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她被套路了》 分卷阅读1 ?《原来是套路啊/魔女她被套路了》作者:宁栩生 本文文案: 流放的途中意外捡了个老公? 呃…… 宁汀自以为,是的。 待到米已成炊,才知这他妈竟然是套路。 “罢了罢了,咱也不吃亏。” 宁汀自动忽略对面贺秩杀过来的眼神。 …… 一年后,宁汀怀孕,双方家长见面。 随着酒店服务员推开门,三位中年人映入眼帘。 宁汀父母,还有…… 苏总? 商议自己的婚事这么大排场吗? 苏总也出面了! 愣神间,二人已至跟前。 “爸!” 两人同时开口。 宁汀傻眼,想不到贺秩这厮还挺会来事儿,自知拐了人家的小棉袄,懂得如何讨好老丈人,主动开口叫爸爸了!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天作之合 职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汀,贺秩 ┃ 配角:何茜,孟怀庆,李洋洋,徐清……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流放途中意外捡了个老公。 立意:套路 第1章 套路 初春,莺啼燕语的时节。 和煦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墙体,给单调的办公室镀上一层暖烘烘的金色。 “小宁,进公司几年了?” 风控总监老王摩挲着俊美的下巴,仿佛在酝酿什么了不得的大招,一脸溢出屏幕的奸诈。 老王自然不是传闻中的隔壁老王,本名王斐,四十岁出头,与歌手费翔颇有几分相似。 宁汀看着他那张一直很英俊此刻很欠抽的脸,若有所思。 “嗯,三年多。” 细算起来,是三年半。 宁汀985大学金融专业本科毕业,进入“恒信金融”p市分公司任风控专员。半年后赶上分公司人力调整,过关斩将升职为风控经理。 一年前申请调岗到总部任培训讲师,如今已升至培训主管,负责公司旗下各分支机构的培训事宜,辗转于各个城市。 “恒信金融”创立于2008年,总部位于p市。拥有一支高学历、高素质的精英团队,现有员工15000余人。 高管均具有银行、保险等金融机构或互联网公司的工作经历及海外留学背景。 公司目前已在全国范围内设立百余个分支机构,覆盖全国一二三线城市。涵盖三大业务板块,分别为:财富管理、投资业务、消费金融。 …… “去z市门店任风控经理。” 老王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说,“天凉了记得添衣。” 老王口中的z市门店,正属于“消费金融”,利用大数据、智能风控等创新科技方式,为有借款咨询、消费分期等需求的人提供高效便捷的消费金融服务和解决方案。 俗称“P2P行业”,也称作“信贷行业”。 风控,顾名思义,即风险控制。 采取各种措施减小风险事件发生的可能性,或者把可能的损失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以避免在风险事件发生时带来难以承担的损失。 …… 宁汀大惊,眸若铜铃。 “发配边疆?” 老王不置可否。 “微服私访。” 宁汀顿时白眼翻飞。 “总监,您抬举了。” “总部培训主管的职位给你留着,工资照发。” 老王投下糖衣炮弹。 “当然,培训事宜你也不能懈怠。” 宁汀腹诽。 “说的好像我缺钱一样。” “好歹也是你的第二故乡。” 老王劝说。 宁汀沉默。 “那是生你养你的地方。” 老王继续劝说。 宁汀继续沉默。 “年轻人不能忘本。” 老王明显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 老王八成是唐长老转世,喋喋不休。 “总监,要不咱简单点,直说?” 宁汀赶紧开口将他余下的废话堵回去。 听着听着…… 她竟生出一种抛弃糟糠之妻的罪恶感!!! 老王说的极是,z市算得上宁汀的第二故乡。 宁汀的父亲年轻时在z市任职过三五载,彼时宁汀还是小学生的年纪,在那里蹉跎过几年童年时光。 …… 见宁汀有所反应,老王喜不自禁,抻了抻西服的衣襟,往办公椅上款款一坐,摆出一副且听我娓娓道来的架势。 “z市门店的风控数据不太乐观。一个新开不及一年的门店,业绩排名居榜首,风控做成那个样子未免难看了点。恰逢前风控经理离职,你去补上。” 听到这里,宁汀自然明了个中缘由,心里美滋滋,打怪什么的她最在行了。 老王见她没有允诺,也并不拒绝,便继续让自己那张三寸不烂之舌物尽其用。 “总部派你去,自然是看中你当年在基层门店让心存侥幸的客户及行业 分卷阅读2 败类无空子可钻。如今不少同行提起宁汀二字,仍纷纷色变。不然你这‘女魔头’的戏称从何而来?” 宁汀凝视他,目光炯炯,紧抿着嘴。 “住宿我已经让何茜安排妥当,有其他需要你自己再联系。” 老王又絮絮叨叨叮嘱一通,才舍得让嘴巴歇下。 何茜是总部的人事专员之一,与宁汀是大学室友,人力资源管理专业毕业,专业知识过硬,经验丰富,为人和善,办事牢靠。 z市门店开业之际被派遣去做业务支持,至今。 老王这只老狐狸。 “想得这么周到?总监,您其实是来宣读圣旨的吧!” 见他没有要继续啰嗦下去的意思,宁汀见缝插针表示不满。 老王觑着眼,心领神会,笑而不答。 想起前几日与总裁小聚,提及z市门店的风控经理离职,苏总当即敲定。 “让宁汀去,她适合。” 他没多问,总裁发话,自有他的打算。 …… 人事部的办事速度很快,约莫过了大半个月,宁汀把自己的工作分散交代给培训部的其他几名讲师,和父母打了招呼后,调岗任命书便不动声色地躺在公司所有人的邮箱里了。 是以“昭告天下”。 令她疑惑的是,父母对于自己的流放似乎带点兴奋劲儿。 莫非自己成日里在二老跟前晃悠,他们视觉疲劳了? 还是他俩想重新体验体验二人世界? …… 烟花三月,宁汀告别以往“空中飞人”的生活,远离灯红酒绿的繁华大都市,被下放到西南一个偏远的三线小城市。 与扬州相隔一千六百多公里。 安检时,宁汀依依不舍地回过头,却只瞥见父母积渐变小的背影,不禁泪奔。 “果然失宠了啊!” 飞机一路向南。 三个小时后,安全着陆,宁汀拉着行李箱跟随匆匆的人。流穿梭在z市略显简陋的机场内。 …… 宁汀没来过z市门店,门店开业前夕她出差在外,新人培训由总部的其他三名讲师进行。 宁汀记忆里对z市的美食印象尤其深刻。 特意设立的美食街、小巷子里搭棚支起的临时摊位,随意找个塑料凳子坐下,都不会踩雷。 宁汀嗜辣,z市人大多无辣不欢,自然顺意。 …… 何茜开车到机场接她,两人象征性地嘘寒问暖,相互拥抱。 实则春节期间才一起厮混过几日。 两周前,何茜便在公司附近替她物色了一间公寓,自己的隔壁,新小区,干净,拎包入住。 宁汀拎着包,拉着行李箱,轻松入住。 在公寓将行李收拾妥当,宁汀计划着去门店探探路,旋即拉上何茜出门。 …… 步行五分钟,门店所在的办公楼就矗立在眼前,据说是z市最高最豪华的写字楼。 门店位于大厦的第12层,两人跨出电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公司的经营理念。 “恒久立,信为贵。” 鲜红色的字体吸引人眼球。 正直休息日,大厦内少了工作日的喧嚣。 宁汀绕着职场里里外外转几圈,甚是称心,办公场地窗明几净,布置整齐,令人心悦神怡。 何茜跟在一旁絮絮叨叨的为她介绍办公区域,偶尔掺杂一些门店趣闻,引发的笑声给寂静的环境添了几分生机。 销售部门的办公室与风控部门分开设立,其间隔一条走廊,风控部官配五名专员,一名经理。 风控经理的办公桌对面是并排的五名专员的工位,再往里走则是门店经理贺秩的独立办公室,门关着,不知是否上了锁,宁汀没有走近。 …… 周一,早会。 P2P行业的早会最为激动人心。 唱司歌,是早会中最不可或缺的环节。 “恒信金融”旗下所有门店的司歌统一为徐子崴的《行天下》。 “行天下背上我的梦,行天下带着我的爱,行天下天有多高地有多远,我的梦就有多高远……” 一种极富自信和力量的声音,扫去现实中所有的无奈与烦恼,让人们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励志的歌词、青春的旋律,激励着年轻人在人生的路上,勇往直前、不断攀登,追求和实现一个又一个的人生目标。 门店经理贺秩休年假,相关工作暂由团队主任孟怀庆代理。 他挺着官肚挪到投影仪前,光线迷了眼睛,圆脸,笑面,个子不高,宁汀今日没踩高跟鞋,堪堪与他平视,目测170cm。 宣导“每日合规”后,他提高嗓门打起精神为大家介绍空降的上司。 宁汀应声走上台,脸上愉快地舒展着两条细长的眉毛,一双似笑非笑桃花眼,红唇轻启。 “大家好!我叫宁汀,新任风控经理。” 语气轻缓又带几分不容置疑。 掌声响起来,许久未停下。 以往任培训讲师的缘故,除了几名暂未入职的实习生,门店的大多数员工对宁汀并不陌生。 “恒信金融 分卷阅读3 ”尤其重视员工培训,一月两次视频培训,一个季度一次现场培训。 …… 孟怀庆走到宁汀身侧,清了清嗓子,将笑容舒展到最大弧度。 “宁老师虽是从总部培训岗位屈尊来到咱们基层任风控经理,但我相信,大家齐心协力,门店各项数据定能更上一层楼。” 宁汀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扯得自己脸都有些僵硬。 这个孟怀庆,有点意思。 乍一听是在吆喝大家团结一心,言外之意宁汀心知肚明。 “她宁汀就是一个空会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咱不用把她放在眼里,用不了多久她便会灰溜溜卷铺盖走人。” …… 早会结束,孟怀庆带着宁汀到风控部办公室,为她介绍在职人员。 “周小庄,庄哥是我们门店最优秀的风控专员。” “哦?” 宁汀掀开眼皮,一名高黑壮的男性站在靠近门口的工位前,左右不过30岁,轻笑着朝他点点头。 这名字她有几分耳熟,当初前风控经理离职后,贺秩写申请推荐这名专员为风控经理。 某次闲聊之际,风控总监顺口提了一嘴。 如今见了本尊,宁汀不禁感慨,“贺秩说的估计不假,长得膀大腰圆,确实很有震慑力,倘若她不来,这人兴许也能有所作为。” 周小庄没动,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话来。 “宁老师好。” 瞧周小庄这态度,想必是对宁汀有所不满,毕竟正是眼前这个女人占了有可能会属于他的职位,纵然当事人并不稀罕。 周小庄旁边的座位空着,一名叫做付霖的专员病假。 再往里,一个人佝着身子趴在桌子上,头藏在电脑后面,遮住了大半个身形,目测是一名齐耳短发的女生。 孟怀庆三步当作两步走上前,猛敲几下办公桌。 “陆星心,躲什么呢!” 对方被骇得从座位上蹦起来,膝盖磕到桌子,面露惊悚、胆怯、害羞,不乏忍痛之色。 “宁经理好!我……我叫陆……陆星心。” 眼神闪烁,磕磕巴巴,唯唯诺诺,到头来也没和宁汀对视一眼。 宁汀惊疑,我有这么吓人? 无奈地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笑容和蔼得仿佛观世音菩萨附身,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你好!” 宁汀扫一眼最靠里的两个座位,空无一人,五个工位,在编四人,一天就两人请假? 黛眉轻蹙,正欲开口询问。 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汀姐好!我是李洋洋。” 宁汀闻言,眉头又一皱,回头的同时六个字脱口而出。 “我有那么老?” 来人身高180cm上下,却生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两只大圆眼睛滴溜溜转,似乎在极力思索如何应对上司的发难。 “我——我听人事叫你……” 李洋洋解释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被宁汀截杀噎住。 “我跟她熟。” 言外之意谁都懂。 “我跟你不熟,别套近乎。” “哈哈……” 没人再说话,却扬起一阵压抑的笑声。 “很好笑?” 沉默呵,沉默呵! 死一般的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当然没有爆发,更不会灭亡。 唯有办公室里面面相觑的众人,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了。 李洋洋脑门儿上挂满了惊叹号!!! …… 当前在职的风控专员有四名、团队主任三名,相互认识后,便各自回归到工作中。 宁汀坐在工位上翻阅门店往日的KPI,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又瞪着眼微张着嘴…… …… 约摸五点半的光景,孟怀庆悠哉悠哉从门外踏步进来,手掌拄着宁汀的办公桌,居高临下觑着眼,“宁经理,老大安排我订了桌,今晚为你接风。”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部分内容,男主人设有改动,谢谢各位支持~ 各位小天使、小仙女、小可爱…… 走过路过麻烦留个评论点个收藏。 谢谢啦~~ 第2章 套路 “宁老师自远方来,我等不亦乐乎。特备酒席接风,望日后多多指教。” 孟怀庆远远举起酒杯,赔着笑背书,本就不大的双眼此刻眯成一条线。 说罢,扫了一眼坐在宁汀旁边笑而不语的何茜,提着酒杯朝她倾了倾。 何茜依旧笑而不语。 宁汀黛眉轻蹙,转瞬即逝。 “客气了,以后还望孟主任支持工作。” 巧笑嫣兮。 二人隔着满桌佳肴对饮。 孟怀庆立刻将所有恭维的话都吞下肚,撑着笑容:“好说好说……” 酒才下肚呢,孟怀庆就飘了。 宁汀瞠目,腹诽。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早有耳闻宁老师号称‘白酒两斤半,啤酒随便灌。 分卷阅读4 ’曾经总部年会一晚上对付三十几个人,令各门店闻风丧胆。不管是夺命53度,还是雪花勇闯天涯,倒满必干。今日可不要谦虚哦!” 宁汀闻言略显诧异,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了他一杯酒。 喝喝酒就闻风丧胆,倘若亲历了她当年横行P2P行业的事迹不得呜呼哀哉! 打听得这么细致,倒像是做了功课。 可惜获得的只是些无足轻重的情报,宁汀曾经任职于基层门店做风控经理的经历,却是无从得知。 P2P行业从业人员入职时,除了签订劳动合同,必须额外签订一份保密协议,针对公司内部人员以及客户信息务必全权保密,否则公司会追究相关责任。 想必,z市门店的众人并未打听到宁汀培训讲师以外的身份。 同理,宁汀也并不了解门店经理贺秩的身家背景。 有没有意外走漏风声,那就另当别论了。 宁汀提起酒杯,一饮而尽。 何茜在旁边伸手没揽住,一句话生生被憋回去只冒出“汀姐”二字。 宁汀朝她轻轻一摆手。 “没事。” 宁汀酒量好不假,何茜却记得她酒精过敏。 孟怀庆朝身旁的另一名团队主任顾宇使一眼色,顾宇立刻会意,捏起酒杯,拎上分酒器走上前来,往宁汀刚喝尽的杯子里倒酒,又给自己满上。 鹰钩鼻,汉奸头,微眯着的绿豆眼透出一丝狡诈的气息。 宁汀内心嘀咕。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又象征性地谴责了自己一句。 “不能以貌取人。” “宁经理若是对z市有什么不熟的,尽管开口,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z市人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和宁汀一碰杯,饮尽。 宁汀略微听出了点话外音。 “我们就是一帮地头蛇,你一个外来人口好自为之。” 宁汀闻言笑得像只狐狸。 “说起来,我也算得上半个z市人” 在座的人无不瞠目,纷纷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宁汀给自己倒一杯酒。 “我父亲年轻时在基层任职,我便跟着在这念了几年小学,略会几句本地方言,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不足挂齿。” 她站起身来,抬起手腕。 “宁汀初来乍到,还望各位日后在工作中多多配合。” 又是一饮而尽。 一旁的何茜看得心颤。 …… 宁汀小时候皮实,闲不住,父母工作忙无暇顾及她,时常带着班里几个顽皮孩子跑到郊区爬树、摸鱼、捣鸟窝…… 有一次被两棵双生树夹住腿动弹不得,同行的一个孩子慌了神,跑回学校向老师求救,无疑是自投罗网,被老师训家长揍,总算老实了几天。 宁汀的父亲信奉棍棒教育,她年幼时又是一种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免不了一顿胖揍,她倒是习以为常。 …… 接着,周小庄端起酒杯把视线投向宁汀,脸上是硬生生挤也没能挤出笑容的扭曲表情。 “宁老师,望日后多提拔。” 自顾自干了杯中酒。 宁汀坐着不动。 如此没有礼貌的家伙,连装装样子都不屑,是说他铮铮铁骨好呢? 还是愚蠢之至。 宁汀再一次腹诽。 “提拔?姑奶奶我不早日把你踢出风控部办公室算我输。” 见宁汀终于搁下酒杯,夹一筷子清炒时蔬,细嚼慢咽后,另一名团队主任徐清才斟酌着上前敬酒。 她是三名团队主任中唯一的女性,梳着利落的马尾辫,皮肤呈病态的白色,深眼窝,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里透着几分清冷,举止谦逊,轻声细语。 较方才的几人,简直一股清流。 李洋洋自开席,便一直挨坐在宁汀身侧,时而添酒夹菜,时而挪椅子递纸巾,乐此不疲。 陆星心言语不多,不得已时象征性地举起酒杯抿一口酒。 宁汀并不为难,端起酒杯唤道,“大家一起喝一杯,不便喝酒的喝饮料,时间不早了,风控专员就先回去吧!” 陆星心如蒙大赦,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看着宁汀就好像看下凡拯救苍生的观世音菩萨。 李洋洋眼中遗憾之色难掩,万分不舍地将杯中酒饮尽,耷拉着脑袋一步三回头,心不甘情不愿地与陆星心走出包厢。 周小庄留下与其他人玩“猜拳喝酒”。 孟怀庆坐到宁汀旁边,誓要将他口中老大的交代落实到极致。 两人一边笑,一边喝酒,一边在心里用各自的方言腹诽对方祖宗十八代,颇有点其乐融融的意思。 酒喝的是茅台,宁汀扫一眼桌子上东倒西歪的几个空酒瓶,不禁感慨,贺秩这厮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 何茜的担忧并不多余,散场后二人回到公寓已是半夜十一点,宁汀的酒劲儿已经发作了大半,脸上、身上起了细密的红疙瘩,奇痒难耐,又不敢图一时痛快伸手去挠,忍得她龇牙咧嘴好生难熬。 以往在基层门店任风控经理的时候,碍于情面不得不隔三差五与公 分卷阅读5 司的销售人员,亦或是同行业的门店经理、风控经理聚上一聚,受了不少酒精过敏的苦。 后来调岗至总部做培训,少了这方面的应酬,清闲了许多。 偶有不知情的缠着她喝酒,也都被同行的知情人士拦下。 何茜虽为知情人士,宁汀却明了,今日这酒若是拦下了,今后的工作进行起来估计就没那么顺当了。 给那几个土霸王几分薄面,自己也不会有多大损失,身体上难受一阵罢了。 门店经理缺席,宁汀心中免不了遗憾,不然还能一举多得。 …… 老王这个阴险狡诈之徒,害她又被几年不犯的酒疹折磨,回去非狠狠敲诈他一番不可。 宁汀一面在心里咒骂,实在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胳膊。 何茜一巴掌拍掉她不老实的右手,嗔怪道,“知道自己什么德性,还喝个没完没了,几年不沾酒,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看着宁汀满身满脸的红斑点,她是既生气,又心疼,递给她几片治过敏的药和一杯水,盯着她吞下。 旋即又去厨房摸索几分钟,端着一大杯热牛奶出来,搁在宁汀面前的茶几上。。 “趁热喝了,牛奶是极佳的中和剂。” 宁汀无奈,伺机一把抓住何茜的右手摇晃着撒娇耍赖。 “我刚才喝了太多酒,现在胃里撑得慌,还火烧一般难受,实在喝不下这么大容量的牛奶。” 何茜瞪她。 “撑不死你。” 一双杏仁眼瞪得像是要给人催眠似的。 撒娇卖萌无效,听从吩咐才是应对之策。 拿起杯子,仰起头,“咕咚咕咚”几口饮尽。 “先不要洗热水澡,不然会更痒。” 何茜接过空杯子,一面朝厨房走,还不忘叮嘱她。 “小的遵命,何娘娘。” 宁汀嬉皮笑脸厚颜无耻起来。 “敢问娘娘,那孟怀庆何许人也?” 何茜这人虽说有些啰嗦,却是真心为她着想,两人自大一开学,如今已相识七年,相处融洽,并没有出现传说中的“七年之痒”。 何茜闻言,紧挨着宁汀坐下。 “他呀!一个出了名的笑面虎。” 宁汀来了兴致。 “此话怎讲?” “表面看为人和善满嘴仁义道德,终日一副笑逐颜开的皮相,私底下心狠手辣得厉害,我听说他为客户办理业务,抽成这个数,再乘以2。” 何茜朝宁汀伸出双手,只差贴到她脸上。 这回宁汀是真的震惊了! P2P行业为客户办理业务抽成属于违规操作,何况还这么大胃口,20个点! “这不是为非作歹吗!门店经理不管?” 她实在难以置信。 何茜摇摇头。 “贺经理并不知情。孟怀庆那个人最会溜须拍马欺上瞒下,没人揭发他。贺经理又是一种比较随和的性子,没有领导架子,与门店众人特别能打成一片,大多事情都交由几个团队主任全权负责。” 听及此处,宁汀在人生低谷中徘徊沉思,已经气昏了头脑,也更加明确总部将自己流放到此地的意义。 如此不作为的门店经理,再配以一群如狼似虎的下属,公司怕是没多久便要关门大吉了。 不禁感叹,老王果真慧眼如炬。 宁汀必定不负众望,势必将这群目无公司规章制度的无知鼠辈一网打尽,还公司一片净土。 …… 凌晨一点多,宁汀的过敏反应才有所好转,为了避免热水刺激皮肤,她咬紧牙关,颤栗着,挣扎着,在浴室里鬼哭狼嚎地用凉水冲澡。 何茜在隔壁被震得睡意全无,长吁短叹,双目圆瞪,颇有几分欲同天花板怒目对视到天亮的气势。 “这房子隔音效果欠佳啊!”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出场预警…… 第3章 套路 翌日早上八点半,贺秩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服站在楼道里等电梯。 “叮!” 电梯门应声打开。 人挨人,人挤人,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来了,在争着挤着这世界上仅有的一部电梯。 刚下一层,电梯又停住,旋即上来两位姑娘。 确切说,是两位漂亮的姑娘。 其中一人贺秩认识,门店人事,何茜。 另一位长相尤其出众,一副夸张的眼镜遮住了小半张脸,却遮不住她惹眼的五官。 一双眼眸清澈而狡黠,双眼皮很深,眼珠又黑又亮,眼珠转到眼眶中的任何部分都显得灵动俏媚。 浓密的长睫使眼睛围着云雾一般,朦朦胧胧,显得神秘而诱人。 小巧的鼻子微微向上翘,线条优美,露出几分机灵。 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在灯光下闪着白瓷般迷人的光泽。 正当贺秩默默感慨美人如画之际,旁边一位仁兄直接上手体验。 食指装作不经意地拂过漂亮姑娘的臀部,想必并不满足于此,继而又将一整只手贴上去几秒,再迅速撤回。 贺秩顿觉不适,欲开口提 分卷阅读6 醒。 前面的漂亮姑娘倏地回过头剜一眼贺秩,恶狠狠一声低呼。 “臭流氓,死变态。” 贺秩傻眼了,在他二十五年的人生长河里,第一次被人看作登徒子当面骂流氓变态,这滋味不一般。 君子坦荡荡,岂能容忍他人栽赃污蔑? 贺秩略微偏过头,瞪一眼那位仁兄,对方面上的幸灾乐祸之色几乎溢出屏幕。 贺秩很无奈。 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身清白毁于一旦? 眼角余光却瞥见那位姑娘缓缓提起蹬着高跟鞋的右脚,猛地朝身后罪魁祸首的一只脚踩下去,许是鞋子不合脚,收脚时很不配合地掉了。 一声痛苦的嚎叫划破长空,电梯也跟着抖了抖。 局促的空间内瞬间炸了锅,议论声,抱怨声,此起彼伏。 贺秩不禁替那位仁兄捏了一般汗,自己曾在地铁上无意中被高跟鞋踩过,个中滋味唯有亲历过的人才会懂。 更何况这蓄谋的“一跺脚”。 声东击西,这姑娘是个狠人。 何茜微微歪着头问那位姑娘。 “汀姐,没事吧?” 漂亮姑娘轻轻摇头。 “没事。” 听何茜称呼对方“汀姐”,贺秩心下了然,想必是总部空降过来的风控经理。 他之前在总部组织的几次视频培训课上见过宁汀,有几分印象。 却不是这副模样,至少没有被一副夸张的眼镜遮住半张脸,以及——光着一只脚。 想到这里,他不禁嘴角一阵抽搐,好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 又想起有关她的那些恐怖传闻,在这逼仄的空间内,竟有点不寒而栗。 生得倒是一副温柔甜美、惹人怜爱的温婉模样。 贺秩自诩阅人无数,在澳洲什么肤色的美人儿没见过? 平心而论,宁汀的姿色算是上上等。 若传闻的真实性可取,她的性子…… 贺秩前一晚刚听孟怀庆添油加醋地报备此人第一天到岗的言行,今日又亲眼目睹对方恶惩咸猪手的手段。 呃…… 一言难尽! 如果说宁汀的长相让人看了第一眼便念念不忘,那她的性子则会让你只想立即收回对她美色的觊觎。 电梯在一楼停稳,方才那位大胆试。毒的仁兄瘸着腿落荒而逃,仿佛身后有厉鬼索命。 “贺经理,早上好!” 人潮散去后,何茜注意到旁边的贺秩。 宁汀本能地偏过头。 对方一对剑眉轻蹙,细长深邃的双眸,黑白分明的瞳孔,英挺的鼻梁,仿佛精雕细琢般的脸庞。 嘴唇的弧度接近完美,此刻正带着点审视的意味瞧着自己…… 她恨不能将自己戳瞎。 强作镇定,看向何茜,目光已经把她射成筛子。 谁? 何茜意会,凑近她耳畔低语。 “门店经理,贺秩,他也是房东。” 尴尬! 尴尬得只想迅速抠出一条绝密通道,麻利儿逃走。 宁汀此刻面如死灰,巴不得掐死何茜这个瞒报敌情的家伙。 极力制止作势逃跑的双腿,生生憋出一个字。 “早!” “早!” 贺秩牵动嘴角,向二人礼貌地点点头。 …… 早会结束,宁汀向贺秩了解门店的各项指标以及客户质量。在这之前她做了功课,心里有底,咨询贺秩的意见后,宁汀制定了门店风控政策及奖惩措施。 …… 临近下班,宁汀邀请贺秩及三名团队主任参加风控部的夕会。 …… “奖惩措施制定的目的: 1.强化员工自律意识……2.奖励的目的在于……3.惩罚的目的在于促使员工达到应有的工作态度和工作效率外……接下来我宣布z市门店最新的风控制度及奖惩措施……” “恒信金融”针对风控部门最初的考核方案是这样的,风控专员的绩效以门店平均绩效为准,也就是说不论一个风控专员自身的KPI如何,结算工资时均以平均系数来算。 这样的方案表面上看公平公正,实则不然。 难免有抱着摸鱼态度的员工混吃混喝,有人辛辛苦苦跟进客户,个人数据优异,那些占着职位不干实事的人却可以拿一样的绩效,领同样的薪水。 宁汀当年还在p市的一个门店任职风控经理时,对这个方案提出异议,旋即便将一封“建议修改风控部门考核方案”的申请提交上去。 风控总监知道宁汀这个人历来性格刚烈,听过不少关于她对战老赖客户的彪悍事迹,如今看着这份言辞犀利的申请,他不禁唏嘘。 看来谣言也颇有几分真实性。 总部几个部门开会分析个中利弊,竟也认可她的提议,一个月后果然下发了针对风控部门的新版考核方案。 风控专员的绩效按个人KPI核算,风控经理的则按原来的方案实行,取门店的平均值。 宁汀自然得意,打那以后,她手下的风控专员摸鱼的迹象似乎都隐形了。 …… “最后强调一点,每 分卷阅读7 个月KPI排名门店最末的专员,劝退处理。” 宁汀微笑着扫一眼众人,“各位有其他提议吗?可以补充。” 她只问有没有补充,却只字不提有无异议,大家都心知肚明她这是有备而来,根本不给人开口的机会。 贺秩面带微笑,带头表示无异议,风控部门整顿一下也好,正合他意。 其他人纵使心中不满,也只得点头附和。 …… 当天晚上,宁汀洗完澡正在浴室吹头发,手机在客厅欢快地跳跃起来。 她关掉吹风机,顶着一头半干的长发来到客厅,靠在沙发上接电话。 “宝宝,赴任一个月,还习惯吧!有没有顺眼的男同事?” 宁汀气绝。 “妈!我虚岁都25了,你能不能忘记我还有个小名叫宝宝!” 她惊奇,她无奈,却无计可施。 父母都算高知,怎么就心血来潮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烂大街的小名,实在难以切齿。 未料,对方并不以为然,娇嗔道,“怎么?25了不起啊!你就是65了那也是爸爸妈妈的宝宝。” 宁汀已经气血攻心瘫倒在沙发的一角。 祁蔚并没有被宁汀打乱思路,继续不达目的不罢休。 “问你呢!公司有没有同事能入你的法眼?” 宁汀无奈,知道自己搪塞不过去。 “有有有!好几个呢!” “听见没,宝宝说有看上眼的,还好几个呢!” 祁蔚捅了捅身边的丈夫宁韫的胳膊,眉飞色舞地炫耀起来。 旋即又反应过来什么地方不对劲? “有好几个?这怎么行呢!一个姑娘家,得专一才是,只能挑一个啊!不能吃着碗里的还觊觎锅里的……” 不等她说完,宁汀“啪”地掐掉电话。 她的亲妈她了解,若是由着她的性子说下去,今晚是不必睡觉了。 宁汀揉揉紧绷的太阳穴,伸手捋了一下头发,还有些湿气。 她想起白天在电梯里的“偶遇”,贺秩那厮长得倒是相当养眼,也正中她的审美点,特别是贺秩那性感的喉结。 惊觉自己竟对贺秩见色起意,赶紧甩甩头挤走犯花痴的脑细胞,心底升腾起一圈又一圈对自己的唾弃。 那般不作为的无用之徒,早晚被自己扫地出门,觊觎他的美色? 真是无稽之谈! 夜深人静,孤枕难眠,空荡荡的房间里安静得只有她的呼吸声,颇有几分凄凉。 贺秩白皙的肤色似乎在她眼前晃悠,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那双细长淡然的眸子,眼梢微微地向鬓角挑去,明亮、深沉,像是一池柔静、清澈的湖水。 自虐式回想“电梯惊魂”,企图以此扑灭美色的诱惑。 “啊啊啊……” 宁汀叹息着将脸埋进沙发的靠枕里,又拿起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 自我催眠,不要多想。 洗洗睡吧! 隔壁的何茜又一次在午夜被惊醒,又一次心生喟叹。 “这房子隔音实在太差,所幸一层只有四户人家,两户相邻,不然某些人指不定被邻居投诉多少次。” …… “恒信金融”旗下的所有P2P公司,将客户的还款日按照放款的日期,统一为每月10日或20日。 4月8日,宁汀坐在办公桌前听几名客服拨打电话温馨提醒客户还款日将至…… 陆星心提着座机的话筒,听对方说了半天,只声音怯懦地回道,“程先生,您不能推迟,推迟就逾期了,会产生罚息和违约金的,您想想办法呀……” “嘟嘟嘟……”传来一阵忙音,客户挂了电话。 陆星心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眼看着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有掉下来的趋势。 宁汀站起身走近,看着正在抽噎的陆星心,调节一下自己的语气问她,“怎么回事?” 未料,陆星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宁汀看见别人哭心里就莫名的烦躁,尤其是这种在办公场所说哭就哭的,更让她想破口大骂。 她紧蹙着眉,狠狠咬了咬牙,只差切齿了,耐着性子开口,“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来听听,有问题大家商量着解决,你哭就能解决问题吗?” 说到最后,嗓门又扬了起来。 贺秩听见外面的动静,从办公室走出来,在旁边听着不太入耳。 宁汀这人,怎么就如此没有同情心。人都哭了她还咄咄逼人,就不能让人缓和一下情绪,冷静下来再提问吗? 陆星心这才从办公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眼泪,又擤了几把鼻涕,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宁汀,几不可闻地说,“客户说他这个月的工资推迟到15号发,不能按时存款了。”说着眼泪又大颗往下滴。 宁汀绕到她身后,拿过她手里的鼠标在系统里滚动点击,了解客户信息,示意陆星心再次拨打客户电话。 陆星心哆嗦着拨了客户的号码,通了许久才有人接听,“不是说了没钱吗!” 一声怒吼。 陆星心手里的话筒差点随之滑落,半晌没吭声。 宁汀接过电话。 分卷阅读8 “程先生,您好!您的情况我们了解,也表示理解,公司拖欠员工工资实在是欠妥的行为。” “是啊是啊!我也无法,总不能去公司大闹一场不干了,日子还要过下去,我也有我的难处……” 宁汀继续和他周旋,“您说的对,出来工作谁都不容易,咱都是给人打工,工作做好了心安理得领工资,做不好就得卷铺盖走人。生活不易,却又不得不继续,还有一家子老小等着咱养活呢!” 对方似乎终于找到人倾吐苦水,絮絮叨叨起来…… “……” “是呀,特别是家里有孩子上学的,学杂费生活费不能少,时不时还得给孩子买新衣服什么的,咱们再怎么艰难也不能苦了孩子,让他在同学面前受了冷落。话说您儿子在一中念高三吧?一中是重点高中,成绩挺好吧?” 听到这里,贺秩领会宁汀的意图,心里不禁赞叹她的这一招“循循善诱”用得不错。 自己将z市门店的销售数据经营得颇为可观,风控这一块却始终是败笔。如今来看,总部派来的这个女人,确实不差,有望弥补门店在这一方面的欠缺。 对方一听提及儿子,不禁得意起来。 “是啊!我儿子成绩好,考个211、985不在话下,厉害着呢!” 宁汀一听这话,知道机会来了,话锋一转。 “现在报考院校可都得查询父母的征信报告,父母信用记录不良的,许多重点院校都拒绝录取,程先生可要重视自己的信用记录才是,不然害了儿子一生,他得埋怨你一辈子。” 对方愣了几秒,问了一句,“征信是什么?” 宁汀也愣住了,半晌才惊觉,像z市这种相对落后的地区,并不像她之前待的一线城市的门店,这里的人们对信用的认知并不全面。 “征信是什么?征信就是记录了个人过去的信用行为,这些行为将影响个人未来的经济活动,这些行为体现于个人信用报告中,就是人们常说的‘信用记录’。” 对方似乎仍然不太明白,正在宁汀下一秒就要暴跳如雷之际,周小庄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哼道,“和这些文盲讲征信,等于对牛弹琴。” 宁汀暂且对他的嗤之以鼻持忽略态度,思忖着估计得给客户讲方言才行,便提高嗓门操着不太地道的当地方言同客户解释。 “简而言之,就是你在银行或者其他机构借款,是会产生记录的,这些记录会通过专业的渠道保存起来,如果以后你或者你的家人考大学、买房子或者买车需要贷款,高等院校、银行,或其他相关机构会通过专门的渠道查询。如果你还款记录不良,就会被标为老赖,拉入黑名单,不符合他们的要求,就会被拒绝。您看,你儿子马上要高考了,如果因为您的信用记录不良,影响到他报考院校的录取,这就不值当了对不对?” 对方冷静了一回,脑子这才转过弯来,想着自己儿子是重点高中重点班级的学生,因为自己这档子事毁了前程,确实不值。 “经理,我想想办法,我一定在 10号之前把钱存进去,你们别把我标为老赖,我当真不是要赖账啊……” 宁汀松一口气,把电话递给陆星心,让她和客户确认还款时间。 转眼一想,说到底还是门店在普及征信这方面没有到位。 刚才周小庄那句话虽然不大中听,却也说的极是,这些客户文化程度不高,大多都不懂征信为何物,直接拿征信说事确实无济于事。 不过周小庄的态度,也是实打实的让宁汀心生不悦。 “不给你上点颜色,你当真以为姑奶奶我只是个摆设。” 第4章 套路 临近下班,宁汀又一次邀请贺秩参加风控部门的夕会。 见众人翘首坐在会议室里,宁汀拉上门,坐到门口的位置,直言道,“以今日的客户来看,门店前期对征信的宣导不到位,开业已半年有余,仍有客户不知征信是什么,实在是荒唐!以后签约及温馨提醒时,请务必再三强调。” 话毕,她扫了一圈会议室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周小庄身上。 “周小庄说的没错,和文盲客户讲征信,无异于对牛弹琴。” 周小庄一怔,受宠若惊,何曾想过言辞一向犀利的宁汀会夸自己,两条蜡笔小新一样的眉毛舒展到最大弧度,面上也露出得意的神色。 未料,宁汀话锋急转,一字一顿道,“以后要发表意见,请注意语气,和说话方式。我是你的领导,有意见可以提,但我不接受阴阳怪气的揶揄。” 周小庄一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当即黑了脸,嘴角微微颤动,嘴半张着,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攥紧拳头恨不能立马一拳挥到宁汀脸上。 会议室一片寂静,彼此的呼吸声逐渐清晰。 李洋洋倏地开口,“汀姐,你怎么知道客户的儿子在一中念高三?” 众人把目光转向他,只见他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圆眼睛,像荷叶上跳动的两颗露珠儿,眼神里溢满对宁汀的崇拜,宛如一枚等待夸奖的小迷弟。 