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思沉》 分卷阅读1 《弱水思沉》作者：林司 文案 这世界没有两颗一样的心脏。 当沈沉遇到安兮的那天， 他就应该知道，所有遇见都不是偶然。 —— 孟清思的人生，有一大半都在安静地思念。她用几乎动弹不得的手写下的那封信，最后，成了沈沉最后的念念不忘。 —— 从医院里醒来的那一天，她突然见到了光，从四面八方照射进她的人生。 借着这道光，安兮遇见了她的人间值得。 —— 孟清思的信里，她说， 【沈沉，你是我所有的愿望，是我一生所望。】 《梦里水乡》/江珊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清思、沈沉 ┃ 配角：安兮、慕沅、闵雯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听闻江南年少，青春已老。 立意：总有一个人，不枉此生。 第一章 我来到你的城市 所有遇见，都不是偶然 ————————— 当红唱作歌手孟清思宣布退出娱乐圈那天，安兮来到了江南，C市。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似乎《诗经》里说得一点都没错，江南的女子，都这么漂亮。 从机场大厅出来，她便看见大片大片的粉色，或是衣衫，或是面颊，纷纷而过后留人回味。 她啧嘴，这样娇嫩的颜色，大概只有在这样杏花烟雨的江南，只有这么水灵的姑娘才衬得上。 而像她，大概就一辈子也不会穿上。 安兮拖了一个大的黑色的行李箱，看起来很沉；她穿了素色的衣服，短发稍稍过肩，不是齐齐整整的死板模样，发尾挑染了几丝红色；戴了墨镜，大大的黑色镜片把眼眶完完本本地遮住，背后的流光一点也不泄露。 熟练地掏出手机打车，司机是个话唠，问了两句知道她不是本地人就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本地的“吃喝玩乐”项目，最后下车时还贴心的附上了他妻子的名片。 C市专业向导。 安兮泯然一笑，付了车钱便下了车。名片被她遗落在了车后座。 出租车的目的地，是C市最有名的景点，落阳台。 说起有名，实不过一片高台罢了。 相传几百年前，这里坐镇的王爷爱妻如命，宠妻入骨，但妻子乃远嫁至此，时常念家，泪染长襟。 为解妻子的思乡愁苦，王爷建了这座高台。从这里望去，是妻子离家的方位，望不见家，只能望见一天又一天的日落。 后来，这里被称为落阳台。 安兮手撑着护栏，透过墨镜向远处看，什么也感受不到。 此刻正是下午二三时，没有日落。 烈阳正好，日光灼灼，远处是一幢一幢的拔地高楼，从透明的玻璃板面反射过来的光格外的耀眼，不，是刺眼。 安兮被墨镜挡住的眼睛痛了一下，她背过身靠在护栏上，双眼阖闭，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 她是见不得强光的，尤其太久会流泪。 * 行李箱一直被她带着，片刻也不离身，以至于走到哪里都有人侧目而视。 她的行李箱太过显眼，方方正正，一丝不苟，而黑色更是不由得让人疑惑。 安兮进了一家餐饮店，店面不大，干净整洁，门口摆了江南特有的植株，生得茂盛，却被修剪得规规矩矩，无枝无节，好看，但安兮不认识。 因为不是饭点所以店里没客人在。 “小姑娘，吃饭吗？” 说话的是老板娘，一袭红裙过脚踝，淡妆，直发，亮眼的是那一对耳坠，透绿的玉，衬得她脖颈修细，皮肤雪白。虽然面前有围裙遮掩，但安兮看得出来，老板娘身材极好。 安兮将行李放在脚边，四面张望一番，看着她，挽唇，“嗯。” 老板娘：“这会儿可没什么好吃的，只能给你做碗面条，怎么样，吃吗？” 安兮：“没关系，我喜欢吃面。” 老板娘闪过一丝诧异，一边的眉毛被她挑起，展露出她的好奇和兴趣，哼笑，“先坐，马上就来。” “嗯，好的。” 安兮选了靠窗的一张桌，将行李放在内里一侧，习惯性的掏出手机，习惯性的查看了通信记录，没有意外，都是零。 “来啦，你的面。”红衣老板娘扬着利落的嗓音，不似语文书中说的江南女子的黄鹂声，而是有些哑，沉练，甚至有些老气。 “谢谢。” 安兮搁下手机在一旁，眼色凝滞，出乎意料的一大碗面。 “我们这儿的人几乎不爱吃面，囤得多了，正好你爱吃，给你多煮了点。够吧？” 分卷阅读2 够吧？ 她看起来是很能吃的样子？ 虽然她是北方人，不过从小就是江南小女的模样，没人说过她能吃。 红衣老板娘提了一手裙摆，侧身坐在安兮对面，优雅地翘了二郎腿，一只玉手抬起下巴，眼睛指了指面，“不吃吗？” 安兮嘻嘻笑了，欢欢喜喜地吃面。 红衣老板娘挽唇，瞥见她身边的行李。 “小姑娘来旅游啊？” 安兮吞下一口面，看着她摇了摇头。 “来找工作？” “不是，老板娘姐姐，我来这儿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的，等我完成了，就走了。” “哦。”老板娘垂眸看她，浅浅笑着，“那你是不是要住一段时间，找好房子了吗？” 安兮抬起头，“还没。” “正好，我这里有一间房空着，你要不要跟我合租？” 面对这么突然的提议，安兮有一丝疑虑，可是人有时候就这么奇怪，莫名其妙的遇到一个人，又莫名其妙的信任一个人。 老板娘叫闵雯，25岁，C市本地人。店是她父母的，百年老字号了，不过她没传到手艺，经手的这几年已经大不如前了，只是父母临终前交代了不能关她才守着的。 闵雯的梦想，是开一家花店。 正如她的梦想。 她住在老城区，这里有幸被保留了原有建筑，院墙绿瓦，青石小巷，沿路是不太宽的一条溪流，水缓缓淌着，早已适应了这江南透骨子的慢调子。 她的院里摆了很多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各色各异，姿态万千，和她本人一样的绚丽张扬。 和她家一墙之隔的是另一家，那家的楼比她的高，门紧闭着，院墙太高，安兮看不见。 闵雯带她参观了一下，安兮最后决定住下来。她从来没感受过小院落的惬意，听闵雯说到晚上吃过饭后可以在院里坐着数星星，佐上一杯酒，唱随意的歌，风偶尔会过来听听，那是一份安稳。 她的房间是朝南的，正对着对面那屋人的某一个房间。不知道那间房有没有人住，安兮在窗台上望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收拾行李。 夜里关了灯，她有些睡不着，起身在窗台前逗留着，有点可笑自己还会认床。 对面房间灯亮起时，她关窗的动作停了下来，留下的一小条缝隙中那光泻进来，落进了她的左眼。 第二章 安兮一连逛了C市两天，几乎走遍了大大小小的街头转巷。这座城市真的很神奇，既发展又不失韵味，既繁华也让人沉静，主城区的科技园，老城区的旧建筑，热闹的市中心，安静的弱水镇。 她住的地方就叫弱水镇，之所以叫弱水，大概是外面那条流动缓慢的河流。 行动缓慢是弱，河流为水，称作弱水镇。 安兮是这样想的。 安兮在家躺了一下午，闵雯回家后她才起来，端了杯水出来，浇花一半她喝一半，“雯姐，刚刚是谁啊，是邻居吗？” 来这里好几天，除了第一天晚上看见对面亮灯，还没正式见过她的邻居。 “嗯，不太熟。”闵雯一边理花，一边回答她，淡然。 “哦。” 晚上她们在院里坐着乘凉，闵雯随手播放了一首流行歌，歌手声音细腻，一字一词都是情感。 闵雯：“你知道这个歌手吗？” 安兮一愣，“嗯？” “孟清思，你知道她吗？” 安兮眨了眨眼，轻轻嗯一声。 “她前两天退出娱乐圈了，很突然吧？明明大好的前途，突然就退出娱乐圈了，所有歌曲版权都进入公共领域。经纪公司竟然没有打官司，我还挺意外的，毕竟她的歌这么好，这么火。” 安兮对于明星没有太大兴趣，显得有些悻悻然，“她退出娱乐圈了？为什么呀？” 闵雯不舒服的动了动，躺椅被放下去，彻底仰望星空，头顶上稀稀落落的景象，像极了这人间。 “其实早有预兆，她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上一次发歌也是一年多以前，人都没出现过。突然宣布，挺多粉丝伤心的。” 安兮坐直了身子，手指飞快的搜索着，突然顿住，“雯姐，有人说她隐婚了……” 闵雯笑，“不知道。” * 安兮到新乔医院时，正是人流高峰期。 她不是来看病的，不过看到医院还是有些恐惧，尤其穿着手术服的医生。 “护士姐姐，可以帮我查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沈沉的医生吗？”安兮走到前台，甜美乖巧的笑着。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没有的话我不能帮您查哦，或者你可以上我们医院的官网查看医生信息。” “……”安兮笑容失望，悻悻说了声谢谢后离开。 她离开后， 分卷阅读3 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到刚刚的护士面前，“她刚刚是说找沈沉？” 护士姐姐看着慕沅，脸色红了红，“是的，慕医生。” 慕沅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不用看，一定是慕沅那厮。 “喂，沈狗，我进来你都不看我一眼？”话说出去他也没反应，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他没反应。 “哎，我刚在服务台看见一个小姑娘在找你，长得挺好看的，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我竟然不知道？能耐了啊沈狗？” “她在哪儿？”沈沉抬起头，冷冷的问他，但慕沅看得出来，他急了！ 慕沅突然笑起来，手指敲着桌面，一下一下地故意吊着他，“真有故事啊，跟我说说，是你那个白月光？哎，你别走，跟我说说……” 沈沉径直出了门，没忘带上听诊器。慕沅哼笑，故事开始了？还是继续了？ 沈沉找了一圈，连医院大厅都去了，没看见什么人。 转身不知碰到了什么，有人慌乱中踩了他一脚。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安兮真没想到，转个角竟然撞到了人，看到白大褂，是个医生。 她最怕医生了，尤其挂着听诊器的医生。 “小姐，你没事吧？” 他伸手扶了她一下，声音干干净净，好听极了。安兮猛然抬头，沈沉那张温润明朗的脸就在眼前，眼神吸引着她，往下看，是他的信息。 心外科：沈沉 沈沉蓦的凝眸，好熟悉的一双眼睛，她看他的时候，却又有点忧伤。 “沈沉！你是沈沉！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 沈沉放开了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刚刚是你找我？” 安兮狂点头。 “你找我有事？你不是我的病人。” 一般只有患者会找他，可眼前的人并不是他的病人。 安兮：“呃……我，我听说新乔医院的沈医生长得绝美，就想来看看，没想到，传言都是真的哎！” 沈沉轻哼一声，微点头，“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如果有病可以去前台挂号。” “……” 他说她有病？ 晃神之际，沈沉已经远去。安兮冲着他的身影挥了挥小拳头，心里却美滋滋的。 * 结束完下午的一台手术，沈沉略有些疲惫，偏偏慕沅又要拉着他出去吃，他没拒绝，换了衣服出医院。 慕沅是个话很多的人，准确来说，是废话多。 从下午到现在，他紧追不舍，追问那姑娘的事，沈沉听得耳朵都疼。 有时候，缘分就这么到位。刚一出医院，两人就看见安兮蹲在一旁，像只小猫一样缩成一团，她跳起来跑到沈沉面前，“沈医生，你终于下班了！我等你一下午。” 慕沅眼睛都瞪直了，“是你？” 没想到，这姑娘挺执着啊，一等就是一下午。 “沈医生，你是要去吃晚饭吗？我也饿了，我们一起去吧。” 她手直接挽住沈沉，亲昵得像一对恋人。 强烈的抗拒感，沈沉紧缩的瞳孔充斥着强烈的抗拒，用力地掀开她，冷漠地说：“小姐，我不认识你，请自重。” 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冷面医生，慕沅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安兮，期待着她的表现。 “没关系呀，吃顿饭就认识了，吃什么？我刚来这里不熟悉，你们平时都吃什么呢？”她一点也没有被推开的羞耻感，依旧巧笑嫣然，嘴角的梨涡隐隐约约，和她的眼睛一样带着星星。 沈沉没遇到过这般情况，下午那点因为她一双眼睛而起的好感全然退散，此刻他只觉得厌烦。 他黑了脸。 慕沅打了个圆场，“小姐，吃饭可以，你能先把他放开吗，沈医生有洁癖，尤其对女生。” 安兮还是跟他们一起去了。 气氛不算尴尬，同行的慕医生很健谈，一顿饭下来，算是交了个朋友。 只是沈沉未言一句。 晚上是沈沉和慕沅值班，照例查房，整理记录档案，询问病人术后情况，制定第二天的手术方案…… 心外科医生的工作很多，慕沅每每都要吐槽上几十分钟才动身。沈沉不一样，他享受这些过程，或者说寄托于这些工作。 查完最后一个病房，他们回了值班室。沈沉马不停蹄地开始写记录做档案，任由慕沅横躺在长椅上苦苦哀嚎，“连着值班好几天，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三章 新乔医院近期派出了一只医疗队赴京参会，剩下的人自然得吃点苦头了。 按理说他和沈沉也是在名单之列的，沈沉这人不爱这类活动，倒不是因为他心高气傲，他只是从来不喜欢。 连带着，慕沅也没去成，原因是同行的女医生里有个缠着他很久的人。 分卷阅读4 想到这儿，他翻到了那人发的朋友圈，【今天的学习内容get！】 配图是一只小胖手笨拙的比心。 慕沅啧了啧舌，十分无奈地点了个赞，开始常规吐槽，“小学妹又发朋友圈了，她那只手又不好看比什么心呐，丑死了，滤镜也丑。” “那你还不是每次都点赞？” 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内容很精细，但不妨碍他一心二用，打击慕沅这事儿，整个医院除了院长，只有他能干。 慕沅不爽地扯动着嘴角，暗暗“草”了一声，“不点赞就是屏蔽她了，回来她能嗲死我！你受得了？” 一想起她那个声音，慕沅就头皮发麻，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沉嘴角勾起冷笑，凉薄得瘆人，“那是你学妹，为了你才来的这。” “得了吧，她入学我都毕业了哪门子学妹？”慕沅脑门抽搐一下，无奈地为自己叹息，转头戏谑地说，“那安小姐还是为你来的呢，怎么不见你给个好脸色？整个桌上就我嘚嘚嘚，跟个话唠一样。” 沈沉顿住，冷哼一声，“你让她去的，你负责。” “我让……”慕沅噌一下从长椅上坐起来，吹胡子瞪眼睛的气极，怒气冲冲地踱到沈沉面前，“那可是你招惹的人，我帮你一把还成活该了，我做的什么孽？” “我不认识她。” “我管你认不认识，反正就是因为你！” “那你就当活该吧。” “……” 真是够气人的。 慕沅生了会儿闷气，倒不是他爱生闷气，是因为每次说不过沈沉，他就只能生闷气，因为沈沉不会给他什么继续反驳的机会。 “你真不认识安兮啊？”又过了一会儿，慕沅狐疑地问。 沈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悻悻点头。 “那就奇了怪了。” “什么？” “她是从北方来的，刚到没几天，可是下午我在服务台听见的她就是在找你，你说你不认识她，那她为什么要找你？”他学着柯南的样子手搭在下巴处，但比柯南丑多了，忽的打了个响指，“这事儿绝对不一般，要么是你抛弃了她，要么是她对你有企图！反正事出有妖！” 他分析得无头无脑，总之扣沈沉一个抛妻弃子的罪名就算结论，说完连连咋舌，倾佩自己的侦探嗅觉如此灵敏。 他正沾沾自喜，沈沉扔给他一份文件夹，直击咽喉，“去把这几台手术的细节复盘，要每一步都清楚。” “哦。”慕沅无奈地答了一声，翻开文件夹，脸一下臭了，这尼玛是几台啊？你怎么不把近一个月的都给我？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他保证，沈沉真的会这么做。 * 【201×年×月×日～星期三～天气：晴】 今天是来到C市的第五天，我终于见到了沈沉。 他长得好看，声音好听，但是性格不太好，不爱说话，可是他的那个朋友话很多，像个话唠。 对了，他是心外科的医生。 安兮写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将厚厚的本子合起来放在书桌右边的第二个抽屉里，顺手拿起旁边的药瓶，去客厅里接水。 闵雯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推开门时一股酒气很快钻进安兮的鼻翼，难闻的气息使她皱了下眉，见闵雯站不稳，上前去扶住她，“雯姐，你怎么喝这么多？” 闵雯挣扎了一下，倒在沙发上，安兮蹲在旁边把刚倒好的水送到她嘴边喂她喝下。闵雯喝了一大口就不喝了，傻笑，“谢谢你呀小兮兮，这水真甜，比酒好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说的话有点怆然。 “雯姐你喝多了，我扶你回房间去休息吧？来，起来。” 安兮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她带离了沙发，没走两步两人又双双倒下，闵雯手按在她放在桌上的药瓶上，被磕疼了。 “这是什么？……药吗？这是你的，兮兮？” 她醉成这样，还能认出是药，没说是糖。 安兮连拖带拽，终于把她弄回了床上，闵雯一沾床就能睡着，喝多了更是。 听见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安兮才算放心，倒了杯水搁在她床头。转身之际听见她的呓语。 “别走，阿沅，别走……别……” 阿元？ 这个人，是雯姐的前男友吗？ 安兮没太深思，替她掩好被子，回了客厅吃过药，睡觉。 * 慕沅观察了安兮好几天，除了缠着沈沉以外，真没点其他发现，性格开朗，热情大方，俏皮可爱，长得也不错。他确认，是沈沉抛弃过她，然后她来报仇。 他们医院很忙，现下正缺人手，一天的手术安排得满满当当，连吃饭时间都在看资料。但即使这样，安兮还能找着空隙钻进来，送些水果，有时会买午餐送进来，还总能挑在他们有空的时候，慕沅对她这 分卷阅读5 奇妙的机缘表示佩服。 这报仇的方式有点独特，好吃好喝的养着……虽然沈沉从来没接受过。 慕沅倒是好奇了，常常跟她聊天开玩笑，渐渐熟络起来。 安兮说，她长年四处旅居，以摄影为职，听说江南好，就住一段时间来。 分不清真假，慕沅也没兴趣问到底。他把这话说给沈沉时，只见他淡淡一笑，不予置评。 安兮往医院的次数一多，连护士姐姐都混熟了，她性格好，讨人喜欢，又常常带点小零食贿赂，大家都知道她是为了沈沉，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也有人劝她。 “沈医生进我们医院这么多年，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好过，一点点好都没有，而且慕医生说他对女生有洁癖！虽然沈医生自己没说，不过我觉着可能是真的，兮兮，你要是受了委屈……我们也帮不了你，沈医生不近人情的。要么你就意思意思得了，天下好男人多着呢。” 是啊，天下好男人多着呢，可是她就吊上沈沉了。 第四章 依旧是在值班室里等沈沉，听护士姐姐说他去做手术了。 安兮躺在椅子上休息，半梦半醒间听见门开了。 沈沉刚下手术，连手术服都没换，他扯下橡胶手套，安兮看见上面有血迹。 时间久了，那血迹已经暗红，仍有一丝丝流淌着，和白色橡胶手套凝结在一起，白色萧然，红色刺眼，混在一起显得血腥，冷漠。 安兮紧紧捏住心脏的位置，窒息感袭入大脑，乱哄哄的一片嘈杂，难受，压抑，痛苦。 “你怎么了？” 沈沉发觉她不对劲，蹙眉问道。 安兮蓦然抬头。 和那天一样，那双黑眸吸引着他，魔力一般。更甚，那双眼睛让他痛心。 心被揪起，直击灵魂的震动。 安兮没察觉他的异样，深呼吸几下，不让自己去看那些画面，还算平稳，她嫣然笑着，“沈医生，我没事，你累了吧？我给你买了午餐，快吃吧。” 沈沉：“你脸色不太好，确定没事？这里是医院。” 他避开头，不去直视那双眼睛。很奇怪，总觉得她的眼睛特别熟悉，熟悉里带着痛心。 安兮笑，“沈医生，你关心我啊？” “我真没事，就是等累了，你这台手术好久哦。给你买的午餐都变凉了，你还要不要吃？”她把打包盒拿起来摸，确实凉了。 顿的有点失落，她悄悄叹了口气，打算拿出去丢掉。 “放下吧。” “嗯？”安兮刚走到门口，难以置信刚刚是他在说话，这么久以来说得最像人的一句话。 安兮确认，“你要吃吗？凉了……” 沈沉从她手里夺过来放在桌上，打量了她一下，微微张口，“我待会儿吃，现在要换衣服。” 安兮愣了一下，虽然他还是很冷漠，但已经和她说话不是？这就是进步！ 这份喜悦表现在她脸上深陷的梨涡中，讪讪点头，退出房间。 门被关上，沈沉薄凉的眼神扫过打包盒，换完衣服并没有打算打开它。 为什么让她留下凉透的午餐？ 因为她眼里的失落好刺痛啊。 * 【201×年×月×日～星期二～天气：阴】 今天他吃了我买的午餐，这是他第一次接受。 他今天做完手术没来得及换手术服，我看到了淋淋的血迹，好可怕。 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害怕了，原来不是啊。 闵雯今天回来得早，和安兮一起坐在院里赏花。她最爱安静的看她的花，花开的时候是如此，花落时亦是。 但今天不同，她竟盯着安兮看了起来，是她的眼睛。 “兮兮，你这双眼睛生得真好看。” 不是灵动，是生动。 一张一合能动人心魄的那种。 眼底的世界温和，巧人。 安兮凝滞一瞬，咧了唇角，侧头过来俏皮的眨眨眼，可爱得不像话，“好看吧？我这双眼睛开过光的哦～嘻嘻” 胡说。 闵雯轻笑，不信她的话，抿一口手边的咖啡，轻声问，“不过你怎么老是戴墨镜啊，你眼睛这么好看，不画眼妆也够勾人了，戴墨镜简直有辱你的美貌。” 安兮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也不想啊……” “嗯？你说什么？” 闵雯没听见。安兮抬头起来，眯着眼，“帅呀，改天我再去做一头全红色的头发怎么样？那样会更帅的！” 闵雯摆摆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年轻人，真能闹腾。” 安兮吐舌，你也没大多少呀。 安静了小半会儿，闵雯突然问，“对了，兮兮，你之前说来办的事，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吗？” 分卷阅读6 安兮：“不用啦雯姐，挺顺利的。” 挺顺利的，他今天都吃了我买的午餐呢。 渐入夜，风微凉。 两人没继续待在院子里，各自回了房间。 今天对面的邻居回来了，没开窗，屋里有光。 安兮就是借着这道微弱的光，轻轻松松睡了来这里后第一个安稳觉。 * 慕沅彻底和安兮混熟了，甚至有点想认她做个兄弟。 可惜，她一心只扑在沈沉那冷木头身上。 有句话怎么说的，男主虐我千百遍，我待男主如初恋。慕沅觉得用来形容安兮，再合适不过了。 医疗队回来的第二天，他们终于结束了连续噩梦般的值班。 慕沅决定回家睡个好觉，因为沈沉交给他的那“几台”手术复盘，他已经精神崩溃，萎靡不振，黑白无常了。 下班后，他没等沈沉回来，匆匆溜走。没多久安兮就来了。 她打听过了，今天沈沉不用值班，所以她计划了一下，今天要攻破他家！ 哦不，今天要知道他家在哪儿！ 信心满满地给自己打打气，加油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沈沉回来了。 “沈医生，你下班了。” 她声音不算甜美，但也不难听吧？怎么每次沈沉都皱着眉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刺耳的声音。这一点，安兮有点不开心。 沈沉不搭理她，她就烦他。 “沈医生，你今天累吗？” “沈医生，你是不是又没有吃午餐呀？” “沈医生，你穿白大褂好看，穿常服也好看哎。” “沈医生，晚饭回家吃吗？你会做饭？” “沈医生，你好厉害，能拿手术刀，还能做饭！” “沈医生，……” 她嘚嘚嘚地一路跟到了医院外面，沈沉终于有反应了。 他黑着脸，眉头拧成一条小蜈蚣，嘴角绷直的线条彰显着他的不悦。