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漫天炮火》 分卷阅读1 穿过漫天炮火 作者:苏麻麻 文案 自由与爱。 理想与信任。 独立与尊重。 女人与男人。 女主:战地记者,资深宅 男主:假白兔,小狼狗。 谈一场爽快的恋爱,因为独立而自由 内容标签: 娱乐圈 业界精英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吕文维闻尔(霍临晞) ┃ 配角:章立秋霍临瑞 ┃ 其它:现代架空 ================== ☆、帮我跑个新闻发布会 黑烟覆盖了整个天空,不远处起了火,浓烈而看不清的一片。紧接着,是满眼的血,来自四面八方,一张张面孔交替出现,军装的男人炸飞了一只耳朵,污血从脖子一直往下流,流过胸膛,流过袖口,滴在焦黑的土地上。一身黑衣的女人看不出伤在哪,只有脚下是一滩血渍。还有孩子。 突然,孩子不见了,一个断壁残垣的角落里有一双残肢,那是两条腿,在火里烧。兴许不是残肢,还是活人吗?好似有惨叫声。 漫天的沙砾随着狂风而起,刮在人脸上,可是没有痛觉。 没有痛觉,兴许这不是真的。是又一场噩梦。啊,太好了。在做梦。 突然,“轰”地一声,一股铺天盖地,足以让人瞬间窒息并能让任何一具肉/体就地变成干尸的热浪袭来。 吕文维骤然睁眼,急促地喘息起来,她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深呼吸了两下,接起电话。 “维维,”电话那头一个女声说,“帮我跑个新闻发布会。” 吕文维下意识从枕头底下摸出个本子和一支笔,用嘴巴咬掉笔盖,说,“好,你说。” 那头停顿了一下,笑道,“维维,我是个娱记、娱记。你放松下。” 吕文维这时才从完全从刚才那个梦里抽离出来,紧张的身体放松下来,揪起枕头竖起来靠上/床背,语气也从刚才的急促里平和下来,“你翘工作啊,干什么去?要是不那么重要的活儿我就不去了,我下个月就复工了,就想宅家里不想动。” “你要去S国?”电话那头说,“别折腾自己了成吗?你们国际部没男的了吗?” “领导说I国当年的战地报道我做得不错,问我还有没有做战地新闻的想法。我说有,就定了我。跟我们部有没有男人没关系。” 对方可能知道说不动她,于是只接刚才那个话题,“嗨。跟你说吧,我今天得相亲去。母后大人给我约了晚上六点半,我说我在香格里拉有发布会,她说我不去她就去现场押我。我擦,我就不该说,你知道我妈那人有多Drama吧,她真干得出来,我可不想在同行面前丢人。” 吕文维同样作为一个资深单身女青年,牙疼地“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她把本子丢在一边,“丫头,说吧,什么要求?” 电话另一边的章立秋是吕文维新闻系同班同学,也是闺蜜,五年前毕业时,同时进入X新闻社。一个在娱乐文/化部,一个在国际部。 “闻尔,认识吗?”章立秋说。 吕文维想事情惯性皱眉,下意识地紧锁了下眉头,想了老半天,说,“不认识。” 章立秋重重地叹了口气,“姐姐呀姐姐,你好歹也是个女人,当今娱乐圈顶流小鲜肉你连听也没听过?” 吕文维毫无波澜地回答,“我脸盲。男明星在我这都长一个样。” 章立秋笑道,“好吧。你替我跑一回。要是不那么重要的事我就不拜托你了对不。今天这个是电影发布会,贾立明的片子,闻尔是主演,贾导听过没?” 吕文维:“这个听过。丧时代三部曲那位。” 章立秋:“你还算有点文娱圈常识哈。但是这个闻尔,比贾导更重要。你去了那,不用提问题,听同行问就行,同步把录音给我,我吃完饭立即赶回家弄稿子。噢,对,闻尔工作室巨大方,红包就给你了哈,我估计至少一千,够你出动一趟了吧。” 吕文维:“什么!你们娱记真特么好赚。” 章立秋大笑说,“你转来呀。叫你来你又不来。扯什么淡呢。” 吕文维静了会,叹了口气,“哎。穷鬼就替你跑一趟吧。” 章立秋“mua”了一嘴,“等会发点资料你看看。” 吕文维挂了电话,开始觉得口很渴。她掀开被子下床,才发现被子上有个人形,是她做梦时出的汗印在了床单上。她有大概半年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是心理干预的成果。然而,她即将再赴战火之国,难道是因为这样,她的模糊掉的记忆又开始来骚扰梦境? 她揉揉眉心,走去厨房接水喝。她住一套一房的单身公寓,厨房客厅和卧室都连着,并没有实心墙。卧室和客厅以一道装有窗帘的玻璃门相隔,拉开帘子的时候可以直接看到客厅和厨房。客厅有一大面的落地窗,对着一大片公 分卷阅读2 园。她把客厅的墙壁漆成了和外面的公园一样的墨绿色,屋里都是原木色家具,这样的配色能让她心安一点。 这间单身公寓远离市中心,是她从I国回来后买的。她在战地待了四年,回国才发现,马路上随便一点鸣笛声,都能让她当即从睡梦里跳起来。于是不得不换房子。幸好毕业时父母资助首付,在新闻社的附近买了套不大的一居室,她换完房后手上还省下点钱,买了辆车。 战争宣告结束,但吕文维仍是新闻社驻中东一带的常驻记者,在国内的时间实际上并不长,这套房子买下来住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一个月。上周,战火重新燃起时,她正休年假,领导第一时间打了个电话给她,问她去不去。吕文维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回答,“去。” 此时正是中午十一点,吕文维睡眠很差,凌晨四五点才睡着,十一点起床对她来说也就是勉强睡够。 客厅的窗帘并没有拉,近乎刺目的阳光透进来,让这里的女主人感到安全。 她在厨房接了杯水,一口气喝掉半杯,心想,如果被她父母知道,该怎么解释。 摸着良心说,她的父母是极其开明的父母。吕文维27了,父母从没催婚,从没安排过相亲,当然也是因为她常年在国外,没法安排。吕文维的妈有时和朋友开玩笑,说同在国际组,人家驻意大利,驻美国,驻瑞士的,还能找个老外谈场恋爱,又或者家里还能联系个留学生安排场相亲。她女儿可倒好,待的都是满目疮痍,炮火连天,每日提心吊胆的地方,别说相亲恋爱了,只要人身安全,做妈的就谢天谢地了。 吕文维在I国几年,父母就操心了几年,每天等着她报平安才能入睡。然而战地的网络信号并不稳定,哪怕是给新闻记者提供的酒店也一样。何况很多时候她并不在酒店里。 作为独生子女的吕文维,是多少有点抱歉的。从I国回来后,吕文维和她妈承诺过,再也不去战地了。 然而,领导打来电话的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她没有多勇敢,也不伟大,甚至当年读新闻系的时候想过将来转行,业余学了门外语——阿拉伯语。工作那年被分派到I国时,I战还没开打,I国那是还是个富得流油的国家,虽然地理位置和文化不那么友好,但毕竟没有危险。作为一个刚刚工作没多久的新人,吕文维就去了这个在国际新闻的大版图中可有可无的小国度。 她运气太好,或者说太差,去的第一年,I战爆发。最开始,她听到驻地大楼外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以为是听错了,然后劝说自己可能是在放鞭炮,直到她终于迈着软掉的两条腿走到落地窗前,看到了外面街道的景象。 平民们在不知何时就会到来的空袭威胁下四处逃散,发生过爆炸的地方冒着浓烈的黑烟,璀璨的城市一时间充满令人手脚惧凉的恐慌。 吕文维第一反应是逃。然而她双腿根本迈不开,她倚着墙角蹲下来,抱着头,在还没来得及做心理建设前已经掉下了眼泪。 又能逃哪里去呢?那时的吕文维用手掌握住膝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从前每天待在办公室无所事事,等着每个月总编办派给自己一条采访任务的她升起了一个念头,“我是记者啊。” 不是抱怨过在这里太闲吗?抱怨过这里没有新闻吗?现在,新闻来了,是全球最重要,所有人都在关注的新闻。 吕文维去年回母校给新闻系学生做过两次讲座。学弟学妹们问,“学姐,没有新闻理想怎么办?” 吕文维当时说,“我也没有。我学了四年新闻,没有,到了I国半年也没有。空袭的那一刻,炸/弹在我眼前炸死了两个人的那一刻,我有了一个想法,我要把这些事写出来,发出去。这个想法非常坚定,它后来成了一种信念。如果你们觉得这个就是理想,我觉得,我的新闻理想是炮火轰出来的。” 所有战地记者都是反战的。他们的理想就是用自己的笔和镜头,让战争早日停止。虽然这十分渺茫。 吕文维还记得,她当时双手紧紧按住墙壁站起来,走去办公桌捞自己的手机,那上面已经发来了数条信息,领导给她打电话她没接,短信留言,“文维,X社只有你一个人在I国,请你在16点前发回详细报道,越详细越好。国内纸媒都在等我们出稿。” 那一瞬,吕文维心潮难平,几乎把自己想象成了玛丽科尔文,那个全球闻名的独眼龙战地女记者。肾上腺素冲上脑门,她扯起头巾,拿起录音笔朝外跑。 吕文维此后做了四年战地记者,直到战争宣告结束她才回国。其实中间她可以回国的,有记者愿意去换她,可她目睹了一场战争如何改变了繁华的都市、如何让所有人丧失了美好的生活,她对采访过的那些军人,女人,孩子们牵肠挂肚,一定要等到战争结束,看看他们会怎么样。 她不再是当年出去时的那个她。 战争给人带来的恐惧并不会随着习惯而消失,而会成为一种常态。比如永远不会熟睡,比如日常化的噩梦,比如当从战争里回来,看到天堂一样的祖国,美好 分卷阅读3 的和平生活,却会陷入三不五时的抑郁之中。 才刚刚从抑郁里走出来,不止是答应她妈,吕文维自己也这样想,再也不去战地了。 但为什么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呢。吕文维把剩下那半杯水喝完,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犯贱吧。” 她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香格里拉酒店离她家开车至少要两个小时,她还得挪出一点时间看看资料。 于是她点开外卖app随意下了个单,然后光着脚跑去卧房一旁小小的洗手间洗漱。她匆匆冲了个澡,摸了一点润发乳,吹干头发,用一条黑色发圈把毛躁的头发挽了个马尾,然后坐到电脑前开始看章立秋给她发的资料。 闻尔,并不是真名,是个艺名。娱乐圈邪门得很,好多人改个名字就红了。 闻名遐迩,这个名字改得不错。 照片章立秋也发过来了,吕文维看了一眼,无动于衷。果然仍然是她脑子里千篇一律的男明星长相。 作者有话要说:  玛丽科尔文:泰晤士报资深战地女记者。2001年4月16日在采访斯里兰卡内战时被手榴弹炸伤不幸失去左眼,2012年2月22日在叙利亚霍姆斯市中弹身亡。 在中外知名战地记者中,女性记者占比非常高。中国的知名战地记者许多是女性。 2003年,伊拉克战争,全球第一个报道的媒体(领先10秒)是新华社。 ☆、我们闻闻想请你吃饭 吕文维嚼蜡似的吃完了外卖,对着电脑扒了两个小时资料,不自觉地就忽略了闻尔,把贾导电影的国内外影评看了个七七八八。近四点,她合上笔记本电脑,抓上车钥匙,准备出门去。 在门口的落地镜前,她扫了一眼自己的尊容,想起今天要去的是个五星级酒店,转身回卧室换了条小黑裙,随后从一堆运动鞋里扒拉出来仅存的一双红色高跟,这还是她给人当伴娘时买的。她正想换鞋,又想起当伴娘那天脚痛得龇牙咧嘴,于是拎起那双高跟扔进包里,准备去到酒店再换。 路上塞车就耗了半小时,吕文维到达酒店大堂时是晚上六点零五分,她匆忙去洗手间换了鞋,抹了一点不知什么色号的口红,人模狗样地去签到。 吕文维第一次在国内跑娱乐新闻,还没分清楚电影宣传方和闻尔工作室的宣传,包里就被巧妙地塞了两个信封。她心里暗道一声,“特么还是娱记好啊。”于是也不客气,丢了张章立秋的名片在签到台就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的水晶灯庞大耀眼,吕文维眯着眼睛找了一个相对不显眼的位置坐下,正面墙的屏幕在播电影的宣传片。电影是个民国片,免不了有两个战争场面,吕文维看了两眼,正看到男女主在炮火下相拥。 她在心里暗笑了两声,真正的战场上,根本不会出现衣装完好,脸上干干净净的情侣在拥抱,这电影先不说好坏,起码不怎么写实。 吕文维不了解国内娱乐圈,她要是了解,就会知道,贾立明已经算相当不错的纪实主义导演,起码不会出现手撕鬼子这样坑爹的镜头。 于是她更没了兴趣,觉得下午那堆资料言过其实,保不准都是软文。 她拿出手机来翻,国际部的头儿给她发了条微信:“上级要求,S战场情况极其复杂,赴S国记者需要统一集训,为期三个月。” 她回复:“三个月要错过多少新闻?我是老战地记者了,十五斤的防弹衣穿着跑过一公里,知道哪里最危险,也会躲,从恐怖|分子手里逃过。要培训什么?” 领导回复:“别废话。下周开始。” 吕文维:“……” 她把手机丢到包里,叹了口气。这时宴会厅响起广播,“请各位来宾就坐,我们的发布会很快就要开始了。” 吕文维拿出笔和本子来,身旁一个小姑娘奇异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没见过这年头还有拿纸笔做记录的记者。 吕文维朝她笑了笑,用笔头指着自己,“我是老人家。” 小女孩瞄了瞄她就不说话了,拿自拍杆举起来两台手机做好准备。 广播了二十分钟“就快开始了”还是没开始,吕文维郁闷地又把手机翻出来,给章立秋发微信,“娱乐活动都这么不准时么?” 章立秋正在和相亲对象吃饭,心不在焉地回复,“我等过五小时的。” 小姑娘举着两个手机二十分钟了。吕文维和她搭话,“你手酸吗?休息下吧,我看还早。” 小姑娘说,“不行。我上回举了一个小时,结果刚放下人就出来了,害得我错失宝贵镜头。” 吕文维同情地想,娱记,尤其新媒体娱记也不容易。一行有一行的难处。 她正同情着,宴会厅的音箱响起音乐来,正主们入场了。 贾立明在最前面,接着是女主,女配,然后是男主闻尔,后面是两个男配。 闻尔自然地坐在主席台最中间的位置。看这位置安排就是最大牌那个了。 分卷阅读4 他一坐下,就将嘴角自然地提起了弧度对着各方媒体。 吕文维旁边的小姑娘噌一下站起来了。后面几个电视台的摄影大哥立刻叫嚷道,“哪来的小孩,混进来的粉丝么?坐下坐下。” 小姑娘不为所动。摄影大哥又喊,“旁边那位姐姐帮帮忙,拽她坐下。这懂不懂规矩,有没有素质!” 吕文维想当空气而不成,然度着那小姑娘的冲劲头,实在有些无奈。 新媒体要速度,要流量,这个她明白,但挡着别人一早架好的镜头又真是有点没职业素质。吕文维轻拉了下小姑娘的衣袖,“你坐下。” 她也就是轻轻一拉,正在直播的姑娘却屏幕抖了三抖,她转头怒目而视。 吕文维是个遇强则强的货,看了那眼神立刻火了,大声道“你给我坐下,后边电视台的摄像要拍画面。” 小姑娘斜她一眼,“现在谁还看电视,等他播出,我们账号的粉丝都看完现场了。你说谁比较重要。” 吕文维:“同行面前没有谁比较重要,只有行规和素质。” 小姑娘依然不为所动,眼看发布会要正式开始,后面大型的摄影机没法往前来,吕文维一把把小姑娘拉着坐了下来。 前头发布会主持人正要开始主持词,却见边上两个记者似乎要打起来,连忙朝主办方工作人员打手势。 整个发布会的焦点落到了吕文维这个角落,宣传人员连忙过来劝架。 一时间主席台上的主创人员都跟着尴尬,唯有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不可思议又像是心潮澎湃。 调解最终以主办方为小姑娘临时在最前排贵宾位中加了个位子而告终。吕文维发觉娱记不只比自己赚的多,行业地位也挺高,起码宣发挺讨好的。 果然隔行如隔山,就是同一行里,也有巨大差别。 吕文维服气了,静静坐着不吭声,听同行们发问,顺便观察了下闻尔和两个女演员。她虽然脸盲,也不得不承认,明星和普通人是不一样。两个女演员的皮肤白得发光。 那小姑娘虽然没什么素质,不讲礼让,对圈内行情却比吕文维专业的多。她盯着闻尔问绯闻,每个问题都是大坑,又犀利又尖锐,简直都是千万流量级的问题。 闻尔倒也不是傻白甜,他很有“说了一堆却等于什么都没说”的本事,和诸位娱记打太极,被问了极端隐私的话题也不生气,把一副微笑面具式的戴在脸上。 吕文维听了半天,心想,这录音给章立秋,她能写出什么来? 其实章立秋能扯一万字。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如果说战场是新闻的饕餮大席,素材几乎满天飞,任意一点细节拿出来都是怆然泪下的大题材,那么娱乐圈就是供观众闲聊啖茶时嗑的瓜子,喝的可乐。 吕文维听了一个半小时没有营养的闲聊,活动一结束,她把录音给章立秋发了微信过去,拍了下自己记录的自认为的重点,准备撤退了。 当她蹬着高跟鞋准备去厕所换鞋时,在厕所门口突然被一条胳膊拦住了。 “你是?”脸盲的吕文维认不出来刚刚给她塞了1000块信封的女人。 女人一脸讨好,“X新闻社的记者吧。” 她推开厕所门,“您请进。” 吕文维被她的笑容吓了一跳,心道娱记江湖地位可真高啊,上厕所还有人给开门。 “是这样。”两人进了洗手间,女人说,“我是闻尔工作室的宣传,我们……我们闻闻想请你吃顿饭。” 吕文维:“……” 这是什么操作? “你等会啊……”吕文维心道这莫不是准备自我炒作,自爆大料么……她不是职业娱记,十分心虚,不知道对方憋着什么,又怕给章立秋错过大新闻。 于是她推门进了一格厕所,拿出手机给章立秋发微信,“闻尔宣传说她家闻闻要请我吃饭。你们娱乐圈有这种操作?” 章立秋这回火速回复了三个感叹号,然后不待吕文维回复,她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吕文维在厕所隔间小声接起来,“喂。我躲厕所呢,她人在外面,你长话短说。” 章立秋几乎是忍着没喊,咬牙切齿地说,“我草!我跟他宣传约专访约了八个月了还没约上,他他么要请你吃饭!吕文维,你今天是穿爆/乳装去的吗?” 吕文维哭笑不得,“正经点行吗?我就是有那衣服我有可爆的空间么?” 章立秋想了想,“也是。” 吕文维:“快别废话了,怎么说?” 章立秋:“还能怎么说,去啊。我把拟好的专访提纲给你,你给我录音。姐姐,这是考验你我革命感情的时候了。” 吕文维:“……” “章立秋,你欠我一个大人情。”吕文维按掉手机,推开厕所格门,当头撞上笑眯眯的闻尔宣传。 “上完啦?”女人笑说。 吕文维起了一身鸡皮,“哎。是。那个什么,你家闻闻约在哪?” 分卷阅读5 “就这里。”女人连忙要帮吕文维拿包。吕文维看着自己没来得及换也没法再换的高跟鞋,郁闷地一抹脸,“别别别,这包重,我自己来。” 原本电影主办方在宴会厅定了宴席,招待媒体和嘉宾。吕文维万分讨厌交际,本不想吃这顿饭,没想到闻尔也翘了这一应酬,在顶楼的西餐厅酒廊单独开了个包间。 对着一个人总比对着一群人好。吕文维叹了口气,跟着那女宣传朝电梯走。 等她坐着让人耳膜有些不适的高层电梯直到了顶楼,酒店服务员素质上佳,忽略了她不怎么修边幅的打扮和一个啷当的大垮包,迎上前来,“吕小姐您好,闻先生在等您。” 吕文维就地愣了一秒。 他怎么知道我姓吕。我扔的是章立秋的名片啊…… ☆、其实我认识你好多年 吕文维心有点塞,转头看闻尔的宣传,“姑娘,你知道我名字?” 宣传还是笑笑的一脸亲昵,“亲爱的,老实说我不知道。但我家闻闻让我来请你,他说你姓吕。我刚到闻闻的工作室,还不知道你们从前的交情呢……” 吕文维心想,我和他有什么交情?我怎么不知道? 她跟着服务员走到走廊尽头,服务员推开包厢门,坐在沙发上的闻尔立刻站了起来,朝她走过来。 吕文维发布会的时候离得远,这时候近距离看,发现对方真的是很名副其实的美男。他穿一身笔挺的窄肩西装,打着细条领带,牛津鞋,看着将近一米九。他皮肤白得让吕文维这个糙女子颇有点觉得膈应,双腿笔直修长,很有点九头身的意思。 啧啧,小白脸啊,哦,现在娱乐圈叫小鲜肉。吕文维嘴角一抽。 刚才给吕文维留下娱乐圈老油条印象的闻尔这会儿看着竟然十分紧张,他走过来差点顺拐,意识到之后强行别了回来。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后,从西裤袋子里掏出张手帕,把手掌的细汗擦干净,然后从沙发靠背上拿了一条披肩搭在手腕边。 他走到吕文维面前站定,“吕小姐,我很荣幸你能来。这里空调很冷,你只穿了一条裙子,我给你要了一条披肩。” 他说完把披肩从手腕上取下来,双手捧上。 站在一旁的宣传在心里卧槽一声。 吕文维接过披肩,“多谢。可我能不能问一句,你认识我?” 闻尔十分彬彬有礼,做了个请上座的手势,然后对服务员说,“可以起了。” 他又朝自己的宣传打了个眼色。小宣传就压着内心潜台词自觉出去了。 闻尔走快两步给她拉开座椅,吕文维略低头道了声谢谢,坐下来。她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章立秋发给她的专访提纲扫了一眼。 “吕小姐比电视里漂亮。”闻尔坐下后,第一句话这样说。 这话通常都是别人见他第一面时说的。 这话就太显恭维了。演艺圈里美女如云,吕文维放在普通人里算清秀,对于泡在娱乐圈里的人来说,她的长相只算普通。 吕文维对这种恭维观感不佳,淡淡说了句:“你可以把那个小字去掉,我比你大多了。” 闻尔硬生生笑道,“吕小姐好幽默。” 吕文维:“……” 迷之尴尬。 闻尔大约也意识到自己发挥失常,他起身给吕文维倒了杯饮料,换了个称呼,“姐姐,其实我认识你好多年了。” 吕文维疑惑地看他。 闻尔:“四年前我在澳洲读书,看过你的Ted演讲。” 吕文维心想小明星里还有人看这个,然后她谦逊地说,“讲得不好,丢人了。” 吕文维的想法是不对的。不对不在后半句,而在前半句,闻尔不是小明星,他很红。 闻尔忙说,“不不,姐姐你讲得超好。我自那以后就成了你粉丝。看过你每一篇文字报道。你还给CAC做过十六次连线报道,我都录下来了。” 吕文维:“……” 她万没想到在这能碰上粉丝。因为她的粉丝太少了,微博上不到千人。 闻尔继续说,“四年前我给你微博发了好多私信,你都没回。” 他说完神色竟然还颇有点委屈。 吕文维汗道,“不好意思啊,我那微博一直不看陌生人私信。不是我高冷,主要是因为吧,我曾经捐助了一个心脏病的孩子。后来就突然好多人私信我,一开始还是正经事,后来就什么人都有。没钱买包了也私信我借,我一生气后来就不看了。” “姐姐你误会了。”闻尔听完她一通解释,忙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实际上我今天请你吃饭都太唐突了。我实在是太激动,能碰上你真人,所以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希望你不要介意。” 吕文维嘴角微沉,“所以你是我粉丝?因为这个想认识我?” 闻尔慎重地点头。 吕文维皱了皱眉,看了眼手机上的提纲,轻叹了口气。 闻尔 分卷阅读6 留意到她的眼神,轻声问,“姐姐,你现在该跑娱乐了吗?那以后是不是能常见到你。” 吕文维喝下一口橙汁,顿了顿,然后笑着说,“我呀,是替别人来的。一个重色轻友的货。我下个月就去S国了。”言罢她想起来还有集训这回事,又改口,“哦,过几个月。” 闻尔突然崩直了下颚,看着她,“现在那里很危险吧。” 吕文维一笑,“战争国当然危险。你看过我每篇报道,还不知道么?” 她这么随意地一笑,闻尔就红了一点脸。 吕文维手指拨这玻璃杯脚,眼皮一跳,心道,这小孩也太害羞了。 她便假装看手机,拿起采访提纲看。 章立秋提的问题十分专题化,一看就是已经设好了一个主题,问完就可以直接成文一篇人物专访的。但似乎涉及家庭背景的部分太多了。 包厢门从外打开,服务员上了头盘和汤。吕文维看着那提纲,有些头疼。 “你喜欢法餐吗?我临时定房,实在不知你喜欢吃什么?”闻尔轻声说,“头盘是白芦笋配海胆。汤是黑松露酥皮汤,汤里面有鹅肝,蘑菇……不知道合不……” 吕文维打断他,“我喜欢。我们聊点别的吧。” 闻尔一脸如释重负,“好的好的。” 她原本打算在吃饭时穿插着提问,然而对闻尔这温文尔雅的修养印象颇佳,不想瞒他,于是试探性得先说,“拍戏很忙吧,我朋友约你做专访约了好多回都约不上。” 闻尔一愣,随即好脾气地说,“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答应来吃饭?” 吕文维点头,“算是。” 闻尔却是松了松胳膊,将刚才紧张的正襟危坐感褪去一些,笑说,“可别告诉我你还在录音。” 吕文维:“……” 这孩子不傻。 闻尔见她语塞,冲她笑了笑,“姐姐,有什么问题,我知无不言。就是和您朋友商量下,写的时候注意点分寸。” 吕文维也笑了,把录音笔从包里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两人开诚布公。 吕文维用餐刀戳破酥皮,尝了一口汤,“相当鲜美。这家餐厅做得不错。” 闻尔垂了些眼,不去看她喝汤,低声说,“你朋友的提纲我看过。之所以不想接受是因为里面有很多涉及我家庭。” 吕文维看了一眼,“问到你父母的职业,这个不能答吗?” 闻尔笑眯眯地说,“是我的专访,为什么要问我父母呢?” 吕文维淡定地回,“因为她的提纲里说你演得最好的角色是少爷。这次的电影演的也是民国资本家大少,她猜测这是你的本色演出。有时问家庭也很合理,并非探究隐私。比如有些演员是家族传承,从小在片场或电影大院里长大,自然有他的优势。我想,她也是想从你成长背景切入主题。” 闻尔轻轻摇了摇头,“不。您这位朋友是借着这样的由头来探我从没公开承认过的隐私。” 吕文维:“你作为明星,隐私是极为有限的。但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实在不必为了我……” 闻尔打断了她,“哎,姐姐。我刚刚说了知无不言。我崇拜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能对你说不。” 以闻尔的人生经验,他以这样的口吻和女生说话,十有八/九那女孩该脸红了。然而吕文维就是剩下那个一,多帅的男人在她眼里也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吕文维轻轻一皱眉,“这……不太好。” 闻尔相当意外,“你这就放弃了?我从没往外透过,你要是帮你朋友采了,那就是独家。” 吕文维顿了下,“独家很多时候的确是靠记者的私交。可你说你崇拜我。咱们关系就不对等。不对等的关系不能用来交换。而且,这样说可能有些矫情,但我不喜欢战争给我带来的名,荣誉或者粉丝,都让我觉得我占了战争的便宜。” 闻尔:“……” 吕文维顿了一下,淡淡地说,“对不起死难的平民。” 方才的气氛是正常的陌生人会晤,在闻尔的努力下还有点像约会,被吕文维这句话一搅,却开始像一场严肃的演讲。 “我刚刚是开玩笑。我想和你做个朋友。”闻尔强行改口,“不是崇拜,是喜欢,不,欣赏可以了吧。” 吕文维原本目光垂着,闻言抬头看了闻尔一眼。 闻尔目光灼热,像足了那些追着他全球跑的女粉丝。 吕文维笑了一下,“你很可爱啊。” 她就是顺嘴那么一说,和在社里跟不谙世事的实习小女生说话是一个性质。然而闻尔似乎听不得这样的称赞,他握着玻璃杯的五指指尖颤了一下,想回句什么又没说出来,不好意思地近乎笨拙了。 吕文维虽然不追星,也能猜测这些男明星每天要收到多少狂热的称赞,眼前这小鲜肉这般羞涩,摆明了是喜欢她,这多少让她尴尬。 她大学里谈过一次恋爱。男孩要回老家继承家族生意,男孩父 分卷阅读7 母对她很满意,表态一毕业就结婚,接着顺理成章生孩子,吕文维愿意的话,就在当地给她找个安稳的工作,不愿意的话就在家当少奶奶。 吕文维表面上说,好的好的。心里说,去你/妈的。 男孩听父母的,于是吕文维爽快分了手。 然后就单身至今。 “那个什么,你看有什么问题你能答的,就答一下。”吕文维抽离尴尬,把自己的手机推到闻尔面前。 闻尔看着她纤细的食指搭在银汤勺上,小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得上下摇,很像是听歌的时候打着节奏。他轻轻一笑,拿过吕文维的手机看。 他慢慢地,仔细细看,等吕文维喝完了汤,他抬了点头问,“主菜点了羊肚菌配小牛排,马鞭草酱三文鱼,你爱吃吗?” 吕文维随口回,“我一顿顿外卖的人,什么都吃。”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难受的莫过于自己的一切名声和利益都是建立在别人的苦难之上。这让我每天挣扎煎熬。——战地记者詹姆斯纳奇威尔。 ☆、都是人嘛,不是圣贤 闻尔浏览那提纲的目光顿了下,而后喃喃道,“你在战地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回国怎么也不吃好点?” 话音刚落,服务生推开门,两盘摆盘考究的主菜分别放到吕文维和闻尔面前。 “请慢用”。服务生客气地说。 “谢谢。”闻尔点头致意。 吕文维眯着眼睛研究起搭在烤三文鱼上的那层皮是用什么做的,随意回复了一声他方才的问题“哈?” 对初次见面的人来说他的话有些过界,闻尔本就说得含含糊糊,被吕文维这么哈一下,他就不再问了。 “这个问题,最欣赏哪个女演员。我可以回答没有么……”闻尔把吕文维的手机放下来,假装回答问题。 吕文维放弃了研究她一窍不通的烹饪之道,抓了抓头皮,回道,“我不知道。可似乎不是情商高的答法。章立秋那里面有这问题?我怎么没留意。” 她说着要去拿自己的手机看,闻尔长长的食指把手机往里一拨,吕文维的指尖没碰到手机,碰上了闻尔的手。 闻尔的手指颤了下,两秒钟后,他两个耳廓以可见的速度红了。 吕文维:“……” 她赶紧把手缩回来,有种调戏了小鲜肉的负罪感。 缩回来之后她心道,神经病啊我。哦不,神经病啊他。 她乘着闻尔低头,又仔细看了他一眼。 闻尔的眼睫毛垂着,中间部分因为太长有些尾部交叉成X状,眼尾那根根分明。他的鼻梁在唇角投出个阴影,看上去……十分性感。他的头发做了造型,看上去有些硬,但如果是刚刚洗完澡,那头发应该是挺柔软的一片。 有那么一点意思。吕文维舔着牙想,也许这回她能记住这个长相。 单身女青年面对万里挑一的帅哥,不可避免地有点心动。 都是人嘛,不是圣贤。 服务生刚刚添了红酒,酒香绕在鼻尖,吕文维盯着眼前的那杯红酒,犹豫要不要喝。她回国后有一点小酒瘾,然而此刻却要保持理智。荷尔蒙和理智的抵抗本就不相上下,她不想让酒来增强荷尔蒙的力量。 她的手机这时突然跳出一条微信来,两个耳朵红透的闻尔抬起头来,给她递过去,“你先看。” 微信是章立秋发的:“怎么样。小帅哥配合不?” 正在控制自己不良思路的吕文维不想理她。没等她把这条删了,又一条跳出来,“他对你有什么意图。约p么?要是的话,睡一觉你不亏。” 资深单身女青年们平时的荤笑话也不比男人们少。然而吕文维正坐在一位碰个手指都脸红的小帅哥对面,她下不去手啊。 吕文维回道:“那我现在就把你的录音笔扔了和他开/房去。” 章立秋发了个“饶命”的表情包。 闻尔见她打字如飞,问,“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吕文维:“没有。” 闻尔犹豫了会,又问,“男朋友?” 吕文维把章立秋那两条微信删了,把手机递回给他,“不是。” 见她惜字如金,闻尔不再问了。 “姐姐。要么这样,我加下你的微信,晚上回去我仔细看,看完微信上发文字给你,你可以转给你的朋友。这样,我们能安心吃饭,也方便她整理文稿。”闻尔将那提纲从上拉到尾,说,“这问题有点多。” 要微信的理由堪称十分充分,连方便章立秋写稿都搬出来了。 吕文维正要回答,她出门时绑在头发上的黑色发圈崩了,发梢轻轻打在餐盘边缘,差点沾上酱汁。她貌似对这种事很习惯,把手腕上另一条皮筋退下来,用两手把头发束好,重新绑了个马尾。 这个动作也就不到十秒,闻尔觉得有点度秒如年。女神你就不能买点质量好的皮筋嘛…… 结果女神十分随意,棒好了马尾说 分卷阅读8 ,“哦。行啊,那你自己扫一下。” 闻尔很欢快地拿出自己的手机。 “不过战地通常信号很差,我不在国内时很少看微信。”吕文维补道。 闻尔一时眼神有些沮丧,但很快就又明亮了,“姐姐没关系,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 吕文维心想,什么叫没关系。。。 然后她又从闻尔的表情里读出了那么点“来日方长”的意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我和你并没有什么来日啊,这位鲜肉朋友。 “既然不谈工作了,那安心吃东西吧。”吕文维拿起刀将小牛排切了一小块,“好吃。” 这种鲜美的明星小弟/弟,滚个床单很美好,谈恋爱什么的……哦,对,她这个年龄谈恋爱绝对是要被逼婚的……这位美好的肉/体显然不适合结婚。 闻尔却不知道他想追的小姐姐心里在想什么少儿/不宜,他边切着牛排边关切地问,“姐姐你这次要去多久?你住哪,有没有同事?” 他想问的其实是有没有危险,可这明显是个白痴问题,最关键的是他知道这个问题问出来是对吕文维的不够尊重。 吕文维吃饭速度相当快,不多时就吃了半块牛排,她用叉子把剩下半块拿起来咬了口,说,“这问题要问交战双方。I战打了四年,谁又知道这次要多久。有一位摄影同事,这次情况可能更危险,领导也许不允许我单独行动。” 闻尔并不在意她吃姿不雅,但听到最后一句时却是绷紧了下颚。 这些天英文媒体的报道已经铺天盖地,S国政府与数股反政府武装多年来打得不可开交,联军宣布对S国政府发动空袭,S国政府宣布对联军使用生化武器,反政府武装用人肉炸弹袭击政府军…… 现代战争方式多样,也将人类可以实现的残酷又推升了几个层级。 眼见话题又要朝沉重的那一头去,闻尔搜肠挂肚许久,最后挖出来一句,“我们电影的宣传片你看了吧,觉得怎么样?” “哦……”吕文维想起来刚才发布会上那片段,违心地说,“还可以……” 闻尔一偏头,带一点自嘲的笑意说,“还可以啊?按着社交礼仪打个折,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很糟糕?” 吕文维吃下最后一口牛肉,擦了擦嘴:“那个,现在流行那个……四舍五入是吧。你就入一下吧。” 闻尔:“……” 姐姐你刚才谈情商是不是大言不惭了点。 闻尔按着额头,把吕文维的手机递回给她,“记得通过哈。” 吕文维“嗯”了一声,顺手打开,她的微信对话里躺着章立秋刚刚发来的信息,“上了床能套出秘闻来么……据说他爸是东南亚李嘉诚……” 吕文维:“……” 卧槽章立秋什么情况,发个表情包难道不是对话中止的意思么……怎么还有一句。也不知道这小弟/弟看到没有。 吕文维飞快地瞄了闻尔一眼,见他神态自若,不似有看到什么,暗松了口气。她把通讯录点开,见到了新朋友里一个卡通头像,下面写着验证信息,“Daniel”。 “你的英文名?” 闻尔点了点头,“对。我的朋友都叫我Daniel。” “所以你没有中国朋友?”吕文维随口问。 闻尔又噎了一下,“……我在国外读书,大家习惯了叫英文名。” 吕文维笑说,“哦,是这样。你跟我小时候唯一喜欢过的男明星同名啊……” 她说话的口吻再正常不过,绝对不具备调情的精神。然而一个“喜欢”和一个“男明星”,就让闻尔的心尖轻轻提起来,继而麻了那么一下。 闻尔心不在焉地切牛排,脑子里回放起吕文维方才头发散开的一瞬。刚才只顾着紧张了,没看到女神长发飘飘的样子。有点可惜。 他实在是粉丝滤镜厚重,吕文维的发尾毛燥地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的“使用前”。 吕文维的余光落在他握着刀叉的修长手指上,男明星的形象包装细微到手指甲。他的指甲修出了漂亮的弧度,干干净净,指节漂亮。他握着刀的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距离很长……嗯……很长…… 据说这个距离是男人那什么的长度。 资深单身女青年看得有些心猿意马,为了浇熄心头的小火苗,吕文维迅速扫完了剩下那点鱼,说,“甜品什么的我就不吃了。我不喜欢甜的。既然你说回去看,那要不我就先走了吧。” 闻尔压不住吃惊地微微张了下嘴,“你……你很忙?还是,晚上还有约?” 他的眼睛透着焦急,又隐隐有些期盼。吕文维对着这双星星眼有点口干,她提起半口气,终于没战胜酒瘾,拿起红酒杯一口饮尽,“我不想占你便宜。” 说完她也没顾上看闻尔什么表情,拿起包就站起来,“我走了。” 走到包厢门口,站起追过来的闻尔握住了她拉门的手腕。 “占我便宜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分卷阅读9 ……”闻尔说。 吕文维看了一眼他,闻尔下意识松开手,后退半步,“抱歉”。 吕文维没回头,径直走了。 闻尔的手停在半空。表情凝住片刻,而后对吕文维踏着高跟鞋走路那不太稳健的背影露出了一个笑。 背影消失在走到尽头,站在原地的闻尔转了身。 闻尔走回包间,靠在沙发背上,唇边带着一丝笑意回想。 他自认为算是个不轻易动真心的人,四年前机缘巧合被吕文维的演讲打动,接着去搜了她很多报道看,但也仅停留在欣赏层面,远没有到异性之间的喜欢和想追她的程度。否则以他的人脉,想要认识真人也并不多难。 今天吕文维的出现让他有些意外,同时又似乎有什么冥冥之中的第六感推着他,没多想就和自己宣传交代了一声,想请她吃饭。 吕文维一身黑裙,踩着高跟鞋走进去的时候,闻尔第一时间把她整个人收入眼底,她那一身着装显然不是平时穿惯了的,还背着一个完全不搭的大垮包。很明显她是因为场合而专门打扮了下,但还是和环境不太搭调。 闻尔心想,这样的姑娘,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他一站起来,无意识间就卸掉了所有油滑,是一副端端正正的温文尔雅。 在顶层交际圈泡大的霍少,对着什么人散发什么气场几乎是他的本能,连转换时间都不用安排。 吕文维把录音笔拿出来放到桌上的一刻,闻尔不自觉地笑了笑,如果在那之前他对吕文维的判断仅仅出于社交经验的话,在这之后,则开始有了“想追一追”的念头。 闻尔的dates多不胜数,学生时代就不少,酒会舞会各种华丽场面,贴面搂腰礼貌性地带回住处的,他自己都记不清,而正经谈过恋爱的几乎没有。直白一点说,他只有女伴,没有女朋友。 他收敛起玩世不恭,全程扮演了纯情小男生,却不想在吕文维一句“我不想占你便宜”后破功,一着急追到了门口,看起来十分唐突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吕文维抬头看他一眼,眼神似乎在说,“你不是碰一下手就脸红的吗?”他立即松开了手。 这是第一个拒绝他的女人,还拒绝得这样干脆。 被拒的经验对他来说实在新鲜,闻尔把和吕文维的对话,以及她的每一个微小动作都回想了一遍。 他发现他还真记的很清楚,和以往的应酬漫不经心过嘴不过脑不太一样。但记得清楚也依然让他弄不明白,吕文维对他到底是有没有意思。 理智和经验告诉他,刚认识,且被拒了,不应当立即给人家发信息,但他手指不听大脑的,摸出手机来,盯着刚通过的那个头像看。 吕文维的头像是一张I国尚未被轰成废墟时拍下的旧宫殿。他看了好一会,啧了一声,手指摸着键盘想该说点什么。 “你的头像,我11岁的时候和我妈妈去过。”他想了半天,发了这么一句。 吕文维灌了自己一杯酒,只好叫代驾,正等代驾的间隙里同时收到章立秋和闻尔的信息。 章立秋:“你到底上没上啊?” 吕文维一口老血压在胸口,“有点节操行吗?你有没有职业道德?” 章立秋回她,“那是我工作有交集的对象,你有什么可顾忌的。” 吕文维朝车库天花翻了个白眼,不打算理她了。 闻尔的信息她也看到了,却不知道该回什么。一个让脸盲症也觉得好看的男人想和她暧昧,这她明白,但和演员谈恋爱? 职业生涯没一天安安稳稳的,谈个恋爱什么的就别找不稳定分子了吧。吕文维一皱眉,把闻尔的信息连同对话框一起删了。眼不见为净,别想入非非了。 闻尔坐在沙发上等了半小时也没等到回复,直到他工作室的宣传叶萌跑来找他。 叶萌在酒店大厅和众媒体social,拉了个电影宣传群,招待结束了上楼来找他,想和他商量接受个群访。 包厢门敞着,叶萌一眼就看到支着两条长腿不太舒服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闻尔。 “那姐姐走了?”叶萌走近他,好奇地问,“老板你到底是约会呀还是熟人交际呀?” 正在定神的闻尔把手机在手里转了个圈扔在沙发上,“别八卦。找我干什么?” 叶萌笑嘻嘻地说,“几个老熟人啊,抱怨发布会给的群访时间太少,我拉了个群,您老得空再说点呗。” “啊?”闻尔皱起眉,然后又和颜悦色地看着他家小姑娘,“让他们采导演不好吗?导演比我能说。我刚刚应付那些问题已经透支我今天的外交辞令额度了。” 叶萌看出来他虽然说话说得油腔滑调,但实际上心情不好。她摆出个为难的表情,“老板,不是我给你找事哈,主要是刚刚童彤在另一个场子透露了接下来工作计划,说很期待和你的合作,他们都看到了,都想让你隔空回应下,一来一往就有新闻了呗。” 闻尔屈指敲着沙发边,抬起眼看着她 分卷阅读10 ,“萌萌,群里发几个红包,道个歉。我今天实在不想再说话,也不想隔空回应。行吗?” 他的眼睛相当漂亮,平常笑起来又清朗又柔和,可这时专注看人的时候却仿佛能给人无形的压力,叶萌给他这一眼看过来就无奈了,“行吧。老板。” “我先走了。”闻尔站起了身,扣上他的西装扣,朝她一点头,“宣传期辛苦你了,明天见。” 演艺圈压力大出差频繁,闻尔本来就是个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能开出花来的,对着自己员工极少有特严肃的时候,能夸就夸,能满足要求就满足要求,花钱也不带手软的。叶萌看着他背影,心想那吕小姐何方神圣,吃一顿饭能把老板吃得那么郁闷。 ☆、如果就那么死了你有遗憾吗 六个月后,S国。 “如果就那么死了,你有遗憾的事吗?” 吕文维从剧烈的耳鸣里逐渐恢复听觉,冰冷的四肢尚未来得及回温,恍惚间听到这样一句。 她身旁是F国际台的摄影记者赵明伦,算是来S国后并肩战斗的同行。台湾男人,说话有股吕文维即便跟他成了朋友也难以接受的软糯口音。 五分钟前,他们所在的酒店也就是新闻中心遭到突袭。她刚听到枪林弹雨的声音,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起来,就听到外面疯狂的敲门声,“快出来,维维!” 她一手捞起身旁的笔记本,没来得及穿鞋,两步跳到门口,一开门,赵明伦一把拉起她就跑。 两个人奔在走道上,周围是从外边窗户里透进来的火光,酒店里一片嘈杂,混着枪声,几乎什么也听不清。 他俩以各自最快的速度朝酒店外跑着,脑中来不及思考,等周遭逐渐静下来,才气喘吁吁地蹲下来。 吕文维和赵明伦不约而同观察了下四周,他俩一路跑到离酒店不远的一处空旷地,夜色很沉,偶尔被各处的火光点亮。 “找地方躲一下。”赵明伦看了吕文维一眼,“哝,那边。” 他指了一处残垣,像是个倒了一半的院墙,两个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俯下身子,把自己弓成虾状朝那半边墙那转移。 这一路十分艰辛,一来是两个人都没从前一天的巨大工作量里恢复,很疲累,二来是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新闻中心又是被什么力量袭击。 吕文维随身物品就一台电脑,赵明伦则肩挎一台相机,两个人负重虽少,却都步履沉而慢,挪到那一块勉强算是遮掩的地方都已经是满头汗。 就在吕文维和赵明伦刚刚沿着那崩裂的半墙瘫下来的一刻,一颗流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从吕文维的耳朵旁穿墙而过,和她的头发差了不到两三毫米。 赵明伦亲眼目睹此景,当场僵住,他和吕文维近在咫尺,也堪堪和死亡失之交臂。 “你你你……”赵明伦两手紧紧撑着墙,喉口好似被浓稠的药汁糊住一般,发出又涩又哑的声音,好一会,他才把后半句接上,“文维,你还好吗?” 吕文维脑中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刚刚死里逃生,差点就被子弹穿脑而过,但这一刻生理性地四肢冰凉,整个身体的血液似乎都堵在心脏。她狠狠皱了皱眉,摇了摇脑袋,本能地坐在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充满了烟尘味的空气,过了一分钟,她才找回清晰的活着的感觉。 她终于又开始感到血液向四肢流动,干涸了的嗓子有了唾液。她咽了咽口水,朝赵明伦看过去,“我……我没事。” 赵明伦长吁一口气,拍了拍心口,又伸过手去拍了拍吕文维的肩,“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吕文维艰难地抬起冰凉的手,和他的手相握。两个人久久不言,却都像在强忍情绪。 暗夜被火光照亮的频率越来越高,爆炸声此起彼伏,吕文维的耳鸣又开始发作,头重脚轻的错觉令她泛起恶心感。 一阵爆炸声后,四周恢复了平静。吕文维的耳鸣慢慢慢慢缓解下来,听到了赵明伦在她身旁问,“如果我们就这么死了,你这一生,有什么遗憾的事吗?” 非常不合时宜的,吕文维的脑子里竟然冒出了六个月前,北京香格里拉酒店,那个小男生的影子。 她默默地想,当时他都那样说了,没和他睡一觉,有点遗憾啊。 赵明伦不知这位平常果敢的女同行此时脑子里是什么样的干柴烈火,他仰着头看着夜空,慨叹道,“如果就这样死了,我的遗憾就是不能看着我的孩子长大了。” 吕文维拿自己刚刚那略微猥琐的念头和他一比,顿觉自己在生死边缘竟然第一个遗憾这种事,实在是脑子抽了风,可能是被刚才那刻子弹给吓傻了。 “你孩子多大了?”吕文维问。 在这种情况下,有个人陪着聊聊天是驱逐恐惧的唯一办法。他们是久经战场的老手,此时却仍然有人类本能的反应。 “今年12。”赵明伦答道,“我第一次去战地做报道时,她刚刚出生。” 吕文维第一次听他谈到孩子, 分卷阅读11 顺着这话题道,“有孩子的我们领导都不建议来做战地新闻。” 赵明伦叹了口气,“是。我这一回来,女儿也很担心。每天都等着我报平安。” 吕文维点了点头。从前她父母也是一样。这一次有些不同的是,还有,还有那个人。 “我第一次到战地采访时还年轻,年轻就气盛嘛。我以前在我们台是个边缘人,你懂不?嗨,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肯定不懂。反正我就是那种不受同事待见的。我自尊心重,可是业务能力真的很差。那一次,台里没有人愿意去,只有我站出来了。”赵明伦叹了口气,“没有那一时冲动,也没有今天的我。” 吕文维浅浅一笑,“我有一次看新闻,你们那的地铁里有只老鼠,结果所有人疯狂逃蹿,留了一地的鞋。” 赵明伦大笑起来,“你们大陆人也有我特受不了的地方。你先别嘲笑我们。” 吕文维冲他挤眼道,“彼此彼此。你接着说你的事。” “我当年第一次到战场,真挺怕死的。”赵明伦道,“心想赶紧干完活,我以后再也不来了。干啊!战场真的恐怖,比你去之前想的更恐怖一万倍。你懂的吧。” 吕文维笑笑,“是。我懂。” “可是,从一个报道开始,我就变了。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那个我了。只要以后还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还会去。”赵明伦深深地看着眼前地上的一片碎石,“那个孩子的眼神,我一辈子忘不了。” 在战场上,命运不会因为你是一个孩子而眷顾你。吕文维见过不下几十个被炮火摧残过的小小尸体,很明白亲眼看见受苦受难的孩子们是什么感受。 赵明伦的故事还没开始讲,她就伸手紧紧抱了他一把,“我明白。我懂你。” “我……我那年本来已经准备回去。我们台对新闻的要求很低。有个人在现场做了报道已经算完成任务了。我收拾好了设备都准备上车走人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人盯着我。转头一看是一个小女孩。”赵明伦淡淡地说,“真漂亮哪真漂亮。她的衣服又脏又黑,头发上全是尘土,可是还是漂亮,睫毛有我们黄种人两倍长,眼睛又大又深,里面好像装了一个星空。” 吕文维沉默着,被小孩子乞求的眼神注视着是什么感觉,她也清楚不过。 “是孤儿吗?”吕文维问。 “当时他的父亲刚死。母亲还在。”赵明伦说,“她并不是想跟我走,她想问我要一点吃的。” 吕文维点点头,“我也碰上过。我给了那孩子一颗糖,他露出了我见过这世上最开心的表情。”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里。 许久后,赵明伦说,“我们想做的不过是尽我们所能让战争早日结束。让每个孩子能尽量活着。” 虽然在战争背后的力量面前,我们太过渺小而无力,但只要是个人,见过那样的眼神,不论如何没办法不出一分力。 当年I战殉职的国际记者超过十人,记者站和新闻中心两遭炮轰,A国/军方遭到全球谴责后仅仅两句声明了事。开火原因被概括为“误伤”,但全球媒体都发出一致猜测,战地记者的报道令A军方信息封锁被破坏,所谓误伤实则威慑。 “也许这是故技重施。”吕文维叹了一声,“那一次新闻中心被袭,我们被国内要求撤退。大部分记者没法一意孤行,都回去了。” 赵明伦眯起眼,“你第一次看到孩子的尸体是什么感觉?” 吕文维静静地倚靠在墙角,想了一会儿,“我记得我在拍照。一轮空袭炸了一个球场,死了十一个孩子。这个消息在记者群里炸开,所有记者都疯了一样往那跑,我也是。路上我们都不敢交流,没法想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 赵明伦把脸埋入双手里,手肘撑在膝盖上,仿若感同身受。 “可是到了那远远比我想象的更令人……”吕文维狠狠皱了皱眉,常年和文字打交道的她一时失去表述能力。 “那一刻,我和你一样,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这个情景,注定一辈子在我脑中。”吕文维深吸口气,“我出奇的冷静,手里的相机端得很稳,一个个拍过去。我不知道你们的新闻教材和我们学的一不一样,新闻伦理上来说,这照片我们是不会出的。可我还是拍了很多很多张。我没有停下来,为这些孩子哭,或为人类感到悲哀。我当时只能做我还能做的事。” 赵明伦沉默一阵,而后说,“那里有世上最美的孩子,也有世上最可怕的孩子。” 吕文维知道他说的是那些被教导去当人|肉炸|弹的小孩,在I国,这样的孩子并不少见。他们的父母引以为豪。” “你还没有孩子,感触不会像我这样深。”赵明伦仰起头,一手揉了揉鼻梁骨,“我的孩子玩乐高的时候,他们在玩子弹,数着尸体学加法。为人父母的,没有人能看得下去。” 吕文维无声地搓了一把眉心。在战争里,死亡可怕,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你没办法甚至没有理由阻止他们死亡。 因为生不如死。 分卷阅读12 他俩在一番交谈里逐渐平稳下来,四周爆炸声渐渐平息,赵明伦看了眼头发上沾满了尘土的吕文维,“回去吗?” 吕文维一点头,“回。” 两人刚站起身,一束灯光扫过,不远处有人用手电筒朝他们照过来。 “Who’sthere?” 这声音很熟,两人相视一眼,那是A国资深战地记者Robert,吕文维朝他挥挥手,“Lv and Zhao” Robert顺着声音而来,吕文维和赵明伦沿着那光束走过去。 “hey,have some insides?”吕文维笑了笑,指着刚刚被枪林弹雨洗过的酒店,“your army did it?” Robert耸了耸肩,“I dont’t know……Maybe……” 吕文维和他继续对话,赵明伦拿出相机拍了几张夜色里冒着几缕黑烟的酒店。 “走,回酒店发稿去。Robert神一般的速度,都发了突发回国了。他打着手电筒在外面找人,不少人都回去了,我俩都算晚的了。”吕文维转头对赵明伦说,“我也要回去,我不信他们还能轰两次新闻中心。那掩饰都没法掩饰了。” 赵明伦把相机放下来,“走。” 他们俩和Robert一齐,在没有一点灯光的大半夜靠着手电筒的光亮,摸索回酒店。 那里基本平静了下来,他们一回到新闻中心,便知道有两个记者受了伤。酒店临时搭了一个救护站,有几个无国界医生也住在这里,迅速给清洗包扎了伤口。 新闻中心里大约有十来人,一半在用各种语言打电话,一半在敲键盘。吕文维刚刚仓促离开,没拿手机,于是和Robert打了个招呼,先跑回自己房间。 她的房门敞着,楼道墙壁上有一滴滴的血迹,地面有触目惊心的深红色弧线,不知是哪个受了伤的记者留下的。 吕文维光着脚逃出去,此刻脚心有被划伤的小伤口,她避开地面的血痕,跳进房间里。 手机在床头放着,酒店里尚有信号,吕文维抓起来,顾不上看她手机里一堆信息,先给通讯录里的“领导”打电话。 全球中文媒体还没有发稿的,只有A国CBN有一条快讯:“S国新闻中心遇袭,死伤未知。” 吕文维一个电话拨过去,三声过后,“领导”接电话了。 “李总,”吕文维不待那边出声,已经开始了极快的语速,“今晚S国首都前半夜空袭不断,连续轰炸了超过三小时,后半夜新闻中心遭袭,不确定是那股力量。目前短暂平静,有至少两名记者受伤,我看了下,U国和H国记者,看样子不是轻伤,U是A国盟友,这事儿必定会在他们国内引发舆论哗然。你们要找驻U国同事,去采当地民众反应。他们正在大选,一定会有军方出来回应。” 她没有停顿地说完,才喘了一大口气。对方说,“你等下。” 五分钟后,电话那头才有回音,“文维,国内这已经找人跟进了。你没事吧。” 吕文维的脑中浮现出子弹和她擦耳而过的情景,突觉脑袋炸开一般地疼起来。 她突然说不出话来,一只手死死按住太阳穴。 ☆、少爷这就见外了 “文维!” “文维!” “文维!” 那头连叫三声,吕文维才从剧烈的头痛里挣扎出来,“啊,领导,我没事。” “文维,你精神状态怎么样?要有复发倾向,我们要换人。”新闻社二把手,总管业务的李迪在那头很严肃地说。 章立秋这个大嘴巴。吕文维心说,整个新闻社就她知道自己抑郁过一段时间。 “我没事。我以前也没有抑郁症,我只是轻度焦虑。”吕文维尽量让声音变得平稳,“领导,你不知道章立秋的夸张程度吗?” 李迪默然一阵,“自己小心。如果战局发生变化,我们认为有必要回撤,你必须听安排。” “我知道。”吕文维在床边坐下来,“领导,我挂了。我给家人报平安。” “好。一切小心。” 吕文维挂了电话,脑中一根神经稍稍松下来,打开微信来看。 信号差,信息多,好半天才一条条弹出来。 国内这个时候接近凌晨,吕文维估计,只有她父母会发给她。 出乎她意料,家庭三人群“资深单身美女今天有对象了没有”安静无声,想来国内还没看到消息。她那100来条消息有十来条来自章立秋。剩下的都来自同一个人。 ——闻尔。 “我看到S国新闻中心出事,你在那吗?你还好吗? “你是不是在睡觉?” “应该是睡了吧?” “也许你不住在W酒店,是我想多了。抱歉打扰你。” “如果你醒了,能回我吗?” “我找了章 分卷阅读13 记者的名片,她说你就在新闻中心。你有没有事?” 如此问题,颠来倒去,无数条。 吕文维翻上去十来条,没有再往前翻,回了一条,“我没事。” 她刚刚回完,手机上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吕文维心想,你认真的吗?一直在等我? 她等了会,对方许久没回过来。她便拿着手机,穿好鞋,扯上头巾,准备去楼下的新闻中心,那里安保力量强一些。 手机上那“对方正在输入”出现又消失了好几回,等她走近新闻中心,找了位置坐下来,手机才响起来 闻尔回,“那就好。” 吕文维静静地看了一眼,把手机放在了一边,她有很多人要联络,去尽量确定外面的形势以及刚刚对新闻中心的突袭来自哪里。 两个小时前。 国内某影视基地。 “闻闻” “闻少?” “闻大爷!” 女助理连喊三声,闻尔终于回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嗯?” “再拖下去导演要发飙了。都在等你。女主快气冒烟了。”刘露露抓狂道,“老板,你到底在干嘛?” “再等我下……我现在……不太好。”闻尔摆摆手,“对不起,帮我道个歉。” 他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颤,随即在通讯录里开始找人,翻了一圈后,指尖停在“Louis”那,他略一犹豫,拨了过去。 “Hi,Long time no see,Daniel”,对方的声音浑厚又沙哑,“少爷有什么吩咐?” 闻尔眉心轻一动,“我爸说没你搞不定的事,是吗?” “霍先生如果知道你能找我,想必很高兴。少爷,家里那么大生意,你就这么不要了,我替你惋惜……” “抱歉我没时间闲聊。”闻尔打断对方,“你在S国有认识人吗?” 对方语势一顿,“Daniel,你爸都没敢把生意做到那里去啊。” “我想你帮我打听个事。具体来说,一个人。”闻尔说,“给我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什么人?” 闻尔极力克制情绪,不想让对方听出什么,“S国首都W酒店,刚刚遭袭,我想知道那里有没有伤亡。我有朋友在那。” “这需要一点时间啊。”电话那头说。 闻尔的手指紧握住手机,“开个价。” “少爷这就见外了。托霍先生的福,这两年赚了不少,怎么能收你钱。现在就帮你找人,等我一小时。” 对方电话刚刚挂断,闻尔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刘露露从没见过闻尔魂不守舍的样子,连忙小跑上前,“老板怎么了?” 闻尔两眼失神,手机仍然紧紧握在手里,好像握着什么无比矜贵的东西。刘露露给他吓懵了,“我我我……我去给你请假。” 闻尔另一只手在空中乱抓,好不容易抓上了刘露露的手,“我,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刘露露认为她老板大概是在这阴气太重的地方中了邪,被他抓着手顿时起了一身鸡皮,“闻尔,你别吓我。” “当时有三个月时间,我该拼命追她的。”闻尔难得的语气激动,“我不该装什么绅士,假装尊重她的事业,她的理想。都是bullshit!” 他越说声音越低,“我还说等她回来再好好追她。我有病,我他妈抽风了。我要那会追上她了,她兴许就不去了。” 刘露露:“……” “老板,你在说什么?”刘露露伸出另一只手,在闻尔眼前晃了晃。 “闻尔怎么了?”副导演循声而来。 被老板唬懵圈了的刘露露朝他摆摆手,“闻尔现在状态不对,拍不了。对不起啊导演。麻烦你们等一等。” “闻尔,”副导演走过去拍他肩,他对闻尔略有了解,觉得这不是个甩大牌的货,预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另一头女主童彤炸毛,没好意思对导演发作,对着助理和剧组人员明嘲暗讽,“现在这些小鲜肉可真是,仗着粉丝埋单,从来不好好拍戏。今天这位可真是让人涨见识,能让全组等他一个小时。现在是凌晨,不是大白天,还有没有做人基本道德了!” 她毫不客气地数落完,刚刚说去拉人的副导演回来了,冲她意味深长地一点头,“小童,咱们再等会,实在不行明天再拍。” “什么?”童彤的美瞳差点要和眼珠子分离,堪堪忍住了没张口骂导演,扭头瞥了一眼助理。 助理深度会意,“不是,导演,我们童老师档期真的很紧,这又是夜戏,你说好不容易排出来一天。” 副导演拧着眉头,心想你自己轧戏,还好意思说。 他抬手示意对方不要说了,“闻尔和我说,他很重要的人现在生死不明。他在等消息,实在不能拍。” “哟,这理由还是第一次听。”助理习惯了扯皮,一开口就接了这么一句,“大牌还有 分卷阅读14 这么耍的,耽误我们童老师一天时间,知道我们公司损失多少吗?” “他不是没事找茬的人,我知道,我和他合作几次了。” “不是,我说导演,你不觉得这太离奇了吗?”她还没叨叨完,瞧见童彤在给她使眼色,于是僵硬地把话头止住了。 “对不起。”闻尔就在她身后。 女助理咳嗽一声,转过来,“闻先生,童彤姐的档期你也知道。” “是。我知道。“闻尔两眼有些血丝,直直看过去,“今天实在对不起。我等不到消息没办法拍,状态不好老是cut,童姐也不舒服,对吧。这样,童姐往后有需要我捧场的,一句话我马上到。” 刘露露倒吸口气,知道她老板是说一不二的主,绝对不是临时客套。这简直是个可遇不可求的许诺。 一直没出声的童彤这时笑起来,“闻总哪儿的话。我这助理说话不讲究,你别生气哈。也不看看咱们什么交情。行,我等你,等你!” 闻尔没有心思和她多话,略一点头,对刘露露说,“导演那,童姐这我都交代了。你别再来找我。给我一个小时。” 刘露露听得出她老板没法商量的口吻,“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闻尔年纪不大,但由于出身原因阅历却并不浅,然而这一个小时令他如坐针毡,度秒如年,比小时候被绑架还难熬。 他没闲着等Louis的消息,也没和经纪人通气,用自己千万粉丝级的微博发了一条,“有在S国首都W酒店的朋友请联系我。” 这条微博没头没尾,且机率渺茫,纯属病急乱投医,然而他还是发了。 人在极度无助的情况下,大约是不会做什么理智的事的。闻尔后来认为,自己当时确实弱智了。 虽然是凌晨,广大追星少女们竟然熬夜的不少,闻尔的微博十分钟内转了上万次,迷妹们虽然不知所以,都纷纷热情帮扩。闻尔拿着手机,一条条看浩瀚的留言和私信。尽管大部分都是文盲式追星“啊啊啊啊啊啊啊……” Louis神通广大,显然超过99.9%的迷妹,闻尔没在他那微博里翻出什么有效信息,但却在查阅海量留言里熬过了四十分钟,等到了Louis的电话。 “霍少接得也太快了。看来真是很重要的人啊……”Louis那显得有些油滑的声音传过来。 闻尔不喜欢被人叫霍少,但此刻也没有别的心思,开口就问,“怎么样?” “可靠消息,你说的酒店没有华人死伤。”Louis懒洋洋地说,“嘿,我认识霍少这么多年,今天又对你有了新认识。” 闻尔并没有放松下来,咬着后牙把对电话那头人的厌恶压下来,而后好言好语地说,“多谢你。Louis,消息准确吗?” 那头沉默了一会,接着冷笑一声,“霍少爷啊,我们做生意的,从来不说绝对的话。我只有一句,如果我的消息你信不过,那没有第二个人的消息你能信。” 闻尔握紧拳头的手稍松了一些,带着一手心的汗插/入裤兜,他叹了一口长气,勉勉强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对喜欢的人没办法不说啊 过去六个月,其中三个月是他和吕文维客客气气君子之交的三个月,剩下三个月是吕文维出国工作,二人联系极少的三个月。闻尔后悔的是她还在国内培训的那三个月。 他在剧组候场的隔间里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看着手机,一个多小时前,他给吕文维发了几十条信息,从Louis那里等到回复后,他在等吕文维亲口回应他。 他坐下来,握着手机,盯着屏幕,十来分钟后,许久没有动静的微信对话框终于显示了一行“对方正在输入”,闻尔眼睛发酸地等着,终于看到那边弹出来几个字,“我没事”。 这三个字从屏幕里弹出来,轻飘飘的,仿佛是刚刚得了一场感冒后回复旁人的关心。 闻尔的手指在键盘上摸了又摸,打了又删,刚才还不知道消息时和助理吼的那句“bullshit”又无影无踪了。于对方而言,他并不是一个太重要的人,他怕说多了先显得自己矫情脆弱,更怕对方觉得那近百条的消息过于叨扰,一时间实在不知什么样的回复是合适的。 对方身处的环境实在不适合他这时候去说太多煽情的表白。 思来想去,他最后就只同样回复了三个字,“那就好”。 回完吕文维就再也没了动静。闻尔愣愣地看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他这时才感觉到身上的戏服被汗湿透了,心脏重新调平,他觉得说自己是劫后余生也不为过。他勾着手机屏往上翻,去看和吕文维的对话,从那场酒店相遇开始,每一条对话他都没删。 最早那些是他以公谋私,非要把回复章立秋问题的答案发到她那里。吕文维转了三次,终于问他,“你介意我把你的微信给她,你直接回复吗?” 闻尔说,“不太合适。” 吕文维回,“那你发给你宣传,让她发 分卷阅读15 给章立秋不行吗?我这培训呢,很忙,经常漏过信息。” 闻尔强词夺理地说,“她不想要独家料吗?过了一手我不敢保证我工作人员会删掉什么。” 吕文维是近30岁混社会的女青年,既不是纯真少女,也不是傻子,这话说出来,她也知道对方就是为了和她找机会说话。 闻尔从最早的一条开始看,看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我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吕文维当时回了个:“……”,也没再说什么。 但她也没有很强硬地回绝我,闻尔看着这个省略号,后知后觉地想。 此人从小阔少,兼具长的好属性,在学校里从没主动追过人,后来一举成名,混的社交圈里多是主动撩他的塑料情女孩,逢场作戏,声色犬马,时间长了生出对真心的陌生感,一点也不敏锐。此时他一句句琢磨回去,才发现玄机。 我错了。闻尔想,真的错了。 吕文维的确对他有好感。基于她是个女的,且是直的这一点,就没办法不有好感。 闻尔并不像大部分明星那样长一张不可亲近的神仙颜,他的确也是超出常人的好看,可起码在吕文维面前,他并非高不可攀,还有点笨拙的可爱。 和大部分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不知如何是好的直男差不多了多少。 他往下翻。那是4月30日,吕文维第一次主动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章立秋的稿子今天出来了,我们文娱版微博发了。” 闻尔那天一早就开始拍戏,第一时间没看到,等他补妆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等他想回复的时候,经纪人一通电话打断了。 章立秋的独家专访里,虽然只有两句话透露了闻尔的成长历程,但这两句话十分了得,来和他经纪人问询的媒体打爆了手机。 闻尔的经纪人莫少蓝是圈中著名人士,刚入行时一位娱乐圈大佬介绍给他的。此经纪人只知这小男生背景深厚,却也从来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他自说自话给章立秋透露的事儿,莫少蓝简直一头雾水,还得先打来和他求证,这到底是他自己说的,还是章立秋编的。 此时莫少蓝也刚看完这篇稿子,等闻尔接了电话,她问了两句上午拍戏是否顺利就切入正题。 莫少蓝:“闻尔,生日礼物收一艘游轮这种事,真的吗?” 闻尔:“她问我从小到大收过最喜欢的礼物是什么?我就说了啊。” 莫少蓝:“……” 真的你也不能说啊,会被群嘲的懂不懂? “所有人都在问我你是什么家庭背景?”莫少蓝叹了口气,“你从前不是守口如瓶的吗?现在让我怎么说?” 闻尔一笑,“对喜欢的人没法不说啊。” 平地一惊雷!莫少蓝第一个惊雷还没处理,又迎来一个。 “你开玩笑吧你,你喜欢写文那个记者吗?”莫少蓝说,“你喜欢什么人不好。” 闻尔忙说,“不不不,我喜欢她一个朋友。” 莫少蓝震惊了。这孩子真够可以的…… 闻尔当年大学毕业后想拍电影,给他牵线的就是国内最大影视公司华聚的幕后大老板钱磊,处女作就是一线行业配置,虽非科班出身,却有名导调/教。而作为一个新人,他非但没有和华聚签卖身契,钱磊连经纪约也没和他签,而是给他介绍了纵跨华语娱乐圈两岸三地的老牌经纪人莫少蓝。闻尔刚一出道就是以个人工作室模式在运营。 虽然不知道这小孩到底什么背景,但莫少蓝从来没把他当普通艺人,对他的个人意愿相当尊重,他不接的代言就不谈,不肯去的综艺就拒绝。但说到恋情,她还是得谨慎三分。上升期的男艺人恋情要是不靠谱,掉粉是必然的。闻尔不太在乎红不红,但她不能损自己的名声。 “我说闻闻,”莫少蓝好言好语地说,“是什么程度的喜欢?” 闻尔在那头沉默一阵,这个问题他也要好好思量。 “闻闻,”莫少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你……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闻尔嘴角不自觉地一提,“四年多前,我快毕业的时候,有个决定始终没法做。有天我在网上看到她的演讲,她让我想起一个人。她的演讲让我下了决心,才有了今天的我。” “谁?” “我……”闻尔一顿,“我妈。” 莫少蓝直觉不太妙,这语气听上去不是一般程度的喜欢,她心里一沉,试探性地回道,“我听钱总说过两句,你母亲是个大美人。” “哈,我不是那个意思。她长得并不像我妈。”闻尔笑起来,“只是她谈及事业和感情的取舍,让我想起我妈。她做了和我妈当年相反的决定,她是对的。” 莫少蓝“唔”了一声,更心塞了。如果只是漂亮,问题反而小了。漂亮的女孩演艺圈遍地都是,异地久了移情别恋在这个圈子里是常事。可闻尔这话音里,听上去极为欣赏。她见得多了,十分明白,女人于男人,最难得最可贵的是 分卷阅读16 精神上的吸引。 “演讲?还是个名人?”莫少蓝询问之间,暗暗在脑中想着方案。 “不算名人。”闻尔回道,“她们那个行业,关注的人不多。” 莫少蓝在脑中划掉了最差的情况,暗暗松了口气,接着问,“那你……就先不公开了吧。” 闻尔失笑道,“蓝姐,我都没追到手呢,我倒是想公开,人家能愿意吗?” 嚯,这倒是令莫少蓝觉得新鲜。她当年带闻尔,知道这位是个来头不小的主儿,最担忧的就是他乱搞,给狗仔拍到。如今带了他三年多,名气越来越大,贴上来的女演员也从来不少,却一次绯闻没被拍到过。 还有这家伙觉得追不上的人。 “哟,这姑娘不简单啊……”莫少蓝笑道,“你们这些帅哥呀,就喜欢吃不到的。人家保不准是吊着你胃口。说句不好听的,要这么容易给你得手了,这篇独家哪就能落到她朋友手上呢。” “要是真如你所说就好了。”闻尔轻声说,“我要是对她有那么一点价值,我也很乐意。” 莫少蓝带艺人少说二十年,见过的大牌不计其数,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九的艺人最忌讳被人利用。尤其在感情方面,非常敏感,一旦发现对方有利用自己声名的念头,多数是当断则断。这几乎算是这个行业的职业病了。 她没想到,闻尔会这样说。 万里挑一的帅哥,还是个不知有什么背景的少爷,到底是着了什么道。 “听你这意思,要是追到手了,你打算公开?”莫少蓝问。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闻尔轻声叹了口气,说,“不好追呀。她再过两个月要出国了。” “这对你来说是问题吗?”莫少蓝觉得好笑,一时忘了自己的立场,随口接道。 “她去的地方……还真是个问题。” 莫少蓝一愣,“什么意思呀?” “蓝姐,别问了。我和她目前就是见了一面的陌生人,今天她才第一次主动联系了我下,还不是私事。”闻尔摇了摇头,叹了句,“我呀,离追得上还远着呢,就算真追上了,公不公开也得听她的意思,你现在问了也没意义。” 莫少蓝听着他这口气,心道这不是一般的认真了,公开不公开的,都得早做准备。 闻尔那天挂了莫少蓝的电话,再去看那条信息,琢磨了好一会该怎么回。 他那时候觉得吕文维这口气很是公事公办,好像只是告知一声。他为了往私人领域扭一点又不显得突兀,可谓绞尽脑汁。光是在怎么称呼她上面就纠结许久。 最后他舍弃了“吕记者”和“姐姐”,终于头一回说,“文维,章记者对贾导评价很高,你有兴趣去看看吗?” 他竟然连邀请一起看电影都没敢,光问人家想不想去。 此刻在片场回看信息的闻尔看着自己几个月前发的信息,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 我活该追不着,还能这么蠢呢……闻尔看不下去了,手机在手里转了个圈,朝助理喊了一声,“露露,接着。” 刘露露赶紧“哎”了一声,接过手机,“能拍了?” “拍吧。”闻尔朝她点点头,“这部戏拍完我要休个假。” 刘露露就看着她老板的眼神不一样了。是一副志在必得的公子哥样。 ☆、霍家的男人做戏子 闻尔认识吕文维,是在四年前。在和他哥摊牌的前一周。 四年前,在他临毕业的时候,一架私人飞机载着他同父异母的大哥——霍临瑞,飞到了澳洲。约在霍家买下的度假村,和他见了一面。 那天往日里招待游客的高尔夫球场对外关张,度假村里保安多了一倍人手。 霍临瑞说邀他比球,然而他心里很清楚,他哥是来试探的。 霍家产业集中在东南亚以及周边地区。酒店,游轮,运输,食品,零售,通讯电力甚至赌场均有涉及,因为他到澳洲读书,霍存勋这几年在澳洲布局,陆续买下不少度假酒店,酒庄,对这个小儿子的偏爱集团内无人不知。 霍临瑞是霍存勋早年发家前的元配所生,这位元配夫人命实在不好,好不容易熬到丈夫发迹便撒手人寰。霍存勋对元配夫人感情很深,原本说以后不会再娶,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在霍临瑞十岁那年,碰上了一个惊为天人,一见钟情的电影明星。 在那个年代,女明星搭上富豪是常事,结局好不好就很难说。难得的是,这个女明星和霍存勋竟然真的情投意合,相知相爱,两年地下情缘,甚至对霍临瑞视若亲子。 