宁汀正了正色,“客户的 分卷阅读9 申请资料里备注,一个18的儿子在一中上学,这个年纪差不多就是念高三。” 李洋洋若有所思,旋即又抬起头,以一种“原来如此”的语气肯定道,“所以你是瞎蒙的。” 宁汀翻了个白眼,像看白痴一样看向李洋洋,“签约时让你们备注客户信息,不是为了让它在系统里休眠。动动脑子,多熟悉客户资料,对客户的了解程度直接影响到你对客户的把控。” 李洋洋目光灼灼,崇拜之情愈发浓烈。 他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诚恳道,“汀姐说的是。” 贺秩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面上带着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 心里不禁怀疑,“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宁汀今日邀请贺秩参加风控部的夕会,目的有二,一是提出门店在征信方面对客户普及的欠缺,导致已经开业半年有余,仍有客户不了解征信的含义及重要性。 再则是要让贺秩知道,周小庄今天的行为已经触怒了她。她宁汀不论表里,都经得起你拿放大镜仔细审核,各位最好放尊重点。 最后贺秩装模作样地做了总结性发言,今日的事情便告一段落。 …… P2P行业明文规定“同行莫入”。 这天中午,宁汀与何茜在公司楼下的羊肉粉店吃完午饭,推开办公室的门,一个陌生男性便映入眼帘,大背头,贼眉鼠眼,翘着二郎腿坐在周小庄对面的椅子上。 她径直走到那人身后,直视周小庄,“客户签约?这个时候来,有预约吗?” 周小庄支支吾吾,半晌没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背头吊儿郎当的开口,“经理好!我是楼下‘安贷金融’的销售,过来找他聊天。” 宁汀审视起对方来,她沉默了几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方便把你们门店经理的电话留一下吗?” “郑磊,我们门店经理姓杨。”对方没有多想,掏出手机划拉一下,亮出屏幕指给宁汀看。 宁汀在拨号键盘输入手机号,旋即拨了出去。 “你好!是‘安贷金融’的杨经理吗?我是‘恒信金融’的宁汀。” 大背头诧异,打量着这个行事风格迥异的女人。 对方许是听人提及过宁汀,寒暄了几句,才问起来意。 宁汀冷冷地别了一眼大背头,收回视线对着话筒说,“贵公司有名叫郑磊的销售人员现在正坐在我风控部的办公室,目的我没问,想必杨经理也不得而知,咱这离得也不远,劳烦杨经理跑一趟把人领走吧!辛苦了。” 对方愣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通电话的真实目的,他清了清嗓子,“宁经理大人有大量,一个销售人员,何必大动干戈,你骂他一顿,直接踢出去即可,我……” 宁汀打断对方,看她那上挑的眉毛微翘的嘴,仿佛一只捍卫领土的猫。 “我是否大动干戈,与来人的职位无关,只取决于对方是不是同行,‘P2P’行业保密性极高,我门店内部的销售人员都禁止进入风控部,何况一个其他公司的销售人员。公司门口张贴的‘同行莫入’纯粹是为了装饰吗?客户资料泄露了谁负责?或者说你们的销售人员来我这里的目的就在于此?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更有必要当面聊聊了!” 对方无奈,这个郑磊是“安贷金融”每月的销售冠军,门店经理也不想放任不管,随他任人宰割。 宁汀到z市门店任职虽不足两月,这个行业传八卦的速度不亚于娱乐圈,此人的行事作风他也有所耳闻,自己只有跌份觍着脸到“恒信金融”领人。 这边郑磊在一旁听完宁汀的一通电话,已是傻眼了,自己好意提供了联系方式,竟是这样的回报。 办公室的4名风控专员此刻都盯着宁汀。 李洋洋眼神明亮,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周小庄前些日子被宁汀点名批评一顿,心里记恨,今日又是自己引发的矛盾,自然有些心虚,没敢开口。 陆星心一向胆小怕事,瑟缩着打量宁汀,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又装作不经意似的移动,瞟她一眼,然后迅速挪开,仿佛被逮到的人是自己。 付霖面无表情,一副吃瓜群众的姿态。 郑磊站起身来,走到宁汀的办公桌前,试图自行抽身,“宁经理,这事儿可大可小,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会多言,我们门店经理来了,如果大家伤了和气,都在一栋楼里办公,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宛如触了宁汀的逆鳞,她放下手里的鼠标,把键盘摆放整齐,抬起头盯着郑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疾言厉色道,“照你这么说,‘P2P’行业可是要乱套了,行业有行业的规定,既然立了规定,自然有存在的道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亏你说得出口,万一有同行心怀不轨,窃取客户资料,谁负责?你吗?还是门店经理?” 郑磊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有些时日了,经常到各个公司串门,从未受过如此待遇,今日碰上宁汀这么不留情面的人,他心里怒火都快蹿上头顶了。此刻被人堵在办公室,又 分卷阅读10 被叫了门店经理来领人,恨不能立马送她上西天。 一直作壁上观的贺秩神色淡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终于在宁汀看似面色平静之际,尝试着劝解。 “宁老师,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话犹如火上浇油,一个门店经理竟是如此随意,宁汀压低音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质疑。 “这就是你的处事方式?” 贺秩吃瘪,顿时哑口无言。 不禁心生感悟,如今这传闻的可信度不低啊! 这个女人,这性子…… 情绪化严重,不好惹。 贺秩自觉不敢恭维。 所幸自己中意的是“皓腕凝霜雪”的温婉江南女子。 …… 约摸过了十来分钟,“安贷金融”的杨经理叩响了风控部的办公室门,宁汀示意李洋洋去开门迎接,李洋洋屁颠屁颠跑过去,仿佛并未意识到办公室里火。药味浓烈的气氛。 杨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上去知书达理,说起话来也温文尔雅,一进门便向宁汀赔笑道歉,自称管教不严,才会让底下的员工犯了同行业规定,实在惭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纵使她宁汀对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行为深恶痛绝,对着如此礼貌谦逊的门店经理,她也只是强调了自己公司的立场和行业的合规制度,并未为难。 …… 转眼已是四月底,风控部那名叫付霖的专员在宁汀的淫威下卷铺盖走人。 办理离职的当天,小姑娘在宁汀的办公桌前哭得梨花带雨,宁汀横眉冷对,一副铁石心肠。 贺秩在一旁欲言又止,终究没能说上话。 贺秩自知,当初制定门店风控考核制度时,底下人明面上都没有异议,至于内心到底如何想,其实都心知肚明。 如今实施起来,纵然有人心有不甘,却也只得按规定办事,无人幸免,如果不想被踢出战队,唯一能做的便是提高自己的KPI,没有捷径可走。。 …… 眼看着又要开始招聘新人,孟怀庆打起了鬼主意,自己的妻妹大专临近毕业,正愁没有合适的岗位实习,这里宁汀又恰好劝退一人,他有种专为自己人腾位置的错觉,便私下托贺秩向宁汀开口。 贺秩这人热心肠,老好人一个。 听了孟怀庆的嘱托,也觉得用熟人总比一个来路不明的新人强,P2P行业保密性高,熟人至少知根知底。 这日下班后,待到风控部只剩下宁汀一人,他气定神闲地踱到宁汀的工位前。 宁汀一面收拾办公桌上的客户资料,抬眼看他。 “贺经理有事?” 贺秩清了清嗓子,点点头,脸上带着三分微笑,七分郑重。 宁汀招呼他坐下,自己也停下手里的动作。 贺秩正色道,“宁老师,人员欠缺得赶紧补上,风控部现在只剩3名专员,提前安排好人员招聘才能临危不乱,我这里……” 宁汀立刻意会他的意图,旋即打断他,“您说这事儿啊!我暂时不入新人了,已经向总部打了报告。目前的客户量不大,分配到3名专员头上刚刚好,不能让他们太轻松了。不然,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她看着贺秩笑了笑,诚恳道,“多谢贺经理百忙之中还替我考虑人员招聘的事。” 趴在风控部门口听墙角的孟怀庆打的如意算盘就这么被宁汀不动声色地毁尸灭迹,他一口老血哽在心头,差点就此气绝升天了。 贺秩眼看此路不通,并不强求,举手之劳而已,摆摆手示意无妨。 “关心下属也是我的工作职责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能预警,宁。业界扛把子。汀要被人开瓢了。 第5章 套路 “汀姐,下雨了,你有没有带雨伞?” 何茜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口响起。 “带了。” 宁汀应声,抬起手腕瞥一眼腕表,此刻临近晚上十点。 她今天忙着制定本月的培训计划,竟不知已经这个时辰了。 记忆中的z市雨季特别绵长,泥泞的道路让人看一眼便心生厌恶。 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城市,破败、落后、常年处于维修状态的公路…… 两人并肩撑着一把伞,踩着暴雨也冲刷不净的道路。 到了公寓门口,鞋面、裤腿,全是泥点子。 宁汀沉重地叹一口气,掏出钥匙拧开门,手还握着门把手,一道灵光穿过了她的天灵盖。 笔记本落在公司了。 何茜正转身关门,见她又站在门口,满眼诧异。 “怎么了?” 宁汀摊摊手,脸上挂满十二分的无奈。 “笔记本忘拿了,我回公司取。” 说话间已经按了电梯按钮。 何茜跟上前来。 “先用我的?” 宁汀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本月的培训计划在里面,余下最后几页没整理,明天一早上交,我回去拿。” 何茜陪着她等电梯,试图缓解雨天带来的低气压,俏 分卷阅读11 皮地眨眨眼,语气轻松。 “我和你一起去。” 宁汀摇头拒绝。 “雨太大了,我一个人去就好,你早点休息!” 说着跨进电梯,眉眼弯弯,朝何茜摆了摆手。 …… 贺秩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接近十一点,风控部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窗外昏黄的街灯衬得这雨夜愈显孤寂。 这群人,下班了也不打声招呼,寒心啊! 无奈销售总监是个十足的夜猫子,夜越黑,越亢奋。 顺手从门后抽。出一把黑胶雨伞,关灯锁门,步入电梯。 出了大厦,穿过天桥,在公司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包烟,转身往家走。 …… 何茜洗完澡,又慢悠悠地把头发吹干,意识到隔壁一直未传来应有的动静。 她拿起手机,时间已经逼近十一点,心里开始担忧起来,旋即给宁汀打电话。 连续几个都没人接听,一股不祥的预感,从何茜的脊梁骨最下端徐徐泛上。匆匆换上雨鞋,抓起雨伞出门。 远远看见公司所在的楼层一片漆黑,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严重,不禁加快步伐往前走。 电梯在12层停下,映入眼帘的只有在黑夜里泛出猩红光芒的六个字。 “恒久立,信为贵” 何茜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发现两间大办公室的门紧闭着。 她绕着办公室找了几圈,没发现宁汀的踪迹。又查看了整层楼的通道、楼梯间,连男厕所也没漏掉,依旧不见宁汀。 她继续拨打宁汀的电话,响了十几声,同样只有“嘟嘟嘟”的回应。 何茜的心已经“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双腿发软,机械地往电梯口去。 出了大厦,雨似乎更大了点。 何茜执着地拿出手机,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拨了出去。 …… 路上积水很深,贺秩经过公司楼下的路口时,雨水跌落的间隙,隐约听见周围某处有歌声传来,是他最喜欢的歌曲——I will always love you,不自觉跟着节奏哼了几句。 循声望去,离路口不远处的小巷子深处,昏暗光线下,似乎蜷着一个白影。 小巷子里平日都是些临时支起的烧烤摊,今夜雨太大,摊贩都提早收了工。 好奇心趋势他一步步向白影靠近。 近了。 更近了。 凑到不及一米处,贺秩看见一个人迎面趴在地上,周围的污水冲刷着她已经湿透了的白衬衫,垂腰的长发海藻一般缠绕在肩颈处,看不清脸。 他微微俯身,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人翻了个面。 待看清对方的脸时,贺秩不自觉紧了紧手中的伞柄。 只见宁汀脸上毫无血色,双眸禁闭,额头上还有没被雨水冲掉的血迹。浑身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 手机撒在一旁,屏幕还泛着阴森的白光,在泥地里震动着提示有人来电。 贺秩倒抽一口凉气,背心倏地浸出一层绵密的冷汗。 他试图单手将宁汀抱起来,奈何晕倒的人瘫软无力,没能抱动。 他只得将雨伞丢在一旁,紧挨着宁汀蹲下,支着腿半跪在地上,让宁汀靠坐在自己身上。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这才使力将泥人一样的宁汀抱起来,伸长手臂摸过被丢在一旁的雨伞,大踏步地往公路边走,于路灯下驻足,空出一只手叫出租车。 下雨天打车困难,足足等了五分钟才有车徐徐靠近。 出租车一路行驶,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密密麻麻布满车窗,凉风透过没关严的窗户吹进车内,呜呜的响,从篷隙处向外望去,昏黄的天底下,渐行渐远的街景,没有一丝活气。 宁汀的手机又响了,贺秩记起刚才的来电,迅速接了电话。 “我是贺秩,她出事了,我们在去市医院的路上……” 电话那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路上车流量大,出租车一路走走停停,十几分钟后才在医院门口停下来。 一楼大厅的值班护士看见这两个仿佛从泥塘里爬出来的人,瞪圆了眼睛,微张着嘴巴,直到人走到跟前向她咨询急诊科的方位,才应激一般向左指了指。 何茜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宁汀做检查。 所幸只是头部有明显的伤口,其余部位并无大碍。 …… 一切安排妥当后,何茜拜托贺秩在医院帮忙照看,自己回公寓给宁汀拿换洗衣物。 贺秩把自己家的钥匙递过去,让她给自己带一件外套。 …… 贺秩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宁汀,看她面色苍白,头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 这个女人平日里嚣张跋扈、不近人情,此刻却有几分柔弱,引人不禁同情心泛滥。 怎么会突然遇上这种事情? 方才何茜给她整理随身物品时,发现手机和钱包都在,应当不是劫财。 人也“好端端”躺在那里,衣服虽然脏到不堪入目,却没有破损的痕迹,劫色也可以排除。 这样看来,兴许是被 分卷阅读12 人打击报复了。 贺秩想起她来到z市门店后不近人情的作风,确定是被人行凶报复无疑了。 …… 何茜匆匆拿了几件自己的衣物备给宁汀换,打车回到医院。 把贺秩的外套给他,又抽出一张干净毛巾递过去,示意他擦一下满头满脸的水汽。 贺秩接在手里,转身走进病房自带的卫生间,胡乱擦了擦头发,换下沾了稀泥的湿外套。 又回到病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宁汀,与何茜互通信息。 半晌沉默,贺秩开口。 “那个位置没有监控,晚上若是没有摆摊的商贩,根本不会有人经过。她怎么会一个人去那里?” 何茜猜测。 “估计是被人推进去的。从公寓到公司会经过那个小巷子外面的大路,如果有人从后面偷袭,直接把她推进去就能说通了。只是不知道什么人会下此狠手。” 她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贺秩。 “贺经理,汀姐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我和她不在同一间办公室,汀姐也不是爱八卦的性子,我很少听她聊起公司的事。” 贺秩揉了揉有些紧绷的太阳穴,紧抿着嘴唇,一对剑眉微微蹙着,乌黑深邃的眸子里蕴藏着说不清的情绪 思忖片刻,却不知从何说起。 宁汀最近得罪的人? 风控专员周小庄算一个,他与风控部的几人相识大半年,自觉周小庄不会私下报复。 前几日被宁汀抓包的“安贷金融”的销售人员郑磊,“安贷金融”的门店经理? 贺秩却不敢想得太乐观。 z市这个地方,还真说不准,他也不确定宁汀有没有得罪除此之外的其他人。 发生事故的地段没有监控,雨夜太黑也没有人证,似乎是个悬案。 贺秩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推测向何茜叙述一遍。 两人都没有头绪,先看警察怎么处理吧! 何茜抬头扫了一眼病房墙上挂着的老式时钟,接近凌晨一点,示意贺秩先回去休息。 贺秩没有动,他抬眼望向病床上方挂着的输液瓶,轻轻叹口气。 “没事,明天周末,我在这里守着她,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早来接替。” 何茜思考一回,也觉得可行,又交代了几句,才拿起自己的手机往病房门口走。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细长的缝隙钻进雪白的病房,洒下斑驳的光影。 那是一张单人病房,宁汀伸手抚了一下发胀的额头,继而“嘶”地呻。吟一声。 她是被渴醒的,喉咙干涩得几乎冒烟,她张了张有些僵硬的嘴巴,原本性感的两片嘴唇因为干燥起了薄薄的一层死皮。看上去少了平时的矜贵与犀利,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紧接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映入眼帘,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此刻正埋在自己盖着被子的双腿上,她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 大脑还处于休眠状态的贺秩应声而起,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双手搓了搓脸,才回忆起自己在医院陪床。 他不满地望向宁汀,目光直白不收敛,带点审视的意味。 宁汀这才看清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属于贺秩。 眼神闪烁,如星星流动。面色尴尬,干咳几声。 “贺……贺经理,是你呀!你送我来医院的?” 贺秩轻轻点了点头,直视她,黑眼珠宛如一泓清水。 “你还记得昨晚是怎么被打晕的吗?” 宁汀在脑子里搜肠刮肚一番,眼神呆滞,缓缓摇头。 “我刚走到路口,就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我顺着惯性往前倾,接着一股重力击中了我的后脑勺,我便扑了下去。天太黑,雨太大,巷子里没有灯,我什么也没看见。” 第6章 套路 社区民警来做笔录的时候,接近早上十点。 宁汀将自己记得的经过悉数告知,贺秩又补充了几句。 民警是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他记录完后将中性笔的笔帽盖上,放回上衣前襟的衣兜里,收起记事簿。 望着病房里的三人,换上一副略带歉意的神情。 “事故发生地段没有监控,目前也没找到证人,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行凶者估计很难找到。” 思考了几秒又觉得不妥,补充道,“我们会在周围的居民区多走动,询问有没有人半夜起来上厕所或者照顾老人小孩儿的。不过巷子里没有灯光,就算有人听见动静,没有看清脸也于事无补,实在惭愧,作为警察,不能为你们解决问题。” 面上为难之色聚集在眉心处,皱出了一个“川”字,他朝着宁汀的方向鞠了一躬。 宁汀见状立刻下床,托住他的胳膊。 “警察叔叔不必自责,黑灯瞎火,兀自让你们找凶手已是难为了,我只是轻微脑震荡,修养几天便能出院。麻烦你跑这一趟,谢谢!” 病房瞬间陷入沉寂,三个人齐齐盯着宁汀。 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称呼人家小伙子“警察叔叔”。 何茜憋着笑清 分卷阅读13 了清嗓子,挪到她身侧低语几句。 宁汀眼观鼻,鼻观心,干笑了几声。 “那个,警察弟弟,你先去忙吧!我这里有人照顾,挺好的。哈哈!哈哈!” 社区民警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离他最近的贺秩,和大家道别,出门了。 医生给宁汀后脑勺缝了三针,推测凶器是啤酒瓶一类的玻璃瓶。 宁汀感慨,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啤酒随便灌”的酒鬼会栽倒在一只啤酒瓶上! 说起来还真是讽刺。 社区民警离开后,何茜把宁汀架上床,出门去给她缴费。 贺秩坐在床边思忖良久,终于抬头望向宁汀,神情复杂,语重心长。 “宁老师,这件事想必你也心中有数,希望你以后行事多斟酌。这次是被人打晕扔在巷子里,保不准下次会怎样。” 他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至于太生硬。 宁汀不以为意,冷哼了一声。 “下次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贺秩呼吸顿住,瞪圆了眼珠子,被她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 这个油盐不进的女人,当真不见棺材不落泪,都被人开瓢儿了也不知反省。 宁汀见他没了反应,掀起眼皮打量几眼,发现贺秩面色难看,嘴唇紧闭,长睫微颤,似乎在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发抖。 私以为他昨晚淋雨感冒了。 她伸手捅了一下贺秩的胸口。 “贺经理,身体不舒服吗?趁还在医院,赶紧去找医生瞧瞧。” 贺秩用眼尾扫她,懒得搭理。 看她笑得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他往后退了半步,一字一顿。 “宁汀,我是在正经和你说,希望你重视。z市这个地方不太。安宁,昨天你是被人打晕了扔在巷子里,你就不怕下次被抛尸荒野吗?就算留你一条命,半身不遂、脑死亡你能接受吗?你的家人能接受吗?收敛一下戾气,装装样子给人留点情面也好,不至于让人当众下不来台。” 他的语气不轻不重,却像平地一声惊雷,点醒了宁汀。 铺天盖地的窘迫感包裹着宁汀,她木讷地看着贺秩。 对方眼睛有些泛红,不知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 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微微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却只是化作几口唾沫咽了下去,病房内静得只有两人喘气的声音。 …… 尴尬的气氛总需要有人来缓解,何茜此刻宛如一个下凡救苦救难的小仙女,神色淡然地推开门走进来。 敏感地嗅到病房里微妙的气氛,她决定使出浑身解数活跃一下,有些夸张地拍了拍手。 “太好了,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贺经理,你先回去休息吧!谢谢您。” “不用客气。” 贺秩轻轻摇了摇头,抬步欲往门外走。 宁汀坐直身子,深呼吸,望着贺秩的背影,终于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话。 “贺经理,谢谢!我会注意的。” 贺秩闻言,脚步一滞,却并不回头。 希望她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骄纵已经引起有些人的不适了。 …… 贺秩并没有立刻回家,他打车到公司楼下,在宁汀出事的地段走走停停环顾周围的环境。 周末人流量较大,完全是一副和昨夜的寂静截然相反的景象。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股刺鼻的恶臭伴随着夏日的凉风袭来,他不禁打了几个喷嚏,捂住鼻子向四周扫了一圈,一个缺了半边盖子的垃圾池映入眼帘。 他面带喜色,匆匆走到垃圾池旁边,忽略掉路人诧异的目光,伸长脖子朝里面打探,除了腥臭潮湿的生活垃圾及各种不堪入目的废弃物,并没有意外收货。 贺秩的眼中一丝失望的神色转瞬即逝,自己在期待什么? 里面住着一个乞丐,恰好又目睹了昨晚的行凶过程吗? …… 宁汀在他眼里,抛却喜怒无常、不近人情、骄纵跋扈……以外,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诚心为公司着想的优秀员工。 哪怕只是一个陌生人,遇到这种事,他也会走上前,伸出援助之手。 何况,当事人是自己的下属,她来z市门店是为了公司的利益,与自己息息相关。 …… 暴雨过后的阳光尤为炽热,贺秩抬起头迎着太阳眯起细长的双眸。 就当是z市给宁汀上了一堂教育课,让她好自为之吧! 抬起脚步缓缓往住处的方向走。 一个身形佝偻的拾荒者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从他身侧经过,车龙头上挂满了矿泉水瓶、啤酒瓶之类的可回收物,随着自行车移动,乒乒乓乓响个不停。 贺秩顿住脚步,看着拾荒者年迈的背影在自己眼前晃动,似乎在期待他的最终目的地。 拾荒者终究没让贺秩失望,他走到刚才的垃圾池旁,将自行车上的物品悉数取下来拎在手里,钻进了垃圾池半人高的拱门内,没了身影。 此刻的贺秩是欣喜的,有一种这一趟没白来的兴奋感。 他大步流星回到垃圾池旁,弓着身子钻进拾荒者臭气熏天的居所,内壁污迹 分卷阅读14 斑斑。 贺秩不禁一阵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爬遍全身,自觉看一眼就浑身发抖,若是摸一下定能立马中毒。 他提着嗓门唤了一声。 “老人家。” 拾荒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跌入身旁的食物垃圾上,本就肮脏的手掌抓了一手的烂白菜叶子,他瑟缩着撑起身子,搓了搓看不清肤色的双手,目光闪烁又带着几分疑惑地打量贺秩。 贺秩这才自知失态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儿,眉眼弯弯。 “老人家,您好!您一直住这里吗?我向您打听个事儿。” 拾荒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绕过贺秩走出垃圾池,背倚在垃圾池的外墙上,从褴褛的衣兜里掏出一支只剩半截的香烟,又伸手在身上摸索…… 贺秩见状,忙抽出自己的烟盒递了过去,又拿出打火机替他点上烟。 拾荒者深吸一口香烟,吐出阵阵烟圈,眯着眼注视地面,声音沙哑。 “我暂时住这里,你是想问昨晚那里发生的事吧!” 他一面开口,伸手指向昨晚何茜发现宁汀的地方。 贺秩闻言怔住了,果然有目击证人,发生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痕迹,贺秩目光灼灼,静候拾荒者的下文。 “昨晚我只看见两个人影匆匆从那个地方跑出来,没注意到里面还有人。后来才看到你抱起她离开了,你长得显眼,我自然记得住。” 贺秩拣重要的听。 “那您有看清最先跑出来的那两个人的长相吗?” 拾荒者摇摇头。 “雨太大,几乎没有灯光,那两人速度快,有些模糊。” 贺秩不愿舍弃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拿照片让您对比,能认出来吗?” 拾荒者看着他诚挚、期许的眼神,缓慢地点点头。 “我试试吧!” 贺秩向拾荒者表达了谢意,又嘱咐几句才转身离开那污浊的垃圾池,一边走一边给早上的警察弟弟打电话,把事情的经过悉数叙述一遍。 他又找人收集了几张怀疑对象的照片,添加警察弟弟的微信后,把照片传过去。 忙完这些,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临近下午一点半,他拿上换洗衣服走进浴室,站在花洒下任凭热水冲刷,仿佛这样才能洗净一身的污垢与疲倦。 警察弟弟的办事效率出奇的快,贺秩裹着浴巾正拿着吹风机吹头发,他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然而,事情并不是都会顺遂人的心意发展,拾荒者终究是让贺秩失望了。 贺秩提供的照片,和对方看见的人并不能对上,对宁汀行凶的另有其人。 听到这个消息,贺秩心里窝火,折腾半天终究是枉然。 宁汀啊! 劝你出门多踩踩狗屎吧! 贺秩斟酌了一回,还是决定把最终的结果告诉宁汀,毕竟她才是当事人。 奈何这个当事人似乎并不在意,神色淡然地“哦”了一声,看不出,也听不出情绪。 几秒钟的沉默后,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我信因果报应。” 第7章 套路 周一上班,宁汀看上去和平日相差无二。 头上的绷带早在出院的当天下午就拆掉了,除去动作弧度太大会引起头晕,已无大碍。 早会快结束的时候,宁汀向主持人示意自己有话要讲。 人群霎时窃窃私语,纷纷合计她准是要追加“行业合规”、“门店风控制度”之类的条条框框,不禁暗暗叫苦。 未料,宁汀气定神闲地踱步到台上,面色一派祥和,甚至有点笑逐颜开的意味。 见惯了宁汀颐指气使的女魔头做派,台下众人此刻不明就里,被她笑得心里一阵阵发毛。 宁汀伸手关掉投影仪,为了节省时间,没有绕圈子,单刀直入。 “我到z市门店任职已两月有余,自觉与各位相处融洽,本周五户外拓展,有好的提议一起探讨,周四中午前把行程定下来。” 底下大部分人内心OS:当真相处融洽吗?只怕是你单方面吊打他人,内心愉悦罢了! …… 虽说宁汀来z市门店的任务整顿公司风气,提升风控数据。却也不能打压员工的积极性,忽略团队合作。 故而与贺秩商量抽出一天时间,由她出资带上门店众人出去拓展。 贺秩表示她一人付钱不妥,毕竟不是小数目,两人A这笔费用。 宁汀执意自己出,一来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在工作上的支持。 再则嘛,说来惭愧,她来门店后竟没请大家吃饭,是以考虑不周。 贺秩听后也觉得有理,便打消了分摊费用的念头。 …… 底下人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喘气儿的声音也隐约可闻。 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各抒己见。 成堆的成堆,报团的报团,销售部办公室瞬时发展为超市大特价抢购现场。 有几个男性员工因为意见难统一争得面红耳赤,僵持不下。 最终徐清的提议让乱作一锅粥的众人冷静下来。 “xx农家乐,怎么样? 分卷阅读15 娱乐项目较多,真人CS、骑马、摘樱桃、自助烧烤、烤全羊,还有半亩荷塘哦!”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自带几分调解效果,嘈杂已然减半,听到“烤全羊”,便悉数响应起来。 “半亩荷塘?有意思。” 宁汀若有所思,频频点头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对此地的满意度。 …… z市门店也算是人丁兴旺,销售团队三个组分别十名销售人员外加三名团队主任,风控部三名专员,外加何茜,贺秩与宁汀,统共39人。 有车的开车载人,没车会开车的也不忘找租车公司租车载人。 贺秩的车前几日借给朋友作婚车用,暂未归还,只得在楼下将人员安排妥当后看看谁能捎上他。 宁汀在公司楼下的租车公司租了一辆越野车,车厢被食物塞得满满当当。 临上车时,她看着贺秩笑得狡黠。 “贺经理,我载你一程?” 贺秩眉心一跳,迟疑了片刻,z市多山,道路并不平坦,宁汀的车技不会同她的性子一样彪悍吧! 心怀忐忑地挪步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后,又不放心地检查几遍,再紧了紧,坐得脊背挺直。 何茜早已在车上等候,看贺秩一脸视死如归的悲壮,有些好笑地安慰他。 “贺经理,你放心吧!汀姐开车很稳当的,绕是它山路十八弯,也不会让你有坐过山车的体验。” 周五,39个人,8辆车,上午10点,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 …… 何茜是实在人。 宁汀开车心里有数,除了几处乡间小路略微颠簸,一路还算平稳。 贺秩欣慰,这个女人,总算有温和的时候。 …… “汀姐,你真不去玩儿吗?” 何茜面露遗憾,再次跟宁汀确认,想以此动摇她的决定。 宁汀肯定地摇头。 “你和他们去吧!我在这里负责烧烤。” “那我留下来帮你吧!” 何茜想去摘樱桃,却又不忍留下宁汀孤零零的一个人。 “得了,得了!赶紧去吧!啰嗦!别影响我发挥。” 宁汀嫌弃地朝何茜摆摆手,将人打发走了。 …… 到了农家乐,众人宛如刚放出笼的小鸟,更似脱了缰的野马。 不多久,玩真人CS的大汗淋漓,呼呼喘着热气;摘樱桃的头上顶着几片树叶,脸颊沾上樱桃的汁液,篮子里的樱桃几乎滚出来;骑马的悠然自得,仿佛自己就是传说中的白马王子,浑然不知身上散发着浓烈的大自然的味道…… 还有那…… 刚投入烧烤事业的…… 宁。烧烤师傅。汀! 只见她左手摇着印有莆田系广告的塑料扇子,右手麻利儿地将佐料撒的得心应手,不知情的准以为是谁请来的烧烤摊老板娘。 放眼望去,周围数百步内,人影都不见一个。 可见城市里的钢筋水泥把大伙儿困得有多憋屈,逮着机会,便纷纷撒欢儿去了。 宁汀转身瞟一眼餐桌上种类繁多散发出阵阵诱人香气的食物,满意地抽出湿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油盐辣椒面,掏出手机给贺秩打电话。 “贺经理,我已经让老板将烤全羊处理好了,十二点让大家集合吃饭吧!” 贺秩这人虽说性格随和,却也是个怕麻烦的主儿。连连称是,有人负责众人的伙食,他可以当甩手掌柜,自是乐得清闲。 …… 宁汀今天穿一身黑色运动服,戴了同色系的棒球帽,烧烤的时候又拿出一次性口罩戴上,此时捂得脸颊绯红,额上已浸出细密的汗。 远远瞟见李洋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宛若三月春风,跑到近处,他缓了脚步。 “汀姐!你好厉害啊!一个人烤了这么多吃的。” 李洋洋蹦跶着,凑到宁汀跟前,神情夸张地赞叹。 宁汀拍掉他伸过去抓鸡腿的一只手,厉声呵斥。 “饭前便后要洗手,你洗手了吗?” “洗了才过来的。” 李洋洋委屈巴巴地舔了一下手指头上的辣椒面,几不可闻地说。 “帮忙摆盘,还剩最后一道碳烤鸡翅。”宁汀发号施令。 李洋洋得令,乐在其中,将几盘鸡翅摆的那叫一个漂亮,恨不能摆出一朵花来,心中不免遗憾,怎么就没去新东方学烹饪呢! ……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几名高个子男生将冷藏在农家乐老板冰箱里的饮料搬到餐桌旁。 十几分钟的功夫,餐桌就被大部队围攻了。 有人立在餐桌旁敞开肚皮啃羊腿,有人席地而坐吮娇嫩多汁的鸡翅…… 其间不知哪个调皮鬼扯着嗓子喊。 “老大,别只吃肉啊!多吃韭菜对身体好。” 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其乐融融。 