两人隔了半米距离，他下垂视线，整洁的白村衫被单肩包扯出一条两条褶皱，肩角下落，但不及他的眼色瘆人。 “安小姐，一个月了，我的耐心快用完了。” 安兮嘴角凝滞一下，咧得更大，“对啊，我们认识一个月了哎，要不要庆祝一下？” 沈沉：“第一，我不认识你。第二，我也没欠过你什么。第三，我不记得我曾经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是有，也与你无关。所以，你到底来做什么？” 安兮完全没想到，他能问得如此直白，如此坦荡，如此干脆利落。 沈沉不是傻子。 他都看出来了…… 安兮仰起头，任落日的余晖洒落，她笑得自信，笑得骄傲，慢慢前倾身子，呼吸逐渐靠近沈沉，正对着他的眼睛， “是我表现得不明显，还是你迟钝啊。我喜欢你呀，沈医生。” 第五章 地铁上人很多，大多埋着头看自己的一方屏幕。 一整节车厢里只有沈沉一个例外，竟然在看《黄帝内经》！ 哦不，还有一个例外，安兮。她在看沈沉看《黄帝内经》。 他不让她靠的太近，安兮只能对面坐着。 安兮看他翻了一页，密密麻麻全是字，即使看不清她也头疼。 他不是学西医的吗，怎么对这个也感兴趣？ 不知道他看懂了没有，不过安兮确认，他没把在医院门口她说的话放心上。 沈沉心无旁骛，全神贯注于手中的书籍，像里面有什么吸引着他一样。安兮使劲挥了挥手，他也没反应。 真的不理她了。 表个白而已，有必要这么绝吗？ 不过他好像一直都不理她哈…… 想着，安兮顿的泄了气，肩膀沉下去，小嘴气呼呼的嘟着，眼神里却满是愁云惨淡。她翻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你尽管高冷，后退一步算我输！】 配图：(打不死的小强emoji) 沈沉的微信她是有的，没错，就是发给他看的。 想象着等他看到这条朋友圈时气急败坏的模样，她就高兴几分。 沉浸于欣喜当中的安兮，差点错过了沈沉下车的站。 她追出来，沈沉走得快，她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出了地铁站，天已经渐黑了，昏黄的路灯已经亮起，对面商场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粉丝应援。 “思思，今天是你退出娱乐圈一个月的日子，小红豆们都很想你，真的希望你能回来。” “思思，我们的歌手孟清思，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退圈，如果你累了，就好好休息，我们期待你重新回到这里，小红豆们都会等你的。加油！” “亲爱的思思，从你18岁出道的第一首歌，我就是你的歌迷，到今天已经8年了。我很难坚持一件事这么久的，你 分卷阅读7 让我做到了。听到你退圈的消息，真的很震惊，也很难过，但更多的是遗憾，你还有好多好多才华没有呈现呢，还有好多好多小红豆没有和你见过面，我很庆幸，你的每一场演唱会我都有去，可是能不能再约一场，我们好好说一声再见吧。” “哈喽思思，不知道你现在在哪个地方，如果你能看到的话，请你真的要相信，我们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虽然你已经将近两年都没有出现了，不过我每天都有重复看你的节目哦，你还记得有一次采访，你说要站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地方闪闪发光，所以你拼命努力，我们知道你很累，休息好了就回来吧，你不用站在闪闪发光的地方，你在的地方就是闪闪发光的。回来吧，这里依旧有人等你呀。” “思思你好，我是你的后援会会长，粉龄9年了，你肯定很奇怪为什么是九年吧？因为从你做练习生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那时候我给你微博私信你每次都回我，后来你忙起来了，就很少了，看到你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创作歌手，我真的特别开心。很高兴我们曾山水一程，你累了，我也会为你守着这片土壤，你要回来哦，我不会离开的。无论多久，我都等。” 大屏幕上一张一张女孩姣好灵动的面容闪过，舞台上的，练习室的，录音房的，睡着的，醒着的，笑着的，哭着的，感动的，可爱的，疲惫的，欣喜的…… 背景音乐是轻缓的钢琴，孟清思在出道五周年时亲手弹的。 广场上人头攒动，路人纷纷驻足拿出手机来拍摄这一画面，有粉丝看到轻声捂嘴哭了。 安兮不太了解孟清思，但对这一幕，仍旧感动得一塌糊涂。 被别人记得，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没让金豆子掉下来，扭头，怔住。 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沈沉？ 他看起来很冷静，唯有轻颤的睫毛在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上的女孩看，她的一颦一笑，似乎勾不起任何波澜壮阔，但就是这样平静如水的表象，安兮感受到了一阵阵心疼。 陌生的疼，钻心的疼，混入血液经脉的疼，想抱住他又全身无力的疼。 安兮站在他身旁，他在看她，她在看他。 应援短片播了一遍又一遍，广场上人流逐渐散去，仍有粉丝留在原地。 沈沉很安静，连同眼神里摇摇欲坠的阴翳。这一刻，安兮觉得连呼吸都是犯罪。 广场上人那么多，她看到了寂寞。 “沈医生……” 安兮轻声呼唤，“你别太难过了，孟清思她只是累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虽然她不追星，但难得找到沈沉的一个喜好，他看起来真的很难过，安兮没有想过，沈沉竟然会喜欢孟清思这样的歌手。 出乎意料以外，也很疑惑。 安兮动了动唇，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安慰人，她不会。 沈沉看着大屏幕，虚无缥缈的语气，“她不回来了。” 安兮：“嗯？” “沈医生，你说什么？” 他没回答她，转回头时手下捏紧了单肩包的带子，长睫覆盖住深黑的眼色，一步步往前走，身后大屏幕上是孟清思姣好温婉的笑脸。 没人懂，无人能懂，这属于他们的秘密。 * 【201×年×月×日～星期五～天气：多云】 今天的沈沉不开心。 他喜欢一个女歌手，叫孟清思。 孟清思退出娱乐圈了，他很难过，沈医生站在那里的样子，让我觉得心疼。 我想，让他开心。 对了，今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原来，他就是隔壁的邻居。 写完这篇日记，安兮心情复杂。 她抬了抬头，望着对面窗户透出来的光，晃了神。 “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 与她的欣喜不同，当沈沉知道安兮住在这里时，他的脸上连意外都见不到，只有失落。 他转身走进他家，一步一沉重，潮水般的窒息感席卷安兮，他也发现了隔壁住进了人，只是期待落了空。 因为她不是他期待的人。 沈沉……他在期待谁呢？ 安兮打开了窗，夜晚的凉风灌进来，她清醒了不少，心中默念：要让沈沉开心！ 第六章 借着邻居的名，安兮终于能光明正大的跟着沈沉一起上下班。 她在新乔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找了份临时兼职，其实她不缺钱，缺的是借口。 沈沉对她的事不闻不问，倒是慕沅经常来光顾她的生意。 安兮：“你们心外科不忙吗？怎么每天都能见到你？” 慕沅抬起胳膊往后一搭，一副闲散人的姿态，“能不忙吗？我这不是，忙里偷闲？” “切——我看你是偷懒吧。”安兮啧嘴。 分卷阅读8 猝不及防被怼，慕沅也不恼，笑了笑继续道：“你最近，怎么不去医院了？你不会这么快就对沈狗没兴趣了吧？他这人是脾气怪了点，但是人还是很不错的，你要是没信心我可以帮你啊……” 提起这事，慕沅就跟打鸡血了一样，摆开阵势要给安兮传授“知识”，生怕沈沉被放弃了。 安兮连忙打住他，“谁告诉你我对他没兴趣了？我们每天一起上班，一起回家，可好了，慕医生不用操心。” “……” 慕沅整整反应了五秒，皱脸蹙眉嘴角抽动，“你们？一起？回家？！” 他的反应甚是得安兮的心，这效果杠杠的。 “是啊，我也没想到，原来沈医生就住我对面！真是有缘！” 没等他彻底回神，安兮提起包和手机，欢快而炫耀地告了个别，“慕医生，拜拜咯，我要去接沈医生下班了。” 慕医生：“……” 等到安兮彻底离开了咖啡店，他才急急忙忙付了钱追出来，特意留了一段距离，远远地偷看。 ……还真…… 差点跌破了眼镜，慕沅很快发现，沈沉还是那副样子，对安兮爱搭不理，两人一路走着，安兮说，他无言。 都一个多月了，冰冻脸还这么难搞。 * 傍晚的阳光不烈，安兮没有戴墨镜，沿着河边一路走，沈沉在前，她跟在后。 影子被拉得颀长，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安兮零散的发丝迎风飞舞，发尾挑染的艳红已经褪色。 她已经走过很多次这条河边了，但今天是第一次，她和沈沉一起走。 难得，他没有嫌她烦，不过安兮也没有敢靠他太近。 安兮抬了抬手，放在额头上，蓦然挽唇，就这么跟着他，好像也很好。 白色的衬衫，黑色的单肩包，利落的短发，笔直的身躯，背着夕阳，他的身后，落满了光辉。 少年如斯，与光休止。 那一刻，是安兮这23年来，见过最美好的画面。 她偷偷举起手机，拇指放在快门键上，将沈沉的背影移到画面中，咔嚓—— “你做什么？”沈沉看着她，有些不解。 安兮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尴尬。 “我……我拍风景呢，好看……” 说完，她又随意找了几个角度，随意拍了几张图，装作很认真的样子，难免有些心虚，生怕被他戳破。 沈沉不喜欢她离他太近，如果被他知道她在偷拍，很可能一点情面都不留。 胆战心惊的两分钟过去，余光中看到他转个身，安兮才悄悄长舒了一口气。 亦步亦趋地走着，翻看刚刚拍的图，倒是有个惊喜。 他转头，侧脸刚刚好，暖黄色的光洒下来，看起来，他在微笑。 第一次，见他笑。 安兮偷笑，原来不苟言笑的沈医生笑起来很好看呀，虽然……不是真的在笑。 但这样，已足矣。 走着走着，沈沉脚步慢了下来。 他驻足，回望。安兮顿了一下，收起手机，“沈医生，我没靠近你……” 沈沉怔住，眼神暗了暗，肩膀随着他的叹息沉下去，“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安兮迷乱。 “我说，我没有嫌弃你。” “……”安兮傻了片刻，往前走了一步，“那……我可以离你近点了吗？” 女孩轻飘飘的语气，她往前一步的忐忑，期待又畏惧的眼神，都是刺激着沈沉。 “我可以来你家看电视吗？” 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对他说。 他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他在安兮的身上找影子，庆幸的是，她们有一点相似，遗憾的是，她们终究是两个人。 好多年，他从窗外望出去，那个房间漆黑一片，无人立在那里，无人与他对视，无人共享繁星。 某一天，他终于看见，对面的房间亮了。 他去问隔壁的邻居，不是她。 是谁，他不关心。 总之不是她。 而安兮……她的眼神像她，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他就被深深震撼。 他怕那双眼睛黯然神伤，怕那双眼睛无助失落…… 他不让安兮靠近，是怕自己迷失。可是当看到她眼里的失落，畏惧，他竟不舍。 不管她是谁，终究是像她的人。 而沈沉，永远都做不到对她狠心。 他看向安兮，默认。 女孩惊喜，“沈医生，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上下班了吗？我可不可以去找你吃午饭，哦对了，我可以给你送咖啡，我最近学了好几种，让你尝尝？还有还有……” 她太过高兴了。 高兴过了头。 沈沉：“可以帮我个忙吗？” 安 分卷阅读9 兮愣了一下，笑着说：“当然可以，你要我帮你什么？” “可以……站在那里，让我拍张照吗？……背影的。” “啊？就这个？”安兮歪了歪头，走近他，“一个人拍有什么意思，我们一起拍呗，我技术很好的……” 她转身走向刚刚沈沉说的地方，是河边的位置，旁边有树，枝繁叶茂，安兮转了一圈，看好了光线问题，尝试着拍了一下，效果还不错。 “沈医生，快过来，这个角度绝美！” “不用了，已经拍好了。谢谢你。” “……” 他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安兮神怔了一会儿，后悔莫及。 她刚刚应该直接把他拉过来拍的，还找什么角度啊！ 沈医生肯定是趁着她那会儿功夫就拍完了。 安兮愁苦，但转念一想，今天又进步了，他都不排斥她了呢！ 合照，来日方长。 到了家门口，安兮跟沈沉告别，他只淡淡颔首，就是那一低头，她就满心欢喜。 跳着小步伐，往自己家走，刚到门口，就见闵雯倚在一旁，幽幽地道：“你怎么跟他一起回来？” “沈医生吗？对呀，雯姐，他就是我说的很重要的事。” 原本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止。 第七章 【201×年×月×日～星期四～天气：晴】 我好像，喜欢上沈医生了。 不只是想完成任务，还想要他。 今晚安兮打开了窗，她不确定沈沉会不会看到，但她想看到他。 可惜，他紧闭着窗扉，只有淡淡的光渗透出来。 安兮站在窗边看了许久，直到感觉到心脏不适才退回来，拿起药瓶和水杯走到客厅。 灯突然亮起，安兮手中的药丸还没来得及吞下，强烈的灯光促使她猛地一抬手，白色药丸被撒在地上，一颗颗滚到闵雯脚边。 她捡起来，看了看，“兮兮，这是什么药啊？你身体不舒服？” 安兮适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脸色有些白，但明晃晃的灯光下看不出来。 “雯姐，这就是，增强免疫力的药，我从小就吃的，没事。” 闵雯对药并不是很了解，但隐隐有些担心，她将捡起来的药丸扔进垃圾桶，关心道：“兮兮，身体不舒服记得要告诉我，你房东可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安兮：“知道了雯姐，你去睡吧，我也回房了。” 闵雯：“好，你早点休息，年纪轻轻别熬夜，会秃头。” 安兮：“……” 怎么每次，她都像个老年人，苦口婆心的劝导，明明也没比她大多少啊。 闵雯离开后，安兮望了望垃圾桶里的白色药丸，心里沉重。 以后要小心点，不能在客厅里吃药了。 …… 今天，是沈沉的生日，26岁生日。 没有孟清思在的第十年。 没有孟清思陪他的第十个生日。 电视里播放着孟清思演唱会的视频，她站在舞台上，白色的灯光一束，正中央，女孩茕茕孑立，尘埃四起，宛如星空银际。 “今天，是我一个朋友20岁生日，他可能没有来，但我想唱给他听。也送给，今天过生日的朋友们。” 沈沉20岁那年的生日，孟清思开了出道以来的首场演唱会，整个场馆爆满，沸腾，她在台上用力唱，粉丝在台下用力应援。 荧光棒挥动的方向一致，频率时而慢，时而快，但合唱的声音没有停下来。 唯有这一首歌，她说，全场安静，请听。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彼时，他在他们长大的地方，听她唱给他的生日快乐。 那时，他真的以为，她会回来的。 今年，他26了，她没回来。 也没有生日快乐歌。 孟清思宣布退出娱乐圈以后，他期待了好久，他以为她要回来了。 没有，他只等到了“隐婚”的消息。 “……生日快乐。” 电视屏幕里，孟清思一曲毕，对着镜头甜甜的笑着，停顿了两秒，终于出声。 那两秒，是“沈沉”二字。 画面定格，孟清思粲然微笑，她的身后荧光棒星星点点，灯光下，女孩目光深远。 “阿水……” 沈沉轻唤她的小名，浑身的涨疼感翻涌而上，是他的阿水呀。 他呆滞了许久，翻开下午拍的那张照片，安兮的背影照。 不像，还是不像。 沈沉蓦地轻笑，像是自嘲。 长按，删除。 他起身走到窗边，将帘子拉了一段，推开木制的窗，有风灌进来，对面的房间已然熄了灯。 那 分卷阅读10 扇窗的后面，如果是她该多好。 * C市到了七八月，是最热的时候。 安兮整日整日的不舒服。 南方的热和北方不一样，空气湿湿的，闷得厉害，让人提不起精神。 习惯了北方的干，一来到江南，着实是抵不住这份热情，安兮已然溃不成军。 早上还好，到了午间时候，便不敢踏出咖啡店半步，捱到下班飞奔出去，怕沈沉又跑个没影儿。 沈沉出医院时，慕沅正被小学妹缠住，脱不开身，沈沉无视掉他的求救信号，换了衣服离开。 这几日他都乘公交，等车的时间，安兮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脸颊通红，墨镜还戴着。 “幸好你没走。”安兮撑开了遮阳伞，举高过他头顶，笑道：“沈医生，你怎么不打个伞呀，晒黑了怎么办。” 沈沉轻推开，不咸不淡的口吻，“不用，你打吧。” 安兮：“……” “我也不用，天生晒不黑！” 于是，伞被她收起来。 白嫩的手呼啦呼啦地扇着，即使站在阴影里，她额上的汗密密麻麻地往外冒，她易出汗体质。 沈沉晃了神，从前，孟清思也是如此。 一到夏天，就热的不行，不敢出门，那时候，沈沉就成了她的跑腿。 她也一样，天生晒不黑。 比江南的女孩子还白皙。 身旁的一个手机铃声响起，孟清思的声音突然出现，只响了十几秒钟，沈沉侧目看过去，不觉间垂下了眸。 “车来了车来了，沈医生，快上车。” 他是被拉上去的，车上人不多，他们坐在后排，头顶上的冷空气呼呼地吹，安兮心满意足，摘下了墨镜。 公交车上的宣传电视正播放着前几天刚落幕的颁奖典礼，主持人风趣幽默，带动现场的氛围高潮迭起。 “接下来，是本次最大的奖项，最佳原创歌手奖，有请颁奖嘉宾！” 台下掌声雷动，镜头扫过一个个后起之秀，最后转到热门候选歌手阮玥。 颁奖嘉宾是一位艺龄20年的老歌手，几乎每年都会参与颁奖，最佳原创歌手这一项，就是他在十年前提议的。 “获得本次，最佳原创歌手奖的是，” 屏息，等待一个名字。 “阮玥！恭喜！” 果不其然，是她。 阮玥微笑着，款款走上台，奖杯送到她的手里，话筒就在面前，所有人都在等她的获奖感言。 “大家好，我是阮玥。” “今年，是我出道的第十年，而这个奖，我也等了十年。大家都知道，颁奖典礼我年年参加，也经常被调侃是绿叶衬红花，今天我终于不是绿叶了，却突然怀念那些做绿叶的日子。” 众所周知，孟清思自出道，就包揽了这一奖项。 阮玥并非不好，但终究是差了孟清思一点，但在歌坛上，素有“阮孟双王”的美誉。 “思思是我非常赞赏的朋友，对于输给她的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觉得不服，她就值得最好的。如果可以，我想和她说一声，回来吧。” 第八章 阮玥说完，身旁的颁奖嘉宾目光沉沉，他比任何人都惋惜，比任何人都希望孟清思能回到歌坛。 孟清思出道的那一年，他就被惊艳了，一个18岁的女孩，清澈透灵的眼眸，她站在台上就是青春的模样。 肆意，无暇。 他有意栽培，孟清思也争气，一连拿下这些年的大奖，声名鹊起，人气高居不下。 可惜，可惜了。 孟清思的退圈，对于歌坛是一大损失，亦是遗憾。 而对于沈沉，就像是深渊。他找不到她了，没有一点消息，她也没回来。 屏幕已经转到了广告，沈沉还愣着看，安兮轻叹一声。 “沈医生，你真的……很喜欢她吗？” 沈沉没回答，收回了视线，翻开文件。 安兮：“沈医生，她退出娱乐圈也不一定就是不好的，可能……可能就像新闻里说的，她找到了良人，过着幸福的生活呢，你看，她过得好，你就别这么难过了。” 沈沉手顿了一下。 她过得好…… 如果真的好，不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他不是没想过，年少时的承诺能维持得了多久，她只轻轻松松的一句“等我”，也不过是天真过了头，她当然……有权利不记得。 其实只要她过得好，不回来，也没关系。 他想。 “听歌吗？” 沈沉撇头过来，安兮递过来一只耳机，没等他反应就塞进他的左耳，沈沉立即怔住，耳机里播放着孟清思的成名曲《致你》。 白色的耳机线竖在他们之间，沈沉视线恍恍惚惚，公交车到站停住，由于惯性身体往前倾，安兮 分卷阅读11 一个没注意，脑门就往前面的横杆靠近。 “哎哟。” 安兮额头撞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她扶着额头抬头才看到沈沉的手，心猝然地一疼，“沈医生，你手……” “没事。”沈沉云淡风轻地收回手，又嘱咐了一句，“小心点。” 安兮有些受宠若惊，“……哦，好，谢谢你。” …… 下了公交车，就沿着河边走，今天的夕阳很好看，橙黄色，满天的云霞印在水上，潺潺波动。 安兮走在后面，看着沈沉的背影在光芒万丈里忽远忽近，她脑子里突然就冒出四个字。 人间值得。 安兮蓦地顿住脚，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人间值得？ 好像，是从遇见沈沉开始呀。 沈沉和他的名字一样，沉默，冷淡。 刚遇见他那会儿，真是累。半点不近人情，满脸“生人勿近”，着实瘆人。 可他生得好看呀，不说话好看，不笑也好看，怎么都好看。 安兮喜欢好看的，话说谁能不喜欢呢？ 他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背对着，也能让她觉得人间值得。 “沈医生。”安兮突然出声叫他，他回头看了一眼，两人之间落了很大一段距离，沈沉蹙了一下眉，“怎么了？” 安兮：“我想……” 安兮：“我想跟你……告个白，可不可以？” “……” “不可以。” 沈沉看着她，认真地说：“抱歉，不可以。” 他拒绝得干脆，走得决然，只是这一次，他的背影不太好看。 安兮慢吞吞地回到家，路过沈沉门口时她想敲门，抬了几次手也没下得去，最后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闵雯早已经做了一大桌子菜，等了许久了，安兮才姗姗来迟。 “小丫头，怎么放姐姐鸽子呢？” “嗯？”她有点茫然，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答应了要早点回来帮她试菜的。 “对不起啊，雯姐，我回来晚了。” 闵雯很轻易就听出了她情绪不对，是她根本没加掩饰，“兮兮，你怎么了？不舒服？” 安兮无力地摇摇头，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吃菜。 闵雯夺过来，“凉了。” “哦，真对不起呀雯姐。” 闵雯：“你到底怎么了，跟失恋了一样。” 安兮眼神微沉，趴在桌上，“是啊，我失恋了。” “……” 闵雯叹了口气，小丫头还是太年轻了，不过，她这么快就能失恋，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闵雯：“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还没失过几次恋啊，兮兮……你这么优秀，分明就是他不知好歹，别难过了，下一个更好。” “雯姐，你也失过恋吗？” 闵雯：“……” “失过恋。”她嘴角抹出淡笑，心底的叹息声却无比的响亮，“不过，我也就失过一次恋，也算不上失恋，毕竟，是我提的分手。” 安兮扬了扬头，“是那个叫阿元的人吗？” 闵雯愣了一下，她没和安兮说过……哦，那次她喝醉了。 “行了，带你出去吃，想吃什么，姐姐请客！” 听说，失恋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吃。 两人去了镇上的一家烧烤店，安兮疯了一般的狂点了百八十块，又叫了几罐啤酒，这是打算借酒消愁？ 闵雯有些担心，“兮兮，你能喝酒吗？我看你一直在吃药，身体应该不怎么好，别喝了吧要不。” “不行！我要喝！”安兮摆出一罐，利落拉开拉环，闵雯还来不及阻止她就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不止如此，她还给闵雯递给来一罐，“来，雯姐，一醉方休！” “……” 她想拒绝，但，看安兮的样子，又不忍心。小姑娘刚失恋，喝就喝点吧。 