霍存勋一改往日和女人的露水情缘,要娶这个女明星为妻,只有一个要求,或者说恳求,希望她放弃事业,也就是息影。早年霍家产业盘根错杂,并不想因为她的名气持续引起社会关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女星犹豫了。她刚刚过了二十五,正在演艺事业上升期,刚刚有名导演对她发出了邀请,这位导演是美籍华人,作品在好莱坞也很有影 分卷阅读17 响。 霍临瑞当年很想要一个对自己万般温柔的母亲,巴巴地跑去求她。女星在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真情面前妥协了,放弃了片约,也放弃了一个蜚声国际的机会。 这位女明星就是霍临晞——也就是“闻尔”的母亲。 高尔夫球场的发球台旁,戴着金丝细边眼镜的霍临瑞一杆出手,球杆在空中划出一圈漂亮的圆。霍临瑞看着那球远远落下,站直了,以球杆拄着草地,手指不自觉地打着,是个习以为常的思考动作。 “临晞,你快毕业了,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霍临晞看了一眼他哥,递了一只手套过去。霍临瑞朝他摆了摆手,“我从小就不喜欢戴手套。你又不是不知道。” “哥从小做什么都很拼。”霍临晞淡淡一笑,自己戴上,“爸爸说你打球有天赋,你拼命练。手指练变形了也不肯停。要不是学业为重后来又生意繁忙,哥做个职业球手也是不差的。” “临晞,”霍临瑞皱了皱眉头,“说什么呢?” “我忘了,因为这事你和爸爸有些不愉快。对不起。”霍临晞起手挥杆,身姿俊逸地打出一球,看着那球飞远,轻声说,“霍家的人嘛,哪有去做职业运动员的道理?丢份。” 霍临瑞长相斯文,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然而这时他脸色微变,带了一些责备的口气,“临晞,爸爸疼你你也不能这么说话。” “大哥真的是孝顺。”霍临晞一挑眉毛,“霍家要出个逆子,那也只能是我了。” “住口。”霍临瑞抬高了声音,难得地怒形于色。 “哥哥问我准备做什么?我……准备做个演员。”霍临晞将球杆竖起,斜斜地倚着,一双极似他母亲的眼近乎挑衅地看着霍临瑞,“哥,就咱们两个,你把你的架子卸一卸。” 巨大的高尔夫球场除了两人的球童外别无旁人,球童听不懂中文,只能凭语气猜测老板们是有些不愉快,尴尬着陪了个笑。 霍临瑞一皱眉,深重地叹了口气,“临晞,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霍临晞将帽子正了正,“哥,妈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是什么你也知道。她当年离站上国际领奖台只差了那么一个机会,她是为了你……” “你是男人!”霍临瑞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霍家的男人做戏子,你是想霍家被人嘲笑吗?” “哥是这样想的?这……我都不知道该说你sexi□□还是……eliti□□?”霍临晞拎着球杆朝前走了几步,停下转头,带着点孩子气的笑,说,“哥今天是约我打球还是谈话?要是谈话来的不如省点时间,我下午还有事。” 霍临瑞立在原地,眯起眼看了会霍临晞的背影,招手唤身后球童,把杆子递过去,让球童去开球车过来。 “可惜呀哥,刚刚那杆打得这么漂亮。能让你放下球瘾,看来是大事。”霍临晞转头往回走,走到霍临瑞身旁,也把球杆递给球童,摘下手套,“哥,直说吧。” 霍临瑞瞄了他一眼,“在外头待野了啊,对大哥说话一点不客气。” “嗨,哥~”霍临晞松了松手腕,把胳膊随意地搭上霍临瑞的肩,“这几年你拼得很,我知道你急着在爸爸面前建功立业,哥,你打小对我这么好,我要是现在回去,半路夺/权登基,也太没良心了。 霍临瑞给他这直白的论断噎到了一秒,回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掌,“像样吗?你给我正经点。” 方才嬉皮笑脸的霍临晞立即放下胳膊,立正道,“哥,咱妈的理想,我帮她实现。爸爸那里,靠你了。” 霍临瑞瞥他一眼,“妈什么时候说过要你帮他实现理想?你是找借口还是真想气死爸?”他话说完,见霍临晞脸上骤然冷下来,于是咳了一声,和缓了下语气,“临晞,我过来不是不想让你回去,是想让你在澳洲这先历练历练,过个几年,你想回去接手我绝无二话。” “我对做生意没兴趣。”霍临晞从运动衫的衣兜里摸出一盒烟,递到临瑞面前,“哥,来回试探没意思。咱们不用玩那套。” 霍临瑞有些惊讶地挑起眉来,“这什么?” “烟。” “真是烟?” “哥,是不是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霍临瑞接过去,闻了闻,“别他妈跟那帮不学好的混。” “哥,你不信我?”霍临晞给他点火,“这烟贵啊,一盒顶我一年学费。我买来装的,不装那帮人不放过我。” 霍临瑞一笑,“有人敢为难你?” “谈不上为难,但总得应付。”霍临晞叹了口气,“一帮公子哥,我能不合群吗?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家大业大,小心驶得万年船啊,哥。” “你还当起真起来了。霍家的应酬什么时候劳动过你?”霍临瑞吐了口烟,“别的不用说,就这些人里,需要你应付的,绝对没有,都是想巴结你的。” 霍临晞一耸肩,“行吧,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球童把球车开 分卷阅读18 近,霍临晞做了个“请”的手势,“哥,上车聊。” “你下来,我来开。”霍临瑞把那根烟抽完,拧熄,对着那球童说,“你明天别来了。” 霍临晞疑惑地看了那球童一眼,皱起眉来看他哥,“他怎么了?” 球童只看懂叫他下车的手势,莫名其妙地下车站在一旁,结果就又听到霍临瑞一句,“You are fired.” 没等那金发碧眼的球童表示抗议,霍临瑞带着霍临晞开了出去。 “哥,你随便开除人,连个理由都没有,要赔钱的。”霍临晞笑眯眯地看着他哥的侧脸,“你知道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招人多难吗?” 霍临瑞睨了他一眼,“你没瞧见他看你的眼神吗?娘炮一个,我忍住没揍他算好了的。” “sexi□□!”霍临晞拍了下大腿,“行,这回确定了。” “临晞,”霍临瑞没好气地说,“你不想做生意,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去做以色谋生的事情。别说爸爸,我就第一个不同意。” 霍临晞转过头看着一片无际的草坪,眼中闪过几近犀利的光,然后他低头笑了下,抬起来目光又明媚开来,“哥。这么多年,你把看不起我妈的真心话说出来了。” 霍临瑞一个急刹,扭头愤怒地看着他,“你混账!” “哥。”霍临晞转瞬就换了个音调,从一个周正的学生迅速化成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我开玩笑。你别气。” 霍临瑞就差要扇他一掌,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齿缝里吐出四个字来,“你故意的。” “哥,我知道你爱咱妈,敬咱妈,了解咱妈。她是没当面说过她有遗憾,可难道你真看不出来吗?”霍临晞将两手环在刚刚翘起的二郎腿上,侧着身子看向他哥,一副漫不经心的调调十分欠打,以至于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这话原本的严肃认真。 这是他在教条的霍家长大而学会的说话艺术。 霍临瑞重新启动了球车,冷冷地说,“你又来这套。” “哥。霍家谈生意一向利益最大化。你今天答应我,澳洲的产业也是你的,不说别的,就说整个集团资源联动运作起来,你说是不是比我来接手好得多?” 霍临瑞沉吟片刻,笑了,“你他妈还是小时候那样,现在长大了还敢威胁你哥了?” “我哪敢威胁你?”霍临晞立马回,他把爪子从膝盖上拿起来,放在他哥的肩头,“我的意思是,我能力不行。” “滚滚滚。”霍临瑞呼掉他的爪子,“我还不知道你。” “哥你最疼我了。我小时候闯祸都是你背锅。”霍临晞放下他的二郎腿,手插/入裤兜,轻飘飘地说,“我不会忘记哥对我的好。” 霍临瑞把车开上斜坡,过了果岭,停在度假村的餐厅门口,侧过身认真地和霍临晞四目相对。他的目光从学者气的细框眼镜里透出来,却是一股说不清的气势,“你知道你要真这么做,爸爸会很生气。他是什么性格,你清楚得很。” “哥,爸这几年一年里有四分之三时间在瑞士疗养。霍家的事一多半你都能说了算。至于我嘛,能瞒就瞒,实在瞒不了了我再去负荆请罪。”霍临晞朝他哥眨了个眼,“我的性格,你也知道。” 霍临晞和他哥不同,一出生就是霍家大宅里被伺候大的,尽管教养好,但可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没出国前,泡个面也不会,说他是个旧时少爷也一点不为过,无怪乎后来拍戏总有目光犀利的导演一眼看上他去演民国大少。 他是霍存勋的心头肉,集各种宠爱于一身,难免有些任性,行事说一无二,决定了的事就无人能逆转他的心意。就说来澳洲这事,霍存勋的意思本是让他跟着自己和夫人一起到瑞士去念书,霍临晞陪着他到瑞士挑好了地方,住下了,然后闷声不吭申请了澳洲的学校。 他去哪里不好,瑞士不喜欢,欧洲还有这么多地方可去,他非要挑澳洲,显然是要摆脱霍存勋的控制。 霍临晞和他妈一起演戏,每回霍存勋要去看他,他都以学业繁忙为由推脱,直到霍存勋半年后以霍氏集团名义捐资,参加校方活动,才知道,他儿子根本没在这读书。霍存勋虽然没当场冷脸,客客气气地携妻走完了官方场面,一回到住处当即气得要断霍临晞的粮。 当年的霍临晞才17,就已经敢对他威权很重的老子先斩后奏,这是当时刚接手了霍家主要产业的他哥都不敢做的事。 没等霍存勋付诸实施,当晚霍临晞就飞了过去,他妈前一天告诉他事情要败露,他就定了机票匆匆赶过去。 那天极冷,飘着细雪,疗养院外的一条清澈溪流都冻住了,才四点多外头几乎没什么人影。霍临晞穿了一件薄羊绒大衣,里面只是一身登机时临时加上的毛衣,下/半身还是在澳洲时穿着的运动裤,一下车就被冻红了鼻子。 霍存勋正在气头上,听自己夫人说小儿子在外面,一个电话打到疗养院前台,不让放人进来。 整整五个小时,霍临晞半步不离,最后被放进来 分卷阅读19 的时候,嘴唇发紫,医生判断他是一度冻伤,再多一会儿就会留下永久性的冻伤伤痕。 那么好的一张脸,他竟然也不怕。 “你什么性格?”霍临瑞站在大堂门口,转头看始终和他隔着半步的霍临晞,“你狡猾,还够狠。” 霍临晞见他停下,后退一步,笑眯眯地耸耸肩,“哥,非得用贬义词吗?” 霍临瑞冷哼一声,“这回我要是不帮你,你是不是还打算先斩后奏一次?” “哥不会不帮我。”霍临晞微微低头,“不论是从感情,还是从……” 他的口型和眼神,分明下一个词就是“利益。” 霍临瑞一皱眉,要打断的话还没出口,霍临晞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缓缓地说,“理性。” 餐厅大堂的玻璃门开了又关,霍家两位少爷在门口对视一阵,于沉默里达成了共识。 ☆、芳华绝代 吕文维把笔记本电脑放下,手机握在手上,坐在新闻中心的一把工作椅上,靠上椅背,才发觉自己的手微微在颤。 这么多年,她的工作性质不能说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起码相比旁人,她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要镇定许多。亲眼见过小型对地导/弹在百米外摧毁数量装甲车,穿着防弹衣,带着头盔咬牙把车开到170越过危险区。但这次,她对领导报告完,松下来的一刻,却有种要虚脱的感觉。 “文维,你脸色好差。”在新闻中心忙碌的一片杂乱声里,吕文维抬起头,看到走过来的明伦,递给她一杯水。 “明伦……你消息发回去了?”吕文维喘了口大气,放下手机,接过那纸杯喝了口。 “发了照片。”赵明伦盯着她的手,皱起眉,“你……真没事吗?” 吕文维迅速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放下来,用另一只手握着右手的手腕,冷静地说,“有点后怕。就是生理反应,等会就好了。” 赵明伦伸出手去,握住了吕文维没办法停止微颤的手,“你不要逞强。” 吕文维想朝他笑一笑表示自己没事,然而嘴角却是提不起来,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你也不小了,这回活儿干完回去找个男朋友谈谈恋爱什么的,过过正常女孩子的生活嘛。”明伦握住她冰凉的手,“女孩子终归是要有个人疼的。” 吕文维微皱了下眉,用了点力气握住拳,而后以玩笑似的口吻说,“我亲爸妈都还没催我呢,我说你可就别瞎操心了。” 赵明伦按了按吕文维逐渐平稳的手,起身拿起空了的纸杯又给她接了杯水,走回来放在她面前,“你啊,现在不以为是。过了30就要后悔了。” 吕文维一耸肩,学着他的台湾腔,“拜托噢,咱们在战地呢,这会儿明天是生是死还不知道,你和我谈这个?” “别瞎说。”赵明伦顿了一下,“今晚这事情明天全球媒体肯定都得一致声讨,不论始作俑者是谁,短期内估计不会再来一回。” “战场上哪有逻辑,所有人都不过草芥。记者也不见得就能有多大特权。”吕文维闭上眼,叹了口气,“在I国殉职的记者还少吗。反/政/府武装和联军都没有真把记者的命看得多矜贵。” “乘着网络还行,你找点资料吧。”赵明伦想安抚她而无用,知道此时只有工作才是最有效的排解,转了个话题,“天一亮,咱们肯定有的忙。” “嗯,这是正经事。”吕文维拿起那杯热水捂着手,打开电脑,“做事了哈。不和你聊了。” 吕文维开了google,把A,U军方发言人的资料检索一番,又浏览了U国几个大选候选人的选情,接着把当年I国新闻中心被炸后各国媒体的报道翻出来仔细看了一遍。等她觉得脑袋发胀眼睛发酸,抬起眼看了眼窗外时,天色已经蒙亮了。 吕文维正想眯会眼,新闻中心的总控台电话响起,所有记者都停下了手,新闻中心一下安静了起来,Robert接起电话来。 吕文维和其他记者的第一反应都是站起了身,屏息凝神地听。 明伦的英文一般,站在吕文维身旁听她小声同步翻译。 “你们必须给个交代。”吕文维压着声音说,“Robert和对方交涉呢。” 赵明伦低声说,“A军方?官方?还是S国/军方?新闻部?” 吕文维摇了摇头,细细听Robert在说什么。 “Press release?No no no,we need at least a press conference.” “他说我们要求对方开新闻发布会。”吕文维皱了下眉,“军方通常强硬,Robert这样说,对方可能是A国政府方。” 明伦撇了下嘴角,“开发布会也一样是说些不痛不痒的。比出个声明也好不了多少。” 吕文维摇了摇头,“今天U国两记者重伤的消息必定在国内引发舆论 分卷阅读20 巨震,他们选情胶着,在任这位民调急跌。这事儿在野党必定抓住大做文章,要是闹大了可能最后真会撤军。S战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政治博弈。利益关切远没有A国和R国大。现在战局相当混乱,他们在这个当口失掉盟友,会对国内舆论有重大影响。” 明伦皱起眉看着和对方交涉的Robert,“看他的口气像是有谱。快准备准备。” 吕文维应了一声,不自觉抬头从酒店的落地窗看出去,这里本来是旅游区,酒店外还有几棵梧桐。刚开战不久,S国首都的景致还依稀残存着往日风华。想当年I战刚开始时,吕文维也曾经爱上过那里厚重的古文明气息,而开战一年后,整个首都全毁,原本遍布游客、餐馆、酒吧的街道残破不堪,四处皆是乞讨的妇女和孩子。 她深深地看出去,想把现在这番景象刻在脑中,也许再过几天,混着硝烟的蓝天下,这里也将只剩下残垣。 影视基地里,闻尔和童彤刚拍完当天戏份,两个人都一夜未眠。导演喊了cut,刘露露就拿了条毯子给闻尔披上,“老板休息会吧。” 闻尔靠在躺椅上,接过刘露露递过来的手机,看了眼。 信息很多,但和吕文维的信息定格在自己发出去的“那就好。” 闻尔扶了扶额,心想这位姐姐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对自己这么冷淡的人啊。 看了一会,他不太情愿地把目光从“高岭之花”的备注名上挪走,放在经纪人的头像上,点了进去。 “你那微博不是被盗了吧……”莫少蓝打给他一句话,带着他自己的表情包,“你知不知道来找我的人有多少?有媒体还有客户。艺人别掺和政治,哪怕是国际上的。” 闻尔回了个笑,“一时心急顾不了那么多。辛苦你了,蓝姐。” 莫少蓝迅速回过来:“和那位有关?” 闻尔摸着键盘的指尖一顿,抬头找刘露露,“hey,宝贝儿,帮我点根烟。” 刘露露原本早对她家老板一贯的公子哥腔调习以为常,见他从昨晚的异样里回复正常,反倒是松了口气,从他丢在一旁的西装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给他点上递过去。 “昨晚那会儿怎么了?”刘露露把烟放到他两指间,“我说老板,你真有暗恋,哦不是……明恋对象啊?” “怎么着,我不能有?”闻尔挑着眉看她,指尖弹掉一点烟灰。 刘露露笑嘻嘻地说,“贾导那片宣传期的时候,小叶子和我八卦,说你亲自给人家披披肩。我还不信来着。昨晚上看你那反应,我信了。我说闻尔啊,你也有今天。” “什么叫我也有今天。”闻尔慢悠悠地说,“我得罪你了吗?” 刘露露自打做他助理以来,就一直认为这是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并且玩世不恭”的游戏人间分子,头回见他几个小时前那失魂落魄慌不择言样,皮笑肉不笑地调侃他,“我以为你这级别的帅哥,都不会为了感情掉链子,何况……” 闻尔一手夹着烟听她调戏,一手给莫少蓝回信息,“是有关系。不过W酒店和我爸也有点渊源。你要是给客户解释,就这么说吧……” 他一边打着字,一边和刘露露说,“什么帅不帅的。就算芳华绝代又怎么样,还是能为了感情做不理智的事。” “哟。芳华绝代,说谁?”刘露露睁大了一点眼睛,她还从没听过闻尔夸人长相,以为在闻尔眼里众美女都不过芸芸。 闻尔把烟叼在嘴里,仰着头,缓缓吐出来,“你们年轻人不认识。上个世纪的女明星。” “老板啊,你好像不比我大啊。”刘露露打了个呵欠,她跟着拍戏进程,也是一宿没睡,已经熬出了两个巨大的黑眼睛,一边掏出个小镜子一边哀怨地说。 “回酒店睡会儿美容觉去吧,sweetheart~”闻尔冲她一笑,“gossip time over” 刘露露用力揉着眉心,上眼皮粘着下眼皮地问,“你呢?” “我不困。在这等下场戏。Bye~”闻尔朝她挥了挥手,又低下头,翻起手机相册。 他相册里的吕文维大多是战地新闻的截图,包着头巾,不施粉黛,还有点瘦脱相了的样子,更多的时候看上去风尘仆仆,实在算不上好看,闻尔翻着看了几张,嘴角淡淡带着点笑意,自言自语地说,“真人还是挺漂亮的。” 刘露露走出去没几步,转头想和闻尔说点什么,就看到她老板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盯着手机屏,四分之三的侧颜加上过于深情的模样,让刘露露都莫名心跳快起来。 “闻大帅哥恋爱了?”副导演走过来,拉了张折叠椅坐在闻尔身旁,“你这表情十有□□在看女朋友。” “生哥。”闻尔把手机屏幕按灭放进裤兜,掏出烟盒来递过去,“昨晚对不住哈。” “没事。突发状况能理解。”姜晓生接过他的烟,笑说,“这么神秘。圈外人吗?” 闻尔一只手背抵着额头,“我就差直说了,居然还能被人抛下。” 分卷阅读21 “嚯。有故事啊。”姜晓生不由自主地朝闻尔前倾了一些,“什么姑娘这么纯真?” “她啊?她不是纯真。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闻尔嘴角轻轻一提,竟有些羞涩的笑意,“我都追到门口了,她把我丢下就走了。我这还要不要自尊了。” 姜晓生一愣,继而大笑起来,“你这是真爱啊……爱情让人盲目嘛……你也该尝尝普通人日常被拒的感觉,滋味酸爽。” “还真是。”闻尔认真点头。 “做演员的,动情容易动心难。”姜晓生虽是乐呵呵地看着他,却若有所感地牵了下嘴角,“有能入心的,可别轻易放弃。” 闻尔略一低头,“过了昨晚,我更确定了。” 姜晓生道,“你这么反常就是因为她呀?” “耽误你们工作,真是不好意思了。”闻尔朝姜导笑了笑,“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够镇定。” ☆、你要死了可太亏了 Robert放下电话,吕文维正想上前问他具体情况,电话再次响起来。 记者们都凝神起来。Robert朝四周看了下,指指电话,问有没有人听。吕文维和几个国外记者都摆手表示没关系,示意Robert继续接。 在记者里,尽管价值观上没人喜欢战争,但每个人的立场还是有细微差别,Robert作为行内备受敬佩的资深战地记者,同时也是参战国记者,身份有些微妙。 Robert接起电话,只说了几句,就朝吕文维看了眼,指了指电话。 吕文维走过去,把电话话筒接过来。 随着战局不断深化,S国政府对A,U国记者敌意加剧,Robert的声音一被听出来,对方就要求与无利益国记者对话。 吕文维听到对方说,“我们强烈谴责A军方突袭新闻中心的行为。S国新闻部对所有记者表示慰问。希望你们不畏强权,坚守在一线,把这种赤/裸裸的侵略行为告诉全球人民。” 吕文维略一停顿,用阿拉伯语问对方,“你们这么快确认了吗?” 新闻部官员似乎对她说阿拉伯语感到愉悦,语气显得真诚起来,“你们里有人约访了M先生,他们自然要给你们一些震慑。” M先生是不论联军还是S政府都头疼的人,他算是S国底层民众的精神领袖,行踪不定,却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他的视频发言出现,影响力巨大。他上一次露面时,既曝光了S政府中高层腐败和在国内货币急剧贬值时朝国外转移财产的消息,又呼吁S国人团结,抵抗联军所支持的反政府武装首领。 吕文维面不改色,平静地说,“三方都找不到的人,竟然有记者能约得到,听上去不太可信。” 那头的新闻部官员闻言就提高了声音,“希望你们明白,我们一直都在努力保护记者的安全,可你们中间有人不听从我们的劝说,如果执意要进行采访,中途出了任何安全问题后果自负。” 吕文维淡然一笑,“我虽然不知道这事真假,可你知道,我们记者没有倾向,只有全面报道的责任。就算是约了,也不该是受到攻击的理由。” 她换了英语,一时间新闻中心所有记者的目光都汇集到她身上,Robert皱起眉来。 对方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吕文维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Robert和另外一名记者相看一眼,几乎同时开口,“What did they say?” 吕文维环视了一下四周,“也许,有人透露了我们的一些采访计划。” 采访M先生的计划是前日在记者圈中流传开,Robert在当地的一位线人,原本是警察,一个月前S政府裁员后失去工作,以为他们提供信息而赚取少量外快。在S国货币贬值数十倍的情况下,Robert能付的钱算得上相当可观。 Robert确认了时间地点,叫上了吕文维和另几位来自不同国家的熟人,一来互相有照应,二来对方希望采访的记者来自更多国家。 吕文维压着心头的愤怒扫视了几个人,而后冷静下来,心想,以她对同行的了解,没有理由会提前泄露这么重要的访问,再说泄露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Robert……虽然是A国人,但这么多年的战地报道他从来没有偏向。 她于是立即说,“也许,他们的情报比我们想象的要快。” Robert没等她说完,已经拿了手机出来,抠掉了手机卡,从上衣口袋里利索地换上了另一张临时卡,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明伦走过来,在吕文维耳边说,“你们还坚持要采访M吗?得罪三方对我们在战地的工作并没有好处。现在这个环境,很危险哪。” 吕文维皱着眉,“原本我答应一起去,是想知道底层民众所拥护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有什么样的诉求。他们是这场战争最大的牺牲品,难道连他们的声音也不能被听到,被纪录吗?” 明伦轻声叹了口气,“ 分卷阅读22 中国古话说得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争当然罪恶,但正义也未必在任何一方手里。这个M先生,煽动情绪也是一把好手。” 吕文维静了会儿,说“这我明白。我听闻在战前,这位M是个地下歌手,写了许多反权威的歌。他小有名气,在国外还有一些粉丝,要真是想离开也未必是没有办法的。但他留下来了,还成了这样一个人物,我只是很好奇。明伦,好奇是记者的天性,不是吗?” 明伦撇了撇嘴,“怪不得Robert冒这么大风险也要联系。这个故事必定所有人都爱听。” “所以,他们拿出真枪实弹来威吓。”文维说,“这套功夫A国/军方早在二战时就用过了。靠记者通讯包装起来的战争英雄不知道鼓舞了多少人,给战争增加了多少光环。如今,有人想要写他们的敌人,当然不能容忍。” 她话音刚落,看到Robert朝她招手。吕文维走过去,Robert低声说,“they threatened you” 吕文维笑了笑,“只是一种说法。我们不妨等着看看,你们官方会说什么?” 她说完朝Robert看了眼,“我没有这么容易被威胁到。” Robert一笑,点点头,压下声音说,“The interview with M,only you and me,we need to be fast.” 吕文维微微点了下头。片刻后,她摸出手机来。手机上是国内时间,上午六点,是她爸妈要起床的时间。她迅速在“资深单身美女今天有对象了没有”群里发了个日常报平安的表情,然后退出来给章立秋发了条信息,“有个挺危险的采访要去,你答应我的事,要记得啊。” 吕文维和章立秋都是独生女,又来自一个地方。I战时,吕文维有一次精神崩溃,半夜曾经哭着给章立秋打电话说,“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以后一定要常常去陪我父母,逢年过节记得去看看他们。” 章立秋静静听她哭完,说,“好。姐姐我跟你保证。” 后来吕文维回国,章立秋给她在酒吧开了个party,两个人喝高了抱在一起,把这段话拿出来玩笑似的讲了一遍。 章立秋一般都起得很晚,然而这次倒是火速回复,“放心,记得。但姐姐得告诉你,闻尔对你动真情了,你要是死了可太亏了。” 吕文维还没想好要回复什么,章立秋的信息又跳出来,“他在拍戏,半夜给我打电话,从来没听过他那种口气说话。我一直以为他是个人精老油条来着。” 吕文维愣了一会,脑中空白了几秒钟,章立秋连发几条, “你单身了这么多年,碰上个对你动心的极品男人,怎么着也得留条命回来吧。” “我职业习惯录了音,你想听听他着急找你的口气么?” “嗨,你都置生死于度外了,看来也不在乎这个。” 吕文维眼皮不由自主地一跳,想起明伦问她如果就这么死了的那个问题时,她下意识的反应。 她其实还挺想听的,一时有些失语,然而想了会回复道,“你删了吧。他毕竟是个名人,这样不好。” 章立秋发了个“跪了”表情过来。 吕文维闭了会眼,让自己平静下来,在脑中理了下之前整理的资料头绪。睁开眼时指尖却又是一震。 “我发你邮箱了。我这的已经删了。你要是真没一点兴趣,就把邮件删了吧。” 我明明是和你交代大事,你给我发这种东西。吕文维默默地在心里吐了个槽,然后手指在手机邮箱那个app四周滑来滑去。 吕文维,你想什么呢……你和那位小帅哥是不可能的。 吕文维,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来,你不想留一点美好在心间吗? 她左右脑打架,然而并不等她判断哪边赢了,Robert就拍了下她的肩,低下头和她说,十分钟,我在车库等你。 她整个人一激灵,什么,说要快,她却没想到这么快,她转过头用口型说,“now?” Robert点头表示肯定。 吕文维深吸一口气,问他,要准备什么吗? Robert飞速地说,车上都有。现在就走。 吕文维把手机捏在手心,脑中已经立即把有关感情的那一部分完全删除了,调出来的都是S国国情。 Robert二话不说就从新闻中心出去了。吕文维静静看表,十分钟,她把笔记本电脑交给明伦,只带一个手机和微型摄像头在裤兜里,把头巾围得严严实实,和明伦点了个头,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 Robert发动了一辆大吉普,看到赶来的吕文维,拉开副驾,递给她一件防弹衣,一个头盔。 吕文维十分熟练地穿上了,利索上了车,Robert一踩油门,吉普呼啸而出。 ☆、勇敢的女士 吕文维坐上副驾位的 分卷阅读23 一刻,把微型摄像头拿出来,找了个角度别在头巾里,整理了下。她此刻也顾不上想别的,脑子里都是等下如何获得对方的信任,如何循序渐进地问问题,得到更多有意义的内容。 吉普车从酒店车库出来,经过两旁是梧桐的开阔大道,一些大树的树干被炮火烧焦,树干上留着弹孔。吕文维随手拿起相机,对着窗外拍了几张。 十来分钟后,Robert就开始驶进她相当不熟的小路。吕文维的目光随着吉普车的前进掠过两旁,路边店铺大部分已经关闭,和酒店附近相比更显得寥落,偶有零星几个为谋生一清早出来在路边摆摊的商贩,售卖着当地特有的某种烤饼。 “Lv,you change my impression of Asian women.”Robert不知是有意缓解车外破败的街巷带给人的压抑氛围,还是仅是和吕文维找话闲聊。说话间他把车速降下来,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吕文维皱起眉来,“why did you say that” Robert冲她笑笑,“Well,you are ambitious,unlike most eastern women I knew.” 吕文维似乎对这个赞美并不感冒,淡淡地说,“Maybe your sample is limited…” Robert大概对吕文维的个性十分熟稔,并不意外他的赞美没有激发这位女士的热情,随口又加了一句,“You are cute...and □□art” 西方男人夸人总是随口就来,吕文维礼貌性地说了句谢谢,就静下来,在脑中盘桓着接下来也许会遇到的难题。 穿过两条街道,吉普明显开始加速。吕文维看着Robert的车速盘从40升到90,意识到有些反常,偏了一些头,猫着身子,低声问他,你要干什么。 Robert伸手扶了一把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极为低沉地和她说,姑娘,等下我会直接闯过检查站,你做好准备。 在各方势力范围内均分布有不同的大小型检查站,沿途检查途径车辆,有些配备的火力武器还不少。 吕文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Robert却不见异色,仿若只是闲聊,笑着说,我这张脸过检查站常常被拦下。盘问,搜查都不会缺。可我们现在赶时间,过了时间就采不着了。 检查站是危险性很高的地方,经常有爆炸袭击。吕文维在I国时也曾经只身开车闯过检查站,但那是特殊情况,当时遭到突袭的I军方自顾不暇,吕文维从一个采访点回程,离着检查站数十米看到前方冒出火光,长期在战地养出来的敏感告诉她,此时不能折返。她一闭眼,发狠地脚下用力,把车速开出了170,几乎是全速冲过了路障,车后轮就差飞起来,那后坐力至今让她难忘。 吕文维那次开回记者工作点后,立即给手上的各方联络人打电话。事实证明她对危险的判断是正确的,检查站发生大爆炸,死了十来个人。而她刚刚出镜连线的地方已成一片废墟。 战场之上,经验累积下的直觉也是救命的。 “Robert”,吕文维下意识地伸手握住车门内侧,向前倾身问,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Robert看上去相当冷静镇定,眼里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看了眼吕文维,勇敢的女士,系好你的安全带就行。 吕文维点了点头,她和Robert虽然称不上朋友,却对对方有极大的信任感。此时她本能地完全把自己托付给一个并不了解的异国人,也许仅仅是出于有同样一种信念。 Robert逐渐加速,吕文维抓紧了车门内侧上的扶手,下意识地把重心降低。她本来就瘦,在战地待了三个月更显单薄,防弹衣穿在身上算是不小的负担,她要尽可能让自己灵活一些。 车速达到120时,隔着前车窗,吕文维已经可以看到数百米开外的小型检查站。Robert迅速朝她打了个手势,猛地踩下油门。 闻尔眼皮一跳,有些松弛和昏沉的神经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挑了一下,他周身一震,睁开了眼,几乎是从躺椅上弹了起来。 姜晓生本也闭眼休息,被这动静惊醒,惺忪地半睁开眼,“怎么了?闻尔。” 闻尔用手掌搓了搓脑门,伸出手拍了拍导演的肩膀,“突然有些心悸,没什么大事,生哥放心。” “咱们这个行当啊,伤身,你还年轻,得注意啊。” 闻尔笑了一笑,“工作强度大我是早就习惯了,不至于。也许只是我昨晚太紧张了。” 他本是以轻松的口吻说完,可话音落下眼皮又跳了一下,让他不由狠狠皱了下眉。 “你对那姑娘是真……”姜晓生本还想和他开两句玩笑,转头一见他用手指用力按着眉心,于是把话音停住了。 闻尔就着姜晓生停下的声音抬起头来,想说点什么却好像忘了词,索性摆了摆手,“生哥,我会调整状态的。白天的 分卷阅读24 戏一定不耽误你们。” 正在拍的这是个都市剧,制作算不上大。闻尔一出道拍的就是名导演的大电影,几乎从没拍过此类电视剧。这剧本拿给莫少蓝的时候,她以为闻尔不会接,谁知闻尔只看了眼导演名字,就说,“这我接了。” 莫少蓝当时说,“廖正平是个好导演,早年在香港拍了很多剧。不过,他这几年刚北上,错过了一轮/大潮,也不太了解内地观众的口味,你要不要再考虑下。” 闻尔斩钉截铁:“不用。” 这是姜晓生牵的线,闻尔这么给面子,他也没想到。 姜晓生这时咳嗽了一嗓子,客气地说,“没事的。你要是需要休息,我们先拍童彤单人戏。” 闻尔忙说,“不敢不敢。已经为了我耽误了。再说,我也想能早些拍完。” 姜晓生不易察觉地一顿,闻尔微微一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很喜欢这戏的团队。我想早点拍完,是想去找她。” “噢?”姜晓生笑道,“听说你档期很紧,还有闲工夫认真追人?” 闻尔掂了掂手上的手机,“推了也要去。” “要推什么?” 闻尔和姜晓生同时抬头。 廖正平两手撑着椅背,对他俩说着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 “导演,刚忙完啊?”闻尔站起来把廖正平让到自己座椅上。 “这位小帅哥,说要推了活儿追女朋友去。”姜晓生笑着说,“用你们的话说,沟女。” 廖正平露出个惊讶的表情,依然是一口夹着口音的港普,“后生仔,你要慎重。正是追求事业的时候不要任性,为了女仔放弃好机会以后你肯定后悔。演艺圈机会转瞬即逝。你以为现在红,后浪推上来的时候就措手不及。” 他对不算熟悉的小孩苦口婆心地近乎推心置腹了,姜晓生都觉得他太过耿直,实在没有必要。这些话说不准还让闻尔不开心,年轻人红的时候难免狂妄,听不进去。 然而闻尔十分谦逊地低了低头,“廖导说的是。我明白。” 廖正平正想说这后生挺听劝,闻尔又续道,“不过,我做演员并不是为了红。” 普通演员说这话多少都显得装腔作势,何况此时的闻尔还不算个真正的实力派。廖正平和他合作这一段时日,只觉得他有点小天资,出于珍惜后辈的角度算得上有些喜欢他,听到这样的话一时愣住了。 姜晓生哈哈大笑,“你这话可别当着其他演员的面说。” 廖正平意味深长地看了闻尔一眼。闻尔低着头,唇边有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廖正平恍惚间觉得这人很有些世家公子的浪荡。 “廖导,”闻尔把胳膊伸出去,给廖正平揉了揉肩膀。他没接着刚才的话头,反倒是给导演捶起背来,一边说,“我知道您,早在律政系列之前。” 姜晓生意外地抬起头来。 律政精英系列是廖正平早年的成名剧,一度风靡华语影视圈。不过离现在有十五六年了,以闻尔的年纪,不知道都实属正常。 廖正平同样意外,他转头按住闻尔的手,“小闻。你……” 闻尔笑说,“导演今天辛苦了,因为我拖了进程。我手法还算专业吧。你边享受下边听我说。” 廖正平顿觉他十分“生性”,不但毫无当红偶像的架子,说话又显得很是真挚。 “廖导,”闻尔手指找了两处穴位,“做好心理准备哈。” 他说完廖正平随着他的用力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您这个是严重肩颈劳损。”闻尔用两个拇指对着廖正平肩上穴位按下去,“导演别太拼了。” 五十来岁的廖正平咬着牙被这个小年轻按了十几下,在片场痛了半个月的部位竟然疏解了不少,不由疑惑地看着他,“你一个看上去养尊处优的小孩,怎么会这个?” “我哪里养尊处优?”闻尔笑道,“来,给您看我掌心。” 闻尔摊开手,他手指修长漂亮,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掌心和手掌根部是厚厚的茧子。 姜晓生拍古装戏多了,有些惊讶地说,“你这是练过呀。怪不得贾导都夸你打戏漂亮。” 闻尔说,“小时候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从那以后我妈就让我学武。给我找了个很厉害的师傅。” “你手上的力气和普通人不一样。”廖正平道,“不是硬力气,也不霸道。教你的得是真人物了。” “是呀。”闻尔点点头,笑眯眯地说,“都是托她的福。” 廖正平皱起眉,闻尔眯眼微笑的样子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这个声音极具磁性 Robert双手扣住方向盘冲出去,高大的吉普车车头猛地撞散了一排路障,轰然一声,整个车身巨震,反弹的冲击力惊人。吕文维紧紧抓着车门上的扶手,胸口一阵剧烈的痛。她尚未来得及平复,一直盯着后视镜的Robert大喊,“bend down!” 分卷阅读25 吕文维闻声即动,几乎不用任何反应时间,整个人都已经弓了起来。与此同时,Robert一脚油门踩到底。飞驰而出的吉普后窗瞬时被几颗子弹打碎。后视镜里,几个军人装扮的男人愤怒地朝他们叫嚷。 吕文维虽然早已听惯也看惯了子弹呼啸而过,然此刻捂着耳朵,却还是被子弹头与玻璃撞击而过的声音剐在了耳膜,通到了心脏上,一阵说不出的晕眩。那些军人说了什么她也听不清,和着七七八八玻璃渣掉落的杂音,仿佛是坏掉的收音机嘈杂作响。 时间在此时S国的清早仿佛走停了。吕文维大脑一片空白,等她不知过了多久,挣扎着坐起来,第一反应是把大脑里丢掉的建设好的采访问题重新捡回来。 Robert长吁了一口气,他高度集中地注意着周围情况,但还是时刻分出一点精神去看吕文维,这时看她眼神终于清明起来,才放下心,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她,你还好吧。 吕文维心头默念着等下的工作,听到这句话才回过神来看着Robert,朝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大吉普饱受摧残,好在原本车况很好,此时除了外观惨不忍睹,开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Robert具备极好的心理素质,再糟糕的情况下也把车开得尽量平稳。吕文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Robert笑说,精神上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我好饿啊。 Robert见吕文维口气轻松,神经才稍微松下来,他用手指了指着前侧方,说,我们就快到了。我想,M先生会为我们准备早餐的。他是一个友好和独具魅力的人。 吕文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高大的两块石碑上尚未完全剥落的一块金属牌子上写着XX大学。XX是S国首都的名字。 这是S国首都的一座综合性高校。 吕文维在国内时查阅S国相关信息,备了几十万字的资料,几百张图片,其中当然也包括教育领域。在战前,这所高校最好的排名曾经是世界前50。她看着资料图片上学生熙熙攘攘的大学校园几无人烟,对比之下,顿有恍如隔世之感。 Robert把吉普车开进一个拱状的石门,吕文维细细观察起周遭。 这里的确是个百年老校,校园里古树不少,有些枝干甚至有半臂粗。这里教学楼和国内高校比起来算不上现代,却别有风味。吉普驶过中央区域,吕文维瞥见一个巨大的环形建筑,那是一座图书馆。图书馆大门紧闭,大概是不再对外开放。 校园很大,却很少能看见人,反倒是反战标语随处可见。吕文维抿了抿唇,继而轻轻叹了口气。她的视线越过一栋有些年代感的老旧小楼,依稀瞥见墙上的几幅涂鸦,画着M先生的卡通头像,间隔中写着“Freedom”“Truth”“Democracy”…… 在吕文维曾经上过的国际新闻课上,有关战争的意图有几个理论,其中,所谓的“价值观输出”就是现代战争最为惯用的理由。学生时期的吕文维认为,如果一代人的牺牲能换来更为理想的社会,那么未尝不可。而此后真正见过了战争的她,却再难以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回忆了下曾经检索过的资料,依稀记得,开战之前,这所大学有不少国外留学生,多的是研究古文明史的,都已经在开战前回了国。本土的学生坚持着上了几个月课,随着生存成为难题,大部分也陆陆续续中断了学业。 随着车子一路开进,吕文维目之所及,只偶有几个看上去上了年纪的老学者仍然夹着厚厚的书穿梭在校园。虽然是发色花白的老人,在吕文维看来,却是沉寂的校园里的一点希望。 Robert的车驶入一条堪堪能通过的狭长通道,停在一栋三层的小楼的后门口。吕文维看了眼Robert,是这? Robert点点头,开了车门。 小楼一层的后门这时一起开了,Robert卡着车门出去,进了门。吕文维那头开车门的空间都没有,于是只能解开安全带,先把十来斤重的防弹衣脱下来,从副驾位一点点挪了过去。 Robert紧挨着门口等她,吕文维一进去,随手带上了车门,等她一进门,小楼的门咯吱一声闭上了。 身旁有两个保镖模样的阿拉伯男人注视着她。吕文维微笑着打了个招呼。两个高大的男子朝她点了点头,夸赞她的阿拉伯语说得好。 Robert和两个男子对了两句话,两个男人略颔首,伸手和他握了握,便在前引路。 吕文维随着他们朝里面走,边走边观察四周环境。这里灯光昏暗,被分隔为数间教室,偶尔能看到化学仪器,看样子像是个实验室。 Robert同他们说,感谢M先生同意临时在这多待一个小时接受我们的采访。我和吕小姐都知道,现在他的处境并不十分安全。 吕文维跟在最后,余光扫见几个似乎进进出出的学生,和他们没有目光交流,匆匆而过。 观察,记录和思考是记者的本能。吕文维仅仅扫了几眼,就猜测这里进出的学生也许并非在 分卷阅读26 纷乱的战局里仍然坚持学业,独立做着实验的青年,而是知道些什么来专门为M先生掩人耳目的。 走过一条通道,吕文维随他们走进一间储藏室,地上一些玻璃器皿蒙上了一层灰。两个男人中的一位走到屋子中间,蹲下来,以手背不规律地叩了叩地板。过了会,那块地板从下面被推开,露出狭窄的楼梯来。 吕文维低头一看,那楼梯约莫只有半人宽,只能侧身走,梯级没有扶手,又十分陡峭。 Robert转过身来,伸出手。吕文维朝他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Robert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似是有顾忌,用他有限的阿拉伯语对吕文维说,没关系。M先生是一个思想开放的领袖,我想追随他的人也一样。 说完他并没有去看那两个男人的神情,直接拉住了吕文维的手,拉住她步下楼梯。 吕文维被他握住手腕,一步一停地走下楼梯。踏入地下室的一瞬,就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 欢迎你们。感谢你们。这个声音说。 吕文维竟然不可抑制地心头一热,这位果然从前是个歌手,这个声音极具磁性。 未见其人,声音已经非常有感染力。 地下室布置简单,普普通通的生活用品,看样子有人在这住过短暂的时日。两个行李箱放在入口处。 两个男人站在入口,示意他们可以过去和M先生访谈了。 吕文维向地下室中央看去,三把座椅摆成了品字型,两侧有一张小方桌,上面放着一盏水烟和几个茶杯。 Robert颔首致意,和吕文维一道走过去。 M先生站起来伸出手,Robert和他相握。短暂几秒后,M说,非常感谢你们愿意为S国国民发声。 Robert松开手,笑说,我可是A国人。 M先生看着他,相当有风度地低了低头,低声道,虽然理论上说,你是我们的敌人。可我看了你的报道,在国籍之前,你首先是个真正的记者。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答应接受你的采访。 吕文维淡淡扫了M一眼,他看着仅有30出头,眼眶深邃,眉毛浓密,相当英俊。他穿一身的“库非耶”,颈部露出里面的衬衫领,看着尊重传统,可又显得并不非常传统。 吕文维静静地站着,M转向她,你好,女士。 她微一顿,犹豫了会,还是没有伸出手去,点头道,你好。 她是X新闻社记者。Robert说,也是我的朋友。 M朝她笑了笑,说,请坐,朋友们。我知道你们临时赶来,我让我的妻子备了早餐,我等下就要离开这,因此只能请你们些烤饼和茶,很抱歉。请随意。 Robert给吕文维取了一杯茶递给她,“have some tea.” 吕文维接过来,对M先生和Robert说了句谢谢。地下室的确有如冰窖,加上灯光昏暗,很让人不适。 待她喝下一杯热茶,Robert说,我们开始吧。 吕文维从随身背包里取出一个小本和一支笔,而后她调整了下坐姿,直视M先生。从进来开始,她一直避免和M有目光交流,但准备开始采访的一刻,吕文维不再刻意遵循当地文化。 ☆、可能是因为我红? 两个月后,北京。 “霍先生,你确定要去吗?”入耳式的无线耳机里传出一个十分范式化的董秘女声。 闻尔今天这个造型,把在剧组期间因为角色而留长了一点的头发放下来,盖住了耳朵。造型师特意将发尾烫卷了一点,让他和往常“小奶狗”的气质很不一样,多了几分看似内敛的性感,在刚刚走红毯的时候已经引发了粉丝的一阵尖叫。 他这时坐在舞台下方第一排,当镜头扫过来的时候就呈上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镜头扫向其他明星时,他开口和电话那头的人说,“是。还请你尽快安排。” 他说完插在兜里的手刚要按掉口袋里的电话,那头传出一个他熟悉的男声。 “临晞,你在胡闹什么?”霍临瑞拿过了女秘书的电话,带着一丝怒气质问。 闻尔给凑到跟前的镜头比了个心,顺道奉上一个歪头笑,镜头移开时他侧了一点身,以手指半遮住唇,从媒体的镜头看仿佛是在和身旁艺人说话。 而他说的是,“哥,请你帮我。” 他身旁女演员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却也适时回给了他一个营业式笑容,装出了一副和这位风头正盛的流量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那头霍临瑞怔了一下,霍临晞上一次说这样的话还是十几年前。 因为不顾老头面子出来当演员,霍临晞跟霍存勋这几年关系很僵,以至每年家庭聚会霍临瑞都得在中间调和。霍临晞这个混小子秉承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和稀泥精神,软硬不吃,却也从不让步示弱。 然而他说,“哥,请你帮我。”这句里却没有在霍家说话一贯 分卷阅读27 的似是而非。 霍临瑞态度软下来,说,“你要去那种地方,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闻尔站起身来,扣上西装扣。 霍临瑞没等到他的回答,却听到了另一头的粉丝尖叫与主持人的声音。 “年度最受欢迎男演员,闻尔。” 霍临瑞深叹了口气。他放下了手上一堆事,拿着手机耐心等着这个祖宗。 “感谢为我投票的粉丝们。”闻尔拿起奖杯,朝观众席后方挥了挥手,“听说很多人为了我这个奖连着熬夜。” 他淡淡地笑一笑,眉眼弯弯,有如和煦的春光暖阳,照在小姑娘们的心尖上。 “以后千万别这样了。”他笑着说,“要多睡美容觉。奖,是重要,可是,没有你们重要。” 霍临瑞在那头磨着牙,心里暗想,你这些哄粉丝的鬼话就不能用来哄哄爸爸吗? 闻尔举起奖杯鞠了个躬,利索地走下台去,走下楼梯时,他低着头,对在电话那头等着他的霍临瑞说,“我去工作。去联合国的难民营,他们选了我。” “为什么?” 闻尔一笑,“可能是因为我红?” 比起刚刚那句请他帮忙的真诚,霍临瑞对他这种半吊子口气显然更熟。他摆了摆手,让女秘书离开办公室,低声说,“你又想我给你收拾一次烂摊子?爸爸要问起来,你让我怎么说?” 闻尔走至台下,没有走回自己的位置,等在一旁的莫少蓝将他拉进了Vip化妆室。 闻尔朝莫少蓝打个手势,“蓝姐,等我打完这个电话。” 莫少蓝很有默契地走了出去,拉上门站在门外。 “哥,霍氏每年做的慈善活动这么多,为我做那么一次,不为难吧。爸爸哪有那么多时间关心集团做了些什么善事?” “你要动用集团的飞机送物资去战区,你觉得这是个随便胡扯两句就能从老爷子那里过的事吗?”霍临瑞扶着额头,“况且,你也知道,这种所谓的慈善对我们来说远远不如捐给国内得到的声誉,搞不好还会引发争议。你做个什么大使我当然是拦不住你,出人出力就行了,还至于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闻尔锁着眉心,他让莫少蓝主动去谈这个大使的头衔,是为了借此由头和媒体以及粉丝交代为什么去S国。为了谈下这个头衔,几个飞机的物资是他表示的诚意。 沉默了几秒,他说,“哥,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物流公司能运这么大体量物资去S国,我是不想麻烦你的。” 战区物资紧缺,但支援很少,没有公司愿意承担巨大的风险和高额的安保费用。也正如霍临瑞所说,几乎没有企业会做出力不讨好的慈善。 第三十章:想追你闺蜜 霍临瑞有些惊讶。霍临晞这小子自打成人,在他面前说话,三句里有两句半不能认真好好说,还有半句要靠猜。突然说了这么一长句好话、人话,让他挺不适应的。 以他对霍临晞的了解,此人绝对不可能心血来潮地去做这个慈善,更不可能只为了一个什么大使的头衔。 “你……”霍临瑞想问他句实话,转念一想必定问不出来,这厮要不想说,能编一万个理由。 算了。 霍临瑞拿起钢笔,在秘书刚拿进来的一叠纸上一张张签了字。 “哥。”闻尔轻挑了下眉,“我听见笔帽扣上的声音了。谢谢。” 霍临瑞冷哼了一声,“我是上辈子欠你了么?” “闻尔,媒体在等你的群访。前面艺人快结束了。”莫少蓝在外叩门。 闻尔应了一声,对霍临瑞说,“哥。我有工作。回头再谢你。” 说完他按掉了手机,把耳机取下来,顺手把那缕长发别到耳后。拉开了化妆间门。 霍临瑞还没把嘱咐他注意安全的话说出口就已经被挂了电话。他闷闷地把钢笔拍在桌上,垂下头摸了把后脑勺,看着那一叠材料发了会呆。 这事情要不和霍存勋报告吧,万一被他知道了,要质疑自己的决策能力。可要是和他说,自己找什么理由?要真说是霍临晞干的,怕是要把当时知道霍临晞去当了演员而气到发话“霍家生意一点不给他”的霍存勋再度气住院。 尽管相当棘手,他还是签了字。原因很简单,他对霍临晞有愧疚,压在心头十多年。霍临晞但凡能好好求他帮忙,他不会不答应。 “闻尔,今天拿了出道以来第一个大奖,有什么感受想和大家分享?” 后台媒体采访区,几十个娱乐媒体台标支在闻尔眼前,闻尔透过前排记者,看了一眼离他挺远的章立秋。 章立秋远远站着,倚在一张沙发背上,没有走近的意思。她是来写电影节特稿的,对这种明星得奖后发表的无价值套话兴趣不大。 闻尔转移视线,礼貌地和刚才发问的记者对视,“这个奖是投票来的,是粉丝对我的肯定。我很高兴。希望下次过来能拿最佳,比起人气,我更渴望得到专业上的肯定。也正如我刚刚在台上说的,希望粉 分卷阅读28 丝不要熬夜投票,不要为了我花太多时间,我会自己努力的。” 哦豁。真敢说。有野心,没套路。 章立秋撇着嘴角看着闻尔。她心想,这马上就得上热搜,她连tag都预想到了,闻尔说下次想直接拿影帝,搞不好黑热搜一起上,说他年少轻狂,不自量力什么的。 然后她发现闻尔也穿过众记者看了她一眼。 “闻闻刚拍完和童彤合作的剧,能透露下和她合作的感受吗?很多粉丝觉得你们cp感很强,你自己觉得呢?” 闻尔略眯了下眼睛,而后浅笑着看提问者说,“我第一次尝试都市偶像剧,廖导是我十分欣赏的导演,和他合作我受益良多。” 他略一停顿,轻轻一耸肩,“至于cp感?童姐是个经验丰富的好演员,她和谁演戏都很有cp感啊……” “闻闻接下来有什么新的规划和行程吗?” 闻尔侧身,面向提问的人,“这个问题,我需要认真地回复你。我想和喜欢我的朋友们提前说一声,接下来,我会消失一段时间。” 这一句语惊四座。上回章立秋出的独家专访让各位记者都大概知道这是个不缺钱的主。但不缺钱是一回事,正在强势的上升期竟然说要消失还是让人大跌眼镜。 “是度假吗?”有记者问。 闻尔的目光温和,说话的语气却相当沉静和坚定,“原本想晚一些再说,不过这事算定下来了。就提前和各位通报一声,我将和联合国难民署一起,赴S国战区,在那里待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所有拿着手牌的记者都愣了一秒,章立秋猛然站直了。 两个月前,闻尔给她发信息,“想追你闺蜜,支个招呗。” 章立秋回,“想有什么用,有本事去啊,去了我再给你支招,保你成功。” 她此时听着这句话,在心里道了句,卧槽,你真有本事。 闻尔的目光越过众人,朝她眨了下眼,好似在和她说,“你要说话算数啊。” 章立秋收到闻尔信息那天,一条新闻震惊了全球学界。A军方空袭了S国首都大学,理由是大学里藏有化学武器。消息一出,舆论哗然。 就在当天上午,吕文维那屏蔽了她爸妈的朋友圈发了两张照片。闻尔一看就有印象,正是那座百年老校很有中东风格的一栋教学楼。 ☆、那小子什么意思 闻尔和章立秋眼神交流的时候,工作人员喊了句,“最后一个问题。请大家抓紧时间。” 闻尔从左至右和相熟的记者们一一点头,最后笑说,“还有问题吗?接下来要好久见不到你们了。” 各大媒体娱记都知道他向来是个不摆臭脸,嘴巴甜滑的鲜肉少年,好几个也和他耍花腔,“那你会想我们不?” 闻尔以一种看上去十分严肃认真的表情却配着听上去却漫不经心的口吻说,“想啊,我一定会很怀念诸位平时随时给我挖坑的日子的。” 章立秋在一旁瞧着,在心里开始给闻尔打分,脸,10分,身材,10分,事业,9分,情商?不确定,对吕文维的喜欢程度,不确定,专一度?不确定。家庭背景?不确定。 “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吧。”人群里一个瘦小的姑娘举起手来。 她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声音不大,听着还有些怯意,闻尔看她有些眼生,估摸着还是个实习生。他微微前倾,给了那姑娘一个鼓励的眼神,“你说?” 小姑娘抬起头来看他,“你怎么看流量明星一公布恋情就掉粉的事?你要是有女朋友了会公开吗?” 莫少蓝闻言皱眉,随即朝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打手势。 闻尔歪着点头,笑眯眯地对着她,“我不随意评判别人,也不回答假设性问题。所以,等我有了再回答你。” 小姑娘听了这个答案,撇撇嘴,显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这时一直远观的章立秋走近,玩笑似的出声道,“闻闻,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既然你要很长一段时间和大家不见面,不妨再跳一次坑。和我们说说,你出道这些年,就真没有有好感的圈内人?真的一直单身?” 章立秋算是这帮记者里的大姐头,记者们于是纷纷起哄要他回答。 闻尔直视章立秋,以比刚才回答任何一个问题都认真的语气说,“我不是科班出身,从入行开始对表演一直充满了仰视和敬畏,每一部戏,和我对戏的女演员,我都是以学生的视角跟她们学习,她们也都给过我很大帮助。我从没从这个角度看过问题,这不是我和你打太极,是说实话。” 章立秋心里默默给情商这一项先打了个8分的底,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闻闻这么多年难道是凭实力单的身?” 莫少蓝已经走到了提问区,正要打断,闻尔朝她点了点头。 “其实吧,直男也不都像你们说的那么不堪。”闻尔先是自嘲式的一笑,而后眼神专注地对着章立秋,“所谓凭实力单身,那是没遇上真正喜欢的人。一旦遇上了,千难万阻也不能妨 分卷阅读29 碍我去追她。” 在场的老熟人们也很少能见到闻尔以这样的态度回答感情问题,都不由觉得讶异。章立秋眯起眼,在心里给“有多喜欢吕文维”这一项先打了个及格分。 行吧,章立秋朝他眨眨眼,算你先过了第一关。 工作人员过来收麦牌,闻尔将手上麦牌都交还给各大媒体,又让他们拍了几张照片,走向后台时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给莫少蓝发了条信息。 莫少蓝在外看了,走到章立秋身旁,朝她伸出手,“章老师,您好。” 章立秋伸手欲她相握,“不敢当,蓝姐,叫我小章就好。” 莫少蓝颇有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肩膀,前倾和她耳语,“闻尔请你吃夜宵。章老师给面子吗?” 章立秋笑道,“蓝姐哪里话。是闻尔给面子。” 她话后有音,半年前她约闻尔一个采访还约得相当困难。莫少蓝也没说什么,和她加了个联系方式,就去了后台。 闻尔换了条运动裤,正在卸妆,他妆化得很淡,一张卸妆纸随意擦了擦,洗了把脸就算完事了。回头看到莫少蓝以很有点不悦的表情盯着他。 “蓝姐来了?”闻尔侧了侧身,男助理帮他解下领结,脱下西装,又裹上运动衣,然后将一双运动鞋放在他脚边。 “你荒废掉事业跑去追人也就算了。至于在一群记者面前说吗?”莫少蓝道,“你一句话要引起多少猜测,你自己不知道吗?原本说好是去做慈善,万一要是给人知道了你是去追人,你这形象整个崩塌了。” 莫少蓝很少以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闻尔顿了一顿,把皮鞋脱下来,换上运动鞋,走到莫少蓝跟前。他本想对这位大经纪人强硬一些,跟她说自己并不认为谈恋爱就是□□,做慈善就是正面,他行事的规则并不由别人定义,演艺圈的人设他也根本不需要。 但他走到莫少蓝眼皮前,思考片刻还是笑嘻嘻地一边给她揉肩膀一边说,“蓝姐,你这么有本事,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莫少蓝蹙眉。她带了闻尔四年,依然摸不清他的脾气性格。有时觉得他真诚简单,有时又觉得这不过是他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 出身复杂的人实在是心思难以揣测,莫少蓝看了他一眼,默默心道,这些年这小孩看着顺毛,兴许骨子里比从前带的艺人更滑头。 闻尔和她嘻嘻哈哈,她也不好真板下脸,随口念叨了句“我有什么本事,无非是一张老脸给你借人情债”就作罢了。 莫少蓝等他换完装,和他一起上了车,助理把车子开出演艺中心,坐在副驾驶的莫少蓝看了眼时间,转头说,“我有事,前面放我下来。你今晚爆这么个料,又约人吃夜宵,这个点可别被拍了。” 第三十二章那小子什么意思 闻尔看了眼后视镜,轻挑了下眉,“蓝姐你放心吧。” 莫少蓝摇了摇头,让助理把车靠边停了,裹紧大衣下了车。 闻尔朝车窗挥了挥手,和助理说,“掉个头。”然后他摸出手机,给章立秋发信息,“姐姐,你们帝都资深娱记圈都在哪宵夜?” 从闻尔领奖后,后面就只剩一个影后一个影帝的采访,章立秋这会儿工作得差不多了,一看手机乐了,回道,“怎么着,给娱记兄弟们送温暖吗?” 闻尔:“钟sir工作室的人跟着我车呢,这寒天地冻的,我多不好意思。你一准认识,打个招呼呗。宵夜我请。” 钟sir真名钟伟,娱乐圈纪检一般的存在,江湖敬称钟sir。 章立秋回道:“我只说过你要是真有本事去我就给你支招。你这还没追上呢就打算进入敌人内部?算盘有这么打法的吗?” 闻尔:“小姐姐怎么这么说话。我可没把你们当敌人。咱们是business partner,对不?况且我纯属好意,这跟我一晚上,回头就拍到我和你,你们圈子里一看就知道没谱,多不值当。” 章立秋:“哎?你什么意思?” 闻尔发了个吐舌加抱拳的表情,“拜托了姐姐。” 章立秋口上吐槽闻尔,实际已经翻了通讯录出来给钟伟打电话,“钟哥,闻尔今晚约了我,纯属私人叙旧,没什么惊天八卦。” 钟伟在那头发出了老江湖的一笑,“没事他让你找我打招呼干嘛?” 章立秋:“噢。是这样。他说请你们吃宵夜,天气冷,暖暖身。” 钟伟大概是没料到这茬,停顿了片刻,“谢了。我们不和他们有私交。喝酒吃饭一律不参加。” 章立秋笑了笑,“行吧。我话带到了。实情也和你说了。算尽了朋友义务。你要是真觉得有料,那就叫他们接着跟吧,你当无良老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哦豁,你一常年单身老少女大晚上和小鲜肉吃夜宵,还叫我别跟,一准有事。” 章立秋钟伟发挥娱记特长,你来我往互相毒舌了几句,都笑起来,而后道了句再会,挂了电话。 “钟sir不吃人情饭。我打招呼也 分卷阅读30 一样。”章立秋发了条语音过去,有些挑衅地问,“怎么着,还约不?” “约。现在就去接你。演艺中心后门见。”闻尔迅速地打了几个字,和助理说了句,“回演艺中心。” 一群娱记在收拾麦牌,摄影机,章立秋和同行们打了个招呼,看着闻尔发来的信息笑了下,捞起扔在沙发上和吕文维如出一辙的大挎包走出采访间。 章立秋走出演艺中心时,正看到主办方正疏散粉丝,为防意外,安保在十来米外就拉起了隔离带,浩大的人群正随着指引朝地铁方向走。 昏暗的路灯下,不远处掩在一棵柏树下的黑色保姆车里,闻尔和男助理一起下了车,男助理走远,闻尔换到了驾驶位上。 不多时,保姆车后面停着的一辆银灰色小车拉下来车窗,副驾驶位的小年轻放下手里的大炮,对着敲开车窗的闻尔助理说,“什么事?” 男助理指了指左手提的袋子,“天气冷,老板请你们喝咖啡。” 年轻人探头看了眼透明的包装袋,看到个信封,冷漠地说,“不用了,谢谢。” 他刚要关上车窗,对方又说,“没关系,你们跟也好拍也好,他不在意,这么冷又这么晚,喝一杯提提神。不是贿赂,都知道8位数都买不动你们一张照片,我们哪敢这样羞辱你们。” 闻尔的男助理瘦高瘦高,在寒风里站着好像随时要被刮跑,小年轻犹豫了下,伸出手来把那一大盒东西接了进去。 “辛苦了二位。”助理冲盯梢的两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钟伟工作室的两位摄影把咖啡拿出来一人一杯,低头看了看那信封,对视一眼。 “这要是张支票我现在辞职就不干了。”刚刚那小年轻喝了一口咖啡,朝同伴笑道,“闻尔这家伙,据说出身不菲呀。” “呵。你刚不是挺刚直不屈的嘛。还是承受不住金钱的致命打击么?”开车的同伴点了根烟,吐了口,说,“人都说了不是贿赂,别想了。我看就算是,你也不敢拿。” “开个玩笑而已。” “你拆开看看。” 两人对话着,拆开闻尔送过来的信封,里面并不是钞票或者支票,只安安静静躺着一张名片。 两个小年轻一愣——一张钟伟工作室正在洽谈的A轮融资投资方HG资本总裁的名片。 “这他妈什么意思?要打电话给老板么?” 章立秋坐上闻尔车的同一时间,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正是刚刚互损的钟sir。 “嗯?”章立秋讶了一声,看了眼身旁驾驶位的闻尔。 闻尔冲她人畜无害地笑了笑,“姐姐你接呀。” 章立秋觉得他披了张小白兔的皮。 “闻尔那小子什么意思?” ☆、你认真的? 果真,一接电话就是钟Sir暴躁的声音。章立秋果断把手机拿远了,按了免提。 “喂。找你的。”她把手机递到闻尔跟前,用胳膊肘拱了下他。 闻尔打着方向盘,没什么表情地说,“钟老师,晚上好。” 钟伟半点和他寒暄的意思都没有,直入正题,“你拿张名片就想威胁我?” “哦不,误会了钟老师。”闻尔稳稳地调了个头,车子经过那辆小银车车身后停了下来,紧紧靠着停在那车车身前。 他停下车,慢条斯理地说,“我对钟老师一向很敬佩。钟老师一个人,是半个娱乐圈的照妖镜。我就是想威胁也不敢啊。” 他说话的口气和在澳洲高尔夫球场同自己哥哥谈事情时一模一样。前半句真挚的让人以为他就是个涉世未深脑袋简单的小孩,后半句的调调则让人怀疑前半句是不是同一人说的。章立秋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闻尔,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顿时有点后悔答应他。 钟伟哈哈大笑,“闻尔,你怕是对我有所误解。我要是能被威胁到,就做不到今天。” “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不是威胁你。”闻尔淡淡地说,“钟先生的风骨圈子里人人都知,八位数买不回来一张照片。” 钟伟咳了一声,“呵。” 闻尔笑了笑,“只不过偶尔听闻贵司员工只靠情怀吃饭,流动性很大。你这样对保密性要求极高的公司可不是什么好事。” “闻先生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 “哦。就算是吧。”闻尔回道,“可是个公司就总得活下去。你找了大半年不涉及娱乐产业的资金,有意向的现在只有一家。这是事实吧,应当不是我自以为是。” 章立秋对钟伟工作室的运营状况略有所知,看不惯闻尔用钱要挟别人的样子,插话道,“钟哥,你叫他们回去吧,我以我人格和事业和你保证,我和这沙雕艺人半点关系都没有。你何必跟他为了这点事费口舌。” 闻尔满脸问号地看向她,心想你哪边的! 那头钟伟冷哼了一声。 闻尔接着说,“你们跟我一晚上我真不在意。只不过,我 分卷阅读31 要追一姑娘,我知道你们很有本事,不想你们打扰她。要是钟老师给我个面子,我祝贵司融资顺利。” 章立秋皱起眉来审视了下身旁这个小帅哥,低声说,“你认真的?” 钟伟没想到他自己爆料,沉默了几秒钟。 “章老师一个稿子出来想必钟先生查过我三代了。”闻尔轻提了下嘴角,“恐怕是找不到实证才没报吧。” 他说的一点不错。钟伟原本按图索骥,锁定了几大家族。可翻遍全网,就是找不出霍家二公子的照片,这个人好像被霍家深深藏起来了一样。 此刻闻尔暗示自己的圈子和人脉足以让他的公司融资落空,钟伟心里是信了七八成的。 换作几年前单打独斗的时候,钟伟很可能不鸟他,但闻尔刚才说的一点没错,这几年他成立了公司,行业竞争加剧,员工流动性增大,和合伙人有理念冲突,如今光靠满腔热情,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钟伟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闻尔停着车等着,从后视镜里看着银色小车掉头开远了。 “草!”章立秋脱口而出,“你牛。娱乐圈第一位让钟Sir的车掉头的。” 闻尔重新踩下油门,“我说姐姐,你到底是帮谁的?” 章立秋耸耸肩,“我们穷人站在穷人那边,看不惯你们拿钱砸人。” “我可是先礼后兵。”闻尔道,“他不给你面子,我才拿了后招。” 章立秋道,“我跟你说啊,你这些话对无知少女好使。对我们这些资深老少女可不好使。你出席颁奖礼还随身携带名片?你这根本就是从头到尾计划好的,你要在去战地前断了后顾之忧。” 闻尔一笑,“姐姐真厉害。才听我和他几句话就猜到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你看,我崇拜你们做记者的是有原因的。” “得了吧。”章立秋不给面子地说,“你崇拜的是吕小姐,少扯了。” 闻尔面色渐渐凝起来,和刚才判若两人。车里的气氛也随之变得相当严肃。 “我不该崇拜她吗?”车子开出去一段,两人安静许久后,闻尔开口,“磊落又勇敢,我不止崇拜,还发自心底的喜欢。” 章立秋静默了会,调节气氛地一笑,“有品位。我的女人,可不是谁都配得上。” 闻尔重复了一遍刚才打电话时满脸问号的表情,和她玩笑道,“你的女人?吕小姐同意了么?” “我和她十年闺蜜,一起爬山露营,一起旅行,睡一张床,澡都一起洗过。”章立秋看了看闻尔的表情,“怎么着,羡慕?” 闻尔眯了眯眼,“还真有点。” 章立秋哈哈大笑起来,笑完过后又有点落寞,“可惜她工作之后在国内的时间太少,我们一年也就见个几次。” 她停顿了一下,而后似乎想起什么来,“你那天没头没尾的发信息给我,为什么?因为那条新闻?” 闻尔郑重起来,点了点头,“没错。是因为那条新闻。” 那天所有国内电视台的新闻都报了一条信息,“S国首都大学遭袭,两名男子身亡。媒体普遍猜测是民众精神领袖M先生的两位保镖。新闻随后播出了M先生的一段采访,他在访谈里鼓舞S国民众团结起来,抵抗暴.政和侵略者,不要对任何一方妥协。” 章立秋深吸了口气,“就在她采访完一小时后。” “正是。”闻尔答话,“我一看到就给她发信息。她给我回说她没事,让我放心,别老是因为担心她影响工作。我后来拍完戏,才有时间上网搜各种讯息,在国外一个记者的推上翻到一张照片,看到她在被摧毁的大学校园一角蹲着的背影。” “你这都能看出来?”章立秋睁大了点眼睛,“我都不一定能认出来,就她在那地方那穿着。” 闻尔浅笑了下,“开始也没敢确认,后来翻了那记者多张照片,确定是她。” “一张照片,你就做了那么个决定?”章立秋问道。 闻尔叹口气,“我这个人,长到二十好几,只有过三次动心的感觉,只有过这一次,想把人追到手。” 章立秋好奇地看他,“哟?你这算爆料吗?不怕我写啊?” 闻尔斜了她一眼,“你就这样对你的女人吗?” 章立秋笑起来,“行啦,说吧。我还没见过你不打太极的样子。啧啧,刮目相看啊……” 闻尔无奈地摇摇头,“第一次,临近毕业,我有件事做不了决定,心里很烦,上网到处乱翻,正巧看到一个姑娘的演讲视频,我本来只是随意一滑,被评论里的溢美之词引发了好奇心,点开了。” 章立秋原本斜斜地靠在他副驾的皮椅上,听到这支起来身子看他。 闻尔平常对着他们这帮记者时,带着温文尔雅的距离感,此时却露出很是柔和的面貌,一副卸下防备的模样。 “打动我的不是多么正义和伟大。而是她心怀畏惧却勇往直前的样子。”闻尔轻轻地说。 章立秋知道他说谁了,心里默默 分卷阅读32 地给他加了0.5分。 他眉尖挑起来,换了个轻松的调调,“第二次,我见到她真人。原来真人是个随意得有些不修边幅的姑娘,头发用跟质量不怎么样的皮筋绑着,吃到一半崩了,头发差点沾上酱汁。她和视频里那个姑娘不太一样,率真,可爱。” 他停了一下,而后又笑说,“还拒绝了我的色.诱。美其名曰有原则。” 章立秋差点被口水噎着,咳嗽一声说,“你倒也不用这么坦诚。” 闻尔眉眼舒展地笑了笑,“章老师,拒绝我可需要很大的定力。” 章立秋瞥了他一眼,习惯性地想毒舌一句,然而却发现闻尔那张脸实在是个有力论据,让他的话无法反驳。 她只好装作没眼看,把副驾的椅子调更低了,懒懒地躺上去。 闻尔似是自言自语地接着说,“本来我第二次对同一个人动心,应该当机立断地追她。可我当时竟怯场了。” 他自嘲地摇摇头,“觉得她很独立,太强大。” 章立秋靠在椅背上随口打断,“我最讨厌男人这套说辞。你太强了,你不需要男人。” 闻尔一皱眉,“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我太急着追她会让她反感。毕竟我单方面认识了她很多年。” 章立秋愣了一下。 “原本想等她和我熟了,回国了再追她。