这处农家乐依山傍水,地理位置极佳,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荷花开的季节尤其令人心生向往。 老板夫妇五十来岁,热情豪爽,生意自然不会差,听徐清说z市大多公司的团建活动都会选择此地。 员工里 分卷阅读16 年轻男性偏多,战斗力不低,一个多小时后,用餐现场一片狼藉,仿佛被土匪洗劫后的村庄。 吃饱喝足,众人更不会闲着,追逐打闹消消食。 荷塘中心是一个面积略宽的凉亭,宁汀只身坐在长椅上,赏满池含苞欲放的荷花。倏地听见几声“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心里的惊疑还未生起,又闻一阵奸计得逞的嬉笑,抬眼望去,竟然是几名吃饱了撑得慌的销售人员,联手将李洋洋和顾宇丢进了荷塘。 五月的天气,阳光温热,荷塘里的水并不冰凉,娇嫩的花骨朵在重物的扑腾中颤抖,更显惹人怜爱。 宁汀面带喜色,看着从荷塘里爬上来浑身往下淌水的李洋洋,终于见识了落汤鸡的真面目。 她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望着荷塘出神的贺秩,挑一下眉毛,眨了眨眼,计上心来。 夏日风光无限好,满池刚从淤泥下的莲藕中萌发出嫩芽的花骨朵,也不及她半分娇媚。 她摇着扇子,起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装作漫不经心地路过贺秩身边。 “不小心”扭到脚,身子一歪,撞一下贺秩,对方的双腿仿佛不属于自己,身体也不受控制,一头栽进满池花丛中。 她还没来得及得意呢! 焦急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宁经理!老大不会游泳。” 陆星心瑟缩着跑过来,一脸慌乱,这回不结巴了。 “宁经理,你快救人啊!” 看她这幅吓得不轻的样子,宁汀意识到贺秩不会游泳是事实。 蹬掉帆布鞋,终身一跃,与贺秩鸳鸯戏水去了。 “救命……救……” “咕咕咕……” 湖面应声冒出一串泡泡。 溺水之人会做的,唯有紧紧抓住能够到的一切,管他是荷叶、树枝、还是人。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紧紧攥住了贺秩的胳膊,奈何力气不足,被硬拉着一同往下沉。 湖水灌入贺秩的口鼻,小时候被淹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 贺秩手脚并用瞎扑腾,不管不顾地拽着身边的人,惊恐地挣扎着。 宁汀自小练习游泳,算是游泳健将,拖重物游上几米距离不在话下,谁知竟然被贺秩掐住脖子,缠住身体,胡拉乱拽。 所有游水技能都被打乱,几乎要与对方同归于尽。 头也开始犯晕,濒死的威胁下,宁汀慌了,咬紧牙关,使力向贺秩的颈部敲去,将他打晕,等不再扑腾后,拖着往边上游,游到近处,早已乱作一团的众人围过来,将两人一块儿拉上岸。 事故现场混乱不堪,掐人中的掐人中,按腹部的按腹部,只差叫人做人工呼吸。 贺秩呛了许久,终于缓缓恢复意识,望着炽热的太阳,大脑一团浆糊。 宁汀见他无碍,松了口气,低头扫了一眼自己也湿得跟落汤鸡似的,薄薄的T恤已经湿透,紧贴着身子,看得清曲线。 何茜赶紧将自己身上的防晒衣脱下,给宁汀披上。 宁汀嘴角抽搐,勾起一抹苦笑。 “自作孽不可活。” 她只是不太看得上贺秩在公司的处事方式,单纯的想要恶作剧,小小惩治一下,谁知对方偏偏不会游泳。 第8章 套路 次日中午,医院。 “贺经理,对不起,是我行事鲁莽,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宁汀良心发现,竟生出几分愧疚,将手中的香菇滑鸡粥吹了又吹,才递到贺秩贺秩嘴边。 …… 昨天众人将贺秩送到医院时已经接近晚上七点,宁汀自己也一身狼狈,并没有陪同,只是让何茜跟着帮忙挂号缴费…… 她在公寓宽大舒适的双人床上辗转反侧烙了半宿饼,自觉今日使出这种损招,行为欠妥。 纵使门店有违规行为存在,贺秩顶多也只能算为虎作伥,严格来讲,为虎作伥也算不得。他并不知情,也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 自己私下惩治有悖初衷,实在不该,越想越惭愧,竟睁眼到天亮。 她这人好面子,拉不下脸伏低做小,在公寓磨磨蹭蹭半天,才横下心来出门,去医院对面的“永和豆浆”打包了一份粥,扭扭捏捏送到病房。 上苍是眷顾她的,病房里除了贺秩,其他同事悉数回家休息了。 …… 贺秩知道宁汀这番举动的原因,见她忸怩作态,实在不大适应。挑挑眉毛,轻笑起来。他笑的时候又是一副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皮相,一颗若隐若现的虎牙,显得稚气又可爱。 “没事,你也不是有意为之。” 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宁汀窃喜,一脸呆滞的打量贺秩。 不禁怀疑,贺秩若是知道自己推他下水的原因,还能这么大度吗? 双人病房里的另一名患者见她愣着没动,忍不住催促。 “姑娘,你男朋友都原谅你了,还不赶紧喂他喝粥?” 刚喝了一口热水的贺秩差点没喷出来。 宁汀拿着勺子踌躇,要不要顺手把粥递过去? …… 又一个临近还款日的早晨,办公室里积 分卷阅读17 渐嘈杂起来,专员与客户通电话的声音彼此起伏,给这个原本单调的工作日添了几分活跃的气氛。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一个神色恍惚的中年女人叩响了风控部办公室的玻璃门。 “请问,你们负责人是哪位?” 来人身形微胖,个子不高,长发在脑后绾一个发髻,目光闪烁,眼眶里充满血丝。 刚从洗手间回来的李洋洋闻言迎上去,扫一眼低着头在写什么的宁汀,微笑着回她。 “我们经理在忙,您先在会客室歇一会,她忙完就过来。”话毕又转身去茶水间给客户倒一杯温水。 李洋洋大踏步地走到宁汀跟前,轻声叫她。 “汀姐,有客户找,在会客室。” 闻言,宁汀顿住了手中的中性笔,站起身来拎上自己的笔记本,往会客室走去。 拉开客户对面的椅子坐下,正了正色,朝中年女人点点头。 “您好!” 许是宁汀看起来太年轻,对方微微仰着头打量了片刻,才微微张开干裂的嘴唇,疑惑道,“你是经理吗?” 宁汀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是。” 中年女人得到肯定,沉默须臾,才说明来意。 “我是你们的客户,请问可以推迟还款吗?就是让我缓一年,实在不行,半年也可以。” 宁汀一听这话,便知是困难户来了,眼神带着一点审视的意味,做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客户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为难地开口,“我叫华贵枝。” 话音刚落,宁汀便在公司的系统里输入客户姓名点击搜索。 大致过目一遍客户信息,和客户核对身份后,宁汀示意她可以开始叙述自己目前的负债情况。 华贵枝絮絮叨叨叙说起来,说到伤心处还抬手抹了抹眼泪,宁汀见状将桌子中间的纸巾推到她面前,她转过视线感激地看了宁汀一眼。 宁汀耐心地朝她笑了一下,以示安慰。 听华贵枝讲完,待她收拾好情绪后,宁汀也理清了客户目前的境况。 客户在z市的一个百货商场经营两家服装店,生意挺好,收入也稳定,夫妻俩勤恳本分操持十几年,去年全款给独生女儿买了一套三居室,装修结束结尾款的时候差5万块钱,找亲戚朋友却吃了闭门羹,咨询银行贷款至少得半个月才能下款。 …… P2P行业的销售人员会拿着个人名片去店面商铺投递,俗称“展业”。 某天有名销售进了华贵枝的服装店留下名片,两人聊得开心,一来二去便熟络了。 下款快,是P2P行业的优势之一,最快的半天就到账。 那名销售人员屡次劝她办理借款,华贵枝夫妇一商量,觉得可行,便把借款需要的资料交给对方。许是资质良好,资料提交后不出半天,审核通过,批款金额5万。 销售人员通知华贵枝的时候嘴皮像是抹了油一般圆滑,把华贵枝忽悠得晕头转向,当天下午便去签合同,回到店里不到俩小时,通知借款已到账。 眼看装修款结了,心里的事又了却一桩,夫妻俩觉得这日子是越过越顺意,服装店开门比往日更早了,每晚闭店的时候周围商家早已歇了灯。区区5万块的借款,加上服务费,分一年还清,对他们来讲只是九牛一毛。 奈何现实并没有按照预设的剧情发展。 华贵枝的女儿在z市管辖内的一所县医院做护士,不知怎么和之前那个销售人员联系上了,关系变得亲密起来,常说些体己话,宛如一对姐妹花。 才几个月的光景,二人便时常接到一些自称是催收公司的电话,起初以为是诈骗电话,接过一两次,后来直接拒接,再就拉黑了。 直到有一天,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杵在服装店的卷帘门下,把夫妻俩吓得半晌没敢吱声。才知之前的催收电话是真的,电话里提及的事情也不假。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夫妻俩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立刻给还在县城里上班的女儿打电话,正直周五,女儿晚上回家后告知,自己竟被那个销售人员忽悠着在四五家P2P公司借款,金额高达20万。 手机里也安装了十几个网贷APP,借款金额虽都不足一万,合计也达十几万了,每月还款金额两万多。 一个县医院的护士,工作不到两年,每月工资五千不到,一开始还能挖东墙补西墙,时间一长越积越多,终于崩盘了。 一个不及二十五岁的女孩子,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却无意中负债三十多万,华贵枝当即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人虽然昏了,问题却没解决,又被活活给气醒过来。夫妻俩盘问女儿的资金去向,却也支支吾吾,没个明了,只说都用光了,具体用在何处,也没能说清。 …… 宁汀揉了揉酸涩的眼皮,解决办法已在心中生成一大半,她宽慰了客户几句,虽自觉客户或许并不需要这样无力的安慰。 看着华贵枝抽了几张纸巾醒了把鼻涕,又使劲吸吸鼻子,宁汀才开口说起正事。 “华阿姨,我刚才查看了你在我公司这半年的还款情况比较良好,再结合你家目前的负债,我可以向公司 分卷阅读18 申请减免。我算了一下,目前结清借款的话你还需还款31523.78元,你把负债证明提供给我,减免通过后我再告知你最终的还款金额。” 华贵枝瞪着宁汀看了几十秒,似乎才接收到其中的重要信息,她吞了口唾沫,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 “我没有那么多钱结清啊!女儿欠了几十万,催收公司的人天天到我家里、店里蹲守,客人见了都不敢进屋,两家服装店最近盈利额跌了大半,每天赚的钱当即就被他们收走了……” 宁汀见她有无休止诉苦的趋势,忙抬手打断。 “诶!华阿姨,我既然提出给你申请减免让你结清在我公司的借款,自然有办法解决你的还款。” 华贵枝一脸虔诚地盯着宁汀,仿佛那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活菩萨。 宁汀并不想吊一个濒死挣扎之人的胃口,平铺直叙道,“你有两家服装店,店里的货必定不止值两三万,我想办法帮你卖货,卖出多少,收入算你的,你只需把我公司的欠款悉数结清,你看如何?” 华贵枝这才摸清了宁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目光炯炯,就像担心她会在眨眼间就消失一般,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经理,您说的这个办法我觉得可行,我两间店里的货按原价算也能值个十万八万的,我这就回去收拾,您看您是现在和我去呢还是……” 华贵枝说风就是雨,生怕下一秒宁汀就反悔了,一面絮叨着便站起身来要往外走。 宁汀见状不禁轻笑起来,她连忙探着身子拉了对方一把。 “阿姨,不急于一时,我话还没说完呢!” 华贵枝心里凉了半截,就知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事,重重地一皱眉,坐回了椅子上。 宁汀看她那神情,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是真心可怜这个女人,竟生出一番感慨来。 父母养儿育女,别说是得到怎样的回报,只要不被拖累便万事大吉了。 结婚生子,慎重为妙。 她打开笔记本,一边说一边编辑。 “华阿姨,我需要你提供资料证明你家的负债,才能向公司证明你的情况属实,公司不会仅凭我几句空口白话就通过申请,你看行吗?” 华贵枝当即重重一点头,这有何难? 比起被催收公司夺命连环call,堵在家里、店里出不了门。 宁汀这个要求实在太文明、太合乎情理了。 她大着嗓门回答,“行,我回去就处理,我女儿明天下午回家,您看什么时候把资料拿过来方便?” 宁汀见事情已解决一大半,心里舒畅了不少,前段时间被人敲闷棍的事也抛诸脑后了。 旋即笑逐颜开道,“随时都可以,资料准备齐全后给我打电话,我去你家里拿也行。” 华贵枝就差跪地上给宁汀行三拜九叩的大礼,仰起那张略显憨厚的脸笑出了声,眼角四周的纹路显得更深了,诚恳道,“哪能让经理跑一趟,到时候您说个地方,我拉上女儿亲自给您送过去。” 宁汀点点头。 “那就这样定了,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同你去店里,看看都有什么服饰,趁早把结清的金额凑出来。” 华贵枝淳朴地笑着,见牙不见眼。 “好的,经理,我还不知道您贵姓呢?” 宁汀舒展开眉头。 “华阿姨,我叫宁汀,你叫我小宁就行。” 华贵枝喜得合不拢嘴,走出会客室,倚在风控部外面的墙上,终于顺了一口气。 宁汀回到工位上,从座位左侧的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包,又把随身物品悉数塞进去,走了几步,敲响贺秩办公室的门。 “进来!” 贺秩正在查看邮件,目光定在z市门店排名第一的“本月销售数据实时追踪”上。 宁汀言简意赅。 “贺经理,我带李洋洋去实地核实一下客户的情况,估计需要办理结清减免。” 贺秩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宁汀身上,欣慰地点点头。 “去吧!注意安全。” 第9章 套路 华贵枝家服装店所在的百货商场离公司不远,出了大厦往左拐,是一个斜坡,顺着斜坡一直往前走一百米的距离,再右转,步行十分钟便能看见商场大门。 说是服装店,其实就是两家售卖一些老牌子内衣内裤的店铺。 李洋洋站在一排挂满文胸的货架前面,有些震惊地问宁汀,“汀姐,所有的货都要拍照?” 宁汀正蹲在地上用手机拍摆在跟前的一堆成套的保暖内衣,头也不回。 “对。” 李洋洋惊呆了,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一下内衣的肩带,小声嘀咕。 “这……有人买吗?” 宁汀一听,倏地站起身来。 “怎么没人买?现在虽是夏天,可以留着冬天穿啊!这个牌子的保暖内衣质量挺好的,你可不要瞧不起这些老牌子,以前可是很……” 她转过身瞥见李洋洋拿着手机对准一排文胸,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谁让你拍内衣了,那个真的不会有人买。” 华贵枝家店里卖的保暖内衣内 分卷阅读19 裤全是时兴了几年的老牌子,质量好,价格也合适,一套才一百块钱左右。宁汀是打算拍几张实物照片,让门店的员工都放在微信朋友圈打广告售卖。 门店几十号员工,加大宣传力度,凑个一两万的也不难,给华贵枝减免后的结清金额差不多就这个数,算是为她抹了一笔债,门店也少一份客户逾期还款的风险。 至于文胸一类的东西,确实很难卖出去。这年头女人买内衣内裤大多讲究,一般的牌子都不大能入眼,更不用提普通商场里兜售的大众货了。 李洋洋问她是不是全部拍照,她哪里知道李洋洋好巧不巧偏偏问的是这些东西呢! 李洋洋收起手机,都快哭了。 “汀姐,你逗我玩啊?” 宁汀笑得有些岔气,缓和了一下才郑重地回答他,“真没有,我只是没注意还有这些东西。” 末了,心生一计,决定逗逗他。 “不过你也可以拍下来,放你朋友圈试试,看有没有人看中。” 李洋洋面露尴尬,挠了挠后脑勺,连连摆手,“还是算了吧!” …… 两人在华贵枝的店里挑挑拣拣,宁汀搜罗了满满一塑料袋的保暖内衣,说是买给老爸老妈过冬,够穿好几年了。 还忽悠李洋洋也买了四五套,教育他做个孝顺儿子。 两人拎着战果辗转回到公司,临近下班,宁汀召集全门店的员工开了个会。 “门店工作群里的文案和图片,请大家转发至自己的微信朋友圈,一天三次转发,每人至少完成300元的任务。自身有需要的也可以去客户店里看看。我给客户申请了结清减免,还款日是10号,9号之前必须凑齐两万元,希望大家配合,感谢!” 贺秩在办公室反复阅读了几遍宁汀发在工作群里的广告,觉得很难下手。 各位圈友看过来! 老品牌保暖内衣低价大甩卖! 质量好,款式新! 保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时间不等人,实惠不等人!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 不要犹豫,不要徘徊! 末了,添上一句重要信息。 支持微信支付宝转账! 他若是发在朋友圈,一天三次转发,不知情的必定以为他被盗号了。 宁汀安排三位团队主任负责监督团队成员,又将兜售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强调几遍,心满意足地回到风控部办公室。 她立在办公桌旁,将长发往脑后一捋,环顾四周一圈,清了清嗓子,意味深长地开口。 “你们的朋友圈不要屏蔽我,也不要打主意设置仅公司内部人员查看,这些小伎俩趁早收起来。” 头发一甩,我就是这条街最靓的仔。 几个专员都没吭声,沉默地点头。 几个人硬着头皮,暗暗一咬牙,整齐划一地点击了手机屏幕右上角的“发表”二字。 …… 次日中午,华贵枝抱着一摞证明材料,领着正直休息的女儿来找宁汀。 那是个看上去和身旁的华贵枝格格不入的年轻女孩子。 精致的妆容,也没遮住双眼皮上的点点淤青;闷青色的长发,烫了时髦的慵懒大卷;衣服的牌子名贵,挎着CHANEL新款荔枝纹金扣黑色单肩包;香水挺好闻,祖玛珑全新奢耀纯香系列,玫瑰与白麝香纯香。 再仔细打量,耳钉、项链、手镯、戒指,Cartier Juste un Clou钉子系列玫瑰金全套;宁汀又垂下眼皮扫一眼那双精致的高跟鞋,瞬间明了这个女孩子身后的几十万负债是怎么垒起来的。 有段话嘲讽得极是。 休闲娱乐靠某宝,喜欢就买心情好! 钱包空了没关系,还有网贷可以搞! 诚然,华贵枝的女儿身上的东西不一定是从某宝淘来的,却是实打实的用网贷换来的。 不禁感慨,如今的大多年轻人,不限于女性,虚荣心、攀比心,心心相印。为了能在同事面前,“好友”跟前扬眉吐气,当真舍得下血本。 当真是剁手一时爽,还债火葬场,待到债台高筑,已经为时晚矣。 宁汀低垂着头,一只手拄着太阳穴,翻阅华贵枝提供的负债证明,眉心一阵阵抽搐,替这老两口捏了好大一把汗。 大约十五分钟的功夫,宁汀把材料悉数扫描存档,在公司风控系统中补全客户信息,上传了扫描文件,点击确认提交。 一系列动作熟练的如行云流水。望着华贵枝郑重地开口,“华阿姨,我已经提交减免申请,帮忙卖衣服的事也安排妥当,您这边正常开门营业,注意不要同其他公司的催收人员起冲突,9号之前我去找您商量结清事宜。” 虽说大恩不言谢,华贵枝却在风控部办公室絮絮不休将所有能表感谢的话翻来覆去嚼了个遍,震得宁汀耳膜轰隆隆响个不停,眉头直皱。 终于在华贵枝第不知多少次开口道谢的时候,被她的女儿不耐烦地打断。 “妈,你谢来谢去不烦吗?表达出谢意就行了,一直嚷嚷得人耳根都起茧子了。” 三名专员面面相觑。 宁汀也是傻眼 分卷阅读20 了,这倒霉孩子若是她生的,铁定立马将她塞回她爸的身体里。 结婚生子,务必慎重。 许是长久以来对女儿娇纵惯了,华贵枝闻言便闭上嘴,任凭女儿催促着出了门。 宁汀望着那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华丽一淳朴的背影,摇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 8号下午刚过四点,三名团队主任美滋滋地敲门进了风控部办公室,眉开眼笑地排队站在宁汀的工位前。 宁汀看这几人按捺不住的喜色,立刻意会,必是战果诱人,招呼悉数坐下。 宁汀拿着计算器“哔哔哔”摁了半晌,最终答案终于揭晓。 孟怀庆团队合计卖出价值3500元的保暖内衣; 顾宇团队更胜一筹,合计赚了3850元; 最让宁汀欢喜的要数徐清了,这个女孩子看上去斯斯文文,平时带团队也是柔声细语,关键时刻也能出大力,团队总金额高达5100元。 宁汀也终于体验了一回乐得合不拢嘴是个什么滋味。 再来看看风控部几位专员的收成,宁汀按着计算器三两下得出结果。让她有些意外,3名专员竟也有2200元,其中李洋洋一人占了900元,可见小迷弟为了拨头筹是豁出去认真叫卖了的。 这样算下来,最近一周的营业额颇为可观,已经凑了14650元。再加上贺秩的2100元,宁汀手里的3900元,门店一共替华贵枝卖出去20650元的衣物,结清金额顶多20000元,还能为华贵枝家省下几天的生活费。 宁汀给总部负责扣款的同事打了个电话,通知对方在半个小时后准时扣款,便拿着手机叫上李洋洋出门了。 临近商场门口,李洋洋一脸担忧地问宁汀,“汀姐,客户店里有其他催收人员蹲守,咱们给客户送钱去,会不会有意外?钱到了客户账户上,会不会被其他公司划扣?” 这些问题,宁汀早就考虑过。 她成竹在胸,“不会,客户自身并没有逾期,故而不会出现被其他公司划扣的现象;我们自然不能让蹲点的催收人员识破身份。到时候我装作熟人将华贵枝带到别处,你留在店里盯梢即可。总部划扣成功后,我回去找你。” 李洋洋大喜,有一种跟着汀姐去做特务的错觉。 暗暗分析,说不定汀姐当真是某条道上混过的女大佬。 心里的迷之崇拜又添了几分。 现实对两人还是很和善的。 二人到了华贵枝的店里,并未见到传说中的蹲守人员,打听后才知那几位真。大佬已经拿着今日份营业额收工了。 宁汀将近几日门店赚来的金额悉数转入华贵枝办理借款时提供的银行账户内,告知减免后结清金额为19976.25元。 获得对方的同意后,立马一个电话打给总部等着划扣的人员,五分钟后,华贵枝收到了扣款成功的提示。 忙完这些,已经接近五点半,宁汀给贺秩打电话,让他安排几个人过来帮忙打包衣物,又联系了与公司有合作的某家快递公司。 约摸半个小时不到,华贵枝的服装店变脸一般,又成了某宝购物节的商家仓库。十几号人忙忙碌碌、叽叽喳喳,核对收件人信息的,往袋子里装衣服的,帮忙填写快递单子的……忙得不亦乐乎。 待到价值两万多的各式保暖内衣内裤整整齐齐摆放在快递员的三轮车上时,时间已经逼近七点了。 宁汀抽出纸巾拭掉额上的汗珠,感激地看向快递员。 “耽误你下班了,谢谢!” …… 至此,华贵枝的还款问题解决了,可还有一件事哽在喉咙。 想到这里,宁汀心里不是滋味,遣散众人,各自回家养精蓄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交代男主的家庭背景呐! 两人之间的牵连也会拉出来遛一遛了。 第10章 套路 次日早会,宁汀舒展着眉头,站在台上将底下的员工夸了个遍,笑得好似三月春风,轻拂众人心田。 “……感谢各位支持,避免了客户逾期,很欣慰大家在关键时刻的团结与积极。” 接着,她敛去笑容,话锋一转。 “从客户华贵枝的情况来看,门店尚有人行为不检点,为一己私欲,不考虑客户的偿债能力,套路客户,增加客户的负债,完全无视公司制度、行业规定,堪称行业败类。”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了停,润润喉,加重语气道,“公司容不下此类人,望各位以此为戒,好之为之。” 底下人一时失去反应,被她这川剧变脸式的转变惊得愣神了许久。 向来其乐融融的早会现场倏尔陷入沉寂,贺秩自觉应该上去主持大局,缓和一下气氛。 喘息之间,他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跨步到宁汀身侧,重重地干咳两声,开始打圆场。 “宁经理说的极是,大家与客户沟通的过程中,务必要了解客户的负债情况,不能单为了自己的业绩提成,置客户的偿还能力于不顾。今天的早会就到此,大家散了吧!” 方才石化的众人如蒙大赦,纷纷作 分卷阅读21 鸟兽散。 宁汀回到工位坐下,迅速打开公司运营系统,输入为客户华贵枝办理业务的销售人员名字,被搜索出来的客户数量震惊了。 她心中顾虑,如今的行业风气并不良好,若是兀自开除该员工,必会引起报复性教唆其他客户推迟还款,甚至不还款。如果任其肆意妄为,公司必定会乱套,进退两难。 宁汀神色凝重,双手指尖轻柔发胀的太阳穴,微闭着双眸思索这个操蛋的问题。 贺秩当真不知道门店有这些乱象吗? 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本就是一丘之貉? 正当宁汀愁得眉头都快拧到一处,眼看着要往下落毛了。徐清敲门进来,微微弓着身子,附到宁汀耳畔低语几句,又回头扫了一圈办公室的其他人。 宁汀示意,但说无妨。 为华贵枝办理业务的销售人员宋念归属于徐清团队,两人沟通后,宁汀得知,宋念名下现存的十几名客户实则是徐清的。 P2P行业有规定,团队主任不能直接做业务拿提成,只能领取团队总业务的提成,这两者之间的核算方式亦不同。故而大多团队主任自身的客户都会挂名在团队里的销售人员名下。 这样看来,宋念名下的十几名客户,除去已经结清还款的华贵枝,余下的均是徐清的客户,那就没必要担心宋念会报复性教唆客户之类的问题。 宁汀心下了然。 徐清深知宁汀的顾虑,加重语气向她打包票。 “宁经理,找我办理业务的客户我心里有数,宋念的问题也是我没有做好监督,如今虽说已经解决了,我也不能放松警惕,以免其他人效仿。” 宁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让她去找宋念来办公室,是劝退是开除,全看宋念的态度。 P2P行业入职前会做详细的背景调查,还有个默认的规定,若是被劝退的员工,另寻出路并不难,如果是被前公司开除,意义大不一样,必然没法继续在这个行业混饭吃了。 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几年的宋念不是愣头青,自然知晓这个道理。人刚到宁汀面前,便低头开口承认错误,自责不应该财迷心窍害人害己,并叠声承诺日后必定遵守行业规定,改过自新洗刷行业败类的恶名。 贺秩曾告诫她,得饶人处且饶人。 风险客户已经解决,宁汀自觉没必要为难一个即将离职的员工,和她客套几句,末了还不忘祝她前程似锦。 这句话是诚心的。 你好,我好,大家好! …… 连日的暴雨,让整个z市都笼罩在低气压中。 等到公司附近的商贩支起摊面兜售粽子,大喇叭无休止地叫卖,宁汀才意识到端午将至。 这天夜里,宁汀正捧着笔记本,蜷着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搜肠刮肚编写当月工作总结。 手机在身后的床头柜上欢快地蹦跶起来。 “宝宝,端午假期回家吗?” 一听这娇滴滴的声音,便知是来自母亲大人的问候。 宁汀的思绪还在工作总结上没完全收回。 “不回了,折腾人。” “回来吧!妈妈给你安排了相亲,妈妈的发小,苏伯伯的儿子,从国外回来的,长得也俊俏……” 一提相亲,宁汀炸了! 什么工作总结、风控数据……通通抛到九霄云外。 声音不自觉地上扬几倍,“相什么亲!您老人家就这么担心我砸手里了!早和你们说过,不要给我瞎牵线乱搭桥,遇到喜欢的我自己会主动,不用你们瞎折腾。相亲能遇上真感情?都是奔着凑合过日子来的,我还没到那个地步呢……” 宛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炸毛了的猫。 祁蔚听着女儿无休止的牢骚,娇嗔道,“你凶什么呀?妈妈也是为你好。你去z市三个多月,前段时间还和我说有看上眼的,结果呢?到现在也没个结果,我能不着急?真要年满三十才能体会妈妈的苦衷吗?” 宁汀见好就收,这样的母亲得靠哄,气势也软了下来,“妈妈,对不起嘛!我一听相亲心里的火就自己往头顶蹿,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女子一般见识。” 祁蔚这人爱听甜言蜜语,再则自己的亲闺女,还能真的指着鼻子骂一顿不成。整理一下情绪,柔声道,“你到底是不是妈妈亲生的?江南女子的温婉在你身上没有半点儿迹象。” 宁汀苦笑。 “嘿!一提这茬我可有话说,我只是出生在江南而已,还不会说话呢!咻!跟着被发配到西南了!我自觉是比不上妈妈的温婉可人啦!” 祁蔚被她逗笑了,撂下电话回头和宁韫掰扯起来。 被祁蔚这么一顿搅和,宁汀也没心思再写工作总结,心里暗暗寻思。 苏伯伯? 她只认识苏总一个苏姓长辈,他老人家的儿子还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 这个苏伯伯又是从哪颗星球冒出来的? 摇摇头,毫无头绪,合上笔记本,到厨房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 …… 话说当初宁汀被安排到z市门店任职,正是她口中的苏总的意思。 而这个苏总,恰好也是她母亲提及的苏伯伯, 分卷阅读22 祁蔚的发小。 宁汀只知苏总的儿子尚在念高中,却不知苏总还有个儿子是与前妻所生。 大儿子随母亲姓,起名贺秩,夫妻俩离婚时才三岁半。 据说是性格不合,和平离婚。 这年头纷繁的离婚原因里,性格不合占比首屈一指,已不是稀罕事。 随后前妻便带着三岁半的儿子远赴澳洲生活,一晃便是二十多年。中途也回国看过苏总几次,与继母以及继母所生的弟弟也相处融洽。 去年年中,苏总的前妻在澳洲与相恋三年的当地男友修得正果。 苏总也觉得是时候将儿子接回国熟悉公司业务,毕竟这公司终归要交给他。 儿子回国后,表示不愿留在p市,要去母亲的家乡z市定居。 苏总无奈,本就对儿子心怀愧疚,只得允了他,让他着手在z市设立新门店。 春节期间,贺秩回p市过年。 苏总委婉打听到他至今单身,心里开始琢磨,自己与祁蔚青梅竹马却互不对味没成眷属。 若是小一辈情投意合,结为儿女亲家,亲上加亲,且不妙哉? 说干就干! 年后,贺秩前脚刚登上回z市的飞机,苏总就迫不及待打电话和祁蔚约时间定餐馆商谈儿女的婚姻大事。 饭桌上,祁蔚略显为难地开口,“我女儿极其反感相亲,这个方法怕是行不通。” 苏总一听,心里凉了半截。 三个中年人在包厢里思来想去,发际线都后移了几分,终是无计。 决定另寻个妙计再作打算,暂时不要打草惊蛇让宁汀反感。 妙计自有妙人献。 一个月后,苏总与风控总监王斐小聚。 酒过三巡,王斐提及z市门店风控经理离职,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该门店的运营状况。 苏总顿时计上心来,只差拍案叫绝,当即敲定。 “让宁汀去,她适合。” 宁汀早些年在p市基层门店任风控经理时的光辉事迹他是有所耳闻的,风控数据差的门店正需要她去改善,适合。 两个年轻人也可以趁机培养感情。 他是不信以这二人优异的外貌,过人的修养,不会相互吸引。 认宁汀做儿媳妇,更适合。 苏总将自己的妙计告知祁蔚夫妇,竟也赞同,三人一拍即合,便有了后来的事。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绕是三人再老谋深算,也推动不了千里之外的剧情发展。 谁知道这二人是有什么毛病,三个多月过去了,竟毫无进展。 自乱阵脚的三人又商量着给二人设局,安排相亲,若是成功见面,必定会因为这奇妙的缘分而心生动容。 未料,三人再一次失算。 他们终究低估了宁汀对相亲的反感。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任其发展吧! 三人在包厢抱头痛哭一阵,惹得酒店服务员咋舌不已。 发际线不知觉中又往后移了几分,各自回家吃粽子去了。 …… 这边,贺秩坐在电脑前查看z市回p市的机票,微信提示音响起。 消息来自“亲爹”—— 【儿子,对方姑娘临时有事不能赴约,给你安排的相亲取消。】 得,机票也不用看了,洗洗睡吧! 贺秩关闭网页,合上电脑,趿着拖鞋往床上爬。 听父亲说对方24岁,肤白貌美大长腿,又是温婉的江南人士,见上一见也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想吃狗粮想磕糖的小可爱、小天使、小仙女…… 作者一定会满足哒,慢慢地慢慢地就撒糖啦! 需要耐心噢……耐心…… 第11章 套路 阴雨渐停,阳光穿过乌云的缝隙,暖洋洋地洒在窗玻璃上,晒得风控部里的众人甚是惬意。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一个欢脱的嗓音。 “宁经理,客户签约。” 宁汀抬眼,向带着客户往里走来的孟怀庆轻轻点头,低垂着眼皮扫一眼“客户签约预约登记簿”,十点整,来得还挺准时。 “李洋洋,签约。” 客户循声望去,目光停留在宁汀身上。 夏日的凉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几缕俏皮的碎发被轻轻扬起,拂过白皙细腻的皮肤,拂过俏媚精致的五官,纤长卷翘的睫毛下比星光还明亮的双眸,噙着笑意,微微弯了弯,衬着窗外万里晴空,令办公室门口刚刚冒出嫩芽的绿萝也黯然失色。 直到孟怀庆转过身走到他面前,挡住了视线,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挪动步伐坐到李洋洋对面的椅子上。 最近来签约的客户对签约流程都比较熟悉,想必是团队主任屡次叮嘱,为风控部省了不少时间。 李洋洋接过客户手里的身份证,扫描上传至公安系统,开始核对客户资料原件与申请借款时提供的复印件,很好,并无二致。 网银核实流水的时候,李洋洋微微偏过头避开,将电脑显示器及键盘推至 分卷阅读23 客户面前让他输入用户名及密码,登录成功后,他滑动鼠标翻页,凑近查看,再翻页,连续翻看了十几页交易记录,平日里喜形于色的李洋洋此刻眉头紧蹙,心里疑惑横生。 双手挪动键盘,将心里的疑惑编辑成文字,发送给宁汀。 【汀姐,客户的工资流水交易记录异常,每月都会有几笔特定显示的大额交易。】 宁汀收到消息的同时,点开了李洋洋发过来的截图,心里同样疑虑起来。 【先面审,仔细点。】 【好。】 李洋洋按照公司的面签流程一边问询客户一边记录在系统客户信息一栏,待到问及借款用途时,客户闪烁其词,甚至顾左右而言他。 被李洋洋追问得急了,客户直接拉下脸,斥责道,“有完没完啊!你问那么多干嘛?查户口呢!” 李洋洋虽说性格跳脱,甚至有些幼稚,工作中确是认真踏实的一个人。 面对不配合的客户,他依然不动声色,面带微笑,声音柔和。 “刘先生,借款用途是必须提供的,不然系统没法提交,也就不能生成合同。” 对方并不在意。 “拿去给我老婆开店,餐饮店。” “已经选好地址开始筹备了吗?” “已经开业了,拿去付装修尾款。” “请问餐饮店的具体地址在哪里?” 客户不耐烦了。 “我老婆开的店,我哪里知道,我只负责给钱,其他的不管。” 听到这里,李洋洋心里算是有几分清明了,借款开店八成是个幌子,从客户的银行卡交易记录来看,倒是有网上赌博之类的嫌疑。 李洋洋吞了口唾沫,整理一下思绪,乘胜追击。 “刘先生,请您仔细想想餐饮店的地址,实在想不起来,打电话问问您老婆也行。” 客户急眼了。 “嘿!我说你这个人,我提供资料来借款,又不是拿了钱就跑路,你问东问西把我当犯人审呐!我老婆不知情。” 呃…… 这算是言多必失呢? 还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李洋洋抓住话中露出的把柄,继续开口,“刘先生,您借款是为老婆开餐饮店,现在又称您老婆对借款事宜并不知情,这个有点互相矛盾了。再者,客户在我们公司办理业务,必须经过配偶知情并同意。您作何解释?” 对方自知方才图一时嘴快,露了马脚,却仍旧死鸭子嘴硬,扯着嗓子喊,“我给她一个惊喜不行吗?” 这话说得,不但风控部的众人差点破功,连宁汀都要喷了。 李洋洋被他这句话噎得哭笑不得,憋了半晌才止住即将外露的情绪,正色道,“刘先生真是个浪漫的人,准备的惊喜也非同寻常,想必您老婆得知后会更开心的。” 接着话锋一转,继续发扬锲而不舍的精神。 “刘先生,麻烦提供一下餐饮店地址,这是生成合同的最后一步。” 李洋洋一脸期许地注视着客户,眼睛里仿佛在说,“就等着米下锅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客户许是心虚了,旋即站起身来,紧跟着响起“咚”的一声肉。体撞击硬。物的声音,李洋洋的办公桌摇晃了一下,桌上的中性笔顺着力道骨碌碌滚到客户脚边,他恨得只差飞起一脚碾碎了它。 “不签了,我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签合同就跟盘问犯人一样,只差把我的老底都挖出来了!”一面嚷嚷着气哼哼往外走。 李洋洋淡然地望着客户气得有些扭曲的双下巴,还欲挽留。 “刘先生……” 一直坐在工位上作壁上观的宁汀此刻才像融入周围的环境一般,朝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 观察了十几分钟,宁汀得出结论,该客户必然是心里有鬼才会在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时愤然逃离。 “他还会再回来的。” 宁汀的语气不咸不淡,在场的人似乎并没有从中听出个所以然。 倏尔又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在哪里听过? 五分钟后,孟怀庆敲门走到宁汀跟前,微曲着身子,语气柔和。 “宁经理,客户昨晚没有休息好,今天情绪有些失控,我先和他沟通一下,过几天再来签约行吗?” 宁汀点头,若有所思。 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能想出什么幺蛾子。 …… 6月29日,“恒信金融”片区季度会议在省会城市召开,西南第一片区共计基层门店9家,各门店门店经理与风控经理需在会议上作本月工作总结及下月工作计划。 会议为时两天,第一天上午由片区领导训话,门店经理在下午汇报工作;第二天上午是风控经理的专场,直到中午十二点结束,接着便是众人最期待的吃喝玩乐场。 宁汀刚完成自己的工作汇报走下台,领导一声令下,“中途休息十分钟。” “宁经理,去卫生间吗?” 省城一门店的门店经理莫娇娇走到宁汀身侧,揽住她的胳膊,眉眼弯弯,个子小小,笑容和煦。 宁汀回个微笑,点点头,随着她手上的力道走。 分卷阅读24 一只脚刚踏进卫生间的大门,手机在西裤的侧兜里震动起来。 朝莫娇娇歉意地一笑,示意自己先去接电话,便向走廊尽头走去。 李洋洋? “李洋洋,什么事?” “汀姐,上周那个姓刘的客户,闹着今天来签合同,这会孟怀庆通知我说客户已经在公司门口等着,让我过去。这不摆明……” 李洋洋欲言又止,语气里明显有几分少见的不悦。 “贺经理知情吗?” 宁汀没有接他的话。 “孟怀庆说贺经理同意。” 宁汀当即心下了然。 上次那名客户明显有赌博嫌疑,断然是不能签约放款。当时客户自觉露出破绽,装傻充愣宣称放弃办理业务,经团队主任劝说后,趁风控经理到省城开会之际,欲浑水摸鱼。 此事的关键在于,门店经理贺秩知情并默认。 老王果然心中有数,这个门店存在很多问题,问题还不小。 当真是天高皇帝远,老子说了算的土霸王做派。 “你让孟怀庆给我打电话。” 宁汀沉着脸交代一句,便挂了电话回会议室,走到片区总身侧和他低语几句,又转身离开。 正好在门口碰上抽完烟回来的贺秩,“贺经理,我有事找您。” 贺秩见她眼神凌厉,面色似乎也不太好看,心里诧异得紧。 宁汀开门见山。 “贺经理,客户刘小华的情况,上次我向您汇报过,商议后当即决定作拒绝处理。今日孟怀庆又带客户来签约,并声称贺经理同意,这又是何意?” 贺秩摸摸下巴,漫不经心地说,“孟怀庆向我保证,客户是公立学校的老师,收入稳定,工作有保障,还款不成问题。” 说到这里,他侧着身子,觑着眼看向宁汀。 “他总不至于为了几万块钱,铁饭碗的工作也不要了吧! 宁汀当场被贺秩理所当然的谬论气红了耳朵,二十几年来的教养瞬间消失殆尽,她上前一步逼近贺秩,扬起骄傲的头颅,虽然个头也只是刚好到贺秩下巴处,可她气势足啊! 一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挡我者死逆我者亡的派头,攥紧的拳头几乎控制不住落在贺秩那张清新俊逸的俏脸上。 “有赌博嗜好的客户,倾家荡产起来,还会在乎区区一分工作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也只是时间问题,别告诉我贺经理你不懂这其间的严重性。为什么出尔反尔,我希望贺经理作为门店的最高层领导,给我一个解释。这个客户,不要再提签约的事!” 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低声呵斥,仿佛一只宣示主权的猫。 旋即,头也不回地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在门口微微躬身致歉,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 贺秩神情木讷地盯着她高挑清瘦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孟怀庆打电话说的是有位姓刘的客户,因为在同行业申请借款超过五家,被宁汀拒绝签约,并没有提及客户有赌博行为,听孟怀庆分析完客户的资质及偿还能力,贺秩自觉无碍,表示可以签约。 谁知孟怀庆还藏着一手,瞒报了被拒签的关键原因,坑了他一把,让他被宁汀当面质问,估计已经怀疑自己与他人同流合污,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界胡作非为了。 贺秩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处泛出一圈苦涩的笑意,“隐姓埋名”的滋味确实不怎么样。 收回思绪,掏出手机给孟怀庆打电话,告知不能签约,自己回去再找他算账。 …… 起初,宁汀的许多规定引起孟怀庆等人的不满,孟怀庆对她是心里恨得牙痒痒,面子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大度姿态。 如果说当初的宁汀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是空会纸上谈兵的花瓶,那如今的宁汀则是打破了他们生态平衡的外来入侵物种。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孟怀庆自然不会再打电话给宁汀自讨没趣。 自己打的如意算盘希望落空,他恨得几乎咬碎了牙。 第12章 套路 “小宁,z市门店风控部在你的带领下,进步非常大,这一杯你得干了!” 片区总程山提着酒杯,面上是不加掩饰的赞赏,嘴角扬得老高,美滋滋地望着宁汀。 矮胖的身躯随着说话的节奏左右摇晃,圆圆脸上两枚大大的酒窝,笑得见牙不见眼,活脱脱一尊弥勒佛。 他将酒杯底朝上晃了晃,以示先干为敬。 宁汀闻言,站起身来,笑吟吟道,“多谢程总,宁汀定不负众望。再给我两个月,必定让z市门店独领风骚。” 仰头,一饮而尽。 程山将目光转移到身侧的贺秩身上,笑得恣意。 “小秩,z市门店得一得力干将,没少偷着乐吧!” 贺秩嘴角洋溢着淡淡笑意,脸上是感激崇拜之情。 “程总所言极是。宁经理有勇有谋,我自愧不如。” 说者真心,听者曲解。 他这话发自肺腑。 宁汀却当他表里不一,奚落自己。 脸色骤变,万般感触在心头,无从 分卷阅读25 宣泄,只得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鄙夷地扭过头。 包厢里冷气很足,宁汀却感觉胸口一阵闷热。 贺秩瞧瞧她的神情,收起嘴角的笑意,讪讪收回视线,自顾自喝了杯闷酒。 …… 傍晚,灿烂的晚霞就像一簇簇燃烧着的火焰,染红了远处的山,映红了近处的楼,照红了包厢里众人的面颊。 酒席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众人才三三两两的离开,住酒店的回酒店,家在本市的回家,留下十几个东倒西歪的空酒瓶与一桌残羹。 程山扶着贺秩的胳膊,口齿不清地叮嘱,“明早睡饱了再回去,开车慢一点,安全为主。” 贺秩双颊绯红,眼周泛起一圈诱人的红晕,眼神却异常的明亮,他眨了眨眼,连连点头称是。 众人连推带搡才将程山送上出租车,长长地舒了口气,各回各家。 …… 翌日清晨,宁汀拖着行李箱在酒店前台办理退房,九点半的高铁,六点不到她就起床收拾,此刻抬起腕表扫了一眼,时间刚过六点半。 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身份证,跨出酒店大门,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往高铁站去。 来省城的时候是由贺秩开车,中途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宁汀甚至判定贺秩犯的是原则性错误,实在不愿意再与此人同行,索性坐高铁先行一步,并未同贺秩打招呼,她现在压根不想与贺秩交流,或者说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这边贺秩一觉睡到大天亮,摸过枕头底下的手机,张着惺忪的睡眼,好容易才聚焦,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懒洋洋地坐起身子,伸了个不太文雅的懒腰,耷拉着脑袋下床,趿着拖鞋进了卫生间。 十分钟后,焕然一新地出现在宁汀之前住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等了几秒,里面没反应;加大力度敲了两下,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睡得这么沉?” 贺秩有些不可思议地呢喃。 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给宁汀打了个电话,很巧,死气沉沉的女声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贺秩纳了闷了。 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咚咚咚”的拍门声,在隔壁做清洁的保洁阿姨闻声走到门口。 “先生,你有事吗?” 贺秩朝她礼貌地点头微笑。 “不好意思,我同事住这间房,估计睡过头了。” 保洁阿姨用一副看智障的神情盯着他,诧异地开口,“这位客人早就退房了,六点多吧!” “啊?” 贺秩愣住了,张着嘴巴半晌没反应。 保洁阿姨看他不信,接着补充。 “我刚做的清洁,要不打开门让你看看?” 贺秩这才回过神,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谢谢您,不用了。” “怎么退房了也不说一声呢?” 自言自语往自己的房间走。 贺秩不知道宁汀的去向,电话也无法接通,他倏地想起几个月前宁汀被人打晕了扔在巷子里的情景,背心浸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心里顿时有些慌乱。 “不能这么倒霉吧!省城应该不会有人看她不顺眼,认识的都没几个呢!” 一面自我安慰,拎起旅行包出了房间,等电梯的时候心里也七上八下没着落。 办理退房的时候顺口问了服务员,对方说住在xx房间的女士打车走的,听她提了一嘴是去高铁站。 贺秩这才回过味来,记起昨天宁汀找他对质的事,兴许还在生气,不愿跟自己回z市。 心想这下闹大了,直接不告而别,以后还要在公司相处,当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不交流,就算生活上没有交际,工作中还是有诸多不可或缺的沟通。 贺秩当即决定回去找她好好聊聊,这个女人性子骄纵,还有些嫉恶如仇,让她拿自己当公司蛀虫看,冤屈就罢了,必定会被处处针对。 贺秩实在不愿公司内部闹得鸡飞狗跳,和谐快乐才是他追求的办公室文化。 …… 省城到z市乘高铁只需五十分钟,西南多山,一路有不少隧道,里面没有信号,贺秩给宁汀打电话的时候,火车正好穿梭在隧道里,倒不是宁汀小家子气故意不接电话。 不过也很难猜测,她会不会真的拒接,毕竟正在气头上,甚至越想越生气,她咬着牙,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座椅的扶手,关节处已经开始泛红,心里频频痛骂贺秩、孟怀庆等人蛇鼠一窝。 亏得自己前些日子还为他开脱,认为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真是瞎了眼了! …… 贺秩孤家寡人一个,开着车上高速,车程大概两个小时,来的时候想盘算着自己开图个方便,不用赶时间、赶高铁。 谁曾想会发生这等乌龙事件,贺秩心里不是滋味,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坑,还坑得如此彻底。 想起孟怀庆干的好事,不禁怀疑起门店之前放款的客户中是否也有这等情况。 他的工作重心一直放在销售数据上,风控部的事很少过问,又是一个容易相信他人的性子,从没怀疑过手下的人会投机取巧钻空子。 宁汀的出现,虽说一开始让门店众人鸡飞狗跳 分卷阅读26 ,却也是实打实的将风控数据拉了上来,排名已经从昔日的中游冲上了全国前十,他心里是欣慰的,也很佩服宁汀的魄力与能力。 自己在风控方面的欠缺由宁汀补上,对门店与公司来讲,都是有利无害的,所以他从来不制止宁汀某些看似霸道的规定,甚至有些纵容。 如今发现这等原则性问题,贺秩自觉疏忽了,开业以来给几名团队主任的权利大了点,特别是孟怀庆,此人为人和善,又不缺圆滑,业绩总排在公司榜首,办事能力也不差,贺秩从未怀疑过有朝一日自己手底下会出现弄虚作假之人,还是大意了。 趁这次机会,是要给底下销售人员打打预防针,怎么也得杀鸡儆猴做出点样子给大家看看。 “哔哔哔……” 身后响个不停的喇叭声将思绪万千的贺秩拉回现实,他才惊觉,什么时候已经下了高速,已经到了公司附近的红绿灯处,额头冒出几颗冷汗,幸好一路车少,天气也好,路况也佳。 贺秩把车开回公寓楼的地下停车场,回家放下行李包,迅速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匆匆往公司赶。 …… 孟怀庆引发的并不是小事,他希望尽快与宁汀沟通,不然自己难做人,宁汀憋着气也难受,孟怀庆是走是留,全看事态的严重性,以及孟怀庆自己的态度。 很好,贺秩推开风控部办公室门的时候,一眼便看见宁汀坐在工位上抱着键盘敲敲打打。 李洋洋像个吉祥物似的朝他眯了眯眼。 “贺经理,您回来啦!” 贺秩点点头,朝宁汀走去。 宁汀并没有因为李洋洋的声音而将眼神分一半给贺秩,依然敲打着键盘,仿佛眼前杵着的是一根电线杆子。 贺秩无奈,微微倾着身子低声细语。 “宁经理,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们谈谈。” 宁汀并不是意气用事之人,这件事肯定要谈谈,而且还要正儿八经的摆在明面上好好谈谈。她终于把键盘往外一推,站起身来紧跟贺秩的脚步进了办公室。 李洋洋扯着脖子,双眼扑闪扑闪向陆星心发送光波。 “发生了什么事?” 陆星心挑一下眉毛,瞪大了眼睛,摊摊手,隔空回应。 “我也不知道啊!” 二人很默契地把目光投向周小庄,周小庄一脸“我佛慈悲!”的淡定,在二人还未开口前冷冰冰地发言。 “别问我,我也不知情。” 两人的八卦欲未得到满足,双双扁扁嘴,叹口气,打开系统查看近五日内要还款的客户信息。 贺秩客客气气地给宁汀倒了一杯温水,招呼她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见她终于将那颗高贵的头颅抬起来,目光如炬地投向自己,未语先笑起来。 宁汀被贺秩这一笑,笑得莫名其妙,差点破功,硬生生压制住内心即将喷涌而出的火气,缓缓摆正自己的坐姿,眼神凌厉地打量着对方,看你要耍什么花招! 贺秩这轻轻一笑只是想缓和一下浓烈的尴尬气氛,哪曾想到宁汀神情更加严肃。 他讪讪地收回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干咳两声,又正了正色,才气定神闲地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碎碎念来啦~ 有喜欢作者笔下的故事的小伙伴,记得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作者呀~谢谢啦~ 有小伙伴问另一篇文《他爸是他哥》什么时候开,今年肯定开的,这篇完结就开,喜欢的小伙伴记得点收藏噢~ 作者努力码字中…… 第13章 套路 “宁老师,昨天的事,我未提前与你沟通便做决定,实属不该。作为门店经理,是我疏忽大意了。” 贺秩开门见山,态度诚恳表情坦然。 他这人一向能屈能伸,自己做的孽,承认起错误来也不卑不亢。 他这是在向下属主动承认错误? 宁汀垂着头,将错愕的神情隐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办公桌上纤尘不染的透明烟灰缸,却并不接话,内心竟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贺秩见她不为所动,只以为她仍在气头上,并不介意,继续侃侃而谈。 “通过这件事,我倒是意识到很多风险点,门店以往在这一方面做的确实不够严谨。我甚至怀疑门店现存的客户量里也混杂了不少漏网之鱼。前任风控经理离职的时候我并没有详细了解原因,如今看来,里面或许大有文章。” 宁汀听到这里,惊讶不已,未曾想到贺秩会从中挖掘出这一系列的想法,竟生出了一丝欣慰,她掀起眼皮直愣愣盯着贺秩。 贺秩看她终于有所反应,心里舒了口气,决定继续让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发挥作用。 “客户刘小华这件事,说来惭愧,孟怀庆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提及赌博这一茬,我并没记住你当时和我报备的客户名字,才让孟怀庆钻了空子,幸而李洋洋知道征求你的意见,你手下的人做事合规,我很欣慰。至于孟怀庆,宁经理你看怎么处理?我没有意见。” 宁汀这才冷静下来,垂着眼皮沉思了半晌,旋即扬起下巴毫不掩饰地直视他,似乎想从 分卷阅读27 那张俊逸的脸上探出这番话的真实性。 莫非贺秩当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 自己又一次冤枉了他? 当真的这么巧? 宁汀心里终究存了几分怀疑,不愿完全相信贺秩的坦白。 不过,既然他让自己看着办,那下手重一点探探他的口风也不为过。 “开除吧!孟怀庆的行为已经触犯公司合规。” 斩钉切铁,语气生硬。 “好!” 贺秩毫不犹豫,拍案而起,只差对着宁汀豪言壮语几句。 宁汀被他这夸张的反应吓得一激灵,压根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般痛快,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耳鸣听岔了。 贺秩却没有理会她的反应,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 “李洋洋,帮我叫一下孟怀庆。” 李洋洋当跑腿儿那叫一个合格,颠着腿跑得销魂,三分钟的功夫,孟怀庆已经皮笑肉不笑地立在两人中间的办公桌旁,装傻一般杵着等人训话。 贺秩率先开口。 “刘小华的事,怎么解释?” 宁汀听见这个开场白,傻眼了,说好的直接开除,这是在临时改戏? 惊觉自己竟被贺秩摆了一道,又迅速屏气凝神,围观他俩怎么演双簧。 孟怀庆不傻,一听贺秩让自己解释,知道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开始酝酿情绪卖乖诉苦。 “老大,宁经理,我也是被客户给坑了,刘小华确实是公立学校的教师,我去他们学校调查过此人,也私底下向学校的校长及其他老师打听过,他为人正直,无不良嗜好。平时除了上课,基本都宅家里。某些老师无视教育局规定,暗地里给学生补课收费,他也不参与。如此踏实的人,总不至于去碰赌博这类毁灭性娱乐活动。”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觑着眼打量宁汀的反应,又偷偷扫了一眼贺秩。 见二人没有要发表意见的意思,他舔了舔嘴唇,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觍着脸问贺秩。 “老大,我可以接杯水喝吗?话说多了喉咙干。” 贺秩郑重地点点头。 宁汀翻了个白眼,又横了他一眼。 孟怀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迅速移动到饮水机旁给自己接了满满一杯凉水,“咕咚咕咚”倒下肚,还应景一样打了个饱嗝。 宁汀此刻只想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半开的窗户丢下楼去,奈何对方体积太大吨位太足,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孟怀庆水足水饱,回到原来站的位置继续编故事。 “客户第一次来签约的时候,被李洋洋面审得失去耐性,才会愤然离场,事后我和他沟通,告诉他签约面审的流程不能省,不然生成不了合同。客户也认识到错误,当时却拉不下脸继续签约,我让他回去冷静冷静。” 说道此处,略停片刻。 “后来才得知他有赌博嫌疑。可我收集到的资料显示并没有这个可能性,所以才会重新邀请客户签约,不存在弄虚作假。宁经理您不能冤枉好人啊!” 说罢,他装作一副无辜者的可怜样看着宁汀,办公室里的气氛诡异得仿佛宁汀才是那无恶不作不问青红皂白滥杀无辜之人。 宁汀冷冷地别了一眼孟怀庆,心里窝火得厉害,彼此心知肚明,偏偏没有确凿的证据,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公司蛀虫行业败类继续逍遥,一口恶气无处泄,宁汀攥紧拳头,指甲戳得手心生疼。 一旁的贺秩只想提醒孟怀庆,他的某些违规行为已经露出马脚,自己不瞎,宁汀也不傻,让他趁早收手,好之为之。 贺秩并不打算就此开除孟怀庆,一是由于孟怀庆团队销售业绩历来可观,开除他一人必定会引起团队众人人心涣散,甚至全员离职。 再则,如果孟怀庆真是弄虚作假之人,就此开除,他必定会带领手下销售人员教唆客户延期还款,甚至不还款,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先将此人稳在身边,保住目前的风控数据不受影响,再慢慢查明真相,待时机成熟将此等为非作歹之人一网打尽,到时候移交相关部门,就不用担心报复性教唆客户的事发生。 贺秩见宁汀并没有坚持开除孟怀庆,想必她也有所顾及,便开口让孟怀庆回销售部忙自己的工作。 万般解释后,眼前又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 孟怀庆喜上眉梢,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在面部无限膨胀,大踏步地跨出办公室,走到周小庄跟前,还得意地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陆星心向来看不惯他那副油嘴滑舌的嘴脸,躲在电脑后面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 孟怀庆走后,宁汀决定向贺秩摊牌,她要确定贺秩是当真不知情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还是在配合孟怀庆演一出戏给自己看。 当初风控总监安排自己到z市门店,她心中千般不甘万般不愿,转眼一想,若是能改善门店的风控数据,也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 她必定不会愧对这份信任。 如今遇上这等迷雾重重的问题,不挑明了说清楚,她实在难以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她本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又怎么甘愿忍着憋屈稀里糊涂得 分卷阅读28 过且过。 “贺经理,你当真相信孟怀庆的说辞?或者你们本就是一丘一壑?” 贺秩刚端起水杯的右手定在半空中,保持着手腕弯曲的姿势,反应有些迟钝,直视宁汀。 纵使已经习惯了她的咄咄逼人,也不得不惊异于她的直白。 宁汀毫不回避贺秩的目光,两人如一对斗鸡,相互注视,若是表情再柔和一点,眼神里再流露出几分真情,不知情的必定以为这是一对深情对视的恋人。 贺秩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仓促收回视线,目光闪烁地扫了一眼办公室墙上的字画,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背对着宁汀。 明亮光线下,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影诱人心生邪念。 宁汀有些晃神,想起几个月前落水后被捞起的贺秩,若隐若现的腹肌,当时情况紧急,现场混乱,自己也一身狼狈,并没有心思欣赏。 多少次午夜梦回,贺秩那颗随着说话的起伏而上下翕动的喉结,漂亮而性感。 紧致修长的身材,俊逸的脸蛋,挥之不去的在脑海里,在眼前晃悠。 “没想到你会直言问我。” 贺秩夹杂着几分惊喜的嗓音将脑子几乎被黄色废料挤爆的宁汀拉回办公室。 “嗯?”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试图冷静清醒过来,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唾弃自己竟然在青天白日做起了春。梦,意。淫对象还是眼前的“嫌疑人”。 贺秩只当她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转过身凝视宁汀,换一种方式表达,眉眼弯弯。 “我以为你会不动声色将此事报告给总部,让合规部直接派人彻查。” 宁汀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尤物吸引了去,哪有心思思考? 贺秩被她看得面颊发热,伸手摸了摸脸,试探着问,“我脸上开花了?” 宁汀这才意识到自己好色成瘾,失态了,立马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没有,光线太强,有些晃眼。” 心里为自己的机智鼓掌喝彩,理了理思绪,接着贺秩的话茬说下去,“我不喜欢玩儿阴的。” 贺秩只觉对方有趣,心里的好感度不禁增加了几分。 “我对公司的赤诚之心,不亚于你。” 总裁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公司,谁的赤诚之心能比得上他? 宁汀若是知情,也该自愧不如了。 这句话犹如喂给宁汀一颗定心丸。 “我之所以选择坦言相待,还有个原因。” 抿着嘴,微微停歇片刻。 贺秩目光炯炯,等待下回分解。 “我的眼光一向很准。” 这句话有几层意思? 贺秩尚在琢磨。 “贺经理,未明真相就给你定罪,抱歉。” 道歉来得毫无防备。 贺秩记得这是宁汀第二次向自己道歉,第一次是因为她将自己推下水。 “不碍事,你的出发点是为公司好,不用拘泥于细枝末节,我并没有生气。” 有微风拂过,扬起鬓边几缕碎发,痒痒的,很惬意。 当初自己恶意将贺秩推入水中的情景恍如昨日,事后他也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态度。 二人相处的时日并不短,宁汀自知他是当真不生气,这个人的脾气还真是出奇的好。 第14章 套路 滂沱大雨铺天盖地倾盆而下,时不时还裹来一阵咆哮的狂风。 地上的水越积越多,汇成一条条溪流。 从半开的窗户望出去,道路两旁的柳枝在阴沉的天底下摇摆得如同狂笑的鬼魅。 十号,又一个统一还款日。 风控部众人的心情在恶劣天气的映衬下愈发沉重,此起彼伏的通话声更显嘈杂。 “客户刘大贵,怎么回事?” 宁汀双眸紧盯电脑屏幕,板起的脸上聚集着一种锐利的严肃感,目光几乎有些逼人。 风控系统里划扣结果一栏,“划扣失败”四个鲜红的字衬得她苍白的面孔愈发狰狞。 “我提前三天提醒,客户承诺没问题,保证按时还款,今天没接电话。” 正在打印机旁复印资料的周小庄明显是底气不足,细小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语气也比平时弱了几分。 “我不想听你的过程。还款日当天划扣失败,还愣着干什么?等着客户自己跑来找你吗?” 昔日涓涓流水般美妙的声音,此刻化作尖厉的叫嚣,眼眶里浸着怒气,黛眉上挑几乎飞入鬓角。 应了门店员工茶余饭后的那句玩笑话:宁汀吼一吼,风控部门抖三抖。 一声惊雷响彻天际,一道闪电划过长空。 周小庄就像被雷击中劈散了魂魄,两条愁苦的眉毛稀疏得几乎看不清形迹,一动不动瞪大双眼看向宁汀,喉咙动了动,只好先把解释的话憋了回去。 “陆星心负责给客户打电话,再按流程联系其他联系人。李洋洋配合周小庄上门找客户,叫上顾宇,四点前我要收到划扣成功的消息。” 三人得令,各司其职,风雨无阻。 …… 宁汀打开微信,搜索到 分卷阅读29 “同行交流群”,编辑了客户信息,点击发送。 【各位好,麻烦查询一下客户还款详情,姓名:刘大贵,身份证尾号0015,谢谢!】 不到五分钟,收到三家同行的回复,本月还款皆正常,其中一家还款日为昨天。 看及此处,宁汀轻轻一挑眉,心里有了几分清明,迅速找相关销售人员问话,果不其然,该客户属于同行业丢单。 P2P行业有个乱象,假如一名客户需要通过平台办理借款三十万,一家平台不能满足他的资金需求,为他办理业务的销售人员便会将客户资料复印多份,四处撒网,投递到其余多家平台申请业务,直至为客户凑足需要的金额,俗称“丢单”。 这种方法看似在尽心为客户服务,实则不然。 客户资质若是良好,满足借款需求,最终多家平台促成的批款总金额必定会高于客户实际需要的金额。 某些职业道德缺失的销售人员往往会为了一己私欲,无视客户的偿还能力,坑蒙拐骗齐上阵,忽悠客户尽数签约,后期还款便是一大难题。 再则,也不乏职业道德败坏的销售人员,在客户出现资金紧张,无法按时还清各家借款之际,避免自己受牵连,便会蒙骗客户,称通过某家平台办理的业务征信记录不会体现,晚几天还款,甚至不还款均不会有影响。 客户刘大贵便是其中某一家平台的销售人员丢单,通过“恒信金融”办理的业务。 宁汀确信,客户必然是听信了某些传言,心存侥幸。 …… 刮风下雨也阻止不了让客户按时还款的决心,周小庄、李洋洋及顾宇三人,此刻正被客户带着满街乱窜。 几人到了客户家里,表明身份后,刘大贵便开口说要出门找老婆拿现金,自己卡里余额不足。 三人明知是借口,却不得不跟着出门,上了客户的车。 此人仿佛精神失常,既不去银行,也不去他口中老婆开店的地方,只是缓缓开着车满大街溜达,跟雨中漫步似的。 眼看时间已经逼近四点,别说划扣成功,三人连客户的钱包都没看到,齐齐在心里敲起了小鼓。 …… 已经摸清客户套路的宁汀神色淡然地坐在办公椅上,绷紧的嘴角此刻柔和了下来,等待外出的三人发来“贺电“。 四点整,宁汀的手机犹如设置的闹钟一般准时响起。 “汀姐,客户竟然把我们带到他母亲的坟地来了!除了跪在墓碑前哭诉自己命苦,只字不提还款的事。” 李洋洋一惊一乍的声音通过冰冷的电子设备传来,夹杂着乱哄哄的哭闹声、雨水跌落地面的“啪嗒”声…… 听了这话,宁汀差点喷了,气得脸都青了,耳根子红得宛如一个熟透的番茄。 又迅速冷静下来,沉思了半晌,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定位给我,自有办法。” 李洋洋听得目瞪口呆,脸上带着点焦头烂额的疲惫,还想追问怎么对付客户,忽然将话忍在嘴边,憋了回去。 宁汀昔日智斗客户的场景犹如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回放。 汀姐说有办法,那他们守住客户便是,量他也跑不掉。 …… “贺经理,车借我一下。” 贺秩一抬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两秒,郑重一问。 “上门找客户吗?我和你一起去。” 宁汀彬彬有礼地一点头。 贺秩记得不久前的团建活动,宁汀开车中规中矩,便放心地把车钥匙递到她手心。 …… 雨积渐变小,淅淅沥沥,宁汀这个有六七年驾龄的老司机一边在逐渐暗沉的夜色里谋划下一步动作,一边在泥泞的道路上缓缓行驶。 远远看见一处坟山,修在道路两旁,杂草丛生,在乡村里并不少见。 一座泥土筑城的矮坟塚前,似乎跪着一个人影,身后不远处并排立着三个高低不一的身影,在夜色里撑着伞,纹丝不动。 隐约还能听见一阵哀怨悲戚的嘶吼传来。 宁汀摇下车窗,雨已经停了,深吸一口大雨过后带着浓烈泥土气息的空气,提起精神,猛地踩一脚油门,加速朝地上的人影冲过去。 发动机轰隆隆的声响压过窗外的雷鸣闪电,压过刘大贵的鬼哭狼嚎。 副驾驶上的贺秩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破了胆,紧紧攥住扶手,清峻的脸上一片空白。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溢满恐惧,嘴巴仿佛被胶水黏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宁汀车技极高,几乎是以毫米级的操作在车头逼近刘大贵的右手时,一个急刹,倏地停下,溅了旁人满身的泥水。 众人面对宁汀的疯狂行为,宛若雷击,个个张口结舌,似乎飞来的泥水并未打在自己身上。 “啪嗒”一声沉闷的声响。 是李洋洋睁大双眼看得太入迷,不小心将手里的手机滑落到湿漉漉的泥地里,惊醒众人。 虚弱的月光打在窗玻璃上,照亮贺秩惨白的脸,他眼眶泛红,用看疯子的目光看向宁汀,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 贺秩自小被母亲过分保护,循规蹈矩直至成年,何曾经历此等疯狂 分卷阅读30 ? 刘大贵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吓得浑身发抖,原本跪着的双腿,此刻无力支撑,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 众人合计这丫不会吓得升天了吧! 七手八脚围上来,只见刘大贵湿透的裤。裆处,似乎往上冒着热气。 …… 唯有宁汀面不改色,在车刹住的同时蹦下去,快步走到躺在地上装死的刘大贵跟前,蹲下身觑着眼打量他。 好一副欠收拾的讨打相。 宁汀小时候是小区里的孩子王,看谁不顺眼就一顿胖揍,如今和谐社会,她自然不能重操旧业。 李洋洋瑟缩着靠近,伸手探了探刘大贵的鼻息,毫无意外,还呼呼喘着热气。 迅速凑到宁汀身边。 “汀姐,怎么办?” 宁汀站起身,冷冷地别一眼依然在地上挺尸的刘大贵,故意提高音量,拉长尾音。 “把后备箱里的绳子拿来,捆好了绑在车上,一路拖回公司。” 地上之人闻言惊醒,原地打起滚来,苦情戏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众人视而不见。 宁汀言辞犀利。 “别在我面前撒泼打滚,你的侥幸心理我心知肚明。要么从此规规矩矩按时还款,不然我让你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徘徊。” 刘大贵死鸭子嘴硬。 “杀人犯法,你……你会坐牢的。” 自知理亏,气息微弱,明显底气不足。 宁汀冷笑。 “荒山野岭,黑灯瞎火,暴雨洪水,了无痕迹,谁知道是我?你的冤魂吗?” 她这话气势凶猛,只为吓唬心里已经临近崩溃的刘大贵。 刘大贵惊悚地想起十几分钟前冒着热气,近在咫尺的车头,瞪大眼睛,后退几步,像才意识到她是什么意思,脸色陡然一变,颤抖着高大魁梧的身躯,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终于承受不住将事情的原委并着内心的委屈哭诉出来。 “那个人让我每月汇一半的月还款金额给他,他替我操作之后不用再还款。” 说到此处,用力吸了吸鼻子,又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越抹越脏。 “我三天前把钱转给他,他第二天回复,让我放心,已经办妥。没想到还会有人催我还款,我只以为是关系没疏通到位,想拖延时间等他解决……” 与宁汀的推测相吻合,她自觉没必要继续听废话,神色冷峻地出声打断他。 “好了,你先把还款金额转到扣款账户。再把对方的名字、联系方式,以及转账记录给我。” 思索片刻,面无表情地眯着眼,瞅着他似笑非笑地补充一句。 “成年人,出门记得带上脑子,抽空去人民银行查自己的征信,看到底有没有记录。” 说罢,自顾自回到车上打开笔记本, 刘大贵陡然僵住,青白的脸上一片空白,呆呆愣愣地靠立在车门上。 五分钟后,刘大贵收到还款成功的提示信息,拖着一身泥水,耷拉着脑袋开车离开了。 …… 众人回到门店时接近晚上九点。 每逢还款日,“恒信金融”旗下归属于消费金融的门店统一加班至00.00,等待划扣结束。 李洋洋坐在销售部办公室立即天花乱坠,把宁汀刚才的彪悍行为稍加润色广而告之,说得口沫横飞,只差没把宁汀说成神仙下凡了。 围着他的众人如今都已见识过宁汀的行事作风,没人怀疑他在夸大其词,纷纷表示佩服。 办公室内,贺秩面上仍残留着几分惊魂未定,斟酌着开口。 “宁老师,虽说以暴制暴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解决办法,领导层还是要做好文明催收的表率。你今天,唐突了。” 宁汀不置可否。 “我心里有数。” 贺秩继续试图劝说。 “天黑路滑,万一车子失控,谁又能说得清?” 宁汀失去耐性,眼皮也不抬。 “我了解客户的情况,自然是有把握才会出此下策,并不会无辜残害他人性命。” 她倏地抬起头来,冷淡地看贺秩一眼。 “想不到,在贺经理心中,我竟是如此凶残之人。” 转身,摔门而出。 留下一个错愕的贺秩,哑口无言。 他只是想委婉地劝她行事不要太莽撞,谨慎为妙。 宁汀却曲解了他的意思,误认为他在责怪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碎碎念来了~ 剧情根据人物性格设定,现实生活中务必文明催收,宁。疯子。汀的行为不可取!不可取!不可取! 第15章 套路 当天夜里,宁汀回到家时还不到九点半。 门店今日还款的客户悉数扣款成功,宁汀便提前遣散众人,并未遵循公司的规定坚持到凌晨。 心绪不佳,胃口跟着受影响。 洗漱完后安静地呆坐在阳台的吊篮藤椅上,脸上隐约挂着被人曲解的无奈,心底堆积的是无处宣泄的憋屈。 漆黑的天穹里布满了熠熠生辉的星星,格外耀眼。 宁汀记起小时 分卷阅读31 候由父母带着,同一对母子郊游的情景。 那时她刚上小学一年级,正是顽皮好动,又充满好奇心的年纪,同样是夏天的夜里,蟋蟀、青蛙、知了,在草丛中、池塘边、树梢上,低吟浅唱。 月光也似乎格外明亮,微风吹过来,凉如秋水,惬意得让她将白日里因把同行的小朋友推入河中而被父亲教训的不快抛诸脑后。 宁汀抬手推开窗户,公寓楼下的热闹景象冲破了阻碍似的跟着风蹿了进来,嘈杂的说话声,喧闹的汽车声,抑扬顿挫的叫卖声……喧闹不断。 一双透着狡黠的眸子闪了闪,打量外面的人间烟火气一眼,又黯然地收回视线。 默默咽下不被人理解的苦闷,她再没有如同小时候一般,轻而易举忘却烦恼的特异功能。 房子的门铃声倏地响起,打破了宁汀的遐想,她收回思绪,站起身趿着拖鞋走到玄关处,顺着猫眼往外看,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宁汀满心满眼的疑惑,此刻已经接近十一点,他来做什么? 迟疑着拧开门,来人身材高挑,穿一件白衬衫,西裤挺括,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酒气。 贺秩朝她和颜悦色地一笑,那双细长的眸子里泛着点点雾气,长睫毛像蝴蝶翅膀一般扑闪着。 宁汀莫名其妙地打量他几眼,确定此人是醉酒状态,许是走错门了,无声地对着天花板翻个白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贺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言语。 “贺经理,你走错门了。这是我住的地方。” 许是试图让他清醒,宁汀的音量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贺秩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好像低头找了找话头,有些含糊不清地否认,“没有。”又开口,“咱俩——谈谈?” 宁汀挑眉,眼神直白,审视对方,颇有点请速速道来的意味。 贺秩倒像是看透了她的急不可耐,继续补充,“我今天并不是责怪你。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公司利益。而你也清楚,如果出了事故,公司顾不上你,只能自己承担。” 口齿清晰了几分,微微停顿,目光澄澈地瞧着宁汀。 宁汀不接话,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贺秩喉咙动了动,加重语气,“我只是担心,万一发生意外,你怎么办?你想过你的家人吗?” 贺秩这话说得在理,宁汀今天放飞自我的行为是为公司利益不假,但是若真发生了意外,公司确实不会为她承担后果。性命攸关的事,纵使公司想负责,估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事后贺秩的几句话,宁汀当是在责怪自己莽撞,未带头做好表率。甚至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认可夸赞也就罢了,她也并不稀罕。偏偏还要被指责被否认,这就让她心里不大舒坦了。 此刻贺秩的一番话,倒让心情一直处于低落状态的宁汀燃起了零星的几点希望,将探出一点苗头的自我否认自我怀疑一点点按压下去。 宁汀原本微沉的脸色缓缓回暖,有些诧异地挑了一下眉,若有所思地看着贺秩,这厮不会是因为与我的误会,自己喝闷酒消愁了吧! “你……贺经理,你怎么喝酒了?”宁汀脸色变得有点复杂,跳过他的话茬。 贺秩小心翼翼地把视线挪到别处,讪讪地说,“下班后在楼下烧烤摊聚了聚,大伙儿高兴,我也不想扫兴。” 听及此处,宁汀差点当场晕厥,亏她还担心对方是因为自己借酒消愁去了,岂料人家是心情好,喝酒庆祝。 不禁哂笑自己脑补得似乎过头了点。 琢磨一下事后贺秩说那番话的出发点,宁汀自觉误解了对方,就当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胸狭隘了点。 一直站在门口没被让进屋的贺秩始终没有听见宁汀回应自己刚才的话,倏地往前里了几步。 宁汀只以为他喝多了不太清醒,自己酒量好很少喝醉,父亲血压高也只是偶尔小酌,母亲更是滴酒不沾,她没有照顾醉鬼的经历,心下茫然,竟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贺秩被夜风鼓起的衬衫,紧走两步追上去,站在他面前拦了他的去路,“贺经理,我送你回家?” “这也是我家!” 语气笃定,神色坦然。 好家伙,这话说得,令以伶牙俐齿著称的宁汀竟无言以对。 “是是是!知道是你家,可现在是我住这里。你就住楼上,赶紧回去吧!” 她将贺秩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翻来覆去几遍,自知不敌对方美色。诱惑,说话的声音都是从牙齿缝里憋出来的。 不给贺秩时间反应,自顾自揪着他的衬衫往门外推。没心思和他扯淡,也没有她治不了的人。 有人说过,以暴制暴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解决方法。 对付“无赖”也一样。 贺秩顺着身后的力道被推进电梯,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自己的公寓门口了,眼前一个人影口中念念有词猫着腰一把一把试钥匙。 第三把钥匙依然没能打开门,微卷的长发从脑后滑落,挡住视线,人影炸了,她倏地站起来,把钥匙串往贺秩怀里一塞,怒气冲冲。 “没事带那么多钥匙做什么? 分卷阅读32 费劲!” 贺秩朝她眨眨眼,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大脑还有点迷糊,心里却清明如常,用意念总结性道,“每逢还款日,她的情绪竟比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还要喜怒无常。” 贺秩顺手从怀里掏出钥匙,很顺畅地打开门,偏过头朝宁汀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宁汀无视,使力把他推进屋。 站在门口暗暗思索,从公司楼下都能安全走回来,自己洗漱应该不成问题。 欲拉上门离开,贺秩突然退回到门口,抓着门把手不放,眼睛异常明亮,脸上带了几分期许。 “我想喝热茶。” 得,你是大爷! 宁汀只觉此刻的自己像个被贺秩牢牢掐住脖子的老妈子,他让往东,她不敢往西,他要喝热茶,她自然不会递一杯凉白开过去。 往烧水壶里加水,插电,拧开电源。等到水壶里的水“咕噜噜”冒泡时,贺秩已经枕着沙发睡着了。 好奇心驱使她走到贺秩面前蹲下,凑近了打量起对方来,这个人平日里行事一副超乎年龄的沉稳,喝醉后竟然像是返老还童一般,有些不讲理,还有点幼稚。 正当宁汀盯着贺秩的眼睫毛出神时,对方倏地睁开眼,吓得她几乎直接坐地上。 “你睁眼不知道提前知会一声?” 宁汀嗓子劈了叉,脸色不太自然,心脏也变得不太好,有一种年少时偷瞄暗恋对象被发现的心虚。 事实上,她几秒钟前确实是在偷窥,哦,不,是明目张胆地看对方。 左右都觉得不自在,硬撑着场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瞪着贺秩。 饶是贺秩自认为见多识广,也被她的现场变脸晃晕了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上下扫视几眼宁汀,诚恳道,“我睁眼前不知道你在看我。” 这回轮到宁汀傻眼了,支支吾吾,“就——你,睡醒了?” 贺秩慢条斯理道,“我没睡觉,只是闭上眼歇一会。”他眼眸漆黑,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宁汀牙疼似的一咧嘴,扬眉,“酒也醒了?” “醉的快,醒的也快。” 贺秩仿佛提前准备好了答案,对答如流。 宁汀缄默。 贺秩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刚才说的并不是醉话,以后不要莽撞了。”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语气。 “我知道。因人而异,刘大贵那种人,不给他尝点苦头,以后没有老实的时候。而且,我是挖掘到了一些线索,摸清了他的套路,才对症下药,并非胡来。” 说道此处,略停片刻。 “贺经理是个中规中矩的人,许是不太适应这么生猛的手段。” 贺秩寻思对方也是个明白人,自然知晓其间的严重性,没再就这个问题发表观点。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抻了抻衬衫的下摆,微微俯身在茶几侧面的抽屉里翻出一盒茶叶,“喝茶吗?朋友送的,他老婆是湄城人,当地特产,醇厚爽口,回味甘甜。” 宁汀犹豫,大晚上喝茶她担心会失眠,“不喝了吧。”又觉得拒绝的太生硬,补充道,“我睡眠质量不太好。” 贺秩看着她,若有所思递地点点头,自己酒也醒了,那就不喝吧!又把茶叶放回去,拉上抽屉,坐到宁汀对面的沙发上。 宁汀突然想起,小学时候去郊游的地方似乎就是湄城,那里有大片大片的茶山,现在已经发展为旅游景区了。 “我小时候去过湄城,不过那时候那地方还很荒凉。”她随口提起。 闻言,贺秩眼神一亮,“我妈也是湄城人,不过外公外婆去世后我再没去过了。”说到这儿,他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宁汀没再接话,心想贺秩和两位长辈感情应该挺好的,继续这个话题会勾起他的伤心事。 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宁汀掏出手机扫一眼,惊觉已经十一点过半了,便起身准备下楼。 “贺经理,你早些休息吧!” 她一边往门外走,客套地和贺秩打招呼。 贺秩从沙发上站起来,点点头,目送她。 …… 宁汀进卧室后,把大吊灯关掉,只留了床头柜上的台灯,睁大双眼盯着光影暗淡的天花板,思绪有些飘。 又想到了刚才的事。 初见时对贺秩那份见色起意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有卷土重来的征兆。 几个月相处下来,贺秩的好脾气,宽容大度……不动声色地将宁汀一点点吸引过去,情感竟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伸缩,仿佛有所活动。 意识到这一点的宁汀倏地惊醒,渐渐酝酿出来的一丁点睡意瞬间没了踪迹。 P2P行业有个众所周知的不成文规定。 “禁止办公室恋情”。 她强作镇定拉回已经被放任跑偏的思绪,暗暗告诫自己。 不能带头藐视公司规定! 不能明知故犯! 把每一句话都在脑海里默念了三遍。 反手关掉台灯的电源,沉重地叹口气,合上眼,在黑夜里努力心无杂念酝酿睡意。 第16章 套路 翌日清晨,宁汀打着呵欠出门,惺忪着眼见住 分卷阅读33 隔壁的何茜背对着电梯门站着。 何茜笑吟吟地,意味深长的问了句,“汀姐昨晚没睡好?” 听了这话,宁汀半张着的嘴定住了,呵欠也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心虚地敷衍,“还好,习惯性失眠。” 何茜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拉长声调“哦”一声,眼神还落在宁汀身上缠绕,“我昨晚听见门口有动静,就透过猫眼看了一眼……”说到此处, 何茜故意顿住不言语,凑近了打量宁汀的反应。 宁汀不太自然地摸了两下鼻尖,又装腔作势干咳两声,“那个,贺经理他喝多了走错房间了,我就助人为乐,嗯,对!助人为乐,送他上楼。” 说罢,觉得自己还真是机智,暗自得意起来。 何茜只当没看见她的局促,也直接无视她的敷衍,“你,喜欢贺经理。”没有疑问,直接肯定了她的心思。 与此同时,电梯门缓缓打开,宁汀差点顺着打开的门一头栽进人群中。 两人面对电梯门站好,宁汀微微侧着身子,在何茜耳畔低语,“我昨晚说梦话了?” 何茜神色淡定,轻轻摇头否认。 宁汀摆正身体,抿嘴沉思须臾,又偏过头靠近何茜,压低音量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继续确认,“我表现得这么明显?能看出来?” 这时电梯已经下行到一楼,二人随着人。流往外走,宁汀走在前面,让过其他人,靠在一边等着后面的何茜跟上来。 何茜一双杏仁眼此刻瞪得更圆了,看着像是在强行憋住笑意。 宁汀按捺不住内心汹涌的情绪,拽着她的胳膊往公司的方向走,“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何茜见她并不否认,心下已了然大半,慢吞吞地开口为她解密,“咱俩认识多少年了?”并不等宁汀回答,“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透?” 宁汀掰扯着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词,“咱俩大一相识至今七年,所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何茜这回不再吊胃口,直接点醒她,“若是别人敲错门,你只会将对方臭骂一顿轰走,哪里会耐心把人送回家?还在人屋里待那么久才离开。” 话毕,又深深看了宁汀一眼,语气闲适,“你看上他了。” 两人今天出门较往日早些,一路闲散地聊着。 宁汀也不否认,毕竟是认识了七年之久,彼此之间分享过大大小小的秘密,她也不介意何茜知道,索性坦然承认。 “我吧,其实第一次看见他,就有点心动,模样实在是我的心头好,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入为主地把他当作是一个不作为的人,所以生生压住了那点心思。” 宁汀看了一眼何茜,故作恼怒,一双桃花眼带着点似醉非醉的朦胧感,“其间还有你的一份功劳。” 何茜茫然,偏过头看她,意味很明显,“这又与我何干?” 宁汀继续控诉,“我到门店的第一天,就孟怀庆安排的接风宴之后,你评价贺秩的话。” 何茜微眯着眼,在脑海里搜肠刮肚一番,自己似乎真的有提及过某些事,“……贺经理又是一种比较随和的性子,没有领导架子,与门店众人特别能打成一片,大多事情都交由几个团队主任全权负责。” 想及此处,何茜轻轻点头,嘴角露出轻浅的笑意,“哦,所以因为我的那些话,你便打消了见色起意的心思,这也太离谱了。” 何茜盯着她,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宁汀觉得有点尴尬,急于替自己狡辩,眼里的娇媚又添了几分,“那不是信任你吗,你在这里待了大半年,肯定比我了解此人,我一听那话,只当他是个不能成大事的人。后来在电梯里相遇,又闹出那等难堪,我就自欺欺人地拿他的不作为来扑灭我对他美色的觊觎。” 想起第一次见贺秩,自己瞪着对方骂流氓变态的情景,再寻思如今自己心中情愫滋生,宁汀不禁一阵头皮发麻,不知道对方怎么看自己? 脾气差? 心狠手辣? 又或者, 恶毒? …… 想到这儿,她不自觉地摇摇头,背心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此刻才八点刚过半,公司大厦的电梯外只有零星几人等着,两人刚步入大厦,就听见电梯“叮”的响起一声提示音,停在一楼,前后迈进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 宁汀无意识地朝电梯门外看,透过那条细细的缝隙,宁汀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电梯口,随着电梯缓缓上行,身影下坠,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九月底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在这逼仄的空间内,宁汀的手心竟浸出一层细密的汗。她轻轻握了下拳头,又缓缓输出一口气,电梯正好在12楼停下,她抬脚跟着何茜的步子往外走。 宁汀从电脑包里摸出钥匙,心不在焉地打开风控部办公室的玻璃门,一边神游,大踏步地走到办公桌旁,伸手拖动椅子,动作迟缓地坐了下去。 她刚输入电脑开机密码,风控部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宁汀下意识抬头看去,贺秩神清气爽地往里走。 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碎发落于额前,双眸漆黑而明亮,嘴角带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朝宁汀点点头,“早!” 分卷阅读34 宁汀有些恍惚,沉沦在那点点笑意间,仿佛回到两人初次见面时,“电梯惊魂”之后,对方也是这般轻巧地和她打招呼,就像之前被自己声东击西骂作流氓的人并不是他,毫不在意地,点头微笑。 她昨晚虽然并未做出什么实际行动,但见到贺秩的时候,心里总有几丝不知名的心虚与尴尬。 迎着对方的目光,宁汀此刻心里竟生出几分紧张,隐约能听见“砰砰”的心跳声,还有些激烈。 幸而她骨子里是个不服输,又有些强势的人,自觉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不自然,故作镇定地微抿着嘴,弯了弯唇,“贺经理,早。” …… 这一上午,宁汀都心绪不宁,中途风控总监组织召开的风控会议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讲了些什么她也没记住几句,所幸z市门店进来KPI飙升,近三个月都排名全国第一,并没有被问责,其间老王似乎还乐呵呵地把她夸奖了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走神产生的错觉。 …… 下午五点,仅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宁汀才想起昨天刘大贵还款的事情。她拿起手机,点开微信里与刘大贵的聊天界面,对方发过来的名字、电话,以及转账记录。 确认了姓名后,宁汀在“同行交流群”里打听到此人所在的公司,很不巧地,那位替刘大贵办理业务又教唆他不还款的销售人员是楼下“安贷金融”的员工。 宁汀勾了勾唇角,露出个狡黠的笑容,退出微信界面,在最近通话里找到“安贷金融杨经理”的电话,毫不犹豫地拨了出去。 二人自几个月前的“同行莫入”事件后,算是不打不相识地,熟稔了起来,偶尔聚集同行业的门店经理、风控经理,聚餐喝喝酒,聊聊行业前景,彼此都觉得对方是个可交之人。 电话只响了两声,便被接听起来,“宁经理,找小杨有什么吩咐?”伴随着一阵乐呵呵的欢笑声。 熟络后,宁汀才知道杨经理其实是个幽默风趣的人,常在同行面前拿宁汀的气势,灭自己的威风,在她面前总自称“小杨”。 宁汀言简意赅,表明自己这通电话的目的,又把昨天发生的事详细叙述一番,“希望杨经理斟酌处理,这种事情说大了并不只是对我们门店有影响,若是传出去,贵公司只怕是在这个行业也不太好混,毕竟都是正经公司,都不想因为一两颗老鼠屎,而坏了名声。”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估计是并没想到自己公司竟然有这类人做出这等事,还在思考怎么处理。亦或是在考虑怎么措辞回复这个行业魔头,才能让对方心平气和地接受。 宁汀按捺住性子,等待了几十秒的时间,杨经理沉重地叹了口气,“宁经理,这件事呢,有证人,也有证据,我私下找风控经理,团队主任,和当事人聊聊,毕竟不是小事,我也不想冤枉谁,当然,宁经理放心,我更不会放过那为非作歹之人。” 闻言,宁汀表示理解,作为领导,自然不会听信旁人一言,便仓促惩治员工。详细了解一番对大家都好,只有水落石出,才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 临近下班,宁汀梳理了一下门店近三月的风控数据。脑子转了转,今日没有重要事情沟通,简单向三名专员叮嘱几句跟紧十月十号还款的客户,便准备下班了。 她挪动鼠标点了关机键,电脑逐渐黑屏,专员前后和她打招呼离开了办公室。 贺秩步伐轻快地走到她跟前,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喜事,嘴角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漆黑的眸子里泛着点点星光,白皙的皮肤在白炽灯的光线下愈发晃眼。 “宁老师,总部刚发的邮件,看了没?” 宁汀看着他有些出神,努力回忆最新的邮件?自觉并没有能引起她注意力的,迟疑地摇了摇头,脑后随意扎起的马尾跟着她的动作小弧度地摆动,灵动而惬意。 贺秩见状,猜测她许是没有收到那封邮件,“你打开收件箱看看?”扫了一眼宁汀办公桌上漆黑的电脑屏幕,“或者去我办公室看?” 宁汀拿出手机,“我手机上有下载邮箱。”一面说着,点开邮箱,进入收件箱界面。 贺秩走到她身后,微微弓着身子,凑近了指给她看,“这封。” 男人身上清新的柠檬香气逐渐浓烈,宁汀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点进去贺秩指着的邮件。 贺秩许是意识到自己一时高兴,靠的太近了,无意间又瞥见宁汀白皙的纤细后脖颈,脸颊拂过一层极浅的红晕,讪讪地后退了半步。 邮件标题赫然写着“第三季度全国优秀门店经理、风控经理”,宁汀机械地划拉手机,看到两人并列排在首位,嘴角悄悄上扬。 “恒信金融”对员工的福利一向不薄,季度排名前三的门店经理及风控经理,除了有相应的奖金,额外还有公费出国旅游一周的奖励。 贺秩在z市任门店经理以来,销售数据一直位居榜首,这些奖励也不是稀罕事。可在风控这一方面,z市门店还是第一次拿到季度排名全国第一,自然是兴奋过头了点。 按这个理论来推断,宁汀有机会公费出国旅游,而且,是,与贺秩一起。 有人屏住呼吸,心里已经乐开花了, 分卷阅读35 又不忍在心仪的对象面前表现得太夸张,只得硬生生地,憋着。 第17章 套路 隔天下午两点,公司总部公布了本次季度优秀门店经理及风控经理公费旅游的地点——济州岛。 全国35家门店,此次获奖的门店经理六名,其中第一名一个,并列第二名三个,并列第三名两个;风控经理四名,第一名一个,并列第二两个,第三名一个。 出行日期安排在10月20至26,一共七天。 …… 不知不觉间,整个九月就过去了。 国庆节宁汀回了一趟家,老两口大半年没见着宝贝女儿,到机场接机的时候,祁蔚拉着宁汀哭的梨花带雨,絮絮叨叨诉说自己绵密的思念。宁汀一面安抚多情的母亲,微微偏过头向一旁的老父亲求救。 宁韫横了宁汀一眼,温柔地拉着祁蔚的手往停车场走,宁汀像个弃儿一般拉着行李箱紧跟在二老身后。 自三月中旬到z市任职,至今已是半年有余,宁汀的房间一如既往地,干净整齐,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玫瑰花香。 宁汀将行李箱搁在衣柜旁,伸了个不太文雅的懒腰,趿着拖鞋转了几圈,扫视四周,仿佛在熟悉环境一般。而后走到窗户边的电脑椅上坐下。 电脑桌上除了一台台式机,便是宁汀常会翻阅的几本书,一个藤编的笔筒,里面零星插着几支笔,靠墙壁的角落搁着一本厚厚的相册,封皮是硬纸板材质,外面封一层塑料膜,看起来如崭新的一般。 宁汀抬手把相册往面前推,一页一页翻开来,相册里放着宁汀不同年龄段的照片,照片右下角印着相应的年龄,刚出生时,满月,一岁……七岁,八岁……24岁,想必老两口想念女儿时,会一一翻开,缓解思念吧。 一张泛黄的照片映入眼帘,照片中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身穿白T恤搭牛仔背带裙,头顶束了一个朝天的小绺,双手捧着一个小盒子,站在小河边的一棵柳树下,脑袋略微歪向右侧,脸上写满不悦的神色。 旁边紧紧挨着一位身高稍稍矮一些的男孩子,着一身运动套装,看不清长相,许是过敏了,满脸红肿,嘴唇也微微翘起,两只眼珠漆黑明亮。 宁汀盯着照片半晌,也没想起身旁的小男孩是谁。 祁蔚一边敲门,“宝宝,今晚吃火锅,你收拾好就出来。” 宁汀似乎已经放弃抵抗,没再表达出对这个称呼的不满,拉长声调应了声,把相册放回原位,往客厅走,之后也把照片这事儿忘在脑后了。 …… 七天的假期不算短,前三天宁汀出门和几个大学室友见面逛街,之后便宅家里,陪二老闲聊,免不了被祁蔚追问感情上的事。 这回宁汀没有急于否认,支支吾吾地,表示自己有喜欢一个男人,一个长相俊逸,又好脾气的男人。 祁蔚见她眼带桃花,面颊挂着点绯红,心里暗暗断定女儿这是坠入爱河不假了,竟生出一种铁树终于开花了的感慨。 转眼一琢磨,听宁汀描述的这人,三位长辈商量给两名年轻人相亲的时候,苏总给他俩见过贺秩的照片,必定是自己发小的儿子无疑了。 回到房间,与宁韫二人感动得抱头痛哭,也不知这二老对宝贝女儿有什么误解,总担心砸手里嫁不出去还是怎么的? …… 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早会刚结束,宁汀给风控部三名专员定了指标,十号还款日的客户务必当天一次性全数划扣成功,众人只觉脑门发胀,纷纷表示压力太大。 安排好工作,宁汀开始着手制定当月的培训计划,刚拿起鼠标打开PPT,手机很不合时宜地响起。 余光扫一眼屏幕来电显示,“安贷金融杨经理”,宁汀心下了然,定是来告知节前客户刘大贵那件事的后续。 伸手勾过手机,拿到耳边接听起来,依然是爽朗的笑声先至,“宁经理,小杨又来叨扰了。” 宁汀闻言扯了扯嘴角,笑道,“杨经理心情甚好,想必假期过得很愉快。” 对方接过话茬寒暄几句,才说起正事,“当初替刘大贵办业务的销售人员,我已经按照公司规定开除了,必然是没机会在这个行业混饭吃,牵扯到的其他人,我也做了相关的处罚。感谢宁经理替我捉出这些个行业道德沦丧的毒瘤,让我伺机清理门户……” 宁汀见他客气起来,立马开口将对方余下的感激溢美之词堵住,“杨经理不必客气,大家都是为了留住P2P行业一片净土,只有合法合规,这个行业才能长存。” 说到这里,杨经理像是突然记起什么大事一般,在电话那头“诶”了一声,音量不低,宁汀被震得耳膜发颤。 “宁经理,有件正事和你谈谈。”对方换了一种郑重其事的语气,宁汀有一种换了一个人在和她讲电话的错觉。 “您说。” “我们公司总部的风控总监安总要升职了,正好最近几天来z市视察工作,有意挑接班人,我把你推荐过去了,你抽空和他聊聊?” 一听这话,宁汀有些无奈,对方不清楚自己的底细,才会做出这个举动,若是知情,必定不会多此一举。 分卷阅读36 她也不能明说,如今已经把自己推荐给上头,总不好直接拒绝,思索片刻,决定去见见“安贷金融”那位即将升职的风控总监,便答应了下来。 与安总见面的时间定在周五晚上七点,就在公司斜对面的一家川菜馆。临近周末,餐厅里人比较多,宁汀打电话订位的时候已经没有包厢了,便让服务员留了一个靠窗的二人桌。 周五六点下班后,宁汀收拾好东西往用餐地点走,穿过天桥,往右转,再直走两三分钟,便能看见川菜馆的招牌。宁汀正抬脚往楼梯上跨,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宁经理?” 宁汀循声望去,一家母婴店门口,杵着一位面容憔悴,身材消瘦的中年女人,她双手交握相互摩挲着,脸上带几分难堪。 只觉对方特别熟悉,想了两秒,诧异道,“华阿姨,您怎么在这儿?” 华贵枝讪讪道,“我在这里上班,给人看店。” 若不是宁汀与她近距离接触过几次,还真认不出对方来。往日里微胖的女人,已经瘦到面颊凹陷,颧骨更显凸出。 见宁汀一副疑惑的神色,华贵枝慢吞吞解释,“为了给女儿还债,我们把自己住的房子卖了,老房子,面积也小,没卖几个钱。那两家内衣店的门面也是租用的,后来催收的人天天蹲守,生意也做不下去,我们便退租关门了。” 说到这里,她扯着衣袖擦了擦眼泪,宁汀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一张递给她,恍惚间想起几个月了前在门店办公室听对方讲自己家的事。 几个月之后,时过境迁,自己曾帮助过的人,终究没能护住营生的饭碗。 宁汀握了握她的手,犹疑着开口,“华阿姨,您女儿,还好吗?” 此话一出,华贵枝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滚,说话声带着颤音,“催收公司的每天都去他们科室门口蹲守,有几家公司还拉了横幅在医院门口,闹了大半个月了,影响太严重,医院劝她自己离职了,现在在前面不远的那个药房上班。”她顺手朝前面某个方向指了指。 宁汀又安慰了几句,抚慰似的捏了捏对方粗糙的手掌,才踏步离开。心里感慨万千,诱惑太多,贪念太多……父母丢了家,丢了营生的工具,自己丢了工作,希望能从中反省自己,好好生活。 …… 宁汀到餐厅的时候,安总已经坐在位置上等候了。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眉目间是久经商场的沧桑感,却眼含笑意。 落座的瞬间,宁汀瞥见隔壁桌一个熟悉的背影,只一眼,她便认出那人正是贺秩,以及他对面娇小玲珑又温柔似水的漂亮姑娘。 安总见宁汀迟迟不动,扭过头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视线落在隔壁桌几秒,而后回过头看着宁汀,询问道,“宁经理认识?” 宁汀讪讪收回视线,轻轻点头,“一个熟人。” “要过去打招呼吗?” 宁汀轻笑,“不用了,想必他也不方便。” 二人点了菜,趁着等上菜的功夫,安总开门见山地提起自己的来意。 许是位置离得太近,亦或是隔壁说话声太大,也不排除是宁汀听力太好,贺秩那边并不知隔墙有耳。 一个娇弱的,带点哭腔的女声钻进宁汀的耳朵,“贺秩,我后悔了,我回来找你,是想重新开始。” 紧接着,安总开口,“我这次来的目的是找你谈谈我们总部风控总监的职位,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宁汀听的心不在焉,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安总打量着宁汀,见她没有反应,顿了顿,私以为这个诱惑对宁汀来说不大,便继续搬出公司的各项福利…… 安总话语停顿的间隙,贺秩的声音响起,语气淡淡的,“田语,都过去了。我已经有了新生活,你也应该重新开始。” 他背对着宁汀而坐,看不清表情,说话的时候身体坐的直直的,没有半点肢体语言。 听到这里,宁汀猜测对方应是贺秩的前女友,名叫田语,回来求复合。不禁屏住呼吸,想要从贺秩一丝一毫的语气里,抓住他的可能表现出来的反应,自私地希望,他不要答应复合才好。 这时,安总的声音扰乱了她的思绪,“宁经理,你觉得如何?” “嗯?”宁汀稍稍回神,断断续续想起安总说的话,违心道,“谢谢安总的好意,我想留在这个城市。” 闻言,安总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又开口劝说…… 宁汀垂着眼皮,仿佛考雅思听力那般聚精会神地,偷听隔壁桌的对话。 女声声声哀婉,如泣如诉,“贺秩,如果当初我与你一同回国,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分手,或者已经结婚了。” 一旁的宁汀听得心颤,微微抬起头,越过安总的视线,隔壁桌的田语双目含泪,眼眶渐渐发红,声音娇嫩柔弱,就好像受惊了的鸟儿,有水样温柔在骨子里。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有结果,没有如果。”贺秩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波澜。 听了这话,田语红着脸,略微低着头,一只手用力捏住衣摆,几乎揉碎了衣角。 沉吟须臾,贺秩补充道,“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 分卷阅读37 ”宁汀与田语几乎同时抬起头,她的心声同田语孱弱的声音重合。 第18章 套路 贺秩却没打算回应这两人的问题,轻轻摇头,缄默不言。 周末人用餐的人很多,上菜速度有些慢,约摸过了二十几分钟,菜才上齐。二人边吃边聊,大多数情况下是安总侃侃而谈,宁汀神游之际抓住关键点应付几句。 这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结束的时候九点不到,两人起身往外走,路过隔壁桌的时候,宁汀没忍住,还是开口向贺秩打了招呼,“贺经理,好巧啊。” 与当了近两个小时偷窥狂的宁汀不同,贺秩明显是刚发现宁汀的存在,面色略带讶异,“宁老师,也在这里用餐?” 宁汀轻轻点头,抬手指了指刚才用餐的位置,欲言又止。贺秩顺着她的手指扫了一眼,想必是猜到宁汀旁听了他俩的全程对话,面上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宁汀自觉不愿在这种尴尬场面久留,也没必要相互介绍,轻声道了别,跟上安总的步伐往外走。 田语自宁汀与贺秩打招呼起,视线就一直在二人身上缠绕,许是出于直觉,亦或是自己本就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看着贺秩明显变得复杂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试探道,“你朋友?” 贺秩摇了摇头,轻声说,“同事。”似乎又觉得不妥,补充道,“也算是朋友。” 田语见他并不想多言,吞了口唾沫,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经过刚才的小插曲,田语低落的情绪转移了几分,弯了弯唇,笑道,“那我们也走吧。” 贺秩应声点头,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两人前后出了餐厅的大门。 外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绵绵密密的细雨,贺秩神色淡然地看向田语,“你住哪里?打车过去吧。” 田语一边从包里拿出雨伞,轻轻摇头,“你们公司楼下的酒店,走过去就行。”说着撑开伞靠近贺秩,打算两人遮一把伞。 贺秩往后退了半步,“不用,这么点雨,你遮自己就好。走吧,送你过去。” 田语被他退半步的动作伤到了自尊心,想起昔日二人手挽手在校园内约会的日子,无数甜蜜的回忆涌上心头,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贺秩有些无奈,在一起两年,那个时候是真的喜欢,分开后有了新生活,自知彼此不会再有交集,一年多过去,原有的喜欢已经淡漠,直至消失。并没有出言安慰,只是从兜里抽出一包纸巾递过去,语气淡淡地,“别哭了。回澳洲吧,不要因为我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田语接过纸巾,抽出一张纸轻轻擦拭眼角的泪,又吸了吸鼻子,带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向贺秩。