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之上，银河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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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侠】《太阳之上，银河以北》作者：她是猫
    文案
    或许，你向流星许过愿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的愿望成真了，会是谁帮你实现的？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世上诞生了一只令人神畏惧的拥有天地间最强大灵力的鬼神名曰七安；
    他游走在天地之间，时而化作人形游历人间，时而化作天上的一颗赤星，帮人们实现愿望；
    有天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生前欠了某人一个很重要的约定，于是他找啊找啊，
    终于找到了转世后的某人江河，却意外发现江河竟是他的死对头，七安还会继续兑现前世对江河的承诺吗？
    PS:
    1、此文现代架空，关于鬼怪的；
    2、《银河》这本是17年到20年断断续续写的，有些细节问题可能处理不到位，多多包涵，日后会逐步修改。
    3、喜欢鬼怪的朋友们多多支持呀~感恩感恩~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恐怖 前世今生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七安，江河 ┃ 配角：林辰，云岚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许个愿望鬼帮你实现呀~
    第1章
    大概在天地开始存在的那一天起，为了遵循万物之间的自然规律，神规定每个人死后，都要转世投胎参与世间轮回。所有人都不能带着前世的记忆进入到下一个轮回当中。
    有些人死后，因为对生前心有不甘，记忆便化作穿梭于天地之间的念魂，汲取天地精华，天长地久，从而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拥有强大力量的念魂便在世间游荡，寻找恋人双方投胎转世在同一世的机会，进入他们体内，让他们想起前世的记忆，带着前世的记忆继续生活。
    有一对恋人——七安、七女，他们死后，念魂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一直在寻求主人与恋人投胎于同一世的机会。
    然而天地万物绝不允许前缘后续这样的事情发生，以乱了自然轮回的定律，所以故意让死去的恋人分别在不同时代转世，防止念魂作乱。但神都有失误的时候。千年后的现世，昔日恋人竟投胎到了同一世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为了弥补这一疏漏，神故意打乱七安的念魂，而七女的念魂却侥幸逃脱。
    七安游走在天地之间，眼前的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
    他好像已经走了好久好久，不知道继续这样走下去有何意义。
    这时，一把倒立在空中的红色油纸伞吸引了他的注意。七安刚想伸手去抓，伞却突然张开，一阵烟雾萦绕四周，不一会儿，出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妇人。
    “老奶奶？您好？”七安试图上前搭讪。
    白发妇人闻声，慢慢转过身，“年轻人，有何贵干？”
    “我想请问您，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天地之间的交界。”
    “天地之间的交界？那么，您知道我是谁吗？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逗留？”
    “你是游荡世间的亡魂。”
    “亡魂？既是亡魂，我为什么不去投胎，却在此地逗留？”
    “因为你在等一个人。”
    “等人？等谁呢？”
    “等你生前的恋人。”
    “等她做什么？”
    “为了了却你们前世未完的心愿。你必须等候千年，千年后，你前世的恋人才会投胎转世。届时她早已不记得前世的种种。你出现在这里，就是要去找到她，然后唤醒她的记忆，去了却前世未完的心愿。”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愿要让我停留在这里千年之久？”
    白发妇人没有回答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霎时，天翻地覆，白发妇人化作一缕青烟而去。
    七安听见远处传来妇人的声音，她说，“七安，你该回去了。”
    七安随即被卷入了一团白烟形成的漩涡之中。
    七安冲破阴阳间界，来到了阳间，却忘记了他来阳间的目的。
    阳间的人气实在太多了，他站在街道上忍受着叽叽喳喳的鼎沸人声，觉得自己快要被这鼎盛的阳气给吞没。大概是自己生前习惯了安静，又或许是自己死了太久，一时之间习惯不了阳间的环境。
    七安抬头看见挂在天上的那轮骄阳，于是仿照着它的样子，化成了一颗小小的赤星，把自己挂在了天上。
    这天上可是比阳间好太多了，没有嘈杂的人群，清静地很。白天他跟太阳作伴，晚上又混在群星之间，在离地面很高很高的地方遥望着人间。某天七安忽然发现，这些在他近旁的星星，居然也是来自阴间的魂魄化成的。生前曾听人死化星，以为是无稽之谈，竟没想到是真的。这些星星是人间的亡灵，他们死后变成星星挂在天上，一直遥望着自己生前生活过的地方，直至七日之后，他们才陨落，继而被阴间的鬼差带走，从此不复返人间。
    七安庆幸自己拥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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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最强大的灵力，所以不至于像周围的其他星星一样，被迫陨落，被迫离开人世。
    七安偶尔看见人们对着陨落的星星许愿，觉得人们十分可笑。这些陨落的能被人类看到的星星，不过是因为生前积累了功德，所以才被允许在离开人间的最后一刻被世人瞻仰。
    这些对星星许愿的人，愿望千奇百怪。七安或许觉得自己在天上待的太久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便从这些人许的愿望中挑出比较合理的愿望，帮他们实现。
    七安实现得最多的，便是与有关生死的愿望。比如有个姑娘许愿要跟另一半白头到老，七安就会帮他们一起活到白头，中间双方若是发生了有生命危险的事，七安就会帮他们化解。小的愿望，比如说高中啦，升官啦，七安则会根据人品好坏来帮他们实现。
    因为七安干扰了太多人类的生死，某个不知名的神灵见不得他为所欲为的作风，便任命人间银河镇的江氏为神婆，林氏为阴阳师，来牵制七安。然而这些神职毕竟是人类，根本就不是七安的对手。七安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神灵这么爱多管闲事并且闲得发慌。
    七安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在天上放光明，光明不想放了要实现愿望了，他就下去人间走走。偶尔遇上人类神职，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牵扯，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在帮人类实现愿望的过程中，七安发现其实人间也是挺好玩的，于是待在地上的时间渐渐比在天上的时间多了。
    九百年后，七安出现在二十世纪的上海医院。
    医院，是一个迎接新生和送走病人的地方。这里充满了生的喜悦和死的恐惧。七安独自站在角落里默默观察和体味着一切。
    七安在走廊边上，一对年轻夫妇坐在凳子上哭泣。
    男人对女人说:“信信，别太难过了，妈一定会到更好的地方去的。”
    女人却没有停止哭泣，哽咽道:“妈明明说过，她会等我回来。可是，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怎么就走了呢？我给她买的新衣裳……过年穿的……大红色……她还没来得及穿呢……呜呜呜……”
    九百年了，七安最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皱了皱眉头，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一间敞开的病房，形形色色的人挤满了房间，病人被围在中央。
    七安好奇地走了进去。
    只听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子对病人道:“岳父，恭喜您康复！这些日子您不在公司，员工们可都十分挂念您呢！这下可好了，等您回到公司，员工们的干劲肯定加倍提升！”
    “姐夫，爸才刚刚痊愈,你就想让他重新回公司？你忘了爸是怎么进的医院吗？难不成，你想让爸在公司累死累活，再进一次医院不成？”
    女人的咄咄逼人使原本热闹的场面陷入了尴尬之中。
    原来是一场家族纠纷！
    七安失望地离开病房，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产房。七安经过一间病房时，刚好听到初生婴儿的啼哭声。
    门外的年轻爸爸惊喜大叫，他兴奋的冲进产房，“是男孩还是女孩？医生，母子平安吧？”
    “先生，是个女孩，母子平安。”
    “太好了！医生，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
    年轻爸爸高兴地走进产房，“老婆，快让我看看我们的女儿。”
    小小的孩子在襁褓里蠕动着，圆溜溜的眼珠子闪闪发亮。
    “老婆，她的眼睛真像你，又大又好看。”
    “是啊，咱们的女儿，眼睛、鼻子、嘴巴，都好看。”
    “是是是，咱们的女儿最好看！你说，咱们给她取什么名字好呢？”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嗯……”男人四下张望，发现没有其他人，才小声道，“小云，你不是说，你们神婆江氏的人，会给拥有神力的孩子取有标志性的名字吗？这孩子……你能不能看得出来她究竟有没有神力？”
    “说的也是。”女人说着看着怀里的婴儿，随即皱了皱眉，“这我看不出来……不过我妈说了，我生下来的孩子名字里应该是有‘可’字的。”
    “只要是带‘可’就好了？”
    “对，只要名字里有个‘可’字就好。”
    “那，咱们的孩子既是随你姓的，就叫她……‘江珂’，怎么样？”
    “‘江珂’？这名字好听，咱们就叫她江珂。”
    “宝宝呀，你有名字啦，以后你就是爸妈的小宝贝小江珂。”
    夫妇二人沉浸在喜悦之中，七安看着别人的快乐，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千年来，七安最喜欢的场景便是看到生的喜悦。看到这里，七安才满足地离开。
    七安离开后，女人问男人，“刚刚站在门外的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什么朋友？”
    男人朝门外看去，早已空无一人。
    “刚刚门口有人吗？我怎么没看见？”
    女人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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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刚刚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个子挺高，挺年轻的一个小伙子。”
    “白衣服？没有啊，我一直在门外，没看见什么人，兴许是走错病房了吧！”
    “可是他……”女人还想说什么，却被男人打断，“好啦江小云，你刚刚生完孩子，要好好休息才是。你在这好好待着，我回家给你带汤过来。”
    “你还煲了汤？”
    “不是，是岳母煲的。”
    “我妈？她怎么过来了？”
    “刚刚送你到医院，她就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家里怎么没人，我就告诉她你羊水破了，送你来医院了。妈一听很高兴，叫我好好候着，就在家里煲起汤来了。”
    “那你得打个电话告诉妈我生了。”
    “好好。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第2章
    二十五年后，江珂已经是银河镇出名的神婆。
    据说江珂跟江氏其他神婆很不一样，只要是她占的卜解的卦，从来没有出错过。虽然神婆江氏一直是给别人免费算卦占卜，然而江珂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可以给人算卦占卜的，毕竟神婆的精力和能力都有限。所以江珂规定，每年给每个人限定只算一卦。
    神婆江氏之所以会免费给世人占卜算卦，其实是为了济世，普渡众生，她们希望能够通过给人们解决阴间的事情，从而让世人能安心地活在人世间，不为阴人所困。同时给神婆一氏未来出现的神女积累功德。神婆们替世人做的好事越多，那么未来降临人世的神女也就能够拥有更加高深的神力，而有了高深的神力，也就能够拥有与世间最强大的怨灵——孟七安抗衡，从而能够早日结束江林江氏的悲惨命运。神婆这样做，既是造福世人，也是造福后代。
    神婆的家里面都供奉着各式各类的神灵，佛道释不分家，只要是值得被信仰追随的神灵，通通都可以被她们朝拜。
    这天是农历初一，江珂刚刚把屋里所有的神灵都供奉一遍后，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江珂打开房门，看见一个年近五十的妇女站在门前，笑容可掬。
    “你好，请问你是神婆江珂吗？”
    “是的，您是来占卜的吧？”
    “对，我想问问家人的事情……”
    “好，外面风大，进来说话吧。”
    “嗳，好。”
    妇女和江珂在茶桌上相对而坐。
    江珂照例给客人泡了一壶龙眼叶的茶水，倒入墨绿色的圆柱状茶杯，端在妇女面前。
    “我看这位阿姨有点眼熟，莫非您是镇上阴阳鬼族林氏的人？”江珂虽然才二十五岁，却已对银河镇上几乎每位镇民都了解一二。
    “是的，我叫林清，是阴阳鬼族的人。”
    江珂抿了一口茶，好奇道，“阿姨，我听说你们阴阳鬼族的人可以知晓自己族人的命途，为何你不请族里的其他人为你占卜，却到这里来找我？”
    “说来惭愧，我虽然原本是林家的人，却因为嫁入孟家，被族里的人阻隔了来往。”
    江珂一听，十分惊讶，“孟家？您怎么嫁到孟家去了？阿姨，您难道不知道孟家世代遭受着一千年前的诅咒，世代子孙的命运都十分坎坷，任何接近他们的人，都会被殃及！”
    “是，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不会因为这些，就放弃跟我丈夫相爱相守的机会。十八岁的时候，我不顾族人反对，嫁给了他。族人便就此将我从族谱里除去名字，从此与我断绝了所有关系。”
    “后来呢？”
    “后来我嫁到孟家前两年，便先后生下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孟新，小儿子叫孟奇。”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他们的事吧？”
    “没错。我丈夫在我生下小儿子后，也就是我二十岁那年，在一个下雨天被雷电活活劈死。没有了丈夫，我便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艰难度日。那几年，为了生存，我带着孟奇孟新流落街头，期间发生过不少事情，让我差点失去他们，后来终于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能够解决基本的生活。二十多年过去，我以为我终于熬过来了……”
    “然后孟新跟孟奇，附在他们身上的诅咒应验了？”
    “没错。近两年来，孟新孟奇屡屡遭遇危险，我不敢让他们独自出门，每次危险来临的时候，我都会挡在他们面前，有我在，他们才得以逃过劫难。可是我终究是不能守护他们一辈子，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他们，他们必须找到让自己存活下去的方式。”
    “所以，你找到我，希望我能够帮到你？”
    “小妹妹，我知道你是银河镇最有能力的神婆，我希望你能帮我。”
    林清的脸色十分憔悴，看得出来，她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找到她。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神婆，虽然拥有些许神力，但是破解诅咒这种事情，她还从来没有做过，也未必能够成功。从前自己只是帮人占占卜，算算卦，通通灵，替死人传个话什么的，还没来没有替人解过恶诅，这着实是难为死江珂了。林清也太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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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她了！
    江珂有些为难的说，“实不相瞒，我虽然是神婆，可我从来没有替人做过解开恶诅的事情，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了你了。”
    “怎么会呢？这个恶诅是因孟七安而起，我相信通过你我之力，一定可以把它破解掉的！”
    虽然他们江林江氏是神灵派来牵制怨灵孟七安的，可是江林一直都不是孟七安的对手，尽管是小小的恶诅，他们也无能为力。
    看着林清一脸天真的样子，江珂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阿姨，不是我不肯帮你，只是你也说了，这恶诅是因孟七安而起，倘若我们神婆真的有这个能力去破解它，我们神婆的上一辈乃至上上辈，她们早就帮孟家破解了，又怎么会留到今日，放任孟家遭受这样不堪的命运呢？”
    林清听完江珂的话，才知道自己愚钝，顿觉自己如此强人所难实在惭愧。
    “江珂，对不起，是我病急乱投医了。我一心只想着救孟新跟孟奇，却没有想过这些，真是耽误你的时间了。”
    “没事没事。阿姨，我知道你爱子心切，就像我的母亲担心我一样，我可以理解的。虽然不能帮你破解诅咒，但是我能帮你看看他们两个人未来的命运，知道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那麻烦你帮我看看孟新孟奇的未来，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生辰八字。”林清递给江珂一张红纸，上面写了兄弟两人的生辰。
    江珂接过红纸，然后在手指上算了算，说道，“这个，孟新的命运还算是好的，虽然中年会遭遇一些变故，但是往后的人生道路还是比较顺畅的。”
    “哦，这样真是太好了，那孟奇呢？孟奇的命运怎么样？”
    “我看看，你稍等。”江珂又在手指上捻了捻，忽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孟奇他，他会不会拥有一个安逸的人生？”
    江珂叹了口气，面露难色，“阿姨，孟奇的命运可不就不像孟新那么好了。他近期会有一个大劫难，倘若这个劫难过不了，他……”
    “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江珂颇为无奈地点头。
    林清的脸即刻吓成了土色。
    “这……这该怎么办……孟奇……孟奇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他应该度过一个完整的人生……”
    “阿姨你别着急，这样吧，我给你一张护身符，你让孟奇时时刻刻都带着这个护身符。这个护身符呢，可以暂时保佑孟奇免遭祸患。”
    “只要带着护身符，就会没事了吗？”
    “嗯，只要孟奇收好这张符咒，在家中待满七七四十九日，便可以安然无恙度过此劫。当然，如果你担心他七七四十九日后还有危险，你就尽量让他待在家里就好。”
    “只要不出门就好了是不是？”
    “对，一定要记住，就算不得不出门，也要避开正午时分。”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让孟奇好好收着这张护身符，不会让他出门的。谢谢你，江珂。”
    “没事，我只是力所能及罢了。”
    “想不到你二十五岁，就担任了神婆的大任，还可以把事情处理得这么好。”林清对江珂赞不绝口。
    江珂自谦：“阿姨谬赞，我只是做了身为神职该做的事而已。”
    “我听说神婆江氏四大家族，如今这剩下你们一家，你又是年少有为，早早继承了母亲的事业，不能够去做你这个年龄可以做的事，真是难为你了。”
    “不难为不难为，我既然是神职的后代，自然要肩负起该肩负的责任。况且，看到需要我帮助的人得到了帮助，安心的离开，我就十分心满意足了。”
    “能担大任者，就是该有你这样宽广的心胸。江珂，未来你们江氏，我们阴阳鬼族，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我也这么希望。我希望有朝一日，我们将不再受困于神职，不必再为世事担忧，只是为了自己的小小幸福，自己的小家，为自己小家的开心而开心，为小家的难过而难过。”
    “等你们江氏真正济世的神女，还有阴阳鬼族的大阴司出现，我们的好日子就真的实现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姨，你说，要是我们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一幕该多好。”
    林清笑了笑，虽然知道一切都是未知，千百年过去，一切都是遥遥无期，但她仍笑着安慰江珂，“一定会的。对了江珂，你有对象了吗？”
    “还没有，阿姨，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清笑，“没有对象，还想着有生之年能看到呢？先找个对象结婚成家，把孩子生下来了，希望不就越来越近了吗？”
    江珂恍然大悟，“阿姨，你怎么能取笑我呢？！”
    “别不好意思，玩笑归玩笑，这可是真理啊！”
    “好了好了，阿姨，你快拿着护身符回去给孟奇吧！”
    “好。他日我一定再次登门道谢。”
    “阿姨不必客气。希望你往后的日子平安顺遂，不再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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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江珂。”
    第3章
    “孟奇！快起床！今天你哥回来，赶紧去车站接他！”
    林清一把掀开孟奇裹着的被子。
    孟奇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起床。”
    “这样就对了嘛！看看你哥给你带什么礼物回来。”
    孟奇胡乱刷了牙，洗了把脸，便穿鞋准备出门。
    临走前林清叫住他，“等等！孟奇，把这个带上。”
    林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护身符。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孟奇似乎对林清拿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行为司空见惯了。
    “什么叫‘鬼东西’？这是护身符！保你平安的！我还特地请你舅舅在上面做了法。你舅舅说了，你这几天出门要格外小心，过马路要注意看车，千万不要经过人家的阳台底下！还要小心天上……”
    林清继续喋喋不休。孟奇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于是当机立断地接过护身符，“好了好了，妈，我知道了。您腿脚不方便，赶紧歇着吧，我去接完哥马上回来，您就乖乖地待在家里等我和哥回来吧！”
    “一定带着你哥平安回来。要不是我这腿疾，我才不舍得让你出门……”
    “没事，妈，您就不要瞎操心了！”
    “好好，快去快回。”
    孟奇胡乱把护身符塞进衣兜里，跟林清道了别就走。
    十一点钟的街道，车辆来来往往。天气很凉，路上的行人稀稀疏疏的，孟奇隐隐感到寒气入骨。
    过马路的时候，孟奇跟一个穿着黑色西服、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擦了一下肩头，衣兜里的护身符掉了出来。孟奇没有在意，只顾着道歉。
    “对不起，先生。”
    黑帽子男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嘴唇也是异常苍白。
    孟奇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顿觉寒气逼人。
    男人轻轻掸了掸肩头的灰尘，用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道：“没关系，小兄弟，路不好走，当心才是。”
    孟奇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之后，便急匆匆地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男人却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地上掉落的护身符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三分钟，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死人了！快来人啊！”
    男人不紧不慢地迈开脚步，朝孟奇离开的方向走去。
    男人站在拥挤的人群外面，只见方才跟他道歉的年轻男孩倒在地上，双目圆睁，头部有鲜血源源不断涌出。在他近旁，有一把沾满鲜血的红色油纸伞。
    没有人敢接触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
    人们议论的议论，观望的观望，甚至还有人打电话告诉记者，这里刚刚有人被一把从天而降的油纸伞砸死了。
    男人冷漠的注视着一切，他一边脱下帽子，一边穿越人群，朝尸体走去。
    “孟奇，卒年25岁，死于空中抛物导致脑部失血过多。”
    “身为孟家的后代，真是难为你了。”男人拿出方才从地上捡起的护身符，叹了口气，“神的安排永远无法更改，就算有再多的护身符，也没有办法避免这场劫难。”
    男人恭恭敬敬地朝孟奇鞠了一躬，然后皱着眉向四周望去，仿佛在寻找什么。
    “你们孟氏的亡灵，总是会晚那么几天到达地府，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吧？罢了罢了，七日后，你自然会回到这里找我。记住了，我叫黑墨衫，下次见面的时候可别跟错了别的鬼差！”
    黑墨衫朝四周看看，没有任何回应，便耸了耸肩，戴上帽子，把护身符放在孟奇手里，便化作黑雾，消失在街道中央。
    七安走到医院门口，迎面就有一堆医护人员推着病人急匆匆地赶来。
    “患者孟奇，25岁，被利器击中头部，脑膜受到严重损伤，需即刻做开颅手术。”
    “弟弟，你坚持住！”一个中年男子跟着救护担架走，一边安慰病人，一边为医护人员开路，“先生！麻烦让一让！”
    七安下意识地站到了一旁。于是病人被顺利推进了急诊室。
    从医院出来后，七安一下子被眼前的盛世美景迷住。
    彼时刚过正午，这里是二十世纪的上海，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到处都洋溢着热闹非凡的氛围。
    七安一路逛吃逛喝，穿梭于舞厅、街道、商铺之间，夜幕降临后纸醉金迷的上海让七安彻底陶醉。
    经过大桥的时候，七安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地上，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现在是冬天，七安虽然是鬼，没有知觉，但看到男人冻得通红的手，就知道这鬼天气多么瘆人。
    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关切地朝那男人问道：“喂，你没事吧？要不要紧？需要送你回家吗？”
    男人闷着头，没有回答。
    七安正懊恼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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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一个活人若是被活活冻死那该如何是好，转念一想，才又明白过来自己不过是一只鬼，想帮也帮不了。
    “真是的，我怎么又忘了凡人根本看不见我。”
    “算了，冻死了大不了我跟你作伴。”
    七安摇头叹息着离开，却被酒鬼抓住了衣襟。
    七安哑然回头。这个酒鬼，居然抓住他了！
    “谁说我看不见你？”酒鬼迷迷糊糊道。
    七安回头看他，只见那酒鬼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七安越发觉得眼熟，这才想起来原来他是白天在医院门口送弟弟进医院的人。
    “你……你看见我了？”
    酒鬼嬉笑着，“怎么？看见了又怎么样？我不仅看得见你，还能抓住你！”
    “这……这怎么可能呢？难不成……你也是鬼？”
    “嘘——不要告诉别人我是鬼。”
    七安以为自己找到了同类，于是兴高采烈地在酒鬼身边坐下。
    “你说你是鬼，那你是怎么死的？”
    酒鬼神秘兮兮地让七安靠近他，七安忍着浓烈的酒味把耳朵附在他嘴边。
    “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啊，是个酒鬼！哈哈哈哈……”
    七安这才知道自己被这个发了酒疯的酒鬼给耍了一遭。刚刚自己明明看见了他的影子，怎么还会相信他的疯言疯语？
    这个人，还真是疯透了。可是，既然他不是鬼，他为什么看得到我呢？难道……是凡人喝醉了酒，所以才看得见鬼？也不对，白天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他也看见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七安想不明白。眼下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喂，酒鬼，不想被冻死的话，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
    “死了好啊，死了清净。回家？你让我回什么家？”
    酒鬼突然大笑，发疯似的扯住七安的衣领。
    “你……你冷静点……”七安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多管闲事，惹祸上身。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孟奇死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死了，我就没有家了！呜呜呜……”
    原来他的弟弟死了。
    七安忽然对身边这个酒鬼产生了同情心。
    他拍拍酒鬼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你呢……”
    明明是好心劝慰，怎知酒鬼却不领情。
    “别给我装好人！孟七安！我弟弟就是被你害死的！”
    “……”
    七安怔住。
    “我虽然是鬼但我不杀人啊！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酒鬼狂笑，“孟七安啊孟七安，我们孟家就要毁在你手里了，这下你该高兴了吧？可我孟新，是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七安听得云里雾里，虽然我也姓孟，这世界上姓孟的人多了去了，我跟你们孟家，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七安叹了口气，不以为意。一个喝醉酒的人说的话不能当真。
    “孟新？是你吗？”远远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七安立马撤离。
    一个妇女走了过来，看到坐在地上的孟新，一脸愁容。
    “孟新！你怎么在这里吹冷风呢？快跟我回家！”
    孟新嚷嚷着：“妈，别着急走啊！我抓住了孟七安，咱们把他带回家，交给林氏他们，让他们施法把他灰飞烟灭了！”
    女人听到“孟七安”三个字，脸色突变。
    她向四周看去，暗觉气氛不对，忙拖着孟新离开。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快跟我回家！”
    七安站在原地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不觉摇头叹了口气。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遇到一个能看见我的凡人？他们既不是阴阳鬼族，也不是神婆江氏，怎么会看得见我呢？难道是因为我跟他们同姓？不对呀，我孟七安英年早逝，没留下过什么后代，按道理，我们孟家到我这一代断后的了。他们既然能看得见我，就一定跟我生前有什么牵连。既如此，这个孟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七安苦思冥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反正以后见了这家人，有多远避多远就是了。谁知道被凡人看见是好是坏呢？
    今天的人间游历真是不够过瘾。这样想着，七安又化作了赤星，挂在太阳之上，银河以北的地方遥望着地球。
    第4章
    第二天，孟新摸着昏沉沉的脑袋从床上起来，一眼便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把红色油纸伞。
    他认清是这把伞害死了孟奇，发了疯似的下床拿过那把伞，就要将它折断。林清刚好端了碗热粥进来，吓得把碗掉在了地上，急忙夺过他手里的伞。
    “孟新！你干什么！”
    “妈，你把伞给我，我要毁了它！”
    “毁了它，孟奇就能回来了吗？”
    孟新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啊，就算毁了它，孟奇一辈子也不会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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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7

    。
    孟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是我……是我害了孟奇……”
    林清听着孟新的哭声，心都要裂了。她在孟新旁边坐了下来，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好久之后，两人才缓了过来。
    “妈，你怎么把伞带回家了呢？咱们应该把伞交给警察，让他们查一查这到底是谁的伞，到底是谁害死的孟奇！”
    林清听孟新这么一说，顿时慌了神，“孟新，咱们不要管这件事了……”
    “什么叫做‘不要管’？妈，你今天是怎么了？你难道不想查清楚孟奇为什么而死吗？”
    作为母亲，林清当然想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可是，答案已经很明了，已经没有必要深究下去。林清想着，方才好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妈，你这是怎么了？”孟新慌了。
    “孟奇的死……都怪我……”
    孟新一脸茫然，“妈，孟奇的死是意外啊，怎么会能怪你呢？”
    “几个月前，我就去镇上找过神婆，她提醒过我，尽量不要让孟奇出门。还有你舅舅……年前就警告过我，让我不要让孟奇一个人外出，就算外出，也要过了正午十二点。昨天我着急着让他去车站接你，却忘了看时辰。所以孟奇才……才……”
    孟新算是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可是这根本怪不得母亲啊！
    “妈，要怪也不能怪你，都怪我，没有事先搞清楚状况，我不应该让孟奇来接我的。”
    林清还是哭泣。
    “可是妈，舅舅为什么平白无故跟你说这些？”
    林清擦了擦眼泪，可泪水还是忍不住往下掉。
    “是他……是他回来了……”
    “他？他是谁？谁回来了？”
    林清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往下说。
    “自从你爸突然身亡，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虽然是阴阳鬼族林氏的女流之辈，没有阴阳眼，也没有法力。但我们阴阳家的人，第六感一向不会出错。”
    孟新露出惊讶的神情，他虽然知道舅舅林昱是个算命先生，却从不知道原来他们银河镇大名鼎鼎的阴阳鬼族，就是他母亲林氏一族。
    “从我嫁入你们孟家，我就知道，我这一生将会十分坎坷。可我爱你们的父亲，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我一定可以保护好我的家人。我请求你舅舅帮助化解你们的命数，这么多年，你舅舅竭尽所能守护着我们全家，而今，终究躲不过命运的安排。”
    林清吸了吸鼻子，眼泪勉强止住。
    “他回来了，一个叫‘孟七安’的人，你们孟家九百年前的老祖先，他带着满腔怨气，回来复仇了！”
    “为什么他回来，孟奇和爸就得死？”
    “一千年前，孟七安被下了诅咒，孟氏一族的后代皆因他一人不得安生。如今他回来了，这个诅咒的力量也就越来越强大了。”
    “他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阴魂不散？为什么还要回来祸害自己的子孙后代？”
    孟新恨得咬牙切齿，与此同时，外面忽然炸起一道惊雷，两人同时被吓得一怔。
    “大晴天的，怎么就打雷了呢？”外面有人惊呼。
    孟新意识到异变，不敢再多说什么。
    “孟新，不管他回不回来，这都是咱们孟家的宿命，任凭你舅舅有天大的本事，也无能为力。你放心，妈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活下来的。”
    “妈，你想怎么做？”
    “你舅舅告诉我，这把伞是跟着孟七安回来的。他带着伞回来，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只要我们把伞藏好了，他就不能达到他的目的，一旦目的不能达成，他自然就会灰飞烟灭，孟家的诅咒便能终止。”
    “妈你放心，我一定把它藏好。”
    “再过五天，我们把孟奇火葬后，我要回一趟娘家。孟新，我不在的日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你回去做什么？你的脚不方便，不如我代你去吧？”
    “不，我必须亲自回去一趟。”
    “你到底要回去做什么？必须亲自走一趟？”
    “当年我不顾族人劝阻，毅然嫁入了你们孟家，而今，你父亲、弟弟接连去世，我自然要回去请求他们宽恕。”
    “那，他们不会为难你吧？”
    “你放心，毕竟我也是阴阳鬼族的人，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好，那你早点回来。”
    十天后，孟新没有等到林清，却等来了舅舅林昱。
    “舅舅？您怎么来了？我母亲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林昱板着脸，道：“她死了。”
    “什么？”孟新不敢相信林昱说的话是真的，几天前，林清还叫他等她回家。
    “舅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阴阳鬼族的人不会自相残杀的吗？你们怎么可以……”
    “闭嘴！林清就是为了你们孟家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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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孟家？”孟新忽然想起林清临走前对他说过的话，“你放心，妈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的。”
    “这……这怎么会……”
    “我们阴阳鬼族，无论男女，一生下来便拥有替人抵命的能力，林清为了救你，拿她的命换了你的命。”
    孟新震惊万分。他从没想过林清会为了他，用自己的命来救他。
    “为什么……她不告诉我这些？”
    “她当然不会告诉你这些！她为你们孟家拼死拼活，最后连命都没有了。她的存在，就是我们阴阳鬼族的耻辱。这么多年，若不是林清苦苦哀求，我才不会帮你们父子三人化解灾祸。这些年来，忍受着族人异样的眼光，我也受够了！我们林家对你们孟家也算是仁至义尽。我今日来，是代表我们整个阴阳鬼族来告诉你们孟家，从今往后，林孟两家再无交集！孟新，你好自为之！”
    林昱说完便甩门而去，留下孟新一人独自落泪。
    林昱之所以会跟孟新道明这些，不过是想自保罢了。
    阴阳鬼族自一千年前就已经存在，亲眼目睹过孟家的悲惨命运的经过，当然也知道孟七安——这只存在于天地之间，汲取九百多年灵力的怨灵之强大。他们阴阳鬼族，不过是被神灵任命来限制他的名不副实的小小神职世家，怎么敢跟拥有强大力量的怨灵为敌？若是与七安为敌，他们阴阳鬼族势必遭遇源源不断的灾祸。而若是没有了他们阴阳鬼族，天地间的阴阳秩序将无人能守，届时天地动荡，人鬼不分家，整个世界将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所以孟新，不要怪舅舅心狠。林清会一直守护着你，你就代替林清，好好活下去。
    天刚亮起来的时候，鬼族里的大族长林超便召集了阴阳鬼族里最有实力的东南西北四名方长，包括林昱在内，在大祠堂的大厅里开会。
    林超：“诸位，今日召集大家来这里开会，是有要事要跟大家商量。”
    东方长：“大族长要说的，可是跟孟家的事情有关？”
    林超：“没错，我今天要说的事情，就是孟氏的事情。前几天我族族人林清的事情，相信大家都有耳闻了吧？”
    西方长：“当然，我想这件事情的经过，北方长应该比我们更加清楚才是。北方长，还是你来说说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况吧！”
    北方长林昱抬头，看见大族长以及其他三位方长都盯着自己看，便道，“林清不听从族人的劝告，忤逆族里长辈的意思嫁入孟氏，如今自食其果，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南方长：“不，这绝对不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孟氏自古以来因为云岚的诅咒，世代遭遇不幸，但这一次，显然是由于某种外因导致的。”
    大族长：“南方长言之有理。据说，孟奇是被从天而降的一把红色油纸伞击中而死的。据我所知，这把红色油纸伞跟云岚毫无关联，倒是跟孟氏祖先孟七安的渊源匪浅。”
    东方长：“这么说，孟奇的死，跟孟七安有很大的关系？”
    大族长：“没错，今天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孟七安在这个世间逗留了一千多年，一直都在与我们神职作对，如今却想对自己的孟氏子孙下手，我们必须履行自己的使命，保护好孟氏子孙才是。”
    西方长：“大族长，这个孟七安，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子孙后代下手呢？难道，他不想让自己的血脉继续延续下去？”
    南方长：“西方长有所不知，其实如今孟氏的祖先，并非孟七安。”
    西方长大惊，“南方长何出此言？”
    南方长：“西方长细想，这个孟七安是家中唯一的血脉，与那云瑶虽有郎情妾意，却未曾有过肌肤之亲，既然如此，那么如今的孟氏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西方长恍然大悟，“可是，如今的孟氏子孙，又是谁的后代呢？”
    “孟七安英年早逝，如今的孟氏后代，正是孟家的养子流传下来的血脉。”大族长接过话茬。
    “原来如此！怪不得孟七安要对自己的子孙后代下手，原来是不满自己的孟氏家族被别人继承！”西方长感慨。
    “大族长，不管怎么说，孟七安的做法实在是令人发指！虽然林清不听从族人教诲私自嫁入孟家，但如今林清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还请大族长准许阴阳师保护孟氏遗子孟新的安全。”林昱虽然对孟新说了那么些狠心的话，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他必须替死去的林清好好照顾他。
    “保护孟氏的血脉，我们只能尽力而为。”沉默良久，大族长才说出这句话。
    西方长：“大族长说得没错，我们虽然同情孟氏的遭遇，但我们毕竟不是孟七安的对手。况且，我们要一面捉鬼维持阴阳秩序，哪里还有精力去时时刻刻守护孟新？”
    东方长：“没错，而且林清不也用自己的命换了孟新的命么？放心，孟新死不了了的。”
    林昱：“可是……”
    大族长：“诸位方长说得没错。但是，出于我们是神职的身份，维护阴阳秩序仍是我们的责任。我今天召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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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是提醒大家要带好自己方位的阴阳师做好捉鬼的任务；二是想让大家多多提防孟七安。既然他对自己的孟氏后代下手，也难保他不会对我们神职下手。目前我们尚且不知道孟七安这样做的真实目的，所以只能做到防范于未然。各位方长，可都听明白了？”
    四方长：“明白。”
    大族长：“好，你们先带各自方位的阴阳师去执行任务。林昱，你留下。”
    其余三位方长离开，大族长才对林昱道，“林昱，林清的事情我表示非常可惜。在其他三人面前，我不敢安排保护孟氏的事情。鉴于你们有血缘关系，林昱，我可以批准你私下派阴阳师保护孟氏子孙，但是一定要小心行事。我们谁也不知道孟七安接下来会做出什么动作。”
    林昱：“多谢大族长谅解。我知道保护孟氏子孙这件事并非那么简单，稍有不慎，便会因为孟七安而死。你放心，我不会让其他阴阳师冒着生命危险去保护孟氏。既然孟新是我的外甥，那就由我来守护吧！”
    大族长欣慰点头，“如此，便是最好。不过，你也不要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孟家那边，要知道，你身上背负着维护这世间北方位阴阳秩序的使命。”
    林昱：“大族长放心，我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大族长：“好，天快亮了，你也回去带北方位的阴阳师们去执行任务吧！”
    林昱：“林昱领命。”
    大族长看着林昱离开的身影，一个人自言自语。
    “做了神职，就是一辈子为神灵做事，很多事情我们只能身不由己。如今阴阳鬼族最厉害的四个阴阳师，就是你们这群人了，希望你们不要让天下人失望，更不要辜负神灵的寄托才是。”
    “他们一定不会辜负神灵的寄托的。”
    身后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大族长不觉背后一凉，转身时，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背着手站在自己身后。
    大族长：“请问您是……”
    妇人十分和蔼地笑，“我只是七女殿的一个收拾香火的人。”
    大族长一脸疑惑，“原来是七女殿里的神职，不知道这位奶奶清晨造访此地，是为何？您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我当然知道，不然我怎么会来？”
    “既然如此，您可知道，我们阴阳鬼族的大宗祠，向来只对族人开放，其他外来人等，都是不能随便进来的。”
    妇人笑，“是吗？我经过这里的时候，看见门大开着，于是便进来看看。竟然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的规定，对不住，对不住，打扰到您了！”
    大族长听着十分奇怪，但见她慈眉善目，只道她是不慎闯入的，于是问道，“这位奶奶，不知道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
    “噢，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听说阴阳鬼族的阴阳师们，一生下来都要为神灵做事，没日没夜地奔波于阴阳两界，默默无闻地守卫着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安全，今天正巧路过这里，就想着进来看看，顺便对你们表达感激之情。你们为了我们这些寻常百姓，真是辛苦了！”
    妇人微微颔首，这突然的感激，令大族长不知所措。想他们担任神职一千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向他们表达谢意的人，他们只是在尽心尽力维护着两界的和平，从未想过要得到任何人的道谢以及感激。
    大族长愣了一会，立即回过神来，“奶奶言重了，我们做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不求任何回报的。只要你们能够安安稳稳地生活在现世，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你们的好心总有一天会得到回报的。”
    大族长苦笑。一千多年了，他们阴阳鬼族承受着被天葬的命运，奔波于阴阳两界，早就不对命运有任何抵抗。回报这种事情，他们阴阳鬼族早就不奢望了，只求能够度过没有遗憾的一生。
    大族长心里这样想着，面上还是十分感激妇人的话。
    “承您所愿，我也希望族人能够早日过上安稳的寻常人的日子。”
    妇人笑着道别。
    大族长转身走进宗祠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寻妇人，却连一点人气都消失不见。
    你说，她会不会就是被人们朝拜尊崇并且掌控着一切的神灵？
    第5章
    一百年后，21世纪，一个崭新的世界。
    七安走在落叶满地的街道上，身着一套墨绿色西装，内衬搭配白色衬衫，脚踩黑色皮鞋，手里拄着一支深褐色的拐杖，别有一番复古气息。
    今天，他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病房里，原本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老爷爷忽然睁开眼睛，握住趴在他身上痛哭的老伴的手。
    老奶奶惊讶抬头，看到他正对着她笑，“老……老伴儿……你真的醒过来了？”
    老爷爷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回来了。”
    两人相拥而泣。
    七安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不觉嘴角上扬，随即默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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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0

    七安拄着拐杖在十字路口的斑马线前停下，前面是绿灯，他却不着急走。
    他知道有人在找他。
    一千年来都是如此。
    果然，绿灯灭，红灯亮起，随着一辆汽车经过，一个穿着黑色长衣的少年出现在马路对面。
    那少年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两片剑眉嵌在那双凌厉的眼睛上方，鼻梁高挺，一抹薄唇紧闭，极其刚烈清冷。
    少年拖着长刀，穿过斑马线上来来回回的车辆，一步一步朝七安走来。长刀与地面摩擦，碰撞出星星点点的火花，更映得少年的脸庞冷酷非凡。
    七安默默看着慢慢向他靠近的少年，眯了眯眼睛。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无所畏惧的阴阳师。
    一个响指，七安让周遭的一切瞬间定格。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冷漠的少年，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哎，你是新来的吧？”
    黑衣少年收起长刀，抬头看他，即使是仰视他，也丝毫没有显露出低人一等的样子。只听他冷冷道：“在下是阴阳鬼族第四十九代阴阳师——林辰。”
    七安听罢，不由一惊。
    “林素那个老家伙呢？退休了？”
    林辰听到七安这样称呼林素，心中很不是滋味。
    “林素是我父亲的名字，劳烦您不要直呼他的名讳。”
    七安被林辰强大的气场怔住。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阴阳师。于是七安也不甘示弱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您就是族人口中的孟七安孟大人吧？据说您是这世间最强大的怨灵，阴间的鬼差没有办法收服你，就连神灵也拿你没有办法。”
    “你这背景调查得不错。”七安对林辰的回答很是满意。
    “不过孟大人，今天是我正式成为阴阳师的第七日，既然让我碰见您，就说明这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所以我劝您往后的日子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事端，以免人神共怒。”
    七安笑，“小林辰，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是好大的气场啊！”
    “孟大人，我今天来，就是来警告你，不要再插手人间的因果轮回了。”
    “哦？如果我非要插手呢？你会怎么办？”
    “过去一千年，包括刚才你在医院做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我希望从今往后，你都能安安分分地待着，一直到你消失的那天。”
    “小林辰，如果你说的是其他的事情，或许我还能满足你，唯独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孟大人，你果然是执迷不悟。”
    “当然了，一千年来如此。”
    “如果你执意要继续这样下去，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七安笑，笑得林辰耳朵疼。林辰一下子被激怒。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七安努力忍住让自己不笑，慢慢道：“小林辰，你今年几岁了？十五有了吧？既然都十五岁了，法术应该至少达到初级水平了吧，可我怎么从你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灵力的气息呢？”
    林辰仿佛被击中心事，想反驳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只能憋着不说话。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大概是你们阴阳鬼族中百年难遇的那一类，天生没有灵力的阴阳师吧？没有灵力，只靠自己修炼的法术，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啊？”
    林辰被戳中痛楚，竟被气得脸色涨红，“我……我虽然没有灵力，但我会凭借后天的努力，不断修习法术，总有一天会打败你！”
    七安还是笑。
    “小林辰，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与其把时间花在我身上，你还不如抓紧时间好好修炼，好让自己成为名副其实的阴阳师。”
    林辰没想到七安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继续反驳。可，七安是怨灵啊！一只无恶不作的大恶魔，他怎么能认同他说的话呢？
    “孟大人，我的事情你别管，你只需要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
    林辰愤愤说完，转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这小子，连招呼都不打，太没礼貌了！”
    七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可以跟他好好聊天的人类。
    一千年了，七安一直在插手人类的生死轮回，尽管七安认为自己并非十恶不赦，尽管他做的一切并非坏事。然而七安违背了天理，这是事实。所有的阴阳师都憎恶他，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因为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灵力，绝大多数阴阳师只能对七安所作所为置若罔闻，偶有几个自不量力的阴阳师，都被七安一一击退。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一个阴阳师敢妄言要战胜他。林辰只是一个比普通等级还要普通的阴阳师罢了，他竟会有这样的胆识，这让七安对他产生极大的兴趣。
    七安抬头看星空。恰逢今夜的双子座流星雨如期而至。七安看着从天而降的星星点点，感到莫名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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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留在人间一千年了，一直在做着插手别人人生的事情，那么他孟七安自己的人生呢？难道他留在这里只是为了让别人活得更好，仅此而已吗？
    不，不会的，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否则他怎么会在太阳之上，银河以北的地方一直遥望着地球？可是他遥望着，遥望着，到底在遥望什么呢？
    七安不清楚。大概是他在人间流落太久，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何而死，又是因何而至今不生不死。
    978路公交车上，最后排靠窗的位置，每天早上都会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
    女孩脸色十分白皙，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她的头发很长，一直拖到了腰间，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风信子，光着脚，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每个上站的人，看到这个奇怪的女孩，都会被吓一跳。时间久了，978的常客们也对这个穿白裙子的女孩不以为然。
    她总是从早上最早的一班978开始坐，从目的地开始，一直坐到终点站才下车，又从终点站的地方坐最晚的一班回到起点站。每天都是如此，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做些什么。
    一天早上，公交车上的一名老乘客——一个年轻的男孩突然突发奇想，这个白裙子女孩到底每天准时来这里搭车是为什么什么？或许是去面见心爱的人？可是看她一副憔悴的样子，并不像是这么回事。于是跟着她来到她的目的地。
    女孩在终点站下车，男孩也跟着下。男孩虽然平时一直乘坐这趟车，却从来没有关注过终点站是什么地方，下了车，便好奇地看了一眼公交站牌，只见上面写着：永穆公墓站。
    这里，居然会是个公墓？
    男孩不禁打了个寒噤，难怪一下车就觉得气氛异常诡异。
    一个女孩子，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来祭奠亲人的？这里这么荒凉，这么冷清，一个人该有多害怕啊！既然来都来了，便跟着她去看看好了。
    男孩这样想着，跟上了女孩的脚步。
    女孩捧着风信子走了好久，终于在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
    男孩躲在墓碑背对着的一棵大树前停了下来。
    女孩依旧是神色木讷。她轻轻把风信子放在墓碑上，然后转身就走了。
    男孩讶异，她每天坐十几个公交站，就是为了给这个死去的人送一束风信子？一句悼念的话也不说了吗？这个坟墓下面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女孩只是前来送花，而不是前来悼念？
    男孩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女孩已经往车站的方向走去。男孩处于好奇心，打算走过去看看女孩的花究竟是送给了谁。
    当他走到墓碑前时，他愣住了，墓碑上的照片框里，居然是女孩的相片！
    男孩一惊，跌坐在地上。
    她……难道她是……鬼？
    墓碑上赫然写着，云岚之墓。
    霎时间风起云涌，墓地上只剩下眼前的这块墓碑，周边的大树也消失不见。男孩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伸向自己的脖子，不到一分钟，便气息全无。墓碑上伸出一只手，将男孩的尸体拖进了坟墓里。
    不过三秒，墓地便恢复了来时的模样。
    978所在的镇子，已经出现了很多起离奇失踪的案件，这个男孩，是镇子上的第47个。
    警方在男孩下站的地方调了监控录像，愣是找不到一丝线索。有人便猜测，这些消失的人，很有可能是被墓地上的鬼魂索了命。于是978路的终点站，除了祭拜死者的人，几乎没有人敢在那一站下车。
    银河镇，神婆家中。
    江柯从外地人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怀疑这件事跟怨灵有关。正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阴阳鬼族的人，不曾想阴间的鬼差亲自登门造访。
    “你就是上一任神婆江珂的外孙女江柯吧？”看着突然摇晃起来的摇摆椅，江柯便知道是谁来了。
    “鬼差大人不愿现身吗？怎么在神职面前，还要故弄玄虚？”
    这样说着，摇摆椅上便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袍的鬼差。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习惯了不让人类看到我的真面目。嘿嘿嘿……神婆莫怪，莫怪哈！”
    “你就是阎王身边的左右副使之一，黑无常黑墨衫吧？”
    黑墨衫立马从椅子上坐起，“你怎么知道？”
    江柯：“上次白无常来找过我，她告诉我的。”
    黑墨衫：“白素衣？她来找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了，神婆这里由我来管的吗？她怎么这么不讲信用呢？！”
    江柯：“你们这些鬼差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黑墨衫：“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最近有怨灵在人间害死了不少人，你要是遇上有死者的家属过来通灵的，发现问不了灵的，千万不要觉得奇怪。”
    江柯：“为什么会问不了灵？莫非这些人死了之后，连灵魂也没有了吗？”
    黑墨衫：“神婆不愧是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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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2

    一猜就准！事实确实如此。不然我们地府也不会等到怨灵害了这么多人之后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只亡灵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这个世间。”
    江柯惊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亡灵究竟去了哪里？”
    黑墨衫一脸愁容，“这个我们地府目前还在派鬼调查中，我也很想知道啊。”
    江柯：“你刚刚说，是怨灵搞的鬼，你们怎么就知道它就是怨灵呢？”
    黑墨衫：“这也只是猜测。世间有很多种鬼，怨灵尤为阴险难测。你看看那孟七安不就是怨灵么？他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江柯哭笑不得，“黑墨衫，你不觉得你们这个猜测未免太过于随意？或者，你们怎么不说，这件事就是孟七安做的呢？”
    黑墨衫忽然来了劲头，“哎——你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说不定就是那孟七安干的呢！这个世上，除了他，再没有其他鬼怪敢这么肆意妄为了！”
    江柯：“我说，你身为堂堂阎王身边的副使，怎么那么容易受人影响？万一那怨灵不是孟七安呢？”
    黑墨衫：“说得也是。”
    江柯汗颜，“罢了，你们地府的事情，我不参与，也不打搅，我只要做好我神职的事情就好。多谢这位鬼差大人今日的好言相告，请慢走，我不送客了。”
    黑墨衫：“等等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还没告诉我，白素衣上次来找你干什么了呢？”
    江柯：“我跟白大人约定好了，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跟第三个讲。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她不就好了？”
    黑墨衫：“别啊，江柯，你现在告诉我不也一样吗？”
    江柯终于不耐烦，“你们地府的事情，我不想参与，黑大人，我的客人就要来了，你快点离开这里吧！”
    黑墨衫知道自己在自讨没趣，只好放弃了挣扎。
    “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江柯：“那正好合我意。”
    黑墨衫做了个鬼脸。
    江柯：“对了大人，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黑墨衫：“当然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呗。”
    江柯：“我的意思是，你今天可以回家了是吗？那正好，劳烦你替我把这件事情通告一下阴阳鬼族的人，说不定他们可以帮上什么忙呢！”
    黑墨衫一口回绝，“跑腿的事情我不做！除非你跟我交换秘密！”
    江柯一脸无所谓，“不做就算了，我也是为你们地府着想，阴阳鬼族的人不知道的话，大不了就是你们地府的麻烦事多，反正我们神婆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黑墨衫觉得自己被江柯摆了一道，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了一句，“江柯你……不愧是20世纪末最厉害的神婆……我记住你了。”
    黑墨衫说完，挥了挥袖子，怒气冲冲地走开了。
    第6章
    港口，女孩拖着行李焦急地东张西望，嘴里嘟囔着：“徐彻这家伙怎么还不来？真是急死我了！”
    忽然手机响了，女孩掏出手机，也不看来电人是谁，接了电话，张口就道：“徐彻你怎么还不来？这是咱们第一次一起去旅行，你怎么能迟到呢？”
    电话那边却传来陌生的声音，“小姐您好！请问您是徐彻先生的女朋友张梦吗？”
    张梦心头猛地一惊，忙道：“是，徐彻是我男朋友，他怎么了？”
    “徐先生刚才乘坐的出租车发生了车祸，连同司机当场死亡……”
    “你说什么？”张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电话那边再次传来徐彻死亡的消息，“徐先生他……他去世了……”
    “你是谁？你在帮徐彻撒谎对不对？他是不是有了新的女朋友了？”
    电话那边的人愣住。
    “张小姐，你冷静一下，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这是事实。我是交通大队的队长，没有必要骗你。”
    张梦拿着手机呆住了，电话那边的人一直在跟她对话，她愣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觉得世界变成一片空白。
    “张小姐？你在听吗？”
    “张小姐，这里是望洋大桥，你过来一趟吧！”
    “我知道了。”张梦挂了电话，“呜呜”哭了起来。
    “徐彻你个大混蛋！说好要带我去旅行的，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她对着空气乱吼，不顾行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张梦蹲下身子，把头埋进膝盖，开始号啕大哭。
    海港风很大，正是冬天，张梦瘦小的身躯在冷风中显得十分单薄。
    望洋大桥，一辆出租车突然失控，急速撞在围栏上，车上的司机和一名乘客当场死亡。
    徐彻站在车外，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头部血流不止，双目圆睁，当他看清那人就是他自己时，吓得连连后退。
    “这……这是我吗？难道……难道我死了？”
    “徐彻，男，24岁，死于头部重创。”七安不知何时出现在徐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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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不冷不淡地阐述着。
    徐彻转头看向七安，只见他身穿一身黑色西装，脸色苍白，身上散发着蓝色的微光。徐彻料想这大概就是阴间的鬼差了，于是道：“你是来带我走的吧？”
    七安看着他，不说话。
    “在我走之前，能不能让我去见一个人？”
    “哦？你想见谁？”
    “张梦，我女朋友，我答应了要跟她一起去旅行，她现在大概已经在港口等我，可现在我已经死了。我想当面跟她说声抱歉，你能帮我吗？”
    “我为什么要帮你呢？”七安故作高冷。
    徐彻一下子慌了，“鬼差大人，张梦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们在孤儿院长大，我们是彼此的依靠。我就是想跟她好好告个别，告诉她，以后没有我，要自己照顾好自己。鬼差大人，您能不能……”
    “哎，打住！”七安再也忍受不了别人称呼他为“鬼差”，一千年了，他遇到那么多只死鬼，没有哪一只不是这么称呼他的。
    “首先，我不是什么‘鬼差大人’。”
    “或许……您是天使吗？可我不信基督，您头上也没有光环啊……”
    七安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不是天使，也不是鬼差，我跟你一样，是一只鬼。”
    “原来是鬼啊……”
    “咳咳，准确来说，是鬼神。”
    “不管你是神是鬼，你能不能帮帮我，让我跟张梦见上一面？”
    “嗯……当然可以。”
    徐彻一听，高兴坏了。
    “您有没有什么条件？需要纸钱吗？我听说人死后可以托梦给亲人，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托梦给我家人，让他们烧多一点纸钱给你……”
    七安皱眉，他可是阴间的大鬼，怎么会需要这些东西呢？
    “不用不用，我不需要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什么也不需要。”
    “真的什么也不要？”
    “我说不要就不要。”
    “那你为什么愿意帮我？这世上哪里会有人愿意无私奉献呢？”
    “徐彻，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你对流星许过愿望？”
    徐彻想了想，道：“是，我是对流星许过愿望，可，这怎么能当真呢？”
    “当然不能当真。但我确实是因为你的愿望，所以今天才出现在这里。”
    “所以，你就是我对着许愿的那颗流星？”
    “我是天上的一颗赤星不是流星。凡是经过我星座里的流星，任何人对它许过的只要不害人的愿望，我都会帮他们实现。”
    徐彻恍然大悟，“原来对流星许愿是真的。”
    “怎么？后悔没有许发大财的愿望了？”
    徐彻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你能让我跟张梦在一起，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你……真的愿意让我起死回生？”
    七安点头。
    徐彻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转念一想，又问道：“可是，你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七安一下子愣住，“一千年了，你还是第一个这样问我的人。”
    “自古以来，成人之美是口口相传的美德。我喜欢看到世界美好的样子，不该存在的遗憾，就必须把它扼杀掉。”
    “您真是个善良的鬼神。”
    “‘善良’吗？”一直以来被称为大恶魔的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他。
    “时辰不早了，我该送你回去了。再晚一点，你可就见不到张梦了。”
    “好，有劳您了。”
    七安打了个响指，车祸现场移动的人员在顷刻间全部静止。
    他略施法术，便将徐彻的灵魂摄入他的肉身之内。车内的徐彻猛然惊醒，头上的伤口也迅速愈合，七安用瞬间移动把他送去了码头。
    张梦不知道哭了多久，忽然有人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张梦裹紧外套，竟发现那上面是熟悉的味道。
    “徐彻？”张梦猛然回头，发现徐彻竟完好无损地站在她身侧！
    “徐彻你……”
    “傻丫头，哭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丢下你一个人走了吧？”
    张梦站起身，绕着徐彻兜了一圈，确定他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把抱住他，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徐彻，你以后都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徐彻笑笑，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当然了，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两人在夕阳的余辉里相拥，海风吹风着他们的头发，一切那么平和安详，好像这里根本没有发生过生离死别一样。
    “好了傻丫头，咱们该走了。”
    “还走呢？你迟到那么久，船都走了。”
    “去不了杭州，咱们就改票去上海，反正有余票。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别的地方？”
    “当然了，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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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彻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上船的时候，徐彻对着站在港口的七安招了招手。
    “你在跟谁招手？”张梦向港口看了看，送行的人早已走散。
    “嗯，告别我们的旧旅程，向新旅程招手呀！”
    张梦信了，也对着港口招手。
    七安以为张梦也看到他了，惊出一身冷汗。急急忙忙转身就要走，却看见身后双手抱在胸前、怒气汹汹的林辰，七安着实被吓了一跳。
    “小林辰，你走路怎么不带声音，真是吓死我了。”七安拍拍胸口，惊魂未定，“今天是怎么了，我一介鬼神，差点被两个大活人给吓死……”
    林辰冷漠的看着他。
    “孟大人，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吗？”
    “唔……是吗？让我好好想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是小林辰，我好像也没答应过你不干这种事呀！”七安一脸无辜的样子，着实把林辰气了个半死。
    “孟大人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看着林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七安觉得很是好笑。
    “小林辰，你刚才也看到了，徐彻跟张梦应该有这样的美满结局。”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结局一定是圆满的呢？”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七安反问。
    “孟大人，你这样随意插手别人的生死，会乱了世道的轮回。一个人的人生结局并不只是你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一千年了，我做的一切从没有过不好的结果。”
    “可是孟大人，你所做的一切本身就是违背了天理，这你是知道的。”
    “小林辰，我不明白你们阴阳师为何会有千篇一律的想法。就算是违背了天理，但这并不是坏事。”
    “孟大人，难道你不觉得一切的原因是你自己的眼界过于狭窄吗？你总是只看到眼前的，从来没有为大局考虑过，而且你不觉得你做的一切，只是把你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身上吗？”
    “我的意愿吗？”
    “孟大人，恕我冒昧。我知道作为天地间最强大的灵体，千年来游荡在天地之间，多少会感到孤苦无依，可你不应该为了打发自己的时间，而去叨扰小灵体。难道你不觉得，你应该试着找回你存在的意义，了却你生前的愿望，然后回归到生死轮回中去，结束这永无止境的日子才是正道吗？”
    七安如梦初醒。
    是啊，他到底为何在这世间游荡千年，至今无法安息？
    林辰见七安陷入沉思，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竟有一种孺子可教的成就感。
    “孟大人，你好好想想吧，在我变得强大之前，你最好能够想明白，否则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我走了。”
    林辰说完，转身离开，徒留七安一人。
    第7章
    银河镇，神婆江柯家中。
    江月挺着个大肚子在屋内来回踱步。江柯刚从厨房忙完出来，看到江月不安分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
    “月月，你怎么又站着？怀孕站久了会很累的，快！坐这儿！”江柯小心翼翼地扶江月坐下。
    “妈，我总觉得这肚子里是个小男孩，不然我怎么一坐下，他就不安分了呢？所以我才站起来走走的。”
    “那你也不能站太久了。”
    “妈，你是咱们家族通灵的神婆，能不能给我看看我肚子里这个小家伙是男是女呀？”
    江柯看着江月七个月大的肚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妈，你怎么了？”
    江柯定了定神，“没什么，可能就是有点累了。傻丫头，妈要是能帮你看，早就帮你看了，何必等到今天呢？”
    “啊……”江月一脸沮丧。
    “别着急，差不多也快生了，早晚会知道的，别瞎操心。”
    “可是妈，你以前不是经常给镇上的人通灵的吗？现在怎么看不了了呢？”
    江柯不敢告诉江月，其实她看到了，而且看到了不好的东西。
    江柯把头转向别处，没有看她。江月对母亲江柯太了解了，她一眼就看出来江柯撒了谎。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柯不答。
    “妈，你就别瞒着我了，每次只要你一说谎，眼睛就会看到其他地方。你不对我说实话，我反而会胡思乱想。”
    江柯无法，只好坦白。
    “月月，你听我说，你这一胎，是个女胎，还是个灵胎。”
    “什么是‘灵胎’？”江月显然对这些事一窍不通。
    “灵胎就是孕育了天地灵气的胎儿。我感觉得到，她身上有一股隐匿的强大力量，她很有可能是我们神婆一族最后一位神女。”
    “最后一位……神女？”
    江月讶然，虽然她不清楚家族的这些事，但对于神女的定义，她还是十分清楚的。
    一千年来，历代江氏后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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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神女不多，他们对比同族人，除了一样拥有神职的血脉，可以借助神灵的力量施展占卜等简单通灵术外，还拥有天赐的神力，这股神力，根据时间的增加、推移，越往后出生的神女，神力越强，直至最后一个，可以拥有对抗强大怨灵的力量。只要阴阳鬼族的大阴司出现，就能携手除掉恶灵。倘若大阴司没有出现，神女身上的神力就会渐渐减弱，直到消失。然而一旦力量最强的最后一位出现，不仅意味着七安消失，更意味着阴阳神婆两族神职命运的终结。
    而且，一切跟神灵有关的力量，无论是人是鬼，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会的，妈，我不相信我的孩子会是最后一个。我的孩子一定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我也希望不是，可是我感觉到，这孩子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
    “只要阴阳鬼族的大阴司不出现，我的孩子就会有平安的一生，对吗？”
    江柯点了点头，“只要阴阳鬼族林氏的大阴司出现，他们就可以一起消除恶灵，恢复阴阳两界的和平。只是不知道，这林氏的大阴司何时降生。如果大阴司降生，就说明江林两家的一切苦难终于结束。林氏不必再接受死后天葬的命运，我们神婆江氏，也就不必再因为每逢生女而胆战心惊。”
    “月月，倘若这孩子真的命该如此，我们也无能为力。一切都是神灵的安排，我们改变不了。”
    江月抚摸着腹中胎儿，泪眼婆娑。
    “如果用两个孩子的牺牲，换来江林两氏甚至阴阳两界的持久和平，我想这会是个圆满的结果。一千年了，江林两氏受的苦够多了……”
    江月没有江柯那么宽广的心胸，此时此刻，她只祈祷腹中的孩儿不会是母亲口中的最后一位神女。
    “咱们江氏，历代以来，生女则随母姓。这么多年，这孩子是第七个拥有神力的。历代承袭神力者，皆用‘可’字辈命名，寓意‘尚可’，即可承神灵所托。我算了算这孩子的出生时辰，大致降生在七月的那场雨季。既是身骑水龙而来，那就给她取名‘江河’吧！”
    “江河……确是一个好名字。”江月漫不经心的应和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妈，您刚刚说，江河是第七个承袭神力的，您是第六个，曾外婆江珂便是第五个。也就是说，过去九百年平均一百年出现不到一个，为什么这短短一百年间就出现了三位神女？”
    江柯凝神屏息，这正是她内心思虑已久的问题。
    “神这样安排，一定有它的理由。江珂外婆说过，曾外婆江小云生她那天，在病房外曾见过一个影子。”
    “影子？是人是鬼？”
    “如今看来，很有可能不是人。曾外婆虽然跟所有神职人员一样，即使没有神力，也依然可以看见鬼。那时起她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你知道，我们神职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后来，她便发现江珂外婆是承袭神力的神女。后来随着江珂的降生，镇上开始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有些原本在曾外婆占过卜应验过有劫难或死劫的人，竟奇迹般地被化解。”
    “竟然有这样的事？”
    “镇上的人因为曾外婆占卜连连‘失误’，便不再相信我们神婆一族，导致我们神婆一族衰落至今。”
    “那曾外婆江珂呢？她可是承袭了神力的神女，难道也无人问津吗？”
    “江珂一直受母亲的叮嘱，不敢擅自使用神力，而且当时处于国家的特殊时期，最忌讳牛鬼蛇神。直至江珂去世，她身上的神力因为受到束缚而未能完全发掘。实在是太可惜了。”
    “江珂的母亲，为什么不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呢？”
    “她曾经尝试过，可惜她能力有限，很多事情都难以定夺。”
    “那么现在呢？妈，你不是说过，现在全国各地乃至全世界，每隔不久便会出现所谓‘起死回生’之类的奇迹吗？你可曾探寻过其中的缘由？”
    “一切缘由的罪魁祸首，便是江珂母亲见到的那个影子。”
    “那个影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江柯顿了一顿，慢慢道来：“那个人，便是影响我们神婆江氏命运千年之久的强盛怨灵孟七安。”
    虽然知道自己是神婆江氏的一员，江月还是第一次听说关于七安的事情，不免露出惊异万分的神情。
    “一千年以前，七安因为生前有未完的心愿，化作怨灵，在天地之间汲取天地精华，拥有了世间最强盛的灵力，并在人间肆意妄为。阴界的阎王拿他没办法，神畏惧他，于是便赋予了我们祖先神力，又封银河镇的林氏一族为阴阳鬼族，想借人类的力量来限制他。”
    “因为孟七安，受命于神灵的我们，伴随着神职而来的，是坎坷的宿命。”江柯叹息。
    “孟七安实在是太强大了，他虽然扰乱人世，所幸并未伤及生灵，但因为我们江林两氏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他便对我们江林两氏下手。”
    “阴阳鬼族的阴阳师，从最初每位拥有十级的神力，降到如今每十位仅有一级神力，更有甚者，是一出生便没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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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的，好在只是少数。因为这样，阴阳师只能没日没夜地在阴阳两界穿梭，抓一些逃逸的亡者回地府，尽他们所能降低七安对阴阳两界造成的危害。此外，他们死后还要遭受被天葬的命运。”
    “那我们神婆一氏呢？”
    “我们神婆江氏，不比阴阳鬼族差多少。从前我们神婆出生的每一位女子，都是拥有神力，而力量比常人胜出几倍的，才能成为神女。如今神婆没落，拥有神力的，就只剩下神女。我们神婆江氏的命运，便是从最初的四大家族，到现在只剩下我们江家一脉。”
    “其余三个家族的人呢？”
    “其余三个家族，失踪的失踪，逃亡的逃亡，总而言之，都没有好下场。”江柯叹了口气，“我们生是神的人，死是神的鬼。既然出生在神职家族，就必须接受这样的命运，一千年了，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过江林两家的命运。神职之人未可，外人更是无法。我们唯有接受命运的安排，竭尽所能完成神灵所托，而不是逃避。”
    “那么，江河也应该接受这样的命运吗？”江月颤抖着声音道。
    “月月，我们别无选择。”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宁愿让她死在我腹中，也不愿让她经历这么坎坷的命途！”
    江月说得斩钉截铁，愣是把江柯吓得不轻。
    “月月，你冷静点，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如果江河真的是最后一个神女，那么也要看她能不能激发自己身上的神力，再者，倘若阴阳鬼族的大阴司在江河有生之年没有降生，那么江河也就不必牺牲，也会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可是月月，你有没有想过，一切永远不会脱离既定的轨道，该来的它永远都会来。”
    “妈，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江河逃过了一劫，也难保江河的子孙能够逃脱？”
    “是。即便江河过完了自己安稳的一生，还有江河的后代。即便大阴司没有降生，还会有下一代。总之，只要生命不息，我们神职两氏，就都必有一死。”
    江月的眼中蓄满了泪花。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生在神职世家？为什么要我们承受这样的命运？”
    江柯把江月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月月，从前我的母亲，也是这样担忧我的性命。她害怕我在不久的将来突然死去，于是整日整夜陪在我身边，不让一切鬼怪靠近我。直到后来，她为了保护我，在马路上被汽车撞死了。那一刻她才明白，即便她每时每刻留在我身边，她也不可能一辈子保护着我。我告诉她，就算那一天真的来了，我也无所畏惧，因为我带着她的爱活了十八年，就算是死了，我也没有任何遗憾。”
    “等再长大些了，我才明白，总有人要死，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如果我的死能够终结一切痛苦，换来永久的和平安乐，那么我甘愿赴死。即便是现在，我也抱着一样的想法。”
    江月从江柯怀中抽离，悲情地看着江柯，“妈……我不允许你离开我……”
    “在我有生之年，倘若阴阳鬼族的大阴司降生了，那么我会很荣幸能够成为一切不好因素的终结者。”
    “妈，你别……”江月泣不成声，“我不要你们任何人离开我……”
    江柯只是笑着，将江月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在耳边。
    “月月，妈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你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大人，然后平平安安地度过圆满的一生。”
    “妈这一生能够看到你结婚生子，便是最大的满足。月月，人不能总是停留在原地，试着往远的地方看看，所有的事情并不是只有坏的一面的。”
    “妈……”江月哭着抱住江柯。
    “我说的这些话，你可要牢牢记在心里，知道吗？”
    “知道……”江月啜泣。
    “好啦，别哭了，都要当妈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江月勉强止住哭泣，泪水仍旧挂在脸上。
    江柯替她擦去泪水，继续道：“月月，在一切发生之前，所有事情都是未知的，所以你不要过分担心，也不要感到太大压力，我们只要实实在在的过好每一天就好。就算那一天真的来临了，我们也能坦然接受。无论那一天来的是早是晚，结局一定都是美满的。”
    江月点点头，闭眼的瞬间，热泪两行。
    七月十五那夜，江河出生，整个银河镇笼罩在狂风暴雨之中，一道闪电在七女殿上空炸裂，光辉万丈。
    第8章
    七年后。
    银河镇孟家住着两个孤寡老人，有天七岁的孙子被接回来抚养，不料几日后，孟老便患重病离世。
    整个银河镇的人都说孟老的死跟七岁的孙子有关。据说这个孩子就是因为把自己的父母给克死了，没人抚养才会回到镇上来。于是有人便联想到一千年前，孟氏祖先被人下了恶咒，以致于如今的孟氏子孙才会屡遭不幸。因此凡人听说孟氏者，无一不是谈虎色变，害怕惹祸上身，纷纷敬而远之。
    江月家。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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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7

    河，快过来看看爸爸给你寄了什么礼物回来？”
    江月抱着布娃娃对卧室里的江河道。因为江河的爸爸沈超在外工作，常年不在家中，经常会寄一些小玩意给江河。
    此时江河在房间里跟着什么人说话。
    “喂，把你的新玩具抱来给我玩玩。”坐在床上的小男孩用命令的语气对江河道。
    江河不理他，自顾自地在桌子上画一只兔子。
    “喂，跟你说话呢？你居然敢不理我？”
    江河继续装聋作哑。
    “好啊，不理我是不是？”
    男孩说完，瞬间没了踪影。
    江河用余光往床上看了一眼，以为他觉得无聊，就自己走开了，刚想松口气，谁知道转过头来继续作画时，画里面的兔子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从纸上跑了出来。江河吓得跌落在地，眼看兔子就要朝她咬过来，她吓得捂住眼睛，幸好江月此时推门而入，兔子才又回到了画里。
    “小河，你坐在地上干嘛呢？地板凉，快起来！”江河被进来的江月吓了一跳，幸好江月并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
    江河被江月抱起来，向四周看了看，确定四处没有异样后，才松了口气。
    “来，看看爸爸给你买的娃娃。开不开心？”
    “开心。”江河抱着娃娃，眼睛笑起来像月牙，左边脸颊有个小酒窝，笑起来甜甜的。
    “明天你就要开始上小学了，也刚好是你七岁生日，长大一岁，要好好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江河一边玩弄着布偶，一边含糊地回答：“知道了。”
    “对了，妈妈告诉你哦，咱们镇上来了一位姓孟的小朋友，你要是在路上看见他了，一定要走的远远的，知道吗？”
    江河本来玩得不亦乐乎，听到妈妈这么一说，不惊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问道：“为什么呀妈妈，孟小朋友长得很可怕吗？为什么不能和他一块儿玩呢？”
    江河一本正经的样子，江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才好。总不能告诉一个小孩子，孟家人都是扫把星吧？
    江月把江河抱坐在自己大腿上，“小河呀，妈妈也是听别人说的。总之，咱们不管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为了不让爸爸妈妈担心，你还是要记得妈妈跟你说过的话，知道吗？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江河觉得江月说得不无道理，于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妈妈，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江月听了十分高兴，捧着江河的脸蛋亲了又亲，“真是妈妈的好孩子。”
    “明天是外婆的生日，放学后我们一起去接外婆，咱们一起给外婆过生日，好不好呀？”
    “好啊好啊，我好久没有见到外婆了，我想外婆。”
    “外婆也很想你呀。”
    江月宠溺地摸了摸江河的头。
    “你在房间里玩会，妈妈去做饭，做好了喊你出来吃。”
    “好。”
    江月走后，那个烦人的小男孩又出现了。
    “小河，你真幸福，有爸爸的礼物，还有妈妈和外婆的爱。”
    “难道你没有爸爸妈妈吗？”江河本来不想理他的，可是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心酸，才跟这个小鬼男孩搭起话来。
    “我有爸爸妈妈的。可是你看啊，我才七岁就死掉了，所以跟没有爸爸妈妈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呢？难道你爸爸妈妈对你不好吗？”江河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对自己孩子不好的爸爸妈妈？
    “我爸爸妈妈，当然好了，他们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妈妈！可是我死了啊，我死了就再也得不到他们的爱了。”小男孩一脸沮丧。
    “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吗？”江河知道这样问有点不好，可是她想不明白，这样跟她一个差不多年纪小男孩，本该做爸爸妈妈怀里的小宝宝，怎么会死了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男孩皱着眉，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啊？难道你一点印象都没有？”江河见过这么多鬼，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鬼。
    “我记得……我本来好好地弹着钢琴的，弹着弹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看见有另外一个我坐在钢琴前，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伸手去碰他，手却从他的身上穿了过去。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是透明的。刚开始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后来我发现这个梦实在是太长了，怎么也醒不过来，直到我遇见了很多跟我一样身体透明的叔叔阿姨，他们告诉我，人死了之后就会变成我们现在这个样子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死了。”
    “你知道自己死了，不害怕吗？”
    “当然害怕。我学了两年的钢琴，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上台表演，可我却在比赛的前一天就死掉了。爸爸妈妈对我抱了那么大的希望，我却让他们失望了。”
    男孩沮丧地耷拉着脑袋。
    “这么说，你五岁就开始学钢琴了？是你爸爸妈妈让你学的，还是你自己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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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8

    “五岁那年，身边的小朋友就开始被他们的爸爸妈妈拉着去报补习班。爸爸妈妈不想让我输给别人，于是给我报了个钢琴班。刚开始的时候我是很喜欢，开始慢慢地，爸爸妈妈开始跟别人攀比，觉得我跟别人比还差得太远了，于是他们干脆不让我去上幼儿园，打算把我培养成钢琴家，还在家里雇了个钢琴老师。我开始没日没夜地弹钢琴，吃饭的时候敲着桌子弹，连做梦的时候都梦见自己在弹钢琴。其实那个时候的我就已经不喜欢弹钢琴了，可是看着爸爸妈妈给我花了那么多钱买钢琴，请老师，我不想让他们失望，只有每天都装着很喜欢的样子努力练习。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居然会是弹钢琴弹死的。太搞笑，你说是不是？”
    江河摇摇头，“我觉得你很傻。既然不喜欢了，为什么还要逼着自己去做呢？”
    “我不想看到爸爸妈妈对我失望啊。”男孩辩驳。
    “可是你因为弹钢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爸爸妈妈难道就会开心了吗？”
    男孩没有说话。
    江河虽然才七岁，可是从她出生到现在，她已经见了七年的鬼，一些大人们才懂的道理，其实她很早就懂了。
    于是她一本正经道：“你爸爸妈妈对你好是真的，可是你没有跟他们好好交流过，没有跟他们表达过你的感受，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你内心的真实感受，也不知道你会有这么大的压力，所以他们才会忽视关心你的感受。”
    男孩觉得江河说的话很有道理，便双手托腮，继续听她讲。
    “你应该试着去表达自己，而不是压抑自己，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所以我是被我自己害死的。”男孩悲情地说。
    “整件事情你有责任，但是你爸爸妈妈有更大的责任。”虽然江河这样说，是在添油加醋，然而她说的是事实，她必须让男孩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死的。只有这样，他才能正确看待自己的死亡。
    男孩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江河说的话。
    “我没有亲身经历过你的人生，也不知道你的爸爸妈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说的话，不一定是百分百正确的，但也不是百分百错误。毕竟这些都是从我七年的阅历得来的。”
    男孩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难怪你跟我同龄，你却懂得这么多，原来是因为你一出生就能见到鬼啊！”
    “嘘，别那么大声，别让我妈妈听见了。”江河警惕地看了一下门外，江月正专心致志地做着晚饭。
    “你妈妈不知道你能看见鬼？我听叔叔阿姨们说，你们江氏是看得见鬼的呀！你妈妈不知道么？”
    其实在江河出生之前，江月为了保护江河，瞒着江柯给江河做了法术，让江河看不到鬼，然而江月的力量有限，江河一出生还是看见了鬼。这些江月一点都不知情。江柯知道江月对江河做了法术，也知道她的法术根本不管用，便假装相信江月所说，江河一出生就没有阴阳眼。私底下也确认过江河能看见鬼，于是偷偷告诉江河，要瞒着江月，不让她知道自己的阴阳眼还在这回事。为了让江月相信这件事，祖孙两人可算是煞费心机。所幸江月并没有察觉到。
    江河不愿意跟鬼怪透露太多他们江家的事情，只敷衍答道：“我妈妈记性不太好。”
    男孩一听十分惊讶，“不会吧？叔叔阿姨们都说，大人要到四五十岁才会记忆力不好的，你妈妈这么年轻，怎么会记忆那么差呀？”
    江河懒得解释，便转移话题。
    “你是听那些叔叔阿姨说，我是神婆江氏的，所以你才来找我的吧？你现在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怎么还赖在我这里不走？”
    江河说话的语气像是大人训斥小孩一样。
    “不行，我还不能走。”
    “你不走还想干嘛？”
    “你得帮我一个忙。我爸爸妈妈知道我走了，肯定很难过，我听他们说，你们神婆可以通灵的，可不可以借你的身体给我用用？我想回去见见他们，告诉他们不要因为我那么难过。”
    “对不起，这个忙我不能帮。”江河拒绝得斩钉截铁。外婆告诉过她，不要轻易把身体借给任何一个鬼魂。
    “为什么？”男孩很伤心。
    “没有为什么，该帮你的我都已经帮你了。”
    “小河，我有好多话要跟爸爸妈妈说，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回，就这一次？”
    “你要是有话说，为什么生前不好好跟他们说，非要等到不能跟他们说的时候，才占用别人的身体来告诉他们？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后悔也没有用。所有离开的人都有遗憾，我不能因为同情你，就把身体借给你用。你快走吧，我要去吃饭了。”
    “江河，你真的不愿意？”男孩低声问道。
    “不愿意。”江河冷冷回他，自顾自地准备出门吃饭。不料身后的男孩突然变得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地朝她扑过来，江河有所警觉，转身用手臂挡住男孩的攻击。男孩被江河手臂上的手链发出的光芒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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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幸好有外婆的手链！”江河拍拍胸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尽管七年来这样的场面江河经历过不止一次，可是刚刚男孩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江河才知道，原来小孩子的鬼魂才是最吓人的。
    江河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理他，可每一次只要有鬼魂来找她，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去帮他们。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但她是神婆一族的后代，她不想让每个慕名而来的鬼魂失望，她想着能够尽她所能满足他们的小小请求，然后让他们安安心心地离开这个世界。
    她的心是善的。
    可偶有不知好歹的鬼魂会得寸进尺，想要借江河的身体去满足未了的心愿。江河只是一个小小的孩童，又不像外婆那样可以控制好进入自己体内的鬼魂，她小小的身体怎么经得起大大小小鬼魂的折腾呢？
    江柯知道江河可能会因为阴阳眼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曾想过洗去她的阴阳眼。可是阴阳眼是永远洗不掉的，这跟神职世家的命运一样，永远更改不了。江柯只能尽她所能，不让江河受到伤害，于是便将自己一半的神力化作江河手中的手链，希望它能保护江河。江柯不止一次嘱咐江河，不要跟鬼魂搭话，可是江河一面答应着外婆，一面又偷偷帮着鬼魂。
    已经七年了，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帮过多少个鬼魂，受过多少次惊吓。可每次她看到鬼魂开开心心离开，她都会觉得自己做的一切是值得的。当然，今天这次纯属意外。
    江月之所以洗去江河的阴阳眼，就是不想江河未来成为神女。所以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关于他们家族的事情。然而江河早就从鬼魂们的口中知道自己家族的由来，以及自己的身份。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是鬼不知道的。
    江河跟鬼魂打交道那么多年，见过各种性格、各个年龄阶段、因为各种原因死去的鬼魂，可谓是阅历十分丰富了，小小年纪的她，就已经把世间冷暖人情世故知道了个大概。真是难为了她，要一面在鬼魂面前做大人，一面在爸爸妈妈面前装小孩。
    所有请江河帮过忙的鬼魂都说，江河就是个披着孩皮的大人狼。
    可是没办法啊，江河也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可是总会有形形色色的鬼魂叔叔鬼魂阿姨或是鬼魂爷爷奶奶来叨扰她，她怎么可能安安心心做小孩呢？
    江河仰天长叹，此时此刻，她只想快快长大，成为名副其实的大人狼。
    第9章
    恒星小学。
    江河一个人在教室里等江月来接她，可是班上的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江月还没有赶到学校接她。班主任告诉她，江月刚才打电话了，说是外婆突然摔倒，腰部受伤住了院，迟点会过来接她，江河只好待在教室等她。
    江河无聊地趴在书桌上画画。刚才窗外还是晴空万里的，一下子下起了毛毛细雨。她惊喜地走出教室，伸手去接雨水。
    燥热的九月，有了雨水的滋养，万物重新恢复生机。
    不远处，七安穿着黑色西装，举着伞，正一步一步朝江河走来。
    原本玩得正欢的江河，无意间抬头看见了他，心头猛然一惊，随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七安脸色惨白，全身上下都是黑色装束，连雨伞也是黑色的。明明是燥热的天，尽管下了雨，但江河还是能感觉到，那迎面袭来的、不同寻常的寒气。从她多年的阅鬼经验看，这应该是一只死了很多年的鬼，而且是一只很厉害的鬼。
    江河思及后怕，迅速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继续玩着雨水。
    七安一步步走到江河面前，视线一寸也不曾离开过她。
    江河感觉到寒气的靠近，心跳越来越快，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自己的喉咙里跳出来。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害怕过一只鬼。尽管这只鬼的鬼相并不难看。
    “阿嚏！”江河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时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小江河，都感冒了，还玩水呢？”
    “谁说感冒就不能玩水了？”江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然而她这个回答，让她之前所有的假装不攻自破。江河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而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七安笑，“我就知道你能看见我。”
    “我……我什么也看不见！”
    “看来你只是眼盲，耳朵倒还是听得见。”七安打趣道。
    江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为什么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盯着我看？你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吗？”
    “是吗？我是专程来给你送伞的。”
    “送伞？”江河一脸茫然。这么多年，来找她的鬼多半都是请她帮忙，还从来没有一只鬼说要帮她的。江河想着，觉得一切十分不符合常理。
    “谢谢，我不需要。有人会来接我的。”
    “你是说你妈妈吗？江月现在还在医院照顾你外婆呢，一时半会来不了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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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知道？”
    “忘了你们凡人常说的鬼知道鬼知道？就是鬼什么都知道的意思啊！”
    江河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她怎么会不知道鬼是什么都知道的？怎么一遇到他，脑筋就转不过来了呢？
    江河沉默，看着毛毛细雨，皱了皱眉。
    “真的不需要伞？”七安晃了晃他手里的红色油纸伞。江河看着伞，就像饿肚子的小朋友望着美味的蛋糕。
    即便如此，江河也绝对不会接受一只鬼的馈赠。自从上次被那只小孩鬼吓到，江河连续几天做了很可怕的梦。所以她绝对绝对不会再任意跟任何一只鬼打交道了！
    即使讨厌，江河也要十分有礼貌的向对方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对着七安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需要，谢谢叔叔。”语毕，江河即刻恢复了一脸冷漠。
    七安看着江河这一连串的动作，哭笑不得。
    这丫头，小小年纪都学了些什么？
    “算了，要不是因为你姓江，我才不会冒着大雨出来见人。既然你不需要，那就算了，反正我也只是顺手而已。”这回轮到七安傲娇。
    江河觉得这只鬼跟寻常的鬼不一样。以往没有达到目的的鬼魂，不是纠缠不清，就是死死相逼，这个大叔怎么这么奇怪？难道是我想多了？万一大叔真的只是好心，我岂不是冤枉了好人？外婆说了，鬼跟人一样，也是有好坏之分的。眼前这个大叔，衣冠楚楚的，虽然阴气很重，但她并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这样看来，这个大叔多半是个好人。
    反正现在等着也是等着，没有人陪她说话，不如跟大叔交个朋友？
    这样想着，江河开口道：“那个……大叔，我不是不需要你的伞。我答应了我妈妈，要在这里等她的，我不想让她担心。谢谢你的好意。”这次江河笑得很甜，七安感觉她的脸都要笑僵了。
    江河这个转变就像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上一秒还傲娇得像只小天鹅，下一秒就变成一只温顺的羔羊。
    七安苦恼地想，是不是神婆江氏的后代都是这样？
    七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叔，我看你身上的阴气那么重，你大概过世了好几年了吧？”
    江河单刀直入，问得七安有些不自在。
    “嗯，你还这么小，就已经看得见这些了吗？”
    “大叔，你知道我是神婆江氏的后代？”
    “对呀，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七安说的大家，是指死了的鬼魂。一般凡人，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就算是银河镇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世上还有神职后代存在这回事。
    “不对，我觉得你知道的比他们还要多。”
    “怎么个多法？”
    “他们只知道我们家是神婆，可从来都没有人知道我叫什么，也不知道我妈妈的名字，更不知道我们神婆是何时见得到鬼魂的。可是你什么都知道。”
    神婆一族以及阴阳鬼族，他们伴随七安的出现而存在千年，七安怎么会不知道所有该知道的事情呢？
    “可能我去世的时间比较长，所以知道的事情就多一点。倒是你，小小年纪，竟然就已经知道那么多关于你们家族的事情。”
    “啊哈哈，其实很多神职的事情，是鬼魂叔叔阿姨告诉我的。”江河傻憨憨地挠了挠头发。
    “阴阳鬼族的事情，你也知道？”
    “对呀。”
    “那么，你知不知道，你们两家神职，是因何诞生的？”
    这个问题，好像十分深奥。
    其实江河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出来。她当然知道他们神职两氏的由来，只是，这是一个谈虎色变的话题，不仅是人，外婆跟她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都不愿意提到那个名字，就连鬼魂们谈及那个名字的时候，都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江河愣了愣，久久没有说话。
    “小河！咱们回家了！”江月风尘仆仆赶来。
    七安略带遗憾地说，“看来只有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再告诉我了。”
    江河“嘿嘿”陪着傻笑，十分礼貌地道别，“那么，我先走了，叔叔再见。”然后越过七安投入江月的怀抱。
    这个大叔还真是奇怪，都死了这么久了，居然会不知道这些事情？我还是祈祷着不要再见到他才好。
    外婆说了，这种事情不能乱讲，不然会惹祸上身的。她可不想再像上次一样被吓个半死。
    “妈妈，外婆怎么样了？”
    江月骑着电动车载着江河，江河在后座紧紧抱住江月的腰部。
    “外婆伤得很重，得住几天院。”
    “啊？那妈妈带我去看看外婆吧？”
    “咱们先回家做晚饭，吃饱了咱们再一起送饭给外婆。”
    “好。”
    “对不起小河，妈妈下次不会再留你一个人在教室等那么久了。”
    “没关系的妈妈，我一点也不害怕。”只要没有烦人的讨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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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河就什么都不怕。
    “以后妈妈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千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知道吗？”
    陌生人？妈妈怎么突然说这个，难道刚才，妈妈也看到了？不可能啊，以前我房间里出现鬼魂的时候，妈妈也是没看见的，怎么这次却看见了？难道是那个大叔现身了？外婆说过，一般灵力很强的鬼魂才会现身，不过是极少数的。历代以来，只有那个人才会有这样的力量。难道……难道他就是……孟七安？
    江河完全惊呆了，她咽了一口唾沫，此时此刻已听不见江月的呼唤。
    “小河？听到没有？以后都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了，知道吗？”
    江河终于回过神来，“嗯嗯，我知道了。”
    “刚才那个大叔，全身穿的黑色，怪吓人的。要不是我及时赶到，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幸好我来了，小河，刚才真是吓死妈妈了！”
    是啊，要是刚才江月没有及时赶来，江河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个传说中的很厉害的鬼魂，刚才就在她近旁。
    他们神婆一族跟阴阳鬼族，一直以来都在做着与他相悖的事情，他大概是厌烦极致了吧？他刚才接近她，是不是想要杀了她？好给自己出一口气？可是如果他真的想伤害她，他早就下手了。现在想来，他刚才问的那些问题都是故意的。可是，他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呢？难道是为了好玩？
    江河想不明白。这么大的一只鬼，居然会花时间在她这么一个小孩子身上。
    江河想起刚才还跟七安说了再见，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见到孟七安了。
    第10章
    六天前。
    “砰砰砰”，江柯正坐在一堆神像前闭目养神，这时被门外的敲门声惊扰。
    江柯打开门，一个中年妇女对她和蔼地笑。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您是神婆江氏吗？”
    江柯上下大量了一下来人，见她穿着朴素，待人谦和，便邀请她进屋。
    “没错，我就是神婆江柯，进来说话吧。”
    女人在江柯的邀请下进了屋子。
    江柯的房子就像是一个私人神祠，整个房间呈环状。房间里放置着不少神台，每个神台上面供奉着各方神灵，有四大天王、三山国王、观音、佛祖、哪吒、城隍爷，等等神灵。墙壁上有不少烛台，烛台上点的是红色的蜡烛，整个房间被火红色的火苗映得红光满屋。
    然而这些并没有引起女人的注意，至始至终她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两人相对而坐，江柯沏了一盏茶，倒了一杯递给女人。
    “这是龙眼叶泡成的茶水，有清心凝神的功效，尝尝吧。”
    女人接过茶，点头致谢，抿嘴小啜了一口，一股甘甜涌入舌尖，龙眼叶的香气顿时在空腔内荡起回扬。
    “客是如何找到此地的？”江柯例行惯例地问了一句，毕竟如今的年代不似从前，在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二十一世纪，已经很少有人会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感兴趣。
    女人放下茶杯，“是这样的，我外祖父是银河镇的人，以前在世的时候在你们这里占过卜，所以我就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您，于是我向四处的镇民打听了一下，便找到了这里。”
    江柯点点头，“不知道客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的？”
    “婆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林微，今年三十五岁，是厦城人。我想请你帮我个忙，让我见一见已故之人。”
    “已故之人，姓甚名谁？卒年为何？为何而卒？”
    “去世的那个人，是比我小三岁的妹妹林笑，她在十五岁那年溺水而死。”
    “具体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要见她，你细细道来，否则我帮不了你。”
    “林笑，她是因我而死的。”
    林微终于不再犹抱琵琶半遮面，徐徐道来。
    “十七年前，我跟林笑在家附近的一个水库边上玩水，忘了是因为什么事情，我跟她发生了争执，不小心推了她一下，然后她就掉进了水里。”林微说着，泪水止不住往下掉。
    “她在水里挣扎着让我救她，当时我害怕极了，丢下她一个人就跑了。”
    “后来，爸妈打工回来的路上，看到水库边上围满了人，凑过去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女儿溺水死了。”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敢告诉过他们，其实林笑是被我害死的……”
    “自从她死后，我就经常做噩梦，梦见林笑跟我在水库玩，然后她趁我不注意，把我按进水里，每次醒来的时候，我都发现自己在厕所的浴池边上趴着，身上全是水。”
    “我不敢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告诉父母，只当是在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我知道自己错了，这么多年，每逢她的祭日，我都会请寺庙里的师父去她坟前给她诵经。”
    “十七年了，我以为我的罪已经赎够了，可是就在半个月前，我发现五岁的儿子倍倍在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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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22