可那天看到那张照片,她蹲在角落,只有个背影,我却能想象她的表情。我心疼了,当时差点要毁了手上所有工作的约。冷静下来我才做了许多安排,直到今天,才一一完成。” 章立秋静静听完,许久没有出声。闻尔在十字路口红绿灯前停下来,偏了点头看她,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问,“请问章老师对我的考察,我合格吗?” 章立秋等到红灯变绿,闻尔开出去好一会儿后,才淡淡地说,“她有过一段时间的抑郁倾向,你知道吗?” 她说完目光便锁住了闻尔,准备要把他的第一反应收入眼底。 闻尔的面色平静,唯有握住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打了一下。 章立秋盯着他的侧脸,说,“你并没有我了解她。上大学的时候她和普通女孩没有什么不一样,甚至还有些不爱社交,喜欢宅宿舍里。她从没有多么宽阔远大的理想。战争改变了她,这种改变可能带来了名声和崇拜,但对于她本身,却是不可逆的重塑。” 闻尔依然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仿佛只是听了一段寻常的聊天,他不紧不慢地说,“谁又不是环境重塑的呢?” 章立秋见他对刚才所说的问题没有回应,想知道他到底是刻意避开还是真的觉得没所谓,又绕回来,“虽然抑郁症状轻微,可那段时间她几乎变了一个人。很情绪化,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让她开心起来,那种你一接近她就感受到阴郁的气场,任何人都会觉得压抑,想逃离。” “你逃了吗?”闻尔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问。 “我当然没有。”章立秋很快地就回。她说完皱了下眉,接着说,“可朋友和男朋友不一样。” 闻尔点了点头,一副愿闻其详的受教好态度,笑道,“章老师这考核流程可不少。” “我当然想她交个男朋友,老实说,我甚至不介意她和你只是某方面的伴侣,起码美容养颜。”章立秋垂着眼皮,口气冷淡地说,“可男朋友不同,我担心的是,等你过了荷尔蒙支配的吸引期,如若面对的是一个充满负能量,只会给你带来困扰而不会带来快乐的伴侣,当性魅力荡然无存,你这样不缺女人的公子哥一定会选择分手,到时候对她来说可就是雪上加霜。” 闻尔听了章立秋前面那段“把他当保养品”的论调,轻挑了下眉,“她的追求者不会都是被你这么吓跑的吧。那我可真得谢谢你。” “她常年在炮火连天的地方,除了同行哪接触到合适的男性。就算有,也没时间没心思谈恋爱。”章立秋迅速接口说,“再说,她父母也不希望她再找个同行。” 闻尔听到这句话时终于好像有所触动,点了点头问,“她父母希望她找个什么样的?” “稳定的呗。”章立秋不假思索地道,“不过她父母管不了她,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啊。”闻尔一笑,“我猜也是。” “喂。你还是没给我个答复。”章立秋看着闻尔把车开入二环,朝著名的宵夜街走,说,“你要不回答,我看这顿饭还是免了。” 寒意深重的夜里,一辆辆飞驰的汽车和他们交错而过,车窗外是热闹喧嚣的大都市夜景,车里,闻尔依然沉默。 他安静地把车往前开了很长一段,拐进了那条热火朝天的宵夜巷子,找了个停车位。等他把车停下来之后,转过身,十分郑重的看着章立秋,“你采访过我这么多次,大概听我说过很多次,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没等章立秋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他又接着说,“不过,这个问题,我可以给你一个回答。别说轻微抑郁,就是重度抑郁,这方面我也很有经验。” 他说这话的时候 分卷阅读33 ,唇角显得有些紧绷。绝不是敷衍或者临时随意编故事的样子。章立秋和他四目相对。长年累月和官话套话一堆的明星打交道练就了她对真话的判断能力。 她于是笑了笑,准备去拉车门,“好。吃饭去。” “坐着,等会儿。”闻尔说话间转头开了车门,走下车。 章立秋就看着他走到了车尾,不一会戴上墨镜,手上捧着一件大衣,走到副驾车门旁,给她拉开了车门,随后把那男款长大衣递给她,“外面冷。你这天气还穿着黑丝,小心老了膝盖疼。” 章立秋听了这老年人话术,抬起头打量了他一身,“你不冷?” “冷。”闻尔把大衣搭在她肩上,搓着手说,“冻死了。所以你快点出来。” “呵。好在钟伟的人回去了。”章立秋钻出车门,说,“这么被拍,你有八张嘴也解释不清。” 闻尔笑着点点头,替她把车门关了,“所以说,我请你吃这顿饭,可是诚意十足的。” 车停在一栋支着宫廷式檐角,颇有仿古意蕴的三层小楼前,大门是仿照王爷府的金钉红木门,旁边蹲了两座铜狮子,章立秋抬眼看了下招牌,“豁,豪气。这里能有位吗?” “我们吃对面那家呀。”闻尔抬手一指,章立秋朝马路另外一边看去。 “张麻子大排档?”章立秋咂巴了下嘴角,没忍住职业性吐槽,“你也太抠了吧。你可是来我这探情报的。” 闻尔把运动外套的拉链拉到顶,遮住半张脸,迈着两条长腿过马路,边走边对紧跟着他的章立秋说,“我为了打入你们穷人内部啊。” 他这是回敬刚刚在车里她的话,章立秋遭到了一次来自实力有钱人的暴击,平时光速回击的毒舌突然运作不灵,张口结舌了一段走过斑马线的时间,最后只能“切”了一声。 闻尔回过头,笑眯眯地看她,“开玩笑的。这家好吃,我不坑你。而且,我带你吃大排档,绝对是视你为朋友。” 章立秋白了他一眼。 她上前几步,朝店里探了个头,张麻子大排档里人声鼎沸,小龙虾和串串香味混杂,外加间歇飘出烧烤猪蹄味。 “你敢进去?”章立秋退后说,“不怕立马被包围。” 闻尔大咧咧地说,“不是我自夸,我的粉丝群体,据大数据统计,大部分为经济状况富足的25岁以下小姑娘,这时候都在家敷着面膜呢。这里九成以上客人是敞开肚子吃喝的中年男性。不信你再看下。” 章立秋:“……” 吃个大排档动用大数据?你们有钱人花样真多。 “闻老师平时在我们面前未免也装的太纯良了。”章立秋冷笑了下,用体内的洪荒之力克制着自己要发微博爆料的冲动。 大数据果然是这个时代的利器。闻尔和章立秋一前一后进了店,一群啃烧烤侃大山的老爷们谁也没留意进来个男明星。 女店员倒是一看就认识,可明显是见惯了,在前面带着路,到了一个角落位,说,“闻先生,老板给你留的座。” 闻尔对着她一笑,十足是平时各大娱乐号上夸他的那副“少年感”模样,“多谢老板,和你。” 章立秋再度翻了个白眼。 女店员用有些闪躲的余光打量章立秋,闻尔于是说,“记者,给我写专访的那位,我们私交很好。” 女店员眼睛闪过一道八卦的精光,对章立秋说,“大记者欢迎常来呀,你想吃点啥?” 章立秋指了指桌角,“我扫码点就行。谢谢你。” 闻尔掩着口鼻笑了下,抬头朝女店员道,“我们自己来。” 章立秋打发走一脸欲听八卦秘闻的女店员,闻尔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随便点。” 她于是边看手机里的菜单边说,“想探什么情报,赶紧说吧。 闻尔支起胳膊肘,托着下巴问,“吕小姐和你都是怎么说我的?” 章立秋瞬间闪过她撺掇吕文维睡了他的各种对话,差点呕出一口老血,转而假装若无其事地说,“我的娘咧,你高中生啊,问这种问题……” 闻尔“唔”了一声,“怎么?就没和你说过我?” 章立秋努了努嘴角,把点好菜的手机给他,摊手道,“还真没有,都是我跟她说。” 闻尔顿了下,随即自我安慰地说,“战场上没空聊也是能理解的。” 他从手机上下完单,和章立秋相顾无言了会,叹了口气,不太甘心地说,“就一点也没有?一丁点?” 章立秋暗戳戳地想把他这个看上去有点怂的表情拍下来,好容易忍住了,要笑不笑地说,“虽然没说过,但对你肯定有好感。” “噢?” “她这个人呢,高冷。宅。要真是一丝好感都没有,她在战地压根不会分神回你信息,还让你别担心她。” “真的?高冷到这个程度?” 章立秋说,“其实我和她一样,不爱玩暧昧。喜欢就多说两句话,不喜欢就干脆不聊。也许也不是高 分卷阅读34 冷,只是到了这个年纪,见过很多人和事,不想浪费时间。” 正说着,两大串烤猪蹄端上来,烤的香脆的厚厚猪皮上撒着香料,看着相当有食欲。章立秋随手拿起来就啃了一口,“嘿!可以。你真没坑我。” 闻尔略惊讶地看她,随手抽了张纸巾过去,“你能稍微斯文点吗?” “怎么着,不是要融入我们穷人的世界吗?哪能都跟你们艺人似的,吃饭光摆拍,不见真啃啊……” 闻尔一笑,拿起猪脚陪她一起不顾形象地啃了两口,“能给点实质性建议吗?比如?比如她喜欢些什么东西?怎样能让她开心?” “闻总这么多年花丛中过,不知道女人喜欢什么?” 闻尔顿了下,“我知道大部分女人喜欢名牌包。不过……” 他扫了眼章立秋身后的大挎包,“你和她显然不属于这一大项。” 章立秋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真是找对人了”。 ☆、是有一些私人感情 和章立秋的饭吃完第二天,闻尔登上了唯一一班飞往S国的飞机。 飞机在破败的机场降落,滑行在保养欠佳的跑道上,扬起一片尘土。闻尔朝舷窗外看了一眼,心里有一丝发涩,这和他幼时印象里的旅游胜地已经全然不同。 四周响起一些零星的鼓掌声,这架飞机载客量极少,不到十来个西方人和临近国家的数十个阿拉伯人。 “闻先生,感谢您对这里的支持,还亲自到来。”难民署的专员在机场接机,一见到只身出现的闻尔,不由有些诧异。 专员是个人高马大的褐色卷发男人,看着也只有30来岁,穿着白色衬衫配一条西裤,衬衫外套了一件蓝色的联合国标识背心,领口别着难民署官方的徽章,站姿端正笔直,很有涵养。 闻尔上前一步伸出手和他相握,“先生,您的中文说得太好了。” “多谢你的称赞。”专员颔首道,“我会多国语言。中文算最差强人意的。” 他还竟然会用成语。闻尔一笑,“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Marcus,或者我的中文名,艾和平。” 闻尔松开手,笑道,“我还是叫你Marcus吧。” Marcus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是这里所有事务的负责人。闻先生在这里探访难民营,以及和媒体交流的发布会等各项活动。我将全程陪同。” 闻尔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和他一起并肩走着,闻言轻轻点头,说“好的,那就麻烦您了。” 机场相当冷清,人影十分稀少。Marcus和他走了一段,终于还是问,“闻先生,容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没有带任何的助理或工作人员吗?我知道公众人物对自己的形象很重视,我们这边并没有化妆师或之类的,人员。” “我这次来算是半公半私。我的工作人员他们也不一定想来动荡的地方。”闻尔笑道,“并且,我并没有对外宣传的打算,也不会特意化妆造型。当然如果您这边需要宣传我会配合。” Marcus赞许地看了一眼他,“闻先生是个低调的人。” “我父亲一定不会赞同你这个评价。”闻尔笑道。 Marcus虽然没太明白,但也大概才猜得到这是句拉近关系的玩笑,于是适时伸出胳膊来搭了下闻尔的肩,显得还挺熟。闻尔一手拉着行李,一手和他交际性地叠在肩头。 两人相互表达了社交式热情之后,闻尔与Marcus并肩走出机场,坐上来接他的车。 这座被炮火摧毁地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城市随着车速逐渐摊开在眼前,倘若说闻尔当年来这里时,这里还是镶于地中海之上的一颗宝石的话,如今,这颗宝石不止黯淡无光,还被暴力切割成了满目疮痍的碎片。 闻尔登上飞机后,将要见到吕文维的好心情萦绕了一路,这时亲眼目睹战地的萧条,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悲情。 到处是碎裂的砖块瓦砾,坍塌了一半或者只剩了个轮廓的建筑,偶有高楼孤零零地矗立,悬吊着不知哪个Hotel的招牌,算得上是这里曾经有过现代文明的一点痕迹。闻尔观察着街头巷尾穿梭着的人,尽管年龄相貌各异,但全身上下都笼罩着相似的无望气质。群体性的哀伤遍地流淌,哪怕隔着种族与文化的鸿沟,也令人生起很强的同理心。 新闻里看得再怎么触目惊心,也不如实景令人心神震颤,在这样的地方,无论是多么达观的人,也会憋出抑郁来。闻尔皱着眉,从衬衫兜里摸出了很久没抽的一包烟。 他夹了根烟在指尖转动,却出于教养没有点上。Marcus留意到了,和他说,“我不介意。你抽吧。刚来到这里要有段适应过程。” 闻尔将那根烟转了一圈,还是又放回了烟盒。 Marcus朝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对这位教养有加的年轻男人很有好感。他边开着车边和闻尔道,“也许已经有同事和你介绍过我们的工作,但我还是再为你介绍一次 分卷阅读35 。目前,在全球,难民数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在去年底,我们的统计显示,全球超过6000万人流离失所,S国占了将近六分之一。本国内600万人无处可住,还有400多万人流亡国外。而就在今年上半年,已经又有超过百万人失去了他们的家园。” “这个数字令我震惊。”闻尔的表情凝重起来,他把车窗调下来想透口气,然而立刻有说不清的夹杂着烟尘味的空气窜进来,味道太过呛鼻,直入咽喉。 闻尔没有预料,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这片地方昨天发生过一场巷战。”Marcus说,“□□味很重。闻先生如果不习惯还是不要开窗。” 闻尔清了下嗓子,深吸了一口气,“我既然来了当然一切都要尽快习惯。” “闻先生为我们的难民营送来了上万顶帐篷,睡垫,防雨罩,还有压缩食品,真的非常感谢。”Marcus说,“近段时间以来,局势越来越紧张,物资紧缺,昨天我们刚刚在临时避难所接收了需要救治的几十名伤员,闻先生实在是雪中送炭。” 闻尔淡淡地说,“这得谢谢另一个人。只是他肯卖我这个面子而已。” “噢?”Marcus看了眼他,然而闻尔却没有多深入解释的意思,只是朝他一笑,“我自己会想办法再给你们一些支援。不过,看眼下的情况,这些大概也只是杯水车薪吧。” “在您的国家,对这片区域有所关注的人并不多。”Marcus说,“我的同事告诉我,是你的经纪人主动联系了我们。闻先生对这里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吗?” “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哪里?”闻尔笑了笑,“是有一些私人感情,但不太方便说。” “大约还要两个小时的车程”Marcus答道,“市中心遭到袭击的频率很高,我们的安置点在首都最北边的远郊。” 闻尔“唔”了一声,又问,“离W酒店远吗?” Marcus轻轻皱了下眉头,而后以一种很客气的口吻说,“闻先生最好与我们一起住在营地,W酒店虽然可能居住条件好一些,但那里有潜在的危险。” 闻尔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也没解释,微点了下头,“没问题。在和你们谈好的行程里,我都会遵照你们的安排。” “闻先生,”Marcus带了几分严肃,“你对这里的情况大概还是不太了解。我衷心希望您慎重独自行动。” 闻尔笑了一下,“您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他说完从身上摸出手机。手机上,显示两条新的信息。正是霍临瑞发来的。 他看了一眼,就笑了,也不回,又把手机放回裤兜。 Marcus的车穿街走巷,绕开破损太严重的路段,他对市区相当熟稔,边开着车边和闻尔沿途介绍。 “我们经常来这里派发物资。”车驶进一条街区,Marcus把窗子摇下来,和车外的两个孩子打招呼。 两个看上去约莫□□岁的男孩子,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大一点的那个叼着一条枯草根,蹲在一片碎成块的钢筋混凝土废墟上。 闻尔的眉心好像凝在了那里,久久没法展开,耳边Marcus的声音仍在继续,“这儿原来是一所学校,儿童署曾经在这里推广女孩公平教育。战争打响后,连原来有学上的孩子们也没办法在接受教育。你看——” 闻尔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间尚未倒掉的平房里,两三张破旧的桌椅堆叠在角落,中央是简易的睡垫,几根木条支起的炉灶架着一口黑乎乎的锅,看着冰冷坚硬,却是那四周唯一最有生活气的东西。 “这是少数没坍塌的房子,现在住了几家人。”Marcus说,“营地只能吸纳极少数的人,重伤员,孤儿是优先的。所以我们一直在呼吁周边国家接受更多的难民。但现在,这正变得越来越困难。” “因为越来越多的冲突?” “这只是一个原因。也因为战争的范围越来越大。难民不断增多。这对于所有的人道主义救援者来说,都是巨大的压力。在S国,志愿者面临相当危险的处境,开战以来几乎每天都有人牺牲或受伤。”Marcus叙述的口吻十分沉稳,他朝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点头微笑,和闻尔说话的间隙里同他们打招呼,询问他们还有多余的食物吗?他时不时指向闻尔,像在介绍他的到来。 ☆、堕入看不到希望的绝境 闻尔听不懂当地语言,但大概猜到Marcus在和他们说,这位先生带来了援助。因为每个和Marcus说过话的人都朝他致礼。 像霍临晞这样出身的人,从小没有普通男孩有过的“想当警察、消防员”等等的英雄理想,在他的圈子里,很少人有除了继承家业外别的打算。而继承家业也是一个技术性竞争性共存的难题,夺产之类的事情一点也不少见。 霍临晞和他哥说要做演员时,就等于断了要争产的这条路。老爷子娶了个女演员,却不见得对演员这个职业有一丝一毫的好 分卷阅读36 感,在霍存勋的眼里,演员等同于戏子,也就等同于不入流。 闻尔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唇,脑中浮起刚刚看到的两条信息。 “临晞,我帮你瞒不了多久。爸爸生日前你务必回来参加他的生日宴。” “我在当地给你找了安保。到了那尽早和他们联系。” 好在霍存勋不看娱乐新闻,日常对他儿子跑去当了演员这件事假装不存在,也好在所有人都不敢跑到他面前去说他儿子在演艺圈混的情况。不然大概又要被气到七窍生烟。 霍临瑞是个称职的大哥,甚至可以算得上相当出色。霍临晞十来岁的时候,常年被一群纨绔调侃,说他哥对他的保护欲之盛,让他宛若一个小姑娘。 而霍临晞和这帮人在一起的常态就是笑一笑,当他们在放屁。 和霍临晞在交际场上有过几分交情的关家太子女关宜有句论断,“霍少?你要两分面子他能给到七分。无论什么场合,有他作陪,必定长脸。但他那游刃有余之下有几分真心,那可就难说了。” 当关宜知道这位堂堂少爷竟然跑去拍戏,挨阔少们吃不了的苦之后,无不带着点嘲讽说了句,“小霍少这个人,面具可有点多,还真是个当演员的料。” 这话说出来没多久,就被某个闺蜜“表忠心”式地传给了霍临瑞。霍临瑞于是组了个饭局,以为霍存勋的健康考虑为由,放话说私下议论他弟弟当演员这件事的,等于和他霍临瑞断交。 从此,圈子里没人再公开提霍临晞跑去当了演员,还改了名叫闻尔这件事。 接近一个半小时的行程后,闻尔逐渐适应了呛人咽喉的空气,习惯了满目疮痍的街景。吉普车朝着远郊开过去,周遭逐渐变得荒芜,印入眼的唯有野草和沙丘。 并没有什么值得目光留恋的景致,闻尔偏了点头,看着Marcus问,“目前,营地里有多少人?” “2069人,”Marcus说,“我们搭建了大约300个临时安置棚。还有十多位无国界医生,几十位志愿者和我们在一起工作,他们为遭遇性暴力和其他暴行的孩子和成人提供心理救助,以及一些基础的教育。” 闻尔愣了一下,这个数字比他想的还少一些。他对S国的新闻留心的也不少,却还是没料到。 “像这样的难民临时安置营在整个S国大约有90多个。”Marcus说,“也就是说,在目前仍留在国内700多万人里,大约有五分之一的人能得到援助。” 对人间疾苦知之不多的霍少爷抬起手,用力刮了一把眉心。 Marcus的余光扫到他的神情,缓缓地说,“闻先生,你有心到这里来,已经很让人钦佩。至于能做多少,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 闻尔陷入了沉默,靠在椅背上仰起头来,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问题。 Marcus很有默契地不再说话。车子经过一处政府军/方检查站,很快地就通过了。闻尔从车前玻璃朝外看,不远处是一大片白色帐篷,整齐划一,和刚才一路经过的或混乱无序或伶仃寥落的景象大不同。 一些穿着相同背心的人们穿梭于帐篷之间,井然有序,搭建出了一个和两小时车城外全然不同的空间。闻尔触动地轻叹了口气。 “这都得益于人道主义志愿者的努力。”Marcus似有所感的说。 Marcus把车停在一块开阔的平地,对闻尔说,“前面就是我们工作人员居住的地方,闻先生可以先把行李放过去。按照计划您会在这里居住两周时间。对了,这里的信号不是很好,我们会给您发一个对讲机。” 闻尔点了点头,没什么异议,下了车去车尾箱提行李。离开了车里,外面的热浪袭来,他的后背迅速起了细密的一层汗。 好在现在是冬天,如果是夏天,这里室外温度最高能达到60度,几乎是要把人融化的恐怖高温。除了灼热,夏天蚊子等各种昆虫的猖獗也会带来让这里生存环境更加恶劣的传染病。 Marcus为闻尔准备的宿舍在营地算得上是条件最好的,一间大约有20方的平房,有一把电扇,一张单人床,一套办公桌椅。闻尔收到了一份十多页的注意事项说明,包括让他不要擅自离开营地的活动区域,以及万一遇到袭击时该如何尽快撤离。 闻尔在硬板床上坐下来,脱下皮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足尖,休息了一会。他放在一边的手机响起来。 等不到回音的霍临瑞给他打了电话。 与此同时,二十公里外的W酒店,吕文维正在她的房间写一份策划。她报了一个年度选题,细分了十多个视角,从各个方面来写目前S国所面临的局面。 局势正在变得更为危险和复杂。交战的大国间进入看不到休止的博弈,而所谓的“代理战”的演变,让进入S国的雇佣/军越来越多,不受控制的武器,混乱的杀戮和暴虐正越来越频繁地上演。 一切正在堕入看不到希望的绝境。 吕文维在当地已经收集了许多联络人,她现在要做的 分卷阅读37 是写一份脉络清晰、尽可能全面的大纲,从不同人的故事来展现全貌。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写道,“随着各方军事武装和通过地下渠道到来的雇佣/兵团的增多,在S国,受到性/虐/待的女性和性/侵的男童逐步增加,他们遭到了令人发指的暴行。” 写完这一段,她就停下来揉了揉眉心,她采访过的孩子的脸清晰地映在脑里。 一个精瘦的男孩子,眼皮总是垂着,四肢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吕文维在街头碰上他,从他的眼底看出极深的恐惧和愤怒来,于是职业敏感促使她走过去尝试和他聊天。 吕文维先是问他的生活情况,男孩一个字也不肯说。临走之前,她拿起相机来,男孩两个手紧紧握着拳,从喉咙口低低地吼出一句:我要杀人,要杀光他们,把他们剁成碎片。 她当下心头一颤。马上联系熟知的心理援助志愿者。 此后很多天,她一直跟进,慢慢从男孩和志愿者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他遭遇了什么。 吕文维当了这么多年战地记者,冰冷的孩童尸体见过,失去四肢的残疾孩子,眼睛被流弹打穿的孩子见过,她本应该不再陷入极大的愤怒或悲伤里,却依然在那一晚再度失眠。 她无力改变这一切,甚至当她想尽办法把这些说出来,都面临巨大的心理折磨。比如,这是不是对当事人的再度伤害?然而如果没有人说出来,这些罪行就永远被埋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战争泯灭的不止是文明,还有文明缺席之后逐步裸/露的人性。 吕文维看着自己写的大纲发了会呆,她双肘支起来,撑着头,直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她用指尖挠着头皮,然后终于写不下去,站了起来,走出自己的房间,去找赵明伦。 她敲开赵明伦的房间门,直接说,“你还有烟吗?” 她原本不抽烟,但这个地方完全买不到酒,只好另找途径排解。 赵明伦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不抽烟吗?” 吕文维焦躁地挠了挠头发,“我写不下去。” 赵明伦有感同身受的焦虑,无力地叹了口气,说,“女孩子别抽烟。对以后生孩子不好。” 吕文维:“……” 这时候还提这茬。 她实在是无语,有气无力地在赵明伦房间门口瘫坐下来,仿佛整个人刚从噩梦里醒过来,带着一身的惊惶。赵明伦在她对面也席地而坐,两个人大眼看小眼了好一会。 在I国,当她第一次在战地见到流血不止的孩童时,她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打穿了一个口子。虽然未为人母,但女性对于儿童的怜悯似乎总要更多一些。然而还不到十分钟,她就见到了平生所见第一具儿童的尸体。 她几乎快要崩溃了。如果不是职业逼着她清醒地站着,说着话,她在那一刻只想逃跑,哪怕是做一个沙漠中的鸵鸟呢。然而不行,摄像机在她面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慢慢飘出来,“我所在的地方,二十分钟前发生了一起恐怖袭击。警察封锁了爆炸发生的商场。据透露的信息猜测,一名怀抱婴儿的妇女充当了此次的人肉|炸|弹。现场十分惨烈,目前已有数十位死者,包括两名儿童。” ☆、我不是报道机器 她录完这段视频,摄影机关掉的一刻,就找了个栏杆扶着,忍着泛酸的胃疼,站了许久。 播出的片段里,她显得沉稳冷静,声音清晰,身后不远处的画面打了厚厚的码。 “文维,你要抽离一些。”赵明伦拍了拍她的背,“说得冷酷一点,你要麻木一些。” 吕文维低下头,把脸埋在手掌里,深呼吸了数次,而后抬起头来。“我一直避免彻底的麻木。每天都在提醒自己,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 “哥。”闻尔接了电话。 霍临瑞低沉的声音传进来,“兔崽子,平时不回我信息也就算了,到了那种鬼地方也不回,你想……” 为了显得不那么婆妈,他把“想急死我”咽下去了,磨着牙尖说,“你他妈能不能靠点谱。” “我这手机号是登机前难民署的人给的,你这么快就要到号码,我看那李小姐真是利落,怪不得哥用了她十来年。” 李乔儿是霍临瑞的秘书,也是传说中的红颜知己。霍临晞当年放暑假,没事闲逛,跑霍氏总部大楼吃了顿食堂,偶遇这位,十分混账地叫了人家一声嫂子,害的李乔儿以为嫁入豪门有望。结果霍临瑞这么多年一点表示也没有。 霍临瑞冷冷地说,“我捐了这么多钱,她和那帮人搞好关系当然是理所应当。如果这就算利落,是你这小子要求太低了。你回来管两天,就知道霍氏用人是什么标准。” 闻尔一笑,“我干嘛费那事儿啊,哥掌舵,霍氏从来就没出过岔子。” 霍临瑞没理他的话,“爸爸正月十五的生日,你过年不回来,这日子也必须回来。” 闻尔听着就能想到他哥现在是什么表情,顿了一下,没吭声。 “临晞,你也该 分卷阅读38 闹够了。”霍临瑞沉默了许久,终于说,“爸爸这两年态度已经软了很多,你回来和他认个错。别再疯了。” 闻尔挑起一边嘴角,“哥,这话我就不能认同了。我能顺利‘疯’那么久,没你的支持行吗?没你打招呼我能这么快红吗。虽然我这个人一向挺混账的,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霍临瑞被他这够直接的大实话堵了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霍家两兄弟之间,两个霍公子和霍老爷子之间,关系都有点微妙。 “哥。先不说这个。”闻尔把他那招人烦的语调收了起来,顿了顿,“感谢你帮我找保镖。这里的雇佣兵只认钱不认人,我拍戏那点钱还真花不了几天。” 他不接代言不接综艺,只有片酬,的确没多少钱,四年下来,身家还不如他哥一个指甲盖。 霍临瑞只要他弟用正常的口气和他说话,就没什么气了,沉声道,“疯够了就给我回来。” 闻尔喉口随意地应了一声,听上去像个不怎么认真的敷衍。霍临瑞本来就拿他没招,又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呵,”闻尔把手机扔在一旁,掀起床板上的白色床单,提起行李箱放到上面,从里面翻出来几件东西。 ——是章立秋这位队友出的主意:几大包火锅底料和几瓶辣椒酱。 他看着自己不远万里带来的东西,不由笑了。自言自语地低声道,“我这怕是信了她的邪。” 章立秋那天一边啃着烧烤一边跟他说,“别说她不喜欢名牌包,就是她喜欢,你拿去那送她她也用不上啊。在战地背个爱马仕去采访?有病么?” 闻尔看着她毫无吃相的叼着竹签子,好脾气地问,“那您老人家说我该带点什么?” 章立秋眼皮不抬,一根手指指着自己手上的肉,“那种地方,最想念的肯定是……祖国的美食啊……” 闻尔看着她的吃货神情,根据“人以类聚”的理念揣摩了下,道,“好像,是有点……道理。但是这些过不了境。” 章立秋思考片刻:“对了。她喜欢麻辣火锅,还有……她老家楼下菜市场大妈自制的辣椒酱。以前读书的时候一放假回来都带好几瓶。” 闻尔随即问,“老家?是哪?” 此刻闻尔看着她建议的东西发了会儿呆。心想,章立秋那货估计是压根没来过这,这么热的地方谁会想吃火锅?想吃辣椒?可我还真想都没想就去买了,确实是有点疯。 小霍少会逢场作戏,也会把酒言欢,可还没试过真心追人。 行吧,好在都是不会变质的东西,要不然这里连冰箱都没有一个,带都白带了。他于是自我安慰了下,从行李箱里把几件日常衣物拿出来,用折叠衣架挂好,接着把行李箱拉上,塞到了床下方。然后他四下一看,轻轻皱了下眉头,随即从裤兜里摸了一包湿纸巾出来,把床架从头到尾擦了一遍。 倘若刘露露在这,她会十分惊讶地发现,她老板竟然还会打扫卫生。 闻尔收拾完,静了会,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lv”,Robert的声音传过来。 赵明伦的房间门敞着,Robert远远在走道瞧见吕文维坐在门口,走过来。 “Hey,”吕文维抬起头和他打了个招呼。 “Good news”,Robert冲她笑了笑, “he is alive.” 吕文维一下站起来。 Robert说的是M先生,吕文维一听就知道。她那天去采访后,Robert驾着车刚刚开到校门口,就听到“轰”的一声。 她和Robert在战地待久了,都能听出来这是小型炸|弹爆炸。而从声音的来处看,正是他们刚刚离开的小楼。 Robert和她对视一眼,吕文维立即起了一身汗毛。 会这么巧合吗?在他们离开,且刚刚到达安全距离后就有人炸了M先生的秘密居所。 还是Robert的车被人装了定位? 吕文维很快想明白的事,Robert也一样,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吕文维很快地说,“It’s not your fault.” Robert立即调转车头,吕文维的心脏飞快地蹦起来。老实说,她对所有的政治领袖从来没有好感,但刚才和M先生的交谈还是让她对这个人产生了些许钦佩。 M说,我知道我的力量在现在这种局面下和飞蛾扑火,螳臂当车没有区别。可我依然要代表大量的平民发出他们的声音。这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土地,所有争夺我们的领导权的大国都是贪婪的,不正义的。而国内的政权和各方武装也都是为了利益,吸着人民血肉的魔鬼。我手无寸铁,唯有发声,是我唯一的力量。 吕文维不希望他就这样死了。 当天,她和Robert折返那座小楼时,三层小楼已变成一片废墟,瓦砾之下依稀能看到殷红的血迹。 Robert给 分卷阅读39 新闻中心总控打了电话。不久后,闻讯而来的救护者和记者包围了这里。 吕文维离开了,她在校园里走了一圈,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让她不得不找个没有火/药和血腥味的地方待一会儿。 Robert找到她时,她放着空,看着天空上的几抹淡云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Robert站在她身后,拍下了几张照片。 闻尔在这位知名大记者的推上看到这张照片时,直觉那就是吕文维,他细看了很久,甚至觉得吕文维当时在流眼泪。 你?怎么知道?吕文维站在酒店房间门口,问Robert,她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M还活着。 Robert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纸笔来,写给吕文维看。 吕文维愣了一下。 Robert写给她的话是,我们那天采访的,只是一个替身,和他长得极像,是一个自愿为他牺牲的普通人。但那些讲话,则是M的原话。他需要在全球性媒体的镜头前把这些话说出来。 吕文维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她连一句随口的评论都说不出来。 所有的真相,哪怕是知名媒体报道出来的真相,都不见得是完全真实的,甚至连记者本身,也无从得知全部的真相。 然后她轻轻地笑了一下,自嘲地说,“我做了那么多年记者,还是太天真了。” 比她更有经验的Robert拍了拍她的肩,什么也没说。 “有很多情绪对于我们来说是不必要的,”明伦等Robert转身走了,把刚才他没说出口的话接着说了出来,“自责、无力、挫败,这只会让你写出来的东西暗含某种倾向,显得不够专业。” 吕文维顿了顿,笑道,“你说的没错,确实不必要。但是,我不是一个报道机器,身为一个人,这些却是不可避免的。” ☆、闻尔朝她走过去 她转了转手腕,耸了下肩,“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需要去把大纲写完。” 赵明伦走到房间的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了一包速溶咖啡,递给她,“酒店咖啡厅的咖啡停了几天了,你将就喝吧。” 吕文维抿了下唇,朝他挥挥手,“得,你留着吧。” 她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倒了杯清水放在电脑旁,安静了会,然后继续敲她的键盘。 “本题计划采访一位联合国官员,一位无国界组织的心理援助医生。”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她写完了这份大纲的初稿,看了两三遍,确认没有错字,开始发邮件给国内的副总编。 酒店里的网络时好时坏,这封邮件过了二十分钟才终于顺利发过去。邮箱转回首页,吕文维看未读邮件上的小红字,有点出神。 采访M先生前,章立秋给她发的那封邮件她一直没有点开看。 此时她却莫名有些想听,鬼使神差地,她指尖一点,那段章立秋这个职业娱记录下的音频以奇慢的速度开始下载。 那段录音, 大约只有20秒, 吕文维等它下载下来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好在她习惯了龟速网络, 一点脾气都没有。 前面显然是缺了一段, 是听出来对方是闻尔才开始录的。 “闻尔?”章立秋的声音掩不住的惊讶, 还带着一点困倦, 像是被吵醒的。 “我找工作室的人要了你的电话。我知道现在很晚了, 打扰你非常抱歉。”闻尔的声音相当急促, “可我给文维发了很多信息她没有回。只能来找你确认。你知道她是住在哪家酒店吗 ” 章立秋从来没听过闻尔以这种语速说话, 顿了一下, 而后说,“她就住在官方新闻中心, W酒店。怎么了 ?” 她这话一说出来, 录音里闻尔原本轻微的呼吸声骤然停了一下。然后, 吕文维听到他用一种勉强镇定的口吻说, “我..我刚刚看到W酒店遭到袭击的新闻。” 章立秋突然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你确定吗? ” 闻尔:“我很确定。章记者, 请你快和你们新闻社的负责人联系。我... ” 他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而后声音逐步平稳, “我想想办法。” 录音戛然而止。 吕文维听完, 有一种被人点了穴的感觉, 她怔住了几秒, 觉得心口有一点麻。这个只见过一次面, 发过几次信息的男人, 似乎对她真的有些上心。 她在酒店网络太差, 也不上社交软件, 不知道闻尔公开说了什么。而章立秋也没有告诉她闻尔要来的消息。此时距她上一次回复闻尔的消息已经过去了半月。从她回复 “你别为了我耽误工作”后, 闻尔都没有再给她发信息。 吕文维心想, 真是注孤生的命啊, 他大概有别的追求对象了。有谁会对一个只见了一次, 还常年在战地的人念念不忘呢。 虽然她自觉闻尔一点也不适合她, 但到底还是避免不了 分卷阅读40 一丝失落。 她其实都有点忘了闻尔的长相, 出于对一段尚未进入暧昧期就夭折的情感小插曲的缅怀, 她把那段录音保存了下来, 然后点开了浏览器, 想搜一张闻尔的照片存在手机里。 可惜, 天不助她, 她刚刚输入闻尔两个字, 房间里传来熟悉的断电声。 司空见惯的停电又来了。本来就苟延残喘的网络彻底断了。 吕文维看着 “该页无法显示”苦笑了下。好不容易有闲功夫想想感情的事儿, 立即就遭到了打击。 看来老天不让她磨磨唧唧地缅怀, 誓要给她把某种隐秘的失落情绪扼杀在了摇篮里。 时针指向表盘下方, 接近下午六点。 闻尔在难民营的第一顿晚餐是难民署的工作人员特意为他准备的。一个只比核桃大一点的苹果, 两块面包, 一块真空包装的鸡胸肉。 闻尔把那两块面包吃了, 鸡胸肉和苹果掂在手心里, 走出了自己的宿舍。 Marcus吩咐过他, 没有行程不要随意走动, 因为即使安置点这里大部分是老弱病残, 妇女孩童, 但也不排除会有暴力事件的发生。在战争环境下成长起来的男孩子, 尤其是那些受到过伤害的, 有暴力倾向的可能性非常大。安置点虽有安保, 但人员配置并不够。 闻尔的宿舍离安置点大约有几百米, 他一路走过去, 遭到了一些目光的打量。多是在帐篷里待不住, 走出来玩的孩子们。 闻尔手上攒着在这里非常罕见的新鲜水果和 “荤腥”,原本想送给一个孩子吃, 可走到营地时, 看到好几个孩子沿途一直盯着他, 顿时不知道该给谁。 小霍少能给朋友游艇派对上的模特们一人送一个包来打发她们的搭讪争夺战。但此时的闻尔手上仅有一个苹果, 一块肉, 并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分给那些满眼都是渴望的孩子。 这世上大部分问题都可以用钱解决, 眼下这一种, 属于极少数。 闻尔走了一路, 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麦芒在背, 他从前走红毯时, 是无数闪光灯和充满爱慕的目光射在他身上, 而现在, 则是一种令人心理压力巨大的几乎把他钉在地上的目光。 语言虽然不通, 但那目光里包含的复杂情绪闻尔却都接收到了讨要, 羡慕, 甚至还有些许仇恨。 Marcus交待的一点也没错, 当这里的人并不知道眼前的陌生男子是给他们带来了粮食和物资的那位时, 这些目光才反映他们平时日常的心理状况。 病态, 但不是他们的错。 闻尔掂着那颗苹果走在有些狭长的通道, 一边走一边朝两旁看。错落的帐篷一间接着一间, 像白色的小山丘, 一眼看过去看不到头。 他缓步走着, 忽而听到一个微弱的女声, 是从他身后传来的。尽管听不懂, 但他能听出一些节奏来, 这声音仿佛是在哼一首童谣。 闻尔转过身, 循声望去, 一个极为瘦小的女孩子, 七八岁的样子, 还没到需要把美丽的头发都藏起来的年纪。她有些蜷缩地站着, 身上的衣服仿若是一块大大的方巾随意裹了裹, 皱皱的, 有些脏。她的长头发卷曲地垂着, 眼睛很大, 鼻子秀气可爱, 额头上有一个很明显的圆形伤疤, 还没好全, 仍有一些血迹延展到眼角上。 闻尔朝她走过去, 小女孩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Don039;t be afraid.” 闻尔脱口而出, 然后他才意识到, 这小姑娘不见得听得懂, 于是他停下来, 把那个小小的苹果放在地上, 弯下身子来朝她打手势。他把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 轻柔地拍了拍, 意思是让她放心, 自己没有恶意, 然后指了指地上的苹果和手上的那一块包装肉制品。 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让他生出了巨大的同情心来。 刚才沿途跟着他的几个大男孩齐齐骤然走近了,光从他们的身体语言来看就极不友好。小姑娘明显地恐惧起来,肩膀剧烈地抖动着。闻尔蹙起眉来,他站直起身,扫了围上来的几个男孩一眼。 让他喝止这些孩子们,他倒也做不出来,同是被苦难挑中的对象,没有谁比谁更可怜。可就在眼下,在这一分钟里,他的心的确是倒向了那个看上去更让人心碎的小女孩。 闻尔大步走了过去,在女孩儿面前站定,摊开手心,伸到她面前,朝她温柔地笑了笑。 他长相本就斯文,眉眼带笑的时候整个人一幅与世无争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个会施暴的坏人。如果是在国内,他这个样子只怕要迷倒一大群小女生。 然而眼前这个小姑娘还是一动不动,眼神里的惊恐未散。 闻尔轻轻皱了下眉,接着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在地上,双手背到了身手,冲她一点头。 小姑娘犹豫一会,接着飞快地捡起那个小苹果塞到了怀里,然后指了指地上剩下的那块真空包装,摆了摆手,又看了看四周的男孩。 她 分卷阅读41 非常自觉地只要了那个苹果,接着在闻尔的注视下飞快地跑回了身后的帐篷里。 闻尔在原地怔了片刻。他见过的小孩子其实不太多,还都是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生来就拥有巨大的挥霍不尽的财富。他们可能一生都不需要去学“取舍”这个词。 这个放在和平国家才刚刚上小学的女孩子,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做了这样一个决定。闻尔竟一时有些茫然。 四周的大男孩见这小姑娘留下来那一大袋包装,走得更近了。闻尔轻叹了口气,撕开了包装袋,隔着包装把那块看上去并不太好吃的鸡胸撕成了几小块,然后朝几个男孩招手。 男孩们呼啦一下上来了,闻尔还没来得及给他们均分,已经有一个块头大一点的男孩抢了去,接着两三个男孩追过去扭打在一起。 闻尔的脑子里突然间十分不合时宜地蹦出一片非洲丛林。 他正想过去制止,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闻先生,看来我必须再和你说一次,你不可以这样做。” Marcus不知何时赶来了,男孩子们听见他的声音,看到他的衣服,彼此吼叫着拉扯了片刻就作鸟兽散了。 闻尔回过神来,朝Marcus说,“抱歉,是我没想周全。” Marcus有些薄怒,但见闻尔的神色的确很自责,这位又实在是大有来头,于是也不好真怎样,平复下来用温和的口吻说,“闻先生也许是好意,我们每个人能来这里都是出乎好意。但你很快就会发现,严格的规则比好意更重要。 闻尔点了点头,“我明白。非常抱歉。” 霍临晞也不是头一次做慈善,小时候跟他妈妈去过发生海啸的地区给受灾的难民派发物资。只不过是霍氏产业覆盖到的区域,他们行为既是慈善,也是为了尽快恢复当地的旅游业。正如霍临瑞所说,只有这一回,是唯一一次完全不考虑回报的慈善。 Marcus见他一点也不分辩,态度极好,于是摆摆手说,“闻先生也不必太过自责。我们必须保证他们的食物数量供应。要知道S国的生产已经全线瘫痪,所有的食物都靠援助和进口。”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像水果这样非饱腹非必要的食物,真的太贵了。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为他们每人都提供。只有在医疗中心接受救治的重伤员,我们才会提供特别的三餐。” 闻尔静静听完,说,“那么,我也不需要。” Marcus不知道他是不是赌气,皱了下眉,解释道,“闻先生。我们只能保障基本的生存权,并且,必须是公平的。你无法想象严格的规则一旦出现问题,哪怕是轻微的,都会引发冲突。而如果发生任何冲突,为了保证志愿者的安全,我们的整个项目都会撤退。” 闻尔一点头,“当然。我可以想象。” 他不热不冷,不紧不慢的样子像个置身事外的人,仿佛刚才那个和小姑娘打手势的,温柔地几乎像个大孩子的人不是他。 Marcus心想,celeity大概都是这样一副随时能表演官方的脸。 闻尔在原地静了几秒,而后好像从什么里抽离出来,轻轻地咳了一声,“我是说,我接下来一定不会擅自单独行动。I mean it. ” 他把自己从霍临晞的习惯里抽了出来。 霍临晞,是一个讨厌权威,但在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里,从来不当面反叛他爹的人。 他永远都是一张恭敬和疏离的脸,对他爸提出的要求说,“好。我明白。” 改名,从事一个霍存勋极度不赞同的职业,是他长到二十多岁第一次公开反抗。 “我正要去找你。”Marcus说,“我们负责来自媒体的同事想和您对接一下。” 闻尔那双白色的运动鞋走了一路出来已经染了一层灰尘,他弯下腰轻轻掸了下,听到Marcus的话站直起身,“好。我跟你过去。” 他不是为了自己沽名钓誉而来,纯粹是来找吕文维的。难民署给了他一个恰当的理由来给媒体和粉丝交代,配合他们做些相关的推广活动也十分合情合理。 Marcus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两层小楼,看了眼闻尔的鞋,“那是我们的办公楼,闻先生是和我走过去,还是我叫辆车来。” 闻尔笑道,“走过去吧。” 办公楼里灯火通明,工作人员们都还在办公,闻尔随着Marcus走到二楼,敲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 负责新闻事务的官员是个看着40来岁的金发女人,身材保持地很好,优雅地盘着个发髻,见到闻尔和Marcus进来就站起来相迎。 “Mr. Wen,thanks for what you have done ”,女人朝闻尔伸出手,“I am Judith.” 闻尔和她握手,“My honor.” Judith并不多寒暄,直接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上的项目书,翻转过来给他看。 难 分卷阅读42 民署在全球范围内募集善款,很需要各国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的支持。闻尔看了一眼,大概明白Judith希望他做些什么。 他细细地把十来页的项目书看完,朝Judith欠了欠身,对她说,科普当前难民问题的严重性,呼吁战争早日结束。这些我乐意去做。只是,在社交网络倡议捐款……很抱歉,我不能这样做。 他不待对方发问,直接说,如果我的粉丝留意到了我为你们做的事情,愿意自发捐一些善款,这当然很好。但如果从我的嘴巴里说出来,很多人也许会为了我的一句话而做,他们甚至不了解这是个什么样的项目,我想这也不是你们的本意。 Judith欲解释些什么,闻尔笑着说,不过,拒绝美丽的女士必须有些补偿,虽说我不怎么有钱,但您这个数字我可以尝试一下。 Judith和Marcus都一下没听明白。因为他说的那个数字是当地明年上半年需要募集的善款金额,不说相当巨额,也算一个不小的数字,非顶级富豪实在是不可能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 Marcus看了他一眼。他们募资压力不小,很少有富豪愿意做这种慈善,这时看闻尔简直像看一座行走的金矿,但同时又带着些许疑惑。 如果说是因为私人感情,那这个感情未免太深厚了。 闻尔回之以一笑。看项目书的时候他估算了下,这个数字差不多是卖掉他那个“最喜欢的生日礼物”的价格。 “您的项目文书里有邀请媒体探访的计划,安排在哪天呢?会有哪些媒体到访?”闻尔转向Judith问。 Judith见他特意关心到访的媒体,于是从电脑里又调了一份文件出来打开给他看。 “我们邀请的都是在这里有驻地记者的媒体,全是大型新闻机构,这对于您本身的知名度……”Marcus还没说完,发现闻尔的眼睛亮了一下。 ——X news agency,Lv Wenwei ——Visiting time:25th,Dec. “Christmas day?”闻尔看向Judith。 他的神情竟很有些期待,Judith朝他一点头。 Marcus接话道,“我们会举办一个小型的party,并邀请媒体来访。” 当地人并不过圣诞节,这个party是为志愿者们举办的。 今天是12月21日。也就是说,他比他猜想的还要更快见到吕文维。 出发前,他嘱咐章立秋不要透露他要来的消息,为了给吕文维一个惊喜。结果他倒是先惊喜了下。不仅很快能见面,竟还能一起过个节。 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闻尔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点,Marcus见他莫名地愉快起来,心想,什么“不想宣传”,真是见鬼了。 Judith把闻尔的行程、与媒体见面会谈及的内容整理出一个文件袋拿给他,和他介绍了下几个国外媒体的特点,然后补充了一句,闻先生没有带助理,那么如果出现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可以给我打个手势。 闻尔笑了笑,手指在X news agency的下方划了一划,“我很期待。” “闻先生,现在天色已经全黑了,正好我也要回宿舍,我开车送你回去。”Marcus说。 夜里的安置地会发生难以预料的风险,有些是他们这些工作人员也没办法明确知晓的。Marcus担忧闻尔嘴上答应了他,可还是会擅自行动。 闻尔转过身来,摆了摆手,“不急。我有点事想向你请教。” Marcus示意他出去说。闻尔朝Judith道了个谢,和Marcus一起走到办公楼的走廊上。 他走到二楼的栏杆旁,倚着朝外看。倘若说,在这里还有什么令人心生愉快的事务,那么就是此刻的夜空了。 没有空袭的夜里,群星璀璨。按日子算,正是中国的农历十五,圆月当空,月光倾泻于墨蓝色的夜空,浩瀚星河寂静无声,仿若埋藏着悠远的时空和文明的秘密。 Marcus和闻尔一起仰望星空,说,“我非常喜欢中文的诗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人生赢家 闻尔朝他一点头,“想必Marcus先生对这句词有很深的感悟。” “当然。”Marcus轻声说,“战争让S国的人均寿命减少了30年,我们每天都会看到死亡。人长久在这里只能算是一个美好的祝愿。” 闻尔静了一会,说,“我以为,人的工作无非两种,一种为了成就感,一种为了金钱。在这里,人的成就感降到极微,即使你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也可能没有办法让战争停止,我很想知道,是什么让Marcus先生致力从事帮助难民的工作呢?” Marcus没有急于回答,他打量了一下闻尔,而后挪开视线淡淡笑了一笑,“闻先生财力惊人,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选 分卷阅读43 择做一名演员?” 闻尔原本没有和人交心的习惯,但这时在有些令人伤怀的异国,不知是什么触动了他,他原本难开的金口突然松了,“老实说,为了我母亲。” 这个答案太让人意外,以至于Marcus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他一眼。 闻尔平静地看着夜空,回忆式地说,“Marcus先生应当有心理援助方面的经历,想来很好理解。” “我的母亲,在我还年幼的时候,有过很严重的抑郁。”闻尔的手放入西裤的口袋,从里面摸出烟盒来,“我大约才10岁,非常害怕她会自杀。” “我的父亲给她找了一位医生,”闻尔似乎是清了清嗓子,轻咳了一声,“这位心理医生和我妈进行了长期的对话,他给我的母亲列了事无巨细的一份单子,让她一件一件地去做。当时她已经陷入了任何事也不想做的状态里。我陪着她,拉着她去做。” “当那张列表里的事情完成到最后一件时,她的精神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闻尔说,“然后他对我父亲说,我母亲需要一份热爱的事业。常年做一些她根本不想做的事情让她陷入极端仇视自己的情绪里。最后一件,就是让她重新捡起婚前的职业。在她嫁给我父亲之前,她放弃了自己的理想。” Marcus露出一丝困惑的表情。 闻尔笑了笑,“这么说吧,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是我父亲进行社交的一张名片。但她并不愿意去做一张名片。” “我父亲,是一个……”他的手指敲了敲烟盒,征询地看了一眼Marcus。 Marcus于是说,“我不介意。” 闻尔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来,Marcus给他递了一盒火柴。 “我父亲,是一个无法说服的人。”闻尔朝另一边吐了一口烟,接着说,“他认为我妈是‘矫情’,并且不认为她所谓的事业比当一张商业社交名片更有价值。” Marcus不解地说,“难道她不能自己做决定吗?” 闻尔笑了,“以我父亲的力量,如果他不赞同,那我的母亲几乎没有再出去工作的可能性。” Marcus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当然,如果我的母亲足够坚决,以离开他为代价,也许他会动摇。很可惜,她并不是一个足够勇敢的人。也许是为了我,也许是,她太久没有工作过,害怕自己已经失去了让观众喜爱的能力,不敢面对复出之后会随之而来的评价。” “她用了两年时间从抑郁里好转,但却始终没有勇气复出。”闻尔轻轻地提了下嘴角,“四年前,我大学毕业时,我父亲已经在当地为我布局好了想交托给我的事业。” 他抬起手,用力地吸了一口烟,“我大概是有点幼稚,并不想被他摆布。” Marcus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尔看见Marcus的样子颇有些瞠目结舌,觉得他大约是在脑补一出70集的豪门恩怨,笑道,“但除了看不上我妈的‘理想’,我父亲在其他任何方面都对她很好,送楼送股票送珠宝都是小意思,以至于有些港媒小报常年把她列为‘嫁豪门的人生赢家典范’。” Marcus带着疑惑的眼神慢吞吞地重复,“人?生?赢家?” 闻尔于是给他解释:“Lifewinner,means one has everything.” Marcus摇摇头,“No one can have everything.” “当然。”闻尔说,“可人们愿意幻想有这种故事的存在。” Marcus摸着下巴顿了一顿,“所以,闻先生选择做演员是为了……” 闻尔给他续上了话,“因为这是一份值得尊重也值得追求的事业,并不见得低于我父亲看重的事业。” Marcus很自然地拍了拍木制的栏杆,有些笑意地耸了下肩,“对于我来说,从事一份工作其实理由很简单。” 闻尔“洗耳恭听”地侧过身,低了一点头,“我很好奇,在有别的选择的情况下,为什么会选择一份成就感和金钱收入都不算高的工作?” 他带着一点浅笑,说话的时候语调有些缱绻,Marcus觉得他好像是想起了某个感情深厚的人,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只是问他。 Marcus认真地说,“因为我从小的理想是世界和平。” 闻尔:“……” 这是一句选美比赛的传统答案,几乎是每一个“世界亲善小姐”的名言。从千禧年开始,大概是因为太过老套,都不怎么有人说了。 但是从Marcus幽深的眼睛里透出来的笃定,却让闻尔又觉得,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一句套话。 “闻先生就想问我这个问题?”Marcus将领口松了松,这里即使是冬日的晚上也热得让人发闷,两个人在室外站了一会,衣服就有些沾身了。 “噢,不。其实,我另有一个问题想问。我看过资料,知道开战后这里男女比例 分卷阅读44 严重失调,但刚才我走了一路,发现营地似乎大男孩更多一些?还是我的错觉?”闻尔倚在栏杆上,皱起眉来看着那一大片帐篷区。 Marcus沉默几秒,轻叹了一声,回答他:“不是你的错觉。因为……很多女孩,在13,14岁的年纪就会被迫嫁人。在这里,十岁以下的女孩偏多。” 闻尔手上的烟灰簌簌地掉下来。他抬起头来看着Marcus,拧着眉:“都嫁给什么人?” “‘有办法’活下来的有钱人,或者邻国的……”Marcus有些说不下去地吞了一口口水,“单身汉。” 通过这种方式逃难,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归宿。 别说当地原本就有女孩早婚的传统,就算没有,为了谋生,这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闻尔的脸色很不好看,刚刚那个漂亮瘦弱的小姑娘那恐惧的样子深深刻在了他脑中。他一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来,呛了好几口烟。 Marcus沉默了会儿,说,“在和平年代,我的同事曾经做了很多工作来减少这种现象的发生。但是,战争一旦爆发,文明的倒退就是倍速的。以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虽然在这里基本生存都成问题,但我还是会尽我所能,劝说他们不要随意把女儿‘卖’了。” 闻尔咳嗽好几声才缓过来,静静听完他的话,对Marcus一点头,“Marcus先生很令人敬佩。如果以后有机会在别的地方见面,我请你好好喝一杯。” Marcus亲近地揽过这位“金主”的肩,有些开玩笑地说,“和闻先生这样的人做朋友,我们求之不得。” 闻尔和人聊人生理想的时候,吕文维正在思考她的爱情问题。这对于她来说,可是非常罕见的时刻。 吕文维在新闻中心吃过一顿简餐,在停电断网的状况下似乎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可打发时间,于是一早冲了个凉水澡,躺上了床。 一个装着电池的小风扇呼呼地吹着小风,吕文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手指一下下敲着床边。 缺乏娱乐的生活过得很缓慢,但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又会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在这种偶尔的无所事事以及无法入眠的时候,吕文维很难得地生出了一点孤寂感。 常年在不太平的危险地带工作,她也会时不时地发自内心地咆哮:“我为什么要再自找苦吃?”但当她把每一点血淋淋的事实用键盘,用镜头传达给外面的世界时,她又完全说服了自己:我必须来,我的工作比任何事都有意义。 她自认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可也总有左右摇摆的时刻。比如现在,她在电和网都没有的地方,想起前几天中学同学发在群里的的请柬。 是她高中时的同桌,也是校花,不但人美,学习也很厉害。她没有参加高考,直接去国外读了大学。这么多年后大家都没什么联系。再一次知道她的消息,是她要结婚了,嫁给她们本地一位知名企业家的儿子。 ☆、他来真的? 沉寂很久的高中同学群里炸开了花,婚纱照上校花依然是明艳动人,眼睛里含着的幸福也一看就知道不是作假。丈夫搂着她,亲吻她的额头,一幅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吕文维看到的时候,同学群里已经祝福过一轮了。她于是和校花私聊,说,“恭喜你,我真为你开心。” 当年的校花语重心长地说,“文维啊,优秀的男人太少了,要么一早有人抢走了,要么根本不想结婚。你见到好的一定要下手抓牢了,幸福是自己给自己的。” 吕文维当时回复她,“我这个职业,哪有心思找对象。就算有,也没人想和我谈。” 也不过就是几天时间,吕文维这时再想起这番对话,兀自长长地叹了口气。 倘若毫无期冀,没有动心,就不存在“觉得孤独”这件事。吕文维心里这点小苗头一出来,自己先意识到了。她莫名有些烦躁,撸了一把没有全干的头发,坐起来靠在床头。 在吕文维十分有限的和异性单独吃饭的经历里,回国那段时间被各种赶鸭子上架的相亲大概有五六次,别说长相,她连人家姓什么都没记住,只记得她自己被人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换工作?” 印象最深刻的恐怕就是和闻尔那顿饭。 吕文维在一片黑暗里用力地调动了一下自己对人脸识别领域十分不发达的大脑,慢慢地勾勒出了一个大概的影像。 然后她浅笑了一下,心想,这个世界果然是看脸的,特别好看的人,连她这个脑袋都能留下印象。 她的大脑深度挖掘了记忆,然后这样提醒她:闻尔的眼尾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给人一种“这个男孩很乖巧”的感觉,他的皮肤很白,鼻梁骨堪称弧度完美,和他距离不到一米,能感受到那种毫无侵略感的柔软气质。他抬头一笑的时候,尤其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加之闻尔在她面前扮演了一个十成十的温驯和有礼,一点都没有她熟悉的成功男士那种“自以为是”的腔调,要说没有好感实在是自欺 分卷阅读45 欺人。 吕文维按着自己的前额,有些哭笑不得地想,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然后她的大脑某一部分并不受主人控制地又调出了一个画面,那天吃饭时,闻尔摩挲着红酒杯的两根手指。 手指是真的很漂亮,很修长。 “嗷!”吕文维把枕头从背后捞起来捂住了脑袋。 倘若在国内的家里,此刻她可以跑到厨房的冰箱里挖出一大块冰淇淋,或者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一大包薯片,把不恰当的情绪通过咀嚼吞咽这种机械化的动作自我消化了。然而现在,她面对的一个残酷现实就是,她只有清水可以喝,在S国这还已经算奢侈的了。无家可归的平民大量面临着没有干净的饮用水的危机。 单身时间长了容易被荷尔蒙误导,明天选题策划通过了,忙起来了就想不起这个人来了。吕文维灌了自己一大杯冷水,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得出了这么一个自我安慰的结论,而后把枕头拍了拍,以一个抱大型娃娃的姿势抱着闭上了眼。 第二天睁开眼时,天色亮了,房间也亮了灯,电力恢复了,她习惯性地先开邮箱,关于策划的回复已经躺在那里了。 “同意。另:编委会开会时听文娱版负责人谈到,有个当红的男明星去了那,是第一个跑去战地的国内名人,你查查是谁,做个专访,应当会吸引年轻人的兴趣。如没什么实际内容,不做也可,你自己把握。” 吕文维皱起眉,心想,娱乐圈有人关心这个?还是独辟蹊径跑这来作秀了?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摸索了下,还是打开了网页,输入了关键词“男明星 S国”。 等到网页缓慢地显出出相关信息,吕文维前晚所做的自我安慰工作轰然倒塌。 这个人…… 他来真的? 吕文维有些愕然地盯着缓缓冒出来的几条娱乐新闻,心想,他是?借此来找我的吗? 转念一想,不会吧……是不是我想多了…… 再一想,她好像没有自恋这个毛病,从前也没有自作多情过。青春期时也从来没会错过“哪个男生想追她”这种意思。 吕文维怔了一会,随即又反应过来:章立秋这货不可能不知道,她居然没告诉我? 以她对章立秋此位闺蜜的了解,有且只可能有一种情况,此人“叛变”了。 章立秋这位,典型“欲望都市”爱好者,尽管单身多年,还大有这辈子不想结婚的意思,但“睡帅哥”这件事从来没从她的人生目标里去掉过,如果不是碍于职业操守问题,她“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是很有可能的。 吕文维心里“卧槽”了一声,很想知道当初就撺掇她“睡了不亏”的章立秋这厮给闻尔出了些什么馊主意。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精神,她决定——假装今天早上这封邮件不存在。 虽然假装巍然不动,但她已经开了一个word,同时搜索起了资料,开写采访闻尔的提纲。 并且,此时她的嘴角不经意地扬起来,如果看一眼面前的镜子,那样子可以说是如沐春风的欢喜。 她正在不自觉的欢喜,可有人不欢喜。 闻尔在难民安置地的前三天,摸着良心说,的确是有点难熬,比他刚开始拍戏时还痛苦。 小霍少是吃过苦的,但吃的从来不是生活的苦。从小霍少到闻尔,也算是个脱胎换骨的过程,但大冷天跳冰水,大热天穿羽绒服,吊威亚受伤,24小时连轴转没觉睡……都还是不如在这里折磨人。 拍戏再怎么着,是不用操心日常生活的,闻尔两个助理基本可以包揽饮食起居,拍完戏再累也起码可以泡个澡,找个按摩师。 但在这,别说没有热水澡洗,连衣服都没地方洗。 他显然低估了这里的生存难度。光是需要手洗衣服这一项,就把他难倒了。 闻尔长这么大,没见过洗衣服这一过程。他见过的衣服只有三种:新衣服,干洗完烘干叠好还带着一些天然香味的衣服,戏服。 因此当他看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时,脑子里一团浆糊。 然后他给刘露露打了个电话。 老板放假,助理们难得清闲,刘露露接到闻尔的电话时,正在巴厘岛度假,躺在沙滩上喝椰子。 当她听清了老板求教的问题后,差点把椰汁喷出来。 刘露露强压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说,“那个……老板你知道洗衣服是要用洗衣液或者洗衣粉的吗?” 闻尔:“……” 不太知道。 闻尔在他那间宿舍堪称简易的卫生间转了一圈,回道,“没这种东西。” 刘露露静了几秒,想象了下战地的艰苦,又问,“肥皂总有吧。” 闻尔看了眼水池边一小块黄色透明物体,说,“有。” 刘露露:“拿肥皂搓。” 闻尔假装听懂了,把手机开了免提放下,一手拿起衣服,一手拿起肥皂,然后把肥皂在衣服上蹭了蹭。 分卷阅读46 难民营最近虽然没有袭击,但他这几天跟着志愿者在营地里走,每天回来身上也是一厚层灰尘,用肥皂蹭一蹭压根没任何作用。 闻尔:“没用啊。” 刘露露:“……” 两个人无言以对片刻,刘露露终于忍不住说,“老板你会搓吗?” 鉴于他真没带几件衣服,以及第二天要见到吕文维,闻尔终于豁出去了面子,回答,“不会。” 刘露露预料到了,憋着笑说,“要不你凑合几天吧。反正再过10天你就回来了。” 闻尔咳了一声,“我没说要回来。” 刘露露惊了,“你不会还打算在那长待吧。老板你别这么想不开啊。” “放你们大假还不好。工资照拿,又没克扣你。”闻尔一边说,一遍皱着眉扫了一眼他那件落满了灰的白衬衣。 打莫少蓝在工作室说闻尔要去S国的事,刘露露和几个同事纷纷表示不可思议,但又都知道闻尔的性格,劝也劝不动,于是也不多吭声。刘露露一听他竟然还打算长待,真急了。 “老板,你一这么讲究生活品质的人,在连洗衣机都没有的地方,你真待得下去啊……虽说蓝姐交代我不要多嘴吧,但我还是忍不住说……”刘露露从沙滩椅上爬起来,捧着个椰子絮絮叨叨,苦口婆心地说,“在哪儿做善事不是做啊,捐点钱不行吗?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闻尔把手上的衣服放下来,道,“我捐过不少钱,但还是第一次亲身体会这世上还有这样糟糕的处境。我演那电影,现在想起来真没演到位,真战场下的苦难我一点也没感悟到,实在是黑历史。” ☆、我不喜欢你这样 这几天,他见多了孩子们仇恨和畏缩交错的样子。知道这里的女人们因为卫生条件恶劣而反复生病,以及无论如何管理都没办法完全消除的性暴力。且不谈那种不知未来在哪的绝望和恐慌。 这种苦难甚至让他愧疚他来这里的初衷。 他的声音听起来严肃了很多。刘露露停顿了会儿,正经八百地说,“老板,那我现在就给你找洗衣服视频教程。” 刚巧经过的一中国游客以奇异的眼神看了一眼刘露露。 刘露露雷厉风行,不到半小时,她把视频的关键步骤截图发过来了,还配上了文字详解,就差从手机里穿过去亲身实操了。 闻尔大概看了一遍,明白了,等他开始实践之后,不得不发现,这洗衣服还真算得上体力活,尤其以他平时打理自己的标准。 再加上他还得尽量省一点水。 尽管给他这位大金主配备的水是足够的,但想了想整个营地对水的需求,他愣是在此时开发出了这辈子没长过的节约心眼。 搓了一遍,他已经出了一头的汗。 这样下去洗完一件身上这件也废了。闻尔郁闷地想了想,继而索性把身上衣服脱了下来。 心猿意马的资深单身女青年吕文维倘若看到这一场面,很可能立马就要抛弃“底线”。 此人身材实在太好了。 他并非那种健身教练般的大块肌肉身材,可全身上下的线条流畅得惊人,看不到一点赘肉,他的双臂肌肉成流线,并不壮硕,十分得漂亮。 如果硬要打比方,有点像……练花滑的运动员,或者是练击剑的。 闻尔人生第一次动用尊手洗衣服,堪称狼狈,溅了一腹肌的水,最后对着那一坨勉强符合他要求的白衬衫呼出了一口沉重的空气。 刘露露又发了条信息来:“老板,洗完别拧,抖平再晾,不然干了会像梅菜干。” 真是十分及时的提醒,闻尔连忙把那一坨东西拉起来抖了抖,确认他自己抖平了之后找了个衣架挂在了窗边。 隆重地办完了这件事,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感觉他这辈子没这么挫过。 反正都出了一身汗了,他站在原地想了会,然后趴在了地上——他做了8组,每组15个的俯卧撑。 不是他的常规锻炼,但这里不够地方给他舞刀弄剑的。 霍临晞从8岁开始练武,别的事都好商量。什么钢琴油画马术高尔夫这种,他不愿去就推,反正他爸养着好多教练。唯独学武这件事,不管他愿不愿意,哪怕是死狗一样赖在地上,也照样被拎起来。 他母亲为此托了不少人,花了大价钱把闻名全球的武术大师请到了霍家,在霍家大宅不远处盖了一栋武馆。 他学的不是表演的花架子,是真功夫,从8岁到14岁不知道摔打过多少次,成果是14岁时赤手空拳基本能打趴下一个壮汉,如果给他一把折扇,能架住匕首和短刀。 14岁后他又学射击,在国外的射击学校待了两个暑假,直到他妈亲眼检阅了他的枪法,才算是放心了。 小时候是真怕苦,但被迫无奈只能咬牙学,过了两年大概懂了些什么,为了不让他妈焦虑,霍临晞倒是真用心了,因此这功夫从10岁起就没拉下,直到现在,他还偶尔抽时间 分卷阅读47 去和当年的师傅推手切磋。 霍临晞的师傅是正儿八经的名门宗师,耳提面命地和他讲自律的道理,霍临晞这么多年跟着他学武不只是防身,也修身养性。这一点,他成年后才慢慢发觉,他对富二代酒池肉林的那套是真的不感冒,不说全是习武修出来的好心性,也多少有点关系。 总之这些年,交际场上,小霍少带回自己酒店房间的美女数量,大幅低于朋友圈中那帮公子们的人均数字。 带回房间也未必就有进一步。