于是…… “来，决战到天亮！” “在场的兄弟们，今晚，我买单！” “分手快乐，祝我快乐，我可以找到更好的……” “哦～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 “呜呜呜……我就想表个白，我都还没开口，他就说不可以，呜呜呜……不可以，我不可以表白……” 小姑娘说话颠三倒四，东一句西一句的，闵雯也没听清，最后扶着她回家，果不其然吐了一路。 闵雯也喝了一些，匆匆送安兮回房间后胡乱给她盖上被子，先睡一觉再说吧。 小姑娘看着挺文静一姑娘，喝了酒还挺爱动的，一路上闵雯不止被打了一个巴掌，这会儿身上半点力气都没了，懒得洗澡，扑进被窝里呼呼大睡。 累，照顾人比看店累多了。 * 第九章 分卷阅读12 闵雯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随手翻了一下手机，已经11点多了，安兮应该已经醒了吧。 闵雯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才去敲安兮的门，没人回应。 又敲了几下，除了空荡荡的敲门声以外，再无其他。房间里没有半点声音！ 闵雯着急了，拧动把手推开门，安兮蜷缩在被子里，紧紧抱着自己，手捂着胸口，重重地气息声，脸上密密麻麻的一层汗，浑身颤抖着。 “兮兮，兮兮，安兮，你醒醒……” “疼……好疼……”她突然嘤咛着叫唤。 闵雯：“哪儿疼，兮兮，你哪里疼？嗯？” “疼，疼……好疼……” “你等一下，我马上打120，兮兮，坚持一下。” …… 新乔医院动作很快，救护车沿路闯了几个红灯，不过十五分钟，就到了。 安兮被送上车，闵雯随行。 莫名的，安兮被送进了手术室，紧接着一大批医生涌入，隔着口罩，她都能看到，医生们神情复杂。 很严重，安兮的情况很严重…… 闵雯轰然瘫倒，身后的椅子吱呀一声，赶到手术室门口的慕沅愣了一下，转头去看。 下一秒，他的眼睛赤红，高大的身形定在原地…… “慕医生，你在干嘛，快进去呀。”一个嗲嗲的声音催促他。 慕沅回了神，跟着小学妹进了手术室。 关门时，他看了眼外面的闵雯。 手术由沈沉主刀，历时五个小时，纵使他一贯冷静自若，这次，也出了汗。 这次的手术，非同一般。 结束后，沈沉长舒了口气，手术室里的人也都纷纷定下心，只有慕沅，还显得浑浑噩噩。 “太惊险了，刚刚吓死我了。” “是啊，我还以为……沈医生真是太厉害了！” 一场手术，仿佛一场劫后余生，这是新乔医院近几年来都没有过的事了。 沈沉淡淡看了一眼慕沅，转头对其他人说：“病人暂时没有危险，留院观察两天，推出去吧。” “好的。” “好的沈医生。” 护士将安兮推出去，沈沉摘下口罩和塑胶手套，看了眼慕沅。 “学长，你今天怎么回事，状态不对呀。” 嗲音学妹说道。 慕沅有些烦躁，褪下手套扔在一旁去，“你先出去吧。” 嗲音学妹看了看沈沉，“那我先走了，你们也休息下。” 嗲音学妹走后，沈沉才出声：“怎么回事，失误了。” 慕沅：“也……没到失误的程度吧。” “不正常，就叫失误。” “……” 手术室里没有人，安兮被送出去有一会儿了，沈沉见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不强行问，起身往外走了两步，“还不走？” 慕沅：“你先走吧。” 沈沉定了一瞬，投射过去的目光愈加幽深，没有多言，离开时不忘把门带上。 突然一下，慕沅被淹没在黑色中。 * 安兮醒来时，已是手术后第三天。 沈沉例行公事来查房，各项指标稳定，安兮的状态都很好，没有大碍。 刚醒来的安兮，就看见他冷峻着脸，心里骤然缩紧，她想坐起来，刚动了一下，就被他冷声呵住：“别动。” 安兮浑身都僵住了，撑在床沿上的手又缩回去。 “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他问。 还疼吗，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就标志着，她的秘密被知道了。 她低垂着头，很小幅度地摇了摇脑袋。 “这几天注意饮食。”沈沉说，“别去喝酒，你应该很清楚，这对你来说是什么后果。” 他说完，便转身出病房。 安兮：“沈医生……” 身后的声音有些虚弱无力，沈沉没有回头，僵默了两秒，“好好休息。” 门被他拉开，又被他关上，终于室内落了寂寥，安兮心脏疼了一下。 忽的，她又笑了。 中午，闵雯带着午餐赶来医院，安兮脸色苍白，但比昨两天好得多了，她作若无其事，闵雯也没主动开口。 但这件事，在她心里，始终是个结。 安兮被送出手术室那天，医院要病人家属的电话，她翻了安兮的手机，一个家人都没有。 通讯录里空空荡荡，她的手机很干净，干净得不像20出头的小姑娘。 还有，医生告诉她…… “雯姐，谢谢你呀。” 安兮适时打断她，仰头掀起一个微笑，没有半点痛苦。 闵雯也扯了扯嘴角，笑道：“姐姐别的没有，饭还是可以管的。” 安兮：“……你好像在说，让我尽管住院？” 分卷阅读13 闵雯：“……” 她脸色僵住，难得的有了一丝紧张。 安兮：“雯姐，你都知道了？” 她点头。 “那……雯姐会嫌弃我吗？我还可以，住在你家，给你试菜吗？” 说实话，安兮很怕，很怕别人知道了她的秘密，尽管，这并非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害怕那些目光。 她看着闵雯，闵雯也看着她，如果此刻是别人，那安兮大概会逃避，但闵雯她不会。 从闵雯身上，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所以此刻，安兮有些紧张。 “小丫头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 她这么说。 “姐姐不会嫌弃你，没有人会嫌弃你。” 安兮：“真的吗？你不害怕吗？如果我有一天……” 闵雯：“不会，没有那一天。” 从第一天来到C市，她走进闵雯的饭店，突然出现的信任感，她住进了闵雯的家。 好像那种莫名的信任感又出现了，她说的“不会，没有那一天”，就好像真的不会，真的没有那一天。 “谢谢你，雯姐。” 闵雯笑了笑，“傻丫头，你按时交房租，姐姐才舍不得你走呢。” “……” 安兮也笑了。 …… 在医院陪了安兮一会儿，闵雯便打算走了。 出了病房门，她才觉得，原来伪装是挺累的，她都这么累，那安兮这20多年，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闵雯长叹了一声，打算先去找主治医生。 拐角处，慕沅和小学妹正朝这边走来。 “学长，你教教我，这关我打不过去。” “自己琢磨，没那么难。” “哎呀，你就教教嘛。” “……” 慕沅黑头，拐过转角，便是视线一凝。 同样怔住的，还有闵雯。 那女孩拉着他的袖口，比他矮半个头，看起来很般配。 嗲音学妹不明状况，转来转去看了看两个人，最后看向闵雯，“小姐，你是来找慕医生的吗？” 她没说话，嗲音学妹又对慕沅说：“学长，你有事我就先走了，待会儿过来教我哈。” 她跑的快，没影了慕沅才反应过来。 第十章 慕沅：“你找谁？” 闵雯脑子嗡的一下，他主动说话了。 “没，我没事。” 她匆忙转身，只想快点离开，小学以后她就没这么怂过！ “等等。”慕沅突然叫住她，闵雯背脊一僵，他又说，“我有事。” “嗯？” 有什么破事，这么尴尬的好不好？ 慕沅走过来，越靠近她就越紧张，但是气势上不能输，闵雯抬起头，直视着他。 “慕医生，你有什么事？” 慕沅挑了挑眉，嘴角憋着一股不满，“没什么，碰到前女友了，打个招呼。” 闵雯：“……” 慕沅：“好久不见，前女友……哦，是甩了我的前女友。” 闵雯：“……” 她看着慕沅勾起戏谑的笑，从她身边扬长而去，嚣张的气焰都能喷火了，闵雯磨了磨牙，心底里冒出四个字，死性不改。 下班前，沈沉来看了安兮。 气色比早上好很多，只是看着他不太高兴。 “沈医生，我是不是要住很久啊？” 沈沉动了眸色，她的情况不一般，其实他的把握不是很大，可是看着她，却很难说出那些话。 “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出院。” “真的吗？” 他停顿了一下，“不喜欢医院为什么要去喝酒，你不会不知道你不能沾。” 他说这话有些急，如果慕沅在的话，就很容易看得出来，他在生气。 安兮：“我知道……” 安兮：“我知道我不能喝酒，我也不喜欢医院……对不起……” 突然的道歉，令沈沉措手不及，他见过破口大骂的病人，见过绝望失落的病人，见过无理取闹的病人，可没见过跟他道歉的。 “你不该跟我道歉，应该和你自己道歉，也该和那个人道歉。” 安兮：“……” “对不起。” 沈沉离开了。那天晚上，安兮又失眠了，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特别重，她闭上眼睛就能回忆起九个月前，那些充斥着死亡和纠结的日子。 * 安兮的记忆，是从孤儿院开始的。 孤儿院的小朋友，孤儿院的阿姨，孤儿院的壁画，孤儿院的高墙，孤儿院头顶上四四方方的天。 那些日子很漫长，长到夕阳拖进了梦里，黎明湮灭在黑暗，太阳 分卷阅读14 始终都挂在天上，却一点都不暖。 安兮的名字是院长取的，没什么意头，但她觉得挺好。 安兮长到17岁才离开孤儿院，她辗转数年，始终平平淡淡，庸碌的生活和人生并没有让她厌烦，只是夜深人静时，总会觉得空虚。 安兮对于人生的认知是空洞的，在她的意识里，人生等于活着。 至于怎么活着，没什么区别。 她也不在意是否生命戛然而止，仿佛所有的生老病死都理所应当，不悲不喜，不惊不叹。 所以在22岁时的那场车祸并没有让她很难过，难过的是，有人救了她。 那场车祸，几乎夺走了她的生命。 眼/角/膜受损，心脏受到严重损害，命悬一线之际，她竟又有些开心。 安兮在黑暗里待了不知道多久，很久很久，她的身体一点点下坠，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眼睛能看到都是黑色，这就是死亡降临的瞬间吗？ 好像，也没那么坏。 她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听力变得异常灵敏，每天护士来换药的时候，都会跟她说几句话，除此之外，她就只能听见仪器的滴答声。 她应该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浑身插满了各色各样的仪器设备，她很安静，很安静的等待着死亡。 而这一天，她听见了另一个声音，像滑轮滚动的声音，慢慢靠近，她闻到了除消毒水外的另一个味道。 紧接着，她听见一个东西被放在床头。 然后，那股味道又消失在消毒水味道里。 清醒过来是在第五天，手术后的第五天。 那时候，她还看不见。 又过了一段日子，医生为她拆开纱布，重见日光，安兮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也没人告诉她。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她的心脏和眼/角/膜来自同一个人，配型显示很成功，术后恢复很好。 捐赠人要求隐瞒身份，她只从那人口中得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她很好，做的一切都好。”那个人说。 那女孩有个心愿，想要她代替去完成。 从前的安兮无欲无求，随心而动，但现在不一样，她不再是自己了。 其实对于安兮而言，有没有这颗心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女孩的心愿。 完全接受这颗心脏，安兮用了八个月。八个月后，她带着那女孩留给她的箱子，来了江南。 而她的目的，就是沈沉。 但那人并没有告诉她，找到后要做什么，只让她来这里找沈沉这个人。 她想，应该是那女孩很喜欢的人吧。 只有深刻的喜欢，才会甘愿将心脏送给别人去看他。 可她…… 可她喜欢上沈沉了。 她用那女孩给的生命去窃取她的喜欢了。 她像一个小偷一样，偷走了那女孩的心愿。 一个……带给她生命，让她遇见“人间值得”的女孩。 安兮心里积压已久的内疚感终于完全显露出来，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变得贪得无厌的自己。 …… * 安兮在医院住了几天，闵雯就来了几天，也就遭受了几天慕沅明里暗里的嘲弄。 也不知道他是嘲弄她呢，还是嘲弄他自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天天吼着被她甩了的事。是怕别人不知道吗？ 闵雯能做的，就是尽量忍，这要是放在几年前，少不了慕沅脸上的两道疤！ 所幸，安兮今天就出院了，闵雯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踏足新乔医院！ 闵雯去办理出院手续，一路上没遇到慕沅，倒是听到了许多小护士窃窃私语。 “慕医生最近怎么了，脾气这么不好……” “那哪儿是不好，简直了……我昨天去给806的病人换药，他直接把我轰出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吓得我脑门都抽了。” “慕医生脾气一直都好好的呀，怎么突然……我还是比较喜欢沈医生的冰山脸。” “不，我还是喜欢慕医生，我们慕医生脾气好的时候多好呀。” “……” 闵雯：“……” 第十一章 他脾气是好，好得过了几年了天天拿话来堵她！ 闵雯瘪瘪嘴，回病房里就看见慕沅。 他果然没让她失望：“哟，回来了，前女友。” 闵雯：“……” 安兮：“前……” “慕医生，你……你是雯姐前男友？” 慕沅转了个头，显得理所当然，“怎么，很意外啊？” 他又转了个方向，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闵雯，飞快收回视线，手插进兜里优哉游哉地说：“没什么，反正，我都被甩了。” 安兮：“……” 分卷阅读15 闵雯：“……” 就差一点，她就想动手了…… 这人以前也不这样啊，怎么越来越没脸没皮了，当着谁都说啊？ 闵雯暗暗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帮着安兮一起收拾东西，将慕沅的存在忽略了个干净。 突然一下，安兮恍然大悟，“啊，原来你那天叫的不是……” “兮兮！”闵雯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你先收拾一下，我找慕医生问点情况。” 随即，慕沅被拉出去，看着不情不愿的，安兮瞪大了眼睛，他又不是主治医生，找他问什么情况？ 安兮怂了怂肩，又想到刚刚没说完的话。 原来……是阿沅，不是阿元啊。 …… 门外，慕沅被拉到楼梯间，又开始作死：“喂，前女友，这样不好吧？” 闵雯啧了一声，把他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但她不能暴露她的真实情绪，尽量表现得心平气和，“你想做什么？” 慕沅：“没什么，见面打个招呼。” 闵雯：“……” 有你这么打招呼的吗，一口一个前女友的叫！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非要让整个医院都知道你被我甩过是不是，出了医院你还想拿个大喇叭宣传宣传吗？你不能……给你自己留点面子？” 对不起，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闵雯从小就不是个会忍的人，哪个年龄段她都是叱咤风云的，要不是几年前……她能忍这么十来天，也已经是奇迹了。 可这人都寸进尺？！ 闵雯一通骂了之后，舒服多了。 旁边的慕沅：“又不是没做过，C大整个学校我都跑了。” “……” C大很大，那天晚上他拿着喇叭跑了个遍。 因为闵雯答应做他女朋友的条件，就是拿着大喇叭跑遍学校，高喊“闵雯是我爸爸”。 那是在换季的时候，秋末的晚上风都是透骨的，结果就是他病了大半个月，还被辅导员教训了一通。 后来……闵雯回忆了一下，后来好像，她去看过他一次，还是两次。 她微皱眉的样子引起强烈不满，慕沅嗤了一声，“这就忘了？” 他突然又凑近了一些，与她对视，“爸爸？” 闵雯：“？？？” 闵雯：“……” 闵雯：“！！！” 砰——闵雯一拳打在他下巴处，慕沅连连后退了几步，两人拉开了距离。 “你还有完没完了，要是真耿耿于怀你就打我一顿，别老是阴阳怪气的。”闵雯压缩着眸子，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你想怎么报复都可以，就是别像个受了委屈的下堂妇一样行不行，真觉得委屈你也可以打我，骂我，可你现在算什么？当着我的面卖惨，你觉得我会内疚是吗？你想看到的是这样，是这样吗？” 说不清楚她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总归是不开心的。 她早就想过，慕沅会恨她，但没想过他是以这样的方式“恨”她。 她已经不像几年前了，没那么多意气风发，也不想不清不楚，如果他真的恨她，不管他要怎么报复，闵雯都不会反对的。 终究，是她辜负了。 但后悔没有用，闵雯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从来都没有。 她缓缓抬头，听见慕沅说：“不是像，我明明就是。” 他明明就是个下堂夫。 闵雯默了几秒，“那你想怎么样？” 慕沅：“没想怎么样，我就是想知道，凭什么？” 这个问题，分手后他也问过，凭什么。 凭什么她说分手就分手。 时隔几年，他仍旧耿耿于怀。 但这个问题，闵雯没办法回答，不止是现在，在几年前她就没法回答。 闵雯在慕沅走后，轻扯着嘴角的漫不经心，苦涩的味道。 原来这些年，她一点长进都没有。 * 弱水镇很适合养病，院里的树荫即使在盛夏时候也不燥热，安兮躺在藤椅上，数了数日子。 一个多月，四周半，32天了。 她已经有这么久没去找过沈沉，甚至不敢开开窗看他，哪怕是小小的肖想一下，她也会觉得自己像个小偷一样。 其实她已经得到很多了，不是吗？ 她的第二次生命，她的人间值得，她的雯姐，已经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能遇见沈沉这件事，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她不想，也不敢，再去索要更多了。 可事情永远都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下一秒总会有亿万个可能，有会让人难受的，也有会让人高兴的，安兮得到的，是无法拒绝的一种。 去找沈沉的前一天，她接到了那人的电话，他说，让安兮打开那个箱子。 密码是1103。 那箱子是从北方带来的， 分卷阅读16 一直放在行李箱里，即使住进了这儿，她也没把它拿出来。 当安兮真正面对这箱子时，才发现自己已然彻彻底底的是个小偷了。 …… 【201×年×月×日～星期四～天气：阴】 原来我是一个小偷。 我即将开始我的窃取行动，如果顺利的话，如她所愿，如若不顺，愿她安息。 但……我希望，顺利。 “兮兮，兮兮，睡了吗？” 闵雯在外面敲门，这一个月都是如此，每天晚上十点准时来催她睡觉。 安兮收起厚厚的本子，开了门，“雯姐，我们看会儿电视吧。” 闵雯犹豫了一下，“现在太晚了，兮兮，明天看吧。” “不，我想现在看，雯姐陪我。” 闵雯怔了，安兮很少有这样的依赖，她看起来小小的女孩，其实比谁都敏感，从不让闵雯帮忙做什么。 尽管很担心她的身体，但闵雯还是答应了她，限时一小时。 “看什么？”闵雯问她。 安兮茫然了几秒，动了唇，“《还珠格格》吧，我想看。” 第十二章 《还珠格格》？ 闵雯有些疑虑，她没什么意见，安兮便找了老版的《还珠格格》出来，从第一集开始，连片头都没跳过，一秒一秒地看。 小燕子很调皮，一开场就闹了个鸡飞狗跳，闵雯无动于衷，安兮却笑得欢。 “你没看过吗？” 安兮侧头，“嗯？” 闵雯：“我说，你没看过这个？” 安兮摇摇头，“没有。” “我从小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也不是没机会，是没想看。那时候我就只看看天，可是孤儿院的天不好看，四四方方的，没意思。” “他们对你不好？”闵雯问。 安兮笑了笑，往后躺下来，“没有，他们对我挺好的，对所有小朋友都好，是我不好。” 那些年里，安兮过得挺好的，不缺吃不缺穿，院长阿姨经常带他们去游乐园，上学有接送，睡觉有人哄，每天都有人寄来礼物，时不时会有哥哥姐姐们来陪他们玩。 其实很好，只是她不好。 她太喜欢把自己锁起来了，别人对她的好都变成了一种致命的压抑，安兮觉得，那些好不值得。 她不值得。 闵雯不太能理解，在大学毕业以前，她都是幸福的，像普通人一样叛逆，像普通人一样疯狂，在适当的年龄做适当的事，除了她性格张扬外，没有任何不一样的东西。 “所以那些年，你过得不开心，是吗？”闵雯试探着问，“兮兮，你现在也不开心？” 安兮挪动了位置，往闵雯身边移，靠在她身上看电视里的夏紫薇哭得梨花带雨，“没有，现在很开心。雯姐，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必要，现在好像找到了。” 闵雯没听懂。 她又说：“夏紫薇的母亲，就是夏雨荷吗？” 夏雨荷，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等了一辈子的夏雨荷。 “是啊，挺悲惨的角色。” 安兮突然声音低沉，平缓空荡，“这样啊。” 一个半小时后，安兮被强行赶回房间，已经很晚了，闵雯担心她的身体。 吃过药后，安兮拉开窗看对面，灯光还亮着，他的影子印在窗上，看似低着头，在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后，他挂断，关灯。 不知道是什么促使，安兮飞快地关上窗和灯，贴着墙边心虚，等到空气完全冷下来，她才慢吞吞地爬回被窝里，翻出偷拍到的沈沉侧脸的照片，心中轻轻叹息。 明天见，沈沉。 * 接到慕沅打来的电话时，沈沉正打算查看明天的工作安排。 慕沅一般不会在很晚的时候打电话，除非是很重要的事。 当晚，二环高速发生连环车祸，新乔医院接到紧急通知前往现场，所有医生立即到位。 车祸绵延十几米，波及到五六辆车，现场各种警报声，惨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几个受伤较轻的患者已经处理过，现在最要紧的是一位老教授，虽然坐在相对安全的后座，但由于他本身就有心脏病，再加上猛烈撞击，目前已经昏迷过去，情况不容乐观。 沈沉赶到的时候，换下慕沅继续进行胸外按压，救护车在两分钟后到达，老教授被送上车，带往新乔医院。 刻不容缓，手术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慕沅沈沉连续奋战四五个小时，终于将老教授救了回来。 都来不及喘口气，原本就已经筋疲力竭的二人，又转身投入到另外的救援当中。 一直到早上七八点，才将所有病人处理完。 饶是沈沉一向工作拼命，这会儿也有些精神不济了，更别说慕沅。 “可累死我了… 分卷阅读17 …” 慕沅一倒头栽进长椅上，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发誓，这绝对是从业以来最要命的一次！ 想起那老教授……慕沅就心有余悸。 “哎你……” “学长，沈医生。”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人，提着早餐，小学妹担心道：“累坏了吧，吃点东西休息会儿吧。” 慕沅终于有了点精神，“多谢多谢，我就差点饿死了。” 小学妹走过来，先把沈沉的一份给他，又走到慕沅身边，“学长，你没事吧？” 慕沅：“你看起来，我像有事？” 小学妹看了看，诚实的点点头，“你看起来……有点虚。” “……”慕沅一口豆浆都喷出来了，“怎么说话呢小丫头片子，这叫累！不！是！虚！” 这是对一个医生，一个年轻力壮的医生，最大的侮辱！ 慕沅眼神一瞥，呵笑，“喏，你看，那才是虚。” 小学妹应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沈沉阴冷的眸子，浑身打了个寒战，开始撤退，“学长，沈医生，你们好好休息。” 小学妹看起来笨笨的，跑得还挺快。 