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骨》 分卷阅读1 书名:掌上骨 作者:闲鱼小五 文案: 一墨书恩仇,一剑话古今。 北疆战神因情一路迢迢,入江南,江南景色好,秋色尽波涛。 从江南入长安,由长安进江湖,一路风霜,幸有亲人好友相伴,揭开错综复杂的层层迷局。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女强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令,洛河 ┃ 配角:陆栖,百里清黎,百里夜,苏慕然 ┃ 其它: 第1章 “我的将军啊——跟我去江南吧……”琉朝边疆——北疆,军帐中,北疆的战神又一次在梦魇中惊醒。 “苏致茗……”姜令徒然从梦中醒来,似在问梦中人,“你回到钱塘了吗?” 你父亲的病好了吗?你答应过我,会带着婚书回北疆来娶我的。 已经三个月了! 为什么你还没有回来呢? 夜,沉寂,无人回答。 军帐中烛火将要燃尽,天光破开黑夜的囚笼,步步走向人间。 又熬过了一夜。 姜令深深喘息,拭去额间密布的冷汗。 自八岁那年,百里皇族给她喂了“撕心碎骨”的毒药,但凡哪一夜不吃百里皇族专门研制的止痛药,便会疼的痛不欲生。 纵使身边有圣医楼的医圣朝花,但姜令身上毒太过棘手,没办法根除。 不是说毒难解,而是姜令不愿意解。 姜令身上有“血延”,通俗来说是血脉延承。 姜令的母亲是江湖魔教,苗疆灵夷教的灵女,其身上有百年难得一遇的特殊血液,当年灵夷教抓了无数少女进行喂药,炼药人。 只有姜令的母亲,成为唯一的炼成者。 但凡吃了,喝了有掺着她的带有一点血的食物饮品。就如子母蛊,母蛊是姜令母亲,子蛊就是吃进食物的人,中子蛊的人一般称自己是中“血咒毒”的人。 “血咒毒”说可怕也不可怕,只要姜令的母亲没死,他们中毒的人就没有什么实际的伤害。 说可怕可怕就在于,万一姜令的母亲死了,那么他们中毒的人也就跟着殉葬了。 这是一种潜在的威胁,时刻有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惧感。 所以姜令母亲死的那夜,简直是九州劫难,琉朝国殇。 在她临死前,割开了自己手腕,将血全部都给了自己的女儿。 所以百里皇族将姜令身上奇特的“血延”,为自己所用,平衡着江湖,又害怕她威胁琉朝京都,威胁他们的安危,所以给她下了“撕心碎骨”之毒,把她流放到荒蛮的塞外,北疆。 每月定期给姜令送一次特制的止疼药,将她牢牢控制在手里,让她成为琉朝威震九州的一把利剑。 确实姜令很强大,身上有“血延”加持,让许多中了“血咒毒”的人,不顾自己生死也要护住姜令,护住姜令,就等于保护住自己的家人或者所属门派。 加上姜令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但凡别人使用过的招数,她都能在瞬间把它们记住。 而且可以变态到,下一步姜令可以将学到的武功路数,进行衍化升级,再打回到对方身上。 且姜令身上有着鲜少人知道的一件秘密武器——白绫。靠着白绫,她能入魔,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那种恶魔。 但是用一次减寿三年,姜令,基本上不会用它,也基本用不到它。 随着年龄增长,姜令的武功内力也不断增强,加上缜密复杂的作战手法,不过几年时间就爬上了,武将中最高的官位——大将军。 她也在北疆名声鹊起,名扬琉朝,乃至整个九州,被封他们为战神。 世人皆认为姜令强大到她若有心谋朝篡位,要振臂一挥,一定是能把琉朝皇帝百里夜踹下龙椅。 可是他们也不会想到姜令也是一个很脆弱的人。 脆弱到不敢回想她母亲去世的惨烈,不敢回忆半个琉朝人,生生死在她面前的惨状。 她母亲留给她最昂贵的“血延”,却是她最不想要的。 除了“撕心碎骨”之毒,每晚午夜梦回时,那一夜便会化为了梦魇,来折磨自己。 为什么不根治“撕心碎骨”的毒呢?不是朝花不会解,不过是姜令想解除自己的心魔,她要解除“血延”。 姜令不想再重复八年前,那一夜的凄惨画面。 “撕心碎骨”之毒与“血延”存在相生相克性。 如果朝花解了“撕心碎骨”,那么“血延”就再无无法清除,还不得不废去一身功力修为。 唯一的办法就是断了百里皇帝给的止痛药,熬着,排除身体对止痛药的依赖,等着习惯了“撕心碎骨”的痛苦,再慢慢清除“血延”。 姜令只能硬扛着,除了承受每夜的痛楚,还要抗击梦魇的袭扰。 世人怎么想得到,被他们奉若神明的北疆战神,姜令大将军也 分卷阅读2 会害怕每天的夜晚。 塞外肃杀,天色也亮得晚些,但是不妨碍军营里的士兵们早早出去操练了。 下床,她便是那个杀伐果决,残酷坚韧的琉朝大将军。 营帐中,烛火灭去。 茶已经烧上,静等人来。 作为姜令手下的第一大将,陆栖又不见了踪影,好似跟她在暗处专门给姜令收集情报的天隐一样。 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大概是去找天隐打听苏致茗的消息了。 这么久,好消息也罢,坏消息也罢,天隐的情报网该来消息了。 耳边好似又响起梦中的声音,“我的将军啊……” 带着江南无尽的温柔眷念。 此生她会有机会去江南吗? 像她这样被放逐的人,困在北疆八年,连母亲当年自杀的背后凶手都找不到,能去江南吗? 苏致茗是琉朝五皇子百里枯荣一系,而自己是三皇子百里清黎一派。 苏致茗当真能说服他顽固不化的父亲,苏衍吗? 更何况,京上,长安已经传来消息,三皇子百里清黎已经设局拉苏衍下位,逼得五皇子百里枯荣不得不出面保下自己的舅舅,让百里夜将苏衍贬官至钱塘,任两江总领。 不知道是苏致茗先一步到江南找到他曾祖父,求得婚书。 还是苏衍先到江南,把长安局势告诉苏家曾祖父,彻底斩断他们的情缘。 如果苏致茗不再回北疆,姜令不会怪他。可是她在等,等苏致茗的一个答案。 姜令等来的不是天隐的情报,而是北疆军营里除她外唯一的女人,朝花。 “我得回一趟磐安。”朝花进到军帐开门见山,“说是圣衣楼出了个奇才,我得回去把把关。” 姜令淡淡点点头,回道:“路上小心,地遁会保护你的。” 朝花手一挥,“不用。听说天隐情报,近日有北牧游骑骚扰延边村庄,你估计又会很忙,让他们顾着你,我安心些。” 姜令低头喝茶,也不推辞,“好。” 一盒点茶酥置于桌上,留下朝花临行前的嘱托:“这是我刚调制的口味,药味应该不是很重,记得每天吃。” 等人走后,姜令几不可闻地皱眉,还是熟悉的药味,略有些脱皮发胀。 调整了许多次心境,好不容易下决心,捡起一块往嘴里塞的时候,营帐外,号角响起,亲兵从营帐门口急进,“大将军,北牧游骑来了。” 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来了! 拿上放置在身侧的战歌剑,便出了营帐,营外亲兵们已然整顿好了军马,等待姜令一声令下。 虽是秋天,琉朝的塞外,已经飘起了小雪,姜令带着一行队伍越往北疾行,沿途留下浅浅的雪印子。 漠河结了冰,原本应该是水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层,但是哈尔达带着他的部下们却掉下了冰面,经过了一夜的冰冻,被亲兵们打捞上来的时候,成了冰冻人。 “还是大将军神机妙算,这些天,让我们日日夜间来挖凿冰洞,才挖过了几天功夫,这北牧游骑的豺狼就按耐不住,跑来自投罗网了。” “那是,大将军可是神算子,早就猜到他们什么时候会弹尽粮绝,什么时候该我们出手整治整治这群狼崽子。” 众人得意时,姜令直觉空气中夹杂着的杀气,情况有异!向四周扫视去,一支箭破空凌厉射来。 “趴下。”姜令一声命令,亲兵们很是默契地齐齐躺倒。 随着音起话落,无数箭只载雪驶来。金铁箭!北原猎鹰族。 姜令平倒在地,战歌剑起,将冰冻的哈尔达,挡在最前面。亲兵们心领神会,躲开箭雨,将一块块的冰冻人垒起来,不一会儿便在剑雨中立起了一道屏障。 “大将军。”她的亲兵向她靠拢在一起,在这种危机时刻,一如来时,只要他们的战神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提刀上前,冲锋向前,为琉朝疆土,浴血奋战。 “原地装死!”姜令冷静说着,“按兵不动,等他们箭用得差不多,等他们靠上来,靠得最近的时候才是我们突围的最好时机。” 今年气候不好,整个九州粮食短缺,唯有琉朝以农业为主,百姓能勉强吃个饱饭,周边少数游牧族越发的眼红,看来他们是达成了合作。以牺牲一个游牧族群的首领为诱饵,来一个内外夹击,打得他们猝不及防。 北原猎鹰族见姜令那边没有动静,果然减少金铁箭得发射,在远处观察。 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动静,就算没有射死,也该冻死了,于是放心得上前,要好好欣赏姜令的惨状,最终打败北疆战神的是他,北原猎鹰族。 还没有往前凑上几步,战歌剑剑气肆溢,剑光乱飞中,连着北原猎鹰族的首领与其战马的头一同被割,砸在冰面上。极少部分幸的北原猎鹰族人,纷纷四处逃散。 亲兵们起来时,忽然听他们中有人惊呼:“将军!”大家猜注意到她右臂上被射中了一箭。 “追 分卷阅读3 !”姜令冷然命令道,在他们担忧眼神下,熟练拔下箭杆,裹上绷带,所有动作不带眨一下眼,一起呵成。 亲们们才松了口气,由于保护措施及时,他们只有几个中了箭,没有受伤的亲兵们,听见姜令命令,勇猛追杀去。 斩草需除根,亲兵们去追击北原猎鹰族,把他们一网打尽,姜令和其他亲卫兵将场上收拾,该搜刮的武器装备搜刮得差不多,将漠河冰面上的尸体做了简单的处理。 漠河上,大家刚等到追击的同伴凯旋,和他们差不多时间到的,还有天隐和他们带回情报,“苏志茗失忆,苏衍给他安排了钱塘世家小姐,不久以后,他们就要成婚。” 天色入秋,风起,湖上泛着层层涟漪。湖心亭隐约鸟声,湖岸边柳枝垂地,柳叶落水同水纹与鱼嬉戏。堤上菊花烂漫,游人三两,来来往往,不约而同看向湖边上唯一的一小木船,孤单立于湖面,而木船上立一执黑伞握佩剑的江湖侠客,看似低调却区别人群,挑起众人眼光。 不顾皇帝的军令,撑着受伤的身体,一路南下,从钱塘辗转到姑苏。 姜令已在这船上站了三天,看一女子三天。她就是苏志茗的未婚妻子,叫钱卿萝。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明媚可人,专属于南方人的温婉娇小,极容易激起本人的保护欲,想要把她纳入羽下,捧在手上,细心呵护着。 “小美人,一个人赏菊呀!要不要哥哥们陪陪你呀!”姜令还在船上看钱卿萝,一袭淡雅素裙裳在金菊的映衬下显得美艳动人,即便姜令是女的,看见如此美人,也得不感慨她是世间的难得。 此时几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凑上前,将钱卿萝围住。起初只是语言挑衅,任钱卿萝随身的丫鬟严厉斥责这些纨绔们,她们是钱塘世家的嫡女。 纨绔们还是不做收敛,惹得往来游客敢怒不敢言,见没有人上前搅事。小公子们愈加嚣张,便要上前动手动脚,逼得钱卿萝羞愤得挣扎脱身,逃到岸边处,就要跳下去。他们才慌张住了手,却不愿意放她们主仆二人离开。 一抹黑影从纨绔头顶跃过,姜令已从船上跃到钱卿萝的身前,将钱卿萝护在身后,无多余表情,淡然道:“我在,无事。” 纨绔们身后,一身着绿衣锦袍的小公子不高兴好事被打断,上前来,对着姜令恼怒大骂:“混账,你知道爷是谁吗?知道爷的爹是谁吗?” 他身旁的仆人回应,“我家老爷是姑苏太守杜大人,我家少爷是太守的嫡亲长子,识相的赶紧滚开。” 原来是姑苏当地的最大官职家的儿子,难怪行事如此张狂。 小厮放了话,却见姜令直挺挺拦在原地,一动不动。 “嘿,活的不耐烦了。”穿绿意的纨绔——杜清砚招招手,示意下属们好好教导这不识相的。 手一起,战歌剑出,无多余废话,四周空气浮动着乍然杀意。 小厮们面面相觑,相互眼睛交流,确认过眼神是他们打不起的人。眼神流到杜清砚,他收到这微妙的意识波动,在敌人绝对的气场压制下,拿出当老大最后的威严,“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好,大爷我突然想起阅江楼的钱没付,我现在去结算,放你小子一次。”说完带着一帮人往对岸撤去。 钱卿萝这才从混乱中回神过来,向姜令作揖后道谢:“我是钱塘郡钱氏卿萝,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卿萝想要好好报答恩公。” 回剑入鞘,姜令笔直站立在钱卿萝面前,浑身上下溢散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回:“不必。”表情连同语气冰冷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刚才还梨花带雨,软弱无能得丫鬟,态度大变道:“你这人好虚伪,前几日你一直在船上偷窥我家小姐来着,肯定是不怀好意!现在白捡了个便宜,让你救了我家小姐,要什么金银财宝,我们都会给的。但是你又什么都不要,是不是跟那些坏人一样,贪图我家小姐的美貌?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有婚配的!” “住口,相宜。”卿萝打断身边丫鬟的无礼猜测,如果早在前一天,姜令的行为确实让人怀疑,但是经过刚刚的发生的事情,加上钱卿萝细心发现了眼前的神秘人是个女子,立马向姜令道歉道:“丫鬟粗鄙,误会了姑娘,请姑娘原谅。之前姑娘偷窥我们,所以对您有些误会也请不要放在心上。我们的本意是姑娘救过我,今后有困难,可以到钱塘郡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她是姑娘?”在钱卿萝的暗示下,丫鬟相宜才反应过来。 姜令没有搭理她们,疾步走向船去,好似刚刚一切从未发生。 “卿萝……” 远远传来一道男声。是苏志茗! 他的声音透过重重云雾,隔越山河,绕过几回梦中,漂呀漂呀终于流淌进了姜令近乎干涸的生命。她有多艰难才来到了南方! 姜令停住脚步,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冰冷的眼眸染上哀愁,曾经也是这么一个声音在耳边呢喃细语,“姜令,南方有水,水泽纵横,小桥流水人家,有吃不完的菱角枇杷,最好是江南,那里有开不 分卷阅读4 尽的十里荷花,千里荫柳。我一定带你去,到时候我们一起一叶扁舟泛波湖上,看尽江南烟霞,赏遍四时繁花,阅江楼上杯酒不虚夸。” 苏致茗,你真的忘了吗?忘记过往前尘,唯独忍心让她留着记忆。姜令控制不住看向迟来的苏志茗,依旧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但是那个人间翩翩公子却对别的女人温柔细语。 丫鬟相宜对苏致茗说了大致的前因后果,苏致茗惊呼,“万幸!万幸!”便到姜令跟前,做了好大一揖,感激道:“多谢恩公出手救我未婚妻。”又从袖口中取出一袋子银两,“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这荷包中有苏氏印记,凭此以后恩公若有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未婚妻! 满心的期望就这样碎了,仿佛是七月酷暑时地降雪,姜令冷得开口都要用尽全身力气,“你还记得姜令吗?” “姜令?”苏致茗一头大雾,想不到面前的恩人会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半月前得了场大病,醒来后忘记很多事,我与他认识吗?” 姜令想过许多次苏衍不同意苏志茗和姜令在一起的场景,却独独没有想到苏致茗被洗了关于她的一切记忆,甚至还要和别人成亲。 号角连天,塞外沐血,就是抗着箭伤,千里迢迢来到他的所说的江南,不远万里终于来了他的家乡找他,可是他要成亲了啊!看他们两口子多甜蜜!姜令看着他们越是亲密,心中越觉得自己的可笑。 从波涛汹涌到波澜不惊,再似死水一潭,终是半敛眼眸,姜令呐呐开口:“不过是曾与你有几面之缘的同僚,想不起来就算了。” “原来如此。”苏致茗谦逊回道,“原来是这样,他若有机会来钱塘,让他来找我就是,我一定会好好招待。只是近来苏钱二家在姑苏要忙着采买婚嫁物品,还要忙乱一阵子。” “无事。”姜令点头回应,眼中没有多余的哀愁,再抬头又是与世隔绝,孤傲凛然的黑衣执剑客。 苏致茗抬手以江湖礼,“天色渐凉,卿萝身子怕是要受寒,我们就先告辞了。” 姜令淡淡回礼,回应:“告辞。” 苏志茗挽着钱卿萝,离去,直到人影远去,消失在亭桥间。她才收回目光,发出一声叹息几不可闻。 此后一别,各自为主谋皮,以后只能以敌人的身份再见了。 徒然,一阵劲风过,柳叶微晃。 姜令冷然道:“出来吧。” 同是黑色劲衣装束,那人已跃于她身侧,半跪说:“少主,皇上的天机令到了。” 眨眼功夫,两人分别立在船头与船尾,腹语传音,“走吧。” 无人撑浆,船身浮动。四下无人,江湖也少了这件奇闻。 “你说少主在姑苏见到苏致茗后并没有异常?”屋内是姜令最忠心的下属,亦师亦友的陆栖,才三十出头,却为姜令怀着老父亲的心,早早冒出一簇鬓角白发,正当人生盛年,倒是挡住了那如女子一般秀气的的颜色,显出男人味。 “确定少主是从情伤中恢复了。”身旁的天隐尽心尽责回复这些天的窥探,“少主铜墙铁壁,中北原猎鹰族的金铁箭照样生龙活虎,失恋不就是每天操练一样,来个几回她肯定熟能生巧,百折不挠,气壮山河……” “得,得,你小子才学的词,是这么用的吗?”陆栖佯装恼怒道,“苏衍家的小子本来就配不上我家阿令,不要说在朝廷我们立场不一样,苏致茗那一副弱不禁风的小姐模样,不如军营里那些壮实的兵娃娃呢,阿令挑人眼光不怎么样!等我回北疆一定要给阿令好好挑选挑选。” “背后说人,不避讳一下正主吗?”话语声刚落下,姜令推开门进来,“陆栖,看来北疆的军务还是让你太空了,我得让皇上把南疆也给我管管啊。” “咳咳…”,开玩笑,他又不是当皇帝,所有事都要管啦,单是姜令丢下北疆,偷跑到江南,就差点被三皇子千里追杀,还活不活啦。陆栖摆摆手,四五个黑影分别从房顶,屋檐,墙角,跳开去。 “天机令。”姜令面无波澜,看陆栖将皇帝的密令随意打开摊在桌上。 “说是大司丞属下的盐司令弹劾两江郡有江湖上的人插手官盐买卖,结交官门贪污受贿。在自己家中发现被害,杀人手法九成相似消失江湖数年的灵夷教。” 姜令勾唇讥笑,“百里老贼,打得一手好算盘。” 陆栖十分认同,点头,盐司令被杀案看似一桩简单的灭口案,却牵连着朝廷各系官员,大大小小打折骨头连着筋,谁敢啃这吃力不讨好的骨头。何况朝廷之外江湖纷争,局势如沼泽,陷下去想再□□,难如登天。 想再找一个既可以周旋朝堂不怕得罪公爵王侯,又能号令江湖一呼百应的,除了姜令,没有谁更合适。 在官门她的身份是琉朝大将军,在江湖武林中人无不尊她为武林盟主,陆栖看向隐在烛光外直挺挺身躯,大概世人早已忘了她也才是个年芳十六的女孩罢了。 如果不是八年前那场变故,他的阿令现在也还是个天真 分卷阅读5 烂漫、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啊! 如果不是那一夜太过凄惨,没有天际通红,漫天星火敌不过满地明火。没有天地一色,目之所见,尸体横陈,堆积成山,血水汇聚成河成了最无望的哭诉,一直有人倒下,撑开双手向别人求救,却看见他们先倒在了眼前。 那是个人间地狱啊,那个女人,她悲绝地挥剑抛弃这个世间,“云禾,活下去,求你活下去。” 然而那个母亲却没来得及告诉那个小女孩,今后她要如何活下去。 如果没有那一夜,云禾就不会变成姜令,世间就会多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少一个让人心疼让人害怕的冷血将军。 云禾生于人间,姜令始于地狱。 第2章 “叩叩——”秀窄修长的手半弯起,叩响桌面,将陆栖从那夜的回忆中拉回,“恐怕百里夜是想将大司农权利收到自己手里,毕竟是五皇子的得力臣子,不压制住,他们后面的世家贵胄们就要不安生了。” 陆栖眼色含笑,他家的小孩就是聪明的得意劲全写在眉梢,看向姜令,轻快说道:“巧了,和天机令同时到暗卫手里的还有地机令,三皇子百里清黎的意思和百里老贼一样,‘借东风,斩右臂’。” 琉朝的党系之争是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两派争斗。皇帝百里夜偏爱蓝贵妃生的三皇子百里清黎,百里清黎手下有丞相,太常,姜令三大员扶持,更有百里夜的加持,实力只大不小。而五皇子百里枯荣,是皇后嫡子,在重礼制的琉朝,他是琉朝百官中呼声最高的一个,加上掌管全国赋税的大司农,皇族国库的少府,刑法律事的廷尉,加上有门阀世家们在背后撑腰。百里夜费尽心思想要架空宗法、祖制枷锁下百里枯荣的势力,怎奈何,礼制就如沉疴痼疾,挖肉去骨也无法根治。加上百里夜本就受制于琉朝的各大门阀权势,想对百里枯荣动手就越加束手束脚。 “可惜一山不容二虎,五皇子这次要丢了大司农,就等于没了琉朝全国的赋税钱财,没有了钱财支撑他的关系网,看似要和九五之位又差了一步距离,但差的那临门一脚就更难进了。”陆栖语气轻松,刺开波谲云诡的朝局,点出最为关键的重点。 姜令点头赞同,这也是百里要她来调查的根本原因,姜令停顿数秒,想起一个人来,对陆栖说:“你忽略一人。” “哦?”陆栖看向姜令,极为默契地说道,“百里墨熙?” 百里皇家,没有公主,皇子也才不过三位,但是却各有千秋,三皇子八面玲珑,攻心计,善于拉拢。五皇子严谨谦和,忠义敬孝,律己律人。由于前两者太过优秀,常常会忘记百里家的第三个儿子——七皇子,百里墨熙,他虽然是七皇子,但就像是透明人一样,极少会有人留意到他。 姜令点头。 “你是说他在扮猪吃老虎?”陆栖问。 姜令也是突然想到了百里墨熙,毕竟姜令一直呆在北疆,长安京上的局势不是特别清楚,沉默思考后,回道:“我总觉得百里墨熙实在隐藏自己。” 皇权势力,谁不想分一杯羹?更何况是百里夜的亲儿子,凭什么他的哥哥们能如日中天,得宠得势,而百里墨熙却要心甘情愿在他们身后籍籍无名,甘当隐形人?姜令觉得他不会像听上去那样简单。 此时已到半夜,明月跃过屋檐,撒下一地月光,秋日月色也显得清凉,陆栖看姜令衣裳单薄,不免一阵心疼,“大半夜的,你也该休息了。也不是什么紧急军情,下次没必要披星戴月地赶。” 陆栖忍不住还想再念叨念叨,却发现姜令不自觉合了合眼,抿住嘴唇,轻轻退出屋去。 烛火燃尽一夜,天色泛白,升起几处炊烟,雾气霭霭,屋檐有了轮廓,停着几只神兽跃跃欲逃。 街上无人,楼上陆栖一开窗,姜令早早穿戴整齐,炉上煮水,云雾缭绕,还是一身黑衣,冷寂中勉强才散出几丝女子独有的温婉。 看见陆栖,姜令说道:“来喝一杯?” 陆栖自然同意的。 “先吃几块点茶酥吧,离开北疆时你落下的,我给你带来了。”一到姜令跟前,陆栖把一路带在身上的油纸包打开,晶莹如玉的卖相出现,在她眼前。 姜令微不可见地皱眉头,下手推开,“不吃。” 好小子,吃个药还推三阻四!要是圣医楼朝花姑奶奶,在现场早一针扎过去,直接胁迫她吃下去。陆栖下不去手教育姜令,只能宠着呗。 哎,陆栖叹气,熟练翘起兰花指,温柔如女子,轻轻拣起一块,半哄半骗,“吃一口,换一个天隐昨天收集过来的信息。” 天隐和地遁,各有三十六人,天隐负责暗中刺探情报,地遁负责暗中保护。 姜令身体往后半寸,脸上皱成一团,显出孩子想抗拒又不得不接受的委屈,最后一伸脖子,咬了大半。 别人都道,琉朝大将军,应该是战战场,抗刀射箭,冷绝杀伐的威风凛凛的模样,或者应该是鲜衣怒马长安十里的风光无限。 除了姜令亲近的陆 分卷阅读6 栖和朝花,谁会知道,威名远播的大将军是个天生怕苦的小姑娘,却为了能解开自己的“血延”,不让别人因为自己的死,而无辜被牵连。不让自己被皇族利用,每夜受尽撕心碎骨的疼痛,每日吃下奇苦无比的点茶酥呢。 姜令等了半晌,陆栖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眉间有一丝气恼,偏头不语。 陆栖这才回神,开口道:“盐司令弹劾的两江郡,底下官员和江湖门派有些来往,不过都是小喽啰,交易量不大,小打小闹罢了。往上走,姑苏郡,钱塘郡郡守手里算干净,想要顺他们的瓜掰下大司农,需要一些手段。”抬手,示意姜令该在吃一口。 姜令张嘴吃下。 陆栖,从袖袋拿出一叠摊开桌上,“两江大大小小官员亲眷吃喝用费开销最大的是姑苏太守儿子,杜清砚。他老爹的俸禄,良田地契,他几日就能挥霍干净,但依旧钱源不断。” 陆栖伸手,姜令张口,点茶酥吃下大半,陆栖给她倒了杯水,说道:“地遁二三,把人带进来。” 话音刚落,两道黑影携一男子进入,才听“砰——”一声,来人只剩倒地男子。 陆栖继续,“就是他杀的盐司令,前灵夷教教徒。” 灵夷教在江湖各门派中极为高调、嚣张,加上姜令的母亲是灵夷教的灵女,凭一人之势让江湖胆寒。加上灵夷教,杀人手法独树一帜,被害者通常全身发白,双目赤红,神态却安详诡异,在众门派而言就是魔教。 八年前,在武林正派的围攻和反围攻下,双双受创,除去灵女,灵夷教全灭。 八年休养生息都没有恢复过来,还有人敢跳出来冒头,灵夷教恨不得把他捏成渣渣。 躺在地上的人被隔空一点后,苏醒过来。第一眼便看到一口塞满,两腮帮子鼓鼓囊囊像是小松鼠的姜令,失神自语:“灵女!是你吗?” 姜令浑然一震,淡然的脸色裂开了,流出几分伤感,“原来除了我们,还有人记得她。” 躺着的人从失神里清醒,发觉眼前人不是自己说的灵女,眼中丢了光彩,顿时难过涌上心头,“原来是大将军啊!” “是你姥姥!”陆栖气得差点缝上他嘴巴,姜令的母亲自己从不敢提起,怕她伤极损心,大好清晨被这厮给破坏干净,“你要乖乖说出谁让你杀的盐司令,我们便放你生路。” “前光禄勋,现任两江总领的苏衍让我杀的盐司令。”他干脆利落地回答。 “苏衍是五皇子亲舅舅,盐司令是五皇子一系,你说他们自己打自己?给了你多少钱?”陆栖质疑。 “分文未取,不过是因为他答应我,能见大将军一面。陆栖长老,我同你一样,曾受恩于灵女,我一生遗憾就是没有自己没有强大的武力,能一直追随灵女身旁,没有机会报恩于她。如今见她的孩子安然成长,下到黄泉也有面目……”还未说完,经脉尽断,他又再次卧倒在地。 陆栖摇摇头,不由感慨,“啧啧,谁找的这杀手,戏演得有点过。” “百里清黎的手笔。”姜令笃定道。 嗯,陆栖十分赞同。收买人心,栽赃嫁祸这把戏,百里清黎玩得溜。百里枯荣亲信是文官为主,苏衍即使跟这个杀手承诺保证他能去北疆,入营帐,见将军,但文官插手武将的职务,是万万不可能的! 先是污蔑苏衍,罢了苏衍的光禄勋职位,让百里夜将苏衍贬官到江南,等同断百里枯荣的左臂。再派人杀百里枯荣的盐司令,嫁祸苏衍,利用姜令追查的时机拉下大司农,斩断百里枯荣的右手,这一出连环计,除了百里清黎,怕是没有人能比他运用得更纯熟了。 “下江南,借东风,斩右臂。”地机令上,皇子符,姜令手点上杜清砚的信息,对陆栖说道,“就由他入手。” “我命人准备。” 陆栖提步离去,一脚跨过门口,听到姜令淡淡说道:“我几乎都已经忘记了她。” 每夜疼到麻木入睡,梦中永远是寒芒略过,她手执剑自刎,猩红世界,她扔下自己,还嘶吼着让自己活下去。除了那夜的残影,姜令已经记不清有关于自己娘亲的记忆了。 陆栖站在门口,语气中是对记忆深处的留恋,他坚定地对姜令说:“她叫芷嫣,是一个很爱自己的丈夫的妻子,也很爱自己女儿的母亲。” 姜令反复抚摸胸口,企图找回些什么记忆,却又从脑海中什么也什么翻找出来,只能徒劳地整理揉皱的衣襟。 陆栖叹息道:“血延是你母亲的传承,不要拿它当负担。除恶也好护善也好,它就是你的武器铠甲,而不是自伤的凶器。我理解你母亲把它流进你身体的做法,是所求你平安长大。你觉得这对世人有多残酷,认为你不该出现在世间,也不能轻视你母亲那份深爱。” 晨光破晓,云层炸开片片鱼鳞,每一片云朵裹着淡淡的柔光,愈发梦幻。 姜令直挺挺立在一束光里,眺望远方。 第3章 有时候缘分妙不可言,隔着天南地北的距离,苏致茗 分卷阅读7 用无数美妙词汇形容的江南,姜令以为一生也只有一次体会的机会,没想到几天之后,她又再来,前一次不问凶吉只求结果,这次借势东风,搅弄风云。 一叶舟顺江而下,破尽千帆。 阅江楼的小二,很有眼力劲,直觉两人来客,身份不简单,欢欢喜喜领上楼上雅间。母油船鸭、松鼠桂鱼、雪花蟹斗都是姑苏名菜,造型精巧,色泽诱人,幽幽香气中夹杂着甜腻有着江南独特味蕾挑战。 地域文化差别,陆栖迟迟不敢下筷,又不敢叫小二上酒,怕给姜令起了酒瘾,左右犹豫间,对面雅间争执传来。 “小娘子忒不识好歹,小爷我让你喝酒是给你薄面,我连续几天点你上来唱曲,当我冤大头吗?” …… 抱着琵琶的小娘子被架起,眼看要被强喂,隔壁雅间的门打开来,杜清砚从里冲出跑到对面,嚷道:“在小爷我的地盘上撒野,让我看看是哪个葱活的不耐烦了。” 一阵桌椅翻腾倒地声后,逼喝酒的纨绔被收拾服服帖帖。 “江南果然富庶,把公子哥们养成小羔羊,京上的豺狼们个个眼红着,他们还醉在温柔乡,不知明天几何。” 姜令安静听陆栖说完,摇摇头,唇角轻启,眼角神色冷漠,“杜清砚能在店小二没有察觉的时候,把迷魂药放在我们菜里,就能看出江南的羔羊们,软弱是他们表象,他们心思细腻,处事灵活,心中是有礼义廉耻的,如果放在军营里好好锻炼,也可以培养成琉朝的栋梁之才。” 陆栖觉得姜令对江南的纨绔们看走眼了,正要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就见杜清砚带着那帮手下闯了进来。 杜清砚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姜令面前,“小子,还记得爷爷我不?我告诉你,你船到姑苏郡我就盯上了,这次专门花大钱请武林高手来对付你。” “白花了。”姜令淡淡道。 一眨眼,来不及看清,姜令把杜清砚带的人马打倒在地。 杜清砚呆了半刻,见姜令这么强悍,立马双膝跪下,“大侠,有话好说。”抓住姜令的衣袖,面容真挚,“大侠您的武功真是出神入化,就是神仙爷爷也没有您厉害,您就放了我这一次,我绝对不敢再调戏小娘子了。上次我真只是开开玩笑,光天化日,就是过过瘾,要不是您出现我就放她们走了。幸好您出现,为小娘子解围,今天我就是找个面子,其实也就是饭菜下了点药,稍微打两下出出气。您就大人大量,大人大量。” 刀芒闪过,姜令挥剑挡住,几根发丝从杜清砚头上飘下,经过姜令与刺客交叉的锋刃,悠悠下落。 霎时,数十位蒙面刺客破窗而入,直冲杜清砚去。 陆栖接连挡下,冲杜清砚调侃道:“大爷,你的仇家挺多呀!伤天害理的事没少干呀。” 杜清砚躲在姜令身后,反驳着:“怎么可能是我的仇家!他们肯定是来找你的。” “噢!?”陆栖也不打了,收回剑,跳上梁,一副看戏状。 不断有刺客涌入,将姜令、杜清砚围得里外三层。 杜清砚在姜令身后左躲右闪,嘴里一直念叨:“完蛋了,完蛋了,这回死定了,阿尼陀佛,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诸神保佑,我往后日日供奉,香火……” “聒噪。”姜令提起内力,运转周身,一招战狼杀,战歌剑光芒四溢,一剑劈去,刺客们被极强剑锋杀到,倒地而亡。 “完了,灭口了。”梁上,陆栖惋惜,“好歹留活口,看看幕后主谋是哪位。” 姜令扒开与衣袖粘死的杜清砚,不言语。 窗外的天隐已经追着刺客来的路线一路找去,意图找到幕后主谋。 彻底被姜令武力震慑的杜清砚瞥见自己的荷包,盘算着她功夫这么好,如果拿出自己所有的零花钱,应该可以雇佣她做保镖。心疼滴一颗血,开口:……“,杜清砚倒下的下属们哼哼唧唧从地上爬起来,看见满地的尸体,吓得哇哇大叫,正要跳窗逃跑时,被突然出现的几个黑衣人又打晕回去。 “少主,处理干净吗?”黑衣人问姜令。 姜令习以为常,淡定说:“扔着吧。” 杜清砚捧上自己鼓鼓的钱袋,十分认真,“师父,这是我一点点零花钱,请笑纳,请师父教我武功!” “我不收徒。”姜令不瞥一眼,冷酷拒绝道。 “我不管,今天你救了我,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我父母尚在,你就只能当我师父。杜清砚扒拉上姜令,抱住她的大腿。 在杜清砚无赖间时间消磨许多,两队官兵冲上雅间。杜清砚以为事发,挡在姜令前面,“大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 “逆子,你在干什么?”两排官兵让出中间一条路,姑苏太守杜聿修走出来,怒道。 “爹!”杜清砚下意识一缩,想到姜令还在身后,又挺直身板,冒着脑袋爆浆的危险,护短,“爹,他是我师父,刚刚在保护我,有事冲我来!” 杜聿修头疼,“你身后可是大 分卷阅读8 将军姜令,当今圣上都不能随意发落,你该担心担心你自己!”还不麻溜滚过来,瞧你捅多大的篓子!回去就打你屁股开花! 同一时间,杜清砚直觉屁股上有阴风扫过一般,一手护住屁股,泥鳅一样滑到姜令身后,一手抓住姜令的后背衣服,“师父救我。” 杜聿修顿觉一个头两个大,赶忙赔罪,“下官姑苏郡太守杜聿修拜见大将军,朝廷旨意,让下官全力配合盐司令检举两江官盐案,您有任何需求吩咐下官就是。庶子天真,如果冲撞将军,请多多见谅,都是下官管教失职。” “嗯。”姜令嫌弃地将杜清砚推开,扔到杜聿修旁边。 杜聿修额头冷汗直冒,小心说:“大将军一路辛苦,下官已在内衙备下薄酒给您接风洗尘,不知道方便……。” 姜令眉尖微动,偷偷瞥一眼梁上的陆栖,脸上没有流露破绽,坦坦荡荡道:“方便。” 陆栖无奈,得飞鸽传书召唤朝花过来,戒酒她在行,跃身离去。 接风宴确实简单,请的北疆厨子炒了几个家常小菜,配上几坛陈年秋露白,杜聿明客气话几句,酒量不好的姜令就醉了。 四处拉人去拔树,不消几刻时,内衙的绿植被拔的一干二净。 杜聿修也想不到平时不苟言笑,距离感十足的大将军喝醉也会这样可爱。 都说在北疆封神般的姜令手段残酷,与三皇子一系为铲除异己不择手段。加上她身上有血延,除皇族,江湖,军中士兵多数中了血咒毒,姜令一死,他们也只能陪她下黄泉,世人皆知她是人间修罗,没想到喝醉了也如十五、六岁的少女一样顽皮纯真。 同样喝醉的杜清砚在一旁欢快鼓掌,“师父好样的!那颗树大,拔那颗……” 闹到半夜,人群散尽,竹林晚留灯一盏,灯火摇曳,不像屋外寂静,断断续续流出像小兽受伤时,因为不敢让猎人发现,却又痛到忍不住时,死死捂住嘴巴后泄出的嘶鸣声。 皇族为好控制姜令,小时候就经常给她喂毒,一月给一次解药,断药后,不服药那夜亥时就回感受如撕心碎骨般的剧痛,每每一喝酒就更加放大剧痛的痛感。 然,酒可以忘忧。尤其是姜令,看过太多人生起伏,世态炎凉。 陆栖潜入屋内,将背上人一甩,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塞进姜令的嘴里。 姜令伸手挡住,熬着撕心碎骨的疼,双目血红,警惕看着陆栖。 陆栖心疼,给她擦去额头冒的冷汗,小心哄道:“只是朝花最新研制的止痛药,乖乖吃下去啊。” 姜令张口,顺过茶水连药一起吞下。止痛药吃多了,效果愈来愈不好,吃了等于白吃。为了不让陆栖担心,姜令压住气,调整出不是特别痛的表情,低声说:“挺好用的,不是特别疼了。” 陆栖长叹一声,吊着的心,半落地,扛起地上那人,嘱咐姜令好好休息先。 “苏致茗?绑来的?”姜令勉强看清陆栖背着人,“夜深,你冒然进出,不妥。” 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做坏事被逮住风险高,不好善后。反正被发现的结果都一样,不如就扔在竹林晚,省点力气扛来扛去。 陆栖理解错误,毕竟是阿令喜欢的人,本来是想着阿令要是身子受不了痛,绑来苏致茗,给她看看,也许看着看着,阿令也就减轻些□□上的痛楚。没想到,阿令竟然这般生猛! “节制点哦,年轻人!”出门前,陆栖留下这一句话。 姜令一个头两个大,之前忍的疼痛一口血吐了出来,痛晕过去。 屋内昏沉,一人床上昏迷,一人地上昏迷,过了一夜。 第4章 南方的秋愈深,天亮得也愈晚起来,竹林沙沙,伴着清脆笛音,打破长久的寂寥。 苏致茗被地上的阴凉冻醒,爬起来就看见姜令着一身玄衣红裳,端正挺拔坐立在案边,一壶茶置于炉火上,青烟弥漫,徐徐而上,姿态曼妙。 见苏致茗起来,姜令放下竹笛,倒一杯茶,示意他过来坐下。 “参见大将军。”苏致茗想起晕倒前黑衣人对他说过大将军要见他,眼前这位清冷,没有烟火气息的玄衣红裳女子就是大将军姜令了。苏致茗没有挪步,儒雅地朝她一拜,立在原地,等着被询问。 “昨日有几波刺客在阅江楼刺杀杜清砚,有几个是你派去的?”疑问的话,说出来带着肯定的语气。虽然刺客已经全部被杀了,但是姜令的天隐查到有刺客在之前找过苏致茗。 “不是。”苏致茗坦坦荡荡地否定,虽有江南世家公子的傲然,话语里还是含着憋了好几天的怒火,“我不屑那些下三滥。那日杜清砚侮辱我的未婚妻子,我曾上门找了姑苏太守,杜聿修却只是做做模样,骂了杜清砚几句。后来刺客找上门来,说能帮我出气,被我骂走了。” 姜令细品一口茶,问:“他们说要帮你,没提条件?” 苏致茗认真地回道:“让我爹放宽姑苏,钱塘两江府的治安。” 江湖不问 分卷阅读9 官家事,朝廷不入江湖恩仇。 凭苏致茗这几句话,姜令就可以把他拿下问罪,随便编几个罪名,连问苏衍,罪及大司农,斩下五皇子的左右手,朝中三皇子一家独大,没人再敢威胁三皇子的势力了。 姜令仰头喝下一杯,唇角开合,脸上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你不怕我借机陷害你们?”毕竟你我立场不一,政敌见面阴谋诡计连环计,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嘴边流出难得的温柔,苏致茗轻笑,“那日大将军救卿萝,就莫名与你很亲近,觉得你不是什么坏人。今日大将军又私下绑我来,看来大将军也不会存心要害我。” 也许是苏致茗的笑容太过温暖,姜令脸上僵硬也被渐渐融化一点,“你可记得姜令?” 还记得那个被初到边塞的你,被你用谦逊温和如暖阳一样融化塞北寒冰的姜令?还记得北疆的一点一滴吗? “你曾经说过,我与她是几面之缘的同僚。大概在我生病失忆之前,与大将军关系不错?不过那日后,家父明令禁止小人不可与大将军往来密切,姜令这个名字与小人隔着家族几百人的性命,小人不敢寄放在心上。” 一句一顿,犹如钝刀一下一下磨开心脏,痛得连呼吸都觉得多余。 “得……得……”陆栖神不知鬼不觉从梁上跳下,“既然问清楚了,我就赶紧请他回去,不然赶不上早饭了要。” 说完,点晕苏致茗,招来地遁,趁未被人发现,让地遁早早送回苏致茗的临时府邸,不妨碍他们采买婚礼用品。他也没提醒姜令,这么一放,百里清黎的计划就打破了,想再绊倒大司农要费不少心血。 四下安静。 陆栖突然看见床上一抹可疑血块,顿时脸上露出十分奸诈,变态的笑容,就在要开口夸赞姜令,就被姜令一记狠毒的眼神飞来杀死。 竹林晚内只剩他们二人。 “哎呦,忙了一早上,看看都没吃早饭呢!刚好我带了朝花的点茶酥一起吃呦!”熟练掏出一包,递到姜令面前,“吃一口,换一个消息哦!”陆栖笑眯眯,神似动物世界的狐狸。 姜令抿嘴,侧面在晨曦的柔光中既坚毅又脆弱,“苏衍假称病重,骗苏致茗回钱塘,给他洗了脑,关于他在北疆的一切,关于北疆的我,都不记得了,是吗?” “你所求什么?荣华富贵?权利地位?姜令你若转投五皇子一系,我绝计不会拆散你和致茗,三皇子给你的,五皇子同样不会少,你在犹豫什么?”那日苏衍的话,依旧萦绕耳边,好一出美人计,果然是浸染官门数十年的老狐狸。 “啧,小阿令一点也不可爱。”陆栖做委屈状,“你都猜到了还让我白忙活,不行这点茶酥当我的犒赏,还是得吃。” 姜令苦苦笑了笑,忘记也好!党系之争,各自为主谋皮,压上家族存亡,两方对垒,哪有和睦共存的结局。 陆栖在继续哄骗,还是强迫小阿令吃早饭的选择题上左右为难时,门外声音传来,颇为热闹。 来客就是竹林晚的小主人,杜清砚小爷。 一大帮侍女推开门,涌了进来,伴随着杜清砚的献媚声,“师父起床了吗?师父清砚给您带了阅江楼现做的特色小笼,特别好吃呢!” 进来后,直接忽略陆栖,蹭到姜令身边,“师父,您一个人出门在外很是不方便,我给你安排了几个手脚灵活的侍女,您看着喜欢的给留几个,好不好呀!”加上甜份十足的笑容,真真让人毛骨悚然。 还好姜令挺住没有炸,扯回被拽住的衣袖,脸上无喜无怒,清凉说道:“我从不收徒。” 衣袖又被杜清砚拽住,半撒娇卖萌喊:“我不管,你救了我,就要负责,负责就要当我师父。” 姜令向来不喜欢一大老爷们扭扭捏捏,一副女子状,但是杜清砚清俊娇柔江南少年朗的模样,加上甜腻的吴侬软语只得放出几分耐心,任由他扯晃自己的衣袖。 “哇,师父你桌上糕点好香,我也想吃。”说是迟那是快,在陆栖还没有伸手阻拦,杜清砚将点茶酥塞进嘴巴,瞬间又吐了出来,“呸呸呸,好苦。师父我看这做糕点的手艺不行,师父你还是吃我的爱心早餐吧。” 陆栖强按下要伸手打人的右手。 姜令大大方方将杜清砚的小笼吞了几个,扫了一眼陆栖,看他没有生气,又随手拎了几个。 就在陆栖要跳起骂街的时候,姜令把点茶酥用内力震粉碎,撒在小笼上,继续当没事发生,吃着。 陆栖骂骂咧咧将怒火憋了回去。 “哇,师父你好厉害呀!”杜清砚持续彩虹屁输出,“师父你今天穿的衣服好好看呀!我这儿有一把短剑跟师傅的衣服好配的!”说完,从袖袋拿出一把手柄为红,剑身赤黑的宝剑,送给姜令。 姜令掂了掂,“这宝剑不像琉朝之物。” “英雄识宝物呀,师父慧眼呐!”拍马屁不要钱,“这是洋货!我母亲没嫁我爹之前是玄追帮的帮主,虽然嫁我爹之后与玄追帮脱离了关系,但是玄追帮私下运货往来各国,手里不少新鲜 分卷阅读10 玩意总是想着留给我,我留着留着就留了好几个仓库呢。” 海城,玄追帮。以替人运货,输送物资为营业,私下也暗暗与官门来往,贩卖贩卖盐,粮。 果然是送上门来的小肥羊!抓了杜清砚,指责苏衍一个监督不力,大司农工作不严,给地方税收一个偷税漏税的缺口。 陆栖眼神炯炯,姜令一记寒光将他扑灭。 姜令问道:“所以你每日的花销是靠倒卖仓库的货品所得?” “对呀,那些豪门乡绅最不缺钱,缺的是脸面,那靠什么撑住脸面呢?就是他有的,而别人却没有,这就极大满足了他们的面子。所以他们自己把洋货炒得奇高,不管实用不实用,摆在身边就是身份的象征。” 天隐收集的线索都是官员的田契,房屋,商铺,难怪搜不到杜清砚的生财来源。 姜令吃得差不多,用净手巾擦拭唇角,似乎不经意似的提醒,“你身处官门,不该跟江湖染上是非,与玄追帮关系断干净些的好。” “好的,师父。”杜清砚蹭着姜令的大腿,像是流浪猫找了领养的主人,“师父呀,这两天我要出去一趟,徒弟会想你的。” 陆栖生着杜清砚的气,嘟囔着,“早该走的。” “哼!”杜清砚朝陆栖嫌弃一声,向姜令撒娇道,“朝廷官令下来,今年给北疆的将士们多补给些粮草,分配到姑苏的份额由我去摇城收粮补足。我不在这几天,师父不用太想我。我会快去快回的!” 摇城属姑苏东郊,贞丰泽国,也称贞丰里,来回采办,需要两三日。 “路上小心,办事细心,不要胡闹生事。”姜令抚摸杜清砚的软发,嘱咐道。 杜清砚双目清亮,甜声应答:“弟子一定谨记师父教诲,一路乖巧,平平安安去,绝不惹是生非。” “噗——”侍女中一个年岁稍大的忍不住打趣,“少爷刚刚老爷也是这般嘱咐您,你可不是这样回答的。” 杜清砚脸色爆红,狡辩称:“我爹嘱咐是害怕我把他麻烦带家里,给他添麻烦,我师父嘱咐是担心我。我惹了事,我爹除了打我就是骂我,好些事都得我自己拿着私房钱去解决。我师父武力气场这么强,我惹事她也不怕的,还会帮我呢!” “她当然不怕麻烦,也不怕大义灭亲先把麻烦解决了。”陆栖暗搓搓扫一眼杜清砚,脸上写着“把我刀拿来,我咔嚓掉他,解决一切麻烦。” 杜清砚拔腿逃开,不忘朝姜令喊:“师父我先去办公,您自己注意安全啊!” 第5章 姑苏府衙,庭院庄严肃静。 “大将军,这是姑苏郡个大大小小官员与江湖帮派往来名单,请过目。”杜聿修将连夜整理的文档细数上交。 和天隐收集差不多,姜令粗粗翻阅,冷淡点了头,回道:“辛苦。” 姑苏官员与江湖牵扯不大,涉及盐务也是运输纠纷问题,刨开杜清砚小仓库倒卖问题,罪不及拉太守下位。 或许等苏致茗大婚时,让陆栖下点血本包个大礼去,再来一个抓获行贿现场?! 姜令默不作声,低头沉思,杜聿修等的心惊肉跳,万一发现那里有什么问题,身家性命是保不住了,幸好找了借口打发清砚离家,他还有机会逃命。 两人各怀心思,突然有下人,从门外急报,“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失踪了。” 杜聿修着急地抓着跑进来报信的人,急问:“清砚人怎么了?哪里失踪的?侍卫呢?不是跟一帮侍卫吗,怎么能就让他失踪呢?” “是去贞丰里的路上,少爷说要尽快赶回来,就抄了小路,途径‘小苗疆’的时候,那里弥漫大雾,我们刚到边镇外就失散了,少爷也找不到了。” “简直胡闹,‘小苗疆’也是他说走就走吗?那边常年障气,活物都不敢靠近,他吃了豹子胆往那边凑?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太守大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顾不上姜令,慌慌忙忙召集人马去了。 灵夷教位于苗疆,地处险要峡谷,荒草茂盛,人烟稀少,很是符合魔教的行事诡秘,阴郁狠辣。世人便把荒无人烟,令人恐惧的地方谐称“小苗疆”。 “这里除了雾气重一些,也没什么特殊。”陆栖跟着姜令一路,甩开太守大人的人马,逛完一圈“小苗疆”,还是找不到半个人影。 姜令仔细检查“小苗疆”的房屋建筑,草木动物,选定一处,拿出剑劈了下去。 他们正前方两层木瓦房在强劲的锋芒下,劈开两半,房中暗阁,暗阁通一细小暗道,直通地下。 姜令收回剑,陆栖骄傲看着姜令,一脸我家孩子的自豪感,查觉姜令略微嫌弃地眼光扫过,叉腰笑道:“我也发现此处方圆一里外草木茂盛,房屋陈旧,一里内却草色枯黄,树木细小不高大,尤其这木屋,瓦色灰黑一看就不是陈年旧房。” 姜令拖着陆栖往暗道飞去,过细小的地方后,越往后道路越宽阔,雾气越稀薄,虽是地下,光从上面不同缝中漏下,四处分明。 分卷阅读11 再往前,房屋井然,街道纵横,好似地上人间。 奇怪的是,没有人迹,太过冷寂。 耗费这么多心血,不管是逃避官门管辖,还是江湖恩怨,不可能闲置的! 疑惑间,一群傀儡从房屋中奔出来,张牙舞爪,领头人正是失踪的杜清砚。 姜令飞身拎走杜清砚,一剑荡平傀儡。 “杜清砚……”姜令拿出一颗解毒丹给他吞下,不算温柔地拍拍他的脸颊。 杜清砚睁开眼,看见姜令护自己在怀里,一时欣喜,“是师父呀。”大概是兴奋过度,又晕了过去。 才一会功夫,又来一群傀儡,数量明显比上次多。 姜令把杜清砚丢给陆栖,举剑迎上,收了内力和他们打,学会了他们不少招式。 陆栖在不远处大声问道:“看出何方妖孽了吗?” “等一下。”这些傀儡的攻击招式有些乱,看来后面的人是不敢让看出破绽。 傀儡越聚越多,姜令又不能放开内力伤害他们,只得勉强打着持久战,“陆栖,你先带杜清砚上去。” “没事刚刚我吃了解毒丹,你放开手去干。” 姜令听到陆栖的嘶喊,利落地将袋口打开散向傀儡们。 陆栖数了三四声,傀儡们纷纷倒下。 陆栖把杜清砚放在地上拖到姜令身边,不管杜清砚沿途石磕头还是头磕头。 “玄追帮。”虽然背后教的人有意隐瞒,但是门派的固定招式少不了,姜令笃定道。 那就说得过去,为什么劫持杜清砚,黑吃黑!帮内人不满每次要像“上贡”一样给杜清砚好东西,眼红杜清砚不花分文却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一直跟踪杜清砚,恰好杜清砚到了他们在江南安的一个小窝里,马上就把杜清砚抓回,制成了傀儡。 倏忽一瞬,数十名杀手从暗处飞来。杀招凌厉,带着玄追帮秘不外传的绝技。 “啧啧,兔子急了。”陆栖站在姜令身后,不嫌事大。 姜令一面对招一面学招,应付无暇。 “救命……”远处隐隐约约有人呼救,玄追帮真的急眼,要杀人灭口。 十几把刀同时在姜令头上落下,姜令一记寒锋注入七成内力,一刹那抖出八朵暗夜冥花,用现学的玄追帮的绝学打出去,成功杀出重围。 同一时间,陆栖将姜令残余的迷魂散撒去,尘土飞扬,粒粒狂舞,不消三秒,玄追帮高手全部倒下。 姜令与陆栖拎着杜清砚一齐飞向呼救处。 地上天近黄昏,地下早入幽冥。宅邸外,尸体躺有七八,屋檐下,挂一白纸灯笼,无奈点着些许赤红,晕色昏沉,愈是诡异,惊魂。 玄追帮几十人企图将姜令拦下,却是几个眨眼,被姜令杀出血路。 破开门,一抹红色身影闯入眼中,姜令皱眉确认,果然是刚刚呼救的那人,顾不得杀人伤人,犹如十八层地狱向上而来的恶鬼修罗,一步步走去,“我在,别怕!” 陆栖也被杀气腾腾的姜令吓到了,定睛往红衣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忍不住吐槽,“我去,朝花姑奶奶,我让你从磐安到姑苏,十天半月的,您消失在这儿呢!” “阿令……”此时在江湖报出名号就能让别人瑟瑟发抖的磐安,圣医楼医圣,没有半点医圣该有的傲慢,直直扑进姜令的怀里,“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呜呜~” 姜令接住朝花,任由她在自己肩上抹眼泪鼻涕,将她小心护住,一面注入十成内力,抖出玄追帮武功境界最强者才能使出的暗夜冥花——万叶千朵,一眨眼,围住人群的玄追帮帮众全部伏诛。 “哇哦!师父好厉害!”杜清砚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庆幸自己醒的不晚,能够看见姜令这惊天地泣鬼神,惊绝前人,吓退后生,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还能浪带浪……不好意思,串词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师父马屁得拍好! “阿令,你收徒弟啦!”从险境脱身,朝花一秒变成娇蛮,心大,脾气差的医圣大人,“既然你已经破例收了一个,再收一个也没关系。” 拨开人群,朝花手指一点。 那是一个清瘦的少年,身形大概十四五岁,被人群推挤,跌坐着,看不清衣服的颜色,衣裳上流淌出不知是他的还是谁的血,乱糟糟的头发散落一地,被溅上血的脸看不清模样,唯有一双眼,瞳色澄明,望着姜令,仿佛迷失的信徒终于找回了信仰,跨过万万次年轮辗转,终是相逢无言,一眼万年。 姜令对他有种强烈的熟悉感,却不知哪里见过。把剑收入剑鞘,冷冽说道:“我不收徒。” 杜清砚咬上的肉飞了!狠狠挖了一眼朝花,坏蛋!哭得撕心裂肺,“我不管,我生是师父的人,死……” “逆子,死什么,你还嫌死的不够透是吧!”杜清砚哭了一半,杜聿修带的人马也从暗道找了过来,“大将军,下官来迟,多谢您救我儿一命,日后有任何差遣,下官万死不辞。” 姜令转身淡淡道:“你让杜清砚少打扰我 分卷阅读12 清净。” 杜聿修脸色有点好玩,他自诩清流,党派不站对,不结党营私,不贪财好色,工作兢兢业业,一世清名结果毁在了自个儿儿子手上! 陆栖拎还杜清砚,拍拍杜聿修肩膀,“家门不幸!兄弟,好好揍,别留手!”然后迈着幸灾乐祸的步子地跟随姜令。 杜清砚瘟在杜聿修身边,默默为自己即将被打的未来哀悼。 朝花扶着那男孩,经过杜聿修时,顺手把一袋解药给了,“这是我研制出解开傀儡身上毒素的解药,一人一日三颗,保证药到病除。” 反正他带了这么多人手,不用白不用。 杜聿修看朝花武林装束,官门规矩,不和江湖有过多牵扯,他先接过解药,命人吃给傀儡们喂药,才为难地道谢,“姑娘侠义,我代他们谢过。敢问姑娘是哪个门派?以后别人问起,我也好报上姑娘名号。” “磐安,圣医楼,朝花。” 江湖各门派皆有自己一技之长,占武林一席之地,或某种武功造诣极高,或生存技术方面独领百家,统归江湖之流,被官门指定的白教统一管辖,白教隶属于官门,所以朝廷官门看不大上武林之人,不过也有特例,比如圣医楼就是。 圣医楼医术连官门顶级御医都无法企及,圣医楼的教义是“喜欢看就给你治,不然杀了我,你也活不了”,所以连官门都不得不卖几分面子。加上圣医楼的朝花医圣与大将军是至交好友,官门不看僧面看佛面,将圣医楼划出江湖,不属官门的一块特殊类别门派。 见傀儡们大多被喂下解药,愈渐夜深,姜令不再停留,返回地上。 第6章 夜半无星辰,层层厚云裹挟,透不出半点月光,风重重,寒鸦鸣,一点烛火,两窗凄冷。 撕心碎骨之痛排山倒海袭来,沉浮于其间,姜令强熬着,等这夜慢慢拖过去。 那个少年推门进来,十几针扎下去,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端上,轻柔低哄:“这药不苦,喝了就不疼了。” 床外还站一人,嚷嚷着:“给我灌下去,给她喝药就得硬灌。” “嘘——”少年轻轻制止,拿着汤勺一点一点喂进姜令的嘴里。 撕心碎骨的痛一点点退去,姜令逐渐感受到少年的怀抱的温暖,一点点将自己已扎上根的寒冷驱赶。 多久没有感觉这样的温暖呢?久到自己都记不得自己是否有过云禾的记忆。 那时候自己还不是姜令,不是一个人人害怕,人人厌恶的杀人机器。她是云禾呀,有着天真烂漫的笑容“,有一个唤自己“小云禾”疼爱自己的母亲,还有一个这样不嫌弃自己的温暖怀抱。 “小云禾呀!”母亲的脸越近,越清晰,她在呼唤自己!姜令努力跑向那个人,不要再抛弃我!不要留我一个人!我害怕!娘! 姜令一直追呀,那个女人却越追越远,姜令哭着喊着,无望地挣扎求她不要走,“我是云禾呀,您不要我了吗?我是云禾呀!我好想您呀!娘——” 姜令猛然睁开眼,诸事成空,留眼前一弯床顶,不过是大梦一场空,长久闭眼后,姜令深深吐出一口长气,正要起身下床,眼角余光瞥见一少年趴在床榻边睡的沉稳。 昨夜“小苗疆”的小公子?因为睡着,看不见他的眼睛,她不太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你醒了?”姜令只是轻微地移动,却惊醒了他。确实是昨夜那个少年。 他那双眼睛很美,星点闪烁,透出光,很亮的光,好似能看进对方内心最深的柔软,也好像是勾子,能勾起对方强烈拥有的欲望。眼瞳浸在一池春水中,是一对极上乘的明珠,琉璃,眼波流转,惊艳绝伦。 “感觉怎么样?”少年关切地望向姜令,将她装了满眼,似乎还不够,盯着她一动不动。 “无事。”姜令坐起,“你是谁?” “磐安,圣医楼楼主,洛河。”洛河语气温柔,语声轻缓,仔细答道,“原先也是无名无姓的乡野农夫,遇上圣医楼一年一比的医术大试,侥幸获胜,他们便让我做了楼主。” 圣医楼有个独特的规矩,每一年都要由楼中和召集来的医者们进行比试,谁能在最后夺冠,谁就可以当得圣医楼的老大。 当初意在选拔医术高超的医者,同时起到给楼内弟子督促的效果。没想到前任教主朝花,阴沟里翻船,翻的很是彻底。 “你能一路过关斩将,打败朝花,不止是运气,还有实力。”没有吹捧,姜令实话实说,点出洛河的能力不似他的谦卑。 洛河低眉,温顺笑着,像是对着认识许久的亲人,“大概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吧。” 姜令不排斥洛河莫名的亲近,但这种无由来的熟悉感,回想从前,大脑确实没有有关他的任何线索,心里疑惑泛滥成灾,“朝花让我收你为徒是你的意思?” 洛河点头,“是的。想学成江湖无人能敌的高手,朝花楼主当初的诺言也是让我跟您学习武功,我才同意的,所以一路跟随她来到‘小苗疆’, 分卷阅读13 遇到了傀儡,也遇到了您。” 倒也坦诚,心里,姜令对洛河有些认可,又继续道:“学无止境,没有人能真正无敌,你非要执着?” 低着头的洛河蓦然抬头,双目明澈却坚毅果决,直直望着姜令,“不求无敌,只为在乎的人平安喜乐。” “咚……”仿佛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击中了心脏,“不求无敌,只为在乎的人平安喜乐。” “那人在你心中一定很重要吧。”就像姜令想解开血延,不让母亲临死前的悲惨场景再发生一样,只为成全那个的念想,便是千难万险,在所不辞。 双方各自陷入自己的沉思中,没有察觉朝花和陆栖已经进来。 “阿令,吃早餐咯!”朝花将热腾腾的馒头殷勤地献上,“来尝尝前圣医楼楼主的不二传独门手艺!” 姜令一脸戒备,对于这个略坑的知己,姜令还是不相信朝花的爱心早餐里没放什么她最不喜欢的药,坚决不吃。 见此,朝花眉毛一竖,气愤不已,“姜令,你不给面子是吧!”说着不知从哪里来的银针,便要扎了上去。被陆栖拉住。 洛河没见过这种场面,选择遁逃,“我煮的粟米南瓜粥差不多好了,我去端来。” 等洛河走远,三人停下打闹。 “天隐将洛河的底细查遍,没发现异常,应该就是磐安山里的农夫,有学医的天赋,得了机会,靠着运气当了圣医楼的楼主。”陆栖把昨天一夜的成果做了简单汇报。 “那当然,我看人不会错,洛河这小子值得好好栽培。”朝花一脸骄傲。 陆栖翻着白眼,打压道:“他栽培你吧!你说你!让你从磐安到姑苏,不过三四日车程,你连人连自己带到哪条阴沟去了?要不是我们,你还能在这里吹牛?” 朝花怒视陆栖,抬高头,哼哼,“我不像某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家阿令的血延还是要我来解,老娘办的是实事。” 连同姜令,陆栖瞳孔猛地一缩,“有解决的办法了?” 皇族为了控制姜令,不仅下毒,还在里面加放了和姜令体内血延相牵制的毒素。相当于姜令就算有医药高手为她解了皇族下的毒,身上的血延就永远解除不了。如果解了身上雪延,武功散尽,撕心碎骨之痛就会解不了。 当年姜令母亲,芷嫣自杀后,陆栖为保护还是云禾的姜令,将她的血下到武林人的饮用水中,被武林抓住,云禾为了保住陆栖,选择投靠三皇子,才被皇族下的药。 朝花往门外望了望,确认洛河不会进来,神色有些凝重,‘‘洛河身上的血,只要两人以血换血,姜令的血延就能解。” ‘‘那等什么!我去把洛河抓来!”陆栖急转门去,被朝花拦阻。 ‘‘我有试过,献血的人必须保持清醒,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心甘情愿奉献,在献血过程中忍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这过程连姜令都不一定能承受。”可见实际操作困难重重。 ‘‘换血后,他会怎么样?’’姜令眉头一皱,猜测到几分后果。 朝花无视陆栖的暗示,沉重说:“血尽而亡。” “我刚跟洛河谈话,他还有未完成之事,陆栖你们别打他注意。” “可是……” “没有可是……”姜令果决而残酷打断陆栖往下的话语,“陆栖,你知道我的!” 姜令鲜少在陆栖面前露出大将军的威严霸气,作为亲人,姜令明白陆栖对自己的良苦用心,无奈叹气,低声安慰,“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呢!我们在北疆战场时,哪次不是绝境逢生,你要对我有自信!” 陆栖被她气得又怒又笑,孩大不由爹,拉开袖口,露出胳膊,赌气对朝花说道:“别人的血可以,我的也可以!朝花给我们两换!” 朝花一脸嫌弃,看弱智一样,很是艰难才容忍住,“换你的血?莫不是你要谋杀我最爱的阿令!”复一脸真诚看向姜令,“阿令,其实洛河医术比我厉害,你留他在身边,让他给你治病,或许就被他治好了呢!为了报答他,你顺便收他为徒,随便教几招不就行了。” 陆栖附和,“我觉得可以。” 姜令无声点点头,算是认可。单看洛河打败朝花,成为圣医楼楼主,他的医术,姜令也是十分看好的,就是看他到底能不能解开血延。 洛河端着热气腾腾的粟米南瓜粥进来的时候,发觉姜令脸色有些难看。 因为杜清砚粘着姜令的大腿一动不动,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师父呀!我昨夜被我爹打了整整一晚呀!师父呀你要救救我阿!我还没有给您尽孝,不想被我爹活活折腾死呀!” 大哥,你不折腾,你爹就阿尼陀佛,谢天谢地了! 不过杜清砚确实被他爹打得有些凄惨,手脚,头部皆有纱布包裹,脸颊还有些淤青。 “粥来了。”洛河将粥放在姜令手里,巧妙地把缠在姜令大腿上的杜清砚扯开,“我加了药材,可以治你的疼痛,不苦,清甜的。” 又来一个假殷勤!杜清砚很是看不过,哭得更加 分卷阅读14 凄惨,“师父你都看不见我受伤了吗?师父你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无情!” 陆栖,朝花:额……,把他拖出去? 姜令喝下粥,顿时由脾胃的暖和蔓延开去,身体周身觉得舒服不少。 姜令唇角微启,淡淡道:“洛河,你愿做我的弟子吗?我可以教我毕生所学,也请你给我治疗。” 洛河早就想到这一幕似的,没有特别激动,温和地笑着,“我愿意。” 以你为我命,很久很久以前就愿意了。 杜清砚死命扒拉住门口,悲伤逆流成河,“师父呀!我呢?我呢?” 第7章 “小苗疆”玄追帮以活人做傀儡,危害普通老百姓,江湖事,江湖了。官府不管,不代表官门会容忍。 上午姜令上报的官文,隔天就收到旨意。 姜令拿着“天机令”,吩咐下去,有访客将至,各地方好好配合。 来者是长安,白教。 官门唯一承认,授予官职,给予俸禄补贴,用来平衡江湖各方势力的中间棋子。 至于江湖高手济济一堂的白教为什么听令官门朝廷,因为姜令是教主,拥有绝对的武力值,和身上的血延,身上有血咒毒的高手们不得不屈服。 姑苏府衙,内衙西花园,访客不至,内员不游,显得格外清净。 姜令和陆栖信步小走,面色凝重。 “玄追帮由白教处理,不用担心白教滥杀无辜。不过——”陆栖顿了顿,担忧瞥了一眼姜令,继续说,“京上各位大员吵着要立太子,嫡庶有别,按礼制皇后嫡子五皇子才是正选。但百里老贼想立三皇子,分明偏心贬了拥护三皇子最厉害的苏衍,现在还要你赶紧再处置大司农,来个杀鸡儆猴。百里老贼的‘天机令’催的及,苏衍的事不能耽搁。” 如果苏衍被处置,那就代表苏致茗会被殃及,他和姜令只剩仇恨,前缘难续。 目光跃过一池残荷,停留在远处的塔阁,塔阁倒映在水里,身影绰绰,姜令忍下眼中的怅然,狠心道:“去吧。” 陆栖飞起,惊鸿掠影,划破天际。 “哇,你看好快的飞鸟。”杜清砚的惊呼在不远处响起。 走近,发现不止杜清砚一个,还有在晒药材的洛河。 杜清砚喋喋不休:“洛河,我比你先叫的师父,理应当大师兄,如果你在师父面前喊我一声‘师兄’,我们就是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我的零花钱给你一半,怎么样?” 洛河专心晒自己的药材,只当杜清砚是空气。 人家圣医楼楼主,世间珍稀药材无数,连官门都求取不得,随便一二株就能卖出个首富,杜清砚实在太看得起自己的零花钱了。 姜令看个热闹,转身要离去,不巧被洛河发现,“师父安好!不知道昨夜师父休息可好?” 好像偷窥被现场抓获,姜令尴尬转向洛河,尴尬掩饰向他们走近,尴尬一笑,“挺好,挺好。你们在晒药呢!” “对呀,师父。这是我和师弟特意去西郊渎川的山上采来的呢!”杜清砚讨好道。 “师父晚上可能安睡?”洛河低下头,藏住满眼的温情脉脉,闪烁星河,压下喜悦,“这几日师父很是配合,一日三餐吃药,亥时后的疼痛也愈渐好了许多,可是徒儿发现您的梦魇症还在发作,这几日徒儿能否留在师父床榻,方便治疗。” “这个就不太合适吧!孤男寡女的……”虽然是给师父看病,杜清砚怎么就想到洛河半夜猥猥琐琐的图谋不轨的样子!不行!“除非我也去,留你我不放心师父!” 姜令:额!孽徒!不放心我什么! 洛河偏头,浅笑,精光一现,“好呀!” 姜令:你们都不问问本人同意不同意吗? 想起朝花捏着耳朵的叮嘱,好好配合洛河的治疗,心底泛起一圈圈无奈,果然学医的最不能惹! 年纪轻轻,医术卓绝。洛河在行医问药上确实天赋异禀,朝花用了五六年的时间都没有治好的“撕心碎骨”,洛河用了七天就治愈。 或许“血延”也是办法有用不流血的办法根除。 入夜,姜令艰难喝了药,在朝花、洛河、杜清砚炯炯有神的注视下合上双眼。 “‘撕心碎骨’是毒,能治。但是每夜做噩梦是姜令的心病,曾经我们试过很多方法,都没有什么效果。”朝花没有底气问,“姜令自己都不敢面对的噩梦,你要把它挖出来,让姜令正面直击,能治好吗?不会以后更严重吗?” “一定可以!”