霍临晞这个人,还挺挑食的,三言两语几个来回,有时就失了兴致。他的惯常做法是把女孩子留在卧室,自己跑到外间的沙发上将就一宿。 关宜这位豪门太子女就这样被他放过鸽子,以至于名媛圈有段时间普遍爱好议论小霍少是不是那方面有点不行。 霍临晞压根不在乎这点议论,他行不行他自己知道。 25日清晨,吕文维正准备出发去难民署在首都北区的安置地,正要上车,兜里手机一震,冒出来一条信息。 吕文维看了一眼,足下一顿。 那条信息告诉她,今天下午,市中心的主干道上,会有一次声势浩大的游/行。 对方不仅知道她的号码,并且准确地知道她的名字和工作单位。 吕文维原本计划在安置地花一天的时间采访,要是她和那位“什么也没说就跑过来战地不知有何图谋”的先生真能擦出什么火花,搞不好还会再多待一阵。 然而…… 吕文维来不及多作打算,马上上了车,计划着必须要加快速度进行今天的采访。 从W酒店到北边的难民营安置点大约20公里,在国内的城市里顶多也就是半小时不到的车程。但在这儿,因为道路的损坏,常常需要绕道,不算很远的距离吕文维开车开了大约1个半小时,到达安置地时接近上午八点。 25日Judith安排了请几个相熟的记者过来采访报道一下安置地的情况,由于吕文维有自己的采访计划,并且早已约好,因此是第一个早早到的。她和Judith认识很久了,Judith在这天上午给她联系好了几个愿意接受采访的对象。 其中一位就是在营地做心理支援的志愿者。这位志愿者来头不小,出身于阿拉伯半岛一个小国的贵族家庭,从小受过良好教育,后来去国外留学,学过心理学。她本名叫伊拉夫,后来自己改了名叫戴安娜,大学毕业后一直在战地做志愿者。在去年,她还获得了一个知名的西方□□项评出来的全球最美“阿拉伯女性”的称号。只不过,她没有去领奖。 戴安娜十分低调,很少接受采访,吕文维和Judith数次沟通,一再表示,她将对戴安娜进行匿名,不露正脸的处理。在她的专题里,需要一个常年在第一线、和受到性暴力危害的妇女儿童们打过很多交道的信源。她给戴安娜发了一封邮件,细细地讲述了自己的职业经历,将写过的深度报道翻译成了戴安娜的母语给她看,让她信任自己的专业能力,绝不会断章取义,不会有自己的主观偏见,是“以事实来描述事实”。 吕文维从不简单地把采访对象的拒绝看作绝对的“No”,她多年的从业经验让她明白,所有人都有表达的欲望,尤其是像戴安娜这样多年从事志愿工作的人,他们必然有想自己信仰的理念,他们必然有想和世界说的话。之所以不想说,是有顾虑和担忧。 但凡她主动约访,都不会隐匿自己真实的采访意图,对方有完全的“知情权”,知道她的文章会采用哪些信源,主题是什么。同时,她会用一切渠道去获知想采访对象的身平、经历,设身处地想,对方想要表达什么,对方又是顾虑什么? 多次往返沟通终于让戴安娜同意接受她的采访。 吕文维见到她时,她戴了一条金色的丝巾,穿着当地女人的寻常服饰,安安静静地坐在办公室的窗边,阳光透过窗子打在她身上,落下一团淡淡的影子。 吕文维走过去,用她的母语和她打招呼。戴安娜转过身来,和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请她坐下。 这个女人手指光洁,看上去就是一副从小养尊处优的和善面容,眼眶深邃,睫毛纤长,整个人的气质十分内敛,并不太像一个心理咨询师。吕文维坐下和她相对时,除了觉得她的确算是个大家美女,还隐隐觉得她的眼眸里蒙着一点淡淡的阴影,仿佛是一颗绿宝石蒙了尘。 基于吕文维和戴安娜共同的要求,这间办公室只有她们两人。吕文维用阿拉伯语清晰地做了自我介绍,把之前用邮件和她沟通过的内容又更详细地复述了一遍,最后说,非常感谢您愿意接受我的采访,我相信这篇报道会至少让人们了解S国的孩子面临的痛苦境地。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做模糊化的处理,不会让人猜出你的身份。 戴安娜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很抱歉,之前拒绝了你。在我被颁发了那个奖后,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父亲非常不满,一些他的朋友借此说他对孩子疏于管教,所以……我不想再见诸媒体,让家族对他指指点点。 吕文维大概 分卷阅读48 猜测到了,但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会,只朝她笑了笑。 那个笑是同性之间表达赞赏的笑容,尽管文化不同,但戴安娜显然看懂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吕文维看了眼时间,虽然她时间并不富裕,但她还是没有直接发问,而是先和戴安娜聊了一些日常话题,比如,在这里的饮食起居等等。 等两人之间陌生人的天然戒备感松弛了一些,吕文维才逐步进入正题。 戴安娜说起自己时显得有些腼腆,但吕文维有些意外的是,讲到她的工作时,她好像变了个人,说话条理分明,逻辑清楚。 出于职业操守,戴安娜并不愿意透露具体的故事或细节,吕文维也明白,因此并不逼问。 她所叙述的是整个S国的儿童所面临的普遍处境和大概率事件,她甚至为此还写了一篇论文,发给了自己的导师,并呼吁一些发达国家的心理医生能够来此一起帮助他们。因为戴安娜的这篇论文,陆陆续续有十来位学界专家短暂地来过这里。 在S国,性暴力的发生概率极高,几乎达到了10个难民里就有1个受到过性/侵的程度,这中间有不少是未成年人。而这些施暴行为都相当野蛮,很大程度上会留下生理疾病。 战争状态下,法律失效,人类回到丛林社会,暴力猖獗,几近兽性的欺凌无处不在。除了需要担忧随时会落下的炮/弹,弱势者还需要时刻警惕那些不怀好意的“强者”。 “这里大部分的孩子都有深度的心理创伤。”戴安娜轻轻地说,“这种创伤需要大量的工作去疗愈,并且,如果他们不能离开这样的环境,也许一辈子也治愈不了。” 吕文维和她对话了差不多半小时,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说,“这个小男孩,你认识吗?” 戴安娜有些讶异地看着那张照片,然后朝吕文维一点头。 “这是路透社发出的报道,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吕文维指了指照片上的标题,“S国儿童重获新生。” 照片中的男孩剪了个齐整的短发,穿着一件蓝色的干净毛衣,趴在一张花园中的秋千上,笑得很开,露出几颗牙。 “他被一家中产家庭收养了,主动和媒体诉说了自己的故事。这说明,他已经治愈,或者说起码能面对过去了吗?” 戴安娜的眼睛明亮起来,“是真的吗?我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看新闻。这真是太好了。” 吕文维把自己存下来的全篇新闻一张张翻给戴安娜看,到最后一张时,戴安娜有些忍不住地掩住了鼻子,眼眶已然红了半圈。 她喃喃地说,“这真是太好了。” 这站照片似乎比一个遥远的光荣奖项更让她激动。吕文维静静地坐了会儿,最后和她说,感谢你。 戴安娜愣了下,有些不解。 吕文维笑了笑,“虽然我和你们不是同根同源,作为一个记者,我也该随时保持中立,但作为女性,我感谢你。那些举着武器,随时随地侵犯妇女孩童的男人们和你相比,是懦弱渺小至极的。“ 她站起来,和戴安娜握手告别,推开门时留下一句很是发自肺腑的话,“你会鼓舞许多和你有同样理想的女人。” 她走出那间办公室,朝Judith那间走,采访前Judith和她交待,结束了和戴安娜的访问就去找她。 走出去几步,她突然停了。 走廊的拐角处立着一个修长的背影,白衬衫黑西裤,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叉立着,靠在墙边,那样子分明是在等人。 吕文维微微地动了动眉毛,她将领子一拢,头巾稍稍松了一点,脖子不自觉地拎了起来,露出幼时练舞修出来的美好背部线条,然后她提着公文包,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地快步朝前走。 “文维。” 吕文维一路走过去步履飞快,就像早晨急着赶去上班的CBD小白领,她目不斜视地刚走过拐角,听到了这一声。 吕文维舔了舔牙,转过头时演了个十分逼真的惊讶。 她和闻尔对视了两秒钟,恍然大悟般地说,“非常抱歉,我不常在这遇到中国人,您是?” 那天吃夜宵的时候,章立秋和他玩笑似的说过一嘴,吕文维这个人脸盲且心大,说不准一下认不出你呢。 闻尔当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想的是,绝对不可能,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结果,现在当场被打了脸。 闻尔内心相当难以言喻,脸上僵住了片刻,对着吕文维的那一脸茫然,顿时有些舌头打结。 吕文维心想,不是要给我惊喜的吗?喜呢? 她歪着点脑袋笑笑地看着闻尔,“我好像对你有点眼熟。” 闻尔暗自郁闷了一把,然后无奈地说,“我请你吃过饭,跟你发过好多次信息,你竟然……” 他有些失落,原本计划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手撑在拐角处的立柱上,深深地看向吕文维的眼睛。 直到吕文维被他看的耳根子有点发红,闻尔 分卷阅读49 突然说,“你玩我呢?” 那一声“你玩儿我呢”像个小虫子一样,轻飘飘地钻进了吕文维的耳朵,让她觉得耳根子有点发痒。她的上牙齿尖不自觉地轻轻咬了下唇,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落在对面不到半米的闻尔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闻尔站直了,前倾着朝她的公文包伸出手,“看着挺沉的,我帮你拿。” 吕文维笑眯眯地说,“不用。很轻。” “你这样,怎么给别人机会?”闻尔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低着头,对上吕文维的视线。 吕文维被头巾挡着的耳廓有点热,她抬手搓了搓,仰着头问,“请问这位先生,我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闻尔静静地看了会她,想用手指刮一把她的鼻子,忍住了,把手插在兜里,说,“我得承认,你还真的演技挺不错。可你的身体却往我这靠了些。要是真认不出我,对一个陌生男子,这一套肢体语言能充分说明,你也太没警戒心了。一个常年在战地的人,我觉得……” 他前倾了一点身子,和吕文维离得很近,低声说,“我觉得吕小姐不会这样不专业。” 吕文维在他靠近的一瞬,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清香。她虽然脸盲,但老天对她的补偿是,她的嗅觉记忆十分不错,还记得在北京的那顿饭,闻尔身上的男香。 “唔”,吕文维一笑,“闻先生入乡随俗得很快啊。” 闻尔顿了下,没听明白。 吕文维用两根手指捻了下靠近自己的衬衫领,“洗得挺干净的。女助理洗的?” 闻尔听着这话里的微妙意味,眯起眼睛,嘴角轻一挑,“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你上网搜我的新闻了?” 吕文维和他四目相对,距离不到20公分,不可控制的呼吸一滞。她第一次见闻尔时,闻尔化了妆,五官有些过于精致。现在,脸上连粉底也没有的这个男人,反而让她觉得更好看了。 距离近得可以看见他鼻尖上的一点汗,和嘴唇上面一点点小胡渣。吕文维压着过快的心跳,平稳地诚实回答他,“那天原本想搜你的新闻,结果网络断了。巧的是,第二天,我领导给我发了封邮件,提到了有个国产男明星来了这。我一查,就知道了。” 闻尔笑笑地看她:“哦。那天?那天为什么想搜我?” 吕文维把他推开一点,“你还没回答我呢。这位男士,我好像和你还没那么熟络。” 闻尔从裤兜里把两只手拿出来,举着投降式的后退一步,下了一级台阶,刚好可以和吕文维平视,“你工作没做到家啊,我没带助理。我一个人来的。” 吕文维倒是真有点吃惊,“这种官方邀请,你不该带个团队来吗?” 闻尔淡淡地说,“谁说是官方邀请了。这是我自己要来的。应该说,是为了某个人,我特意去找来的工作。” 他说到某个人的时候,目光柔和地扫着吕文维,带着一些梭巡的意味,似乎要看到眼前这个人心里去。 吕文维愣了下,她原本以为应该是UN官方和他先有接洽,而闻尔因为对她有点意思,想顺道看看她,所以碰巧答应了。没想到这活儿是他自己主动去找来的。 她大概知道这种工作对接的繁复程度,也知道Judith这些工作人员的谨慎程度。她于是很是惊讶地看着闻尔,“你?还挺有本事的。” “我没什么本事。主要是有钱。”闻尔以一种十分若无其事的口吻说,“我这个人,比不上我的钱有用。相比于吕小姐的职业,我在这里倒是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吕文维语塞,随即又回过神来,“对了。我们领导还让我对你做个采访。” 她领导原话是“做不做你自己斟酌。”因为担心是小明星过来作秀,没有什么实际内容。 闻尔“哦?”了一声,他原本和Marcus还有Judith都交待了自己不做宣传,只配合难民署的推广需求,因此Judith也没跟吕文维透露过他在这。 ☆、公子哥 “我当然配合你的工作。”闻尔说, “随时。随地。” 有一点熨帖的暖意顺着闻尔的话音直达心头,而后缓缓地流向全身。吕文维有点住神地站在原地。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很可惜,我今天下午临时有事。并且上午还约了两个采访对象。所以对你的采访,得另约了。” 正常情况下,都是别人将就他的时间,还没有他将就别人时间的先例。但闻尔只是略一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好。随时,随地。” “我先走了。”吕文维冲他一点头,准备朝Judith的那间办公室去,那里还有两个采访对象在等她。 “哎!”闻尔拉住她的胳膊,“你下午去哪,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吕文维很快地说,“我自己开车过去就好。” 闻尔皱了皱眉,“我听说,在这,女人开车不合法?会不会……” 吕文维有些嘲讽地 分卷阅读50 笑起来,“强/奸都没人管,有人来管这个?” 闻尔手一顿,无声地看着她,眼底有些犹豫不决。 “要是真有人来抓我。正好,我还想去他们的监狱看看。看看那里现在都关着些什么人。” 闻尔的眉皱得更厉害了,扣着吕文维胳膊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真的赶时间。”吕文维说。 闻尔盯着她,“把你车钥匙给我。” 吕文维不悦起来,“我不喜欢你这样。” 闻尔突然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有些“小霍少”的强势,连忙松开手,然后伸出胳膊拦在她身前。 “文维,我喜欢你,也尊重你。当然我不能要求你现在也喜欢我,可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喜欢,让我帮一点小忙。” 他突如其来毫无预示的表白让吕文维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我当然不赞同这里对女人的苛刻,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冒不必要的风险。这对你的工作也并没有益处。”闻尔看着她,用极尽克制的语气恳切地说,“行吗?” 吕文维原本在他那句有些强硬的“把你车钥匙给我”后有些许反感,但其后这几句,完全是相当退让的商量口吻,还陪着一个堪称柔情的眼神。在吕文维见过的男人里,尤其是“成功男人”里,还没有温和到这个程度的。 吕文维在那一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不太能理解—— 自己到底有哪里特别值得这位身价不菲的小帅哥喜欢? 还不止是想泡一泡而已,真的花了大力气从国内追到这? “你到底……”她顿了下,把后半截“喜欢我什么?”吞下去了,然后从兜里掏出来车钥匙扔到了闻尔伸出来的掌心里。 闻尔带着点笑意松开手,“你去吧。等你这里的工作结束,我送你。” “可是……”吕文维说,“你送完我要怎么回来?这里大部分的公共交通处于停滞状态。”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闻尔朝她挥了挥手,下了楼梯,留了个背影给她。 闻尔的白衬衫十分合体,下摆束进西裤里,腰间一根细细的黑色腰带,整个背影线条修长,很让人浮想联翩。 她走了几步,鼻尖似乎仍有刚刚那股肥皂味萦绕。那有些涩的清香如影随形,总让她生出些不合时宜的念想。吕文维摇了摇脑袋,控了控无端端滋生出来的黄色废料,叹了口气,朝Judith的办公室走。 好在一进入工作状态,吕文维就自动清空了无关内容。 Judith为她联络了一位无国界医生以及一位被他们所救助、几个月前曾经命悬一线的当地人。吕文维采访完,和Judith简单聊了聊,并和她致歉,说临时有事,没办法参加晚上的派对。 等她和几个采访对象和工作人员道完别,走到刚刚来时停车的地方,发现闻尔已经在车上等她了。他的身旁多了一个黑色小包,大概是去拿了一些随身物品。 吕文维拉开副驾的门,跳了上去。 闻尔:“去哪?赶时间吗?” 吕文维扣上安全带,看了眼手表,“报料人告诉我是下午两点,但路况糟糕,我们现在就要出发,我还得给你留够回去的时间。” 闻尔看了她一眼,边发动了车边问,“什么料?” 吕文维随口说,“和你没关系。” 闻尔轻叹了口气,“我说姐姐,对一个停了手上工作,不远万里来追你的男人,稍微客气点好吗?” 吕文维朝他看过去,目光正撞上他胸口映在白衬衫上若有若无的线条,不由喉口一动,十分艰难地开口说,“哦。对不起。” 闻尔于是不出声了,安静地开车。道路相当坎坷崎岖,吕文维自己开过来都被颠得五脏六腑快烧起来,但他大概是驾驶技术很了得,开了很久出去,吕文维竟然没什么太大的不适感。 “啧”吕文维不由地感慨了下,“我以为像你们这种平时开豪车的,开车都比较野。” 闻尔没回她的话,在吕文维以为他是不是有点生气了的时候,他突然慢悠悠地说,“本来,我今晚给你准备了一点惊喜。” 吕文维脑子里不能过审的内容太多,一听到今晚就已经想歪到了太平洋,“啊?”了一声。 她这一声“啊?”声调太过古怪,导致闻尔在专心开车的间隙也转过头来看了看她,然后忍不住笑了,“你在想什么呢,姐姐?” 吕文维有点窘,低下头来假装看手机。手机压根也没啥可看的,这里的网络约等于没有。 闻尔看到她这个表情,大笑起来,“姐姐,我可是很纯洁的,我来这里,那什么都没带。” 吕文维似乎有些不信地轻笑了一声。 “当然,要是你想……也可以。”闻尔看了看她,“听说他们工作人员会定期派发,有免费的。” 吕文维“噗哧”一声,手指扶了把笑弯的眼角看着闻尔,“那你是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闻尔又扭头看了看她 分卷阅读51 ,“你不许再笑啊。这都是你闺蜜出的主意。” “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吕文维顿时就下了判断。 “松街菜市场麻婆婆辣酱,还有……” 闻尔的话还没说完,就用余光瞥见吕文维怔住了。 “你……”吕文维诧异地说,“你还去了我家?” 吕文维和章立秋来自同一省份,不过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吕文维老家没有机场,从省会机场开车过去还要几个小时。 “我都来了这了,去趟你家有什么” “可是只为了一瓶辣椒酱?” “怎么能说是只为了一瓶辣椒酱呢,那是你喜欢的辣椒酱。” 闻尔说这话的音调十分理所当然,吕文维轻轻一皱眉,说,“你们公子哥儿追人的确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 这实在不算是什么好话,闻尔听了,原本有些得意的嘴角压下去。 “哪来的‘你们’公子哥,又哪来的‘一般’人?”闻尔淡淡地说。 吕文维不怎么以为意,显得很有点没良心,“我毕业之前在电视台实习过。我们台有个很漂亮的女主播。当时一个富豪,香港的,我就不说名字了,发疯了一样追她,大半夜从香港包机飞过来,就为了送一碗她喜欢的云吞。” 闻尔觉得这故事听着耳熟,主人公搞不好就是他熟人,不由嘴角一抽。 故事的结尾他猜也猜得出来,这帮公子哥,始乱终弃的事,多了去了。 “我后来听说,她怀了孕,可那公子哥不肯结婚。她那时候年纪不小了,很想要孩子,后来干脆辞职出了国,这些年带着孩子在国外,应该过得还不错,不过这男人到今天也没公开承认过他有私生子。” 闻尔驾着车听吕文维把故事讲完,陷入了很长的一阵沉默。他知道是谁,也知道这哥们后来娶了东亚某国大垄断财团的小女儿,属于标准的家族联姻。结婚后也没闲着,四处撩闲女明星,但正经场合,仍然是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的模样。 “追的时候是私人飞机带着周游世界,一句话就把她最喜欢的餐厅包下来。哪个女人能扛得住。”吕文维观着闻尔的表情,“你是不是猜到是谁了?” 闻尔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回答,这时一辆浑身锈迹的公共汽车载了几个人一摇一晃地开过来,正和他们相错时,司机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车头突然来了个转向,眼看就要撞上。闻尔反应疾速,迅速打了方向,就在那一瞬堪堪和那公车擦过,整个车身剧烈一晃。 吕文维本来是时刻很警醒的人,但大概是难得在战地聊日常八卦,有些放松了,这时措手不及,被安全带狠狠勒住,弹回了座椅,她被颠得仿佛骤然失重,只觉一阵恶心。 她的手下意识紧紧握住了伸手可及的物体,等她从极大的不适里缓过来,发现那物体是有温度的。 闻尔已经把车停了下来,靠在一边。吕文维那股无意识的惊魂过去后,才发现自己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胳膊,与此同时,闻尔伏下一点身来,看着她。 “没事吧。” 吕文维亲手感受到了一下闻尔扎实的肌肉,然后意识到自己刚刚紧急状况下的力度,忙松开了手,“呀,抓疼你没有?” 闻尔的目光追着她把手拿开的过程,然后解开了手腕处的袖扣,把袖子拉了起来。 拉到手肘之上不到十公分,吕文维已经看到了五个暗红色的手指印。 “不好意思。”吕文维马上说,“我刚才……没留意,实在太突然了。” 闻尔笑笑地说,“你这习惯可不太好,幸亏我手力还行,握紧了方向盘,不然要被你拽沟里去。” 吕文维朝窗外一看,不到一米外,正是一条浑浊的小河沟。 她皱起眉,不由自主地握了把拳,手心沁出了一层汗。 “对不起。”她赶紧回头又说了一遍,“真是太危险了,差点连累你。” 然后她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这男人脾气有点好。换作她前男友第一反应必定要捶着方向盘骂人了。” 闻尔没作声,看了她好一会,才说,“平时工作里常遇到各种危险吗?” 那是当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擦肩而过的流弹、时刻有可能发生的空袭、无法预期的爆炸,明面的,暗处的危险,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在哪和这些危险相遇。 但吕文维并不愿意过多的抱怨这些,只点点头,简简单单地回答,“是挺危险的。毕竟是战争国家。” 闻尔:“刚才要是你一个人,现在该怎么办?” 吕文维笑了下,“要是我一个人,一般情况下我不会这么不警惕。” 闻尔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 吕文维抬起手,抚过自己在某人胳膊上留下的指印,仔细瞧了瞧,道,“你回去得找一点药油擦一擦,有点发青。我刚才大概是用了洪荒之力了,现在我手指都疼。” 她话音刚落,闻尔垂下的那只胳膊抬起,以手掌包裹住了吕文维刚刚抚过自己的那 分卷阅读52 只手。 吕文维轻笑了下,没挣开,也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 然后她听见闻尔低声说,“你可能觉得,‘我们公子哥’泡妞的套路很多。但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从来没有主动追过人。” 他的话音听上去软绵绵的,透着很大的随意性,分明就不是那种斩钉截铁摸着胸口发誓的口吻,可是吕文维直觉他是说真的。 这么多年,吕文维和无数采访对象打过交道,上到国家要员,下到流浪乞丐,对别人说话的真假判断能力不说百分之百,起码也有百分之八十。 她被闻尔的掌心覆盖的手背温热起来,一边看着闻尔的眼睛一边说,“开车吧,我赶时间。” 闻尔原本被她的眼神和主动抚过他胳膊的那只手弄得差点激发生理反应,结果温情脉脉地等来了一句“公事”,自己那挑高的期待就这么噎在了胸口上。 他暗自叹了口长气,松开了自己的手,重新发动了车。 他把差点进沟的吉普车带回了主道,平稳地开起来,过了好一会,吕文维轻声说,“为什么?” 闻尔稍稍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句突如其来的“为什么”是在问他“为什么没主动追过人”。 “很奇怪吗?”闻尔笑了一下,说,“你以为我们‘公子哥’都无所事事,整天就想着泡妞吗?” 他两次说“公子哥”,都刻意模仿吕文维那句话的口吻,惹得吕文维白了他一眼。 “当然,我得承认,确实有那么一部分是这样。”闻尔默默接收了这个白眼,笑说,“但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吕老师,拿我哥给你打个比方,光是维护政府和圈层的关系,就得耗多少时间,更别说要处理大小集团事务。他非但没有时间追人,光是打发主动贴上身的就已经用完了他为数不多的分在女人身上的时间。” “所以,你也用了很多时间来打发女人?”吕文维很会抓重点地说。 “在我原来的圈子和如今的职业圈子,这都是不可避免的。”闻尔毫无遮掩的意思,张口就答,相当坦诚。 吕文维抿了下唇,抱起双臂,看向车窗外。 闻尔扭头瞥了一眼她这个明显不满的动作,说,“文维,我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你,不会和你坦白到这个程度。” 吕文维挑了下眉,“那多谢你了。” 闻尔听着这冷下来的话音,也不再说什么,专心当他的司机。 两人隔了好久都没出声,直到车子开入临近原市中心主道的一条支道,闻尔才开口说,“快到了。我等你工作完,送你回酒店。” 吕文维:“不用。这里离W酒店很近。” 闻尔把吉普车开入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踩下刹车,停好车后转身朝着吕文维。 他把手轻放在吕文维肩上,“我不想对你说谎,你别吃醋了。” 吕文维用莫名其妙的眼神地扫他一眼,“谁……谁吃醋了?你们直男都这么自恋的吗?” 闻尔笑起来,“行,我自恋。那请吕老师原谅我,别生气了。” 吕文维无语,拿起她扔在脚边的包就准备拉开车门,想了下,又转过身来,凑过去驾驶室强行拔掉了车钥匙。 闻尔在她拿包的时候就也随手抓起了他的黑色随身包,跳下车,走到了副驾室门口,给吕文维拉开了车门。 “你回去吧。”吕文维说,“真的不用等我。” 闻尔朝她点了下头,“行,你去吧。” 吕文维看了眼手表,没时间和他多纠缠,拎着包就跑。 闻尔靠在吉普车的车门上,看着她跑远。 等吕文维的背影不见了,他皱起眉来,给手机上的一个号码打电话。 S国首都最主要的一条干道是东西向,原本有八车道,在道路的中央区域有一个转盘,转盘中间是一尊雕像。吕文维从支道跑到和这一条干道的交错处,已经看到陆陆续续聚集起的人群朝那尊雕像的方向走过去。 从各处汇聚过来的人,有的手持标语,有些将国旗披在了身上,还有的高举M 先生的画像,吕文维的相机在包里,但她这时不想过早的暴露身份,于是先打开手机摄像头,拍了几张。 人群越聚越多,环境也越来越喧杂,吕文维身处人群之中,开始偶尔受到推搡,听到一些不够冷静的脏话。 有人开始起头唱起歌,很快,歌声愈发响亮,犹如洪钟,犹如咆哮的江河水拍岸。吕文维身在人流里,逐渐被人群裹挟着朝前走,她朝身侧的一个高瘦男人道,“请问这一场游/行是什么人组织的?” 男人看了一眼她,从她的长相穿着打扮就判断出了她是个记者,他有些粗蛮地用两手一把握住了吕文维的肩,“我们需要停战,我们要自由,我们要选/举我们自己的领袖。我们要总统下台。” 他情绪十分激动,按住吕文维的肩膀时吕文维不由地晃了一下。 此时,一个提着巨大黑色塑料袋的女人经过吕文维的身侧,吕文维鼻子十分灵敏,顿时闻到一股 分卷阅读53 火油味,她的眼皮猛然跳了数下,直觉今天的这场抗议活动会闹得很大。 激动的男人松开她的肩膀,吕文维和他不得不随着人群流动的方向往前走。前方的巨型雕塑越来越近,吕文维的直觉越来越不妙。 人群聚沙成塔般地越发壮大,口号声,歌声交杂,人们挥着国旗,举着拳头,群体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突然之间,一道火光冲天。吕文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拿出了相机。 那是驱散信号。 吕文维心脏骤然一紧。她在I国的时候经历过一次游/行驱散,催泪瓦斯给人带来的极端不适感还记忆犹新——眼珠乃至整个五官的集体灼烧感,窒息感,以及看不见的本能恐惧。 然而精神高度亢奋的人群绝不会在这种警告下就自发散开。 吕文维多年来训练出来的职业素养让她先把恐慌强行排到了反射弧的最后端,然后下一秒她就差点要蹦起来。身旁一个男人肩膀上扛着一个看上去不到2岁的小孩。 “我的天,催泪瓦斯对这样的孩子来说极可能是致命的。”吕文维没顾上当地礼俗,一把拽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丝毫不掩诧异以及随之而来的厌恶,“你要干什么!” 吕文维管不了他的态度,急道,“快把你的孩子带回去。” 然而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时要突出重围也没有可能,于是改口,“等下用一块湿巾等下捂住她的眼睛和鼻子!” ☆、保护欲,是雄性本能 男人并不理她,他双手拉着孩子的手,一起高举起来,丝毫没有要撤退或者保护孩子的意思。 吕文维迅速从包里翻出一包湿巾,这还是她从国内带过来的,料着会出现这种情况,她迅速地拿出几张,不顾那男人口出不逊,一把塞在了男人的前襟兜里,说,“你听着,□□对这么小的孩子是致命性的,如果你不想你可爱的孩子死于非命,等下请按我说的做。” 她加重了“致命”的字音,相当严肃地说,“我知道你们的仇恨,也知道你们的困难。但是,请你不要拿你孩子的命开玩笑。到现在这个程度,能上得了街的,起码都还不是快饿死的。” 吕文维话说完,也没法再管这个男人听不听的进去。她把相机挂在脖子上,从人群的中间见缝插针地朝前走,留下那被提醒的男人在原地顿了一下,而后把孩子从肩膀上放了下来,抱在了怀里。 那雕像被一高排木制的栏杆围着,中间是一片绿化带。吕文维从闻到那火油味开始就隐隐生起了某种预感。等她快要到达游/行人群的前段时,这预感成了真。 只见那高耸的雕像周围升腾起黑烟,浓烈扑鼻的味道开始扩散。 吕文维眼见那象征着个人崇拜的巨大塑像很快就要淹没在火光里,不断有人朝那里扔着汽油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快!我得去哪儿找一个最好的拍摄位置。 吕文维并不知道那条爆料信息还发给了哪些人,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她必须立即拍下发生的这一切。稍慢一点,高压水枪、催泪瓦斯上阵后,这样的历史时刻可能与世界的其他角落失之交臂。 她有点着急。她的目光方才迅速锁定了右上方一栋坍塌了一半,但楼梯还完整暴露在外的建筑,那里有个算得上完好的阳台,是个合适的拍摄角度。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被人流包围着,要走过去有点艰难,而且按照她的经验,她还得在五分钟之内快速地走过去。 一阵高音喇叭的尖锐声穿透耳膜,吕文维当机立断,以尽可能快的脚步从人群里穿插着朝那半座建筑跑过去。 她身体素质不错,常年当记者的,脚力也相当可以,难的是她身高不算高,也有点瘦,要时刻避开撞到人或者被别人撞到,以及在迈下一步之前在脑中想好最短的路径。 她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像只在兽群里逆行的羚羊。 “Lv!”吕文维正在力不从心,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Robert!”吕文维一听这声音,都不必分出视线,就知道是谁。 “I called you!”Robert抓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开道,显然容易多了,“several times!” 这么嘈杂的情形,能听见才怪,吕文维分不出心思和Robert说话,只仓促间点了点头。 他俩基本上是在和警察的速度赛跑,吕文维的一只脚刚刚跨上那栋半跨塌的楼梯,Robert已经灵活地两步跨了上去,伸出手来给吕文维。吕文维一手借着力,一脚蹬地,迅速地连上了几级台阶,然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朝Robert道,你快别管我了,先拍! 军警手持防暴盾逼向人群外围,释放□□是迟早的事。 Robert于是松开她的手,跳上二层的阳台,从一个能俯拍下雕塑周围燃起的完整火圈的角度按下镜头。他连续按下镜头的同时,吕文维也爬了上来,她趴下身子,快速地扫视了一下, 分卷阅读54 选的拍摄角度和Robert的视角有些差别。 突然间,人群骚动起来,最外面一层的示/威者和军警们起了肢体冲突,警察们举起了警棍,吕文维把镜头拉近,对准了拿起武器的驱逐者。 很快,警察们开始朝投掷催泪瓦斯,不远处直升机轰隆隆地开过来。 吕文维发自内心深处一万米地不想再体验那股子要人命的味道,然而她还不能立即转身就走,还得守着观摩着事态发展。 Robert递给她一块湿巾和一副护目镜,吕文维接过来说,“谢谢。” “你没穿防弹衣?”Robert看了她一眼,“事态也许会发展得更严重。” 吕文维一怔,发现自己刚才匆忙下车,防弹背心丢在了后备箱——忘拿了。 职业史上头一回犯这种高危错误。吕文维有些错愕地想,我刚才怎么了……难不成,真是有些人的存在让她原本时刻处于应急状态的大脑宕机了。 Robert二话不说,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防弹背心,递给了她。吕文维皱了下眉,“不,你穿着,我车上有,停得很近,我去拿。” 她话音刚落,广场上的人群喧嚣着朝四处奔散,浓烟随着风向开始扩散。Robert并不和她多说,直接把那背心按在了吕文维肩头,接着以湿巾掩住口鼻,站起身来仰着头端起相机朝着浓烟飘来的方向。 很快,军警出动的高压水枪开始朝着火的雕像附近喷射,朝人群方向飞来的直升机直接投下数个□□。 市中心的这条主干道很长,吕文维从高处自西向东地看过去,前面的人群推搡跑散,而后方还有陆陆续续壮大的队伍,并没有疏散的意思,仍然在直升机的逼视下朝着塑像的方位前行。 突然间,砰然一声枪响。游/行的人群里发出女人和孩子的尖叫。 和和平国家不同,吕文维深知,这种地方的游/行军警是真会开枪的,尤其在如此激烈的示/威下。 她看了一眼Robert,以吕文维对他的了解,他在高处拍下了民众点火,雕像周边起火和直升机投下□□的照片,下一步就是要去拍下军警驱散民众的特写。 果然,Robert朝她打了个手势,准备再次跑入人群,吕文维一把拉住了他,把刚才搭在自己肩上的背心扔回给他,“小心。” 她不待Robert回应,转过身子,朝另一边跑,刚刚她观察过了地形,从这栋建筑的后巷可以绕回刚刚停车的那片空地,虽然另一边的楼梯垮掉了一半,但吕文维肉眼评估了下,那一半的高度她跳下去并不会伤筋动骨。 Robert正要转头喊她,又一声枪响在不远处炸开。吕文维迅速地跑起来,她两腿刚要迈出那倒掉了半边的楼梯,一只手紧紧拉住了她。 吕文维悚然一惊,本能地想要撤回手,下一秒她看清了来人。来人戴着口罩和墨镜,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闻尔抽掉了腰间的细皮带,蹲下来在那二层平台另一边裸露在外的一根钢筋拗起的末端打了个死结,确认那皮带十分稳固后,他对着吕文维说,“你这就想跳下去?” 吕文维脑子里一团问号,然而她的问题没有出口,先吼了对方一句,“你怎么没回去!这里很危险!” 闻尔虽说被广大媒体称为“小鲜肉”吧,但起码是个习武击剑射击样样在行的男人,被她这么一吼,当即有些难堪。他也不说什么,没有解释,只用一手抱起了吕文维,另一手抓牢了那条皮带打出的一个环。 吕文维有些目瞪口呆地被他强抱在了怀里,而后下一刻,闻尔揽着她,荡秋千似的从二楼平台落下来,落地的一瞬他稳稳地抱住了吕文维,然后把她放下地。 隔着一栋小楼,另一头仍是火光冲天,刺鼻的味道萦绕在空气里。 这一头,吕文维掩着口鼻拉起闻尔就朝刚才的停车点跑。 闻尔那副墨镜对这么高浓度的催泪瓦斯明显没什么太大作用,吕文维稍冷静下来就能想象得出他现在必定忍得很难受。 她拉着闻尔跑过了一条街区,自觉那呛人的味道不那么浓了,才停下来。 两个人终于都剧烈地咳嗽起来。闻尔从身上挎包里拿出一支矿泉水递给吕文维。吕文维接过,拧开喝了一口又递回给他。 闻尔咳嗽许久,却不去喝那瓶水,吕文维说,“我不介意和你分享一瓶。不用担心你喝了我就不喝了。” 闻尔听了这句话,拉开口罩,灌了自己几大口。 吕文维等他平缓过来,一抬手摘下了他的墨镜。 和她料想的一样,闻尔的两眼全是红血丝,有些半睁不睁,脸颊上泪痕还没干,明显就是被催泪瓦斯伤到的。 “你……”吕文维有些语塞,不知道下面该接什么话。 闻尔用手指把止不住流下来的眼泪擦干了,好不容易半睁开了眼睛,看了吕文维一眼,“我还是头回见到对来英雄救美的男人,第一反应是用吼的女人。” 吕文维:“……” 分卷阅读55 她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接受过培训,心里有数,从那里跳下去不会怎么样。” 闻尔顿了一下,轻声道,“看来我倒是白白折腾自己一回。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女人看到我流眼泪。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可真丢人啊。” 吕文维手指了指停车的方向,和他一起走过去,“我跑回来拿防弹衣,不知广场那怎么样了。” 闻尔皱着眉看他,“你还要回去?不是有那个男人在么?” 吕文维好奇地说,“什么男人?” 闻尔重新把自己的墨镜从她手里拿回来,架上鼻梁,“把自己的防弹背心脱下来给你的那个男人。” 吕文维笑了一声,然而正色道,“他是他,我是我。我们通讯社也需要最好的图片和一手采访。” 闻尔摇摇头,“他是参战国的记者,你是第三方视角。我觉得你不必一定要争这个。” 吕文维道,“记者的天职是采访记录一切。他和我来自哪,是不是利益相关没有太大分别。” 她说完又意识到什么,“你怎么知道?” 闻尔隔着墨镜看她:“普奖突发新闻奖得主。拍下了第一批S国难民偷渡境外的照片。我怎么不知道?” 吕文维把车钥匙拿出来,按开了后备箱,讶异地对他说,“你居然这么关心我们新闻界?” 闻尔心说,因为你啊。 吕文维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塑料桶来,“过滤过的非饮用水,我给你冲洗一下眼睛。眼睛灼伤很痛的。” 闻尔嗯了一声,盘坐在了地上。 吕文维让他侧身,从百宝箱似的后备箱里找出了一条吸管大小的小软管给他洗眼睛。 “他对你很好啊。不愧是一线战友。”闻尔忍着疼,以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说。 “确实。”吕文维很爽快地说。 闻尔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在战地的同行,友谊非同一般。”吕文维笑了笑,在“友谊”那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好多都是过命的交情。” 闻尔“噢”了一声,点了点头说,“这种同事关系可真难得。” 吕文维手上没停,给他洗眼睛,嘴上找到了个回击的好时机,“所以,你在吃醋?” “嗯,”闻尔说,“有点。不过,相比于嫉妒,我更感谢他。” 吕文维那本土企业二代前男友吃醋的表现方式就是不和她说话,冷战,导致她一度认为直男都是这么别扭。 此时她第一次见识如此开诚布公和心胸开阔的吃醋,竟有些觉得好笑,好笑之余反而没话说了,于是重起话头。 “啊~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流眼泪?”吕文维边冲洗他眼眶,边拿了张纸巾给他擦脸上的水迹,“这话不真吧。我记得贾导的片子里你可为女主掉了‘一升’眼泪。” 闻尔一脸“你说笑呢吧”的表情,原本没有要答话的意思,然而还是开口解释了句,“那是角色,不是我。” 吕文维笑,“你演技不错,章立秋说你是个天赋型演员。” 闻尔微微阖上眼,将眼珠转了转,感觉涩感舒缓了不少,听到这话时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眯起眼,“哟,章老师真这么说?她平时给我挖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几次给我提问怎么看流量和演技的矛盾关系。嗯,让我想想……三次。” “她不当面夸人的,你别记仇。”吕文维说完,看着他因为不太舒服而不断上下翻动的眼睫毛,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娘啊,你睫毛好长啊。” 经过大一瓶水的冲洗,眼睛好受了许多的闻尔仰起头,终于眼睛全睁开了看她,慢吞吞地说,“是啊,我大部分粉丝都是靠睫毛吸的呢。” 吕文维:“……” 章立秋的锅她不准备背。 她于是不说话,就着帮闻尔洗眼睛的姿势用手指托住了闻尔的下巴。 她就这么一副认真端详的样子,闻尔的心率开始爬坡,过了几秒钟,闻尔开口道,“我觉得你这样子很霸道总裁,接下来的剧情不应该是把我按在吉普车车尾箱上……嗯?那个什么吗?” 吕文维放开手,淡淡地说,“我只是看看你的眼睛好了没有。我还得回去。对了,你别跟着我了。” 她从后备箱拽出一件防弹衣套上,转身时闻尔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吕文维拧起眉来。她其实不仅觉得闻尔刚才那“英雄救美”纯属多余,还觉得闻尔跟着她除了是个拖累外,并不能帮自己什么忙。 但哪怕是吕文维有“注孤生”的基因,也知道这话直说出来太伤男人的自尊了。 她于是好声好气地说,“这是我的工作。并且,我相信,如果你擅自离开营地太久,还以身犯险,UN方会非常不高兴。这对你的声誉也有影响。” 闻尔松开了手。 他比想象的好说服,吕文维心想。她冲闻尔一点头,正要跨步前又停顿了下,随后把车钥匙扔给了他,“现在太乱了,你指定打不到车,估计公车也 分卷阅读56 停运了,把我的车开走。噢,你不用担心,Robert必定也开了车来,我和他一起回去。” 闻尔笑了笑,没作声,接下了那钥匙。 吕文维跑出去没多远,吉普车旁停下来一辆大悍马,几个壮汉下了车,走到闻尔身旁,领头的那个朝闻尔看了眼,“So you are our boss?Mr. Fok(霍)” 闻尔扫了几个人胸口端的那些大家伙一眼,笑了一声,“按我现在的身份,我还真不能承认。” 霍临瑞给这个宝贝弟弟找来的雇佣兵保镖团起码有一个加强连。眼下这几个大概只能算联络员。 闻尔说,“给我把枪,还有把车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霍临瑞开价一天是他们为开战国卖力的双倍,要是他弟弟遇上什么危险,为护主重伤,也是他们在战场上死亡所得金额的双倍。 闻尔来了差不多一个礼拜,没出过难民安置点,几个面相凶狠的壮汉在这干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接过这么轻松和赚钱的生意,纷纷希望这位大boss常年别走。 闻尔朝领头的那位说,“I will call you if I need you. DO NOT contact me first.” 那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指了指那辆巨型悍马,“Weapons, There.” 闻尔疑惑地走过去,朝车窗内看了眼。 卡宾,AK47,HK416…… 闻尔:“……” “操,霍临瑞疯了吗?……我只是说要一只手/枪以防万一。” 雇佣兵们摊摊手,表示,不晓得,我们只是拿钱办事。 “赶紧带走。”闻尔心累地冲领头的大汉挥挥手。 霍临瑞对他弟弟的要求一般只有两个路径:满足和加码满足。 闻尔吐了口气,从车里留下的几把□□里挑了一把扔在了自己挎包里。 W酒店遭袭,接着是首都大学的爆/炸,然后是提前半天的爆料……闻尔轻皱了下眉,觉得吕文维和她的同伴处境危险。 吕文维再度回到游/行的那条主道时,场面极度混乱。为数不多的军警和前赴后继的民众乱作了一锅粥,两边都有鲜血横流的受伤者,高音喇叭不断发出警示,浓烈的催泪瓦斯驱散了部分人群,然而愤怒和忍耐了太久的民众却后浪推前浪般涌向广场。 高压水枪和火油瓶在半空相遇,烈火烹油一般地鼓噪着人们的情绪,歌声、哭声、喊叫声不绝于耳。 这简直是吕文维从业生涯以来看过最可怕的游/行。似乎这座城市所有还有手有脚,能吃饱饭,不至于饿死的人都上街了。 不知从人群的哪个方向先起了头,那是M先生的歌,一首摇滚乐。充满反抗意味的歌词激起了人们更高昂的情绪,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挥舞着拳头。 吕文维此时开始有些担忧,不知道这场运动最终会以多少死伤而告终。从新闻伦理上讲,她作为非参战国的记者,应当保持绝对中立,但身而为人,心里的天平已经倒向了弱者。 此时的S国让吕文维想起百年前的中国。政府腐败,军阀割据,列强入侵……这里的情况还更为复杂。 特殊的地理和资源,有时是恩赐,有时是灾难。犹如浩瀚悠远的古文明,有时是瑰宝,有时是负累。 闻尔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是终于找上门来的Marcus。 闻尔把电话按掉,迅速回了条信息,“抱歉我有万分重要的私事需要处理。我会尽快赶回来参加你们的party。” 悍马里物资齐备,防护工具,饮用水,干粮……比吕文维的百宝箱还多啦A梦。闻尔在里面翻了翻,套上防弹衣,拉上护目镜,背上挎包,朝一条街区外走。 ☆、开枪了 他虽然没打算让自己陷入麻烦,也看得出来吕文维并不喜欢他跟着,但刚才亲眼见了她可能遇到的危险,又还是觉得无法置身事外。 保护欲这一种东西,好像是雄性本能。 吕文维沿路拍下愤怒、恐慌、涕泪横流、却仍然不肯离开的一张张脸庞。在绝境中挣扎了许久的人们,爆发起来的时刻如灼热的岩浆难以浇熄。 突然间,吕文维一个踉跄,差点整个人正面朝下摔在地上,她艰难地找回平衡,咬着牙把崴到的脚踝别回来,转头发现就在她身旁,十来个示/威民众正包围起两个警察。情绪冲动的几个人揪着警察的头发,扒开他们的制服,厮打在一起。 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察鼻子被打出了血,愤怒的民众在警告的枪声之下十分淡定,似乎习以为常。吕文维将镜头对准了遭到民众围攻的警察。 砰!砰! 吕文维的镜头里,两个男人应声而倒,鲜红的血流如注般喷出。 开枪了!人群里有人喊起来。 受了伤的男人倒在地上抽搐着,但人们对此司空见惯,有人拿出铁棍朝 分卷阅读57 倒下的警察砸过去。 吕文维的背心上有巨大的“Press”字样,理论上来说任何一方力量都应该避免伤害记者,但理论毕竟是理论,每年在战场受伤或丧命的记者都不少。 混乱之中,吕文维的相机带被人拽住。她将相机扣在手里,尚未开口,就听到一阵咆哮。 “你应该去拍那些腐败的官员,那些瓜分利益的侵略者,那些手上沾着无数条人命的政治家!” 吕文维看着拽着相机带勒住自己脖子的男人,他满脸通红,青筋暴起,瘦削的下巴崩起,是一副怒气冲头无法恢复理智的样子。 吕文维并不想让他更加愤怒,知道俗世的任何逻辑在此刻都是无力的,她朝男人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我会的。我会的。” 男人的神色僵住了片刻,刀锋一样的下颚突然崩不住了,他充满血丝的眼睛顷刻间充满了泪,然后毫无预兆地嚎啕痛哭起来。他无力地松开手,跪坐在地。 吕文维在那一刻按下了快门。倾听和表达,对眼前的他来说,也许和面包与水一样重要。 在国内,或者在国际上的大部分场合下,文字、摄影和摄像记者各有各的分工,但在战地,很多情况下,需要一人担起这些职责。在I国时,吕文维曾经做过许多次给电视台的新闻连线,从架机位到写稿到出镜一人完成。 此时,她的镜头里,已经拍下数十张照片,这些照片里,有浑身是血,痛苦倒地的民众,有被扯下制服,狼狈不堪的警察,有无法平静怒目而视的男人,有只露出眼睛、流泪不止的女人。 直升机压迫性地在低空盘旋,在游|行队伍的末端空投下催泪|弹,拥挤的人群被迫撕开几个口子。 更多的军警集结成队,很快包围了一整条主干道。就在这时,高音喇叭里的男音突然换成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那个女声说,政府在设立的救济点临时派发生活物资,派完为止,先到先得。 吕文维兀地一愣。 暴力和强/权转瞬之间变成了温情脉脉。 刚刚那极难分化的队伍在女声响起的那一刻瞬时间分散出了几支人流,有如被突然滴落的蜂蜜转移了注意力的蚁群。 围殴警察的人们有几个停了手,前行的队伍忽然间分崩离析起来。 刚刚在吕文维面前跪地痛哭的男人爬了起来,看了眼她,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迈着略显蹒跚的步子离去。 吕文维拍下了他离开的背影。 高音喇叭里的女声仍在重复播放,高压水枪持续不断地喷向烈火和人群。温情和武器一起,将成千上万的人逐渐瓦解,宽阔的主干道上人潮逐渐散去。 空气里,刺鼻的催泪瓦斯和浓稠的血腥味掺在一起,吕文维随着逐步撤退的人群而走,胸口被炙热粘稠填满,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不长的时间后,广场上只留下那些无法动弹的伤员,一些警察们开始用水枪清洗留下的血迹和焦痕。 吕文维一口气憋在心间,拍下这最后的狼藉。等到警察们也陆续离场,她才感到有些体力不支。她四下看去,想找Robert和其他同行的影子。 她从西向东沿着这条大道走过,却始终找不到Robert,以从前共事的经验推测,他不是一个会在事件中途离场的记者。她隐约有些担忧,拿出手机来给Robert打电话。 电话没有打通,尽管这是常事,可直觉却催谷了她更大的不安。 就在她再度拨出时,她的手机响了——来自闻尔。 “文维!” 不等她开口,闻尔的声音急促地从另一头传过来,“待在那,不要动。” 吕文维来不及问为什么,就看到几个不知是何来历的雇佣兵迎面走过来。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闻尔在那头提高声音,“别怕。是我的人。” “什么!”吕文维差点跳起来。 “Robert和我在一起。”闻尔说,“你们拍照时就有人盯上了。刚刚有人拿着枪要他交出相机。他也真够可以的,想和这帮不讲道理的人理论,人家直接开枪了。” “什么!”吕文维再度惊呼一声。 “我把他拉开了,把他的相机扔给了对方。”闻尔继续道,“他的脚和子弹擦过,受了点伤,动不了。我把他带到了我车上,给他止血。” 吕文维松了口气。 “听着,也有人盯着你。” 吕文维拿着手机,听闻尔和她说着什么,几个壮汉走近,把她围了起来,其中两个端起两把大家伙对着她,看起来像是要当场把她绑架了。 “你演技不是挺好吗?”闻尔在那头说,“装得像一点,骗过那几个警察,你的相机就能保住了。要是骗不过,我还有办法。你左边那个,身上有张卡,是我从手机里拿出来的……朝你眨眼的那个。” 吕文维压抑着吃惊,用尽全力地表演出了一脸惊恐,她把手机放进了兜里,举起了双手。 雇佣兵 分卷阅读58 们在此无法无天惯了,当街绑架个把女人根本不算事。警察们不过是奉命办事,远远瞧见这个拿着相机的女人被雇佣兵们带走了,认为就算出事也轮不到他们背锅,互相打了个手势撤了。 吕文维身旁的一个雇佣兵小声说,“They have gone” 呵。吕文维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壮汉们端着枪,一直把吕文维押到了那辆大悍马旁。 悍马的周围一圈血迹,Robert靠在车后座上,豆大的冷汗从额间渗出来,闻尔给他止了血,打好绷带。 吕文维看到这一幕时,有种极其恍惚的不真实感,她晃了晃脑袋,睁大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Robert?你?”吕文维艰难地组织了下语言,“这都是什么情况?” 闻尔递了一支水给Robert,转向吕文维,“很抱歉,没能亲自去帮你。当时我看到Robert身处险境,只能先救他。” 吕文维这时方注意到他放在身旁的手/枪,“你……” “啊……这个”闻尔指了指那支枪,“我没开枪,但我怕那警察拿了相机还不肯罢休,所以我扔过去的时候顺便威胁了下他。Robert毕竟来自他们仇视的国家。” 吕文维:“……” 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雇佣兵哈?大使先生。”吕文维以开玩笑的口吻说,“UN整天都在抗议雇佣兵生意……” 为防万一,她边说边把相机卡卸下来,从一旁自己的车里拿出笔记本,把照片当场存进去。 闻尔无可奈何地耸肩,“别告诉Judith她们哈~” 吕文维努努嘴,“这位大使先生你的公众形象堪忧啊。” 闻尔笑了笑,“我哥不放心我。我也不会辜负他的好意。以暴制暴是不对,可特殊情况下却只能如此。我当然钦佩Marcus他们这样的人,但我也必须得有自己的手段保护我……在意的人。”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明显放缓了声音,眼睛里带着柔和的意味看向吕文维。 吕文维心头滋味顿时有些难言。她迅速拷贝好照片,而后看向忍着伤痛近乎虚脱的Robert。 “最近,各方对记者的态度似乎越来越敌对。”吕文维说,“自从M先生接受了国际媒体的采访,我能感受到,S国政府和两国/军方都想把我们轰出去。” 闻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听章立秋说,如果局势恶化,新闻社会要求你回国。” ☆、我并不适合你 吕文维若有所思,没有回话。 Robert靠在椅背上,逐渐从疼痛中缓和过来,对着闻尔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闻尔于是说,“很对不起,当时情况危急,我把你的相机扔给了他们,我知道那对你很重要。” Robert正想说什么,吕文维朝Robert道,“我的还在,我发给你。这是我们共同的工作成果。” Robert对吕文维点了下头。此时似乎一切都不必多说。 “今天这一场游/行是M先生的人组织的吗?”闻尔问,“他在利用你们,他需要国际舆论的支持。” 吕文维叹了口气,“谈不上利用。我们和这些大人物的关系本来就是这样。何况,民心所向,我们也只是报道这一切,并没有主观立场。” “你相信他会解救这个国家吗?” “我不知道。”吕文维摊开手,“平民们需要一个希望。他们显然不能相信拿着武器的任何一方。” Robert这位知名记者观察着吕文维和闻尔对话的方式,这时转而问了吕文维一句,“Your boyfriend ?So he actually came here for you” 吕文维和闻尔双双沉默。闻尔等着吕文维的回应,吕文维不知道怎么回应。 许久等不到吕文维开口的闻尔于是淡淡一笑,朝坐直起来的Robert伸出手,“ Call me Daniel. I am here to work with UNHCR.” Robert不太相信地伸出了手和他相握。 吕文维偷瞄了一眼和Robert握手的闻尔,小声说,“你该回去了吧。” 闻尔“嗯”了一声,“是啊。我私自跑出来这么久,Marcus估计气炸了。” 他说完顿了下,而后带着一些恳请的样子看着吕文维,“你愿意和我过个节吗?安置点那里有医生和药,我想Robert也需要。” 这副表情仿佛回到了初次见面的餐桌上,那个看上去生涩腼腆的小男生。 Robert听不懂中文,然而此时无师自通地明白闻尔在说什么,笑着点头,对吕文维说,“He likes you.” 吕文维有些脸红。Robert又说,“And he is really handso 分卷阅读59 me. I suggust you say yes.” 闻尔笑起来,朝吕文维看。 吕文维扫了眼这辆大车和周围十几个人,对闻尔说,“所以,你不是个普通富二代。” 闻尔略作惊奇地“咦”了一声,“看来你没仔细看你闺蜜的那篇专访啊……” 吕文维正将刚刚跑出耳前的头发捋了捋,放到耳廓后,整了下头巾,抬起头来。 她的话音有些不自然地轻松,“游轮?我以为你吹牛的呢……” 闻尔听出来她嘴上玩笑,心里却未必真这么想,且从她的反应里看到了一点抗拒。 他轻一蹙眉,“怎么?你对有钱人有恐惧症?还是,有偏见?” 吕文维顿了下,“老实说,我的确需要时间考虑。你来这里看我,我很感动。可是,其实你也清楚,我并不适合你。” 她这话说出口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眼前这个男人从任何角度看都是完美的对象。可,吕文维并不相信完美。 她见到闻尔的脸上滑过短暂的一丝失望,然后又听见他轻描淡写的声音,“我不清楚。” 闻尔把枪扔进自己的挎包,将Robert受伤的腿固定好,从车后座里出来,站在吕文维面前,“哪里不适合?” 吕文维在Robert和一群壮汉的注视下,不想和他多说,生硬地扭转话题,“我和你去安置点那。原本我也答应了去采访的。” 闻尔朝身后几个雇佣兵打个手势,“帮忙把后面那辆车开回W酒店。”壮汉们会意,接过他扔来的钥匙。 闻尔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朝吕文维看了眼,“上车吧。” 吕文维坐上车,闻尔给Robert拿了一条毯子盖上,对他说,闭眼休息会。 他把Robert照应好,才跳上驾驶位。 悍马开出去差不多一公里,吕文维没有主动开口说什么,闻尔从后视镜看到Robert似乎睡了,压下了声音说,“真的不喜欢我?” 吕文维心想,有哪个女孩会不喜欢你? 她咳了一声,看着窗外风扬的尘土,相当纠结地和自己做了会斗争,许久才低声说,“不是。” “那就好。”闻尔笑道,“其他的都不重要。” 吕文维:“怎么会不重要?” 闻尔:“嗯?” 吕文维揉了揉困乏的眼睛,又有些体力不支地搓了把脸,叹了口气,“我和章立秋认识快十年了。” 闻尔对她这个话语转向感到奇怪,就听她接着说: “此人热爱八卦,从小就立志做娱记。我从她嘴巴里听过的豪门和女明星恩怨可以写本书。” 闻尔抓方向盘的手骤然一紧。 吕文维也感受到了,看向他。 “你……”吕文维抿了下唇,“你这样的人,找个女明星,或者太子女,才是正道。我从来不相信两个不同阶层的人在一起会幸福。” 闻尔听到这句话,原本有些紧绷的肢体松下来,然后他转头看了眼吕文维,笑起来,“说了半天,你只是对有钱这件事有意见。那会儿不知道我出身时,不是说不想占我便宜的吗?” 吕文维正色说,“你可以这么想。钱这东西,就是区分不同世界的一道闸门。” “挺巧,我也这么认为。”闻尔淡淡地说。 这句话意味深长,但吕文维一时没听出来。她的心从刚才的各种戏剧化情节里渐渐平复,此刻大脑一分为二,一半是等下怎么写报道,一半是闻尔这个人。 这个男人,从外貌到品行,都很值得一交。 “姐,请问,”闻尔侧了点头说,“你要怎么样才肯占我的便宜?” 吕文维嘴角一抽,明知道他是装的,还是被他那个乖巧的语气叫酥了半边脑袋,哭笑不得地看他,直说道,“我要只是想占你便宜,随时都可以。” 闻尔从她这句话里读出了许多信息量,喉口动了一下,然后笑道,“要我变穷呢,一时半会真有点难,但是梦想还是要有的。我会努力的,要不你先试试?” 吕文维也忍不住笑起来。笑意敛下去之后,她侧过脸认真地看着闻尔。 然后不得不承认这张侧脸真的让人心动。 吕文维观赏了片刻,抬手拨了下闻尔耳侧的头发。 闻尔肩膀一抖,然后迅速稳住了方向盘,绷住了手上的肌肉。他余光扫过吕文维收回的手,轻声说,“这个习惯可不太好,影响驾车安全。” 吕文维“嗯”了一声。 车内的氛围有些微妙。闻尔不动声色地放下一只手,扣住吕文维垂下的手腕,然后放开,重新握上方向盘。 “休息会。别想事儿。”闻尔说,“到了我叫你。” 吕文维原本有些困乏和混沌的意识在闻尔这句话后彻底放弃了挣扎,合上眼靠在座椅上。 一小时后,悍马开进了安置点。 Marcus和Judith等一群工作 分卷阅读60 人员对闻尔独自行动正在腹诽,欲和进行前期对接工作的莫少蓝进行交涉时,闻尔带着两个记者回来了,其中一位还是大名鼎鼎,在战地几乎人人皆知的Robert。 志愿者正在准备晚上的派对,一字排开的餐桌上放着一个火炉,一些鸡胸肉,几块牛排,一些蔬果,对于节日来说,这些食物称得上寒酸,但在这已经算得上不错。 闻尔把车停在楼下,他先叫醒了吕文维,为她开了车门,而后从后座架着Robert出了来。Robert的左脚打着绷带,渗出血迹,几个工作人员瞧见马上过去搀扶Robert去找营地的医生。 Marcus本欲和闻尔严正交涉,熟知眼前此景着实出乎意料。 闻尔朝他一点头,“很抱歉,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吕文维接口说,“He came to help us.” Marcus正想强调一句不论什么原因也不是单独行动的理由,就看到吕文维默默地伸出手,和身旁闻尔的手相扣。 闻尔心里和Marcus一样意外,惊讶程度不分伯仲。不过他在娱乐圈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的面具,一点没表露,十分自然地扣紧了吕文维的手。 Marcus上下嘴唇张开了又合上,突然想到闻尔那句,“是有私人感情……” ☆、美食令人思乡,有人为你做则令人软弱 他没想好该怎么表达意见,闻尔说,“Excuse u s.” 他攥住吕文维的手,一路朝自己的住处走,留下Marcus在原地一脸震惊。 说好的亚洲人很害羞保守呢? 吕文维的手心被他握出汗来,一直走进他的临时宿舍,闻尔拿出钥匙开了门,吕文维跨进去的同一时刻就愣住了。 宿舍布置非常简单,一张缺乏床垫的硬板床铺着白色的床单,一张写字台,两张椅子,一个简单的卫生间。 闻尔的几件白衬衣晾在窗边,透出一点傍晚的阳光。 吕文维不知道他住了几天,但这一切虽然简单,可看上去整洁干净,井井有条,简直像他随身携带了佣人。 “真没带助理吗?”吕文维怀疑地看着他。 闻尔笑,“真的没有。是为了给你个好印象。” “噢?这么肯定我会跟你来。” “没那么肯定,只是以防万一。” 闻尔敞开着宿舍门,从自己行李箱里翻出一大包包装,对吕文维说,“在车上,我说的惊喜。” 那包装袋上的logo吕文维十分熟悉,是她最喜欢的本土火锅品牌,闻尔一拿出来她就看出来了。 “老实说,我现在在咽口水。”吕文维叹了 句,“在国外工作最痛苦的就是食物。尤其在这里,经常对着三餐欲哭无泪,如果不是为了饱腹真的什么也不想吃。” 这是她第一次和闻尔抱怨了一句工作的苦。闻尔十分惊喜,连忙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我在这才几天已经有些吃不消。我们拍戏时有时也吃得很差,但和这里没法比。我真是佩服你。” 吕文维盯着那火锅料,“所以我们晚上能把这个干掉吗?” 闻尔暗自心想,章立秋真靠谱。 “可以。他们有锅,也有酒精灯,肉什么的,虽然不好吃,但烫火锅没问题。”闻尔指了指自己的床,“你累吗?休息会儿,醒了保证有的吃。” 吕文维在这一刻真情实感地想流泪了。 艰苦的生活环境,危险极大的工作,满目疮痍的城市,血泪交加的报道对象,这一切都不如这一句话。 美食令人思乡,有人为你做则令人软弱。 吕文维觉得彻底败了,起码在当下。 她对于豪门公子的想象基本来自于章立秋的科普,对于男明星小鲜肉更是来自有限的网络资料,眼下这个男人,到底属于何门何派,为什么一出手就是杀招?是真的用心,还是习以为常的套路?吕文维坐在那床板上,有些发愣。 她突然问,“闻尔是你艺名,你真名是什么?” 闻尔正要出去找锅,听到这个问题脚下一停。 他不能确定吕文维知不知道霍存勋,但以他的经验,他爹的名气还是很大的,一部分是因为霍家产业遍布全球,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娶了三十年前的超一线女明星。 他犹豫了几秒钟,吕文维就感觉到了他的为难,“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可以不回答。” “你们记者都这么敏感的吗?”闻尔说,“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不过,不想因为出身先在你那里定了个性。等你对我有个公平的评价,我再告诉你。谁让你对有钱人的偏见这么明显呢?” 吕文维“啧”了一声。 闻尔从门口转过身来,走到她身边,“找工作还有试用期呢……” 吕文维不置可否地笑,“可是……你找过工作吗?” “没找过。”闻尔一耸肩,“但我招过 分卷阅读61 人。” “你休息会儿。”闻尔和她说完,便转身又要出去,吕文维伸手一勾,拉住了他的手腕。 “我和你一起。”吕文维说,“我不怎么会做饭,但吃火锅,我是专业的。” 闻尔笑,“那好。老实说,我连火锅料也没自己备过,刚才和你说让你等着吃才是纯属吹牛,心里慌得很。” 吕文维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把他拉近,而后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闻尔于是弯腰下来凑到她身侧。 她两只胳膊勾在了闻尔颈后,然后前倾过去,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 闻尔对这突然而来的亲呢只是稍稍一顿,而后就调了个姿势,让她的下巴放在自己的肩窝里。 吕文维在他耳边轻声说,“有个演技专业类问题想请教,脸红是怎么演的?” 闻尔笑起来,抱住了她,“谁跟你说是演的?我第一次见到偶像,脸红怎么了?” 吕文维的下巴在他肩上蹭两下:“我可不信你这种美女堆里过的男人能这么容易脸红。” 闻尔放开她,后倾两眼认真地和她对视,看了好一会儿吕文维的眼睛,“红颜白骨,从没有外相足够让我动心。” 哟,吕文维正想说你挺会装,还扯上了佛法。闻尔手指划了下她的鼻尖,“再说,你也很美。我为什么不能单单因为你脸红。” 他认真看人的样子俊俏出了天真气,配着一把好声音,根本不用演就是电影男主的样子。吕文维也伸出一根手指,从他的眉心沿着鼻梁骨滑下,“长得好,话也说得漂亮。闻先生,幸会呀。” 闻尔握住了她的手指,前倾了一点身子,在她耳边说,“这么会撩的小姐姐,我也幸会呀。” 和资深老少女谈恋爱有一点好,不用经过互相试探和猜谜的暧昧期,单刀直入,省去中间流程。 吕文维笑着拉起他,“走。姐姐教你吃火锅的正确姿势。” 闻尔扣着吕文维的手,带着一点志得意满,拉住她从她背后环抱过去,然后低下头说,“第一次正式约你,看不了电影,不能请你吃一顿大餐,甚至只是牵手压压马路也不行,有点遗憾。” 吕文维用手肘轻轻推了下,手指在背后划了个圈。闻尔便放开她,走到她身前,低下头来,听她要说什么。 “如此秀色可餐,还用吃什么大餐。”吕文维仰头看他,“睫毛精弟弟。” 闻尔原本心里猜测,吕文维这朵“高岭之花”谈恋爱起来会不会容易冷场,没想到高岭之花一旦折腰,调情什么的也是张口就来。 他甘受调戏,并且掩不住的开心,嘴角扬起来,眉眼弯弯的,一副粉丝口中“他往那一站就是美好年华”的写照。 吕文维有点吃不消,挪开一点视线,轻声说,“国民初恋,名不虚传啊。我有点怕你粉丝把我吃了。” 闻尔笑道,“媒体打的标签有时候不符合现实。大数据显示,我有七成亲妈粉,一成男粉,剩下的才是女友粉。” 吕文维心说“两成也很多人啊”。 “和我谈恋爱,怕掉粉吗?” 闻尔拉着吕文维往外走,“这个问题,我以后再回答你。” 吕文维也不是一个在爱情问题上非要问出答案的小年轻,点了点头就不再说什么,跟着他出门。 闻尔边走又边补充了句,“可我觉得你的粉丝很大可能会觉得我配不上你。毕竟很多关心军事问题的直男会认为男明星就是‘娘炮’。” “哈……”吕文维当个玩笑笑完,竟然发现闻尔很认真地没笑。 “我抢走了他们的女神,应该会成为国际军事论坛区的‘狗贼’吧”。闻尔正经八百地说。 “不至于不至于。”吕文维被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连忙摇头,“我不会超过几千个粉丝。和你那后宫团比,沧海一粟。” “人少不见得影响力小。”闻尔接话道,“我看过,你的粉丝里有时事评论员,还有作家,电视台的主持人们。这要是批起我来,那得是多大声浪。我工作室都未必hold得住。” 吕文维故作震惊道,“这也太不公平了。我可没法一个个翻你粉丝啊。” 闻尔笑,手指盘着吕文维的手,“不过,女神在我手里,当个‘狗贼’也无妨。” 吕文维由他拨弄自己的手指,悠悠地说,“一个身手这么好,身材也这么好的男人,娘在哪?如果看上去赏心悦目就是娘,那娘又有什么不好?” 她说完目光在闻尔的胸前打住,“其实我并不十分欣赏所谓的‘男性气质’。”她抽出手来,放在闻尔左胸口上,仰起头,“我答应你,可不是因为你‘英雄救美’。” 闻尔很是温柔地看她。 “我答应你的一大原因,是因为你脾气很好。”吕文维笑道,“被我干扰开车两回也没生气。” “啊~竟然不是因为我帅吗?”闻尔眯起眼,“这得多谢我爸了。我从小被教育,发脾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在我们家,男人生气是无能的表 分卷阅读62 现。” “那你妈妈应该很幸福。”吕文维道,“我爸妈虽然关系很好,但吵起来也是鸡飞狗跳的。 ☆、为了理想 “也……不能完全这样说。”闻尔抱了下她,“走吧。刚才不就在咽口水了吗?我们还有很多聊天的时间。” 闻尔和她,去开派对的大板房里转了一圈,社交性质地走了个过场,和工作人员们互道了节日快乐。然后两个人带着一堆战利品回到了闻尔的车里。闻尔从他那物产丰富的车里找了个打火机,一把短刀,拎着两大包东西回了房间。 吕文维早就饿了,二话不说,一进门迅速开始洗菜,切肉,动作十分娴熟。 闻尔对这样的女人感到很新鲜,跟在她身后观察,顺道打下手,帮忙把肉片和洗好的菜叶放到一次性盘子里。 等材料备完,两个人终于架上小锅子,放下一大包火锅料,吕文维露出了闻尔从没见过的万分期待的表情。 闻尔转到吕文维身后,伸手放在她肩膀上,“忙了这么久,我给你揉揉。” 他说完手上用起力,吕文维“嗷”地一声。 闻尔皱眉,“肩颈毛病很大啊……颈椎三四节有一点错位。还有这里……” 他不知摸准了那个穴位,吕文维整个肩膀针扎一般疼,不由痛叫起来,“救命啊!你,你什么毛病……” 闻尔两手按在吕文维颈后,“你这是常年端相机写稿的职业病吧。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厉害,以后怎么办?” 