堂林唐大部长如临大敌？ “久仰文体中心大名，这次合作果然又是大手笔，”女生走进站立，挂着官方的标准微笑，大方伸手，“你好，我就是人人新浪的校园代理。” 林唐起身相握，谦逊中带着锐气，“办公部林唐，具体事宜待定，不敢自称大手笔。” 左行舟恍然大悟，这就是晚会当天人人和新浪观众互动墙的校园代理！ 早就听刘兮爵说，之前祝凝一直在犹豫互动墙要不要，不为别的，靳江的校园代理，一贯以代价苛刻、分毛必争闻名，此外条条框框的细节更让人难以接受，实在得不偿失。不过第一届如果不能有效利用媒体打响第一战，也是遗憾非常的损失，也就让林唐尽力争取了。 此刻左行舟瞧着这个女生，见面第一句话给足文体中心面子，第二句就语中带陷阱，自我介绍连名字都不报，着实狂妄的很。只是左行舟不明白，他们谈合作，叫我干嘛？ 双方坐下来，代理首先说话，“想必林部长也知道借我人人和新浪平台造势的平等交换条件，但是便于双方不产生模棱两可的误会，我还是逐条和林部长告知下比较好。” 林唐淡哂，“当然。” 校园代理露出一丝笑，翻开手里文件夹，“首先……” 接下来，这个校园代理用超过常人两倍的语速用二十分钟念完了她的要求，如果左行舟一开始还能跟着思路，后来就纯粹头脑发懵思维短路，心里想着，这靳江大学到底还有多少深藏不露的能人，不说男生，这些日子遇见的女生就一个比一个剽悍！ “以上我给林部长讲明白了吗？”校园代理终于念完，嘴角溢着轻蔑的意味，半笑不笑看着林唐。 第30章 林唐开口，“当然，只不过……”林唐把手搭在桌子上，端起茶杯移走浮动的茶叶，轻呡，微笑，“我这里也有几条要求。” 校园代理凝滞了表情，从来没听说过别人给她提要求，一时新鲜，“林部长说说看。” “很简单，第一，希望代理同学保证当日观众有一半以上人数确实使用过并一直使用人人和新浪客户端，避免现场网络情况不佳造成互动延迟的问题。” 校园代理觉得莫名其妙，从来没听说这样的道理，脱口无出“我怎么知道什么样的观众会去现场？” 分卷阅读57 “既然如此，那我如何保证当日刷新量达到你的标准呢？” 校园代理哑口，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林唐趁机继续说道，“第二，希望代理同学保证当日晚会在学生群体的宣传覆盖面达到60%，并给予及时准确的问卷反馈。” 校园代理皱了眉，带了怒气，“林部长，且不说你们晚会的质量到底是什么档次，观众接不接受你们的呈现效果凭什么要我互动平台买单？” 林唐抬头，透着疑惑，“如果宣传覆盖面不广，现场观众人数不理想，那么晚会入场券节目单和舞台背景印有贵方logo和广告又有何意义呢？难道，不承担任何合作风险，代理同学就急着分我文体中心的一杯羹吗？” 校园代理气的一下站起来，“你们的要求简直不可理喻，我看我们没有再谈的必要，我看不到林部长的诚意，合作到此为止！” 林唐摆手，扬声道，“给这位沏壶银针降火。”随即站起来对着眼前的女神朗朗开口，“李同学没必要这样动肝火，刚才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只是我曾经有幸目睹前代理的处事风采，李同学倒不像他向我形容那样度量大。” 校园代理脸上减了怒色，缓缓坐下来，“你认识前校园代理？” 林唐微笑开口，“这对于今天并不重要不是吗？” 校园代理闭上眼，又睁开，“说吧。” “虽然玩笑话归玩笑话，但是道理却不假，虽然你我合作明摆着为了各自利益，但是明码划线的刷新率和置冠名商于不顾的品牌露出确实有欠妥当。” “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我们文体中心承诺你所要求的当晚一半的平台刷新量，但我们会在互动平台嫁接晚会实时观众投票板块，相信这方面的刷新量不会让你失望。” 校园代理悠悠开口，“林部长就对你们的晚会这么没信心吗？” 林唐莞尔，“脚踏实地，仰望星空，文体中心向来如此。” 校园代理语气缓和几分，“继续。” “另外的硬体植入宣传我建议改为主持人针对互动平台随机抽奖，奖品和抽奖形式由互动平台负责，文体中心绝对不会插手。” “林部长打得一手好算盘。” 林唐惊诧，不以为然，“是吗？我倒不这样认为。” 林唐接过服务生手里的茶壶，有条不紊地给校园代理斟茶，“据我了解近半年来由于各种原因，人人和新浪在靳江大学的媒体平台在你的代理下好像一无所获，各类社团心照不宣想必你也知道，不利用这个机会一改往日雷霆手段，怎么换来日后柳暗花明？” 林唐把新茶推到校园代理面前，“代理同学比我睿智，自然懂得长远利益更重要。” 校园代理迟疑，不久却把手伸向林唐推来的茶杯，指甲敲击杯壁，林唐看在眼里不以为意地笑。 低头在林唐面前的文件签字，然后站起来伸手，“文体中心果然都是谈判的一把手，不吝赐教。” 林唐起身装作犹豫，“过奖了，至于其他条款……代理同学不用过目？” “林部长私下功课做的足，最大的两块肥肉都被你抢了去，其他算什么？” 林唐握手，微笑致谢，“瞒不过代理同学法眼。” 以上对话，左行舟只有默默听着的份，脑回路里久久回荡着尔虞我诈步步为营的唇枪舌战，当然，这一次关乎互动平台在各个学生社团利益份额的新革也流传于学生圈子内，一时传为神话。 纯银经典。 当左行舟注视着这块招牌的时候，忍不住吐槽，“纯金才是经典吧？银的东西什么时候成经典了？” 刘兮爵盯着他直言不讳，“因为纯金的我买不起，又不是人人都像你。” 左行舟被怼得说不出话，顾安然在一边暗笑，她发现唯一能在嘴仗上打赢左行舟的，可能就是刘兮爵了。 刘兮爵总是觉得上次文艺部和办公部聚餐的时候，草率地告白对颜翊来说太不正式了，所以在歌手赛海选的间隙，找顾安然帮忙来挑一款定情戒指，当做给颜翊的惊喜。 顾安然对刘兮爵难得的浪漫行为当然不会拒绝，但两个人又觉得尴尬，所以拉来左行舟凑数，顺便活跃气氛。 纯银经典也算是靳江有名的连锁店了，价格亲民设计独到，各种繁华街区和大学城都随处可见分店的踪影，所以想挑一款合适的戒指，倒十分容易。 三个人走进店里，左行舟就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杭海？你怎么在这？” 杭海正在一个柜台前缠着负责招待的姑娘反复挑选，面前摆了七八款戒指犹豫不决，听到左行舟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世界太小了，这都能遇到。 “哟，来来来，顺便帮我挑挑，都快看花眼了！”杭海招呼左行舟过去坐下，顺势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左行舟坐下，看这几款的价格都不低，随口问，“给你家学姐选的？” 杭海一愣，反应半天才想起左行舟 分卷阅读58 说的人是谁，爽快摇头，“不是啊，早就分了，这是打算送文学院一个妹子的，不好追啊！” 左行舟扭身推了杭海一把，“你这也太渣了，都已经把人家……” 他突然想起顾安然一个女生在这，话不好讲太明，顿了顿改口，“刚在一起多久啊你就分手？” 杭海挠挠头，“久吗？好几个月了，年龄差太多有代沟。” 左行舟也是服了，伸手相互介绍，“对了，这两位是我学生会的朋友，顾安然和刘兮爵，”说完对着顾安然拍了拍杭海肩膀，“我室友，杭海，著名渣男，注意避行。” “去你的！”杭海笑骂，马上起身招呼两位坐下，热情搭话，“你们也是来选戒指的吧？左行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随便挑，今天我付账。” 刘兮爵心下暗想，得，又是一富二代。 顾安然摆摆手，指着刘兮爵，“谢谢，我是陪他来选的。” 杭海看了看两人，一个挺拔一个温婉，挺有夫妻相，于是会错了意，“哦哦，情侣啊，没事，让你男朋友选两款，就当我的见面礼了。” 顾安然发现杭海误会了，拼命摇头，“不是不是！我们是朋友，他女朋友没来。” 左行舟对杭海严丝合缝的逻辑十分叹服，“有你什么事？没见过你这么自来熟的，都跟谁学的？” 刘兮爵冷笑一声，“跟你啊，近朱者赤。” 杭海嘿嘿笑了两声，被左行舟一个眼神止住，抬眼见他手上一直戴着的戒指，说道，“你这戒指看起来很多年了吧？来来来，你也选一个，我送你个！” 顾安然这才注意到左行舟手上的戒指，无名指，不是只有婚戒才戴无名指吗？ 左行舟楞了一下，盯着手上的戒指看了下，然后冷笑着张开手，“铂金钻戒，你买吧！” 杭海震惊了，“钻戒？你平时戴钻戒玩？骗人的吧！” 左行舟嗤笑，“爱信不信！” 顾安然低头看展柜里有一对情侣戒，女戒的设计很精巧，中间有一个心形的雕刻，男戒简单大方，中间是一个相同形状的镂空设计，恰好和女戒的设计配对。 “老板，这一款能拿出来看看吗？” 负责招待的小姑娘利索开柜，手捧戒指盒拿出来，“小姑娘好眼力啊，这是本店新到的款式，设计精美而且价格适中，很适合情侣哦！” 顾安然拿到手里端详半天，问刘兮爵，“你觉得怎么样？” 杭海也凑过来插嘴，“我觉得不错，买了，刷我的卡！” 左行舟忍不住笑了，“我把你卡折了你信吗？你是炫富狂魔吗！” 刘兮爵也觉得这人真的挺有意思的，他发现左行舟这室友的性格颇像左行舟，甚至更加直接，虽然情商不见得多高，但是热情豪爽是真的。 他拍了拍杭海胳膊，“谢了兄弟，我自己来，”转头对柜台里的姑娘说，“麻烦帮我包起来。” 杭海对钱一向不看重，也没什么概念，本着对左行舟朋友的善意下意识当做自己人，听到刘兮爵这样说也就不坚持了。 “哎你们等等，我这就买完了，等下一起吃饭啊？” 刘兮爵对杭海不反感，毕竟左行舟他都适应了，顾安然也没反对，想来也很开心认识新朋友。 左行舟不耐烦地把手搭在杭海肩膀，“那你抓紧时间，我们这都买完了！” 杭海左看看又看看，这个款式好，那个看起来更贵更气派，那个小资一点的也不错，实在不知道该选哪个。 左行舟出馊主意，“依我看你不如全买了，反正你换的勤，保不齐以后也用得到，实在不行你就批发出去，当大学生创业了。” 杭海也不差这几百块钱，竟然点头同意了，“行，麻烦帮我全包起来！” 顾安然和刘兮爵当场震惊，他们觉得这两个人都是火星来的同乡，有钱人都这样吗？ 第31章 四个人坐在市中心一家牛排店的时候，林唐的短信如期而至，歌手赛海选后筛选出来的名单已经确定，需要给所有选手发半决赛的通知，这个任务当然交给了已经发惯通知的顾安然、颜翊和左行舟。 左行舟坐在杭海身边，看着手机里的名单发愁，“我真的觉得发短信这个技术活应该轮班，不然放着李博飞当吉祥物吗？” 顾安然把需要颜翊负责的部分给她发过去，然后忙着一个个存号码、发短信，没空理会正抱怨的左行舟。 杭海饶有意思地看着他们，不经意和刘兮爵对上视线，“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左行舟一边存号码，一边提醒杭海，“友情提示，刘兮爵是直男，你这套对付妹子的招数对他没用。” “真的！”杭海努力在脑子里过电影，终于想起来了，“记起来了！在老干部的电脑上，十月份学校的《靳江style》，左行舟也出镜了啊！” 刘兮爵尴尬地点点头， 分卷阅读59 这种黑历史提起来让他浑身不舒服。 左行舟打趣他，“记忆里很剽悍啊，这么久还记得？” 杭海挽着胳膊骄傲，毫不谦虚，“那是，亲室友上电视了，这得记一辈子。” 顾安然发好短信抬头，正好看到杭海和左行舟说说笑笑的画面，细看下左行舟嘴角淤青还是很明显，但是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下去了，此刻根本就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杭海她是第一次见，性格直接爽朗丝毫不拖泥带水，而且穿搭讲究，是个很健气的运动系少年，有钱、长得帅、性格又好，一定很招女孩子喜欢。 而最让顾安然羡慕的，是他们室友之间的关系，男生宿舍都是这么融洽的吗？为什么女生宿舍，就不可以呢？ 杭海注意到顾安然一直看着自己，忍不住整理着装，然后盯着她，“妹子，你怎么一直在看我啊？” 左行舟来了精神，“哟，顾同学有想法？你放心，他虽然渣，但是你只要点头，这点毛病包我身上了！” 杭海装作羞涩，“那多不好意思！” 两个人语速太快，顾安然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他们都快聊到过往谈几个女朋友的问题了，及时打断他们，“哎哎哎，我……我只是发呆，哪有的事！” 左行舟哈哈大笑，杭海一脸失落，旁观的刘兮爵对身边的女孩说，“他们开玩笑的。” 顾安然单纯，什么话都轻易当真，听到刘兮爵这么说，才放下一颗心。 左行舟也是觉得顾安然这种反应好玩，忍不住开玩笑。 一顿饭吃下来，杭海很自然地融入气氛，甚至刘兮爵更像一个新认识的朋友，多半时间都在听，不怎么说话。 结账的时候杭海抢着买单，“之前说好我欠你一顿火锅，整天不在宿舍也没机会请，择日不如撞日了！” 左行舟白了他一眼，“这是牛排，又不是火锅，听我的，AA。” 左行舟和杭海虽然都不是缺钱的人，但是和杭海不一样的是，左行舟压根没把自己当有钱人，所以潜意识觉得大家都一样。 杭海明显失落了，“我是真想交个朋友的，不然下次我都不好意思叫你们出来玩了。” 左行舟吃软不吃硬，摆摆手随他了。 刘兮爵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心下记住了这笔账，打算找机会再请回来。 左行舟叹了口气，“早知道把颜翊叫上了，要不是她去跟紧媒体，还能宰你顿更大的……” 杭海不认识颜翊，看了看顾安然，顾安然指了指刘兮爵解释，“他女朋友……” “哦……”杭海嘿嘿笑了，“下次一起，来日方长呢！” 如果说歌手赛的海选现场是八方神仙和各路鬼怪齐舞的修罗场，那么半决赛的现场就是进阶版的试炼池，轻车熟路的选手发挥更加稳定，唯一考验的，就是评委们的抗压能力。 左行舟正内心流泪地配合评委统计评分时，顾安然和颜翊跟着其他干事们远远坐在一边轮班休息。 顾安然看着不远处低头计分的少年，默默漾开了笑，掏出手机发出一条短信。 左行舟注意到桌上手机一亮，台上选手唱的正嗨，滑动解锁，映入视线，“认真的男生最帅气！同学加油！^^” 顾安然很快收到回复，“收到谢谢！语气学的不错！语法有问题，本人一直都帅！^0^” 单纯的孩子丢开手机，什么人品？再也不夸你了！ 颜翊半天没见刘兮爵，正东张西望，却突然扫到一个人，背影熟悉，示意给顾安然，“安然，那个人，好眼熟啊？” 顾安然闻声想起杭海的开场白，心里想，现在这句话是流行语吗？怎么出场率这么高？ 迎着目光，顾安然看到那个清冷的背影站在林唐身边，恰到好处的自信，恰到好处的谦卑，但是锋芒毕露。 顾安然吃不准了，“颜翊，你说，他知道这件事吗？” 颜翊艰难摇头，几秒后又猛然摇头，视线移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少年身上，“左行舟这么厉害，他什么都知道！” 顾安然慢慢点头，是啊，这样讳莫如深，这样嫉恶如仇，这样抵触，这样逃避，他，又怎会不知？可是她不明白，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步步由着别人不怀好意地靠近，再靠近，即使是陷阱，也不挣扎，不反抗。 少年察觉，转头望过来，正好迎上这两道目光，玩世不恭地得意，手里偷偷比了个“V”,笑的耀眼。 这样的少年，怎么忍心。 半决赛结束的那天，办公部的干事陆续收尾后也已经到了晚上，顾安然借口班级有事，提前去和刘兮爵汇合，留下左行舟帮他们拖延时间，不让颜翊回宿舍。 颜翊一天跟下来已经很累了，“没事我回宿舍啦，明天见！” 左行舟心惊，“这么早回宿舍浪费青春干嘛？” 颜翊和左行舟走出学生活动中心，往宿舍的方向慢慢走，“我青春多得是，先挥霍着吧！”b 分卷阅读60 r 　　左行舟追上去，“我送你我送你，护花使者！” 眼看着宿舍楼就到了，左行舟终于憋出了话题，“诶，我听说你家离靳江不远啊？” 颜翊眯着眼，“不是听说，是我和你说过，郴水市！” 颜翊一阵内伤，“这都记不住，一点不关心我！” 左行舟撞了枪口， “哦……” 颜翊低头失落，自顾自小声念着，“本来十一假期老爸还说让我回去呢，结果因为学生会事情多也没答应……” 左行舟掐指一算，宽慰她，“不到两个月就放假了！”想了想补充，“不过开学到现在也才两个多月，时间也挺久的……” 颜翊流泪，“左行舟，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一定是！” 左行舟笑了，“那刘兮爵一定是上天派来奖励你的，开不开心？” 颜翊对此很受用，随后突然说，“那安然是上天派来怎么样你的？” 左行舟一愣，“什么怎么样？” “装什么傻？我问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颜翊换了个说法。 左行舟好像明白了，“哦，挺文静内向的，嗯……典型的文科女生，上大□□气有点不好，总结完毕。” “没了？” “没了。” 颜翊垂着眼，额头冒黑线，“谁让你说这个了？我是问你喜不喜欢！” “啥！”左行舟惊讶，“啥东西？” “什么啥东西？”颜翊继续问，“别和我说你没想过？” “想过啥？”左行舟茫然。 颜翊挑着眉，一双丹凤眼扫视着在这方面一窍不通的左行舟，长相比不上我们刘兮爵，但也不差啊，难道是gay？ 左行舟被雷的外焦里嫩，“你说谁是gay……” 颜翊心里的想法不小心说出了口，轻描淡写地解释，“啊……我就随便那么一说，你也就随便那么一听！” 左行舟偷偷看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怎么还不见人影，随口敷衍，“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颜翊垂着头就要进宿舍楼，“我进去啦！明天见咯！” 左行舟收到顾安然短信，“马上到！稳住！” “颜翊！顾安然约你去吃宵夜！” 左行舟大声喝止，力挽狂澜，脑海里只想起刘兮爵冷冽的目光和吩咐，拖延不住时间让她上了楼，提头来见。 颜翊回头，听到宵夜挪不动步子，“那愣着干什么，走啊！” 左行舟在身后，眼看着刘兮爵走近，觉得脖子分外温暖，保住了。 夜幕，灯明，交界处，停步，少年捧花，孤傲如梅身，再也见不到的流光倾城，目光肆意，一改冷目。 光与暗的描摹，暧昧撩人的轮廓，黑衬衫胸前热烈如火的红玫瑰，映衬得女孩更显娇媚，花配红颜，红颜却赢了花色三分。 左行舟功成身退，默默跟着顾安然站在楼外黑暗处，静静观摩。离得远，他也听不见刘兮爵说着什么，心里着急，不过还好圆满完成任务，松了口气。 目光落在那束花上，低声和顾安然抱怨，“怎么选红玫瑰，没创意！” 顾安然看了眼左行舟，又看了看颜翊捧了满怀的花，好像做错了事，有些失落，“计划的不及时，我们赶过去就剩下这束花还能看……” “也不是不好啦，中规中矩挺适合刘兮爵的，物以类聚，嗯，物以类聚。”左行舟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非要惹别人不高兴，典型的没事找事。 顾安然也没说话，左行舟一时好奇，“那你希望别人送你什么花？” 第32章 顾安然抬头，第一次有人问自己这个问题，认真想了好一会，“康乃馨。” “孩子你是多想当别人妈……”左行舟滴汗。 顾安然笑了笑没说话，想了一下又摇头，糯糯的声音，“算了，送什么都好，不挑。” 左行舟无奈，淡淡笑，“没追求，你是有多容易满足！” “那你呢？”女孩反问。 “我啊，我喜欢的可就多了，”左行舟望着天念道，“最喜欢君子兰，水仙也不错，说到玫瑰的话蓝玫瑰我也接受，当然我觉得白玫瑰也比红的强，其实我觉得满天星虽然是陪衬但是也挺好看的……” 顾安然听着左行舟滔滔不绝一大堆，轻轻打断，“好了好了，我就随便问问，反正没人买给你。” 左行舟撇撇嘴，难得示弱，“都是孤家寡人，有必要拆台吗……” 顾安然大眼睛弯弯，温和地笑出声，“好啦好啦，我买给你，满天星是吗？好的！” “专选最便宜的送啊？”左行舟气的鼓了腮，“遇人不淑，不淑！” 顾安然拉拉左行舟，目光投在远处两个人的方向，神情有些奇怪，“他们怎么了？” 远处颜翊后退一步，犹豫不安的看着刘兮爵，刘兮爵更夸张 分卷阅读61 ，竟然单膝跪地，手里隐约拿着的东西像是那枚戒指，左行舟吓了一跳，“这是求婚了还是啥？剧本里不是这么演的啊！” 左行舟一拍脑袋，“那颜翊肯定误会了！” 正说着，两个人捧着花挽着手走过来，顾安然含笑对激动未平的颜翊开口，“怎么样，够惊喜嘛？” 颜翊眉飞色舞，脸上笑成了一朵娇艳的蔷薇，“哈哈！今晚好开心！不过我以为他要……”颜翊一顿，红了脸，“以为他要怎么样呢，吓死我了！” 刘兮爵无奈，左行舟和顾安然热闹看得如鱼得水，心情分外明朗。 这样好的光景，自然免不了像模像样的一餐庆祝！ 四个人嬉笑怒骂，从来没正型，就连刘兮爵和顾安然这样的人，也在这段日子被潜移默化改变着，感叹时间神奇，造化弄人。左顾二人电灯泡也当的轻车驾熟，俨然不把自己当配角，只不过，别人故事中的配角，将来某一天，又怎么说得准，不会成为身不由己的主角，然后，粉墨登场，唱罢息声。 宵夜过后，几个人披着夜色潜入靳江大学的体育馆，围成一个圈躺在齐齐整整的草地上。 左行舟侧头看着三个人，望着圆形的天，依稀看见几颗星，安逸得眯着眼，“毕业的时候我们也能这样就好了！” 颜翊插话，“这样是怎样？” 左行舟晃晃脚，“就这样啊，还能闲下来一起干点什么。” 顾安然手里玩着碎草，“可以呀，为什么不可以。” 左行舟呵呵笑出声，被颜翊取笑，“多傻的要求，你正常点！” 刘兮爵用手枕着头，闭上眼凝神，“哪那么简单，忙完这一阵，就可以忙下一阵了……” 这么轻松的时刻遭受这么无法挽回的打击真的合适吗？ 左行舟任性反驳，偏不信这个邪，“谁也不会四年都在文体啊！我大二留不留还不一定呢！” 顾安然惊讶，“诶？你不打算留下来？” 左行舟回答，“没想过，要一直这么麻烦我估计不留，也留不下来啊！” “我才留不下吧？部长给你开那么多小灶，你怎么留不下了？” 左行舟根本没当回事，“那纯粹是跑腿吧！你们忘了李博飞了？能力强着呢，我和颜翊加起来都不是个！” 颜翊不认同，“那可不一定！” 顾安然想了想，眼前高山林立，怎么算都轮不到自己，不由感叹，“哎……” “叹什么气啊？”左行舟不理解，“一个个得失心那么重！” 刘兮爵忍不住问道，“你既然不想留下，当初为什么进来？” 左行舟一愣，回想当初自己进校会的理由，无非是被杭海的一番话说动心了，但是除了想多一种经历之外，还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大家都来我就来了啊。” 颜翊轻叹，“学生组织毒瘤，社会道德反面啊！” 左行舟戳戳半天不说话的顾安然，“你怎么不说话，睡着了？” 顾安然想起半决赛看到的那个人，犹豫总要和他说一下，但一直没组织好语言，“那个，听说我们部……” 左行舟打断她，“我知道的。” 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顾安然，你们知道的，我都知道。” 左行舟喜欢发呆的时候望天，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渺小到不会被任何人找到，他习惯逃避问题。 可是当他知道逃避不可行的时候，又能怎么办呢？ 时间，2012年12月9日下午五点。 地点，靳江大学礼堂。 距离，靳江大学首届校园十佳歌手大赛总决赛，两小时。 祝凝手拿对讲机，站在观众席前亲自跟进舞台效果的最后一次调试。 “刘兮爵，选手参赛曲目名单做最后确认，开场前半小时分发给相关负责人。” “收到。” “李博飞，确保候场区人员到位情况，跟进选手妆发进度，有情况向我报告。” “收到。” “颜翊，务必接到校外媒体人员，全程辅助现场拍摄及选手采访，保证后续传播质量。” “收到。” “胡一暄？胡一暄跑哪去了！”祝凝在会场看着所有人忙得四脚朝天，对讲机不见文艺部长回话，一声怒吼分贝比用对讲机还高。 林唐完成场外引导布置和工作人员统筹后，一路小跑过来，“凝哥，有个选手提交的伴奏放不出来，胡一暄正在解决。” “告诉他按照流程卡时间，晚一分钟老子弄死他！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 各个区域的工作人员各司其职，虽然每个人都内心紧张，但是经过在文体的长期磨炼，已经能够做到外表风平浪静，路人看来他们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冷面黑衣人，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观众入场前，校领导已经提前落座，祝凝一一打过招呼后，踩着高 分卷阅读62 跟鞋走到评委席寒暄，确认评委准备就绪后，吩咐林唐让观众入场。 体育部干事场控做得周密，观众入场还算有序，再加上张迈考虑周到，不到半小时，整个礼堂便坐满了黑压压的人头。 全场灯光熄灭，黑暗中，一束追光灯打在厚厚的红幕上，随着大幕缓缓拉开，晦暗凝固的光线和烟雾将整个舞台打造得唯美高级，落在观众眼中，让所有人心下沸腾！ 音乐打响，舞台上，十位歌手傲然独立，开场曲，《冬天来了》。 林唐不由感慨，“星光熠熠，这可都是从全校范围选出来的拔尖人才啊！” 树叶黄了，就要掉了。 被风吹了，找不到了。 顾安然在台侧候场区，听到前奏心里暗想，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将媒体人员安排到位后，颜翊来到舞台边，拉着安然不撒手，一脸激动，“安然你看到了吗！这是我们一起办起来的晚会啊！我们都出过力的晚会啊！好厉害啊！” 顾安然感受着脸上被舞台灯光映得发热的温度，借着光看到评委席上的少年，弯着眼睛笑，“嗯嗯，看到了看到了！我们的！” 十强高音比拼，台下的尖叫一波高过一波，左行舟听见背后观众的惊呼声十分不解，选手长那么好看吗？唱那么好听吗？有我帅？有顾安然唱得好？ 正不理解着，手边对讲机传来林唐的声音，“左行舟，选手临时换歌，来后台拿新的选手评分表。” 左行舟拿起对讲机，“收到。” 观众落座后，所有工作人员都集中在了内场，而内场中，后台的人员占了大半，左行舟是评委席唯一的工作人员，而活动中离岗是大忌，这一点林唐不可能不清楚，左行舟想了想也弄明白非要自己去后台取表的必要性，但是他还是和身边的评委老师打过招呼，低身去了后台。 林唐放下对讲机，远远看着左行舟去后台的背影，神情说不出的怪异。 从舞台侧面的楼梯上去，右拐穿过一条长廊便是后台。可是楼梯没有安装电灯，左行舟又夜盲，打开手机闪光灯摸索着上楼。刚进入走廊就被白惨惨的光刺痛了眼。 顾安然在舞台边，突然听到身边主持人反馈话筒有问题，看着台上开场曲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吩咐颜翊帮忙照看后便去后台换新的话筒。 走廊尽头，那个人抱着手臂目光锁定在左行舟身上，表情玩味地慢慢走近，脖子上的工作牌，和左行舟的如出一辙。 清朗的声音伴随着《冬天来了》的歌声在走廊回荡，“左岸，老同学见面那么失礼，你果然还是这么内向。” 少年说完，突然笑开了好看的梨涡，“我都忘了，现在应该叫你，左行舟。” 左行舟看着眼前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个人，有关这个人的一切，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少年没听到回应也不在意，又走近了两步，湖蓝色的衬衫晕开暖和的气氛，“我已经加入了办公部，以后共事愉快。” 左行舟终于开口，“我知道。” 少年笑了，对左行舟的话毫不意外，“我当然知道你知道，不然和你比赛有什么意义呢？” “你想怎么样？”左行舟握了拳，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就是不放过自己。 少年注意到左行舟的小动作，表情无辜，“我还能怎么样？”他随即贴近左行舟，在他耳边语气冰冷地说道，“你又怕我怎么样？” 第33章 “左行舟，你怎么在这？” 温和单薄的声音，左行舟猛然转头，看到眉眼明净。 顾安然一步步走近，拿着话筒的手推着左行舟的手腕，把他拉到身后，然后对着少年微笑，“新同学你好，我叫顾安然。” 左行舟不明所以，没做声。 少年怔愣了一下，随后依旧微笑，伸出白皙秀气的手，“云烬，请多指教。” 顾安然看着云烬的手，举起两只手上的话筒，表情为难，“没有手了诶……” 说完，顾安然看向左行舟，“唐哥在找你，要一起回去吗？” 左行舟茫然地点点头，顾安然手臂搭在他的胳膊上就要转身。 云烬叫住他，“等等。” 左行舟侧头，冷冷地看向他。 云烬把手里的评分表递给他，“你忘了这个。”然后靠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你听，冬天来了。” 他穿过左行舟和顾安然的中间，沿着走廊消失在尽头。 左行舟的冬天，来了。 并排慢慢走到楼梯处，左行舟打开手机闪光灯，慢慢下楼梯。顾安然想起，颜翊是说过左行舟有些怕黑来着。 黑暗中，声音低低的，“多谢啊。” 刘兮爵在曲尾收了音，顾安然看李博锐拉幕后给的手势，示意主持人上台。四个主持人，依次从幕后出来，男的高大伟岸，女的从容知性，一开嗓就知经验丰富，左行舟暗叹 分卷阅读63 ，预算真的不会超吗…… 无人的后台，两个人影挺拔相对，其中一个莞尔笑言，“林哥费心了，既然信得过我，这样的场合，我一定好好利用。”另一个老练得多，听不出情绪，“别，目前我还真不确定担不担得起你一句哥，好自为之。”“那是自然，”少年唇角含笑，眸色微澜，“毕竟我等了这么久。” “好！感谢二号选手习悠悠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下面我们一起听听看台下专业评委的点评。”主持人台风稳健，看在左行舟眼里却想到了农家乐自己和颜翊过家家一样的卖弄，汗颜啊！ 左行舟回到评委席的时候，顾安然也回到舞台侧方，将新话筒递给了主持人。 开场曲后，主持人上台。 颜翊忍不住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顾安然看台下少年将评分表分发给评委，悠悠说道，“左行舟和那个人碰面了。” 颜翊看了眼左行舟的状态，似乎没什么异样，眉眼一挑，“说得和伏地魔一样，还不敢叫名字啦？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云烬。”安然补充，“灰烬的烬。” 颜翊盖棺定论，“这名字，妖孽。” 舞台上，第一个选手已经上台。 习悠悠个子很小，但是站在舞台中央既不怯场也不突兀，前奏过后通透嘹亮的歌声便轻而易举地发了出来。 颜翊疑惑，“工作人员不能参赛，你说她怎么就让凝哥破例了呢？” 顾安然语气略带情绪，“跆拳道都能临时加赛，这又算什么？” 颜翊笑了笑，“你这丫头还挺记仇！” 选手轮番上阵，除了各种热门歌曲和出彩的歌声，互动墙上令人捧腹的评论也时不时掀起全场热潮。而在所有评论中，习悠悠萝莉的外表、御姐的歌声显然已经收获了大批粉丝，哭着喊着要娶回家的学长们将互动墙当做了竞争战场。 顾安然的对讲机突然传来李博飞的声音，“安然，临时加一个嘉宾串场，等下主持人念新的主持词，退场后让下一个选手先候场。” 顾安然听得云里雾里，“啊？嘉宾是谁？” 刚说完，体育部的周檀递来了新的主持词，“天降神兵，这是把后门走到极致了。” 周檀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格，一向对体育运动感兴趣的她，自然也报名了跆拳道比赛的志愿者，在现场看到自家学院的同学被人在背后捅刀子，自然心里不痛快。平生又看不惯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眼下忍不住吐槽。 顾安然深表同意，也因为这一句话，之后顾安然对周檀亲近不少。 大幕再次被拉开的时候，一束灯光庇护在云烬的头顶，洒下舞台中央最明亮的光斑。当观众看清这个清雅标志的少年，无数女生瞬间惊叹！ 轻快舒缓的音乐从四面八方传开，静水白川一样的面容微颔，启唇，泉水一样醇厚的嗓音，纯正的英伦腔。 When you wake up in the morning when you haven\039;t started to think There is whole and new day Open wild and waiting for you 《明天会更好》的英文版。 左行舟在台下看着，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唱这首歌。 这是他们初中的班歌，因为是市重点，又是出名的贵族学校，所以当时班主任总是觉得《明天会更好》的中文版太俗，而英文版词汇简单，听起来也洋气，所以很快就被敲定了。 而左行舟，一点都不喜欢这首歌。 这首歌的歌词就像是一个魔咒，看似积极向上，但是带给左行舟的只有压抑。他忘不了自己在一群同学中哑着嗓子一个音都发不出的感觉，欢笑都是别人的，他只有嘲笑。而这种看似美好的假象，过早地让左行舟对一切激励麻木，世界不可能变得更好，一两句假仁假义的鼓励，更加不可能拯救个人的命运。 云烬到底想干什么？ 云烬从舞台侧面消失在观众视野的时候，互动墙上的置顶话题已经变成了“寻找帅哥联系方式”，也算是给总决赛带来了一个小高潮。 早知道这样，林唐可能根本没必要担心互动墙的数据量，此刻人人的校园代理一定开心坏了。 决赛继续，台上剩下三强最终的角逐战。 本来被大家看好的维族女孩失了水准，一首改编过的《我的歌声里》让评委失望，止步季军。习悠悠和一个唱美声的男生剑拔弩张，。比唱腔？风格迥异。比技巧？平分秋色。比外貌？靳江大学是理工类大学，习悠悠压倒性优势。 随着最终观众投票时间截止，舞台侧方屏幕很快打出了比分结果，百分率57.1比42.9。 第一届十佳歌手大赛冠军——习悠悠。 林唐不知何时走到台侧，吓了顾安然一跳，“等下抽奖完就结束了 分卷阅读64 ，留下清点物资然后清场，提提神再坚持下。” 顾安然点头，目光再落到评委席，却不见了左行舟的身影。 雷鸣般的掌声铺天盖地响起，习悠悠接收锦带、金杯。 彩花从全场上空飘落，千人狂欢中，靳江大学第一届十佳歌手大赛，圆满结束。 工作人员上台合影的时候，顾安然看着满地的纸屑，终于明白林唐所说清场是什么意思。颜翊来到舞台，将顾安然拉到自己身边，刘兮爵在后排，但是顾安然始终没看到左行舟，舞台下摄影师招手，目光齐聚，画面定格。 清场的时候，顾安然到礼堂外倒纸屑，却发现左行舟仰躺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星空发呆。 左行舟曾经很喜欢星空的。 顾安然也坐下来，她发现每次活动结束，他都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发呆，上次篮球赛也是这样。 “篮球赛？”左行舟想了想，“好像是，偷偷懒嘛……” 星光下左行舟的戒指闪着光，顾安然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戴无名指啊？” 左行舟看向自己的手，随口回答，“因为只有无名指戴得上啊。” “哦……”顾安然觉得要被自己蠢哭了。 左行舟疑惑地问她，“你不会以为我结婚了吧？小脑袋瓜想什么呢？” 顾安然撇头不理他，两个人安静地看夜空。 盛世锦时，多幸运，不管日后如何，眼下雕刻进时光里的美不胜收，都值得被眼前人完完整整珍藏在心底，小心呵护。任凭岁昼如飞刀，沿蒹葭回溯，在诗经上游。 一场紧张刺激的大型活动结束，趁着各家部长忙于复盘和总结，干事们抓紧机会该上课上课，该预习预习，这天正巧颜翊、左行舟和顾安然都没课，赶着去刘兮爵上课的教室旁听。 刘兮爵在班里的作风和在文体出奇一致，周围座位全空着，正好能让三个人向他的座位靠拢。 众人总以为医学院的课一定是谨慎严肃的，但是悄悄进了教室听了一会，左行舟就发现这个教授讲课风趣，引经据典，当然如果她没放那个血腥的解剖集锦视频就更好了。 左行舟听多了兴趣就淡了，低头向顾安然要了纸笔，写了张纸条，偷偷戳了刘兮爵后背，给他传了过去。 刘兮爵冷漠回头，看到这三个人露出一瞬间的惊讶，不情愿地接了纸条。 “帅哥，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关注你好久了！” 很快，刘兮爵的纸条传了过来，颜翊和顾安然好奇地凑过来看。 “我和你生殖隔离，你可以自交。” 左行舟表情像吃了个苍蝇，自讨没趣。 顾安然小声说道，“长这么大，我还没收过别人的纸条呢……” 左行舟翻过纸条背面，玩心起了，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对她说，“这点小事，不能给你留遗憾。” 顾安然狐疑地接过纸条，“同学，我们是否在千年旧梦中相遇？我定见过你、爱过你。” 龙飞凤舞，字迹潦草，左行舟这一手字也太丑了。不过这句话顾安然却很熟悉，这不是自己在随笔里无聊写着玩的小诗吗？左行舟怎么会知道？ 第34章 “你这句话，哪听来的？”顾安然忍不住问他。 “之前有个人给我塞的纸条写的，就记得这一句，瞎写的，怎么？是不是贼感动？”，左行舟坐等夸奖。 颜翊八卦心起，“哟，这么老套的表白现在还有人在用，那姑娘很传统嘛！” 顾安然不明白了，“这是我写在日记里的啊，好奇怪……” 左行舟一愣，仔细想了想，“我记起来了，就是篮球赛那天，当时还不认识她，现在看好像是文艺部的，叫什么蕊？” “谈蕊？是安然你们院的吧？”颜翊日常给文艺部发短信通知，名字记得很熟。 “我们一个班的，可能偶然看到的吧？”顾安然越想越奇怪，“可是我的日记一直都在抽屉里啊，怎么看到的？” 颜翊撇撇嘴，“这姑娘绝了，拿别人的作品表白，活该看上左行舟这种人。” 左行舟听了不乐意了，“什么叫我这种人？听着像上天的惩罚似的！” 颜翊笑了，“不是吗？又毒舌又懒散，当个朋友勉强可以，当男朋友还是算了吧！” “哟，颜大小姐，那敢问你这种人，怎么就能拴牢小兮兮呢？”左行舟言语开涮。 颜翊得意地看着刘兮爵认真听课的背影，“那是我充话费送的！” “那我呢？”左行舟期待听到好话。 顾安然悠悠说道，“你是欠话费罚的……” 刚说完，下课铃声就响了，左行舟生闷气，扭着头半天缓不过来。 刘兮爵转过头，抬眼问他们，也看不出高不高兴，“你们怎么来了？” 颜翊开心一笑，“惊不惊喜！正好没课，来看看你呀！没打扰你听课吧！” 分卷阅读65 刘兮爵看向左行舟，无可奈何，“吵了小半节课，没打扰就怪了。” 左行舟十分钟内遭受三连击，内伤中。 刘兮爵突然开口，“下学期我们也效仿文体，统计个□□课余时间出来，会方便很多。” “好主意啊小兮兮！”左行舟内伤痊愈，“我怎么没想到呢！旁听别人专业的课实在没劲！” “那露营，应该对你的胃口。”刘兮爵轻描淡写。 三人闻声，眼睛瞪得老大。 歌手赛结束后，总结收尾的工作七七八八地完成，也过了一个星期。祝凝承诺给文体干事们的露营也大笔一挥地兑现了。由于歌手赛的效果和影响力着实漂亮，这次露营的所有费用，全部由祝凝自掏腰包，当做给孩子们的犒赏。 南国最大的好处就是，十二月的时节依然仿佛暮春。养精蓄锐后的文体干事们也重新恢复活力，晨光依然熹微，平岳山下就集结了一干年轻人满怀期待，而在这些人之中，穿着粉红色运动服的一位，兴致格外高昂，“平岳山我又来啦！一想到晚上可以露营我就兴奋到不行！” 没错，是颜翊。 “小兮兮说实话，掌握主动权现在甩了她来得及。” 躲过颜翊视线的左行舟认真地对刘兮爵建议。 未等刘兮爵说话，某人声音就盖了过来，“想死吧你！” 平岳山惊起一群早起找虫的飞鸟…… 原本安静走在三人身后的顾安然也忍不住笑了，微风，红叶，暖阳，在人情冷漠的异乡中，周围有爱自己的人，多好。 顾安然抬起头，眯着眼睛，深深呼吸着潮湿温润的空气，心底有一个狭小的地方，温柔塌陷了一块。 走在最前面的林唐一声招呼，风风火火的一众人浩荡跟随，远远地将只顾着看风景的四个人抛下。 “诶，我是不是又胖了呀？下顿就减肥！决定了！”颜翊一脸凝重，脚步都沉稳起来。 “可是晚上山顶有烧烤，应该很丰盛。”刘兮爵漫不经心。 “啊？那我下下顿再减，多吃一顿也没什么。”颜翊语气突然乖巧，顺从的样子。 刘兮爵凝眉，“不说减肥吗？” 颜翊拼命解释，“可是人家今天起得早没吃早饭嘛，现在就饿了！”说着不好意思笑起来，“谁让你跟人家提烧烤……” 早晨的太阳说升就升起来，金丝一样泼洒着大片大片的枫叶林，远处隐约可见靳江的水泛着粼光，升腾着新鲜的氧气。青竹和红叶交互，画面如绘。 文体中心不乏帅哥美女，比之平岳山的风景，走走停停爬山的旅人似乎更加养眼。中午在某个寺庙外的广场休息的时候，周檀举着相机拍个不停，生怕错过某个精彩瞬间。 体育部已经率先赶到广场搭好了野炊的餐布，张迈甚至支起了麻将桌，这一点深得祝凝的欢心。由于祝如冰院里事情繁杂，这次露营并没有来，所以叫办公部副部长方霁临时凑了牌搭子。 林唐坐在张迈对面，洗牌的时候想了想，对身边的祝凝说道，“云烬请假没来。” 祝凝听到这句话表情阴沉了一下，突然就想到跆拳道那天的事情。 祝凝对云烬临时加赛的事情其实并不知情，只是赞助商点名要左行舟参赛的时候，她迟疑了很久，碍于赞助经费，便照办了，可是当日比赛，当她看到云烬上台后的场景，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 赞助商坐在祝凝身边，看她的表情，冷不丁开口，“可别小看这孩子的背景，我觉得啊，你可以把他收进去好好培养。” 祝凝不喜欢被威胁，从体育部小干事一路过关斩将打拼到如今这个位置，她完全靠自己实力，她内心对这种靠背景闯天下的人很不屑。但是多年下来，人情世故祝凝也算熟稔，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躲在黑暗中好。 祝凝阴转晴，回答林唐，“不管他。” 远处，胡一暄借着体育部的顺风车居然支起了一个书法桌子，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吸引了自家文艺部的妹子围观。 身为文艺部长，胡一暄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内敛沉稳的，不像林唐那样活络，也不像张迈那样直男，当然论起颜值和气质，林唐和张迈也曾经承认甘拜下风，但是所有干事都没想到胡一暄居然还会写书法。 眼下胡一暄一幅字刚刚完成，一手瘦金体写得虚灵藏锋，引来妹子们的惊呼。 左行舟凑热闹，看到文艺部长的字眼前一亮，心里默默和室友孟远书做了对比，虽然书生擅长行书，但是论起味道，还是胡一暄的更加值得观赏，已经形成了个人风格，这种字没个十年八年，估计是练不出来的。 李博飞站在林唐身后刷存在感，颜翊和顾安然跟着周檀拍照兴头正浓。刘兮爵没事情干，被胡一暄叫过来，也写两副字看看。 “别推脱，你简历上写过爱好书法。” 左行舟意外刘兮爵还有这才艺，“哟，小兮兮，深藏不露啊！” 刘兮爵解释,“小时候学舞蹈之前，练过 分卷阅读66 几年字而已。” 胡一暄把笔递给他，让出位置。 刘兮爵重新铺开一张纸，拿镇纸压了，想了想，问道，“写什么呢？” 妹子们普遍艺术特长生，一时语塞。 胡一暄看向左行舟，“据说你小子文案好啊，现编两句出来看看。” 左行舟还没来得及瞪大双眼，早就有妹子拍掌叫好，一时竟然骑虎难下了。 “快点啊，别给你家部长丢脸。”胡一暄微微笑道。 左行舟这下有斗志了，头可断血可流，办公部可不能丢人。 扭头望了望寺前一口湖泊和两边的枫林，低声和刘兮爵说了两句什么。 众人正不解，刘兮爵已经沾了墨，雄浑小楷跃然纸上。 “碧舸不与争流，枫回柳色嫌瘦，醉醒思酣酒，一曲歌头。” 虽是小楷，却是极规整的颜体，几个字写得气势磅礴、风姿凛然，配上左行舟的词，更加意境悠长。 “太有才了吧！”有妹子忍不住赞叹。 “注意点影响，当着部长的面夸办公部的？”旁边一妹子打趣她。 “什么啊，我是说刘兮爵的字！”妹子回呛。 另外有人看不过眼了，“可是人家的词也不赖啊……” 胡一暄笑了，“谈蕊说得对，左行舟这词是还可以，我们文艺部大度，不吝啬这一两句夸奖。” 左行舟抱拳谢恩，“那就谢暄哥夸奖了！” 说完，左行舟看向那个叫谈蕊的女生，突然想起来篮球赛那天，她好像给自己写过一个莫名其妙的诗，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当时其他部门的人也没认全，现在互相认识了再想起这件事，总觉得哪里怪尴尬的。 谈蕊注意到左行舟看向自己，马上低了头。 左行舟仔细端详刘兮爵的字，“小兮兮写的是颜体吧？还说只是学舞前练过，这要是没下过功夫，我才不信能写成这样呢！” 刘兮爵收了笔，“日常消遣。” 左行舟拍着他的肩膀，“小兮兮，过分的谦虚，就是欲拒还迎。” 左行舟的话用词急转，瞬间逗笑了一干妹子，随后得到了刘兮爵一个白眼。 午休结束，继续向山上进发，赶着日落前，众人成功到达山顶，体育部搭起帐篷和烧烤架子，重头戏马上登场。 篝火，笑语，食物飘香。 漫天的星斗下，脱离了往日喧嚣的少男少女尽情玩着，闹着，疯着。 颜翊手里举着两串肉，一脸满足，不时却失了落，“又吃了好多，现在好饱……” 刘兮爵把一根木头扔进火堆，转过身坐在颜翊身边，细细打量下，难得微笑，“胖点我不介意。” 颜翊嘻嘻笑了，想了想却一本正经起来，摇头，“不要，我得有自制能力，越来越优秀，成为独立的个体，就像凝哥一样！”把手里的肉串递给刘兮爵，托着腮望着火堆，“虽然我有时候真的很需要有人一起走，但是我也怕失去真正的自己，在别人屋檐下永远无法长大。” 刘兮爵没想到这番话会从颜翊口中说出来，一直以为率性骄纵的她原来有这么自立的念头，小小意外。细想下来，从在一起到现在，独处时间竟然少得可怜，虽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他终于发现彼此交流太少，自己又不是左行舟那样的人。 “我的存在和你的成长不矛盾，你的选择，我尊重。” 颜翊往刘兮爵那边挪了挪，又挪了挪，打趣道，“这对于你来说应该算是甜言蜜语了吧？送我花的时候都没这么好听！” 刘兮爵一愣，“你需要我说什么？我说给你听。” 颜翊叹气，吐了舌头，“算啦算啦！有这个心就够了！”说着挽过刘兮爵的手臂，细细抚摸无名指上的戒指，用自己戴戒指的手附上去，抬头看他，眼角湿润，“刘兮爵，你看我多容易满足。” 刘兮爵左手揽了颜翊的腰，颜翊顺势依偎在他的肩头，投进从男生身上传来的安全感中，淡淡的味道，冷冽，甘醇，像是硬糖果，安抚了一切。 第35章 识时务的左行舟远离刘兮爵和颜翊，给他们创造私人空间，绕着几堆篝火随便转了转，就遇到了文艺部的谈蕊。左行舟奇怪文艺部的人除了刘兮爵都在围着篝火自拍，这姑娘倒是一个人闲逛，出声问了一句，谈蕊吞吞吐吐话也没说明白，尬聊不几句，左行舟就借口绕道离开了。 远离篝火堆这个庞大的发热源，左行舟还是出了一身薄汗，“这天怎么这么闷热？” 正嘀咕着，左行舟就看到顾安然一个人站在树丛边，悄悄靠近她身后，幽幽说道，“这不是顾安然小朋友吗？跑这么远不怕碰到……狼啊！” 轰隆隆！老天爷配合地打了一个响雷。 “啊！”顾安然一声尖叫，回身用力抓住了左行舟的手臂。 左行舟身上被云烬搞出来的淤青并没有好全，顾安然这下也用了十足的力，疼得 分卷阅读67 左行舟白了一张脸。 “你这人还真会挑地方下手……” 顾安然飞快松开手，随后又抬起他的手臂仔细查看，“啊？我不是故意的……”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谁的双颊泛红，心跳加速，少女情怀悄然滋长，却尽数隐没于无声，只有手心残留的温热，久久不散。 左行舟揉着胳膊，随口问她，“对了，之前忙着办比赛，也不知道你班里情况怎么样了？” 顾安然回过神，眉头轻蹙，“就还是那样啊……不配合也不搭理，总是话里有话……”她轻叹一口声，打起精神，“不过还在有你们啊！” 可惜月光被乌云笼罩，不然左行舟一定可以看到顾安然此时恬淡的笑容。 “有你们就够了呀……” 听到顾安然的话，左行舟却不禁唏嘘，依赖别人真的可以得到平稳无忧的生活吗？他并不知道。 左行舟隐隐作痛的手臂伸出去摸摸她的头，“傻丫头，这世上谁都不能信的，知道吗？” 话很冰冷，但是带着劝解和无奈，听到心里意外柔和。 “连你们，都不可以？”顾安然不明白。 可以吗？左行舟不知道，或许正因为不相信，所以就连被相信，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他刚要张口，却感到几点冰凉落在脸上。 “下雨了？”左行舟心里一紧，两个人此时的位置距离营地可不近，趁着雨势小不赶回去，这种深山老林，后果他都不敢想。 没等顾安然反应，雨已经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快回去！”左行舟拉着顾安然向营地飞奔，夜里的雨水透着独特的凉意，肉眼可见阴下来的天让整个视野迅速黑暗下来，纵横交错的树枝又随时逼停两人前进的速度，雨势的急迫更让两个人心慌。突然，在躲避前方树枝的时候，顾安然脚下被浮根绊住，身体没依没靠地向身边的斜坡倒下去，眼看顾安然整个身子已经悬空，左行舟想也没想就伸手抱住顾安然，用自己的后背垫在下面，顺着斜坡狠狠擦了下去。 眼前飞快掠过的枝杈和落石让顾安然觉得自己就会死了。 死了也好。她心想。好歹，再也不用面对那些人了。 顾安然突然想起很多场景，爸妈在安检入口处的挥手；爷爷奶奶年迈慈祥的脸；□□在九食堂欢笑吵闹的斗嘴；颜翊温柔亲切的拥抱；刘兮爵冷酷外表下的关心；左行舟在自己摔倒的那一刹那伸出的手，还有许许多多开心的画面…… “谢谢。”所有温暖的，美丽的过往。 空洞却沉着的，平静而坚定的，微澜般的声音，狂潮般盖过了耳边呼啸而过的雨声，树叶声。随着斜坡到底，紧接着便是一下骤然失重的下落，随着□□砸在地面的声音过后，一片寂静。 “我很知足。” “喂，还没死呢！你不会迷恋我的怀抱不想起来吧？” 语气还是往日嬉笑的样子，从身下愣生生地传来。 惊魂未定的顾安然挣扎着撑起身子，看了看垫在身下的少年，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整个过程自己都感到疼痛。 身下的少年等了两秒没听到回答，猛然想起身却突然脱力又倒下去，“怎么不说话？顾安然？你没受伤吧！” 顾安然爬起来涨红了一张脸，黑暗中死死盯着他，“流氓！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左行舟缓缓坐起来，打趣她，“要不要这么没良心……”说着就听到一阵抽泣声，“诶，你怎么了，哭什么？” 女孩的眼泪来得没有预兆，大颗大颗掉下来，她突然上前一把抱住左行舟，徒劳地开口，试图说点什么，但是哽咽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左行舟一只手艰难撑地，拍了拍她的肩，“该不会受伤了吧？我看看，伤哪了？” 女孩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在少年的肩窝，放声大哭，“我，我还不想死！” 少年因为女孩的动作被扯痛了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啊！哪有那么容易死？” 在女孩看不见的地方，少年的后背衣衫脏破不堪，惨不忍睹的一片红。 左行舟的话温和起来，轻轻拍着顾安然的肩膀，“我们找个地方先躲躲雨吧？” 哭够了，顾安然松开他，近距离看才发现左行舟更加狼狈，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汗，衣服半湿不干。 顾安然擦干眼泪，开始借着微弱的光打量周围的环境。 看样子从斜坡摔下来后他们倒霉地掉进了一个天然岩石坑，坑里面积不算大，离地面可能三四米的样子，因为坑里堆积的落叶做了缓冲，才没造成二次受伤，但是四周石壁上长满了苔藓，正向下滴着雨水，爬上去是不太可能了。 顾安然站起来慌张地喊起来，“救命啊！有没有人在上面！” “雨这么大，有人在上面也听不到啊……” 左行舟挪到一个能挡雨的地方坐下，后背刚触碰石壁就一阵惊痛。 因为害怕，顾安然一点也没注意到左行舟 分卷阅读68 的异样，听到左行舟的话只好摸索着坐在左行舟对面，担惊受怕地蜷缩着膝盖，恐惧和绝望一点点填满整个世界，形成无声的海啸，吞没人心。 刘兮爵和颜翊刚躲进帐篷，颜翊就莫名开始担心。 “突然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安然回帐篷没有。” 刘兮爵从保温杯倒了热水递给她，“不放心就打个电话问问吧。” 颜翊觉得刘兮爵说得对，但是手刚伸进兜里才想起来，林唐为了解放办公部，把所有人的手机都收上去了，自然安然此刻也是没手机的。 颜翊侧头，心下压不住的不祥预感。 黑暗，是最令人安心的颜色，因为它足够博大到遮掩一切丑恶。安全覆盖所有脆弱；而同时，也是最令人心悸的颜色，因为它无边无际的未知，谁都不知道下一刻发生什么。 “左行舟，”顾安然蜷缩着，茫然看着对面少年模糊的轮廓，“你怕黑吗？” 左行舟抬头，眼前什么都看不清，虚空中无数雪花充斥视野，“你要是害怕，就过来坐吧。” 顾安然在黑暗中点点头，小心翼翼挪到了他的身边。 左行舟缓缓舒出一口气，“什么都看不见，聊聊天吧。” 顾安然伸出手，虽说很黑，但是简单的轮廓还是能看得见啊！ 左行舟小声解释，“我，有点夜盲。” 顾安然一惊，想起跆拳道比赛那天颜翊的话，所以是因为夜盲，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吗？ 顾安然轻声“哦”了一声，好像明白了什么的样子。 左行舟觉得她会错了意，轻描淡写地说道，“但是我不怕黑，我只是害怕黑暗中下楼梯，小时候被人推下去过几次。” 在楼梯上被人推下去？还几次？ 顾安然一时愣住了，她从小被保护得很好，之前虽然知道左行舟小时候遭受过校园暴力，但是对具体情况也没什么概念，现在听到左行舟漫不经心说起这件事，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就抽痛了一下。 顾安然觉得，自己遭受的这点言语中伤，和左行舟的经历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他才会在跳靳江style那天，对自己说“不需要为了讨好别人改变自己”这种话吧。 原来是因为亲身体验过，所以感同身受。可是明明已经想得这么明白了，为什么还是介意云烬的挑衅呢？ 顾安然想着想着就难过起来，却突然听到身边的少年居然噗嗤笑了。 “你笑什么？”顾安然十分疑惑。 “哈哈，你说，”左行舟虽然看不清顾安然的脸，还是转过头，“上大学后大大小小通宵这么多次，没想到这次这么特殊。” 顾安然对左行舟的乐观拜服，“我现在只想回营地，可是连手机都没有……” 左行舟提高音量，“打起精神，明早他们清点人数就会发现我们不在了，到时候就来找我们了啊！” 顾安然情绪低落，“希望吧……” 左行舟想着现在可不是失落的时候，提议，“要不，我们来玩真心话不要大冒险吧？” “嗯？” “嗯？你说什么？” Orange清吧，云烬白皙的手指轻轻掸掉多余的烟灰，凝着眸看窗外雨幕纠缠的世界，用平缓的语气回答，“我是说，我突然有个计划。” 对面卡座上斜躺在沙发上的人转过头，用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烟花水柳般娇媚，语气风情，“跟你说了少抽烟，人家会心疼的。” 云烬看向这个超短裤、露脐装的女人，永远改不了的穿衣风格，他的神色冷下来，“我也说过，谈正事的事情少和我开玩笑。” 女人忌惮地收敛，穿好风衣坐正，“我知道了。” 女人看着云烬将剩下的小半支烟丢进烟灰缸，拿起手边的啤酒浇灭，酒精的味道若有若无地蔓延。 “之前你说要把他从学生会赶走……” 云烬笑了，打断她，“现在我改主意了，我想到一个更好玩的游戏。” 女人站起来挨着云烬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暧昧地搭在他的肩膀，低声耳语，“你说，要是让那些傻丫头看见你烟酒不断，她们还会不会喜欢你啊？” 云烬眼里生出冷漠，仰头尝了口手里的啤酒，劣质的味道让他皱了眉，索性把剩下的尽数倒进烟灰缸，“这和我有关系吗？” 女人耸耸肩，自讨没趣。 “帮我调查两个人。”云烬开口，“刘兮爵和顾安然。” 女人像是吃醋，“怎么突然对干事感兴趣了？” 云烬推开她站起来，临走前把钱放在桌子上，冷漠回答，“这和你无关。” 第36章 “关于毕业之后，你想过怎样的生活啊？” 顾安然的问题让左行舟想了好一会，最后侃侃而谈，“嗯……我希望以后颜翊和刘兮爵早点结婚，然后我就教小外甥语文，你教他音乐，把他 分卷阅读69 培养成一个文艺双全的大帅哥！” 左行舟陷入幻想，“最好四个人住楼上楼下，平时没事晚上还能串门，玩高兴了就地倒头大睡，嘿嘿，想想都开心！” 顾安然顺着左行舟的思路质疑，“你教他语文？那完了，完了……” “咋了？总不能教孩子写代码吧？” 顾安然想到自己的专业，脑补小正太搬着板凳乖乖坐下，自己一身压抑的正装，带着黑框眼镜，拿着小讲棍，一板一眼教授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的基本路线和政策方针……确实有点恐怖。 想了想又问，“为什么要住那么近啊？” 左行舟惊讶，“住得近不好吗？颜翊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刘兮爵……刘兮爵肯定听颜翊的，你咋这么特殊？” 顾安然觉得不公平，小孩过家家一样争执起来，“怎么我就特殊了，你还讲不讲理！” 左行舟得意了，“我口才这么厉害，讲理干嘛？” 顾安然说不过他，闷着头不说话。 左行舟觉得每次戏弄顾安然都让他觉得特别开心，可能是认定顾安然不会生气翻脸，所以总是喜欢先把她惹毛，然后再一两句劝好。但是眼下这种处境，想转移顾安然的注意力，似乎也只能用这种方式。 “该我提问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左行舟强调，“如果我们这次没撑过去，你有遗憾吗？” 顾安然把头靠在膝盖上，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 “有父母宠爱到十八岁，有老师对自己的认可，林唐对自己也正在改观，还交到了很多好朋友，室友……”顾安然轻声念道，“除了这个，我还挺知足的。” 那自己会有遗憾吗？左行舟忍不住想道。 上一次和父亲通话，还挨了一顿骂，母亲更是好久没联系过了。因为那些事自己初中的成绩一落千丈，整个高中除了学习就是跆拳道，好不容易考上一个像样的大学，室友性格那么好，学生会也交到好几个朋友，还没怎么着，就这样结束了？ 左行舟有点不甘心，忘了后背的伤无力靠在石壁上，结束拉扯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向自己后背摸了摸，结果手指只触碰到一片潮湿，闻了闻，满是血腥气。 顾安然注意到他的戒指，问他，“这个戒指真是铂金的啊？” 左行舟收回手，左手摩挲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点点头，“嗯，我爸妈的婚戒。” 顾安然点点头，但是很奇怪为什么要把父母的婚戒戴自己手上。 “但是他们早就离婚了。”左行舟补充。 顾安然似乎触碰到了敏感的话题，尴尬地不再说话。 半晌，左行舟突然哑着嗓子开口，“安然，我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顾安然认真地注视着少年，坚定开口，“嗯，你说吧。” 从前有一个叫左岸的小孩，十一二岁，父母都是当地有名有姓的企业家，因为忙着做生意，所以家里只有一个保姆照顾。突然有一天，小孩的父母回家大吵了一架，然后就各自搬了出去。后来小孩的母亲怕前夫争抚养权，也不想让孩子和前夫见面，就给刚上初中的小孩办了转学，甚至背地里给新学校的校长塞了不少钱，目的就是不让前夫到学校看孩子。记得小孩转学的第一天，看着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小孩挺不适应的，甚至挺害怕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不过好在当时班里有一个主动和他亲近的小孩，白白净净，奶声奶气的，这可能是他那段时间最开心的事情了。 顾安然猜测，“那个小孩，就是云烬吗？” 左行舟微微点点头，想了想淡淡笑了。 当时云烬真挺照顾小孩的，下课就拉着小孩跑出去满操场玩，没几天就一起上下学，关系可好了，后来云烬还主动和班主任说，要和小孩做同桌，班主任也答应了，所以两个小孩都很开心。可是后来就不一样了，因为小孩上的初中算是贵族学校，班里同学家境都挺好的，所以那些孩子吃穿用度都不便宜，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从某一天开始，班里的随身听、MP3接连失窃，学校老师花心思去查，居然都在小孩的物品柜里找到了。可是小孩刚转学不久，根本没用过物品柜。那些被偷了东西的孩子不信啊，明里暗里骂小孩是小偷，有娘养，没娘教。 “不过事实上，小孩也确实是没娘教……” 左行舟苦笑了一下。 顾安然小心提问，“那这些事，班主任不管吗？” “校长被塞钱的时候，碰巧被班主任看到了，班主任觉得少了自己那份，当时也是有心报复。” 左行舟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说到这里扭头饶有兴趣地看着顾安然，“你知道小孩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吗？” 顾安然摇摇头。 左行舟笑得苦涩，“班主任亲口告诉他的，可惜那时候小孩傻，不懂得用钱解决问题。” 顾安然开了眼界，突然觉得这样的老师让人有点反胃。 后来也不知道谁传的谣言，说小孩是小三被 分卷阅读70 包养后生的私生子，所以才从来看不见小孩的父母来接孩子，因为不光彩。于是更难听的话就来了，当面说的，背后贴纸条的，小孩很快就变成全班的公敌了，课间操都不让他和大家站在一起，那么多人看着，多难堪啊。 左行舟低着头，声音明显带着压抑的哭腔，“你说，那时候，起哄的人，怎么那么多呢？” 顾安然惊愕，忍着情绪说，“云烬没站出来说话吗？” 左行舟声音闷闷的，抬起头望着看不见的天，语气绝望，“怎么可能呢，他是带头的啊……” 顾安然终于了解左行舟之前所有异样的反应，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插刀，足够留下深不见底的阴影了，顾安然的眼睛突然就湿了。 “那你眉角的疤……”顾安然还是问出口了。 左行舟抬手摸了摸左边眉角的疤，好像已经忘了这回事，悠悠说道，“这个啊，都好几年了，破相了挺难看的吧？” 顾安然摇头，宽慰他，“没有啊，不细看看不出来的。” 左行舟想了半天才想起那是一个阴雨天，体育课被迫取消改成了自习，所以班里同学心里都不太痛快，后面就把这口气撒到了小孩身上，有人从讲台上拿了一盒粉笔，趁小孩不注意，拉开小孩领子一边喊着“扫把星”一边就倒了进去。小孩有严重的粉尘过敏，很快皮肤就红了一片，又痒又胀，刚站起来想去洗掉，就感觉讲台上飞来一个黑板擦砸到了头上，木头的棱角划破眉骨，血一下就流下来了。半张脸糊满鲜血的时候，小孩只看到站在讲台上的云烬对着自己笑…… 尽管左行舟刻意隐去了很多细节的形容词，但是故事本身还是让顾安然震惊不已，许久说不出话。 故事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初中毕业，小孩因为成绩不好，只能上一个普通高中，再之后改了名，努力学习，大学考到了南方，离家远远的。 顾安然突然觉得心里很疼很疼，她终于了解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原来每个人心里可能都有一片阴霾残破的天空，而眼前这个少年似乎比起很多人都要不幸，可是他还是努力把这些扎向自己的刀子藏起来，做人前最星光照耀的那一个。 她突然很想抱一抱这个少年，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她想用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遮掉他的阴霾。但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左行舟不需要自己的可怜，他比自己坚强得多。 “左岸，这个名字很好听。”顾安然温柔地说道。 “是吗？”左行舟似乎陷入了回忆，“我爷爷给我起的，老头老年痴迷毛泽东的诗词，非要按人家家谱取名字。” 顾安然点点头，“听起来很乖，而且有一首歌也叫这个，你想听吗？” 左行舟点头，顾安然清清嗓子，黑暗中缓缓唱着。 为什么我会让你伤害 特别总在有星星的夜 为什么你不承认你不爱我 还对我微笑著 走过对街就遇见秋天 听著落叶疲惫的呵欠 忽然涌上的眼泪控制不了 我演不好的告别 心的左岸，痛得发慌 因为习惯了你站在我右边…… 婉转轻柔的歌声中，左行舟突然小声开口，“顾安然，如果我死了，我不想把我的故事带走，那样太累了，所以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顾安然没有停下来，继续佯装镇定地唱着，只是眼角的泪却不经意滑下来，悄悄滴在手背上，炙热滚烫。 后半夜的气温越来越寒冷，雨中的潮气一点点加重左行舟的伤势，黑暗中左行舟苍白的嘴角已经没有半分血色，浑浑噩噩中，他轻轻歪了头，靠在顾安然的肩上，慢慢睡着了。 睡吧睡吧，女孩心里想，至少这一刻，我是可以保护好你的。 第37章 萧瑟的风雨声在黎明时分悄然停止，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都已经陷入沉睡。期间左行舟其实好几次被后背的伤疼醒，但是脑子始终混沌地不清醒，梦里似乎又回到了初中的某个冬天，他一个人在漫天的大雪中艰难推着被破坏的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是任他怎么努力，都找不到回家的路，寒气吸入肺腑，骨子里的冷。 左行舟最后一次被疼醒的时候，阳光已经暖暖照在了两个人的身上，适应光线后刚睁开眼，他就觉得头疼得似乎马上就要裂开，伸出手又看到沾了一手的血，他愣了愣，趁顾安然醒来之前，用脚下的落叶擦了擦，然后轻声叫醒了顾安然。 顾安然慢慢抬头，这才看清少年的脸色有多苍白，突然就有点担心。 “也不知道几点了？”左行舟轻声自言自语。 顾安然站起来朝上面张望，喊了好久也没人回应，心里越来越不安。一着急，晚上似乎着了凉，头晕晕的，险些踩着落叶摔倒。 左行舟看她的状况也不太好，忙让她坐下，“保存体力吧，他们应该已经在找我们了。” 分卷阅读71 顾安然听话地坐下，再看向左行舟，见他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突然多了几分安心。不知道为什么，顾安然觉得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原本冷冷清清的心脏里，好像被什么填满，胀胀的，酸酸的，马上就要溢出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岩坑上的光在两个人身上缓慢移走，没有水源和食物的情况下，他们已经将近被困一天一夜了。 黄昏时分金色的光透下来，左行舟知道，天黑后能找到他们的希望，就不大了。 “好……好冷啊……” 顾安然迷迷糊糊，靠在左行舟肩上话说的断续。 左行舟伸手过去放在她的额头，似乎发烧了。 “喂，顾安然！不要睡，打起精神来！”左行舟声音也很虚弱，背后的痛感已经开始麻木，头疼欲裂的感觉让他意识也开始模糊。 “顾安然，唱首歌来听吧……” 女孩微微睁开眼，混混沌沌的，“你……想听什么？” “《天黑黑》吧，我喜欢你唱这首……”左行舟想，或许唱完这首歌，刘兮爵就找到我们了。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顾安然恍恍惚惚地唱着，思绪却飘得很远。她不禁想到，就要死了吧？死会疼吗？会冷吗？如果爸妈知道了会怎样呢？颜翊她们又会怎样呢？ 救援过程并不像电视剧上演的那般惊心动魄，顾安然醒来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雪白，是医院。 “左行舟？” 不知为何，醒来后口中蹦出的第一句话，与他有关。 “醒啦？”方霁回到床边，伸手探了探顾安然的额头，“嗯，烧已经退了。” 顾安然心里着急，语气也带来急迫，“左行舟呢？” 方霁随口回答，“他啊，他在隔壁，你先照顾好你自己，把粥喝了。” 方霁刚端起床头保温壶里的粥，就看顾安然掀开被子要下床，可虚弱无力的她又一头栽倒在床上。 “嘿，这孩子！”方霁过来把她扶好，“着什么急？你先好好养着，那小子命大着呢，死不了。” 方霁帮她掖好被角，嘴里碎碎念，“看你们几个平时吵吵闹闹的，难得清静一会，还不珍惜。” 顾安然轻声说，“方霁姐，我想再睡一下……” 此时顾安然几天没进食，消瘦不少，一双眼睛更显得大而明亮，加上本就体质弱，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方霁也不禁动容。 “好好好，我不吵你，等你醒了记得喝粥，我去通知林唐，他担心一整天了。” 顾安然乖巧点头，等到方霁关门，视线转移到床头的保温壶，她要补充体力。 天与地，由于意识而连为一体。谁的泪落下来，涨了谁心里的潮。 被救出的那一刻，顾安然的神志已经不甚清晰，却还一遍遍念着：天黑黑，欲落雨。 恍惚间，少年放开了手。 记忆碎片的最后，有一抹暗红，映入眼底，那片旖旎，久久没有散去。 现在的顾安然才知道，原来，那是左行舟背后早已凝固的鲜血。 他什么也没说，你就什么也不想去知道。 你早该了解，苍白的脸，干燥的唇角，虚弱的话语，意味着什么。 你没有试图去了解，或者说你害怕去了解，可是，谁不害怕黑暗，谁不害怕死亡，谁不害怕未知？可是那个少年，把所有的温暖，所有的希望都留给了你。 你却毫不自知。你只看到自己的恐惧，被黑暗蒙住的，何止是眼睛。 零点之后，漆黑的走廊里，没有电灯。 同样是黑暗，这次却没有了少年的陪伴，可是现在，顾安然毫不畏惧，因为她知道，穿过这片黑暗，有一个少年，会在那里等着她。 刺鼻的消毒水味争先恐后钻进了顾安然的鼻子，住院部里空空荡荡，女孩得以毫无阻碍地来到左行舟的病房。 月光像是那夜的雨水，倾泻在少年略显削瘦的脸上。这个少年，平时最吵最烦，可每次需要他的时候，他总能出现。明明说谁都不相信，却轻易在最危急的时刻伸出了手，给予了你他能给的所有。 目光触及到少年脖子上的纱布，顾安然心头一紧。 俯下头，少年苍白的唇还是没有往日的光彩。 “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下次面对那个人，让我和你一起。左行舟，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可能，要开始喜欢你。” 轻轻的一个吻，顾安然小心翼翼，捧着一颗心，落在少年的额头。 所以你看，人生若只如初见，怎会走到如此万劫不复的深渊？ 顾安然的伤势远没有左行舟那般严重，入院观察两天后就出了院，而左行舟也在入院第三天醒了过来，浑身外伤虽然不少，但是除了后背严重的擦伤和昏迷期间不退的高烧，其他地方问题也不大，不过靳江大学附属医院的主治医师一向严谨，担心伤口感染，强留他观察一 分卷阅读72 周。 随着十二月份的来临，部分专业的考试周也如期而至，备考的气氛不知何时已经迅速在学校里蔓延，甚至早上六七点的食堂也人满为患，赶着早起去图书馆占座位的人数不胜数。 颜翊端着两碗皮蛋瘦肉粥回到座位时，看顾安然还在发呆，汤匙舀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劝她，“快趁热吃啊！刚才求食堂大叔好半天才多加了两勺瘦肉，等下凉了就不好吃啦！” 吹走汤匙氤氲的热气，小心入口，嗯，米肉均匀入口即化，火候正好！颜翊眯着眼品味，抬眼却看安然依旧没食欲的样子。 “唐哥不是打来电话说已经醒了嘛？你不用担心啦，他哪有那么弱不禁风，练跆拳道的诶！” 安然挤出一丝微笑，“可是，终究是为我才受伤啊……” 颜翊把安然手边的汤匙塞进她手里，“你就这样想，平常吵吵闹闹，现在好不容易清静几天，老天爷给的恩赐好不好！”说着颜翊心虚地回头看，“好担心他突然窜出来打击报复，背后说坏话果然忐忑！” 安然被颜翊的神情逗笑，想着中午就可以去医院看望左行舟，一扫阴霾的心情，可是低头刚吃了两口，颜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颜翊担惊受怕地拿起来看，一摆手，“不是唐哥，放心吧！” 安然这边刚放下心，却看颜翊听电话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这怎么可能？我爸身体那么好！妈……妈你别哭啊！你……你别着急，我这就回来！” 颜翊失魂落魄地站起来，连电话都忘了挂断，茫然地不知所措，只是念叨着，“我要回家，我得回家……” 安然跟着站起来，拎起颜翊的书包给她，忙问道，“你先别着急，发生什么事了？” “我爸在单位突然昏倒了，现在正在抢救，可是他一向身体很好！”颜翊急得六神无主，说着就带了哭腔，眼泪在眼眶打转，看着十分慌乱。 安然上前握着颜翊的手，大脑飞速运转，“先冷静，先冷静！这样，你先去买车票回家看一看，我替你跟辅导员请假，其他的事情先不要管！” 安然扶着颜翊走出食堂，颜翊背起书包快步出了门，背影焦急匆忙。 安然转身又回到食堂的座位，因为不知道颜翊父亲的情况，心下也开始慌了，但很快她就拨通了林唐的电话，简单陈述情况后要到了颜翊入会资料中填写的辅导员电话，随即一个电话拨过去先把请假的事情搞定。 放下电话，安然犹豫了下，又拨通了刘兮爵的电话。 第38章 靳江大学附属医院。 林唐刚放下手机，就听到病床上传来一阵哀嚎。 “啊！大夫你轻点，你不会是实习拿我练手的吧！”左行舟趴在床上咬被子，疼得额头淌汗。 带着口罩正拆纱布的大夫手一顿，低头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意外俊秀的脸，看起来确实很年轻，但是眼神深沉老练，和刘兮爵的冷冽不一样，这个大夫的眼神带着一丝厌世的味道。 “多大的人了还咬被子，脏不脏？”年轻大夫凝眉，语气很不耐烦。 林唐觉得声音熟悉，转头看大夫摘了口罩，这才认出来，“哟，许学长！久仰大名了，没想到今天能有幸见面！” 林唐凑过来，一只手按在左行舟腰上的伤处，略微用力，“你小子就知足吧！靳江学神给你换药还不领情？” 左行舟疼得又是一声喊，抬眼去看大夫的医师证，许朗，头衔是见习医师，随后不屑地把头埋在被子里，“果然是实习的……” 许朗悬在半空有一会的白净手指收回来，捡起一把医用剪刀，语气冷漠，“换人是不可能了，不过我这人力气小，剪刀再拿几分钟手就不稳，到时候手一抖在你腰下剪了什么不该剪的，你再投诉我也不迟。” 左行舟一个激灵，大丈夫能屈能伸，抬头讨好地笑，“学长我错了，实习学神也比我这学渣强，学弟后半辈子的□□全仰仗学长您了！” 说完乖巧地趴下咬住了被子，任许朗拆下所有纱布也没吭一声。 左行舟的创口比许朗想象中愈合地慢，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烧发汗，也不利于创口愈合，刚才许朗拆纱布的时候就注意到，长时间贴合患处的纱布和新生的血肉凝固到一起，纱布一扯就是新伤，此刻纱布全拆掉，血肉模糊的样子，让人心惊。 见惯了这种场面的许朗还好，林唐看了就不太忍心，要不是左行舟伤这么重，甚至想踹他一脚，忍不住开口，“你这小子英雄救美也要看自己几斤几两吧！一个人在外面有个好歹让我和凝哥怎么跟你家里人交代！” 左行舟不作声，林唐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两秒，脚猛地踢了一下床头柜，看着左行舟袒露的整个后背，语气缓和下来，“我先去外面透个气，”随后经过许朗的时候，弯腰含笑，小声拜托，“麻烦许学长下手轻点，这孩子怕疼。” 林唐走后，许朗继续上药，过程中寂静无声。 左行 分卷阅读73 舟突然开口，“学长，我没醒那几天，给我家里打电话了吗？” 许朗手一顿，心下不忍，却还是冷漠开口，“安心休息，话别太多。” “没联系上吧……”左行舟埋在被子里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听不清，但却没什么悲伤，习以为常的语气，只是被许朗听出了一丝失落。 “林唐？怎么不进去？” 林唐在站在病房外等候的时候，祝如冰拎着一个果篮走了过来。 “冰姐，”林唐含笑打招呼，“许学长在换药，我看那小子挺严重的，就出来了。” 祝如冰一听，也就先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下了，林唐跟着坐在她旁边，没再主动说话。 “是……哪个许学长？”祝如冰盯着高跟鞋的脚尖，漫不经心地问道。 林唐一听愣了一下，姓许的学长而且出名的，就这一位吧？ “许朗啊，靳江医学院那个，传说休学一年还能提前完成本硕博连读的传奇学霸，不过听说明明有机会去国外深造的，却也不知道为什么留在靳江了，可惜啊！” 祝如冰笑了，表情有点苦涩，“那可不是传说。” 林唐点点头，看祝如冰状态不太对，换了个话题，“冰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前两天那小子没醒的时候不来过一次了吗？” “自家中心的孩子，没见到活蹦乱跳，总归是不放心啊！”祝如冰下意识拢了下鬓边的碎发，说着又问了一句，“家里人联系上了吗？这种事故最好还是和家长说明情况然后致歉才好。” 林唐摇头，“打了一直没人接，我网上去查，左行舟这家的情况还有点复杂，父母都是成天到处飞，没有私人号码不可能联系上本人，我打过几个助理的电话，也没下文。” 祝如冰点点头，认真想了想，“那算了，人没事就好。” 刚说完，许朗开门出来了，祝如冰入眼就是搪瓷盘上堆成山的红色纱布，药味刺鼻。 林唐见许学长出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留下许朗和祝如冰说话。 许朗没打算停留，刚要转身走，却被祝如冰叫住了。 许朗转头，才看到祝如冰，反应了几秒问她，“你怎么在这？” 祝如冰没说话，许朗看了眼病房，再次问她，“左行舟是你们校会的？” 祝如冰点点头。 时间快到饭点了没其他事情，许朗也正等着人来接，想来也和祝如冰好久没见了，就坐在长椅上和她说话。 祝如冰心里找了好几个话题，临到嘴边都觉得不合适，最后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觉得那孩子和学长挺像的？” 许朗凝眸，问她，“哪像了？” 祝如冰笑了，想起前两天晚上她来医院看左行舟，见到他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样子，皱着眉睡得不安稳，满头大汗的样子，“睡着的时候很像，看着乖巧懂事，实际心里不知道装着多少事，苦大仇深的。” 许朗把头转回来，眼睛盯着窗外，言简意赅，“他还小，长大就好了。” 祝如冰沉默着，似乎想起了往事，许朗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语气，“你也大三了吧？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我都不在意，你还在意干什么？” 说完，窗外医院大门突然驶来一辆越野车，停在了医院门口，打了双闪。 许朗站起身，收拾医用器具后告别，“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看着许朗穿着白大褂消失在走廊里的挺拔身影，祝如冰莫名眼酸，她觉得，他一句话都不想和自己多说。 祝如冰起身看着窗外，越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迷彩服的长腿男人，虽然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但是硬朗的脸型上咧着笑，给许朗开了车门，随后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顾安然心情烦躁地结束了一上午的基础课，两节课的老师放的都是全英文的PPT，可是顾安然满脑子都是左行舟病房里苍白的脸，还有早上发生的事，不知道颜翊怎么样了…… 没来得及吃饭，顾安然就赶到了病房，正巧看到在窗外出神的祝如冰。 “冰姐？您也来看左行舟吗？”顾安然的脸一阵阵发热，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的“冲动”。 祝如冰抬眼示意了下放在长椅上的果篮，“帮我把那个带进去吧，我有事就不进去了。” 顾安然觉得奇怪，但是着急见左行舟，看祝如冰走远，就拎着果篮进了病房。 左行舟刚上了药，此刻趴在床上，后背又疼又痒，半天缓不过劲，听见开门声看见顾安然，突然觉得没那么疼了，咬了咬嘴唇笑了。 “你来了？这么客气，还带礼物。” 顾安然想过千百种可能出现的场景，唯独漏了这种单独相见的可能，突然就有点紧张，说话吞吞吐吐，“这个，冰姐送的，有事没进来。” 左行舟宽松的病服里缠着厚厚的纱布，打趣她，“所以你是空手来的？这么不够意思。” 顾安然知道他是开玩笑，但还是给他一个白眼没理他，抬脚把果篮 分卷阅读74 放到床头柜上。 柜子上，满满的鲜花和信笺，最上面那封落款是文艺部的谈蕊，顾安然差点忘记，喜欢与被喜欢不一定成正比，尤其，左行舟也算是一个耀眼的人。 “妹子别误会啊，这都是其他部门硬送来的，没人抢你的英雄。” 林唐打饭回来，发现顾安然正看那些信，不由打趣她。 顾安然手一抖，差点没拿稳。 左行舟闻声转头，“唐哥注意节操啊，我们出生入死的革命战友来着。” 林唐冷笑一声，把饭交给顾安然，“正好你来了，下午陪床交给你了，我还要给凝哥写事故检查呢，先走了。” 顾安然没明白，“检查？” “是啊，手下的人出这么大的事，凝哥能放过我才怪！”林唐转身带门，“不打扰了，好好叙你们的战友情！” 房间恢复了沉寂。 左行舟打破气氛，“你怎么样，啥时候醒的？” 顾安然把饭拿出来，低着头支支吾吾，“啊，那个……我没事……” 左行舟搞不懂，“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说着想起来，“对了，颜翊和刘兮爵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顾安然盯着保温壶里的白粥，突然说，“颜翊爸爸出事了。” 第39章 在生死面前，任何人都是无力的。 刘兮爵比颜翊出发晚，感到郴水市人民医院的时候，颜翊已经陪着颜翊妈妈在ICU外守了好一会。 刘兮爵远远看到颜翊，心里才稍稍安定。 “颜……” 刘兮爵迫不及待想把眼前的人揽入怀中，但伸出的手却在半空扭转了姿势，活生生变成了普通朋友的安慰，因为他突然想到，这种时候透露出她有了男朋友，并不合适。 颜翊妈妈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勉强苦笑了一下，招呼刘兮爵，“翊翊同学吧？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刘兮爵点头叫人，“阿姨。” 颜翊妈妈点点头，情绪又要控制不住，捂着嘴说道，“你们聊吧，我去接亲戚朋友。” 颜翊妈妈离开后，颜翊抬起头，直视刘兮爵的眼睛，“你能来，就很好。” 刘兮爵紧紧握着颜翊的肩头，相顾无言，却有说不出的愁思和无奈。 颜翊看向他手里的捧花，手抚着细致的花瓣，“是石斛，今年父亲节，我也送过爸爸一盆石斛，十一放假的时候，他还说石斛开了，问我回不回家……如果我那时候能回来该多好……” 颜翊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刘兮爵握住她的手，冰冰的，失声开口，“别委屈自己，想哭就哭吧。” “这次我回来……明明花……还开得好好的……为什么爸爸就……”颜翊挤出这几个字，突然放声大哭，任凭眼泪在刘兮爵的怀里流淌。 “顾安然，为什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左行舟盯着地面，虽然是发问，却不是疑问的语气。 顾安然没听懂，“什么？” 左行舟眼神空洞地看着坐在床边凳子上的女孩，苦涩地说，“我在想，如果是我的父母现在躺在医院里，我会像颜翊一样痛苦吗？我总觉得，我不会。” 顾安然看着眼前的少年，最是明净清亮的眼睛用微笑盖过悲伤，确切的语气，“别瞎说，没发生的事情，不要去想。” 左行舟闻声，半晌突然笑了，无可奈何的样子，“顾安然啊，我觉得，我们□□已经把半生的运气花光了，接下来，好像只剩下不幸了。” 顾安然觉得这个人比自己还消极，这又是哪到哪，“又瞎说什么傻话！乌鸦嘴！” 从医院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顾安然心情沉闷地推开门，看见宿舍里人都在，莫名更压印了，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打算换衣服，却意外发现衣柜和抽屉都被上了锁。 顾安然没有上锁的习惯，也根本没有锁。 她硬拉了两下，打不开，差点急得哭出来，忍着情绪转头看其他三个人，此刻都默契地选择装作没看见，只有林娇娇冷笑着用眼神偷看她，嘴角露出得逞的笑。 顾安然已经没力气再和她玩这种女生宿舍的把戏了，她慢慢走到林娇娇背后，低身说，“能不能，打开锁？” 林娇娇戴着耳机看韩剧，装作没听见。 顾安然咬着下唇，眼睛热热的，又说了一遍，“能不能，打开你的锁？” 林娇娇突然把耳机摔到桌子上，扭头狠戾的目光盯着她，大声质问，“你神经病吧！哪只眼睛看见我锁你抽屉了？少给我没事找事！” 顾安然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努力冷静解释，“我根本没买过锁，今早出门还是好好的……” 林娇娇推开顾安然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说道，“这话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你是说我们吃饱了没事干故意锁的呗！” 说着指向宋可欣和赵丹，“你们也别不说话，都来评 分卷阅读75 评理，再忍气吞声人家就骑到你们头上来了！” 赵丹质问，“就算你是班长，也不能冤枉好人吧？” 宋可欣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要不以后谁敢跟你住？你要是不信任我们，趁早搬走算了！” 顾安然眼里含泪，只能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 林娇娇一把拉开门，冷眼一挑，“想走你就走啊！省得在这装可怜乱咬人！” 说完林娇娇朝着走廊大喊，“你们快来看看，班长自己抽屉锁了倒怪起我们来了！还讲不讲理！” 走廊里的宿舍几乎都住着同班的同学，听到林娇娇的声音纷纷打开门看热闹。 林娇娇的话煽动者氛围，看热闹的女生开始小声议论，“太过分了吧？怀疑到自己室友身上？没见过这样的！” “是啊，听说她经常晚上不回宿舍，没准自己锁了然后忘了，现在居然赖到室友头上，脑子疯了吧！” “啊？她都不回宿舍住啊？才大一诶，太敢了吧！” “谁知道晚上都和谁住了？想想就恶心！” 话越来越难听，看似小声却故意让顾安然听见的音量，让顾安然觉得每句话都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捅进心口连血都流不出来。 顾安然忍无可忍，突然抬起凳子一把砸向抽屉上的锁，金属的锁扣被暴力破坏，抽屉被惯性砸向地面，东西散落一地的同时，巨大的撞击声也吓了所有人一跳。 在场的人被顾安然的举动震惊，几乎都回不过神来。 顾安然流着泪情绪激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所有围观的人的面孔，悲愤地喊，“这下你们满意了吗！” 整个走廊寂静得只剩下顾安然的抽泣声。 随后有人小声自言自语，“关我们什么事，朝我们发什么火？” “就是，招谁惹谁了。” 突然，有人注意到散落到走廊的东西，一句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你们看那是什么？” 在场人视线移动过去，小小的方形包装，像是口香糖却又不是，但是包装上那五个英文字母在场女生还是知道的。 “太恶心了吧！这就是证据啊！” “怪不得能让班导把班长让给她！” “这么不检点！” “自己不自爱，还朝我们发脾气，怎么有这种人！” 顾安然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低头去看，只觉得气血全部涌到脑子里，一时又羞又愤，从小被捧在手心养大的女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这不是我的东西！不是！”顾安然大声喊着想解释，歇斯底里的声音让脑子发涨。 “都上锁了，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林娇娇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幽幽说道。 顾安然看向这个昔日还一脸热情挽着自己的手的人，此刻却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顾安然自知百口莫辩，推开林娇娇就跑了出去。 杭海第一次知道有人这么怕疼，尤其是当左行舟的惨叫声划破靳江附属医院早起的飞鸟时。 “你别说风凉话，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左行舟咬着被子，声音含糊不清。 杭海低头看了看自己，眯着眼笑着，“我是坐着的，腰也好得很。” 说着，杭海自顾自回忆着，“你当时没醒你都不知道，大夫给你打破伤风的时候，明明晕着没醒，一阵下去反应那么大！” 左行舟一扭头，“你咋知道的？这回丢人丢大了，小心我灭口！” “你刚送进医院，你们部长就通知我了，书生和老干部都看见了，那场面，和杀猪似的！”杭海回想几天前的画面，不由啧啧称奇。 左行舟半天没动静，杭海起身一看，发现他脸都白了，忍不住问大夫，“大夫，有这么疼吗？” 许朗给左行舟包扎好，边收拾器具边回答，“这个问题，你问他自己。” 杭海热脸贴冷屁股，看许朗转身出了病房，悻悻地挠头，“这个大夫怎么这么凶啊？” 左行舟刚要和杭海吐槽，就听见床头柜上手机震动，杭海帮忙递给他，是顾安然。 电话刚接起来，手机就传来呜咽的哭泣声，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左行舟听不清着急了，挣扎着要坐起来，“喂！怎么了你好好说！” 杭海见他这架势，伸手就把左行舟摁回去了，“你这是要上天啊？等下伤口又崩开了！” 左行舟到最后也没听太懂顾安然在说什么，撂下电话就要起来。 “杭海，去把我衣服拿来！”左行舟尝试着慢慢坐起来，成绩还不错。 杭海一愣，“我今天给你带衣服，是让你出院的时候穿的！” “今天就是出院的时候了！”左行舟已经成功坐在了床边，只是做得笔直，活像一个提线木偶。 左行舟补充，“上次你见的那个妹子，顾安然，遇到麻烦了。” 杭海仗义，也没多问，拿衣服给左行舟换上，趁着大夫 分卷阅读76 不在，就帮他溜出去了。 杭海陪左行舟到学生活动中心之后就自己回去了，这种事情自己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参与不合适。自从歌手赛结束，文体中心几乎停了所有活动，留下时间给干事们安心备考，所以往日人来人往的文体会议室，这时候却显得空旷。顾安然昨晚就在这里将就了一晚。 左行舟一步一歇地上台阶的时候就差不多已经猜到顾安然的事情了，可是多好笑，这不就是当年自己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对于颜翊，对于顾安然，他什么都做不了。 左行舟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顾安然刚和家里通过电话，此刻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少年走到她身边缓缓坐下，顾安然就闻到一股强烈的药味。 “又被欺负了？”左行舟愣愣开口。 第40章 顾安然没说话，突然把头埋在少年的肩头忍不住哭了，左行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任由她先把情绪宣泄出来。 半晌，左行舟见她不哭了，默默开口，“我说，要不你先抬抬头，我这件衬衫新换的，被你洇湿一大片了……” 顾安然小脸抬起来望天，更委屈了，“太不朋友了，还是我帮你选的这件衣服，刘兮爵呢，我找他去！” “人家颜翊的事还没完呢，你让小兮兮省点心！”左行舟递了一张纸巾。 顾安然隔着泪目巴巴望着左行舟，“你还说我不省心……” 左行舟叹气，“和学校申请换宿舍吧！” 顾安然抬手擦了擦眼泪，眼睛盯着窗框，无助又委屈，“我爸爸也是这么说，他说要和学校沟通一下……” 接着，顾安然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左行舟当下就按捺不住了，“你把名字告诉我，这种人渣不教训一下我是忍不了！” 说着左行舟猛地站了起来，结果后背大面积的扯痛疼得他头皮一紧。 顾安然第一次见左行舟发火，吓得马上站起来拽住他的衣角，“你先别冲动，怎么比我还不冷静，伤都还没好。” 左行舟一脸严肃，“伤怎么了？我现在也能卸她一条腿！” 顾安然生怕一时没拦住他就做出些什么，“暴力能解决什么问题，痞气这么重……” 左行舟看着顾安然，替她委屈，“你傻不傻啊你，都到什么份上了，还有空劝我？” 顾安然拉着左行舟坐下，默默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只是……” “你不信？道理讲不通就只能靠拳头，不然学跆拳道养生吗？”左行舟斜着眼看她，让顾安然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少年硬气的一面。 顾安然突然艰难地笑了，“好可怕……你这话千万别让你的跆拳道老师听见。” 左行舟轻描淡写，“他自己就是个刑警，比我戾气还重。” 顾安然不说话了，没法聊。 左行舟冷静回想了一下顾安然刚才描述的事件过程，分析事态，“这种情况我建议你父母和班导好好聊聊，毕竟那些人的脏水已经泼到你们班导身上了，处理不得当他也不好过。围观人员约谈，当事人澄清道歉，最后换宿舍，这些事情让他出面难度会小很多，他也一定会帮你这个忙。” 顾安然听着左行舟的建议，感觉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趁着顾安然和爸爸通话，左行舟找了个借口出去，等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个袋子。 “这是什么？”顾安然一头雾水。 “给你买的锁。”左行舟把袋子放到顾安然面前，缓缓坐下就觉得后背一阵奇怪的感觉，疼痛感越来越剧烈，似乎伤口崩开了。 顾安然打开袋子，各式各样的锁头一应俱全，甚至铁链式的都有。 “不知道你需要哪种，我就每样都买了几个，用不到的就先备着。” 左行舟生活常识不多，摸不清什么锁头合适，索性就都买了。 顾安然摆弄着一袋子的锁，心里暖暖的，似乎这些锁给她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她把每样锁的钥匙都分下来一个串在一起，递给左行舟，“给你的，算是……朋友的信任。” 虽然，不单单只是朋友之间的信任。 左行舟茫然地接过来，一串银亮亮的钥匙触到手心，凉凉的，“给我干嘛？” “如果丢了钥匙……总不至于打不开啊。”顾安然解释。 左行舟盯着这串钥匙，突然问，“要是哪天我们绝交了呢？” 顾安然差点没背过一口气去，绝交，多狠的话，好端端的干嘛绝交！ “那就丢掉好啦，不给你添堵！”顾安然开玩笑。 左行舟慢慢把钥匙握在拳心，直到棱角硌疼手掌，嘴上却还是不留情，“是挺碍事的，所以等我想和你绝交了，我可就丢了。” 顾安然笑了笑没当真。 “谁批准你擅自离院的？” 左行舟第一次发现，原来许朗不只 分卷阅读77 冷漠这一种情绪。 当许朗拆下被血渗透的纱布时，顾安然整颗心都被揪起来了，明知道他伤还没好，还拿自己这点烦心事折腾他。 “医生，他是因为我才跑出去的，您别怪他，下手轻一点……” 许朗冷眼看了顾安然一眼，见她眼眶红肿一脸担忧，没再和他们计较。 “出了事找老师，他一个大一的能帮上什么忙？”许朗盯着左行舟伤势反复的创口，看向他刷白的脸，“你这后背，肯定要落疤了，有个思想准备。” 左行舟看着许学长笑了，“疤不疤的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打算结婚，没人看得到！” 顾安然在一旁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打算过结婚吗？ 许朗重新上药，包扎的时候，林唐推门走了进来，左行舟刚要打招呼，就看见云烬和李博飞也跟在后面，表情瞬间凝固了。 林唐朗声开口，“许学长也在啊，左行舟不方便出门，所以我把部里的干事叫过来开个会，不打扰吧？” 林唐看来还不知道左行舟私自离院的时候，左行舟及时给许朗递了眼神，这事要是被部长知道又要挨一顿骂。 许朗简短回答，“长话短说，病人需要休息。” 林唐连忙答应，直接进入正题，“颜翊家里的事情大家已经都知道了，这次叫大家聚一起呢，是想合计一下怎么帮帮人家。” 顾安然听到这话觉得把颜翊的事情告诉林唐可能是个错误，尤其如今办公部的人都知道了，到底也是颜翊的隐私，安然设身处地地想，如果她是颜翊，她是不愿意让这么多人知道的。 左行舟眼角扫过云烬，淡淡开口，“这种事情该去问刘兮爵，而且当事人不在，怎么拿主意。” 顾安然瞧着左行舟的脸色，明白他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顺势对林唐劝道，“部长，颜翊也不想大家为她担心的，现在具体情况也不清楚，不如我们……” 云烬在一旁突然打断，虽然突兀但是言语得体，“不如我们给颜翊同学捐款怎么样？手术费用一般都不低，多少也代表我们的一点心意，用不上也可以买些营养品。” 左行舟听见这话，一张脸完全阴沉下来，“就你有几个臭钱？” 云烬被呛，但依然脾气很好，莞尔一笑掩饰尴尬。 林唐想了想，赞同云烬的建议，“这个方式不错，到底也是减轻压力的实际帮助，我觉得没坏处。” 李博飞很快附和，“唐哥说得有道理，我赞成！” 左行舟非常不希望在颜翊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事情搞得沸沸扬扬，不得不和云烬针锋相对，“既然是和颜翊有关，我觉得需要征求她的同意。” 云烬缓缓说道，“这种事本人不好参与，你让她怎么开口？” 顾安然看着左行舟和云烬剑拔弩张地眼神对视，恨不得下一秒就燃烧成一把刀刺破对方的盔甲，林唐也开始犹豫，一时陷入僵局。 李博飞犹豫再三，看向顾安然不合时宜地开口，“那个，安然，颜翊她，还好吗？” 顾安然不想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许朗包扎好伤口，对在场所有人都不留情面，“要吵就出去，病人需要休息。” 许朗虽然已经毕业，但是名声在外，得罪一个优秀学长不是明智之举，林唐只好暂时让云烬和李博飞回去。 左行舟在林唐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叫住了他，表情认真，“唐哥，我不知道云烬跟你提了什么建议，但是颜翊的个性你也知道，这种关心，无疑是给她的伤口撒盐。” 林唐转头看着左行舟，半晌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许朗收拾好器具就出去了，留下顾安然和左行舟一时无话。 左行舟温声开口，“好久没联系刘兮爵了，给他打个电话吧。” 顾安然的手机拨通刘兮爵的号码，公放让左行舟也能听见。 刘兮爵接起电话，直入正题，声音低沉沙哑，“我觉得她爸爸情况不太乐观。” 左行舟紧皱眉头，“怎么说？” “医生给了两条路，一是继续砸钱治疗，百分之二十几率生还，但是醒了也是植物人。” 顾安然忙问，“第二条路呢？” “安乐死。”刘兮爵其实不太忍心说出口。 面对刘兮爵说出的这样的结果，两个人对着电话哑口无言，最后还是刘兮爵先打破沉默，“现在的情况怎么选，其实我们都知道，只是……” 顾安然微微叹气，“只是颜翊该怎么接受呢……” 短短几天，从昏迷到日夜陪伴，始终没听见她父亲对她说哪怕是一句话，就这样承受了未亡人该有的痛苦和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灾难，她又会是什么样子…… 刘兮爵打完电话回到走廊，颜翊凝视眼前这个憔悴的男生，揽着他的肩，声音带了哽咽，“难过的明明是我，你怎么瘦了呢？” 刘兮爵注视着怀里女孩的眉眼，明媚的目已经蒙上了一层抹不去的灰暗。 分卷阅读78 “你怎么肯定，我的难过比你的少。” 想到顾安然的话，他突然开始感到莫名的害怕，他怕颜翊太坚强，怕她太执着，怕她抱着那么大的一个希望，最后，会绝望。 她是个我行我素、极有个性和棱角的女孩。她口中的父亲，宽厚隐忍，不善说爱，而她也粗心地不曾回应过他一丝一毫的关心。 他怕她后悔。 这么自强自信的颜翊，怎么承受得住这份遗憾终生的悔恨？ 接下来的几天，左行舟一直趴在病房里没再出去，顾安然除了上课定时点卯，还带来了学校已经同意换宿舍的消息，久违的喜讯让两个人短暂开心了半天。而左行舟也发现，许朗也并不像他表现得那样冷漠孤僻，甚至有几次换药，左行舟还成功把许朗逗笑了，日子长了，两个人也熟了不少。 出院那天，正巧收到刘兮爵和颜翊回来的消息，左行舟很高兴，迫不及待要逃离病房。 许朗给左行舟做最后的检查，不忘嘱咐他，“日常活动没问题，但每日还是要按时上药，自己不方便就让室友帮忙。” 左行舟穿好衣服，临走前拍了拍许朗肩膀，眯着眼笑，“多谢学长的照顾，我们后会有期！” “我可不想在医院再见到你，上药比上邢还困难。”许朗拿开左行舟挂在他肩膀的手。 左行舟嘿嘿一笑，忙着和顾安然赶着去见颜翊和刘兮爵。 第41章 “我爸走了，三天前。” 颜翊握着手里的杯子，盯着徐徐浮上来的热气，愣愣说道。 没有人知道此刻应该说什么，或者，此刻三个人都说不出话。毕竟，人事无常，谁有资格安慰劝诫。 “我是看着他最后走的，凌晨四点二十七分，我妈跪在他床前哭得死去活来，我是一边安慰我妈一边把他送到火葬场的。” 颜翊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可是我那几天总觉得，我爸……我爸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我感觉他就在家里，等我回去。” 泪水一颗颗打在桌面上，颜翊抑制不住几天的压抑，痛哭了出来。 刘兮爵什么也没说，把颜翊揽在怀里，凝着眉抱紧了怀里的人。 颜翊的泪水夺眶，悲痛绝望的口吻，“你们不知道！我爸到死都没能和我说一句话！我最后一次离开家，却还在和他赌气摔门！我爸再也不会听我解释了！” 颜翊捂住自己的脸，泪水却从指缝轻易流出来，“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再也不会了！” 刘兮爵痛惜张口，“这不怪你，这都不怪你。” 颜翊激动反驳，“这就是我的错！我以为我是有个性，我以为我是为自己活，结果到头来我就是被我爸骄纵惯了的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懂！” 顾安然在颜翊对面，看着这个平时热情洋溢的人，心里被压得苦苦的，“颜翊，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颜翊激动地摇了摇头，“你们根本不知道我这几天经历了什么，安然，如果你是我，你就根本不会觉得你现在有多少无助值得在意，你起码能躲进你爸爸的怀里哭一场，而我觉得现在就是对我的一种报应！” 左行舟忍不住说道，“颜翊，你没你说的那么差劲，你连我们都不信了？” 颜翊抬起头，隔着模糊的水光看着左行舟，“你们真的觉得我有多好吗？左行舟，你真的以为我接近你就只是因为谈得来吗？” 左行舟没说话，颜翊继续说，“其实在办公部第一次见面我就开始讨厌你！我讨厌你和我一起抢风头！我讨厌你对我造成的威胁！我只是在利用你获得部长的注意而已！你别傻了！” 左行舟笑了笑，平淡开口，“颜翊，我从来没想和你争什么，这你知道。” 所以，这些小算计，又怎能算是算计。 “可你现在还是告诉我了，你承认我们是朋友。”左行舟咧着嘴，目光奕奕，“这就够了颜翊，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颜翊任凭泪水流淌，看着左行舟一字一句说道，“左行舟，除了我，想算计你的人到处都是，今天我拿你当朋友，那云烬呢？他拿你当朋友吗！” 左行舟被戳中痛处不说话了，顾安然悄悄握住他的手，提醒他不要和颜翊计较，左行舟低着头，没有反应。 一整晚，颜翊都在刘兮爵的怀里痛哭不已，言辞激烈地反省着自己，懊悔自己，痛恨自己，直到流干最后的眼泪，也没有改变一丝愁容，左行舟看着这样的颜翊，突然隐约感觉到，那个他所熟悉的颜翊，那个光彩熠熠的女子，早已经留在郴水，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十二月份的靳江下起冬雨，淅淅沥沥地浸透了整个城市，冰凉刺骨。左行舟坐在教室里听高数老师讲课，他本以为自己对数学挺擅长的，但是不知道是翘课太多还是根本心思就没放在学习上，此刻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左行舟，我想分手了。” 颜翊发来的短信让左行舟愣 分卷阅读79 住好久，直到下课了杭海叫他，他才回过神，莫名眼睛就痛了一下。 左行舟把颜翊约了出来，倾城水茶馆，热茶温不了寒心。 “说什么傻话？别闹了啊！我会当真的！”左行舟还在自欺欺人。 颜翊抬起头，深思熟虑过后，“我说真的，我想和刘兮爵分手。” “原因。”左行舟看着颜翊，咄咄相逼“我想知道原因。” “我不喜欢他了。” 左行舟看着颜翊，半晌皱了眉，语气缓和下来，“颜翊，如果你们分手了，□□就散了你明白吗？” 四个人散了，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不再有课表上空闲时间的统计，不再有谈天说地无话不说的朋友，不再有毕业时的约定，短暂的三个多月，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你真的明白吗？ 颜翊低头，语气闷闷地，失去了力气的话，“左行舟，你们别再逼我了行吗？我想，最后做回主。” 左行舟由着冷气顺着口腔灌进胸肺，像是被冰冻住了呼吸，看着颜翊终于妥协，红了眼睛，勉强笑了下，“你们的事，随你。” 颜翊和左行舟见面的第二天就是大学英语四级考试。碍于校规中“毕业前英语四级不及格不准予颁发毕业证书”的明文规定，所有大一生都要跟着人潮起个大早去考试。 不知道是初中班歌的影响还是天赋没点全，左行舟基本属于英语差到只能找爱国不忘本这个理由了，跟着室友去走过场，临进考场前，正准备关机，却看到一条未查看的短信。 “四级加油！^^” 是顾安然。今天顾安然就要换宿舍了，看来心情不错。 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选择B，参差不齐就选C。嗯，左行舟按照这个口诀算是全蒙上了，涂完答题卡，摆弄着手里的2B铅笔，突然觉得心情好好，像是高中全力冲刺高考心无旁骛的感觉，想着一会叫上其他人好好吃一顿庆祝下。 好不容易熬到了收卷，时间尚早。 给颜翊打电话，关机。 给刘兮爵打电话，不接。 给顾安然…… 好吧，还没等左行舟打，顾安然就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好，我在校门口左边的空地等你。” 左行舟跟着人群被一路簇拥着挤到了教学楼的大门口，远远就看见一姑娘顶着冬日站在人群外，傻傻愣愣的。 “妹子在等哪位帅哥？！”左行舟心情好，有意打趣顾安然。 顾安然皱着眉叹气，“听力听不清楚，题答得不好。” “就因为这个不开心？大不了下次再考嘛！”左行舟学渣心理暴露无遗。 顾安然撇了嘴，难得有些孩子气，“都怪我们考场的一个老师，临考前检查我的耳机改了频道，害我没听到前几道题。” 左行舟肃穆了神情，“嗯，那确实有够严重，把那老师叫出来，朕赐他凌迟处死！” 顾安然看着左行舟搞怪的表情笑起来，“好啦！你不是说要去吃饭吗？去哪里？” 左行舟眯起眼，“走，哥哥带你吃肉去！”说完想起来什么，“算了，还是你带我去吃肉吧，忘了我是路痴……” 一顿大快朵颐之后，左行舟送顾安然回宿舍。 “你是说颜翊要分手？”顾安然不太敢相信。 左行舟冷得缩了手，张口就是寒气，“是啊，算起来，在一起也不过一个月。我总觉得，他们分手了，□□就散了……” 顾安然没再说话，耳边想起左行舟在病房里说的话：我们四个人已经在前一段时间花光了半生的运气，接下来好像只剩下不幸。 此刻的顾安然特别怕一语成谶。 顾安然想起那天晚上在原宿舍发生的事情，又想起平岳山上左行舟讲的经历，一时间被负能量填满，冷风迎着面灌进衣领，到唇边，却化作一句似有若无的总结：“人心，凉薄。” 人心凉薄，很重的四个字。 左行舟有些震惊，借着灯光看着顾安然的脸，黯淡了希望，轻轻吐出四个字后就双眼无神地摇了摇头。 左行舟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顾安然，等你宿舍和班级问题彻底解决了，可能我们也会散的。” 顾安然认真听着，心里突然停跳了一拍，整颗心都被攥紧，“为什么？” 女孩不太服气，“你说我们运气不好就不好，你说分手了□□就会散，你说我换了宿舍我们也会散，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女孩生了气，左行舟苦笑，“好啦，算我瞎说好了，这么认真做什么？” 顾安然小声嘀咕，存了较真的心，“这种事，怎么好乱说……” “对了，新宿舍怎么样？”左行舟换了话题随口问道。 姑娘答得老实，“新宿舍原本是隔壁班三个女生跟着研究生学姐住的，现在学姐搬走了，我才能补空，说来，其中两个女孩子也是学生会的，生活中心的。” 分卷阅读80 左行舟笑了，“巧了，这么说挺有共同话题？” 顾安然想起昨晚换到新宿舍时童歌和白晓媛不拘小节的样子，不仅性格很好而且能聊的话题很多，不过想到她们缠着问文体里面三位部长和刘兮爵等风云人物的八卦，就觉得头疼。尤其，还顺带着问了左行舟。 顾安然打马虎，“是啊，她们还问我要刘兮爵的联系方式呢……” 左行舟下意识说道，“那不巧，小兮兮名草有……”说到一半就后悔了，没再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陷入沉默的时候，刘兮爵突然一个电话打到了顾安然那里，简单说了没两句，她就哭丧着脸挂了电话。 “刘兮爵说，颜翊和他分手了……” 左行舟差点没喘上气，“颜翊这么快就说了？” “怎么办，刘兮爵说要和我们见面。” 左行舟也不知道怎么办，已经走回宿舍的两个局外人只好再次去见落单的刘兮爵。 第42章 Orange清吧，这是左行舟和顾安然第一次来这里。 见到刘兮爵的两个人瞬间被惊到了。 他们习惯这个冷冽的少年沉默或者话里藏锋，也习惯他冷酷地一针见血道出事情真相，更习惯在他的周密安排下放心偷懒的惬意，可是，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苍白颓废的刘兮爵，或者说，是自卑懦弱。 刘兮爵点了一杯伏特加，冰块在杯中旋转，发出叮叮啷啷的响声。 他把自己的手机推到他们面前，面无表情，“听听这首歌。” 顾安然小心拿起来，和左行舟一起看，是一段别人发给刘兮爵的录音，点了播放，是习悠悠唱的《我的歌声里》，很好听，可是，这又是哪到哪？ 顾安然试探着问，“她，她和你怎么说的？” 刘兮爵眼睛里流露出疲惫，“她只说以后的路想自己走，不希望一直受我帮助……”说完嘴角泛起苦涩，“我知道这不是实话。” 左行舟大脑一片空白，从来不懂爱情，所以就算坐在对面也根本不能体会当事人的感受，可是面对着这样憔悴的刘兮爵，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犹豫着，“那，你觉得……” 刘兮爵打断左行舟吞吞吐吐的话，“这首歌好听吗？” “啊？”左行舟没懂他的意思。 刘兮爵闭上眼，顾安然却好像在上一个瞬间看见了流动的他眼角的泪，只是语气顷刻变成了那个大家熟悉的刘兮爵，“我没事了，你们走吧。” 两个人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空气里只剩下习悠悠深情的浅唱。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出现。 在我的世界里，带给我惊喜，情不自已。 可是你偏又这样，在我不知不觉中，悄悄地消失 从我的世界里，没有音讯，剩下的只是回忆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颜翊，你和我，好像是一场梦境，命中注定。 四级考试结束后，靳江大学正式打响了考试周的战役，本着不挂科的原则，整个学校所有能自习的地方完全人满为患，在这种严峻形势下，顾安然不得不威逼利诱左行舟和她一起去图书馆占座备考。 左行舟睡眼惺忪茫然不知身在何处，流着泪和对面神清气爽的顾安然叹息，“起这么早都快赶上窦娥了……” 顾安然小口抿着一杯豆浆，小脸认真反驳，“窦娥早起过？她不是冤死的吗？” “窦娥那么惨都没起这么早！”左行舟咬着吸管哽咽。 顾安然把左行舟面前的包子塞到他嚎啕大喊的嘴里，满是迁就，“好啦，你先别吵，我和你说一件事。” 左行舟咬着包子问，“啥？” 顾安然微笑，“颜翊生日要到了！想一下我们要怎么给她过？” 颜翊最近一直闷闷不乐，这个生日对她来说比以往任何一个都难捱，这种时候，要怎么让颜翊开心起来，确实要下一番功夫。 两个人去图书馆的路上一直合计，点子一个比一个神乎其技，基本上实现不了，一个个创意从希望到失望，阵亡了亿万个脑细胞。 左行舟默念，“不能太庸俗平常，要有新意；不能太简单生硬，要有温情；不能太随便应景，要有纪念意义……”想到头疼。 “要不，我们办公部一起给颜翊拍一个相册吧！”顾安然建议。 左行舟觉得这个好，“然后每个人再手写一句想说的话送给她！” 顾安然笑着补充，“封面上要写上办公部的名言：收到请回复，谢谢。” 左行舟握拳拍手，“就这么定了！” 计划敲定，两个人很快着手确定了相册定制的厂家和拍照片的摄影工作室，并在林唐的授意下组织办公部所有人拍照留言，经过一学期的锻炼，每个人的执行力比想象中还要强。 拍艺术照的时候，左行舟第一次见到顾安然化 分卷阅读81 妆，平时总是素面朝天的女孩上好淡妆，面容比起颜翊倒还生动几分，清丽温柔的眼波流动，不经意入了左行舟的眼，少年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觉得惊艳。 在最终确定相册排版时，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将最后一页留了白，虽然没有祝福，但是颜翊一定知道这一页属于谁。 12月30日，办公部成员悉数到场，KTV里的包间被布置得温馨，顾安然推着蛋糕进来，左行舟亲手点上蜡烛，林唐关灯。 烛光下，甜腻的奶油上几个字温热了颜翊的眼眶。 “翊，我们都在，一直在。” 顾安然温柔怀抱今日的主角，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水泽，“吹蜡烛吧，忘掉不开心的所有，我们大家陪着你向前走。” 十九根蜡烛在众人合唱的生日歌中伴随着这一岁所有的开心和不开心归于沉积的旧年，头顶水晶灯再次亮起的时候，新岁，新生。 “颜翊，生日快乐。” 眉目清和的女孩手中捧着相册，庄重而温柔的交接，放在颜翊的手中，抬眸安了心。 尺寸正好，封面上云淡风轻的米色背景，华丽的英文字母： forever love.——TO OUR YI 右下角稚嫩的简体字：收到请回复，谢谢！ 颜翊手指划过这几个字，想起恼人的短信通知，一时好笑，弯了嘴角。 翻开，一页页，高大帅气的林唐，婉约清秀的方霁，锐气奋发的李博锐，含蓄浅笑的廖英凡，谦谦如玉的云烬，明净温和的安然，还有刻意扮酷的左行舟，最美好最生动的大家，一一永远定格在这一秒，完全属于颜翊。 一股暖流抚过心田，女孩精致的眉眼含了水雾。 本以为相册至此已经是美不胜收，却意外发现了最后一页，漫无边际的空白，没有照片，没有文字，只是最苍茫的空白，留着空无一物。心里莫名疼痛，毫无征兆地想起了那个人，然后泪水决堤，分不清是愧疚，还是空落。 一屋子的年轻人闹起来的时候，左行舟正捧着一块蛋糕津津有味地细品，远处李博飞被林唐糊了满脸奶油，云烬在一旁乐于看热闹，方霁和颜翊开心地唱着歌。 顾安然不爱凑热闹，安安静静坐在左行舟身边看着大家，嘿嘿傻笑，对于这个生日会，她特别满意。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左行舟问她。 顾安然转头看向埋头在蛋糕里的左行舟，有些遗憾，“我的还早，要四五月份……”说着带着些小期待，“你打算怎么给我过？” 左行舟一愣，“剧情不是这么发展的吧！你不是应该特别理所当然地问一句我生日什么时候吗？” “可我理所当然问一下我的生日要怎么过也特别理所当然啊！”小姑娘脑筋难得转得快，不服气。 左行舟霸道任性起来，“不管！你得问我生日！” 顾安然没办法，声音弱弱的不情愿，“那你生日……” “我生日在七夕，我算过了13年正好是阳历8月13号！”没等顾安然说完话，左行舟就迫不及待念叨了出来。 顾安然有意逗他，轻描淡写承了下来，“嗯。” 左行舟等了半天，接下来顾安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有些急了，“诶！嗯一下就完了？” 姑娘装作茫然点点头，伸手想切块蛋糕尝尝，却被少年一把摁回座位，捧着顾安然两只手，表情委屈，“你等等！按照你的剧情之后不应该是讨论下我的生日怎么过吗？” 顾安然看着左行舟，微微笑起来，正要说话却被颜翊在远处的一声呼唤吸引了注意力，“不急哈！颜翊叫我，我去一下。”说完挣开左行舟走开了。 左行舟撇了嘴，头靠在椅背上不开心，小声嘀咕，“从来没人给我庆祝过生日的，多好的机会，给你你都不要……”说着望着顾安然和颜翊说话的身影开始幻想起来，四五月，放假、开学，眼瞅着就到了啊，怎么过呢？ “这个戒指，交给你啦！”颜翊把戴在右手上的戒指摘下来，微笑着交到安然的手心。 安然一愣，“诶？这不是，他送你的吗？” 颜翊点点头，“是啊，分手了，我就没理由再留着了，送你啦！”说着挥了挥抱在怀里的相册，“当作你送我相册的谢礼！” 手心里雕刻精致的桃心在水晶灯下熠熠生辉，还带着颜翊的温度。 安然郑重其事地看着颜翊的眼睛，“我会好好保存的。” 跨年夜是所有大学生约定俗成的狂欢，约上大学里平日交好的朋友，吃饭K歌、通宵达旦，每个人都提前好久就开始计划安排，重要程度直逼“今年中午吃什么”和“今年晚上吃什么”这两个世界难题。 左行舟和周檀身在信息院，在全校都是首屈一指的人数大院，大一每个班的班长联合策划，租下了大半个五味草堂，特意选在这一天一起包饺子、煮饺子然后共同倒数跨年。 “不是所有北方人都会包饺子的，这话需要我说多少次！” 分卷阅读82 杭海绕过铺满一整张桌子的馅料和面皮，一把搂住左行舟的肩膀，“哥们，你就别谦虚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左行舟斜眼看着杭海，“我倒是敢做，就怕你们这些金贵少年不敢吃啊！” 杭海笑了，“舍命陪君子，拉几天肚子算什么？你要是于心不忍，可以去隔壁班偷偷师，”说着他指了指隔壁桌，“人家饺子都下锅一轮了！” 左行舟看着自己班里可怜的男女比例，一群爷们颤巍巍地把面皮摊在手心，表情一个个像面对□□，完全无从下手。 左行舟妥协了，转头看隔壁周檀包得认真，只好带着全班的希望去取经。 第43章 “安然安然，记得字写大一点，这样孔明灯升上去才能被看见！” 白晓媛拿着马克笔递给顾安然，一脸兴奋。 童歌已经写好了保研愿望，站在操场上叉腰，低头问蹲在地上的两个人，“看见？被谁看见？外星人？” 跨年祈福是靳江大学文科生的一大传统，此时体育场上三两聚集放孔明灯的盛况堪比集会。 白晓媛一推眼镜，严肃说道，“孔明灯，当然是孔明啊，不然我这愿望不是白写啦！” 童歌一甩头发，“你就让孔老爷子少操点心吧，作古多少年了，还管你脱单这种小事，这不是抢月老的生意吗！” 白晓媛一边写下“早日脱单”四个大字，一边刁蛮霸道地回答，“不管！谁让他发明这个啦？就要管到底！”说完不忘签上自己的大名。 童歌叹了口气，看顾安然迟迟不动笔，问她，“安然，什么愿望要思考这么久？快写啊，愣着干嘛？” 顾安然握着马克笔的手在寒风中微微颤抖，想了想，郑重落笔。 三个女孩子小心翼翼扶着冒着虚弱烛光的孔明灯，灯身上三面写了各自的愿望，最后一面写了宿舍号，被童歌点燃的方腊不时向这层薄纸里面灌输热气流。感受到孔明灯上升的浮力越来越强烈，三个女孩小声数着“三、二、一！” 轻轻放手，被女孩们围在中间的灯摇摇晃晃往上飞，越过树枝和路灯，不一会就附上了夜空，顾安然盯着这个被她亲手放上天的孔明灯，看它逐渐融入夜空中满是孔明灯的背景，直至被看不见的风彻底带离大地，成为一个虚晃的光点。 “童童，安然，快闭眼许愿！”白晓媛提醒她们，随后三个女孩一齐闭上眼。 顾安然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哈气，眉眼带笑，虔诚小声念着写在孔明灯上的愿望： 我希望，无论如何，□□不散，每个人健康喜乐，永远。 左行舟盯着亲自过来教这群男生包饺子的周檀，由衷感叹，“周檀，你不去当个厨师，真的屈才了！” 杭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看看人家，废物点心！” 左行舟奇怪了，“说得好像你不废一样，半斤八两有什么好嘚瑟的！” 周檀检查自己手把手教授的成果，看到孟远书的杰作点头了，“你包得不错啊，孺子可教！” 孟远书意外得了夸奖，“多谢抬爱！承蒙先生不吝赐教。” 左行舟和杭海被酸得倒牙，周檀觉得这句拽文的话有意思，抬头去看才注意到孟远书的长相。不得不说，杭海给他取的“书生”外号很贴切，这人一看就文质彬彬，虽然头发乱糟糟的，刘海垂在眼睛上，但是眉目清俊，薄唇皓齿，好好收拾一下也不比杭海差多少。 左行舟翻译，“书生就是谢你教他的意思，文化人，爱用个文言文。” 周檀白了他一眼，“这我听不懂吗？用你翻译？”说完看向孟远书，“不过先生是什么意思？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是女的吧？” 孟远书一愣，以为周檀生气了，瞬间红了脸解释，“同窗误会了，先生为师者之意，并无性别之分。” 杭海冷眼看着，低头和左行舟说悄悄话，“诶，书生认真了，这俩人有戏啊！” 左行舟小声回他，“你这脑子除了这点事没别的可想了是吧！周檀有对象，就算有戏，书生也得排队。” 杭海一听周檀有男朋友，替孟远书遗憾，“哎，可惜了……” 各班饺子出锅后众人狼吞虎咽，填饱肚子之后，以各班酒量好的男生为代表的酒桌文化就开始了，左行舟和杭海自然也在此列。 “左行舟，就差你了，赶紧给班长敬酒！”喧闹的酒桌上，众人缠着好脾气的班长轮番轰炸，杭海看左行舟坐在角落痴痴盯着酒杯发呆，一声把他喊了过来。 左行舟喝不了快酒，几个男生轮番喝下来酒劲就上来了，听到杭海的喊话，他挪到班长身边坐下，侧头看杭海倒是一点事都没有。 左行舟勾住杭海脖子，在他耳边念道，“你小子可以啊，酒量比我还好？” 杭海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喝酒，酒量再小也练大了，此刻被左行舟勒住脖子，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让你敬酒你锁 分卷阅读83 我喉干嘛？三番两次翘课全靠班长给你兜底，这时候还不表示表示？” 左行舟的班长也是北方人，年龄还比他们大了两岁，是个国防生，所以为人既讲义气做事也沉稳，这一个学年，没有这个班长帮他在点名答道上打马虎，左行舟各科的平时成绩就可以让他直接挂科。 左行舟让杭海帮忙倒酒，随后举起酒杯，碰了碰班长的杯子，“班长大人，多余的话不说了，全在酒里！来年还要靠你照顾！” 班长笑了，一只大手握了握左行舟的肩膀，“少喝点，等下不是要先走吗？” 左行舟和颜翊约好一起跨年，所以和班长提前请假了。 杭海一听有情况，趁着他喝多了问他，“哟，看来今晚是失身夜啊？和哪位度过十八岁成人礼啊？” 左行舟一听这是哪到哪，刚要回答就听到自己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颜翊，伸手接起来，却被周围人吵吵嚷嚷的声音闹得听不见。 左行舟堵住另一边的耳朵，“颜翊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电话另一边，颜翊一个人扶着宿舍阳台上的扶栏，看着远处靳江东岸的烟花，对左行舟喊，“我说你看见正在放的烟花了嘛？在东边。” 左行舟离开酒桌，反手关上套间的门，走到走廊的尽头，通过窗子看到了不时点燃熄灭的烟火，“碰运气居然看到了……” 颜翊听见电话里突然安静了，有些意外地问他，“你们结束了吗？” 左行舟背对着窗子坐在地毯上，靠着墙，由着烟火的明灭影在他的侧脸，小声说道，“还没有，不过快了吧，等下我去找你。” 颜翊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宿舍，突然笑出了声，“正要和你说这个事呢！我和室友临时决定在宿舍煮火锅，今晚不出去啦！” 左行舟听完附和地笑，“哟，这么惬意，违规电器都敢用。” 颜翊也跟着笑着，半晌却都没说话，突然，她兀自开口，“左行舟，你恨我吗？” 左行舟觉得嗓子发干，忍不住喉结颤动，表情严肃地问，“为什么这么问？” 颜翊因为寒冷缩了缩肩，红了鼻子，“毁了你对这□□的期待和幻想。” 左行舟低下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对□□有期待和幻想吗？有的，而且很深，很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是，他又能去怪颜翊吗？他不能，他同样对颜翊有期待，如果这样她能过得更好，自己对□□的期待又算什么呢。 “今天跨年咱不提这个，”左行舟笑了，“你有啥愿望没，2012年最后一个愿望。” 颜翊想了想，“你给我唱首歌吧，就上次生日会你唱的那首《当》。” 左行舟抱怨，“喂！明知道我唱歌跑调，故意戳我软肋！” “我又没让你唱你的代表作《小情歌》！人家就想听这个！”颜翊提起往事，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插科打诨的时候。 左行舟叹气，转身看走廊没人，低声清唱了起来。 颜翊听着一句歌词七八个错调微微弯了嘴角，却认真听到最后没有打断，只是当左行舟唱到“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的时候眼角有些湿润，含了水汽。 一首歌唱完，颜翊评价，“以后多跟安然学学，这调走的。” 左行舟切了一声，“顾安然那嗓子，谁能比？” 颜翊笑着，最后说了一句，“好啦，我挂了，等下肉都让室友吃了！” 左行舟知道颜翊此刻肯定是一个人，因为电话里面一直都很安静，他想拆穿她，但还是忍住了，“知道了。” “左行舟，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挂掉电话，左行舟愣了好久，突然又听到电话响起。 左行舟看着来电显示，瞬间就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马姨！新年快乐啊！” 电话里的声音操着浓重的北方口音，听起来年纪五十出头，“哎！小岸啊，元旦眼瞅着就到了，可得记得吃顿饺子！” 左行舟摸着鼓起来的肚皮，幸福地笑，“吃了，吃得饱饱的呢！” 电话那头马姨憨憨地笑了，背景里似乎有一大家子人在吃饭，听在左行舟耳朵里分外热闹。 “说起来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前天得了个大孙子，又白又胖，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马姨是左行舟从小到大的保姆，说是保姆，但实际上对左行舟来说，又像是妈妈又像是奶奶。 左行舟也笑了，闭着眼睛计划，“这可是好事，过年等我回去，我要包个大红包给他！” 马姨马上说道，“红包就不用了！但有一件事，我这还不太好意思开口……” 左行舟见马姨吞吐，说道，“马姨，您还客气什么，从小把我养大的，有什么事说话就是。” 马姨见状也就直说了，“我这不是大孙子刚出生吗，估摸着过年那时候儿媳妇还没出月子，抽不开身去照顾你，你看临时雇一个先用着？” 分卷阅读84 左行舟睁开眼，他不是没有一个人在家生活过。很小的时候，他一个人上学，连续一周家里没人他也挺过来了，只是一个学期的集体生活，似乎把他惯坏了，这时候听到放假回去家里没人的消息，胸口堵得难受。 “小岸乖啊，你可得按时吃饭啊，等你来年放暑假，我好好给你做几顿好吃的！” 左行舟愣了好久，直到电话里马姨再次说话，他才回过神。 “马姨，我这都上大学了，您就放心吧！我自己没问题的！”左行舟恢复往常的语气，笑着和马姨又说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窗外烟花一次比一次灿烂，映红了左行舟抬头向上看的瞳孔，只是那双眼睛却像被抽空了灵魂，没有光彩，一片落寞。 第44章 离靳江大学很远的市中心酒吧，跨年夜正举办特色假面舞会，一身白色休闲装的少年戴着白羽的面具，挺拔帅气地穿梭在舞池中间，走到角落的吧台，吧台边坐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孩，面具上绘着魅丽诱惑的五鬼，招摇夺目。 女孩搭上少年的肩膀，细啜了一口手里的酒，语气醺然，“哟，这是谁家白净的小少年，有人包养了没？” 少年低头拿过女孩手里的酒，这样烈的酒精度并不适合她，眉头不耐烦地皱着，“梅雨，你越来越放纵。” 被叫做梅雨的女孩醉态有些轻浮，整个上身倚在少年怀里，凉凉的手抚上少年的脸，温柔地抬起少年的面具，露出俊秀好看的一张脸。梅雨盯着少年如墨的眼睛，自言自语，“云烬，为什么你的眼睛，都不会说话呢。” 云烬索性摘下面具丢在吧台上，微笑，“你要我说什么。” 梅雨不太清醒，左手支着头，眨了眨风情撩人眼睛，尽数写着爱意，凑近云烬，右手扶着他的肩，在他耳边玩味地轻声说，“就说，说你承认，你比我，更放纵。” 云烬看着怀里的女子，十八九岁的年纪，本来最是灵气乖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变成眼前这样？云烬想不起来了，也就不想了，低下头扯下梅雨的面具，把唇毫无征兆地覆了上去。 梅雨一愣，转瞬却抓紧了云烬的肩，慌乱地不知道怎么回应唇舌间的温柔，眼角却滴下了泪，谁能知道，她有多迷恋这一刻的所有。 云烬半晌抬头，微微喘着气，唇角充了血一样鲜艳，玩味地笑，“你不怕我？” 梅雨酒醒了大半，不理睬少年，挣扎着直起身，握着酒杯趴在吧台上装睡。 我怕你，但，我更爱你。 刘兮爵再次临时把左行舟和顾安然叫了出来，九食堂露天的烧烤摊，三人落座，相顾无话。 “今晚临时叫你们过来可能不合适，不过，我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刘兮爵表情平静，可是这话几乎完全暴露刘兮爵的软肋了，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左行舟一路过来被寒风一吹，酒散了大半，此刻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默默把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端起来对着刘兮爵，打算既然安慰不了，干脆陪醉好了。 刘兮爵碰了碰左行舟的杯子，一饮而尽。 冰冷的啤酒涌过肠胃，麻痹了神经，却封锁不了意识。 顾安然也跟着喝了一小口，啤酒太凉，她喝不下多少。 两个男生配合默契，埋头一杯杯啤酒入喉，话并不多。 刘兮爵很快就醉了，顾安然不动声色地结账，和左行舟扶着他在附近开了房间。 又一次夜不归寝。 两个人和室友报备的时候才发现，杭海和隔壁班男生已经打成一片，约了去市中心酒吧再战下一轮，童歌和白晓媛也约了本班的女生K歌，也没有回宿舍的打算。 刷卡进房间，左行舟率先开了窗透气，回头看刘兮爵却像酒醒了的样子，正窝在沙发摆弄手机。 顾安然打开电视，正巧是本地电视台的跨年演唱会，屏幕里著名歌手欢快酣畅，明快的节奏带热气氛，很适合跨年的主题。 “好久没看电视了，都不知道现在流行什么广告啦……”顾安然微微开口。 “爱情都会有点紧张，都会有点彷徨……” 电视里这句歌词很敏感，左行舟不由抬眸，却看刘兮爵好像并没有在意。这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应该是没听到吧？其实听到了也没什么，平时也没见他对文字多敏感，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左行舟突然醒悟。 刘兮爵突然伸出手，把什么东西丢到了左行舟手里。 左行舟下意识接住，发现是之前一起陪他买的戒指，突然愣了，“干嘛？” “我和习悠悠在一起了。” 刘兮爵这句话很简练，却让听众半天没缓过神。 “留着没什么用了，帮我处理了，丢了或者送人，随你。”刘兮爵没看左行舟，只是左手下意识摸着戴惯了戒指的指节。 左行舟把玩着这枚顾安然亲自挑选的戒指，没再接话。 他很早就看出了 分卷阅读85 习悠悠的心思，但是这么快就提上正轨，他实在是没想到。顾安然反而很快接受了，想起刘兮爵之前给她听的录音版《我的歌声里》，一切似乎合情合理。 当刘兮爵也选择将戒指转送他人的时候，顾安然好像才真正意识到，所谓□□，真的永远留在了短暂的2012，任凭任何人的努力，都断然不可能带进有无限可能的2013。毕业约定，啤酒欢夜，放肆青春，都只是从学生会影射而来的一个巨大虚影，笼罩着四个人走了忙碌短暂的几个月，然后奋力甩开时空的束缚，破碎成支离的片断，捡不起，丢不掉，稍一触碰，见血。 玛雅预言果然应验了，2012，真的是世界末日，针对某些人而言。 电视里跨年演唱会也宣告尾声，旧年的一切都为新年做着最贴心的准备，所以，为了迎新，烦请辞旧。 刘兮爵一直看着手机时间归为00:00，冷淡的目光颤动了下，打开习悠悠发来的短信，修长的手指快速打了一个字，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想起了平岳山那晚也是这样的天，有一个女孩曾经在那样的夜空下握着他的手，轻声和他说，刘兮爵，你看，我多容易满足。 他点了发送键，短信里他回复的是：好。聊天框里的上一条，是习悠悠半个多小时前的表白。 送达时间：00:00。 哦对了，这一晚还差最后一件事没说，刘兮爵说那句话的时候，电视里正播的那首歌的下一句是：还有许多的话，还有一年慢慢讲。 零点狂欢时刻。 云烬喝得烂醉，梅雨费力地扶着他走在市中心的繁华大街上，车流不息，张灯结彩； 颜翊靠在宿舍的床头，刚和妈妈通过电话，此刻蜷缩着身体渐渐熟睡，眼角不自觉滑出泪； 左行舟和颜翊认定自己局外人的姿态，从来没把自己当作故事主角，他们的故事，还有一年的时间，慢慢讲。 跨年后的靳江天气总算平稳地进入了寒冬时节，随着考试周的到来，各专业的英语口语考试率先在靳江的辽阔大地上发起猛攻。 分组考试，小对话之后是命题讨论，最后是个人阐述。 左行舟的组别靠前，站在门外约莫没半个小时就会轮到自己，手里捏着顾安然给他写好的演讲稿，脑子里回忆着顾安然教了他两个晚上的发音，默默顺了一遍，觉得有些胸有成竹。顾安然也说过，完整背下这篇稿子，讨论的时候随意选其中两句立意，八十分，跑不了。 It`s a great honor to be here to present my speech……As we know,there are 26 letters in English.If A stands for 1,B stands for 2……If you are wondering which word is 100 points …… 这门口语课的女老师三十不到，看着像个还没张开的大学生，口语测试全程都带着浅浅的笑，缓解了不少考生的压力。女老师眯眼听完左行舟最后的演讲，操着标准的美式发音点评，“@￥……great！” 是的，左行舟只听懂了这一段话的最后一个单词，想来评价不低，嘴角也漾开了笑，忍不住想出考场向顾安然报喜，结果突然被女老师叫住，“哎哎，同学，Tell me your name！” 左行舟憨憨地折回来报名字，转身拎书包遁走。 他很庆幸自己有如神助的运气，更庆幸自己还真有这个神来助阵。 看时间，这时候顾安然应该在图书馆自习，左行舟短信叫她下来，结果十多分钟过去了也没见人影，忍不住刷卡进图书馆去找。 顾安然喜欢在六楼拐角书架的后面上自习，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整个图书馆只有这里的免费WiFi信号最好。 刚按下电梯的向下键，顾安然抬眼就看到云烬走了过来。 云烬看到顾安然手里捧着一本《C语言程序设计》，眼波不明真意地流动，和她打招呼，“真想不到，他和你走这么近。” 顾安然本打算装作没看见他，不想云烬主动搭话，简单回应，“云烬，我现在有事，要不，我们改天聊？” 云烬的笑意越发深沉，“怎么办？这话倒像是我纠缠你一样。” 女孩不置可否地笑了下，眉眼依旧温吞，看电梯久不上来，打算去走楼梯。 云烬一把伸手拦住她的去路，“我只是想提醒你，和他走得近没什么好处，对你，对他，都是如此。” 说完加重语气补充，“以前是，现在也是。” 顾安然不太明白云烬话里的意思，只是心里骤然一紧，多了一丝对云烬的厌烦，低头看时间已经迟到很久了，她认真对云烬说道，“云烬，我和你都不是偶像剧的主角，演不成苦大仇深的戏码。” 云烬盯着女孩步履匆匆的背影，轻蔑的笑转瞬即逝。 分卷阅读86 电梯打开，云烬抬头，正巧看到左行舟从电梯里走出来。 左行舟愣了几秒，慢慢走出来，却见云烬擦过他的肩膀走进电梯，目光丝毫没在他身上停留，像是没看见他一样。 顾安然赶到门口发现没人，再次回到六楼，却看见电梯门口少年直挺挺的背影。在背后拍了他的肩膀，轻松明快的笑了，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啦，这次算我迟到！” 左行舟转头，傻笑的女孩弯着眼睛微仰着头看他，心里突然一暖，“我这都快等成望夫石了你才来？” 顾安然笑着拉着他进电梯，走出图书馆发现正是下课高峰，校门口拥堵到极致，于是两人决定先在新校散散步，等人流小了再去吃饭。 从图书馆往校门口相反的方向走，会经过一大片草坪，草坪中央有一片湖泊，里面养着不少天鹅，姿态优美。再往前就是一座长桥，桥下一条河贯穿新校区，蜿蜒壮阔。 左行舟和顾安然从不担心没有话题聊，一路从口语测验聊到专业考试，甚至开始推测各自的四级成绩。 走在桥上，左行舟突然兴奋，“据说这条河里的鸭子都是冰姐养的诶！” 顾安然站在桥上望着水里三两游动的水禽，“这是鸳鸯，不是鸭子……” “喂！”左行舟僵住身体垮了表情，“你和我一个北方人较鸭子的真儿有意思吗……” 顾安然看着少年刻意做出来的滑稽动作笑出了声，摆了摆手，“好啦好啦！你说是鸭子就是鸭子！” “嗯！跟我读，鸭……子，鸭子！”左行舟满足的笑，指鸳为鸭。 嘻嘻哈哈一阵，左行舟缩着手，看着略走在前面的顾安然，突然转了话题，“顾安然，我想写小说。” 第45章 前面的女孩回过身，眨着大眼睛，一脸的意外，“怎么突然想起写小说了？没听你说过诶。” 左行舟望着天得意地笑，“突然想到的，就现在，我想把我们□□的故事全都写下来，一直写到最后大家毕业时的结局，算是记录吧！记录大学！” 顾安然侧头看着少年滔滔不绝时的表情，少年眼睛里溢满了星光，眉目里都是希望和精彩，由不得人忽视的梦想，近在眼前的梦想。 “好啊，加油！好像很有意思呢！” “是吧是吧！分别给四个人取个名字，然后把这些无节操和各种巧合的事情都写下来，一定特别精彩！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哈哈哈！我现在想想就激动！” 顾安然应承着，心里随着少年一点点的幻想也越来越期待，最后竟不知怎么回事就被左行舟拉下了马，成为了作者中的一员。 “啊？我没写过呀！”顾安然醒过神马上拒绝。 左行舟不由质疑的驳回，“我也没写过啊！你文科生别说还不如我一个工科的！” 顾安然欲哭无泪，“本来就不如，你那文笔……”顾安然想起左行舟经手的策划和文案，自信心随风摇曳。 左行舟自动忽视顾安然的哭诉，“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没准等毕业投个稿，还能成为聊以为生的工具！” 顾安然为自己的专业抱不平，“才不会，我们专业很好找工作的。” 左行舟茫茫然，“都说工科比文科容易就业，你就别挣扎了。” 顾安然不服，小脸严肃，“那我们打赌，嗯……”顾安然仔细斟酌期限，“十年！十年之后我们比各自的年薪！就在这个地方见！” 左行舟觉得好笑，“十年？十年之后的事情哪能说得准，也许这个地方都变样了！” “反正誓言说定了！我会努力证明给你看的！”顾安然难得自信满满决定一件事，倒让左行舟不好推脱，“好！说定了！十年后相同时间相同地点见！”左行舟转头看了看周围的楼，“实验中心楼门口！不见不散！” 顾安然谨慎地和左行舟承诺，“嗯！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的十年之约，彼时匆匆许诺，誓言轻易出口，还没弄清楚路在何方，就敢武断地斩碎时间渡口，尚不知，十年足够物是人非，不能天长地久。 “安然，我突然想起今天第一节有课，早上不和你去图书馆了哈。” 上面这条短信是颜翊七点半发给顾安然的，可是一直等到八点上课也没收到回复，颜翊没多想，翻开《有机化学》等着老师划重点。 而和颜翊约好的顾安然，却在来图书馆的路上，被人顺走了上衣兜里的手机和校园卡。 女孩站在图书馆正要刷卡的时候才发现手机被偷了，眼巴巴等着颜翊出现，却一直没看到人影。本来已经想好了一肚子委屈的话，本来期待着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结果等来了一场寒冬中的骤雨，女孩就傻站在图书馆门前，一个小时接着一个小时…… 考完C语言出考场时，左行舟满脑子代码，估算下成绩应该能及格，打算叫顾安然和颜翊一起吃午饭，却发现顾安然电话关机，再打给颜翊，颜翊突然突兀地问他，“安然没和 分卷阅读87 你在一起？那她去哪了？” 左行舟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我上午考试没和她联系，怎么了？” 颜翊觉得事情不对，“她手机关机，我联系不上她了！” 左行舟急了，“什么叫联系不上？你把事情说清楚！” 宿舍问题刚解决，他怕重蹈覆辙。 图书馆，宿舍，教学楼，甚至是食堂，左行舟和颜翊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也没发现顾安然的影子。 “颜翊，你说是不是她新室友难为她了？”左行舟心情烦躁。 “你别这么悲观，安然不说新室友人都很好吗？瞎担心什么！” “那要是以前的室友再找她麻烦怎么办？” 颜翊被左行舟一句句堵得语塞，“那，报警吧！报警行了吧！” 左行舟表情严肃，“你也觉得应该报警？完了……” 颜翊扶额说不出话，正巧左行舟手机响了。 左行舟本以为是顾安然的电话，看到来电是陌生号码，心情顿时失落，依着学生会养成的习惯接起来，“喂，您好哪位？” “你好，请问是左行舟同学吧？”浑厚官方的语调，是个中年人。 左行舟一愣，“啊，是，请问您是？” “我是顾安然的班导，想问一下顾安然你认识吧？” 左行舟心里一紧，“认识啊，她怎么了？” “是这样的，顾安然的室友反应她这一天都没回寝室，电话也不通，所以我问一下……” 左行舟此刻更着急了，忍不住打断班导慢条斯理的话，“她现在没和我在一起，我们也在找她。” 班导了解基本情况后很快挂了电话，让左行舟越来越不安。 丢失了所有与外界的联系，也丢了所有曾经熟悉的印记，文体中心第一次发过来通过面试的短信、从初试到熟络的□□记录、还有各种抹不掉值得纪念的点点滴滴…… 无助到根本来不及感受自己到底有多无助，跑了大半个街区补办手机卡，然后披星戴月踩着最后的门禁回到寝室，换上室友用过的旧手机，唯一能想到的电话号码，只有那个少年。那个少年曾经轻松背出她的电话，然后一脸傲气地对她说，“怎么样！看我做的多尽心！我的号码你背的住吗！” 于是难为一个对数字不敏感的文科生，表面上被少年强迫，心里却带着不为人知的私心，牢牢记下了那个号码。 左行舟，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希望有你在我身边。 最后，拨通左行舟的号码。 少年隔着电话语气有点生硬问她，“你这一天都去哪了？” “就……在自习啊！手机丢了去换卡。”简单回答，忽略了少年问句里的怒气。 少年也没说什么，所有想抱怨的话都吞了下去，半晌开口，“没事了，回到寝室就好，明天图书馆见。” “嗯，拜拜。” 左行舟挂了电话，和颜翊走出图书馆的大门，黑暗的夜雨倾盆。 少年没想到仅仅是短暂失联一天，就能让他这么担心她的安危，在得知顾安然安全后，他甚至有些生气，气她不知道及时保平安，害自己这么惊慌。 颜翊把一切看在眼里，顾安然拿到手机的第一通电话是拨给左行舟的，这已经说明了一切。可是左行舟这种担心里又存着多少喜欢的成分呢？她怕神女有意，襄王无梦。 恍惚混沌，冬日结霜的窗子映出外界漆黑的夜，教室里暖气很足，七嘴八舌的吵闹声不绝入耳，依稀铃响，下课的信号带来匆忙混乱的吵闹，被人流推着走出教室，楼道很黑，楼梯很陡，没防备，身后一把蛮力将自己推下深渊，猝不及防地从楼梯上滚下，意识还很不清醒。 嘲笑声和冷言冷语近了。 脚步近了。 突然空荡荡的楼梯上只剩下一个人影逼近，那个人影蹲下来，稚嫩的嗓音，“左岸，你值得别人信任吗？” 云烬的脸突然浮现，黑暗中，冷漠仇恨的目光直直盯着他，厌恶的眼神，“你这样的人，永远不配。” 左行舟猛然从桌子上惊醒，刚抬头就看到满眼都是低头写字的学生，思维停滞了好久，才明白自己已经上了大学，此刻正在肯德基刷夜，刚才只是一个梦。 梦里有云烬。左行舟想起前几天在图书馆见到云烬时，分明在楼梯口看到了顾安然的身影，他不知道云烬和她说了什么，可是就算云烬什么都不说，左行舟就能装作若无其事吗？ 前车之鉴被左行舟钉在心上的缺口，更多的信任，他没有能力给。 顾安然正和颜翊发着短信。 顾安然有很多话想对左行舟说，但是又觉得无从说起，只好找颜翊拿主意。 颜翊对自己推算的襄王神女论并不确定，但是以她对左行舟的了解，她觉得安然说了一定会难过，可是劝她放弃？颜翊做不到。 顾安然发现左行舟惊醒，眼下满头大汗，眼神慌乱惊恐，茫然无措的反应让她吃惊，伸 分卷阅读88 手递过纸巾，“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很热吗？” 左行舟接过来把纸巾按在额头上，半晌没说话，感到自己稍微平静后，却扯不出平时惯用的笑容，由着半失落半愤怒的情绪蔓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安然半天没得到回应，她偷偷看少年，觉得有些事，该到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左行舟一直闷闷地不说话，顾安然特意把他拖出来吃饭，少年也看不出情愿不情愿，表情一直淡淡的。 肉丝寿司、什锦寿司、熏肉寿司、芝士寿司…… 左行舟悄悄抬头看对面，顾安然延续着沉默是金不说话，左行舟隐约听她说过喜欢芝士来着，手指一挥做了主。 状态逐渐恢复的左行舟不喜欢沉静的气氛，有意识打破沉默，“我昨天回宿舍之后给小说主人公想了几个名字，low爆了，你有什么建议没？” “……” “诶你怎么不吃啊？大冬天的不赶快吃就凉了！” “……” 左行舟看着对面的顾安然，慢慢把手中的筷子放下，想了半天，试探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男生是不是都喜欢明知故问？ 第46章 顾安然慢慢抬起头，不再逃避和犹豫，□□裸注视着少年盯着自己的目光，少年的眼睛装着星辰大海，虽然离自己很远，却满满的星光四溢。 左行舟，我不是有心事，我只是终于在跌跌撞撞和摸爬滚打中确认了一件我不得不面对的事，或者说，在我昨天迫不得已一个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烦恼时，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你，喜欢到想不出你有什么优点的喜欢你，喜欢到产生了依赖有了软肋的喜欢你，喜欢到看到你和颜翊在一起就不舒服的喜欢你，喜欢到，明知道我的喜欢可能得不到任何回应，也挣脱不了的喜欢你。 而这些，都是我辗转反侧只敢想不敢说的事情，很重要，旁人却一无所知。 而我，又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我，和一个这样的你。 左行舟坐在女孩的对面，接受着女孩传递过来的沉默不知道如何是好。 诚如梦中的云烬说的那样，左行舟不知道怎么面对信任和被信任的关系，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认识不到三个月的女孩，愿意坦诚无遗地把她所有的脆弱都一一摊开在他的面前，这是何等的信任和善良。 缓慢地，左行舟听见他自己的声音刺穿耳膜扯起了痛感传进了他的大脑，“顾安然，你知道吧，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这种拒绝，多委婉…… 多直接。 顾安然，如果我从来不曾有，那么我也不会奢望会得到。不拥有就不会失去，这个道理看似消极荒谬，但是相比失去时曾经经历的疼痛，有些人是会这样选的。 安然微微笑着，一下一下点着头，随即轻轻仰头，于是本该夺眶而出的泪潺潺流进了心里，凉凉的，熄灭了什么。 窗外，靳江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开始纷纷扬扬。 对话前勉强吃下去的寿司冷冷地顽固在胃里不消化，左行舟侧身推开硕大的玻璃门，夹杂雪沫的寒风袭上眼睛，南国的风从来温柔，此刻却让左行舟红了眼睛，不动声色，隐藏的程度刚刚好。 顾安然眨眨眼扬起头，凝视着漫天细碎飘散的雪，雪光一片片融进那片静潭一般的眸子，眉目清秀得像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洁白的动态世界里，她一身红衣，就那样久久站在左行舟的眼前，纯净乖巧地不像话。 “左行舟，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雪呢。” 2013年的第一场雪在靳江没带来太多惊喜，只是碰巧的天气让靳江大学的附近道路彻底结了冰，在南方，这样恼人的情况，实属罕见。一场场考试就在这样的冬日渐渐宣告完结，漫长而迅速飞逝的一个学期宣告完结。风吹过整个校园的那一天，大部分人已经陆续拖着行李箱返回了家乡，大学四年，来来回回。 “再见。”左行舟随意摆了摆手，转身消失在顾安然的视线内。 “嗯，再见。”顾安然勉强牵起一丝笑意。 那是记忆中农历2012年最后的冬天，冷得让人分不清南北方的界限。 难得又下了雪，顾安然又穿了那一袭红衣，她站在肃杀的风里，把漫天细碎柔美的雪装饰成背景，用微凉的指尖触了触掌心。 上一次飞机轰鸣声中，某人和某某人还没相遇。 某人彼时笑容恬静自安，心情云淡风轻，像是初涉远方的飞鸟，满眼风景皆是繁华。 某某人彼时睡意正浓，一双眼眸寒波微动。 而这一次，某某人遇上某人，只是眉头一皱，依旧笑得流光溢彩，英气非凡；某人遇上某某人，却注定惶恐不安。 对，惶恐，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我对你的感受。 左行舟，你从来不知道。十四岁那年，初次陷入与学长时值五年的暗恋，我未曾惶恐； 分卷阅读89 十八岁这一年，从平岳山上滚下，我未曾惶恐，可是，左行舟，当我因为一个微笑就能轻易抚平内心阴霾，当我发现爱，却不能争取；当我明白你不可能跟我拥有一样的心情，安然如我，却再也做不到云淡风轻。 我不知道，这样惶恐的我，该怎么用一句轻描淡写的“再见”，对你再不打扰？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常日开着暖气的房子温暖如春，和南方形成鲜明对比。左行舟穿着睡衣随手从书架上捡了一本《南唐词集》，然后就窝在卧室的床上，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看到冯延巳的这首词，觉得冬天读来有些伤感。 手机闹钟大作，左行舟吓了一跳被书砸中额头，爬起来摁掉，才想起今晚的高中同学聚会。蹬蹬几步跑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再抬头，满脸的水顺着下颚流淌，沾了水的手覆盖在镜子上，轻轻一抹，模糊了眉目。 左行舟推开明亮雅致的贵宾套间，几个人正聊得开心。 “我说胖子，别光顾着和妹子说话，去楼下接接没来的，一点眼力界儿都没有，大学都白念了！”刚嘱咐完服务生上菜顺序的班长隔着整个包间朝坐在最里面笑得一脸春风拂面的男生喊道。 “哟，班长隔了半年照样一副大哥派头，在背后惹了不少桃花债吧？”话音未落，所有人都住了口，尴尬地不知怎么收场。 说话的女生是姚沁的闺蜜，姚沁和班长，毕业谢师宴的时候还成双入对，结果上了大学不到两个月就在班级群里掀起了一场激烈的骂战。其实也没什么，见识了花花世界，倦鸟想离巢，结果恰好发现对方也默契地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自然怒不可遏。女方闺蜜站队，帮亲不帮理。 随着更多同学陆续到场，天南海北的话题聊起来，不安分的气氛就被冲散了，酒品上桌，气氛更加高涨。 左行舟在这群人里酒量算一般，支着头看着桌上人的变化。 这个瘦了，也高了，以前爱在语文课上和老师抬杠，现在却张口闭口文学理论； 这个以前明明很开朗，后来高考没上线，现在正复读，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听着别人大学里种种见闻有点尴尬； 这个正和男同学打闹的女孩以前可容易害羞了； 那个一杯杯往嘴里灌酒的以前只知道读书，基本课间都不离开座位，现在却举着杯子红着脸，笑得和周围人勾肩搭背…… 左行舟悄悄走出包间上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撞见班长。 “你变了好多啊！” 左行舟一怔，回头，班长红了一整张脸看着自己，脸色有些吓人。 “你这是喝了多少？” 班长笑了笑，抬手打开窗，风带着雪瞬间刮了进来，他深深喘了一口气，回答，“没多少，我酒精过敏。” “是吗？”左行舟瞟了他一眼，“那你能先把裤子拉链拉上吗？” 班长眨眨眼睛，低头，嘿嘿笑了，嘴角漾开两个酒窝。 其实说起班长，左行舟对他印象很好，成绩名列前茅，做人也厚道，可偏偏和姚沁，搞成那个样子…… 左行舟想起那段时间他和顾安然说起这件事，两个人还针对这个大大讨论了一番。那时候顾安然一副累觉不爱的样子，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情侣分手不应该闹成这个样子的，至少曾经喜欢过。” “你怎么知道人家喜欢过，依我看顶多闹着玩，现在厌烦了就散了，你一个未成年的哪来这么多感慨。”安然比左行舟小了足足一年，因为这个没少当话柄。 顾安然不动声色看了眼他，默默低头忙自己的事，然后自言自语了一句，“不喜欢，又怎么会这么生气……”说完她又执着地问，“那你呢？你会怎么办？” 左行舟盯着班长低头拉拉链的动作，始终没想起来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倒是班长一直没抬头，有些不对劲。左行舟一拍班长的肩膀，意外发现班长整个身体都是轻轻颤抖，眼睛里含了泪。 他神智有些不清楚，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念叨着“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任凭左行舟怎么叫都没反应。 走廊另一个尽头，有事提前要走的几个同学簇拥着在等电梯，姚沁不经意转头看见了班长和左行舟，凝视了一会才移开视线，跟着大家进了电梯。 聚会结束回到家，左行舟有些微醺了，进门就嚷着“马姨，马姨！” 半天没回应，他才想起来今年马姨不回来，随后酒醒了大半。 打开房间所有的灯，左行舟洗了一个澡，来到书房去查班长念叨的话，结果也只听清了几个词，百度也查不出什么，打算下次见到班长再好好问问。 刚要合上电脑，却发现顾安然发了消息。 “四级成绩出来啦，你查了没？” 左行舟重新打开网页登网址，427分，低分飘过…… 截图把自己成绩发过去，半晌收到顾安然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 分卷阅读90 “分数好惨淡。” 左行舟第一次见这个表情，顺手拉进收藏，也回复了一个表情，摇头晃脑不知所谓的小和尚，同样呆萌。 顾安然又发来一句，“放假就不找我了，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嘛……” 左行舟盯着电脑屏幕忍不住笑了。 “说好要做彼此天使”这个梗最初还是顾安然讲给他听的，那时候歌手大赛刚结束，一起自习的时候刷人人网，无意间看见一个段子。 “下楼买雪糕碰见一对狗男女吵架，女的气急了转身就要走，男的一把将女的搂进怀里，说了一句让我抽搐至今的话：我们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吗！！！” 天知道当时两个人看到这个段子时，笑得有多神经，直到图书馆周围的人纷纷投来白眼，他们才收敛。 左行舟指尖如飞，“找你干嘛？写策划还是统计预算啊？” 左行舟还没忘最初和顾安然分到一个组里统计预算，女孩半天不回复的事被他提起好多次。 “完了完了，我和你也就这点交集了，我懂！” 左行舟对着电脑屏幕得意的笑，每次耍她都成功，这孩子，是有多笨。想着想着，却开始想象千里之外的笨小孩又会是什么表情，有没有和他一样因为一来二去的几句话就莫名开怀？ 跨越了大江南北的沿海小城里，顾安然捧着手机，放假前自己亲手在彼此间划下的界限，被少年三言两语擦个干净。女孩认死理，回到家之后就开始纠结，原本是上学以来第一次没有任务没有作业的愉快假期，结果整天瞎想，最终忍不住先发了消息。 有时候顾安然也会想，对于左行舟，自己不过是很远的一个路人吧。 感受到顾安然语气轻松，左行舟猜想她现在一定很开心吧？亲人在侧，幸福安逸。 左行舟看沉默的对话框没有再次抖动，找到颜翊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在干嘛。 颜翊的消息回得很快。“没干什么，一个人在家不想做饭，猫在陪我吃饼干。” 左行舟盯着颜翊的回复，好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堵得慌，刚压下去的酒气又涌了上来，房间让人窒息的寂静，让他想吐。 第47章 大年三十是左行舟楼下超市最后一天营业，放假回来一直宅在家里的左行舟弹尽粮绝，随便套了件羽绒服，打算来一次浩浩荡荡的囤货行动。 过年期间的连锁超市比左行舟想象中拥挤，各种横幅摆饰张灯结彩地挂满了整座楼。货架上的商品几乎都换成了优惠套装，左行舟还没选几样，购物车就几乎装满了。 左行舟正拿着一桶泡面发愁，突然就听到隔壁货架传来一阵小孩若有若无的哭声，虽然人群吵嚷，他还是对哭声很敏感。 推着购物车寻找声源，暂时腾出一块空地容他蹲下，小男孩一双大眼睛晶莹剔透，正挂着水光撇着嘴盯着他看，奶声奶气地小声念着，“哥哥……哥哥丢了……” 左行舟抬手擦了擦小男孩哭花的脸，经过顾安然的科普，如今他也认识了一些名牌，此刻左行舟注意到小男孩这身衣服不便宜，想来也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揉揉小男孩的脸，笑了，“别哭了，这么多人哭再大声你哥也听不见。” 金汤匙一听没太理解意思，愣了两秒，估摸是嫌自己哭声不够大，索性放开了嗓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左行舟见势不妙，一把把金汤匙捞在怀里站起来，“好了好了，我把你举高点，你自己找找总行了吧？” 金汤匙小脏手揉揉眼睛，两只手抱着左行舟的脖子，瞪着眼睛四处张望，只看见一颗颗黑压压的脑袋，哪里有哥哥…… 小家伙眼泪汪汪，瞅着左行舟，又要哭了。 左行舟没办法，抱着他到超市里面的麦当劳，直到给小家伙手里塞了个甜筒，这才算止住他的哭声。 坐在金汤匙对面，看小家伙斯斯文文舔着甜筒，左行舟支着头望着门口，“我说，我刚才已经让超市广播好几遍了，你哥听到也该来领人了吧？” 金汤匙注意力都在手上的甜筒，没搭理他。 他又凑近问，“和哥哥说，你叫什么？” 金汤匙望着甜筒，一副不敢吃了的表情，“哥哥说不让和陌生叔叔说话……” “嘿！你说谁叔叔？想吃甜筒叫声哥哥听听！” 金汤匙犹豫了下，屈服了，“哥哥……” 左行舟觉得小家伙可爱，揪揪他肥嘟嘟的脸蛋，“乖！慢慢吃！” 说着，玻璃窗外有人敲了两下，左行舟回头，笑容僵在脸上，冤家路窄。 金汤匙一手捏着甜筒，一手爬上那人肩膀的时候，那人正站在麦当劳门外和左行舟说话，一样的温文尔雅，“我们还真有缘，这是我弟弟云团儿，云团儿，叫哥哥！” 这人正是云烬。 云团儿找到亲哥笑得高兴，摇头晃脑甜甜地叫着哥哥，不一会反应过来，嘟着嘴和云烬说，“云团儿 分卷阅读91 是小名，爸爸说过了年我就是懂事的大孩子了！” 云烬微笑着摸摸云团儿的头，转头和左行舟说，“给你添麻烦了。”语气里，听着倒像是朋友的意思。 左行舟看着云团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时没过脑子问出了口，“云团儿是小名，大名是什么？” 云团儿来了兴致正要说出口，让云烬拦了下来，“小孩子的胡话你也当真听，不是什么好名字，不说也罢。” 云烬恰到好处的表情，既不失礼，也不友善。 左行舟识相，“没事我先走了。”说实话，左行舟真的不想和云烬待的时间过多。 刚走了两步，云烬在身后叫住他，“左行舟，作为你帮忙照顾我弟弟的回礼，开学之后我还有一份惊喜请你和你的朋友笑纳。” 左行舟冷了脸，回头，“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玩玩而已。” 左行舟沉默几秒，盯着他没说话。 云烬突然笑了，眼睛里泛着微光，嘴角划开一个正好的弧度，“你害怕什么？” 多数事情，实施者已经忘了，承受者却依然记得。有时候，忘记，也是讽刺，也是刀。 左行舟盯着他的那双眼睛几秒，“云烬，你要是敢做出格的事，这一次我不保证我不会打击报复。”转过身慢慢走远。 云团儿看着刚见面不久就变成远处一个黑点的大哥哥，直到手里甜筒化了滴到手上才反应过来，扭着身子转头问云烬，“哥哥，那个哥哥和云团儿一个姓诶！” 云团儿叫云团儿，却不姓云，姓左。 云烬转过身走向回家的路，对着怀里的孩子说，“咱妈怎么教你的，碰见陌生人怎么办？” 云团儿小手一举，雀跃一声，“我知道！不和他说话！”兄弟俩的欢笑声在川流不息的街市渐渐飘散，到最后，泛着路灯清晰的，只有埋头走在人群中，那个最孤单的背影。 鹭岛靠着海，阳光镀着金边一丝一线撒进落地窗照在机场的候机大厅上，反射到顾安然失神的眼睛里，虽是明晃晃的光，却失去了光泽，只剩下一片黑。 很久之后，顾安然回忆起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初春，只觉得年少荒唐可笑，哪有那么多愁绪？哪有那么多“不打扰的温柔”？哪有那么多真正的“界限”？ 有时候，少女情怀这句诗，任你百转千回山长水阔，自己都不懂，凭谁解读。 可是在当时，当顾安然再次踏上靳江的土地的那一刻，她是下了决心的。 左行舟再一次推开寝室房门的时候几乎是愣住的，他不惊讶作为第一个到校肯定要面对的空室，也不惊讶积满两个月的灰尘，他惊讶的，是作为一个闯入者，第一次沉静下心面对这个住了半年的寝室，他却发现大学这半年的时间里，他似乎把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给了学生会，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沦落成一个仅供他每晚睡觉的地方，这还要除去为数不少的通宵熬夜。这样的室友，他们会满意吗？左行舟不由想起杭海的提醒。 走上阳台，刚才还阴雨不绝的天气此刻却收了阴霾转了晴，天边挂着金色的晚霞，空气中带着阵阵凉意，不得不说，南方的风景，更能让左行舟放松。 “这个图案纹的人可不少，不过选择这个颜色的还真是头一个。” 古朴安静的小店，木质装修的门面里微蓝色的光照得气氛迷离，不合时宜的露肩超短裤打扮的女老板伸着染成五颜六色的指甲，一边准备工具一边对斜坐在沙发上的梅雨说道。 梅雨入神地盯着图纸上时钟玫瑰的样图，若有所思。 女老板看起来三十不到，对塔罗牌占卜有独到的研究，不少学生来这里一个纹身不刺，专门慕名而来占卜，小小的纹身店在这一带也算积攒了不少人气。 “准备纹哪里？”女老板问梅雨。 梅雨眨着长长的睫毛想了想，盯着女老板光洁的肩背有了主意，“右肩吧。” 趴在舒服的沙发椅上，梅雨感受着右肩传来酥酥麻麻的刺痛，一言不发，女老板看她一直沉默，开始自言自语，“以往这个图案都是几个人一起过来纹，你一个小姑娘自己跑过来纹这个，特意选了白色的玫瑰，真少见。” 梅雨侧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大部分脸，出声说道，“不是的，纹白色，干净。” “哦？那我把这朵玫瑰画得素净些。”女老板弯起眉，虽然外表装扮夸张，却着实是一个温柔的女子，能有那么多慕名而来的人，这可能也是原因之一。 梅雨听着店外淅淅沥沥不断的雨声，就有些困乏，思绪一下子飘了好远，和他第一次见面，也下雨，真正的梅雨时节。 09年的江淮一带，入梅后阴雨缠绵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出梅，一场雨直直下到了七月初。那天扬州城举办车展，冠名商是北方的一个龙头企业，当红车模踩着高跟侧倚着一台最新款的奔驰S350，表情风轻云淡，造型拗得却狂野火辣。 模特中场休息，参观车展的经销商或发烧友依旧乐此不疲地驻足在展区 分卷阅读92 ，最当红的那位模特却坐在休息区晃着一双大长腿，浓浓的眼线下一双眼睛直盯着展区外围身穿黑色高级西装的冠名商董事，盯着盯着人就凑了上去。 “这辆车配备了3.5升、200千瓦/272马力V6发动机，最大扭矩达到了350，左先生好眼光，这么出色的动力系统保证了车辆拥有最出色的行使稳定性和更高的性能极限……”一边的展区负责人对着冠名商的董事长一阵奉承加推销，小车模漫不经心走到左先生身边，一个老掉牙的假摔，成功把自己的腰骗到了左先生的手里。 小车模扶着左先生的手，看着他的脸，虽然五十多，但眉宇中依稀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英俊风流的人物，心里认定了人，只等着对方接招。可没等她耍手腕，旁边白色西装站得笔挺的少年就张了口，“一向听说扬州维野的场子让人找不到任何纰漏，怎么就今天的地板滑得厉害，李经理，你的办事效率也太勤快了些。” 十四五岁的声音还很稚嫩，但一句话却彬彬有礼暗含锋芒，饶是个小少年，也让负责人结舌。 左先生哈哈笑了两声，把小车模扶起来，正眼都没瞧上，转头对自己孩子说，“你这小小年纪，呛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少年睁着黑的透亮的眼睛，含着笑不再说话。负责人尴尬，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瞪着小车模就差把她吃下去。左先生看他一眼，“小孩子说话别见怪，该理解多少你就理解多少。” 等负责人带着左先生走远，小车模才愤愤抱怨，“马上到手的鸭子，晦气！” 说完眼睛剜了少年的背影一眼，知道惹不起，只得吞下哑巴气，一转身就把怒火尽数撒在新来的小助理身上，“我叫你买的是摩卡，你买的这什么鬼东西你自己喝！” 一边嚷着就把刚从助理手里接过来的咖啡甩在了助理身上，滚烫的咖啡通过夏天薄薄的衣料瞬间让助理的手臂红了一大片。小助理忍着疼一个劲点头说对不起，却赶上车模不依不饶。 旁边的少年没来得及走，明显看出这脸色是甩给自己看，便饶有兴趣观摩起来，当看到车模动手扔咖啡的时候略微吃惊，走近开口，“不出意外的话，二十分钟之后你就可以在这个车展结账走人了，那么你现在的举动，我能算作扰乱现场吗？”说完眼神示意了下闻声正赶来的几个保安。 车模撒了火，见好就收，趁保安没过来扭着腰走了，剩下那个助理捂着手臂低头不说话。 少年手插着兜打量了她一下，问，“听说过时钟和玫瑰的故事吗？” 小助理抬头，意外年轻的一张脸，年纪也不过十几岁的样子，摇头。 “能不能帮我个忙，我给你双倍工资。”少年依旧有礼，却让小助理觉得隔着一层墙，不明白自己能帮他什么。 “你回去慢慢想，不用急着拒绝。”少年看着她，目光深邃，眼眸里深沉地一眼望不到底。 小助理终于说话了，冥冥中，她觉得自己不由自主。 “我叫梅雨。” “是吗？”少年笑了，白玉一样温润的笑，“我叫云烬。” 回过神，女老板已经快把图案刺好了，只剩下时钟的钟面，她问梅雨，“时钟上刺几点？” “你知道时钟和玫瑰的故事吗？”梅雨突然开口。 这个问题难住了女老板，“这个图案还有故事？我倒是没听说。” “嗯……那就先不刺了，等以后，再帮我补上。”梅雨打定了主意。 女老板笑了，“好吧，我等你回来，完成这幅作品。” 梅雨推开店门的时候，雨停了。 第48章 “最后我再强调一次，我不管去年换届你们使了什么手段才让你们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既然今年文体在我手里，我就不容忍眼皮子底下有人浑水摸鱼败坏文体的声誉，想要主任这个位置，就拿出真材实料来，你们底下的干事也是一样。” 学生活动中心的文体办公室，在新学期率先开着会，祝凝的话让在场三位部长和一位副部长倒吸一口凉气，气氛凝重。 坐在祝凝左手边的祝如冰抬眼，较为缓和的语气娓娓说道，“你们几个做事情我不担心，只是马上换届，有些地方很敏感，凡事掌握个分寸，也是为你们好。” 祝如冰说完，目光有意无意扫向林唐，林唐接话，“换届这个事情当然要慎重，我们会好好考虑的，凝哥和冰姐放心！” 在场没有外人，胡一暄很直接地开口，“文艺部变数不大了吧？凝哥和冰姐肯定也知道，不出意外……” 刘兮爵暗地里给祝凝当了半个学期的助理，有样学样，基本是让祝凝满意的，无论软件还是硬件条件，文艺部长这个位置，几乎是不二人选。 张迈点点头，远离纷争的他半年冷眼看下来，除了刘兮爵，他也想不到文艺部还有谁更适合了，而自己的体育部，他也有了属意。 “办公部几个干事都挺突出，也不难选啊。” 胡一暄 分卷阅读93 的话让林唐苦笑，正是因为有好几个都突出，所以才难选啊。 “一个学期了，这件事这么难办吗？” 杭海经过左行舟的位置，看他懒散地把课表盖在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也实在是没想到，大一下学期的课这么多啊！连个完整的半天时间都抽不出来。” “你又不是没翘过课，现在倒是矫情上了！”杭海不懂左行舟这突如其来的学霸情怀从何而来。 左行舟把课表从脸上拿下来，回头看了眼身后两位专业第一第二，悠悠回答，“上学期没挂科是运气好，还能指望次次临时抱佛脚？” 说来也是奇了，孟远书和徐秋阳两位仁兄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教务系统一查成绩，妥妥的扮猪吃老虎，惊掉了班里不少早出晚归泡图书馆的同学。 左行舟突然想起杭海的成绩，把手里的课表一卷，递到航海嘴边讽刺他，“说来特别想采访一下，作为专业倒数第一，和正数第一同一个宿舍是什么感受？” 杭海家境好，毕业就回自家公司上班，一眼能望到头，心思就根本没放到学习上。 “自家兄弟争气，咱这宿舍也光荣，我骄傲着呢！”说完不忘拍一下孟远书的肩膀，“是吧书生！” 孟远书正练字的手一抖，被杭海生生毁了一副字。 带着怨念的眼神转过来，杭海尴尬地迅速抽回手，连忙打岔，“诶诶，左行舟，我记得你要去交表吧？再晚可就迟到了！” 左行舟站起来打开宿舍门，临走前坏笑，“是该走了，某人低声下气赔礼道歉的惨样我可不想看！” “依我看，云烬不会来了。”李博飞站在宿舍区的食堂门口，借着中央灯塔的光源抬手看手表，离约定交课表的时间，已经超十分钟了。 顾安然手里捏着自己和李博飞的两张课表，想起去年收课表收了三个部门近百号人的表格，那也是记忆中，她和左行舟的第一次见面。现在文艺部和体育部的课表各自统计，总觉得有些不适应。 “颜翊……和左行舟也没来呢。” 顾安然站在中央灯塔下，头微微仰起，垂直的光柔和地落在她的肩上。 李博飞盯着顾安然看，试探性问她，“安然啊，唐哥让你收课表的时候，有和你说别的吗？” 顾安然刚低下头，没等说话，就见一人喘着粗气跑过来，一把将手里的表格塞到她的手里。 “还好你们没走！” 李博飞勾住左行舟的肩膀，很熟悉的样子，“一个寒假不见，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左行舟对李博飞突然的亲近感到奇怪，他自认他和李博飞的交集可不算多，不动声色移了肩膀，为了不让李博飞尴尬，左行舟换了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和他随意聊着。 “好，那你先忙，回头见啊！” 左行舟挥手见李博飞走远，却发现顾安然还在发呆，低头看了眼收上来的课表，随口问她，“颜翊呢？比我来得都晚？” 顾安然不瞒他，“颜翊发短信，说她的课表会自己交给部长。” 左行舟无所谓地点点头，突然对顾安然笑了，对顾安然来说很熟悉的笑，“改天叫上颜翊，我们聚一下，本学期第一次！” 顾安然歪头，“好。” “好，小的们打发了，有什么话你说吧。” 几个部长走后，祝如冰关上会议室的门，只剩下祝凝和祝如冰两个人。 祝凝合上文件夹，摘下眼镜揉揉眼睛，“开学前我接到通知，今年学生会主席换届可能要延后，具体原因还不清楚。” 祝如冰坐在祝凝面前的桌子上，想了想点头，“你放心，这学期文体活动不多，你安心准备换届，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祝凝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你马上行政保研，这学期事情也不少啊。” “量力而行，你知道的，我没那么看重这些。” 祝凝看着她，语重心长，“也快毕业了，自己的事情也上点心。” 祝如冰笑了，开玩笑地应和，“好，主任大人说的是。” “你这样，”祝凝突然开口，“其他的事情我会吩咐刘兮爵办，你帮我留意一下办公部那几个孩子，我总觉得不放心。” “高看了吧？”祝如冰有些不明白，“办公部我确实有觉得不错的，可是要说影响换届……” 祝如冰仔细考虑了一下，“李博飞激进，但能力有限，翻不出大浪；颜翊家里刚出事不久，还会不会留下都要划问号；顾安然不成火候，勉强是个副部；左行舟……那孩子本性我不怀疑。” 祝凝冷眼瞧着她，直言不讳，“我发现你对左行舟那小子很偏心啊，带私人感情了吧？” 祝如冰一愣，“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他和你那位学长很像吗？” 祝凝从大一就认识祝如冰，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她也知道许朗这个人的存在。 祝如冰拉开椅子坐下，想了想郑 分卷阅读94 重开口，“很像，可是又不像。” 祝如冰想起刚开学的时候，左行舟送她回本部时接电话的反常，自言自语，“学长身上的刺都是往外长的，别人近不了身，那孩子……”她低声说道，“那孩子的刺都是往自己肉里长，到最后，只会伤自己。” 祝凝冷淡开口，“你自己听听你这几句话，还说没带私人感情？” 祝如冰尴尬笑了，也不由揶揄她，“那你自己呢，还没换届呢，就这么信任刘兮爵？” 祝凝重新戴上眼镜，冷静地看向祝如冰，“我是客观分析得出的结论，你知道，我工作的事情向来公事公办。” 祝如冰说不过她，耸耸肩说回正题，“所以，你是不放心云烬吧？” 祝凝被猜中心思，微微点头，“这个人有城府，背后背景也不小，我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说完补充，“总之，不是省油的灯。” 祝如冰认真地点点头，“你既然不放心，我去查一下。”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件事交给你了。” “你放心。” 祝如冰和祝凝走到办公室门口，熄灭了办公室的灯。 顾安然的新手机还没在自己兜里焐热，新学期开学不久，她又一次把手机丢了。 三月的靳江多雨，分明是白天，但是混沌阴沉的雨幕却把从宿舍到教学楼这条路衬托得压抑可怖。 顾安然去给林唐送课表的路上，就在来往熙攘的人群中，给了小偷可趁之机。 当左行舟在图书馆的电脑区找到顾安然时，已经急得出了一身的汗，来不及去看她那双直愣愣的眼睛，他就劈头盖脸数落起来。 “顾安然，你是丢手机专业的吗？怎么次次这么不小心！” 左行舟把伞撂到地上，“你还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幸亏这次学乖了知道联系我，不然又失联一次我要你好看！” 少年看她衣服尚湿，显然又是没带伞，“还有，下这么大雨也不知道带伞，阁下练的是金钟罩还是铁布衫？” 眼前的女孩头低低的，看不到表情，左行舟俯视着她，看她许久不说话，以她的性格…… “喂，你不会哭了吧？”左行舟蹲下来，视线与她平行，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 女孩偏着头，还是不说话。 第49章 并不是一点点慌那么简单，左行舟总觉得，只要顾安然一哭，他心里就十分烦躁，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尤其是不爱说话这一点，摸不准她的心思，有点恼，还有点担心，上学期八爪鱼一样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去哪了？ “又不说话？不说话我走了啊！”左行舟猛地站起来，却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扯住。 “我……错了……”细如蚊蝇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脸上还有未干的泪迹，却依然挂着左行舟最熟悉的笑。 带了一点委屈和一点愧疚，怎么还带了一点点的……窃喜？ 左行舟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是什么表情？ 他重新蹲下来，慢慢冷静下来，其实丢手机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从QQ上看到顾安然发的消息，他就马上赶了过来，他就是单纯觉得，如果生活是小说情节，如果今天他没来，那么顾安然一定会很伤心。 左行舟把顾安然拉起来，“错个鬼，跟谁学的动不动就认错？走，吃饭去！” 顾安然傻傻地点头，是的，左行舟，你没有看错，可是我不是只有一点点的窃喜。 对我来说，你能出现，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Orange清吧。 自从云烬偶然来过这里一次，似乎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不管和谁见面，都统一约到这。 此刻云烬对面的李博飞一言不发，耐心看着云烬翻着手里的文件。 云烬最终将目光落到李博飞身上，“你倒是沉得住气。” 李博飞背靠着椅背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留言墙。上次和林唐去医院商量帮助颜翊的事情，结果吃了闭门羹，之后他们来这里小聚，几个大男人在林唐的怂恿之下，在留言墙上写过给颜翊的祝福。 在那之后，李博飞就觉得云烬在有意接近自己。 “你这是在夸我？” 明明是狼狈的下雨天，云烬的白衬衣却一尘不染，此时被灯光染成橘红色，“你觉得呢？” 李博锐不太喜欢这种没意义的周旋，“直说吧，你叫我来干什么？” 云烬缓缓收起笑容，严肃的语气，“给你想要的，就这么简单。” 李博飞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似乎有点过分自信。” “是吗？”云烬失落地笑了，“那就遗憾了。” 李博锐不置可否，起身就要走。 云烬温和开口，“何必这么着急呢？拦路虎和垫脚石都没分清。” 李博锐顿住了脚步，听出了话里的几分讥讽，却没理会，转身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擦肩而过，消失 分卷阅读95 在门口。 女子径直走到吧台要了杯柳橙汁，回身走到那个白衣男子身边坐下，细细啜饮杯中物，纾解了眉头的锁。 “没想到这个人这么难啃。” 云烬一眼就发现了梅雨肩头若隐若现的纹身，眼神流露一丝不快，冷冰冰的语气，“事情办好了？” 梅雨的话云烬一向很少理会，她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摊开手里的文件夹，一一排列在桌子上，“学生会八个中心所有主任和常务主任的资料都在这里。” 云烬很满意的样子，“挑有用的说。” 梅雨戏弄一笑，“该从哪个人开始好呢？” 新学期刚开始，文体的事情还不多，左行舟上了一周的课，好不容易熬到周六，却被迫跟着三两只早起的鸟走进食堂。 空荡荡的一排排座位中，顾安然很显然，一手拿着筷子，一手举着汤匙，正秀气地咬着碗里的粉，从容淡定。 左行舟在她对面坐下，明显睡眠不足的眼睛略略发红。 “每天起这么早，你不掉头发吗？” 少年的话把顾安然逗笑了，“叫你不早睡，晚睡对身体才不好。” 左行舟眯着眼打盹，对顾安然说，“那个，颜翊还是不出来吗？” 顾安然点点头，这学期，颜翊一次面也没露过，只是短信告诉他们俩，暂时不想参加文体的活动。 斜眼看着顾安然身后空荡荡的座椅，他突然想起刘兮爵曾经说“忙完这一阵就可以忙下一阵了”，当时四个人万千感慨然后神采奕奕的时期已经不可复制地过去，那些“下一阵”也成为透支干净的生活非需品，像是突然从血管里拔出的营养针，心里空落落的。 顾安然很快吃完了，右手摊开突然伸到左行舟面前。 “干嘛？”左行舟昏沉着脑袋装睡。 “temple run。”顾安然傻乐，表情像是个在讨糖吃的孩子。 左行舟也不懂为什么，顾安然突然就迷上了一款跑酷的手机游戏，自己手机丢了之后，就经常赖着他借手机玩。左行舟对电子游戏不感冒，手机里唯一这款游戏还是专为顾安然下的。 “四五天没玩手机了，其实也没事，我能行，一点也不难过，能咋地？真的，不用管我……” 顾安然咬着筷子，一张小脸心酸样，大眼睛亮晶晶地就要哭出来，表演欲极强。 “唉……”左行舟深深叹一口气，然后打起了一万分精神，“走！买手机去！” 南城的阴雨时节难得吐露出草长莺飞的苗头，恰到好处的日光铺洒在川流不息的车群中，电子城硕大的招牌就在马路对面，但是左行舟和顾安然茫然了几分钟都没找到人行道的痕迹。 “顾安然啊，据我分析的结果呢，我其实觉得可能得粗暴直接点……” “嗯……啊？” “你看见没，径直走过去，一个侧身跨过那条白色的围栏，然后迅速躲过飞驰而来的私家车，再之后看准机会一个挺身……” “……一个挺身就住进了医院，附带木乃伊绷带真人体验。”安然为左行舟的这个计划预测了一个圆满而生动的结局。 “嘿？”左行舟不服气，新点子从脑袋里噌噌往外冒，“那就这样，一个助跑……” 顾安然拽拽他的衣角，打断少年起飞的思路，扭脸给他看刚发现的指示牌，“有地下通道啊？嗯，真好。” 少年被打击，垂着头跟着微笑的女孩进入地下通道，然后……华丽丽的迷了路。 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每次上去都和预期不一样。顾安然好性子不急不躁，左行舟天生路痴，自然也不会苛求别人有自己不擅长的本事。 “顾安然啊，我是不是把你传染了？改天让刘兮爵培育个路痴抗体，我也算是为广大路痴群体造福了。” 左行舟兜兜转转无聊，左右避着人群，一句话刚说完，再一侧头却没了顾安然的影子。 回头去寻，却看见人群最边上的角落，那孩子对着一个抱着吉他的流浪歌手凝了神，左行舟仔细听了听，没听过的歌，却让她一双眼睛噙了水泽，随时就要掉出来的架势。 “怎么了？”左行舟若无其事地问。 顾安然看着看着弯了嘴角，“没什么啊，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当时就听哭了呢……”说完，嘴唇翕动。 “你说什么？大声点。” 嘈杂的人声让左行舟没有听清她的话。 顾安然转过身面向左行舟，笃定了眼神里的光，踮起脚，凑近他的耳边，忽略了满世界的纷纷扰扰，“要不是你出现，我一定还在沉睡。” 左行舟睁大了眼睛，透过她温柔的眼眸深深看进去，然后轻易被这股似是而非的不言而喻抽离。 “歌词啊，我最喜欢的歌词了。走吧。”她这样说，脸上是一贯的温和明净。 走吧，其实，顾安然是知道路的。 “这个好不好？这个呢？那这个？”顾安然弯腰靠近玻璃窗，手指轻轻移动，观察着手 分卷阅读96 机，询问着左行舟意见。 “您好，二位是来选手机的吗？如果是这位美女的话，我推荐这款LX524新款，比较适合女孩子使用，性价比很高哦！”柜台服务人员热情接待，更让顾安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左行舟看在眼里懒懒开口，“我们自己看看就好，谢谢。” 柜台人员报之一笑，“好的，男朋友帮着参谋一下也好哦。” 左行舟微笑看着柜台人员转身走远，若无其事的样子。 顾安然小心观察着一切，问他，“喂，你都不想解释一下吗？” 左行舟索性坐在玻璃柜前的椅子上，用手支着头，“解释什么，多麻烦。” 顾安然低头继续看手机，不置一词。 靳江学生公寓门口，米黄色的风衣在银行取款口一闪而过，瞬间隐没在阳光背后的阴影中。 颜翊手里攥紧了那张银行卡，阴沉的绿色卡片像是毒汁一样，一日日通过生活渗透进她的血液和骨髓，麻痹着灵魂。没有父亲，失去了家里最主要的收入来源，颜翊的生活异常拮据。 眼泪冻结成冰点落回心里，是不热不冷的触觉，和无穷无尽的下坠感。 颜翊转过头，拨通了电话，等待接听的时候，她远远看着前方体育馆的那片熟悉的草坪，就在几个月前，她还意气风发地在那里跳舞，唱歌，手里握着整个宇宙一样骄傲，而现在，她对着电话，对着那个曾对自己满怀期望的人说，“部长，我想退会了。” 看着手机被完美包装然后亲自送回到自己手心里的顾安然有一种切实安心的满足感，怎么说呢，一是告慰了那两段丢手机的不堪过去，二是再也不用为了temple run而寄人篱下…… “这怎么就寄人篱下了？每次不都是你想玩就玩的吗！”左行舟站在自动扶梯上，咧着嘴抱屈。 顾安然心情好，“是呀是呀！我请你喝奶茶，犒赏将士一片赤诚之心！” 左行舟被她逗笑，讶然不知道是眼前这个曾经沉默怯懦的顾安然成长的太快，还是自己从来都没有发现她这么灵光灼灼的一面。 正要说出来，却突然被商场的背景音前奏夺去了注意力，险些被脚下扶梯的滚带绊倒。 顾安然下意识扶住他，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臂，“听到没！” 顾安然四处留意没发现什么，“啊？” “trouble maker啊！这前奏！你没听出来？！”左行舟颤抖着声音，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后怕，总之很兴奋。 这时候终于放到了主旋律，也一下子勾起了顾安然关于上学期的回忆，不由开怀，“你居然记这么清楚。” “这辈子都忘不了吧……一听前奏就能认出来，马上就能想到颜翊和刘兮爵，哎……青葱岁月啊！”左行舟一脸陶醉，眼睛里闪耀着大片的星光。 商场里依然人群来往鼎沸，顾安然却静静站在左行舟的身边没有接话，只是心里不住在想，会不会有那么一件事，可以让他想起自己呢？ 第50章 靳江大学学生活动中心，文体办公室里，祝凝突然召集部长级开会。 “事发突然，我长话短说。” 祝凝的表情算不上严肃，因为可能她每时每刻都严肃。只是相比平日的气氛，今天的压抑中莫名增添一种凝重，倒不像是祝凝不经意散发的气场，而是有什么事情已经被迫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第一，学生会各中心有很多资料被恶意外泄，目前大量内部信息不再安全，担心是有人借此散步不实言论，现在主席团已经将调查方向指向我们和生活中心，最近这段时间我要你们多留意这方面的动态，如果发现这人是我们中心的，给我揪出来。” 祝凝语调一沉，透过镜片扫视其他人，继续说道，“第二，半小时后我要你们召开文体本学期第一次中心大会，会议由你们三个部长主持，我只要求一点，找合理的理由革除掉刘兮爵的所有工作，但要保留校会身份，简单来说，不要给他安排任何任务。” 祝凝的两件事结合起来听，不由让在场的人对刘兮爵存了几分猜忌，但是，祝凝的安排到底是有的放矢，还是一颗混淆视听的□□，众人摸不准。 “你们也不用想太多，凝哥说的事好好地放在心里，踏实做好自己的事情更重要，你们也没必要一个个紧绷着脸，开学第一次大会，一会给人家小干事们留个好印象哈！”祝如冰话里话外像是没说什么，又像是说了不少。 胡一暄的表情阴晴不定，事关自己部门的人，他没办法坐视不理，但还是眼神示意林唐，希望他有所动作。 方霁将一切看在眼里，悄悄提醒林唐不要出头。 胡一煊终究没忍住开了口，但即使开了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凝哥，这……” “多余的你别问，照做。”祝凝看着胡一煊，冷静回复。 胡一暄抬头刚要说话，就看见祝如冰的表情，读懂了暗示，强忍着住口，心下却烦躁 分卷阅读97 起来。 “后边的乘客再往里面走走！没看见上不来人了吗！” 公交车司机抵着方向盘站起来朝车厢狂吼，声音几乎盖过了全车人的抱怨。 顾安然被左行舟千辛万苦地围在角落，看着不时拥挤到揉碎了骨头的人头，内心挣扎。从和麻辣火锅交战正酣到十分钟前左行舟接到林唐的电话，再到途径两辆公交车乘客爆满到完全挤不上去，最后沦落到人肉绞肉机的实景体验，对于经历了上学期的特工训练的两个人来说，这一系列动作几乎是熟练而麻木的，暂时接受不了的，可能只是同为吃货而不能尽兴的那颗垂涎欲滴的心。 顾安然：“这么多人，简直都要挤死了！” 左行舟一笑，“能把刚吃的油豆腐挤出来吗？” 顾安然惊讶得瞪大眼睛，“左行舟你还能更恶心点吗！” “你早饭吃的什么来着？”左行舟略一沉思。 “……” “我先说一件小事，颜翊退会了。” 文体中心第一次大会上，左行舟还没从革除刘兮爵一切工作的消息中缓过神，刚下来开办公部小会，就听到林唐这句话，杀伤力可想而知。 左行舟下意识看向云烬，眼神阴沉复杂。 云烬对他风轻云淡地笑，事不关己的样子。 如果这就是云烬过年时所说的“大礼”，那么他早就对自己耀武扬威了，可是他现在的反应，又让左行舟稍稍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林唐接下来说的话左行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莫名觉得头脑轰鸣，喉咙发紧，之后下意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颜翊在昏暗的KTV里第一个朝他伸手的画面，然后他就想到了跨年那天刘兮爵躺在沙发上看着头顶的灯说他和别人在一起了…… 左行舟总是觉得大家的步伐有点快，快到他自己还在原地，其他人的背影他都快看不清了。 高数课上，左行舟再次收到颜翊不想出来的短信，叹了口气把手机放一边，就开始盯着教室前方的电子钟，开始倒数下课时间。 左行舟不是学霸，大学的高数比起高中数学难度翻了不止一倍，上学期突击不挂科已是万幸，这学期的高数下册，他一个字都看不懂。 微积分老师用蹩脚的普通话宣布下课时，左行舟一个健步就要往外冲，结果被杭海一把拦下。 “又跑这么快！上学期欠你的饭还让不让我请了？” 左行舟已经约好顾安然吃午饭，等下直接在新校上自习，顺便上下午第二节的编程课，笑嘻嘻地拍着杭海肩膀，“下次下次，我有事先走哈！” 杭海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叫着孟远书和徐秋阳一起去食堂。 左行舟低头给顾安然回短信，“校门口，老地方，不见不散！” 靳江的天气很乖僻，是不是艳阳天完全看它照拂一方子民的心情，不过看今天的情形，它似乎心情不错。 顾安然走到校门口老地方的时候，左行舟已经等了好一会，见到少年，忍不住抱怨，“这个手机好卡……打开短信都要好久……” “这就是你这么晚才出来的借口吗？卡姐？” 顾安然似乎习惯左行舟见缝插针的打趣了，也就放弃了反驳，突然拽着他的袖子提议，“明天我们和周檀吃个饭吧？” 左行舟奇怪了，“你什么时候和周檀这么熟了？” 顾安然撇撇头，“怎么，还不许我交个新朋友呀！” “一个学期了也能叫新朋友？这么慢热？”左行舟笑了，不过对于顾安然越来越好的状态，他还是挺开心的。 颜翊退会，刘兮爵事业失意，好在顾安然已经柳暗花明了。 “周檀……失恋了。”顾安然解释。 左行舟点头认同，“这种好事确实值得庆祝一下，不过她居然之前有男朋友啊，也是神奇，更难得她愿意和你分享这种喜讯。” 顾安然满头黑线，“左行舟，你嘴上能不能积点德？” “咋？我这功德圆满的，再积就微分了。” 刚上完高数课，左行舟很会活学活用，虽然逻辑上不一定通。 顾安然边跟着他往校外走，边小声嘟囔，“功德圆满，那你怎么不涅槃重生……” “你说什么？”人太多，左行舟没听清。 顾安然突然想起来，“对啦，昨天周檀说，她看见颜翊在一家面馆做兼职，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呀？” 左行舟愣了一下，“颜翊做兼职了？” 顾安然点点头，“好像是，听周檀说，已经做好久了，可能，就因为这个才退会吧……” 现实在理想面前是一座大山，两手权衡，大部分人都不得不向这座大山低头。 左行舟突然就有点不舒服，之前刘兮爵和他说过，颜翊的家境不算好，本就普通的家庭如今雪上加霜，生活难免拮据。左行舟本想这学期多和颜翊吃吃饭，悄悄减轻点她的负担，可是颜翊一直躲着不露面，那么骄傲的她，怎么可能接受这种变相 分卷阅读98 的施舍。 顾安然看左行舟一直不说话，故意问他，“你是不是，很担心颜翊啊？” 左行舟下意识点头，随即又摇头，“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相信她应付得来。” 顾安然不说话，有时候她也在想，对于左行舟来说，她和颜翊，是什么样的存在呢？这种想要比较的想法让顾安然觉得荒唐，可是总忍不住拿各种细节往上套，不死心地要求一个答案。 颜翊打工的面馆，之前□□也来过，只是彼时顾安然的宿舍问题闹得正凶，现在峰会路转，倒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左行舟在人群中找了好久才看到颜翊忙碌的身影，伸手打招呼，颜翊立即就看到了，只是并没有马上回应，又给几桌下了单，才抱着菜单走过来。 “你们怎么来啦？想吃什么？” 语气中没有惊喜，没有冷淡，单刀直入，就像是面对两位寻常的食客。 左行舟没听出颜翊话里少了亲切，笑着回答，“你忙不忙？坐下一起吃啊？” “忙啊，老板娘还克扣工资，每次讨债都头痛……”颜翊低眉又擦了擦左行舟和顾安然面前的桌子，随口说道。 左行舟简单点了两碗面，刚要说话，颜翊就回头朝后厨报了菜名，离开桌子又忙开了。 顾安然在这个过程中始终没说话，左行舟虽然没觉得颜翊哪里不对，却明显觉得顾安然和颜翊很生分，又或者，夏天和秋天本来就只能短暂靠近，然后注定擦肩而过？ 顾安然把手里的茶碗涮干净，转手递给左行舟，然后伸出了手，让左行舟一愣。 “干嘛？” 顾安然微笑，“借我手机，来一局temple run！” 左行舟笑着把手机递过去，“你怎么这么爱玩这个游戏？” 顾安然认真地捧着手机手指一划一划，几秒后人物就跳到了海里，失落了一下，把屏幕炫耀给左行舟看，“帮你攒金币啊！” 顾安然明知道左行舟不玩游戏。 第51章 此时的倾城水茶馆，整面墙的电子屏播放着水墨画的动效，茶香从青花瓷的壶里斜溢，茶色倾入白瓷碗，一两片花叶在水面浮动。 刘兮爵突然觉得，这种地方，左行舟应该很喜欢。 “说说吧，新女朋友处得怎么样？” 祝凝很少问别人的私事，现在却好像把刘兮爵当作了自己人。 “处处而已，没什么好说的。”刘兮爵波澜不惊，习惯挡掉别人窥探他内心的意图。 祝凝满意地点头，“很冷血，我喜欢。” 祝凝把弄茶杯，一饮而尽，她不懂茶，只是相比喝酒，她喜欢茶馆氛围里的克制。 “说正题，事情你已经了解清楚了吧？” 刘兮爵给祝凝添茶，“凝哥是说哪件事？” 祝凝笑了，“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知道也好，我懒得重复。” 自从胡一暄通知他暂停学生会的工作，已经过了三四天，这几天刘兮爵也没闲着，通过学生会其他中心的朋友，关于学生会发生的事情，他也了解了大概。 祝凝看刘兮爵表情淡定，工作突然被罢免，倒没展露一丝一毫的不甘。 祝凝盯着旁边的水墨画开口，“这幅画虽然精致，但是从侧面看，本质不过是块电子屏。” “有些事情，想了解真相，只能抽身出来。” 刘兮爵盯着祝凝的眼睛，半晌开口，“凝哥有什么吩咐？” 祝凝尝试品了品面前这碗茶，味道却比第一杯浓烈苦涩，“学生会里摸爬滚打起来的，底子都不会太干净，我缺一张底牌，这样就算被人釜底抽薪，也能死灰复燃。” 刘兮爵懂了祝凝的意思，“表面让我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实则背景干净。” 祝凝喝尽碗里的茶，“没办法，这种情况，必须有人顶雷。” 刘兮爵没所谓地点头，“也好，这样我还能做更多的事。” 祝凝的眼睛透过镜片射出两道精光，“脑子确实灵光，这次资料外泄不管是无意还是刻意，总是能肯定一件事。” “有人要插手换届。” 祝凝点头，“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其他中心的主任不会做的，这个人我希望你能查出来，如果短期内办不到也没关系，你的时间很长，足够和他玩很久。” 祝凝的暗示不可谓不露骨，刘兮爵自然明白祝凝抛来的橄榄枝意味着什么，坐上主任的位置，肩上就担着历任的责任，这副担子很重。 刘兮爵点头。 祝凝半晌又补充道，“找机会寻个帮手，像我和祝如冰一样，好的搭档，能让你事半功倍。” 刘兮爵抬头，目光对视之间，两个人想到的人选几乎下一刻就呼之欲出。 “你一心觉得会在一起的两个人，没准最后不过是陌生人。” 周檀坐在顾安然身边，看着左行舟和杭海对着鸡公 分卷阅读99 煲狼吞虎咽，又默默补了一句，“就像重庆鸡公煲其实和重庆一点关系也没有。” 左行舟和杭海夹着鸡肉的筷子顿了顿，两人悄悄抬头看了眼周檀轻描淡写的神情，又继续大口吞肉。 跨年夜的时候杭海见过周檀，这次开学又一直吵着要请客，左行舟觉得反正也不是外人，正好让杭海买单，就把杭海也叫上了。 顾安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却发现这两个直□□本没在听主角说话，不由叹气。 杭海觉得不说点什么不合适，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哈哈哈，巧了，我们正好在吃鸡公煲。” 顾安然右手扶额，不忍直视。 左行舟一筷子土豆塞进杭海嘴里，“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杭海咬着土豆一脸茫然，没觉得哪里不对，“怎么了吗？这不是鸡公煲吗？” 左行舟白了他一眼，朝着周檀很直接开口，“你失恋了？” 周檀淡定回答，“是啊，异地嘛。” 左行舟语重心长，像是过来人一样语气深沉，“正常，异地恋迟早得分，你也别在意。” 周檀抬眼对上左行舟的视线，又看了看顾安然，笑了，“没啥好在意的，这才多大点事，都没你们俩的事大。” “嗯？”周檀话锋一转，顾安然没跟上她的思路。 左行舟不太明白，“我俩咋了？” 周檀低头夹菜不语，作为局外人看得通透，却不点破。 杭海快人快语，“你俩咋了，你敢说你俩没在一起？” 左行舟回答得不含糊，“没有啊！是什么让你产生这样的误解？” 杭海夹肉的筷子伸到半道又放下来，“没在一起，你俩天天约会，耗着人家在你身上浪费大好青春？” “刘兮爵和颜翊分手了，硬把俩人凑一块出来玩，你不觉得尴尬吗！”左行舟觉得杭海这话的逻辑，他理解不了。 杭海淡笑，“算了，不和你计较。”转头对着周檀，“周檀同学，介意八卦一下你刚剧终完结的恋爱初体验吗？” 周檀不是个多愁善感的女生，行事作风也毫不扭捏，很快就把一个青春励志爱情故事描述得生动形象，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每一个恋爱的女孩子，都是文学家。 周檀是学霸，当然能考上靳江大学，基本高中都是学霸，但是周檀不一样，她是从小一路霸上来的那种，别人早恋惊天动地，人家两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却一直走禁欲系路线，直到高考结束，俩人电影院里小手一牵，才最终确定恋爱关系，情节简单，但是格调优雅。然后，俩人就开启了艰辛困苦的异地爱情长跑，说是长跑却也没多长，毕竟一年不到就散了。 按照周檀的话讲，疑神疑鬼的爱情最没劲。 周檀的初恋，死于猜忌。 左行舟听完周檀的故事，不由感叹，“思路清晰，用词精准，你不考虑来办公部发展一下吗？” 顾安然觉得左行舟看问题的角度很清奇，最起码她还沉浸在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中唏嘘不已，结果左行舟却想着帮林唐挖人？ 周檀摆手，“别搞笑了，体育部竞争压力多小，去你们办公部，下一届连个副部长都混不上。” 杭海笑了，“没看出来这么有上进心啊。” 周檀学霸思维，做任何事都要有结果，“不然我来校会一年游吗？” 左行舟觉得没什么问题，“一年游挺好啊，我就没打算大二还留下。” 杭海听到这话，连忙拍了拍左行舟肩膀，一脸感动，“不容易，不枉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孩子重要长大了，有思想觉悟了。” 左行舟一抖肩，挣脱他的手，“滚！吃饭呢你恶不恶心！” 周檀认真听进去左行舟的话，忍不住分析起来，“原来你不打算留下啊，那下一任办公部长，应该是李博飞和云烬其中一个了。” 顾安然注意到左行舟神情一滞，随即若无其事夹菜，没太当回事的样子。 “云烬？”顾安然开口，“怎么说？” 周檀说得直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图点什么你信吗？” 顾安然还没开口，杭海就一头凑上来问左行舟，“云烬是谁？没听你说过啊？” 左行舟继续夹菜，很平静地回答，“就去年我一身伤回宿舍那次，就是他打的。” 顾安然觉得左行舟倒是诚实，也不觉得丢脸。 “是这小子啊！”杭海瞬间来气了，“我就说怎么被打了还三四天闷着不说话，我还以为你遇上抢劫的了呢！” 左行舟想了想，应承着，“哎，你还真说对了，和抢劫的也差不多。” 杭海酝酿复仇计划，“怎么着，需不需要哥几个教训教训他？” 左行舟撂了筷子，“你可拉倒吧，文明社会禁止斗殴，毕业证不想要了？” 周檀理智补充，“云烬家里应该挺有背景的，我劝你最好别惹他。” 杭海听着这意思是只能吃闷亏了，不由 分卷阅读100 心里不快，从小到大他可不是打碎了牙往嘴里吞的性格，别人伤他一颗牙，他必须把对方满嘴牙敲掉才算完，伤他兄弟更不可以。 左行舟看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突然就笑了，“得了，至于气成这样？我不是怕他，有些事……你们不懂。” 杭海不明白，“你说了我不就懂了！” 左行舟给自己添了茶，想了想就觉得头疼，“急什么，早晚有一天你会懂的。” 四个人吃完饭出来，杭海还在生左行舟的闷气，瑟瑟的晚风吹得人头脑清爽，周檀一甩头发，“走，陪我唱歌去！” 杭海的记忆属金鱼的，立刻就把生气的情绪抛到脑后了，“走啊！好久没唱歌了！” 顾安然坐在KTV里看着周檀一首首点下来，世界观又刷新了。 连续十几首陈奕迅的歌，基本都是她没听过的冷门，安然以前觉得她也算是华语金曲小百科了，今天才发现天外有天。 周檀外表飒爽，歌声却温柔，粤语歌经她一唱，完全是和陈奕迅不同的感觉，意外好听。 左行舟坐在沙发里看着周檀唱歌的背影，戳戳顾安然，“你去唱两首吧，她都快哭了。” 杭海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定睛一看屏幕，《神奇化妆师》，这种歌能唱哭？ 顾安然吓了一跳，发现又被左行舟戏弄了，撇撇嘴，“你又骗我！” 左行舟笑了，催着顾安然去点歌，“随便唱两首，我都审美疲劳了，《天黑黑》就挺好。” 周檀余光看到顾安然过来让了位置，站起来继续唱，顾安然手指惯性搜索着天黑黑，末了却停住了，恶作剧一样点了其他的歌。 左行舟电话响了，陌生号码，走出包房去接电话，走廊里瞬间传来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一直走到紧急通道才算安静下来。 接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哟，我以为你不会接呢。” 嗓音清澈，甚至还带着轻松愉快的语气，只是这把嗓子和云烬绑定在一起，让左行舟觉得煞风景。 “你找我干什么？”左行舟冷淡回应。 云烬在电话那头笑了，“你紧张什么啊，没什么大事，我爸来靳江谈项目，要不要见一面啊？” 左行舟停顿了好几秒，像是鱼刺梗在喉咙，血液上涌到脑门，让他一瞬间极度厌恶。 他哑声拒绝，“我不去。” 云烬又笑了，甚至轻轻感叹了一声，“哎……我也觉得你不去比较好，诶对了，”云烬好像突然来了兴致，“你猜一猜，上次在龙息你见到的那个孩子，是谁的儿子？” 左行舟突然就把电话挂了，黑暗里静了好几秒，脑子才轰然炸响，像是被人照头泼了一桶冷水，抽干了身体所有的力气。 是谁的儿子？ 你猜，是谁的儿子？ 第52章 儿子。 他又有儿子了。 左行舟回到KTV的时候，顾安然正唱着刘若英的《左岸》，是之前在平岳山，她唱给左行舟听过的歌。 周檀唱得尽兴，坐在一边放空，看到左行舟眼神空洞地坐在她旁边，一言不发。 杭海挪过来，手搭在左行舟肩膀问他，“你怎么不去唱啊？还没听你唱过歌呢。” 周檀笑了，“这么遗憾，左行舟的成名曲可是在校会里一直流传，经久不衰。” 杭海转头不经意去看左行舟，却发现他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杭海已经见过好几次这种表情了，之前在本部摔倒那次、挂着伤回宿舍那次，难过、悲伤、压抑、孤单，每个形容词似乎都在那副表情里，但是又好像都不准确，但是杭海知道，左行舟身上曾经发生过一件让他很难过很难过的事情，杭海不想知道这件事是什么，但是他想左行舟能在某一天走出来。 “你，怎么了？”杭海抚着左行舟的背，试探问他。 左行舟顺势仰头，眼睛里的泪光在头顶彩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他一脸悲戚地说，“没什么，我就是突然发现，我又有了一个弟弟。” 又？ 顾安然的歌声突然停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左行舟还有弟弟。 “弟弟？你有很多弟弟吗？”杭海随口问道。 左行舟低下头，突然很讽刺地笑了，“是啊，好多弟弟啊，无父，无母，却有这么多弟弟……” 三个人安静了很久，半晌左行舟主动打破寂静，“我来唱歌吧。” 点歌，播放。 黄磊的《等等等等》。 “这原是没有时间流过的故事，在那个与世隔绝的村子……” 像是念白，又像是轻唱，左行舟的歌声明显青涩，偶尔还是会跑音，但是三个人都沉浸在这个等待的故事中，听着左行舟自己的心事。 左行舟在等待什么呢？ 小时候，等待父母回家；长大一些，等待父母不再争吵；再长大一些，等待父母对他的关注 分卷阅读101 ，等待哪怕是一个电话、一个口信；然后，等待冷暴力停止，等待噩梦结束，等待阴霾在他的天空下消散…… 等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忘了他在等什么。 反正，他等的，从来都没有来。 有时候等待也是好的，最起码相信等待的人还存着希望，可是左行舟突然就觉得，他等不到了。 在这个世界上，他名义上的父亲，和另一个女人有了生命新的延续，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他也再也不能反抗云烬什么了。 而这件事，他居然这么晚才知道。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四周静静的，正适合浅唱。 左行舟和杭海分别送顾安然和周檀回宿舍。 顾安然在KTV没唱这首歌，此刻补给他听。 左行舟看着顾安然恬静的侧脸，乱糟糟的心很快安了下来，嘴角也上扬了最轻松的弧度，这首歌的旋律，真的暖心，听多少遍，都不会腻。 “你去过凤凰古城吗？” 顾安然有点懵，“啊？” 你去过边城吗？ 你去过烟雨迷蒙的边城吗？ 没想到左行舟那么随意地一问，就促成了他和顾安然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清明假期，当两人站在凤凰古城的门口时，顾安然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意料之中，满眼的古香古色和砖石小道； 意料之外，满世界的瓢泼大雨和熙攘人群…… 左行舟在人群中拥挤穿梭，情急下抓着顾安然的手艰难移动着，两人身上的单衣早就被打湿了，左行舟一直抱怨着，“沈大爷书里也没说这里这么多人啊！顾安然你可得抓紧了，不然被人卖去当童养媳！” “咳咳……”顾安然低头躲着漫天的雨，以掩饰脸上泛起的红晕。被攥在手心的手腕传来少年温热的体温，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只手吸引过去。沿路陌生的风景，也不及这个少年手心里的一方小天地。 小心再小心，跟着少年的节奏，所有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少年放开这好不容易牵起的手，寒天冻地里，手心竟也渗出了汗。她是那样诚惶诚恐，怕路途太近，近到记不住此刻的温暖；怕路途太远，远到少年生出不耐烦。 张开被打湿的地图，目标尚在远方，但总归要达到。 古城的一条僻静长街中，“边城青年旅舍”六个毛笔字在木匾上龙飞凤舞，“我们来了！”左行舟站在雨中不顾形象叫起来，雨水打湿头发滴在脸颊上，眼睛却神采奕奕。 不过下一刻，现实就击碎了高涨的热情。 “提前订好的房间，说没就没了！”左行舟扫兴地边上楼边抱怨，刚才的心情被扫荡一空。 不过这家青旅给人的印象……确实不好。 饶是顾安然这样随遇而安的性子都禁不住叹了气。黑暗阴冷的客厅，没有灯火的走廊，潮湿诡异的院落，还有阴森古怪的服务员……分分钟脑补几十个旅行大学生失踪的鬼故事！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由于系统故障，原本预留好的房间分配给了其他人，现在整间旅舍只剩下一个双人间，考虑一路走过来看到了无数个“客满”的小木牌，两人还是将就了。 顾安然找到房间号，暗暗呼出一口气，推门。 扑面而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恬淡安神，房间格局虽然简洁大方，但是无处不透露出布置者的雅致情怀，雨后的阳光透过窗子柔和地铺在两张床中间的淡绿色地毯上，地毯踩上去软软的，墙脚随意放着两个橘黄色的抱枕，视觉舒适极了。 顾安然没想到房间的内部质量这么好，展眼看到了窗台上花开正盛的一盆君子兰，手掌轻拢，确定了花香的来源。 顾安然望向打开窗的少年，不曾想少年也带着微笑望向她。 “如此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不出去走一走岂不浪费？”少年伸出手。 “好！” 雨后初晴，整座凤凰古城笼罩在一片奇异的暖阳里，恍惚间竟像是和刚才雨中的狼狈样隔了一辈子，只是环城的江水几百年如一日地缓缓流淌着，证明着这个雨水充沛的季节。 左行舟振臂，站在古城街上对着江水兴奋不已，好心情又回来了。 两个人没走几步，就发现四处充斥着贩卖银饰的老婆婆，各自占领着属于自己的据点，一身别具一格的苗族服饰，尤其是她们头上戴着的精致头饰，让左行舟充满了兴趣。 “奶奶，这些东西怎么卖啊？” 卖银饰的婆婆很和蔼，操着不太普通的普通话，“十五一个，多要，给你便宜。” 左行舟眯着眼，笑得灿烂，“奶奶，您头上戴的真好看！” 婆婆一听来了兴致，张口笑了，“出嫁的时候，娘给的……%￥*@”之后婆婆一口气说了好多，可是左行舟除了第一句一点没听懂…… 顾安然也是南方人，依稀听懂的样子，静静注视着婆婆发亮的眸子，跟着微笑。 左行舟拽拽她的衣角， 分卷阅读102 试探着问，“你能听懂？” 顾安然傻笑，摇了摇头。 “那你傻乐啥？”左行舟瞪大了眼睛。 “就……觉得亲切。” 婆婆说得高兴，看起来像是好久没人听她说这么多的样子，两人临走时，婆婆愣是送了好几个银饰给他们，顾安然不好意思，一直拒绝，左行舟倒是乐坏了，一个劲给婆婆道谢，哄得婆婆又多送了个镯子。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风风火火走了上来。 “早他妈说过这不让摆摊，逼我动手给你砸了啊！”边说着边粗鲁地踢着摊子。 婆婆一时惊慌起来，颤颤巍巍想站起来，但是年龄大了，一时手脚不麻利，连忙对男人说，“细伢仔，快咯，快咯……” 男人听了眉头皱得更深，破口大骂起来，“他妈老不死的，嘴上说得好听，半天不挪地方！拖累我天天养着你！”骂完一扬手把整个摊子掀了，镯子头饰撒了一地，有的银饰直接被甩到了江里，婆婆手足无措地快哭出来了。 这时候左行舟身后的人群突然有人悄声说，“哎，你说这是什么世道，当个城管连亲妈都不认了！” 在一旁静静不出声的顾安然突然抬起头，原本还柔和的目光带上了一丝凌厉，她从左行舟身后走到婆婆身前，毫不畏惧地看向那男人。 “一个男人，欺凌弱小，不觉得羞愧吗？更何况，还是儿子对母亲。” 顾安然缓缓地吐字，一改平时软软糯糯的声音，听来竟让人心里一震。 原本还以为只是普通城管闹事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整座城楼仿佛和底下喧嚣的游客分割开，浮光掠影自成一个气氛紧张的小空间。 男人一脚踹断摊子木架的横梁，捡起一截方木指着顾安然的鼻梁，猩红的眼睛，语气粗暴可怖，“这他妈没你事啊，妨碍公务我让你吃牢饭！” 顾安然扬着头，自信邪不压正，依旧正义凛然。 男人确实也不敢对一个姑娘动手，但也想找个台阶下，正要挥棒吓吓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孩，就被人群里飞来的一脚狠狠踹在了腰上，骤然的疼痛让他瞬间就摔在了刚才被踹断的架子上，骨头被震得生疼。 左行舟看了一眼完全报废的摊子，对婆婆笑笑，“奶奶不好意思啊，一会儿我赔您！”说完撸起了袖子盯着男人，“说起来你这辈分还比我大？！一年多没打架了，今天我就教教你什么叫孝悌谨信！” 男人壮实，可被左行舟刚才偷袭的那一脚折了锐气，疼得站都站不起来，一时慌了，“你敢打城管！” 左行舟笑了，“城管？就是警察来了，你问问谁占理？”说完照着面门就是一拳！ 这一拳刚下去，就听人群最外围嚷嚷着，“警察来了警察来了，小伙子赶紧让开别惹事！” 左行舟聪明，退到一边，捡起地上铺摊子的绸布，擦了擦手上的血，装得没事人一样。 两个警察挤到前面，一看倒在地上的男人就愣了，“怎么是你啊？”说完对着人群了解情况，“这是怎么回事啊？刚才谁报的警？” 第53章 人群里七嘴八舌，警察问了半天基本了解了情况。 男人捂着腰凶狠地盯着左行舟，左行舟倒像看热闹的，四处看着眼神没有焦点。 “哟，这不是你家老太太吗？”其中一个警察认出了婆婆，“我说，你又和老太太过不去了？差不得行了，三天两头就闹，我这报警电话十个里面有四个都是这事。” 年纪较轻的一个警察扶起男人，男人刚直起腰就忍不住疼地哟呵了一声，年轻警察说道，“行了李哥，先跟我们回所里处理下。” 也不知道是面子上过不去还是别的原因，他一直没提左行舟打他的事，只是临上警车，瞪了左行舟一眼。 顾安然生怕左行舟被警察带到所里去，看见警车走了心才放下。其实她原本只是想和那个男人理论下，根本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左行舟动手掺合进来。 左行舟把地上的银饰捡起了七七八八，用绸布一包走到顾安然面前，一脸抱怨，“这种事你跑出来逞什么能，两三句话就能解决问题，世界早不是这样了！” 顾安然有点理亏，事实证明有些事确实不能用言语解决问题，但是暴力同样解决不了问题啊！想到这她就理直气壮了，又差点被他带跑，“那你跑出来干嘛！” 左行舟有点被气着了，“废话，他都抡着棍子朝你去了，我还看着啊！” 顾安然心里一暖，莫名开心。诶，这算是关心吗？算是在乎吗？ 应该……算吧……脸上隐隐发烫，转头借机掩盖自己的表情，“婆婆您没事吧？” 顾安然握着婆婆的手，才发现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婆婆眼角淌着泪花，嘴里喃喃念叨，“怪我，怪我……” 顾安然看着心疼，低头抚了抚婆婆的后背，柔声安慰，“这怎么能怪您呢……” “细伢仔怨我 分卷阅读103 呢，怨我呢……”之后婆婆一直重复这句话，顾安然坐在婆婆身边安慰了好久，左行舟硬塞给她摊位的钱，二人离开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左行舟其实吃不准就一定能打赢那个男人，毕竟跆拳道是竞技体育，和人毫无章法地动手，不一定占上风，如果不是偷袭那一下左行舟下了十足十的力气，吃亏的不一定是谁，想着左行舟也有点后怕。 回青旅的路上，左行舟突然问，“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在街上看到我，是马上跑开还是来个紧紧的拥抱啊？” 顾安然想了想，问，“只有这两个选择？” “嗯。” “当然是合影拍照了，发到网上我就火了好不好。” “……” 顾安然看左行舟不笑不说话，问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左行舟看着路回答，“没什么，就是想到我要是没偷袭，可能我就被他打死了。” 顾安然满头冒黑线。 “我还在想啊……”左行舟转头看着顾安然，“是谁报的警？” 来凤凰古城之前顾安然做了不少攻略，当地的美食小吃也潜心研究了不少，所以来到这里的第一顿晚餐也算是丰盛而圆满了。 血耙鸭、熏腊肉、板栗炖鸡、罐罐菌……两个人坐在当地特色的阁楼里，对着江夜灯火吃得饱饱的，最后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幸福地嘴角上扬起来。 唯美食和良辰不可辜负也。 凤凰古城的酒吧闻名已久，顾安然一直都是乖乖女的形象，左行舟虽然玩世不恭，却也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所以两个人走在酒吧一条街的时候，一方面被人潮堵塞阻挡了脚步，一方面却也好奇地不住往里面多看了两眼。 空城酒吧的门口站着一个穿低胸裙的女子，一眼就在人群里捕捉到了左行舟，招手热情拉客，“哟，帅哥！感不感兴趣进来坐坐，上周新请的DJ，现在里面正嗨着呢！” 左行舟正好被人流推搡到酒吧门口，护着顾安然以防被人群冲散，笑得星光璀璨，“是吗？正想找个酒吧坐坐！” 刚才距离远，灯光又暗，现在女子借着门前的灯光看清左行舟的脸，笑容暧昧了几分，“这长相还真不赖，小帅哥来这玩啊？今晚一定让你高兴！” 顾安然听这话有点怪怪的，心里不太舒服。 左行舟拉着顾安然的手腕被女子让进去，女子在短短的走廊低声对他笑道，“帅哥，有这小姑娘跟着，别的姑娘哪还有机会啊？” 顾安然也不知道是自己耳朵好使还是那个女人声音太大，这句话一字不漏地听清楚了。 左行舟笑笑没说话，岔开话题和女子聊起来，直到被引到座位上点了单，女子才恋恋不舍走开。 震耳欲聋的音响就在两个人这桌附近，音波转换成震感冲击着心脏和耳膜，左行舟对新环境好奇，左顾右盼激动不已。 顾安然静静打量这个地方，昏暗的环境被不时扫下来的灯光虚晃一下，然后大部分时间都集中在中央那个不大的舞台上，几个男女在上面随音乐舞动，一旁的DJ酷酷的，戴着鸭舌帽，一身随意的打扮。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安然竟然不抗拒，反而觉得，有那么一点喜欢。 周围音乐太吵，左行舟凑近她的耳朵提高音量说话，“一会你自己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顾安然心里一沉，马上慌起来，“为什么？” 左行舟笑得坏坏的，回答，“艳遇啊！” 果然……顾安然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好人，男人也没一个好东西，小脸马上垂了下来。 左行舟看着顾安然这个表情，笑得放纵，倒让顾安然不明就里了，最后他凑近她，“傻不傻啊你，我骗你的！” 顾安然不说话，一转头，看着别桌成双成对的情侣，心却安下来了。她突然有点瞧不起自己，这个人的一句话就可以左右自己的心情，太坏了。 两杯鸡尾酒很快就被之前那个女子端了过来，左行舟点的是蓝魔之泪，顾安然不太能喝酒，点了较清爽的玛格丽特。 左行舟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入口酸酸辣辣的，不过他从小就喜欢喝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所以很喜欢这个。 女子把两杯酒放在桌上却没走，坐在桌子对面，用手支着头玩味地看着左行舟和顾安然，顾安然大眼睛眨着，被女子盯得全身不舒服。 女子低头看着两杯酒，凑到两人中间开口，“你们点的酒有个故事，想听吗？” 左行舟很感兴趣，看着女子等着她开口。 音响虽然吵，不过女子似乎也习惯这样的环境，凄美的爱情故事经她的口讲出来，倒是添了几分豁达和洒脱，不过这两个故事听到左行舟和顾安然的耳朵里，却豁达不起来。 玛格丽特故事的女主人公与酒同名，话说小镇上养牧羊犬的玛格丽特机缘巧合下和城里酒吧的调酒师一见钟情，虽然调酒师的父亲嫌弃玛格丽特卑劣的身份拒绝承认这段爱情，但是调酒师依然深爱着玛格丽特，并且约 分卷阅读104 定好带她去城里的酒吧亲口品尝调酒师特意为她调制的鸡尾酒。然而等到了约定的那一天，玛格丽特的牧羊犬跑进了有棕熊出没的深林，调酒师陪同玛格丽特寻找牧羊犬的途中又恰好遇见发狂的棕熊，调酒师抬起□□第一枪打伤棕熊，棕熊被枪声吸引朝他咆哮跑去，玛格丽特担心棕熊会伤害心上人，随即站起来想补第二枪，然而这时候的调酒师丝毫没有注意到玛格丽特，打偏的第三枪正中玛格丽特。 最终，玛格丽特的嘴角流出暗红色的血，倒在调酒师的臂弯里奄奄一息…… 玛格丽特的墓志铭这样写道：“勇敢的天使，为爱而与上帝同在。” 勇敢地为爱而生，饱含对逝者的缅怀和温柔，淡淡的感伤和深情的浪漫，这就是玛格丽特。 顾安然沉浸在这个故事中微微发呆，女子眼神转向左行舟，开始讲第二个故事。 蓝魔之泪的故事简单得多，蓝魔之泪相传是蓝魔的一滴眼泪和爱人的一滴血液相互交融而化成的一颗能发光的蓝色魔珠。传说，当你的爱人对着那颗珠子在你面前说我爱你的时候，珠子发光便说明他是发自内心的，否则他便是虚情假意。 女子低头看着桌子上错综的木质纹路，说道，“千百年的等待，千百年来的呼唤，只为了求证一句你爱我。为了答案，是不是一定需要蓝魔之泪的验证呢？清冽的美丽颜色，浓烈的酒香，千百年等待的怨愤会突然化成柔情蜜意……” 左行舟皱眉，说不清喜不喜欢这两个故事，只是觉得挺微妙的，举起酒杯，对着女子，“这故事讲得真好！我都快信了！” 顾安然看着少年举杯，蓝色的液体入喉吞咽，突然小声说，“那你爱我吗？我够不够勇敢……” 左行舟没听清，以为顾安然说了什么，凑过去带着清冽的酒气，声音浮在她的耳边，“你刚说了什么？” 顾安然心里暗骂自己傻，若无其事摇了摇头，喝了一口玛格丽特，却总觉得味道和刚才不一样了。 酒吧的气氛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零点而进入了高潮，DJ的音乐越来越躁，舞台上舞动的人群也越来越嗨，明明整个世界都被嘈杂的打击乐淹没，左行舟却觉得心境意外平和，每个人的动作和灯光停留的时间尽收眼底，是独属于凤凰古城，不属于任何一个电器之城的安宁。 他扭头去看顾安然，明明杯子里还剩下大半，一张小脸却红红的，微笑着目不转睛盯着舞台，心无旁骛。 左行舟看看时间，十二点马上到了，他拽拽顾安然袖子，“喂，想不想走？” 顾安然点头，伸手把杯子推给左行舟。左行舟拿起来干了一大口，甜甜的味道，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不过还是三两口喝完了。 昏暗中辨清来路，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DJ用话筒大喊了一声，“零点到了！劳各位配合，我说小日本，你说FUCK！” 终于，赶在大放厥词前，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古城街上。左行舟走在灯火通明的街市里，笑着说，“没看出来，新来的那个DJ还是个狂热的爱国者。” 顾安然喝了酒有点懵懵的，一个劲微笑，问话也不答，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出不来。 左行舟没觉得这点酒能喝多，之前四个人喝酒的时候也没觉得顾安然酒量这么浅，心里暗自长了教训，看来以后她再喝酒，得拦着点了。 第54章 青旅一到晚上画风和白天简直天壤之别，明亮柔和的光照在客厅的沙发上，朦胧中有种家的感觉。顾安然特别想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坐，但是困意袭来，只好把这个想法压下来，跟着左行舟回了房间。 其实左行舟洗漱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尴尬，虽然不是男女不能同处一室的死教条，但是相比之前四个人好几次通宵的经历，这一次还是有些怪怪的，不过他观察顾安然，倒像是不介意的样子。 人家女生都没觉得怎么样，左行舟也就想开了。 左行舟出来的时候，顾安然考虑到今天两个人都淋了雨，刚沏好两杯姜糖水，此时正坐在床边的小柜子上做明天的攻略。 “明天我们上午去峡谷，下午去苗王寨，晚上回古城吃烧烤，这样安排好不好？”顾安然在小册子上写写划划，问左行舟。 左行舟想了想，坐在床边，“我听说苗王寨明晚有赶尸表演，要不看了表演再回来吧！” 顾安然面露难色，“那么晚没有回古城的车了……” “那我们就住在苗寨，第二天再回来！” 顾安然吞吞吐吐，“啊……酒喝多了不太清醒，明早再说吧……” 左行舟听出了敷衍，夺过小册子前后翻了翻，发现在前一页赫然写着“赶尸”两个字，下面两个重重的叉，和三个感叹号。 左行舟被逗乐了，一手搭在床边，一手撑着小柜子，把顾安然圈在角落里，坏笑着问她，“你怕了？” 顾安然一扭头，眨着眼睛冷静回答，“共处一室我都不怕，赶尸再可怕能有你可怕？” 分卷阅读105 左行舟不明白了，“我怎么可怕了？还能吃了你啊？” 顾安然装作战战兢兢，食指相□□点，“……不好说。” 嘿……左行舟玩心一起，突然张开嘴面露狰狞的样子向顾安然无限度靠近。 顾安然不是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是被突然缩短的距离吓到了。而她被吓到的直接后果就是床头柜上整整两杯糖水一滴不漏地洒在了顾安然身后的床上，洁白的床单上瞬间一大片暗红的水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形状。 两个人当场都呆住了。 “顾安然我跟你说，我可是个正人君子，绝对没有其他想法，现在是迫不得已，你放心，我一指头都不动你。” 顾安然身边躺着一个大活人，本来就不习惯，况且还是左行舟，更是睡不着，现在他又啰啰嗦嗦说话，根本没法睡，“鲁迅的文章里，正人君子是贬义。” “在我的字典里，就是褒义！” 顾安然又说，“一般男人说我不动你都是骗人的。” “我不是男人，我是男孩！” 顾安然不说话了。 左行舟转过身，看了一眼背向自己的女孩，又转回去，脑洞大开，想了想禁不住笑了起来。 “嗯？” 左行舟解释，“我刚就在想，我现在特别像自己的星球被毁灭的外星王子，驾着最破的飞船到地球的人家借宿，语言不通和你没法交流，互相猜对方在想什么……” 顾安然接着说，“然后可能刚刚猜明白，你们星球的人就找来了。” “嗯，毕竟我是王子，还肩负着拯救星球家园的重任。” 顾安然喃喃，“太不要脸了，意淫个故事还要当王子……” 左行舟狡辩，“怎么是意淫呢，我告诉你，没准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表明身份，小心我的人分分钟窜出来吓你一跳。” “哦……你再让我吓一跳这张床也别想睡了。” 左行舟被呛，“或者……敲门也行啊！我们星球的人都特别儒雅有礼貌，像我一样。”说完恬不知耻地笑了。 顾安然额头冒黑线，听着左行舟的笑声却好像真的听出了敲门声，“有人敲门？” “诶，这么配合？是啊，我的人来了，想不想去我的星球看看？” 顾安然转过身，黑暗里眼睛亮晶晶看着左行舟，没开玩笑，“好像真有人敲门。” “啊？”左行舟一愣。 门被左行舟打开的时候走廊的灯还没关，一身苗族服装的小姑娘正站在门口微笑问好，淡淡的光华在眼波里流动，显得削皮可爱，“哈喽新邻居，想不想打牌？” 顾安然的困意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现在站在左行舟身后，目光穿过左行舟的手臂，看着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让她惊奇的，是顾安然身上永远不会有的活力和朝气。 左行舟回头看顾安然也不反对的样子，一张床又确实睡不踏实，转身把小姑娘让进了屋。 三个人围在顾安然的床上斗地主，小姑娘熟练地洗牌发牌，嘴里不停说着自己的事情，凌晨两三点了也是不知疲倦。 小姑娘是一个人来凤凰玩的，前脚刚落地，后脚就买了一身苗族衣服，秀气的脸上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无论是谁几乎都以为她就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姑娘。 左行舟摸牌是左撇子，忍不住吐槽，“有钱买衣服还不如多吃几顿好的，浪费啊……” 小姑娘骄傲，竖起大拇指扬头，“钱都是我姐给的，我姐说了，不够还能再朝她要！” 顾安然微笑，“你姐姐很厉害啊……” 小姑娘听她这么说更得意了，“那是，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我姐了，我偶像！” 左行舟手里捏了四个二，嘴角咧开了笑，“小屁孩，你懂什么是偶像吗？” 出牌阶段，小姑娘率先三带二，“那你偶像是谁？” 左行舟急着出手里的牌，马上四个二砸上去，“我就是我自己的偶像！” 第一轮就不留活口让小姑娘吓一跳，“哎，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左行舟笑得像是退化了好几岁，洋洋得意得像个孩子，“出其不意懂不懂！哈哈……”。 顾安然那边作为下家默默打出了大小鬼，“出其不意。” 左行舟笑容僵在脸上，“你管我干啥？” 这回换小姑娘得意了，“你是地主啊，不管你管谁？” 左行舟有点懵，“啊……我是地主啊？” 天快亮了小姑娘才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左行舟虽然已经到了无比迷恋那张床的地步，但是为了不辜负好时光，还是顺从地被顾安然拖下了楼…… 路过吧台，大厅里已经挤满了各种去苗寨去峡谷的驴友，问过青旅的老板，离坐大巴出发还有些时间，两个人商量着决定先解决温饱问题。 左行舟向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就算之前学生会忙得起早贪黑，他也直接省去了早餐这一步，但是因为每 分卷阅读106 次和顾安然去图书馆，见面地点必定是食堂，所以坏习惯似乎快被改过来了。 湘西米粉店。 相比其他几家人满为患的早点铺，这一家虽然小点，但是布置得干净，人又少，一人一碗米粉，热气裹着糯糯的口感下肚，一夜未眠的困意一扫而空。结账的时候老板娘心情好，原本就白菜的价格又抹了零头，大巴上左行舟算着开销，一路都扬着嘴角。 大巴车攀援着蜿蜒的山路曲折到达峡谷的入口，验票后一批批人走在一条石板路上，人太多，石板路又出奇地狭窄，上面又清晰布着不浅的裂痕，随时有可能倒塌的趋势。 左行舟迈过一条宽宽的裂痕，眼睛透过断裂的钢筋看见石板路下奔腾的河水，回头看到顾安然和自己已经隔了两三个人，料定顾安然过不来，侧身站在这块石板边缘，等中间的人一一通过，伸出了手。 顾安然确实被这条裂痕吓了一跳，但是看着左行舟伸出的手又怕会错意，愣愣地看着…… 顾安然后面的人不友好地催促，“快点走啊，停这干嘛！” 左行舟以为顾安然胆小，“没事，抓着我的手跳一下就过来了！” 顾安然怕给后面的人添麻烦，伸过手，左行舟嘴上说着没事，手里却也抓紧了，手心突然增加的力量，给了顾安然莫名的安全感。 过了石板路，道路瞬间宽阔起来，人流散开紧张感就缓解了不少。 迎面是一片明黄色的花海，看着远方的苍翠山林、峻峭石壁，顾安然的心开始舒展，晒了满怀的阳光。 左行舟是北方人，很少见到瀑布、江流之类的水景，此时细细观察着从石壁上流下的小小水注，正冲刷着暗黑色的岩石，然后在脚边慢慢汇入石路边的奔涌河流，近在咫尺的水流声激流勇进的气势，他总感觉一不留神就会被卷入涛声，不复存在。 想到这，左行舟松开了顾安然的手，他竟然有点期待那种“不复存在”。 左行舟脑补的是不累及他人性命的英雄末路戏码，可简单的一个松手，在顾安然这里就复杂化了好几个等级，最后经过几秒钟内亿万个脑细胞的死亡，得出了简单的结论：被嫌弃了。 攀上简易木板达成的木梯，扶着一根细细的钢筋，石壁急流之间，似乎生命的缓步移动只能靠这些负力完成。石路越来越泥泞，本就难行的石路、木梯、石阶和木桥却总是停留着售卖塑料雨衣的当地人，交通越发拥堵。 左行舟特别不喜欢拥挤，人越多他越烦躁，忍不住对顾安然抱怨，“我跟你说，这些卖雨衣的完全不懂用户需求，现在天气这么好，而且多数游客就带了伞，他们在这里定点，一给自己和别人增加了危险系数，二徒劳无功白费力气，真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 顾安然还在和自己较劲，没接左行舟的话。 左行舟以为人多她没听见，自顾自继续远看着瀑布流水向前步进，丝毫没察觉顾安然哪里有什么不对。 第55章 “真不是我这人小气，”面馆里老板娘倚在店门口，掰着指头数落着，“月前你刚来，打碎那几个碗我都不和你算，可说定了中午十一点到岗，下午五点到岗，你这丫头倒好，隔三差五跟我玩迟到，满屋子的人你让我替你伺候呢？” 颜翊从厨房里搬出一摞碗，小心翼翼端到碗柜边往里摆，四月的冷水浸得双手发红。眉眼里再不是明媚的色彩，带了示弱和讨好，“姨，这个学期课程有点多……” 老板娘接上话，笑开了嘲讽，“哟，合着想赚钱学习两不误呢！这年头的大学生怎么都这么眼高手低，什么好处都让你们占了别人还活不活了？” 颜翊跟着笑起来，僵硬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在笑什么，“姨，欠的时间我周末给你洗碗打扫卫生补回来，之前的工钱先结了行吗？” “我……快没钱吃饭了……” 老板娘薄唇刚开，视线撞上颜翊的表情，一肚子的话又咽下去了，不情愿地从腰包里扯出六百块钱，低头数了两遍又放回一百，“洗几个碗就能补回来我干脆找个洗碗工得了！就五百，满打满算，你不乐意干趁早说，不迟到早退的学生有的是！” 颜翊用围裙擦擦手，接过钱又笑了，这回她清楚，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个笑有多苦涩。 从面馆出来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之前说好工作日管午晚餐的，可是老板娘没留，颜翊也没敢说。她把钱折好放进外套的口袋，仰头看了眼外面不大不小的雨，只好一路跑回寝室了，结果前脚刚迈出去，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头顶被罩上一把白色的伞，伞下是一张俊秀温文的脸，近距离看，清澈的瞳孔里映着颜翊自己的脸。 她有点意外，“云烬？” 云烬笑了笑，眼波里的星星流光溢彩。 Orange酒吧。 云烬把手里的伞递给侍应生，非常绅士地引导颜翊在自己固定的座位坐下，温润如玉的手拿起醒酒器，边给颜翊倒酒边问，“这么快就 分卷阅读107 从家里回来了？” 颜翊盯着云烬的手出神，下意识点头，回过神又问，“你怎么知道？” “昨天是清明。”云烬轻描淡写解释，转了转杯中的液体递到她面前，“少喝一点，暖胃。” 颜翊本来想的是昨天清明给爸爸扫墓的场景，结果看到云烬递来的红酒，突然就想到了上学期刘兮爵灌醉左行舟后，左行舟直直望着天花板说的话。 他说，“都说初中是价值观养成的阶段，可是你们知道吗？在那时候，我的坚强、自尊、天真、希望，全部被人抢走了，所以你们猜，我会有怎样的价值观？” 此刻她看着对面波澜不惊的云烬，特别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才能在三年的时光里剥夺掉一个人的坚强、自尊、天真和希望。 “你和左……” “有困难怎么不找他们？”云烬的音量盖过了颜翊迟疑的询问。 “他们？”颜翊一愣。 “刘兮爵，顾安然，还有左行舟，你们一向玩得很好。”云烬喝了一口酒，转着杯子，不是疑问，是很肯定的语气。 颜翊伸到侧兜的手握紧了那五百块钱，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是我唯一保存完好的东西，我不能亲手毁掉它。” 云烬抬眼打量着颜翊，然后饶有兴致地问她，“我和他比，你觉得怎么样？” 颜翊一瞬间浮现的是刘兮爵在舞台上的背影，光与暗之间交错，让人忘不掉的魅力。 云烬看出她眼中的迟疑，“你放心，我对文艺部的那位没兴趣。” 也就是说，云烬果然还是在有意无意地针对左行舟。 “至少，左行舟说话总是很直接。”言下之意，心胸城府，一目了然。 云烬细细思考这句话，竟然意外觉得满意，笑着一口干掉杯里的酒，不容置疑的语气，“既然不能毁掉，那就认真存好，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迎面而来的瀑布在必经之路上直贯而下，听着那种拍击地面的声音，左行舟呆呆站了好久，最后还是效仿多数人所做的，脱了鞋袜，赤着脚，迅速跑过这片水帘关卡……两个人全身湿透是毋庸置疑的。 穿过一条峡谷栈道时，被风四处吹动的雨水，一点点浸润着湿透的衣服，从各个方向冲击下来的瀑布又被横贯的风改变了方向，彻底打湿了两个人的后背和双腿，像是超强力度的淋浴！左行舟一边忍受着“命运的不公”，一边极度后悔刚才对于塑料雨衣的“高谈阔论”，他无比怀念那个曾经向我们推销塑料雨衣的婆婆，左行舟相信她就是人间的天使，度一切苦厄…… 几度被冷水浇灌，顾安然心里的别扭失了大半，冷静想想，她觉得这种失落纠结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但是，却是真的很影响她的判断。 两个人坐上即将开往苗寨的车上时，全身冷得发颤，全湿的衣服带着体温和冰冷的座位接触对他们来说，是种深深的折磨。 左行舟打绺的头发还在滴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里，他竟浑然不觉。顾安然看在眼里，默默从背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他，左行舟抽出一张，胡乱地往身上擦。 顾安然越来越发现，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索性夺过左行舟手里的纸巾，叠好，仔细擦拭左行舟头上脸上的水。 雨水浸透纸巾，顾安然盯着少年明亮的眼睛，指尖碰触着他的下颚角，手肘不经意隔着衣服抵在少年的锁骨上，让顾安然觉得双颊发烫。 “这纸巾好香啊，什么牌子的？” 咫尺的距离，左行舟轻声问道。 顾安然突然回过神，把纸巾塞进左行舟手里，在座位重新坐好，稳定心神。 左行舟拿起纸巾又闻了闻，自言自语，“不是纸巾的味道……那香味哪来的？” 顾安然想了想，发觉是自己头发的味道，一时难为情，由着左行舟四处找来源，不想说话。 突然，顾安然看见司机师傅走过来，急忙结束左行舟这个让她难为情的举动，“烦死了，是我头发的味道！” “哦？” “怎么着？时间差不多出发了，到苗寨应该正好是饭点。”司机师傅系上安全带，随口说道，就要发车。 左行舟看着顾安然的狼狈样，去苗寨的欲望锐减，犹豫着问她的意见。 “你想回客栈还是……” 话还没说完，孩子就拼命点头，难得两个人能有出奇一致的决定，所以，“师傅，麻烦打道回府！” 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然后换一身干爽的衣服，两个人坐在青旅后院的露天清吧里晒太阳，谁都没想说话，边城的闲暇时光在静默中被两个人一分一秒地慢慢享受着。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充满惊喜的悦耳声音打破了遐思，两个人同时睁开眼，活力朝气的脸，竟然是昨晚通宵打牌的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还是一身的苗装，捧着一盘爆米花俏皮可爱的模样。 顾安然看着小姑娘也惊喜，“快过来坐，上午去哪玩啦 分卷阅读108 ？” 小姑娘放下爆米花分享，坐下来先塞了满嘴，一边嚼一边说，“哪也没去，就四处逛逛！”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逛着逛着，还发现一个惊天八卦！你们想不想听？” 顾安然配合着点头期待，奈何左行舟刻意泼冷水，“不想，你最好憋着别说。” 小姑娘满嘴的爆米花嚼的嘎嘣脆，想把左行舟生吞的架势。 顾安然觉得小姑娘萌萌的，“你说呀，姐姐想听。” 小姑娘不理会左行舟，自顾自讲起来，“我听说啊，昨天你们拦下的那个欺负老婆婆的城管，不只是不孝顺那么简单，背后有好大一个故事呢！” 小姑娘会讲故事，故意吊胃口。 左行舟有了疑问，问题却不在故事身上，“你怎么知道昨天我们拦城管，你当时也在？” 小姑娘得意，“何止啊，警就是我报的！” “报警的是你啊！”左行舟之前还在想，官官相护，城管执法的时候报告警察出面处理，这么清奇的逻辑也不知道是谁的，结果不到一天就找到正主了。 小姑娘觉得自己做了好事，“不用感谢我，关键是八卦！” 左行舟还以为一打岔就能让她忘了故事这件事，看来小姑娘逻辑还是很缜密的。 “那个城管虽然是老婆婆的儿子，但是母子关系不好，究其原因，是因为城管年轻的时候画得一手好画，据说他的水墨画，在当时炒到了五位数一张！城管高考那年考中了北京最顶级的美术学校，结果唯一一次走出县城的机会，却被老婆婆生生断送了……”讲到最后，小姑娘的语气有点低落。 “老婆婆一定很后悔……” “那城管也是惨啊……” 两个人不同的态度。 顾安然想到昨天婆婆一直说“怪我怪我”，所以感觉心疼，觉得婆婆心里肯定充满对儿子的愧疚。 “后悔有什么用，好好的前程全被毁了，可惜了好才华。”左行舟语气冷下来。 “可是毕竟是自己母亲啊，怎么能这么不孝，就算再不对，母亲都值得被子女无条件原谅！”顾安然也有点激动，好像此刻她和左行舟，分别站上了对立面。 “不管自己的亲妈做什么，都值得被原谅？”左行舟盯着顾安然的眼睛，认真的眸子寒冷起来，竟隐隐带了戾气。 顾安然不假思索地点头，这对她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容任何质疑。 左行舟看着顾安然的眼睛半天没说话，顾安然也看着他的眼睛，只是顾安然似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愤懑和不甘，甚至还有不易察觉的伤感，但是直到左行舟眼睛里的所有情感都消下去，她也没看懂这种复杂情绪的来源，难道仅仅是为了鸣不平？ 小姑娘打圆场，“老婆婆肯定后悔，城管也确实惨，你们说的都对是怎么吵起来的？” 左行舟耸耸肩，看向江边的游船。顾安然低头喝饮料不说话。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梅景，梅是梅子的梅，景是……” “良辰美景。” 小姑娘不懂，“什么？” 左行舟转过头，看着小姑娘笑了，“良辰美景的梅景，这么介绍多诗意。” 梅景眼睛瞬间放光，“啊，被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啦！我再请你一份爆米花！”说着起身跑去了前台。 顾安然悻悻然，左行舟问她，“怎么了？” “良辰美景啊……真好……”顾安然点头抿嘴，表情刻意做得失落。 左行舟笑着凑近顾安然，手抵在桌子上，眼睛看着她，眸子里撒下一片星光，“良辰美景，她虽然是梅景，但……”左行舟戏谑又认真，他轻轻说：“你是良辰，可遇不可求的良辰。” 绝色美景遍布天下，而世间良辰，可遇不可求。 所以在我心中啊，良辰比美景，更重要。 第56章 文体办公室亮着孤傲的一盏灯，在平时喧闹此刻寂静的整座大楼中强撑起最后一丝生命力。 林唐和方霁确定好即将举办的校级篮球赛选址，开始闲聊。 “下届部长人选，你怎么想？”方霁问林唐。 林唐沉默了片刻，“左行舟你觉得怎么样？” 方霁略微惊讶，显然这不是她猜想的答案。 林唐很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几个男生里面，左行舟虽不如李博飞圆滑世故，却被冰姐看好，看似吊儿郎当，却不表示他没脑子，如果下届文艺部长是刘兮爵，我倒不觉得办公部会被文艺部压住风头。” 方霁无奈地笑了，“所以你就是想看明年换届，左行舟和刘兮爵对立的一出好戏嘛！” 林唐点点头，“我确实挺期待的。” 说完，林唐后仰着长叹，“不过说起来，云烬这个人，让我不安心啊……” “你就安心玩，开心就好，钱不够姐再给你打。” 梅雨穿着短裙站 分卷阅读109 在新校门口角落，露出的一截长腿被风吹得僵冷，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云烬从远处走来，梅雨适时挂断了电话迎上去。 云烬脱下外套披在梅雨身上，萦绕在女人身上的，除了突然聚拢的温度，还有来自少年若有若无的味道。 “清明放假没让你回去，抱歉。” 梅雨黑暗中注视着云烬的眼睛，像一口陈年的古井，微澜无波。 她突然问他，声音是颤抖的，说出口却带了挑衅，“你给她，也会披衣服吗？” 云烬一愣，开口前笑得深沉，流光溢彩间让梅雨险些忽略掉这个回答的份量。 他认真说道，“如果你只能想到这种程度。”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当老师傅在上好的黄杨木上雕刻好最后的笔锋收势，粗糙的手掌丢下钻头，布满细密刀痕的指腹抚去所有木屑和细末，苍劲刚硬的字配上这样的两句诗，说不出的情怀和意韵。 “老板也喜欢辛弃疾的这首《菩萨蛮》？”顾安然纤细的手指轻触刚完工的作品，像是触到了大漠雄浑的细腻执着，不由激动。 老师傅摘下老花镜，花白的胡子下张口，浓浓的烟草味，“就爱这一句，有故事。” 顾安然微微笑，其实她最喜欢这首词的最后一句：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从小顾安然的父母就熏陶她凡事处之泰然，自然也就养成了温和明净的性格，她也相信，纵使江沉日晚愁绪满怀，也有深山翩飞而出的阵阵鹧鸪，缱绻徘徊，聊以消思。也因为这一句的别样解读，她的朋友总是笑她，“稼轩要是知道多年后有人这样歪解他的词，必然愤慨不平……” 左行舟此刻正盯着店里一副红檀的屏风出神，屏风上雕着赤目獠牙的修罗和沸汤刀海的地狱，森然白骨堆积在挣扎的人脚下，一路蔓延了半片屏风。然而奇特就奇特在，修罗地狱图的远山层云之外，金光佛影照拂了另半片屏风，明暗对比的强烈视觉冲击下，既不突兀也不一体，各自的半壁江山是各自的世界，你可以理解成“悲怆中怀着希望的积极励志”，也可以说成是“太平粉饰下的彻骨绝望”。 老师傅站起来把刚刻好的作品立在佛光地狱屏风的旁边，又回到那张摇椅上找烟袋。 顾安然的视线被老师傅带过来，初看屏风就觉得不适，太极端炽烈，不过……左行舟喜欢，她倒也不吃惊。 “与妻书。”顾安然念着落款图文不符的题字，不明所以。 左行舟未觉，转头问老师傅，“老板，您这屏风不卖吧？” 老师傅吐出一口烟，眯着眼露出嘴里的豁牙，“以往客人上来就问价钱，你这娃子倒是看出这是非卖品。” 左行舟眼神瞬间失落，回头又看了看屏风，这样的佳作，不忍割爱也正常啊…… 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了，老师傅的木雕店定价太高，生意本就清淡，所以少有人进门，想来老师傅一个人守着门面也是寂寞，此刻看着两个孩子也愿意多说两句。 他转手提着烟袋在石头门槛上磕了磕，走到那面屏风前，盯着那个落款，解释了不卖的原因。 