慕沅又玩笑道：“啧啧，你看看，小学妹来医院都多久了，还这么怕你。” 沈沉起了身，提着那份早餐扔给他，“多吃点，你虚。” 慕沅：“……” 你才虚，你全家都虚！ …… 当天，沈沉又做了两台手术，下午六点多才下班。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沈沉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安兮来敲门时，等了许久才等到他开门，他看起来不对，安兮一眼就察觉出，“沈医生，你怎么了？” “你有什么事？”他声音虚弱得厉害，两只眼皮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看起来不舒服，没事吧你？” 沈沉无力地摇摇头：“没事。” 他这样子，哪里像没事。 安兮伸手探他的额头，惊了一下，烫得厉害，“你都发烧了还没事，脸也这么白，你……” “沈医生，沈医生，沈沉，沈……你醒醒！” 沈沉倒得突如其来，没有一点预兆，安兮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弄回一楼客厅里，倒了杯水过来喂他喝下，他是医生，家里应该有药的。 可是贸然去找药，势必会触及到他的隐私，这样……他会不会不高兴…… 安兮纠结几番，还是没去找药，去附近的药店里买了退烧药，买了整整三盒。 喂药的过程有些艰难，沈沉虽然晕倒了，但总有股执拗的念头，不吃药，任安兮用什么办法都不吃。 最后，她想到了…… 第十三章 “沈沉，吃了药，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我们做一个很大很大的风筝，放到天上去，你猜它能飞多高？我觉得呀，它能遇到神仙姐姐，那我们把愿望写在风筝上，让神仙姐姐帮我们实现好不好？” “沈沉，吃药了，吃了药我们去放风筝。” …… 日光照得人眼睛睁不开，无名之处，声音悠远绵长，熟悉又陌生的记忆恍恍惚惚交织着，沈沉看不见周遭的一切，唯独这声音刺入心里割疼。 又是梦。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实的梦。 她的声音很近，轻轻的，像在哄小孩。 沈沉，沈沉，沈沉…… 越来越远，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沈沉渐渐失去意识。 …… 夜色渐深，客厅里寒气渐起。 沈沉醒来时，已是晚上9点多了。 迷糊了一阵儿，被厨房里传出的响声彻底惊醒，他家里有人？ 与此同时，安兮端着一碗粥出来，“沈医生你醒了，还发烧吗？” 发烧？ 他发烧了？ 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连轴转，前几天也没休息得太好，下午回来的时候人就有些不清醒，原来是发烧了。 安兮：“沈医生，你……你怎么了，不会是烧坏了吧，你的脑子……” 沈沉顿了一下：“脑子没事，人也没事，谢谢。” 呃—— 好像尴尬了一下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安兮悻悻道，“我煮了点粥，你要不要吃点，这样胃好受些。” 沈沉视线落在粥碗上，神情恍惚。 安兮内心忐忑，“对不起啊，未经允许用了你的厨房，但是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煮了粥而已，我也没有翻你家找药，退烧药是我去外面买的，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 他突然想起早上慕沅说的话，这么久了小学妹还是很怕他…… 他记得一开始安兮不是这样的，很开朗很自信，虽然他总是很冷淡，但安兮从来没有这般小心翼翼地说 分卷阅读18 话做事，后来……后来就变了。 沈沉突然产生了自我怀疑，他真的，很差吗？ 为人很差？ “没关系。”他对安兮说，“我也没那么小心眼，谢谢你安小姐。” 安兮张大眼睛，停顿了一会儿，“真的呀？” 沈沉：他看起来有那么不识好歹？ 沈沉：“真的。” 得到准确的回答，安兮才真的放下心，“你尝尝粥，熬了挺久的。” “嗯，谢谢。” 粥是白粥，放了少许白糖，以前安兮是不喜欢放糖的。 她紧张兮兮地看着沈沉，等着评价。 沈沉：“放糖了？” 安兮：“呃……一点点，你不喜欢吗？” 沈沉轻笑了一下，“没有，挺喜欢的。只是很久没吃过放糖的粥了。” 很久没有了。 “你以前……也喜欢放糖的粥？”安兮问。 “不是。” “是另一个人喜欢。” 安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露出惊讶之色，“真的呀，我还以为只有我会喜欢呢，觉得好像，有点幼稚。” 沈沉没说话，安静吃粥。 安兮显得有些无聊，问他：“我可以在你这里看会儿电视吗？” 沈沉抬头看着她。 “雯姐今天有点事要很晚才回来，我不想一个人待着，我可以在你家待会儿吗？我不会打扰你的，真的，我就在客厅里看电视，哪儿都不去。” 其实她是真的不喜欢一个人待着，但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可是提出这个请求，还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她太难猜中沈沉的心思了。 时间越久，安兮就越紧张，然后听到沈沉说：“你好像很怕我，是吗？” 安兮头皮凝住，“没有啊。” “我是不是特别不招人喜欢？” “……” “很固执，很冷漠，脾气不好，不爱说话。” “……”原来你都知道啊。 安兮低声嘀咕：“知道你还这样……” “所以她才不回来……” “嗯？你说什么？”光顾着嘀咕了，后面沈沉说的那句话她都没听清，什么所以来着？ 沈沉抿唇，“可以在这里看电视，声音小一点就好，我也没什么怪癖，需要什么跟我说一声就行。” 安兮还没说话，他又说，“我去楼上看资料，走的时候上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啊？检查？” “你身体都好了？” “……好了呀。” “那就当复查。” 好敬业的医生。 这都不忘要给病人复查，明明她都生龙活虎的了。 安兮在楼下看了会儿电视，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倒在沙发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沈沉是在下来喝水时看到她的，她已经睡着了，电视里还在播放着《还珠格格》。 竟然在看这个。 他先是一愣，随即轻笑。 那年孟清思第一次敲响他家的门，就是为了来看《还珠格格》。 后来，她就总往这边跑，孟爸爸训了她几次也没用。 那个暑假，孟清思愣是在他家看了两遍《还珠格格》，而后来的每个暑假，但凡电视里播放，她就会出现在沈家。 这件事的后遗症就是，沈沉对《还珠格格》简直能倒背如流。 安兮醒来时，就看见沈沉坐在旁边，看电视。 “你醒了。” 安兮：“嗯，沈医生，我回去了。” 她走到门口，沈沉送她出来，“明天去医院复查一下。” “好。” “还有，今天谢谢你。” 安兮突然有点受宠若惊，他今天说了好多次谢谢，态度也比以前好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样对别人的关心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只是…… …… 【201×年×月×日～星期三～天气：多云】 沈医生变了。 有点开心，也有点不开心。 但，首战告捷。 刚写完，她就听见闵雯在外面敲门，“兮兮，兮兮，开一下门……” 不对，好像是大门外面。 不会是又忘记带钥匙了吧？ 雯姐这人看着挺靠谱，实际上一点都不靠谱，应该说，是对她自己不靠谱。 安兮一打开门，闵雯就重重地倒下来，一身浓烈的酒气四溢，这比上次醉得多了。 “雯姐，你怎么又喝这么多呀。” “兮兮，兮兮，他恨我……” “什么，雯姐你在说什么，谁恨你……哎哟，你轻点别抓我头发……慢点慢点，那边是柱子……你房间在这边……” 第十四章 分卷阅读19 时间回到下午，闵雯关了店门后，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的慕沅。 他脸色不太好，略显苍白，双手插进裤兜里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握紧了拳头。 时隔一个月，自从安兮出院以后，她就没再去过新乔医院，也一直很小心的避开所有可能路过那边的交通方式，她不想再遇见慕沅了。 如果可以，真的想一辈子都遇不到。 闵雯这一辈子没对谁有过多大的歉意，她一直觉得自己挺好的，敢爱敢恨，敢做敢当，不畏不缩，不卑不亢，可是对于慕沅，他是个例外。 闵雯不愿面对他，事实上是她不敢面对。 只有慕沅，她只能选择逃避。 但她不会选择落荒而逃，也不会让他觉得她有任何内疚的想法，所以，即使他现在站在她面前，闵雯也会目不斜视地走开。 权当是个陌生人。 但慕沅似乎不这么认为，他也不强势，就跟着闵雯一路走，她上车，他也上，她乘地铁他也乘地铁，她进超市他也进。 闵雯真的不想理他，但恰恰他又吃准了她的脾气，知道她扛不住，总会爆发的。 路过蛋糕店时，闵雯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想干嘛？！能不能一次解决掉，你想要什么，打一架行不行？你别老这么阴魂不散好不好，我要生活的，你能不能能干脆一点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慕沅：“……” 老实说，即使他有预备，还是被她这一顿吼镇住了，这么多年，这脾气还是挺大的，开口就是打一架…… “谁要跟你打一架？” 闵雯怒了，“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沅不要脸不要皮地回答：“了解了解我前女友现在的生活，不行啊？” “……” “慕沅，算我错了，算我渣可以吗？我跟你道歉，如果不满意你想打我都行，能不能别这么作贱你自己？也别折磨我了。” 话音未落，慕沅眼底猛然泛了红，“你还知道我在作贱我自己啊，到底是谁在作贱我？是我吗？真的是我？” 闵雯此时的怒气全都转化成了虚无，她第二次看到慕沅红了眼，第一次是在分手当天。 “我不想跟你谈论那些可笑的事，你就告诉我，要怎么你才能放过我？” “可笑？”他突然笑起来，“我也觉得挺可笑的。” 不知道是不是闵雯的错觉，他说这话时，像在说他自己。 “那就不要再跟着我了。”闵雯抬头直视他，嘴角轻轻松动了一下，“挺烦的。” 别人闵雯不知道，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宁愿用最狠的方式去结束任何过去，也不会回头看一眼。 没有理由。过去了就过去了，有不舍得也好，内疚也罢，时间都会过去的，与其始终耿耿于怀当断不断，不如搞个一刀切。 闵雯怕麻烦，更怕她解决不了的麻烦。 慕沅就是这类麻烦。 她能感受到，慕沅恨她。 恨能让人迷失，但闵雯不能。 * 复查是安兮一个人去的。 她本想让闵雯陪同，但考虑到宿醉，又因为慕医生的关系，还是算了。 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新乔医院，这天天气还不错，不闷不热，阳光也温和。 即使已经不是早高峰了，公交车上人还是很多，一站一站，上车下车的人形形色色，很少有人关注到安兮。 安兮习惯于减小自己的存在，习惯于坐最后一排的角落，习惯于屏蔽外界的声音。 因此，没有人在意她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到达新乔医院站，安兮下车后没有立即进去医院大厅，而是走到旁边的玻璃窗上，看镜子般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进去。 新乔医院她很熟悉，没有在大厅犹豫太久，直接乘电梯上6楼，出门就遇到了慕沅，和那个声音很……“可爱”的女医生。 慕沅倒是没想到会突然看见她，而且，焕然一新，有几分惊讶，“安兮，你受刺激了？” “……”她白了一眼，“你才受刺激了，姑奶奶今天心情好，不行？” 慕沅还没说话，旁边的女医生突然说了句：“学长，这是你姑奶奶呀？你什么时候认的？” “噗——”安兮没忍住，这“可爱”音不止说话可爱，脑子转得也很可爱嘛。 慕沅僵了脸，“你没事了？去查房。” “可爱”音女医生眨着呆萌大眼睛，“哦。” 她走后，安兮彻底放开了笑。 “小声点，这是医院。”慕沅好心提醒她，安兮勉强收住，他又问，“就你自己来，没人陪你？” 安兮立即反应到，他其实是在问，为什么雯姐没来。 虽然她不知道慕沅和雯姐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但雯姐从来没跟她提起过任何关于她以前的事，安兮自然也不会去问。 除 分卷阅读20 了那次她喝醉酒叫“阿沅”，昨天喝醉酒说“他恨我”，安兮对于闵雯几乎一无所知。 但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雯姐并非看似那么冷漠。 她对慕医生，也不是一点都不念旧情。 安兮蹙了一下眉，“慕医生，你昨天是不是去找雯姐了？” 闻言，他脸色僵了一下，显得有些不自然，“没有。” “哦，那算了。” “哎，什么叫算了？” 安兮扭头，“你们不是都分手了吗？还问什么？” “……” 说完，安兮留下一个无奈的摆头离开。 到达沈沉的办公室，刚好他查房回来。 “沈医生，你回来了。” 沈沉眼前一亮，熟悉的恍惚感，“嗯。” 安兮有些不满，“沈医生，你没发现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沈沉没说话，只默默看了她一眼。 怎么会没发现。 她今天穿了白色的裙子，头发也染成了全黑色，还化了淡妆，笑得和最初遇见时一样。 安兮从没穿过白色的衣服，没化过妆，虽然沈沉不太关注，但这两点，他是有印象的。 安兮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问道：“好看吗？” 沈沉低声应：“嗯。” “真的吗？” 沈沉看她一眼之后暼开，“先去拍个片子。” “……哦，好。” …… 零零总总各种检查过后，就是等待最后的结果了。 安兮看着沈沉看片子，非常紧张。 半晌过后，他终于开口，“恢复不错，但药还得继续，不能喝酒，不能剧烈运动。” 第十五章 安兮一边扣手，一边笑道：“谢谢，我知道了。” “不过你这颗心脏……” 他突然来了一句，又突然停顿，直接将安兮的神经挑到最紧绷，“怎，怎么了？” 沈沉看着看着，突然垂下眼睑，“跟你挺合适的，很难得。” 突然一下安静。 安兮：“沈医生，我请你吃饭吧。” “不必。” 安兮：“那你请我。” 沈沉：“……” 安兮：“可以吗？” 沈沉：“可以。” 上一次和沈沉一起吃饭，还是在刚来C市的时候，那时候他特别高冷，饭桌上一句话都不说，全靠慕沅和安兮东拉西扯。 “沈医生，我们吃什么？”安兮兴致勃勃的样子。 沈沉看她，“你选。” “嗯……”安兮思索了一下，“吃米线吧？听说这里的米线很好吃，我还没试过呢，我们去吃米线吧。” 米线店就在新乔医院附近不远，安兮和沈沉步行过去，也不过五六分钟时间。 “沈医生来了。”老板显得很热络。 沈沉微微点头，“嗯。” 很熟，安兮想到。 他经常来这里吃米线。 老板：“沈医生还是老样子吗？” “老样子。” “好，那这位姑娘呢？吃什么口味的，我们这儿有……” 安兮突然问：“老样子是什么？” “啊？”老板疑惑了一下，笑道：“沈医生来我们这儿吃了有好几年了，最喜欢我们这儿的番茄菌菇汤米线。” 番茄菌菇汤米线……安兮看了看他。 沈沉开口：“点你喜欢的就行，别太辣。” “那我也要老样子。”安兮笑着对老板说，“谢谢老板。” 老板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意味深长地笑了，“行，你们先坐，马上就来。” 米线店店面不太大，但也不小，开在最显眼的地段，来来往往的人多，吃的人自然也多了。 安兮和沈沉坐靠墙的桌子。 米线果然上得很快，安兮将表面的葱花都夹了出来，拿起桌上的醋往里倒，还顺便问了一下他，“沈医生，你要不要？” 沈沉怔神一瞬，“怎么不吃葱？” 安兮：“不喜欢吃呀。我上次也没吃，你都没发现吗？果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说的上次，就是沈沉很不乐意的那次，沈沉垂下眼睛，“别吃那么多醋，不好。” 安兮动作顿住，悻悻放下，“哦。” 白色的衣服最不方便的，就是吃饭。 尽管安兮小心翼翼，还是被沾上了一滴油，安兮叫苦不迭，“啊……怎么办呀，洗不掉怎么办，会不会洗不掉呀……讨厌，不吃米线了，可是米线真好吃哎，算了还是吃吧……下次不穿白衣服了……” 安兮低着头搓那滴油，虽然不明显，但这痕迹着实磨人，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路，丝毫没注意沈沉嘴角的笑意，只是忽然听见他低声咳一下才 分卷阅读21 抬起头来，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沈医生，你笑了？” 沈沉愣，安兮：“沈医生，你真的笑了，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你笑呢。” “沈医生，你笑起来真好看，真的好看，别总板着脸好不好，沈医生应该多笑笑。” 沈沉没说话，但表情已经好了很多，至少比以前好得多了。 仅此而已，安兮便觉得心满意足。 回医院的路上，安兮格外的开心，不像以前只敢跟在他身后走，她走在沈沉的左侧，时而看看他，时而抬头看看天。 不知不觉中，沈沉的步调慢了。 天气很好，影子很淡，他们隔了一掌的距离，并肩走着。 安兮的白裙子被风吹起来一点，纤瘦的脚踝露出。沈沉忽的想起，如果是孟清思，她应该会嫌弃裙子有点长，故意往上提露出脚踝。 她会离得更近，走一会儿就觉得累了让沈沉背她，会买一个草莓冰淇淋，一边吃一边在他耳边说：“好好吃。” “沈医生，你在想什么？” 安兮出声打断他的沉思，当他眼神一动，她就大概明了，声音轻飘飘地：“沈医生，你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 在想一个不可说，在想一个似梦非梦的过往，在想一个回不去的过去。 “待会儿回去注意安全，我回医院了。” “沈医生，我不想回去……我不想一个人在家待着……” 沈沉看着她：“那你想做什么？” 安兮眨了眨眼，露出微笑，“我去你值班室待着，可以吗？我不打扰你，肯定不会，我发誓！” 她伸出了三只手指，眼神坚定，无比真诚。 “这里是医院，不合适。” “……”安兮有些失望，“那好吧。” …… 下午，沈沉去看昨天的老教授，病房里堆了一群记者正在采访老教授，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进去。 “这是谁啊，还有记者？” “你不知道吗，他是歌坛有名的老艺术家，还在音乐学院做教授。” “啊？真的呀！” “嗯，前段时间还参加了颁奖典礼呢，就那个阮玥，最佳创作歌手奖，就是他颁的。” “哇！不过听说他最喜欢的是孟清思，之前很看好她的。” “是啊，可惜了……” 沈沉进去的时候，两个小护士的八卦时间被打断，沈医生的严肃是整个医院都怕的，连院长都忌他三分，更别说底下的小护士。 “沈医生，我们……” “出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别闲聊了。” “？？”两个小护士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一向工作态度严格的沈医生竟然只是这样？ “还不走？” 两个小护士：“走，走走走，马上走。” 沈沉皱了下眉，他到底是有多可怕？ 沈沉无奈般叹息一声，走到床边，“陈教授，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 刚刚结束了一番采访，老人家显得有些没精神，但看到沈沉还是笑了笑，“沈医生，我挺好的，还没下班啊？” “嗯，快了，查完房就走。”沈沉看了一下仪器上显示的数据，记录下来，突然在桌上看到一本杂志，上面翻开的一页是孟清思。 他呆呆地看了几秒，陈教授才拿起来杂志，指着上面的人像，很是骄傲，又有些惋惜，“这是我学生，很优秀的。” 第十六章 “您学生？”沈沉迟疑，“您是说，孟清思是您学生？那您是？” 陈教授淡笑，“一个老教授罢了，有幸教过她几次。” 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说“有幸教过她几次”，能用到有幸这个词，足以见得他对孟清思的欣赏。 果然，阿水到了哪里都很优秀。 沈沉微不可查地笑了笑，被陈教授捕捉到，问道：“沈医生也喜欢她？” 沈沉：“嗯。歌很好听。” 陈教授：“是啊，小小年纪便已如此优秀，清思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可惜了。” 沈沉没说话，只是眼神冷了下来。 “想当年我刚遇见她的时候，还是个毛丫头，她经纪人带她去参加活动，她竟跑到后台呼呼大睡去了。”说到这儿，陈教授不禁笑出了声，“我当时还想这是哪里来的小明星呢，一点规矩不懂。” “后来才听说她前一天晚上连夜改编曲，熬了一晚上，在那个年龄能有这般坚持，清思是我见的第一个。”陈教授感慨万分，当时他已是半退状态，偶然碰见这样一个可塑之才，怎能错过。 陈教授继续说：“清思这孩子悟性极好，稍加点拨就能变通一二，我倒是也没花什么功夫，就收了个出类拔萃的弟子。本来觉得她能带领新生代音乐高歌猛进，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就退出了，实在可惜。” 分卷阅读22 陈教授连连摇头，口吻中尽是惋惜，要知道他是真的对孟清思寄予厚望的。 病房里，老者叹息，而沈沉却沉默得有些孤寂，这是第一次。 十年来的第一次，他从别人口中听说孟清思离开后的生活。 沈沉从没有去刻意打听过，也没有问过她，其实他很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工作累不累，有没有被欺负。 但他又不敢问。 沈沉最害怕的一个词，叫无能为力。 “沈医生，沈医生？” 陈教授见他半天没反应，叫了他两声，“沈医生，我看你手腕上有条疤，挺多年了吧？” 他下意识抬起手腕，右手腕内侧确有一条疤，“嗯，很多年了。” 陈教授：“那还真巧，我记得清思右手腕也有一条疤，和你这个差不多大，不过比你的小。” 沈沉恍惚了一下，“是吗。” “是啊，公司本来建议她去掉的，可这丫头不乐意，说挺好看的，就留着了，后来每次上台都会戴手链遮住。” …… 下班回家的路上，沈沉路过市中心广场，对面商场的大屏幕上播放着最新的商业广告，是陌生的面孔。 以前那里，只会播放孟清思的。 “我记得清思右手腕也有一条疤。” 他突然想起陈教授的这句话，心底微微颤动，看向自己手上的那条，他这条是真的，孟清思的是假的。 十三岁的孟清思偶然发现了他手上的疤，央求着她也要，用写完的硬笔芯在同样的位置反复划拉，红成一条，最后也就成了一条疤。 那么多年了，想起来沈沉还是觉得好笑又可怜，他记得孟清思哭得稀里哗啦的，后来以沈沉请她吃一周的冰欺凌来结束了她的痛苦。 但无可否认，沈沉很高兴他们有一样的伤疤。 他拿出了手机，翻开通信录里的隐藏联系人，备注为阿水，电话号是一串他烂熟于心的十一位数字。 而通话记录的上一条，显示在八年前。 那是在孟清思正式出道前一天，她打来电话说很紧张，很期待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她问了很多问题，比如， “沈沉，万一大家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会不会出道就糊了……” “我觉得我写的歌不太好，但是经纪人哥哥说可以，他是不是骗我的？” “我好紧张，你说说话呀，沈沉你睡了？” 沉默了好久的沈沉终于得到机会开口，猝不及防地轻笑，“阿水，别紧张，没问题的，会有人喜欢你的。” “真的？” “嗯，真的。”