吕文维原本满心欢喜地等着火锅汤冒泡,听了他这忧心忡忡地话回过头来,“喂,你怎么像个老中医?” 闻尔把手掌放在她肩上,一点点揉她郁结的穴位,他已经收了力气,可吕文维依然痛得龇牙咧嘴,很想打他。 “转过去,放松点。我给你揉开了,你会舒服很多。” 吕文维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一个公……你怎么还会按摩,手法还这么纯熟?” 闻尔怕她喊疼,手上用了绵力,这实际上更累人,调用的是腰力,不一会就汗湿后背。 “我师傅教的。早几年他看新闻知道我拍戏受伤,特意飞到片场教了我一套手法给自己调理。”闻尔说,“我伤的是脚踝,很难痊愈,所以没事就给自己按摩。” “你还有师傅?” “嗯。” “哇,刷新了我对有钱人的认知。” 闻尔捋了一把吕文维的脊椎,一节节摸着,“别哇了,你这问题大了。跟着我,以后能省一笔治疗费。“ 吕文维却很夸张的又哇了一声,笑眯眯地说,“这对我们穷人很有吸引力哎!” 闻尔一挑眉,“真的?那我还会很多技术,够你跟着我很久。” 吕文维大笑,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直到突然想起来些什么,“对了。我还拿过你一个信封,想来有点丢人。会不会让你觉得我职业操守有问题,影响我形象。” “发布会那次?”闻尔想了会儿,“听说娱记工资都不高。大家江湖神交,对我来说也就是派个利是,不用放在心上。” “讲实话我真不知道章立秋拿多少工资,去年有个公司想挖她去做宣传总监,她拒绝了。收入肯定比现在高,说到底还是她喜欢这一行吧。”吕文维和他聊天,身体稍稍放松,便觉得被闻尔按压的肩膀有些发热,没那么僵了。 “听说港媒狗仔最爱采女明星嫁豪门,两边都会派大红包。”吕文维笑道,“能抵一个月工资。不过,拿了人家红包还是没好话,娱记都是狠人。” “唔……”闻尔说,“章小姐她拿了我的钱也没客气,该挖的坑一个没少啊。这么多记者,我对她印象最深刻。” 吕文维笑道,“我帮她还给你。” “别。”闻尔揉了揉手腕,“我们宣传小妹妹会更焦虑的。她每次看到章立秋就头大两圈。” 吕文维余光瞧见他揉手腕,转头,拉过他,把他按到身旁椅子上,搓着他的手。 火锅汤开始往外冒泡,宿舍里升腾起扑鼻的国产香味,吕文维把肉片放到锅里,闻着那久违的味道,鼻子酸起来。 她虽然只是鼻头一酸,没有其他反应,闻尔却似乎听到了她想家的潜台词。 他没问“你想家了吗?”,也没问“能不能换份工作?”只用勺子把烫好的肉片捞起来,放到吕文维的碗里,“你家乡很漂亮,以后有空带我逛逛。” “啊~”吕文维点了口辣椒酱,塞了口牛肉,“小城,生活确实很舒服。最关键是好吃。” 闻尔点头,“美女也多。好山水养美人。” “甜言蜜语不要钱啊……”吕文维随口一回,用叉子叉着一大块肉放到他嘴里,然后就见闻尔的脸迅速红了一圈,接着呛咳起来。 “你……你不能吃辣呀?”吕文维忙给他倒水,“早说呀。早说不放那么多。” “我没想到这么辣。小时候我爸在东南亚一带开了几家酒店,我 分卷阅读63 在那住过一段时间,也吃过不少辣,和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闻尔灌了自己一大杯水,差一点就要同一天第二次在吕文维面前流眼泪。 吕文维看着他整个红透的脸和脖子,笑得顾不上吃,“你太弱了……” 红油浮起在锅面上,辣味飘在空气里,熟悉的味道游走在唇齿间,吕文维有种回了家的错觉。 本来就闷热的空间,在麻辣火锅的加持下,越发令人透不过气。 吕文维扯掉了头巾,把盘起的长发解下来绑了个马尾。 “很热吧。”闻尔一手解开了自己白衬衫上的前两颗扣子,一手拿了一叠Judith 给他的文件给吕文维扇了扇。 “我只是包个头巾,还能忍受。本地的女人常年从头到尾都穿得很严实,热还只是一个不太严重的问题。我采访过的妇产科医生告诉我,因为皮肤缺乏日照,这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人都缺钙十分严重,年过三十就开始骨质疏松。”吕文维说,“很令人心疼。” “我这几天和UN工作人员探访难民营,也听闻了一些相关问题。有个医生告诉我,由于卫生系统的瘫痪,孕妇们都没有产检,难民里妇女的生产死亡率竟然达到1:20,我当时好久都反应不过来。”闻尔说,“20个女人里,就有一个因为生孩子而死,我真的很吃惊。” “是。”吕文维说,“这也是我年度专题里的主题之一。” 闻尔带着一点好奇看她,“你的工作方式是怎样的?” 吕文维扫过一眼他散开的领子,“唔……和你差不多,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随时都要工作。” 闻尔给她烫肉片,同时也没耽误给她扇凉风,“其实吧,我和其他演员不太一样,很多人的确是365天连轴转。我不太接商业活动,经纪人也管不住我,所以,我只接自己想演的戏,要真想偷懒也没什么不可以。比如现在,我就放了自己大假来追你。” “我来吧,”吕文维拿过他手上的一叠纸,顺口调戏了一句,“宝贝儿,你可真是有钱任性呢。” 闻尔顿了一下,继而笑道,“我们有钱人还真的是很讨厌啊。” “我呢,有时需要出镜,我们和一些国际性的电视台有合作关系,他们在这没有记者,需要连线的时候我得自己找机位,架机器,从写到录一个人完成。但大部分时候,我是摄影兼文字,一台相机,一台电脑就够了。”吕文维叼起一片生菜叶子,回答他先前的问题,“现在年底了,每个部门,比如我们国际部都会交一个大型策划,一些驻发达国家的同事,可能会盘点目前选举的民调情况,今年整体的经济情况,而我呢……” 吕文维抓了把自己的手机,翻出一个文档递给他,“我的策划都是让人身心沉重的话题。我现在就能预见写稿的时候我会很痛苦的。” 她主动这么说,闻尔反倒放心了些。他接过吕文维的手机看。 一个年度大专题,吕文维光策划就写了万字左右,包括S国内复杂的形势,难民的生存状况,其中“遭遇性暴力的孩子”和“无法逃离的妇女”两篇,吕文维标了红,表示是她希望重点采访的故事。 闻尔透过一些氤氲的热气看她的侧脸,轻声问,“你和他们打交道,听他们的故事,会影响自己吗?” 吕文维偏过一点头,问他,“你演贾导的片,国破家亡,永失所爱,最后一场戏哭得肝肠寸断,那么一个角色,演起来会不会很消耗身心?” 两人相对片刻,都以沉默默认。 “你有钱任性,选择自由度很大,却还是会选这么一个角色,为什么?”吕文维先开口。 闻尔笑,“你明知故问。” 吕文维又拿了一个纸杯,倒了一杯水,拿起来和闻尔那杯水相碰。 闻尔于是也举起杯子,“为了理想。” 第五十二章我想在这陪你 “为了理想。”吕文维说。 理想这个东西,说来十分虚幻,很多时候,它披着一层叫做名或者利的外衣,叫人看不分明。 吕文维和闻尔,在这件事上却有不必宣之于口的共识——是“理想”褪去了外衣后,里面那一些模糊的不能具象化的内核。 可惜两个人并不能就口味达成共识。吕文维红汤过肉还得蘸辣椒,闻尔则要过一遭清水。好在爱情蒙蔽了味蕾,闻尔甘之如饴。 很快,原本摆满了半桌的原材料空空如也,尽管算不上珍馐,吕文维也相当心满意足。 闻尔把要站起身来收拾的吕文维按下,“想想你等下要发的稿,我来收。” 他弯着腰收拾残局,打开的领口透出一点锁骨的线条。 所谓饱暖思那个啥,吕文维只想了个大概标题,就有点坐不住,偷瞄了一眼正在收拾杯盘的小帅哥。 闻尔似有所感,回头“嗯?”了一声。 吕文维和他的视线撞上,要收回来就显得心虚了,于是干脆无声坦白,伸出舌尖舔了下嘴角。 而闻尔竟然没理会这么明显 分卷阅读64 的暗示,很波澜不惊地转身继续收。 吕文维意外地挠了挠头,正想着这尴尬怎么往回找补,就听到闻尔慢悠悠地说,“等我会儿。” 他说完拎着一大袋纸盘纸杯走出门。 吕文维静静坐着,咂摸了下这四个字,然后想了想闻尔刚刚被辣椒呛到的样子,于是走到卫生间漱了漱口。 闻尔扔完垃圾回来,便见到她漱完口走出洗手间。 吕文维猝不及防地驻足,双手背在背后笑起来。 闻尔轻轻挑了下眉,迈着大步走到她跟前,揽住了她,继而亲了下她额。 吕文维的发尾有几根顺势钻进了闻尔的领子里,扎得他有些痒。 他低下头,亲吕文维的发,说,“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叫姐姐,还是名字,或者……” 吕文维仰头看他,“以前谈恋爱怎么称呼女朋友?” “送命题啊这是。”闻尔笑道,“还好,我没有过女朋友。” “扯淡。”吕文维轻拍了下他后腰,“不诚实,扣分。” “这个问题我得给你解释。”闻尔手抚过她的发,“我们‘公子哥’不轻易交女朋友,交际场的Dates不算。” 吕文维一皱眉。闻尔突然紧紧抱了下她,“别皱眉,很久没有过了,因为喜欢你,想追你。” “唔”吕文维磨了磨牙尖,“还是得扣分。” “别呀……”闻尔抱着她笑,“亲爱的,那你告诉我怎么能加回来,好不好?” “看你……表现。”吕文维从他箍的很紧的怀里挣出来,解他的扣子。 闻尔意外地看她,“我……我没准备。” “你想得美。”吕文维笑了一声,“我只是觊觎你的美色,饱眼福而已。” “哦。”闻尔伸平双手,“随意看,不要钱。” 吕文维从第三颗扣子往下解,解到他塞入西裤的衣摆时停住了。 闻尔低头,“怎么了?这就不好意思了?” “我们资深少女字典里不存在不好意思这个词。”吕文维一根手指沿着他腹肌上的线条画了个“王”字,看着闻尔某个地方,笑道,“我是怕你吃不消,这漫漫长夜的。” “宝贝儿,你有点嚣张啊……”闻尔一把打横抱起她来,两步就把她放到了床铺上,动作十分迅速,惊得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吕文维竟然闭上了眼。 闻尔脱掉了衬衫,俯下身子,一个吻落在吕文维的唇上。 这个吻十分绵长,且属于技术流,耐心,温柔,细腻,从唇上滑进齿间。吕文维闭着眼,情不自禁地环上了闻尔的腰,两手从他的背脊上缓慢地攀上去。 闻尔吻着她,任她的手掌在自己背上游走,然而自己两手始终按在枕头上,没去碰吕文维。 “能加回来吗?”闻尔结束了那个绵长的吻,轻轻地一下下亲她的额,从额头一点点亲到耳边,低声问。 吕文维闭着眼笑,点点头。 闻尔深吸了口气,撑着身子起来,点了下吕文维的下巴,“发你的稿去,为免你分心,我去冲个澡。” 吕文维睁开眼,笑盈盈地说,“你是去解决问题吧。老实说,不用帮忙吗?” 闻尔以顽强的意志咬着牙拒绝了,“给你点想象空间。来日方长,我还有很多加分项。” 吕文维在床上坐起来,两手抱着膝盖,把他从头到脚观赏了一遍,肯定得点点头,“啧,很有战略性,姐姐欣赏你哟。” 闻尔从床尾捞回那件上衣,虚搭在肩上,朝吕文维摆摆手,“去工作吧。别耽误你正事。” 吕文维“嗯”了一声,“打火锅的时候我就在发邮件了,刚刚看了眼,照片传的差不多了,你这网速竟然比新闻中心还好些。只是……今天这伤亡情况,还没个准数。我只能写一篇不准确的稿先发回去。” 她正经地说起工作,还没说完,闻尔已经一大步跳进了卫生间。 吕文维舔了舔唇,心想,刚刚那个吻,值得打个满分。 水流声响起来,吕文维把飘走的神收回来,开了个文档,开始写稿。 一旦精神放在工作上,吕文维的心情不自觉地沉重起来,刺鼻的催泪瓦斯,穿透耳膜的枪声,鲜红的血,跪下的男人,尖叫的孩子,逃散的人群…… “25日,S国首都,总统大道……”吕文维敲下第一句话,白天经历的所有画面在脑中一帧帧重构。 “超过千余民众在此进行了一场有组织的游/行,政府出动军警投掷□□,有警察对平民开枪,至少两人中枪。愤怒的民众和军警发生严重肢体冲撞,有警察倒下血泊中。政府最终派发物资以疏散人群,截至当地时间晚7时,死伤人数不详……” 吕文维全神贯注敲着键盘,一篇千字的稿子很快就写完。她发着邮件,顺便把上午采访的几段录音导出来,给专题做准备。 笔记本电脑桌面最下面有一个文档,是吕文维写好的采访闻尔的提纲,也是专题里“可做可不做”的一小 分卷阅读65 部分。 吕文维扫到了一眼,有些不自觉地唇角提起。 她有了一点小私心,想把这一篇做得深入一些。 闻尔冲了个冷水澡,从洗手间出来时正看到吕文维含笑的侧脸,不由站在原地看了会她,也跟着她提起唇角。 吕文维皮肤很白,只是常年在战地,保养品欠奉,显得有些干,和一天一张面膜,水光针不间断的女明星当然是没法比。她脸型挺小巧,鼻子不算高,可很精致。下颚线漂亮,抬头工作的时候时不时不自觉地抿唇,像在思考什么。 从闻尔的眼睛看过去,她自然得可爱。不施粉黛的侧脸比和他对过戏的任何一张脸更令他心动。 他看了一会工作中的吕文维,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能有这样痴汉的时候,低头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用毛巾又搓了一把半干的头发,套上了一件淡蓝色的T恤——是UN的工作服,下面穿了一条到膝的短裤,露出修长的小腿。 吕文维在工作上专心致志,身后的动静一概没留意。等到闻尔走到她身后,手掌按在她肩上,才没过脑子的随口说,“啊?这么快?” “怎么能这么说你男人啊?”闻尔暧昧地笑道,“姐姐,是你工作起来不看时间吧。” 吕文维转过头,一边侧脸对着他,闻尔情不自禁凑过去亲了下,低声说,“宝贝儿,晚了,你今天还要回酒店吗?” “得回去。我来这儿是签了协议的,没报备就夜不归宿,万一出点什么幺蛾子,批准我来的新闻署一定会找理由拒绝我的采访。还有,晚上擅自离开工作地点,出了事保险公司都不认……” 她话没说完,闻尔弯下腰一口堵住了,一个深吻完,他带着一点责备的意思轻咬了下吕文维的唇,“说话讲究点行吗?” 吕文维吐舌,“我们遗言都说惯了的人,一时没在意。” 闻尔查过不少资料,知道每年战地记者的死伤人数,也知道吕文维说的话不是耸人听闻。可听到她说出“遗言”两个字,眼神一下就冷下来。 吕文维看出来他是真有些生气的样子,于是搂着他的腰,哄孩子似的哄道,“好了好了,我以后都不说了。” 闻尔静了好一会,才把自己的坏情绪逐开。为了让眼下的氛围不那么凝重,他勉为其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假意十分可惜地叹了一声,“宝贝,好不容易追你到手,这么快就要走。 他勾着吕文维的脖子,下巴放在吕文维的头顶,“我想你了,该怎么办?” 吕文维合上电脑,“打电话吧。就是我那信号和网络都时好时坏。万一掉线你别紧张哈。” ☆、不要虐狗 她想站起来,把电脑放到包里,然后收拾东西。可闻尔的下巴压着她动不了,于是伸出手戳了戳他脸颊。 闻尔站起来,紧紧扣着她的手道,“再待会儿。” 这四字字近乎有些撒娇的味道。吕文维莞尔,“我也挺想和你腻会儿,不过真的得回去,晚了路上更危险。” 她说着松开闻尔的手把头发盘了回去,拿起头巾包好,“我还没问你,你在这待几天?” 闻尔又揽回她到自己怀里,“和UN的合约,来这里工作时间总共两周,今天已经是第五天。” 他手掌包住了吕文维的手,“但我想在这陪你。一直等到你回国。” 吕文维听到他说只有两周时,本有些伤感,后一句则直接让她一愣,脱口而出,“你疯了?” 闻尔对她这说话方式已经无奈了,轻叹了口气,放开她,“怎么了?你常年一个人在外面,真的不孤独吗?有人陪不好吗?有……有男朋友陪不好吗?” 吕文维意识到自己平时本能的反应的确自带“注孤生”基因,哑口了两秒钟自省了下,而后好声好气地对他说,“可我不知道得待多久……你虽然不缺钱,但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吧,怎么能为了谈恋爱荒废这不确定的时间?你正在事业上升期,也有自己的理想,我不想耽误你,大家成年人,别弄得那么琼瑶。” “可是……”闻尔停顿了下。 可是战地危险,我在国内为你担心受怕了好几次,后悔没有早点追你,W酒店遇袭,我差点情绪失控。万一……万一你有个什么…… 或者万一,异地时间长了,再加上连打电话发视频都很奢侈……这段刚刚才确立的关系经得起消磨吗? 对霍临晞这个级别的公子来说,别说异地恋,哪怕是南北半球的异国恋也没什么可担忧的。空间在足够多的金钱和私人飞机面前并不是多大问题。问题在于,这不是普通的异国恋。他霍少再有钱,也没办法把私人飞机直接开到战争中的S国临空。 闻尔也没对吕文维说假话。调情,小霍少很娴熟,谈恋爱,小霍少很生疏。“可是……”两个字说出来,后面那些话就说不出口了。 “别可是。”吕文维却没给他酝酿和自学的时间,“我答应你,这里如果停战,我就跟领导申请回国常驻。我当战 分卷阅读66 地记者很多年了,这个要求问题不大。” 闻尔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他霍临晞的爱情有一天竟然如此飘忽不定,还和一国命运系在一起。 他那些担忧的话终于没能顺利地说出口,化作了一个难以言说的眼神,深深看着吕文维。 眼前这个女人,也真是潇洒利落得不像话,竟然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他称得上是成本极高的允诺,并且竟然,对他连一点要求都没有。 他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了一句,“你都快让我觉得我是不是魅力减退了。让你这么有安全感。” 吕文维努努嘴,“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一旦认了你,就不会对你有什么怀疑。你有千万粉丝也好,有多少女人主动近身也好,我都不会过问。同理,一旦我怀疑了,也不会和你纠缠。” 豪门公子很多时候的确挺不是东西的,逢场作戏,一时兴起,都不可避免,而男明星,则一丝一毫都在媒体和大众注视下,流言蜚语也不曾少过。 而吕文维这作风,简直像是连解释机会都不给。闻尔莫名眼皮一跳,觉得后面这一句话好像千斤重的巨石一样砸在心口上。 吕文维见闻尔脸色稍稍一变,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觉得,如果真的在乎我,你不会创造一个‘需要解释’的机会。”吕文维笑说。 闻尔认认真真地盯着她,心想你是真的不知道我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万一我不够谨慎,让你误会了,难道你真的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吗?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从桌上拿起手机拨给Marcus,和吕文维说,“你等等。我问Robert怎么样了。我送你和他回去。” “好。”吕文维看了眼他,终于还是有些眷恋,低声说,“如果没有突发事件,我明天还过来。我需要采访一下‘大使先生’。” 闻尔笑,而后和她比了个手势,电话接通了,他走远几步和Marcus沟通。 吕文维耳朵里刮到一句,“我必须亲自送我的女朋友,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叫保镖护送。” 想来Marcus也很忧心闻尔的安全,不太愿意他亲自开车出去,毕竟没人愿意自己负责的项目出现人员伤亡。 吕文维正想说,别麻烦了,我自己开车。闻尔就挂了电话,走过来和她说,“我让Marcus叫人把Robert送到车里。我送你们回去。放心,我回来有保镖,车上也有UN的标志,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事。” 吕文维把要拒绝的话咽下去了,点点头。 “嗯?”闻尔拿起车钥匙,一手牵过她,“你刚才说明天还来,只是为了工作?” 吕文维捏了把他的腰,“以公谋私。也是想见你。” 闻尔笑着牵她出门,“吕老师,那我能先看看问题吗?” 吕文维冲他眨眨眼:“不能。我要看你最真实的反应,和临场发挥的能力。你们男明星都被惯坏了,章立秋和我抱怨过好几次,说现在的小鲜肉们,接受个采访要改几遍提纲,恨不能把答案背熟,好在粉丝面前表演个完美无瑕。” 闻尔弯着眼角看她。吕文维一副“反正你也不会拒绝我”的傲娇。 莫少蓝大概会被我气死。闻尔心想。哎,算了,哄老婆开心重要。 “行吧。”闻尔点头,“我能不能一天只回答一个问题,这样某些人可以长期以公谋私。” Robert的脚经过专业医生的处理好了很多,基本可以落地走路了,尽管不可避免的有些蹒跚。两个志愿者搀着他坐上车,把后座放下让他靠着。 他半躺在车后座,透过车窗看到闻尔扣着吕文维的手走近。 和UN的工作人员一番交谈,Robert才知道这个小年轻是个明星,捐了很大一笔物资来做慈善。而眼下这情形,他多半是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 这个故事太有意思了,是一个很好的具有传播性的新闻。Robert的脑中已经可以构思出一篇特稿来,他相机丢了,于是将就用自己的手机从车里拍了一张照片。 天色昏暗,他简易的手机拍出的像素不高,依稀可见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Robert看着拍下来的照片感慨:Beautiful love~Beautiful young couple~ 闻尔打开副驾车门,十分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让吕文维上了车,然后自己跳上驾驶位。 吕文维回过头,“How are you,Robert?” Robert笑着点头,“Much better now,Many thanks to your boyfriend.” 闻尔听到这话,立即朝吕文维看。 吕文维伸手捏住他的耳朵揉了揉,对Robert说,“Don039;t say that. It’s his honor.” 被公开承认的闻尔转头朝Robert耸耸肩,笑道,“She is rig 分卷阅读67 ht……and always right.” 他俩的样子甜得发腻,Robert突然来了句中文:“pu yao new gou(不要虐狗)。” 吕文维惊呆,“哇,这哪儿学的?” Robert完全理解她这个问题,指指后面那辆车,“Marcus just taught me” Marcus果真并不放心,自己开车带了几个安保人员跟在闻尔的车后面,UN的标示闪着荧光。 闻尔大笑着发动了车,“他中文词汇倒是更新得挺快的。” “Your boyfriend is awesome.”Robert说,“Cute and he actually knows Kong—fu!” 刚才来时因为伤痛而沉睡没多话的Robert现在有些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讲述了一番闻尔的身手,中国功夫果然是每一个老外都会感兴趣的话题。 他夸起人来不吝赞美,闻尔虽然不是什么容易害羞的人,但在吕文维面前,耳朵都听红了。 吕文维搓着他泛红的耳廓,“你真的学过武术啊?怪不得身手这么好。” 闻尔点头,“嗯。8岁就跟着我师傅学,我是他关门弟子。” ☆、圣诞老公公又不是月老 “好……好跨次元啊……”吕文维无法把这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小帅哥和想象中胡子一大把的武林宗师联系在一起。 “你们有钱人不是应该打打高尔夫,骑骑马,再不作作死玩飙车吗?”吕文维说,“练武这么苦,以前都是穷人家孩子学的,你们家怎么这么清奇?” 闻尔看她一眼,似乎对她这说话的用词有些意见,咳了一声道,“李小龙的师傅叶问就是大富之家出身。你对我们有钱人了解不够啊。” 吕文维虽然说话不考究,但察人细微,感到他对这个问题有些保留,且有些在意,立即回他,“抱歉,是我狭隘了,我们有阶层鸿沟啊。” 闻尔忙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别误会。” 他有些紧张,又解释道,“我之所以学武,是为了让我妈放心,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和你讲好不好。” 吕文维笑,“你紧张什么?我们才认识多久,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倒箱底给我看。我刚刚随口一说,让你不开心了。是我自己说话习惯不好,和你无关,我是真心和你道歉的。” 闻尔听她话音的确没有生气的意味,静默一阵,突然说,“普通人家的女孩子都像你一样贴心又真诚,一点都不作吗?那我还真是错过了很多。” 吕文维摸了摸下巴,做沉思状了一会,“这我也不知道。但我以前反省我自己的时候,有个资深‘感情专家’和我说,不作的女孩子找不到男朋友,就算找到了也不会被疼。” 闻尔忍俊不禁:“哦?你居然还咨询感情专家呢?” 吕文维道,“年少无知,想谈恋爱嘛。我当时自我反省了好久。” 闻尔笑:“然后呢?” 吕文维:“然后我想,去你的,我为什么要为了谈恋爱做一个不像自己的人。找不到就找不到,改变自己找到的人也不会是我想要的人。” 闻尔偏头看了看她。 吕文维:“嗯?干嘛?” 闻尔边朝前看,边慢慢地说,“我会疼你的。” 吕文维凑到他耳边,“姐姐也会疼你的。” Robert:pu yao new gou! 三人一起笑起来。 路况尚算良好,闻尔却开得很慢,慢到后面的Marcus忍不住按喇叭。吕文维心知肚明此人是想多和她待会儿。 好不容易把车开到W酒店门口,赶来的几个同行忙过来搀扶Robert,Marcus已在催促闻尔回程。闻尔却坚持要把吕文维送到房间。 Marcus无语望天。 闻尔牵着吕文维走到W酒店大堂,正要送她上楼,意外地听到一声,“文维!闻……闻尔?尔?尔?” 这声音道最后惊讶得变了调。吕文维和闻尔双双停步,看着迎面而来的赵明伦。 “你?你?”明伦语无伦次起来,“他?他不是那个谁吗?” 吕文维用手肘戳了戳闻尔,“你在台湾红吗?” 闻尔一本正经:“不红啊。” 他刚说完,明伦一把拉住他,“我女儿是你的粉丝,你别走哈,来,你给我签个名。” 吕文维:“……” 赵明伦突又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这才想起来闻尔是牵着吕文维进来的,顿时大喊一声,“文维!!!” 吕文维扶额。 “我的天啊,文维,你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掉人下巴。”赵明伦从不知哪翻出一张纸,递给闻尔,“你能To签吗?” 不追星的吕文维:“什么玩意儿?” 闻尔点头: 分卷阅读68 “当然可以。您女儿叫什么名字?写好好学习行吗?” 赵明伦:“你这么写,To 亲爱的点点,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进取,照顾好妈妈,每天记得十点前要上/床睡觉,不要过度玩Ipad和手机,要和同学们友爱相处,尊重老师,孝敬长辈……” 闻尔:“……” 吕文维:“……” 赵明伦还在叨叨,吕文维挠了挠头,“我说……那个……明伦兄,他还得赶回去,这么着,你打出来发我手机上,我让他照抄。” 赵明伦:“呀,好的好的,不会太麻烦您吗?” 闻尔:“……额,不麻烦,不麻烦,文维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吕文维抿着唇,“哥,你没和我说过点点还追星啊……” 赵明伦“哎”了一声,“追啊,她口味奇特,特别关注你们大陆的明星,说很man……拜托噢,我们台湾男人也很man啊。” 闻尔掩着口鼻:“咳咳。” 吕文维笑道,“我小时候就喜欢港台明星。小孩嘛,懂什么man不man的,那时候觉得港台明星洋气。” 赵明伦叹了口气,“你可不知道,对小姑娘家,明星说的话可比我们说的话管用。” 闻尔笑着点头,朝吕文维看。 明伦瞧见闻尔看吕文维的样子相当深情,老怀感慰的拍了拍闻尔的肩,“小明星啊,你要好好待文维,她是个好姑娘。你要是对她不好,我……我叫我们台娱乐频道曝光你。我们做严肃新闻比不上其他台,娱乐可是很厉害的,影响力覆盖两岸三地,你怕不怕?” 闻尔无语地看着吕文维。 吕文维腰都快笑弯了,手按在闻尔的肩上,“瞧见没,宝贝儿,我后台可是很硬的,全球媒体盯着你呢。” 闻尔顺势揽着她腰,“知道了,不敢对你不好。” 赵明伦严肃地一点头。 小凉风从大门口透进来,吕文维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把头靠在闻尔肩上。 此时一阵来电声音响起,闻尔低头一看,Marcus打电话来催了。 他亲了一下吕文维的额,“宝贝,我得走了。” 他又把明伦的纸笔收好,对他说,“要我写什么和文维说就行,我回去给你慢慢写。” “明天见。”闻尔在吕文维耳边低声说,“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吕文维松开他,朝他挥挥手,“快走吧。我觉得Marcus要跳脚了。” 闻尔转身,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Marcus的电话打不断,他小跑着出了酒店大门。 赵明伦站在吕文维身侧,看着闻尔的背影,感叹了一句,“干啊,还真他么帅,比我女儿到处贴的海报还帅。” 吕文维噗嗤一声,回了句,“哎,是挺帅的,要不然我也不至于一时没忍住就沦陷了。” “小明星靠不靠谱啊……”赵明伦夸完,又忧虑地说,“我跟你说,这些帅哥很花心的,没几个好东西。我觉得啊,你还是适合找个踏实过日子的,有个稳定的工作,能照顾孩子和父母……” 赵明伦啰嗦起来堪比居委会工作人员,吕文维的耳朵从“踏实过日子”开始自动屏蔽,后面他说了什么一概没听到。 她和赵明伦并肩上楼,走到房间门口手机上便收到一条信息,“想你。” 这小弟/弟真腻歪啊…… 吕文维回:“好好开车。” 闻尔的手机架在车子的音响上,看了一眼吕文维回复的信息,失笑,“就不能多说两句甜言蜜语嘛。” 在Marcus和一众安保的护送下,闻尔开回营地。这回来的时间只有送吕文维回酒店的一半时常。等回到房间,闻尔看了一眼手表,那上面是北京时间。下午六点。 他想了想和吕文维在这里的对话,又有些揪心,决定要和吕文维的闺蜜——章立秋女士达成战略合作关系。万一出了点什么误会,吕文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他可以有一个站在统一战线的战友。 “章老师,和我讲讲文维呗。”闻尔发了条信息出去,还带了个“卖萌”的gif表情。 明伦搭着吕文维的肩膀上楼,“特意来找你的?” 吕文维笑,“不是,他来做慈善,巧合巧合。” 明伦半信半疑地看她。 “真的!”吕文维拍了拍他肩,而后皱了下眉,“对了,我和他今天才刚刚确立关系,他是个偶像明星,你别和人说。” 明伦道,“怎么?他不想公开?” 吕文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无所谓,他没说要公开,就别从我这漏出去,行吗?” 明伦点头,“你真体贴。放心吧,不会从我这出去。” 北京时间下午六点,正是大塞车的时候。 章立秋正有些烦躁地从办公室出来,微信上蹦出一连几条信息。 哟呵。 吕文维:喂,叛徒,我和那谁在一起了哈(羞涩 分卷阅读69 .gif)。 闻尔:章老师,和我讲讲文维呗(卖萌.gif) 章立秋望天:我做错了什么,圣诞节要如此被虐! 她给吕文维回复:“春光甚好,望君莫负——快把他睡了!” 然后给闻尔回复:“你想知道什么?” 闻尔收到回复从床上爬起来坐着:“她……要是生气了该怎么哄?我是说如果,万一……我惹她生气了……” 章立秋翻白眼: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没对象不说,竟然还要帮人回答这种问题。 章立秋:“她一般不生气。生气了哄不好。” 闻尔:“……” 然后此叛徒一个电话打给了吕文维。 吕文维接起来,忍不住有些笑意,“丫头,节日快乐呀。” 章立秋:“我这大过节的还要被迫相亲去,快乐个 p!” 吕文维笑,“爱莫能助。” 章立秋:“我说吕文维,你有没有搞错,大过节的你不和人家啊~~那个什么一下。你对得起圣诞老公公吗?” 吕文维:“……” 圣诞老公公又不是月老。 章立秋:“你对得起人家长成那样吗?” 吕文维给她顺毛:“相亲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能别这么暴躁吗?” 章立秋走到厕所补了个口红,“我说,你生气了要怎么哄?” 吕文维莫名其妙:“什么?” “你家小鲜肉问我,你生气了要怎么哄?什么情况,刚在一起就问这种问题?” 吕文维一愣,而后就想起在他宿舍里和他说的话。 吕文维揉揉眉心:“丫头,你说我是不是挺‘注孤生’的?” 章立秋照了下镜子,从包里拿出散粉扑了扑,“不。你很好。我们女人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老是检讨自己。男人就不这样。” 吕文维笑,“行吧。” 章立秋:“所以你生气了要怎么哄呢?” 吕文维静了会,“我好像不怎么生气,和林茂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生气。唯一一次生气就分手了啊。” 林茂是她前男友。 章立秋:“噗……” 吕文维又思考一阵,“的确是。一来我那时候主要精力都在学二外,哪有时间生气。二来真没什么事情值得生气啊。” 章立秋:“怪不得林茂毕业那会儿在同学群里大放厥词,说你吕文维没良心。还说他那么好的条件,换谁都得开心得和他回家做少奶奶去了。” 吕文维:“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章立秋大笑,“他哪敢当着你面说,他在一帮男同学群里说的,我男闺蜜截图给我的。” 吕文维:“毕业那会他爸妈在咱们学校的咖啡厅找我谈话,他就在旁边。说到要我跟他回家,结婚生孩子,在家相夫教子。我的脸都快假笑抽筋了,看了他无数次,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跟着他爸妈点头。” 章立秋:“人家富二代嘛,总觉得你巴不得呢。” 吕文维:“所以我很生气,然后就分了。” 章立秋啧了一声,“所以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人家?” 吕文维:“这还需要解释吗?” 章立秋笑,“不过人家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前几天还在群里晒照,意有所指地说,人生啊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个贤惠的妻子,儿女双全,家庭和乐。说有些人年纪也不小了,把自己折腾得风尘仆仆的何必呢,你看见没?” 吕文维:“没看见。我在战区呢,网络这么差,哪有空在同学群里刷屏?” 章立秋坏笑起来,“找天发张你和闻尔的合照进来,我看看这混账小子什么反应?” 吕文维:“无不无聊!” 章立秋:“我最喜欢看这种戏码了。传说中的爽点你懂不懂?” 吕文维面无表情:“不懂。你别啊。” 章立秋:“啊~~你不能让我爽一次嘛?我简直可以想象林茂那张臭脸。” 吕文维:“没正事我挂电话了。小妮子你赶紧相你的亲去,你家太后等下要夺命call了。” 章立秋被戳中痛处,“苍天啊大地啊,吕文维我恨你啊。” 她按掉电话,补完妆,给闻尔发信息说,“别惹她生气,一生气就分手,没得挽回。” 闻尔:“……” 此“战略盟友”还没统一战线呢就看上去就不太靠得住。 闻尔把手机扔在枕头旁,手掌按在额头上。小霍少人生头一回为爱情神伤。 丢在枕头旁的手机连震几下。闻尔立马勾了回来。 吕文维:“明伦兄让你帮他写的东西如下………………” 霍临瑞:“爸爸寿宴定在新加坡办,自家酒店安保很好,不会让你被拍,必须来!!!” 闻尔直接忽视了他哥的三个感叹号,从床上跳起来,拿出来赵明伦给他的纸笔,一个字一个字 分卷阅读70 开始抄。 一大段话抄完,他仔细检查了下,觉得字迹还算过关,拍下来发给吕文维:“还行吗?” 吕文维给他发了个“赞”,然后洗澡去了。 闻尔看着那个简短的“赞”笑了下,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朝窗外看。 月色皎洁透亮,让他想起吕文维的眼睛。夜幕纯粹静谧,让他想起吕文维的黑发。空气里有一丝湿润的气息,让他想起吕文维的唇和与她接吻时的鼻息。 心情十分愉悦,思念到处蔓延,闻尔开了个钢琴模拟app,在键盘上敲下一段乐符。 活泼的旋律正在跳动,闻尔饱满的创作欲被一阵来电铃声打断。 “哥。”闻尔叹了口气,“时间地点发我,我准时到。” 霍临瑞:“什么时候回国?” 闻尔:“明年。” 霍临瑞:“祖宗,确切点。” 闻尔:“看情况吧,最快下周。” 霍临瑞道,“爸爸寿宴李乔儿在办,想请几个歌手给爸爸助兴,我不熟,现在有哪些人比较红?” 闻尔:“哟。帮嫂子打点呀?” 霍临瑞:“别胡说。” 闻尔:“你明明喜欢人家,想让她在爸爸面前留印象。” 霍临瑞:“那又怎么样。明知道爸爸不会同意。我不至于为了个女人和他争执。” 闻尔为这事劝了霍临瑞几次,早知道劝不动他,于是也不再多话,“红的人多了,看你准备花多少钱吧。” 霍临瑞:“爸的寿宴花多少都可以。” 闻尔:“男歌手女歌手?” 霍临瑞一点没迟疑地说,“男的。” 闻尔笑起来,“怕嫂子吃醋?” 霍临瑞:“滚。在爸爸面前你要用这称呼我揍你。” 闻尔调侃霍临瑞起来毫不留情,每次都能成功激怒对方。 “我经纪人联系方式给你,你让她帮李乔儿接洽。”闻尔从手机里找莫少蓝的名片给他发过去,正了正色,说,“真娶不了她早点让人死心,你这亲力亲为的,让她怎么想?说句实话,我看她能力不错,你不请她她也能混得很好。” 霍临瑞叹了口气。 “哥。”闻尔认真道,“要是我真心喜欢的女人,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娶她。” “幼稚!”霍临瑞在那头怒起来,“你任性!仗着爸爸宠你。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闻尔早有准备,把手机拿远了,气定神闲地听他哥吼完。等手机里的声音消停了,才重新拿到耳边,“哥,没事我挂了。” 霍临瑞干咳一声,“早点回国,省得我整天担心,还得给你瞒着。” 闻尔:“哦。” 他正要挂电话,霍临瑞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关宜还挺留意你的新闻,打电话来问我你干嘛去那种地方做慈善?” 闻尔一顿:“问你?怎么不打给我?” 霍临瑞:“你的风流债我怎么知道?” 闻尔:“哥,打住啊,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和她风流过?” 霍临瑞冷笑一声,“睡过不认?你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啊。” 闻尔冤得满脸感叹号:“这都谁跟你说的!她家酒店开业,非让我去捧场,到了那各个都默认我是她男友,简直莫名其妙。那天喝完一群人看着,我为了给她面子才去开了个房。我他么在套房外面沙发睡一晚上。” 霍临瑞“呵呵”一声,“得了,别编了,你这说出来谁信。” 闻尔:“卧槽,我!哎,算了,随便吧……” 霍临瑞报复成功,满意地挂了电话。 闻尔撸了一把头发,回味了一下刚才他哥那看笑话般的语气。 嚯,明明是他哥不肯独立“渣男”潮头,非要把自己也拉下水。 霍临瑞这个怂人。 吕文维第二天一大早如约而至,闻尔在Judith的办公室等她,见到她推门进来,分外开怀地站起身来,“宝贝”两个字刚要出口,看到了后面跟着的尾巴——带着摄影机而来的明伦。 ☆、我们有钱人也就这点用 闻尔收回想抱吕文维的手,舌头及时拐弯:“宝……岛的朋友也来了?” 明伦伸出手:“你好你好,昨天太激动失态了。不好意思,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明伦,来自F国际电视台,我们台覆盖全球,哦,在你们大陆的话,高端酒店里能看到。闻先生,幸会。” 闻尔和他握手,“明伦兄,幸会。” 吕文维说,“他也想来拍你在这的访问活动,昨晚连夜给他们娱乐频道打电话沟通,早上把我给截住了。” 闻尔痛快点头:“好,没问题。” 吕文维刚刚进来时就留意到了他今天特别阳光的气质。这时仔细品了下,觉得可能跟他穿着有关。他穿了一件工作服,白裤子、白皮鞋。这种难以驾驭的衣服让他显得更高更俊 分卷阅读71 逸。整个人就是一副大写的“人间绝色”。 不帅到一定程度的男人不敢这么穿。 吕文维眼神心虚地飘走了。 “我和Judith沟通好了今天的安排,”闻尔给吕文维递了杯水,说,“她们已经定下会拜访的人群,她选了有代表性的几位,愿意和我们多聊聊的,集中在一个安置点。我请她们准备好同传和翻译机,安排好后会给我打电话,我们直接过去。” 明伦说,“有文维在,我们平时工作基本可以不用同传。她很厉害。” 闻尔笑道,“我知道她很厉害,只是但怕她太辛苦。既要翻译又要采访,都是费脑活儿。” 明伦以不可言说的眼神向吕文维表达了“哟,这小子随时随地表白,腻不腻呀”的意思。 吕文维咳了一声,玩笑道,“懂行,还好我天生发量多。” “明伦哥坐会儿,”闻尔给他拉了张椅子,“感谢你对文维的照顾。” 赵明伦说,“嗳?客气了。她呀,生猛得很,除了特别郁闷的时候找我聊两句,一般情况下很‘独’的。与其说我照顾她,不如说她照顾我。” 闻尔也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那……感谢你帮她排遣。” 吕文维:“你弄得好像我……” 闻尔已经领教过她脱口而出的话基本上没好话,于是转头相当温柔“嗯?”了一声。 吕文维心想,你啰嗦得好像我爹似的,话到嘴边了,看到闻尔那个眼神,觉得不适合,转而道,“没什么,明伦很好。我们在这里的同行都很好。” 闻尔成功地用一个眼神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及时挽了下尊。 “Marcus昨天非常意外,他们一直想找Robert给难民署写篇报道,苦于没有机会,Robert据说相当高冷,不给任何机构和官员写访问文章,谁知昨天竟然同意了。”闻尔说,“艾和平同志开心的连我单独跑出去也没怪罪了。” 明伦和吕文维异口同声:“艾和平是谁?” 闻尔:“Marcus的中文名。” 明伦和吕文维互看一眼,两岸同胞不约而同都把想吐槽的话咽下去了,一起说,“好名字……” 闻尔笑道,“我也这么认为。” 艾和平同志此时和Judith在一起安排采访前的工作,一切就绪后分别给闻尔和吕文维打电话。 两人的手机一起响起来,都默契边接边朝外走。闻尔走在前面,给拿着摄影机的赵明伦开门,让他先走。 走到楼下,就有刚刚忙完的工作人员迎上来给他们带路。 “这里人手不足,他们好多都是身兼几职。许多人学历很高,干得却是体力活。”闻尔和Marcus沟通完,对吕文维和明伦说,“我在这几天,亲眼见到了有多累。没有信念真的是做不下去的。说实话,很受触动。” 吕文维朝他笑了笑,“受触动就多捐点钱。他们很缺钱。” 闻尔眉梢一挑,“哦。我们有钱人也就这点用。” 吕文维迅速看了眼走在前面两步远,和工作人员聊着天的明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脚亲了口闻尔的耳根,说,“不是。你除了钱,其他方面也很有用。” 闻尔给她这突袭弄得大脑宕机两秒钟,对“高岭之花”的调情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怎么了?”吕文维见闻尔突然不走了,笑问。 “等会儿。”闻尔倒抽口小凉气。 吕文维秒懂,心想,不会吧,这小弟|弟这么敏感的? 她潜台词没说出口,闻尔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说,“你这么招呼不打一声我吃不消。” 吕文维很没良心地想笑,憋住了,点头,“哦。” 闻尔看着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说了句,“知不知道有多喜欢你才会这样?” 吕文维一抿唇,“知道了。以后注意。” 闻尔无奈地看了会天,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说,“走吧。” 此时,身不能至的Robert正在写一篇稿,里面提及在采访S国民众游|行时一位为了女友而来的男明星竟然用中国功夫救了他一把的细节。字里行间充满了西方人对于浪漫爱情和传奇的中国功夫不遗余力的描述。 在Robert的国度,不论男女明星,谈个恋爱基本上没有对粉丝的杀伤力,媒体拍了就是拍了,再正常不过,即便是女明星换几十个男友也不会招致大规模指责,在他的价值观里,没有“能不能公开,会不会对该明星造成困扰”的概念。 闻尔和吕文维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到了一间帐篷里,工作人员临时搭了个会议室,排了一圈圆桌,请来了一些愿意讲述自己故事的难民。有男人,有女人,也有孩子。 大约有十来人围成一个半圆,帐篷里很安静,基本没有什么人说话。闻尔一眼就认出了他第一天来此时遇上的小女孩。 女孩依然没有合体的衣服,却比那日见到时干净很多, 分卷阅读72 想来是为了这访问特意清洗过。她的一双手紧紧抓住身旁女人的胳膊,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女人脸颊凹陷,由于太瘦而眼皮过深的眼睛显得有些不合比例。她眨眼的速度过于缓慢,简直不像一个还活着的人类,更像一具抽干灵魂的躯壳。 闻尔轻一皱眉,从姿态和衣着来看,女人是女孩的母亲,可如果从外貌上看,那女人又苍老得有些过分。 闻尔朝小姑娘善意一笑,用手掌按了按左胸口,提醒她“我们见过”。 小姑娘轻声说了句什么,吕文维注意到了,侧过身对闻尔说,“她说,谢谢你。” 闻尔只觉得这女孩竟比几天前看上去还瘦,她正值长身体的年龄,放在国内还是和父母讨价还价一天能吃多少零食的时候。 闻尔轻声对吕文维说,“我很想领养她,可看上去她并不是孤儿。” 吕文维走过去,和小姑娘身旁的女人说了几句,转过头来对闻尔点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明伦正在调白平衡,吕文维等着他把机子架起来,调好,对闻尔一招手,“她认识你,我们从她开始吧,我看她挺喜欢你的。” 闻尔应了一声,走过去坐在小姑娘和她妈妈对面。 女人似乎有些紧张,枯瘦的手端起了面前的一杯水,喝了口,喉口发出几声沙哑的声音。 吕文维开始和她说话,翻译机里同步传出英文翻译。 英语算是闻尔半个母语,耳机里传出的声音不用再在脑中转换一次。吕文维说话的同一时间,他听到翻译说,“你好呀,很抱歉需要打扰你。请放心,你有任何想说的话都可以和我说。” 女人连喝了几口水,吕文维留意到她拿着杯子的手控制不住地颤,轻声问,“你的手受过伤吗?” 其实这里收容的人大部分都曾是伤员,只不过女人穿得厚重,一眼看不出伤在哪。 女人原本低着头,听到这句时略抬起来看了一旁的一个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朝她笑了笑。 闻尔听到翻译这样说,“手被砍过。”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从身旁吕文维的表情来看,她和自己一样意外,那应该是没听错。 闻尔愣了一下。她说“被砍过”,不是被枪击,被爆炸炸伤,什么情况下会被“砍伤”? 吕文维伸出手去,轻拍女人的手,给她端稳了杯子。闻尔认认真真地看着那个小女孩,很想和她说点什么,却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 吕文维问女人,“怎么伤的?能说吗?” 闻尔听着耳机里的声音,“被我……丈夫砍了一刀。” 吕文维听着这话眉心狠一皱起,闻尔去看那小姑娘的神情。 吕文维什么也没说,轻轻一点头,表示“我在很认真的听。” 女人垂下头去,沉默很久。此时Marcus走过来,坐到吕文维身旁,和女人说,“也许他能看到这一篇文章,他不是去了香港吗?这位是中国记者。” 女人一脸茫然。Marcus说,“香港,中国香港。” 这回她听懂了。一潭死水般的眼睛盯着吕文维看了下。 那眼神是闻尔从没见过的。做了四年多演员,他在日常生活里对人的面部表情观察细微,然而眼前这个女人,闻尔觉得那神情是梅里尔斯特朗普也演不出来的复杂。 流泪是人类哀伤之时的本能,而这个女人没有流泪,闻尔却能从那眼神里感到庞大的、令旁观者都想逃的哀伤。 人哀至绝处,可能就没有眼泪了。 吕文维静静等着。 小女孩看着闻尔,目光好像要从他身上找个地方放着才能不那么害怕。 “我丈夫是个医生。”女人说,“他们打来的时候,他去了香港,考国际执照。现在,我不知道他在哪。” 吕文维差点站起来。她已经听明白了。这个家庭原本并不是底层。当医生的男人自己逃了,留下女人和孩子。也许是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争执,男人砍了她一刀。 闻尔被那小姑娘看得心脏都疼起来。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好久他才和吕文维说,“你帮我问问她,给她的苹果好吃吗?” 吕文维一愣,然后转达了他的话。 小女孩低声回他,“我给了妈妈。妈妈放在被子里。” 闻尔不太敢确定自己理解她的意思。吕文维说,“就是字面意思。不舍得吃。” 不知道哪一年开始,中文里特别流行“正能量”这个词,闻尔这时才觉得吕文维抑郁得非常有道理,她的工作里就没有“正能量”。 闻尔本来就有些发紧的心,想到这里不自觉地颤了下。吕文维那张抱着头蹲在校园一角的照片深刻在他脑里,一心疼就自动又调了出来,顿时雪上加霜,感觉心头上压了块巨石。 他向吕文维看去。 吕文维的目光可以用温和和笃定来形容,既没有因为女人的故事而表现出同情的颜色,也没有因为事实的残酷而表 分卷阅读73 现出躲闪。 无论对方的故事是什么,她和采访对象是平等的,对方需要的,并不是来自记者的同情。所谓专业,就是把身为人的情感往后排。 闻尔觉得她此刻专注的样子甚至比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更美。他把自己隐秘的心疼掩住了,目光从吕文维身上移开。 女人嗫喏着,断断续续地讲她的男人。女孩的手一刻不停地抓着母亲的胳膊,那胳膊瘦弱如柴,女孩子不大的手一把就能握起。 闻尔摸了把自己的裤兜,里面有几颗薄荷糖。 靠谱助理刘露露常年放在他随身小包里的——男演员拍吻戏的必备物品。闻尔昨天翻出来,本来是为了备今天的不时之需。 此刻他把糖裹在手心里,伸手那小女孩面前,摊开掌心。 明伦的摄影机记录着这一切。 闻尔说,“给你吃,别舍不得。” 小女孩看了一眼妈妈。女人却好像整副躯体都沉浸在了回忆里,没有反应。闻尔撕开一颗包装,递到她面前。 女孩缓慢地松开一只手,接过了那颗糖。 这薄荷糖是那种纯粹用来清新口气的,并不怎么甜。闻尔拿出去的时候本是因为心里实在难受,唯有做点什么才能坐下去,看到女孩接过去却有些担心,味道有点冲,她会不会不爱吃? 这担心纯属多余。同样的事赵明伦有过经验,闻尔将会见到他这一生难以忘怀的表情。 赵明伦在他拿出那颗糖来的一刹就有点绷不住,回忆起自己当年在I国的情景,他把镜头拉到闻尔身上。 闻尔小时候不怎么吃糖,他们家某个角落的桌子上永远有包装华丽的各种巧克力,但他不爱吃,新鲜期过了家里佣人就换走了,装饰意义大过实际意义。 他长到二十来岁,第一次知道,原来一颗糖,还是不怎么甜的一颗糖,可以让一个孩子露出那样的神情。 那样子不能说是开心。开心是孩子收到圣诞礼物、看到加班回来的爸爸、或者因为生日可以多吃一口蛋糕。 那样子一开始竟还有些惊恐,是“不太相信”的慌张。等一丝甜味从嘴巴里绽出来,女孩的唇角轻轻扬起,然后在那短暂笑容过后,两颗眼泪从她的眼角无声地涌出来。 小孩的哭闻尔见识过,闹腾,尖叫,足以让一个成人崩溃。可这小姑娘这么安静地流眼泪,让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闻尔轻声说,“别哭呀,哥哥还有,等下我回去都拿给你。” 他哄孩子的样子几近笨拙,吕文维看了他一眼。 Marcus有些动容地揉了揉鼻子,没有人比他们这些日夜对着难民们的工作人员更心痛。 等他们和一一和这些愿意讲述自己故事的人们聊完,工作人员们把难民们带了出去,留下Marcus、闻尔、吕文维和赵明伦四个人。 按照吕文维的计划,Marcus和闻尔会分别以项目负责人和亲善大使的身份接受访问。 闻尔以前看吕文维的报道,是已经成文的长篇,或者是短暂的出镜,这一次,是他真正从头到尾全盘不漏地听完了吕文维的采访。 吕文维:怎么看待世界范围内接收国越来越多的难民冲突? Marcus:世界是一体的,忽视6800多万难民,整个世界也不会和平。我们持续呼吁国际社会共同承担责任。许多关于难民的□□不实,但更容易传播,公众很容易误解。很多时候,政客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煽动选民。难民并不是来占便宜或者危险的群体,他们是被迫背井离乡的弱势群体,大量遭到歧视和迫害。 吕文维:难民署怎么保持中立?怎么保证援助物资是真的用在难民身上? Marcus:只要我忠于我的角色,我就能保持中立。政治是聪明人的游戏,难民署也“不笨”。 而至于物资的使用,只要我们足够中立,我们有足够的底气对物资分配保持权威,我们可以说,“不好意思,这批物资不能给军队,我们必须给妇女儿童。” 吕文维:工作人员的安全有保障吗? Marcus:当然会尽力保证工作人员的安全,但你也知道,即使不能百分百保证,我们也依然会深入动乱地区。这是我们的职责。 吕文维:同是在战地做援助的机构,你们和其他组织会有竞争吗? Marcus:我们磨合得很好,不太会有龃龉。如果有,那希望是良性竞争。 ……………… 和采访难民不一样,吕文维对Marcus的问题堪称刁钻。而Marcus则也是“聪明人”,看他俩对话,仿佛是在看一场智力的MMA。 吕文维和Marcus聊了大约二十分钟,涉及的问题涵盖面很广。几乎每个问题Marcus都有很充分和官方的解答。问到最后,吕文维突然说,“我听说,难民营里的一些男性会聚集成帮,抢夺女性和孩子们的物资,使得他们不得不用性来交换资源。这里妇女和孩子受到霸凌或性/侵 分卷阅读74 的比例是多少?” 这个问题太过直接,Marcus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不可否认,很多。我们极尽全力降低发生的概率。” 闻尔想起那一天,几个大男孩围上来的情景。 Marcus站起来和吕文维握手,“感谢你对难民事务的关心。我还有其他安排,你和我们的大使先生聊一聊。有任何需求可以和Judith联系。” 他大概是对最后一个问题感到一点为难,说完这一句就和闻尔、明伦匆匆打了个招呼,走了出去。 赵明伦给摄影机换电池,在这间隙里,吕文维叹了口长气,闻尔拉住了吕文维的手。 “你累不累?” 吕文维尚未答话,明伦把电池盖扣上,说,“当然累啊。心累。” 吕文维手指按了按闻尔的指节,“还行吧。能承受。” “开机了啊。”明伦说。 闻尔看着吕文维,“我不在意被拍下来。你介意吗?” 吕文维唇边带了一丝浅笑,“你都不介意,我当然不介意。” 明伦:“哎呦,我介意,赶紧干正事。” 闻尔笑了下,“口下留情啊。我没有Marcus那么‘聪明’。” 吕文维道,“从准备采你那天开始,我已经看了你很多采访了,别谦虚,就看你对我真不真诚了。” 赵明伦道,“还能这么威胁采访对象?” 闻尔按了按额头,“你是采访官方‘大使’还是采访‘男朋友’?” 吕文维“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和闻尔那句有同样效果。闻尔用眼神表示,“好吧,我不多话了。” ☆、还能不能好好说甜言蜜语 赵明伦同她比了个手势,吕文维正了正上身,“闻先生,您好。” 闻尔:“您好。” “您是一位工作非常繁忙的艺人,是什么让你放下工作,到S国亲身深入难民营?” 闻尔眯了下眼,“因为我对S国有一些特殊的感情。” 采访艺人,开头总得有些官方说辞,吕文维本来想给他个机会讲一讲“人道主义精神”“大爱无疆”“做慈善是艺人应该做的”这些话,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相当真诚,毫无套话。 吕文维在心里咯噔了一下,然而她没有和明伦说“停”,勉强接着这个话问道,“特殊感情?” 闻尔点了点头,收起在吕文维身上“对。我小时候陪我母亲来过。” 吕文维松口气,“原来是这样。” 闻尔道,“这次来了这里以后,现在感情更深。” 吕文维前倾了一些身子,“艺人的影响力很大,难民问题争议性很强,怕不怕媒体或公众拿放大镜看你,质疑你的动机,也许会有人说你为什么不捐给贫困山区?艺人做公益却引发□□的新闻不少。” 闻尔心想,你真是一点都没“留情”。正常情况下,莫少蓝绝对不会让这种问题出现。 “我如果怕,就不会来。”闻尔说。 吕文维笑了笑。 “我不会说什么艺人影响力大就一定要做公益这样的话,没有人有资格道德绑架。做什么,怎么做,都是个人自由。”他接着道,“所以,我来,是因为我个人对这里有些感情,很多人不知道,我本人是学艺术史的,很怀念这里曾经的古文明,看到废墟十分痛心。而来了这之后,看到那些孩子的脸,更没办法视若无睹。” 他说着看了看吕文维,“你可能不知道,我做过很多类型的公益。” 吕文维点头,“那你很低调。” 闻尔:“对于难民署来说,公众人物的影响力可以让更多人来关注这个问题。联合国不断呼吁停战,解决冲突,和平对话,正是因为难民数量的庞大,已经成为全球性的大问题。和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 他和吕文维在摄影机面前你来我往,对话了大约半小时,明伦关了机器。 闻尔看着吕文维在那一刻收起了工作时的气势,笑道,“你采访时对着不同的人,气质很不一样。” 吕文维:“是吗?” 闻尔说,“对着我,特别厉害,特别有侵略性。” 明伦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原地消失一下,开始假装不存在地收机器。 吕文维舔了下唇,正想解释点什么,就听闻尔说,“你这样很容易点起我的征服欲的。” 明伦:“……” 当我不存在么? 吕文维进来这么长时间,终于开始找水喝,四下看了眼,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拿过水。 闻尔把自己的那杯水递给她。 她喝了一半,递回去。闻尔把剩下一半喝完了。 “那个……我个人私下问你,你怎么看难民问题?不会写稿子里。”吕文维喝完水,迅速转换刚才对话的方向。 闻尔说,“就 分卷阅读75 Robert他们国家,战争是他们造成的,可是援助金也是给得最多的,接受难民也是最多的。政治就是大人物翻云覆雨……” 吕文维:“停。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名人,名人不要这样说话。” 闻尔无奈地看她。 “记者跟你说我私下问你,你也不能这么回答。懂不懂?”吕文维成功扭转话题,教育起‘过分天真’的小年轻来。 闻尔给她教育得心平气和,“嗯,如果不是我女朋友威胁我,我是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 明伦把机子和三脚架都装起来。朝他俩说,“那个什么?我去外边找Marcus,顺便拍一拍难民营的情况。拍完我和他们一起吃工作餐。文维你和,哈,慢慢聊。” 他说完也不等两个人回应,飞快地跑出去了。 吕文维和闻尔两个人在半圈圆桌中央相觑片刻。然后一起出声。 吕文维:“明伦这人……” 闻尔:“想我吗?” 吕文维有些不好意思回他,反问,“怎么?你有随身带薄荷糖的习惯?” 闻尔那存在感很强的睫毛上下翻了下,并不打算让她逃避,“先回答我,想不想?” 吕文维凑过去,唇轻碰了下他的唇,低声道,“昨晚回去看了几个小时你的采访,做梦都是你。” 她一过来闻尔就自觉闭上了眼,领子上的皂香涩涩地钻进吕文维的鼻子。有点像……春天里刚刚长出来的青草地。 吕文维的吻一触即离。闻尔有些意犹未尽地拉住她的袖子。 “出国还带着薄荷糖?这是什么我不了解的公子哥习性?” “我助理放的。她习惯了,我拍吻……”闻尔语音一顿,意识到吕文维可能对自己的工作并不十分熟稔。 吕文维侧着头打量了一眼,“哦”了一声,给他接上了,“吻戏吧?” 闻尔慎重地点头。 吕文维于是说,“挺有职业修养的。” “以后都借位。要特写的不来。”闻尔观察了一下吕文维的表情,说,“或者,不接有感情线的。” 吕文维刚刚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见他着急表态,轻笑道,“怎么回事?我是长了张不讲道理的脸吗?” 闻尔握紧她的手,“不是。是我紧张你。我怕你介意,我怕你……” 吕文维:“打住。小朋友你哪来这么多怕啊……姐姐又不是是老巫婆。” 闻尔心想您老可是章立秋嘴巴里“一生气就分手”的主儿,我能不怕吗。 “真的不介意?”闻尔的手指在她手心里刮了一下,“我选择权很大,不接感情戏也没问题。” “嗯。不介意。”吕文维非常郑重地点头,“你尊重我的工作,我也尊重你的工作。哪能做双标狗啊。” 闻尔把她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亲手背,“I am crazy about you.为了你做什么都情愿。只要你提要求,我都满足。” 吕文维:“你这么没原则啊?” 闻尔:“……” 他发现好像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不太会谈恋爱。 “宝贝,”闻尔把吕文维的手指放在唇边,说,“给你男人一点面子,挺不容易的,为了你追到这,还得接受这么坑的采访。” 吕文维:“哦。” 闻尔把她拉近一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头在她耳边道,“这么多年,平时都怎么排遣?” 吕文维喜欢他身上的涩香,顺势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挺难的。累积到一定程度会爆发。工作忙时也就过去了,反而闲下来就不行。我从I战结束后回国有段时间有酒瘾,章立秋知道。” 她说完抬头看了眼闻尔,“那时候还有点抑郁倾向。章立秋在我家陪了我好久。” 闻尔抱着她,心疼无以复加,亲着她额说,“以后有我在。” “哎?你知道吗?”吕文维道,“章立秋那Drama的一塌糊涂的妈,因为这个差点怀疑她性向。” 闻尔:“……” 还能不能好好说甜言蜜语了! “我……文维,”闻尔把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周我就结束在这的工作了。你真的不用我陪吗?” 吕文维斩钉截铁:“不用。” 闻尔:“别回答得这么快行吗?你会让我觉得你不需要我。” 吕文维仰起头,额头蹭着他的下巴上的一点胡渣,“需要呀。可是需要不一定要你时刻在身边。” 闻尔的手忍不住在她腰间抚了抚,就听到她说,“你的存在本身就够了。人在哪里并不重要。” 这情话不是寻常情话,着实显出将它说出口的人有多强大。闻尔一时怔住了,又听吕文维笑着说,“而且,我听说,你们有钱人不喜欢太粘人的女友。” 闻尔苦笑,“‘太粘?’你不仅达不到那前面的形容词,你连后面的动词也没达到啊。” “唔~”吕文维往他怀里钻了下,捂住 分卷阅读76 了眼睛,捏着嗓子说,“闻总,人家可想你了……” 闻尔:“……” 吕文维:“哈哈哈哈哈哈,不行,我演不来,太跳戏。” 闻尔:“………………” 闻总内心是崩溃的。 吕文维闭着眼在他肩膀上靠了会,说,“我接下来要赶年底的大稿,主编催得急,所以会有点忙。” 闻尔:“这是让我别打扰的意思吗?” 吕文维笑道,“没有这个意思,我没那么凶残。我是在想,怎么分配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闻尔轻声说,“今晚别走了。我和Marcus他们要一些一次性用品。” 吕文维眯着眼,“考虑考虑。” 闻尔的手捧起她的脸颊,二话不说地吻上去。这个吻和昨天那初吻大不一样,果真是被点起了“征服欲”的吻,由浅及深,层层递进,无声地向对方表达,我要你。 吕文维被他抱的很紧,一下就感到了他的汹涌澎湃。 这个掠夺性质的吻宣誓主权似的持久不惜,吕文维给他吻到最后大脑空白一片,迷迷糊糊地听到闻尔在她耳边说,“别走了。想不想,想怎么来,你说了算。单方面的服务也可以。” 吕文维差点给空气噎着,咳嗽两声说,“那倒也……不用这么委屈你。” 闻尔拉起她的手朝外走。 吕文维很快就体验到了该公子哥在某方面的技术水平。 她在闻总宿舍的床板上躺着,懒懒地看着天花板,有种想给服务费的冲动。闻尔倒了杯水给她,在一旁看着她笑。 吕文维嗓子有些涩,喝了几口水,看着他,“某些小同志经验很丰富吧。阅片无数还是阅人无数?” 闻尔道,“天赋好。” 吕文维舔了下唇。 闻尔:“那,值得你留下来吗?” 吕文维朝他勾了勾手指。 闻尔凑过去,吕文维小声说,“其实……我带了。你……可以……嗯……” 闻尔:“带了几个?” 吕文维:“……” 闻尔:“哈哈哈哈哈哈……” 闻尔起身坐在床沿边,“不逗你了,拿点东西给你吃。今儿没火锅了,面包鸡胸生菜叶蘸辣椒酱,将就下。” 吕文维坐起来,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怎么,光说不练啊?” 闻尔:“……” 闻尔偏过头看她,“真可以?我这不是怕你不够喜欢我吗?” 吕文维挑了下眉,从下往上扫了他一眼,用眼神说,“少废话。” 闻尔干咳一声,“在哪?” 吕文维:“包里,内袋。自己拿。” ……………… 子曰,食色性也。 美食没有,好在另外一件令人满意。吕文维嚼着生菜叶,脑子里都是闻尔刚刚的呢喃声。 闻尔洗了个澡出来,正看到她发着呆叼着生菜叶子干嚼,皱了皱眉,“吃不下去?” 吕文维回过神来,“啊,没有。挺好。” 闻尔拿起面包啃了一口,“那想什么呢?” 吕文维嚼着叶子,想,这下真有点舍不得你走。她心不在焉地回道,“想这一场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 闻尔揣摩了一下这句话,稍微品出了一点意思,说,“要是你真的很久回不来,我会想办法来看你的。” 吕文维点头,自言自语地说,“男人的极大幸运就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 闻尔一愣,神色复杂地看她。 吕文维低头笑了笑,“不好意思,这种时候我得自我激励一下。” 闻尔手指捻了她的一丝发尾,静了很久,轻声说,“加油呀。” 吕文维笑,“我以为你要说,‘别干了,我养你’。我连反驳你的话都想好了。” 闻尔缓慢地说,“我养你,对我来说,是最简单的话,可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两个字我说出口,才是最难的,得和自己斗争好长时间。用你刚刚引的话,咱们都选了一条艰难的道路。” “我的天。别这样。”吕文维看了眼天花板,“我快要爱上你了。” 她这话说出来,两个人四周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好久,闻尔才说,“真希望你刚才那句少两个字。” 吕文维有些局促地说,“我……刚刚……情绪激动了点。” 闻尔笑了笑,“没关系。我等你。” 吕文维塞了自己一口面包,目光四处乱飘,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不过,你也没说那个字啊。” 闻尔:“我爱你。” 吕文维:“……” 她的目光收回来,带着一点震惊地放在闻尔身上。 “嗯。我爱你。”闻尔说,“怕给你压力才不说的。现在知道你想听,就说给你听。” 吕文维一瞬间觉得自 分卷阅读77 己不会组织语言了,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来。 闻尔笑,“不用回应我。别紧张。” 吕文维低头“噢”了一声。 闻尔道,“本来想走之前说的,好让你记得我久一点。” 他这话明明是笑着说的,可不知道怎么听来有点发酸,吕文维原本看着地面,一抬头看到他那自带眼线的眼眶竟然有一圈微红。非常浅,不仔细看不出来的那种。 “你……”眼神很好的吕文维心里说,神仙弟弟你要我命啊。 “不知道你的‘快要’最快要多久。”闻尔低声说,“真有点担心我走了,你的‘快要’就烟消云散了。” 吕文维这辈子第一回谈姐弟恋,发现勉强受得住小弟/弟调情,吃不消他撒娇。 “放心吧。”吕文维只好拿出年龄的优势,厚着脸皮说,“就你刚才那声音,我就能记很久。” 闻尔:“……” 姐姐你尺度有点大。 吕文维上前扣住他的手,“有点自信吧朋友。就你这手指、身材、长相、还有,嗯,技术水平,我不会忘的。” 1月5日凌晨,闻尔的飞机刚刚降落在机场跑道,手机就疯狂夺命般响起来,几十条微信,电话齐来。头等舱的空姐正拿了个本子,羞怯地走过来,闻尔对她一笑,从衬衫袋里拿出笔来签。 他签完和空姐说了声,“不好意思”,拿出手机看了眼,就皱起了眉。按理说他和莫少蓝说的休假预算了很长时间,不至于这个时候打扰他。 “蓝姐,早上好。现在是凌晨四点,怎么啦?” 莫少蓝没头没尾地直接道,“在那被人拍了,你。” 闻尔有些困乏,临走前一晚他跑到W酒店和吕文维赖了一晚上。几秒后他才回道,“什么被人拍了?” “你和那个记者啊!”莫少蓝听出来他迷迷糊糊,抬高声音说。 “啊?”闻尔听明白了,明白过来后倒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反倒惊奇地说,“你哪里看到的?” 莫少蓝叹了口老气,“小丁在机场等着接你。你让他直接开公司来,紧急通知宣传,哦不,全公司的人开会。” 闻尔一皱眉,“多大事啊,现在通知加班。我认了就是。” 莫少蓝:“……”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真是任性啊。 “那照片模糊不清,大众未必看得出来,就算看出来,也不过就是稍微亲近了点,你可以不认。”莫少蓝语速飞快地说,“你这个时候没必要承认。关系不稳固,你万一过两天分手了呢。” 闻尔:“……”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闻尔疑惑道,“什么照片,你发我看看。” 莫少蓝迅速给他发过来了,“这事有点复杂。国外一家知名纸媒登了一篇稿子,写到有个男明星去了S国关注难民问题,同时也是去看自己女朋友。他女朋友是个出色的记者。” 闻尔:“是挺出色。” 莫少蓝:“………这是重点吗?!” 闻尔看了眼照片,就心里大体有数了,“你接着说。” 莫少蓝道,“本来国内看西方纸媒的也不多。他这个男明星的关键词太吸引人了,你在国外的粉丝看到了。” 闻尔:“哦。” 莫少蓝:“昨晚粉丝群里大爆炸,都挤去那记者的推上,翻出这张照片来。” 闻尔:“嗯,是我。” 莫少蓝说,“现在还没发酵,但人多了一定会有人发出来,就算你的粉丝不发,也会有竞争对手看到。” 闻尔提了行李,就看到前来接他的男助理,小丁忙跑过来接过他的行李。闻尔朝他点了下头,然后对莫少蓝说,“那就认吧。” 莫少蓝对他那淡定的口吻不可思议,“你这就准备承认了?这种不靠谱的异国恋?我劝你考虑清楚,你要是过几天分了会对你的形象产生很大负面影响。” 闻尔:“这都写的这么明确了,我怎么否认?” 莫少蓝:“只要你不承认,粉丝会信的,只会觉得是女方炒作。公众不会去翻原报道看。国内媒体我会想办法摆平,你不认,一个小绯闻很快就过去了。” 闻尔一皱眉,“什么?” 莫少蓝:“我用我几十年的从业经验提醒你,这种恋情承认了对你没好处。” 闻尔:“你说会觉得是女方炒作?” 莫少蓝:“粉丝当然是这样的,她们会站在你这边。” 闻尔:“她有什么可炒作的,她又不是名人,她又没准备出道,再说也是我追她……” ☆、我想承认 莫少蓝:“……这不是重点好吗?” 闻尔:“这当然是重点了。本来就是真的,如果我不承认,把风险让她去承担,我还算男人吗?” 莫少蓝静了会,“你决定了?要是这么坚决我就不劝你了。不过接下来你要面对什么我可说不好。普通人和 分卷阅读78 艺人谈恋爱,尤其普通女人,总是会被粉丝拿着十倍镜看的,你要想好,她有没有什么黑历史。就算没有,一张素颜照也可能被拿出来嘲讽。你考虑好这所有的一切你或者她能够承受,我就帮你发声明。” 闻尔静了,“你等会儿”。 吕文维难得地在酒店床上睡懒觉,闻尔和她这几天某方面运动有点多,小弟/弟仗着青春年少,有些索取无度。 