    三更梦游，他跑到厕所里的浴池，放了整整一池的水，然后整个人爬进去，让水淹没自己。要不是我有半夜起床的习惯，可能我的儿子……早就被淹死了……”
    “这半个月来，我每天晚上都抱着倍倍睡，每隔半个小时调一次闹钟，生怕他又半夜醒来做些什么。然而这些并没有阻止林笑的报复，十天前我在上班，忽然接到幼儿园老师的电话，说是倍倍不小心掉进了幼儿园的喷水池，幸亏搞卫生的阿姨发现，才没有被淹死。”
    “因为这件事，我辞掉了工作，每天都在家里陪着倍倍，幼儿园也不敢让他上。尽管如此，林笑还是没有放过他，昨天晚上倍倍突然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住进了医院，丈夫因此推掉了工作在医院陪他，趁着这个空隙，我才找到了这里。倍倍还那么小，我不想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婆婆，您能不能让我见见她，我想，只要我亲自跟她承认了错误，或许她就会放过我儿子……”
    江柯叹了口气，道：“或许不是见一面这么简单。”
    “那我该怎么做？”
    “林笑是你的妹妹，你为什么不救她？就算是害怕，在那种情况下，人的第一本能是伸手去救她，而不是狠心逃跑吧？”
    林微仿佛被戳中要害，脸色十分难看。
    江柯继续道，“林微，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没有告诉我？我江柯是一介神婆，不是任何人的忙都揽下来帮的。你必须把事情都告诉我，我才知道为什么要帮你，以及，该怎么帮你。”
    林微听罢，深深吸了口气，“好，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没错，林笑是我妹妹，我本应该救她。可就算我不救她，她也不能活到今天。”
    江柯冷漠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一个朴素雅致、温文尔雅的女人，居然会是一个杀人凶手。
    “林笑得了绝症，活不了几个月。在那之前，她因为治疗，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爸妈因为没有钱给她治病，才把她从医院带回家。回到家后，又没日没夜地出去外面挣钱给她治病。因为林笑，我们四个人挤在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出租屋，三餐吃不饱，睡觉也睡不安稳。因为林笑，我妈落下了一身的病，没过几年就去世了。我爸那个时候还不到四十岁，一夜之间就长了一头白发。从那以后，我爸身体越来越不好。于是我放弃了读书，开始赚钱养我爸。”
    “如果不是林笑，我们就不会生活得那么辛苦，我妈也不会那么早就去世。”
    “可是林微，至始至终，林笑并没有做错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我当然知道。可我没有救她，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啊，不是吗？她被病痛折磨得那么痛苦，我那个时候放弃她，其实是在解救她，我解救了她，也彻底解放了我爸妈，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林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
    江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给她开了门。
    江柯重重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我想告诫你一句，我们任何人都没有权力掌控他人的生死，就像你不希望你儿子的生死被林笑操控一样。”
    林微忽然在那一瞬明白了自己的自以为是。
    “我明白了，婆婆。是我对不起林笑，我不应该丢下她一个人不管。可是逝去的不能再回来，活着的还要继续生活下去。婆婆，您能不能想办法救救我的儿子？”
    江柯暗自叹了口气，很显然，她并不想接这个活。一个对自己亲妹妹的生死视而不见的人，她江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林微的所作所为。可，如今一个五岁的孩子也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她怎么能坐视不理呢？如若她视而不见，那么她跟林微有什么区别？无法，江柯只好妥协。
    “我可以帮你，但不是为了你，而是看在你儿子的面上，我救的是你儿子的命，至于你跟林笑之间的恩怨，就交给你自己去化解。我能做到，只有帮你跟林笑见上一面。”
    “好。多谢婆婆。”
    “十五日那夜，鬼门关会大开，十四那晚亥时你到我这儿来，等十五子时一到，我就送你去见她。”
    “有劳婆婆了。”
    三天后，林微来到江柯的住处。
    江柯让林微坐在椅子上，在她面前罢了个香案，又递给了林微一柱香。
    “我现在要作法让你的灵魂出窍，你拿着这根香去找林笑，把该说的都说清楚，记住，一定要在这柱香灭之前回到鬼门关门口。否则你的生魂回不来，就算是佛祖驾到，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了，多谢神婆提醒。”
    “你进去之后，一定要大喊林笑的名字，告诉她你是谁，不然下面来来往往那么多鬼魂，一个个地找，找到天亮也找不到。如果你不小心遇到鬼差了，报上我江柯的名字即可，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你在那里停留久一些。与此同时，我会在外面燃一炷香，如果你在香快燃完之前还不回来，我会施法让你尽快回来。”
    “是，多谢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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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23

    “好，我现在开始作法，你闭上眼睛凝神。”
    林微配合地闭上眼睛。
    江柯把一块写满字符的红色斗篷披在身上，端坐在林微面前，双目紧闭，手指做观音状，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江柯身上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神奇的力量。她抖动了一下，猛然睁开双眼，咬破手指，用鲜血对着林微的额头画了个符咒。林微整个人颤动了一下，灵魂便从头顶窜出，然后整个人瘫软下去。
    子时来得刚刚好，江柯指引林微的灵魂往地下钻，灵魂会意，钻进地面，顷刻间消失不见。
    香案上的香被点燃，云雾缭绕整间屋子。江柯盘坐在地上，方才的那股力量瞬间散去。她睁眼看着那柱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明明只是一场小小的送魂法术，就让已拥有六十年神职经验的江柯筋疲力尽。像从前这样的小法术，江柯毫不费力就能完成，就算她把一半的神力化作手链送给了江河，也不至于让她这样辛苦。
    究竟是因为自己上了年纪，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江柯百思不得其解。
    林微拿着香到达地府。
    地府又大又黑又阴森，来来往往形态各异的鬼魂，更是让林微心惊胆战，然而她不敢让这样的恐惧持续太久，林微始终谨记江柯的话，必须尽快找到林笑，速战速决。
    林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边走边喊道：“林笑，我是林微，你在这里吗？能不能出来跟我聊聊？”
    行走着的鬼魂们纷纷回头看她，林微撞着胆子抬头看，然而没有一张是林笑的脸。
    她继续走，继续喊，手里的香已经燃到了一半。
    这时，她听见身后有水滴落下的声音，“滴答滴答”响个不停。林微回头，看见角落里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林笑……”林微脱口而出。
    “你终于来见我了。”
    林笑龇牙咧嘴地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她穿着溺水时的白色裙子，耷拉着脑袋，手无力地下垂。有水滴不断从她的头发、脸上、衣服滴落，撞击在空旷的地面，发出清脆响亮的“滴答”声。
    林微被林笑的样子吓得不敢挪动脚步。幸好手里掉落的香灰落到脚边，林微才注意到那柱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香。
    “林笑，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不放？”林微壮着胆子向前走去。
    林笑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姐姐，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面了，难道你就不关心我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她慢悠悠地抬起一只被水浸泡得肿胀的手，那只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咬痕，像是被某种东西啃食过一般，里面还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裸色虫子。
    林微条件反射地干呕了一下。
    “恶心吗？姐姐，这是我沉入水底的时候，被一群食人鱼咬的。不止是手，全身上下都是被它们啃过的伤痕，你要不要看看？”
    林笑阴森可怖地笑了一下，伸手就要掀开裙子，林微终于忍不住阻止她。
    “够了林笑！我知道这件事是我错了。但是这些年来，每逢你的祭日，我都会请师父给你诵经超度，该做的我都做了，我的罪过早就赎清了。为什么你还要紧紧抓着倍倍不放？”
    “为什么？”林笑冷笑，失落地垂下那只抬起的手。
    “林微你知道吗？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死了，我以为这一切只是我做的一场噩梦，可是每次只要我醒来，看到自己空荡荡的躯体，想到自己再也不能陪伴在爸爸妈妈还有你的身边，我就难过到不能自已。原来我已经死了啊！死了，就意味着什么都没有了。”
    “我在这里飘荡了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无依无靠，我真的好孤单。”
    “其实我需要的不是花不完的纸钱，一条前途光明的往生之路，我需要的仅仅只是见你一面，然后亲耳听你对我说那句‘对不起’。”
    林微听到这里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
    “对不起，林笑，是我错了。你能不能放过倍倍，他还是个孩子……”
    林笑听到林微道歉，情绪激动异常，眼睛里流出红色的眼泪。
    她一步一步靠近林微，紧紧抓住她的手，“姐姐，我不怪你的，真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不想看到我化疗的时候那么痛苦，所以你才会想着帮我结束这一切，我都知道的。姐姐，我不怪你。”
    “林笑，对不起我错了，你可不可以放过倍倍？”林微忍着手臂传来的刻骨寒冷，然而林笑却置若罔闻。
    “可是姐姐啊，我一个人真的好孤单，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只要你肯留下来陪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林微被握着的手颤动了一下，“我留下来，你就可以放过倍倍了吗？”
    林笑裂开血盆大口笑着点头。
    林微看着手里只剩下拇指长短的香，狠狠下定了决心，“好，我跟你走。”
    林笑狡黠一笑，“太好了姐姐，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她伸手就要去掐灭林微手里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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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24

    江柯察觉到异动，在千钧一发之际，在林微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符咒，符咒摄入林微体内，顷刻间，林微猛然睁眼，回到了人间。
    “我怎么回来了？林笑呢？我答应林笑留下来陪她，她才肯放过倍倍的，你快让我回去！”
    “回去？回去送死吗？”江柯义正言辞，“你知不知道，你若是这样被她留在了地府，你的灵魂将永世不得超生！”
    林微仍旧执迷不悟，“神婆，如果这样能换回倍倍，我愿意！”
    江柯恨铁不成钢，更恨自己为何要枉费心机浪费神力来救这样一个女人。
    “你以为你跟林笑留下来，她就真的会放过倍倍吗？”
    林微如梦初醒。
    “林笑妄图谋取你的灵魂，这已经足以证明，她不是普通的鬼魂，她是一只索人命的厉鬼。方才她接近你手里那柱香的时候，我才切切实实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戾气。厉鬼说的话，做的事，统统都是害人性命的。”
    林微慌了，本以为她找到救倍倍的方法，可是现在她该怎么办？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厉鬼妄图谋害人类，我会向下面的鬼差们报告，让他们将厉鬼捉拿至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不过在他们抓到林笑之前，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我给你几张符，你回去把它们贴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七七四十九日之内，无事就别出门了。”
    “那倍倍……”
    “你放心，林笑被鬼差抓捕，不会再有余力去害你儿子。”
    “好，多谢神婆。”
    林微取了符之后离开。
    江柯一人收拾着刚才作法用的东西，忽然喉咙涌上一股腥味，她眉头一皱，“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江柯呆呆地望着地板上的那摊黑血，惊魂未定。
    刚才她奋力将林微的灵魂召回的时候，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神力。而现在，她感觉自己体内空荡荡的，就像是神力忽然从她体内逃遁一般。
    这时，一个声音环绕着神祠，在空气中荡漾开来，江柯听到一个女人笑嘻嘻地说：“江柯啊江柯，你的报应来了，下次你要是再多管闲事，可不就是神力暂时消失那么简单了，哈哈哈……”
    江柯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握紧拳头，紧紧闭上了眼睛。霎时，刚才还萦绕在耳边的回音，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不到我神婆江柯，从年轻时令万鬼闻风丧胆，到如今被一只小小的厉鬼欺负。”江柯自嘲地笑笑，收拾完香案上的东西准备站起来，只听“哐当”一声，江柯没握紧托盘，整个人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第11章
    医院，江柯病房。
    “外婆，你怎么样了？伤着的地方还疼吗？”
    江柯和蔼地摸摸江河的头，“别担心，外婆已经没事了。”
    江河看到江柯脸色苍白的样子，心里很是难受，“外婆，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呢？以后江河长大了，江河来保护你，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江柯乐呵呵地点点头，“好好好，等江河长大了，一定要保护好外婆哦。”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江柯，只要见到江河，心情就会自然而然地好起来。
    江月在一旁给江柯端饭。江河看看江柯，又看看江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柯看出江河堆着满腹心事，于是故意支开江月，“月月呀，我可能会在这里住个十天半月的，你去帮我回家里拿些换洗的衣服过来吧。”
    江月把饭菜盛好，“好，妈，我这就去。小河，你在这里好好陪着外婆吃饭，我去去就回。”
    “好哎。”江河一听江月要走，心里乐开了花。
    江月走后，江河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跟江柯说悄悄话了。
    “外婆，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妈走的？”
    江柯笑着反问，“你说呢？”
    江河朝江柯竖起大拇指，“知我者，真乃外婆也！”
    江柯乐呵呵笑道，“好啦，现在你妈走了，有什么事你可以放心说来给我听。”
    “外婆，我想问你件事。”江河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
    “什么事？是不是又有鬼魂骚扰你了？”
    江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江柯被江河弄得摸不着头脑。
    “外婆，我记得你说过，能够现身给人类看见的鬼魂，是极少数的对不对？”
    “对，是极少数且拥有强大灵力的灵魂。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东西了？”江柯这才注意到江河微微发黑的印堂。
    “外婆，我今天在学校等妈妈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叔叔，我知道他不是人，但很奇怪的是，我妈也看到了，我怀疑他不是一般的鬼。”
    江月从小就对鬼魂这些东西有很弱的感知能力，所以她能够看见鬼的概率几乎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他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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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穿黑色衣服，还没有其他特质，身上的寒气是不是很重？”
    “是啊外婆，他身上的寒气可冰了呢！我隔着他大老远就打喷嚏了，而且，他看上去就像是死了好多年的鬼。”
    “他只是出现了吗？你跟他对话了吗？”
    “对……对了。”江河支支吾吾地说，担心江柯责怪她，忙解释道：“不过外婆，我是万不得已才跟他说话的。那会儿下雨了，他说，他是来给我送伞的，我担心他跟其他对我有所求的鬼魂一样，于是委婉地拒绝了他。可拒绝之后，他也没怎么纠缠。”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吗？”
    江河想起跟七安最后的对话内容，不禁起了鸡皮疙瘩，她不敢告诉江柯关于那些对话的内容。
    江河装作思索的模样，良久才开口道，“噢！他好像对我们神婆很是了解，知道我们能看见鬼。”
    如此说来，这只莫名造访的鬼，很有可能就是七安了。
    从前，江柯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也曾见过这样一个人。不仅对他们家族的事情了如指掌，对阴阳鬼族，也是一样。传闻七安之所以对神职两家那么了解，就是为了防止两家对他造成什么不利影响，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除了七安，没有其他鬼魂对神职两家那么关注了。
    可是，七安为什么要见我们历代神婆一族的人呢？不仅是江河和她，江柯的母亲、外婆也曾见过他。七安到底有什么目的？他频繁出现在江氏后代面前，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难道江河真的是神婆最后一位神女？七安畏惧江河身上的力量，所以想要找机会对江河下手？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给江河送伞？
    江柯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既然出现了，就必须做好防备。谁知道七安会不会想办法伤害江河？
    “小河，以后再见到他，一定不要跟他对视，也不要跟他说话，知道吗？”
    “嗯，我一定不会跟他说话的！”江河只要想起自己的猜测，就胆战心惊，就算江柯没有提醒，她也会对七安敬而远之。
    “外婆，他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恶鬼孟七安啊？”
    江柯担心会吓到江河，只道：“外婆没有见过他，所以我也不确定。但是小河，不管他是不是七安，你只要做到不跟他说话，不跟他对视，一切就好办了。而且，外婆送你的手链，你一定要时刻带着，它会替外婆保护好你的。”
    “嗯！外婆送我的东西我会一直带着！”
    想不到七安已经去到江河身边，江柯细思极恐。此刻她只盼望自己的神力能尽快恢复，让江河离孟七安远远的。
    “小河，外婆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我会的。可是外婆，你为什么会不在我身边呢？”
    “外婆总有一天也会变成你见过的那些鬼魂之一。”
    “啊……外婆你……你也会死吗？”江柯在江河的心里，一直都是不灭的存在。
    “当然了，傻丫头，是人都会死去的。”
    “可是江河不想你离开我。”
    “你放心，就算外婆走了，也不会离开你的。外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永远守护着你。”
    “真的吗？那外婆的外婆，也是变成星星在天上了吗？”
    “对呀，外婆的外婆，还有外婆的妈妈，他们都变成星星，在天上守护着我们呢。”
    “这么说，人死后都是变成星星在天上放光明了？”
    “是啊，人死后就变成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
    “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与你同在。”
    江河笑得天真无邪。
    江柯知道，人死了，便是一切的终结。
    所谓永恒之类的东西，都是大人编造出来骗小孩的。
    这些江河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啊，江河并不想让外婆难过。江河是真的希望外婆可以像现在这样一直在她身边。可是每个人都会死去，总有一天江河要跟身边的人阴阳两隔。江河一直以来见到的都是别人的鬼魂，她不知道当自己亲眼见到亲人的灵魂时，会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七岁的孟昊阳失去双亲，从城里搬到小镇同爷爷奶奶同住。可是没过多久，孟昊阳的爷爷便十分离奇地离开了人世。
    最亲的人走了，转学，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面对陌生的奶奶，陌生的同班同学，孟昊阳心中很是压抑。
    尽管奶奶会尽心尽力地给他更多的关怀和爱，可她对于孟昊阳而言，仍然只是一个热心的陌生人罢了。前七年的人生奶奶没有参与，参与他七年人生的父母如今已不在，这种情境下，这样陌生的奶奶，根本无法走入他的内心。周围变换着的一切，让原本就内向的他，更加寡言。
    同班同学听说孟昊阳是因为没有了爸爸妈妈，所以才会转到他们学校，也听说他爷爷去世的事情，一些不学无术的小学生，因此经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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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捉弄他，孤立他。对此孟昊阳常常是隐忍。这让原本就缺爱的他，显得更加孤立无援。
    银河镇的人们听说孟昊阳的事，纷纷对孟昊阳妄加揣测。镇上老一辈的人说，发生在孟昊阳身上的一切，全都是因为一千多年前，云岚对孟家的诅咒。因为那个诅咒，他们孟家世代日渐衰落，原本他们孟氏是银河镇的大姓氏，如今只剩下姓孟的只剩下孟昊阳他们一脉。而且，他们孟家已经独代单传了很多年了。
    镇上的人们为了避嫌，从来都不愿意跟孟家的人打交道。在孟昊阳来之前，孟昊阳的爷爷奶奶在银河镇度过了很多个孤苦无依的日子。孟昊阳父母的死，更是给他们两位老人带来十分大的打击。他们下定决心要把昊阳抚养长大，然后送他离开这个镇子，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这个地方。可惜两位老人如今只剩下孟奶奶一个，孟奶奶靠着儿子的遗产以及女儿的救济勉强维持生计。
    孟昊阳在银河镇住了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孟奶奶失去了老伴，面对这么个沉默寡言甚至有些自闭的孙子，孟奶奶很是无奈。如今只能盼着孟昊阳快快长大，快快成人，快点离开这个充满不幸的镇子。
    然而孟昊阳才七岁，离长大的路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人生的道路很长，总有些苦是要独自去尝，独自去成长。
    一个下雨天，孟昊阳的那些好事同学在校园的小路上公然欺负他。
    “喂，孟昊阳，你说，你会不会是什么不详之物啊？”
    “对啊！为什么你爸妈会在你生日那天出车祸死了？还有你爷爷，为什么你一出现在他们身边，他就死了呢？”
    孟昊阳撑着伞一直走，没有理会他们。
    “我看呐，你八成就是个扫把星，谁遇见你谁倒霉！”
    “对对，咱们不要跟扫把星一起玩，我们要远离他才行！”
    “喂，你怎么不说话？不说话，就是承认你是个害人精咯？”
    孟昊阳继续假装没听见。
    “喂，跟你说话呢！懂不懂礼貌啊！”
    撑在头顶的伞忽然被人生生夺去。雨很大，一下子就打湿了孟昊阳的衣服。他愤怒地看着那群看他出丑的人，忽然发了疯似的朝他们扑了过去。
    “天呐！孟昊阳疯了！”
    几个人一下子扭打在了一起。
    很明显，这场战役中，孟昊阳处于劣势，很快他变成了群殴的对象。
    雨很大，行人们自顾自地往前走，没有人愿意被牵扯进这场战役。
    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校长来了！”。参与殴打的孩子们一下子像惊弓之鸟般逃跑。
    孟昊阳蹲在地上，双手护着头。雨还在下，没有人愿意靠近他，给他一把伞。他就这样坐在雨里，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他发现有人在他头上撑了一把伞。他先是呆了一会，然后抬头看向那个为他撑伞的人。那是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女孩，正望着他，甜甜地笑。
    明明是阴天，没有太阳。可他分明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光。
    女孩看着呆住的男孩，他眼眶红红的，因为脸上有雨水，看不清他是不是哭了，但他脸上的伤痕让她莫名感到心疼。
    “你还好吗？”
    她向他伸出手。
    “快起来，地上很冷，坐久了可是会感冒的。”
    他愣愣地看着她温和的眼神，终于伸手握住了那只手。那只手，暖暖的。
    “你家住在哪？我送你回去吧？因为我只有一把伞，不能借给你。”
    “我家，在银河镇。”
    “天呐！是太阳系的那个银河吗？我也是！那我们刚好同路，真是太好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孟昊阳站起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质疑对方。
    自从他来到这里，便一直存在警惕心理。他以为很多靠近他的人，都是不怀好意的。就像刚才被吓跑的那几个不学无术的同班同学。
    “我是一个不详的人，你没有帮助我的必要。靠近我，你会倒霉的。”
    女孩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真相信他们说的那些鬼话啊？我妈说了，每个人出生都有自己的命运，怎么会被其他人所掌控呢？”
    女孩看了一眼孟昊阳，继续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会伤害你的，”她说得很认真，“我会保护你。”
    “我叫江河，交个朋友吧！”
    男孩望着女孩，那一刻天晴，阳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夕阳的余辉里，美得像一幅画。
    那天之后，孟昊阳不再是孤单一人，放学上学，他们都是形影不离。
    孟昊阳在江河的感染下，慢慢开朗了些，虽然还是不太喜欢说话，但也接受了奶奶的心意，身边开始有了可以说话的人，日子在一天天变好。
    以后的每天，孟昊阳每次看到夕阳的时候，都会想起那个雨后的日子，那个余辉璀璨的日子。
    如果没有她，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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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她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吧。
    第12章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缘故，孟昊阳遇见江河的那天回家便发了高烧。
    孟昊阳的奶奶是个很迷信的老太太，她不相信自己的宝贝孙子得的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于是从镇外请来一个颇有名气的算命先生。
    孟奶奶：“先生，你帮我看看，我孙儿到底是怎么了？”
    算命先生将孟昊阳的生辰八字算了一卦，忽然眉头一皱，深深叹了一口气。
    孟奶奶：“先生，怎么了？我孙儿有什么问题吗？”
    算命先生叹了口气，道：“有一个人要回来了。”
    孟奶奶讶异：“谁？谁要回来？”
    算命先生：“一个不该回来的人。”
    孟奶奶听得云里雾里。
    “先生，你能说得具体一点么？”
    算命先生：“准确的来说，有人要回来抢走你孙子的身体。如果不出所料，你孙子接下来会经历一场浩劫，倘若这场浩劫不能平安度过，那么你孙子的身体将会被那个人代替。”
    孟奶奶惊恐，“那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害昊阳？”
    算命先生捋了捋胡须，“孟奶奶，那个人的身份，我想没有谁比你们孟氏家族更清楚了吧？”
    孟奶奶忽然想起公公临死之前对她和昊阳父亲交代过的一件事。
    孟奶奶：“那大概就是一千多年前，孟氏祖先孟七安跟云家两位小姐之间的情感纠葛了。”
    “孟老祖先才华横溢，颇得世人敬仰。云家的两位小姐因此都对他有好感。然而孟老祖先独独钟情大小姐云瑶。二小姐云岚因爱生恨，因为孟老祖先而死，死前诅咒孟家断子绝孙。直到现在，我们孟家世代仍然被这个诅咒困扰，世世代代未能安宁。后来孟老祖先跟云瑶先后离世，未能长相厮守。民间有人传说，孟老祖先的魂魄一直在世间逗留，期盼能够等到云瑶转世归来，共同完成他们未完的夙愿。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人们的传闻罢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算命先生：“如今孟七安的魂魄归来，想必是找到了云瑶的转世，希望能借助一个肉身来帮助他完成心愿。”
    孟奶奶：“所以他现在是回来找那个叫做‘云瑶’的女子，了却他未完的心愿？”
    算命先生：“不错。”
    孟奶奶：“可是他怎么知道他就能找到云瑶呢？一千年过去，云瑶的灵魂也经历了不少轮回了吧？他怎么就能断定云瑶就会出现在这一世呢？”
    算命先生：“如果云瑶没有在这一世出现，那么他会继续等，一直等到云瑶出现，了却了心愿，他才能心安离开。”
    孟奶奶：“所以在这期间他会一直停留在我孙子的体内？而我孙子的灵魂便会渐渐脱离他的身体？”
    算命先生：“没错。”
    孟奶奶：“可怜我的宝贝孙子……我们孟家就他这么个独苗啊……算命先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我的孙子？”
    算命先生很是为难地皱了皱眉头，“你这个老祖先的灵魂，历经千年而不消弭，吸收了天地间数以万计的日月精华，凝聚并练就了一个极其强大的灵体，以致世间所有魂灵都惧怕他，不敢与他为敌，更何况是我这个只有三十年道行的算命师？”
    “这，这可如何是好……”孟奶奶看着面色苍白的孟昊阳。他还未满八岁，刚刚失去双亲，而今又要经历生死劫难……
    想到这里，孟奶奶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真的没有办法救他了吗？”孟奶奶仍不甘心地问。
    “我孙子接下来会怎样？”
    算命先生：“他现在正在经历阴阳相合的磨合阶段，等他高烧退了之后，行为举止会在一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人。”
    孟奶奶：“然后他就会在两个人格之间一直徘徊，直到找到云瑶？”
    算命先生：“对。这期间你孙子的会一直处于疲倦的状态，身体会日渐消瘦。”
    孟奶奶：“如果云瑶找到了，我的孙子是不是就能回来我身边了？”
    算命先生：“没错。”
    孟奶奶：“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一切吗？”
    算命先生：“看在你救孙心切的份上，我就帮你孙子做个法事，暂时抑制住他体内的阴气。不过我现在的能力只能保他八年。八年后，你孙子的命运会是怎样，我不敢做任何担保。”
    孟奶奶：“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谁也阻止不了他回来，是吗？”
    算命先生：“对，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孟奶奶：“那么，算命先生，你有没有办法帮助老祖先找到云瑶？”
    算命先生：“这……你刚才也说过，云瑶不一定会在这一世出现。”
    孟奶奶：“先生，你做算命师三十年了，我听说算命师可以随意穿梭阴阳两界，想必你跟阴间的差使有不错的交情吧？”
    算命先生很快就知道了孟奶奶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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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之意。她是想让算命先生去阴间寻找云瑶的灵魂，让云瑶尽快在这个人世出生。
    “你要知道，这世间所有的轮回更迭都有它自己的规律，更改世间轮回的定律，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只要能救回昊阳，多大的代价，我也愿意承担。”
    “无论代价有多大，你都愿意承担？”
    “是。”
    “好。从现在开始，你孙儿的未来由我来负责。不过事先说明，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结果如何，不是我所能掌控的。”
    “先生只管尽全力救我孙儿。其他的由我来承担。”
    算命先生点头应允。
    林素从孟家出来，就发现有人跟踪他。于是他故意绕远路，一直走到七女殿门口才停下脚步。
    “出来吧，你跟着我想干什么？”
    林辰藏不住，只好从树干后面走了出来。
    七年过去，林辰已经是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壮硕的身材，俨然一副大人模样。虽然仍旧穿着一袭黑色长衣，但眼中的稚气少了许多，眉宇间充满更多的是刚毅、坚忍。
    他与林素四目相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沉默片刻，他低声唤他，“父亲……”
    林素冷漠地看着他，丝毫不领情，“不要叫我父亲，我不是你父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
    林辰看到林素这样的反应，心里十分难受，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不认他这个儿子，至始至终，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好在林辰早就习惯了林素的冷酷无情，为了不让林素反感，他只好改口道：“前辈，刚才你在孟家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孟奶奶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妇人，不知道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做什么事，难道还要过问于你吗？是林渭派你来的吧？林渭他以为当了族长就可以一手遮天了？”
    “我听说，他认你做了义子？”
    林辰沉默。
    林素只当他默认，“有个当族长的义父很不错啊……”
    “不是这样的……”
    林辰想反驳什么，却被林素打断，“嗯……也难怪你会听他的话。不过，不要以为你是族长的义子，我就会忌惮你。况且，我早就跟你们阴阳鬼族脱离了关系，你们别想用族规来压我！”
    “前辈！当初是您一意孤行离开我们族门，发誓此生不再为神灵做事。而今你却妄图滥用阴阳之术危害人间，您这样做是对神灵的大不敬，会遭到天谴的！”
    “天谴？”林素冷笑，“为了这个家族，我遭到的天谴还不够多吗？”
    林素仿佛想起了什么，眼中竟泛起了泪花。
    “这个世道还真是不公啊。从前我兢兢业业为神灵做事，后来得到了什么？妻离子散！整个家变得不是家。我这一生，因为‘神职’二字毁了。现在我不为神灵做事了，我的亲生儿子居然跑来诅咒我遭天谴！你说，人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林素带泪冷笑，笑得猖狂，不知所谓。
    林辰一直以来都觉得林素是个冷酷的人，从没想过他居然会有这样失态的样子。
    “父亲……我……”
    “你住嘴！你没有资格做我的儿子！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们本来一家四口好好的，就是因为你，这个家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辰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让自己的父亲这么恨他。
    “父亲，到底为什么你要这样恨我？就算你我真的没有做父子的缘分，你也该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我又为什么要这样遭受平白无故的指责？”
    “为什么？”林素冷笑，“林辰，你是当真忘记了林役的事情还是故意装傻，想让我帮你回忆起你那不堪的过往？”
    林辰完全懵了，“小时候的事情我真的忘记了，您能不能告诉我，林役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你姑姑林叶！”
    “姑姑早在您离开后不久，也离开了族门……”
    “林叶也走了？”林素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当初是她誓死要保住你，如今你长大成人，她便弃你而去，让你在族人异样的眼光下自生自灭是吗？她还真是懂得独善其身哪！”
    “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姑姑不是这样的人。”
    “她是不是这样的人，与我无关；你过得怎么样，也与我无关。林辰，我劝你不要再跟着我，不要妄想我会跟你回去做那些济世救灾的事，我林素只是一介凡人，担不起这个重担，别把你们所谓的英雄梦扔到我身上！”
    林素说完，就要离开。
    “既然如此，父亲，暂且抛开我们的家事不管。我还想问您为何要帮孟家做这件事？既然你不帮神灵做事，也请你不要做违背良心的事情，我不希望您因为这些事而遭受不该遭受的伤害。”
    林素转头，眯了眯眼睛，“林辰，我就算不替神灵做事，我也要让神灵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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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所有的一切并不都是掌握在它手里的。我要让它知道，我林素也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我永远都不会接受它给我安排的一切，包括那该死的天葬！”
    林辰在一瞬间忽然明白林素帮孟家做事的原因。
    “父亲，难道你想通过这件事，让七安消失，然后结束江林两家的神职命运？”
    “有何不可？”
    “可父亲，你这样做会伤害很多无辜性命的。”
    “能换来我们江林两氏生生世世安宁，伤害了几条人命又如何？”
    “不，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
    “这事还轮不到你替我做主！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没有丁点神力的初级阴阳师，想怎么阻止我。”
    林素说完，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父亲，你明明知道天命不可违，为何要一意孤行，为何偏偏要逆天而行？
    林辰望着林素离开的背影，暗自神伤。
    或许，他们真的没有做父子的缘分吧。可是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为什么父亲会这样恨他？他的双胞胎哥哥林役，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姑姑林叶，她为什么会不顾族长的劝阻突然离开家族？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林辰不知道，也不敢想。
    现在要做的，就是一面阻止父亲，一面找姑姑，其他的，日后再做打算吧！
    第13章
    江柯不知道在银河镇的群星小道上徘徊了多久。
    自从在医院痊愈之后，江柯每次看到江河的时候，心中总是会泛起阵阵怜惜。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挽救江河的性命。
    从江河出生的那一刻起，江柯便无时无刻地担忧江河的性命。尽管自己知道，这个世界的和平总是需要一些人的牺牲才能换回来。可是，这个人怎么能是她亲爱的外孙女呢？
    任何人在大爱面前，都会保存自己的一点私心，尽管江柯的心再大，她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江柯就是在这个时候遇见林素的。
    彼时的林素已经离开阴阳鬼族十二年，神职相见，自然是逃不开关于七安的话题。
    林素：“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当今神婆江氏的神女。”
    江柯对林素叛逃阴阳鬼族的事略有耳闻，她生平最讨厌没有原则的人，看见林素，自然是给不了好脸色看。
    江柯：“你不是已经背离阴阳鬼族了吗？怎么还在银河镇逗留？”
    林素：“谁说叛逃的人就不配在银河镇继续待着？这银河镇，又不是专门给你们神职的人住的。”
    江柯自嘲笑笑，“也是。”
    林素：“倒是江柯你，不老老实实待在屋里给人通灵，跑到这里来来回回走做什么？”
    江柯：“你没有必要知道。”
    林素笑，“让我猜猜，肯定是因为七安的事情，对吧？”
    江柯抬眼看他，不说话，想听听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林素继续说道，“十二年前，阴阳鬼族大阴司意外夭折的事情，相信大族长已经秘密通告过你了吧？”
    江柯当然知道，就是因为这个，她才会格外担忧江河的性命安全。
    原本以为有阴阳鬼族的大阴司在，江河就不必倾尽全力消灭七安，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大阴司夭折，维持两界和平的重任就这样压在了江河一个人身上。
    江柯怎么可能能安心让江河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
    现在叛逃离族的大阴司生父林素，站在她面前再次跟她提及这件事，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柯迷惑地看着他，“没错，我还知道，死去的大阴司是你的儿子。你到这里来，想告诉些什么？”
    林素叹了口气，“对呀，死去的大阴司，是我的亲生儿子。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同胞弟弟，或许，他就不会死了。”
    林素陷入深深的悲伤。江柯只是在一旁静静听他说话。
    “我的殁儿，他原本是整个族人、整个世界的希望，那么一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就在一夜之间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林殁死去的那天夜晚，因为失去了神力的保护，林殁的整个身体在瞬间化为乌有。就连身上的衣物，也化作了尘埃随风飘走。
    江柯看着泪眼婆娑的林素，心中忽然泛起一丝怜悯。
    林殁的消失，确实是所有神职人的悲哀。
    大阴司一千年来，只此一个。
    阴阳鬼族的阴阳师们为了等待他的到来，已经忍受了一千年的悲惨命途。好不容易等到他出现，皆大欢喜过后，终究成为了大失所望。如今这个世界上，能够被寄予厚望的唯一希望，便只有神婆江氏最具有实力的神女江河了。
    对于江河，这是个天大的重任，为了阴阳两界，她不得不去履行自己的使命。
    然而对于江月、对于她江柯，江河是这个世界上留存的神婆江氏血脉。一旦江河牺牲，那么他们流传一千年的神婆江氏，就会随着江河的牺牲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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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失殆尽。
    想到这里，江柯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林素收起自己的悲伤，对江柯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阴阳鬼族吗？”
    江柯不明白林素为什么会问她这样的问题，虽然心中仍对他存有芥蒂，也许是刚才的感同身受使她对林素的反感减少了几分，她只淡淡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的选择。”
    “对，你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的选择。我离开阴阳鬼族，是个正确的决定。”
    江柯看着他不说话，显然对这个话题毫不在意。
    林素继续道，“人这辈子，不能够一直屈服于神的安排。一千年来，江林两氏一直按照神的旨意做事。替神处理阴阳两界的事情，牵制孟七安，执行所谓的神职使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千年，最后我们得到了什么？你们江氏四大家族分崩离析，日渐衰落；而我们林氏，死后遭受天葬，灵魂不得安宁，永世不得安生！江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不是真的应该就这样被神玩弄于股掌之间？”
    江柯从来都是一个刻板守旧的人，从来没有听过有人敢这样亵渎神灵，听到林素的话，心中那股维护正义的火苗顿时燃起。
    “林素，神灵做的一切都有他的道理，你这样藐视神灵，就不怕遭天谴吗？”
    林素放声大笑，“天谴？我林素遭的天谴还不够多吗？先是丧妻，后是丧子，现在又有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你说说，我林素戎马一生，替神灵做了多少事情，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
    江柯虽然同情林素的遭遇，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谁没有难捱的坎？
    “不是这样算的。林素，我们为神灵做事，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是为了阴阳两界的生灵。神既然在一千年前赋予我们这样的使命，一定是有它的因果缘由。谁知道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在赎罪，还是历劫？”
    林素忽然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我管他什么赎罪还是历劫？！我只知道，我林素这一生，都被‘神职’这两个字给毁了！从今往后，我不再是神灵的人，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江柯反问，“你的命，什么时候不是你自己主宰的？”
    是啊，我林素的命，什么时候不是我自己主宰的？
    妻子身怀六甲，大族长观星象知道妻子腹中的孩子就是大阴司，尽管知道大阴司生来就是自我牺牲的命运，但他还是选择让妻子把孩子生了下来。那时他完全可以选择把孩子打掉。兴许打掉了孩子，妻子就不会死，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一连串悲剧。也不会成就今天叛逃脱离族人的他……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啊！
    不，不是我！是神！如果我们不是阴阳鬼族，就不会有大阴司，就不用担心妻子会被克死，也不用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在未来的某天因为拯救苍生而死。
    林素反驳，“是神！就是神！为什么要赋予我们该死的神职？如果不是这样，我的妻子，我的儿子，又怎么会死？”
    江柯见林素执迷不悟，实在不愿再跟他费口舌。
    “林素，如果你今天来，只是来给我传达叛逃神灵思想的，那么我请你不要白费力气，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整个族人的初衷的。”
    林素听完，笑得更是猖狂。
    “我今天来，当然不只是为了这个。可是江柯，你不觉得你现在面临的，是跟我一样性质的问题吗？”
    一样性质，难道他知道江河的事？
    林素：“你的外孙女江河，就是下一任的神女，对吧？”
    江柯惊讶，因为过分的担忧，这件事情除了她和江月，没有人知道。就连阴阳鬼族的大族长，江柯也没有通告一声。
    江柯故作镇定，“江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除了能见到鬼，跟族里其他的神婆没有什么区别，不是你口中的神女。”
    林素笑，“都这个时候了，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了。江河身上蕴藏着的神力，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不瞒你说，我曾经是大族长的候选人，竞选大族长进行神力较量的时候，我就是靠着超强的感知力闯到了最后一关，尽管最后我还是败给了林渭，没能当上万众瞩目的大族长。不过凭借着我超群的神力以及过人的感知力，我在族人眼里，只是仅次于大族长的顶级阴阳师。”
    江柯知道没有办法再继续隐瞒下去，只好默认。
    林素：“我猜，你是因为担心江河孤军奋战，所以才在这里徘徊寻找对策的吧？说来奇怪，刚才你还劝我奉行天命，前一脚却早就做着违背天命的事情。”
    “你……”江柯气结。
    林素：“不要急着否认，我知道，虽然你嘴上把神灵奉为尊者，其实你也是打心里期盼着有一天能够摆脱神的束缚，对吧？”
    江柯只是担忧江河，她还从未想过要做出逆天而行的事情来。
    江柯：“江河的事情，我只是在想一个万全之策，绝对不是逆天而行，我也永远不会做出违背天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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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素笑，“好一个‘绝不会’！那好，其实我替你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洗耳恭听？”
    江柯在这里苦思冥想那么久，都没有想到一个得以两全其美的办法，她不相信林素真的能够做到，想来也只是一些投机取巧的小把戏罢了。
    江柯轻蔑道，“你的办法，是办法么？”
    “其实也说不上办法。实话告诉你吧，你知道孟七安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找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吗？”
    江柯只觉荒唐，“孟七安找不到的人，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林素意味深长的看了江柯一眼，江柯猜到几分，却不敢相信。
    “你该不会以为，江河就是孟七安要找的人吧？”
    林素笑而不语。
    “这绝对不可能！江河是神女，七女怎么可能会转世成为神女？”
    神女跟孟七安是天生的仇敌，而七女则是孟七安的前世情人，这两者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交集？！难道神会安排七安心爱的人，去亲手毁掉七安？
    林素：“万般皆有可能。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
    江柯：“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江河真的是七女，这能让江河免于一死吗？”
    林素：“当然可以！江柯，你忘了，孟七安为什么会在这世间逗留一千年？不就是为了等待七女，完成自己对她的承诺吗？只要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那么，不管阴阳鬼族有没有大阴司，神婆江氏有没有神力高强的神女，孟七安存在的意义不复存在，他就会自然而然地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了呀！”
    江柯顿悟。
    林素：“所以我们现在只要帮助江河恢复前世的记忆，让她想起自己前世究竟要孟七安帮她实现什么愿望，只要愿望实现，孟七安就会消失，江河也就不必因为丧失神力而死，怎么样？这个办法不错吧？”
    经过这番交谈，江柯对林素的芥蒂渐渐淡了下去。
    江柯：“可是，我们都知道，人死后喝了孟婆汤，就会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再次投胎转世为人，怎么可能还会记得起前世的事情？”
    林素：“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没有任何神人规定，记忆失去了就回不来啊！只要江河身上留存着的是七女的灵魂，那么，我们就不用担心江河恢复不了记忆。至于怎么恢复，就是你要解决的问题了。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思路。”
    江柯：“那么，你来这里告诉我这个的目的，是什么？不会只是单纯地做好人吧？”
    林素笑，“不要把人心想得那么复杂。我只是经历过丧子之痛，不想看到类似的悲剧发生罢了。再说，这是除掉孟七安最好的办法，谁都希望孟七安能够尽快消失在这个世界，不要让那么多人跟着他遭白冤，活受罪。”
    江柯：“恢复江河的记忆遥遥无期，相比之下，直接让江河解决孟七安是更加迅速的办法。就大局来看，世人会觉得后者才是最佳的方式。孟七安是你的心头大患，你怎么舍得让他在这世间多逗留些时日？难道你不想看到孟七安尽快消失？”
    林素又是笑，“江柯，你在怀疑我的善良？”
    江柯一脸严肃，她知道林素这么做，绝对不是真正的设身处地为他们江家着想。
    “林素，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至于接下来我会怎么做，便是我自己的抉择。也请你不要插手江河的一切事情。”
    林素摊手，“当然。江河是你们江家的孩子，又不是我林素的孩子，我怎么会去插手她的事情？”
    “这样最好。林素，虽然我是神婆江氏的人，你也已经叛离林氏，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虽然你现在脱离了神职，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做出任何违背神灵的事情。逆天而行，只会加重你的罪恶。”
    “加重……我的罪恶？”
    “既然已经脱离了神职，那便做个普通人，安守本分，平平淡淡度过往后的余生。”
    林素笑笑，“你这是在给我提建议吗？多谢，不过建议归建议，就像你刚才说的，怎么做还是我自己的决定啊。”
    江柯的好言相劝没有换来心平气和的接受，她早就预料到了。只是她实在不愿意看到，一个曾经为神灵做事的神职，有一天会成为一个逆天而行的人。
    “好吧，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怎么做，怎么选择，都是你自己的事，一切无关神灵，无关命运。你的选择就是你的命运。”
    “好了好了，不跟你瞎扯这么多了。太阳要落山了，我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了。”
    “你去哪里？”
    “你不是说，没有神职的人不配在银河镇生存吗？那我就去一个配我林素生存的地方呗！”
    林素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柯第一次目送一个离了神职的人离开。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曾经为神灵做过许多善事的人，会有一天做着和神灵相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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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为世人眼中无恶不作的大恶人，最终仍旧难逃命运的束缚。
    然而谁都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罢了。
    第14章
    八年后，七安站在银河镇的某一处山头，抬头仰望着那颗金色的星星，不禁皱了皱眉头。
    “神婆一族里，迄今为止最有实力的神女江柯，怎么这么快就归位了呢？”
    八年前，江柯忽然去世，阴阳鬼族的人听说这个消息，纷纷感慨不已。世界上仅存的拥有神力的神职，如今竟荡然无存。现下他们林氏以及神婆江氏结束悲惨命运，更加遥遥无期。七安对此也表示非常遗憾和惊讶。
    江河不知道江柯为什么会去世，甚至是江月也不明白江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与世长辞了。这对江家，对林家，都是沉痛的打击。
    “现下神婆一族的子孙后代，还未有承袭神力的神女出现，总算是暂时拥有安稳的日子过了吧？”
    七安自嘲地笑笑，神婆一族子孙后代未能过上安稳的日子，还不是因为他？他这样假惺惺的关心他们，算什么？
    可是神婆也是人啊，他们不得已走上这条路，神灵并没有对他们太多恩赐，他们承受着这样的命运安排，全是拜他所赐，可是，他能做什么呢？他只是尽可能让他们减少命运的束缚，让他们活得轻松自在。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两家神职的后代。
    七安忽然就想起下雨天时见到的那个孩子。
    “神婆江氏历代会给承袭神力的后代取‘可’字辈的名字，江河那孩子不会是神女吧？可我怎么在她身上察觉不到任何神力的迹象呢？”
    七安百思不得其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不过，江河确实是个有意思的孩子，现在该有十五岁了吧？长大以后肯定会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时，七安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的林辰。
    “咦，是你啊小林辰！多年不见，居然长成了大帅哥！”七安看着人高马大的林辰，笑着跟他打招呼，伸手就要去揽他的肩，却被林辰躲开了。
    “孟大人，您刚刚提到神婆江氏，您想对江河做什么？”
    林辰一来就板着脸质问七安，破坏了这么好的重逢场景。
    七安叹了口气，“哎呀林辰，这么好的氛围，居然被你给搅和了，真是煞风景。”
    “孟大人，你想对江河做什么？”林辰似乎比小时候更加古板了，他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质问着七安，七安感到无趣得很。
    “好了好了，我回答你就是，这么严肃干嘛呢？我能对江家做什么？再说了，这不是有你在么，我还能对他们做什么呀？”
    “油腔滑调。”林辰冷冷道。
    “小林辰，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非但没有变好，反而变得这么古板了？你这些年都干嘛去了？”
    林辰没有回他的话，反过来问他，“孟大人，这么多年，你为何还停留在这里？”
    七安两手一摊，“你猜。”
    “你刚刚从赤星变回人形回到人间吧？是不是又听见了谁的愿望，打算去做善事了？”
    七安：“是啊，怎么？”
    “十五年前我就警告过大人，不要插手阳间的事情，你为什么总是一意孤行？”
    林辰看向七安，察觉到他不知何时已换上一副不常见的严肃神情。
    “是啊，我为何总是一意孤行，我自己也说不清。”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诞生于神的失误，神担心我的出现会破坏阴阳秩序，所以赋予你们江林两氏神力，以此来牵制我。千年来，江林两家畏惧我的力量，从不敢与我正面起冲突，只是默默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我自知扰乱阴阳秩序是大忌，可我没有办法让自己置身事外，见死不救。我拥有着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难道就不该救助那些处于危难或者不幸之中的人吗？”
    “可你可曾知道，你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重新回到阳间，会给阴间的鬼差们带来多大的困扰？会给阳间带来多大的骚动？”
    七安望着他，不说话。
    “你的出现，是我们江林两氏的悲哀。神为阴阳鬼族的后代，为了要对得起‘神职’这两个字，在死后必定要接受被天葬的命运，死无全尸。而神婆江氏，始终逃脱不了每一代只有一女的命运。我们江林两氏，一千年来，因公殉职的阴阳师和神女，数不胜数。”
    “你说的都是真的？”七安还不知道江林两氏会因此遭遇这样的命运折磨。
    “是不是真的，你应该比我们任何人还要清楚。不仅是江林两氏，你的子孙后代，银河镇的孟氏，也因为你，承受着不该承受的残酷命运。孟大人，只有你离开阳间，我们江林两氏，以及阴阳两界，才能真正安生。”
    七安感觉头脑一片混沌。原来他竟是这样一个让世间所有一切不堪的源头。
    “可我，我无法离开这里。”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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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为什么无法离开？你还想留在这里害更多的人是吗？”
    “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我不能离开。”
    “什么事情拖拖拉拉一千年了，还没做完？孟大人，你该不会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吧？”
    “当然不是。”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事情？”
    七安也很想告诉林辰因为什么事情不能离开，然而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林辰见他不言不语，终于失望。
    “孟大人，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原本我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难怪神魔鬼怪都对你敬而远之！”
    七安仍陷在苦思冥想之中，林辰与他，仿佛置身异处。
    林辰以为他执迷不悟，只好愤愤离去。
    七安不知道怎么了就走到了七女殿。
    七女殿香火四溢，已是半夜，竟还有香客进香。
    一个白衣服的老奶奶正站在七女像前祈祷，听到有人进来，回头看了看七安，随即微微一笑。
    七安忽觉这位老奶奶十分眼熟，见她对自己笑，先是一愣，然后礼貌地朝她点点头。
    “老奶奶，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七安小心翼翼地试探。
    老奶奶笑了笑，对七安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孟七安？”
    七安刚想问老奶奶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忽然被一阵阴风迷住了双眼。七安一下子想起自己初来这里时的目的。
    “我想起来了，你是七奶奶！”
    七奶奶点头一笑。
    “七安，你必须尽快找到七女，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将继续停留在这世间千年万年。”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她呢？”
    “七天之后，会有人拿着你跟七女的信物来到这里，那个信物会在这里停留七日，在这七日之内，你要拿着这个信物在这里等她。”
    “是什么信物呢？”
    “一把红色的油纸伞。”
    “七日之内她会来吗？”
    “这就要看你们之间的缘分了。记住，只有能打开这把伞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七女。”
    “如果等不到她，那是不是……”
    “对，一旦你们无法相遇，你就要等七七四十九日，一年之内若再无法相遇，那么七安你，就必须接受永生的命运。”
    其实七安知道，不管见与不见，他能够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了，多谢七奶奶指点。他日若我能顺利回归阴阳轮回，你便是我孟七安最大的恩人。”
    七安说着，拱手作揖表达感激，抬头时七奶奶却不见了踪影。
    第15章
    七月底，江河收到了龙门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龙门重点中学，是银河镇所在城市的重点高中。人人都说进了龙门，等于一脚踏进了本科的大门。
    江月看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乐开了花，立马打电话告诉江柯以及沈超。
    江河则拿着通知书念了一遍又一遍，在确定自己真的被龙门录取后，终于发出丧心病狂的笑声。
    “我考上龙门了！真的考上了！”
    在此之前，江河知道孟昊阳早就收到了龙门的通知书，而自己的通知书迟迟不来时，因为担心不能跟孟昊阳在同一所学校而郁郁寡欢了好几天。
    现在，她江河，终于又能跟孟昊阳一起去上学了！
    江河趁着江月打电话的间隙，偷偷拿着录取通知书去见孟昊阳。
    此时孟昊阳正在家中，捧着一本高中数学自习。
    “咚，咚咚咚”，忽然有人敲窗户，孟昊阳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来人是江河。八年了，江河还是跟他保持着暗号联络的方式。
    他打开窗户，四下张望，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孟昊阳确信自己并没有幻听，不到三秒便猜到了江河的鬼马心思，于是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把窗户关上。
    果然，不过几秒，窗外又传来声响。
    孟昊阳迅速推开窗户，然后把自己藏在窗户底下，故意装作没人在的样子。
    与此同时，江河躲在外面窗户下方偷笑，两人就这样隔着一面墙背靠背。
    过了一会儿，江河不见孟昊阳有任何动静，便起身朝窗内张望，忽然被下面伸出的一把笔杆子敲中鼻头。江河这才看到藏在窗户下方的孟昊阳，不禁尴尬地笑了笑。
    “嘻嘻……你好啊昊阳……”
    孟昊阳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坐回自己的位置，冷不丁的说道：“都多大了，还玩这些小把戏。”
    孟昊阳埋下头看书，伪装自己此时的心情。江河知道，昊阳虽然表面上说着这些不大开心的话，其实他心里是高兴的，只不过他不擅长表达，不然刚才他就不会陪着自己胡闹了。
    江河从窗台上翻了过去，自来熟地拿了把椅子坐在昊阳身边。
    “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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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看你学习太闷了，给你解解闷嘛！——不过昊阳，你在看什么？高中数学？天呐！你都已经开始自学了！”
    江河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
    孟昊阳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来找我，不是为了来逗我玩的吧？”
    江河终于想起正事，立即反驳：“当然不是！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有什么好消息？”
    江河把通知书摊开放在他面前，“你看！龙门的录取通知书！我们又可以一起去上学了！”
    孟昊阳看到通知书的时候，嘴角明显上扬，可是他不能把自己的心意表露得那么明显，不过两秒，他眼中的喜色便散去，然后用一种不咸不淡的语气道：“我们不是一直都是一起上学的吗？”
    孟昊阳这样冷漠，方才欢欣雀跃的江河瞬间淡漠下来，就像涟漪四起的湖面，瞬间恢复了平静。
    孟昊阳总是这样，时不时煞煞风景，江河应该早就习惯了才是。无论如何，能跟昊阳继续一起上学，就是她最快乐的事了。
    江河收起通知书，视若珍宝地把它放进衣兜里。
    孟昊阳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便开口道：“江阿姨不在家吗？”
    “在家呀。”
    “那你怎么还敢跑到这里来？”
    “放心吧，我出来的时候，她正跟我爸报喜呢！他俩要是聊上了，能煲上好几个小时电话粥！”
    “可是，今天是周一啊，你爸爸不用工作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哎呀，糟了，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我爸那么兢兢业业，他可不敢上班时间给我妈煲电话粥！我得赶紧回去！”
    江河手忙脚乱地往窗口走去。
    “你小心点。”孟昊阳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样子，不禁皱起眉头。
    江河顾不得回应他，一个跨越，一个踉跄，跳下地面的时候磕到了膝盖。孟昊阳家是老房子，墙上坑坑洼洼的，江河的膝盖很快渗出血来。
    听到江河“嘶——”的一声，孟昊阳赶紧走到窗边看她，“你怎么样？”
    江河看着冒出鲜血的膝盖，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等等，我去拿止血药水给你！”
    “不不，不用了，我家里有的，我得赶紧回去！”
    “那，你要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了。”
    于是江河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家。
    孟昊阳看着江河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江河，如果以后你也能像现在这样，离我越来越远，那该多好。”
    夜晚的时候，江河坐在床上擦着刚洗好的头发，忽然手机铃声响，孟昊阳发来了短信。
    江河看到来信人，一个激灵，果断扔了擦头布，抄起手机，兴奋点开短信，上面写着短短的一行字：“膝盖怎么样？注意不要碰水，记得搽药。”
    寥寥几个字，江河就能想象着孟昊阳若是站在她眼前，说出这段话时的眼神该有多温柔，尽管他一直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她看了一眼贴了止血贴的膝盖，一边傻笑，一边回复他：
    “我没事，已经搽药上了止血贴了，谢谢关心。”
    短信刚发送成功，不到一秒钟，便收到了回信：
    “行，早点休息。”
    “天呐！他居然秒回！”江河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也不管头发没干，开心得在床上打滚。
    “那我要怎么回复他呢？”江河想了想，在手机上编辑道：“好的，你也早点休息哦。”
    “你也早点休息哦……会不会太肉麻？”
    “算了，还是删掉‘哦’比较正常一点。”
    江河刚发完短信，江月便推门而入。江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下面。
    “妈！你怎么不敲门？吓死我了！”
    “妈这不是没手敲门呢！”只见江月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牛奶一块点心。
    江河心里有愧，“我错了，妈。”
    “快把牛奶喝了早点休息。”江月把牛奶端给她，看到她膝盖贴了止血贴，问道：“你这又怎么了？”
    江河从小就没让江月省过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河老是“多灾多难”，不是一个月发一次烧，就是几天摔个跤，着实让人操心。
    “没事没事，就是洗澡搓破皮了。”江河这话撒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大冬天的，你是流了多少汗这膝盖上是长了多少泥……”
    “哎呀，我就是不小心……”
    “行了行了，以后给我注意点知道吗？你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还这么不省心。”
    “知道了，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不是小孩子，你就是一人精。你还没告诉我，下午怎么我打电话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江河还是等来了这一刻。幸好她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草稿。
    “我去邮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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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邮局干嘛？”
    “我这不是收到通知书了嘛，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我居然收到了龙门的通知书，于是我就到邮局确认了一下，看看他们会不会发错了。”
    江月一听，笑弯了腰。
    “你这孩子，怎么对自己这么不自信？就算送错了，那上面不是还写着你的名字吗？”
    “哎呀，我就是觉得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傻孩子，自信点，这是你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不是梦。”
    江河“嘿嘿”傻笑。
    “对了，爸爸今天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爸呀，听到你被龙门录取了特别高兴，说是要请假回来带你去旅游，开不开心？”
    “开心！我要去西藏看星空！”
    “那咱们就去西藏。顺便把你的生日给过了。”
    “哇，在西藏过生日，我也太幸福了吧！”
    江月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江河身上总是有那么一股感染力。
    江河家跟孟昊阳家很近，只隔着一块空地。孟昊阳的家很小，只有一层楼，还是一间盖瓦的旧房子。孟昊阳的窗户正对着江河的家门口，所以只要留心，孟昊阳就可以对江家的行踪了如指掌。江河的卧室在二楼，她可以通过二楼的窗口观察孟昊阳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不过，江月为了避嫌，故意在空地上种了好几棵树，然而这些树长得不是很高，这对孟昊阳观察江家造成了麻烦，却一点也不阻碍江河观察孟昊阳的一举一动。
    第二天的时候，江河出门扔垃圾，孟昊阳刚好在门外，他看到江河走路的姿势怪怪的，便猜到了几分缘由。
    江河这么大大咧咧的人，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伤口，膝盖多半是弄到水什么的发炎流脓了。
    他忽然想起家里有跌打扭伤的祖传好药，便可是满屋搜索。
    孟奶奶看孟昊阳在翻箱倒柜找着什么，便问道：“昊阳，你在找什么呢？”
    “奶奶，有没有跌打扭伤的药？”
    孟奶奶一听，以为昊阳受了伤，忙放下手中的活，把他拉到跟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昊阳，你怎么了吗？哪儿摔着了？”
    “奶奶我没事。”
    “那你找药干什么？”
    我不能告诉奶奶，我是找药给江河搽伤口的。她向来不跟左邻右舍有任何交集，一直都喜欢独来独往，她要是知道我跟江家有交集，一定会不高兴的。怎么办才好呢？
    孟昊阳发现自己手里正攥着刚刚从工具箱里拿出来的螺丝刀，情急之下，他偷偷背过手，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奶奶，其实我刚刚不小心伤到了手……”孟昊阳说着，伸出那只流血的手。孟奶奶一看到血流不止的那只手，激动大叫。
    “我的老天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快，坐下来，奶奶给你止血。”
    孟奶奶从卧室里拿出那瓶跌打药，小心翼翼地给孟昊阳止血、上药、包扎。
    “怎么样？还疼不疼？”
    “不疼了，奶奶。”
    “以后千万要注意了，不要再这么粗心大意，奶奶会心疼的。”
    “知道了奶奶，我会小心的。”
    “这个跌打药就放在你那里，奶奶记性不好，会忘记提醒你上药的。你要记得每天换药，知道吗？”
    “我会的，奶奶。”
    “好孩子，不要整天闷在屋里头学习，偶尔出门走走散散心，别闷坏了。你爸妈走得早，没能给你留下什么。幸好你姑姑怜惜你，愿意供你读书。现在你又考上了咱们市里最好的高中，可算是给咱们家长脸了。”
    “姑姑跟奶奶的好，昊阳会一直记在心里。”
    “可怜你要背负着孟家这样的命运，遭人排斥，身边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昊阳，你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等你高飞了，那些躲着你的人自然会对你刮目相看。”
    “我会的，奶奶。”
    “好孩子。”
    孟昊阳握着跌打药，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就快指向二十一点整。这是每晚江月出门倒垃圾的时间。
    “奶奶，我先回屋里了，你早点休息。”
    孟昊阳拿着药回了房间，确定房外的奶奶熄灯休息，才爬出窗外，往江河家走去。
    孟昊阳站在一棵树后面，正好江河从屋里走了出来。
    “昊阳？你怎么在这儿？”
    江河见到昊阳，又惊又喜。
    “嘘——”孟昊阳作禁声状，却不小心暴露了那只缠着纱布的手。
    “你的手……”
    孟昊阳把手收了回去。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划伤了。这个给你。”
    孟昊阳把药递给江河。
    “这是什么？跌打药？”
    “这是我们家祖传的跌打药，涂在伤口上很快就好，而且不会留疤。”
    “你怎么知道我的脚还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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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36

    啊？”
    “你走路的样子一瘸一拐的，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照顾好伤口。”
    “我今天都没怎么出过门，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在暗中观察我对不对？”
    江河说得太过露骨，孟昊阳怎么赶承认自己是真的在暗中观察着江河的一举一动呢？
    孟昊阳摸了摸鼻子，心虚地解释道：“我一整天都在学习，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往窗外看？药送到了，我先走了。”
    孟昊阳转身就要走。江河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了，忙拉住他，“哎，别走啊，我还没跟你道谢呢！谢谢你昊阳，这药估计是从你奶奶那里拿来的吧，我回去装一点在小瓶子，再还给你。”
    孟奶奶是银河镇里出了名的怪人，他们孟家的东西，绝对不允许给他人使用。
    “没事，你拿着用，我奶奶那边你不用担心。”
    “真的？那我用完就还给你。谢谢你专程给我送药过来。”
    “嗯。晚了，走了。”
    “对了，下周我要去一趟西藏旅行，大概会去半个月左右。”
    “哦，是吗？祝你旅途愉快。”
    其实江河想说的是他们即将要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不能见面了，江河想告诉孟昊阳，她不在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可是孟昊阳怎么会知道她的心思呢？
    “谢谢。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学习呢吧？”
    “嗯，我先走了。”
    “再见昊阳。”
    孟昊阳转身离开。江河落寞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昊阳，你到底是知道我的心思，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呢？你对我，是关心的，在意的对吧？不然你怎么会深更半夜出来给我送药呢？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昊阳为什么要故意隐藏自己的心思呢？
    你是知道我喜欢你的，对吧？
    孟昊阳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窗台边上看到江河房间的灯已经熄灭，轻轻叹了口气。
    江河，我跟你始终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你可以无忧无虑地在父母的关怀下成长，可以去到很高很远的地方伫立眺望，可以没心没肺地开怀大笑。
    可我只是一只天生折翼的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你远走高飞。
    我永远永远，都无法把你留在心上。
    江河，预祝你旅途愉快，一路平安。
    第16章
    西藏，夜晚。
    江河坐在帐篷前，看着满天星光，心花怒放。
    她对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星，开始自说自话。
    “嗨，外婆，你好吗？我们好久不见了。”
    此时江柯已经离开江河八年了。
    “外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考上咱们市里最好的高中了！下个月我就要去新的学校上学，认识新的同学啦。还有更开心的事……”
    江河偷偷看了一眼帐篷里熟睡江月沈超，才安心地往下说。
    “我跟孟昊阳又是同校！孟昊阳你记得吧？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七岁那年我英雄救美救的那个小男孩。”
    江河说着不禁回忆起她英雄救美时的场景，忽然“嘿嘿”傻笑起来。
    “外婆我跟你说啊，昊阳这个男孩子，长得又好看，学习又好，我小学、初中跟他同校的时候，跟他一起走在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小女生对我羡慕嫉妒恨呢！不过爸妈并不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是跟他一起上下学。爸妈好像对孟昊阳他们家有偏见。鬼怪们说，那是因为昊阳他们家上辈子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会被镇上的人看不起。可是他们说的都是从前的事情了，以前的事情怎么能牵扯到后辈呢？你说是吧？而且，昊阳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内心可火热着呢！就上次，我膝盖受伤了，他半夜三更还偷偷跑来找我，送药给我呢！我用了他们家的祖传跌打药，现在都好了呢！你看！”
    江河揭开了裤腿，露出早已痊愈的膝盖。
    “可是外婆啊，昊阳这个人好是好，就是有点太……怎么说呢？他总是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开心与不开心，他从来不写在脸上。”
    “我知道昊阳从小就失去爸爸妈妈，也知道他心里有一点自卑，我以为我陪在他身边那么年，他会改变一些。至少不会像从前那样孤僻，至少会快乐一些吧？”
    “外婆啊，你说，我到底该拿昊阳怎么办才好呢？”
    可惜星星不会说话，只是一闪一闪地放光明。
    “还有啊，外婆，自从你离开我跟我妈，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你知道我有多希望能够再跟你见一面吗？可你为什么总是不出现？难道，你真的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住在了离地球好远好远的地方，不再回来了？”
    江河双手托腮，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这时，不远处传来声响，尽管很微弱，但江河还是捕捉到了。江河决定去一探究竟。
    她循声走去，却看到惊人的一幕。
    无数鬼魂包围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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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穿黑色长袍的男子打斗。
    黑衣男子手执长剑，面对凶残无比的鬼魂围剿，面不改色。
    他挥动长刀，左一下，右一下，便打散了好几个鬼魂。然而那些鬼魂似乎永远也打不完一样，打完这一批，马上又有下一批重新涌了上去。
    鬼魂们“咿咿呀呀”发出怪叫，那声音震耳欲聋，叫得撕心裂肺。
    江河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这样可怖的打斗场面，江河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男的明显处于劣势，我要不要去帮他？”江河突然大发善心地想。
    可是，她只是一个凡人，虽然是神婆的后代，可是她压根没什么神力，她帮不了他的呀。去了也是帮倒忙，还是先闪了吧！
    这样想着，江河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几个眼尖的鬼魂发现。江河被鬼魂们死死缠住，寸步难移。
    “这里有个活的。”江河听到鬼魂们说。
    “把她抓起来做人质。”
    “走开！”江河挥起手链，鬼魂们纷纷退散，被手链上的神力骇住，好像发现了什么。
    “这，这不是神灵之力吗？”
    “神灵之力向来只有阴阳鬼族和神婆江氏拥有。她一定是神女！”
    “神女？太好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快进入她的身体，用神力杀了那个该死的阴阳师。”
    众鬼听闻，纷纷涌了过来。好几只鬼魂紧紧抓住江河戴着手链的那只手，江河完全动弹不得。只好大声呼救。
    黑衣男子循声望去，立即催动符咒朝众鬼袭来。小鬼们如同被保龄球击中一般，全军覆没。很快又有其他小鬼凭空而出，迅速把江河团团围住。
    “怎么回事？”
    “为什么进不去她的身体？”
    “刚刚谁说她是神女的？”
    众鬼拼命地想钻进江河的身体，通通吃了闭门羹。
    黑衣男子赶来，厉声喝道：“恶灵！快快收手，否则我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那群恶鬼一点也不畏惧，“我劝你别轻举妄动！现在有一个活人在我们手上，你要是敢动我们，我们就把她一口一口吃掉！我们可是好久没有尝到人肉的味道了，哈哈哈……”
    “不，你们别动她！放了她，我放你们走！”
    “放我们走？谁知道你会不会背后耍阴谋诡计？”
    男子冷笑，“论阴谋诡计，我可比不上你们这群恶灵。放心，我林辰说话一向算数。”
    “别听他的，历代阴阳师，你们见过哪个说话算过数的？到头来还不是被一刀斩得魂飞魄散？”
    于是恶灵们开始在江河身上下口，江河痛苦地昏了过去。
    “你们……好！既然你们不愿意相信我，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领情。”
    黑衣男子把长刀插在地上，开始念咒语。忽然空气中出现了无数跟箭头，箭头上燃烧着红色烈焰。
    恶灵惊觉，“狗屁阴阳师，你是打算让神女跟我们同归于尽吗？”
    “人乃实物，火箭头跟你们一样是虚物，以虚治虚，断然不会伤及无辜。”林辰冷冷答道，准备发动火箭头。
    “慢着！你可想好了，在我们手上的这位可是神女，神女收受神灵赐予的神力，她们的存在跟你们阴阳鬼族、也跟我们任何一只鬼物一样，也都是虚无，有何不同？”
    “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发射这些火箭头试试，看看她会不会被烧死，不就知道了？”
    林辰一时间难以分辨真假，只好停下操控的火箭头，顿时万箭齐落。
    “嘿嘿嘿……”恶灵们得意忘形地笑了起来，“我早就说过，你是打不过我们的。你就站在那里，看着我们一口一口把神女啃光吧！哈哈哈哈……”
    万鬼齐鸣，林辰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为非作歹的！”
    林辰举起长刀，就要朝着万鬼们奋力挥去。忽然恶灵包围着的地方发出一道金光，闪耀得让人睁不开眼。
    一瞬间，所有恶灵被金光穿透，灰飞烟灭。
    待金光散去，林辰才看到江河已经虚弱地倒了下去。
    凌晨三点钟，江河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身侧坐着一个人，就是刚才众鬼口中的阴阳师，林辰。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就是身上有点酸痛。”
    “那是因为刚才恶灵们在你身上啃咬，不过我已经帮你治好了，过不了几天就会恢复如常的。”
    “谢谢你……不过……你说的怨灵是什么？”江河时刻谨记江柯告诉过她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要跟别人暴露自己能够看到鬼的事实。
    林辰心中顿生疑问。她不是能看到鬼么？
    “你昨天……什么都没看到吗？”
    江河继续装傻，“看到什么？我昨天本来好好看星星的，后来听到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便过来看看，谁知道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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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38

    挥着大刀对着空气乱砍……我还以为……”
    “以为是神经病？”林辰配合问道。
    江河有些尴尬，“嘿嘿”陪着笑脸。
    “后来呢，后来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我看见你一个人在那里乱挥乱砍，就打算走了，谁知道脚下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再后来，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原来是这样。
    “……你昨天……是怎么了？”江河探着脑袋看着林辰，林辰不大确定江河是否在说实话，又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谎言来搪塞她，只好愣愣坐着苦思冥想着用什么理由来骗她。
    江河大抵是个善解人意且阅历丰富的人，下一秒就帮林辰编造了一个她认为近乎完美的理由。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心情不好，过于焦虑，所以才会拿着长刀对着空气乱砍发泄情绪对不对？”
    “……”林辰语塞。这个女孩，真是个奇才。无奈林辰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便只好点头默认。
    “我就知道！”江河观察着林辰的反应，心里不知道偷笑过多少次，她忍住想笑的情绪，为自己的绝顶聪明感到骄傲。
    “这人嘛，总是会有那么一个时间段会抑郁或者焦虑的，看开点就好了嘛！我看你好像年纪跟我差不多吧？是不是录取结果出来不大满意，所以找了个地方发泄情绪啊？哎呀，我跟你说，读哪一所学校其实都是一样的，你看呐，这一流的学校有三流的学生，三流的学校还有一流的学生呢……”
    江河不顾林辰诧异的神情，猝不及防地泼了林辰一脸的心灵鸡汤。
    好在林辰不是那种脾气暴躁的人，不然早就拿起剑扬长而去了，哪里会坐在她旁边听一个陌生人胡说八道？
    “还有啊，你这发泄情绪的方式实在是太极端了。怎么能一个人三更半夜拿着一把刀乱砍呢？多吓人啊是吧？幸好我心理素质好，不然我早就被你吓晕过去。”
    江河说着拍了拍胸脯，斜着眼偷偷看了一看林辰，发现他居然一本正经的听着自己胡说八道，于是继续道：“这缓解情绪的方式有很多种嘛，譬如对着大海喊叫啦，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唱唱歌啦，找个朋友聊聊天啦……”
    林辰听了江河说了那么久的话都没有打断她，听到她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才磕磕巴巴道：“我……没有朋友……”
    江河脸上仿佛写了个大写的尴尬，不过一瞬，她便自告奋勇拍拍胸脯道：“喏，你现在不是有朋友了？”
    林辰看她一脸真诚的样子，嘴角一扬，“我不过是你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怎么就变成你的朋友了？你不知道我，也不了解我，难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那有什么？我刚才晕过去的时候你帮助了我，就凭这一点，你就足够当我的朋友了。”
    江河刚才虽然是昏迷状态，但林辰帮她恢复了身上被恶鬼啃食的伤痕，不管林辰是什么人，就凭这一点，以及刚才他跟恶灵们的对话，江河可以确定，他是个善良且值得信赖的人。
    江河发自内心的诚恳打动了林辰，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被信赖的感觉了。于是他伸出手，微笑着对江河道：“那么，非常有幸能够成为你的朋友。”
    江河握住了那只手，笑得眼角弯弯。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你好，朋友，我叫林辰。”
    “你好，林辰，我是江河。”
    在灿烂星河的映照下，一切显得那么宁静美好。多年以后，林辰再次回忆起他与江河初见时的场景，总是会被江河的真挚打动。他这一生第一次的被信赖，就是江河给予的，是江河让他看到了他存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
    第17章
    江河回到银河镇的时候，已经是八月末，开学的日子近在眼前。
    这天下午，江河趁着江月不在家，又爬上了孟昊阳家的窗户。
    江河爬进孟昊阳的房间时，孟昊阳正背对着窗户捣鼓着什么。
    江河蹑手蹑脚地走进孟昊阳，在他身后“啊”了一声，想吓一吓他，结果当然是自讨没趣。
    孟昊阳显然习惯了江河这些小把戏，他回头，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江河一如既往地“嘿嘿”傻笑。
    “好久不见啦，昊阳。你在做什么？”江河指着地板上拼了三分之一的图像。
    “拼图。”
    “拼的是什么？”
    “不告诉你。”孟昊阳冷冰冰地回答，头也不抬。
    “不告诉就不告诉。”面对孟昊阳的冷漠，江河早就习惯了，她一点也不在意。
    江河就这样坐在地板上看着孟昊阳拼拼图。良久，孟昊阳才开口。
    “西藏好玩吗？”
    “好玩啊！我们吃了烤羊肉，在草地上体验了一下睡帐篷的感觉，又一起看了星星。我跟你说啊，西藏的星空可好看了，那里的星星又多又亮，简直是光彩夺目啊！昊阳，有机会我一定要带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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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嗯。”江河看不见低着头的孟昊阳此时此刻异样的神情。
    “对了，这是你的跌打药。”江河拿出药瓶，递给孟昊阳。
    “膝盖好了吧？”
    “多亏你的药，早就好全啦，现在是一点疤痕都没有呢！”
    “那就好。”
    “我从西藏带了一些特产回来，当作是答谢你的跌打药。”
    江河把一大包东西放在桌子上，孟昊阳却是一眼都没看。
    “我不需要你答谢什么，还有，你把东西拿回去吧，我们家什么都有。”
    “不行！你得留着。这是我特意带回来给你的，里面是一些补品，你奶奶不是经常身体不好吗？这些补品对老人家的身体特别好，你就留着吧。”
    “正因为是补品，所以我才不能收。如果我收下了，你跟江阿姨怎么交代？我怎么跟我奶奶交代？”
    江河顿时语塞。
    江月那边她倒是可以搪塞说送给同学了，她还真没想到孟奶奶这边孟昊阳该怎么处理。难道让昊阳跟孟奶奶说，同学送的？昊阳一直以来都是学校里孤立的对象，他身边除了江河，再没有人愿意亲近他，这点孟奶奶是知道的。
    “你还是带回去吧，我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奶奶还有我姑姑他们会帮忙照料着，别当心。”
    “好吧……对了，后天是我的农历生日，下午我会在家办个派对，邀请了一些朋友，你也来吧？顺便多认识一些朋友。你放心，我妈妈那天下午不在。”
    “后天，我要陪我奶奶去医院检查身体。”孟昊阳几乎是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这让江河有些黯然神伤。
    “好吧，没事，奶奶的身体要紧。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啦，估计我妈快要回来了。”
    江河起身要走，孟昊阳叫住她，“你等一等。”
    “怎么啦？”
    “我书桌上面那个娃娃，你带走吧。”
    江河转头看见书桌上有一个用积木组合而成的希腊女神。
    “天呐，这也太好看了吧！”江河把它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我听说拼这个东西要花很长时间。昊阳，你花了多久才拼好的？”
    “三天。”孟昊阳淡淡道。
    “天呐，你也太厉害了！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我没说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说是就是。”江河总是会在合适的时候露出不讲理的一面。
    然而孟昊阳只是低着头摆弄着拼图。
    “总而言之，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你会收到更好的生日礼物。”
    “是啊，我会收到更多更好的生日礼物。咱俩认识八年了，你每年都会送我你亲手制作的礼物，我都很喜欢，因为它们是你做的，而且是独一无二的。但愿往后的八年，十八年，二十八年，我都可以收到来自你更多更好的生日礼物。”
    江河的一席话，让孟昊阳觉得心里暖暖的。江河总是这样，总是会给他带来不期而遇的温暖。可是江河，我希望未来会有比我更好的人能够代替我给你更多更好的。
    江河见孟昊阳不说话，便挥手告辞，“总之，谢谢你。我走啦，开学请你吃冰淇淋。”
    等到江河爬窗走后，孟昊阳才停下手中的拼图。
    总之，谢谢你江河，祝你十五岁生日快乐。
    金秋九月，正式开学的日子到了。
    江河前几天便从学校官网的公告栏知道，自己居然三生有幸地又一次跟孟昊阳成为了同班同学。为此江河开心了好几天，一直到昨天晚上都兴奋得睡不着觉，以致于今天开学的日子，她不出意外地睡晚了。
    哦，顺便说一句，不管江河会不会因为前天晚上睡不着觉，每次上学的时候，她总是会比别人晚那么十几分钟，神奇的是，尽管她一如既往的晚起，赶到学校的时候几乎都是踩着点，却从来没有迟到过一次。
    当江河边漱口边抓起书包蹬着自行车出门的时候，孟昊阳像以前上学的时候一样，已经在家附近的包子店点好了两份早餐。
    孟昊阳坐在小铺的巨伞下面，喝完最后一口豆浆的时候，忽然神叨叨地倒数起来。
    “三！”
    “二！”
    “一！”
    倒数完毕，江河毫无意外地在孟昊阳数到“一”的时候，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他面前。
    “对不起昊阳！我又迟到了。”这是江河说了八年的台词，一句不差，一字不落。
    孟昊阳抬头看她，忽然顿了一下，继而迅速把豆浆包子端在江河面前，“快吃。”
    江河一把抓起包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八年了，江河的吃相还是一点没变。可这是江河最真实的样子，最可爱的样子。
    孟昊阳看着她低头一口豆浆一口包子，鼓着腮帮子慢慢咀嚼的样子，像极了仓鼠，不禁嘴角上扬。然而只是一瞬，他很快恢复了淡漠。
    江河是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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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40

    ，他是他。任何时候，他孟昊阳都不能对江河产生朋友以外的感情。他怎么能一次又一次违背自己的初衷？
    这样想着，孟昊阳忽然懊恼地站起身，背起书包就走。
    “喂，你等等我！”江河含糊道。她嘴里都是嚼碎的包子，因为紧张，说话的时候喷了一桌子的残渣。江河难堪地看看桌子，又看看骑着车就要走掉的孟昊阳，狠狠心扔下咬了一口的包子，猛吸了一口豆浆，然后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
    孟昊阳这个人，还真是八年不变的怪脾气，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林荫道上，一男一女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
    孟昊阳在前面骑得很快，江河拼命地边追边喊：“孟昊阳！你等等我！”
    孟昊阳听到江河气喘吁吁的声音，心一下子软了，方才的懊恼顿时抛之九霄云外。他放慢速度，直到江河追上来，才跟她匀速骑行。
    “孟昊阳，你怎么又一声不响就走了？你知道我刚才吃得有多着急吗？我都还没吃饱呢？”
    孟昊阳虽然不恼了，但还是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哎呀，我知道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迟到了。”
    这又是江河八年来说过的频率最多的台词之一。孟昊阳当然没给她好脸色看，尽管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而责备过她。
    江河当然也是知道孟昊阳从来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好啦好啦，等会去见新同学，就不要板着脸啦，不然大家还以为你不好惹，都躲着你呢！”
    江河这样煞费心机地哄他，如果孟昊阳再板着一张脸，就很过不去了。毕竟，江河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一直在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孟昊阳突然猛地停下车，江河骇住，连忙急刹车。
    “怎么了昊阳？你忘记带书了？”
    “不是。”
    “那是怎么了？再不走就真的要迟到了。”
    孟昊阳突然很认真地看着她，“你今天……没有梳头吗？”
    江河讶异，不可能吧？！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发，一个乱蓬蓬的丸子头！忽然想起是昨天晚上敷面膜的时候梳的，早上起床的时候以为自己头发梳好了，所以就没整理过。怪不得刚才孟昊阳看到她的第一眼，脸上就怪怪的。江河又想起自己刚才顶着这头马蜂窝在豆浆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喷了一桌子包子屑，又顶着这头东西在大街上骑了那么久，顿觉自己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坑钻进去。
    “孟昊阳！你你你，你怎么能现在才告诉我！”江河愤怒地拔下头绳，从书包里掏出梳子。
    孟昊阳觉得江河生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这一次，他没忍住，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河看到万年不笑一次的孟昊阳居然笑了，很是诧异，随即又被一种羞耻的感觉替代。
    “孟昊阳！你怎么还笑起来了！你是不是看我出丑，特别开心？”
    孟昊阳忍住笑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河努了努嘴，“不是故意的才怪！”一会儿功夫，头发梳好了。
    “怎么样？还乱不乱？”
    孟昊阳正儿八经地把江河的脸捧在手上，左看看右看看，终于点了点头。
    放开江河的时候，江河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孟昊阳这才感觉到尴尬。
    “快走吧我们！要迟到了！”江河率先骑着车走了。
    孟昊阳愣在原地一秒，终于追了上去。
    有一句话一直在孟昊阳心里回荡，尽管他觉得一切十分荒唐，然而那是事实。
    喜欢，是藏不住的，不是吗？
    第18章
    到达新班级的时候，因为位置还没有明确安排，江河跟孟昊阳不约而同地坐在了一起。
    班上的女同学一看到孟昊阳，瞬间被他的“美色”吸引。
    换作是在银河镇，孟昊阳虽然也得到不少注目，然而那些目光是对异类的鄙夷和唾弃。而这里的目光，则是好奇与爱慕。
    爱慕可以解释，因为孟昊阳确确实实是一个美男子。一米八八的身高，一对不需要修饰的天然剑眉，双眼皮，大眼睛，长睫毛，高鼻梁，两瓣薄唇，外加干净而无可挑剔的脸庞，若不是被学业所累，孟昊阳简直就是可以出道的偶像爱豆了。
    好奇呢？好奇是因为孟昊阳身边坐着的那个其貌不扬的女生。其实江河不是长得不好看，她是属于第一眼看过去很普通，但其实越看越耐看的那一类，她有一种凌霜傲雪般的古典美。即使她本人并不孤冷清高。
    “哎，看到那个男生了吗？我觉得他长得好像一个男明星。”
    “男明星？谁啊？鹿晗？”
    “有点，不过，我觉得他更像鹿晗和千玺的结合。”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天呐，我居然跟一个长着明星脸的大帅哥一个班！我也太幸福了吧？”
    “幸福什么？你没看到他旁边坐着那个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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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41