他非常笃定，肯定。 电话那头的孟清思笑了，“哦对了，你大学怎么样，忙吗？” 电话里突然空了一段，许久过后沈沉才说：“不忙，挺好的。” “嗯，那就好。阿姨呢，阿姨身体怎么样了，我走了以后，是不是都没有人陪阿姨看电视了，阿姨有没有很想我？” 沈沉轻笑：“嗯，她很想你。” “哈哈，我就知道阿姨最喜欢我了。”孟清思语气傲娇，“那叔叔呢，他是不是还在研究阿姨的病，还是……没有办法吗？” 又是一段空白，孟清思察觉到他心情不好，换了个话题，“沈沉，你明天要看电视啊，我的首舞台不能不看，知道了吗？就算是上课你也得偷偷的看！” “明天周末。” “哦，对，周末不上课。”孟清思恍然大悟，“那你就更不能错过了，对了，你有没有关注我的微博，明天我会发微博哎，不过不是我发，是公司发的，你记得点赞。” “……知道了。” “那好吧，你休息吧，我再去练习室练练。” 沈沉：“别太累，早点回去。” 孟清思：“知道了，你跟我妈一样啰嗦……” 咔—— 通话录音戛然而止，沈沉走出了地铁，出来后夜色已经降临，天空暗沉。 这是唯一一段通话录音，沈沉这些年的精神寄托。 孟清思不知道，那次通话以后，沈沉一整晚都失眠，第二天的实验课被教授狠狠批了，罚了他两千字的检讨。 实验室里看明星，这是一个医学高材生不该有的行为。 而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通话，也不知道，在这以后，沈沉的生活会天翻地覆。 电话最后没有打出去，直到回到家门口，他才退出与她的通话记录界面。 安兮的出现，既有些意外，又好像合理。 看到沈沉回来，她站起来，“沈医生，你回来了。” “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呀。”安兮说得很自然，“《还珠格格》还没看完呢。” 今天的剧情，应该是夏雨荷。 孟清思曾经说过，她觉得夏雨荷太傻了，等一个人一辈子，能不傻吗？ 分卷阅读23 第十七章 “沈医生，夏雨荷也太傻了吧，为了皇上就一辈子……太不值得了！”安兮说，“夏雨荷多优秀啊，如果不是皇上，那她肯定能过得很好，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沈沉看向她，目光意味深长，“是吗？” “是啊，你不觉得吗，皇上那种三心二意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才不值得夏紫薇她娘的等待呢，气，生气！”说着她拿起面前的酸奶狠狠咬了一口。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安兮愣住，嘴里的酸奶突然变得特别酸，她不敢相信，这是沈沉说的话。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我愿，即我值得。 从他的眼里，安兮感受到一丝丝莫名的情绪，浓烈而悲戚，她讪笑，开玩笑道：“沈医生，怎么突然这么深沉呀，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请将你的高冷进行到底！” 沈沉哼笑，没说话。 “沈医生，明天你值班吗？”安兮问。 沈沉答：“明天慕沅值班。” 安兮：“那我们可以去一个地方么？” 沈沉问：“哪里？” 安兮：“去了就知道了，我又不会拐了你，行吗？” 沈沉犹豫了一下，“有什么事，你可以说。” “是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去那个地方，沈医生，你就陪我去嘛，我不会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的。” 在她的再三央求下，沈沉还是无奈松了口，“好，明天下午吧。” “嗯嗯，那就这么说定了。” * 闵雯一大早就出门了，今天应该是去银行汇款的日子。 填好汇款单后，她又仔细比对了两次收款人的信息，确认无误后才交给里面的工作人员。 小姐姐微笑着接过去，对她说：“你每次来汇款都这么仔细，给谁汇呀？” 闵雯来的次数多，连工作人员都记住她了吗？ 她有一丝诧异，脸上挂着淡笑，“因为很重要，所以必须要仔细点。” “我还没见过谁字写得这么好呢，小姐，你的字真漂亮。”工作人员夸赞她，倒让闵雯有些窘迫了。 她从小到大的字都不好看，和那些年她的性格一样极其张扬。直到大学里，慕沅硬生生给她掰正了。 那时候，慕沅隔几天给她买一本字帖，按时检查进度，敷衍了事还会被他批评…… 也不知怎的，那么难伺候的闵雯，竟然也被他给矫正过来了。 现在想起来，又好笑又好气。 “小姐，您的业务已经办理完成了，稍后可查询。” 闵雯温和笑着：“谢谢。” 回到店里，已经是11点了。 什么食材都没有准备，中午怕是开不了门了。 店门被她随手一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 这家店不好。 除了百年老字号的招牌，实际上什么都不好。 如果不是父亲临终前的交待，她大概早就撑不下去了。 闵雯在后厨里，打算给自己做点吃的，忽然听见外面门开的声音，她走出去，“对不起，今天不……” 话还没说要，当她看到来人时，却然愣住。 “不开？”慕沅挑眉，“那你门怎么开着？” 不管他是不是来吃饭的，总归不是平白无故来吃一顿饭而已的，闵雯太了解他了，他一开口，闵雯就能知道话里有几个意思。 闵雯：“你有事吗？” 慕沅贴心地替她把门关上，转身坐在桌前，“吃饭啊，这里不是饭店吗？难不成我还来观光？” 闵雯：“……” 她一点也不想跟他扯东扯西，她一直觉得，上次说得很清楚了。 慕沅抬头看她眉头皱起就知道她要发火了，但他没有就此收敛，反而往上添了根火柴，“……你总不能，因为我是前男友就不做生意了吧？” “吃什么？”她说。 慕沅神情僵了一下，眼底漫上失望。 “随便。” 她转身进了厨房，慕沅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他多想她能骂他，跟他生气，打他都行。 其实说起来有点犯.贱，他就是想多跟她待在一起，像以前一样被她骂，被她追着打，她一生气就会说“来打一架”。 那样“暴躁”的闵雯，才是真的她，而不是现在这个看似平淡却死气沉沉的闵雯。 她的变化，更加印证着他们的分手不是她一时兴起，而是另有原因。 这个原因，慕沅想了很多年，他把自己剖析得一干二净，他想是不是自己不够好，是不是他不够有趣，才会让她失去了兴趣。 如果是那样，他真的就被判出局了。 可直到这次的重逢，他开始意识到并非如此。她变了很多，但骨子里的叛逆还是存在，只是 分卷阅读24 身上的棱角似乎被磨平了，她的眼睛里没有星辰大海，也没有山高水远。 她的眼睛里，只有一个又一个疲惫。 …… 因为食材有限，闵雯只做了两碗面。 她这里剩下最多的就是面。 端上桌后，闵雯没说话，坐在慕沅对面开始吃。 对面的人笑了，“你好歹跟我说一声再吃吧，不然我多尴尬？” 闵雯抬起头，“你还怕尴尬？” 慕沅悻悻闭嘴，看着面前的这碗面，忽的就笑了，他拿筷子搅拌，边说：“你还会做面，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这家店是你的？什么时候开的？你就一个人忙得过来吗？生意怎么样……” “慕沅。”她突然打断他，“别问了行吗，吃完就走吧。” 闵雯抬起头，“以后别再来打听我的生活了，我过得挺好的。” 心平气和，慕沅听着她心平气和的语气，心却像攥不紧的沙子不断流失，她在道别了，她说她过得挺好的。 “那你问我……”他低哑着声音，“闵雯，你问问我，……过得好吗？” 闵雯手停了一瞬，“我看得到，你很好……” “不好。” 他说：“我不好。” “我也以为这不算什么，我也以为骗自己说没关系就真的能放下，可我的记忆好得很，它就是忘不掉。” “你想得没错，我恨过你。我甚至很想用手术刀剖开你的心看看，在那里我到底算什么，或者，我有没有到过那里……还挺庆幸，你还记得我，没有把我当成某个路人甲。” 第十八章 “其实我最初见到你不是在那天，是安兮进手术室的时候，我在门口看到了你，到现在我都记得，我那时候特别狼狈，心跳特别快，工作以来第一次失误。” “你看，明明我恨你，竟然表现得这么胆小。我应该冲上去质问，去讨回我这么多年耿耿于怀的公道，可是我害怕，我甚至不敢在你离开前出来。沈沉后来说，从来没见过我那么怂，他哪里知道，我是真的害怕。” “闵雯，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那天其实很开心。” 他的声音微带轻松，语气像在自嘲，闵雯知道，这都是真的。 沉默，慕沅说完以后，谁也没说话。 很久以后，闵雯坐直了身体看着他，淡定地从旁边抽了一张纸擦手，“所以呢？” 闵雯：“你恨我，又忘不了我，所以呢？” “我给过你选择权，到现在也真实有效。如果你想要精神损失费，我可以给你，如果你想用其他方式解决，我也可以。”她突然笑起来，“当然，出了事不会让你负责的。” 她的笑太刺眼，慕沅暗沉的眼眸幽深，她是真的狠啊，把这样一道选择题送到他面前，还能往自己身上插刀子，顺便将他一并埋没。 “没有C选项？” 他话一出口，闵雯脸色迅速冷下来，“纠结和矛盾是你的事，我没有。” “……”慕沅顿了一下，“好，那我就一个问题。” 闵雯：“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 慕沅：“你是真的喜欢过我吗？” “……” “是。”她回答道。 他笑，“那就好。” 问题结束。 好像……也标志着他这些年的耿耿于怀也结束了。 闵雯：“你恨我，就是觉得我在耍你是吗？” 他没说话，没否认。也难怪，那时候的她，怎么都不像正经样子，所有同学都说，她只是玩玩而已，也盛传她交过很多男朋友，见一个喜欢一个，喜新厌旧，从不认真。 所以，慕沅也是这样以为的？ “没有，我没有耍你，也没有交过很多男朋友，我不确定那时候我是不是认真，但没有耍你。” …… 餐桌上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多说话。 突然，门被人砸开，巨大的响声传来。 “哟，在呢。” 来的有四五个人，壮年男子，为首的络腮胡一脸戏谑，“那好，省得老子砸了店还得跟你说一声儿。” 说着，他身后的几个人就作势要砸店，闵雯吼道：“住手！” 她走了过去，慕沅也站起来跟在她身后，这些人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这个月的钱我已经给你汇过去了，你还来做什么？” 络腮胡哈哈大笑起来，“别跟老子提钱！当初说好的一个月五万，你他妈当老子不识数啊，还是你的钱有魔法呢能多出两倍？！” 钱……五万…… 闵雯欠他们钱了？ 慕沅低声问她：“怎么回事？” 闵雯看了他一眼，转头对那络腮胡说：“抱歉，这个月没给完的我下个月会补齐，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行了行了，别跟老子 分卷阅读25 扯这些没用的，让你拿店抵押你不乐意，让你还钱还不上，老子耐心可不多，这几年都他妈用你身上了，还跟老子玩这套？！真他妈当我活菩萨？！” “今儿你还可以选，要么把店抵押给我，要么，你就别想继续开！” 几个人气势汹汹，那络腮胡冷眼看着她，像要把她戳出几个血窟窿，闵雯意识到，今天，怕是躲不过了。 “我……” 刚说了一个字，慕沅突然把她护在身后，高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他手护住她，“还欠了你多少？” 络腮胡脸色不好看，他今天就是来拿店的，要不要钱都无所谓了，怎么突然冒出来个臭小子？！ “两百万！” “两百万？”闵雯怒视他，“我已经还了你很多了，怎么会还有两百万？” “利滚利，不懂啊？” “你……” 见她没话说，络腮胡大汉嚣张起来，“怎么样，把店给我吧，你留着也没啥意思，是吧？” 闵雯斩钉截铁：“不可能！” 闻言，他满脸怒气，“不给，好，那就砸！” 几个人齐齐动手，店里立即响起乒乒砰砰的声音，桌椅都被掀翻，闵雯上前去阻止，慕沅没拉住她，被其中一人用凳腿砸在手臂上，顿时红肿起来。 “给我砸！都砸了！”络腮胡还在指挥着。 慕沅扶着闵雯，她的手臂已经肿了，还要往上冲去阻止他们。 “住手！都住手！” 慕沅突然怒吼道，“她欠的钱我还给你！两百万是吧，好，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内我给你，这是我的名片，我在新乔医院工作，你可以去找我。” “不要，你疯了！”闵雯抬了抬手，被他护在身后，她说，“这事跟你没关系，给我拿回来！” 慕沅对她的话无动于衷，络腮胡大汉看了看他的名片，看着店里砸得也七七八八了，拿来也是麻烦，还不如两百万呢。 “行，就信你，到时候拿不出来，别怪老子拆了你的医院！！”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对着那一群喽啰说，“走！” 一群人走后，店里只剩下一片狼藉。 慕沅扶起闵雯坐下来，拉着她的手臂，皱眉，“怎么样，疼吗？” 闵雯哪有心思跟他说这个，“他们这是敲诈，你是不是傻呀，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你有病啊是不是？！” 慕沅愣住，这是熟悉的感觉。 他笑道：“那怎么办，我话都说出去了，要不……我去月球待几天？” “……” “跟你说正经的！”闵雯说：“两百万，一个星期上哪儿去找两百万，我把店卖了也凑不够！” 慕沅：“那怎么办，我不会真的要失业了吧？” 闵雯无语的白他一眼，“活该，谁让你出风头？！” 慕沅突然目光深邃起来，“这不算。” “这还不算，你是不是真想失业？” 他看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手，闵雯才发现他的手这么大，能包住她一整个手。 慕沅：“为别人这叫出风头，但为你，这叫护短。” …… 第十九章 闵雯最后被强行带到了新乔医院，给她检查的是那个经常和慕沅在一起的女医生，她声音很轻柔，也很可爱。 “没有伤到骨头，不过也好险，就差一点。”女医生小心翼翼地放下她的手，又跟慕沅说：“学长，这伤你可以上药啊，干嘛要我来。” 闵雯听到“学长”这两个字，下意识看了慕沅一眼。 他叹息一声，“我怕把她弄疼了。”顿了一下又说，“你小心点，轻点。” 女医生无语，“我弄，她也会疼的……” “没事，疼可以咬我。”他伸出一只手给闵雯，手背上还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排牙印，她立刻想起来，那是她那次手脱臼，医生给她接上的时候，她咬的。 “干嘛，嫌脏啊，我去洗洗……” “不用。”闵雯皱了下眉，“我又不是狗。” 慕沅愣住，轻笑，“哦，现在不是了？” 闵雯：“……” 女医生视线转来转去，最后落在闵雯的脸上，“有点疼，你忍一下哈，我会尽量轻一点。” 闵雯：“没事，你动手吧。” 慕沅：“轻点，弄疼了我扣你的分。” 女医生委屈巴巴：“学长……” “你出去！”闵雯说，“话多。” “……”慕沅闭嘴。 上完药之后，她的手臂被缠上了纱布，用点力还是疼，只能挂在脖子上。 整个过程，她一声都没哼。 “好啦，上好药了，不过要记得定时换药哦。”女医生嘱咐道，又对慕沅说：“学长，我去查房了，你……你不能扣我分啊……” 女医生撒起娇来……还真 分卷阅读26 让人招架不住。 光是她的声音就够人招架不住了。 闵雯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慕沅，又撇开眼神，紧接着慕沅出声，有些不耐烦，“行行行，不扣你分，你快去吧。” “那我走了。” 女医生很快离开。 慕沅在她对面坐下来，眼神示意了一下她被包裹住的手，“感觉好点了吗？” 闵雯垂眸，“本来就没什么，是你小题大做。” 对面的人“啧”了一声，明明刚刚疼得脸色都发白了，还逞强。 闵雯：“你什么时候勾搭的小学妹，看样子还在实习吧？” “她？”慕沅反应了一下，“刚上研究生，说什么举目无亲，就我一个同校的，啧，挺可怜。” 可怜…… “看人家可怜，你就欺负人家？你就是这样做学长的？” “……” 慕沅无辜，“我哪儿会做学长啊，我只会做无赖……这不是你知道的嘛。” 闵雯无语。 “我先回去了，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慕沅突然严肃，“你要是有办法，至于欠这么多年吗？” 闵雯没话说，他说得没错，如果有办法，她不会欠这么多年。 但她脾气很倔，“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管了。” “怎么没关系，我把军令状都立在那儿了，到时候失业的可是我。” “我会想办法，不会让你失业的。”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与他无关，不能再牵连他。 慕沅果然气了，“我想的办法就不是办法了？你非要气死我是吧？还没等他来动手，我就该被你气死！” 闵雯没说话，他自己气了一会儿后冷静下来，看着她邪笑，“哦，你是不是怕欠我太多，还不了？” 闵雯：“……” 是啊，怕欠你太多，还不了。 慕沅：“那你就对我好点不行啊，非得气我……” …… 慕沅坚持送闵雯回家，在路口遇到沈沉那厮和安兮两人一起出门，才知道原来是闵雯和沈沉住隔壁，安兮和闵雯住一起。 这个认知，突然让他觉得自己被排外了。 所以他打算，过两天搬过来和沈沉住。 不过沈沉和安兮一起出门……他们去哪儿？ 难道安兮已经得手了？ 不可能吧，沈沉能这么容易？ 送闵雯回到家后，他倒是识趣没有进去讨口茶喝，闵雯现在的怒火已经到顶了，要是再刺激一下，估计就火山爆发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凡事，循序渐进最好。 * 之所以选择下午，是因为沈沉知道安兮怕热，而且，她好像有点不喜欢太阳，总是戴着墨镜。 这一点和孟清思不像。孟清思很怕热，但很喜欢太阳，是因为她怎么都晒不黑。 一路上，沈沉没有询问去哪儿，安兮也没有提前透露，直到两人到达落阳台。 出乎意料的，今天来这里的人不多，比起第一天到C市，这才是最佳观光时刻。 远处的高楼大厦被漫天的红霞映衬着，像是披上了荣光，从玻璃面板反射出来的光不像日光强烈刺眼，倒添了几分温和。 很多年前，他也带孟清思来过。 那时候她们一家刚搬来，孟清思很想家，他就带她来这里看日落，他说，以后想家的时候就带她来看。 后来他们也经常来，不是因为她想家，而是她喜欢看日落。 她喜欢从这里看这座城市，她想记住这里的一切，她想记住那个叫弱水镇的小地方。 从这里看，这座城市已经变了很多，沈沉几乎找不到当年他们一起看过的样子了。 “沈医生，你知道这里的典故吗？”安兮突然问。 沈沉点头，“知道。” 安兮：“那你肯定不知道后半段故事！” 他侧头过来，带着疑问，也带着无奈。 “后来王爷的妻子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因为王爷变心了。他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富家小姐，开始嫌弃妻子人老珠黄，没趣味。但妻子一直默默无闻，处处忍让，她一直认为，自己能等到王爷回心转意，他总有一天能看到她在身后不离不弃地守候……可是她错了，王爷并没有重视她的存在，也不在意她的处处忍让，接连娶了好几房小妾。夜夜笙歌欢笑语，从此不问结发妻。” “直到妻子的死讯传来，王爷才惊然大悟，原来自己辜负了那个最好的人。于是，王爷殉情了。” 故事讲完，安兮面露苦涩，“沈医生，你说，她的选择对吗？” 沈沉：“不知道。” 他说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没有人能评价感情，感情也并非语言所能定义。 第二十章 分卷阅读27 他不想说，安兮也没再追问，看着远处长叹一声，“所以啊，看似美好的一切，都有裂缝可寻。因为人，本身就是不确定因素。” 她这句话，令沈沉皱起了眉。 这一刻的安兮，似乎身上带着“绝望”二字。 “沈医生，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沈沉看着她，将手中刚买的水递给她。 ……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对我来说，名字就是名字，没有任何意义。我在孤儿院长到17岁，离开那里以后我根本找不到方向，其实在那里也一样，我从来都不适合活着……换句话说，我没有活着的必要，我的存在于这世界不多，于这世界不少。” “直到22岁那年，也就是去年，我出了车祸。其实我挺开心的，能够以这样一种可能被人知道的方式死去，我没有家人，所以不会有人难过，对方也不需要赔偿，我没有连累到任何人，但我应该……可以被人记住一段时间。” “这样就够了，我真的以为这样就很好……但命运总是很奇怪，我收到捐赠，也收到捐赠人的遗产，当时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 “再后来，我就遇到了你。”安兮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下来，橙黄色的光照射着她，暖暖的，“是你，让我觉得人间值得。” 生命里，总有一个人的出现，让你觉得人间值得。 这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沈医生，我喜欢你呀。” 这句告白，是她说的第二次。 第一次在孟清思宣布退出娱乐圈一个月的那天，新乔医院门口，她记得告白以后，沈沉一路上都没理她。 那这次呢？ 沈沉低着头，“安兮，对不起。” 他说：“我不是你的人间值得。” 他说：“只有你自己才是。”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不能做你的人间值得，因为我的人间值得不见了。 这一次，安兮没有难受。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沈医生不会喜欢任何人，哪怕再像孟清思。 这些日子她努力的做孟清思信里的样子，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孟清思，至少在沈沉的眼里，她永远不是。 那天，她打开的箱子里，装了许多十几年前的东西，不用猜，这是他们的共同回忆。 箱子里一共四封信，均为打印。 第一封，是她的自我介绍。 她叫孟清思，小名叫阿水。 第二封，是她和沈沉的故事。 8岁时，有位先生算出她命里缺水，父母便带她搬到江南，并给她取了个小名叫阿水，但其实她特别怕水。 沈沉就住她隔壁，她每天都能闻到中药的味道，8岁的孟清思对这个味道充满了好奇。 某一天，她推开了那扇门，就见到和她一般大的一个小男孩正拿着扇子使劲扇药罐底下的火，希望这火越旺越好。 他看到了她，两个人对面相视，竟尴尬得不知所措，最后孟清思听到屋里的电视声，她才说：“我能来你家看电视吗？” 沈沉没答应她，直到他母亲从屋里出来，看到孟清思站在门口，招呼她进去，“进来吧，正好没人陪我看电视，小丫头来得正好。” 孟清思的信里写到，那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其实她很早就想去敲门了，她每天都能闻到中药味，每天都能听到隔壁的小男孩背中药名，她好奇极了。 沈沉的母亲很喜欢看《还珠格格》，她仰在躺椅上，家里不会有电风扇，空调之类的东西，她只有一把老式的团扇，悠悠地晃着。 后来有了孟清思，他们家添了一台小电扇。阿姨很喜欢和她聊天，每天她们在屋里看电视，沈沉就在外面煎药，端进来给阿姨服下，然后被打发到镇中的小卖店买冰棍。 这是这个秘密。 孟清思的父母从不让她吃冰棍，沈沉的父亲也不让阿姨吃，但她们都很喜欢，所以，沈沉便是这秘密的关键。 对于沈沉母亲的病，她知道的不多。 孟清思的信里说，沈沉是个很无趣的人。 从第一天见到他，到后来常常见面，他都一个样子，不说话。 “明明我每次去他都会偷偷在门口看我，却不进来，我一直以为他是不欢迎我，后来阿姨偷偷告诉我说，他是害羞了。”孟清思这样写到。 “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去买冰棍，他故意和我隔得很远，我叫他的名字，他才回过头，愣愣的样子，他说：‘怎么了？’ 呵，你不知道，那时候他都脸红了。我没告诉他，我说：‘你是不是有点讨厌我啊？’ ‘……没有。’ ‘那为什么你不跟我说话。’ 他就没说话了，闷着脑袋往前走，我还以为他是不打算理我了，结果把一大袋子各种口味的冰棍全买了塞给我……你说，他是不是很好笑。” 其实她不是故意要逗他，只是 分卷阅读28 这个人总是很奇怪，孟清思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但她越逗他，就越有兴趣，越好奇，越想跟他待在一起。 “他是一块木头，后来长了一颗草，因为旁边开了一朵花。”这是沈沉母亲说的。 12岁的时候，孟清思终于和水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只是不太愉快。 弱水镇的河，那时候水位还很高，不像现在这么缓慢，孟清思掉下去的那天，正好是大雨。 “那天只有沈沉一个人在边上，他想也没想就跳了下来，但水流太急，我被冲了出去，他一路游过来，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我弄回岸上去。后来回家我被我妈臭骂了一顿，第二天就又生龙活虎地带着沈沉到处跑了。” “我是在第二年才看到他手腕上的疤的，当时应该很痛，留了好长的一条疤。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那条疤是在救我的时候被划的。我就用笔芯在自己手腕上同样的位置划出了一道疤，虽然和他的不像，但看着挺好。” 在孟清思的信里，她说了很多很多，字里行间都特别轻松。她像在说着一个故事，按照规律，他们应该过着幸福的生活。 但似乎那次落水后，她就不缺水了。 16岁，孟清思和父母一起搬回了北方。 他们约定好的来日方长，后来就变成遥遥无期。 第二十一章 后来他们不再联系，她再也收不到沈沉的消息。她在沈沉20岁生日开的首场演唱会是有意的，唱的《生日快乐歌》是为他唱的，她说要站在闪闪发光的地方，是为了让他能看到。 第二封信，到这里结束。 第三封，是她的请求。 孟清思希望，安兮能替她完成心愿。 第四封，她说先别拆。 …… 安兮一直在想，那封信要等到什么时候，直到现在，沈沉坚定不移的态度，她知道是时候了。 从落阳台回来，安兮终于拆开了。 第四封， “你好，安兮。 或许你现在和沈沉在一起了吧，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真的。不要嫌弃他闷，也别嫌弃他不爱说话，他真的很好。 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也很亏欠你。 用这样的方式让你做你也许不愿意的事，很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给了你压力。也谢谢你，能出现在他的世界。 我既自私的希望他不要喜欢上你，又真心的希望他能喜欢上你。 但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能陪着他，让他幸福。 我给不了的，他不能拥有不了。 真的很谢谢你，安兮。 谢谢你的出现，如果你们在一起，请好好对他。他是我全部的愿望，是我一生所望。” 不行…… 她做不到…… 她给不了…… 沈沉没有喜欢上她，也没有快乐过…… 应该是，孟清思离开以后，他就没有快乐过。 羡慕，她说她羡慕安兮，其实安兮更羡慕她才是。 但她更多的，是觉得惋惜。 她从来没有怪过孟清思，同样为这个女孩子遗憾，可是她们都没能做那个遵守承诺的人。孟清思为什么没有，她不知道，但她没有，只是因为她不是孟清思。 “我既自私的希望他不要喜欢上你，又真心的希望他能喜欢上你。” 孟清思在写这句话的时候，该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 安兮看着面前的一张张纸，心如刀绞，可这不是她的心啊。 她也在痛了。 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掉落，安兮用力忍住不发出声音。其实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也许是为自己，为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人间值得。 也许是为沈沉，为沈沉这十年来执着的念念不忘。 也许是为孟清思，为孟清思拱手相让的一生所望。 那是安兮23年来，流眼泪最多的一次。她从来不知道，眼泪是会止不住的，像下雨一样。 * 【201×年×月×日～星期二～天气：多云】 已经过了两日。 最后我还是决定这样做，希望是对的。 近来天气越来越冷了，原来江南的冬天也是会冷的。 这本厚厚的本子，从安兮离开孤儿院就有了，这些年，安兮从来不会骗它。 这两日沈医生都没有回来，大概是医院里很忙，安兮等到了下午6点才看到他。 沈沉看起来状态不好，眉眼间尽是疲惫。 安兮问：“沈医生，你又熬夜了？” 他没说话，不用说，一定是连续工作了。 沈沉还是提着精神问了她，“有什么事？” “本来是有事的，但是看你这么累，还是算了吧……” 分卷阅读29 安兮犹犹豫豫，她是不想现在说，但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如果不说，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沈沉：“那你回去吧……” 安兮：“不，我还是说吧，我怕我现在不说，就不敢说了。” 她怀里抱着一个东西，在沈沉视线落下来时往后缩了缩，全身上下都透着紧张。 “进来吧。” 安兮之前从来没仔细看过他家，原来院子里真的有一口井，以前煎药的灶台都还在，他客厅里摆放着孟清思信里说的招财猫，她说那是沈沉过14岁生日时她送他的。 从前不觉得，此刻安兮却对他的家很熟悉，他的风格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家具，单调的白色，简单的设计。如孟清思所说，一切都很无趣。 “坐吧。”沈沉说，“我给你倒杯水。” 安兮微笑，“嗯，谢谢。” 她把箱子放在茶几上，沈沉将水递给她，安兮才发觉是温的。 孟清思说得没错，他很无趣，也很细心。 沈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箱子，“这是？” 安兮抿唇，“一个秘密。” 他皱了下眉，很快又烟消云散，“你找我有什么事？” “就是为了，”她视线落在箱子上，声音突然低沉，“告诉你这个秘密。” 沈沉彻底听迷糊了，“你说什么？” “沈医生，你在等孟清思。” 沈沉愣住，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下午，同科室的王医生突然说，多方媒体已经查实，孟清思确认隐婚并怀孕了。 沈沉比想象中要淡定得多，他觉得如果是这样，那也很好。 只要知道她好，就无需打扰。 可安兮的这一句话，竟彻底打破了他的淡定，他头一次感觉到血液翻涌冲击着大脑的震撼。 沈沉所有的淡定，都化为乌有，他思绪繁乱，连带着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安兮抬头看他，“沈医生，她不会回来了。” “孟清思死了。” “我的心脏是她的。” “还有我的眼/角/膜，也是她的。” “沈医生，她不会回来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她死了。” “一年前就死了。” …… 时间仿佛停滞住，沈沉努力消化她的话，最后还是消化不下来。 不可能，明明下午王医生说…… 她一定是隐婚才对，不可能…… “不可能，她不会……安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走吧。” 安兮听得出来，他生气了。 “沈医生，我知道你不信，这个箱子是孟清思留给我的，我把它还给你。” 安兮：“我走了……沈医生，如果……我是说如果……算了，没什么，沈医生，我走了。” “对了，密码是1103。” 她没敢再多看他一眼，再一眼，就该前功尽弃了。 偌大的房子里空空荡荡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沈沉就坐在那儿，纹丝不动地盯着安兮留下的箱子整整一小时。 打开……不打开…… 他该不该承认这十年，其实他很在意孟清思的离开，很在意她不回来，不管她过得好与不好，不管她是否记得曾经的承诺，不管…… 他都无法释怀，无法忍受。 第二十二章 沈沉骗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整整十年。 在孟清思离开后的十年，他就骗了自己十年。 如果可以……他想一直骗下去，可是现在好像骗不下去了。 沈沉将箱子拉过来面前，1103，是孟清思的生日，无比熟悉的四个数字。 他输入密码，箱子应声开锁，他却没了力气打开它。 打开就能知道孟清思的秘密，他就能真正靠近孟清思。可是打开，也意味着真正的距离，生与死的距离。 沈沉忽然抬头看到那只招财猫，就好像看到14岁的孟清思一样。 她站在那头笑，向他招手，说：“沈沉，我们去放风筝。” 最后的最后，他终于还是打开了箱子。 有她的发卡，她的头绳，她划手腕的笔芯，她歌唱比赛获得的奖章，她随手在路边捡的枫叶标本，她为沈沉画的第一幅肖像…… 有沈沉送给她的每一个生日礼物。 有他们去的每一个地方的合影。 还有一张她的自拍照。 有她写给安兮的四封信。 …… 不真实，沈沉只觉得不真实。 可又很真实。他随手拿起孟清思的发卡，他记得这是13岁时母亲送给她的；他记得歌唱比赛的奖章被摔坏过，中间清晰可见的裂纹；他记得那支划 分卷阅读30 手腕的笔芯是蓝色的墨；他记得枫叶标本有三个洞；他记得那只头绳是学校旁的小卖店买的；他记得他送的每一个生日礼物；他记得所有…… 孟清思信里的每一个字他都很清楚，沈沉反反复复的看，反反复复的看，端端正正的打印体冰冷而绝望……他再也看不到站在那头笑的孟清思了。 再也看不到了。 午夜十二点的风吹得很冷，河边更甚，对面昏黄的路灯下人影寥寥，沈沉坐在曾经他们坐过的石板上，手边的箱子被他紧紧护住。 远处的钟楼“滴答”一声，沈沉突然意识到，原来他错过了那么多。 如果…… 如果年少时再勇敢一点，就好了。 沈沉翻开通讯录的隐藏联系人，依旧是孤零零的阿水一人，那个他从来不敢打出去的电话。 现在他依然不敢。 他怕呀，他怕那头无人应答。 怕那头的人真的不见了。 他等啊等，屏幕自动熄灭又被他亮起，再熄灭，再亮起，终于将颤抖的指尖放在拨号键上。这个迟了八年的电话，沈沉终于还是打了出去。 身后的一辆自行车经过，带起了一阵细微的风。 “您好，这里是孟清思，我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留言，一定会回复哦～” 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不敢打出去的那个电话，是这样。 沈沉瞬间没了力，握手机的手连颤抖都做不到。 沈沉：“阿水，什么时候回来……” 沈沉：“阿水，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我去接你好不好。” “买你喜欢的冰棍，我们去放风筝，我不离你远远的了，我不想离你远远的了……” “阿水，我想你了。” “阿水，阿水，阿水，阿水……” * 安兮两天没有见沈沉，她也两天没有出门。 当真相被揭开来，她是真的如释重负，也真的难以面对。 终于还给她了，终于把沈沉还给孟清思了。 她没有完成孟清思的愿望，没有做到。 却又觉得自己做到了。 如果沈沉永远都不知道，那么他也会一直一直等下去吧，不管孟清思回不回来，不管她是不是和别人在一起，不管她有没有记得，沈沉都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没有什么能把两个相爱的人分开，天涯海角不行，生离死别也不行。 安兮似乎觉得，她来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她好像该走了。 她要带着孟清思的灵魂走了吗？ 要不要和沈沉打个招呼？ 他会愿意见她吗？ 安兮订了三天后的机票，她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应该去见一见他。 就当……是替孟清思见他。 安兮问过慕沅，原来这两天沈沉都在正常上班，只是看起来不太好，比以前更冷漠了。 现在新乔医院门口，安兮深吸了一口气，好似又回到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感觉。 第一次来这里，她被沈沉说有病，被他拒之千里，被他不理不睬，被他视若无睹，他们一起去吃晚饭，餐桌上只有她和慕沅不停说，沈沉一个字都不提。 那时候她真觉得，这人脾气好怪。 到达沈沉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在，盯着一张片子看。 安兮一眼就认出，那是她拍的那张心脏的片子。 那是孟清思的心脏。 他在看孟清思的心脏。 “沈医生。” 他转过头，幽黑的眼眸沉了又沉，最后低下了头，“有事吗？” 很冷的三个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冷。 安兮知道，他是恨她了吧。 安兮惨败，她无力反驳，无言以对，无法为自己申辩，因为事实如此。 “沈医生。”她鼓足了勇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想请你吃顿饭，在我离开以前。” 沈沉手下一顿，抬头，“你要走？” 安兮：“是啊，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你啊，现在……都结束了。” 沈沉看着她，她看着地面，谁都知道这件事，可谁都没办法主动提起这件事。 最后沈沉说：“好。” …… 慕沅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见安兮在这儿收敛了几分。 “沈狗，院长叫你去一趟。” 沈沉站起身，“我先去一趟，你等一下。” 安兮：“好。” 等沈沉出了门，慕沅才笑着问安兮，“你俩有情况了？” 安兮：“没有，我要走了，请沈医生吃顿饭，你要不一起？” 慕沅意外，“你要走，去哪？” “不知道。”安兮叹了口气，“可能，回北方吧。” “ 分卷阅读31 那你和沈狗……”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安兮耸了耸肩，视线落在那张片子上，慕沅看到她的反应，走过去揭下来，“这片子他都看两天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安兮愣住，原来他就一直在看这张片子，原来这两天他都在看这张片子。 他该有多理智，才只能从她的片子里看看孟清思的影子。 而不是剖开她的血肉。 第二十三章 “行了，你先等他吧，我下班了。”慕沅打算进更衣室换衣服。 安兮叫住他：“你不一起？” 慕沅：“我？啊，我还有事，很重要。” “哦，那好吧，慕医生。” …… 沈沉去了没多久便回来了，安兮等他换了衣服，看着他收起那张片子装进黑色单肩包的夹层里，小心翼翼的样子。 心里像被塞了榴莲一样的苦涩，他仍旧一成不变的安静，不加以掩饰的冷漠，他什么都没说，安兮还是看穿了他的绝望和心灰意冷。 才短短两天，沈沉已经变了一个人。 变得更加沉闷。 “沈医生，你想吃什么？”安兮强行笑了笑。 沈沉目视着前方冷冷道：“随便。” 安兮脸色僵白了一下，她不是没有经历过他这样的态度，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啊，沈沉已经不是单纯的不喜欢她了。 安兮：“那……去吃米线吧。” 沈沉：“好。” …… 依旧是老样子，店老板端上来，安兮把葱花全部挑了出去，正打算放醋，突然想起来上次沈沉说的话，默默看了他一眼后收回了手。 “什么时候走？”沈沉突然说了句话，冷不丁地惊了安兮一瞬。 安兮搅动米线的筷子被捏紧，“三天后。” 沈沉点了点头，“我去送你。” “……”安兮哑然，她想拒绝，想问他为什么不骂她，想问为什么要送她，想问他是不是很恨她，安兮抬眼，最后说了一声“好”。 沈沉没再说话了，安兮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顿饭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 回家路上，安兮没有走在他的身侧，她回到了以前的位置——他的身后。 沈沉身后一米的距离，安兮不紧不慢地跟着。 回到弱水镇，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灯亮起，整条河都亮了。 她和沈沉走着走着，就到了孟清思信里说的落水点，沈沉停了下来，站在边上。 他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安兮好像知道，也好像不知道。 “对不起。”安兮轻声说，“沈医生，对不起。” 对不起，她真的不想这样的。 沈沉看着河面上，他说：“你有没有……见过她。” 安兮头脑一滞，停了半晌才出声：“没有。” “我没见过她，车祸以后我就躺在床上了，醒来……醒来就……就这样了。”安兮说得很抱歉，她头自觉地低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想问，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沈沉身子动了一下，坐在石板上。 安兮走过来，坐在他旁边，中间隔了一段距离，轻声说道：“我醒来的时候，是一个男人来找的我。他说捐赠人不想暴露身份，说有一个愿望希望我能替她完成，我没有理由拒绝。那个人告诉我来这里找一个叫沈沉的人，也就是你。他还给我了那个箱子，直到那个人给我打了电话说让我打开，我才知道的。” “沈医生，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安兮哽咽了，“……对不起。” 沈沉心里疼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里的颤抖，“别哭，阿水不爱哭的。” 以前他就觉得，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是不能哭的。 她的眼睛里，都是星星。 “阿水很开朗，她不喜欢哭，她说女孩子不能哭，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 沈沉轻叹，顿了一下，继续道：“阿水很聪明，你和她很像，真的……很像。” 很像吗？ 她和孟清思很像？ 可他一点也没注意到不是吗？ “我和她不像，你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如果他真的觉得很像，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沈沉笑了一下，轻缓道：“很像，又不像。” 他的话让安兮糊涂了，但像与不像如今已毫无意义。 “沈医生，你真的很喜欢她，是吗？” 沈沉怔了怔，“十年，阿水离开这里已经十年了。她以前就住在你现在的房间，每天我从窗外望出去，她都在那边摇头晃脑的背古诗词，有时候累了，她就趴在书桌上唉声叹气，然后远远地看着我摆着哭脸求救。阿水的妈妈是一位语文老师，但她的语文很差，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她后来会成为一名创 分卷阅读32 作歌手，但事实证明，阿水很优秀。” “我母亲很喜欢阿水，她们经常一起看电视，一起聊天，那几年，是我见过母亲最开心的时间。母亲的病常年累积，父亲一直用中药调理，但效果甚微，还好有阿水。” “16岁的时候，她们一家搬回北方，走的时候是在夏天，8月17日，星期三，天气很闷热。她走后，C市一连下了半个月的细雨。” “我们并非不联系，刚开始的时间，阿水总是打电话说不喜欢北方想回来，她说好想回弱水镇，好想吃这里卖的冰棍，好想闻一闻中药的味道。她说好想回来，她说以后一定要回来。” “17岁的时候，她说要进娱乐公司做练习生。18岁出道的前一晚，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她说她很紧张，很怕没人喜欢她，怕表现得不好，她问我母亲怎么样，问我大学过的好不好，然后她说还要去练习室练一练，让我明天看她的舞台。” “阿水变得越来越忙，行程越来越多，后来我们没有再通过电话，偶尔她会发邮件给我诉苦，像以前一样，可是我们都忽略了，我们都长大了。” “长大了，总有一天，会走散的。” “真正失去她的消息，是在她出道后第三年。我们不再联系，过年过节也没有问候，她的电话安静躺在联系人列表里，再也没打出去过。” …… 安兮沉默着听完，这应该是沈沉26年来说话最多的一次吧，她还算幸运，能听到他说这么多话，虽然是在说他和孟清思的故事。 “为什么呢？”安兮问，“为什么你不联系她？” 他默了一阵。 沈沉：“怕打扰。” 沈沉：“怕我对于她的苦恼无能为力。” 沈沉：“我们不是小孩子了，她也不是一只冰棍就能安慰的小女孩，她的一切我都不了解。我怕，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这是沈沉最怕的四个字。 第二十四章 安兮苦笑，“你不是怕打扰，是怕耽误她，对吧？你怕会影响到她，会给她带来困扰，会让她的前途被你毁掉。沈医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孟清思没有出事，可能你们也会错过一辈子。” “不是因为你们不记得对方，而是不敢打扰对方。” “然后，你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莫名其妙地，真的走散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沈医生，”她停顿住，凝眸注视着身边的人，“你也会等她一辈子，是不是？” 望着河面的沈沉突然扯动着嘴角轻笑，“是啊，我会等她一辈子。回不回来不重要，记不记得不重要。她说过喜欢这里，我就替她守在这里。” “……” 她的喉咙被哽住，发不出一声。 良久后，安兮恢复过来，轻快地问，“那后来呢，后来你过得好吗？” 沈沉没说话，低下了头。 后来啊， 后来，他就失去了一切。 …… 见他不想说，安兮转移了话题，“沈沉，你还有什么想去做的事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去。……这，也是孟清思的愿望。” 他摇了摇头，“不用了。” “不是她，一切都没有意义。” 安兮终于没有忍住掉了眼泪，鼻翼的酸涩感积压已久，在这一刻却不敢大声的哭出来。 安兮站起身，用力吸了一声，头往上仰，“沈沉，你知不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你以为只是孟清思想兑现承诺？她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不管你有没有喜欢上我，不管你有没有把我当成她。” “沈沉，我来这里的意义，不是你要喜欢上我，而是你的余生要快乐。” “孟清思不会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的心跳告诉我，她希望你能快乐，她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下去……沈沉，不要辜负她，好不好？” 孟清思的一生所望，不过就是想让沈沉好好的活下去。安兮来这里的意义，只是想让他好好的活下去。 