在老师傅还是小师傅的时候，他只是这个木雕店的小学徒。还不懂事的年纪里，一门心思从师父那学手艺混饭吃，字都不识几个的时候，一把刻刀就整日不离手了，也就是在这段日子，小学徒和师父的女儿相互有了好感，那个年代结婚都早，师父计划着等小学徒手艺学成，自己闺女和祖传店面，一同交给女婿。 可是谁知道后来□□闹起来，师父这家店是祖传手艺，很快被打成□□分子，师父师母两个人咬碎了牙不改行，游街示众、剃阴阳头，好好的身子骨愣是被糟蹋得只剩了半条命。小学徒怕连累未过门的媳妇，更怕连累了自己，趁一次□□会的时候，带着那些□□来到数不清传了多少代的祖传老店，亲手点了一把火烧了整间门面。师父师娘被□□放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几根焦黑的断木，师娘抱着气昏过去的师父，哭得嗓子都哑了。 没几天，焦黑的店面原址就挂上了白布。小学徒没脸进门烧香，只敢站在门外往里看，才十几岁的姑娘，跪在父母棺木前的长明灯旁，不哭不闹，纸钱在火盆里变成灰烬飞出来的场景，和他亲手把几代人心血付之一炬的那天特别像。 老师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左行舟和顾安然认真听着，故事情节让人唏嘘，左行舟问他，“那……那姑娘不得恨死您了？” 顾安然听到他不管不顾的话吓了一跳，生怕老师傅介意。 老师傅只是笑笑，“我也以为是，可她，总归不是那样的人……” 那姑娘没恨他，甚至师傅师娘临终前也不恨他。 红盖头被他掀起来的那个夜里，姑娘对他说，“我知道你，你也是不得已。” 之后清贫着日子熬过□□，小学徒除了这门手艺举步维艰，想靠它重头开始又觉得不配用师父教的这门手艺，也是她劝他，才有了现在这家店。 顾安然喃喃着，“您妻子对您 分卷阅读110 真好……” 老师傅浑浊的眼闪着亮光，盯着佛影的云罅沉思。 顾安然看着落款的日期，试探着问，“后来……” “那几年苦，落下了病根，店做起来没几年就去了。”老师傅退后一步，目光落在整面屏风上，“说要给我留个念想，却只刻了半面就走了，才知道她雕得这样好……” 老师傅碎念着责怪，“小时候比雕功，还故意输给我。” 老师傅看了眼左行舟和顾安然，问他们，“上面是她刻的，下面是我补的，你们两个娃子说说看，谁刻的好？” 因为时日无多，所以想留下最好的佛光远山，一光一影都是说不尽的牵挂；可饶是一生善解人意的她，也不曾料到，再好的桃源盛世，一经她转身离开，对于他，也不过是化身残骸的修罗地狱。 左行舟还在想着，却注意到顾安然已经湿了眼睛，背过身去低头不说话。 “我觉得……”左行舟扬起头微笑，“合在一起最好。” 老师傅也笑了，手抚上云鎼的轮廓，专注的神情。 顾安然调整好情绪的时候，老师傅又挑了两块大拇指大小的木头，戴上老花镜说，“听我啰嗦这么半天，我给你们一人雕一块。” 顾安然想起了整个店面最便宜的价格都要四位数，拼命摆小手，“不用了，我们买不起……” 老师傅被顾安然逗乐了，“小玩意儿，不值钱。” 左行舟坐在老师傅旁边，看着那两块木头惊喜，“这次出来玩还真没白来，听了这么好的故事还有工艺品送！” 老师傅觉得和这两个娃子投缘，“想想，刻什么？” 顾安然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却又鼓足勇气提议，“要不……就刻名字吧？” 左行舟直接否了，“那多没创意！” 顾安然的小心思没成功，失落了。 左行舟想起昨天的话，“要不你刻‘良辰’，我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顾安然眼睛看着其他方向，刻意酸他，“你刻‘美景’，正好凑成一对。” 左行舟被这么一提醒想起来了，“诶！”他转身对老师傅说： “一个刻“良辰”，一个刻‘奈何天’！” 顾安然傻了，脑回路没跟上，“……啥？” 他还一本正经地解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有典故的，良辰美景奈何天！” 顾安然被这个惊奇的逻辑震得半天说不出话了，心里想着，我是良辰，你是奈何天，中间隔着一个美景，像是有一条不可僭越的底线，永远无法走近一步…… 那还不如成全你们算了…… 而且，奈何天……多不吉利！ 老师傅被两个人的对话又逗乐了，看惯了世间事却不动声色，遂了女孩的愿，“就刻名字吧！再商量天都黑了。” 两块木头很快就在老师傅的手里脱胎换骨，两个人各自拿着自己名字的木雕，刚和老师傅告别，顾安然却停住脚步回了头。 她说，“西北望长安，虽然可怜无数山，但是我记得它的下一句，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即使无数青山相隔，却依然有那一□□山遮不住的东流水，于夜于梦，抵达我昔日的长安城，一个人的长安。 老师傅看着顾安然说完转身的背影，依稀想起小时候临风窗下，他抱着朽木练雕功，她倚在窗前，微歪着头，耐心地教他识字读诗，所以他才一直记得这首词。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诶？这句念过了。” “所以你要努力啊……”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第57章 从古城坐缆车出城，左行舟一路上举着手机录像，龙须糖、香脆椒、扭扭糖，还有各种别致名字的清吧，都在平稳而飞快的车速中变成左行舟镜头中的流光旧景，快到看不清名字，记不住痕迹。 “你在拍什么？”顾安然温糯的声音闯入视频。 越来越快的车速将车窗外的街景一片模糊，左行舟失落地放下手机，回答，“没拍什么，就是觉得……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听人说，最好的风景，不要故地重游。” 左行舟抱着手臂趴在车窗上，从这个角度看出去，不像自己在出城，倒像是整座边城在飞快地脱离自己的视线远去，只剩下左行舟所在的这一辆车固守原地，追赶不及。 所有人，都是向前看的吗？ “什么？”顾安然收回黯然出神的目光，侧头没听清他的话。 左行舟笑了笑，突然问出了疑惑很久的问题。 “你和颜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分卷阅读111 ？” 顾安然一愣，她可能自己根本没察觉，但是直到左行舟问出这个问题，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和颜翊生疏很多了，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第一次丢手机，她没去图书馆找你？” “……没有啊。”顾安然回答得很快，颜翊的短信她没有收到，这个事后颜翊也亲自解释过，顾安然没有那么小气。 “那为什么……”左行舟不明白了。 顾安然仔细想了，有时候女孩之间的友情，很脆弱，至亲至疏，不过一念之间，真要追本溯源，也是玄学。 “真的想知道？” 左行舟点头。 “那十年后告诉你吧。”顾安然认真的神情倒不像逃避的说辞，只是左行舟被扫兴。 “之前说好十年后在实验楼比工资，现在又多了个秘密，这样发展下去，十年后很忙啊！” 是的，不知不觉，两个人好像许下了太多未来的约定，多到……似乎超过了承诺本身。 靳江大学校级篮球赛每年一届，规模比起上学期的校会内部联谊赛大了不少。全校每个本科学院选拔代表队，最终决出年度冠军球队，这份殊荣是可以挂在学院荣誉墙上展示一年的。 清明过后靳江的天气就放了晴，盯着换届的压力，文体也开始着手准备本学期第一个大型活动，所有决心留下的干事，都将宝压在了这场校级活动上，誓要在各自部长面前体现自己能堪担重任的实力。 Destiny咖啡馆。 左行舟写下小说新章节的开头，刚要递给顾安然，两个人就同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通知：同学你好，校级篮球赛正在筹划中场节目，希望各位踊跃报名，收到请回复，谢谢。【办公部李博飞】 “顾安然，来，你仔细看看，能把我和篮球赛联系到一起吗？” 左行舟正襟危坐，不懂是什么错觉让李博飞觉得办公部的人也能出才艺。 “能，trouble maker……”顾安然小声回答。 左行舟下意识捂住耳朵，仿佛已经听到了这首歌的前奏。 顾安然笑了，“之前刘兮爵也是这样发短信征集呀，怎么没见你反应这么大？” “小兮兮和李博飞能一样吗？” 左行舟喝了一口店里新推出的一款奶茶，不由皱眉，想了想继续说道，“那时候不懂事，早知道那么掉节操，打死小兮兮我也不去。” 顾安然低头看手机，左行舟开始“讲道理”。 “顾安然啊，你也知道，虽然我呢，多才多艺不输小兮兮，姿色也有目共睹，可是奈何本人低调啊！这一点同样低调的你应该深有体会。” 顾安然自动屏蔽掉前面乱七八糟的□□，直接瞄准最后一句攻克，“嗯，你说得对，所以我已经报了一首歌了。” “是吧，我就说你也不会……”左行舟反应过来，没太理解，“你说啥？” 从来不凑热闹不往人群中心钻的顾安然难得高调，她背着手，语气还有些自信，“我说，第一场篮球赛中场，我要唱歌。” “所以……”左行舟艰难开口，料定顾安然这个举动有目的。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跳个舞啊？” 顾安然扬了扬她和李博飞的短信对话，过场舞蹈，正好还缺一对男女。 左行舟手臂靠在沙发上，他看见对面的女孩笑起来，一句问话拉得很长很长，带着很多期待，像是需要很多很多的勇气才足以驱动她对着自己说出这句话。他仔细想，似乎，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些什么，一时间，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如果我答应，会不会显得我这个人很随便啊？” 顾安然收回手机，不易察觉地卸掉了勇气，眼睛里的神采也渐渐黯淡了下去，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可是我说不要，岂不是很违背初心？”左行舟像是自言自语，余光却一直落在顾安然的身上，那些转瞬即逝的失落，他尽收眼底。 “所以……”顾安然明知故问。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跳个舞啊？”左行舟神似她的语气，只是声音模仿了大概，个中千回百转的心思却不知少年能领悟几分。 顾安然点头，像是满抱了整个世界，“要。” 少年笑起来，女孩也满意地抱着奶茶喝了一口，结果也马上皱了眉。 “是不是很难喝？”左行舟刚才喝第一口的时候就尝出不对，但恶作剧一样想看顾安然喝下去的表情，现在恶作剧得逞，笑得如愿以偿。 顾安然感叹，“第一次喝这么难喝的抹茶……” 说着，顾安然翻开左行舟递过来的小说本子。 之前左行舟心血来潮说要写小说，顾安然本以为也就是说说，结果这学期开学，他还真就煞有其事地认真选了笔记本，拿□□做原型，设计了角色小传。如今两个人交叉着写，也手写了小半本了，只是左行舟偏爱心理和环境 分卷阅读112 描写，推进剧情实在拖沓，所有关键节点，几乎都是顾安然强行拉回主线。 “果然又是一段不知所云……”顾安然勉强咽下口中的奶茶，看着一大段的心理描写发愁。 左行舟问她，“怎么了？” 顾安然翻了翻，自言自语，“你说，刘兮爵喝醉了被大家起哄，吻颜翊那天，心理活动真有你写的这么丰富吗？” 左行舟很自信，“那可不，你不是男人你不懂，我们男人都可有担当了，轻易不伤害人家女孩子。”说完补了一句，“杭海除外，那就是个渣男。” 杭海正约会，突然打了个喷嚏。 顾安然看着左行舟叹气，真的不会伤害女孩子吗？那，自己呢？ 左行舟看顾安然不说话，以为自己真的写的不好，犹豫地问她，“真写那么差啊？表情这么难过？” 顾安然打马虎，“我推荐你一本言情小说看吧，跟人家取取经？” 顾安然从小没少看小说，虽然没吃过猪肉，却是从小看猪跑大的，这一点，左行舟确实望尘莫及。 左行舟想了想答应了，“行吧……你把书名发给我，我去买。” 顾安然打开手机，打字发过去，奈何手机卡，七个字打了好半天。 左行舟一手支着头，一边看顾安然打字，一边已经开始臆想这本小说发到网上火遍全国的盛况。 “你说，小说要是出版了，会不会有人找我们签名啊？” 顾安然等着手机反应，抬头去看，少年双手比划，“新书发布会上，需要签名的书摞起来比我们都高，从白天签到晚上，不知道会不会手软？” 顾安然看他这幅样子忍不住笑了，附和他，“会啊会啊，而且发布会结束，还有采访呢！” 顾安然放下手机，把小说本子卷起来，递到左行舟嘴边，郑重地清了清嗓子，“请问知名畅销书作家左行舟先生，是什么契机让你产生创作这样一部旷世奇书的想法呢？” 左行舟大笑三声，一本正经回答，“主要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然也是浪费了我这一手好文笔不是？” 顾安然记者上身，拼命点头，“嗯嗯，那如今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有什么想对读者说的话吗？” 左行舟佯装思考，仿佛得了诺贝尔奖的架势，“首先，我要感谢和我一起合作写书的好搭档，同样知名的畅销书美女作家顾安然同学，没有她，就没有我；其次，我要感谢读者朋友们的不离不弃，第二部敬请期待！” 顾安然听到左行舟介绍自己的名词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却突然听到了“第二部”三个字。 “咦？第一部都没写完，就开始有第二部啦？” 左行舟一摆手，“第一本火了才有第二部，不过这一本肯定火，不写第二部多对不起读者朋友！” 少年语气生动，让女孩真的开始幻想起不切实际的未来，如果未来像左行舟预想的这样发展，那自己一定每天都会笑醒吧。 第58章 “考虑的怎么样了？” 云烬接起电话，嘴角弯起最完美的弧度。 李博飞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既然要合作，我总要知道你的实力吧？” 云烬爽快应承，“当然，第一场篮球赛结束后，我们见面详谈。” 云烬挂掉电话，看向来人，语气温柔，“你来了？” “嗯，今天客人少，老板娘放我提前走。” 颜翊抬起拎着饭盒的手，“我自己用面馆的厨房做的，感谢你帮我申请助学金。” 云烬走近她，伸手接过饭盒，转手丢进垃圾桶，然后拥着颜翊的背，“辛苦了，不过我请吃更好的。” 颜翊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丢弃的饭盒，又看了一眼云烬的侧脸，没说话。 五味草堂的二楼包间，云烬去洗手间的时候，颜翊偶然听到了楼下散座几个文体中心女孩子的聊天。 “不得不说，办公部实力强啊，这次篮球赛没了刘兮爵，结果让办公部的李博飞顶了上来，风头全是办公部的了，暄哥脾气也是好啊……” “也不是吧，我看左行舟不是就只做裁判部分的老本行嘛，哪有抢风头的意思？” 说话的是谈蕊，顾安然同院的同学，之前就住顾安然对门。 颜翊对她有印象，之前还拿自己的日记给左行舟递情书，现在也在为左行舟说话。 “你还不知道吧？这次篮球赛左行舟还报节目了呢，也不看看都什么节骨眼了，依我说他就没打算留下来！” 谈蕊愣了愣，另一个妹子接话，“管他呢，现在别的我都不关心，我就想知道校会这几个主任的资料是谁传出去的？贴吧都传疯了！” “我更关心这些事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够拍电影了！” “听说是主席的电脑被咱们学计算机专业的某个人黑了！” “真的假的？我们文体有计算机专业的吗？” 分卷阅读113 谈蕊一听这话，反应有点大，“这你也相信！你的智商是不是也给黑了？现成有个人都被免职了，你还在这乱怀疑……” “……你是说？” 几个人异口同声，“刘兮爵？” 颜翊很久没听到过文体的事情了，这也是刚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大脑一时还没回过神，云烬已经回到包间关上了门。 “怎么？菜不合胃口？”云烬看颜翊没动筷子，很关切地问道。 颜翊勉强笑了笑，“没有啊，我在吃。” 颜翊有一搭没一搭的夹菜，她很想问一问刘兮爵的近况，但是她也知道云烬这个人身上让她不得不防备的东西太多，而且她觉得，就算问了，云烬也不会说出什么。 云烬挽起袖口亲自给颜翊夹菜，“这道茄丁很不错，听说你爱吃辣，特意给你点的？” 颜翊点点头，突然觉得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辣？” 云烬一愣，很快敷衍过去，“之前知道你是郴水人，想来是爱吃的。”说完，云烬又抬头问她，“难道我猜错了？” 颜翊低下头，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云烬看着颜翊，眼神虽然含笑，但是分明存着一些意味不明的算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他不知道颜翊懂不懂。 靳江大学第十三届学院篮球赛第一场的比赛时间是周三，靳江大学在这一天下午惯例是公休。 上午第二节，左行舟是高数课，老师写满了一整面黑板的推演公式，左行舟只能支着头看天书。突然，周檀在第一排提醒，“老师，这个公式，好像推算错了……” 左行舟苦笑一声，周檀和左行舟虽然不是一个专业，但是基础课是好几个班统一上，这已经不是周檀第一次在课堂上引起周围人的惊叹了。 眼神上移到黑板上面的电子钟，11:55，已经拖堂十五分钟了！ 杭海被这一声苦笑吸引，凑过来问他，“咋了，你是听不懂课，被逼疯了吗？” 左行舟笑看讲台上周檀和老师学术撕逼，解释道，“这一黑板的唯物主义论我一个字都看不懂，人家不光懂了，还挑出错来了！我是笑我悲凉愁苦的一生……” 杭海随即也笑了，“那你不如提前笑一下你期末的挂科成绩。” 左行舟没理他，趁讲台上激战正酣，背起书包从后门溜出去了。 中午下课的人很多，而且左行舟一直觉得新校区设计得极其不合理，明明那么大的一个教学区，偏偏出口那么窄，每天被嗷嗷待哺的人流堵得针都插不进去！ 他借来杭海专门用来撩妹的自行车，转身穿过大半个校区从小门绕到大门，稳稳停在已经在老地方等候很久的女孩身后，“同学，你男舞伴掉了，要不要捡一下？” 顾安然回过身，阳光从少年身后穿过来，除了他的笑全部打成剪影，她侧身坐在自行车后座，回答，“掉了就不要了，同学，择日不如撞日，你来替补吧！” 左行舟启程，“那可不行，我有舞伴了，不去的话，她肯定急！” 顾安然笑起来，四月的风随着骑行吹拂着她的发，她看着少年不时被风吹起来的衣角，景色一路平移播放，车辙上哼唱了一路的好心情。 抵达的时机正好，土木学院和工商管理学院比分拉得很开，看比分，土木估计是稳赢了。 这个中场一共两个节目，第一个是舞蹈，第二个是独唱，顾安然的专场。 舞蹈是华尔兹，因为刘兮爵不在，所以少了编舞和舞技的两大亮点。李博飞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建艺院请来一个学舞蹈的同学，从网上扒的现成视频，五对男女搭配，小清新的浪漫风，虽然没什么惊艳的地方，但好在文体的干事颜值平均分高，勉强也经过了祝凝的审核。 趁着演员换服装，林唐惯例控场，手拿麦克走到篮球场中心报幕，随着他手一挥，前奏瞬时响起——《爱的华尔兹》！ 露天的篮球场突然吸引了一众围观群众。 “文体中心举办的活动永远都是节目比比赛好看！我跟你说，我午饭都没吃就是为了看我家兮爵的舞姿！” “那你估计要失望了，你仔细看看，你家兮爵在不？” 场边慕名而来的妹子们在前奏响起不久就发现了这个事实，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她们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围观焦点。 场上的五对男女中动作最标准的当然是习悠悠，不过一起一落总是少了热情，明显和男伴不合拍。倒是右数第二对的左行舟一身短款的燕尾服穿出了十足的优雅帅气，眼中手上一直流转在顾安然身上，踮脚旋转，裙边飞舞，精彩度绝对在围观群众对刘兮爵的期待值之上！ 林唐在场边看节目，转身对李博飞说，“他们两个没在一起？打死你我都不信！” 凝哥站在林唐身后，“工作时间给老子聊八卦？” 林唐额头滴汗，“错了错了，随口一说！” 左行舟蓦然觉得一阵发寒，拥着顾安然的腰笑起来。 分卷阅读114 顾安然奇怪，小声问，“你笑什么？” “之前一直不让我看舞服，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顾安然咬牙微笑，“这已经是五套里布料最多的了！” 左行舟把重心移到前掌，右转九十度，靠近安然耳边，“我是说，这件很适合。” “你这算夸奖吗？” 左行舟又笑起来，眼睛里露出小狡诈，“我是说和我的很适合，这是自夸。” 场外的人只看着左行舟的笑却听不到两个人的对话，一时间被暖暖的笑捕获，尖叫声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林唐在场边看得真切，对于左行舟的表情，他的脑海只有两个字：雅痞。 舞曲渐渐由欢快转为悠扬缓慢，五个男生和各自的舞伴分开，笔挺地单膝跪地，女生踮脚旋转，姿态随旋律翩若惊鸿。 左行舟单膝撑地，仰视着顾安然，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视角仔细观赏这个女孩。高高挽起的发，露出白皙的颈，明净的眉眼波光生动，逆着阳光，纯白得遗世独立，举手投足，煞是动人。 场边的球员差不多修整好，此刻把目光投向场中心，也被白裙锁住了注意力。 男生该站起来的时候，左行舟竟漏了半拍，等牵上顾安然的手，才恍惚回过神。顾安然却意外地认真，沉浸在眼下的动作，一步一圈，重心依赖着左行舟，两个人越来越默契。 场外的人看来看去终于觉得不对了，各自起于觊觎终于观望的男男女女也下了定论，“这俩人肯定有猫腻，没意思没意思。” 议论声从议论也终于统一成口号，“在一起”的呼声越来越高，只是场外清楚，场内的五对却全然不知这是起哄的哪一对，习悠悠自然不多想，可恰好其他四个男生都是□□裸的单身一条，此刻心潮泛滥，着实难以平静，倒比之前跳得卖力多了。 左行舟听着口号声觉得好奇，“这是有人表白？不带这么抢戏的！画圈诅咒表白失败！” 顾安然看着却不像，分明所有人都在朝着场内喊，可是大家和平时跳得一样，也没见谁停下动作，再偷偷看着眼前的人，多正经可靠的外表，笑容阳光，手掌温暖，可是只有经历的人才懂这只是糖衣外的假象，玩世不恭、永远不认真不在意才是真正的。 “你在想什么？”左行舟突然小声问她。 “我在想，被表白的人值不值得被表白呢？” “啊？”左行舟没懂。 你呢？又有哪里好呢？ 顾安然凑近他，踮起脚尖努力和他平视，“我觉得你这个舞伴啊，谁都代替不了。” 第59章 曲终，五对舞者“逢场作戏”的浪漫瞬间被沸腾起来的噪杂声淹没。 下半场的比赛节奏很弱，两个学院的主力都没有发力，围在看台区的观众们也兴致锐减，三三两两组团说话，对着场上的选手们评头论足，真正关心赛况的人却不多。 左行舟下场换了衣服就回到了评委席，替换正要去吃饭的林唐和祝凝。 其实这份工作除了不能离岗也算是肥差了，看着场上裁判的手势，随时准备翻牌计分，对于并不能看懂篮球的左行舟，这就算是很无聊的一件事了。 “刘兮爵什么情况？多少天没看到他了？”周檀吃了饭风风火火坐下来，开门见山，目的性十分明确。 “哟，这个问题虽然我都快听腻了，但从你嘴里说出来还是很稀奇，”左行舟支着头审视着她，“原来学霸也关心八卦啊？” 周檀鄙视地笑了，“不是自称□□吗？平时连体婴一样，少了俩你就跟丢了魂似的，你再往场边看，那些围观妹子的表情和你差不多，盼夫石似的。” 说起来，这个篮球赛，似乎是第一个四个人没有全体到场的活动，而且一次少一半，有些不习惯确实也正常。 “盼夫石这个形容有些恶毒了，你看古代待字闺中的小姐，哪个把离人盼回来过？” “别岔开话题！文艺部一堆事等着他挑大梁呢，不然你们办公部一家独大，我们体育部日子也不好过！” 周檀本来也不是在意小道消息的人，只是体育部这一届干事资质平平，之前有文艺部和办公部争锋，还能夹缝求生，如今李博飞风头正盛，文艺部和体育部势头低迷，可不是一个中心发展的好兆头。 左行舟改成双手支头，眼睛看着场上被无数人争夺的那个篮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周檀坦白，“倒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小兮兮嘛，他不想说，你上赶着问也没用，而且这事没那么简单，说不定人家处境比你我好多了。” “你这朋友做到这份上，也真是人家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周檀撇着嘴摇头，一脸嫌弃。 左行舟笑了，“这你就不懂了，他要是想和我说，我踩着刀山也过来听。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上次大会说的那两件事有联系，这时候敏感，凝哥都把自己的爱将小兮兮剔出去了，那就证明越少人掺和越好，而且那可是小兮兮，用的到我 分卷阅读115 他早就发话了。” 左行舟扭头看着周檀，疑惑地问她，“这点事，那些女孩子想不明白就算了，你怎么也理解不了？” 左行舟前半段的话听起来还是让周檀觉得有点道理的，但是到了最后这句就感觉不是很舒服，没点歪心思还真听不出来，“怎么我就得理解了？合着我不是女孩子啊！”周檀怒目圆睁，桌子一拍吓得记分牌都抖了三抖。 “是是是！”左行舟连忙扶好记分牌，“一言不合就发飙，等下分数乱了我以死谢罪都不够填坑的！” 场上报幕，“接下来请欣赏由文体中心带来的中场表演，一首《痛快》送给大家！” 左行舟看着顾安然一步步走上场，可是还没看两秒，就被林唐叫住，“今晚凝哥请大家吃饭，现在统计下在场人数五分钟后报给我，我和凝哥有事先走，等下比赛结束物资搬回学生中心。” 左行舟应了话统计人数，发了短信再抬头往场上一看，节目早就结束了。 “还看什么？一首歌能有几分钟，早就唱完了！” 周檀看热闹不嫌事大，风凉话配合不俗的洞察力，给左行舟心里一记暴击。 五味草堂。 文体中心历届都是这家店的常客，所以林唐和老板也是熟得很，一听林唐晚上包场，老板很快就答应下来，而且根本没按包场价收费，堪称良心！ “安然安然，来看看我拍了什么好东西！”周檀坐在早已经被全部包下来的二楼角落，伸手招呼正在上楼梯的顾安然。 大部分干事鱼贯入场，由于也算共事了大半年，不同部门之间也相渐熟络，大一时各部门分桌而坐的现象也被打破，如今三两结对，喧闹声自然带热了气氛。 云烬一向很守时，文艺部几个身材热辣的妹子一走上二楼就看到一个白白净净发着光的云烬，钴蓝衬衣衬托得连倒茶的姿势都极有格调。 妹子们心照不宣，纷纷选择在他身边落座。 “我跟你说顾安然，找男人可不能找那种招蜂引蝶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鸟，左行舟虽然low，好歹没多少人惦记，这方面不用操心！”周檀和云烬来得都早，但气场明显不对付，面面相觑选了一南一北两个角落。 “啊你居然拍了我唱歌的视频！”顾安然戴着耳机捧着周檀的手机，认真看着周檀下午偷偷拍的《痛快》，根本没听见周檀发表的择偶观。 顾安然摘下耳机，动作开始缓慢犹豫，战战兢兢偷瞄了眼周檀，手里开始小动作。 周檀把这种小女孩心思尽收眼底，“想偷偷把视频发给自己，然后给某人看是吧？我跟你说我没连无线，想都别想！回去再说！” “唔……”顾安然刚要开始飙戏，突然就听到靠近楼梯那边传来一阵哗然。 嘈杂的议论声从最初的肆无忌惮变得有所收敛，最后变成交头接耳，顾安然和周檀的视线完全锁定在楼梯口。 当那个依旧穿着黑色衬衫的少年眼神淡然地走上来，他额头上顺延而下的鲜血正一滴滴落在他瘦削的肩膀上，赫然醒目。 二楼几十来号人，竟没有一个敢在这个时候凑上去，所有人都小心翼翼避让着这个少年的路线，如同绕开一个万恶的瘟神…… 少年依旧往前一步步走，顾安然不清楚局势，也搞不懂事态，但是她能从刘兮爵的眼神中感受到不容人接近的气场。 正在这时，五味草堂门口玻璃碎裂的声音突然炸响，紧接着李博飞的谩骂便如同过敏原一样传上来，“还真以为给他脸了，我说平日不甘人后的公子哥怎么就肯老老实实避风头，原来真他妈是做贼心虚，我呸！” 顾安然站起来，视线穿过二楼的扶栏恰好可以看到一楼的门口。 李博飞被身边几个体育部的男生拦着，手里攥着碎裂的半个啤酒瓶正骂骂咧咧。 正巧这时候文艺部长胡一暄、办公部长林唐和左行舟一齐走进来，几个男生瞬间紧张了神情，倒是李博飞并不像平时一样恭敬唯喏，反而涨红了脖子，兴致高昂，“正好！让你们部长好好教你做人！我就不信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有人给他护短！” 胡一暄脸色一沉，却还未等有所动作，率先被林唐的胳膊暗自挡了一下，林唐看向李博飞，语气冷下来，“够了，先进去坐。” 林唐双眼盯着李博飞，冷冽严肃的目光确实有几分震慑作用，甚至周边体育部的人也有暗自拽李博飞的衣服叫他别出头，但也不知李博飞今天怎么了，反而无视了林唐的告诫，嘴里也越发没有分寸，“唐哥，这校会有他刘兮爵一天，我他妈就觉得反胃恶心！别以为仗着凝哥……” 李博飞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拳砸进了脸上，上涨的热血瞬间因为疼痛失了温，也因为没防备借着惯性绊倒在了地上，眼神愣愣的，他显然没料到这一拳。 两位部长凛着神情，周围人也没有敢上去扶的。 左行舟握着拳，俯视着李博飞，脸上倒看不出生气的表情，“说够了吗？要不要让你把这句话说完？” 李博飞 分卷阅读116 看到这一拳的主人本有一股火升起，但突然就发现刚才那句话确实不妥当，当下只好悻悻收场。 李博锐此番一闹，想必“泄露资料”的罪名刘兮爵算是坐实了。当然对于林唐来说这一切根本不重要，但李博飞最后那句却是触到了校会的逆鳞，别说左行舟这一拳，就算左行舟没出手，林唐也绝不可能让他顺利把那句话说出口。 不过对于林唐来说，他更关心的问题是，李博飞哪来的胆子突然闹这么一出？ 林唐转身拍了拍左行舟的肩膀，“上去吧。”眉眼稍低，注意到左行舟垂下的手，又补了一句，“顺便把手包扎一下。” 左行舟低下头，这才发现刚才出拳没看谁，兴许是划到了李博飞手里的瓶口，此时手背一道口子，慢慢也渗出了血，热热麻麻的，有点痒。 他抬头，正巧对上刘兮爵看过来的视线，两人对视几秒，刘兮爵便不动声色抬了头，继而走进了包间。 第60章 林唐、胡一暄和张迈也进入包间的时候，几个眼尖的才发现凝哥和冰姐早已经在包间里了，想来刚才发生的这场闹剧也被尽收眼底。关上门，干事们悉数落座，上菜的时候众人还小声议论着。 李博飞坐在了几个体育部干事中间，体育部的男生不多事，三言两语就把话题转到了下午的篮球赛上，气氛缓和起来。 左行舟左手一直捂着右手的伤口，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却浑然不觉，眼神一直盯着云烬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顾安然一张小脸也挎着，周檀旁观者清，刚才左行舟动手打李博飞的时候，她就看到顾安然差点就冲下去了，好在自己及时拉住了她。 周檀冷眼瞧着，最终还是忍不住凑近顾安然的耳边小声说，“赌气归赌气，伤口总要先处理下的。” 顾安然眼神微动，扭着一张脸下楼了，剩下周檀自顾叹气。 云烬被左行舟盯得不舒服，只好对上左行舟愤怒的目光，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天地良心，刚才这一出可不是我指使的。 顾安然很快就拎着一个餐盘回来了，走到左行舟身边挡住了他的视线。 左行舟把视线收回来，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顾安然不高兴的样子，心里疑惑，这又是谁惹着她了？ 顾安然迟疑了两秒才坐下来把餐盘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拿镊子夹了棉花蘸着酒精，把左行舟的手抓了过来。 左行舟顺从地放开左手，手背上赫然一条长达四、五厘米的口子，虽然不深，但是流了很多血，血迹甚至蔓延到手腕，整只右手惨不忍睹。 “这也太简陋了吧，不然我再挺会等下去校医院。”左行舟看着顾安然的额头，不想麻烦她。 周檀平静开口，“要饭吃还嫌弃凉？校医院早就关门了！” 顾安然夹着棉花刚沾到伤口，左行舟就疼得抽搐了一下，下意识把手往回缩，“不用消毒了吧，要不，直接拿纱布缠上吧。” 顾安然猛然抬头，很罕见地生气了，“痛也先忍着！” 左行舟记忆中就没见过这孩子生气，一时间也不敢反抗了，由着顾安然一点点给他消毒伤口。饭店里没有医用酒精，老板只好拿了高度白酒来替代，此刻酒精渗入伤口，疼得左行舟心口都觉得烧起来了。 最终左行舟还是没忍住，“那要不，我让小兮兮来吧，你这手艺也太……” 话还没说完，左行舟突然就觉得指尖湿了一下，一下，又一下，因为流血所以短暂失温的手很容易就感觉到了滚烫的温度，是眼泪。 顾安然把头放得很低很低，几乎都要低到尘埃里去，她哑着声音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让人这么担心。” 顾安然已经太多次见到这个少年受伤了，有意的、无意的，鼻青脸肿、鲜血淋漓，每次这个少年受伤都莫名让她不安心，这种不安心的场面，甚至比她从小到大经历的加在一起都多。 左行舟以为顾安然也在对李博飞生气，却没想到她是在担心，想通之后他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就软了一下。担心？记忆中似乎没人对他说过这种话，顾安然是第一个。他很想解释，简单直白地告诉她，他也不想受伤，因为他是真的怕疼，但是总有些时候，他觉得他需要这么去做，或者在他个人看来，他只能这么做才不会良心不安。 可是突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顾安然的这个请求，想了半天忍不住笑了，低声说着，“怎么这么爱哭？我又死不了。” 顾安然红着眼睛瞪了左行舟一眼，缠纱布的时候手上微微动了力，疼得左行舟咧嘴。 “死不了也痛死你！”明明只是手背有伤，顾安然却把左行舟整只手都包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左行舟截肢了。 顾安然捧着左行舟的手，自顾自说道，“这样的伤口，肯定要留疤的……” 左行舟俯下身子，嘿嘿笑了，“我身上留下的疤多了去了，不多这一个。” 顾安然这个角度，正好可以透过少年松弛的领口 分卷阅读117 看到肩膀裸露在外一小截皮肤，鬼使神差地就想到了之前他后背受伤自己偷偷落下的那个吻，脸刷地就红了。 左行舟注意到她的反应愣了下，还没搞明白原因，就听见包间的门开了。 林唐从包间走出来，又回手关上了门，众位干事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这位办公部长。 林唐扫视一周后严肃说道，“我知道，自从上次开会，个别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猜忌，刚才凝哥和我们几位部长也商量了，关于最近的发生的事情需要给大家一个说明，首先一点，虽然主席团对我们和生活中心的调查还没结束，但是自始至终，凝哥和我们都相信文艺部刘兮爵的人品，在真相大白之前，文体中心不希望看到自己人相互猜测甚至内讧的情况发生，这一点是凝哥的底线，也是文体中心的底线。你们明白吗？”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纷纷点头。 林唐满意地微笑，“最后，代表我个人办公部长的身份，我也以过来人的角度忠告各位，换届在即，凭实力力争上游无可厚非，但是想耍手段之前，最好先用脑子想想自己的斤两够不够逃过我们的眼睛。” 说着，林唐眼神在李博飞身上定了一秒，几乎露骨的警告让李博飞一震。 林唐转身回到包间，气氛再次破冰时，李博飞却一口也吃不下了，他不由看向始终对身边殷勤妹子淡然微笑的云烬，咬着牙下了决心。 校级篮球赛的赛程赛制很固定，干事们除了需要在比赛日到场，其余时间倒是宽松很多，经历了歌手赛的严密统筹训练，这种类型的活动对大部分干事来说都得心应手。 四月份的靳江天气还没有转热，但是春意却迟缓地露头，街边围巾与短袖齐飞，外套共短裙一色。 Orange清吧。 云烬笑得清悦，“拦路虎和垫脚石，终于分清了？” 李博飞皱起眉头，神情再不像前几日那般决绝。 他犹豫了很久，问云烬，“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野心太容易满足，我用着放心。”云烬的回答干脆又直接。 李博飞觉得此时的云烬就像是电视剧里常见的那种反派，外表衣冠楚楚，实则是个可怕的斯文败类。 “我有什么野心，说说看？” 云烬身体后仰，“当部长，当主任，运气好再就再近一步，也不过如此了。” 云烬的话嚣张又高傲，话里话外都透露着瞧不起李博飞的意思，让李博飞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脸色马上就难看了。 “那你呢？你不想当部长我才不信！” 云烬突然笑了，眼神轻蔑地看着他，“我对这种职位的权力没兴趣。” 李博飞和云烬视线对上，片刻就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震惊地说道，“你想当主任？靳江可从来没有大二就能当主任的先例！” “这不需要你来担心，跆拳道赛也从没有同校竞技的先例不是吗？” 李博飞被云烬的话噎住了，叹了口气小声问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云烬将剩下的冷酒倒进烟灰缸，随即把酒杯扣在桌子上，眼神定定地看着他，“帮我摧毁那个野心最大的人。” 野心最大的人？是谁？祝凝？刘兮爵？ 如果是刘兮爵，李博飞确实对他存着一些怨气没有发泄。 李博飞一头雾水的表情看在云烬眼中，就像是一个望着方寸天空的井底之蛙。 云烬开口，“你以后就知道了，但是现在，我需要你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说着，他将一个文件夹丢在桌上。 李博飞拿起来翻开，刚看了两秒露出吃惊的表情，“歌手赛赞助商的汇款单？” 文件里详细记录着首届歌手赛赞助商和活动举办方祝凝的两次汇款记录，款项金额都不小，而且看时间，分别在歌手赛决赛前后，光凭这两条汇款记录，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李博飞半信半疑地开口，“这份资料，是真的还是假的？” “重要吗？”云烬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笑得玩味，“这不过是一个游戏，过关后才会遇到真正的BOSS。” 李博飞从这句话里突然意识到，云烬针对的人可能是刘兮爵，可是原因他却想不出来。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毫无征兆地空降到办公部，本以为只是多了个竞争对手，可是到现在，他觉得他们之间似乎连起点都不在一个平台，他对云烬的目标一无所知，却在所有层面上被他牢牢压制，可他知道，这是一棵不会被轻易撼动的大树，除了依附，他现在别无选择。 第61章 “之前推荐给你的那本小说，看得怎么样啦？” 午后过了饭点依旧嘈杂的食堂，左行舟和顾安然偏安于一隅，因为图书馆太安静，不适合说话，所以两个人写小说一般都选择在食堂、咖啡馆等适合聊天的地方。 左行舟缠着纱布的右手翻着《微积分下册》，头也不抬地回答，“看完了，咱 分卷阅读118 这故事确实和人家没法比。” 顾安然手中的笔不停，认真地皱眉，不时口中还念念有词，在小说本子上奋笔疾书。 左行舟看了两行定理解析也没看明白，突然看向顾安然弯了嘴角，“以后等你结婚，我也送你一套家具吧？” “结婚时送家具”是顾安然推荐的小说中的经典桥段，小说男主彼时不知少女心事，约定等女主结婚，自己会奉上一套家具作贺，末尾女主真的结婚，果真等到了男主托人送来的家具，据说这条埋线赚足了读者的眼泪。 顾安然停下笔，抬头微笑看着对面的少年，想了想，“好呀，那，等你结婚想要什么？” 左行舟露出坏坏的笑，恬不知耻地回答，“我要纯金的！” “切！”女孩撇了头，不知他是哪来的判断力认定自己有这种经济实力，“我丈夫才不要给你买！” 左行舟不置可否地笑了，“那可不一定，别忘了你丈夫也是我的新郎！” 少年逻辑一向清奇，总觉得日后女孩结婚，自己怎么着也得是个伴郎，结婚典礼上，伴郎管新郎，不也是叫新郎吗？ 可是这套逻辑也只能适配左行舟一个人的大脑，顾安然听到这句话重复念了好几遍，也没搞清楚人物关系，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差点把自己绕晕。 左行舟笑着看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又一次让顾安然认真，心里想这孩子怎么这么好骗呢，想着想着，他突然就感到腹部上方一阵绞痛，下意识左手按住了小腹。 顾安然看他突然皱眉，不再纠结复杂的人物关系，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事，估计是胃炎犯了。”左行舟感受了下，疼痛感好像又消失了，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 顾安然嘟起嘴，想到他不规律的作息和不按时吃早餐的陋习，适时吐槽，“让你不吃早饭，会落下病根的……” 左行舟揉揉肚子笑着，“有那时间多睡一会不好吗？还能减肥……” “你又不胖……”顾安然低头去看刚才写下的剧情，想到小说男主的人设，不经意又抬头看了少年一眼，这一眼却突然让她觉得少年好像瘦了，此刻迎着窗外的光，下颚的线条尤其硬朗。 “你盯着我干什么？”左行舟捏捏下巴，茫然地问她，“我脸上有东西？不能够吧，我脸上只有帅气来的。” 顾安然轻微翻了个白眼，觉得刚才肯定是自己的错觉，“你有没有什么特长呀？我总觉得小说里这个男主，人设有点单薄……” 左行舟撂下书，支起下巴念叨，“会写点东西，会点跆拳道，其他没了。”末了不忘补充一句，“我会的这点东西你早就见过了。” 顾安然明显露出失望的表情，盯着小说本子的人设页发愁。 左行舟看不下去了，“喂喂喂，大小我这也算文武双全啊，你这还嫌弃上了！” 顾安然一时懵了，“什么双全？在哪？” “嘿……”左行舟气急败坏，右手差点拍到桌子上，眼睛四处看了看，一把抢过小说本子，翻到女主的人设页，看着设定慢慢气定神闲，“那敢问顾作家一句，您的特长有哪些啊？” 顾安然想了想，“唱歌？弹钢琴？” 唱歌这件事左行舟是服气的，但是弹钢琴…… “你还会弹钢琴？” “去年文体农家乐上，”顾安然瞪大眼睛，“你忘啦？” 左行舟这才想起来，之前农家乐颜翊中场换服装，是让顾安然临时加节目拖时间来着，“上次你弹钢琴的时候，我在楼上等颜翊换衣服，一个音符都没听到。” 顾安然很失落地点了点头，又想起自己前几天在篮球赛上唱歌，左行舟也没听到，怎么就这么巧呢，自己总共也没几个闪光点，全都生生错过了…… 左行舟左手支着头又自言自语，“不过我还挺喜欢看人弹钢琴的，高中的时候班里有个女同学钢琴弹得可好了，谢师宴上我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顾安然不知道哪里觉得泛酸，脱口而出的应承语气也变了味道，“哦！” 左行舟看了女孩一眼，缓缓笑了，以为顾安然善妒，很自然地解释，“想什么呢，人家是我们班长的女朋友，虽然现在分了。” “所以机会来了……”顾安然眼角瞥着角落，不由点头补充。 “这又是哪跟哪……”左行舟思绪回到现实，看着顾安然开口，“不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听到你弹琴。” “之前我弹的是石进的《夜的钢琴曲第五》，你想听吗？”顾安然认真问道。 “想啊。”左行舟毫不犹豫。 顾安然动手收拾桌上的纸笔，统统收进自己的书包里。 左行舟看不明白，“你干嘛？” “就现在吧！”顾安然站起来，“新校有几个教室有钢琴，去看看开没开门！” 左行舟第一次觉得，顾安然的行动力其实也挺强的。 靳江大学虽然是以工科见长的高校，但是文艺类学科也没丢下 分卷阅读119 ，音乐学院虽是小课教学，但是新校几个开放的教室里也放了钢琴，偶尔也有校内外的音乐爱好者到此练手，林唐和他女朋友就是这样才认识的。 左行舟运气差，顾安然接连看了好几个音乐教室，要么锁门要么就是在上课，最后一间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个长相秀气的男生正在弹着，旁边戴眼镜的男生似乎年长一些，不时打断他纠正指法。 顾安然本打算等这两个男生弹完再上去的，可是半天也没见他们有离开的意思，看了看左行舟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样子，担心他不耐烦。 “要不，我去和他们说说？”左行舟小声问她，看顾安然的表情，她好像很想露一手的样子。 顾安然看着钢琴，鼓足了勇气，小脸一本正经的严肃，“我自己去！” 左行舟有点惊讶，暗自感叹，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勇敢了？ 结果顾安然刚走上前，两个男生就背起包出去了，留下愣在讲台下的顾安然一阵尴尬。 左行舟敲了敲桌子，顾安然回过头，少年笑了，“快去啊，我等着听呢！” 顾安然也笑起来，立马坐到钢琴的凳子前，伸出手弹几个音阶试音，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和陌生人说话，不紧张是假的。 女孩的手指刚放到琴键上，少年就出声打断。 “顾安然，”女孩的手悬空，回头看向少年，她听到少年说，“你收到唐哥的短信没？凝哥好像出事了……” 学校贴吧和人人网上，两张汇款单被靳江学子疯传。 “某学生组织干部假公济私，公然拿活动赞助回扣！” 相同标题的帖子占据了首页，每个帖子的讨论热度都居高不下，跟楼的围观群众和刻意带节奏的有心人士混在一起，更有甚者直接扒出了汇款单上收款人“祝凝”的背景和身份，舆论矛头直指学生会，纷纷要主席出面给说法。 祝如冰看到帖子的瞬间就开始联系吧主留存证据和删除不实言论的帖子，另一边及时通知三位部长□□，林唐收到消息迅速召集办公部干事开会，这才发生了左行舟收到短信一头雾水的一幕。 林唐的交代并没什么实际内容，无非是“不要听、不要信、不要传”三个要点，在警告了事件严重性后，也就宣布散会，让他们各自回去了。 左行舟送完顾安然，一个人回宿舍的路上就一直在想，他觉得云烬和李博飞的状态不对，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总觉得这两个人在会议上表现得过于积极，尤其是李博飞，担忧和关心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一个干事会对主任这么贴心吗？左行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开学之后我会送你一份大礼。”他想到云烬的话就觉得头疼。 第62章 回到宿舍，左行舟洗了把脸出来，就看到杭海正单腿抵着桌子刷帖，坏消息的传播速度，一向惊人。 杭海注意到左行舟站在他身后，扭头转了过来，“没猜错，你们马上就要换届了吧？” 左行舟看孟远书不在宿舍，拉过来他的凳子坐下，点了点头。 “你想说什么？” 杭海盯着左行舟，悠悠开口，“这两张图片，可以说断了你们主任的前程了。” “有这么严重？真相又不一定是这样。”左行舟皱着眉看他，他可不相信祝凝这号人物仅凭几个帖子就能被拉下马。 杭海叹了口气，用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兄弟啊，这你就不懂了，真相重要吗？普罗大众可不管你什么真相，大家就爱凑个热闹，可是这种热闹，某种程度上来说却是致命的。” 左行舟在脑子里开始飞速运转，猜想那两张汇款单是真是假，如果是云烬干的，他又是怎么得到的汇款单。 杭海看他没说话，继续说道，“就算这些帖子全部是无中生有，但是赶在换届这个敏感时期，现任主席不会让带着群众质疑的人上位的，或许这件事从长远考虑，对你家主任没什么影响，但是眼下她想竞选，路是死的。” 左行舟兀自开口，“你觉得汇款单会不会是伪造的？” “我觉得你现在需要想想你家主任得罪什么人了，”杭海看着左行舟，提醒他，“毕竟这个人日后很可能就是你的顶头上司。”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针对，要么是怨恨想报复，要么就是嫉妒想取而代之。 左行舟并不关心谁是他的顶头上司，甚至祝凝这件事他也觉得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但是如果这是云烬做的，那祝凝无疑是无辜中枪，这他不能坐视不理。 杭海已经转过头关掉帖子开始打游戏，左行舟出神地看着他的后背，想着想着就觉得恼火，云烬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你觉得合适，可以试着和我在一起。” 颜翊静静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想着云烬吃饭时说的话，还没想出答案。 自己喜欢云烬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云烬是她现在唯一愿意依靠的人了，她想安定下来，过一种 分卷阅读120 简单平凡的稳定生活，她承认了，她现在没什么斗志，生活本身对她来说已经够难了，她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她记起高考完那个暑假，有一天一家三口在一起看电视，爸爸突然看着她说道，“养女儿干嘛呢？辛辛苦苦一辈子，就这么送给别的男人了……” 那时候，她爸爸的表情分明是无比失落的，她却还在怪爸爸刻意拿她开玩笑，想太多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是妈妈听着却认真，想了想开始计划，“等以后你大学毕业结了婚，我和你爸在你落脚的城市买套小房子，就住你家附近。”说完又转身问爸爸，“你说呢？” 爸爸看着她憧憬着这种未来的可能性，想着就笑了，“我看挺好……” 可是这样的未来再也不可能实现了，颜翊不自觉掉了泪，还没走到宿舍楼，就给云烬回了短信，她答应了。 “我答应了，你不觉得意外吗？” 习悠悠手里搅动着吸管，抹茶口味的奶油形成回旋的螺纹，她定定地看着前一秒刚提出分手的刘兮爵，想知道答案。 “没什么可意外的，你应该知道了，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刘兮爵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 习悠悠确实觉得和她在一起之后的刘兮爵，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刘兮爵只是性格高冷，在一起之后会对自己好的，但是她发现刘兮爵是生性冷漠，他不会对任何人好，起码，习悠悠没感觉到他对自己好。 “刘兮爵，你有认真看过我吗？”她突然说道，用一种质问的口吻。 刘兮爵愣了一下，视线落在习悠悠身上，却只让她看到一片冰冷的深潭。 “有句话，我说了希望你不要生气……”习悠悠语气弱下来。 刘兮爵生硬地打断她，“那你最好别说。” 习悠悠心里失衡，似乎是刻意想激怒他，自顾自开口，“你对她也会这样吗？冷言冷语，甚至没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刘兮爵不太懂习悠悠的意思，“虽然我觉得没有必要，但是我从没阻止你告诉别人你是我女朋友这个事实。” “那她呢？”习悠悠继续逼问，“她对你来说是必要吗？” 刘兮爵不是很想谈论这个话题，“我忘了。” 习悠悠苦笑一声，“我还没说是谁。” 刘兮爵没再说话，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他才开口，“习悠悠，即使说一千遍我爱你，但是只要一句分手就可以结束的感情，不叫爱情，你懂吗？” 习悠悠只好点头，这么直白的话她还不懂吗？ 你不爱我，自始至终。 我也不够爱你，包容不下你的不爱我。 学生活动中心，文体办公室。 “刚沏的咖啡，特意没给你加糖，喝点醒醒神。” 祝如冰把一杯速溶咖啡端到祝凝面前，发现她正在看贴吧里学生会主席发的声明。 祝凝双手交握在一起，目光停留在声明中对她的处理办法这一栏，面无表情，“我现在就很清醒。” 白纸黑字，为了控制舆论，主席团已经取消了祝凝的换届参选资格。 祝凝已经大三了，学生工作几乎在她一上大学就占据了她绝大多数的生活，这一场飞来横祸，就如同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船只在阴沟里翻了船，她甚至都摸不清背后主谋是谁。 声明里的决定是她和主席团一同商议后做出的决定，可惜吗？很可惜，但是祝凝更想挖出躲在阴暗角落的那个人，她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等不及要搞死她，然后务必要那个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祝如冰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往好处想，起码泄露资料的嫌疑我们洗清了，没有哪个人愿意把脏水往自己部门泼。” “是吗？”祝凝并不这么想，“那两张汇款单根本没往上面存档。” “你是说，泄露资料的人和贴吧这件事是两个人做的？” 祝凝摘下眼镜拧着眉头，“不见得，可能是一拨人，但是发帖的这个人明显比邪路资料的人高明多了，目的也很容易看清楚。” 祝如冰直截了当，“你怀疑谁？” “之前要你调查云烬，有结果没？” 祝如冰露出困惑的表情，“你怀疑他？一个大一新生？” 祝凝坦然点头，“我和你大一的时候，哪件事像是新生做得了的？”她重新戴上眼镜，“人外有人，我可没有轻敌的毛病。” “云烬的背景不难查，但是说来很奇怪，”祝如冰起身面向落地窗，把自己调查到的资料一一说给祝凝听，“明面上是个富二代，家里是在当地很有名的企业，虽然企业是在继父名下，但是云烬却很受这个继父肯定，上大学以前就经常被带到各种社交场所，所以应该结识了很多企业家和富二代，之前跆拳道赛的赞助商就和他的继父有很多商业合作，背景确实是有。” 祝凝听下来也没觉得哪里奇怪，“然后呢？” “然后就要说到调查不到的地方了，”祝如冰回过身看着祝凝，“这 分卷阅读121 个人从出生到十五岁的教育经历和相关资料是空白的，甚至连亲生父亲是谁也查不到，母亲也只能查到和他继父唯一的结婚记录，所以说很奇怪。” “私生子？”祝凝猜测。 祝如冰耸耸肩，“不一定，或许就是他继父的亲儿子也说得通。” 祝凝讽刺地笑了，“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是乱，无奈还是有成千上万的人挤破头也想上一个阶级。” 祝如冰一笑，“你我不都是这样的人吗？” 祝如冰的话让祝凝多日沉闷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些，“还是你了解我，不过说真的，你就没想过再进一步？” “算了，”祝如冰摇摇头，“在校会待了三年了，对我来说也够了。” 祝凝知道，当初要不是祝如冰误以为那个人在学生会，可能她根本就对学生会没兴趣，可谁知阴差阳错，祝如冰进了校会才发现那个人在青志协，就此才认识了祝凝，如今一晃都三年了。 “负责行政保研的老师说，有个出国留学的机会，我想争取下。” 祝如冰的话让祝凝来了兴致，“是好事啊，就是不知道等我开了公司，还能不能请得动你这名海归。” 祝如冰从话里听出了深意，眉眼一挑，“终于打算创业了？” “我像是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吗？”祝凝最后扫了一眼笔记本电脑里的声明，毫不迟疑地关上了，“也该为自己做点打算了。” “那云烬……” 祝凝冷眼看着祝如冰，“继续查啊，即使我有一百棵树，我也绝不容许别人在我的林子里挖走一棵！” 祝如冰缓缓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才忘了说，关于云烬的继父，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祝凝抬头，看着祝如冰玩味的表情，接下来她说的话，让祝凝开始期待换届后的状况了。 第63章 新校图书馆每逢下课都会迎来一次人流涌动，周五下午第二节顾安然有课，左行舟恰好又收到了颜翊约他见面的短信，所以两个人一起从图书馆往外走。 “还在觉得遗憾啊？下次再去找钢琴教室咯？”左行舟看顾安然一直闷闷不乐，料想是上次弹钢琴却被打断，女孩心里不开心。 “哦……” 左行舟笑了，“夜的钢琴曲是吧？实在不行我用手机听，就当是你弹的。” 女孩悻悻道，“那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左行舟狡诈地笑了，“空无一物的脑补下，听众对演奏者的形象会加上一层假想般的完美滤镜，绝对胜过实际演奏效果。” “你说话能不能别老用那么多修饰，听都听不懂……”顾安然躲着人群，又一次被左行舟的话绕晕，不由吐槽。 左行舟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到自己身边，“那你要我说什么？” “呃……主谓宾？” 左行舟想了想，“所以……你很丑？” 顾安然小脾气上来了，这还怎么聊，要么不好好说话，要么人身攻击！她刚要停住脚反击，却正好看到迎面两个男生朝自己撞过来。 左行舟拉着她硬是从两个人中间擦身而过，不得不说，靳江的学生实在太多了。 顾安然突然反思，“刚刚是不是拆散了一对鸳鸯？” 在学生会待的时间久了，连顾安然的世面都开阔了不少。 左行舟想了想觉得这个形容不贴切，“不，是鸳鸳！” 顾安然被成功逗笑了，两个人走到教学楼，左行舟看了眼时间，现在赶到颜翊打工的面馆时间绰绰有余。 “你去上课吧，我等下应该会和颜翊吃饭，你……”左行舟打量顾安然，他似乎已经习惯和她吃饭了。 顾安然若无其事地微笑，“我和室友吃呀！你快去吧！” 左行舟听她说过好几次，新室友性格多么多么好，看来关系真的已经很融洽了，“那我走咯？今晚别忘了刷夜自习。” 这周日是《线性代数》全校通考，两人约好了今晚刷夜自习。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顾安然捧着书，向少年摆手。 左行舟抱拳，“微臣告辞！” 看着左行舟离开的背影，顾安然上扬的嘴角慢慢降下来，这学期颜翊第一次约见面，却没有提自己，即使是□□，原来关系也是有亲疏的。 这样想着，女孩心里就不是滋味，空落落的。 左行舟刚要走到校门口，就远远看到云烬正抵在校门的石柱上抽烟，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本打算装作没看见，结果却被云烬叫住了。 “这么怕我？连声招呼也不打。” 左行舟停下脚步，双手插兜，二手烟的味道让他有点反胃，“学校禁止吸烟，你不知道吗？” 云烬左手轻掸烟灰，右手解开左手的袖扣，把衬衣挽了上去，对着左行舟笑得亲和，“准确来说，我目前在校外。” 左行舟看 分卷阅读122 惯了云烬这种虚伪的笑，眼下只觉得他欠揍，“贴吧那件事是你做的？” “是啊，”云烬回答地爽快，“说好的大礼，还喜欢吗？” 左行舟望向远方，不想看他这副表情，“你倒是不掩饰，不过这和我没关系吧？” 云烬眼神看向左行舟，佯装思考，“那谁和你有关系？颜翊？刘兮爵？还是那个顾安然？” 云烬的话触到了左行舟的逆鳞，他的神色骤然紧张，眼睛盯着云烬一片冷漠，“怎么？嫉妒了？” 一向仪表淡然的云烬听到“嫉妒”这个词竟有片刻的怒意，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份异样压了下去，他掐灭手中的烟，语气也生硬下来，“别妄想得到你不配的东西，不然，你迟早害死他们，就像祝凝一样！” 左行舟内心掀起一大片波澜，所有让他难堪的画面一同涌进脑海，他苦笑了一声，嗓音艰涩，“果然是因为我……” 云烬点点头，他喜欢看左行舟现在这种表情，甚至觉得享受，“没错，不只是祝凝，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谁靠近你，我就能让谁倒霉，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你可以拭目以待。” 左行舟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云烬，“幼稚吗？值得吗？你打算把一辈子耗在我身上，就为了让我不好过？” 云烬没打算再和他多费口舌，“你不好过，我就好过了。” 云烬转身往校门里面走，经过左行舟身边时，小声开口，“对了，那个顾安然，弱点实在太多了……”说完狠狠撞了下左行舟的肩膀。 “你喜欢他吗？” 颜翊刚和左行舟见面，就说了她和云烬在一起的事情，左行舟沉默了好久，只问出这么一句话。 多默契啊，这个问题她也在第一时间问过自己，可惜她也不知道答案。 “他说，他喜欢我的。”颜翊答非所问。 左行舟很想说，那是云烬骗你的，他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好。但是左行舟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种话，感情这种事，别人的意见轻如鸿毛，他没能力阻止她和刘兮爵分手，那么同样的，他也没法阻止她和云烬在一起。 颜翊一直看着左行舟的表情，她不了解他和云烬具体发生过什么，但是她能猜到他们之间的隔阂一定很深。 “你，会介意吗？” 试探的口吻，没有任何自信，甚至开始顾虑别人的感受，这不是左行舟认识的颜翊会说的话。 左行舟能很直接地感受到颜翊变了，那个浑身洋溢着明媚和自信的颜翊不见了。这种变化让左行舟很难过。 “不介意啊，”左行舟听到自己这样回答，“但是你自己要过得开心。” “我会过得开心啊，”颜翊轻描淡写，“没什么不开心的。” “你不是说，不想依靠其他人吗？” 左行舟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这个理由曾经让他尊重颜翊和刘兮爵分手的决定，但是现在似乎让他找不到立足点。 颜翊愣了，半晌却说出了连自己听了都讨厌的回答。 “我发现我错了不行吗？我也想一个人努力活下去，但是左行舟，你不是我，你不会懂的，我不得不接受帮助，因为我没有钱！” 少女的自尊心像是坚硬的伯鲁特之泪，看似能经受住千锤百炼，但有时候只需要轻轻一捏，就能顷刻被瓦解的粉身碎骨。 “我懂啊，我们都可以帮你啊！”左行舟不假思索。 颜翊突然崩溃，泪水从眼眶落下，下意识低头掩饰狼狈，“可是你们不一样！” 断续的抽泣声中，颜翊艰难地说道，“你们在我心里，不一样！” 生活一向是艰难的，这一点左行舟懂，但是没有钱的生活可能连生存都是问题，这一点左行舟永远无法理解。 向信赖的朋友伸手寻求援助，这比直接杀了颜翊还让她难受！ 左行舟开始明白云烬刚才的话了，他刚才就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害死他们，因为云烬打算诛心，他会将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孤立起来，往他们最脆弱的痛点上插刀，让祝凝失去舆论支持、让颜翊伤透自尊心，他真的可以办到。 他突然开始喘不上来气，不是真的无法呼吸，而是由内而外害怕因为自己，让他身边的人受到无谓的伤害，他觉得罪魁祸首不是云烬，而是自己，因为云烬已经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我明白了。”左行舟颤抖着声音说道。 左行舟觉得眼睛发干，喉咙发涩，却还是忍着说了一句玩笑话，“不过你可要小心啊，你的情敌很多的。” 颜翊红着眼睛抬头，愣愣地看着报以微笑的左行舟。 左行舟咧开嘴笑，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感觉我像你前男友一样，又不是出轨，想和谁在一起不行？” 颜翊被左行舟逗笑了，左行舟又补充，“受欺负了跟我说，我帮你打他。” 颜翊哼笑一声，红着鼻子说道，“少来了，你又打不过他。” 开始和左行舟顶嘴的颜翊，让他觉得熟悉，“谁说 分卷阅读123 的？那是我让着他好吗！你信不信，我要是愿意，分分钟打得他满地找牙！” “好好好，信信信……”颜翊敷衍着，情绪也好了很多。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顾安然临时打算和左行舟在各自宿舍刷夜，为了防止双方偷懒，每隔半小时会发一次短信，确认学习状态。 左行舟刚才和颜翊吃饭几乎就没怎么吃东西。杭海和女朋友看完电影回宿舍，觉得饿又点了一顿烧烤，招呼舍友一起吃。 左行舟看着平日里很喜欢的烤串，却只觉得反胃，摆摆手拒绝了杭海递过来的手。 杭海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大姨夫来了？这可不像你。” “少吃你两口肉还不乐意了？”左行舟扭过头准备等下自习要看的题库。 孟远书胃口却好，不动声色地把左行舟那一份全吃了。 杭海觉得太阳从北边出来了，“看来书生心情不错啊，怎么，诗集要出版了？” 孟远书藏不住事，借着啤酒的劲儿眯着眼笑，“非也，赏心乐事非金榜题名一桩尔。” 杭海过来人，看书生这副花痴的样子就猜出了一二，“有情况啊，五二零还没到呢，这么快就脱单了？” 孟远书脸颊微红，眼眸清明，“尚未确凿答应。” 徐秋阳从阳台浇完花回来，“依我看胜算极大，革命虽未成功，同志喜讯却可提前分享。” 杭海一愣，“合着老干部还不知道啊？周檀啊，上次随口说了一句人家空窗，书生还真上心了！” 周檀虽是隔壁专业，成绩却也是数一数二，不输徐秋阳和孟远书，信息院极少不知道的。 左行舟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之余也替书生高兴，模仿《动物世界》的经典配音，“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又到了万物□□的季节……” 孟远书被一句话羞得红到了脖子根，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脸，反正脸红了一片。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吃完烧烤就各自关灯上床了。 左行舟从刚才就觉得胃不舒服，说不清楚具体位置，但是没来由的胃疼，可能是晚饭没怎么吃的关系。 打开台灯，压低灯光范围怕打扰徐秋阳休息，正想着，顾安然就发来了一条短信，推荐他听一首歌。 第64章 南拳妈妈的《下雨天》。 左行舟觉得自打上大学以来，他听的歌比之前加起来的都多。 下雨天了怎么办？我好想你…… 不敢打给你，我找不到原因…… 有意无意透露的心事，饶是左行舟是块绝缘的木头，也不至于察觉不出这份隐约的心思，但是潜意识里，左行舟一直在逃避，云烬有一句话他觉得还是对的：他不配。 “下雨天听下雨天，很应景。” 左行舟发出这条短信，开始刷题。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在安静又黑暗的夜里格外清晰。顾安然期待着少年的回复，却不想等来的是这样一条无关痛痒的短信。 是没听懂吗？顾安然没经验，叹了口气丢开手机翻开专业书。 刚看了两眼就有点恼，我又不考什么代数，大晚上陪你自习，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到底是多不开窍，喜欢一个人，原来这么难…… 顾安然突然瞟到手边的班长会议笔记，想起前两天开会，辅导员将今年大四的毕业生晚会交给大一到大三的班长们筹备，听着人很多的样子，但是顾安然所在的学院不比信息院，大一到大四加起来也不过十二个班，这周日前需要各自出方案，顾安然还没有头绪。 “我们毕业生晚会要出方案，文案小天才有想法嘛？” 顾安然的短信发出去，就开始转着笔等回复。 “毕业生晚会？什么东东？” 左行舟的回复让顾安然黑暗中气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学长学姐离校前的狂欢，大致是渲染下离别的氛围吧……班里没有人商量，舍友又不同班，只好找你头脑风暴啦！” 左行舟看到手机有短信通知，一只手按着腹部，看着看着就皱了眉。 班里没有人商量。 左行舟突然想到云烬那句类似警告的话，顾安然的弱点太多了…… 是啊，虽然换了宿舍，但是云烬如果要针对顾安然，真的太容易了，左行舟想到这就觉得不安。 想了想，左行舟就觉得胃疼加剧，快速打字，删掉，打字，又删掉，最终发出这么一条，“试着在班里交朋友吧，你看我，朋友遍天下！” 顾安然没觉得气氛不对，惯性吐槽，“兔子和鹰交朋友……臣妾做不到啊！” “那我呢？你是兔子，我又是什么？” 顾安然想了想，懒散、善良，热情又霸道的狮子座，逻辑难以理解的喵星人。 “猫？兔子和猫，很适合一辈子做朋友的！” “兔子和猫生殖隔离，兔子永远不懂 分卷阅读124 猫，也不会存在一辈子的朋友。” 顾安然看到这条回复心下一紧，只是开玩笑，氛围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了？ “为什么不存在？我相信这个世界有人真心对我好，颜翊、刘兮爵，还有你，都对我很好。” 顾安然又看了一遍左行舟的回复，加了一条，“猫如果愿意，兔子很希望可以懂他。” “兔子不是猫，不了解森林法则，在猫的世界中，没有昂贵的信任可以给。” “我也不可以吗？兔子和猫，真的不可以是一辈子的朋友吗？” 云烬的话一直在左行舟的脑海里回荡，但是刨除云烬的威胁，单纯以左行舟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恶意和孤单几乎占据了他全部对外的感知反馈。他相信世上有无条件的信任，可是云烬的出现，过早地教会他不要妄想无所顾忌的袒露心声，久而久之，左行舟已经不可能彻底信任别人了。 彼此失衡的信任，不再等价的付出，注定不会有长久维系下去的感情，这让他在潜意识里死了心，左行舟这个时候才发现，童年的经历所遭受的伤害和记忆并不是最可怕的，失去爱人的能力，才是最残酷的后遗症。 顾安然盯着短信界面很久，却一直没有等到回复。不回复也是一种回复，左行舟的回答显而易见，他不是不懂，他是不相信这种感情的存在，换一种说法，为了避免再次受到伤害，他拒绝一切可能的开始。 《下雨天》在耳机里单曲循环，左行舟强迫自己沉浸在题海里，却一直无法成功。 歌词中唱着，被爱的人不用道歉。可是被爱的人会自责，会内疚，会因此被迫看清自己自救无力的绝境。 云烬就像是左行舟一直无法战胜的心魔，即使云烬什么都不做，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够提醒左行舟他过去经历的一切，足够让他自觉放弃不该奢求的一切，足够让他把枷锁一直戴进坟墓。没有人喜欢孤单，但是时间会让人习惯孤单，并且贪恋孤单带来的安全，这种虚假的安全感并不能隔绝危险，却至少可以遮住眼睛，骗一骗自己。 黑暗中左行舟的桌前只亮着一盏不甚明亮的台灯，他切换歌单到《天黑黑》，反复听了好多遍，他看不清楚天空，也做不到奋不顾身，那就索性退场的决绝一点吧。 左行舟退回短信列表，找到林唐的名字点进去，上一条短信对话，还是贴吧事件紧急开会的通知，他回复了“收到，谢谢。【办公部左行舟】”，一贯标准的格式。 可是如今，左行舟却不得不发出一条他并不愿意发出的短信。 灯光熄了，雨声小了，黎明时分并没有迎接到曙光的到来，但是左行舟却清楚地看到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在这样一条短信中，左行舟这样写道： “唐哥，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退出学生会文体中心办公部，感谢半年多的帮助和照顾，谢谢。【办公部左行舟】” 周六下午，照常是一场精彩绝伦的篮球赛，但是场外的工作人员都没什么心情观赏。左行舟退会了，所有理工科的干事明天都要考试，每一个人的心思都被填满，但是在这些人里面，顾安然无疑是心情最沉重的。 左行舟退会的消息她是从林唐口中知道的，甚至他都不肯亲口通知一下自己，毫无征兆的，就这样离开了她的世界，顾安然想，这算什么呢？被甩了？又没在一起。绝交了？明明什么都没发生。顾安然就是想不明白，接纳一个朋友，相信世界是好的，为什么对某人来说这么难！ 周檀因为复习请假了，林唐在场外无奈地给左行舟回短信，祝凝不再有当主席的可能，刘兮爵隐到人后，连左行舟也莫名其妙退会了，文体中心似乎迎来了最尴尬的处境。 “部长……他，真的什么都没说吗？” 顾安然坐在林唐身边，看林唐一边代替左行舟统计场上得分，一边回短信，同样的问题隔几分钟就问一遍。 林唐叹气，“你这孩子怎么就认死理呢，手机给你自己看吧。” 林唐把手机丢到桌子上，顾安然拿起来反复看着，林唐的回复已经发过去了，很简单的祝好，左行舟这条退会短信的每个字都被顾安然印在了脑子里，但是她就是不明白左行舟为什么退会。 “安然啊，我斗胆说一句，你别难过……” 宿舍里，听顾安然说完来龙去脉的童歌，言语迟疑，打量着女孩的神情小心翼翼开口。 顾安然反复看昨晚两个人的短信记录，抬起头点点头。 童歌能看出顾安然的心思，但是这种事一般局外人都看得清楚，她不想伤害顾安然，但是事情很明显，“他可能就是不想见你……” 顾安然又点点头，神情没什么变化，淡定的状态出乎了童歌的意料。 童歌立刻劝慰她，“不过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大街都是，为这样的人，不值当！” 白晓媛胳膊捅了童歌一下，“童童你会不会聊天！”扭过头捧着女孩的手，笑嘻嘻劝着，“安然呐，没啥大不了的，想不通我们就不想了，跟姐妹们出去吃顿好的 分卷阅读125 ，回来再美美睡一觉，第二天照样是潇洒小姐！” “是啊是啊，没什么事情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童歌应和着。 顾安然低着头，半晌摇摇头。 “那我们去唱歌？虽然童童是麦霸，但是这次我一定拉着她不让她跟你抢！”白晓媛再次出主意。 顾安然突然抬头，“我想喝酒。” 童歌和白晓媛都愣了一下，两个从来没喝过酒的人，没想到这孩子还有这种癖好。 “没问题！”童歌抄起手机开始点外卖，“我们点烧烤，叫到宿舍喝，想吃什么媛媛请客！” 白晓媛接到童歌的眼色，“对对对，我请客，难得的机会，你可别给我省钱！” “难得啊，你居然能在宿舍宅一天，校会没活动？”杭海晚上回宿舍，看左行舟还在床上躺着，仰着头叉腰问他。 左行舟翻来覆去地看林唐的短信，心里空落落的，他不后悔昨晚的决定，但是离开校会的时间，确实比他预想的早，提前放弃一件坚持很久的事情，让他觉得遗憾。 左行舟把原因简单说了一遍，杭海却不觉得吃惊，“想清楚了？校会确实也没啥好玩的，现在可算有时间和我们多培养培养感情了。” “和你们都睡了大半年了，还要怎么培养感情？”左行舟靠在床头，一天没吃饭，起猛了还有点头晕。 杭海踹了床柱子一脚，“好话从你嘴里吐出来怎么就这么难听！”说完就去洗澡了。 等杭海洗澡回来，他发现床上这人还是默默着，想了想说道，“是因为那个顾安然才退的吧？” 左行舟觉得杭海有时候比他聪明，“你又知道了？” “不然还能为什么？”杭海一边擦头发，一边坐下来，“也不是混得不好，风生水起的突然急流勇退，只能是为了妹子。” 左行舟没理他，杭海继续自言自语，“这样也挺好的，不喜欢就要及时把话说清楚，也不至于太渣……” “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左行舟斜着眼俯视杭海。 杭海手一顿，“你别看我感情经历丰富，哪段单拎出来，那都是情比金坚矢志不渝的，哥可是从来都投出了真感情！” “不过啊……”杭海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看着左行舟卖关子。 “不过什么？” 杭海从左行舟桌子上拿起《线性代数》的教科书扬了扬，“身边的女孩子虽然多得像有理数一样，但是你在实数轴上随便戳一下，娶到一个有理数的概率，几乎是零。” 左行舟皱眉，“你想说什么？” 杭海把书丢回桌子上，“我说你亏大了！多好一姑娘！” 左行舟没说话，这一点他没什么好反驳的。 第65章 “据说，一个男孩要是喜欢你，他会一直不叫你的名字。” 白晓媛喝了口啤酒，微醺的脸上傻笑着，想起了自己初中时候的初恋。 “哦……”顾安然眼神转到其他地方，带了执着，“那有没有人和你说，如果他每次都很认真叫你的名字，说不定也是喜欢呢？” 这孩子喝多了，童歌数了数顾安然手边的易拉罐，三四个空罐，此刻眼神飘忽，口中念念有词，倚在白晓媛的桌子上拿不稳杯子。 是有多喜欢啊？童歌开始好奇这个左行舟长什么样了，能把堂堂一学霸加班长迷着这样？ “好好好，也是喜欢，我们洗洗脸睡觉好不好？”童歌觉得不能再让孩子喝了，伸手想去扶她。 顾安然别扭地偏了头，“我不要！床被水杯打湿了，外星人还没来呢！”她想起了之前去凤凰古城的事情。 但是童歌和白晓媛却听不懂，这又是什么胡话？ “床没湿啊？哪来的外星人？谁是外星人？” 顾安然指了指自己，两只手放在头顶，傻乎乎地笑了，“我……我是兔子……他喵星来的……” 童歌没听清楚，和白晓媛扶着她，像是哄一个孩子，“好好好，小兔子乖乖，我们去洗漱下，然后幸福地睡觉觉哈！” 顾安然踉踉跄跄起来，刚走到阳台，却突然推开她俩，一个人站在阳台扶着栏杆大喊，“左行舟，你无知！无知是幸福的，但是，那不代表我错了！”说完，女孩泪流满脸，蹲在地上大声哭了出来。 童歌和白晓媛跑出来，看女孩突然倒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慌忙扶着她，“安然，你没事吧？磕坏哪里没有？” 童歌的手抚上顾安然的脸，一手的泪水，热得发烫。 顾安然拽住童歌的手，断断续续说着，“我没错，我真的没错！” 白晓媛急得搓着女孩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童歌看她痛苦的样子，一下就火了，她生平最受不了朋友受委屈，转身冲进宿舍把顾安然的手机拿了过来。 白晓媛下了一跳，“你要干嘛？” 童歌居高临下，把手机递给顾安 分卷阅读126 然，“给他打电话，我有事跟他说！” 顾安然晕乎乎的，下意识解锁，但是刚解锁就后悔了，把手机抱在怀里，却被童歌瞬间抢了过去。 找到左行舟的电话，立刻拨了过去。 左行舟看到顾安然的来电，犹豫了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结果刚接通，对面就传来一个陌生女孩的咆哮，“左行舟是吧？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算哪根葱啊？凭什么让她受这种委屈！有话你够胆就当面说清楚，这算哪门子的事！” 左行舟听蒙了，怔怔从床上坐起来，看看来电是顾安然没错，不由问道，“你是谁？她怎么了？” 童歌没好气，“她在宿舍喝醉了，又哭又闹，你说她怎么了！”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左行舟腾地一下从床上跳下来，结果没留神额头直接磕在了床下的楼梯上，彭地一声震得杭海的桌子一抖。 左行舟走到门口刚握上门把手，却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滚，腹部上方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孟远书一滴墨晕在宣纸上，不小的撞击声吸引他回头。 杭海正在打游戏，楼梯的震动差点让他的水杯洒在电脑上，结果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左行舟已经跪在了门口。 来不及顾游戏了，杭海看左行舟跪在地上半天也没起来，摘下耳机走过来，手刚搭上他的肩膀，就惊觉左行舟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再看他的额头，也肿起了一个大包。 “你他吗疯了？”杭海想扶他起来，却发现左行舟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磕到头不至于站不起来吧？” 这阵胃疼让左行舟嘴唇都白了，说话都有气无力，“不是头，好像是胃……” 徐秋阳看左行舟左手一直按着腹部，不由推测，“可能是急性肠胃炎，建议送医院看一下。” 杭海回身穿外套拿钱包，使了力气把左行舟扶起来，结果左行舟却挣开了，“不用了，没什么大事，我得先去找顾安然……” “你这脸都白了，还找什么妹子？再说你有力气吗！”杭海把他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说着就要架着他往外走。 徐秋阳想了想提醒杭海，“他今天一天没吃饭，等下让他吃点东西！” 杭海回头应承，一边架着他往外走一边笑他，“长能耐了啊，学会绝食了都，难不成为情所困啊？” 左行舟刚才头被撞的那一下，现下也有点发晕，不过这次胃疼却比往次闹得凶，现在一时真缓不过劲。 白晓媛再次回到宿舍的时候，童歌已经扶着顾安然上床睡了。 女孩眼泪还在流着，不一会就洇湿了枕头，一抽一抽的，童歌摸摸她的头，还有点发烧。 “别等了，我看他不会来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白晓媛已经下去好几次了，楼前一个男生的影子都没有，顾安然的手机也没动静。 童歌从楼梯下来，穿上拖鞋丢下一句，“渣男！” 靳江大学附属医院临学校不远，杭海直接挂了急诊的号，但是前面排了二十多个号，左行舟坐在候诊的长椅上，杭海又抽空出去买了面包和水。 “简单吃点，没准就好了。” 左行舟刚才那股疼劲好像已经过去了，不过说话还是有气无力，“吃不下，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等下宿舍关门了……” 杭海回答得爽快，“没事，我和宿管阿姨关系好，一个电话就给咱们开门了。” “我是说顾安然的宿舍……” 杭海愣了，“还没忘记这事呢？先把你顾好行不行！”说着，他捏起左行舟的下巴，强行把他的脸转过来，“你这头上都流血了，破相了都。” 杭海低头摸了摸身上，男生也不习惯随身带纸巾，想给他擦擦也没办法。 左行舟被捏得不舒服，伸手打掉他的手，“别趁机非礼我！” 杭海白了他一眼，“德行！” 正说着，一个护士走了过来，看了眼左行舟的情形，问了一句，“先管上面还是先管下面？” 左行舟知道自己胃炎的老毛病，推测也就是因为没吃饭，现下胃也确实没什么感觉了，仰头看向护士，流着血的脸差点把护士吓一跳。 “麻烦帮我包一下就行了。” 护士双手插兜，“跟我来吧。” 急诊室里，左行舟怕给急诊大夫添麻烦，一边咬面包一边让护士给他包扎伤口。 “这点小伤不至于挂急诊，我以为多大的事呢。” 