    吗？我从一进来就看到她一直在旁边跟他讲话，一看就是熟人。”
    “他们……他们该不会是情侣吧？天，我看那个女生长得也不怎么样啊！”
    “哎哟，管她长得怎么样，你没听说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说得也是。不过，我越看这个女的，越觉得她长得很像某个女明星……”
    “你得眼盲症了吧？就她那样，还明星脸呢！”
    “你别说，这个女生其实挺有气质的……我想起来了！她就是孙艺珍跟李沁的合体！”
    “噗——你这是什么组合？”
    就在大家对着这对男女同学关注有加的时候，班主任从门外走了进来。
    “同学们安静一下，现在正式我们的开学第一课了。”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首先，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董丽，你们可以叫我董老师。”
    “董老师好——”同学们非常有礼貌地问候了董丽。
    “好好，大家都好。接下来呢，请同学们一个一个上讲台进行自我介绍。”
    “谁先来呢？”
    没有人举手。
    “那就从第一排开始，一排轮一排，从左到右。”
    坐第一排的女生大义凛然地走上了讲台。
    “大家好，我叫董馨馨，来自厦城，喜欢唱歌跳舞。如果你们当中也有人跟我有一样的兴趣爱好，可以找我交流交流……”
    董馨馨的声音很甜美，是属于那种娇小可爱型，她做完自我介绍，班上很快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个董馨馨，真是温柔可人，看起来好乖的一个女生，连我都想做她的朋友。”
    江河坐在孟昊阳身边一直不停地点评着上去自我介绍的新同学们，然而孟昊阳始终保持沉默，说是沉默，其实更多的紧张吧。从前的他，就像是一个不详物，走在银河镇的小道上，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他害怕在新的环境里会受到一样的待遇。
    终于轮到江河这一排，所有人都朝他们投来关注的目光，好像是他们期待已久的压轴戏。
    江河知道孟昊阳会紧张，于是自告奋勇先走了上去。
    “大家好，我是江河，《大江大河》看过吧？就是那个江河。我呢，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说话比较直接，喜欢简简单单的人和事。既然跟大家相聚在一起，就让我们一起共建美好的明天吧！”
    江河一说完，很快有人笑了出来。
    “这个女生，还真是个奇葩。”
    江河不知道同学们都在笑什么，愣了几秒，就尬笑着退了场。
    有了江河铺垫的愉快氛围，孟昊阳站在讲台上的时候，似乎没那么紧张了。
    所有人看着讲台上这个美男子，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在屏息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漏掉了他说的每一句话。
    “大家好。”
    终于，他开口了，一个很有磁性的男音，那样直击人心，这音质简直可以担任广播台的主播了。就连一直保持沉默的董丽也对这个原本以为是花瓶的男生刮目相看。江河坐在下面看着众人的反应，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就好像，孟昊阳是他儿子一样的那种骄傲。
    “大家好，我叫孟昊阳。我性格比较安静，不善言辞，希望以后能够跟大家一起成长进步，谢谢。”
    言简意赅，却是孟昊阳在心里打了无数次草稿的发言。
    掌声响起，人们看着孟昊阳一步一步走下讲台，一副“我还没听够你声音”的样子。
    接下来，坐在角落里最后一排的两个男生上台了。
    江河看着其中的一个男生，不禁眼前一亮，这不是……不是她在西藏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男生吗？
    “大家好，我是林辰。”林辰戴着一副眼镜，一副儒雅书生的模样，全然跟那天晚上见到的挥着长刀的彪悍男子搭不上边。
    “我是赵小布，是林辰的发小，我们都来自银河镇。”
    银河镇，这个江河跟孟昊阳都闭口不提的镇子，还是在别人的嘴里透露了出来。江河跟孟昊阳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人人都避讳的这么一个地方，作为本土居民，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些信息搬上台面，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归于心直口快？
    果然，所有人听到银河镇这个名字，纷纷躁动起来。
    “你们说的银河镇，是那个很古老很古老的镇子吗？”一个好奇心很强的男生开始了关于银河镇的话题。
    “对呀，就是它。”赵小布答。
    “从前我爷爷的爷爷也是住在那里的，后来就搬到了城里来住。我听说，那里供奉着一位神灵，好像叫什么……”
    “七女娘娘。”赵小布答。
    “对！就是七女娘娘。”
    “七女娘娘是我们镇上的守护神，传说一千多年前，那时候银河镇还是个村子，有一年村子里发生了洪灾，有一个叫做‘七女’的年轻女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救了全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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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命，在她去世后，我们感念她的恩德，便把她供奉在庙里，世世代代敬奉着她。”
    “除了七女，我记得，还有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神婆阴阳师之类的吧？我听说啊，自从那次洪灾死了很多人后，银河镇就出现了很多古古怪怪的灵异事件，那些什么神婆啊阴阳师啊，就是专门来除妖魔鬼怪的！那地方啊，乱着呢，你们两个，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那个男生口无遮拦，一看就是个没有头脑的人。
    江河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荒谬的说辞，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银河镇虽然比其他地方阴气重，鬼怪多，但是正因为有神婆和阴阳师的存在，他们才会更忌讳，自然也不敢乱来。倒是城区这里，特别是这座教学楼，阴气弥漫，乌烟瘴气的，大概这里以前是医院或者乱葬岗什么的，不然阴气怎么会这么重？这些江河刚踏进校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感觉到了。
    听着他们对银河镇的议论，坐在一旁的孟昊阳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刚才做了自我介绍之后便没再开口的林辰终于忍不住回应了男生的话。
    “这位同学，请你注意言辞，银河镇虽然是个古老而且灵异的镇子，但是那里的生活环境还是十分好的，我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你说的妖魔鬼怪之类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请你以后注意一下，以免被有心人听了误会。”
    “对，对，我们银河镇的风景可好着呢！我也从来没听过你说的这些东西！”赵小布附和道。
    如此听来，银河镇的话题还是这个心急口快的赵小布不小心暴露出来的。
    “好了好了，关于银河镇的话题，咱们私下再探讨。”董丽一直默默听着他们说了那么久的故事，终于在关键时候出场。
    林辰拉着赵小布走了下去。
    “接下来呢，我来公布一下班干部的名单。这些班干部呢，都是根据你们的中考成绩以及你们档案中写的任职经历来安排的，所以也是非常公平公正的。”
    同学们对班干部这个话题的关注度更胜于那个古怪的镇子，于是正襟危坐地听董丽公布名单。
    “首先，咱们的班长人选，就是在这个班里以及我们整个年级中考成绩排名第一的孟昊阳。”
    “哇——”班上一片惊呼，大家对这个才貌双全的男生更加刮目相看。
    “哇塞昊阳，你可真棒。”江河对着孟昊阳竖起两个大拇指，然而孟昊阳一脸淡漠。
    “副班长就是我们的董馨馨。”
    “学习委员，林辰。”
    “纪律委员，温小小。”
    “卫生委员，赵小布。”
    名单公布完毕，江河毫无意外地不在班委的名单里，这让她感到十分失落。
    “好了，现在让我们的班长上台发一下言。”
    董丽可真是班上女生们肚子里的蛔虫，她一说出这句话，女生们便发起接二连三的惊呼。
    于是孟昊阳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走上了讲台。
    第19章
    “首先，非常感谢董老师对我的信任，把班长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我，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协助老师以及全部班委完成管理班级这一项重要的事务。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欢迎大家指出，我们一起守护班级，共同进步。”
    孟昊阳说得十分官方，台下却已掌声一片。
    “好，感谢班长的精彩发言。下面，我们就开始最重要的一项工作——调座位。”
    江河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她紧张地抓住孟昊阳的衣角，“昊阳，万一咱俩被分开了，你怎么办？”
    孟昊阳不知道江河在担心什么，一脸疑惑，“我跟你，怎么了？”
    “万一你跟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你怎么办啊？初中的时候咱俩一直都是同桌，万一你跟不认识的人坐到了一起，我真担心谁要是跟你坐在一起了会受不了你的怪脾气！”
    “……”
    孟昊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还以为江河在担心她自己。
    “这个，你不用操心。”
    “谁比我了解你的怪脾气，我哪儿能不操心？”
    这时董丽发话了，“好，为了公平起见，我们用抽签的方式来决定你们的位置。每一张桌子的左上角都有自己的号码，我手里的这些纸张分别对应着桌子的号码数，你们从第一排开始，依次上来抽签，抽到哪里坐到哪里。”
    于是同学们上讲台抽签。
    经过一番混乱后，一切尘埃落定。
    江河坐在了倒数第二排，同桌是缺根筋的赵小布。
    幸好孟昊阳离她不远，就坐在江河后排，可当江河看到孟昊阳的同桌是那位娇小可人的董馨馨后，顿觉晴天霹雳。
    苍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正懊恼着，江河忽然就看见坐在自己隔壁桌的男生居然是林辰！
    “嗨林辰！好巧啊！”林辰回过头，冲她点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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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赵小布凑过来，“原来你们认识啊？”
    “对啊，林辰是我的朋友。”
    “这么巧？我跟林辰是发小，跟你又是同桌，林辰，你什么时候交了江河这么漂亮的美女当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江河被赵小布这么一捧杀，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美女，随便长的，随便长的，哈哈哈……”
    两个人很快聊到了一起，而林辰只是默默地听着。
    孟昊阳在后座看着江河这么快适应了新同学，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昊阳，你好，我是董馨馨。”
    坐在一旁的董馨馨朝他伸出手。然而孟昊阳只是点了点头，于是董馨馨伸在空中的手自觉地收了回去。
    “我看你好像挺关心江河的，你们，是朋友吗？”
    孟昊阳看了她一眼，冷冷答道：“江河是我最好的朋友。”
    董馨馨听完，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开心是因为，江河跟他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关系；难过又是因为，他说江河是他最好的朋友。还只是十五六岁的他们，对朋友跟恋人的定义是怎么样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没底。
    于是董馨馨笑了笑，说：“怪不得，我从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你们俩坐在一起，班上都是新同学，你们是唯一一对坐在一起的男女同学，可能有些同学会误会你们是那种关系。”
    董馨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孟昊阳的脸色变了。从刚刚的礼貌谦和，变成现在的阴郁反感。
    董馨馨知道自己可能惹到他了，于是开口道，“对……对不起，我好像说错话了。”
    孟昊阳还是阴沉着脸。董馨馨知道自己惹祸了，只好假装看书。
    大概是想不到孟昊阳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人，竟然是这样不苟言笑的人。
    江河虽然表面上跟赵小布聊得热火朝天，其实一直在用余光留意着孟昊阳的一举一动。她假装不经意回头望过去，看见董馨馨胆战心惊的样子，以及孟昊阳阴沉着的脸，便安心地继续跟赵小布谈天说地。
    开学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傍晚时分，江河、孟昊阳推着自行车走在夕阳的余辉下。
    “那个林辰，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想不到习惯了沉默的孟昊阳居然会率先开口跟江河聊天。
    江河又惊又喜，“林辰嘛，暑假的时候去西藏那会儿认识的。怎么样？是不是长得特别像古代的书生？有那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孟昊阳假笑回应。
    “咦惹——你这是什么反应？怪吓人的。”
    江河忽然想起董馨馨那张胆战心惊的脸，不禁嘴角一扬。
    “昊阳，早上的时候你跟董馨馨说什么了？我看她一早上脸色都不大好看啊。”
    江河偷偷瞥了一眼孟昊阳，他倒是面不改色。
    “你不是一直都在偷偷观察我吗？怎么会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啊？我伪装得这么好，还是被你给发现了？！”
    “就你这点小动作，我会不知道？”孟昊阳没好气地说。
    江河低头一笑。想不到孟昊阳对她也是一样的关注。
    “昊阳，你这样是不对的，你都是班长了，要善待同学，善待同桌，好好为人民服务才是啊！”
    孟昊阳又回她一个假笑。
    “你今天是怎么了，动不动就这个表情，跟谁学的呀？真是瘆得慌。”
    江河每次看到孟昊阳的假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早上赵小布说的关于咱们银河镇的事，你知道吗？”孟昊阳忽然问道。江河想不到他居然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咱们……银河镇，怎么了？”
    “银河镇，真的存在神婆还有阴阳师这些神职吗？”
    “这个……这个林辰他们不是说了吗，都是一些胡编乱造的东西。——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单纯好奇。”
    “哦。”
    江河很庆幸孟昊阳搬过来银河镇后，只跟两个人说话，一个是她，一个是孟奶奶。
    孟奶奶这位老人家，最忌讳那些妖魔鬼怪的东西了，但凡大街上听到有人说什么鬼鬼怪怪的事情，她第一个抡起扫把去揍人。这也是为什么镇上所有人都对孟家唯恐避之不及的原因之一。所以江河猜想，孟奶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孟昊阳说那些关于神婆阴阳师的事情的。
    还有江河她自己，她深知鬼怪这些东西不好惹，因为她见识过，所以她从来没有孟昊阳提过任何关于他们家族的事情。而且她也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孟昊阳只知道银河镇之所以神秘，是因为镇上有一位供奉了千年的神灵七女，至于其他的，他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江河希望孟昊阳最好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昊阳的命运已经很坎坷了，她不想给昊阳的生命再添几笔灰暗。
    她要昊阳平安喜乐，百岁无忧。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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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44

    r 　　孟奶奶从床底下找出一个长方形的带锁的盒子，她轻轻用袖子拂去上面的尘土，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桌子上。
    她从头上拿下别住头发的发簪，把它插进锁孔里，“咔嚓”一声，箱子开了，里面是一把经年不朽的红色油纸伞。
    八年前，孟昊阳生病时，算命师便曾告诉她，让她在八年后的今天，也就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将这把伞送到七女殿放置。
    可是孟奶奶的公公孟先为在世的时候便告诉过她，一定要把伞守住，并世世代代流传下去。只有这样，才能保孟家世代安宁。
    可……这把油纸伞已经被封锁了这么多年，孟家仍旧是逃不过命运的折磨。
    先是她的唯一的儿子和儿媳遭遇车祸，双双离世，而后是她的丈夫离奇病故，再就是她的宝贝孙子，八年前差点因为发烧夭亡。
    所以，无论如何，为了昊阳，为了孟家的子孙后代，她必须送走这把伞！
    就在这时，孟昊阳忽然回到家。孟奶奶着急地把伞放回盒子，藏进床底。
    “奶奶，我回来了。”
    孟奶奶慌忙整理好一切，从房内走了出来，“昊阳啊，饿了吧？奶奶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快洗了手吃饭去！”
    “好。”
    餐桌上，孟昊阳低头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白饭。孟奶奶夹了一块肉放在他碗里，“昊阳，多吃点肉。”
    “好。奶奶，你也多吃点。”
    孟昊阳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的碗里，然后继续扒拉着白饭。
    “昊阳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哪里不舒服吗？”
    孟昊阳想起放学时，江河一脸阴郁，也不怎么说话，看了日历才知道今天是八月十五，江河外婆的祭日。
    “没什么，我没事，吃饭吧，奶奶。”
    “是不是学业压力太大了？你们学校也是，中秋节居然也不放假，我听你姑姑说，中秋节是法定节假日，应该要放假的……”
    孟奶奶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孟昊阳根本没注意她在说什么，只胡乱吃完饭，便回房去了。
    “昊阳，奶奶去七女殿帮你拜拜神，让神灵保佑你学业顺利。你在家好好学习，累了就歇会儿，别太累啊！”
    “知道了奶奶，你注意安全。”
    孟奶奶用一条红布把箱子裹起来，偷偷把它带出了门。
    孟昊阳坐在窗边观察着江家二楼的窗户。江河房间里的等亮着，却看不到江河的人影，以往江河都是坐在窗边，开着小台灯坐在书桌前的。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江月骑着电动车出门了。
    孟昊阳见时机到了，便爬出窗外，在江河楼下喊她。
    江河正在屋檐上坐着，对着月亮发呆，听到楼下有人叫她，小心翼翼地趴在屋檐上，探出脑袋。
    “是你啊昊阳！”
    江河激动地冲孟昊阳挥着手。
    孟昊阳见江河趴在屋檐上，顿觉心惊肉跳，“你怎么爬到上面去了？危险！快下来！”
    “没事没事，我都爬了十几年了，你也上来一起吧？我下去给你开门。”
    十分钟后，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屋檐上赏月。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却是一颗星也没见着。
    “怎么样？这里的夜景还不错吧？”江河率先开口。
    “嗯。”孟昊阳仍旧低声应和了一下，沉默片刻，又小心翼翼问道：“你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看月亮吗？”
    江河知道孟昊阳的言外之意，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我怀念她的唯一的方式了。外婆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挂在天上，可自从她去世的那一晚我见过一次她变成星星后的样子，就再也没见过了。”
    “天上的星星那么多，你怎么知道哪一颗是你外婆？”
    “哎呀，你没听过有一个词叫做‘心灵感应’吗？外婆去世的那一晚，我看到了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她是金色的，跟其他的星星不一样，不会一闪一闪的，我问她问题的时候，譬如问她是不是外婆，她才会闪烁一下，所以我可以确定，那天我见到的那颗金色星星，就是我外婆。”
    心中有寄托，就会感到好受一些吧？幸好，幸好江河的寄托是抬头可见的星星。
    “这个给你。”孟昊阳变魔术一样，手里忽然多了一盒星星，那是用软塑料管做成的五颜六色的星星！
    “哇！这些星星都是你做的？”江河接过瓶子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
    “以后你要是想念外婆了，就把想念的话告诉他们吧，你外婆……一定可以听见你的声音的。”
    江河感激地点点头。
    “谢谢你的星星，我很喜欢。”
    这时林辰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江河？昊阳？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不约而同往楼下望去，见来人是林辰，知道自己是银河镇镇民的身份是隐瞒不了的了。
    于是江河尴尬地笑笑，邀请林辰一同上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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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赏月。
    “原来你们也住在银河镇，真巧。”
    “是啊，听说你跟赵小布是银河镇的，我跟昊阳都吓了一跳呢。”
    “难怪你们开学会坐在一起，原来你们是邻居。”
    “对啊，我跟昊阳是邻居，是同学，更是朋友。而且，我跟你也是朋友，现在咱们三个又是同镇，同学，这真是太巧了。”
    “我也没想到会跟同镇的人分到同一个班。小布这个人，心直口快的，本来我也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件事的。”
    “其实，咱们小镇也没什么的，就是大家喜欢造谣，造谣着造谣着，也就成了大家都忌讳的一个地方。真是伤脑筋。对了，你刚才去干什么了，陪家人去拜七女娘娘吗？”
    “嗯，对啊，逢年过节都得跟家人一起去拜拜七女娘娘的。怎么你们家不用拜吗？”
    “去呀，只不过我喜欢宅在家，就让我妈一个人去了。”江河“嘿嘿”傻笑。
    “我也是一样。”孟昊阳不愿意告诉林辰太多他们家的信息，只是附和着江河答了一句。
    林辰似乎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看见孟昊阳露出不怎么友善的表情，也不在意。
    “我刚才买了一些仙女棒，本来是要拿回去给我表弟玩的，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玩？”
    “在屋顶上放仙女棒？那可真是太妙了！”江河欢呼道。
    于是三人便在月光下嬉闹。
    第20章
    国庆放假回校的时候，龙门中学发生了一起离奇凶杀案。
    出事的是教学楼的一楼女厕，已经被刑警打上了封条。关于这个案件的传闻已经传遍了整个校园。
    江河跟孟昊阳进去教室的时候，便听到赵小布跟前排的几个女生议论道：
    “我听说啊，有个女生半夜去上厕所，不小心跌进水池里淹死了。”
    “不可能吧，女厕的蓄水池也不过半米高，就算是不小心掉进去了，也淹不死人啊。我看呐，就是水鬼把她拽进池里淹死的！”
    “这么说，咱们学校还真的有鬼？”
    “我听说咱们学校以前是个乱葬岗，新中国成立后才拆了建的这所学校。你们想啊，乱葬岗，什么死人都有。”
    “我的妈呀，听你这么说，我以后可都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了。”
    江河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对他们说的话置若罔闻。
    她的猜测没有错，这个学校，果然是阴气冲天，不过为什么会有恶鬼出来害人呢？按道理，乱葬岗建成学校，应该都会请法师做法事镇压亡魂的，为什么还会有鬼怪出来害人？而且，在她来这所学校之前，她还从来没听说龙门发生过这样类似的灵异事件。
    赵小布本来跟前排的几个女生聊得热火朝天，看到江河来了，也回到自己的位置，跟江河八卦起来。
    “江河，咱们学校有女生溺死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听说啦，你们刚刚不都是在讨论这件事吗？”
    “那你怎么看，你觉得这个女生的死，到底跟鬼怪有没有关系啊？”赵小布总是会问江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这让江河不知该如何下口。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这时林辰开口道：“什么鬼鬼怪怪的，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些东西。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我们不能被封建思想禁锢。死者白露的死因虽然离奇，但我们也不能因此乱下定论，妄加猜测，这只会造成校内外人员人心惶惶。”
    “林辰说得对。”
    董丽从门外走了进来，“白露同学的死，我们表示非常惋惜。我们相信警方一定会给我们所有人一个交代。同时，校方也将加大夜间的巡逻力度，确保住宿同学们的安全。大家就不要过分关心这件事了。”
    议论中的同学纷纷回到自己位置上。
    放学后，江河跟孟昊阳走在回家的路上，昊阳忽然开口提起白露的事情。
    “我听董馨馨说，白露的死，既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
    “你怎么知道？”
    “董馨馨的爸爸是刑警大队的队长，他负责这个案子的调查。”
    “这么说，白露的死真的是非常离奇了。”江河故意不往鬼怪那方面说，然而下一秒，她听到孟昊阳说，“江河，你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鬼吗？”
    当然有了！
    江河暗自在心里回答他，可是她不能告诉孟昊阳，这个世上有鬼这么一回事。
    “胡说什么呢？哪里有什么鬼呢？你没听见林辰说什么吗？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我们要相信科学！”
    然而江河的话并没有说服孟昊阳。
    而孟昊阳接下来的话，让江河彻底傻眼。
    “如果我说，我见过鬼，你信吗？”
    “你……你见过鬼？在哪？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我爷爷去世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他的魂魄从棺材里飘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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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46

    “只见过你爷爷的灵魂吗？还见没见过其他的灵魂？”
    “只见过我爷爷。”
    幸好幸好，孟昊阳只是见过自己的亲人的灵魂，这是正常现象，所有人都会有机会见到自己亲人的灵魂。幸好江河不是像她一样，天生能见到鬼，而且要被鬼纠缠。
    江河松了口气，“那你害不害怕？你爷爷，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孟昊阳摇摇头，“我只是看到他飘出了窗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而且，我七岁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他，跟他没有什么感情。”
    “大概，就是碰巧让你遇见了吧。”
    “江河，我见到鬼的事，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江河当然不惊讶了，作为一个有多年阅鬼经验的人，她什么样的鬼没见过？或者，是孟昊阳觉得江河应该感到害怕？这也太看轻她江河了！
    江河只打哈哈，“哎——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知道的，我一向胆子都很大。”
    孟昊阳觉得江河言之有理，认识江河以来，他还从没发现江河怕过什么，像老鼠蟑螂什么的，江河只要抡起手掌就能送它们归西，眼睛都不眨一下，爬窗爬树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她都干过，还有什么是让她害怕的？
    孟昊阳思虑过后，赞同道：“说的也是。那，你有没有见到过你外婆的灵魂吗？”
    江河摇了摇头，“没有，一次都没见过。”
    其实这是最让江河感到疑惑的。任何人都有机会见到自己死去的亲人的灵魂，她可以看见任何死去的人的灵魂，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外婆的灵魂呢？
    如果可以看到，她真的好想好想，再一次拥抱她亲爱的外婆。可惜，外婆走后，只留下了星星以及手中的手链作为她的念想。
    一个月后，案件以自杀案宣布告终。所有人包括死者家属都认为这是一个十分荒谬的结果。可是能怎么办呢？面对这样离奇的灵异案件，警察也无能为力。
    案发的厕所被整改，没有了水池，尽管如此，还是没有人愿意去那里。是人都怕死。自从那件事之后，学生们便给案发的厕所冠名为“凶厕”。
    更奇怪的是，有一天学校大部分区域停水，只有凶厕在的那层教学楼有水，然而学生们宁愿被憋死，也不愿意去送死。
    江河是一天要上好几趟厕所的人，可能是肾不大好吧。江河本来也想憋着不上的，可是憋到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江河终于忍不住去了凶厕。
    凶厕十分阴凉，因为没有人，所以十分安静，能清晰地听到“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江河蹲在坑上，默念“阿弥陀佛”。终于上完了，江河冲了水就要走出门，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救救我！”
    那声音十分凄厉，喊得江河浑身起鸡皮疙瘩。江河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回头看，不要多管闲事，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后转去。
    江河看到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池子，有个女孩站在水池旁舀水，忽然池底伸出一只手，女孩被拽了下去，水花四溅，女孩拼命挣扎，不一会儿，水池便恢复了平静。
    江河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心跳加速。她想拔腿离开，双脚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抓住一样，动弹不得。
    这时，水池里忽然探出一个脑袋，正是刚才溺亡的女孩白露！她用埋怨的眼神看着江河，张开血盆大口朝江河冲过来！
    江河拼命扭动身体，终究无济于事，她挣扎着闭上眼，等待死亡来临。
    这时一双温热的手把她从凶厕里拉了出来。
    江河惊得一身冷汗，出来时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江河。”
    说话的人是林辰。
    “这里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来这里上厕所呢？”
    “白露……白露走了吗？”
    “什么白露？”林辰往凶厕看了看，什么都没有。江河这才想起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白露？她怎么可能会看见白露？
    “这里什么都没有，江河，是你出现幻觉了。”
    江河努力平息了内心的恐惧，从地上站起来。
    “对对，我肯定是出现幻觉了。不过，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看你出去上厕所这么久都不回来，担心你出什么事，就出来看看。”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听他们说，只有这里的厕所有水，谁知道刚路过，就看见你在门口发呆，我就一把把你拉了出来。……我没有吓到你吧？”
    “哦，没有没有。”
    两人回到教室上课，林辰简单跟老师解释了一下迟到的原因，老师便让他们回到了座位。
    课上，林辰一直在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心生疑问。
    白露为什么要对江河下手？看江河的样子，多半是见到了鬼魂。一般而言，鬼魂会挑选那些阳气衰弱的人类下手，可是江河身上的阳气那么旺盛，鬼魂怎么会想到对她下手？而且上次在西藏也是，明明是恶灵，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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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要对江河这样一个普通人下手。难道，江河果真是他们口中的神女？
    林辰用余光瞥向江河，发现她正坐着发呆，想必刚才被吓得不轻。其实这只是江河的原因之一，更多的是她在思考白露这件事。
    为什么白露要让她看见自己死亡的经过呢？她是不是想让我帮她做些什么？可是这种方式也太过于粗暴了些，差点把她吓得魂飞魄散。自从江柯去世之后，她就很少受到这样的惊吓了。
    还有，为什么刚才林辰一出现，白露就消失了？这个林辰，会不会是拥有神力的神职？
    第21章
    午夜时分，龙门中学的凶厕发出阵阵鬼哭狼嚎。
    林辰身披黑色长袍，手执长剑，出现在凶厕门口。
    他来势汹汹，刚踏进凶厕，里面的鬼叫声在瞬间戛然而止。
    林辰一改白天文弱书生的模样，此刻是一副杀气腾腾的面孔。他重重将长剑插在地上，一阵阴风刮起，鬼怪因为恐惧发出低吼，林辰从声音的来源判断出水鬼附在了墙上。
    只听林辰厉声喝道：“大胆水鬼！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杀人，你是不是不想投胎了？”
    水鬼听罢，仿佛从林辰的声音里听出了什么，竟发出诡异的嘲笑声。
    “你笑什么？”
    “我呀，笑你自不量力！听你的声音，你的神力好像还达不到能够在这里跟我叫嚣的地步吧？就你这点资历，也想收服我？真是笑话！”
    水鬼沉浸在无法自拔的嘲笑声中。
    “你……”林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狠狠地朝墙壁砍过去，岂料并伤及水鬼分毫，水鬼顿了一顿，然后发出侥幸的狂笑。
    “你以为你身上披着阴阳师专用的可以任意穿梭阴阳两界的战袍，手里拿着开过光的可以斩妖除魔的桃木剑，你就是阴阳师了？据我所知，你这个年龄的阴阳师，神力早就该达到中级水平了，你看看你，连最基本的初级神力都达不到，还好意思过来这里逞英雄？”
    林辰瞬间被激怒。
    十五年来，自知资历不足的他一直在摸索着如何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阴阳师。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体内的神力就好像被封印了一般，始终无法冲破禁锢着的那道枷锁。
    水鬼的嘲笑声还在耳边萦绕。
    不，这是激将法，我要冷静，不能被鬼物操纵。
    林辰撇下一抹冷笑，“谁说降妖除魔一定要用神力的？就算没有神力，我也一样可以把你击败！”
    “哦？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
    林辰挥动长剑，单手在空中大圈，又咬破一只手指，用鲜血在长剑打出的圈中画了个阴阳符，然后使出全身的力量，将符咒笼罩住凶厕的各个角落。
    墙壁上的水鬼在发出一声惊呼后，瞬间杳无声息。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林辰体力不支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尽管如此，他还不忘调侃道：“怎么样？你还笑得出来吗？”
    水鬼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样，拼命挣扎了几下，不再动弹，却扔用傲慢的语气道：“你以为你用你身上的阴阳血困住我，你就是合格的阴阳师了吗？”
    “我虽然杀不死你，但至少，我不会让你为非作歹。”
    “看来，你也只有这点能耐了。你看看你，不过是把我封印在了墙上，就累得人模狗样，就凭你这点自我修炼的法术，怎么够杀鬼呢？这些年，你为了提高自己的道行，费了不少力气吧？”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看来被我说对了呀。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原因吗？”
    林辰用长剑支撑着站了起来，“我劝你还是少费口舌，你这招对我不管用，我是不会给你解除封印的。”
    林辰说着，就要离开，水鬼依旧不依不饶，“林辰，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吗？关于神力被禁锢的事情，以及，你孪生兄弟林殁的故事？”
    林辰受到触动，转身刚想一问究竟，墙上的水鬼忽然就被门外杀进来的一道绿光斩灭，瞬间了无声息。
    林辰惊异地朝门外看去，“大族长？”
    只见族长林渭手执魔杖，一副庄严肃穆的神情。
    “阿辰，你出来。”
    林辰转头朝墙壁看了几眼，便疑惑地走了出去。他欠身对林渭行了个礼，十分尊崇的样子。
    “族长，您怎么来了？”
    “我去办件事，刚好经过这里。倒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接触水鬼吗？水鬼是众鬼之中最为阴险狡诈的，稍不留神，你就会被他拉去做替死鬼。幸好刚才这只水鬼的道行还不是很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林辰知错了。”林渭看着林辰低头认错的样子，一下子心软了。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关于你父亲林素以及你孪生哥哥林殁的事情，可有些事情，该你知道的，你一定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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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族长，您知道那些事？”
    林渭不说话，林辰只当他是默认。
    “族长，您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父亲为何会那么恨我？我哥哥，他到底是生是死？我姑姑又为何而离开族门？”
    面对林辰一连串的追问，林渭早就做好了不回答的准备。
    “阿辰，你是个懂事勤奋的孩子，从小到大，就算你父亲不在你身边，你也会严格要求自己，让自己不断得到历练，不断成长。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很多事情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时机未到，等到了时机成熟的那一刻，不用等我告诉你，你自然会明白。”
    “可是阿辰啊，我一直都把你当作亲生儿子对待，我希望你永远永远，都不要记得关于从前的事情。”
    林辰听到林渭说这些，便知道从他这里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好将自己隐藏了好久的好奇心重新雪藏。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您代替父亲抚养我，族长对我的恩德之厚，林辰永生永世都不会忘。”
    “阿辰，我不要求你成为多优秀多出色的阴阳师，我只希望你可以做自己，带着自己的信仰活下去。”
    林渭来之前，其实跟现任的四位方长进行了一场会议。
    几年前，神婆江氏唯一知晓的拥有神力的神女江柯，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地离世，这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而当时前任族长因为换届的事情，这件事一直被搁置，未曾提及。直至今天，新任的组织以及新上任的四位方长终于有了面对面谈话的机会，他们才有时间坐下来，一起讨论神婆江氏这件事。
    林渭：“首先恭喜各位，能够成为新一任的各个方位的方长，以后东南西北的阴阳秩序，就要劳烦各位挂心了。”
    东方长：“族长说的是哪里话？既然我们决心效力神灵，这些就是我们该做的事。”
    西方长附和，“族长才是最劳心的一个，您刚刚上任，就要处理前任族长留下的一些杂七杂八的糟心事，还要安定族人的心。我们只需要管好各自方位的阴阳师，您最是劳心伤神。”
    林渭：“不不不，是大家都在尽心尽力执行自己的职责。今天找你们来，主要是为了神婆江氏的事情。”
    东方长：“神婆江氏，就是关于前几年莫名死去的江柯？”
    林渭：“江柯作为目前神婆江氏唯一的神女，骤然离世的消息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我想我们必须查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万一神女是遭恶灵所害，我们必须守护好江氏后代。”
    南方长：“族长言之有理。这件事情非查清楚不可。”
    北方长：“现在江氏的后代，也就只剩下江月母子。江月我们都知道，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可以通灵的神婆罢，至于江河……”
    林渭：“江河这个孩子，目前也是看不出来她有任何神女的特质。只怕这神婆江氏的神女，还得静候些时日。”
    东方长叹了口气，“如今这江氏这剩下江月这一脉，她们每一代又只能生一女，每一女又未必就是神女，这样的等待实在是太漫长了！”
    西方长：“是啊！如此等待下去，我们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有安稳的日子过啊！”
    北方长：“若是大阴司能够健康长大成人，江柯也还在人世，我们也不必如此惊慌。”
    南方长：“可惜这大阴司只此一个，神女虽不止一个，却叫人经不起等待啊！”
    林渭看着四方长唉声叹气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林渭：“诸位，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再感慨，也终究无法让时光倒流。今日我召集诸位，不是为了打压大家的势气，而是想让大家一起为阴阳两界的事再做出努力。”
    东方长：“族长说的没错，我们不应该自我打压气势。只要我们神职还在，希望就会一直都在。”
    林渭：“东方长所言极是。只要我们五个人同心协力，做好阴阳鬼族的领头人，带领众阴阳师锄奸扶弱，帮助神婆江氏尽快发掘神女，我相信，离我们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南方长：“对对对。我们已经在这条战线上拼搏了这么久，只要再坚持下去，就一定可以看到我们想看到的结果。”
    西方长：“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辜负前人为这件事情所做出的努力。我们要让他们看到，他们的所做出的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北方长：“只要我们真真切切地努力过，不管结局如何，我们都无愧于心！”
    林渭听到四位方长这样说，心中多了一丝安慰。
    林渭：“听到诸位的话，我感到十分心安。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可以摆脱被神职束缚的命运。一千年来，我们阴阳鬼族的人，终年穿梭在阴阳之间，做着昼夜不分的工作，即使身上有神力护体，仍会被阴间寒气所侵袭，所以身上一直笼罩着一股寒气，让生人觉得阴森可怖。因为长期在阴间往返，身上多少都会沾染鬼气，所以才会被称之为‘阴阳鬼族’。历代以来，我们只是同族通婚，从来不愿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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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人沾染上我族的阴晦之气，以减少给后代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东方长接下话茬：“这么多年来，我们阴阳鬼族的人，即便是对外族人有意，也不感轻易同他族通婚，只好为了大局而舍弃自己的爱恋。一千年来，我们恪尽职守，为了‘神职’二字，做出了不少牺牲。”
    林渭：“总会有苦尽甘来的那一日。届时，我们阴阳鬼族的人，便不再受这些条条框框的束缚，从此做个畅畅快快不受羁绊的普通人。”
    四位方长相视一笑。
    然而，他们会等到这一天的来临吗？又或者，这一天，真的会来临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
    第22章
    又一个月过去，江河没有再见过白露，这件事也慢慢淡出人们的记忆。
    周末，江河参加数学补习班回家的路上，忽然下起了大雨，刚好附近有七女殿，江河便进去躲雨。
    这是江河长这么大，第一次来七女殿。
    小时候便听说，殿内的这位七女娘娘，是整个银河镇的信仰，据说七女娘娘生前做了善事，死后被神灵赐予了神力，一直以来用她的神力保佑着银河镇的镇民。不管是几十年前发生过的洪灾还是旱灾，银河镇都未曾被殃及。然而尽管七女殿如此神圣，不管是江柯还是江月，她们从来不带江河来这里。
    江河怀着好奇心，走进了殿内。
    因为是下雨天，殿内一个人也没有。七女娘娘的神像就在殿堂中央，左右是两排点亮的蜡烛。
    江河对着七女的神像，双手合十，虔诚一拜。
    “七女娘娘，听说您是我们银河镇的守护神，请您保佑我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对了，如果您见到我外婆，麻烦您帮我转告她，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江河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这时，“啪嗒”地一声响，一把红色油纸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江河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把伞。
    “天呐，油纸伞？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做这种伞！不过倒是挺好看的。”
    江河看看天，黑压压的一片，料想着要是天黑了可就回不去了，于是拿着伞走了出去。
    江河撑开那把油纸伞，重重的灰尘随着伞的抖动，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团烟雾，呛得江河差点喘不过气来。
    突然，手中的伞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夺去。江河一脸愕然。待烟雾散去，江河感觉身边站了一个人，定睛一看，竟是穿着古装的孟昊阳！
    江河讶异：“怎么……怎么是你呀？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江河看着平时循规蹈矩的孟昊阳，此时此刻穿着一身白色的古装站在她面前，还梳了一个古代的发髻，顿时觉得十分搞笑，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江河不知道的是，这个穿着古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拥有着跟孟昊阳一个长相的七安。
    七安看着笑出眼泪的江河，耐心等她笑完后，才对她说道：“你还记得我？”
    江河心中郁闷，这个孟昊阳到底是怎么了？才两天不见，怎么就变成这个傻逼模样？认识他这么久了，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孟昊阳还有这样搞笑的一面？
    “昊阳，你到底是怎么了？大热天的穿着这身古装干嘛？演戏呢？”
    “你叫我什么？‘昊阳’？我不是昊阳，我是孟煜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什么？孟……煜？
    江河一头雾水，忽然想起前几天班主任在班上交代过昊阳，要让他组织几个同学排练话剧来着，估计昊阳现在是在试戏呢吧。这么想着，完全可以理解孟昊阳会做出这一系列古怪行为的原因了。难得昊阳对一件事情那么上心，姑且配合他一下好了！
    于是江河陪着笑脸道：“哦——是孟煜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七安激动地抓住江河的手，“你当真记得我？”
    江河只当他是入戏太真，只陪笑道：“当……当然了。不过现在呢，天也不早了，你在这再多排练一会儿就早点回家吧啊，我就不陪你，先走一步了啊。”
    江河挣脱七安，伸手探了探，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正好没下雨，我先走了啊，你排练完赶紧回家，不然孟奶奶会挂念你的。”
    “等等，你当真还记得我？”七安又一把抓住江河。
    今天的孟昊阳到底是怎么了？！
    江河急着回家，没有多问，便只道，“哎呀，你放心，化成灰我都会认得你的。”
    七安以为江河真的记住他了，心里不知道有多惊讶。
    “那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
    江河感慨孟昊阳不止是入戏太深，还有些上头了。要不是她赶着回家见江月，她才不会有这么好的脾气陪孟昊阳玩。于是江河只好扭过头，强颜欢笑道：“只要你想见，咱们什么时候都可以见面的嘛！”
    “你家在哪里？”
    “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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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镇西北路三十三号。”
    “好，我一定会去见你的。”
    这台词，真是……
    孟昊阳怎么会说出这么反常的话？真真是按照剧本来的吗？如果这是孟昊阳的真心话，江河此时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可孟昊阳这么冷淡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她说出这种话？他显然是在对台词。
    无法，江河只好努力抑制住想一巴掌拍死七安冲动。
    “对了，你在凡间的名字是什么？”
    江河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答：“江河啊，我叫江河。”
    “江河？你是江河？”七安一时间愣住。
    怎么会是她？江河是云瑶的转世？云瑶是神婆的后代？这怎么可能？！
    七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呀，我是江河。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要走了。”
    “你说你叫江河，就是银河镇唯一一家姓江的，对吗？”
    “是的没错。你还有什么疑问？”
    “没……没事了。”
    “那我就先回家咯？”
    江河看着七安木讷地握着伞，呆呆的样子，她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如释重负般转身离开。
    江河走后，七安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江河……江河就是八年前他见过的那个孩子。
    云瑶的现世，居然会是银河镇神婆江氏的后代，怎么会这样？
    倘若江河是神婆族里最后一位神女，那么七安就要面临着被自己心爱的人亲手送回生死轮回的残酷事实。
    他守望了千年，竟然等来了这样的结果。
    他到底该不该不顾一切，去兑现自己对云瑶的诺言？
    或者他现在就放弃一切，等待结束永生的那天？
    至少这样，他就不会痛苦，江河也不会在恢复前世记忆之后，面临着亲手送走他的痛苦抉择。
    这一切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可笑的因果轮回？
    七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抉择。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手中的伞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他放下伞，任凭雨水冲刷自己。
    他现身成生前的样子，藏起了身上的阴气，雨水真真切切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一千年了，他再次感受到了作为人类的真真切切的深入骨髓的悲伤。
    银河镇，孟家。
    孟昊阳忽然在夜里生病。孟奶奶心急如焚，费了好大功夫才把林素请来家中给孟昊阳看病。
    “算命先生，时隔八年，昊阳又一次生这样的重病，难道……云瑶已经投胎转世回来了？”
    林素迎着孟奶奶担惊受怕的目光，点了点头。
    “这……这该怎么办才好？算命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昊阳，我就昊阳这么一个孙子啊……”
    孟奶奶激动地抓住林素的衣袖。
    “孟奶奶，你先别急。我刚刚跟你孙子算了一卦，你孙子的命数历经这八年的周转，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此祸，是你孙子无法逃脱的。”
    “那我孙子他……”
    “你放心，你孙子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的身体会被孟七安借用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
    “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
    “这怎么行呢？孟七安是阴人，昊阳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若真被附体，会发生什么？”
    “昊阳的身体被孟七安侵占后，灵魂会跟他共存，时间久了，可能会脱离体外，成为无处可去的生魂四处飘荡，既不能往生，也不能投入生死轮回，最终落得跟孤魂野鬼差不多的下场。”
    孟奶奶如同遭到晴天霹雳。
    “先生，请你一定要救救昊阳……”
    “怎么救呢？孟七安如今已找到七女，而七女没有了前世的记忆，要想恢复七女的记忆，七安就必须找一个肉身，寄居其内，这样七安身上的寒气才不会伤及凡胎□□的七女。”
    “所以，七安选中了我的孙儿？”
    “昊阳的生辰八字跟孟七安完全符合，这是你孙子的命数，无法更改。”
    孟奶奶望着孱弱的孟昊阳，重重叹了口气。
    “既是天命，便不可违背。我已经算出，七女的转世就是你们镇上的江氏之女江河。只要你不阻止昊阳同江家那个丫头碰面，他就会有救。”
    “什么都不做，只是不阻止他们碰面就好了？”
    “对，我们要帮助孟七安尽快了结他在人间的心愿，只有这样，他才会了无牵挂地离开人间，到时你的孙子自然会有救。”
    “那么，有劳先生了。”
    “有劳不敢当，我也只是跟孟奶奶你做了一笔交易罢了。”
    孟奶奶淡然一笑。
    “孟奶奶近几年，一直遵循我的叮嘱，未曾在日出之时出门吧？”
    “未曾。我一直谨遵先生的嘱咐，只在日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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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才敢出行。”
    林素满意地点点头，“只要孟奶奶长久保持这个习惯，就可以一直在昊阳身边守护他。”
    “我知道了先生，多谢提醒。”
    第23章
    孟昊阳已经好几天没有去上学了。
    江河不知道孟昊阳发生了什么事，发短信给他也不回复，去敲他家的窗户也没有人回答，她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去敲他们家门。学校那边，江河跟董丽撒了个谎，说是孟昊阳感冒了，才帮他拿到了请假条。
    第三天的时候，江河终于鼓起勇气，敲开了孟家的大门。
    给她开门的，是孟奶奶。
    看到孟奶奶的第一眼，江河就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说不清是什么，总之，就是觉得孟奶奶离她十分遥远。
    “请问你是……”
    孟奶奶白天基本不出门，晚上更是见不着几个人，尽管银河镇的镇民很少，然而孟奶奶愣是一个熟人也没有。
    “奶奶你好！我叫江河，是昊阳的同学。”
    孟奶奶听到“江河”二字，心头猛然一惊。
    “是这样的，我看昊阳已经好几天没去上学了，就过来看看他怎么了。——不会打扰到您了吧？”
    江河见孟奶奶一直都是淡淡的，以为她真的像镇上的人说的那样不近人情，没想到下一秒，孟奶奶便和颜悦色的对她道：“不会不会。昊阳这几天生病了，所以就没有去上学。你先进来吧。”
    江河在孟奶奶邀请下进了孟家，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来昊阳的家。然而昊阳的家十分狭窄，屋内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因为是老房子，显得格外的古朴。
    “家里有些简陋，比不得洋房洋楼。江河不要介意。”
    “不不，哪里会，老房子才越有味道呢！”
    江河说着，一眼瞥到了左手边的房间里，貌似有一个小小的祠堂，上面放满了牌位，估计是孟奶奶用来祭祀孟家祖先的房子。
    “昊阳在这里面，你去看看他吧。”孟奶奶见江河的眼睛一直离不开小祠堂，便把她领到右手边的另一间小房间。
    江河走进去，发现昊阳坐在床上看书。本来就白皙的脸庞，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更是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江河感觉自己的呼吸十分难受。
    孟昊阳看见她，十分惊讶。
    “你怎么来了？”
    “你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发短信也不回。”
    “发了一场高烧，手机刚好坏了。”
    “那你也开个窗户给我送送信啊！我都不知道你发生什么事了，一天到晚窗户都关着。”
    “我奶奶说，发烧不能见风。”
    “那你也得好好休息啊，还看什么书？”
    江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
    “你放心，这几天上课的笔记我都帮你备了一份，等你病好了，我再给你。凭你这超人类的智商，落下几天的功课没什么大不了了，一天就能补回来。换作我就肯定不行了。”
    “谢谢。”
    “谢什么，咱们都是好朋友，好同学，好邻居嘛！”
    “是我奶奶开门让你进来的？”
    “不然呢？难道是我自己撬开锁进来的？”
    “我以为我奶奶不会待见你。”
    “是啊，刚开始我也害怕你奶奶会拒绝我，没想到她居然主动邀请我进来了。”
    正说着，孟奶奶端了两碗东西走了进来。
    “昊阳醒了？来，喝甜汤，你们一人一碗。”
    江河捧着热乎乎的甜汤，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孟昊阳也觉得自己的奶奶就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两个人就这样捧着甜汤，呆呆的。
    “甜汤要趁热喝。昊阳，你先喝，不然江河会不好意思喝。”
    “哦，好。”孟昊阳对江河使了个眼色，随即两人不约而同拿起勺子喝了起来。
    “江河，你也是住在这个镇子上的吗？”
    “对，我就住在隔壁，西北路三十三号。”
    “怪不得我看你这么眼熟，原来是咱们的邻居。既然你跟昊阳是同学，你以后可要常来啊……”
    江河孟昊阳面面相觑。
    “我们家昊阳，整天就知道学习学习，都快变成书呆子了，我叫他要劳逸结合，多出去走走，他就是不听。”
    江河一笑，“昊阳这个家伙，就是把学习看得太重了，不过昊阳的学习成绩可是在排我们年级第一呢！”
    “真的？昊阳居然那么厉害。昊阳，你怎么从不告诉奶奶这些？”
    孟昊阳不知道该说什么，江河只好帮他说。
    “奶奶，你不知道，昊阳其实是个很谦虚的孩子呢！”
    “谦虚是好事，好事啊。”
    “对呀，好事呢！人家都说，骄傲使人进步，可是昊阳就不是这一类人，所以他才会一直保持年级第一的好成绩啊！”
    江河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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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昊阳的面，放了这么多彩虹屁，搞得孟昊阳浑身不自在。
    “江河，以后昊阳在学校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还得麻烦你好好照顾照顾他，你知道的，昊阳不太喜欢跟别人接触……”
    “奶奶，这个你放心，昊阳现在已经改变了很多了，他现在在学校也有好多朋友呢！”
    “那真是太好了。”
    “昊阳现在啊，可是我们学校大神级一样的存在呢！”
    江河这个彩虹屁夸大了，昊阳虽然才貌双全，但是骨子里的孤傲是始终改不掉的，那些愿意跟他说话的，大都是追崇他的一帮学艺不精的小弟。
    昊阳暗中瞪了她一眼，江河故意装作没看见。
    “江河，以后你要多来找昊阳，我们孟家随时欢迎你。”
    “太好了！我以后再也不用翻……”
    江河想说她以后再也不用翻窗户偷偷溜进来了，可当她看到昊阳蹬着她的眼神，立马住了嘴。
    孟奶奶：“翻，翻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饭！我以后就可以来你们家蹭饭吃了！嘿嘿……”
    “当然可以，奶奶会做好多好吃的，你要是想吃，就随时过来，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好哎——”江河乐呵呵傻笑，却见孟昊阳一脸黑线。
    本来不用翻窗户来见昊阳就已经是赚到了，想不到以后还能来昊阳家蹭饭吃，江河想想就特别开心。
    “那什么，奶奶，我先回家了，明天我再来看昊阳。对了，学校那边我已经跟老师请过假了。”
    “好，真是麻烦你了。”孟奶奶十分客套地说。
    “没事没事，咱们都是邻居嘛！我先走了。昊阳你好好休息啊！再见！”
    江河冲他挥手，孟昊阳愣是不做任何反应。正巧孟奶奶看见了，“昊阳，江河跟你道别呢，你也跟她招招手。”
    无法，孟昊阳只好迎着得意忘形的江河僵硬地挥了挥手，顺便投去一记假笑。
    这天，江河把刚煲好的鸡汤装进保温瓶，准备趁江月不注意偷溜出去，没想到刚踏出家门，就被江月抓了个正着。
    “小河，你去哪儿呢？”
    江河抱着保温瓶，头也不回，“没去哪儿，我同学生病了，我去医院看看他。”
    “医院？哪个医院？自己去还是约其他同学一起去啊？”
    江河没有事先打好草稿，脑袋里一片空白。
    江月走到她跟前，表情十分严肃。
    “答不出来了是不是？小河，你现在都学会欺骗妈妈了是不是？你说说，你那位同学，是不是孟家的那个孩子孟昊阳？”
    “妈……你怎么知道的？”江河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却没想到被江月一眼看穿。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然而眼下江河要思考的不是这个问题。
    “小河啊小河，妈妈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接近孟家人，不要接近孟家人，你怎么就不听呢？”
    “妈，我就不明白了，这么些年，大家一起住在银河镇不都是好好的，没发生过什么事情啊！”
    “以前没发生过，不代表以后也不发生。小河，你就听妈妈的话，不要跟他们家来往了，好吗？”
    “不行，妈，昊阳是我的好朋友，他生病了，我得过去看他。”江河说着，就要绕过江月，走出门去。
    “小河！”江月想伸手去抓住江河的手，不料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江河听到身后沉闷的一声响，回头看到江月摔倒在地，吓得扔掉保温瓶。
    “妈！你怎么了妈？”
    半小时后，江月因为突发心肌梗塞住了院。
    江河一连几天都忙着照顾江月，几乎没有时间去看孟昊阳，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江月。
    昊阳有奶奶在身边照顾，应该很快会好起来了吧？
    然而江河不知道的是，孟昊阳也在江月住院的那一天，突然病情加重，整个人休克，有人连夜把他送进了医院，现在都还在重症看护室里接受观察。
    一天下午，江河照顾完江月，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
    江河看着这倾盆大雨，心想一时半会停不了了，而自己还得回家洗衣服做饭什么的，正准备鼓起勇气冲进雨里。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撑着黑色油纸伞的男人。
    不得而知，这个男人是孟七安。
    七安今天梳着好看的油头，穿着跟八年前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他仪态端庄，举止优雅，手臂上还挂着一把红色油纸伞，正一步一步朝江河走来。
    这场景，让江河错以为自己穿越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下雨天。
    等等，七安的容貌，为什么跟昊阳会如此相像？
    八年前那个时候的她，还没见过昊阳，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她见到的七安的脸，会是昊阳长大以后的模样，他跟昊阳，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了。
    江河又想起好几天之前，她在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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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殿见到的昊阳。怪不得前一天还穿着古装排练的人，第二天怎么就生病了呢？原来，是他啊。
    江河怔怔地望着这个已经走到她跟前的男人，感受着他不断冲击过来的浓重阴气。
    “我来接你回家。”她听见他说。
    “你……”江河有点自我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他温柔一笑，轻轻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
    江河的耳朵像是被冰块触碰，冰凉的触觉又让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
    七安察觉到自己的冒昧，连连道歉。
    “对不起，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冻伤？”
    江河捂住冰凉冰凉的耳朵，摇了摇头，“我没事。”
    “那么，我送你回家吧。”说着他绅士般邀请她到他的伞下。
    “等一等。”江河觉得有些话必须当面问清楚，尽管她不是很想跟七安这样的大人物有过多接触。
    “怎么了？”七安侧头问她。
    “那天在七女殿的，是你对吧？”
    “那天在七女殿的，确实是我。”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你是孟煜？”
    “孟煜是我的名，七安是我的字。”
    “那你说的云瑶，又是什么人？”
    “云瑶吗？”七安莞尔一笑，“云瑶是我徘徊在这个世界的原因，她是我这一生的牵挂，找到她，我就可以结束永生的宿命。”
    “只要找到她，你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找到她，我就可以离开了。”
    江河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心。这个困扰他们江林两家的恶鬼，居然可以通过这种方法让他在这个世界消失。
    “云瑶是你前世的恋人对吧？那么她现在投胎转世到这一世了吗？”
    “是。”
    “那她现在在哪里？”
    “在这里，我身边。”
    江河猛然一惊。
    “七安大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吧？我想你也知道，我是神婆江氏的后代，跟你天生就是势不两立的。”
    “我也希望我在开玩笑，可你确确实实是云瑶的转世。”
    江河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可能，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是吧，连你也觉得荒谬。可是，这不是正好吗？不用等到神女和大阴司出现，我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不再成为你们的羁绊。”
    江河看着七安面无表情的脸，总觉得他垂下的眼眸里藏着深深的忧伤。
    “那我要问问你，你是怎么判定我就是云瑶的转世？”
    七安拿起手中的红色油纸伞，“还记得它吧？这把伞是云瑶生前的时候，我们一起在晚风亭做的，为了让它成为一把独一无二的伞，云瑶在伞架那里做了点功夫，所以这把伞，只有我跟她才能打开。”
    “上一次，你在七女殿把它打开了。”
    “你确定除了你我，其他人都打不开吗？”
    “除了你我，任何人都打不开。”
    “那么，就当作我是云瑶，那你找到我，想干什么？”
    “生前我答应过你要实现你的一个愿望。我是来兑现对你的承诺的。”
    “了结了这个承诺，你就可以离开了？”
    “对。”
    “可是我现在不是云瑶呀，我也不记得我会让你帮我实现什么愿望啊。”
    “所以在此之前，我还要帮你恢复前世的记忆。”
    “啊？非恢复不可吗？”
    “非恢复不可。”
    “那万一，我的前世过得很辛苦，你帮我恢复了那些不堪的回忆，以后我就会老是想着那些痛苦的事情，我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不可以一辈子都活在过去吧？”
    “你放心，完成了承诺，我会帮你封锁掉云瑶的过去。”
    江河忽然觉得，如果答应做这件事，自己就成了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实在是太难以接受了。
    不行，这件事情她得好好想想，眼下她还要回家给江月做饭，不能把时间耗在这里。
    于是她说，“那个，七安，我现在有急事，要先回一趟家，那什么恢复记忆的事情，咱们改天再探讨行吧！”
    “改天？改天是何时？”
    “改天就是，等我哪天有空了心情好了天气也好得差不多了的时候！”
    “好吧。那我先送你回家吧。”七安撑着伞就要去遮她，却被江河阻止。
    “你把伞给我就好！我自己回去！”
    七安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江河一把夺过伞，然后愣愣地看着她走远。
    看着江河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七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河啊江河，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做这个决定，耗费了多少心机？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伤害，等我离开，你就会忘掉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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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一切，然后安然无恙地度过你的余生。
    第24章
    江河的背影越来越远。
    天边忽然闪过一道蓝光，雨也在瞬间停住。七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迅速往东边方向而去。
    东边的竹林深处，林素正运行阴阳师的召唤术。刚才的那道蓝光，就是他打开冥界大门而显现出来的。
    林素正准备召唤亡魂的时候，七安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林素，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素见七安出现，立即停下了手中的法术。
    “我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孟大人。孟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林素说着，拱手对七安作了个揖。
    “少给我套近乎！快说，你施展你族的禁术，召唤游魂做什么？”
    “孟大人怕是眼力不好吧？方才小人施展的并非召唤术，而是安魂术啊！小人只是想帮助这片竹林里的孤魂野鬼们能够在冥界安身立命罢了。”
    “撒谎！你明明施展的就是召唤术！方才那道蓝光，只有游魂响应号召时，才会显现出来。说！你到底招魂做什么？”
    林素知道纸包不住火，顿时脸色一变，轻笑道：“孟大人，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多了呀？”
    “只要你不做任何有损阴阳两界的事，我自然不必过问。”
    林素听罢，冷笑一声，“有损阴阳两界之事？敢问孟大人，何为有损阴阳两界之事？您不觉得，您这句话像极了贼喊捉贼吗？论有损阴阳两界之事，你孟七安做的还少吗？”
    “林素，你休要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林素冷笑，“孟大人，这么些年来，若不是你一直破坏阴阳两界的秩序，无恶不作，我们阴阳鬼族和神婆江氏，也就不会因此而背负如此惨痛的代价！”
    “不过你放心，你为所欲为的日子就要到头了。年前我观测了星象，得知我阴阳鬼族的大阴司以及神婆江氏的神女即将降临，他们会是你孟七安在阴阳两界为非作歹的终结者！哈哈哈哈……”
    “而我，为了那一天尽快到来，所以正在积极做一些准备。你知道的，游魂常年在天地间游荡，吸收的日月精华是众鬼中最多的。待我吸食尽这世间所有的游魂，想必也拥有足够的力量跟你抗衡了吧？哈哈哈哈……”
    林素猖狂的笑声在七安耳边萦绕。
    七安不知道林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无论如何，必须阻止林素的行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素，你虽为阴阳鬼族，可你终究是凡人，你可知道，凡人吸食游魂会有怎样的后果？”
    “我当然知道！”林素停止狂笑，对上七安的眼神时，七安才发现他双目通红，眼眶发黑，想来已吸食游魂数月。
    “就算变成不人不鬼，能除掉你这只大恶鬼，结束我林氏一族世代被天葬的命运，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林素说完，全身上下都燃起了蓝色的火焰，他在火焰中狂笑，面容随着火光的跃动而扭曲，与鬼怪无异，极为可怖。
    七安知道林素已经走火入魔，准备结束他的性命，以免造成祸乱。就在他运行灵力之时，林辰突然出现。
    “孟大人！手下留情！”林辰手执长剑，将林素护在自己身后。
    “林辰，你让开！林素已经走火入魔，此刻不让他消失，后果将不堪设想！”
    “孟大人，我可以默许你救活死人，但我绝对不允许你杀死活人！”
    “林辰，你看清楚，你父亲如今是个不人不鬼的非人，就算此刻不杀他，他也难逃被游魂吞噬而死的命运！”
    林辰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林素。红色的眼睛，苍白的皮肤，确确实实是个非人的怪物了。
    即便如此，林素是他的父亲，他怎么能让一个外人伤害他的至亲？林辰握紧手中的长剑，死死护住林素。
    “孟大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他！”
    林辰拼死相守，本该是多么令人感动的画面，然而林素一点都不领情。一掌推开挡在他生前的林辰。林辰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鲜血。
    “没用的东西，就凭你，也想保护我？”林素冷哼一声，“孟七安，你等着，终有一日你会亲手死在我手里！”
    说完，林素化作一道蓝光，消失在了天际。
    林辰捂住胸口，愣愣地看着林素消失的地方，满目悲伤。
    七安放走林素，一来是看在林辰的面子上，二来，他发现自己确实不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他走到林辰跟前，伸手要扶他一把，不曾想林辰并不领情，自己撑着长剑站了起来。
    这两个人，还真是亲父子。
    七安收回自作多情的手，插在自己的裤兜里。
    “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放过我父亲。”
    “不，我不是放过他，只是暂时放走他而已。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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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习了你们阴阳鬼族的禁术，吸食游魂，对阴间的危害十分严重，如果放任他继续这样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过林素的。”
    林辰忽然笑了起来，笑得七安一头雾水。
    “孟七安，难道你不觉得你说这些话很可笑吗？我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正是因为你吗？我们阴阳鬼族、神婆江氏甚至你的子孙后代，全都是因为你才会背负不堪的命运！”
    林辰恨恨地咬牙切齿，眼睛好像要冒出火来。
    七安还从没见过林辰这样暴怒的模样。
    “我们林氏的人犯了错，自然由我们林氏的人自己解决，不劳你费神。还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江河的目的，你最好离她远点。”
    “你知道我接近江河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江河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休想伤害她！”
    七安叹了口气，“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们任何人。”
    “有没有只有你自己知道。”
    是啊，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孟七安，你作恶多端，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让你从我们所有人的生命中消失，让你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林辰说这句话时，根本就不知道未来的事。他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后悔今天对七安说的这些话。更不知道后来的后来，七安真的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上学路上，江河经过孟昊阳家，发现他们家的门是锁着的。
    距离上次，也就是第一次去孟昊阳家，已经是半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半个月来，孟昊阳一直没有去上学，听说孟昊阳的姑姑已经跟董丽请过长假，说是要出一趟远门。不知道昊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昊阳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江河十分郁闷。
    既然昊阳身边有姑姑，他应该过得还好吧？
    这样想着，江河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离开。前面有个人的背影十分熟悉，江河加快骑行速度，靠近些了，才看清楚前面是林辰。
    “林辰！”江河唤他，然而林辰好像什么也听不到的样子，江河只好扯大嗓门又叫了一遍。
    “林辰——”
    林辰终于停下来，回头看她。
    “江河？怎么是你？”
    “怎么？遇到我不开心啊？”
    “没有，就是看到你一个人觉得很奇怪。昊阳呢？他还没回来吗？”
    “嗯。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你刚刚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噢，没什么。”
    江河走进了才注意到林辰脸色不大好。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林辰怎么会告诉她脸色不好是因为昨天林素的事情呢？于是他笑笑答道：“对，昨晚落枕了，一晚上都没睡好。”
    “那我只好祝福你待会上课打盹不被老师发现。”
    “不碍事，反正我戴着眼镜，老师看不清楚。”
    “啧啧，想不到咱们学委也会干这种事，啧啧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林辰坏笑。
    “哎，你这个人，什么时候学会损我了？”江河抡起拳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损了。”
    江河笑，“不行，你得继续好好跟我学着点，你现在不多学着损别人，以后就是别人损你了。”
    林辰显然对江河的话感到十分意外，“你说的可都是真理？没骗我？”
    “当然了！我跟你说啊，你要是太老实了，就会被别人给欺负，给骗了，趁现在年轻，多学着点，以后就不至于给别人欺骗给别人欺负咯！”
    林辰觉得江河说的很有道理。
    “江河，那我以后得跟着你多学着点。”
    “那是最好。不过，你可别什么都学我的。我这个人大大咧咧的，做事不拘小节，你可别好的不学，专挑坏的学。”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对了，赵小布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说今天他爸爸要带他去钓鱼，让我帮他请个假。”
    “啊？为什么周末不去钓，赵小布也太随心所欲了吧？”
    “你不知道，他爸爸平时很忙，难得挤出时间跟他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
    “你别看赵小布平时嘻嘻哈哈的，其实他心里很需要关爱的。”
    “他妈妈呢？赵小布的妈妈平时没有跟他在一起吗？”
    “赵小布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所以他一直都是跟爸爸一起生活。”
    江河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冒昧了。
    “那我以后我得对他好点。”江河“嘿嘿”傻笑。
    “嗯。时候不早了，咱们快点走吧。”
    “走走走！”
    两人骑着自行车飞快地穿梭在林间小道。
    傍晚，江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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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晚饭去医院看江月。
    江河刚提着饭盒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江月跟什么人在大声说话。
    江河还是第一次见江月如此反常，便偷偷躲在门外。根据谈话内容，江河猜到江月是在跟沈超通话。
    “沈超，你到底怎么回事？说好的今天回家的，怎么又因为工作给耽误了呢？你知不知道你多久没回家了？”
    “什么？工作忙没办法？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家人重要？”
    “每年的这个时候你都说你忙，你到底在忙什么？”
    “好好，我就当作你是真的在忙。那你知不知道我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都是小河在照顾我？小河这孩子，从小都是别人照顾她，她才十五岁，哪里做得了那么多事情？就算你不回来看看我，你也得回来看一看小河吧？”
    “好好好，什么都别说了，你爱回不回！”
    江月愤怒地挂了电话，忽然就委屈的抽泣起来。哭了一会儿，担心自己的哭相被江河看到，慌忙把眼泪擦干。
    江河在门外看得一清二楚。
    江河从来没想过，几个月前还一起去旅游的两个人，瞬间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爸爸到底怎么了？然而眼下，她还是要照顾好妈妈。不要让她难过。江河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挂上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妈。”
    “小河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江月微笑地拉着江河的手。江河看到她红红的眼眶，心头不禁一酸。
    “妈，你猜我今天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江河神秘地把饭盒放在身后。
    “妈妈猜不出来。”
    江河把饭盒端出来，里面是西蓝花围着心形鸡蛋的便当。
    “当当当当——妈，你看，这个心形鸡蛋呢，是我买了模具，把鸡蛋敲进去煎熟的。还有，这个西蓝花，我是用水煮的。因为我觉得这个菜实在是不好炒，太难熟了，不是炒焦了就是炒不熟。所以我就想到用水煮熟，这样做出来的西蓝花又好看又能吃。我是不是特别聪明？”
    江河只顾着看着便当，抬头时才看到江月不知何时默默哭泣。
    “妈，你怎么了？”江河心疼她，不觉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江月擦擦眼泪，“妈没事，就是觉得小河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妈，其实你生病这些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你看啊，我不仅学会了做饭，还学会了洗衣服，以前都是你在照顾我，现在我不仅学会照顾自己，还学会照顾你了，多好啊，是不是？”
    江月欣慰地点点头，把江河抱在怀里。
    “小河，你永远都是妈的好女儿。”
    “你永远都是江河的好妈妈。”
    “好啦，再不吃，饭就要凉了。”
    “好，我要把我女儿亲手给我做的便当一口一口吃掉！”
    “这样才乖。我喂你吃！”
    “把我当小孩了是不是？”
    “生病的人都是小孩。”
    “我们江河已经不是小孩了。”
    “来，啊——”
    第25章
    江河刚从医院出来，就看到七安站在医院门口，像是在等她。见了江河，便朝她走了过来。
    “你在等我？”
    “不等你等谁？”
    “找我干什么？”
    “上次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上次说的事情……什么事情？”江河故意装傻。
    “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重新跟你说一遍，直到你想起来为止。”
    “算了！你别说！我自己想！”
    江河故作思考状，不到三秒，便道：“哦！想起来了，不过我还没考虑好，所以你改天再来吧！”
    “今天不就是你说的改天。你看看这天气，晴空万里，无风无雨，而且听你的语气，心情应该是不差的。所以咱们就不要浪费这么好的‘改天’了吧？”
    “谁告诉你我今天心情好的？”江河最讨厌别人摆出一副自以为多了解她的样子。
    “心情不好？是医院太压抑了对吧？”七安托腮沉思片刻，“那么我带你去一个会让心情变好的地方。”
    没等江河反应过来，七安便拉着她遁入了时空轨道。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江河看着黑漆漆的时空轨道，惊慌起来。然而她一开口，所有的声音都被黑暗吞噬，只留下回音。七安看着江河一脸惊讶，嘴角微扬。
    不一会儿，两人便置身于漫天星辰笼罩的山丘之巅。
    “哇——好美的星空！”江河忍不住发出感慨。
    “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这里是西藏的阿里暗夜公园，无论白天黑夜，都可以看到星星。”
    “以前我也来过西藏，我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好地方？”
    “因为……”江河以为七安要说出什么大道理，谁知他坏笑了一下，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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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傻啊！”
    江河抡起拳头就要揍过去，想起冰凉的触感，又缩了回去，只恶狠狠地瞟了他一眼。
    “不过，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这里是中国最纯净的地方，一般鬼魂是不会在这里出没。我向往安静的地方。多年前我意外发现了这里，觉得此地是个难得的净地，于是每隔几日我就会来这里。”
    “你来这里，一般都干什么？只是看星星而已吗？”
    “嗯……当然不是。我通常会在这个地方化成星星，挂在天上帮人们实现愿望。你们凡人向流星许的愿，十有八九都是我实现的。”
    江河讶然，“原来你还做这种事儿啊？”
    七安不以为然，“当然了，我很忙的，平时你看不到我的时候，我基本上都是去实现别人的愿望去了。”
    “那你平时都帮人们实现什么愿望？”
    “若是我选中了的愿望，只要是他们遇到的任何生死问题，我都会无条件帮他们解决。”
    “无条件？一点私心都没有？”
    “无条件。一点私心也没有。”
    “我不信！你跟我都要交换条件，你还敢说你没有私心！”
    “你忘记我刚刚说的关键词了，我说的是，我可以无条件的帮助向流星许愿的人即我的有缘人。”
    “你的意思就是，我不是你的有缘人咯？”
    “孺子可教。”
    江河不知为何，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好，就当我不是你的有缘人，我还是不信你会无条件地帮助别人。”
    “你以为作为天地间最强大的灵魂，我还会图什么？”
    江河不满地努努嘴，“人家古代的皇帝衣食无忧，手握重权，他们都还有利可图，我就不信偏偏你就是个正人君子。”
    七安听到这，深深叹了口气。
    “好吧，想不到我孟七安在这世间停留这么多年，居然会被一介凡人质疑人品。”
    “那是因为，你人品本来就不好啊！不然大家为什么都躲着你呢？！”
    “躲着我？你说的大家，是指阴阳鬼族还有你们神婆江氏吗？”
    “不然呢？”
    七安又叹了口气，悲伤地看向天际。
    “人人都说你孟七安是大恶鬼，唯恐避之不及呢！”
    “那你相信他们说的话？”
    “在遇见你之前，我是相信的。”
    “现在呢？”
    “现在嘛，我还对你不太了解，尚在考察当中。”
    七安笑，“不用考察了，他们说得对，我就是一只无恶不作的大恶鬼。你也看见了，我一直缠着你，还逼着你做决定，简直就是一个大无赖啊不是吗？”
    “是，确实是。”七安以为江河会多少同情一下他，没想到她这么赞同他说的这些自嘲的话，顿觉生无可恋。
    “你今年，有十五岁了吧？”七安冒出这么一句。
    “对呀，怎么？”
    “上一次见你，还是个七岁的黄毛丫头，一下子居然长这么大了。”七安用一种老人家看小孩的眼神，感慨时光的流逝。
    “八年时光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你不是活了一千多年了吗？”
    “对呀，在你们看来，时间于我，简直是不值得一提的概念。”
    “难道不是吗？你可以在这个世界存活这么久，就算再活三千年四千年都不在话下。”
    不知怎么的，江河的这句话让七安十分敏感。
    “你太高估时间，也太高估神灵了。神灵永远不会让任何一件事物在世间停留太久的。”
    “只要你不兑现对云瑶的诺言，你不就不用走了嘛！”
    七安笑。
    “你不会又要告诉我，你是个遵守承诺的人吧？”
    “就算我不遵守承诺，我也不可能再继续所谓的‘永生’。”
    江河忽然想起小鬼们告诉过她，让七安最终消失的办法，就是要等阴阳鬼族的大阴司和他们神婆族的神女出现。
    这么看来，神灵给七安留下两条结束永生的办法，一个让他自己选择的兑现承诺，另一个就是神灵的选择。
    然而不管七安选或者不选，七安最终都必须离开这个世界。
    如此看来，神灵确确实实，没有给机会让七安在这世间永存。
    “所以，你选择自己离开，对吗？”
    “与其被迫撵走，还不如自己潇潇洒洒地走，你说是不是？”
    江河竟在一瞬间对七安产生了同情。她担心七安又绕回那个有关交易的话题，只好自己先岔开话题。
    “所以这一千年，你就是一边找云瑶，然后一边找有缘人施以援手这样过来的？”
    “嗯。”
    “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身边连一个小伙伴也没有吗？”
    七安笑，“一个人死的，哪里来的小伙伴？”
    “那些跟你同一时代死去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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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朋友呢？”
    “人死后当然是去到阴曹地府了，哪里会跟我这个孤魂野鬼同流合污呢？”
    “哎，孤苦伶仃，真是怪可怜的。”
    “你这是在同情我吗？”
    “你需要同情吗？”江河反问。
    七安笑着摇摇头。
    “像我这么风流倜傥的鬼中之豪杰，哪里会需要你们人类的同情？”
    “哎，有一点我很疑惑。”
    “说来听听。”
    “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特别像，他会不会是你的转世啊？”
    “我的转世？不可能！我的灵魂都还飘荡至今呢，怎么可能会有另一个我去投胎呢？估计就是相像之人吧。这个世界，每隔几百年就会有长相相同的人出生在不同的年代。”
    江河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昊阳跟这个七安完全就是两个人，他们两个，一人一鬼，一好一坏，怎么可能会搭得上边呢？！
    “对了，现在什么时间？我得回家睡觉去了。”
    “放心，我会在你睡觉的时间送你回去的。”
    “不行，我现在就要走了。”
    “这么好看的星空，不再多看一会儿？”
    江河抬头看天，确实很美。
    “这么好看的星空，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再看到。”
    “你喜欢星星？”
    “谁不喜欢星星？”
    七安了解江河的取向后，忽然一挥手扫向天空，然后就像那时候昊阳在江河面前变出星星瓶那样，从手里变出了一颗星星石。
    星星石是一颗圆形的蓝色透明玻璃石，里面装满了点点星辰，一闪一闪的，就像是把天上的星空装了一部分就去似的，精美绝伦。
    江河看着七安掌心里的石头，眼睛都亮了。
    “天呐！你是把星星装进玻璃石了吗？”
    “你不是说喜欢星星吗？那我就把这天上四分之一的星星送给你。”
    “你把天上四分之一的星星装下来送给我？”江河睁大了眼睛。
    “别别，无功不受禄，无事献殷勤总没好事，我可还没答应你那件事情……”
    正说着，七安就趁江河不注意，一个响指，便把星星石变成项链，挂在了她脖子上。
    “哎，你……你干什么？”江河想把星星石扯下来，却无济于事。
    “别乱动，再动就坏了。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又没说让你干什么，单纯送你个东西还不行么？”
    “谁知道你会不会另有企图？”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把它摘下来好了。真是，白给的都不要……”正说着，七安就要上手去摘，江河连连退后。
    “既然都挂在我脖子上，那它就是我的了。”
    七安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小江河，你真是我一千年来见过最特别的人类。”
    江河不知道七安是在夸她还是损她，居然厚着脸皮道：“谢谢夸奖。”
    看来七安这次是遇到对手了。
    “好了，星星在手，百事无忧。交易的事情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催你做决定，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对着这块星星石告诉我就好，我立马就出现。现在送你回家。”
    七安准备带江河离开的时候，身体忽然变得十分透明，不一会儿又恢复原状，反反复复。
    江河注意到七安的身体变化，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七安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我没事，抓住我的衣角，我先送你回家。”
    “你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我先送你回去再看看情况。”
    “好。”江河抓紧七安的衣角，转眼便到了家，七安的魂魄在停留一秒钟后消失不见。
    “孟七安？”
    然而家里空荡荡的，什么人影鬼影都没有。
    “但愿他平安无事吧。”
    七安捂着胸口，虚弱地倒在七女殿前。
    七奶奶撑着红色油纸伞，从殿内走了出来。
    “七安，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想继续在人间逗留，兑现承诺的话，你就必须找到一个和你频率相同的人，与他共用一个身体，才能保你的灵魂不散。”
    七安艰难地支撑起半个身体，“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会对原主造成什么影响吗？”
    “原则上是不会的，因为你们本来就是灵魂相互契合的两个主体。”
    “可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呢？”
    “我已经帮你找到了。银河镇有一户你们孟氏的后代，有个叫做孟昊阳的孩子，他的生辰八字跟你十分契合，是独一无二的人选。”
    “附身之后，尽管不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什么影响，但他还是会失去那个时间段的短暂人生。”
    “那就要看你怎么跟他协商，你自己怎么做抉择了。”
    七奶奶说完，便消失不见。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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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59

    白素衣追着林素在闹市里穿梭。
    林素一个人在大街上狂奔，穿着一件类似道服的黑色长衣，一边跑，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人们看不见追赶林素的鬼差白素衣，只道他是个疯子。
    “林素！速速停下！再逃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白素衣使尽全身力气，仍追赶不上。毕竟林素是仅次于阴阳鬼族之首林渭的顶级阴阳师。
    “嘿嘿嘿，有种你就追上我，别那么多废话！”
    林素猖狂大笑，惹得大街上的行人不住投来异样的目光。
    “看什么看？没见过疯子啊？”林素朝路人投去凶狠的眼神。路人见了他那双红色的眼睛，立马吓得拔腿就跑。
    “林素！你违反了阴阳师跟阴曹地府的契约，胆敢用招魂术吞噬游魂！此刻若你不跟我回一趟地府，跟阎罗王交代清楚，你林素的名字休想留在生死簿上！”
    “你们当我林素是傻子吗？回了地府我还能活着回来？放心，等我吸食完那些游魂，无论生簿还是死簿，都不会有我的名字。哈哈哈哈……”
    白素衣忍无可忍，从腰间掏出灭神弓。
    “那你就不要怪我对你使用灭神箭，无论你是人是鬼，都逃不过我这灭神箭的追击！”
    白素衣从腰间掏出灭神箭，拉满了弓准备发射。
    林辰又在此时出现，阻止白素衣。
    “鬼差大人且慢！”
    林辰挡在林素身后，白素衣差点错杀无辜，急忙停止手中的动作。林素趁乱逃走。
    “是你？为何挡我去路？快快给我让开！”白素衣看见林素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不禁恼羞成怒。
    “鬼差大人，林素是我的父亲，请你不要对他使用灭神箭，这一箭下去，就是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了呀！”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我管他能不能投胎转世，我只是例行公事，为民除害罢了！”
    “鬼差大人，你听我说，林素虽然犯下很多错误，可他还是阴阳师的时候，可是为你们阴曹地府立过不少功啊！”
    “那你的意思是，他可以以功补过是吗？林辰，你不是最会循规蹈矩的吗？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就这么伶俐了呢？就因为林素是你的父亲？”
    “鬼差大人，林素归根到底是凡人。我想这世间，还未曾出现过鬼差杀人的先例吧？不如你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既不损你的功德，也有利于阴阳两界和平，你觉得如何？”
    “交给你？我怎么会放心把这差事交给你呢？你刚刚当着我的面放走了林素，我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因私包庇他？”
    “鬼差大人，你刚才也说过了，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就算林素是我的父亲，我也一定会秉公执法的。”
    “算了算了。怎么老有一大堆麻烦事……”
    “好！既然你有信心处理好这件事，我便不多加干涉。但请你明白，前提是你公私分明，否则休怪我这把灭神弓不长眼。”
    “林辰定当不辱使命。”
    白素衣冷哼一声，化作一缕青烟散去。
    林辰以为林素走了，转身时才发现林素一直躲在胡同巷子里。
    他佝偻着背，眼眶发黑，眼珠泛红，嘴巴发紫，全然没有了一丝人样。林辰心中不忍发酸。
    “我饿了。”林辰听见他说。
    长城大排档，林素接连吃了五六碗饭，终于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
    “爸，还要吗？”
    林素摇摇头。
    “爸，跟我回宗祠吧。”
    “你今天就是来带我走的吗？我说过了，我已经不是你们阴阳鬼族的人了，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爸，你犯了错，趁现在错不至死，你跟我回去，跟族里的长辈们人个错，让他们帮你把体内的游魂剔除……”
    “认错？我为什么要认错？我坚持的是我认为对的事情，凭什么让我跟其他人认错？”
    “爸，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的话？你知道刚才追踪你的是谁吗？阎王身边的左右副使白无常白素衣。她手握灭神弓，如果刚才不是我及时赶到，您可能就会被灭神箭击中，一旦被灭神箭击中，那就是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入轮回了！”
    “不入轮回好啊，不用投胎做人，更不用成为这世上的花花草草，也就能逃离神的掌控，不入轮回对我来说，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爸，停手吧，你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
    这话林素听了不下十遍，他抹了把嘴，极度不耐烦。
    “懒得跟你废话，我走了！”
    林素就要走，突然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长鞭抽了一下，吐血倒地。
    “林辰你……”
    林辰朝长鞭袭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是族长林渭。他目露凶光，看样子已经恭候多时。
    “族长？”
    “林素，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好啊林辰，你居然跟林渭一起暗算我？”林素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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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60

    ，笑得不知所谓。
    “死到临头还笑？林素，你知不知道你丢尽了我们阴阳鬼族的脸！”
    “我就是故意丢你们的脸，你能把我怎么样？来啊！用你手上的阴阳鞭杀了我，让我永世不得超生，死了一了百了！”
    “你……还真是执迷不悟！”
    “族长息怒，我父亲只是一时糊涂……”
    “林辰你住嘴，这里没有你的事。”林渭说着步步走向林素。
    “族长，您要干什么？”林辰护在林素身前，却被林渭一把推开十几米远。
    “林素，你私自使用招魂术，吸食游魂，修炼不知名的邪术，已经严重违反了天道，我今天就按照族规，把你就地处决！”
    林渭就要挥鞭而去，林辰拼死用法术把林素引到自己身边，又扔下几枚□□，带着林素离开。
    江月已经出院回家，然而孟昊阳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江河只好跟林辰赵小布一起结伴去上学。
    江河见林辰这几天闷闷不乐的样子，脸色也不大好看，便试探地问道：“林辰，我见你这几天情绪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哦，没什么。可能临近期末，复习太紧张了，大概考前焦虑吧！”
    “原来学霸也会有考前焦虑啊……你这样让我一个学渣真是无地自容。”
    “学渣加一！”赵小布伸手自暴身份。
    “小布你别捣蛋，”林辰瞪了赵小布一眼，然后和颜悦色地对江河道，“江河，你怎么能用‘学渣’来形容自己？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我不是什么学霸，你也不是学渣，只要认真学，就都能做好的。”
    “哈哈，可能我就不是那种读书的料吧！不然……你传授点学习方法给我？”
    “当然可以。”
    “哎，林辰，你说说你是不是重色轻友？我跟你这么多年，怎么不见你传授点学习方法给我？”赵小布不满地撇撇嘴，江河抿嘴一笑。
    “你说说，我什么时候没有把作业借给你抄过？还敢说我重色轻友？”
    赵小布“嘿嘿”挠着头。
    “好了好了，咱们先去吃早餐吧！”
    三人来到包子铺的时候，意外发现孟昊阳正坐在最里面的位置吃早餐。江河惊讶极了，同行的赵小布也不约而同发出惊呼。
    “班长？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不是生病住院了吗？”
    孟昊阳抬头看赵小布，一脸茫然，再看看赵小布身旁的江河林辰，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他点头，微微一笑，“早啊，你们也来这里吃早餐？”
    “班长，明明是我先跟你打招呼的，你怎么只对着他们两个打招呼？”面对孟昊阳的“差别对待”，赵小布很是不满。
    面对赵小布对孟昊阳的“攻击”，江河不敢替他出头，只是低着头站在赵小布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江河很害怕面对孟昊阳。
    一是因为上次去昊阳家探病的时候答应第二天去看他，结果因为江月的事情耽搁了；二是因为江月因为她跟昊阳走近的事情气得住进了医院，她不敢再忤逆江月的意思，继续我行我素地偷偷跟昊阳交往。而且江月最近跟沈超吵架，心情很不好，万一她要是发现江河不听话，又一次病倒了怎么办？所以，江河近期还是不宜跟昊阳走得太近得好。尽管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很不好。
    孟昊阳只是盯着赵小布身后的江河默不作声。林辰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便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吃了早餐赶紧上学吧，不然该迟到了。”
    “别呀，班长还没回我话呢！”赵小布没头没脑的样子真是令人着急，林辰一把将他按坐在凳子上，冷冷道：“吃你的包子。”
    于是三人跟孟昊阳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林辰总觉得今天的孟昊阳看起来怪怪的，说不清哪里怪，就是感觉他身上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江河则埋着头一口一口喝着豆浆，愣是不敢抬头看孟昊阳一眼。
    孟昊阳却是全程盯着江河一动不动。
    有眼力见的人看到两个熟人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微妙尴尬，都大概知道两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没有眼力见的人只会“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赵小布吃了一口包子，就觉得这两个人很不对劲，“哎，班长江河，之前你们不是说你们两个，既是同学又是青梅竹马吗？怎么见了面一句话也没有？难道是太久没见面，生分了？”
    林辰踩了一下赵小布的脚，赵小布疼得龇牙咧嘴，瞪着大眼睛质问，“死林辰你踢我干嘛？”
    赵小布这个人真的是没救了。
    这时孟昊阳说话了。
    “你说，我跟江河是青梅竹马？”
    赵小布一听，八卦劲来了，“对呀！江河说了，你们两个从小就认识了，那不就是青梅竹马吗？”
    孟昊阳一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有没有听过，我跟江河其实指腹为婚了？”
    “噗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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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61