洛河轻柔拭去姜令额头的汗珠,坚定握住她的手,把她装的满心满眼。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云禾!“撕心碎骨”也好,“梦魇”也好,“血延”也好,我在,不怕! 梦很沉,夜很深,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自己在黑夜里孤独行走,没有方向,四下茫茫,从遥远的天外传来声音:“云禾,小云禾……” “娘……”天地豁然开朗。 “ 分卷阅读15 娘……”一个青绿襦裙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跃进衣袖宽阔,袖口艳红镶边,衣领交错,通身紧致,裙长曳地曲裾深衣的女子怀里。 那女子咬了口女孩手里的糖葫芦,却也慈爱拂顺女孩凌乱的头发,“云禾,我们是来追你爹的,不能淘气四处乱跑。” 女孩一边咬着糖葫芦,一边疑问:“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他,陆栖叔叔说,‘爹,不是好东西’,他又不能吃,我们为什么找他呀?” 女人怒嗔:“好孩子,听他瞎说什么!你爹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你见了他一定会欢喜的。” 女孩嘟嘟囔囔:“又不能吃!” “啊呜~”女孩额头被女人重重点了下,两人大手拉小手,游走人群。 正是端午佳节,锣声响起,人流涌动,女子没有握紧女孩的手,人群往来,散开后拉错了别的女孩。 云禾立在原地许久,还不见女人找来。忍不住走进了人堆,带着哭腔找着女人。 “看啊,有人要跳楼!” “端午节跳楼哇,莫不是想学屈原扬名立万?” “哈哈,那不应该跳河去?” 路人们起着哄。 “哎,怎么是个小子!” “管他什么小子,倒是跳啊,不跳不浪费我时间吗?” “是呀!唉,小子,跳呀!” “跳呀!我们等回家吃饭呢!” 男孩颤颤巍巍立在城头,想着后娘的打骂,弟弟们的欺凌,又听着路人们的叫嚷。满街来来往往的行人,热闹的杂耍游戏,震天的锣鼓彩花,男孩抹净眼泪,独自一人绝望。 “跳下去吧,跳下去吧!”他对自己说,纵身一跃,却被一束白绫揪了回去。 “弟弟,别怕,他们是坏人,我保护你。”小小的云禾把他拽离垛口,看他骨瘦如柴,小小一只,就把吃着的糖葫芦递给他。 男孩木讷地接过云禾手里的糖葫芦,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弟弟,你家在哪里呀?我让我娘送你回家好不好?哦,对了我忘了我娘把我丢了!”云禾拍拍脑袋,大意了! 前一刻男孩激动地退半步,摇头想说不回家,后一刻疑惑地看着云禾,“你娘也不要你了?” 云禾委屈地点点头。 愈近黄昏,街上人潮散去。街户炊烟升起,交头接耳显摆自己烟雾里的食物香气,将这个傍晚熏染的格外温情。 蹲坐在城墙角的两小小只,有风微凉,相互依靠在一起。 “好饿。”云禾摸摸肚子,愈发想念娘亲,娘亲怎么还没有找到自己呢! 男孩拉起云禾,狠了狠心,故作勇敢,“我带你回家。” 男孩拉着云禾走了一路,越走越远,直到天色全黑,寒鸦啼叫,站在仅有几户人家的村子外,残留几点烛光,家犬乱吠,越发阴森渗人。 男孩带云禾走进一家,才开门,响起女主人尖锐刺耳的叫骂,“不是让你滚吗?回来白吃我家米饭啊!劈不了柴,又不好好挑水洗衣,连种地都没有力气,你回来占便宜啊!” 伴随着叫骂声,还有小孩子们的嬉闹,“狗娃回来咯!娘我也要打狗娃。” “我也要……” 女主人骂骂咧咧,伴随男孩的闷哼声,过了许久,狗娃才偷偷从屋里出来,瘸着腿,递给云禾一块锅巴。 云禾小声哭着,控制不住流眼泪,心疼的说道:“你吃了吗?” 狗娃傻傻一笑,安慰她,“没事,我不饿。” 云禾舍不得一个人全吃了,掰开一半递给狗娃,“其实我不是很饿的。” 两个小小只在黑夜里分享一块黑漆漆的锅巴,门突然打开了,女主人听着声音出来一看,被她抓住了,尖叫:“好啊,胆子大了!还敢带人回家偷吃了!”拿着棍子砸了过去。 突然灯火通明,从天而降十几个黑衣人,拿着刀剑,凶神恶煞将村子里的人拉了出来。 什么话也没说,举刀就划破一个妇人的手臂,不管她的哀嚎,拿起盛了她的血的碗,一饮而尽。 喝完,冲为首的黑衣人摇摇头。 那个被砍伤的妇人就被一剑捅破胸口,没了气息。 “啊……”村子的其他人惊恐万分,老人,大人,小孩哭成一团,但是架不住黑衣人架在脖子上的刀,不敢乱动,有几个受不住的已经吓晕过去。 村民一个个被放血液,被否定后,一个个逃不开噩梦,没人知道黑衣人要干什么! 一时间,这里就变成了十八地狱,飘荡着村民的哀嚎,充斥着残忍与血腥。 黑衣人来到狗娃后娘一家面前,后娘没等黑衣人举刀,把狗娃先推了过去,“大人先砍他,我们一家都是良民,是从外村嫁过来的,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他——”她指着狗娃凶恶地说道,“他是本村的,你杀他吧,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的孩子!” 黑衣人看着狗娃一身破破烂烂,嫌恶地丢到一旁,反而看着云禾白白嫩 分卷阅读16 嫩,踱步到云禾面前。 第8章 狗娃跑过去挡在云禾身前,犹如饿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食物,却眼睁睁看着被夺走的小兽,掀起开獠牙,嘶吼着,“滚开,滚开。” 黑衣把他踢开,他又不要命地扑上来。终于黑衣人不耐烦拿刀朝狗娃砍去。 一条白绫骤然划过,生生将砍向狗娃的刀挡开。云禾双眼通红,入了魔一样癫狂,白绫狂舞,所过之处白色浸血。黑衣人哪里想到会在一个破村子里碰到一个恶煞,纵使十几人一起,竟然也对付不了一个小东西!更胆寒的是,但凡自己使用过的招式,都会被她学走,反过来被她用自己的招式压制。 喘息之间,黑衣人尽数被灭。 残存的村民还没有平息心绪,看着如同修鼻地狱爬上来的恶魔,能逃的带着老人小孩逃了,跑不动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求饶的,没有声息的,乱糟糟一片。 云禾一步一步踩着血液浸透的土,走向狗娃。 狗娃发丝凌乱,一脸的鲜血,破旧的衣服流下不知是谁的血,看着她,如天上浴血而归的仙子,来拯救自己。 她对他说:“别怕,我在,保护你。” 陆栖赶到的时候,场景很是混乱,云禾晕倒,一个男孩护着,被围在人群中央,人群激情昂扬,叫嚣着要烧死妖孽,烧死他们两个。 男孩默默护着云禾,好像天地间就剩下他们两,小小一只却努力想给云禾死撑着塌陷的天。 还好及时赶到,陆栖心里骂骂咧咧,一直骂芷嫣这个做娘的不靠谱。 陆栖飞身过去,将两小小只左右手各一边护在腋下,跃出人群离去。 云禾再次回到那女人的怀中,她早已哭成泪人了。曾经她不怕天不怕地,何其嚣张。现在失去过云禾,她才惊觉她也是普通人,她也是如此惊惧。 陆栖跟她讲了大致的经过,过程中,狗娃一直盯着女人,大概狗娃也是害怕女人会伤害云禾。 女人拉过狗娃的手,感谢道:“小家伙,我是云禾的娘,谢谢你照顾我家小云禾,我……”她还没有说怎么报答,无意摸到他的经脉,震惊不已,良久,才开口,“我给你找一家江湖有名望的人家好不好?他们会把你当亲儿子一样,你可以学武学医,吃喝不愁,做你想做的事!” 狗娃摇摇头,不同意。他只想跟着云禾! “这小子,淘气!”女人开玩笑似的跟陆栖说,“我跟云禾一路上要找人,带上就更加不方便了,要不等我们找到了,再来找你。” 骗小孩!陆栖听不过耳,抄起狗娃将他带走,直接将他扔进了一家山庄,留下几个大字,“灵夷教灵女故人,好生养育之。” 云禾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了娘亲身边,但是狗娃不见了!女人好心安抚云禾,只是把他送养人家,等到找到阿爹了再找他好不? 云禾只得答应。 山高水远,树木葱郁,云禾跟着女人跟着陆栖一路寻找。 又到一夜,女人带着云禾走入城中,打算就近找家客栈入住。 夜很深很深,夜很静很静,风吹走沙声。没有月光,但是还有满天繁星,却照不亮大地,显得孤寂苍凉。 女人下意识把云禾护在身后,电光火石间,一柄寒刀从女人胸前划过。 一阵劲风扫过站在前排的黑衣人被打出老远,“敢在灵女面前动手,不知死活!”女人说话好不嚣张。 “虽是螳臂当车,众志成城,焉知不可行!”一波一波如流水一般,不断有黑衣人出现。 女人将云禾在身后护牢,准备好面对这场恶战,“不怕死就来吧!” 话说完,黑衣人们有些蹉跎,似乎还在等什么,毕竟这个女人实力太过强悍,一人单挑过武林正派,凭一己之力灭了自己的灵夷教,强的如非凡人的存在!不做好充足的准备,只怕白白送了人头。 黑衣人们止步不前时,被打飞的黑衣跑回来,怒喊:“为我前几天被你女儿杀害的兄弟。” 然后他又被打飞了! 就在这来回打飞间,黑衣人乌泱泱站满了街道。 有了底气,黑衣人们齐齐动手,扑身杀向她。 她一面护住云禾一面应对黑衣人的群攻,时间愈久,黑衣人反而愈多,厮杀间女人质问:“你们身上‘血咒毒’解了?敢反过来压制我,想一朝蛇翻身坐地称龙王?” 聚首的几个黑衣人眼见援兵越来越多,十分得意忘形,“没错,前几日有人给我们服用了解药,你的‘血咒毒’在我们身上已经没有威胁了。” 女人一下分神,手臂被乱剑刺伤,“是谁?” 黑衣人不敢正面回答,“他只叫我们杀了你,其他一概不知。” 女人纵使武力无敌,但是他们用人海战术,硬是打了几个时辰,渐渐体力不支,被他们趁机刺出几道口子。 云禾担心女人,双眼几近鲜红,女人严厉喝止:“云禾,不准燃血!燃一次你的寿命就短三年,你娘 分卷阅读17 还没有弱到需要你保护!听到没有,不准燃血!” 害怕的情绪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胞。云禾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惊惧,总有一种什么东西即将要失去的感觉,想拼命保护住,却不知道该抓住什么去保护,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 “陆栖你这不靠谱的,我差点以为你逃了!”女人一句怒吼,震得云禾稍稍安定下来,陆栖叔叔回来了,他来保护娘了! 陆栖杀破重围,颇为不满,“我才去探听情况,你就惹上这么大麻烦!谁不靠谱?” 女人把云禾交给陆栖,一副老娘要来真的霸气模样,“护好云禾!” 此时地上躺了不少黑衣人,可能打到天亮,自己的人耗光,不见得能杀了灵女,几个诡诈的黑衣人狠狠道:“灵女,寒月已经被我们杀了,你活着也看不见你丈夫的,想要一家团聚,不如现在就去!” 女人怒睁大双眼,里面满是腾腾杀气,额角的青筋暴起,凶神恶煞的如地狱恶鬼,咆哮着,“你骗我!” 黑衣人一看这激将法有效,再接再厉诡诈道:“不然你找了这么久,为何还是找不到他!身为武林名门世家却与武林妖女生下孩子,寒月自己觉得无脸见人,早就自尽了。这是给我们解药的人给我的,你看看是不是寒月的‘破日。” 一剑滑空而来,陆栖提前跳起把“破日”抢下,不想女人更快,将它握在手里。 果然是寒月的“破日”,人在剑在,人陨剑损。江湖名剑有它的灵性,一旦认主,非主人,主动封刃,其他人拿在手里犹如破铜烂铁。除非主人不在人世,失了灵性,等同于一把普通剑,打几下就成了废剑。 “破日”废了!寒月逝了! 女人顿失心魄,失去撑下去的支柱,被黑衣人们接连刺伤多个要害,可是她丝毫不在意,浑浑噩噩陷在自己的绝望之中。 “芷嫣!你疯了!你想想云禾,没有了你,云禾怎么办?”陆栖在女人耳边嘶哑大叫,企图将她从哀痛中拉回来。 云禾!对她还有云禾!女人哀痛地望向她的女儿,云禾,娘对不起你了!你爹不在了,我真的扛不住阿! 掌风狠戾,破开云禾一手,血顺着掌风灌进云禾的体内。 随后,女人拿着“破日”,没等云禾反应过来,往脖颈抹去,“好好活下去!云禾,答应我好好活着!” “娘……”云禾对着女人嘶喊,哭声刺上云霄。 猩红之夜,漫天星斗,狂风袭,野火吞天,一地血泊,尸骨山城。 黑衣人中还有人在惊喊:“我们上当了,‘血咒毒’没有解!” 无数人在无望的求救,伸手乞求谁能拉自己一把,眼前却是最亲近,信任,喜欢的倒在自己面前。 这一夜就像瘟疫,女人倒下后,“血咒毒”迅速散开,从一村到一镇到一城,蔓延到人们心里最恐惧的角落。 天还没有亮,黑暗继续着。 “不是说没问题吗?”朝花死死按住姜令,做梦破坏力还这么强!瞧瞧,把杜清砚打得晕了好几回,现在杜清砚都不敢苏醒过来。 洛河用针连着姜令,跟随她的梦境,理解她此时的悲痛,在她耳边急切呼唤:“这是梦境,云禾!” 怎么会是梦境呢!是我一直逃避的曾经!无法避开的回忆!姜令沉溺梦中,随着梦中漩涡不停下沉。 “不行,洛河快让她醒来,她这样直面自己都不敢直视的记忆,她承受不住的!”说着朝花就要拔下姜令头颅的银针。 洛河把朝花挡开,他比谁都关心姜令,比谁都在意她,但是这个劫只有她自己才可以撑过去,洛河拦阻朝花,坚定道:“她可以的!只要过了今夜,她就能安然入睡,不再受梦魇之苦,我能让她撑过今晚的!” 数根银针深扎入骨,再拔出转移到姜令的手指上,轻捻入定。 姜令脸色逐渐缓和下来,但仍旧双眼紧闭陷在梦中。 朝花艰难地强迫自己坐下,心里安慰自己洛河医术在自己之上,一定能治好姜令的,稳住稳住!别慌! 第9章 这一夜太长,长到云禾一夜之间失去父母,被逼着一夜之间长大,一夜之间扛起了所有责难。 所有人都骂她是妖女之后,她是恶魔,所有人都想杀她。 云禾狼狈地躲在破庙里,蜷缩身体,小小裹成一团,仿佛这样别人就会找不到自己。 “云禾没事了!哪些坏人被我赶跑了,云禾乖,吃点东西好不好?”陆栖趴在桌下,想让她出来。 许久,云禾将深埋的头露出两只眼睛,眼白布满了血丝,看得出哭了很久,一包眼泪含在眼眶愣是不让它流出来,悲伤却透着坚韧,云禾故作坚强,微微费力扯出一角笑容,“陆栖叔叔,你走吧!我是坏人,你保护我,他们会伤害你的!” 陆栖心疼不已,“傻孩子,他们伤害不了我!有我在他们也伤害不了你!” 云禾忍住,看着陆栖一身包扎后还流着的血, 分卷阅读18 很是狠着心赶陆栖,“我不想看着你和我娘亲一样死在我面前,你走吧!” “云禾,不要傻……” “你走!我不要你了!”这一下,云禾用尽了力气,眼泪再不受控制爬满小小的脸庞。她又把自己缩回一团,滚回阴暗的角落。 一天,二天.。她绝食抗议着。 “我走了,你出来吃点东西。”桌子外没有了陆栖气息。 许久,云禾小声哭着,爬出桌底,抬头看见狗娃默默守护在桌外。 “糖葫芦!”给你,别哭! 陆栖把他丢在陌生的地方,他就偷偷跟陆栖一路。虽然很困难,但是终于找到她了! 云禾接过糖葫芦,不舍得吃,她娘亲也给她吃过糖葫芦!可是娘亲去找爹爹,不要她了! 云禾伤心时,忽然门外有人声响起,“我看见那男的从这里走的,那女的一定在里面!” 云禾慌忙把糖葫芦塞进他的手里,将他推进桌底,没等狗娃拽住云禾,云禾已经冲出门外,引走那堆人马。 “她在那里!” “追!” 云禾原以为被他们抓住最大不过就是一死,这样也不算违背娘亲的愿望,下到黄泉她一定不会怪自己的。 却忽略人性的恶,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早上被扔进鼠窝,他们看着云禾在鼠窝挣扎尖叫,在上面哈哈大笑。 下午被扔进蛇窟,看爬满的蛇蝎与云禾相互交织,在一旁逗乐取笑。 晚上云禾被关进水牢,水一点点漫上来,满过脖颈,在鼻子下一寸停住,四周高墙垒起,没有寸土可以依附。 在云禾饥饿难耐的时塞进蝗虫,或者他们的粪便。但凡云禾一反抗,他们就用木板的一端削成槌状,上面有铁皮倒勾包着,一棒棒下去,尖锐的倒勾勾起云禾身上的皮肉,稍用力就连皮带肉扯下,血肉横飞。 深渊无日月,日复一日,云禾在阴暗的鼠堆奄奄一息,“娘亲,云禾撑不住,云禾好想你呀!” “把她拉出来!今天来个好玩的!”笼外,男声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狗娃又再一次出现在云禾面前,他们说:“这几天就看他鬼鬼祟祟在我们附近出没,总算逮住了。” “好像她们认识嘛!” “哈哈,那不就更好玩!” “小子,这个女的可是魔教灵女的女儿,她娘用自己的血几乎杀光半个琉朝的人。她娘把血流给她,以后她也是恶魔。这样你打她,你就可以当大英雄了!我们就放了你怎么样?不然就杀了你!” 云禾哀求地望向狗娃,她看见他们把刀递给狗娃,好像看见希望一样,恳切着狗娃杀了她。 狗娃慢慢走近她,无视自己脖子上抵着的剑,用手擦了擦云禾脸上的泪水,朝她笑着:“别怕……” 突然就被他们刺了一刀,狗娃缓缓坠地,没了生息。 “原来是个不怕死的。”他们抹干净剑,晦气道。 “啊……”云禾承受不住,双眼逐渐猩红。 她本就小小一只,受着莫大的折磨,一直没有吃饱过,体力赶不上,武力发挥不出最大效果,在入魔在即,最后一步过程中,被他们轻轻松松一掌打晕。 “老大这样没事吧,上面点名要买她,万一出好歹……” “放心,上面只是说买她,可不管伤的残的。” “可……”咱们虽然是报仇,但是她娘都死了,剩下就把买卖做完不就好了。 “我有数。可是你管太多了。”说完,一间插入那人的腹部,□□往他身上擦干净,将他推开。“赶路了。” 策马千里行,往京上赶了数十天路,他们被拦在长安城外,一个立于城墙上,陆栖早就在等着他们。 “呦,哪里来的丧家犬,不是那日被我们追着跑的废柴吗?” “哈哈……”一阵哄笑。 “云禾在哪里?”陆栖先纵身朝他们下杀招,他们起身从马上跃起迎了上去。 “她死了,你去地府跟她做伴吧!” 城外很宽阔,很利于观赏,也利于群战。 一人之剑肩挑数十江湖顶尖高手,陆栖霜花飞雪剑寒光四溢,先将一株剑花气朝一人逼去,那人极速闪开,两二人借机几记刀光直面陆栖,陆栖旋身翻上,将剩余剑花甩过给身后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剑劈开近身三人,以剑断山河,用劲延余,弹开迎面散来的毒粉。 两剑交错,前后各四个,二上二下,动作极其莫测,变幻极速,攻击陆栖。陆栖用霜花飞雪剑先挡住攻来的凌厉一剑,再挑开身前刺来的短芒反震剑花使短芒折射插进原来主人的体内。与此同时,一脚点开逼近的刀口,左手抓住侧方过来的剑的主人的手,一拉一掰折断那人的右手。右手与左手同一时间出招,抖出霜花飞雪剑所有的剑花,剑气刺入下方攻者,抬手划开右侧进击人的喉咙。 他们见识到陆栖真正武力值,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存活剩余几人目光 分卷阅读19 交流,几人继续与陆栖对决,几人飞速跳到马车上,将云禾架剑拎了出来。 “小子,你再出招,我们就杀了她。” 陆栖看见云禾紧闭双眼,被他们拿剑威胁,一时心害怕云禾再受伤害,急忙停顿,不再作战,“有事冲我来,她只是孩子。” “哈哈……小子你厉害呀!来打呀!”一个继续看守云禾,其余人都围了上去,缴了陆栖的剑,对他很是不留余地地毒打。 被武林高手用出全身功力打着,陆栖各大筋脉,内脏皆被打伤,身体逐渐承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他们还不停手,取笑着殴打着,拳拳带内力震着陆栖的筋骨。 终于陆栖被打晕过去,在地上没有了动作。 他们还在继续毒打,不管他是死是活。 猝然,一段白绫升起,直朝他们掠去,所过处,白绫浸血,恰似忘川河畔,奈何桥傍那一团火红的曼珠沙华,渡过黄泉幽冥,载魔入世。 云禾双目与白绫一样,染红的惊心动魄,右手执白绫,一步一步好似恶魔重临人间,魔气四溢,见神杀神,见佛灭佛,极其残酷地斩下他们的双手双脚,任由他们鲜血流淌,躺在地上恐惧地拼命扭动身躯想远离这个魔鬼。 云禾踩过他们的血,走到陆栖身边。努力抱起他,想带他去城内找大夫。 可是她那么小小一只,她才八岁,她阻止不了她娘,救不了狗娃,连陆栖她也救不了。 她该怎么办? 陆栖不准丢下我! “陆栖,你醒醒!我们去看大夫好不好?!我只有你一个人了,连你也不要我吗?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你醒醒好不好?……” 天地好大,他们好小,再大的呼喊皆被空寂淹没。一城内外,几家欢喜几家忧愁,宿命难逆,但凡为人不过地上蝼蚁,被命运左右摆弄,什么我命由我,不过青史留记,后人一声意难平。 云禾拖着陆栖愈发冰冷的身体,一点点挪去。 “想救他吗?”一身玄色上衣,绣有紫色蟒蛇暗纹图,朱色下裳,腰间系赤色丝带,挂赤黄锦绳,上缀玉龙章纹的高大男子站在云禾身后,“你若归顺于吾,吾可救之。”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了!求求你,救他!我就什么都听你的!”云禾仿佛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是毒药,每月一次,一年可停,不服则每夜饱尝撕心碎骨之痛,可?”吃了以后为皇族之刀,杀对皇族有害之人。 云禾连眼睛都没有眨,毫不犹豫近乎是抢一样,接下毒药一吞入腹,痛苦哀求,“求求你,赶紧救他。我只有他了!” 往后许多年,云禾不知道的是,陆栖把那句“我只有你了”当成毕生敬奉的信仰教条,她和她的母亲各自用了一句话,却困住了他的一生。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男子背对云禾,身上有着君王的霸气,“我叫百里清黎,以后是要当皇的!你就是我的武器,为我披荆斩棘,为我征战天下,以后你就叫‘姜令’。” 在军只闻将军令,烽火狼烟九州鼎。皇召不领镇雷霆,干戈寥落休门庭。 从此再无洛云禾,世间独留将军令。 第10章 姜令醒时将近正午,大概是饿醒的。因为案桌的青菜粟米粥有一个神秘迷人的味道,引诱她醒来,引诱她去品尝。 等靠近,姜令眉头一皱,她最爱热茶的炉子被拿来炖着鱼汤,而且还没有煮好,空中散着淡淡鱼腥气。 姜令抚额,她睡了多久?真是一个晚上?炉子好不容易从百里清黎那里讨要来的,用的是上等玄沙石,煮水都自带清茶茶香,琉朝自此一把!谁胆子这么大的!竟然煮鱼。 暗自生气中,一个清瘦少年伴着和煦阳光闯了进来,正是医术圣手,洛河,“师父你醒了。正好可以先喝药啦!” 姜令:!!! “师父?”洛河见姜令应该是刚起来,穿着随意的家常服,头发未梳,因为睡久的缘故,有些懵,还是不放心搭了搭姜令的脉象,确定无碍,才将手里的药递上去。 换过配方了,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苦味缭绕鼻尖,只要轻轻闻一下,舌头上所有的味蕾都在抗拒。 姜令脸上无异色,眼中透出的目光却分分秒秒能射穿这盛着苦药的碗。 洛河看出姜令的心思,略带些无奈,“这碗是临时调配的所以比较苦,接下来就不苦了。” 姜令不接受,脖颈往后一寸,下巴仰望屋顶,想到了什么问道:“杜清砚呢?” 平时他早早过来,“亲切问候”着他的师父大大了。 洛河观察火炉上的鱼汤,调整火候,又试了试清粥的温度,不烫不冷,正好适度,端给姜令,柔和道:“哦,昨夜给你治梦魇时,你梦中不小心给他打残了,我让朝花看护他,估计这几日是下不了床的。先垫垫肚子!” 姜令:下手重了。 只要不是苦的药,姜令自然接过碗,清咸芬芳,一点 分卷阅读20 甜感,没有江南的甜腻,很是入口。不过片刻一碗见底。 “嗯,吃完,该喝药了。”洛河含笑说,“喝了药,鱼汤也差不多好了!比粥好喝许多。” 姜令带着些许无奈,安慰自己道,自己选的徒弟,自己选的徒弟,打不得,打不得!端起战场杀敌地狠劲,一碗药,一口闷,舌根苦得泛着恶心,强按着表情,才没有暴走。 洛河赶紧递过一碗清水,示意姜令漱口。 就这样又喝了碗不知是清水还是什么不苦的药水。 等洛河倒了碗鱼汤给姜令,她已经喝饱了!没有再喝的欲望了! 姜令:他是我徒弟,忍一下吧! 洛河抿唇,欲笑不敢笑,眼睛亮晶晶泛着光,藏不住的欢喜从里面漏了出来。 十四五岁的少年不再显得沉闷,有着少年人的无忧无虑的天真颜色,虽然有些恶作剧得逞的顽劣,却让姜令有些怀念起从前的自己,也有过这般天真烂漫。 “今日我有闲暇,可以教你习箭术,想学吗?”江南庭院大都精致,小巧,很多武术招式不方便教学,不如射箭方便且速成。 洛河点点头,恭谨回答,“师父教什么,弟子就学什么!” 姜令把他打发出去,“那好,你去准备,随便找个地方,绑个箭靶。” 姜令教射箭的整个下午,是让洛河在离箭靶五十步之外,画一圈,站在里面,双脚叉与肩宽,下身半蹲,左手持弓,右手勾弦,双臂举着,让洛河头转向箭靶面,平视着,与弓臂在眼睛的水平面上的高度为标准,调整呼吸,要求弓与地垂直,箭与弓臂连成一条直线,两肩自然下沉着,箭头对准靶上黄心,固定着一动不动。 秋日午后,叶落枯黄,卷着慵懒的阳光,万里晴空,清风爽朗。 姜令站在池边,看着文案,监督洛河的一举一动。 洛河严格照着姜令的要求,不带杜清砚似的偷奸耍滑,才过去几个时辰,有了不错的成绩。 姜令很是认可,普通人需要一二个月的基础练习,他不到半日就学有所成,是个有天赋肯苦练的好苗子。 姜令取来一支箭,架在弦上,示意洛河射向隔着层层柳叶丛的池的另一边的箭靶上。 洛河一箭中黄心。 姜令给予一定赞许,好像洛河的训练勉强才达到几分她要的标准,“你的拇指和食指捏住箭尾的射法,虽然省力,但后劲不足,箭头易飘移,精准度不高,且不适合硬弓,射出的箭射程和杀伤力都没有实战性。” 洛河虚心听教,待姜令指出问题后,眼眨都不眨望向姜令,一副谦虚求教模样。 姜令食指点高洛河的左臂,示意左臂抬高,缓缓道来,“射箭先要注意放箭节奏,呼吸平稳,才射得精准。” 用手掰扯,将洛河的右手大拇指扣住弓箭的弦,凭着大拇指的力量拉开来,让他食指和中指适度扣住大拇指,将箭尾扣住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缝中。 一边掰动,一边解说:“用这种方法射箭,省时省力,实战性强,射程远近适宜,精确度适宜,简单易学,适合你这种新手。你且多练习。” 该教的,差不多教了,接下来靠洛河的自觉性,姜令便要离开。 洛河紧随,“师父天色已晚,到了用晚饭时间,徒儿去给你准备!” 姜令抬头望望天空,日挂当空,不晚。还可以再练几回。想回到姑苏的菜肴皆是甜腻,好似柴米油盐皆贵,唯独糖不要钱,哪里都要撒上一把,苦了平时能吃几大碗的五脏六腑,只能勉勉强强咽下一碗,而且是姑苏的瓷碗,不是大它几十倍的北疆碗,不过在江南数十日,却被整整饿瘦了一圈。 姜令意识到自己白捡了个伙夫,随即闭嘴,让洛河去煮吧,他煮的倒是不错。心情不错,信步回了房。 房中侯着不请自来的客人,京上,白教总领大人,锦城。 姜令立在门外,锦城站于门中,朝她遥遥一拜,“属下拜见盟主。” 姜令在官门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在江湖也能振臂一挥号令群雄。 与官门中靠三皇子上位不一样,那年她不过年仅十岁,救下圣医楼的小女孩,为她单枪匹马杀到圣医楼,凭一人之力铲平江湖四大门派的围剿,让江湖为此重新洗牌,他们不得不拜服当初极为轻视的小姑娘,也是那时才知道她是灵夷教灵女的女儿,八岁时就已经靠自己一人打败乾阳派数十位武功长老。 以武立威,以武镇武林,从此武林各派以姜令为尊,拜她做武林盟主,从对官门的不屑一顾,到害怕姜令的威逼利诱,对官门也很是尊敬起来。也不得不接受了官门指定的白教为武林之首,调节官门和江湖的平衡。 姜令向相而立,以江湖之礼回拜。 锦城展颜一笑,温润如碧水,“盟主,近日安否?” 姜令走近,锦城还留在原地,和煦如阳。 “京上下来辛苦,见你来,玄追帮事务应该处理的极为妥当的。”姜令虽说是教主,但建教时她被官门派去了北疆, 分卷阅读21 一待就是待到现在,所以白教真正的管理人是锦城,他们平时也是靠书信交流,面对面见到本人还是第一次。 锦城谦逊回着,“盟主,正如您预料,玄追帮帮主大肆抓人做傀儡,想打造不生不死的傀儡大军统一武林。现在玄追帮帮主被抓获,傀儡也悉数解毒,炼制傀儡的总坛也被捣毁。不过,这次意外追查到玄追帮与姑苏太守之子有些联系,还有京上的官门。” “杜清砚与玄追帮我知晓,有点人情牵扯,但是官门?”这其中牵扯可就不简单了! 锦城紧张问:“要我追查到底吗?” 姜令摇摇头,“我们明处查人,他们在暗处观察。”要咬到某个大人物,第一个先捏死白教这个小蚂蚁。 “你先小心留意京上,有人异常再告诉我。”随后姜令在桌子上写下‘七’的数字,“帮我格外留意他。” “是。”锦城领命。正想再说些什么,洛河走了进来。 皮笑肉不笑,招呼:“有客人呢!可是我晚饭只做了两个人的呢!” 锦城:我好像感觉到了他莫名的敌意?错觉吗? 姜令眉头微皱,不太乐意跟别人分食,对锦城道:“你出去吃饭去吧!” 锦城:我好不容易见一趟盟主大人,竟然被一顿饭打败了!其实我可以自己带饭菜,能不能多留会? 锦城不敢言语,默默转身欲走。 “对了。”姜令开口,锦城瞬间回转,一脸期待。 “我在‘小苗疆’跟玄追帮对战时,发现有几招不像玄追帮的招式,你看看是哪一派的?”姜令大致演示当时他们的杀招。 锦城一时不好确定,在各门派中武功路数虽有固定招式,但是也会学习别的门派绝招,加以融合升级变成自己的教派的技法。 “现在江湖新派势力如雨后春笋大量涌现,不能排除新教的是否参与其中,这个需要你好好排查。” “是。”锦城答应着。 “嗯,你吃饭去吧。” “呃?”锦城愣了一下,难掩失落,“哦哦,遵命。” 洛河将自己身影插进姜令眼中,唇角轻扯,轻快道:“吃饭吧!” 第11章 陆栖是半夜回来的,披星戴月赶一路,回到姜令的门前。 夜晚的竹林晚伴着竹叶晃动声,偶有鸟鸣,一派自然亲近。 陆栖却觉得不寻常,这个时候是小阿令撕心碎骨最密集发作的时候,她常留一盏灯的。 今夜没有留灯!屋内没有她的声响!他慌忙闯进门。 姜令宛如急电之光,从床上跳起,内劲十足一掌扫向屋门,没等黑影来得及跳开,一段白绫将他扎的结结实实。 “小阿令!”陆栖看见白绫知道姜令平安无恙,但是她把自己当小贼绑起来,又气恼,“是我!” 白绫一收,烛光亮起。四周清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两个人!并且双双衣裳不整的模样,陆栖差点气晕厥! 那不知好歹的,还反过来诧异道:“陆栖叔叔,大晚上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不应该由我来问吗?陆栖一副我要不来,姜令和洛河已经在不可描述,画面简直不堪设想的纠结神态。 姜令看陆栖表情凝重,好似一颗好白菜已经被拱得差不多了,常年冰山不化的脸上,涂上无可奈何的嫌弃,“洛河帮我治疗梦魇罢了,我在床上,他睡榻,这比在北疆可穷讲究了不少。” 说着爬上床,扯过被子,继续睡觉。 “朝花呢?”这个心大的姑奶奶女儿都要被别人拐走了,这是躲去哪个犄角旮旯了? 洛河也跟着姜令睡下,躺下前给姜令捏了捏被角,“师父在治疗梦魇的时候把杜清砚打成重伤,朝花在照顾他呢。” 陆栖忽略杜清砚和朝花,抓住信息的重点,惊喜道:“小阿令的‘撕心碎骨’和‘梦魇’都治好了?” 洛河点点头,“‘撕心碎骨’一定治愈了,不过‘梦魇’我还要就近观察些时日,毕竟是心理旧疾……” “哈哈……”真是太好了!陆栖老脸欣慰,差点热泪滚滚留下,硬是熬住不让它留下,不知道的以为他又生了个孩子,“好孩子,这怎么能睡地上呢?你今夜委屈一下!明天我把竹林晚隔壁的厢房收拾出来,给你住!” 洛河表现出特别不好意思,“这个这么好意思!” “哎,你们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啊!一个身影跳远出竹林晚。 第二天早上,姜令懵懵问洛河,“陆栖昨夜怎么走的?” “跳出去的。” “所以跳上了杜清砚放的老鼠夹?” “是的呢!” “竹林晚有老鼠?” “他想吃竹鼠。” 所以遍地都是老鼠夹? 姜令:?? 这回朝花得照顾两个病号,姜令这边日常生活彻底落到了洛河手里。 陆栖虽然脚受伤了,但是 分卷阅读22 执行能力强,天亮不久,就把隔壁厢房打扫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朝花不怎么灵光的脑袋,当即灵光一现,陆栖该不会引狼入室吧! 就这么灵光一现,就烟花一样一炸,说是一炸就是一炸,下一秒就忘了,悠哉悠哉带着轮椅上的杜清砚晒太阳去。 洛河在厨房忙碌,姜令在书房处理文案,各自忙碌着。 杜聿修派来的下人匆匆跑来,站在书房外,禀报道:“大将军,三皇子来了,大人请您去接见。” 姜令,“好。”从门内走出,跟着传声小官走出竹林晚。 陆栖:瘟神来了,揣着一肚子坏水来的!肯定没好事! 运河码头,几十艘大船浩浩荡荡停靠着,船上红衣铁甲卫士数十,个个高大威猛,威风凛凛,如同他们的主人一样,招摇至极。 姜令赶到的时候,杜聿修在派遣官兵在清理河道船只,给百里清黎腾地,而百里清黎站立在高两层的主船上,彩旗招展,招摇至极。 姜令率众人向百里清黎拜首,“臣下,恭迎三皇子殿下——” 百里清黎扶起姜令,一副君臣情深美好画面,“大将军辛苦了!” 姜令虚情附和,“三皇子一路舟车劳顿,才是辛苦!” 百里清黎点点头,“一路南下,身疲力竭,确实辛苦!不晓得江南有没有好酒,可以一解疲劳的。” 身旁地方小官见到有拍马屁的机会,赶紧回复道:“有的!有的!姑苏最出名的就是秋露白,下官马上让人给三皇子敬上。” “哈哈……”连笑声都甚是嚣张,就怕别人不知道三皇子百里清黎独得皇帝的喜欢,将来是当皇帝的不二人选,“好,快快准备!江南好风景,我要与大将军一起醉倒在这温柔乡!” 陆栖躲在姜令身后,在心里激情辱骂百里清黎,老狐狸,果然目的不纯,专坑自己人,小阿令中了你给的毒,喝了酒,每晚“撕心碎骨”就更严重,还是不信任地在试探小阿令!咋瞅他,咋感觉爹爹不亲,舅舅不爱的,这么就这么找百里老贼的喜欢呢?果然是一个窝出来的! 姜令余光与陆栖交流,洛河的治疗,喝酒不会再影响到“撕心碎骨”,放心。 陆栖担忧:万一被百里清黎发觉他们下的毒没有效果,会再下别的毒。 姜令眼神安慰:见招拆招。 小官极快的将酒奉上。 百里清黎亲自将酒杯斟满,目光微微扫过陆栖,将酒递给姜令,笑意满满,无不让别人感动,三皇子的亲切友善。 姜令接过酒杯,配合百里清黎一饮而尽。 “哈哈……大将军果然好酒量。”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直至天黑,才哄哄闹闹搀扶回府邸。 洛河早得了地遁的消息,早早备下类似“撕心碎骨”的毒,效果只能维持疼一阵。在姜令下船的时候,由地遁神不知鬼不觉送入姜令口中。 待到皇族的临时府邸,“撕心碎骨”慢慢发作起来,与真的“撕心碎骨”症状一模一样,百里清黎才将药塞进姜令嘴里。 府邸内,人群散去,屋里,只留姜令。 百里清黎把玩着琉璃夜光杯,屋内布满蜡烛,照得灯火辉煌,将姜令衬托的愈加森冷孤傲,也将倚靠案桌衣裳欲遮半开的百里清黎,照得邪魅肆意。 百里清黎唇角向上,邪魅一笑,“‘借东风,斩右臂’,姜令我在长安等了你半月,百里枯荣的右臂还没有斩下来吗?” 京上局势愈发剑拔弩张,百里夜最为疼爱皇贵妃生的三皇子。奈何朝中大臣众多都拥护嫡五皇子,有的是为了礼制,更多的是百里枯荣身上有着唯一可解姜令“血咒毒”的血液,皇族大都不受姜令血威胁的靠的就是从百里枯荣身上取血,靠着这一致胜绝计,现在再不拿下大司农,百里枯荣极有可能要被推上了太子之位。 尽管百里夜再偏爱百里清黎,立了太子位就再无可能登临天子宝座。 正是胜负成败最后一局,百里清黎怎能放弃最后一搏。 “殿下要我以江南盐务贪污腐败弹劾苏衍,最多牵连钱塘,姑苏两郡。再往上,大司农的罪名可重可轻,众臣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他要再偏帮你,众臣那边不好交代。”姜令冷静地分析。 百里清黎嗤笑,“那你就放任自流?还是你对苏家那小子旧情未了?” 姜令斜歪头,唇往一侧勾起,眼神凶恶,沾上百里清黎的三分邪气,三分不羁,“两江总领管辖下,玄追帮绑架姑苏太守之子,‘小苗疆’的傀儡一案危及一方百姓安宁,苏衍皆有罪责。收粮延误耽误北疆军情,于公于私大司农都有督办无能之错,加上万一运往北疆的粮草……陆栖已经提前安排妥当。”一个心知肚明的神情。 ‘斩右臂’,就斩得干净,伤其皮肉,只会春风吹又生。 “哈哈……”百里清黎心情大好,“不愧是我看上的大将军,果然杀伐果决,阴狠毒辣。” 目色流转,姜令恢复万年寒冰的表情,冷冷淡淡,“我回去睡觉了。” 分卷阅读23 不再理会百里清黎,将自己的身影投入暗夜中,逐渐远去。 百里清黎才收住邪肆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继续把玩琉璃夜光杯,极低的,极轻的,叹出一口气。 满室灯光,更加显得孤单落寞。 回到竹林晚,洛河趴在烛火前睡得安稳。 看到沿途回来时鸡飞狗跳杜清砚和朝花的院子,再看看灯火摇曳,一室宁静,温馨,睡态安然的洛河,姜令滋生许多怜爱,正要拿床被子给他盖上时,陆栖腹语传音而来,“小阿令,运河船只出事了!” 姜令不由眉头紧锁,预感出了大事。只得匆匆将洛河抱起,放在床上,匆匆盖上被子,转身离开。 京上运来的盐船失窃了! 姜令赶到的时候断后的黑衣人和陆栖缠斗在一起。 几十只大船一夜不到就消失无影!幕后的那位好大的神通! 姜令执剑光闪过,二三下要将黑衣人拿下。 黑衣人见对方多了帮手,知晓逃不了了,直冲陆栖的霜花飞雪剑撞去,鲜血飞溅,黑衣人当场气绝身亡。 第12章 漫漫长夜,这一夜注定许多人难以安眠。 皇族临邸,灯火通明,从府门一路亮到内门,两江各地官员进进出出,塌天大祸迎头泼下,一个个皆面色愁苦,心惊胆战迈进三皇子府邸。 姜令木然看着百里清黎漫不经心地把玩手里的琉璃盏,好似运盐的负责人不是他,丢了两江一年的用盐也不会危及自己。 堂上最为激奋的是连夜赶来的两江总领,苏衍。 在他管辖的地盘接二连三的出事,总领之位保的住保不住不说,百里清黎要发挥不要脸的独有气质,推给百里枯荣,参五皇子一本,丢盐的主责花落谁家,很是微妙呀! 苏衍骂得很是激动,就差指名道姓骂上百里清黎。 百里清黎歪靠斜躺在主座,无时不刻显示自己是“最强纨绔,老子天下第一,尔等耐我何”的欠揍神情。 追究来追究去,不过是各府官员相互推卸责任,“你的治理不力,他的监管不全……”场面僵硬,循环成死局。 “呵~~”百里清黎置于这闹剧之外,看戏看得甚是热闹。 “你们先行回去,各地方盯牢各自的河道,城门,若有可疑之人,先不要打草惊蛇,第一时间呈报。”姜令打住这场闹剧,让他们散去。 临邸当下清净,姜令拿着飞鸽传书,上面是锦城的字迹,“云城,归星派。” 在“小苗疆”的另一批人,加上今夜和姜令过过招的黑衣人使用的是同一招式,“云城,归星派。”姜令捏着字条,若有所思。 等至蜡烛燃尽,天色泛白,百里清黎已经躺在座位上睡着,姜令终于等到陆栖回来。 “果然是有人在上游支道蓄水,等水量最大时再放出来,那数十船只被冲到下游去后,被人拉走了。”陆栖调查了一夜,才查到这些结果,“已经让天隐去下游河道查看着。” “查到上游蓄水河道相关河流,谁在管理负责吗?”姜令问道。 “在云城,不归官门管辖,是江湖新星门派归星派的属地。” “看来我们得往云城走一趟了。”姜令淡淡开口道。 陆栖附和点头,在姜令走后,稍稍停留。四下无人,恶从胆边生,右手伸出,往百里清黎脸上狠狠招呼去。 “孽障。”一双凤眼骤然张开,风华无双,颠倒众生。唇畔翘起,端的是一派邪魅风流,惊艳鬼神。 “死狐狸!”陆栖骂骂咧咧慌张逃窜。 天破晓,大地涂白。 杜清砚浑身上下还缠满纱布,在朝花精心照顾下,能下地走路,不安分的心开始躁动起来。 非要跟着姜令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又被杜聿修打了一顿,关了禁闭。朝花只得继续跟着蹲在杜府。 洛河强调学习得在实战中,并且姜令的梦魇可能还会复发,他必须得跟着。 一行三人,直达云城。 行至水深处,蓦然见人家。大片水泽湖泊,翠竹烟柳盎然,桃李沿路相迎,船只往来,物流匆忙,虽不似姑苏钱塘繁华,也应天上人间,难得听闻。 岸边买布匹的女子听说姜令是外来客,想跟归星派做生意后,从容给他们带路。 穿过河市街道,临街小桥,绕了一圈圈的宽窄小巷,停在一户青铜点绿略略刷新过门环的木门前。 女子柔柔软糯道:“你们安心暂住,会有人来带你们引见的。” 开门的是十来岁叫“狗娃”的男孩,他欢喜着,“原来是漂亮姐姐呀!”将姜令三人带进屋去。 姜令:现在孩子眼睛这么贼?我一身男子行头,论细皮嫩肉,肤白貌美,还不如后面两位,怎么看出我是女的? 思虑间,三人穿过种有一株云杉的明堂,狗娃一边带路一边告知:“这里不常有外人住,除了我,哥哥也不经常回来,你们可以随便走动 分卷阅读24 ,但是在归星派来带你们之前,晚上不要乱走,很容易走不回来的。” “晚上会有危险?”陆栖问。 狗娃否认,“不是,外面太热闹了,这里又不好找,怕你们走丢,找不回来呢。” “呵~”也太小瞧我们了,陆栖颇不放在心上。 入夜,陆栖上街果然迷失在茫茫人群里,派去刺探情报的天隐也找不到了! 兵分三路,洛河留守,陆栖在街上监察,姜令寻找归星派老巢。 街上人声鼎沸,肆意喧哗,白日采买的货物,纷纷临街叫卖,有木梳,针织……等日常百货,也有各色外朝新奇物件,胡椒,石榴,琉璃,香料等等,归星派与武林其他门派不一样,不在意武林地位高低,一心开门跟外朝搞贸易,由于经济财力迅速膨胀,在江湖百家中也争得一席之地。 但人家还是低调,至今江湖传说很多,却没有多少真正见过传说中的主角,归星派的教主。 只传闻他是一个未弱冠的男子,云城是他打造的梦中桃花源。 “姑娘,你若要打听消息,何不去‘天上天’,比来这里更快些,而且它有姑娘想要的一切——线索。”酒楼外,一拄拐乞讨的老者在门外念道。 “天上天”,顾名思义,云城最高的阁楼。一楼是瓦肆,普通宾客听歌赏曲的地方;二楼有佳酿,爱喝酒,喜玩耍的,多出些银钱就能待;三楼设雅间,供贵客喝茶办宴场所,极为私密,保护贵客的隐私;四楼是堵坊,却不接待一般赌客,因为赌徒下注皆是身家性命,万贯家财,成则一夜之间鱼跃龙门,人上之人,输则一败涂地,再也跨不出“天上天”之门;五楼典当行,能收金银器物,各路大小讯息,也能卖出任何想的到,想不到的东西。 姜令站在五楼,接待的是位男子,隔着屏风,低哑道:“姑娘若要从我这里买东西,费用可不低。” 姜令将装有黄金的袋子沉沉放稳。 男子低笑,“‘天上天’买卖不靠金钱,单凭我心情。今天我不想收钱,我们赌一局如何?输我卖消息,赢,我要你!” “好。”姜令不假思索应下。 仆人从容搬上桌椅,在屏风前放骰子盅,骰子内置其中。 仆人给姜令检查无误后传递给男子,男子上下摇摆,不过三下,停住传了出来。 姜令接过另一个骰盅,摇晃后放置在前一骰盅旁边。 开盅。 男子的全是六点,姜令最大不过四点。 白绫颤动,在北疆吃惯霸王餐的人,不介意在别人的地盘吃一回! “你输了!”男子心情很好,“不过我又不想要你了!怎么办呢?还是卖给你消息吧!” 仆人幽灵一样出现将黄金收下又幽灵一样离去。 “运河码头冲下的水确实是云城蓄的,不过是平凉,地绝谷买下河道暂时管理权,派人蓄水抢的盐船,我归星派并没有参与其中。” “多谢。”得了消息,姜令不再纠结男子清奇怪异的脑回路,也不多作停留,飞身离去。 姜令远去,屏风后的男子暖暖一笑,精致五官逐渐在昏暗的灯光下暴露。 身边的下属不解,“星主千里奔波回到教中,又是赌注,又是黄金,到底要什么呢?” 他低声呢喃,敛住万般深情,像在她身边亲昵诉说:“所求唯她,无谓其何。” 姜令游走在热闹的街市,唔~她迷路了! 江南小路羊肠九曲,皆是白墙灰瓦,一样的街河,一样的廊桥,红装盛宴下的人海,姜令随波浪走动,索性找个空地坐坐再说。 还在寻找间,察觉一人一直跟在身后,旋即转身,洛河立在在灯影处,等姜令回身来,而后露出笑容来,温暖炫目,“就知道师父会迷路,我一直在这儿等呢。” 洛河牵着姜令的衣袖,行走在人流中,却隔开人世喧闹,好似这是只有他的世界,带着她孤独前行。 “天机令”由京上急传下江南,“百里清黎先行幽闭,务必处理江南盐船,押苏衍回京。” 天隐带来“天机令”,不容停歇,姜令等人迅速返回姑苏。 在找回盐船之前,防止百里清黎出门招摇得罪人,将百里清黎关在了竹林晚。 对姜令的影响倒是不大,毕竟百里清黎住的地方是竹林晚的别苑,离陆栖住的才是近呢! 所以陆栖被按下,保护三皇子的“重任”,姜令一行人在沿河道布下人手搜查船只。另一面加派人手大力寻找地绝谷的踪迹,他们却像人间蒸发一样,无迹可寻。 天色黄昏,除了发现几艘废弃的旧船,盐船也没任何进展。 两江地方官员们头顶上笼罩着一片乌云,最终是放晴还是雷霆大雨?官妇内眷日日家奉香火,家家吃斋念佛,祈祷着。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竹林晚,企图能从里面透露出些什么。 虽然在杜聿修的再三喝令下,杜清砚连日消沉黯淡安份许多,但供着百里清黎这尊大佛,竹林晚倒也还是十分热闹。 分卷阅读25 比如陆栖和百里清黎,相互吐槽谩骂能硬抗一整天,当然主要是陆栖单方面跳脚,百里清黎很是淡定,显得云淡风轻,不与陆栖一般见识的大气胸怀。 往往陆栖骂得差点气竭而亡,百里清黎煮了茶,笑得像狐狸一样,在一旁悠哉自得。 第13章 姜令继续在沿河搜寻,却始终不见盐船。活见鬼了,这么大的船只一夜不见就算了,连藏都这么高难度! 背后的人的手段可见一斑,姜令愈加想会会地绝谷的这群人才。 “小阿令。”陆栖从竹林晚一路奔来,“百里清黎被抓了。”面色不见紧张。 他们终于藏不住爪子了,姜令与陆栖相视,心照不宣,“天隐跟着吗?” 陆栖快速回答:“跟了三个,保证百里清黎的安全。” 感觉姜令又回到了北疆,稳坐军帐中指挥三军,胸有成竹道:“那就再等等,看看后面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一切,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三皇子被抓,两江哗然,京上连着下了三道“天机令”——“务必救出三皇子”,“务必保住三皇子”,“若清黎有恙,尔等自裁京上”。 最后一道“天机令”,赤条条的表露出一个老父亲对儿子处于危境的焦急,担忧与狠戾。 官门之中,党系竞争,谁势大势微不重要,重要的是君心。若君心明显偏向一方,另一方再有“天命所归”之命加持,也已经输的彻底。 竹林晚在外人眼里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岌岌可危里面却是一派和谐,普通日常。 杜清砚在他父亲大人“毒打”下,重新坐回轮椅,朝花抗议无效,只能继续照顾杜清砚,陆栖观测天隐的情报,洛河继续负责煮饭,治病,做家务。姜令依旧着手案件,各自忙碌。 唯独百里清黎现下不是特别好,盐船偏偏是他负责押运的时候出了事,一路南下,提前蓄水,一夜连人带船消失不见,可见早作了预谋,是跟京上官门的某位人物有关系的,整件事是冲他来的。 所以他跟姜令安排了这场被抓的戏码,就是要看看幕后主谋是谁。 不过现下百里清黎有些后悔,好似中了最粗糙浅显的美人计,竟然答应这“引蛇出洞”,堂堂琉朝最得宠的三皇子,竟然为此吃了不少苦受不少罪! 百里清黎被一群蒙面人架在一块不薄的铁板上面,双手反向绑在连着铁板的铁柱上,被脱去靴袜,赤脚而立。铁板下,放许多柴火。 他们这是要活活烫死百里清黎! 柴火点燃,熊熊烈火疯狂向上吞噬,火尖舔着铁板,随时准备一口吞下。 百里清黎被绑其上,不见呼救,只是歪靠在铁柱,侧头讥笑,光华流转间,邪气四溢,乍然之间,宛如魅惑世间的邪灵,清丽与妖艳并存。 还好是高高在上的皇族,不然绝对是一代祸水。陆栖曾在后来评价百里清黎,旷世妖男第一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见百里清黎并不求饶,蒙面人中终于走出一人,看身型是位妙龄女子。 她对百里清黎恶狠狠诅骂道:“笑吧,笑完了我就要你下到阿鼻地狱,永世不能翻身。你就去地府赎你满身的罪孽吧!” 暗处,姜令点头,再等下去百里清黎要受不住了。 趁其不备,陆栖马上带人攻了下去,洛河朝花二人辅助,以防有人服毒自尽。 百里清黎看陆栖带人打来,才暗暗委屈嘟囔道:“都快把我烫熟了都!”自己挣开绳索跳了下去。 姜令抓住那为首的女子,揭开面纱,一贯奸诈的百里清黎愣住了,“芜菁?你还活着?” “芜菁?”姜令皱眉,要是她没记错,应该是前三皇子妃的名号。 “看戏了!皇家秘闻哦~”陆栖腹语传音,表情蔫坏蔫坏的。 姜令:“……” 芜菁看她手下的人尽数被抓住,表情越来越狰狞,“百里清黎,你当年欠的债,我就是便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当年是我负你。”这点无话可说,在百里清黎小时,皇族就给他安排了许多良妇,教他许多闺房秘术。待他长大许多时,更是往他房里塞了他许多美姬娇娘,但是随着时间越久,他越发现他对女人无甚兴趣。 反而是面容姣好,身段比例上乘的男子更加入百里清黎的眼。 于是百里清黎总是对送来的女人推三阻四,爱孤僻独处,渐渐百里夜发现儿子的不寻常,留心观察心爱的儿子的一举一动,竟然被他发现百里清黎的秘密,把百里清黎绑起来毒打也无济于事,只得紧紧隐瞒住这件皇室丑闻。 到了百里清黎成年之际,因着考虑官门女子不适合他,就从江湖女子中挑选,或许就把百里清黎的取向给掰扯回来了。 没想到成亲那日闯进一个人,陆栖。 当时云禾的母亲自尽,陆栖带着云禾四处躲避追杀,走投无路下,来到长安在皇族日常饮用水中投入掺有云禾血的水。 分卷阅读26 陆栖搅黄了百里清黎的婚礼,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求皇族的人去救云禾。 阴差阳错间试出百里枯荣的血,可以解云禾下在别人身上的“血咒毒”,皇族一边抓来云禾,把她制成一把利刃,一边抓住陆栖要处决他,因为他打了皇族的颜面,百里清黎力排众议才救下了陆栖,顺便把姜令收入自己麾下。 此事后皇族成了最大赢家,可是芜菁就被皇族冷落着,后来更是随便找了借口被打发,被退婚。 她也成了整个江湖的笑话。 于是绑了百里清黎,她要完成未成的婚礼,找回被唾弃的颜面。 将百里清黎带回飞花教与他当众拜堂完婚,却被杀来的五皇子截断。一整个飞花教就这样被灭门! 芜菁在灭门之祸中乍死逃脱,她花了八年时间重新开门立派,创立地绝谷,为的就是向百里清黎报仇。 百里清黎以为芜菁自尽身亡,把名义上的“三皇子妃”给了芜菁,为她守身八年。 其中恩怨曲折是非对错,早在时间的呼啸中,滚滚而过,徒留看客的一声嗟叹罢了! “你走吧!带着地绝谷的人!”百里清黎命令姜令将所有的人放行。“当年之事,非我本愿,我也曾想与你白头偕老,恩爱一生。不过那时却突然有一人闯进我的生命,难以预料,无法抗拒,为此沉沦不能自已。若是你对我还有恨,今天我还你。”说着百里清黎将一把短刃插进自己的腹部,森然道,“够不够,不够再来!” 有些感情,是我为之付出生命的坚持。虽此生无法岂及,但仍珍惜之,爱护之,如若掌上骨,捧如心上物。 陆栖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这该死的三角恋,哇好劲爆啊!呵呵呵~” 姜令:“口水擦擦……” 芜菁仰天长啸,面容很是狰狞,“她到底是谁?我究竟哪里比不过她?” 百里清黎扭头看向姜令。 姜令,眼眸半垂:喂喂,我当时才八岁!你口味再奇特,也请注意一下当事人的智商好吗? 百里清黎眼皮跳开。 “竟然是她!” 姜令: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芜菁举剑攻向姜令,姜令仓促闪躲,冷峻的瞳孔写着:搞错了!我不是来刷什么存在感的。 陆栖见芜菁已经癫狂,赶紧拔剑护住姜令,才刚抵住,芜菁自己直直撞到剑上。 陆栖腹语道:“霜花飞雪,好像中了什么魔咒哎!” 姜令回道:“是的!” 这边百里清黎眼疾手快接住芜菁的身体,悲痛道:“芜菁,你怎么这么傻呀。” 芜菁却是解脱,坦然道:“这般才是最好的结果了,你说过放过地绝谷的人,算数吗?” 百里清黎抱着芜菁保证着,“算数。” 芜菁无憾,闭上双眼,微弱道:“我们在运河的地下挖了暗道,盐船藏在下面。小心京上大司农孟平澜,傀儡……盐船……绑……你都是他……” 芜菁没了生息。 场面有些煽情,姜令挥手示意手下放了那些蒙面人,撤出现场,去打捞盐船去了。 颇费了些功夫,才盐船捞上来。姜令刚下去时,被震惊了一下。那叫什么暗道,阔达渊深,别有洞天,简直就是地宫啊!用来放区区十几船只,真是浪费。 盐船丢失案告一段落,苏衍作为两江总管,办事不力,督察失责,举家入京交由百里夜处置。 杜聿修连同其他地方官员皆被削级降职,倒算是不幸的大幸。 竹林晚,姜令利索收拾行李,回长安复命后就能回北疆了。 “你真觉得芜菁的话可信?”陆栖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姜令与洛河在打包中。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况且她抱了必死之心,比一般人的可信度会高一点。京上官门,局势错综复杂,姜令远在北疆,难得插手。且百里清黎自己一个人应付绰绰有余,这个老狐狸最会借她的名势,还有百里夜的偏帮,斡旋其中,一肚子坏水,根本用不着姜令。 之前接触不多,让姜令错误了解百里清黎是对皇位有野心,有抱负的,现在姜令对百里清黎的认同,如同陆栖对他的了解一样,老奸巨猾!其城府不可测! 第14章 一切处理妥当,姜令与陆栖率先登船,洛河朝花随后,在船头等着悠哉悠哉的百里清黎。 冬日晴空,江南还是绿树荫荫,一湖碧水悠悠,泛着波澜。 “师父……”呼唤声由远及近,带着江南的湿度与甜度,软糯不失灵动,“师父等等我……”杜清砚挤上船来,赶得着急,额上带着薄汗。 陆栖惊讶,“小子,你要跟我们上长安吗?你那呆板老爹会同意?” 杜清砚嘴巴裂开,眼中满满开心,兴奋地点头,“是我爹让来的!因为陛下五十生辰,让我带着贺礼去京上,刚好可以与师父一起同行!” 经历波折,杜聿修脑子开窍不少,姜令扫 分卷阅读27 一眼,不反对杜清砚随行。 登时,一块其大无比的生辰石被人扛上船。很是精美,皱、透、漏、瘦、丑各要素都是顶好等级,而且自然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杜聿修为了百里夜的时辰,花了不少心血。精品是精品,就是有些超重。 百里清黎晃悠晃悠上了船,两岸百姓夹岸欢送,泪流满面,痛哭流涕,心道:“终于把这个大魔头,混世妖孽送走了!”他再不走,他们就要打包迁移了。 百里清黎带着一堆回乡货,大包小包带上船来,船又往下沉了几分。 姜令神情凝重问杜清砚,:“带了多少姑苏人?万一我们落水了,你能救几个?” 在身后,洛河眉间含着笑意,带着一分调笑,“师父,不会水?” “嗯。”姜令不掩饰。 不等洛河安抚,杜清砚便说道:“不会又不代表什么!师父武功这么高,就算船沉也是她救我们的份呢!” 姜令:对,我就是这意思!对杜清砚很是赞许地给了一个眼神奖励。 “嘿嘿~”杜清砚收到姜令的夸赞,显得很得意。 恰好,百里清黎经过,看见这一幕,勾唇,笑得高深莫测。 入冬的夜,愈加寒凉,一轮明月复投入江水,在缓慢船行的波澜中,碎开鳞鳞光辉。两岸山色,猿声声声入耳,和着船上的喧哗嬉闹,愈显沉稳。 姜令站在船尾,执一盏油灯,对月煮茶。 苏致茗在门外徘徊许久,在出门还是不出门中犹豫不定。 等半晌,姜令倒下一杯,如同寒月,冷淡道:“等了这么久,不出来喝一杯?” 苏致茗才从船舱内走出,朝姜令深深一拜,“多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姜令不多话,执手示意他坐下。 相对无言,很是沉默。 苏致茗想再道谢,又害怕反反复复的感谢词会让姜令反感。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一个是命运难测,上京定罪的囚犯,天差地别,苏致茗知道不应该跟她多有交流,但是莫名的熟悉感总不自觉想跟她多呆一会。 “哎呀,小阿令上啊!趁这个机会拿下苏致茗!”陆栖在船侧围观,显得比姜令更加像激动。 朝花在一旁不显事大,“我这里有‘一声倒’,要不要给苏致茗上?” 洛河慌忙阻拦,忍住将他二人扔入河中的冲动。 “两江总督失责,罪责难逃,是非好坏皆由皇上定夺。钱家上门逼退婚,却拿你爹性命威胁,救他是我本职,你无需介怀。”姜令先打破沉默。 陆栖恨姜令不争气,大好机会,怎么就不会好好把握,别人是顺杆往上爬,她倒一棒子把人打趴下。 苏致茗不知还改讲什么,只得起身离开,才刚刚站立,杜清砚从船舱内出来,刚跟其他人喝酒玩闹,趁着酒劲出来找姜令。 “师父,在这里多没意思,跟我们一起喝酒去。”上手就要拉姜令。 被苏致茗按住,劝说:“她不能喝酒。” 说完自己也愣住,他怎么会知道姜令不能喝酒? 杜清砚酒劲上来,一甩手,挣脱开苏致茗,用力过猛,苏致茗被余力往船下带去。 说是迟那是快,姜令迅速跃起,险险地将苏致茗拉了回来。 三人立在船头,好似姜令和杜清砚将苏致茗围困在甲板边缘,随时要把他推出去一般。 苏衍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惊恼地跑出,粗暴将姜令拉开,指着姜令质骂道:“这是等不到到京上,大将军就要党同伐异,连苏家老小赶尽杀绝吗?” 姜令不与他见识,由着苏致茗阻拦苏衍,自己欲往船舱内走去。 苏衍骂的越加不堪入耳。 陆栖气不过姜令这样被辱骂,便要和苏衍好好探讨探讨骂术。 百里清黎声先响起,“国舅爷好气量,大将军救了你家儿子,反而招了骂。怎么我的人是国舅爷想骂就随便骂的吗?” 百里清黎一身红衣,想是在船上看到了一切,且当看戏玩,当苏衍骂得有些过头,姜令不与苏衍计较,百里清黎可是没什么好脾气。 “哦,国舅爷向来是不讲理的,当年北疆如此,苏致茗失忆成婚也是如此。” “百里清黎。”姜令迅速打断百里清黎,眉锁紧扣,要他闭嘴。 百里清黎红衣妖娆,唇角笑起邪魅流淌,带着张狂,不惧姜令的威胁,“我这个人护短极了,看不得自己人受着委屈还得偷偷咽苦水。”话说间,躲过姜令的攻击,内力袭向苏致茗,将一根极细的银针从苏致茗头部震了出来。 霎时脑中巨烈疼痛起来,伴着一股汹涌澎拜的热流,脑子瞬间风起云涌。 他想起来了! 他从小跟着爷爷生活在钱塘郡,后来他的父亲从京上回来,说需要功绩仕途才能平稳。 他就去了北疆,父亲说过北疆的大将军姜令是三皇子一系的,与五皇子表哥是宿敌, 分卷阅读28 其人狼子野心,阴狠残暴,一定要小心他。 可是他到了北疆,他才晓得她是个勇敢坚强的姑娘。 面对北疆游牧族的群狼,她能在军中指挥若定,每次都能将置于死地的将士们从绝境中拉回来。 一次次谋略,一次次巧攻,她总能化险为夷,带着她的士兵们打赢对手。 他对她充满敌意,但是她会带着她的亲兵在危难中来救他。被同营士兵欺辱,她也是赏罚分明,让所有人信服。后来,不自觉被她吸引,无法拒绝向她靠近。 越加了解,越加爱,越加心疼。 她身上的“血延”,每夜的“撕心碎骨”,每晚的梦魇,她都是一个人默默扛着,他为她守夜,为她学煎药熬粥。 他想带她去江南,看四季花海,烟柳人家,看他的爷爷,他的家人。 他想娶她! 就在他觉得他们会有美好的未来时,一道家书,说父亲病重,他信了。 满身忧心,满心憧憬,匆匆离别,他想再见面,她应是他的妻。 等来的是,再度清醒后我已忘记你是谁!身边是陌生的未婚妻,看着一切美满,却少了只想拥有的你。 他一切都想起来了!顿时泪水倾覆,苏致茗望向姜令,他们之间隔着党派之争,利益矛盾,隔着种种错过,曾经的尔虞厮杀,苏致茗痛苦道:“江南之约,终是我失约了。” 终是错赴花季,只得江南秋与冬,江南的温柔夹着刀,不见血,要人命。 姜令眉间落寞,虽早已知晓结果,心却也是痛到断肠,还要故作淡定,无所谓牵牢定住嘴角,“江南景色好,一个人看也独有味道。” 苏致茗愈发凄凉,难过无法自拔。 陆栖甚是恼怒,原本等着苏致茗恢复记忆跟小阿令和好如初,小阿令也不会再伤心难过,没想到这小子反而让姜令更加伤心。 当初真是看走眼,相信苏家小子是个痴情种。简直跟寒月一样,都是渣男! “小阿令,你站在一堆白长脑子凑身高的人堆里干嘛!外面冷,就知道和这些脑子进沸水的人一起,暖和不了,还废脑,快进去!”陆栖雄赳赳气昂昂,将姜令叫回船内。 怕姜令见苏致茗平添伤感,洛河溜到姜令身旁,挡住朝她来的视线,将她带回船中。 始作俑者百里清黎见没戏看,也慢悠悠晃回屋内去,掩下嘴边的奸滑狡诈。 杜清砚早在姜令和百里清黎打斗中就逃回船舱内,船尾只剩下了苏家父子。 风吹拂,云层游动,一江碧水向东走,明月幽幽散两岸,景也变,人也在变,船声盈盈载了愁。 “父亲,此去京上,您可把所有的事推到我身上,两江郡府由起于我,若不是我,大将军不会来江南,就不会牵连您与五皇子。” 苏衍急喝:“这与你无关!党系之争为父早就……” 是呀,党系之争,非你死就是我活,他与姜令的未来一开始就写好了这般结局! 苏致茗悲凉一笑!纵身跳下江去。 一黑衣男子如鱼跃水面,惊鸿一掠将苏致茗半空捞起,顺手打晕,扔回甲板上,再回神,黑衣人早已不见踪影。 第15章 自从那日晚上过后,陆栖强烈建议百里清黎把这苏家父子给关了!不能因为皇亲国戚的身份就纵容一个个罪犯到处乱跑,有失公正,且万一他们又做出什么幺蛾子,不是给尊贵的皇子殿下惹麻烦嘛! 百里清黎很是受用,大手一挥,拿了几个铁笼子将他们装了进去。 陆栖很是赞赏,没想到,死狐狸预备的这么周全。对他印象大为改善。 此后从水路到陆路,姜令再也没有见过苏家父子。 长安城郊,长亭之外,高耸城门立在遥遥身后,百里夜早早率着宫中众人在等候。 等百里清黎一行人马出现在视线中,耐着性子等他们再近一些,就迫不及待召大部队往前挪了挪,又挪了挪,“一路可否顺利?是消瘦不少!应该吃了苦了!你母亲看见又得心疼了!” 不理会姜令一众跪拜,百里夜仔细检查百里清黎,确认他无恙,宛如平常人家父子一样聊着家常。 当今琉朝天子百里夜,除去大小公主殿下,膝下不过三子,因为是贵妃所出,长得又像极年轻时的百里夜,加上自幼聪颖讨喜,最是得百里夜的喜欢。 现下举止可以看出一斑。 五皇子是皇后所出,母亲祖辈便是王爵世家,背景雄厚,加上嫡子身份,其血可解“血咒毒”,在官门是唯一与百里清黎针锋相对,实力相当的对手。 还有躲在百官之后,常常被忽略的七皇子,百里墨熙。据说是百里夜的一笔糊涂账,曾经在民间的私生子,后来才被寻回。所以百里墨熙没有靠山,没有什么势力,也就常常被人遗忘在阴暗的角落,近乎是透明人,在官门常常称之为“不值一提。” 就如现在,百里夜亲切同百里清黎回宫,五皇子在百里夜身侧 分卷阅读29 ,面容不喜,但也处事从容。反观七皇子站在人群,百里夜从没有瞧过一眼。 不叫的狗,咬人最凶。姜令倒是觉得七皇子不像人们形容的“不值一提”,越是隐忍,越像盘旋而待的毒蛇。 等空闲,再让锦城探探虚实。 百里夜将百里清黎带回宫内,没有着急处理苏衍。百里枯荣看见自己舅舅和表弟都被关上铁笼,脸色极为难看,不顾阻拦,自己上前将他们救出,大声责令阻拦的宫人,“父皇那里我自会交代,你们给我起开!” 一番折腾,姜令一行人,回了将军府。 杜清砚在门外感慨:“如此高大巍峨,比我们姑苏太守府雄伟太多了!跟着师父果然不用委屈自己去什么驿馆!” 开开心心开门进去,开了门却傻住了——这是什么!杂草丛生的荒地? “我们一贯住在北疆,长安的将军府还是前些年赏赐下来的,从未住过人,从未派遣仆人,也没有哪个胆子大的敢在将军府蹭住。”姜令从杜清砚旁边路过,她也第一次来,有些陌生,弯弯绕绕来到住的东苑,一排久经风霜,破落不堪的房子,陈现在他们面前。 陆栖嘲笑,“比你的驿馆差了不少呢!” 杜清砚只得跟着洛河一起将就得打扫着。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模样的人从西苑跑过来,“大将军,三皇子一直有命人收拾着将军府,只是想着您不常回来,且人数不多,所以就给您看管着西苑,您且随我往西苑住下吧。” 百里清黎虽然行事乖张,但为人做事还是圆滑,早早给姜令安排妥当。 