杭海觉得这护士服务态度不太友好，低身问他，“真不疼了？有问题别瞒着，反正都到医院了。” 左行舟摆摆手，没说话。 杭海看了看他放下心，开始有余力调戏护士，“护士姐姐，我这不也是着急吗？我这兄弟长得也不赖，破相了影响桃花运啊，您说是不？”说着露出标准的笑。 护士被逗得一乐，“嘴这么贫，没少祸害小姑娘吧？” “嘿嘿嘿。”杭海笑了笑，没说话。 分卷阅读127 护士让左行舟躺下，按了按他的腹部，确实没什么问题了，嘱咐他再休息半小时，确定没问题就可以走了。结果护士前脚刚走，左行舟就要往外跑，被杭海一把拉住了。 “别费心思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左行舟出来没带手机，拉过杭海的手看表，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只好老实坐下。 杭海看他头上缠着的纱布，觉得有点滑稽，“你这体质也挺奇葩的，三天两头受伤，上辈子肯定和纱布有缘分。” 左行舟还想着电话里顾安然室友的话，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没搭理杭海。 “看得出来，那妹子是真的喜欢你。”杭海叹了口气开口。 左行舟还是没说话，杭海继续说，“哥劝你一句，你要是不来电，长痛不如短痛。” 左行舟转过头，“什么意思？” “把话说清楚，别给人姑娘留念想，反正之后也当不成朋友了，趁早让人家死了这条心。” 在这方面，左行舟还是很相信杭海的经验的，处理感情问题，确实不是左行舟的强项。 “我知道了。” 第二天上考场之前，左行舟突然收到了顾安然的短信。 “考试加油！听说童歌给你打电话了，别放在心上！” 左行舟没回复，他打算听杭海的建议，彻底让顾安然死心，但是他突然预感到，今后可能没有人像她这样对自己好了。 刚考完试，左行舟又收到了一条短信，陌生的号码，是顾安然的室友，想约他见面，左行舟想了想同意了，当面说不出口的话，有人转述也好。 Destiny咖啡馆，命运，左行舟有时候想，他活该是这种命运。 童歌来之前是准备平心静气的和左行舟好好聊一聊的，所以早早等在咖啡馆里，打了一肚子腹稿，她打算好了，即使没聊出好结果，她也要为姐妹挣足面子。 可是在她见到左行舟的时候，她是觉得意外的。 童歌以为，顾安然这种恬静温柔的女孩，应该会喜欢同样气质的男孩子，但是眼下这个人，举止随意，额角贴着纱布，眉宇中可见一股痞气，单看五官也不过比寻常人强那么一点，有什么值得顾安然喜欢到那种地步的？ 左行舟刚坐下，看童歌已经点好了咖啡，苦涩的味道熏得他胃有点不舒服，还有点紧张。 “你是童歌？昨晚顾安然没事吧？”见童歌不说话，左行舟率先打破沉默。 童歌一直盯着左行舟看，让他不太舒服，想了想指着自己头上的纱布解释，“不小心磕的，别告诉她。” 第66章 童歌白了一眼，“不用自作多情，我说这干嘛？” 左行舟双手交握，看着童歌的眼睛，“你找我来，是想问什么？” 童歌喝了一口咖啡，“你和安然的短信，安然给我看了，你不介意吧？” 左行舟摇了摇头，等着她继续说话。 “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多一个朋友，难道不好吗？”童歌总结他们的短信对话，觉得左行舟似乎有点冷血。 左行舟想到昨晚杭海的话，认真考虑后开口，“我不缺朋友，如果我愿意，可以和很多人成为朋友，但是这不表示我离开朋友活不了。” “可是安然需要你这个朋友，你应该比我了解她，那孩子比谁都重感情，她也希望你过得好……” 左行舟打断她的话，“可是有她在，我过不好！” 童歌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左行舟想了想，“我不希望我一个人占据她大部分的时间，她可以有很多选择，但是她从来不是我的选择。” 撒谎的人要吞下一千根针，左行舟觉得如鲠在喉。 他看向窗外，悠悠说道，“我和她就像是两颗在各自轨道上孤独运行的星球，一个黑暗，一个光明，交错注定很短暂，擦肩过后，未来并不在一个方向。” 童歌皱着眉，“你这套文艺理论我听不懂，说白了，她在你心里根本就不重要。” 左行舟坦然承认了，“这样说也没错，总归是路人，就别上演深情的戏码了。” 童歌这次听懂了，“我明白了，那你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一声不吭就退会？”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权，我退会也不一定是因为她，不过既然话说开了，确实也不用再联系了，她会交到更好的朋友的。” 童歌冷静地看着他淡然的神情，半晌笑了，“她当然能交到好朋友，至少会真心对她好。” 左行舟点点头，他能听出童歌的讽刺。 “但是左行舟，”童歌手握咖啡杯，冷下了脸，“虽然我只和你认识不到半个小时，但是我得提醒你，交那么多朋友不见得是好事，你所谓的朋友。” 左行舟感觉像是被冰做的刀子插入咽喉，天知道，他曾经多渴望有朋友的感觉，可是临了，他在别人眼中，却变成 分卷阅读128 了这幅形象。 童歌说完就离开了，留下左行舟愣在原处，收拾情绪用了好久的时间。 “看来当你的朋友，评价不高。” 左行舟闻声抬头，竟然看到刘兮爵坐在了童歌刚才坐的位置上。 “你怎么在这？” 刘兮爵将童歌喝过的咖啡拿到一边，“听说你临阵脱逃，刻意来慰问你一下。” 左行舟苦笑了一下，“你的玩笑开得越来越高级了，值得夸奖。” “处理完感情问题，还有余力再战沙场吗？”刘兮爵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左行舟一愣，“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刘兮爵随口带过，“虽然没几句真话，但是也能猜个大概。” “我是不是还得庆幸，你的智商能听出真假话？” “你应该庆幸，顾安然没那么高的智商听出那些假话。”刘兮爵一针见血。 左行舟冷笑一声，“听着像骂人似的。”说完叹了口气，“说说吧，你找我干嘛？” “那两张汇款单很要命，你知道的，凝哥不可能就此罢手。” 左行舟抬头，“你查到谁干的了？” “李博飞，”刘兮爵冷淡地笑了一下，“虽然是小号，但是根据发帖的IP地址，不难定位发帖人，你是信息院的，这个你比我懂。” 左行舟哼了一声，“连李博飞都被他招安了……” 左行舟的话印证了刘兮爵的猜测，“所以果然是云烬。” “凝哥知道了？” 刘兮爵微微摇头，“没有证据，所以比较难办。” 左行舟点点头，他已经不太想掺和这些事了，“来日方长啊，你和他慢慢耗吧，我等着你凯旋。” 刘兮爵开门见山，“我缺一个帮手，一个比他自己还了解他的帮手。” “你也会怂啊？”左行舟微微笑了，“我可不了解他，他和一般人脑回路不一样，心机着呢！” “我不打无把握之仗，当然我也有私心，我不会饶了他的。”刘兮爵眼神变得冷厉，看来他已经知道颜翊和云烬的事情了。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 “靳江就这么大，想不知道也难。” 左行舟冷眼瞧着，倒是看不出刘兮爵是不是难过，正想着，服务生端来了两杯带酒精的冷饮。 刘兮爵递给他，举杯说道，“庆祝单身愉快。” 左行舟没想到刘兮爵分手了，“这么快？以后见面不尴尬吗？” “我不像你，”刘兮爵冷嘲热讽，“只为躲个人就退会。” 左行舟白了他一眼，碰杯，“哥哥一直是单身！” 半晌无话，左行舟晃着酒杯，想不清楚，“你让我再想想吧，我和你站到一起，不见得会更好。” 刘兮爵冷眼看着他，“你觉得我会怕他？” 左行舟不置可否，“他是冲我来的。” “我知道，可是他碍我眼了。”刘兮爵冷漠回答，于情于理，他都没有坐以待毙的理由。 刘兮爵想了想，“没着急拒绝，总要等到大二才能有动作。” 左行舟笑了，“那你让我想想，刚考完线代，可能要挂科，我得先把毕业证搞到手。” 刘兮爵看着左行舟勉强的微笑，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是不是瘦了？” 左行舟一愣。 校级篮球赛总决赛当天是在之前中心篮球赛的体育馆举办的，左行舟偷偷去看了，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只是他换了身份，从工作人员变成了围观群众。 刘兮爵依旧没有出现，把控赛程节奏的人也从林唐变成了周檀，工作能力意外地突出，不过顾安然总是反应慢半拍，冠军球队举起奖杯接受在场所有人庆祝的时刻，左行舟独自一人先离场了。 五月底的靳江天气格外炎热，从地面蒸腾起来的热气炙烤着呼吸，每个人都像是一个巨大的热量发射源，就连街上的学生都少了很多，不是窝在宿舍打游戏，就是泡在图书馆蹭空调。 “堂堂靳江大学，全国排名这么靠前，居然宿舍不配空调？”杭海摸着笔记本滚烫的键盘，再昂贵的散热器也抵挡不住夏天的物理攻击。 左行舟从体育馆回到宿舍，在洗手台洗了把脸，摸着下巴皱眉。自从退会，他的主要活动范围就从新校的学生活动中心变成了宿舍，各种烦心事眼不见为净，和几个舍友的感情也迅速升温，只是他总是提不起精神。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最近好多人都说他瘦了，他自己倒是没看出来，只是胃口不太好，左行舟不喜欢夏天。 孟远书从周檀那里搞到了几张院里毕业生晚会的门票，精致的立体书签，上面印着信息院标志建筑——计算机楼，说起来这也是左行舟的噩梦，入学快一年了，左行舟的编程水平还停留在写代码俩小时、改bug两个星期的阶段，这学期的编程老师也严格，临将期末，课程设计也是让左行舟担心的一大难关。 “历来各院毕 分卷阅读129 晚的门票都是稀缺货，我们书生能从周檀大班长手里搞到四张，着实是真爱啊！”杭海翘着二郎腿，拿着门票扇风。 孟远书说道，“我们院人多，周檀说门票上有座位号，到时记得对号入座。” 杭海眯着眼看着孟远书，盯得他心里发毛，“怎么了？” “爱情的力量很伟大啊！”杭海把手搭在孟远书肩膀上，“书生最近居然不拽文了，怎么？转性了？” 孟远书一只手指推开穿着砍袖肉贴肉的杭海，“保持安全距离，热……” 杭海叹了口气，“就是这不爱亲近人的毛病仍旧让人心碎！” 杭海看左行舟一直在镜子面前发呆，出言打趣，“别照了，已经够帅了！” 左行舟想起之前顾安然问他毕晚创意的事情，扭头随口问道，“毕晚是几号？” 孟远书回答他，“二十五号，这周六。” “其他院呢？”左行舟立刻追问了一句。 杭海狐疑地看着他，“你是想问哪个院啊？” 左行舟白了他一眼，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手肘抵着桌子，盯着书架上悬挂着的刘兮爵给他的戒指发呆。 “你这就没劲了，分了就分了，藕断丝连的矫情给谁看？” 左行舟伸腿作势要踹，杭海往后一闪，险些中招，“脾气这么大，惹不起惹不起！” “有个前女友是管理学院的，听说她们毕晚就在这两天，要不要我帮某些人搞两张票子啊？” 徐秋阳感叹，“这年头生意果然不好做，票贩子都渗透进学校了……” “算了……”左行舟盯着空中左右摇摆的戒指，想了想拒绝了。 杭海看他一直盯着这枚戒指，想了想也觉得挺玄妙的，“当初看你们买戒指的情形，可真没想到现在会发展到这一步……” “这就是命。” 连孟远书都不拽文了，还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改天陪我再去买几个戒指吧？我库存没了。”杭海看着戒指突然想到这件事。 左行舟一惊，“上次不是买了那么多吗？这么快你全送出去了？” 杭海没觉得哪里不对，“这玩意是消耗品，而且架不住管用省事啊！” “等你毕业得祸害多少好人家的姑娘？二十一世纪一大毒瘤！”左行舟对杭海这种行为很不齿，随口说，“这个戒指要吗？免费送你。” “男戒啊？算了吧！”杭海又补充，“而且不吉利啊，前主人刚在一起就分了，还是被甩，从来只有我甩别人，这点主动权我还是要掌握的！” “下流！”孟远书悠悠给出评价。 “龌龊。”徐秋阳跟楼。 “无耻。”左行舟结案陈词。 第67章 《凤凰花开的路口》，信息院毕晚主题曲响起的时候，左行舟正捏着门票找位置，孟远书去跟周檀坐了，徐秋阳对毕晚不感兴趣，杭海现女友的毕晚和信息院的撞期，去陪女朋友了，所以只剩下左行舟一个人独享三个空位。 开场前，左行舟落座，无聊地四顾徘徊时，突然撞上远处顾安然的视线，她也来了？慌忙收回视线，左行舟就觉得心下突然跳得很快，就像是做贼被抓包了一样，可是明明自己没做亏心事，紧张什么？ 正犹豫着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自己，左行舟突然听到前排两个学长在聊天。 “不知不觉竟然就毕业了，感觉就是一晃眼的功夫。” “毕业去了广州别装死人，有空多跟爷爷联系！” “你他妈这张嘴，老子把你牙都打掉，忘了大一我打你那几拳了？” “还有脸说？不知道是谁巴巴地道歉了几个礼拜，又是买水果又是送饭送水的！” “翻旧账有意思吗？也就是你吧，换个人我早给他打住院了！” “那还得感谢孙子不杀之恩！” 说着其中一个学长抱拳，映着礼堂的灯光，两个人笑得开怀。 “哎……现在想想，整个大学四年，印象最深的还是大一发生的事儿。” “是啊……过了大一，转眼就毕业了，时间太快了……” 左行舟猛然察觉，自己的大一好像也快结束了，如果真想他们说的那样，那自己的大一，算是精彩吗？放眼未来的三年，会更加精彩吗？ 如果毕业之后，他能想起的回忆大多数都来自大一，他是会觉得开心还是难过呢？眼下不过是个大一学生的左行舟想不出答案，可能他也永远想不清楚答案。 晚会开场，猩红色的幕布拉开，没有主持人，很创意地出现了一个沙画视频，配合晚会的主题曲，一双手挥动黄沙，从车站上一个孤单的旅行箱，到靳江大学标志性的学校大门，四年场景，一一浮现，让不少毕业生热泪盈眶。 左行舟其实很容易被这些情绪感染，恍然竟然觉得好像自己也毕业了一样，心潮澎湃。 裤兜里震动的声 分卷阅读130 音突然把他拉回现实，压低身子看手机，竟然是周檀发来的短信。 “散场后带安然吃个饭吧，好聚好散，最近看她整个人瘦了一圈，怪可怜的。” 黑暗中，左行舟撇头去看顾安然所在的方向，却没看清楚，怎么就不好好吃饭呢。 左行舟根本不懂，女孩对他的依赖有多深。 接下来的所有节目，左行舟都没心思看了，估摸着快散场的时候，他就提前走出了礼堂，在出口的必经之路徘徊。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傀儡，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云烬威胁他，他听了；童歌明里暗里讽刺他，他也不敢还口；谁说人人自由而伟大的，左行舟觉得他自己从来说得都不算。 夜幕降临的时候，礼堂里的人才一涌而出，除了工作人员在合影清场，出口的场面异常混乱，左行舟找了好久才看到顾安然一个人面无表情的走出来。 顾安然看到左行舟的时候有一刻的失神，惊讶之余眼圈突然一红，连忙低下头掩饰。 “嗨，”左行舟故作轻松，“等下有事吗？一起散个步？” 顾安然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往前走，默许了。 左行舟跟上来，两个人一路往前走，路灯一盏盏点亮，速度比他们的步速快得多，但是两个人心情都灰灰的，一点不明朗。 找了好久话题都没找到，左行舟都快放弃了，一向善于调节气氛的人居然也会失手，这时候如果杭海在，他会说些什么呢？ “又没吃早饭吧？” 顾安然突然轻轻开口，熟悉的温柔，只是言语中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少年听了不高兴。 左行舟没防备，支支吾吾回答，“啊？哦，有时候忘了吃。” 眼看着两个人都已经走到图书馆了，顾安然站在拱桥上停下来，不动声色地看了左行舟一眼，又快速移开视线，“比上次见你瘦了……” “最近好多人都说我瘦了，”左行舟习惯性抱着栏杆，“天太热了吧，没什么食欲。” 两个人又陷入沉默，左行舟看着桥下的河水，水中成群结队的鸳鸯在月光下游移，拖出一条长长的水线。 “冰姐大一完成的项目，到头来果然不如她……”左行舟轻声自言自语，语气中带了失落。 顾安然低着头，“你的心也没在这上面啊……” 左行舟觉得她说的也对，想来他和童歌的对话，顾安然已经知道了。 他想了想，指着桥下的鸳鸯，“你看水中央那四只鸳鸯，本来一起游得好好的，却还是有一只特立独行，非要中途改方向。” 左行舟的暗示顾安然听懂了，但女孩执拗，悠悠开口，“不特立独行，就不行吗……”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左行舟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我说等到颜翊分手，我们也就散了。” 少年突然笑了，“我的预言是不是很准？” 顾安然撇撇嘴，“你是故意的，和他们不一样。” 左行舟直起身，认真地看着顾安然，“颜翊和刘兮爵分手了也能各自活得好好的，顾安然，我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吗？” 第一次见面帮自己收课表，跳全校集体舞的时候开导自己，农家乐一起做盐鸡，平岳山一起被困，开福寺一起当电灯泡，清明节一起遇见等待千年的凤凰古城，这么多回忆都是一起完成的，怎么会不重要？ “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代替不了。”女孩斩钉截铁，脑中重复着这句歌词，这就是此刻她唯一想说的话。 没有人跟左行舟说过此等重量的话，顾安然是唯一的一个，温柔，勇敢，固执，甚至都有一丝卑微，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左行舟自认根本不配承受这份好。 左行舟转过头，视线盯着水面，缓慢说道，“会有人代替我的，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值得对他好。” 顾安然觉得左行舟这句话真的很无情，情绪突然激动，“为什么你就是不懂，这不是一回事！” 左行舟轻声叹了口气，夏夜的晚风吹透衣衫，他觉得眼睛涩涩的。 半晌，女孩鼓足了勇气又问道，“我们，只能这样了吗？” 顾安然看着左行舟的侧脸，少年仍然皱着眉，眼睛盯着水面没有看她，可是顾安然看到左行舟缓缓点了头。 顾安然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了胸口，像是拿到了一张不及格的成绩单，又像是得到了一道难题的正确答案，她的成绩不理想，答案和她的预期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想释然，吐出一口气，却越发觉得喘不过来气。 少年转过头突然问她，“你吃饭了吗？” 女孩淡淡摇头，“好像三天没吃过了……” 左行舟眉头骤然皱紧，手握着栏杆白了指节，“你傻不傻啊？为什么不吃饭？” 顾安然扭了头，随口找借口，“备考压力大，吃不下。” 左行舟气急败坏地转身，抓着她的胳膊往回走，“去吃饭！” 分卷阅读131 顾安然顺从地跟着他来到食堂，左行舟刷卡点餐，很快端着餐盘回到座位，“过了饭点了，你将就下吃一点。” 蒜蓉茄子、清炒藕片，一碗米饭和一碗菠菜蛋花汤。顾安然是沿海城市的人，也不太能吃辣。 女孩接过筷子，刚吃了两口，就突然说道，“是周檀叫你和我见面的吗？” 左行舟愣住了，不知道怎么接话。 顾安然抬起头，看来自己猜对了，轻轻说道，“不然你不会见我的……”语气中带了委屈，女孩下意识把自己放得很低微，让左行舟不忍心。 “你怎么不吃？”顾安然放过了这个话题，看左行舟没给自己点餐，好奇地问道。 左行舟看了眼菜，又往顾安然面前递了递，“我刚才晚会前吃过了，你多吃点。” 左行舟根本没吃过，但是他真的吃不下去，而且最近总是没吃两口就不想吃了，所以虽然他气顾安然不吃饭，自己却能理解这种心情。 不开心的时候，是会影响食欲的，身不由己。 左行舟一直等到顾安然喝下最后一口汤，才强装镇定地开口，“就不送你回宿舍了，以后记得要吃饭。” 顾安然听出了言下之意，这可能是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了，她抬起头，想努力记住眼前这张脸，和初次见面比瘦了很多，眼睛也比那时候看起来疲惫，自己可能真的给他带来了很多困扰吧，明明是想对他好的，可是原来他并不需要。 “好的。”顾安然答应着，匆忙起身，慌乱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快速从左行舟身边经过。 左行舟愣愣地看着前一秒还坐着人的空座位，突然眼睛就酸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瓷的晴雨娃娃，瓷偶的裙摆里放了可以安眠的中药，若有若无的药香钻进左行舟的肺腑，却化成眼泪掉在瓷偶的笑脸上，他伸手擦去水泽，手指停留在裙摆下面的题字上：ANRAN。 “生日快乐。”少年轻声开口。 前一天是顾安然的生日，左行舟这两天鬼使神差地就想带在身上。 还没来得及送出的礼物，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祝福，可惜女孩再也听不到了。 第68章 紧张刺激的考试周再次来临的时候，大一的学生都有了抗体，但是炎热的天气似乎时刻考验着靳江学子们薄弱的意志力，从宿舍到图书馆的一段路如同刀山火海，就算个别英雄儿女成功抵达，也全部被汗水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但是对于几乎已经完成所有专业课的大三学生来说，这个夏天就好过许多。 祝凝此刻就在学校周边的酒店包了个麻将房，拉着三位部长和一位副部吹着空调吃西瓜，反正不用忙换届，正好有时间过一过麻将瘾。 但是对于正处在专业课和基础课数量达到鼎盛时期的大二学生来说，林唐、方霁、胡一暄和张迈无疑是舍命陪君子。 刘兮爵敲开房门，走进来递给祝凝一份策划案，祝凝刚翻了两页就丢开了，“人人网都快倒闭了，传播方案还这么老套，回去重写。” 祝凝随即打出一张红中，不再理他。 这已经是刘兮爵今天改过的第十七版方案了，文字上的功夫，他不得不承认是他的短板，但是既然作为日后抗衡云烬的前锋，刘兮爵只能被迫速成为全面人才，所以祝凝甚至在麻将房隔壁刻意给他开了房间，打算在暑假前完成魔鬼训练。 刘兮爵此刻只恨左行舟不仗义，抬脚刚要走，就被一旁观战的林唐叫住了。 林唐从地上捡起策划，认真从头看到尾，也不由感叹，“平时见你们玩得挺好的，写方案的水平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胡一暄听了不高兴了，“左行舟跳舞也没见得多无师自通吧？你这位即将卸任的办公部长，不打算发挥下余热？” 临近放假，换届的结果基本上已经确定，按照学生会的换届制度，一般都是即将卸任的管理层指定下一任接班人，但是由于云烬半路杀出，祝凝失去了指定下一任文体中心主任人选的权利，而此番汇款单事件也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其他中心不管哪个主任当选主席，都被云烬握着把柄，自然会将云烬扶持上位。 但是文体中心几位新部长人选的指定权利，祝凝还是从现任主席那里争取了下来，所以刘兮爵拿到文艺部长这一职位，基本板上钉钉。 虽然林唐、胡一暄、张迈的校会生涯默认走到了尽头，但是无疑都是刘兮爵宝贵的智囊团，大家胸中都憋着一口闷气，耐心等着刘兮爵给他们出气的那一天。 林唐回答，“我这点余热，远水解不了近渴啊，技巧虽然可以教，但也只能多练，没什么捷径。” 张迈简洁开口，“那你就教技巧。” 林唐随后一边翻着这一份乏术可陈的方案一边挑毛病，直至翻到最后一页，抬头看着生无可恋的刘兮爵，“你现在懂了吗？” “我现在才懂，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难过到没有情绪，没有语言，没有表情。” 分卷阅读132 Destiny咖啡馆，周檀坐在顾安然对面，看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划着盘子里的点心，不由叹气。 周檀看顾安然拿着叉子十来分钟也没往嘴里送，支着头劝她，“吃不下就别吃了，等下饿了再说。” 顾安然固执地摇摇头，他说过要按时吃饭的。 咖啡馆里放着轻缓的音乐，老板似乎是林俊杰的歌迷，一中午都在放他的歌。 总是学不会，再聪明一点 记得自我保护，必要时讲些善意谎言 总是学不会，真爱也有现实面 不是谁情愿，就能够解决 一次争吵一个心结累积着改变 内心疏远足够秒杀外表多浓烈 才发现爱，不代表一切 《学不会》，顾安然突然就听懂了之前听不懂的情歌，原来心痛是真的存在，而且是生理性的。 周檀很想劝安然哭出来，但是最近和她一起约复习，每天早上她在安然宿舍下面等她下楼，都看见安然的眼睛严重的红肿着，分明是哭了一夜，眼下也不忍心再提这件事。 “安然，等考完试，找点其他事情做吧？”周檀建议道。 顾安然脑子晕晕的，抬头茫然回答，“什么？” 周檀从专业书里掏出一张宣传单，展开给她看，“我们学校的支教团，每年暑假都会去大山里给留守儿童支教，想不想去？” 顾安然慢慢接过来宣传单，皱皱巴巴的，她想起刚入学的时候，就是因为林唐递给了他一张同样皱巴巴的宣传单，她才认识了左行舟，心下一阵唏嘘。 周檀马上又遗憾地说道，“本来我已经打算报名了，但是我爸妈非要我这个暑假把驾照考出来，说是再等就要涨价了，而且支教限制了只能大一参加，你要是去了，回来还能给我讲讲趣闻！” 顾安然认真看着宣传单上的介绍文字，周檀在一旁打量，极力劝说，“据说参加这种活动有实践学分拿哦！” 顾安然不想要什么学分，但是她想自己忙起来，就像刘兮爵说过的，忙过这一阵，然后忙下一阵，也许忙着忙着，她就真的忘了。 白晓媛打开电脑帮安然查支教相关信息，“听说我们学校这个支教团，筛选条件可严格了，对专业成绩都有要求，我这种学渣是想都不敢想了……” “不然呢？让你和我这种学渣去误人子弟嘛？”童歌说话毫不客气。 白晓媛转过身，看着童歌眼冒星星，“童童，暑假真的不打算来我家玩吗？我爸爸假都请好了！” 白晓媛的家就在隔壁省，出名的旅游胜地，自然风景与诱人美食俱全，早几个月前就鼓动两个室友放假了去她家转转。 童歌收拾着行李，果断将六级词汇书装了进去，“这次六级我估分不理想，母上大人说了，下次考不上六百分，就要对我实行经济制裁了……” “一边玩一边背单词，两不耽误啊！” “那是你！”童歌盯着白晓媛这个语言怪物，“平时不声不响的，四级六百五，六级六百二，我可没你这种天赋。” 白晓媛专业课成绩平平，唯一擅长的就是英语，碰巧自己也喜欢，考前突击起来毫不吃力。 童歌看顾安然半天不说话，凑过去发现她正在写邮件，一句话打了又删掉，删掉又重新打，半天了字数也没见增加。 “安然啊，听说今年支教团去的地方可苦了，缺水缺电的，你这小身板自己可得多注意。” 顾安然已经闷闷不乐快一个月了，现在考完试也不见好转，白晓媛看在眼里着实心疼，走过来握着安然的手，“到了山里多和我联系，反正我假期没事干，指定无聊着呢！” 说着低头奇怪，“你这小手怎么这么凉？大热天的……” 顾安然抿着嘴摇摇头，“我没事的，放心吧。” 白晓媛做着夸张的表情，拼命逗她笑，“那就开心起来呀！换个环境没准就邂逅真命天子了哦！” 童歌瞟了眼安然电脑上的收件人，“就是，多带几身漂亮衣服，真有情况我们也不缺装备，为那种人……” 童歌露出鄙夷的神情，被白晓媛一声咳嗽打断，白晓媛清清嗓子，握了握安然的手，“多余的话也不多说了，我们九月见！” 九月，现在刚七月，离九月还有两个月，顾安然真的没信心能捱过这么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觉得难捱。上一次离校的时候，她惶恐不安地正视了自己对左行舟的心意，却又在这学期返校的时候，下定了决心要勇敢，可是如今，她好像找不到当初那份没来由的决心了，如果时间重新来过，她甚至宁愿两个人少一些沟通经历的回忆，回到普通朋友的身份，这样或许还能在不经意的时候说上一两句话，不至于现在这样难堪。 飞机再次响起轰鸣声的时候，顾安然在家待了不到两天，就坐上绿皮火车过了整整一天一夜来到了支教团的预定集合地点。 拖着行李和这次支教行动的负责人碰面，顾安然是最早报到 分卷阅读133 的，坐上开进山里的大巴等其他人集齐，顾安然歪着头就睡着了。睡梦里，车厢的味道特别想前不久开往凤凰古城的大巴车，恍惚中，下一站似乎就有一个少年等着她，等着牵上她的手，在淋湿旅途的大雨里飞奔。 而此时穿越大半个中国，龙息市干燥的热气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心情烦躁。 出租车抵达当地某个知名别墅区的时候，左行舟突然就后悔了，甚至想让师傅立即打道回府。 这件事要从他放假回到龙息的第一天说起。左行舟前脚刚进门，马姨就端着客厅的座机凑了上来，左行舟下意识就往后躲了躲，结果马姨也见惯了，当下把电话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左行舟家里客厅的座机一般没人打，如果响了，那一定是家里老爷子打的。 左行舟接起电话，一个“喂”字还没说全，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底气十足的咆哮，“你这兔崽子是咋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把我这老不死的气死才算完是不是！” 第69章 嗓音浑厚有力，气势壮如山河，左行舟一下就怂了，“爷爷……” 电话那边听到亲孙子这一声仿佛很受用，怒气减了不少，“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爷爷，多久没来看我这老人家了？” 左行舟的爷爷打小就宠左行舟，六七年前因为年轻时不注意身体留下的顽疾发作，所以一直在国外治病，两年前养好了回国，时不时就要见这个孙子。 “这不是上大学嘛……”左行舟应着，生怕爷爷生气。 对面瞬间提高了音量，“欺负老子老古董没上过大学啊？哪家的大学没有寒暑假，你小子说来听听也让我长个见识！” 左行舟傻笑着打马虎眼，“啊……国内和国外不一样，咱华夏大地讲究头悬梁锥刺股，时刻都要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左行舟的爷爷是个商人，但是年轻的时候就佩服当兵的，后悔自己晚出生了几十年，不然也绝对是拿着枪杆子冲锋陷阵的一把手，所以一辈子都拿□□当偶像，左行舟就特别爱捡老爷子爱听的话说给他听。 “你少跟我在这贫！那个啥，过两天你爷爷八十大寿，你小子掂量着办，到时候不来这辈子也别来了！”电话那头老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笑完了生怕忘了正事，末了还不忘威胁一句。 左行舟答应得也是十分痛快，“好嘞，爷爷的生日哪能忘啊，一定准时报到！” 电话那头正准备撂电话，结果突然来了一句，“对了，你那个那个，记得带上成绩单，还有让小马给你整精神点，我给你介绍几个小丫头！” “啊？”左行舟没反应过来，老爷子就把电话挂了。 左行舟此刻在出租车里回想爷爷的话，着实没想到自己大一就迎来了被安排相亲的命运，戴上眼镜下车，望着别墅区的大门叹了口气。 因为没有门禁卡，左行舟习惯性走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正好看到一个中年保安拎着好几盒补品回来。 “程叔，这是又受了哪家业主的贿啊？”左行舟把眼镜摘下来。 左行舟的爷爷性情乖僻，不是个好说话的老头，家里虽然保姆多，但关键时刻左行舟也怕掉链子，所以和这里的保安混得很熟，好拜托小区的保安多照顾老爷子。 姓程的保安手肘指了指腰上挂的钥匙，示意左行舟开保安室的门。 左行舟摘下钥匙把门打开，让程叔先进去，然后自己随手也带上了门。 程叔坐下，从搪瓷缸子里喝了口茶水，摇着扇子说道，“我这岁数哪受得起这么贵的礼？都是被你家老爷子扔出来的，你家保姆让我们几个保安分了，说是老爷子见了闹心。” 左行舟低头扫了眼补品，程叔突然说，“正好想起来，刚才从里面掉了一张卡片，你看看吧。” 程叔从兜里递来一张卡片，左行舟接过来看上面写的字：祝爷爷，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能叫老爷子爷爷的，除了左行舟，也就剩下那个人了，而且这个字迹，多年来一点长进都没有，左行舟不用细看就知道是谁。 “行，”左行舟随手把卡片放在桌子上，笑着对程叔说，“老爷子既然发话了，那程叔也别嫌弃，往后还得几位多费心照顾呢！” 程叔笑了，“这是哪的话？拿的就是替人看家护院的钱，有我在，保准你家老爷子还能再过一个八十大寿！” 左行舟也笑了，拱着手眯着眼，“借您吉言！” 程叔给他开门，“快去吧，老爷子盼你盼了一年了！” 左行舟笑着出门，刚跑出去两三步，顶着大太阳突然就觉得胃疼了一下，慢慢挪到别墅门口却又突然好了，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好几次了，左行舟觉得他的慢性胃炎，似乎今年比往年重了。 抬手按门铃，保姆很快就开了门。 门一开，一个系着围裙满脸堆笑的富态老人迎了上来，“哟，是少爷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外头晒着呢！” 分卷阅读134 左行舟一脸尴尬，“林姨，都说别叫少爷了，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是封建社会呢……” “这要是封建社会，凭你这空手上门，我就把你这不孝子赶出去！” 左行舟进了门，就看见一个穿着中式唐装拄着拐的老人指着他骂。 “爷！”左行舟咧着嘴奔过去，扶着老爷子的手往客厅走。 老爷子走得慢，左行舟能闻到老人身上一股茶香和烟味掺杂在一起的味道，笑嘻嘻地哄老爷子高兴，“爷最近身体不错啊，又开始抽旱烟了？” 林姨去厨房的时候经过客厅，随口搭话，“可不是咋地，让少抽点张口就骂，吓人呐……” 左行舟扶爷爷坐下，“老爷子高兴嘛，抽点没事。” 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端详自己这个大孙子，没好气地说道，“你吃猫粮了？瘦得跟个小鸡子似的！” “爷爷，有这么形容自己孙子的吗！”左行舟撇撇嘴，一屁股坐在老爷子手边的躺椅上，悬着腿前后摇。 老爷子看着左行舟心里舒坦，眉眼里都是笑，开启唠叨模式，“多划拉两口饭，小伙子长得壮实才好。” 林姨两手拎着三四个袋子走过来，“老爷子，这是刚才王总留下的茅台和中华，您看看？” 老爷子瞪了一眼，双手抵在拐杖上，“逢年过节就巴结上来，我缺他这点烟酒？也丢出去！” 左行舟对老爷子又敬又怕，就是以为这老爷子脾气太大，点火就着，丁点不痛快就开骂。 但是看这外包装，打量价格应该不低，他抬头问林姨，“王总是谁？” 老爷子不忿地说道，“还能是谁？仗着开个小公司，汶川地震的节骨眼发国难财，这种人要我说就该抓起来！”说着老人双手还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眼神瞪得老大，活像个老顽童。 左行舟眼疾手快，立马接住马上就要倒了的拐杖，随手递给爷爷，“听爷爷的，不良商贩，我们左家不和他玩！” 林姨答应着，走到门口再次按响保安铃，看来今天是程叔的好日子。 老爷子瞥了他大孙子一眼，“哟，可真不容易，还知道自己姓左，爷爷好好问问你，大学为什么不学商？我这空手打下来的基业，你不想要了？” 左行舟抬头瞥见客厅墙上悬挂的一幅字，张口岔开了话题，“爷爷您这字漂亮啊，我大学有个朋友字写得也不错，但比起您这狂草差远了！” 老爷子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孩子在回避，也不想逼他，抵着拐站起来，“我昨个刚写了一副，你来品鉴品鉴？” “行啊！”左行舟扶着老爷子来到书房，案上一副还没来得及裱的字摊着，左行舟挪开镇纸，念道，“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好字好字，豪迈洒脱，尤其是‘不到长城非好汉’这几个字，绝了！老爷子壮志不减当年啊！” 左行舟哄得老爷子高兴，老爷子来了兴致，说道，“底下还有一副。” 左行舟小心翼翼看下一张，突然就愣了，默默念着，“可怜天下……父母心……” 少年聪明，知道爷爷是什么意思，轻声开口，“爷爷，您知道的，他不喜欢我……” 左行舟说的是他的父亲，老爷子的大儿子。 两个人默默了良久，老人叹了一口气，坐在旁边的茶案边，抬头看着窗外的树影念叨，“你爹牛犊子脾气，随我了，确实不是个玩意儿！” 老爷子是穷苦人出身，年少的时候只身一人来到龙息城里，白手起家有了现在的基业。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有四个儿子，左行舟的父亲最大，出生的时候正赶上老爷子的艰苦时期，所以没养在身边，是在村里拉扯大的；二儿子胎里不足，月子里就发高热，结果没满月就去了；三儿子又早产，打小体质就差，长到七八岁到底没留住；好在小儿子健康，聪明又乖巧，从小见人也不怕生，特别爱笑，老爷子和左行舟说过，他这小儿子和左行舟特别像，可惜长到十来岁突然就出了车祸，也是这个时候，老爷子把项下的大儿子接到了身边，可惜父子不亲近，老爷子又因为把所有的期许都放在了大儿子身上，难免苛责了些。 小儿子成年的时候，老爷子本着门当户对，硬把自己挚友的孩子和他凑了一对，结果两个人婚后也不对付，这才有了左行舟这一代的糟心事。 左行舟走过来，给爷爷斟茶。 老爷子接过茶，缓缓喝了一口，侧头问孩子，“可是孩子，我这半截身子进棺材的人了，你不能眼看着我后继无人啊。” “爷爷！”左行舟怪他说胡话，“您这身子骨，重孙子都抱得上！”说着不声不响补了一句，“而且……他也不光我这一个儿子……” 老爷子听到这就来气了，手指着地瞪眼睛，“你问问，我让不让他俩入咱家的家谱！” 左行舟的父亲已经接手老爷子的公司多年，发展得也算是顺风顺水，左行舟从来 分卷阅读135 就没想过要去接管公司，自然也不会学什么商科，左行舟就不是个愿意去和别人争的性格。 林姨张罗开饭，左行舟扶着老爷子去餐厅，看到一桌子的菜只摆了两副碗筷觉得奇怪，“爷，您八十大寿，合着就我一个人啊？” 林姨接过老爷子的拐杖，给他系上老人专用的口水巾。 “紧要的早上都来过了，几个老人晚上过来，”老爷子笑着看着左行舟，“这顿中午饭，就咱爷俩好好吃。” 左行舟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虽说最难熬的那几年他是一个人过来的，可是老爷子的晚年也没有儿女陪伴，爷俩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行！不管别人，这桌子菜我陪爷爷全吃完！”左行舟说着喊林姨，“林姨，把爷爷爱喝的酒开一瓶，今儿高兴！” 老爷子笑了，“你这孩子挺上道！” 林姨拿来两个酒盅，高度白酒倒上，左行舟立刻就犯怵了，他还没喝过白酒。 第70章 顾安然支教的山区是彝族聚居地，在古代是南方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本来是个风景宜人的好地方，奈何海拔高，自然灾害频发，基础设施十分匮乏，所以这里孩子的教育问题，也成了一个大难题。 靳江大学支教团初来的几天，几乎所有大学生都适应不了这里的条件，洗澡要打山泉水，全天无规律断电，手机信号更是没有，好在支教团负责人经验足，带了铁锅和炊具，组织支教老师自开小灶煮饭吃。 山区里的孩子都很纯真善良，围着大哥哥大姐姐问问题，顾安然和这群孩子相处，似乎真的在某个时刻将沉闷的情绪抛之脑后，她想给这群孩子带来更多外面世界的信息，所以让负责人把自己的课表排的满满的。 “不论谁掌勺，首长大人反正我是消受不起了，昨天愣是把一锅面煮成了一碗粥！”灶台边说话的是支教团里年龄最小的男生，去年因为物理方面的研究被靳江大学破例招收，因为智商奇高、性格讨喜，成为了本次支教团公认的团宠。 被大家称为“首长大人”的就是本次支教团的负责人，因为长相憨厚举止随和，被大家亲切的取了带有严重恭维意味的外号，但是显然也成为了支教团可以无所顾忌开玩笑的对象。 “我来我来，今天给大家露一手，尝尝我不含肉丝的青菜肉丝面！” 此刻挽着袖子起锅的女孩是负责人的女朋友，虽然性格中二，但是很细心，行李箱里自带感冒药、电热毯等百宝箱，很多初次进入大山的支教小白都受到了她的照顾。 团宠支着头撇嘴，“又没有肉，我感觉我的婴儿肥都快没了……” 负责人伸手戳了戳团宠肥嘟嘟的脸，笑着说道，“照理说你这年纪也不能叫婴儿肥了，不过我破例，给你加根火腿肠？” 团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真的？” 负责人从怀里掏出一根火腿肠，推了推眼镜，“省着点吃，未来三天的零食我可全给你了。” 团宠一听不由怨天怨地，“首长夫人你还管不管了，首长跟我一个孩子计较物资分配问题！” 洗好碗筷端过来的一个男生笑了，“支教团禁止倚小卖小，有特殊对待就偷着乐吧，你看首长什么时候给我这种照顾了？” 团宠觉得说得也对，顺着台阶马上就下了，“那我偷着乐一会，话说安然姐姐怎么还没过来？” 正摆着碗筷的男生说道，“上午不是有个孩子没来上课吗？好像去那孩子家里了解情况去了，俞柏他们已经去叫了。” “有俞柏哥哥在，我就放心了。” “嘿！”男生吃醋了，“这话说的，要是我去你就不放心了？” 团宠想了想，得出结论，“那可不好说。” “不好了，安然晕倒了！”两个支教团的女孩突然从大门外跑进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负责人撂下手里的活走上来，“在哪晕倒的？别着急慢慢说！” 其中一个女孩一擦额头的汗，“回学校的路上，俞柏正背着往回走呢，让我俩先回来报个信！” 负责人回头跟自己的女朋友嘱咐，“我去接俞柏，你看还有没有葡萄糖，可能是血糖低。” “你快去吧，先接回来看看情况，不行我去找大夫过来瞧瞧！” 说着，负责人迈开步子就跑了出去。 白衬衣的男子顺着倾塌的砖道一路向前跑，盘踞纵横的树根、燃烧正烈的火圈，甚至突然断裂的道路，都是致死的难关，更不要提身后拼命追逐的鬼魅，每一秒，都有可能变成死状惨烈的孤魂野鬼。 左行舟醉醺醺地仰躺在别墅二楼的露天阳台，一不留神松手，手机从脸上掉下来正好砸中下巴。 “啊！”左行舟坐起来，一边揉下巴一边捡起手机，游戏里的主人公果然被追上死掉了，并没有破掉顾安然之前留下的记录。 午饭的时候，左行舟陪老爷子喝得多了点，吃完饭刚站起来腿就 分卷阅读136 打晃，逗得老爷子哈哈大笑，因为老爷子有午休的习惯，每天吃过午饭必要去眯个把钟头，所以才让林姨扶他到二楼醒醒酒。 左行舟说晕也晕，睡却睡不着，无聊地翻了翻手机，就看到了顾安然经常借他手机玩的这款游戏，没想到点进去就玩了这么久。 看时间估计爷爷也起来了，左行舟下楼去爷爷的卧室看了看，却没发现人，四处去找，结果推开佛堂的门，却看到爷爷正跪在佛龛下的蒲团上，手拿着佛珠串子出神。 “你也进来，给你三位叔叔磕个头。” 老爷子默然说道，左行舟乖乖地进来，在他身后的蒲团上谨慎地跪下来，双手放在蒲团上，立马朝地上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左行舟抬头，望着佛龛上的灵位，神情肃穆，“二叔，三叔，小叔，您们放心吧，爷爷和我一切都好，今天是爷爷八十大寿，也不知道您们酒量好不好，反正我替您们和爷爷多喝了好几杯，爷爷可高兴了，您们放心吧。” 老爷子背对着左行舟，浑浊的双眼瞬间就淌了泪，压抑着颤抖的肩膀，不想让他发现。 突然，老爷子感到身后有一只手搭上来，左行舟知道爷爷心里难受，手抚着爷爷的后背，声音艰涩，“爷，您这是干嘛……” 老爷子手捏佛珠，鬓边全白的头发在午后的阳光下让左行舟觉得刺眼，他悠悠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刚做了个梦，你小叔好像才刚这么高，”说着老爷子抬手凭空比了比，“他还说呢，说下了学给我捶背捏腿，我笑着笑着就醒了……” 才发觉，自己都这么老了…… 老爷子自认一辈子遵纪守法，从来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自己的儿子，怎么一个个就这么短命呢？ 左行舟凑上来，双手虚握着拳，给爷爷捶背，“爷爷，我也能给您捶背呢。” 老爷子转过身，慈祥地摸了摸孩子的后脑，宽慰地笑了，“还是我大孙子好。” 左行舟咧着嘴笑了，他知道爷爷疼他，从小就知道，只是可惜，他最需要人陪的那段时间，最疼他的人没能在他身边。 老爷子整理了下情绪，突然说道，“来，跟你小叔说说，这一年大学上得怎么样？” 左行舟没料到这种时候老爷子突然问成绩，泄了气跪在蒲团上，语气带了埋怨，“爷爷！” “几个意思？没脸说了？我记得高中经常拿第一的不是你？” 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但是不迂腐，在他那个年代就过早地意识到要抓学习，所以就连左行舟的父亲，也被老爷子硬逼着上了名牌大学才算完。 “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现在战略转移了来着。” 老爷子把手里的佛珠甩到左行舟手里，没好气地轻骂，“转移到哪了？转移成不学了？” “我没有……”左行舟此刻特别像小时候贪玩不做作业然后被家长训斥的熊孩子，但是他没想到小时候没享受到的待遇，现在却被老爷子在大学补上了。 不过左行舟这学期确实编程挂科了，目测六级也过不了，成绩自然不敢说。 老爷子长叹一口气，“这事我先给你记着，把你垫子下面的信封打开看看。” 左行舟狐疑，伸手往下面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个信封，拿起来看到信封上还写着“左岸”两个字，老爷子叫惯了左行舟这个曾用名了。 左行舟打开信封，里面有一沓照片，各式各样的女孩子，照片后面还备注了姓名和学校年级，基本都是考上985□□大一大二的，这下他想起来了，电话里爷爷确实说要给他介绍女孩子，只是没想到是照片，还这么多！ “爷爷，您这是给我下的套吧？”左行舟斜着眼，不然老爷子怎么就提前把信封塞到蒲团下面了？ 老爷子抄起拐杖就往左行舟身上捅，“有这么说自己爷爷的？” 左行舟一边躲着老爷子的拐杖一边求饶，“爷啊，我才多大啊，这也太早了点！” “早？你问问你林姨，我这一天到晚，门槛都快被别人踩烂了！” 左行舟小声嘀咕，“那还不是因为我是您孙子，那是看上我吗？那是看上您孙媳妇这个位置了……” “说啥呢？” 老爷子一声怒斥吓得左行舟住了嘴。 老爷子突然收回拐杖，表情有些怪异，“你不喜欢女孩子，难不成喜欢男孩子？” “爷爷，看不出来您还挺时髦的，这都知道？”左行舟震惊了，不知道老爷子咋想的，居然有这种想法。 “你别管这个，要真有这个想法，爷爷也不反对，等哪天我让你林姨……” 老爷子越说越离谱，左行舟慌忙打断，“爷爷爷爷！没那回事！您让林姨省点心吧！” 老爷子看着左行舟，试探着问，“上大学处对象没有？” 左行舟突然就想到了顾安然，心里莫名抽了一下，这算处了吗？没有吧？但是…… “可能算吧……” 老爷子一听，从他手里把信封拿回去了，“ 分卷阅读137 既然处着，就好好待人家。” 左行舟看着空掉的手愣了愣，低下头却不说话了。 第71章 扶着老爷子回到书房，爷孙俩坐到茶案边，老爷子手法娴熟地填上茶叶，换了一泡水，“你爹托人送来的大红袍，你也尝尝。” 左行舟看老爷子没事人一样，不由问道，“爷爷，您也不好奇我处的对象是谁？” 老爷子品了品茶，漫不经心开口，“管她是谁，两个孩子好好处比啥不强，爷爷老啦，照看不了我孙子一辈子。” 左行舟听着心里难受，又埋怨着，“爷爷！” 老爷子哼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小伙子乐了。 “爷爷，怎么判断喜不喜欢一个人呢？” 左行舟没头没脑地竟然问出了口，当下自己都觉得尴尬，哪有和爷爷讨论爱情观的？此刻左行舟也觉得自己挺奇葩的。 老爷子却没当回事，双手抵着拐，眼角瞟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树叶儿，想起了左行舟的奶奶，“我想想啊，她一咳嗽你就能听见，一哭你就着急，一笑你就跟着乐，别人的话你都不听，就她说话管用，这可能就是喜欢了，反正我对你奶就这样。” 左行舟转着茶碗认真听着，脑子里不断浮现这一年来他和顾安然一起发生的事情，似乎每一点都能对上号，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 他盯着无名指上陈旧的戒指，小声说道，“爷爷，我就是怕……” 老爷子看向孩子手上的戒指，朗声开口，“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还被陈芝麻烂谷子那点事困住了？” “倒也不是，”左行舟犹豫，半晌还是说了，“爷爷，您知道云烬也去靳江了吗？” 老爷子明显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斜着眼吁出一口粗气，“他还能反了天？你记住，我只要不死，活一天算一天，他就休想进左家的大门！” 左行舟皱着眉苦着脸，点了点头。 老爷子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啊，就是不上进，年轻，见识少，等你活到爷爷这个岁数就知道了，不过是小孩玩过家家，能算什么！” 左行舟将茶碗里的茶一饮而尽，突然笑了，“我知道了，爷爷！” 老爷子看他这种吞法，笑骂道，“兔崽子，浪费我这好茶！” 黑暗中仿佛有一条长长的甬道，顾安然扶着潮湿的石壁，朦朦胧胧的，只能看见前面一丁点亮光，似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跌跌撞撞往前走，越靠近亮光声音越清晰。 突然，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少年的脸。 少年皱着眉，气急败坏地骂她，“你又怎么搞的？不是叫你好好吃饭吗！一个人来这么黑的地方，手机也打不通，真练成金钟罩铁布衫了？” 光线不强，顾安然拼命睁大眼睛，却还是看不清少年的脸，但是少年离她足够近，她甚至能听到少年呼吸的声音，很陌生，却又熟悉得想流泪，她伸出手，突然就抱住了少年，多日来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发泄了出来，眼角的泪掉进少年的怀里，哭得说不出一个字。 少年倒吸了一口气，顾安然慌忙收手，却发现双手湿湿的，凑到鼻尖闻了闻，铁锈的味道，是血。 顾安然抬头，突然就看到少年发白的嘴唇，她听见少年笑了，“后背的伤还没好，可能没法送你出去了。” 顾安然心下一惊，刚要往前伸手，却突然落了空，再仔细一看，少年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着急地四处去找，脸上挂泪也浑然不觉，她能听见少年一直在喊她的名字，却总是找不到少年在哪里，孤单和无助潮水般袭来，让她窒息得快要疯掉！ 突然，前方的光骤然变亮，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安然？你醒了？” 眼前的影像逐渐清晰，最终呈现出俞柏的脸。 顾安然慢慢坐起来，愣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好像是在回学校的路上晕倒了，抬眼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正挂着吊瓶，此刻正在一个很简陋的木质床上。 “这里是村医院，大夫说你血糖太低才会晕倒，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俞柏盯着她正在输液的左手，怕她乱动。 顾安然摇了摇头，想来刚才应该又做梦了，醒来看见是俞柏，不由觉得有点失落，多奇怪，习惯难受，习惯思念，却一直没有习惯看不到你。 俞柏从口袋里递过来一包纸巾，迟疑着说道，“你，擦擦眼泪吧？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顾安然抬手往脸上摸了摸，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脸上已经满是眼泪，当下觉得尴尬，接过纸巾一只手却怎么也打不开。 俞柏看她这样子居然也慌了，又把纸巾拿过来，“你不方便，我来吧。” 说着，俞柏看了顾安然一眼，很快低下头抽出纸巾，动作生疏地给顾安然擦去眼角的泪水，不经意对上女孩的眼睛，脸突然微微红了。 俞柏和顾安然的交集不多，上学期也只是道听途说知道女孩宿舍闹过矛 分卷阅读138 盾，但是他总觉得是因为自己辞去班长职位才给女孩惹来的麻烦，本来就心里愧疚，但是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表达歉意，这次支教集合的时候看到顾安然也参加了就觉得惊喜，只是几天下来也没时间独处，而且他总是看到女孩一个人忙碌的样子，忙着备课、忙着上课、忙着和孩子聊天，他不由多注意了女孩几分。 顾安然轻声说道，“谢谢，麻烦你了。” “不客气，”俞柏礼貌地回答，手里捏着纸巾放回了口袋，想着如何找话题。 顾安然看窗外太阳都要落山了，突然想起自己下午还有课，连忙就要起来，“现在几点了？我是不是迟到了？” 俞柏下意识看手表，看女孩要起来，急忙把她按住，“已经有人替你去上了，你多休息！”看女孩一愣，又补充一句，“他们说要你多休息，先把身体养好。” 顾安然心下不忍，“不好意思啊，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俞柏奇怪，“干嘛说又？这几天你做得很好啊！” “是吗？”顾安然习惯性觉得自己是能力最差的那一个，可能是在学生会养成的习惯。 “是啊！”俞柏很快回答，“那些孩子都说最喜欢上你的课，又温柔又耐心，在我的课上一直夸你呢！” 顾安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还是上大学之后，第一次被人夸呢……” 俞柏看女孩低了头，觉得女孩需要鼓励，“怎么会呢，班长你做得也很好啊，起码如果是我，我觉得我不会做得比你好。” 顾安然没说话，俞柏又说道，“说起来，我还欠你一句道歉呢。” 顾安然不明白，“为什么？” 俞柏挠了挠头，“如果不是我，可能……你会做得更顺利吧？” 顾安然看着俞柏歉疚的神情，缓缓说道，“这和你没关系啊，硬要说，也是我不能服众吧……” “怎么会呢？”俞柏笑起来，“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男生宿舍里，经常会讨论你，又当班长又是学生会，能力强脾气又好，尤其是我几个室友，你没发现这学期每次开班会，他们几个总是响应得最积极？” 落日的光打在俞柏的侧脸，让这个本就书生气的男生更添了一分柔和。这是顾安然第一次从班级里其他人的视角听到有关自己的正面评价，原来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般差，甚至得到过别人的认可，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是吗？谢谢啊……”女孩失神地望着白色的床单，眼睛里说不出的落寞。 俞柏问道，“谢什么？” 女孩抬头突然就笑了，温和明净的样子，“谢谢你告诉我，原来我没有那么差。” 俞柏一愣，半天没开口，想了想突然说道，“我一直都觉得你挺坚强的，可以再自信一点。” 顾安然微微攥紧了拳心，我知道我不坚强，但是我需要这样的伪装，尤其是现在，因为你不在我身边。 左行舟从爷爷家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走出小区他却不想打车，沿着路边漫无目的地走，正好把最近的事情理一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待顾安然太不公平了，甚至很草率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替她做了决定，可是他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正头疼，突然路边有人叫住了他，“左行舟？” 他一转头，居然是左行舟高中时期的班长。 “班长？你怎么在这？” “今天没事干，去咱们学校转了转，刚要回去。” 左行舟四处看了看，才意识到这里确实离自己高中的学校不远，笑着打趣他，“没想到班长大人很念旧啊？” 班长习惯这群高中同学的打趣，笑着回应，“怎么着，去整点？” 左行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中午的酒劲刚过，自己喝酒这么不上脸的吗？ 龙息市这一带算是富人区，物价普遍偏高，左行舟看着酒单上的价格，觉得这都快赶上靳江了。 “这里的酒居然这么贵？”左行舟凑上前，小声对班长说道。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再贵这顿也是你请。” 班长豪气，慷他人之慨，抬手招呼服务生过来，“一打科罗娜，再来一个小吃拼盘，杯子麻烦加冰块，谢谢。” 左行舟笑了笑没在意，四处打量这一家第一次来的清吧。 这家清吧有一股浓浓的工业气息，尤其是中央横着一架炫酷无比的机车，侧面一整张墙都被老板打了横架，摆了满满左行舟叫不出名字的酒，不过看在左行舟眼里，这场景特别像超市里搞促销的沐浴露专区，每个瓶子都特别好看。 “最近怎么样？”北方人典型的开场白，被班长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社会。 左行舟斜眼，“你指哪方面？” 班长眼睛往左行舟下面瞅了一眼，用下巴一挑，“那方面。” 第72章 “班长半年不见学坏了啊！” 服务生 分卷阅读139 很快端来了酒，左行舟一边倒酒一边说道。 班长扶着杯子，等左行舟倒完酒，扬手就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直灌肺腑，镇得牙床都透着爽快，“看你不言不语的，逗逗你。” 班长拿起酒瓶，又给自己满上，心情似乎也不太好，自顾自说道，“说实话，高中的时候对你第一印象挺差的，太孤僻，我当了六七年班长，就没见像你这么费劲的！” 左行舟跟了一杯，佯装威胁，“想好了再说啊，这顿我买单。” “不过后来改观了，”班长喝酒上脸，一杯脸就红了，露出虎牙笑着，“我发现你就是蔫坏，外表清高不凡的，实际上贼有意思！” 班长又干了一杯，顺便还打了个嗝，“哎，你就是容易想太多，一个老爷们别太敏感。” 说着，班长碰了碰左行舟的杯子，一仰脖又干了。 左行舟知道班长一喝酒就话多，不过这些评价他却觉得是实话，而且说的挺对的，他就是特别容易被自己绊住。 “你是不是喝太快了？” 班长瞅了一眼自己快见底的酒瓶，仰头举起杯子，“别磨叽，出来不就是为了喝爽的吗！” 左行舟无奈地又跟着干了一杯，“我记得，你不爱喝酒啊，之前高中毕业谢师宴上，怎么劝你你都不喝，怎么一年不到就变了？” 清吧里随机的歌单恰时放到《一眼万年》，班长的眼神肉眼可见地黯然下来，随后竟有了雾气，轻声回答，“还能为什么……” 班长的表情冷淡下来，端起杯子又放下，抬起醉眼看着左行舟，“姚沁有男朋友了你知道吗？” 左行舟愣了愣，“前两天看空间动态，好像是吧。” 班长又说道，“是她大学同学，我就说他俩有事，当初还死活不承认。” 天色已经黑了，班长看着窗外，表情像是要哭。 左行舟也知道点他们之间的事，半年前同学聚会，姚沁的闺蜜也没少因为他俩吵架的事当众挖苦他，左行舟还以为他俩早就没感情了，可是见这架势，班长根本没放下。 左行舟突然想起他在同学聚会上念叨的句子，好奇地问他，“过年的时候，你嘀咕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班长一愣，似乎已经忘了，“什么话？” 左行舟想了想，“什么雷鸣，天空什么的……”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班长斜眼答了一句。 “好像是这个。”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班长完整念出来，半晌解释道，“《万叶集》里面的句子，日本的。” “本来我也不懂这些，高中的时候上自习，她跟我说的。” 左行舟默默点了点头，看班长痛苦的表情，思考了良久才问出口，“本来挺好的，怎么搞成那个样子？” “太倔了……”班长继续给自己倒酒，眼睛都朦胧起来，“我和她都太倔了，又是异地，我不懂她，她不懂我，最后一通话就吵架，吵够了就互相猜忌，猜够了就累了。” 左行舟怕班长喝太多，给自己倒上干了一杯，记忆中，他好像和顾安然没吵过架，连家都没超过，就这么结束了，还挺不甘心的，明明关系那么好。 班长看他不说话，踉跄着起身坐到左行舟身边，大手用力拍着左行舟的肩膀，差点把他拍吐了。“左行舟啊，我告诉你，遇到喜欢的就赶紧下手，这世道好姑娘不多了，你一犹豫，大把的人等着接手，到时候哭你都找不到地方！” 左行舟答应着，明显班长已经醉了，按住班长没轻没重的手，突然就看到自己手机的屏幕亮了。 班长歪在桌子上，似乎困了，左行舟正好抽空看消息，刘兮爵发来的短信，是学生会的换届名单： 学生会主席：刘超，原生活中心主任。 文体中心主任：云烬，原文体中心办公部干事。 文体中心文艺部长：刘兮爵。 文体中心办公部长：李博飞，副部长：顾安然。 文体中心体育部长：周檀。 都是熟的不能在熟的人。 短信里一句废话没有，只有简单的一张名单，不过刘兮爵的意思左行舟能猜到，这哪是一张名单，这是一份联盟邀请函，这种局势，刘兮爵就像是拿一个刚出新手村的游戏账号和人家满级玩家抢世界boss，连个辅助都没有，技术再牛也翻不了盘。 给班长打上车送回家，左行舟自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客厅里的空调开得足，吸了冷气左行舟就觉得胃里不太舒服，一路奔进洗手间哇地就吐了出来，这一天左行舟基本也没吃什么，除了存在胃里的残酒就是胆汁，这下心里好像火烧一般，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马姨听到动静，知道他回来了，在厨房喊他，“小岸啊，刚才听书房有动静，估摸有人给你发消息，你快去看看！” 左行舟扶着马桶站起来，在洗手 分卷阅读140 池洗了把脸，抬高音量答应，“知道了，马姨！” 来到书房，少年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他皱着眉唤醒电脑，发现是邮件提醒，随手打开邮件，心脏突然漏跳了半拍。 是顾安然发来的邮件。 还是要好好告别一下的。 毕竟，我曾经把你当成那么重要的人，虽然最后，这种在乎成了你的负担。 不小心知道了你和童童文艺的对话，小心理解了一下，哦，才知道你从来没有把这份友情看得有多重要，更有可能……它阻碍了你的发展。 对不起。 我自私地以我的方式去对待你，我窃以为只要我付出够多就能解决一切问题，我还是太傻太天真。 我的确不懂你，你也，拒绝我懂你。 原来友情是你扔在几千几万光年外不想要的东西，当初就不该相信你会相信，你怎么也会觉得你能够相信呢？ 前不久还在宿舍喝醉了耍酒疯，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委屈的人，其实你何尝不委屈，委屈自己被我束缚，委屈着说服自己相信不会相信的东西。 狮子天□□自由，而我一腔热情无处释放放在不该放的人身上。 我们都没错，只是世界观不合。 我热爱这个世界，我相信这个世界，我相信某个角落会有人真心对我，我想让你也跟我一起爱他…… 冰与火，光和暗，爱与恨，绝望与希望，一交融，就毁灭。 一起写的小说男主角不会爱人，说的就是你，你不会把心敞开给人看。 为了避免结束，你拒绝一切开始。 我无力了，再多勾画的美好未来，也留不住你。 我曾经很想很想证明给你看，有人，可以跟你做一辈子朋友，有人值得你去信任。 很想勇敢地对你说，有我保护，笑容尽管灿烂。 我多想，真的做一回你的天使。 这样的想法，即使现在，也没变。 可是你自己不相信，我做再多的努力也没用，像个小丑一样在你面前表演着，想赢得你心中的奥斯卡，结果你笑着给我颁了个最佳金酸梅，哈哈。 左行舟，你的梦想很好很强大。 还是那句话，你加油写，我很期待，我还是希望，能成为醉时的第一位读者，我会是它最忠实的粉丝。 我会在你背后支持你不让你看到，这样，你就不会有压力了吧。 也许未来，你会找到懂你疼你更好的人。 下段旅程你一定要更幸福丰盛。 没能赶在521前写完它，但还是要跟你说一句。 520.我爱你。 左行舟一字一句把这封邮件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吞下去，眼睛直直地盯着发光的电脑屏幕，他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绪，只是喉咙里不住地有东西往上涌，卸掉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他猛地站起来再次冲进洗手间，一口吐了出来，嗓子里腥甜的味道蔓延到舌尖，低头去看，一滩暗红色的血在水中可怖地游浮，少年怔愣了好几秒，从后背麻到大脑，慌乱地去按出水按钮，按了好几次才把这摊血冲下去。 他滑坐到地上，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带疤的手背染上血渍，少年却顾不上去管，大脑像死了机，仅有的意识不断回想顾安然邮件里的话。 顾安然发出邮件就合上了电脑，断开手机上的热点，她一步一步走出门，坐在院子中央的凳子上，出神地望着天。 山区里最美的风景是夜空，星河缓慢流动在仿佛触手可及的穹庐之下，不知来由的蛙鸣声更显得夜晚幽静。自打来这里支教，她就喜欢在每个夜晚静静看着天空发呆，放肆大胆地去一遍遍揣摩她白天不敢触碰的心情。 告别邮件已经发出去了，顾安然本以为自己就会释怀，可是她却觉得好像突然彻底失去了什么，孤独感一阵阵袭来，比她下午做的梦更具真实感，因为这是真的。 有时候，你越隐藏对一个人的感觉，你陷得越深。 第73章 “还没睡？” 顾安然回头，发现是俞柏，正拿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谢谢……”顾安然接过来继续望天，“我还不困，睡不着……” “山区干燥，多补点水。” 俞柏看着女孩星光下恬静的脸，尽管她极力掩饰了，可是伪装还是不够高明，落寞和难过几乎写到了眼睛里。 “你，最近心情不好？”俞柏开口，“想不想和我聊一聊？有些事说出来会好很多。” 顾安然转头看俞柏，女孩的第六感让她觉得俞柏似乎知道了什么。 俞柏不会撒谎，被女孩看了几秒就招了，“那个……出发前白晓媛找我聊了几句，她和我都是英语俱乐部的，知道我也来支教，就拜托我多照顾你，她说……你好像失恋了？” 俞柏说得磕磕绊绊的，顾安然知道媛媛也是好心，倒没怎么在意，只是叹 分卷阅读141 了一句，“可能都不算失恋吧……” 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怎么能算失恋呢。 俞柏目睹着女孩此刻的神情，轻声说道，“喜欢一个人，很辛苦吗？” 女孩想了想，抱着膝念道，“忽略我的时候，我觉得全世界都忽略了我，在意我的时候，我却忍不住忽略了全世界……”女孩点点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俞柏似懂非懂的点头，女孩是个深情的人，只是让他觉得这种喜欢未免太卑微，这样想着，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突然就生出一股保护欲，还有一股嫉妒。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介意科普一下吗？”俞柏开始好奇这个被女孩喜欢的人。 “自大，浮夸，没心没肺，玩世不恭，对什么都不认真，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有时候还喜怒无常，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听起来，都是缺点啊。”俞柏总结。 顾安然支着头，“是吗？” 女孩只是回想着往日的片段，随口说出自己的感受，原来这些在外人眼里是缺点吗？她自己倒不觉得。 “情人眼里出西施，”俞柏虽然也是那种放在人堆里最显眼的人，但是破天荒地没有恋爱经验，他来开导顾安然，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可能缺点也会变成优点。” 顾安然没说话，俞柏又主动问道，“打算放下了？” 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在北方耀眼地发光，让顾安然移不开视线。 “不放下又能怎样呢？总有一天会放下吧。” 俞柏又点了点头，随即笑了，“想开了就好。” 顾安然歪着头看男生，虽然满脑子愁绪，还是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 俞柏不是个话多的人，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下意识愿意和女孩聊了这么久，可能是因为这一年来，室友一直在他耳边说这位班长的好，也可能是因为白晓媛要他多关照的请求，也可能这些原因都不是主要原因，但是他还是注意着女孩的一举一动。 “不客气，同学之间，理应互相帮助。” 俞柏礼貌地回答，抬头看向璀璨的星空，突然指着北极星说道，“书上说，北极星象征着坚定、执着和不离不弃的守护，希望你能很快遇到会坚定守护你的人。” 盛夏的夜晚满是草木的味道，安静祥和的氛围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俞柏的话是顾安然近日来第一次有被治愈的感觉，被守护想来应该会比守护别人幸福得多……可是她多想成为某个人的守护者啊。 “谢谢，你也是。”顾安然郑重地说道。 俞柏一瞬间会错了意，出神地问，“什么？” 顾安然望着天边的北极星笑了，“我也希望，你早点遇到你愿意守护的人啊。” 俞柏盯着女孩的脸，心突然跳得很快，在无声之中，有些东西似乎不再一样了。 左行舟坐在靳江机场的到达厅时，手机里的群消息就闪个不停。 靳江大学还没入学的大一新生在群里聊得热闹，一向爱交际的杭海自然也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些学妹身上，顺便还不忘把左行舟也拉进了群，靠左行舟大一做的几场活动，成功吸引了不少学弟学妹的注意。 几分钟没看，群里的未读消息就已经达到了99+，左行舟随手翻了翻，发现都是问怎么进学生会和面试技巧的，左行舟眼睛一直盯着电子屏上的时间，根本没心情回答这些问题。 机场来来往往的旅人很多，多数都只是在擦肩时淡漠地对视一眼，然后相忘于江湖，显得左行舟这个驻足停留的异类十分碍眼。 巨大的落地窗下，黄昏的光透射进来将整个到达厅染成温暖的金黄色，鹭岛的航班已经到达，所有的乘客纷纷离开后，顾安然才在人群最后面露出头。 她拖着行李箱，失神地往前走，突然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她没多想，转了方向绕过他，结果却又被这个人挡在了前面。 她抬起头，刚要说话，突然就看到少年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俯着身子让她看到倒映在少年瞳孔里的自己，“同学你好，你也是来收课表的吗？” 第一次见面时，女孩跟少年说的第一句话。 顾安然愣住了，她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左行舟，甚至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了。 女孩心里瞬间就委屈了，这是什么意思？玩穿越？ 顾安然下意识再次绕开他，径直往前走。 左行舟迈开步子追上她，站定在她面前，表情严肃起来，他认真看着一个假期不见得女孩，面容果然憔悴了不少，他哑了嗓子，说出了第一次见面时，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我叫左行舟……你呢？” 顾安然低着头，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她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爱哭，好丢脸，好没面子，每次都在这个人面前暴露弱点，可是她居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怎么这么坏啊！”顾安然握着拳头砸在左行舟的胸口，气得脑 分卷阅读142 仁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又来惹我！” 女孩一下下砸着少年的胸口，哭得克制却汹涌，力气不大，却全部砸进了少年的心里。 左行舟握住顾安然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顾安然，我们修订下情节好不好？就当做重新开始。” 你说结束就结束，你说开始就开始，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没见过这么霸道的人！ 顾安然想甩开左行舟的手，但努力了好几次也没得逞，小脸哭得可怜，两个人之间只剩下她的抽泣声。 在决定来机场接顾安然的时候，左行舟就已经想好了，人这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别人忽略掉自己，不求结果，不求代价，只为了在最好的时间里能彼此遇见。 如果存在这样一个能让左行舟无所顾忌的人，那这个人只能是顾安然。 左行舟并不确定他这种蹩脚的挽回，成功率有多高，但是他愿意去试一试，这是他欠顾安然的，这一刻，什么云烬，什么威胁，全部没有亲自握着女孩的手来得重要。 “顾安然……安然如初的安然……” 断续的抽泣声中，女孩小声说道。 少年没听清，低头惊喜地又确认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顾安然调整了下情绪，缓慢而坚定地抬起头，她望向左行舟期待的眼睛，如同望进一片无尽的星海，“我说，我叫顾安然，安然如初的安然。” 少年突然就笑了，甚至咧开嘴笑出了声，“顾安然，你冷不冷？” 没头没脑的一句又没让顾安然听懂，“不冷。” “不行，你要说好冷！” 顾安然一时又短路了，不知道左行舟又在搞什么，明明是夏天，机场温度也不是很低，怎么会冷呢？ “哦，好冷……”女孩最终还是顺从地迁就他。 少年闻声，伸开手臂突然一把抱住了女孩，毫无防备就被少年圈进怀里的女孩心都要跳出来了，这是她第一个来自异性的拥抱，隔着夏日单薄的衣料，她瞬间就感受到了来自少年的体温，不算很宽厚，但是很温暖，空气中，干净爽朗的味道。 少年的声音在头顶传来，“记得在平岳山，你总是说好冷……” 像是历经寒冬的冰淇淋突然在炎热的夏天被融化，清甜的味道流淌着，视觉和味蕾都变得不真实。 女孩把头埋在少年的怀里，她听到自己清晰地说道，“左行舟，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还有下次，我不会原谅你了。” 饶是百般迁就温柔如顾安然，也是有底线的，世间任何炽烈澎湃的感情，都经不起一而再的辜负，下不为例这句话，既是卑微的让步，也是骄傲的自尊。 少年双臂又紧了紧，“我知道了。” “下一次如果你走了，我就再也不听天黑黑了。” 女孩被逗笑了，“不听一首歌而已，还以为是多大的代价……” 左行舟拖着行李箱，从机场到达层转去坐公交，顾安然一个人空着手跟在身后。 左行舟回头看了看她，伸出手问道，“来，手借给你牵。” 顾安然一愣，摇了摇头，“不要，还要清白名誉。” 左行舟笑了，“没事，又不是没牵过，再说了，正常情侣谁不牵手？” “我是说我的名誉……”说着，顾安然意识到什么，脸刷地红了，“你说什么？” 少年尴尬地握住女孩的手，径直带着她往前走，“走吧！有些话说一遍就够肉麻了……” 第74章 学生活动中心文体办公室，一年来的时间虽然说多也不多，但是对于这个地方，每一个文体中心的干事都务必熟悉，但是，此刻坐在办公室里的五个人，奇妙的气场让每个人都感受着史无前例的尴尬。 云烬面不改色地坐在会议桌的最中央，抬眼看了下左手边的李博飞，以及他身边的顾安然，又看了眼右手边的刘兮爵和周檀，时不时看看表，就是不说话。 刘兮爵不像左行舟那般急性子，倒也能平心静气地等待着这位新上任的主任安排工作，并不打算明面上和他起冲突。 顾安然一个小小的副部长，莫名其妙被抬上管理层的高位，头顶压着坐着正位并不算熟的李博飞，再顶上悬着大二就当主任的云烬，实在看不透现在是什么情况，心里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死马当活马医递了竞职申请，唯一的告慰是还好刘兮爵和周檀在，自己不算太孤单。 周檀一直在开心这学期又有两个学分到手，而且如今局面也算是柳暗花明，有能力卓然的刘兮爵和不甘落后的李博飞在场上厮杀，体育部明哲保身问题基本不大，而且临开学前，前部长张迈跟她通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秉烛夜谈天下局势，所以周檀也打算效仿先辈，能把两个学分赚到手就撤，绝不恋战。 李博飞如愿以偿拿到了部长的位置，理所应当地打算再进一步，况且有云烬帮忙，他自认胜算很大，打定了主意跟着云主任的方向走，片刻不 分卷阅读143 回头！ “首先感谢在场各位的信赖和支持，能够为我这位同届新人保驾护航，这一年文体如何稳定发展，自然也离不开在场各位的努力和帮助，希望我们共事愉快！” 云烬一改祝凝铁腕手段的治事风采，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倒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再次落座，云烬继续说道，“其次，我也不瞒各位，因为种种原因，今年第二届的校园歌手大赛举办权还悬而未决，虽然极有可能会交给生活中心，但是也请各位放心，这段时间我会尽力争取，那么招新的相关事宜……” 云烬视线率先扫过刘兮爵，很快转移到李博飞身上，“就先交给李博飞负责，周檀看自己的时间自愿帮忙，至于刘兮爵……” 刘兮爵径直开口，“主任不妨有话直说？” 云烬淡漠地笑了，“韬光养晦近半年，倒不知短期内能不能进入状态呢。” 顾安然心想，果然还是来了，云烬如果不为难刘兮爵，打死云烬她也是不信的。 刘兮爵云淡风轻一般回道，“既然是韬光养晦，自然不敢放松，不然如何带领文艺部让文体更入佳境？” 两个人眼神对视，天人交战之时，观战的三个人各自为营看好戏，半晌云烬先收回了视线，玩味地语气，“那就好，如此说来，就麻烦刘部长与我一起拿下歌手赛的举办权吧。” 顾安然一愣，上学期祝凝的贴吧事件刚过去不久，不管新上任的主席是谁，都断没有可能再让文体沾染上来影响活动效果，云烬让刘兮爵掺手，如同让他接了烫手山芋，日子不会好过。 “相信必定如虎添翼。” 刘兮爵冷静地看着云烬，只是点了点头，“分内的事。” 从文体办公室出来，刘兮爵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周檀迅速拉过顾安然，她已经从孟远书那里得知最新八卦，忍不住找当事人验真伪，缠着她将左行舟突袭机场的一切细节讲清楚。 李博飞又留下确认了些招新事宜，赶着黄昏出来的时候，云烬就看到了等在门外的颜翊。 “你怎么来了？” 云烬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颜翊扬了扬手里的保温壶，“给你带了汤，百合莲藕的。” 云烬让李博飞先走，看了一眼保温壶，摸着颜翊的头，语气温柔，挂着标准的微笑，“下次不用费心做这种没有必要的事情。” 熬了两三个小时的汤，在他看来是没有必要。 “听你说，中午好像吃得不合胃口……” 云烬没接话，继续说道，“下次别来这种地方等我了，不太方便。” 颜翊和不少文艺部的干事关系都很好，暑假就知道了文体中心的换届结果，时过境迁，两个人再次遇见，她又该如何面对他。 “我知道了。” 在颜翊眼里，云烬或许并不是良配，她总觉得他像是与自己相隔千万里的山川，他的喜怒哀乐，悲欢离愁，所有的情绪和想法她都看不真切，感情游戏是一场旷世许久的追逐战，这一次，颜翊落了下风。 和周檀告别之后，顾安然绕过教学楼，又经过图书馆，一路走到靳江大学有名的情人坡。 情人坡说白了不过是河边的一片草坪，因为向阳的关系，学生们中午都喜欢在这里短暂休憩，平常也喜欢摊在草坪上吸收日光，背背单词聊聊天，都是打发时间的好消遣。 女孩远远就看到翘着腿枕着手臂的少年，青葱草色的背景下，少年干净的眼睛望着在青空中飞驰的云，额前的碎发不时被风吹起，在清澈的瞳孔里映出三两倒映。 顾安然伸着小手戳了戳他的脸，温和地叹息，“都没肉了……” 左行舟像是想起了一件事，凭空突然漾开了嘴角，“跟你说一件好玩的事，想不想听？” 顾安然也在他身边躺下来，一双小手乖巧地放在小腹上，眯着眼睛准备听故事，“嗯！” 左行舟随即说道，“昨天晚上的事，在我们宿舍……” 昨天晚上，在左行舟的宿舍，当杭海得知左行舟居然脱单了，而且脱单的对象还是顾安然，爱情观瞬间重塑，而快速重塑的结果就是海量的信息量让他半天没缓过劲。 孟远书当即奋笔写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八个大字当作贺礼，却被徐秋阳吐槽寒酸，左行舟却小心翼翼拿起来借着灯光端详，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杭海缓过神，第一句话便是，“那我之前劝你们分手，她不会杀了我吧？” “不会的，”左行舟的回答让杭海刚放下心，就听他又补了一句，“结婚的份子钱翻一番就可以了。” 杭海脸色突然一沉，徐秋阳问左行舟，“八字刚画上，都想到结婚了？” 左行舟余光瞟到杭海越来越难看的表情，踹了他凳子一脚，“我随口说的，看你这表情，什么时候这么抠门了！” 杭海没接茬，手指颤巍巍地往左行舟的头顶指，“你随口看看，那是个啥？” 左行舟不经意抬头，只见头顶的灯泡旁边落着一只 分卷阅读144 硕大无比的黑虫，看轮廓像是小强，但是左行舟和杭海两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翻遍了生平阅历也不信会有这么大只的小强，立即一蹦三尺高，闪现到阳台门口躲得远远的。 结果不动不要紧，两个人突如其来的大动作似乎惊动了小强君，那厮突然亮开了翅膀飞了起来！这等景象视觉冲击力太震撼，惊得两个北方汉子头皮发麻，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卧槽”，在整个男生宿舍楼中振聋发聩。 借着灯光，小强君乌黑油亮的甲壳变成压倒两个北方人脆弱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眼看着这个虚空碎影拖着超越科学范畴的翅膀朝两人飞来，杭海破着音寻求宿舍老干部的紧急救援。 