闻尔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吕文维笑了笑,心想,这应该刚到吧啊,这么腻歪的么? 她接起来,“到啦,小青年?” 闻尔清了清嗓子,“宝贝,还没起床?真累到了?” 吕文维笑,“还行吧。你回家没,回去补补觉。” 闻尔顿了下,“有个事,我想……和你商量。” 吕文维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说吧。” 闻尔在电话那头隔空亲了她一下,然后说,“Robert写了个稿子,中间有一段提到我,虽然没说我名字,可粉丝一看就知道是我。” 吕文维的眉心轻轻卷起来。 闻尔说,“这都没什么,可我粉丝跑去翻他的推,看到一张我们俩的照片,虽然不怎么清晰,但是粉丝能看出来是我。” 吕文维直起身子坐起,“你?想说什么?” 闻尔说,“我想承认。但想知道你的意思。” 他说完心头一紧,在凛冬的天气里手心渗出一点汗来。 吕文维愣,“你……你想承认就承认吧。” 闻尔呼出一口白气,小丁给他开车门,“老板快进去吧,今天降温,很冷。” 闻尔躬身坐进车,“那你最近别上网。” 吕文维笑,“除了长相略有点配不上你,你粉丝可能会觉得你亏了。其他事情我没在怕的。” 闻尔一正色,“胡说。” 吕文维后脑勺朝下地又倒到了床上,“宝贝儿,我再睡儿。这事儿你决定,我一个学新闻的人,不说可以预料所有情况,大部分能猜到,放心吧,不至于被吓跑哈。” 她倒不是装镇定安慰闻尔,她是真镇定,说完,倒头就睡了,赶稿子加上和闻尔的高强度腻歪,既没有咖啡也没有红牛,她实在是需要补充体力和脑力。 睡了个昏天黑地后,她是在章立秋的连环Call下睁眼的。 “吕文维!”章立秋的声音仿佛被老鼠夹夹到了脚趾的汤姆猫。 吕文维:“……你的嗓子怎么了?” 章立秋叫道,“草,你男人好特么有种。” 吕文维:“……别说脏字行吗?” 章立秋:“发声明了。” 吕文维:“啊?这么快?” 章立秋:“???” 她迅速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已经睡了六个小时。 “额……”吕文维赶紧从床上蹦下来,“给我说说。我这网速慢着呢。” “要我一个字一个字给你读吗?”章立秋说。 吕文维:“长吗?长就挑重点说。” 章立秋看了眼闻尔工作室的微博,“长倒是不长,但……好像把网络搞崩了。我现在刷不出来了。” 吕文维:“……这么红的么?” 章立秋:“……” “你等会,我邮箱里有他经纪人发来的邮件,先读给你听听。”章立秋开始翻邮件,没过一会开始读起来。 “和所有关心支持我的媒体朋友分享一个消息,我恋爱了。对方是我很爱很珍惜的人,也是大家的同行,希望各位朋友手下留情。我和各位友谊长存,感谢各位。闻尔” 吕文维笑着听完,“没啦?” 章立秋笑道,“现在各大媒体都在找你资料呢,你怕不怕?” 吕文维:“找什么呀,需要什么我双手奉上,减少同行工作量。” 章立秋:“呸!老娘要写独家。” 吕文维:“有什么独家可写,我的人生乏善可陈,无聊的很。” 章立秋:“你不能接受别的同行采访啊,我已经和你锁死了……” 吕文维:“我不想接受采访,姐姐。本来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公开。” 章立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吕文维:“干嘛你?” 章立秋:“你上热搜了,结果我一点进去全是军事博主在骂娘。女神被夺走了的愤恨之情溢出屏幕啊。哈哈哈哈哈,我估计闻尔的粉丝还没把你扒出来,让他们抢占了对战先机。哈哈哈哈,我好想知道是小鲜肉的粉丝战斗力强还是国际军事论坛区直男们战斗力强。” 吕文维对着她这一副吃瓜的兴奋劲无语:“……有你这样的朋友吗?” 章立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吕文维:“又怎么了?” 章立秋:“我们同学群里炸了。哈哈哈哈哈。吕文维,没有你这事儿我都不知道闻尔有这么多隐形粉丝。你看看同学群里平时都在讨 分卷阅读79 论尿布牌子的娃妈们,一个个都跳出来at你了。你等会看下你微信,绝壁一堆来问八卦的。” 吕文维:“……” 章立秋:“哈哈哈哈哈哈哈” 吕文维:“………………你脸现在抽不抽筋?” 章立秋勉强不哈哈哈了,发出了一声奸笑,“我问你个事情,咳咳,他,那方面怎么样?” 吕文维:“……” 章立秋等了几秒钟:“你不会还没睡吧!” 吕文维脸上烧起来,“姐姐,你稍微克制一点你的八卦情/色之魂好吗?” 章立秋:“嘿嘿嘿,你这个语气就是睡过了,快说嘛。” 吕文维咳两声,“还可以。” 章立秋:“哟。按照我对你用形容词克制程度的了解,哈哈哈哈哈哈” 吕文维:“……” 感觉不反击不行的吕文维说,“你相亲的成果怎么样?” 章立秋:“圣诞节见那个,我睡了。” 吕文维:“……” 章立秋这节奏老司机也赶不上。 “不是,你能不能稍微靠谱一点。”吕文维说。 章立秋:“难得相亲碰上个不蹉跎的,能下得去手的,这概率你知道多低吗?” 吕文维:“那你和人家有后续没有?” 章立秋:“这位品质还真可以。小金领。貌似他妈和我妈是小学同学,也是被逼无奈,看着亲妈面子去的。刚分手,不然也轮不到我。” 吕文维皱眉,“刚分手?那是拿你疗伤呢?” 章立秋:“不知道。关我什么事,我就想过节给自己送份礼物,到现在都没联系。噢,不是,好像前天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正在采访,忘回了。卧槽,我等下给他回。” 吕文维:“……” 在心大这件事上,章立秋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哎?找不到未接来电了。我翻下名片。”吕文维听着章立秋在那头嘟囔,“哦,麟瑞资本中国区投资副总裁。嚯,名头还挺不小。” “办公地点离我们办公楼不远啊,”章立秋说,“挺方便。” 吕文维:“姐姐,我要是你妈我也得发愁。” 章立秋:“我迅速查了下,麟瑞资本,成立于2009年,创始人霍临瑞,旗下拥有 Oriental 超奢级酒店,Findheaven旅行网,TheOak高尔夫度假集团……嚯,旗下产业不少啊,高端旅游业半壁江山都他的。” 吕文维:“行了,赶紧回电去吧。还有,我全权委托你帮我处理同行约访事宜哈,宝贝。” 吕文维难得睡到中午,和章立秋通完电话,匆匆跑去洗漱,下楼吃饭。 而另外一边,闻尔的工作室人人严阵以待。 闻尔工作室和普通艺人的工作室比起来堪称豪华,首先,地址就在CBD核心区,和各大银行毗邻而立。其次,内部装修十分艺术,闻老板不知都从哪儿弄来的名画随处可见。再次,办公室可比五星级酒店,常年点心饮料不断。 这使得闻尔工作室的员工跳槽欲望相当低,但,不包括现在。 缠绵不绝的咖啡味伴着经久不息的敲键盘声,每个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闻老板慢吞吞地巡视了一眼公司,“哎?怎么气氛这么紧张?” 宣传小叶子一边手上不停回复信息,一边说,“老板,谁能知道你放个假就放出个大新闻来,我们还没缓过来,现在有严重的假期后焦虑症。” ☆、这个人真是拖了广大有钱阶级的后腿 闻老板“啧”了一声,“今天忙完我请各位吃大餐。辛苦大家了。年终奖翻倍。” 叶萌、刘露露等的焦虑症被最后那两个字瞬间治愈了,纷纷支着黑眼圈说,“老板无戏言哈。” 闻尔双手合十鞠躬道,“保证说到做到。” 身后莫少蓝按住他的肩,“请顺便准备一下给你买营销号的钱。” 闻尔笑道,“来,我看看都说我什么,我看看值不值得我公关。” 莫少蓝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闻尔首度公开恋情,女主曾多次出镜连线I战,大家来看看颜值如何?网友表示配不上闻尔?” 下面配了几年前吕文维为电视台出镜的I战报道。 闻尔低声道,“这种连线视频都找出来了,竟然关心的是颜值?” “闻尔女友竟上过ted演讲,她是何身份,大家快来扒一扒。” 闻尔把莫少蓝的手机拿过来,把第一条微博的评论点开看。 “我觉得挺漂亮的,比整容脸好看多了,气质一看就是读过书的。” “卧槽,竟然战地女记者,牛逼呀。这哪里配不上了,我看闻尔配不上她吧。” “祝福,少挑事,营销号滚。” 闻尔看了会,除了部分常年黑他的,他都眼熟了的ID外,绝大部分留 分卷阅读80 言都在夸赞吕文维,说他有眼光,找了这么个女友。 闻尔十分得意地把手机还给莫少蓝,“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的钱省了吧。” 莫少蓝“呵呵”一声,“这才刚开始呢,你等着吧。哝,看,现成就来一个。” 不知哪个新媒体大号已经出了长文,标题用了超大号字体,“闻尔粉丝纷纷喊‘脱粉’,小鲜肉应不应该公布恋情。” 闻尔扭头看了眼,“纷纷是有多纷纷,我没看到几个在我这留言的。” 莫少蓝:“什么叫众口铄金?就是一个都没有,这种文一出来也会影响你公众印象。” 闻尔一皱眉,“所以,这意思就是向我喊话,让我给钱咯?” 莫少蓝:“你说呢?” “不给。”闻尔说,“我的钱再多,也不给这样的。” 莫少蓝:“哎?叶萌,你那什么情况?” 叶萌十个手指都要脱离手掌飞起来,头也不回地说,“目前,媒体朋友们喜闻乐见。表示坐等派喜糖。女记者一直排在婚恋相亲市场末端,大家表示扬眉吐气。” 莫少蓝:“……” 闻尔乐了,“真的?快发红包发红包。” 莫少蓝:“……” 闻尔正要跑叶萌那去关心女友同行们,莫少蓝一把拉住了他,“这个,关宜?是谁?” “嗯?”闻尔足下一顿,“一个朋友,怎么了?” “还挺多粉丝的。认证是,关关雎鸠投资集团董事长,这什么奇葩名字?”莫少蓝顺嘴吐槽了句,翻了翻关宜的相册,“噢,晒富吸粉型的,游艇上拎个爱马仕鳄鱼那种。看来的确是你朋友。” 闻尔:“她说什么?” 莫少蓝认真读道,“做闻尔的女朋友有什么好的,圈子里都知道他某方面不行。” 顿时,刚刚充满了键盘声的工作室整个安静下来,男同事女同事一起默契地用余光偷瞄老板。 闻尔的嘴角一抽,“有人给她留言吗?” 莫少蓝点开评论, “哇,小姐姐是哪个圈子的?你这爆料负不负责呀。”关宜回复,“负责呀。” “说得好像你睡过他似的。”关宜回复,“就是睡过。” 莫少蓝的眉头突然皱起来,“闻尔,这你得公公关。这不是我能搞得定了的。” 她把闻尔拉到一边,声音低下来,“没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吧。” 闻尔对着寂静无声的办公室哭笑不得,大声说,“我那方面没问题,各位该干嘛干嘛去。” 于是,劈里啪啦的键盘声又响起来。 闻尔有些无所谓地回复莫少蓝,“别说没有,就算有,她也不会冒着得罪我哥和我爸的风险拿出来。” 莫少蓝忧心忡忡,“这时候插这么一杠子,她跟你有仇?她这也好几万粉丝呢。” 闻尔搓了搓指节,“我真不知道,我一直很给她面子。她这真有点不地道。” “给她打电话,让她删掉。”莫少蓝道,“现在正是热度高的时候,别给营销号看到了作文章。” 闻尔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来,刚要拨号,霍临瑞的电话来了。 “蓝姐,我去楼上接。等下回来找你。”闻尔握着手机,上了楼,到了自己那间办公室。 “新闻是真的。”闻尔划到接听,一开口就说。 霍临瑞显然是被堵住话头,停顿了片刻,才说,“闹了半天,你还是去泡妞的。我还以为你真的大爱无疆了。小子,你现在玩这么大?” 闻尔:“我是追她去的。不是‘泡妞’,对你未来弟妹别用这种词。” 霍临瑞:“你说什么?” 闻尔认真重复:“我说对你未来弟妹不要用这种词。” 霍临瑞在那头惊得让来给他汇报闻尔这大新闻的李乔儿都变了脸色,忙问,“临瑞,怎么了?” 霍临瑞朝她摆摆手,“你先出去。” 李乔儿嘴角不可见地微沉了一下,走出霍临瑞办公室带上了门。 “不要开这种玩笑。”霍临瑞的声音一冷,对着闻尔说,“临晞,任性要有限度。” 闻尔靠在皮椅后背,拿了根烟在手指间盘桓,闻听他的大金主霍临瑞此言,把那根烟扔在了桌上,“哦,不好意思。” 霍临瑞刚要大喘气,又听这混账弟弟说,“我用将来时态的主要原因是不知道她肯不肯。” “放……”温文尔雅霍临瑞这辈子所有的粗口都是给他弟预留的,额角的青筋蹦起来,“霍临晞!你怎么玩我都不管你,爸爸的寿宴你要是提这码事……” 闻尔一撩眼皮,“怎么?” 溺爱他弟弟这事霍临瑞干得多了,威胁他倒是不太熟练,磨着牙道:“你就从你现在那栋楼里搬出去!” “哥,买个办公室的钱我还是有的。买不起CBD我买创意园去。”闻尔顿了下,“不过,我很好奇你的反应。你是从哪儿推断出爸一定不同意的。”b 分卷阅读81 r   霍临瑞的声音压下来,“爸爸是个很低调的人。你找个记者,引狼入室的事情这还用我推断吗?爸爸保不准以为你是故意气他。当年……” 霍临瑞突然住了声音。 闻尔的手握着座椅扶手,仰起头,“当年,他既想娶一个大明星,又不想因为娶了她而时常见诸媒体,最后只能让人家大明星巅峰时期退隐。你是想说这个吗?” 霍临瑞咳了一声,“那时候时代特殊,很多现在合法的领域那时候处于灰色地带,他不想招是非。临晞,有谁的生意是全白的?你们娱乐圈最近还查税呢……” 闻尔:“……” 霍临瑞放缓声音道,“哥就一句话,你谈恋爱我不管,别给我带家里来就行。” “人愿不愿意来还是个问题呢。”闻尔叹了口气,“哥,我多嘴问你一句,2009年到现在,你还在受爸管控吗?我都助你一臂之力了,你也该夺权了吧。” 霍临瑞:“夺你的头。我是尊重他。白手起家你以为容易啊?” 生来就锦衣玉食的霍临晞但凡被霍临瑞将到此军,总是没话反驳,“行吧,哥。我不和你说了。我这忙着呢。” 霍临瑞:“对了,爸爸寿宴我可能会公布个婚讯。” 闻尔:“什么?!” 霍临瑞:“爸爸想抱孙子了。” 闻尔:“……李乔儿知道吗?” 霍临瑞:“我过两天会在她给我的流程表里加这一项,她一看就明白了。” 闻尔终于忍不住了,“霍临瑞你真是渣男啊!” 霍临瑞咣当一下摔着手机挂了电话。 闻尔对着那突然挂断的手机屏愣了几秒钟,然后自言自语了句,“混蛋啊。” 李乔儿,英国名校硕士学位,24岁进入霍氏集团任PR,业务表现极其突出,28岁任PR总监,在公司年会认识新上任的霍临瑞,第二年开始任董秘,如今已经跟在霍临瑞身边八个年头。 李乔儿知情识趣,做事极利索,帮霍临瑞打点起居行程,十分经心。霍临晞第一次见他俩一起,从李乔儿的眼神就知道,她和他哥关系不普通。 八年青春,竟然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得知男朋友要娶别人。 虽说这在他从小到大认识的那个圈子里很正常,可闻尔还是在一瞬间连霍存勋的寿宴都不想去了。 他的手指在手机屏上无目的地划了两下,才发现自己连霍临瑞要娶的是谁都没有问。 管他娶谁呢,反正娶的不是“人”。 脑回路拉到这,他才想起来他是要打电话给关宜的,一个电话拨出去。 关董事长大概是早就等着这个电话,没响过一声就接了。 “关宜,”闻尔忍耐了下,还是没一出口就开门见山,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关宜笑道,“临晞,等你联系我可不容易。” 闻尔:“所以你是故意的咯?” 关宜:“微博嘛,说着玩的,我们以前开玩笑的尺度霍少也都知道。谁让你现在是大明星呢,我随便说两句,不介意吧……” 闻尔:“转发500要负刑责的。” 关宜:“哟,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国内法律。” 闻尔:“是吗?那我现在给关总科普下。” 关宜:“临晞,找天出来吃个饭,你当了大明星以后都不和我们聚会了。你看连这种玩笑都开不起了。” 闻尔:“这是交易?” 关宜:“说得那么难听干嘛。我说霍少,你现在口味这么重吗?跑那种地方去谈恋爱?” 闻尔忍无可忍地闭了下眼,“关宜,扪心自问我对你真的算不错吧,你至于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明天来北京,我酒店见。如何?” 闻尔拧着眉头考虑,办公室外有人敲门,莫少蓝的声音响起来,“闻尔,你搞定没有?” “删了。”闻尔说,“明天见。” “霍临晞还是很痛快的人。”关宜笑,“现在就删。” “蓝姐,进。”闻尔放下手机。 莫少蓝一进来就问,“你这什么朋友啊,这么久还不见删。再这么下去等下要上头条了。” 闻尔把刚刚丢在桌上的烟捡起来,在手里夹着,翻抽屉里找打火机,“蓝姐,叫他们帮我查查这几个公司最近有什么大动作没有。关宜这人我了解,损人不利已的事情她不会做。她要出手损人,必须是为了利己。” 他点上烟,从手机里找了份文件给莫少蓝,“她的产业。” 当天晚上,自媒体大号们纷纷推送各种方位解读。娱乐号就不用说了,家居号,养生号,读书号,美食号,微商号,中老年谣言号……甭管平时是推什么内容的,头条统一都是蹭这条热点,头图一水都是Robert推上那张糊照。 闻尔履行承诺,带一整个工作室的人去Oriental酒店吃大餐,大手一挥签了个字,反正是他 分卷阅读82 哥的酒店。吃完也实在累得不行,不想回自己的房子里,于是走去开/房。酒店前台一看他,自动给他开了个套房,男助理把他在干洗店的衣服送了过来。 从一张硬床板过度到价值几十万的床垫,也不用闻总亲自费力搓衣服了,然而闻尔原本很疲累的身体躺下来之后却不合理地难以入眠。 S国空气里的烟尘似乎穿山过海地飘进他的高级套房,催泪瓦斯的灼烧,警察举起的枪,一眼看不到头的帐篷,小女孩吃出薄荷糖甜味时的眼神,吕文维在他怀里的…… 想到这里更睡不着了。 他阖着眼躺着,四感似乎都变得敏锐起来。嗓子里沁出一点遗留的甜味,枕上清香过鼻,空调的一丝暖风抚过他的胸膛,有如那夜散在他胸口的发丝。 闻尔睁开眼看了眼时间。很晚了,吕文维可能睡了,不便给她打电话。 从他离开W酒店去往机场到此刻,不到30个小时,他好像很久没听到吕文维的声音,没看到她的脸了。 闻总抓心挠肺的思念渗透了全身,无处排解。他辗转反侧了会,决定转移注意力来催眠,顺手拿了床头柜的遥控器开开电视。 本想找个球赛或电影看,翻了几下就看到“F国际新闻台”的台标。闻尔想起那让他抄了一段千字文的明伦兄来,于是手下一停。 结果,这一停,电视画面里猝不及防地又出现了那张照片。 “大陆知名演员闻尔今日公布恋情,我台记者连夜发回他在S国探访难民的独家画面。从画面上看,采访他的就是他刚刚承认的女友噢!让我们赶快来看下独家片段。F国际新闻台夜间新闻,为你带来最新,最快,最独家的全球新闻。” 闻尔:“……” 画面从女主持人用手指着那张高糊照迅速切到了那天的访问。 吕文维和闻尔对着十来位难民。 闻尔调大了一点声音。 吕文维正神情专注地和一个女人对话,闻尔盯着她的脸。此时,电视屏幕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卡通型大字,标注着箭头指向吕文维,“这就是闻尔承认的女朋友噢!” 闻尔:“……” 赵明伦他们台真的不怎么严肃。 大概是匆匆剪完,字幕配的有一搭没一搭,只能大概看明白,这个女人在说,“我有六个孩子,死了四个,他们闯进我的家,轮|奸了我的大女儿然后用枪打死了她,我的儿子和他们打起来。也被他们杀了……” 闻尔那天和吕文维一起听着人们讲述自己的苦难,这时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吕文维的表情,发现她也不是无时无刻都冷静,女人在她面前痛哭的时候,她的指尖微微地颤起来。 那天,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做完全部采访,然后和自己来了那么一场有些激烈的运动………… 异国恋真的很令人崩溃,想对方的时候因为时差不方便一个电话就拨过去,好多当下的情绪慢慢累积,也许就会变成对对方的埋怨。 闻尔叹了口气,关了电视。他走到房间的酒柜旁,想挑瓶酒喝,一瞬间想起“有点酒瘾”的吕文维也没有酒喝,于是要去开酒柜的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去。 和吕文维体验过了水也要省着喝的苦日子,眼下突然就有些负罪感。 闻尔搓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算了,不喝了。” 原地呆立片刻,只好决定寄情工作,预备把自己累到没力气思念。 他给莫少蓝发信息,“有收到好本子吗?给我看看。” 莫少蓝给他回了几个大字:“公司网盘,自己找。我要睡觉。” 上一部都市电视剧不算是个好本子,制作也不算大,他之所以接,是因为导演他认识,是当年他母亲曼琳的伯乐,曼琳这么多年总会翻出当年和导演合作的处女作出来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导演没落了,跟不上时代了,但闻尔对这个名字印象极深,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应该帮一把。 莫少蓝给他挑的本子已经是过了一遍的,品质都算不上差,知名IP也不少,闻尔眼熟的就有好几个,但他对大IP兴趣不大,在那一堆文件里挑了一个名字让他感兴趣的打开看。 这是个电影剧本,男主是个社会底层人。这在平时给他的剧本里面已经算得上非常少见。给他的剧本大多是“古代皇子,民国少爷,当代豪门公子,名流”,再不济也是个“互联网创业新贵”。 可见闻尔此人的气质相当明显,就是矜贵的阔少。 安吉拉酒店透着浓郁的巴洛克风格,层层叠叠的光影照耀着华美复古的大厅,侍应生们不厌其烦地和客人介绍,这里的沙发、桌椅、装饰家具都是老板的私藏,是正儿八经的18世纪复古家私,通过海运一点点运过来,填满了此间酒店,每一件都无声地诉说主人的品位和实力。 大厅一角,闻尔戴着墨镜,架着两条长腿,坐在不知是18还是19世纪的沙发上,在等这间酒店的老板——关宜。他一进来,就有酒店高管走过来和他说,请他去餐厅的VIP包间暂侯。他客客气气地 分卷阅读83 回了一句,“我没时间,和你们老板在大堂说两句就走。”然后,也不等别人说服,自己走到不起眼的一角坐下。 客人非富即贵,来去匆匆,注意他的人不多,他拿着手机,慢慢看昨天晚上挑出来的剧本。 正看到戏剧情节冲突巨大的部分,一双手轻柔地搭在他肩膀上,激得他一个哆嗦。 “临晞,我请你吃个饭的面子都没有了?” 闻尔一抬头,把两条腿放了下来,“坐。” 关宜摘下自己那幅墨镜,露出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她很漂亮,是传统意义上的漂亮,画着淡妆的五官比例很好,长相大气,鼻梁高挺,脸上没有一点动过刀的痕迹。 她侧了下身子,斜斜地坐在沙发椅背上,高跟鞋翘起,臀部正好挨着闻尔的肩,整个人前凸后翘成了S形,她把墨镜架在头发上,顺手撩了下大/波浪的发尾。 闻尔朝一旁挪了下,和她错开,抬头说,“你又不是第一次撩我,不知道我不吃这套吗?” 关宜:“……” 他以前没有这么直接了当,就算拒绝也不是这种方式,起码会有个似是而非的贴面吻。 ☆、我女朋友那只有水喝 “谈恋爱了真是不一样啊。”关宜从沙发背上下来,绕着沙发走了一圈坐到闻尔对面,把墨镜拿下来随手扔在茶几上,“霍临晞你吃了迷魂药了?还是洗心革面了?” 闻尔笑了一声,“关总有话就说。我还有事。” 关宜斜着眉打量他,发现他刚刚那一笑有以前从没见过的温柔,莫名地不悦起来,“非得有话才能找你吗?老朋友都不能叙旧了。” 闻尔叹口气,“要我给你站台?还是引流。关宜,痛快点。昨天那事我不和你计较,你要是再来一次,我也不和你客气。” 关宜好似习惯性地又撩了一把自己垂下来的长发,“哟,你还是挺关心我的嘛。知道我最近在投什么生意?” 闻尔皱眉看了眼她,“我提醒你一句,娱乐圈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赚钱,尤其你这种不懂行的。动不动亏掉几亿的多了去了。” “这不有你在吗?”关宜朝一旁侍应生招招手,“给闻先生一杯拿铁。” 闻尔随即抬手,“不用。我喝水。” 关宜“嗯?”了一声。 闻尔说,“我女朋友那只有水喝,我陪她。” 关宜:“……” 侍应生十分尴尬地看着关总。 关总强行提了自己的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那给我一杯就行了。” 侍应生相当有礼地说了声“好的,马上送到。” “你现在竟然也是把女朋友挂嘴边的人了?”关宜按下那个不自然的笑,“真想见识下是多不凡的女人能收服霍少。” 闻尔轻飘飘地说,“没有多不凡,就是我刚好很喜欢而已。单独见识就不必了,以后我会正式介绍给大家。” 关宜静了,手搓着食指上的一颗钻石好一会,才仰着头笑起来,“这么说,我真是没机会了?” 闻尔点头,“是。不过我想我也不用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安慰你。关总又不是爱情至上的人。是的话也不会光明正大地利用我了。对不对?” 关宜按着额头笑了两声,“霍临晞啊,你真是……我本来以为,我们是一类人,现在看来,你比我弱啊。让我删博怕不是因为影响你形象吧,是怕你女友吧。” 闻尔笑,“不怕她误会,她知道我行不行,也知道我爱她。” 关宜:“……” 这个人真是拖了广大有钱阶级的后腿,竟然这么认真地谈恋爱。 “行了,别在我面前晒恩爱了。”关宜接过了侍应生送上的金澄澄的咖啡杯,抿了一口,“我投了几个公司,新领域,真不太懂,花了不少钱不见起色,你帮帮忙站站台。” 闻尔喝了口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关宜前倾过来,“这么多年感情你就这么冷酷?” 她大衣之下的深V领连衣裙镶着的水晶折出光来,闻尔闭了下眼,错开一点身子,接着站了起来,“我觉得谈生意应该尽量效率高一点,关总,再见。” 关宜身体的重心还没倒过来,想要站起来拉住他,14cm的高跟鞋却不肯乖巧从命。等她勉强以一个好看的姿态站住之后,闻尔已经在十米开外了。 正宗白富美关宜在她光辉靓丽的酒店里说了一句:“操。” 素来一年只能见个一两面,在众人心中高贵冷艳,神秘莫测的大老板在眼前声音不小地骂了个脏字,原本在不远处待命的酒店高层全都听到了,一看就知道这是老板被闻尔下了面子,于是纷纷侧目,假装没听到。 与此同时,小丁提早得到他老板消息,开着一辆巨大的SUV到了酒店门口,闻尔戴着墨镜、口罩,几乎完全没有露出五官地钻进了车里。 他一进车,立即有一股女香飘进来。此香并不浓烈,却仿若实质,一张 分卷阅读84 网一样铺满车内空间,直朝小丁的鼻子里钻。单身的小丁同志不幸打了个喷嚏,感慨道,“好销魂啊……” 闻尔皱起眉来,随即把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挂到了副驾椅背。 小丁不由自主看了一眼,随口调侃了一下他老板,“老板对嫂子也太忠心了,这隔的那么远呢,也闻不到啊。” 闻尔:“我自己别扭。等下把你羽绒服换给我。” 小丁惊讶道,“老板,我这羽绒服双十一买的,399。你要给拍到了穿这么挫,蓝姐会骂死我的。” 闻尔一挑眉:“兄弟,衣服主要看谁穿。” 小丁:“呵呵……” 他们老板活泼起来,毒舌的本性并没有因为谈了恋爱而有所收敛。 “跟着的车还没撤?”闻尔朝后视镜看了一眼,“我不是让你开着兜圈子去了吗?你技术水平不行啊?扣工资。” 小丁同志一脸崩溃地看了眼他,“老板,公布恋情的时候你还料不到吗?今天这车跟得巨他妈坚强。昨天晚上从工作室盯到现在了。” 闻尔:“太敬业了,真的,我佩服。” 小丁:“我也很敬业,老板。我的车技可以跟狗仔媲美,这真是关乎你生命安全的大事。” 任性的闻老板打了个响指,“甩掉他们,给你发奖金。” 小丁叹口气,“甩得了初一,甩不了十五。这起码盯你个把月。你下车,上车的时候相机伸出来了很多次,酒店里不知道有没有人盯着你。老板你昨天刚公布恋情,今天出来见女人,风险也太大了。” 闻尔:“我又不是缓刑犯,还不能见个人了。这天下就分男人和女人两种,难不成我以后只能见男人。” 义正严辞的闻老板教育完小助理,转头就给吕文维发信息:“宝贝,我今天见了个老朋友——女的,谈一点她生意上的事。可能会被拍到。告诉你一下哈。” 小丁正在领会他老板的高见,没注意到此无所畏惧的老板在暗戳戳地发信息。 吕文维此时在抓紧有限的网络正常的时间查资料。A国选情胶着,某位候选人演讲时抨击当局发动S战,民调急升,同时R国领导人也隔空表示支持,这也许会对S国局势造成不小的影响。 因此当她看到闻尔那条短信时,简直是莫名其妙。 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见个异性还要报备吗?这也太上个世纪了。 她给闻尔回了个“知道了”,又回到了她庞杂的资料检索工程里。 闻尔积极汇报,只得到了寡淡的三个字,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回道,“宝贝,你在忙吗?” 吕文维:“嗯。” 这就没法聊了,闻尔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翻出看了一半的剧本出来往下看。看着看着疑惑不解起来。 男人本来是个出租车司机,一次载了一个女人,对女人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此后便常常舍弃做生意在女人下班的时间早早跑到大堵车的CBD女人的办公楼去等她,并且拒载许多客人只载她。 那是不仅没有出租车,连专车都要排号一小时的高峰期,没到几天女人就发现了。司机奸|杀女乘客的新闻这么多,女白领当然是被吓死了,打电话投诉。男人怎么解释也没用,理所当然丢了谋生的饭碗。 做不了司机,男人在CBD这一带送起了外卖,没有别的想法,就想乘着女人下班见她一面。做了几个月,竟然有次真的送到了女人手上。 他吓得差点把饮料打翻,好在女人跟同事说话,压根没注意到他。 从此,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总是接到女人的外卖单。他不敢再送,转给同事之后还自己花钱买瓶饮料放进去,说是商家做活动送的,那饮料的价格有时是他送一天外卖的提成。 这是个底层男人爱精英女人的故事。对闻尔来说实在新鲜。他看了一半,有钱人的思维已经不能理解了。 他把梗概给小丁讲了讲,问“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追她?” 小丁以“何不食肉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精英男人追底层女人是偶像剧,底层男人追精英女人是恐怖剧。” 闻尔问,“为什么?” 小丁“呵呵”地看他,“老板你的有钱人思维加西方教育体系蒙蔽了你的智力。” 闻尔一脸诚恳的困惑:“那要是长成我这样呢?” 小丁:“……” 他发现他老板可能不仅是有钱人思维,还兼具下凡的神仙思维,简直了! 小丁很无语。不是鄙夷和仇富,是真无语,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此艰深的问题。 “要是长成你这样,可能,也许,大概,可以试着追一下。”小丁同志如是说。 “我记得几年前有个挺红的韩剧还是日剧,讲的就是类似题材……”闻尔继续看本子,看了两眼抬头问,“你觉得这会是个悲剧还是大团圆结局?” 小丁长呼口气,“我当然希望是个大团圆结局。但如果真的大团圆了,说明编剧不接地气,没有 分卷阅读85 深入生活,不现实。在我国目前情况下,概率为0.1%,嗯,负的。” ☆、何况是丈母娘看女婿 “我说大团圆结局,不一定非要是男女主角最后幸福的在一起了。”闻尔若有所思地说,随即又教育了员工一句,“你们这些小朋友,思维要开阔一点,别整天想着谈恋爱……” 小丁嘴角直抽抽。 不知道是什么人扔掉工作跑去追女朋友。 秉承发工资的说的都对的小丁:行吧行吧……” 闻尔“唔”了一声,靠在后排椅背上继续看剧本。 不得不说,看过不少剧本的闻老板把握十分精准,剧情的确不是朝着恋爱方向去的。 也不是纯悲剧,该编剧对我国电影剧本需要正能量非常了解。 故事中途的发展推动力来自商家发现事实后灵机一动的营销。 “最近,有个外卖小哥总来我们店买饮料,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我们店的饮料是纯天然无添加多种蔬果打制,虽然对白领来说价格合理,但对外卖小哥来说确实不太友好。今天终于发现,原来这位外卖小哥自己花钱给点我们家外卖的一位女白领。女孩至今都不知道,以为是我们送的,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卑微爱情啊!@xx城适合玩乐 @奇事大搜罗 @Ymm健康蔬饮” 剧情设置里,男人的确长相不错,这事儿又很符合传播学的“猎奇”特性,加上商家刻意推波助澜,买了好几个段子手转发,这条微博转发过万。 女白领作为事件核心人物,很快就知道了。同事们嘻嘻哈哈拿她开玩笑,媒体打电话要来采访她的心情。 这是极为尴尬的“成名五分钟”,最简单的做法是忽略,假装自己不知道,并从此不再叫那家的外卖。 然而编剧笔下的女主是个善良的人。知道这件事发酵至此,很可能男人会再次丢掉工作。 第一次,她被吓到了,毫不犹豫打了电话投诉。 这一次,她决定解决这个没有恶意但也不会有结果的暗恋。 女白领向商家要了那小哥的电话,约在了这家餐厅。 小哥一开始只低头喝水,不敢看她,也不敢和她说话,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才对她说,“我不会再在这送外卖了,我会远离你的,保证不会再对你造成困扰。” 本来事情到此就该结束了,可长得好看的确还是有点作用,女白领耐下性子和他聊天,劝他“上进”,等他的话说多了,发现他是个逻辑思维很清晰,表达能力也不弱的人。两人深聊之后,男人打开心扉,女白领这才知道男人单亲家庭出身,高中学习很好,母亲身兼多职供他读书,可最终因为太过劳累得了尿毒症,他辍学打工,供母亲治病,已经过去十个年头,直到半年前,母亲病逝。 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终于泣不成声,仿佛支撑自己走过的这半年的精神支柱轰然倒下。 女人沉默良久,起身离开。 作为看客的餐厅老板自以为看透了结局,略有些良心发现地送了男人一瓶酒。却不知是女人觉得就算是底层的男人,也应该有保持独自流泪的尊严。 男人在餐厅独自喝到打烊,一起身,看到女人回来了。 她什么话也没说,一个信封放在了男人面前,不待他在说话就转身走了。 男人把信封打开,里面是一万块和一张字条:“学个成人高考,再不行学一门技术,总比送外卖这种只耗青春没有经验值增长的工作好。现在这个社会,只要肯下功夫,有了技术,虽然不至于一定会出人头地,起码能活得凑合。别浪费了自己,更别为了不切实际的感情浪费自己。一起努力吧。” 这世上打破阶层和性别偏见的爱情少之又少。而精英之所以为精英,大概是她知道,有时候,爱情是解决问题最麻烦的路径。 剧本还剩三分之一,闻尔看到此处,摸了摸下巴,在考虑,要不要接。 思忖间,收到了莫少蓝的信息:“多家杂志约拍情人节那期封面。多个自媒体大号约访。筛选安排如下。” 然后是密密麻麻一张表,一直排到2月底。 闻尔回复:“2月19号得去参加我爸寿宴,前后两天不要安排活儿。其他听你安排。” 小丁把车开进了一条胡同,霍临瑞在2009年买下的四合院如今已经升值了10倍。他弟弟回内地进军演艺圈时,他找了个设计师改造了下,使内部居住环境现代和艺术一些,然后直接送了他。 南方小城J市是个气候温宜,很适合休闲养老的城市。这里房价不高,人们的钱大多花在吃喝玩乐上。每当夕阳西下,各个商场和公园的广场就聚起了不少中年女性,准备开始丰富的舞蹈活动。 吕文维的妈不在此列,她年轻时算个文艺女青年,人到中年也十分清高,不愿加入基层群众运动。此时,她正开着自己那辆在中车女性里十分小众的Smart,朝常去的那家美容院开。 “谈的谈说的说,小城故事真不错,请 分卷阅读86 你的朋友一起来,小城来做客” 她哼着一段邓丽君,悠悠地开到美容院门口,下了车,一抬头,然后飞速地揉了一把自己的眼睛,然后睁大了眼,然后又飞速揉了一把眼睛。 常去的美容院挂着一个大横幅——“著名演员闻尔的女朋友吕文维的妈妈做美容的地方!” 被挂在横幅上成为活广告的吕文维的妈差点原地爆炸。作为一个有追求的中年妇女,她既不看娱乐新闻也不打麻将聊八卦,因此竟然通过此种途径得知女儿的恋情。 尽管那横幅的字大到隔街都能看清,但是吕文维她妈仍然在仔细阅读了十七遍,差点连字都不认了以后,依然不敢相信。 “闻尔?著名演员?J市还有第二个叫吕文维吗?就是有,她妈也碰巧在这做美容吗?” 幸好吕文维她妈既没有高血压,也没有心脏病,原地站立五分钟后,她“嗷”地一嗓子小跑进了美容院。 美容院前台是个刚满20岁的小妹妹,在这干了一年了,和她很熟,一见到她进来,两眼顿时放出了人类最原始的本能之一——好奇之光。 “邹阿姨!”小妹妹激动地喊道。 邹斯琴勉强装了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两手提着优雅的小包放在胸前,“小毛啊,晚上好啊。” 小毛并不知道邹斯琴此刻比她还要好奇。两人互相以“你不说点什么吗?”的目光打量对方。 “那个……阿姨啊,维维姐她……”最终,到底还是江湖经验较少的年轻人憋不住。 邹斯琴:“嗯。维维挺好的。最近那边局势平稳了一点,我也放心一点。” 小毛压根不想问这个。小毛憋了好大的劲,说,“维维姐会带闻尔回来我们这吗?” 邹斯琴好意思说女儿谈恋爱都不告诉她吗?当然不好意思了,于是一摆手,“年轻人的事,我们都不管,她愿意带就带呗。” 小毛支起一个笑,眼带桃心地说,“阿姨,要是带回来你带他来我们美容院走走呗。” 邹斯琴面对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冷笑了下,“呵,我还没说呢,你们老板娘真够会营销的。我同意你们挂横幅了吗?” 此时,风韵十足的老板娘立刻从某个包间里走了出来,“哎呦,邹姐姐呀,你这好几天不来,我可想你了。” 邹斯琴:“冯小妹,你这样做不地道啊。” 老板娘立即从兜里摸出一张卡来,“邹姐,6万块的卡,送你了,用完我再送你。” 邹斯琴一愣。 小城市里的楼盘广告或者拼盘演唱会总会在海报上对艺人的知名程度进行夸张,十八线的也能说“著名”。 此时邹斯琴突然意识到,她认为是夸张其辞的“著名演员”可能是没用修辞手法,是真的,毕竟前面有那么多个关系词的她都能值6万块钱了。 她面色一沉,并没接过那卡,也没有了做美容的心情,转身就走。 “哎呀,邹姐,别这样。”美容院老板娘象征性追了两步。 邹斯琴回到自己车上,没有立即开车,拿出手机就开始搜。 她对演员这个职业的好感度不太高,然而一看闻尔的照片,好感度立刻上升99.9%。 无他,长得太乖巧了,是个女人都没法产生厌恶感的长相。何况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我的天!”邹斯琴看着闻尔的照片,露出了慈爱的姨母笑。 然后,她也不管现在吕文维那是什么时间了,一个电话打过去。 吕文维刚刚入睡,手机狂震。拜战地所赐,她听觉灵敏,伸手一捞,眯着眼一看是她家邹姐,精神松下了,按了个免提放在枕边。 “吕文维!” 邹斯琴一般喊她“女儿”“维维”“妞”,吕文维自打高中毕业后就没听到过这三个字,登时清醒了,谨慎地回了一声,“全世界最温柔的母亲大人,晚上好。” ☆、太可爱了 邹斯琴语无伦次,“你!你为什么不说!啊?我还要看条幅,哦不,横幅,才知道。啊?” 吕文维:“妈,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谈恋爱了为什么不说!” 吕文维一个激灵,“横幅?什么情况?” 邹斯琴懒得跟她解释,“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吕文维抓了抓耳根子,“这个吧,主要吧,我和他还没到告诉家长的程度啊……” 邹斯琴:“哼!” 吕文维安抚道,“我不是打算关系稳定深入了再告诉你嘛,省的你们操心。” 邹斯琴:“你让我/操的心少吗?” 吕文维试探地问:“我爸知道吗?” 邹斯琴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声。 吕文维说,“那你别告诉他啊,他整天就想我找个公务员,要知道我找个演员,可能失眠一个月,影响你们夫妻/生活。” 邹斯琴:“……” 邹斯琴压了 分卷阅读87 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其实,只要真心对你好,我们也没什么意见。你爸我可以做工作嘛,你什么时候能带给我们看看。” 吕文维:“妈……我…嗯……啊……那啥……信号不好……哈……” 如果明星也能算作一个产业的话,那该产业产品也有差异化。 有些明星虽然业务能力不强,可却是优质的产品导购,俗称带货能力强,能抗住百来个品牌代言在身。有些明星专注于演戏或音乐的专业领域,但要养团队,也需要做些筛选接一些商业活动和代言。 闻尔不属于以上两类,他基本不接代言,因为不缺钱,虽然是人都不会嫌钱多,但一旦代言就有很多活动、琐事要配合品牌,而许多活动的策划弱智地令人崩溃,闻总不乐意当这个提线木偶,也不乐意让粉丝揣着明白当糊涂地扮演提款机。 偶有商业活动那是看圈内的人情和面子,实在不便推才接的。 因此,当他难得地为某个新直播平台发个广告引流,甚至破天荒地在该平台做了个十分钟的直播时,粉丝一瞬间挤入的场景蔚为壮观,直接把直播卡成了PPT,还全都是马赛克的那种。 这就是关宜投的泛娱乐业公司之一,首轮就投了1.8亿,也请了不少网红入驻,然而半年过去了,钱花得差不多了,平台毫无起色,定位改了无数次,从主打“秀场”到“游戏”再到“泛娱乐”,至今卡位不明。 闻尔站一次台也起码值个几百万,然而,粉丝为了偶像进去一次,一看体验这么糟糕,效果比不推广还差,引得上班时间躲去厕所看偶像直播的粉丝忍不住开启大吐槽模式。闻尔的粉丝可不卑微,毕竟偶像平时的做派在那摆着呢。于是,该平台创立至今,好不容易上了个热搜,但热搜出来的都是“XX平台去死吧”。 关宜打电话来,让闻尔再帮忙公个关,闻尔在百忙之中给关宜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关宜此人,不是那种仗着家里有钱整天以买包逛街为主业的豪门女,她有学历,也有手段。在观念传统的关家,她比两个弟弟更得父亲看重的原因就是她从小就显示出了野心。 但有时候,运气比这一切更重要。所谓运气,是天时地利,对普通人来说,是十五年前开网店,十年前买房,八年前做直播,五年前做自媒体。对于关宜这样的人,则是在这些时间点之前投资互联网,进军房地产,杀入娱乐行业。 可惜,起家于传统百货业和酒店业的关家老爷子观念保守,等关宜能说上话的时候早就过了这一波热潮,因此没赶上财富的几何增长。当她有足够的话事权时,面临的已经是需要烧钱的红海了。不比旅游业,近些年实体百货业和高端酒店都不景气,关宜必须谋求新发展,投资娱乐业可以说是被形势逼的,也是急于证明自己。 不止没能赶上车买房的普通人焦虑,没赶上趟赚钱的有钱人也焦虑。不是被逼到一定份上,关宜不会对真心喜欢了这么多年的霍临晞下手。只是选在他刚承认恋情的热度期,不知道是纯粹出于利益考量,还是有私人感情上过不去的成分。 然而牺牲了个人感情的这波蹭热度操作依然以失败告终。可见,天时不利,万事不成。 闻尔是在杂志拍摄的工作间隙里给她做的这直播,他一旦停止了休假,也是高强度的工作状态。拒绝许多商业合作的代价是,他得多配合莫少蓝其他的工作安排,否则,再高明的经纪人也没办法给他保证知名度。在恋情曝光的当口,莫少蓝对各大传统媒体、新媒体的约访基本上来者不拒,毕竟能由自己把握说出来的话总比别人瞎写好。 这天倒是不必赶场,一整天都交给了一家媒体。 采访的媒体是时尚界老牌男刊,定位精英阶层。虽然现在一本比砖还重的时尚杂志是没什么人买了,但人家逼格还在,上封面有利于保持艺人的咖位。 采访他的人是杂志请来的知名情感作家,有自己的自媒体,同时也帮这种一线刊撰稿。等闻尔结束了繁重的拍摄,就和他搬了两张椅子坐在拍摄的旧厂房里聊起来。 作者之所以知名,当然是有她的本事。工作做的到家,资料找的详尽,也十分敢问。 和闻尔寒暄了两句,第一个问题就是:“你那篇引发很大争议的专访,就很多人说你炫富的那个。之前你一直没透露过家世,为什么当时会回答那个问题。” 她说的是章立秋那篇稿子,略一查就知道章立秋和吕文维是一个单位的。 闻尔很欣赏地看着对方:“你这样问肯定心里有答案了。” 女作家玩味地看他:“那我的答案对不对呢?” 闻尔:“对。因为当时对着我女朋友,说不了假话。” 作家推了一把自己的眼镜:“当时就是女朋友了?” 闻尔说,“不是。当时只是我喜欢她。” 作家略作惊讶:“你完全可以打马虎眼啊,我觉得身为名人,是可以不必完全诚实的,你可以给自己划一个区间,在某个范围内含糊两可。” 这叫引导式问题。坑中 分卷阅读88 的大坑。 然而,除了面对女朋友的威胁,闻总肯乖乖就范。面对其他人,从十岁起就不知道和多少人打过机锋的闻总露出了他那招牌的人畜无害笑,“是这样吗?可能我成名时间不如您长,经验不够,多谢提醒。” 知名作家被反将一军,神色泰然地想,嚯,此小年轻心机挺深。 于是她调转话题:“很多粉丝会很好奇,她是哪里吸引你?” 闻尔的两眼微微一眯,仿若在思考,又仿若是在回忆,表情看上去十分温驯。 情感作家经验老道,一看那表情,就猜这段感情里闻尔陷入更深,顿觉很有意思。 明星她见的多了,长成闻尔这样的大多自恋,这很合理,毕竟是天之骄子,又生活在众人的仰视和保护之下。谈及女朋友时,也有能表态很爱对方的,但基本上姿态很高,是“疼爱”“宠爱”那种。 闻尔的表情不是,完全不像是成功男人或者家世极好的男人“宠爱”女朋友的样子。女作家觉得这个答案将是该篇采访的题眼了。 闻尔微微前倾,侧了点身子,“谢老师,您和我女朋友也算半个同行。我问你一句,你怎么看她的职业?” “谢老师”没想到他反问,沉吟道,“战地女记者,我很佩服。” 闻尔:“我也是。” 作家顿了下,“因为佩服所以喜欢?” 闻尔眉眼舒展着笑,“不是充分必要条件。努力工作的人都值得佩服啊。说得玄一点,她合我的眼缘,我一见就喜欢,再见就念念不忘。在一起之后觉得她和我想得不一样,以前以为她高冷,实际很可爱,应该是,太可爱了。” 谢作家意外地发现他谈及女朋友丝毫不掩饰,有些好感地提醒道,“你这样说粉丝会吃醋的,觉得你不在乎她们,会脱粉的。” 闻尔想了会儿:“我想,如果我是个好演员,那么她们不会走。如果我不是,那么哪怕我永远不谈恋爱,她们有一天也会走。时间长短罢了。” “你很厉害。”作家说,“回答问题方面,滴水不漏。” 闻尔笑,“一般夸我都是挖坑前奏。” 他真实地笑起来时自带迷人气场,女作家差点就要手下留情了。嗯,差点。 “那你觉得自己是个好演员吗?你觉得你有代表作了吗?” 闻尔一抬眉,一副“果然”的样子对着她。 “还没有。”闻尔说,“我有自知之明。知道我自己经验不足,演技不够。” “也不用这么谦虚。我听过很多导演夸你,你在年轻演员里很出众,有天赋,很有灵气,虽然不是学院派的演法,但很有自己的理解力和表现力。” ☆、这是大事 这么一大通夸出来,闻尔觉得很不妙,两眼忽闪地看对方,“你别夸我,我害怕。” “哈哈哈哈”,女作家笑起来,“你不要对我放电,我可不是20来岁的小女生。” 闻尔:“冤枉。我是在诚恳地等你发问。” “你对表演的领悟力是哪里来的?”女作家问。 闻尔面色一凝。 他对表演的天赋一小半来自遗传,一小半来自小时候陪母亲翻来倒去地看她拍的影视剧;曼琳有段时间很热衷一边看一边和他讲自己当时是怎么感悟角色的。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为了哄她开心,装的很认真,装着装着也听进去了,成为了根深蒂固的记忆。 “来自对剧本的研读和对其他演员的观察学习,还有导演的□□。”闻尔这样回。 未免回复太普通,她要追问,闻尔又加了一段和名导在一起拍戏的细节,以供她写个生动的故事。 女作家对这种和名导的互动很感兴趣,听得很认真。 接受的采访多了,闻尔自己知道写稿的人需要什么,又自动讲述了几个自己低落时的故事,比如怎么都演不好哭戏时怎么办,以及和女演员拍吻戏时笑场等细枝末节。 女作家认真地听,听完后又问:“你接下来考虑接个什么样子的剧本,有不少粉丝觉得你现在角色太过单一了。” “我这两天还真在看一个本子。”闻尔说,“还剩一点没看完。我挺想接的。但有点怕演不好。” “是什么角色能透露下吗?” “是个底层角色。我想挑战一下,但会怕自己经验不足。如果接了,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去体验生活……” 聊到此处,离他们开始对话已经半小时了,一天的硬照拍摄很累,闻尔还没吃晚饭,莫少蓝走过来朝女作家打招呼,说能不能早点结束,让艺人回去休息。 女作家看了眼自己的提纲,说,“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家世这么好,为什么会当演员。演员很苦的,你又不是为了赚钱。” 闻尔几乎从不回答这个问题,这次,他略顿了下,说,“从自身来讲,我觉得演员是个能让人体验不同维度人生的职业,我从前的生活几乎是扁平的,某种程度来说,是肤浅的。往大了说, 分卷阅读89 演员这个职业既是造梦的,也是现实的,能让观众获得快乐或者获得思考,是个有价值的,值得敬畏的职业。” 女作家点点头,正在想这一番总结陈词十分官方,闻尔又给她加了一句,“最重要的原因,当演好了的时候,和角色融为一体的一刻,我很爽。” “这我明白。创作是有快/感的。”女作家收了笔,“不能用金钱衡量的。” 闻尔冲她一笑,“共勉。” 他发表完这一番关于热血的高论,接过来莫少蓝递给他的手机,看了眼立马和采访者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我让我助理请你吃饭,送你回去。” 说完他站起来就走到了厂房外的阳台,把那个来自“老婆”的未接来电拨了回去。 “宝贝。”闻尔对着接通的电话那头说,“抱歉,我刚刚在工作。” 吕文维:“我没事。只是想你了。” 这怎么能是没事呢,这是大事! 闻尔立刻说,“我也想你。能视频吗?” 吕文维:“恐怕不行。我下午好不容易爬上了趟微博,看到你的直播信息,点进去全是马赛克。” 闻尔:“……” “那……可能不是你的网络问题。”闻尔说。 吕文维领悟了一下,说,“意思是你太红了?那你试试看吧,不过,别太乐观。” 闻尔挂了电话,给她发了个视频过去。 接通了,吕文维那边也是马赛克…… “算了。还是打电话吧。”闻尔叹口气。 他关了视频再拨过去时,莫少蓝走出来问他,“不饿吗?不用先吃饭?” 闻总爱情可饱腹,直朝她摆手。 “你还没吃饭?”吕文维在那头听到了。 “没,拍杂志拍了一天,刚做完采访。没事,和你说会儿话再去,我想你。” 吕文维笑了笑,“不好意思,昨天一天我都在查资料。回了你两条信息,后来太累了就直接睡了。” “没关系。我昨晚回去看到新闻了,A国选情变化,反战声浪很高,你那里局势有好转的可能?” 吕文维道,“选情这玩意三天两头不一样。挺难说的,各种民调高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当选。得等几个月最终结果出来了才能判断。不过近来的确消停,起码很久没空袭了。” 闻尔说,“我希望你能早点回来。” 吕文维:“嗯。我也希望战争能结束。” 他俩沉默了会儿,吕文维问,“你今天拍什么杂志?” 闻尔:“Condé Nast 的一本男刊。” 吕文维:“哟。高级。我当年投过简历,第一轮面试就被淘汰了,人家没要我。” 闻尔:“你是背着第一次见我时那种大挎包去面试的吗?” 吕文维听出来这背后的意思了,笑道,“还不至于。不过确实,到了那,和我一起面试的都是10厘米往上的高跟鞋。我简直是鸡立鹤群。第一个面试题就是说出二十个国际设计师品牌,我撑死能说出十个,所以人家没要我很合理。” 闻尔笑,“挺好的,你不适合。” 吕文维:“今天谁采的你呀。说不准我认识,” 闻尔:“你肯定认识。” 他说了个名字,吕文维在那头“啊”了一声,“谢老师很厉害的,我看过几篇人物采访稿,绵里藏针的写法,属于让艺人团队挑不出毛病可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的。这文出来你发我看看,让我了解下你的另一面。” 闻尔摸摸额头,“我对你才都是真话。你想了解我什么?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吕文维:“让我想想。” 她想起和闻尔第一次耳鬓厮磨的场景,静了会儿,说,“小年轻,姐姐问你,你真名到底叫什么?” 闻尔顿了一下,“回答这个问题风险有点大。答完能要点奖励吗?” 吕文维笑道,“你要什么?” “要一句好听的。”闻尔说,“目前情况下,你能说出来的最好听的。” 吕文维稍考虑了下,说,“可以。成交。” 闻尔喉口动了下,“我姓霍。霍存勋的霍。” 吕文维虽然不熟商界,不熟娱乐圈,但仍然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闻尔等了会,见她没有反应,心想,可能是真不认识,松口气说,“我的真名——霍临晞。” “啊!”吕文维想了起来,“霍存勋是给我母校捐图书馆的那个霍存勋吗?” 闻尔:“……” 此人认识领域和自己想的真不太一样,可能真是从来不看“嫁豪门的人生典范”那一类文,不知道霍存勋曾经最出名的事是娶了曼琳。 小霍少咳了一声,“可能吧,他做不少慈善。” 吕文维:“哦。我们学校最阔气的就算那栋图书馆了,我读书的时候常在那看书复习,替我和你爸爸说声谢谢啊。” 霍临 分卷阅读90 晞无奈地应了声,有点心焦地等着他想听的“好听的话”。 “唔,临晞”,吕文维说,“名字挺好听的,我喜欢。” “只是,喜欢,‘名字’?” 吕文维笑起来,“你就是想听我说喜欢你嘛。” 霍临晞说,“那能不能说一句?” 吕文维:“嗯,我挺喜欢你的。” 尽管吕文维一如既往地慎用形容词,但得到了正儿八经一句表白的霍临晞把手机拿开了一点,仗着腿长,直接从半人高的厂房露台上蹦了下去。 在他身后离着几米远等他煲完电话粥去吃饭的莫少蓝:“……” 这熊小孩可能真的是没谈过恋爱,有点疯。 吕文维在那头听到一声响,问,“怎么了?” 从楼梯上下来追上的莫少蓝,“闻尔!你是猴子啊!当心摔断腿。” “你干嘛了?”那头吕文维立即说。 “从露台跳下来了,开心的。”霍临晞笑,“没事,这高度对我来说和你跳两级台阶差不多。” 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别扭!吕文维嗯哼道,“我以后不说了。” “Honey,宝贝,”霍临晞以十分讨好的语气地说,“别呀。我错了。” 他这飞快的认错也不知道是采用了什么技术,声调很性感,透过手机耳机直达耳膜,让吕文维有点吃不消,隔着山重水远地都有点脸红,轻声道,“不和你说话了,你快去吃饭吧。章立秋刚还跟我说,你们艺人三餐太不规律了,容易得胃病。” ☆、大尺度警报器 “宝贝,你都开始了解艺人的生活了,我很感动啊。” 吕文维平静地道,“喜欢你呗。” 从她嘴巴里说出来的喜欢两个字对霍临晞的威力堪比核弹,虽然听过一回,跳过一回“楼”,短时间内又听到一次,还是难以平复跳快的心脏。 吕文维在那头听他静了好久,“你怎么了?” 霍临晞深吸了一口零下五度的空气,抬起头,“想把今天的月亮拍给你看,特别美。” 吕文维:“我也能看到同一个月亮。” 霍临晞朝夜空打了个飞吻。 吕文维笑了下,“我收到了,快去吃饭吧。” 霍临晞:“舍不得挂。” 吕文维:“去吧,我今天挺闲的,事情都忙完了,等你回家再和你聊。” “一言为定啊。” “嗯。” 吕文维把电话挂了,握着手机考虑要不要搜一搜这个霍存勋到底是不是那个给她们学校捐了图书馆的人。 还没打开浏览器,收到来自“大尺度警报器”的微信。 嗯,正是章立秋的。 吕文维点开一看,有点呆。 “卧槽。和小金领连续两晚滚床单,滚完尬聊,竟然给我聊出个大八卦。他老板——那什么资本的创始人霍临瑞,竟然是霍存勋的儿子!” 吕文维:“……” 这么巧的么! 吕文维小心翼翼地回:“是谁?” 章立秋恨铁不成钢地回道,“卧槽,我记得我和你八过他呀。旅游业大亨,娶了30年前红遍两岸三地外加东南亚,差点就红出亚洲的女明星啊!对了,他给我们学校捐过钱。” 吕文维:“……” “霍临瑞是他和原配生的,原配很早就去世了。他娶了女明星之后就非常低调,不怎么出席活动,据说他和那女明星又生了一个小儿子,但极其隐秘,从来不出来见媒体。你在网上都搜不到任何资料。江湖传闻有二,第一可能是天生残疾或者有智力问题,不好出来见人。第二他小时候被绑架过,差点就死了,霍存勋吓到不让他出来见人。” 吕文维:“……” 还没等她消化,章立秋又发了一条,“霍存勋今年六十大寿,小金领他们作为霍临瑞手下高层搞不好会去参加寿宴。我打算深入发展下他,看看能不能套出更大八卦。” 吕文维看了眼窗外,有风吹着树叶在动。她走到厕所冲了把脸,掐了一把自己的脸之后,终于确认,她是醒着的。 等一下!吕文维对自己的脑子说,你给我理一理! 闻尔的真名叫霍临晞,父亲叫霍存勋。章立秋那位……不知道算什么情况的小金领的老板叫霍临瑞,父亲也叫霍存勋。 霍存勋娶了一个女明星,可能又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从来不见媒体,网上搜不到任何资料。 而真名叫霍临晞的闻尔是一个粉丝过千万的男明星,也是她自己的男朋友。 !!! 吕文维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以吕文维对章立秋的了解,她为了探寻八卦的终极真相,真有可能动用一切手段,搞不好很快就能给她挖出来。 她突然明白,霍临晞为什么在自己第一次问他时没说。也突然明白,霍临晞真的是对她极其信任。 分卷阅读91 吕文维又给自己洗了把脸,然后给章立秋回了一句,“我们俩是什么交情?” 比吕文维还没心肺的章立秋:“托孤托老的交情。你怎么了,又要去搞有生命危险的采访?” 吕文维:“你还跟人在一起吗?我有话对你说。” 章立秋:“等会。” 吕文维坐在床上等。十几分钟过后,章立秋的电话来了,“我把他打发走了。什么事?” 吕文维非常艰难地组织语言:“我对你提个私人请求,能答应吗?” 章立秋听到她这种语气,通常都是吕文维经历了什么生死悠关的事情,于是一口答应,“没问题。” 吕文维:“你答应的那么快?不用考虑下?” 章立秋说,“我又不是不了解你。不到万不得已,你不会对人提要求。说吧,什么事?” 吕文维:“你别去和你那优质小金领八他老板家的事了。” 章立秋莫名其妙:“哈?不是,等我想一想你为什么提这个要求。嗯……嗯……嗯……哈?我没想出来。” 吕文维说,“你刚刚答应我了。” 章立秋道,“不是……先不论人家不见得能知道大老板的家事吧,这关你什么事?你不是历来对八卦没兴趣吗?” 吕文维:“……反正你答应我了。” 章立秋:“……你连个理由都没有,就要剥夺我探索八卦的乐趣!哦不,勤奋工作的乐趣!” 吕文维:“以我们的友情为理由。” 章立秋:“………卧槽。理由会不会太充分了点!” 吕文维顿了下:“真的。这对我很重要。” 章立秋百思不得其解,在沉默了一分钟后,说,“不会和你男人有关吧……” 吕文维按头。娱记好讨厌啊!这神一般的敏感度。 她捏了捏眉心:“我说了你不能写啊。否则绝交。” 章立秋此时自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在那头就差趴地板上打滚了:“尼玛惊天大八卦,绝佳大独家啊!吕文维我恨你!” 吕文维:“章立秋你可是说过男人如衣服,闺蜜如手足的人哈。” 章立秋哭了,泪水在眼眶里打滚:“吕文维你结婚的时候我要整死他。” 吕文维笑,“说太远了吧。我没想过这事儿呢。” 章立秋:“草啊!霍存勋的儿子啊!请你到时候用人民币扎捧花。哦不!美金,英镑!” “我真没想到那去呢,姐姐”,吕文维无奈地说,“话说回来,你的小金领怎么样?” 章立秋:“功夫可以。” 吕文维:“我不是问那方面!!!” 章立秋:“那是哪方面?” 吕文维:“……比如,人品?” 章立秋:“不知道啊。床品可以,很温柔,很懂付出。” 和这个人没法聊了! 吕文维:“你除了这个,能不能有点别的追求?” 章立秋:“我的追求就是像 Samantha Jones那样活。身为朋友,你不能judge我。” 吕文维叹口气,“我没judge你,但无数案例告诉我,你们这种游戏人间分子一旦被收服,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吕文维从章立秋那信息量巨大的重磅电话里缓过来的时候,不自觉有点揪心。江湖传言有二,显然霍临晞不是残疾,也没有智力问题,那么“小时候被人绑架过,差点死掉……”是不是真的呢? 她回顾了一下霍临晞和她在一起的短暂日子,觉得他的确可能是个从小被宠爱大了的人。他脾气温和,包容力极强,有时像个年轻的骑士,有时又很会撒娇,整个人仿佛一颗净度很高的钻石,光凭肉眼几乎看不出瑕疵。 只是这个宠爱仅仅是因为他是大明星的孩子,也是小儿子,还是因为小时候受过什么特别的苦? 霍存勋把他保护得这么好,十几年没出现在媒体上,那他现在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公众视野,霍存勋对这个儿子又是个什么态度? 她这么一想,就觉得她所认识的闻尔,远比她看到的复杂,而后面的家庭背景也足以令人头大。章立秋那什么“人民币扎捧花”的玩笑真的是建立在一个太过遥远、看起来可能性不太高的假设之上。 她把手机拿在手里盘着,屏幕上刚刚换了张网上搜的霍临晞的硬照,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运动Tee和牛仔裤,双手抱臂倚在欧洲某城市街头的栏杆旁,肩膀上搭了一件折起的杏色薄外套,十足十是个在街头走过,人人都会转头看一眼的英俊少年。 吕文维的手指搓过屏幕,在他的下颚线附近停了下,“怪不得……长得这么好……原来是大美人的基因……” 此时携带了大美人基因的霍临晞正在心不在焉地和莫少蓝吃晚饭,一心想着早点吃完可以回家。莫少蓝瞄了他两眼,“闻总啊,热恋期,大家都经历过,冷静点哈。” “哈?”闻总扒了两 分卷阅读92 口米,“你说什么呢?” 莫少蓝无语地看他,“算了。当我没说。你剧本挑得怎么样了?” 闻总喝了口汤,把急匆匆拔进嘴的饭吞下去,“有个叫《同尘》的,你看过没?” 莫少蓝:“看过。我觉得挺好的,导演又是一贯拍文艺片的,我觉得你接了可以试试冲个奖。至于卖不卖座,挺不好说。不是热门题材,也不是热血题材,现在的年轻人不见得爱看。” 闻总做思考状,两秒钟后说,“我问问我老婆的意见。” 莫少蓝:“……” 这以往喜欢独断专行的熊孩子交了个女朋友真是没完了。 莫少蓝忽视了他的炫耀,直截了当地说,“你要是接呢,现在就得开始做功课。” 闻尔:“我知道。这个角色对我来说挑战很大,可以说是我从没接触过的阶层。怎么演,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莫少蓝:“嗯。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闻尔说,“回去找几部相关题材拉拉片先。至于要怎么揣摩人物,我还得想想办法。我不想演出来被质疑不接地气。” 莫少蓝点头,“挺上进啊。你这次跑S国去,有什么心得?” “觉得以前演民国题材演得很差啊。”闻尔苦笑了下,“也拉了片,也看了不少资料,可是真的去了战地,才发现那个情绪还是不够到位,细节不够真实。” “表演是永远没有完美的艺术。”莫少蓝说,“但有时候,你一个表情甚至一个眼神能给观众留下印象,就能算是有价值的。我以前常和我带的艺人说,好的演员,是经历时间检验的,人会老,再好的容颜也会丢,但好的表演会一直在。你现在去看几十年前的好电影,依然能被打动,那些好的演员也会在时间里留下名字,这才是这行的意义。” “当演员不容易啊,除了需要艰苦的训练,要有决心,激/情,责任,自知,好奇心,直觉,本能,还有……触摸不到的智慧。”闻尔说,“美国表演教育家斯特拉阿德勒的话。他还说过,演员是军人,要随时有一颗为自己职业牺牲的心。从我决定当演员开始,我就把他的话背下来了。” 莫少蓝扫他一眼,“挺有追求的,小年轻。这话一点不错,多少好演员因为从角色里出不来得过抑郁症。真的不是站那说一两句台词就叫做‘演员’的。” 闻尔笑道,“蓝姐,你也是个有追求的经纪人啊。” 莫少蓝:“当年我之所以愿意带你,就是能看出来你不是为了赚钱进这一行。只为赚钱,做不好演员。我活到这个年纪也不缺钱,就想给你们这些有点追求的年轻人当当梯子。” 闻尔有些感念的看着她。 莫少蓝道,“不用这样。我又没结婚,也没生孩子。拿你当自己孩子一样,想你选了一份职业,就对得起它。” “这个男人拿着暗恋的姑娘给的钱,在各种职校门口转悠,后来去学了花艺。他单纯想,有可能有一天这姑娘收到心爱的男人送的花,也许是自己手上做出去的。入了行才发现这个行业女多男少,长得好看一点的男人特别受欢迎,竟然给他做出点名堂来。两年后成了一家高端定制花店的主理花艺师。终于有一天,他所期盼的事情发生了。情人节,有个男人来定花,收花人的名字和公司他熟得不能再熟。他大概是花了所有的心思,扎了一束成本是那送花男人付出价格几倍的花。那男人特别惊讶,也特别满意,然后对他说,你再给我做一束吧,我送给我老婆。” 霍临晞仰头对着天花板,手机在枕头上放着,给吕文维讲那剧本。 吕文维:“这意思是他原来喜欢的那姑娘当了小三。是知情的还是‘被小三’的?” “剧本里没说。”霍临晞道,“结果呢,那男人和送花的男人聊了两句,确认他的确是一脚踩两船,然后就把送花的男的给打了,打完送医院去了。用他的手机给他老婆和那姑娘都发了条信息,说了医院地址。” 吕文维:“呵。这剧情。” 霍临晞说,“这故事在那男人的老婆和那姑娘在医院病房里碰上而告终。” 吕文维:“男主呢?” 霍临晞:“男主付了医药费,在病房里留了个两万块的信封,走了。” 吕文维:“开放式结局啊……不同的观众会有不同的想象结局。这是个价值观的提问啊……” “大概就是这么个故事,你觉得怎么样?” 吕文维听完他将的剧本,说,“我觉得不错。有利于你突破下自己,我看了看你以前的作品,角色有些单一。” 霍临晞:“可我没接触过这样的人群。光靠拉片,差点资料总觉得差点意思。” 吕文维想了会儿:“我有个朋友,资深调查记者,前两年转行了。但他接触过的人群很多样,别说出租车司机和外卖小哥了,从黑矿工到人贩子,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他观察人十分细致,能和你说出来不同行业的人细枝末节的动作表情。和他聊一聊,也许能帮上你。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你认识 分卷阅读93 。” 霍临晞几乎没考虑:“好啊。谢谢你宝贝儿,我爱你。” 他抓紧一切机会表白,吕文维笑了笑:“现在就找联系方式给你。他现在在自己创业,可能挺忙的。你和他说是我男友。” “嗯。”霍临晞殷勤地应了一声,“开什么公司?需要融资吗?” 吕文维笑,“你别和他谈钱。他不会喜欢的。把剧本给他看看,让他和你聊聊人物。要是你们谈得投机,成了朋友,你再问问他的需要不迟。” “哦。你和他关系很好?” “挺好。我们曾经一起合作过,当时我还是新人。”吕文维说,“他原来在我们部门,后来自己要求去做调查新闻。他是个很厉害的记者,在黑矿里卧底很多天,和矿工同住,你可能没办法想象,连厕所都没有,全在墙角解决,那种状况下待了几十天。” 霍临晞皱起眉:“我不太了解以前的国内新闻。还有这样的事?” 吕文维说,“是的。后来警方端掉了。但这事如果没他,也爆不出来。直接推动了立法。” 霍临晞:“你这语气很欣赏啊……” 吕文维:“确实。” 霍临晞:“唔。那我真得见见。” 吕文维听着那个口气,笑,“人家有老婆孩子,是我半个师傅,你吃什么干醋?” 霍临晞道,“没吃醋。我只是想知道,你会欣赏什么样的人。” “我也挺欣赏你的呀。”吕文维在那头亲了下手机屏:“而且,和你谈恋爱有个好处。” “嗯?” “可以随时搜出一大堆帅照来。”吕文维说,“每天换锁屏不带重复的。” 霍临晞心头一动:“这么说,现在手机屏幕上是我?” 吕文维:“唔。是个很好看的小帅哥。看到了就忍不住想歪的那种。” 霍临晞笑起来。 吕文维悠悠地说:“想你的腹肌了。靠在上面睡觉很有感觉。” 霍临晞立即从床上跳起来,准备原地做个十来组俯卧撑。 吕文维假装随口一说地问,“你学武术,也会用枪,是为了防身吗?还是你们有钱人的独特乐趣?” 霍临晞没怎么在意地回道,“学个枪很普通,很多人都会学。学武是小时候为了哄我妈开心,她那时候心情很差,对我的安全担心得过分,不放心所有保镖。” 吕文维“噢”了一声,心想那江湖传闻之二很可能是真的,顿时有些心疼。她略微一沉默后,怕对方听出来,于是回了句,“你对阿姨很好啊,是个孝顺儿子嘛。” 霍临晞顿了下,“我妈是个很开明的人,不会存在婆媳问题的。你放心。” 吕文维:“……” 霍临晞这个脑回路,也是想得太多了! 吕文维:“额。我不是这个意思。” 霍临晞:“她和我爸这些年常年在国外住,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一年只见几次面,也不可能会住在一起。” 吕文维:“……” 越跑越远了。 “著名文艺片导演聂丰携手当红小生闻尔,透视跨越阶层的爱恋,这是后者首度尝试此类题材,两人将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让我们拭目以待。” 闻尔确定接了这戏,没过几天官宣就迫不及待地出了,这条新闻曝光时,他正在寻找吕文维给他介绍的那位朋友的办公室楼。 创业大概真的是太忙了,这位朋友连喝咖啡的时间都没有,闻尔约了几次约不上,只能和跟他约在办公地点。 办公楼是一栋商住两用的公寓,楼龄有十来年了,竟然没有地下车库。小丁在露天的车库里转了一圈,没找着停车位,于是按照老板指示,开着车出去兜圈子了。 闻尔戴着墨镜和口罩,迎着四周投过来的好奇目光,踏进电梯,中途被两个女孩子认了出来,签了两个名,下了电梯后在楼道里拐了好几个弯,终于找到了那间文化传媒公司的门牌。 他把墨镜和口罩摘了。按了下门铃,前台小姑娘兼会计兼行政蹦着来给他开门,一开门就五官凝固了,站在原地四肢失去协调能力地比划了一会儿。 ☆、CFO兼CAO “额。姑娘,我是来见蔡先生的。约好了,能让我进去吗?”闻尔对着手足无措的小姑娘说。 “你是……你是闻尔吧……那个,噢,好,赶紧进来。”前台兼会计兼行政的小姑娘忙给他比了个手势,然后朝里面喊了一声,“蔡董!” 闻尔嘴角微抽。 小姑娘给他倒了杯水,大概怕塑料的一次性纸杯烫到他,又贴心地给他加了两个在外面,递给他,“闻闻怎么会来找我们蔡董?” 一般来说只有他的粉丝才会这样叫他,闻尔朝小姑娘温和地笑了下,“我有点事情想和他请教。” 小姑娘惊讶地说,“我跟他两年了,第一次发现他除了画饼,谈理想,原来还真有点本事。我们公司终于要发达了吗 分卷阅读94 ?” “蔡董”从办公室里出来,摸了一把半秃的前额,朝闻尔走过来,伸出手,带着一点烟嗓说,“我是蔡岩。你好你好。抱歉啊我真的没时间喝咖啡,让你屈尊来我这逼仄的地方。哝,她啊,整天寒碜我,喊我蔡董,反正我也不能炒她,炒了就骗不到人来我这了。” 闻尔观察了下这迎面而来的画风,感觉自己昨天晚上的干醋吃得确实有点不应该。 蔡岩个字不高,不怎么修边幅,看着40来岁了,不像吕文维所说的“80后”,他原本就不多的头发里还掺杂着不少白发。 闻尔和他握了下手,“蔡先生看上去有点憔悴。创业辛苦,也要注意休息啊。” “他昨晚就没回家。”前台兼会计兼行政说。 “这是我们公司CFO兼CAO,张苗苗”,蔡董说,“拥有我们公司10%股权。” “嗯。10%股权约等于10块钱吧。”张苗苗说。 闻尔笑。 “进来吧。”蔡岩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我们聊聊。苗苗,下去买两杯咖啡。” 张苗苗:“什么?我们公司有咖啡预算吗?” 闻尔说:“哦,不用不用,喝水就好。” 蔡岩掏了根烟出来,“介意吗?我不抽烟不喝咖啡没法保持清醒啊……” 闻尔:“不介意,创业是不容易。您随意。” “抱歉,我对演艺圈了解不多,现在年轻人爱的明星都不认识,还是从文维那听说你。”蔡岩点上烟,和闻尔客套两句。 闻尔说:“我入行没几年,不知道很正常。倒是您,我在网上一查,看到您以前写过的报道,非常佩服。当得上为民说话,肩担道义八个字。” 蔡岩吐了口烟,“电影也一样是可以担道义的。去年有部片子票房破了30亿,没有什么明星,为什么大众喜欢看。这里面逻辑很简单,不用费力去分析。