昏暗灯光下,眼神朦胧,长睫微颤,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思。“我们,真的没可能了吗?” 贺秩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漆黑的眸子在此刻更显得冷漠,碎发落于额前,被绵密的细雨打湿,原本温和的皮相,添了一丝冷感。“都过去了。买机票了吗?或者我帮你订?” 田语收回视线,当初毕业后贺秩要回国,自己却想留在澳洲,狠心提分手的是自己,如今后悔想回头的也是自己。眼泪又不受控地向外涌,耷拉着脑袋,默默往酒店的方向走。 贺秩不再看她,兀自跟在身后,直到田语进了酒店大厅,两人都没有交流。 …… 宁汀回到家的时候,刚过九点一刻,她将随身挎的小包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到卧室拿了换洗衣物,进了卫生间。仔仔细细卸了妆,看着镜子里那张白皙温婉的面孔,弯了弯唇。眼眸水汪汪的,眼角略带粉晕,像月牙一样下弯。 思绪开始游离,贺秩的前女友来求复合,虽然以今晚的情况来看,贺秩并没有要复合的意思,但保不准对方软磨硬泡,对比她弱柳扶风的模样,自己的骄纵跋扈,似乎没有半点胜算,不禁苦恼。 贺秩喜欢的人,又会是谁呢? 在前任与新欢的双重打击下,宁汀自觉脱单之路阻碍重重,自己必须铆足了劲努力。 任由花洒冲刷,挖空心思想要制定一个“追夫计划”,拿出自己在职场上得心应手的气势来。“禁止办公室恋情”之类的公司规定行业制度瞬间被丢弃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还不忘给自己开脱,公司制定这个规定的目的在于避免员工之间暗通款曲,相互合作、投机取巧,钻空子霍乱公司,替客户弄虚作假从中敛财。 自己君子坦荡荡,问心无愧,不屑与奸人同流合污。心里负担就这么轻松按压下去,此刻只剩下如何捕获贺秩的芳心这一想法。 一旦萌生了某个念头,宁汀是非得付诸行动才行,不然这一夜又要习惯性失眠。刚从卫生间出来,毛巾还包在头上,便急不可耐地走到玄关处,从包里掏出手机,意欲先从贺秩那里找存在感。 奈何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手机在手里都捂出一层黏腻的薄汗,也没琢磨出什么可取的措施。随手打开客厅的电视,当背景音放着。 电视里播着晚间新闻,此刻恰好是一则酒驾肇事逃逸事件,宁汀本能地斥责道,“喝二两酒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分卷阅读38 ,拿他人性命开玩笑。” 许是“酒”这个字成了她的灵感来源,倏地想起上次贺秩喝醉后被自己误以为走错门的事情,计上心来,窃喜,自己为什么不实践一下,让误会成真呢? 正当她研究怎么实施这个方案之际,又开始烦闷起来,第一次因为自己酒量好而苦恼,如何让自己喝醉还真是个难题。 她把手机搁在客厅的茶几上,转身在靠近厨房那一面的酒柜里搜罗半晌,找到几瓶酒精度略高的酒,拎出来放餐桌上排列整齐,数一数,整整五瓶,觉得有点过于夸张了。 突然她像是才想起什么要紧事一般,眸光灼灼,眼尾微垂,眼睛黑白并不分明,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谁说醉酒一定是真的喝醉呢? 她拿起其中一瓶白酒,从橱柜里拿出一只玻璃杯,往里头倒了大半杯,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几秒钟,又去卫生间吐掉,接着又喝了一口,咽下去。 沉思须臾,又在两只手腕上沾了点酒,回到卫生间吹干头发,重新化了妆,换回白日里穿的那套工作服,还不忘把杯子里余下的酒泼在外套上,好在外套是黑色,看不出痕迹,这才心满意足地重新拿起手机。 此刻临近十一点,想必贺秩已经到家了,从今天在餐厅的情况来看,他那个温婉可人的前女友应当是不会留宿。 抬手从玄关处的衣帽架上取下白日里挎的小包,换了鞋。开门的时候还抬起手腕闻了闻,不禁感慨,这酒味重得,至少喝了一升酒才能这般浓烈。 宁汀并没有敲门,醉酒后走错门也不至于失忆到不记得用钥匙开门。 此刻贺秩刚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身上穿着一套长袖长裤家居服,肩上搭着一张毛巾,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 突然听见门外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心里纳闷,第一反应是自己走错门了,只一瞬就冷静下来,看这熟悉的环境也是自己住了一年多的地方。 迟疑地往玄关处走去,透过猫眼,只见一个人影微微猫着腰凑在门把手边,似乎在用钥匙开门。贺秩轻轻拧开反锁着的开关,缓缓往外推,门外的人影直起身子,对上贺秩讶异的双眼。 对方也是一脸震惊,眼周一圈浅浅的红晕,眼神迷离,长睫轻颤,让人心神荡漾。微卷的长发松散地搭在肩上,嘴唇微微张着,打量贺秩。 双方都愣住。 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贺秩微微皱眉,猜测对方许是喝多了走错门。倏地又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好像某次自己也被她误认为走错门。迟疑地开口,“宁老师,你……” 宁汀的话几乎与他同时出口,拉长声调,尾音上挑,“贺经理,你又走错门了?这是我住的地方,虽说也是你家,可现在是我住这里。” 一如上次,说的话都一样。贺秩觉得好笑,她抓住自己说她住的地方也是自己家的话不放了,轻声同她解释,“这次是你走错门了吧。你看,你的钥匙都不能打开门。” 心中不免疑惑,记得某次听闻去年公司总部年会,宁汀一人喝趴下三十几个人,令无数在场的男同胞自叹不如。 自己因为母亲回国,并未参加,却也是被这个传闻震惊了许久。再加上宁汀刚来z市门店赴任的时候,孟怀庆报备的接风宴的情况。这姑娘酒量不是一般人能及,如今醉成这个样子,得是喝了多少酒? 宁汀面带微笑,朝贺秩眨了眨眼,她的眼型稍长,眼尾细而略弯,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媚态毕现,十分勾魂。 她一副蛮不讲理的姿态,朝贺秩伸出手去,一把钥匙摊在手心,又指了指半开着的门,“喏,这不是打开了吗?” 贺秩一时语塞,喉结轻轻滑动,耐着性子跟她掰扯了五分钟,发现对方根本听不进去,压根没觉得自己走错门了。让她再用钥匙试着开门,她竟当作贺秩想以此把她关在门外,拽着门把手不放,一副门在我在,我走门毁的壮烈姿态。 贺秩挑了一下眉,一双剑眉几乎要斜斜飞入鬓角,看上去俊逸至极。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讲理又无赖的酒醉之人,念及上次自己喝醉了对方也算是悉心照顾,自觉不是没人情味的人,只得违心承认,自己又一次走错门了。 第19章 套路 宁汀眸光炯炯,眼睛对上他那双黑色瞳孔,眼神直白而热烈,带着点审视的意味,“贺经理,你又喝多了?” 贺秩不接话,摸不透对方要做什么,一双眸子无波无澜,没有任何情绪的泄露,眸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宁汀见他不搭理自己,自觉无趣,兀自进了屋,还不忘将包包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蹬掉高跟鞋,光着脚往沙发的方向走。 贺秩无声地跟在她身后,见她不吵也不闹,不禁长长吐了一口气,她若是骄纵起来发酒疯,自己还真不知怎么应对。 此刻的宁汀内心是慌乱的,她并不确定自己佯装醉酒到贺秩家里具体要做什么,只是白日里碰见对方与前女友一起用餐,受了点刺激,觉得是时候做出点行动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 见贺秩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她心里更没底,坐在沙发上暗暗酝酿情绪。 贺秩拿起烧水壶,到厨房装了一壶水, 分卷阅读39 又回到客厅,拧开电源。走到宁汀对面,微微弓着身子,声音柔和,“给你泡一杯解酒茶?” 宁汀抬眼,睫毛浓密而纤长,眼眶内溢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眼神迷离,似勾似引,引人遐想。“甜吗?不甜的我不喝。”声音轻而细,似在撒娇。 贺秩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只觉这人喝醉后锋芒减了不少。还没来得及回话,宁汀又开口追问,“问你呢,甜不甜?” 贺秩不禁轻笑起来,对上她探寻的眸光,“你喜欢甜食?” 宁汀拿眼睛剜他,仿佛对方说的是什么不堪入耳的虎狼之词,语气带点不耐烦,“甜食谁不喜欢?你不喜欢吗?你为什么不喜欢甜食?难道你喜欢苦的东西吗?中药太难喝了……” 这跳脱的思维,宁汀在内心为自己摇旗呐喊,只差拍手鼓掌了,自觉演技颇佳,把醉鬼演绎的惟妙惟肖。 贺秩见她有喋喋不休的趋势,连连点头附和,“没人不喜欢甜食,中药太苦了。” 又觉得自己像个精神病一样,在这里与一个醉鬼聊天。 烧水壶“咕噜咕噜”冒着热气,贺秩从茶几侧面的抽屉里拿出一盒解酒茶,打开盖子抽出一袋,丢进白瓷茶杯里,拎起烧水壶往里倒水。 宁汀凑到贺秩身旁,双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贺秩的动作,贺秩把茶杯推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不乐意了,“为什么没有加糖?你想苦死我吗?” 贺秩心想,这醉鬼心思还挺清明,偏过头看她,迎上对方带点怒气的眼神,声音软了下来,“蜂蜜可以吗?我这里只有蜂蜜。” 宁汀乖乖点头,温顺得像一只等待主人投喂的猫。看着贺秩趿着拖鞋往厨房走,拉开冰箱门,取出一小瓶蜂蜜,回到茶几旁,拿个小勺子舀了一勺,掀起眼皮看她,“够吗?” 宁汀摇头。 贺秩又往茶杯里加了一勺,询问的目光投向她。 宁汀依然摇头。 贺秩没再往茶杯里加蜂蜜,心里琢磨,这么一小杯解酒茶,再往里加,不得甜齁了。 宁汀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故作着急,面露愠色,“你怎么这么小气?只给我两勺蜂蜜。”从贺秩手里抢过勺子,兀自又舀了三勺进茶杯里,端起来喝了一小口,露出满足的神情,这才满意地把勺子还给贺秩。 贺秩坐在宁汀对面的沙发上,扫一眼她手里满满一杯子的蜂蜜水,哦,是解酒茶,咽了口唾沫,没想到这姑娘嗜甜。看着她温顺的模样,弯着唇一直微笑,似乎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开心的事。 窗外爬进来淡淡月光,客厅里灯光明亮,光影交错间,这份静谧的幸福仿佛能持续到永远。宁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化作了一团绵密的情丝。 宁汀饶有兴味地凑到贺秩身侧的位置,慢悠悠坐下,喝了口甜腻的解酒茶,眼睛很快笑成了一条缝,她温柔地低头道,“你长得真好看。” 贺秩闻言愣住。他的手机在此时很煞风景地响起,一个陌生号码,他犹疑片刻,按了接听。 宁汀离他近,听见对方是个女声,还有几分熟悉,估计是白天遇到的田语。 “喂,贺秩,我……” 贺秩看一眼宁汀,背过身去接电话。 宁汀倏地唉声叹气起来,脸上挂满十二分的担忧,“长得太好看了,出门会被别人觊觎的,我要把你藏起来。” 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能让对方听清。 电话那头剩下的话像卡带了一样,直接掐掉电话,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交流。 贺秩面上的笑容逐渐敛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不知她是醉酒后口不择言,还是酒后吐真言。 还没等他琢磨出眉目,宁汀又闹腾起来,倏地从沙发上站起身,端着解酒茶往卧室的方向走。 这回贺秩慌了神了,抬手拉住宁汀纤细白皙的右手,指尖冰凉,却柔软。 宁汀愣住,回过头看他。心里敲起了小鼓,惊觉自己戏精上身,演过头了,挖空心思想找个台阶下。 贺秩清了清嗓子,莫名有点口干舌燥,干巴巴地开口,“宁老师,我送你回去休息。”也不等宁汀答话,自顾自地拉着她往门外走。 走到玄关处,才意识到宁汀没穿鞋,正犹疑着要不要蹲下替她穿上。宁汀却像是看穿他的心思一般,把解酒茶往贺秩面前一推,自己蹲下身将鞋子套上。 贺秩顺手把茶杯搁在门口的鞋柜上,两人前后出了门,夜里使用电梯的人少,正停在一楼,贺秩伸手摁了按钮,不到一分钟,电梯门打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看着宁汀进屋,往卧室走去,贺秩松了一口气,朝着她的背影轻轻道了一声“晚安。” 清瘦修长的身影仿佛被施了魔法,倏地顿住,缓缓转过身来,面上微微露出几分愠色,不悦道,“晚什么安,我巴不得你想我想得夜不能寐。” 似低声呵斥,又像是在撒娇。 贺秩傻眼了,在门口站了半晌,直到听见宁汀开关门的声音传来,才像是丢了魂一般替她关了灯,拉上门走进电梯。这一晚他都处于懵逼状态,完全摸不着头脑,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梦。 宁汀听见贺秩关灯关门的声音,才从自导自演的情节里走出来,叠声夸赞自 分卷阅读40 己演技好看不出半点表演痕迹。唯一遗憾的是自己没有透视眼读心术这类金手指,不然还能看穿对方的感受,不免长吁短叹一阵遗憾。 不过看贺秩今晚的反应,似乎并不反感,暗下决心,追夫计划正式开启,拿出自己在职场上的横行霸道,早日将贺秩的芳心捕获。 …… 次日清晨,宁汀被电话铃声吵醒,眯着眼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声音懒懒地接听起来,“谁呀?” “汀姐,你猜我昨晚看见什么了?”何茜一副欠揍的语气。 宁汀瞬间清醒一大半,扫了一眼时间,刚八点,她故作恼怒,“你是不是有病?” 何茜拉长声调,语气欠揍,“你确定有病的是我?” 宁汀懒得隔着一面墙在电话里跟她啰嗦,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语气有点冲,“你过来,我给你开门。” 五分钟,玄关处响起门铃声,宁汀耷拉着眼皮挪到门口,拉开门便是一句揶揄,“早知道你有透视眼,昨晚我就该带上你。” 贺秩手里拎着宁汀昨晚遗落的包包,半张着嘴,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怼的莫名其妙。 宁汀抬眼发现来人是贺秩,第一反应便是要露馅了,搜肠刮肚地想要找个借口搪塞,奈何睡眠不足,一大早大脑也不太灵光,沉思片刻,也没有半分思路。 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凝固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恰好何茜拧开门走出来,宁汀仿佛见到了希望的火光,努力朝她使眼色。 何茜笑吟吟地,“早上好,贺经理。” 见贺秩手里的包包,装作一副震惊的神色,配合宁汀演戏,“啊!原来汀姐的包包被你捡到了,她还以为落在昨晚喝酒的酒吧了,刚打电话跟我发牢骚,责怪我没陪她一起去。” 贺秩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讪讪地把手里的包递给宁汀,对昨晚的事也没提只言片语,抬脚转身进了楼梯间。 宁汀讷讷地关上门,心里佩服何茜脑子转的快,拯救自己于水生火热之中。回过头对上何茜一脸贼笑,她竟生出了几分尴尬来。 何茜揶揄,“哎哟,还知道尴尬?看来脸皮的厚度还不够啊!说来听听,你昨晚都做什么不要脸的事了。” 宁汀捂着脸,勾肩驼背地跟在她身后,两人并排挤在沙发上,宁汀叽里咕噜一口气把昨晚的事详细描述一遍。 何茜两眼放光,双目圆瞪,半点细枝末节都没漏掉。 见何茜半晌没给出点评,宁汀只觉她对自己的过失行为习以为常,并不觉得稀奇,也闭了嘴。站起身从水壶里倒了大半杯水喝下肚,这才觉得自己头脑似乎清明了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昨晚似乎有些冲动了。 难道酒这个东西不用喝进肚子里,也能让人醉?亦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尚在自我怀疑中。 何茜那里慢半拍地发出一串爆笑,她身下的沙发也跟着节奏微微颤动,一手指着宁汀,含糊不清地笑道,“也就只有你能实践这种馊主意。” 何茜昨晚听见门外有响动,隔着猫眼随意瞟了几眼,看见贺秩送宁汀下楼,并没多想,哪曾想宁汀竟能编排出如此放飞自我的故事情节。 宁汀无声地看着她,面上是一言难尽的神色,忍不住开口,“你的反射弧还能再长一点?” 第20章 套路 国庆节之后,时间像是被忙碌的众人推着往前跑,转眼间,已经到了十月中旬。 十五号这天,早会刚结束,宁汀在办公桌前交代李洋洋处理自己的工作,为即将到来的济州岛之行做准备。 为期一周的公费旅游,其间必然无法如在门店一样方便处理工作。 李洋洋平时工作认真,责任心也强,最关键的一点是没有歪心思,宁汀便手把手地将手里的工作交接给他,倘若以后自己调回总部,他升职为接班人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整个上午,李洋洋被迫接收了风控经理繁复琐碎的工作内容,大部分是被宁汀强加进去输入到他的大脑里。 正当他愁眉苦脸一手抓着额前的碎发,一手迅速拖动鼠标核算本月当前的KPI,徐清清脆的声音伴随着几声敲门声在风控部办公室门口响起。 “宁经理,有客户找,为提前还款的事。” 李洋洋如蒙大赦,倏地从宁汀旁边的椅子上弹起来,一面往门外溜,口中振振有词,“汀姐,我给客户腾位置,顺便去洗手间。” 不等宁汀回话,自顾自蹦跶出了办公室门,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宁汀捉住行炮烙之刑。 宁汀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只见徐清身后跟着两名女性,一位年至中年,一位二十来岁,面目上都略带沧桑,显露于色的愁苦将二人笼罩。 徐清把人领到跟前,身子微微前倾,在宁汀耳畔低语两句,便出了办公室。 宁汀点头,弯了弯唇,“两位好。” 中年女人率先开口,慈眉善目,声音沙哑,“经理,我来替我儿子办理提前还款。” 宁汀拿上笔记本,将二人带到会客室,又吩咐陆星心去茶水间接了两杯温水进来。 中年女人舔了舔唇,斟酌一下措辞,抬起头看向 分卷阅读41 宁汀,眸子里有点点泪光,“经理,我姓卢,我儿子张文军在你们公司办理了业务,这是我儿子的……。” 说及此处,她顿住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或是难以切齿的话,她需要平复情绪才能说出口。再开口略显艰难,“这是我儿子的前妻,叫罗希。” 这个身份在这种场合出现,倒真让宁汀有几分意外,不由得多看了后者几眼,很温和的长相,一字眉,圆眼,脸型呈椭圆,迎上宁汀的视线,她轻轻弯了弯嘴角。 宁汀朝二人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在听,“您接着说。” 卢女士仿佛得到鼓励,一口气将事情的起因经过以及现状描述得详细至极,其间的细致末梢也未漏掉。 大致讲了这样一件事情,卢女士中年丧偶,家境小康,奈何她的儿子张文军先天不足,患有间歇性精神病,没有犯病的时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正常人,一旦受到刺激犯病就难以控制,只得送往精神病院治疗。 去年年底,张文军在正常状态下,去参加朋友的婚礼,恰好同桌吃饭的其中一人是P2P行业的销售人员,在餐桌上侃侃而谈,欲发展自己的业务,给同桌的众人都递了名片,张文军也就顺手收了。 P2P行业有个展业的途径,俗称“电销”,不难理解,即电话销售,通过给潜在客户打电话扩展自己的业务。 张文军便是这样的潜在客户,当初婚宴上聊天的时候,他曾提起自己在市中心有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销售人员记在心中,电销的时候,问及张文军是否有资金需求,一开始张文军只是推脱。 时间久了,想起目前住的房子装修年久,有必要重新装修。便应了销售人员的邀请,到其公司了解平台办理业务的流程,各方面打听清楚后,按照销售人员的要求,将房产资料的复印件以及其他所需的相关资料提供给对方。 不到两天,张文军便用房产资料通过“恒信金融”获得六万元的借款,这金额用来装修房子也不足,销售人员四处撒网在其他平台替他申请也通通被拒,这房子装修的事情便就此搁下了。 张文军这个间歇性精神病其实已经十多年没有发病,生活各方面都能自理,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份工作,在卢女士开的一家连锁超市做店长。 与妻子罗希的相识是卢女士安排的相亲,张文军长相儒雅,为人谦逊礼貌,家境也不错,与罗希情投意合,相处半年,两家商量着便结了婚。 当初办理借款的时候,卢女士与罗希并不知情,有一天罗希去超市核对当月的收支,恰好手机没电,就拿起张文军的手机给卢女士打电话,无意间瞥见一条扣款短信,落款是“恒信金融”。 事件就此引发,二人大吵一架,罗希自觉丈夫办理借款对自己隐瞒,资金去向也说不清道不明,怀疑丈夫在外找了小三,闹着要离婚。 张文军当初借款这事没有和家人提及,是觉得金额小,自己母亲每月发给自己的工资可以应付,再就是装修房子的事没着落,也不好开口解释。 哪曾想如今因为这茬,妻子怀疑起自己,竟然闹到要离婚的地步,无论怎么解释,罗希都不相信他的清白,脑子乱成一锅浆糊,当即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人就不清醒了,送到医院检查,精神失常,医生建议送到专业的精神病院治疗。他这病还是十来岁的时候半夜起床上厕所,被入室行窃的小偷吓到,犯过一次。 当年他在精神病院待了大半年才逐渐好转,接回家后便没有再犯。家里人都以为已经痊愈,所以给他安排相亲的时候并没有提这一茬,罗希也并不知情。 因为丈夫背着自己借款,扯出这个问题,罗希也大受打击,只觉自己被婆婆与丈夫蒙在鼓里当成傻子忽悠,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娘家人知情后也忿忿不平,奈何女婿是个精神病人已成事实,总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闹离婚,对方没有行为能力,离婚也难实现,只能劝慰女儿。 罗希在娘家住了一个周,情绪也冷静下来,回想起自打与张文军相识,对方待自己并没有二心,婆婆对自己也如亲生女儿一般,也就把离婚的念头打消了。 张文军这次许是受的刺激太大,犯病的时间并不短,在精神病院住了两个月,有一天清醒了,联系家人,说自己有事要讲。 卢女士带着罗希去探望他,他主动提出要与罗希离婚,说自己没有痊愈的希望,兴许后半生都得在精神病院度过,不想耽误罗希,毕竟对方才二十五岁不到,还有一份正经工作,没有义务耗在自己身上。 找张文军的主治医生了解病情后,卢女士在病房门口哭得说不出话来,自知儿子无法再如正常人一般生活,她只能忍痛割爱放儿媳妇一条生路。趁着张文军还清醒的时候,二人到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 好在罗希这个人心地善良,并没有因此与卢女士断绝来往,有空时也会如往常一样去超市帮忙,过年过节也不忘到对方家里陪同。 …… 宁汀在风控系统搜索出张文军的还款信息,决定为他申请特殊减免。“恒信金融”针对伤病的客户,有一套特定的减免方案,减免力度还不小,交代卢女士回家后将张文军的病例一类证明材料提供 分卷阅读42 给自己。 卢女士还沉浸在悲恸的情绪中,叠声念叨,“可惜了我这个儿媳妇,多好的人啊,还是市医院的护士。是我没这个福气……” 罗希全程陪同言语甚少,想必是个不爱多言的人,扶着卢女士出了会客室。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宁汀转身往贺秩的办公室走。自从上次装醉酒夜袭贺秩家以后,宁汀时常出其不意说上几句让贺秩摸不着头脑又的话,害得贺秩以为宁汀在谋划什么恶作剧。 “贺经理。”宁汀一边敲门,出声喊道。 贺秩现在听见她的声音都有些敏感,不知是自己心中有鬼,还是对方的存在感太强。 “进来。” 宁汀推开门,未语先笑,语气娇媚,“贺经理,有个客户患有间歇性精神病,已经在精神病院治疗大半年了,没有好转,他母亲来申请提前还款,我打算给他走特殊减免流程,需要你同意。” 其实这种流程,宁汀只需要写邮件发给贺秩,贺秩回复“同意”后,再按照流程一级一级往上申请。之前的减免申请她都自行处理,并不会提前报备。自打琢磨出那个“追夫计划”后,无论大大小小的事,她都能从中抓住托词,借故到贺秩办公室问询,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半天不见,贺秩就会忘记她的存在。 贺秩今日穿一身熨帖又严肃的正装,表情略显寡淡,他不知道宁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理论上讲,这种事情并不用特意来征求自己的同意,不清楚她在打什么算盘。 他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才掀起眼皮看向她,细长而深邃像的眸子里,两颗眼珠像黑色的玻璃球浸在清水里,透着几丝水雾,两片薄唇轻轻张合,“这种事情你做主就行。”随和的举止中又透出一份矜贵的气质。 闻言,宁汀轻轻点头,眉眼弯弯,嘴角勾起的弧度略大,拉长声调,语气里带了几分诱惑,“是吗?可我更愿意听从贺经理的吩咐。” 贺秩只得按捺住内心的疑惑,硬着头皮再度开口,“按流程发邮件给我。” “好的!”宁汀眨了眨眼,嘴角换上一抹轻俏的笑意,愉快地回应,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微微转动的眼珠闪着狡黠的光亮,流光溢彩。 …… 三天后,客户张文军的减免申请通过,减免金额高达25781.32元,宁汀通知客户存款,又致电总部负责提前还款划扣的工作人员。 这件事就此画上句点。 第21章 套路 十月二十日这天,一大早,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卧室的床上,宁汀眯了眯眼,伸手挡住。她缓缓直起身,略微舒展一下。身体,爬了起来。 挪步到客厅,拉开厚重的窗帘,耀眼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璀璨的光芒细细碎碎地萦绕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暖洋洋的金色。 打点好行囊,宁汀坐在化妆镜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套上一件宽松慵懒的米白色毛衣,搭配一条浅蓝色紧身牛仔裤,纤细笔直的两条腿展现得恰到好处。 朝镜子里那个娇媚的女人眨了眨眼,长睫扑闪,唇红肤白,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七天的假期,掐头去尾,实际只有五天时间,前四天众人跟团游,第五天自由行。公费旅游的十人直接到酒店集合。 z市没有直达济州岛的航班,公司给二人订了z市飞杭州中转,再由杭州直达济州岛。 整理妥当,宁汀拿过手机扫一眼时间,临近十点半,下午一点的飞机,从市区到机场乘机场大巴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十一点出发刚好。 她趿着拖鞋走至玄关处,换上一双黑色的低帮帆布鞋,上楼找贺秩,摁了电梯按钮,等了十几秒,一部停在一楼未动,另一部显示维修中。 她转身步入楼梯间,小跑着上楼。按了门铃,里面没有动静,用力拍两下门,两分钟的光景,才传来拖鞋踏地的声音。 门打开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贺秩身上套着一件米白色的修身毛衣,包裹着他没有半点赘肉的上半身,黑色牛仔裤勾勒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宁汀暗暗咽了口唾沫,讪讪地收回视线,垂眼,轻声道,“好巧啊。” 贺秩神色淡然地看向她,清明的目光不染纤尘,勾了勾嘴角,“是挺巧。” “我在微信公众号买了机场大巴的票,十一点出发吧,过去需要一个小时。”宁汀提议。 贺秩若有所思,静默片刻后,他轻轻摇头,否定道,“我开车吧,把车停在机场附近的停车场。不然还得打车到车站,挺麻烦的。你把车票退了。” 宁汀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进入公众号,申请退票,每张票扣了五块钱的手续费。 …… 宁汀回到公寓,暗暗为自己加油打气,口中念念有词,一定要通过这次出行,让两人的关系有质的飞跃,不能浪费这个好机会。 十一点不到,贺秩拎着行李箱,米白色毛衣外面套了一件驼色休闲外套,神清气爽地按响了宁汀公寓的门铃。 时刻准备着的宁汀兴冲冲跑过去,手里的行李箱“咕噜噜”发出巨大的声 分卷阅读43 响。换上鞋,推开门,迎上贺秩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他碎发落于额前,一双剑眉若隐若现,清俊而温和,唇角轻扯,“走吧。” 宁汀屏住呼吸,按捺住内心的躁动,缓缓点头,拉上门,跟上贺秩的步伐。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影将她笼罩,一股清新的柠檬气味萦绕在两人周围,宁汀一时有些恍惚。 此情此景,仿佛是二人新婚燕尔,蜜月之行。 到机场的时候,还不及十二点,自助值机选座位时,贺秩默认宁汀挑了相邻的两个位置。 贺秩拉着两个行李箱,宁汀与他并肩而行,办理好托运,过安检,找到登机口,二人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待登机。 宁汀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在飞机上怎么和他拉近距离,幻想了108种场面,不自觉地乐出声来。 贺秩偏过头,低垂着眼打量她须臾,见对方只是低着头,没有其他反应,不禁出声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还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宁汀立马敛去笑意,强行换上淡定的神情,抬眼看他,双眸明亮,正巧对上目光,她怔了怔,又急忙撇开脑袋,胡乱编造一个理由,“我没去过济州岛,太兴奋了。” 贺秩觉得好笑,这姑娘私底下竟然是一副容易满足的小女生模样,工作中盛气凌人的一面仿佛是他的错觉。 广播里传来登机的提示音,二人排在涌动的人群后,前后上了飞机。靠中间的位置,并排的两个座位。贺秩将二人随身挎的背包搁进行李架,让宁汀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叮嘱她系好安全带,自己也低头系上。 飞行途中有些颠簸,宁汀一上飞机便止不住睡意来袭,硬撑了几分钟,计划轮番实施自己的108种撩骚手段,奈何还是周公的魅力比较强大,大脑越来越昏沉,双眼逐渐朦胧,竟睡着了。 贺秩随手拿过飞机上的杂志翻阅,旁边的姑娘睡姿似乎不**稳,没多久便歪着头,靠在他的肩上。他呼吸微滞,沉吟片刻,抬手挪了挪对方的头,让她靠得舒适一些。 飞机即将到达萧山机场的时候,贺秩轻轻推了一下宁汀的胳膊,低声提醒,“快到了。” 宁汀睁开惺忪的睡眼,察觉到自己的睡姿,目光微微一闪,心里有些尴尬,只一瞬,就被浓烈的幸福感挤走,压缩,直至不见踪迹。 窗外是白云簇簇,身旁是心尖挚爱。 从杭州飞济州岛的航班下午六点五十五起飞,二人在机场内随意吃了点东西,走出机场透透气消消食,外面天气微凉,也没久留,百无聊赖地坐在候机室等待。 …… 飞机到达济州机场时已经临近晚上十点,夜里微凉,出了机场,打车到公司预定的酒店,时间已经逼近十一点,单人间,大床房。 办理入住登记的时候,贺秩随口问了一句,得知其他人已悉数入住。两人住隔壁,进了各自的房间,随便收拾一下,匆匆洗漱后,便歇下了。 第二天八点,众人在酒店大厅集合。老天开眼,眷顾有情人,同行的十人中,只宁汀一名女性,彼此之间也不陌生,跟团旅行时相处起来倒是其乐融融。 前四天的多人行,前后打卡了柱状节理带,山茶花之丘,泰迪熊博物馆等济州岛旅行必去景点,其间众人还在礼品店给留守门店的员工买了当地特产仙人掌巧克力,以及济州岛守护神——石头爷爷的雕塑摆件。 第四天晚上,一行人在酒店附近吃晚餐,聊起第二日的自由行,纷纷将目光投向宁汀这个单枪匹马的姑娘。 心中早有谋划的宁汀不等众人开口,率先表态,目光认真,字句清晰,脸不红心不跳,掷地有声,“我跟贺经理一组,担心你们一群糙爷们不够体贴。” 众人起哄,皆是一副心知肚明的神色。 贺秩轻挑一下眉毛,抬眸看了她一眼,面上不动声色,表示默许。 宁汀和他商量后,将第二天的行程安排上,早起到城山日出峰看日出,结束后去牛岛骑行。 查了第二日的天气预报和城山日出峰日出时间表后,两人决定凌晨四点起床。 次日凌晨四点,闹钟欢腾地吵闹着,宁汀努力了几次,才让眼皮掀开一条缝,瘫在床上用108种撩骚手段引诱自己,终究不敌美色。诱惑,耷拉着眼皮下床,用毕生最快的速度洗漱化妆换衣服,贺秩敲门的时候,她正蹲在门口换鞋。 见宁汀只穿一件黑色的卫衣,贺秩明显地皱了皱眉,“穿这么点,山上冷。”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羽绒服。 宁汀不以为意,得意道,“加绒的,抗冻。再说,爬山很热。”说话间,自顾自出了门,朝楼梯口走。 大概五点多的样子,两人开始爬山,天还很黑,凉风徐徐,没一会就开始发热,宁汀走得很快,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向贺秩,“我说的吧,爬山会很热,穿多了吧!” 贺秩已经把外套脱掉,挂在手腕上,没有应她的话,继续往上爬。山并不是很高,很多当地人来看日出,爬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达看日出的山峰,山顶风很大,气温明显降低。 宁汀站在护栏边,吹着山风,不多久,就开始觉得冷,立马将卫衣的帽子套在头上,又把拉绳绑紧,只露出小半张脸,两只眼珠子滴 分卷阅读44 溜溜转,瑟缩着靠到贺秩身旁坐下。 贺秩看她那副滑稽的样子,有些好笑,把手里的羽绒服递给她,让她穿上。宁汀扫一眼他身上的长袖T恤,不舍地摇了摇头,“算了,你穿那么单薄,会感冒的。” 倏地又像想起了什么妙计一般,回过头注视贺秩,露出个狡黠的笑容,眸子里点点星光闪烁,她起身拿过贺秩的羽绒服,将彼此笼罩在宽大的羽绒服内,示意贺秩扯住另一侧的袖子,得意地一挑眉,“我聪明吧!” 贺秩被她的突发奇想逗乐了,轻轻扯了扯嘴角,拉住一侧衣摆,二人不自觉地往中间靠拢,彼此的体温愈发清晰,心里升腾起一丝丝绵密的情愫,四周萦绕着一圈暧昧的气氛。 太阳缓缓往外冒,一点点,一寸寸,直至露出整个圆圆的脸,人群的欢呼声,拍照的喀嚓声,二人逐渐加速的心跳声……伴随着越来越明亮的天空,在这气温逐渐回升的山顶蔓延。 第22章 套路 阳光温热而刺眼,二人搭上开往牛岛的游轮时已经接近下午两点。 半个小时后,宁汀拽着贺秩的袖子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经过一个又一个租车点,挑挑拣拣,货比三家。 终于在一个皮肤黝黑,梳着脏辫的大叔跟前驻足,宁汀用蹩脚的韩语讨价还价。 脏辫大叔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一个小时十万韩元。” 宁汀摇头,拉长声调,“太贵了,太贵了,五万。” 脏辫大叔妥协,“八万。” 宁汀不松口,“五万。” 脏辫大叔再次妥协,“七万。” 宁汀意志坚定,“五万。” 脏辫大叔觑她一眼,又抬眼将视线投向宁汀身后的贺秩,叽里咕噜几句,大致意思是你一个大男人,还挺抠门。 贺秩迎着脏辫大叔的视线,笑吟吟不接茬。 