千钧一发时刻，徐秋阳抄起宿舍门口的扫把，对准这只小强抡圆了往地上一拍，孟远书找准位置补了一脚，在左行舟眼里，这两个南方人仿佛双肩生出了威武帅气的红色披风。 我的恩人是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们会抡着破扫把来救我。 魂归故里的小强残躯暴露在瓷砖地上，好奇心盖过恐惧的两个北方人蹲在地上仔细打量，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你见过这么大的吗？吃啥长大的？” “看这个头，这绝对是个食肉的品种！” “蟑螂还会飞？这算不算变异啊？” “变不变异我不知道，但会飞就不太科学……” 徐秋阳被这两人的对话逗笑了，“你们够了，别让我笑你们没见过世面！” 二人异口同声，“你笑吧，我们是没见过！” 左行舟抬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划，“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那么大的，我怀疑它努努力都能把我吞下去！” 顾安然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对于沿海长大的人来说，形形色色的飞虫早已见怪不怪，却没想到能够难倒看似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北方巍巍大汉，反差萌让她乐得收不回去。 左行舟转头，看女孩笑成这副样子，突然虚握了拳伸出手，“差点忘了，这个东西就送你吧！” 顾安然几乎立刻就跳了起来，她不是怕小强，但是如果就这样被左行舟堂而皇之地握在手里，那也是足够恶心她好几年了！ 第75章 左行舟得逞，笑得捂住了肚子，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顾安然，摊开了空无一物的手掌。 顾安然已经记不起来这是第几次被左行舟耍了，可恨的是她次次都中招，无一例外，默契配合的程度仿佛早已拿好了剧本。 “坏人！”女孩撇撇嘴，支着头生闷气。 左行舟不小了，拉着顾安然的手肘做圆周运动，“不气了不气了，这次是真的，你闭上眼睛，我真有东西给你。” 顾安然半信半疑地闭上眼，生怕他一个心血来潮真把某只小强丢她手里。 半晌，手指突然传来光滑坚硬的触感，冰冰凉凉的，空气中也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药香，顾安然摸了摸，形状很不规则，一时间还猜不出这是什么。 “眼睛睁开吧！” 闻声，顾安然缓缓睁眼，此刻在她手中的，是个做工精细的白瓷娃娃，裙摆上还写着她的名字。 少年抬着手臂躺下，望着天空默默说道，“之前打算送你的，以为没机会了，还好没丢。” 顾安然手指摸了摸白瓷娃娃的笑脸，心里突然绽开了花，花开的声响惊动一亩心田，盎然在脸上，不自觉上扬了嘴角。 她喜欢这个礼物。 “这是，晴雨娃娃？”顾安然出声问道，手中不住地摩挲着细腻清透的白瓷。 “嗯，”左行舟回答，“布的不耐脏，还是瓷的好，保存的时间能久点。” 顾安然不是会担忧未来的人，她更愿意活在当下，在左行舟讲的故事里，他跟杭海提到了结婚，其实顾安然并没有想那么远，但是她能真切地感受到左行舟对未来的思虑。她至今也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左行舟的决定，让他愿意回头和自己试着相处，但是她知道左行舟是认真的，甚至开始认真考虑很远很远的以后。 倘若未来相伴的对象是他，她是愿意开始计划未来的，如果这样可以让他更安心一些。 “我会保存很久很久的，”顾安然微笑，弯了眼睛，“久到连我自己都白了头发，变成一个掉了牙的阿婆。” 左行舟凝着眉没听懂，“阿婆？这是方言吗？” “是啊，在我们那边，管老奶奶叫阿婆，管老爷爷叫阿公。” 说着，顾安然浅声唱起家乡的童谣，软糯温柔的语调，虽然听不懂，但是让左行舟感受到了安稳岁月里的小美好。 “听着，好像和《天黑黑》里的第一句有点像？” 顾安然点点头，“听出来啦？《天黑黑》里引用的就是这首歌呀！” 左行舟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怪不得，第一次听《天黑黑》，他就特别喜欢。 新生开学，数以万计的青涩脸孔涌入靳江这所南方的 分卷阅读145 大学，宿舍区随处可见贩卖各类生活用品的摊位，更有不少具备经济头脑的学长挨个敲开新生的宿舍房门，极力推销自己批发的产品，顺便热情地给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提供过来人的建议和帮助。 大学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每隔一年就会替换掉一批更加鲜活的血液，让这片承载无数人青春的方圆之地焕发更为热烈的活力，匆忙、喜悦，相似的情感不相似的主角，提前就已经在命运中写好的故事，悄然上演。 升入大二的左行舟很悠闲，提前在教务系统选好重修的科目，课余的时间，他基本都和顾安然泡在图书馆写小说。 顾安然喜欢在图书馆六楼上自习，但是左行舟却喜欢四楼，因为四楼的藏书是文学类，更方便他在摸鱼的时候看小说，好在刚开学不久，来上自习的人不算多，图书馆每层楼都空了不少座位，此刻顾安然去面试学生会新一届的干事，左行舟写下小说本子里最新的一段后不知如何落笔，隔着窗看着楼前的一棵双生树发呆。 “如果当初没退会，或许现在自己也是面试官的一员也说不定。” 左行舟这样想着，突然想到这一届的文体主任是云烬，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及时退会是个明智的决定。 这个学期刘兮爵没有联系过左行舟，就连颜翊也没有动静，曾经说好一起吃到毕业玩到毕业的□□，真的散了，只剩下左行舟和顾安然两个人，偶尔提起，唏嘘两句逝去的青春。 左行舟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打算到教学楼下的超市和顾安然汇合。 刚按下电梯，腹部上方就一阵疼痛，最近左行舟胃疼的毛病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暑假里那一次吐血之后左行舟也上网查了查，据说胃炎严重起来，确实也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打算有时间去校医院查一查。 超市里人不多，左行舟推门进来就听到里面正在放一首靳江学子自己填词翻唱的热曲。 彼时综艺正火，《爸爸去哪儿》席卷了整个网络，靳江的学生自然也不能免俗地在茶余饭后谈论着明星和星二代的相处趣闻，更有无聊者借热度仿了一首称赞靳江大学校长的歌，歌词字里行间，明里夸奖，实则饱含深情地表达了对装空调的向往，结果发布几天不到，就在校园里迅速传开，听说连本地电视台和纸媒都纷纷赶来采访创作者，一时间竟成了名人。 顾安然已经等在超市的休息区，左行舟拿了两瓶饮料坐下，忍不住抱怨，“从图书馆到这里，一路都有人在放这首歌，我都听腻了！” 顾安然看了看饮料，一瓶东方树叶，一瓶椰汁，果断选了椰汁，“据说人家二十分钟就填好了词。” 左行舟冷笑一声，语气嘲讽，“这种事情需要拼速度吗？口水歌就是口水歌，没内涵！” 顾安然点破，“左行舟你嫉妒。” “我？嫉妒？写这种歌词的人明显注孤生，连情感起伏都没有！” 顾安然再次拆台，“人家词作者，是一对情侣来的。” 左行舟嘴硬，话说的越来越毒，“怎么？爱的结晶啊？” 顾安然觉得手里的椰汁很甜，可是少年一定是酸了，“嗯，你果然嫉妒。” 左行舟歪着头，仰脖喝了一口东方树叶，骄傲地说道，“你信不信，要是咱俩写，一定比他们写得好！” 顾安然之前听信左行舟的谣言，尝过东方树叶，结果品了半天只喝出一股发霉的树叶子味，她不知道少年哪来的味蕾居然觉得这种东西好喝，此时此景，她自己都觉得嘴里的椰汁不甜了。 “不苦吗……” 左行舟一愣，随口说道，“不啊，很清新啊！” 顾安然服了，“哦……” 少年自顾自喝着，顾安然心中存着事，想了想还是说出口，“云烬说，面试结束后的第一次中心大会，要每位部长上台讲话，你觉得我要说什么？” 左行舟一抬眉，“副部长也要讲？” “嗯……” “不抢李博飞风头就完事了，讲什么不重要。”少年答得轻描淡写，女孩听得却一头雾水。 左行舟想了想，觉得也没有瞒的必要，索性说了。 “云烬这次能当上主任，李博飞是出了力的，他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硬碰硬没好处，刘兮爵最近应该也在俯首做小吧？” 顾安然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左行舟将上学期汇款单和资料泄露的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只是刻意略去了云烬对自己的威胁，但是依旧让顾安然刷新宇宙观，她突然觉得云烬这个人比自己想象中可怕，顺带着对李博飞也败了好感。 顾安然深知左行舟和云烬的恩怨，她不想夹在不尴不尬的境地里让左行舟为难，想了想索性说道，“其实，这个副部长……” “一定要当啊！”左行舟打断她，“就算是给刘兮爵打打下手，也比没有强。” 顾安然有顾虑，“那你……” 左行舟笑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我都接受了，我还怕他？” 分卷阅读146 话是好话，可是听在顾安然耳朵里就特别刺耳，女孩掰着指头想捋清楚要害关系。 左行舟又笑了，悄然问她，“需不需要，我给你打个底稿啊？” “什么？” “副部长的初次亮相开场白啊。” 顾安然头点得像拨浪鼓，把左行舟看乐了。 顾安然心满意足，但是刚放松的表情，突然又苦了下来。 “又怎么了？” 顾安然拧上瓶盖，支着头说道，“歌手赛的举办权还没争取下来，招新过后，李博飞让我协助他出活动方案，估计会很忙……” 左行舟疑惑，“李博飞文案能力有限，你们搞得定吗？” 顾安然皱着眉碎碎念，“所以是苦差啊，这个又不好要你帮忙。” 左行舟不明白，“为什么？帮自己女朋友出份方案碍着谁的眼了？” 少年的话让顾安然微微红了脸，却忍不住漾开了笑意，傻傻地沉浸在粉红色的泡泡里，半晌充满电一摆手，“文案鬼才的女朋友也不是盖的，这点小事我搞得定！” 左行舟故意说道，“那副部长的开场白？” 顾安然一愣，徐徐开口，“总要给文案鬼才一个发挥的机会……” 第76章 回到图书馆，坐电梯的时候正好错开了高峰期，整间电梯里只有左行舟和顾安然两个人，顾安然双手拿着水杯看着徐徐上涨的楼层数字心无旁骛。 左行舟突然凑近，吓得顾安然贴在了墙壁上，紧张小声地开口，“你干嘛？” 左行舟一只手撑着墙，贴着顾安然的耳边，轻声问道，“给你写开场白，稿费怎么算？” 女孩温柔明净的眼眸一颤，双颊泛起绯色，心里有一叶小舟无风自动，磕磕绊绊，“什……什么稿费？” 少年盯着女孩，眼波映着眼波，越靠越近，直到能听到彼此起伏交错的心跳声，女孩下意识抿紧了唇，胸口里的兔子几乎要跳出来。 空气中满是女孩散发出的味道，恬淡的清香，源自女孩的发。 左行舟另一只手攥住了女孩的袖子，让女孩全身一凛。 “逗你的，这么紧张？” 几乎就在一秒钟，左行舟已经松开了女孩，贴着另一侧的墙壁站好，留下一段安全距离，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他怕顾安然还没准备好。 顾安然低头摆动水杯上的带子，拼命让脸上的滚烫冷却下来。 电梯门开，左行舟率先冲了出去，结果后脚刚抬起来就觉得不对，回头发现顾安然并没有跟着出来，依旧缩在角落手指一下下戳着关门键。 左行舟抬头才发现楼层还没到，立即拿手去挡，感应门再次弹开，迅速又钻了进来，倒让顾安然一脸失望。 “我出去，你也不提醒一下？” “我倒是想关门来着……” 接下来的半个月，文体中心的管理层几乎全时段全员扎根在学校附近最豪华的酒店里，顾安然和周檀一间房，李博飞和刘兮爵一间房，为了歌手赛的举办权打算死磕到底。 云烬订的酒店档次不低，不仅包三餐，各种设施规格也一应俱全，从这一点来看，云烬出手比祝凝阔绰。 左行舟百无聊赖，除了上课，偶尔会被杭海拉着去看新生军训，听杭海忆苦思甜，感受着他风水轮流转的变态快感。 国庆假期的前一天，左行舟来到靳江大学附属医院，挂了消化内科的门诊。 可能因为是放假前一天的关系，医院里人超级多，左行舟拿着病历本等了好久才听到叫自己的号。 坐诊的大夫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戴着眼镜，面容还算和蔼，左行舟将挂号单和病历本一并交给他，简单描述了下自己的症状，并提出自己的论断，“可能是慢性胃炎，大夫您看适合开点什么药？” 大夫手中的笔刷刷地写个不停，半晌抬头，盯着左行舟看了一会，笑着问他，“小伙子这么肯定是胃炎，之前确诊过？” 左行舟摇摇头，“那倒没有，高考前没怎么在意，也是猜测，今年严重了点，才打算来看看。” 大夫伸手摸上左行舟的腹部，又问道，“平时疼起来，是这里吗？” 左行舟点点头。 大夫又问，“每次疼都持续多久？” “大概几分钟吧，也有疼很久的情况，次数很少，记不清了。” 大夫一边记录一边说道，“你这小伙子，对自己这么不上心？再想想，还有什么漏下没说的症状没有？” 左行舟努力回想，突然想起暑假那一次吐血，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大夫似乎看出来他表情不对，开口说道，“别管有用没用，直说就行了。” “上个月……吐过一次血，但是不多……” 左行舟仔细观察着大夫的神情，却感觉他也没什么变化，只听大夫说道，“之前没做过胃镜吧？下个工作日来做一下。” 分卷阅读147 左行舟表情为难，支支吾吾半天说道，“那个……疼吗？” 大夫回答得毫不犹豫，“有无痛的，但是需要上麻醉，需要人陪你一起来。” 左行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吞了吞口水艰难作决定，“那我还是做普通的吧。” 大夫隔着眼镜笑了，“没你想象得那么恐怖，到时候给你找个技术好点的。” 左行舟露出灿烂的笑，他觉得和这个大夫聊得投机，瞟了一眼大夫的名牌，郑清平，讨巧地回道，“谢谢郑医生！” 从医院回来已经接近傍晚，左行舟迎面碰上了正从宿舍区大门出来的颜翊，连忙叫住了她。 “颜翊！这么巧？这么久不见，我以为你辍学了呢！” 颜翊也没想到这个时间会在这里碰上左行舟，当下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左行舟瞬间就明白了，“你这是……要去见他？” 颜翊点点头，“啊，是，他今天生日，在附近酒店订了包间。” 左行舟没说话，路灯下斜着眼看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颜翊一脚踹过去，却被左行舟躲了过去，“你这是什么表情！别想歪了，就只是吃饭，不干别的。” 左行舟笑了，“干别的我也没意见，但是……他对你好吗？” 颜翊一愣，声音矮了下去，“为什么这么问？” 左行舟凭直觉作答，“就是觉得你没有之前开心。” 短暂的沉默，颜翊苦笑一声，“还能怎么开心，日子总要过下去啊。” 左行舟叹气，“凡事别勉强自己，你能找到更好的。” 颜翊神情哀戚，半晌才整理好情绪，“我知道啦！” 看着颜翊离开的身影，左行舟原地伫立了很久，直到天空闪出一道响雷，才猛然回过神，靳江多雨，他可不想在里宿舍几步远的地方淋雨。 颜翊乘着电梯，径直上到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刚推门进去就听到云烬在打电话，听着还是歌手赛举办权的事情，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云烬做过什么颜翊不是不知道，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嘴，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没有立场，再来，她感激云烬在她最艰难的时刻伸出援手，她不想将这些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让两个人难堪。 “我去楼下找他们交待一下，你先吃，不用等我。” 为了方便联络，李博飞等人也在这家酒店。 云烬很快挂掉电话，拿上笔记本对着颜翊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颜翊孤单地坐在摆了一桌子菜的餐桌边，回忆着左行舟刚才的话，越想越难过。颜翊想要的是一个确定的未来，至于具体这个人是谁可能对她来说不是那么重要，但是她有时候真的觉得很累，这种累不是勉强不勉强的问题，两个人不是旗鼓相当的合拍，也不是宠溺纵容的迁就，他们只是貌合神离，这种感情有什么意思呢。 颜翊给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喝起来，曾经她多骄傲啊，无论是外表还是能力，都有足够的魅力展现到世人面前，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像已经熄灭的烟火，只剩下一地烧尽的残骸，经不起风吹，就会粉碎成揉进空气里的尘埃，无人问津。 酒喝得越来越多，杯子里鲜红的液体咽下去也越来越无味，颜翊很久没喝醉过了，这种久违的失控，让她有片刻的错觉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被父亲宠到天上的小公主，手心里有太阳，明媚又耀眼，不需要任何人，她自己就能发光。 突然，客厅里一声短信提示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跌跌撞撞拉开椅子站起来，扶着门框摇晃着走到客厅，模糊着视线寻找，才发现是云烬另一个手机正在充电，颜翊拔掉电源，意外发现这个手机并没有屏幕锁，是一个叫做梅雨的人发来的短信： 生日快乐啊云烬，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发祝福了，我猜你可能不再需要我了，或者，可能你从来都不需要我，凭你自己，你就可以拿到所有你想拿到的东西，事实上你也确实拿到了。说一句题外话，左行舟从来就没打算和你争什么，从前不会，之后更不会，他不过是你一直以来的假想敌，我知道你不愿意听，但是也没所谓了。我订了今晚最后一班火车，回家陪妹妹，最后，云烬，希望你的逢场作戏能入戏得深一点，最好能骗她一辈子，别让她怀疑。 颜翊怔怔地看了这条短信好久，这是她第一次听说梅雨这个名字，她还来不及去想梅雨和云烬的关系，因为“逢场作戏”四个字已经刺痛了她的神经。 不知道云烬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颜翊刚转头，云烬夺过手机，扬手就不留情面地给了她一巴掌， “谁允许你看我的手机？” 颜翊酒气上涌，被打的半边脸火辣辣的，从小到大，连她父母都没有打过她。 此刻顾不上疼，颜翊寒着一双明眸质问，“逢场作戏？要是不看，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演技这么令人叹为观止！” 云烬微皱了眉，快速扫了一眼手机上的短信内容，看完居然冷笑了一声，“那你呢？”他走近了一步，用眼神一层层剥开颜翊的伪装 分卷阅读148 ，“颜翊，你敢说，你和我在一起不是为了钱？难道是喜欢我？你以为，我像刘兮爵那么天真吗？” 颜翊颤动着肩膀，索性和云烬撕破脸，“云烬，你敢和他比吗？那个梅雨说得没错，你一直活在假想敌的阴影里，你何止比不上刘兮爵，你也比不上左行舟，你比左行舟唯一强的地方，就是你那让人恶心的心机！” 第77章 云烬伸手掐住了颜翊的脖子，扭身把她抵在了墙上，坚硬的墙体顷刻砸中她的后脑，让颜翊一阵剧痛，随后便眩晕起来。 他猩红的眼睛注视着颜翊开始窒息的表情，那是一种颜翊从未见过的最可怕的表情，这一瞬间，颜翊才突然意识到云烬这个人有多危险。 “你敢再说一句试试看？” 颜翊握住云烬逐渐发力的手，拼命挣扎，“我……我说错了吗……云烬……你枉做小人……” 云烬只需再稍加用力，就可以彻底不再让颜翊说话，但最终他还是收了手，转身怒不可遏地冲出了门。 颜翊脱力，全身瘫软地倒在地上，后脑的疼痛感让她恶心想吐，没等她站起来，眼前便一片模糊失去了意识。 云烬赶着去车站阻拦梅雨，电梯刚开却见到李博飞从里面出来。 一脸茫然的李博飞正有问题要确认，却见到云烬一反常态地推开他，走进电梯下去了。 李博飞正狐疑，转头却看见走廊尽头的套间房门没关，走进去一看就发现已经昏倒的颜翊，慌忙将她扶起来，就闻到一股酒气。 李博飞试探了下颜翊的鼻息，呼吸平稳，这才安下心，可是随即转念，却盯着颜翊白皙脖颈上的红印犹豫了，此刻的颜翊没有意识，在她晕倒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云烬，那也就意味着，不管他现在对颜翊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是的，李博飞喜欢颜翊，从第一次农家乐颜翊主持开始，他就莫名被这个女孩身上的魔力控制，可是天不遂人愿，很快她就和文艺部高调的刘兮爵在一起了，整个文体没有一个人不知道，那段时间，李博飞的嫉妒没有人可以体会。后来，颜翊分手了，天知道那时候李博飞有多高兴，可是很快，她居然和云烬在一起了，云烬这个人李博飞不能招惹，他也敢招惹，他不明白，为什么颜翊一次次忽略掉他，永远选择只是看起来比他优秀的人？在他的心目中，只有他，才配得上颜翊。 只有他，才配拥有颜翊。 李博飞转身，关上了套间的房门。 左行舟赶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电话里颜翊泣不成声，除了说清了酒店名字和房号，就一直在哭，但是临挂电话，他却听到颜翊拜托他带一套衣服的要求，左行舟脑子瞬间就炸了。 套间的房门虚掩着，左行舟直到现在还是懵的，他一步步走过客厅，卧室的房门没有关，空气中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没有散去，凌乱的床上躺着一个人，用被子埋着头，发出沉闷的哭声。 左行舟极其缓慢地走到窗前，生怕动作太大惊动了颜翊。 他颤抖着手，牙齿几乎把口腔内壁咬出了血，他极力稳定了情绪，嗓音还是哑的，“颜翊……” 听到左行舟的声音，被子里的人再也控制不出，痛苦地嘶喊着，哭声充满绝望和愤恨。 左行舟轻轻拉开被子，露出颜翊崩溃的脸，脸颊上有伤，枕头上也挂着血渍。 “你受伤了？”左行舟下意识伸出手，却在快要触碰到颜翊时，引得她条件发射般的惊叫。 “好好好，我不碰……”左行舟缩回手，他拼命暗示自己要冷静，强迫自己不要把情况往他猜测的方向去想。 他从包里拿出还没穿过的衣服，轻轻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颜翊，我把衣服放在这里，你换好了叫我，我就在门外。” 左行舟转身退出卧室，却不经意瞥见了床尾被撕裂的内衣，他咬紧了牙，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他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谁敢动手打一个女生，左行舟一定要让他付出比颜翊所承受的伤害更惨烈万倍的代价！ 客厅里的一切都让左行舟不想沾染，他站在原地，低着头打开手机，强撑理智开始搜索最坏处境下的处理方式，搜集证据、紧急避孕，手机屏幕上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发狂，他一口吐掉嘴里被咬破的碎肉，藏蓝色的地毯上渗透进血沫，变成丑陋的浓黑。 卧室里，颜翊沙哑的声音传出来，“左行舟……” 左行舟连忙推开门，颜翊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上，左行舟走近大致观察了下她的伤，除了脸上和后脑，暂时看不出哪里还有伤。 他蹲下来，尽量不触碰颜翊，小心劝道，“颜翊，我们去医院好不好，处理下伤口，再检查下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颜翊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再次崩溃，拼命摇头抵触着左行舟的建议。 左行舟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刚要叹气，视线里突然闯进一点血红，在颜翊身后的床单上，那抹红像是一个诅咒，印证了左 分卷阅读149 行舟所有最坏的猜测，他猛地站起身要掀开被子，却被颜翊拼命按住。 “求你了，就当我求你！”颜翊压抑着绝望，像是尽全力攥住最后一块遮羞布，每一个字无比艰难的从她的口中挤出来，却在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声。 左行舟无力地放开被子，却愤怒地抡起床头的台灯砸进了墙里，顷刻爆裂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后背抵着墙滑到地上，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刘兮爵交代，甚至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别人这件事，他想报警，但是以颜翊的自尊，她绝不会容许他这样做。 左行舟咽下嘴里腥甜的味道，语气让人毛骨悚然，“是谁做的？” 颜翊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哭，迫使左行舟不再逼问。 扶着颜翊离开酒店之前，左行舟不动声色地带走了颜翊残破的衣服，在另一家林唐经常订房刷夜的宾馆开了房间，又出门买了药和给外伤消毒包扎的酒精纱布，再次回到宾馆。 左行舟神情一直没什么起伏，只是温声嘱咐颜翊吃药，包扎伤口的时候，反复确认颜翊没有头晕恶心的症状，才打消脑震荡的可能性。 此后两三天的天气接连下着暴雨，颜翊也一直没有再开口说话，伤口包扎好之后，她就躺在床上日夜盯着墙角默默流泪，那天早上醒来的情景，她现在想都不敢想，她只知道她这辈子已经彻底被摧毁了，不管那个人是谁，都已经将她推进无法挽回的深渊。 左行舟担心颜翊想不开，几天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但是他心里却有千百只蚂蚁在烧，他要一个答案。 四天后雷雨交加的深夜，颜翊突然开口，眼神空洞，“有吃的吗？” 左行舟半年多食欲不振，没人提醒他也想不起来要吃饭，听到颜翊开口说话了，他忙站起来翻了翻桌子上的塑料袋，好在之前买药的时候顺便买了面包和水。 “现在太晚了，将就吃点？” 颜翊伸手接过左行舟递来的面包，低头打开袋子，面无表情地咬着。 左行舟看着颜翊的状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苍白地说了一句，“颜翊，会好的，会好起来的……” 颜翊嘴里嚼着干硬的面包，僵硬地摇头，“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了。” 想起云烬备用手机里的那条短信，颜翊提起了那个叫梅雨的人。 “梅雨？”左行舟对这个名字没印象，更没有见过面，推测是云烬上了高中才认识的人。 “她帮他做了很多事，为了对付你。”颜翊眼神空空的。 左行舟从来没有怀疑过云烬对自己的敌意。 颜翊问道，“上学期的事情，都是他做的吧？” 左行舟点头，颜翊很聪明，这一点她和刘兮爵很像。 颜翊眼角滴下泪，苦笑了一声，“左行舟，你到底多招他的恨？” 一个闪雷顷刻照亮整个房间，颜翊的这句话指向已经很明显了，伤害她的人是云烬，就像是针对祝凝、针对刘兮爵一样，这一次，云烬伤害颜翊，也是为了左行舟。 “我以为，他这一次不一样……” 苍白无力的解释并没有让颜翊心里好过一点，颜翊艰难地吞下最后一口面包，擦了擦嘴角，深渊一样绝望的眼神看向左行舟，“我终于懂为什么你这么怕他了，他确实很可怕，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悔恨和自责蔓延了他的身心，让左行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他后悔自己的不作为，对云烬的挑衅一再逃避，他的懦弱和纵容，终于酿成了无法挽回的祸端，报应在了他最好的朋友身上。 “颜翊，对不起。”艰涩的嗓音从喉管里挤出来，这一次，云烬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我的朋友不多，有一个算一个，我比谁都希望你们过得好，可是……”左行舟眼里噙泪，这种马后炮似的自白，让他自己听了都觉得虚伪。 颜翊微微抬起头，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嘴唇苍白，眼神无光，“我反正已经这样了，左行舟，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们，就保护好安然吧，这种事情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能承受的。” 左行舟以为他可以，他以为只要他想，他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身边的所有人，可是爷爷有一句话说错了，云烬的所作所为不是过家家的，他是认真的，他在用浑身解数粉碎左行舟身边所有的依靠，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是防不住的，最好的防守只能是刺瞎猛兽的眼睛，不然颜翊的痛苦将是左行舟身边所有人的结局。 第78章 站在云烬的酒店楼下，左行舟淋着雨拨通了电话。 “出来。” 云烬一愣，走到落地窗前就看到楼下一个模糊的黑影，玩味地笑了，“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少废话，出来你就知道了。” 左行舟的语气很冰冷，云烬一时有些发愣，不过还是随手拎了把伞来到了酒店门口。 瓢泼的雨幕中，左行舟低着头，云烬看不 分卷阅读150 清他的表情，只好撑开伞走进，贯以标准的微笑朗声开口，“有话快说，我没多少时间……” 左行舟一拳打在了云烬的脸上，云烬没有防备，差点失去平衡，这是左行舟第一次对自己动手，他反应过来之后也动了怒，“你没病吧！” 紧接着，左行舟第二拳、第三拳接连朝着云烬的脸砸下来，云烬倒在地上来不及还手，左行舟捡起丢在地上的雨伞，倒握着伞尖，用了狠力抽在了云烬的脸上，云烬下意识拿手去挡，瞬间震疼了半截手臂。 雨水洗刷在云烬淤青的脸上，他的表情再也不像往日那般淡定，不明所以的暴打让他一腔愤恨从心底钻出来，他用另一只手抓住左行舟毫无章法的抽打，歇斯底里地吼道，“你疯了？！” 左行舟抽了两下，没能把雨伞从云烬手里抽出来，索性一脚踢开雨伞，骑在云烬身上，继续一拳拳砸下去，“你他妈还是人吗！她才不到二十岁！你有多大的仇要毁了她！” 云烬嘴角的血混着雨水淌到地上，左行舟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印象里，他从来没见过左行舟生过这么大的气。 左行舟拎起他的衣领，强迫他和自己对视，大雨中左行舟的眼神狠戾，仿佛有两把尖刀透过他的眼睛直射入云烬的心里，“我爸变成你爸，我家变成你家，小三这个身份我妈替你妈背了，孽种这个身份我替你背了，你还想怎么样！” 说着，左行舟重重一拳打在云烬的鼻梁上，云烬吃痛狠狠倒在了地上。 云烬被打得视线模糊，眼睛几乎都睁不开，唯一的意识支配着他不断挑战左行舟的容忍度，“你……你这么……生气，不会是，不会……为了那个顾安然吧？” 左行舟一愣，云烬冷笑了两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是和她在一起了吗？” 左行舟直直看着云烬这副嘴脸，脑海里染血的床单和顾安然恬淡的笑脸不断交错，他无法想象如果颜翊遭受的一切换成了顾安然，他会有多抓狂！ 下了十成的重手，云烬被这一拳打倒在地，倒吸了两口凉气后，张口吐出了一颗混着血的牙。 左行舟再次拎起云烬的衣领，云烬吃痛禁不住咳了两声。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看？”左行舟一字一句开口，“云烬，过了这么久，你是不是也忘了我叫左岸？” 云烬神情一下就变了，他忌惮一般失声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我叫左岸，你爸再讨厌我我也是他亲生的！”左行舟盯着云烬逐渐害怕的眼神，毫不畏惧，“只要我想，你从我这里抢走的一切，我随时可以再次拿回来！你的父亲，你的继承人身份，包括你的钱，十岁以前你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自己最清楚！” 左行舟无情地甩开云烬，跌跌撞撞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姿态，放任右手的血滴到地上和雨水混合。 “云烬，别忘了，你身上没流着左家的血！” 云烬的瞳孔慢慢失焦，左行舟的话快准狠地戳中了他的软肋，但是他却对左行舟突如其来的报复心毫无防备，他对左行舟的打压已经习惯了，甚至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左行舟居然会反抗。 左行舟摇晃着离开了酒店，走在偏僻的路上，雨夜里连一个车灯都没有，冰冷刺骨的雨水淋透了他的身体，却让他的意识史无前例的清醒。他终于明白了，云烬的字典里没有“适可而止”四个字，他之前所有自作聪明的逃避和面对都只是纸上谈兵，他从来没有真正地反抗过云烬的得寸进尺，哪怕有一次，左行舟都觉得颜翊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这是左行舟的报应，是酿成更大灾祸的警钟。 可是他才和她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太多想一起去做的事情没有来得及做，他怎么忍心以相同的理由伤害顾安然两次？ 左行舟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他真的没有力气了，如果时间能重来，他多想从来没有遇见过云烬，这样云烬就不会变成他的梦魇，不会丧心病狂地伤害他的朋友，那么他和顾安然，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未来。 左行舟真的不甘心，越想越悲愤的他，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随后胃里一阵痉挛，疼得他蜷缩在地上不断颤抖。 血水在水洼中漾开，黑暗中随着泥水渗入大地，再也不会有人看见，可是明天的太阳照常会升起，开败的枝条会在下一个春天重新抽出新芽，芽叶中的那一丝血红无人发觉，像是一个根本不应存在的错误，花开得再热烈，也和它毫无关系。 国庆后的第一天，左行舟先去宾馆看了眼颜翊，脸色依旧不好，眼睛里没有光，会害怕别人的靠近，但好在可以按时按点吃饭。 左行舟只是略坐了坐就去了医院，他要去做胃镜检查，病历本放在背包，没让颜翊发现。 采血领麻药，跟随医院的指示标，左行舟来到做检查的科室外等候，前面排队的人不多，左行舟坐在走廊，低着头盘算自己和顾安然剩下的相处时间。 为了不重蹈颜翊的覆辙，他不得不这么做。 正在发呆，突然有护士叫左行舟的名字，走进做检查的 分卷阅读151 诊室，左行舟还魂不守舍地发愣，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又见面了，回头客。” 左行舟抬头，居然是之前平岳山受伤后，给他换药的许朗。 “学长？”虽然戴着口罩，但是许朗的脸很好认，眼神冷冷的。 许朗全副武装地走过来，看到左行舟瘦削下来的样子怔了怔，伸手拿过病历本，看着鬼画符一样的字迹，半晌把病历本丢在桌子上，狐疑地看向左行舟，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左行舟吓了一跳，被盯得心里发毛，过了几秒茫然地挣脱开，“干嘛？” 许朗说道，“把药喝了，等下我给你做检查。” 左行舟愣住了，“你？你不是外科吗？” 许朗准备着做胃镜需要的用具，不耐烦地说道，“实习轮转。” 左行舟仰脖一口喝下，口感像是溶解了的墙皮，麻麻涩涩的，化学试剂的味道。 “朝我这边侧躺，这个含在嘴里。” 许朗的语气就像别人欠了他钱一样，要是换了别人左行舟应该早就不干了，但是许朗是自家学校的学长，又是远近闻名的学神，也没人更能让左行舟信任了。 乖乖听话含在口中，许朗手中一条闪着亮光的绳子就伸了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喉咙里就传来一阵异物感，止不住地干呕。 许朗冷漠提醒，“鼻子吸气，用嘴呼气，尽量忍住咳嗽，可能会伤声带。” 左行舟明显能感到橡胶的管子从喉管穿梭而过的触觉，这种感受说不上疼，但是要命一样难受，下意识地，左行舟居然攥住了许朗白大褂的衣角。 许朗敛着神情注意到了左行舟的举动，嘴角微弯，毫不人道地说道，“没出息，别给我抓皱了。” 镜头伸到胃部，许朗一贯雷打不动的冷淡表情突然变了，只是左行舟闭着眼睛没有发现。 喉咙里的异物感消失的时候，左行舟已经做完检查十来分钟了，听许朗说刚才检查时在他的胃里取了组织活检，要他等通知拿病理报告。 左行舟随口问学长，“是慢性胃炎吗？” 许朗顿了几秒，盯着他年轻的脸，回答得严谨，“现在诊断还不准确，需要等病理报告出来才知道。” “哦……”左行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抬手和学长再见。 顾安然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左行舟了，所以当左行舟约她去爬平岳山的时候，她不知道有多开心。 十月份的靳江热气未消，正是上课时间的新校人迹稀少，路两边种植着开得疏朗的花树，叶子不多，花朵很小，空气中浮动着暗香。 顾安然破例翘了十分钟的课，提前从教室偷偷跑出来和左行舟汇合。 左行舟站在新校门口，远远看见女孩一蹦一跳地跑过来，迎着下午和煦的阳光，一脸灿烂，这个女孩此刻的心里眼里满是少年，等她跑近了却突然停了下来，一步一步朝少年走近，笑弯了眼睛。 “等很久了嘛？”顾安然嘴角盈着笑意，一张笑脸温柔又明净。 左行舟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轻声打趣，“学霸也被我带坏了，都开始自觉翘课了？” 顾安然任性地扬头，“成习惯啦，改不了咯！” 左行舟由着她撒娇，“走吧，现在去爬山，晚上正好在山上露营。” 顾安然很自然地挽着少年的手臂，边走边问，“怎么突然想起去露营啦？” 少年望着天随口回答，“上次去运气太差，都没感受到露营是什么滋味，这次补上。” 顾安然想到左行舟后背触目惊心的伤，好奇地问，“话说你背上，留疤了吧？” 左行舟其实也没怎么注意过这些，但是杭海在宿舍经常搞偷袭，倒是被他撩着衣服仔细观察过，据杭海说，这身伤挺煞风景的，挡桃花的威力十足。 左行舟坏笑，“怎么，要不要验明正身？” 女孩红了脸，伸手打了少年一下，“不正经！” 爬山的时候，顾安然意外话很多，说的都是文体近来发生的事，歌手赛的举办权一直没拿下来，连着歌手赛也要推迟举办，几次和干事开会，周檀最受大一新生的欢迎，刘兮爵色艺双全，名声都传到隔壁中心的干事了，云烬好几天不露面，倒是让她乐得自在，唯一不太顺心的是这一届干事质量不太高，三个部门愣是找不到一个亮眼的…… 左行舟一直在听，偶尔笑笑附和，却不像往常那样话多。 第79章 十月份其实并不是观赏平岳山的好时机，山上枫叶未红，只有大片大片的绿叶找不到主角来配，但是入眼的风景郁郁葱葱，倒显得生机勃勃。 在半山腰的农家饭馆填了肚子，左行舟就近租了两顶帐篷，选择在临近山顶的决然亭扎营。 落日收起最后一丝光线的时候，顾安然已经早早放置了足够一夜长明的便捷灯，趁着左行舟铺开睡袋的功夫，拿保温杯沏开了两杯速溶奶茶。 分卷阅读152 山林幽静，左行舟爬出帐篷盘腿坐下，把注意力放在亭子里坐北朝南的雕像身上。 石像是一个面容清秀的书生，羽扇纶巾，衣袂飘飞，眼睛刻得尤其传神，含着凄切，说不出的寥落。 山里的晚风带着湿气，没有古树遮挡的决然亭被山风贯体而过，风声鹤唳。 顾安然突然想起之前支教的深山生活，笑着说起那些支教团的活宝发生的趣事，说着就想起支教团里年龄最小的团宠，“你要是见了神童，估计也会喜欢，卖萌耍宝第一名！” 左行舟指了指角落的石像，兀自开口，“你看见那个书生像没有？” “嗯，怎么了？”顾安然接话，蜷缩进睡袋里的她被温暖萦绕，已经开始萌生睡意。 “据说他是一个上京赴考的书生，途经这里遇到了一个特别喜欢的官家小姐，虽然书生家族不算煊赫，但论起相貌才华也算配得起，就在两人快要情定彼此的时候……”说到这里，左行舟突然停下来，眼睛里莫名含了水汽。 “怎么了？”顾安然明显对这个故事起了兴趣，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左行舟转过头，嘴角苦涩的笑了笑，“书生的死对头突然横刀夺爱，官家小姐的父母迫于淫威劝爱女下嫁，官家小姐出嫁当天，书生不愿离开，日夜站在小姐的府邸门口，幻想再相见。 左行舟收回停在顾安然脸上的目光，轻声说，“说完了。” 听着剧情突然俗套下来的顾安然忍不住猜疑，“好狗血的剧情，你自己编的吧？” “哪有！你自己看，那个雕像微抬着一双手，不就是等着别人的样子吗！”左行舟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神情认真起来。 顾安然还在想着这个故事，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却看见左行舟突然坐起来，看了看雕像，又看了看自己。“你过来。” “干嘛？”顾安然一惊，左行舟早已经爬出睡袋，硬生生把顾安然从睡袋里拎了出来。“喂喂喂，好不容易暖起来的睡袋！” “一会再暖一次就好了，和我过来！”左行舟拉着顾安然的手，走到雕像面前，示意顾安然把右手放在雕像伸出来的左手上，自己右手拉着顾安然的左手，左手放在雕像的右手上，围成一个圆。 顾安然莫名其妙的看着左行舟，搞不懂他在干什么。不过，好像顾安然从来就没有搞懂过左行舟，一步步，永远是左行舟拉着自己，向着自己不清楚的方向，她只能被动跟随，然后一路看着这个少年的背影。 其实有时候顾安然会想自己凭什么喜欢上这样一个自己永远看不透的人，然后一路被动得这么辛苦？但是顾安然总是觉得，跟在这个人身后，默默走着，就像走在人潮拥挤的凤凰古城一样，这种感觉，也可以接受。 想到这，顾安然忍不住笑了笑，感觉到心里一暖。 “笑什么？听好啊顾安然，我下面说的话可是很重要的！”左行舟盯着顾安然的眼睛，顽固的神情。 “现在我和你拉着手，和这个不知道姓名和背景的书生雕像。但是你和我都知道这个书生的一段故事，所以这就足够我们判断他是一个怎样的人，那么，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手再也握不到一起……”左行舟右手拉起顾安然的左手，一起轻轻覆盖在书生雕像的右手上，“这时候我可能会放开手，但是你，要牢牢握住他的手，知道吗？” 顾安然听着左行舟的话，左手感受着石像的冰冷和坚硬，猛然抽出了自己的手，“如果她是小姐呢？” 左行舟感觉到右手里的空落，一愣，“什么？” “我是说如果，放开手的是我，这个值得转移心意的人是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官家小姐，你会怎么做？” 顾安然看着左行舟的一双眼睛，一字一句，越说手心越凉，她觉得，她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想知道他的想法。“你会，握着她的手，一如和我的从前吗？” 左行舟看着眼前的人，还握着石像的左手在黑暗中用了力，直到指尖传来断断续续的痛感。他能感觉到安然眼里流动的悲伤和失望，他也知道，换位思考，即使他有成千上百个理由离开，她也不会随便找人替代他，然后继续风生水起的走下去。 “为什么不会？”左行舟违心说着让他自己听了都难受的假话，“如果你下定决心要离开，我又等不到想要的结果，为什么不坦然和别人走下去？” 顾安然一直盯着左行舟的眼睛，她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撒谎的痕迹，片刻后，左行舟转移了视线。 女孩简短开口，“左行舟，我说过，如果有下次，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所以握着别人的手继续走下去是吗？以后，我会的。 左行舟看着顾安然转身默默回到睡袋里面，他开始后悔这么明显地把自己的意图表现出来，让本就敏感的顾安然多想，以至于他开始觉得，他擅自破坏了最后一次的约会，或者说，是浪费了和她在一起为数不多的时间。 当睡袋里再次蔓延出温暖的时候，顾安然还没有睡着，她反复想着左行舟今 分卷阅读153 晚的举动，尤其是他那么刻意让自己记住的话，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哪里不好，才让这个少年一次次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退缩。 但是顾安然是固执的，内心千回百转的情结缠绕，却拐了一百八十度的弯执拗回到反方向：虽然我说了，我以后会和别人走下去，但是，我说的是，以后。 左行舟，你明白吗？是以后，不是我们各自辗转的过去，也不是我们共同经历的现在，而是以后，那个我们都无法决定，无法看清的以后。所以我相信，那个以后，未必会让你我，至亲至疏。 平岳山决然亭，墨染的黑夜只剩下一灯如豆，飘忽的亮光照在两个帐篷上映出不甚清晰的阴影，左行舟此刻也没有办法入睡，他一直在想如何让顾安然摆脱掉云烬的注意，如何不让颜翊的悲剧在她的身上重演，如何，向顾安然正式提分手。 管理学院下周文艺汇演，据说邀请了省里知名的艺术家届时到场，班导点名要顾安然和俞柏合奏一个节目。左行舟还没听过顾安然弹钢琴，一直觉得是个遗憾，特意翘了一节课来看她排练。 管理学院借了音乐学院的排练厅，但是保安却拦着左行舟不让进，他只好坐在厅外的休息区，远远看着厅里顾安然弹钢琴的背影，环境音嘈杂，一个音符都听不到。 “明明喜欢，干嘛还这么折腾？” 左行舟闻声回头，居然是周檀。 周檀坐到左行舟对面，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到桌子上，拿手扇风，“我来给老师送实验报告，听说安然在排练，就过来看看。” 左行舟身上寒津津的，倒不觉得热，反问道，“什么意思？” 周檀一笑，开玩笑的口吻，“关系都已经断了，不喜欢的话，还眼巴巴追回来干嘛？” 左行舟淡淡笑了，没有反驳，盯着排练厅里吹萨克斯的男生，挺拔俊秀，一直有意无意地看着顾安然。 左行舟皱了眉，指着那个男生问周檀，“那个人是谁？你认识吗？” 周檀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是安然班上的同学吧？上学期陪安然自习，在图书馆遇到过。” 左行舟点了点头，男生看男生，心思很容易看穿的。 周檀把话题转回来，“不是我八卦啊，孟远书说，你上学期状态也不太好，尤其是和安然闹不愉快那阵，整个人瘦了一圈儿！要我说，喜欢的话就好好珍惜，别老伤人家女孩子的心。” “人家？”左行舟刻意不想被周檀的话带着走，“说得好像你不是女孩子一样。” “我和她们不一样，”周檀爽快，“我心糙，不想事，你可能不知道，之前我和安然自习，她那种样子我看了都心疼。” 左行舟眼睛一直没离开顾安然的背影，想到要彻底离开，整颗心都被拉扯着。 “你不明白……” “怎么不明白？” 周檀笑了，“因为云烬吧？” 左行舟被一语猜中，视线回到周檀身上，手臂抵着桌子勉强笑着，“你这么聪明，孟远书知道吗？” 周檀一拍桌子，“你别老扯开话题！” 左行舟收敛笑容，叹了口气，“那你继续说。” 周檀随即幽幽开口，“太明显了，刘兮爵之前出了那档子事，你就开始冷落安然，我有几次在开会的时候刻意提到你的名字，云烬脸色立马就拉下来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和他是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我云烬不是个善茬，要不是因为他，你至于阴晴不定的？” 周檀的猜测八九不离十，要不说学霸就是学霸，智商碾压简直是降维打击。 左行舟看着顾安然单薄的身影，半晌说道，“这次情况不一样……” 周檀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一样？左行舟，你活得累不累？整天担忧这个顾虑那个，以后别说自己是北方人，我都跟着丢人！” 左行舟没有回呛，低着头没说话。 周檀实在觉得费劲，拿着手机要给顾安然打电话，“算了，要不我直接叫安然出来，有话当面说清楚得了。” 左行舟夺过周檀的手机，想了想说道，“你不是顺路过来的吧？” 周檀一愣，心虚地摆弄文件，“你啥意思？” “你是顾安然请来的说客吧？前几天我在山上跟她说的话，她告诉你了？” 周檀内心强大，凶着眼神有底气，“告诉了又咋了？难不成再让你戳安然一刀啊！” 左行舟站起来，周檀茫然地看着他，却见他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左行舟低头看着周檀的手机，伸出手递给她，“我自己打。” 第80章 排练厅里，顾安然翻着琴谱有一段总是顺不下来，碰巧这一段还需要和俞柏配合，数着日子离正式汇演也没几天了，手指更是翻飞不停，不练到熟练不罢手。 俞柏放下萨克斯，走到钢琴边，“休息下再练吧，欲速则不达。” 顾安然脑子里记着音符，停下来扬头 分卷阅读154 看着俞柏微笑，“快好啦，现在多练一会，在台上就不会拖累你啦！” 女孩白净的手指翻到琴谱下一页，俞柏望着她有些失神。 突然铃声响起，顾安然拿起放在钢琴上的手机，俞柏不经意看到来电显示，女孩备注着“坏人”。 “喂，怎么啦？” 语气温柔，听在俞柏的耳朵里不太舒服，再看女孩洋溢着笑意的脸，不难猜出是谁。 “现在？那我马上出来！” 说着顾安然连忙起身，对着俞柏笑道，“我先出去一下，等下就回来！” 排练厅外面，顾安然一眼就看到左行舟站立在不远处的背影，掩藏不住的笑扬在嘴角，再走近又看到迎面站在左行舟对面的周檀，脚步便慢了下来。 “你脑子进水了吧？既然决定了，干嘛又招惹她？” 顾安然突然听到周檀的怒斥，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正犹豫现在走过来是不是不太好，又听到左行舟说道，“因为她好骗啊，但我发现，我们确实不适合。” 女孩盯着自己的脚尖，一下愣在当场，女生的第六感很准的，左行舟平时的玩笑话不少，但是平岳山上的话不一样，那种暗示意味太强烈了，可是亲耳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她还是没做好准备。 周檀又说道，“这话你自己和安然说，我听没用。” 左行舟身边恰好停着一辆电动车，借着后视镜，他正好看到她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想好的话就这样从他口中说了出来，不带犹豫。 “她会听吗？要么不说话，要么不吃饭，演一出要死不活的苦情戏让所有人以为我是渣男？” 少年的话深深刺痛了女孩的神经，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吗？为了不让别人误会他，才选择和自己在一起？ 周檀很疑惑为什么左行舟的语气突然变得和刚才截然不同，难听不说，表情也是奇怪得很，一歪头，却看见顾安然竟然已经站在了左行舟的身后。 “安然？”周檀一惊，“刚才我们说的话，你……” 女孩强装微笑走上来，抢答道，“听到了啊，就很巧。” “听到也好，我就不用重复了。” 周檀打断他，“左行舟，你少说两句！” 女孩默默点头，想说什么胸口却被堵着，什么也说不上来，她就是觉得自己现在的存在很不合理，她不应该在这，不应该听到这些话，那样她还能骗一骗自己，用所有她能找到的细枝末节给自己圆谎，可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接受现实。 周檀越过左行舟，拉着顾安然的手，“那个，安然……他的话不是那个意思。” 左行舟无情打断，“就是这个意思。” 周檀推了左行舟一把，左行舟却无动于衷。 顾安然低下头，支支吾吾的，“那个，我去排练了。” 说完转身，顾安然一步步往回走，她记不清自己为这个少年哭过多少回了，悲伤的，难过的，绝望的，无限循环的悲喜全是少年给她的。 听人说，被石头砸住不是最惨的，惨的是奋力挪开压在身上的石头之后，随之而来的第二次打击，有时候，二次伤害远比第一次可怕，因为这一次承受伤害的，本就已创伤累累。 “你说的是假的吧？你又在骗她？” 周檀斜着眼盯着左行舟，忍住不动手，她搞不懂这个人到底想干嘛。 左行舟笑了，表情苦涩，脸色透着病态的白，“是啊，我骗她的，可是你看她多好骗，连这个都听不出来。” 许朗敲了敲诊室的门，随即推门走进来，“郑主任，你找我？” 桌子上堆了两摞过往病例，郑主任从文件后面露出头，招呼他坐。 “你先坐，我马上就好。” 许朗坐下来，看郑主任的表情很严肃，按下耐心等候。 半晌，郑主任终于抬了头，把手边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递给许朗，“这份病理你看一看，患者年纪不大，情况比较复杂，我打算让你跟一跟这个项目。” 许朗迟疑地接过来，“这不符合规定吧？我还在实习轮转，不会在消化内科待很久。” “你先看报告，机会难得。” 郑主任是省内知名的肿瘤内科专家，多年的临床经验让他获得不少荣誉称号，他既然说机会难得，那肯定是难治的病例了。 许朗翻开病理报告，胃体可见灰白组织，再往下看图片莫名眼熟，最底下的病理诊断结果只有一行字，胃体腺癌，不排除转移远处转移扩散可能。 姓名那一栏，是许朗很熟悉的名字。 Destiny咖啡馆。 顾安然赶到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左行舟已经等了很久，她匆忙走过来把书包放在邻座，也不看他，伸手就要拿菜单，“先点单吧，我去吧台。” “你先坐。”左行舟面无表情地按住菜单，阻止了她伸过来的手。 顾安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脸色失去光彩，缓缓在他对面坐下，“我 分卷阅读155 们……一定要分手了是吗？” 左行舟不忍心回答顾安然这么直接的发问，自顾自说着组织好的话，“其实你也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是友情还是爱情我也说不清……” 女孩没反应，少年看着此刻的她无比痛恨自己，在一起的最后回忆，他还是让她难过了。 “我从来没和你说，其实你一直以来都挺软弱的，在文体就经常哭，什么都干不好，融入不了集体，这样想我对你第一印象还真不怎么好……” 女孩低了头，明明拼命忍着，眼泪还是一滴一滴打在自己的手背上，“还有吗？” “当然有，”左行舟仰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要不是那天刘兮爵喝太多，你也不可能和我们玩这么久，还有……” “其实你不用说这么多的，”顾安然轻声打断，慢慢抬头，“这些，我本来就知道的啊，所以我一直特别感激那时候你们的陪伴，要是我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下去。” 女孩似乎又想起了那些难以忘怀的日子，忍不住别过头，极度卑微着乞求，“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冷酷的性格也长着一颗肉做的心，可是他偏偏不能在这种时候心软，他给过云烬无数次机会，可是回报给他的，是身边人越发惨烈的伤害。 多讽刺啊，当左行舟好不容易想去了解什么是爱，却不能爱。 “顾安然，你不用这么卑微的，真的。” 少年还是不忍心的，坦白讲，关于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该卑微的，一直是自己才对。左行舟攥紧自己收在口袋里的拳头，不让自己流出泪。 顾安然重重地点着头，哑着声音带着哭腔，“我一直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只要有一个足够努力就可以，但其实……” 女孩突然抬头，看着少年，“为什么你就不承认呢？承认从来就不喜欢我，所谓拒绝友情的话，都是在骗我。” 说着，她拿起身边的书包，慢慢解开刻着左行舟名字的木牌，那是之前在凤凰两个人眼看着老木匠刻的，一对儿木牌，两个人交换了名字。 系着红绳的木牌放在桌子上，女孩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这个……你留着吧。” 女孩一愣，再次把木牌拿在手里，好像稍稍安了心，这个反应，让左行舟加剧了痛苦。 “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吗？”顾安然小心翼翼开口。 “你说。”左行舟觉得，好像自从他认识顾安然起，小心翼翼就是她独有的表情。总是，害怕麻烦别人，伤害别人的样子。 “能不能，不要像以前一样删掉好友？就算不联系，我还是希望可以看到你的动态，知道你的消息，确定你过的好不好……还有，以后有了女朋友不要在动态里秀恩爱，更不要爆照晒幸福，你知道，我希望你过得好，却不想看到。” 顾安然继续说，“以后冬天记得多穿衣服……还有记得早起吃早饭，不然真的对胃不好……我还没弹钢琴给你听……以后不能给你唱《天黑黑》了……” 左行舟听到这里忍不住红了眼睛，好多的未完成啊，终于真的变成了此生未完成。 左行舟一直看着顾安然，沉默着记下有关这个女孩的最后记忆。 “还有，我说出来你不要觉得好笑。下次，下次你后悔了，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怕我再次动摇。” 顾安然的这句话在左行舟脑海轰然炸开，他终于相信，也终于醒悟自己到底有多离不开这个和他仅仅牵扯了不到两年的女孩。他甚至突然想要反悔，她想告诉她，今天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叫她不要放在心上，他喜欢她，很确定很确定，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可是这种喜欢不对等，他对抗不了未知的风险，这种提心吊胆，早晚会让顾安然在委屈和心酸中，把对左行舟的这点喜欢消耗殆尽。 “我先走了，再见。” 顾安然再也不想体会左行舟先离开的那种感觉了，这一次，她想做先离开的那一个。 趁着拿书包，顾安然慌忙开口，“晚安，再见。” 女孩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安晚安，是辗转反侧的晚而不安。 再见再见，是天涯海角的再也不见。 第81章 “不吃饭也不上课，手机没电了也不充，你这副死样儿是摆给谁看？” 杭海抱着一个铁皮盒子，踹开了宿舍的门，孟远书和徐秋阳去上选修课，杭海上完体育课回来，果然又看到左行舟坐在阳台发呆。 随手给左行舟的手机充上电，杭海把铁皮盒子塞到左行舟怀里，“宿管阿姨说，有人给你的。” 左行舟低头打开盒子，眼眶突然就红了。 盒子里放了很多东西，已经卷了页脚的小说本子，他送给她的白瓷娃娃，颜翊的戒指，还有……一张左行舟去凤凰的火车票。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张车票，因为下雨，车 分卷阅读156 票已经看不清车次了，皱巴巴的，没想到她居然会偷偷留下来。 翻到背面，清秀的字迹写着，“纪念第一次旅行，希望下一次是个晴天！”还画着她最爱用的笑脸。 左行舟痴痴地看了好久，杭海摇了摇头，“也就是我，不然，我一定觉得你是个人渣。” “是吗？”几天没说话，左行舟嗓子哑着，说出口的声音艰涩难听，“我也觉得。” 杭海蹲下来，握着左行舟的肩膀，“哥们，你要是不拿我当外人，就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为什么！” 阳台外嬉笑怒骂声一如往常，依旧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可是他要怎么说呢，他最好的朋友被□□了，他怕自己的女朋友会成为下一个，说出来有人信吗？ “不重要了，”左行舟拇指抚着车票，重新放回盒子关上，“她不会原谅我的。” 杭海实在不懂一个女生怎么就把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人搞成这样，他更不懂不过是一段模棱两可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了，到了左行舟这，怎么就这么难。 “左行舟，我实在是看不透你。” 杭海叹气，听到左行舟的手机响，走进宿舍拔下电源线，发现是未知号码。 回身递给左行舟，左行舟失神地接起来，“哦，学长啊……好，我这就来。” 挂下电话，左行舟就要出去，杭海见他几天穿着半袖，伸手拿过搭在自己凳子上的衣服，“穿件外套，据说晚上要降温。” 左行舟麻木地穿上杭海的衣服，将铁皮盒子郑重地放到桌前的书柜，想了想又把刘兮爵的戒指拿下来放了进去。 不需要挂号，左行舟直接来到郑主任的诊室，见没有人排队，敲了敲门。 还没等几秒，门突然就打开了，左行舟抬起头，发现给他开门的竟然是许朗。 “学长？” 许朗让开门口让他进来，又将门关上。 坐在凳子上，左行舟努力调整状态，勉强对着医生礼貌笑了下，“那个，医生，是报告出来了吗？对不起，我这几天事情多忘了来拿。” 许朗站在郑主任旁边，直直盯着眼前这个刚成年的学弟，心情复杂。 郑主任开口，“你的父母在靳江吗？有没有时间过来？” 左行舟茫然摇了摇头，看着医生回答，“不在，您和我说就好，是慢性胃炎吗？” “是这样，看你的病理报告，胃里有肿瘤，需要做增强CT确定有没有转移，总之情况不乐观，你这个年纪，最好家长能来配合治疗。” 左行舟没太听懂，苦笑一声，“我家里人不管我，肿瘤是良性的吗？需要做手术是吗？” 左行舟一时有点慌，如果做手术，恐怕就要耽误学业，他还有一科重修要在这学期考完。 郑主任叹了口气，将病理报告递给他看，“孩子，胃里有肿瘤是麻烦事，做了进一步检查才知道有多严重，不过你也别担心……” 左行舟看不懂那些医学上的专业术语，但是看到“癌”这个字他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腺癌？什么意思？左行舟听不清医生在说什么，他又低头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这确实是自己的报告，白纸黑字的病理诊断结果，宣告他得了癌症。 左行舟脑子懵了，他怔怔地看着许朗，不相信这个结果，“学长，我才十九岁，是不是搞错了？” 许朗没说话，左行舟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报告，哭都哭不出来。 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左行舟很难理解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消瘦、呕血、腹部上方频发性疼痛……左行舟终于懂了，这不是慢性胃炎的症状，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小问题，却没想到真正的大礼不是云烬给的，是老天爷划下的死亡邀请函。 左行舟想了半天，最终愣愣开口，“那，那我还能活多久？” “晚期的话，五年生存率不到百分之十。” “不到百分之十……”左行舟捏着报告单无动于衷，脑子卡壳，“最多五年，才五年……” 许朗走过来，站在左行舟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发现左行舟颤抖地厉害，许朗第一次态度温和，“先别太悲观，把各项检查做了，郑主任是国内的肿瘤内科专家，有他在，你放心。” 左行舟缓缓抬头，他看着许朗的眼睛，茫然地问，“学长，我是晚期吗？” 第一次看病理报告时，许朗其实已经和郑主任有了推断，但是他不忍心当下就毁灭左行舟的希望。 第一次见到左行舟的时候，他正在昏迷着，后背大面积外伤，发着高烧，皱着眉头一直无意识地喊疼……两个人滚下高坡，另一个却几乎毫发未伤，后来又听闻他的父母避而不见，那时候许朗其实就觉得这个少年和自己很像，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 许朗曾一度觉得命运不公，饱含对这个世界的怨气，但是清醒状态的左行舟却表现得那样顽强，许朗也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他得了这种病。 左行舟又低下头看报告，透过 分卷阅读157 学长的表情，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一个字一个字看报告，左行舟突然就害怕了，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把这个噩耗告诉谁，应该向谁求助，爷爷那么大岁数，怎么经得起这个消息？同学，朋友，他一向报喜不报忧，左行舟突然就觉得自己再一次被遗弃了，他怎么这么悲哀啊，总是把自己活成孤零零的人。 他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突然就掉下泪，打湿了报告单上的图片，圆形的镜头下，一片可怖的白色，最终会要了他的命的白色。 许朗很快安排了他做增强CT，从医院回来之后的几天时间，杭海等人并没有发现异样，还以为左行舟持续着之前的状态，但只有左行舟知道，他每天脑子里想的事情多到爆炸，他几次犹豫着想拨通父母的电话，却都放弃了。 管理学院的文艺汇演如期举行，两束追光灯照亮的舞台上，女孩一袭露肩白裙，挽着长长的马尾垂到一侧肩头，淡妆，优雅。 急促的音符从指间变成蝴蝶纷飞，穿越密林和叮咛的泉流，童话般灵动轻盈。 俞柏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恰时融入萨克斯的音色，盘萦着萤火虫的夜森林飞来一片金黄色的织梦网，闪着光的精灵来自高山和大泽，丰沛了自由狂想的灵魂。 两个人的配合带来一场可视化的听觉盛宴。 掌声雷动之间，顾安然离开钢琴谢幕，灯光乍亮，露出观众席第一排那个显眼的缺位，那是她给某人留的，却终究成了遗憾。 正在出神，俞柏走近，突然伸开双臂拥抱了顾安然。 女孩一愣，俞柏松开她，借着头顶的光，男孩眼中盛着清泉，“合作愉快，安然。” “合作愉快。” 俞柏牵着顾安然的手鞠躬谢幕，台下不起眼的角落，被刘兮爵尽收眼底。 顾安然刚回到后台，就看到刘兮爵手捧着一大束蓝色的玫瑰花。 “恭喜演出顺利。”刘兮爵难得微笑，更难得在百忙之中现身捧场。 顾安然接过花，蓝色的花瓣馥郁着香气，在白裙下更显生命力旺盛，她微笑开口，“怎么有空过来？举办权拿到手了？” 刘兮爵摇摇头，“这个时候别煞风景，周檀做实验不能过来，这束花是代表文体中心的。” 顾安然手指捏着柔软娇嫩的花瓣，凑近仔细闻了闻。 “那个俞柏，你和他很熟吗？”刘兮爵冷不丁开口问道。 顾安然漫不经心地回答，“是啊，我们班上的学习委员。” “他好像对你有意思？” “连你都看出来啦？”顾安然淡淡笑了，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过我还没答应。” 刘兮爵听说了她和左行舟的事情，却没点破，顺着她说道，“他和你确实很合适，可别犹豫太久。” 顾安然笑了，手捧着花抱了抱，“知道啦！” 刘兮爵听周檀说，这一次分手似乎没对安然造成任何影响，起初他还不信，但如今看来，她似乎真的释怀了。 感情中可能都是这样，爱得越深的人，死心得越彻底。 “不知道养在水里容不容易活，媛媛可喜欢花了……”顾安然自言自语。 第82章 各项检查做下来，左行舟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听到许朗通俗的解释后，他还是消化了好久。 肿瘤已经扩散转移到腹主动脉周围淋巴结，有向肝脏转移的可能性，属于胃癌晚期，已经不能做根治性手术，只能通过姑息性手术来缓解症状。虽然情况不乐观，许朗还是建议他尽快入院治疗。 左行舟坐在宿舍楼下湖边的石头上，望着湖面发呆，下了雨也浑然不觉。 他买了两罐酒，一罐倒到地上，算是提前敬自己，另一罐，自己慢慢喝着。 左行舟之前盘算了好多计划，他要为颜翊讨回公道，要云烬付出代价，还要让他再也不敢靠近他和他的朋友，但是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散了。 他开始从旁观的角度来看他和云烬的纠葛，眼前就像过电影一样，云烬比他生日小，按理说应该叫他哥哥，如果云烬没做那些事，也许他会很开心自己有一个弟弟，这样他也不会那么孤单，可是事到如今，这些假设也只能是假设了。 颜翊打算退学了，左行舟阻止不了，他觉得人各有命，趁着年轻四处看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他挺担心颜翊的，一个女孩子在外，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云烬都放弃了，刘兮爵却还是不死心地争着歌手赛的举办权，听他说，这是祝凝和几位前部长的执念，他其实也舍不得就这样把自己部门的劳动成果拱手让人，与其说这是祝凝的执念，不如说是所有文体人的执念。 听刘兮爵说，顾安然要和俞柏在一起了。好快啊，理性上他是祝福的，感性上来心里却不好受，但是他也没资格难过，刘兮爵说俞柏这个人不错，起码会比他对顾安然好，他很放心。只是他和顾安然有太多未完成了，多到他觉得 分卷阅读158 仓促，可是时间会冲淡一切，就算冲不淡，他也不会难过太久的。 手里的啤酒很难喝，冰凉的触感从上到下贯穿着左行舟的神经，他突然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都说酒精能杀菌，不知道对癌细胞管不管用。 “那个，你没事吧？” 天已经黑了，下着细雨，模糊的轮廓看不清脸，但是听声音是个女生。 没事？左行舟也希望自己没事。 左行舟转回头，喝了一口啤酒，嗓音艰涩，“和你有关系？” 女生并没有往前走，停在原地说道，“看你好像心情不好……不管发生什么事，会好的。” 女生的声音听来有点熟悉，左行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他苦笑一声，“你不会以为我要跳下去吧？” 女生没说话，看来不知道该怎么接。 “我不会的，”左行舟望着湖面喝酒，“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女生犹豫着，“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左行舟没说话，半晌背后没了动静。 这年头，真有人傻到自杀吗？明明想活下去，就已经这么艰难了。 从湖边出来，路面潮湿，左行舟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绞痛，疼得他径直跪在了地上。 和以往不知原因的阵痛不一样，左行舟现在已经知道敌人是谁了，他艰难忍耐着蚀骨般的折磨，一个抽搐猛地吐出了一口血。他极力按着腹部，口中的残血流到嘴角，全身出着虚汗。 顾安然刚刚结束和支教团的聚会，俞柏送她回宿舍的路上，四周安静，俞柏撑着伞，两个人无话。 “我其实带伞了，麻烦你撑伞，谢谢啊。” 俞柏转头看了女孩一眼，眼眸单纯，“为什么你总跟我这么客气？好像第一天认识一样。” 顾安然淡淡笑着，“第一次见面，还真没留意过。” 俞柏想了想，说道，“我有印象，班导第一次开正式班会，结束后你还在我面前撞到了头。” “是不是好傻？”顾安然盯着路面，随口说道。 “没有啊，挺可爱的。”俞柏温和地笑，“只是那时候不熟，互相很生涩罢了。” 顾安然停在宿舍门口，看了一眼门厅里的亮光，看着俞柏微笑，“好啦，我见啦，辛苦你完成首长交代的任务。” 俞柏看起来有点失望，“首长不说，我也会送你回来的。” 顾安然无意地点点头，抬起手，“那，明天课上见。” 俞柏愣了愣，“课上见。” 说完，自顾自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快进去吧，下雨了天冷。” 顾安然远远地点头，俞柏终于回头消失在了黑夜里。 转身刚要进去，顾安然突然听到一阵滚轮拖在地上的声音，回头去看，发现居然是颜翊，正拖着行李箱经过宿舍楼下。 “颜翊？” 拖着行李箱的女生闻声停住脚步，看向顾安然。 借着门厅里的光，颜翊的脸色很苍白，但是因为画了精致的妆，掩盖了不少真实的气色，依旧是那个初见就让顾安然觉得明艳的女孩。 “你……要去哪？” 颜翊没想到这么晚还能碰见熟人，但是能见到顾安然，她却很开心。 “安然啊。” 颜翊放下行李箱走上前，微笑着伸手掸了掸落在安然肩头的水珠，语气平和地说道，“我去玩呀！” 安然傻傻地问，“现在？” 颜翊看着她这副惊讶的样子，笑了笑，“我休学啦！” 顾安然刚要露出错愕的表情，就被颜翊喝住，“不许太吃惊！” 颜翊眼神黯淡下来，认真看着顾安然的脸，自言自语，“可能是我的报应吧，没想到你和左行舟也搞成这样……” “刚才是你男朋友吗？眼光不错哦！” 颜翊的语气维持着喜悦，但是顾安然总觉得太刻意了，她的眼睛失去了光彩，这个顾安然刚才就注意到了。 “颜翊，你到底要去哪里？”顾安然很认真地问道。 颜翊失神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说着，颜翊突然抱住了顾安然，“安然，我在靳江的第一个拥抱给了你，最后一个也留给你，如果因为左行舟我们存了误会，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都是女孩，都是七窍玲珑心，顾安然的小心思，颜翊又怎会看不出来。 颜翊收回手，匆忙拉起行李箱，顿了顿又回头看了安然最后一眼。 “安然，千万要善待一个路痴，因为他一旦走进你的心里，就很难再走出去了。” 路灯下，颜翊离开的身影很清冷，显得美丽又落寞。 顾安然抬头看着头顶这盏昏黄的光，突然觉得很像去年跨年，宿舍一起许愿后亲手放的孔明灯。 可是孔明灯明明飞上了天，愿望怎么一个都没实现呢。 左行舟缓慢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分卷阅读159 抬手擦着嘴角的血，他不打算住院接受治疗，反正治不好，他不想把时间全部浪费在病床上。 “左行舟？真巧，还能看你最后一眼。” 左行舟虚弱无力地回头，红色的行李箱，颜翊穿着明黄色的风衣，披肩的长发，眉眼生动，和他在KTV见到她的第一眼一样明媚。 他笑了，觉得发自内心的开心，“颜翊。” 颜翊走上来，这一段没有路灯，她没发现左行舟的脸色，依旧很轻松地开口，“今天真幸运，好朋友都见到了。” “你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啊，我可是颜翊，不能打败我的，只能让我变强大。” “独自在外，就别这么嘴硬了，以后再遇到麻烦，不能陪你一起了。” 做活动，他们是公认的最强搭档，出去玩，他们是嘴炮不停的默契好友，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心情好不好。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个世上，没人比左行舟更了解颜翊，也没人比颜翊更懂左行舟。 颜翊扬着头收回要流下的眼泪，笑骂着打了他的手臂，“少来了你，你不也是，看着乐观实际丧到了家，以后积极一点吧！” “出去玩，会给我寄明信片吗？” “想太多了你，我没钱，不寄。” 左行舟微微笑了，“不是给你打了一笔巨款吗？不舍得花啊？” “那么高的利息，我可不敢花。” “说起来差点忘了，五年之后，记得连本带利还我。” “我的钱都敢赚，缺德吧你！知道啦！” 聊着聊着，两个人都笑起来，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互相顶嘴的时光。 左行舟胃里又一阵疼痛感袭来，凝着眉坚持着，“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颜翊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再联系。” 在颜翊逐渐走远的身后，如果她回头，就能看见那个少年已经失控地倒在了地上，但是此刻她一心回想着四个人曾经的回忆，不忍回头。 小海鱼的吊坠被童歌和白晓媛争来夺去端详了很久，女孩子可能都喜欢这种样子精美的小玩意儿，尤其，这还是管理学院名号响当当的院草送的定情信物。 “安然安然，俞柏跟你告白的时候，还说了什么没？” 白晓媛对这种郎才女貌的浪漫桥段没有抵抗力，每一处八卦素材都不想放过！ 童歌把吊坠还给安然，“媛媛，你擦擦口水吧，这个问题你都追着安然问了八十多遍了，要不要我把俞柏叫来给你场景重现一下？” 白晓媛握着小拳头看着顾安然卖萌，“可以嘛……” “想什么呢！”童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摸着她的额头，“烧成几度啊智商下降这么多？” 顾安然低头摩挲着俞柏给她的吊坠，还没从刚才宿舍楼下声势浩大的告白事件中醒过神。 “童童你当时没回来不知道，我在楼上瞧得真真的，俞柏他们宿舍用蜡烛摆了好大一个爱心，他捧着吊坠盒单膝下跪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个王子，我整颗心都酥了！” 白晓媛一边回忆，一边犯花痴，脑补被告白的主角是自己。 童歌一笑，“这我确实不知道，但是我回来的时候倒是看见林娇娇了……” “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鼻子都快气歪了，太解气了！” 白晓媛哈哈大笑，伸手抱住顾安然撒娇，“我不管，你要请客吃饭，不吃撑我难消这份嫉妒心！” 童歌伸出三根手指，“三顿！” “我代表安然同意啦！” 顾安然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吧吊坠挂在书柜最显眼的位置，用手指戳了戳小海鱼的尾巴，闪着银光的小萌物左右摇摆，俞柏说，他姓俞，这条小海鱼就代表他自己，天涯海角，同游同归。 这么长的时间接触下来，俞柏像是一道山涧里流泻出来的甘泉，伴随欢快的水声，经过顾安然的心，清澈却不冷冽，俞柏对她的好，顾安然是知道的，而且比起某人，俞柏主动很多。 拉开抽屉，书包上的木牌孤零零躺在最角落的位置，木牌上的字笔锋苍劲硬朗，每一处尖锐都足够让顾安然遍体鳞伤。左行舟，我曾经对你那么好，可是你却一直犹豫不决，这没办法，谁让一开始主动的人是我，只是，当我终于听从你在平岳山上说的话，放弃这段追逐你的旅途，某个夜里当你的手机突然一震，你会不会恍惚以为，还是我给你的温柔？ 第83章 “刘兮爵！离开你的第一秒！想你！离开你的第二秒，想你，想你！离开你的第三秒，想你，想你，想你！” 左行舟盯着手机里很久之前录的视频，虽然像素不清晰，画面还摇摇晃晃的，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刻他是真的挺开心的，但看着看着居然就掉了泪。 他慌忙用手揉了揉眼睛，他尴尬笑着解释，“这酒太辣， 分卷阅读160 呛眼睛。” 刘兮爵得知颜翊辍学的消息后，一个人也沉默了很久，但是这次他约左行舟出来，却不是为了这件事。 左行舟明明一口都没喝……不知道为什么，在刘兮爵和颜翊面前，左行舟的演技特别拙劣，比如此刻，就让刘兮爵看不过眼，“你在我面前不擅长撒谎，放下戒心和伪装，简单点，就今晚。” 刘兮爵举起酒杯，左行舟盯着冒着气泡的液体，想起许朗叮嘱他不要喝酒，但是他还是举起杯，“好啊，就今晚，你也必须一样！” 左行舟说道，“你是想说顾安然和俞柏在一起了吧？” 刘兮爵刚要开口，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左行舟扬了扬手机笑道，“我加了她的微信，看到朋友圈了。” 文体中心建了微信群，刘兮爵自然和顾安然也是好友，但是他并没有看到顾安然的这条动态，想来，是专门发给左行舟看的。 左行舟喝掉杯里的酒，艰难下咽，“刘兮爵，很多事不用多说，我和你都明白，你又何苦故意提醒我呢。” 刘兮爵突然开口，“你好像，最近不叫我小兮兮了？” 左行舟一愣，笑了，“都当部长的人了，手底下那么多干事，再叫你小名，多不正经？” 刘兮爵这个部长当得有多难只有他自己知道，半晌说出心里话，“不知道是因为越来越独立，还是越来越心虚，走了这么久，到头来发现唯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左行舟认同这句话，倒满酒碰杯，笑得肆无忌惮，“刘兮爵，不如就承认一次，我们没那么坚强，也不想刀枪不入，谁不想哭的时候倒进温柔怀里被抱一下？” “鱼活在自己的眼泪里，却注定死在案板的怀里。”刘兮爵默默念道。 “注定是多久……会很久吗……”左行舟发愣，竟有片刻失神，小声说出了口。 刘兮爵没听清，“什么？” 左行舟醒过神，拿起酒瓶晃了晃改口，“啊？哦，我说没酒了……” 刘兮爵盯着酒瓶里所剩不少的酒，“今晚说好的吧？你忘了？” 左行舟愣了愣，是啊，说好放下防备做一晚简单的人，只知清风不知月，明天太阳升起再步步为营。可是啊，很好说好的事情是做不得数的，他曾经答应一个人，说好当彼此的天使呢，可是你看，如今再也不敢提了。 到底有多少说好，可以真的一直好？ “歌手赛怎么样了？这么久都搞不定？”左行舟转了话题，开始聊正事。 一提这个刘兮爵就叹气，这可能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受挫。 “团委老师抓着凝哥上学期的事不放，光是担心舆论这一个理由就把路堵死了。” 左行舟想了想，“现在的主席是之前生活中心的刘超吧？他不是对凝哥挺上心的吗？” “上心管什么用？话语权也不在他手里。” “云烬不是挺有能耐的吗？”左行舟问道。 刘兮爵突然想到什么一笑，“他已经放弃了，说来很奇怪，这几天他突然安分了……” 左行舟继续问道，“那两张汇款单是赞助商打的款，从这上面想想办法呢？” 