西苑虽小,但是比竹林晚大了许多,且比竹林晚外饰内置都豪华很多,住下姜令五人更是不成问题的。 有了着落,杜清砚又是开开心心找了间房想要休息一下,却被洛河拦住,“师兄,这间给我住吧,你也知道师父晚上容易做噩梦,我住她旁边方便照顾,而且师父晚上睡觉也会梦游,万一到你房间打你的话……” 姜令眉头微皱:我梦游?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洛河好似听到姜令的心里话,悄悄说:“师父,一般梦游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梦游的。” 姜令看向朝花,寻求解惑:? 朝花点点头,“梦游的时候一般都是深度睡眠时,这个时候一般处于认知缺陷状态,就是神志不清醒,往往第二天醒来,根本不会记得自己当时做过什么。” “那我把师父叫醒,她不就不打我了。”杜清砚说道。 “呃~”朝花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欢,“如果是梦游时被叫醒,那姜令一定会神志失常,会攻击或者痛扁那个人的!” 想起那夜帮姜令治疗梦魇的晚上,自己被揍的下不了轮椅,呵呵一笑,谦让道:“我是师兄,当然得让着师弟。既然师弟喜欢,兄长一定是让给师弟的!来!师弟,你住!” 麻溜地找了最远的一间房子,先住进去再说。 姜令也不介意,只是在进屋前嘱咐洛河好好练习最近教的武术,她会不定时检查课业。 洛河敛着欢喜,温润答应。 天色微亮,洛河将小食早餐早早准备好,姜令出好操,用餐后,整理衣装,前往上朝。 大门打开碰到了百里清黎,“早啊!我家就隔了一条街,以后上下朝可以一同做伴了。” 姜令敷衍拱手,看了看,有些浮夸、奢靡的坐撵,跃上马,走在百里清黎轿前,一路慢行进了皇宫。 不同于百里清黎能无缝隙斡旋在百官之间,姜令就是块活木头。 一动不动立在其间,散发着低气压,脸上摆着,“我,你惹不起!”几个大字,愣是把几个想上来搭讪的官员逼退回原地。 “陛下至!”大殿回荡尖锐的喊声,众官齐齐跪拜磕头,唯留三皇子、五皇子、姜令三人直立行揖礼。 百里夜摆手,尖锐声又响,“起~” 随后是百官入座声。 “陛下,臣有事议!”百官入定。丞相率先入主题。 “奏!”百里夜正坐中央。 “臣要一参奏前光禄勋,现两江总领苏衍,渎职之责。二参奏御前九卿,大司农,孟平澜插手江湖之事,有祸害三皇子之嫌。三参奏五皇子,为犯官苏衍徇私,公然私放苏家父子。” 朝堂窃窃,百里夜道:“细奏。” 丞相朗声道:“苏衍任两江总领,却不知玄追帮在当地抓百姓炼制傀儡,后来更是治安不善,置三皇子于危险之地,任盐船被盗。” “由大将军和三皇子抓住的罪犯指证,幕后主谋就是大司农。” “至于五皇子言行,长安官员百姓皆是证人。” “陛下,臣有异!”少府主司起立,作揖礼。 百里夜示意让他讲,下巴点向他说:“讲。” “丞相应有偏驳,苏衍虽治理不严,但官门向来不插手江湖事,玄追帮狡猾多变,地绝谷丧心病狂,事后苏衍更是全力配合大将军调查,解救三皇子于水火,各有功过, 分卷阅读30 不能仅参过不报功!再有朝野皆知大将军与三皇子往来过密,但凭一方指证,难以服众!最后苏衍毕竟是国舅,三皇子用铁笼囚之,是折损皇家颜面,恰恰是五皇子挽回了皇家颜面!” 两方就此展开热烈“讨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争执不休中,百里夜打断,问着姜令,“众卿争论许久,大将军可有结论?” 四下安静,百里夜明晃晃站在三皇子一方,朝上官员何人不知北疆大将军姜令是三皇子一系,若要她开口,等于盖棺定论。顿时群情复杂,有人欢喜有人愁。 “臣向来只在军中练兵,马上征战,只懂军营粗务。殿上朝事纷杂,陛下胸有天下,必定能明断。”想着来的路上,百里清黎告诉她,如果朝上双方争吵不休,百里夜让她断定,一定不要咬死五皇子。 姜令问为什么? 百里清黎,伸了懒腰,吐出,“好玩。” 姜令一番言辞震惊许多五皇子党系官员,这是在放水!跟三皇子闹矛盾了!好机会! 紧接着,又是一顿吵吵嚷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在对方“据理力争”中,吵到天也大白,日挂当空。 姜令也是第一次上朝,看朝党文官吵架甚是新鲜。要知道,在北疆很多时候一言不合就先打架,打完了,就基本解决问题——谁赢听谁的!很是直接,干脆利索。 但大殿上各位就不一般了,各各好生口才!拐弯抹角骂人,不仔细听还真以为是夸赞呢!好几次姜令都想上手帮他们主持一下,打一场先出了气再说。结果他们能从大殿的东西一边吵到脸贴着脸,愣是不打架。且从一早开始骂人到现在都不带重复的,姜令不由感慨万千,论吵架也是门技术!! 百里清黎一脸,“乡下人”的讥笑挂脸上,很是怡然自得舒服得找好姿势,看戏看热闹。 百里夜有些疲累,当即下旨退朝,“今事再议。” 至于怎么议,何时让议,议出何种结果,要看百里清黎,百里枯荣的动作手段了。 两派人员互不对眼,暗自骂骂咧咧,待百里夜走后,逐渐退去。 姜令看不少人在离去是还不忘给她丢眼刀子。看得出百里清黎为人不怎么样,得罪的官员不少。 百里清黎看姜令白眼翻过,“……”有些担心陆栖。 第16章 姜令回将军府后,访客流水如织,门前车水马龙,一时很是热闹。 姜令就被这样的热情击败了,接连几日称病不朝,紧闭府门,不见外客。 府内,姜令一群人倒是生龙活虎,拔草锄地,修整翻屋,干劲十足。 陆栖一边鞭策杜清砚,洛河好好干活,一边对姜令提醒,“苏家小子又缠上来了。” 这边洛河扶梯没拿稳,杜清砚从墙上摔下,疼的呼救。 朝花银针一出,杜清砚迅速打滚起来,重新上梯打理瓦片。 苏衍一事官门还未问责,加上皇亲国戚的身份,苏家父子并未被关押。 苏致茗从回长安后,日日徘徊在大将军府门外,姜令出门见他,又溜得比兔子还快。 姜令置若罔闻,修理过于茂密的树枝。 一小斯上前报道:“大将军,五皇子到了。” 姜令随即整理好衣裳,陆栖扶着,一副重病未好的惨淡模样,与小斯一起前去迎接。 等姜令到时,百里枯荣正坐前厅,随身侍女立两侧,桌上是小斯泡好的茶水。 姜令刚至眼前,百里枯荣开门见山道:“姜令,我这次来不想跟你绕弯子,开门见山提出你的条件,我能办到的一定办到,只要你做证,盐船失窃案,百里清黎被绑架案与大司农孟平澜无关。” 姜令被“搀扶”,坐定,学着陆栖的欠打的语气,说:“五皇子这是要我做伪证呐?像我这样正直的人,长这么大可没有说过慌的!” 与百里清黎的狡诈圆滑不同,百里枯荣无论性格脾气,为人处世皆是正气凛然,待人温良,就是如此被臣子调侃,百里枯荣即是气急,脸上却少有不耐烦,“大将军只管提条件就是!” 百里枯荣倒是让姜令正眼多看几分,官门多数喜欢百里枯荣不是没有道理,与百里清黎性格多变,让人难以捉摸相比,百里枯荣更加适合做一位清明,仁怀的少年君主。 不过众所周知,大将军姜令是三皇子一系,百里清黎就是杀人放火也得摇旗呐喊,怎么能去帮敌营,姜令开口道:“除非殿上百官不拥立你为太子,除非大司农转投我方,除非殿下您心甘情愿放弃皇位!您可答应?” “好。”百里枯荣掷地有声的答应,“只要你同意不指证大司农,我即刻向父皇自请封地,不复京上。” 也许在别人眼里大司农孟平澜只是掌管琉朝钱粮盐布税收的九卿之一,但在百里枯荣心里,孟平澜不仅是百里枯荣的老师,更是兄长,亲比父亲的长辈。自小百里夜就格外偏爱百里清黎,他只能仰望着,渴望着,乞求百 分卷阅读31 里夜在疼爱百里清黎的时候,漏出一点点父爱给他。 即使少得可怜,却总能得到满足。直到后面,百里夜越来越忽略他。只有老师,一直陪伴他,教育他,告诉他“天之所授,命当承载,大道远险,且坚且韧”,给予他一直渴望的父爱。 孟平澜在他心里就当如父亲,皇位不及孟平澜一个平安康泰。 难怪百里夜和百里清黎要她尽快拿下大司农,孟平澜在百里枯荣心里地位太重,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姜令没想到百里枯荣放弃得这么果决,才要回,“那就静待五殿下佳音。” 一个冤孽半路杀出,来者就是混世魔王百里清黎,他大步流星闯进来,否决道:“百里枯荣,你若真去了封地,我就大杀四方,你的母后,你的老师,你那些在意的人,看你保得住不住!” 陆栖一副好戏开场的兴奋:我似乎闻到某些异样的味道! 空气一度紧张,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百里枯荣看向百里清黎很是纠结。 良久才叹息,“我从小就争不过你,如今我不敢争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百里清黎邪魅一笑,“你要走了,我跟谁玩去。” “百里清黎!”百里枯荣怒目,“你知大司农于我就像他于你在你心中的地位一样,你何必苦苦相逼!” 百里清黎像只被狠狠踩着尾巴的夜猫,霎时激起极度地攻击力,狠狠笑道:“不是我要大司农的命,而是你最爱的父皇。你不是在父皇殿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吗?你见父皇松口了吗?怪只怪孟平澜的心太大,管到天家皇子的私事,你觉得父皇能放过孟平澜,放过你吗?我已经保住了你,孟平澜可不在我的服务范围!你别动他!不然我保不住会做什么疯狂的事!” 说罢,怒气冲冲,撞过姜令大步流星走了。 姜令和陆栖听得一头雾水。 按照正常事件发展,不应该是大司农孟平澜呼吁官门拥戴百里枯荣当上太子,却被偏爱的皇帝陛下打压住,让自己喜欢的百里清黎上位成功吗?话本子都是怎么写的呀! 可就刚刚百里清黎和百里枯荣吵架内容看,五皇子被百里夜打压是真,但是否是为了保百里清黎上位就不一定了。 百里清黎和百里枯荣也不像情报中的水火不容。 毕竟按这一段跟百里清黎的相处,姜令认知到这个老狐狸若真想当太子,百里枯荣不是他的对手,百里清黎早就上位成功了,相反,像百里清黎自己说的,他一直在保百里枯荣。 他们之间有着一种微妙的牵扯。 百里枯荣不与姜令再多话,踉踉跄跄出去,被扶着上了轿撵。 姜令不解看向陆栖,陆栖摇摇头,“这么辛秘的皇家秘闻,天隐都打探不出来,我就更不知道呀!” 风云交汇,局势纷繁复杂,皇族秘不外传的隐秘,在人性心中落地生根,有人想挖掘,有人拼命掩盖。有人在保命,有人在害命。猎人与狼,不断换演。 入夜,姑苏带来的秋露白被杜清砚全部埋在了院子里,因洛河,朝花帮忙了一天,陆栖出去探寻情报,三人就在湖亭偷偷喝着秋露白,拒了姜令的加入后,被姜令罚着蹲马步。姜令无奈喝了药,打算睡觉,却闻小斯来报,有贵客至。 贵客?我什么时候人缘这么好了? 姜令疑惑着,步入前厅。 虽是灯火通明,但来人披一宽大黑色披风,将人身躯全部罩住,面朝壁画,背对门口。 从身高看,大约是个女子。姜令不记得在长安有过与这号人物的交集。 八年前,投入百里清黎门下。皇族害怕姜令的“血咒毒”,又要利用她身上的血,所以姜令没在长安待几天,就随便被皇族按了个官职,被丢去北疆。 姜令作揖,开口却是赶人,“阁下若为了大司农孟平澜的事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得往皇帝陛下面前去,我这里恐怕是白走一趟了。” 那人转身过来,确实是一女子,着一身绯色织锦长裙,裙裾看似素然,暗绣凤凰飞天纹,千万乌丝系成简单如意发髻,一根不加修饰的白玉簪插上,尤其画龙点睛,突出她不凡的气质。 “我只是来见见你。”贵客笑着拉下披风,灯火往她身上扑去。姜令才看清她,看外貌,脸上虽有岁月的痕迹,却皮肤细腻光滑,眉眼间风采夺目,不得不让人联想她年轻时是何等的美人。 姜令确定在今天之前她们不熟,而她很是熟稔地走过来,拉起姜令的手左看看右瞧瞧,眼眸中含着欣慰。 姜令:……忍住把她拍出去的冲动 “皇后娘娘,你要看臣到几时?”大半夜,你不睡觉我也要睡的! 皇后娘娘苏慕然才恋恋不舍松开姜令,惭愧道:“我与你母亲是至交好友,当年你来了长安,我本想来见见你的,却还是赶不及见你一面,你就被派去了北疆。一去八年,我在长安日日牵挂你,如今终是让我见到你了。” 百里枯荣的母亲和我母亲是至交好友?姜令陷入震惊中。 儿时记忆里 分卷阅读32 ,她娘连她手里的糖葫芦都不放过!这么就突然和皇族贵室扯上关系了?且她娘不是江湖上灵夷教的灵女吗?江湖,官门不交集!她们怎么好上的? 姜令觉得她设的天隐有些无能,该考虑是否要撤换。 暗处地遁默默往黑影里缩了缩,还在外面的陆栖重重打了喷嚏,不由感慨,天冷得加衣了。 苏慕然,握着姜令的手,继续道:“如今见你安康喜乐,再见姐姐也能少些愧疚。今后我便是你亲人,有任何事尽管向我开口。” 姜令好歹是琉朝大将军,武林盟主,基本她办不到的事,皇后娘娘也是办不到的。见苏慕然一腔热血,姜令不太好反驳,只能敷衍点头。 一夜尽头,姜令困极。 往日在北疆言行随意,纵然军中熬夜,战场杀敌也没记得有过像现在这么累。 果然不适合人情往来,要不是提极她母亲,姜令大概早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在皇后自我回忆中,姜令的母亲曾是没落的官家女子,后来灵夷教兴起,她们被抓去过当炼药者,被迫服用灵夷教的各种奇怪药物。 在姜令母亲帮助下,其他人都逃出来了,只有她母亲由于血液奇特,和灵夷教的各种毒药产生融合。就有了“血延”,她的血下在别人身上就是“血咒毒”,后来她被灵夷教奉为灵女,被官门厌弃。她们就此失去联系,苏慕然再听到灵女的消息时,是灵女自尽,琉朝将近半国的国人死去,灵女女儿失踪的消息。 听完皇后的讲诉,姜令大概猜测出百里枯荣的血为什么能解“血咒毒”的原因。 姜令从百里枯荣身上看到希望,或许自己的“血延”,不用洛河的血也可以治好! 第17章 一夜未眠,洛河给姜令准备醒神汤,好不容易吊了一口气,准备上朝去。 “师父,如果不想上朝我可以继续让你生病的。”洛河看姜令脸色疲惫,不忍心她强撑着损伤身体。 姜令很是无奈,她也不太想见到殿上那群老妖怪。奈何百里清黎非要她去,可不得让病好了去上朝去。 姜令眯着眼睛,任由洛河整理朝服,不忘叮嘱,“我上朝以后你再去睡会,等陆栖回来让他教你些难度系数高些的招式,监督杜清砚的箭术,若是我回来再看见他偷懒,你告诉朝花,一日三餐就不要指望我了。” 姜令还在打盹间,众人已经闹哄哄吵开。正正神,瞅见百里清黎一脸戏谑对着自己,面上神情在说早朝睡觉,胆子不小啊! 姜令暗暗伸懒腰,不搭理百里清黎。 众声纷纭,管大抓小,鸡毛蒜皮之事在朝堂上夹刀带剑来回厮杀,姜令起初看着新鲜,时间一久她就无甚兴趣,廖廖立在众官当中,充当隐形人偶,在百里夜需要肃静时,“哇呀呀”出声,呵住当庭大众,再现传说中活阎王的模样,倒有几分威慑。 现下百里夜需要臣子们激烈讨论,自然用不到姜令,她公然打盹倒也没被谏官□□。 姜令打算再睡一趟。 “玄追帮之事,苏衍被罢免官职,苏致茗不得再入仕途,责罚也责罚了。难不成再要苏家父子以死谢罪不成!” 困意被打散去。 听有人反驳道:“定远伯,一码归一码,我们现下说的是大司农不可再走苏衍的老路子。大司农犯的是绑架三皇子的大逆重罪,加上截运盐船,哪一项不是株连九族的滔天罪行,若再将他贬官外放,岂不是让三皇子,让皇族威严颜面扫地吗?” “说是绑架三皇子,那仅仅是地绝谷妖女的一面之言,谁能确定不是她临死想多拉人陪葬而已!还是本就是某些人的信口雌黄,死无对证罢!” “当时可不止本王在场,大将军也在我身边,她听得一清二楚的,怎么?你们说她诬陷大司农?”百里清黎一副可以不相信我,不可以不相信大将军呀! 果然是拉人下水。 姜令看百官的神色,无不写着,除了她,还有谁敢和你一样肆意妄为!就算不是诬陷也能搞得是诬陷一样嚣张跋扈。信你才怪! 百里枯荣不知何时已经跪在地上,双目噙满泪水,却始终不让它落下,还怀着期望道:“父皇,大司农无罪!你贬职也好,外放也好,但求您看在他曾教导儿子的份上,不追究罢。” 不知是哪句戳中百里夜的心穴,突然一把把琉璃夜光杯从龙椅上摔下,在百里枯荣腿前,瞬间碎的四分五裂。 天子震怒,百官皆跪不敢言语。 大殿沉闷,气氛紧张到凝固。 百里枯荣在碎片之上重重磕下,“父皇,琉朝一向尊师重道,我为自己的老师辩护,希望他能洗清不白之冤,难道您连这点也要给儿子抹杀吗?” 百里夜气急,怒不可遏:“好一个尊师重道!好一个不白之冤!孟平澜好手段!来人押孟平澜上来,我今天让你死心!” 羽林军应传唤,将孟平澜带到殿上。 大殿上,百里夜厉声问道:“孟平澜,朕问你,你要如 分卷阅读33 实招来,若有一个字偏差,孟族一氏没有下个明天!” “是!”孟平澜端正跪立,背脊极是挺直,迎着暴风雨,抗起风浪似的。 “两江玄追帮可是你在幕后操控?” “是。” “运往两江的盐船你可是插手?” “是。” “三皇子被绑,你可参与?” “是。” “不!”百里枯荣满脸难以置信,痛苦哀嚎,老师不是这样的人,他从小告诉自己,为人君子,当坦坦荡荡立与天地,他怎么会做这么阴暗险恶的事!他不信! “孽障,还不醒悟!”百里夜怒其执迷不悟,将另一杯盏甩去,砸到百里枯荣的额角,沾了百里枯荣的滚烫的血,坠地而毁。 在百官惊呼声中。 百里枯荣顺着一地碎片,爬向百里夜,血迹向上绵延,至龙椅下。 百里枯荣怀抱最后一丝乞望,撕心哀求,“父亲,这是我最倚重的老师,亦是我最珍重的挚友,幽禁也好,流放也好!我再也不要太子之位!求父亲放过他!我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就当我求求您!” “五皇子使不得!”五皇子党系的一干人,悉数惊恐跪下,百里枯荣是琉朝的未来呀!如果琉朝因此丢了一位仁孝纯善的明主,琉朝未来无可望已。 百里夜无视百里枯荣抱着双腿苦苦的恳求,怒斥:“这就是孟平澜这么多年给我教出的好儿子!软弱无能,感情用事!” “父亲,求求你,骂我,罚我,我都承受,放过老师吧!”头重重磕了一遍又一遍,百里枯荣浑然不觉疼痛,乞求百里夜还能记得他们仅存的父子之情。 “陛下,臣有罪,罪在不能自省!阴谋乱了五皇子之心!但五皇子无辜!他忠孝仁德,恭谨顺和,事事皆为陛下思量!臣之罪,臣担之!当以臣警之!”孟平澜冲开阻碍,头重重撞向龙柱。 在孟平澜快撞到龙柱时,姜令见状想要马上上前阻拦,百里清黎暗暗按住她,摇摇头。 孟平澜不得不死!就算救下,孟氏保不住,百里枯荣更是保不住。他这一撞,也算保下了百里枯荣,不枉费他的一番苦心。 “老师——”所有强撑的坚强骤然全部垮塌,百里枯荣绝望地放开百里夜,泪水决堤,奔到孟平澜身边。 孟平澜早已断了气息。 百里枯荣悲伤欲绝,抱着孟平澜不肯放手。 大殿上,众人沉默。唯有百里枯荣的痛哭久久回荡。 推开羽林军,百里枯荣恭谨整理好孟平澜的发冠,用衣袖拂去脸颊血渍,对百里夜已经失了希望,不再留恋,眼里死灰一片,颤颤巍巍将孟平澜抱出殿外。 独留下,一殿沉默。 百里夜一人一影立在偌大的龙椅旁,身躯不住颤抖,怒呵着,“退朝!” 留下朝堂一众各怀心思,面容百般复杂。 一场谋局,三皇子百里清黎赢得很是漂亮。百里清黎不惊不喜,看不出端倪,但三皇子一系众人私下道贺,庆祝俨然过节一般,却忽略着刚刚发生过的惨烈,以太平粉饰。 这便是成王败寇。 动物世界,没有温情脉脉,没有岁月静好,只能捕食猎杀,血腥现实,强者生存,弱小只会被一口吞没,成为别人腹中之餐。 那么我母亲呢? 姜令望着长安的天,风谲云诡,变幻莫测。 曾经没落的官家女,是怎样才被送到魔教当了炼药者?如何被官门厌弃,才会做了魔教的灵女?当年黑衣人背后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长安的天,有太多谜团了。 将军府,姜令拿着锦城的字条,凝神思索,上面写着,“七皇子无异常。” 真如传言,是个无能的透明皇子? 姜令烧去书信,看着窗外洛河练的专注,又想起陆栖带来天隐搜集的讯息。 无此人。 连天隐都收集不到她娘有关长安与官门的信息,皇后到底有没有在骗她呢? 看来还得往宫里去一趟! 姜令稍稍整理衣饰,举步跨门去。 “师父,马上要用晚餐了,洛河今天煮鱼了,特别鲜呢。”杜清砚见姜令要晚上还要外出,嚷道。 “给我留点!”便翻身上马,却被洛河按住马绳。 “师父,来长安这么久,我一直在将军府里,你都没带我见过世面。能不能带我见识见识呀?” 姜令是要去皇宫,不能带家眷,如何让他见识面?该狠心拒绝,但看到洛河双眼星光,满怀期待,再硬的心肠也不自觉软下来。 姜令伸出一手,洛河的欢喜在眼眸里绽开,像极炫目的烟火。姜令只得拉上他,将他放在身前,一道驭马前行。 此时日光融融,月初起,云霞羞怯,几只飞鸟经过,落在沿途树梢,一排人家,往来车马人,勾勒长安京都的日落黄昏。 洛河很是乖顺,安安静静看着沿途风貌,姜令生出不少柔软,还是我养的孩 分卷阅读34 子好呀,再看看百里清黎,百里枯荣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是自己孩子看着省心。此时姜令看洛河,就如陆栖看她一般。 姜令二人到宫城门下时,看见羽林侍卫拦着一人不放行! 苏致茗好歹是五皇子的表弟,侍卫们不敢得罪他,但长安上下都知晓苏衍父子被贬为庶人,庶人没有皇帝旨令是不得随意进出宫门的。 所以双方僵持,各自为难。 “让他进去吧。”姜令与洛河下马,对侍卫说道,“他要进去见皇后娘娘,刚好我也是觐见皇后娘娘,一道。” 侍卫们一看是大将军发话,立即放了行。 气氛很冷漠。 姜令牵着洛河,示意他不能乱跑。看得苏致茗很是心碎,如今被贬为庶人,行事都要看人脸色,才发觉世间冷暖,唯利以图,自己还是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可是姜令还是那个姜令,一直没有变呀。 当然姜令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根本没时间多看苏致茗一眼,也没留意他多愁善感的惆怅。 于是洛河很是开心,很是乖巧。 第18章 庆凤殿,姜令带人入殿,苏慕然早早在了暖室等待。 苏致茗一进殿内,便向她问了安,“姑姑,听说表哥身体有恙,父亲让我来看看。” 苏慕然有些憔悴,涂脂抹粉也掩盖不住脸上的苍白,忧愁道:“自他从殿上回来后,孟氏将人带走,他就将自己一直锁在屋里,不搭理人,也不吃东西,我怕他这样下去,积郁成疾。你来了也好,帮我多安慰他。” “姑姑安心,自己也要注意身体!”苏致茗安慰苏慕然。 苏慕然叹息,自觉很是无用,虽然贵为皇后,苏家出事,无力偏护,孟平澜一案又无法干预相救,委实窝囊,一时悲从心起,泪水低坠,“我空有皇后之位,如今见你一面已是难事,不要说助力苏家,辅助枯荣。我真是没用啊!” 苏致茗赶忙安抚,“姑姑,京上还有祖父照拂着,父亲让你勿要操劳我们。如今你要好好振作,表哥还需要您呀!” 苏慕然又是一阵悲伤,见姜令还在,不想让她为难,擦拭眼角泪水,嘱咐苏致茗,“你先去看看荣儿,你们许久不见,他还是想见见你的。” “姑姑且宽心。”苏致茗被宫人领着去找百里枯荣。 “呵呵。”苏慕然笑得有些勉强,好不容易把伤心给按住,拉起姜令,露出些安慰笑意,“阿令,谢谢你还能记得我,来看看我。” 现下,五皇子失势,朝局向百里清黎一方倾斜,百里枯荣一系人人自危,都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姜令后退一步,不是特别习惯她这样的亲昵,却由着苏慕然将她的手扣住。 “皇后娘娘,我曾查过我母亲,却找不到有关她半点在长安的线索。你说过她是官门没落的官家女。” 为什么姜令搜不到呢? 苏慕然先是一顿,而后悠悠长叹,“姐姐确实不是长安女子,我们相识在灵夷教,在被当炼药者期间,只有她救我,护我,一直照顾我。后来我们分开,再到听闻她去世,是我没有早点找到她,保护她。所以是我假想她是长安人,我们应该儿时就认识,相互陪伴,一直不曾分离。” 姜令见苏慕然陷入自己的回忆中,不忍心打断,关于母亲的曾经,有人惦记着,怀念着,愈发让姜令想念母亲。 有关于母亲的记忆,是一直走在寻找父亲的路上,一直想解开“血延”的路上,偶有与陆栖有关于“寒月”的争吵,与自己抢食糖葫芦的狡黠的娘亲。 忽然,随着碟碗摔碎声,隔壁偏殿响起惧声,“表哥,别做傻事!” 姜令迅速前往,破门而入,打下百里枯荣手上的碎片。 洛河紧跟其后,熟练上去将百里枯荣划开的手腕进行上药包扎。 苏慕然瞧见一室残乱,因阻拦被甩地的苏致茗,困制住百里枯荣的姜令以及包扎上药的一位随身人员,泪水滚滚,抱着百里枯荣哀声痛哭,“荣儿,你这般自暴自弃,要我怎么办?你要走了,娘也活不下去呀!” 百里枯荣犹如傀儡,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对着苏慕然没有半点反应。 一室凄凉。 洛河见姜令不忍,执起银针给百里枯荣扎了几下。 百里枯荣这才黯然回神,凄凉道:“何必救我!”伤心过度,晕厥过去。 一室慌乱,抬人的抬人,召唤太医的召唤太医,顾不得姜令。 洛河见太医很是纠结,百里枯荣身体好治,但心病难医。 心病还需心药医,普通药物无法医治,如何对症下药?太医们很是苦恼。 洛河悄悄问道:“要不要让朝花来看顾百里枯荣?” 前圣医楼楼主,医术自然比太医院的好上很多,心术治疗跟着洛河也有了一定的基础,武术修为更是不错,凭心情“教导”杜清砚,随时控制百里枯荣做傻事。 她来照顾百里枯荣简直 分卷阅读35 太合适了。 姜令原本想着是让洛河留下,但朝花也不是不行。 洛河窃窃私语,“朝花制药太苦,又不会洗衣做饭。” 姜令目光一闪:选她! 庆凤殿灯火辉煌,因为百里枯荣进进出出,忙得焦头烂额。 姜令母亲的线索中断,也不再打扰他们,带着洛河出了皇城,返回将军府。 夜幕拉开,长安街上老老小小出门晃悠,吃穿杂物一应俱全,酒楼附近搭着彩台,飞镖,射箭,灯谜,猴戏……很是热闹。 姜令递给洛河一袋碎银,让他自己去挑些喜欢的。 洛河浅笑,欢喜接过,小心仔细藏进胸口去,模样不像是家大业大圣医楼楼主,像极某个缺钱的铁憨憨。 躲在暗处监视百里墨熙的陆栖又是一个喷嚏:?还得加衣! 见洛河拿钱不去花,一脸乖巧呆在姜令身边,心底不觉一暖,“等皇帝过完生辰,我就要回北疆。这段日子我会尽量陪你,虽然不要求你全部学会,至少保住自己,有保护你在意那人的力量。” 洛河紧跟姜令的脚步一顿,灯火从身后照亮,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语气带着伤感,些许无奈,“师父,不想我去北疆吗?您的‘血延’都没有解开,就不要我了吗?” 姜令一愣,勾上唇角,半是宠溺,半是哄,“你若要跟着我,自然不能不带。” 洛河蓦然抬起头,暖暖灯光散下,在他脸上晕开一圈一圈光彩,愈衬托越加分明的五官,带着几分男子的成熟气,眼中星河璀璨,熠熠生辉。 此时洛河身高不高,才到姜令的肩膀处。姜令拂着洛河的头,轻声,“乖!” “师父!”数十步外,杜清砚大声叫道,“师父,徒儿来接您了。” 姜令侧身,果然后面跟着朝花,杜清砚一蹦一蹦窜了过来。 朝花一副不待见,“明明是自己贪玩,趁你和陆栖不在给溜出来的。” 当然如果不是姜令让朝花看护好杜清砚,估计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杜清砚不满朝花拆台,找到机会报仇,“师父,朝花把洛河煮的饭菜全吃了,一点儿也没有给你留!” “臭小子,就你吃得最多!”朝花气他恶人先告状,抡起拳头要揍,杜清砚被训练地已经可以机敏闪躲了,两人绕着姜令打闹。 洛河在一侧说道:“师父我饿了!” 才想起到现在,他们二人还没有吃晚饭。 再饿不能饿孩子,姜令就近找了家酒馆,打算先喂饱洛河。 才刚坐下,窗外一楼响起争执声。 杜清砚寻声观望。 一个锦衣素服,发冠简单的普通公子于一个灯谜老伯在争吵,大致是因为,老伯让看客们猜灯谜,猜者交三文,猜错者无奖无罚,猜对奖五文。 这引来许多文人学子,交钱猜谜。基本是猜对者少,猜错者多。 没想到来了个学识不错的年轻人,要求一个不落,全部要猜,且全部猜对。那摆摊的老伯就不乐意了,不说年轻人作弊,就说年轻人没猜对,引得外观的文人纷纷鸣不平。 奈何老伯耍赖收摊要走,年轻人只能拉扯住老伯,试图与他理论。 “年轻人,我每夜出摊挣个伙食钱,长安街上猜灯谜的这么多,你干嘛往我身上讹钱。” 瞧瞧还是年轻人的不对!一副我弱我有理的混账模样。 年轻人拉住老伯的灯台,好脾气的和老伯好好理论,“既然你定的规则,我猜出灯谜,就应当遵守!” 老伯费力想扒拉走年轻人,一边抢回自己的灯台,一边呼呵:“看你穿着,也不缺我身上这点钱。现在你把灯谜全都猜出来了,我得出钱再去请人出题目,还要损失一大笔钱呢!” 年轻人还是不肯放弃,拽着灯台不放手,周围众人指指点点,有人骂老伯黑心,有人骂年轻人不懂善念,断人绝路。 突地,老伯亮出灯台下的利刃,众人如鸟兽散,附近七八步为一圈,不敢再有人上前。 年轻人扣住灯台的手渐渐放下,嗤笑一声,不像是害怕老伯手上的刀,反而像是对心底某种一直以来的坚持,忽然间就放弃了,任其轰然崩塌,垮下。 老伯晃晃刀,推开年轻人,大摇大摆又支起灯谜摊,做起生意。 杜清砚看不下去,在楼上喊道:“嘿,不要怕他!我帮你!” 猴子一样窜到一楼,窜了出去,站在年轻人身侧。 杜清砚才要动手为年轻人讨“公道”,老伯后面不知何时站出数名大汉,“小子,很嚣张啊!不先问问这地盘谁罩的?” 杜清砚才意识到有些冲动,又不好大喊师父救命,师弟还在楼上,多少不能怂过头,硬撑也得抗一阵! 杜清砚硬着头皮,站在年轻人身前,将他护在身后,“小子,在你地盘也不问问我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 我爹是姑苏太守(被削职前),我是太守(被削之前)之子! 分卷阅读36 呜~师父救命~ 长安城上,皇族脚下,谁还没个身份!路上随便抓个人,都能扯出个一二官职,皇族贵人的亲戚朋友,谁还怕谁似的。 大汉也不多废话,挥着刀棍朝杜清砚和年轻人打去。 就在杜清砚忍不住要呼救时,看不清身影,姜令已将人尽数打趴下。 这时,轮到大汉们嚷着,“大胆,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大人是你惹的起的吗?” 第19章 姜令一脚踩上大汉的背,表情很是冷漠,“洗耳恭听。” “我家大人是太……” 一箭破空,向姜令射来,姜令没有动作,箭在半路被截下。 “啧啧,闹市闹事,罪加一等。”截箭的是陆栖,说话的却是混世魔王,百里清黎。 姜令扭头看陆栖,不用腹语,眼带疑问。 陆栖腹语回应:从我盯着百里墨熙开始,就被他反盯了,他说怀疑我盯他知道吧?烦死了! 姜令:哦! 天隐已经利索得将放箭的小贼捆好扔在姜令面前,自动隐形藏起。 闹市动静引来官兵,带队的长安令赶到时,一看场面,差点三魂吓去七魄。 我的老天爷,哪里吹来的东风把长安大佛们全请来了! 长安令带领一众属下,下腰伏谒,“下官拜见三皇子、七皇子、大将军……”哎呦,除了七皇子,剩下的谁敢得这两个罪活阎王呀!吃个晚饭都不让人清闲。 “这伙人欺行霸市,还欺辱七皇子,长安令你看着吧!”百里清黎邪气凛然,一副不给他们好看,我就给你好看。 长安令吓得浑身哆嗦,连忙点头称是,命人将他们拖回官府。 闹剧散场,杜清砚才惊讶道:“你是皇子呀?!” 百里墨熙对杜清砚一笑算是承认,对着百里清黎客气一礼,“刚刚多谢三哥解围了。” “救你的可不是我。”百里清黎不领情,桀骜不驯地走开。 百里墨熙才尴尬对姜令作揖,“大将军与三哥一道,我谢他等于谢你,大将军不会责怪吧!” 姜令跟百里墨熙不熟,只是配合摇了头,冰冷说道:“无碍。” 杜清砚还是好奇,“既然你是七皇子,为什么还执着讨要猜的灯谜的钱呢?” 百里墨熙低头淡笑,谦和回应:“只是不理解我堂堂正正地猜对灯谜,为什么不按规定给奖赏?会被耍赖,被别人辱骂?” “哎,算了。这种事遇到只能自认倒霉!”杜清砚安慰百里墨熙,一副见惯是是非非恩怨情仇的样子,“这次就当买个教训吧!” “只能如此了。”百里墨熙含笑应称。 “你小子,瞎跑什么。”朝花和洛河吃饱喝足后,朝花扶着肚子,揪起杜清砚的耳朵,“让你一天天的给阿令惹麻烦!” 洛河站在酒楼门中央,刚好被一片阴影挡住,“师父,结账的钱不够。” 姜令看向陆栖:钱。 陆栖摸了摸,含泪。又摸了摸,再含泪,十分不舍地跟它吻别。 姜令与百里墨熙作揖,算是道别。百里墨熙回以一揖,看他们折回酒楼后,半日,才失神落魄走开。 不远处,百里清黎在楼上一杯酒入腹,心思深沉,嘴旁挂一似嘲非嘲地邪笑。 酒楼餐桌,菜盘被朝花扫荡得一片狼藉。陆栖很是不满!花了我的钱,还没我吃的!早知道就不出现了!什么劳子的暗箭,就该在姜令身上戳个窟窿!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钱吗?哪里比得过我家小阿令,不行不行,我还是得出现,万一那箭伤了我家小阿令,那可心疼了!可是现在我的心也还是疼呀! 姜令:陆栖面部表情这么痛苦?我的钱不都在他那里吗?不少啊? 陆栖:你不懂!钱离开自己,就像自己的宝宝离自己而去,多么难过!多么痛! 姜令:哦~ 结了账,回了将军府。 众人歇下,陆栖悄然无声出现。 黑色里,姜令淡淡问:“他没有问题?”说得是陆栖一直观察的百里墨熙。 姜令看不见,陆栖还是摇摇头,“到目前为止,没有异样。” 姜令又问:“今夜长安街上,那些大汉说的后面的人是谁?” “九卿之首,太常大人。” 百里清黎的人,难怪百里清黎这么快出现,是怕抖出他来。 京上长安,富贵豪门云集的地方,在权利欲望中心,各自手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干净,不过太常大人手伸的太长,总会有麻烦找上门的。 隔了有些时间,姜令才问,“还是没有线索吗?” 又沉寂一会,陆栖回:“没有。” 时隔八年,灵夷教早就消失江湖,难寻踪迹。当年的人十有八九不在人世,苏慕然给的线索又是假消息,想再查出当年指使黑衣人的幕后凶手,简直难如登天。 姜令怅然。 分卷阅读37 在夜色掩盖下,不知是谁的一声悠悠长叹。 杜清砚近几日很是苦恼。原以为朝花被安排去照看五皇子,他的日子会苦尽甘来,终于能在将军府横着走了,没想到姜令沐修,没什么事情干,就来折腾他和洛河,美名其曰,强身健体,教人习武,不白占一句嘴上“师父”的便宜。 于是乎,鸡鸣起床,天都没有亮啊,硬生生被木棍打醒,一整套军营操练下来,硬是挨到中午,屁股还没有坐热就是各种挨打,还说什么这招没到位,那招不标准。又是硬挨到晚上,一桶冷水泼下,整个人神清气爽,寒冷刺骨,夜不能寐,容光焕发,差点去天上见了祖爷爷啊! 好容易熬到百里夜生辰,姜令忙碌起来也就顾不上杜清砚和洛河了。 父亲大人呀!儿想念你! 偏殿,姜令看完生辰庆典的流程,倒也没什么需要格外注意的安防措施。 恭敬上逞,“陛下,请审阅。” 百里夜眼神一扫,示意她放在一边,询问起北疆的军务,“如今北疆也算安稳,将要过年,军中粮草补给可是及时?” “过年银粮已经分发到各位军士手中,按各士兵等级依次递减正常俸禄之外,再根据他们家里人数补发相应军饷,直接发至其家眷家中。”姜令巨细无遗做着年度总结,与以前不同是,一个手写报告,一个口头报告。 “嗯,尚可。”百里夜赞许,“愈到年关,北疆愈不安宁,你可得让你的兵守牢朕的家门呐。” 姜令揖礼,恭顺称是。 百里夜又提问:“皇后最近心绪不佳,听说你曾探望过她?” 姜令如实告知,“皇后娘娘曾与家母有些旧情,家母过世多年,皇后时常想念,臣十分感谢皇后厚爱,故替家母去看望过皇后娘娘。” 百里夜还等着姜令的话。 姜令继续道:“臣见皇后娘娘担忧五皇子殿下,且殿下确是身体欠佳,故将身边一医女暂时派遣去照顾殿下。” 百里夜这才皮肉展笑,“去看皇后也不打紧,只是不能过于亲密,不晓得的可是误会你和皇后是一派的。” 百里夜做父亲很是偏心,明明都是儿子,却生怕姜令被五皇子的人收买,怕百里清黎失去姜令这重要的支柱。若是让还在悲伤中的百里枯荣晓得,哎,天子皇家哪有公平公正之事,但凡能守住本心已是不错。 “是,臣谨记陛下旨意。”姜令回道。 “嗯,下去吧。”百里夜拿起庆典流程,说道。 正当姜令要跪拜离去,百里清黎闯了进来,很是嚣张无礼,当着百里夜的面,吵闹起来。 “父皇,你为什么将我府上仆从全部换成女人,你知道我不喜欢……” 瞄到姜令跪在现场,更加不开心,吼道:“还不给我滚出去!” 姜令闻言也不生气,叩拜后便退去。 “霹雳吧啦——”一阵打砸声,从偏殿传出。 据陆栖的情报,百里夜在百里清黎和百里枯荣小时一样疼爱的,只是到了后来一夜之间,帝后不和,百里夜对苏慕然厌恶也顺带厌恶百里枯荣。 至于为什么不和?有说帝后结合不过是百里夜巩固地位的手段,等皇后家势弱自然不必做戏。也有说苏慕然另有心上人,百里夜自然气不过,要不是苏家百年世家,百里夜早废了皇后。 姜令觉得,按百里夜的多疑猜忌的性格脾气能包容百里清黎,将他养得这么桀骜不驯,应该很在乎皇贵妃,百里清黎的母亲。 陆栖表示,查不到皇贵妃。 从来到长安开始,天隐就一直探听不到有关百里清黎母妃的任何信息。 连天隐都查不到,说明要么她被保护得很好,要么被囚禁得很好。 姜令折身去了庆凤殿。 姜令到门口时,苏慕然正搬着桌椅到院子里,玄布头巾将青丝简单扎捆,腰间系一围兜,连着锦黄轻裳水袖,露出藕白的双臂。完全没有皇后该有的样子。 “阿令,你来啦。”朝花闻到姜令的味道,从里面“嗖——”地窜出来,扯着姜令的胳膊,特别想念,“你这么怎么久才来看我!再过一天我都不想你了!” 苏慕然不解,“为什么过了一天就不想了?难道你要忘了她?” 朝花控诉:“第二天我自己就要去找她了!” 苏慕然茅塞顿开,一脸领悟到精髓道:“原来如此。” 见宫人们在往来搬桌椅板凳,姜令不解,“这是大扫除吗?” “不是的。”朝花解释,“我查过五皇子的脉象,和你的梦魇有些类似,所以我偷偷去圣医楼运了许多洛河种的药材,先拿来晒干,再放入糕点里,做成点茶酥呢!” 姜令听到“点茶酥”,下意识一抖,额,苦了百里枯荣了。“点茶酥”是从嘴开始都是制造梦魇的毒物呀!不过也许可以以毒攻毒! “这不,现下有空我先跟着朝花练练熟,以后我自己也可以做。”苏慕然接着朝花的话说着,“经过别人手还是不如自己做的 分卷阅读38 放心。” 姜令微低下巴,表示赞同,后,对苏慕然低声说话,“皇后娘娘,我有疑问,需要私下了解。” 随即,苏慕然遣开一干宫人。 第20章 宫人退散,朝花去看百里枯荣,殿上仅剩姜令和苏慕然。 苏慕然问:“有什么困惑吗?” “宫中鲜有皇贵妃的身影,宫人们也没有提及有关于她的种种,姜令很是好奇。” “她呀。”苏慕然睁大眼睛,想着怎么组织语言来介绍她的“情敌”,半晌,开口说道:“她是江湖女子,名唤蓝青姝,是百里夜还是潜龙时认识的,很是喜欢她。不过蓝青姝生性爽朗喜逍遥自由,不喜欢皇宫的拘束,即使在百里夜的囚禁下还是多次逃跑,后来生下了百里清黎,自此就安分留在皇宫内。不过她不喜欢皇宫里的人,所以百里夜就将她放在甘泉殿,小心保护,任由让她与外不交流。我虽说是后宫之主,实际上俸薪,待遇,后宫恩宠,还没有她多,后来百里夜也不让她见人,我对她了解也不多。” 蓝青姝比想象中还要神秘许多,处在深宫围墙中,是官门最看不起的江湖女子,无家势背景,却能盛宠这么多年,被百里夜保护至今。不简单呐。 姜令向苏慕然行一礼,让她勾起后宫的伤心事,歉然道:“多谢皇后娘娘解疑。” 苏慕然熟稔拉着姜令,“哎,跟我有什么客气的。不要说蓝青姝,就是荣儿七岁还尿床我们都可以聊聊。” 姜令:“这个暂时不需要。” “哦,到用膳时间了。阿令留下来尝尝我亲手做的点茶酥吧!” 姜令虎躯一震,脸上僵硬,假笑拒绝,“不了不了,微臣突然想起府中另有急事,臣先行告退!” 连和朝花都不敢再打招呼,慌张逃避离去。 百里夜四十生辰很是热闹。生日前三天,各官府部门忙里忙外开始搜查可疑人员,检查危险物件,卫尉跟着姜令绕着皇城里三圈外三圈的加紧巡逻,宗正司一干人等赶制朝服的,采办庆典用具的,审视安检的,忙得不可开交。生日前二天,大赦天下,举国欢庆的气氛上来了。生日前一天,老百姓被迫放下手里的活计,提前预热的热闹氛围愈加浓厚。 百里夜生辰,三更时分姜令早早起来,将自己收拾得隆重,洛河早就引导马队候在门口,见姜令诧异,带着还没有到来的阳光,温暖和煦,“祝师父,今日一切顺利。” 好像洛河身上带着某种力量,屏蔽开一切的兵荒马乱。 姜令很是欣慰,眼里不妨将他全部装下,笑容爽朗,“安心等我回家,晚上带你见世面去。” 潇洒利落上马,率领人马朝皇宫奔去。 正是长安冬季,淡淡的一团团雾气笼罩,细小雾粒飘来荡去,惹得夜行人更觉寒冷。 将军府外灯火明亮,照着姜令隐散在夜色雾里,也将洛河照亮在灯光下,愈加立体的五官在光与影的突显下连天上仙人看见都要不禁感慨其精美。 洛河一直立于门口,如雕像一样等姜令完全看不清了,还痴痴望着她远去的方向。 以百里清黎,百里枯荣,百里墨熙,姜令为首,百官群臣立于未央宫外两侧甬道,火烛似龙,绵延不见首尾,中间置碧玉琳琅台,锦徽琉璃轿,盛大地等待着今日的主角。 天空夜色拨开,夹着雾蒙蒙晨曦降临人间。彩旗猎猎,鼓声雷动,伴着沉闷的开门声,众目瞩视下,百里夜与苏慕然一齐出现。 “吾皇万岁,吾后千秋!”响彻大地。 从琳琅台开祭式,转道祖庙慰祭先祖,一整套规章流程结束,已至未时末酉时初。 祭典结束,花悦相辉楼中,到了臣子们后妃献礼的环节,气氛不再严肃庄重,各自铆足劲一一将自己珍藏或世间难得的宝物献上,力求哄到百里夜的欢心,或加官进爵,或俘获恩宠,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姜令献的礼是一段歌舞表演,当然不是普通的歌女献舞,而是请了卫尉的羽林军上台演示了一段士兵的晨操。 卫尉很是胆战心惊,要不是姜令是他上司,这种惊世骇俗的行为都不够他抄家灭族的。 试想一下,皇帝大宴,君臣同乐时,一帮持刀拿枪的羽林军上台,已是大不敬,表演还很粗糙,明晃晃注水走形式。 姜令那边狠是沉稳,八面威风,军人坐姿挺立人群。要不是早前,姜令私下驳回卫尉提议进献比较值钱,好歹看的得是贵重配得上皇上身份的物件。如今就不是现在的局面了! 当时姜令十分厚颜无耻地要了人马去训练,还说到时功劳分卫尉一半。 我的老天爷!功劳苦劳都得了,只要皇上不生气已经谢天谢地谢谢你了! 卫尉很是慌张,很是不安,看羽林军从台上三三两两撤下,一颗沉寂的心终于活了过来。 台下虽略微有些尴尬,但热烈的气氛没断,看来皇上是不追究了! 倏忽,百里夜笑起,难以捉摸的笑,“姜卿有心 分卷阅读39 ,来人,赏!” 场上官员沉顿,不过仅仅一秒后,掌声响起,“好,大将军果然铁血,尽忠职守……” 什么马屁好听拍什么。 姜令很是得意,朝卫尉一挑眉。 像极那天,“陆栖不肯给我钱,我自然无法买名贵的礼物。陛下生辰,会有很多人争着献奇珍异宝,皇上也不缺咱们的那一份不起眼的礼物。让羽林军上台表演,省钱省事,又新鲜。”多么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不要脸! 此刻卫尉心头千军万马呼啸而过,……谢谢你,我的大将军,……我想谢谢你全家! 百官献完礼,轮到皇族皇子们了。各系官员早早准备好了一肚子马屁,硬生生憋在嘴里,只等百里枯荣和百里清黎报上礼物品名,马屁就能滔滔江水,流之不尽。 百里夜也好奇,“清黎,你为朕准备了什么礼物?” 百里清黎端起酒盏,对着百里夜一敬,风流邪佞中神秘一笑,不作言语。 百里夜无奈,瞥视苏慕然,转头问百里枯荣,“五子给朕准备什么了?” 百里枯荣还未从孟平澜的事件中缓解出来,面容僵硬,从右侧座椅中起身,宫人呈上,生硬道:“孩儿为父皇画的四海清平图,愿琉朝四海升平,父皇江山永固。” “嗯。”礼物平平无奇,百里夜应声敷衍,“尚可。” 接着才望向百里墨熙,“七子呢?” 百里墨熙正装出席,杜清砚在姜令身侧嘟囔:“他这么一穿,倒符合长安排行榜上,排得上名号的美男子。” “嗯,有些人确实要配上大红大紫才显露得出他的气质与美貌。”附和的是才从将军府接来的洛河。 朝花在百里枯荣身旁朝姜令开心招手。 杜清砚屁颠屁颠跑了过去。朝花姐姐,呜~终于见到你了!好想你呀! 没有人私下注意姜令几人的行为。 因为同时间百里墨熙已命人将花悦相辉楼的灯火全部灭去。 在一片漆黑中,姜令,卫尉,精神高度戒备。进来的是一群点萤火的年轻宫女,在如梦似幻的场景中翩翩起舞。虽然有些意境,但之前的献礼中已经有过,相比较显得陈腔烂调,既没新意也没心意。 舞女散去,掌声三两声。官员们也没准备拍马屁,气氛略有些局促。 猛然花悦相辉楼灯光亮起,一树树结着红灯笼的树枝绑于楼间,自上而下,如硕果累累又不失绝美意境。四周簇拥,花悦相辉楼大堂正中央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巍然挺立,同样结满红色小灯笼,灯笼下又系一红色祈愿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祈愿祝福的话。 “妙极~妙极矣~”大堂上众人无不惊叹,喝彩声不绝于耳。 这一夜百里墨熙收获着从未有的瞩目,满足感油然而生。为了这一刻,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 百里夜不多看一眼,淡淡开口道:“都是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无半点实用。” 顿时堂上无声,众人静默。宫人迅速将树枝搬运出去。 百里墨熙捏了又捏的拳头,终是松开,无比失落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门外宫人大声念到,“皇贵妃娘娘到——” 众官跪拜,“拜见皇贵妃娘娘……” 百里夜马上上前迎接,小心翼翼牵着蓝青姝,带引她入座。 皇后娘娘苏慕然再也扯不开笑脸,一言不发,甩下脸,独自离去。 百官见着皇帝陛下没有理会,很是开心,又是开宴,又是在给蓝青姝吐槽百里清黎,场景又恢复到一片祥和中。 这时,百里清黎邪气一笑,走出席位,站在大堂中间,拍拍双手。众人错愕时,一道烟火迫不及待冒上,在夜空灿烂地绽开。而后三道四道越来越多,在夜幕下,尤其美丽。 夜空不再孤单,烟火点缀下显得五彩斑斓,烟火也点燃了宴会的高潮。 许多胆子大,心眼大些的官员,宫人跑了出去,以求最佳观赏视角。 在其他权贵们的赞美声中,百里夜更加开怀,“你小子,要有孝心,就给我生个孩子出来,这才是我最喜欢的礼物。” 百里清黎被人群簇拥,正红宫装,天生贵气与邪魅浑然天成,愈加像魅惑的妖灵,勾引众生为此沉沦。 第21章 以花悦相辉楼为中心,沿着皇宫,蔓延长安城内无处不在欢庆,伴着夜空五彩的璀璨,上演着红尘烟火,人间难得的盛世繁华。 百里清黎出去命人再摆上烟花,要彻夜照亮长空,不断编织着这美好的梦境。 自打蓝青姝出现,姜令目光就一直随她移动。 她极为好看,有着江湖女子独有的灵气逼人又有官门女子的秀美含蓄,是姜令见过的女子中最魅惑的,百里清黎就从她身上继承了几分邪魅。 但蓝青姝美得很诡异,僵硬着脸,僵硬着脖子,僵硬着身子。一个时辰下来,姜令见蓝青姝基本没有动作,偶尔才转过脖子,偶尔才眨几下眼睛 分卷阅读40 ,整个人都是死气沉沉的,没有活力,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姜令还在仔细观察时,没有注意到朝花对路过宫人手上的药起了怀疑。 “这药怎么会有尸气!”说着拦住宫女的去路。 听闻宫女是要将药端给皇贵妃喝的,更加惊疑,拦住宫女不让走,便要叫姜令过来看看,谁知喝醉的杜清砚正巧走过,一个踉跄,杜清砚下意识去拉住朝花,结果两人连人带药,一起砸倒地上。 起初众人没有注意,不以为意。 突然间百里夜见到那边要端药的宫女手里的药已经被打翻了,他如入魔怔一般双目瞪圆,十分凶恶怒骂道:“那里的混账!” 骂地是摔倒在地的杜清砚,朝花二人。 众人惊疑间,百里夜已经勃然大怒,“来人,把他们来出去砍了!” “陛下,他二人所犯何错?”姜令急忙跪倒,为他们告饶,“他们二人是臣门下侍从,若有错,罚臣便是!” 百里夜气急攻心,不忘第一时间命人将蓝青姝扶去休息,没有了皇帝仪态,指向姜令,“今天不管是谁的人,谁打翻皇贵妃的药,谁就得赔命!”说着又要让人把朝花二人押下去。 眼见羽林军要上来,姜令起身将他们护住,朝花急忙向百里夜解释,“陛下,皇贵妃药有毒,我发现里面有尸……” 话没有讲完,被百里夜打断,“还站着干什么把他们拿下!” 看来药确实是要给蓝青姝喝的,而百里夜也早知道药里面有问题。 姜令见百里夜不肯听朝花辩解,是不打算放过朝花和杜清砚,于是一掌掀开围上来的羽林军,大声威吓:“谁敢!” 此时花悦相辉楼陷入一片死寂,只闻得楼外震天动地的烟花声响。 上好品相的黄金琉璃盏瞬间被砸落在地,百里夜怒然,“姜令你敢反我!” 姜令立于文武百官中间,不惧不畏,颜色坦荡,“姜令不敢。但若要强行迫害无辜之人,尤其是我的人,姜令不得不以力争之。” 局势瞬息变化,卫尉才刚刚喝了几口热酒,他的大将军和皇帝这么就杠上了呢? 还是他的大将军早就谋划好今天起兵造反吗? 虽然不是不可以,但好歹告诉他一声,这么突然,调遣羽林军也很是兵荒马乱呀。 卫尉犹豫该怎么站过去,只得先猛灌几口酒,壮壮胆后,再冲到姜令面前去。 “还不给我拿下这些逆贼!” 话落间。 一根白绫从袖口滑出,爬上姜令的肩,如附着生命一般游走在姜令肩膀上,姜令的眼也愈发血红,生生恫吓住全部在场的人。 这场景像极八年前,长安城外,长亭之侧,那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就如现在,一段白绫,一双泣血目。极容易让人回想起来,她轻易扑杀当时数十位武功极高的武林高手,断手去腿,当时惨状历历在目。 当年主角还在,只是看客成了准备被捕杀的猎物。 时间仿若凝固,谁也不敢先上前动手。 百里夜没想到,姜令竟然会为两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与他反目。 再也顾不得身份体面威胁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开那二人,让羽林军拿下他们。不然我不会再给你解药,你就日日夜夜感受‘撕心碎骨’的痛吧!” 姜令站立人群,除了缺少一身铠甲,她还是那一身热血傲立疆场,睥睨四方的大将军,她无所畏惧说道:“若要他们为代价,臣不能!若要夜夜撕心碎骨,无所谓!” 陆栖不知何时出现在姜令身后,一齐护着朝花和杜清砚。杜清砚已然喝醉,深睡不醒。也还好喝醉,不然以他碰到这种场面,估计也要废。 突然有宫人急报,“皇城外被围了!花悦相辉楼外也涌出很多江湖中人!” 平时被豢养在安乐窝的皇族们才慌了神,他们忘了,姜令身上还有“血延”,不仅江湖,官门也有很多中了“血咒毒”的人,虽然皇族有百里枯荣的血可以解毒,但是百里枯荣身后是百年苏家,更是堂堂琉朝五皇子,总不可能把他的血抽干拿来解毒吧! 多少人的命绑在姜令的头上!八年前,姜令母亲自尽,琉朝元气大伤,近乎陪葬了半个琉朝啊! 大将军绝对不能有事! 此时两方强弱互换。 百里夜也意识到这一点,在众人下跪恳请中,强忍恼火,“姜令,你只要交出那两个人,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依然是琉朝的大将军,我还可以给你更多财力权威。” 姜令不为所动,凛然道:“办不到!” 陆栖:百里夜是傻子嘛!现在这局势我方赢面最大,这么嚣张的口气不应该我来说嘛! 与其说双方僵持。不如说是百里夜一方单方面顽固抵触。进不敢攻,退不想守。 姜令带着人一步步退去,羽林军不敢乱动! 卫尉见姜令赢局比较大,又不敢让羽林军倒戈,不然皇帝陛下不是太惨了! 分卷阅读41 踌躇不决时,洛河忽然带宫人上前来报,“皇贵妃无恙!” 原来在百里夜让人扶蓝青姝下去的时候,洛河就暗中尾随查看原委。见围帐里有人狂躁发疯,用针灸把她稳定下来,再让宫女给她喂药镇魂,最后派人去熬药处命专人再熬制一副汤药,给蓝青姝喂下。 如今蓝青姝安稳坐在甘泉殿休息。 听完宫人的禀报,百里夜才渐渐恢复神智。还好青姝没事! 百里夜挥手命人退下,与此同时围困在花悦相辉楼和皇城外的黑衣人也消失在夜色中。 百里清黎走近屋内,虽然没有经历楼里千钧一发的危险,但在楼外被黑衣人围着能够想象出情形多么危急。 他作无意状,扫了扫姜令周围一圈,向百里夜说:“父皇,既然母妃没有事,这事揭过去吧!” 三皇子都开口了,群臣皆齐齐应和。 百里夜消沉坐下,颓败开口,“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还要我说什么!” 百里清黎领会,对众人朗声宣布,“姜令今日冲撞陛下,陛下隆恩不予计较,故罚姜令俸禄一年,在将军府禁闭三十日。” “臣遵旨!”话音落,姜令带着自己人离去。 烟火依旧,看戏的人却没了味道。 皇城外的百姓还在狂欢庆祝,而皇城内一片肃然。 不似去时一路奔跑,姜令与陆栖架着杜清砚很是悠闲的带着朝花和洛河一起踱步回将军府。 “我还要去监控蓝青姝吗?” “打探出什么了?” “那倒没有,百里老贼把门锁得太死了。” “那你怎么有空看热闹,还叫了江湖上的人来围攻皇城?” “那不是洛河去探路了吗,我闲着也是闲着。” …… “那我还要出去查探吗?” “不用了,百里清黎要关我们三十天呢。” “那挺好,我也可以冬眠了。” “你说在我们离开长安前,能查出我母亲当年的真相吗?” “当然了。” 一行五人在寒夜里相互取暖,外界喧哗,人声鼎沸,人群穿插不息,开心的,欢乐的,都与他们无关。 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只有他们的世界里,里面没有令人讨厌的,害怕的,憎恶的,恐惧的姜令,没有血咒毒”,没有“撕心碎骨”,没有梦魇。但也寒冷,里面寒气袭人,他们只能抱成一团,跌跌撞撞地,相互扶持一路寻找答案。 杜清砚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很普通的早上。 但应该是被朝花盯醒的,在他没有睡醒之前,就盯着他看了! 难不成朝花终于发现自己长得帅了?算她有眼光!不过朝花你这样不眨眼地看着人家,我也会害羞的啦! 在朝花炯炯目光下,杜清砚还在自我陶醉。直到朝花亮出一根大棍,“日晒屁股,你还在睡觉!” 杜清砚一路哀嚎,围着后园满园子逃窜。 姜令搬出椅子一边晒太阳,一边淡定看热闹。 洛河在一旁晒药材,旁边煮鱼的炉子蒸汽腾腾,在金灿灿阳光下肆意舞动。 陆栖蹲在树上数着残留在冬季的树叶。 如果永远这样下去也是不错,姜令看着这平常的一幕感慨。 见惯刀口舔血的残酷,如今的温情让姜令格外珍惜。 三两知己,年华正恰时,一壶酒,一捧阳光,无杂事忧扰,无外事纷争,无利益纠纷,唯是兴趣相投,感情相近,于是嬉笑怒骂皆是风景。 第22章 对姜令来说禁闭简直就是放假,就是难得一遇的上好福利。 不用像在北疆一样整日整日的吃土挖坑,不用天不亮就到未央殿中听一干老臣的聒噪,没有每天接不完的访客,没有无聊的应酬,如果没有连续不断地北疆公文,简直要翻起身来把歌唱呀! 这厢姜令穿着随意,一身宽松家常服,悠哉悠哉泡着清茶,晒着阳光,监督着洛河习武,杜清砚射箭,很是惬意怡然。 将军门外传来宫官尖锐的呼喊声:“大将军圣旨到!请出来接旨啦!” 姜令只得整理好颓丧,切换回不近人情模样,走去门口,将大门打开,“臣,姜令接旨。” 来人不说话,许久,一高挑宫人从宫官后走出,这人就是百里清黎。 他拿过圣旨,拉起姜令,十分亲切地搂上她的肩边走,边说:“没想到你家墙还挺难翻的,我一翻就被打出来了。说实话是不是你?” 谁这么无聊守着自家墙角,等别人来翻墙,还打出去! 姜令不语,拿过百里清黎的圣旨,看了看,大致是说,大将军劳苦功高,之前一切都是误会,如今我不计前嫌,还给你两倍俸禄,安排你院子的姑苏小子去皇子院听学,朝花小姑娘去给五皇子继续看病,给你很多“撕心碎骨”的止疼药,你来上朝呀。 “这是百里老贼的意思? 分卷阅读42 ”不过三天,百里就要放她出来,果然圣意难测,姜令淡漠问,“如今五皇子对你构不成威胁,他还让我回去?” 不怕看着我闹心吗? 百里清黎讪笑,“我父皇是老贼,我是小贼?” 姜令往小池塘一角正在钓鱼的陆栖那地一指,“那他没说过。” 倏然,陆栖后背一冷,直觉有道阴森森的寒风吹过,怔然间,一条鱼上钩,急忙去捞,姜令看见百里清黎一粒石子踢去,只听“扑通——”一声,人就在池水里了,陆栖一面扑腾一面喊救命。 听着百里清黎在一旁开怀大笑,“孽障,水才到你膝盖。” 陆栖才缓缓站起,愤然跃起飞开去。 洛河拿着火炉,着急着追去给陆栖。 百里清黎心情很好,“原来你家还有池塘可以钓鱼呀!以后我会常来钓鱼的。” 这将军府在姜令来之前一直是百里清黎打理着,池塘的鱼不是他放的?姜令随百里清黎来去,反正过了年关就回北疆,这将军府迟早还是他的。 “朝花,杜清砚有个消息,你们要准备准备……”姜令留百里清黎自便,寻向府里的朝花。 从候在宫门外开始,各位大臣对姜令十分恭维敬畏,但又不敢离她太近,好像是百里夜生辰那夜被吓得还没有回神。于是乎,姜令那夜凶残面貌就在他们内心生根发芽,姜令一动作,一咳嗽,说话就能吓住他们。 姜令很满意!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 姜令偷偷乐着时,卫尉从身后靠过来,“大将军,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会被关到年关,这样你会回北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卫尉非但没有怕姜令,一见姜令就冒星星的眼睛,现在更严重了。姜令与当年和他一起共事的其他三十五位天隐产生了共情。 “沈九九,您能离我远点不?”姜令在其他大臣心中的地位就是沈九九在姜令心中的地位。 当初为调查导致姜令母亲死亡的幕后主谋,才与陆栖一起成立了天隐三十六和地遁三十六。 一组负责情报工作,一组负责保护工作。但是他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工作属性是神秘高冷的。 唯独这个沈九九,放着好好官二代不做,离家出走,躲在人家酒楼,给酒楼当杂工,沈候爷硬把他从酒楼拖回去,他还不肯。 阴差阳错,姜令把他救了,就一直赖着天隐部。天隐部天一,天二每天都要告他一次状,加上那段时间沈侯爷天天到她家打秋风,导致陆栖老断她口粮,姜令日日后悔中度过,好不容易被调去北疆,才把这个祸害给甩了。 姜令回了长安,将军府外第一个粘上来是沈九九,他从不站队,不靠派系,到坚定地站在姜令一边,选择了百里清黎。 应当于姜令和百里清黎掌握着整个长安羽林军。要不是百里夜也一直偏爱百里清黎,起兵造反之类,简直跟过家家一样简单。 一切都是沈九九自己的想法。姜令之所以跟着百里清黎回长安,是听到沈九九放来的消息,查到灵夷教灵女之死与皇后娘娘有关。她才来的长安,只是查到现在一点收获都没有。皇后娘娘只是母亲的旧友,对母亲很怀念,所以爱屋及乌打听姜令的消息,被沈九九联想到她母亲可能与皇后娘娘有关。 当年黑衣人的“我们都被骗了,‘血延’没有解。”那个骗黑衣人的人究竟是谁? 至今没有线索。 “大将军,皇上想立三皇子为太子,但是其他大臣都不同意。陛下是想让你去未央殿镇住他们呢!”卫尉沈九九,总算说对了重点。 百里老贼不需要用到她,哪里会放她出门。想想那夜吃得哑巴亏,都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哪还会让姜令天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自找不痛快。 未央大殿上,百里夜一提出“三皇子仁爱”,底下大臣就吵得不可开交,完全不让百里夜讲完打算立百里清黎为太子的后半段。 谏官拿着山高般的文书,一本一本反驳百里清黎曾做过的恶事,其中不缺百里清黎小时候是如何恶意欺负大他好几岁的姐姐们,其他皇室宗亲的。 谏官捂着胸口,拎着嗓门,盖过所有人,“陛下,您看,‘仁爱’的三皇子就是如此欺负我们的,可是要为臣做主呀。” 五皇子一派大半跪下,哭喊着。 场面一度变成了百里清黎的□□会,大臣们一个个哭得真情实感,可见百里清黎平时真没少欺负他们。 百里清黎不做表态,他们控诉的,百里清黎全部承认,在大殿侧上位,还是事不关己,我来看戏的吊儿郎当模样。 跪下的都是年过半百的老臣,见百里清黎嚣张,百里夜偏袒,哭得更是伤心。 百里夜瞄准姜令,瞪了瞪。 眼睛里充满,“还不拿出你的凶残,去恐吓他们,我白发工资的吗?” 姜令心领神会,从座椅起立,先轻轻一咳,再大步迈到大殿中间。 顿时殿上鸦雀无声,个个瞪大眼睛恐惧望着姜令。 分卷阅读43 一个敢当庭跟皇帝对峙,不怕死的,拥有绝对实力又蛮横不讲理,且最是护短。 百里夜还会碍着身份让他们几分,姜令,算了,为了保命还是他们让让她吧。 作为百里清黎的反方,五皇子一派,不由气短。 百里夜假意怒斥:“姜卿有何事要奏?” 姜令一揖,“禀陛下,臣忽然觉得腰疼酸软,想起身走一走。” 在场各位脸色迥然,大将军你好歹敷衍的像那么回事可以不? 百里夜呵斥姜令退下,又提起太子之事,殿上又响起鬼哭狼嚎声。 姜令再次站在殿上中央。 于是乎,殿上又安静下来。 气氛很是微妙,如果眼光可以伤人,大概她身上都已经千疮百孔。 “姜令,你个祸国老贼,他们怕你,我不怕。”未央殿内,一片寂然,氛围沉重时,定远伯杀出沉闷,“陛下,‘立嫡以长不以贤’这是琉朝先祖留下的宗法制度。若陛下非立三皇子为太子,那老臣只能下去给列祖列宗告罪了。”头就要往柱子上磕去。 被姜令拦在离与龙柱半尺之外。 姜令不语,冷眼望着百里夜,百里夜用不争气的余光扫射百里清黎,百里清黎人眼魅流转,司空见惯不作回应。 百里枯荣心病未愈,告假没来。 一时殿上没人撑腰的,定远伯耍起无赖,“姜令,你在逼我!你是逼我去死呀!” 然后头不断冲姜令的手撞去,连着姜令的手重重撞着龙柱。 姜令伸手挡着,被撞得皮骨破裂,流出血水,依旧木然隔在定远伯的头与龙柱中间。 沈九九担心姜令的手会这样被撞废,冲上去抱牢定远伯,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舅父,冷静呀!你要去了,我怎么办呀!” 沈九九跟着起了头,五皇子其他人纷纷加入,当下抱团哭嚎,乱哄哄一片。 这早朝是继续不了了。 百里夜被这闹心的一幕幕烦得脑袋疼,气愤拂袖离去。 龙椅旁宫人随即喊道:“退朝……” 百里清黎还玩味挑衅着定远伯,气得定远伯差点吐出三升心头血。 姜令从头到脚嫌弃百里清黎,极快地翻一白眼,丢开众人,第一个走出大殿。 百里清黎随即跟出来,手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竹竿,搂着姜令的肩,开心道:“走,去你家钓鱼去。” 第23章 姜令有其他事要办,没有打算和百里清黎一道。 百里清黎就得自己一个人拿着鱼竿去了将军府,离别时,百里清黎在未央殿外,朝着姜令远去的背影,喊到:“等我钓来鱼,给你煲汤喝!” 庆凤殿宫人轮流值守,主殿内就只有苏慕然和一个宫人,那宫人将刚刚在朝堂发生的一切附在苏慕然耳边,详细报告。 姜令进来时,宫人正好讲完退下。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姜令行一礼,“今日见娘娘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上许多。” 苏慕然原先脸上还带着些哀怨,见姜令出现,愁容顿时散开,亲昵拉着姜令,发现姜令手上的伤,焦急叫人喊道:“快去请朝花姑娘。” 宫人闻声急忙出去,苏慕然心疼捧起姜令的手,一边心疼,一边破口大骂定远伯,“这个老不休的,就会做戏!自己撞墙不会换个地方撞吗?地上哪块地板不好让他撞的?再不济早早备好刀,一刀子下去,一了百了,何必为难你!” 这是你儿子的人,说不好听的,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对他也这么狠! 姜令淡定抽回手,“皇后娘娘不必介怀,在北疆比这还要凶险百倍臣都不怕。” 