宁汀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神色,朝脏辫大叔抬了抬下巴,扬眉一笑,得意道,“他做不了主。就五万。” 对方无奈,一面接过宁汀手里的纸币,口中念念有词,“你这小姑娘,守财奴啊!” 找零的功夫,宁汀跟他闲扯,“去过中国吗?” “去过p市。” 宁汀看着对方,眸光清亮,言辞诚恳,“这么巧,我家就p市的。下次来p市,我给你当导游,自行车免费给你骑。” 脏辫大叔很配合地应声,一面摇头,咧嘴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两人挑了一辆双人骑的自行车,宁汀没骑过,坐在后座上配合着贺秩的节奏象征性地蹬腿。 出发前脏辫大叔交代,某处上坡要推着走,他俩都给忘记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蹬上去后才想起这茬,双双不禁失笑。 路过一处餐饮点,宁汀让贺秩停下,她想吃冰淇淋,望着排队的长龙,瞥一眼时间,她犹豫了两秒,拉着贺秩过去排队。 大约二十分钟后,贺秩扶着自行车的车龙头,宁汀站在他旁边,右手拿着一个冰淇淋,轻轻舔一口,便没再往嘴里送。 贺秩瞟了一眼盒子里渐渐融化的冰淇淋,疑惑地看着她,“不好吃?” “好吃。你要尝尝吗?”宁汀将手里的冰淇淋凑到他嘴边,笑得恣意。 贺秩被她突然的举动惊得一愣,脖子微微后倾,表情有些不自然,轻轻摆手,“那怎么不吃了?” 宁汀答得漫不经心,“来例假了。” 贺秩哭笑不得,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温柔。 宁汀俏皮地眨眼,笑意不减半分,一脸无辜,补充道,“来牛岛一定要吃这个兔子冰淇淋,不然等于白来。我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排队买冰淇淋耽误了不少时间,后半段的路程,贺秩骑得特别快,总算赶上最后一班离岛的游轮。 …… 晚上同行的众人齐聚一堂,第二天要回国,这几天玩得尽兴,大家兴致都很高,便多饮了几杯。 宁汀特殊时期,没有喝酒。 散场后她扶着走路像是踩在棉花上的贺秩往房间走,贺秩身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混杂着酒味,忽浓忽淡,宁汀不自觉耸了耸鼻子,竟觉得特别好闻。 推开房间门,把贺秩放到床上,她微微俯身替他脱掉鞋子,又到卫生间拧了一把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坐在床头的地毯上打量对方,脑子里的108种撩骚手段跃跃欲试。 “贺经理,你睡着了吗?”宁汀轻声细语。 贺秩呼吸平稳。 “贺秩?”宁汀稍稍提高音量。 贺秩侧着身子,面对她,气息均匀。 “你真睡着了?”宁汀不放心,继续试探。 贺秩轻轻蹙眉,睡得酣然。 宁汀窃喜,伸手触了两下贺秩纤长的睫毛,对方没动。 迈出第一步后,宁汀的色胆仿佛得到鼓励,手指顺到鼻尖,一路划到嘴唇,顿住。 她用右手食指指腹轻轻划过贺秩的嘴唇,眼神像在观赏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下一秒,宁汀眨了眨眼,微微低头,贴上贺秩的唇角,若即若离地厮磨,温热的舌尖缓缓滑过贺秩诱人的两片薄唇,浅尝辄止 分卷阅读45 ,柔软而冰凉,带点清甜的酒香。 温柔地在他耳边低语,“贺秩,小女子宁汀,江南人士,心悦你许久了。” 慢悠悠抬起头,眸光潋滟,舔了舔自己的唇畔,似在回味。倏地意识到自己不厚道,赶紧按捺住内心汹涌的暗流,压制住纷乱的思绪,迅速站起身来,意犹未尽地看一眼床上的人。 秋天的夜里凉意渐浓,宁汀手心却浸出一层细密黏腻的汗,做贼一般,溜之大吉。 睡姿安稳的贺秩睫毛轻轻一颤,仿佛错觉。 次日清晨,众人在酒店大厅集合,打车前往机场,七点二十五的航班,到达机场时刚六点半。 …… 这一路,宁汀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介于心虚与偷着乐之间。一直到在杭州转机,上了飞往z市的飞机,贺秩也没表现出半点异样,宁汀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一大半,只当对方没有察觉。 渐渐地,她将整颗心都放下来,将昨晚自己“乘人之危”,占人便宜的事抛在脑后,枕着贺秩的肩膀睡得安然。 下午快两点的时候,飞机即将抵达z市机场,人群窸窸窣窣起来。贺秩突然偏过头,笑吟吟地盯着宁汀,慢悠悠开口,“你昨晚说的话,还作数么?” 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闪烁,暧昧的气氛萦绕在二人周围。 宁汀的身体倏尔一僵,眸光也不自觉地避开,嘴角扯动得有些僵硬。 贺秩兀自盯着她看,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变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旁若无人道,“我可是当真了。”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空气也似乎停止了流动。 宁汀呼吸微滞,差点没维持住表情。好半天,才露出讶异的神情,讪讪地垂下头,深呼吸一口,终于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你听见了?”又几不可闻地,像是自言自语,“你还记得啊。” 贺秩收回视线,目光难懂,薄唇轻起,莞尔道,“当然了。” 唇边温热尚在,耳畔低语犹存,如何不记得?又怎么舍得忘记? 宁汀此刻一副乖巧模样,微微低垂的长睫掩饰了她躲闪的目光,面颊浮上一层浅浅的红晕,微微抿着嘴唇。 再次抬眸,又换上一副狡黠的表情,“所以你是……”默了片刻,语气里带了几分欣喜,“所以你的回应是?” 贺秩表情认真,眼睫低垂,尚在回味昨夜的场景,梦呓一般,“真巧,我也喜欢你。” 听见这个答案,宁汀应当高兴才是。 可她倏地想起一件重要事情来,目光紧紧逼视贺秩,神情严肃,语气沉重,“我记得你前任找你复合的时候,你拒绝了,告诉她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是谁?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贺秩甜蜜的回忆被打乱,嘴唇微微张开,目光热烈而毫不避讳地注视宁汀,面上带着点惊讶,甚至有点不可思议的意味,意味深长地说,“果然偷听了我们的对话。我喜欢的人,你竟然不知道?” 听闻“偷听”二字,宁汀自觉理亏,眼观鼻,鼻观心,故作镇定。 随即又茫然了,她从何而知? 等了半晌,见贺秩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把心一横,露出不满的神色,不耐烦地追问,“所以到底是谁?能痛快点?” 贺秩被她川剧式变脸的反应逗乐了,扯着嘴角轻笑出声来,胸部也随之起伏,伸出右手,宠溺地点了一下宁汀的鼻尖,“是你啊!一直都只有你。” 宁汀怔住了,足足一分钟,她都没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压根没听见贺秩的声音。 空气突然安静。 贺秩只当她是不相信,自顾自解释起来。“第一次见面,在电梯里被你当作变态,我不悦却无奈,又觉得你聪明,不按常理出牌,是个狠人。” 提及这个情景,贺秩的嘴角不自觉轻轻抽搐一下。 意识到自己在表白,他立马敛住神情,正色道,“你不近人情,骄纵跋扈,咄咄逼人……” 贺秩的演说还在继续,远远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宁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这是置身于自己的批。斗大会? 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倏地伸出一根手指,压住贺秩翕动的嘴唇,强迫他闭嘴,冷冷道,“你这是在揭短?” 贺秩并不否认,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别急。刚才那些是我对你的初印象,相处久了,倒发现自己挺欣赏你,特别是你的很多处事方式。而且,你骨子里其实是个善良的姑娘……那些所谓的短处,其实无伤大雅,我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宁汀错愕的表情逐渐放大,下一秒,她一把抓住贺秩的衣领,让他面向自己,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的嘴唇,毫不在意地微笑,笑得很温柔,却让人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千千万万种,见色起意也好,日久生情也罢,她觉得都不重要了。一直以来,她并没有一厢情愿,贺秩与她,是两情相悦,这就足够。 脸上的笑容荡漾在心间,她猛然一使力,贺秩顺着她手腕的力道往前倾,意料之中地,两张面孔近在咫尺,鼻尖相触。 宁汀微微抬起下巴,对上贺秩那双漂亮得如同盛夏夜空的眸子,嘴 分卷阅读46 角一抹笑意似蛊惑。凑近,轻轻咬一下贺秩的嘴唇,再缓缓松手,慢悠悠摆正身子坐好,神色坦然得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只是贺秩的错觉。 “原来我之前并不是一厢情愿。”她嘴角上扬的弧度略大,露出胜利者的嚣张笑容。 贺秩顿了一下,轻轻吞了一口唾沫,喉结缓缓滑动,轻声说,“是两情相悦。” 过了两秒,他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补充道,“除了你,刚才的突然袭击,我也喜欢。” 宁汀莫名有点口干舌燥,喉咙好像也要冒烟了,伸手拿过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侧脸望向窗外的晴空万里。 贺秩看着她有些不太自然的神情,伸手握住她的右手,轻轻捏了捏,宽阔的手掌干燥而温热,就像有一股电流顺着手心打通了宁汀全身的经脉,仅剩不多的尴尬随之消散,不见了踪迹。 108种撩骚手段未能物尽其用,宁汀颇感惋惜,沉吟片刻,又暗暗盘算,日后总归有能用上的时候。 此刻,飞机广播的提示音响起,“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座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着板……” 人群开始躁动,贺秩收回手,将宁汀前面的小桌板收好,又扫了一眼她腰间的安全带,放心地舒了口气,重新捉住旁边的那只右手,加重了力道,紧紧握着,没打算再放开。 宁汀被他的举动逗乐了,不自觉地轻笑出声来,眼睛弯成月牙,嘴角大弧度向上勾起,身子跟着节奏轻轻颤着,胸口也微微起伏,回握住贺秩的左手。 贺秩偏过头打量她,细长的眸子添了几分柔情,静默片刻,忍不住开口,“跟我谈恋爱这么开心?我都能感受到你内心的涌动。” 宁汀连连点头附和,“撞大运的感觉。这是我二十四年的人生中,最开心的一件事。” 默了须臾,她抬起头迎上贺秩的目光,眸子里星河闪耀,明艳动人,“认识你,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幸运的事。” 飞机已经停稳,乘客开始缓缓往机舱门口移动。 贺秩低下头解开安全带,又微微侧着身子替宁汀解开,起身拿了行李。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半信半疑道,“江南人士?” “如假包换。” 第23章 套路 接下来,二人就着“江南人士”这个话题,聊了一路。宁汀绘声绘色地给贺秩讲述了她父亲那一段冗长而又索然无味的曲折人生路。 …… 回到z市后,日子按部就班,两人偷鸡摸狗地谈着只有彼此知情的恋爱,生活一如既往地过着,又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一眨眼,就迎来了今年的最后一个月。 十二月八号这天早上,风控部办公室如同往日的每一个还款日前后几天的日子一般嘈杂而人心躁动。 宁汀站在办公室中间,长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束成一个丸子头,一身肃然的黑色正装透出一股沉甸甸的低气压。 “不要拖沓,赶紧把十号的提醒结果报给我。” 众人被她平地一声吼震得噤若寒蝉,个个呆若木鸡。 阴冷空气持续停滞几秒钟后,陆星心瑟缩着开口,“宁经理,我这里有个客户联系不上,他配偶说今天下午来公司解决。” 宁汀微微蹙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具体情况说来听听。” 陆星心小心翼翼地看她几眼,似乎在斟酌如何措辞才不会引起上司勃然大怒。 思来想去,她决定实话实说,“客户吴方,还款刚满一年,前期还款记录良好,十月六号联系客户,电话提示暂时无法接通,直到昨天,都没联系上客户本人。” 说到此处,她又偷偷瞟了一眼宁汀,见她没有对此提出疑问,继续补充道,“今天拨打了客户配偶的电话,告知客户在戒毒所,具体情况对方没说,只表示今天下午两点左右来门店详谈,解决此事。” 宁汀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攥成拳头,慢悠悠在办公室内走了一圈,若有所思,最后踱步到工位上坐下,低垂着眼皮,沉思须臾,倏地抬眸,打开公司风控系统搜索客户信息,两分钟后,她意味深长地安排道,“继续跟客户配偶保持联系” 李洋洋与周小庄负责的客户目前都没有出现联系不上的状况,便继续跟进确认存款时间。 宁汀将近几个月收集的一些重要信息捋了一遍,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意识到某些时机到了。 下午两点零五分,一位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在徐清的带领下,走进风控部办公室,身后紧跟着一位年纪相仿却愁眉苦脸的女人。 不等徐清开口介绍,中年男人倏地冲到宁汀面前,质问道,“你是负责人?你们公司就这么办事的?” 没头没尾的疑问句如当头一棒,敲得风控部里本就如坐针毡的众人晕头转向。 宁汀站起身来,神色淡然地看向对方,轻声细语,“我是负责人。请问你是?” 对方只觉猛地一拳打在轻飘飘的棉花上,顿时泄了气,干咳两声,讪讪道,“我是吴方他哥,吴飞,后面这位是他的妻子。” 他身后的女人局促地点点头。 宁汀 分卷阅读47 将二人上下扫视一番,弯了弯唇,指了一下门口的一排椅子,“两位请坐。具体的情况,麻烦坐下细说。” 吴飞坐下后,开门见山道,“吴方被你们的工作人员忽悠着办理了一笔借款,借款金额九万八,当时到账也是九万八,但银行卡到他手里时,里面却只有一万八,这个你们作何解释?” 话毕,吴飞瞪圆了眼珠子,满脸通红,一副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与大家同归于尽的架势。 早上听陆星心提及此事后,宁汀查询到负责该客户的销售人员归属于孟怀庆团队,她私下找那名销售人员了解后得知是孟怀庆挂在他名下的,自己对客户毫不知情,加之近期宁汀一直没疏于调查孟怀庆,对这个情况当下就明白了几分。 听对方说的这个情况,宁汀也理解他的反应,安慰道,“吴先生先别急,你弟弟吸。毒的事能说的详细一点吗?” 吴飞冷哼一声,还是配合地叙述起来。 吴方是z市市政府某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在职近十年,官至副处,福利可观,家境还算殷实,奈何近两年沾上毒。品,败光了家产,只差把房子卖了。 家人从中阻拦,才勉强把房子保住,给老婆孩子留了一个容身之处。 吸。毒之人,不知悔改,总会挖空心思另寻他法,经人介绍,认识了孟怀庆,在孟怀庆的帮助下,通过“恒信金融”办理借款。 由于吴方吸。毒,借款之事万万不能让家人知晓,孟怀庆找了几个关系好的同事及朋友,串通好佯装吴方的亲朋好友,投机取巧,里应外合,成功申请借款98000元。 孟怀庆“热心”帮助吴方申请借款,并不只是图那为数不多的业绩提成,他觊觎的是公司严令禁止的违规抽成。这就是为什么吴方拿到手的金额只有18000元的原因。 还真是心狠手辣,整整吞了八万块,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 前段时间,吴方毒。瘾发作,许是当初办理的借款已经挥霍光,在家受尽折磨,家人几番盘问下得知详情,把吴方的言论录了视频,收集了相关证据,无奈之下将他送到戒毒所。 听完吴飞的陈述,宁汀把对方手里的相关证据做了备份,安抚一番,让他们回家等待消息。 宁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捋了一遍,长舒了一口气,抬眼扫视办公室内的三名专员,意味不明地吐出几个字,“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李洋洋瞪大眼睛,陆星心伸长脖子,静候宁汀的下回分解。 唯有周小庄紧抿着嘴,低垂着头不看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递敲着什么。 贺秩此刻正好从外面推开门进来,听到这一句话,心里不免疑惑,大步流星地走到宁汀前面,低头轻声询问,“谁露出马脚了?” 宁汀微微一挑眉,眸子里星河闪烁,轻声道,“去你办公室说。” 二人前后脚走进办公室。宁汀轻描淡写,把此事叙述一遍,似笑非笑,“狐狸尾巴终归还是露出来了。” 贺秩神色凝重,虽说这是迟早的事,但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心中仍然难以置信,倘若总部没有派遣宁汀到门店任职,自己不知要被蒙在鼓里多什么时候。 竟生出一种感慨来,若是生在古代皇家,自己必定是那误信奸臣的昏庸皇帝,惭愧至极。 两人讨论了接下来的计划,宁汀回到工位上,把相关资料发至公司合规部,此事便移交上去,等待合规部派人过来落实核查。 第二天,公司合规部安排三名工作人员到z市门店调查。再过一日,孟怀庆及其团队八名销售人员,再加上周小庄,一共十人,被当地公安局的工作人员带走问话。 …… 周四这天下班后,风控部仅剩的两名专员前后脚离开办公室。宁汀步履飞快地蹦到贺秩的办公室内,眉开眼笑,唇红齿白,“贺经理,下班一起走?” 贺秩抬眼瞧她,一面关电脑,“这么高兴?” 宁汀眉飞色舞地“嗯”了一声,抬手捋一下鬓角不听话的几缕碎发,得意扬扬,“一种终于完成任务的成就感。”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往公寓走,十二月的天气,空气中带着凌厉的寒气。光线不停地暗淡下去,八点左右的光景,黑夜冰凉而寂静。 在公寓一楼等了两分钟,电梯缓缓下行,随着开关门的提示音响起,二人前后步入电梯内。 两人住的楼层偏高,宁汀此刻竟觉得时间有些漫长,偏过头笑吟吟地盯着贺秩,目不转睛地,眼神里熠熠生辉。 贺秩诧异地打量她,带点探究的意味,正欲开口询问,宁汀倏地凑近,攀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舌尖迅速划过他的喉结,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宁汀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眼睛盯着电梯门,刚才的一幕就像是自己的错觉。 他不安地扫一眼电梯上方的摄像头,低声呵斥,“宁汀,你放肆。” “怎么?你怕了?还是说你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漫不经心的样子让贺秩不禁皱了皱眉,冷笑一声,从喉咙里哼出三个字,“你等着。” 宁汀不以为然,悠哉悠哉,还哼了几句歌词。 电梯在15楼停下的时候,宁汀抬 分卷阅读48 步向外走,拉长声调,尾音上挑,“贺经理,明天见。” 贺秩没出声。 宁汀疑惑地回过头,发现贺秩跟着自己出了电梯,嗤笑道,“没喝多也能走错门?” 贺秩不理她,自顾自走到宁汀的公寓门口,耐心等着她开门。 宁汀疑云满腹,掏出钥匙开门。刚把客厅的灯打开,贺秩就将她抵在墙上,伸手捉住她的下巴,舌尖轻柔细腻地舔舐她的唇瓣,温热的舌头探入她口中,轻咬缠绕。 宁汀呼吸顿住,意识到自己刚才在电梯里引火上身,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连连哀声求饶,“贺经理,我错了。” 贺秩并没有给她分神的机会,另一只手从她后腰处探进去,缓缓往上游移,细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动作轻柔缓慢,划过每一寸细腻柔嫩的皮肤,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不,你没错,你做得很对。”声音似勾。引,似蛊惑。 他的指尖冰凉而干燥,触碰之处却犹如烈火灼烧一般,宁汀呼吸渐而急促,身体的反应愈发强烈。 撕扯间,碰倒了玄关处的衣帽架,发出“啪嗒”一声巨响,两人的动作微顿,只两秒,贺秩再次勾起彼此的情。欲。 寂静的夜色里,彼此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在空旷的房间内弥漫,氤氲成一圈又一圈暧昧的气息。 下一刻,贺秩抱起宁汀,让她跨坐在自己腰间,往卧室的方向走。 …… 朦胧的月色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柔和而暧昧。 倏地,宁汀微微蹙眉,发出一声吃疼的低吟。 贺秩的动作随之顿住,大脑旋即清醒了几分,抚了抚她白里透着绯红的面颊,轻啄一下她的唇角,轻声细语,“疼?” 宁汀闭眼,长睫微颤,眼周泛起一圈浅浅的红晕,轻轻摇头。 …… 翌日清晨,宁汀攥着贺秩的手,刚拉上门就瞟见隔壁的何茜站在电梯口。 宁汀打着呵欠迎上同样一脸倦色的何茜,一个哈欠生生被掰扯成两半,噎了回去,幸灾乐祸道,“茜茜,一夜不见,你怎么变国宝了?” 何茜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哀婉的深闺怨妇,缓缓转换为难以切齿,最后出声的时候,却是一种极为欠揍的语气,“房子隔音太差,一夜未眠。” 闻言,贺秩表情不太自然,清了清嗓子,迅速往前迈了两步,与身后的二人拉开距离,伸手摁了电梯按钮。 宁汀对着何茜吹胡子瞪眼睛,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对方灭口。 第24章 套路 时间一日一日往后推移,寒流也一步步逼近。下午五点左右,太阳已经敛去淡淡的光,怕冷似的,钻进棉絮一样的云层。 天幕灰白的面色渐渐沉下来,被阴暗的灰黑替代。凛冽的寒风刀子似的四处流窜,扬起几片枯黄的落叶,街边的柳树无奈地摆着头,打量街上缩着脖子匆匆而过的行人。 圣诞节将近,十二月二十二号这天,整个z市门店都笼罩着欢声笑语,人人乐在其中。 宁汀踩着高跟鞋等在电梯门口,准备下楼取快递。冷风透过走廊里半开着的窗户灌进来,透心的凉,她不自觉地紧了紧外套。 “叮!” 电梯门应声而开,随即蹦出来一个人,微微喘着粗气,眼神凌乱,面色苍白,神情慌张。抬眼瞥见宁汀,何茜一把拉住她的羽绒服袖子,往反方向拽,口中念念有词。“汀姐,晚一点再下去,一楼电梯门口有人打架,十几个人围成一团,淌了一地血。” 宁汀满腹疑虑,却也没多想,一边跟着何茜往回走,一边拿出手机给快递员打电话,让对方把快递放在楼下的保安室。 下班前的夕会,宁汀交代完正事,神色淡然地扫视仅有的两名风控专员,象征性地问了句,“有没有事要讲?” 话音刚落,李洋洋像是憋了许久,眉飞色舞地“哎”了一声,生怕宁汀不给他机会开口,迫不及待地肯定,“有事。” 宁汀饶有兴致地打量他,带点探究的意味。只见对方两片嘴唇快速地张合,噼里啪啦一股脑倒出了刚听来的爆炸新闻。 “楼下安贷金融的郑磊,就是之前来我们办公室串门被汀姐抓到那个。前几天抢了同行的客户,今天被对方公司的员工找上门来,直接被从门店拽了出去,拉到楼下群殴,右手手腕与右腿膝盖粉碎性骨折,据说后腰也被捅了一刀,伤口还挺深。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 “因果报应。”宁汀简短地做了总结。 办公室内暖气很足,李洋洋与陆星心面面相觑,双双打了个寒噤,后背倏地爬上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大街小巷此起彼伏的圣诞歌声提示人们,圣诞节来临。 公司总部年会安排在平安夜这天。晚上七点,主持人在舞台上热情洋溢地介绍今晚参会的领导及来宾,各层领导发表祝词,接着便是颁奖环节。 女主持人容光焕发,声音抑扬顿挫,宣布“恒信金 分卷阅读49 融”消费金融板块年度最佳门店经理与风控经理,奖品分别是人手一座水晶奖杯及人民币十万元。 宁汀与贺秩在一浪赛过一浪热烈的掌声中,缓缓起身致意,一前一后往舞台的方向去。 宁汀今天身着一袭黑色的抹胸修身礼服,长度及至膝盖处,细长的小腿裸露在外,将她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锁骨分明,天鹅颈曲线诱人,露出迷人的蝴蝶骨,白皙纤细的两条胳膊随着走路的节奏自然摆动。 微卷的长发在脑后束了一个慵懒的低马尾,面颊两侧各留一缕柔顺的发丝。她的长相偏温柔娇媚,今晚的妆容与服饰却让她添了几分妖娆。 贺秩站在宁汀左侧,碎发落于额前,面部轮廓线条清晰。一身黑色的正装熨帖而肃然,肩宽腿长的优势显露无疑。 舞台明亮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格外惹眼。 一位新开门店的风控经理望着舞台的方向,目光怔怔,她并不认识台上的人,不禁感慨,“好一对璧人。” 旁边一位熟悉宁汀的门店经理比较自来熟,这一晚上没开口说几句话,早就憋得难受,此刻便热情地向对方介绍,“那女人可是咱公司的名人,也是位狠人,别被她温婉的外表迷惑了。” 新风控经理闻言,将视线收回,偏过头饶有兴味地看着身旁的门店经理,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门店经理见引起了对方的兴趣,抬手端起面前桌上的热茶润了润嗓子,在肚子里打了一边草稿,自觉满意后,侃侃而谈。 “她叫宁汀,原本是总部的培训主管,今年三月初,z市门店的风控经理离职,那个门店的风控数据一直不乐观,借此机会,风控总监安排她过去整顿。任职不到一年,门店风控数据从以往中下游的排名,到如今,飞跃成为年度最佳风控门店。” 说到此处,他微微侧着身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又喝了口茶,加重语气道,“门店的一个销售团队手脚不干净,最后只留了两人,其余的尽数被公安局带走,赃款全部追回,带头的那个团队主任还被判了刑。你说是不是狠人!” 新风控经理明显是震惊了,微微张着嘴唇,眼睛里崇拜的光芒几乎溢出来,已经把宁汀当作是自己工作上的榜样,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多多向对方学习,讨经验,争取明年,哦不,后年,也能风光无限地站在台上领奖,那是多大的荣耀啊!光是心里想一想就觉得动力十足。 …… 年会后的聚餐点设在p市十大豪华餐厅之一的一家中式园亭式高档餐厅,菜品比较贵,人均消费在1500元左右。 餐厅的服务分外热情,据说经常会有明星过来吃饭。餐厅外面有一个很大的高尔夫球场,客人用餐完毕后可以在这里休闲娱乐,不过晚上自然是不方便享受这等娱乐。 参加年会的是各门店的门店经理及风控经理,以及总部各个部门的领导,认识宁汀的人很多,饭桌上来敬酒的人自然不会少。 宁汀今年赴z市任职后,隔三差五的同行聚餐,让她备受酒精过敏的折磨,却又不好推脱,这会心里又开始犯怵。 刚才那位甚是崇拜宁汀的新风控经理斟酌再三,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三分钟,端着酒杯缓缓上前,谦虚而简洁地作了自我介绍,笑容很灿烂,抬起手要与宁汀碰杯。 坐在宁汀左侧的贺秩见状,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微微倾斜身子礼貌地点一下头,温和道,“我们宁老师身体不适,就不饮酒了,我代她,多喝几杯。” 一饮而尽。 二人的亲密关系在公司内部自然是秘密,他这话虽说得暧昧,但也不会引起席上众人的怀疑。这个行业,同一个门店的人,称作自家人倒也普遍。 众人并不强求,喝酒只为寻个乐趣,对方身体不适,又有人替她喝,左右都是喝,大家开心就好。 一来二去,酒过三巡,散场的时候已经临近半夜十二点。贺秩把胳膊轻轻搭在宁汀的肩上,徒步往酒店的方向走。今晚他替宁汀喝了不少酒,此刻目光迷离,双颊氤氲着点点绯红,大脑倒是异常清明,说话也利索。 公司安排的酒店离用餐地点很近,出了餐厅,穿过一条地下通道到街对面,再右转,酒店明亮的招牌便映入眼帘。公司这次年会安排很奢华,参会人员住的是五星级酒店,环境格外优异。 贺秩的房间在酒店五楼的走廊尽头,宁汀住在一楼大厅向左的第二个房间。她把贺秩送进屋后,转身关上房间门,正欲扶贺秩去卫生间洗漱,对方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后拉,禁锢在怀里,他将下巴埋在宁汀的后脖颈,捋了一下她的长发,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意外地很舒服。 贺秩纤长的手指慢悠悠地扯开宁汀羽绒服的拉链,目光灼热,上下扫视眼前的人,口中呢喃,“你穿这件衣服,我特别喜欢。” 低下头唇齿轻轻划过宁汀的锁骨,酥酥麻麻的触感随之传来,暧昧的灯光下,黑色礼服映衬着她白皙到反光的肌肤,晃眼而勾魂。男人身上醉人的气息铺天盖地涌来,宁汀的意识逐渐迷乱。 贺秩一系列熟稔而细致的动作似勾似引,两人缠绕着到了宽敞舒适的沙发上。贺秩眸光潋滟,一寸 分卷阅读50 一寸逼近沙发上的娇艳美人,缓缓开口,“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宁汀心里“咯噔”一下,思绪旋即从刚才的缱绻中抽离出来。她这人对于仪式感一向不太在意,自己也很少过生日,实在躲不过家人朋友的念叨,就买个蛋糕象征性地庆祝一下。 她还真没记起来今天是贺秩的生日,此刻对方问及礼物,她知道贺秩并不是真的要礼物,但自己忘记男朋友的生日是事实,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此刻尴尬得能用脚指头刨出一栋海市蜃楼。 看来以后得重视起这些节日,努力成为一个浪漫的人,让男朋友有不一样的体验。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情侣之间相处,仪式感这种东西,既然存在,自然有它的道理,似乎还挺重要。 忽然,一道灵光“啪”的一声,穿过了她的天灵盖。 她一把扯下贺秩的领带,迅速挽了一个松散的蝴蝶结,慢悠悠地把自己的双手套进去,伸到贺秩面前,长睫扑闪,弯了弯唇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柔声道,“喏,礼物。生日快乐!” 贺秩显然是格外喜欢这个生日礼物的,他轻轻捉住宁汀的双手,细细摩挲着这份特别的礼物,心间情绪荡漾,倏地轻轻地一使力,把松散的蝴蝶结拉紧,固定在宁汀的手腕处。 白皙纤细的手腕上,黑色的蝴蝶结宛若盛开在夜间的一朵妖冶的黑莲花,又仿佛游弋在贺秩心间的蛊惑。 贺秩的心跳声逐渐清晰,宁汀的面颊也愈发绯红燥热。 …… 窗外零星的几处灯光混在朦胧的月光中,洒下一片陆离的光影,迷人得不像话。 第25章 套路 元旦假期一过,街边摊面张灯结彩,春节的气息日渐浓烈。 元旦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宁汀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支着下巴,眼睫低垂,翻开新一年印有“恒信金融”logo的台历,心里盘算人员招聘这茬。 十分钟后,她眉心一跳,弯了弯唇,计上心来。旋即她站起身,抬步款款往贺秩的办公室走。 宁汀向贺秩提了自己刚萌生出的招聘计划,为了避免撞车,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三月初开学后,利用“宣讲会”、“介绍会”这一类形式“潜入”学校,将公司的校园招聘活动尽早推广开来,以抢得获取优秀人才的先机。 贺秩站在办公桌旁沉吟片刻,而后轻轻点着头,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深表赞同。 …… 谈恋爱的时候,时间似乎溜得分外迅速,眼看着就到了情侣们喜闻乐见的2.14情人节。 平安夜那日忘记贺秩的生日,自己连蒙带糊弄搪塞过去,宁汀心里有一丝愧疚若隐若现,这次她决定表现得积极一点,应景做个浪漫的女朋友。 周五这天,宁汀起了个大早,用手机在某个APP上订了一大束红玫瑰,收件信息栏留了门店地址及贺秩的名字,备注不用提前联系,下午五点直接送到办公室。 她要给贺秩一个惊喜,也算是弥补自己心中的稍许遗憾。 一切计划安排妥当,她心情格外愉悦,嘴里哼着歌,到卫生间洗漱,将长发随意挽起,在脑后束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又慢悠悠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扫视一圈,沉思须臾,最后拿出一袋手抓饼皮,又拿了几个鸡蛋,打算熬一锅粥,再做几个手抓饼当早餐。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的光景,她将手抓饼摆盘,趿着拖鞋端到客厅的餐桌上,抬手瞥一眼腕表,八点刚过一刻。 进卫生间洗干净手上的油渍,出门按响了隔壁何茜的门铃。 何茜显然是刚起床,头发叛逆地耸在头顶,睡眼惺忪,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捂着嘴打哈欠。声音有些模糊,还带点不耐烦,“大清早的,干嘛呀?” 宁汀无视她的起床气,笑眯眯地眨了眨眼,“情人节快乐。请你吃早餐,洗漱完赶紧过来,给你留门。” 听了这话,何茜脑子里的一团浆糊散了几分,眸子里有一丝光亮闪过,只一秒,又暗淡下去,不满道,“你这是给某人做。爱心早餐,心里过意不去,才顺带捎上我吧。” 这两人相识七八年,一路相爱相杀,已经对彼此的冷嘲热讽习以为常。宁汀高昂的兴致丝毫不受影响,顺着她的话往下接,“知道就好。所以你要感谢贺经理,让你这个孤家寡人在处处溢满浓情蜜意的节日里不至于孤苦伶仃饱受冷落。” 何茜瞪圆了眼睛,嘴唇张了张,还想说点什么回击。宁汀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伸手把她往屋内一推,直接忽视掉对方忿忿的表情,步伐轻盈地回到公寓,给贺秩打了个电话。 贺秩应当是早就起床了,手机只响了两声就被接听起来,他说话慢声慢调,声音温和,能听出带着点笑意,颇有点风度翩翩的意思。“节日快乐,宁老师。” 这两人在一起后,相互的称谓一如既往地官方,语调却暧昧了几分。 宁汀未语先笑,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贺经理同乐,下来吃早餐。” …… 黑色大理石岩板餐桌中间摆放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白粥,一盘色泽诱人的手抓饼,旁边 分卷阅读51 还有几碟咸菜。 何茜与宁汀两人租住的公寓室内格局一样,连装修风格都如出一辙。 贺秩当时刚到z市,就联系中介看房,两个月不到,便付定金定了这三套房子。他自己住的是三室一厅两卫,面积150多平,装修方面比较用心。另外两间原本就计划用作出租用,不到一百平,很简约的装修风格。 贺秩紧挨着宁汀坐下,何茜的位置离二人远得有些刻意。照她的解释,她是个特别有眼力见儿的人,不愿意近距离做一个明晃晃的电灯泡。 宁汀当场拿话噎她,只要她一直没有脱单,和他们二人出现在同一个空间内,永远是明亮而晃眼的电灯泡,跟距离没多大关系。 何茜当时一口气没上得来,差点气绝身亡。 …… 下午四点五十五,一位穿着印有某个花店logo工作服的年轻小伙子敲门进了风控部办公室,手里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礼貌地问道,“请问贺秩先生在吗?” 