刘兮爵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左行舟，“这个我也想过，话根本递不上去，就这张名片，还是凝哥给我的。” 左行舟看着名片上赞助商的姓名，抬眼问道，“这不是有联系方式吗？” “助理的，打过去就是预约，两三个月了也没回音……”刘兮爵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愁眉不展，“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可能真的不行了。” 歌手赛的赞助商是个南方企业，左行舟最多能通过爷爷找找北方企业的关系，能不能帮上忙也不一定，“我试试吧……” 左行舟主动帮忙，这是刘兮爵近来听到的最好消息。 “你有办法？” 左行舟坦言，“不一定能行，但我尽力。” “学长你快坐，传说中的学神光临我们宿舍，简直鹤立鸡群！” 杭海搬着左行舟的凳子，激动得招呼突然造访的贵客。 孟远书听着杭海蹩脚的用词，默默开口，“是蓬荜生辉……” 杭海憨憨笑了，“一个意思！学长你坐啊，别客气！” 这是他第一次见活着的名人，正纠结直接要签名是不是太唐突了。 贵客却显然不吃这一套，不耐烦地问，“左行舟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好像和朋友去喝酒了吧？应该快回来了！”杭海如实回答，一点不介意贵客的态度。 “喝酒？”贵客明显不高兴了，拉着脸说了一句，“你们忙你们的，我在这等他。” “哦……” 杭海热脸贴着冷屁股，心想果然学神和一般人不一样，这么嚣张都让他服气。 气氛尴尬，徐秋阳整理着入冬后第一批花草的培育笔记，孟远书临帖心无旁骛，杭海觉得在学神面前打游戏不合适，一会翻翻高数书，一会踩着梯子上床 分卷阅读161 整理乱糟糟的被子，不知道该干什么。 左行舟突然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许朗正靠在他床位前的梯子边，压着怒火看着他。 “学长？”左行舟一愣，当下就紧张了，怕许朗把他的事情说出来，“你……你怎么来了？” 杭海终于找到事情做了，连忙关门，推着左行舟进来，“学长等你老半天了，来来来，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接点热水。” 徐秋阳和孟远书默契地把自己的杯子递到身后，头也不回，“多谢。” 杭海要在学神面前保持形象，偷偷白了他俩一眼，接过杯子出去接水。 许朗直入主题，“你决定好了没有？” 左行舟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打开电脑，掏出刘兮爵给的名片百度，想看看这个赞助商有没有和北方企业合作的记录。 “学长，你稍等，我查个东西。”左行舟边说边打字，皱着眉浏览网页，看起来根本就没当一回事。 许朗一把将他的电脑合上，语气不太好，“都什么时候了，什么事情比你自己更要紧？” 左行舟抬头看着许朗严肃的表情，恳求的语气，“学长，我还有事没办完，要是听你的话，我就再也完不成了……” 许朗不是会盲目乐观的人，甚至他也觉得会出现什么医学奇迹，他就是单纯不想自己的学弟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没了命。 许朗瞟了一眼名片上眼熟的企业名称，敛声问道，“你查这个做什么？” 左行舟低着头一五一十地说道，“之前这个赞助商给我们前主人打过赞助经费，结果汇款单被曝光，下一届活动可能会办不成……” 许朗冷漠开口，“这和你有关系吗？” “有关系啊！”左行舟快速回答，“这是我在靳江参与的最重要的活动，要是办不成了，我会不甘心。” 许朗盯着左行舟固执的样子沉默，半晌问道，“办成了，你就听话了是不是？” 左行舟怔怔点头。 许朗考虑了片刻，皱着眉说道，“事情结束后，我陪你去学校办手续。” 说完，许朗就离开了宿舍，左行舟呆呆地望着门口，直到杭海接水回来也没反应。 学生会的澄清声明在贴吧被疯狂热论的时候，左行舟正好收到刘兮爵发来的微信。 刘兮爵只是发了一个“OK”的表情，看来歌手赛举办权已经没问题了，左行舟放下心，坐在教务处外的椅子上，心里突然空空的。 许朗从教务管理办公室里走出来，靠在走廊的墙上说道，“病情诊断书和休学建议正在审核，等下拿到离校通知单，就可以办离校手续了。” 左行舟默默叹道，“这么快？” 许朗看了一眼他黯然的眼神，“校附属医院开出的休学建议，基本不会有问题，审核一向很快。” “学长之前，陪别人办过休学吗？” 许朗一愣，凝眸望着走廊外参天的树影，遥望几年前的过往，恍如隔世。 “算是吧。” 左行舟面色突然一白，按着小腹额头渗出了汗，弯着腰几乎要栽倒在地上，最近阵痛一次比一次频繁，疼痛感也越来越强烈。 许朗扶住他颤抖的肩膀，拿出两粒药喂进他微张的嘴里，“把这个吃了，能好过一点。” 每次发作，左行舟都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严重的时候连脑仁都跟着疼，艰难把药咽下去，一直硬挺到这一阵过去，分不清是药起了作用还是盘踞在他体内的癌细胞又放了他一马。 “谢谢学长……” 左行舟嘴唇苍白，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是谢我帮你办休学，还是谢我帮你联系了赞助商？” “学长也很为难吧？”左行舟动作缓慢地坐起来，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那天在宿舍，学长答应得并不痛快。” 许朗感到出乎意料，不得不说，左行舟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就算到了这种地步，他还能凭着本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 “没什么为难的，你那个赞助商，是我爸。”许朗的话让左行舟吃惊，许朗又轻声补充，“但是关系不好。” 左行舟微微笑了，“理解，我和我爸关系也不好。” 许朗盯着左行舟苦涩的表情微微叹气，把手里的药盒塞到他手里，“这个药你拿着，发作了就吃，多少能缓解一点，住院之后，郑主任会给你安排化疗。” 左行舟看着药盒，逐渐握紧，能缓解，但是没有治疗效果，自己的病到了哪种程度，再明显不过了。 第84章 “这次把大家约到晚风KTV呢，一个是庆祝书生和周檀学霸半年多依旧稳定的情侣关系，再来呢，是庆祝我又一次恢复单身贵族身份，最后呢，才是庆祝老干部在大学生程序设计大赛成功杀入总决赛！” 杭海高举啤酒瓶，面对一脸无奈的四个人做开场发言。 左行舟轻声说道，“那我 分卷阅读162 呢？” 杭海一个白眼，“你怎么了？庆祝你翘课好几个星期，重修复重修啊？” 左行舟勉强弯着嘴角笑了，周檀在一旁看着，总觉得他哪里不对，从刚才见面就觉得左行舟很低落，想到顾安然和俞柏，好像一切又能说得通。 “那我也宣布一件事，”左行舟站起来，从桌上拿起一瓶酒，逐一看着自己的室友，淡定说道，“借今天这个场合，庆祝我休学吧？” “休学？”杭海顿时震惊，徐秋阳和孟远书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了。 “别闹！”杭海放下酒瓶，拉着左行舟盯着他，“这个玩笑可信度太低了，你要不换一个？” 左行舟对杭海笑了笑，“没开玩笑，下周一，离校通知单已经办好了。” 徐秋阳问道，“为什么？” 左行舟看着徐秋阳严肃的表情，轻轻踢了他一脚，“这种表情干嘛？回去继承家业，早日实现高富帅的人生理想。” 杭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头盯着他，“少来吧你，你不是和我说，不愿意回家的吗？” 孟远书斜眼看着杭海说道，“这是重点吗？”他转头盯着左行舟，“你刚大二，毕业证不要了？” 周檀前几天刚听说颜翊辍学，今天又一个重磅消息，一时也接受不了。 杭海猜测，“是不是你家里人要你出国啊？” 左行舟愣了愣，索性承认，“这么快就猜到了？” 杭海一脸生无可恋，“我爸就老是念叨着要我出国留学，烦都要烦死，你要去哪？” 左行舟还没想到这里，正好瞟到屏幕上正播放的MV，随口说道，“英国。” 周檀点点头，“英国确实不错，有机会去挺好的。” 左行舟听到周檀说话，又拿起一瓶酒递给她，笑了笑问道，“你不生我气了？” 周檀接过来，爽快地撞了左行舟的酒瓶，“该生你气的人都没事了，我生气干嘛！” 左行舟听到这话也没什么表情起伏，笑着喝了一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一边走出包间一边说，“我去洗手间，这就回来。” KTV的走廊各种狼嚎鬼叫此起彼伏，左行舟弯过好几个包厢，走到走廊尽头，压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他靠着墙壁滑坐在地，每个人都朝气蓬勃地往前走，只有他不得不停留在原地，甚至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彻底和所有人拉开距离，这一次，他真的要被世界抛弃了。 左行舟对面的包厢有耳熟的歌声传来，温柔明净，隔着包厢上透明的玻璃，屏幕前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闯入视线。 是你让我的世界从那刻变成粉红色 是你让我的生活都只要你配合 爱要精心来雕刻 我是米开朗基罗 用心刻画最幸福的风格 影影绰绰的包厢里，女孩洋溢着幸福的笑低吟浅唱，她身边的男生眼里都是女孩，举止之间满是宠溺。 顾安然和俞柏。 左行舟的眼睛一下就被刺痛了，胃里像火一样在烧着，那是他的女孩，只给他一个人唱《天黑黑》的女孩，现在正在和另一个人唱着情歌，而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不理会疼得冒汗的绞痛，他挣扎着站起来，他想推开这扇隔着他和她的门，走到她的面前承认错误，说一句对不起，说他又一次骗了她，他想在不知道还剩下多久的日子里，能让她多陪陪自己，哪怕像从前一样都好。 可是当他摸到门上的把手，他突然就失去了推开这扇门的勇气。 包厢里，坐在沙发上的好多人在起哄，男生放下麦克风，一手抚上女孩的头，低头，轻吻在她的唇上，女孩拿着麦克风的手，慢慢搭在男生的腰上。 多么浪漫的画面，左行舟怎么能打扰呢？左行舟有什么资格打扰呢？ 童歌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哎……据说爸爸第一次听说女儿交了男朋友，就像农民伯伯辛辛苦苦养的白菜被猪给拱了！” 另一个女孩的声音接腔，“你这话有影射我们院男神的嫌疑啊！没准俞柏的爸爸还欣慰自己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呢！不过还有的父亲就更震惊，因为他听说自己家的猪把别人家的猪给拱了……” 转身抵着门口边的墙壁，耳朵里回响着包厢里的欢声笑语，左行舟掏出许朗给的药，仰头吞下去，硌疼了喉管。 顾安然，之前的事情我不怕你忘记，相反，忘记那些不愉快，干干净净的生活是我最想看到的，可是啊，如果你这么快就将往事一笔勾销，那么□□在你看来会不会也是你不愿意回想的一部分？我就是不愿意，有人轻易就取代了我对你的好。 缓慢走在回包厢的走廊上，左行舟突然觉得视线有一点模糊，金色的灯光晃得眼晕，明明开着暖风，他却觉得冷汗直冒全身发凉，一不小心正要栽下去，却突然倒进一个可靠的怀里。 “没事吧你？低血糖？” 左行舟扶着这人的胳膊，抬眼去看，是杭海。 分卷阅读163 “可多吃点饭吧，我估摸着你现在的体重比我前女友都轻。” 杭海扶着左行舟站起来，看他出了这么多汗，手背搭在他的额头上，“感冒了？最近降温，老干部羽绒服都拿出来了，你还这么一件薄外套，放谁身上受得了？” 左行舟摇摇头，抵在坚硬的墙上，怔怔看着不住碎碎念的杭海，低声说道，“杭海，冬天来了……” 杭海没听懂言外之意，随口附和，“是啊，马上就圣诞节了，今天靳江好反常啊，入冬这么快！” 昏昏沉沉中，左行舟突然被一阵燥热的风吹醒，睁开眼，黄昏迟暮，他缩在台阶的阴影里，明晃晃的阳光照在楼前的空地上，两三只白色的蝴蝶追逐纷飞，绕得他眼晕。 “你是谁呀？” 稚嫩的声音从很近很近的地方传来，左行舟转头，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小孩十来岁，蓝色的上衣领被撕开一道口子，手臂上有两道红印，一只手拽着断了的书包带子，小书包拖在地上，整个人怪可怜的，但是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很漂亮。 “啊？”左行舟回头瞅了瞅大门，这不是自家门口吗？再仔细打量这个小孩，越看越熟悉。 小孩松开书包带子凑上来，小脏手拽住左行舟搭在膝盖上的外套袖子，咧着嘴灿烂地笑起来，“是不是妈妈叫来陪我的呀！” 左行舟盯着小孩乳牙间的豁口，小脸肉嘟嘟的，原来自己小时候这么可爱啊。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左岸的脸，小孩乖乖地也不抗拒，一点不怕生。 “是啊，小鬼挺聪明啊，”左行舟碰了碰挂在小孩脖子上的钥匙，跟着笑起来，“小岸，给哥哥开门！” 小孩惊喜地把钥匙从脖子上摘下来，踮脚去找钥匙孔，但是体力不够，踮脚好几次也没成功把钥匙插进去。 夕阳不温不火的颜色染上来，小孩发黄的短发让小小的背影更显得瘦弱，被撕破的领口松弛，随着小孩的动作露出一截肩膀，又艰难又好笑。 左行舟拍了拍小孩的背，小孩转身睁着大眼睛看他。 “小岸，下次记得把那个大箱子拖过来，踩上去就够到了。”左行舟指了指旁边仓库门口废弃的红酒箱子，耐心地教他。 小孩屁颠屁颠跑过去，费力把木头箱子推过来，踩上去打开门，又把箱子推到一边，再拽着书包带子把书包拖进去，站在门里面一脸兴奋地朝左行舟招手，“大哥哥快进来！” 自己小时候就是聪明，一点就通，而且做事有条不紊，不愧是我。 左行舟对自己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走进来关上门，转身才发现小孩手臂上的伤痕还挺严重的，沙土掺进了伤口里，可能会感染。 “打架了？”左行舟拉过来小孩的手，皱着眉轻轻一吹，小孩条件反射一缩，眼角沁出了泪。 “疼……” 左行舟不由苦笑，刚想说自己小时候爷们，结果这么点大就开始怕疼，好矛盾。 摸了摸小孩的头，左行舟笑着说道，“去把药箱拿来，哥哥给你上药。” 小孩一愣，“药箱？” 左行舟告诉他，“在书房，书架下面左边第一个柜子，银色的小箱子，这么大。”说着，左行舟还给他凭空比划了下大小。 小孩立马跑了进去，左行舟站起身往客厅走，一股奶香瞬间溢了出来，“小岸，你这么大了还没断奶啊？” 他明明记得自己小时候不喜欢喝奶的啊，难道记错了？ 小孩捧着药箱跑过来，高举着要递给左行舟。 左行舟拎着药箱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低头找药酒和棉签。 小孩绕过茶几爬到沙发上，乖巧地坐在大哥哥身边，两只手支着头，小嘴嘟囔着，“没有人做饭，喝奶才不饿……” 左行舟随口问道，“马姨呢？再不给你做饭你就扣她工资。” 小孩一脸茫然地瞅着他，左行舟突然想起来，好像马姨来自己家之前，确实自己单独住过一阵，他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拿棉签沾着药酒小心清理小孩的伤口，左行舟带了点质问的口气，“这是和谁打架了？小岸不乖啊！” 小孩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不服气的样子，“他们老说我没人要，还把我小书包往地上摔！” 左行舟一愣，手里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问道，“你现在几年级啊？” “三年级……”小孩乖乖回答。 小学三年级，还没遇到云烬，但是这时候，其实他的父母已经离婚了，只是他后来翻出离婚证才知道。 左行舟继续擦药，“那你信了没？” “不信！”小孩小脸一扬，自信满满。 左行舟看他这副表情被逗笑了，越来越觉得自己小时候可爱，又凑近了问，“刚才打赢了没有？” 小孩笑了，露出细细的牙肉，“赢了！” “那就好！”擦好药酒，左行舟攥着小孩莲藕一样的胳膊轻轻吹了吹。 第85 分卷阅读164 章 小孩眨巴着大眼睛，傻笑，“大哥哥你真好！” 自己被自己夸的感觉还是很奇妙的，左行舟笑着胡乱地揉了揉小孩的头，不料藏在小孩头发里的沙土纷纷落下来，打破了这一刻的美好。 左行舟愣了愣，“你这打架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也得注意卫生啊，你现在简直就是个细菌集合体。” 小孩没听懂，左行舟突然兴起，“小岸，哥哥给你洗澡好不好？” “啊？”小孩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左行舟一把抱在怀里，扭头就往洗手间走，打开浴霸、调节水温、给浴缸防水，小孩全过程一动不动，抱着左行舟的脖子乖乖看着他无比娴熟的操作。 左行舟也没给别人洗过澡，他自打记事一直都是自己给自己洗，也正因为这样，他现在特别想让自己小时候感受一下被服务的乐趣。 三两下把小孩扒光，盯着小孩刚擦好药的胳膊，左行舟想了想，“等我一下。” 说着，左行舟走出洗手间，小孩扬头看着大哥哥出去，立刻也跑出洗手间去了卧室。 从冰箱里拿了保鲜膜回来，左行舟没看到人正疑惑，却看小孩抱着小黄鸭和一只小鸵鸟光着屁股跑回来，看着大哥哥还顽皮地捏了捏小黄鸭。 小黄鸭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把左行舟逗笑了，“你还挺会享受。” 左行舟用保鲜膜仔细包裹了伤口，把小孩抱进浴缸，小黄鸭和小鸵鸟浮在水面上，随着小孩搞出来的波浪游啊游。 左行舟往小孩身上撩水，笑着逗他，“鸵鸟会游泳吗？” 小孩开心地哼着歌，居然没跑调，“会！我的小鸵鸟就一定会！” 左行舟恶作剧一般往水里瞅了瞅，看不出长势，随即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恶趣味有点奇怪，“好吧，小岸说会就会吧！” 弄湿小孩的头发，抄起小孩专用的洗发露，在手上打起泡沫，举着双手命令小孩，“小岸，闭眼！” 小孩接收命令，瞬间把眼睛闭上，小表情还挺严肃，左行舟笑着把泡沫抹到小孩的头发上，轻轻揉搓，小孩的小脑袋跟随左行舟用力的方向摇头晃脑，挺萌的。 左行舟边揉边疑惑地问道，“小岸，你现在会自己洗头吗？” “会吧……”小孩手里捏着小黄鸭正享受，左行舟其实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洗了头，左行舟又挤了点沐浴露，往小孩身上抹的时候，小孩一直在笑。 左行舟忍不住也跟着笑，“笑什么？” 小孩露出小豁牙开口，“痒！” 左行舟暗叹小孩子真的太可爱了，不过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小时候本来就可爱，所以才觉得小孩子可爱，想到这不由决定以后自己也要生一个孩子，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他。 给小孩洗完澡，拿浴巾把小孩一包抱回卧室，轻车熟路地打开衣柜找到干净的衣服，一件件给小孩换上，让小孩好好享受这种皇帝般的待遇。 小孩还不会洗衣服，所以他妈妈会定期派助理来补充干净的衣服。 正给小孩系扣子，却听到小孩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 左行舟一愣，抬头看向小孩。 小孩笑嘻嘻的，“哥哥，我饿了……” 左行舟略一沉思，自己能做成功的饭几次不多，想了想最能拿得出手的，笑着说道，“小岸，哥哥给你做蛋炒饭好不好？” “好！”小孩不挑食，这个左行舟很有把握。 从卧室出来，日头已经落了，左行舟看客厅和卧室的窗帘都拉着，随口问道，“小岸啊，我去给你做饭，你把窗帘打开好不好，透透气。” 半晌没听到回话，左行舟又回到卧室，小孩拽着自己的衣角，表情怪怪的。 “怎么了？” “哥哥，不拉开好不好？我……” 左行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下不忍，走上来把小孩抱起来，看小孩可怜兮兮的脸，温声说道，“小岸不怕的，我们不打开窗子，就拉开窗帘，窗外和家里是一样的，坏人进不来，哥哥保证。” 没有人比左行舟更懂小孩此刻在担心什么，所以也只有左行舟能安慰到小孩。 “哥哥以后每天都会来吗？”小孩迎着左行舟的眼睛看，他觉得这个哥哥特别亲切。 左行舟拍着小孩柔弱的背，搂进自己怀里，做了承诺，“会的，以后哥哥每天都来陪小岸。” “拉勾。”小孩伸出手，左行舟笑着勾起小孩的小拇指，郑重地盖了个章。 左行舟放下小孩，“好，你去拉窗帘，我去做饭，等下给你尝尝哥哥的手艺。” 小孩跑着去拉窗帘，又一间间屋子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甚至连父母卧室的灯也不放过，这个习惯他倒是保持得很好，因为左行舟现在也是这么干的。 厨房里没什么新鲜蔬菜，冰箱里面包水果倒是很多，左行舟费劲地凑了凑材料，焖上米饭开始打鸡蛋，客厅里传来少儿频道的声音 分卷阅读165 ，左行舟偷偷看了一眼，左行舟正乖乖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电视。 左行舟愣了愣，朗声问道，“小岸啊，你作业写完了吗？” 自己督促自己写作业，问出口之后左行舟就觉得怪怪的。 小孩扭头看着他点头，“在学校写完了。” “哦……”左行舟答应了一声又回到厨房，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自己确实喜欢在学校就把作业写完，原因是觉得家里太安静了，写不下去，这个习惯直到升入初中作业太多写不完才慢慢改过来。 左行舟不由觉得心情特别好，今天做饭也特别顺手，鸡蛋壳没有打进碗里，葱花也没糊，连米饭也粒粒饱满分明，左行舟觉得自己这一份蛋炒饭，说是大厨级别也不为过了。 端着炒好的饭走到客厅，电视黑着，刚拉开的窗帘紧紧关着，连茶几上的药箱也不见了，小孩也不见了身影。 左行舟扬声喊了两句，“小岸？” 整间房子无比寂静，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端着碗挨个房间去找，却根本不见小孩的影子，左行舟突然就害怕了，恐惧袭来，让他喘不上气。 又返回客厅，茶几上突然放着两本醒目的离婚证，一股腥甜的味道涌到嗓子眼，左行舟大脑一片空白，胃里翻江倒海般掀起令他窒息的疼痛感，眼前的画面也纷纷倒塌…… 虚弱地睁开眼，苍白得像是隔了一层帘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墨绿色的窗帘，四周很安静，只能听到床边仪器发出的声音。 左行舟微微转头，头顶一侧挂着吊瓶，左行舟愣了一会，嘴里突然呛出一口暗红色的血。 血沫顺着嘴角流淌到已经事先铺在床上的隔水布上，大片的红色迅速沉降。 是梦。 此时在靳江大学附属医院，刚做完第一次化疗。 左行舟以前总觉得吐出来的血应该是鲜红色的，至少电视里总是这样演，但是他一次都没吐出理想的颜色，他觉得电视里可能演错了，有些事，还是自己试验下比较好。 梦里的小孩是假的，梦里的幸福也是假的，只有此刻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是真的。 早上按惯例查床，许朗推开病房，就看到左行舟在病床上支起书桌，正埋头写着什么。 走近一看，许朗就有些生气，“化疗期间要你注意休息，不说不让你写小说了吗！” 左行舟看起来精神很好，“现在状态好，不然我怕写不完了。” 许朗拉着脸，瞥见床头一片红，抬眼问道，“昨晚什么时候吐的？” 左行舟回头看了一眼，讨好地笑，“忘了……” 许朗在手里的单子上认真记着，叮嘱道，“按时吃药，有哪里不舒服随时按通知铃叫我。” 左行舟突然想到什么，看着许朗试探着问，“学长，今天是跨年夜吧？” 许朗冷冷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能不能……请一天假？”左行舟认真恳求。 “不行！”许朗严词拒绝。 “学长，”左行舟放下笔，“今晚歌手赛决赛，我想去看看，就出去两个小时。” 许朗看着左行舟日渐消瘦的样子，面对这种要求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求你了，”左行舟默默说道，“下一届，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呢……” 许朗被念叨烦了，记录完各项数据就要往外走，“主任不让你出去，这种事别烦我，记得带止疼药。” 左行舟连忙答应，“谢谢学长！” 靳江大学礼堂外的火锅店。 杭海、孟远书、周檀和顾安然、俞柏寻了个圆桌坐下。 “还有两个小时就开场了，你们现在偷偷跑出来合适吗？”孟远书刚坐下就一脸担忧地问周檀。 “饭总是要吃的，不然像去年一样，一直饿到活动后的聚餐，想吃都吃不下了。”周檀漫不经心地说道。 杭海拿着菜单勾选菜品，随口附和，“就是，人是铁饭是钢，饿坏了怎么能行？”说着看着俞柏一笑，“是吧？新朋友。” 俞柏笑了笑，看着安然，“是，走完早点回去，来得及的。” 安然也看着俞柏温和一笑，没有说话。 彼时自家哥们的女朋友，现在却换了男友，杭海说不出的不舒服。但是孟远书临来的时候又一再嘱咐小心说话，倒让他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太对。 “为什么这家店鸭血在荤菜里，猪血却在素菜里呢？”杭海很疑惑。 孟远书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他们鸭子吃肉，猪吃素？” 杭海一愣，却把周檀和安然逗笑了。 “书生，你现在脑回路和我有的一拼了，往后你没吐槽我的资格了。”杭海得意，迅速勾完火锅必点，把菜单递过去，“你们也看看，想吃什么自己加。” 周檀接过来和安然一起商量，杭海止不住地盯着安然瞧，刚才他把左行舟休学的消息不经意透露出来，这女孩倒是一脸淡定，半分难过也看不出 分卷阅读166 来，让杭海奇怪。 孟远书在桌子下面不动声色踹了杭海一脚，杭海一抖，收回视线。 第86章 左行舟把自己伪装得很彻底，生怕作为一个休学的人再次出现在熟人面前引起怀疑。 黑风衣、黑帽子、黑墨镜、黑口罩，他提早在观众席最后一排的角落落座，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门口引导入场的人换成了文艺部的女生，刘兮爵在舞台边正和一众男丁吩咐着什么，左行舟没看见李博飞，想来应该是在后台。 幕布缓缓拉开，选手没有直接登台，舞台上率先播放了所有选手从初选到复赛的视频资料，颇有造星的意味，台下各个选手的支持者疯狂骚动，极大程度点燃了所有观众的热情。 眼前看到的画面和记忆中的旧场景同步上演，左行舟突然开始怀念那种被祝凝支配的恐惧，那时候每个人都在，颜翊也在，大家每天都混在一起，离开谁都不习惯。 左行舟身边突然坐了人，不用去看，光凭味道左行舟就能识别出来。 他冷笑一声，“这样你都能认出来？” 云烬侧头，虽然左行舟带了口罩，但是他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嘴里被左行舟一拳打掉的牙留下一个缺口，让他每次想到就心有余悸。 “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左行舟转头看了一眼，云烬没变，脸上的伤已经完全痊愈了，还是那个世人眼中的谦谦美少年，左行舟轻声嘲讽，“被迫大权旁落的滋味不好受吧？” 云烬说道，“没有你在背后帮忙，光凭他，你觉得我信吗？” 左行舟悠悠说道，“你的管理不会服众的，因为你根本没有从头到尾参与过文体的任何一个活动。” 云烬玩味地笑了，“那有能怎么样？刘兮爵还不是在我手底下安分守己，你倒是参与了，结果呢，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你专程过来，显摆你主任的身份？” 别说现在，就是之前，左行舟对这种事也毫不在意。 “为什么退学？为了躲我？一劳永逸？” 云烬的消息灵通，这一点左行舟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在他背后有一个梅雨，颜翊提醒过左行舟。 “和你有关系吗？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云烬压住火气，他最近一直不知道左行舟在哪里，今天能发现左行舟来是个意外，他想把事情解释清楚，所以他不想和左行舟一般见识。 “颜翊的事……” 左行舟冷冷打断他，“你别跟我提颜翊，还想再挨一顿打？” 云烬转过身加强语气，“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有这个必要吗？”左行舟戴着口罩呼吸不畅，当下因为激动更觉得身体发虚，不由伸手拉了拉口罩。 微弱的灯光下，云烬突然看到左行舟没什么血色的脸，心下一惊。 左行舟感觉胃里不太舒服，想趁早打发云烬离开吃药，尽量喘匀了气，“云烬，你我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往后做个人吧，就当给下辈子积德。” 左行舟今天的状态让云烬觉得奇怪，说退学又没离开学校，说话有气无力，好像把所有事情都看开了，印象中，他没见过这样的左行舟。 “你之前说……”云烬犹豫开口，“把我的东西抢回去……” 左行舟冒着虚汗，胃里开始传来剧痛，更觉得头晕恶心，只好一只手扶着前排的座椅支撑着身子，“怕了？怕就老实一点。” 左行舟起身的瞬间，云烬好像看到了他手上的针孔，但是光太暗，他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勉强走出礼堂，绕过主门，门外没有人，左行舟一把拉下口罩，强烈的呕吐感让他扶着墙干呕了几声，腹部抽搐之下扯起剧痛，不禁让他跪在地上。 经过化疗，左行舟的体力其实并不能支撑他在外面活动太久，他现在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全身的感知力都集中到胃里，苦苦忍受着风暴一般的折磨，想掏药却半天掏不出来。 侧躺到地上，左行舟尽量蜷缩起来，企图让自己好过一点，终于，他费力把药掏出来，颤抖的手却没拿稳，药盒滑到离他不远的地方，左行舟疼得几乎要放弃吃药了。 突然，有人捡起药盒递到左行舟手里，顺势把他拉起来，他将两粒药塞进嘴里，干涩的喉咙艰难地把胶囊吞下去，脸上汗如雨下。 “你在吃止疼药？” 左行舟闻声抬头，防不胜防，果然还是见到了老熟人。 “刘兮爵？” 刘兮爵是特意出来将媒体采访人员送出去的，不想回来的时候却看到有人倒在地上，走近细看居然是左行舟，低头瞟一眼他吃的药，学医的人，怎会不知这是什么药。 刘兮爵把他的胳膊搭在肩上，扶着左行舟的腰站起来的时候意外觉得轻松，他什么时候这么轻了？ 转过门绕到二楼总控台下面的空地，刘兮爵扶他慢慢坐下来，摘下 分卷阅读167 他的墨镜。 左行舟轻咳了两声，突然把身子歪向一边呕出一口血，随即无力地垂着头，意识模糊着不清醒。 刘兮爵见状自知不是好兆头，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左行舟拉住他的胳膊，虚弱的语气，“别麻烦了，现在死不了……” 刘兮爵又扶他坐正，左行舟靠在墙上费力地喘气，看着刘兮爵缓缓笑了。 “运气真不好，居然被你发现了……” “你怎么回事，说话！” 左行舟望着不算高的天花板，口中的残血倒流入喉，一股腥味蔓延出来，不得不咽了几次口水才压下去这股味道。 “胃癌啊，晚期了……” 他失神的眼睛没有焦点，语气平和，话里表达的意思却绝望。 刘兮爵怔怔看着左行舟嘴唇上的血，手里握着他的墨镜几乎要把镜片捏碎。 “走，我送你去医院。” 左行舟慢慢摇了摇头，“活动没结束呢，这时候不见人，明年不想当主任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左行舟拿手背擦了擦嘴上的血，勉强笑了，“我没事，吃了药，缓一会就好了。” 刘兮爵坐在地上，寂静的空气中只剩下左行舟的喘息声。 半晌，刘兮爵开口问道，“你这样，多久了？” 左行舟看了看他，“别一副死了老婆的表情，放心吧，我还能活好久呢。” “左行舟，我是学医的，就算才大二，但你觉得你瞒得了我？” “十月做的检查，”左行舟说着苦笑一声，“我他妈还以为是胃炎呢。” “你这种情况，都谁知道？” “没人知道，所以你也假装不知道，他们都以为我休学出国了呢。” 刘兮爵叹气，“你瞒不了多久。” “能瞒多久是多久吧，”左行舟笑了笑，“万一就治好了呢，是吧？” 胃癌晚期的存活率是多少，刘兮爵心里有数，开始吃这种止疼药，说明情况已经很严重了，这一点左行舟的主治医生不可能不说。 他就是不想让别人担心。 “你爸妈呢？” 左行舟一愣，神色黯然下来，“他们也不会治病。” “你没说？”刘兮爵急了，“他们你也瞒着？” 左行舟半天没说话，半晌问道，“之前平岳山那事，你们没打通电话吧？” 刘兮爵一愣。 “我知道的手机号，也是那几个，要是能联系上，他俩的电话我小时候就打爆了……” 刘兮爵没想到左行舟家里的情况这么复杂，又问道，“家里其他人呢？” 左行舟想起爷爷，那么大岁数了，他怎么忍心告诉他这种噩耗。 “老爷子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 刘兮爵被堵得无话可说，两个人一时沉默了。 上了大学之后，能真正走进刘兮爵视野里的人不多，但是左行舟绝对是其中数一数二的，他对左行舟的第一印象只觉得聒噪，后来通宵改方案，才发现这个平时玩世不恭的人是有两把刷子的，可是他刚要将左行舟当作竞争对手，却又发现左行舟并不像大多数人一样那么追求上进。 左行舟没心机，所有的聪明劲都放在了日常的嘴炮上，心里半分算计也没有，这一点，他和云烬截然相反。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连治愈的希望都不给他。 “反正你也知道了，等下活动结束，送我回医院吧。” 刘兮爵反问，“你不是说没事吗？” 左行舟笑着，实话让人不忍心拒绝，“我走不动了……” 南方的小年夜是腊月二十四，比北方晚一天，绚烂热烈的烟花不停在夜空绽放短暂华丽的生命，七彩的光映在刘兮爵清冷的瞳孔里，感觉不到一丝过年的气氛。 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各种转瞬即逝的光透过重重叠叠的枯枝照进病房，落在蜷缩成一团的少年身上，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将左行舟彻底囚禁在病床上，此刻的剧痛像往常一样不定时发作，他能感觉到这一波又一波的造访就像死神的火舌，正不厌其烦地舔舐着他的身体，一点点榨干体内仅剩不多的意志力，只等他精神崩溃、缴械投降。 左行舟紧紧攥住身下白色的床单，手背暴起一条条青色的血管，苍白的皮肤上针孔遍布，他歪着头，一声不吭，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 刘兮爵什么都做不了，这次过年他没有回家，本打算在医院陪着左行舟，却不想他根本看不下去左行舟每次发作时的样子，他只能站在窗边傻愣着，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左行舟再一次挺过来。 血被吐出来，染红了枕边的隔水布，少年湿透的短发打湿了枕头。 刘兮爵终于走过来，伸手按响通知铃。 许朗很快推门进来，清理惨烈的战场，但是这一次，许朗身后却跟着一个陌生男人，面容硬朗，身姿挺拔。 分卷阅读168 “这就是让你破例主动给家里打电话的小孩啊？” 陌生男人开腔，嗓音低沉，和外表倒是很统一，语气却让刘兮爵说不出哪里怪。 许朗手没停，转头一愣，“你怎么跟进来了？” “外面没人，我闲着也无聊啊。” 第87章 刘兮爵开口，“许学长，这位是？” 许朗坦率回答，“程川，当兵的，我……” “朋友，”程川抢着回答，“靳江毕业的国防生。” “学长好。”刘兮爵礼貌问好。 “别客气，”程川拉过凳子坐下，随手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指着左行舟问道，“他怎么样了？” “这是病房！” 许朗回头看了程川一眼，语气却感受不出生气。 程川悻悻地把烟又收起来，朝他笑了。 刘兮爵开口，“老样子，总是吐血……” 许朗认真记录各项数据，“过几天，郑主任会安排做肿瘤姑息切除手术，可以缓解出血的情况。” 左行舟倚靠在床头，对刘兮爵轻声说道，“歌手赛的事情，是许朗学长帮的忙。” 刘兮爵一愣，表情郑重道谢，“麻烦许学长了！” “打个电话的事，而且我也不是为你。”许朗生硬回答。 程川笑了，对刘兮爵说道，“朗哥就这样，你别介意，他就是担心你哥们的身体。” 许朗回头，“话很多啊，去外面把粥拿来。” “你不喝啊？”程川有点失落。 “你不会再做啊？” 程川有点不情愿，但还是走出了病房，没过几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保温壶。 许朗接过保温壶放在床头，叮嘱刘兮爵，“等下让他把粥喝了，这几天注意饮食和休息，为后面的手术保存体力。” 左行舟看了一眼不锈钢的保温壶，淡淡说道，“学长，不用折腾了，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过年期间医院伙食不好，营养跟不上受罪的是你！” 许朗说完，对程川说了一句，“走吧。” 程川答应着，一边往外走一边摆手，“回见啊！” 刘兮爵敛声问道，“现在喝粥？” 左行舟摇了摇头，“帮我把小说本子拿来吧。” “你又要写？” “那种手术做完，身体一次比一次差，再不抓紧时间，真就写不完了。” 刘兮爵受不了这种话，拿左行舟没办法，支起小桌板，去拿小说本子的时候，意外看到一个铁皮盒子。 “这是什么？” 左行舟转头去看，愣了愣，“顾安然还回来的东西，”想着，又说道，“你打开，里面有惊喜。” 刘兮爵把小说本子和铁皮盒子一起拿过来，打开铁皮盒子就闻到一股药味。 凝眉问道，“这什么味道？” 左行舟拿起里面的白瓷娃娃看着，失神回答，“这里面有安神的中草药……”说完，又放了回去。 刘兮爵突然注意到盒子里的两枚戒指，拿出来细看愣住了，半晌笑了笑，“你居然还留着。” “当个念想，我是不是特别长情？”左行舟抬头笑了，一副等表扬的样子。 刘兮爵刚要说话，却听到病房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听声音就在隔壁。 “我出去看看。” 刘兮爵说着走了出去，左行舟翻开小说本子，故事刚好写到男女主角大一结束，之后的情节该怎么发展他却犹豫了，是照实写，还是给书中人安排一个与现实相反的好结局呢？ 左行舟是喜欢悲剧结尾的，之前听人说，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这样的说法很壮烈唯美，可是世间遗憾残缺的故事太多了，多到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可是完美的结局是不会在别人心里留存太久的。 满眼繁花踏着马蹄飞逝，歌咏葬花的诗却流传百年。 左行舟住院以来一直在整理和顾安然的回忆，他发觉其实他和顾安然从来没吵过架红过脸，既然如此，笔下的书中人，凭什么要无疾而终？ 左行舟承认自己以前很消极，可是现如今的情况，他好像更愿意积极向上一点，用各种事实依据说服自己，生而为人，现世美好。 刘兮爵很快回来了，“熊孩子燃放烟花爆竹，炸伤了一个过路女孩的眼睛，手术完刚送到隔壁病房。” “眼睛？”左行舟疑惑，“眼科的病人怎么送到这来了？” “床位不够，借的病房。” “不知道是不是我和你做的坏事太多，如今才会报应到我妹妹身上。” 梅雨盯着车窗外飞驰的夜景，今年过年云烬不回去，她也被强行留下来，但是没想到梅景瞒着她来了靳江，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梅雨整个人都傻了。 “你最近说话，越来越放肆。”云烬冷淡开口，梅雨的话让他心烦 分卷阅读169 意乱。 梅雨冷哼一声，她很了解云烬，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算别人看不出来，她也能一眼感受到云烬真实的喜怒。 “颜翊出事，左行舟退学，你也没有多开心吧？” 云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说够了吗？” “停车。”云烬愤怒叫停了出租车，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一次，梅雨没有迁就云烬，在她眼里，云烬一向任意妄为惯了，他自私霸道地只顾满足自己，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更不懂得如何和别人沟通，现在查出颜翊出事的真相，云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这是他自食恶果。 梅雨叫司机继续开，放任云烬在寒风中伫立。 除夕夜，万家灯火团圆夜，滞留在靳江大学附属医院住院部的病友们没法回家过年，在不甘寂寞的几个病友提议下，他们打算搞一个小型的春节联谊会，自娱自乐。 院长很有人情味，大笔一挥，特意批了一间平日里职工用来开大会的会议室，还发动这一天轮值的医生护士将会议室好好布置一番，一时倒真有了不少年味。 被爆竹炸伤的女孩眼睛蒙了纱布，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在护士姐姐的搀扶下，活蹦乱跳的上台要给大家表演第一个节目。 “《暖暖》改编版，请大家欣赏。” 医院向来缺少生气，住院的病友里各个年龄层都有，但是谁又不喜欢朝气活泼的小姑娘，此刻除了左行舟，都竖着耳朵聆听天籁。 小姑娘清了清嗓子，清唱道。 天空空云朵朵小火车，永远不出轨 美人鱼，坚定不劈腿 老巫婆笑笑说童话里，杜撰了结尾 没有说，世事无绝对 提速后脱轨，喝下药汤变人类 誓言随风破碎得追不回 哭得狼狈，索性成全真爱让你飞 愿余生遇见的不浪费 我想说无论错和对 百合花爱上鸢尾 有没有小草莓，也一样枯萎 爱的花期，短到不经雨水 美人鱼和小火车 互相追赶才绝配 童稚的歌声，恶搞的填词，瞬间让在场的病友们捧腹大笑。 之前网上就流传过一个段子：如果你愿意做我的美人鱼永远不劈腿，那我就做你的小火车永远不脱轨。此情此景一结合，讽刺的意味颇浓，不少人叫好，感叹小姑娘的才华。 接下来各路大神的才艺轮番上演，摔断了腿的小青年拉了一段二胡，刚做完阑尾炎手术的小学生表演了一段手指舞，更有一个患了肝癌的音乐系教授从家里搬来了一架电子琴……欢声不断，很快就到了有奖竞猜的环节。 院长准备了不少礼物，由病人互相出题，答对问题即可获得指定礼物，轮到小姑娘出题时，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问什么。 想了想，她和身边的护士姐姐耳语，护士边扶她坐在了电子琴边。 “我给大家弹一首曲子，猜中的获奖！” “这太不公平了，老李内定了！”有人抱不平，老李就是刚才弹钢琴的音乐教授，此刻笑了笑，“没事，我弃权就好，反正我也拿到礼物了。” 小姑娘摸上钢琴键，找到位置，流畅的音符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轻缓温柔。 可是直到曲终，都没人听出来这首钢琴曲是什么。 “夜的钢琴曲，第五。” 之前那么努力地想找一架钢琴却求而不得，如今钢琴近在咫尺，他却再也听不到她的琴声了。顾安然，很多事明明不相干，也会在心里拐好几个弯想到你，这算不算爱？ 左行舟看着窗外恢弘的烟火，不自觉念出了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其实他特别不理解，一群浑身散发药味的人，凑在一起搞春节晚会有什么意思，他觉得还不如回病房写写小说来得值得，他自知时间不多，不想浪费。 小姑娘把头转向左行舟的方向，惊喜地笑了，“答对啦！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左行舟把视线从灯火恍惚的窗外世界收回来，礼物吗？如果可以，让我活得久一点吧。 不多，三年，两年，或者，一年也可以。 第88章 回到病房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零点，刘兮爵正摆弄着那两枚戒指发呆，看到左行舟急忙把盒子收起来。 “感觉怎么样？” 左行舟爬回病床，“你说呢，要你去你不去，现在又问。” “我不爱凑热闹。” “我也不爱。” 许朗叮嘱过刘兮爵，除了身体上的治疗，患者的心理情况也需要关注，他希望左行舟能乐观一点，这才极力让他去参加联谊会。 刘兮爵倒了一杯水，刚放到床头，就看到许朗和程川走了进来。 左行舟茫然问许朗，“学长，现在不是查床的时间啊？” 分卷阅读170 许朗的话硬邦邦的，“谁规定不查床就不能来了？” 程川把保温壶放到床头打开，左行舟看着愣了，“饺子？” 许朗拉过凳子坐下，“他包的，反正今天我值班，一起过年。” 看程川学长的外表，并不容易联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居家型好男人，端着枪上阵杀敌的画面，左行舟不难想象，但是此刻看着包得像模像样的饺子，不免太违和了。 考虑到左行舟，看见荤腥更容易反胃想吐，所以程川特意包了素馅的，西葫芦鸡蛋馅、三鲜馅、白菜香菇馅，各种蘸料俱全，摆了满满一桌子。 四个男人围在一起，程川还给刘兮爵带了啤酒，三个人举杯痛饮，左行舟只有看着的份。 “其实我喝点，问题应该不大……” 刘兮爵果断拒绝，“死了这条心吧，之前是我不知道，现在由不得你。” 左行舟叹了口气。 刘兮爵又给自己倒满，举杯对着两位学长，神情严肃，“两位学长对左行舟的关照，我刘兮爵记在心里了，目前我能力有限，以后如果学长需要，希望我也能帮上忙。” 程川豪气，“别见外，都是校友，能帮一把是一把，换了别人也一样。” 许朗很认真地吃着饺子，程川的手艺他挑不出错来，抬头看左行舟怔愣着发呆，默默说道，“尝一口，和外面的味道不一样。” 程川翘着二郎腿，随意把手搭在许朗肩膀上说道，“没啥不一样的，条件简陋凑合着吃，肯定不如你家里人包的。” 许朗闻声看了程川一眼，程川自知说错了话，默默和刘兮爵碰杯喝酒。 左行舟看着饺子突然笑了，“没吃过家人包的饺子，家里阿姨包的难吃，本来就很少做，吃也是买现成的回来煮。” 左行舟的情况，许朗曾经和程川说过，程川猜测，也可能是因为这个类似的经历，许朗才会对这个学弟格外关照。 “那就多吃点，给我个评价。”程川说道。 左行舟实在没胃口，但还是抓起筷子夹了一个，入口细细咀嚼，眼眶一下就红了，记事以来，除了马姨，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过年，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 “不好吃？”程川忐忑问道。 左行舟笑了，强压着眼泪，“好吃，特别好吃。” 程川放心地笑了。 左行舟的手机突然响了，刘兮爵起身递给他，刚坐下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喝多了。 是爷爷发来的微信视频电话。 左行舟立马紧张起来，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病号服，急忙抬头伸手，“刘兮爵，把你的外套借我，我爷爷的视频！” 左行舟挣扎着爬起来，穿上刘兮爵递来的外套，背靠在窗边，抬眼问许朗，“学长，我脸色怎么样？” 许朗一愣，前几天的姑息手术结果虽然很成功，但是郑主任私下也和他说过，左行舟的情况并不好，肿瘤直接侵犯邻近脏器，根本无法进行根治手术，后续治疗，只能尽量减轻痛苦，最大限度延长生命，但是能延长多久，这个数字很不乐观。 此刻左行舟消瘦的程度已经很严重了，脸色自然不好，但是许朗不忍心戳穿，只好说谎，“还不错，你接吧。” 左行舟没有怀疑地点头接起，手机里传来老爷子的怒吼，“还没搞好？这玩意怎么这么难用？” 左行舟咬了咬嘴唇，挤出灿烂的笑，“爷爷，过年好啊！” 老爷子把手机拉远，透过老花镜终于勉强看到了孙子的脸，板着的脸瞬间笑了，“好好好，这高科技我还不会使，你林姨搞了老半天。” 左行舟笑了笑，痴痴看着爷爷。 “吃好吃的没有？也不说来看看我，非得我给你打电话！” 左行舟看了程川学长一眼，眼里都是笑，“吃了，可好吃了，快把我撑坏了。” 老爷子哈哈大笑，爽朗得很，“吃好就行，别饿着，这几天下雪了，你出门记得加衣服，感冒可不是闹着玩的。” 左行舟眼眶一热，连忙答应，“知道了爷爷，老是这么念叨我都听腻了。” 老爷子仔细端详手机里孙子的画面，突然问道，“你现在，没在家啊？” 左行舟回头看了一眼窗子，慌忙回答，“啊，我和高中同学出来玩，等下就回去了。” “太晚了不安全，我让你马姨去接你。” “啊？不用了爷爷，你忘了，马姨的孙子刚周岁，我今年没让她回来。” “是哦，我这记性，差点忘了。” 左行舟心虚地笑了笑。 刘兮爵在一旁听着左行舟和他爷爷的对话，一杯杯喝闷酒。 许朗愣着，他没有会在除夕夜给他打电话的家人，程川给他夹了一个饺子，搭着他的肩膀，但是，他也不需要谁给他打电话，因为最在意的人，一直都在身边。 “行了，你玩吧，我挂了！” 左行舟认真看着爷爷，“爷爷，保重身体啊，我有空去看 分卷阅读171 您！” 视频电话挂断的提示音开启了寂静的气氛，左行舟靠在窗边，像是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怅然若失。 “平时看着还好，怎么抱在怀里这么瘦？” 鹭岛知名的风光岛，俞柏赶在元宵节前来找顾安然，给了女孩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眼望不到边的潮水拍岸，顾安然扶着桥上的栏杆，俞柏在她身后将她掩在怀里。 温暖的怀抱隔绝周围游客的嬉笑声，女孩温声回应，“嗯……” 俞柏的手臂又紧了紧，“以后多吃点。” 顾安然轻声问道，“吃多了，你抱不动怎么办？” 俞柏笑了，温柔清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事，我力气大。” 鹭岛这座城市的风光岛每一天都有上千人游玩，尤其是岛上的商业街，倒不是为了多好看的风景，而是这条街上每个店铺都独具特色，从早上九点开始，游客数量显著上升，很快就变得人潮拥挤，热闹非凡。 俞柏紧紧握着顾安然的手，躲着人流闪进路边一家红茶书馆。 这家店很文艺，店内装修完全照搬了民国时期大户人家的书房风格，一楼还有各种包装精致的茶叶和手工甜品出售，二楼闹中取静，意外安静，是个适合读书聊天的好地方。 店名也很独特：李公子的她。 俞柏仰头看墙上的源头故事，相传北宋年间，一位姓李的公子辗转来到此地，与当地一位富贵人家的小姐结缘，但是公子小姐的一段爱情佳话，却被突如其来的战乱打破，文弱的李公子被抓了壮丁，多年征战回到故地，却听闻小姐早已嫁为人妇的消息。李公子伤心之余，用多年攒下的军饷盘下了一家酒楼，整日买醉。耄耋之年，李公子须发尽白，听酒楼中的食客偶然谈起，才得知当年那位富家小姐在他充军的第二天春天便染了顽疾死了，临死不想公子凯旋后苦等误了终身，才编排了这样一出谎言。那一日，酒楼老板亲手将经营多年的基业付之一炬，自己也葬身火海。 这家店铺，便是在当年酒楼的旧址上建起来的。 俞柏读着觉得唏嘘，顾安然在一旁笑他，“是假的啦，你不会当真了吧？” 俞柏一愣，“啊？这么痴情的故事，宁可信其有啊。” 女孩觉得这男生意外天真，连自己都能看出来的谎言，这人却这么认真，换成某人，肯定当下就指着招牌吐槽过好几遍了。 女孩挽了俞柏的手，俯身指着柜台里展示的甜品，温和说道，“老板，麻烦拿一份红豆酥和一份流苏糕，再来两杯红茶，谢谢。” 柜台里留着络腮胡的大叔麻利出单，嗓音粗犷却温柔，“二位楼上请，还有空位，等下我给你们送上去。” 顾安然笑颜绽开，“辛苦老板啦。” 拽着俞柏在二楼寻了个靠窗的好位置，看俞柏还在出神，女孩不由笑了，“你还在想刚才看到的故事嘛？” 俞柏点点头，清秀的脸给冬日暖阳加了一分暖意。 顾安然觉得，这种时候的俞柏还挺有书生气质的，总是对某一类事物有近乎执念的认真。 女孩一手支头，默默感叹，“没有人傻到做别人的傀儡，除非当时身不由己。” “可那位李公子，不还是等了一辈子，没有再和别人成亲吗？” 顾安然一笑，“俞公子今日感慨良多啊。” 俞柏也笑了，“顾小姐不要见笑啊。” 第89章 “好了，故事讲完，回病房睡觉。” 林荫道上满地的黄绿树叶，左行舟一身病服，禁不住爱玩的小姑娘死缠烂打，借了轮椅带着她出来放风。 “所以最后呢？兔子相不相信猫说的假话？”小姑娘眼睛上还缠着纱布，伸手感受黄昏时刻温暖细腻的光。 左行舟低头，嘴角淡淡的笑，“兔子那么笨，什么不相信？” “什么啊！按照偶像剧的发展，兔子不应该苦苦坚持，等到真相大白的嘛？”小姑娘一阵失望。 “偶像剧？小丫头，哥哥我讲的是童话，再说了，这是现实，现实懂吗？” 现实，现实啊，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百骨忘川的爱，匆匆相见，漠然离别，尚且不能看清你，哪有那么多夙夜颠簸的耐心，放任彼此蹉跎好光阴？ “少骗人啦！童话里哪有小动物缠着别人说晚安再见的，一听就是拟物的偶像爱情剧，还是狗血虐心版！”小姑娘撇了嘴，存了不容反驳的质疑。 左行舟踩在铺满落叶的石子路，额头又慢慢渗出了汗，却坚持着慢慢往前走。 “晚安和爱情有什么关系……” 小姑娘没发觉异样，掰着手指振振有词，“没文化了吧？晚安，WANAN，我爱你爱你，这是表白啊！” 左行舟吃不住疼，握着轮椅的把手蹲下来，冷汗顺着扭曲失控的脸滴到地上，胃里开始痉挛。 晚安，我爱你爱你是吗？原来是我爱你啊。b 分卷阅读172 r 　　你不曾说破，所以我也无从了解，我不曾说破，所以你也果断离开。我们终究是隐瞒了最美好的部分，只剩下我辗转反侧的晚而不安，你天涯海角的再也不见。 小姑娘又说了好一阵才发觉轮椅停了，慌忙伸手试探，却只抓到身后一片空气，急忙开口，“喂，你还在吗？” 左行舟倒在地上，虚弱地说，“别乱动……小心摔着……” 女孩站起来，伸出手往音源摸索，“你是不是又疼了？我听说，再这么疼下去，你就……” “别说出来……”左行舟忍耐着剧痛，“我知道的……” 春天已经不远了，但是距离立春还要过很久的时间，光秃秃的枝条里新嫩的幼芽蓄势待发，总会迎来吐露新绿的一天，但是小姑娘一遍遍喊着，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08年的江淮一带，入梅后阴雨缠绵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出梅，一场雨淅淅沥沥直下到了七月初，苦了住在扬州小城靠天吃饭的梅家。 在那个小小的县城里，梅家是出名的贫困户，其实如果梅家男人肯踏实过日子，勉强维持一家四口的开销也不是十分艰难，可奈何梅家娘三个摊上一个整日只会喝酒的醉鬼。 梅家男人总觉得心里苦，祖祖辈辈承下来，到他这一代接连生了两个孩子全是赔钱货，从此后就算认罚，梅家女人的肚子也再没动静。乡下老汉半辈子的闷气憋在心里，酒醒了就出去赊，喝多了就打老婆，日子不窘困都难。 梅家女人身体本就不好，那个年代县里医疗条件跟不上，又添了丈夫日以继夜的折腾，不过三四年，在两个女儿面前连个嘱咐都来不及说，闭眼就撒手了。 姐姐梅雨那年刚十四岁，前脚冒着雨四处求来白蜡烛黄纸钱，后脚就翻出梅家男人当年入伍的军用包，看着还只会看着母亲黑白照片吸手指的妹妹，“姐去给妹挣钱，妹在家乖。” 姐姐捏着车票走到家门口，不放心又回头对发愣的小妹喊，“妹，爹打你你就跑，别让自己吃亏！” 说完，抹着泪就上了去扬州市里的车。 “所以，你姐姐十四岁就辍学了？” 刘兮爵坐在重症加护病房外，对坐在他身边的小姑娘问道。 “是啊，”小姑娘眼睛上的纱布已经拆了，刚说完自家的故事，神情有点落寞，“姐姐这些年一直在外打工，供我读书，但是我成绩不好……” 刘兮爵默默开口，“女孩子，开心最重要。” 小姑娘笑了，“我姐姐也是这样说的，她总是说我只要过得开开心心的，做什么她都支持我！” 小姑娘捧着左行舟的小说本子，前几天她刚拆了纱布就跑到隔壁病房，特别好奇这些天一直被她烦的哥哥长什么样，结果却发现这人居然见过，之前在凤凰玩，还通宵打过牌。 左行舟却好像记不清了，梅景提醒半天他才想起来，梅景有些生气，抢过左行舟正写的小说硬是不还，等自己想还了，却听刘兮爵说左行舟进了重症加护病房…… “没想到能在这遇见老熟人，对了，”梅景扭头问刘兮爵，“之前和哥哥去凤凰玩的姐姐怎么没来呀？” 刘兮爵简短回答，“她最近忙，有事没过来。” 顾安然确实最近很忙，开学了，新一轮的换届又开始了，李博飞忙着疏通关系，日常活动全交给顾安然负责处理，根本抽不开身，更何况，她都不知道这件事。 梅景还在感叹，“世界太小了……” “是啊，世界真小。” 刘兮爵不知道梅景，但是他却对梅雨这个人很熟悉，祝凝和祝如冰即使不在校会，想知道这些却一点也不难。 正想着，一个梳着马尾的女人从走廊一边跑过来，“妹，今天出院你怎么跑这来了？跟姐回家！” 梅景从椅子上跳下来，被梅雨揽进怀里，“姐姐，这几天照顾我的哥哥生病了，我想等他出来，把东西还给他。” 梅雨侧头看到刘兮爵，愣了愣。 刘兮爵也没起身，看着梅雨朗声开口，“初次见面啊，梅雨。” 梅雨调查过不少人的资料，自然知道刘兮爵是谁，低头捧起梅景的脸，柔声说道，“妹先去收拾东西，姐姐一会过来找你好不好？” 梅景笑着点点头，把小说本子郑重放到刘兮爵手里，“等哥哥醒了，帮梅景交给哥哥，就说祝哥哥早日康复！” 刘兮爵看着小姑娘清澈的眼神，笑了笑，“好，一定转告。” 梅雨望着梅景离开的背影，坐在刚才梅景坐过的位置，引起刘兮爵一阵不适。 梅雨注意到了刘兮爵的态度，突然开口，“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但有两件事，我还是想澄清一下。” 刘兮爵没说话，梅雨继续说道，“之前学生会资料泄露，不是我和云烬做的，连累你的另有其人，你也知道，我们只是想靠这些把柄要挟那些主任，泄露出去对我们没有好处。” 刘兮爵凝眸，“你是说李博飞吗？” “你知道了？”梅雨很惊讶。 分卷阅读173 刘兮爵冷笑一声，“表现那么明显，想不怀疑他都难。” 梅雨点点头，又愣愣说道，“那颜翊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吧，都是李博飞做的。” “颜翊？”刘兮爵扭头冷冷地看着她，一头雾水。 梅雨怔了一下，“你不知道？左行舟没和你说？” “你想说什么有话直说。” “你不好奇颜翊为什么突然休学吗？她是因为被李博飞……” 梅雨说不出口，看着刘兮爵睁大的眼睛，剩下的话被噎住了。 “被他怎么了？”刘兮爵瞳孔收缩，手心冒出了汗。 梅雨换了一种说法，“云烬生日那天颜翊喝醉了，云烬因为出来找我，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间，李博飞趁机就……” “他就是个禽兽！”梅雨暗暗骂道。 刘兮爵大脑充血，茫然地站起来，小说本子从他的手里无意识滑落，怪不得安然说颜翊那天晚上和她告别的状态奇怪，怪不得颜翊突然就休学，原来是这样！ 刘兮爵能够容忍李博飞的背后补刀，他相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眼下他一刻都等不及了。 “我以为他只是你们养在身边的一条狗，却没想到狗也会咬人。” 梅雨默默说道，“左行舟一直以为是云烬做的，为这事，差点把云烬打死。” 刘兮爵侧头缓缓看了一眼病房，收回视线冷漠地看着她，“那是云烬活该。” 梅雨不敢看刘兮爵阴冷的眼神，却依旧感到如芒在背，她翻了翻手里的包，拿出一个U盘，“这是李博飞出入酒店房间的证据，我做了备份，现在交给你吧。” 刘兮爵没接，阴晴不定地看着她。 梅雨把U盘放在身边的椅子上。 “随你怎么想，但是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放心，之后我不会替云烬做事了。” 梅雨说完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回头，“不管怎么样，感谢你这几天对我妹妹的照顾，谢谢。” 刘兮爵看着病房，缓缓开口，“我没做什么，要谢，就谢左行舟吧。” 梅雨一愣，顺着视线看向病房，不太明白，“什么意思？谁在这里面？” “左行舟，胃癌晚期，如果不是他，没人会遇到你妹妹。” 梅雨愣在当场，刘兮爵一步步走过来，眼神愤恨地直视梅雨的眼睛，“梅雨，你和云烬是会遭报应的，迟早。” 第90章 左行舟被推出来的时候，梅雨已经走了，刘兮爵迎上来，却发现郑主任的表情很凝重。 “郑医生，他怎么样？” 郑主任跟护士说道，“先送回病房吧。” 刘兮爵着急地追问，“郑医生，您说话啊？” 郑主任抬头，严肃开口，“让父母来一趟吧，情况不太好。” 郑主任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刘兮爵盯着地上的小说本子发呆，大脑空了一拍。 左行舟醒来的时候觉得好累，累到连感受下自己的状态好不好都做不到，但是他也不用感受了，看到刘兮爵的表情，他就已经全明白了。 “你这样子……比知道前女友结婚……还难看……” 左行舟虚弱地开口，说完这句话只觉得天旋地转，很快又把眼睛闭上了。 刘兮爵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拼命制造气氛，“前女友结婚，虽然有的人会哭好几天，可是也有人会很高兴的。”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么多话的性格。 左行舟歇了好一会才微弱开口，“那你觉得……我是哪一种……” “大概是高兴地哭好几天吧。” 左行舟抬起沉重的眼皮，嘴角微微弯着，好像在笑，“我是挺希望她幸福的……但我又怕她太幸福，那样她会很快忘了我……” “你还是没放下。” 空气中静默了好久，左行舟才攒足了说话的力气，“我不是放不下，我只是放不下一种心情，那种不甘心……你知道吗……最彻底的报复……是遗忘……” “刘兮爵，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顾安然的手机响起的时候，俞柏正和孟远书争论着九零后的青春到底是周杰伦还是陈奕迅。 因为周檀坚定站在陈奕迅这一边，所以孟远书自然要引经据典，俞柏也不肯甘拜下风，两个幼稚男生据理力争的样子，让周檀和顾安然不想错过这出好戏。 顾安然拿起手机，一只手挡住两个男生的争论声，小声笑道，“刘兮爵啊？什么事？” “吃饭？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好呀，我有空的。” “他……他不是去留学了吗……”女孩不经意抬眼，看了一下丝毫没注意她的俞柏。 “可是，颜翊不在啊……” “好，我会去的。” “嗯，明天见。” 顾 分卷阅读174 安然挂掉电话，周围的声音渐渐减弱，只剩下从刘兮爵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很熟悉，很久没有被提起的名字。 没关系的，我早就忘了，吃顿饭而已，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还能吃了我？女孩这样告诫自己，给自己做强大的心理建设，想着却又觉得哪里酸酸的，都已经这么久了，仅仅听到一个名字，她还是觉得受不了。 “安然？安然！”突然被周檀的喊声醒过神，女孩痴痴地转头看向她。 周檀把手边的甜点往安然面前递了递，“发什么愣啊？最后一口快点吃，吃完我们去看电影，时间快来不及了！” 安然答应着，用叉子一下下划着白色的流苏糕，品相很不地道，但是她吃不下有别的原因。 她看着对面的俞柏，突然问道，“明天刘兮爵请我吃饭，想不想去？” “我？”俞柏一愣，“我和刘兮爵还不熟，可以去吗？” 周檀接过话茬，“不见面永远不熟，你看你和孟远书，相处不挺融洽的嘛？” 孟远书也说道，“听杭海说，刘兮爵人不错，只是话少。” “话再少也比孟远书多，”周檀给俞柏鼓劲，“放心吧！” 俞柏点了点头，既然决定和安然在一起，她的朋友自然也是俞柏的朋友。 “就我们三个人吗？” 周檀抢答，“不然呢？刘兮爵，校会里有名的单身黄金汉！” 顾安然不动声色地回答，“不是，还有一个人……” 俞柏露出疑惑的表情，直觉告诉他有事要发生。 “谁啊谁啊，我认识吗？认识的话一起啊！”周檀凑热闹，爱交朋友的性格不错过任何一个饭局。 “左行舟。” “我确认过了，今天下午许学长休班，但你确定坚持得住？”刘兮爵还是一脸担忧，左行舟现在的身体情况，没人比他更了解。 左行舟穿着病服坐在病床上，通过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一直端详自己的脸，一会捏捏下巴，一会左右摆头，神情比看手术风险同意书还认真。 “我不记得，你有自恋这个毛病啊？” 左行舟抬头，皱着眉试探着问，“我现在……是不是挺难看的？” 刘兮爵走过来，居高临下审视左行舟这张脸，男生看男生并不能看出美丑，只能和之前做对比，现在的他脸上挂满病态，两颊消瘦，眼窝深陷，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这副样子去见顾安然，是个人就能瞧出端倪。 刘兮爵抄起床头的墨镜给左行舟戴上，又竖起他的领子遮住脸颊，“这样好多了，到时候少说话，保存体力。” “我怎么觉得，这么像通缉犯呢？” 刘兮爵笑了，他能感受到左行舟今天心情难得很好，他想最后见一次顾安然，刘兮爵就算扯出□□重聚这种荒唐的理由，也想满足他这个愿望，因为刘兮爵不确定，下一次被推进重症加护病房，他还能不能醒着出来。 “不可能，没这么帅的通缉犯。” 左行舟弯了嘴角，即使遮住大半张脸，苍白的嘴唇还是很明显，“听你夸人，还是第一次。” 刘兮爵从衣柜里拿出衣服，帮左行舟换上，光是站着穿衣服的过程，就让左行舟累得喘气。 拿上药，看着左行舟气息不匀的样子，刘兮爵说道，“别勉强，今天不行，可以约下次。” 左行舟摇了摇头，“我没事，走吧。” 五味草堂。 每次来五味草堂，左行舟总能联想到三味书屋，鲁迅先生的童年几乎大部分都在三味书屋度过，而回首文体的每一次中心聚餐，也几乎都是在五味草堂，冥冥中，似乎真有某种联系。 刘兮爵从出租车里把左行舟扶下来，左行舟发白的指节推了推墨镜，仰头看了一眼五味草堂的招牌，总觉得看一眼少一眼了。 坐在包厢里，顾安然还没来，左行舟乖乖坐在椅子上，三月份的天气虽说不热却也不冷，刘兮爵把他包裹得严丝合缝，一路上来的时候吸引了不少眼光。 “她答应得很痛快吗？”左行舟突然问道。 刘兮爵点头，“是。” “没说别的？” “没说。” 左行舟半信半疑的点头，包厢门突然就被推开了。 女孩脸上露着盈盈的笑，和之前的样子丝毫不差，甚至气质更好了，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和自信，就像是从前的颜翊和从前的顾安然的结合体。 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吧，左行舟却不能摘下墨镜，好好记住她的样子。 下意识拽着衣领遮脸，左行舟却看到女孩身后跟着进来一个人。 “俞柏？”刘兮爵愣愣张口，安然没说俞柏会出现，这完全打乱了他苦心攒的局，当下转头看向左行舟，左行舟一动不动，也没反应过来。 “你们好。”俞柏礼貌地打招呼，坐在两个人对面，看样子也有些局促。 顾安然坐下立刻朝着刘兮爵开口，“要换届啦，有没有把握 分卷阅读175 ？” 刘兮爵没想到场面会发展成这样，随口回答，“当然，不能让你家部长看笑话。” 刘兮爵意有所指，但是顾安然只当是部门间老生常谈的竞争，笑着露出嫌弃的表情，“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别让我失望！” “清明有什么打算？想出去玩吗？”顾安然看着刘兮爵发问，始终没有看左行舟一眼。 刘兮爵摇摇头，“没打算，不想出去看人头。” “我和俞柏打算去室友家里玩，媛媛说，她家那边的火锅很好吃！” 刘兮爵应承着，气氛冷却下来。 左行舟把布满针孔的手缩进袖子里，推了推桌子上的菜单，轻声打破沉默，“先点菜吧……” 嗓音艰涩，没有底气，声音小到俞柏都快听不清。 顾安然这次借机往少年身上看了一眼，不过很快低下头，“留学手续还顺利吗？” 很生疏的语气，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新朋友，饶是淡薄寡情的刘兮爵，都觉得这种语气不该是顾安然说得出口的。 左行舟一愣，慌忙回答，“嗯，顺利，很顺利。” 顾安然不知道少年为什么大白天还要戴墨镜，刚才匆匆一眼，少年好像剃了干净的短发，整个人清爽很多，但是即使有身边的刘兮爵做对比，身形仍然单薄了不少。 第91章 顾安然盯着桌上的菜单没有伸手，突然说道，“你这次，叫我来想说什么？” 左行舟，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还有下次，我不会原谅你了。 顾安然曾经的话突然在左行舟的耳边响起，少年有想要对她说的话吗？有，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给她听，他想告诉她，我们的小说已经快写完了，只差一个美好的结局收尾，还想告诉她，他一直都很想她，最后他还想问她一句，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 无数的话他都想说，不管顾安然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不管俞柏在不在，因为他怕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可是他不能说，因为她说过，左行舟，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不原谅，这些话，又能说给谁听？ “就是……吃饭而已……”左行舟怔怔回答，就是，想见你一面而已。 顾安然给了左行舟最后一次机会，但是他没有抓住。 女孩果断伸手翻开菜单，看着刘兮爵说道，“既然是□□聚餐，那么颜翊不在，我们就点些颜翊爱吃的菜，好不好？” 颜翊无辣不欢，这个谁不知道，可是左行舟现在的情况，粥都喝不下去，怎么敢吃辣？ 刘兮爵正要拒绝，左行舟却在桌子底下缓缓示意刘兮爵，轻声回答，“好，你点就好。” 顾安然扬手招来服务员，辣子鸡丁、水煮鱼、剁椒鱼头、辣椒炒肉，全都是靳江名菜，菜上齐的时候，满眼的火红色，鲜艳得像血。 顾安然兀自拿起筷子，旁若无人地吃起来。 俞柏一直没说话，微妙的气氛中他能感觉到安然在生气，他也知道安然叫他一起来是不想让他有疑心，但现在看来，女孩似乎在刻意为难着这位前男友。 爱之深，责之切。俞柏没有恋爱经验，但是这句话他是知道的。 他知道安然曾经很喜欢眼前这个人，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安然这么喜欢这个人。 左行舟伸手夹了一块鱼肉，鱼腥味已经被重口的调料完全掩盖，但是油腥味还是让他条件反射般想吐。 刘兮爵把一切看在眼里，默默给他倒了一杯水，小声说道，“别逞强，你不能吃这个。” 顾安然听到了，一边吃一边开口，“很好吃啊，颜翊如果在，一定喜欢。” 女孩的话刺激着左行舟，实际上也刺激着刘兮爵。 刘兮爵叹了口气，却见左行舟突然把筷子上的鱼肉塞进嘴里，大口嚼起来，甚至快速把盘子里的各种食材往嘴里送，不少花椒和辣椒碎也被他吞进了口中。 “你疯了？！”刘兮爵着急开口，一时没掩饰好情绪。 这可是他和她最后一次见面，一口不吃，哪里会是好结局？ 左行舟全部咽下去，平静开口，“是很好吃，你怎么不吃？” “左行舟！”刘兮爵仔细看着左行舟的脸，生怕他当下就疼痛发作，发展到这个阶段，这种不要命的行为简直就是把自己主动往阎王手里送。 “怎么了？”左行舟转头看着他，额头渗出的汗，只有刘兮爵看得见，“我很好，真的。” 对面，顾安然突然摔了筷子，吓得所有人一惊，“你是很好，一直都很好，可我不好！” 顾安然猛地站起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左行舟，“你有意思吗？耍我有意思吗？每一次耍我，是不是都特有成就感！” 左行舟低着头一言不发，刘兮爵刚要说话就被顾安然喝住。 “你别插话！刘兮爵，他叫我来的目的难道你不清楚吗？你凭什么以为我还 分卷阅读176 会像从前一样迁就他？你凭什么！” 顾安然忍不住红了眼眶，即使握着拳头，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往下掉。 说从小缺爱没有安全感的人是你，好，我努力证明世上有人真心对你好。 说不相信友情拒绝我的是你，好，我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也也配合你离开。 说在一起的是你，说分手的还是你，每一次我都放下尊严去挽留，每一次我都低三下四去乞求，可是你没有一次在意我的感受。 到今天，你凭什么以为我还喜欢你？ 明明不想来的，凭什么，还是答应了？ “顾安然，对不起。” 墨镜后面猩红的眼没有人看得见，左行舟从来不会道歉，因为他自信对得起每一个人，但是现在除了说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顾安然。 以前从来不曾有，所以一旦拥有就当做是最好的，可是后来左行舟失去了，这时候顾安然说，还会有更好的，你知道的，他是不会信了。 可是信不信是一回事，想不想要，愿意不愿意等，是另外一回事。 顾安然拉起俞柏，转身径直离开了包厢。 左行舟愣愣地盯着桌上的菜，悲戚的神情完全写在脸上，到底还是不欢而散，这种结局，一点都不美好。 “我没来晚吧！左行舟，你完了，回来居然不告诉我，这顿你必须请客！” 包厢外突然传来喊声，刘兮爵闻声抬头，却见杭海大摇大摆走了进来，看到左行舟之后咧着嘴笑了，“要不是书生告诉我，我都不知道！” 杭海走到左行舟身边坐下，看着沉默的两个人，觉得奇怪，“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比我还晚？” 刘兮爵没说话，杭海看着左行舟突然笑了，“怎么，这是英国流行的装扮啊？黑客帝国？装什么酷！” 杭海还漫不经心地打趣，左行舟突然歪向了一边，刘兮爵眼疾手快扶住，只感到左行舟身体在微微痉挛。 “左行舟？”刘兮爵失声开口。 杭海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左行舟无力地靠在刘兮爵的怀里，一口血突然吐了出来，在金黄色的桌布上绽开一摊妖异的红色。 靳江大学学生公寓28栋北106，杭海第一个见到的室友就是左行舟。 网上说，大学室友是最有缘分的，来自天南海北的四个人，因为各种原因报了同一所学校同一个专业，然后在几百上千个名字中被随机分配到同一间宿舍，然后一起度过完整的四年时光，彻彻底底把每一个生活细节交融到一起。这种关系，是毕业后再也遇不到的情分。 杭海对左行舟的第一印象是怎样的呢？中二，搞笑，特别会调节气氛，这一点在书生和老干部到宿舍报到后体现得尤为明显。 杭海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从小屁股后面就跟着同龄的小孩，初中的时候去游戏厅打台球，高中的时候进学生会成为校园百事通，所以他特别怕在大学遇到无趣的室友，可是在他见到左行舟的第一眼，他就放心了。 他和左行舟特别聊得来，不光因为他们都思维跳脱，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很多相似点，家境都不错，都不把钱看在眼里，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喜欢用玩笑来修饰真心话，有时候大大咧咧的人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只是在想太多之后，他们更愿意活得简单一点。 第一次让杭海对左行舟改观，是大一上学期在校本部左行舟摔倒那次，那个时候，杭海就有预感，左行舟身上曾经发生过让他很难熬的事情，杭海是顺风顺水长大的，他想象不到其他人的成长环境有多艰难，所以对于这种特别隐忍的人，他很佩服。 翻着床头的小说，开头有两个字迹交替，其中那个娟秀的字迹一看就是出自女孩子的手，但是再往后那个娟秀的字迹就消失了，而且越往后越潦草，有几处杭海甚至都辨认不清写得是什么，但是杭海看得很认真，小说里，左行舟把男主小时候的经历写得很详细，刘兮爵告诉他，这就是左行舟自己的真实故事。 多好的一个人，多年轻的一条命，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杭海不是爱哭的人，但是哭了就停不下来。 “左行舟还没怎么样呢，你现在哭算什么！”刘兮爵上完课回到医院，刚进病房就看到杭海哭得不成样子。 杭海抹了一把眼泪，抬眼看着左行舟昏睡的样子，问刘兮爵，“这半年多，他一直都这样吗？” “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会写写小说，玩玩手机，坏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 “这本小说，你看了吗？”杭海问道。 刘兮爵摇摇头，“都是大学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 “这里面，提到过一个人，他初中的同学，他和你说过吗？”杭海红着眼睛，看着刘兮爵发问。 “云烬。”刘兮爵能猜到，就算不知道细节，他也感受得到云烬对左行舟的恶意。 杭海用力捏着纸页，“云烬他妈就是个人渣！我哥们这辈子，都被他给毁 分卷阅读177 了！” 第92章 正说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一道缝，来人却迟迟没进来，刘兮爵转头看了一眼没有理睬，“说曹操曹操到。” 杭海闻声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眼前站着的人愣愣开口，“请问，左行舟是不是这间病房？” 杭海没见到这个人，他盯着来人，态度不太好，“你谁啊？” 来人的神情显得很局促，茫然回答，“我叫云烬，是左行舟的……” 是左行舟的什么呢？同学？朋友？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概括他和左行舟的关系。 杭海默不作声地让开，冷漠说道，“进来。” 云烬慢慢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床上的少年，整个人蜷缩着，身形消瘦，安静地沉睡着，仿佛世界都和他没有关系，显得弱小又可怜，这是云烬，第一次看到左行舟最真实强烈的脆弱，但是他却感受不到一丝开心。 杭海站到云烬的面前，低着头缓缓开口，语气充满愤慨，“你居然还敢来？” 云烬还没说话，就被杭海一拳打翻在地，随即便是一阵风暴般的拳打脚踢，不像左行舟之前那般有分寸，杭海几乎招招往云烬脆弱的部位招呼，下了死力气猛踹云烬的小腹和侧腰。 “疼吗！难受吗！他比你疼一万倍！你和他有多大仇多大恨，至于每次都把他往死里逼！现在你满意了？啊？说话啊！”杭海愤怒地咆哮，他要在左行舟面前，亲手给左行舟出这口恶气！ 刘兮爵冷眼看着一切，没有阻拦。 云烬没有还手，一下都没有，任凭杭海在他头顶发泄怒气，直直盯着病床上的那个人。 左行舟被打斗声慢慢吵醒，模糊的视线里靠两个人的身形勉强辨认出来谁是谁，攒足力气虚弱开口，“别打了……再打，就要付医药费了……” “老子不差钱，想告我老子奉陪到底！”杭海几乎失去理智，说完才醒过神，丢下地上的云烬凑到病床边，“你醒了？” 左行舟缓缓点头，“被你吵醒的……” 云烬慢慢挣扎着起身，呼吸之间肋骨生疼，慢慢走到少年身边，不敢看他，小声说道，“哥……” 杭海和刘兮爵一愣，根本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称呼。 左行舟苦涩地弯了嘴角，“这是你第一次喊我哥……” 说完，左行舟就猛烈地咳起来，扎着针的手慌忙按着腹部，表情痛苦地抽搐着，刘兮爵立刻按响床头的通知铃，许朗和几个护士很快赶了过来，吩咐众人出去等。 三个人站在病房外，云烬不顾嘴角流出的血，低头悠悠说道，“我给家里打电话了，今晚我爸……” 云烬突然改口，“他爸就会过来。” 杭海和刘兮爵齐齐看向他，眼神满是疑惑。 云烬说道，“你们都不知道吧，我和他，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异父异母，也可以是亲兄弟。 是真的，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即使关系再僵，户口本上白纸黑字，左行舟在第三页，云烬在第四页，从法律层面上讲，他们就是亲兄弟。 云烬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小时候，他每次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骑在爸爸肩膀上，就特别羡慕，他总是哭着问妈妈要爸爸，时间长了，他就不问了，可是他渴望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这个念头从来没有打消过。 云烬这个名字其实就很讽刺。 灼灼生寒烬，终朝照席明。出自宋代诗人梅尧臣的《灯花》。云烬就是灯花的命，在某个黑夜里不合时宜地降生，短暂照亮虚空，然后燃烧殆尽，无人问津。 这种母子相依为命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那一天，那一天他见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笑着把他举过头顶，把他抱在怀里，那个男人身上有很重的烟草味，但是他莫名有了依靠。妈妈让他叫叔叔，不久，这个叔叔就搬进了他的家。 叔叔很忙，经常后半夜才回家，但是叔叔和妈妈的感情很好，从来不吵架，记忆中叔叔第一次发火，是有一天叔叔半夜喝醉回家，在给别人打电话的时候言语越来越激烈，好像在竭力争着什么，那一次把云烬吓坏了。 那一天过后，妈妈问他，愿不愿意管叔叔叫爸爸，妈妈还告诉他，叔叔也有一个孩子，叫左岸，和云烬同龄，叔叔想接左岸过来和他一起住。 云烬当然希望能够有一个爸爸，这是他一直盼望的事情，但是他不希望多一个人分享这份父亲的爱，不过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直到云烬升入初中，那一天，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叫做左岸的人。 说实话，见到左岸的第一眼，云烬突然懂了什么叫嫉妒。 左岸有一个那么好的爸爸，从小什么都有，而他什么都没有，最关键的是，他不懂为什么左岸一直都在笑。