她不是没有奢望，她也有自己的侥幸，她也期盼着沈沉能真的把她当成孟清思，哪怕是骗自己，骗她，只要他能好好的，就什么都好。 安兮声泪俱下，心里早已碎成了一地残渣，“沈沉，孟清思的心脏还在跳动，她在我的胸腔里跳动，每一下都很清晰，她还在的。” 沈沉的眼中动了一下，水面折射出的光芒一闪而过，他心被劈成两半。 他何尝不知道孟清思的心脏还在跳动。 只是物是人非啊。 她不在了。 安兮似乎察觉到自己撕破了最后的保护，她看着沈沉无望的眼神，不知所措，“对不起……” 沈沉垂下眸，“不用道歉，这与你无关。如果不是别无他法，阿水一定不会这样做，我不怪你，也不怪她。其实她没有忘记，她也回来了，你的到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分卷阅读33 “我不怪你，也不怪她，我只是想她了。” “安小姐，”他叫了一声，慢慢转过头来，一双空洞的眼睛令安兮心惊，他缓缓开口道：“能抱一下吗？” 安兮扯动着嘴角，淡笑，“好啊。” 她张开双臂，轻轻靠近沈沉的怀里，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她感受到沈沉的双手紧紧环住她，感受到他浑身冰冷的气息慢慢回温，感受到后背的一滴滴滚烫，那是他为孟清思流的眼泪。 “沈沉，我回来了。” 安兮想，孟清思应该会这么说吧。 “阿水，阿水，我想你了……” …… 安兮离开时，沈沉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对面，他看在什么，在想什么，安兮不想知道了。 “您好，这里是孟清思，我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留言，一定会回复哦～” …… “您好，这里是孟清思，我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留言，一定会回复哦～” …… “您好，这里是孟清思，我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留言，一定会回复哦～” …… 沈沉打了好多次她的电话，提示音响了一遍又一遍，他还是不知疲倦地打下去。 “阿水，我见到你了，你回来了。” “阿水，我会好好的。” “如你所愿，我会好好的。” * 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四天，闵雯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也只筹措到了杯水车薪的份量。 到最后，她还是决定卖掉父母留下的店。 百年老字号，地段繁华，虽然生意大不如前，但多年累计下来的名声也足以卖个好价钱。 在此之前，也有很多人来找闵雯接触过，开出诱人的价格，之所以没有动这样的心思，是因为父母临终前的嘱咐。 闵家的三代人心血，到闵雯这一辈已经辉煌不再，即使欠下了巨额债务，父亲也不同意拿店抵押。 而如今，她恐怕要愧对父亲了。 离这家店不远处的火锅店张老板早就有意收购，所以当闵雯上门时，他便答应了。但闵雯还是先带他去店里看看。 慕沅到的时候，张老板刚好在。 “闵小姐，您的店我是很满意的，价钱可以商量，不过，这店里被损坏的物件，可能得打个折扣了。”张老板是个很生意的生意人，不愿意吃亏，也不会贪大便宜。 闵雯表示理解，“当然，张老板说得对。” “好，明天我让人来估价，在这基础上给闵小姐加百分之十，也算是，我对这百年老店的敬畏。” 闵雯感到诧异，她见过太多无往而不利的生意人，但像张老板这样怀揣敬畏之心的，少之又少。 闵雯微笑道：“不必了，我只希望张老板能好好经营。” “那是自然。”张老板点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如果还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闵小姐，理论上在我们签订合同之前你都可以反悔，但张某希望闵小姐不要食言。” 闵雯轻轻叹了口气，“不会的张老板，我已经决定了。” “好，那我先回去，有事请联系我。” …… 送张老板到门口，闵雯才看到慕沅坐在店里，不知道来了多久。 慕沅只微微抬眼看了看那张老板，径直起身走到他面前，“对不起，这家店不卖。” 第二十五章 闵雯皱眉，拉了他一下，“你干嘛，别说话。” 慕沅瞟了她一眼，又看向一脸懵的张老板，从闵雯手里抽回那张名片塞还给他，“店不卖，她也不需要联系你。” “慕沅！”闵雯怒视他，紧皱的双眉下一双眼氤氲着怒气。慕沅无视掉她。 张老板看着两人，迟疑了几分，“闵小姐……” 闵雯忍下怒气，“抱歉张老板，这件事已经说定了，我不会食言。您先回去吧，我会再联系您。” 慕沅：“你……” 刚说了一个字，闵雯一转头瞪着他，剩下的话被憋了回去。 张老板：“那好，我可当真了……这样吧，再给一天时间，你考虑清楚，我们再商量，怎么样？闵小姐年龄不大，可别被人说我欺负年轻人。” “……”闵雯悻悻然，“那好，后天一早我再联系您。” 等张老板走后，闵雯才卸了口气，慕沅阴沉沉地看着她，“真要卖？” 闵雯眼皮低垂，“不然怎么办，我也只有这家店了。张老板人不错，会好好经营的，再说我也不适合做生意。”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想卖掉？” 他突然严肃，闵雯压抑了几天的情绪猛地冲到了临界点，“我不想卖，可我能怎么办，让你因为我丢工作吗？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我不想再给别人带去麻烦！” 分卷阅读34 慕沅：“我说过了我会想办法……” 闵雯：“我也说过了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能不能别再管了，慕沅，我真的累了，我不想跟你纠缠下去了，别再管我了行不行？！” 慕沅倏的不知所措，他可以面对任何状态的闵雯，唯独这样崩溃无助的闵雯会让他不知所措。 “你手怎么样，我带了药，过来换。” 他拉着闵雯坐在身边，拆开缠绕的纱布，小心地上药再包好，整个过程动作都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其实慕沅每天都会来给她换药，每次都这么小心翼翼，不会让她有一点点疼痛。 闵雯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心里纠结着。 “慕沅。”她轻声叫他，余光中看到他手顿了顿，继续道：“你知道，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所以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不会有结果的。” “是啊，你不是以前的你了，以前你可喜欢骂我了，现在都不骂我。”慕沅呵笑了一声，“脾气变好了啊。” 闵雯：“……” 她确认慕沅听得懂，也确认他在装傻，偏偏她对此无可奈何。 上好药后，慕沅终于正经起来，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银行卡放在桌上，一一指给闵雯，他认认真真地说：“这张卡里有40万，是我所有的奖学金和比赛的奖金，这张是从小到大我妈给我存的压岁钱，应该有20万左右，这个是我的存款，70万，还有一张是我和沈沉这两年研究的几个项目赚的，再加上我从房东那儿退回来的房租，一共应该有170万。” …… 他停了一分钟，看向呆呆的闵雯，“够吗？” “不够的话我再去预支明年的工资……” “慕沅……”闵雯黑眸闪动，看着面前这花花绿绿的银行卡，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罪恶。 哽咽了一下，即使强力压制，她声音还是有些抽动，“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对你那么不好，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从几年前到现在，闵雯深知自己有多差。他们在一起是因为闵雯的一时兴起，他们分手也是因为闵雯的决绝。 她从来没问过慕沅到底喜欢她什么，在那个所有人都不喜欢她，所有人都觉得她不是好人的时候，他到底喜欢她什么。 她出各种难题给他，让他在同学面前丢脸，让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清冷学霸变成了众人啼笑谈资的对象。 几年前如是，几年后也是这样。他连为什么会欠那么多钱都不问，毫无原则地选择帮她，拿出了他所有的积蓄，甚至是压岁钱，甚至是房租…… 闵雯看着这一排银行卡，眼睛酸涩得难受，视线渐渐开始模糊不清，慕沅伸出拇指擦掉她脸上的泪，语气还很轻松，“哭什么，我又不是送给你，要还的。” “不过在还之前，我可能得先请你帮个忙。”他叹了口气，“我把房租退回来了，过两天就得搬。” 慕沅偷偷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因为他的语气轻松而好一点，反而哭得厉害了。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见闵雯哭。 慕沅印象中的闵雯，总是骄傲的，从来不会因为别人哭。 慕沅好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肉疼的是我好吧，怎么你还哭成这样了？” “你还知道你对我不好啊，看看我是多么善良的一个前男友！” 闵雯抬手抹了一把泪，“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你才工作几年啊，怎么会有这么多？” 慕沅气笑了，“啧”了一声，“现在知道你当初甩的是个天才了吧？” “怎么样，”慕沅靠近了一些，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要不要捡回来？” 闵雯：“……” 她眯起眼，故意说道：“你现在没钱了，我捡你回来干嘛？” 慕沅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嘴角上扬着，“我可以赚啊，又有才华又有脑子，还勤奋工作，关键是不秃头，长得也还不错，不好吗？” 闵雯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说话。 “不好？”慕沅追问。 她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柜台后面拿了纸笔过来交给慕沅，“写欠条。” “……” 慕沅：“还要写欠条？” “嗯。”闵雯回答他，“借的就是借的。” 慕沅：“……那为什么要我写？” 闵雯抬起一个白眼，“你把我手包成这样我怎么写？！让你写就写，怎么废话那么多？！” “……”慕沅乖乖写了一张欠条，闵雯在最末尾很快签了字。 签好字后，闵雯把这页纸撕下来交给他，“收好，丢了我可不认。” 慕沅笑了笑，看了一遍欠条上的内容，唇角的笑意更浓，眼里透露着套路，“这可丢不得，毕竟是卖身契呢。” “？”闵雯疑惑。 慕沅挑眉，“你不看内容？” 第二十六章 从他的 分卷阅读35 语气里，闵雯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伸手去抢“欠条”，慕沅躲了过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是让我收着嘛，抢什么？” 闵雯沉下脸，“你写了什么？” “欠条啊，” 他理所应当，“你让我写的。” “……” 她是让他写欠条，不是“卖身契”！ 伸出一只手，闵雯直言道：“给我。” “不行。” “给我。”她加重了语气。 “你要干嘛？”慕沅反问。闵雯皱起眉，耐着性子哄骗他，“我就看看。” “呵——”慕沅轻笑，“你以前骗我也是这个表情。” 闵雯：“……” 还记仇。 不看就算了。 大不了她不认。 这样想着，闵雯便失去了兴趣。随手拿起桌上张老板留下的名片，刚按下了前三位数，慕沅就气呼呼地从她手里夺走了手机，“钱都在这儿了，不够我还可以想办法，你还给他打电话？” “有点事要跟他说……” “说什么，你还是想卖店？”他气一下上来了，“那当我买不行吗？” 闵雯愣了愣，“不是，我是跟他说我不卖了，你……瞎激动什么？！” 瞎…… 他反应过激了？ 不是要卖店…… “真的？”慕沅还是有点不放心。 闵雯：“真的。” “那这么说……欠条生效了？” “……”闵雯撇开视线，“欠条我认，但你写的这个，我不认。” 慕沅：“白纸黑字，有你的签名，不认？” 闵雯：“那你给我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慕沅还是没能抵得住压力，往后撤了几步，以一个安全距离把欠条展示在她眼前，以免被她抢走。 曾经他的字写得好看，许是工作的原因，这几年越发飘逸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白色A4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 【201×年×月×日，闵雯因故向慕沅借款170万元整，无需归还，以身相许即可，限期余生。】 “！！” “……” “你……” 慕沅赶忙收起了欠条，揣进口袋里，一脸阴谋得逞后的得意，“这可是你自己签了字的，我又没逼你。当然了，你要反悔的话，我也拿你没办法。” 他很清楚，闵雯不是一个食言的人。 说着，他又扮起了可怜样儿，“唉，孤家寡人咯……” 闵雯：“……” 她静默坐着发愣，突然回想起这些年的种种，让她从一个肆意的叛逆少女变成淡漠无求的青年的，并不是时间。 当她知道父母欠下了巨额债务时，她就已经变了。她苦苦支撑着父母的心血，即使她不喜欢。 而父母的突然离世，才是最后一击。 好像这个世界，除了债务，她也没有任何奢求了。 闵雯不得不承认，其实这些年她很少会想起慕沅，可再次遇到他以后却时常能回忆起过去的时光，那些可笑的，幼稚的，让人无奈又心疼的时光。 “慕沅。” 她轻声唤他，“你会后悔吗？” “其实我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力气去喜欢一个人了，你的选择可能是错的，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也不想再为任何人努力，我一点也不好，对你很不好，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做。” 无力再去喜欢别人，不想再为谁努力，闵雯如今的状态便是如此。 安静的沉默，闵雯抬头看他，忽的被扯过去，慕沅轻抵上她的额头，嗓音格外低沉，“值不值得我才知道，你说了不算。” “反正……你不能再甩我第二次了。” 闵雯心底震动，瞳孔闪了闪，低垂下视线。 慕沅搭在她后颈的手微微用力，头往旁边侧了一点，下巴落在她的肩上，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能不要我了，我什么都给你了，全都给你了。” 他的语气有多难过，闵雯就有多难过，心如刀绞。 “对不起。”闵雯抬手抱住他，声音颤抖着，“慕沅，对不起。” 她的手抱住他的时候，久违的感觉到归属，慕沅笑道：“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 闵雯：“什么有用的？” 慕沅：“比如，我喜欢你，我再也不跟你分开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要跟你结婚，然后养好多孩子。……这些话，你随便说点都行。” 闵雯抿笑，推开了他，看着慕沅，“好。” “？” “我答应你的求婚……虽然你也不讲仪式感，没有戒指没有玫瑰也没有见证人，不过看在你还算真诚的态度，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了。” 慕沅：“……” 怎么就变成他在 分卷阅读36 求婚了？？ 还来不及纠正她，又被她说的话彻底滞愣，反应了半天，傻乎乎地问：“你，你刚说什么？” “我说，”她凑近了，贴着慕沅的耳朵，呼出的气息痒痒的，“我想和你结婚。” * 安兮走的前一天，慕沅搬到了对面沈沉家里。 她才知道，慕医生和雯姐复合了，不仅如此，已经打算结婚。 当晚，四人一起聚餐。 为安兮践行，也为慕沅闵雯庆贺。 安兮担心沈沉会不适应，当看到他笑着举杯时，既心疼又高兴。 看着慕医生和雯姐，他会想起孟清思吗？ 会的吧，那是他们错过的美好啊。 沈沉一杯再一杯地不停灌自己。 安兮不忍再看下去，按住他的杯子，“别喝了沈医生。” 他没有理会，掀开她的手继续。 “好，我陪你喝。” 安兮拿起面前没动过的酒，她一直记着，所以一直没动。 只是这一动，终于还是被制止了，沈沉一把夺下，神情冷漠，“她不喜欢。” 她不喜欢。 她不喜欢。 …… “什么不喜欢？谁不喜欢？”慕沅不明所以，出声问。 闵雯察觉到二人微妙的气氛，塞了一嘴青菜给慕沅，“吃你的吧，话那么多！” “咳咳咳……” 慕沅：“你谋杀亲夫啊！” 闵雯黑了一头线，“……还没结婚呢！” 他也理直气壮，“那也是谋杀亲夫！” 闵雯：“……” “哦，那我婚姻那一栏，就该写丧偶对吧？” 慕沅“嘭”拍了一下桌子，“你敢？！” 第二十七章 两人吵吵闹闹，安兮面上笑了笑，心里沉重得像挂了千斤重物。 他说的那句话，多刺耳啊。 她不喜欢。 是孟清思不喜欢。 与她安兮无关。 …… 安兮上午9点的机票，早上7点，沈沉开车送她去机场。 闵雯送她到路口，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松开，“兮兮，以后还回来吗？” 安兮笑道：“不一定了，可能吧。” 闵雯眼里有些许失落。 安兮想调节一下气氛，指着路边的花，“我记得刚来的时候，这些花都还没开，现在全都开了，真好看。” 闵雯也看了看，“是啊，可你却要走了。” “雯姐，我真喜欢这里。”安兮抱住闵雯，看着她们走过的那段路，路的尽头是两座对面的房子。 “喜欢就不走了。”闵雯说。 她笑了笑，直起身来，“因为喜欢才要走呢，我可不能为了一个喜欢的地方就放弃了大千世界，我还会找到更多我喜欢的地方的！” 这么潇洒的安兮，和最初她见到的一样。 “滴滴——” 停在路口的车鸣笛催促，安兮挥了挥手。 看了看身后，安兮瘪瘪嘴，“慕医生都不出来送我，真不够意思！” 闵雯：“他上班去了。” “哦～”安兮恍然，“嗯，确实该好好赚钱，对了，雯姐，你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叫我！我肯定会飞回来的！” “知道了，快走吧，沈沉在等了。” “嗯嗯。”安兮又看了一圈这里的一切，突然想到什么，看向闵雯，“雯姐，不要开饭店了，开花店吧。我知道你喜欢花，不喜欢饭店。雯姐，做自己想做的事吧，这样……才不会后悔。慕医生也是，真的为你们高兴，他人虽然不怎么样吧，但真的喜欢你的，雯姐，你和慕医生一定要好好的。” 闵雯牵起她的手握住，“你也是，要好好的。” “嗯，我知道了雯姐，那我走了。” “记得结婚给我发喜帖。” “好。” 闵雯目送安兮离开，坐上车，车开走，渐渐远去，消失不见。 突然想起，安兮来这里的第一天说的话。 她说她来这里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闵雯忘了问，那件事有没有完成。 她也忘了问，安兮在这里开不开心。 …… 一直抵达机场，安兮没有说一句话，沈沉也沉默着。 过安检前，安兮回头看他，高大消瘦的身影站在人群里，他今天穿了白色衬衣，看起来特别好看。 “沈沉……” “一路平安。” 终究是他抢了先。 安兮的话无处安放，“好。” 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也没有看到沈沉眼中的凄凉，多年前他也这样，看着孟清思一点一点的离开他的视线，一步一步走进候机室，走出他的世界。 简单 分卷阅读37 的一别，便是永别。 阿水，再见。 …… 飞机起飞时，沈沉已经回到了家，头顶上呼啸而过的一道影子，苍穹之上，他仿佛看到了孟清思归来的模样。 飞机上，安兮看着时间到9：05分，嘴角轻笑，“沈沉……再见了。” 安兮计算过，飞机起飞的第五分钟，刚好经过弱水镇。这里住着她最最最喜欢的人，和她最最最喜欢的人喜欢的人。 而她只是借过。 偷走了别人的灵魂。 去遇见她的人间值得。 她本来想说“沈沉，我喜欢你呀”，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 * 安兮走后的第二天，沈沉收到了一封信，署名孟清思。 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沈沉有些疑惑，拆开后的几张信纸上亦是七歪八扭极不美观的字迹。 【好久不见，沈沉。 我是阿水。 有点开心你能看到这封信，也很难过你看到了这封信。抱歉，没能遵守和你的约定。 真的好想回到弱水镇，好想和你一起放风筝，好想坐在门口的石板上看对面的钟楼，好想在夜晚坐在院子里数星星。你知道吗，我做了很多个梦，梦见你牵着我的手在河边跑啊跑，一直跑，一直跑，天没有黑，我们始终都不累。 沈沉，我以前说过，我最大的愿望是世界和平。你笑我傻，说我不切实际。好像真的被你说对了，我应该许一个小一点的愿望，小到只有你和我，这样是不是就能实现了。如果可以重来，我真想从来没有离开过弱水镇，从来没有离开过你，哪怕后来我还是会变成现在的样子……这般无用的样子。 18岁出道的那一年，是我最想你的一年。其实我每天都想给你打电话，每天都想告诉你我很累，我练舞受了伤，被老师骂哭了，同公司的小伙伴对我不友好，网上又有恶评骂我……我什么都想告诉你，只是想让你安慰我，像小时候一样安慰我。可是我怕打扰到你，我的经纪人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是我一个人在受罪。我才明白，我们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沈沉，可是我好想你啊，我知道这个电话只要打出去你就会接，只要我说不开心你就会轻声哄我，你会说“乖，给你买冰棍”。可是我怕，我希望你的生活像普通人那样顺遂，希望你能远离我所生活的一切，我害怕我身上的黑色气息沾染了你，我害怕我的依赖会让你失去最简单的生活。沈沉，这个圈子很可怕，我不想让你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所以我能做的只有放弃我对你的依赖。 即使这样，我也做了一件让我觉得最自豪的事。你的20岁生日，我的首场演唱会，为你唱的《生日快乐歌》，是我这些年最开心的事。 沈沉，我真的以为，我可以回去找你的，我买好了这些年应该送你的生日礼物，我想等26岁就退出娱乐圈，我想在26岁这一年回到你身边。 真的想…… 我的渐冻症是在24岁的时候被发现的。没有一点预兆，我就这样失去了拥有你的资格。你不要怪我，我比这世界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幸福，但我不想以这样的模样回去找你，一个这样的我，没有拖累你的资格。 安兮是后来遇到的，你肯定猜到了我为什么会选择她。 第二十八章 其实你只猜对了一半。 一半是因为她和我很像，一半是因为，我想用最完整的我陪着你。 当你看着她的时候，会想到我，就很好了。 不管她是不是我，在你眼里的是我，就好了。 沈沉，这封信你原本是不会看到的。 如果你们在一起了，你就永远都看不到这封信，可偏偏你看到了。 我的字很难看了，写的时候很吃力，手总是不听使唤，僵硬得很难动一下，好没用啊……你看，我是不是很没用，连字都写不了了。 沈沉，对不起。 对不起，沈沉。 好想再看看你，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都没有看过你大学的样子，你现在长得高吗？肯定很好看，听说你学医，不知道学的哪一类，穿白大褂的样子应该很好看吧，会拿手术刀吗？可以治好阿姨的病吗？