姜令只是想敷衍过去,没料到苏慕然愈加伤怀,“如果姐姐还在定然不舍得你受这般委屈,看不得你竟要这般忍辱负重的成长。” 苏慕然提起母亲,姜令也涌上哀伤,透过苏慕然,回忆起残留的曾经,那年她也才八岁,母亲的印象在记忆深处已经很模糊了,“过了年,微臣便回北疆去了。母亲当年自杀,背后是有人在操控的,姜令请求您,若在姜令回去前还没有找到凶手,也请娘娘像这八年来一样,不要中断搜索。” “姐姐在我心里,不比她在你心里地位低。姐姐的仇我必然会为她报的。”苏慕然眸色带着深沉透出坚决,望向姜令带了几分暖意,有些不舍地从胸口衣襟拿出一块玉珏,“这是当年姐姐出事时,现场遗留之物,我派人去寻找你时,发现的。应该是姐姐的随身饰物,如今归还与你,就当姐姐让我转交给你的新年礼物了。有姐姐陪伴你,能一直保佑你平安康泰。” 姜令搜寻了很久的记忆,都没有找到有关母亲用过这块玉珏的画面。 这就说明当年还是有黑衣人幸存的! 姜令暗暗将玉珏收紧。 朝花兴高采烈窜到姜令身边,“阿令!”一靠近,就闻到血腥味,瞬间明白苏慕然叫她来看病的病人就是姜令,很是心疼又委屈,“ 分卷阅读44 我才半日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受伤了呢!是谁?你告诉我,我让陆栖去打他一顿!” 朝花拿起药粉撒去,用白布熟练包住。 “是定远伯!”姜令没有开口,苏慕然先应了声。 大姐!姜令不禁怀疑苏慕然是不是百里清黎的细作,那有这么给儿子拉仇恨值的! 朝花阴郁,姜令一眼看破,厉声道:“不准!” “可是!” “就是不行。” “那好吧。”朝花服软,心里悄悄说,“我要给他下巴豆!” 姜令眼神坚定,对朝花不容置疑说:“不行就是不行。” “哦~”朝花垂下头,嘟囔嘴,委屈巴巴,姜令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凶过了。 姜令一见朝花这般,心软得一塌糊涂,只得道歉,“好,对不起。朝花姑奶奶我下次不敢了。” 朝花才恢复精神,马上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朝姜令笑容灿烂。 苏慕然在一边看得伤情,透过姜令,看见心里的人,当年姐姐也是这般温柔的人。 朝花陪着姜令出庆凤殿,还想再送她出皇宫门,被姜令拦住,姜令让她安心留在庆凤殿给百里枯荣治心病,明天再来看她,朝花才恋恋不舍放姜令走。 出皇城外,陆栖一身马夫打扮,蹲在角落,“池塘的鱼怎么越钓越多呢?” 平时姜令都是骑马来上朝,退朝,因为最近风头太盛,其他官令看见姜令都像惊弓之鸟,姜令只得低调地坐马车。 看见来接的人不是洛河,姜令大概猜到他与来钓鱼的百里清黎又起过摩擦,刚好有外派任务,大概陆栖会喜欢。 姜令把玉珏拿出递给陆栖,嘴角启动,淡淡说:“这是从皇后身上套出的,说是当年母亲自尽那里翻出来的,你去查查是不是当年哪个黑衣人留下的。” “好。”陆栖拿着玉珏就要与姜令分道。 在玉珏被拿起的时刻,姜令扣住陆栖的手腕。 “额?”陆栖纳闷。 姜令把另一手伸了上来,“将近年关,你一去……能不能留点银钱,我也好给那三个崽子发发压岁钱。” 陆栖:要钱没有!掰开姜令的手指飞身遁逃。 天气爽朗,皇城外,无浮云遮日,静置一马车,姜令等陆栖飞远,带着陆栖蔫坏蔫坏的笑容,一手握住好几个装着银两的钱袋。 洛河从马车钻出,姜令大方地给了他一锭,“走,回家。” 将军府果然被百里清黎折腾得凌乱,以池塘为中心,树枝被劈,假山石被切,楼阁瓦片在地上呈现稀碎状,抄家也不过如此。 “百里清黎是抬着出去的吗?”姜令问在她后面的洛河。 “嗯。三皇子非要在池塘打水漂,钓鱼的陆栖就和他打起来了。”然后就这个样子了。 “打的好。”洛河似乎听到师父骂人了。 让洛河煮饭去,自己则在池塘周围打扫。 整理差不多时,姜令看见二人鬼鬼祟祟往府外溜去。 “站住。”姜令喊。 两人登时僵立,转身过来,一个杜清砚一个百里墨熙,呆立着,尴尬保持僵硬的微笑。 “带皇子逃学。杜清砚你胆子挺大啊。”还偷偷摸摸回将军府,又偷偷摸摸溜走,保不齐又给她惹什么麻烦了。 百里墨熙替杜清砚辩解道:“大将军,今日是院长老师在早朝上哭得气血不足,所以上课上一半晕倒了,给我们放了一天假,不算逃课。” 哦,姜令微微虚心,但神色自若。 百里墨熙继续,“皇子院有人说起父皇生辰那夜的事,清砚知晓后,觉得是他对不起大将军,而清砚爹爹书信寄来催他回姑苏过年,所以今日有空,他就先偷偷来看你一眼。” 杜清砚一到皇子院报道,院里的大小学友对他是十分热情,带着奉承与巴结讨好着,但眼底总是有三分疏离,三分恐惧,还有几分厌恶。 后来杜清砚偷偷听他们私下的对话,才知道自己喝醉酒的时候做错的事。 但是姜令一直没有告诉他,也没责罚他,杜清砚才更加愧疚。如果在姑苏,他惹了这样的祸事,他爹爹一定已经打断他的腿了。但是师父什么都扛下来,什么都没说,还让自己去到只有皇族才可以读书的书院。 将近年关,爹爹的书信催得及,就是想离开前再见见师父,杜清砚又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对师父,只能蹲在院角偷偷看。 “何时回姑苏?”姜令低头考虑,要不要把压岁钱先给杜清砚,因为百里墨熙在场,给少了会不会让杜清砚没面子呢? “明日。” “这是?”百里墨熙见姜令拿出一袋荷包,递给杜清砚,诧异问道。 “压岁钱。”姜令淡定道,“行李收拾好了?” “这不是陆栖的荷包吗?”被姜令一个眼神杀回肚子,“师父,我就是回姑苏过个年,明年还是会回皇子院听学的。” 所以行李不用收拾的! 分卷阅读45 “年后我们回北疆。”杜清砚就算回长安,大概也难再见了。 “那我就跟师父去北疆!”杜清砚拉着姜令的衣袖,过年分开都觉得不舍,如果以后再不见面,杜清砚想想都忍受不了。 “傻小子!”姜令岔开话题,“七皇子陪你出来,你也陪他逛逛,等我打扫好你们再过来。” 杜清砚再一边忍了又忍,见不得姜令搬砖移石,忍不住说道:“师父,皇上不是又给你俸禄了吗?再请个小斯吧。” 怪姜令被停薪,禁闭期间,陆栖把府上为数不多的仆人都辞退,说:“快过年了,将军家的余粮也不多了。” 姜令已经习惯,无所谓道:“等陆栖回来再说。” 现在还能勉强撑一撑。 继续整理院内的狼藉,杜清砚上前帮忙,陪人出来的百里墨熙也当了回免费劳力。 用餐时间,他二人被洛河哄了出去,“你们不早点通知我,我只做了两个人的份。” 姜令这个大灰狼帮洛河这只小绵羊赶人,杜清砚有气不敢出,对陆栖骂骂咧咧,跟着百里墨熙,去他那里蹭饭吃。 远在天边的陆栖:啊~啾~最近天气太反复无常! 愈近年关,人们愈忙碌。 采买过年用品,打扫除祟,添置新衣,带着孩子们对过年的向往与期望,日子过得充实又欢乐。 应和其乐融融的氛围,百里夜为顺民心,过个安心年,将立太子的计划搁置到明年。于是君臣和乐,两系人员勉强看得过去,能和睦相处着。 第24章 往年过年都是在北疆,与陆栖与军中将士们。 那时候只有过年才被允许喝酒,听他们唱歌的,看跳舞舞刀弄枪的,有比力气大的,各自围在一起,把年过得热火朝天。有时顾不得过年不过年,呆在沙土堆里熬着,等北牧游骑来了才能钻出来,打赢了才能收拾好战场,忙着办理兄弟的遗体,囫囵吞枣草草过年。 长安的年比北疆热闹,比北疆的繁华,有着浓浓团圆的温情,相聚一堂的欢愉,父慈子孝,天伦之乐,不似北疆的新年似苍凉中取暖,更贴近冬日艳阳下添的火把,更给予每个人心中以柔软。 除夕的长安,大雪终于落下。 陆栖果然没有赶回来,朝花因为百里枯荣的抑郁不敢离开,杜清砚回了姑苏,偌大将军府只有姜令和洛河两人。 全世界都在庆祝,爆竹声,打铁花声,街坊邻居道贺声,但是不妨碍将军府的寂静,就如漫天飞雪一样,不妨碍它悠然游玩人间。 雪轻盈落在姜令伸出的手上,不满意姜令半路拦截,随即化开来,手心一粒水。 前厅一盆火炉烧得正旺,“霹雳吧啦……”碳火声应和着外面世界的喧杂。 洛河收拾好碗筷,到前厅时,就看见姜令一人在灯火下余一影相伴,抬着头,望向夜空。黑夜中纷纷扬扬的雪,一白一红,隔着楚河汉界,成了他们世界里的两方天地。 洛河走上前,默默站在姜令身后,地上的影子终于不再孤单,重叠一起。 “长安城最热闹的时候,你不去看看。”察觉洛河,姜令踱步到火炉前,一边烤手一边扒拉。 “陪着师父守岁就好。”眼中星河炙热,笑容温暖,以姜令为中心,就是洛河的全世界。 姜令心头一抖,如久未波动的死水有一丝波纹,暗暗吐息平复,冷漠向洛河丢了一块地瓜。 地瓜刚从火炉里拿出来,烫度最高时,洛河却接到后将它放在手心上,隔着薄薄的皮肤,渗透入心房,烫! 烫,透过地下千万里的深度,破开层层冰刃,重重山门,终于抵达幽暗的地府,带着渴望的炽热,慰藉着幽禁了几世的寒冷。 地上两个孤单的影子彼此依靠。 姜令添了柴火,说:“如果熬不住可以先睡下,我会叫你的。” 洛河摇头,坚持要陪姜令守岁。 时间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过了。 伴着皇城内绚丽烟火在空中绽开,一年又过去了。 洛河盛着满世界的笑容,对着姜令,递上一串糖葫芦,“新年快乐!”……云禾。 犹如天际烟火,如梦美好。 姜令将提早准备好的压岁钱递给洛河,嘴角没有了惆怅,笑道:“新年快乐,洛河。” 陆栖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除夕,等他回来时是元旦的前半夜,将近五更天。 天将晓,鸡欲鸣,烛火已燃尽。众人安寝,街道寂静。 陆栖赶回将军府,姜令等在前厅,笔直立于屋檐下,看一片白雪皑皑,正中央还燃着那盆柴火。 “新年快乐!我的小阿令。”虽然晚了,但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陆栖。”我的……爹爹。 即使再晚,姜令都在等他。等着离家的父亲,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爱意,如燕归巢,带回所有安定与眷念。 地瓜被陆栖从火盆里捞出来,大快 分卷阅读46 朵颐。一边吃一边说:“玉珏的主人有了线索。” “什么线索?”姜令凝声,认真听着。 “湘仇,江湖女子,无门无派,中了‘血咒毒’,是百里墨熙的生母。” “百里墨熙生母?” “对。情报无误的话,百里墨熙身上也应该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天隐查出当年的玉匠做了一对一模一样的玉珏,被同一个买主带走的。 或许背后主谋可以从百里墨熙身上查出来!娘,女儿一定还你真相! 姜令好不容易消化这个消息,对陆栖关心道:“吃完赶紧去休息,近日你也辛苦了。” 被几句话扫去一身疲惫,陆栖心里泛着暖,小阿令真真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好勒。” 元旦佳节,皇族官门休沐三日,除了明面上的串门拜年,私下交好的也开始往来走动。 姜令第一要拜访的就是百里墨熙。 百里夜有三子。百里清黎最为得宠,所以承盛宠他可以在皇宫外单独开府。五皇子为“天命所选”接受最严格的皇族礼制,成亲前或封位前要一直住在皇宫内。而百里墨熙也住皇城外,与前两者情况都不一样,他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子,在皇宫里可有可无,自然无人会多关照他,自幼便被百里夜扔出了皇宫,任由百里墨熙自生自灭,做法虽然残酷无情,但远离宫中的勾心斗角,百里墨熙才有是运气,能平安长大。 最是无情帝王家!百里清黎算是修了几百年的福气,才得到百里夜的宠爱,不然以他的嚣张气焰,绝对是第二个百里墨熙。 姜令来到七皇子府门前,四下尤为冷清,不晓得以为是个荒宅呢。 敲了半天,才出来一个小斯。 姜令递上拜帖,和气说道:“大将军府上拜会七皇子,不知殿下在府上吗?” 起初小斯见姜令穿着不凡,已是客气,再一听“大将军”名号,更是欢喜将她迎了进去,“在的,在的,大将军,我们七皇子一整天都没出门,原来是在等您呀!” 姜令跟着小斯一路,院落简单,布局呆板,路途中间零落一水榭,再无多余观赏建筑,山石植被也是简单敷衍。就如长安最普通的一户普通人家。 百里墨熙披着厚重风衣,坐在水榭边,一人执子下棋。 远远听闻小斯嚷到,“皇子,大将军来了!” 百里墨熙才走出水榭,等候姜令行一揖,后,回以一礼。 “七皇子,元旦安乐。”姜令先开口问候。 百里墨熙回以,“大将军,同安。” “元旦佳节,各位大人都要应酬忙碌,鲜少有人会想起墨熙,今年第一个找墨熙的竟然是大将军。”百里墨熙谦和说到。 尔后就近走到水榭边的椅子请姜令坐下,小斯端上沏好的茶。 姜令嘴角露出分寸正好的弧度,笑着回道:“清砚来信,祝贺新年。也给殿下写了一份,托我捎给殿下。” 说着拿出信,递给百里墨熙。 百里墨熙接过也不直接打开,捏在手心细细磨蹭,看得出百里墨熙很是喜欢。 自从街上偶遇,杜清砚出手帮忙,他们算是相识。再到杜清砚入学皇子院,他们二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见面一多,二人就相熟,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如今团圆节,倒是杜清砚第一个记得百里墨熙,这样倒让百里墨熙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多好。 姜令见百里墨熙沉浸在杜清砚给的感动中时,趁热打铁道:“清砚给我的书信里提到,他回姑苏前夕,曾来过殿下府中,说可能落下一块宝玉,不知殿下可有看见过?” “宝玉?我未见清砚有带过,怎会掉落呢?” 姜令脸色不变,淡定喝了茶,继续骗到,“清砚出生时,嘴里含宝玉,所以本命宝物他要小心保护,不大示人。如今丢了他爹爹天天揍他,急需找回保命。” 百里墨熙眉头紧皱,立即让下人搜寻整个府苑。 半日过去,仆人皆报没有找到。 姜令故作着急,“那可不得了,杜清砚过个年都不安生。要找不到宝玉,他被他爹打得可能来长安都有困难了。” 顿上一会,喝口茶,继续着急,“那宝玉是一块玉珏,左上有一菱形缺口,正面有太阳印,背面有一轮半月,边上是五颗星星。殿下真没有见过?” 百里墨熙眉上一蹙,从衣襟里侧贴近胸口的地方,拿出姜令等了许久的玉珏,惊愕问姜令,“是这块吗?” 姜令恭敬从百里墨熙手里接过,也是不太确认的犹疑,“上面的缺口,纹饰都和杜清砚说的一模一样,大概就是这块玉珏。” 说着就要将玉珏收到袖口中,被百里墨熙拦下,百里墨熙很是纠结,唇上上下下开合数次,才开口道:“这不是杜清砚的,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姜令很是惊讶,“哦?” 百里墨熙叹气,嘴角泛起苦楚,“我娘是江湖女子,官门最不耻江湖 分卷阅读47 ,为保住父皇的皇家威严,我娘一直被我父皇养在宫外。我出手生后便一直与她分开,见面也只能偷偷摸摸,后来的一天她把这块玉给我,说要去救一个叫‘寒月’的男子,她一去便再没有出现过。” 姜令喝茶的手一顿,很快又将自己的激动掩去,淡然笑问:“‘寒月’?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呢!” 没有比姜令更熟了,“潇然洒逸破日剑,九州侠客寒月仙”,母亲一直苦寻的男人,姜令想见未见的男人,她的父亲大人。 百里墨熙点头,“他便是大将军的父亲。那日我娘将玉珏给我时,我曾隐约听见我娘跟同伴说,‘有人拿了破日剑,寒月被囚’等这些谈话。” 姜令眼眸闪烁光芒,她一直以为她的父亲早已不在了,没想到他还活着,活在这时间的某个角落,可能也像母亲一样,在等着母亲找到他。 第25章 姜令回到将军府时,朝花早早等在大厅,一见姜令,开心地窜过去,“阿令,新年好!哝,给你压岁钱!” 姜令正巧也从口袋里拿出一袋沉甸甸的荷包,压不住笑意,任由它泛开,“我也给你准备好了压岁钱。” 朝花微微蹙眉,不解看姜令,“你早上吃了什么?” 以为朝花又要贪吃,无奈道:“除了洛河熬的汤药还有什么?” “哦。”朝花擦擦鼻子,“都怪感冒,鼻子都不灵通了,刚刚还以为闻到了什么绝世毒药呢。” 朝花的鼻子比狗还灵敏,大部分是好用的,就怕她感冒,一感冒闻什么都不正常。刚研制点茶酥时就因为她感冒,导致姜令吃得点茶酥辣味刺鼻,又苦味难忍。朝花自己还觉得错以为清甜软糯十分可口。 姜令点点朝花,提醒道:“陛下旨意下来,再过几天我们就要返回北疆。这些天你自己多穿些衣服,注意保暖,百里枯荣能治就治,在庆凤殿先顾好自己,你的感冒可要早点好,不然越靠近北疆越冷,感冒就越要久拖了。” 朝花停着胸脯,大言不惭,“我就是大夫,感冒这种小毛病,保证在回北疆之前就好!百里枯荣的心结我也治得差不多了,随时跟你一齐回去!” 笑容浅浅,却没有半点敷衍,姜令将压岁钱递给朝花,“这是我从陆栖身上扣来的,你当零花钱用吧。” 哪知陆栖突然从门外窜进来,身手敏捷地将姜令手上的荷包都抢走,“这些给我当压岁钱吧。” 朝花怒不可遏,掏出特制细针往陆栖身上飙去,只见得两人绕着大厅上蹿下跳,直到洛河从厨房飘出“吃饭啦”才消停下来。 朝花一溜烟窜去了厨房。姜令前脚刚迈出,后脚就被陆栖叫住了。 “阿令。” “嗯?”姜令回头。 陆栖没有刚刚的嬉皮笑脸,沉静问:“你派天隐出去了?” 这么快就知道了吗?还想再等等,等时机差不多了再告诉陆栖的,毕竟他从来不待见寒月,小时候姜令还跟着陆栖骂过寒月。 就如姜令猜想的一样,知道自己去找寒月,陆栖一定会不高兴。但是这是母亲的愿望啊,也是自己的心结。姜令总想见见她的父亲,问问他当年为什么不要母亲,不要自己?想为母亲讨个结果。 姜令不避讳,坦然承认,“是的,寒月极可能没有死,我需要知道他在哪里,他是否知道当年母亲的真相,以及……”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起过母亲,想起过他的孩子。 “不许找他!”印象中陆栖从来没有朝姜令发过脾气。第一次,陆栖怒目圆睁,眼中迸射出恼怒的火焰,嘶吼着,“我不会让天隐去查的,他没什么好找的。” 就算寒月知道当年真相又怎样?不会为你们母子报仇,也不会为你们母女讨真相,他只是彻头彻尾的负心汉,薄情人。 姜令眸间坚定,望向陆栖,诉说自己的坚持,“母亲找了他那么久,为他殉了情,总该给她一个结果。如果你不帮我,不用天隐,我自己也可以查。” 说着就要离开。 “站住。”陆栖在姜令背后,将她呵住,带着女儿大了不由父的无力感,说,“你知道为什么你爹当初消失不见吗?因为他不要你们母女了。你先听我说完你们爹娘的当年,再决定好不好?” 姜令心中一软,看着比自己父亲还要亲的陆栖,缓缓点头,答应:“好。” “当年灵夷教利用你母亲的‘血咒毒’控制住武林各大门派,迅速成为江湖之首,行事飞扬跋扈,异常嚣张,被武林称为‘魔教’。你母亲作为灵夷教灵女,魔教镇教利刃,自然被其他武林正派所厌恶。 你爹是名门之后,武林正道的世家公子,初出江湖,便大放异彩,‘潇然洒逸破日剑,九州侠客寒月仙’便是江湖给的赞赏。 捧的人多了,自己也就不知道几斤几两重了。加上少年心气高,就想为民除害,名扬天下。他不知死活,跑去灵夷教,要挑战你母亲。双方立誓,输得人自愿退出江湖,被囚禁无尽山城,那个连蛇鼠虫蚁都不敢路过的死地。 分卷阅读48 战果当然是你母亲赢了,但是她也爱上了那个风度翩翩,英朗帅气的寒月。两人相商远离是非,携手遁逃江湖,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生活。 人不主动招惹是非,是非也会主动招惹你。 两人隐居荒野,躲避灵夷教的围剿,却躲不过江湖。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一个个拿刀拿剑指着还在襁褓中的你,威胁寒月与你娘断绝关系。 你娘武功造诣虽然鲜有对手,加上那时才刚生了你,勉强才把那些人全部制住,本想带着寒月与你一起离开。却被赶到的灵夷教拦截。 灵夷教骗寒月说这是灵女与他们的计谋,等的就是将所谓的武林正派全部歼灭。 那时你娘已是精疲力竭,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灵夷教屠杀了那些武林正派。 而寒月选择相信灵夷教的挑拨离间,却不相信你娘,还拿剑伤了她,自己逃了。 因为寒月的绝情,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魔障,于是心性大变,一路屠上苗疆,灭了灵夷教。 我赶到苗疆时,灵夷教中只剩她抱着你,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此后我带着你娘与你踏遍九州,都没有寻觅到有关他的线索。可见他是真的与你们断了情分,不想再见你们的。” 陆栖讲完,长叹一声,怅然,“他如此绝情绝义,我不想你再像你母亲一样,困顿其中,阴郁自伤。” 自古情字伤人,如果不是那夜黑衣人拿着破日剑,或许她还带着云禾,带着希望找下去。 如今,她不在了,云禾也成了另一个姜令,寒月也应该随着她们消逝而消失了。 姜令沉默不语,她知陆栖的良苦用心,但是寒月若还活着,她就要找到他,为母亲完成生前的念想。 许久的沉默后,姜令朝陆栖一拜,表白自己的决定,不作言语,起身要迈出门离去。 “小阿令!”陆栖急呼。 姜令这回没有停留。 “阿令!姜令!” 姜令还是没有回头。 “洛云禾!”陆栖终是发狠,若她要舍弃自己,选择寒月,那么就跟她断绝关系! “你若踏出这门……”狠绝的话顺到嘴边,苦得却是自己,“你若出这门,回来就难了!” 可是,你若能回头看看我,我一直都在你身后等着你。 姜令没有听见,大步已经迈出将军府,一人一马往长安城外奔去。 没有的天隐,能最快打听出消息的就是云城,归星派。 姜令突然想起,她好像没带钱! 归星派那个“天上天”,可是要带好大一笔钱,才能有资格进出的。难不成一路打上去?好像不是特别合适啊。 姜令边纠结着边吃着面,不知道是后悔没向陆栖要盘缠还是因为出门没先吃饭。 还在皱眉思考,自己将如何成为琉朝历朝历代第一个吃霸王面的大将军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进入眼帘。 一袭素色白衣,一根白缎扎着长发,洛河尤如仙人一样降临在姜令身边,终于不用担心会因为吃霸王餐而扬名天下的大将军,很是开心。 虽脸上是常年僵化的寒冰脸,但不妨碍姜令炯炯有神地望着洛河,双眼发光着让洛河付了饭钱。 洛河大致讲了,姜令离开后,陆栖打发了朝花回庆凤殿,找了百里清黎,当然省略了中间种种他二人打架斗殴的事件,让百里清黎给姜令告假,说是得了急病,可能需要延后几日走。 至于到底什么时候回北疆,等得姜令病好了再说。 陆栖给姜令留了后路。 “是他不放心我,让你来的?”姜令边吃边问道。 “那倒不是。”洛河解释,“是我自己要来的。陆栖现在还很生气,说你已经不要他了,那他也不要你了。” 姜令被噎到了,“咳咳咳……” “师父怎么了?” 姜令摇摇手,“没事。” 等气息平复,问:“带钱了吗?” 洛河一笑,“带了,不少呢。”足够你挥霍的。 姜令安心,带上洛河一路往云城去。 从京上往下至云城,乘船最快,不过一日船程,行近一半。 一帆起于风间,一檐置船身中,一木载水上,两岸重山重重过,姜令站在小舟船头,过眼千帆尽,江水不为竭。 还陷入沉思时,姜令察觉到了杀气,一瞬抓住洛河的腰间,脚尖点舟而上,跃起。与此同一时间,数道剑芒闪过,划入江中,小舟应声被砍成数十块废木。 姜令带着洛河跳入靠近小舟附近的大船,仔细大量这些突如其来的“客人”。 大白天穿一身黑衣,好像恨不得告诉别人我们来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快来看,快来瞧,倒不像武林正派的行为。江湖上的小门小派也不会这么傻缺呀! 姜令一时还不好确认。 见他们动手现杀招,姜令只能跟他们打上一场。 第 分卷阅读49 26章 来者身手不凡,行动招数诡异难测,像是专门为姜令量身定做的套路,让她摸不出他们的来路。 只听洛河在船上笑意清朗,“师父破坏的船只,我已经赔过钱,只管放心打。” 江水湍急,往来行舟,不下片刻,又有二三十黑衣人杀出。 试招半日,姜令不再恋战与他们多做缠斗,汇聚内力跃出船际,一掌击去,击起千朵浪花,趁他们视线不明,抖盛剑芒,大臂挥去如劈山破石之力,顷刻将他们击进江水中。 背后黑衣人被姜令如神化圣的功力威吓,动作稍一停滞,再要用人多来缠住姜令时,被姜令甩剑刺破人群,借机跃出背后包围,用他们的招数,将他们打落。 除去几艘残破的船只,江水湍急依旧,两岸山色依旧。 姜令跳回船上,洛河早在船中等候,望向姜令,满眼透着笑意,“师父,这艘船我已经买下来了,可以不用换船了。” 好徒弟,知道师父缺钱! 姜令刚要开口表扬可心的洛河,突然,气道一凝,眼前发黑,便没有知觉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苏醒,发现人已经离开的江上,船中,在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内。 运动周身内力,只觉体内那气血凝结处还未散去,猝然心口剧痛,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洛河慌张从屋外进来,见姜令苏醒,将枕头竖立,让姜令靠着更加舒适。 姜令看着洛河。 洛河低头,抿嘴,轻语,“师父,你中毒了。这毒有些诡秘,我需要一些时间去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才能治疗。” 看洛河面有些难色,大概不是一般简单的毒,姜令合眼养神,不忘安慰洛河,“无碍,是我疏忽。中毒也好,你且当多了解一种毒性,增长见闻。” 洛河越加难过,如果姜令能骂他,至少他还少些惭愧,人人说他是医圣,药仙,可是姜令中毒,自己还在琢磨,是什么毒药导致都不知道。 这种毒性发作得极快。 早上才刚刚在船上发作,原以为再如何也能勉强撑个两三日,至少到了云城再发作。 结果由白变黑,才入夜,姜令明显感觉自己的听力不行了。从更夫敲锣吆喝声愈发弱小,到客栈人员往来踩踏地板声越来越静谧,到后来洛河进屋时,姜令都不知道。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下的药?姜令回想这几天来的饮食,根本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洛河进来,看见姜令站立在窗边,将汤药放在桌上晾凉,拿着姜令的日常披风过去要给她盖上,“师父,窗边通风,太寒凉了。晚上我再给你起个炉子,驱驱寒,好吗?” 将披风给她盖上,见姜令没有理他,洛河疑问,“师父?” 肩上被披上衣物,姜令才察觉出洛河来了,恍惚回神,“你来了。” 见洛河眸间流光满是震惊,倒是十分淡定,“可能你速度要快一点了。” 搞不好,自己会提早毒发身亡。 满目星光,依旧璀璨夺目,但在洛河从姜令身边擦身去关窗户的时候,她觉得那双眼睛住进了深渊,透着一丝阴郁,阴暗深沉。 又像是错觉,洛河关好门窗再回回来,双眸是星辰载月般明亮,透彻。 洛河想扶姜令去桌边,才触碰到,马上闪电一样缩回来,两耳爆红。 恰好洛河缩回去,姜令差点以为自己虚弱到要人扶的地步,美好的感受了一下心梗的感觉。 端起汤药,却觉得药中泛出一丝丝腥甜之味,微微蹙眉将药喝尽。 早睡早起身体好,自喝了药,姜令就躺床上,一直睡不着。 耳朵不好使了,其他五官就更加敏锐,比如鼻子。闻到了汗臭裹挟的牛羊臊子面味,寻常客栈不可能吃牛肉,更何况江南之地没臊子面! 姜令一侧,轻易躲开来人的攻击,一卷被子盖去,趁机翻身离开对自己不利的局面。 “原以为是哪个江湖杂碎,原来是官门中人!倒是胆大!”姜令拔出随身佩剑,根据来人吐纳的气息分辨进攻方位,一招一式将他们挡开,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加上姜令才失去听力,很不习惯,一时间勉强应付。 随着气息越汇越多,越加杂乱,他们越发难以应对。 黑愈发深得透不出一丝明亮,缠绕在腕臂上的白绫如睡着一般,催动不得。 百里夜?还是百里枯荣?又或是百里清黎?能这么大手笔要置姜令于死地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姜令才意识到自己双眼也看不见了。委实有些打不过,只好凭住呼吸,急速撒出“一声倒”。 四周安静下来,但往地上踢去,堪堪踢空,差点没把自己踩滑去。 不由趴向地板细细摸索,一双鞋,材质不错,大脚码,男人的,再往上大腿紧绷肉质匀称是个长年习武的,姜令还要再往上摸去时,被那人堪堪拦住,扣住她的手腕。 他勉强吐息,才将全身热血涌动,冲顶的那处稳住。 分卷阅读50 洛河将姜令从他大腿根处,□□。再扶她坐稳椅子,给她搭脉问诊。 “洛河?”和洛河这么久相处下来,他身上清爽干净伴着淡淡药香的气息,姜令还是能闻出来的,但不排除他万一吃了什么重口味的夜宵,所以姜令还是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 “是。”洛河温柔地在她手心上画动。 “人呢?”姜令指的是刚刚她撒出“一声倒”,后正常应该倒在地上的那群人群。 “跑了。”洛河继续在她手上写到。 “算他们跑得快!”不然倒在地上也有可能是自己,姜令悲催的想,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顺利抵达云城。 屋内烛火摇曳,可惜姜令看不见洛河红透的脸颊,以及因怒火燃烧而显得有些狰狞的眼睛。 洛河收回诊脉的手,温柔将姜令的衣袖往外一提,遮盖住暴露在空气的腕臂。 原本缠绕的白绫失去光泽,安静伏于衣袖中。姜令的眼球外覆盖着一层白色凝膜,不见瞳孔。 “有发现?”感觉一束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眼睛,姜令不由担心,不会真治不好吧? “暂时没有,不过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洛河坚定道。 “嗯,尽力就好。”不大习惯被人在手心上划来划去,姜令抽回来,淡定站起来,随意冲一处对洛河摆手,“天也挺黑的,你早点休息吧。” 自己慢慢摸索到床边躺下,一摸被子,貌似是打架的时候,它已经光荣牺牲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倒霉到姥姥家了。 洛河将被子铺上,引导姜令坐下。 “你还没有走呀?” “嗯。”在姜令手心划动。 “没事,你去谁觉去吧。”姜令躺到床边,盖了被子。 过了许久,一股药香还四处萦绕,姜令疑惑问到,“洛河?” 没有回应。 难道鼻子这么敏感了?姜令大惑。 夜深,烛芯换了又换,那股药香一直在姜令床前飘散。 到点起床,姜令凭感觉应是清晨了,至少大街上飘着的炊烟夹着饭菜香,满世界晃悠了。 四处摸索,姜令开始学着适应听不见看不见的生活,甚至要学着接受以后再也看不见听不见的可能。总得活在当下,没有人能与自己有相同的感同身受,只能努力坚持过好自己,这是这些来姜令总结的心得,命本多难,唯以自救。 “洛河来了吗?”寻着药香,姜令朝气息散发出问。 越来越重的药味离姜令越来越近,不用洛河表示,姜令了然将药端起,比昨夜更浓的腥甜味直扑入鼻。 姜令一把抓住洛河的手腕,果然透过重重药味掩盖,她还是闻到了混杂在里面的血腥味。 姜令大怒,执起洛河的手腕,大骂,“我中毒,为何你要以血入药?你当自己的命白捡的吗!” 来之前洛河已经做过许多措施,连自己都闻不出来味道,才敢来见姜令的。 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我没事!只是放了一点点。”洛河小心写到。 “那是不是等你把血放干了才叫出事呢?”姜令厉声责问,“洛河你的血能解百毒,但不是滥解。毒有千万,总会推陈出新让人防不胜防,百里家也不会拿随便的毒来对付我,难不成你要当我的血罐子吗?” 她是知道的!却一直没有朝自己下手。洛河瞬间心疼到不能自抑,为他的傻云禾泛起无尽深痛。你可知道,我为你踏破山河,星辰万里而来,血也好,命也好,予你是我命之所归,如飞蛾逐火,皆是我所愿。 “我愿意的。”血也好,命也罢,我愿意的。 洛河这么写着,姜令更加冒火,你自己愿意,你娘还不愿意呢!愿不愿意,先去问问你娘! 反身将洛河推出门去,“先用你的医术好好给我看着吧,要治不好,白瞎了你圣医楼的名号。”顿了一会补上,“你若再用血,就不必来见我。” 第27章 原以为只要五六日的行程,到云城打探出消息,知道洛寒月的在哪里后,见他一面,完成母亲的遗愿,就可返回京上。 没想已经四五日还没有到达云城。若带上地遁就好了,能省去不少麻烦。不知道陆栖气消了没?如果他知道自己这次这么危险,会不会不再生气呢。 由水路改陆路,避开原来常规路线。姜令蹲在马车里,夜伴星辰直往云城去。 一路安稳,快到云城时,姜令闻到了一股腐烂的气息。 “洛河进来。”姜令探出马车外,伸手欲将洛河捞进去,他人不在,手也捞空。 腐烂的气息还在鼻尖来回,马还在安稳疾行,洛河在为她在前方开路。 不能给洛河拖后腿,姜令转身要回车内,骤然,一股浓烈的腐烂气从脚下涌来。引傀儡的微弱气息,大脑极速搜寻出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诡异一招“暗夜幽冥”,凝结空气中的微末湿气与尘埃,在强大内力 分卷阅读51 驱动下,化成极细极细的冰棱,道道刺向那腐烂气味的地方。 不想那傀儡受到攻击,只是暂时停歇,而后又猛然扑上来。 姜令只得用调动周身,将浑厚的内力化做一道屏障,堪堪将自己护住。真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啊。 无法,谁让姜令现在又瞎又聋,还因为眼瞎无法入魔呢!能保命不算是浪费了。 姜令现在担心的是洛河,她不知道洛河的状况好坏,一时焦急。 一刹那间的电光火石,护着姜令的屏障消散,恶臭气又直冲脑门,这下连内力也消失不见,姜令只能凭直觉闪躲。 连普通人不如的姜令,狼狈躲了两三次,实在坚持不住,充斥着傀儡气息的手堪堪落在姜令脑袋上时,清风爽朗夹着淡淡药香的人把姜令置入怀中。 感受一股内力由外向内席卷而来的内力,差点让姜令去见了母亲大人。 洛河不再掩饰自己的功力,一股真气灌进姜令体内,开始大肆扫荡。 看不到也听不到,没有内力的告感知,姜令被洛河抱在怀中,只觉得他胸膛脉搏跳动,周遭世界一片祥和,夹着淡淡的药香,让人不由心安。 不过姜令发现,洛河跳动不已的心不在左侧,由右边“砰砰砰”传来。 依靠超凡医术挑战圣医楼,逆袭朝花,取得楼主之位,凭借圣医楼突然在武林崛起,故意隐藏能解百毒的血,故意隐藏雄厚内力,还有他的心脏之谜,洛河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没事了。”洛河解决外界干扰,对姜令温柔写着,内心狂跳不止,脸上的红如炸开般泛滥成灾。 姜令淡定自若收回手,如先前一样,毫无差别。 洛河眼帘一垂,里面染了些忧伤,他讨好着,小孩一样小心翼翼牵出姜令的手,小心写着,“我是你的人,我会保护你。” 写着写着又害羞的把手缩回去,从脸颊的爆红漫延到了耳根。 当然姜令是不知道的,如果她知道自己徒弟有这么娇羞,大概会给他上一课,什么叫如狼似虎。或者丢到北疆的军营,不出半个月就能让他学到,“厚颜无耻”这项基本生存技能。 满肚疑惑,奈何成为残废的姜令,只能缩起爪牙,走一步算一步。 “你确定我的毒到了云城一定能解?”不用半日时间就终于可以到达云城,姜令与洛河共乘一匹马,姜令坐在洛河前边,算还是在他怀中。 云城上空飘散着淡淡的藕荷香里裹夹着江南独有的潮湿气,姜令确定洛河没把她拐到不知名的地方去,当然洛河要敢这么办,那自己一时还真不好拿他怎么办。 换做别人真的无法感同身受,男女共乘白马,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很浪漫的事,又可看美景又有心爱的人在一起你侬我侬,洛河脸色却极为不自然,终于熬到了云城,立于惹上深绿的门环前,将姜令扶下马,忍不住重重舒了一口气。 姜令,“这气息吐得这么长啊,着急上茅房?” 洛河,……“嗯。” 开门的是上回的小男孩,“狗娃”看见洛河,开心喊道:“哥哥你回来了,还带上回来的姐姐呀?” 姜令只闻得有个清鲜的味道出现,应该是早上吃大份的粥和清淡小菜,加上气息短促,是个小孩没错。 洛河牵着,跟着那小子绕来绕去,终于让姜令安置下来。 刚入屋,一股污浊的气息在屋内四处流散,有人早早等着了。 不晓得他们说了什么,老者将手搭在姜令的脉搏上,又是许久,小孩带着老者先出去。 “你不去休息?”一路辛劳,反正只能等,姜令很快适应,打算先睡一觉,补充不抗打的体力,奈何洛河还在,只得端着师父架子,淡定打发。 “你睡,我守着。”官门一路追杀,毒药,刺客,傀儡,守着姜令,他才放心。 心头不禁一暖,四下安静,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生根发芽。 两人安静对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又从屋外回来,拿了一颗药丸递给洛河。 “可解。”洛河温柔在姜令的手心划动。 有了解药,吃了它就可以解毒。但是不一定不苦!姜令将它置于鼻间,嗅了又嗅,感觉会其苦无比。 确实很苦,洛河当时在给姜令诊断后,终于发现她的毒性。方法一割一大碗血给姜令,毒可解,她是她绝对不喝。方法二就是缺那位极苦难耐的药引,只长在云城,滋养在“天上天”的芳华阁内。 所以他们一路星辰加急赶回云城。 洛河握着糖,忍着等姜令喝完再给,没想到姜令嗅觉着实敏锐,有跟朝花一绝雌雄的能力。 她寻着味,拔开洛河的手,一口糖塞进,“咚咚咚——”将汤药一口闷。 喝完,开口问:“什么时候能恢复?” “半日或一日。”洛河温柔写下。 快则几个时辰,慢则明天。 “嗯。”姜令点头,此次凶险,路上杀机重重,对姜令 分卷阅读52 一路围追堵截,对方是早就做下准备的。官门与江湖交织,势力之大,背后是越来越诡诈的阴谋。 过了两日,听觉和视觉倒是恢复不少,就是每次去感知内力,体内就是一滩死水,怎么吹都不起波澜。 姜令还要着急去“天上天”,打探洛寒月的消息,却被洛河关在屋内不得出门半步。 真是徒弟一朝翻了身,师父变成目中尘。 只得耐着性子,等等。 已是早上第三次,“狗娃”断端着药进来,姜令目光呆滞,无表情,僵硬的拿起,却迟迟不肯喝下。 “姐姐,赶快喝药啦!药凉了我又得重新热。” 姜令不理睬,像是失了魂的傀儡。 “不会真得了失魂症吧!”“狗娃”给姜令探了又探,没察觉她的脉象不对呀,“哼。”拿起尖针扎了扎姜令的合谷穴。 姜令未动。 “狗娃”慌神,不会是昨晚她逼问自己洛河真实身份的时候,自己为了逃走扎错穴位了吧? 完了,要是被哥哥知道,自己真的要完了! 急忙将姜令手上的药碗掰下,要去找洛河的时候,姜令从“狗娃”背后扑上去,扣住他的双手双脚,小子还敢扎我不?昨天还敢扎我屁股!大将军的屁股是你随便乱扎的吗! 姜令把他五花大绑,塞了嘴巴,吊上大梁。 “呜~”“狗娃”头上脚下,双手背后与双脚连捆在一起,挣扎到脱力。中计了!坏蛋!呜~洛河哥哥,你的女人太坏了!救命呀! 当然“狗娃”嘴巴被堵,喊是喊不出来的。 姜令一口喝完药,在他旁边来回踱步,等他差不多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才把他嘴上的东西扯开,“说说吧,上回来云城看见了你,这次还是你,洛河跟你什么关系?他是谁?你是谁?” 一泡泪水含在眼眶欲哭强忍不泣的模样还叫人有些负罪感。 姜令幽幽喝了桌上的茶,见他就是不说,换了问题,“你真名叫什么?” “洛临晓。”其他不再敢多说一个字,怕这个奸诈的女人又从他嘴里探出什么讯息。 反正也问不出什么,姜令不再开口,熟练如陆栖一样的手法,正大光明摸去他身上带的银钱,再将洛临晓放在地上,嘴巴塞上,偷偷潜出屋去。 没办法,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去“天上天”不带钱,人家不给进。 洛临晓徒劳留下悔恨的泪水,无助地嘶鸣,我的钱,我的血汗钱! 姜令溜到后巷,悠哉悠哉踱步到“天上天”门口,两地离得近,姜令到了后巷才发现的,后门与后门就隔了两条巷子,当初也会迷路,真是颇想笑话当时的自己。 无论如何,姜令一副“大爷是来消费的”纨绔样子,倒是让小斯极为热情地迎接到了里面。 “请问客人有什么需要吗?”小斯机灵地问询。 “买个消息。”一锭银两掷于小斯手上,姜令高冷道。 “那客人是来对地方了,‘天上天’最不缺消息了。”收下钱,把姜令往楼上引去。 第28章 上了五楼,五楼的小斯还记得姜令,轻车熟路将她带到之前的雅阁,屏风置于中间,那人还在屏风后。 低哑暗沉的声带响起,那人问:“这次你要知道什么?” 姜令铁块脸一张,淡淡开口:“洛寒月的下落。” 那人未作声,姜令将一块特别特别小的银锭子,其实可以叫另一个名称,碎银,放在桌上。一旁的小斯吓得瞳孔地震,这么敷衍打发人的,她还是第一个。 姜令大概也知道那人会不满意,淡定补上,“我是大将军姜令,钱先欠着,下回补上。” “天上天”卖消息都是一次生意,钱货两清,没有因为对方是什么身份背景就给欠钱的规矩。更何况,小斯心里嘀咕,大将军身边有一个得力下属叫陆栖,每次派天隐来卖消息时也是这样,“我是大将军姜令手下最器重的某某某,这回钱不够,先欠着,下回补上。”就永远没有下回还钱的事了。 还以为是来还钱的,没想到又是来打秋风的,来的还是正主! 堂堂大将军,抠成这样!不由为星主骂一句,“忒不要脸。” 那人听后,没有生气,平静回道:“‘潇然洒逸破日剑,九州侠客寒月仙’,他已经消失在江湖数十年了,有关他的内容,我们收集的情报都是已故,不知大将军是从哪里得的消息?”他停了一会,又继续,“既然大将军要查,请耐心等几日,我们归星派会去加紧收集。” “你的意思是其实你们也才刚知道寒月没有死的消息?” “是的。” “那换言之,这个消息是我卖给你的。要不一物抵一物,你就别收钱了!” 一边的小斯想吐血,她不要脸就罢了,没想到这个大将军忒忒忒不要脸了。 屏风后,那人低低笑起,没有怒气,是姜令被逗乐了,“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我吃亏 分卷阅读53 呀?” 姜令,歪头略思考,嘴角一扯,“好像是有些。不然这样,我们换笔买卖!” “哦?”屏风后的人饶有兴趣。 “你不是想要我吗?我与你春风一夜。” 室内寂然,好似听见了谁的不规律急速跳动的心跳声。 不知多久,那人才夹带一丝慌意,开口问:“你想知道什么?” 姜令靠近屏风,与屏风保持半臂距离,才启唇说:“你是谁?”话音落,以臂力推开屏风。 没料到屏风后,还是屏风。老贼!姜令暗骂,失策了! 那人还是低笑,带着十分满意的愉悦,“我是归星派星主,天上天的老板。” 弱势回到姜令身上,雅阁的人还想看堂堂大将军姜令还能再耍怎样的无赖。 结果姜令把腰带一解,就要往身上去将衣服脱下。 刹那光景,就像喝了刚煮开的沸水,吐出来的速度,屏风后的人跌撞跑出了雅阁,逃离的瞬间不忘带走阁内其他闲杂人等。 独留姜令一人呆立原地。 小子敢跟我斗!姜令望向屏风,仿佛透过屏风去,看清了一切,眼底精光一显无余,果然是你! 迈脚下楼去,楼下小斯不知道楼上的事,很是热情迎接姜令,“客人这层是赌楼,要不要玩一趟?” 姜令很是挺胸抬头,不惧口袋空空,一副“老子有钱”坦坦荡荡模样,点头,“好啊。” 左手入门,里面各置赌桌,各种样式,各种玩法,每桌全都挤了不少人。 姜令四处游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找了许久,终于听到了一声哀嚎。 找到了!姜令朝他走去。 “这是我全部家当!再输我就去跳楼!”输了一夜的衰人,放手作最后一搏,说着要将钱全部押上。 被姜令拦下,“大哥不用着急呀!既然都最后一搏了,不如借我几文,讨个好彩头。” 众人起哄,让那个被叫“大哥”的人,不要理睬她,赶紧下注。 “大哥”想着她说的有些歪理,反正最后一步了,打发她几文,输了当做好事,赢了就有个好彩头。想完后,便拿了五文钱给她。 姜令拿了钱,在骰子落定后,选了小,一开果然小号。 “大哥”很是兴奋,忙在骰盅摇摆时问姜令,“你说押大还是押小?” 姜令扯着皮肉,和气一笑,“你要赢了,我有没有好处啊?” “大哥”见她有些真本事,赶紧讨好道:“有,有,自然是有的,赢的那些一半一半。” 骰盅落定。 “小。” “大哥”跟上押下。 一开,果然还是小数。 “大哥”很开心将赢得钱分她一半,姜令很开心,收下钱,想着回去还给洛临晓,只多不少,他也不会不开心了。 但在接银子的一瞬间,突然闻到一点迷魂散,不由自己,晕睡过去。 赌场内气氛热烈,多了少了人没有人在意。 醒来,入眼是空旷的山洞,不远处是明亮的洞口,往后有笼,笼里关着一群江湖人员,暂时看不出哪门哪派的,再后面游荡着一群傀儡,最后面的就是自己了,被架在木棍架的十字架上。 姜令动动手腕,白绫一怔。 很好,踏破铁鞋无觅处,自己找上门了,省得我浪费时间去找。 “醒了,醒了!”被关笼子里的那些人,激动喊着,“盟主,快救救我们吧!” 大概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盟主大人已经被毒性压制,暂时性的武力散尽,没办法救他们于水火。 姜令眼皮一翻又假意晕过去。 一声嗤笑从暗处传来,“看来你们的救世主连自己也救不了了。” 他就是要让他们看着,只有体会过希望从眼前陨落的痛苦,才会把心底的念想掐灭。 拿起一笛子驱动傀儡向姜令进行攻击。 “盟主,醒醒!盟主……”笼子里的人朝姜令大喊。 傀儡越来越近,当傀儡伸出的手停在姜令脸上抚摸时,姜令惊的鸡皮疙瘩竖起,忙睁开双眼。 在暗处的人也应该没有料想会出现这种致命缺陷,傀儡不听他的调遣,靠近姜令好像是想与她亲昵一般。 “看来留你不得。”笛声短,急,促,轰然一声,傀儡们全部倒下。 第一次遇见自己坑自己辅助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吧,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傀儡倒下后,他从暗处走出,带了一块玄铁面具,看不见面具背后的容貌。 手里端一碗暗红略带些凝状的血,看得出已经放置一段时间了。 拿着血往姜令这边过来。 笼子内,被关的人已经不敢开口,他们也在害怕,那人既然有能力把武林盟主抓了,自然给她喂药,也能把她变成傀儡人。 姜令之后,下一位是谁?谁都有可能! 所以他 分卷阅读54 们不敢再出头,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在他马上靠近姜令时,姜令猛地挣开绳索,眼中带着艳红血丝,往后土墩跳,十字架颓然向他砸去。 即使武功散尽,大将军还是那个百战百胜,攻无不克的大将军。 已经粗暴粉碎笼锁的白绫,带着沾有少许的尘埃,缠上姜令,似乎很是委屈。 姜令挥动白绫,向他攻去,誓要揭开他的面具。 笼中众人纷纷出来,协助姜令便要上前抓拿面具人。 他迅疾从袋中掏出一形状如竹节的银制小罐,往姜令方向洒去,不是毒针,药粉,而是血,不是很新鲜的血液。 姜令来不及闪躲,白绫飞舞,挡在了姜令面前,红血溅上白绫。 直不愣登,白绫直挺挺落到地上,如浇水冰封的咸鱼,又直又硬,铁片一条。 眼中红丝退散,姜令着实没想到对方预备得这么周全,抓住了她所有弱点。 他很快掐住姜令的脖子,退守角落,大喊:“谁敢过来,我杀死她。” 堂堂大将军也有这么一天!姜令催动白绫,它才缓了缓,微微扭了下身子,告诉姜令,它还活着。还要悲催的,艰难的忍受,被那些人从身体上踩过的痛苦。我苦啊! 白绫是指望不上了,姜令配合面具人动作,尽量避免自己再受伤。 众人见那人卡住姜令的脖子,如同他卡主自己的脖子一样。他们身上可是有“血咒毒”的,如果姜令死了,在场大多数是活不了了。 个个瞋目切齿,恨不得把他活剥了。 他掐着姜令的脖子,目露癫狂,“姜令,你瞧瞧他们一个个义正言辞的样子,简直虚伪至极!” 大哥,你这样对我,貌似也好不到哪里去喂。 姜令翻个白眼,奈何自己在他手上,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容易保命,不做言语。 “你也是。”说着手指一紧,牢牢掐着姜令的脖子,目中凶恶,“你永远一副心怀家国天下,淡泊名利的假模假样。其实你才是最虚伪,什么人的爱你都要。” 大哥,这话就不对吧,你的爱我就不要啊! 姜令忍住,让他说下去。 他自己一个继续骂到,“好像所有人就该欠你的,全世界就该围着你转!凭什么?” 众人懵圈,大哥你确定说的是盟主?前面两句还是符合,后面就夸到得太离谱了吧。 盟主巴不得解了与他们的“血咒毒”,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去,对江湖从来爱理不理的,还要全世界围着她转,他们高兴,她还不乐意吧! 第29章 那人还在自言自语时,众人想趁机冲上去把姜令救出来。 冲上去不打紧,关键救人的人手里还握着剑,往面具人身上刺去,惊醒了面具人不说,反向刺破姜令的手臂,顿时鲜血狂流。 姜令:我谢你大爷! 面具人清醒过来,目光阴森,继续掐紧姜令的脖子,对着他们说,“你们不是怕姜令死吗?我们就让她永远不老不死不生不灭呀!我把她制成傀儡人,她就失去痛觉,没有知觉,成了活死人,永远活着了,你们就再也不用担心‘血咒毒’了!” 众人诧异,不少人开始动摇,如果她真的成了傀儡人,不死不灭,那么自己,自己的亲人朋友就再也不用日日担惊受怕,害怕姜令死了,自己随时跟着殉葬! 面具人继续蛊惑,“我们来玩游戏吧!你们举手表决,看看到底要不要把她做成傀儡!” 山洞四下寂然,只听得他呐呐声,仿若穿透人的身体,直达灵魂深渊,“我数一二三,不要把她做成傀儡的,记得举手哦!” “一。” “二。” 洞内越安静,人心越难安。 与地上灰土融为一体的白绫,开始在地上缓慢挣扎。 “三。” 只听兵器微微碰撞声,似乎等了冗长的一个轮回,还是没有人举手。 他掐紧的手,慢慢向姜令靠近,显得异常得意,“看看,这就是你拼死要救的人们!他们多虚伪,多自私!这人间不值得!变成傀儡,变为我的傀儡之王,屠戮世间吧!” 愈紧掐着姜令的脖子,要将那碗血灌进她的嘴中。 姜令后唇一扯,“不是谁都与你一样偏执!你以为看清世间,其实人性本就如此,是你执迷不悟!” 白绫跃起,袭向面具人的手。姜令双手将那执血碗的手推开打翻去,一时血液四溅。 一时不察,有些许血撒上受伤的手臂。 顾及不得,姜令执白绫迅速跳开,远离那个变态的恶魔。 稳当落于一处偏高的土墩上,君临天下般,无上威严,气场天成,“我自小就懂的道理,还用你教!” 众人心惶惶,手里拿着武器却不知道该对向谁,该帮着谁。 他在等! 她也在等! 一时三方僵局,谁也不敢妄动。b 分卷阅读55 r   持久僵持后,洞外有陆陆续续的声响。洞口明暗交错间,冲进来一大帮归星派的人,衣着间星辰点点碎在腰间,袖口,长衣袖底,不知道的以为是参加哪个楼馆的选美比赛。 以洛河为首,迅速将洞里的人团团围住。洛河抵至姜令身边,见她臂上血流不止,心疼皱眉,“我来晚了。”迅速给她上药简单包扎。 “正好需要你。”姜令收起白绫,退到洛河身后。 她在他的地盘迷晕被人带走,洛河一定会发现的,所以姜令一直在等洛河,果然他找到了她。 洛河很自然上前挡住姜令,把她护在身后,“有我,放心。” 有了种心中安定的缓冲感,姜令扫眼去,发现比初初见面时,洛河的肩膀更加宽阔,给人以安全感。 见是姜令一派的援兵,原被关在笼中的众人对着面具人叫嚣,要为盟主报仇。 他躲在面具下狞笑,“哈哈哈,你们这些墙头草,要你们何用!”举起笛子吹鸣。 众人不解时,一阵阵阴风在洞中猎猎,傀儡们一个个从地上直直竖起,立在原地,似乎在等候什么归来。 猝然,洛河被身后的姜令一掌打飞出去。将洛河打到地上,姜令雄浑的内劲,立即使洛河内力大损,气血涌动,按制不住腾腾真气,从口中喷出血来。 然而姜令对洛河受伤视若无睹,从受伤的臂膀伤上,诡异妖艳的红丝顺着经络,一路攀爬,蔓延至脸颊,直至眼瞳中,眼里瞳孔幽黑中泛红,深蘼凶诡。 面具人的狞笑更加疯狂,“今日就让你们成为我傀儡将军的第一批祭品!” 笛声急切,像是在催促着,蛊惑着,诱着姜令一步步走向前,跳入深渊。 “她这是入魔中变成了傀儡,是魔傀!”魔傀只在江湖秘籍记载中出现过,千百年前魔傀炼制出世,江湖血雨腥风,人间遇劫,魔傀所到之处,皆尸体横竖,恶疾瘟疫肆虐。 短短几句,却是但当时那个时代,最恐怖邪狞的烙印。 魔傀,是历经几代人的生命换来的恶梦,但凡经历过的人,再厉害的人,再有权有势的人,都为之惊恐万分。 洞中的人们开始惶恐,他们预感到这人世即将面临的难以抵御的滔天浩劫。 而他们只是其中蜉蝣,仓促无力地承受着即将席卷而来的狂风暴雨。 “快跑……” 就算跑不了,也要逃出去,告诉其他人,快逃啊!魔傀将世!众生有难!逃得越远越好,能活一个是一个! “星主快跑,魔傀是没有人性的,她一旦觉醒我们全部都会湮灭的!”洞中人四处逃散,归星派的一个老者,拉起洛河往外逃去。 “我不走。”洛河望着愈发猩红的姜令,喃喃到,“我踏破日月星辰,刺开饕风虐雪,吃下所有困苦磨难,好不容易才来到你身边,他们却要我离开你!”我做不到!洛河勉力支持内力,三分劲七分气,将老者带出洞外。 洞口阴风狂躁,还立在原地的傀儡,睁开双眼,纵使空洞无物,却似感应到某种强大的召唤,又被赋予了新的灵魂感应!她已经愈来将近觉醒。 地面石子锋利,洛河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可还是一点一点向她爬去。 能死在你的脚下,是我的夙愿,来世我便可以更早找到你。 云禾,此生能遇到你,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你是我生命所有的光与热,承载了我所有对生命的感激。此生多难,遗憾在没有能力保护你的时候遇见你,世人予你多苦难,但愿来世,我先遇见你,能予你一生平安喜乐,如意顺遂。 洛河拼尽全力,爬至姜令面前,一间刺入腹中,当血流下时,用最后一丝气力,将它注入姜令破开的伤口中。 当血缓缓从洛河身上流出,注入姜令身体中时,白绫重新有了生命力,顺着血气,爬到洛河身上,那是一股致命的诱惑,鼓动着它吃了他。 白绫猛然刺入他的心脏,从他左胸膛前方穿破到后方去。 在白绫破开的一瞬间,洛河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姜令脚下,血流一地。 “洛河!”眼中幽黑尽去,只剩不密集的淡红血丝。 傀儡们也突然被抽走了灵魂,如提线木偶失去了身上的线,陷入死寂中。 姜令马上将他血止住,身边血绫十分亲昵地靠着洛河,好似邀他一起玩耍。 姜令狠戾扫去,它顿时委屈缩成一团,好似在说,宝宝什么都没干!宝宝什么都不知道! 还好白绫刺破的是洛河的左边,他的心脏在右边!还能救! 此时洞中还剩着一批吓傻的人。 见姜令复苏,魔傀觉醒失败,欲喜欲泣,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们悲喜交加,艰难地让自己平复下来。 老天爷既然让他们活下来了,就是要把拯救天下的重任交给自己! 驱魔傀,斩姜令,还太平! 绝不能让姜令出了洞口,不能让千年前的噩梦重新上演! 信号一发,逃出不远 分卷阅读56 的江湖众人纷纷折返。 姜令抱着洛河要出去,却被他们拦截,满眼悲痛,“你们没看见要死人了吗?他快死了!”你们为什么不救他,还不让我救? “你若自裁,我们自然会带人来救!”人群中有人打破沉寂,仗着人多,大声逼迫,“你若再觉醒,人间大灾。你是魔傀,我们要为民除害!” “我是人。”魔傀刚消退,姜令没有多少气力,只能求他们,赶紧放了她,洛河还等着救命,再晚就来不及了!“我只是人啊!” “你是魔傀!若在以前我们敬你是北疆战神,守护琉朝安宁但是现在你就是个随时可能觉醒,祸害九州的魔傀!” 他们真的没有人性!她没有觉醒!洛河也是为了阻止她,救他们而奄奄一息,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先救人呢!救救她的洛河呀! “哦?就因为我差点觉醒变成魔傀,会对人间有危害吗?”眼泛猩红,如历经地狱酷刑,仍然不屈不服的地煞修罗,姜令邪狞肆起,狂傲开口道,“我最不屑的就是你们满口的仁义道德,非要用虚荣来标榜自己多少崇洁高尚,其实内心阴暗,险恶不必魔傀更让人害怕。我姜令是人,只是人。就算是人,凭我北疆二十万铁骑,凭我独步九州的武功,凭我白绫化魔,凭我在你们身上留下的‘血咒毒’,拿一项便能使人间为地狱!觉醒能奈我何?不觉醒你们又能奈我何?” 众人被姜令的妖冶邪肆威吓得不敢再妄动,姜令所过处,皆胆战心惊地给她让出通道。 这就是来自对手绝对实力的碾压! 从气势中就已经被杀得片甲不留!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姜令离去! 他们只能呆在原地束手无策,自我安慰!瞧,我不畏险阻,已经警告过她了!有过警告她肯定不敢轻易觉醒的!瞧,我付出了多大的牺牲! 他们完全忽略了,她曾经还很小的时候,也是这群人,曾经对她有过多狠毒的手段。 她不得不强大,不得不逼着自己强大。 如今他们终于欺负不了她了! 第30章 洛河在姜令怀里,气息极为微弱,白绫护着洛河的脉搏,她抱着他一路疾速飞奔。 洛河,坚持住,师父一定会救回你的! 一脚踹开那扇黄绿门环的门,洛临晓先是一愣,纳闷是不是门坏了,然后看到满身狼狈抱着浑身是血的哥哥,她对着洛临晓吼道:“那个大夫呢!快找大夫!” 洛临晓不敢多停歇,冲去后院。 洛河,坚持住!坚持住! 不下片刻,老者提着药箱,气喘吁吁,跟着洛临晓跑来。 “怎么搞成这样?”老大夫,立即给洛河诊脉,隔不久才长舒一口气,“幸好止血及时,留下半条性命。”边说边写下药方,让临晓赶紧去芳华阁取药,见姜令焦急,心疼,懊悔地守着星主,她是星主极珍惜的女子,不忍她太过焦急忧心,省得星主醒了,她倒下,开口安抚到,“剩下的损伤老朽能治,星主一向健壮,曾比这更重的伤都有过,星主都能痊愈,这个伤要不了性命,大将军放心便可。” 听了老大夫的话,姜令朝他行了江湖礼,对他一拜,“多谢。”焦躁的心算一半平复下来。 老者回一礼,朝她微俯身,便去药房等洛临晓的药来,好及时煎药辅治。 姜令一人,立在洛河床前,他清瘦的脸上,在失血过多后愈显苍白,不免一阵心疼。 “傻子!” “姐姐,你不能骂星主!”洛临晓才进屋,就低声对姜令说,语气里包含着为洛河的委屈,“姐姐没来云城前,哥哥就一直挂着姐姐的画像,以前天天只敢偷偷看你的画像,看完就特别失落,那时一定是想姐姐想的。他一直说姐姐有多好,多好!我问哥哥,比起云城的我们,也比不过姐姐吗?哥哥说,你就是他的命,如果命都没有了,那还就活不了了。所以姐姐你不能骂他!他为了你吃过很多苦。” 多到我还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苦到一回想都不禁为哥哥心疼!所以他们都可以说他傻,只有你不行!不然他又会多伤心呀! 姜令微微发怔,他很久之前就认识自己了?早在姑苏“小苗疆”的时候吗?还是在去北疆之前?北疆之前认识的人,除了娘亲,除了陆栖还有谁?谁会惦记自己,想要保护自己? 记忆回溯,八岁前后的记忆一直是在路上,追寻父亲的路上,亡命隐藏的路上,除了娘亲,除了陆栖,没有人对自己好过。 除了…… 一道亮光从脑海中划过,那个男孩,他叫“狗娃”。 那年端午节,她和母亲在街上寻找父亲的踪迹,和母亲走散,她看见城墙上要跳楼的“狗娃”,出手救了他。因为找不到娘亲,跟着“狗娃”回到他家,被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抓住取血,她入魔救了他。后来她醒来娘亲在她身边,他已经不在了,再后来,他被一群坏人逼着要杀她,可是他没有,还让自己别怕。这个傻瓜! 想到这里,一 分卷阅读57 切都通了。洛河就是当年的那个“狗娃”,她看着洛临晓,难怪第一次见面,洛临晓介绍自己叫“狗娃”,洛河早就告诉自己他就是当年的那个“狗娃”! 从“小苗疆”开始,接近自己,小心翼翼藏在自己身边守护自己。或许更早,从圣医楼夺楼主,接近朝花开始,或许还要更早,一步步费尽心思,只为来到自己身边。 这些年,他一定也吃了很多苦吧。 姜令疼惜不已,如今在这个世界对她真心的人寥寥无几,但是因为那么几人,姜令不再对这个世界怀有敌意,因为有他们在,温暖着她,她对人间还有向往,对人情还有渴望。 以后我来守护你!姜令看着躺在床上苍白昏睡的洛河,师父来许你一世平安喜乐。 白绫缠绕,从洛河左胸围绕,将他包住还扎着漂亮蝴蝶结。白绫绫尾晃来晃去似乎在邀宠般向姜令谄媚。 姜令冷冷一瞪,白绫瞬间缩回去,感应姜令的催动,整条白绫泛起浅淡的白色光泽,将洛河罩在其中。 洛临晓端要进来的时候,惊奇发现洛河身上的伤好了大半,连左胸口那个被破开的伤口都将近愈合,又惊奇又开心。虽然她抢了自己的血汗钱,脸皮又厚又糙,但是她是真厉害,就像是活神仙一样,简直是无所不能啊!虽然不大喜欢喝药,但总而言之,就是厉害啊! 正要好好夸夸姜令,表扬一番。 却听姜令语气冷淡,面色惨白,“这件事不要跟他讲。” “啊?”洛临晓双眼瞪大,不是能理解,明明她做了好事呀!好像是坏事一样。 脸上是冰块一般,毫无表情,但是洛临晓察觉姜令语声轻柔,耐心给自己说着,“天上天通晓天下事,不让他知道此事,他就不会知道其他事,就会减少伤害,知道吗?” 洛临晓不是很懂,但还是配合应声,总之为了哥哥不再受伤,不能说就是了。 月色寒寂,街上明烛红灯一路铺陈,起与人海,止于人海,绵延数里有余,置于其间不见首尾。 洛临晓说过,洛河创立归星派,将总舵称为云城,设楼市商街,建天上天,是因为有个叫云禾的人。 洛河以前常常抬着头望天,洛临晓会好奇问,为什么要一直看天空呢? 洛河告诉洛临晓,天上有云啊!云是在天上的,所以他要经常抬头看看。 但是洛河没有说过,他心上有一个人,叫洛云禾。 天上有云,云在天上。他便叫洛河。 住在云城,家中种着一株好不容易养活的云杉树,还有一处等待她来的天上天。 大概是洛河最小心又最大胆的告白吧! 洛河不敢说,洛临晓没有说,姜令听不见。不过没有关系,洛河自己知道就好。 姜令观望临街门户,街上人流往来密集,看似随意,但又隐藏规律。 比如每日清晨,就会有渔民间隔时间不会很长,先后停靠在同一个码头上岸,找同一家米店。会有不同青年男女沿相同的路线去到米店,再从米店沿相同的路线去天上天。 这大概是天上天相互传递情报的重要一条线。 姜令动动筋骨,大概是上次将近觉醒时,洛河灌的血太多了,不仅解了身上的各种,当然是除了“血延”之外的各种毒,还增强体质,武力也隐隐约约有了突破。 不错姜令很满意。 满意得半夜截了米店,暗道潜上天上天,翻出了藏秘闻的暗楼,找到了天上天有关寒月的最新情报。 “曾见洛寒月,出入不尽山城。” 姜令看着绢帛上的两行字,目光锐利,语色笃定,“不尽山城。” 临走几步,又折返回来,随手顺走附近几份情报。 洛河醒来时,天上天传来急报,“天上天被劫,情报丢失数份,目前查不到凶徒是谁。” 旁边桌上显眼处放置一张,“伤好京上见”的字条。 洛河依靠床前,重伤初醒很是虚弱,偶尔疾咳,被洛河强行忍住,吩咐下去,“不用查那歹徒身份,你们尽快查出洛寒月的那份情报内容。” “是。”门徒领命退下去。 姜令一人一马,疾行数日,沿途问路,大多提起不尽山城都是显露惊恐模样,劝说姜令放弃,说它就是座鬼城,蛇鼠虫蚁都要绕路而行的地方。 见姜令坚持要去,他们止不住摇头叹息,给她指了路。 从京上到云城,一路西行,辗转寻找,终是到了琉朝和西域交界的不尽山。 狂风席卷,阻拦着行人过客经过。