    声，江河嘴里的豆浆喷了对座的赵小布一脸。
    赵小布错愕地看着她，随手抹了脸上的豆浆，并没有多在意自己被别人喷了一口水的事，问道：“江河，班长说的都是真的？”
    江河一口老血喷出来。
    “赵小布你说什么呢？！都什么年代了还指腹为婚？”江河脸都红了。
    “不是就不是呗，紧张个什么劲儿？敢情我只一脸的口水被白喷了。”赵小布叹着气，默默拿了纸巾擦脸。
    孟昊阳默默看着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不仅是林辰，江河也觉得孟昊阳今天很是反常。
    他孟昊阳，这么个千年冰山，居然会自己笑了？
    尽管他们知道孟昊阳有多不对劲，但他们没敢好意思问昊阳究竟怎么回事，最后还是赵小布开口。
    “班长，你病好了怎么就跟变了个人儿似的，既会开玩笑，又会逗自己笑了？看来你这病没白生啊！”
    孟昊阳抿嘴一笑，“怎么，这样不好吗？”
    “好，当然好了！咱们班上那群女生要是知道咱们冰山班长突然变暖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孟昊阳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问道，“真的？”
    孟昊阳居然问赵小布是不是真的！江河真不知道孟昊阳的脑子到底是不是发烧烧坏了。
    “好了，快吃早餐吧，要迟到了。”林辰看了看手表，忍不住插嘴道。
    餐后，四个人一起骑着自行车上学。赵小布跟孟昊阳并排骑，一路上两个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江河跟林辰骑在他们前面，听着他们两个人在讲话，心里发酸，孟昊阳跟她一起上学这么多年，讲的话还没今天他跟赵小布讲的多。
    难道孟昊阳大病一场之后，真的开窍了？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说，人是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的？
    第27章
    孟昊阳还在睡梦之中，就被人粗暴地摇醒。
    孟昊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眼，便看到一个穿着古装的男子，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是七安。
    “你是谁？为什么会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七安笑笑，“你猜我是谁？”
    孟昊阳以为自己在做梦，学着电视里的人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痛！然而孟昊阳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身上竟然散发着蓝色的光芒！
    七安看着孟昊阳掐大腿的动作，笑了起来，“喂，你怎么这么搞笑，居然会掐自己大腿？你不会以为，这是梦吧？”
    “不是梦？那你是什么？”孟昊阳身上已惊出一身冷汗。
    “别害怕，我只是一个存在于一千年前的人、你的老祖先。”
    “所以，你不是人……”
    “废话，难道我还能是穿越过来的？”
    孟昊阳细细观察了一下男人的身体，道：“也不是没可能，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不可能。”
    “样子？什么样子？算了算了，不跟你扯那么多废话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不仅是你的祖先，还是跟你频率相同的人。就是说，不管是样貌还是生辰八字，都是十分契合的两个人。”
    “因为我们频率相同，所以你就找到了我？你找我做什么？”
    “等等，先不说频率这件事。不是我找你，明明是你找我的好不好？”
    “我又不认识你，怎么会找你？”孟昊阳一脸茫然。
    “你忘了吗？就在刚才，你差点死了，是你把我召唤出来的。”
    孟昊阳惊出一身冷汗，“我差点……死了？”
    七安双手抱在胸前，点了点头。
    七个小时前。
    孟昊阳从床上挣扎倒地。
    正是寒冬，外面滴水成冰。已是深夜，值班的护士早已打瞌睡。地板很冰凉，孟昊阳浑身无力，只能等着被慢慢冻死。
    就在孟昊阳疲惫的闭上双眼时，七安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瞬间出现在孟昊阳身边。
    此时孟昊阳的□□与灵魂已处于半分离的状态。因为七安的灵力最近处于半封锁状态，所以难以施法让孟昊阳的灵魂回归，只能通过进入他的身体，召唤他的灵魂回归，这才救回孟昊阳一命。
    孟昊阳听完七安的叙说，惊魂未定，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从鬼门关逃过一劫。
    “原来是你救了我。”
    “对啊，幸好我救了你。”
    “可是，你怎么会在我快要死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呢？”
    “大概就是因为我们是频率相同的人，有心灵感应吧，所以我才会来救你。”
    “谢谢你救了我。”
    孟昊阳知道自己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心中对七安有无尽的感激之情。
    “就这么一句谢谢就完了？”
    孟昊阳是想好好感谢七安，可是，他是人，七安是鬼，该怎么谢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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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62

    好呢？
    “或许……你有什么未完的心愿，我可以帮你实现？”
    “有！当然有！”七安喜出望外，等的就是孟昊阳这句话。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你想怎么做？”
    “其实，不久前我就在地府的生死簿上看过你的寿命，知道你能在这世间停留的日子不多了。尽管我救过无数人的命，可是有些人的命，仍然是我救不了的。就算我救得了你一时，也不可能救你一世。”
    孟昊阳沉默无言。
    他一直都知道，他们孟家的人，从没有人能长命百岁。或许他们孟家，果真如左邻右舍说的那样，气运将绝。这样也好，待在他们身边的人，就不会遭遇不幸。又或许，他本就不应该被救活。
    “你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语，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注定好的，没有谁会因为谁而被影响了命运。”
    孟昊阳被道破心事，猛然一惊。
    “你怎么知道……”
    “我跟你可是频率相同的人，该知道的自然都会知道。”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跟旁人吐露过我的心事。”
    “我不介意当你的听众。”七安双手抱在胸前，坐在床沿。
    “七岁生日那天，我爸妈因为车祸死在我面前，随后我便被送回乡下，一年后，也就是八岁生日那天，爷爷因为突然发病而死。镇上的人都说我是个不祥之人，人人见了我都避而远之。有人说，这是我们孟家的报应。我不知道我们孟家到底做了什么会遭到报应。如果我七岁那年不缠着爸妈去那么远的地方买蛋糕，他们就不会死，一直身体很好的爷爷也就不会因为我而突然暴病而亡……”
    “孟昊阳，你想太多了，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命，跟你无关。”
    “那么，江河呢？我来到银河镇之后，江河是唯一一个接近我的人。因为接近我，她每次都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比如呢？”
    “她的外婆，在我遇见她的第一年就突然离世了。”
    “还有呢？”七安皱着眉，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除去她跟我走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一些倒霉的事，就是上个月，她的妈妈江阿姨，因为我生病住了院。”
    “江月生病住院的时候，你不也住院了吗？你怎么知道江月住院的？”
    “其实那段时间，江阿姨的病房，就在我隔壁，我也是无意间听到江河的声音才知道的。”
    “孟昊阳，你就是把这些事情积压在心里，所以才会反反复复把小小的发烧烧成大病的你知不知道？是你自己把自己害惨了。”
    “或许，刚刚你就不应该救我的。我死了，他们就不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孟昊阳，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已经说过了，人各有命，这些都跟你没关系。哎，算了算了，你这个死脑筋，跟你说这么多也没用。回归正题，我要跟你共用身体！”
    “共用身体？你要用我的身体做什么？”
    “这个……一言难尽，以后你都会知道的，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拿你的身体做坏事的。”
    “只要你不做违背道德触犯法律的事情……”
    “停停停！我混迹人间一千多年，这点做人的基本原则我还是能遵循的好吧？”七安真是拿孟昊阳无可奈何。
    “既然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这个身体也有你的一半。但是我不能二十四小时都借给你，我还要留点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这个我当然知道，孟昊阳是孟昊阳，我是我嘛。这样吧，白天黑夜，你挑个喜欢的时间。”
    “白天吧。”
    “好，那么白天你是孟昊阳，天黑六点钟开始一直到早上六点，孟昊阳就是我七安，怎么样？”
    “好。——你叫七安？”闹了半天，孟昊阳才知道七安的名字。
    “对，孟七安，不过，你可不能这样直接称呼我的名讳，我可是你的老祖先，这做人基本的礼貌常识你应该懂吧？”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老祖先？”
    “哎——算了算了，看在你把身体借给我的份上，我就让你暂时跟我同辈，你还是叫我‘七安’好了。”
    “好。”
    “那，咱们就说好了，不准反悔！”
    孟昊阳用力点了点头，“不反悔。”
    “好，从现在开始，咱们的契约正式达成！合作愉快！”
    七安伸出手掌，想跟孟昊阳击掌，孟昊阳愣了愣，伸手用力一挥，两只手竟触碰在了一起！
    “原来频率相同的人还可以相互触碰！”七安惊喜道。
    孟昊阳可没管什么频率不频率的，契约达成后，他一直在想灵魂的事情，于是问：“七安，我想问问，人的身体是不是只能承受一具灵魂？”
    “是，怎么了？”
    “那么你附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的灵魂是不是就会出来？”
    “是这样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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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63

    “也就是说，到了晚上我就成了鬼？”
    “唔……严格来说，不是鬼，毕竟你还没死，你这样的，应该叫‘生魂’，跟灵魂出窍差不多。为了防止你的生魂招来不详的东西，你灵魂出窍后，最好不要乱跑，乖乖待在家里，或者附在没有生命的物件里。”
    “如果不这么做，我会被鬼差当作亡魂抓走吗？”
    “差不多吧。总之，你老实待在家里就没事了。若是万一你遇到什么危险，我能感应得到，然后立即回到你身边。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
    孟昊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
    “你为什么会需要附身在我身上？”
    “看没看见我身上忽闪忽闪的蓝光？”七安指指自己忽明忽暗的身体。
    “看见了，感觉你随时都要消失掉的样子。”
    “嗯，就是这样，所以我才需要附身在一个频率相同的人身上，不然我就会魂飞魄散。”
    “那白天你不在我身体里的时候，怎么办？你会去哪里？”
    “喏，这里。”七安指了指脖子上跟江河身上一模一样的蓝色星星石。
    “你放心，我现在只是暂时灵力不稳。白天的时候我会躲进这里面一边调养生息，一边恢复灵力。”
    “你说你是一千年前就存在的灵魂，这么长时间以来，你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即将魂飞魄散的情况吗？”
    “是。我第一次这么狼狈地需要频率相同的人来支撑我的魂体。”
    “水有尽时，人也难逃一死，我想作为灵魂，也终有一天会面临消失的那天。七安，你为什么会在临离之际，增加自己在人间停留的时间？你是不是有什么未完的心愿？所以你才非要借助人类的身体去完成？”
    七安没想到孟昊阳会想到这个点，他以为孟昊阳只是个书呆子，没想到分析起问题来，头头是道。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没想到你问了，我也只好说了。我在人间这一千年的时间里，一直在寻找我生前爱慕的一个女子，我欠她一个承诺，我必须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才能安然离开这里。”
    “那个女子，她投胎转世到了这个时代了吗？”
    “嗯。我已经找到她了。你放心，等我完成了对她的承诺，我就会离开你的身体，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危害的。”
    “因为你救了我的命，所以我相信你不会害我。只是，如果你需要我，我会尽我所能帮到你。我知道要实现一个愿望很不容易。”
    “你居然这么开明。谢谢了，我会好好去做的。那么，咱们的契约开始生效！”
    七安话音刚落，便化作一束蓝光钻进了石头里。此时是早上七点钟，孟昊阳下床办理了出院手续，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既然命运赋予他新生，那么他就要利用他所剩不多的时间，去好好报答一直在他身边的人。
    第28章
    学期后半段的时候，班上来了一名插班生。
    此时江河正看着桌子上的一本厚厚的习题集发呆，赵小布忽然就凑了过来，“哎哎，江河，你听说了吗？咱们班要来新生了，听说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呢！”
    “女生？现在都快学期末了，怎么挑这个时候插班？”
    “对呀，听说是搬家搬到这附近，以前在他们学校成绩特别厉害，所以才进了咱们班。”
    正说着，董丽领着一个女生进来了。
    “同学们，这是咱们班的新同学云岚，大家掌声欢迎！”
    江河抬头看向云岚，女生高高瘦瘦的，长发，柳叶眉，凤眼，高鼻梁，薄嘴唇，一看就是典型的大美女，比董馨馨好看了不止十倍。
    全班同学不禁发出阵阵惊呼，连女生也自愧不如。
    “大家好，我是云岚，”云岚在同学们的惊呼声中开始了自我介绍，“你们可以叫我‘小岚’。我是个随和的人，喜欢交朋友，我希望能跟班上的每位同学都能成为好朋友。”
    全班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不得不说，这个云岚，真是太有亲和力了。
    “好，云岚，你的位置就在那里了。”董丽指着林辰旁边的位置，“幸好班上有一个空位，不然你们就没有机会跟云岚做同学了。”
    董丽突然就拍起了云岚的马屁，想来这个云岚，也不是通过什么正经途径进来他们尖子班的。
    云岚坐到了林辰身边，热情地对着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叫云岚，很高兴成为你的同桌。”
    江河在一旁观察着林辰的反应。
    天呐，云岚对着林辰微笑的样子真是太美了！江河要是林辰，这时候肯定得不行了。
    可是林辰毕竟不是江河，他自顾自地闷头刷题，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江河也不知林辰为何会变得跟昊阳一样古板。
    然而温雅如云岚，就算受到了冷落却一点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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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64

    在意。她看见邻桌的江河正看着她，便对着江河轻轻笑了一下。
    江河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完了，她怎么会对女生感兴趣？
    江河迅速朝云岚微笑了一下作为回礼，然后便把视线飞快地转移到自己的书桌上。
    赵小布看到这一幕，注意到江河的脸居然红了，望着江河，捂住嘴，睁大了眼睛，“江……江河，你，你，你脸红了？！”
    “什么？”江河用手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会像发烧了一样？！
    “江河，你该不会……喜欢云岚吧？”赵小布把手放在下巴，做出惊恐状。
    “说，说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女生呢？”江河打开水瓶，猛灌了一口冷水。
    “哎呀，别介嘛！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男男女女什么的，很正常，是吧？理解的理解的。”赵小布拍拍江河的肩头。
    “理解你个大头鬼啊！”江河甩开赵小布的手，觉得赵小布的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是，自己怎么会对云岚产生这样的反应？江河知道自己看到云岚之后脸红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云岚长得漂亮什么的，绝对不是那种类似男女之间的情愫。怎么会那么奇怪？云岚身上到底有什么让她感到炽热？
    江河说不出来。然而云岚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类似于……她初次见到七安时感受到的那种寒气的感觉，可是云岚身上并没有寒气，她只是个很平常很普通的人类，不像是鬼怪之类散发出来的东西。既然什么都不是，那么，云岚到底会是什么？
    然而被吸引的，不仅仅是江河，还有昊阳。孟昊阳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看着云岚。董馨馨看着孟昊阳的反应，以为孟昊阳对云岚产生了兴趣，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个云岚，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能吸引万年冰山的注意？
    然而谁也不知道，孟昊阳此时的内心感受。
    云岚，云岚，这个名字，本该属于千年以前。
    江河坐在床上边擦头发，便想着孟昊阳这几天的表现，越想越觉得十分不对劲。
    “昊阳真是太奇怪了！”江河忍不住对着空气透露自己的心声，“换作是以前，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言行举止呢？难道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变傻了？”
    “不对，不是变傻，变得很像一个人……是谁呢？”
    忽然有人问，“是不是孟七安？”
    “对！就是孟七安！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江河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忽然意识到这房子只有她一个人，想起方才的声音，以为自己又见鬼了。她睁大眼睛，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
    怎么回事？自从外婆去世后，她就没怎么见过鬼怪了，今天……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是骨头断裂一样。
    江河惊恐地捂住脸，不敢四下张望。
    “你怎么了？我有那么可怕吗？”
    江河听声音十分熟悉，为了搞清楚什么状况，强迫自己把头挪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孟昊阳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台上一口一口吃着苹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江河一恼，抓起枕头就扔了过去。岂料孟昊阳一闪，便轻松躲过袭击。
    “江河你干嘛！谋杀亲同学啊？！”
    江河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我还想问你干嘛呢！大半夜地私闯民宅！还在我房间里吃苹果，你想吓死我啊！”
    孟昊阳站起来，“什么私闯民宅？我路过你家门口，看见大门没锁，好心上来提醒你的。居然被你反咬一口。”
    “你说的是真的？”
    她记得自己明明在江月走后锁了门的。
    “当然了，不然我是怎么进来的？”
    江河想想也是，虽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惭愧，但还是不能原谅孟昊阳这样的出场方式，“你大半夜的，在我背后啃苹果，还啃得那么大声，你想吓死我啊你！我还以为是……”
    “以为是什么？鬼吗？”
    “……”
    江河瞪大了双眼，又气又恼。
    孟昊阳咬了一口苹果，慢慢咀嚼，“咯吱咯吱”的声响又让江河联想起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终于忍不住抄起床上的布偶扔了过去。
    孟昊阳正沉浸在制造恐怖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江河的动作。布偶正中他的脸，正往口中递过去的苹果被抛向了空中。孟昊阳一个趔趄，从窗台直直掉了下去！菩萨保佑，这里可是二楼！
    江河发出一声惊呼，连忙跑到窗户看下去，只见孟昊阳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江河害怕极了，赶紧拿了钥匙打开大门，跑到二楼窗户下边。
    孟昊阳直直地躺在那里，见江河过来，羞愧地捂住了脸。
    “喂！你没事吧！”江河伸手扶他。
    “等等等等！你别动！我腰疼！”孟昊阳伸手阻止。
    “好好好，我不动。你腰疼捂脸干嘛？”
    “当然是没脸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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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65

    ！我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孩子从二楼推下来，这要是让人看见了，我还有脸吗？”
    江河条件反射地用拳头揍了一下孟昊阳。
    “好好说话，我可没推你，你这叫咎由自取！”
    “哎呀，疼死我了！”孟昊阳捂住被江河打过的地方，“我都这样了你还打我，你这叫做乘人之危！”
    “我……”江河抬手又要打过去，理智以及泛滥的同情心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好！看在你半身不遂的份上，我不打你。”
    “这就对了嘛！”孟昊阳瞬间喜笑颜开。
    “喂，你要在这儿躺多久？天亮我妈可就要回来了，她要是发现你三更半夜出现在我家，你就死定了。”
    “着什么急呀，我都好久没有感觉到痛的滋味了。我现在一时半会缓不过来。——要不，你陪我躺会儿？”
    江河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被孟昊阳拉了下来，躺倒在他身边。
    “喂！你干嘛？！”
    江河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孟昊阳死死抓住，“别走！你看看今晚的星空，多美啊！”
    江河看向天，果然，银河镇上的星空，星罗棋布，令人赏心悦目。
    “天啊，我还从来没见过银河镇的星空这么好看的样子！”江河忍不住发出感慨。
    见江河不再挣扎，孟昊阳悄悄松开了手，把手交叉支撑在头部下方。
    “我说的没错吧？难得遇上这么美妙的星空，不躺下来好好欣赏真是浪费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我居然能在银河镇看到跟西藏一模一样的星空！”
    孟昊阳抿嘴一笑。
    其实今天不是别的日子，正是他与云瑶初见时的日子，七月初七。
    七安永远记得，一千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云瑶在晚风亭放莲花灯。他乘着一叶小舟迎面而来。然后，就在同样星光灿烂的夜空下，他们看见了彼此，彼此游离不定的心，在那一刻安定。
    江河看着星空，七安看着她，沉醉在过往的无穷回忆之中。
    “要是能够一直有这么好看的星空就好了！”
    江河忍不住感慨。
    “只要我在，你的星空就会一直存在。”
    江河嗔笑，“难不成这一整片星空都是你变出来的？”
    “如果我说是，你信吗？”
    江河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在说谎！昊阳，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江河的眼睛笑起来像月牙，在星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那样令人心动。七安看着她，多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留。
    第29章
    在林辰挥动长剑杀死荒野最后一只鬼后，忽然听到身后小女孩的哭声。
    他循声走去，发现一个八岁左右的孩子正趴在奶奶身上哭泣。
    老奶奶方才被恶鬼吸食掉了精气，早已气息全无。可怜的孩子就这样孤身一人在这荒野中哭泣。
    林辰心生恻隐，走到孩子身边，给了她一个拥抱。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死去的老奶奶忽然起身，伸手掐住了女孩的脖子。女孩因为缺氧，脸色发红。
    林辰一眼就看出老奶奶的尸体是被恶鬼上了身，抡起长剑就要看过去，不料却被女孩伸手抓住。
    “不要杀我奶奶……”女孩痛苦地挣扎。
    “她被恶鬼上了身，你奶奶已经死了！她不是你奶奶！”林辰说完，一剑砍断了老奶奶的脖颈，鲜血溅满了女孩的脸。
    女孩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奶□□颅落地，霎时血泪两行。
    “你杀了我奶奶，我要替我奶奶报仇！”说完张牙舞爪朝林辰猛扑过去。
    “不好！恶鬼转移目标了！”林辰长剑挥去，女孩头颅落地，一切回归平静。
    林辰看着地上两具不完整的尸体，痛心疾首。
    “对不起，我并非有意伤害你们。只是一旦被恶鬼附体，就必须砍下被附身之人的头颅，将恶鬼封锁于无首尸内，否则恶鬼便会继续作乱，为祸人间。”
    “哈哈哈……”
    空旷的荒野上，忽然传来方才那只厉鬼的笑声，“林辰啊林辰，你果真是这世上极差的抓鬼大师……”
    林辰听闻，知道方才那只恶鬼并未斩灭，看着地上两具无头尸，心中恼羞成怒。他握紧长剑，朝荒野大吼，“恶灵！你究竟为何要这般害人！我林辰今日因你错杀了两条人命，你速速现身！我要给无辜亡者一个交代！”
    “哈哈哈哈……交代？你交代得清楚吗？就你这点法术，连恶灵离没离开人体都看不出来，还想跟我一较高下？简直是笑话！”
    “你为何要害我？”林辰恨恨地咬牙切齿。
    “小朋友，你不行啊，道行不够，又爱多管闲事，我当然要把你撵走，防止你误了我的大事啊！”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现在自身难保了，就别想着我想做什么了。过不了多久，鬼差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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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66

    就要来兴师问罪了，我就不陪你玩，先走一步。”
    “你别走！”
    恶鬼的笑声渐渐远去。白素衣在下一秒出现。
    “林辰，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用桃木剑杀人？眼下两只亡灵已经在地府告你的状了，速速同我回地府面见阎王大人！”
    白素衣举起鬼叉就要将林辰打入地府，却被一名黑衣妇人阻止。
    “白大人且慢！”
    白素衣看清来者面目，收起鬼叉，客气道，“林叶？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大人，林辰法术低微，难免被恶鬼蒙蔽，还望大人看在林辰学识浅陋的份上，宽恕他一回。”
    “蒙蔽？是哪只恶鬼？孟七安吗？”白素衣说起孟七安的名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说不准，不过，我感应了一下那只恶鬼残余的灵气，极其强盛，只怕不是什么善类，恐会继续危害人间。我想白大人应该早些回到地府跟阎王禀报这件事，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未雨绸缪的好。”
    “可是那两只亡灵都在阎王面前告了林辰一状了，我们身为阴间的鬼差，怎么能对他们的请求坐视不理？”
    “这样吧白大人，请您请示阎王，暂且将林辰列为嫌疑行列，如果这件事的调查结果出来，林辰确实有错，那么任凭你们发落；倘若罪魁祸首确是那恶灵无疑，那么还烦请您在那两位枉死的亡灵面前替林辰澄清一下。”
    “好吧，看在你我合作过的份上，我暂且保留你的意见，阎王那边我会交代清楚的。只是这样类似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你们阴阳师也该好好调整调整你们的人才培养计划了，怎么能让一个资质不够的人出师呢？”
    “我……我们会好好调整的。多谢白大人谅解。”林叶恭恭敬敬地对白素衣作了个揖。
    “好啦，我得赶紧回去给阎王禀报这件事，就先走了。林叶，后会有期。”
    “大人慢走。”林叶、林辰弯腰做恭送状。
    白素衣摆摆手，化作白雾消失不见。
    林辰跪在林叶面前，懊恼地低着头。
    “姑姑，我错了……”
    林叶慈爱地扶起林辰，“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的错。”
    “我杀了人。”
    “他们的死，不怪你。姑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林辰默默流泪。
    林叶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一挥手，便将他们所在的地方化作了一大一小两个坟墓。
    “生死由天，死生有命。记住，任何事情都不是我们做得了主的，不光是他们的命，还有你自己的命。”
    林辰抬头看着林叶，“姑姑，我不明白，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修习阴阳术，却一直开发不了自己身上的神力，这么多年，仍旧只能靠自学的法术捉拿一些小鬼……或许，我天生就不是做阴阳师的料，所以才会伤及无辜……”
    “林辰，任何时候都不要产生这个想法。我们生来就是阴阳师，咱们族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否定自己。你要努力让自己成为有能力的人，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就轻易放弃自己。”
    “我会的，姑姑。只是姑姑，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离开宗祠。”
    林叶垂下眼眸，“姑姑……姑姑因为一些事，身不由己。”
    “究竟是什么事情？”林辰穷追不舍。
    “林辰，有些事情你现在不明白，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就算林素放弃了你，我也不会放弃你。林素不把你当做儿子，我把你当儿子。”
    “姑姑……”
    “林辰，你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林辰点点头，“我会的姑姑。”
    林叶摸了摸林辰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林辰，你要记住，虽然我们神职对于恶灵七安来说，如同虚设，但我们阴阳师生是神的人，死是神的鬼。你千万不要触犯任何族规，否则被逐出门的阴阳师，没有资格被葬在宗族衣冠冢里，灵魂永生无处安放，在天地之间游荡，永远没有尽头。只有被安葬在宗族冢里，我们阴阳师才能在死后面见神灵，去到极乐之地，等待下一个轮回。”
    “那么父亲和你……”
    林叶苦笑，“你不也担心我，我只要过好了这一世，才不会去想那未知的轮回呢！我们阴阳师，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被天葬的命运。姑姑只求你在我死后将我火化，然后把我的骨灰撒在望洋河，望洋河其实就是通天河的上游。这样百年之后，我还能在通天桥上亲眼看着你走进新的轮回。”
    林辰眼里闪烁泪光，“我会的姑姑，我一定会把你的骨灰撒在望洋河。”
    “好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该走了。对了，你回去之后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你见过我的事，否则林渭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记住，林渭虽然待你如亲生儿子，但是阴阳鬼族里所有人的话都不能轻信，相信你自己就够了。”
    林辰不明白林叶这句话的深意，却也不便多问，只是点头应允。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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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67

    r 　　“姑姑，我还会见到你吗？”
    林叶莞尔一笑，“当然了，我们还会再见的，只是不适合常见。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放弃自己。”
    “姑姑保重。”
    第30章
    半个月后，孟昊阳终于适应了这样昼出夜伏的日子，尽管这跟他平时的作息时间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换了一种状态学习罢了，反正黑夜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学习的。
    这天傍晚，两人进行交接的时候，七安忍不住跟孟昊阳对这半个月来的交换进行了交流。
    “孟老弟，你会不会觉得我们两个白天黑夜的性格相差太大了呀？江河都怀疑你孟昊阳本人是不是出现了精神分裂。——对了，精神分裂是什么意思？”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就来反问我？”
    “我听江河的语气，就知道它不是什么褒义词。”
    孟昊阳翻了个白眼。
    “我说你能不能别对江河那么冷漠啊？你不觉得你这样对江河很不好吗？好歹你们两个是邻居又是同学。”
    “是邻居是同学又怎么样？”反正，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孟昊阳你又来了。”七安感觉自己以前对他说过的话都白说了。
    “七安，我恳请过你不要靠近江河，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她？”
    “那，那是因为江河……”
    “难道，你真的是那位算命师说的，那个要带走我的人？”
    七安一怔，“算命师？哪儿来的算命师？”
    孟昊阳没有回答，只道：“十几年前，我遇见江河的那一晚，生了一场大病。奶奶请了一位算命师给我算命，我那个时候虽然昏迷，但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话。他们说，有一个人要回来了。我生病，就是因为这个人要回来抢我的命，用我的命去代替他跟一个叫做‘七女’的人，实现他的承诺。现在看来，你就是那个回来的人，而江河，就是七女，对吧？”
    七安忽然觉得自己的所思所想都被人掌握得一清二楚。他抬头，对上孟昊阳那灼灼似火的眼神。
    “你到底想对江河做什么？”
    七安垂眸，知道已经无法掩盖真相，只好坦白。
    “其实江河是我前世恋人的转世，我们互相爱慕，却因为阴差阳错先后离世。我来，就是要兑现自己生前对她的承诺。”
    “什么承诺？”
    “我答应过她，要实现她的一个愿望，那时我们约好在晚风亭见面，可惜我连她的愿望都没来得及知道，她便跳河自尽了。”
    “所以说，你不知道你要实现江河的什么愿望？”
    “对。”
    “可是江河她也不可能记得自己前世的记忆吧？她要怎么知道自己的愿望是什么？”
    “所以在兑现承诺之前，还要回复她的前世记忆。”
    “等等，你是怎么确定江河就是你前世恋人的转世？”
    “江河前生做过一把红色油纸伞作为我们的信物，可是那把伞只有她自己才打得开。”
    “所以你就是通过那把伞确认江河就是她？”
    “除了她，没有别人能打开那把伞。”
    孟昊阳皱了皱眉，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放心，实现了诺言，我就会删除她的记忆，就像她从来没有见过我一样。我也会从此离开人间，回到生死轮回中去。”
    孟昊阳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不阻止你跟江河来往，只是，我希望你能帮她驱逐我加之在她身上的厄运。我希望她一直都是好好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也希望她能够在现世好好生活下去，有个完整的人生，好好结婚生子，好好生活。”
    “怎么样？你还不允许我接近江河吗？”七安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七点钟了哟——”
    “为了确保江河的安全，你必须再次确认江河的身份，否则我是不会让你用我的身体为所欲为的。”
    孟昊阳是信任七安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江河的安全是首要考虑的前提。七安自然明白。
    “好，等我上了你的身，马上证明给你看！”
    七安就要进入孟昊阳体内，却被孟昊阳阻止。
    “等一下！”
    “怎么？后悔了？”
    “你刚刚说，江河前世的名字叫‘云瑶’？”
    “是，怎么了？”
    “班上的那位新同学叫‘云岚’，跟江河长得那么相像，难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云瑶有个同胞妹妹也叫‘云岚’。我会找个时间，去探探她的真实身份。”
    “云岚这个人有点捉摸不透，我担心她会对江河不利。”
    “这个你别担心，林辰这小子已经迫不及待去调查了。”
    “林辰？”七安才知道孟昊阳并不知道林辰是阴阳师的身份，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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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68

    好改口道：“对呀，你们三个不是好朋友吗？云岚上次那么过分，林辰当然要帮江河出头啦！”
    见孟昊阳将信将疑，七安趁机道：“放心好了，我这就去帮林辰一起打探打探，你就别费心啦！”
    孟昊阳正想说什么，便被七安附了体，只得默默钻进星星石。
    “这个孟昊阳，还真是人格分裂！白天跟晚上就是两个极端！”
    江河想起白天孟昊阳对她的冷淡，心中不觉燃起熊熊怒火，“你不就是仗着我……”话未说完，江河便被忽然从窗台探出头来的七安吓了个半死。
    “孟昊阳！你想死啊！”江河抡起拳头就要砸过去，孟昊阳伸手阻止，“慢！难道你忘了上回我差点摔死吗？”
    “谁让你老是神出鬼没的？摔死活该！”
    “果然最毒妇人心……”
    江河一拳砸去，却被孟昊阳一手握住，另一手借力翻进了屋里。
    江河气得大叫，“你私闯民宅！小心我报警叫警察抓你！”
    江河凶巴巴的样子，却对孟昊阳一点作用也没有。
    “那就让警察抓我好了，我要告诉警察，有个叫‘江河’的女学生杀人未遂，还贼喊捉贼……”
    “你……”江河气得瞠目结舌，“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就这么讨厌我嘛？”孟昊阳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人家上次还陪你看星星了呢！”
    “明明就是你硬拉着我看的！”
    “人家还帮你喊过到，替你修过自行车，还给你带过早餐……”
    虽然以上罗列的有大半是孟昊阳本人做的，但七安还是厚着脸皮揽在了自己身上。不管怎么说，在江河看来，孟昊阳就是七安，七安就是孟昊阳啊不是吗？所以他这般邀功，也是无可厚非的。
    江河将孟昊阳所罗列的桩桩件件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内心颇有触动，可只要她想起白天孟昊阳对她的态度，往日所有的丁点好处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停！别说了！”七安闭嘴，以为江河已经为他所动，心中有所期待，岂料下一秒便听江河说道：“孟昊阳，你这样对我忽冷忽热的，到底想怎么样？我不是东西，我也有脾气的好吗？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七安听着十分难受，刚想开口解释点什么，竟被一股力量冲出体外，然后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江河，我不是故意这样对你的。对于这段时间给你带来的困扰，我很抱歉。我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了。”
    孟昊阳说完，径直离开。七安不知所措，只好跟着他离开江家。
    “喂，孟老弟，你怎么能不守规矩，断了我的后路啊？”
    “江河不喜欢我这样对她，以后我们都别再这样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解除合约？可是那是因为江河不知道我跟你是两个人啊！”
    “难道你想把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告诉江河？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江河的感受？”
    什么感受？江河不过是不知道我就是七安而已吗？
    “江河认识你？”孟昊阳惊讶地问。
    七安默认点头。
    “其实，江河因为家族的原因，从小能看见鬼。”
    “你说的都是真的？”
    孟昊阳不禁回想起从认识江河开始，总发现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七安的话让所有的疑虑都有了答案。
    “你刚才的意思是，你在附身之前，就已经跟江河认识了？”
    “对啊。”
    “你们……”
    “放心，我们只是见过几面的朋友。”
    “原来如此。”
    “怎么样？这下可以让江河知道真相了吧？”七安无比期待能够得到孟昊阳的许可。
    谁知孟昊阳摇摇头，“不行，我不同意。”
    七安一下子急了，“这又是为什么？”
    “江河要是知道有两个我，以后她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
    “行，我知道了。”七安听到孟昊阳的心声，叹了口气，“唉，看来我的任务得从长计议了……”
    七安长长吐了口鬼气，鬼气在空中形成一个苦着脸的小丑模样，形状扭曲，瘆得发慌。
    孟昊阳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毕竟七安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为了江河，他不得不拒绝。
    可是七安呢？七安要是不能实现自己的承诺，那他该怎么了结他这慢慢长生？
    孟昊阳越想越愁，却忘了七安能听见他的心声。
    “行了，别想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江河好。也怪我疏忽，没有想到这一层。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孟昊阳沉默，半晌才挤出一个字，“嗯”。
    七安看着他心神不宁的样子，末了一笑。
    “你啊，总是这样，明明很担心别人，却总是把热心雪藏，代之以冷面。”
    “若你永远如此，会失去很多真心待你的人。”
    孟昊阳沉默不语。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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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69

    r 　　“好了，当务之急是查明云岚的真实身份，明天白天你且观察观察就好，晚上我去会会她。如果她真是什么鬼怪，晚上也好办事。”
    “好。”
    第31章
    第二天，还没来得及行动，云岚便给江河埋了颗□□。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慌慌张张跑进教室。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一贯不怎么说话的林辰忍不住开口。
    “我听说，江河……江河杀人了！”
    “你说什么？！”孟昊阳、林辰异口同声，在场所有人发出唏嘘，唯有云岚一人若无其事。
    “江河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平时安安静静的一个人，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杀人事大，你们不要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胡乱猜测。”孟昊阳愤愤不平。
    “哎，班长，你可不能因为江河是你的好朋友就这样包庇她啊！再说了，我说的都是事实，监控都拍到她了，不信你去看看。”
    “不可能，江河绝对不会这样做。”孟昊阳仍旧不愿相信。
    “证据确凿，难道还有人会拿人命来陷害江河不成？”
    “江河现在在哪？”林辰忍不住凑过来。
    “二楼办公室，董老师在审问她呢！”
    孟昊阳、林辰两人一同冲出教室。
    林辰临走前，分明看到云岚嘴角扬起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办公室外，挤满了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人。各种流言蜚语萦绕耳边。
    窗内，江河坐在董丽跟前，低头默默流泪。
    孟昊阳心中泛起苦涩。他挤到门前，发现门被上了锁，无奈，只能同林辰默默站在门外守候她。
    “江河，你先不要哭。老师也知道你性格友善，不是那种暴躁的人。可是人总有犯错的时候……”
    “老师！”江河猛然抬头，“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相信我？我昨晚一直在家，根本没有踏出家门一步，我又怎么会半夜三更跑到学校把小齐推进井里？”
    “你……江河，老师对你好言相劝你还不听了是吧？昨天的监控录像里面，明明就是你，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仅仅凭一个监控录像，就能证明我杀人吗？何况，你怎么就能确定录像里面的人是我，不是别人呢？”
    董丽一时语塞，她知道江河口中的别人不是谁，正是和江河的长相十分相像的云岚。
    见董丽不说话，江河继续道：“老师，云岚跟我长得那么相像，你看到监控里的侧脸就认定那个人是我，而不怀疑云岚。老师，您一向教书育人，我不管您是出于什么原因包庇云岚，对待人命关天的事情，我还是提醒您务必一视同仁。”
    “江河你……”董丽气得瞠目结舌。
    江河擦干泪水，继续道：“老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我江河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说一是一，没有做过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承认。我哭绝对不是因为杀了人害怕，而是对这世道不公的厌弃和对您的同情。”
    “江河，你犯了错还这么猖狂？！本来我还想着等警察来了，替你多说些好话，看看能不能从轻发落，救你一回的。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你就在这里乖乖等警察抓你去坐牢吧！”董丽一改往日的温和，终于将凶神恶煞的一面暴露无遗。
    “好啊，我就在这里等着。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倘若我真被冤枉，那我只好以命抵命。董老师，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江河字字珠玑，脸上没有一丝恐惧与担忧。孟昊阳在窗外见到此景，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缓缓落地。
    董丽暴跳如雷，“江河，你没救了，居然一点悔改之心也没有。我现在就去带警察上来抓你！”
    董丽怒气冲冲地打开门，门外的看客立马让出一条通道。孟昊阳、林辰先后走了进去。
    “江河，你没事吧？”尽管江河没哭，但看到被众人猜疑，孟昊阳心中仍旧不是滋味。江河却是轻轻一笑。
    “我没事啊，你们不用担心我。再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警方会给我查明真相的。”
    孟昊阳：“这件事一定不是你做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辰：“我还是觉得，这件事跟云岚脱不了干系。”
    孟昊阳：“云岚屡次找你麻烦，恐怕这次她是要落井下石。”
    这时董丽带了警察上来，“警察同志，她就是杀人凶手！”
    “什么杀人凶手？老师，你嘴巴能积点德吗？”赵小布忍不住道。
    “在事情未查明之前，一切相关人等只能称为嫌疑人。老师，您连基本的法律常识都不知道吗？”林辰冷冷道。
    董丽气得说不出话，“林辰你……”
    “你们……你们都给我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好了，江河同学，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配合一下调查。”警察就要带走江河，孟昊阳忽然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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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她，“慢着！”
    “怎么？班长也带头扰乱公务了吗？”
    “你们放心，我会接受警察的调查，我始终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你们就安心等我回来吧！”
    “江河，照顾好自己，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
    孟昊阳第一次让江河觉得他是有安全感的。
    “好。”她淡淡一笑，然后被警察带离了现场。
    “我们该怎么做？”林辰素来都是尊重孟昊阳的意见。
    “今夜子时，我们在案发现场汇合。”
    “好。”
    子时，案发现场。
    孟昊阳、林辰钻进被封条围住的枯井内，旁边还停放着用白布盖住的尸体。
    “监控探头会在哪个方向？”孟昊阳和林辰都没有看到监控。
    “按照江河的说法，监控只是拍到了侧脸……”
    孟昊阳在枯井四周观察了一番，又道：“只有这里有死者的脚印，也就是说，死者是从这里摔进井里的，那么监控应该会在东边或者西边。”
    孟昊阳又看了一下东西两方，发现东方是宿舍楼，并没有监控探头，而西方是一片树林，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清。
    “东边没有，西边也没有，那么录像是从哪儿来的？”林辰发出疑问。
    “监控就在西边！”孟昊阳十分笃定。
    只见他一挥手，便刮起一阵阴风。树叶摆动，一点红光现出，原来监控就藏在一根老旧的电线杆上。
    林辰被孟昊阳的举动怔住。孟昊阳再挥手，监控的红灯便瞬间熄灭。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安心查案了。”孟昊阳看向林辰，发现他正惊讶的看着自己，方知身份暴露。
    “之前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错觉，原来是真的。”
    “林辰，你……”
    “你就是孟七安孟大人，对不对？”
    七安自知身份暴露，又怕林辰会问起附身之事，只好打哈哈，“咳，你怎么这么笨呢？现在才猜到我是谁。”
    可惜该来的总会来。
    “你为何要附在昊阳身上？”林辰问。
    “以后，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好吧？当务之急是要查出真凶，还江河清白啊不是吗？”
    七安径直走到枯井旁，却被林辰一把揪住。
    “难道你真的是来取昊阳性命的？”
    “林辰，我救了昊阳一命，我是经过他同意才附他的身的。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堪。”
    “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信？白天的时候你可以问问他，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穷凶恶极的人。”
    “好，我暂且相信你。那么，你附在昊阳身上，就是为了唤醒江河的记忆，对不对？”
    “是，我有诺在先，此生不兑现对云瑶的承诺，我便永远无法安心踏上轮回之路。——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只要你不伤害昊阳和江河，我便不会阻挠你。”
    “放心，等我做完了所有的事情，我就会离开这里。这对你们江林两氏以及孟氏，皆是一桩好事。”
    林辰默不作声。
    “此等好事，无论是神婆江氏，还是我孟氏子孙，亦或是你阴阳鬼族，都是求之不得，欲助我早日归去而犹恐不及，又何来阻拦我一说呢？小林辰，你可真是糊涂。”
    林辰听完，顿时语塞。
    是啊，此桩美事一成，他阴阳鬼族便可免遭天葬之命，子孙后代也可彻底摆脱这所谓的“神职”，得以重见天日。这不仅是姑姑林叶的愿望，更是父亲林素毕生所愿。
    可是，一切果真会如想象中那般顺利吗？
    林辰总感觉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七安见林辰陷入沉思之中，忍不住唤他，“哎，小林辰，想什么呢？快帮忙一起找线索啊！”
    林辰一下子回过神来。没错，当务之急是帮江河洗清罪名。
    “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哦？你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第一，江河在案发当晚确实来过这里，时间也跟死者遇害的时间十分吻合；第二，死者身上有江河的DNA，但这并不能说明这就是江河推死者时留下的。然而死者生前只接触过江河一人，加上监控作证，江河必被认定是凶手无疑……”
    “停！我这个人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其实咱们可以不用那么费力的，你忘了我是谁了吗？”七安冲林辰眨眨眼。
    七安拥有天地间最强盛的灵力，小则可以瞬间移动，大则可以操控生死，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林辰顿悟，“你想超越光速，穿越时空，让案件重演？”
    七安打了个响指，“聪明。”
    话音刚落，七安便运行灵力，扭转时空。两个人很快置身于案发当晚。
    案发当晚，江河轮值，她打扫完教室便提着垃圾袋正往旧宿舍楼的东面走去，忽然看到一个女孩神情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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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径直向西走去。
    旧宿舍楼已经荒废许久，俨然成为了危楼，也一直是众人口中“禁区”。
    江河出于好心，连忙叫住她，“同学，那里很危险，不要去啊！”
    女孩回头看了江河一眼，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继续向前走。
    江河这下急了，“哎哎，同学！那里闹鬼的，别去啊！”
    女孩就像被施了魔咒一样，继续往前走。
    江河担心女孩会出什么意外，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那个女孩，是被施了咒语，所以才会失心的吧？”林辰道，“这其中一定有人搞鬼！”
    “跟上去看看。”
    女孩在旧宿舍楼前的枯井旁停下。跟过来的江河看到这一幕，连忙阻止，“喂，你要干什么？”
    女孩仍然没有理她，迈开脚步就要往井里跳。江河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去。可惜只是抓住了衣角，女孩因为重力作用，掉进了井里。
    江河腿一软，趴在枯井旁一动不动。
    她不敢往下看，她害怕死亡的气息，就像外婆离开她时，她总会嗅到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味道。然后，江河渐渐失去了意识。
    “江河说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里。董丽调看了监控录像，立马认定江河是杀人凶手。”林辰道。
    “很明显，死者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七安观察了一下四周，果然有异。
    他拾起地上的一枚黑色羽毛。林辰凑近一看，顿觉心惊肉跳，“难道是他？”
    “是谁？”
    “一只恶灵。先前我在一处与他交过手，当时他也是附身在一只乌鸦身上，我能感觉到他的力量只在于你之下。”
    “哦？为何我从未知道这世间还有能与我匹敌的恶灵？”
    “此恶灵以怨气为食，韬光养晦一千多年，近来才在这世间崭露头角。”
    “一千多年？”七安哑然，“难不成是和我同一时代的人？你刚刚说的他，是哪个他？”
    “这……我也不大清楚。他与我交手时，声音时男时女，令人捉摸不透。”
    “说来奇怪，近日我又感觉到了这股气息。”林辰道。
    “莫非这怨灵就在我们身边？”
    “很有可能。”七安眉头微蹙。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死者是自己跳进井里的，我们总不能告诉警方，她是被鬼害死的吧？”
    七安听林辰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林辰，我怎么发现你今天变得这么可爱？我们当然不能告诉警方我们的所见所闻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做？”
    “为今之计，只有让所有人相信，死者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七安朝林辰使了个眼色，“小林辰，你懂我意思吧？”
    林辰马上会意。
    “你的意思是伪造病历和药用清单什么的。”
    七安打了个响指，“聪明。”
    “对了，记得在死者的衣物口袋里放几颗药丸。”
    “我知道了。还有死者体内的解剖报告那些，就麻烦你去做了。”
    “没问题，这世上还没有难得倒我孟七安的事。”
    林辰看着七安得意洋洋的样子，虽然很不是滋味，但是能有这么一个帮手还是十分值得庆幸的。
    两个星期后，警方查清了事实：死者因患抑郁症跳井自杀，与在场的目击者江河无关。
    江河被证实清白，然而当江河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时候，一切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人说，死者身上有江河的指纹，死者的死肯定是跟江河脱不了干系的。
    有人说，江河家世显赫，通过出钱收买警方才让自己逃过一劫的，否则这个证据确凿的案件，怎么能这样草草了事了呢？
    还有人挖出江河的来历，说她来自银河镇，那里有一个世代沿袭神职的江氏家族，说江河很有可能是害人性命的巫婆。
    江河回到班上的时候，便在门口听见了众人的议论。
    “你们说，江河到底给了警方多少钱？视频里明明就是她推的小齐！”
    “就是，肯定是因为他们家里有钱，所以才能为所欲为！”
    江河忍不住走进去质问他们，“哎，你们怎么那么聪明，我连我家这么有钱都不知道。”
    “江河你就别装了，你这样做迟早会遭天谴的。”
    “天谴？”江河冷笑，“我看你们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吧？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
    林辰起身维护她，“小齐是因为抑郁症才不慎坠井的，这一点警方的药物化验结果可以作证。况且，江河跟小齐并没有什么交集，我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伤害别人吧？”
    “这……不可能！江河他们家是巫婆，巫婆杀人，能有什么理由呢？”
    林辰反驳道，“这位同学，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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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还有什么巫婆杀人？你该不会是神魔小说看多了吧？”
    “我从来不看这些！”
    “不看这些？那你怎么知道巫婆会杀人？”
    “你……”
    “就是啊，想象力这么好，不做编剧真是可惜了。”赵小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你……你们……”
    “我们怎么了？”赵小布摆出一副十分嚣张的模样，愣是把对方气得说不出来，教室瞬间恢复了安静。
    “江河，别理他们，咱们上课。”赵小布拉着江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孟昊阳刚从门外进来，看到这个局面，多半也是猜到方才发生过什么。他把一瓶温热的牛奶放在江河桌子上，看到江河闷着头，本想说些什么，却见赵小布在一旁摇头示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第32章
    “妈，我回来了。”
    江河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回家，被诬陷杀人的事情，江河没敢告诉江月，只跟告诉她，自己在住宿的同学那里借宿复习功课。
    江河脱下鞋子，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换上。房子里愣是一点声响也没有。按理说，江月应该在她穿好拖鞋前出来迎接她的。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
    江河去厨房寻她，人不在。锅碗瓢盆整整齐齐地放着，新买的蔬菜肉类也安安静静地躺在砧板上。
    奇怪，妈怎么连晚饭都不做，去哪儿了呢？
    江河越想越不对劲，跑到卧室去寻江月，卧室的门居然被反锁了！
    江月以前可从来没有反锁房间的习惯。
    江河一时慌了，不停敲门，“妈！你是不是在里面？”
    然而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出门了？可是江月的手机、钱包还有鞋子，都在家啊！既然没有出门，为什么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呢？
    江河不知所措，拼命地用身体撞门，奈何力量不够，门只是发出了一连串沉闷的响声。
    江河不知道该怎么做，情急之下，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孟昊阳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江河几乎是喊了出来，“喂，昊阳……”
    “江河，你怎么了？”七安听出江河语气里的慌张。
    “你有事吗？你来我家一趟好不好？我妈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我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你别急，我马上就来！”
    七安刚和孟昊阳交接完，便瞬间移动来到了江家。
    江河刚挂了电话，七安就从门外赶过来。
    江河此时也顾不得七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抓着七安来到江月的房间门口。
    “快！就是这里！”
    七安一脚踹开房门，只见江月倒在地上，脸色苍白。
    “妈！”江河冲了进去。
    七安发现地上滚动的一瓶空了的安眠药药瓶，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阿姨可能是误食了大量的安眠药。江河，你快打120，我背她去最近的接送点等救护车。”
    “好。”
    一个小时后，江月被送进了抢救室。
    江河和七安坐在病房外等候。此时的江河已经哭成了泪人，原本就瘦弱的她，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整个人生气全无，精神涣散。
    七安送来一杯热牛奶和面包，充满歉意地说，“外面的饭店都打烊了，吃点面包牛奶将就一下吧！你低血糖，不能饿肚子。”
    江河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乏力，头晕目眩。她接过牛奶，没有喝。
    “昊阳，你说我妈为什么要自杀呢？”江河想都没想过，江月有一天会企图用自杀的方式离开自己。
    七安见过江河开心的样子，生气的样子，调皮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现在伤心难过的样子。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他站在云府门外，眼睁睁看着云瑶被下人们送进花轿。云瑶掀开花轿的帘子看他，那双红肿的泪眼写满了心痛和无奈。
    想到这里，七安的心忽的一动。他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然而他只是把手搭在她身上，“江河，不要多想。江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就算江月真的有事，他也绝对不会让江河失去她。
    “真的会没事吗？她都进去好久了，怎么还不出来呢？”江河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我说没事，就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
    江河还从来没见过孟昊阳这么有担当的一面。七安笃定的话竟让她的心瞬间安定。
    她点了点头，尽管她知道孟昊阳的话对江月并不能产生任何作用。
    七安见江河的情绪稍微稳定，劝她喝下了牛奶。
    半个小时过去，江月还是没有被宣告脱离危险。七安隐隐觉得不对劲，空气中似乎开始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七安暗中算了算江月的命数。这时急救室的灯暗了，七安刚算出江月的气数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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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江河还没发觉，七安一个手疾眼快，一个响指，便让时间静止。
    七安看着瞬间不动的江河，安心地走进了急救室。果然，心电图上显示的已是一点平直的线。
    江月死了。
    不，江月绝不能死。江月要是死了，江河以后的人生该怎么过？我绝对不能让江河失去她。我必须在鬼差来之前，把江月身上已离散的三魂七魄重新召回！
    七安即刻运行灵力。顷刻间，急救室里蓝光四溢，江月的三魂七魄也从四面八方聚集回到江月体内。
    做完这一切，七安忽然单膝跪地，口吐鲜血，随即魂体脱离了孟昊阳的身体。
    “七安，你怎么了？”孟昊阳回归身体，忽觉胸闷气短，然而只是一瞬，便恢复了正常。他伸手想要扶起七安，却抓了个空。
    “怎么回事？”孟昊阳看着七安的魂体已经没有了深蓝色的光，且有点点光辉慢慢从七安的魂体散开。
    七安张口说话，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孟昊阳只看着他的嘴巴在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你怎么了？为什么我听不到你的声音？”
    七安用手指了一下心脏的位置，孟昊阳才想起他们可以心灵相通，于是用心去细听七安的心声。
    他说，“对不起，我利用了你身上的阳气调和了我的阴灵之力，这才把江月救回。”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你想用我身上的阳气只管拿去，只要能救回江阿姨。只是你……”
    七安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好像只要风一吹，他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我没事。只是暂时失去了灵力而已，回到星星石里调养几天就好了。”
    七安为了救江月，几乎是耗费了一千多年来积攒的灵力，岂会是休息几天就好的事？
    孟昊阳疑惑地看着他，隐隐觉得事情绝非他说的那么简单。
    “你真的没事？”
    “没事。我让时间恢复原状，然后去处理一件事。江河……就拜托你了……”
    七安说完，便飞进了星星石里。
    与此同时，时间恢复，一筹莫展的医生护士们看到心电图上的曲线，惊得两眼放光。
    就在一秒之前，心跳停止的病人，突然奇迹般地活过来了！
    江河在医生护士的惊呼声中进来，看到江月睁开的双眼，喜极而泣。
    “妈……”
    所有人离开病房，留下江月、江河两人。
    江河哽咽着握住江月的手，江月看到江河哭红的双眼，不禁落泪。
    “小河，是妈对不起你……”
    “妈，你怎么可以吃那么多安眠药？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应该吃安眠药，更不应该让你担心。”
    “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月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小河，以后我们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不要离开妈妈，我们两个人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江河听出言外之意，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爸爸，爸爸他……”
    “从今以后，沈超不再是你爸爸，他已经是别人的爸爸了。”
    江河握紧拳头，“他……他真的这么做了吗？”
    “小河，你冷静一下，我知道你一时间难以接受，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就算没有了沈超，我们也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妈，他怎么可以这样？我要打个电话跟个清楚！”江河拿起手机就要拨通沈超的电话，却被江月阻止。
    “小河，没用的，事情已经成定局，妈妈不想你再受到任何委屈。”
    “可是妈，我不相信他真的狠心抛下我们……”江河不甘心，更不甘愿一直温厚的父亲，有一天居然成为了别人的爸爸。
    江月抱住江河，眼泪又落了下来。
    “小河，或许我们命该如此……”
    “妈，爸已经离开我，以后你就不要再离开我了……”
    “妈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孟昊阳在门外听到她们的谈话，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幸好，幸好七安就回了江阿姨。否则此时此刻的江河，该怎样承受一无所有的痛苦？
    颈上的星星石亮了亮，孟昊阳知道是七安回来了。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江阿姨还有江河的。”
    星星石又亮了一下，当作回应，而后暗淡，回归平静。
    半个月后，江月与沈超离婚。江月决定带江河搬离银河镇。孟昊阳闻讯赶来帮忙。
    半个月来，孟昊阳一直在为江河、江月忙前忙后，江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心中对这个一直以来有许多偏见的男孩有了很大改观，并为自己之前对他的误解而深感惭愧。
    “昊阳，谢谢你这些天来对我们母女二人的照顾。以前是阿姨对你有些误会，现在想来很是愚钝无知，阿姨在这里跟你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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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74

    “不，阿姨。你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况且，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江月微笑着点头，对一旁的江河道：“小河，你交了个很好的朋友，妈妈真为你感到高兴。”
    自父母离婚以来，江河一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人也变得消瘦许多，江月唤她时，她也只是轻轻笑了笑。江月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昊阳，以后我们虽然不住在这里了，但只要你有时间，记得一定要来城里看我们哦！阿姨邀请你和奶奶过来我们家做客。”
    “好，有时间一定会来。对了，林辰和赵小布听说江河要搬家，现在正在来的路上，我现在去带他们过来。”
    “林辰？就是你们班的学委是吗？”
    “对，我们都是一个班的。”
    “小河，你能有这么多好朋友，妈妈真是为你感到高兴。”
    江河淡然一笑，“是啊，林辰还有小布，还有昊阳，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明明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到了江河口中却增添了不少伤感。
    江月看出江河还是心结未开的样子，便道：“昊阳，你陪小河聊聊，我去接林辰还有小布。”
    “阿姨，您不熟悉他们的样貌，还是我去吧！”孟昊阳欲起身，却见江月使了个眼色，顿悟。
    “当然了，不就两个男孩子嘛，我知道的。江河给我看过你们的合照。我有点印象的。你们聊着，我去去就回。”
    江月走后，两人尴尬对视。
    良久，江河才开口道：“昊阳，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和帮衬。这些天你帮我做饭送去医院给我妈，又帮我们料理家务，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江河忽然用这么生分的语气跟昊阳讲话，这让昊阳十分不适应。
    “江河，我们是朋友啊不是吗？前段时间是我想了太多事情，对你态度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嗯。”江河点头应和了一下，便没了下文。
    其实江河心里一直都对昊阳十分在意，尽管昊阳前段时间对她态度不好，她还是没有过多地放在心上。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江河一下子有些适应不了。
    “江河，以后搬了家，我会跟林辰他们一起去你家串门的，到时候可不要介意我们不请自来哦！”
    孟昊阳学着七安轻快的语气，其实内心充满了苦涩。
    他隐约知晓，江河和他，已经不再像从前了。可是，这不正是他一直所期待的吗？他应该高兴才对。可现在的他，除了用他脸上僵硬的假笑来伪装快乐，却没有任何办法压抑心中的哀伤。
    “好啊，欢迎你们来。”
    江河笑。这一笑，似乎是把这几个月来的苦闷推散开来，江河眼中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纯粹，多的是淡然，一份坚忍和沉稳。
    夜深人静的时候，江河独自一人在新家的天台上坐着。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干净得就像江河此刻空白的内心。
    几个月来的变故，让她深感疲惫。现在，她身边最近亲的人，就只有江月了。
    她要守护她。
    忽然想起从前也有人说过会一直守护她。江河摸出脖子上挂着的那颗石头，想起七安将它送给她时的情形，还有对她承诺过的“守护她”之类的话，嘴角莫名扬起微笑。
    “我真傻，怎么会相信你说的鬼话？自从上次你消失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江河自嘲地笑笑。
    明明那时我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却听着你的话，觉得无比温暖。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出现了，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又不在。
    “我怎么会相信你说的这些鬼话呢？”
    江河摇摇头，叹了口气，把星星石塞回衣领。就在这时，石头突然发出蓝紫色的光，江河被蓝光刺得睁不开眼。再次睁眼时，竟发现七安就站在她眼前。
    “你……”江河目瞪口呆。
    “你什么你？本来在石头里睡得好好的，结果听见有人在说完坏话。说，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
    七安的魂体散发着蓝光，虽然在星星石里修养了半个多月，但还是未成人形。
    “你……你怎么在这儿？”江河惊讶地看着他身上的蓝光，“你怎么回事？上次你离开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怎么大半年过去，你还没好起来吗？”
    面对江河的莫名关心，七安竟有些不知所措，一下子忘了盘问她。他变成这个样子，就是为了她啊！七安嗫嚅着，在江河的逼问下竟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我变成这样子不就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江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不知道是谁说要一直守护我，结果在我真正受难的时候不知所踪。”
    “谁说的，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离开过！”
    七安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他忘了江河根本不知道，江河脖子上的星星石其实跟昊阳身上的是相通的。就算之前白天的时候他没有附身在昊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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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75

    ，但他一直在江河身边默默守护着她。
    “从未离开过？这话从何说起？”
    “喏，我一直在你脖子上的石头里。”
    “那，那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怎么不在？”
    “你……你都没有召唤我，我怎么出来？”七安找不到理由，胡乱瞎编了个理由。
    江河撇撇嘴，“算了，懒得跟你计较，果然鬼话是不能信的。”
    七安有苦难言。他本来就虚弱，又没有昊阳的身体做庇护，脸色越来越难看。
    江河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差，忍不住道：“喂，你怎么了？生气了吗？本来就是鬼，脸色这么难看，再这么生气下去，你可就是只名副其实的大恶鬼了。”
    七安根本就不在意，听江河这么一说，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你想多了，我才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呢！”
    “当真？那为什么你脸色那么难看？”
    “我都说了，还不是因为你……”七安支撑不住，一个趔趄，就要跪倒下去。江河一个手疾眼快，竟扶住了他！
    七安震惊地看着她。
    “叫你乱说话！”江河扶着七安坐下来，见七安正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你盯着我看干什么？我又没说错话。”
    “你居然，碰到我了？”
    第33章
    “你居然，碰到我了？”
    七安这么一说，江河也觉得很是蹊跷，“对哦，我居然碰到你了！而且没有被冻伤！真是稀奇！”
    江河边说边拍拍七安的肩膀，露出久违的微笑，全然不知七安看着她出了神。
    “哎，你的身体是不是没好全？我看你还是同上次分开时一样的状态，好像还更严重了，人形都未成。”
    玩笑归玩笑，江河还是十分珍视七安这位鬼朋友的。
    “你怎么看得出我身体的好坏？”
    “当然看得出。你以为我见了这么多年的鬼是白见的？”江河得意地说，“我可以从鬼身上的透明程度和眼色判断它的强弱。”
    “说来听听。”七安饶有兴趣地靠在墙上听她讲。
    “比较小的鬼呢，他的身体很透明，而且是白色的，就跟白色塑料袋似的。”
    七安忍不住笑喷，“塑料袋？你在打比喻方面可真是个天才。”
    “本来就是嘛，塑料袋，多贴切啊！”
    “对对，贴切。那么强大一点的呢？”
    “强大一点的鬼嘛……”江河把目光锁在七安身上，“就是你！”
    “我？”七安指着自己。
    “对，就是你！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同寻常，跟别的鬼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七安托腮，像小孩子听大人讲故事一样。
    “你跟人完全一模一样，身体不会轻飘飘的，除了皮肤有点白，脸色有点难看，简直就跟一个得了白化病的人没有分别！”
    七安仿佛受到了一千点暴击，托着脸的手抖了一下，下巴磕到了墙壁。
    “哎哟——幸好我是鬼没有痛觉……”七安捂着下巴，“江河，你果然是天才中的异类，我这样的翩翩公子，居然被你说成了白血病人？”
    “哈哈哈，我想了想，只有这个比喻最适合你了。”
    “接着说。”
    “你浑身上下散发着蓝光，那光的力量深不可测，就像浩瀚的宇宙。”
    “嗯。这个比喻贴切。”
    “嘘！没说完呢！别打断我！”
    “你说你说。”
    “后来我知道了，蓝颜色的鬼是最厉害的，其次是青色、黄色、白色。身体越透明呢，也就代表力量越弱，弱到一定程度呢，就会灰飞烟灭，遁于无形。”
    七安鼓掌，“厉害厉害，想不到你居然无师自通。”
    “那是当然。”
    江河观察了七安的身体，道：“你现在身上的蓝光还是在的，这就说明你的力量根本还在。只是你的身体这么透明，就算根本在，一个不小心你就会灰飞烟灭的……”
    江河被自己的话惊到。
    “七安，快回到石头里来！”江河一把抓住七安，七安忽然一笑。
    “你都这样了还笑？快回到石头里，等你好了你再出来找我。”
    “等我回来，你又不认识我了。”七安嘟囔着。
    江河不知七安话从何来，“什么叫‘又不认识你了’？你不就长这副模样吗？”
    “快给我滚回石头去！”
    “说好了，回来不认识我你就死定了。”
    “好好，你还要不要活了？”七安就这样被江河推搡着回到了石头里。
    “这个七安，还真是搞笑。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吗”字还没说不出口，江河便好像知道了什么。这个世上还真有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孟昊阳不就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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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76

    江河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忽然觉得自己简直脸盲到家了！
    “刚刚七安说我‘又不认识他’，那段日子昊阳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白天黑夜完全是两个人……难道……难道那段时间昊阳被附了身？”
    “这怎么可能呢？”江河被自己的推理怔住。
    “如果被附了身，那我为什么没有察觉呢？”
    “可是，一个人在大病一场之后，性情大变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江河一个人半夜在阳台上自言自语，巡夜的楼管上来的时候发现她，被吓得丢下手电筒，大喊“有鬼”，便被吓跑了。
    江河听到惊呼，慌忙转身，发现身后并没有鬼，“大半夜地扮鬼吓人有意思吗？”江河无趣地耸了耸肩。
    自从戴了江柯的手链，还有脖子上的这枚星星石，江河就再也没有见过鬼了，除了七安。
    其实此时江河身后，飘荡着七八只白色的透明鬼，凌晨两点半，深夜的天台，怎么会没鬼？
    那几只鬼听到江河冒出这么一句话，很不甘心，绕着她晃悠，有的鬼还用手在她面前晃了几晃，发现江河根本看不见他，只好无趣走开。
    “喂，她以前不是看得见我们的吗？难道她瞎了？”有只鬼说。
    另一只鬼答，“你怎么这么笨？刚刚你不是看见大鬼跟她在一起吗？大鬼怎么会让我们这些小鬼吓到她呢？”
    “也对。那你说，大鬼这么强，为什么要保护这么一个平平凡凡的小姑娘呢？这姑娘蔫蔫的，长得不好看，又不能吃……”
    “这你就不懂了吧？难道你没听说，大鬼在找七女吗？”
    “七女？不就是大鬼生前没娶到的老婆嘛！大家都知道！”
    “不过……听说七女是个温柔可人的小美人儿，这个姑娘长得也太普通了吧？她怎么可能会是七女呢？”
    “她就是七女！不然大鬼一千多年孑然一身，怎么会找这么个小姑娘谈恋爱呢？”
    “也是。”
    “这姑娘啊，八成就是七女的转世。我听说转世归来的人，面貌都是不同于前世的。说是为了防止遇到前世的人，想起前世的姻缘，乱了这世道的轮回！”
    “这么说来，大鬼对七女还真是一往情深，就算七女易了面貌，还是在茫茫人海中将她认了出来。”
    “可不是嘛！”
    “不过大鬼找到了七女有何用？人鬼殊途，终归阴阳相隔。”
    “听说大鬼是来兑现七女生前的一个承诺的。”
    “什么承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那谁知道？”
    “听说只有七女一个人知道。”
    “啊？七女转世归来，不是喝了孟婆汤，早就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吗？估计她连自己前世是谁也不知道吧？”
    “所以大鬼要设法恢复七女的记忆，然后再兑现承诺呗！”
    “兑现之后呢？”
    “大鬼就能安心回到生死轮回，从此不再干涉阴阳两界的生离死别。”
    “哇！那太好了！我们从此以后就不用再在大鬼的眼底下苟且偷生了！”
    “等大鬼离开，我就去吃别的小鬼，增强自己的灵力！”
    “听说喝人血提升灵力更快呢！”
    “是吗？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成为这世间最强大的鬼！永远存活在这世间，再也不要投入轮回做人，做人真是太痛苦了。”
    “等我攒够了灵力，就可以像大鬼那样得到永生！”
    “那，大鬼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等他什么时候恢复七女的记忆，兑现了承诺呗！”
    “怕什么？咱们都死了多少年了？还急于这一时吗？反正大鬼终究是要走的。”
    “只能这样了。祈求上天让我在等待的日子里，千万不要遇到阴阳鬼族的人才好，不然又要被抓回去做人了！”
    “去去，闭上你的乌鸦嘴！咱们好不容易偷偷吸食了几个小鬼，才有余力跟鬼差、阴阳师们抗衡。”
    “对对，幸好咱们刚死的时候有二鬼提点，吸食了小鬼后才免于死后被带回地狱，接受阎王的拷问。”
    “你说二鬼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在大鬼的眼皮底下怂恿我们？”
    “啧，管那么多干嘛？大概就是哪个看大鬼不顺眼的鬼咯！反正要想永生，听她的准没错！”
    “对对，我看二鬼身上的鬼青蓝青蓝的，丝毫不逊于大鬼身上的蓝光，想必也是个活了一千多年的鬼！道行匪浅啊！”
    “没准二鬼能在大鬼离开之前灭了他也不一定！”
    “对！我听说大鬼之所以能永生，是因为吸取了一千多年的日月精华。可是这日月精华绝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的，要一日一日慢慢积累，才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还不如二鬼教的办法管用呢！”
    “我刚刚看到大鬼的灵力有损，一时之间是恢复不了那么快的。这可是个消灭他的好时机啊！我们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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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这个消息告诉二鬼啊？”
    “当然要了！说不定明天，咱们就能脱离这苟且之苦了！”
    众鬼狂笑离去。
    “大人，我听小鬼们道，那孟七安现下因救神婆江氏的人而灵力大减，这可是个灭掉他的好时机啊！”林素佝偻着背，对着身穿紫衣长袍的女鬼道。
    近日来，在这位大人的庇护下，林素吸食鬼魂越发放肆，如今身形弯曲，面部发紫，双眼泛红，说话口冒白气，活生生成了鬼魅的模样。
    “哦？神婆江氏的人？莫不是那所谓的七女江河？”紫衣女鬼的声音满是戏谑。
    “那倒不是，是她的母亲江月。”
    “孟七安怕是疯了不成？竟然耗费一千多年的灵力逆天而行去救一个神职？亏得那江月没有神力，否则孟七安早就魂飞魄散了吧？”
    “可不是嘛！像我们这些有神职的人，如果命数将至的时候被救了，可不像他孟七安轻轻动动手指头就能救活的普通人，我们受命于天，生死皆由天定，他救神职，就是逆天而行，自然会受到反噬。”
    “真不明白孟七安为何要救江河的母亲，难不成他真的以为江河就是七女？当年的云家大小姐云瑶？”紫衣女鬼露出一脸鄙夷的样子。
    “大人，您殚精竭虑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复仇吗？管他孟七安想救谁救谁？现下这个孟七安力量大减，说不是大人您能置他于死地，让他永世不得轮回，以报您一千年前的血海深仇啊！”
    “我知道怎么做，不用你指指点点。”女鬼恼火。
    “是，大人精明骨干，自然自有决断。刚才小的多嘴了，请大人不要动怒的好。”
    从前不可一世的阴阳师林素，如今竟在一个女子面前卑躬屈膝。
    紫衣女鬼冷哼一声，“一千多年前，孟七安负我，最亲近的人也负我，还害我缚白绫自尽，此等血海深仇，我自然不会忘！”
    女鬼猛然回头，朝林素投去冷冷一瞥。女子眉目如画，右眼下方有一颗泪痣。
    原来她是七安记忆中跟云瑶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云瑶的孪生妹妹，云岚。
    林素见到云岚的真容，忽觉一股寒气袭来，他慌忙低头，默不作声。
    “我定然不会让他们死得干脆痛快，否则枉费了我这些年来的殚精竭虑。”
    “是是，大人说的是。”
    “一千年了，我还是忘不了那一夜。那夜，我含愤自尽。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于是死后魂灵出窍之际，我拼命逃脱鬼差的追捕。筋疲力尽之时，我感到自己的气息上下乱窜，痛苦难忍，意外之中我附到了一个人身上，忽然发现那副躯壳里有极大的怨气，呼吸之间，我将那人身上的阳气以及怨气尽数吸尽，方觉通体畅快。我从那人体内出来，却见那人脸色发黑，倒了下去。我慌乱极了，附身探了探他的气息，才知道他已经气息全无。”
    “我怕极了。我云岚上辈子从没杀过人，做了鬼之后反而成了杀人的鬼。可自从我知道吃人怨气能让我有力量跟鬼差抗衡后，我便专食人之怨气。不吸食阳气，是为了避免被鬼差发现。每死一人，鬼差势必会查明死因，若死于非命，鬼差自然会从逃亡的名单中找到我，届时必将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一千多年来，我以吸食人的怨气为生，如今力量足够强大，不必再怕小小的鬼差追击，连阎罗王见了我，都得退避三舍。”
    “是是，大人如今的力量仅次于孟七安。只要灭了孟七安，方能成为天地间最强大的灵魂，即阴阳之首，可主宰世间轮回了呀！”林素阴险一笑。
    “主宰轮回？”云岚冷笑，“人固有一死，即使是你依附了我，得我之法吸食了魂灵，终难逃一死。林素，莫不是你想让我从阎王那里拿来生死簿，除去你的名字，以得永生？”
    林素哑然失笑，“大人果然是深知我心……”
    “放心，只要你为我所用，他日定保你生生世世免受轮回之苦。”
    林素满意地点头微笑，“大人您请放心，林素既在危难之时为你所救，势必永久为您效力。不知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孟七安要恢复七女的记忆，兑现承诺，而后结束永生重新回到轮回之中。那我就来做这‘七女’，让孟七安永远也找不到真正的云瑶。”
    “大人英明，小的定当全力相助。”
    “对了，还有那个资质差劲又爱管闲事的阴阳师，这个人，迟早要解决他！”
    林素眼中似乎闪过不安。
    “大人，其实您不必把这个人放在心上。他不过是个名义上的阴阳师罢了，没有一点灵力，只会用一些拿不上台面的法术来糊弄鬼神。您只管把他放在一旁，不理他就是。若您觉得他碍事，我给他个教训，让他尝点苦头就是。大人不必为他伤神……”
    云岚听闻，觉得言之有理，只点点头，便不再多说。
    “林素，你既为我所用，就必须事事听命于我。若我发现有朝一日你背叛于我，我定然置你于万劫不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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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
    “林素唯恐报恩而不及，怎会背叛您呢？大人，您多心了。”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是，林素会记一辈子的。”
    “那么，明日便开始吧！”
    “是，大人。”
    而后两人化作黑雾离开。
    黑暗中，忽然飞出一只黑色蝴蝶，幻化成人形。原来林叶方才在附近走动，忽闻人鬼交谈，为免被发觉，便屏住了人气，化作黑蝶隐藏在黑暗之中。
    “大哥竟然为求得永生到了追随一只怨鬼的地步！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对一个女鬼卑躬屈膝？”
    林叶为林素的不争气而感到十分气愤。
    “不对，云岚不可能只是为了复仇那么简单！大哥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肯定跟云岚背后的阴谋有脱不了的干系！”
    “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去送死！更不能看着这怨鬼作乱而置之不理！”
    林叶化作一团黑气，遁入天际。
    第34章
    是夜，望城大厦顶楼站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
    她站在水泥围成的护栏上，向下俯视着六十六楼下的璀璨夜景，怯怯欲往而又不敢往前。
    “跳下去吧！跳下去，你就解脱了。”
    背后传来阴森可怖的女声，令人听了不禁头皮发麻。
    女孩讶然回头，“谁？你是谁？”
    然而背后空无一物。
    女孩咽了口唾沫，再回头时，一张苍白的脸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
    女孩一吓，连连后退。
    “你……你是什么人？我……我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女人笑，“你都要死了，还关心我是谁？原来你是不想死的吧？”
    女人的话一下子激怒了女孩。
    “谁说我不想死？我巴不得快点死掉！我受够了无止境的考试，受够了同学老师的冷嘲热讽！这个世上从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过我！我讨厌他们！讨厌这世上所有的一切！”
    女孩的情绪异常激动。
    “既然如此，你还犹豫什么呢？跳下去啊，跳下去你就不用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女孩往前走了几步，向下看了看，六十六楼下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只要纵身一跃，便能结束这一切！
    “跳下去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吗？”女孩悠悠自问。
    “当然，很快，你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女孩望着眼前一片璀璨夺目的灯光，双眼开始迷离。
    江河宿舍，十一点半，宿舍已经关了灯。江河刚躺下床，就发现自己脖子上的石头忽然闪烁蓝光。她慌忙用被子盖上。
    “喂，你干嘛？”江河用气息跟石头里面的七安对话。
    “有重要的事情，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必须马上过去。”
    “什么事啊？”江河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七安瞬间移动带走。
    江河穿着睡衣出现在望城大厦顶楼的一角，七安也从石头里蹦了出来。
    “喂，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我头发没梳，衣服也没换呢！”
    “嘘——”七安示意江河别出声。
    “我的有缘人有危险，我必须救她！”
    “有缘人？在哪儿？”江河小声问道。
    七安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林辰正躲在一块水泥墙后，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像在观察着什么。
    江河也发现了他，准备叫林辰，却被七安一把捂住嘴，带着她瞬间移动到林辰身旁。
    “你们怎么来了？”林辰惊讶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七安循着林辰的视角望去，看到云岚诱导女孩跳楼的场景。
    “这个云岚，果然不简单，竟然怂恿女生自杀！不行，我得去阻止她！”
    江河就要冲过去阻止，被两人分别按住了两肩。
    “不要轻举妄动，你在这里好好待着，等时机到了，我们两个再过去。”林辰道。
    “她都快跳下去了，还等什么时机啊？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江河着急地看着女孩一步步往前走。
    “我们要等云岚露出破绽，确定她的身份。”
    “都这种时候了，你们还要利用一条人命来试探她？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啊？”江河真是气急了。
    “别担心，她是我的有缘人，我不会让她死的。”七安道。
    “不行，我绝对不能接受你们利用她的性命来开玩笑！”江河挣脱两人的束缚，冲了出去。
    “小妹妹，你别听她的话，你死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女孩停止向前走，迷惑地看着江河。云岚看见江河，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怪笑。
    七安、林辰先后现身，将江河护在身后。
    “你们在这里很久了吧？”云岚看到他们三人，似乎一点也不惊奇。
    “云岚，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林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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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然了，否则我怎么会成为你们的同学呢？”
    “小齐跳井的事，也是你做的，对不对？”江河质问。
    “哎，话可不能乱说。他们是自己自愿的，我可没有强迫他们，”云岚转头看向女孩，“小妹妹，你说是不是？”
    女孩像魔怔一样，机械的点了点头。云岚得意地看着三人惊讶的反应。
    “我说你们三个，这么晚了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莫不是专门来跟踪我的吧？”
    “云岚，你会障眼法，又会施咒，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林辰问道。
    “哦？这么说，你既看得懂障眼法，又知道施咒这种东西，你又是什么人呢？”
    江河吃惊地看着林辰，“林辰，你怎么知道这些法术咒语什么的？我听外婆说过，世间懂这些东西的，除了鬼神，便是人间的阴阳师。莫非你……”
    江河吃惊地看着林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呆望着云岚，“你们……”
    “对，我是阴阳师。而云岚，则是作乱人间的鬼！”
    “什……什么？！”江河惊讶万分。江河惊讶不是因为林辰自爆身份，而是因为林辰说云岚是鬼。在此之前，江河虽然怀疑过云岚的身份，但却从不知道云岚居然会是鬼。
    云岚冷冷一笑，“你凭什么说我是鬼？你怎么知道，我非神即鬼呢？”
    “是神是鬼，让月亮来说话。”七安说着，拨开了遮住月亮的乌云，月光穿透阻隔，照耀大地。众人将目光投向云岚，地上没有她的影子！
    “现在你还想狡辩什么？”林辰道。
    然而云岚并没有因为身份败露而惊慌，她盯着没有影子的七安，愣住了。
    “你不是孟昊阳？你是七安？”
    “没错。”
    云岚凄然一笑，“一千年了，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江河听着云岚叫七安的名字，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们以前认识？”江河看着面无表情的七安，质问道。
    “嘘——”林辰虽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这种情形下，作为局外人，还是旁观为妙。
    “七安，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七女啊！”云岚深情款款的望着七安。
    “啊？！”江河忍不住发出惊呼。
    不止江河，七安、林辰同样是一头雾水。
    “不可能。你不会是七女。”
    “我不是，那还有谁会是？她吗？江河？”云岚看着站在七安身后的江河。
    “对！就是我！怎么？你有意见啊？”江河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
    云岚笑，“七安，我发现一千年过去，你的眼光可是越来越差了。就算你认错了人，也不该找到一个容貌跟我差那么多的人啊……”
    “你做了一千多年的鬼，难道不知道投胎转世归来的人，会易了前世的容颜吗？”林辰忍不住插嘴道，他实在不愿相信这么个作恶多端的人，会是银河镇的镇民们崇敬一千多年的七女。
    “江河就是七女，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只要看到她的眼睛，我就能认出她。”七安淡淡道。
    “那你怎么知道，七女投胎了，而不是跟你一样因为某种原因变成孤魂野鬼在这个世上飘荡了一千多年呢？”
    “如果你真的是七女，为何游荡世间一千年，时至今日才遇到七安？那一千多年，你不去找七安，你去哪儿了？”
    “一千年来，我的魂魄一直游荡在这天地之间，找不到可以稳固我魂体的东西。我一直凭着一丝见你的执念，游离着，飘荡着，终于等到了你。”
    “凭一己执念就能在这世间留存千年？云岚，倘若真如你所说，那么这世间该有多少像你这样凭借一己执念存活世间千年万年的孤魂？”
    林辰忍不住发问，云岚的说辞实在是太过荒唐。
    云岚被洞悉一切，不知该如何作答。
    林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据我所知，能过存活千年甚至万年的魂魄，不是以天地精华为食，便是以人类怨气为食。能吸食天地精华并顺利存留下来的，自人类诞生以来，唯有七安一个。而以吸食怨气得以经久不衰的，就是你冤魂云岚。”
    云岚沉默片刻，忽然大笑，“林辰，想不到你灵力不精，学识倒是匪浅。没错，我就是靠天地之间的怨气而存留下来的。”她转头看向七安，眼眶发红，“可是七安，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在今天见到你。”
    江河看向七安，只见七安并无半分疑虑之色，像是相信了云岚的话。
    “七安，你相信她说的？”
    林辰同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七安。
    只听七安道，“你能证明你就是七女吗？”
    “你答应过我一个承诺。还有我们的信物，红色油纸伞。”
    七安怔住。红色油纸伞是信物的事，确实只有云瑶和他知道。
    “你真的是云瑶？”
    七安吃惊地睁大眼睛。
    “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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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80

    我从来都不会骗你。”云岚的眼里是一脸笃定。
    “七安，云岚这个人心机难测，就算我不是七女，但一定不是她啊！”江河看着七安为之动容，心里像有十几只蚂蚁爬在心头。
    “是啊，孟大人，您还是……”林辰想说什么，云岚开口阻止，“七安，你不要相信旁人的话。江河假扮七女，说不定是出于某种目的。我跟你才是同一时代的人，我才是七女。”
    此时七安仿佛也中了魔怔般，听不进江河和林辰的话，径直走向云岚。
    “既然你已经见到我了，那么，不要为了我去伤及无辜了，好吗？”七安伸手抚摸云岚的脸。
    云岚握住他的手，“当然，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云岚轻轻在空气中挥了挥手，女孩随即恢复了神志，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站在顶楼上，吓得连连后退，江河忙过去将她扶住。
    “七安，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离开江河，回到我身边。”
    “什么？！”江河原本护着女孩，听云岚这么一说，激动地把她扔给了林辰，跑到他们两人跟前。
    “七安，你不要相信她，她就是个坏女人！”
    “是啊孟大人，在一切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要冲动。”林辰扶住女孩，不忘附和江河。
    可是今天的七安真是奇怪。他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异常地冷静，异常地糊涂。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放心，我自有判断。”
    “云岚，给个时间，等你证明你就是七女，我就离开江河，跟你走。”
    “好，我会办法证明我就是七女。七安，我们下次再见。”云岚化作一团黑气，消失在天际。
    “七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岚在搞什么鬼？”云岚走后，江河忍不住拉着七安兴师问罪，“你真的会跟她走吗？云岚跟云瑶，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七女本名是云瑶，她有个双胞胎妹妹，叫云岚。”
    江河听得一头雾水，“那云岚，怎么会是七女呢？”
    “云岚绝对不可能会是七女。孟大人，她一定是处于某种目的想要利用你。”
    “我当然知道云岚不是个简单的人，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了解她。只是，我必须知道，云岚到底想做什么。”
    “我听说，云家姐妹当年因为你，感情破裂。云岚对你，不知是真是假。七安，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江河，你是女生，比较方便，你先带这个女孩回家。”
    江河狐疑地看了七安一眼，“你们，该不会故意支开我，偷偷瞒着我商量什么大事吧？”
    “我们商量着，明天把你送给云岚当早餐。”七安又恢复往日不正经的模样。
    “切——鬼才信你。算了，我先走了。”江河扶着女孩离开。
    “孟大人，你想对我说些什么？”林辰知道七安是有话对自己说的。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对你说？小林辰，你果然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说说看。”
    “云岚现在想设法取得我的信任。我知道她只要不达目的，就一定不会罢休。我担心，她会对江河不利。”
    “所以，你一定会选择相信云岚，离开江河？”
    “是。”七安居然第一次跟林辰有了心灵相通。
    “江河这边，你不用担心。只是你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就会牺牲掉一些东西……”
    “云岚吸食了人类的怨气一千多年，只要稍加修炼，势必灵力在我之上。我能做的，就是在她真正强大起来之前，打消伤害江河的念头。”
    “云瑶和云岚，他们生前有很大的过节吗？”
    “云岚受小人蛊惑，死前余怨未了。我料想着，正是因为她心中这般余怨，才促使她找到吸食怨气为存的办法，才得以在这一千多年间存留下来，从而不断强大。”
    “听说以怨气为食的游魂，力量要比以天地精华为食的孤魂，强大得多。”
    “云岚处心积虑多年，等到现在才在世间崭露头角，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对付我这么简单。她背后一定藏着更大的阴谋。所以，我必须为了阻止她做出更大的努力和牺牲。”
    “包括不实现对七女的承诺吗？”林辰讶然。
    “如果为了实现对七女的承诺，而让阴阳两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想，七女也不会心安。但为了阴阳两界的和平，牺牲这点一己私利，那又何妨？”
    “可，你为了这个承诺，等待了一千多年！一千多年，你终于等到了七女投胎转世，现在，你就要为了大我而牺牲小我了吗？”
    林辰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只是不希望，七安会有遗憾。
    “如果我孟七安的命运就是如此，等待一千年，只为阻止一场浩劫，那么我此生无憾了。只盼着来世，若投胎转世再为人，我再向七女请罪，和她长相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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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81

    林辰沉默。
    是夜，乌云遮蔽了月亮，冷风呼啸而过，没有一丝温度。
    第35章
    七日前
    七安虽已恢复了灵力，但仍离不了孟昊阳的身体。
    对七安来说，孟昊阳的身体就像是一座冰山，而他是一块小小的冰块。一旦离了冰山，他随时都会消融逝去。
    “以后我的身体，你想用，便只管拿去。”孟昊阳道。
    “怎么？看我受了这么重的伤，良心不安吗？”七安不管什么时候都喜欢开玩笑。
    “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才知道，能给江河带来快乐的人，唯有你。”
    “怎么忽然这样说？你跟江河可是交往了八年的好朋友！你在江河心里，自然是任何人都无可替代的。”
    “是吗？然而我仅仅只是她不可替代的朋友。可是七安你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了？”七安头上挂满了黑人问号。
    “其实，江河是知道我跟你的。”孟昊阳的回答让七安觉得头皮发麻。
    “不……不会吧？”
    “七安，我知道江河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的。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对一个白天黑夜性格天差地别的人产生疑惑，何况是一向聪明绝顶的江河？”
    “那……就算她知道你的身体里有两个人，她也不可能知道那个人就是我啊！”
    “鬼，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会告诉她的不是吗？”
    “……”七安被孟昊阳一个猝不及防骇到，“你知道她能看见鬼？”
    “我记得很久之前，刚认识江河，我就经常看见她一个人在角落里自言自语。偶尔会忽然被什么东西吓到，每次问她怎么了，她总是笑着摇头撒谎。时间久了，我大概就能猜到一些。”
    “你怎么会信这些呢？”七安讶然，“现在的90后00后，都这么迷信了吗？”
    “因为我也能看见。”孟昊阳这么说时，七安起初被吓了一跳，但想起自己也是鬼这回事，便泰然信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既然你能看见鬼，那江河看见的，你为什么看不见？”
    “我只能看见我们孟氏的鬼魂。”
    “此话怎讲？”
    “第一次看见鬼的时候，是我爸妈出车祸死去的那天。那天警察带着我去车祸现场认尸。我看见我爸妈站在马路对面牵着手对着我笑，后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我才知道原来那是他们的灵魂。”
    “后来我爷爷死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他的鬼魂。他不像我爸妈死的时候那样对我笑，而是用一种很愤怒的表情看着我。他说我活着就是个祸害，在我身边的人迟早会被我害死。”
    孟昊阳怅然一笑，“对不起，我扯远了。”
    “所以你才会一直排斥江河待在你身边？”
    “对。也不完全是。最重要的，是江河身边需要一个可以给她带来温暖的人，而你刚好就是。”
    其实在七安救江月的时候，江河便证实了她心中对七安可能附身在孟昊阳身上的猜想。
    任何拥有神职的人，时间静止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所以江河在那时便清楚地知道七安一直存在在孟昊阳身上。
    江河之所以不揭穿，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究竟是他们两个，还是他们其中之一。
    其实江河心里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孟七安。只是，她不清楚自己的喜欢究竟是有着和孟昊阳相似外表的暖心体贴的七安，还是仅仅是七安，无关他人。
    如果孟七安没有和孟昊阳一样的外貌，她还会喜欢他吗？还是，她喜欢的只是她期待的孟昊阳该有的样子？
    江河不知道。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太过深奥。她想不明白，忽然脑袋一片混沌。她抓狂似的把自己的头发揉得像个鸟窝。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知道了真相！
    这时脖子上的星星石忽的一闪，一道蓝光从石头里钻出来。
    “嗨，好久不见。”七安的声音充满磁性，好听极了。
    可对于方才正想事情想得出神，而今又被七安吓一跳的江河来说，一点都不好听！
    “你想吓死我啊！”
    江河劈头盖脸就是一吼。
    七安捂住耳朵，露出痛苦的表情，“你就是这样跟我打招呼的吗？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谁叫你不提前打声招呼的！”
    “我打了呀，刚刚星星石一直闪着光呢！你没看见吗？”
    江河刚才脑袋里像一团泥浆似的，哪里会注意到脖子上发光的石头？
    “我……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吧？”
    “你刚才说话了吗？我怎么没听见？你都说了些什么？”七安一副天真的样子，江河勉强相信他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没什么没什么，”江河憨笑着转移话题，“七安，你在人间活了一千多年，在天地间飘来荡去的，不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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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82