老师把他带进教室，他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在笑，下课同学们好奇地围着他，他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也在笑，所有人好像都特别喜欢他。而让别人喜欢，是他很努力很努力才可以做到的事 分卷阅读178 情，左岸却轻而易举，这不公平。 所以云烬主动接近他，他侥幸地想这个人可能像他一样在伪装，开朗、活泼、阳光，这一切肯定也是左岸装的，但是他发现他错了，左岸就是单纯，或者说就是傻，他就是先天的盲目乐观，甚至居然把云烬也当做好朋友，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正常的人？ 云烬不服气，他故意偷了几个同学的东西，然后偷偷藏到左岸的柜子里，然后刻意让同学们怀疑左岸，那段时间，他把叔叔给的所有零用钱全部花在了同学身上，他让他们跟他一起排挤左岸。 终于，所有人都开始自发地欺负他，左岸哭了，他越哭，云烬越开心，因为这才是正常的，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只有他足够惨，才代表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后来发生了一件让云烬特别开心的事情，叔叔和妈妈结婚了，他也终于改口管叔叔叫爸爸了，妈妈肚子里还有了一个小宝宝，爸爸和妈妈的宝宝，他们真正成为了完整的一家人。可是这种幸福并没有持续很久，生小宝宝的那天，妈妈再也没有醒过来…… 2010年的除夕夜，是云烬第一次在没有妈妈陪伴下过年。 爸爸买了很大的房子，沙发很软，卧室很大，他和妈妈再也不用窝在十几平米的出租房里，可是他的妈妈却不在了。 云烬抱着不满周岁的云团儿看春晚，电视里正好播着一个适合小孩子看的节目《玩具店之夜》。 我可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我们一起做游戏，你喜不喜欢我？ 云团儿睁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屏幕，一边流口水一边咿咿呀呀，看起来特别高兴。 云烬抬手给弟弟擦口水，看着弟弟可爱的样子笑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云烬抱着弟弟走到门口，爸爸又喝得醉醺醺才回家，看到云烬口齿不清，“还……还没睡啊？” 他走近客厅倒在沙发上，云烬把弟弟放进婴儿床，到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被电视的声音吸引，自言自语，“又过年了……” “云烬啊，你去书房，帮我把桌子下那个相册拿来。” 云烬点点头，递给他的时候也坐在了沙发上。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相册，表情看起来很难过。 云烬瞟了两眼，都是老照片，多半还被撕掉了另一半，只留下男人年轻的样子，他顶着一张婴儿照发呆，照片上的孩子和云团儿现在差不多大，粉妆玉砌的，和云团儿还有一点像。 “这是？”云烬愣愣开口。 他抬眼，微微笑了，“这是你哥，左岸小时候……”说着语气生硬下来，“现在改名了，叫左行舟。” 他一直都不知道云烬和左岸是初中同学，云烬听他说过，左岸的母亲不让他见左岸，云烬也从来没说过，初中那三年，他和左岸朝夕相处。 “左行舟？”初中毕业之后，云烬就和左岸没有联系了，原来他改了名。 左岸，左行舟。 爸爸又出神看了一会，把相册丢在茶几上，独自回卧室了。 云烬打开相册，躺在婴儿床上咧嘴笑的样子，举着烟花往前跑的样子，歪在一个老人怀里揪老人胡子的样子，都是左岸。可是云烬连一张小时候的照片都没有，没钱的日子，连照一张相都是天方夜谭。 云烬把相册放回原处，突然看到放在最下面的户口本。 翻开，第一页是爸爸，第二页，原本放着妈妈的那张被抽走了，再往后翻，云烬本以为是自己那一页，却突然撞见了左岸的名字。 那一刻，云烬甚至觉得，是左岸，才挤走了妈妈本该拥有的位置。 第93章 “你他妈就是个变态！”杭海愤愤骂道。 云烬讲完这些就闭上了眼睛。 走廊上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眉宇中带着不好接近的戾气，正巧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云烬，朗声开口，“云烬啊，正好你在这，你这脸怎么搞的？” 云烬没说话，他又问道，“左岸呢？你怎么知道他住院了？” 杭海默默冷笑，见面第一句，居然不关心亲儿子，他没好气地接话，“您是该好好问问他，他初中就和左行舟认识了！” 中年男子看了杭海一眼，回头看着云烬不自然的神情，“这个回头再说，先带我去看看他。” 正说着，病房的门开了，郑主任走了出来，抬头看到中年男子一愣。 刘兮爵介绍，“左叔叔，这是左行舟的主治医生，郑主任。” 中年男子下意识伸手，“您好您好，我是左建豪，左……左行舟的父亲。” 郑主任没伸手，态度明显不友好，“你先跟我来吧，病人需要休息。” 左建豪尴尬地收回手，跟上郑主任走了。 许朗很快也从病房里出来，看到这么多人在也愣了一下，“他醒了，但是别聊太久，病人身体很虚弱。” 刘 分卷阅读179 兮爵向许朗道谢，许朗突然厉声说道，“他要是再玩命，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 目送许朗离开，刘兮爵就进了病房。 云烬抬头看了病房一眼，杭海握上门把手，不客气地说道，“你杵这干嘛？你以为左行舟想见你？” 云烬僵硬地站起来，犹豫了下低声说道，“那我，我就不进去了……” 杭海没理他，转身关上了病房的门。 刘兮爵走进病房的时候，左行舟正用一只手去够床头的手机，奈何力气实在不够，伸到一半就垂着手喘气。 “你要什么？” “再攒点金币……就能换最后那张壁纸了……” 刘兮爵叹了口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玩游戏？” 刘兮爵说的游戏是《temple run》，之前顾安然常借左行舟的手机玩，刘兮爵不懂，左行舟怎么就这么痴迷要把这款游戏的奖励集齐。 左行舟回想起今天顾安然说的话，默默开口，“我想为她做一千件事证明我在意，后来连十件都是奢侈，可是现在我发现，我连一件事都做不好……” 刘兮爵没办法，把手机放到左行舟手里，又坐回凳子。 杭海走进来，看着左行舟手足无措。 “还是让你知道了……”左行舟微微笑着，头一动未动。 杭海看他这副样子不忍心，想了想安慰道，“你放心吧，你爸已经来了，会好的。” “云烬联系的？”左行舟缓缓开口，“他的话，一向比我管用……” “我刚教训过他了，你哥们也不是吃素的，他敢再来，你看我不把他打出去！”杭海跃跃欲试，说着就红了眼睛。 “瞧你这点出息，我还没怎么样呢……” 杭海的反应，让刘兮爵跟着眼睛发酸，一时陷入了沉默。 大概半个小时后，左建豪推开门走了进来，刘兮爵和杭海识相地退了出去。 左行舟怔怔地看着他，好像都记不清上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了，没想到，这一次见面，居然是在医院里。 左建豪盯着病床上的人，这是他儿子，几年不见，应该长高了吧，虽然瘦得脱相，但五官还是和自己很像，他伸出手，想摸一摸孩子的额头，左行舟却下意识躲闪，他尴尬地收回手，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和孩子对话。 “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说？” 难得的平心静气，左行舟已经好久没和他好好交谈了，非得要到这一步，他才肯和自己好好说话吗？ 刚才郑主任的话说得很明白，胃癌晚期，做手术已经来不及了，癌细胞扩散很快，留给孩子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左建豪不知道说什么好，从云烬那里得到消息他就订了最近一班飞机赶了过来，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不管花多少钱，只要能保住命，他就愿意治，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赔个倾家荡产，左建豪没在怕的，但是他没想到，上天根本没给他这个补偿的机会。 “你妈在国外，明天就到了，你爷爷那边……比较麻烦，你放宽心，靳江治不了咱去北京，北京治不了咱去国外……” 左行舟打断他，“爸……算了，您还有两个儿子，没事的……” 说着，左行舟兀自笑了，“好久没叫您爸，都有点生疏了……” 左建豪心底一沉，男儿有泪不轻掸，北方汉子尤其吝啬眼泪，他仰不愧天，唯一对不起这个孩子，刚才在病房外，那个小男孩说云烬和小岸早就认识，其实这么多年，这些事情左建豪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但是他没管，云烬的妈走得可怜，小岸至少还有亲妈和亲爷爷，云烬不一样，云烬只有他一个爸爸。 “小岸，爸让你委屈了……” 左行舟的眼泪从眼角流进枕头，望着天花板不说话，他不想要道歉，他想要的，终究是等不到了。 哪个不幸福的孩子不乞求合家欢呢？这一点，左行舟能理解云烬，但是他理解不了他爸和他妈，明明有机会，明明可以做到，为什么就因为一个，轻易舍弃另一个呢？ “爸，别跟爷爷说行吗？我害怕……” 左建豪转过身，肩膀一直在抖，双手掩着面不想在孩子面前掉泪。 刘兮爵在走廊外面查看课表，明后天满满的课，想了想正打算翘掉，杭海在一边看到了，说道，“医学院的课不好翘，来日方长呢，你去上课，我会来的。” “其他两个室友，你打算怎么办？” 杭海摇了摇头，表情像是要哭，“不知道，等等看吧，实在不行，我再和他们说。” 刘兮爵默默点头。 杭海又说道，“我有个远房叔叔，得肝癌去世的，听婶婶说，叔叔最后那段时间可难熬了……” 杭海埋着头忍不住哭了，“左行舟那么怕疼……” 刘兮爵强迫眼泪收回眼眶，握着杭海的肩膀，却起不到一丝安慰的作用。 杭海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他有什么心愿没有？” 分卷阅读180 左行舟曾经对刘兮爵说过，他想写完小说，想出去旅行四处看一看，想看到刘兮爵当上主任，还想和□□一起出去痛痛快快玩一次。 是的，□□重聚是左行舟的心愿，这个不是刘兮爵约顾安然的借口。 杭海默默记住刘兮爵的话，他不会让自己的哥们带着遗憾走的。 收到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五月份很寻常的一个下午。 左建豪捏着那张单薄的纸，右手颤抖就是签不下这个字，这比他签过的任何一个文件都要艰难。签了这个字，他就彻底把小岸送出去了。 郑主任的办公室被来人推开，一个中年女人扶着老爷子走进来，女人一身职业装打扮得很干练，正巧看到左建豪眼前的告知书，一把夺过来，刚看了两眼就撕个粉碎，“左建豪！我的孩子，凭什么你就判了死刑了！” 左建豪看到老爷子愣住了，“爸？” 老爷子阴沉着脸，拄着拐气得发抖，扬手怼了他的胸口，“你干得好事！自己亲儿子你不管，宠别人家的儿子宠了十几年，你也配当爹！” 老爷子差点没站稳，女人连忙扶着他坐下，冷声问道，“小岸什么情况，你给我一个解释。” “我给你解释？”左建豪反问道，“林琼，当初拦着不让我见孩子的是你！把他丢家里不管不顾的也是你！你找我要解释，你亏不亏心！” 林琼起身，攥住左建豪的领带，眼睛满是难以置信，“左建豪，是你找了小三！是你和别人生了孩子！是你提的离婚！你还想要孩子？你凭什么！” 郑主任敛声喝止，“要吵出去吵，这里是医院！” 左建豪忍下愤恨，转身从办公室出去了。 林琼脾气火爆，接到左建豪的消息就回了国，电话里左建豪已经把医生的话转述了，她知道情况不好，想了想还是将老爷子接了过来，林家和左家是世交，如果真有万一，她不能让爷爷见不到孙子最后一面。 见左建豪出去，林琼掩身擦了擦泪，缓缓坐在郑主任对面。 郑主任见她稳定了情绪，说道“你是病人母亲吧？病人的情况你应该清楚，确诊的时候就是晚期，作为家属，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 林琼低头，一缕头发遮住了眼睛，默默念道，“那孩子，怎么就不说呢……” “怎么说？”老爷子开口，“你要他怎么说？说了看你们俩在这丢人现眼？” “爸……” 老爷子凄然说道，“这都是我造的孽，当初你们不对付，我还硬把你们俩凑一块，那孩子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的，是我错了！” “爸，和您没关系，这是我和左建豪的事情。” “你们的事情，你们的事情，连累孩子受苦？”老爷子声声质问，林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94章 老爷子去病房的时候，左行舟正昏睡着，老人不忍心，略坐坐就出来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垂泪。 左建豪怕老爷子着急，再有个好歹，寸步不离守在身边。 “报应，我的报应啊！你三个弟弟都死了，现在又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 “爸，你别着急，你还有孙子……” 老爷子扬手打了他一耳光，怒不可遏地骂道，“这是人话？这就是你当爹的说的话！” 这一记耳光抽得他默不作声，他察觉出自己一时失言，怔愣着不敢接话。 林琼从病房里抹着泪出来，看到左建豪脸上的红肿没作声，附身对老爷子说道，“爸，我先扶您回酒店休息吧，别把身子熬坏了。” 老爷子双手拄着拐，倔脾气上来了，“我不累，我就在这等着，等我孙子醒。” 左建豪也帮腔，“爸，小岸醒了我去接您，您要是把身体搞垮了，我们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老爷子终于站起身，两个人一边一个搀扶着他往外走，在医院门口，路过一个撑伞的姑娘。 “下雨了？”林琼恍然开口。 左建豪脱下西装外套，挡在老爷子头上，“爸，当心着凉。” 老爷子望着混沌的天光失声叹道，“你们对我的好，但凡有一半用到小岸身上，他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两个大人都没说话，默默扶着老爷子往前走。 顾安然一个人撑着伞，走过宿舍区的小路，走过人来人往的商业街，靳江又到了多雨的季节，满地被打落的树叶装点着萧瑟的秋景。 临近傍晚，汽笛声纷乱无序，掩盖了人声的喧闹，顾安然正好把一切想一想。 他说，看着挺有灵气的啊，合着里面是败絮啊。 他说，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不需要为了讨好别人做改变。 他说，等你结婚，我也送你一套纯木家具。 他说，等你宿舍和班级问题彻底解决了，可能我们也会散的。 他说，会有人代替我的，即使不是 分卷阅读181 我，也会有其他人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值得对他好。 他说，顾安然，你不用这么卑微的，真的。 切，我才不卑微，还有，同学，谁要你的家具啊？我们见过吗？对我好的人多了，你算哪位？ 女孩抿了抿嘴唇，自信这样的回答一定可以完胜那个坏人，待会见面一定要抢先说出口，先发制人。 靳江大学附属医院。 云烬说，左行舟就在这里。所有的反常，所有莫名其妙的分分合合，云烬把原因全部告诉了顾安然。 顾安然盯着这块牌子看了很久，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他平岳山受伤，转眼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她却好像不敢进一样。这里的医院靠谱吗？顾安然不由怀疑，什么时候，连本分老实的她，也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了？ 都怪那个坏人！满满的负能量！ “你好，麻烦问一下，左行舟……在哪个病房？” 临近饭点，护士正在打瞌睡，闻声抬头，女孩素净的脸映入眼帘，“稍等，我查一下。” “右转直走左手第二间。” “那个……”安然望了望，护士说的方向，有些犹豫，“现在……会不会打扰他啊？” 护士好像刚参加工作不久，想了想说道，“下午查床还没醒吧？晚期了，一天总要睡十几个小时的，加上昨晚又折腾到凌晨，天亮了才消停，总要晚上才会醒了。” 护士想起昨晚值夜班看到的情形，不由皱眉，“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病人，胃癌晚期，疼成那样愣是不出声，挺能忍的……” “他……经常疼吗？”安然低着眼，尽量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表情，那个人，总是倔强到不理会别人的感受呢。 “嗯，早就频繁发作了吧，这个病人比我来得早，有半年多了。” “哦，这么早啊……” 左行舟，原来这么早啊，原来这一次，你骗我这么久啊。 安然轻轻推开门，病房里的药味顷刻溢了出来，很刺鼻。 房间没什么光线，绿色的窗帘牢牢遮挡着窗外的世界，隐约看出病床上人的大致轮廓，稍稍安了心，理一理可能乱了的头发和衣服，一步步走过去。 我知道，你看不到，但是总要收拾的妥帖些，才不至于被你笑。 顾安然记得印象中少年总是精神十足的样子，前几天没敢仔细看，现在一寸寸仔细端详，眼前的这个人瘦了，侧着头昏睡，眉头依旧皱的很紧，和在图书馆打瞌睡没什么分别，只是扎着针头的手紧紧拽着被子，骨节发白。 那个阳光活力的少年，那个玩世不恭的左行舟，再也找不到了。 “喂！”安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语气尽量带了责备，却意外让自己听到了哭腔，好不争气。 “前几天那么骂你，你怎么不还嘴啊……”安然偏过头，不看床上全然不理会她的少年，抬起袖子盖住眼睛，润湿了一大片。 病房里静静的，安然听着时钟滴滴答答的转，突然不知道这些日日夜夜，左行舟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可是一个最怕孤独的人啊…… 安然注意到地上的手机，随手捡起来却不小心触到电源键，屏保上四张温暖的笑脸首先刺痛了安然的眼睛。 左行舟啊左行舟，究竟，你是有多放不下？ 随手滑了一下，和以前一样，懒得很，连个密码锁也不设，可是预料中的桌面却没出现，安然看到的却是歌曲列表。安然突然想到，他说过，等以后你走了，我就再也不听天黑黑了。然后此时此刻，列表里只有一首歌，天黑黑，单曲循环。 “骗子，光说不做，不是说再也不听这首歌了吗……” 左行舟，反驳我啊，你现在，连说话，都要我求你了吗…… 安然忍住眼泪，和自己说好不哭的，不能食言。 可是我只是默默流流眼泪，不出声，不让他听见，就可以了吧？ 泪水终于不能阻挡的流下，释放着几个月的忐忑，几个月的不安，几个月的孤单，几个月的……想念。 可这眼泪，更多的，却为了不辜负，不辜负还剩下的一点点细碎的时光，说到底，也没有多少机会，对着这个人，流只为这个人而流的泪。 “左行舟，你不在，我也过得很好，可是这不代表你不重要。” 安然无助的哭着，透过模糊的眼，手慢慢覆在左行舟的手上，凉凉的触感，熟悉的纹络。左行舟，我握着你的手，梦中的你，会不会安心些？左行舟，我陪着你，孤独的你，会不会勇敢些？ 左行舟，如果我不喜欢你，你会不会轻松一些？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像这样唱的……”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 “我以为， 分卷阅读182 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 “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 “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 “我走在，每天必须面对的分岔路……” “我怀念，过去单纯美好的小幸福……” “爱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 “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好孤独……” 顾安然轻声唱着，泣不成声，这是她喜欢的少年，是曾经豁出性命救她的少年，她怎么仅凭只言片语，就相信少年的谎话呢！ 突然，少年回握了女孩的手，声音微弱，“你来了……” 顾安然猛然抬头，凑近左行舟，手指触了触少年的眉心，烧得滚烫。 “你没骂我……看来我又做梦了……” 顾安然握着左行舟的手，眼泪滴进手心里，“你梦到过我吗？” “经常啊……”左行舟意识好像不太清醒，语序很混乱，“在六楼图书馆自习，就我和你，我一逗你，你就生气了，我追都追不上……” “不用追的，”顾安然坚定回答，“左行舟，我现在就在这，就我和你。” 左行舟微微抬起手，想摸一摸女孩的头，却又无力放下了，“你看，这么多人，这么大的靳江，我遇到了你，你也遇到了我，真好……” 女孩捧着少年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到少年正微微颤抖着，“是啊，真好。” “你知道吗？我在等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永远不会知道我在等她……” “那你说什么？”顾安然没听懂。 少年又闭上了眼睛，似乎在说胡话。 “我曾经以为，小鸟飞不过沧海，是因为小鸟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现在我知道了，不是小鸟不敢飞，是沧海那一头，早就没了等待……” 少年意识模糊，兀自说着没人能听懂的话，顾安然默默点头，泪水失闸。 “我是那只鸟，我好像，飞不过去了……” 顾安然崩溃了，恐惧一波又一波向她袭来，她从来没见过左行舟这副失常的样子，她想告诉左行舟她来了，但是现在她根本不确定左行舟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就此失去了意识，顾安然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第95章 刘兮爵从外面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顾安然正一遍遍叫着左行舟的名字，少年还在说着胡话，声音越来越微弱，刘兮爵拉起顾安然，伸手按响通知铃，许朗和护士赶过来的时候，顾安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怎么了？刘兮爵，他不理我了！他再也不会理我了！” 顾安然被刘兮爵拉出病房，她跪倒在地上止不住哭泣，刘兮爵蹲下来，对女孩轻声说道，“安然，你要振作，如果连你也挺不下去，左行舟不会安心的。” 杭海从医院食堂打了饭回来，看到门口这情景，瞳孔迅速收缩，着急问道，“怎么了？他是不是？” 刘兮爵摇摇头，“许学长在里面，先别慌。” 许朗很快走了出来，地上啜泣的女孩他还有印象，他敛声说道，“到这个阶段，患者偶尔意识不清是正常的，今早郑主任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你们……最好提前做准备。” “准备什么？”杭海失声问道，“病危通知书？又没有做手术，为什么要下病危？” 许朗难得耐心解释，“不是只有做手术才会下病危的，左行舟这种情况，能挺到现在已经很不易了。” 杭海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抵在额头，一言不发。 顾安然捂着耳朵，拒绝听这种让人窒息的消息，突然心慌得厉害。 刘兮爵拉起顾安然，“安然，坚强一点，左行舟还有很多未了的心愿，需要我们去帮他完成。” 顾安然红着眼睛，一下下点头，表情黯然，“好，我知道了，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勇敢是吧？我会的。 左行舟从昏睡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睡梦中，他似乎又梦到了顾安然，只是这一次不太一样，他梦到顾安然来了医院，无比真实。 睁开沉重的眼皮，左行舟一眼就看到了一整天的星空，蔚蓝的墙纸贴在病房的天花板上，和充斥药水味的气氛格格不入。 氧气罩源源不断地给胸腔输送着氧气，这种微弱的维系感，让左行舟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变成了他和死神对赌的筹码，稍不留神，他就会满盘皆输。 几秒钟后，他感到左手触到了温热的液体，稍稍歪头，就看见一个人正在啜泣。 左行舟有多久没见到这个人了，可能和他爸一样久，或者更久也不一定。记忆中，他总是躲在门后观望，观望着她不苟言笑地穿梭在玄关之间，忙碌到连看他一眼都顾不上，后来，连看一看她关门离开的背影，都是奢求。 这个角度，左行舟正好能看到她憔悴的侧脸，他把手抽出来，慢慢移到她参白的发丝上，什么时候，她已经 分卷阅读183 这么老了…… 林琼发现左行舟醒了，一阵惊喜，却见他嘴唇翕动，隔着氧气罩好像在说什么，却根本没听到声音。 左行舟费力移开氧气罩，虚软的声音艰涩地发出来，“妈……不哭了……” 林琼握着左行舟伸过来的手，看着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永远忘记他的样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林琼一辈子都被这句话困住了。年轻的时候不懂得反抗，遇人不淑，生下小岸不久，就听闻左建豪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传闻，年轻气盛的她把怨气全部发泄在孩子身上，她立誓要做一番事业给左建豪看，没有他，她林琼一样过得好。 可是一晃这么多年，她才惊觉有多久没关注过小岸。 “小岸，你别恨妈。” 爸爸，妈妈，到这个时候，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向自己说愧疚的话，左行舟已经没有力气去责怪他们了。 盯着天花板上的星空，记忆拉回最遥远的旧时光。 小时候，左行舟很喜欢星空，或者说很喜欢星星，他曾经无数次央求父母陪他去一次天文博物馆，可是父母总是在推辞。后来有一天，他们终于带左行舟去了，结果回来当天，爸爸就搬走了。 就因为那一片星空，他的家再也不完整；就因为那一片星空，林琼给他转了学，遇上了云烬；就因为那一片星空，他给自己改了名，试图摆脱左岸这两个字所经历的一切。所以，该恨的，或者该怨的，都应该是左岸的事情。 这片星空，着实和左行舟无关，他又能恨什么呢？ 左行舟缓缓开口，“妈，你没陪我长大，我也没陪你变老，我不伤心，你也不伤心，好不好？” 林琼终于情绪瓦解，捧着儿子的手埋头哭泣，温热的泪水一遍又一遍流经左行舟的手掌。 病房外，顾安然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俞柏风尘仆仆赶过来，走到顾安然身边，却慢了动作，在她身边缓缓坐下。 电话里，顾安然已经说得很明白，只是俞柏不死心。 “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顾安然顿了顿，“他啊……他是一个会让我红了眼眶，还能笑着原谅的人。” “那我呢？我算什么？” 俞柏的反问让顾安然内疚，她看向俞柏的脸，这样的成绩，这样的相貌，这样的性格，没有那个女孩子会拒绝俞柏的喜欢。 “俞柏，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的，但是我低估他在我心里的份量了。” 俞柏艰难问道，“你还喜欢他，是不是？” 顾安然想了想，摇了头，“我说过，即便是谎言，我也应对得很累了。但是，左行舟对我来说很重要，这种感情，可能和友情爱情都无关，纯粹的重要，最后这段时间，我想陪他走完，因为在我最难熬的时候，是他陪我走过来的，俞柏，你明白吗？” “你会忘记他的，总有一天你会忘记他的，安然，他不过是你漫长岁月中的一个路人甲，你没必要为他浪费年华。” “俞柏，你相不相信，有一种感情，一辈子都不会输给时间？” 俞柏一愣，顾安然幽幽开口，“我是相信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左行舟，刘兮爵，还有颜翊，我们在一起经历太多事情了，我们一起开心，一起烦恼，一起哭，一起笑，不管是其中的谁遇到麻烦，我们都陪在身边，没有他们，我的大学几乎串不成完整的回忆。” “我等你。” “什么？”顾安然一愣。 “我说我等你。”俞柏重复说道，“我等你回来，等你把我，也变成你不可分割的回忆一部分。” “俞柏，你值得更好的，”顾安然突然苦笑一声，“遇见左行舟，是我最幸运的事，可能也是我最不幸的事，但是这是我自愿的，没必要拉扯上你。” 俞柏离开不久，林琼就从病房里出来了，顾安然礼貌问号，“阿姨。” 林琼点点头，看着这个女孩大概也能猜到关系，“安然是吧？谢谢你对小岸的照顾。” 左行舟的父母总是习惯叫他的曾用名，顾安然笑了笑，“阿姨，是我要感谢他的照顾才对，他后背的伤，还是为我受的呢。” “后背？”林琼疑惑开口，很多事情，她这个做父母的，尚且不如儿子的朋友了解得多。 “是啊，阿姨，没什么事，我先进去啦？” 林琼应承着，顾安然站起身走进病房。 左行舟看到顾安然时，脸上露出片刻的惊讶和慌张。 少年露出拘谨，在女孩面前完全袒露病态，让他觉得不适应。 顾安然故技重施，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清了清嗓子，礼貌开口，“顾安然，安然如初的安然。” 左行舟怔愣了好一会，才微微笑了，说出预定的台词，“我叫左行舟。” 顾安然四处看了看，走到床头翻弄各种物品，表情很夸张地复原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随即突然转头看着少年，“诶，干什么？”b 分卷阅读184 r 　　左行舟默契回答，“帮忙啊，这都看不出来？看着挺有灵气的，合着里面是败絮啊？” 顾安然笑起来，左行舟也努力弯了嘴角，像是初见那样，陌生，又熟悉。 人生若只如初见，怎能生怀念。 只是可惜，那年盛夏的本部林荫道上，路痴的少年遇上温柔内向的女孩，那一次真真正正的初见，最终的最终，两个人都没想起来。 顾安然握上左行舟垂在床边的手，在少年清醒的时刻下，庄重地俯下身，在少年的额头留下深切的一吻，低声问道，“左行舟，你去过凤凰古城吗？” 第96章 “哥们，你再坚持一下，车马上就来了。” 杭海背着左行舟，刘兮爵拎着大包小包的止疼药，周檀、孟远书、徐秋阳都在一边等着，左行舟的父母扶着老爷子远远跟在后面，浩浩荡荡一行人站在路边，阵势很大。 杭海提前两周就开始预约私家车，他和刘兮爵商量着，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实现左行舟的愿望。 左行舟虚弱地歪在杭海的肩膀上，沉沉地睡着。 顾安然握了握少年的手，轻声说道，“左行舟，晚点再睡好不好，你看，大家都来了，这次我们一起去凤凰，好不好？”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想报以灿烂的一笑，但是终究没有做到，他突然看到了孟远书和徐秋阳，无意识地开口，“书生……是不是……迟到了……今天什么课……” 孟远书和徐秋阳昨晚就来医院了，但是左行舟一直不清醒，眼下的意识更是模糊，但是他还是认出了室友。 孟远书怔了怔，抬手揉了揉少年极短的发茬，“放心吧，今天没课，我们陪你出去玩。” 左行舟的身体状况早就不适合长途旅行，选择去凤凰一来是因为路程较近，二来这也是顾安然的提议，她曾经和左行舟去过凤凰，人都说最好的风景不要去第二次，但是女孩不信这个邪，她要和少年故地重游，她想证明给少年看，我没变，你没变，我们一直都好好的。 这次旅行要实现其实很艰难，首先得到左行舟父母的许可就费了刘喜剧很大的力气，其次为了确保左行舟的身体维持得平稳，许朗的叮嘱他也几乎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什么时候该吃什么药，发烧了怎么办，疼痛发作怎么办，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措施都被记录下来，最后，左行舟行动不便，孟远书和徐秋阳也能做个帮手。 几辆私家车很快就到了，杭海和刘兮爵坐一辆打头阵，顾安然陪着左行舟坐第二辆，周檀、孟远书和徐秋阳紧跟在后，尾车坐上了左行舟的父母和老爷子，这也是左行舟的父母第一次和儿子旅行…… 住院部二楼，祝如冰在窗边目送左行舟一行人离开，眼眶微湿。 许朗穿着白大褂揣手，“我觉得你应该替他高兴，在生命的最后，父母家人，兄弟朋友，都陪在身边。” 祝如冰注视着车队消失的方向，突然开口，“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活着对他来说不一定是好事，与其受罪，不如解脱。” 祝如冰看向许朗的侧脸，和几年前第一次在人群中看到他时都没有区别，还是那么高傲冷淡，就连说出的话也还是这么不近人情。 “我看人很准吧，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和你很像？” 许朗想了想，最终回答，“他比我坚强，也比我乐观多了。” “可是坚强和乐观，救不了他的命……” “医学救不了的命，太多了……”许朗转身靠在墙上，“在这所医院里，每天都有人死亡，每天都有人新生，患者家属的悲痛欲绝，新生婴儿的嘹亮啼哭，有时候往往只隔了一个楼层，生命的往复循环就是这样，人为无法干预。” 祝如冰缓缓说道，“你今天也很有感慨啊，难得愿意和我说这么多。” “我是医生，但也是人。” 熟悉的人要离开，没有不难过的。 祝如冰转过头，认真说道，“其实我今天来，也是向你辞行的，我就要出国啦，去法国，往后，可能很少有机会和你联系了……” 许朗点点头，没什么反应，“祝好。” 祝如冰伸出手，“最后叫你一声学长吧，许朗学长，再见。”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凤凰，边城，沈从文的故乡。 一条沱江将古城分割成两岸，沿岸古香古色的木楼保留着苗族和土家族的风情，不是节假日，古城里游客不多，江水轻柔荡着波浪中的船帆，南风熏开杨柳，连风都是软绵绵的。 “她等着他的承诺……” “等着他的回头……” “等到了雁儿过……” “等等到最后……” “竟忘了有承诺……” 左行舟从混沌中醒来的时候，顾安然正握着他的手唱歌，两个人坐在江边，阳光暖暖地照在左行舟的身上，眼前 分卷阅读185 的景色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们，到了？” 顾安然停下歌声，转头微笑，“是呀，我们又来啦，开不开心？” 左行舟虚弱地点点头，“风好甜啊，不下雨的凤凰，还有点不习惯……” “是啊，再也不用在人山人海里挤了，”顾安然轻晃着脚，指着对岸的饭馆，“你还记不记得那家店，上次来的时候人超级多，我们都没排到座位，你说那家店的血粑鸭是招牌，没迟到还在人家店门口发了好大的脾气呢，执念好深！” “是吗……”左行舟微微歪着头。 “是啊，当时我就特别搞不懂，哪来那么大的执念，就为了一顿饭！”说着顾安然微微笑起来，眉眼里都是对过去的眷恋。 “顾安然，我忘了有没有告诉你，对我来说，你是我唯一的执念，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从来不愿意表明心意的人，突然说出煽情的话，无所畏惧，这让顾安然感到吃惊，但是更多的是悲凉，因为她也知道，这些话再不说，她就再也听不到了。 “嘴这么甜？”女孩凑近满是病气的少年，温柔说道，“好听的话，以后多说点。” 左行舟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他现在身上都是药味，肯定不好闻。 顾安然圈上左行舟的脖子，不让他往后躲，“我不嫌弃你，你也别想往后躲。” 少年微微红了脸，风似乎比刚才更甜了几分。 一行人在两人看不到的视线外注视着一切。 “我们这么盯着看合适吗？”周檀突然说道。 刘兮爵叹了口气，“多看两眼吧，现在或许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候了。” 周檀同情地望着女孩的背影，“她得多伤心啊……” “什么？”孟远书问道。 “真等到那一天，安然该有多伤心。” 刘兮爵叹道，“所以开心一会是一会吧。” 正说着，远处左行舟突然站了起来，脚下没吃住力险些摔倒，吓得几个人一惊，结果好在被路过的一个警察扶住了。 “这么不小心，掉进河里怎么办？”警察不由发出责备，看清这两个人却愣了愣。 顾安然连忙道谢，又转头看着左行舟，“你没事吧？” 左行舟摇摇头，警察瞧着问道，“你们之前来过凤凰吧？还在城楼上把我打了一顿，是不是你？” 顾安然抬起头，这才认出来，这个警察就是之前踢翻老奶奶摊位的人，现在难不成是来寻仇的？ 顾安然把左行舟挡在身后，如临大敌，“你要干什么？” 警察一歪头，笑了，“怎么，以为我要打击报复啊？我看着那么坏吗？” 顾安然实话实说，“不像好人……” 警察被呛得说不出话，“你这小丫头，嘴还是这么毒。”说着看向女孩身后，“这小兄弟怎么了？生病了？” 顾安然点点头。 警察插着腰想了一会，“你们要去哪？我送你们，反正我也刚下班。” 曾经狂妄暴躁的不孝子突然转了性，顾安然盯着警察看了好久才建立信任。 刘兮爵等人在远处看着那个警察把左行舟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往街巷里走，也跟了上去。 左行舟在警察的搀扶下慢慢走着，顾安然在另一边扶着，怕耽误他的时间，“叔叔，我们就是随便走走，要不，就不麻烦您了？” 警察不紧不慢走着，“别叫我叔叔，都把我叫老了，叫我李哥就行。” “哦……”顾安然轻声应着。 “别和我客气，上次要不是这小兄弟打醒我，我肯定就留下遗憾了，你们不知道，我妈前两个月刚走，去年那事，我和我妈把事情聊开了，最后这段时间，我和她过的还不错。” 左行舟虚弱问道，“老奶奶，走了？” 李警察转头看着他憔悴的样子，觉得不太妙，“你可算是说话了，咩什么大毛病，就是太老了，没受罪。” 李警察的话触到了顾安然敏感的神经，她怕左行舟多想，抬头恰好看到之前去过的木匠店，现在却紧锁着大门，连门口的灯笼也被摘掉了，留下光秃秃的两根杆子，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寥落。 顾安然从背包上取下木牌，递到左行舟的手心，“这个，你还记不记得？” 左行舟低头往下看，手心里是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少年的名字，就是在眼前这家店，上次临行的时候，他们亲眼看着木匠老师傅在木牌上刻下他们的名字。 左行舟一愣，轻声说道，“这个，你还留着？” “是啊，这么好看，怎么舍得丢？” 回忆这么精彩，怎么舍得丢。 左行舟停下脚步，李警察扶着他的腰，左行舟费力地喘气，半晌说道，“你让刘兮爵来，他的背包里……” 左行舟又停下来喘气，顾安然回头招了招手，一行人浩浩荡荡跑二楼过来。 杭海神情紧张，“怎么了？哪里不舒 分卷阅读186 服？” 这些年轻人的突然出现，让李警察一惊，但看这架势，小兄弟可能病得不轻。 “没有，他找刘兮爵的背包。” 刘兮爵一皱眉，看到左行舟手里的木牌，突然明白了，从背包里翻出另一块，递给顾安然。 和刻着自己名字的木牌久别重逢，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但是更多的，是来自于两个人默契的感动，我们都不约而同，把岁月旧物带到了故地。 顾安然忍着眼眶湿润，突然建议，“我们拍张合照吧，就在这里。” 几个人站在木匠店的门口，杭海翻出相机，递给李警察教他按快门，兴冲冲挤进队伍，揽住左行舟的肩膀，不经意扶稳他摇摇晃晃的身体。 “准备啊！” 顾安然转头，偷偷牵住了少年的手，另一只手展示着两块木牌，对着镜头，莞尔一笑。 咔嚓，定格。 画面里，后排站着刘兮爵孟远书和徐秋阳，周檀站在孟远书身前，被身后人挽住了脖颈，周檀右边是杭海，一脸灿烂笑着比剪刀手，站在最中间的少年，阳光下，苍白得一尘不染。 第97章 李警察咔咔咔又按了好几次快门，杭海接过相机饶有兴趣地看起来，身后围着一群人。 左行舟问道，“这家店，关门了吗？” “哦，你说这家啊，哎……”说着，李警察叹了口气，“这家老板和我家里差不多同时出的白事，岁月不饶人啊……” “这么巧……”左行舟默默念道。 顾安然拉了拉左行舟的袖子，转移他的注意力，“喂，我们单独拍一张吧？” 时近黄昏，金子般的光照在女孩恬静的脸上，满是活力，左行舟心下一软，点了头。 顾安然举起手机自拍，迎着光，按下快门后，突然掉下泪。左行舟，再晚一点好不好，晚一点离开，让这种日子，再过得久一点。 晚饭的时候，李警察热情地请了大家吃饭，虽然不是游客热门打卡点，但却是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地道湘西菜，李警察点了一桌子当地菜，逐一介绍当地特产。 到吃药的时间了，顾安然将事先配好的药递给左行舟，红色蓝色的胶囊，一大把。 左行舟也没看，直接吞下，药粒划过喉咙，堵在胸口，让他猛咳了好几声。 顾安然抚着少年的胸口，“不看就吃，这么信任我啊？” 少年太阳穴的青筋鼓起来，身体微微颤抖，却看着女孩笑了。 其他人当做没听见，刻意营造欢乐的气氛，他们都不想左行舟最后的旅行里，还充斥着同情的关心，他们想尽量减弱病痛带来的影响，留下快乐的记忆点。 从饭馆里出来，李警察和众人告别，“明天我请大家来我家里吃饭，大家一定要来啊！” 湘西人好客，确实不假。 众人应承着，目送李警察离开后，一起往青年旅舍走，既然是故地重游，那每一个地点都要重新走一遍，青年旅舍是左行舟和顾安然曾经住的地方，杭海订酒店的时候自然不会错过。 走在路上，左行舟突然牵起顾安然的手，好像下一秒她就要离开一样。 顾安然笑了笑，又往少年身上凑了凑。 “你是不是胖了？”左行舟突然开玩笑。 顾安然心领神会，笑道，“又没吃你家大米！” “在吃我就抱不动你了……”少年闷闷开口。 女孩耍赖，“抱不动也要抱，反正我赖上你了，你这次躲不掉了！” “我力气没那么大了……” 女孩顿了一下，轻声说道，“那你多吃点……” 少年宠溺地笑了，手指抚了抚女孩的指节，“嗯……” 夜晚风凉，左行舟不想睡太早，央求刘兮爵在一楼大厅后面的庭院里多坐一坐。 杭海给他拿了一条毛毯，往他身上围了围，“腿脚老实一点啊，在宿舍就爱踢被子，刘兮爵可没带感冒药。” 左行舟往毯子里缩了缩，看起来精神很好，他看着杭海，笑着说道，“别忙了，坐下陪我聊两块钱的？” 杭海瞧着左行舟气色好像突然好转了不少，坐在一边的竹椅上倒热茶，“怎么，这等良辰美景，不陪你家顾安然啊？” “她等下才下来，现在是宿舍夜聊时间。” 左行舟退掉学生会那一阵，他们宿舍已经晚上关灯之后聊一阵，男生之间的话题无非是杭海又认识了哪个院的妹子，孟远书和周檀进展到哪一步了，聊半天也没个正形，但是四个人的关系却越来越铁，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左行舟休学。 “书生和老干部好像在和刘兮爵说话，我把他们叫下来？” 左行舟想了想，“不用折腾他们了，就和你说说话就行。” “也是，他们下来也是听着，惜字如金的命格。” “这段时间，你也不少辛苦吧？有你这个哥们，我也算 分卷阅读187 值了。”左行舟突然问道。 杭海白了他一眼，“跟我你还客气！你就负责好好把身体养好，我家要是破产了，还等着你给我安排个工作呢！” 左行舟笑了笑，眼睛存了雾气，“你也别混日子了，起码毕业证要搞到手，遇到你真心对待的妹子，别送人家批发戒指了，如果我要是……别矫情太久。” “你提这么干什么？”杭海撇过头，眨了眨眼，把眼泪收回去，“刘兮爵还说你意识不清，我看你挺清醒的，还不忘挖我的短。” 左行舟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每次清醒的间隔越来越长，经常醒来才发现已经过了一整天，但是他今天却很想多说一点，趁着自己还能说。 杭海沉默了一会，突然上楼又很快下来，手里拿着一个本子。 “趁现在状态好，把结局补上？” 左行舟盯着杭海伸来的小说本子，痴痴看了很久，却没有接。 杭海把小说放在桌子上，“算了，有时间再写吧，难得放松一下。” “对了，我把你的小说提前看了，你不介意吧？” 左行舟摇摇头，“写来就是给人看的，不然写它干嘛？” 杭海想了想，“说的也对，你好好写，写完我让我爸联系出版社给你出版，虽然我不懂，但肯定技惊四座！” 杭海又乱用成语，左行舟却笑了笑，伸出拳头，“那就说定了，等我写完别耍赖。” 杭海碰着左行舟的拳头，“我是那种不讲哥们情义的人吗？你放心，有我在，这本小说指定畅销！” “你再说两句，我就信了。” 左行舟和杭海笑得开怀，顾安然这时候恰好下楼，手里拿着一叠明信片。 杭海起身，“你们聊，我去打扰一下楼上的人。” 杭海刚要走，左行舟连忙叫住了他，眼睛带泪，“哥们，谢了。” 刘兮爵走出青年旅社门外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坐在台阶上抽烟的云烬，一身白衣，在门口灯笼的光下特别晃眼。 云烬看到他，慌忙掐灭手中的烟，站起来问道，“他……怎么样了？” 刘兮爵看着他，冷冷说道，“云烬，我不打你，不代表我原谅你。” “我不是求你原谅的，”云烬低着头，缓缓开口，“我跟过来，是想和他说一句对不起。” “那你叫我出来干什么？”刘兮爵皱着眉看着他。 云烬犹豫了，半晌不回答。 “你怕了？”刘兮爵直截了当，“云烬，也有你怕的时候。” 刘兮爵讽刺一般地摇头，“你进去吧，奉劝你一句，左行舟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做的事，也不是一句道歉就能了了的。” 刘兮爵回头要走，云烬叫住他，“刘兮爵，我已经退会了，下届主任，是你的了。” 刘兮爵回头，冷漠地看着他，“你觉得，凭李博飞的实力，有胜算吗？” 云烬没接话，继续说道，“梅雨说她把录像交给你了，但是仅凭录像，定不了李博飞的罪，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给你，给颜翊，一个公道。” “别跟我提颜翊，”刘兮爵露出厌恶的表情，“从你口中说出来，我觉得恶心。” 云烬走到左行舟面前的时候，左行舟刚写好第一张明信片，看到云烬的出现，却不觉得意外。 云烬看了一眼顾安然，顾安然俯身拿起茶壶，“茶凉了，我去加点水。” 等到顾安然离开视线，云烬哑着嗓子说道，“哥……” 左行舟抬起头，仔细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管他叫哥，他们都管同一个人叫爸，世上不乏重组家庭兄弟和睦的例子，但是他和云烬终究没有做到。 很小的时候，小到左行舟还叫左岸的时候，左岸是无比信赖云烬的，那是他漫长孤独的日子里第一次透射进阳光，他们一起上学，一起下学，一起写作业，只可惜，不久之后，这束光给他带来毁灭性的黑暗。 “云烬，不管你信不信，即使是现在，你叫我哥，我还是觉得，你心里憋着坏呢。” 左行舟招手，示意云烬坐下来。 云烬局促地坐在他身边，他轻声咳了两声，引得云烬看向了他。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吗？”左行舟兀自开口，平静的语气像是在唠家常。 云烬一愣。 左行舟继续说道，“我刚转学那天下课，你走过来，把一本《唐诗三百首》放在我面前，我记得你说，你看这首诗，我们两个人的名字都在上面，这说明咱俩有缘分，我去找老师，和你做同桌好不好。” 左行舟回忆着小时候，默默念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云烬接着念了出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两个人同时笑了，可是云烬笑着笑着就哭了。 左行舟失神问道，“云烬啊，你说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就憋着坏呢？” “哥，对不起，我错了……” 分卷阅读188 从小到大，这是云烬第二次哭，哭得狼狈不堪，第一次，是他妈妈难产去世的时候。 左行舟伸手从桌子上抽出纸巾，递给云烬，“你也在我面前哭过了，咱俩扯平了。” “哥，对不起……” 左行舟幽幽说道，“其实我也原谅你了，但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怎么就会觉得我要和你争呢？你想要什么，直接和我说不好吗？” “哥，我把你毁了……”云烬擦了一把眼泪。 第98章 左行舟苦笑一声，“又小看我，我顽强着呢，这个病，和你又没关系。” “哥，你活下去行吗？我求你了……” 左行舟的眼眶也湿了，“我也很想活啊，还没和你斗到底呢……” “哥，我不想和你斗了，真的，我现在真把你当哥了。” “我还没死呢，你现在这样，咒我啊？”左行舟轻声说道。 云烬又擦了一把眼泪，双手握拳抵在膝盖上。 “云烬啊，其实我知道自己得胃癌的时候，我就想开了，可能，我不应该老和过去过不去，我应该感谢你，不然，我一个人上初中，一个人上高中，也挺平淡的……” 云烬连忙解释，“哥，我不是冲你才来靳江的，我本来就想来南方，那次学生会排千人骑马舞，我才知道你也在靳江……” 左行舟笑了，“那听起来，我们兄弟俩确实有缘分，你也没说错。” 云烬懊悔地垂着头，眼泪从眼睛里往下掉，勾得左行舟也鼻子一酸。 “之前我见过的那个小孩，是你弟弟吗？” 云烬抬起头看着左行舟，点了点头，“小名叫云团，大名叫左云杰。” “左云杰……”左行舟默默念道，弯了嘴角，“有照片吗？” “有，”云烬很快掏出手机，翻着手机相册给他看，“这些都是，快五岁了。” 左行舟翻着相册，从婴儿到会走路，再到会跑，看得出来，云烬很疼他。 照片里，云团儿看起来很淘气，偏偏又长了一张乖巧的脸，肉嘟嘟的，衣服上总有星星图案。 “他也喜欢星星？” 云烬回答，“是，从小就喜欢，捏着玩具就不撒手，卧室里全是各种星星。” 两个人首次聊这么轻松的话题，倒像是亲兄弟一样，一时间，云烬也恍惚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左行舟笑了，笑着笑着，他就把手搭上了云烬的肩膀。 记忆中，兄弟俩第一次这么亲近。 云烬浑身一抖，左行舟的力道很轻，身上传来苦涩的药味，失去毛毯的遮挡，他才看到左行舟消瘦得触目惊心。 左行舟盯着相册，默默开口，“云烬，我爸就是你爸，我妈就是你妈，我爷爷也是你的爷爷，替我照顾好他们吧……” “哥？”云烬失声开口。 这句话不吉利，但是左行舟总是要说的，即使再不情愿，他还是得把自己的亲人拱手相送。 “我饿了，云烬，你帮我买点水果来吧？” 左行舟突然要求，云烬一愣，却很快站起来，左行舟将写好的明信片偷偷塞进他的外套，看着云烬离开后，继续写剩下的明信片。 顾安然加好水回来，左行舟正窝在毛毯里翻小说本子。 顾安然伸手，将一条米蓝色的围巾绕在左行舟的脖子上，笑着说道，“本来打算去年过生日送你的，结果没织完，我还担心长度不够，现在看刚刚好。” 少年手指触了触温暖的棉线质地，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嘴上却不饶人，“好丑的颜色……” “不许嫌弃！”女孩难得霸道，少年却看着她笑了。 左行舟将小说本子递给她，“还差一个结局，你帮我完成吧。” 顾安然一愣，敏感的她已经从这句话听出了离别的意味，她轻声问道，“为什么，不自己完成呢？” 左行舟把头歪在顾安然肩上，轻声说道，“顾安然，我累了，你帮我，好不好？” 顾安然撇开头，忍着眼泪不流下来，说不出来话。 左行舟继续说道，“这段时间写小说，我一直在想从前，我知道从前那些眼泪想来可笑，可是没想到，那些欢笑也能让我难受很久……” 顾安然默默握住左行舟的手，冰凉的触感，手心里都是汗。 左行舟感到眼皮突然很重，身体却觉得越发轻快，坠在胃里的疼痛感突然减轻了不少，这种感觉，是他没有过的。 “顾安然，这些明信片，我已经写好了，上面都署了名，帮我交给他们吧……” 顾安然压抑着快要失控的惊慌，佯装平静地点头。 “顾安然，夏天又要到了，你的生日也快到了，这一次，我来不及给你准备礼物了……” “没关系啊，”顾安然握了握左行舟的手，“你不是把自己送回来了吗？你就是我今年收到最好的礼 分卷阅读189 物。” 左行舟慢慢开口，“对不起啊，不能兑现和你的十年之约了，但我相信你的工资肯定比我高，你要争气啊，不要让我失望……” 顾安然心下一痛，努力挤出微笑，“你还记得，上次在凤凰，你问我和颜翊生疏的原因吗？” 左行舟靠在女孩的肩头，温暖地像在做梦，默默点头。 “其实没什么原因，我就是觉得你对颜翊比对我好，是不是很幼稚的原因？” 左行舟昏昏沉沉的，听到这句话微微笑了，“颜翊的醋你也吃？” “你不懂女孩子吧，女孩子都可小气了，喜欢的男孩子对别的女生好，放谁身上都受不了的。” 左行舟徒然抬起眼皮，眼前却一片漆黑，愣愣开口，“天是不是黑了？刘兮爵，为什么不点灯啊……” 顾安然盯着庭院里发亮的电灯，心头猛地抽痛，她不敢出声，却控制不了汹涌的泪水。 “顾安然，好遗憾啊，我和你，还有那么多未完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不相见，怎么会心生怀念，不怀念，怎么会心留遗憾。 顾安然和左行舟，反正是注定此生未完成了。 “不怕的，左行舟，我不怕，我知足了，你也要知足，别带着遗憾走，答应我，好不好？” 左行舟虚弱地想开口，却轻声咳出了最后一口血，这一次，他却感受不到疼痛。 顾安然搓了搓少年的手，阻止他逐渐冰冷的体温，少年喘着气，微微痉挛。 左行舟无意识地开口，“顾安然，你别睡啊，打起精神来，睡着了，刘兮爵就找不到我们了……” 这是被困在平岳山上，他曾经对顾安然说过的话，左行舟现在以为，他还和女孩困在山里吗？ 顾安然慌了，左行舟的血漫过她的肩头，浸红了衣服。 “我不睡，左行舟，你也不要睡，再陪我说说话吧，我害怕，不要睡好不好？” 左行舟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没听进去，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音量。 “顾安然，我好累啊，再唱一遍天黑黑吧，唱完了，我就醒了……” 顾安然张了张口，声音却哑着，流着泪拼命才发出一点声音。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 “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 “那首歌，好像这样唱的……”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 少年的手无力地从女孩的手中垂下来，女孩感到肩头一沉，仿佛大半个灵魂被强行从身体里撕裂出去，四下透风。 “天黑的时候，我又想起那首歌……” “突然期待，下起安静的雨……” “原来外婆的道理早就唱给我听……” “下起雨，也要勇敢前进……” “我相信一切都会平息……” “我现在好想回家去……”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顾安然继续唱着，眼泪滴在手背上，和血渍混合，像是下了一场不见天日的暴雨。 左行舟，你睡吧，好好睡吧，再也没人能吵你了，我会等你的，等你睡醒，等你和我完成，那些此生未完成。 云烬回来的时候，顾安然的歌声断断续续的，苹果散落一地。 云烬跪在少年面前失声痛哭的时候，女孩突然忘记了歌词，这首唱过无数遍的歌，她突然就想不起歌词了。 停顿了几秒，她终于懂了，什么是悲痛欲绝。 第99章 “老干部，我没有哥哥，如果让我想象，那我心中大哥的形象一定是你这样的，相信稳重的你不会难过太久吧？安慰其他人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书生，不得不承认，你的文采比我强太多了，未来的路我可能走不下去了，替我笔耕不辍吧，偷偷告诉你，我觉得你的字比刘兮爵写得好，允许你骄傲一秒。” “杭海，该说的话已经和你说过了，跟你我就不矫情了，你懂我意思吧，别难过太久，想我了就在心里念叨两句，我会知道的。” “周檀，檀檀檀弹走鱼尾纹同学，很抱歉经常因为我和顾安然的事让你跟着操心，以后不会了，最后再帮我一个忙吧，替我把俞柏追回来，他挺好的，比我好，如果可以，多陪陪顾安然，多谢了。” “程川学长，虽然认识不久，但是吃过好多次你做的饭，我连我爸妈做的饭都没吃过，学长做的饭真的很好吃，有家里人的味道，在这里谢谢学长，多说一句，学长穿迷彩服的样子，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帅！” “许朗学长，冰姐曾经说我和某人很像，我总觉得她说的是你，学长话不多，总是很凶，但是我明白学长对我很好，最无 分卷阅读190 助的时候，也是学长陪我挺过来的，学长以后要多笑啊，不然多辜负这张脸，是吧？” “云烬，你居然叫我哥了，说实话，我还挺开心的，礼尚往来，我也叫你一声弟弟吧。弟，其实我不需要你道歉，小时候我们都挺缺爱的，我怕你，恨你，但是我也理解你，别太自责难过，早点想通就放下吧，就听哥这一次，弟弟。” “颜翊，不知道顾安然能不能联系上你，但是我不能落下你，未来的可能性有很多的，做人呐，开开心心最重要。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没人陪我吵架，我有多无聊。” “刘兮爵，小兮兮，这个称呼有没有很耳熟，哈哈，你应该很坚强吧，别让我小看你。劳你告诉我爸妈一声，我不想回龙息，就把我留在靳江吧，毕竟所有好的回忆都在这。警告你啊，你必须争气，□□必须出一个靳江杰出校友，我等着那一天。” “顾安然，安然，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叫你的全名吗？一开始是因为不熟，后来是觉得你的名字好听，不舍得省掉姓，回顾安然，安然，往前走吧，我想让你记住我，但是别记太久，我不舍得。” 除了颜翊，每个人的明信片都发出去了，杭海找到顾安然的时候，她正在钢琴教室里弹钢琴。 夜的钢琴曲，第五。 一遍又一遍。 “整理病房留下的东西，都是关于你的，现在交给你吧。” 杭海将一个纸袋放在钢琴上，看着顾安然平静的脸，低声说道。 钢琴声止。 女孩颤抖着手打开纸袋，入眼是一个铁皮盒子。 打开盒子，白瓷娃娃还露着调皮的笑。 “之前打算送你的，以为没机会了，还好没丢。”少年的话犹在耳边。 车票，两个戒指。 女孩把其中那个女戒戴在手上，男戒已经痕迹斑驳，这一对戒指，带着两对人的遗憾。 顾安然以为纸袋没东西了，却意外觉得纸袋沉沉的，低头去看，却发现一串钥匙。 “给你的，算是朋友的信任。” “给我干嘛？” “如果丢了钥匙，总不至于打不开啊。” “要是哪天我们绝交了呢？” “那就丢掉好啦，不给你添堵！” “是挺碍事的，所以等我想和你绝交了，我可就丢了。” 顾安然之前给他的备用钥匙，原来他一直没丢，在他心里，根本没想过要和她绝交。 “回不去了……”顾安然失声念道。 杭海没作声。 其实我们一贯听腻了的话未必俗套，我们回不去了，少年还说要她往前走，可是左行舟，现在你不在，我要往哪走啊…… 顾安然翻开凳子上的小说本子，厚厚的纸张写满文字，突然在一张空白页上，她看到少年熟悉的字迹，不是小说情节，是一首短诗。 如若我身隐红尘 你能否拢起佛前零落的禅香 如若我悬崖深坠 你能否召回悲鸣千里的归鸟 如若我览尽前生 你能否执我之手再入轮回 我们未曾在流年旧景中相遇 我却记得你等着你 对应了顾安然之前写的随笔，不知道左行舟是什么时候写的。 女孩望向窗外，璀璨的日光照亮悬浮的微尘，又到毕业季了，又是一次盛大的离别，再过两个毕业季，这群人也要离开这里的。 年轻气盛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一分一秒都像一辈子那么长，可是转眼青春就从手边溜走了，就像没喝完的啤酒，没说够的话，恍惚醉时，已经到了散场时刻。 2019年北方的第一场雪匆匆覆盖岁月的车辙，简单宽敞的办公室里，短发女子在键盘上指尖如飞，手边厚厚的企划案遮住了她的脸。 他伸手拨通办公座机的呼叫键，“□□季活动的营销负责人来一下。” 一个年轻女孩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小心翼翼走进来，“安然姐，你找我？” 顾安然又翻了翻企划案，转而说道，“你来公司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个方案拖一个星期了吧？有清楚了解到品牌方需求吗？” 女孩很紧张，声音很小，“推广方案我改过好几次了，但是对接人总是不满意，还点名要见您才能谈……” 顾安然露出疲态，“我是甲方我也不通过，一次合格的品牌推广不在于形式有多花哨，关键在于能不能给品牌方带来实际利益，你的方案华而不实，说不到重点，你再回去反省一下吧。” 女孩惭愧地点了点头，临走的时候又被顾安然叫住。 “帮我约一下品牌方吧，我亲自和他聊。” 这是顾安然工作调度到北方的第一个冬天，纷纷扰扰的雪花下了一整天，临近傍晚才见收势。顾安然走在去见品牌方的路上，漫天雪景不似南方的小家碧玉，此刻整个世界包裹在银装里，显得壮烈开阔。 她抬手迎着雪 分卷阅读191 花，很想告诉一个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北方的雪，她想告诉他，她很激动，很开心，开心到心酸。 西餐厅。 顾安然熟练拿出文件，思考如何以最小的成本实现品牌方的刁钻需求。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推领带，久违的黑衬衫萦绕冷冽的气质。 “安然，好久不见。” “刘兮爵？”顾安然看着他熟悉的身影和笑容，褪去了少年意气，增添了成熟的魅力。 刘兮爵坐下来，“见到我很吃惊吗？我可是点名要见你的。” “我们有六年多没见了吧？头发怎么这么短？”刘兮爵开口，眼前的女子剪了短发，眉眼间失去了当时淡然安定的模样。 顾安然笑了，“好不容易快及腰了，这不是还没人娶吗？再剪短等等。” 自从他离开，顾安然几乎就和刘兮爵没见过，她不忍心见这些旧人，他不在，什么人在身边，都不是当初的样子。 “我目前在凝哥的公司，这几个月在龙息出差，没想到和我对接的是你的公司。” “这几年怎么样？” 两个人同时开口，时间久了，连顾安然和刘兮爵也存了默契。 刘兮爵一笑，看在顾安然眼里，嘴角微微上扬的角度像极了当年桀骜的左行舟。 顾安然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倒进喉中，“如果是五年前，我会说我过的特别好，可以想念一个人，回忆一个人，挺满足的；如果是三年前，我会说我过的还好，毕业之后回到家乡开始新生活，学着按他说的忘记一个人；如果是一年前，我会说我过的不好，因为我发现我好像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 刘兮爵注意到安然无名指戴的戒指，他最熟悉的那枚女戒，再一细看，那枚男戒被她串成项链戴在了脖子上，灯光折射，刺痛了刘兮爵的神经。 “来龙息之前，我回了趟学校，变化挺大的，忙完这一阵，去看看他吧。” 顾安然默默点头，说起过往，说起现状，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瓶红酒很快见了底。 临走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提方案的事。 “方案就按你的来吧，有你在，我放心。” 刘兮爵记得，曾经有个少年在病床上认真地对他说，“相信吗？成长后的顾安然，比谁都值得信任。” 第100章 顾安然坐上飞机回到靳江的时候，已经是盛夏五月，起早去墓园的路上，满上遍野的花，晴空万里。 “那时候，我喜欢上一个人，可是他不想和我在一起，我居然信了，你说过那么多谎话，我都不信，就那一次，我却信了。” 顾安然弯腰把一捧君子兰轻轻放在冰冷的石阶上，“你说，我怎么就信了呢？” 君子兰比白菊贵多了，可我还是买了，谁让你喜欢呢，你说的真话，我开始能分清了。 台阶上已经放了一捧满天星，连装花的纸都是星星样式，看来有人也来祭拜过了，顾安然知道是谁，知道左行舟喜欢星星的人，不多。 顾安然坐下来，靠在坚硬的墓碑边，手指触着少年的名字，“有人说，你最爱的人会让你流泪，最爱你的人懂得你的眼泪，最后和你相守的人会擦干你的眼泪，我多希望，这三个人都是你……” 这个位置，能俯瞰到整座靳江市，靳江大学偏安于西边一隅，左行舟能看到很多人的青春来来往往。 顾安然拉开啤酒拉环，将半罐啤酒浇在墓碑前，剩下半罐，艰难地喝着。 顾安然一坐就是大半天，临走的时候，她贪恋地想感受少年的温度，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凉，空气安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没有。 “我走啦，明年再来看你。” 说着，顾安然突然想起什么，“差点忘了，今年我不想唱天黑黑了，你也听腻了吧？这次换一首，好不好？” 顾安然清了清嗓子，低声唱道。 “为什么我会让你伤害，特别总在有星星的夜……” “为什么你不承认你不爱我，还对我微笑着……” “走过对街就遇见秋天，听着落叶疲惫的呵欠……” “忽然涌上的眼泪控制不了，我演不好的告别……” “心的左岸，痛得发慌……” “因为习惯了你站在我右边……” “我感觉身体里面，有什么已经死去……” “悲伤将被风干……” “心在左岸，表扬弧单……” “因为爱的一半你交给了她……” “你看着对岸的我，还想要说些什么……” “同情不是温柔……” 走在靳江熟悉的街道上，曾经破损的砖石路不知何时已经翻修，靳江大学通了地铁，来往市中心的学生，再也不用挤公交，很多熟悉的店铺已经不见踪影，熟悉的地方，失去了记忆中的样子。 “安然？” 顾安然 分卷阅读192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去寻，却看到林唐正推着婴儿车，怀里抱着一个乖巧的小孩，咿咿呀呀搂着林唐的脖子，吐着口水。 林唐笑了，“真的是你，居然在这碰见你了。” “唐哥？”顾安然一愣，林唐T恤短裤，一副居家的装扮，记忆中着装总是一丝不苟的部长如今看起来随和多了，眼神里再不像那年那般锐利，反而添了看惯世事的从容。 “走啊，去坐坐，难得一见。” 顾安然一路跟着林唐，走进曾经最熟悉的咖啡馆。 Destiny。命运，顾安然记得，上大学的第一天，她最初认识的，就是林唐。 命运令人玩味，总是在不经意间，安排最别出心裁的巧合，让世人相信，缘分早就被安排好，由不得人半分更改。 林唐和顾安然相对而坐，将孩子小心放进婴儿车。 “这是你的孩子嘛？好可爱。” 林唐宠溺地逗着孩子，“是女孩，还不满周岁，要不是今天你嫂子忙，赶我出来带她遛弯，还遇不到你呢。” “是之前和我们说过的那一位吗？”顾安然好奇心起，忍不住发问。 刘兮爵第一次喝醉那次，林唐说过当时的女友，也是因为那一次，颜翊才吵着要去开福寺。 “是的，毕业后我就留在靳江了，在学校附近买的房。” 顾安然点点头，眼睛里带着羡慕。 望向窗外，顾安然不由叹道，“学校变化好大啊，我都快认不出了。” 林唐点头，“你毕业不久，五味草堂就拆了，那个倾城水茶馆现在改成了书店，那家清吧还在，不过换了好几茬老板，装修风格越来越前卫了。你还不知道吧，学生活动中心现在改成创新创业楼了，学生会都被赶到本部办公了。” 熟悉的地点换了主演不是最难过的，最难过的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连承载回忆的地方都消失无踪。 “唐哥，其他人，你还有联系吗？” 林唐点了一杯白开水，悠悠说道，“凝哥自己开公司了，和刘兮爵一起，这个你知道吧，我记得刘兮爵和我说过在北方碰见过你，冰姐留学之后就留在国外了，要准备结婚了吧？其他人我联系不多，就不清楚了……” 说着，林唐虽然想起来，“对了，李博飞那小子前不久好像放出来了，云烬还真有办法，真能把他送进去。” 左行舟离开不久，刘兮爵和她说过颜翊的事情，这是李博飞罪有应得。 正说着，顾安然突然看到街对面书店上的大幅海报，今年的畅销书榜，书名很熟悉。 杭海真的把左行舟的小说出版了，顾安然记得，当时她过了好久才补完结局，把小说交给杭海之后，她一眼都没在看过。 林唐看顾安然盯着海报，低头从婴儿车下面拿出一本书，“你还不知道吧，你和左行舟写的书在学校可出名了，你嫂子非要我买来看，要不你给我签个名？” 顾安然接过来，封面上署名是左行舟和顾安然，腰封上是杭海的推荐语。 “如果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所有的分手都是未完待续，那么时间就不会停止，故事就不会结局。” 杭海难得文艺。 顾安然翻开内页，突然就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也是在这家咖啡馆，少年幻想未来，言之凿凿。 “你说，小说要是出版了，会不会有人找我们签名啊？” 那时候她还配合少年，演着互相采访的戏码，她还记得那时候少年说的感谢词。 “首先，我要感谢和我一起合作写书的好搭档，同样知名的畅销书美女作家顾安然同学，没有她，就没有我；其次，我要感谢读者朋友们的不离不弃，第二部敬请期待！” 第二部敬请期待，如今，真的有人找她签名，但是再也不会有第二部了。 林唐注意到顾安然的神情，叹了口气，“安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别太难过。” “我不难过啊，”顾安然扬手签字，却不自觉掉了泪，小声默念，“唐哥，虽然过去这么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却总是不经意，就想到好多细节……” “安然，别等了，遇到你喜欢，也喜欢你的，就放下吧。” 顾安然抬手擦掉眼泪，“很多人都选择等，但其实也没在等什么，我就在等，自己和回忆和解的那一天。” 从咖啡馆出来，林唐笑着逗着女儿，“来，跟安然阿姨说再见。” 顾安然笑着摸了摸小孩的脸，“别听他的，叫姐姐。” 林唐笑了，“我得走了，再不回家就要跪键盘了，明天来家里吃饭吧，我让你嫂子给你做。” 顾安然笑着答应，“好啊，记得不要放辣。” 穿梭在傍晚的长街，满世界的霓虹耀着顾安然的眼，她记得曾经有一个少年郑重许诺，他说整座城市的灯光都不属于自己，但是他要在这里，把所有梦想变成现实。 如今，她沉醉在这样的城市里，像他一样随遇 分卷阅读193 而安，看向夜空深处的眼眸，清澈明亮。 顾安然突然开始想念那个自信明媚的女孩，左行舟手写的明信片始终没有送出去，她不知道女孩现在过得好不好，在哪里生活，但是顾安然相信，她们总有重逢的那一天。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姐，也不要叫我大姐，要叫我大小姐！” 熟悉的语气恍惚传来，安然惊诧回头。 第101章 番外一 顾安然最后一次见到左宸枫的时候眼睛是异常模糊的，以至于在今后漫长的时间里，她唯一能记起来的场景只剩下一世界的白，白得刺眼。 她此时平视着广袤的晴天，没有白，纯粹干净的蓝，思绪刚要飘远，就听见头顶的摄影师喊了一句，“好！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休息一下，等下去教室再来一组。” 许溪穿着学士服一把将顾安然从地上拉起来，伸手摆弄着肩上不安分的丝带，“安然安然，走走走，图书馆门前有棵双生树，我们去那拍几张，现在是黄昏，拍出来肯定特别好看！” 许溪，一个非典型的文科妹子，大二的时候转专业到安然的班级，对什么都不痴迷，却对什么都存着一点好奇心，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都不计较，可总能在不经意间说出一些新颖独到的看法让安然刮目相看。安然逆着光被许溪期待的神情感染，她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和她认识的呢，好像久到都记不清了，果然，毕业季，容易让人多愁善感。 靳江大学每逢这个时候势必会在网上流传一批量的毕业照，众多毕业生捧着单反拎着服装游走在几个校区的各个角落，一边拿捏最特别最满意的取景角度，一边暗自和自己的大学做最后的告别，也只有在此刻，他们才知道，这个承载自己四年青春的地方，还有许多的风景没有来得及静静观赏，就不得不仓皇离场。 图书馆前的双生树蜿蜒向上，顶上的枝叶依附交错，远远看去像是早就彼此盘生融为一体，近看却能发现两棵树偎依独立，循枝探叶，剥离不开却也泾渭分明。安然时常坐在图书馆的六楼自习，偶尔偷闲俯看，虽只能看到树冠，但总是能捕捉到一丝安心，聊以慰藉。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安然被许溪的话拉回现实，正巧看着她绕着树向上仰望，口中念念有词，只是情感不同，听不出悲伤。想当年也曾有人绕着树念着相同的话，只是那个少年却十足十像是作者附身，不经意的语调让安然莫名难过了好久。 许溪凑过来，“你怎么啦安然，眼圈怎么红了，阳光太晃眼？现在正黄昏啊！” 顾安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你知道吗？我们曾经那么亲密，可最后连他的死讯，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许溪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安然笑了起来，“骗你的啊，网上的段子没听过么，难得我幽默一次！” “哦，所以我要回你‘难道要他亲自告诉你嘛！’？拜托，你这话题转的太快，臣妾跟不上啊！”许溪分明看见安然眼角有泪光，不过也没说破，没所谓的继续开玩笑。 跟着班级拍完最后一组毕业照从教室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路灯不是很亮，不过好在今晚有星光，时不时还有晚风拂面带来凉意，顿时让很多同学产生通宵的想法。几个行动力强的同学马上组织，平时就爱玩的同学迅速响应，马上就安排好了一整晚的娱乐计划，一群人浩浩荡荡从校门口出发，转身和许溪、安然挥手。 许溪望眼欲穿，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跟着去，可奈何明早要约见导师完善毕设评优细节，只能用力挽着顾安然的手强行作陪。 安然侧头望着校门口的另一边，心思根本没放在这上面，转头跟许溪说，“我们去献血吧？想不想去？” 许溪觉得自己近来的大脑反应速度越来越不够了，“你说啥？！” 她顺着安然的目光看去，才发现那边停着一辆献血车，车身拉着一条横幅，上书：毕业季，献血季。 “咋，你平时□□我的脑容量现在过意不去了？那也不用回报社会搞这么大动静，请我吃顿好的，这些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了！”许溪得意洋洋，已经开始幻想大餐了。 安然推着许溪往前走，许溪沉浸在大餐的抉择上，等反应过来，手中已经多了一支笔，护士温柔地守在她旁边笑得殷勤，顾安然坐在车上正等着血液测试，此情此景她脑中只剩下了七个大字：骑虎难下，不能怂。 这个护士肯定经验不足。 当针管穿过安然的皮肤刺进血管的时候，她这样想着。 这是她第八次献血了，一次200CC，献血证上丰功伟绩，安然看着红色的章印，欣慰地笑着，不留神，被眼前的人塞进嘴里一颗糖…… “大雨天的，小姑娘一个人来献血啊？”献血车上的护士很温柔，中午来献血的人不多，她从桌子上剥开一颗糖，微笑着惯例一样递进了顾安然口中。 顾安然此刻刚扎上针，手里有节奏地捏着红色棉 分卷阅读194 球，心里却有点理不清。下课后左宸枫一路怂恿自己来献血，结果也不知道怎么把话题转开了，两个人算是吵架了？不算吧，争论的是论点，对事不对人啊。那算是观点不和？嗯，观点不和果然不能做朋友……安然一个人吃午饭的时候暗暗为这次不愉快下了结论，出来后本打算直接回宿舍，却发现下起了毛毛雨，没走两步，真就看见了一辆献血车，然后…… 然后明明说好一起献血的，最后挨扎的却还是只有她一个。 安然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些忍让和付出，从她踏出第一步开始，就注定错了。 护士见她呆愣着不答话，伸手抚上额头，“诶，哪里不舒服么？” 安然回过神，刚要回一句，就看见车门上来一个人，一抬头，正好撞上安然的视线。 冤家。 左宸枫像是没看见顾安然，侧头把注意力全放在了采血的护士身上，凑近了仔细盯着那张化验卡，“护士姐姐，我听说B型血的人都可自私可自以为是了，我不会也是B型血吧？” 也？安然看着自己的左手一下一下捏着的棉球，心里想，还有谁是B型血？ 护士回身，明显没有喂糖那位脾气好，带着东北口音回呛，“B型咋了？我就是B型的，还能多抽你一管血咋地？！” 安然心里暗笑。嘴里的糖是薄荷味的，化掉外面的糖衣，竟又尝出了奶香，意外惊喜，虽然相比奶香，安然最喜欢的，还是芝士。 “看见我撞枪口上，你是不是特开心？”安然一出神，不知道左宸枫什么时候已经挨着她坐下了，大大咧咧的样子，丝毫没把刚才的口角放在心上。 安然手上扎着针，此刻左宸枫靠她这么近，想躲又没处躲，扭过脸想掩饰一脸的红热。可意想不到，左宸枫倒就此安静下来了，不吵不闹的坐在她旁边，反常地让安然觉得不适应。 “在车上看见你还挺惊讶的……”左宸枫目光锁在针头上，目睹着针头刺入血管的过程一本正经，“不过，也挺开心的……” 安然转过头，想了想，“我可说话算话了，不像某些人，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重视。” 左宸枫笑了，瞬间恢复成嬉皮笑脸的样子，“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没有啊，有什么好生气的，又不值得。”安然也做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重视的太多，一旦失去多难过。” 安然听到左宸枫这样的回答突然就愣住了，所以呢，怕失去，怕难过，索性一概放弃，一概逃避，这样是不难过，可是，这真的快乐吗？她看着左宸枫的表情，算不上多认真，但也不像随便说出口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沉默，血袋的重量也一克一克增加，护士给安然收了针，叮嘱好一系列注意事项后又回到前车休息。安然却还是坐在位置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安然转头看向左宸枫，他正盯着红色的输血管发呆，头发湿漉漉的，刚才竟然没有注意到，他是冒雨跑过来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血，就兴奋。”左宸枫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顾安然听。 是啊，平时玩世不恭，冷不丁又深沉得吓人，看见血就兴奋……还自虐。 安然小声调侃，“毕竟不正常嘛。” 左宸枫拧着眉头看向她，安然知道，一般左宸枫露出这种表情，那么接下来的唇枪舌战她肯定得输得一败涂地，所以及时地华丽丽转了话题，“如果正常的我和不正常的我同时出现，你会选哪一个？” “嗯……不正常的那个吧。”左宸枫接着话题聊下去。 “算了吧，哪有人会选不正常的啊……再说我又没说选了做什么。” “因为不正常的人，会比较需要人陪啊。” 安然心头一暖，脑海联想着自己假设的画面，自说自话，“两个不正常，负负得正么？不过我再不正常，也不会傻到淋雨吧？” 左宸枫隔着窗看了眼自己的样子，确实狼狈了点，“我在外面看着你进来的，不过犹豫了好久要不要进来，有点怕。” 顾安然一愣，“如果你不是总自作主张地做决定，或许根本就不用怕。” “你说，如果刚才我就那么走了，是不是一起献血这个约定就一辈子也完不成了？”左宸枫又冒出奇怪的话。 半晌又自己回答，“也是，谁没事隔半年献次血，还恰好赶上两个人时间合适。” 顾安然好奇，“你这个人会这么重视约定？你应该什么都无所谓啊！” “当然不是，”左宸枫一脸认真，语气欠揍，“别人提出的约定无所谓，我自己提出来的必须遵守。” “双标……”安然低声嘀咕。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 “还重视什么？” “活着。”左宸枫又一脸认真，表情和刚才一模一样，安然觉得自己又被他耍了，亏得自己还以为在和他正经聊天…… “顾安然 分卷阅读195 ！” “啊？” 还没等安然反应过来，左宸枫迅速把一颗糖塞进她口中。 “芝士味的。” 顾安然分明又看见了那个少年笑得灿烂的脸，揉揉眼睛，却发现正盯着自己看的人，是许溪。 “这傻孩子，一颗糖而已，傻乐成这样。”许溪转身坐下来，剥开一颗糖喂进自己嘴里。 这次的糖好酸啊，艰难地化开糖衣，却又尝出了苦涩的味道。 “许溪，我说谎了，”安然转头看着许溪，眼里迅速红了，“他的死讯，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是我眼睁睁看着的。 许溪慌忙站起来抱着她，心里不由一疼，“安然，想哭就哭吧，都过去这么久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至今忘不掉的，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安然把头埋在许溪的学士服里，眼角淌出的泪濡湿了一片，嘴里不断重复，“我走了，就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谁说的啊，”许溪安慰着，“我们想回来就回来，教学楼、图书馆、好吃的好玩的，你想回来我随时陪你回来！不过路费你得报销啊！” 安然的哭泣声被她最后一句话渐渐止住了，不过她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词，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诶，这么快就好了？我以为你要矫情好一阵呢！”许溪看安然情绪稳定了，试图调节气氛。 所以多好，我爱的人、爱我的人来来往往，幸好努力让自己开心的人一直都在，比如许溪，比如你。 “我想吃芝士了。”安然眨着带着泪花的眼睛，抬头讨好地看许溪。 许溪彻底放弃了大脑反应，“啊？” 我想你，我想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