进入不尽山,便是寸草不生,人烟荒芜,一眼望去,黄沙漫漫,沙尘弥天。越是往前,越是荒凉。 无法驾马骑行,连骆驼都深陷沙粒之中无法移步。姜令撑着内力,勉强在沙中挪步,耗了整整一天光景,才挪到不尽山城。 果然如传闻一样,是一座空荡无人,房屋街道荒废已久的鬼城。 从夜伏到昼出,空寂得能将人吓疯。 找遍不尽 分卷阅读58 山城,不见洛寒月的影子。 天上天消息不可能有误,它的情报系统,往来渠道,可靠程度在九州都独树一帜,是归星派的镇派法宝,连陆栖找不到线索时都要花钱去天上天购买。不可能有误,那么洛寒月究竟去了哪里? 只得等,等风沙定,看看哪里有玄机。 “你看啊,看你罗盘啊!你看我干什么!这里黄土飞扬能不能出去都难说了,你还非跟着我!” 姜令耳朵微动,凝神听了听,这声音,有些诡异的熟悉感!不会是—— 一道剑光刺破漫天沙尘,招招摇摇在姜令不远处落下,沿剑气周边两步距离视线清晰。 果然是陆栖的声音,身边还跟着一身红衣的百里清黎,很是招摇醒目。 “你看,不是找到了吗?”百里清黎招摇又得意。 陆栖白眼一翻,这动作和姜令翻地如出一辙,带着对百里清黎的嫌弃,鄙视,一显无余,“谁要找人了,我明明是来旅游的!这里险难,我来探险不行?” 当然要来找人了,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还能让别人再拐跑咯? 陆栖嘴硬,心里等着姜令过来给她他给台阶,只有姜令给,他就可以爬下来了。天知道洛河急信飞鸽入将军府时,他得知姜令去了不尽山城的消息后,有多担心。 那个地方十去九不归。 为个洛寒月,姜令连命都不要了!等姜令找到洛寒月,他一定要打一顿,姜令打残,寒月打死! 当时就出发去不尽山城,百里清黎一路尾随,结果被迷路的陆栖撞破,二人一起结伴同行。 幸好陆栖不知道姜令从京上离开之后受过什么罪,不然他拿着大刀自己气吐血,还不知道该揍谁,更加憋屈。 第31章 姜令向陆栖走去,如北疆战场,战神找回属于她的武器,战神握箭,所向无敌。 “陆栖。”姜令停在他的身旁,嘴角噙笑。 不再等姜令开口,陆栖上上下下环视她一圈,晓得她没事,心软的一塌糊涂,嘴上还僵着,“臭小子,不给你天隐,不是让你连地遁都不带!” 姜令开口:“让你担心了。” 心底的气一下子泄个干净,知道就好! 百里清黎手中的罗盘,因刚才的剑气波动疯狂转动,“砰——”只得一声后,罗盘才停歇下来。 “它自爆了。”百里清黎总结,随手把它扔地上去。 没想到,它又自转起来,直指东南方向才停下。 三人惊异,往东南方向走去。将近城门,再前进就出城门了,然黄沙茫茫,不见有异。 姜令在城内转了两天,城里的房屋街道都被她检查过没有异样,可见不尽山城的诡秘不在城中。 罗盘所指城外。 是意外还是指城外有城。 风吹的异常凶猛,黄沙愈加浓厚,作吞天之势。 天气凶恶,外面不能再待了,百里清黎拉上陆栖就要往屋内躲避。 姜令道:“水。” 陆栖从百里清黎身上取下,递去。 姜令扬起水袋,一整袋洒去,倒到他们正前方隔开不尽山城城市内外的城墙上。 原本陈旧斑驳的城墙遇到水后,褪去城墙上的层层黄沙,竟然奇异的长出了绿色的小草。随着小草布满墙上,漫天狂舞的风沙慢慢弱下去,城门打开,从城墙上看去依旧是沙尘遮天,茫茫无际,但是姜令从城门内看到城门外,赫然呈现着一个小型城市。 城外之城,不大,放在长安就是一个村子大小,但是在不尽山城里,宛如一个神迹一般。 不尽山城,城外有城。 城内集市,人们往来其中,见到姜令一行三人进入,他们一点也不惊讶,各自忙着手上活计。 米粮布匹,蔬菜水果各式各样,有一些连百里清黎都叫不出来,不知道是吃的还是用的还是看的还是玩的。 姜令问询城中的人,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洛寒月的人,被询问的人个个摇头,不知道她说的人是谁。 问他们哪里可以打探消息,他们一脸茫然,更加不知道姜令说的词汇是什么意思。 没有一点关于洛寒月的讯息,姜令也被搞得毫无头绪。 天上天的情报说过洛寒月出入过不尽山城的,她直觉洛寒月就在不尽山城,可是他究竟在哪里? “既然没有线索,我们再耗下去也没有用的。”陆栖跟着姜令绕了城墙一圈,如同村子大小的城池一下从头逛到脚,来来回回问了多少人,同不知道洛寒月这个人,没有外来的男子到他们的城中,所以再找下去也没有结果的,“你再不回京上,请的病假都要到期了。你再不启程回北疆,百里老贼都罢你官职了。”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城内各个角落就差把它翻过来找了。 姜令眉头紧蹙,只能回京上再做打算了。 百里清黎四处逛好,与陆栖汇合,听到要回去,满不在乎告 分卷阅读59 诉姜令,“没关系,就说本殿下担心姜令大病难治,带她出京上到磐安圣医楼求医去了,还能再拖一拖的。” 陆栖一记杀刃从眼中飞起,甩向百里清黎,被百里清黎乐悠悠接下了,还不忘挑衅陆栖。 讨打,便要追着百里清黎揍去。 百里清黎伸手,示意暂停,“碍,本殿下渴了!先喝口水再继续。” 一副超级欠扁模样,去茶水摊买茶喝。 老板娘很是热情,倒水递茶。 百里清黎喝完付钱,老板娘却不肯要,吵着不让他走,百里清黎恼火,二人吵得很是惹人关注。 “大娘,我已经给钱了。” “钱是什么?我们从来不换钱的。” “你说喝茶不要钱?”百里清黎很诧异,第一次听说这么好玩的民风民俗,“你的意思是这个城内,都可以白吃白喝吗?” “你这个混账!大家快来看啊,有人喝霸王水啦!大家来看看他,谁家的小孩?家长快来!”老板娘拉着百里清黎不让走。 堂堂琉朝三皇子,钱财无数,头一次被人诬陷吃霸王餐的,不禁又恼又羞,“给你钱你又不要,是谁耍无赖啊!” 老板娘不管,扯着百里清黎不放手,“你长辈在哪里?我要跟你长辈谈,怎么教出来的混小子!” 百里清黎染上一丝薄怒,他越是怒,脸上笑意越盛,很是鬼魅妖冶,“我的长辈可没有时间见你,要不我送你去见她?” 便要抬掌打去。 身后传来,陆栖的声音,“他长辈就是我!”陆栖和姜令二人过来打断了纠纷。 百里清黎又怒又羞,抬着快僵化,才偷偷将手收回来。 “你家小子喝了我的水,还给我一堆破铜子,寻我开心!”见姜令过来,老板娘立即告状。 “我们是城外刚进来的。我们那里的民俗是拿了别人的东西用钱换。”陆栖拿铜钱示意,解释到,“这种就是钱。” “原来是这样!”老板娘似乎才明白,“我们这里是以物换物,不收钱的,我们这里不用钱。” 原来是以物换物,难怪老板娘错以为百里清黎白喝人家的水。 “哼。”百里清黎又傲娇又委屈,拿出身上一件上等玉佩换给老板娘。 老板娘还是拒绝不要,“这不是我要的。”说着又要嚷嚷。 陆栖也被老板娘搞急了,直问:“你到底要什么?” 老板娘指向四处探测的姜令,“我要她。” 姜令一剑拔出,冷然道:“一碗水换一个人,老板娘这买卖不地道啊?” 剑尖置于桌面,威慑力十足。 老板娘一见形式不利,态度立马由泼辣转势弱,“不……不要你了,就要你几滴血可以吗?” “靠,你给一碗水却要几滴血,老板娘你家的水是黄金吗?”陆栖愤愤,他将阿令放在手掌心上,那老女人竟然要取阿令的血,按捺住暴躁,陆栖牵起百里清黎的手。 百里清黎心下一慌,又暗暗窃喜。 “他喝的,取他血吧!”陆栖找了最佳解决办法。 百里清黎差点白眼翻晕过去,你……哼! 老板娘不要,非要姜令的血不可,急得陆栖小脾气上来,就白喝了这么了? 姜令按住陆栖,剑气划去,滴三滴血入碗中,递给老板娘。 陆栖迅速给她包扎,“够了吗?不够我的给你呀!” “够了,够了。”老板娘很是开心,近乎是热泪盈眶,问:“客官,你们还要喝茶吗?我这里可以免费请你们喝!” 得了,喝了,再被要血,非得被她放干。 三人怀了一肚子气,忿忿不平地离开。 老板娘见他们走远,迅速关了店门,拿着从姜令身上取得血的碗,小心盖住,遮掩着,一路跑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走。”姜令三人一直在暗处观察老板娘,待老板娘一关门,三人立即跟上。 老板娘跑到一户人家停住脚,东张西望后确认没有人发现才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他们三人趴在屋顶,揭开瓦片,望下偷看。 见老板娘将桌上壶中的凉水冲入那碗中,随着水量增大,那三滴血也被化开。 走近床,掀开床帏来,里面竟然坐着一具傀儡! 老板娘将那碗水灌进傀儡嘴中,不消片刻,那傀儡竟睁开眼睛来,并且浑身僵肉也像化开一般,有了活人的生气,傀儡眼睛眨了数次后,对着老板娘脆生生道:“娘!” 顶上除姜令,剩下二人更觉奇异! “小苗疆”是玄追帮利用药物控制普通人,制出的勉强才叫“傀儡”,但他们有血肉,有意识,不算真正傀儡。 这个傀儡,犹如僵尸一般无二,和姜令在被差点觉醒的傀儡一样,是名副其实的傀儡。 但是“他”现在活了? 这让姜令也不太敢相信。 用杜清砚的话来总结就是“活久见”啊 分卷阅读60 ! 三人还在震惊中,屋里的老板娘已经将傀儡人安置在另一间房中,在屋内对他们说道:“下来吧!” 凭他们三人的武功,这种潜伏,就算武林高手都难以察觉,但是老板娘轻易发现了他们。 三人更是惊讶。 跳下屋顶,走进屋内。 老板娘瞥见姜令包扎过的手腕,明白他们惊疑什么,指着姜令,自己开口说出原因,“你身上的血有异香!飘着与我们相同的血香,又更为纯洁,所以我能轻易发现。” 陆栖不解,“什么叫你们相同的血香?还有刚刚那个傀儡是怎么回事?” 老板娘不解释,反到问陆栖,“你以为你们两个外人能安全进到我们族群里是为什么?” 没错,是姜令这个同族人带着他们,才会被免于攻击。 关键是姜令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怎么会是他们的族人? 老板娘知道他们疑惑,开口道:“我们是千百年前的魔傀后代。” 姜令身躯一震! 在陆栖他们不解,认真听老板娘讲诉的时候,白绫迅速出击将他们击晕过去,老板娘一脸惊诧,还有这种操作吗? 姜令目光如炬,射出锐意,语气沉沉,“你继续说。” 第32章 “千年前魔傀祖降世,人间受劫。被人类极度厌恶的魔傀逃离到了不尽山,魔傀非人,没有意识,但是也意识到自己被人厌恶,所以给自己寿命定为三十年,就是我族傀儡寿命只有三十岁。 后来我族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渐渐有了自我意识,体内开始变异,傀儡也分为愿意觉醒和不愿意觉醒的。 愿意觉醒的傀儡,寿命和普通人差不多,生活习性基本相同。而不愿意觉醒的傀儡能不死不灭不老不死,却犹如死人一样,没有感知力。 后来觉醒的一批开始向往外面的生活,就与我族断了联系,去到了外面。 你虽然没有出生,来过不尽山,但是你的祖先就是觉醒后出去的那一批。” 姜令了然,在老板娘说到魔傀的时候,猜出些其中联系,淡然点头,语气淡淡问道:“为什么我的血可以唤醒你孩子?” 老板娘回答:“确切来说我们是魔傀祖的血,染在普通人身上变异而来的后代。而你是魔傀祖血脉的遗留,真正的魔傀之后。所以身上的血比我们更高贵,也就能用你的血,召唤觉醒傀儡。” “所以我要觉醒变成魔傀是不是也要魔傀的血?”姜令沉声问。 “是的。” “那除了我,这世上有几个没有觉醒的魔傀?” “魔傀的血脉是单一承袭性。我们可以变异,但是魔傀的血脉是变异不了的,一生孕一子,如果选择不变成魔傀,最多活不到三十岁,如果觉醒变成魔傀活不过二十岁!” 姜令还是波澜不惊,不为害怕,一片泰然神色,“多谢解疑。我还想请问,你们这里就没有外人进来过吗?有没有一个叫洛寒月的男子来过不尽山城?” “不尽山城城内,进来难,出去易。我们这里没有来过外人,他们两个是第一批。”老板娘指着陆栖,百里清黎说,“不过,不尽山城,之所以叫‘不尽’是因为城外还有城。” “你是说……” “不错。”老板娘点点头,“城门两侧皆是入口,也许你找的人在另一个城内。” “多谢。”姜令朝老板娘鞠躬致谢,就要起身扛起陆栖和百里清黎出去寻另一城门入口。 老板娘感激姜令用自己的血觉醒了她的孩子,想了又想还是开口说道:“你若想当普通人,魔傀祖传下的魔物——白绫,还是少用为好,入魔一次要短寿三年的。还有你的血气泛红黑,千万不要再用白绫载咒,以命渡命,若血气黑透,你也就没有多少时日了。” 白绫好似听见有人骂它,在姜令手腕出抗议跳动了一下。 姜令朝老板娘再一拜以示感谢她的关心,好似早已看透生死奥秘,红尘劫数,脸上平静未有起伏波动,淡淡提问:“你孩子不觉醒的话可以一直活着,你为何要他觉醒呢?” 老板娘泛着对孩子疼爱与宠溺,似与姜令有同感,“与其一成不变的活在没有色彩的世界里。我宁愿他觉醒,至少有血有肉,与人一样,看见另一个世界中的五彩斑斓。还有这个世界的美好与苦痛,只有经历过,才回知道生命的美丽。” 姜令浅浅一笑,染上老板娘说的人间色彩,说道:“我与你的想法一样,有所执着,放任执迷,如此而已。” 说着扛上趴着的二人,出门离去。 陆栖再醒来时,又与姜令一齐在不尽山城第一个城内,眼前是泼过水的出城城门口。 怎么回来了? 推开靠着他的百里清黎,就听姜令声音响起,“你们被老板娘打晕了,我带你们逃出来的。” “哦。”陆栖不作怀疑,边推醒百里清黎,边说,“那么就是找不到洛寒月咯!我们可以返回京上了。 分卷阅读61 ” “不,我发现了另一道门。” “啊?在哪里?”陆栖抬眼望去,目光扫及处,皆是黄沙漫漫,茫茫一片。除了原先长出过小草,不过现在是已经消失不见,城墙都已经恢复原貌了,哪里还有什么玄秘机关啊? 姜令指向泼过水的城墙的另一边城墙,“那里。” 陆栖:……“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进去呢?” “你们太重。” 不想扛了。 百里清黎:怎么刚醒来,就感觉浓浓的被嫌弃的气氛呢?怎么了?我错过了什么? 姜令把水洒去另一边,果然如之前一样,长出小草,透过门望去,却变幻成另一个场景。 比原先的城市更加热闹,更添一份人气,更像是人间红尘的热流,滚滚烫过其中烟火,在不尽山城中抱团取暖,成为不尽山城中心城市一般。 姜令三人轻车熟路,走了进去。 才刚刚进去,突然就有一大帮人围了上来,议论纷纷。 “哇,新人呐!” “我的天呐,不尽山城终于有新人进来了。” “还是帅哥美女,这回不尽山城要热闹起来咯!” “去去,把眼泪收收,不要吓跑客人!” “欢迎欢迎,欢迎光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不尽山城的第二个城市里的人,对他们的到来表现出极度的兴奋,异常激动着欢迎姜令三人的到来。 姜令想要开口问洛寒月的下落,已经被城里的人热情地迎接进城,可以理解为他们三人差不多是被“抬”着进去的,闹哄哄的好像过年一样,姜令都没有开口的机会,就被安置到“客栈”里去了。 姜令无奈,又加上临近夜晚,不得不先放弃寻人,先过了今夜再说。 陆栖与百里清黎一间,姜令作为女孩子,她单独一间,第二城城民们想得很是周到。 于是乎,半夜百里清黎敲响姜令的门时,差点被打晕厥过去,“陆栖再洗澡,我只是想到你的‘撕心碎骨’药应该快没了,所以带来给你。” 姜令一怔,原想感谢一把,再来个君臣友爱,相互吹捧的官场套路时,没想到百里清黎眉毛一挑,好似在挑衅什么。 姜令也一皱眉,不知道百里清黎在挑衅什么,想先打一顿就老实了。 没想到陆栖从屋里飘出的叫喊声:“百里清黎,你丫,把我衣服藏哪里去了?” 姜令翻起白眼,接了药,关上门。 简直幼稚至极! 百里清黎不觉得,蹦蹦跳跳回了屋,只听得隔壁“乒乒乓乓”,打架声。 一连数几日,姜令三人就这样被安置着,也不限制他们三人自由,城市街道集市随便他们逛,甚至他们上街都可以白吃白喝白拿,又再一次刷新了三人的视界。 他们待姜令三人极好,可以说是包吃包住随你耍,惹到我生气算我输。 但是姜令一旦问道有没有别的外人来的时候,他们全部沉默不作声。 第二城市的人都已经见全了,都找不到洛寒月。 姜令很是挫败,颓废。 “阿令,既然老天爷让你找不到,你强求不到的。还是早点跟我回京上,早点回北疆吧。”陆栖跟着姜令坐在茶馆,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与姜令闲聊似的打击姜令最后地希望。 “那是老天爷还在考验姜令!”百里清黎在第二城格外受欢迎。还是长的好看又有女人缘的比较讨得到便宜,姜令问他们,他们什么都不会说,基本信息都要通过百里清黎去打探,才知道。 想想姜令去别人那里讨问消息,还板着一副冰块脸,脸上满是,“喂!你说不说!不说拉倒!”别人又没有欠你钱,凭什么要告诉你呀。 百里清黎就不一样了,春风含进笑容里,自打进了第二城,就不像平时的百里清黎,又傲又妖又招摇一脸写着着来打我呀!而是温和和煦的暖阳一样,照得男女老少被他哄得团团转。 “有什么新消息吗?”姜令抬头盯着头顶之上的,略显高大的百里清黎。 “明日有比武大赛。” “切,那算什么新鲜的,你看看。”陆栖四处乱指,“他们交头接耳都在说呀。” “但是你们不知道,这场比赛意味着什么?”百里清黎一副快表扬我,不然我要生气了的眼色,“来不尽山城的人向来就少。加上不尽山城有三城。” 姜令振奋,继续听百里清黎说下去。 “一城傀儡族,若人进去多是有进无出的。二城人城,基本是逃难流亡的人,经过九死一生有命进的不尽山城二城,二城就形成珍惜生命,看淡名利,人人相互理解,互帮互助的二城,所以我们出现二城,他们给予很高的热情。三城则是对生活了无念想的人,活到了二城,被二城的人强制保护,送去护着命的地方。” 所以洛寒月很有可能在三城!二城没有他,那么一定在三城了! “我们怎么去三城?”姜令急问。 分卷阅读62 百里清黎朝陆栖得意一笑,还故意不说。 “不会是打赢比赛吧?”陆栖追着百里清黎,边打边问。 百里清黎边跑,边回答:“啊!原来我们这么有默契呀!没错!就是打赢比赛。二城人虽相亲相爱,但是各有想法,不是谁都服谁的,所以每五天会有场比赛,不许内力,不许蛮力,更不许暗器之类,单靠招式,谁赢,下面的五天就听谁的话。” 所以如果姜令赢得比赛,那么就可以顺利进到第三城了。 洛寒月就在第三城。 第33章 二城的比赛规则,很简单,单靠自己的体力,用招式比划,不能见血,不能伤亡,不能让双方任何一方对比赛产生阴影,总的来说就是我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比赛也是促进友谊的一种方式,而不是以赢比赛而比赛。 赢的人接下来五天以他为首领,二城的人必须要服从他的任何决定。五天以后赢的不再是他也不能有人去报复,不然代价更大。 输得人基本没有损失,因为输得人唯一的参加比赛要求是留在二城,再也不得出不尽山城去。 来到不尽山城的人,鲜少还会选择走的,所以输得人基本是没有吃亏的项目。 听好比赛规则,大赛就拉开了序幕。 姜令第一个跳上台去挑战。 大锣刚落下,姜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向着,把台上中央的人直接推下台。 众人咂舌,比赛还没有完全开始就结束了。 当姜令期待着等着裁判宣布她赢的时候。裁判宣布的是平局! “为什么?明明是姜令赢的,大家都看见了!”陆栖为姜令抱不平,他家的姜令这么严谨的人,还从来没有被别人这么耍的。 裁判给出原因是因为,被推下去的人还没准备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输了,心里面有阴影了。已造成他对比赛有了心理恐惧,本着比赛是相亲相爱互帮互助的一家人原则,给予输的人一定性的安慰,所以双方平局。 奈何是人家的地盘,谁的地盘谁说了算。姜令只好走下台去。 第二个挑战的是陆栖。有了上回的经验教训,陆栖很是从容的,耐心的等待着对手,做好各种准备。 直到对方冲过来,陆栖告诉他,“我要打喽”才一脚将他踢下台去。 接下来的挑战皆是如此,陆栖将一个个上台来的挑战者,全部打下台去。 直到再也没有人上台挑战陆栖,陆栖,姜令,百里清黎,三人安静的等待裁判宣判结果。 结果是所有的人都赢了,除了陆栖。原因是比赛不准用不能用蛮力,但是陆栖用了,看看一脚把他们踹下台,看看一招就把他们干倒,不是蛮力是内力吗?就更不被比赛所允许了。 姜令顿时觉得有心无力。比赛看似简单,实则难如登天,因为比赛规则模棱两可,输赢皆是他们说了算。 输的人还要被扣在二城,这样下去他们都不用找洛寒月,直接困死在二城中。 现在剩下还有一个百里清黎,他要再不赢三人就真的没有了希望。 只见百里清黎慢悠悠晃荡荡地走上比赛擂台,比赛锣鼓响起,百里清黎对姜令,陆栖挑一挑眉,在说等我凯旋哦! 当台上对方过来,手掌才碰到百里清黎,百里清黎立即就像是触电一般,浑身上下止不住颤动,在众人惊叹对方实力太强时,百里清黎踉踉跄跄,往后一步一步带着无限放大的浮夸,退出比赛场内,再假意脚软,纵身坠下擂台! “天呐,百里太惨了!” “就是,铁牛肯定出阴招了!” “百里内心会不会留下伤害呀?” 擂台下的人个个义愤填膺,为百里鸣不平。 百里清黎再台下更加放浪,边打滚边惨叫,“哎呦,不行了!我骨头好像断了!哎呦,疼死我了!谁呀帮帮我呀?”眼睛不住往姜令这边瞄。 姜令和陆栖则在旁边,淡定观望。 百里清黎:你这没良心的! 在地上又哭又闹,完全没有堂堂琉朝三皇子的形象包袱。 到了裁判裁决,当裁判喊到,“百里获胜!”姜令差点被击得脚一软。这套路!绝了! 赢为输,输为赢,平局是双输呀。 从姜令第一场还看不出来,第二场陆栖打赢却被认定输局,原因是为了照顾失败选手的心理健康,这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如何能赢,又让对方选手由内而外获得满足感呢?就是确保两人安全,不伤和气的前提下,输给他。输得正大光明,输得理直气壮且显露出自己失败的挫折,与幼小心灵被深深伤害的悲惨感。 嗯,只有百里清黎能将这局面输——不赢的如此狼狈又精彩。 百里清黎,好样的! 百里清黎通关成功!成为二城接下来五天的“王者”。 “王者”第一件是就是让人开第三城的城门,第二件事是要带着陆栖和姜令一齐去 分卷阅读63 到第三城。 二城众人只得放行。 将他们带到城墙角落,一处狗洞前。 让百里清黎用大拇指按住门洞口上的方形小洞。 百里清黎按下之后,方形小洞,确认是二城的王者后散发出淡蓝色光泽,蓦地狗洞四周大开,呈现一道城门。 三人离开二城,进入到不尽山城的第三城。 与前两城又不一样,三城很是昏暗,没有昼夜之分,没有人群往来走动,没有沿街集市。 房屋里住着人,但是姜令敲了好几户,没有一户是出来开门的。屋内点着一盏灯,里面的人没有动静,也不理会屋外世界的任何事情。 三城很大,他们走了几个时辰都没有走到头。三城很空,空荡荡两边门房挂着一盏小小的烛灯,照得街道愈加昏暗不明,透露着阴森压抑的诡异气息。 百里清黎很焦躁,“什么鬼地方一点人烟气都没有。”说着就要冲进离他最近的亮着灯光的房子,“我倒想看看里面的到底还是人是鬼。” 运足内力,朝门上扫过去,门被破开,当姜令他们抬步要走过去时,被扫到的门连同整个房屋以及屋子里的所有东西,一起消失不见。 姜令紧蹙眉头,陆栖拔出剑来一剑荡开去。被剑气所扫到的地方,齐齐消失不见。 “这是幻城。”姜令语气沉沉,带着凝重。 不尽山城,不仅仅只有三城!无穷无尽,城外有外,城中城,这才是不尽山城的由来,才是令无数人恐惧的地方。 他们进入到了无限循环的城市中。 这回他们连洛寒月都找不到,还有可能被困死在其中。 姜令记起,傀儡族老板娘说过不尽山城,难进易出。 带着陆栖和百里清黎折回到之前的狗洞,“爬过去。”姜令对着百里清黎说。 “什么我堂堂琉朝三皇子,竟然要我爬狗洞。”百里清黎很是不愿意,“这要传出去岂不是被天下的人笑话死?” 陆栖一脚踹去,“谁有那闲工夫,吃饱了撑得去关注你呀!”将百里清黎踹进狗洞。 三人一起又再次返回二城。 但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二城,空寂的街巷,徒留下原来的房屋,街道。而没了人影。 他们还在幻城里面。 幸好,那狗洞还在,那方形小洞也还在。 百里清黎按下手印后,城门重启,三人再次穿过城门。 如果再找不到洛寒月,姜令不得不放弃离开不尽山城。她不能拖累陆栖,一直耗在里面。 眼中红丝泛起,腕上白绫震震欲起。 不尽山城似乎与白绫有感应。在姜令三人踏进城门的一瞬间,场景多次变幻,等他们踏入城门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高耸的塔。 塔下有很多士兵把守,将塔围得水泄不通。 百里清黎率先掌风扫去,想趁他们没有防备,先打乱打倒他们。 没料到士兵一动不动,即使被百里清黎的掌风扫到,也没有任何的损害。好似傀儡又不是傀儡。 他们像突然被惊醒一样,拿起弓箭整齐划一地向他们进攻来。 陆栖提剑挡上前,与士兵队缠斗,但是越与他们打,人数反而越多,且怎么打,他们都没有痛觉,不把他们头砍下,他们就不倒下,这就更增加缠斗的难度。 姜令三人陷在人海中,被团团围攻。 陆栖护在姜令身前,勉力竭战,只见箭疾驶而过马上要射到陆栖身上,白绫骤起,堪堪挡下。 曼珠沙华已然盛开,妖娆绝艳,红煞冥火,漫尽黄泉,渡魂渡魄渡神佛,载着忘川河下的晃晃哀幽,载着姜令入魔而来。 姜令入魔,白绫苏醒。幽灵游荡在不尽山城内,横扫千军,荡平军队。 “你们是谁?”塔上传来一男声,刺进入陆栖的耳朵里。 陆栖双目赤红,恶狠狠道,“苗疆灵夷教,灵女让我问候你!” 高耸的塔,连同这塔下的士兵军队,突然消失不见。 只见消失塔的正中央位置,站着一个白衣少年。 这是他的幻城,一个人编织的幻境,塔也好,军队也好都是他的幻想,而他则是幻境里的王。 危险消除,白绫缠回手腕,好似入眠,入魔的姜令也随之晕沉。 “陆栖。”那人转身,第一眼就将陆栖框进眼里。 “洛寒月!”陆栖抱着入魔后昏沉的姜令,咬牙切齿道,“这么多年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阿令终于让你找到你阿爹了呢! “她呢?”洛寒月问陆栖,表情淡淡。 像极姜令说话时的神态神韵,不愧是父女,说话语气都是别人欠他们钱一样,百里清黎在心里评价,不过父女长得确实相像,美人在骨不在皮,他们的骨像清冷,气质缥缈,整日板着脸,反到衬托出超凡清绝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还挺好看的。 第34章 分卷阅读64 “你不配!”陆栖凶狠的盯着洛寒月,像是护崽的母狼对着猎人的刀,戒备着,恶狠狠地盯着。 洛寒月轻叹惜,“也好,相见不如不见。”说着一扫手,高塔立起,军队再次出现,要将陆栖他们送出幻城去。 姜令这次历尽千辛万苦就是为了找他的父亲。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不能因为陆栖的三言两语,害他们父女见不着面。 如果姜令醒来一定会很痛苦的!陆栖也会因为姜令而内心难定! 百里清黎立即出声阻止,“等,等等阁下,你的女儿想见你一面,晕倒的这个是你女儿。” “百里清黎!我们之事何须你插手!”陆栖厉声质责。 没等到百里清黎要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分你我。洛寒月一手将姜令脯于怀中,消失在他们眼前。 徒留陆栖声嘶凄厉,“洛寒月,你把她还给我!” 姜令苏醒,一个白衣男子撞进了她的眼中。 “洛寒月?”如果不是他长相太年轻,姜令可以确定他就是洛寒月。 “是。”我是洛寒月,我的孩子。 姜令第一下入洛寒月的眼中,他就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女孩就是自己的孩子。姜令昏睡时,他一直痴痴地看着她。 骨子里是他的清冷,眼神是她母亲的灵魅,这孩子真会长啊,集了他们两人所有的优点,一点没挑差的。 洛寒月很是欣慰。 姜令一怔,很快又清醒,语气清凉,语速缓慢道:“我代我娘亲来看看你。” 洛寒月伸手要抚摸姜令的头,听姜令提前她的母亲,叹息问着,“她还好吗?” 又是一怔,姜令垂下眼帘,掩下无尽哀伤,他在不尽山城数十年,一个人过得心安理得,却不知道,她母亲早已经为了他殉情了,敛去难过,复抬头看他,淡淡回他,“挺好的。” 心中牵挂安定缓落,洛寒月垂下头,嘴角牵起一分苦涩,“这样便是最好了。” 如今他们的孩子也长大了,这孩子以前还是那么小小一只,如今也这么大了!她应该很骄傲吧。一定会傲娇着又得意得逢人就炫耀,瞧这是我孩子!她本就是那样明艳的女子,有着孩子的陪伴,一定幸福吧! 洛寒月浅笑,沉浸在他的思念里。 姜令冷冷打断他的回忆,“你既如此想她,为什么要离开她?为什么消失的无影无踪?为什么没有回去找她?” 你可知道她找了你多久?她为了你吃了多少苦?甚至最后为了你殉了情,你知不知道? 姜令双目充血,回想往事近乎崩溃。 你不配知道! 嘴角苦楚盛然,洛寒月终是忍不住哀叹,“你可有听过正邪不两立?当年我与她一见倾情,无惧无畏选择了在一起,年少气盛,自以为能携手抵抗所有狂风暴雨。结果发现一切不过是镜中之月,水中浮萍。武林截杀,来的却是我的父亲,他拿剑抵着你,逼着我与你母女二人断绝关系。一面是父亲,一面是妻女,我哪边能割舍得下?加上半路杀出的灵夷教,我无力保护父亲,又护不住你们。当我父亲惨死在我面前的时候,让我如何面对你们母女?” 所以他选择了逃避,选择当懦夫。 其中种种,如何细数,怨不得,恨不能!当时苦痛如何于人诉说,不过红尘翻涌,尽掩其下。 “后来呢?你的破日剑为什么会到别人的手里?”正因为他的破日剑,斩断了母亲最后一丝生念,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自己要活下去,母亲却决绝地选择跟着他去了。 “破日?”洛寒月凝眉,不理解姜令为什么在意破日剑,也还是告诉她原因,“当年我心灰意冷,不想再留恋人世,自废武功后想要自尽时被人打晕,送进了不尽山城。醒来后破日剑就不见了,应该是被人打晕时被人拿走的。” 很是荒唐离奇的故事,却真真发生了。 姜令一时不知该怪谁?在命运的齿轮下,众生皆为蜉蝣,置于其中,挣扎之,抗争之,皆如入戏,不过最后是一声嗟叹。 姜令恍然凄凉,为她不在世的母亲,为他们的世事难料,“她曾经找了你许久,也受了很多苦。” 就让母亲还活在他心里吧。 姜令起身要走,只听洛寒月在后面喊:“云禾,我可不可以听你叫我声‘爹’。” 姜令顿足,逆光背着洛寒月,没有声响。 长久的默然,洛寒月轻笑,自我安慰,“如今你平安就好,何必强求你呢。你且去吧,只愿你们喜乐顺和。” 姜令逆光而去,不带留恋。 身后依稀还有洛寒月的声音在回荡,“既然你问起来,我再仔细想过了,那日我昏迷时,模糊听见拿我破日剑的女子好像是一位叫蓝青姝的女子!还有不尽山城里有宝藏,我给你守着!你若要,可以回来找我……” 人已经消失在远方,徒然碎下一世界的斑驳残痕。 “我曾经心爱的女子,她的名字叫芷嫣……”但是有生之年,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分卷阅读65 不尽山城有幻城,幻境自困深,不出幻城者,不老不灭不尽生。 忘川河畔,谁又在等不归人? 陆栖还在等着,白绫指引,姜令顺利和他汇合。 “呜~”陆栖哭得很是凄惨,见姜令摸着路,找了回来,哭得更是惨然,“臭小子,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姜令半抱着陆栖,轻声安慰,“有你在,怎么会。” 在姜令心里,早已经把陆栖当成了唯一的父亲。 从小便是陆栖陪着姜令一起,童年许多温馨时光,记得最多的就是与陆栖一起。 娘亲去世后,是陆栖一直陪着她,保护她。她被遣去北疆,陆栖一路护送,北疆战场,若不是陆栖护着,她哪里有大将军的职位,早就红颜枯骨,一捧黄沙草草埋葬在了异乡。 陆栖啊,我此生亲人不多,只是想在有生之年,能除去“血延”,安安静静陪在你们身边,渡过最后的时光。 见过洛寒月,已经替母亲完成了遗愿,当年事,且遣随风去,若可百年独登台,再与风雨溯旧澜。 姜令带着陆栖和百里清黎出了不尽山城。 来时难矣,回时易,一路长安飞马疾。 再回到长安城,朝局未变。 不外乎是文武百官逼着百里夜,着急立储君,立百里枯荣为太子。 姜令不在的日子里,百里夜天天拿着奏本骂,生病生的这么久。还拐带他最宝贝的儿子,不知道是去看病还是去游山玩水了。 因为洛河以归星派的名义封杀姜令差点变魔傀的事情,所以武林的事情对官门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 百里枯荣和百里清黎两党之间的争斗,依旧吵得热火朝天。 姜令和陆栖和百里清黎一路追赶星月,终于在百里夜下达天机令之前赶到了长安。 这一趟去云城,找洛寒月,着实费了不少时间。 按照琉朝的官门规章制度,病假请太久是要罢官的。 还是百里清黎一路挡着,才勉强保留着姜令的大将军职位。 所以姜令一回长安,还没有空休息,弹劾她的奏本已经堆满了百里夜的案桌。谏官弹劾,要求姜令立即返回北疆。 百里夜头疼,姜令也很头疼。 现在正是立太子的关键时期,百里夜不愿意,姜令走。 不尽山城里姜令去找陆栖,回去时,她得到过洛寒月透露出的消息,拿洛寒月破日剑的是一个叫蓝青姝的女子。 姜令记得琉朝的皇贵妃就叫蓝青姝,就是那位百里清黎的母妃。 仔细想想,从长安到云城的一路上,再在天上天被人捆绑入山洞,下毒、暗杀、差点把姜令制造成傀儡,一件件一桩桩,姜令怀疑她母亲背后的死都跟这些事情有所关联。 所以她在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不会离开长安城,不会去北疆。 马蹄踏入长安街,卫尉带着羽林军早早长安门口等着了,“大将军陛下召见。” 姜令来不及整理行装,跟着沈九九进皇城去。 正是春分时节,春回大地,老百姓们轻装上街,采买换季所需之物官府巡兵四处稽查。长安街上一片欣欣然。 “大将军,你可得小心些,我从未央殿出来时,陛下因为立太子之事,还在气头上呢。”沈九九目光四处溜达,一边张望一边不忘提醒姜令。 一群小朋友在街上角落玩耍,突然奔跑起来,从沈九九的马蹄旁边擦过去。 吓得沈九九提缰绳,马上止步前行。 正在前行的马背突然一拉扯,吓得的前蹄跃起,生生要将沈九九从马上甩开甩下。 还好姜令在一旁扯住缰绳,稳住马匹,这才护住沈九九不落下马去。 “谢谢将军。”沈九九连声道谢。 还好有将军在,不然自己肯定要摔个屁股开花。 等沈九九平复心绪后,姜令假装不在意的提起,“从见到你时,你就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沈九九叹口气,气上心头说:“现在不是春分吗!长安城上上下下皇宫里里外外都要忙庆春,陛下让太仆准备好庆春用品,最是树木花苗难弄,人手不够,就要抽调羽林军的人手去帮忙。我家舅父又是个爱贪功劳的人,索性就把树木花苗这种杂碎的事项给包揽了下来。结果又是站着赚吆喝,只看不干。苦了我们羽林军出白工不说,还因为苗木缺少四处搜寻。刚刚就是在找卖苗木的摊贩,一时走神了。” “哦,那你还是要小心些。”姜令好心提醒他。 沈九九心里一阵激动,你看看大将军对我还是格外关心的。 姜令:我想你是想多了。 第35章 未央殿,偏殿。 “身上的病可大好?”百里夜坐在椅子上,看着一身健壮的姜令,问道。 姜令朝百里夜一拜,恭谨回到,“多谢陛下关心,臣的身子已经痊愈。” 分卷阅读66 “看来清黎带你去磐安看病是对的。”说着,百里夜突然有一些不满,“当时你奏书报来,说是染上恶疾,没想到一染就染了几十天。将军府大门一关,闭门谢客,不出人也不进人,连太医连朕都不让进,说是怕会感染,朝野百官都说你命不久矣,只有我家清黎冒着生命危险,敲开将军府,带你去磐安圣医楼治病。你看看他对你比对我都要好。” “臣惶恐!”姜令赶紧下跪磕头,表现的也十分惶恐,“陛下与三皇子的父子之情,怎能与臣相提并论,臣惶恐。” 果然百里夜哈哈一笑,将姜令从地上扶起,“文武百官当中,我最是满意你与清黎的关系最好。有你辅佐他朕半年之后也会安心。” “臣惶恐,臣惶恐。”姜令作势又要马上跪下。 被百里夜一把扶着,“姜卿实力我亦了解,如果朕不相信你的为人,现在也不会跟你说这些了。” 百里夜扶着姜令的胳膊肘,不放松,“姜卿生病这段时间,朕着实焦急。朝堂上多数官员要求以嫡长为制,立五子为太子,清黎玩世不恭你又不在,朕处境艰难。如今你病好回来,他们却要你回北疆。如果你走了朕可怎么办呀?” 姜令了然,心领神会身子微倾,恭谨说道:“陛下可放心,北疆事务臣会殚精竭力,但因为大病初愈,身子不宜长途跋涉操劳过度,所以请陛下允许臣在长安修养一段时日。” “哈哈……准!”百里夜很是开心。 姜令也很是开心。只是明日得知消息的朝野百官会尤其难过,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 朝花不在庆凤殿,姜令便返回大将军府。 洛河早早的等在了门口,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看洛河的样子应该是伤好的差不多了。 “师父!”姜令的影子才出现,洛河在将军府门口,软软的喊着。 “伤口可大好?”姜令下马,洛河早早地迎了上来。 “已经痊愈了。”洛河温顺地回答,和姜令一起牵马进将军府,不忘跟她细细报告近来将军府其他人的状况,“清砚已经从姑苏回来,和百里墨熙结伴入学,听闻今天你回来,所以请了假,晚上才能过来。朝花跟着百里枯荣到城外巡视去了,一时赶不回来。” 又停了片刻,才说道:“我们去云城时,路上截杀的凶手归星派还在查,杀手后面应该是官门中人,所以江湖不好牵扯太多,调查速度比较慢。” “嗯。”姜令点点头,才隔了一段时间没见他倒长高了不少,原先才到她的肩高,现在都快和自己一样高了,是该让陆栖给他重新量身换身新衣服了。 “师父一路可安好?”洛河绕来绕去,才切着重点,小心问道。 “嗯?”姜令昂起头,转一圈,给洛河展示强健的体魄,回想起刚刚在未央殿,百里夜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健康,特意嘱咐让自己最近少吃一点,狡黠一笑,“你看看你师父我如此康健,哪里会有事?我还等你伤好了,我们比试比试,看看是你归星派的星主厉害,还是我这个武林盟主厉害?” 洛河听闻,低下头,自责说着,“师父独自去不尽山城,一定吃了许多苦。”而我却不在你身边,没能好保护你。 姜令安慰他,“你做得很好,已经通知陆栖去保护我啊!还让我们和好了,洛河做得最好了!” 真的吗?可是你还是瘦了好多啊!洛河内心自责。 姜令伸手就要拍拍洛河的脑袋,想想他易害羞,僵在半空的手,不得不折回来,拍拍肚子,“好饿,有吃的没?” 洛河难过转开心,放着闪耀的光芒,开心说:“有的,想着你一路奔波回来肯定是会饿的,所以早早的就煮了些吃的。” 两人一起走进厨房,就看见陆栖蹲在桌边,大快朵颐。 姜令:…… 陆栖似乎才发现姜令似的,略微抬头,“回来啦!没吃呢?哎呦我吃完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溜得没影了。 这家伙在不尽山城的时候,哭得那叫真情实感,一回来,又记起仇,憋着坏,捡起来要教训姜令。 洛河看给姜令留的饭菜,全部被陆栖给吃完了,也不生气,从衣袖中里掏出糖纸包裹的糖葫芦,“师父,你先吃这个,我马上给你煮份面条。” 姜令看着洛河在灶台上下忙活,对着门角,清朗道:“是该请些小斯了,我的人给我煮吃的,被某些人偷吃让堂堂大将军挨饿,传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 “咚——”从门角处传来轻微的磕碰声。 姜令知道陆栖听见了,也不再多说,安心坐下,吃着糖葫芦等着洛河的面条。 “洛河,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嗯?” “我需要很多适合种植在长安的苗木。” “好,我让他们去准备,需要什么时候送到?” “越早越好。” “好。” 烟火缭绕间,一切尽 分卷阅读67 不言中,所有的纷乱都得以安定下来,如普通人家一般,二人,一餐,便足以慰问一世温暖。 洛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觉空气中有异动,顺手捡着灶上的筷子,袭向那处。 姜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比洛河更快的在筷子离突然出现的那人半寸距离处拿住。 天隐一一差不多吓得不敢多呼吸一下,直到少主将筷子从自己眼前将刚刚那如快箭一样的筷子拿下,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呼吸。 我的天呐!太恐怖了!他的实力太恐怖了!还好有少主,我只是个送信的,差点儿把命送了。 “自己人。”姜令对洛河说。 天隐一一,我还是死在自己人手里,那就更冤了! “对不住了。”洛河人畜无害道歉,仿佛刚刚甩筷杀天隐一一的人,不是洛河一样。 天隐一一强行按捺下所有内心惶恐,面上钢铁般冷峻,向姜令俯首,“少主,长安近来无异动,没有查到傀儡与官门联系的痕迹。” 云城路上的刺客和傀儡以及那洞中的面具人一夜消失,寻不到半点踪迹。 幕后主谋一手遮天呀。是皇族的哪位能者,出如此精密的谋划,倒底是想杀她还是控制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天空晴朗,风乍起,云层浮动,遮挡住了不少阳光。静观天色,谁躲在屋里偷看?等着,预谋着,算尽棋局,长安众人皆是他的棋子。 这长安该变天了。 姜令皱眉沉吟,“注意百里枯荣,通知地遁护好朝花,盯牢蓝青姝。” “是。”天隐一一眨眼离去。 洛河端来煮好的面。 饿了许久,刚要动筷子,就听外边传来撕心裂肺地呼喊声,声音之大,震上九天,震彻长安,“大将军,卫尉拜见,请来相会!” 洛河很是委屈,好不容易给师父煮的面,就不能让师父吃饱了,再上门骚扰吗? 姜令只能吃个干净,一碗见底才去见沈九九。 大概是吃得急,加上疾行,甚是闹肚子,勉力打开大将军府门,看着沈九九站在木轮车上拿着特制的呼喊机,喊得起劲。 不过二十年纪,沈世族系保沈九九上羽林军总领,护卫着这个长安的安防工作。可以说是沈氏家族,年轻一辈里最耀眼的新星,中流砥柱。但沈九九其人,京上奇葩也,与定远伯是舅侄,属百里枯荣一系,却谁也看不上,唯一敬爱的就是,人送诨号“铁面阎罗”的姜令。 姜令调去北疆时,沈九九在沈侯爷迷晕之下才没有跟成。姜令这次好不容易暂时回长安,他坚决变成了第三派,姜令这派的。 姜令是三皇子一系,长安卫尉自然也算三皇子一系,所以朝野官门纷纷指责沈氏投机取巧竟然一门靠两系,极其不要脸。 沈氏一族再三告诫,沈九九依然以姜令为首,我行我素。 是个不好打发的。 “卫尉大人,我家门匾都要让你震下来了。” 沈九九嘿嘿化解,推着木轮车往将军府里面进。 等大门关上,沈九九很是得意,掀开木轮车车盖,车里面摆着一排整整齐齐的木苗。 “将军说过,北疆苗木稀少,很羡慕长安的绿植花色。我特意让羽林军收集容易在北疆养活的苗木,送给大将军。”沈九九殷勤把它们卸下来。 长安庆春节,皇城,府衙都要应和春季来临,种上树木花苗,最是紧缺的时候。 早上姜令顺口提起,沈九九记挂在心,半日不到的光景倒给姜令找来她想要的苗木,可见用心。 姜令帮忙卸货,沈九九推开她,“大将军只管休息就好,这种活适合我来。” 姜令很是坦然得住手,让沈九九忙得大汗淋漓,才道:“你苗木缺少问题解决了?” 沈九九不在意道:“嗨,缺就缺着呗,本来我们羽林军就是打杂帮忙的,采集的渠道也不多,再往多了要,也变不出来了。” 姜令接着话,缓缓说:“这次去磐安看病,恰巧认识了苗木大户。趁着庆春,特意赶来长安买卖苗木,皇城回来的路上,恰巧遇见过他,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推荐他给你。” 沈九九大喜,“真的!大将军麻烦你带我见见吧。看我不把事办好,给我爹涨涨脸。” 在近处的洛河点点头。 姜令收到肯定回复,带着沈九九一齐出门。 第36章 姜令带着沈九九到了长安街上一处坊间,一个年愈四五十的老汉,带着斗笠,载着一车云杉树种立于其间,正在叫卖。 待姜令二人走近来。 “大将军。”老汉先向姜令打招呼。 姜令行一礼向老汉致意,给沈九九与老汉相互介绍,“这是磐安的苗木大户,洛翁,种植有百座山头。与我一起的朋友叫沈九九,目前需要你手上的木苗。” 洛翁对沈九九一拜,热情如火,“沈公子有礼,请问公子需要多少树苗?可否着急?” 分卷阅读68 沈九九听洛翁问询皆是重点,想来是个很会做生意的老手,加上又是姜令推荐,自然很是客气,“洛翁,好。我所需肯定是越多越好,且价格一定要合理公道,最好五日能到,再晚些庆春节过去,就用不着了。” 来了一笔大生意,洛翁,很是激动,“价格好说,沈公子您需要多少株?我先给您备下,等树苗运来,你验验,没有问题我们再谈价钱。我家苗木多,以后我们可以常往来的。” 没想到能轻易解决这件烫手山芋,沈九九非常感谢姜令,姜令就如他的福星一样,总能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用最恰到好处的时机帮他解决问题。“你这样当然是更好的。” 沈九九对洛翁一点都不怀疑,反到是洛翁一定要带沈九九去瞧瞧已经运到的树苗,让沈九九先验验。 姜令陪着,沈九九正愁着没借口跟姜令多待一会儿,当然是欣喜不已,求之不得,连声称:“应当的应当的。”拉着姜令去洛翁租住的坊间去看看。 洛翁带领,才进房门,便听到一阵打砸声。 洛翁急忙开门去,迎面扑向他而来的一个花瓶差点砸中,幸好被姜令及时拦下花瓶。 见主人回来了,打砸的人,非但没有跑,反而气焰更加嚣张。 几个壮汉上前就要推开姜令,凶恶道:“小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指着洛翁又说,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在我们的地盘上不交保护费,还带人偷偷来买东西。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规矩。”说着拿着棍棒往上打来。 当棍棒快落到洛翁的手上身上时,没等沈九九动手阻拦,几个壮汉已经被强劲的内力震得破墙而去。 姜令高冷踩上一个壮汉的背上,威严道:“我就是规矩。” “废渣渣。”沈九九朝他们啐了一口,留他们在地上狼狈的打滚。 那几个壮汉被打的狼狈不堪却依旧不服,叫嚣着,要他们好看,“你们竟然敢打我们知道我们后面的人是谁吗?我们背后是太常大人,今天你们打了我们……” 待他们还要说些狠话,被沈九九全部打晕过去,一副帮助姜令保住秘密的了不得的样子。 因为壮汉嘴里的太常大人,乃官门九卿之首。更是三皇子一系下的得力支柱,如果牵扯出幕后的太常大人,就一定会牵扯到姜令和三皇子。 于是沈九九把他们都打晕了,还要帮姜令把他们捆了送进羽林军里面,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件事情给处理掉。 正要实施,姜令就把沈九九给拦下,对他说:“来人了。他们问起,你直接告知他们你的身份,说出助长这些打砸,作恶的背后的人是太常大人。” 姜令刚讲完,长安令就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环顾四周,叉腰,端着长安令的派头,问:“听人举报,有人在这里寻衅滋事。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天子脚下皇城根边长安令眼皮底下……” 话没有说完,姜令的身影入了他的眼中,慌忙迎上前去,没有了刚才的架势,逢迎着,“原来是大将军呀!您怎么在这里?您肯定也是看见这里,有人在寻衅滋事,您出来主持正义的对吗?” 姜令摇头,指着倒在地上的人,淡淡道:“他们寻衅我滋事。” 言外之意就是要不把我们都绑了呗,如果长安令敢的话。 长安令当然不敢了。那是谁呀?北疆来的浑阎王,陛下生日大宴上都敢跟陛下闹,自己算老几呀?惹不起惹不起。 有气不敢向姜令出,只能往地上的壮汉厉声:“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惹谁不好,非惹我们的大将军。带走!” “长安令你都不问问,我们为什么寻衅滋事吗?”沈九九诧异姜令让他要说出太常大人,没来得及问,但还是开口阻拦住长安令。 真的是大佛旁边跟着一尊小佛,谁也不能惹,长安令顺着沈九九的话问道:“那请问卫尉与他们为什么一方寻衅一方滋事呢?” “我们本来就是来买树苗的,结果他们毁了我要买的东西。他们还说他们背后有太常大人给他们撑腰,所以他们就寻衅。” 长安令的手快不过沈九九的嘴,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当作什么都没听见过一样。 一方是三皇子一系的,一方是五皇子一系的。话从沈九九的嘴里出来,不管是真是假,在场这么多人听见了。朝堂又将迎来血雨腥风的扑杀。 话才从沈九九的嘴里出来,不消一轮日出日落,已经化成道道奏折,飞向长安城未央殿,百里夜的案桌上,堆积如山。 这一夜,有人观望有人刺探,夜色掩盖下的平静波涛汹涌。 第二日的朝堂上,没有人在意姜令的病是否痊愈?也没有人在意她是否该返回北疆。 作为事件发生的主角,姜令被默默扔在一边,看他们群情激昂地“辩论”。 事情理起来也很清楚。 只不过是有旁宗亲眷打着太常的名号,来谋取利益而已。 朝堂官员各系各枝手脚连着本家世家外门等各方势力,其中关系错综 分卷阅读69 复杂,连根连枝,同生共命。 总是有一些目光短浅的,为了钱财权利,手脚不干净。大家大多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不外传罢了。 奈何最近五皇子势弱,三皇子一系豺狼般四处猎杀,剿得他们寝食难安。如今正是反杀的好机会,一雪耻辱,借势杀势。 “陛下,是太常大人手下的门生,借着太常大人的名声,在外面为自己谋利而已,错不在太常大人呀!”三皇子一系丞相大人,率先开口为太常求情。 定远伯随即反击,“丞相大人您的意思是,如果你家的狗咬了别人,只是那条狗的错,而您不用承担任何责任,是吗?” “疯狗咬人,你只管打死它就是了。是狗咬人,又不是人咬人。难不成狗咬了人,人还要让人再咬回它的主人?”丞相果然是丞相,嘴皮子就是不一样,逮到机会不放过暗讽他们。 定远伯被噎的不知道怎么反驳,一时气短,身后的太仆马上站出来接上刚才的话,辩驳道:“丞相大人,我们先不论狗咬人,是否能直接打死了事。如果说狗咬人,它的主人只把狗打死,那以后他养的其他的狗还是会继续咬人,受到伤害的就不止是一两个,那么还是直接把狗打死,解决问题吗?那以后问题又是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那你的意思是,狗咬人,它的主人还得以命偿命?”丞相威压道。 “将且要看,狗咬了人的范围程度,严重程度。如果事态严重,危害极大,以命偿命也是应当的。”太仆不畏丞相的强权,在未央殿上,如大雪压青松,青松直且挺,高昂说道。 太仆的话正顺了丞相设的圈套,丞相马上接上连下去说:“太仆大人也说了,且看狗咬人的严重程度。且不说太常大人没有参与其中,获得其中的利益。太常大人的门生手下的那些壮汉去打砸人家的店铺,并没有出现伤亡,反倒被大将军教训了一顿。可见严重程度不大,不应当是由壮汉们的主人,那些门生向当事人赔偿道歉,处理好整件事情吗?” 太仆被丞相辩驳的没有了声响。 大殿之上,可闻细针落地之声。 此时躲在角落里的长安令,畏畏缩缩走了出来,俯身朝百里夜跪地一拜,才敢开口禀报:“陛下,臣有事报。” 大殿上,因为太常是否有被牵连责任一事,而焦灼。突然响起长安令的声音,百里夜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他说。 “在陛下生辰前夕,这一批人就已经在长安街上被臣和大将军抓获过。只是当时三皇子出现,所以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百里夜极度不愿听到这些话,奈何现在是在朝堂上,又不好命羽林军把长安令给拖下去。 眼神示意姜令,好似她大病还未痊愈,坐在一旁,只是眼神闪躲,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百里夜很是气恼,只当当她看不见。姜令指望不上,只能靠百里夜自己,收回视线,百里夜本打算扯去别的话题。 不想定远伯没有顾及百里夜的脸色,马上问长安令,“他们因何事被抓?” “那一夜,七皇子在长安街上游玩儿,在一个摊位前猜灯谜,结果被摊位的老板为难,这几个大汉就是因为收了保护费,加上也不知道七皇子身份,差点伤害到七皇子,幸好大将军上前制服了他们。”长安令战战兢兢回道。 局面一下又有了转变。 不管七皇子百里墨熙是否受宠,但是他代表的是皇家颜面。 皇家权威不可侵犯,皇家颜面不可折损。 而太常纵容底下的门生,竟然侵犯到了皇家威严。 事态就变得很严重,太常大人也有推脱不了的责任。 第37章 未央殿上,硝烟弥漫,时局反转,机会稍纵即逝。 五皇子一系已经摩拳擦掌,跃跃而上准备将三皇子的左膀右臂砍下马。 “陛下这有关皇室威严,太常大人管理门生有失,其罪难逃啊!” “如果陛下纵容此事,那皇家威严何在?天子威严何在?” “陛下此事必须严惩啊!” “陛下,请严惩太常!” “请陛下严惩太常!” 一时间,大殿朝堂,呼声四起,群情激愤,只留下五皇子一系寥寥几人,对抗着这排山倒海的汹涌浪潮。 “够了!”他们这是胁迫,这是在逼他!百里夜震怒,为什么作为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想立自己最喜欢的孩子为太子,就因为什么嫡长承袭制度,底下的这些人一而在再而三的挑衅他。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百里夜非要让百里清黎,登上继承他的宝座。看谁敢阻拦? 众人看见百里夜气极,一时也不得不安静下来。 谁也不敢在此时,去老虎头上拔毛。 大殿上,寂静无声,晃如置身在空房间一样,百里清黎好似才睡醒了一样,从容从座椅上站起,打破这沉寂的死局,“父皇,既然太常大人折损了皇族脸面,应当重罚。不如革职流放 分卷阅读70 ,以正威严。” “清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知道培养起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把他扶持到高位,成为你的左膀右臂,需要耗费多少实力跟精力吗? 看百里清黎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百里夜就知道,他的这个儿子一点不想知道。这么多年自己为他偏袒多少,为他付出多少,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果然,百里清黎一点都不领百里夜的情,冷傲的说道:“皇族尊严大过一切,这是父皇从小教育儿臣的道理,儿臣一直谨记在心中,时刻不敢忘。” “你!”百里夜似乎被震惊到,后退半步跌坐在龙椅上,呐呐而语,“原来你都记得!!” 记得什么?姜令惊奇,但是百里夜没有说出原因。 只是犹如小孩儿一般局促,茫然四顾,匆匆喊了声“退朝”,如逃一样,匆匆离开。 百里清黎自顾自拂衣离去。 留下一众朝臣,找不到头绪,而惶惶不得安宁。 “这都什么事儿啊?” “该不是陛下三皇子,联手做戏糊弄我们的?” “看样子好像不是,应该是三皇子真的把陛下给气到了。” “诶呦呦呦!真的是好事诶。”散朝的未央殿上,某些人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窃窃私语着。 沈九九尴尬地站在未央殿门口,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他的舅父,还是跟着姜令一道走,在为难间,转头姜令已经不见了。 姜令悄悄跟着百里夜一路,笔直到来到甘泉宫外,看着百里夜失魂落魄的转进甘泉宫内。 姜令与天隐蹲在暗处蹲守了半日,整个甘泉宫由外到内,铺上纱布,看不透里面情形,只见得宫人端药进出,没有任何异常。 甘泉宫外戒卫重重,飞鸟难进。 姜令想起来,百里夜生辰那日朝花说过,宫人端上来的药中有尸气,眉头一皱,扒下天隐的衣服,脸上一蒙,振动白绫,白绫似幽灵一般爬动,见缝插针,幽幽飘动,神不知鬼不觉潜了进去。 姜令才将跳上屋檐房顶,就有无数的暗箭向她袭来,暗处暗卫杀来,逼得姜令不得不先逃避开去。 地遁掩护,快速换回衣服,迅速使开全力躲避到宫外。 近期天隐在甘泉宫外监视蓝青姝一事,要缓过一段时间再去了。 将军府外大门紧闭,姜令以病谢客。府内寂然无声。 借着太常之事,长安各司对姜令的关注度已经明显不高了。 自然不会格外关注到大将军家里发生了什么。 陆栖请来了的百里枯荣,独坐在静亭中,倒是没有染上在长安郊外被傀儡袭击的惊恐,悠闲地抬头思虑,看看周围景色。 姜令回来时,洛河已经安抚朝花睡下,给陆栖和地遁们敷了驱疫散。 见洛河端茶过去,百里枯荣不由叹道:“姜令手下人才济济,皇兄怕是白捡了便宜,还不知道要开心呢。” 洛河将茶倒上,不多作言语。 “先生之才堪以大用,若因江湖身份困扰,我可以制造一个良家身份,助先生鹏程万里,前程似锦。” “不必。”洛河冷漠回绝。 百里枯荣不放弃,说服着,“如果先生是担忧人情世故而拒绝的,那么先生尽可放心。我只是欣赏先生之才,愿意无偿帮助先生。” “不必。”眉眼清冷,语色拒人千里之外,洛河对这个麻烦,很是没有好颜色。 “先生若愿意为琉朝效力,我可以倾尽所有财力,助先生扶摇直上,大展拳脚。”百里枯荣言辞恳切,回想长安郊外一大批傀儡袭击,只有洛河出现后,才平复下那场危局,断不想这样放弃说服洛河。 洛河嫌百里枯荣烦躁,正要拿起银针放倒他,就看见远远走来的姜令,旋即收回,语气温柔,对向她,喊道:“师父。” 姜令对洛河宠然一笑,步上台阶,边走进静亭,边说:“不知五皇子什么时候多的一项为难他人的兴趣爱好。” 百里枯荣沉默不语,一副不想与姜令这个浑世阎王同流合污的模样。 洛河巴不得百里枯荣闭嘴不说,自己可以多和姜令说说话,大致给姜令解释,洛河先讲了陆栖和朝花没有受伤,再讲了事情的发生原委。 朝花和百里枯荣在郊外遇到袭击,地遁向陆栖发出求救信号,陆栖又向姜令发出求救信号时,洛河赶去救了他们。 之所以形势这么紧急,因为攻击他们的是一群傀儡。不是“小苗疆”的那种,是姜令被抓的那次山洞中的那一批同伴。 为了保护长安的安稳,避免引起傀儡带来恐慌,百里枯荣命人掩下此次所有的风声,不能透露半分。 这也是百里枯荣出现在将军府的原因。 “大将军难道就不好奇傀儡是怎么出现的吗?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呢?傀儡到底有没有躲藏在长安城呢?难道不在意背后之人是谁吗?”百里枯荣听着洛河跟姜令讲诉,一连提问。 姜令背手,淡然自若,“这不 分卷阅读71 应该是五皇子担忧思虑的吗?” 百里枯荣被噎,脸上难掩失望之情,低头垂气,怅然道:“也是,本就不该指望你。” 搞得好像姜令辜负他一样。 如果姜令知道,大概也不会跟百里枯荣白白呆着,白白浪费时间。 一时无解,也跟着百里枯荣叹了口气。 洛河看在心头,心上微微发疼,“师父,既然傀儡在长安出现过,就说明后面的人已经按耐不住,他一定还会再出手的。” 可惜傀儡全部爆体,炸得粉碎,没有留下背后之人的痕迹。 “暂且观望吧。”姜令说道,同时派出地遁护送百里枯荣送皇宫。 “长安出现傀儡之事,事关重大。我会命人命羽林军随时查守的,若有线索会随时联系你。”百里枯荣临走时,终是闭了闭眼,长叹一声,老师,长安有危,我找姜令合作,你应该会理解我的吧。 姜令朝百里枯荣俯身,敬他为大局安稳着想的气魄,敬他的包容天下的胸怀。 百里枯荣已经离去。 白绫飘飘荡荡,寻寻觅觅落回姜令手中。 在姜令手上摇晃白绫首尾,好似跟姜令在交流什么,半晌姜令从白绫圈裹处扯出一根发丝。 “她的?”姜令问。 白绫晃动,肯定着,它好不容易潜进甘泉宫得来的线索。 又好像在吐槽,它是经过如何如何的危险,经过如何如何的困难才拿到的。 姜令要将白绫收回,它却溜到了洛河身上,缠来缠去,显得他们很熟,很亲密。 姜令想着它都在洛河身上捅出过窟窿,忙将它召回。 白绫只好不情不愿缠回姜令的手腕上,不是特别高兴。 确认洛河身上没有被白绫缠出血痕,才放心下来,将手里的发丝交给他,“皇贵妃蓝青姝的发丝,百里夜生辰时,我们闹出大事来,就是因为朝花和杜清砚打翻了她的药。” “嗯。”洛河记起来,那夜姜令为保护杜清砚和朝花,差点干翻琉朝,还好自己及时用针稳住了蓝青姝,才平复的那场事故。 姜令事后也曾问过他,有没有发现皇贵妃的异样,当时,那时情况危及,洛河只着急姜令的安危,想着尽快稳下蓝青姝去找姜令,并没有留心珍惜观察其他异样。 姜令拿着这发丝问:“你是大夫,能不能找出这发丝主人有什么毛病?身体情况如何?” 洛河哑然失笑,敛着漫天星辰,溢出的温柔,将姜令框在自己心底,“师父,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看根头发看不个出所以然。” 姜令点头,也是,要是洛河这么神奇这么厉害,那要她做师傅干什么呀。 安慰洛河道:“没事,师父不嫌弃你。” 洛河,轻轻的,低低的,“嗯”了一声。 第38章 等到下午,洛河说朝花已经醒来,没有什么后遗症,姜令才拿着发丝给朝花看。 朝花把发丝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闻了闻,皱眉道:“这发丝带着傀儡气,与我在长安郊外闻到的傀儡气又不大一样,夹着一股浅淡的尸气,是她常年喝的药里的,染在了头发上。” 蓝青姝是傀儡? 姜令和陆栖皆是一震。 喝死人血的傀儡? 百里夜的手笔?百里清黎不知道吗? 漂浮在长安上空的疑团越来越大。姜令做了种种猜想。云城的下毒刺杀,洞中的面具人傀儡群,加上长安城外傀儡群的刺杀,再加上蓝青姝,都有了某种关系牵连在一起。 百里夜,他究竟是什么目的? 看来解疑的关键就在甘泉宫内,晚上不得不再走一趟。 长安的夜,黑的特别早。 皇城的戒备是百里夜生日前,沈九九跟着姜令一起布局设计的,姜令能轻而易举地绕过去,但是甘泉宫前重重警卫防备,加上暗地有很多暗影在护卫,姜令也是花费了不少力气,才溜了进去。 甘泉宫内,帷帐层层叠叠,封得四周密不透光,四下漆黑一片。 姜令在殿内搜寻半日,依旧找不蓝青姝。 只能潜在暗处,静观其变。 天将破晓时,一道“咯吱”的推门声,一个黑影从地下暗室爬上来。 那黑影原本是要往大殿床上爬去,突然感应到些什么,一步一步慢慢向姜令的方向挪动,坐在了姜令躲藏的衣柜下边。 姜令躲在衣柜上面,看见了蓝青姝。 比上次在百里夜生日宴上见到的,多了一丝灵活性,如果不早知道她是傀儡,这次蓝青姝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傀儡。 蓝青姝眼睛泛着绿光,向姜令伸来手,像是找到妈妈的小孩。 姜令往地下暗室去,蓝青姝也跟着她一步步走动。 推开门,下面的人看见是蓝青姝,传来温和的声音,“小姝,还是饿吗?” 暗室透出来的光打在蓝青姝身上,她面部僵硬,身 分卷阅读72 子摇晃着,唯有从幽绿的瞳孔中散着几分柔和,看得出今天她特别开心。 百里夜端着一个空碗,轻轻安抚蓝青姝,“她身上血不多了,明天再给你好不好。” 蓝青姝竟僵硬点头,有种诡异阴幽的乖巧感。 “好,那你乖乖呆着等我回来。我去上朝了。”姜令早躲在暗处,看见百里夜从暗室出来,将蓝青姝牵领到床前,然后整好衣裳,拐去偏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当是换好朝服上朝去了。 