    七安被江河的奇葩问题惹得发笑，“江河，为什么你每次都会问这些没有营养的问题？”
    “哪里没营养了？难道不是吗？你除了帮你所谓的有缘人，其他时间不都四处飘荡吗？”
    “我的本体是一颗赤星，终日在天际吸取日月精华，才得以光辉万丈，永垂不朽。”
    “哦——”江河配合地应和了一下。
    “一千年来，我一直在等待七女的出现，期盼有一日能兑现她的诺言。为了能早日等到她，我一面帮助着濒临死亡或是生存困难的有缘人。我认为只要我解救了很多人，弥补他们的缺憾，七女就会很快出现。一千年，无数个日日夜夜，我在地球上方守望着，等待着。只要希望在，我就昼夜不舍地立于高空之上。我努力发光，努力救赎，只希望七女早日出现，回到我身边。”
    “所以你不断吸取日月精华，都是为了七女？”
    “对。”
    “如果七女不出现，你就永远守在太阳之上，银河以北的地方？”
    “嗯。只要七女会来，无论等多久都没有关系。”
    “你就不怕她永远都不出现？”
    “不怕啊，你不出现了吗？”
    “我……我是说如果，如果七女不来，你就会一直一直发着光，一直一直在天边守望，直到光芒消失？”
    “七女不来，我就一直等。然而我的光永远不会熄灭。只有七女出现了，承诺兑现了，我的光芒才会消失殆尽。”
    “消失之后呢？你会去哪里？”
    “消失之后，便星沉大海，一切归于安宁。”
    “啊……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存在本就是为你的承诺啊！”
    “那我宁可承诺永远都不被实现。”
    七安、江河、林辰还有云岚，他们在约定好的时间碰面。云岚在看到林辰的第一眼，便心生不悦。
    “林辰，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你出现在这里，不大好吧？”
    “江河是我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云岚冷眼扫过江河，轻蔑一笑，然而只是一瞬，便恢复淡然。毕竟在七安面前，她还是那个温柔可人的七女。
    “云岚，你怎么证明你就是七女？”七安道。
    “我会打开一个虫洞，回到一千多年前我们的时代，共同经历过的场景。真正的七女看到自己的过去，一定会想起前世的记忆，这是让转世的人恢复前世记忆的办法。”
    七安闻言，恍然大悟。
    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想过这个办法呢？可，尽管七安有让时间静止的能耐，也未必能把虫洞打开。这是一项大工程，需要耗费很多灵力。
    “虫洞不是想开就能开的，即使是耗尽你我毕生的灵力，也未必能够。”
    云岚一笑，“七安，不必多虑。我在天地宇宙间混迹一千年，已经找到打开虫洞的最佳方式，你只需跟随我就好。”
    七安和林辰面面相觑。
    “怎么？不相信我吗？还是，你担心江河真的不是七女？”
    江河听闻，无故燃起怒火，“这有什么好怕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尽管来就是了。”
    江河还真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
    “好！江河，你还是做好离开七安的准备吧！”
    云岚即刻运行灵力。空中一下子便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漩涡，四人来不及准备，便被卷入其中。
    晚风亭，一男一女于石桌相对而坐。
    云瑶手执画笔，在油纸上作画。七安则坐在对座指点。
    “七安，你说这桃花是五瓣好还是六瓣好？”
    “自然是五瓣为佳。六瓣桃花过于紧实，虽为双数，却失了雅致。五瓣则不同，瓣与瓣之间错落有致，不失风韵。”云瑶闻言，会心一笑。
    “七安所言极是。我方才正是纠结于双数单数，听你一言，顿时觉得柳暗花明。只是这五瓣桃花不大好画。该如何下笔？”
    七安起身，至云瑶身侧，手把手教她画桃。朵朵桃花顷刻间在纸上绽放开来。
    江河在一旁看得痴迷，忍不住锤了下七安的肩头，“七安，原来你画画画的这么好啊！”
    七安看着江河天真无邪的样子，一筹莫展。
    到底，江河还是没有想起他们共同的回忆。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七安、林辰皆是一副沉默，唯有云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江河才明白了什么。
    原来，她真的不是七女。七安终归是要离开她。
    江河诧异而又失落地望着七安，七安也望着她，两人相视无言。云岚在一旁看好戏似的，不温不火地对七安道，“七安，事已至此，真相大白。江河并非七女，真正的七女是我啊！”
    江河不愿意七安就这样离开她。
    “七安，你不是说，只有能打开那把红色油纸伞的人才是七女吗？事实证明，我就是七女。不然，你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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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83

    拿来，让她试试？”
    七安垂下眼眸，回避江河的注视。
    “不用试了，”他淡淡道，“以前都是我误会你了，现在我知道了，七女不是你，而是云岚。”
    江河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过来。
    “这……怎么可能呢？七安，你不是说过，即便是我转世归来，易了容貌，只要看到我的眼睛，你就能认出我吗？”江河急得快要哭出来。
    七安依旧没有看她。江河抓住七安的肩膀，强迫他看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极了此刻那个画桃的女子。可她什么都记不起来，她终究不是她啊。
    “这世上的眼睛千千万万双，偶有两双相似的眼，也是常有的事。”
    七安的话里不带一丝温度。
    江河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好慢慢松开抓住他的手。
    “好吧，一切就当作是误会一场。”
    “很抱歉，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耽误？江河心中自嘲。他在她失落失意的时候出现，又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陪伴着她，如今又在她喜欢上他的时候残忍决绝地选择离开她。而今只一句“耽误”，便将所有过往推得一干二净。
    七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江河忽的冷笑一声。也罢，或许她生就不配拥有这世间的一切美好。
    “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江河努力抑制住眼中的泪，不让它流下来。
    七安不说话，云岚成人之美般将众人带离记忆。
    “你现在可以走了。”
    云岚小人得志般看着林辰带走江河。
    等离开了七安的视线，江河眼中的泪水才落了下来。
    “江河，你没事吧？”林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河。
    然而江河只是默默流了眼泪，又默默擦干。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她一脸洒脱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林辰知道，这样的江河，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这才是她最伤心难过的表现。
    “其实七安他……”林辰忍不住想解释什么，却被江河打断，“我知道！我什么都明白的，林辰，你不用安慰我，我可以想得开的，真的。从今天开始，我江河就当从没见过七安这个人。这个人在我生命里已经翻篇了。”
    江河佯装微笑，“天气这么热，走！我请你吃雪糕去！”
    江河林辰走后，孟昊阳并没有允许七安跟着云岚离开，而是在半途驱使七安逃跑。
    “七安，你这样做，真的是对江河好吗？”找到安静的地方停下来时，孟昊阳忍不住问。
    七安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无奈。
    “那天我跟林辰说的话，你都知道了的吧。我这么做，对你，对江河，以及所有人，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百利而无一害？”孟昊阳冷笑，“你来到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里，已经烙下深深的印记。难不成你就打算这样不管不顾就离开了吗？你不知道你对江河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人！”
    “我知道。”七安深吸一口气，“我会让你们忘记我，不会留下任何关于我的记忆。”
    “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对吗？你以为我们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活了一千年，随随便便一个月两个月的时间都可以不被放在眼里，我们跟你一起的时光，就这样被你随意抹去，你以为你是上帝，可以主宰别人的人生吗？”
    孟昊阳真的不喜欢七安老是一副他人我主的样子。
    “如果我不离开江河，她在我身边越久，就越危险。”
    “难道除了离开她，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更好的办法？七安又何尝没有想过，倘若会有更好的选择，他又怎会轻易离开江河？七安无奈摇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呢？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孟昊阳无法接受七安要离开江河的事实。
    孟七安，他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江河快乐的人，他怎能眼睁睁看着江河陷入不幸？
    “对了，林辰，林辰不是阴阳师吗。我去找他！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孟昊阳说着就要去寻他，七安伸手阻拦。
    “昊阳，没有用的。云岚是这世间除了我之外最强大的亡灵，不要说林辰，就算是他们家族所有的阴阳师联手，也不会是她的对手。现下，也只有我能够控制住她。”
    孟昊阳听完，整个人如同被浇了一桶冷水。刚才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瞬间荡然无存。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江河，可我不得不这么做。我走后，你就能重新做自己，不会再被所谓孟氏不详后代的骂名所困，也不用再担心会给接近你的人带来灾难。”
    “你记住，我的离开本就是顺应天命，尘归尘，土归土罢了。所以不必为了我而伤心难过，我不过是回到了属于我的地方去罢了。”
    “你说得云淡风轻，谁知道你为了来到这里寻找江河付出了多少代价？”
    “我受了一千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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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难，换来未来的和平，也不枉走这一遭。天神放任我存留至今的深意，或许就是如此吧！”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这么乐观？”孟昊阳自知天命不可违，只好嗔笑着调侃七安。
    “我一向都是如此，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七安配合地乐观到底。
    “那么，我希望你能安心离开，也希望江河能没有痛苦地接受你的离开。”
    第36章
    是夜，云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门外呼呼的风声吹得她心烦意乱。
    姐姐云瑶被许配给了王爷，这可是件皆大欢喜的事！可是，她要怎么做，才能让爹答应把她许配给七安呢？
    爹向来最疼爱云瑶，云瑶本来是要被嫁到孟家做孟家少奶奶，如今爹正为违约一事心烦，怎会轻易答应我跟七安的婚事呢？
    倘若自己长得讨人喜欢些，比云瑶更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身份更尊贵一点，或许还有希望代替云瑶嫁到孟府。可偏偏自己是个下贱奴婢的女儿，生得是好看，可就是比不过嫡出的云瑶，偏偏还不讨爹的欢喜……孟府又是京城的名贵，怎会娶一个庶女做孟家少奶奶？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云岚越想越心烦，干脆从床上坐起来，想倒口茶解解渴，却见茶壶里滴水不剩。本来就心浮气躁，这下更是恼得云岚火冒三丈。
    现在的下人，如今都敢对她这么刻薄了吗？
    她大喊随身丫头的名字，“小清——”
    门外没有人回应。云岚这下彻底恼火。
    “小清？死丫头跑哪儿去了？”云岚猛地打开房门，外面的冷风一下子侵袭而入。云岚只着一件单衣，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小清神色慌张地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云岚脚下，显然是平日里怕惯了的样子。
    “小……小姐……”云岚看着她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
    “死丫头，你是不是见阿姐要嫁到王府，便一个一个跑去献殷勤了？告诉你！我云岚虽然是庶出，但好歹也是个主！哪像你们，生来就是奴婢！只要我在云家一天，你就永远是我的仆人！下次还敢怠慢我，别怪我把你卖到青楼去！”
    “是……小姐。”小清颤颤地答了一句。
    “行了，别在这里跪着丢人现眼！快去给本小姐煲一盅鸡汤来！”
    “小姐，鸡汤做不了了，今天老爷宴请王爷，大设鸡宴，又偏偏大小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吐得厉害，老爷命厨房杀了最后一只鸡煲汤给小姐喝，如今厨房里怕是没有多余的鸡汤了……不如我去同大小姐身边的丫头阿鱼商量一下，让她分一半鸡汤给小姐你？”
    “分分分，分什么分？我才不要吃嗟来之食！”云岚暴跳如雷。这个云家，终究是没有半分她的位置。
    “我才不要云瑶的施舍！我云岚想要的，我自己会去争取！”云岚咬牙切齿。
    小清嘴角掠过一抹笑，“是，二小姐。”
    “不要叫我‘二小姐’！”云岚最反感别人对她这样称呼。
    小清又莫名其妙被吼了一句，只低声配合道，“是，小姐，奴婢知错。”
    “那还不快去给我沏一壶茶水？”
    “是是是，小清这就去。”
    云岚回到房间坐着，心中的怒火未消。
    云瑶，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活得比你还要好。
    彼时，茶已端上，小清站在一旁伺候。
    “王爷是不是还没走？”
    “是的，小姐。王爷今日同老爷饮酒，一饮就是十几斤，如今已是醉得不省人事。夫人命人打扫了客房，将王爷暂时安置在了府中。”
    “哪间客房？”
    “哦，是这样的，夫人说，普通客房太过阴暗，怕不适合王爷，便命人将大小姐以前的书房打扫了一下，让王爷暂住一晚。”
    云瑶之前的书房，不正是在自己对面的西厢房？
    “夫人怎么可以把王爷安排在西厢呢？我住的可是东厢！王爷以后可是要做我姐夫的人，怎么可以跟我门户相对？”
    “这，奴婢也不知道。”
    “算了算了，你一个丫头，能知道些什么？”
    “夫人说了，男女成婚前要有避讳，西厢是离大小姐房间最远的，环境又不错，所以才这样安排的吧！”
    “所以也不顾她庶出女儿的名声了是吗？”
    “这……”
    云岚冷笑，“阿姐还真是幸福，有这么好的母亲为她思虑周全，如今又要坐上王妃的位置了。不像我，早早死了娘亲，又不讨人喜。”
    小清看着云岚一口喝掉方才给她倒的茶，嘴角又是一抹笑。
    “小姐怎能这样看低自己？说不定哪天，您就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你是在讽刺我是麻雀妄想变凤凰是吗？”云岚冷冷答到。
    小清又是“噗通”一声跪下，“不不不，小清不敢。”
    云岚想说什么，只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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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开始模糊，浑身酸软。
    “小清你……”
    “小姐，你怎么了？”模糊中，小清的脸变得狰狞起来，“小姐不舒服吗？我扶你到床上躺着吧？”
    随即云岚便被小清野蛮地扶起，然后重重摔在床上。
    “你给我喝了什么？”云岚的后背被硬硬的床柱撞击，疼痛难忍，“小清……你个贱婢！”
    小清没有回答她，只是冷冷一笑。
    “二小姐，天黑了，您早些歇息吧！”说完转身离开，门也没关。
    这时，王爷带着醉意闯了进来，看到床上的云岚，以为她是云瑶，便猛扑上去。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
    云岚无力反抗，泪水在绝望中流下。
    “小清……”
    门外传来云瑶的声音。云岚忽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这一切都是云瑶一手策划的！
    云瑶那么爱七安，怎么会甘心就这样嫁给这么一个风流王爷？这易王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王，皇上当然会对自己唯一的叔叔百依百顺。云瑶嫁易王，是圣旨。然而圣意不可违，当然是要找她云岚在做替死鬼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云岚这样想着，忽然发起阵阵狂笑，和着眼角流下的泪水，面目异常狰狞可怖。
    良久，噩梦终于结束。
    易王睡死在一旁，云岚的身体也在这时候恢复了力气。她厌恶地推开易王搭在她身上的手，慌乱地拾起自己的衣裳遮蔽身体。她想起七安说过，他喜欢干净的女子。然而现在，因为云瑶，她已经是个没有贞洁的女子了。原本云瑶被指婚，她还是有机会嫁给七安的，可是现在，她不干净了，她已经不配站在七安身边了。
    云岚抱着膝盖，呜呜哭了起来。
    原本就一无所有的她，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我应该去死！死了一了百了！”云岚找来一条白绫，准备悬梁自尽，可白绫刚挂上房梁，她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不，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云岚仿佛在瞬间清醒。
    “云瑶亲手策划这一切，不就是想让我代替她嫁给易王吗？那我便随了你的愿！不过，你既让我失去贞洁，我也定然会让你身败名裂！想和七安私奔是吧？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云岚愤愤地咬牙切齿，脸上露出诡异的怪笑。
    第二日，云岚房间里传来尖叫，于是云家上下便传开了王爷深夜误闯云岚闺房，将云岚错认成云瑶的事。
    云老爷和云夫人虽然不愿将云瑶嫁给易王，却也不忍心看着云岚就这样被易王玷污。难不成他们要把两个女儿都嫁过去？不！绝对不行！可易王这样贪财好色的人，怎会轻易放过云家两个女儿？两人对此事一筹莫展，忙吩咐云家上下对此事守口如瓶。
    好在易王虽然风流，但碍于家中大老婆的压力，不敢一次娶两个，又想着云家的名声，只好偷偷跟云家协商，让云岚顶着云瑶的名分嫁过去。
    云家大小姐不用嫁给风流王爷，让庶女顶替，云老爷云夫人一下子乐开了花，不用想便答应了易王。
    三日后，云岚便嫁给了易王。
    云瑶对于这件事情半知半解。那天晚上她看见云岚的丫鬟小清在云岚房外鬼鬼祟祟的，便唤了她一声，结果小清告诉她，说是云岚把她赶出来了，自己只能在门外伺候着。结果第二天云家上下便传出那样的丑闻。云瑶一时间也不知道事情的大概究竟是如何。
    尽管云岚平日里对她没有几分尊敬的意思，但作为她的姐姐，她还是十分同情云岚的遭遇的。可是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再也无法挽回。云岚代替她，成为云家嫡女云瑶，嫁到了王府，从今以后，她就必须顶着云岚的身份生活。
    不管怎样，云瑶终究是摆脱了与七安分离的噩梦。
    她跟七安准备趁着云岚大喜之日私奔。两人约好在晚风亭见面，不曾想跳进了云岚早就设计好的圈套。
    于是她被诬陷与易王有奸情的事情在一日之内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云家大小姐大喜之日，二小姐就被曝出不守贞洁的传闻。这对云家来说，是一件多么没有脸面的事！
    云家老爷夫人自然不会放任云瑶再出门惹出什么事端，于是将云瑶死死困在云府。
    云瑶身败名裂，但她相信七安是不会轻易相信谣言，弃她而去的。她苦苦哀求将她视若珍宝的母亲，放她跟七安远走高飞。云夫人一向心思缜密，她相信女儿绝对不会做出这样没有脸面的事情，必定是有人暗中搞鬼，故意栽赃。可这件事关系到云家的颜面以及在整个长安城的地位，她不得不把女儿留在府中。
    云老爷虽脾性不好，但他想的跟云夫人一样。为今之计，便是将女儿留在府中，找出暗中操控一切的小人，还女儿、云家一个清白。
    七安在去晚风亭的路上，便听到了这些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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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86

    他对云瑶自然是信任的。
    现下，他只是担心云瑶的安危。云瑶莫名被诬陷，一定是有小人恶意为之。他想着尽快还云瑶一个清白，于是调转路线，去了云府。
    可云府里里外外都围满了守卫，想必云家也十分重视这件事情，为了以防万一，才会加派人手确保云家的安全吧？
    倘若他此时闯进去，不就证实了那些谣言？可他们云家与孟家，素来有交往，孟老爷孟夫人早已在婚宴上出席。他今天骗他们自己身体不适，便没有前去参加宴会。若以寻家父家母为借口，进去院内，恐怕也未必能见到云瑶。
    况且，况且此刻父亲听到谣言，肯定知晓我装病谢宴是假，私奔是真。现下，他一定已经火急火燎地派人抓我回府了吧？
    云瑶说过，无论如何她都会想办法跟我私奔，我先去晚风亭等她，如果等不到，那我就去向父亲提议跟云家提亲！
    这样想着，七安只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孟老爷果然在听到谣言后，便立马派人去寻七安的下落。孟老爷不敢去问云家人云瑶是否在府中，倘若云瑶不在，那便是同七安私奔了去，这样一来，云家肯定视孟家如盗匪，他苦心经营的两家关系，这么多年的权财交易，也就毁于一旦了！
    不知过了多久，孟老爷的管家孟海才在晚风亭找到了七安。
    “少爷，老爷和夫人派了好些人找你回府，云家小姐是不会来这里的，你快跟我回去吧！”
    “你回去告诉老爷夫人，我是不会回去的。”
    “这……少爷，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你今晚要是不回去，老爷那边，我实在是不好交代啊！”
    七安沉默着，没有回答。
    “现在城中散布着你跟云家小姐的事情，你要是走了，岂不是让谣言坐实了吗？少爷，听我一句劝，跟我回去，你要是真想跟云家小姐成亲，等这个风波过去了，事情查清楚了，你再让老爷夫人替你说媒，不就行了？咱们孟家跟云家好歹是世交，云家老爷肯定会同意这门婚事的，你有何必急于一时呢？”
    “是啊，少爷，老爷说了，今晚要是不能带少爷回去，小的们明天就见不到您了……”一旁的小厮附和道。
    七安闻言，竟是一阵冷笑。
    “世交？很久之前，我也以为我们孟家跟云家仅仅只是单纯的朋友之交，知道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们云孟两家，一直都在做见不得人的权财之交！”
    “少爷？！”孟海听到七安说出这些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同行的小厮们也发出阵阵唏嘘。
    “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讲啊！”孟海把七安拉到无人的角落，小声道，“少爷，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云孟两家关系如何，你一直都是知道的，不是吗？况且，就算老爷真的做了什么，那也都是为了孟家，为了你啊！”
    “他们上一辈的事情，既然做了，我也不想参与，更无力干涉，但我绝对不会继续留在那个肮脏的地方！”七安回答得斩钉截铁，孟海顿时语塞。
    “那你说说，你爹我，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原来孟海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派人将孟老爷请了过来。此时孟老爷正从小厮们让开的小道，步步朝七安走来。
    “老爷……”孟海低声唤道。孟老爷挥挥手，让他暂且退下。
    七安看着孟老爷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愤懑。
    十九年了，这位向来慈祥温厚的父亲，令人敬重爱戴的长安名贵，竟与云家云大人一直保持着肮脏龌龊的权财交易！
    “七儿……”孟老爷开口唤他，声音是异常地沧桑。
    “如果你是来劝我回去的，恕我不能从命。我要在这里等我心爱的人，带她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是非之地？七儿，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是非，我只想你明白，孟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七安冷笑，“父亲，十九年来，我敬你，爱你；天下人都以为你是良臣，信你，爱你。可谁知道，你人前人后的天差地别？父亲，请你不要再为你的错误找借口了！”
    “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有什么，你要星星，为父便想起办法让你得到它。而今，你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整个孟家，弃整个孟家的名声而不顾？！为父令你从小和云家姐妹交好，本就有意让你和云家联姻。云家大小姐是嫡出，迟早会是你的过门妻子。而今云瑶不用嫁给易王，只不过是被些流言蜚语所扰，为父会派人查清楚这件事，还你们清白，待风头过去，你再跟我去云家提亲就是。”
    “父亲，你错了，即使没有这些谣言，我也会跟云瑶私奔。因为我不想一辈子活在权势之中。”
    “如此，你还是不懂为父的心。”孟老爷一声哀叹，“七儿，你可知，为父为何唤你作‘七安’？”
    孟家上上下下，只有七安一个，并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孟老爷又是孟家独苗，更没有堂表兄妹，这个数字七，倒是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虽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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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对自己的名字心有疑虑，但他并不想浪费时间听父亲讲这些事情。
    他闷声答道，“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真的不想知道吗？”孟老爷眼中充满了苦涩。
    “七儿啊七儿，你可知，你是爹的第七个、亦是唯一一个孩儿了啊！”
    “你说什么？！”七安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另外六个兄弟姐妹。从小到大，他一直被老爷夫人视为掌上明珠，只道父亲是老来得子，所以才会对他疼爱有加。谁曾想，他原是孟家的第七个孩子。那么，那另外六个孩子呢？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那六个孩子呢？”
    “死了，全部都死了。”孟老爷眼含热泪，开始讲从前的故事。
    “三十年前，我还只是个乡野大夫的时候，跟你母亲育有四儿两女。那时我们虽然日子清贫，但也过得安稳幸福。可谁曾想，有一天村里发生了瘟疫，村里的人死伤惨重。我作为村里唯一的大夫，自然挑起了救人的重担。我同你母亲走遍了整个村子，医治了大半的病人，然而病情还在蔓延。于是我夜以继日研制抑制病情的药方，你母亲也一同随我离家救人。可我们只顾着医治别人，却忘了家中还有六个需要我们照顾的年幼的孩子。等我们医治好了村里人，回到家中时，才发现六个孩子早已身染瘟疫死去……”
    孟老爷早已热泪两行。七安第一次看见那么坚强的父亲在自己面前流泪，心中隐隐不忍。
    “后来，我因救人有功，被乡亲们推崇、爱戴，名声渐渐传至民间，乃至朝野。皇帝为我舍六子就乡民的事迹打动，破例赐予了我一个官职。于是我便弃医从官，跟你母亲来到了一处小地方做官。”
    “我本就是一个乡村野夫，只是略懂医术，不晓得如何为官为民。官场仕途的道路并不顺畅，我摸滚带爬了十年，也未能闯出个天地来。彼时我已年近五十，又膝下无子。如此在官场中度日，不是办法。这时你母亲怀了你，我们孟家终于后继有人。于是，为了你，为了孟家，我便攀附长安首贵云兆。他出钱给我买官职，我出权让他的商途无阻。如此，我们一家才得以在长安城中高枕无忧二十年。”
    “若那时你母亲没有怀你，我们夫妻就算是孤独终老，无人送终也无所谓。但你来了，你给我们孟家带来了希望。为了你，为了孟家的子孙后代，我们只能这么做。七儿，你能明白吗？”
    七安听到这里，终于能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可是，如果他留下来，他就要继承父亲的事业，做这些违背良心的事。可，可如果他不留下，那么父亲二十年来所做的一切，就真的毁于一旦了。父亲的大半生已经那么辛苦，难道真的要让他们老来无人送终吗？
    “爹，我明白了。我答应你留下。”
    孟老爷喜极而泣，“七儿，你说的都是真的？真是太好了。”
    “可是爹，请您相信我，我跟云瑶绝无私下定情一事。”
    “爹当然相信你。你放心，爹已经派人去查清楚是谁在搞鬼，只要找出这个人，就可以还你们清白。等风头过去了，爹就带你去云府提亲。”
    “爹，这么些年，您辛苦了。”
    “不辛苦，至少你现在还在我身边，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七安终于跟孟老爷冰释前嫌。
    只是，现在已经是深夜，将要天明，云瑶还是没能赶来。
    第37章
    孟老爷看七安望向远处，便知道他在寻云瑶。
    “云瑶来不了了。我们都知道云瑶的事情是有人恶意为之。云老爷现在派人把守着前门后门，没有人能够再伤害到她。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等她了。”
    七安去过云府，知道情况是怎么样的，便点头答应先行离开。
    云瑶被困在云府很久了，夜深时，她终于找到机会，打扮成下人的样子逃出了房间。
    经过云老爷房间时，云瑶发现里面的灯火通明，知道父亲母亲还未歇息，便想着离家前见见他们最后一面，毕竟此去，可能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
    这样想着，云瑶蹑手蹑脚地来到他们房外，却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真相。
    云夫人：“瑶瑶这么识大体的人，不可能私下跟孟家少爷定情。瑶瑶现在身败名裂，肯定都是云岚这个死丫头干的好事！”
    “云岚？怎么会呢？瑶瑶平日不是对她挺好的吗？云岚就算心思坏了点，也不可能下这样的狠手吧？”云老爷如是道。
    “怎么不可能？瑶瑶是嫡出，云岚又是什么身份？”
    “你是说，云岚嫉妒瑶瑶，所以害她？”
    “老爷，你平日里多半不在府中，所以有所不知。云岚平时对府中的下人态度十分不好，经常是又打又骂。瑶瑶虽带她如同胞妹妹，但云岚难免把瑶瑶的好当作施舍，面上感激，私下却对瑶瑶憎恶至极。老爷，您难道就不好奇王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云岚的房间吗？云岚从小没了母亲，又把别人的好当作恶意的施舍，自然是想着有出头之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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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见不得瑶瑶好过，所以才会勾引王爷，妄想麻雀变凤凰！”
    云老爷震惊万分。云瑶此时的心情也是五味杂陈。
    这个她疼爱庇护了十几年的妹妹，竟然会是以这样的心态看待她对她付出的真心。原来她一直以来的真心付出，不过是她眼中的恶意施舍。
    “云岚见不得瑶瑶当上王妃，便使尽手段把瑶瑶取而代之。她担心瑶瑶会发现她的这些作为，便用诡计陷害瑶瑶，让她置于身败名裂之地！”
    云瑶再也听不下去。她要逃离这里。她整理了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步伐踉跄，慌慌张张逃出了家门，来到晚风亭，却发现早已空无一人。
    “七安！七安！”云瑶不甘心地对着空气呼喊，然而回应她的只是阵阵被惊扰的鸦鸣。
    怎么可能不在呢？七安，你不是答应过我，会一直在这等我的吗？难道因为我没有及时赶来，你便以为我不守约定，所以离开了吗？可，可你也不该就这样走了，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云瑶开始小声呜咽。
    “小姐！”忽然有人唤她。
    云瑶回头，原来是发现她离开后，出门寻她的丫鬟阿鱼。
    “小姐，你怎么逃出来了？快跟我回府，要是被老爷夫人发现，那就糟了。——小姐，你怎么哭了？”
    阿鱼走近了才看清云瑶在哭。
    “七安……七安他走了，他没有等我。”
    云瑶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小姐，你真的要跟孟家少爷私奔吗？你要是走了，夫人做的一切可就白费了！”
    “夫人？夫人做什么了？”阿鱼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没，没什么。”然而阿鱼脸上惊慌的神情说明了一切。云瑶抓住阿鱼的手，紧紧追问。
    “阿鱼！你快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阿鱼知道自己逃不过，只好实话实说。
    “夫人，夫人知道你不愿意嫁给王爷，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快说！”
    “所以，她设计让二小姐代替了你。”阿鱼低声道。
    云瑶顿时觉得晴天霹雳。
    她想起云岚出事那晚，小清在云岚门外鬼鬼祟祟的样子。原来那个时候，云岚就已经被下手了。云岚在里面替她受着不该遭受的痛苦，而她却在门外一无所知……
    如此，如此说来，云岚恨她，陷害她，置她于身败名裂之地，也是她该遭受的。她所受的这些，远远不及母亲加之在云岚身上的痛苦啊！
    云瑶留下了愧疚的眼泪。
    “小姐，你没事吧？夫人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啊！倘若夫人不这么做，那嫁给风流王爷做二奶的，可就是小姐你了呀……”
    “我宁愿嫁给王爷，也不愿让我无辜的妹妹替我遭受这样的痛苦！云岚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她替我受过？母亲怎么会对云岚下这样的狠手？只是因为云岚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吗？”
    “自幼我便唯母亲为尊，只道母亲不是那般轻视庶女之人，平日待云岚如己出，原是做戏给父亲、给我看罢？！真是想不明白母亲竟会是这般心狠之人。”
    “小姐，你怎能这样说夫人呢？夫人素日待二小姐如己出，而今小姐有难，二小姐代而受过，也只当是报了夫人之恩罢。况且小姐你不是心属孟公子吗？夫人替你扫除了同孟公子成婚的阻碍，你不是应该对夫人感恩戴德吗？”
    “感恩戴德？”云瑶笑得凄冷，“阿鱼，你在我身边久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透了？”
    “小姐在说什么，阿鱼听不懂。阿鱼只知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夫人，就没有今日的阿鱼。”
    云瑶又是一声冷笑，“如此说来，感恩戴德的人应该是你罢。”
    云瑶顿了顿，又道，“你先走吧，我在这里吹会风，一会儿再回去。”
    阿鱼见云瑶在石栏面前侧坐下来，料想她可能自己一个人想通了就好了，于是便心安道，“是，小姐。”
    阿鱼犹疑片刻，转身离去，与此同时，身后忽转来“扑通”一声水花荡漾的声音。阿鱼惊慌失措回头，石栏边早已空无一人。
    “不好了！有人跳河了！”阿鱼的声音撕裂宁静的夜空。
    云瑶沉进了湖底。
    什么长相厮守，什么什么骨肉亲情，如今已不重要。只有她死了，才能弥补云瑶心口的残缺，才能让母亲意识到自己的过错，才能让七安安心度过余生吧？这样想着，云瑶嘴角扬起一抹笑。所有的苦与痛，都随着她心跳的停止而结束。
    第二日，云家大小姐不堪谣言折磨跳河自尽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消息传至孟府，七安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他不顾孟老爷的百般阻挠，只身前往云府，直至亲眼看到云瑶那具发紫的尸体，才相信这个悲惨的事实。
    云家人把云瑶的死归咎在七安身上，不让七安靠近灵柩，又在灵堂上宣告众人，从此云孟两家互不相干。随后七安被云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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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驱逐至大街。孟家家奴们去云府寻而不得，直至深夜才将喝得烂醉的七安带回孟府。
    七安回到孟府后，便一病不起，这一病便是七七四十九日。
    云家丧女后，云老爷便以降低孟老爷官职作为报复。孟老爷一心想治好七安，早已将孟家安危置之脑后。孟家又开始过清贫的日子。
    嫁到王府的云岚，听到云孟两家的消息，方觉解恨。
    然而她云岚所受的苦，还不足以偿还。
    云瑶死了又如何？她这一世的清白，一世的安稳，早已在易王闯进她房内的那一刻被葬送。只要她在王府偷生一日，她便一刻也不能忘记那夜的噩梦。
    如若她逃离王府，又会有谁愿意和她这样的人度过余生呢？七安吗？不可能了。她诬陷云瑶一事迟早会被查出来，就算他不追究，他也不可能会带她远走高飞。既如此，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云岚又一次将白绫悬在了房梁之上，白绫挂住了她的脖子。
    云瑶，七安，这一世我本该拥有恬淡美好的人生，然而一切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都毁在了你们手上。来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云岚踢翻脚下的凳子，决然赴死。
    不日，孟家丧子。孟夫人不堪丧子之痛，一日之内暴病而亡。
    孟老爷见孟家后继无人，便认了管家孟海为义子，将孟家交付他手后，也随孟夫人而去。
    孟海本就是孤儿，孟老爷在他七岁时把他从大街上捡回来，一直养到现在。
    孟海精明有才，他从孟老爷手中接过孟家之后，便弃官从商，将孟家重整起来。
    然而孟氏仿佛受到诅咒般，自孟海之子开始，家中男丁不是早夭，便是多灾多难，所幸在接下来一千多年至今，孟氏香火从未断过。
    云瑶与七安的不实传闻终于在两人离世后被洗清。
    云老爷接连丧女，又听闻孟家绝后，心中不禁对孟老爷这个交手了十多年的权势交易之友产生同情。但终究未能原谅七安带给他们云家的一切悲剧。
    云夫人在逼问云瑶身边的贴身丫鬟阿鱼后，才知道云瑶自尽的真相。云夫人伤心不已，不顾往日情分，深夜命人将阿鱼填河，给云瑶陪葬。
    小清在暗中看到了阿鱼被填入河的场景，担心云夫人会对她下狠手，于是便将云夫人人面兽心的事实告诉了云老爷。
    云老爷不敢相信云夫人会是亲手害死自己两个女儿的凶手。小清以性命担保自己所言属实。云老爷在逼问几个在云夫人手下做事的小厮后，终于不得不相信同自己相守二十年的贤淑妻子，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云夫人自知事情败露，企图在云老爷面前忏悔原谅。
    然而云夫人毁庶女云岚清白，逼死亲生女儿云瑶，不顾情分将养女溺死，种种罪行皆不可宽恕。
    然云老爷还是心软，他念在往日情分上，只给了她一纸休书，将她赶出了家门，令她自生自灭。
    云夫人自知罪孽深重，去了佛寺削发为尼，为死去的女儿超度，为自己犯下的错恕罪。
    四十年后，云夫人去世。然而她这一生的罪行还未赎够。神灵令她的家族后代世代担任神职，代替云夫人所犯下的错误救赎。
    云夫人姓江。后世承袭了神职的江氏，皆被世人称为神婆江氏。
    至此，那么阴阳鬼族林氏又是从何而来？
    据说小清背信弃义，先是背叛云岚，而后为求保命背叛云夫人。神灵念在小清令云老爷知晓真相有功的份上，便令她的家族林氏一族世代为神职，为她和云夫人共同犯下的大错赎罪。
    神还规定，阴阳鬼族若一日不能将苦果终结，那么族人便世代逃不过被天葬的命运，死后尸骨无存。
    天道轮回，所有果皆有因。
    神令江林两氏子孙后代为神职，只因其先祖酿下苦果，令其安之念魄、云岚之冤魂在接下来的一千多年里游走于世间，使阴阳秩序大乱。
    神并非不出力终结此苦果。只是世道也如人一般，有它应承受、应经历的劫难。若此劫能过，那么阴阳两界回归平静；若难过，则万物化为灰烬，一切归于虚无。届时只好再请盘古再世，再开一次天地。
    第38章
    孟奶奶听说江河搬家，对昊阳的身体状况十分担忧。所幸孟昊阳在她身边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异样。孟奶奶渐渐放下心来。
    这一日，林素又忽然造访。孟奶奶十分惊慌。
    “算命先生，如今江河一家搬走了，我孙儿又没有什么异样之处，此次来是为了什么事？”
    林素捻了捻下巴的胡须，颇为严肃道，“孟奶奶，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孙子的近况。”
    “昊阳最近这几周都没有回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事！”
    “什么大事？”孟奶奶讶异。
    “孟奶奶，你有没有注意到，有段时间，昊阳像变了个人一样？”
    孟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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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细细回想，发现林素所言不虚，便道，“的确是这样。算命先生，昊阳可是……可是被我们孟家的祖先孟七安附身了？”
    “没错。”孟奶奶一时间觉得呼吸困难。
    “那段时间我以为昊阳只是以为身边才会性情大变，没想到……”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那……他现在还在昊阳身上吗？”
    林素点头，道，“其实，昊阳在医院养病那时，气数便已耗尽。”
    孟奶奶只觉眼前一黑。
    “怎……怎么会……可昊阳他，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那是因为孟七安跟你的孙子共用了身体。现在你孙子体内，一半灵魂是他，一半灵魂是七安。”
    “这么说，是七安抢了我孙子的命？！”
    “可以这么说。七安为了能早日同七女相会，所以抢了昊阳的命，用他的身体接近七女。”
    “那……昊阳他会怎样？”
    “长此下去，昊阳肯定会没命。当初我让你允许昊阳跟七女接近，的确是为了让七安早点离开，现如今，他竟危及昊阳的性命，我不得不出手相助。”
    “那，我们应该怎么救他？”
    “让七安尽快消失。先前让他接近江河早日兑现承诺的办法，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还有其他办法吗？”
    “第二个办法，就是让七女消失，只有七女消失了，承诺就不必兑现，所有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这是关乎人命的事情啊！况且，况且江河还只是个孩子……”
    “您的孙子就不是孩子了吗？”林素淡淡道，“这只是我作为一个外人给你的一个让昊阳活命的方法而已。至于如何抉择，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又或者，我可以帮你。”
    孟奶奶抬头对上林素的目光，咬紧了牙关。
    “你说，云岚是怨鬼，世上的怨鬼千千万，怎么就她一只鬼这么强呢？莫非她也像你一样，吸收了天地精华？”
    七安看着江河一脸天真的模样，嗔笑道，“你都说云岚是怨鬼了，怎么可能会吸收天地精华呢？能以天地精华为食的鬼，灵魂必须十分精纯，没有一丝杂质。像我这样单纯又善良的鬼，这世间除了我就再也没有其他！”
    江河对七安呢自我吹捧不屑一顾，“行了行了，知道你道德高尚。神灵造就你的时候大概就是犯困了，才会让你有这么精纯的魂体。”
    七安挑了挑眉，“胡说，神做事一向都是兢兢业业的，除非造就我的神是你。”
    江河一时间绕不过弯来，不知七安这话到底是褒是贬。
    七安趁她未转过弯，忙转移话题，“云岚之所以会变得这么强大，有一个很重要也很可怕的原因。”
    “什么原因那么可怕？”看着七安好不容易有了正经说话的时候，江河一时来了兴致，侧耳倾听。
    “每个鬼魂从他诞生之日起，便拥有一定存留世间的能量，俗称‘阳气’。然而这点力量只能维持到鬼差带他回地府之时，所以鬼魂若不及时跟鬼差回到地府，被强烈的阳气冲撞，便会魂飞魄散。鬼魂若是想长期滞留在世间，就必须汲取更多的阳气。一些鬼魂便会吞食比自己弱小的鬼，以此来增加自己的力量。通常情况下，十只鬼的力量才能换来在阳间滞留一日的能量，然而不是所有鬼都知道这个滞留人间的办法，就算知道，也不敢轻易吸取别人的灵魂。”
    “是因为被吸掉的灵魂会就此永远消失在阴阳两界，不复存在了吗？”
    “对。生老病死是世事之无常，任何人神都无法干涉，人死后的灵魂是要回到生死轮回中去的，鬼吃掉了其他的鬼，便是打破了万物运行的规律。”
    “那吃鬼的鬼，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只是吃了一只也不行吗？”
    “一只也不行。”
    “这么说，云岚活了一千多年，一千多年，就有八十万天。一天吃十只鬼的话，那……她不是吃了八百万只鬼了吗？”江河露出惊愕的表情。
    “没错，云岚吃了这么多的鬼魂，已经严重扰乱了阴阳秩序，地府早已把她列入了黑名单榜首。”
    “可，就算是列入了黑名单，地府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啊！”
    “是啊，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拿她无可奈何。”
    “你呢？你不也是小鬼们口中无所畏惧的大鬼？”
    七安笑，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句话不是说的话，‘一物降一物’嘛，七安，你活了这么久，或许这就是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七安仍是笑，低头不语。
    江河啊江河，你可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除掉云岚的代价，便是失去你。而我，宁愿不做救世主，也不愿意再失去你一次。
    江河探过头来，眨巴着大眼睛看七安发呆。
    “喂，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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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七安抬头看她。
    “你不会是怕了吧？还是说你根本不是云岚对手？”
    七安抿嘴一笑，“还真被你说对了，云岚实在是太过强大了，我真的不是她的对手。只要她动动手指头，我就会立刻灰飞烟灭了！”七安故作正经。
    “胡说！在我看来，你没有这么弱。”
    “说不定我就是你想象中那么弱呢？”
    “切，我才不信。”
    “孟大人，你真的打算跟云岚决一死战？”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实力？”七安反问林辰。
    “当然不是。”
    “那你在担心什么？或许，你担心我不能除掉云岚，到时候两大魔头并存两界，继续在这世间作乱？”
    林辰敢对天发誓，他从来没有过这么没良心的想法。
    “当然不是！”
    七安笑，“你今天除了这四个字，就没有其他台词可以说了嘛？”
    “我只是关心阴阳两界的秩序。”
    “那你就不关心我吗？”七安故作失落状。
    “你跟云岚都是一样的，我为什么要关心你？”
    七安听完林辰的这句话，眼里充满了失落。
    “原以为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对我的看法会有所改变。原来我在你心中，还是个大恶鬼啊！”
    七安长叹一口气，慵懒地靠在墙上。
    一片沉默后，林辰才开口。
    “孟大人，你我虽然并肩作战过，也共同守护过重要的人，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是友非敌。人鬼殊途，何况你的存在，对阴阳两界来说，是个巨大的隐患。为了阴阳两界的和平，你和云岚，都必须消失。”
    “好吧，我明白了。林辰，既然我们非友即敌，倘若我打败云岚凯旋归来之时，你已经拥有了足以与我抗衡的力量，那么，我会很期待和你决一死战。”
    “我会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
    “好啊，记住了，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要是打不过我，可别怪我死皮赖脸地在你四处游荡。”
    林辰觉得七安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太奇怪了，总觉得哪里对劲。
    这时七安又道，“林辰，你很聪明，云岚和我都是恶鬼，你不出手，先看着我们鹬蚌相争，然后再坐享渔翁之利。我说得对不对？”
    林辰从没想过自己会是站在这个位置看待这场竞技。然而无论七安说的话是褒是贬，他知道，七安是在和他正式树敌。
    他虽知七安本性善良，可他相信神让他们家族世代承袭这个神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阴阳两界除害。一千年过去了，他不希望再有一千年的时间让七安继续破坏生死轮回。
    “大人，现如今怨鬼云岚在阳间越发猖狂。她不但自己吞食小鬼，还怂恿其他鬼魂，甚至还让一个凡人阴阳师使用召魂术，吞食鬼魂。本来灵魂吞噬其他灵魂已经是大忌，现如今云岚在阳间引起如此大的祸乱，数以万计的灵魂无法投入生死轮回中，这对阳间是巨大的灾患啊！”
    阎罗王坐在阎王殿上，听白素衣这么说，眉头拧的厉害。他长叹一口气。
    “本来有个孟七安就已经很头疼了，现在又突然冒出个云岚，一个插手人类生死，一个专食鬼魂，这不是把我阎罗王的阴曹地府当摆设了吗？”
    阎罗王愁眉苦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大人，据我所知，这云岚不是忽然冒出来的。云岚跟孟七安都是一千多年前同一时代的人。我记得我师父退休之前跟我说过，一千多年前他收服一只鬼魂时，那只鬼因吸食了其他小鬼，力量大增，在他手下逃脱。此后一千年至今，不少部下同僚在执行任务时，都有反映他们要带走的灵魂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大人，这些消失的名单，从那时起，已达一千万个。”
    阎罗王一听，顿觉眼前一片漆黑。
    “一千多万？白素衣，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这可是特大特大比天还大的事情啊！”
    白素衣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忙解释，“大人，这些年来，您一直在为孟七安的事情劳累，还特别嘱咐过我和黑墨杉，除却孟七安一事，任何事情都不要叨扰您……”
    “你，你们……”阎罗王气结，“你跟黑墨杉都是我的得力助手，在我身边待了好几百年都有了吧？这种天大的事情，你们怎么就不清楚它的分量呢？”
    白素衣了解阎罗王的脾性，他向来都喜欢推卸责任。白素衣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口中却道，“素衣知错。”
    “算啦算啦，现在才知道错有什么用？黑墨他人呢？”
    “我不知道。”听素衣的语气，阎王就知道她又和黑墨吵架了。阎王又是一阵头疼。
    “素衣啊素衣，黑墨跟你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们两个老是这样吵吵闹闹的，该怎么帮我排忧解难啊？去，把黑墨给我叫来！”
    “大人，我跟黑墨杉向来都是分工做事，他去了哪儿我真不知道。”
    “唉，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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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我自己叫他出来好了。”
    阎王拾起办公桌上黑白棋盘的一枚黑子，像扔□□一样扔在白素衣身侧，只听“啪”的一声，随着一团黑烟消散，黑墨衫出现。
    “大人，您找我？”黑墨衫直接略过身边的白素衣，径直向阎王看去。
    “黑墨，见到同事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还有素衣，你也是。”
    两人同时勾了勾嘴角，机械性地对视一眼，才异口同声道，“好久不见！”笑容持续不到一秒，两人便回到方才冷漠的样子。
    阎王看着这个场景，简直不忍直视。
    “你说你们两个，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呢？同事之间嘛，有点小吵是正常的，怎么你们还有了隔夜仇了呢？”
    黑白两鬼保持沉默。阎王终于放弃最后的挣扎。
    “好吧，到此为止。黑白两鬼听着，现在阴阳两界受云岚和孟七安的影响，部分凡人死后未能及时回到阳间，编入轮回册，投入到正常的生死轮回中去。要让你们消失这两只大鬼，显然是无法完成的任务。所以，这项光荣任务，还是得回到凡间的神职手中。在神职消灭他们之前，你们要做的，便是尽全力带刚离世的凡人的灵魂回到地府来。记住，你们得到的消息要快，一定要抢在七安云岚他们之前，把亡灵带回来。”
    “是，大人。”两鬼异口同声。
    “可是大人，我还是觉得这个做法有十分不妥之处。”黑墨衫道。
    “什么不妥之处？只管道来。”
    “云岚现在已经是一只很强大的怨鬼了，而且她也有了自己的吸食小鬼的专门团队，她只需要坐享其成，不必亲自出手。据我所知，她手下至少有三千只小鬼，比我们地府的所有鬼差加起来还要多。即使我们的力量要比这些小鬼强得多，但寡不敌众，长此下去，仍会有无数亡灵消失。”
    “话是如此，可为今之计，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难道你还要自不量力去杀了那云岚不成？”白素衣冷嘲热讽。
    黑墨衫不理她，继续道，“大人，以我之见，我们最终的目的，应该是彻底消灭云岚和七安。”
    “真是大言不惭。”白素衣小声嘀咕，阎王敏锐地察觉到了，“素衣，你安静点，听听黑墨怎么说。”
    白素衣只好住嘴。
    “大人，您先前命我暗中观察孟七安，我已经在他身上找到一条关键的信息。”
    “什么信息？”
    “其实无论是七女还是云岚，所有一切缘起，都是因为一个叫做孟昊阳的凡人。”
    “你的意思是，除非孟昊阳死，否则依靠神职消灭两只大鬼的话，还需要漫漫长途？”阎王道。
    “正是如此。”
    “可这孟昊阳也是个凡人，他有权利过完属于他自己的一生。如果我们强行取走他的魂魄，这跟孟七安的做法不是殊途同归吗？”白素衣显然十分不满黑墨衫的主意。
    “白右使，稍安勿躁啊，且听我慢慢说来。孟昊阳当然有权利过完属于他自己的一生，可惜他的一生早就该完结了。”
    “什么意思？”
    “怎么？白右使不知道么？你不是一向专注着维持阴阳秩序，怎么会不知道七安更改了孟昊阳的寿命这么重要的事？”
    白素衣闻言，难以置信道，“不可能！孟七安在凡间做的事情，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怎么刚好这件事你就不知道呢？”
    “你……”白素衣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阎王再也看不下去，只好出面阻止，“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会儿？黑墨衫，你继续说下去。”
    当阎王喊黑墨衫全名的时候，他们就知道阎王动怒了，于是黑白两鬼互相对视一眼，停止了口角。
    “孟昊阳原本该在十二月十九日子时卒，七安救回了他，而今生死簿上，他的寿命是没有期限的。所以孟昊阳跟其他所有被七安救过的死人一样，是一个随时可以死，随时可以永生的人。”
    “如此，那么只要能消灭七安和云岚，让阴阳两界恢复平衡，除掉孟昊阳就不是破坏生死轮回。反之，不过是让他回到该去的地方罢。”阎王十分平静而又客观的分析。
    “正是如此。可大人，即使结束孟昊阳的生命势在必然，我们这些阴间之人，也万不能轻易取走他的魂魄。第一，孟昊阳现在体内有七安的精魂，您知道的，孟七安虽然也是阴人，但他的精魂属阳，任意取之会对我们造成很大的损害，甚至是灰飞烟灭。第二，阴人不可取阳人性命，即便孟昊阳非阴非阳。若是被神灵知道了，我们整个阴曹地府可就遭殃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孟昊阳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阎王道。
    白素衣却皱了皱眉，“可是大人，这样对孟昊阳真的好吗？”
    “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拯救世界，那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何况他已经额外收到了生命的馈赠。”黑墨衫淡淡道。
    “黑墨说的没错。素衣，我们是阴间的鬼差，说话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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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雷厉风行。你师父铩羽之所以会选你做他的徒弟，可不是看中了你的妇人之仁。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你的行事，你办事的效率大不如从前，素衣，你需要回去好好反省。不要老是觉得黑墨在针对你，有时候你要静下心来想想自己到底是对或不对。”
    “大人……”
    “好了，这件事我会跟黑墨好好商量着来，你先回去吧。”
    “是，大人。”白素衣面带愁容离开。
    白素衣走后，黑墨衫才开口道。
    “大人，您当着我的面说她，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素衣才不是那么脆弱的女子。我就是故意在你面前说她。”
    黑墨衫不知阎王此言何意。
    “素衣这个女子，聪明，行事果断，就是有时候同情心泛滥。这在咱们地府可是大忌！我活了这么些年，从没见过哪个鬼差像她这样。你说，咱们生来就是阴人，怎么能跟阳人一样，张口闭口都是满满的人情味儿？她要是再不好好改改，说不定哪天哪个将死之人向她跪地求情，她一心软，就成全了，这可就发错特错了呀！你说是不是啊？黑墨？”
    “大人说的怎么会错？我非常赞同你的看法！”黑墨衫就像是遇到知音一般。
    “那大人，孟昊阳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孟昊阳身上还有七安的魂灵在，我们一时半会也不好下手。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了解。”
    “黑墨啊，你要对素衣好点……”
    黑墨衫不明白阎王为何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大人，你这话是何意？”
    阎王没有回答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黑墨衫，封面上写着“白素衣”三个字，黑墨衫打开，里面竟是一片空白。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素衣的生死簿上，怎么都是空白？”
    “其实素衣，她不是我们阴间的人。”
    “不是我们阴间的人？那她是什么来历啊？”
    阎王看着黑墨衫一脸茫然的样子，捻了捻下巴的胡须，开始讲素衣的故事。
    “九百七十二年前的某天，神忽然降临我们地府。这件事引起了三界的轰动。你知道的，天界的神素来与我们地府的鬼是没有交集的，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明一暗。鬼神殊途。”
    “这天神骤然光临地府，还带了一缕阴魂造访。当时神把阴魂留下后，便急匆匆地走了。我畏惧神身上的强盛灵气，也不好多问，便收下那缕阴魂目送神离开。”
    “神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吗？”
    “是啊，当时神来得很是匆忙，他也担心身上的仙气会对地府不利，留下阴魂就走了。再说了，神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原则，即使问了，也只是说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罢了。”
    “所以，那缕阴魂就是素衣咯？”
    “对，她就是素衣。起初我以为她是神代鬼差们抓回来的普通人类的灵魂，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不知道。我以为她是个糊涂鬼，于是翻遍了所有的生死册，愣是找不到符合她特征的身份人名。”
    “既然不是人，那会不会是神呢？毕竟是神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那也不可能。就算是神籍，生死簿也不可能没有她的那一册。”
    “既不是神，也不是人。难不成她会是天生的鬼？像我们这样，没有前世今生？”
    “不管是人、神、鬼，我们地府都有记录他们前世今生的生死轮回册。”
    “那素衣会不会是新生的人类呢？在他们没有出生之前，没有前世，就只是迎接第一生的人鬼神之一？”
    “就算是，也不可能以二十多岁的阴魂形象来到咱们地府。新生的灵魂，是没有形状的。况且，百年一轮回，就算素衣是新魂，九百多年过去了，命理基上从没出现过要素衣转世的迹象。你知道的，人鬼神何时投胎转世，从来都是命理基说了算。”
    “那素衣究竟是什么东西？”
    “别管素衣以前是什么，反正现在她在地府生活工作，她就是地府的鬼差，我阎王的右使，你黑墨的搭档。”
    黑墨衫一笑，“好好好，大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后来呢？她没有名字，你就给她取名叫‘白素衣’？”
    “那时她身穿一袭素衣，我就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那时我的白无常刚好快退休了，我就让素衣拜他为师，等素衣出师了，再让她代替她师父的职位。”
    “那您为什么还要给素衣弄一个空白的生死册？素衣原本也不是这个名字，弄了不是跟没弄是一样的吗？”
    “话是这么说，可但凡是鬼差，怎么能没有背景档案呢？是吧？如果素衣没有身份，怎么让其他鬼差信服呢？”
    “而且你还给她安排了这么大的官做。”黑墨衫的话里满是酸醋味。
    “素衣可是神带来咱们地府的，得好生照顾，怎么能让她做个小鬼差？何况素衣做白无常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大人，想不到您会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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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一个趋炎附势的人呐！”黑墨衫故作玩笑。
    “打住！我这叫审时度势。素衣来我们地府，是天命，说不定哪天她能给咱们地府带来什么好处呢！”
    “好吧好吧，大人的世界我不懂。”
    “哎呀黑墨，其实本大人待你也不差啊！从你当小鬼差开始，本大人就知道你很有能力，于是屡屡提拔你，你才成为了今天的黑无常，成为了我的左使啊。”
    黑墨衫假笑着回应。
    “那么大人，白素衣是神的人，那我呢？我会不会也是神带来的？”
    “你？你就是一只天生的鬼，没什么特别的。”
    黑墨衫噘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天生的鬼，还不如人类死后的亡灵呢！起码他们还有前世今生，而我一辈子就都是鬼。”
    “别这么说嘛，每个人，每只鬼，他们生来各有自己的使命，没有说做人就好，做鬼就不好的。”
    “做人就是好，做鬼就是难。”黑墨衫小声嘀咕。
    “好了，玩笑归玩笑。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素衣是很重要的人，于你，于我，于地府乃至三界。明白了吗？”
    “知道了，我以后不跟素衣一般见识就是了。”
    “你这个小鬼头……”阎王嗔笑，转而严肃道，“记住了，维护两界的和平，就靠你和素衣了。你们是我的属下，更是我的伙伴。我们一起携手为阴阳两界的和平扫除障碍。”
    阎王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黑墨衫觉得浑身不自在。
    “大人，您今天有点儿怪怪的。”
    “怪怪的？哪里怪了？”阎王摸摸头发，又摸摸胡子，“不怪呀，哪里怪了？不都跟往常一样，人模鬼样的？”
    黑墨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人，您今天怪可爱的。”
    第39章
    “白素衣你给我站住！”黑墨衫气喘吁吁地追上走得飞快的白素衣。
    白素衣不耐烦的停住脚步，一脸没好气的回头道，“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大人派你我前来人间调查云岚一事，你倒好，一来这里就走得飞快，还记不记得临走前大人对你的吩咐了？”黑墨衫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满。
    “是，大人是让你跟我一起做任务，但是他没规定我非得跟你走在一块！”
    “嘿呀——你这个白鬼……”黑墨衫刚想说什么，两人便被附近不知哪里发出来的一道绿光吸引了注意。
    “刚刚那是什么？”黑墨衫问。
    “你问我我问谁？”白素衣态度极差。
    “那我自己去看！”
    黑墨衫带头走在前，白素衣跟了过去。
    两人终于找到发光的地点，就在一处密集的草丛下方。
    黑白两人对视一眼，拨开草丛，竟露出一大片动物的尸体，尸体上正散开着点点绿光。
    “这……”白素衣惊讶地睁大双眼。
    黑墨衫观察一阵，才道，“这些动物显然没有被掠杀的痕迹，也不是病死或者自然死……它们，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灵魂，耗尽精气而死的！”
    “什么东西竟然对动物的生魂下手？”
    “我猜，这也肯定跟云岚逃脱不了干系。”黑墨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没有证据，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云岚做的？”
    “众所周知，动物跟人一样，都是拥有灵魂的，唯一的区别就是，人的灵魂有意识而动物没有。所以力量才会比人微弱得多。然而动物的灵魂，也是被归类为天地精华之一的。拥有同类能量的，大到日月星辰江河湖海，小到鸟兽虫鱼。总之，活生生从动物身上抽走灵魂，肯定动机不纯。这些能量远远不及从活人身上抽取灵魂作为能量多，所以，他们下一步，很有可能会直接从活人下手。”
    白素衣听完，原本就白皙的脸更加煞白。
    “他们怎么能这么贪得无厌？吸食亡灵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对生灵下手！长此下去，人间该得了？”
    “所以啊，阻止云岚势在必行。”
    “可如今，我们能做到的，仅仅只是弥补一个又一个的空缺。想要消灭云岚，仍旧是漫漫长途啊！”
    “是，我知道。现如今这世上，也就只有承袭了神职的江林两氏能做到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边补空，一边帮助他们尽快消灭云岚。”
    “嗯。”白素衣郑重点了点头。
    阎王通过水镜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感慨，“这两只小鬼，居然还有达成一致的时候。真是难得。”
    一旁随伺的小鬼道，“大人，黑白两位副使可是您手下最重要的两名大将，如今咱们地府可是最需要人才的时候，您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到上面去处理云岚的事情？您自己却在这里处理这么多琐事呢？”
    “哎，你不懂。黑墨跟素衣来咱们地府有段日子了，到了他们该走的时候，就该放他们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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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原来是这样。”小鬼顿悟，“可是大人，您上次为什么不告诉黑左使，他是跟白右使一块来咱们地府的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什么叫‘天机不可泄露’？这就是！”
    “啊？”小鬼听得一头雾水。
    “别‘啊’了，赶紧给我研墨！”
    小鬼看了看手里拿着的墨块，忙道，“是是是，大人，小的这就研墨！”
    “再不积极点工作，小心我把你扔进油锅里给炸咯！”
    地面上，林素因吸食了动物的精气，体内的阴阳两股气息无法调合，正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一只青蛙经过，林素一把抓来塞进嘴里。
    云岚这时赶来，看到林素痛苦不堪的样子，伸手抓住他的天灵盖，输送部分灵力给他，林素才扔掉青蛙，恢复正常。
    “多谢主人。”
    云岚看着一身狼狈的林素，不屑一顾。
    “你这又是怎么了？居然拿青蛙给自己渡气？要不是我及时赶来，你恐怕得吃掉不止一只青蛙吧？”
    “主人，我发现了比吸食亡灵更快提高灵力的办法。”林素满是青筋的脸露出狡黠一笑。
    “什么办法？”
    “吸食动物的精魂。”
    “动物？”云岚看着林素，虽然还是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但整个人看起来要比先前强壮得多。
    “也就是说，你刚刚是吸食了动物的灵魂，体内的两股气息没有办法调合在一起，才会出现刚刚的状况？”
    “是，主人。我想这可能因为我是凡胎□□，所以才会出现副作用。但我想这对主人您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而且，我现在感觉神清气爽，灵力增长了不止一倍。”
    “当真？”
    “千真万确。主人，现如今找到能够快速提高灵力的办法，您的大业指日可待了。”
    云岚闻言，面露喜色，心情大悦。
    赵小布在桌子上摆弄着一幅八卦图。江河好奇地凑过去，“哎，你在干嘛呢？”
    赵小布被江河吓了一跳，“哇哇哇，差点儿被你给吓死！”
    “胆子怎么这么小啊你？”
    “你不懂，我在学算命呢！”赵小布朝江河投去邪魅一瞥。
    “算命？赵小布，你居然还会这个？”
    “当然了，我老爹可是算命先生呢！”
    “所以……你这是要继承家业呢是吧？”
    “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好玩儿。”
    “那你玩出什么名堂没有？”
    “当然，我赵小布是谁？”
    江河立即摆出一副崇拜的表情。
    “怎么样？要不要我赵大仙帮你算一卦？”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江河最喜欢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了。
    “生辰八字给我。”
    江河把生辰八字写在纸上带给他。赵小布在八卦图上摆弄了好一会儿，终于停止手中的动作。
    “怎么样？算出什么没有？”
    赵小布却是重重叹了口气，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反应？你可别吓我啊！快说说看，到底我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
    赵小布看了一眼江河，执笔在八卦图上边指边说，“按照你的生辰八字，你的命运可是祸大于福啊！”
    “啊？难道我是个多灾多难的人？”
    “嗯。你本人遭受的祸患实在是太多了。本来就没什么福气，却偏偏是个给别人造福的命。江河，你很有可能会是个济世大英雄！”
    “开玩笑呢吧你，就我？还英雄呢？赵小布，你到底行不行啊？”
    江河以为赵小布是在糊弄她，转身就要走，却被赵小布一把拉住。
    “等等江河，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这算命手法可是百分之九十九还原了我爹的手法！”
    “那你说说，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咱们国家正处于和平年代，哪里来的战争？我做哪门子的英雄？再说了，真要打战也轮不到我这个弱女子啊！”
    “打住！谁说做英雄就一定要打战？首先，我老爹是算命的。我从小就听他说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对于当今地上地下的局势还是比较了解的。我老爹说了，现在地上地下都不太平。第二，你来自银河镇。我常听我爹说，银河镇是个有着千年历史的古镇，现在民间那些关于神啊鬼啊还有担任什么神职的人啊，这些传说可都是从你们那儿来的。所以，有理由相信，你很有可能就是从古镇来的救世英雄！”
    江河对于家族的事情心知肚明。然而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所谓的济世英雄。江河只是嘿嘿傻笑着附和。
    “还有，你这卦象上还显示着，你家里近期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江河，你可要多多留意你的亲人朋友。”
    江河忽然想起前几天和云岚对峙时，云岚说的话，又想起江月一个人在家。在赵小布惊讶的目光中慌乱离开。江河担心自己敌不过云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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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召唤了七安和她一起回家。
    厨房里，一盅砂锅在煤气灶上冒着热气，江月边切着土豆片，边哼着小曲。
    这时，门“咔哒”一声开了，江月以为是江河回来，头也不回道，“小河回来了？快去洗手吃饭，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砂锅炖肉。”
    然而没有任何回答。
    江月一愣，停下手中的菜刀，走出厨房，发现门开着，不见江河身影。
    江月走到门边，看了看门口，没有发现任何人。
    奇怪，没有人，门是怎么开的？我记得刚刚明明关门了的。除了小河，还会有谁有家里的钥匙？
    江月越想越不对劲，她关上门，准备暂时先回厨房做饭。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江月猝不及防陷入窒息的痛苦之中。待看清对面人的模样，她才明白了什么。
    “云……云岚……”
    云岚冷冷看了她一看，露出轻蔑一笑，“是啊，江月，多年不见，你都为人妻为人母了呀！”
    三十年前，江柯一直带着江月四处奔走，居无定所。
    那时的江月刚满十岁，她不明白母亲为何要一直带着她四处流浪。江月是有爸爸的，可自从她记事起，她便被诸如“你妈妈是个扫把星，克死了你爸爸”之类的谣言包围着。
    然而江月知道，江柯绝对不是这样恶毒的人，所以不可能会是杀死自己丈夫的妻子。可她终究无法理解母亲为何会被这样侮辱。但母亲的有些行为，确实令江月费解，比如有好几次，江月发现江柯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着实吓坏了她。
    后来江月对妈妈的所有疑问，终于在一天夜里有了答案。
    一天半夜，江月起床上厕所，发现江柯又在自言自语。江月本想叫江柯陪她去洗手间，却忽然看见江柯面前出现了一个青色的透明人影！
    江月吃惊地看着那个漂浮在空中的“人”，那是个穿着古代长裙的长发女子！
    难道这就是电视剧里出现过的鬼？江月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轻手轻脚地躲在角落里，侧耳倾听江柯和女鬼的交谈。
    “云岚，”江月听见江柯这样唤她，“我劝你不要再白费力气，江月不是你要找的人。”
    江月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害怕。
    “江柯，你别再撒谎了！我去过地府，翻看了江月的生死簿，上面记录着她一生的命途，她就是那个会亲手毁掉我的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江柯冷笑，“云岚，说谎的人应该是你吧？地府的生死簿岂能让你随意翻看？何况你只是区区一缕青魂？”
    “青魂怎么了？青魂不一样让你拿我没办法？江柯，识相点，把江月交出来，否则我会让你跟你丈夫一样死不瞑目！”
    原来爸爸是被这只女鬼害死的！江月愤怒极了，她唯一的爸爸，居然是被这只从未谋面的女鬼给杀害了！
    “云岚，你别太嚣张。说到这个，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别以为你吸食了亡灵有了那么点灵力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可以杀得了我的凡人丈夫，但你记住，我们江氏一代都是神职，你杀不了我们！”
    “可惜了，就算是神职，没有任何神力，只能保住自己的小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死在我手里。”
    云岚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终有一天，我的子孙后代会替我报了今日的雪恨！”
    江柯恨恨地咬牙切齿。
    云岚停止狂笑，“好，既然如此，那我拭目以待。我会吃掉更多的亡灵，变得更强大，你们最终都不会是我云岚的对手！”
    “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那我们就试试看谁能走到最后。”
    云岚说完，忽然目光绕过江柯，看见了藏在角落里的江月。
    “你就是江月吧？你爸爸是我杀的，你要快点长大，才能找我报仇雪恨哦！”云岚嬉笑着，让人抓狂。
    江月愤怒地跑出来，抡起小小的拳头要向云岚砸去，不料云岚瞬间消失，江月扑了个空。
    江柯抱住江月，责备道，“小月，你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
    江月却是满脸泪痕，“妈妈，爸爸真的是被她害死的吗？她为什么要害死爸爸？为什么？是因为我吗？”
    江柯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柔声道，“爸爸的死跟你无关。你只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摘掉你脖子上的项链，这是爸爸留给你的，你一辈子都要带着它，知道吗？”
    江月乖巧地点了点头，“爸爸留给我的东西，我一定好好带着。”
    “还有，如果以后再遇见云岚，一定不要和她对视。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会她。至于报仇的事情，云岚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
    “我知道了妈妈。”
    “云岚，你的死期……不远了……”刚刚还嬉笑着的云岚，脸顿时僵住，她用力扼住江月的喉咙，“不，今天，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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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死期。”
    她斜眼看了看江月的脖子，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释然一笑，“江月啊江月，你怎么就不好好听江柯的话，把项链带在身上呢？现在看来，你今天是必死无疑了。想来江柯那时候对你千叮咛万嘱咐，原来是因为早就料到你会有这么一天了呀！哈哈哈……”
    江月虽呼吸困难，但她强忍不适，挤出一脸笑，“云岚，连你自己都相信我母亲的话，那你怎么就不相信，你离死期真的不远了呢……”
    云岚愣了愣，手中的力度又加了一层，“你胡说，就算你女儿也是神职，但她终归是个没有神力的废物，无论是你女儿还是你孙女，都没有办法把我置于死地！”
    “呵呵……”江月的脸已经成黑紫色，她还是故意发笑惹怒云岚。
    “你再笑！我就让你再也笑不出来！”云岚把江月脱离地面，手中的力道已经让江月无法发声。
    这时七安带着江河出现，“云岚，你干什么？”
    云岚被吓到，松开已经不能动弹的江月，往阳台方向逃离。
    “妈！”江河直冲到江月身边，抱起奄奄一息的江月，泪水不住往下掉。
    “我……我打120叫救护车！”
    江月忽然紧紧抓住江河的手，试图阻止她，“小河，别打了。妈坚持不了多久了，你，你听妈妈说……”
    江月的声音虚弱无比。江河一时慌了神，只满口答应，“好好，你说，你说。”
    江月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了。
    “妈，你怎么了？”江河慌了。
    “江阿姨这是窜气了。别着急，我有办法。”七安伸手向江月身上输送了灵力，江月终于缓了口气。
    “谢谢你……七安……”江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七安不禁手抖了一抖。
    “我知道你不是昊阳，但我知道你不是作恶多端的恶鬼。我走之后，江河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江河的。”七安不知道江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但这种时候，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
    “小河，你听我说……”江月紧紧握住江河的手，“我要说的，是关于你的身世。其实，你就是我们神婆江氏中鲜有的拥有神力的神女。”
    江河震惊。
    “我们家族的事，我想你已经通过那些小鬼们知道得差不多了吧？”
    原来江月什么都知道。
    “你就是外婆预言里的那个可以终结现今阴阳两界大乱的神女。”
    “妈，我不想拯救这个世界，我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江河真的好怕失去江月，可是江月已经死过一次，她已经没有办法再被复活一次。
    “小河，人各有命，我命该如此。我已经在七安的帮助下，重新活了一次，能够陪你走到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
    江河拼命摇头，泪水止不住往下掉。
    “妈妈告诉你这些，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现在，妈妈唯一的希望，就是要你去完成你的使命，最好能够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江河流着泪不说话。
    “小河，答应妈妈，好不好？”
    “我……我真的可以做到吗？”江河终于哽咽着开口。
    “你神力的发挥，需要借助太阳乃至宇宙银河的力量。只要你用心去做，就一定能做到。”
    “可是，妈……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傻孩子……妈也舍不得你……”
    “你走后，会像外婆一样，变成天上的星星在天上守护我吗？”
    “当然会。妈妈会跟外婆一起，在天上守护着你。”
    “那你见了外婆，一定要告诉她，我很想她，我很舍不得你们……”
    江月笑着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随着江河的悲恸呼喊，江月的身体化作星星点点的光，随风散去。
    江河追着消散的星点向阳台跑去，她拼命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住，最后她蹲在那里，无助痛哭。
    七安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后他坐下来，把江河揽在怀里。
    世间万物都有它的规律可循，生死亦如是。
    七安渐渐意识到从前他做的那一切干扰人类生死的事，或许真的做错了。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
    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人终有一死，或许在他该离开的时候，便是最好的时机。被改变了命途，等到他终于又走到那一步的时候，或许就不是最佳的时刻，反而会给他人带来永恒的伤痛。
    就像当时江月在医院离开，会不会比现在离开要好得多？那时的江河还有机会跟江月共度最后的时光，而这次，江河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样的突如其来，就是给江河最大的伤害了吧。
    七安懊恼地自责。
    原来是他错了，他错了整整一千年。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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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98

    “爸，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鬼神吗？”赵小布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啃着苹果，想起白天给江河算命，突发奇想。
    赵已刚刚还在抽着大烟，被赵小布这么一问，眉头一皱，“小孩子家家，好好读书，别问这些有的没的。”
    “不对呀，爸，你不是给人算命吗？偶尔还兼职当人家葬礼上的说客师，你应该知道很多神神鬼鬼的事情吧？”
    赵已停下抽烟的动作，瞪了他一眼。
    “不是说了，小孩子别多管闲事……你是不是又拿我的东西去给你同学展示了？”
    赵小布支支吾吾，“没，没有的事。”
    然而赵已一眼洞穿他的心事。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把我们家的东西外传，也不要告诉别人，咱们家是做什么的，你怎么就不记着呢？”
    “这有什么呀？不就是给人算命嘛！怎么着也是一种职业，用得着这么遮遮掩掩的吗？再说了，我还从没遇到过嘲笑过我们家业的同学呢！他们知道我们家是算命的，可好奇了呢！嚷嚷着要我帮他们算命呢！”
    “算命？你还给他们算命了？”赵已掐灭了大烟。
    “是啊，怎么了？”赵小布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般情况下，赵已把烟掐灭，一定有事发生。
    “你给多少人算过命？”
    “就，一个……”
    “确定只有一个？”
    “确定，确定。”
    “这位同学叫什么，性别，住址，通通写在纸上给我！”
    赵小布按照赵已说的做。
    赵已从赵小布手中接过纸张，把它放在蜡烛上点燃，口中念念有词，直至化为灰烬。
    “爸，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小布啊小布，你这次闯大祸了！”
    “什么事情啊？”
    “你刚刚不是问我，世界上存不存在鬼神吗？我现在告诉你，这世上存在鬼神。而且现在，鬼神就要到咱们家来了，你怕不怕？”
    “啊？爸，你不会是在吓我吧？”赵小布看着赵已一脸严肃，不像是在骗他。
    “你爹我，现在可没功夫跟你开玩笑！咱们要快点离开这里！”
    这时，外面忽然刮起狂风，屋内的窗帘随风舞动，闪电雷鸣也随之光顾。
    赵小布咽了口唾沫，终于相信赵已的话。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拿几件换洗的衣服！有你爹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赵小布拼命点头，回房间胡乱拿了几件衣服塞进书包里，出来却不见赵已的身影。
    “爸，你在哪儿？”赵小布紧张地望着空洞的房间大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天台上传来打斗的声音，他扔下书包冲了上去。
    只见天台上一片狼藉，黑墨衫和白素衣站成一排，赵已则独自面对二鬼。
    “你们是谁？不准欺负我爸！”赵小布“初生牛犊不怕虎”，随手抄起一根小木棍，护在赵已跟前。
    黑白两鬼不屑一笑。
    “你怎么上来了呢？快回去！这里有我就行。”
    “不，你在哪我在哪，当初妈抛弃我的时候，你这么跟我说来着，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赵已不知道该哭该笑。
    “行了行了，别磨磨唧唧的。赵已，你现在立刻马上跟我们回地府！”黑墨衫道。
    “回什么地府？那是死人才去的地方！”赵小布以为对方在咒赵已去死。
    一瞬间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没有任何声响。
    平时赵已最讨厌别人咒他死什么的，今天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赵小布隐约感觉到异样。
    从前他听赵已说过，鬼是没有影子的。他看见黑白两鬼在闪电的照耀下没有影子，才知道他们是鬼，于是害怕地回头望向赵已，却发现赵已的身下，什么也没有！
    他的爸爸赵已，没有影子！
    “爸，你的影子呢……”赵小布盯着赵已，像在看一个怪物。
    “小布，你听爸说……”赵已想伸手去碰他，却被赵小布躲开。
    “爸，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赵已，性别男，算命师，三年前坠楼死。因放心不下唯一的儿子而留恋世间，企图躲避鬼差的抓捕，利用自己的通阴之术存留世间三年。”
    白素衣实在没有耐心跟他们耗下去，只好替赵已说出了真相。
    白素衣：“小朋友，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姐姐通通告诉你。”
    赵小布：“是不是因为我滥用了通阴术，所以才招来了你们？”
    白素衣：“对呀，你不知道，这三年来，我们找你爸找得多辛苦。”
    赵小布：“我爸为什么会死？”
    黑墨衫不耐烦道，“每个人都会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赵小布：“爸，你不是说过，我在你在的吗？为什么你又抛下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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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99

    赵已：“对不起，小布，我应该陪你走更长的路……”
    赵小布：“都怪我，我不该滥用通阴术的……”
    赵已：“不，不怪你，小布。能够在你身边多待三年，我已经很知足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知道吗？”
    赵小布泣不成声，只拼命点头。
    赵已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对黑白道，“你们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两鬼异口同声。
    黑小声对白道，“你忘了，在这里你得听我的。”
    白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黑墨衫挺直腰板，道：“你说吧，什么忙？”
    “通阴术不仅会招来你们黑白无常，还会招来更可怕的东西。你们，能帮我把小布送到安全的地方吗？我担心他们会对小布不利。”
    “更可怕的东西？比鬼还可怕的，那是什么？”白道。细细一想，这世间比鬼还可怕的，不正是七安和怨鬼云岚？
    白一时骇住，不再说话。
    黑看了白一眼，对赵已道，“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那么现在，你们要带走我爸了是吗？”
    “小布，爸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你的。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再使用通阴术，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就去打开我藏在房间里的铁盒子，里面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好。”
    “时候不到了，再不走，妖怪要来了。”白冷不丁道。
    “你留下，带他去个安全的地方，我带赵已走。”
    “凭什么不是你……”白一想到七安云岚就害怕。
    “赵已身上有更强大的通阴术，你说他们会冲谁来的可能性大一点？不然你来带赵已？”
    “不不不，我来带赵小布！我来！”
    黑勾起嘴角，恨铁不成钢似的摇摇头。
    父子两人一番永别后，便各自被黑白带走，从此生死永隔，不复相见。
    七安带着江河来到赵家的时候，赵家早已一片狼藉。
    “我们晚来了一步。”
    七安看着敞开的赵家大门，摇头叹息。
    “什么意思？赵小布他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小布他，应该是被黑白无常带走了。”七安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了黑白无常身上的鬼气。”
    “这你都闻得出来？”
    七安嗔笑，“当然，这里的鬼气太重了。”
    “可是……黑白无常，为什么要带走他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按理来说，黑白无常不会平白无故地带走生人，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赵小布已经死了……”
    “不可能！赵小布怎么可能会死呢？我不相信！”
    “等一等！”
    “怎么了？”
    七安凝神，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吸进去的是一道美味佳肴，细细品味了许久。
    江河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七安，“怎么了七安？你是不是有了新发现？”
    “这空气中，有三道鬼气……”
    “三道？除了黑白无常的，还有第三只鬼？”
    “不错。”
    “这第三只，不会是赵小布吧？”江河忧心忡忡，不管怎么说，赵小布是她在大学里，除了孟昊阳以外，最好的朋友了。
    “我不确定。不过，凭借这第三道鬼气的浓度，大概可以判断这是一只死了三年的鬼……”
    “死了三年？那就更不可能是赵小布了！我一直看到的赵小布都是有影子的！”
    “谁说有影子就不能是鬼了？云岚不就是？”看着江河那么担心赵小布，七安醋意横生。
    “孟七安！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赵小布是我的好朋友，你知道的。”
    七安看着江河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好罢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开这样的玩笑。不过你放心，这只鬼，应该不是赵小布，大概可以判断，这只鬼生前活了四十多年，是只男鬼——赵小布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吗？”
    “不是，他有个爸爸，一直以来，他都是跟他爸爸一起生活的。”
    “这就对了。”
    “你是说，那只男鬼，是赵小布的爸爸？”
    “对。”
    江河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赵小布的爸爸怎么可能已经死了呢？他那些算命的小招数，可都是偷偷跟他爸爸学的。你怎么就知道那只男鬼就一定是赵小布的爸爸呢？”
    “很简单。赵小布他们家是算命的，懂阴诡之术。学习阴诡之术的凡人，死后身上的灵魂会有一种特殊的气味。我想在这一片地方，除了赵家，再没有修习阴诡之术的凡人了吧？”
    “这么说来，赵小布的爸爸死了三年，却一直陪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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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00

    “没错。我猜想，一定是赵小布滥用阴诡术招来了黑白无常，所以把赵已带走了。”
    “那赵小布呢？他又会去了哪里？”
    “这个嘛……”
    七安托腮沉思。
    “七安，赵小布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吧？”
    “难说……首先，滥用阴诡之术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也就是你们经常说的‘鬼’。我刚才闻到的黑白无常的气味，分别来自两个地方。我想，赵小布应该是被他们之一带走了。”
    “他们为什么要带走赵小布啊？”
    “不知道。不过，就我刚才的推论，他们应该是为了保护赵小布不被其他吸引而来的鬼怪发现，所以才把他带离这里的。”
    江河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这里的阴气还未散去，事不宜迟，我们也必须离开这里。”
    “好。”
    第41章
    夜深了，孟奶奶跪在灵堂前对着孟氏祖先祈祷。
    “孟家列祖列宗，我祈求你们保佑昊阳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度过此生……”
    “奶奶，夜深了，您怎么还不睡？”
    孟奶奶被孟昊阳吓了一跳，突然捂住心脏瘫倒在地。
    “奶奶！”孟昊阳飞快扶起她，“奶奶，您怎么了？”
    孟奶奶握住孟昊阳的手，“昊阳别慌，扶奶奶到床上躺一会就好……”
    “真的没事吗奶奶？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不要。昊阳，扶奶奶歇息一会就好了，听话，奶奶真的没事。”
    见奶奶这么执着，昊阳只好把她扶到床上歇息。
    “奶奶，我给您倒杯水……”
    “昊阳别走……”孟奶奶一把抓住他，“你坐在这儿陪我聊会就好……”
    “嗯……”
    “昊阳……”
    “奶奶，我在呢。”
    “你一定要好好长大成人，好好活着，知道吗？”
    昊阳觉得奇怪，奶奶为什么突然对他说这些？可眼下昊阳顾不了那么多，只是附和道：“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奶奶听完昊阳的回答，便安然睡去。
    看着沉睡中的奶奶，昊阳不禁心生惆怅。
    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陪她？
    不知道江河还有江阿姨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昊阳回到房间，打开窗户看见江河以前住过的房子。如今已是人去楼空。
    七安跟江河，他们现在应该在想办法对付云岚了吧？
    自从天台一别，七安已经很久没有找过他了。
    那么我呢？我又能在这个世上存活多久？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七安忽然靠在窗外出现。
    “七安？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别打趣了，快跟我说说，江河最近怎么样了？”
    “江河她……”
    “她怎么了？”昊阳激动地伸手去抓他，七安敏捷一闪，跟昊阳保持距离。
    “哎！君子动口不准动手啊……”
    昊阳只好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快说江河到底怎么了？”
    “江河她没事，是江河的妈妈……去世了……”
    “江阿姨？怎……怎么会这样？”
    “是云岚。她找到江月，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被江月拒绝，于是痛下杀手……”
    “云岚……”昊阳恨恨地咬牙切齿，“七安，你难道就这样放任云岚继续作恶下去吗？你答应过我，会照顾好江河的。你怎么忍心看她这样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孟昊阳！我当然没有忘记要照顾好江河。只是有些事情根本无法掌控……”
    “怎么就无法掌控？你不是喜欢插手人类的生死吗？江阿姨走了你难道不能复活她吗？就像当初你复活我一样？”
    “她已经复活过一次了。”
    七安平静地说。
    “什么？”
    “江月三个月前，死过一次。”
    昊阳吃惊地看着他。
    “复活过一次的人，没有办法再复活第二次了吗？”
    “我当然也想让江月留下来，永远留在江河身边，可是我没有办法。江月已经死过一次，再救她，只会让她灰飞烟灭，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昊阳怔住。原来是他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至始至终，是他自己过于肤浅，活得过于表面。
    “对不起。”昊阳充满歉意地向七安道歉。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而我也确实有负于你，没能照顾好江河。”
    “江河现在怎么样？”
    “江河爸爸已经回来料理江月的后事，她现在更多的需要亲人的关爱。”
    “那云岚的事……你打算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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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
    “云岚的事，光靠我不够。你可曾听说过你们银河镇古时候流传至今的关于阴阳鬼族林氏还有神婆江氏的传说？”
    “曾听我奶奶讲过一点。怎么了？”
    “你可知道，他们的后代都是现如今镇上的哪些人家？”
    “听我奶奶说，镇上很多人家都不在银河镇上住了，现在留下来的那些人家，都是在银河镇有些根基的。如今也就只剩下我们孟氏，还有刚搬离这里的江河一家，以及长期居住在此的东边林氏家族……”
    “等等！我好像知道什么了？！”昊阳仿佛如梦初醒。
    “你知道什么？”
    “江河他们家，不会就是神婆江氏？”
    “你还知道什么？”
    “东边的林氏家族，林辰家，他们是……阴阳鬼族？”
    “对，你说得没错。”
    “怪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了，镇上所有的人都陆续进驻大城市，而江氏林氏却一直留在这里……”
    “那么你们孟氏为什么也留下来不走了呢？”
    “我们孟氏，一直都是银河镇的大姓氏，就算江氏林氏搬走了，我们也不会轻易离开这里的。”
    “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顺便问问。”
    “按照你的意思，江河他们家很有可能是神婆？林辰他们家就是阴阳师？可是据我所知，随着时代的变迁，银河镇早就不需要这些神职了。”
    “你怎么就知道不需要呢？”七安面无表情地看着昊阳。
    “神婆和阴阳师的存在，就是为了制约我，让阴阳两界维持和平。只要我一日在世，神婆和阴阳师这两个神职，就会一直存在。除非我消失，这个世界才会不再需要这些神职。”
    “这么说，江河还有林辰，他们承袭了家族的神职？”
    “对，江河是江月去世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家族秘密，知道自己的使命。而林辰，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算起来，他算是我的老相识。我跟他很早就认识了。”
    “所以你这次来，不是来找我，而是找林辰的？”
    “错了，是来找你，顺便来找林辰。”
    “你找我？做什么？你是不是想顺便带走我？对不起，我奶奶最近身体不好，我想留在她身边照顾她……”
    “别那么紧张嘛！我还没说要让你干什么呢？！”七安嗔笑。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只是来告诉你，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岚对江月下手，我担心一切跟我或是跟江河有关的人都会遇到麻烦。我怕她发现你的存在，狗急跳墙。”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对了，这个给你。”七安从脖子上取下那块蓝色石头，“我在这里面装了一些阳气，你离开我的灵魂太久会枯竭的。把它挂在脖子上，可以保你形神具在。”
    昊阳接过石头，攥紧在手心，“谢谢，我会好好带着的。对不起，我帮不到你们的忙。等我奶奶身体好了，我就去找你们。”
    “不用了，只要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帮了我们最大的忙。你奶奶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好好陪着她吧。”
    “嗯。”
    “好了，我去找林辰。我们再会。”
    “再会。”
    一眨眼功夫，七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辰正在屋顶上练习阴阳符咒，尝试研究新的打鬼招数。
    “小林辰！”忽然有人在背后唤他。
    “谁！”
    林辰警惕地转身，身后空无一物。
    “何方妖物？既然来了，试试我新研发的招数。”说时迟那时快，林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咒，然后朝自己感应到的“妖物”所在的方向发射。
    “滋啦”一声，七安随着烟雾的消散，现身在林辰面前。
    “怎么是你？”
    “小林辰啊小林辰，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吗？”
    林辰不想理他，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
    “凭我这些三脚猫功夫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再说，你现在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小林辰，别生气呀——”七安在林辰身边坐下，“你在研究什么新招式？说不定我能帮你试试水。”
    “别！”林辰一本正经道：“只要你不给我添乱，不再滥用你的灵力，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七安见献殷勤不成，只好作罢。
    “小林辰啊，你可真是扫兴。”
    “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多日不见你，想你罢了。”七安朝林辰投去惊鸿一瞥，搞得林辰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他强忍着心中呼之欲出的厌恶，道：
    “孟大人，你就不要再兜圈子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就说吧！”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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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02

    r 　　“林辰，我想请你帮个忙。”
    “哦？天不怕地不怕的孟大人居然要我一个凡人帮忙？说说看，是什么把你难倒了？”
    “云岚的事，我想你也知道吧？”
    “嗯，知道。一只冤大头，千年来以吸食怨气为生，她作恶多端，大族长几次亲自围剿她，都以失败告终。难道，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我不敢保证我能打败她。云岚灵力的汲取方式跟我不一样。我吸收天地精华，天地精华的形成要上百年。而云岚的怨气，可以随时在人间汲取。虽然力量微薄，但长久下去，势必超越于我。”
    “所以你需要我帮你？即使你不来找我，我也不会放任云岚作恶。只是，我自知技不如人，连大族长都不是她的对手，我又怎么能敌得过她呢？”
    “林辰，作为一个没有天生神力的阴阳师，凭借后天努力达到现在的水平，你已经很出色了。你放心，我不是让你单打独斗。我只想请你帮助江河。”
    “江河？江河怎么了？”
    “江河是神婆后代的事，你知道吗？”
    “猜到一二。”
    “江河的母亲江月被云岚害死了，江月死前告诉江河，江河是神婆一族千年来唯一一位神女。”
    “神女？你指的是唯一拥有神力的神婆？就像我们阴阳鬼族的大阴司？”
    “对。”
    “这是一件好事啊！”
    “神女出现，意味着你们阴阳鬼族的大阴司也即将现世。只要大阴司现世，联合神女，云岚必死无疑。”
    “你需要我怎么帮？”
    “江河身上的神力还没有开发，她需要靠外力催动。我不具备你们神职的灵力，我身上的灵力属阴，帮不到江河，所以想请你帮忙。”
    “没问题，我会想办法唤醒江河身上的神力。”
    “还有一事。”
    “什么事？”
    “你们班上有个同学，叫赵小布。他被黑白无常其中之一带走了，至今下落不明。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他？赵氏一族通晓一些阴诡之术，我想可能会对江河有所帮助。”
    “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这么痛快？”
    “打住！我是尽自己的责任，为了天下苍生的太平，可不是为了帮你。”
    林辰说的一本正经，把七安逗笑了。
    “你当然不是为了我。我可是迟早要被你们阴阳鬼族的大阴司和神婆一族的神女给消灭掉的大邪祟……”
    林辰突然转头看他。
    “你放心，在云岚消失之前，我是不会当逃兵的。云岚一灭，我就接受你们的制裁。”
    “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当然，我怎么会忘记。”
    “任何有过错的，无论是人是鬼，都必须接受应有的惩罚。”
    “我知道的，林辰。我唯一感到遗憾的是，事到如今你对我的看法还是一如从前。”
    “什么意思？”
    “林辰，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就是有时候被条条框框束缚得太过于死板，以致于做任何事都不能从心出发。”
    林辰蹙眉，“谁说我做的事情不是从心出发？捉拿在阳间作乱的鬼怪，维持阴阳两界的和平，这些从来都是我发自内心想做的事。”
    七安笑着摇头，“林辰，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算啦，改日再跟你探讨这个话题。”
    七安起身就要走，却被林辰一把抓住，“等等！你把话说清楚！”
    七安被林辰这么一抓，顿时愣住。
    这个世上除了江河和孟昊阳，林辰居然也能触碰他！
    七安回头，错愕地看着林辰抓住他的手。
    “你……抓到我了？”
    林辰看了看自己攥着的七安的手，天真无邪道：“抓住了，怎么了？”
    “你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林辰使劲捏了捏七安的手臂，“软软的，除了冰一点，跟人类也没什么区别嘛！”
    七安骇得挣脱他。
    林辰被七安这么一甩，霎时间如梦初醒，他盯着方才抓过七安的手，喃喃道：“对哦，你不是鬼吗？我怎么能触摸到你呢？奇怪，真是太奇怪了！我抓鬼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怪事！”
    别说林辰觉得奇怪，最应该觉得奇怪的是七安。
    江河可以触碰到我，是因为跟我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适应了我身上的阴气，昊阳能够触碰我是因为他身上有我的阴气。
    可是我跟林辰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他身上也没有我的阴气，他怎么能够触碰到我呢？
    太奇怪了！
    “孟大人？你在想什么？你还没把话说完呢？”
    七安回过神，只道：“太晚了，改日再说，改日再说。”
    于是匆匆离开，留下林辰一人不明所以。
    “不过是刚过丑时，难道鬼也要睡觉？”林辰撇撇嘴，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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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03