你学医的目的，就是因为阿姨吧，我都知道，阿姨的病中药调理不好，所以你学了西医对吧。 沈沉，要加油，阿姨的病会好的。 你也会成为很优秀的医生。 等将来，等将来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想看看他，你带他来我墓地让我看看好不好，我应该会很喜欢他。我会保佑他的，会保佑他健健康康的长大，平平安安的一生。 我也会保佑你的。 我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做你的影子。 沈沉，你是我所有的愿望，是我一生所望。 答应我，好好活着。 ——孟清思 分卷阅读38 ——你的阿水】 …… 很长的一封信，整整五页纸。 沈沉双手捧着信，脸埋了进去，哭泣这迟来了整整十年的回应。 他的阿水呀，是个小傻瓜。 她错了。 很久以前，沈沉就只剩下她了。 选择医学专业的确是因为母亲的病，父亲是自幼学习中医的，为了母亲的病辗转数十年，调理的方法换了又换，终究是效果甚微。 耳濡目染下，沈沉对中医也有了了解，只是母亲的病还是不见好。每天的中药熬成细渣，苦不堪言。 那时候沈沉就决定，学习西医，为母亲研究病情。 是在孟清思出道后的第二年，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父亲听闻西北地区有个偏方，只身前往。足足下了十几天的大雨，父亲不幸遇到山体滑坡，最终丧命于那里。 父亲的尸体是被消防车队带回来的，沈沉永远忘不了，父亲僵硬的手中紧紧攥着母亲的项链。 那以后，母亲的病便一发不可收拾，后来干脆连床都下不了了。 沈沉大学在读期间，参与多个相关项目，致力于研究母亲的病，但一无所获。像父亲这几十年的结果一样，毫无半点办法。 母亲是在他24岁这一年去世的。 最终了，他才知道，母亲一直在等的不是药，而是孟清思。 母亲知道，沈沉喜欢她，也知道曾经她说过要回来的。 母亲想看到沈沉有个家，不想等她死后，沈沉就孤苦伶仃一个人活着。 可她终究等不到了…… 但她知道，沈沉还在等。 他还在等孟清思。 …… 原来24岁那一年，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 C市已经完全进入了冬季，但弱水镇不似主城区，仍旧处处温暖着。 闵雯最终还是关掉了老店，尽管张老板出了高价想买下来，她还是没有答应。 她在新乔医院附近开了花店，原先饭店门口的两盆龟背竹也移了过来，为此慕沅还大吃了一醋。 “两盆草你都舍不得丢，甩我就那么干脆？” 闵雯无奈，掀了掀眼皮，“你和它们能比？它们比你好多了。” 慕沅一口水喷出了，气得额头凸起，“我对你不好？我他妈户口本都随身带着了，我不差那9块钱，现在就走！” 话说完就拉着闵雯往车上走，动作粗鲁又怕伤到她，闵雯吓坏了，“等等等，你……不是，今天民政局不上班，哦不对，下班了。” 慕沅看了眼手机，好像是过了下班时间了。 心里有些不爽，慕沅眯起眼，“你这么大反应，不想去？” 闵雯头皮一紧，慌乱地摆了摆手，“不是，这不是下班了嘛。” “好，今晚把你户口本给我，明天就去。” “……” 闵雯：“去就去，我干嘛要把户口本给你？” 慕沅：“这样保险，以防你又骗我。” 闵雯：“……” 她笑了，“那你是打算带着两个户口本去结婚？” 慕沅眼神微妙，一手掐住闵雯的下巴，另一只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 这强势的态度，倒是在他身上少见。其实慕沅不止一次想领证，闵雯一直拖着，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定。 一方面是犹豫。 一方面是不安。 她的户口本上，只有闵雯一个人的名字了。 “慕沅，我都没有见过你的父母，他们是不是喜欢我，认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去领证，不好吧……” 慕沅看着她，突然笑起来了，松开她后又抬手往她额头上敲了一下，“笨，户口本都在我这儿了，还能不同意？” “嗯？” “大学的时候我就告诉我爸妈了，说我女朋友善良可爱，聪明伶俐，学习优秀，人品上进，世间仅有！非她不娶。” 闵雯听得呆呆愣愣，很快又听见他说：“不过现在我觉得，我好像把你说得太好了，其实你也没那么好。” “……？”闵雯感动了一秒钟，“我怎么不好，我哪里不善良可爱了，哪里不聪明不优秀？” 慕沅：“不是这个，我是说……” 慕沅：“你不是世间仅有，是仅我所有。” …… 翌日，一大早，闵雯就被慕沅的电话催促起床，特意再三叮嘱了要化妆，穿好看点。 一向敷衍惯了的闵雯着实不想动，随意往脸上涂了点粉底，抹上口红，穿的是最近新买的衣服，临走前照了照镜子，这是她对领证最大的敬意。 然而一出门就被慕沅嫌弃了，“不是让你化妆吗？” 闵雯诚实道：“我化了啊。” “……”扯了扯嘴角，“你这叫化了？” 闵 分卷阅读39 雯瞪大了眼睛，难道不算？她都抹口红了！！ 慕沅简直气炸了，最后还是不打算耽搁时间计较，怕再耽误会儿，她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拖延时间的歪心思。 第二十九章 “上车吧。” 坐上车后，慕沅气得不想说话，导致闵雯也颤颤巍巍地，一直往后视镜里瞟，才发现慕沅今天很不一样。 其实慕沅和她差不多，平日里都是不爱太注重仪式感的人，随意得很。今天……他竟然穿了西装！ 头发看起来像今早才剪过的，胡茬一点都看不到，整个人精神了十倍百倍。 他真的很重视。 相比之下她所谓的“最大的敬意”显得太过于渺小了。 闵雯开始心虚了，“慕沅，要不……我回去化个妆？” 一听这话，慕沅先是手底下打滑了，车身偏了几分，稳住过后，他侧头过来沉沉看着她，“你又想什么？今天必须去。” “我不是……要逃婚。”她声音低下来，冲着他笑了笑，“我想拍照好看点，第一次呢！” “第一次……”慕沅冷笑，“你还想要第二次？” “……” 闵雯：“没有，不是，绝对不是！就一次！我的意思是就这一次！人生就一次的照片哎，拍好看点嘛。” 慕沅完全不吃这一套，直接回应她：“不用，这样挺好的，反正还要P呢。” 闵雯：“……” 到达民政局时，闵雯越发的心神不宁，并不是因为结婚这件事，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她是愿意和慕沅结婚的，但害怕也是真的。 “怎么了？”慕沅发觉到她的反常，手握住她轻声问道。 闵雯摇头，“没什么。” “脸都白成纸了，还说没事？”他收紧了手，低头看着她，“婚前恐惧？” “可……可能吧。” “……”慕沅顿了顿，“那你就忍忍，领完证就好了。” 瓦特？？ 原来治婚前恐惧症是这样的？！ 忍忍就好了…… …… 工作人员递上的两张表，闵雯填到最后一项时突然停下来，她看向旁边早已填完了的慕沅，犹豫再三才开口，“我真的，要写进你家的户口本了吗？” “不是啊。” 他说：“是我写进你家的。” 慕沅眼里露着笑意，“我入赘。” 他怎么会让闵雯无家可归呢。 …… 车内，慕沅拿着两个红色小本本，终于得意得不行了，翻来覆去地看，闵雯怀疑她和一个傻子领了证。 “有那么好看？给我看看。” 慕沅躲开了她的手，紧紧护着两个小红本本，“没什么好看的，我收着吧。” “？？” “我也有一本。”闵雯伸开手，“把我的给我就行，我不要你的。” “不行，它们是一体的，不能分开。”慕沅直接拒绝，把东西放进口袋里，严丝合缝地保存好，得意洋洋地说：“放心，丢不了。” 闵雯无语。 又过了一会儿，慕沅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来是一对戒指，虽然不是最新款，但一看也知道价格不菲。 “结婚怎么能没有戒指，不过就是不太新了，是前几年的款式，大小肯定没问题。”慕沅拿出其中的女戒，“把手给我。” 闵雯愣了几秒，乖乖伸出左手，无名指被扣上戒指，如他所说，大小刚刚好。 没有很华丽，简简单单的样式，闵雯最喜欢的是上面刻的M·M两个字母。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慕沅，原来几年前他就买好了戒指，做好了准备。 “慕沅。”闵雯声音沙哑着唤他，车厢里的氛围陡然落入沉重。慕沅还没拿出男戒，人就被她抱住，惊讶了半分，笑了，又像不耐烦，又像在哄她，“怎么了，又怎么了，你现在怎么爱哭了？” 闵雯：“对不起。” 慕沅：“跟你说了，别跟我说对不起。” 闵雯：“要说，必须要说。我骗了你，其实我那时候没那么喜欢你，所以在我知道了父母欠下了巨额债务后，跟你分手没有很痛苦，这些年……我也没有时常想起你。” 听她说到这儿，慕沅心里疼了一下，哼一声，“没良心。”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做这么多事，会那么在乎，会记得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恨我才耿耿于怀，我还让你别纠缠不清……慕沅，真的对不起，辜负了你那么多年。” 身上的人轻声哭了起来，紧紧抱着他的姿势没有变，慕沅摸着她的后背，低沉的声音略有些苦涩，“那现在呢，现在你可以真的喜欢我吗？” 闵雯哭得更大声，抱着他的力气大了些。 “反正你不可以反悔了，你可以慢慢喜欢 分卷阅读40 我，我给你一辈子的时间，如果一辈子都不行……那，那我下辈子就不来打扰你了。” “雯雯，你可以……努力一点，喜欢我吗？一点点也行，我只要一点点就好。” 闵雯从他身上退开，胡乱地抹掉眼泪，慕沅眼神失落了几分，看着她从他手里拿起那枚刻着M·M的男戒，戴进他的左手无名指上。 闵雯把戴戒指的手放在他的掌中，倾身趋向慕沅，印上自己的红唇。 说不意外是假的，慕沅胸腔里波涛汹涌，慢慢握紧了她的手，右手扣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五分钟后，闵雯才挣脱开，大口大口地呼着空气，慕沅眼底柔和一片，伸手抚摸她泛红的脸颊，“这就害羞了，可不行……老婆。” “……”闵雯大脑宕机了，老……老……婆…… “回家吗？老婆？” “说话呀，老婆。” “领个证傻了，老婆？” “完了，我娶了个傻老婆。” …… 闵雯忍无可忍地打了他一掌，“开车！” 当晚，慕沅便从沈沉家搬到了闵雯家，用他的话来说，他是入赘。 新婚之夜，慕沅自然而然住进了闵雯的房间。 闵雯：“我家有其他房间，你你你，你别往我床上挤！” 慕沅：“哪有新婚之夜赶老公去隔壁睡的，乖，洗个澡睡觉吧老婆。” 说完他就强拉着闵雯往浴室走，顺理成章得像自己家一样，但闵雯宁死不从，愣是分开洗了。从他的眼神里，她感受到了杀气。 没觉得可怕，倒觉得好笑。 于是…… 新婚之夜，闵雯差点被折腾死。 就因为她说了句话。 “我喜欢你，这辈子下辈子都要喜欢你。” * 第三十章 11月3日，孟清思26岁生日。 各地粉丝举行了生日应援，商场的大屏上循环播放着孟清思的MV，沈沉在那里站着看了整整一个上午。 26岁，是她原本打算回来的时间。 如果她回来了，现在应该是他们一起过生日，她会拿出这些年买给沈沉的生日礼物，沈沉也会把这些年偷偷买好的生日礼物交给她。他们一起许愿，一起吹蜡烛，一起吃蛋糕，一起说这些年彼此的经历，一起分享回忆，一起憧憬未来。 如果，可惜没如果。 …… 下午4点，经纪公司正式公布孟清思的死讯，消息迅速蔓延，全网瘫痪。 无一不在惊叹，无一不在惋惜，无一不在为孟清思难过。 而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安兮在想，沈医生怎么办。 随着死讯的消息公布，还有孟清思的遗作公开。据经纪人透露，这是孟清思在病床上仅仅用了五天的时间完成的。她说过，是为一个很重要的人写的。 她还说，如果他过得很好，就没有必要让他知道这一切，她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地希望他能好好的，所以不会以任何方式打扰他。 沈沉点开了那首为他而创作的歌，共4分52秒，词曲均为孟清思，歌名叫《弱水思沉》。 弱水思沉啊…… 是孟清思和沈沉呀。 怎么就什么都没有了呢，怎么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呢。 沈沉听着歌，沿着河边一遍一遍地走，回忆像风一般无处不在。 小时候，过年的时候，他们两家人会围坐一桌，孟清思和沈沉两个晚辈坐一起，四个长辈分别坐两边。放鞭炮的声音，烟花绽放的绚丽，糖醋鱼的香气，爸爸们谈笑，妈妈们聊天，她和沈沉专心吃饭，沈沉给她夹菜，她给沈沉倒水。 那时候真好，他们都在，他们都没离开。 如今这光景…… 怎么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呢。 * 慕沅和闵雯的婚礼在第二年的春天，安兮没能赶回来，沈沉做了他们的伴郎。 第三年，闵雯生了个女孩，慕沅高兴得不得了，取名字取了十几天才敲定，叫慕皖晚。 到第四年，安兮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弱水镇。 她的心脏排异反应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不得不重新寻找相匹配的心脏。 孟清思的经纪人找过她，说会为她找合适的心脏，但安兮并不在意能不能找到，她只是有点奢望，在死之前见一见沈沉。 孟清思的经纪人，叫宋州，比孟清思大7岁，孟清思死后的一切事务都是他在处理。 宋州心疼安兮这个小姑娘，他想孟清思也会这样做的，会努力为她找到新的心脏，也会愿意帮她完成心愿。 第二天，沈沉飞到了这里。 去见安兮之前，沈沉先去了孟清思的家。叔叔阿姨都已经两鬓斑白，家里随处可见都是孟清思的影子，她的照片，她的专辑，她的杂志封面，她的奖 分卷阅读41 杯，她还没用过的钢笔，她从C市带来的一本书。 沈沉认识，这是他在孟清思离开前给她的。 她还好好的保留着。 沈沉随意翻开，从书中掉落了一张书签，他想起来这是他写的。 【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无论做什么都要很努力，一定要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孟清思的父亲走过来，黯然神伤的表情，“思思最喜欢看这本书，不管去哪里都带着，这么多年还是新的，也不知道她是看什么。” 沈沉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则采访，主持人问孟清思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 她笑着说：“因为有一个人告诉我，一定要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我想，这样的话，他就能看到了吧。我要站在闪闪发光的地方，他才好找到我啊。” 主持人问她那个人是谁，她摇了摇头，没有透露半分。 沈沉终于明白，原来是他一手把阿水推向了这条路，原来是他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后来的几天，沈沉去过孟清思的练习室，去过她吃过的饭店，去过她走过的林荫道，去过她逗留过的街头，去过她驻唱的清吧，唯独没有去过她的墓地。 去见安兮的前一天，沈沉在孟清思的房间里待了整整一天。 第二日，宋州来接他去医院。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沈沉便感觉到了不一般，他的眼神格外的冷。 到了医院，沈沉先去见了安兮。她已经奄奄一息，无力回应了，只看着他哭。 待了十几分钟后，沈沉走出病房，宋州叫住他，“真的打算这么做？她不会同意的。” 沈沉：“会的。她会同意的。” * 慕沅刚给慕皖晚洗完澡，沈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暗自叹息了一声，才接通。 关于沈沉，孟清思，安兮的事，慕沅闵雯是在婚后才知道的。他难以想象，这些年冷静如沈沉的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喂，沈沉，怎么样了？”他问。 “皖晚睡了吗？” 隔着落地窗，慕沅看了一眼窝在闵雯怀里的女儿，心里盈满暖意，“还没，跟她妈妈玩呢。” 电话那头的沈沉想象着那画面，蓦然笑了笑。 慕沅继续问，“你怎么样，安兮的病没事吧？” “会没事的。” “那就好。”慕沅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皖晚都想你了，这丫头天天找你，你说你给她灌什么迷魂汤了，我这亲爸都没这待遇！” “是吗，那你要努力了。” 慕沅黑脸，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行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家都快起蜘蛛网了！” 沈沉：“很快，很快就回去了。慕沅，你明天去我家把房子打扫一下，你自己去，别叫小时工。” “我……”他想爆粗口，“你是我祖宗啊？” 沈沉没理会他的气急败坏，“就这样，别忘了。还有，”他停了一瞬，“再见。” “再……” 慕沅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了，啧了一声，“沈狗竟然有礼貌了？！破天荒啊！” “慕沅！你女儿又尿了！！” 屋里传来闵雯的哀嚎，慕沅赶忙进去了。 抱起慕皖晚往房间里走，边走边吐槽，“搞的我一个人生的一样，你没出力啊？” “呵——” 闵雯翻了个白眼，瘫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正在播放的《还珠格格》。 慕沅换完出来，闵雯已经昏昏欲睡了，他取下她手里的遥控器关掉电视，轻轻抱起她往房间里走。 第三十一章 闵雯被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彻底弄醒，感觉到慕沅的动作后二话没说推开了他，压低了声音里的怒气，“你干嘛，皖晚还在呢！” 慕沅一把掐住她的腰，俯身而上，“皖晚已经睡了，在隔壁。” 闵雯：“你……” 随后，没说完的话被湮没在夜色里。 * 沈沉被推进手术室前，提出了一个请求，他想听着《弱水思沉》做这个手术。 沈沉对比过，他的心脏和安兮十分匹配。 所以他做的这个决定，应该是对她好的。 宋州答应了他，整个手术过程，手术室内播放着孟清思的《弱水思沉》。 慕沅也是在这时知道的这个消息，沈沉的客厅桌子上，摆放着他的遗书，他的房产证，他的所有财产。 慕沅想起昨晚接到的那个电话，他最后说的“再见”，竟然是再见。 沈沉这几年，身体早已经难堪重任，他之所以苦苦支撑着，不过是因为他知道孟清思的心脏还在跳动。 如今她的心脏枯竭了，沈沉没了支撑下去的信念。 慕沅觉得可惜，更觉得解脱。 这几年的沈沉，早已 分卷阅读42 经是一具躯壳了。 做这个决定，他大概是心满意足的。 如同他的遗书里写的，【我一直觉得她就在身边，就在我眼前，可我无法靠近她。我知道她在看着我，每分每秒都在看着我。我想她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找她了。我可以离她近一点了。】 * 安兮不意外，在他来看她的那天，她就猜到了这样的结局。 他始终只爱一人，只为一人妥协。 沈沉死了，在孟清思死后的第五年。 …… 安兮把孟清思和沈沉带回弱水镇，把他们合葬在一起，就像他们现在同时存在于她的身体一样。 安兮去看了慕皖晚，小姑娘已经长成了美人胚子，黑黑的眼睛很像闵雯。 慕皖晚特别喜欢安兮，抓着她的手指头不松开了，闵雯笑道：“这丫头是想认个干妈吗？” 安兮挽唇，“可以啊，皖晚，压岁钱都准备好了，快快长大哦。” 慕沅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黑着脸走过来抱起自家闺女，“吃饭了。” “吃饭去了兮兮，我跟你说，慕沅做饭还不错，皖晚挺喜欢的。” 慕沅回过头，“你不喜欢？” 闵雯笑了笑，“喜欢，喜欢，我最喜欢！” 听到她这样说，慕沅才罢休。 慕皖晚小眼神转啊转，趴在慕沅身上“爸爸，爸爸”的喊。 安兮看着三人，抑制不住的羡慕。 * 后来，安兮独自一人四处旅游，带着孟清思的眼睛，沈沉的心，看遍盛世繁华，听尽人间忧乐。 28岁时，她写了一本小说，以孟清思沈沉为原型，书名叫《听闻江南年少》。 写这本书，安兮找了宋州获取孟清思的相关信息，到了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心死不止她一个人。 …… 那时他24岁，刚刚进娱乐公司。 遇见孟清思是在一个清吧，她在那里驻唱，淡淡的嗓音一下就吸引住他。 后来孟清思跟他进了公司，他做她的经纪人。 经过一年的训练，18岁时，她出了道。 她会写，会唱，颜值不错。出道即火爆。 谁也不知道，宋州从第一次见她，就喜欢上她了，可是为了她的前途事业，他从来不说。 孟清思24岁时，患上了渐冻症。 宋州几乎崩溃，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孟清思一直有一个秘密。 沈沉。 根据孟清思的描述，他找到了沈沉，知道了他亦在等她。 后来孟清思下了决定，捐献眼角/膜和心脏，她拜托他，安排好她死后的事情。 手术后，他找了安兮。 一切都顺着她之前计划的进行着，宋州觉得，也许，沈沉真的就和安兮在一起了。 结果不是，安兮告诉了沈沉所有的事。 其实孟清思早有计划，如果沈沉最后还是知道了，就把写给他的信寄给他。 他为孟清思做的一切，既是她的后事，也是他的心事。 没有人知道，那时候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一步步实行她的计划；没有人知道，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看着孟清思一点点失去生命。 没有人知道，孟清思是他藏在心底十多年的秘密。 安兮的书卖得很好，很多人为书中的孟清思和沈沉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情所落泪，也有人为那个傻傻的安兮心疼，但没人注意到那个偶尔出现的经纪人。 在安兮的书里，宋州要求不披露一点他的相关信息。任何字眼都不要。 两年后，《听闻江南年少》再版，安兮在最后一页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听闻江南年少，青春已老。 有导演找到她希望能翻拍成电影，书粉纷纷表示支持，并选出了一首主题曲 ——《梦里水乡》 她们说，歌里的这句词，最是贴切。 【玲珑少年在岸上，守候一生的时光，为何没能做个你盼望的新娘。】 电影上映是在一年后，演员全部启用新人，作为青春片，票房一般，但也掀起一波热潮。 安兮送给电影的有三句话。 ——致她的人间值得。 ——致他的念念不忘。 ——致她的一生所望。 * * 弱水镇已经很久没有下雨，天气闷热得让人难受，孟清思穿过一排排拍照的人群，终于回到阴影处。 女孩看了看手里的两只冰棍，最后把草莓味的给了沈沉，自己留下香草味的。 少年看着手里粉嫩的包装袋蓦地笑了，“不喜欢吃草莓味了？” 孟清思忽闪着睫毛，汗水晶莹剔透，“不是啊，让你尝尝嘛，我明天就走了，还没见过你吃草莓味的呢。” 沈沉笑意骤然僵住，撕开粉嫩的包装袋，吃了一口草莓味的冰棍 分卷阅读43 ，一点也不像她说的那么甜，酸酸的。 “好吃吗？”她问。 沈沉看着她点了点头，“嗯，好吃。” 两人一只待到旅客散尽，落阳台上只能看到最后一丝残阳。 他们坐在边上，孟清思轻声哼着歌曲，沈沉安静聆听。 孟清思：“沈沉，你会去找我吗？” 孟清思：“我的意思是，你会想我吗？” 孟清思：“如果我以后回来找你，你会不会不记得我了，你会不会有别的……别的关系好的女孩子了？” 孟清思：“沈沉，你来找我好不好，不用经常来，偶尔来就行。我想你的时候你就来好不好？” 沈沉看着对面天边的残阳，对女孩说： “阿水，我会等你。” 一直等你。 你一定要回来。 我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