姜令再次从暗处走出来,绕过蓝青姝转进暗室。 暗室烛火明亮,只见室内方放满架子,架上摆满了许多琉璃杯,琉璃杯中盛着猩红的血液。 姜令想起小时,跟洛河回他家的时候,就有一群黑衣人跳出来,寻血杀人屠村。姜令之前调查方向都往江湖上搜寻,没有查到半点踪迹,难不成是百里夜的手笔? 姜令眉头紧蹙,一时还不好乱下定语。只得再观察四周。 敲着四周围墙,传出来的不是沉闷的声音,应该密室之外还有密室,但是找不到开密室的门,四周也没有开密室的暗格,隐形机关。 姜令只得先放弃,听见暗影换岗声,迅速抽出白绫,要浸了血带出去。却被白绫抗拒不愿意伸进去,姜令拿出衣裳里的布,将它染成血布后,迅速离去。 残留一殿寂寞。 回到将军府,洛河还等着姜令,见她回来才将吊着的心放下来。 突然瞥见姜令身后一片血红,没等姜令开口,他自己脸好了一大片,慌慌张张让姜令先站着不要动,先等他一会儿。 姜令很是惊疑,再等等她带的血布就要干了。但是看见洛河很是慌忙,只能站着等他忙好。 不消一会儿,洛河端着热腾腾的姜茶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团团成团的白布给姜令,犹犹豫豫在想着要怎么开口。 被进门的陆栖撞见,“天呐,阿令你终于长大了!” 姜令,端在手里的姜茶瞬间汹涌澎湃喷了出来,洒了陆栖一身,“什么?” 还想再问,被洛河脱下的衣服裹了半身。 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这么古怪。姜令微皱眉头,手向身后伸去,用力一扯,将身后的血布扯下,交给一脸讶然的朝花。 对朝花说到,“这是我从甘泉殿带回来的,你看看这是傀儡血还是普通人血?” 这回其他三个人更是一脸错愕。 “你再不看这血就干啦!”姜令弹醒朝花。 朝花才拿血布放在鼻下细细嗅,“是傀儡血,带着傀儡特有的腐朽和恶臭,但是比起之前傀儡袭击我们那股血的味道,这血有一点点独特的清香,应该还夹了别的什么东西,但是我闻不出来那东西是什么。” 朝花心大得在血布上捻了下,放在嘴里细细的感受,突然就晕倒过去。 姜令瞳孔一怔,陆栖已经扶好朝花,洛河搭上朝花的手腕给她把脉。 “她中毒了。”洛河对姜令说道,“我也没有见过这中毒。” “我真是佩服这位大姐,傀儡血也敢往嘴里塞。她以为自己是条猫呢,有九条命呢。”陆栖一边吐槽一边扶她倚靠坐上椅子,“现在怎么办?她毒能解吗?” 姜令快洛河一步,先割开自己的手心,送手到朝花嘴里,将血倒灌喂进。 朝花不是傀儡,姜令的血没有用。姜令拦住洛河,摇头不准他割血,“我进趟宫。” 去皇后处看看,甘泉宫和庆凤殿离得不远,或许庆凤殿地下也有暗室,两宫互通也不是不可能! 姜令抬步要走,被洛河拉住,眼底隐隐有些担心,“我陪你去。” 姜令才要拒绝,陆栖急忙说:“朝花我照顾着,你们只管去,有洛河护着,至少我安心些。” 姜令觉得他们更应该担心不省人事的朝花,她只是去皇宫见苏慕然,如果问不出有暗室就回来了,但是朝花中毒,拜托能不能上点心顾着点儿。 皇城门外,因着姜令又是请了病假,洛河假托是照顾过百里枯荣的朝花落了东西,在皇后娘娘许可下,朝花托他们来拿的。 羽林军以沈九九马首是瞻,沈九九以姜令为马首是瞻。守门的小将看见是卫尉沈九九的令牌,也就放行让他们进去了。 庆凤殿内,内围宫人正向苏慕然禀报,未央殿上就所发生的一切。 不外乎就是太常大人被罢免官职,五皇子一系扳回一城。众人在朝堂上如何针锋相对,百里夜在朝堂上如何气急败坏。 姜令听见,宫人说今年第一次上朝,五皇子心气平和,态度恭谨,像是从之前的阴影走出来了。 苏慕然舒心道:“这孩子是个死脑筋的,我多怕他一时想不开,掉进坑里出不来。现在走出来就好,我不指望他能够母凭子贵,也不指望他能够登上大宝之位,希望他简简单单平平安安过一生就好。” 姜令一顿,苏慕然是个好母亲。 姜令洛河二人才由宫人传唤,走进庆凤殿,苏慕然已经遣清两 分卷阅读73 侧,迎了上来。 “正想念着你呢,你就来啦。”苏慕然笑容亲和,和姜令一起坐下说话,“年后听说你大病,来看过你几回,但是一直被将军府的大门关在门外,后来又听说三子带你去了磐安看你,如今你才回来,正打点着东西带去看看你呢。” 进到庆凤殿,姜令就看见正殿摆满各种药材,原来是要看望她的,姜令点点头,洛河心领神会,将药材打包好,方便走时带上。 “多谢,皇后娘娘。”姜令虚弱一咳,“臣还请着病假,此次是偷偷来的,替朝花回来拿东西的。” 苏慕然诧异道:“朝花姑娘怎么啦?是一回将军府就生病了吗?” 姜令虚弱地咳着回答:“是的,病的挺严重的。所以近来我想让她搬回将军府住,所以托我回来拿些东西。” “这样啊,你坐着休息,我让人去给你打包来。”苏慕然吩咐宫人去偏殿,朝花住过的房间帮姜令打包着。 “臣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姜令朝皇后娘娘俯身一拜,眼神向洛河示意。 洛河收到,跟着宫人一齐迈出正门去。 “近来天气多变,你要多注意衣裳增减,多穿些,不要再严重去。”苏慕然嘱咐着。 “多谢皇后娘娘提醒,臣一定会注意的。”姜令恭谨回复。 和苏慕然聊了一会,百里枯荣先比洛河进来庆凤殿,看见姜令一怔,复又向苏慕然一拜,“母后。” “荣儿回来啦。”苏慕然唤着,“朝花姑娘生病了,将军过来帮朝朝花姑娘拿她的旧物。等闲暇你也得去看看朝花姑娘,她之前可是一直在照顾你呢。” “是。”百里枯荣立在苏慕然一旁,没有正眼看去,不把姜令放眼里。 姜令与百里枯荣中间隔了孟平澜,两个人相互不对付,三人处在一起,气氛极度尴尬。姜令不好破坏他们母子感情,适时撤离,“皇后娘娘,我去看看他们打理好了没。” “也好,不过你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不要太过劳累。”苏慕然知道他们关系不好,也不勉强,顺着姜令的话,将他们分开去。 第39章 看见姜令过来,洛河向姜令眼神肯定,果然有暗室,已经找到了暗室入口。 “你们在这边看一下,我们去那边看看有没有落下些什么。”姜令跟着洛河一起挪到暗处去。 顺着墙角一直走,潜进庆凤殿中,苏慕然和百里枯荣正在谈论朝堂的一些事项。 百里枯荣谈论到,百里夜突然之间对他多重视起来,在未央殿上也帮他说了许多话,这让他有些不适应。 苏慕然在安慰他,能得到百里夜的器重是最好不过的,但凡事不要太勉强自己。太过于执着百里夜寡薄的父爱,往往最失望的还是自己。 庆凤殿内陷入沉默。 在他们谈话间姜令和洛河已经潜入地下暗道。 暗道很窄,只能通一人,去的方向正是与庆凤殿最近的甘泉宫。 走到尽头有一个极窄的小门,是由千斤闸做的,拉动门环旁边的细绳子,小门才被缓缓地打开。 打开门就是那个放着傀儡血的暗室,姜令和洛河一道进去,在放着琉璃杯的架子后面找到一小暗柜,暗柜中就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药瓶。 洛河逐个拿走两粒,再将它们放回原处。姜令听见甘泉宫内有人要下到密室,带着洛河回到暗室门外的暗道中。 寂静凸显出细微的声响愈加强烈,起初,是衣襟长袍滑过地面,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接着是琉璃杯坠落在地的声音,一声一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是几十个,整个架子摔落在地的炸响声。 “为什么!”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别人,语色中透露出无尽的哀怨与崩溃,是百里清黎的声音。 旱久的沉寂后,除了微微泛出的百里清黎的呼吸声,加进了一个略急促沉重的呼吸。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百里夜的声音传来。 “你是魔鬼。”百里清黎不可置信地诘问,“你已经把我娘做成了傀儡,你还想把谁做成傀儡?你是不想让整个琉朝都成为你的傀儡王国?” 百里夜怒斥:“闭嘴!我做了这些都是为了你娘。我想让她一直活着,一直陪着我们,难道也是错了吗?” “哈哈哈……”百里清黎有些疯狂,“她已经死在八年前啦!是你逼着她自杀的!不是你逼着我没有了娘!她已经死了,你都不能放过她吗?” “啪……”黑夜中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应该是百里夜打在百里清黎脸上的,从暗室又传来百里夜的声音,“她没有死!你给我闭嘴!” “她死了!她死了!是你逼死她的!”百里清黎与百里夜相互伤害着,“她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你为什么还要把她困在皇宫里?如果她还活着,她也不会愿意看见自己变成傀儡的。你放过她吧!” “不!不许点火!” 暗室里传来百里夜慌张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打斗的声 分卷阅读74 音。 “父皇!”打架结果应该是百里清黎赢了,但是百里夜老奸巨猾假意受伤,骗了百里清黎,反被百里夜偷袭成功,困住百里清黎,所以百里清黎发出这局促,不安的这声响。 “你想干嘛?你想烧了你母后吗?”暗室内稀稀疏疏的捆绑声响起,“父皇,你清醒一点!把死人炼制成傀儡,是需要傀儡族觉醒一脉的血的!他们现在也是普通老百姓,都是你的子民啊!母后已经死了,你也放过她吧!” “不!她没死!不许说她死了!”百里夜好似接近癫狂,“是谁告诉你这间暗室的?前天潜入甘泉宫被暗卫发现的人是你,是吗?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给你拉拢姜令,给你扶植太常,你为什么总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你的苦心就是利用我伤害母妃让她自尽在我面前?你的苦心就是诱导五弟,引得大司农,骗苏致茗到北疆勾引姜令,引她入长安,为你搅弄朝局,巩固自己的地位?你的苦心就是利用玄追帮捕杀傀儡族,制造活人傀儡,去伤害平白无故的普通人吗?”百里清黎逼问,“一桩桩一件件,你敢说你是为了我吗?” “我是为了你。”百里夜沉迷于自己的执着里,“我不想你跟我一样,受制于朝臣,受肘于世家。我是为给你扫清障碍,铺平道路,让你能够握有实权,安安心心高枕无忧的当着皇帝。清黎,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正因为我知道要的皇位,双手必须沾满别人的鲜血,付出我最爱的人,割弃一切舍弃一切,所以我宁愿不要皇位。”百里清黎丝毫不接受百里夜的心意,自顾自说着,“父皇,你从来都知道,我不喜欢皇位,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 百里清黎突然顿住,低低泣笑,“为了你所谓的皇族脸面,我已经放弃了太多。就算我当上了皇帝,学会了自私,冷血,薄情寡义,变成了你想要的那个我,百里一族也将会断在了我手上。” “所以当初你下江南究竟是为了救谁?” “重要吗?告诉你让你去杀他吗?我手心护着的人永远不会让你知道!”百里清黎不再对百里夜抱有幻想,语气里勾起三分清醒,三分凉薄,“我不会做皇帝,我不会娶妻生子,我宁愿孤独一生,也不会让你知道他是谁。” 姜令心头微震,她当时下江南,是百里夜计划的一部分。天机令也好,地机令也罢,百里夜已经利用盐官将局都布好了,等着她去拉开序幕。 如果没有杜清砚,没有百里清黎,玄追帮极有可能制造出傀儡军团,利用傀儡围杀两江,到时以血染红琉朝朝堂,整个琉朝将会进行重新洗牌,也必将轰动九州,将琉朝推向九州霸主的宝座。 所以云城面具人不是百里夜!如果是百里夜,那么他早已经成功,拥有着真正的傀儡军团,开始大肆翻洗琉朝权贵世家。 百里夜没有,他躲在甘泉宫里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傀儡血,还在研究。他甚至不知道长安郊外已经出现过傀儡军团了。 “你很快会告诉我的。”又响起百里夜的声音,伴随着架上琉璃杯碰撞架子的声音,又响起“咕嘟咕嘟”之声,“等你变成了我的乖儿子,你会愿意告诉我的,告诉我你所有的一切秘密。我会帮你杀了他,你将会成为整个九州最铁血伟大的帝王,你将会子孙绵延,千秋万世!” 百里夜这是要把百里清黎变成和蓝青姝一样的活人傀儡。 姜令正蒙面要动手开门阻止百里夜,一道黑色的身影更快的拉动了千斤闸的绳子,冲了进去。 暗室里响起百里枯荣的声音,“父皇,住手。” “乒啪啪……”,响起的是清脆悦耳的琉璃杯落地的声音。 烛光偷出暗室门,占下暗道地面的一大角落。 百里清黎非常狼狈的被绑着躺在地上,脸部着地,不远一边是刚刚被打落碎了一地的琉璃杯子, 再微微远一点,更是碎着一地的碎渣子,血溅洒的四处留下痕迹,一片狼藉。 还好百里枯荣及时出手,百里清黎并没有喝下傀儡血,挣扎解开身上的绳索。 “你挖开的地道?”百里夜厉声问责百里枯荣 “是。”百里枯荣带着一丝歉意回答,语气中更多的是震惊,“父皇,大司农真的有陷害姜令?有参与你的傀儡计划吗?”怀着最后坚持的信任问,“我的师父,确实参与绑架三哥?” 百里枯荣跟着姜令,在他们身后很久,听到了很多,多到,他这个头都在“嗡嗡”震动,他的老师是当世明珠,谦和君子,怎么会做这些肮脏龌蹉的事情? 当日朝堂,他的老师不是被逼着,为了保住自己,才选择以死明志,不是吗? “当日他承认的,皆是他做过的。”百里夜回答百里枯荣,“曾经朕也像公正对待你,不偏驳三子,不拉你的老师卷进这场屠戮的漩涡,是你身后的苏家步步紧逼,逼着朕把皇位传给你,逼着朕与你离了心,才让朕不得不偏帮三子。” 百里枯荣大震,有对孟平澜的失望,又有百里夜袒露心扉时感动,悲喜交加中。 分卷阅读75 百里夜继续说着,“荣儿,三子如今叛逆,你帮我一起把他制服,以后你渴望的父爱我全都给你。” 百里夜诱哄了这么多,目的是这个!制服百里清黎干嘛呢?当然是把百里清黎变成跟她母亲一样半死不活的傀儡,任由百里夜摆弄操控。 一边是渴求已久的父爱,一边是自己的捍卫的天下安宁还有自己的手足兄弟,百里枯荣陷入两边困难的抉择。 就在这时,百里夜触发机关,暗卫汹涌而至,已将百里清黎和百里枯荣团团围住。 “不得重伤他们。”暗卫动手之前,百里夜如此说道,意思就是只要活着就行,还能抢救,能治就行。 百里夜铁了心要将百里清黎制成傀儡,现在多了一个百里枯荣也没关系。谁要阻止他一统九州的宏图伟业,前进的脚步,他就只能成为自己手下的傀儡! 他会打下王者的江山,亲手送给蓝青姝,交给已经变成乖顺的百里清黎的手上。 第40章 有了暗卫的加持,百里清黎和百里枯荣应对艰难。 就在他们二人支撑不住时,百里枯荣勉力抗住攻击,正然道:“还不出手!”叫的是暗处的姜令与洛河。 早就蒙好面的姜令才出来,暗卫的武力值很高,姜令出其不意先打趴一个抢了刀,从百里枯荣的外围接应,双方混战,不消片刻,以百里清黎为绝对赢者的一方结束战斗。 他们把最弱的百里夜留给了洛河,战斗结束,洛河也已经将百里夜绑好,乱丢在地上。 百里夜想不到他平素最为耿直的儿子,是只幼虎,潜伏在暗处,布下埋伏,时机一到,迅猛扑上狠狠撕咬。 百里枯荣当然是只幼虎,不然这么多年百里夜想扶持百里清黎为太子,为什么不成功呢?除了百里清黎自己不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百里枯荣一直在忍让。他希望能够得到自己父亲的重视,得到自己从小就缺失的父爱。 百里夜却还是没有看清自己的儿子。 百里清黎所求不过是喜欢的人能自由快活,做一个洒脱的自己。 百里枯荣所求不过是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父亲的父爱。 即使站于权利中心,皇权富贵之巅,皆有着普通人的爱恨不能,所求不得。 “父皇,这傀儡血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我曾在京郊晕倒傀儡军团,他们不伤不死,传染性极强,我们一定要尽早在事态严重前,解决掉幕后恶徒,平息危难。” 百里夜没有在意百里枯荣讲了什么,因为混战,架子倒了一地,琉璃尽数被打碎,他也陷入痴傻,“碎了?我的天下一统都碎了?”反反复复都说着这几句话。 百里枯荣还想唤醒百里夜的神智,在跟他讲傀儡军团的危害与严重,这一边百里清黎点起火,一把点燃了甘泉宫。 “不……”百里夜突然回神,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的嘶吼着,挪动身躯,“青姝还在里面,救她,救她……” 百里清黎面色颓然,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在说服百里夜,“她已经死了,她不会愿意自己这样子存在的,对她最大的爱,就是让她体面的离开……” 火势熊熊,隔着暗室的门,顺着风吹动的方向,燃进甘泉宫的围帐,大火吞噬所触及的一切。 姜令想进去救蓝青姝,却被洛河拉着,来不及了,他更担心姜令会因此受伤害。 暗室内空气稀薄,百里枯荣带着百里夜先撤退,洛河拉着姜令拖上百里清黎顺着暗道最后出去。 大火漫天,甘泉宫外有无数宫人正在着急救火,庆凤殿百里夜已经昏沉晕厥。 百里清黎和百里枯荣两厢对坐,沉默不语。 他们都知道今天过后,他们不再是敌人,不再是对手,傀儡滋生,琉朝的天终将沉浮其间,或抓住机会得以保全,或覆灭其中丢家弃国。 姜令倒是着急朝花的安危,先回将军府,洛河把拿来的药进行分解研制,紧急对症解毒。 “蓝青姝烧死了?”陆栖听完姜令在暗室经历的一切,问她。 “嗯。”姜令肯定回答,母亲自杀的真相看似线索愈无解,姜令愈觉得,真相在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皇城里大钟响起,震荡在长城的上空,带着悠悠无尽的哀鸣,皇贵妃逝! 暗室发生的一切掩藏在了风吹云动间,有人看尽浮云万里,眸间黯然。亦有人摆了棋局,等候棋子入局中。 新的太阳升起来了,皇城暗流涌动,匍匐在光明之下。 百里夜疯了,太医说是因为皇贵妃的离去,对皇上的打击太大所导致的。没有人知道他是真疯还是假疯,总之是疯着。 疯着,说百里枯荣害死了蓝青姝,疯着,看见百里清黎就发狂。 百里夜疯了,百里枯荣和百里清黎都有嫌疑,朝堂风向吹到百里墨熙一边,以前被人看不起的七子,任何人都能随意欺辱的七皇子,以绝对优势崛起。 琉朝,未央殿上冉冉升起了一颗新星——百里墨熙。 分卷阅读76 如突然杀出的黑马,搅得众人措手不及。却又似乎有过隐隐的征兆,苏衍下马,光禄勋之职由下补上,却没有属性派别。 大司农的职位也一样,百里夜重新任命的,既不属于百里清黎也不属于百里枯荣。 连后来的太常大人也是一样。 一切不在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中。 未央殿上,有羽林军指证三皇子百里清黎出入过甘泉宫,他们救火后,与五皇子与皇上一齐出现在庆凤殿,接着就是皇上疯了,其中种种关系不免惹人遐想。但是没有人敢站出来,以全族生命为代价,去逮捕百里清黎,查清事情真相。 百里夜养在庆凤殿,由皇后娘娘照顾着,缺了的主位,由谏官推举,选了折中的方式,由百里墨熙当了临时的监国皇子。 朝局中,百里清黎一方有姜令和丞相保驾护航。百里枯荣一方有百年世家家族,少府,廷尉,定远伯,卫尉作为支撑。七皇子亦有光禄勋,大司农,太常为后盾。三方势力角逐,拉启新的厮杀。 表面上三方,实际上是百里枯荣和百里墨熙的搏斗。 百里清黎自烧了甘泉宫后,沉浸在悲痛中无法逃脱,就将自己幽闭起来,不见外客。姜令想着百里清黎有些可怜,万一抑郁总不大好,就让陆栖去照顾百里清黎。 陆栖虽然走了,将军府也没半日安宁,因为百里墨熙临朝摄政,皇子院被他遣散关门,杜清砚就被扫回了将军府。 杜清砚很是垂头丧气,回去该怎么跟父亲大人交代呀? 他也有些抑郁,缠着姜令想获得些安慰。就被寻他而来的百里墨熙打断。 杜清砚怏怏无力,因为姜令不理他更加郁闷,见了百里墨熙也打不起起精神。 聊了半刻钟,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了百里墨熙,睡觉去了。 “大将军好闲情。”姜令在池塘边钓鱼,百里墨熙在远处的静亭朝姜令远远喊道,“三哥闭门不出,不闻朝政,已经无心争夺皇位。大将军这是放弃了吗?” 话音升起,鱼就已经被吓跑了,惹得一池春水荡漾,泛起波澜无数。 今日朝堂上,百里墨熙很是威风,以监国皇子身份,削去姜令北疆军权,按排自己的人马接手,文武百官皆是大恐,怕七皇子惹到姜令,或举剑自杀以示威胁,或直接动手现场毒打百里墨熙,教训他的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姜令没有抗争,连作为三皇子一系起码的反抗形式都没有,直接交了虎符,卸了军权。 姜令无事一身轻,不钓鱼,钓你吗? 百里墨熙走过来,站立于姜令面前,端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随和,“大将军,若是觉得三哥不如意,可以改投到我的门下。你我荣华共享如何?” 姜令依旧拿着鱼竿坐在池塘边,一动不动地等鱼儿自己上钩。 此时的百里墨熙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如出笼的老虎,对着周围肆意张牙舞爪侵吞别人的领地。 姜令沉默许久,终是淡淡说了一句,“你为什么要着急杀我?” 姜令父亲还活着的消息是他给的,去云城前除了在将军府喝过汤药,就只有在百里墨熙这里喝过茶,她之所以会中毒,因为喝了他的茶。后来去云城的路上的遇到的刺客,真正的死人傀儡,包括迷晕她将她绑在洞内,面具人喂她喝傀儡血。 她一开始怀疑的是百里枯荣,但是百里枯荣为人耿直,刚正不阿,这种诡诈之事,百里枯荣不屑去做。 百里清黎一直游玩官场,虽然诡计多端,但他不愿意做皇上,理由害自己的人。 百里夜也排除了可能,他如果早知道有真正的傀儡军团的出现,不可能按兵不动,早就对官门进行洗牌,召集军队攻陷九州。就更不可能派人去刺杀自己。至少在“血咒毒”没有解除之前,动自己,伤的是琉朝的根本,更不利于他的宏图霸业。 所以,又能调遣官门刺杀,又是傀儡围剿,甚至要把自己变成傀儡将军。 在幕后搅弄风云的人,就只剩下是百里墨熙了。 从百里夜布局诱导自己从北疆下江南,想要制造出新型傀儡围杀江南一地。百里墨熙暗自透露消息,诱百里清黎以运盐船为借口,下江南来,解开当时的死局,再一步步放出风声给沈九九,让姜令搅进长安的朝局,百里墨熙步步为营,明明可以晚一点暴露去云城的路上不要这么着急出手。 姜令可能还会迟疑,不太相信,伪装彻底,骗过陆栖,天隐眼睛的百里墨熙,不入众流的七皇子殿下,竟然有如此城府。 他明明可以再晚一点出手,等百里夜为他除去百里枯荣的势力,减弱百里清黎的左膀右臂,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点,姜令想了一夜都想不透。 “因为我嫉妒你。”以为百里墨熙夕会讲出什么愤世嫉俗,他却温凉浅笑,俊秀的脸上没有世道待他不公的狰狞,亦没有被揭发真面目的险恶,端着人畜无害,浅笑,看着静亭,透过静亭看着那个谁。 第41章 分卷阅读77 姜令把钓上的鱼又放回池塘,撇嘴轻视而笑,“七皇子如此心机,想要什么都能算计来,不知道是嫉妒我什么呢?” 百里墨熙习惯被人轻视,所以姜令的漠视对他攻击力不大,无视她,眼角带着温柔缱绻,“怎么可能不嫉妒呢?身处无尽地狱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人间的温暖,怎么可能让温暖逃走,让自己陷入更残酷冰冷的无尽深渊呢。” 姜令还在猜百里墨熙说的那个温暖是指谁时,剑气已经袭来,载着春色微风,杀气腾腾。 姜令没有动手,电光火石间,眼看剑气逼近,划破长空,向姜令的胸膛袭来。 堪堪被另一道划过的剑光挡住,定睛一看,是暗处的地盾,看见少主有危险,急急出手。 “地煞。”江湖三六门,地煞狠带猛。 江湖杀人者,最快不过地煞。 官门与江湖,大多不能交错流动。一是方便管理,二是武林的势力虽比不过官门,但武力值高者,杀伤力强者基本出于江湖,为维护各自内部的稳定。仅有白教直接联系,平衡着两方。 地煞如今这么明目张胆出现在将军府,可见他们早就归顺百里墨熙。 那日船上击杀的杀手,就是地煞。 百里夜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偏爱百里清黎,至少背地里为百里墨熙也打点着,铺着路的。 地遁与地煞对峙,若是有一方动手,便会掀起一场厮杀,局势这么僵硬着。 姜令挥手,让地遁撤下,从椅上站起,日光盛盛,侧打在她的身后,好似临时起意落入人间的神明,红尘困不住,傲然天地间。 姜令独立池边,脸色淡然,出口的话却目空一切,更盛神明桀骜,“你们打不过我。” 地煞皆是浑然颤抖,确实打不过!但命已卖出,不死不休。 百里墨熙是了解姜令的实力的,但他还是会显示自己的实力,这样姜令才不会抢了他的人。 姜令:谁?你倒说呀? 百里墨熙,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将军府。 察觉身后有人,姜令转过去,见来人是洛河。 想来是朝花的解药配置好了,姜令放心下来。 “师父,你在等谁呢?”洛河递上一碗药,温和地问。 “锦城。”白教,总领,姜令名义上的手下。 “那我陪师父一起等。” 风,起。带着无数桃花春色,洋洋洒洒漫上天际,坠入无尽芬芳中。 小斯跑来报备,白教的领事来了,见还是不见。 “请他进来。”姜令道。 锦城跟着小斯进到将军府,看见姜令后遥遥俯首拜见。 姜令颔首,锦城才走近。 “盟主,属下前来谢罪。”锦城走到姜令的面前,直接跪倒在地。 姜令挺直而立,带着上位者不怒而威的凌厉,“说吧。” “盟主让我监督七皇子,我却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是我办事不力。” “既然是你的错,就把白教的令牌交出来,从此以后离开白教,离开长安。”姜令冷冷敷衍他。 锦城一怔,大概他也没有想到姜令已经发觉他的真实身份。 准备了一肚子的辩词,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就见姜令已经将手伸到他面前,示意他将白教令牌交出。 锦城没给,怔立原地。 空气中真气凝动,强劲之力下沉,猎猎吹动锦城的衣袖,不久,从锦城的衣袖中带出一块玄色铁牌,被吸进姜令的手掌中。 “你走吧。”姜令无多废话,直接赶人。 锦城才明白姜令不是玩笑,而是她确认自己是属于七皇子一系。 “百里墨熙把你埋得很深,是你自己着急露了马脚,从在江南最低级的活人傀儡开始,你去玄追帮非但没有消灭玄追帮制造傀儡的秘术,还带回来给百里墨熙,等你们制造出第一批高阶傀儡时,就迫不及待杀到云城,指使傀儡军团杀人。” 所以那天洞中的面具人极有可能就是锦城,他们是发现了高阶傀儡向更高阶傀儡的进化方式,所以才抓了傀儡族进行试验。 锦城突然狂笑出声,猝不及防地,一把毒药洒来,纵身逃去。洛河迅速护身上前,把姜令护进怀中,衣袖扫去,掸开空气中的粉尘。 “没事吧?”等粉尘散去后,洛河焦急询问,给姜令仔细检查,确认没有中毒才放下心来。见姜令抬头望向天空。 天际划痕一道,不知是人是鸟飞过,徒剩下惊鸿幻影。 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姜令看着远方,至少在自己死前能揭开母亲当年的真相,如此心愿足矣。 只是自己死后,他们会怎样?陆栖有百里清黎护着,朝花心大,有圣医楼为家,杜清砚大不了可以回江南,但是……姜令藏下重重心事,看向洛河,想起那天洞中,他以命献祭,将血渡给自己,自己时日无多,他能从阴影里走出来吗? 姜令有些怅然 分卷阅读78 。 “师父,有什么心事吗?朝花的毒已经解了,不出几日就可以活蹦乱跳。沈九九要的树苗数已经全部从云城运到长安。百里清黎是故意装病,骗陆栖去照顾他的。百里枯荣和你一样正在搜寻傀儡踪迹,百里夜目前是真疯。我已经让人彻夜跟着锦城,应该可以通过他,追踪到百里枯荣藏傀儡军团的真正地点……还有你的血延,我……” 姜令脸上表情凝重,洛河心疼,一股脑将所有事说出来,告诉她不必忧心,一切都在她的可控范围内。 听着洛河在耳边喋喋不休,他愈是紧张神态,姜令愈是担忧,这孩子把感情看得太重,以后自己不在了,保不住他会抑郁终生。 想起当年娘亲听闻洛寒月不在世时的绝然,她不想让悲剧重演。 收纳好惆怅,乌云散去晴天来,姜令扯开唇角,淡淡一笑,带着感慨说道:“当初我见你时,你才是半大的孩子。如今竟然比我还高了。哎,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啊!我家洛河都长大成人了,该是找个媳妇成个家了。” 洛河愣住,原来师父是为他担心这个呀!他又马上回过神来,“师父你是不想要我了吗?我才十五呀!”你也才十七而已。 “哪里!”姜令不承认,“我家洛河天真善良,长得又好看。我是怕被别人的坏女人给拐走了,教坏了。所以想先给你找个温婉居家的好妻子。” 她好像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云城的主人,归新派的星主,亦是圣医楼楼主,天真善良只是在姜令面前,在别人眼里他和姜令属于同一个级别的,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号人物。 洛河低头,不反对她说的话,也不赞同她说话。 他的心这么小,装你都嫌小,哪里还有空留给别人。 杜清砚已经睡过一觉,醒来找姜令,就看见她与洛河在一处。 很是熟稔地走上去,提醒到,将近黄昏,该是吃饭的时间,他请客出去吃一顿。 姜令脑海一道光极速闪过,上下快速扫视杜清砚,她大概猜到了。 百里家都他丫的,都是奇葩。姜令忍不住暗骂一句,正正神色,一脸严肃说:“你最近还是别出门了。” 杜清砚接嘴,搭上洛河的肩膀,对洛河道:“对,别出门了。师父说的,我们出去吃好给你打包!师弟,你想吃啥?师兄跟你带。” 洛河眉角舒开,嘴边带着七分玩味,掰正杜清砚指向他的手,朝着杜清砚自己,“不能出门的是你。” “不……”杜清砚才要辩解,见姜令和洛河踏门离去,自己急忙要跟上,却被突然出现的天隐拦住,只得朝他们背影喊着,“我要吃洪楼的鸳鸯香饺,早点回来!凉了就不好吃了!” 才要委委屈屈折回屋里闷头大睡,就见百里墨熙又来看他,手里恰好拿着洪楼的鸳鸯香饺。 杜清砚眼底光芒大盛,十分热情邀请百里墨熙进入将军府。 姜令和洛河一路跟着天隐留下的线索,追踪锦城的足迹翻过皇城城墙,看见锦城在甘泉宫偏殿门外数十米处停下,躲过羽林军的搜查,进到最近的角房内。 卸了锦城的伪装,他果就慌乱手脚,沉不住气来找他幕后的人。 但是他的那位幕后主子,已经去找杜清砚了,被拖在将军府内。而锦城收到的信息是姜令让天隐造假出来,流到锦城手里的,“情况有异,老地方见。”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的老地方,既要非常隐蔽,又要安全性,又方便彼此见面。那么他们见面也好,傀儡躲藏也好,制造傀儡也好,他们的地方都极有可能是同一个。 就让锦城带路,让姜令看看到底那个老地方是不是他们找的地方。 顺着黑影暗处,姜令和洛河小心靠近角房,透过窗往里瞧,一张方形桌子放于中间,除此之外,空无一物,无任何异常,但诡异的是锦城在里面凭空消失了。 “镜影幻像。”洛河挨着姜令,悄悄说着,拿一粒极小的石粒向方形桌桌底射去,“叮——”石粒触及桌底一面,反被方向震出数尺远,“这是九州南国最流行的东西,叫琉璃片,南国习惯叫玻璃。用它在背后镀上不透光的粉膜,可以照物,类似琉朝的铜镜,不过它的清晰度更加高,所以他们叫它为玻璃镜子。” 二人进去一看,果然如洛河说的一样,桌侧面用镜子反照四周景物,给人造成它桌侧都是通透的假像,骗过所有人的眼睛。 推开镜面,果然出现了一个直通地下的暗道,暗道内还隐隐约约传来锦城的声音,反追踪设计也是做得极致。 姜令和洛河一起收纳控制住呼吸节奏,提起内力,往暗道下去。 第42章 由地面往下,台阶铺陈,先经过一段黑暗无光的路,再下去星点烛火晕染勉强可以看到路上台阶,顺着暗道一路往下走下去,在差不多的地下高度有一门连着甘泉宫的暗室。 门外,暗道继续绵延,愈往下,愈明亮起来。 “啊——”从暗道深处,一个极其阴暗的石壁内传来痛苦的呼 分卷阅读79 声。 接着是锦城开石门的声音。 姜令和洛河趁着石门缓缓落下的瞬间,提起内力,速即飞身闪入石壁内,当下无人发现。他们旋即找好隐藏之地,遁入暗处观探情况。 石壁内是一个巨大洞府,四周有石柱间接分布支撑起,灯火四布,照亮室内。 “殿下。”是锦城的声音。 “他不在。”一道沙哑,低沉的陌生的声音响起。 身旁洛河微微一抖,姜令朝关切他看去,只见他面色青白,姜令待要询问,洛河早一步拿起她的手,在手心上写下“无事”二字。 姜令稍稍放心。 “韩成,傀儡炼制怎么样?有进阶吗?”问的人是锦城。 沙哑声又起,透着阴沉,刺向人的耳膜,“人都带来了?” 不好,有诈! 洛河先一步在毒药向下洒来时,带着姜令冲向石壁。 运动十足真气,姜令朝石壁门打去,“哄——”石壁被破开一个大洞,但他们来不及逃出去。 几十只傀儡早已经守住了出口。 “既然来了,何必着急走!”如同久留人间厉鬼,韩成阴幽出现在他们身后,再度拉开如腐朽已久的废铁磨蹭的声带,带着一丝得意,“洛河,好久不见。” 姜令提剑震开傀儡,平时削石如泥的宝剑落在傀儡身上,竟然如入沼泽,不能动弹。 洛河护着姜令,才险险挡下傀儡扑上的厉爪,臂上瞬间被留下一道血痕,眨眼功夫不到,血痕径自漫开染化为紫色的毒血,因为洛河身上的血很是特殊,紫血蔓延红血吞噬,来来回回数次,红血才勉强压制下紫血之毒。 从小苗疆的活人傀儡,到云城山洞的初级傀儡,再到长安城外的中阶傀儡,百里墨熙已经制造出了高阶傀儡了! 高阶傀儡有极强的攻击性,极强的耐抗击性,还有最为快速的传播性,还有傀儡已经有了意识! 如果把它们给放出去,长安城必将陷入绝境,乃至整个琉朝,甚至是整个九州,必将生灵涂炭,化为无尽地狱。 姜令不再往后退出洞口,猝然转身击向傀儡。 使出全身气力注入战歌剑,战歌剑散出清透的剑气,剑气扫荡之处瓦土尽裂,傀儡尽碎。洛河配合着姜令,拿着自己的扶摇剑,除去未震碎的残块。 眼看姜令二人将要把傀儡群消灭的干干净净,锦城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拿着一碗血,找对时机,往洛河伤口处撒去。 锦城果然是那日洞中的面具人! 白绫幽幽探出衣袖,似蛇苏醒,游动脑袋,爬上姜令的肩膀,似盯上了锦城,立在肩上准备随时出击。 还好姜令挡得快,在血泼过来时,抓住洛河将他挪到另一侧,险险避过。 锦城不死心,还要泼去时,白绫猛然跃起,袭向锦城,将他的双手双脚束缚住。 “看来还是不行。”在远处观望的韩成自言自语,撇了一眼地上的锦城,一丝邪恶在嘴角绽开,将架子上琉璃杯砸向锦城,杯子碎了一地,杯子里的血也流了一地,白绫又直挺挺地晕死,被锦城趁机撑开。 姜令双眼红丝已悄然爬上,室内傀儡已经快要解决时。 锦城二人一齐拉开室内的另一块石壁,石壁大开,又涌上一批新的傀儡军团。 他们到底制造了多少傀儡? 姜令不知道,锦城二人也顺着石壁逃离。 战歌剑愈是剑气凌厉,裹挟这惊涛骇浪之力划去,傀儡团皆被震得四分五裂。 只是傀儡碎尽的时候,突然从傀儡们身上涌出一团暗绿色血雾,漫漫散开,充斥着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屏住呼吸。”洛河急道。 已经来不及了,血雾散开地极快。在洛河开口时,就已经有被姜令吸入了肺部。 毒发作的很快,霎时,身上所有的武力散尽,战歌剑失去剑芒,偃旗息鼓。 洛河迅速拿出药丸给姜令喂下,同时,室内响起锦城得意的笑声,“这间密室连同傀儡军团都是专门用来囚困你们而设计的,姜令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大将军,神通广大的武林盟主吗?这里就是你的英雄冢。” 声音远去,石壁的大门倏忽落下,将他们彻底困在里面。 傀儡碎块散落四处,白绫躺倒在地,感受不到姜令的召唤,喂下去的药许久后还是丝毫没有效果。 难道他们要困死在密室? 姜令四处寻找当时锦城他们拉开的石壁的机关,却没有任何机关的痕迹。 就在姜令不放弃寻找时,洛河在姜令身后袭击,想要打晕姜令,割开自己的手腕,给她喂血解毒,却被姜令先一步用白绫,手动给他绑上,“不许用血!”姜令霸道的命令道。 “可是师父……” “锦城就是抓我的面具人,他知道你的血可以解毒,所以血雾里肯定多了许多狠劣的毒素,你放干自己的血也不一定立马有效!” 也许他们就是要诱使洛河放干血 分卷阅读80 ,到时候姜令和洛河他们可以一起拿来做高阶傀儡了。 听见姜令不许他渡血,洛河眼底涌起说不清的情绪,低声,几近细蚊般呐呐,“那人叫韩成,是个极会用毒的人,除了给你放血,是没有解药能解的。” “韩成?”姜令眉间微蹙,她在打斗中听见有人叫着洛河,她还以为是幻听,疑惑问道,“你们认识?” 洛河弱弱点点头,“我们认识。当年我们两个都没死。” 洛河指的是八年前,他们最后见面的那次。那些江湖人绑了狗娃,要他去杀云禾,狗娃没有动手,反被他们杀了。被杀的还有一个为云禾说了情的他们的同伙。 “我们两个没死,被后来追寻线索的皇后娘娘的人救了回去。 一起被关在地下暗室里,每天一碗傀儡血的喂着。 皇后说强者为王,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所以都在强撑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活下来了。他死后,被运了出去,扔了乱葬岗。 再后来我当上了归星派的星主,收集到他还活着的消息。 情报说这些年,他为了报复我,学医用毒,甚至把自己变成了毒人。我的血可解百毒,他的血却可制千毒百毒。 我一直在找他,没想到他竟然躲在长安城的皇宫地下。 师父,是我害了你!“ 白绫已干,又恢复了些生机。姜令将它收回袖中,安慰洛河道:“不怪你,世上总有些偏执的人,要用毁灭别人来成全自己,不想自救,不能自拔。你如果认为自己错了,会滋长了他们的气焰。记住,错不在你。” 洛河乖巧地点点头,记住了姜令的话,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姜令找到了一个极隐蔽的机关。 一块普通的石头陷在一个略微凹陷的坑里,姜令将石头踩下去,石头上的凹凸棱角卡进陷落的坑内,严思密和。 豁然,身旁的石门大开,好似通往另一个密室。看石门,是许久没有被打开过,大概锦城他们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暗室。应该没有危险。姜令抬脚往里面查看。 洛河看向石门内,突然瞪大双眼,错愕不能。 刚要阻拦姜令,姜令已经先一步踏了进去。 其实刚开启的暗室没有危险性,只是洛河不知道怎么描述……应该是羞耻…… 没错就是羞耻! 那个暗室就是关过洛河的那个地下暗室,原来是在皇城地下的! 当年虽然苏慕然救了洛河和韩成,但对他们的伤情不管不顾,硬是每天只给一碗傀儡血。有时候太饿了,洛河只能自己啃下自己的肉。又饿又痛又极度恐慌,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再见一见云禾,他无时无刻不在暗室里一笔一划刻着云禾的名字。 只有磕着她的名字,摸着那一笔一划的痕迹,他才有了苦苦支撑下去的勇气,才觉得自己的希望还留在自己身边,他要出去!他要见云禾! 终于他熬赢了,韩成被运出去。苏慕然才放了自己,让自己去北疆找云禾,让自己保护云禾。 洛河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回到这个暗室,而且还和姜令一起回来。 哎呀,羞死人了! 洛河满面羞红,不能自己,就差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走进室内,看到遍地刻着或深或浅,密密麻麻的“云禾”二字,有些字迹边还残留黑色的血迹。姜令起初还是感叹,想着刻字的人被囚在无尽黑暗中,该是多艰难,才刻下这些字来抚慰自己。 后来一想,云禾不就是自己以前的名字吗?洛河说他以前被皇后困在暗室。 有些怀疑地转头看洛河,却见他把自己缩成一堆,裹成团团,埋在火光照不到的暗处,颇有掩耳盗铃的滑稽模样,却自以为藏的很好。 姜令心上一动,有些暖意在心尖微微泛开。 原来在那人生最凄凉的时候,她也曾成为过他的救赎。 如果时光还能重来,她一定会好好护住他的。 第43章 “我在,别怕。”姜令以为洛河重回对他影响极大的暗室,他是心理有阴影,肯定害怕,惊恐至极,所以轻声安抚洛河。 洛河听见这句话,内心的羞耻更盛。原本就是湍急的河流,没想到上游突然开闸放水,于是水流就变成了洪水猛兽,席卷冲击着自己,任他卷向哪儿自己就漂向哪儿。 洛河紧缩身体放松下来,姜令以为洛河能够稍稍放下心结,很是满意。 但洛河自己运转内力,内脉一冲,把自己给击晕了。 姜令:……看来他对这儿还是太恐惧了,得早点出去。 将洛河抱出那个刻字的暗室,关上石门,以防万一有情况,可以再进去避避难。回到原来的地方,姜令先把洛河放下,继续找其他机关。 除了原先被打破的洞口,已经被另一扇石门掩盖住,除了刻字的暗室,姜令再找不见其他暗门机关。 只得冒险跟着洛河一齐躺在地上,给洛河披上一件外衣, 分卷阅读81 闭上眼,先装中毒太深,晕死过去的假象。 暗室内遥久的沉寂后,终于响起石门开合的沉闷声,从石门外慢慢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停留在姜令和洛河躺倒的地上的附近。 “你最后还是会成为我的傀儡将军。”锦城对着地上的姜令说。 韩成在一旁泼冷水,“你说洛河曾经给姜令渡过血,要把她炼成纯血的傀儡之王,不简单。” “没关系,我等了这么久,只要她永远守我身边,听我的话就好。”锦城蹲下,慢慢沿姜令的脸颊抚摸着,带着毛骨悚然的偏执,“把高高在上的大将军拉下神坛,捆在我的身边,成为我们的刀剑,所有等待都是值得的。” “按约定,姜令给你们,洛河是我的。”韩成启开磨砂似的喉咙,阴沉沉说道,“为了今天我也等了很久。” “记得不要浪费他的血呀。”锦城阴测测的开口,仿佛他们已然成功,“我就喜欢你和我一样,对看不上自己的人一定会不择手段也要把他拉进自己的地狱。” 隐藏在暗处的两扇石门大开,有数名黑衣卫进来架起姜令和洛河,正要将他们绑起来,送进石室内,突然之前被破开过的洞口又再次破开,百里枯荣带着一批羽林军冲了进来。 姜令点醒洛河,才悠悠从地上起来,很是不满意,“来得太晚了。” 百里枯荣不言语,不反驳也不辩解,很是傲然正气,挥手下令羽林军将锦城和韩成围困住。 姜令正要扶起洛河,沈九九急忙窜了上去接下洛河,一脸狗腿笑对姜令,大佬神机妙算,大佬辛苦。 韩成邪气森森,笑容诡谲,“洛河,你逃不了。”乍然烟气肆气,雾色蒙蒙中,韩成两人消失在包围圈中。 白绫震动已经飘然飞出,姜令旋即跟上。 剩下其他人在烟雾中咳嗽不止。 白绫一路在暗道游动跟寻韩成的足迹,姜令集中精力戒备周围,一边紧紧跟寻。 然一个低泣的女声一直在耳边萦绕,初初还以为是错觉,愈是走向深处,愈是清晰,带着某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在召唤着她。 姜令心下诧异,手比大脑先快一步推开那扇半掩的石门。 室内烛光亮一盏,昏暗触及四方,橙黄光线顽强抵抗。 只见室内摆放着一张巨大冰床,床上放置一人身躯,因距离远,姜令不好确认是男是女,冰床床榻下趴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子,床四周摆满架子,架子上是密集的空的琉璃杯。 察觉到有人靠近,床榻边上的女子猛然转身,戒备的眼神看过来,眼中愈是幽绿。 “蓝青姝!” “……!” 双方对视,皆是大疑。 姜令惊异的是,蓝青姝没有被烧死! 且没有之前见面的木讷,像是有了自己的意思,有了悲欢喜乐,且行动自动,这大概就是最高阶的傀儡了! 姜令大恐。 有了意识的蓝青姝惊疑的是,来人竟然是她!芷嫣的女儿,魔傀最后的一支血脉。 快走! 蓝青姝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姜令却无形中感应到了。 她让自己快走? “她是谁?”姜令隐隐感觉床上躺着的人与自己有密切的关系,于是又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问蓝青姝。 只见冰床上躺着的是一具干尸,从衣衫裙摆中可以看出是一具女干尸。 心里的熟悉感越发强烈,心脏不自觉地跳动着,越来越强慌乱,姜令忽而大声责问道:“她是谁?” 姜令怎么都不肯走,蓝青姝无奈,也许这就是母女间的召唤吧。 “她是你母亲,芷嫣。” 姜令一怔,娘亲不是…… 你母亲自杀后,尸体就被百里夜运到了这里,用你母亲的血进行研究,制造出了傀儡。 姜令怔然走到冰床前,一身罗裙之下是完全没有了血肉的身躯,简直就是包着皮的骷髅。 当年那夜情形,姜令历历在目。 在娘亲得知洛寒月去世消息后绝望自杀,同一时间琉朝但凡中了“血咒毒”的人纷纷无法解救,随着娘亲一道坠入黄泉。琉朝举国大哀,无数尸体累积成山,哀鸿遍野。 不过十几米远,她和陆栖却来不及带走娘亲的遗体。 那些没有中血咒毒的黑衣人,扬着刀剑,喊着要为去世的亲人报仇,逼着陆栖带她一路逃亡。 直到后来,她和陆栖偷偷潜回去找娘亲,但是娘亲的遗体早就混在人堆,被羽林军拉去统一埋了。 多年之后娘亲的遗体却出现在了这里。 被人放血,成了干尸! “娘!”姜令心神崩溃,一把抓着蓝青姝的肩膀,“是你拿了洛寒月的破日剑,是你们骗了我娘。我要你们通通偿命!” 青丝狂舞,阴风猎猎,原本就诡异的地下暗室,在白绫肆意幽横,姜令双眸猩红邪肆间愈加阴寒幽诡,魔已觉醒,四方臣服,杀意一起,人间 分卷阅读82 浮屠。 情况到了危境,蓝青姝割开自己的手,将血洒向白绫。 前一刻还张牙舞爪,能撕天灭地的白绫,被血洒上时立即频率极高地上下颤动晃抖,后面后一秒又如咸鱼一样,僵硬掉落在地上。 姜令也安静下来,犹如被抽了筋骨一般,摊坐于床榻边。 蓝青姝制服姜令后,并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举动。只是将她简单地搬运藏在床榻之后隐蔽的地方。 室内无声寂然,蓝青姝却已经开口告诉姜令当年的所发生的事情。 当年蓝青姝还是一名初涉江湖的乡野女子,意外与百里夜一见钟情。生下百里清黎后,还是不喜欢皇宫的宫闱生活,想要到江湖上寻找自由。 百里夜不让,所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不好。直到百里夜听闻江湖上有一本秘籍,上面记载了可以让人没有自己的思想,乖乖服从别人指令的一种办法。 于是百里夜哄骗了一个江湖女子,将她养在皇城外。久而久之终于让百里夜骗取到了那本秘籍,上面记载的就是,傀儡族的血可以炼制出活人傀儡,于是一场为把蓝青姝制造成活人傀儡为目的的阴谋徐徐展开。 百里夜一面找寻,一面囚禁住蓝青姝。 直到后来,一个小女孩破坏黑衣卫搜寻任务,将他们屠尽的消息传进百里夜的耳朵。 百里夜知道,最好的傀儡血出现了。 棋盘布子,阴谋开启。 百里夜诱骗那个江湖女子,说是已经找到医术高人解了所有人的血咒毒,让她组织江湖人员,杀了芷嫣,消除危害。蓝青姝好不容易逃暗室,了解百里夜的诡计,她想去阻止这将要发生的阴谋。 所以找到了洛寒月,当时他武力全废,帮不到芷嫣母女。只好拿了破日剑去找那个江湖女子,想让她放过芷嫣母女。没想到被百里夜埋伏,不但被百里夜又重新囚禁起来,还被抢了破日剑。 以后之事,大都是姜令知晓的。 蓝青姝深觉一切罪孽皆应由自己而起,自责不已,选择了自杀谢罪。 而百里夜竟然还是运回了芷嫣的身体,用血把蓝青姝制成了初阶傀儡。 后来百里夜更加不满足,想让蓝青姝成为更像活人的最高阶傀儡,就一直让韩成研制,可是越到后面,芷嫣的血越近枯竭。 百里夜就想到了姜令。芷嫣唯一的孩子,魔傀最后的一支血脉。 所以布下层层暗局,诱姜令一步一步陷入。 从百里清黎救陆栖开始就已经埋下伏笔。那时姜令既是一把刀能威震九州,又是最好的血库,万一芷嫣的血用尽,将可以拿姜令的顶上。 原来如此! 一切都是百里夜的计谋! 复活蓝青姝,把她变成乖顺听话的不死傀儡,是真! 想要炼制高阶傀儡,征服九州,也是真! 扶持百里清黎也好,培养百里墨熙的势力也罢。 从头到尾,百里夜都在演戏罢了! 故意诱导百里清黎到甘泉宫,骗他下暗室,故意将所有事情浮露出来,又故意装疯,不过是一步步把自己套进地下暗室。 百里夜不仅想放干自己的血,还要把自己练成由他操控的傀儡之王,不死不灭,琉朝得以保留,九州可以征服!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第44章 姜令思绪翻涌,为了母亲,她必将杀了百里夜! 怀着一腔满满的仇恨,姜令运着周身血脉,硬是冲开傀儡血对白绫的压制,企图强行逆血恢复武功。 却是突然听见一大波脚步声由远及近逼近石室,一大波人冲开石门走了进来。 “青姝?”是百里夜惊异的声音,他果然装疯! “不要乱来,别出来!”这是蓝青姝对姜令说的,因为魔傀是傀儡族最纯贵的血液,所以傀儡是跟姜令亲近地,一般不会主动攻击姜令。 因为芷嫣的血联系着,所以有了意识的高阶傀儡是帮助姜令,甚至服从于将令。 所以蓝青姝知道百里夜的阴谋,看到姜令后,意识到姜令的危险,才会知道白绫的弱点,制服白绫后,藏起姜令,是为了保护姜令。 百里夜出现,更是最先着急姜令,而不是蓝青姝她自己。 “不是让你安心在偏殿休息吗?怎么跑下来了。”百里夜不知道蓝青姝能和姜令沟通,甚至可能还不知道他的高阶傀儡已经有了意识。很是担心的将她牵引到石门之外,让黑衣卫将她带回地上。 在百里夜安顿蓝青姝时。 “确认在这里吗?”锦城的声音在不远处回响。 “她没有跟上我们,除了这个岔路上的暗室,她躲不到哪里去。”韩成回答声。 “姜令出来吧!”是百里夜的声音,声音在石室内幽幽回荡,激射着姜令,在她体内沸开一般愈发焦灼,“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就烧了你母亲的遗体。” 暗淡的石室被火光照耀彻底,随着倒影越来 分卷阅读83 越长,百里夜是真的要将芷嫣烧了。 白绫缠在手腕上,虽然被染上的傀儡血没有干透,但是它感应出主人绝境中挣扎,豁然浑身清光大盛,以己渡己! 姜令是魔傀血脉,魔傀的寿命本就不是特别长,且白绫渡魔,姜令入魔一次就要损失寿命三年,再加上自己曾经把自己的命渡给过洛河。 这次使用更加霸道的禁术,这是要损自己的寿元来弥补自己身上的损伤。简直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平白折损了自己的性命。 姜令已经顾及不得。 随着白绫的光芒越来越强大,姜令强制用禁术渡化自己身上的毒,瞬间武功全部回到体内。 还在众人没有发现她的时候,姜令甩臂出剑,战歌破空直直刺向百里夜。 锦城迅速反应,挡身上前,用尽全力才勉强挡住这突来的袭击,但由于战歌剑含劲力十足,他帮百里夜挡住的同时,自己也被战歌剑卸去了一只胳膊。 “她不是没有武功内力了吗?”锦城躺在地上哀嚎,痛斥韩成。 如果北疆战神能轻易被俘获,百里夜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布下大局,诱她上钩吗?姜令就是北疆战神,布下天罗地网也只能赌一半的运气,看看能不能抓住她。 战歌见血归,被姜令重新握在手里。 姜令跳过冰床,将芷嫣的遗体护在身后。犹如冥间的阎罗判官,杀气腾腾执剑而立,誓要荡尽人间不平之事,“你敢!” 黑衣卫率先冲上前去,将姜令围住后,向她四面八方围攻去。 战歌剑剑花徒然盛开,荡向四方,皆化作根根锋利无比的剑芒扫荡开围上来的黑衣卫。 手握战歌,杀招凌厉无比,便是出招后挥剑再攻,亦是劈山砍石不见血光不罢休。 百里夜凝沉。 姜令已经杀过了重围,向她扑去的黑衣卫不过一招,皆丧于姜令的战歌剑下。 这时的她才是真正的北疆战神,不畏生死,杀伐凛然,主宰着号角烽火,与生俱来的威霸气势令众生油然胆寒,不自觉想向她臣服,投降。 战场,她就是绝对的王! “住手!”百里夜没预料到姜令能强大到如此令人发指!竟然将他带的几百黑衣卫,尽数解决。百里夜不得不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姜令杀得红了眼,直到韩成抵在沈九九脖子上的剑已然划出一道血痕,才清醒过来,“分开他们,冲我来!” 姜令还没有讲完,沈九九就扯开嗓子嚷道:“老大对不起,你走后,我们还没有从烟雾中回神,就被他们抓住了。你没事吧!我都没事的!” “闭嘴!” “闭嘴。” 韩成和姜令同时出声。 除沈九九,百里枯荣安静地被反绑着,面容不屈,似在说生死有定数,姜令用不着你救我。还有在昏迷的洛河。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姜令执战歌指向韩成,杀意已出,石室内温度顿时又冷了几分。 “三个人中,他最不好控制,我只是下了点迷药,暂时没事。”韩成见姜令更在意洛河,一手剑抵住沈九九,一手从黑衣卫手中掐住洛河的颈脖,“如果你不乖乖配合,就不敢保证他这会儿会没事。” 人都在他手上,姜令确实不敢乱动,“你要如何?” “喝了这个!”百里夜拿出一罐密封的琉璃盏,里面含有黑红淡紫的血液,说着就要丢到姜令面前去。 说是迟那是快,沈九九趁众人不注意撞开韩成的剑,任剑锋划过脖间,划出血痕一道,痛楚显然,却依旧努力在临空抓住了琉璃盏,一把抓下复又马上狠狠砸向地面。 “砰——”琉璃随着撞击地面的一刹那间,碎得四分五裂。 同一时间,沈九九努力喊着,“老大不要!”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一定会对姜令十分不利,就算自己没有能力,他想护着她。哪怕付出生命,护着她,也只能是仅仅一刻,够了! 就像当年他在酒楼被家人强行拉扯回家,只有她站在自己身后,会问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那一刻的温暖,他一直想报答的。可是她太强,太厉害,从来都是她帮自己,如今他也能帮她了! 战歌已经飞出去了,但是快不过韩成那把离沈九九最近的剑。 从左后方刺入胸膛,生生插在沈九九的心房上。 战歌斩下韩成的左臂,姜令飞身过去,将沈九九抱住,“沈九九……” “老大……”沈九九倒在姜令的怀里,他真的有好多好多话没来得及告诉她呀,他的老大呀,他还想得意地告诉她,他也保护过她了!他沈九九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保护自己的心上人了!再有多不舍,沈九九还是满足的笑了,死在她怀里也好!“老大,记得把我的树栽到北疆……” 就当它们替我,以后永远陪你守在北疆吧。 “好。”姜令低低应着,可是沈九九已经听不见了。 琉璃盏碎了,里面的血也 分卷阅读84 流尽了。最后一杯魔傀血脉的傀儡血,被打碎了! 百里夜恨不得沈九九再死几回!就算这样,也难百里夜的解心头之恨!在韩成倒地后,百里夜迅速举着剑押住洛河,威胁姜令,“姜令我现在命令你自费武功!” 姜令安置好沈九九,怒火燃上眉间,死死盯住百里夜,只要他有一刻的放松,她就能咬上去,扯破他,摘下他的tou来。 剑划开洛河的手腕,血涌如注流向地面,百里夜威逼着,“你再不自废武功就等着他死吧。” 姜令眼中杀意不减,为护洛河,右手反向握住战歌剑,左手紧紧握上剑身,从剑头至剑尾,以血祭封剑,突然内力大泄,汹涌而出的内力强行震碎了战歌。 “还要怎样?说。”武力散尽,被自己残余外泄的内力震得大吐一口血,姜令勉强撑立着,威武之气不减,冷意森森地问道。 “挖了你的眼睛。”百里夜眼底狠戾暴增,残酷说道。 百里枯荣还沉浸在沈九九已经死了的悲痛中,听到百里夜狠毒的话,才被百里夜狠狠击醒,哀求着,“父皇,她是我们琉朝的大将军!为琉朝拼死沙场,为琉朝立下汗马功劳,尽心竭力守护一方安宁,为国之重臣!就算征战九州,不用傀儡,姜令一定可以给您打下来的!你不要再……” 再什么,百里夜没有给他机会讲下去,一脚把百里枯荣踹开,大骂:“你懂什么?” 剑已经丢在姜令脚下,“你动不动手?”说着剑已经压迫住洛河的脖颈,只要再多用力一点点,洛河就彻底没了生命。 手已掐进手掌心上,愈用力,心上愈疼,忍了又忍才堪堪控制住。白绫,还在休眠。白绫,我失去双眼后,你就再寻主人吧! “好,不过你能保证不再伤害他们?”姜令冷然问。 局势紧张,众人不敢上前,百里夜保证道:“我保证!” “我不信。”是姜令的反驳,指向韩成,“除非皇上杀了他和锦城。” 众人大惧,在黑衣卫刀起刀落间,锦城被杀当下,韩成仅有的右臂也被卸去。 “韩成我还有用,但是已经能保证他不敢再随意伤害洛河了。”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洛河颈上已经划出了血痕。 姜令终是闭了眼,拿着战歌剑的碎片刺破了双眼,“可否满意?”世界颠倒,陷入漆黑一片。 “哈哈哈……”石室内充满百里夜的笑声,宣告着,这场战役中,他以绝对的赢者姿态而落下帷幕。 还有微微一声洛河倒地发出来的细微的声音,以及众人不留意间,姜令触摸到百里枯荣温暖的手心。 黑衣卫确认姜令是真的没有威胁了,才敢上前去抓住她,把她牢牢的捆住。 百里夜带着姜令离开石室,留下百里枯荣和洛河在混战后异常狼藉的石室中陷入无尽黑暗中。 好好照顾洛河,如果可以请安置好娘亲和沈九九,是姜令临时走留给百里枯荣的话。 第45章 纵使姜令武力全无,不能使用白绫。百里夜依旧害怕姜令有其他办法挣脱,将她的手脚全部扣上极坚固的千年玄铁制作而成的铁链。 姜令拖着沉重的铁链,被带到地牢。伴着扑鼻而来的湿腐气,姜令被他们狠狠推了进去,“大将军,好好休息啊——哈哈……” 姜令闻到有些恶心的腐败之气,以及整个地牢充斥着各自交杂在一起的臭气。 过了有多久呢?一天,十天? 姜令摸索着爬上了铺着干草的土炕,安静地靠着墙边,衣裳单薄,愈觉得地牢的幽冷。 她不知道现在是白昼还是黑夜,大概是她太安静了,几只胆大的老鼠从地底下“窸窸窣窣”爬了出来。爬到姜令的脚下,嗅了嗅。 “来了。”空荡荡的地牢无一点杂响,越显得姜令的声音格外清楚,老鼠吓得一下子窜了回去。 “哈哈……”姜令失笑出声,常常没有人来,吃得也给的少,姜令摸了摸身边的干草,现在没吃过东西,饿得不行,捡起干草抿得细碎,一点点往嘴里塞去。 见姜令不是赶它们,老鼠们又悄悄溜了出来,在姜令脚边,停在玄铁上极细微的咬着,隔了许久还是咬不动,才放弃,正要离开,却被姜令一把抓住,“陪陪我吧。” 老鼠倒也不害怕,安稳蹲在姜令的手心上,它大概晓得她不会伤害它。 “你知道吗?以前我也挺怕你们的。不过后来蛇窝鼠窝都呆过,反倒觉得有时候人比你们更复杂,可怕多了。”姜令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通过手感摸到这只老鼠挺肥的,如果真的饿得受不了,倒也不怕饿死了。 老鼠只觉得身体被捏来捏去,不太舒服。后等它嗅觉出有一丝丝危险的预兆,马上扭动跳开去逃跑了。 有人来了。 他们的脚步极轻,进到牢里,强硬喂她喝下一碗毒药,接着割开了她的手臂,取了血,又极快地离去。 地牢陷入沉沉的空洞中,姜令狼狈地 分卷阅读85 倒在土炕上,伤痕累累,动弹不得。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姜令仿佛困在一座死亡之城,无限绝望弥漫在城中的各个角落,只要一点点松懈,就会犹如洪水猛兽般一样扑席而来。 “呵。”空寂被打破,毒药药性发作过后,姜令终于恢复了些体力,慢慢借着墙壁爬坐起来,伴随着叮叮当当铁链的响声,开口,“阁下还没有看够?” 幽暗的地牢外,赫然还站着一个人,从黑衣卫走后他就一直站着不动,看着很是狼狈不堪的大将军。 “韩成,你报复不了我,想看我笑话又不得不被时刻提醒着你的双臂是被我斩下的,你是不是受虐狂啊!”空气泛滥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透露着韩成一直在的消息。 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无边的空寂,“姜令,我此生鲜少有佩服的人,你是其中一个。” “哦?”姜令挑上眉,“巧了,我此时也鲜少有佩服的人,你也是其中一个。” “你佩服我?”韩成带着惊讶问。 曾经洛河顽固与他争命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她虽是一身狼狈,却依旧傲骨铮铮,韩成好似明白了洛河当初为什么那般疯狂求活了。逆境中百折不挠,姜令浑然而出的气场,便极容易让人臣服,跟随,为之付出生命。 她说佩服自己,这让韩成很是惊讶,“你佩服我什么呢?” 姜令嗤之一笑,“你的命太硬啊!断了两条手,还能活蹦乱跳来看我笑话。我着实是佩服的不得了。” “你!”韩成被姜令戳中死穴,暴怒,却因为现在还不能随意动她,在失去理智的边缘挣扎,忽而大笑,“你这是激将法,想把我激怒了,杀了你,是吗?” 姜令嗤之以鼻,神情自若靠着土墙,隐在黑暗阴影处,让人瞧不见她的窘迫模样。 韩成偏执大笑,“你求速死,我偏不会让你如愿,我还要把你的制造成古往今来第一具傀儡王,让你和洛河互相残杀,用你自己的手亲手宰了洛河。” 确认洛河没事,姜令稍微把心安住,更是不屑韩成的威胁,“那你也得有命活着,我算着你的命比我短了许多。” “你还不知道吧?有关傀儡族的秘籍是乾阳派流传出去的,不过他们不知道其中最重要的一页内容是魔傀血是炼制出长生不老之药最重要的药引。” 韩成听见暗处铁链的碰撞声,很是张狂得意,继续说道:“乾阳派为寻找傀儡族已经花了近百年的时间。没想到是你自己入魔,出现在小村落,撞上了我们的枪口。” 姜令顺着韩成的话继续,往下说去,“所以你们派了湘仇去勾引百里夜,故意将秘籍内容透露给他,百里夜为了留住蓝青姝竟然相信了。你们双方就一拍即合,四处围杀我娘,但是苦于陆栖和我娘的武功,只能从洛寒月下手不是吗?原本想让我娘发疯入魔,再试验能不能控制住她变成魔傀,没想到她自尽了。你们就抓了我,就是想让我入魔不是吗?可惜你们当时找不到如何控制住入魔的我,所以又把我转手卖给百里夜。最后却是除了你被自己人灭口,他们被我反杀了。” 韩成拍拍手,赞扬姜令,“不错,我侥幸活下来了,有关秘籍的秘密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诈死逃出苏慕然的围禁,还意外获得了万毒之血,才知道你娘的尸体被百里夜藏起来了。而你娘身上的傀儡血不仅可以制出万能解药的身躯,或者万能毒药的身躯,还可以制造新型的傀儡群。你说是不是天在助我!” “然后呢?”暗处的姜令出声,听不出喜怒。 “当然是用你母亲的血不断制造百里夜想要的傀儡呀!百里夜要傀儡血制傀儡,我要魔傀血脉制长生不老药。我就把你娘的血放干!百里夜不得不设计让你从北疆回来,你还傻乎乎帮百里清黎扫清阻碍,帮百里家数钱!”韩成言辞激烈,一步步逼着姜令,欲将她逼得魂魄崩溃。 好一盘杀局。 见姜令沉默不语,韩成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恨洛河吗?因为他太纯粹了!