    “就算要睡觉也不奇怪，孟七安本来就是一只特立独行的鬼怪！”
    第42章
    下午三点钟，西南大街的一所银行发生一起持枪抢劫案。据说抢劫犯手段极其残酷，形式十分严峻，公安机关出动特警部队包围了整栋银行大厦。
    “里面的人听着，你已被特警部队包围，请你放下手中的武器，停止对无辜群众施暴！”警长对着银行大楼喊了不下十遍，可里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报告长官，里面的群众基本疏散完毕，不过……”
    “不过什么？”
    “有一批实习生不见了，很有可能被嫌疑犯当作了人质。”
    “实习生？具体多少人？”
    “据银行经理说，总共七人。”
    “七个人？不行，必须采取紧急措施，我们内外夹击，一面跟嫌犯进行沟通，一面从内部采取爆破行动。”
    “是，长官。”
    然而直到下午五点整，援救行动仍没有任何进展。
    中央新闻在实时对此案件进行跟踪报告，很快这件事情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七安，你听说了吗？有人持枪在西南大街抢劫，目标不是钱，而是一批实习生。”
    “嗯，我听说了。”
    “你说嫌疑犯为什么要放着钱不要，反而抓着这些实习生不放手呢？”
    “我觉得这个案件很是蹊跷。”
    “是吧！你也这样觉得！”
    “嫌疑犯居然能够在银行这么多警卫的追击下成功逃脱，而且子弹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他根本就不是人！”
    “不行，我必须去现场看看。”
    “你去干什么？”
    “嫌疑犯很有可能是被鬼操纵或者得到鬼的帮助，不然怎么可能身上中了这么多子弹都不会死？我担心这跟云岚脱不了干系。”
    “好像很有道理。不行，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我去说不定能帮你什么忙。”
    “不需要帮忙，你只要在家好好研究怎么开发你的神力就好。林辰不是跟你约好晚上七点钟来帮你吗？你就在家里等他，不要乱跑。”
    “可是……”江河依旧不依不饶。
    “别再可是了。江河，我不希望你出事。”
    “好吧，我在家里待着就是。”
    “这就对了。你好好待在家里，就是给我最大的帮助。我等会通知林辰早点过来。”
    “好。你也小心点。”
    “知道了。”
    西南大街银行大厦
    嫌疑犯举着枪，凶神恶煞地扫视着蹲着的人质，地上满是鲜血。被吓坏了的实习生，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窗外传来实习生家属的哭嚎声，痛彻心扉。
    七安附身在一个高个子实习生身上。
    嫌犯举着枪，身上中了好几颗子弹，却没有一丝血迹，脸色也如常人般，没有一丝异样，眼神之间透露出一股邪气，令人望而生畏。
    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嫌犯的目光扫射到七安，七安立即低下头来。
    “怎么样？害怕了吗？做人质的感觉怎么样？被人挟持，很刺激吧？哈哈……哈哈哈哈……”
    嫌犯猖狂地仰天大笑，像极了一只发狂的恶魔。
    实习生们吓得瑟瑟发抖。
    有人哭嚎着跪下求饶：“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才刚毕业，不想那么早死……”
    嫌犯又是一阵狂笑。
    “看看，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当初我向你们跪地求饶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放过我呢？”
    “你会不会认错人了？我们……我们从来没见过你啊……”
    “是，你们是没见过这张皮囊。我猜你们不会忘记一个人吧？我就是一个星期前被你们诬陷偷钱从这里九楼跳下去的陈苑！”
    “什么？！”
    实习生们一片哗然，继而陷入了一阵恐惧之中。
    “难怪你身上中了那么多子弹都没死，原来你是陈苑的灵魂附到别人身上……”
    “聪明。”
    “阿苑，对不起，我们不该为了自己的仕途而诬陷你，我们错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晚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有你们是刚毕业出来，只有你们需要这份工作，我就不需要？我就活该被你们诬陷？活该被你活活逼得跳楼自杀？你们还有脸在这里工作？”
    “对不起阿苑，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有个女生哭道。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能还我陈苑的清白吗？对不起我还能活过来吗？”
    “最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你！”陈苑用枪指向七安。
    七安一直在默默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没想到自己附身在了一个冤大头身上。
    他抬眼，愣愣地看着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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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人小声提醒他，“张云，你快跟他道歉，不然大家都得死！”
    七安不知道他附身的张云到底对陈苑做了什么，只好听旁人的建议，木讷开口，“阿苑，对不起，我们要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们？”
    “怎么做？呵！”陈苑冷笑，举起枪，对准张云的脑袋，众人一片惊呼。
    “你们下来陪我，我就放过你们！”
    “阿苑！你冷静一下，我们……我们有错，但你不能这样滥杀无辜啊！”
    “张云这样的人杀了，不算无辜。”
    陈苑就要发射，七安暗中向窗口扔了块石头分散陈苑的注意力，然后又伸手夺过他手上的抢。
    “张云，你还真有两下子。就算没有抢，我也一样可以杀了你们！”
    陈苑发出阵阵狂笑，四面八方忽然窜出几道黑气，注入他体内。陈苑的眼眶变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就像是充了电一样。
    陈苑扼住七安的脖子，七安两脚离地，脸色通红。
    “你们……快跑……”
    众人如同见鬼般，仓皇逃离。
    “你们只管跑，等我解决了张云，就去找你们！”
    等众人都散去，七安才停止了□□。
    “好了，别白费力气了，我死不了。”
    陈苑惊讶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不，你不是张云！张云是不可能委曲求全对我低声下气的。你到底是谁？”
    七安笑着转动脖子，伸手反击，死死扼住了陈苑的脖子，陈苑因为痛苦松开了手。
    “你……你到底是谁？我……我已经死了……怎么……这么还会感觉到痛？”
    “很简单，因为我也死了。”七安在陈苑惊恐的表情中，露出邪魅一笑。
    “听大哥一句劝，赶快从这个人的身体出来，否则你将永世不得超生！”
    “呵呵……永世不得超生？我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到今天来这里报仇！就算……就算下十八层地狱……我也甘愿！”
    “你就这么恨他们吗？”
    “恨！我恨他们！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死了，你只不过是为自己出了口气，除此之外，你又能得到什么？”
    陈苑陷入沉默。
    “死的人永远死了，永远都不可能再活过来，所有的一切都已成定局，你没有任何权力更没有任何能力去改变什么。他们跟你一样，都有在意的人，重要的人。你死了，你的家人朋友为你感到难过，同样，如果你杀了他们，就会有更多人因为失去亲人而伤心难过。”
    “他们都是无辜的。是，他们是诬陷了你，陷害了你，可是生死这件事，从来都是你自己一个人的因果。如果你没有因为社会上的舆论选择跳楼自杀，而是相信‘清者自清’，继续做自己，勇敢活下去，那么一切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你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一旦你杀了他们，他们的死就跟你有了关系。”
    “陈苑，像我们这些已死之人，就不要再插手去决定别人的生死。纵然他们有错，他们也会得到该有的惩罚。死亡只是一个人生命的结束，不能代表什么，有时候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陈苑渐渐平静下来，身上的黑气也慢慢散去。七安这才松开手。
    “对，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而且，你附身在这个人身上，用他的身份去杀人，你这样会害他一辈子的。不要因为他们，而去把自己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更不要把伤及无辜。”
    七安一语惊醒梦中人。陈苑恍然大悟，跪倒在地。
    “是啊，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为了自己能报仇雪恨，竟然把自己变成这样一个可怕的人。被我附身的这个人，只是水果摊的一个小贩，如果他因为我失去了自由，那么我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我这样跟张云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七安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停手吧！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会努力帮你补救。”
    陈苑抬头看他，“你真的愿意帮我？”
    “当然。”
    陈苑释然而笑。
    “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记得，有这么一只好人鬼帮过你就好。”
    陈苑笑笑，“谢谢你。”
    “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附身到这个人身上的吗？有没有人操控过你？”
    “没有。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死了，然后心里有个声音叫我复仇，然后我走在街上，看到卖水果的小贩，我就附身到他身上，又抢了警卫的枪，然后就这样了。”
    “这期间没有任何人或者其他鬼怪接近过你？”
    陈苑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那么刚刚那团黑气是怎么回事？
    七安越想越奇怪，却又问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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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好作罢。
    “好吧，没事。你现在按我说的做。”
    “我该怎么做？”
    “你从这个人的身上出来，然后往西边方向走，走到十里路的时候，会有一个穿白衣服的鬼来接你，你跟着她走，到了地府，主动跟阎王交代事情经过，阎王会看在你主动承认罪行的份上对你从轻发落。”
    “嗯嗯，我知道了。”
    “对了，去到的时候，阎王问你是怎么出来的，你就说有一只蓝色的鬼帮了你，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好。”
    “可是，这个水果小贩该怎么办呢？他身上中了那么多颗子弹，虽然没有流血，但只要我离开他的身体，他就会有生命危险。”
    “你放心，这个交给我。”
    “还有，如果警察要抓他去坐牢怎么办？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
    “我会把这件事处理成精神病患者意外伤人事故，至于实习生有关于你的记忆，我就不删除了，留给他们就当作惩戒。只不过要委屈一下水果小哥。”
    “谢谢你。”
    “至于惩罚，我会帮你看着办的。你就安心上路吧！”
    “十分感谢。”陈苑对着七安叩了几个响头。
    “别这样，陈苑，这是我该做的。时间不早了，你该上路了。”
    “好。你的大恩大德，我陈苑来世再报！”
    第二天，精神病患者袭击银行大厦的新闻登上报纸。
    七个被挟持的人质集体从银行辞职，他们在陈苑坟前忏悔，并主动承担了赡养陈苑父母的义务。
    陈苑最后终于得偿所望，踏上了轮回之路。
    第43章
    “七安你回来了，我听说挟持人质的人是个疯子，已经伏法了。”
    “嗯，挟持人质的是一只附身在人类身上的鬼，叫陈苑，来寻人质报仇的。现在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
    “这件事情跟云岚有关系吗？”
    “我问过了，按照陈苑所说，他之所以会附身在人身上，是因为他身上的怨气在作祟。可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对啊，世上那么多冤死的鬼，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只怨鬼附身在人类身上报仇的事，对吧？”
    “所以我们还是要留心。”
    “嗯。”
    “对了，昨天进展得怎么样？林辰有没有给你什么启发？”
    江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林辰修习的法术，好像跟我们神婆一族的神力完全搭不上边。只能再试试看别的办法了。”
    “没关系，总会找到办法的。”
    “也不知道赵小布现在在哪里。”
    “我还是去一趟地府问问黑白无常吧。”
    “地府？好玩吗？可以带上我吗？”
    七安一听，板着脸，“不可以。”
    “为什么？你怎么去哪儿都不带上我？我在家里都快闷死了！”
    “江河，你知不知道地府是什么地方？那是人死后去到的地方，活人若是踏上了那条路，十有八九都是有去无回的。”
    “啊？”江河张大了嘴巴。
    “江河，这种地方可不能轻易尝试去造访。即便人类最终都会走上那一条路，我也知道你很想帮忙，但我不想你冒不必要的险。你在家里好好待着等我，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知道吗？”
    江河低着头默不作声。
    “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上煎饼怎么样？”
    江河一听，立马有了精神，“成交！”
    七安笑着，宠溺地摸了摸江河的头。
    “不劳烦孟大人大驾光临了！”
    七安正准备离开，白素衣的声音随即传来。
    “孟大人，贵舍设了结界，我不方便进来，还请您进一步说话。”
    七安、江河对视一秒，打开门，见白素衣站在门外。
    虽然江河见过了无数的鬼怪，已经司空见惯了，白素衣算是一只打扮十分体面的鬼了，除了肤色过于白皙以外，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分别。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白素衣，江河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赵小布他……在哪儿？”江河颤抖着声音问。除了七安，江河第一次在鬼面前失了体面。
    白素衣看了江河一眼，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了？我有那么可怕吗？真奇怪，又不是第一次见鬼。”
    七安这才发现江河扶着门的手在微微颤动。
    “她没事，就是胃痛，手抖。你别在意。”
    白素衣上下看了看江河，才勉强接受七安的说辞。
    “三天前，我跟黑墨衫去赵家抓了一只潜逃了三年的鬼，也就是赵小布的父亲赵已。我们是被他们施展的阴诡之术吸引过去的，抓了赵已之后，我们担心阴诡之术会引来其他鬼怪，于是我就带赵小布去了银河镇的七女殿，那里的神灵十分灵验，我叫他在那里待几天再回家，然后我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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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应该是回到家里了吧。”
    “赵已死了三年才被你们捉回地府，他是怎么逃过你们的抓捕的？这会不会跟云岚有关？”
    “跟云岚没有关系。赵已不是怨鬼，他是靠自己生前修习的阴诡术得来的力量，让自己能在阳间像常人一样自由行走。如果阴诡之术被滥用，他就会破功，吸引阴诡邪煞吸取他身上残余的力量。”
    “可是你们抓走了赵叔叔，赵小布怎么办？他除了赵叔叔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人可以依赖。”
    白素衣像看怪物一样看向江河，“这个可不归我们管，我们只负责把鬼魂带回地府，其他的事，就算我们想管，也管不了。再说了，普度众生这种事，是神的事，与我们无关。”
    “你们做鬼的，能不能有点人情味？你们都放赵叔叔在人间三年了，再放他个三五年不好吗？”
    “这位人类，你说话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不是我们放了赵已在人间三年，那是他用了法术躲避了我们的追捕。我们没能及时把他抓回地府，已经是严重失职了！阎王没有把我们扔进十八层地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我们要是再不把他带回去，就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没有人能够违背自然法则逍遥法外的。”
    “那赵叔叔现在在地府怎么样了？”
    “他现在在第十三层地狱。”
    “十三层……地狱？那是个什么地方？”
    “关押在那里的鬼，日日接受鞭刑，伤口在夜里溃烂愈合，白天又继续遭受鞭刑，痛不欲生。”
    江河听完，脸色惨白。
    “是不是所有死亡后逃逸的人，都要接受这样的惩罚？”
    白素衣看了一眼七安，淡淡道：“对，不接受自然法则，违反轮回定律，都必须接受惩罚，无一例外，且永世不得超生。”
    江河看着七安，眼眶红了。
    七安知道江河心里在想什么，忙岔开话题，“白素衣，谢谢你专程来告诉我们关于赵小布的下落。你去忙你的，咱们后会有期。”
    七安刚想关门，就被白素衣阻止，“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七安警惕地探出半个脑袋。
    “我不是专程来告诉你们这些的，只是刚好来带走隔壁的一只鬼，听到你们提到我，顺便来的。”
    七安汗颜，“那么，还是要多谢你。”
    白素衣木讷点点头，“谢就不用了，只管记住，我不是专程来找你们的就好。”
    “知道了，你快走吧！”
    七安终于不耐烦地“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白素衣仍不死心，“记住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黑墨衫！我不是专程来找你们的！”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白素衣懊恼地双手抱在胸前。
    “美女，差不多得了，咱们该走了吧？”
    一只男鬼貌似蹲在白素衣身后等了她很久了。
    白素衣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着什么急！赶着去投胎啊？”
    “不就是赶着去投胎嘛！”
    男鬼嘟囔一句，随即猝不及防地被白素衣粗暴地把男鬼挂在阴叉上。男鬼发出惨叫，“以前觉得做人难，怎么现在做鬼了，比做人还难！”
    七安听着外面没了动静，才跟江河搭话。
    “白素衣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消亡之后，也会去到地狱接受那样残酷的刑罚，对吧？”
    “从我决定在人间停留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你不要担心。我可是天地之间最强大的亡灵，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可白素衣不是说，无一例外吗？”
    “鬼说的话你也信？”
    七安这句话刚说出口，立马后悔了。刚想补救，便被江河驳回。
    “叫我不要相信鬼？你自己不也是鬼？”
    七安这下无言以对。
    江河看着七安一脸尴尬的样子，忍俊不禁。七安也跟着笑了出来。
    笑完了，七安才对江河道：“江河，不管以后怎么样，只要在一切结束之前，我跟你在一起，我们是幸福快乐的。不管结局怎么样，我都无怨无悔。”
    “可是我不想你在痛苦中结束你的一生。”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痛苦的呢？”
    江河看着七安不说话。
    “能够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遇见你，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
    “就算最后你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我也觉得此生没有遗憾了。”
    “不，等把云岚的事解决了，你来恢复我的记忆，我一定要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好。”
    七安答应的很平常，就像他们真的会有以后一样。
    江河不知道，等到除掉云岚，七安停留在世间的时间也不多了。
    等到大阴司重回世间，神女拾回神力，云岚被灭，七安也该顺应天命，离开这个驻足了千年的世界。
    就像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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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定律一样，从来没有人能够违反天命存在。就算侥幸逃脱了天命的束缚，一切总会有回到原点的那一天。
    没有人能够逃脱，无一例外。
    只是在这一切来临之前，他要让她快乐地活着，让她没有负担地度过有他在的日子，哪怕最后的结局会令人难以接受，哪怕最后他离开。
    七女殿
    赵小布拖沓着疲惫的身躯从庙里出来，往家的方向走去。
    三天了，他始终不敢相信赵已离开他的事实。
    明明前几天还在一起嬉闹玩耍，明明还一起约好未来要如何如何，明明那么亲近的人，怎么会忽然之间与他阴阳相隔？
    不，一定是搞错了！我爸爸怎么可能会死？我要他回来，回到我身边。只要他回到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努力赚钱养他，我要带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要让他过上好日子！
    可是，我要怎么做，爸爸才会回来呢？
    他赵小布只是一个没毕业的高中生，只懂得阴阳诡术的一点皮毛，更不会起死回生之术。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做？
    赵小布越想越急，越想越气。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老头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老头身穿一袭长袍，头顶扎着个道士头，浑身上下一副道士装扮。可他脸色黑紫黑紫的，眼睛又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着实把赵小布骇得不轻。
    赵小布想避开他走过去，却被他那双干枯的手抓住衣角。这下赵小布不得不面对他。
    他颤抖着声音问：“老……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吗？”
    老头露出无比和蔼的笑容，“年轻人，不要怕，我是人，不是鬼。”
    尽管如此，赵小布与他对视时，看到他深陷的黑色眼眶，还是骇得不轻，他强忍着恐惧，咽了咽唾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
    “年轻人，我见你脸色不大好，想必是家中发生了大事吧？”
    赵小布一听，料想这个老头应该是个算命的，说不定知道怎么救他的爸爸，便强忍恐惧，问他：“老人……先生，您会算命？”
    “当然。我岂止会算命，还会□□。”
    赵小布两眼发亮，对老头的恐惧也少了几分。
    “先生，您知道我发生什么？”
    老头捻了捻胡须，淡淡道：“你是否想找回已故之人？”
    这话正中赵小布心中所想，赵小布激动的抓住老头的手，也不顾不上他是不是鬼，他只知道他抓到了救命稻草。
    “先生，您可否让我父亲回来？”
    老头微微颔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第44章
    第二天，七安和江河准备去赵家找赵小布。
    “七安，我们走路过去吧？这段时间去哪儿都靠瞬间移动，我都快忘了走路的感觉了。”
    “也行。只不过赵小布家离你家有点远哦。”
    “没事，就当作锻炼身体吧！”
    “好。都听你的。”
    十分钟后，两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真是太好了，我就是喜欢这种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感觉。七安，你看这些人，他们有的是为了上班而奔波，有的是为了享受生活而游走。总之，他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存活的意义。你说是不是？”
    七安笑，“当然。那么你存活的意义是什么？”
    “我不告诉你！我要你先说！”江河露出狡黠一笑。
    “我存在的意义？”
    “嗯！快说快说！”
    “我存在的意义，当然是因为你啊……”
    “真的？”
    “我什么时候是假的？”
    “不撒谎？”
    “我从来不撒谎。”
    江河的脸立即红了起来。
    “你知道的，我守望了千年，就是为了在这一刻与你在一起。”
    七安望着江河。江河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轮到你了，你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江河不好意思地与七安对视，小声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便快速地走到前面去。
    “喂，你犯规！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怎么知道？”于是七安笑着去追她。
    路过一栋商品房的时候，楼下聚集了很多人，其中还有警察和医护人员。
    “这是怎么了？”江河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不明所以。
    “大概有人死了。我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啊？”
    “走，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七安带着江河靠近人群，听到几个人在一旁讨论。
    “听说楼上死了个女人，你们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自杀还是他杀？”
    “这个我可说不准咯！听说这个女的，一直以来都是独居，房子是租来的，经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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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欠房租。今早房东上门催债，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她倒在地上，以为她睡着了，一碰她，才知道她死了，身上冰凉冰凉的，就像是被冻死的一样。奇怪的是，她死的时候家里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也没有什么煤气泄漏啊，吃安眠药的情况，你说邪不邪门？”
    “这么奇怪的死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天，有个小孩也是死的很离奇。”
    “怎么个离奇法？”
    “听说这个小男孩跟着奶奶去树下乘凉，男孩就在树下玩耍。奶奶跟人家聊天，聊着聊着忘记把孙子带回家了，等到记得的时候回去找他，男孩已经吊死在树上了。警察去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指纹之类的可以证明男孩是他杀的证据。”
    “这也太奇怪了吧？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就是啊！你说，包括今天这件事，这会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作怪啊？”
    “说什么呢？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禁止散布一切谣言！”
    警察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几个议论者一哄而散。
    “都散了吧，我们会尽快调查这个案件，给大家一个结果，在此之前，还请大家不要相信一切无关的谣言，特别是鬼神论。”
    于是人群尽数散去。
    七安也带着江河离开。
    “七安，他们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真假难辨。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
    “太奇怪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上次西南大街发生的抢劫案也是，怎么会越来越多这样离奇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边？”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会不会跟云岚有关？云岚这么久没有动静，你说这些会不会是她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采取的行动？”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我们必须提高戒备了。按照时间算，前天昨天接连死了两个人，我怕今天也会有人惨遭毒手。”
    “我们该怎么做呢？我们没有办法知道她会对谁下手，就算我们想救人，我们也爱莫能助。”
    “对，我们必须找到正确的办法。”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可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对云岚下手，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会有其他办法的。”
    “不如我们去问问黑白无常？他们是鬼差，那两个无辜死去的人的灵魂，一定会经他们的手去到阴间吧？或许我们可以从中知道些什么。”
    七安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江河，你怎么这么聪明？”
    江河“嘿嘿”一笑。
    “那我现在把他们招来问问。”
    “嗯。”
    七安在地上画了个符咒，略施小术，不一会儿，随着一团烟雾消散，黑无常出现在两人面前。
    “孟大人？这么早把我叫出来，是为了何事？”
    “白素衣呢？她怎么不在？”
    “噢，原来你找老白啊，她刚刚去招魂了，等会，我帮你喊她去。”
    “等会！她不在没关系，你在就行。”
    “哟，孟大人这话说得，您就不怕您旁边那位吃醋吗？”
    江河装作无事，强颜欢笑，“不打紧不打紧。”然后转头对着七安就是一个白眼。
    黑墨衫抿嘴一笑，“好了孟大人，你来找我，是想问我关于前天跟昨天那两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对吧？”
    “你继续说。”
    “其实我们到现在也没有召回他们的魂魄。”
    “灵魂逃逸事件？”
    “对。开始我还以为是您老人家做的好事，现在看来，罪魁祸首不是你啊。”
    七安略略尴尬地看了一眼江河。
    “拜托，我早就‘金盆洗手’了。”
    “孟大人，您用错成语了。‘金盆洗手’是用来形容坏人的，就算您真的是坏人，您也不能承认自己是坏人啊！”
    江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不到这个黑墨衫谈论成语的功力，可是比七安高多了，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江河，我被鬼损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孟大人，您这话又说错了。人损鬼，鬼损人，都不行。人损人，鬼损鬼就是合乎常理。您也是鬼，我损你，这可一点都不违背常理啊！”
    江河又是一阵爆笑。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黑墨衫，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做？我们怀疑还会有类似的死亡案件发生。”
    “不无可能。其实我跟白素衣都怀疑这件事跟云岚有关。他们可能是想利用这些鬼魂去寻求什么永生之道。”
    “‘永生之道’？他们是想在这个世界常驻吗？”
    “换句话说，云岚想主宰这个世道。”
    “你们如何断定？”
    “从最近发生的大大小小的离奇事件看，大量动物的灵魂凭空消失，亡者死去的灵魂‘被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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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灵魂很有可能被他们用来增强自己的灵力，从而获得更多停留在这世间的力量。”
    “可是我觉得，这两起离奇案件没有那么简单。”
    黑墨衫觉得七安所言不虚，便道：“不如我去请示阎王，问问他的意见？”
    “只怕阎王也思不得其中一二。”
    “那么，唯今之计，也只有采取一切可取行动，防范于未然。”
    “不错。”
    “阴间的事情，我跟白素衣商量着来，只要发现可疑的灵魂逃逸迹象，我们即刻采取行动。阳间的事情，就暂且劳烦孟大人。”
    “没问题。”
    “既如此，那么我就先走了。”
    黑墨衫对七安拱手作了个揖，七安也欠身回礼。
    黑墨衫走后，江河道：“黑无常去找白无常商量了，那么我们也去找林辰商量看看该怎么办吧？”
    “赵小布不找了？”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走走，咱们先找赵小布去！”
    于是拉着七安上路。
    到了赵小布家，江河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难道赵小布还在七女殿没有回来？”
    “你在这等会，我进去看看。”
    七安从大门穿过去，找遍了赵家的每个角落，愣是没有赵小布的影子，只好出来。
    “怎么样？”
    “赵小布没有回家，里面还是乱糟糟的样子。”
    “啊？难道他还在七女殿？不对啊，现在都第五天了，赵小布早就该回来了呀！他该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吧？”
    “我们去七女殿找他！”
    “嗯！”
    “事出危急，瞬间移动怎么样？”
    “都挺你的。”
    一眨眼功夫，两人出现在七女殿。
    今天是农历初一，七女殿里里外外挤满了香客，就是没有赵小布的影子。
    他到底去了哪里？
    两人迷惘地站在七女殿门口，不知何去何从。
    忽然，有人大呼一声，“有人落水了！”
    七安跟江河闻声赶过去，原来是河上打鱼的渔夫，收网的时候不慎被渔网拖进了水里。
    两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人见义勇为，把渔夫救上了岸。有人对他进行抢救，可渔夫却没有一点动静，叹了叹气息，才知道渔夫已经死了。
    “通知老余的家人，过来领尸吧！”救人的小伙子遗憾地说。
    “太可惜了，老余打了半辈子鱼，竟然死在了河里。”
    “哎，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老余会游泳，就算是被渔网缠住了，又怎么会被淹死呢？”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太奇怪了。从前天到现在，树上被上吊死的孩子，大夏天屋里被冻死的女人，加上会水却被淹死的老余，这已经是三个人了！”
    有人这么一说，围观的人纷纷炸开了锅。
    “这种东西还是少见为妙，晦气啊！说不定明天又会有下一个离奇死去的人。”
    “对对，咱们还是回家看好老人小孩吧！”
    于是众人纷纷散去。
    七安、江河看着地上被遗弃的尸体，忧心忡忡。
    “七安，他的魂魄，还在吗？”
    “不在了，从他被救上岸之前，就已经不在了。大概是在河底被偷去的灵魂。”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正说着，忽然有人从河里上了岸。
    两人回头看去，发现上岸的，竟是他们苦苦寻找的赵小布！
    江河兴奋地走过去，“赵小布？你怎么会在河里？我们找你找了好久！”
    赵小布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们，只是自顾自地整理着湿透了的衣服。然而七安却从他身上发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赵小布，你在河里做什么？你腰间的那个锦囊，里面装的是什么？”
    江河这才发现赵小布腰上系着一个黑色的圆鼓鼓的锦囊，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赵小布，你是下河去抓鱼了吗？”
    赵小布冷漠道：“回你们的家，不要多管闲事。”
    江河想说什么，却被七安的眼神阻止。
    “赵小布，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我们可以帮你。”
    赵小布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七安，稍微放了放姿态。
    “昊阳，谢谢你的好意，可惜你帮不了我。”
    赵小布眼里的七安，是孟昊阳。
    “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呢？小布，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赵小布握紧了腰间的锦囊，抬头看七安时，满眼都是邪气。
    “我说了，不要多管闲事。”
    江河不知道赵小布为什么那么生气，也不知道七安为什么要问他那样的问题。
    “你锦囊里面装着的，是这个渔夫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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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吧？”
    江河吃惊地看向赵小布身上的锦囊，锦囊里面的东西好像听到外面的人说的话，一个劲儿地上下乱窜。
    赵小布知道没办法再掩饰下去，只好道：“是又怎么样？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劝你们最好不要阻止我做的任何事。”
    “赵小布！你究竟怎么了？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偷走他们的灵魂？”
    江河终于忍不住发问。
    “江河你闭嘴！在这里你最没有说话的权力！”
    赵小布突然怒吼，江河被他的反应吓住。
    “我爸爸死了，因为我滥用了阴诡术给你算命。”
    江河怔住。
    “我必须找四个八字跟我爸爸相符的灵魂，才能让我爸爸活过来。”
    “谁告诉你找到八字相符的人就可以救你爸爸？”七安道。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我只知道这样做可以救我爸爸。”
    “赵小布，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你杀了人，就算你救了你爸爸，他真的活过来，你觉得他会开心吗？看到你为了他伤害四条无辜的生命？”
    赵小布突然发怒，“我不管！只要能救爸爸，我才不管他人无辜不无辜！”
    “小布，你变了。你从来都不会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
    “江河你给我闭嘴！”赵小布像个暴怒的狮子般怒吼。
    七安把江河护在身后，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江河，你是农历七月份出生的吧？”
    七安突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农历七月，正好跟我爸爸的八字相符啊！江河，不然你将功补过，给我爸爸偿命吧？”
    “赵小布！你休想！”
    “只要我想，就没有我赵小布做不到的。”
    忽然阴风一阵，赵小布如有神助般对着七安身后的江河施法。可他没想到他眼前的孟昊阳不是手无寸铁的凡人。
    他刚施法让七安闪开，便被一股力量反击回来。
    “行啊昊阳，你竟然也会法术？不愧是从银河镇出来的孟氏后代啊！”
    正说着，赵小布又开始施法。
    七安在江河周围设了好几层屏障，试图不让赵小布的法术侵袭。
    赵小布“哈哈”大笑，“孟昊阳，你以为这样我就伤不到江河了吗？难道你忘了我可以不出面，就让一个关在屋子里的人活活被冻死吗？”
    “吊死、冻死、淹死都有了，江河会是什么死法呢？”
    七安恍然，回头看江河，发现她正痛苦地抱着膝盖，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
    他要热死江河！
    七安赶紧施法褪去屏障，可是不管他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停止挣扎吧！你做的这个屏障质量真是一流，放心，等你解开的时候，江河已经被热死了。哈哈哈……”
    “赵小布你……快给我停手！”
    七安愤怒地扼住赵小布的喉咙。
    “想杀我？就算杀了我，江河也出不来。我正好可以带着她的灵魂一起走。哈哈哈……”
    “你怎么能不顾及同窗之谊对江河下手？”
    七安的眼里就要冒出火来，他愤怒地把赵小布扔在地上。仍对着江河外面的屏障苦苦挣扎。
    “他用的是阴诡术，你破解不了，我来。”
    林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他朝屏障扔了几个符咒，屏障很快破功。
    “你去救江河，我来解决他。”
    七安抱住浑身发烫的江河，把身上的阴冷气息输送到江河体内。
    “赵小布，交出灵魂，不要再害人了！”
    “林辰？怎么？你不仅跟着孟昊阳学法术，还学他多管闲事？”
    “赵小布，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四个灵魂可以换回你爸爸的命吧？”
    赵小布抬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阴阳鬼族的人，我们修习的法术跟你们赵氏的阴阳诡术有相似之处，可以说，你们赵氏的阴阳诡术是我们阴阳鬼族法术的一个分支。纵观一千多年的家族历史，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可以用人的灵魂来救活人。”
    “没听说过，不代表不行。我已经取了三人的性命，只要再加一个人，就能验证试试看能不能成。林辰，你要不要试试？”
    “助纣为虐、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从来不做。”
    “是吗？我听说，你有个孪生兄弟。难道你不想修得这复生术，救回你哥哥？”
    “你知道我哥哥？”林辰愕然。
    “林辰，不要被他利用了。他不是我们认识的赵小布，他身上有阴灵缠身的迹象。”
    七安放下昏迷醒来的江河，让她躺下来休息，跟林辰一起对付赵小布。
    “别管我是不是赵小布，我说的东西，绝非空穴来风，林辰，你真的不想救回你哥哥林役吗？”
    “我哥哥没有死。为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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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活他？”
    “没有死？我没听错吧？难道你没有听过族里的长辈说过大阴司的事情吗？你的哥哥，就是你们阴阳鬼族的大阴司，二十多年前因为救你死了呀！”
    第45章
    “你的哥哥，二十多年前因为救你死了呀！”
    “我哥哥因我而死？”林辰彻底怔住。
    “林辰，别听他说的废话，当务之急是要把灵魂抢过来！”
    “不，孟大人，我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人告诉我关于我哥哥的事情，说不定赵小布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我必须弄清楚！”
    赵小布嘴角略过一抹笑意。
    “对，我现在被你们两个围攻，就算要打架，我也不是你们两个人的对手，不如听我把话讲完，再动手也不迟，反正我是逃不过你们的手掌心的。”
    “你方才说，我哥哥是因为我死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你通通告诉我。”
    “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着林辰一脸迷惑，赵小布便什么都知道了。
    “看来你是被人抹去记忆了呀，真是可怜。”
    “林辰，你当真要听他废话？小心这是缓兵之计！”七安奉劝林辰。
    “看来我还真是不能对孟大人寄予太高的厚望。”
    黑墨衫带着白素衣出现。
    “孟大人，抓到罪魁祸首赶紧处理就是，干嘛跟他废话？”
    “还有你，身为阴阳鬼族的后辈，怎么能被一介阴灵左右，这个凡人很明显是被阴灵附身了，他说的话你也信？好歹你也是个神职啊！”
    “你废话也挺多的。”
    白素衣不耐烦，转身对赵小布道。
    “复活你爸爸，还差一个人的灵魂，对吗？”
    “白素衣！你想干什么？”黑墨衫不知道白素衣葫芦里卖什么药。
    白素衣没有理他，继续对赵小布道，“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我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你们宰割。难道你会帮我？”
    “没错，我就是来帮你的。”
    “白素衣，你是不是疯了？”
    白素衣仍旧没有回答，她转身对众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走开。
    “帮我？我没听错吧？你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你怎么会帮我？”
    “如果我不想帮你，我早就一鞭子赶走你体内操纵你的小鬼了！你不是想复活你爸爸吗？那就试试看好了！我正好也是农历七月出生的，加上你锦囊里面的三个，正好四个。”
    赵小布脸上一抹笑。
    “白素衣到底想干什么？”林辰不解。
    “嘘，我们先看看情况是怎么样的，再做定论。”七安道。
    “怎么样？准备好开始了吗？”
    赵小布打开锦囊，将鬼魂凝聚在一起，然后又取出用鲜血写着赵已名字的布偶。
    “将四个鬼魂凝聚在一起，注入布偶里，如果布偶活了，我爸爸的灵魂就会回来。”
    “好。”白素衣化作一缕白烟，与其他三个鬼魂交织在一起。赵小布施法，把鬼魂注入布偶中，静观其变。
    黑墨衫一行人在一旁观察布偶的变化，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过了好久，都不见布偶有什么变化。赵小布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期待，彻底变成了绝望。
    “怎么会没有反应？”他抓起布偶使劲甩，然而布偶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放弃吧！赵小布，你被人利用了！”黑墨衫道。
    这时白素衣从布偶里出来，“赵小布，你这个办法不管用啊！”
    “怎么会没用呢？”赵小布几乎失控，“一定是你故意进去布偶里面，故意使坏，对不对？”
    “赵小布，明明是你听信了别人的话，做了错事，你怎么回过头来怪罪别人？再说了，我按照你说的做了，有没有使坏，你问问你体内那只小鬼，我有没有施法，不就知道了？”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赵小布抱头怒吼。
    “一定是这些灵魂不够纯洁！否则怎么会出错呢？不！我要去找新的灵魂！我要一定复活爸爸！”赵小布抓起布偶就要走，白素衣一把抓住了他。
    “赵小布！你还嫌你害的人不够多是吗？”
    赵小布怔住。
    “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这三个人，其中有一个仅仅是七岁的小男孩。你把他吊死在了树上，于是七岁孩子就再也没有了八岁的未来。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人生，感受长大的滋味，体验变成男人、丈夫、父亲、爷爷的角色变换。是你！是你让他的人生在七岁永远止步！”
    赵小布心中触动，落下悔恨的泪水。
    “你难道就这么自私吗？你爸爸走了，他已经尽他最大的努力留在你身边三年。难道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冒着永世不能投胎的危险，在你身边多陪伴了你三年？”
    赵小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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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赵已放心不下你，尽管你已经是个二十出头的成人。他希望能够在你身边多待一些时间，让你明白怎么去做一个真正的大人。”
    “逝去的人逝去了，就永远不会回来了。神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从来没有一命换一命这样的说法，更没有用别人的灵魂来复活死人的办法。用四个无辜的人的灵魂来换回你爸爸复活，你觉得神会准许你这么荒唐的请求吗？”
    “你知道失去亲人很痛苦，所以你要让亲人回来，所以你就害人。那么那些被你杀害的人，他们的亲人就不会痛苦了吗？如果他们要让亲人回来，是不是也要像你一样去害他人的性命？然后一直这样恶性循环下去？你觉得神会允许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吗？”
    赵小布泣不成声。
    “我错了，是我错了！”
    赵小布留下懊悔的泪水。
    “错的不仅是你，还有你！”
    白素衣猝不及防往赵小布身上抽了一记打鬼杖。只听“咿呀”地一声鬼哭狼嚎，一只小鬼从赵小布身上出来。白素衣又抽了一记打鬼杖，小鬼很快灰飞烟灭。
    “哎，你怎么把它打散了呢？说不定还能问出背后的主使者！”黑墨衫显然十分不满意白素衣的做法。
    “这只小鬼不过是用来操纵这个凡人的工具，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就算留了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怎么就那么固执己见呢？你把他灭了，我们从哪里找出幕后的主使者？”
    “这不是还有个大活人在呢嘛？问他不就知道了？”
    “你真是……”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七安打断他们，走去扶起回过神来的赵小布。
    “赵小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赵小布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好像刚睡醒的样子。
    “我……我对不起你们……”
    看来他清楚地记得所有的事情。
    “我错了，我……我杀了人。”赵小布带着哭腔道。
    “你只是被邪祟利用了，不是你的错。”七安道。
    “是我错了，我不该听信算命的说的话，更不应该杀人……”
    “你是说，用灵魂解救灵魂的复生术，是算命的人告诉你的？”
    “对，一个穿着道士服的道士。他让我去取四个跟我爸爸八字相符的灵魂，然后放进这个布偶里，我爸爸就能活过来。”
    “等一等！让我看看布偶里的三个灵魂还在不在！”
    白素衣拿过赵小布手中的锦囊，略略施法，皱了皱眉。
    “糟了，灵魂不在了。”
    “怎么会这样？”黑墨衫拿过锦囊，确认了一番，灵魂确确实实消失不见了。
    “这样看来，这个布偶应该是用来传送灵魂的工具。”七安在一旁道。
    “竟然会有这样的手段？！”白素衣愤愤不平。
    “这样看来，应该是有人利用赵小布杀人，让他取得灵魂放置在布偶内，然后让赵小布施法的空隙，把灵魂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那我刚刚进去的时候，为什么一点感觉也没有？”白素衣不解。
    “可能是赵小布身上的小鬼施了法，所以你才没有察觉。”
    “这……实在太可恨了！”白素衣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一切？他们手段那么高超，明明可以自己动手杀人，为什么还要利用赵小布杀人？”林辰分析问道。
    众人陷入沉默。
    “罪魁祸首是我，你们让我将功补过吧？”赵小布忽然道。
    “你想怎么将功补过？”黑墨衫问。
    “目前为止，只有我见过那个道士，我……我可以引他出来！”
    “引他出来？赵小布，你想得也太简单了。你身上的小鬼就是他们安插在你体内的监控，现在被我打散了，也就跟那边断了联系，他们肯定会起疑心的。”
    “那我总得做些什么。那个道士今天会利用我，明天就会利用别人。我们必须把他找出来！我已经伤害了三条无辜的人命，我不想再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我也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跟你们站在一起，可是，我必须做些事情来弥补我犯下的过错。否则，否则我没有脸面在这个世上存活，更有愧于爸爸对我的期望……”
    “小布，别担心，你不会让你爸爸失望的。”江河虚弱地靠在七安肩上，脸色十分难看。赵小布心中又泛起愧疚之情。
    “江河……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更不应该伤害你。”
    “我没事，你没有做错什么。赵小布，我相信你。”江河微笑着看着他，赵小布的心中有了一丝安慰。
    “好了，今天大家都累了，抓道士的事情，我们明天再细谈。黑白无常，我们先带江河回去了。”七安道。
    “好。”黑白两鬼异口同声。
    “小布，你跟林辰一起住在我家吧。我妈妈不在了，这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会害怕。而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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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正好可以商量抓道士的事情。”
    赵小布跟林辰对视，点了点头。
    “江河，昊阳，还有林辰，谢谢你们……”
    第46章
    所有人都走了，留下黑白二鬼。
    “白素衣，你刚才可真是勇敢，居然会牺牲自己跑去当四魂之一。”
    “我不是勇敢，我只是在成全赵小布。”
    “哟呵？此话怎讲？”
    “人不能带着执念活一辈子。赵小布只要一天不复活赵已，那么他就一天不得安生。既然如此，不如成全他，让他看看事情的结果，彻底死心后，也就放下了。”
    “看不出来，你的思想居然达到了这层境界？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承让！”
    “哎，难道你就不怕万一吗？万一赵已真的复活成功，那你不就灰飞烟灭了？你当真放得下一切离开？”
    “那又如何？我本来就在这个世上无牵无挂，本来就是空手而来，就算真的空手而归了，也没有什么好感慨的。”
    黑墨衫打心里对这个女鬼肃然起敬。
    “你这话要是被阎王听见了，他老人家不知道有多伤心！”
    “为什么要伤心？”
    “天呐！你可真是铁石心肠！你难道不知道，是阎王一直在提拔你的吗？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坐上鬼差左使的位置？”
    白素衣无言以对。
    “还有，你难道对你的前世一点也不好奇吗？”
    “好奇？我为什么要好奇？神让我们忘记前世的记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不要妄想找回从前。有时候无知，是对自己的宽容。”
    黑墨衫看看白素衣，仿佛她身上散发着万丈光芒，那样光彩夺目。
    “白素衣，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才留在阴间真是太可惜了。你应该去天堂度化亡灵。”
    白素衣惨然一笑。
    “今天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怎么？你想找回前世的记忆？”
    “嘘！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阎王。”
    白素衣点头。
    “放心，阎王不是人，更不是别人，他跟我们一样，是鬼神。”
    黑墨衫一听，急了，“呀！白素衣，你可千万不能出卖我！”
    白素衣笑笑，“我为什么不能出卖你？我跟你又不是朋友。”
    “就算不是朋友，我也是你同事多年的老同事啊！你就看在我是你同僚的份上，替我守住秘密吧！”
    “好吧。不过，你想怎么找回记忆？每个亡者来阴间的时候，不是都喝了孟婆的汤，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难道这世上还有孟婆汤的解药？”
    “当然没有。你听说七安跟七女的事吗？”
    “听说过一点。”
    “听说七安找到七女，必须恢复七女的记忆，知道七女前世未完的心愿是什么，帮她了却了心愿才能圆满离开人间。”
    “你听说了七安要怎么恢复七女的记忆了？”
    “对。听说只要让七女置身于前世他们的共同记忆之中，就能唤醒七女的记忆。”
    “七女的记忆回来了？”
    “没有。”
    白素衣顿时失了兴趣。
    “这个办法能是办法吗？”
    “当然是了！你先听我说完。一直在七安身边的那个女孩，你看到了吗？”
    “江河？她是七女？”
    “可能不是。据说七安试过把江河带进他们共同的记忆里，然而江河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所以江河很有可能并不是七女。”
    “那七安现在为什么还在江河身边？他不找真正的七女了？”
    “不知道。”
    “我觉得江河不可能不是七女，不然七安在人间守望了一千多年，怎么会甘愿守候在江河身边呢？而且他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他不可能把时间花在不是七女的人身上。”
    “你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
    “所以很有可能你说的那个办法并不管用。”
    “啊，这样一来，我恢复记忆的计划不是泡汤了？”
    “你以为啊？况且，你刚刚说了，要有共同记忆的人，才能恢复记忆，在恢复记忆之前，你还必须找到那个跟你有共同回忆的人！”
    “天呐！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我都没有前世的记忆，我怎么会知道谁跟我有过共同回忆呢？”
    “所以啊，你这个不是计划的计划根本就是扯淡！”
    “不！一定会有办法的！”
    “要说办法，好像也不是没有。”
    “你有什么办法？”黑墨衫眼前一亮。
    “我听说，天界那边的天池收集了所有亡者生前的记忆，只要在地府里有死亡存档的死者，他们的记忆就都在那里。”
    “真的？”
    “只要找到自己的记忆，把它就着天池的水喝下去，就能恢复前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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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刚刚还试探问我用什么恢复记忆的办法，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刚才你又没问我。”白素衣辩驳道。
    “可是天池毕竟是天界的地方，我们去不了那里啊。”
    “对呀，我们来自阴间，天地从来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
    “所以你说的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根本就是扯淡！”
    白素衣哈哈大笑，“所以啊，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不要异想天开，安心做鬼吧！”
    “白素衣，我就不信，你甘愿生生世世在阴间做一个兢兢业业的鬼差。每天迎接一个又一个的亡者，把他们送去地狱，然后又回到阳间去带回其他亡者。这样无穷无尽的日子，永远不会有尽头。很多亡灵都羡慕我，可以不参与世间轮回穿梭在阴阳两界，只有我知道，这不是恩赐，而是一种惩罚。一种永远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光亮的惩罚。”
    “黑墨，每个人对自己的定位不同。我不觉得在阴间做鬼差很枯燥，相反，我觉得能够带领亡者回阴间，帮助他们走到正确的轮回轨道之中，让一切顺应天命的安排。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很喜欢这样度化亡灵的工作，可是日子久了，你就会厌倦。白素衣，你不知道，不管是人还是鬼，没有人会一直钟爱一件事情并且把它坚持到最后。”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把它坚持到最后呢？”
    “你才开始做鬼差不到五百年，而我已经在阎王身边待了一千多年。这一千多年循环往复的日子，我早就看透很多事情，参透了很多道理，我觉得我不应该一直待在地府。对于凡人来说，死亡是生命的终结，而对于我们来说，死亡却是生命的延续。我们活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永远没有尽头，永远看不到光明。白素衣，你真的甘愿继续这样度过漫漫余生，一个永无止境的余生？”
    白素衣沉默。
    自她有记忆以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事，她只知道她生就在地府，是阎王造化了她，她不好好待在阴间，她能去哪儿？她会像所有亡灵一样拥有前世吗？她真的生就是鬼魂吗？
    白素衣不知道。她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她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她在报阎王的造化之恩，她要努力做一个优秀的鬼差，这样就够了，何必要设想到那么遥远的未来呢？
    “黑墨，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很欣赏你这种想法，可是，人与人之间终究是不同的，鬼也是一样。你有你的追求，我也有我的想法。作为你的同僚，我只能欣赏你，而不能跟随你。我习惯了我行我素，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愿存在着，所以，如果你最终也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到了想做的事，那么我会祝贺你。”
    “好吧，”黑墨衫略带失落地回道，“白素衣，我们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这是天生就注定的，不然我们的名字怎么会是一黑一白呢？”
    “哈哈哈，白素衣，想不到你也有幽默的一面。”
    “我有很多面，只是你迟钝，不知道而已！”
    “是嘛？”
    “当然了，”白素衣一脸傲娇，“对了，你说你在地府当了一千多年鬼差，那你知不知道，你是凡人死后化成的鬼魂，还是孕育了天地之灵而生就的鬼魂？”
    “我问过阎王，我跟你一样，是后者。”
    “后者？”
    “嗯，怎么？”
    “那你还想恢复什么记忆啊？你忘了，像我们这样的灵魂是没有前世今生可言的。这个世上只有凡人才会拥有所谓前世今生。”
    黑墨衫如梦初醒。
    “对啊，我怎么就光想着恢复前世记忆，却没想到自己是个不配拥有前世记忆的孤魂野鬼呢！”
    “话虽如此，可阎王说过，万物皆有因果轮回。就算是我们这些天生的鬼魂，也一定是因为有了因，才会有我们这样的果现世。”
    “你说的倒是十分在理啊！”黑墨衫突发奇想，“白素衣，你说，我们一黑一白，以左右副使的身份出现在地府，又一起共事了五百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因果关系啊？”
    白素衣没想到黑墨衫会想到这个层面，一脸嫌弃。
    “得了吧你，我跟谁有因果关系也不会跟你有关系。”
    黑墨衫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打击。
    “白素衣，虽然我跟你平时有些口角，你也不至于那么记恨我、嫌弃我吧？”
    “打住，你没那么重要，我只是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
    “看看，你都不想跟我有任何关系了，这不是嫌弃我，难道是喜欢我？”
    “呸呸，谁喜欢你了？”白素衣皱眉，黑墨衫却是一脸坏笑。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想跟我有任何关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告诉我？”黑墨衫无趣地耸了耸肩，“那就算了。”
    白素衣看黑墨衫突然沉默，觉得是自己破坏了气氛，一直聊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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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嘛要尬场呢？于是道：“是那些小鬼……他们说你是未来要继承阎王位置的人。”
    “哦？我怎么不知道？这又跟你不想跟我搭上关系有什么联系？”
    “呃……呃……”白素衣一直支支吾吾不说话，黑墨衫大概猜到了几分答案。
    “我知道了，你是怕我继承了阎王的位置，然后把你赶出地府，对不对？”
    什么鬼？这根本就不是白素衣难以启齿的原因。不过，曲解了也好。
    “对对，我就是怕你忘恩负义，忘记大家一起打拼过的日子，等你成了王之后就设法灭了我们这些忠臣！”
    “白素衣，你是不是古装剧看多了？还有，既然你怕我灭了你，不是应该找机会多接近我，讨好我，而不是费尽心机远离我吗？”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白素衣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You happy just ok.”黑墨衫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英文，着实把白素衣吓了一跳。
    “你……你刚刚说的是什么鸟语？”
    “英文呐！跟欧美大陆来的亡者学的。”
    “什么意思？”
    “你开心就好。”
    “是这样吗？”
    “当然，我可是出了名的学霸，我天天跟着他们学，随便拿张考卷考我，我都能拿满分！”
    “哦。”白素衣汗颜，她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就她五百年的工作经验而言，绝大多数亡者的灵魂来到阴间，他们担心的是自己死后会去到哪里，做些什么，哪里有心思跟鬼差攀谈？
    “白素衣你不信我？”
    “信，我信你个大头鬼！”白素衣翻了个白眼。
    “我真的懂英文的！”黑墨衫一脸认真。
    “哎，如果你真的是阎王的下一任继承人，那你的计划怎么办？”
    “继续执行我的计划，阎王的位置你来做呗！”
    白素衣睁大了眼睛，“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坐上那个位置呢！再说了，我是个女的！”
    “怎么就不可能了呢？武则天是王，她也是女的，当初我接她回地府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说以后要做阴间的王呢！你能不能像她那样有一点点志向？”
    “我没志向，你去找武则天当阎王好了。”
    “喂，你这做鬼怎么做的那么没出息。”黑墨衫恨铁不成钢。
    “我告诉你啊，你可别害了我，我就是想做个平平凡凡的鬼差，不想做什么王。”
    “这可怎么办，我是铁了心不接任的。”黑墨衫故作无奈，“不然……你跟我一块私奔吧？”
    白素衣听罢，更是羞红了脸。
    “黑墨衫！你是不是有病？跟谁私奔也不会跟你私奔！”
    黑墨衫幸灾乐祸，“看看，你又来了，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罢了。”
    白素衣不说话。一片沉寂过后，黑墨衫才道：“放心吧，其实我早就做好准备了。我手下培养的徒弟，噢不，现在应该说是学生了。我手下的学生们，像云上还有阿诺，他们两个都很出色。”
    “你想把重任托付给不过两三百岁的小鬼差？”
    “别看他们小，他们可都是我精心培养的，说不定还比你精明厉害得很！”
    “我手下的学生，也不见得比你差。”
    黑墨衫“噗嗤”一笑。
    “好了，咱们该打道回府了。”
    第47章
    江河走在一片迷雾之中，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背对着她。
    她想着这样晚了，怎么还有人在这里逗留，于是便跑过去，拍了怕那人，问道：“哎，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回头，原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头上还戴了个帽子。此人霸气非凡，浓眉大眼，留了腮帮胡，却修剪精致，一点邋遢的样子也没有。
    江河一眼就认出这个大叔是鬼而不是人。
    尽管如此，江河仍必须强装镇定，以确保能够全身而退。
    “你是江河吧？”鬼大叔回头对江河道，仿佛见到的是一位故人。
    江河正讶异于鬼大叔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时，鬼大叔又道：“你知道我是鬼，你能看得见鬼，对吧？”
    这话让江河起了鸡皮疙瘩。
    “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对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来自阴间，是阴间的阎王。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阎王说着，友善地向江河伸出手。江河愣愣地看着他，显然是被吓到了。
    更令江河害怕的是，七安曾经告诉过她，从来没有人能够看见阎王，除非是亡者。只要见到阎王，就说明这个人离死期不远了。
    我现在见到了阎王，是不是说明我也要死了？可是我还没完成我的使命，我还有牵挂的人，我不能死啊！我到底该怎么办？
    阎王看着忧心忡忡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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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似乎知道江河的心里在想着什么，于是道：“别担心，我不是来带走你的，你的阳寿未尽，现在带走你还早着呢！”
    阎王冲着江河憨厚一笑。江河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那么，您为什么来找我呢？”
    阎王双手交握在后，道：“也没什么，就是在地府批改生死状太无聊了，就出来走走，散散心。”
    江河汗颜。
    “原来鬼跟人一样，也会感到无聊。”
    “那当然了，大部分鬼都是死后的人幻化而来的嘛！”
    “这么说，您也有前世？”
    “对呀对呀。”
    江河一时来了兴致，她还从来没听过这么新鲜的事。
    “嗳，您刚刚说，大部分鬼都是死后的人幻化而来的，难道还有鬼是其他方式产生的？”
    “对，一般来说，鬼由两种方式产生，一种是死后的人，另一种就是天地之灵孕育的鬼。”
    “所以这样的鬼是没有前世今生的？”
    “对，其实严格来说，这样的鬼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鬼。”
    “因为他们没有任何杂念，对吧？”
    “是，这样的鬼做我们阴间的鬼差，是最合适的。”
    “那么黑白无常他们，都是这样的鬼吗？”
    “白素衣是，但黑墨衫不是。黑墨衫是一千多年前的亡灵，被命理基选中留下来当鬼差的。”
    “命理基是什么？”
    “命理基是一块有灵性的石头，常年滞留于地府的血池之中。每个亡者投入生死轮回之前，都会在命理基前停留三秒钟，由命理基决定是否进入生死轮回，没有进入生死轮回的，就会被留下来在阴间做鬼差。地府的鬼差，大多都是这些被留下来的亡灵，当然，也有很小一部分是天生的鬼魂。不过，自从白素衣出现在地府之后，就很少有灵魂是天地之灵孕育而成的了，所以那些天生的鬼，在我们的阴间，算是国宝级的顶级鬼物。”
    “稀有物种。”
    “不错。其实，被留下来的鬼有好有坏。有些人因为不能被送往轮回轨，留在地府做着永无止境的工作，从而产生愤懑，对阴间的一切怀有极大的怨气，更有甚者，会觊觎阎王的位置，妄想操控生死。”
    “那命理基为什么要让这些恶人留下来做鬼差？”
    “万物皆有因果嘛，命理基把他们留下来，自然是有它的道理。”
    “难道就不怕真的会有恶徒将你取而代之？”
    阎王又是一笑。
    “你大概不知道阎王是多少年换一届的吧？阎王是五万年换一届，况且，命理基自天地产生以来，就一直运作着，从来都不会出现恶徒轻而易举取代阎王的事情出现。”
    “您就不怕万一命理基失算吗？”
    “命理基也是神，神做的决定永远都不会出错的。”
    “那么，您在地府做了这么多年，您也算是德高望重的鬼神了吧？那么您是否一直以来都没有做过错误的决定？”
    “当然没有！”阎王在第一时间心虚地回答了她的话。就算没有，在人类面前也要据理力争争取作为神的尊严！
    江河见阎王那样毫不犹豫，便信了他说的话。
    “我还有一个疑问。”
    江河没再纠结那个问题，阎王十分高兴。
    “什么疑问，说吧说吧。”
    “恶鬼们被留下来了，他们会好好做事吗？会不会故意放走亡者什么的？”
    “不会不会，我们鬼差当中，专门设置了总督长，他们带领一批小监督员，专门监视他们工作。而且我们鬼差也是有算绩效的，每个鬼差每个月要是没有达到规定的绩效标准，就没有月供，严重的，还会被送到十八层地狱去伺候那些更邪恶的大鬼！一般去伺候大恶鬼的鬼差，多半是有去无回。所以啊，他们一般都不敢偷懒，更不敢徇私。我总有办法让他们死心塌地留下来，为我效力。”
    “阎王不愧是阎王。”江河竖起大拇指。
    阎王爽朗一笑。
    “江河，你觉得黑墨衫怎么样？”
    “黑墨衫？”江河没想到阎王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黑墨衫……挺幽默的，而且人很好，我觉得他跟白素衣一样，都是很尽职的鬼差。——您这么忽然问我这个啊？”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到了随便问问。黑墨衫算是我留任以来陪在我身边最久的一个副手了，而我留任的时间也不多了。如果我让黑墨衫留下来做我的继承人，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我不好答啊。”江河有些为难地说，“而且，我跟黑墨衫不过有几面之缘，我也不是特别了解他。”
    “其实黑墨跟七安，他们两只鬼的性格是很相像的，你不觉得吗？”
    阎王这么一说，江河觉得好像确是如此。
    “以前没发现，您这么一说，我倒觉得非常相像。有时候我还会错以为黑墨衫就是七安呢！”
    阎王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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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十分满意。
    “那么，就当七安是黑墨，你觉得让黑墨当阎王，怎么样？”
    阎王的这个假设，让江河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江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是个假设，我也不一定就会选黑墨当继承人，毕竟是关乎整个阴界的大事。而且，我得问问黑墨愿不愿意呢！”
    “嗯……阎王大叔，恕我不能正面回答你的问题。我只能提供我个人对阎王继承人的标准，作为你的参考。”
    “那就让我听听你的标准。”
    “我理想中的继承人，应该是能担大任，有能力领导别人，更要有宽广的心胸。”
    “英雄所见略同！”
    江河“嘿嘿”一笑。
    “好了，时间差不多，你该回去啦。”
    “回去？回哪儿？”
    “当然是回到七安的身边去。”
    眼前又是一片大雾，江河还没来得及跟阎王道个别，便一眨眼回到了阳间。睁眼时，七安就在她的身边。
    “江河，你醒了。”
    江河睁眼看了看四周，发现是自己的房间，外面传来林辰跟赵小布说话的声音。这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
    “江河，你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哪里不适？”
    “我这是怎么了？”
    “昨天回来的时候，你突然发了高烧，吃了退烧药也没有作用，于是我便将我体内的阴气渡了给你。”
    江河见他脸色不太好，身上的蓝光也很微弱，忧心道：“你把气息渡给我，你……”
    “你放心，我没事，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的。”
    “七安，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
    “担心归担心，幸好现在你好起来了，我就很开心了。”
    江河望着七安笑了。
    客厅，林辰、赵小布在谈话。
    “林辰，你告诉我，昊阳那个家伙，是不是被什么鬼怪附身了？我总是觉得他身上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听说过孟七安吧？”
    “听说过，我爸爸说了，他就是一个大魔头，经常胡作非为，那些地府的鬼差可讨厌他了！——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昊阳被那只大鬼上身了吧？”
    “孟大人是昊阳的祖先，以前上过他的身，现在没有，昊阳现在在家里陪着他奶奶。”林辰淡淡道。
    “啊？那你怎么能放任七安这样一只大鬼留在江河身边？多危险！还让他们共处一室？不行，我要把他赶出去！”
    赵小布说着就要去江河的房间，林辰一把抓住他。
    “你要干什么？孟大人在救江河，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坏。”
    “‘孟大人’？你还叫他‘大人’？”
    “呃……我们阴阳鬼族的人，历代都是这样称呼他的。”
    “你们怎么能这么没出息，神赋予你们神职，可不就是让你们约束七安胡作非为的？现在你们居然尊称他为‘大人’？你不觉得很荒唐吗？”
    林辰顿时语塞，他一向遵从长辈的清规戒律，从没想过这些。
    “等等！江河是神婆一族的，江河怎么也跟他勾搭在一起了呢？你们这些神职人员，究竟被孟七安下了什么迷药？不约束他也就算了，居然还跟他打成一片？”
    “赵小布，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也不要妄加猜测。你必须看清楚现在的局势再说话。”
    “局势？什么局势？”
    “算了，这不关你的事，你没有必要知道。”林辰淡淡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赵小布想说自己害了人，却只要想起不堪入目的往事，便羞愧难当。
    林辰大概知道他心中所想，也觉得自己有失言之处，于是道：“现在除了孟大人，还出现了另一只怨鬼。这只鬼邪念极强，会利用小鬼吸食人的亡灵甚至生人的生魂，影响极其恶劣。如果没有孟大人，单凭我们阴阳鬼族和神婆一族，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消灭她。”
    “我被利用伤人的事，是不是就跟这只怨鬼有关？”
    “面前看来是这样，但是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还需要从长计议。”
    “让我加入你们吧！我害了这么多人，我没有办法置身事外。”
    “赵小布，你想好了，一旦跟随我们，你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就算我死了，能够替天行道，也算是死得其所。”
    第48章
    七女庙前，七奶奶正在清扫庙前的落叶。
    “看来今年的冬季要延续很久，春天要等很久才来了！”
    七奶奶自顾自地感慨着，全然不顾站在庙前树下已久的七安。
    七安看着经年岁而不衰老的七奶奶，慢慢走了过去。
    “七奶奶，好久不见。”
    七奶奶抬头看他，面露笑意，“原来是你啊！”
    “七奶奶，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容颜未改。”
    七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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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笑，“七安真会说笑，你不是也跟我一样至今容颜未变？”
    “七奶奶，恕我直言，您可是哪一方的神灵降世？”
    七奶奶停下扫把，抬头看他。
    “七安，你留在世间的日子不多了。”
    “我知道。我想知道，如果您是神灵，您可有办法，让这一切尽快结束？”
    “让一切尽快结束？七安，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应该去争取更多的时间，而不是在这里祈求神灵让时间快点流逝。”
    “重要的事情？您是指云岚吗？”
    “无论是云岚还是因为你这个世间所发生的任何事，都需要你去解决。”
    “是，我知道了。”
    “不，你并不知道。不然你就不会问我方才的问题。”
    “七安，你在天上守望了七女守望了一千多年，这一千多年的岁月于你而言，确是漫长且难过。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应该清楚这个世间所有的定律。万物皆有造化，皆有因果轮回，你只需要去做一个选择，哪怕这个选择违背了你存在千年的初衷，你也要把它完成。最终神灵赋予你的回报一定会是公正且值得期待的。”
    “我明白了。现如今神女出现，等到阴阳鬼族的大阴司出现，云岚一灭，我消失，一切就会走上正常的轨道。”
    “我不管这个结局是不是最终的结局，也不管你们是怎么让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也不管你会不会接受我的意见。我来，只是为了完成我自己的使命而已，接下来怎么做，就是你们自己的决断。”
    “我明白您的用意，多谢。”
    “你也不必道谢。我说了，我只是奉命行事，这一切只是上天的安排。”
    七奶奶说完，便随风尘散去。
    七安站在落叶满地的七女面前，若有所思。
    是啊，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我又何必思虑那么多呢？
    我本来就是已死之人，能够存在于世千年已是神灵对我极大的恩赐，我怎么还能奢求神灵给予我更多？
    江河是属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她跟我始终不属于同一个世界。逝去的就顺应着生死轮回而消散，而活着的人依旧要活着。
    千年来在这世间看了那么多风景，也插手了不少人的人生，能够拥有这样一个多姿多彩的附加人生，我已经很知足了。
    那么初衷呢？现在已经不太适合说初衷了。我想每个人的一生总会有那么一些些遗憾。谁又说拥有遗憾的人生就是不完美了呢？
    世人不是说过这么一句话么，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如果你也试着去相信，说不定一切都有希望了呢？
    七安笑着摇头叹息。
    有时候，真的很想回到从前的日子。
    哪怕最后不能够兑现对你的承诺，但在我停留在这人间最后的数月能够重新遇见你，这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可是我有时候，真的真的，好像回到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时我们年少，我们不需要担心着有一天世界会被毁灭，也不用担心最后谁会离开谁。
    可是现在的世界，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世界，而我们，也早已不是从前的我们了。
    时间就是个奇妙的东西，它可以带来一切你意料之外的事物，也可以带走你意料之中的宝贵事物。
    七安抚着经久不奏的箜篌，在从前晚风亭依傍着的江边，独自弹奏。
    思绪不知不觉随着琴声飘远。
    “七安，你以后会继承孟叔叔的家业，成为一名商人吗？”
    回忆中，两人坐在晚风亭，对弈。
    “唔，这个问题嘛……不好说。阿姚觉得呢，你觉得我做个商人可以么？”
    云瑶托腮冥想，“这个嘛，我觉得你这个人呢，聪明是聪明，就是太善良。”
    “善良不好吗？”七安反问。
    “善良在人品方面是值得人们称颂，然而若是用在行商之中，等于是自毁前程！”
    “哦？此话怎讲？”七安停下手中操控的棋子，饶有兴趣道。
    “我爹说了，行商之人，断不可妇人之仁，对敌人仁慈即是对自己残忍。行商之人皆是以利益为重，哪里管什么仁义不仁义的，所以啊，在这一点上，我觉得你会吃亏！”
    七安笑笑，“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不瞒你说，我也觉得自己不适合行商。”
    “可你若是不继承家业，孟叔叔怎么办？你们孟氏，可就只有你一个独苗了呀！”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要尊重父亲的意愿，毕竟父母之恩，重于泰山，他若是需要我，我势必承他夙愿。”
    “孟叔叔若是知道你有这番孝心，肯定很开心。可是这样一来，你就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业了。”
    “不碍事的。我既无心从官，行商做个商人也无妨。”
    “做男儿真好，就算不从官，从商也能干出一番事业，哪像我们做女子的，到了年龄就得嫁出去，一旦嫁出去了，就必须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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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分地做个娘子，不许抛头露面，整日在家里做些针线活，真是无味至极！”
    七安笑，“怎么会？我倒是觉得做女子挺好，日日只需操心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不像我们男儿，为名利或是钱财功名所累。”
    “反正，不管是做男儿还是女子，都难！”
    七安看着云瑶抱怨的神情，很是可爱，便又不由地嘴角上扬。
    “七安，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难道人活着就只是为了吃吃喝喝吗？”
    “难道除了吃吃喝喝，你还有别的追求？”
    “当然是了。我想啊，人活着不能这样碌碌无为，我们不能当一个吃喝的工具，我们必须得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而活得有意义。”
    “那你说说，你可有何抱负？”
    “我的抱负就是，终有一日要让这世上一切饱受饥贫的穷人不再忧心吃吃喝喝。”
    “你自己的吃吃喝喝不是问题，所以你想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别人解决他们的吃喝问题？”
    “对。”
    “你怎么帮？”
    “盖一个济慈堂，专门给穷人提供大米还有被褥等保暖衣物。”
    “可是这样只是解决了他们的温饱问题，若是他们没有找到赚钱的活儿，就得一直靠你们的接济生活下去，而济慈堂未必能够一直有这样的资本提供给他们。这样做只能治标不治本，问题还是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
    七安一语惊醒梦中人。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简单。盖济慈堂需要雇人，还需要给他们佣金，这些都必须算进慈善支出的预算里，对吧？”
    “对。”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贫民参与济慈堂的建设呢？一来可以省掉一笔慈善支出，二来贫民有了活干，算是暂时有了一份工作。等到济慈堂建好之后，让他们中的一些人负责做济慈堂的帮手，给他们工钱，让他们协助做慈善。此外，吃的大米，需要人种吧？种好的大米，需要人收获，搬运吧？还有那些衣物什么的，也是需要人手购买发放什么的……”
    “我明白了，七安，你的意思是说，让贫民们参与到济慈堂的建设，我只需要提供财力物力，让他们‘自救’，而后‘救人’，对吧！”
    “对，这样一来，经济救济的目的达到了，救济的目的也达到了。”
    “七安，你果真聪明。”云瑶对七安竖起大拇指。
    “论聪明，你也不笨。换作是我，我还想不到建济慈堂来接济贫民的办法。”
    “七安你可真谦虚。不过，这样一来，咱们可算是聪明到一块儿去了。”
    “你有这份心思，真是常人所不能及。”
    “说来惭愧，倘若父亲不肯准许我建设济慈堂，不给予我资金，我也未必能够建设成功。”
    “云叔叔心善，他肯定不会不同意的。”
    “说的也是。七安你呢，说完了我的抱负，该讲讲你的了吧！”云瑶双手托腮，似乎十分期待七安的回答。
    “我的抱负……其实也不过就是好好孝敬父亲。”
    “啊？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了吗？”云瑶有些失望。
    七安摇了摇头。
    “对我来说，按照父亲的意愿活着，父亲的一切安好，就是我最大的抱负了。”
    云瑶还是不解。
    “其实，我是我父亲的第七个孩子。”
    云瑶震惊，她只知道孟叔叔有一个儿子，却不知道七安是孟家剩下的唯一一条血脉。
    “十多年前，在我还没出生以前，我们家过着很苦的日子。那时候父亲还是个大夫。有一次村里出了瘟疫，父亲带着母亲一起到村里救人，可等到他们救了所有人回来，才发现自己的孩子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父亲极力想挽回六个孩子的性命，然而时间过去太久，六个孩子，没有一个生还。”
    “后来父亲舍己为人的光荣事迹传至村外，有一名高官，也就是你父亲云叔叔，看中了父亲的品质，提拔他做了一个小官，后来父亲弃官从商，这才慢慢有了好日子过，直到年过五十，才有了我。”
    “所以孟叔叔才给你取名叫‘七安’？”
    “嗯。”七安点头，“我父亲唤我‘七安’，只因我是他这一生唯一一个健康长大的孩子，他希望我的一生都能够安安稳稳，无风无浪。”
    “所以孟叔叔和孟夫人把自己对其他兄弟姐妹的期望寄托在你身上，希望你能够带着他们的爱，好好长大成人。”
    “父亲跟母亲一直以来，对我早夭的六个同胞兄妹心存愧疚，时常夜不能寐，只要想起往昔对他们的忽视，便心痛不已。而我是他们这辈子唯一的寄托，我必须带着他们寄予我的厚望好好地活着，只有这样，他们心中对六个孩子的愧疚才不会越来越深。只有我平安喜乐，他们才能安心。”
    “七安，你一定会一直一直健健康康的，你一定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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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圆满的人生。”
    七安看着云瑶一脸笃定的样子，笑了。
    “当然，我们都会有的。”
    第49章
    周六上午八点整，一辆旅游公司的大巴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大巴内，导游顶着喇叭朝车内的游客们道：“尊敬的游客，由我们畅游旅行公司组织的东阳古镇一日游，现在正式起航！”
    大巴内一阵欢呼声。
    “各位，现在距离到达目的地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为了缓解行车途中的气氛，咱们来玩一下小游戏好不好？”
    “好！好！”车厢内有一群年轻人起哄。
    “好，我现在用手机摇号，摇到谁的车位号，谁就起来唱歌，好不好啊？”
    “好好好！”
    大巴里一片喧哗。唯独18号座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耳朵塞了耳机，冷漠地注视着一切。
    “嘟嘟嘟……”女孩手机响了。她不耐烦地摘下耳机，接听了电话，“喂妈，怎么了？”
    电话另一边的人道：“朵儿呀，车开了吗？”
    “开了。”
    “好好。既然去玩了，就玩得开心一点，车上有没有人跟你作伴呀？不要老是一个人闷着，知道吗？妈妈让你一个人去旅行去锻炼，就是想让你放松放松心情，多跟别人交流交流……”
    “行了，我知道了。”朵儿皱了皱眉头。
    车内开始有人在唱歌。
    “车里那么热闹，是不是在玩游戏呀？要多跟大家一起交流交流知道吗？”
    “嗯嗯。”
    “还有，昨天晚上拿给你的护身符，你带了吗？”
    “带了，在手机壳里边儿装着呢。”
    “带了就好。妈妈工作忙，不能陪你一块儿玩，你自己一个人要注意安全，知道吗？一定要跟着导游姐姐走，千万不要一个人去偏僻的地方。导游姐姐是妈妈同事的女儿，我跟她打过招呼了，你有什么事就找她，知道吗？”
    “行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好好好，你好好玩。回来了记得给妈妈打电话，妈妈下班了就去接你。”
    “行，我挂了。”
    朵儿挂了电话，刚戴上耳机，就被导游摇到了自己的座位号。
    “接下来是……18号！来，朵儿小姐姐，给大家来一首歌呗。”
    导游冲她微微一笑。
    朵儿尴尬地看着望着她的其他游客，脸都红了。
    “我……我太会唱歌……”
    “没关系，唱一首你最擅长的就好啦。”导游说道。
    “小姐姐，你别不好意思，刚刚被点上去的人都说自己不会唱歌，结果不都唱得挺好听的嘛！”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帅气小哥哥道。
    “对呀，小姑娘别害羞，阿姨比你们这些年轻人更不会唱歌，我都上去唱了几句。不然你带个头，咱们大家跟着你一起唱！”一位胖胖的阿姨怂恿道。
    朵儿看着大家都那么热情，又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在大家的鼓舞下，接过导游手里的麦克风，走到了走廊。
    “我给大家唱一首邓紫棋的《我的秘密》吧！”
    “好！”大巴内一片躁动。
    随着伴奏响起，朵儿甜美的歌声飘扬至车内每个人的心扉。
    “最近一直很好心情，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现在这一种心情，我想要唱给你听……”
    大巴内每个人都被朵儿的声音深深吸引，戴鸭舌帽的男生眼睛一直注视着朵儿甜美的脸庞。
    一曲完了，所有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导游接过麦克风，笑道：“原来这位小姐姐是个高手啊，高手出手，果然一鸣惊人！”
    “真是太赞了，小姐姐的唱腔真是简直了！”鸭舌帽男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慕之意。
    “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再次感谢小姐姐的精彩演唱！”导游也是给朵儿捧足了场。
    朵儿在众人的掌声中回到自己的座位。
    摇号演唱还在继续，大巴不知不觉开进了山区。
    “各位，还有十五分钟就要达到我们的目的地，接下来我们一起演唱还珠格格的主题曲《当》，正式开启我们的旅程吧！”
    于是车厢响起了游客们的合唱。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那么美好的歌声，吸引着司机也不知不觉地跟着开口唱了起来。就在这时，大巴进入一个拐弯，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整辆车颠了起来，司机慌慌张张地打了方向盘，却把整辆车翻下了山。
    歌声戛然而止，车上48个人无一幸存。
    靠近山区的一条农村街道上，张一北带着小跟班宋小南欺负一个卖咸鸭蛋的老头。
    “老头儿，昨儿在你这买的鸭蛋不新鲜呐，害我上了好几趟厕所，你说，是不是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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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鸭蛋的钱还给我？”
    张一北扯着老头的衣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宋小南则在一旁把老头篮筐里的咸鸭蛋往口袋装。
    “你……你们做……做啥子？”老头沙哑着声音喊，“你……你个臭……臭痞子，给……给老子滚蛋！”
    “哎呀，你这死大嘴巴，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子’？是不是活腻了？”
    张一北用力握住老头的下巴。老头发出“嘤嘤嘤”的声音，说不出话来。
    这时宋小南已经利索地装好了咸鸭蛋，“老大，搞定了，咱们走吧！”
    张一北冷哼一声，“老头子，这是你欠我的，要是你找人来抓我，你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张一北用力一推，老头重重跌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活该！”张一北往老头身上啐了一口，才满意离开。宋小南看着老头狼狈的样子，叹了口气，便屁颠屁颠地跟着张一北走了。
    没走几步，两人就被人从身后揪住。
    “哎呀，你这死老头子，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张一北转过头，刚要挥起拳头，看清来人的面目，立马软了下去。
    “野……野哥？”
    “张一北，人家欠你的还清了，你欠我们家野哥的，是不是也该还清了？”
    野哥抱着黑猫簇拥在一堆打手中间，一个打手举着铁锤，一脸嚣张地看着他们二人。
    看着他们手上各种各样的凶器，张一北和宋小南咽了口唾沫。
    “野……野哥，您……您能不能再给我……”张一北话还没说完，野哥打断他，“能不能再给你一点时间？”
    “是是是，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我马上就有钱了。”
    “马上就有钱了？”野哥往地上啐了一口，“张一北，你把我当猴耍是吧？三天前你也是说了同样的话，现在钱呢？哪儿呢？告诉你，张一北，没钱，就用你的人头来还！”
    张一北被野哥的声音骇住，吓出了冷汗。他跪在地上，抱住野哥的大腿，“野……野哥，求求你再宽容我一段时间，我……我这次一定把钱还上！”
    野哥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怕了？告诉你，晚了！今天你跟你这位小兄弟的命，我们要定了。兄弟们，给我上！”
    众人举着凶器就要朝他们砍来，幸好宋小南眼疾手快，拉起张一北就要山里跑。
    两人一直往前跑，跑到一片陡峭的山坡，找不到其他路可以走，后面的打手离他们越来越近，慌乱之下，两人跌进山坡，滚了下去。
    打手们赶到的时候，只见山坡上满是压碎了的咸鸭蛋，只当他们是跌落山沟死了。
    “没把他们打死，真是便宜他们了！”一个打手道。
    “你不知道呢吧？听说前天有辆大巴滚下了这座山，死了四十多人呢！到现在还没有人来这里领尸。我猜啊，这里面肯定有好多孤魂野鬼，就算他们没被摔死，在这里待一晚上，也得被吓死！”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昨天我一亲戚上山见着了，四十多具尸体，缺胳膊断腿的，可吓人了呢！”
    “那咱们得赶紧下山，天快黑了，回去告诉野哥，就当他们死了吧！”
    “走走走。”
    深夜，宋小南从草堆里挣扎着起身，头被磕破，流了点血，身上除了皮外伤，所幸没有大碍。幸好这堆草垛救了他一命。
    “大哥——你在哪儿呢？”
    宋小南东翻翻西翻翻，终于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张一北。
    “大哥？你没事吧？”宋小南拍拍他的脸，张一北才睁开双眼。
    “小南？咱们……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宋小南望了望身后，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浓重的气息，隐隐感觉有阵阵阴森可怖的风袭来。
    “我们从山坡上摔下来，这里，兴许就是山下。”
    “还好还好，没死就好！”
    张一北跟宋小南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山坡上摔下来都没死。
    张一北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并没有受伤，又忽然觉得屁股硌着什么东西，伸手去抓，摸出一根又长又软的东西。
    “这是什么？”
    宋小南凑近去瞧，可是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等会，我记着我身上有火柴来着。”于是宋小南摸出火柴盒，点燃了一根火柴，凑近看时，两人都被吓坏了。
    张一北手上拿着的，是一只断了的人手！
    张一北吓得把人手抛了出去，宋小南手里燃着的火柴也被扔了出去。
    火柴点燃了周围的草垛，照亮了四周，这下他们才看清自己所处的是什么地方！
    他们旁边，四处散落着尸体、尸块，还有一辆大巴车的废墟。
    两人吃惊得说不出话，吓得浑身发抖。良久，两人才缓过神来。
    “大……大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咱们还是赶紧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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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这里吧……”
    “不，不能走。”张一北突然望着一大片的尸体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走？难道你要跟这堆尸体过夜吗？大哥，你该不会是摔傻了吧？”
    “小南，你想不想发财？”
    “想！当然想，做梦都想！”
    “现在就是赚钱的好机会啊！”
    “啊？”宋小南看看张一北，又看看地上遍布的尸体，咽了口唾沫，“大哥，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难道你还想卖尸体赚钱？”
    张一北打了个响指，“小南，你真聪明！”
    “大哥，你疯了？尸体怎么会有人要？”
    “我说有人要就有人要。”
    “怎么要？卖去做肥料？还是做人肉包子？”
    “哎，说什么呢？肯定不是这么个卖法。”
    “那你想怎么搞？”
    “告诉你吧！那些城里的有钱人，舍不得把死去的亲人送去火化的，就会花钱去买一个假尸体去火化，然后偷偷把自己亲人的尸体土葬，让他们入土为安。”
    “还有这种事？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些？”
    “当然了，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怎么样？干不干？”
    “可是，万一有人来找尸体怎么办？这辆车坐了多少人，到时候警察找上来的时候，不都清楚得很吗？”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咱们把健全的尸体给挑出来，剩下的那些，一把火给烧了，不就一了百了？到时候剩下骨灰，谁还会知道这里少了尸体？”
    “大哥，你果然聪明！”
    “废话！我不聪明怎么当你大哥？”
    宋小南嘿嘿一笑。
    “趁天亮之前，咱们把完整的尸体给找出来，找着之后呢，换个地方把他们藏起来，然后咱们去城里找买家，一具卖他个二三十万，这样一来，不仅咱们的钱能还清，还能寄回家孝敬爸妈呢！”
    “是是是，大哥说的是。”
    于是两人在尸堆里开始动工。
    一个星期后，七安、林辰还有赵小布在江河的家中看到了一条新闻报道。
    “畅游旅行公司大巴失控翻进山谷，导致46名游客、1名导游和1名司机死亡。”
    “据警方调查发现，事故发生后，发生了一起人为的森林火灾，现场所有遗体都被烧成骨灰，具体案件事故正在调查……”
    “天呐，48条人命，就这样没了。”赵小布感慨道。
    “奇怪，为什么刚好在案发现场发生了人为火灾？制造火灾的人，会不会有什么作案动机呢？”林辰冷静分析。
    “可能就是村民上山砍个柴，抽了个烟，不小心把烟头扔到草丛里，所以就起了火灾呗！”
    “不会的，不可能这么简单。如果真是这样，你不会觉得一切太巧合了吗？”林辰一本正经的质问赵小布，赵小布嗫嚅着，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我倒是觉得林辰说的很有道理。”江河忽然道。
    第50章
    午夜时分，睡梦中的陈梦瑶忽然被嘈杂声吵醒。
    自从女儿走后，这间房子就只有她一个人。那么洗手间里那些“滴滴答答”的水声，是从哪里来的？那不成家里进了小偷？
    陈梦瑶起床，打开洗手间的灯，里面什么也没有，那些水声也在灯亮的那一刻停止了。
    陈梦瑶以为是自己最近精神不好，所以才会出现幻听。她打开水龙头接水，一个劲往脸上抹冷水，想让自己清醒清醒。洗完脸，她伸手拿了洗手池旁的毛巾擦了擦眼睛，睁眼看镜子里，竟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鲜血淋漓的白裙女孩！
    陈梦瑶吓得跌坐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道，“你……你不要过来……”
    白裙女孩走进了，却没有碰陈梦瑶，她打开水龙头接水，学着陈梦瑶的样子，把脸上的血洗了又洗，然而血液好像已经凝固在了她脸上，怎么也洗不掉。女孩看着镜子里被鲜血模糊得面目全非的身体，“呜呜”哭了起来。
    陈梦瑶听到鬼哭声，又看着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终于被吓晕过去。
    第二天醒来，陈梦瑶发现自己趴在马桶盖上睡着了。此后一连几天夜里，她都听到洗手间有人用水拼命洗脸的声音。陈梦瑶很害怕，搬了很多次家，然而终究没办法逃离那骇人的水声。
    这天，陈梦瑶怀着心事来到了江河所在的地方。
    彼时，七安、林辰还有赵小布都在江河家中。
    赵小布听到有人按门铃，便去开门。赵小布听说陈梦瑶自称是江河妈妈的朋友，便邀请她进门。谁知江河却对这个陈阿姨一点也不知情。
    “这位阿姨，不知道您怎么称呼？”江河看着这位素未谋面的阿姨，心中充满了疑问。
    “我叫陈梦瑶，是你妈妈是初中时很好的朋友。我初中毕业那会儿离开了银河镇，便很少跟江月有联络，后来又各自组建了家庭，就再也没有联络过了。所以你可能不大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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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这样。”
    “你妈妈呢？她不在家吗？”
    江河不大愿意告诉别人，江月已经离世的消息。
    “我妈妈，出了趟远门，很久才会回来。”
    “真是来得不凑巧啊……”
    “陈阿姨是专程来找我妈妈的吗？等她回来，我会替你转告她，你来找过她。”
    “不，其实……其实我不是专程来找江月的。”
    “那陈阿姨是为何而来？”
    “唉，算啦，没事。既然你妈妈不在，我的事情也没有办法解决。”
    “陈阿姨不妨说说是什么事，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算啦，有些事情，可能你帮不了。”
    “有什么事情是我妈妈帮的了，我却帮不了的？”
    “这……”
    一旁的七安终于按捺不住，替江河问道，“这位阿姨，我看你印堂发黑，想必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吧？”
    陈梦瑶惊讶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七安解释，“噢，我们家是算命的，我也略懂一些。这位阿姨不妨说说看，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我虽学艺不精，或许帮得上忙。”
    七安不想喊一个比她小那么多辈的中年妇女为“阿姨”，但又碍于身份不得不称呼她为“这位阿姨”。
    陈梦瑶看了一眼江河，又看了看坐在四周的三个男生。
    江河知道陈梦瑶在顾虑什么，于是道，“陈阿姨请放心说，这三位都是我很好的朋友，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
    陈梦瑶这才放下心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明。
    江河听完，道：“这么说，陈阿姨是被这只女鬼跟了大概半个多月了？”
    陈梦瑶点头，“每天晚上都失眠，闭着眼睛睡不着觉，整个人精神很不好。”
    七安：“这位阿姨，你有没有想过，这位女鬼为什么会一直跟着你呢？”
    陈梦瑶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更别说害人了。我就不明白了，我跟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赵小布忽然没头没脑插了一句，“既然她跟你无冤无仇，那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你，这不符合常理吧？”
    江河：“小布说的不错。陈阿姨，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陈梦瑶：“我怎么可能会得罪人呢？我就是个中学教师，平日里老实本分的，跟朋友邻居都处的挺好的，哪里得罪过什么人呢？”
    林辰深思熟虑后，忽然问道：“阿姨，您刚刚说，您是一个人住的，家里除了你，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陈梦瑶：“家里除了我，原本还有我女儿，可惜一个月前，女儿因为癌症去世了。”
    林辰听完，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对不起阿姨，我不该让您想起这些不愉快的记忆。”
    陈梦瑶摆摆手，“没关系了，我已经习惯了。我这个女儿，生前就因为治疗受尽很多苦头，现在她走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江河：“您女儿在没有病痛的天堂里，一定过得很开心。”
    陈梦瑶：“但愿吧。”
    七安抓住林辰刚才的问题，紧接着问，“那么这位阿姨，您女儿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陈梦瑶：“这更不可能！我女儿虽然性格内向了点，但还是很好相处的，怎么也不可能跟其他人起矛盾冲突。”
    七安：“好吧。问题又回到事件本身。这位阿姨，你刚刚说这个女鬼的年纪跟你女儿差不多，那她身上除了鲜血淋漓，还有什么特征？”
    陈梦瑶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了。”
    七安：“再仔细想想，比如，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陈梦瑶：“什么话？我想想……”
    “好像，真的没有了。”
    七安：“这有点难办。”
    陈梦瑶：“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七安：“既然什么线索都没有，那就只能瓮中捉鳖了。”
    江河：“你的意思是，我们事先藏起来，躲在陈阿姨的家，等夜里的时候出现了水声，然后再抓住她？”
    七安：“对，只能这样了。”
    陈梦瑶：“不如今晚你们就来我家？”
    江河：“好。陈阿姨，你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我们先做一下准备工作，晚上就过去。”
    陈梦瑶：“麻烦你们了。”
    送走陈梦瑶后，四人开始讨论抓鬼计划。
    林辰：“大人，我怀疑这只女鬼是灵魂逃逸者之一，我们要不要通知黑白无常，让他们过来把厉鬼抓走？”
    七安：“暂时不用。黑白无常要是知道女鬼是逃逸者，那么他们早就去把她带回地府了。如今频繁出现怪事，只怕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接触这些恶灵，我们必须亲自到现场看看。”
    江河：“七安说得对。之前那么多案件我们参与的不多，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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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终于有机会去探讨一番，我们一定要找到事情的源头。”
    赵小布：“对对对，你们说的都对。带上我吧，我跟你们一起去抓鬼！”
    子时将近，四人已潜伏在陈梦瑶家中。
    按照计划，陈梦瑶此时已经在床上装睡。
    子时到了，洗手间里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赵小布等得不耐烦，“哎，这都十二点十五分了，洗手间怎么什么动静也没有？”
    七安：“别急，再等等。”
    十二点四十五分。
    赵小布：“妈妈呀，半个小时过去了，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七安：“嘘——就快了。”
    江河：“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会儿。”
    赵小布还真是困了，没多久便睡熟了。
    三人看着他“呼噜呼噜”靠在墙壁上熟睡的样子，摇了摇头。
    凌晨一点零七分，洗手间里终于有了动静。
    七安欲打头阵，却被林辰一把拉住，“大人，你身上的阴气太重，我怕小鬼见了你会跑掉，还是我打头阵吧！”
    七安觉得言之有理，点了点头。
    林辰便率先走进了洗手间，打开灯一看，里面果然有一只浑身是血的女鬼，此时正在洗手池旁接水洗脸。
    她见了林辰江河二人，也不惊慌，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林辰拿出收鬼魂的布袋，准备将她收入囊中。
    “等等林辰，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动手。”林辰听了江河的话，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一直在陈阿姨这里？”
    女鬼不说话，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那声音听了让人撕心裂肺。江河林辰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七安闻声赶来，“喂，大半夜地哭什么哭，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七安这么一喊，女鬼便停止了哭泣，果然大鬼的魅力就是不同凡响。
    七安：“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一直在人间逗留而不去投胎？”
    女鬼终于缓缓开口，“我……我想回家……”
    七安：“想回家直接回去不就行了，干嘛非得赖在别人家里？”
    女鬼十分委屈，“我的家，回不去……”
    江河：“为什么回不去，难道是你死后，家人没有把你的尸体安葬起来吗？”
    女鬼点了点头。
    江河：“那你把你的尸体位置告诉我们，我们替你转告你家人，让他们把你的尸体安葬好，这样可以了吧？”
    女鬼摇了摇头。
    江河：“把你尸体安葬好，让你家人给你多少点纸钱，这样总行了吧？”
    女鬼还是摇了摇头。
    江河一下子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做你才能走呢？”
    这回女鬼连动也不动了。
    林辰：“我想，这个女孩应该是有什么难以实现的愿望吧。”
    江河：“可是她什么也不说，我们怎么帮她实现呢？”
    七安：“别急，让我想想办法。”
    这时陈梦瑶大概是听到了洗手间的声音，走了进来，她一见女鬼，便被骇住，躲在江河身后不敢出来。
    陈梦瑶：“怎么样，她要怎样才可以走？”
    江河摇摇头，“陈阿姨，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七安会想到办法让她离开的。”
    陈梦瑶点了点头，盯着女鬼咽了口唾沫。
    女鬼这时忽然又发出鬼哭声，“呜呜……呜呜呜……我要回家……”
    陈梦瑶被吓得不敢出声。
    七安：“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样才可以送你回家？”
    女鬼：“我回不了家了……回不了了……呜呜呜……”
    七安：“怎么会回不了？找到你的尸体，让你家人把你好好安葬，你就可以回家了。”
    江河：“对，告诉我们，你的尸体在哪里？”
    女鬼摇摇头，“尸体……尸体被火烧了……”
    江河惊讶，“被火烧了？怎么会这样？难道，你是被火烧死的？”
    女鬼摇摇头，忽然伸出血淋淋的手指向陈梦瑶，“是她！是她把我的尸体烧了……”
    陈梦瑶一时间愣住。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万分。
    江河：“这怎么可能？陈阿姨怎么会……”
    所有人都看向陈梦瑶，陈梦瑶脸上写满了惊恐。
    江河：“陈阿姨，难道真的是你烧了她的尸体？”
    陈梦瑶：“不，我不是有意的……”
    七安：“这位阿姨，你要是再不告诉我们实情，我们就真的帮不了你了。”
    陈梦瑶看着诸位投来质疑的眼神，再看看浑身是血的女鬼，终于道明真相。
    “尸体，确实是我烧的。”
    江河无法相信陈梦瑶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一个月前，女儿晓羽病重，在医院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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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25