宁汀此刻在会客室见客户。李洋洋眼冒星光,大步流星地跨到跟前,微微倾斜身子凑近花束,深吸一口玫瑰花香,抬手指了指贺秩办公室的方向,嘴唇夸张地张合着,“在里面。这得有99朵吧!” 送花小哥很热情,一边向贺秩的办公室走,还不忘回答李洋洋,“帅哥眼神不错啊,正好99朵。” 李洋洋回过头眉飞色舞地与同样一脸震惊的陆星心八卦,“天啦!贺经理在情人节当天收到玫瑰花,你猜他会不会兴奋得蹦出来?” 陆星心骨子里是个浪漫的姑娘,特别看重仪式感,此刻也瞪圆了眼睛,一脸羡慕的神情,口中念念有词,“贺经理的女朋友送的吗?还是说有人在追他?好浪漫啊!” 宁汀恰好送走客户,从会客室出来,没头没尾的听见最后几个字,疑惑道,“什么好浪漫?” 李洋洋迫不及待分享,“有人给贺经理送了好大……” 话音未落,贺秩果然如李洋洋所说从办公室蹦了出来。看样子并不兴奋,他接二连三的打着喷嚏,间或还咳嗽了几声。 身后跟着一脸懵逼的送花小哥,嘴巴微微张着,站得笔直,手里还捧着红玫瑰。这画面仿佛是贺秩被爱慕者的疯狂表白所惊吓,连滚带爬地逃离。 宁汀不明所以,快步走到贺秩身边,关心道,“贺经理,怎么回事?” 贺秩面色惨白,伸手挠了挠脸颊,强力忍受着鼻子里的不适感,抑制住流鼻水的冲动,低声解释,“我花粉过敏。”大踏步地出了办公室,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整间办公室的人陷入沉默,连刚才羡慕激动的李洋洋与陆星心都努力扶着才没让下巴掉地上。 宁汀一时还没从这个事实中缓过神来,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做个浪漫的人,赶在这正适合你侬我侬的情人节送花。谁曾想对方竟然花粉过敏,老天这样开玩笑真的合适吗? 五分钟后,宁汀的手机铃声将她叫醒,被迫面对这残酷的现实,瞥见来电显示的时候,她心中半是疑惑半是担忧,轻轻咽了口唾沫,才点了接听键,“贺经理?” 贺秩的声音有些微弱,还伴随着一阵喷嚏声与咳嗽声,似乎还有吸鼻子的声音,“我去一趟医院。谢谢你送的花,我很开心。” ——我可以说不是我送的吗? 宁汀在心里极力否认。 如果不是自己送的,自己是不是还得装作吃醋的样子,再一次戏精上身,死缠烂打要求贺秩解释。这就和她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只得硬着头皮“嗯”了一声,敛住情绪,回道,“我下班了去医院找你。” 贺秩似乎很高兴,虽然身体上正承受着难耐的折磨,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愉悦地说,“你下班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回公寓了,直接到我家。” …… 下午六点半,宁汀再次见到贺秩的时候,整个人的心情分外复杂,自责、愧疚、心疼、担忧…… 所幸贺秩的症状较轻,医生给他开了抗组胺药物。宁汀给他测量血压后,拿起茶几上的沙丁胺醇气雾剂用力摇动几次后取下瓶盖。 谨遵医嘱,让贺秩用嘴唇包住气雾剂喷口,缓慢深吸气35秒,同时她又按了开关释放药物,让他屏气10秒,然后慢慢地呼气…… 看着贺秩脸上大面积的红肿,原本俊美的脸此刻肿的像个猪头,宁汀心疼之余,又不禁失笑,惊喜、浪漫什么的,怕是与自己八字不合,稍不留神就变成了惊吓,还有点惊悚。事关人命,这可比忘了对方的生日严重多了。 贺秩坐在沙发上,脸上带了几分疲倦,却透出一丝难掩的愉悦神色,看着宁汀满脸的忧虑与愧疚,微微扯了扯嘴角,拉过她的手腕往自己面前带,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好了,你也不知情,收到女朋友送的花我还是很高兴的。就诊及时,我这情况也不严重。” 宁汀讪讪地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眼噙满水汽,长睫毛轻轻颤动,自顾自下定义,“我是个不合格的女朋友吧。” 贺秩把她揽在怀里,下巴埋在她的肩窝处,哄道,“你是我最爱的女朋友。再说,哪有给女朋友标注合不合格的,又不是产品,莫非还得制定标准一个一个考核通关?” 分卷阅读52 宁汀没有接话,兀自自责道,“这么久了,我竟然不知道你花粉过敏,所以我真的不是个合格的女朋友。” 贺秩收了收手臂上的力道,继续安慰,“别不开心了。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只是可惜了。”倏地才像是想起了关键的地方,抬起头,望着宁汀,“花呢?” 宁汀抽了抽鼻子,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陆星心拿回家了,说不能浪费,她也想体验一次在情人节收到玫瑰的心情。” 贺秩失声笑了起来,肩膀微颤,胸口随之起伏,突然想起了个大事,“我上周订了情人节晚餐,今晚怕是去不了了。我现在这副样子,还是不要出去吓人的好。等我回到颜值巅峰时期,宁老师能赏脸赴约吗?” 宁汀被他逗乐了,“我不嫌弃你这副丑样子。” “可我嫌弃呢。” 第26章 套路 春节假期前的几个工作日,门店每天都处于鸡飞狗跳的状态,忙碌的重心主要是客户假日还款事宜。 今年法定春节假期从腊月三十至次年正月初六,初七收假上班。 腊月二十九这天,贺秩把手里的工作忙完后,等着宁汀一起下班。 自打何茜知道这二人在谈恋爱后,便格外识趣,避免与他俩一同上下班,还美其名曰是给陷入爱河的情侣制造独处的空间。 当然,极有可能是她不想耳濡目染受打击。 贺秩微微弓着身子,一边锁门,轻声问站在他身后的宁汀,“明天几点的飞机?” 近几日烦心事太多,大部分客户对节假日提前存款不理解,有些甚至不太配合。宁汀这会有些心不在焉,愣了几秒,才回过神,“嗯?早上八点。” 贺秩锁好门,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电梯口走,这回宁汀倒是反应及时,猛地将手抽出来,压低声音,“干嘛呢?禁止办公室恋情,这么大张旗鼓你挑衅谁?” 贺秩不以为意,重新捉住她的手,攥紧了揣进自己外套的侧兜里,耐心道,“都回家过年了,哪里有人看。” 宁汀没反驳,贺秩当她是默认了。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来,绵绵密密的,冷风裹着雨点子直往人脸上扑。 贺秩缓缓停下脚步,侧着身子帮宁汀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两人边走边聊。 “何茜和你一趟飞机?” 宁汀轻轻点头,又发现戴着帽子他估计看不见自己的动作,提高音量“嗯”一声。 两人继续往公寓的方向走。 “贺秩。”她突然叫了一声。 贺秩应声顿住脚步,偏过头看她,眸光里带几分疑惑,“嗯?” “你自己一个人过年会不会太孤单了,不要太想我就好。”她憋着笑,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像是真的在担心对方会因为短短几日的分别而思念过度, 贺秩眨了眨眼,嘴角抽搐轻笑一声,配合她,“我想你的时候,如果你也刚好在想我,那我就不会觉得孤单。” KO! ——你赢了。 宁汀的心里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贺秩看了看她一脸吃瘪的神情,嘴角一顿抽搐。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妈年后来z市看我,初二就到,待三天。你可以提前回来吗?她想见见你。”他的语气温和而诚恳,眼神里尽是期许。 宁汀怔了怔,没有及时回答。见家长这个事情,她还没考虑过,会不会太早了? 正在她思绪纷乱不知所措的时候,贺秩仿佛洞穿了她的心思,又补充道,“也不急,等你准备好了再见面也行。”语气没有变化,还多了几分轻快。 宁汀沉吟片刻,抬起头看他,正对上他那双明亮若星河的眸子,在夜色里格外撩人,嘴唇动了动,低声道,“我考虑一下,年夜饭前给你回复。见家长还挺正式的。” 宁汀自觉见家长这种事情还是慎重为好,毕竟他俩确定关系的时间不长。 在她的意识里,见家长就意味着离结婚不远了,贸然就飞跃到这一步她有点怂,没做好结婚生子的准备。 贺秩咧嘴笑了笑,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尖,两人进了公寓大门。 等电梯的时候,贺秩思来想去,愈发觉得有些事情,是时候跟宁汀坦白了。 虽说因为公司保密协议的关系,两人在一起后并没有相互打听彼此的家庭背景,宁汀或许并不介意,可他自觉没必要隐瞒。 斟酌了一下措辞,迟疑着开口,“宁老师,我……” 很不巧,宁汀的手机特别不合时宜地响了。 她把手从贺秩的衣服兜里抽出来,接起电话。 两人距离很近,贺秩能清晰地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 “宝宝,明天我和你爸去机场接你们,你那个好脾气又英俊的男朋友真的不一起来?”祁蔚娇柔的声音钻进宁汀的耳朵,她的眉头也随之轻轻蹙了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表情有点不自然,压低音量,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妈,这才哪跟哪,你能别这么着急吗?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女儿是歪瓜裂枣着急嫁人呢!” 贺秩看她那幅无奈又带点不耐烦的样子, 分卷阅读53 觉得好笑,弯了弯唇,稍稍往旁边挪了几步,与她保持一段距离,确保自己不偷听她俩的对话。 一直到电梯在宁汀住的楼层停下,她的通话也还在持续,贺秩只得将心里的话搁下,再找合适的机会说。 …… 年三十儿这天,贺秩开车送宁汀与何茜去机场,早上八点的航班,到机场时七点刚过。 安检的时候,何茜回头扫了一眼站在人群后的贺秩,朝宁汀挤眉弄眼,阴阳怪气,“你俩怎么不抱头痛哭?毕竟一个周不见面呢,想想就好难过哦!” 宁汀转过身看贺秩的方向,向他绽放一个温暖的笑容,轻轻挥了挥手。回过头的同时拉下脸来,用眼神穿透何茜,拉长声调,“一周不见面,正好尝尝相思之乐。你这种单身狗又怎么能体会?” 说完这话,她觉得心里舒爽了许多,继续“恶语相向”,“啧啧,某些人呢,怕是连单相思都没有尝过吧。” 何茜虽然平时以母胎solo自居,此刻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倏地抬起手一巴掌拍到宁汀的胳膊上,咬牙切齿,“这给你嘚瑟得。”似乎觉得还不过瘾,又瞪了宁汀一眼,补充道,“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两人的日常短暂性言语交锋到此便告一段落。 …… 回到家后,宁汀刚把行李箱拎进卧室放下,走到卫生间洗手。祁蔚跟在身后,旁敲侧击总算问出了宝贝女婿的姓氏,确认是自己发小的儿子后,揣着明白装糊涂打听二人感情的进展。 终于在她问及什么时候结婚时,宁汀一边往客厅走,坐在沙发上,蜷着腿,一脸幽怨,眼睛一眨也不眨,幽幽道,“妈,是不是等到结了婚,你又得催着生孩子了?我才25岁,您老人家能别这么积极?” 祁蔚紧挨着她坐下,半分也不示弱,回瞪宁汀,两人就这样互相盯着,就像是在比谁的眼睛电力更足。 宁韫面对两人而坐,终于看不下去了,干咳两声刷存在感,温声劝和,“宝宝刚回来,你就让她歇会儿。结婚的事,感情到位,时机成熟,自然就成了。指不定到时候不用咱催,哭着闹着要嫁人。” 祁蔚一听,自觉有几分道理,笑吟吟附和,“还是老公看得透彻。”又回头朝宁汀露出一个耀武扬威的笑容。画外音随之响起,“等着吧!” 宁汀被她的举动给气笑了,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最近是怎么了,不是见家长就是催结婚。这是在逼迫她提前考虑这档子事儿? 考虑归考虑,她到底还是拒绝了提前回z市与贺秩的母亲见面。 客观原因是她没买到机票,当时她买的是往返机票,回程日期定在正月初六。春运期间机票紧张,改签或者退票再买也没有合适的航班。 主观原因,她确实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心理准备,提起这一茬她心里就开始敲小鼓。祁蔚问她关于结婚的打算,当时她虽说不耐烦,却也是听进心里了。 她只是暂时被派遣到z市任职,如今她与贺秩谈恋爱并无影响,倘若以后两人谈婚论嫁,她当真愿意为了一个男人,留在那个鸟不拉屎的三流城市? 如果她的答案是否定的,那贺秩是否会随她去p市发展? 这段时间两人谈情说爱打得火热,从没沟通过这些问题,甚至都没有抽出心思往这方面靠。 如果两个人都不愿为对方离开自己生活的城市,他们最终会走到哪一步? 应该会分道扬镳吧。 此时此刻,宁汀的脑子里乱作一团麻,剪不断,理还乱,越琢磨越混乱,头也格外应景地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痛。 新春佳节,到处是欢声笑语家人团聚的热闹景象,她却闷声在这里为两个人的未来冥思苦想,颇有点凄凉的味道。 所幸她一向不是会把事情藏着掖着,当下便决定,收假后找贺秩谈一谈这个问题,总不能不明不白浑浑噩噩地蹉跎岁月。 …… 贺秩听宁汀说不能提前回z市时,并没有觉得意外。宁汀也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失望或是不高兴。他依旧声音温和,回过头转告身旁的人几句,又对着话筒安慰道,“没事。我妈说以后有机会咱俩一起去澳洲。” 想起自己打的小算盘,宁汀却心虚起来,暗暗深吸一口气,承诺道,“这个没问题。祝阿姨新年快乐。” 贺秩轻声笑了起来,愉悦的声音透过冰冷的电子设备也不减半分,“你说的,我可记住了。” 宁汀愣了几秒,又觉得自己答应得太草率,不过转眼一想,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指不定到时候彼此都忘了。再说,她没去过澳洲,可以安排一下。 两人又就着两个城市过年的气氛聊了一会,临近七点时,祁蔚催宁汀吃年夜饭的声音传来,宁汀才跟贺秩道别,挂了电话往餐桌旁走。 三个人的年夜饭显得有些冷清,菜式很多,味道也很好,满桌佳肴全是宁韫的手艺,宁汀吃得很欢乐。 祁蔚往宁汀碗里夹一筷子红烧肉,意味深长地感慨,“若是带了男朋友回来,年夜饭也不至于这么没滋没味。” 宁韫:“?” 宁汀:“……” 还有完没完了? 分卷阅读54 第27章 套路 新年新气象。 春节过后,z市的气温逐渐回升,大街上已经有不少小年轻脱掉羽绒服,换上了拉风的小皮衣。 正月初六这天,宁汀与何茜两人在z市下飞机时,临近下午五点。 贺秩一个小时前就到达机场,此刻正候在机场出口,远远便看见人群中那抹熟悉的身影,大步流星迎了上去。 他弯腰接过宁汀手里的行李箱,又把视线投向何茜,朝她伸出手。 何茜把手往后一缩,行李箱随之滑到身后,一面摆手,推脱道,“别。贺经理,你只管照顾好女朋友,我这是空箱子,没有重量。”又狡黠地扫了宁汀一眼,越过那对“久别重逢”的情侣,大踏步出了机场大厅。 贺秩有点摸不着头脑,偏过头与宁汀对视,目光里带点探寻的意味。 宁汀扯动唇角轻笑起来,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坦诚道,“没事儿。她就那德行,总是担心自己打扰到咱俩谈恋爱,一会她找不到你的车,自然会回头找我们。” 握住贺秩的左手往外走,贺秩眼角眉梢荡漾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果不其然,两人出机场大厅刚走了几步,宁汀就瞟见离她不到一百米的正前方,何茜坐在行李箱上,一脸茫然,东张西望。 宁汀松开贺秩的手,轻手轻脚走上前去,在何茜跟前驻足,一本正经的询问,“这位女士,请问你迷路了吗?” 何茜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相反,她对这欠揍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眼皮也懒得掀,正色道,“是啊!受了刺激,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贺秩被眼前的两人逗乐了,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晕染开来,荡漾至整个面部,眉眼之间跃上欢快的神色,俊美的面庞笼罩在夕阳下,格外柔和。 ……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缀着点点繁星。街上的路灯却很明亮,新年的气氛依然浓烈,已经有不少店铺开门营业了。 到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时,接近下午六点,何茜依旧是那个格外有眼力见儿的姑娘,下车后跟贺秩道了谢,自顾自进电梯,压根没有要与宁汀他俩同行的意思。 贺秩总觉得她的举动有些好笑。宁汀却是习以为常,对何茜的心思格外明了,也坦然接受,毕竟她俩相识的时间太长,彼此熟悉得犹如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宁汀从包里掏出钥匙,微微猫着腰开门,客厅吊灯打开的一瞬间,贺秩的声音随之钻进宁汀的耳朵。“宁老师,分开的这些天,你想我几次?”语气柔和,不紧不慢,似呢喃。 宁汀回头看向他,只见对方表情认真,眸光沉静,两片薄唇微微抿着。 她自知不是个浪漫的人,却也不想扫了对方的兴致,在脑子里搜肠刮肚一番,硬着头皮道,“大概,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贺秩格外给她面子,拉过她抱在怀里,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点鼻音,“宁老师对我竟如此情深。” 宁汀自觉,如此良辰美景,她应该配合贺秩的话继续浓情蜜意往下接。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因为憋笑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贺秩也很快感觉到她的异常,微微俯身,与她平视,双手扶着她纤弱的肩膀,拉远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带着点探究的意味打量她,“这么好笑?” 宁汀如实回答,“太傻了,我实在编不下去。” 她还没止不住笑,说话带着点颤音,眼睛弯成了月牙。 贺秩轻轻叹了口气,拉着她往沙发的方向走,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贺秩缓缓开口,“我以前觉得这些话做作矫情。可跟你谈恋爱后,我却喜欢听甜言蜜语,也愿意说。是不是很俗气?” 他说完这话,偏过头注视宁汀,把宁汀的右手捧起来,放在唇边轻轻啄一口。 宁汀认真地思考了几秒,正儿八经地点头肯定,“是挺俗气的。”停顿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大多数人谈恋爱都俗气,毕竟也没法儿跟圣人谈恋爱。” 贺秩似乎很赞同她的这个说法,郑重地点点头,又把她往怀里揽。 宁汀正在心里斟酌措辞如何开口提假期自己琢磨的事才不显得突兀,贺秩突然开口,“跟你说说我家的事。” 宁汀拒绝,“打住。” 他们二人已经违反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规定,“保密协议”还是遵从为好,不再增加内心的愧疚感。 贺秩抬起头,疑惑道,“不感兴趣?” 宁汀不置可否,“父母离异,从小随母亲生活在澳洲。” 贺秩叹气,面露委屈,依然疑惑,“你就不想多了解了解我?” 宁汀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似笑非笑,凑到贺秩耳边低语,“我更想保留一点神秘感。” 对于这个答案,贺秩明显是欣然接受,既然对方喜欢神秘感,他配合就是。 被贺秩这么一打岔,宁汀倏地想明白一件事,她与贺秩日后的发展,应当是随着时间的冲刷,彼此间感情的变化来决定。 就如父亲所说,感情到位,时机成熟,自然就成。提前有预谋有目的的要求某一方,对谁都不公平。谁又敢保证,约定好的事就一定不会改变? 她此刻就像是突然开窍, 分卷阅读55 心中竟是一片豁然开朗。 …… 三月初,开学季。 门店通过校招,引进了一批新人,之前随着孟怀庆消失的销售组,由新人重新组成新团队,风控部也迎来了三名实习生。 队伍日渐壮大,门店业绩与风控数据齐头并进。当初杀鸡儆猴让不少同行闻风丧胆,整个行业风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 时间在众人忙碌的身影中,不经意地溜到了九月底。 周一,再过两日便是国庆。 贺秩今天早上到片区参加销售会议,周日才回z市。下班后,宁汀与何茜候在公司电梯门口,不咸不淡地聊着。 宁汀语气闲适,半开玩笑道,“茜茜,菜叶子吃多了?脸这么绿。” “嗐,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你懂的。” 宁汀心领神会,轻轻点头,一副感同身受的神情。 倏地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自己似乎有很久没来例假了。 有多久了? 两个多月? 心里“咯噔咯噔”,不会中奖了吧!!! 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宁汀的神经同时绷紧,面色也难看了几分。 何茜看着她迅速变幻的表情,疑惑道,“怎么了?” 宁汀调整一下情绪,正色道,“没事,我刚完事儿,深有体会。” 何茜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 电梯在这层楼恰好停下,把这个对于宁汀来说有些沉重的话题打断。下班高峰,里面人头攒动,两人前后进电梯,都没再言语。 回到公寓,宁汀心神不安,拿着手机在客厅转了四五圈,向度娘提了无数个问题,最终决定下楼去附近的药房买试纸测一下。 头一回干这事儿,她有点莫名的心虚。根据自己刚才在网上看到的好物推荐,她眼疾手快,拿了需要的试纸,打开手机微信二维码付款,从出门再到回家,一共只花了十分钟,堪比十万火急。 她心急火燎,又不得不耐心地按照说明书的步骤操作,等待的几分钟,她仿佛一只热锅上煎熬了几个小时的蚂蚁。 看见红彤彤的两条杠时,宁汀的内心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崩溃,甚至有种哭不出来的悲戚。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慢吞吞回到客厅,蜷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垂眸静了片刻,或许这个东西并不准确,决定明天再去医院检查检查。 …… 拿到检查报告时,宁汀还在怀疑,难道真有人会无聊到去药店戳避。孕。套玩儿?这个意外让她猝不及防,她甚至都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迷迷糊糊的,她已经回到了公寓,在沙发上呆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做出了她唯一能想到的决定,休年假,回p市。她就像大多数人小时候一样,遇到问题就回家找妈妈。 写邮件申请休年假,买机票,收拾东西,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当天晚上九点,她已经坐在p市家中,面前是疑云满腹的父母。 宁汀到家接近一个小时,从进门后坐在沙发上,丝毫不动,只字未提。 祁蔚眼看着耐心泯灭,凑到她跟前蹲下身,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担忧,迟疑着开口问她,“宝宝,到底怎么了?天大的事有爸爸妈妈给你顶着呢。” 宁韫也是满脸愁云,附和道,“是啊。有爸妈在,不怕。” 宁汀的睫毛轻轻动了动,舔了一下嘴唇,讪讪道,“我怀孕了。” “太好了!” “真的吗?” 这两人的反应让宁汀有几秒的恍惚,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表达清楚,又或者她说的不是普通话,他俩没听懂。 怔怔打量了父母片刻,宁汀硬着头皮开口,“你们为什么这么高兴?” 祁蔚率先表态,眉飞色舞地站起身来,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欢快,“我要当姥姥了,当然高兴。” 宁韫正色道,“你们俩谈恋爱快一年了,怀孕了也正常。约个时间家长见面,商讨一下婚事。” 宁汀心里苦闷,此情此景,她开始怀疑自己回家一趟的意义。贺秩还不知情,他又会是怎样的态度? “可是我害怕。”她挣扎着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祁蔚紧挨着她坐下来,握住她的手。“给妈妈说说,你为什么害怕?”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自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没有信心养育孩子。我不想稀里糊涂就当妈妈,对我自己,对孩子都是不负责任的。”宁汀声音很低,语气也微弱。 听了这话,祁蔚却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仿佛宁汀的态度是大多数人的常态。 “回z市,告诉对方,听听他的想法。” 第28章 套路 “你怀孕了?我当爸爸了!” 贺秩激动万分,若不是脑子里还有半分清明,记着宁汀此时已是有孕在身,他必定扑过去拦腰抱起对方转上无数圈,再抛起来。 然而他只能站在原地,双脚仿佛被施了定根法,不顾形象地搓着双手,嘴角的傻笑几乎咧到耳根子,唯独那双细长的眼睛目光灼灼,愣愣盯着宁汀的肚子,再三确认,“我真的当爸爸了?” 宁汀见他 分卷阅读56 那副滑稽相,轻挑着眉,饶有兴味地盯着他,仿佛面前有人在耍猴儿。 听了贺秩的感言,想起彼此间这一路走来的情分……心里就软了大半,再看着眼前活灵活现的贺秩,念着相识以来,他对自己的包容与关怀,肚子里是他的孩子,是他们二人共同孕育的小不点,心里几乎软化了。 她一言不发,只瑟缩着手抚摸着腹部,心里竟第一次感到生命降临的感觉真的很幸福,很奇妙。 他是个生命,是贺秩与她孕育的孩子,自己怎么能因为害怕担责任,就想着要抛弃他呢? 自己总不能一辈子不长大,不同贺秩结婚生子吧。她乖巧地走到贺秩身侧,握住他的手,肯定道,“是的,你当爸爸了。” 这一刻,贺秩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滚烫,有些东西争先恐后往外涌。 …… 双方家长见面定在三天后p市一家私房菜馆。 宁汀与贺秩携手朝包厢的方向走,随着酒店服务员推开门,三位中年人映入眼帘。 身着一袭修身旗袍的祁蔚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旁边紧挨着穿一身肃然西装的宁韫,还有…… 苏总? 商议自己的婚事这么大排场吗? 苏总也出面了! 愣神间,二人已至长辈跟前。 “爸!” 贺秩几乎与宁汀同时开口。 宁汀傻眼了,只一瞬,又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窃喜,想不到贺秩这厮还挺会来事儿,自知拐了人家的小棉袄,懂得如何讨好老丈人,主动开口叫爸爸了! 未料,苏总与宁韫拉长声调异口同声应了句 “哎!” 这回宁汀已经呆住了,面部表情僵硬,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默了片刻,掀起眼皮扫了一眼站在她右边的贺秩,用眼神示意,“怎么回事?” 贺秩显然是读懂了她的唇语,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落落大方地介绍起来,“苏铭宇,我爸,你应该很熟吧!” ——靠!!! 宁汀此刻表情不太自然,心脏似乎也变得不太好。 当初做贼心虚为求心里安慰嚷嚷着要遵从保密协议的人是谁? 当初大言不惭地要保留神秘感的人又是谁? 事到临头,看着眼前泰然自若的几个人,敢情被蒙在鼓里的只她宁汀一人。 祁蔚摸透了宝贝女儿的心思,拉住宁汀的手往自己身边带,笑吟吟地看着她,“宝宝,你不记得了?你小时候还和小秩一起出去郊游过呢。” 这回怔住的人不禁是宁汀,贺秩也是一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一对剑眉挑的老高,漆黑深邃的眸子添了几分探究的意思。 祁蔚迅速开口为两位小辈解开疑惑,讲起了十多年前的故事。 “那时候宝宝你刚上一年级,还是在z市……” 又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正是从宁汀家里那本相册里抽出来的。 照片中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身穿白T恤搭牛仔背带裙,头顶束了一个朝天的小绺,双手捧着一个小盒子,站在小河边的一棵柳树下,脑袋略微歪向右侧,脸上写满不悦的神色。 旁边紧紧挨着一位身高稍稍矮一些的男孩子,着一身运动套装,看不清长相,许是过敏了,满脸红肿,嘴唇也微微翘起,两只眼珠漆黑明亮。 祁蔚捂着嘴轻笑,过了半晌才开口解释,“喏,你旁边的小男孩就是小秩。” 宁汀循声将视线转向祁蔚手里的照片上,声音微微发颤,辩解道,“那个跟屁虫长得多丑啊,怎么会是贺秩!” 祁蔚依然笑着,“他那时候花粉过敏,暂时毁容了,实际上多可爱水灵的。” 尘封多年的记忆被唤醒,清晰而鲜明,恍如昨日,宁汀握住身旁贺秩修长的双手,她疑惑地抬头,专注地凝视对方,感叹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丑八怪!” …… “汀妹妹,你等等我。”小男孩软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离我远点,跟屁虫。”小女孩性子骄纵,一脸嫌弃地打量对方,食指指向他的眉心处,一字一顿道,“不要跟着我!” 小男孩没有说话,也不敢动,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舔了舔嘴唇,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小女孩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往河边走。 小男孩亦步亦趋,声音细细软软的,“汀妹妹,你手里的蛐蛐可以给我看一眼吗?我以前没见过。”说话间,凑到了小女孩身旁,个头刚及对方肩膀。 “不给,你走开!”小女孩刚好站在堤坝上,抬手使劲一推,个子本就比她矮一个头的小男孩猝不及防地失了重心,歪头栽进了河里。 七八岁的孩子,再怎么骄纵跋扈,遇到这样的事也是慌乱的。呆呆看着在河里扑腾的身影,好半天,才想起向不远处闲聊的家长求救。 宁韫几乎是在听到宁汀的声音的同时,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跟前,来不及思考,和衣跳进了对于成年人来说不算深的河里。 贺秩被捞起来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宁韫给他实施抢救,贺秩的母亲在一旁站立不稳,几度差点跌倒在地,几分钟后, 分卷阅读57 贺秩的睫毛微微颤动,换换睁开眼。送到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所幸只是受到惊吓,并无大碍。 …… “那时候贺秩才八岁,刚随他母亲回国探亲。”苏总非常合时宜地补充,“打那以后,小家伙再也没下过水。” 贺秩沉默。 贺秩依然沉默。 贺秩似乎深信男人沉默是金。 贺秩有将沉默进行到底的打算。 …… 一分钟后,贺秩咬牙切齿,“原来把我推到河里,让我留下心理阴影,不敢再下水的人是你。” 这话,让宁汀倏地想起去年公司团建,她故意将贺秩推下水的事情,心里顿时心虚起来,连同小时候的记忆混合,升腾起一圈又一圈浓烈的愧疚,紧紧笼罩着她,呼吸也有些不顺畅。 “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羽毛拂过贺秩的耳畔;她的声音很细,细得就像丝线缠绕在贺秩心间,久久挥不散。 对不起,小时候我不懂事,无意中伤害了你。 对不起,成年后,由于我的误会,又故意伤害了你。 苏总看着表情诡异的两位小辈,笑呵呵地招呼他俩坐到身边,绘声绘色地把三位长辈的关系,以及设局套路两位小辈的事和盘托出。 贺秩微微张着嘴。 宁汀一双桃花眼瞪得像铜铃。 异口同声,“什么?” 她本以为是自己流放的途中开了挂,意外捡了个老公,谁知这他妈竟然是套路。 “罢了,罢了,咱也不吃亏。” 宁汀垂眸静了片刻,轻轻捏了捏贺秩的手指尖,自动忽略他杀过来的眼神,面上带着几分娇俏。 …… 十一月初,宁汀写邮件申请调回总部培训部。邮件刚点击发送,她便起身到贺秩办公室与他商量,开始着手z市门店新任风控经理选拔一事。 一周后,李洋洋通过竞聘,再加上宁汀的推荐,升职为风控经理。 十一月中旬,宁汀回到公司总部,恢复培训主管的职位。 十二月初,贺秩提出离职申请,推荐团队主任徐清任门店经理,两周后徐清通过公司内部竞聘,正式任职门店经理一职。 十二月底,贺秩正式离职。 看着门店如今浩浩荡荡的队伍,以及优异的各项数据,贺秩把办公室的钥匙交给徐清时,将自己满心满脸的信任也交了出去。 2016年元月1日,二人婚礼,在p市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 中式婚礼,映入眼帘的皆为喜庆的中国红。 婚礼上,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性司仪格外会热场,提高音量问眼前的一对新人,“谁先动心?” 宁汀大言不惭,表示自己对贺秩见色起意,一见钟情。 贺秩满脸惊讶,宁汀并没有向他透露过这一点。表示自己是在相处过程中屈服于宁汀的处事方式,她雷厉风行的工作态度让自己佩服,她偶尔的善良与通情达理让自己心生动容,日久生情。 司仪再接再厉,继续为来宾挖掘两人的爱情故事,“说说对这段感情的感言。” 贺秩眼角眉梢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喜色,紧了紧宁汀的手,深吸一口气,一手握着话筒,“我真的特别感谢双方父母,是他们费尽心思设局套路了我,当然,同时也套路了新娘,让我娶了这么一位心上人。 听及此处,宁汀沉吟片刻,提高音量,尾音上扬,补充道,“自古套路得人心。” 十指交握,一对婚戒在舞台明亮的灯光的照射下,泛出璀璨而幸福的光芒。 台下发出一阵接一阵热烈的掌声,欢呼声,口哨声…… 坐在亲友席上的苏铭宇,祁蔚以及宁韫三人,早已老泪纵横。纷纷长长舒了口气,不禁感慨,这儿女亲家总算是结成了! 一周后,宁汀与贺秩搭上p市飞往墨尔本的航班,赴澳洲度蜜月。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嗯,完结了。 第一次写文,想到什么便落笔,有许多不足之处,也有胡扯之嫌。 大概是因为疫情的关系,近几个月工作闲散下来,有了许多闲暇时间,又是个闲不住的人,想起了年少时的写作梦,就一时兴起码起字来。 只希望自己能继续写下去,带给大家更好的故事,更细腻的感情。 谢谢各位的支持~ 比心~ 比心~ 比心~ 下一本我会更加努力,仔细琢磨,希望能让大家有眼前稍微那么一亮的感觉。 【下本写《他爸是他哥》,甜文,求收藏。】 文案:宁知诩牵着三岁半的学生林权站在校门口,一辆军绿色越野轰隆隆而至。 司机在车恰好刹住的同时拉开车门蹦下来,径直跨到二人跟前。 宁知诩本能地将林权往身后一揽,抬头警觉打量对方…… 宛若某个时期山里的土匪头子。 …… 宁知诩有个相恋4年的男友,学校里的模范情侣。 实习期间男友劈腿,宁知诩酒吧消愁,遇上那日的土匪头子。 林准:“ 分卷阅读58 我不是土匪。” 宁知诩:“我知道,早给剿光了。” 林准欣喜,眸若星河闪耀。 宁知诩:“你已婚有儿子,离我远点。” 林准望着宁知诩绝尘而去的背影,欲哭无泪。 …… 办公室宫主任:“你说林权啊!上次那是个误会,你以为的他爸其实是他哥。” 宁知诩瞠目,“他爸是他哥?” …… 又名《我不是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