喜欢你,喜欢到在那无尽暗室中,啃食自己的肉。 他把你当成了信仰,我再怎么诱哄他,欺骗他,只要他肯跟我一起诈死,跟我走,我就把他当成唯一的生死至交,可他呢!苦苦挣扎!把我当成敌人,把不存在的你当成了唯一的光。出了暗室更是去了北疆找你。 你一定不知道吧?没有身份背景的洛河,来到北疆连你的背影都看不到,不用说可以当上你的亲卫兵!还记得北牧游骑吗? 那年你的营里出了奸细,你被骗到漠河,被箭射下冰封的河里,是洛河冒着冰天雪地中的厮杀,跳入漠河,一点点把你拖上来的! 可惜你不知道,你一心要打赢那场战,甚至醒来问都没有问是谁救了你?救你的人他怎么样了?是生是死?你就这样赢得无限风光,他却为了你差点冻死了筋脉,差点落在漠河爬不上来! 被河水冲击,一路漂浮,他吃了多少苦,才一点点把完全不会武的体质硬生生熬成了归星派的星主? 他去苗疆吃了多少苦,多少毒药,才把自己逼 分卷阅读86 成敢挑战一个圣医楼的医生的朝花? 他又是吃了多少苦,才能爬回到你身边?他没有什么天赋,却成了别人口中最有天赋的人! 姜令你不觉得你愧对你娘,你不觉得你愧对洛河吗?” “听你这么说来,觉得倒是蛮惭愧的。”姜令靠着墙,稍微恢复了些体力,语气中并没有韩成预想中的失落崩溃,反而很是清醒冷静,“倒是辛苦你准备了这么久,把这些事实真相告诉我。” “你……”韩成不可思议的看着姜令,如果不是双手已废,他要把姜令的心挖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石头。 “你们给我喂了毒,而后你又逼我,让我心理溃败,这是不是一种新的入魔方式?可以操控住我魔傀血脉觉醒?你们想取魔傀血还挺麻烦?” 姜令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猜的出现在韩成的脸色肯定极难看。 姜令很是淡然探出阴影,双手后背,头靠着双臂,面对韩成的方向说道:“你大概忘了,云城洞中洛河跟我渡过的血可不是一点点,也不是白渡的,你们放的,下的,喂的毒,在我体内也就只能撑一会儿,刚才你给我讲了这么多话,毒性都已经在我体内稀释得没有了。” 韩成慌张地喊着黑衣卫,让他们带医者过来看看。 抠的已经鲜血直流的手掌心,不着痕迹地悄悄将血迹擦拭去,身后干草血迹斑斑。 姜令还是淡然自若,“不要说变魔傀,就是我的血都和我娘的血的功效都不一样了,拿来制傀儡难!看来你的长生不老药,跟百里夜的傀儡王一样啊,没什么成功的希望了。” 气得韩成恨不得让人上去狠狠抽她鞭子。 “哈哈……”在地牢内的兵荒马乱中,姜令自顾好笑地笑出了声,将北疆战神的最后一丝高傲倔强表现得淋漓尽致。 另一个暗室内,有人在对话。 “她体内,给她喂的毒药,确实没有余毒残留了。” “那该怎么办?” “等。” “多久?” “她体内的血与洛河的血融合了,要等稀释,至少要七年。” “什么?” “或者找到一个和她血液相配的人,把那人的血渡给姜令,这样只需再等三、四月,我把姜令的眼睛治好,就可以重新把她炼化成傀儡王。” “去找!”身旁的卫士领命出去。 剩下对话的两人,任沉寂的室内愈加沉闷。 第46章 琉朝,京都长安,局势飘摇。 大将军姜令消失不见,三皇子一系宛如失去双腿,成为强弩之末。 五皇子一系更是风霜雨雪同来,沈氏一族沈九九,说是暗害百里枯荣,被当场抓住拿下赐死,沈族在百里枯荣的力护下才勉强保住。百里枯荣也被幽禁。 而沈氏一族与百里枯荣私下还是生了嫌隙,双双损耗大半的元气,此后很是一蹶不振。 当初谁也看不上眼的七皇子一系,强势崛起,在尔虞我诈的厮杀中牢牢站稳了根基。 朝局多变,朝晴暮雪,大将军犹如人间蒸发,起初还闹得沸沸扬扬,愈是长久,惦念的人越少。甚至中了血咒毒的人,亦不再关心姜令的安危,更加不会关注到与大将军一同消失的洛河,锦城一干人等。 唯有长安城内将军府中的陆栖,朝花和杜清砚已经找疯了。 “他们已经消失十几天了,没有音信,也没有带上地遁,连天隐都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姜令这小子,胆子要吞天吗?”满脸写着焦急的陆栖,坐立难安,“和洛河出去追踪锦城?锦城不见了,你们也不见了!不知道遇到事先逃回来找我吗?” 她一定是出事了! 朝花已经让天隐跟地遁通知圣医楼和各大江湖门派,却也搜不到姜令的任何线索,一时茫然无措,深深自责当初就不该去尝琉璃杯里的血。 杜清砚虽然没有他们两个有实力,但是真的特别担心姜令。总是一个人无头无脑的撞到大街上,哪怕看着像姜令,就会毫不犹豫的抓住她,怀着一丝期望祈祷,希望自己抓到的,转身过来的姑娘会是姜令。 然后她会笑着说,是跟自己在开玩笑。 杜清砚多想这样虚惊一场,但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每每转过头来的,总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人。于是越发绝望,背影苍凉,孤单地立在街上,无助地喊着:“师父你在哪里?你快回来!” 姜令没有听到杜清砚的呼喊,但是有一人一直默默跟着杜清砚,走他走过的路,陪在他身后守着他。 终于在夜半深巷中,杜清砚体力支撑不住,重重摔倒在地上。 那人赶紧过去,将他抱入怀中,终是无奈的叹了气,将他一路抱回将军府,轻轻放在门口处,待朝花将杜清砚扛进去后,才默默离去。 地牢里,姜令的待遇倒是提高了不少,一日三餐有了供应,自己吃了还可以分点给老鼠,两厢相处比人相处得和谐许多。 倒不是百里 分卷阅读87 夜良心发现主动去提供的,而是姜令威胁百里夜,不给饭吃,她就吃老鼠,最有可能得了鼠疫,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还可能让他们自己也沾染瘟疫! 老鼠瑟瑟发抖!在姜令每日给自己吃食后,也就不与她计较太多。 没有办法,成了阶下囚,姜令只能当个混吃等死的废柴。 黑衣卫定时出现,取了姜令的一滴血就消失。 韩成忙着研制他的毒药,倒是鲜少再来废话,加上老鼠与姜令混熟,常常想去咬食白绫,被姜令挥手赶跑,如此下来,惹得姜令甚是无聊。 “师父……”声音由远及近,从地牢外传进。 杜清砚?姜令眉间微皱,手上的白绫迅速往眼睛盖去,把眼睛蒙了起来。 杜清砚走近时,姜令刚好蒙好眼睛正坐在土坑上。 “师父,呜~徒儿终于找到你了!”杜清砚本来想说我想你的,想了想好像不太好意思,喊了一声后,眼泪先流了下来,边哭边关心问,“师父你蒙眼干什么呀?” 姜令很是头大,“眼睛无事。你怎么找来的?沈家现在什么情况?陆栖朝花可还好?” “是百里墨熙告诉我,带我来的。”杜清砚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正在说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官门说沈九九暗害五皇子,被赐死了,沈家受到的牵连不大……” “走。”姜令冷漠道。 “啊?”杜清砚反应不过来,自己才找到师父,怎么要赶自己走呢! “我不!”他才不要,“我才不怕连累百里墨熙。既然是他抓了你,我一定会求他的!师父你且耐心等……” “混小子,我是怕他牵连你!”姜令厉声打断,非常严厉道,“你赶紧走,回江南,就说你爹病了,不要再回长安来!” 逃命去吧!相信以百里墨熙的偏执,会护你安全! “可是……”杜清砚怎么舍得师父在牢中吃苦,单看牢中这脏乱差的环境,就知道师父这些天一定过得不好。他明白朝堂局势多变,利益权谋倾轧,很多时候并不是他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但是为了师父,他愿意去争,哪怕与百里墨熙翻脸! “你还不出来?!”姜令忽而转高音调,对暗处之人说道。 那人才出手将杜清砚点晕去,扛起杜清砚就要走。 “百里墨熙。”姜令在他身后道,“请护他周全!” 那人点头。 姜令看不见,便又多说了一句,“你不该带他来的!” 姜令不排斥百里家如此之特别的喜欢,但是百里清黎也好,百里墨熙也罢,身在皇族,连起码得安全都给不了喜欢的人,甚至还会因此让他们深陷险境。那么就不应该去招惹他们! 把心里的喜欢埋起来,等哪天可以开花结果了,再让它生根发芽。 百里墨熙顿了顿,转身对姜令俯身一拜,“我一定护住他!” 两人身影消失在茫茫黑色中。 姜令才扯下白绫,幽幽叹了口气。 近来她又时常梦魇,倒是想起不少往事。 八岁那年那夜的事情,倒是不多。 奇怪的是会时常梦回到北疆。 又梦到了初见朝花时,她也还是个小姑娘。因为江湖不少人身上有了姜令的血咒毒,所以把圣医楼最有天赋的小女孩,带来北疆照料自己。 初时还是个认生的,后来越来越野,说姜令照顾她也不为过。 北疆的狼群都敢闯!每每带着一身的伤,和琉朝罕见的草药回来,很是开心地做着点茶酥,等自己战场归来。 后来圣医楼内乱,她单枪匹马杀回去抢药材,最后还是自己去挑了圣医楼,掀了江湖众多门派,好不容易才将她带回北疆。 还有苏致茗。 两年前的苏致茗初到北疆,还是长安的世家公子,虽是皇亲国戚,长得温润嫌逊,实际上骨子里傲得很,看谁都是一脸的看不惯,是个军营里难伺候的小亲兵。 若不是看在苏衍的面子上,自己给了些关照,大概很快会被那些粗俗壮汉给磨灭了斗志。 就是总记不起,他们的关系到底是怎么缓和的,以至于后来竟然有了情愫。 梦中隐隐约约是苏致茗一直守在自己的军帐,每每入夜,“撕心碎骨”和梦魇总是疼得难以安睡。 苏致茗会在军帐外点一盏小灯,她不睡,他陪着。后来慢慢自己也有了晚上“撕心碎骨”痛着,灯盏燃着的习惯。 当时情窦初开,想着有陆栖有苏致茗,人生也不是那么糟糕。结果却是苏致茗收到家书,返回江南,丢了承诺,有了未婚妻。 梦境来回颠倒,出现最多的场景,竟然是跟洛河有关。 韩成说过洛河的曾经,他去过北疆找过自己,还救过自己。 依稀记得那时她才去到北疆,百里夜虽然给她封了个副将。但是军营里面,谁都看不起姜令,更何况她是个女的。 她和陆栖时常被人排挤,好不容易捱过了两年,一点点努力挣起 分卷阅读88 了军功。 她极度地想证明自己,让别人敬畏自己,让自己拥有最大的权利去保护陆栖。 所以在战场上她比谁都狠,比谁都拼命,就是为了争更多的军功。 后来她终于爬上了将军的位置,小小年纪以战神之名,威震九州。 那时候也是她极度膨胀,太过自我的时候。 为了坐稳大将军位置,急功近利,随便听信属下的情报,就着急去攻打北牧游骑。 结果中了暗算,被箭射中肩部,坠入漠河。 那是她离母亲最近的时候,却被一双手用力扯了回去。 那就是洛河吧! 他不停地喊着,“云禾……”那时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以为是母亲来接自己。 在漠河无尽的寒水中,漂流,犹如渡着忘川,抱着自己唯一的救赎,就这样和母亲一起走吧! 结果她却又被狠狠推开,耳边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哀嚎:“你要活下去,云禾,求求你,活下去。” 她看不清他是谁?努力伸着手,不能带我一起走吗? 不能! 她被推上了忘川河旁,而他则渡过了忘川,去到了黄泉彼岸。 现实和幻境来回交织,等姜令再看清那渡河的人,已经是七年后。 还好他还活着!还好他没有放弃自己! 韩成说自己是洛河唯一的信仰,那么姜令觉得洛河也是自己生命中穿透黑暗奔向自己的光。 想之温暖,念之欣然。 犹如手上掌心,触动心房,天地与阴阳,交相辉映。 姜令怅然,自己寿命有限,如果自己不在,洛河该怎么办? 不如找苏衍,洗去洛河的记忆吧? 姜令还在发呆,趁着无人,老鼠又活络起来,进进出出,四处活动。 救她 自杀 百里枯荣放血 每天放制造傀儡呀 百里墨熙做客 杜清砚 第47章 之前与韩成的对话,姜令手心的血染红土炕上的干草,小老鼠们贪嘴,竟然随意乱啃把它给吃了。 然后老鼠们竟眼放绿光,成了傀儡老鼠。 它们环绕着姜令,似乎在朝拜她。 姜令与它们有了感应,与姜令预想的差不多,她虽被洛河渡血过多,自己本身血的浓度被分解稀释,拿去是制不成以人为傀儡的,但小型动物是可以的。 这些天它们不断给她收集情报,姜令大体是知道外面的局势的。 她也在等,等百里枯荣重新清算羽林军的力量,在百里夜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等百里墨熙把所有最高阶傀儡放出的时候,那时洛河肯定找出解药制住傀儡,配合百里枯荣进行攻击,一定可以打破百里夜的计谋。 到时候一定为娘亲和沈九九报仇! 他们要姜令入魔,变身魔傀,现在最快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血,恢复她的眼睛!她且等着! 姜令没有等到韩成,把她的眼睛给治好。倒是先把百里枯荣等来了。 呀,计划赶不上变化呢。 暗室中百里夜的声音是格外的清晰,“五子的血能解血咒毒,韩成你把他们两人的血换着试试看。” 虎毒不食子,百里夜竟然为了尽快把姜令制成魔傀,竟然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 “咯吱,咯吱——”韩成刚装上的假肢运动的不是特别熟练,有些僵硬地向百里夜拜倒,“陛下,五皇子的血虽然可以治血咒毒,但臣需要的是纯傀儡族人的血,才能将姜令身上其他地杂血去除掉,变异过的普通人或者稍有沾过魔傀血的普通人,傀儡族人都是不行的。” 然没有变异过的傀儡族,只有不尽山城有,只有姜令知道,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百里夜显得很焦躁,癫狂地划开百里枯荣的手,把百里枯荣痛醒了也不在意,拉着韩成的衣领疯狂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最后魔傀血脉的血被沈九九打翻了!姜令眼睛废了,也不能入魔变魔傀!现在给她喂毒,控制她的心智来觉醒魔傀也不行!现在最快的换血,也不行?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七年?我等不了这么久!” “陛下,臣在研制新的药,请再给臣一段……” “废物!”百里夜失了神志,揪着百里枯荣要冲进牢房内,强行与姜令换。 “父皇……”此时百里枯荣也已经清醒过来,很是悲绝地喊着,明知最后一根稻草没有用,却还是努力抓着,“我是您的儿子啊!” “正因为你是我儿子,你的命是我给的。你就更应该为我付出你的一切!” “哈哈……”百里枯荣笑地苍凉,“可是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儿子啊。我从小一直努力想成为你的荣耀,成为百里清黎一样,在你眼中是一个骄傲的存在。可是你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我。你从来都是偏心的,你有当我是你的儿子吗?” “有!”百里夜为了让百里枯荣 分卷阅读89 心甘情愿的换血,违心的骗着,“在我心中你跟三子一样,都是我的好儿子!你比三子听话、乖巧、懂事,你一直以来的付出我都记在心里。你是个好孩子!” 百里枯荣手上一软,扣住地牢铁门的手不由地慢慢松开。 百里夜马上话锋一转,诱哄,“五子是最乖的!乖乖跟姜令换血,让她变成魔傀,她就是琉朝的一把最锋利的快刀。我们可以把琉朝变成九州最厉害的王朝,我们甚至可以统一九州,做至高无上的百里皇家。” 百里枯荣傻就傻在他太过于执着,一直苦求着百里夜的父爱。如今百里枯荣好不容易得到了百里夜的一点点父爱,竟然真的同意了百里夜荒诞的行为。 拉开自己的衣袖,在手腕前重重划去,破开脉搏,就要制住姜令,与她强行交换,“对不起……” 百里枯荣还没有说完,姜令已经拿起藏了很久的曾经杜清砚给的那把短刃,抵住自己的脖子威胁到,“你们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老子不愿意谁敢逼我?” 众人大为惊恐,她哪里来的利器? 她现在身上还有血延,现在如果死了,那么琉朝又将血海一片,无数人将跟着姜令一起死亡。 不!百里夜没想到血延本是他控制江湖,控制不服百里皇族的人的一把利剑,现在却反而被她威胁住。百里夜现在是要征服九州,不是要毁灭琉朝!百里夜慌忙阻止百里枯荣,急忙对姜令说道:“不要冲动!” 丫!你现在让我不要冲动,刚刚是谁在逼我的? 姜令紧紧抵住匕首,不敢松,“我的恩怨情仇从不想连累他人,百里夜是你非要逼我拿整个琉朝的性命跟你做博弈。” 姜令抵着脖颈地刀已经慢慢割开,血慢慢渗了出来。 韩成醒悟过来,他的计划还是实行太早了,他低估姜令的实力,又轻视了她的狠戾。自己的一切阴谋她都可以有方法破解,密谋这么久的局,姜令下一步动作永远在计划外,他被逼得黔驴技穷,反而被打得措手不及。 如果姜令不是魔傀最后的血脉,自己该多庆幸!可惜没有如果,黑暗处,她纵使看不见,却依然能做出最凌厉的反击。 百里夜颓然往牢门外退去,就像他生辰宴时,那般无能为力。纵使拔除姜令的所有爪子,她依旧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北疆战神。 姜令抵着刀,进一步,百里夜拉着百里枯荣,带着众人退一步。 将他们逼到牢笼外,将老门关上把自己反锁在里面,淡然说道:“傀儡族不好找,其实你们可以把我眼睛治好先,反正我没有了武功。” 说着,扬起空荡的手,说着,“白绫也被老鼠咬着吃了,我就算入魔,对你们也没有威胁。把我眼睛治好对来说,是在你们节约时间。” 不顾牢外众人的诧异愕然,姜令继续淡淡说:“其实我想通了,做人没什么好,不如变成魔傀,不生不死,别人也……” 韩成咯噔一下,以为姜令会把之前他说的全部抖出来。 姜令只是唇角向左一扯,诡秘一笑,“你们如果早告诉我,我早就想通的。何必大费周章是不?” “你想通了?”百里夜无法相信,但是姜令确实有她的能力,就算有洛河做押滞,但姜令如果不愿意,还是能让他的计划胎死腹中,只能让她自愿配合。 “当然。快点去找傀儡族吧,我等不及了。”邪魅在嘴角盛开,说不尽的诡魅动魄。 百里夜只能选择相信,带着韩成和黑衣卫一起走开。 在离开的刹那间,百里枯荣状若无意,叩响门栏,“咚……咚咚”,有了一个极为默契的交接。 一切进展顺利! 权力与权谋下,棋局已经开,一步套一步,局中皆是棋子,上一刻是猎人下一刻是猎人还是猎物?但凭本事角逐猎杀。 姜令能感觉还有一批被人掩藏住的傀儡们在躁动,作为高阶傀儡,他们想冲出牢笼,他们想嗜血! 那就等着最后的大鱼自己上钩吧。 有了百里夜的命令,韩成不得不尽快着手治疗姜令的眼伤。 牢内气氛诡异,如果不是有人的气息存在打破死寂,简直宛如时间已经凝固般。 两个心怀鬼胎,沉默着,相互较量。 “我看不透你。”韩成给姜令上好药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 明明她可以利用“血延”向百里夜报复,她没有。明明有机会逃走,她没有跑。明明可以开口说出韩成的秘密,让他与百里夜产生嫌隙,她没有讲。 反而将自己仍旧扔在困境,配合百里夜,变成自己不想要的魔傀。 韩成真的猜不到,姜令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 “你把《江湖秘闻录》给我,我就告诉你我下一步将会有什么动作。”姜令背着手靠在墙上,淡定感受用毒高手给自己治疗眼睛。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有没有找到傀儡族人吗?”韩成藏下内心的震惊,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姜令有《江湖秘闻录》这本书,最多不过提及魔傀血 分卷阅读90 脉变成魔傀后,饮用她的血可以长生不老时,大概提了一下江湖秘籍,她怎么会知道《江湖秘闻录》呢? 姜令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如果你把《江湖秘闻录》给我,我也可以配合你好奇地问一下。” 韩成心中惊讶如潮水起伏,再也按耐不住表面的平静,骇然问:“你是这么知道的?” 姜令在黑暗处勾起嘴角,如果将头探出光亮处,不难发现之前犹如一潭死水的眼眸中已经有了光泽。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么久以来,我一直让老鼠跟踪你,你的饮食,工作,日常轨迹,姜令都可以透过傀儡鼠看得一清二楚。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原来瞎了眼,还可以发现这项技能。 姜令想如果她这样告诉韩成和百里夜,他们会不会气死。 呃,大概会的。 所以,再等等!她的傀儡鼠已经去找她感应到的高阶傀儡,只要找到他们,在长安宁静之前处理了,她再找百里夜,韩成慢慢算账。 “说……你怎么知道的?”韩成再次问着,面部表情已接近扭曲。他总觉得他这些年的努力,这些年的布局。会在姜令的手中,被轻轻松松地瓦解得一干二净。 第48章 战者,双方攻防进退,攻心之上,用兵为下。谋心之计,乱其心智,伐其清明,以予其真以予其假,引其自乱,而赢之。 在这场攻心计中,韩成败了,败得溃不成军。 姜令冷漠地靠上墙面,看着韩成,亦如看戏一般。 韩成崩溃,还想再嘶厉再问,却是闷头一棍,被后面的人砸晕,倒地。 姜令也是被突来的场面震得一惊。 才恢复些许视力的眼睛,杜清砚那个王八小子就跳入眼中。 不是让他回江南了吗? 正想先把他打晕再说,又响起了洛河的声音,“师父……” 姜令心不自觉一颤,一时的怔然,倒错失机会,让杜清砚从手里溜走。 姜令与韩成斗得太入神,加上失去武功,竟然都没有察觉进出地牢的人不只杜清砚一个。甚至除了洛河,还有陆栖和朝花。 来得让姜令有些措手不及。 “你们怎么来了?”姜令抓着将近的杜清砚问,“不是让你回江南吗?” 杜清砚还很是机敏地躲了过去,一边抗击黑衣卫,一边对姜令说道:“我趁百里墨熙看管不严,跳江游回来的。我不会让师父在牢里受苦的!” 姜令:我想打死你! 洛河冲破黑衣卫攻打,也跑到姜令身边,扶上她,轻声说道,“师父,不用担心,我们出去以后再从长计议。” 洛河和姜令一起被困在地下室,他明明是自己脉搏冲击而晕倒,最多不过一刻钟就醒来。 但是等他醒来却是皇后的庆凤殿,百里枯荣在等他醒来之后告诉洛河,事出紧急,魔傀血已经用完,还有最后一批高阶傀儡没有找到,所以姜令选择将计就计。 姜令拖住百里夜与韩成,百里枯荣则尽快找出傀儡,洛河在找到傀儡之前,研制出普通人受到攻击不会被感染的解药。 洛河一直在努力研制,可是苏慕然无意间透露出姜令在地牢受伤的消息,他怎么能放心。 加上回将军府时,大批羽林军围住将军府要抓拿住了杜清砚。 洛河不得不救出杜清砚,与急疯的陆栖与朝花汇合。 听着杜清砚说姜令在地牢里,还有种种严重的伤情,更加急上加急。 他们几人统一计谋,先救出姜令再说。傀儡也好,解药也好,姜令才是第一位的。 现场已经无法回复原貌,姜令不走也得走了。 但是她一走,所有的计划都将要打乱。想要长安平稳安定是不可能了。 未来难定,前路更坚。 “走。”姜令终是狠下心,选择了自己最亲近的一方,艰难道。傀儡鼠从洞里出来,头部扎着白绫,跟着姜令。 杜清砚开路,洛河护住姜令,杀到陆栖处,陆栖皱眉,“眼睛怎么了?” 姜令本就挡着,还是被他发现了,只能揉揉眼睛,糊弄,“大概是在暗处太久了,突然看见巨光,有些难受。” 陆栖还想激情骂几句百里夜,被朝花一把扯上,“羽林军来了,快走。” 五人一行杀到地上出口,百里清黎站在出口接应,等陆栖一出来,便很是默契的接过陆栖扔来的霜花飞雪剑。 陆栖与洛河扶着姜令坐上马车,百里清黎驾车往最近的皇城门疾驰而去。 “站住!”守城的羽林军刚要拦截,却是百里清黎一阵暴吓:“滚开。”策马扬长而去。 等百里墨熙带着羽林军赶到地牢的时候,仅看见七横八竖的黑衣卫的尸体。 悬挂半空的心终是稍稍安定,跑吧!越远越好。 百里清黎一路快马,径直将姜令送出长安城外 分卷阅读91 ,停在了长亭旁边。 长亭一侧,早早站了天隐与地遁,以及能通知到的江湖势力。武林与官门终是无法维持平衡了。 马车停,姜令换了匹千里马,带领众人往云城走。才要驾马,却见百里清黎立于他们之后,不再前行。 “百里清黎,不和我一起走吗?”陆栖说是他,而不是他们,他停下来等他了,不愿意跟他走吗? 百里清黎脸颊绽开大概是姜令自认识他以来最纯粹的笑容,“他是我父亲,这里才是我的家呀!” 他只有留下来,才是对陆栖最大的保护。才可以减少百里夜对陆栖最大的伤害值。他一生所求,不过是陆栖随心而行,哪怕此生要远隔千山之外,但求陆栖安乐,便已然足够。 既然百里清黎不愿走,陆栖也不强求,以江湖礼一试,便带着姜令策马奔腾而去。 姜令已经远去多时,百里夜才带着大部队赶至长亭。 看见百里清黎跪立在亭外,堪堪挡住百里夜前行的羽林军。 百里夜命人将百里清黎拖走,羽林军才上前,快要拿下百里清黎时,被百里清黎呵斥住,“谁敢动我!” 羽林军顿时不敢再动,百里清黎倔强地跪立着,放下了所有琉朝三皇子的体面与傲骨,跪在百里夜面前。 “混账!”百里夜下马,一脚要踹在百里清黎的胸膛,但看见百里清黎坦然准备着迎接他的暴怒,依稀有几分蓝青姝的影子,加上百里清黎是他最放在心上的,终是不忍心踹下去,任姜令一行越行越远。 百里墨熙坐在马上将一切看在眼底,眸光晦明难测。 姜令一路疾行,原想先至姑苏接上杜聿修一家,到云城安置好避难的人员,再打算长安的高阶傀儡和如何与百里夜抗衡。 未到一半路,他们这一群乌合之众就出现了内讧。 一起来解救姜令的江湖各派,不少收到陆栖的通知,仅仅知道是姜令危在旦夕,多数是害怕姜令死了,他们自己身上的血咒毒跟着发作,一齐跟姜令去了地府。 如今姜令安全救出。沿途是百里夜放出的风声,说抓住姜令,把她卖给官门,官门有办法把她做城可以控制的魔傀,这样所有人都不用担心血咒毒了。 有人信了,在奔波途中的路上,突然叛变,进行偷袭。 因为武功全废,姜令警觉性大大降低,好几次差点被他们偷袭成功。 此后洛河一直紧紧守着姜令,时刻防备着。 原本就因奔波而十分疲惫的姜令,愈加疲惫不堪。 等姜令日夜兼程赶到江南杜府时,是漫天的火焰在吞天肆虐,像是到了它的战场,要凭它的暴戾,将这夜间发生着的这场所有的悲惨通通湮灭在它的爪牙之下。 火光灼灼,掩尽风华,徒留无边的哀嚎。 先来的陆栖护着杜清砚在拼死抵抗,架不住地煞的凶狠,地遁折损不少,仅剩的还在勉强护着杜家为数不多的几人。 剩下的一部分人马赶到后,他们迅速上前解救,姜令看见火光焦灼下的杜清砚,已是一身凄惨,完全不似第一次见面时的江南纨绔。 没有了初时无法无天的顽劣,没有了竹林晚内调皮捣蛋的鬼马精灵,满眼盛着无尽的绝望。 “师父!”杜清砚看见姜令,好像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直喃喃自责着,“是我害了他们!我对不起我爹!” 自己一路赶来,内心千万遍的乞求,却还是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再也没有人会关心他会不会闯祸了,也没有人在他闯祸后,严厉暴揍自己了。再也没有人了! “你还有我。”姜令抚慰着,“还有我们。” 烈火熊熊中,杜清砚还是觉得冰冷,紧紧抱着姜令,抱着他今生唯一的依靠。 杜府厮杀震天,姜令一行赶来的救援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因为不仅仅是地煞,羽林军中最精锐的一支也赶来了。 来的还有百里墨熙! 他从杜府大门口踏了进来,逆着光,带着那支强悍的羽林军,火光烈焰,看不清他的神情。 “百里墨熙!”自百里墨熙踏进门的一刻,杜清砚双眼充血,布满血丝,眼中葬着的恨意汹涌而出,半跪的身体,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失去理智地要冲过去找他拼命。 被姜令从背后偷袭,将杜清砚点晕过去,将他半抱,倚靠着。 姜令背着光,隔着洛河和陆栖,隔着偌大的明堂天井,远远对着百里墨熙说道:“你终究没有护住他。” 百里墨熙与姜令间,任外界纷扰,他们若如处在一个无声的空间,为着杜清砚,相互攻击着。 是自己没有隐藏好他!明明如此喜欢,却生在皇家,在压抑到让人窒息的父爱下,偶然得到的温暖,却做不到百里清黎一样的大爱无疆。 越是想拼命拥有,失去得越是快。在皇室脸面下,护不住他,不但护不住,还别无选择的拿起屠刀,指向他的家人。 是自己没用!百 分卷阅读92 里墨熙就是个废物!百里墨熙怆然低下头去,掩不去无力的挫败。 终是抬手,示意羽林军停手,对着羽林军嘶吼着,“住手,放他们走。” 羽林军听令停住手,退开几步后,正要往府门撤去,却听一声霸气的声音,洪亮地从火焰之外,杜府门后,响起,“谁敢!” 是百里夜!是他来了。 后退的羽林军立即停住脚步,不再服从百里墨熙的命令,再次将姜令一群人围住,不给他们突围的机会。 “父皇。”百里墨熙跪下求着百里夜,“你放过他吧!是我的错!都是儿臣的错呀!” 百里夜一脚踢去,将百里墨熙踹得数步远,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废物。” 第49章 百里墨熙跪在百里夜前面,在熊熊烈火映衬下染着从未有的坚持。 百里墨熙越是这样,百里夜越是暴怒,下令门外的羽林军全部冲了进来,“除了姜令,不留活口!” 姜令纵使全身武功内力散尽,但她学得极快,随意一把剑,没有洛河和陆栖的保护,极快地学会羽林军的招式路数,用他们的招式比他们更快更完美的反击回去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江湖众人虽武功高绝,但还是挡不住百里夜的人多势众,且百里夜手下的羽林军各各身手矫健,武器装备精良。 越是被围困,越是落下风。 震天动地的厮杀拉开序幕,火海中央是漫天的哀嚎,火海之外是无尽的毁灭,是权利野心最极端的追击。 云城,归星派在收到星主的命令时,全部策马往杜府急驶,在姜令最需要火力支撑的时候赶到。 援助人马赶到,局势扭转,姜令一方不再处于弱势。 洛河护着姜令护着朝花,陆栖护着杜清砚与众人一边抵抗,一边与外围的归星派配合袭击百里夜。 今夜退无可退,无路可退,要不生,要不死,别无选择。 追击与反击愈加激烈。今夜,夜很长,让人看不见希望。今夜,夜很短,短得能在这短短的一夜中埋葬了自己往后漫长的一生。 愈是将近破晓,姜令离百里夜愈近。羽林军大势已去,正是姜令主宰着大肆扑杀。 百里墨熙挡在百里夜身边,只防守不进攻,护着百里夜一步步后退去。 “百里夜你为一己私欲,策划布局谋害我母亲。造成八年前,我母亲自尽,半个琉朝的百姓为你的贪欲付出代价,为人你不够格。” 隔着羽林军,姜令一步一步向百里夜逼去,要么洛河率先在她前方帮她清路,要么自己随手反杀中间扑过来阻挡的羽林军。 “为自己膨胀的野心,统一九州的欲望,不惜屠杀自己的臣民,屠杀无辜的傀儡族人,以活人制傀儡,更不惜利用残杀为你保卫疆土的忠臣良士,为君,你枉费我们的赤胆忠心。” 眼睛虽然未能清晰看见所有事物,但百里夜的面部轮廓愈来愈明显。姜令离百里夜越来越近,带着娘亲的仇恨,带着无辜枉死的人冤魂,裹挟着来自于地府幽冥的审判,朝着百里夜坚决地走去。 杜清砚也已经清醒过来,守在姜令身侧,不再是曾经只会躲在她身后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此时的杜清砚眼神凶狠,杀意凌然,直直盯着百里夜。 眼看还有几步之遥就要走到百里夜的面前,把百里夜活抓住。 霎时,从四面八方涌射入无数箭支,突袭众人,让姜令一方猝不及防。 百里墨熙突然背后一袭,一股内力将他推向姜令一方,百里墨熙被动拿着刀剑朝姜令撞去。 百里墨熙的剑直直撞向姜令,没有武功的姜令控制不住百里墨熙向前,更加没有灵活躲避的内力,眼看百里墨熙要刺中她的心脏,杜清砚动作快于思想,挡住了百里墨熙往姜令身上去地撞击,剑插在了他的身上。 谁也没有预料到一刹时间那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再清醒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杜清砚!” “清砚!” 天泛起了晨光,破晓啦。 “杜清砚!”姜令接住他下坠的身体,痛苦不堪,“你这么怎么傻!” 犹记得那年姜令登船去往京上,杜清砚揽下护送生日礼物的任务,临别前,她再船上,杜聿修在船下。 杜聿修遥遥朝姜令拜着,他是将杜清砚托付给自己了。 如今她保不住杜府一家,更护不住杜家唯一的血脉。 洛河奔过来给杜清砚看了看,对着姜令无奈地摇摇头,姜令紧紧将他抱进怀中,推开百里墨熙的靠近,一向铁骨铮铮的北疆战神,此时无助地像个孩子一样,“杜清砚……”我错了,我不该带你去京上的,不该…… “师父……”杜清砚恋恋不舍看着姜令,像是要将她牢牢刻在脑海中,即使去了黄泉忘川,他也要记得他为此徘徊不忘的人的样子,“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胸口鲜血直流,杜清砚的气息越来越薄弱,却强扯着微笑 分卷阅读93 对着姜令,希望将自己最不狼狈的一面留在姜令心中,“我现在还像苏致茗吗?” 姜令一怔,旋即摇头,苦笑着徒劳着,一遍遍擦去他嘴角不住流出的血,无力地哑声道:“你们不像,一点也不像。” “真好!”杜清砚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当年初相遇,那个明亮的江南少年啊,他在堤坝也观察了她好久啊!一身黑衣劲装的江湖侠客,傲然洒脱凌立在小木舟上,还是个女子!紧紧地抓着他的眼球,他不自觉被吸引,不自觉想要朝她靠近。 她却一直在看岸上的另一女子,那么他就去抓住那岸上女子,把她的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吧。 终于她从木舟中下来,他却慌神,怎么跟她打招呼?怎么告诉她自己的爱慕?会不会被当成登徒子?如果把她绑回……呃,打不过?! 他在远处的阅江楼看着她,看着她对另一个年轻男子盛满希翼的眼睛,转为满目悲伤。 他看见那个男子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他知道,他或许还是有希望的!朝她再奔去,她却跳上小舟,乘船离去,与他越来越远。 江南秋,却在那少年郎心底开出了一场生意盎然的盛大暗恋。 “杜清砚!”姜令朝他嘶吼,怀里曾经鲜活的少年愈渐冰冷,再也不会盛满笑意回应她了。 厮杀依旧还在继续着。 百里墨熙想上前来抱过杜清砚的尸体,又被姜令一脚踹开。 她心疼得无法呼吸,颤颤巍巍将杜清砚抱起小心交给陆栖,在刀枪箭雨中,拿着剑,怀着毁天灭地的怒火,朝百里夜一步步走去。 路上尸体横陈,火星随处不规则遍布。 “清砚……”晨光踏着万里山河,破尽层层阻碍,洒满人间。终是照亮了百里墨熙满面的泪痕。 谁的幽冥再无温暖? 空寂泛黑的世界连最后的一点苍白也被残忍剥夺。 日光下,百里墨熙眼中的恨意不比姜令少,狠狠盯着百里夜,再也没有了一直以来苦苦等待着,渴望着,被施舍父爱的冀望,满载杀意,仰天长啸。 沿路羽林军拦截,姜令过关斩将,已经到了距离百里夜数十步之外。 却是百里墨熙率先杀了过去。 手持痴妄剑,遇人就劈去,不分敌友,不问凶险,冲过姜令,直面百里夜过去。 百里夜也被百里墨熙的疯狂惊吓住,原本带着大部分羽林军,尾随百里墨熙而来,想着要生擒姜令,杀了杜氏一族,维护住皇家的颜面。 在这场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围捕猎杀当中,节节败退。甚至平时最为能被自己随意摆弄的儿子都反水,这次的兽杀,已经没有赢得可能了。 百里夜不得已,在百里墨熙即将刺过来的时候,下令撤退。 全部羽林军撤回到百里夜身前,掩护他,齐齐往运河方向退去。 百里墨熙在他们后面穷追不舍。 朝花也要往前追去,姜令先拦下她,“小心有诈。” 刚刚这一幕焉知是不是百里夜父子在演的戏,百里夜心思深沉,小心为上。 姜令一众守着火势漫漫的杜府,四处狼藉,洛河和朝花在打点伤员,组织救火,处理后续,陆栖去两江组织兵力,募集江湖势力。 江湖与官门终是该有一场谁主沉浮的大战。 杜清砚被姜令抱在怀里,此时此刻江铃就想静静的陪着他。他们相遇相知不长,若不是杜清砚长得相苏致茗,大概自己也不会收杜清砚为敌,更不会让杜清砚去了京上,认识了百里墨熙。 她的徒弟呀!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他是苏致茗的影子,却还是盛着全世界的笑意,为她驱散那个世界里,苏致茗带来的阴霾。 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姜令一定会告诉杜清砚,他谁也不是,他只是杜清砚,那个最淘气,却也最贴心的大徒弟。 杜清砚只是姜令的徒弟而已,他不是苏致茗的影子! “师父。”洛河走过来,虽万分艰难,却不得不开口,告诉姜令现实,“已经清查现场,杜府……” 不放心看了看姜令,沉重得继续说,“无人……幸存……” 杜府满门皆灭! 姜令终是再也忍不住,一口心上血喷涌而出。 “师父!” “阿令!” 姜令勉强撑住自己,看上前的洛河,声声泣血道:“杜氏一族大多在火灾中丧生,尽量找到他们的尸骨……” 紧紧抱着杜清砚,指甲扣进自己的手掌血肉中,木然不知疼痛,继续含悲苦撑,“能分清尸骨的,独立墓碑。分不清的,合葬一起,写明姓名与身份。杜清砚……杜清砚……”极细极微的痛苦叹息声后,才从姜令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我……亲……自……下……葬……” 心头血再次翻涌而出,终于支撑不住,连杜清砚连自己一同坠入地面去。 第50章 仿似一夜间,琉朝江山风雨欲来, 分卷阅读94 在大势稳定中急转动荡,掀起层层波涛,在起起伏伏中飘摇不定。 北有,北疆北牧游骑攻打边防,侵入琉朝领地。 南有,北疆战神,大将军姜令在江南坐地称王,高举反旗,集合以归星派,圣医楼为首的江湖各大门派,与官门分庭抗礼。 京上,还有以百里墨熙为主,韩成为辅带领的高阶傀儡群,占据长安一席之地。 三方为虎,对百里夜虎视眈眈。 原本繁荣奢靡的长安城,变成了百姓不敢停留的战场,纷纷涌出长安外,逃命去。 长安官门中,亦是人心惶惶,明明是镇守北疆保家护国的大将军,竟然起势。在大家都无法想通,理解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果断与铁血,横扫琉朝以南界,把南方势力尽收入她的囊中,占据了琉朝半壁江山。 长安城内,起初最不被看好的七皇子百里墨熙,在势力地位不低其他两位皇子,甚至已经摸到皇位一脚的时候,突然杀回京上长安,唤出最强大的傀儡军团,大有剿灭百里夜,颠覆琉朝的狠绝。 如今朝中以百里枯荣带领剿灭傀儡军团为支柱,百里清黎率领羽林军守卫皇城为后路,百里夜自困在甘泉宫中。官门众人再无心党争,纷纷关门闭户,以求逃离是非,在纷乱之危中,苟延残喘,保住性命。 姜令人马沿运河而上,不断攻克来敌,拿下一座座城池郡府,势如破竹,直逼长安。 天色已是秋,入夜渐寒凉。 一路行军而上,军队在各自营地休息,姜令营帐四下无人,愈发显得残灯孤影莹莹孑立。 一杯清茶,一桌案牍,一盏烛火。 虽然早期废去过一身武力,但因为姜令学习能力极强,加上原来的招数底子摆着,在有空暇之间就加紧训练,内力又重新练回了不少。 察觉有人靠近时,地遁已经将人拦了下来。 那人在帐外喊道:“故人,不愿意一见吗?” 姜令放下手中的战报,冷冷清清说着,“让他进来吧。” 来人是百里枯荣。 “百里夜让你来?倒是放心你。”不怕姜令把百里枯荣给拉去换血,不怕百里枯荣有来无回。 百里枯荣站在烛光下,烛火摇曳,愈显他的挺拔,钢直,“如果让三个哥来,父皇怕三哥被人拐跑了。” 说着透过帐门,瞧出的方向是陆栖休息安顿的营房。 姜令一凛,声音调高几分,“你是来拐人的?” 姜令怕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北疆战神,不敢再去想杜清砚惨死的那夜,她怕陆栖会和杜清砚一样,怕陆栖跟着百里枯荣去找百里清黎,宁愿打发洛河去打前锋,也要守在陆栖身边。 她怕极了陆栖会和杜清砚一样的下场。 “不是。”百里枯荣否认,“我是来和你结盟的。” 姜令像是听到笑话一样,嘴角轻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满是讥讽,“五皇子怕是找错人了。我是谋权叛逆的反贼,你该找七皇子,你们一起联合剿灭我呀?” “你没有听说过长安出现了高阶傀儡军团吗?” “听过又怎样?” “姜令,你在我心中依旧是那个护国安民的大将军。你知道的,高阶傀儡一旦被放出,它的感染性,传播性,不可能被简单的控制住。到时候,长安有难,琉朝有难,九州有难啊!” “乒乓——”姜令把桌上的杯子砸向地面,阴狠诡厉的怒骂:“那是百里夜造的孽!” 如果他不是一心想控制住蓝青姝,把她制成傀儡,强留在自己身边,姜令的娘亲就不会自杀! 如果他不是野心勃勃,想要傀儡军团,有一统九州的疯狂念想,不诱姜令入局,他不会知道魔傀,不会逼姜令入绝境! 如果他不是为了维护所谓的皇家脸面。杜清砚一家就不会灭门!连唯一的血脉都没有留下!杜清砚什么都没有错,错的是你们虚伪至极的百里皇族! “现在是百里墨熙造孽,高阶傀儡乱世,要别人付出代价!是九州无辜人付出代价啊!”百里枯荣想唤醒偏执的姜令,不想她深陷其中。 “哈哈哈……”姜令低低垂头,阴冷的笑意从眼里嘴内泛出,“五皇子打得好算盘,解决傀儡,护住百里江山,再来一轮狡兔死,走狗烹,把我制成可以操控的魔傀,百里夜既坐收渔翁之利,又能完成一统九州的春秋大业。我的人就该白死!我的仇就是没报!” 姜令眼有狠厉。 百里枯荣惊讶的看着姜令,这不是他认识的大将军。以前的姜令虽然是三哥一系,帮着百里清黎做过不少为虎作伥的事,但她心有天地大义,绝非现在残忍无情。 百里枯荣还是不相信,眼前嗜血暴虐的姜令和从前那个是同一个人,不可置信的问:“你当真不管九州危难?” “那就让他们来投靠我呀!我保护他们!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百里夜的!”姜令双眼阴狠,一字一句皆是恨然。 “看来五哥是白跑一趟了。”百 分卷阅读95 里枯荣还在姜令的冷酷中无法回神,百里墨熙的声音让他惊得迅速调整到备战状态。 “你来干什么?”百里枯荣拔出剑指向百里墨熙。 “五哥真是霸道。只允许你来结盟就不允许我也来结盟吗?”话一面说着,一面挡开地遁的攻击,“姜令,你就这么欢迎你的盟友吗?” 姜令挥手示意,地遁才撤离。 百里墨熙走入,不顾百里枯荣和姜令,自顾找了椅子坐了下去,“姜令,我觉得我们两个结盟才更合适。” 毕竟敌人是同一个——百里夜。 甚至于报复的目的也差不多相同,百里墨熙为了杜清砚,姜令也是为了杜清砚,虽然还有她的娘亲,沈九九等等。 去他的什么天地正义,九州安危。人活一世不过为自己,为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如果连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的仇,都报不了的话,那存在这世间有何意义? 唇边刻着一丝森然笑意,姜令冷冷逐客,“五皇子还不走?” 百里枯荣不再对姜令抱有任何幻想,拂袖而去。 帐中清冷,姜令细细打扫了一地残留碎片,才对百里墨熙说道:“最高阶傀儡果然是你藏的。” 百里墨熙坐在椅子上,没有了肆无忌惮的杀意,没有顺姜令的话,流露出几分眷念,“我去了姑苏,见过清砚的墓地。谢谢你给他安排得这么妥当。” “我是他师父。”自然是要给他安排好一切的,可是百里墨熙又该用什么身份来向姜令道谢呢? 说到底,杜家满门被杀皆是因为百里墨熙的情难自禁,在没有保护好喜欢的人的实力允许下,还要一再心软的帮助他,让他暴露在百里夜的眼皮底下。还在父爱与爱情之间,犹犹豫豫,难以抉择,所以最后连杜清砚也死在百里墨熙的手下。 他想要的什么都没有得到,他想得到的什么都没有了。 百里墨熙叹道:“是啊,我是以什么身份去感谢你啊!爱慕者?杀人凶手?” 百里墨熙哀哀悲泣,带着无尽的想念,对着姜令说:“自己自小,被两位出色的哥哥抢去所有风头。加上自己的母亲是江湖女子,被皇族,官门所鄙夷,从小就不受百里夜的待见,被放养在皇城宫外,见惯了世间冷暖,人情百态。 好不容易躲过所有的暗害,胆战心惊的熬过成年。百里夜看到百里清黎不想任由他摆布,所以把目光转投到我的身上。 我以为我所求的父爱,终于感动了老天爷,他看到了我的渴求,赐给我想要的父爱,于是我努力去完成百里夜给我的一切任务。 在黑夜里待久了,连公平都觉得是奢求。 他利用我,去勾引韩成,去套出傀儡的秘密。把我当成一把刀,去平衡百里清黎和百里墨熙的关系。 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去完成任务,只要我的父亲能够满意就好。 于是陷于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遇见了杜清砚,仿佛是命中该有一遇,是上天派下来的救赎。 我与他,不过是那夜长安街上的偶然遇见,自己困在争执中,与那摊位的老汉陷入可有可无得纠缠里。 大概那时是自己纠结在百里夜变态的父爱中,无法清明。所以钻着牛角尖,偏要跟那个老汉争辩出个是非黑白。 结果自己越陷越深,不好脱身时,旁边的酒楼上,突然响起一个清朗少年的声音,“嘿,不要怕,我帮你。” 我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射中了。 从来没有人让我不要怕,也从来没有人会主动来帮我。 杜清砚便是我那一刻的神明,一生的温暖。 我想好好护住他的一生,予他喜乐,消除悲伤。结果却被百里夜,生生破灭了!说什么为了皇室威严!为了皇族脸面!哼哼……我竟然还在渴望百里夜施舍的一点点父爱。 一步错步步错,是我亲手杀了清砚,我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身份向你道谢呢?” 第51章 百里墨熙看着姜令,透过她,仿似看到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低低呢喃诉说着自己埋藏在心海的情丝。 姜令往旁边走了两步,走出他的视线外。杜清砚已经不在了,再说什么,都是废言。 姜令坐回到案桌前,冷淡问道:“所以韩成是你的人?” “是。” 那么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百里夜起初通过湘仇,只知道魔傀血脉的血可以把死人变成听话的傀儡。 所以当年云禾在村子入魔暴露后,百里夜设计害了娘亲,把娘亲的遗体带回皇城地下,研制,把自责不已而自杀的蓝青姝做城了傀儡。 但是百里夜不知道魔傀详情。更加不知道魔傀觉醒后,人喝了魔傀血可以长生不死。 在韩成的引导下,想制造无坚不摧的傀儡军团,用完娘亲的血。把主意打到姜令身上,所以诱骗姜令出北疆,为百里清黎扫除阻碍时诱至长安。 锦城和韩成都是百 分卷阅读96 里墨熙的人,所以百里夜不知道他们已经制作出了高阶傀儡,才迫不及待的想抓住姜令,想把她制造成九州第一魔傀,操控她统一九州。 不过是为各自谋利,巧设迷局罢了。 “叩……”姜令轻叩桌面,敲击桌面的声音在空荡的营帐中,显得格外突兀。 “韩成不可信。”姜令没有说明为什么不可信,突兀蹦出这一句话来。 百里墨熙点头,“不过都是相互利用罢了。” 姜令朝百里墨熙撇了一眼,冷淡问:“我们如何合作?” “百里枯荣已经找到了控制傀儡的办法,只要我的傀儡一出现,他们就举出火把,阻止傀儡前进。现在我只能把皇城给围住。” “你的意思是我打前锋,制住百里枯荣,给你破开城门。” “对。你在前面打,我在后面给你扫荡。强强联合,活捉百里夜。” 看着百里墨熙有些狰狞的脸庞,禁不住随口一问,“他是你父亲,到时候你下得去手吗?” 百里墨熙脸上的狰狞越发诡异,“难道爱我所爱也是错吗?仅仅是他所谓的皇族尊严,毁灭了我的所有。这是一位父亲会做的吗?他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儿子。” 姜令闭了眼,“你打前锋,我中后包抄。” 如果傀儡军团在前面遇到百里枯荣的火把阻击,她可以灵活清除,更利于双方配合作战。 “好。”百里墨熙痛快答应,“那我在京上,等大将军,尽早前来与我汇合。” 姜令在位置上,冷冷点了头。 双方算是正式结盟。 百里墨熙无多废话,不多做停留,径直穿过营帐门离去。 夜寒露重,营帐内烛火摇曳不停,一室寂然。 洛河从暗处出来,默默给她盖上薄被。撤回的手被姜令一把抓住,将自己的脸放在他的手背上,一颗泪默默滑下,打湿了他的手背,浸润了他的心房。 两人各自无话,安静地将自己隐藏在沉寂中。 官门与江湖,平衡安稳数百年的琉朝,在大江大河的奔腾中,局势狂涌,已避无可避,终将狭路相逢。 长安城,城门已破,百里墨熙早早打开着,城内死寂,该跑的百姓都已经跑绝了。 剩余的只有朝堂官员和皇族,被百里墨熙用傀儡军团镇压着,让他们逃不出,飞不过,长安俨然城为了一座围城。 以皇城为中心,傀儡军团率先抵抗住百里枯荣最为精锐的铠甲武士。 两方皆不敢先动,僵持在长安街上。 以姜令为首的人马,浩浩荡荡,策马涌进城门,裹挟着长安郊外的漫天尘土,进了这曾经琉朝最为繁隆昌盛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百里夜站在皇城城楼中间,百里枯荣,百里清黎,在他的左右两侧,整个皇城,排列着乌泱泱的士兵。 生死一战,放手一搏。 长安城上乌云压顶,局势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临界点,大战一触即发。 百里墨熙看见援军已到,大臂一挥,傀儡军团一下子倾巢出动,徒手捏碎铠甲,斩杀百里夜的最强先锋。 几乎是同一时间,皇城城门之上,数万名□□手,点燃火焰,万箭齐发,射向傀儡军团。 有的傀儡中火箭倒下后,又有被高阶傀儡伤害的人感染成了新傀儡,爬起来继续作战,前仆后继中,傀儡数目不曾相减,而皇城上的□□手,使用的火箭,已经愈来愈少,有严重的弹药不足之象。 姜令驱马向前,走至百里墨熙的跟前,目前形式对百里墨熙有利,他的傀儡军团只要熬到百里夜一方火箭用完,便可立即攻城略地。 百里墨熙却摆动手中的一根类似拇指手骨的指骨,撤回傀儡军团。 他看见有人趁着混乱,从城墙上沿墙面倒着火油,打算傀儡一靠近就点火燃烧,消灭傀儡军团。 百里墨熙一看见就,紧抓指骨,下令他的傀儡士兵往回撤。 倒也是爱惜自己实力,不让自己的傀儡涉险的人。 在百里墨熙下命令时,姜令也试图感应催动这些高阶傀儡,但是从潜意识的觉察中,这些高阶傀儡军团更像提线木偶,被百里墨熙控制着他们的意识,操控着他们的行动。 看来韩成的《江湖秘闻录》写着不少邪门歪道,诡闻秘术。 姜令装作不经意扫过百里墨熙手中的指骨,复又转头,大声下令,“攻!” 身后的江湖各派高手,纷纷飞起,一手执剑,一手握盾,轻踏马背飞向皇城城墙。 无数箭支,密集射来,将他们拦截在半空,只见空中数道惊鸿飞影,在狠劲的利箭夹攻下,用蛮横的武功内力推动盾牌,野蛮冲向城墙。 稍稍之后,也有人冲上了城墙,在重重围攻中,艰难地撕开羽林军的防卫,打落倒油与准备放火的士卫。 地面上的大军一看时机已到,先是百里墨熙号召傀儡军团再次出动,率先推动坚固的无比的城门。 姜 分卷阅读97 令带领后面的队伍一路清扫想要放火的残余兵力,两方强强配合,颇有横扫九州的浩然荡气。 皇城城门上,越来越多的高手,撕开百里枯荣的层层防卫,逼得百里夜不得不步步后退去。 百里枯荣和百里清黎加入愈演愈烈的战况中,奋力抗击。 傀儡军团已经撕开了城门一角。 姜令的人马也已经攻破防守,开始内外夹击。 战鼓擂动,状况愈显激烈。 姜令来京上的路上许多军队一看是北疆战神姜令,就纷纷弃甲而逃,或者直接受降。沿途已经瓦解掉百里夜的主要大军,一路攻克至长安。 如今百里夜所能集结到的军队人马并不是很多。 加上百里墨熙攻无不克的高阶傀儡军团。 百里夜已经节节败退,带兵撤往未央殿。 姜令与百里墨熙一齐破开了皇城城门,直捣黄龙,往未央殿追击。 百里墨熙的傀儡军团,率先往前冲,向未央殿方向去。 百里夜让在未央殿外,护在百里清黎和百里枯荣前面,终于有了几分父亲的担当。 却让百里墨熙看着更加恼火,百里夜对他从来都是利用! 自己于阴暗处苦苦挣扎,但凡百里夜记得他,在他小时候给他过温暖,他就不会如此心死,如此痛恨百里夜! “孩子住手吧!我们可是一家人啊!”到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现在想起了用父亲的身份去感化百里墨熙,不过是百里夜的垂死挣扎。 “在今天之前,你何时承认过我是你儿子?”百里墨熙满眼的仇恨,溢出眼眶,“你可以因为百里清黎,放过他,为什么要对我喜欢的人赶尽杀绝?我原谅你的自私冷漠,原谅你的冰冷残酷,可是你连我心中唯一的温暖你都不放过。是你逼我跳进了十八地狱,如今我来找你要点补偿而已。” 众生默,姜令是“活阎罗”,加上百里墨熙这个地狱怨鬼,他们若执意要毁灭谁,谁就该准备好后事等待他们的毁灭。 不过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说到底,今天的一切都是百里夜自己造的孽。 百里墨熙等不了,他听见杜清砚在他耳边一直在哀求嘶喊道:“为我报仇,为我的杜家满门报仇。” 傀儡军团大肆冲刺,眼看要横扫百里夜与他身后的众人。 未央殿外火势熊熊燃起,以百里夜前数十步远的地方为圆圈起点,将傀儡军团全部围困在圆圈之内。 大火越来越旺,迅速逼向傀儡们,眨眼间,傀儡身上尽数被大火吞没,他们不会呼救,没有声响,但是从烈火中央冒着的冲天浓烟中可以看出,这一幕是何其惨烈。 姜令骤然出手,与百里枯荣齐齐袭向百里墨熙,打乱百里墨熙的进攻,让他无暇顾及他的傀儡军团。 同一时间,百里清黎带着最后的兵力和陆栖的人马一齐出手,攻向百里墨熙。 “好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好一个请君入瓮,姜令我怎么该相信你呢?”百里墨熙恶狠狠瞪着姜令,通红的眼显示他的怒火烧到了极致。 姜令收回凌霄剑,留百里枯荣对打百里墨熙,冷然说道:“我要杀百里夜报仇是真,傀儡乱世也是真。”所以她两方都要除掉,没有矛盾,都是相互利用而已。 话未落,姜令执凌霄杀向百里夜,此时百里夜已经没有高手保护,百里枯荣和百里清黎皆不在他身侧,是最佳的刺杀时间。 第52章 百里夜慌张往后一直退去,没有了高高在上的皇威霸气,流露出的是平常人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 姜令已经逼到百里夜面前,顷刻之间,两人打成一团,百里夜武功不错,姜令是从头开始,才经过短短几个月的重学,两人对决,一时竟分不出胜负。 姜令运动不纯厚的内力,使出一招战狼杀,剑花四溅,从四面八方围刺百里夜。 百里夜比姜令内力深厚,先用内力震碎了离他仅半尺的战狼剑芒,手中的蛟龙剑腾腾而起化形为龙,怒射姜令,直往她的心房刺去。 顿时群鼠狂乱,窜出地宫。 洛河挡开百里夜灌注全身功力的化龙大式功法,复又放手让姜令再与百里夜缠斗。 他只管在一旁看她,为她挡住其他人的明枪暗箭。 百里夜力竭,姜令趁机祭上杀招,一剑挑开百里夜的手筋。 “哐当——”蛟龙剑随之落地,百里夜被姜令废去了全部武功。 凌霄剑剑尖抵上百里夜的喉咙。 战争还在继续,三方混战,已经杀红了眼,谁都不敢分心去关注身旁危险之外的,别人的危险。 姜令将欲押百里夜去地牢找娘亲和沈九九谢罪,不知道从哪个人群角落中,传来“甘泉宫失火”的声音。 百里夜大恐,不顾姜令抵在脖颈地利剑,硬生生以血肉抗住伤害,从侧方滑走,想跑去甘泉宫。 电光火石间,有一支比姜令的剑还要快的箭直直射入 分卷阅读98 百里夜的心脏。 百里夜顿时没了生息,面朝甘泉宫,身向前扑倒入地。 甘泉宫确实失火,且极有可能是蓝青姝自己放得,因为姜令感应到她的解脱,没有挣扎,没有痛苦。 群鼠窜出地牢,仅仅半盏茶的时间,就将百里夜的尸体,撕咬吞食仅剩下干干净净的骨架,要是姜令不让,估计连百里夜的骨头都剩不了。 娘亲,沈九九,杜清砚,杜氏一族,我给你们报仇了。 姜令穿过未央殿的大殿广场,跃过还在厮杀着的人群,望向天际,乌云依旧沉沉,仿佛下一刻就要来一场倾盆大雨。 鼠群早已退去,在百里夜附近围攻洛河,想要解救百里夜的羽林军,看见得是百里夜的一具骸骨。 顿时惊恐难抑,在未央殿台阶上大呼:“陛下驾崩……” 霎时山河万里,传响沉重的钟声,幽幽沉沉飘上九重天,刺开了层层乌云,从九重天上漏下一缕阳光。 百里墨熙听到百里夜死了的消息,眼中狠意散去,任由百里枯荣挥剑杀气来,闭了眼,好似听见了杜清砚在呼唤他,看见杜清砚徘徊在忘川桥上,等着自己给他带去好消息。 傀儡已定,百里夜也死了,百里墨熙不反抗,百里枯荣没想斩草除根。 直行向前的封岳剑险险回拉,在百里墨熙仅差一根发丝的微妙距离前停住。 琉朝的这场动乱该平息了。 就在姜令和百里枯荣下令,陆栖与百里清黎住手不再战的时候,韩成以为百里墨熙要被百里枯荣一剑杀死,不再顾及百里墨熙之前的警告,按动指骨,将他藏得终极武器放了出来。 长安城内,七皇子府上,地表大震,伴着“轰隆隆——”的牢门破裂声,真正的傀儡将军顶裂地面,破土而出,狂袭至皇城之内,未央殿大殿门口,立于最高处的台阶之上,阴风猎猎,等待着屠戮众生的讯息。 姜令离他最近,看到傀儡将军,四肢各缠着数十百斤的粗壮玄铁链,双目幽诡,散发着强横的嗜血气息。 是锦城,韩成把他也制成了傀儡,还是战斗力最强的傀儡将军,只不过锦城的意识同样被人操控着,成为百里墨熙手中的利刃。 “你到底还有多少傀儡?”百里枯荣指着百里墨熙怒问。 所有人的的注意力都在傀儡将军身上时,韩成迅速飞身上前,救出百里墨熙。 三方对峙,局势又徒然紧张起来。 百里墨熙没有领韩成的救命之恩,反而恶狠狠甩开他的手,退到百里枯荣数十步之外,拿回指骨,催动锦城前来护卫。 “就剩这一只傀儡了。”姜令也随锦城脚步,来到百里枯荣与百里墨熙中间,挡在锦城面前,对百里枯荣说道,“我能感应傀儡的气息,现在除了杀伤力不大的傀儡鼠,琉朝就只剩这一只傀儡了。” 却也是最难对付的。 “现在怎么办?”百里枯荣问。 姜令一挑眉,眸光盛然狡黠,“投降。” 反倒把百里墨熙震得惊疑不定,“你当我还会相信吗?” 姜令把凌霄剑收入剑鞘,陆栖,洛河皆也把剑收了起来。 “你的傀儡将军太过厉害。打又打不过,与其等他把我们感染成傀儡,我们不如先向你投降,好歹有一线生机,至少死得体面一点。”姜令像是对百里墨熙讲着,实际是在说服百里枯荣一众。 如果人家不接受纳降,就先自我解决吧,这样至少不会变成魔傀,被百里墨熙操控,而去助纣为虐,滥杀无辜。 百里清黎指着幽罗剑对向姜令,“没想到你也是这种趋炎附势,贪生怕死的小人。” 陆栖再次拔出霜花飞雪剑,护着姜令,对指百里清黎,如果他一上前,陆栖就迎击。 姜令朝百里清黎作揖,带着百里清黎一贯的无所谓,满不在乎地讥讽:“相互学习,相互学习,臣也曾与三皇子共事,学了不少厚脸皮,您如果这般说,臣委实汗颜。” 脸上倒是没有半分汗颜该有的样子。 “七皇子千万不要信这个女人,她是非常狡猾的。”韩成急急在百里墨熙旁边提醒道。 “你们若真心降我,我还是真心护住你们的。”百里墨熙没有理会韩成,对姜令承诺。 “七皇子果然大气。”姜令摊手,转对百里墨熙说,“你我如果不降,三方皆败,琉朝折损最大。” 如今琉朝已经满目疮夷,民不聊生,在没有研制出遏制傀儡感染的解药时,不自量力去强拼,打到最后,就算惨胜,琉朝早不是以前的琉朝,赢就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 姜令懂,百里枯荣也懂,所以他们之前才会布局,诱出百里墨熙的傀儡军团,想要一起消灭这些祸害。 “若我降你,你保证不滥杀无辜,不杀我们?” 百里墨熙催动锦城离去,让他回原来的牢笼中去,再次承诺:“我只为清砚讨个公道,如今心愿已了,不会迁怒你们。” 姜令先一步跪下,大喊:“拜见新帝! 分卷阅读99 ” 一声起,洛河,陆栖纷纷跪下下去,两声,三声……震上了九重天去。 终是没有人在意百里夜的是非,生死。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徒留史书上几笔寥寥语,世人记得是琉朝当时的官门与江湖血雨腥风厮战中,大将军如何英勇无畏,又如何为保全长安,保护琉朝百姓而委曲求全。 当时的新帝如何叱咤风云,在重重险境中破除一切阻碍,获得皇位。 待到百年后,是非功过皆是场春秋梦,不过付于笑谈中。 人潮人海散去,未央殿上换了新主。 百里清黎站在灰烬残骸的甘泉宫,久久不能平复。 事情发展的洪流中,来不及任何准备,一念转而成,一念起而败,由他改变了所有,而他也改变不了现在必然发生的种种。 命运□□下,人就是无力反抗的小蚂蚁。 姜令路过时,百里清黎就是一副双目失神的样子,杵在甘泉宫的废墟中黯然伤神。 “三皇子。”姜令向他行君臣礼,没有了桀骜,恢复原先的生人勿近的冷情气场。 百里清黎也不是特别友好,对姜令一扯嘴角,算是回礼,慢慢说道:“姜令我怎么这么想恨你呢?” 陆栖一听,就是挺身,做好百里清黎若要打架,他随时奉陪的架势。 百里清黎苦笑,独自踏步远离陆栖。 “阴阳怪气,莫名其妙!”百里清黎远去的背影后,陆栖不禁吐槽,转向姜令,却看姜令一脸忧愁,仿是曾经自己看她不肯喝药时的无奈,很是费解,“我脸上有什么?” 洛河轻笑,姜令摇头,两人自行走开。 “我脸上真有东西?”陆栖喃喃。 琉朝大乱过后,百废待兴,长安城又恢复了以前的井然次序。 朝局逐步稳定下来,百里墨熙登临帝位,按照那日的约定,没有再降罪百里清黎和百里枯荣,他们各自封了王爵,虽再无实权,但好歹也当着逍遥王爷,吃喝不愁。 姜令也是,虽被封了“镇威候”,手上的兵权实权被削减至无,明升暗贬。倒是符合新帝上位要用的恩威手段。 不过百里墨熙至少守信,没有让锦城再出现,或者拿锦城去恐吓影响他尚未稳固的根基。 “将军府”的牌匾换成了“镇威候府”的牌匾,除了牌匾倒也没有其他什么变化连同俸禄也没有变化。 陆栖很是不满,私下常常捆了稻草,不知扎得是谁。 长安,安定,琉朝,安稳。 百里墨熙和姜令一样,大概一开始针对的人只是百里夜。 冤有头债有主,想要报复对象也只有百里夜。 所以百里墨熙手里放出高阶傀儡军团时,围住长安城,却放百姓出城,并没有大肆滥杀,有没有大肆破坏。 姜令从客观的角度推想,百里墨熙以后应该会是个贤明的君主。 至少不会向百里夜一般极度自私又对自己的孩子有所偏向偏心。至少他不用锦城,像百里夜一样偏激,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去统一九州,这一点就做得比百里夜好。 第53章 近来无事,北疆由百里墨熙另外安排了人去镇守,姜令无官一身轻,躲在镇威候府,两耳不闻窗外事。 倒是百里墨熙常常上门来喝茶。 沈九九之事拨乱反正,沈氏一族洗脱罪名,需要安抚。 苏慕然晋升太后位,召令,仪式需要安排。 百里夜后事,皇陵安葬,祖庙立牌,相关事项,需要落实。 新帝继位,敬告天地神明,祖宗先辈,继位的各项程序。 以及称帝后,选臣用官,平衡各世家关系,拉拢人心,百里墨熙一件都没有做。 已是冬至时节,大雪飘飘洒洒下,在长安大地上肆意涂白。 百里墨熙一大早,一个人一马车,敲开了镇威候府的大门。 天微微裂开白意,百里墨熙与姜令一起静坐静亭,大有打算与之前一样,一坐一天的惯常。 陆栖很是忧伤,本来就指着阿令的薪水养活一家人,结果又多了一个打秋风的,而且还是对姜令有所觊觎的,不得不替洛河担心,这小子一天到晚就和朝花躲在药房研制隔绝傀儡传播的药,媳妇都不管了。 