    了。晓羽是我跟前夫的孩子，出生后丈夫便出轨跟我离了婚，我一个人拉扯晓羽长大。因为要赚钱，常年不在家中，也因此害得晓羽得了癌症，一直到晚期才被发现。我愧对于她，不想她走的那么孤单。我听说有黑市在卖各个年龄段的尸体，便从那里打听到有一具跟我女儿年龄差不多的女性尸体，于是花重金将她买下，让她跟我女儿一起合葬。晓羽性格内向，孤僻，没有什么好友，我希望她能跟这个女孩交朋友，在下面过得开开心心的，没有烦恼也没有病痛，至少不要那么孤单……只是我没想到，这样做会害了别人……”
    江河：“陈阿姨，你花钱买尸体，为什么就没有想过尸体的家人跟你一样是爱孩子的，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开心快乐。”
    陈梦瑶：“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江河：“而且，你这么做，晓羽就真的会开心了吗？你怎么知道晓羽需要的是友情而不是亲情呢？如果她真的需要友情，那么现在这个应该跟晓羽成为朋友的女孩，就不会一次次出现在你房子。你这样强加给晓羽的爱，不是爱而是累赘。”
    陈梦瑶落下懊悔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晓羽需要的一直都是我对她的关爱，而我常年外出不在家陪她，如今不考虑她的感受，硬塞给她一个朋友，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晓羽，更对不起她……”
    七安：“如今真相大白了，我们只要把这女孩的骨灰找出来，交给她的家人重新安葬就好。”
    江河：“陈阿姨，你可以带我们去拿走女孩的尸体吗？”
    陈梦瑶却欲言又止。
    江河：“怎么了？她们的骨灰没有放在同一个地方吗？”
    陈梦瑶：“有，只是……”
    江河：“只是什么？”
    陈梦瑶：“当初我为了让她能永远陪在晓羽身边，我……把她们的骨灰混在了一起……”
    江河：“什么？！”
    七安：“这下，还真是回不了家了。”
    女鬼听到七安这么说，又呜呜呜哭了起来。
    陈梦瑶鼓起勇气走到女鬼面前，道：“如果你家人不介意，我……我可以给你和晓羽做一个合墓，我会找人给你立一块碑，写上你的墓志铭，这样可以吗？”
    女鬼忽然停止了哭泣。
    “在此之前，能不能让我见见我妈妈。”
    江河：“当然可以。”
    七安：“不过，在见你妈妈之前，你得好好梳洗一下才是。”
    女鬼哀怨地摇了摇头，“我每天晚上在这里用清水洗脸，却总是洗不掉脸上身上的血。”
    七安想告诉她，死前的样子，除非是有灵力的鬼魂，否则无论怎么更改都变更不了。人死后必须保持着“死状”，一直到投胎前。好在这只没有灵力的鬼碰到了七安。
    七安：“这个简单，我来解决。”
    只一个响指，女鬼身上的血渍全部消失，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是一个清纯可人的少女。
    女鬼看着自己身上的污垢被清除干净，开心极了。
    “谢谢你，这样我就能去见我妈妈了。”
    江河：“你现在真是漂亮极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总不能一直喊你‘女鬼女鬼’吧？”
    女鬼：“我叫‘朵儿’。”
    陈梦瑶这时忽然上前，“朵儿，你在下面，有没有见到我女儿晓羽？”
    朵儿：“晓羽已经往生了。”
    陈梦瑶：“已经投胎做人了吗？”
    朵儿：“对。我们二人在阎王殿相见，阎王说她生前受了太多病痛，所以安排她进了轮回轨。”
    陈梦瑶：“已经投胎了，好，好……”
    林辰：“那阎王是怎么安排你的？你怎么到地面来了？”
    朵儿：“阎王说我还没有到时候，让我在上面逗留几天，再安排鬼差接我回去。”
    七安讶异，“阎王真是这么说的？”
    朵儿：“是。”
    七安：“阎王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林辰：“我们不能直接送你去见你妈妈，毕竟你是已死之身。”
    七安：“对，我们只能把你送到你妈妈的梦中。”
    朵儿：“只要能见到我妈妈，我就知足了。”
    江河：“那我们现在就要送她走了吗？”
    七安：“现在天还没亮，正是好时机。”
    朵儿：“谢谢你们愿意帮我。”
    第51章
    朵儿的事情告一段落，然而江河却对这件事存在着很多疑问。
    “七安，你说，朵儿的尸体是从哪儿弄来的？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交易。”
    “我也在想这件事。黑市为什么忽然有这么多尸体供买卖？这几个月来，除了半个月前的旅行团车祸死亡事件，附近乃至整个省份，都没有发生过重大死亡案件。我猜，这大概跟前几天的那起车祸有关。”
    “陈阿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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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26

    ，那个卖尸体的黑市是她在朋友圈刷到的，据说尸体都算新鲜的，数量有限，价高者得，陈阿姨也是花了好多钱才买到了朵儿的尸体。”
    “如果黑市卖的尸体真的是旅行团的死者，那么应该很少有健全的尸体。正常情况下的死亡，一般都是四肢健全的。旅行团的大巴从山顶滑下，掉进山谷，绝大部分的尸体应当是不健全的了。旅行团死亡人数共计48人，那些能供于买卖的尸体，一定不会超过二十具。”
    江河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我想，我们应该把这些尸体都找回来，否则会有更多类似朵儿的事件出来。”
    “没错，人死后若是没有拥有自己的墓地，没有祭奠的亲人，那么他们将沦为孤魂野鬼，祸乱人间。”
    “既然如此，我们就更应该把尸体找回来了。可是这个城市那么大，我们要怎么找到黑市潜藏尸体的地方呢？”
    “这个不难。如果我猜的没错，黑市潜藏的尸体不超过二十具的话，他们需要一个很大的冰库来储藏这些尸体，否则像这样热的天气，尸体一定会腐烂得很快。”
    “很大的冰库……让我好好想想，这里有哪些地方会是黑市存放尸体的地方……”
    “像超市、医院，还有食品储蓄室，这些都是可能藏匿地点。”
    “可是，犯罪分子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把尸体放在这些公共的冰库里吧？”
    “言之有理。那还剩下哪些地方呢？”
    “唔……让我好好想想……”江河眉头紧锁，开始在屋内踱步，忽然两手一拍，“想起来了！”
    七安惊喜，“在什么地方？”
    “我爸……不，是沈超的私人地下冰柜！”
    “沈超怎么会有个私人地下冰柜？”
    “沈超以前是做海鲜批发市场的，为了节约买地的成本，就在市场底下开了个冰柜。后来生意惨败，批发市场就被当地的土豪给收购了。”
    “原来如此。既然目标锁定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市场把尸体找回来。”
    “别……”江河拉住七安的手，“我们……明天再去吧！”
    “为什么要等明天？现在是晚上，正好可以跟鬼魂们沟通一下。我们是去帮他们的，不是去害他们的。”
    “我们，我们当然是去帮他们的了！我只是……只是不想看见那么多尸体罢了！”
    七安这下才明白江河畏缩的原因。
    “原来你怕尸体呀！”
    江河觉得羞愧难当，立即反驳，“当……当然不是了！我连鬼都不怕，怎么会怕尸体呢？！”
    “那你怕什么？”
    “反正，反正我不去！”
    七安见江河放开他的手，兀自坐在床上，一副死也不走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好吧，既然你不去，那就只好等天亮再去了。”
    江河一下子面露喜色，“对嘛，天亮再去也不迟啊！反正我是坚决不会跟你大晚上去搬尸体的！”
    七安看着江河一下子转阴为晴，哭笑不得，“我逗你呢！你怎么这么傻？既然我们知道了尸体可能藏匿的地方在哪，只需要确认一下就好，哪里要你跟我一起去搬尸体呢？”
    江河顿悟，只怪自己太秀逗了。
    七安继续道，“确认完藏匿点，你再报案给当地的警察局，警察接到报案，一定会派人去收拾现场，通知死者家人认领尸体的。”
    江河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
    “天呐，我怎么这么傻，居然还以为我要跟你去搬尸体。”
    七安笑，“我发现，你遇上我之后，越来越傻了。怎么说你也是有十几年阅鬼经历的老狐狸了，怎么在这个问题上脑筋转不过来呢？再说了，就算真的要搬尸体，也不需要你搬呀，你忘了七安我是什么来历了吗？”
    江河硬着头皮听完七安的话，顿觉无地自容，却又不甘示弱。
    “我……我就是傻了，傻人有傻福你不知道么？”
    七安继续笑，“对对对，傻人有傻福，你说的没错。”
    “那你还笑？！赶紧给我闭嘴！”江河像个暴怒的尸体拿起枕头揍七安。
    七安边笑边答，“好了好了，不笑了不笑了。”
    江河只能继续拿枕头揍他。
    等到七安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江河才放下手中的枕头。
    七安止住笑意，一下子便严肃起来。
    “好啦，玩笑归玩笑。近来这些奇奇怪怪的灵异事件频繁发生，我们必须警觉起来。”
    “我总觉得这些事情不是偶然发生的。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天来，我们总是被这些大大小小的事件牵着走？”
    “先是赵小布的事情，然后是银行案件，再就是旅行团事件，虽然都死了人，但所幸波及的范围都不大。”
    “对，就是波及的范围不大，所以才显得可疑。七安，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一切，目的就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好让他们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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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27

    r 　　七安点点头，“你的猜测不无道理。近来有关云岚的消息不多，像她这样习惯了兴风作浪的，怎么会突然风平浪静？而且林素也不见踪影。他们很有可能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做着危及阴阳两界的事。”
    “这样看来，眼下我们必须抓好主动权，不能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对。现下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云岚和林素的踪迹。在此之前，还要通告一下地府，万一云岚他们有所准备，好让阎王协助我们。”
    “嗯，怎么做都听你的。”
    “好，我现在去一趟批发市场确认一下尸体，如若无误，你明天就打电话报警。我们先把旅行团的事情搞定。”
    “好呀，你快去快回。”
    “我很快回来，你先睡。记住，把门锁好了。”
    “好好的，锁门干什么？再说了，房子里还有林辰跟赵小布在呢！”
    “就是有他们在，你才要锁好门。”
    江河忽然明白七安在担心什么，笑道，“你还怕林辰跟赵小布会伤害我不成？放心，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七安不满答道，“林辰这个死脑筋我是放心的，赵小布那家伙，上次伤害过你，我不放心。”
    “赵小布那是被恶灵附体了，不是出自于他本心。再说了，就算再有个万一，有林辰在，他会保护我的。”
    “总之，我不在，你要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啰嗦。”
    “嫌我啰嗦？那我走了。”
    七安故作不开心，江河拉住他的手，“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七安嘴角扬起一抹笑。
    “走了。”
    第52章
    江河坐在窗台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挥动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木头细棍，百无聊赖。
    “不是说我是神女吗？为什么一点法术也没有？”
    江河扔下木棍，重重叹了口气。
    七安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小江河，你在干什么？”
    江河一见七安回来，喜出望外，“七安，你终于回来了。”
    “事情办妥了，我就回来了。怎么？你好像很无聊的样子？”
    “岂止是无聊，简直是糟糕透了。”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苦恼。你们都说我是神女，可为什么我一定法力也没有呢？这么多天了，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还是找不到我的神力究竟在哪里。眼下恶灵作乱的事情越来越多，没有神力，我就帮不上你的忙，只能干坐着叹气。”
    七安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以为你在烦恼些什么，原来是这个。放心，你是神女这件事，千真万确，到了合适的时候，神力自然就会显现出来了。”
    “真的吗？我怎么感觉自己就像个没用的废物。”江河憋着嘴，苦着脸。
    七安苦笑，“我倒是希望你真是个不需要拥有任何特质的‘废物’。”
    如果江河真的是个普通人，不是神女，不是七女，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那该多好。
    孟昊阳刚刚给孟奶奶喂了药，准备回房间休息，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孟昊阳打开门，是民政局的人，来普查人口。
    “请问这里是孟老先生孟成家，对吗？”
    孟成，是孟昊阳爷爷的名字。
    “是，我是他的孙子。”
    “家里就除了你，没有其他人了吧？”
    “除了我，还有我奶奶。”
    那人十分诧异道，“奶奶？不对啊——”他拿着记录册翻了又翻，确认无误，又道，“这里明明写着，银河镇的孟氏一家，只有你一个人了呀！”
    孟昊阳笑，“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出错了，我奶奶就在房间里睡着呢。”
    那人脸上很快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替代。
    “你奶奶叫崔因是吧？”
    “是的。”
    “那就没错了，这里的记录显示，崔因早就在十二年前去世了……”
    孟昊阳心头一惊，“这，这不可能！”孟昊阳慌忙跑进奶奶的屋子，发现原本躺着的孟奶奶消失不见，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放置着。
    不对，奶奶刚刚明明喝了药睡下了的！
    孟昊阳跑向厨房，祭祀的厅子，自己的房间，终是一无所获。
    孟奶奶不见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民政局的人在喊他，“你没事吧？”
    孟昊阳颓然走到他跟前，“我……我没事。”
    “你们孟家只有你一个人，这没错吧？”
    孟昊阳失神道，“没错，我们家，只有我一个。”
    “那好，麻烦你在这儿签个名。”那人带给他一支笔。
    孟昊阳接过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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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小伙子，自己一个人住可得当心点，最近发生很多离奇的事，你注意一下，有什么事，记得打110报案。”
    “知道了，谢谢。”
    那人离开后，孟昊阳关上门，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一股强烈的孤寂侵袭而来。
    “奶奶，你真的离开我了吗？”
    孟奶奶在下一秒出现在他面前。
    “昊阳……”
    孟昊阳看着身体透明、没有一丝血色的奶奶，忽然鼻头一酸。
    “奶奶，你，你真的死了？”
    孟奶奶点头落泪。
    “你怎么会死？你怎么可能在十二年前就死了？”
    孟奶奶默默流泪。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我，对不对？我来到这个家后不久，爷爷便重病去世。所有跟我亲近的人都会遭遇不幸。奶奶，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怪我……”
    孟昊阳泣不成声。
    “不，昊阳，不是你的错。奶奶走了，是奶奶自己的选择，不是你的错。”
    孟奶奶想伸手去抱抱孟昊阳，却只是穿过了他的身体。
    “奶奶，这是怎么了，以前你都能触碰到我的。”
    孟昊阳忽然想起近来孟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便猜到几分。
    “奶奶，是不是你要离开我了，所以才会这样？”
    “或许，或许是吧……”
    “怎么会这样？你待在我身边十二年都没事的……奶奶，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孟昊阳伸手去抓孟奶奶的手，毫无意外地扑了个空。
    “昊阳，对不起，奶奶……奶奶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待你……”
    “如今你长大成人，便是给我最好的交代。”
    “奶奶……”
    “昊阳，你要好好活着，好好地拥有。”
    “是我害了你，害了爷爷，害了爸妈……”
    “不，昊阳，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是我们孟家的骄傲。”
    “我不许你走……”
    “昊阳，振作起来。没有奶奶，你一个人也可以的。再说了，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江河，还有很多朋友，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美好的人和事。”
    “我会害了他们……”
    “昊阳，奶奶再跟你说一次，你不是灾星，你是我们孟家的骄傲。我不许你再这样自暴自弃！”
    孟昊阳愣住。
    “生死由天，我们生来如何，如何死去，都是由天定的。昊阳，振作起来，不要给自己带上枷锁，你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错，没有恶。”
    孟奶奶的身体忽然剧烈抖动，好像风一吹就要消失。
    “奶奶，你怎么了？”
    “奶奶……可能要走了……”
    “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吗？”
    “奶奶再也回不来了……奶奶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奶奶，我会记得的。”
    “好，好……”
    像是得到了离开的许可，只一瞬，孟奶奶便化为乌有。
    “奶奶！”
    孟昊阳对着空气呼喊，却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回答。
    陪伴了他十二年的奶奶，永远离开了他。
    怪不得奶奶总是在太阳下山之后才出门买菜，怪不得每次姑姑打电话过来，奶奶总是让他去接电话……那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有征兆的，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呢？去世后的奶奶，一直不忍心离去，愣是留在他身边照顾了他十二年，待到他长大成人，才匆匆离去。
    奶奶一直是爱他的。可他却一直忽视她。如今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孟昊阳从来没有这么难过过。
    所幸他知道，这个世界真心爱着他，为他好的人，是真实存在过的。
    只愿奶奶在那个世界，能早日找到爷爷，继续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林素在去见云岚的路上，见到了流星。流星划过天际，只一瞬，便消失不见。
    林素看着黑漆漆的夜空，自言自语道，“十二年了，终于肯走了。”
    “只可惜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拿走你的命，是你自愿的。如今孟昊阳相安无事，便是皆大欢喜。只可惜白白浪费了你的性命。”
    “如今我借着这招魂术，吸食了动物的生魂和亡灵，灵力得以大增。早就不依赖你的一点点魂灵精气了。只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力量，能把一个老婆子的灵魂停留在这世间十二年之久？”
    林素摇摇头，“只怕又是那孟大人的杰作吧？！”
    林素深深吸了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吸食了人类的灵气感觉就是不一样！”
    末了，林素来到了跟云岚的会面基地。
    云岚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林素，这些天外面出的那些事，都是你的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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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对吧？”
    林素自谦道，“属下只是略施小计，让那些恶灵去人间解解闷，晃荡晃荡罢了。”
    “成效如何？”
    “回大人，现下人间大乱，鬼差们也是被恶灵们搞得丈二摸不着头脑。”
    “据我所知，你还趁机吸食了一些人类的灵魂，对吧？”
    “大人果然是无所不知。属下正想像您通报这件事。大人，您不知道，这人类的精魂，力量可比动物的生魂强太多了！您瞧瞧，我现在可是充满了十二分精神！”
    “荒唐！”云岚暴怒，林素心头一惊，“大人，怎么了？”
    “你可知道，你吸食人类的精魂会引来什么样的结果？”
    “无非是让他们此后无法投胎为世人罢。”
    “林素啊林素，你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枉你做了这么多年的阴阳师，竟然连人类吸□□魂会带来什么后果都不知道？！”
    林素懵了，除此，还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回大人，属下愚钝，还请大人一一告知。”
    云岚轻笑，“我只是让你去给阳间制造混乱，你竟自作主张吸食亡魂，你连这点都不能听命于我，只想着提升自己的灵力，你如此我行我素，还想依赖我改变不被他人主宰的命运，妄想！”
    林素闻言，立马跪下认错。
    “大人，属下知错，属下只是，只是想给大人找到提高灵力的办法，好早日助您击败孟七安。”
    云岚只觉脑壳疼。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是你吸食了亡魂，鬼差们迟早要查到你头上来，到时候不要连累了我就好。”
    “是……大人。”
    “今日起，你不可再吸食亡魂，动物的也不行。你只需要按照我的要求来，给人间制造混乱就好，至于七安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大人觉得怎么制造比较合适？继续放恶灵去人间吗？”
    “对，务必让人间阴阳大乱。”
    “是，大人。那，地府那边……”
    “地府那边，我自有打算。只要能让七安云瑶痛不欲生，我的心愿也便达成了。”
    林素听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大人……大人真不打算趁这个机会重新规划这阴阳两界？”
    云岚蹙眉，“规划什么？林素，事到如今你该不会仍然想着要长生不老吧？”
    林素颔首，“回大人，属下只是想拥簇您成为这世间的主宰罢了……”
    云岚猖狂大笑，“林素啊林素，难得你有这份心思，只是我云岚并没有这么伟大的宏愿。就算我主宰了这世间的轮回又如何？我既主宰了这世道，便还是云岚，哪里来的自由让我重新开始人生？”
    林素仍旧不死心，“可是大人，就算您不做这万物之主，您作为亡灵在这世间留存千年，至始至终也无法投身到轮回中去，终究只能是化为乌有……”
    “住口！”云岚听到自己的下场是灰飞烟灭，气血直往上涌。
    林素见状，暗露喜色。
    “我云岚停留在这人世千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自报仇雪恨，现在我终于有了机会，岂能白白错过？我要让孟七安失去云瑶，我要让他们受尽折磨！让他们跟我一样，永世不得超生！”
    云岚说着，忽然张开血盆大口，伸出血淋淋的长舌头，露出恶鬼原本的凶残模样。
    林素被一时骇住，便闭口不言，兀自退了下去。
    林素走在路上，心中的怒意终于肆虐。
    这么多年，他为了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卑躬屈膝效忠于一介恶灵膝下，变成这样不人不鬼的模样，而今却被当猴一样耍了。此等羞辱，实在难平！
    既然那恶鬼不帮自己，那便自己去做！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我做不了的事！
    可，如今我体内充满了各路鬼物活物的精魂，这样残缺的躯体，我还能做些什么？
    林素真恨，恨自己为何当初要轻信于这样一只恶灵，原本是阴阳师中佼佼者的他，而今却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大愿未成，却已是身败名裂。
    他这一生，注定是被命运敲击得千疮百孔。
    林辰趁夜里大家都熟睡了，才偷偷跑出去。
    近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死了太多无辜的人，林辰打算去一探究竟。
    空旷的街道上，偶有几个鬼影流窜，林辰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执剑往前走去。
    林辰觉察到什么动静，忽然停下脚步。一手握住剑柄，准备伺机而动。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辰！”
    林辰转身，原来是姑姑林叶。
    他松开剑柄，惊喜走过去，“姑姑，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多日不见，林叶两鬓多了几丝银发，略显沧桑。
    “我来找你。”
    “姑姑找我有什么事？”
    “恶鬼云岚的事，想必你应该知道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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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近日来镇上发生很多离奇的灵异事件，想必跟她脱不了干系。”
    “是。的确是她的杰作。其实，云岚正在暗地里谋划危及阴阳两界的事。”
    “姑姑从何得知？”
    “那是早前的事情了，我无意中听到了她跟大哥的谈话。本来我想在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岂料云岚知道了我的存在，便把我困在一个满是鬼蝠的山洞里，我耗尽灵力，大战鬼蝠，时至今日，我才得以逃出来。”
    “我听说鬼蝠身上有剧毒，凡是接触到的人，九死一生，姑姑你……”
    林辰发现林叶嘴唇发黑，双眸无神。
    “不好，你中了鬼蝠的毒，姑姑你别说话，我帮你把毒逼出来！”
    林辰拉着林叶的手，却被林叶阻止，“阿辰你先听姑姑把话说完。”
    “不行姑姑，你中了毒，必须立马祛毒！”
    “阿辰！”
    林叶原本笔直的身躯忽然软了下去。林辰一慌，忙将她扶住。
    “姑姑你怎么了？”
    林叶勉强支撑着，睫毛微颤，她睁开眼，道，“阿辰，我从山洞里逃出来，到现在站在你面前，已经是第三日，三日之内，毒素早已侵袭我的内脏。我自知活不久了……”
    林辰伤感落泪，“姑姑……”
    “阿辰，我知道你自小便因天赋不足而被同族人嘲笑，如今看到你成为合格的阴阳师，姑姑为你感到骄傲。”
    这么些年来，林辰为了合格出师，的确吃了不少苦头。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林叶颤抖着手，从衣袖里掏出了一颗带着血腥味的红色珠子。
    “这是什么？”
    “这是鬼蝠王的心脏。鬼蝠王是鬼蝠里最毒的，但它的心脏却能够重置人体的血液，使人如同焕发新生。阿辰，吃了它，你就会重新获得阴阳师该有的阴阳术。”
    “好。”
    林辰接过珠子，将它握在掌心。
    “姑姑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见族长，族长见多识广，一定知道鬼蝠的毒怎么解！”
    “不，不要。阿辰，姑姑不想回去。”
    “姑姑别怕，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会在意从前的事……”
    “不是。姑姑只是没有脸面回去见你母亲。姑姑没能陪你长大成人，姑姑抛弃了你……”
    “不，姑姑没有抛弃我，母亲也一定不会责怪你的。你跟我回去，族长一定会救你的。”
    林叶轻轻摇了摇头，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听姑姑的话，让姑姑在这里歇会儿就好……”
    林叶说着闭上了眼睛。林辰慌了，便答应，“好，阿辰哪儿也不去了。姑姑醒醒！”
    林叶点点头，欣慰一笑，身子忽然便瘫软下去。
    “姑姑！”
    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姑姑林叶，就这样死在了他的怀里。
    林辰紧紧握住掌心的那颗珠子，泪水不住往下掉。
    他恨自己没能在姑姑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更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身边的人。
    如今在这世上他只剩下他的父亲和素未谋面的哥哥了。
    他一定要找到哥哥，找到父亲，将他们好好守在自己身边。
    安葬好林叶后，林辰便将林叶留给他的鬼蝠王的心脏吞下腹中。
    要保护好身边的人，就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半晌，林辰忽觉心脏一紧，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捏住了他的心脏。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霎时间，十岁以前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
    第53章
    夜雨连绵，闪电夹击，林氏大院里传来妇女的阵阵□□。良久，婴儿此起彼伏的啼哭声伴随闪电雷鸣降临。
    “大族长，林素之妻汪氏刚刚生了一对儿子！”
    “一对儿子？是双胞胎吗？”大族长林孝吃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是的。汪氏怀胎不到七个月便生产，现在已经难产去世了。”
    族长一听，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汪氏的命运吧！早前我们推算了大阴司降生的日子，没想到汪氏意外早产，而且生下了两个儿子，果然是天机难测啊！他们当中，又究竟谁是大阴司呢？神灵为何要给我们下达一个这么难解的题目？”
    族长重重叹息一声，见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才对手下道，“快同我一道去看看大阴司。”
    屋内，汪氏的尸体已经被搬走。林素站在婴儿床边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面色凝重。
    “林素，快让我看看孩子！”族长一进门便唤。
    婴儿床上的两个小肉团，不哭也不闹，正好奇地看着前来观摩的人。
    “这两个孩子，还真是上天之子！一点也不娇纵。林素，他们之中，哪个是大的，哪个是小的？”
    “左边这个是大的，右边这个掌心有痣的是小的。”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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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31

    我们阴阳鬼族一千年来受神职所累，受困于天葬之命。而今大阴司降临，他们之一，就是终结我们林氏一族一千年宿命的希望啊！林素，我代表整个族人，感谢你还有汪氏为此做出的牺牲。”
    “族长言重了。大阴司降临我府邸，本就是我们的荣幸。至于汪氏……族长您放心，我相信汪氏的牺牲一定会是值得的。”
    “你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了了。我会给汪氏立下一个烈士纪念碑，让她的芳名流传千古。”
    “林素谢过族长。”
    “哎——你我就不必这么生分了。只是……”族长把目光移到两个孩子身上，“这两个孩子当中，究竟谁是大阴司呢？”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辨别。在您来之前，我已经把他们身上每个地方都检查过，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胎记或是特征。”
    “这样可就难办了。不知道哪个是大阴司，将来就没有办法对他进行针对性的培养。”
    “不如，我们两个孩子一起培养。十岁之前，看看他们当中哪一个最有天赋，我相信作为大阴司降生的，一定都会有超凡的天赋，届时不就自见分晓了吗？”
    “这样做，可以是可以，只是，我们阴阳鬼族，等不起这十年，你要知道，这十年时间，将会有多少个阴阳师受苦于天葬？我看，我们还是问问神灵的旨意为佳。”
    “怎么问？”
    “我听说大阴司是不畏闪电雷击的，有通天神力护体，便有不死之躯，不如……”
    “族长！这万万不可啊！万一他们之一不是大阴司，岂不是让无辜的生命白白牺牲？”
    “林素，你应该为大局考虑，他们之一有一人会是大阴司，这是确凿无疑的。就算雷击之后，有一者死了，能找出真正的大阴司，也算是死得其所。你说要培养他们十年，那么这十年里因为天命而死的阴阳师有多少个？是牺牲几十条人命去换一个婴儿的命，还是一命换十命？这种事关族人的大事，希望你能谅解。”
    “可是族长，我已经失去了汪氏，不能再失去我儿子了呀！”
    “对不住了。”族长的语气十分冷漠。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现在就得出个结果。来人，把林素带下去，把两个孩子送去大祠堂，所有人在大祠堂恭候！”
    “不要啊族长！”林素哭嚎着喊着族长，族长的手下拉着他离开。
    大祠堂里里外外堆满了人，两个孩子被放在祠堂外面的天井盖上。东南西北四个方长围着天井站在对应的四个角落，大族长则站在大祠堂正中央。
    “东南西北四个方长听好了，我们现在要借助神的力量，把大阴司从这两个孩子当中鉴别出来，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四人异口同声。
    “好！现在开始作法！”
    “等一下！”有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纷纷向外看去。林叶粗暴地拨开人群，赶到天井旁，抱起两个孩子。
    “林叶，你要干什么？”
    “这是我大哥的孩子，我还想问你们想干什么？”
    “林叶，你给我放下孩子！这种事关族人的大事，轮不到你们自作主张。”族长十分愤怒。
    “事关族人？”林叶冷笑一声，“不过就是死后被天葬嘛？我们每个人都会死，只要死得其所，便问心无愧。天葬也是一种让灵魂安息的方式。一千年过去了，难道你们还没明白神真正的旨意吗？我们阴阳师一生，始终都在为维护阴阳两界而奔波，穿梭于阴阳之间。灵魂早已破败不堪，而天葬，正是能使我们的灵魂真正得到安息的方法。”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自古以来，入土为安才是真正令灵魂得到安息的办法。天葬能够吗？我们死后完整的□□，被丢弃在骷髅崖上，任凭饿狼撕咬拉扯，最后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这就是你所说的安息？”东方长怒喝道。
    “事不宜迟，大族长，我们还是把闲杂人等请走，开始作法吧！”北方长应和道。
    “大族长！”林叶还想说什么，下一秒便被大族长打断，“林叶，我认为各位方长说的话很有道理，你还是暂且回避一下吧！若是令侄中有一人经不住雷击牺牲，我定会安排人给他做个法事，让他早日超生。”
    大族长说完，手下便配合地把林叶手中的孩子抢了过来。
    林叶还想抗争到底，却终究寡不敌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侄儿被施法。
    大族长手执阴阳手杖，在地上围绕着四位方长，画了个巨大的八卦阵，两个孩子被分别放在阴阳两地。
    四位方长各手作莲花状，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空中的乌云尽数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紫黑色的光圈。
    大族长抬头见紫黑色光圈出现，以杖擎天，口中念道，“神明在上，今阴阳鬼族大阴司降临于世，然一胞两胎，真假难辨，故求助于神明，请求神明降下金雷以验明大阴司真身！”
    神明仿若听到大族长的请求，空中的紫黑色光圈尽数散开，一道金雷冲破黑暗直击而下，正中被放在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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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32

    界的男婴，原本还在襁褓中扭动的婴儿，瞬间一动不动。
    “孩子！我的孩子！”林叶发疯似的挣脱抓住她的人，抱起那具已经不再动弹的小小尸体。
    这时天空恢复了方才的暗沉，风雨继续落下。
    大族长抱起置于阳界的男婴，将他举到空中，“各位！他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阴阳鬼族的大阴司！”
    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喜悦之中。唯有抱着死婴痛哭的林叶，跟他们格格不入。
    大族长安慰林叶，“你放心，我会尽快安排资深的阴阳师给他做一场法事。”
    “作法事？呵……”林叶摇头笑了笑，抱着孩子认真擦拭他被雨水污泥染过的脸。
    大族长见林叶不领情，只好不予理睬。他吩咐下人把林素放了，让他把大阴司带回去好生照料。然后对众人道，“各位，大阴司降临于世，从今往后，我们便可拥有安生的日子，我们死后的魂灵，将借大阴司的光而得以永久安息！”
    “大阴司万岁！”
    人群祝贺呐喊的声音此起彼伏。
    “好了，今后我会对大阴司修习阴阳术重点栽培，相信咱们阴阳鬼族的好日子很快就会来临！”
    “夜已深，大家早点回去歇息吧！”于是众人纷纷散去。
    这时林素赶来，看到林叶抱着孩子痛哭，瞬间明白。
    “林叶，他……他死了？”
    林叶闻声回头，林素看着她怀中毫无血色的死婴，忽然脚一软，重重跪倒在了地上。
    他怒吼咆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哥，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我们还有大阴司……”
    林素颤抖着抱起大阴司，泪如雨下。
    “大阴司，大阴司又有什么用？等到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不是一样要离我而去？我宁愿拥有两个普普通通的儿子，也不愿有一个随时会死去的大阴司做我的儿子！”
    林素彻底奔溃。从他知道妻子腹中的胎儿是大阴司后，他就没有度过一天好日子。整天都提心吊胆，担心妻子会被腹中阴气过盛的胎儿克死。如果可以，他宁愿这个胎儿永远都不要出世！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妻子如意料之中被克死，而唯一一个可以伴随他终老的骨肉，也被雷电活活劈死。现在留着一个让他家破人亡的未来救世主，又有什么用？
    林素伸手要去掐他的脖子。幸亏林叶及时发现，立马从他手中把孩子夺了过来。
    “哥，你干什么？”
    “他就是个祸害！害死了我的妻子，我的儿子，我要把他杀了！”
    “哥！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对，他是我的亲生儿子，也是整个阴阳鬼族的未来。可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的家都没有了！”
    林素像个暴怒的狮子在雨中怒吼。大阴司被吓哭了，林叶怎么哄也没有用。
    就在这时，另一个婴儿的哭声响起。
    林素、林叶两人同时怔住。他们看着刚刚被放在地上的那名“死婴”，竟挥动着四肢，大声哭喊着。
    林素欣喜若狂，立马抱起死婴，“他活了！活过来了！”
    林叶也喜极而泣。
    “一定是上天垂怜，所以才让他复活过来。”
    与此同时，天空的乌云尽数散去，风雨皆止。天边竟露出星辰点缀的湛蓝。
    两个孩子也不哭了。林素和林叶惊讶地看着天边的变化。
    “群星闪现，我儿复生。孩子，以后我便唤你‘林辰’。”
    “林辰，好名字。也给大阴司取个名字吧！”
    林素略带愁容地看着他，叹息道，“你生来就背负着必死的使命，就叫‘林殁’吧！”
    “林……林殁？哥，这个名字不好啊……”
    “终有一天他会先你我而去，用‘殁’命名，也好提醒我们让他在完成使命前拥有一个美好幸福些的人生……”
    林叶听到这，鼻头又是一酸。
    “那么，大阴司是哥哥还是弟弟？”
    “林辰掌心有痣，他是弟弟。”
    “那么，林殁就是哥哥了。殁儿，姑姑一定会让你拥有一个幸福快乐的人生。”
    林殁笑了，因为刚刚哭过，眼中还残余着泪水，看起来是那样惹人心碎。
    然而未来，还有比这天破晓前发生的一切更令人心碎。
    第54章
    一晃七年过去，林殁、林辰在林素和林叶的照料下，已长成健康的小男孩。
    一天早晨，林辰醒来发现不见林殁，便赤脚下床，慌慌张张跑去找人问个清楚。他一出门，就看见在榕树下择菜的姑姑林叶。
    “姑姑！”林辰大喊，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洪亮的声音，“你看见哥哥了吗？”
    林叶停下择菜的动作，看着林辰朝她跑过来。
    “过来坐这儿，”林辰坐到林叶身边，“你找哥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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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醒来又发现哥哥不见了，林辰想他了。”
    林叶听罢，轻声笑道，“哥哥昨天不是还跟你一块儿玩耍吗？怎么又想他了？”
    林辰嘟着小嘴，“哥哥昨天说了，他今天会跟我玩一整天的，结果他居然丢下我，又偷偷溜走了。姑姑，哥哥老是骗我。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跟林辰一起玩？”
    自从族人知道林辰当年起死回生后，他们都认为林辰是被恶灵附体才得以重生的，因此认定林辰是个不祥之人。
    普通的林氏小孩最迟五岁时，便有了修习阴阳术的基础，可林辰都七岁了，身上半分阴阳术的影子也没有。这让更多人坚信林辰是个异族人。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除了林殁，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玩。
    林叶心头微微一酸。心中虽然被怜悯充斥，但面上仍挂着微笑。
    “不是的。阿辰，你听姑姑说啊……”林叶把林辰抱坐在大腿上，“这个殁儿呢，他肯定是很喜欢跟阿辰一起玩的，不然为什么他每次从大族长那里回来，都会带好吃的给你呢？你说是不是？”
    林辰细细一想，觉得林叶说的很有道理，便重重点了点头。
    “那哥哥为什么老是往大族长那儿跑呢？”
    林叶不知道该怎么向林辰解释林殁其实是被带去修习高级阴阳术的事情。她担心林辰知道真相后，会伤心自卑。
    “嗯……其实呢，大族长是个很奇怪的老头，他觉得殁儿长得很像他的小侄儿，所以常常让他去陪他玩。”
    “原来是这样啊。大族长还真是奇怪，怎么能跟我抢哥哥呢？他都这么老了，不跟老人家们一起玩，非要和小朋友一起玩。”
    林叶笑，林辰却是一脸认真的样子。
    “姑姑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小朋友跟小朋友一起玩，老人家就该跟老人家们一起玩才是啊！”
    “对对对，阿辰说的没错。”
    “嘻嘻，我就知道，我可聪明着呢！对了，爸爸呢？我好久没见到爸爸了。”
    林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林素早在三个月前，便被大族长派去西部收服一只恶灵。这只恶灵已在西部为非作歹三百年，迄今为止，已有五十名资质高深的阴阳师死在他手上。而近年来，这只恶灵越发猖狂，已将魔爪伸向中部地区。
    现如今阴阳鬼族中，除大族长和四位方长外，最厉害的阴阳师便是林素兄妹二人。四位方长已年近七十，即将卸任，大族长为了能让四位方长安享晚年，只好派林素前往。
    而林素此行，凶多吉少，如今三个月过去，仍旧杳无音信。
    “姑姑，你这是怎么了？”林辰看着林叶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
    “姑姑没事，”林叶回过神来，“你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
    “真的？”林辰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了，姑姑什么时候骗过你？”林叶继续择菜。
    “不对，姑姑你骗人！半个月前你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林辰不满地嘟着嘴，林叶一脸无奈。
    “你这个小家伙，整天就知道找殁儿玩，不好好读书，爸爸怎么会喜欢看到你不认真读书的样子？他当然不愿意回来了。”
    林辰恍然大悟，“那我得好好读书，这样爸爸就会快点回来看我了。”
    “这样才对嘛！”
    “我现在就去看书！”林辰从林叶身上跳下来，直奔屋内。
    “阿辰，小心点！”
    看着林辰小小的身影，林叶不知是哭是笑。
    这两个孩子，到底谁命好，谁命苦？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们现在过得一点都不快乐。
    如果有一个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会带着两个孩子逃离这里，去过安稳快乐的生活。可她不能，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真正的为他们好。现在，除了等待命运的安排，她无法替两个孩子的人生做任何选择。
    不久，银河镇突发瘟疫，很多人不治身亡。阴阳大祠堂内，所有可能感染瘟疫的人，都被关起来隔离。林辰也不幸被传染。
    这天，林殁从大族长那里回来，趁没有人注意，偷偷溜进了林辰所在的房间。
    林辰躺在床上，低声痛苦□□。看着他苍白的脸，皲裂的嘴唇，林殁的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阿辰，哥哥来看你了……”
    林殁边哭边唤他。林辰听到林殁的声音，惊喜地睁开眼，唤道，“哥哥……”
    泪水沿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林殁握住他的手，“哥哥来了，哥哥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了。”
    林辰艰难地挤出笑容，“哥哥，我……我好痛苦……我会不会死掉？”
    “傻阿辰，你怎么会死？哥哥不会让你死的！”其实在来的路上，林殁已经看到很多被瘟疫感染送去火化的族人。
    “可是他们说，我没救了……”
    “好弟弟，你别听他们瞎说，有哥哥在，你就不会死。哥哥向你保证，你一定会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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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事的。”
    然而林辰并没有从林殁的话里得到安慰，因为他看到林殁伸手发誓时，手臂露出来的伤痕。
    他“呜呜”哭了起来。
    林殁顿时慌了，以为林辰不相信他，又道，“阿辰你别哭啊，你相信哥哥，哥哥真的可以救你的。哥哥，哥哥在大族长那里学了很多本事，哥哥知道怎么救你！真的，哥哥不骗你！”
    林辰想告诉林殁，他并没有不相信他。他只是看见林殁身上的伤痕，心疼他。然而喉咙干涩，他想解释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阿辰，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哥哥现在就去想办法救你，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回来！”
    林辰点点头。林殁欣慰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虽然两兄弟是双胞胎，但林殁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总是会为林辰撑起一片蓝天。尽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好起来，但此刻，林辰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林殁刚出来，便被人一把抓住，他讶然回头，发现是姑姑林叶，才松了口气。
    “殁儿，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偷偷溜进去，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要是被大族长发现就糟了，快跟我走！”
    林叶带着林殁离开，回到自己的屋子。
    林叶上上下下将林殁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新旧伤痕外，并没有受到感染的痕迹。可是看到那些乌黑发紫的鞭痕，林叶忍不住落泪。
    林殁知道姑姑心疼他，忙安慰道，“姑姑我没事的，这些伤我都已经习惯了的，过几天就会好的。”
    “殁儿，姑姑知道你在大族长那里受了不少苦头。可是正因为这样，你才更要爱惜你自己，你知道吗？你是我们全族人的希望，万一你被感染了，你可该怎么办？全族人又该怎么办？”
    “可是姑姑，我放心不下阿辰……”
    “阿辰这边有我，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好好练习大族长教给你的功课就好。”
    林殁对林叶的话充耳不闻。“姑姑你说实话，阿辰他会好起来吗？”
    “阿辰的身体太弱了。何况他没有先天的阴阳术护体……”
    “那么，阿辰……阿辰他会死吗？”
    林叶沉默不语，任凭泪水下滑，林殁便什么都明白了。
    “姑姑，阿辰不能死，阿辰是我唯一的弟弟……”
    林殁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林叶将他揽入怀中，柔声安慰，“姑姑也不想阿辰离开我们，可是姑姑，姑姑也没有办法啊……”
    林殁哭得更加伤心了。
    “阿辰从小就不受族人待见，受尽了族人明里暗里的侮辱责备，如今又病痛缠身，或许离开会是他最好的归路。”
    “不要，姑姑，我不要阿辰离开我们……”
    “好孩子，阿辰会去到更好的地方。那里没有病痛，没有悲伤，他一定会很快乐。”
    林叶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可是现下除了安慰林殁，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面对死亡，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是夜，林殁带着哭红的双眼，偷偷溜了出来。
    尽管林叶告诉他，林辰已经病入膏肓，但他答应过林辰，一定会救他，他就一定要做到。
    少年独自一人坐在榕树下，静夜沉思。
    姑姑说，染了病的某些族人可以自我痊愈，是因为有阴阳术护体。林辰体内没有，所以才会深受其害。
    如果能把我体内的阴阳术转移到阿辰身上，阿辰是不是就会没事了？
    林殁为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感到十分兴奋。
    我记得大族长说过，阴阳术是可以转移的，尽管过程会很艰难，稍有不慎，转移者和被转移者都会死。阿辰身体那么瘦弱，他能支撑得住吗？
    林殁又陷入苦恼之中。
    对了！魂珠！大祠堂里有一颗神赐的魂珠！据说这枚魂珠就是神灵赐给大阴司的礼物。一千年来，林氏一族世代守护着它，代代相传，直至今日，它仍完好无损地保留着。
    当初神造它，是为了给未来大阴司一个复生的机会。据说大阴司在完成使命后，便会丧失神力而死去。魂珠的作用就是让大阴司重获新生。
    有了魂珠，阿辰就可以不死！
    太好了！阿辰有救了！林殁为自己这个惊人的发现感到欣喜。
    可是，魂珠现在在大族长手里，就算魂珠原本就是属于我，可大族长一定不会轻易把它交还给我。况且……
    林殁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黑紫色的密密麻麻的鞭痕。
    况且林殁畏惧大族长。即使他再努力，再有天赋，也总是无法满足他的要求。
    大族长又怎么会把魂珠交给一个让他屡屡失望的人呢？
    想到这里，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阿辰救回来？”林殁无助的小声呜咽，他怕吵醒林叶，吵醒大族长，吵醒令他畏惧的天明。
    小房子内，林辰痛苦的□□声又传了出来。林殁听着，心仿佛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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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一定要救阿辰！不管会经历什么，我都要为了阿辰而努力，我绝对不能放下阿辰一个人不管！
    第55章
    第二天，林殁去大祠堂找大族长。
    “昨天让你背的口诀，可都记熟了？”大族长正悠闲地喝着茶。
    林殁昨天回去就为林辰的事情烦恼，哪里有时间背口诀？
    林殁低着头，小声道，“还没……”
    “怎么回事？不是叫你背熟了今天来见我的吗？”大族长将茶杯重重地扣在桌子上。林殁被吓出一身冷汗。
    “林殁，不要以为你是大阴司，你就可以任性妄为！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你长大成人，成为英雄，拯救族人乃至天下苍生？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大族长气急败坏。
    “族长，我知道错了。”尽管心中害怕，林殁还是鼓起勇气跟他对视。
    “错了，就改！”
    “族长，我想要魂珠。”
    “你要魂珠干什么？”大族长想起被关起来的林辰，“是为了林辰对吧？”
    林殁点点头。
    “这魂珠可是神灵赐给你百年之后用来复活你自己的，你想把它用在你弟弟身上？”
    “是，阿辰比我更需要它。”
    “就算让你牺牲掉自己重生的机会也要救他？”
    “是。”林殁回答得斩钉截铁。
    大族长第一次在这个自己□□了十年的孩子身上感受到了果敢和刚毅。
    不愧是大阴司。大族长默默在心里赞叹。
    “好！不过，我不能这么轻易把魂珠交给你。天底下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可以不劳而获的，林殁，你要靠自己的能力得到它。”
    “大族长请告诉我该怎么做？”
    “一个月内，只要你把阴阳术练到顶层，第十八层，我就把它归还给你。”
    “好！”林殁心中虽闪过一丝胆怯，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要知道，每个阴阳鬼族中拥有神力的人，在五岁的时候就拥有了三层力量的阴阳术。往后要提升法术，便只能勤加修炼。普通人修习一层至少需要花费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随法术阶层的提高，修习的难度也就逐渐加大。林殁天资聪颖，不到十岁便习得了十一层阴阳术。然而要想在一个月内，就将阴阳术提升至十八层，这必须承受更大的压力。
    林殁就这样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这时林叶忽然推门而入。
    “大族长，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殁儿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你就要他在短短一个月内把十八层修炼成功？据我所知，您自己修炼的时候，也是花了整整七年时间吧？大族长，您这是要把一个十岁孩子逼到走火入魔而死的地步吗？”
    林殁插嘴道，“姑姑，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的。”
    大族长失笑，“林叶，你也看到了，不是我逼孩子做，是他自愿做的。况且，你不知道现在阴阳两界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了吗？林殁若是不尽快成才，谁来拯救天下苍生？”
    “我不关心你说的这些！我只知道我的侄儿，就要被你折磨而死！”
    “林殁，我们走！”林叶拉着林殁要走，林殁却死活不挪步。
    “姑姑，求求你了，让我救阿辰吧！这是救阿辰唯一的办法了！”
    林殁几乎是歇斯底里。
    林叶绝望地闭上双眼，泪水无声落下。
    “姑姑，我求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救救阿辰……”林殁苦苦哀求。
    沉默良久，林叶终于开口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林殁仿佛看见雨后彩虹，大喜过望。
    “只要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无事。”
    林殁重重点了点头。
    “大族长，姑姑，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把阴阳术练到第十八层。我现在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阿辰！”
    林殁快乐得像只幸福的喜鹊，一溜烟便跑出门去。
    “大族长，我希望你能好好待林殁。我不想再看到他浑身是伤的样子。他是未来的大阴司，我们未来的大英雄，他应该得到该有的尊严。”
    “如你所说，大英雄若拥有与生俱来的尊严和骄傲，那么未来他永不可能成为拯救苍生的大阴司。只有当他尝尽了苦头，才会享受到甜的滋味。他这一生前几年尝到了苦，往后的日子也只有苦。林叶，我也不想对一个孩子心狠，可是，林殁注定是一个悲情的大英雄，至死，才是他的解脱之日。”大族长一字一句说着，虽然十分现实残酷，却是句句在理。
    林叶不知道该辩解什么，只好什么也不说，在大族长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半个月后，林殁在大族长以及四位方长的指导下，成功练成了第十八层阴阳术。
    林殁如愿拿到魂珠后，便迫不及待地要去救林辰。
    “林殁，你等一等。”大族长叫住他。林殁回头看着他。
    “你放心，我没有要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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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悔的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要小心行事。你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林殁，等林辰康复，你就必须去执行你的任务了。”
    “林殁明白。”
    “去吧，拿着魂珠，去救你弟弟。”
    “谢谢大族长。”林殁匆忙道谢后离开。
    林殁刚走出大门，便抑制不住胃里翻涌而来的痛楚，他扶住门前的石柱，“哇”地一声，竟喷出一口鲜血。
    林殁惊异地看着地上的那摊黑血，死亡的恐惧不知从何袭来。
    半个月高强度的练习早已让林殁体力不支。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口吐黑血了。只是这一次，他隐隐感到内心十分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不管了，为了林辰不死，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施法让地上的血迹消失，便赶去见林辰。
    林叶正一口一口地喂林辰喝粥，可林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是闭着的，哪里喝得下去？林叶边喂粥边擦去他嘴角流出的粥粒。
    “姑姑！”林殁从门外赶来。
    林叶回头，看到林殁短短半个月内瘦的只剩下骨头的身躯，忍不住落泪。林殁心疼她，上前擦去她的眼泪。
    “姑姑你别哭，阿辰有救了，你看这是什么？”
    林殁从怀里摸出魂珠，眼珠子大小的珠子在幽暗的房间里发出幽幽蓝光。
    “殁儿，这半个月，你究竟受了多少苦？”
    “姑姑你放心，我一点事也没有，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林殁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林叶还是不敢相信，拉着他看了又看。
    “大族长有没有用鞭子打你？你手上的伤还痛不痛？”
    “姑姑！”林殁忍不住打断她，“我真的没事！他们对我很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姑姑，我们赶紧救阿辰吧！大族长说，只要把魂珠让阿辰服下，他就会好起来了。”
    “我们试试看。”林叶扶起林辰，把他抱在怀里，林殁将魂珠喂到林辰口中。两人屏息看林辰的反应。
    一刻钟过去，林辰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回事？难道魂珠不管用吗？”林叶疑虑。
    “或许，魂珠只对你有用。毕竟，魂珠是因你而生，应当是为你所用的。”
    林殁顿悟。
    “趁现在魂珠还在，必须把它取出来，日后还能用在你身上。”
    林叶欲动手取珠，却被林殁阻止。
    “姑姑等等！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要把身上的神力渡给阿辰？殁儿，我知道你是为阿辰好，可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数，或许，离开是对阿辰最好的选择。”
    “不，姑姑，我必须救他！我答应过阿辰，我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林殁激动地抓住林叶的手，眼睛里全是血丝。林叶见他执着于此，只好点头答应。
    “半个小时内，如果阿辰醒不过来，你必须把魂珠取出来！”
    “我一定会让阿辰回来的。”
    林叶轻声叹息。
    “姑姑，你能不能在门外替我守着，我不想让大族长发现……”
    “好，我在外面守着，你放心施法。”
    林叶走后，林殁终于松了口气。
    既然魂珠是为他所用，那么只要把他身上的力量转移到林辰身上，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林殁一旦失去神力，就会死。
    能用自己的命去换林辰的命，一切也就值得了。
    这样想着，林殁开始输送身上的神力到林辰身上。
    半个小时后，林殁输送完身上所有的神力后，便筋疲力尽地倒了下去。与此同时，林辰睁开了双眼。
    林叶在门口听到林辰的喊叫，便冲了进去。
    她抱起昏迷不醒的林殁，双手在发抖。
    “殁儿？殁儿？”
    “姑姑，哥哥这是怎么了？”
    林叶看着惊恐的林辰，泪水决堤。
    “你哥哥，为了救你……死了……”
    林辰吓得说不出话，他拉着林殁冰凉的手，“呜呜”哭了起来。
    林辰哭着喊着，仿佛末日来临。
    而事实确是如此，林殁死了，那个一直守护他爱护他的人死了。
    很多天后，在全族人悼念大阴司的葬礼上，在许许多多唾骂和侮辱声中，林辰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哥哥是被众人给予厚望的未来英雄。他为了成为所有人期望的样子，没日没夜在大族长那里苦练法术，只要哪里做得不好，便要受尽大族长神鞭的折磨。十年来，他没有一天是快乐自由的。
    而他呢？每天只知道埋怨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不早点回家陪他玩？就连哥哥偷偷从大族长那里拿回来的糕点小吃，也会被他赌气扔掉。后来他就要死了，是他的哥哥，用半个月的时间耗损自己的大半寿命，练成顶级阴阳术，换来魂珠，又为了让魂珠发挥作用，将自己毕生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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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神力都传送给他。可他终究是辜负了林殁。林殁传给他的神力，因为体内没有根基锁住，阴阳术只在令魂珠发挥效用之后，很快便消失殆尽。为此，大族长以及四位方长都无比痛心，也因此对林辰更加深恶痛绝。
    “我们伟大的大阴司，为了救他的同胞弟弟，竟舍弃了所有人对他的厚望。真是可悲可叹！”
    “没有了大阴司，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接受神的旨意，继续接受这样的命运吧！”
    “难道我们命该如此吗？”
    所有人的命，该如此。
    林素没想到，自己终于凯旋归来之时，迎接自己的，竟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远在西部的时候，他便收到林辰病危的消息，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死去的人居然会是林殁。
    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可他不得不接受。
    神到底是什么意思？让大阴司降临在他家，先是让他失去妻子，又差点失去一个儿子，现在又让他直接失去大阴司。神是在开他的玩笑吗？他苦了这辈子，只想着有天自己的家族能光宗耀祖，可是现在呢？大阴司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深吸一口气，拼命压抑心中的苦楚。可是鼻腔里充斥着的，满满都是令人窒息的味道。
    这时他才发现有人站在他身后很久了。
    “爸……”林素被这一声呼唤恼怒。
    “不要叫我‘爸’！”
    林辰看到林素这样的反应，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黑了。
    “我……我好想你……”林辰带着哭腔，跑去抱住了林素。所幸林素并没有推开他，仿佛被林辰身上的体温唤醒了沉睡已久的父爱。林素伸手，抱住了他。
    这是林辰记忆以来，与父亲最温暖的一次拥抱，也是最后一次。很多年后，林辰记忆中的这份温暖，随着年月的流逝而灰飞烟灭。
    林殁的死给了林素、林叶很大的打击，葬礼结束后，兄妹二人便不知去向。失踪多年后，两人的名字也从族谱中被除去。
    林辰被遗弃后，不知为何，十岁前的所有记忆都被删除。
    长大后的林辰，只知道自己有个离家出走的父亲，还有个不问世事的姑姑林叶，失散的同胞哥哥。以及，他没有天生的神力，需要靠后天努力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阴阳师。
    新换届后的大族长叫林渭，他很善良，知道林辰孤苦无依，便不顾族人的反对，把他收为养子。
    林辰就在林渭的庇护下慢慢成长，他一面提升自己的力量，一面探寻着亲人的消息，希望有朝一日能一家团聚，过上和平安乐的日子。
    第56章
    林辰十岁以前的记忆渐渐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林役待他的好，偷偷藏给他的糕点，为他拼命练习法术，还有他那时常显露在身上的青紫色伤痕，为他舍命求珠……种种前尘往事，仿佛昨日刚经历过一般，历历在目。
    林辰的泪水顷刻涌出，他停止挣扎，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原来他的哥哥林役，在很久之前便因他而去。
    怪不得所有人都不愿告诉他真相，怪不得族人从来都不正眼看他，只有族长待他如亲生，怪不得父亲那么恨他，原来是他亲手毁掉了父亲的希望，毁掉了族人的期盼，毁掉了所有的希望。
    他这样一个废人，何德何能，让身为大阴司的哥哥抛下一切来救他？为什么林役要一意孤行，为了他这样的人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他可是大阴司啊！不仅是阴阳鬼族和神婆江氏的希望，更是天下苍生的希望！
    林辰痛苦不已。心脏的疼痛还在蔓延，身心双倍的疼痛终于将他消磨。林辰在丛林间昏迷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林叶的坟墓旁聚集了一群黑狼，林辰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天葬！
    黑狼在挖姑姑的尸体！
    林辰挣扎着起来，挥起木剑试图驱散黑狼。然而黑狼一点也不畏惧林辰，自顾自地挖掘林叶的尸体。
    林辰还是不依不饶，最后被狼群击倒。
    族长说过，黑狼来自西天，它们是神创造出来，专门啃食阴阳鬼族死后的尸体的，没有人能够阻止它们。
    眼看黑狼挖到林叶的尸体。林辰不忍直视。忽然瞥见身后站着的身影，是七安。
    林辰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孟大人，请你救救我姑姑！”
    七安看着林辰狼狈的模样，于心不忍却又无能为力。
    “林辰，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帮不了？你不是这世间最强大的鬼神吗？它们只是区区一群黑狼而已！孟大人，我求你，求你救救我姑姑！”
    “林叶是阴阳鬼族的人，死后接受天葬是天命，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包括我。我虽拥有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可也逃脱不了神灵的束缚，我最终会消失的结局，是注定了的。”
    “不，孟大人，请你帮帮我，就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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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38

    好吗？我求求你了……”
    林辰苦苦哀求，七安于心不忍，只好出手帮他。
    “黑狼是神灵创造的，它们不怕我，所以我只能试着把林叶火化。”
    林辰点点头。
    “火葬也好过被这群畜生撕咬……”
    七安得到林辰的准许，朝林叶的尸体投去一抹鬼火，鬼火很快燃起来，包围了林叶的尸体。黑狼们惧火，纷纷散开。
    就在林辰以为七安的鬼火起了作用，天忽然下起了大雨，一下子扑灭了鬼火。黑狼们重新扑了上去。
    林辰讶然，“怎么会这样……”
    七安再次尝试，雨却越下越大。
    眼看林叶的尸身已是一片狼藉，林辰拿起木剑欲与黑狼拼命，七安拦住他，“你疯了？黑狼是神物，你跟它们敌对会死的！”
    “那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姑姑的尸身被毁吗？”林辰歇斯底里。
    “你不是最喜欢所谓的‘顺应天命’吗？你看看你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可，可那是我姑姑……”
    “你只是个凡人，逆天而行，只有死路一条。”
    “那就让我去死吧！”
    林辰说着，挣脱七安，举起木剑就要朝黑狼砍去，岂料黑狼四周忽然被一股无名火包围，火焰极其滚烫，令人靠近不得。
    “别再挣扎了，林辰。或许就像你姑姑说的，天葬未尝不是一种让灵魂安息的方式。”
    林辰看着熊熊燃起的火光，终于心死。
    他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哭了起来。七安头一回看到林辰哭得这么伤心，刚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林辰的脑袋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
    七安忍着满腔复杂的心绪，伸手揽过他的肩。
    “哭出来就好了。”
    林辰把头埋进七安的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七安像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肩膀。七安隐约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合常理，甚至有点对不起江河，但七安坚信若是江河在场，一定会理解他的身不由己的。
    这么想着，七安更加心安理得地安慰起林辰来。
    良久，火光消失了，黑狼也不知何时散去，除了一块木制的纪念碑，林叶的坟前已是空无一物。
    林辰哭过之后，才发觉自己方才的严重失态，虽然觉得很丢脸，所幸他的心理素质极好，一下子便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七安只好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事情。”林辰淡淡道。
    “嗯。知道一些。”
    “知道‘一些’？具体是哪些？”
    “你想知道我知道的是哪些？”
    林辰被绕晕了，索性不跟他兜圈子，“我十岁之前的事，你知道吗？”
    “你是说，你和你双胞胎哥哥的事？”
    “原来你知道。”
    “大阴司的事情，本来就无可厚非。”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我哥哥走了，你应该很开心吧？”
    七安皱眉，“我还不至于因为自己免于消失而为一个孩子的死欢欣雀跃。我济世救人还来不及，怎么会连这点良心都没有？”
    “既然如此，你当时为什么不救我哥哥？”
    七安慌得一批，“林役死的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再说，你们阴阳鬼族的地方，我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就算我想暗中潜进你们族人的宗祠，很快就会被发现，你们阴阳鬼族的鼻子比狗还灵……”
    林辰却丝毫不听七安的解释，“也是。救了哥哥，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七安顿时语塞。
    “我今天才想起来十岁以前的事。这么多年，我一直自以为是，一直在埋怨别人，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一切的源头是我自己。”
    七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安静地听他讲。
    “族人企盼了一千多年的大阴司，却为了救我的命而牺牲了自己。”林辰自嘲笑笑，“我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废物，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让我这样痛苦地活着？”
    “你有一个在意你的人，你该感到庆幸。我不知道你在哀怨什么。既然你的命是林役给你的，那么他不能完成的事，你来替他完成。”
    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辰忽然笑了，“很可笑，你作为我的敌人，居然让你教我怎么来打败你。”
    “你们江林两氏一直期盼的事情，不就是让我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吗？你放心，既然这是天命，那么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就算没有大阴司，没有神女，我也会离开。只要我的心愿达成，我就离开。”
    让你们那么痛苦地活着，真正该自责的人，是我吧。
    林辰看着七安，不说话。
    从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居然会跟这世上最邪恶的鬼魂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交谈。
    眼前这只亡灵，他也是千千万万死去的亡者之一，他生前也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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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39

    极其普通的人，他真的是要被天诛地灭的十恶不赦的鬼怪吗？
    江林两氏必须接受不堪的命运吗？
    神灵真的是对的吗？
    江河再一次在睡梦中见到了阎王。
    这一次，江河见到阎王的第一刻便开口问他，“我是不是要死了，所以你又来见我了？”
    阎王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不要这么想嘛，我虽然是阴间的鬼神，但你也不至于见到我就这么担惊受怕。毕竟你好歹也是个神职，对吧？”
    江河觉得阎王说的很有道理，确实不该这么露怯。
    江河道，“我怎么会害怕呢？你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
    “我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阎王还能带我去什么好地方？！”
    阎王神秘一笑，“跟着我走就知道了。”
    刹那间，江河出现在了一个烟雾缭绕的地方，恰似电视里看到的天界。
    江河一脸惊讶，“阎王，这里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天界、神灵居住的地方吧？”
    阎王笑着点点头。
    “你你，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怎么拥有神力吗？所以我才带你来天界啊。”
    江河狐疑，竟有这么好的事？
    又想着恢复神力是阴阳两界的大事，阎王这么帮自己也是情理之中，于是便放下了戒备。
    “那你说，怎么让我拥有神力呢？”
    “看见前面那座池子了吗？”
    江河顺着阎王指着的方向看去，烟雾萦绕着的地方，有许多水汽从一个水池里爬出来。
    “那是天池，它是连接阳间和天界的池子，就如同你们神职般，是连接人类和神灵的神之子。只要喝一口天池里的水，想必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这法子是谁告诉你的？靠谱吗？”
    阎王捋了捋胡须，道，“唔……这个嘛，我也不知道靠不靠谱。我也是做梦有人托梦告诉我的。——不然你试试看？反正是神物，喝了又不会死。”
    江河听了更不敢喝了，“胡说八道！那孙猴子齐天大圣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都有事，这天池的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天界的生活废水，怎么能乱喝？！”
    阎王听了哈哈大笑。
    “江河，你真会说笑。天池这么神圣的池子，不知道被阴间多少鬼物觊觎，你居然说它是废水？”
    “既然你们都那么稀罕，那你不妨喝一口看看？”
    阎王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神物，神鬼有别，我们这些鬼物喝了，必当魂飞魄散，不得超生呐！”
    “这又奇了，既然会魂飞魄散，那些鬼物还觊觎干什么？”
    “你有所不知，这天池的水据说有恢复人前世记忆的功效。很多鬼怪们就是想知道自己的前世是谁，好重新回到人间去继续自己的前世。可他们并不知道身为鬼物的他们，喝了天池的水会有这样的代价。”
    “既然天池的水鬼不能喝，那就只有人类跟神灵能喝咯？”
    “是。”
    江河点点头。
    “来都来了，不如你尝一口看看？若是觉得味道不对，再吐出来不就好了？”
    江河眉头微蹙，“既然是神物，味道应该不会很差吧？”
    阎王耸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
    “等等！”江河忽然眼前一亮，“你刚刚说，天池有恢复人前世记忆的功效，那是不是对人类也有一样的效果？”
    “大概，可能，或许是吧！”
    没等阎王说完，江河已经迫不及待走到天池旁，用手拨了拨池子上飘着的水汽往鼻子靠。
    “嗯……闻起来跟普通的水没什么区别。”
    “那应该没毒，你试试看？”
    “嗯！”江河郑重回应，想伸手去舀一瓢，却又觉得有失大体。这时阎王伸过来一只金色的杯子。
    “我随身携带的喝酒用的杯子，你放心，我每次用完都放进消毒柜里消过毒了的，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将就着用。”
    江河惊喜接过阎王递过来的杯子，刚说完“谢谢”，转眼便瞥见杯子底部沾了点酒渍，顿时兴致全无。
    “算了，我还是用原始的办法喝水好了！”
    阎王接过被嫌弃的心爱的酒杯，看了又看，“不对啊，我明明消毒了的……”
    彼时江河已舀了一手心的池水喝上了。
    甘甜的水流入咽喉，一直到达腹中，江河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江河还未来得及跟阎王分享天池水的美味，下一秒脑袋一滞，晕了过去。
    江河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云瑶，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云岚，梦里还有她心心念念的人，七安。
    梦里千回百转，关于云瑶的所有一切，统统回到了她的记忆里。
    她想起了七安同她在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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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40

    亭里的承诺。
    醒来，已是凌晨五点。
    江河的枕边已经湿透。
    原来她跟七安的前世，是那样令人心醉又令人心碎的回忆。
    江河紧紧闭上双眼，她多么希望想起的那一切只是一场梦。
    第57章
    七女殿，一位老奶奶跪在神像前向神灵问话。
    老奶奶手里的通灵物是用两瓣红漆染成的月牙形木块，将两瓣木块合二为一，变成一个完整的红色月亮，银河镇的人们把这个通灵物称为“圣杯”。
    每瓣圣杯有正反面，将圣杯握在手心，一边向神灵问话，问完将其掷在地上，如果圣杯一反一正，代表神灵的回答是积极的；如果两反两正，则代表消极。
    老奶奶将圣杯捧着手里，一面道，“七女娘娘在上，我孙儿今年已满30岁，工作总是不顺心，前年生意失败，得了抑郁症，今年年初终于找了份顺心一点的工作。请问七女娘娘，这份工作是不是我孙儿的正业？”
    圣杯被掷在地上，一反一正。
    老奶奶拾起圣杯又问，“那我孙儿能否在通过这份工作事业有成？”
    圣杯落地，又是一反一正。
    老奶奶高兴极了，拾起圣杯又问，“那么他奋斗一生，会成功的那天吧？”
    圣杯落地，两反。
    老奶奶不满这个回答，重新又掷了一次，两正。
    老奶奶只好收拾了祭品离开。
    七女神像后面，从刚刚就一直在的云岚走了出来。她看着老奶奶失落的背影，轻蔑笑出声来。
    她看着七女神像尊严无比的姿态，皱了皱眉，“姐姐啊姐姐，你每天接受着这些镇民的朝拜，却不保佑他们平安无灾，您就不会感到良心不安么？”
    “想来也是好气又好笑。你说，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变成为世人所尊崇的神灵呢？这世道真是不公平，世人都说恶有恶报，为何你的报应却在一千多年后的今日仍然得不到应验？”
    云岚看着虽然称不上华丽但却装修古朴古韵浓厚的千年古庙，心中的怒意更深。
    “云瑶，等着吧，终有一日我会让你遭到该有的报应。你加在我身上的苦，我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云瑶，你终究是比不过我的。”
    云岚对着七女神像狡黠一笑，她挥了挥手，神庙一下子便被大火包围，看着七女被笼罩在熊熊火光之中，云岚觉得心情十分舒畅。
    然而不过几秒，七女殿忽然刮起了大风，一下子便被火熄灭了。
    云岚恼了，加大火力继续烧。可风力也随着火力的加大而加大。大火再一次被吹灭。
    云岚气急败坏，“好啊，你们这些所谓的‘神灵’，果然是沆瀣一气。等着吧，总有一日我会亲手把七女丑恶的面目揭露在世人面前！”
    云岚说完，甩了甩袖子离开。
    祭拜完七女的老奶奶一回家，便听说孙儿不堪抑郁症的折磨跳楼自尽的消息，瞬间明白了神灵为什么没有给她明确的回答。
    原来，是他的孙子活不到立业的那一天。
    白素衣刚从阳间带了亡灵回来，靠在冥河河岸上的三生石旁，眉头皱得跟苦瓜似的。
    黑墨衫刚刚送了一批亡灵去投胎，下班的路上看见白素衣这个样子，不禁好奇停下。
    “老白，怎么了？有心事？”
    自从上次谈心之后，黑白的关系明显缓和了许多。
    白素衣见是黑墨衫，腾出一块地儿让他坐下。
    “问你个事儿。”
    黑墨衫坐下，问，“什么？”
    “人怕死吗？”
    “当然怕死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亡灵死了之后不敢承认自己死了？”
    “那为什么有些人要自杀呢？”
    “这还有为什么，要么就是坏事干太多，自知罪孽深重，无颜活在世上；要么，就是嫌命太长。”
    “不对。不太合理。坏事干太多干嘛要死呢？好好活着赎罪不好吗？嫌命太长就去找点事做。换作是我，我才不会因为这些理由放弃自己的命。”
    “你是你，别人是别人。每个人对待生命都有不一样的见解和选择。你怎么忽然问我这个？”
    “刚才我从人间带回一个亡者，跳楼自杀死的，30岁，根据我多年经验对亡者的神态和言行举止观察，他很大原因是得了抑郁症。”
    “抑郁症自杀死的，不在少数，很正常。”
    “可我还是觉得很遗憾。你说30岁的大好年龄，刚刚找了一份好工作，家里又没有什么负担，原本可以成家立业，有个完整美满的人生，为什么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让家人朋友为他难过？”
    “抑郁症患者的心理，是我们常人无法理解的。他们有他们说不清的苦，或许，他们正是因为身边没有一个可以真正理解他陪伴他的人，所以才会选择离开吧。”
    “我还是觉得这样的生命消逝，实在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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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41

    黑墨衫耸耸肩，“只能说，人各有命吧。”
    “你说，会不会是恶魔在作祟，才会让这些美好的生命消逝？”
    黑墨衫扭头看她，“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世上有神助人，就会有鬼害人。”
    “照你这么说，我更加确信我心中的猜测是对的。”
    “什么猜测？”
    “你不觉得，最近以来，咱们地府多了很多离奇死去的亡者吗？”
    “离奇死去的亡者，数量偶尔增多，偶尔减少，这很正常。”
    “那如果离奇死去的亡者数量比正常死亡的亡者数量还要多呢？这样还正常吗？”
    黑墨衫心中一惊，“真有此事？”
    白素衣点头，“近期以来，绝大多数的亡者都是在一些离奇的事件中死去的。你一直在忙阎王交代的其他事情，所以可能不清楚。”
    黑墨衫大惊，“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那你禀报大人了没？”
    白素衣摇头，“正打算去……”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及时通报呢？”
    “本来想的，可阎王近日总是不在殿里，我也不太好把握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如何，所以就……”
    黑墨衫摆摆手，“好吧，不是你的错。”
    白素衣摊手，“我本来就没错啊……”
    黑墨衫懒得跟她拌嘴。
    “错没错不重要了。先前是有林素使用召唤术，又有恶灵作乱的事情出现，现在又出现了这些离奇死亡的事情。想不到阴阳两界已经这么乱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禀报阎王！”
    黑白来到殿前，阎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正坐在他的宝座上，仰面朝天呼呼大睡。
    殿前的使者见黑白来了，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可现在出现了燃眉之急的大事，黑白怎么会让阎王再这么睡下去？
    于是黑墨衫摆摆手，示意使者下去，使者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熟睡的阎王，又看了看黑白两人骇人的鬼态，纠结之下，还是选择了守在阎王御前。
    黑墨衫把手比在脖子上，做了个割喉的动作，使者吓得一溜烟跑了。
    “大人？”
    黑墨衫喊了一声，阎王没有任何动静。
    黑白对视，随即会心一笑，两鬼不约而同喊，“仙人来了！”
    呼呼大睡的阎王猛然从宝座上跃起，“仙人？仙人在哪？”
    睁眼看见殿内没有其他人，只有窃喜的黑白二鬼，便知道怎么回事。
    “你们两个居然联手耍我？”
    黑墨衫轻咳一声，“大人，我们有要事禀报。”
    “什么要事，就不能等我睡醒再说？”阎王揉了揉没睡醒的双眼。
    “等您睡醒了，阴阳两界就要大乱了。”白素衣闷声道。
    “哦？那你们倒是说说看，发生了什么大事？”
    “回大人，素衣在执勤过程中发现，近来离奇死亡的亡者人数比正常死亡的亡者人数多了很多。”
    “嗯，还有呢？”
    “恶灵作乱危害阳间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嗯——还有什么？”
    黑墨衫接话，“在此之前，又有林素带领数百小鬼吸食亡魂。”
    阎王点头，问，“还有没有？”
    黑白齐声答道，“没有了。”
    黑墨衫见阎王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很是疑惑，“大人，如今阴阳两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阎王挑眉，“着急有用吗？着急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吗？”
    黑墨衫觉得言之有理，索性闭口不言。
    轮到白素衣说话，“可是大人，我们必须正视如今的事态，不能再让这些事情发展下去了。”
    阎王点头赞同，“嗯，当然不能。”
    白素衣以为阎王已经收到了他们传达的意思，于是道，“那大人，我们应该怎么解决这些事情？应该先解决那件事？”
    然而阎王的回答又让黑白失望。
    “这些事情，不必解决，也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白素衣懵了，“大人，这些事桩桩件件都与我们地府有关，为什么不是由我们来解决？您可知道，若是放任事情继续发展，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唔——我当然知道了。”
    阎王从殿上走了下面，站在白素衣跟前，叹息：
    “可是素衣啊，你知道怎么解决吗？林素带领众鬼吸食亡魂，你有办法让已经消散的亡魂从他们肚子里跑出来，再送他们去投胎吗？恶灵以人类为载体，附身在人类身上作恶，你有办法在不伤害人类的前提下，把恶灵消灭吗？人类离奇死去，那是他们自身的邪念被恶灵控制所致，你能给全世界准离奇死亡的人灌输鸡汤，让他们好好活下去吗？”
    是啊，没有办法，无论他们怎么做，都无法阻止这些灾难的来临。黑白在瞬间明白了阎王如此淡定的原因。
    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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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42