陆栖在静亭的假山下,默默徘徊啊徘徊。 “清砚的房间会有人打扫吗?”静亭,百里墨熙突兀地开口,打破原本就安静的镇威候府。 如果杜清砚在时,府内最不缺的就是热闹。一向喜欢静谧如姜令,如今杜清砚不在,也很不习惯,恍然失神中被百里墨熙拉回来现实中,幽幽叹息出声:“我一直都在打扫,屋内的摆设都没有乱动。” “我可以去看看吗?”百里墨熙话语中带着些卑微,没有作为皇帝该有的权威,恳求地问着姜令。 姜令点头,语气淡淡,但其中多了几分谢意,感谢道:“要不是你派人护住将军府,长安乱时, 分卷阅读100 这里也该付之一炬了。” 将军府毁了的话,杜清砚的屋子也不会再存在,那么连他存在过的痕迹都消失了。 百里墨熙带着怅惘,无尽留恋眺望着天际,“这是该做的。” 姜令带着百里墨熙绕过池边廊坊,与姜令中间隔着洛河的屋子。 “吱呀——”随着姜令打开杜清砚的房门,清清爽爽的屋内展现在眼前。 依稀漂浮着杜清砚独有的江南的湿润气息,好似还有他甜糯绵柔的声音在若有似无的回荡着。 姜令终是不敢再回忆,忍的哀痛踱回静亭。 不去理会百里墨熙颓坐在杜清砚的房中,触景更悲。 “走吧。”陆栖在廊檐下等待姜令,早早准备好了外衣,给她披上,“外面天冷多添件衣裳。” 姜令才记起今天是去祭拜娘亲的日子。 小斯早早牵来马匹,等在府门前。 姜令与陆栖一起上马,在陆栖不经意间丢了一粒黄豆颗粒大小的银两,小斯眼疾手快,接到手上,很是开心地向姜令鞠躬,不敢做声让陆栖知道。 陆栖的抠门已经在长安鲜有名声了,有百里清黎的功劳,更是陆栖自己明目张胆的大大方方的抠得理直气壮。 导致要不是生活所迫,大体没有人敢去镇威候府上当仆人,讨生活。 姜令给陆栖安排的相亲女子时,那些女子一听是活阎王手下的抠门大将,更是当天晚上就找了个人将婚事定了,快得姜令都不好意思再去人家家里说亲了。 陆栖自己很是不在意,长安乱后,跟着苏慕然跑前跑后,给芷嫣选墓地,办丧事,反倒让作为女儿的姜令无事可插手,很是空闲。 两人骑马很快就到了姜令母亲的墓前,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早。 那人就是苏慕然,曾经琉朝的皇后娘娘,如今已经是太后了。 墓前残雪已扫,香烛蜡火燃至一半有余,徒留墓前燃尽的冥钱残灰。 她一个人,于墓碑前,孤单单立着,素衣白裳,长发垂下至于腰间,脑后发间挽着最常见的少女发髻。 在大雪纷飞中,青竹翠叶下愈加孤独。 姜令走过去,站在她旁边,撑着伞,为她当下寒雪。 苏慕然侧向姜令那边抬头,刹那痴傻住,惊醒之情,溢于言表,痴痴说道:“是你回来了吗?姐姐!” “太后?”姜令眉上一皱,唤醒苏慕然。 太后?苏慕然才恍然回神,眼角是收不住的泪水,扑通,往外冒了出来。 “姜令啊。”苏慕然勉强收住泪目,拭去泪痕,先是苦笑一声,而后低低叹道,“原来是你啊!” “是我。”姜令回答。 苏慕然又是一怔,犹如破败木偶般,极艰难转回自己的头,痴殇地看向墓碑。 姜令看向墓碑,上面刻着“镇威候母,芷嫣墓”几个字迹。 姜令跪下,朝墓拜了三次,起立后又向苏慕然叩首,感激道:“我被百里夜关后,直到长安之乱平定,娘亲的事一直是您在妥善安排,辛苦您了。” 苏慕然怅然,“从前都是姐姐照顾我,如今报答她的,只不过是我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 大雪肆然,点染竹上青叶,百草杂房,盖过山河万里,抚去海浪千帆。 冬至矣,故人归去,魂回兮。但不见,眼泪婆娑,两悲同。 大地怆然,四下怆然。 直到宫人来接,打碎了大雪掩下的沉默,苏慕然才黯然不舍,坐上了轿撵,起了轿要离去。 宫人正要抬步走时,姜令细声问了一句,“娘亲的死与乾阳派脱不了关系,其教徒韩成更是一再利用我娘亲的尸体,难道你就这样放过他吗?” 声音很低,一片路过的雪花就能盖下,但轿撵上,苏慕然依旧回应了,“不会。” 话随轿撵远去。 姜令和陆栖对视,阴谋滋生暗流涌动。 “我不去。”陆栖直接反对,从布兜里掏出上等的香把,一大把全点燃了,嘴里絮絮叨叨,“芷嫣,你看见没,我把你孩子拉扯大了!” 姜令:呃? “现在拉扯个孩子长大,还是个不听话的,我太难了!今天带过来给你看看啊!” 姜令:呃! 陆栖顾不上姜令已经对他翻飞到天际的白眼,自顾自语,“她现在可是琉朝镇威候,武林盟主,曾经北疆被封为神的大将军,骄傲吧!她特别有出息啊!是我的骄傲呢!云禾其实很乖,你说的话她一直记着,一直努力活着呢,还为你找出害你的人,让老鼠吃得只剩骨头了,你知道吧?她很厉害的!” 姜令:唉唉,大哥夸张了啊。 陆栖挺直的后背,敬了三躬,将香火插在墓碑前的小鼎炉上。 继续跟墓穴里的人儿说着,“其实我不求你让她多赫赫有名,位高权重,希望你多多保佑她活得长久一些,活到七十,八十,一百岁。保佑小云禾能活到我后头去。” 姜令 分卷阅读101 心里一叹,世上焉能两如意,现下安和转成忆。 “如果你答应,我便将百里墨熙赏赐的财物,都上交。”大雪寂然,徒增伤感,姜令打破山谷的空寂,对陆栖说道。 陆栖挑眉,心中已经有所松动,但还是不显异色,很是淡定地给芷嫣烧着纸钱,一副不为金钱诱惑的刚正之气。 瞧着是钱没砸到位,姜令,踱了踱话语,显得不是特别乐意的模样,道:“把洛河给我的额外的零花钱也给全部你……” “成交!”话未落尽,陆栖已经骑坐马上,“要不要苏慕然洗澡时,身上有什么标志也查探的一清二楚?” 姜令,“那倒不用。” 陆栖了然,“保证完成任务。” “把天隐地遁那些人的抚恤金给我……” “我早处理妥当了。”驾马疾去,在空谷山涧间,来回飘荡。 姜令决定告诉陆栖,当年她老娘给她埋的小金库的地址。 将地上的残纸燃尽,姜令最后向墓地一拜,纵身上马,急驶而去。 才快到镇威候府,却看见一帮羽林军围在门前。 因着眼睛不是特别好使,大概只听得小斯在隐隐约约说着什么。 小斯一看见姜令回来了,就知道救星回来了,急急呼喊,“侯爷!” 比小斯更快的是掩盖在人群的定远伯,他扒拉开人墙,很是激动地冲向姜令。 “我的大将军你可算回来了!”定远伯这般的热情,姜令有些招架不住,蹉跎着,让定远伯抓个正好,“皇上……皇上去哪儿了?” 定远伯跑得有些吃力,半扶着马的缰绳,喘息,半抬着头问。 百里墨熙不见了?你找我? 姜令一蹙,左挑眉,一高一低的剑眉,带着几分纨绔子弟的混账气质,“你的意思是我藏人呐?” 跃然下马,动作带着三四分战场的肃杀气,姜令高直挺拔的身影,加上,长安锦衣香囊的穿着搭配,身手是英武中不乏洒脱之意,帅得浑然天成,迷惑众生呐。 定远伯哪里敢得罪这个活阎王,只得小心问着,“哎呦,侯爷啊,冬至祭祖,皇上一大早就来您府上了,现在却消失的不见踪影,你说,除了您,我们该问谁去?” “问百里墨熙呀!”姜令理所当然。 定远伯一脸懵逼,“您别开玩笑了成吗?现在皇宫的人可等着呢,错过了时辰他们可是要问斩的。” 两人已经一边说一边走一起进了府,姜令打了响指,天隐便从定远伯后现身。 “皇帝去哪里了?”定远伯以为姜令在问自己,刚想跟她说不要开玩笑了。 他身后想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骑马南下,现在已经到运河渡口了。” 第54章 百里墨熙是去姑苏找杜清砚了。 他的皇帝陛下竟然扔下他们,南下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定远伯十分焦虑,剩下的谁有这个胆子,去主持祭祖仪式? 定远伯把目光瞟向姜令。 姜令赶人,“还不去追?”, 定远伯打定主意赖在姜令府中,要不姜令去追人,要不他就不走了。 姜令气得大乐,看在定远伯是沈九九的舅父的份上,不想跟他计较,给定远伯指了条路,“百里皇族祖训,遇事以皇族为重,当变则变之。” 定远伯似有所悟,“候爷的意思是换个百里皇族的人……” 姜令回以你懂着眼神。 “可是……”定远伯为难地说,“五王爷偷偷去慰问长安之乱中去世的家眷了。现在去请也来不及呀!” 榆木,姜令按上定远伯的肩头,“除了他,长安不还有一个爷嘛。” “啊——”定远伯面露难色,“我毕竟不是他那一系的——” 姜令打住,附在定远伯耳边道:“如今圣上,龙体康健,这话要被别人听去,项上人头要不保的。” “是……是,我什么都没讲!”定远伯感激一拜,带着人马匆匆离去。 长安入夜时分,雪已停,大地盖着新衣,加上家家户户门外挂上的红通通的灯笼,很是相得益彰,美到极致。 连同小斯,镇威候府上不过七八人,一起包饺子,吃个饺子宴。 朝花特意从墙角挖来杜清砚藏的秋露白,大有大家一齐醉倒去,去梦里见最想见的人。 当洛河下了饺子,热腾腾地端上桌来时,来了个不速之客。 镇威候府的大门早早紧闭上,百里清黎照样翻墙进来,窜进屋内,便是朝姜令一通抱怨,“姜令,今天被你坑得,站了一天祖庙,你倒在家里偷闲啊。” 很是轻车熟路拿来碗筷,便将盆里的饺子盛了大半去。 陆栖怒,拿着筷子就要去夺。 洛河刚要开口,“锅里还有许多。” 被姜令拦下,眼眸在劝说:“人家两口子打打闹闹是情趣,我们不凑热闹。” 洛河住了口。b 分卷阅读102 r   姜令喝着秋露白,看一室热闹,胸中的酸涩洗去,心上泛起微微暖意。 百里墨熙不在朝中,百里清黎只能硬着头皮帮忙代着几日。 马上就要年关,琉朝诸多事项,都亟待解决,受不住殿上文武百官的半哀求半威逼,姜令只得快马加鞭赶去江南。 来到杜清砚的墓前,百里墨熙已经醉倒在碑文前。 浑身上下衣物破旧,应该是醉倒后被人扒去了衣裳,给他换了的破衣服,加上脸上胡子拉碴,邋里邋遢,就是一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颓废醉汉。 但是杜清砚墓前后却异常清净,甚至连多余的一根杂草都没有。 百里家,出的是痴情种啊。 地遁扛起百里墨熙,将他扔上了船。洛河早已在船上等着了。 姜令晚于地遁到船上,看见洛河更是惊讶,他不应该在研制……姜令眼光亮了又亮,问道:“解开了?” 洛河也是激动着,很兴奋地冲上去抱住姜令。 姜令一愣。 洛河是控制不住的满心欢喜,跟姜令分享着,“我们不仅有了解决傀儡传染问题的解药,你的血延也有办法解决了。” 姜令也被洛河的兴奋感染着,开心问:“是什么方法?” “朝花提出的想法,陆栖去实际操作过的。”洛河却不直接说明办法,好像他知道自己说了,姜令一定会不开心。 加上自己看见姜令太兴奋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抱着姜令,脸上瞬间爆红,蔓延至全身各角落。 还好衣服穿的多,不至于再被自己尴尬到。 小心撤开手,就要逃跑时,被姜令一把扯住,“到底什么办法?” 洛河见逃不掉,只要咬牙按捺急速跳动的心脏,温温顿顿,回道:“用我身上一部分的血,加韩成身上一部分血,混合出来的有无比强劲的解除功效。” “要多少血量?”姜令就是怕这一点,洛河说的时候,她大概也是猜到了。 洛河知道姜令对八年前她母亲给她渡血的事还有阴影。 保证道:“师父,不用渡血,我和韩成的血放在一起融合,就可以制成解药。你喝了就能解除血延,只要洒在傀儡身上,他身上的传染源就被破除了。” 姜令专心听洛河说话,一时手劲没抓牢,再意识到,洛河已经羞得逃到船舱深处去了。 回过神,姜令眼底皆是无奈,如果仔细看,眉间,眸色染着的是恋人才有的甜蜜喜悦。 察觉头上有异,抬起头看,与百里墨熙撞得正着。 他们一个武功还没有重回巅峰,感知不是很敏锐,一个沉浸在自己饱满的狂喜中,所以都没有发觉附近出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皇上。”姜令转换成淡定神色,朝百里墨熙俯身行礼。 百里墨熙是听到他们的说话内容的,却不显怒色,只是语气平淡问:“有酒吗?” 姜令把路上买的秋露白往上一抛。 二楼甲板,百里墨熙稳稳接住便破开封口,大口灌了起来。 他酒量本就不错,杜清砚去世后,更是酗酒如命。 “不够!”不多时,百里墨熙就把一坛酒喝个干净,再船上嚷道。 船已经开动,再返航,且仅仅是买酒,姜令没让人调头。 内力一提,纵身上二楼,看百里墨熙烂醉熏熏,卧倒在甲板上。 他已经没有什么斗志,自从为杜清砚报仇以后,整个人都沉浸在失去杜清砚的世界里自暴自弃着。 “杜清砚以前在将军府埋了好些酒,回去再喝吧?”姜令抚慰着。 百里墨熙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听见姜令说杜清砚时,就像落水的人拼命抓着水中的稻草。 当听完原来曾经的将军府还有杜清砚藏得秋露白时,浑浊的双眼顿时变得清明。 捧着手,掩盖住了脸,泪就这样肆无忌惮流了下来,“呜呜~” 曾经的少年郎啊,可否清风明月入梦来? 山崖寂静,江水依旧悠悠东流去,未给丝毫答复。 百里墨熙不该遵守承诺,上位后放过姜令,百里墨熙和百里清黎。 他们本就是百里墨熙的心头大患,却放纵他们去制作压制傀儡的方法。 更不该来江南,给了他们这么多可乘之机。 要知道现在琉朝刚刚经历动荡,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但其中局势是瞬息万变的。 百里墨熙放过太多斩草除根的时机。 此去回京上,百里墨熙将面对的是百里枯荣,百里清黎乃至姜令的围剿。 现在对他最稳妥的,就是逃开长安的是非,逃到没有皇权纠结的地方,才可以保命。 百里墨熙明知道,这种局势对他来说,凶多吉少,但他还是选择跟姜令回长安。 船到运河尾端,这里去北疆最近,下船前,姜令拦住百里墨熙。 这是给他最后走的机会,若克制傀儡传染的药没有研制成 分卷阅读103 功,百里墨熙皇帝宝座稳稳当当,当是如今局势逆转,百里墨熙能不能保命都是问题。 再给他一次逃跑的机会。 百里无所谓地摇摇头,苦笑说:“知道为什么我要当这个皇帝吗?当时为清砚报仇后,我就没有活着念头了。不过是放心不下你。” 百里墨熙反而愈将近解脱般,心绪愈加平稳了,“未央殿多少只眼睛看见你杀了百里夜,我不帮你挡住,你以为百里清黎他们会轻易放过我们吗?” “所以你间接让我们联合起来,制住傀儡,集中精力对付你……”就因为自己是杜清砚的师父,百里墨熙就算计着一切帮助自己? 百里墨熙低低一笑,已经走下船去,“因为你是清砚的命,所以便是我的命,用我的命护住你,到黄泉忘川,他大概会多原谅我一些吧。” 看着百里墨熙的背影,姜令顿然失神,洛河在她旁边说了一个好办法,“回长安还有半日行程,我们中途把他迷晕,送他去北疆。” 北疆那里有她的旧部,至少能保住百里墨熙的性命,甚至他如果以后他还有野心还可以杀回长安。 姜令点头。 码头的仆人已经早早准备好了马车,就在百里墨熙要上马的时候,一道剑光比洛河先一步袭向百里墨熙。 洛河在剑光落下前,迅疾出手,只听“铛、铛——”急促,短暂的利刃交接声后,扶摇剑沾染血迹,来者已经倒下。 天隐突然神秘出现在姜令身后,正要开口禀报什么。 同一时间里,又是一道剑光斩来,百里墨熙纵身,往后一直倒去,才躲过对方的袭击。 姜令见百里墨熙勉强躲过,才看清来人。 正是百里清黎,拿着他的幽罗剑,杀气腾腾地盯住百里墨熙。 听天隐的声音在姜令身边响起,“少主,陆栖被锦城袭击,现在伤势严重。” 陆栖被传染了? 天隐点头。 第55章 百里清黎还要提剑找百里墨熙搏杀,被洛河拦在中间。 “姜令,是他召唤傀儡伤得陆栖,你为什么还帮他?”百里清黎怒气冲冲,指着剑怒问,大有她在阻拦,就也与她为敌。 百里清黎既然见到他们第一面不是让洛河去给陆栖看病,说明陆栖的感染被朝花控制住了。 姜令不由为百里墨熙辩解,“这些天我们一直在船中,他没机会去操控锦城。” 而且百里墨熙能为杜清砚做到如此地步,而杜清砚和陆栖是好友,他不舍得伤害杜清砚的朋友的。 但是一碰到陆栖的事,百里清黎就失去了理智。 如同杜清砚在百里墨熙心里有多重要,那么陆栖对百里清黎就有多重要。 “锦城是他的傀儡,傀儡伤了陆栖,你说是谁干的?”说着又是挥剑杀去。 百里墨熙也不解释,早就想和他痛痛快快打一场的,见百里清黎攻来,拔剑迎上。 两方都拿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彼此纠缠在一起,远处看便是模糊不清的一团。 洛河看着姜令,似乎是问,该怎么办? 姜令一手捂住鼻翼,屏住呼吸,一手从腰间掏出一小包粉末。 洛河跟姜令,乖乖捂上。 “一声倒”向缠斗的方向撒去,纷纷扬扬在空中舞动。 不多时,百里清黎,百里墨熙两人双双晕倒在地。 姜令,洛河一人一个抗着上马往长安城门奔去。 回到镇威候府时,小厮很是心惊胆战接过了不省人事的两位大人物。 进府前,姜令嘱咐小厮,“把他们分开。” 进到陆栖房中,见他与朝花吵得热闹。 一个说,他不该鲁莽,没有安排妥当就去找韩成,在他身上偷了一次血,马上就去偷第二次,结果就被韩成阴了。 一个说,她这么没用,连个傀儡传染伤病都治不好。 吵来吵去,相互斗气。 洛河先姜令走进门,查看着陆栖的伤口,脸上带着凝重。 两人见姜令进来,也停止争吵,又是一副哥俩好的和谐画面。 “怎么样?”姜令问。 除去层层纱布后,被锦城划破的那一处伤,已经挖了好大一块肉,虽洒了药粉,但依旧鲜血淋淋。 洛河重新给陆栖上药包扎好,抬头对姜令,“暂时遏制住了。” 那就是还有随时扩散的可能,陆栖身上的傀儡伤口,需要尽早化解。 “我这就去把韩成抓来!”朝花提上双刃刀就要冲出去,被姜令一把拦住。 “你打不过他身边的傀儡。”姜令淡淡说道。 更何况韩成已经知道他们要抓他,会更加严防死守。 现在只能让百里墨熙去看看,能不能操控傀儡抓住韩成。 现下姜令让朝花照顾好陆栖和洛河,抓韩成,除傀儡一事已经暴露,不排除韩成会利用傀儡反攻过来的 分卷阅读104 可能。 镇威候府大门紧闭上。 姜令把大致情况告诉了百里墨熙,但是百里墨熙拿出操控傀儡的指骨,发现已经操控不了锦城,没有用了。 韩成果然还是无比狡猾的。 在制造操控高阶傀儡时,趁百里墨熙没有戒备,准备了两个指骨,把控制能力弱的给百里墨熙,控制能力强的自己偷偷藏着。 长安大乱时,一直配合着百里墨熙,潜藏自己。 其背后阴谋,是要看着百里兄弟与姜令相互残杀后,他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如今朝花想出的克制办法,陆栖去偷血时,让韩成觉察到,陆栖对他,对傀儡的威胁性,所以不再掩饰,直接显示自己的真实面目。 韩成与傀儡就像无法控制的火山,随时等着爆发,危及到长安存亡。 抓韩成,灭傀儡已经箭在弦上。 突然门外有细微声响,天隐在暗处响起,“是百里清黎。” 声音迅速消失去,就见百里清黎推门而入,大概是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竟然开口向百里墨熙道歉。 “七弟,之前是我太冲动,三哥跟你道歉。”便朝百里墨熙俯身道了歉。 百里墨熙无太多情绪波动,不欲作回应,因着姜令面子,又不得不朝百里清黎回道:“我不会害他们的。” 四下静谧,毕竟是皇族,骨子里傲得很。 百里清黎能主动认错,让姜令都万万不敢想。还有百里墨熙,他心里对百里清黎是藏着一根刺的。 姜令为了让他们兄弟能解开心结,先行离开,给他们提供和解的机会。 气氛陷入些许尴尬中。 才靠近静亭,姜令眼中绿光幽幽,傀儡鼠已经爬进韩成屋子,顺着气味一路爬到暗室中。 韩成在炼制新的傀儡。 通过傀儡鼠的眼睛,姜令看见暗室牢牢中已经关了几个被锦城感染的新种傀儡。 他们还没有成为高阶傀儡,没有高阶傀儡的意识,还没有被韩成驯服,被关在铁笼中,疯狂地攻击笼里的同伴。 不能等了! 姜令对着空气喊道:“天隐。” “在。”一道身影从暗处跳出。 “你火速去通知百里枯荣,长安傀儡乱,让他集合兵力,准备最多的火油,火桶,赶回长安。” “是。”人已经不见了。 “地遁。” “在,少主。”同样暗处又跃出一道相同衣着的黑衣人。 “让其他地遁都打起精神来,全部注意着洛河,护住陆栖和洛河。” “是,少主。”同样只闻声音,人已看不见。 傀儡鼠爬过,撞倒了铁笼附近的灯台,油灯落地,星火点燃傀儡身上的衣服,瞬间将傀儡吞没,连同同笼的其他傀儡一起点燃。 韩成来不及反应,柱上的灯盏就在他面前倒下,没等他出手抢救,火势大起,毁了他这么久的心血。 “不!”暗室不断地回响着他的惊呼声。 长安局势瞬息千变万化。 原本不被待见的闲散王爷百里清黎,与皇帝百里墨熙兄贤弟恭,又重新得了权势。 原本徒有虚职的镇威候,姜令,又有了实际掌握整个长安皇城的兵防军队。 连外出游历的五王爷也要召回长安,委以重任。 长安内外纷纷扰扰,人心惶惶,不晓得这风到底要往哪边吹,这天要怎么变。 这前前后后的朝局变动不过仅仅一日光阴。 但是对姜令来说还是太长了。 长到陆栖的傀儡感染扩散到伤口外的一圈,他不得不把蔓延的那一圈血肉挖去。 长到这些局势的变化影响到韩成焦躁不安,纵使在重重防护下,他还是抓了人到暗室炼制傀儡。 长到姜令已经没有耐心,等着那人浮出水面。 但双方都不敢先动,蛰伏藏匿在黑夜里,等着最好的时机,一举拿下对手。 韩成暗室,锦城差点被烧了。 傀儡鼠,窝藏在暗室的阴暗角落中,找到锦城时,高兴地忍不住咬了过去。 没想到被锦城感染,它们作为傀儡鼠竟然发起狂来,满地乱窜,扑倒灯柱。 姜令:韩成怎么不长教训吗?还用这种高危的灯柱。 姜令已经控制不住傀儡鼠,没办法让它们安静下来,暗暗乱成一团。 火在暗室越来越大,它们也不知道躲避,发疯着,冲进了火堆。 白绫被火焰激得绫身一抖,它也控制不住傀儡鼠的意识。 主动解开绑在傀儡鼠身上的结,飘浮在暗室半空,就要飞离暗室。 暗室起火,烟味传到地面,韩成立即下去查看。 打开暗室门时,看见一道极快的白绫影子从老鼠地洞飞走。 “姜令!”韩成暴怒的声音在暗室回荡着。 锦城不怕火,暗室中傀儡鼠在大火中全军覆没,只有在 分卷阅读105 火光中,锦城呆呆着被铁锁绑着。 火势围攻下,他的衣服都已经着到所剩无几,而锦城不见被火伤害到多少。 这是姜令通过傀儡鼠最后看到的场景。 白绫飘飘荡荡,从长安上空落到了镇威候府中。 姜令捡起来,仔细检查,也就大火熏黑了,倒没什么破损。 白绫奄奄一息翻了个面,意图让姜令再给它好好看看,它受伤了呢! 姜令把它泡进池塘,搓了搓,就把它扔在了里面。 既然韩成知道了姜令在动手脚,那么他就忍不住的,今天必有动作。 姜令挥手示意,天隐身影离去。 该是让百里墨熙提早准备起来了。 姜令想到韩成会出手,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出手。 天隐才走,锦城已经出现在镇威候府门口外。 镇威候府双门在锦城的脚下,轰然朝门内倒去。 小厮惊得才要上去了解情况,被姜令拦住,“回你房里,躲好。” 小厮吓得慌张往后逃跑。 锦城追身上前,凌霄剑斩去,阻断了锦城的追击。 锦城转向袭击他的方向,把姜令锁定为自己的攻击目标,伸出傀儡手攻去。 一面要顶住锦城的攻击,一面还有保护好自己不被他伤害到,姜令这一仗打得很是艰难。 锦城作为傀儡将军,根本没有体力消耗的说法,但是姜令不一样,打到越后面,她体力越跟不上战斗,好几次差点被锦城袭击。 第56章 就在姜令快撑不住时,镇威候府外火光明亮,出现无数羽林军。 百里墨熙和百里枯荣为首站在羽林军前方。 “火对锦城没有用!”姜令对门外喊着,“让多余的人全部退开。” 一分神,给了锦城攻击的漏洞,手上锋利如刀的指甲,直直向姜令心口刺插去。 百里墨熙射出的箭来不及阻拦,眼看马上要抓破姜令的胸口,扶摇剑直直破空而来,竟然扎上锦城的臂膀。 锦城似乎感应到痛一般,迅疾收了左手,与收左手同步进行,右手上前抓住剑将它拔下。 一瞬间锦城臂上的傀儡血溅了出来。 离着姜令最近,在洛河将姜令全部护在怀里后,的瞬间眨眼间,傀儡血扑了上来。 染得洛河身侧衣服全身腥味。 百里墨熙吐出惊慌,握紧痴妄,再次朝锦城臂上破开的伤口砍去。 却在锦城伤口不到半寸不到的地方被锦城给抓住了剑身。 在锦城用力一拧之下,痴妄剑碎成了残片。 待凌霄剑、扶摇剑同时祭出,画出数道剑牢将锦城困住。 姜令强行用意念控制,百里墨熙操控指骨,欲将锦城按压住。 锦城嗜血的双眼愈渐平息下来,身体也慢慢不再挣扎。 就快要压制住锦城时,韩成一路躲避百里清黎的追击,出现在镇威候府。 陆栖和朝花在地遁的阻拦下也冲了出来,一边骂百里清黎办事不牢靠,一边解决韩成的剩余人马。 锦城在韩成的操纵下,又恢复原先的狂暴嗜血,霸道挣开姜令和百里墨熙的束缚。 完了! “地遁!”姜令紧急呼喊,“把他们带进去。” 白绫已经飞入手中,调整着备战状态。 暗处出来数十黑影,飞出后,身手快如闪电,要将洛河,陆栖和朝花打晕带走。 陆栖本就是他们的头头,天隐,地遁的操作手法一大部分还是陆栖教的,所以陆栖很容易反杀,加上洛河的身手。 猝然倒在地上的,是地遁们。 “我不走!”朝花的双刃刀已经劈倒一个在姜令背后偷袭的人,坚决道。 韩成的目的在于洛河,他知道了他与洛河的血可以解除傀儡的传染性。 韩成只要杀了洛河,就没能威胁到他的傀儡将军。 所以韩成操控着锦城步步逼向洛河。 锦城真的太强了,纵使几人一齐围攻,也不见得能把他制服。 因为眼睛受伤,姜令入魔需要很长的时间,只能一边加入制住锦城的混战,一边催动白绫。 陆栖和百里清黎一齐攻击韩成,尽最大可能扰乱着他去操纵锦城。 两人配合默契,百里清黎输送内力给陆栖,于是陆栖将霜花飞雪剑抖出其最强劲一招,盛世霜雪,剑花如化千万利剑,猛地朝韩成刺去。 韩成急召锦城。 当剑芒杀去时还是晚了一点点。 锦城在前守住韩成,而他们皆是丝毫未伤。 就在姜令众人还要再攻,却听见陆栖“哇”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朝花。”锦城已经攻击着洛河,洛河无法□□,姜令只能让朝花去看看。 百里清黎扶着陆栖,察觉陆栖脸色越来越不好,之前被锦城伤到的手臂上 分卷阅读106 的伤口竟然透过层层纱布,泛出了黑气。 “朝花!”百里清黎焦急地吼着,把陆栖伤口的布缠解开。 原来的伤口又向外扩散了,已经周围腐烂开来。 朝花奔至,马上在陆栖的伤口四处扎上银针,洒上药粉,着急道:“他运功太急,导致傀儡毒素加速蔓延,需要赶紧给他割肉,去除毒素积留最严重的地方。” 四周又有来敌,百里清黎举剑抵御,对已经提手要开始的朝花说:“你放手做,我护着。” 朝花点头,接过陆栖,弯腰将他平放在地。 陆栖陡然拿起霜花飞雪剑刺入朝花的胸口,朝花瞪大眼睛看着陆栖,才发现他的眼睛幽绿诡异,像极了傀儡将军的眼睛。 霜花飞雪剑已经穿透了她的胸膛。 “不——”姜令绝望地嘶吼着。 陆栖听见黑暗深渊的呼喊,“阿令!”他在无限混沌中挣扎,他的阿令有危险啊! 陆栖努力让自己清醒,苏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握着霜花飞雪剑刺破了朝花的心脏。 鲜血从剑身不断涌出,朝花倔强吞下在喉咙处翻涌出的血,无力握着霜花飞雪剑,对陆栖说道:“好好照顾我的阿令啊。” 嘴角终是留下的血,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头,看向奔向自己的姜令。 不要难过啊…… 伸出的手终是没有等到姜令,徒然坠下,整个人倒了下去。 “不——”姜令的痛呼震碎了陆栖的心房。 他杀了朝花,他竟然杀了他和姜令最亲的亲人! 现下陆栖体内傀儡毒素就传播得极为快速,加上精神受到重击,“哇——”又是一口血喷出,晕了过去。 百里清黎急忙护住陆栖。 姜令抱住地上的朝花,已是痛彻心扉。 洛河放心不下,却苦于锦城的纠缠不能脱身。 韩成见他们有所自顾不暇,趁机与百里清黎缠斗起来,招招凶狠,毒辣,非取了百里清黎的性命不可。 阴风嚎恸,鬼神同哭,黄泉路,怨魂不同渡,地狱阎罗,人间屠戮。 白绫为引,姜令入魔。 白绫煞煞,为刀为剑,为幽冥,姜令双眼猩红,站立于天地坟穴,修罗战场中,开始了屠神灭佛。 纵使被韩成操纵着,锦城还是感觉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 竟然生生挣脱出韩成的操控,要逃去。 却被姜令锁定,把它列为捕杀的猎物。 锦城没跑出几步,跑到不远处,就被姜令抓住了后脖颈。 同时,韩成还在与百里清黎缠斗,一边要护住陆栖,一边应对韩成的袭击,逐渐落于下风。 锦城被姜令抓住,百里枯荣空出手与羽林军一起反杀韩成的人马。 百里墨熙则上前要搭手百里清黎的时候,突然从暗处射出无数的箭支,百里清黎护着陆栖已经躲闪不及,眼看一箭朝着百里清黎背后直直射去。 百里墨熙来不及多想,径直冲过去,用自己的血肉硬生生挡了下来。 没想到啊,他竟然是为了救百里清黎死得? 百里墨熙慢慢低下头,看着胸膛的长箭,嘴角泛起苦笑,也罢,终于可以去找清砚了。 他在忘川寂寞了很久。 自己在人间也寂寞了很久。 漫天繁星中,终于看见了清砚来接他,真好! 今夜屠杀还在继续,来不及哀悼,来不及等天亮了。 白绫已经困住锦城的双腿,硬生生将无坚不摧的铁骨给绞断。 “啊……”傀儡不会开口,从来没有开口机会的傀儡将军,终于有了出声的机会,却是痛苦的呼喊。 锦城没有了逃走的双腿。 姜令魔气森森立在锦城身后,伸出手抓住锦城的右手。 这是韩成给锦城后来按的假肢,虽然曾经被姜令砍去过,但是不仔细检查,真像重新长出来的一样。 仅仅是一眨眼,锦城的假臂就在姜令的手中捏得粉碎。 锦城徒劳地挥动左手,原来傀儡将军也会恐惧。 姜令能感应到他的恐惧,他越害怕她越是享受。 诡异的猩红双眼似乎在贪婪吸食他的极度恐慌,然后慢慢爬上他的肩膀。 在锦城极度恐惧中,轻轻松松扯下他的左膀。 然后慢慢走到他的前面,看他已经狰狞到扭曲的脸,还是强大到变态般,如捏豆腐一样,在他面前将左臂捏得一段一段掉落地面去。 凌霄剑飞落在手,姜令眼角横然邪肆,忘川河下爬上了恶魔怎么会轻易放过锦城。 从腰间断开两截,她要从他的半身开始,一寸一刀,往上砍去。 直到锦城碎成再无拼接的可能,姜令吸食完他所有的绝望与恐惧。 双眼愈加猩红犹如赤血丹朱。 白绫爬上姜令的肩膀,与红眸映衬,一白一红更是邪恶,诡魅。 箭雨还在继 分卷阅读107 续,白绫在其中任意游走,为姜令挡下所有袭击。 拿着凌霄剑,姜令锁定了最近的百里清黎,他身上邪魅狂傲的气息,她很喜欢。 百里枯荣在箭雨中,用封岳剑疾速截住劈开了一半的残箭,用残箭挑上锦城的碎肉射了过去。 白绫肆意,就在离百里清黎一步之远的地方,被突然砸中的碎肉,上面残留锦城的傀儡血,于是一瞬间偃旗息鼓,又如咸鱼一般,直挺挺“死”在了地上。 姜令就像瞬间被抽了魂魄一样,没有了意识,在向地面倒去。 在箭雨中,眼看就要被急来的飞箭,一箭射中,被洛河瞬间劈下,另有几箭趁机射中了洛河的背部。 洛河还是将姜令先护在怀中,确保他无碍后,让众人往镇威候府内撤去。 百里枯荣掩护断后,洛河抱着姜令和朝花的尸体先进,百里清黎扛着百里墨熙和陆栖后进。 当他们才刚撤守入内,一道烟火在夜空冉冉升起,绽放。 箭雨停了,韩成一方的人也停了手。 残存的羽林军不明所以,探出一个脑袋出门框外侦查。 就听见震耳欲聋的拜倒声:“拜见太后娘娘。” 是她没错了。 第57章 苏慕然从人群后走出来。 韩成向她拜倒,“太后,他们已经退守到了里面。我们只要再加强火力,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撤兵。”苏慕然看向镇威候府说道。 “为什么?”现在他们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只要差一步就能完成苏慕然的愿望。 苏慕然为了今天,已经整整耗费将近十年的时间。 韩成非常不赞同,急切地想说服她改变主意。 结果就在他靠近苏慕然的一刹那间,苏慕然拔出了贴身匕首,划破了他的眼睛。 韩成顿时倒地,痛地大呼,“为什么?” 他真的想不到,苏慕然会对付他,他把自己的心都掏给了苏慕然,她竟然还要背叛他。 苏慕然没有说话,拿着匕首靠近他,在韩成在失明的痛苦中无法自拔时,一下子挖出他的眼睛,踩碎韩成的假肢。 “啊……”镇威候府门外响起韩成凄烈的惨叫声。 苏慕然在他的叫声中,掐住韩成的脖子,凶狠的说:“我十年来步步为营,你以为我是为了争夺天下?我可是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目的,我是为了报仇!” 此时韩成问了已经没有办法认真听苏慕然说话。 苏慕然偏要俯在他的耳朵旁跟他说着,“还记得灵夷教灵女吗?要不是当年你们乾阳派告诉百里夜,只要有傀儡族人的血,就能把人变傀儡的消息,芷嫣就不会自杀!” 所以苏慕然筹划十年,并不是自己想当女帝。仅仅是为了她心中的白月光报仇,韩成痛得失去了知觉,晕倒在地。 “撤。”苏慕然下命令。她的人马带着韩成退去。 镇威候府终于恢复了宁静,带着一点血红色,太阳从东边冉冉升起。 镇威候府外大变,琉朝损失了史上年纪最小,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 琉朝历史上第一个女权摄政的太后出现了。 天下人还来不及讨伐苏慕然时,她早早派兵守住了长安城各大世家的府邸。 以检查他们家中是否有违禁刀具,困制住各府的大小女眷,与祖辈与幼子。 以雷霆手段降服了整个长安势力。 官门不得不向她屈服,被逼着承认苏慕然是琉朝的新任女帝。 姜令醒来时,苏慕然困住镇威候府数十天了。 百里枯荣已经把百里墨熙的遗体运回了皇宫,苏慕然追封百里墨熙为废帝,一把火烧百里墨熙,拿着他的骨灰,找个阴沟污水处,随意洒了。 还追封百里墨熙的母亲湘仇是阿猪,百里清黎的母亲蓝青姝是阿狗。 百里枯荣被囚禁了着,百里清黎为救陆栖,已经跑到庆凤殿门口跪了好几天了。 冬天的雪下,冻住的双腿,百里清黎还是重复求着,“求新帝赐韩成之血,百里清黎任您打骂折磨……” 百里夜养出的百里清黎是多骄傲的一个皇子啊,此时此刻放下了所有的尊严与傲骨,对向苏慕然声声跪求。 但是苏慕然反而喜欢这样熬着百里清黎,看他愈着急,自己才更有报复的快感。 姐姐,你看见了吗? 不,远远不够! 姐姐这么美好的一个人,是百里夜,蓝青姝,湘仇,是琉朝毁灭了姐姐。 她不仅要他们,还要整个琉朝给他们陪葬! 苏慕然站在庆凤殿前,看着百里清黎声声跪求,一把刀扔到他的面前,愤恨地说:“你如果现在自杀,我就把韩成的血送去镇威候府。” 百里清黎毫不犹豫拿起刀,“你现在就让人送去。” 百里清黎是怕她使诈,苏慕然既阴险又狡诈,算计了所有人 分卷阅读108 ,百里清黎不能相信她。 苏慕然心情很好,她就喜欢手里的猎物绝境里徒劳无用的挣扎。 差遣侍卫拿出琉璃杯,里面是一碗鲜血。 天隐看着从地下暗室拿出来的,下面就关着韩成一人,应该是他的血没错了。 “送去镇威候府。”苏慕然吩咐道。 侍卫才行礼结束要退下。 百里清黎紧握的刀,朝着自己的脖子就要用力割下去。 “铛——”姜令在暗处甩出短剑,与百里清黎手上的刀相震,双双弹落在地。 百里枯荣率先出现,抢过琉璃杯。 “荣儿!”苏慕然惊呼,大概是没有想到,庆凤殿偏殿守卫重重,他还能逃出来。 并且不让守卫发现,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庆凤殿前。 苏慕然不敢相信,他现在已经站在了百里清黎一方,公然出手帮助曾经与他们母子水火不容的百里清黎。 守卫们蜂拥而上,将百里清黎和百里枯荣团团围住。 大有百里枯荣如果选择帮百里清黎,苏慕然就与他母子情断,大开杀戒。 如此偏执的她,早就不是当年温柔善良的皇后苏慕然了。 见百里枯荣执意护在百里清黎面前,苏慕然大吼:“放箭”。 “谁敢!”凌霄剑已经抵着苏慕然的肩上,离脖子差着一个小拇指的距离。 侍卫们被姜令的一吼震住,再看见他们的女帝被姜令威胁着,一时住手,不敢乱动。 苏慕然已经愈发疯魔,不顾自己肩上横着的利剑,疯狂喊道:“我叫你们放箭!听见没有?放箭!” 只差百里清黎了,只要他死了,姐姐的仇才算真正结束。 人间冰寒,她真的很想去见姐姐了。 再等等!马上!马上就可以见姐姐了啊! 侍卫们却还是不敢动。 百里枯荣正要带着百里清黎走出包围圈,加赶去镇威候府救陆栖时。 苏慕然发了疯,全然不顾姜令的胁迫。任由凌霄剑在她脖子上留出一道血痕来。 抬起手臂,按动机关,一支短小的铁箭从手腕处迅疾射出。 速度太快,射出的冲击力太强,百里枯荣来不及阻挡,箭笔直射入百里清黎的腹中。 苏慕然前一步按出暗箭,后一步就按下手臂安装的另一个机关。百里清黎受伤的同一时间,天空绽开雪中烟火,虽是白日,即使漫天白雪,烟花依旧绽开得极度绚丽。 烟火落下,苏慕然毫不犹豫,自己往姜令的凌霄剑上撞去。 姜令迅速反应过来,急急往后退去。因为才苏醒过来,加上姜令的身体大不如前,力气竟比不过苏慕然,被她抢去凌霄剑,一下扎进苏慕然自己的身体内。 留给姜令一个释然的微笑,仿佛初相见时,黑斗篷下,与姜令十分友善,亲近的母亲的故友。 “母后!”突来的变故,一次一次地打击着百里枯荣,终是承受不住,冲向苏慕然,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御医呢?叫御医啊……” 女帝自杀,侍卫们乱成一团,姜令与天隐飞到百里清黎前,把箭拔出,仔细查下,还好箭上没有沾毒。给百里清黎止了血,简单包扎下,要带他走。 侍卫们不知道该攻该退,听到百里枯荣地嘶吼,顾不得姜令,手忙脚乱跑去找御医。 天隐已经架上百里清黎先一步撤离,回镇威候府。 地遁掩护姜令,正要离去,却听百里枯荣在她身后喊道:“等一下。” 姜令不是特别敢看百里枯荣所以没有回头,身后响起百里枯荣的声音,虽有悲痛,但没有仇恨的语气,“把韩成也带走吧。” 他还活着,虽然被苏慕然日日放着血,但是每每要一命呜呼时,就会被苏慕然救回来,苏慕然就是要让他每天活在生于死的煎熬中。 如果姜令是百里枯荣,必然做不到他的豁达。 姜令转身对向百里枯荣,对着他,跪倒在地,磕了一头。才与地遁一起,焦急冲向地宫去。 不过才几日光阴,曾经搅弄长安风云的幕后推手,竟被苏慕然折磨的瘦骨嶙峋。与姜令看见她娘亲最后一面的形态竟一模一样。 没有双手,整个人被安放在寒床之上,浑身上下,仅剩下皮囊包裹着一副骨架。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娘亲地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原谅苏慕然。 姜令来不及多感慨,寒床前后摆满了盛着韩成鲜血的琉璃杯,姜令让地遁收走,全部打包带回镇威候府。琉璃杯太多,地遁只能先走,再返回接姜令。 暗室里,随着地遁收琉璃杯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韩成敏锐地感知到,有人来了,他以为是苏慕然,挣扎着,扭动身体躯干,求饶着:“女帝你放过我吧。九年前是你救了我,我就一直为你办事啊! 你要为洛芷嫣报仇,我不过是放了她的血,当年你不也背着百里夜偷了洛芷嫣的血,强制喂给我 分卷阅读109 和洛河喝吗? 如今我为你,为洛芷嫣报仇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姜令冷冷告诉他,她不是苏慕然,“苏慕然已经死了。” “姜令!” “是的。” “她死了?怎么死的?”韩成不可置信地问,“她怎么可能死呢?我都没有死,她怎么能先死呢!” “姜令,求你告诉我,她怎么死的!”原本结痂的眼睛,生生泣出血来,哀求着姜令,“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我把《江湖秘闻录》藏哪里!” 姜令把手伸入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本书,一边翻阅,一边念着,“千百年前,魔傀临世,他所过处,恰好皆是瘟疫肆虐地,人类误以为他是灾星降世,只要有他出现,必定是人间大劫。 乾阳吾派勿以迷信之。经吾派先祖历代研历发现魔傀极其血脉之血可制傀儡。魔傀觉醒后其寿命不长,但其血饮之可长生。 吾派承蒙魔傀临危相救,吾后辈应当感念之,遇其后辈,应当以命护之……” “你……”韩成惊恐万状,“你是哪里拿到的《江湖秘闻录》的?” 姜令的那些傀儡鼠日日盯着韩成,看见他将书拿出来一遍遍翻看 通过他们的眼睛,姜令早已抄录了一份。 “不告诉你。”姜令冷冷回答。 她的祖先救了乾阳派祖师爷,他们让乾阳派后辈保护魔傀的后裔,他们呢? 为了一己私利,恩将仇报。 如今乾阳派只剩下韩成一个弟子,如今也要死了,真正的灭门绝派。 天道循环,报应使然。 第58章 不要说琉朝百姓,大概连长安官门都对当下的局势有着无法预料将来的揪心。 不过短短两个月,琉朝先后去了三个皇帝。 前一天他们还在感慨,百里墨熙是琉朝历代任皇帝中最短命的,没想到,在新年来临之际,百里皇族又刷新了记录。 琉朝的第一任女帝,竟然只当了十五天,就在庆凤殿,自杀了?! 下一任皇帝是百里枯荣还是百里清黎?能否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过年关?如今局势扑朔迷离,谁也不敢下妄言。 姜令回到镇威候府时,苏慕然死的消息已经传遍长安城,应该是百里枯荣放出的消息。 女帝已死,她的势力也会土崩瓦解,百里枯荣是要清除他母亲的旧势,斩断琉朝的沉珂旧疾,挽救岌岌可危的琉朝啊。 百里枯荣倒是让姜令不得不佩服,若以后他做了君主,必定能开创一个清明盛世。 进入镇威候府,陆栖喝了洛河调制的药,看着已是大好。 除了面色微微发白,人看着倒是比她出府前精神。 姜令放下心,问陆栖,“天隐没带百里清黎来吗?他中箭了。” “哦,在里面呢!洛河给他看着。” 姜令好奇,“你不看着?” 陆栖:……我看什么?很是不解,“我看你不就好了,我又不是大夫,我在旁边看着,不是给洛河添堵吗?” 姜令点点头,正要问问别的事,突然脑中空白,记不得要问什么,怔然。 陆栖见姜令脸上苍白,担忧问:“阿令你脸色怎么回事?” “什么?”姜令怔然问。 “没事,没事。”陆栖摆摆手,说,“等会让洛河给你瞧瞧。” “哦。” 进洛河屋,百里清黎的伤口已经处理包扎好。 就是当时姜令拔得急,想着快点给他止血。 把百里清黎痛晕之后再来,他到现在都没有醒来过。 姜令有些担心,百里清黎这般娇弱,脾气又是蛮横的以后会照顾好陆栖吗? 转念又想到了朝花,对了,她人呢?刚要问。 陆栖突然对洛河说:“你看看阿令,她脸色有点不好。” 洛河上前。 念头一晃,姜令又想不起来了,她要问什么来着? 倒是洛河给姜令仔细看了看,“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最近忙得太累了,有些疲劳。” 姜令点点头,恍然记起约了人,便唤来小厮准备马车。 洛河不放心,想要一起去,姜令摆手,“见故人罢了。” 洛河一怔,泛起酸涩,无奈道:“记得早点回来。我给你解血延。” 姜令点头,应着,“好。” 便要转身离去,洛河在后面喊了声,“早点回来!我给你做晚饭。” 姜令的马车已经远走。 陆栖看着洛河,心里感叹,这小子还是太腼腆了。 他都给他们两的小孩,取好名字了,但是看这情形八字都没一撇。 陆栖很是着急,很是忧伤。 姜令没有告诉洛河去见谁的原因就是她与苏致茗有约。不告诉他,也是不想多想罢了。 一路驾马往苏府 分卷阅读110 去,远远看见苏致茗已经站在苏府外等着了。 “姜令。”苏致茗远远看到了姜令,跑上来,迎接。 姜令下江南找百里墨熙的时候,顺道找了居住在江南的苏致茗,想带一个人回去,就是当年搞得苏致茗失忆的医师。 结果遇到了洛河出现在船上,只得把医师赶下船去,委托苏致茗务必安全将他送来。 苏家经过党系争斗,元气大伤,本想着借女帝之势,再造辉煌。 结果苏慕然一逝,更加对苏家造成重创,势力也是日落西山,不可与盛时相比。 现下整个苏家都要暂时住去钱塘,避避风头,苏府门口都是来来往往的家眷和般货的仆人。 苏致茗显得格外不好意思,“我才从江南回来,才知道长安局势竟然发生过如此复杂的过程,见你安好,我便心安了。” 姜令一拱手算是应和过了,不再客套,直接奔主题,“他人呢?” 苏家乱七八糟的事姜令不想多管,也来不及让她去管了。 “在里面。”说着就要带她往里面走。 姜令站在府门外,不多走一步,“让他出来吧,明天就还给你。” 苏致茗掩下苦笑,眼底温柔道:“好。”便到府内把人叫了出来。 是个来自江南的中年男子,谦卑有礼,一出来就对姜令俯身行李,用着钱塘口音,“拜见侯爷。” 姜令回一礼,不等苏致茗客套相互介绍,便淡淡道,“谢先生上马。” 苏易霈向苏致茗道别,彬彬有礼随着姜令上了马车。 姜令正要驾车而去,却听苏致茗突然问:“将军可是还会去江南?” 苏致茗问得是将军,而不是侯爷。长安局势飘摇不定,苏氏损兵折将,却是老天爷给他们重来一次地机会。 他会在江南等姜令的,所以姜令,你愿意去江南吗? 去不了了,姜令明显感觉自打那夜醒来后,身体越来越虚弱,不过是半日光景,记忆,听力,嗅觉都掉了好几层。 入魔一次,燃命三年,大概期限是要到了。 姜令浅笑,不见刚刚见面时的冰冷,脸上暖意盎然,“会的,到时我带洛河,和我们的孩子,一起找你。” 苏致茗心上漫起无尽苦涩,望向姜令,“也好的。” 姜令驾驶马车离去。留苏致茗的残影在暗处黯然神伤。 在回镇威候府的路上姜令和苏易霈大致商量好动手时机。 快到镇威候府,由天隐带着他隐藏在府内。 姜令喝下洛河制好的血延解药,倒也没出现什么不良反应,洛河稍稍心下安定。 晚膳后,姜令觉得有些累便早早回到了房间休息。 夜半十分,突然从姜令房里传出痛苦的声音。 洛河连忙跑出自己的房间进去,顾不得敲门,闯了进去。 只见姜令穿着单薄的里衣,坐在床上,围帐一半拉着一半放下,薄如蝉翼的纱帐,一眼就能看透,衬得她的身体愈发玲珑有致。 洛河心上狂跳起,明明该迈开腿逃走,却怎么也挪不动自己的脚步。 呆萌地立着,一时期待姜令能过来把自己一把,一时又要调动周身内力再一次击晕自己。 正陷在两难选择的时候,姜令赤脚踩下床来。 她的肤色不同与寻常女子的白皙,姜令的肤色是麦色的,透着极具挑战的视觉诱惑。 一双纤细小脚,脚踮起来,踩在洛河的心上,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朝他走来。 洛河顿时气血翻涌,眼睛不敢往姜令身上看去,仿佛再多看一眼就是对她的亵渎。她是他放在天上的神明啊。 此时此刻他的神明已经碰到了他的肩上。 “呃——”一口气顺不过来,洛河已经晕倒在地上,火红火红的脸颊像是要把脸上的肉烫熟一样。 其实姜令如果把洛河衣服扒了,就会发现,洛河不止脸上烧。 姜令没有扒,当然也就没有发现,只是感慨她家的小洛河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随意披了件衣服,唤来天隐。 天隐带着苏易霈从暗处出来,姜令指着地上的洛河说道:“动手吧。” 苏易霈不认同姜令粗鲁地做法,提议还是把躺在地上的即将成为他的患者的洛河,抬到床上去。 姜令大手一挥,看似粗心,说出的话却还是细心,“他武功高,警觉性强,放在地上,稳妥。” 苏易霈无法,听从姜令的建议,直接将洛河面朝地上,将他翻过身去。 大概是一炷香的时间,苏易霈已经封住了洛河的记忆,将洛河后脑处的银针取下。 姜令仔细检查,发现比上次封住洛河的更细小,就算仔细查看,也是极不容易被其他人甚至是洛河自己觉察出来他后脑中插了根细针。 “先生,他的记忆里仅是消除了有关于我的记忆是吗?”姜令不太放心问道。 苏易霈保证道:“侯爷只要 分卷阅读111 等他清醒就可以知晓的。苏家小子我也是这么封存他的记忆的。” 姜令原本还想夸夸这位妙术圣手,但一听他说到苏致茗,不由笑意一卡。 很是纠结向苏易霈道了谢,给了他一带金子,小声道:“此奈本侯爷的私事,还望先生勿要向他人提及。” 苏易霈接过钱袋,正义凛然,“那是自然,老夫的嘴可是江南出了名的严实。” 姜唇角一抖,刚刚苏致茗不是他说出来的吗? 很是客气地让天隐带这位前辈离开。 终于解决了心头大事,姜令松了口气,看倒在地上的洛河,倒也不忍心他这样过一夜。 抱起洛河,就要往床上搬去,却是一个踉跄,被洛河重得连他带自己摔到了地上。 这小子,愈发长大,愈发张开了,竟然都抱不动了。 姜令才要一手撑地,重新站起来,却被洛河突然地睁眼,吓得一哆嗦。又重重跌到在了洛河的身上。 哎哟,突如其来的尴尬。 姜令一时不确定洛河现在是不是失忆了,寻思着要怎么样跟他打招呼才好。 “小哥,你好啊!”不行,如果装作不认识,那他怎么出现在自己的闺房中?不好解释。 “大兄弟……”呃算了。 “淫贼!”哎,目前的状况好像是自己在轻薄他这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小美人,终于让爷逮住你了!哇哈哈……”姜令实在想不出现下的解决办法,只得颤颤巍巍抚着洛河结实的胸膛,咬牙硬着头皮演一把。 按照预想,应该是美人打死不从,恶霸无奈放之的情节。 不聊洛河睁开双眸,满眼的惊叹,“神仙姐姐。” 第59章 掌上骨 (五九) 什么神仙姐姐,老子是你师父!姜令确定洛河是忘了自己,很是放心,掐了一把腹肌,把强抢良家妇女的恶棍演得十成十。 “小美人,今天你就从了爷吧!”姜令就是语言上调戏着,两双手已经撑着地快爬起来了。 “好啊。”洛河清甜一笑,一手框住姜令的后颈脖,一手捧上了她的脸,吻了上去。 姜令一哆嗦,手不明地滑了去,整个人架了上去,很是投怀送抱的假想。 洛河加深细吻。 姜令脸上爆红,靠,什么发展局面,老子是要跟他断绝关系,不是乱搞关系。 正要一掌打去,却被下面什么滚烫的东西突得顶住。 姜令瞬间炸毛,心慌意乱下,竟不自觉扯开了洛河的前襟。 我……,这局面愈发控制不住了! 洛河愈加贴近姜令,两人紧紧粘合在一起,粗粗的呼吸声在姜令耳边振聋发聩。 姜令手脚绵软,彻底没了抵抗,完了,完了…… 洛河翻身,将她覆盖住,以洛河现在的身形下,姜令竟然显得小小一只。 冰凉的手从上而下,解开她的衣襟,底下那物愈发硕大,已经抵得她不敢乱动,生怕他突然绞进来。 本将军的一世英名啊! 夜太长了。 姜令不得不熬着,感觉重新过了一生一样,姜令不得不佩服洛河这强健的体魄,后生可畏,老子服输。 直到天色泛白,洛河才睡去,姜令顶着熊猫眼,撑着腰酸背疼,给自己跟洛河穿上衣服。 “天隐,地遁。” “在。” “把人抗回云城去,若中途他醒来,不理会,不必说。” “是。” 等人撤去,姜令瞥见床上凌乱的被上一点梅红,拍拍自己爆红的脸颊,“魔怔了,魔怔了,噩梦啊,噩梦……” 才艰难的爬上床去,撤换下床单,溜到没有人的后花园,毁尸灭迹。 待她烧得看不出是什么物品时,陆栖神清气爽地拿着鱼竿来到在池塘边,准备钓鱼。 闻着味发现了姜令在偷偷摸摸烧着东西,“烧什么呢?” 吓得姜令一抖擞,三魂六魄去了一半。 虽然姜令时日无多,但也不想是被吓死的,长长吐纳出浊气,强装淡定,无辜地挑挑眉,“什么?没什么呀?这谁的东西?竟敢在这儿乱烧,不怕走水啊!” 欲拉上陆栖一起谴责,“真是太没分寸了!是吧?” 陆栖质疑,盯住姜令,眯着眼,打量她,“不是你?” 姜令亦盯住陆栖,学着陆栖,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他,“其实我怀疑是你。” 陆栖骂骂咧咧走了。 姜令长出一口气,做贼心虚得拍了怕胸口,逃窜回自己房中,补觉。 日正当午,姜令睡饱,醒来觉得很饿,便想叫洛河,又想起他已经忘了自己,送回了云城,叹了气,爬起来。 姜令掐指一算自己也就剩三四日的时光,倒是要给自己选块墓地。 草草写了封信,大致说,九州山河不错,自 分卷阅读112 己要去闯荡云云,让百里清黎好好顾好陆栖等等。 留下书信,前脚都没有踏出镇威候府,就被百里枯荣拦住去路。 “韩成变傀儡了。” 姜令:……默默折回房间,将书信塞进衣襟。 炉上煮茶,姜令问:“什么时候的事?控制住了?” 百里枯荣难掩倦意,回答道:“我母后自尽后,应该是最后放的烟火里,我们只是留意到烟花中有没有掺杂什么东西,却忽略了升空时,烟花的声响。” “烟花的声音,唤醒了韩成体内的潜藏的傀儡血液?” “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出这前前后后的联系。” 以百里枯荣的性格,要不是事情太棘手,他是不会轻易找姜令的。 姜令低头沉吟,“现在皇城情况如何?” “我压着,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但是韩成这次傀儡传染性很强,从送饭的宫人开始传播,凡是接触过的,我全部隔离了,但是傀儡数量还在增加,怕是撑不过两三天,疫情要爆发了。” 疫情!姜令想起《江湖秘闻录》中写着,就是魔傀降世,所过处皆是瘟疫。 到底是因她要觉醒,才引来瘟疫,还是苏慕然为了报仇,要颠覆琉朝而产生了瘟疫? 如果姜令身上的血延没有解,那她在不尽山城已经想出了解决办法,就是在自己二十岁那年觉醒成魔傀,躲到不尽山城的傀儡族城中,那么中血咒毒的人不会死,自己也会因为魔傀二十岁的寿命,自然死亡。 但是自己因入魔,寿命已经燃尽,这样变成魔傀的话,到底能不能活到二十岁? 活不到二十岁最好。万一要撑到二十岁,多出来一年的时间,会不会祸乱天下?当真像《江湖秘闻录》中说的一样?魔傀出现,瘟疫伴之,只是偶然? 百里枯荣正要跟姜令讨论办法,突然见姜令双眼失神,眸色无光,着急地拍拍姜令后背,想要唤醒她的神识。 被拍了三四下之后,姜令终于回神,目光像百里枯荣聚焦,奇怪的问他:“五皇子您怎么有空到将军府上来做客?” 百里枯荣大惊失色,惊疑的开口:“姜令,我不是五皇子,我是王爷。你家也不是将军府,而是镇威候府。” 姜令皱眉,看百里枯荣不像说假话,正要再确认是不是自己记忆出错了,却听见百里清黎冲了进来,“姜令,陆栖出问题了!” 姜令心急,不再考虑其他,跟着百里清黎跑去陆栖的房间。 陆栖躺倒在床上,嘴角不断有带着黑色的血溢出。 时有时无的记忆强行爬出深渊,解救姜令干涸贫瘠的空白。 是韩成的血!现在他变成了傀儡,那么陆栖和姜令喝了他的血之后,看似解了傀儡毒,却也留下了祸患。 “阿令啊!”早上都能生龙活虎,现在躺着一动不能动,陆栖能感觉出自己体内各个部位在腐蚀腐烂,他甚至能闻出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腐烂味。 百里清黎想先过去,照看陆栖,却被姜令抓住,强硬地推出门外,“你去煮开水去,越多越好。” 百里清黎不明所以,但是看陆栖皮肤上蔓延出一点一点的腐烂斑痕,不敢迟疑,冲去了厨房。 “阿令,过来!”陆栖擦去嘴角的黑色液体,艰难坐起。 等姜令走到离床还有一半距离的时候,陆栖突然喊出,“好了,站那儿,别动!” 姜令不听,大步走到他床前,将他扶稳坐好,陆栖留恋着深情看着姜令,却故作轻松地说:“傻孩子,不难过,我只是要去找朝花了。” 倒是陆栖自己忍不住先留了泪,留这傻孩子一个人,还真不放心呢! 说着自己先用衣袖把眼泪擦去,从胸口处掏出一把钥匙,“这么多年来,我给你攒了很多嫁妆。我们家的阿令啊,从小就生活在边疆战场,过得跟男儿郎一样,我就想着如果你嫁不出去,就去外面给你抢一个郎君回来。苏致茗也好,洛河也好,只要你喜欢,只管抢去,我有的钱去赔。” 姜令接过陆栖给的钥匙,已是泪河决堤,想着冬至那日,陆栖在娘亲墓前说过的话,“希望你保佑她活到一百岁,……让她活到我后面去……” 忍住口不告诉他自己也活不了几天了,轻轻应着,“你肯定攒了很多,我能抢好几个夫婿呢。” 陆栖费力扯出笑意,“这样就好。” 这时百里清黎强在门外焦急喊着:“水,马上烧好了。要吗?现在要吗?陆栖怎么样了?” 陆栖说:“不要让他进来,我现在肯定特别丑。” 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幅面容。 陆栖轻轻对着姜令说:“再找个理由把他骗走吧。” 姜令对着门外说:“陆栖还好,你要等水烧开后,等它沸腾一个时辰,时间不能多不能少,再把水凉一个时辰后,再端过来。” 屋外没了动静,应该是百里清黎看水去了。 陆栖安静的闭上眼,面上祥和,等待着死 分卷阅读113 亡的降临。 姜令趁陆栖不备,拿着凌霄化破陆栖的手指,血水顺着手心,落入杯中,不过多久就盛满。 陆栖已经觉察不出疼痛了,只觉得手被姜令翻过去,担心她受感染,要撤回手时。 姜令祭出本就奄奄不振的白绫,覆盖住陆栖。 顿时白绫幽幽散出淡淡的光泽,随着白绫光泽越盛,陆栖身上的腐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愈合。 只是亮了短短一阵,白绫很快黯淡下去。就在白绫黯然失色,变成普通白布一样摊软后,姜令旋即喝了那杯血。 “阿令你干什么!?”来不及陆栖阻止,血已入喉,顺流进腹。 姜令不服输,要与天抗衡般,偏执的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着咬开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进陆栖的嘴中。 魔傀血,饮之可长生。 那她便要从地府阎王手里抢一抢。 “阿令!”陆栖身上的腐烂之气像碰到猎人的猎物,拼命逃散。陆栖却焦忧地喊着,他的阿令啊,为了救他,这是干了什么傻事! 第60章 姜令趁着神识清醒,将钥匙丢还给陆栖,“北疆的‘云楼小筑’我埋着,老娘留给我的一缸子黄金,你先一齐给我准备着,我到时候能多抢几个。” 说着,跃身离去,出了镇威候府,不多时,就追上百里枯荣的汗血宝马,“我和你一起去皇宫。我有办法解决那些傀儡了。” 百里枯荣的焦虑瞬间消散,兴奋地问:“什么办法?” “我到暗室困住傀儡群,你就把白绫。”随着姜令距离魔傀觉醒愈近,白绫愈加赤红。令将缠在手腕上的愈发白绫扯下,交给百里枯荣,“把它点燃,等它燃尽,把暗室放火烧了吧。等过几个月你有空的时候,记得填些土埋了吧。” 百里枯荣不解,以防万一,等火烧尽,不就可以埋了吗?“为什么要等这么久呢?” “多少还是要给自己这个北疆战神留下点好形象。” 琉朝闻风丧胆的活阎王,为天下苍生与傀儡同归于尽,世人皆会感叹,大将军的以身殉国,壮烈牺牲,加上尸骨无存,必然不胜唏嘘。但是万一埋土时看见姜令与傀儡们烧得剩下一堆残骨,搞不清谁是谁,当成傀儡踩上几脚,被人传出去,那不是惨上加惨? 既然是姜令的要求,百里枯荣只好同意,“好。” 一时哑然,此一去是生离死别。 姜令见百里枯荣对姜令既有愧疚又有敬佩,看着甚是别扭,便坦荡开口:“我走后,请务必照顾好陆栖,他与百里清黎……若琉朝安稳后,皇族脸面也好,世人眼光也好,你要给他们一个清和开朗的态度。” “一定。”百里枯荣脸上坚毅,予姜令郑重承诺。 大脑意识越来越空白,魔傀即将觉醒,姜令心事已了,便加速急驶,冲进皇城去。 不过一会儿,姜令到达地下暗室,守卫的羽林军裹着层层防护衣,脸上带着防护面具,见来者是姜令,先给她递上防护衣物。 “不用,开门。”姜令推拒,撑着残留的几分清醒让他们开门。 守卫拉开暗室机关,给姜令开了门。 果然韩成与其他傀儡全部被封闭在里面,乌泱泱一片。 傀儡们感应到一股无形的威压,原本沉寂的室内,躁动起来,有感知一般将姜令围在中央,好似整装待发,只要姜令一声令下,就可突破重重阻碍,为祸人间。 他们不知道的是,暗室外,羽林军收到命令,在布置纵火现场。 姜令体内残暴的热血腾腾攀升,“快点,快点白绫啊……” 却不知道外面形势亦是焦灼,被天隐送走的洛河,回来了。 他刚被天隐抗着快到长安城门口时,醒的。 昨夜发生的事,他记得分明。她不是说劫他美色的恶霸吗?这么容易就放他走吗?洛河心底有着强烈想靠近她的欲望,甚至是他想强抢她回云城做自己的新娘。 于是打晕天隐,自己跑了回来,想找姜令。 就在洛河懊恼不知道姜令住在哪里的时候,一骑快马绝尘,他看到姜令的背影急闪而过。后面是一男子追着她。 洛河跟着百里枯荣来到未央殿上,要人放火烧了地下暗室,还拿着白绫要烧。 白绫好似感应到洛河,霎时魔气冲天,挣脱百里枯荣的桎梏,飘向洛河。 一端缠上洛河的手,一端使劲拉扯着,好似要洛河去救人。 魔气入侵,注入洛河的灵魄中,刹那通进洛河的神识。 他看见姜令被围着,他感应到姜令焦急地呐喊:“快点快点……” 她有危险! 洛河跟着白绫一路奔袭,快到百里枯荣来不及阻拦,来不及命令羽林军进行拦截。 打倒沿途几个守卫,冲到地牢门口,由白绫强行破开暗室大门。 火没有烧起来,却等来了洛河。姜令大骂:“你走 分卷阅读114 !” 便要操控白绫将他送走,白绫强行挣扎着,这一次不想听姜令的命令,它不想姜令死。 缠上洛河的那部分,扭曲挣扎地反抗着。 姜令顾不得白绫,门已打开,带着傀儡气息的瘟疫再不及时扼杀,就会传出去,蔓延整个长安。 点着火折,扔向门口堆积着淋了火油的木柴中。烈火熊熊而起,包围着傀儡群,逐渐向他们靠近去。 傀儡们惊恐着,想要逃离火圈,却被姜令强行控制着一步都不能动,如果他们能痛呼,必定凄惨无比。 姜令趁着最后一丝神识,要把洛河推出去,却反被他牢牢抱住,“我陪你一起死!” 姜令一怔,他明明应该已经忘了自己,不该做无谓的牺牲。可是她却舍不得推开洛河,终是无声叹息,败给了自己的软弱。 姜令一手将白绫附在手中,一半环着洛河给予回应。 火愈加旺盛,逐渐吞没着傀儡,越往中心,越是炙热得可怕。 就在洛河放松戒备时,姜令强留最后地清醒还是将他打上半空,用内力将他打出了火圈之外扔在了门口。 “姜令……”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名字,穿过千万山川河流,涌了上来,心中大恸,洛河再次奋不顾身要跳进火海,却被百里枯荣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姜令煞费苦心要你们活下去,你就是这么让她失望的?”百里枯荣在他耳边怒骂,企图将他骂清醒。 百里枯荣却发现洛河突然有了变化,先是不易察觉的双眼瞳孔变成幽绿,手上竟然长出了长长的指甲,这是被感染了。 百里枯荣心神大惊,迅速放开洛河的手,往自己手上一看,竟然有一块腐烂的小黑点,心下震荡,却眼中坚韧,再次拉上洛河的手。 这次他要带着洛河一起走进火海。 大火肆意,燃尽傀儡,随着他们一个个倒下去,火点上了姜令的衣袖。 已经闭上眼的姜令,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眸是墨色泛红,透出森然阴诡,快到燃尽的白绫,感受到了她的诡谲气息,绫缎竟然再次滋长,上面的火,无形中,生生被掐灭一般。 魔傀降世。 暗室泛起无尽的阴寒,烈火在一瞬间就被熄灭,妖风肆虐,幽幽冥火在她四周焚祭。 魔绫伏于魔傀肩头,随着魔傀一步一步踏过焦黑的枯骨,踩着幽灵绿火,由地府前往人间。 离长安千里之外的不尽山城,傀儡族人受到了那强烈的感召,朝着东方,跪地而拜。 他们的魔傀终于再降人世!千百年的蛰伏,终于迎接到了他们的新生。 屠人族,荡九州! 百里枯荣被魔傀觉醒的一幕震撼到无法表达。身上不断被傀儡毒素侵蚀着,对魔傀有着极强烈的臣服与归属感。 人界大劫!百里枯荣却是充满绝望,在不久的以后,自己也将是为祸九州的一员啊! 百里枯荣正要闭上眼,不敢面对无望地现状,却见洛河幽绿的眼孔恢复成墨黑色,手臂上出现的腐烂斑点,被好的皮肤磨平,取代,手上指甲也枯裂开,恢复成健康男子的正常指甲。 这是九州的希望!百里枯荣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到了洛河身上,“快走。” 洛河反而走向她,“姜令……” “洛河快走,姜令已经走了,这个是魔傀……” 即使是魔傀又怎么样?如果她是魔傀,那自己就是她的傀儡!便拔出扶摇剑一下往自己的手上划去,顿时血流如注。 他是要把自己放干血,这么就能靠近她,成为她的傀儡啊!洛河已经疯了! 魔傀感知到一个生人不断靠近,僵硬地把头歪向一侧,大概刚降世,残暴嗜血没有完全爆发出来。 但随着洛河带着生人的血腥气越靠越近,终是不耐烦,命令魔绫出击。 白绫穿透过洛河的胸口,所以魔绫对他有所熟悉,冲破空间,到达洛河身前,却不舍得刺过去。 还有一步就可以走到她身前,做她的忠实的信徒! 凌霄剑闪过,一剑刺过他的左胸,剑过,洛河也随之倒地。 召唤回魔绫,魔傀走出门,一步步通向地上的九州世界,身后跟着傀儡百里枯荣。 掌上骨(上卷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