    白素衣又不甘心问道，“大人，难道我们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吗？”
    阎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做不了。”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神态自若，“这场大灾，是阴阳两界逃不了的。很多年前就已经注定了的。如今它来了，我们只能接受。”
    黑墨衫：“阎王，这场大灾，七安大人跟云岚是脱不了干系的对吗？或者说，他们就是这场灾难的源头？”
    “的确。但也不完全是。人间每隔千年万年便会有一场大劫，这是自然界的规律。大劫的出现是为了让人类更好地生存，没有大劫，人类就不会自省，就不会珍惜世间的一草一木。”
    黑墨衫：“既然大劫是不可避免，那么这些大劫总有终结者来阻止吧？否则人类怎么重新在世间存活？”
    白素衣：“想来，如今也只有神创造出来的神职江林两氏是这场浩劫的终结者。”
    阎王：“不错。”
    白素衣：“可如今那江河没有一点神力，阴阳鬼族的大阴司也早在多年前去世，这场大劫靠江河一人来化解，可行么？”
    阎王：“未必不可。世事皆有章法可循，这些事不是我们能定夺和掌控的。”
    黑墨衫：“我们不应该帮江河恢复神力吗？”
    阎王：“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白素衣恼，“阎王，这明明是关于两界的事，您为什么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阎王叹息，“素衣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现如今的形式不是你我担心就有用的。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素衣黑墨，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黑白对视。白素衣仍旧很不满阎王的态度，见黑墨衫对她使了个眼色，只好什么也不说。两人随即离开。
    走出阎王殿，白素衣终于将心中的不满一泻而出。
    “黑墨，你说事态已经这么严重了，大人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他难道就不担心整个地府会被那些恶灵搅乱吗？”
    “大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大人存在的时间比我们任何鬼都要长久，或许是他司空见惯，有些许经验，所以才这么冷静吧。”
    “也只好这么想了。”
    另一边，阎王手捧一盏热茶，边喝边颤抖着手。旁边的使者拿着小扇子给他扇风。
    “你个小鬼，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明明说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的！”
    使者扇着扇子的手忽然一抖。
    “大……大人，我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黑白两位大人级别比我高呢？我要是不让他们见你，黑大人怕是要把我杀了……”
    阎王冷哼一声，“你已经是个死鬼了，还怕死？”
    使者手里的扇子掉在地上，他慌忙捡起来，朝阎王强颜欢笑。
    “不过大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您真的一点也不着急么？”
    阎王一口气干了那杯热茶，“废话，当然着急了。这可是我继任以来遇到最棘手的一件大事！”
    使者恍然大悟。
    “那大人为何在黑白二者面前那么淡定？”
    “我当然得淡定了，要是连我都不淡定了，那这地府岂不是乱了套了？”
    “大人，言之有理……”
    “可是大人，我们真的只能靠神女江河来化解这次危机了吗？”
    “或许吧。神灵给世间制造灾难，又创造救世主，只要救世主在，一切就都能化解。”
    “那，若是救世主不在了呢？”
    阎王转头把茶杯扣在使者头上。
    第58章
    一千年前，云瑶跳河之后的记忆。
    云瑶醒来发现身处一间茅草屋，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昏迷了很久。她下床，摇摇晃晃走出屋，发现这里是她和七安一起建的济慈院。
    济慈院的陈大娘正好去田里摘菜回来，看见云瑶倚在门口，忙去扶她。
    “云姑娘，你怎么下床了？身子可好些了？”
    “陈大娘，我没事……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那日我在河边洗衣裳，发现你躺在芦苇丛里，立马把你背了回来，请了个大夫来救你。大夫说你溺了水还能捡回条命已经是万幸了。我按照大夫给的方子给你灌下了几贴中药，你昏睡了整整七日，终于是醒过来了。”
    “原是如此……多谢陈大娘……”
    “云姑娘，你我之间就不必言谢了，你跟孟公子对我们济慈院的大恩大德，我们济慈院的人永世不忘。”
    “陈大娘，我在这里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家人。”
    “云姑娘放心，这七天来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你的行踪。你的事儿我们听说了，但我们济慈院的人不信姑娘会是这样的人，云姑娘善良淳厚，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定是有人陷害于你！”
    “谢谢你们相信我。”
    “只是云姑娘，你既然活过来了，就不要再轻易放弃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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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43

    你可是我们整个济慈院的希望啊！你要是走了，我们济慈院怎么办？”
    云瑶忽然觉得喉咙干哑，轻咳几声。陈大娘将她扶坐在床上，倒了杯水递给她。
    “云姑娘，来，喝口水。”
    云瑶接过水，一饮而尽。
    “陈大娘，我没有亲人了，以后我住这里，你们做我的亲人好不好？”
    陈大娘不知道云瑶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她轻生的行为，大致猜出她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便答应道，“好，只要云姑娘不嫌弃，我们整个济慈院的人，都是你的家人。”
    云瑶淡淡一笑。
    于是云瑶在济慈院开始了隐居生活。
    济慈院坐落于一座小山谷下，位置偏僻，寻常人是寻不得这座小小院子的。
    死里逃生后的云瑶，尝试忘却所有过往，把整个心思都投入在济慈院上。
    她不想知道自己沉河后，七安是否去找过她，父亲和母亲知道她的死讯后，会是怎样的心情？云岚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死而放下对她的怨恨？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个纯粹的云瑶已经死了，葬生在了晚风亭。现在的云瑶只想好好活着。
    济慈院的人们没人提及云府或者孟府的所有事。济慈院的人们是善良的，他们不愿重生后的云瑶再被痛苦的过往所羁绊，他们希望云瑶是快乐的。因为云瑶跟他们一样，只是一个善良的普通人。
    云瑶在济慈院度过了平平淡淡的三个月后，忽然爆发了山洪。山洪先是吞噬了整个济慈院，又波及了很多附近的村庄。百姓们为了逃离山洪，已经被困在山上半个月了，然而山洪依旧没有退去。
    官府采取了很多抵抗山洪的措施，终究是无果。再这样下去，被困在山上的百姓们迟早会被饿死。
    云瑶站在山上，望着被洪水吞噬着的一切，听着周围百姓被山洪逼得无路可退的哀嚎，心中郁郁难平。
    陈大娘抱着孙子，嘴唇干裂出血，怀中刚满月的孙子因为没从母亲那里得到足够的奶水而哭闹着。
    “云姑娘，咱们会不会就这样被困死在这里了？”
    明明知道没有人能够解救他们，云瑶还是笑着安慰她，“不会的。只要再坚持一下，山洪马上就会退了。而且官府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
    “没有人会来救我们了。”一个胡子拉渣的老头，坐在岩石上平静道，“半个月了，官府的人要是能来救我们，早就来了。你看看这雨，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水位越来越高，如今这山上五百号人，怕是要一同葬生在这山洪里了。”
    云瑶自知无望，听到老人家如此悲观，心中竟愤慨。
    “老人家，只要我们再坚持坚持，就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怎么坚持？怎么活？”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
    老头子猖狂大笑，“荒唐！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你一样画饼充饥？你看看这山上的人，老弱病残的，哪里来的意志能坚持下来？”
    “难道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吗？”云瑶眼中噬泪。
    “当然不是。”
    “老人家有办法可以救他们？”云瑶眼前一亮。
    老头子点点头，“你若信我，他们便有救。”
    “老人家不妨直说。”
    “此次爆发山洪，是人类破坏自然的报复，是上天给天下百姓的警醒。”
    云瑶身处的朝代本就以神灵为尊。当她听闻山洪爆发是因为触犯了天规，想都没想便问，“那么老人家，我们该怎么做，才能阻止这场灾难？”
    “只须一人，乘坐孤舟前往洪水中央，向上天虔诚朝拜，上天接受到旨意后，便会以孤舟为引，令其下沉，洪水会朝着下沉的地方卷入地面消失，从而散去。”
    陈大娘在一旁听闻，道：“如此一来，那孤舟上的人岂不是随孤舟而去了？”
    老头点点头，“当是如此，以一人之命换天下百姓之命，这笔与天神的交易，值了。”
    陈大娘气恼，“死老头子，你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怎么能让人做这样的牺牲？”
    云瑶却是平静道，“我去。这笔交易，我来做。”
    陈大娘慌了，“云姑娘，万万不可啊！这死老头子说不准是哪里来的疯子，怎么能相信他的疯言疯语呢？”
    老头子被说成是疯子，心有不快，“你说谁是疯子？我们唐氏以算命为生，代代相传，历代以来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天灾人祸，哪次不是我们唐氏化解的？”
    陈大娘反驳，“那你倒是说说，谁让你出的馊主意？还必须一个人坐着孤舟前往中心？你自己怎么不去？还有，这荒山野岭的，哪儿来的孤舟？”
    老头子努努嘴，“不信就算了，我也没逼你去，你不去我不去，自然有人愿意去。”
    陈大娘还想说什么，被云瑶阻止，“陈大娘，别说了。如果这样做真的能够解救他们，那么就让我去吧。”
    陈大娘紧紧攥住云瑶的手，“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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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44

    ，云姑娘，你绝对不能去！”
    “陈大娘，我就去试试看，如果不行，我就回来。”
    “你要是去了，怎么回得来？这山洪这么猛，万一半途你被卷进水里了，那可怎么办？你好不容易在水里活过来，我怎么能让你再次去冒险？”
    “山上的人还等着下山，他们有好些天没有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了。还有你，大娘，你也该给宝宝喝上一口热粥了。”
    “云姑娘……”
    “大娘，相信我，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的。即便这世上没了我，能换来你们的安然无恙，我就死而无憾了。”
    “云姑娘……”陈大娘泣不成声。
    “好了，再拖下去，水又该涨起来了。”
    云瑶挣脱陈大娘的手，几个汉子帮云瑶用枯木做了一个粗糙的小船。
    云瑶临行前朝山上的百姓辞别，“你们放心，很快你们就能摆脱这场山洪了。下山的时候，一定要找到你们的家人，跟他们一起回家。”
    山上的百姓知道云瑶要牺牲自己，解救他们，纷纷伤感落泪。
    有人祈愿，“云姑娘一定要回来。”
    “云姑娘也要找到自己的家人，跟他们一起回家。”
    “云姑娘的善心，我们会一辈子记得。”
    ……
    云瑶跟众人告别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坐上小舟，摇摇晃晃漂往洪水中心。
    终于来到山洪中心，雨还在下，云瑶全身湿透。她拖起沉重的身躯，朝天的四方一一朝拜。
    一次，两次，三次。
    上天似乎并没有感应到云瑶的诚心。
    山那边传来老头子的声音，“姑娘！以血祭天——”
    云瑶拔下发簪，划开了掌心，鲜血洒向了四面。小舟旁边的洪水即刻被血染红。
    云瑶再拜。
    一次，两次，三次。
    没有回应。
    再来。
    云瑶划开双手手腕，顷刻间血如泉涌。
    山上的百姓被云瑶这一举动骇住，人们纷纷劝说她回来，然而云瑶却像疯了一样，把血往上扬。
    再拜。
    摇摇晃晃的小舟忽然平静下来。
    山上的人们看着云瑶在的小舟停下，纷纷屏住呼吸。
    忽然，小舟在远处转动起来。很快，以小舟所在的地方成为一个中心点，形成漩涡，小舟带着云瑶沉入了水底。
    山上的百姓发出阵阵惊呼。随即洪水往漩涡方向流去，一盏茶的时间，洪水便被漩涡吞噬，小舟消失不见，雨停了，一切回归平静。
    山上的百姓看着眼前变化的一切，惊讶随即被欢喜替代。
    “洪水退了！洪水退了！”
    百姓们高兴地往山下跑。他们被囚禁了半个月，终于回归自由了！
    陈大娘抱着孩子往云瑶消失的地方跑去，却连小舟的踪迹也寻不得。
    她伤感哭泣，“云姑娘啊云姑娘，你终究是去了……”
    算命的老头子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云姑娘这是立下了大功德！后世必当有福报啊！”
    “算命的，为何云姑娘的尸首寻不得了？”
    “你忘了？云姑娘跟天神做了一笔交易，用她的命换天下人的命啊！”
    “即便如此，好歹留个念想，让天下百姓来为她祈福吧？”
    “不必祈福，云姑娘自有福报。”
    后来，陈大娘为纪念云瑶，为她修建了一所庙宇，唤之“七女殿”。
    陈大娘说，云姑娘生前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和孟七安一起长相厮守。后因为一些变故，两人不能在一起。尽管她曾因为云氏孟氏两家的事，断了留在世间的念想，但她还是希望世人念起她时，会记起跟她一样有着善心的七安。
    后来这座七女殿，便一直流传至今。七女舍身行善之举，历经千年而不衰。
    第59章
    夜深人静，江河一个人披着夜色前往七女殿。
    江河看着神台上的七女神像。七女盘着朝天髻，穿着素色长裙，双手交错胸前，以盘坐的姿态端坐着。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银河镇敬仰千年的七女。难怪外婆和江月一直不带她来这里。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有点好笑吧？既是七安的前世恋人，又是七安今世的终结者。
    命运为何这般弄人？
    江河回想云瑶的一生，官宦世家，嫡女出生，与孟家少爷孟七安情投意合，却阴差阳错被指婚放荡王爷。母亲林氏不忍云瑶下半辈子遭罪，便设计让云岚被王爷玷污，成功将云岚嫁给王爷，解除云瑶的婚约。云岚因为自己，从此毁了自己的下半辈子。而七安和她，也因为谣言而差点身败名裂。约定好私奔的两人，却等不到对方而互相错过。云瑶因为母亲因为七安而选择跳河自尽，却被人救了回来。后来在山洪爆发时，为了解救世人，牺牲了自己，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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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因此成为了世人朝拜的七女。
    如今，七安在她前世给她许过的诺言是什么，似乎一点也不重要了。她对亲情爱情的美好愿望，早就随着跳进望湖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她现在最对不起的人，依旧是云岚。
    重生后的云瑶，听说云岚因为不堪王爷的暴虐，不久便悬梁自尽。
    为此云瑶一直心怀愧疚。至死，她都没有办法原谅母亲，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而今云岚重新回到了这个人世，变成恶灵的模样，以吸食鬼魂的方式苟且存活，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上辈子没有办法偿还的，这辈子便还了吧。
    江河爬上神台，把神像推倒。她这样罪孽深重的人，不值得被世人敬仰。
    “轰”的一声闷响，七女神像被推倒在地。
    林素不知何时出现，他站在神台下，看着江河的举动，一下子便明白过来。
    “云瑶，你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江河第一次见到林素。
    江河看见林素，诧异道，“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云瑶的事？”
    林素笑，“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因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林素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块削尖的木头，一步步朝江河走去。
    江河惶恐。七女殿周围没有任何人家，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等一等！既然我要死了，好歹让我知道是谁杀了我，为什么杀我，好让我死个明白。”
    林素露出狡黠一笑，“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我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阴阳师，也将会是改变这个世界的英雄，而杀你，就是成全我的方式。”
    听林素这么说，江河大概猜出眼前的人是林辰的父亲林素。尽管知道林素的意图，江河还是想拖延时间，或许会有人来救她。
    “你凭什么认为杀了我，你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神灵降灾，又安排救世主在世上济世。不久又降世，又济世，让这世间万物遵循着他们的意愿运行，循环往复，千百年来如此。而你作为拯救世人的神女，阴阳两界唯一的希望，杀了你，断了神灵的安排，不让这世道顺应天行，自然就能重新让世道回归原本的模样。”
    江河听完，笑了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荒谬的言论。万一你杀了我，这世道还是按照它原本的样子运行下去呢？”
    “不可能，除了你，再没有人能够解救世人。”
    “好吧。就当作没有人能够解救世人，那你自己呢？万一你逆天而行，遭到了天谴怎么办？你就不怕波及后辈吗？”
    “我孤身一人，早已同阴阳鬼族的人断绝关系，不怕天谴。”
    “连林辰的人生，你也不打算管了吗？”
    林素一怔。先是惊讶江河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是意识到自己忽视了林辰。
    林素一恼，“废话少说，今天你的命，我要定了。”
    说完举起锐木朝江河走去。
    江河自知无法逃脱，便闭上了双眼，等待被木头刺进心脏。
    她没有通过星星石召唤七安，不是不希望他来，而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召唤他，如果在死之前没有人来救她，便是上天的安排。她认了。
    木头刺进心脏之前，她听到了七安的声音。
    “林素，你做什么？”
    随即是木头在身前碎成粉末的声音。
    七安把江河从神台上抱下，“你没事吧？”
    江河也许被吓坏了，没有回答。
    林辰跟林渭带领着其他阴阳师在下一秒赶到，见到这副情形，被深深震撼。
    林渭大喝，“林素住手！”
    林辰抱住欲再次出手的林素，“停手吧，父亲，不要一错再错了！”
    “放开我！今天我要杀了这神女！你们谁也别想阻止我！”
    林素拼命挣扎。林渭摁住林素的肩膀，林素动弹不得。
    七安安顿好江河，便施法用绳子将林素牢牢困住。
    “林素，你疯了吗？死一个大阴司还不够吗？”七安已是气极。
    林素在绳子的束缚下动弹不得，仍旧猖狂。
    “大阴司死了，你该是很高兴才是，再死一个神女，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你应该感谢我才是啊……”
    “顽固不化，执迷不悟！”七安伸手要去掐林素，却被同样冥顽不化的林辰阻止。
    “请大人冷静……”
    七安恨铁不成钢，把手收回，紧紧握成拳头。
    林素小人得意地笑起来。
    七安施法让他住了嘴。
    江河在角落里坐着发呆。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沉默着。
    七安看出端倪，走到她身边坐下，“江河，你怎么了？没事吧？”
    江河轻轻摇了摇头。
    “江河，你为什么不召唤我呢？要不是我跟林辰经过这里，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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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江河抬头看他，这个她爱了一生的人，前世负了她的人，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如果她真的死了，他会难过吗？可是前世她死的时候，他都没有找过她。
    江河勉强一笑，“我忘了星星石，太久没有遇到危险了。”
    “反正今后，遇到危险一定要叫我。”
    林辰走到江河跟前，十分抱歉道，“江河，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父亲会来找你。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我没事。不怪你。”
    七安好不容易不那么生气，想起刚刚林素的那根木头，又来了气。
    “林素真是歹毒，居然企图用桃木来伤害江河！桃木一旦入体，后果不堪设想。”
    说话间，云岚出现了。
    “我说怎么召不回林素，原来是被你们扣在这里了。”
    七安林辰一惊，忙把江河护在身后。
    “哟，今天人怎么这么齐？”
    云岚说着，手指一比，解开了林素身上的绳子。
    林辰慌了，“云岚，休想带走我父亲！”
    云岚笑，“原来林素还有你这样的儿子。”说完要带林素走。
    “放开他。”林辰紧紧握住拳头。
    七安示意林辰退后保护江河，让他来应云岚的战。
    林辰为大局，只好退后。
    “云岚，你知不知道林素刚刚在做什么？”
    云岚皱眉，近期她并没有下达任何指令，林素不过是吸食几个亡灵罢了，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七安看出云岚不知情，继续道，“林素想杀了江河，企图改变世道。”
    云岚闻言大惊，“好你个林素，果真是冥顽不化。”
    林素又是一笑，禁语术不知何时解开了，“你们不觉得，两个魔头在神庙里谈论他人的过错，很可笑吗？明明罪魁祸首就是你们自己，你们还在这里批判别人的不是？！你们当真这么伟大？还是你们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云岚恼怒，“闭嘴！”
    一直沉默着的江河，就在这时开口说话了。
    “如今这世道变成这副模样，我才是罪魁祸首。”
    江河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极了。
    原来江河真的是云瑶，江河想起了一切！
    江河在所有人惊讶的注视下走到云岚面前，“云岚，是我害了你。前世欠你的，今生我来还。”
    云岚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杀了我吧。”江河冷静地看着她。
    “江河，你不要冲动……”七安担心云岚会对江河做什么，将她揽在身后。
    江河轻轻推开他，“七安，你走开，这不关你的事。”
    “江河你疯了吗？你明明不是云瑶……”
    “我就是云瑶。前世的所有事情，我都想起来了。”
    “不会的……怎么可能？”
    江河来不及等七安消化这个消息，便又推开他，走到云岚面前。
    “云岚，动手吧。”
    云岚看着她闭上眼睛，冷静准备受死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笑。
    “云瑶，你以为杀了你，就能抵消我心中对你的恨吗？”
    江河睁眼看她，对上她那双冷冷的双眸。
    “我靠着吸食亡魂才能在这世间逗留千年，我殚精竭虑这么久，根本不是为了今日能亲手杀你。”
    “我要你跟我一样受尽屈辱痛苦而死！”
    云岚对云瑶的恨，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你嫁给王爷的事只是个意外，为什么你偏偏要迁怒在云瑶身上？”
    七安回过神来质问云岚。
    云岚笑，“意外？原来我的遭遇对你们来说，只是个意外……”
    “不是的云岚，七安没有这个意思……”
    “算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既然没有意义，那你为何还不放下？为何至今仍对云瑶怀恨在心？”
    “好，既然你想知道为什么，那我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说我嫁给王爷只是个意外，那么试问我亲爱的姐姐，当晚是不是你让我的贴身丫鬟给我下的药？”
    所有的事情都是云夫人安排好的，云夫人做的那些都是因为她。江河不想推卸任何责任，她沉默，没有回答。
    云岚看着不说话的江河，轻蔑一笑。
    “果然，那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七安看着沉默的江河，不愿相信一切是事实。
    “江河，我知道不是你，你一定有难以言说的苦衷，对不对？”
    江河深吸一口气，答：“不是我安排的。但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云岚，你要复仇，要报复，便从我一人身上下手，只求你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人。”
    云岚轻笑，“你千年前的恶行，就被你这样三言两语给说清楚了。云瑶，你果真是无情。”
    “我知道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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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解你心头之恨。我的外婆和妈妈，她们都因你而死，你让我失去了我至亲的人，如今我再让你拿走我的命，让我们江氏从此无后，用三条人命甚至整个江家的未来换你过去受的那些苦，这些，足够了吗？”
    江河一字一句说着。她已经失去了至亲的人，现在，她记起了前世，明白了自己活着这个世上的价值，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云岚听完江河说完，咬紧了牙关。
    “好，既然如此，我现在便取了你的性命！”
    云岚伸手要扼住江河的喉咙。
    “住手！”七安一掌推开了云岚。
    “云岚你够了！要杀江河，就先杀了我！”
    “七安你让开，这是我跟云岚之间的恩怨。”
    “江河，难道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
    江河脑海中闪过七安与她在晚风亭在过往。然而前世的云瑶已对七安失去了信心，她怎么还会寄希望于如今的七安身上？
    江河淡然，道：“七安，我不需要你遵守约定，如今我没有什么愿望。如果你非要我说，那就请你成全我，让我死在云岚手里。”
    “江河……你是不是在气我没有去找你？”
    “没有遵守到的约定，就没有必要再说了。”
    是啊，就算七安去找过云瑶又如何？最后他还是因为孟家而放弃等她，这跟没有遵守约定有什么区别呢？没有坚定走到最后的心，这样的约定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遵守。
    七安心中有愧。这愧疚，千年来一直未曾散去。原就是他对不起云瑶。
    “可江河，你忘了你是神女，你是要拯救世人的神女，怎么能就此离世？”
    既然不能兑现对云瑶的诺言，七安也就无法离开。剩下唯一能让他消失的办法，只能是让江河亲手杀了他。
    江河明白了。
    事到如今，七安想的还是他自己。
    “你就那么迫切希望离开吗？”
    七安只是不想江河离开他。
    “那好，让云岚杀我之前，我先杀了你。”
    江河的话，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七安怔怔抬头看她。江河恨他，竟然已经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好，你来杀我。”
    第60章
    “好，你来杀我。”
    七安平静地说。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江河的反应。
    “江河，请以大局为重。”林渭忧心忡忡。
    云岚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们到底，商量好谁先死了吗？”
    “如果没有，我可没时间陪你们玩！”云岚说着，下一秒便出现在江河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所有人陷入恐慌。
    七安反应过来，伸手掐住了云岚，冷冷道，“放开江河。”
    云岚感受着脖子上不痛不痒的触感，忽然笑出声来，“七安，你的灵力如今只剩下这么多了吗？”
    七安用力扼住云岚的喉咙，企图不让她发出声来。
    云岚随着七安手上力度的加深，配合地皱了皱眉，继而又笑道，“七安，别白费力气了。如今，你早已不是我的对手。”
    众人一片哗然。
    “你看看你，好好的灵力为何要用来复活孟昊阳和江月？复活普通人还好，偏偏还用来复活两个与神职有关的人？噢对了，你还把身上最强大的那部分力量注入了江河手上的那条链子了吧？”
    江河怔住。她手上的链子不是外婆送给她的吗？忽记起外婆说过，她身上的灵力所剩不多，根本不及手链力量的四分之一。原来手链的力量来自七安。难怪鬼怪们遇到手链的时候都跑开，难怪七安身上的灵力会越来越弱……
    从前傲然于世的七安，如今却连一只恶灵都敌不过。原来一直以来，他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神婆江氏和阴阳鬼族。江河陷入深深的愧疚之中。
    脖子上的痛感越来越麻木，江河随即陷入了昏迷。
    七安慌了，他用尽全部力量，一掌推开了云岚，将江河拥入怀中。
    林辰一直手执桃木剑准备伺机而动，见云岚被七安推开，趁机将桃木剑刺入云岚心脏。
    云岚没有料到会被林辰暗算，口喷鲜血，一掌推开林辰。
    林辰重伤倒地。
    林渭忙去扶他，“阿辰，你怎么样？”
    林辰摇了摇头。众人屏息观察云岚中剑后的反应。
    云岚捂着胸口不断流出的黑血，脸色露出痛苦的神情。
    “你一介连初级阴阳术都达不到的阴阳师……竟敢暗算我？”
    林渭指挥所有阴阳师，“趁现在，把这祸害世人的恶灵拿下！”
    阴阳师们收到指令，纷纷拔出桃木剑包围云岚。
    云岚感觉受到了羞辱，她扬起长袖，一股邪风袭来，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在场所有人在邪恶力量的冲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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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纷倒地。
    云岚抹去嘴角的鲜血，蔑视所有人，“就算你们所有阴阳师加起来，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林辰强撑着站起，“不，我一定可以灭了你。”
    云岚笑答，“不怕死就试试。”
    林渭挣扎起身，抓住林辰的衣袖，“阿辰，你不是云岚的对手，不要逞强。”
    “族长，让我试试吧。”
    林辰挺直身体。
    “阿辰！别去！”
    林辰没有听从劝告，作势要同云岚决一死战。
    “等一等！”林渭再次拦住他，“拿着我的神鞭去。”
    林辰接过林渭扔过来的神鞭，在手中握紧。
    云岚从袖中放出鬼蝠，殿内一下子被密密麻麻的鬼蝠填满。鬼蝠在云岚的指引下，朝林辰飞去。
    “记得你姑姑是怎么死的吧？既然你们姑侄情深，那我就用同样的方式送你去见她。”
    鬼蝠朝林辰铺天盖地袭来，一下子便包围了林辰全身。林辰挥动神鞭，鬼蝠却怎么打也打不死。眼看林辰的气力就要被耗尽。
    所有阴阳师不愿看到林辰被鬼蝠活活咬死，纷纷挣扎着挥动木剑去帮林辰消灭鬼蝠，终究是无济于事。
    七安确认江河只是昏迷，替她治愈好脖子上的勒痕，便过去帮林辰。
    鬼蝠被七安一挥而尽。林辰倒在他怀里。
    “林辰醒醒！”
    然而林辰已被鬼蝠咬伤，全身上下都是伤口。
    七安运行灵力，要给林辰疗伤。
    “没有用的，鬼蝠的毒一旦入体，无毒可解，就算你有再强大的灵力，也没有办法把毒逼出来。林辰，必死无疑。”
    云岚猖狂大笑。
    即便如此，七安还是不愿放弃救他。
    林辰很快被七安的灵力包围。许久过去，仍是不见反应。
    难道林辰，真的就这样死了？
    林素在昏迷中醒来，看到林辰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躺倒在七安怀里。他即刻跑去，推开七安，将林辰抱在怀中。
    “林辰，你给我醒醒！”
    怀中的人却已经没有了呼吸。
    林素不愿相信林辰已经死去的事实。
    “你给我醒来！醒过来！”林素晃动林辰的肩膀，企图叫醒这个已经长眠的人。
    “别叫了林素，等着黑狼给他天葬吧！”云岚挑衅。
    林素紧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轻轻放下林辰。
    只听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云岚，你今天杀了我儿子，我必将让你以命抵命！”
    说话间，林素已将体内所有精魂的力量重新凝聚起来，他双手摊开，掌心上方分别凝聚了一股深蓝色的魂力。
    “云岚，去死吧！”
    云岚面不改色，直到两股魂力击中她，她仍旧波澜不惊。
    魂力撞击云岚的身体，散发出一团团蓝色烟雾，待烟雾散去，云岚竟毫发无损。
    所有人看着眼前这个打不死的恶魔，恐惧迅速膨胀。
    林素刚刚那一击，用尽了毕生的力量，竟也伤不得云岚分毫。林素心口一紧，溢出一口血来。
    “想不到天底下最厉害的阴阳师，也不过如此。”
    “好了，还有谁不怕死的，在你们临死之前，给你们打败我的机会。”
    在场的人早已没有余力去跟眼前的恶灵抵抗。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送你们一起上西天！”
    云岚正欲发动灵力，忽然被一股躁动惊扰。
    众人循声望去，原本已经死去的林辰，竟然站了起来。
    “林辰，你……”林素惊讶万分。
    林素上前去查探林辰，林辰竟然真的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就连云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林辰你没事？你……活过来了？”
    “父亲，我没事了。接下来的事，让我来。”
    七安隐约感受到重生归来的林辰身上散发着的非比寻常的力量。
    “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云岚惊讶地感受着林辰身上一点一点散发出来的力量。
    “这力量……”突如其来的神力令林渭怔住。
    “这是役儿身上的力量。”林素观察过后才道。
    林渭震惊，“林役？你是说，大阴司？”
    “没错。役儿死前把身上所有的力量都传送到了林辰身上，后来这股神力救了林辰之后，便莫名其妙消失了。鬼蝠之毒有让人体的血液重置的作用，想来林辰身上大阴司的力量是被鬼蝠之毒唤醒了。”
    “役儿身上的力量在临死前便已达到巅峰之境，若不是早夭，孟七安和云岚早就被灭绝了。云岚，今日你必死无疑。”
    云岚惊出一身冷汗。
    “父亲，族长，你们都往后退，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来。”
    尽管云岚知道遇到大阴司必死无疑，但她仍不愿退却。
    “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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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看看，传说中的大阴司是怎样厉害。”
    林辰闭上双眼，用意念控制神台上的蜡烛。蜡烛收到攻击的指令，立马变成一把把火箭，飞到云岚四周围成一个圈。
    林辰发动攻击的命令，蜡烛立刻击中云岚的身体。云岚被烛火烧灼，发出鬼哭狼嚎。
    “想不到七女殿的烛火，竟然是神火？”林渭惊讶道。
    “想来跟江河有关。”林素平静道。
    云岚拼命想扑灭神火，可神火却好像长在她身上一样，怎么也灭不掉。
    “族长，父亲，云岚……该不该灭？”林辰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她。
    “我还没有复仇，你不能灭我！”云岚狂吼。
    “云瑶，你给我起来，我要杀了你！”
    江河在七安怀中，许是听到这震耳欲聋的鬼叫声，醒了过来。
    “江河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江河摇摇头，看着被火燃烧、痛苦翻滚的云岚，眉头一皱。
    七安解释道，“林辰身上有大阴司的力量，他用神火烧了云岚。”
    江河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七安继续道：“云岚作恶多端，她是罪有应得。”
    可云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她啊。
    江河终于开口道，“就让她这样被火烧死吗？我们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
    “烧了她，就能够阻止如今世间的各种大乱，她死了，这世道就恢复平静了。”
    “可是七安……”
    “江河，就像你刚刚说的，云岚已经害你失去了外婆和母亲，你并不亏欠任何人，也不需要愧疚。何况，至始至终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江河沉默，转头看着痛苦翻滚在地的云岚，她的样子狼狈极了。
    云岚仍不甘心，“云瑶，你就算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七安转头接话道，“你放心，这神火一定会把你烧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灰烬。做厉鬼，你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云岚绝望。
    “那么临死前，告诉我那天的真相，好让我死得明白。”
    七安扶江河起身。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
    “那一夜的事情，我不知情，所有事情都是我母亲设计的。”
    云岚哑然。虽然知道云夫人一直对自己有成见，却没想到她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女儿而对庶女下手。
    “云岚，没有人看扁你，我一直真心把你当做妹妹看待。你想想从小到大，我对你可做过哪些过分的事？”
    从未。云瑶对她一直如同同胞妹妹。在遇到七安之前，她们的关系都不差。
    “云岚，对于我母亲对你做的事情，我只能说抱歉。母亲罪孽深重，她所做的一切，我有愧。”
    云岚眼中竟流下泪水。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云岚，若不是你执念太深，也不必沦为今日的地步。或许你还能有重生投胎为人的机会。”
    神火已将云岚烧了个半透明，她疲惫地抬起眼。
    “如今能在死前知道这些，我死而无憾了。至于投胎做人，我早已不希冀。若神灵有眼，请准许我化作尘埃，散落在这世间大地，永生永世被世人践踏，以此来救赎一千年来我犯下的这些错……”
    云岚说完，便被神火烧得一干二净。
    一切回归平静。
    第61章
    云岚消失后，七女殿内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然而殿外却传来了阵阵鬼哭狼嚎。
    林渭惊觉，“怎么会有那么多鬼叫声？”
    众人屏息留意外面的声响。
    “族长，父亲，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林辰自告奋勇。
    林渭、林素点了点头。
    林辰执剑走了出去。
    外面响起一阵打斗声，不一会儿停止，林辰回到殿内，露出一副惊恐的神情。
    林素上前问，“外面怎么回事？”
    林辰喘着粗气，道，“外面……外面全部都是恶灵。恶灵一见生人就扑过来，现在他们知道这里有人，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就在林辰说完的下一秒，大门忽然响起了激烈的撞击声。所有人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林辰跟几个阴阳师堵住大门，朝前辈求教，“我们该怎么办？”
    林素：“外面那么多恶灵，如果强硬跟他们打，肯定敌不过他们。”
    林渭：“而且我们这么多人，七女殿这里是个封闭的空间，我们无处可逃。”
    “在座的各位除了江河，都会瞬间移动吧？”七安忽道。
    众人朝七安看去。
    “可就算是瞬间移动，恶灵也会随着我们生灵的气味跟过来。”林渭道。
    七安忽然灵光一闪，“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他们不会跟过来。”
    林辰好奇，“哪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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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府。”
    “没错，恶灵从地府逃出来，一定不会再回到那个束缚囚禁他们的地方去。七安，你真聪明。”
    林辰笑着看着七安。然而林辰的笑却让七安觉得十分不自在。一旁的江河早就觉察到这两人之间的异样情感，心中五味杂陈。
    江河：“事不宜迟，七安，我们快逃吧！去了地府，顺道问问阎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
    于是众人在七安的带领下，遁地消失。
    阎王正坐在大殿内愁眉苦脸。黑白跪在他跟前，貌似十分无奈。
    “你们……你们这两只鬼，到底怎么回事？”
    黑白默不作声。
    “我说过不要插手的吧？你们倒好，自作主张去抓什么恶灵？还把他们送到十八层去。现在倒好，十八层里的妖精们全跑出来了！”
    黑白自知罪大恶极，继续默不作声。
    阎王看着他们默默挨骂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他捏了捏鼻梁，索性趴在工作台上罢工。
    这时七安领着大部队降临在大殿。
    黑白看着眼前的一群人类，不明所以。阎王旁边的使者更是瞪大了双眼，他还从来没在地府见过这么多活人。
    阎王听到吵吵闹闹的人声，恼道，“谁又把亡者往这边带了？阿使，把他们带到一层去候着，本王今天没心情。”
    使者领命就要去带他们，却见人群中央立着七安，瞬间瘫软下去，“大……大人……”
    阎王一恼，“怎么了？叫你办个事拖拖拉拉的。”
    阎王抬起头来，看清形势后，从宝座上滑了下去。使者赶紧扶他起来。
    “孟……孟大人！”阎王这一叫，整个地府的阴灵都发出一片惊呼，然而即刻便寂静无声。
    七安料到阎王会有此举，只淡淡解释道，“阎王……不必惊慌，我们只是来这里避难。”
    噢，原来是避难。不慌。
    等等，孟七安是什么人物，居然避难到他这里来了？
    心中虽疑惑，阎王还是平静道，“大人……请便。”
    然而下一秒阎王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阳间这会儿，怎么多了那么多妖魔鬼怪？是不是从你们这儿逃出来的？”
    阎王惊出一身冷汗。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阎王看了黑白一眼，叹息道，“是，大人。一切都是我们的失误，我们正在想办法解决。”
    “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七安隐约觉得，明明所有的事情看起来发生得很突然，但其实都是酝酿已久的结果。
    “先前有亡魂被吸食的事情发生，后又有恶灵作乱，附身在人类身上害人杀人，再就是离奇死亡事件的频繁发生，现在又是恶灵逃出地府，流窜人间。这些事情的背后，一定有什么联系！”
    林渭赞同，“是啊，早前我就发现有异星闪现，这是不详的征兆。很多阴阳师在外执勤的过程中也曾跟我反映过这些类似的事情，然而我们也只能尽量让这些事情减少发生，却无法避免。”
    林辰：“云岚已经死了，却并没有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我想，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林渭点头，忽然发现人群中少了个人。
    “等等，林素呢？他怎么没跟过来？”
    众人这才发现林素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林辰也十分惊讶，“可父亲刚刚是跟了过来的……”
    林渭：“难道这些事情背后的主使者是他？”
    众人一片唏嘘。
    林辰不愿相信，“不会的，父亲他……”
    林辰想帮林素摆脱嫌疑，可细细一想，林素的所作所为是最让人怀疑的。
    七安：“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林素一直有个远大的理想，那就是违背天命，掌控自己的生死轮回。”
    林渭：“没错，召唤亡灵吸食亡魂，扰乱轮回的事情，就是他做的。”
    江河不太了解林素，可当她看着林辰难过的样子，便想替他为林素辩解什么，“可，林伯伯为什么要让恶灵去害人呢？还有那些离奇死亡的事件，这些做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七安解释，“吸食亡灵是为了增强自身的灵力，好拥有足以打败我的力量。让恶灵害人，则是故意扰乱世间百态。至于离奇事件，想必是云岚的杰作。云岚以为人活在世上，不应该被痛苦束缚，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帮助那些人了结生命。”
    “那近来，那些离奇死亡事件为什么会突然增加？”
    “或许……云岚想帮助更多的人脱离苦海？”
    “这个解释行不通。”
    阎王殿内忽然恢复了寂静。
    林辰显然还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把自己的抱负施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以前他失忆，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做，现在回忆回来了，他理解了父亲的痛苦，更清楚明白父亲的不甘心。可父亲现在在做的事情正威胁着整个世界。就算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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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界真的如父亲所愿被改变了，那么不是世界的世界，会比现在的世界好吗？
    林辰不知道父亲这么做是对是错，更不清楚自己应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从前奉天命为己命的他，看到姑姑被天葬的时候，竟下意识地做出了与天命相悖的举动来。他渐渐开始怀疑自己信奉的天命是否就是正确的。可如果天命是错的，那什么才是对的？违背天命，是对是错？
    林辰的脑袋一片混乱。
    七安明白林辰的心境。然而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的。无论是林辰还是江河，亦或是阴阳鬼族和神婆江氏，他们之所以会处在现在的境遇，都是因为他。
    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解决眼前这场大乱，等大乱结束，他再离开，这样算是给江林两氏乃至世人最好的交代了吧？
    “七安大人。”沉默已久的阎王忽然开口。
    “如今这世道变成这般模样，你有很大的责任。”
    七安洗耳恭听。
    “一千年以来，你一直在帮人们实现所谓的‘愿望’。要么帮生者偿愿，要么帮死者复生。你以为你在行善，在减少世间人的遗憾，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都在做与林素同样的事情。”
    七安抬眼，对上阎王严肃的面孔。
    阎王继续道，“你一直在逆天而行。”
    “生者没有按照既定的轨道行走，脱离了天命的掌控，渐渐被指引走向没有目标的地方，从而丧失了生活原本的目标。死者死而复生，地府原本安排好的投胎计划皆被大乱。有些等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鬼，因为一个莫名其妙复活的人而被重新编制投胎的计划。这些，你从来都不知道，也未曾了解过吧？所幸徐彻那件事令你醒悟过来，你才停止了一千年以来做的事情。然而却改变不了什么。乱了一千年的局，终究在各种导火线的指引下崩盘了。”
    “云岚也给这场大乱添了不少柴火。说来有些搞笑。你帮人们实现愿望，帮人们复活，云岚却帮人们死。一千年来，她一面吸食比她弱小的鬼魂汲取力量，一面怂恿陷入生活沼泽中的人们走向死亡。她所做的一切，跟你的性质相同，身为卑微鬼差的我们根本无法阻止，只能任由事情继续发展。直至今日，发展成如今的模样。”
    “林素想要改天换地。他被天命束缚得很辛苦，先是失去了妻子，又失去了大阴司，这样的双重打击的确会让人对天命产生怀疑。于是他也学着云岚的样子吸食亡魂来增强力量，却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如今又怂恿恶灵作乱人间，企图扰乱世道正常的运行。”
    “真是可笑。”
    阎王说着，自顾自笑了起来。
    黑白惊奇地看向他，觉得今夜的阎王怪极了。他们傻憨憨的阎王，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阎王笑着笑着，忽然止住。用一股十分凝重的表情取而代之。
    “可是你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天命。天命会一直按照它既定的规律一直走下去，即便是半途出现了拐弯，它最终都会回到原来的目的地。”
    “七安，江河，林辰，你们只管接受天命的安排吧。”
    三人同时往阎王的方向看去。然而下一秒，阎王便消失了，不止阎王，整个阎王殿的一切都消失了。三人便置身在恶灵遍野的荒原上。无数恶灵朝他们铺天盖地袭来。
    第62章
    七安、江河、林辰置身于恶灵流窜的荒原上。江河在两人的庇护下才得以安然无恙。
    “阎王到底为什么要放我们来这里？！”
    江河不忍七安和林辰为自己挡下那么多恶灵，自己却像个闲人一样。
    “这些恶灵，杀不尽，灭不完。江河林辰，你们趁这个机会，把我杀了吧。顺应了天道，一切就能回归平静了。”
    江河林辰惊讶看着七安。
    “我才不相信你是万恶之源。除了杀你，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江河信誓旦旦道。
    “没有其他办法。否则阎王就不会单独把我们三个人放出来。”七安淡淡道。
    是啊，阎王放出万恶之源孟七安、神婆江氏的神女江河，以及身上背负大阴司神力的阴阳鬼族林辰，意图已经很明显。
    他要七安自己做抉择。
    “你们两个，快联手把我消灭掉，我消失了，这世间的一切祸乱也就停止了。”
    “杀了他，孟昊阳也活不了了。”
    不知哪里传来林素沙哑的声音。三人正疑惑着，林素忽然就带着孟昊阳出现在他们面前。
    “昊阳！”江河惊讶道。
    “江河你们不用管我，我孟昊阳本来就是半死之人。”孟昊阳在林素的手中挣扎着。
    林素淡然一笑，“是啊，孟昊阳本就是半死之人，可你们知道吗？孟昊阳就是七安，七安就是孟昊阳，他们，是一体的呀！”
    七安担心林素伤及无辜，道，“林素，你作的恶已经够多了，我劝你不要殃及他人，加重自身的罪恶。”
    林素猖狂一笑，“看来你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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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不知道什么？”
    “孟昊阳就是你的转世啊！”
    “你说什么？”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江河反驳道，“不可能。七安的鬼魂在此，怎么会有转世？你是想忽悠我们，好拿昊阳来威胁我们对吗？”
    林素又是一笑，“七安啊七安，一千年了，你被自己蛊惑了一千年，还弄不清楚自己的来历吗？”
    “七安，你不是亡魂，你只是一枚靠天地精华存在的念魄。”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只被误以为是恶灵的鬼物。
    江河半信半疑，“你说清楚点，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忽悠我们？”
    “传说人有三魂七魄。有些人死前因为有未了的心愿，即便灵魂早已回到地府，心中却对人间之事念念不忘，于是便留了七魄中最强的一魄，念魄，带着前世的记忆，在这世间逗留，企图等待主魂投胎转世的那天，回归主体，令其忆起往昔，从而实现自己生前未了的心愿。”
    众人听完，觉得林素所言并非虚构。
    江河又反驳道，“你怎么就能确定七安就是念魄？而昊阳就是七安的转世？”
    “这很简单。很早之前，我便以算命师的身份接触过孟老夫人，所以也知道了孟昊阳的生辰八字，还有其他一些关于孟家的事情。”
    林辰恍然大悟。原来父亲接触孟昊阳的奶奶，竟是为了这些事。
    “这……”江河看着七安有些茫然的神情，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七安凝神一想，好像一切都如林素所说，一千年以前的自己，的确是这样诞生的。都说人最容易忘记的便是刚出生那时的记忆，而七安竟也忘记了自己刚诞生时的记忆，这一忘，便是这么多年，这么久，久到误以为自己也是同四周的阴魂一般，是个可怜的亡灵。
    “孟七安，现在你还想死吗？”林素道。
    “你等了一千多年，才等到了你跟恋人云瑶转世在同一个时代，你就这样甘愿消失，甘愿一切回归虚无？”
    七安甘愿吗？
    当然不甘愿。
    可是他怎么能为了自己，而放弃让这个世道回归安宁？他不能这么自私。再不做决定，这个世道就彻底乱了。
    思忖良久，七安才定神看向孟昊阳，企图要征求他的意见。孟昊阳本就视死如归，他看着七安的眼睛，重重点了点头。
    孟昊阳就是七安，七安就是孟昊阳，他们之间心意相通，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得到孟昊阳的许可，七安把目光投向了江河。
    江河不知何时湿了眼眶，或许她知道七安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可是啊，江河不愿七安死。七安是她的全部，他死了，江河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七安看江河的眼神里流露出不舍，可不舍没有用，要让世道回归到原来的轨迹中去，就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他唤她，“江河……”
    江河拼命捂住耳朵，她不想听任何有关离别的话。
    七安眼眶泛红。他不想看到江河这么难过。
    “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尽管捂着耳朵，江河还是听到了。她终于难过地啜泣，忍不住拥抱他。
    “七安，不要走……我不要你死……”
    七安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皱了皱眉，“我死后，会变成鬼魂来找你，像从前那样，只要你对着星星石喊，我就回来，好不好？”
    江河把头埋在他身前，重重点了点头。
    “好了，该送我走了。”
    外面的恶灵们不断冲击着保护罩，似乎就要把它撞裂。
    两人终于分开。
    林素嗔笑，“真是感人。不过，你们忘了，孟昊阳还在我手里……”
    下一秒，林素手上一用力，孟昊阳便没了气力。
    “昊阳！”江河失声大叫。
    林素猖狂大笑，“很抱歉不能如你们所愿了。孟昊阳死了，七安就会消失。这样七安就是死在我手里，而不是被你们杀死，这样也不算顺应了天命，对吧？哈哈哈……”
    江河看着身体已经透明的七安，脸色煞白。
    “七安！”江河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了。
    七安在下一秒化成尘埃，随风而去。
    没有任何征兆，七安就这样离开了。
    这时外面的恶灵冲破保护罩冲了过来。林辰带着江河，一面逃，一面攻。
    林素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很大的血字符咒，往符咒灌入灵力，再将它打向四处，恶灵们一下子被符咒的力量定住。
    林辰带着江河停了下来。
    “阿辰，放下她，跟我走。”
    林辰看着林素，林素喊他“阿辰”，终于认他了。明明该是件令他值得开心的事，可为何此刻他这般难受。
    林辰将心神不宁的江河安置在一旁，对林素道，“你想带我去哪里？”
    很奇怪，林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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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喊他“父亲”。
    “我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等这里的一切结束，等天翻地覆了，我们再回来。从此以后我们就可以过上自由的日子了。”
    “‘自由的日子’？难道父亲现在不自由吗？我们任何时候都是自由、不受束缚的。”
    “阿辰，你想说什么？”
    “父亲，我知道从前因为天命，你受了很多苦，你想要改变一切，好拥有让自己掌控命运的权力。可是父亲，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期望，更没有人愿意看到为了达成这个期望，世界变成的现在的样子。”
    “阿辰，你看到的只是表象。等这一切祸乱过去了，你自然就会看到我努力的成效。为了今天的这一局，你知道我费尽了多少心血吗？”
    林辰暗自咬紧了牙关，“可父亲，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自私吗？”
    林素明白林辰的意思后，笑了出来，“原来你是这样的想法。也是，或者，你也跟族里其他人一样，认为应该信奉所谓的天命，过着不人不鬼的生活，认命接受天葬，一代又一代，守着无穷无尽的妄想和期盼。”
    “阿辰，你愿意看到我被天葬吗？林叶被黑狼撕扯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吧？多么血腥，多么不体面的死法啊！阿辰，你愿意辉煌一生，却被一群畜生啃光你的筋脉，你的血肉吗？”
    “你没见过役儿的身体被黑狼啃得精光的场面，你不知道那种痛。”
    “役儿死的时候，还是个孩子，骨头那么脆，黑狼把他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还有你母亲，因为生你们难产而死。我不愿意看到她被黑狼撕咬的样子，于是让手下把她的尸身送到了山上。到现在我都后悔没能尽力守住她。”
    “可就算我守住她，她也难逃天葬。”
    “就算我再爱她，再厉害，也没有办法保护好我爱的人。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林辰看着平日里严肃的父亲，忆起母亲时，眼中竟也流露出温柔。
    他应该原谅这样的父亲，跟他过他期盼已久的所谓自由的生活吗？
    第63章
    江河怔怔地看着孟昊阳的尸体，她不敢相信他已经死了，更不愿相信七安已经离开。
    顷刻间，所有静止的恶灵忽然化为灰烬，随着飘来的一股怪异的风散去。
    江河、林辰以及林素，他们看着眼前的景象，诧异极了。
    原本黑漆漆的天空被蓝紫色的霞光笼罩，像是有人替它换上了幕布。
    林辰看着林素被眼前的景象怔住，原本踌躇不定的他，终于拿出藏在袖中的桃木锥，往林素的心脏刺去。
    霎时血花四射，林素惊恐地望着林辰。
    “为……为什么？”
    林辰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已是泪流满面，可为了众生，他不得不这么做。
    “对不起……”
    “您所期望的事，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改变。”
    “父亲，您太累了，好好歇歇吧。”
    林素涌出一口黑血，笑了出来，露出被血浸染的唇齿，“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林素绝望地注视着林辰，一步步退后，忽然猛地拔出桃木锥，顿时血如泉涌。
    林辰惊呼，“父亲……”
    拔出桃木锥只会死得更快。
    林素又笑，“怎么，现在怕我死了吗？”
    他扔掉那把血淋淋的桃木锥，随意往地上一掷。
    “你忘了，我身上可有千千万万的生魂亡灵，我死不了的。”
    林辰的脸色瞬间煞白。
    “阿辰啊阿辰，你让我太失望了。”
    下一秒，他便出现在林辰面前，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
    “给我去死。”
    江河不知所措。她只想着救林辰，便拾起地上的桃木锥，从背后刺进林素的心脏。
    岂料林素不曾被伤及，他像木块一样转头，用另一只手掐住了江河。
    “你也给我去死！”
    一时间翻云覆雨，闪电雷鸣，一股无名的力量冲撞林素，林素不堪一击，松开林辰江河，扑倒在地。
    林辰扶起江河，替她顺气。两人看着眼前的异变，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林素重新站起，看着变幻莫测的天，终于发出怒吼，“到底是谁？快给老子滚出来！”
    林素发现原本放置孟昊阳的地方空了，回过神来时，发现孟昊阳站在他面前，用一把火锥刺进了他的心脏。
    胸口灼烧的疼痛传来，林素惊恐地睁大双眼。江河林辰也是惊恐万状。
    “孟昊阳……你没死……”
    孟昊阳嘴角扬起，露出鲜有的笑容。
    江河立马明白他被七安附体了。
    “你都没死，我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孟昊阳笑着说，“这是用神火做成的锥子，保准让你死透。”
    说着把火锥用力一推，火锥一下子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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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林素的身体。林素全身上下被火包围。
    孟昊阳即刻退开。
    林辰怔怔地看着被火燃烧的林素，心中有难过，有不舍，可更多的是无奈。孟昊阳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这时，火光中挣扎着的林素，忽然变幻出孟奶奶的样子，她站在火光里，两眼留下血泪。
    孟昊阳瞬间呆住。
    他听到她说，“昊阳，你怎么这么狠心，怎么能放火烧了奶奶？”
    孟昊阳不由自主喊她，“奶奶……”
    “昊阳，你这么做，奶奶会死不瞑目的……”
    “不是的，奶奶……”
    孟昊阳的脚步向前迈去，体内的七安却阻止他。
    “昊阳，他是林素，不是你奶奶。不要被林素骗了。”
    火光里的孟奶奶发出痛苦的哀嚎，“昊阳，奶奶好痛苦，好难受……”
    “不，她就是我奶奶，我要去救她！”
    孟昊阳不顾七安劝阻，径直走了过去。火光中的孟奶奶露出狡黠一笑。
    林辰跑过来拦住了他。
    “孟昊阳你醒醒！”
    孟昊阳推开他，“放开我！我要救我奶奶，你知道我奶奶对我有多重要吗？！”
    “可你奶奶已经死了！你是为你而死的！”
    孟昊阳望着他，愣住。
    “你怎么知道我奶奶是因我而死？”
    林辰看着一旁投来疑惑目光的江河，才正视孟昊阳，道，“父亲他……我是说林素，林素这些年一直以算命师的身份潜伏在你们家，他想知道一切跟孟大人有关的事，以致于你们孟家所有的事情，他了如指掌。当初你因为孟大人发高烧，险些丧命，你奶奶求林素救你，于是把自己的灵魂作为交换，献给了林素……”
    “所以，我奶奶的灵魂现在在林素身上？”
    “孟奶奶为了救你，牺牲了自己。倘若你现在去救她，那你只会被林素当作替死鬼。你死了，你奶奶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奶奶化作尘埃……”
    江河上前，道，“善恶终有报。昊阳，你奶奶这么善良，一定会去到更好的地方。”
    孟昊阳点点头，郑重地朝火光中的孟奶奶跪了下去。然后，他把头埋进臂膀，痛痛快快哭了起来。
    七安从他体内跑了出来。
    “就让他一个人安静哭会儿吧。”
    江河林辰点头。
    林素失去了孟昊阳这棵救命稻草，终于失去了挣扎。
    黑狼从远处狂奔而来。林辰不愿看到血腥的场面，默默背过了身。江河七安也背过身去。
    混乱过后，一切终于回归了平静。
    孟昊阳止住了哭泣，似乎是累了，竟靠在石头上睡着了。
    林辰回头，看着消失得干干净净的林素，地方只留下被火烧过的痕迹。
    林素用他全部的生命企图去更改自己的命途，最终仍然无法逃脱天葬的命运。林辰默默注视着一切，心中却被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淡漠填满。
    末了，他才注意到关切注视着他的七安江河。他微微扬起嘴角，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林素有今日的结局，是早已注定了的。他走了，也算是给了世人一个交代。”
    “对了孟大人，你是怎么回来的？林素不是说，孟昊阳跟你是一体的？”
    “我还以为你真的走了……”江河伤情地看着七安。
    七安有些愧疚，“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其实，我在早前就料到有这么一出……”
    江河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是商量好的？”
    七安点点头。
    “七安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保证昊阳不会真的死在林素手里？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昊阳真的死了怎么办？！”
    江河异常激动。她怎么也不明白七安竟让昊阳去冒这个险。
    “对不起江河，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冒险。可我怎么样也不会让无辜的人牺牲……”
    江河明白过来，“我知道了，昊阳被林素掐住的时候，你们交换了灵魂？”
    七安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可担心死我了！”
    林辰附和道，“是啊孟大人，江河看到昊阳‘死了’，你走了，整个人都吓坏了。”
    “对不起，我应该事先告诉你们的。可是事发突然，所以就……”
    江河摆摆手，“算啦算啦，你们现在没事就好了。”
    “对，幸好孟大人你没事……”
    七安忽然严肃起来，“可是江河林辰，一切还没有结束。我把荒野上的恶灵消灭了，并不代表荒野之外的地方也没有恶灵没有祸乱。”
    江河似乎明白了什么，刚才喜悦的心忽然静默下来。
    “江河，林辰，我必须顺应天命，死在你们手上，一切灾难才会终结。”
    “不，我不要！”江河痛苦地捂住双耳，“我不做，我不知道，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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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会！”
    七安看着江河这个样子，心里很难过。他看着低头不语的林辰，把手搭在他肩上。
    “林辰，我知道你可以的，对不对？”
    岂料林辰甩开七安，退开好几步。
    “孟大人，我也不会做。我不是大阴司，我没有这个权力。”
    “你身上有大阴司的力量，你懂感恩，知取舍，你坚毅，勇猛，你就是这个世上背负世人大愿的大阴司。”
    “不，我不是！让我杀了你，我做不到！”
    林辰怒吼着。七安还是第一次见林辰发怒发狂的样子。
    远方传来阵阵鬼哭狼嚎，无数亡灵飞奔而来。
    “快动手，杀了我！”七安命令他们，两人皆不为所动。
    江河辩驳，“我们一起消灭这些恶灵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你牺牲呢？”
    “恶灵成千上万，杀不尽的。”
    林辰道，“我日日夜夜地杀，一日不够杀两日，两日不够杀数日，数日不够杀数月！总有杀得尽的时候。”
    七安握紧双拳，“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日之内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去？日日复月月之后，亡灵比这恶灵还要多，如此，你还想一日一日地将恶灵杀尽吗？”
    林辰无以言表。
    “你，你不是说你离开的方式有两种吗？我们不杀你，你帮我实现愿望好不好？等愿望实现了，你再走好不好？”
    江河几乎是着魔了。
    七安深深闭上了眼睛。末了，他睁开那双阴郁的眼，道，“江河，原谅我食言。世人已经等不了那一天了。”
    江河终于绝望落泪，却仍期盼有一丝念想。
    “可，我没有神力，我杀不了你。”
    “你有神力的。试着把手摊开，凝神默念。”
    江河木讷把手摊开照做，手心一下子出现了一团神火。
    江河惊讶极了。
    “刚才林素身上的那团神火，就是从你身上取的。你体内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造出神火来。”
    “那神火既然可以伤害你，你是怎么把它做成火锥的？”
    神火可以伤及一切阴晦之物。
    七安浅浅一笑，“无妨，不过是被灼伤而已。”
    江河不信，拉过他的手，只见那双原本白白净净的手爬满了弯弯曲曲的烧痕。江河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七安把手抽了回去。
    “我没事，你忘了吗？鬼是没有痛觉的。”
    怎么会没有痛觉？如果没有痛觉，为什么七安的身体怎么会这么透明？
    七安不管江河信没信，把站得远远却一直注视着他的林辰拉了过来。
    “你们不要再磨磨蹭蹭了，杀了我吧。”
    第64章
    “杀了我吧，”七安说，“林辰，你用桃木锥刺进我的心脏。江河再用神火灼烧，这样我的魂魄就会散得干净些，也就不会再有重新凝结的可能。”
    江河林辰两人怔怔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现在这么好的天气里，在春天这么好的时节，万物复苏，百花争鸣，七安怎么舍得离开？
    耳边恶灵的嚎叫声越来越近，空气中的阴气越来越重，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江河忽然记起江柯曾对她说过的，七安灭，大阴司和神女遂灭。
    如果真是这样，让她随七安而去，似乎未尝不可。可，林辰是个善良的人，他还未来得及好好品味这世上的一切美好，世界还没能好好待他，他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思忖良久，江河夺过林辰手中的桃木锥，道，“七安生前负了我，要杀他，还是由我亲手来，由我一个人解决。”
    林辰为江河的反常举动感到诧异。
    七安听到江河的话，心中的愧疚之情被点燃，“江河，上辈子我负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如今你亲手将我送走，只求你心中对我的恨能少一些。答应我，今后一定要继续做个喜乐无忧的女子。”
    “动手吧。”
    江河看着他，两眼发红。她深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桃木锥。
    “七安，若有来生，我还要再遇见你。”
    江河说完，握紧桃木锥刺进了七安的心脏。
    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七安却连眉头都不皱，咧开嘴朝江河微笑，随即便被火光包围。
    江河看着火光中忍着疼痛却一直对她微笑的七安，心脏像被带刺的藤蔓缠绕。她用手捂住脸，不想让七安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
    很久之后，火光消失了。随着火光消失的，还有恶灵们的嚎叫声。
    再睁眼时，七安已经走了。
    江河看着空荡荡的荒原，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江河凄厉的哭声在荒野上一遍遍回荡，给人的心蒙上了一层霜。
    林辰站在她身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说，“七安走了，我会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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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56

    天边起了彩色的云霞，一群群鸟儿划过天际，叽叽喳喳热闹极了。荒原上开出了许多五颜六色的花朵，蝴蝶蜜蜂成群结队，原本荒芜的大地上一下子生机盎然。
    江河看着眼前如同魔术般的变幻，心中的悲伤竟沉淀了下来。
    或许，这是七安送给她最后的礼物吧。
    江河走在这花间，望着彩色的天，嗅着空气中甜甜的香气，听着悦耳的鸟叫声，多么美好多么令人沉醉的人间好时节。
    走着走着，江河觉得脚下越来越沉，下一秒便倒在了这片花丛里。
    一直跟着江河后面的林辰立马跑过去扶起江河。
    “江河，你怎么了？”
    江河虚弱地看着他，嘴角一扬，“我要去见七安了。”说完闭上了眼。
    是夜，七安跟江河仰躺在星海的沙滩上。
    “七安，这个海为什么叫‘星海’？难道这海里装的都是星星？”
    七安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江河没想到误打误撞回答对了，自傲道，“哈哈哈，不愧是我。”
    “这个海呢，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星星。”
    “星星是哪儿来的？”
    “由人变来的。”
    “原来人死后真的会变成星星啊？！”
    “当然是真的了。每个人人死后都会变成星星，在天上停留七日，有七日的时间回望人间，眷念留在世间的亲人爱人或者朋友，等到七日期至，这些星星便会自燃殆尽，最终沉入大海。”
    “原来生命竟有如此美丽的终结。”
    “生命是短暂的，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好好珍视并善待它。”
    江河像受教了的学生一样恭敬地点了点头。
    “七安啊……”
    “嗯？什么事？”
    “你一直说要实现云瑶的愿望，那你自己呢？难道就没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嘛……”七安歪头想了想，道，“没有。愿望这种东西，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暂时无法达到的境地所提出来的虚无的幻想。”
    江河被七安绕晕了，“你这说的又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七安笑，“简单来说，就是没有愿望。”
    “好吧，像你这种无欲无求的人，真是少见。”
    “如果非要说，那就是希望江河能开开心心继续做个没心没肺的小怪物。”
    江河嘴角一抽，“谢谢您谢谢您……”
    “江河你呢，你还没有告诉我云瑶的愿望呢。”
    “你想帮我实现？”
    “当然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江河看着七安斩钉截铁的样子，笑了。
    “怎么了，不相信我？”
    “没有没有，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了。”
    “那你还笑什么，快说快说！”
    江河止住笑意，道，“好了好了，我说我说。云瑶的愿望嘛……嗯……让我好好想想……”
    江河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结果，七安急了，却仍柔声道，“怎么样？想起来没有？”
    江河摇了摇头，看着七安着急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来，“没有。”
    七安知道自己被耍了，伸手轻轻弹了一下江河的脑袋瓜子。
    “好你个江河，竟然耍我！”
    江河捂着额头，皱了皱眉，“干嘛那么着急着知道啊，反正我们现在在一起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你要是现在不告诉我，以后就没机会咯！”
    “想骗我，我才不听你的。万一我告诉你了，你又要离开我怎么办？好不容易你回来了，我才不会这么傻呢！”
    七安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
    江河觉得气氛很是奇怪。
    “七安，你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
    七安沉默。
    “好啦，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七安还是没有说话。
    江河以为七安真的生气，便说出了愿望。
    “云瑶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同你，同你孟七安一起，长相厮守到白头。”
    七安眼中的泪落了下来。
    江河不明白七安为什么忽然这么伤感。
    “七安，你怎么了？”
    七安深深吸了口气，“江河，对不起……”
    江河诧异，“对不起什么？七安，你现在不是在我身边了吗？我们可以一起厮守到白头的，不是吗？”
    七安没有说话，默默拭去两颊的泪。
    江河看到七安手上黑漆漆的伤痕，惊慌地拉起他的手。那双原本白皙的手，爬满了触目惊心的烧痕。
    “你的手……你的手为什么还没好？”
    江河看着七安没有生气的样子，心中忽然一冷。
    她扯开七安的衣服，看见七安胸口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忽然脑袋一轰。
    “原来，原来这一切只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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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57

    江河终于明白为何七安的神情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那么阴郁。
    “七安，你来我的梦里，是来跟我道别的吗？可是我，我不是也死了吗？”
    “七安，我是要跟你一起到白头的啊，你……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
    七安摸着她的头发，将她揽入怀中。
    “江河，对不起，原谅我前世负了你。”
    江河闭上眼睛，痛苦落泪。
    “你没有负我，今生你重新回到我身边，跟你一起的时光我很快乐，这样便足够了。”
    “可是你，能不能把我一起带走？外婆走了，妈妈也走了，我不愿意一个人活在这世上。”
    “江河，你属于这里，你不该离开。而我只是一枚念魄，注定无法在这世上长久存在。”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江河点了点头，在七安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好了，我必须走了。”
    “七安，你会化作星星，在天上守望我七日吗？”
    七安点了点头，随即便化作点点荧光，凝结成一颗赤星，在星海上空闪闪发亮。
    这一夜，夜空中只有这一颗赤星，这颗赤星是为江河亮起，为江河存在的。
    江河醒来时，林辰在他身旁照看着。
    林辰一见江河醒来，惊喜地要去找医生，却被江河一把拉住。
    “林辰，我睡了多久？”
    “从把你带回来的那天算起，今天是第七天。”
    “第七天？现在几点了？太阳下山了没有？”
    “现在是晚上，还有三分钟就是零点了……”
    江河听完，即刻拔了输液管下床。
    “江河你去哪？”林辰诧异地在江河身后喊，江河却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径直往天台的方向跑去。
    最后三分钟，是见到七安最后的时间了。
    等到江河爬上天台，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九分。
    漆黑的夜空中闪烁着一颗又大又亮的星星，明明这样美，这样好看，江河的心里却十分难过。
    “七安，我们会再见吗？”
    赤星闪烁了一下，就像是得到了七安的回答一样，江河心中得到了宽慰。
    下一秒，赤星便像流星般从天际划落。它发出太阳般夺目的光，仿佛要在最后一刻将自己的光发挥到极致。
    城市还没入眠的夜猫子们也看到了这一光彩，纷纷发出惊呼。
    江河的心随着赤星从最高处一直往下掉落。她从没对流星许过愿望，最后一刻，她虔诚地闭上了双眼，双手合十。
    江河没有许愿，只是心里默念，我们会再见的。
    睁眼时，赤星已经化作点点星光，散落在了城市远处的那片海里。
    星沉大海，光芒殆尽，一切回归平静。
    第65章
    赤星陨落，一切回归平静。黑暗也随之降临。
    林辰站在江河身后，目送七安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的光辉。
    从前他信誓旦旦说要将他送走的人，如今如他所愿离开了这个世间，可他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七安在世间纵横一千年，神鬼皆敬而远之，如今抛下执念，选择自陨结束了千年的永生。
    走吧，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林辰默默背过身离开，边走边留下眼泪。
    孟七安，人人都说你是大恶灵大魔头，可你解救了世人一千年，如今又为了世人放下执念离开，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救了整个世间，为什么要在救了我们江林两氏后，独自离开？那可是你积聚了整整一千年的灵气啊！
    七天前。
    林辰跑去抱起倒在花丛中央的江河时，忽然感到头晕目眩，顷刻间全身的灵力都往四处散去，下一秒便同江河一起倒了下去。
    林辰昏迷之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见到了七安。
    七安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古装，头发竖起来，额边随意散着几根发丝，看起来清秀极了。
    七安去世的时候，未满弱冠之年，他也还只是个少年。
    七安见林辰来了，灿然一笑。
    “小林辰，你来了。”
    “孟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呀。”
    “等我？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七安故作不开心的样子，“怎么？你这么希望我走吗？”
    当然不是。林辰只是惊讶为什么会在梦里遇见七安。
    “不，不是……我只是……”
    “只是没想到会再见到我对不对？”
    林辰木讷点点头。
    七安诡异一笑，伸手揽过他的肩，“小林辰，你看看这里是哪里？”
    林辰往四处看去，只见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云雾翻涌滚动，根本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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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58

    身处何处。
    等等，早前听族长说过，天界就是类似眼前这片白茫茫的世界。莫非……莫非这里就是天界，莫非我已经死了？！
    看着林辰惊讶地睁大双眼，七安猜到他心中所想，笑出声来。
    “没错，这里是天界，死人来的地方。”
    林辰听完更是一滞。
    “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死了？”
    七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林辰急了，抓着七安的衣袖问，“孟大人是什么意思？你快说清楚。”
    七安看着林辰慌慌张张的样子，觉得搞笑极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放心，你还没完全死。你只是灵魂出窍，跟着我来了天界。”
    林辰一听放下心来。
    不对，他晕倒是因为灵魂出窍，灵魂出窍就算了，为什么昏迷之前他感觉自己身上的灵力都消失了呢？况且，江河又是因为什么晕倒了？难道，是因为七安消失了，所以一切跟七安有关的，也一起消失了？他跟江河，不是晕倒，而是，而是已经死了。
    怪不得江河要自己送走七安，原来是怕连累我。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更改这既定的命运。他们跟七安，本就是共生死的。
    林辰被自己的剖析深深震撼了。
    所以，他才会在这里遇见七安的吧？
    “喂，小林辰，你在想什么？”
    林辰看着七安灿烂无邪的样子，根本就不像刚刚离开人世的样子。他的眼里似乎没有悲伤，更没有不舍。
    “小林辰？”
    林辰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孟大人，江河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来了这里？”
    七安茫然，“没有啊，江河并没有来这里。”
    “江河跟我，其实不是昏迷了，而是死了对不对？”
    七安诧异，“怎么会？小林辰，你跟江河没有死，你们只是暂时昏迷了而已。”
    “江林两氏皆是为你而生，你走了，江林两氏便不再背负神职的命运，而神女和大阴司身上的力量会消失，随之消失的，还有二者的性命，对吗？”
    七安没想到林辰竟会想到这一层面，他叹了口气，道：“小林辰，即便这是命定的事，但我不会让你们就这样离开人世。你们不会死。”
    林辰忽然生气道，“你凭什么要管我们的生死？你解救了世人一千年还不够吗？”
    死了就死了，林辰从知道真相的这一刻，就没想过要继续活着，他这一生一直在追着七安走，如今七安走了，他再重新回到这个世间又有何意义？
    他不甘心，不甘心七安一意孤行决定他的生死。
    “小林辰，你跟江河，应该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你们才二十几岁，还有大好的年华，世间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你们……”
    “够了！”林辰暴怒，“孟七安，你永远都这样，永远把自己的意愿加之在别人身上，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没有会喜欢过完整的一生，与其拥有一个平淡无奇的人生，还不如在最好的年华死去，恣意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
    “你要追求什么？值得让你放弃宝贵的生命？”
    “从前到现在，我一直都在追随你，即使那时你在我眼里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但是你一直激励着我向前，鞭策我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如今你走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追求可言？”
    七安被林辰的话深深震撼。原来这个看似不谙世事的小毛孩，已经长成了大人的模样，原来他一直在追随自己，他一直在努力生长。这样的人，怎么能在这世间从此消失？他值得拥有美满的一生。
    “小林辰，你长大了。”七安说。
    “我已经二十几岁了，早就是大人了。”
    七安知道林辰不比江河，他性子顽固，无论怎么劝说，也不可能乖乖听话回到人间。为今之计，只能靠智取。
    “小林辰，不如我跟你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你会后悔。”
    林辰诧异，“我会后悔什么？”
    “你先回去人间，在那里再待上个三五年，如果到时间了，你还是觉得活着事实没什么追求了，到时候你再来找我，怎么样？”
    “这跟我会后悔有什么关联？”
    “如果你现在不走，往后你就会后悔不答应我这个要求。”
    现在不走就会后悔，林辰从来都不做让自己违心的事，他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也罢，不过是在人间再待个三五年，到时候再回来找他也不迟。
    细细想后，林辰一口答应，“好，我答应你，我不会让自己后悔的。”
    “那说好了，你必须在那里待满三五年。”
    “我林辰向来说话作数。不过说好了，你只能给我维持三五年的灵力，多的不能给。”
    “当然，你以为我还有多余的灵力给你啊？”
    林辰点头，说的也是。七安身上的灵力从很久之前就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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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59

    虚弱了。
    “我走了，你一定要在天界等我。”
    “当然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辰犹豫地看了看七安，好像他随时会跑掉一样。
    “怎么了？放心好了，我不会逃跑的。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活着，顺便替我好好照顾江河。”
    “替你照顾江河是真，再顺便让我活着吧？”
    七安怪笑，“怎么会呢？我这么喜欢你，是吧？”说着十分违和地用手比出了现代人才流行的爱心形状。
    林辰看着七安的行为，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林辰心里还是很不放心。
    “好了，好了，快走吧，再不走你就后悔莫及了。”
    林辰这才离去。
    醒来发现自己仍在花丛中，身边是熟睡了的江河。
    可是很奇怪，明明自己刚才倒下去的时候浑身没有力气，为什么这会身上没有任何感觉？林辰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上维持生命的灵力。不对！这些灵力，绝对不是三五年的分量。这……这分明是足够维系一生的灵力！可，七安离开之前的灵力远远不及这些，这些灵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道这不是七安离开后才给我的灵力，而是在很早之前，便偷偷注入在我体内的？
    林渭带着其他阴阳师从远处赶来。
    林渭拉起坐在花丛中的林辰，紧张问道，“阿辰，你没事吧？”
    林辰摇摇头，忽想起有件事必须得到证实，于是问林渭，“族长，恶灵陨灭后，会去到天界吗？”
    林渭愣了一下，才明白林辰是在问七安的归处。
    “你是说孟七安吧？”
    林辰点头。
    “孟七安消失后，一切便都化成了虚无，哪里还有天界可以供他驻足？”
    林辰一听，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他到底还是被七安耍了一遭。
    原来七安早就料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很久之前，七安便猜到他跟江河会因为他死去，为了复活他们，七安早就做好了准备。怪不得七安身上的灵力会突然少了那么多。七安为了让他跟江河活下来，花费了不少心思。
    为了这，他必须好好活着。
    林辰抱起昏睡了的江河，坚定不移地朝前走去。
    孟大人，我会替你好好照顾江河的。
    第66章
    孟昊阳自从那日昏睡后，便一直躺在医院昏迷不醒。
    七安走了，但孟昊阳还在，孟昊阳是七安的转世，即使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但他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江河会一直陪着昊阳，直到他醒来。他们还要像以前一样上下学，一起吃早餐，一起踩着自行车飞驰在马路上。
    江河在每天都会做好可口的便当准时去看他，坐在床前陪他说话，尽管昊阳闭着眼睛，但江河知道她说的话昊阳一定能听到。
    “昊阳，七安走了，他变成流星，散落在大海，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七安走了，世界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林辰还有他们整个林氏家族，再也不用受天葬的痛苦。林渭叔叔解散了所有阴阳师，让他们去各自谋生，各自成家，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整个林氏宗祠，就剩下林渭跟林辰。林辰说，他不想走，宗祠里留着太多美好的记忆，他要留在那里，守着他的哥哥林役，还有姑姑林叶。林渭是他成长路上的恩师，益友，他要对待林渭像亲生父亲一样，陪伴他到终老。”
    “对了，还有赵小布。赵小布辍学了。他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于是向学校申请退学，跑到东南亚投靠小叔叔做生意。赵小布虽然在学习上不开窍，脑袋却是机灵地很，他一定会过上很好的日子。”
    “我今天在来的路上遇到陈阿姨了。陈阿姨的事我还没跟你说过吧？陈阿姨的女儿意外去世，她在黑市买了个跟她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的尸体，将她们两人葬在了一起，要给陈阿姨的女儿作伴。后来陈阿姨家里闹鬼，我跟七安还有林辰去帮她解决了这件事。”
    “陈阿姨说，她以前不相信鬼神之说，直至后来自己亲身经历，再到后来发生了许许多多灵异的死亡案件，她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存在着鬼神。她说那段时间以来，她每每听到外面很多被鬼缠身而死去的人，胆战心惊，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敢出门。”
    “那段时间她整天烧香拜佛，祈求神灵结束这一切灾难，让世道恢复平静。她希望能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每天吃完早餐后去上班，不用担心路上会不会突然被车撞死，也不用担心坐电梯时突然失灵下坠而死。因为曾有人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过。闲暇时间跟同事聊聊家常，而不是谈论哪里哪里又出现了灵异的死亡案件。”
    “曾有很多很多人因为这些离奇的事情而死去。陈阿姨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世界恢复平静，妖魔不再作恶，只要能过上平平淡淡的日子，她就别无所求。”
    “所幸一切终于结束了。陈阿姨的愿望成真了。所有的事情，终于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有你昊阳，为什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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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还不醒过来？”
    “你已经躺了三个月了，医生把你全身上下做了个检查，就是找不到你昏迷的原因。昊阳，不要再睡了，快醒过来吧。”
    然而病床上的昊阳平静得像一尊雕像。江河担心昊阳睡着睡着，就醒不过来了。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有气。每每如此，江河都会重重松下一口气。
    江河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她不能再失去昊阳。
    黑墨衫离开地府之后，便偷偷来到了天池所在的地方，胆大包天地舀起一瓢喝了下去。
    后面追过来的白素衣见了此景，不禁惊讶张大了嘴。
    “黑墨衫你……”
    黑墨衫见白素衣也来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部便传来剧烈的痛感。他抱着头，痛苦地倒在地方翻滚。
    白素衣惊呼，“黑墨衫你怎么了？”
    “难不成，这天池的水，竟是有毒的？”
    白素衣不知道该怎么救黑墨衫，于是舀起池水喝了下去。
    “你疯了？”黑墨衫惊讶地看着白素衣的举动。
    白素衣说，“我陪你一起……”
    说完白素衣也开始头疼。
    黑墨衫没想到白素衣对他已经到了愿意同甘共苦的地步。
    黑墨衫揽着白素衣，两鬼在地上紧紧相依。
    不久，痛觉渐渐消失，两鬼陷入了梦境之中。
    关于他们的前世，梦境正一点一点为他们揭开帷幕。
    很奇怪，黑墨衫在梦境中看到了云瑶。
    怎么回事？天池的水不是让他恢复前世记忆的吗？为什么他的前世里，会有云瑶？
    云瑶在远处见了他，灿然一笑，她走到他身前，唤他，“七郎。”
    我是七郎？孟七安？
    黑墨衫惊出一身冷汗。随即有关七安的所有记忆铺天盖地袭来。他拥有了七安的所有记忆。七安的前世就是他的前世。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醒来时发现白素衣也醒了，白素衣呆呆地望着他，脸上写满了诧异。
    “你……想起什么了吗？”
    “云瑶。我梦到了云瑶的所有的记忆。可我不是云瑶，为什么我的前世记忆会是她？”
    黑墨衫怔住。
    “怎么会这样……”
    “你呢？你想起来你前世是谁了吗？”
    “我的前世，是孟七安。”
    白素衣震惊。
    “这天池的水，不会是骗人的吧？”
    “不，不对，不会是这样。天池的水不会骗人，这一切一定另有隐情。”
    “我们回去找阎王，他一定知道答应。”
    阎王殿。
    自从七安、云岚、林素，这三号人物消失后，阎王着实省了不少心。这会儿他正悠哉悠哉地泡着茶喝。
    使者在一旁替他添水。
    今天，阎王终于有时间坐下来泡一盏茶喝了。
    当初天下大乱的时候，阎王殿里每天都要迎接一波又一波的亡灵，生生把十八层都塞满了。阎王每天加班到深夜，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到白天，没有一刻歇过。
    好在，好在这噩梦一般的日子终于熬到了头。
    阎王慢悠悠端起茶杯，凑近鼻子闻了闻，才把茶水送入口中，一点一点品味茶的甘甜。
    “嗯，好茶！”
    “大人再喝一杯？”
    阎王阔气道，“满上满上！”仿佛他喝的不是茶，而是酒。
    “大人，咱们殿里好久没这么清闲过了。”
    阎王啜了口茶，答道，“嗯，是这么回事。对了，黑白那两个，跑哪儿去了？”
    “黑大人前阵子不是向您申请离职了吗？大人难道忘了？”
    黑墨辞职了？
    对，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三个月前，黑墨衫向阎王提交了辞职申请书，然后就不知所踪了。阎王接到黑墨衫的辞职申请，气得朝他大吼，整个阎王殿都震了一下。
    黑墨衫是阎王看中了的下一届阎王候选人，阎王把什么东西都教给了他，现在却告诉他不干了！阎王能不生气吗？
    黑墨衫不顾阎王的劝阻，毅然过了冥河，离开了地府。阎王无法，只能由他去。
    黑墨衫走了，白素衣哪儿去了？
    “老白呢？老白去哪儿了？”
    “自从黑大人走后，白大人就一直沉迷工作，无法自拔。阎王殿少了黑大人，白大人的事儿也就多了起来。这不，如今府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由白大人操持的。”
    “苦了素衣这孩子了。”
    “大人，白大人太辛苦了，您就不打算找个人接任黑大人的位置么？”
    “嗯，你觉得如今府里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使者又朝阎王杯里添了茶，“大人……您看我怎么样？”
    阎王端起茶杯刚要喝，听到他的话，放下杯子瞪了他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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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我没喝，不然浪费了这一杯好茶。”
    使者陪笑道，“大人我开玩笑的，您继续，继续。”
    阎王白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黑墨衫跟白素衣回到了地府，阎王见了他们，倒也不出奇。
    “大人，我们有事问你。”白素衣说。
    阎王往使者使了个眼色，使者便退了下去。
    阎王从他们身上嗅到了天池水的味道，于是问道，“你们喝过天池的水了？”
    “大人，我跟素衣的前世，为什么跟七安和云瑶有关？”
    阎王毫不掩饰答道，“因为你就是七安，素衣就是云瑶。”
    “大人，我们不明白。您把话说清楚。”黑墨衫道。
    “黑墨是七安，孟昊阳是七安，孟七安是念魄，他的前世也是七安。神鬼人这三魂，其实都是孟七安的分化。”
    黑墨衫白素衣呆住。
    “那我呢？我是云瑶，江河是云瑶，还有一条魂魄去了哪里？”
    “还有一条魂魄，在银河镇的七女殿里。”
    白素衣追问道，“他们两个人，为什么死后会分化成三魂，分别幻化成人鬼神？”
    阎王倒了茶，啜了一口，才道，“事到如今，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吧。”
    “这两人的原体，本就是主宰万物的神灵。神每隔一亿年换一届，从自己守望的人类中挑出一对男女，令其历劫千年，得道后方合二为一，成为新一任主宰万物的神。”
    “一千年以前，七安和云瑶死后，三魂七魄流散在人间，因为心系对方而不得安生，未能投入生死轮回中。主宰万物的神便设法令其二人有了所谓的前世今生，人人相恋，鬼鬼相逢。令其经历长达千年的苦难后，得以修成正果。”
    黑墨衫白素衣听完，震撼不已。
    黑墨衫问，“如今七安消失，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我跟素衣，也会消失吗？”
    “七安只是暂时消失而已。等到时机成熟后，你们和其他二魂七魄就会重新凝聚，回归原体。”
    “那么江河和孟昊阳，他们这辈子能长久在一起吗？他们会有后世吗？”
    阎王漠然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是我塑造的他们，我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是如何。或许神会让他们平平淡淡度过余生，了结此生后归神。又或者他们无法终老，为拯救人类而死，早早携手归宁。”
    “总之，无论他们此生是否能厮守到白头，最终的结局，他们还是会回到一起，变成这世间主宰万物的神，对吗？”白素衣道。
    阎王点点头，“对。无论此生结局是什么，最终他们都会在一起。”
    黑墨衫白素衣听完，放下心来，他们终于心安了。
    “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没有了。”黑白欢愉地异口同声。
    “黑墨，你真的要走了吗？你这黑无常的位置，我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如你先留下来帮衬帮衬我，等我找到合适的人选了，你再走怎么样？”
    黑墨笑答，“当然可以。大人，以前我急着要查清楚自己的来历，现在知道了，也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我的心也就安定了。”
    阎王笑了，“反正，你们两个到最后还是要走，不如留在我这里再工作一段时间，我再给你们加十倍月薪怎么样？”
    黑白相视一笑，“最好不过了。”
    一个月后。
    病房里，窗外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爬到孟昊阳脸上，他的睫毛颤动一阵，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江河如同往常一样，提着保温瓶给孟昊阳送早餐。保温瓶里装的是粥，还有一块只有肉没有蔬菜的三明治。
    尽管江河知道孟昊阳一直昏迷，根本吃不了什么东西，但她依旧习惯每天做好一日三餐给他送过来。她期待有天她推开病房的时候，迎接她的会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孟昊阳。
    她期待他会像从前一样，喜欢吃她做的只有午餐肉和鸡蛋夹层的三明治。
    到了病房外，江河像往常一样，满怀期待地推开房门，可最终，迎接她的，仍是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孟昊阳。江河失落地关上房门。
    她轻轻叹了口气，尽管这样的失落已经持续了四个月。然而失落过后，她很快恢复了淡然。她不希望昊阳醒来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样子。
    她把保温瓶放在床头，打开，把里面的三明治拿出来，又拿出勺子，好像真的有人会把它吃掉一样。
    “昊阳，今天我又给你带了你爱吃的三明治，你要不要起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毫无意外，江河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笑笑，继续自言自语，“我知道你肯定嫌弃我做的不够好吃，所以才会一直不愿意起床，对不对？”
    依旧没有人回答。
    江河伸手去碰孟昊阳的脸。
    “你都已经睡了四个月了，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我想你昏迷的原因，大概是跟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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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关系吧。七安跟你共用过身体，你们互相依存，七安走后，你的身体便失去了能量支撑，所以才会一直昏迷不醒，对不对？”
    “我很害怕忽然有一天，你的灵魂会离开你的身体……”
    “我现在已经失去了神力，再也看不见任何灵魂，也没有了任何神力可以解救任何人。昊阳，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江河紧紧握住昊阳的手，泪流满面。
    这时，孟昊阳忽然就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眼睛，像是一个熟睡的人被吵醒般责问道，“怎么回事？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吵？”
    江河惊诧地看着他。
    “昊阳你醒了？”
    “嗯……被你吵醒的……”
    江河愣愣地看着他，像在做梦一样。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江河回过神来，擦掉眼泪，“没有没有，你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我饿了，快扶我起来，我要吃东西！”
    江河手忙脚乱地扶他坐起来。
    孟昊阳一眼就看到了床头的三明治，“咦，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三明治了？”说完拿起来咬了一大口，“嗯！真好吃！”
    江河就这样看着他，喜极而泣。
    “死昊阳，你终于肯醒来见我了。说，你是不是故意装睡偷听我讲话？”
    “没有啊，”孟昊阳咬着三明治含糊道，“再说了，你那些话不就是说给我听的吗？怎么能算偷听呢？”
    江河破涕为笑，“看在你大病初愈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见识！”
    孟昊阳咧嘴一笑。
    “待会吃完，把粥喝了。我去打个水给你擦擦脸。”江河说着起身就要走，却孟昊阳一把抓住。
    “谢谢你江河，谢谢你这四个月的不离不弃。”
    江河一怔，回头微微一笑，“昊阳，你说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孟昊阳看着江河，笑得灿烂，“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所以我从鬼门关那里回来了。”
    全文完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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