别总想着赚快钱,是吧。” 闻尔点头:“说的是。” “说说你的角色吧。” 闻尔和他讲了讲剧本,蔡岩抽完了一根烟,把烟头拧熄在烟灰缸里,“我建议你要演什么人,就去过一阵他们的生活,同吃同住那种。” 闻尔顿了下,“这可能……不太现实。” “我可以和你说他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终归不是你自己体验到的。”蔡岩说,“你一进来,从头到脚就写着四个字——养尊处优,这种气质是几十年养成的,改不掉的。” 闻尔一愣,对此人的耿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为什么说不现实,你商业价值巨大,真的去送外卖还了得,平台不得爆了。但是如果今天你是一个学表演的学生,或者,刚入行的新人,为了演好角色,你会不会做呢?” 闻尔沉默了会儿:“你说得对。” “名声这个东西,当然好,能给你更多机会。不过,有时也是负累。”蔡岩递给闻尔一根烟,“文维喜欢你,你一定有过人之处。” 闻尔正想表示下感谢,蔡岩又说,“不过就你这个长相,是个小姑娘都喜欢。” 闻尔:“……” 不到十平方的办公室烟雾缭绕,闻尔看了眼办公桌一旁还没收起来的行军床,对蔡董道,“您这个公司现在在做什么项目?” “短视频。”蔡岩说,“我今天把员工都放出去找素材了。” “什么主题?”闻尔问,“现在做这行的公司很多。” 蔡岩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现在老龄化的问题很严重。我想拍一组老无所依的故事。” 闻尔心想,这项目想赚钱恐怕是难。资本都在追逐年轻人的喜好,哪有关心老年人的? 他婉转地问,“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蔡董摸了摸半秃的脑袋:“困难多了。第一,素材找到了别人不让我们拍。有些老人生活状况很惨,但不想被别人看到。” “那能不能给他们一些经济资助?”闻尔问。 “你说付钱给他们拍?”蔡岩道,“想过,但效果不好。他不是自愿拍的,会在镜头前遮掩自己的真实生活和想法。比如,我们曾经找到一位老人,因为行动不便,也没有子女照看,居住的地方跟垃圾场差不多,我们给了他一点钱,第二天再去拍的时候,邻居过去给他收拾干净了,问他要了两百块。” 闻尔:“……” “还有,有些老人自己同意了,但被子女知道了来阻拦我们。他们平时不赡养,但不想丑闻外扬。差点和我们员工打起来。”蔡岩说着,又点起了一根烟,“我每天带着这帮年轻人,工作这么困难,我只能和他们谈理想,想起来也挺操/蛋的。” 闻尔想问他要不要钱,但想了想吕文维的话,话到嘴边又滑了回去,静了会儿,说,“要么这样,我帮你拉个合作,做个真人秀。就拍我去体验出租车和外卖小哥的生活。第一,你或许可以拉到赞助,赚到一些钱。第二,我也正好体验一下角色。” 蔡岩琢磨了一 分卷阅读95 下,然后有点吃惊地看着他,“我付不起你的酬劳,你知道吧。” 闻尔说:“你的团队帮我去和出租车公司以及外卖平台谈好,只要他们能保证体验过程真实,就当是我的酬劳,对我来说,演好角色更重要。” 这是通过他给平台带来了巨大的商业价值,只要赞助费远小于请闻尔代言或做场推广的钱,那么平台答应的可能性很大,更不说这个节目本身还会有很大的看点。同时,这给了蔡董的团队和大公司接洽的机会,可能会带来更多业务。蔡岩搓了把脸,肘关节撑着办公桌,疲惫地抬起头,“为什么?” 闻尔:“理由有三。第一,我觉得你这个项目很好,如你所说,大众喜欢看的东西并不一定和资本追逐的东西重叠,我建议你曲线救国,先赚钱再实现理想。第二,我确实有这方面的需求,我相信你带出来的团队能帮我做好这件事。第三,你是我女友的朋友和师傅,我帮你的忙,她会很开心。” 蔡岩撑着下巴看了他会儿,笑起来,“你很坦诚。理论上来说我应该求之不得。但是,容我考虑一下。” 闻尔一笑:“考虑好随时告诉我。” 蔡岩也笑道,“如果我拒绝了你,我们公司的CFO一定会很想杀了我。不过,闻先生,您不用问过您的经纪公司吗?” 闻尔说,“我是我自己的老板,有很大的决定权。如果你决定和我合作,会发现我的团队也很得力,因为我开得起工资。不会出现让你心累的那种情况。” “真的……诱惑很大啊……”蔡岩咳了几声,清了清烟酒过度的嗓。 闻尔站起来,拉开椅子,“我不打扰你了。感谢你的建议,我们保持联系。不过,还请你尽快决定,这部电影拍摄期定在4个月后,算上前期沟通和搭建团队,时间有点赶。” “不用送。”闻尔见蔡岩起身,抬手示意他止步,“昨晚没休息好吧。我今天来早了,您再睡会儿。” 蔡岩还是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前给他开了门,“其实我挺意外的。我对现在的小明星一直有些偏见,没想过还有这样愿意好好下功夫的年轻人。” “愿意下功夫的年轻人很多。只是给到他们的机会不多。”闻尔说,“娱乐圈的资本也是一样的,朝头部聚集。我只不过运气好而已。” “资本万恶呀。”蔡岩笑了笑,“慢走。考虑好了我给你打电话。” “嗯。资本万恶。”闻尔点点头,随即一耸肩,“不过,没有资本,也没有自由啊。” “闻先生自由度很大。看来身家丰厚。”蔡岩顿了下,说,“文维是个好姑娘。” 闻尔听了这前后不搭的话,却立即就明白了,欠了欠身道,“这方面你倒是多虑了。” 蔡岩把他送到大门口,张苗苗暗戳戳地凑了过来,说,“蔡董你能先回办公室吗?让我和偶像说两句?” 闻尔笑着说,“要签名吗?还是合影?” 张苗苗朝她老板挥了挥手,“蔡董快走,你在这我不好意思。” 蔡岩对着小年轻摇了摇头,和闻尔说了声,“那我不送了。” 闻尔朝他一点头,“希望能很快得到你的好消息。” 蔡岩转身朝自己办公室走,张苗苗等他关上了门,用力拉着闻尔的胳膊出了公司,走到楼道墙角。 闻尔对她这动作有些意外,停下来后和她保持着一点距离说,“那个……我有女朋友,你知道吧?” 张苗苗说:“我知道。你看着我不着调,是个小前台,但我正宗211毕业生,不至于当街调戏男明星。” 可惜闻总对国内教育体制不熟:“什么?” 张苗苗:“嗨。算了。和你说这个干嘛。我是想和你说,能不能帮帮他。” 张苗苗指了指他们公司:“我之所以不走,真的是挺佩服他的。别看我寒碜他,其实挺心疼的。再这么搞下去,我怀疑他老婆都得和他离婚了。” 闻尔一皱眉:“我确实想帮他。也和他说了想法。但他说需要考虑。我也能理解他这样的人大多清高,这样吧,我再想想怎么能说服他。” 张苗苗狂点头:“好的好的。谢谢闻闻。我爱你。你真是泥泞娱乐圈里的一支白莲花。” 闻尔:“……” 不管这姑娘是什么哪里毕业的,肯定不是中文系毕业的。 闻尔从蔡岩那公司出来,给小丁打电话让他来接,随即在办公楼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等,想了会儿怎么去拉这个合作。 倚在墙边一会儿,他屈从了资本的力量,决定给霍临瑞打电话。据他所知,当下知名公司,他哥的资金涉足的不少,就算没有涉足,面子也比他大。霍临瑞是个靠谱又勤勉的富二代,同时兼具脑子活络以及和老人家谈判的本领,能说服霍存勋在很多方向上的决定,当然,这背后也有很多妥协。 和以往一接电话就以“你又来要钱了”为开场不一样,闻尔这一通电话打过去,从霍临瑞的一句听上去相当疲惫的“怎么了?”就能察觉出他哥的心情不好。b 分卷阅读96 r   “生意不顺?”闻尔问,“国内经济不景气也影响到你了?” 霍临瑞:“没有。” 闻尔轻一蹙眉,“哥,听你口气很颓废啊,不像我认识的你啊……” “有什么事快说。”霍临瑞竟然少见的有些不耐烦,“要钱?要多少?” “我除了要钱就不能找你了吗?”闻尔笑道,“咱们就不能叙叙兄弟感情?” 霍临瑞在那头一顿:“滚蛋吧你。快说要多少钱,干什么?” “我这回真不是来和你要钱的。”闻尔道,“我是来和你要人脉的。” 霍临瑞:“早就知道你没事不会找我,说吧。” 闻尔:“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你在哪?晚上我约你喝酒。” 霍临瑞在那头沉默。 闻尔:“不说我打给李乔儿了。” “她走了。”霍临瑞这回倒是反应迅速。 闻尔刚刚就猜多半和这有关,一试探果然。于是收敛起了平时对他哥的没脸没皮,“走了?辞职了?” 霍临瑞含糊地应了一声。 闻尔喉口有些发涩地说,“给我个定位,过去陪你喝酒。” 霍临瑞:“不至于。一个秘书而已,顶多就是手上活儿要耽误几天。跟我这么多年,说走就走,也不打声招呼,太不敬业了,我这去哪找个立马上手的。” 闻尔听着他哥那明显不真诚的口吻,靠着墙叹了口气,“香港?新加坡?吉隆坡?曼谷?总不能让我漫无目的找吧?哥。” 霍临瑞:“都说了不用。多大个事儿啊。” 闻尔:“澳门?” 霍临瑞静了。 “操。你这种从来不碰黄赌毒的模范青年都赌钱去了,这事儿还不大?等着我。” 霍临瑞不说话,默认了。 闻尔挂了之后立即给刘露露打电话:“帮我订机票。把我护照带来机场给我。哦,顺便去我家帮我收个行李。” 小丁给他发信息,说到楼下了。 闻尔一边往外走,一遍给莫少蓝发信息:“我去趟澳门。” 莫少蓝给他回了四个感叹号:“大佬!!!明天约了采访啊!” 闻尔:“尽量赶回来。赶不回来亲自登门道歉。” 莫少蓝:“什么事这么紧要?” 闻尔:“家事。” 被闻尔高薪养着的刘露露查了下最快的航班,估算了下堵车时间,为了不耽误她老板事儿,直接在工作室拿了护照,在附近商场买了个行李箱,随手买了几件新衣服扔进去,打了个包,搭着地铁直奔机场而去。 小丁改道把闻尔送到机场的几乎同一时间,刘露露登机手续都给他办妥了,小丁同志不可思议地对这个女同事竖起了大拇指。 霍临晞飞机落地,就有赌场的车来接。 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一边是充满风水玄学,讲究“你的钱进去了就出不来”的奇形怪状又金碧辉煌的建筑,一边是古老的有点80年代内地风格的民居。 疯狂的金钱豪赌,庇护着一地繁荣。 这个地方不怎么有其他的娱乐产业,没什么明星,大概是因为赌业本身已经是足够让人血脉喷张的娱乐。 赌场里大部分都是游客,本地居民极少,一来有钱人不多,二来当地人都知道赌局是个怎么回事,偶尔碰碰运气当个游戏玩玩还行,长期赌博断不可能有赚钱的份。 霍存勋早年在这里有部分生意,后来撤出了,也不怎么踏足这块地方。霍临瑞和霍临晞从小被教育远离赌场。一向对霍家老爷子的耳提面命十分遵从的霍临瑞,三十多年来第一次拿金钱买快乐。 或者说,买迷醉,买幻觉。 霍临晞到的时候,他哥已经被请进了VIP室,一局以千万计的地方,可见已经为这份肾上腺伪装的快乐付出了不少成本。 霍临晞把他拖了出来。 两个人沐浴着水晶灯折出的纸醉金迷的光,在巨大的赌场穹顶下漫无目的绕了一圈,霍临晞开了口,“我知道你喜欢她,没想到有这么喜欢。” 霍临瑞切了一声,“别胡扯了。” 霍临晞搭着他的肩:“她去哪儿了?” 霍临瑞冷哼:“我他妈怎么知道?一声不吭发了个邮件辞职,第二天就不来了。有这么做事的吗?还想不想在职场混了?” “你找她了吗?”霍临晞看了他哥一眼。 霍临瑞纵然是做了那么多年渣男,也实在是脸皮没那么厚,在这种时候当然是没办法去找她。 霍临瑞不答话。霍临晞叹口气:“要我帮你找吗?” “找了干嘛?让她帮我筹办婚礼吗?” 霍临瑞是个在集团高层看来高深莫测、情绪从不外露的老板。他想什么通常不会直说,要靠从他秘书那透露出的只言片语来会意,他一年不会发一次火,永远温文尔雅,金边细框眼镜下有一双喜怒不辨的眼。 只有在霍临晞面前,他 分卷阅读97 才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正常人就会有情绪,情绪绷不住了会忍不住说脏话,会在强大的外包装下露出里面的一点脆弱。 霍临晞直视他哥:“娶一个不喜欢的人,你甘心?” 霍临瑞什么也不说,眼镜的金框在闪耀的水晶灯光下反射出冷光。霍临晞眼睛被晃得眯了下:“你这眼镜是镶了钻吗?走走走,出去。” 他坐着赌场的幻影而来,被霍临晞两只手推着而出。 赌场大门的形状是鲨鱼的口,乍一看造型现代独特,看久了会不自觉起一层寒毛,有种血淋淋的感觉。 “我就不问你输多少了?”霍临晞把他拉到街边,说,“反正跟我问你要一次也差不多。”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霍临瑞总算开口讥讽了他一句。 说话总比不开口强。霍临晞上手搂着他哥的肩膀。 霍临晞比自己高差不多5、6公分,因此霍临瑞以前很烦他这样搂自己的肩膀,显得十分没大没小,不过这回他倒是没表示反对,任他弟弟挂在自己身上。 “香港有家蚝仔粥很好吃,晚上九点后才有得吃,现在过去差不多。”霍临晞说,“街边档,大老板介意吗?” 霍临瑞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觉得我有力气介意吗? “那走吧。”霍临晞说,“别折腾你手下人了。跟着我混。” 霍临瑞正在好奇他有什么人可以指使,就见他伸手拦了一辆的士。 霍临瑞:“……” 行吧…… 霍临晞掏出了他能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霍临瑞从有气无力的状态里抽出来,嘲笑了一句:“装什么装?你有这么红吗?在这还能给认出来?” ☆、也许他也没怎么爱自己 霍临晞道,“我不怕被认出来啊,被拍了顶多说我来这赌钱,算个小负面吧,也没大事。我是怕你和我在一起,被拍到你这幅样子,要是给李乔……” 他话没说完,霍临瑞就烦躁地打断了:“戴吧戴吧,话这么多。” 霍临晞一哂,“行,算我话多。” 的士开到了码头,司机停下按下计价器。 “谢谢。”霍临晞一摸兜,发现半毛钱没有,看了眼霍临瑞。 霍临瑞掏出一张信用卡。 司机:“……” “附近有取款机吗?我去取钱。”霍临晞说。 司机很好气性地说,“我载你们去吧。” 霍临晞取完钱,付了车费,买了两张船票,拉着霍临瑞坐在等船的长椅上吹海风。 冬日的海风一点也不温柔,霍临瑞打了个寒噤。霍临晞把脖子上的羊绒围巾摘了下来戴到他脖子里。 霍临瑞刚要推,霍临晞说,“我打小学过武的,身体比你好多了。别逞强了,失恋人士。” 霍临瑞:“操。” 霍临晞笑了笑。 两人坐着船晃悠到尖沙咀码头,霍临晞又拦了一辆的士,报了个街道名字,司机转头看他俩说,“特地搭船来食宵夜?” 霍临晞点点头。司机摇摇头叹了句真有钱。 霍临晞摘掉墨镜,指了指身旁说,“这位是老板,我金主。” 司机从后视镜里面看了摘掉墨镜的霍临晞一眼,大概是感觉这姿色的确值得包养,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霍临瑞哭笑不得。 香港的街道在夜晚依然璀璨,这里的海岸线和天际线交相辉映,巴士和人流于浮光掠影的奢侈品招牌下穿梭不停。在司机眼里一位是霸道总裁,一位是被包养小白脸的两位霍少坐在出租车里,一人一边朝外看。 出租车驶离灯红酒绿的名店区,过了海,穿街走巷,驶入晚上十点仍然热气腾腾、充满平民烟火味的普通人间。 “前面自己走吧。”司机靠边停了,“人多,不好进去。” 霍临晞付完钱,和霍临瑞两个人走在普通话粤语闽南语英语交汇以及锅碗瓢盆咣铛响的宵夜一条街。 霍临晞开口说,“我读书的时候有一年到香港玩,在中环喝完酒,想和刚认识的一个女孩一起来这吃夜宵,结果她和我说,她从来不去港岛以外的地方。让我直接带她回酒店。” 霍临瑞:“带了吗?” 霍临晞一摊手:“没带啊。我就想吃个夜宵。” 霍临瑞终于勉强嘴角一抽笑了下:“说段子哄我玩呢吧,你要吃夜宵,别说九龙,就是下海打龙,也没有姑娘不愿意陪的。” “我又不是哪吒,”霍临晞陪他假笑了下,“不过吧,哥,有时候,女人是挺难懂的。比如,有时候她走,是要你挽留。” 霍临瑞的嘴角又紧绷了回去,“怎么挽留?明知道给不了她想要的。霍临晞啊,你太天真。” “你就不能尝试……”霍临晞道,“稍微……反抗……那么……一下下?” “爸爸年纪大了,半辈子商海沉浮不容易,真 分卷阅读98 想气死他?”霍临瑞瞄了他一眼,“我们家有一个逆子就够了。” 霍临晞:“……” “我记得,小时候,所有人都说我有个好哥哥。”霍临晞走了几步,缓缓道,“霍家长子,是个百里挑一的人物。” 霍临瑞:“也不用这么拍我马屁,我没到这程度呢。就算是真失个恋,过两天也就好了。” 霍临晞:“一般来说,特别完美的人都有特别大的委屈。” 霍临瑞摆手,“行了行了。你学艺术的,又不是学心理学的,哪那么多话。男人要多做,少说。” 霍临晞拍了下他哥的肩:“反正我知道我也劝不动你。走吧,进去。” 一人宽的玻璃小门自动开了,老板娘在亲自下云吞,头也不抬地随口说,“是但揾位坐。” 霍临晞身高极为瞩目,墨镜也极为瞩目,一进来店里客人纷纷不自觉抬头看了眼,目光在他身上汇聚片刻。地方不大的小店平白显得更拥挤了。 他和霍临瑞找了个角落位,点了两碗粥,一碟鱼皮,一碟花生,两瓶啤酒。 “我很多年没和你吃过夜宵了。”霍临瑞把啤酒起开,“看你这身材,挺自律的。” “你也不差。”霍临晞和他碰了碰瓶子。 “你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什么事?” “我想……”霍临晞一顿,然后喝了口酒,“算了。这事儿我自己办吧。可能慢点,但也能办成。” 霍临瑞灌了半瓶酒,抬起头:“嗯?” 霍临晞:“你刚失去……一个得力助手,我就不麻烦你了。” 霍临瑞:“哦。” “哦”完他把剩下半瓶也喝了。 霍临晞也不说他什么,转头对店里上菜的小弟说,“拿一箱酒,放我这。” “那个女记者?还在一起么……”霍临瑞又开了一支,问。 霍临晞被他这个问题问得差点噎着:“卧槽,你怎么问出这种问题的,当然了!” 霍临瑞“呵”了一声,又要往自己嘴里灌酒的当口,霍临晞伸手握住了他的酒瓶:“吃点东西先。你就想醉嘛,我不会阻止你的。这儿一箱呢,慢慢来。” 喝啤酒有一点好,可以拉长喝醉的过程,像温水煮青蛙,中间的时间足够缓慢折磨自己。 霍临瑞抄起刚刚端上来还在冒烟的粥就喝了一口。霍临晞的一个“烫”字还没吐出喉咙,发现他哥似乎没什么感觉,于是审慎地看了他哥一眼,有点一言难尽。 “我以为,她不会走的。”霍临瑞淡淡地说,“这么多年了……” 霍临晞不出声。他哥那个圈子,普遍认为,谈恋爱是一回事,娶回家是另一回事。男人心照不宣,女人遵守规则。 但偏偏,李乔儿这次不守规则了。 “我对她已经拿出了我能给的所有东西。”霍临瑞接着说,“集团里有谁拿她当董秘?都是拿她当老板看。为什么?我给了她多大的权?她学历再高,能力再牛,也不可能年纪轻轻混到这一步吧……” 霍临晞陪他喝了半瓶酒,静静听着,也不反驳他。 “当然她真的很得力,很出色……要不然下面肯定意见大了……”霍临瑞闷着声说,“我第二天要做什么决策,她能一天就做一份详细汇报给我,带她去谈生意,几乎是无往不利,她辞职了也不怕找不到好工作,我也不担心她。” 霍临晞心想,你颠三倒四地说话不觉得自我矛盾吗? 霍临瑞也不看菜盘子,随手往嘴里扔了点东西,然后就又喝酒,霍临晞怀疑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纯粹是嘴巴在做机械运动。 等桌上放满了空瓶,霍临瑞终于陷入了没完没了重复相同内容的状态。 霍临晞就静静听着他讲李乔儿的工作业绩,李乔儿喜欢的歌剧,李乔儿喜欢的设计师品牌,李乔儿喜欢的房子,李乔儿喜欢去的餐厅,李乔儿和他在一起的这八年…… 然后,霍临瑞吐了。好在霍临晞早有准备,早给他拿了个塑料袋接着。 吐完霍临瑞又喝了半瓶,身边的客人终于受不了了,以一种说不出来的鄙夷眼神看了他一眼,特意用普通话说了句:“没修养,没素质。” 霍临晞的舌尖在嘴巴里磨了一圈牙,终于还是好脾气地没怼他,然后走到了老板娘面前,一张卡放在了老板娘面前,“你随便刷,十二点往后时间,我包了。” 刚那位朋友又说了句:“有钱大嗮啊?” 霍临晞朝他笑了笑:“是啊……” 然而摆完有钱了不起的谱,小霍少还是得去伺候他哥的呕吐物。 霍临瑞吐完一轮,也不知道是更醉了还是更清醒了,不再重复李乔儿李乔儿李乔儿了,开始扯远了。 “临晞,我对不起你……” 霍临晞:“……哥,你还是说李乔儿吧。” “临晞,这么多年我都不能原谅自己。” 霍临晞:“李乔儿李乔儿李乔儿,哥,李乔儿!” 分卷阅读99 “当年都是我被人利用,才会让你小小年纪受了不该受的苦。” 霍临晞叹了口长气:“哥,我不怪你。” “后来妈得病,也不能说和你那件事完全无关。” “别说了。我陪你喝酒,不是想听这些的。” “当年你那件事,郑叔叔也出了不少力。所以我一直念着他的情。如今他想和我们联姻,我也是拒绝不出口的。” 霍临晞一怔:“什么?” 霍临瑞两眼发红,一只手伏在桌子上,“临晞,我对你和妈妈有愧。这么多年都没还清。” “我……”霍临晞如鲠在喉,“你别这样。我没怪你,妈妈也没怪你。她一直拿你当亲儿子,我也很希望……你能开心……释怀……” 霍临晞陪着喝了不少酒,一时间也有些舌头不利索。 霍临晞想捋直舌头再劝慰他哥两句,话没出口已经看到他哥上身一歪,砰一声倒在了桌上。 霍临瑞也是个身高180的男子,外加勤于锻炼,块头不小。霍临晞那句“跟着我混”此时仿佛穿越了时间来到他面前对他进行了无形的嘲讽。他一个人还外加两份行李,根本没法把霍临瑞运回酒店去。 于是只好在半夜时分当了一个混账老板,给霍临瑞旗下酒店负责人打电话。 酒店很快就派了limo来接,分区酒店总经理和司机一起把大老板抬进了车。霍临晞看着他哥烂泥一样躺在车后排,实在不忍丢下他,给莫少蓝打电话。 莫少蓝已经和约好的采访方打了个招呼,说好了plan B,接到霍临晞的电话时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真的回不来?” 霍临晞:“嗯。抱歉。我哥失恋了,醉成狗。我不能丢下他。” 莫少蓝:“好在不是拍杂志,是新媒体的采访,人家安排活络一些。你临时放鸽子,我给别人承诺了多采访半小时,行不行?” 霍临晞一口答应,“好。需要的话我给他们道歉。” 莫少蓝:“不用。我搞得定。” 霍临晞“嗯”了一声,真心实意地说:“谢谢蓝姐。” 莫少蓝:“经纪人是干嘛用的,不就是给你担事儿的嘛。拿着你的钱,还用你说谢谢吗?” 霍临晞笑了下:“您这么说是客气,我哪能真那么理所当然啊。有你在是我的福气。真的。” 莫少蓝给他哄得挺开心:“嘴巴挺甜的。行了,忙你的吧。” 霍临晞“嗳”了一声,按掉了电话。 他上了车,坐在躺倒的霍临瑞身旁,看着他哥。 霍临瑞正值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英气未退,成熟男人的气度却是年轻人不能比的,资本大佬的气势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他平时一出现,甚至不用开口说话,眼神和姿态就能流露出一股自带的上流社会气息。 他是圈子里上佳的夫婿人选,也是所到之处几乎所有女人的视觉焦点。霍临瑞只要想,他一天换一个女人也可以。但是他这些年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李乔儿,虽然从来没公开承认,但私下被朋友圈子调侃过无数次,他都默认了。 他从没对李乔儿说过一个爱字,可也许他也没怎么爱自己。 霍临晞撑起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心烦得有些头疼。他哥口中的郑叔叔叫郑从龙,是20年前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给他当年的事帮过极大的忙,卖过极大的人情,于是也成了霍存勋厚待的朋友。近些年来,老头逐步转移事业主线,很需要和霍家在更大范围内达成利益共同体。友情半真半假,但婚约这东西可是实打实的。 最麻烦的是,郑老头的掌上明珠小女儿从小就喜欢霍临瑞。 霍临瑞有多出色,郑从龙就有多想要这个女婿,早些年一直挂在嘴边上,霍临瑞以还年轻先忙事业推辞,眼下霍存勋也年纪大了,想抱孙了,就推辞不了了。 “操他妈的…………”霍临晞抱着头骂了句,一股无力感升腾而起,压得他脑壳疼。 他能那么任性地混自己的日子,当然是因为霍临瑞替他遮了风挡了雨,隔离了他父亲和那个圈子里所有的阻挠。他自己主动放弃了霍家生意,避免兄弟相争也是感情能保持不变的重要因素,但实事求是地讲,霍临瑞也的确是个没得挑的长兄。 资本的力量的确强大,控制它的同时也得被它控制,就像权力,掌控它的同时也被它掌控。 凌晨四点,霍临晞终于把他哥整顿好,精疲力竭地把人拖上了床,期间,霍临瑞吐了两次,把换好的睡衣吐了一身胆汁,霍临晞不想他哥的狼狈样给员工瞧见,也只好亲自给他换了两趟衣服裤子,难度对于小霍少来说简直是个大型受刑现场。 等他哥终于消停了,他把自己透了一身汗的内衣换了,躺在沙发上仰头长呼了口气,等了好一会,看他哥似乎是真没有可吐的空间了,于是终于阖眼昏睡过去。 他睁开眼的时候,他哥已经换了一套从头到脚都很熨帖的西装,外面套着得体的大衣站在他面前了。 霍临 分卷阅读100 晞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发现身上还多了一袭薄毯子,随之掉落了下来。 “你?几点起的?没事了?”霍临晞伸手掸了掸霍临瑞的肩膀。 “唔。没事了。”霍临瑞说,“想吃点什么,叫他们送进来。” 霍临晞上下打量了下他哥,“头疼吗?胃疼吗?还记得昨天说了什么吗?” 霍临瑞推开他的手,整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别没大没小的。我没事了。你赶不赶时间,坐我的飞机。” 霍临晞坐回沙发上,架起腿抬头看他,“你move on地会不会太快了点?” 霍临瑞嘴角绷着,“这个话题不谈了。我今天早上已经吩咐下去了,乘着在这视察下这边的工作,这两天就不走了。你别耽误你的工作,吃完早饭我叫人送你。” 霍临晞一副“我服了你”的表情。 房间门铃响起来,昨天半夜被叫去拉人的总经理一大早就被霍临瑞安排了工作,憋着一肚子敢怒不敢言地亲自送来了早餐。 霍临晞打了个呵欠道:“你吃吧,我昨晚照顾你澡也没洗一个。现在去冲个澡。” 他说完抓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立即精神了。 吕文维给他发了个信息:“晚点给你打电话,有好消息说给你听。” 他立即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了洗手间。 霍临晞快速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出来,走到套房外的会客厅时,他哥正襟危坐,在四五个西装革履的酒店高层包围中看本地英文财经纸媒。那架势很像上世纪的TVB豪门剧总裁,霍临晞看了有点想笑,强行压了下嘴角,从衣架上随手拉了西装外套套上,然后从桌上拿了个面包,啃了两口,灌了半杯牛奶。 霍临瑞抖了下手头的报纸,看了他一眼:“这么急?” 霍临晞挥了挥手机,十分不要脸地说:“急着给我老婆打电话。” 刚刚move on了的霍临瑞在诸多高层员工的注视下脸色一冷,继续看他的财经新闻,当他弟刚才说了一段空气。 霍临晞冲他挑了下眉,一手端着半杯牛奶,一手握着手机走去了阳台。 顶层套房的阳台风景极好,视野能俯瞰广阔的海岸线。空气清冷,但澄净,只是简单地呼吸就让人心情愉悦。 霍临晞把手上杯子放在阳台的大理石桌上,给吕文维发信息:“宝贝,我打给你?” 信息发出去,吕文维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霍临晞:“sorry,昨天没抽出时间给你打电话。” 吕文维随口说,“不用天天打电话吧……你有空的时候打就行。” 霍临晞深吸了口气:“……好吧。宝贝,有什么好消息想告诉我?” 吕文维:“好消息还挺多的。由小到大说给你听。” 霍临晞在阳台的躺椅上坐下来,看着眼前几无遮拦的海景,“嗯。我听着呢。” “第一呢,我下个月可能会回趟国。”吕文维说,“如果年前没什么大事,领导说,让我回来过个年。” “真的?”霍临晞没料到这惊喜这么大,高兴得有些激动道,“感谢你们领导。” “前提是如果没什么大的变化哈。”吕文维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霍临晞的高昂情绪,泼了他一点点冷水,续道,“第二呢,我们社想提我做国际新闻部副总编。如果我没意见,就走流程了。” 霍临晞笑,“恭喜啊,我觉得你早该升职了。” “最后一个倒是我觉得真值得开心的。Robert最近的一系列报道难民的稿件在国际主流媒体上引起很大反响,他们国内的反战浪潮声大到现任总统民调跌得厉害,昨天在寻求连任的演讲终于绷不住,说有考虑撤军的意思。另外,他们的盟友已经撤出了很大一部分兵力。”吕文维说,“如你所说,大人物们只是一句话,但对这里局势的平稳有很大作用。” 霍临晞:“Robert几篇稿子我也看到了,国际反响的确很大。那篇提到我的传播范围也很广,都有国际媒体联系我工作室了。” 吕文维顿了下:“那,对你来说是好事吗?” 霍临晞:“对艺人来说,没有坏新闻,只有蠢新闻。对我来说,后面半句可以去掉。” ☆、因为红啊 吕文维笑道,“我觉得这话隐含着一种难以描述的自信啊。” “我呢,除了在某个人面前有些信心不足,其他方面向来是自信的。”霍临晞降低了点声音,道,“某个说了‘快要’,可是时间不确定的人。” 吕文维在那头偷偷吐了个舌,想要说点什么转移此话题时,霍临晞已经贴心地为她先行一步了。 “那你是回家乡呢还是回北京?”霍临晞问,“你跟我说一声,我好安排下时间。” 吕文维奇道,“你要来找我?你过年不用回家陪父母?” 霍临晞道,“我自打出道就没回家过过年。” “为什么? 分卷阅读101 ” 霍临晞一顿,随即用了个很玩世不恭的口吻说,“因为红啊,每年总得去各种晚会。” 吕文维怀疑地问,“真的吗?那你今年不红了?” 霍临晞笑,“你好不容易回来几天,当然是陪你重要,不接活儿就是了。” 吕文维皱起眉来,“可我觉得你要是有时间,还是陪父母……” “没关系。我19号那天会去我父亲的寿宴。会陪他们几天。”霍临晞顿了顿,道,“还是,你不想我陪?不想被你父母知道?” 吕文维想了想她妈那时刻准备查户口的姿态,抚额道,“那个,咱们这么快就到见家长的程度了吗?还是春节哎。” 霍临晞:“那你觉得我们到什么程度了?” 吕文维:“……” 她沉默了会儿。霍临晞笑起来,“开玩笑的。不要紧张。我不去你家不行吗?你抽个空出来见我。” 吕文维思索一阵,说,“那可有点委屈你。算了,我不回家了。在北京陪你。” 霍临晞:“你是独生女,还是回吧。” 吕文维此时又完美发挥了她“注孤生”的天赋,不假思索地说道,“嗨,我爸妈身体好,感情也不错,我以单身大龄女青年的姿态在我们老家过年,他们会被七大姑八大姨烦死的。还不如不回去呢……” 霍临晞眉心一动:“嗯?” 吕文维此话这么多年说得太顺溜,一不小心忘记了她这个“单身大龄”现在是在和刚交了半个月的男朋友打电话…… “额,不是,我的意思是……”吕文维挠头,“额”了几次之后发现这话没法往回找补。 霍临晞在那头说,“你的灵魂还是自由的‘单身大龄女青年’呢吧。你和章立秋都属于不肯随便交付灵魂的人,是吧。” 此问题直击心灵,吕文维“嘶”地一声,有点为难,只好以半撒娇的口气说,“别这样。” 两人分别静默片刻,霍临晞轻声道,“对不起。我着急了。” 吕文维听着他那口吻,想象了一下这位小帅哥的表情,不自觉就有那么一点点心疼,绞尽脑汁刚想哄两句,就听霍临晞又说:“老婆,我想你。” 吕文维:“……” 怎么感觉此人是故意的。 他大概是下了功夫学台词的,好像有掌控声音的绝佳技能,五个字穿耳而过时仿佛是一阵小春风撩过心头,让吕文维想起在他那简易的宿舍里发生的往事,某些人在她耳边一声声的,恰到好处的……某种语气词。 吕文维心绪难平,张口结舌半分钟。 霍临晞好像知道她这回的沉默是为什么,笑道,“刚才某人说错话,能不能说一句好听的补偿一下。” “我也想你。”吕文维舒了口气,“下月要是真能回来,好好陪你。” 霍临晞仰头,“你在哪都好,我随叫随到,任何时候想见我都可以。” 吕文维静了会儿,终于说,“我们的程度,是我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在最短的时间内能对一个人达到的最高限度。” 霍临晞握着杯沿的手指在杯口轻轻滑了一圈,以一种介于撒娇和调情之间的口吻说,“嗯。我信了。” 吕文维干咳了一声,“小孩子台词功底不错嘛。专门找人教过?” 霍临晞笑:“我不是随随便便就做一份工作的,老婆。” 吕文维笑了下:“我看到你接下那电影的宣传了。加油呀。” 霍临晞说了声“我会的”,转头朝房里看了眼,道,“老婆,为了下个月能好好陪你,我得抓紧时间安排个事。现在不和你聊了,好吗?” 吕文维仍然对这个称呼不习惯,但是鉴于是自己说错话招来的,只好默默接受了,拨了拨肩膀上腾起的鸡皮疙瘩,“嗯”了一声。 霍临晞挂掉电话,把杯子里剩下的牛奶喝完了,走回房间,把空杯放在餐桌上,对专心致志看报的霍临瑞说,“哥,昨晚没和你说的事,现在和你说。” 霍临瑞抬起头来:“说吧。” 霍临晞在他旁边坐下:“我想帮个朋友拉个项目,本来不想麻烦你,但现在想能尽快定下来,用你的面子能省很多事儿。” 他详细地说了下项目的构思和目的,顺便分析下这项目的受众人群和能售卖的平台,然后夸张地把蔡岩的团队形容了一番,最后还加了一句无往不利的“哥,请你帮我。” 孰知百胜也有一败。霍临瑞瞄了他一眼:“不行。” 霍临晞:“……” 这话竟然还有失灵的时候。 霍临晞把卖乖的态度收了起来,皱起眉:“我没发现有哪里是不行的?” 霍临瑞:“演戏是演戏,真人秀不一样,你以‘真人’的身份去演,还是这种阶层,无论出来的效果是什么样,都会受到难以想象的键盘指责和口水,我不能忍。” 霍临晞道,“网络暴民哪里都有,我不在乎。” 霍临瑞:“我在乎。” 分卷阅读102 霍临晞搓了搓下巴:“哥,就算挨骂,也是‘闻尔’挨骂,和霍家没关系。” 霍临瑞把手上摊开的报纸对折,伸手就递给了身旁的总经理,总经理把报纸叠好,拿着手上退开两步。 “临晞,”霍临瑞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从那金丝边眼镜里透出犀利的目光来,“真人秀太low了,不适合你。” 霍临晞顿时一股无名火起,闭了下眼,把火压下去,而后两腿一伸推着桌子站起来,和和气气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我买了机票,就不用你的人送了。哥,保重身体。” 霍临瑞朝身旁人道,“送他去机场。” 两位霍少谁也没大声说话,甚至还挺笑容满面,然而几位高层全都感受到了这微妙的剑拔弩张,总经理连忙去给霍临晞拿行李,给他开门。 霍临晞头也不回带上门的一刻,霍临瑞朝手下人说,“有条围巾,昨天弄脏了,帮我拿去干洗,洗干净送回来。” 去机场的路上,霍临晞收到蔡岩的电话,“我想好了,可以合作。” 霍临晞回了句,“没问题,等我好消息。” 他和蔡岩打完包票,给莫少蓝发信息:“帮我找几家视频网站,聊个项目。能谈成的,我免费给平台代言,条件可以随便开。” 给莫少蓝发完,给穆晓生打电话,“导演,我是闻尔,有个真人秀,不知道你有兴趣吗?” 与此同时,为了男友而关注了娱乐新闻的吕文维收到一条推送:“闻尔破天荒开直播为其站台的娱乐公司,到底是什么来头?” 吕文维点了进去。 “新星娱乐请到知名娱记钟Sir为大家深入解析背后的故事……” 吕文维把推文往下拉了拉,就看到一张大|波浪褐发美女坐在沙发上前倾向闻尔的照片,而女人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调戏他。 “哟。”吕文维自言自语道,“挺漂亮的姑娘。怪不得这小子那天发信息打报告呢……” 她看了下配的文字: “细心的网友们发现,在闻尔公布恋情那天,有个认证为某投资公司董事长的微博发了一条质疑闻尔某方面能力的推文,还回复网友说“就是睡过他”,经过我们辨认正是闻尔在酒店里见的这位女士,我们查证后,发现也是他帮忙站台的直播平台幕后老板。 不知道闻尔刚刚公布的女朋友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呢?” 吕文维看到这,嘴角轻提起,把推到自己手机的这篇娱乐新闻随手删掉了。 霍临晞身家不如他哥一根寒毛,但有千万粉丝为后盾,身价却还是很可以,面子也还是很大。从他开始联系人到项目初步达成合作意向,仅用半个月,效率堪称业界良心。 他亲自出马打点平台老板和制作团队,事无巨细,史无前例,连工作室团队都震惊了,原来他们老板并不是个衣来伸手的富二代,从前不管事只是用人不疑而已。 霍临晞计划留一个月给蔡岩的团队做准备工作,3月中开录,用1个半月时间录完,然后直接进组,在感觉最好的时候开拍,中间不留遗忘和生疏的时间。 1月底,他在办公室和工作组开会时,霍临瑞给他发了个信息:“抱歉,那天心情不好,说的话别放心上。昨晚和马总吃饭,知道你对这件事是真的上心,现在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霍临晞当时没看到,开完会吃饭时翻到了,回了句,“没事了,我都搞定了。” 他发完这句扒了两口饭,考虑了会儿,又拿起手机来,“李乔儿没找工作,去了南极,一个企业家团,看样子是去上EMBA了。” 被李乔儿屏蔽了的霍临瑞回了个:“哦。” 霍临晞没打算回,过了会他哥又发了句:“知道她是不甘寂寞的人。” 不甘寂寞这个词,褒贬难测,然而霍临晞却明白,从他哥那说出来,是真的给这段感情画上了句号。 某种程度上,霍临瑞更像霍存勋,强势,果决。对喜欢的女人,可以极尽宠爱,但绝对不会向对方低头。 霍临晞对他父兄这作风早就心知肚明,一点也不意外。收到他哥这条消息后,他把手机开到了飞行模式,回避了一切干扰。 他正在加班加点地和蔡岩商讨每一个细节,以便下周吕文维回来能不分神地陪她,实现自己随叫随到的承诺。 蔡岩和他在办公室一起吃外卖,随口说起公事:“闻总,我们和平台的主要分歧在于,你想要最真实的体验,但他们需要维护平台形象,有些东西不能播。这个我这边可以妥协,把他们不愿意外流的剪出来给他们删掉就是,但这个尺度怎么把握,也不能完全听他们的。” 闻尔点了点头,“比如他们的员工一天工作多少小时,会有多大的工伤风险,是吗?” 蔡岩说,“他们的诉求一是树立一个好的品牌形象,二是让观众在心理上多理解他们的基层员工,减少冲突,顺便讲讲情怀。这两点我们完全可以做到,但,我不能完全屈从于资本。就我们这几次去 分卷阅读103 和他们的员工访谈,已经能从只言片语里发现很多问题,还有很多是他们不愿意说的。” 闻尔一笑,“你这是职业病啊。不过拿了别人的钱,还想揭别人的短?好像不太厚道。” 蔡岩蹙眉,“要我完全跪下,我做不到。” 闻尔拨了拨手上的筷子,心平气和地说,“蔡老师,我是这样想,不一定对。我们把这个真人秀做出来,即便不去暴露背后的问题,起码会有一个周期性的热度,在这个热度下,会有很多人来讨论这个行业,现在是社交媒体的时代,网络暴民是有,但一个议题的发酵速度也是前所未有,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能通过其他方式去表达问题和立场?这算是通过我们的方式进行了公众讨论领域的‘议程设置’吧。” 蔡岩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追文维还去翻了新闻传播学的书吗?这么认真啊?” “很多年前就喜欢她。的确是翻过两本书。”闻尔道,“至于追到手嘛,主要还是靠我的美貌。” 蔡岩大笑起来,觉得这小明星不仅是靠脸,还是有点本事。 霍临晞一边应付着莫少蓝给他安排的各项工作,一边亲力亲为给这真人秀协调好了各方团队,几乎每天只有四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终于赶在农历年前万事就绪,只能开年就可以开工了。 2月4日晚,是这座大都市的街道终于在一年到头里松了口气的时刻,空气里氮氧化合物降到最低,CBD平日里亮满加班灯火的高楼漆黑一片,少数还留守在工作岗位上的人们都有些意兴阑珊。 这是中国人团圆的日子。 霍临晞给自己母亲发了个视频。自打他出道,曼琳和霍存勋每年这时候都会找个温度适宜的小岛过节。这主要是曼琳的主意,避免霍存勋见了霍临晞要对他施压。 曼琳此时正在南太平洋某个被称作人间天堂的岛屿上和当地人跳舞,美人到了50来岁依然风华不减,迅速成为整个人群里光芒闪耀的焦点。不远处,不愿意参与此种活动的霍存勋从别墅的窗望出去,就见男女老少们自动把曼琳围在了中央。 霍临晞的视频没有人接,于是留了个言:“I love you,Mom,call me back”,然后套上大衣出了门。 吕文维的飞机将在凌晨左右到达首都机场,霍临晞打算早早出门去接她。 感谢2万公里以外某个总统候选人持续地抨击当局发动的战争。 霍临瑞今年也没陪着父母,他临时起意,约了几个朋友去冰岛看极光,霍临晞听到这个消息时略感意外,但什么别的也没说,就和他哥说,“玩得开心。” 霍临晞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在他的团队群和项目群里分别发了几个红包,然后给Oriental 酒店负责人打电话,确定他定好的晚餐能在凌晨送到他在酒店预留的房间,把菜单又对过一遍之后,发动了车。 他特意开了工作室那辆后排很宽的SUV,因为担心吕文维经过长途飞行腿会水肿,可以让她躺一躺,毕竟新闻社给员工买不起头等舱。 车里的时间刚刚过了八点,霍临晞调了个广播。 “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了。” 霍临晞:“……” 他又关掉了广播。 此时连着手机蓝牙的车载音箱响起来电音,霍临晞看了眼,是个国外的号码,随手滑了接听。 “临晞” 霍临晞本以为可能是曼琳,听到这个声音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迟疑了下,“关宜?” “临晞,我想你。” 霍临晞心里卧槽了一大声,心想幸好这时候打来,还没接到吕文维,要不然这误会可大了。 “你喝多了。”霍临晞说。 “我没那么怂。没喝多也敢说想你。”关宜说,“我和你未来嫂子在一起呢,玩真心话大冒险。” 霍临晞一点也不想知道这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只简单地说了句,“替我和郑小姐问好。” 关宜说,“今年没见你去哪个平台跨年啊,是陪阿姨呢,还是在哪浪?” 霍临晞:“陪老婆。” 那头静了两秒,笑起来,“开玩笑呢吧。霍少。” 霍临晞淡淡地说,“新年快乐。朋友们。你们接着玩,我在开车。再……” “哎?这么快就要挂电话?霍临晞你太不够意思了。” “悦容?”霍临晞要按掉电话的手收回到方向盘上,“你们玩得开心。” “还是未来嫂子有面子啊。”关宜的声音,“我们都等着你改口呢。” 霍临晞:“这恐怕得我哥说了算。” 郑悦容在那头说:“临晞,爸爸寿宴见呀。” 霍临晞不肯改口叫嫂子,郑悦容已经改口叫了爸爸,那头一群人起哄起来。 霍临晞被吵得头疼,“悦容,抱歉,我真的在开车。” 他说完也不给未来嫂子面子了,直接挂了电话。 除夕夜一路畅行 分卷阅读104 无阻,仅用一小时就到了机场附近。霍临晞找了个便利店买了点吃的填肚子,躺在车后排,打开天窗,仰头对着夜空。 他咬了口面包,在等老婆的时间里想老婆。 在S国,他和吕文维也在夜空之下跨过年,那是新历年——1月1日。 12月31日,那天所有人都在等待新的一年,整个S国首都空前安静,说不出是令人觉得安全还是更恐惧。难民营里,Marcus他们在这一天给一些重伤的孩子们准备了一些水果和糖,希望他们能熬过新的一年。闻尔帮他们在医疗中心里派发,把小小的糖放到生命力微弱的孩子手上。 S国新闻署当天下午在开了个简易的新闻发布会,通报过往一年死伤的军人和平民数量,继续呼吁停战,呼吁各方势力和平对话。 发布会临近尾声,新闻署的一位官员猫着身子坐到吕文维身旁。吕文维以为他有什么重大内情要透露,靠近了一点。 新闻署官员和她说,我们昨晚赢了你们国家的男足。 吕文维:“……” 吕文维心里“哦”了一声,点点头说,“那是很不容易。” 官员被她这句话差点激出眼泪来,连道,是的,是的,他们连固定训练的场地都没有。这场胜利对我们来说真是巨大的鼓舞。 吕文维沉默片刻,说:我为你开心,真的。 新闻署官员泪流满面地走了。 发布会结束后接近黄昏,吕文维判断了下情势,觉得应该还算安全,决定去陪闻尔跨年。她没去新闻署准备的一个简单晚宴,独自驾车朝安置营地开。 路上经过一个官方检查站,两个士兵看了眼她身上的背心就放她的车过去了,吕文维转头说了句,新年快乐。 ☆、直接用实际行动表示了 从新闻署到营地,吕文维从黄昏时分开到夜幕四合,临近营地时给闻尔打电话:“我来陪你跨年。” 躺在车后座吸着一杯可乐的霍临晞想起那天自己的反应,唇边绽出一点笑意。 他当然是惊喜的,因为吕文维早前说那日有发布会,还有稿子要发,多数不会来。但他第一反应却道,“怎么不说一声就来,路上碰上危险怎么办?” 吕文维当时一愣,随即回道,“唔。我觉得你现在很危险。” 霍临晞想起吕文维当时那口气,仰起头笑了下,这姑娘偶尔蛮不讲理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然而,当时刚刚把人追到手的闻尔并不敢嫌弃人蛮不讲理,立即屈从了女神,态度良好地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我很惊喜你能来,只是有些担心你的安全。如果早一点告诉我,你可以派人护送你。” 吕文维对这种措辞满意多了,回道,“发布会比我想的结束的早,我在现场赶完稿,看着时间还来得及,就想来陪你。要是再等你找人来接我,怕就太晚了。” 她边说着,把车开到闻尔宿舍楼下,打开车门,一脚刚落地,闻尔从身后抱住了她。 那夜S国首都的天空星辰浩瀚,宇宙并不因为人间惨事而减少一分它的美。缺乏娱乐活动的环境里,吕文维靠在闻尔肩上,两人小声聊天,消磨一年的最后一段时光。 “你们公子哥一般都怎么跨年?”吕文维转过头,看着他侧脸,以一根手指沿着她早就想描摹的侧脸轮廓滑下去。 闻尔挑眉:“说实话会不会又很危险?” 吕文维笑:“不会。说来听听。” 闻尔:“得看什么样的公子哥,我哥那种,会出席各种政府的,商会的宴会。一天跑很多场合也有可能。也有特败家的那种,整天搞特殊运动,专门追求人类顶级感官刺激的。” 吕文维问:“你呢?” 闻尔说,“我读书的时候什么都尝试过,去日本看过烟火,去非洲的峡谷蹦极,去伦敦和一群学生裸跑……” 吕文维睁大了一点眼睛:“你?裸跑?” 闻尔轻一点头,吕文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在他五官上巡视了一圈。 闻尔笑道,“你干嘛?” 吕文维眼角一眯,“什么感觉?” 闻尔搂着她,亲了下她的额,“解放全身心的感觉,挺爽的。冰天雪地的,也很考验体力。跑完能放下当时所有的压力……我觉得对心理健康挺好……” 他一本正经地分享感受,吕文维却躲在他怀里笑得难以自持,肩膀不停抖。 闻尔好像突然明白了她在问什么,住口了,把她从怀里拉出来,屈指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满脑子黄色内容,你羞不羞?” 吕文维大笑,“我就是想问你那里……晃不晃?哈哈哈,你说那么多。” 那段对话发生后,他直接把吕文维扛回了宿舍。某些姑娘口头上色胆包天,战斗力却不太行。 霍临晞忆及此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来,又有些无奈地用掌心按了下额。若是此刻关宜能看到他的表情,大概会彻底死心。 分卷阅读105 独自回味了一番吕文维调戏他的前事,霍临晞想老婆的心更急迫了。看了眼手表,离她的飞机落地还有两小时。 正在百抓挠心,度秒如年中的霍临晞收到了来自曼琳的facetime。 霍临晞从后座上坐起来,“妈。” 曼琳穿了件当地礼服,两耳和颈间戴了一套碧绿透亮的翡翠珠宝,把她原本就好的皮肤称得更白,她几乎没有皱纹,脸上看不出岁月痕迹,气质却很雍容,十分光彩夺目。 霍临晞听到一点音乐声,于是说,“在跳舞吗?我打扰你了。” 曼琳拿着手机走出了人群,走到相对安静的空间,对霍临晞说,“今年不忙吗?在哪过年?” 霍临晞:“现在在机场,接人。” 曼琳顿了下:“girlfriend” 霍临晞:“嗯。” 曼琳笑道,“我儿子终于有肯承认的女朋友了?” 霍临晞点头,“记得我有一年给你发过一段视频吗?我说,我喜欢这个女孩。” 曼琳略思索了会儿,“啊~想起来了。一个演讲,很利落的姑娘,我有点印象,不过看样子好像挺强势的,你能降住人家吗?” 霍临晞笑道,“妈,你说中了,我降不住,我觉得我在她面前很怂。” 曼琳:“那就对了,别和你爸似的死鸭子嘴硬,该认怂时就认怂。本来一条钻石项链能道的歉现在要一套别墅了吧。” 霍临晞:“……妈,你和爸爸的情趣不用讲给我听哈。老实说,我很想带给你看看,怕她觉得太快了。” 曼琳“噫”了一声,“你要不是想结婚的对象,就别带了吧。你妈妈我到这把年纪,很怕认识陌生人。” 霍临晞静了下,“挺想娶的。要是她愿意的话。” 曼琳有点惊讶:“这么认真?儿子你还很年轻啊,不要年纪轻轻地让我长辈分了吧。我还想你到40岁再结婚呢……霍存勋整天想抱孙子,也不问问我想不想。昨天临瑞给我打电话,我还劝他再考虑考虑……” 霍临晞笑了笑,“妈,你就是当了奶奶也还是很年轻很美……” 曼琳:“停停停,不要让我听见那两个字……” 霍临晞冲他妈无奈地摇摇头,“行吧,不说这个了。和你报告下我明年的工作,我打算拍部文艺片,导演在海外挺有名的,一些文艺片影院说不定会买片,到时你可以去看看,点评点评。” 曼琳点了下头,“今年看了你一部片子,演技太烂了,幸亏观众不知道你是我儿子,不然让我脸往哪搁……” 霍临晞:“……妈,给点面子行吗?” 曼琳:“咳咳,忘了忘了,鼓励为主,儿子加油哈。加油。” 曼琳在那头给他比了个“fighting”的手势。 霍临晞无奈地垂了下头,而后提着嘴角撑起头来,“妈,看到你这么欢脱我就放心了。和爸爸这几年环游世界挺好,远离俗物,你整个人都更美了。” 曼琳道,“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我还是谢谢你对我的肯定。” 霍临晞挥手,“快点回去做你的万人迷吧,新年快乐,妈妈。” 曼琳正了正色:“记得给你爸爸打个电话。不想打就发个信息。” 霍临晞:“知道了。妈。” 霍临晞和曼琳说了几句别开生面的吉祥话,比如妈妈又年轻了一岁,妈妈的气质现在的女演员没法比等之类的哄她开心,哄完关掉了facetime,靠在椅背,两手枕着头长叹了口气。 霍临晞觉得,这四年来,他母亲开心了很多,尤其是每当他有作品上映,曼琳能边看边作为一个前专业人士吐槽的时候。 当年他要和霍临瑞说要为母亲实现理想,那是纯属瞎扯的,那时候他根本没有什么理想。 当时霍临瑞接手生意不过五年,刚刚在集团立下威,根基不稳。集团内部反对他的老人们自成一派,凝聚成了不小的力量,而加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霍存勋宠小儿子,一大群高层持观望态度,等看霍临晞毕业后的去向。 霍临晞也十分清楚他哥的处境,知道霍临瑞下了多少功夫在生意上。要是他堂而皇之接受了霍存勋的偏爱,兄弟感情多少会受影响。 临近毕业,那是霍临晞和他哥关系最为微妙的时候,他哥飞到澳洲,原本是想试探下他对集团生意的想法,谁知他空投下一颗□□,说自己要继承母亲的事业。 虽然是把霍存勋气了个半死,却让霍临瑞顺利地接了班。霍临瑞投桃报李,不论他弟弟提什么要求,都会满足。 当然这里面很多要求,是霍临晞故意提的,有来有往,彼此无亏,才有良好的关系。在人精堆里长大的霍临晞本人也很清楚这一点。 而霍存勋对自己的偏爱,霍临晞的报答方式是还给他一个和睦的家庭。尽管霍存勋未必领情。比如他这时拨给他爸拜年,还是得做好被骂一顿的心理准备。 “爸。”霍临晞拨通电话。 分卷阅读106 霍存勋在那头喉咙里应了一声,而后一阵咳嗽。 “爸爸注意身体。”霍临晞立即道。 “你少气我两次我能多活几年。” 霍临晞心道,今天这个语气还可以,不像要挨骂,于是谨慎的嬉皮笑脸:“您每天对着我妈这种绝世美人,还有沙滩海景,异域风情,应该心情愉悦,长命百岁。” 霍存勋在那头“哼”了一声。 霍临晞闲扯了一些不相干的事,好言好语和他聊了会儿,避开霍存勋问他事业相关问题,在听着他爸心情还不错的时候说,“爸,按理哥的婚事我没有插嘴的份,不过,悦容那姑娘,从小就霸道,她家从前是做什么生意的您也……” 霍存勋打断:“那是你嫂子。” “爸爸,提前给您拜个年。和我妈玩得开心。”霍临晞听着他爸那口气就住口了,懒得再说话。 霍存勋:“别急着挂。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能玩够?” 第五年了,霍存勋依然用“玩”来形容他选择的事业。 霍临晞心想,无怪乎多少条钻石项链大概也买不回曼琳曾经的心性,她当年不愿意复出,除了有不敢面对观众的成分,恐怕多少还有被霍存勋看轻的成分。 “爸,试试买珍珠。”霍临晞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我记得,妈妈有部提名了国际电影剧影后的电影,她在里面戴了一条珍珠项链,很称她,当年那剧照至今还很经典。” 霍存勋:“……你说什么?” “我记得是某个博物馆的收藏,借出来拍戏的。她戴了那条项链去颁奖礼,可惜没能得奖。后来她就息影了。”霍临晞道,“可能挺贵的,但肯定比一套海滨别墅便宜。” 霍存勋:“……咳咳。” 霍存勋仿佛被捉住了痛脚,在那头沉默无语。霍临晞说,“爸爸,我挂了。妈妈喜欢跳舞,您陪一陪,可能连项链也省了。” 霍存勋挂掉他的电话,看了眼不远处起舞的人群,犹豫了片刻,给手机里的一个号码发信息:“帮我找条珍珠项链。” 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子里,有人和爱人身处一处,但宁愿花费大笔资金哄她开心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原则。有人和前爱侣分道扬镳,越过半个地球,只为和她分居两极,切断自己去找她的所有可能。 也有人,归心似箭,从水深火热的战争里飞回和平安稳的美好祖国,因为,有人在等她。 吕文维落地的一瞬,整个客舱都在互道新年好。这是从中东某富得流油的城市转的机,机上大部分都是回国过年的同胞。 吕文维甚至听到了乡音。她向四周看了看,捏了下发酸的鼻尖,和来帮忙她拿下行李的空姐说,“过年好。” 一架飞机,不止穿越了空间。熟悉的语言和和平的感觉甚至让吕文维觉得有穿越了时间之感。 霍临晞看了一眼表,从车尾箱拽出来一件极厚极长的大衣,搭在手上,那是他怕吕文维不适应天气变化而备的。 吕文维提完行李,右手拉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左手拉着一个登机箱,踩着运动鞋带着一阵风地往出口走。 机场的人并不多,凌晨时分,正是守岁的时刻。吕文维朝候机楼外走,就看到霍临晞胳膊上搭着一件白色的大衣在等她。霍临晞穿着冬装的样子她是头次见,挺阔的深蓝色大衣穿在肩宽腰窄的他身上,质感比男模还高级。 他没有戴墨镜,也没有口罩,一腿曲着足尖点地,另一腿笔直而立,看到她立即挥了挥手,站直了,朝她走过来,三两步到她身旁,把大衣披在她身上,接过了行李箱,说,穿好,冷”。 “新年好。”吕文维抬手勾了下他的脖子,说,“宝贝儿,你今天好帅呀。” 霍临晞低头看她,“来点实质的,行吗?” 吕文维四下一看,悄声说,“虽说现在不太可能有人拍你,这里人也很少,但是,你确定吗?“ 霍临晞没答话,直接用实际行动表示了。 吕文维一下就被一口薄荷糖味从舌尖沁到整个口腔。 “你……”吕文维舔了下唇,“太嚣张了。” “我巴不得被拍到呢。”霍临晞笑了笑,“当街亲老婆,又不犯法。” “这么不避忌?我最近看到几篇稿子,说你掉粉了。” “是吗?”霍临晞躬下身,又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下他没在怕。 吕文维吸了一口带薄荷味的空气,搓了搓手,“挺冷的。” 霍临晞扣住她腾出来的那只手,“走吧。我定了房,还有年夜饭。” 吕文维一顿,说:“我在这有房子,一间公寓,离机场不算远。好久没回了,还挺想的。” 霍临晞“噢”了一声,紧了紧扣着她的手,“想和你吃顿饭嘛,你现在回家是准备让我吃泡面过年吗?明天再陪你回去。” 吕文维轻点了点头,“也好。点了什么,我也好想吃东西。飞机上那餐我基本没动。” 霍临晞:“原本想按着他们今天 分卷阅读107 的菜单都点了,想了想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又觉得太浪费,所以点了一份牛舌一份海鲜一条鱼,还有两道素的,以及,一份馄饨,能配你家楼下的辣椒酱。” 吕文维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霍临晞淡定地说,“问了立秋姐你喜欢吃什么,辣椒酱是你家楼下那阿婆寄给我的。我跟她定了至少十年的份。她随时都能给我寄。” 吕文维呆了下,感慨道:“你们有钱人可真是套路多啊。” 霍临晞按了按她后脑勺,“这是有钱的事儿吗?这是有心。” 吕文维笑道,“好吧。有心了。” 她坐上霍临晞开来的车,莫名觉得舒适,于是很放松地把鞋脱了揉了揉脚,躺在后座上,开始发信息给父母和朋友,以及新闻社领导。 霍临晞开车,她躺着休息,顺便给各种亲戚拜年。 “和伯父伯母怎么说的?”霍临晞朝后视镜里看了眼。 “直说啊。我们单位给我买的机票就是到北京的。”吕文维回,“我就说了一句可能会回去。我爸心疼我,说别再跑了,他俩初一初二去看下长辈们,初三来看我。” 霍临晞点了点头,“你这个独生女是真宝贝呀。” 吕文维从他放在后座的袋子里揪了一袋薯片,撕开就啃了一片,“这个确实。我爸从小就疼我,一度被人说他溺爱我。好多亲戚说我以后肯定不成器。到现在还有人说我嫁不出去就是因为被宠坏了。” 霍临晞一撩眉毛,做不经意状地问,“那,要过你爸那关是不是挺难的?” 吕文维被他那薯片呛出了眼泪,一看包装—芥末味,牙疼地拧开了霍临晞剩下的半瓶可乐,灌了自己一大口。 霍临晞等半天等不到回应,回头看了眼,就见吕文维眼泪汪汪。 霍临晞:“……” 吕文维:“请问你有自虐倾向吗?买这种口味的零食?” 霍临晞十分冤枉:“老婆,我是为了在车上等你,怕困,买来醒神的。” 吕文维:“我一饿,哪会看口味,撕开就吃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天地良心!霍临晞当时正屏气凝神低等她回答关键性问题,而且还在驾车。 即便没谈过恋爱,霍临晞也知道,这种“无理取闹”约等于撒娇,于是好脾气地说,“是我不对。” 吕文维一顿,笑起来,“我刚刚属于无理取闹,你知道吧?” 霍临晞琢磨了下,觉得不能跳坑,回答,“不不不,还是我不对。” 吕文维用手揉了下疲乏的眼睛,带掉刚刚被呛到时眼角遗留的一点眼泪,笑着道,“老实说,你要是一直像现在这样,在我爸那里不难过关。他没有什么要求,就想找个对我好的女婿。虽然他嘴里整天说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不要有太大的家庭差距,让我不高攀也不下嫁。最好是个公务员,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但我很清楚,要真的对我好,他什么都可以接受。” 霍临晞两手打着方向盘转向,体会着什么叫“一直像现在这样”,而后慢悠悠地说,“言下之意,我还有很长一段考察期?” 吕文维没说话,躺在椅子上半闭着眼,半开玩笑地说,“你是个演员,应该知道陌生化效应,离观众太近了,就不容易产生崇拜感。这就是为什么社交媒体时代很难有巨星。因为狂热的爱需要距离和陌生。” 霍临晞:“哦。” “你说喜欢我,爱我,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追我,也是因为以前不了解我,只看了一段视频就成了我粉丝,对吧。” 霍临晞知道她的意思,一笑:“你啊……” 吕文维:“嗯?我说的不对?” 霍临晞道,“挺对的。年纪大了谈恋爱就是想得多。” 吕文维:“……” 霍临晞静静往前开了一段,道,“十七八岁爱情至上的小姑娘才会义无反顾全情投入,你既不是十七八岁,也不视爱情为最高追求。所以呢,你对我的想法就是,公子哥嘛,有几个靠谱的?别太认真。不过这小子也挺好看的,说爱我的时候就谈一谈,哪天不爱我了也不用太难过,可以转身走人,不带走一点云彩。” 吕文维:“……” 霍临晞笑道,“我知道你不需要我承诺。就算我给了,你也不会当真,觉得只不过是我是随口一说而已。” 吕文维的心思被他全部说中,干巴巴地笑了下。 ☆、我不想你走,很舍不得 “宝贝儿。”霍临晞转头看她一眼。 吕文维有点紧张地碰上他的目光,从这么一点油然而生的紧张里她发觉自己对此人的喜欢可能要比想象的多一点。 霍临晞看出来了,笑:“到了。” 吕文维“哦”了一声,坐起来。 霍临晞下车给她开车门,拿行李,然后扣着她的手踏进酒店。 吕文维看了眼地毯上的logo,知道这是霍家的酒店。 分卷阅读108 侍应生接下来行李,霍临晞把房卡递到吕文维手里,“你先上去。” 吕文维:“嗯?” 霍临晞道,“我去给你挑支酒。” 吕文维拉住他,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下。 霍临晞低头轻声说,“怎么?愧疚了?发现自己过分了?” 吕文维拍了下他的屁股,“话真多。快点,我饿。” 被哥哥嫌完被女友嫌的霍临晞耸了耸肩。 他订的房刻意挑了普通房型,并非顶级套房,但即便如此,目之所见仍然颇为奢靡。吕文维进房间放下行李,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把一路风尘洗了洗,就听到有人敲门,门外是推车送来了霍临晞一早定好的餐。 吕文维看了眼来人的着装,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服务生。不由暗自心说,这种时候还得加班,服务业真是不容易。 来人鞠了个90度的躬,“小姐新年好。”他说完便让后面跟着的服务生摆盘上菜,每个服务生端着一盘菜鱼贯而入,上完菜全都跟她鞠了个躬。 吕文维也不是没去过高端消费场所,但还是人生第一次被万分毕恭毕敬地服务,每个汗毛孔里都透着不适应,感觉自己不掏点小费出来简直道德有问题。 她刚准备去翻包,霍临晞回来了。 霍临晞朝值班的负责人打了个招呼,“谢谢。过年好。” 吕文维拿钱包的手刚掏出来,霍临晞看了她一眼,想说“不用你给,我给过了”,然而本能的求生欲起了作用,临时又把话憋回去了。 吕文维从包里掏出几张崭新的纸币,压在了端菜的盘子上,和几个服务生道,“过年好,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麻烦你们……” 几个服务生齐齐看经理,经理看霍临晞。 霍临晞说,“辛苦了,这是应该的。老板没克扣你们值班工资吧。” 经理忙说,“没有没有。今晚值班是三倍工资加值班费。” 经理带着服务生们退出去,吕文维长呼口气,“我的妈……你们家酒店是从日本引进的培训系统吗?” 霍临晞一愣:“……你说什么?” 吕文维说漏嘴,眼珠上下运动了下,“啊?哈?我说什么?” 霍临晞笑了下,“知道就知道了,装什么。这是我哥的酒店。” 吕文维乱飘的目光收回来:“哦。” 霍临晞带她在餐桌前坐下,把带回来的酒倒入醒酒器里,起筷给她夹了块鱼肚。 吕文维:“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我是真的很久没吃过中餐了。吃相不好你别笑我啊。” 她说完果然也就不怎么顾吃相。霍临晞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在对面帮她拆鱼,以及一盘海鲜里的虾和贝。 霍少剥虾可能是临时学的,速度极为缓慢,吕文维好不容易等他剥完两个,三两下就吞下去了,无奈地看着他说,“宝贝儿,你要是不会,真的不用勉强,我可以用啃的。” 霍临晞抬头:“我想给你剥,不行吗?” 吕文维:“行是行,但是我看着好累……” 霍临晞轻叹口气,把手上的虾放下来了,走到洗手池洗手,洗干净回来给吕文维倒酒。 吕文维觉得自己刚刚可能是有点过,边叼着一只虾边试探性地问,“是不是觉得我挺烦的,章立秋早就说我注孤身。” 霍临晞把红酒杯递到她面前,隔着玻璃温柔地看她,“你想我说什么?‘是挺烦的,所以别太认真和你谈恋爱,仪式化别这么强,有空的时候睡一睡彼此满足一下,大家都挺忙的,你也没打算和我长久’,是吗?” 他把杯子放到吕文维手上,以掌撑了下额,似乎有些泄气地苦笑了下。 吕文维一言难尽地看他,把半杯红酒喝下去,轻声说,“不是的。” 霍临晞垂下手放在桌上,抬起头。 “我从小就非常努力。因为不想辜负父母对我的疼爱。尤其是我父亲,他是我奶奶唯一的儿子。这种情况,你懂的。” 吕文维用自己的筷子夹起石斑鱼的鱼脸肉放到霍临晞的盘子里,“我永远提醒自己,女人对爱情的依赖和渴望不过是被塑造的产物。灰姑娘,睡美人之类的童话,对女孩子来说,都是包着□□的糖果。你如果相信,就会被那个世界所欺骗。” 吕文维伸出左手,在桌上和霍临晞的右手十指相扣,看了眼霍临晞为他剥掉的贝类外壳,轻声说,“我不迟钝,也不是傻子,能感觉到你是真的对我好,只是壳在身上背久了,要除下来会有强大的自我保护意识阻碍它。” 霍临晞扣着她的手站起来,前倾亲了亲她的额,低声道,“其他都说的对。只是你对自我的认知不太正确。” 吕文维努了下嘴角。 霍临晞坐下来,给她续了半杯酒,“喝吧。我愿意被你奚落,没觉得你烦,没觉得你注孤生,没觉得你是个紧闭自己的贝类生物,傻子。” “我觉得这个馄饨是真挺好吃的。”吕文维吸了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地说,“辣 分卷阅读109 椒酱够味。” 霍临晞淡淡道,“我哥这家酒店本来没有馄饨这种东西,厨子是我找人从你们家那请来的。” 吕文维夹着馄饨去沾辣椒酱的筷子停在半空。霍临晞看着她说,“我知道,这都是我们有钱人的套路。在你看来并不太值得一提。” 吕文维静了片刻,然后把那颗馄饨放进了装辣椒酱的小碗里,等裹满厚厚一层辣椒酱才夹出来,然后走到霍临晞面前,筷子放在他嘴巴边,“吃一口。” 霍临晞:“哈?” 吕文维一歪脑袋:“现在属于无理取闹第二级。” 霍临晞没料到这环节,看了眼红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面皮,无畏地把眼睛闭了,张口吞了一整个。 这辣椒他有经验,入口没那么重的辣味,还有点甜,等咽下去了才有一股激烈的后劲冲上来。然而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这次没等他体验那辣椒的后劲,就体验了另外一种刺激。 吕文维起开了他的唇。 红酒搅动辣椒味的吻,霍少人生第一次体验,可谓匠心独具外加惊心动魄。 吕文维这个吻一直延续到霍少被麻僵的舌头恢复知觉。 霍少心想,这姑娘真是令人窒息啊。 “我……你……”霍临晞睁开眼,对着离他很近,鼻息近在咫尺的恋人,组织不出合适的感慨,最后只好把人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吕文维:“我还没吃饱。” 霍临晞一把把人横着抱起来,放回她自己的椅子上,低声道,“没吃饱瞎撩什么?” 吕文维笑靥如花,慢吞吞地说,“你知道吗,做我们那的女婿,吃辣是必选题。我爸做饭一流,要是你一口都吃不了,那可太减分了。” 霍临晞怔了下,“什么意思?” 吕文维:“意思就是我准备给你特殊培训下,等你合格了,可以考虑带你回家。” “用刚刚那种方式培训?”霍临晞唇角微一抿,“这么残酷的吗?” 吕文维认真地点点头。 “魔鬼啊你……”霍临晞调用专业技能给她演了个逼真的“害怕”和“瑟瑟发抖”,状若即将落入虎口的羚羊。 女魔头十分享受地观赏了他这个表情。 霍临晞见把她哄乐了,坐下来继续给她剥虾。 吕文维低头专注地吃,等肚子填得半饱,没那么狼吞虎咽了,看见眼前的小碟堆起来几条完整的大虾和青口,眼眶有点热。 霍临晞虽然技术不熟练,但好在极有耐心,剥下来的壳都完好无损,整齐得堆叠着。 没心没肺的女青年,或者说,警惕于沉沦爱情的女青年,似乎遇到了有生以来最为强劲的一个对手。 酒店内部装修颇具东南亚风情,房间宽达两米的大床以四根高大的柚木床柱支着纱质的幔帐,空调暖风吹过时摇曳起来,极易让人产生旖旎的联想。 吕文维吃饱喝足,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嗷”地一声扑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在厚实的被子上翻滚了好几下。霍临晞洗完澡裹着睡衣出来时,她趴在枕头上架起小腿,心满意足地刷着手机。 “网速好。有中餐吃。”吕文维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对着霍临晞叹道,“和平日子真好。” 霍临晞在她身旁躺下来,“前几天把我手上一点小资产转手了,钱捐给了Marcus他们的基金,我签了合约,希望这笔钱可以用来给孩子增加营养,也和相关负责人谈了下,如果有可能,也会用在防止女孩早婚上。” 吕文维点头,给他竖了个拇指。 霍临晞笑,把胳膊伸出去,示意她躺上来。吕文维抬起上身,把脑袋搁在他臂弯。 “累吗?”霍临晞问。 “说实话,我真的很累。”吕文维道,“不过时差还没倒过来。” 霍临晞扭过头看着她,“想要吗?” 吕文维内心挣扎了下:“算了吧。” 霍临晞一哂,阖眼道,“那睡吧。” 吕文维翻了个身,离他更近了一点,手指戳了下他的胸膛,“那你,想要吗?” 霍临晞手臂一卷把她搂到身上,四目相对,“对着你,时时刻刻都想啊。别说这么久没见了。” 吕文维低头笑,额按在他的肩上,小声道,“今天太累了……” 霍临晞抚着她的发,“休息吧。睡不着就阖眼养神。” 吕文维应了一声,把霍临晞的睡衣拆下一点,侧脸贴着他的胸口,顺便说了一句,“这个质感和弹性枕着舒服。” 霍临晞苦笑,某些人不管灭火还这么放肆,真是有恃无恐。 吕文维合上眼。霍临晞伸手从床头够了下手机,开了个app点播放。 房间的音箱缓缓流出男人细腻而充满故事性的歌声: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吕文维:“……” 歌声伴着“有质感”的“枕头”,外加助眠的精油熏香,吕文维 分卷阅读110 竟然时差也不用调了,闭眼没多久就睡过去。 霍临晞搂住她,低声和着音乐哼着歌,手指拨动她的发丝。 “月亮是否记得当天的你,约会每一刻,亦带着孩子气……” 吕文维在梦里似乎去听了一场演唱会。还是离主舞台很近的svip区,好像歌手就在她耳边吟唱,还和她一遍遍表白。 然而这个美梦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吕文维在一阵偷燃偷放的鞭炮声里骤然惊醒。睁眼的一刻已经一头冷汗,下意识地坐起来。 睡得不熟的霍临晞立即睁开眼,仅仅迟疑了一秒,马上就知道她怎么了,起身紧紧抱住她,亲了下她的发,“没事。宝贝,没事。” 吕文维被这个声音安抚住,跳快的心脏逐渐慢下来。 霍临晞在心里骂了句“操,哪个傻/逼干的”,然后温柔地亲了下怀里人,“这是北京。我在这。” 吕文维转过身把头埋在他怀里,等心率完全恢复正常了,才长舒一口气。 霍临晞和她贴的很近,能感受到她心率的变化,那过程并不算长,可却让他一股火从脚底冒到脑袋,恨不得立即从被子里跳出去把偷燃烟花爆竹的傻/逼揍一顿。 “我还想着不回家,市区大概会安静点,谁知……”吕文维勉强笑了下,“新年第一天就这样,总觉得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霍临晞心疼得厉害,以至于有点慌神,不知从何安慰,只好一遍又一遍亲她。 这一阵鞭炮声这次让吕文维从好不容易放松下的状态里彻底抽离了,心率虽然正常了,大脑皮层却高度活跃,被他搂着安抚也没法安神再睡了。 吕文维的嘴巴可能不止是被下了注孤生的降头,还好的不灵坏的灵。 霍临晞抱着她不到片刻,她的手机就响起来。吕文维眉心一皱,迅速从霍临晞的怀里挣出来。 霍临晞觉得她这个反应很不寻常,“怎么了?” 吕文维边够手机边说,“我给新闻社直属领导设置了不一样的铃声,他这时候打给我必然是公事。” 她说完够着手机,接起电话。 霍临晞就听她和对方说,“嗯,嗯,知道。好的。”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是从吕文维的表情里猜测到了一两分,于是起了身,去换衣服。 吕文维这一通电话打了十分钟不到,挂完电话后便看到霍临晞换上了可以出门的衣服,正从咖啡机里接一杯咖啡。 “领导让我回去,定最近一班飞机。”吕文维走到他跟前,带着一点歉意地说。 霍临晞:“什么事?” 吕文维:“高层内部信源——S国现任总统遇刺,状况不明。” 霍临晞有些紧张地握紧了咖啡杯。吕文维轻声说,“我现在就得去机场,对不起啊。” “说什么呢?”霍临晞摸摸她的头顶,“我只是担心那边的局势,现在过去会不会很危险?” 吕文维抿了下唇:“应该不会。消息封锁着,民众还不知道。这事儿我暂时不能和你细说,你能理解吧?” 吕文维的眼睛下面有一点点乌青,是一个人睡不好的标识。她还没从长途飞行里缓过来,就又得匆匆飞回去。 霍临晞深深地看她,左手上的咖啡腾着热气,让他眼前略有些氤氲。他抬手抚过爱人的脸庞,第一次在心里说,“这太他/妈难了。” 在S国对着吕文维说,“加油呀”,那时他已经用尽全力压制住了一个手握顶级资源的男人从小就存在的优越感。 而此时,他得咬着舌尖才把不舍得和控制欲用极大的耐力一点点消化了,然后低声说,“去换衣服吧,我送你。” 吕文维看着他紧绷的下颚线,说不出什么滋味。从在机场见到他到此刻,也不超过十个小时,连亲热都还仅在浅尝辄止的层面。 霍临晞打开柜门,取出她的行李箱,接着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备一份打包好的早餐。 然后静静地等吕文维换好衣服。 临出门一刻,霍临晞从裤兜里摸出一把薄荷糖,也没数,全部拆了扔到了嘴巴里。可能只有这样才能足够醒脑,阻止自己一把把她拉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有点理解霍存勋,但只有一瞬。 临近中午,机场比凌晨时分热闹多了,有许多出国游的旅行团戴着不同颜色的帽子汇聚在不同的地点,国际出发区散客也不少,有些是小情侣,有些是一家人出门玩。 霍临晞这时出现,引发了不小的一阵骚动,靠近他们的机场保安拿着对讲机,急匆匆向上汇报不知来了什么人,有安全隐患。 没多久,十来个保安赶过来维护秩序,霍临晞表情有些冷,一手拉着箱子,一手以胳膊护着女友,对那些相机、手机镜头视而不见。 “这人谁啊?” “闻尔,小鲜肉啊,这都不认识……” “带女朋友旅行?这么高调?” “连个笑容都不给,态度好差啊。” 分卷阅读111 吕文维能听见的议论,霍临晞当然也能听见。但他毫无反应,胳膊把吕文维揽得很紧,仿佛和周遭看猴子一样的观光客不在一个次元,中间隔着看不到的屏障。 吕文维拉着他站定了,抬头扫了一眼周围人群。 霍临晞能感觉到她不快,说,“公众人物嘛,就是被人品头论足的。我心情不佳,今日拒绝卖笑,被议论两句很正常。” 吕文维轻闭了下眼,呼了口气。 “老婆,希望你下次能听到比‘小鲜肉’更好的形容词,比如影帝什么的。”霍临晞难得还能笑了下,“虽然我承认我长得太出众,以至于演技都不怎么突出了。” 吕文维唇角微扬了下,她没来得及说什么,一股浓烈的薄荷糖味扑面而来。 “额。唔。” 围观的人群发出各种惊叹,手机和相机的快门噼里啪啦,人们拍完纷纷准备发在社交网络和私人朋友圈里。 吕文维闭着眼,感觉到霍临晞抚着她脸庞的指尖有些凉,似乎还有点颤。 这个吻虽然是在公众场合,在外人看上去非常不管不顾,可内里却是克制的,它没有刻意搅动人的心绪,十分平和。 有默契的情人之间,好多话不用明说,一个吻能表达很多意思。吕文维不知道她和霍临晞算不算有默契,但她从这个吻里读到的内容大约是,“我很不想你走,很不舍得……” 霍临晞只是在她唇上亲碰了下,让围观群众拍下了他晒恩爱,然后就拉着行李箱去办托运。 登机手续办完,他牵着吕文维朝安检口走。路途不长,离情别绪他也一个字也没有说,在安检通道前拍了拍吕文维的肩。 吕文维突然觉得,七年前自己以前可能是谈了个假恋爱。原来分别这么难的,不是一句“去他妈的”就能斩掉乱麻的。 霍临晞静静地看了会儿她,说,“去吧。进去后休息会儿,黑眼圈跟国宝那么大。” “我……”吕文维的心和肺隔了这么多年终于后知后觉地发挥了应有的作用,鼻尖一酸,两眼有点泛红。 ☆、不要那么琼瑶 霍临晞顿时心头一抽,暗道,“别呀。” 吕文维觉得自己这时候说句“我爱你”可能也不算夸大其词,但临到嘴边想了想自己要去的地方,要去做的工作,还是咽下去了。 “我……走啦?”吕文维有些轻飘飘地说。 霍临晞喉结处轻动了下,点头,“好。” 他俩满打满算,在一起不过一个半月,可是出奇地默契,谁都没有任由真情实感不保留地宣泄出来,两个人都自觉践行着吕文维那句“成年人,不要那么琼瑶”。 吕文维要真是个贝类,霍临晞也不敢真的强行敲开她的壳。 “回去吧。”吕文维朝她男友挥挥手,“到了给你电话。” 她说完便走进安检通道,背对霍临晞。 吕文维身高不矮也不高,一米六出头的样子,霍临晞看她的背影,却觉得十分瘦小,甚至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 吕文维没再回头,霍临晞目送她的背影拐到看不到的地方,转了身。 “X 新闻社消息,S国局势出现重大变化,总统在会见军方代表时遭到刺杀,据在场的政府人士称,总统当时正和一位军方高层握手,突然间就开始抽搐,持续数十秒,而后眼珠上翻,口吐白沫,当时场面极度混乱,总统十来位保镖竟无人来得及反应。目前,距离此事发生已经过去六天,总统至今未公开露面,S国/军方拒绝透露任何讯息。当地时间今天上午八点,A国/军方就此事发表声明,相信总统本人已经死亡,将支持S国民众进行公开选举,选出继任者,同时,宣布将撤出大部分兵力,仅集中力量打击在S国南部的极端武装势力。与此同时,在首都附近的两股主要反政府武装近日皆无大动作,据长期研究该地区情势的国际军情专家分析,在大国武装和利益双重相挟下,这两股武装力量极有可能通过谈判方式参与组织新政府。新闻社驻S国记者将持续关注民众知情后该地区动向。” 正月初七,还在假期焦虑症中的上班族们塞在路上的时候,一条国际新闻通过官方电视台的晨间新闻、广播以及大型纸媒的国际版将世界上另一个角落的故事悄然公之于世,当然和平国家大部分头疼今天上班要迟到的普通人并不怎么关心。 在某个真人秀的录制现场,却有人关心。闻尔戴着耳机,从广播里把这条新闻听完了,才朝导演比了个手势。 高度腐败的政府被不明力量削掉了头颅,剩下的身子还在按部就班地运作,却充满不稳定性。这个消息是好是坏,现在还无从判断。 真人秀是真人的成分大一点,还是秀的成分大一点,取决于操作它的团队。蔡岩的团队想尽力增大真人那一部分,给出的剧本并没有太大的戏剧冲突,平台方对接的负责人原本提出了很多意见,闻尔给了对方一句话,“团队的头儿以前是资深调查记者,相信他能从平 分卷阅读112 凡人身上挖出不平凡的故事来,这才是让人们产生共情的地方。不要给这么多预设的问题。” 理论上来说,闻总是制片人。闻总这么说,平台方暂时偃旗息鼓了,等着看这片子最后能出成什么样。 这节目是边录边播,根据收视率调整的空间还比较大。预告宣传在春节期间出了,和之前官宣的电影联合进行了一波操作,吸引了不小的关注度。 职业,是社会给我们每一个人贴上的标签。虽然从小每个人都会从书本上读到“职业无贵贱”这句话,但当闻尔要去体验外卖员和的士司机这两种职业时,阶层的落差就是最好的卖点。 自从资本发明了一种叫做“好评”的机制,一线的服务业工作者必须端出比从前更宽广的微笑和倍速的效率。闻总参与这个真人秀之前,大概了解了这样一种机制,但依然在工作第一天就收到了极大挑战。 上午十点,某大型社区外,闻尔和一群同事坐在了一家快餐店外的楼梯上。闻总和这群兄弟聊过,知道这是在蹭wifi抢单子。为了尽可能真实,闻总换了一台手机,刘露露去二手手机店给他买的,他适应了两三天,才算用得略顺手。 首日上班,闻尔手速十分不行,接到的第一单超越了他的想象力——“两袋大米,一桶油。备注:请尽快送到。” 闻尔相当惊讶地看着那个单,朝镜头比划了下,“不是外卖吗?” 蔡岩过来看了眼,“超市也接入了外卖平台。” 闻总虽说提前培训了下骑状态不佳的自行车技能,但是对后面车架箱子里装满两袋米,单手提着一个大油桶这种高难度技术的掌握仍然生疏,一路上停下来好几次,左支右绌,东倒西歪,把自己都给逗笑了。从到超市拿货到路上骑行了约二十分钟,期间闻总那台二手手机响了三次,虽然他不明白这用户何以等两袋大米等得如此着急,但还是相当好声好气地道了歉,最终终于在预计到达时间超过了一分钟后送达了。 叫外卖的是个小姑娘,概率上说她极有可能认识闻尔,闻总原本准备给她签个名什么的以换个好评,谁知根本敲开门,小姑娘说“你放门口吧”,然后就挂了电话。 外卖平台超时一分钟会扣10元的提成,一般来说一单的提成是5元,闻总开工第一单还倒贴5块钱。 一路跟着的蔡岩对闻尔说,“闻总啊,根据节目组设置,你这每天的生活费是和你赚的钱一样的,你得努力赚今天的饭钱啊。” 好几个摄影机跟着,闻总穿着平台提供的制服,潇洒地骑着单车,对着身旁骑着小电驴跟着的蔡岩笑说,“这单也太特殊了。下单努力。” 蔡岩对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摇了摇头。 外卖接单平台也是建立在数据之上的技术产物,会自动将更多的单派给好评更多、单数更多的外卖员,也是个小型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生态系统。 好在该系统为闻总开了后门,闻总作为一个首单就迟到的新人,排序竟然也不低,很快系统让他接到了五单。这五单取和送的地点在平台提供的地图上诡异的画了一个绕来绕去的图形,闻总好在方向感很强,没被绕晕,迅速地在脑中安排了下路线。 每一单的取送点都不一样,每一单都在倒计时,不断跳动的时间仿佛五颗□□似的极大激起人的焦虑感。 平台规定外卖员时速不超过20公里/小时,不能闯红灯,违反交规,闻总看了眼地图和倒计时,想了想这个规定,狠皱了下眉头。 “这家出菜的速度比较慢,你最后再去取。这家都是成品,热一下就出,你可以第一个去。哝,这是个内部结构很讨厌的小区,你这个F栋要从大门进去后先右拐走到底再左拐走过两栋楼,再右拐……嗯,大概就这样,我先走着了。” 闻尔身旁一位同仁,在百忙之中抽出了一分钟看了看他的单子,给他指导了下,闻总十分感激地朝他点点头。小哥骑着单车一骑绝尘,并没有回应他的感谢。 即便是有了理论和经验的指导,闻总这一单依然不轻松,他在取送点之间来回折腾,同时面对那变成红字的倒计时,在不违反交规的限制下把自行车轮蹬出了电动车的速度,与此同时,他还得尽量避开不太平稳的路面,以防后面箱子里的汤和饮料泼出来。 有两个客人出来取,认出来了他,看到跟着的摄影机,立即就明白了。闻总打招呼说赶时间,不能合影也不能签名,匆匆跑了。 准时地送完四单,练过武的闻总也有点吃不消,大腿有种要抽筋的感觉。最后一单的倒计时只剩下两分钟,闻总无奈给对方打电话。 “女士您好,我很快就能给您送到,能先点一下已送达吗?” “哦,随便。”对方可能是挺忙,挂了。 闻总松口气,前面那两单可以不用白忙活了,继续蹬着他的小单车朝那个地形复杂的小区赶。 为了感谢这位女士的善解人意,闻总在最后一单送达时和激动的客户合了影,并根据她的要求在餐巾上写了句祝福语。 然而当闻总 分卷阅读113 正为自己成功的五单感到微小的满足是,蔡岩在一旁煞风景地说,“25元扣掉刚刚的5元,20元。闻总,够你吃顿午饭吗?” “20块能买到什么?”消耗了很多体力,的确已经很饿的闻总看了眼他,真诚发问。 蔡岩说,“这里消费不低,一碗米粉吧,可能还没什么荤腥。不过,现在正是外卖高峰期,你就别吃了,赶紧赚多点钱吧。我们给你找的住处一个月房租1500,你得把住宿费也赚出来。” 闻总此时还对1500一个月的住处毫无概念,“哦”了一声掏出手机开始接单。 再一次,又是恐怖的图形和倒计时。闻尔预感,结束这次真人秀的时候,他可能对地图产生恐惧症。 决定当演员前,闻尔找了个师傅,是曼琳帮忙牵的线,一位上世纪知名老艺术家。老演员和他说,“当年他们演什么,都会去体验角色至少三个月,如果是古代角色,那么起码会翻史料翻三个月。现在的年轻演员,很少有能做到的。” 他再度飞一样地踩起单车时,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真是太正确了。无论如何观察,都没有自己亲身体验过来得深入。肌肉的疼痛,高度紧张的神经,分秒必求的压力,这些不是只靠看和听能感觉到的。 如果观众能给演员们打好差评,可能年轻明星里有一半会因为差评太多而被罚下场。 闻总的这一天十分多姿,白天他体验了一天的送外卖生活,把自己累得四肢不想动弹。仅仅赚了不到150块钱,其中蔡岩还无情地拿掉了100块房租,闻总问不是一天50吗?蔡岩说还有押金啊,还有水电啊。 闻总无言以对,但是不是最惨的,等终于看到蔡岩给他租的房子后,闻总更加无言以对。 一间不知怎么隔出的房间,四面皆墙,没有窗户,靠墙放着一张和闻总在S国睡过的差不多的板床,左边放了一个门板缺了一块的衣柜,角落上长了一圈的霉菌。右边是个门板无法完全合上的卫生间,目测不到两个平方。卫生间门正对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只不过是个支了个电磁炉的破烂桌子。 闻总朝摄影师打了个手势,转头看蔡岩:“这真是租的,还是你故意布置的道具?” 蔡岩说,“1500,就只能租到这样的。你要想住的好点,你得租到30公里开外去,你来得及上班吗?” 闻尔舌尖在上下牙之间走了一圈,说,“简陋点没关系哈,不过我不能忍受不干净。” 蔡岩说,“噢,那还好,我找人给你消过毒了。” 闻总松口气,把身上要站起来的寒毛安抚下去。蔡岩又说,“你明天得至少赚够200,给我50块钱清洁费。” 闻尔静了片刻,在床沿上坐下来,对蔡岩说,“我当时看剧本时有个困惑,现在我觉得,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不敢追人家。” “闻总,你可才干了一天呢。录完这周再发表感慨啊。”蔡岩陪他坐下,在他跟前点了根烟。 闻尔看了他一眼。蔡岩伸手说,“要钱。” 闻总被他的铁面无私震惊了,摆摆手说算了。 “我已经能理解一点了,”闻尔靠上/床背,“疲于奔命的时候,爱情可能是唯一一根稻草。看着它,知道它存在,就是希望。可你知道真的去追求,失败的概率极大的时候,你根本不敢放手一搏。但人啊,不可能永远压抑自己,偷偷倾尽所有付出,在外人看来可能很讨厌,但这只是一种自救,避免自己成为一个扭曲的人。” 蔡岩:“看来你对角色的理解多了一点。“ 闻尔笑:”感谢蔡总你的苛刻。” 闻尔住在蔡岩给他找的屋子里快要长毛了的时候,终于熬完了首期节目录制期的五天。这几天的经历可以用刷新了闻总的三观来形容。外卖生涯告一段落的闻尔觉得拍完这真人秀和那部电影后,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骑自行车了。 闻总六天的外卖小哥生活总共赚了不到800块,除掉房租和餐费,连包烟钱也没剩下。 当然也有收获,精神上和经验上的。比如知道了外卖小哥们的娱乐活动是刷一刷短视频app,看里面各色人群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娱人,比如鼻孔耳朵里塞满点燃的几百根烟等各种花样作死。这是闻总从前看不懂的“短平快”娱乐。 普通人永远无法超越自己的实践去理解他人的生活。而演员的工作就是对这世上所有品类的人博大的,精深的理解。这正是卓越演员的伟大之处。 正月十四的早上,周身酸痛的外卖小哥闻尔来不及去做个按摩或者泡个澡,导演喊关机的一刻刘露露给他拿来了行李和一套正装,他得赶去参加霍存勋的60岁大寿。 小霍少从1500一个月的出租屋启程去机场,不忘叫刘露露把剧本全部打印了出来,准备在飞机上再琢磨下,看看体验真实的角色生活后再看会有什么不同的感悟。 然而看了在机上看了不到十页,他就睡着了。连续六天每天超过18小时的工作和录制时间,是两份职业叠加的辛劳,何况还得每晚睡在 分卷阅读114 一张能和不锈钢的硬度媲美的床上。 连恋爱也没空谈,每天只来得及给吕文维发一句早安,我想你,和一句晚安,我爱你。 霍临晞在自讨苦吃这方面,可能排名位列所有豪门公子前茅。但这个苦,霍少觉得挺值得。 国际航班的头等舱比不上霍家酒店舒适,但比霍临晞过去六天睡的地方强了一万倍,他一分钟没拉地睡到落地,是被空姐叫醒的。 霍临晞出发时是小丁开着工作室的车送,到达时接车的队伍就可谓壮观。 自家酒店的limo外加前后八辆安保车,都是极大块头的钢筋铁骨,看样子就刀枪不入。霍临晞服了他哥,果然是“安保极好,绝对不会让人拍到你”。 好处是,霍少终于得闲,对着自己的手表上设置的S国时间给女友打电话。 然而没打通,吕文维按掉了。 不多时,霍临晞收到信息回复,“在采访,结束了回你。” 霍临晞回了个“好,等你”。 从机场到酒店不过二十分钟,一路如穿梭于森林,这里的树木茂盛如盖,满眼皆是绿意,唯有空气湿滞,有些令人不爽快。 这家酒店一层和二层均是各大奢侈品商店,虽然不算经济上行的周期,但依然游人如织,喧闹繁华。但这些和霍临晞无关,他和一众安保人员走私家通道,全程隐秘,直达顶楼的套房。 唯一一部直达顶楼的电梯门一打开,霍临晞就看到他哥在门口等他。 霍临瑞穿一套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换了一副新的玳瑁框眼镜,负手而立,脸上是一如既往在员工面前的不苟言笑。 霍临晞和他目光相接,便见他眼底也有些暗痕,猜测是为了霍存勋寿宴亲力亲为疲累的,一大步上前直接给了他哥一个拥抱。 霍临瑞唇角微动了下,拍了下霍临晞的后背,和送他上来的安保负责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一群安保坐着电梯下了楼。霍临瑞略抬起头看了一眼霍临晞,说,“瞎折腾,瘦一圈了。” 霍临晞:“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霍临瑞转身朝观景台走,霍临晞跟在他身后。 观景台四周种了一排棕榈,有一大片热带植物包围着的吧台,是个视野很好的顶层花园。 “看来你是真的挺喜欢当演员。”霍临瑞走到极为广阔的观景台中央,在休憩椅上坐下,点了支雪茄,朝远处一大片摩天大楼看,“临晞,现在各方面都稳定了,你要是想来集团……” 霍临晞没等他把这句话说完,打断了:“那会儿和你说要帮妈妈实现理想。切,扯淡的。那会没有什么理想。纯属不想做生意。不过,现在确实是喜欢。不喜欢也不会让自己睡不锈钢上。” 霍临瑞转过身来:“什么?!” 霍临晞想了想,那真人秀播放平台因为版权问题估计在国外也看不到,于是一哂,“没什么,随口说的。” “爸妈什么时候到?”霍临晞从身后搭上霍临瑞的肩,“你派人去接了?” “今晚。”霍临瑞道,“关宜、悦容她们几个都到了,晚上我安排了一个舞会给妈妈,有很好的乐队,我猜她会很开心。明晚是爸爸正式寿宴,流程很繁复,又请了几个名人,我等下还得去跟一跟。对了,我秘书给你备了今明两晚的衣服,都放你房间了。” “噢。”霍临晞看了眼他哥,“找到人了?” “开得起薪水什么人找不到?”霍临瑞低眉,话说得挺没所谓,两根手指却在左手食指一枚圆环上搓了下。 霍临晞在他身旁坐下,“什么时候办婚礼?我安排时间。” 霍临瑞狠抽了一口手上的雪茄,“四个月后。” 霍临瑞的眉心深重地打了个结,显得沉郁。霍临晞偏过一点头,有点不忍看他哥,随口玩笑道,“反正你也不会是个守着老婆的人,我就不说客套话了,早点把孩子生了你任务就完成了”。 霍临瑞也不否认,嘴巴略扬起一笑:“兔崽子”。 霍临晞放松下来,手酸腿酸,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了下自己的胳膊和双腿。 刚刚靠上椅背,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来,霍临晞捞起来,对他哥说,“回避下呗”。 ☆、总不能一辈子靠爹吧 霍临瑞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吕文维刚刚在街头采访上街庆祝的民众,做完几个采访,采到了代表不同人群的个体,才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给霍临晞打电话。 “宝贝儿,”霍临晞一接电话就说,“想你”。 吕文维笑道,“每天都说不腻吗?” “每天都想你啊……”霍临晞道,“吃饭睡觉不腻,当然说想你也不腻”。 吕文维:“你的真人秀录完了?今天去你爸的寿宴了吧。” 霍临晞:“记得我的日程,我很感动啊”。 吕文维顿了下:“每天看你发信息的时间,就猜得到很辛苦。蔡老师今天 分卷阅读115 给我发微信,说了一长串,都是夸你的话”。 “噢?”霍临晞笑,“他可是个狠人啊。我现在全身筋骨疼,等下准备叫个泰国阿姨□□下我”。 吕文维在那头大笑。 霍临晞轻声说,“这么容易被逗开心?看来你那情况不错”。 “的确还可以。”吕文维道:“起码首都周边已经平稳了不少。今天很多民众上街表达自己的诉求,他们希望M先生参选新总统。上午我还和Judith联系了一下,他们已经开始处理S国难民回流的工作,Robert从他们军方那得到的消息是,他们有支持的候选人”。 霍临晞:“接下来该是没完没了的博弈了,一场战争的代价,当然要扶持自己的势力,这前提投资也要收回本”。 他说完有些无奈:“旷日持久啊……” 吕文维知道他的意思,静了下,“我的升职程序走完,可以选择不做一线记者,你知道,在总部的办公室坐班。但是……” 霍临晞听着她那犹豫又有点纠结的口气,完全知道她那但是后面要接什么,心尖上仿佛被扯下来一小块皮。 “我还是想做报道,起码把这里的报道做完,这里有很多我放不下的人” “嗯。做你想做的,不用问我的意见” 两人几乎同时把话说完。吕文维轻声“呀”了一声。 霍临晞立刻道:“怎么了?” “没想到你这么好说话,”吕文维笑,“还以为你会至少提点要求,撒撒娇什么的” 霍临晞:“……” 听上去是他会干的事儿,吕文维倒是满了解他的,然而他刚刚一心疼就忘记了。 霍临晞搓着下巴,想补充一个什么不过分的要求,比“说句好听的”多一点的那种。 他还没想出来怎么调这个情,一个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临晞,好久不见了,来了也不通知我们”,伴随着两双高跟鞋踏地的铿铿声。 霍临晞都不用转头,就知道是她未来嫂子带着关宜。不是郑悦容这特殊身份,保安也不会让她们上来。 “那我斗胆提个要求,我接下来去拍的那部电影上映了,你陪我去首映。”霍临晞没管后面来人,对着手机说。 这个要求听着挺简单的,但一部简单的剧情文艺片从拍完到上映也最起码要半年,慢则一两年。吕文维听了这要求,莞尔道,“答应了。” “很爽快嘛”霍临晞一扬眉,“陪我去首映,得走红毯的噢,得穿高跟鞋,起码也得10cm吧” 两个穿着10cm高跟的女人站在他身后,互看了一眼。 “噢”吕文维道,“我没有,你买给我吧。或者,帮我问刚刚和你说话的姑娘借一双” 霍临晞笑起来,“听到啦?” 听不到才怪,这高空的花园巨空旷,说话都有回音。 吕文维:“嗯,听到了。找你叙旧呢,你去吧。我回去写稿了,回头再聊。” “老婆”霍临晞抬高了一点声音,“我爱你”。 郑悦容听到这句相当惊讶地朝关宜看了一眼,以口型道,“What?” 关宜嘴角抽了下,一摊手,低声道,“脑子抽风了……” 吕文维在那头说,“你说这么大声……” 霍临晞:“还行吧,还能再大声一点”。 吕文维迟疑了两秒钟,低声说,“唔,这里现在天气很好,有一点凉风,阳光也不热烈,关键是民心得到了一点振奋,有人主动出来清扫老城里的废墟,给人感觉很有希望……我也爱你”。 霍临晞正儿八经地听到“希望”两个字,刚想点个头,就怔住了,手机差点从掌心滑下去。 霍临晞对于这几个字一点都不陌生,无数粉丝在网络上,或者在现实里对他说过,几乎都是狂热的。 这一次,不太一样,并不狂热,话音和节奏好像是在说“你看,天边有片云,河边芦苇长高了,晨露滴在野百合上,鸽子一抖翅膀飞了起来”,或者“有孩子放起了风筝,候鸟南回,万物复苏,草地上长出了一波新绿”。 霍临晞听着,像诗,像歌,也像耳朵里钻入了一小波电流,然后钻到他心底里,从心底又游走在每一寸皮肤。 他原本觉得吕文维如果有一天对他说这几个字,他可能会蹦起三尺高来,不过事到临头却没有,他甚至没有心跳加速,只是手心透出一点汗来,感觉自己有点不知所措。 “你……”霍临晞仰了下头,对着几颗又高又直的棕榈叶子,“你说什么?” 吕文维在那头笑了一下,然后以出镜报新闻的语速节奏和音调说,“我说,现在天气很好,有一点凉风,……有人主动出来……给人感觉很有希望。” 霍临晞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却依然耐心地等她把前面那段说完了。 吕文维戛然而止。霍临晞等了等,低声道,“还有四个字”。 “我……”吕文维拉长了一点声调,然后耍 分卷阅读116 赖装失忆,“不记得了……” 霍临晞捏着眉心无奈地说,“你是知名大记者啊,还带这样的?” “你朋友等你呢,不和你聊了。”吕文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吐舌,四平八稳地说,“别让人家干等,毕竟女孩子”。 霍临晞从她那个平稳的语调很难判断出她是说真的还是有点吃醋,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对她说,“那你写完告诉我,我再给你打过去”。 吕文维说,“不用啦。你难得陪朋友,陪父母。别心不在焉的,我又跑不了”。 她这最后一句话让霍临晞非常受用,相当愉悦地闭眼回味了下这里面的意思,顿时觉得连热带沿海地区湿滞的空气也爽快多了。 “挂了哈……”吕文维好像知道他在干嘛,在电话另一头笑,以很轻的声音说,“傻子”。 霍临晞打完这个电话转身时,两位高挑的富家美女已经从最新的接发技术聊到了今年的高定有哪些值得买,正在比对新做的美甲颜色如何。 “呀,临晞,你的宇宙长途终于打完了……”关宜从和郑悦容的聊天里抽出来看他,习惯性地拨着额前一缕弯曲的长刘海,“真是为爱痴狂啊……” “我们除夕那天打赌,赌你这个女朋友能撑多久?”郑悦容插话,“我赌,超不过半年”。 这位大小姐说话从来如此,一点不顾对方感受,霍临晞毫不意外,只是冷淡地一撩眼皮,“哦。赌注不大吧”。 郑悦容:“我下了一个鳄鱼皮限量款。关宜下了一支百达翡丽星空。她比我还狠,赌你三个月就散。” 霍临晞看了眼几米开外的关宜,说,“有意思吗?” 关宜为人比郑悦容圆滑多了,不由有些尴尬,朝他走近了几步,“我们那天喝多了说着玩的,别生气”。 霍临晞一低头,笑了,“我没生气啊……怕嫂子和你损失大而已,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他终于改口,郑悦容被取悦了,上前一手拢着关宜,一手拍了下他的肩,把他和关宜又拉近了一点,“不说这个,楼下好多熟人,开了赌局,霍少和我们去玩玩”。 霍临晞让开半步,“抱歉,我很累。如果你有留意,我最近工作很重。我需要回房间睡一觉,晚上再见”。 霍临晞不等她俩阻拦,已经迈开长腿走了开去。 “哎?” 郑悦容还想把他往回叫,关宜拉住了,低声道,“算了。让他休息会儿。他折腾一个什么真人秀,简直是玩自己,我看他最近是有点疯”。 郑悦容蹙起眉:“什么真人秀?” 关宜道,“体验送外卖的……” 郑悦容:“……那种什么和人交换人生的?” 关宜一笑,“差不多吧。” “哟,我这弟弟这游戏人生的方式真够清奇的……”郑悦容还没嫁,称呼上已经相当亲热,关宜搭着她的肩,笑道,“你这颗恨嫁的心啊……” 郑悦容拉着她走去坐电梯:“你不想嫁?总不能一辈子靠爹吧”。 关宜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知说什么好,想了会儿,道,“我情况和你不一样,我公司里一堆烂事儿呢,没这个心思想恋爱结婚的事儿”。 霍临晞在他占了三分之一楼层的套房里,并没有真的睡个昏天黑地。他洗了个澡,裹上浴袍靠在床背上,把剧本拿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开始看。 其间,莫少蓝给他发了个信息,和他说最早几天的素材粗减了一个版本,视频平台方,品牌方和制作方蔡岩团队三方有二十多处意见不统一。以及,莫少蓝问他要不要也看一看。 霍临晞回:你看就行,尽量向蔡岩那边倾斜。 资本困乏的年代,做一档节目只需考虑节目本身的品质,没有太多掣肘。如今,则是各方需求的角力,当然最痛苦的还是亲手剪片子的人。好在蔡岩的团队平时被他用理想洗过脑,难得接到个大任务鸡血还是打得比较足,否则被来回折磨几次就要骂娘了, 霍临晞琢磨剧本的时候,吕文维正在写一篇关于M先生的特稿,她凭借自己方式做采访时记录下的大体印象和采访的男女老少对他的观感,一点点勾勒出一个人物形象。人物特稿是极难写的,因为人的多面性,复杂性,尤其是在书写一个被视作精神领袖的政治人物时。 正如体会一个人物也是很难的,霍临晞此时再看剧本,套上他一周的体验的确又有很大不同。比如本子里第一个高/潮,男人与女人在餐厅面对面,重新敞开心扉后的哭戏,霍临晞看第一遍时觉得这该是一个沉默太久、痛苦太久之后的爆发,是信念崩塌的绝望,是忍耐终于溃堤。再看时却觉得那哭也许不是爆发,甚至是身不由己的,是一个想护住最后体面和自尊的男人却力不从心。 霍临晞合上眼靠在床背上,思考着那该是什么样一个表达方式。 可能是眼前黑了,记忆容易作祟,也可能是这样的思考唤起了他人生里少见的同种情绪,某个时光的开关在一片黑暗里嘀嗒一声。 三十多岁的 分卷阅读117 曼琳穿着一条黑裙,红底高跟鞋踩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样子很像《蒂芙尼早餐》里的奥黛丽赫本。她在占地面积超过3000平的大宅子里四处闲逛,日复一日。她像个在自家宅子里巡查古董、珠宝、艺术品的收藏馆馆员,不同的是,这些东西并非她的心头好,只是霍存勋的收藏,而她,需要找点事情做。 一个巅峰时期隐退转而开展千篇一律富太太生活的女明星,在当地狗仔小报的版面上,时常被冠以“受宠”“嫁对人”这种前缀词,曼琳那时虽然已经几年不出现在荧幕上,但人们还没忘了她,三不五时还是会被需要发行量的小报拿出来编一编故事。就算放在今天,新媒体当道的时代,这种老派女明星的故事编排一下也很有可能是个10万+。 彼时霍存勋正在全球拓展事业版图,一个月里有起码二十五天不在家。霍临瑞在遥远的国度读寄宿学校,偌大的房子里除了佣人外,只有一个美貌的女主人和一个小男孩。女主人并没有特别广泛的爱好,除了指点佣人打理家事,她唯一的乐趣是在家庭影院里抱着男孩看老电影,然后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讲这部电影背后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男孩不想听,没听两句就跳下地板跑了。他有很大的游戏房,堆着所有男孩都渴望的各种玩具,车、枪、超级英雄,游戏机,堪比大商场的儿童乐园。 霍临晞合着眼,脑子里回想着自己的小时候,握着剧本的指尖有节拍地轻轻打着厚厚的一叠纸。 那时,霍存勋每拿下一个项目,每回一次家,小阁楼里的珠宝收藏就会多一件珍品,当然是送给曼琳的。霍临晞至今犹记得,戴上新珠宝的曼琳的确美,但不如他跳下地板朝游戏时跑,回头偷瞧一眼看老电影时的母亲美。 霍临晞6岁那一年,大哥霍临瑞放寒假,从国外飞回来,霍存勋刚好也是那天回。曼琳于是带着霍临晞去机场接。 本地一家小报大概是面临生存危机,十分需要一条爆款新闻,就着当天在机场偷拍到的照片大做文章。照片是霍存勋抱着霍临晞和曼琳相拥,霍临瑞在一旁拉着行李。小报用超大号字体写着:霍存勋宠爱曼琳,冷落原配儿子。 那时正值狗仔鼎盛期,曼琳一时间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霍家宅子外面都是等着抓拍的各路狗仔。 霍临瑞正是意气的年龄,十分冲动,在十几个相机对着出街的曼琳时忍不住拳脚相向,直接打了那小报的狗仔一拳。 周围其他同行立即拍下了照片。 霍存勋看到报道,回家就把霍临瑞给狠训了一顿。霍氏集团发言人第二天就出来道歉。 舆论和民众的议论,作用远比想象的巨大。霍临瑞一天多日憋着一肚子委屈以及怀疑。某天,一个陌生电话打给他,说是他母亲生前的朋友,和他说霍存勋早就找律师立好了遗嘱,大部□□家都会留给曼琳和霍临晞。 霍临瑞当天不说一声就出了门,夜不归宿也没个电话,霍存勋外出谈生意,曼琳非常着急。尽管不放心,还是把霍临晞丢在家,留给两个佣人看着,自己出门找。 结果,霍临晞就丢了。 什么生前的朋友当然是鬼话,不过是有人看到了霍家的新闻,在霍临瑞身上动心思。 霍存勋得知此消息赶回家时,曼琳整张脸苍白,手指紧紧抠着沙发的皮,整个人都在发颤,一抬头看到他,通红的眼眶终于忍不住流下两行眼泪。 霍存勋却极其镇定,一下搂过她,安慰她,说最近谈生意动到了某些大佬的利益,怕是因为这个,应该只是让他退出,不是真要霍临晞的命。 曼琳是从来被人捧着惯着的大美人,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大的难关。好在她心志不弱,还能保持理智,没有就地崩溃,在霍存勋的安抚下,很快就明白他说的是对的。如果只是求财的亡命徒,不可能搞得定他们家中的佣人,必定是在本地有相当背景的势力,不仅能利诱,而且能用各种手段威逼的。 霍存勋一晚上打了几十个电话出去,找了许多人,最后经朋友介绍认识了郑从龙。 郑从龙早年涉足的领域非常复杂,在这件事中间起了很大作用,由他作保,霍存勋退出了当时谈的项目,两天后,霍临晞平安归来。 霍临瑞当晚知道自己被人利用后为时已晚,第二天赶回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霍存勋没骂没打,可一个字也不和他说。 霍临瑞自责无处遁形,看着整个人都迅速瘦了的曼琳无话可说,也知道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他无措地在曼琳面前站了片刻,双腿一弯,就要跪下道歉,被曼琳一把拉住了。 曼琳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疏忽了你的感受”。 这件事虽然没有惊动警方和媒体,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但彻底地改变了霍临瑞,也改变了曼琳。霍临瑞一夜成人,曼琳则陷入极大的不安全感,为以后买下隐患。 但两个人共同的改变就是都对霍临晞紧张的不像话。 霍临瑞今天的沉稳、风度、耐力、对霍存勋的毕恭毕敬,不说是全部由此造成,也起码有一半 分卷阅读118 当年这事的原因。 此时,霍临晞由感受一次情绪的共鸣而引发,在黑暗之中回想起了当年,自己在不知道哪里的黑屋子里被关了不知道多久。虽然那时他还小,大脑的保护机制已经让他忘了具体细节,但深刻的恐惧感,绝望感,却隔了那么多年依然分毫毕现地朝他袭来。 那是小霍少人生中头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的恐慌,第二次是去年得知W酒店遇袭的那次。 霍临晞一头冷汗地睁开眼,看着手上的剧本有点模糊不清。 他摸了把身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离他开始看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剧本还剩三分之一,他有些心力不支,起了身换衣服,打算去楼下透透气。 下一层楼,也是贵宾套房。郑悦容,关宜和一群公子哥们在玩□□。郑悦容果然是人逢喜事,运气相当好,赢了高高一叠筹码。关宜反之,霍临晞进来时,她正抱怨自己最近水逆太严重。 “你终于来了,”关宜一见他,就把牌甩了,站起来,“不玩了,临晞,我和你说个正事呗”。 霍临晞和一群熟人一一点头打了个招呼,接下来其中一位给的烟,胳膊撑在牌桌上,“什么事?” “我想投资一部电影,你有兴趣吗?”关宜朝他靠近了些,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来,“我给你点”。 霍临晞偏过一点头,不动。 “导演是国际大导演,花大价钱敲定的,”关宜道,“演员也暂定了都是知名演员,光是片酬就过亿了。” ☆、第一眼我就看上你了 霍临晞皱眉,“你懂这行吗?不要觉得名气就代表一切”。 关宜伸出手,把他夹在指尖的烟抽过来,吸了一口,给他点上了,递过去。 霍临晞摆手,“我不要了”。 关宜愣了下,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冷笑了一声,“不用这样吧……你这新女朋友封建时代穿越来的?” 霍临晞抱臂,完全没有接下那根烟的意思,“我现在不想抽。你说的电影,剧本拿给我看看吧”。 关宜道,“行啊,晚上舞会结束去你房间谈好不好?” “不好。”霍临晞一挑眉,“发电子版给我,我看完和你说想法”。 “我对你又没有别的企图,”关宜把那根烟衔着,吐了一口,笑道,“霍临晞,至于嘛,太不够意思了你”。 “对不起,”霍临晞让开半步,“至于”。 “霍临晞现在成贞洁烈妇了?”牌局里有人探出身子。 “江总,好久不见,不带这么寒碜人的……”霍临晞转头一笑,“怎么,输钱了不爽?拿我寻开心?” “临晞,你在娱乐圈混这么久,也不见你介绍几个女明星”,江越伸手轻掴了下他的背,“近水楼台,也不为兄弟们谋点福利”。 霍临晞八风不动地撑着牌桌另一端,“十八线的你看不上,一二线的看不上你,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嘛”。 “操,不是我说你”,江越笑骂了句,“我们都以为你是为了泡妞去的,结果这都几年了,你找了个女记者,长得还不如关宜呢”。 霍临晞脸色倏地一冷。 关宜嗔笑,“说什么呢?什么叫还不如我,你他妈是把你舌头也当筹输了吗?不会说人话?” 江越冲她舔了下唇,骚气地拨下头发,“来我房间呀,我陪你聊剧本啊。手头正有闲钱没处投呢”。 关宜啐了他一口,“滚”。 江越笑了一声,继续投身牌局。 霍临晞看了关宜一眼,半玩笑半认真地说,“离这种人远点就对了”。 关宜道,“输钱了不爽,别理他。你女朋友很漂亮,也有气质,只不过就是不化妆,不对江总的口味”。 霍临晞的脸色无动于衷,“在这事上,我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意见,各位少花口舌讨论我的私事。这年头钱没前几年好赚了,还是多花点心思在正事上吧”。 “所以说,你哥厉害呀,看了你们家财报,去年一年利润增长率还升了”。牌局里不知是谁耳朵也蹭着八卦,顺口说了句。 霍临晞在这帮人眼里也算半个败家逆子,唯有霍临瑞是个模范二代。 这话一说,整个牌局跟着起哄,各个说让霍临瑞来分享经验。郑悦容有些得意形于色,觉得自己这未婚夫实在很长脸面。 霍临晞跟着笑道,“那确实,我哥一天才睡四五个小时,现在保不准还在和今天来的叔伯们应酬,估计没这个空来陪我们闲聊。” “这话说的……”关宜接口低声道,“临晞,我也一样啊。上回和你见面到现在,每天都是,你看我这黑眼圈得盖几层粉”。 她这话好像终于触动了霍临晞,他看了眼关宜,静了会,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有空,走吧”。 关宜嘴角一抿,“行啊” 江越转头吹了声口哨,“哟~” 霍临晞当没听到,双手插兜朝门外走,关宜和郑 分卷阅读119 悦容挥了挥手,拎起自己的包,起脚跟着。两个人都无视了身后此起彼伏的“哟”声。 关宜跟着霍临晞上楼,进了他的房间,带上门,从她那大号Birkin里拿出一叠厚厚的剧本。 霍临晞晚上的礼服在进门的衣帽间挂着,关宜经过时看了眼,顺手用手指从领子口捋了下,然后说,“你哥的秘书换人了?这不是你以前在这种场合常穿的牌子”。 霍临晞正要坐下,一顿,转身道,“嗯。是换人了,你眼力挺厉害”。 关宜笑了笑,“这和眼力没什么关系,对你上心罢了”。 霍临晞没回应这话,从茶几上挑了盒茶叶,然后拿起茶盘上搁着的小勺勺了一勺填到一柄茶壶里,“坐吧,喝茶吗?” “好茶呀”关宜在他身旁坐下,瞥了眼颜色有些发金的茶叶,“那劳烦霍少亲自冲茶了” 霍临晞站起来去接热水,笑了笑,“现在这么客气?上次不还威胁我呢……” 关宜啧了一声,“嗨,别记仇啊,我那时候被你的新闻惊到了,一时没想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你好多年了”。 霍临晞依然对此话不置评论,将接好的热水缓缓冲入放了茶叶的手工紫砂壶,沁腑的茶香立即腾起来。他把茶叶洗完,从那套茶具里夹了两只天目盏,以茶水浸了下冲掉,而后将第二遍的茶倒入两只盏,推了一只到关宜面前。 “听闻你哥爱茶,很老派,这是他的收藏?”关宜捏起杯沿,闻了闻。 “爱茶就老派?哪来的说法?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喝茶的多了去了,”霍临晞转了下手上茶盏,“不过,舍得花大价钱买茶具的,倒是不多”。 “拍回来还舍得给别人用”关宜把那盏茶喝完,空杯放到霍临晞面前,“同父异母兄弟关系还这么好的,少见。霍家二位,都是公子届的良心啊”。 霍临晞对这个神奇的称赞笑了下,给她又冲了一杯,然后从她面前拿过剧本,说,“你倒是对娱乐业念念不忘,挺用心,不过老实说,闭眼赚钱的日子过去了”。 关宜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当年好赚钱的时候我们家老爷子固守旧业,我有什么办法?前两年他这守旧才终于暴露出问题,整个酒店业利润大跌,百货总体还亏了几个亿,这才肯交一部分到我手上”。 霍临晞看剧本,看了前面几页就皱起眉来,“历史题材。你这得投多少钱搭景?” 关宜道,“又不是我一个人投,我看都是挺牛的公司,关键是导演和主演都是一线的,我还想顺便捧我公司两个小网红,还得看后续能产生的收益啊”。 霍临晞喝着茶,一边翻剧本,翻了几页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差点把茶喷出来。 “嗯?”关宜疑惑地看他。 霍临晞:“这特么到底什么题材,前几页翻着在讲权谋,怎么讲着讲着又出现妖怪了?” 关宜道,“综合了各种当下流行元素的宏大奇幻历史题材”。 这剧本里当真是融合了这几年流行的各种元素,看上去就是奔着赚钱去的。 霍临晞无奈地看了关宜一眼:“这我演不来。演皇子我还没演明白呢,何况一个本质是妖怪的皇子。关总,放过我吧”。 关宜靠在沙发背上,轻提了下嘴角,绽出一个颇为妩媚的笑意:“就算你答应了,我也不一定请得起你,你帮我提点意见就行”。 “我也不过是个入行几年的小辈,这个市场飘忽不定,不确定因素太多,连浸淫多年的大佬都不见得能押中市场下个风向。老实说,我进这行也压根不是为了赚钱的,没研究过这个。”霍临晞说,“我没什么建议。只能说自己的想法,别太飘忽,别太想着追流行,别迷信流量”。 关宜笑着觑他一眼:“你自己也是个‘流量’啊。” “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才诚恳建议你……”霍临晞道,“别迷信我啊” 关宜接过他斟好的茶,“这么谦虚?我看了很多媒体对你的评价,都说你是流量里戏最好的,戏好的里最有流量的。” 霍临晞笑,“这个吧,一来我的确不至于很差,二来我团队靠谱,舍得花钱,三来……我内部有人啊……”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两眼带桃花似的得意,就差把“我女朋友是内部人士”几个字说出口。 关宜无语了,她以为只有郑悦容那样从小被惯坏了,没心眼近乎二百五的人士才会把对男女朋友的得意挂在脸上,谁知道这位面具多多的小霍少在爱情面前智商也堪忧。 她突然觉得挺没劲的,也不怎么想和霍临晞聊剧本了,脱下高跟鞋,架起腿在沙发上,小口抿着茶,有点发呆。 霍临晞翻着她那剧本,跳着看不到半小时看到了头,推到她面前还给她,“慎重。要是个小投资试试也无妨,但一下子扔这么多钱,我劝你考虑考虑”。 关宜此时不太有和他讨论事业的心思了,随口应:“收益永远和风险成正比”。 霍临晞听着她明显松散冷淡了的口气,也不怎么觉得 分卷阅读120 奇怪,动作挺娴熟地把淡了的茶叶倒掉,重新泡了一壶。 茶叶是上好的茶叶,喝的人整个口腔都是萦绕的淡香。 “我记得,”关宜发了会呆,突然开口,“十七岁最后一天,第一次见你,是我的成年礼上。我在国外读书长大,五官好看的洋帅哥见得多了,可第一眼我就看上你了。” 霍临晞偏过头,“不是谈剧本的吗?要是谈这个我不便奉陪了。” “我是当天的主角,自然有面子,因此我主动和你邀舞,你也没拒绝”,关宜自顾自说,“说真的,我那时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长那么大没人拒绝过我”。 “关宜,”霍临晞站起来,“你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嗯。”关宜点头,“七年了,我没交过超过三个月的男朋友,很快就烦了,腻了。只有你,我一直求而不得。本来我以为你和我一样……” 霍临晞站起来朝门口走。关宜笑了下,道,“行了行了。我不说了,回来。” 霍临晞转过身,看她,“我觉得,我要是给你发什么好人卡,或者说什么‘我配不上你’之类的假话,那真是太敷衍,对你不够尊重。关总做事风格历来决断,不过感情上的事,要放下总有点意难平,我懂的,所以让我陪你聊聊正事,出出主意没问题。只是,我爱我女朋友,万一有个什么误会,会影响她对我的信任。” 关宜精致的妆容下硬生生挤出个笑容:“行,我知道了。以后不说这些。” 霍临晞轻叹了一下,靠在包着隔音软装的墙上。他这间房的软装十分独特,包墙用的真皮上一点点绣了幅后现代主义的画,当初装修的时候就是霍临瑞不知道从哪儿找的艺术家手工绘制完再找老手工艺人绣的。 此时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关宜扫了宏大的画卷一眼:“你哥给你留的这房间,真够用心的。也怪不得悦容恨嫁,你哥非但是有本事,还重情义,连细枝末节的事情也处处做得无可挑剔。” 霍临晞不出声,默认了这一番美言。他轻卷了下眉心,“你和郑悦容什么时候熟起来的?” 关宜靠在沙发上一耸肩:“刚才你警告我不要聊感情问题。那这个问题我还答不答?” 霍临晞道,“用词别这么浮夸行吗?我又不是人民警察,什么警告。” “同喜欢霍家公子,一来二往,就熟了呗,”关宜把腿一伸,脚尖架在茶几上,说,“可我没她命好啊……她有她爹出马,我没呀……” 霍临晞对她家情况知道个大概,不认可此话地摇了摇头:“虽说我说这话有装X之嫌,但这世上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都得打个问号。” 关宜抬头看了他一眼。 霍临晞没有背后说人的习惯,说了这么意味不明的一句也就不提了,走回到茶几前按了下自己的手机屏,说,“不早了,关总不用回房换衣服吗?” 关宜将剩下一口茶喝了,把腿放下穿回了高跟鞋:“霍少这回真是走心了……” 霍临晞眉梢挑了下。 “手表上是哪国时间?”关宜把剧本拿起来放回包里,歪着头看他,“瑞士?还是某个战争国?听说阿姨这两年环游旅行,那估计是后者吧……” 霍临晞挑了下眉梢,很平和地说:“嗯,是。” 关宜站起身来,优雅地挎起包,“临晞,再见”。 这家酒店是霍临瑞接手后建的,顶层是霍家私属,只有霍临瑞、霍临晞和二老的三间房。除了郑悦容是人人都知的霍家准儿媳,保安不会随意放人上来。 霍临晞给关宜开门,刚把人送到电梯口,上来的电梯里传出一阵笑声。霍临晞知道,是曼琳和霍存勋到了。 电梯门一开,关宜后退两步低了低头,“霍伯伯,阿姨好”。 霍存勋牵着曼琳踏出来,笑着低头和她说,“关老弟的女儿每次都挑年轻的称呼叫你,相当了解你的脾气啊”。 关宜笑道:“阿姨看着实在太年轻,叫阿姨我都觉得叫老了”。 霍临晞略一点头:“爸,妈”。 一件白衬衫裙到底,腰间随意扎了根细皮带,脖间系了根丝巾,曼琳打扮很简单,却显得气质非凡。她好似随意低头看了眼:“呀,关宜这鞋好看,有品位,这好像是个中华区限量款,我不在国内,错过了,啧啧啧,可惜”。 关宜道,“那可太巧了。我买了两双,就是怕绝版。我记得阿姨和我穿一个码的,明天我就叫人拿过来”。 曼琳道:“那怎么行,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她俩就在电梯口聊了起来,对高跟鞋一窍不通的霍存勋和霍临晞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等到曼琳终于在关宜的说服下同意了这份好意,霍存勋开口说,“临晞这小子对你怎么样?” 曼琳、关宜、霍临晞三个人都被这话问呆了两秒钟。 曼琳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关宜笑了下,看霍临晞。 霍临晞道:“我爸问我对你怎么样?我觉得我挺够意思的,不知道关总认不认可?”b 分卷阅读121 r   关宜听着这“弟兄情”般的形容,笑了笑,把额前的长刘海拨到耳后,身姿曼妙地跨进了电梯:“谢谢霍伯伯关心,阿姨,我们等会儿见”。 等电梯门合上,曼琳朝霍存勋道:“年轻人的事你不知道就别问。空气都尴尬地快凝固了”。 霍存勋莫名其妙地看霍临晞:“关宜不是挺好的嘛,你别给我带个女明星回来……” 曼琳冷哼了一声,起脚就走。霍存勋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对了,连忙跟着,朝霍临晞瞪了一眼。 霍临晞靠在自己房门上慢悠悠道:“完蛋,又是一条项链,长点心吧,老爸”。 霍存勋回头抬手拍了一巴掌他脑袋。 莫名背锅的霍临晞越过他朝曼琳道:“妈,回去泡个澡休息休息,消消气,晚点见。” 曼琳脚下一顿,转过身来,无视了紧跟着她的霍存勋,走过霍临晞身旁,道,“我有话跟你说,去你那”。 说完她拉着霍临晞滴开了他的房门,一个反手就把霍存勋关在了门外。 霍存勋:“……” 霍临晞一进门立即打开甜言蜜语的水龙头:“妈妈一件白衬衫就把小你20来岁的姑娘比下去了,您刚刚一出电梯,整个酒店的颜值人均上升了百分之二十……” “你收你爸贿赂了?帮他哄人?”曼琳走过长廊,坐在沙发上,“冲茶了?正好,我也想喝”。 霍临晞跟上来,“好。我再洗只杯子。稍等”。 “和你除夕夜去接的那姑娘怎么样了?”曼琳接过他冲好的茶。 “很好”,几个小时前刚刚得到吕文维一个“爱”字的霍临晞在亲妈面前不遮掩,眉飞色舞起来。 “现在的女孩子比我们那时候聪明多了”,曼琳好似心有所感,叹了一声,“知道自己才是最牢靠的。看着关宜,我有点想起来刚刚入圈打拼的自己,很辛苦,每天晚上累得妆也不想卸,可是踏实。睡三个小时,第二天逼着自己起来,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叫醒自己的是梦想”。 霍临晞看了看她,“爸爸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嘴巴一快没细想”。 “呵,”曼琳笑了下,“他哪会细想啊,他根本不必,说错了又什么大不了,过两天买个包买个钻石我不就又开心了吗?我能怎么样?还能和他离啊?” 霍临晞不做声,接着冲茶,静静地当她妈的倾听者。 “我还不能和人说,一说,她们就说,你这老公已经算是男人中的稀有品种了,不出去拈花惹草,不给你折腾小三逼宫的狗血剧情,还能依着你的性子,生气了还能哄你,退休了还带着你周游世界,你还要求什么?” 霍临晞手上顿了下,而后好似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地冲她一点头,“妈,你要是有想复出的想法,我可以帮你”。 霍临晞有多大年龄,曼琳隐退就有多少年了,她在儿子面前抱怨下老公,只属于和普通人到中年的妇女一样的毛病,并不见得真的有勇气改变自己。 曼琳“哎”了一声,“人都老了,虽然听着你们整天甜言蜜语的,还能没有自知之明吗?现在的女明星过了30都人人自危,别说我这把年纪了”。 霍临晞其实知道曼琳多半是没有勇气踏出这一步的,尽管她常年怼霍存勋,但人的心气是在时间和环境里渐渐磨灭的,因此他的建议永远点到即止,不愿意说多了伤他母亲的心,舌头一拐又开始了甜言蜜语:“妈妈,你多年不看娱乐新闻了吧,到现在都还有好多媒体说怀念上个世纪的女明星,各有各的美法,演技也是各有各的灵气,您要是复出,保准还会吸引一批粉丝”。 曼琳淡淡一笑,好像挺受用的。 曼琳把霍存勋晾在一边,和儿子聊了半小时演艺圈近况,霍临晞好脾气地听,把新接的电影剧本拿给曼琳看,曼琳根据自己多年前的经验指导了下,虽然技法可能过时了,也不太符合这个角色,但霍临晞仍然从中做了些提炼,汲取了他觉得有用的信息。 ☆、理想和金钱的艰难选择 等曼琳觉得晾得差不多了,才从霍临晞房间里出去,回房梳洗换衣服去了。毕竟再怎么赌气也好,曼琳不论在哪都是被各种目光打量的焦点之一,她不允许不够迷人的自己出现。 霍临瑞为母亲而特意筹备的舞会,自然也是为了让她开心,所有布置都是根据曼琳的喜好来的,顶级的乐队演奏着她爱且擅长的舞曲,每隔几米就树立着芍药与绣球扎成的花台,新铺上的地毯是曼琳最喜欢的牌子,上面的羊毛柔软细腻,每一平方尺都是奢靡的。 衣香鬓影,上流风情。是视觉和听觉乃至嗅觉的多重享受。 曼琳和刚刚闹过别扭的男人翩翩起舞,霍存勋这晚非常给面子,虽然舞艺不佳,还是亲自作陪了。 他俩的右边,是霍临瑞和郑悦容。不远处,霍临晞独自立于一角,一腿弯曲着足见踮地,一手插着兜,一手举着一杯香槟,手指伴着音乐点着杯壁,静静地做了一个观众。 江越远远地朝关 分卷阅读122 宜点了下头,走近伸手邀请她,关宜的余光瞥了眼明显没兴致入舞池的霍临晞,把手递给了江越。江越揽过她,在她背后朝霍临晞贱兮兮地眨了个眼。 霍临晞笑了下,放下酒杯,转身离开。 舞会后理当有纵情环节,然而霍少不想参与,独自走回顶层的观景台,换了衣服和鞋,在空旷的露台上打了一套拳,让自己由内而外出了一身湿漉漉的汗。 然后他回房间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研究剧本,不一会儿就手痒,给吕文维发信息:“写完了吗?” 吕文维:“没有。太难写,头秃”。 霍临晞看着浅笑:“没事,你头发多,够写个几十年的”。 吕文维:“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霍临晞想了会,给他发了个“抱抱”的表情,是他自己,粉丝从电视剧里截出来给他做的动图。 吕文维被逗开心了,给他回了个一个他自己的表情,“么么哒”。 霍临晞:“哟,没想到啊,还存了我什么?” “下了你一套表情包”,吕文维回复,“什么样的都有,有哭出鼻涕的,有问号体,还有咆哮体,发个你看看”。 霍临晞:“……” 霍临晞对着她发来的各种丑态表情包欲哭无泪,这是什么女朋友! 于是决定当即给她拗一个帅酷的自拍。 霍临晞很犯贱,除了给她拍脸,还顺带拍了个腹肌,吕文维在那头看了,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怀念起这个质感很好的枕头来。 吕文维对着三个小时只打了300字的word想,这下更写不出来了,霍临晞这个混小子。 霍临晞在辛苦啃剧本和调戏女朋友的交替中安安稳稳睡过去了,在那之前,除了和吕文维说几句话,他屏蔽了所有电话,没回任何一个叫他去参与午夜场的信息,楼下楼上纷繁的社交活动都似乎和他无关。 他把自己和“小霍少”的社交圈隔离了,第二天早午餐都在房间解决了,专心在房间看剧本,读台词,一直到晚上的寿宴快开始前一小时,他才刮掉小胡渣,简单收拾好自己,换了套正装西服,打了个暗红色的喜庆但不夺风头的领结,以霍家二公子的身姿出现在酒店最大的宴会厅外。 霍存勋的60大寿云集各路精英,主要有和霍家有生意往来的企业掌门,关系不错的小国家政府高层,新晋互联网公司总裁,有几分交情的文化届名人济济一堂,是个十足十的社交名利场。 霍临晞主动放弃了经商,因此对需要满嘴虚情假意的应酬诚意欠奉,他几乎是卡着时间下了楼,有意跳过社交环节,但碍于不能太不给他哥面子,还是提前了十分钟到达宴会厅外,在迎宾酒会上略露个脸。不过,他也只是意在露面,没主动跟谁聊天,对凑过来的不明身份的人士一概以微笑和点到即止的寒暄应付。 唯独,有位不知哪个领域的精英人士,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鸡尾酒杯轻轻一碰:“闻先生,久仰啊。” 对方看上去50出头,气质打扮不太像总裁,涵养颇佳,看上去算得上儒雅,霍临晞有些意外在这个场合有人喊他闻先生,一颔首伸出手:“您好,抱歉,您是……” “陆崇达,我是X新闻社财经板块负责人,和霍氏集团打过不少交道,早年间霍氏还没壮大时采访过多次霍存勋先生,和他算得上有一点私交。没想到在这碰到我们文维的男朋友,闻先生和霍家也有交情啊?” 霍临晞含糊其辞:“……啊,那个,是,有点交情。您和文维挺熟?” 陆崇达:“I战前,我和她接触比较多,后来国际政治领域相关资讯也常常和她讨论,说起来还算朋友。” 霍临晞猝不及防碰上吕文维半个前领导,客气地一低头:“陆老师,幸会。” “闻先生今晚有演出?”陆崇达刚刚在走道碰上几个霍临瑞请来的知名歌手,好奇道,“我只知道您是个演员,您也有音乐方面的造诣?” 霍临晞掩饰尴尬的干笑两声,实则在思考对女友半个前领导该说到什么程度。 没来得及想分明,便有司仪提示入场的声音,陆崇达问,“闻先生坐哪桌?咱们聊聊?” 宴会厅内布置了一百来桌,总共千来人,陆崇达本着关怀老下属的爱心,想若是挨得近,就换个位置和他多聊两句,看看吕文维七挑八捡这么多年选的这人靠不靠谱。 霍临晞客气道:“您是多少桌,我等下过去敬您。” “89桌”,陆崇达道,“我看了眼,我们那桌都是文化届名人,有两个财经作家”。 霍临晞道:“我还没看桌号。不如您先入座。” 陆崇达看了看他,觉得此明显靠脸吃饭的小年轻好像有点不靠谱,笑了下把鸡尾酒酒杯放在桌上,“那我就先进去了,回聊。” 霍临晞有点犯难,想了会摸出手机来给吕文维打电话:“老婆,在我爸寿宴现场遇到一位你的老熟人。知道我是你男友,不知道我是霍临晞。” 吕文维:“谁啊?” 分卷阅读123 霍临晞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下情况。 吕文维说:“这种场合还请了媒体?霍氏不是很低调么?” 霍临晞:“没有请媒体。他是以私人身份来的,早年间采访过我爸。” 吕文维想了会,很实在地和他说:“据我了解,陆总是个挺好的人。就算‘不好’,也是很拎得清的人精,知道了也不会给你写出去,放心吧。” 霍临晞:“那行。” 吕文维笑道:“你家老爷子起家时需要声名,能利用传媒就利用,发达了就越来越低调了。不过这么多年,还记得帮过自己,有过几分人情的朋友,真是个聪明人。” 霍临晞:“我认同。不过,你是不是该换个称呼。” 吕文维一顿:“咳,代我转达对伯父的问候。寿比南山,寿比南山哈。” 霍临晞笑:“好。” 霍家老爷子低调二十载,除了早年的报道,本尊近十多年基本没有接受过采访。可毕竟身份地位在那,也并不可能过得像普通老百姓那样无声无息,总还有一些或捕风捉影或信息碎片流传在在媒体和饭桌之间,不然章立秋也不会知道那江湖传言。 可惜了章立秋原本一篇可以让热搜爆掉的独家八卦绝篇就在吕文维友情的威胁下还没诞生就扼杀在了细胞状态。 不过,此时,霍临晞并不知道他女朋友背后的小动作。他为了表示对女友前领导的尊重,席至一半,在某位男歌手浑厚磁性的嗓音里,从主桌起了身。霍存勋正与过来祝酒的某操小语种的官员攀谈,注意力十分集中地听着中文并不好的翻译在讲什么,没有留意刚刚一直低头装隐形的小儿子跑了。 他大哥霍临瑞整场基本屁股没沾过凳子,作为当前的霍氏掌门人,他半点架子没有,不论来人是何身份,带着刚刚宣布的未婚妻郑悦容一桌桌敬酒。郑悦容虽然没这个耐性,也觉得没必要给每个人都这么大脸面,尤其是40桌往后,但碍于要在霍临瑞面前表现一点温良恭让,只好把不满压制在了脖子以下,没往脸上走。 当霍临瑞的余光瞥见他半天没挪动的弟弟从宴会厅绕了一个大圈子,直奔尾部那几桌而去时,感到相当稀罕,不由站定了下看他要干嘛。 霍临晞一杯烈酒在手,直接走到了89桌陆崇达的身后,“陆老师,我敬您。” 霍临瑞在78和79桌两桌中央站定,朝身后陪着的秘书打了个手势。秘书立马上前,“霍总,什么事?” 霍临瑞朝89桌偏了点头:“那是谁?” 新秘书一边说“稍等”,一边开始翻排座的本子。霍临瑞等了一分钟,皱眉,觉得这要是李乔儿在,绝对不会让他干等一分钟。 不等他开口训人,总算得到了答案:“是X新闻社的财经主编。” 霍临瑞嘴角一抽,低声道,“臭小子,这么殷勤,没脸没皮的。” 身旁郑悦容见他突然停下来,问:“临瑞是不是喝多了,要不要休息下?” 霍临瑞一个字都没回她,只是摇摇头,然后拨了拨她的肩膀,示意继续。 100来桌,1000来号人,唯有陆崇达待遇特殊,得到了从不出面给霍家交际的二公子的敬酒,好在认识霍临晞的都坐在宴会厅前半场,注意到的人不多。 陆崇达身旁的两位作家交际去了,两边位子都空,霍临晞在他身旁坐下,“陆老师今天吃得还习惯吗?听说这边的主厨是我哥在国内高薪挖来的,还合口味吗?” 陆崇达一开始没听出来这话的玄机,刚想说“挺好的”时骤然回过味来了,有点掉线似的盯着霍临晞看了几秒钟,然后意识到自己不太礼貌,忙说,“不好意思,我……我有点吃惊。不过,你确实是很像曼琳,我竟然没看出来”。 霍临晞:“抱歉了,刚刚没和您说明”。 “你?你父亲……”陆崇达的思路一时间理不清楚,想说句你父亲怎么会允许你入这行,但转而一想,霍临晞是个成年人,这话问出来也为免太封建了,也太过界。 “我父亲反对我做演员,”霍临晞笑道,“不过,反对暂时无效,我父亲现在的态度模棱两可,只要我不暴露就行”。 陆崇达听明白了,点头道,“哦,你放心,我们财经版一般不扒人隐私”。 霍临晞笑了笑,把手中杯子里的烈酒一饮而尽,“多谢陆老师”。 “你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个极有灵气的女演员,是我们那代人心里永恒的女神,”陆崇达也把杯中酒喝完,大概是酒精起作用,有点想多聊几句的意思,“她隐退前提名了康城电影节影后,我们当时都以为她一定会得奖,真是可惜了”。 霍临晞倾着点身子听,“A类国际电影节,仅是提名已经是很大的成就。没入这行前,我对这难度有多大知之不多,如今,才发现好演员真是天赋之下还需要极大的毅力和努力,我很为她骄傲”。 陆崇达感慨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曼琳的儿子能继承她的事业,真是好……” 这年头大家默认鲜肉 分卷阅读124 流量没有演技,他其实没看过闻尔的作品,这时想掰一点具体的溢美之词出来却苦于无米下炊,话音顿在了一个“好”字上。 霍临晞听一个字能在脑中补全一句话,对陆崇达拿出了万分的诚恳,点头道,“我会努力的,陆老师,希望不辱没我母亲在她的影迷心中的美名”。 入席前还觉得此人只是靠脸吃饭的陆崇达按了按霍临晞的肩膀,当即就调出了一肚子当年青春时的情怀,近乎有些激动难抑。 霍临瑞在敬酒的间隙里朝他弟弟这边瞄了一眼,见他似乎在和一个不相干人士做出一番承诺,接着那位主编还拥抱了下霍临晞,姿态很像托以重负的前辈。 霍临瑞有点无语地叹了口气,不知道霍临晞这小子对着女友的领导做出了什么样的承诺。 霍存勋和不知道哪国的官员友好交流完,发现小儿子溜了,还连带着桌上的酒杯一起,不禁有些老怀感慰地想,好歹是自己寿辰,这小逆子还是挺给面子地应酬去了。 曼琳在一旁和老一辈影迷们合完了第三十次影,摆表情摆得有点累了,冲身边的工作人员们轻声道了句什么,然后就有人在几米开外和还要过来的“迷哥迷姐”们打招呼。 “阿姨这么多年还是魅力不减,”坐着不远的关宜走过来,站在曼琳身后,两手自然地给她按起肩膀来,“我看您有些累了,给您按按”。 曼琳心里觉得她倒是挺不见外的,不过鉴于关老爷子身体不好,打了招呼,关宜是代表关家来的,于是也没吭声,就笑了笑去拉她的手,“怎么好意思劳烦你啊,你坐,来,坐我旁边”。 霍临晞敬完酒回来,看到关宜坐在了霍临瑞的位置上和曼琳热聊,没等他开口说什么,霍存勋咳嗽了一声,“干嘛去了?” “敬酒”,霍临晞道,“敬了下早年采访过您的一位记者”。 一听这话,曼琳想笑,关宜想冷笑。 不明就里的霍存勋:“就敬一个人?” 不肖子霍临晞一挑眉,“嗯”。 霍存勋拧着眉说,“要么就都别敬,单敬一个人算怎么回事?” “他是我女……”霍临晞正要坦诚作答,被曼琳打断。 “临晞,我肩膀疼,你手势好,来给我按按……”曼琳一边说一边扬了扬头,似乎有些僵硬地动了动肩膀,表示确实不舒服。 霍临晞起身站到曼琳身后,没按几下,霍存勋被司仪请到台上和广大来贺寿的新老朋友们说几句去了。 曼琳转过头来,“临晞啊,没必要告诉你爸,你们这关系才刚刚缓和一点,为了一个刚谈没多久的女朋友再吵起来,你觉得有意义吗?” 关宜抬头看了眼他。 就见霍临晞淡淡地笑了笑,“妈,早晚要说的”。 曼琳叹了口气,“你爸你还不了解吗?今天他生日,别添堵,给我个面子,回头再说”。 关宜道,“阿姨说的是”。 霍存勋正在台上回顾这些年和在座诸位友人打过的交道,以标准商务用语感谢着大家的光临,并表示友谊万古长青。 霍临晞没作声,等他爸爸讲完话,跟着集体响起来的掌声抬起手来拍了几下,算是暂时听了曼琳的,不在今天这个场合给他爸找麻烦。 可他脸上落了一点不悦,收在关宜眼里。 霍临瑞和郑悦容敬完酒走回来,关宜起身走回自己那桌时,和郑悦容打了个照面,郑悦容避开霍临瑞,小声在她耳边吐槽,“累死我了”。 关宜随口回了句,“知足吧……” 郑悦容喝的是低度数酒和软饮,原本挺清醒的,听到这句话还以为自己也喝多了,愣了两秒才明白什么叫“知足吧”。 郑悦容“哎?”一声拉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怎么?你放弃了?” 关宜朝霍临晞处一撇嘴,“能怎么样?他跟中了邪似的,一分钟不提他女朋友就不舒服”。 郑悦容回头看了眼有点喝高的霍临瑞,说,“我喜欢他十年才到手,你怕什么呀?女朋友和老婆能是一个概念吗?就算是霍临晞认准了,那霍家门是那么好进的吗?你现在放弃以后不是便宜了别人?” 关宜有些厌倦地摆手,嗓子里闷闷地说,“霍临晞和他哥不是一类人,你不明白”。 郑悦容笑,“天下男人不分品种。进化论决定此性别都是利益大于感情的动物,你信不信我这话?” 关宜第一次觉得郑悦容不是二百五,端着酒杯有点出神。 “时机。利益。手段。”郑悦容揽着她的胳膊说,“拿下男人,光靠爱情怎么行?” 霍临晞很久不当公子了,霍少的面具脱下来痛快,再戴回去就有点不爽。 两天的应酬已经让他很不自在,于是寿宴第二天一早他就定了机票,给爹妈还有一个大哥留了言,跑了。 霍公子一回国,变身小鲜肉闻尔,第一个见的人就是蔡岩,和他开会商议第二期真人秀的规划。 播出平台方看了第一期的节目,大 分卷阅读125 概是觉得效果很好,应该会有不错的收视率,和蔡岩团队商量第二期想引入多几位明星体验这种成人版变形记生活。蔡岩和他一见面,先就这个问题请示闻总意见。不仅外卖小哥、出租车司机,他们想把体验的领域扩展到,环卫工人、餐厅帮厨、街头小贩等各种职业。 闻总听了这个想法,和蔡岩说:“你怎么想?要是按照这个思路做,那平台方也是制作方之一,我把自己那部分录完,退出项目,你和平台方面继续合作就可以。唔,你们谈分成了没有?” 蔡岩说,“对方提了不错的条件。我想了想,这是个赚钱的好项目,平台方艺人资源好,也愿意投入推广。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可能会一直合作下去,第二季,第三季,那就会耽误我原本想做的事,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闻总笑道,“理想和金钱的艰难选择吗?” 蔡岩叼着根烟,十分坦率:“没有金钱的时候,觉得自己会毫不犹豫做出选择,不过事到临头,钱在眼前,伸手就能够到,还是有点纠结,闻总,要是你,你会怎么选?” 闻总不用“要是”,他已经在四年多前做过选择了,不过他是在身家以亿计还是以万计里做选择。蔡岩则是在有还是无之间做选择。 ☆、过河拆桥啊你 他拍了拍蔡岩的肩,“这个问题我给不了你建议,不过既然跟着你的人都是被你用理想留下来的,不如回去和他们来个投票,看看这帮年轻人做何选择”。 蔡岩顿了下,仰头吐了一口烟。 “他的理想是一个真正自由民主的国家,尽管这在当下混乱的国内局势、地缘政治以及复杂的宗教背景下几乎是个乌托邦式的幻想,但他显然在早年的摇滚乐中就显露出野心。” 吕文维在稿子里这样写道,“在战争的态势下,中下层人民选择了M先生作为他们的精神领袖,高唱着他的代表作。但战争中止时,他是否会成为一个理想的总统,则成为精英阶层极力质疑的问题。按照S国临时政府的方案,他们并不接受一人一票的选举,而是划分区域,以选区输赢计算最终票数,A军方暂时对此表示同意。但以首都为例,下层贫困民众居住区域集中,密度极高,他们的声音也许在这样的方案中并不会得到真正的体现”。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由于两国暂时达成了一致,A军方已经运送来大量物资,用于首都的重建工作,目前,战前首都富人区的供电供水已经回复平稳,难民也得到了大量饮用水和压缩食品,医疗条件也得到大幅度改观,最近几天平民的死亡率正在大幅下降”。 吕文维敲键盘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来,来自Marcus。她此前说,要再次拜访一下难民营,尤其是之前采过的那几位,Marcus回复安排就绪后给她回电话。 Marcus和她说,难民安置点秩序良好,一些身体状况良好的,已经逐渐安排他们到市区开展一些志愿工作,并能得到一些报酬,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非常振奋的消息,欢迎她前去采访。 吕文维和他说好,约了下时间,准备收拾下自己出门。 她洗了把脸回来,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少富裕,随手刷了下各种信息流app,迅速划过一条“闻尔”的娱乐新闻时又返回去看了眼。 似乎是个小网红直播时说要参演一部电影,投资人和闻尔交情匪浅,闻尔可能会演男一,粉丝们热烈地把这直播送到了热门。 吕文维点进直播听了会,算大概明白了,投资人又是上回那位和霍临晞似乎很有点交情的美女。小网红说的神神叨叨,网友们的弹幕给出了各种离奇的猜测。比如这位是不是闻尔背后的金主,或者是不是喜欢闻尔,以烧钱的方式追求他。 吕文维关了那直播,一哂,朝包里扔了车钥匙、录音笔,相机,挎着出门了。 莫少蓝也看到了这一直播,给闻尔打电话,把事情一说,问,“什么情况?” 闻尔不太在意地说:“如你所想,溜粉蹭热度,我没答应出演。” 莫少蓝有些生气:“你这位朋友太不厚道了,蹬鼻子上脸吗?你应该警告一下,可一不可二,下次又是什么手法?” “蓝姐,那是我爸朋友的女儿,撕不破脸,她最近运气不好,生意不顺,我也不想再为难她。”闻尔靠在办公室的窗边,翻了下他让助理发来的关家集团财报,皱了下眉:“算了。” 难怪关宜病急乱投医,这财报难看得一塌糊涂,资产负债率去年接近80%,利润大幅下跌,这情况若无改观,简直是濒临破产边缘,可见刚刚接手的关宜面临多大压力。 霍临晞虽然对关宜没有男女之情,但交情还是有的,困境之下蹭自己一点热度这样的事,不伤及大雅也就决定不去追究了。 莫少蓝却没那么容易消气:“蹭点热度也就算了,什么金主之类的谣言又是从哪出来的?” 闻总轻笑道:“不会吧?我看着像这么容易被包养的人吗?” 莫少蓝觉得他可能是没被打到软肋,想 分卷阅读126 了会道:“你女朋友也不介意这种谣言?” 一击即中,闻总心里咯噔一下。 关宜和他和稀泥几次了,吕文维问也没问一句。两个可能,一是她就没关心过自己的新闻,二是知道了但不在乎。 不论哪一种都让闻总有种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仔细一想挺矫情的,不像一个大男人该有的感觉,但闻总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 霍临晞长这么大,第一次从灵魂深处产生这种发人深省的诘问。以至于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先拍了自己额头一掌,“闲的么?” “她心比较大,对我也很信任,不会介意。”闻总声音挺确定地回复莫少蓝,心却有点虚。 莫少蓝没听出来他心虚,回了句:“女人要是真心喜欢你,不会不介意的,闻总。” 闻总难言地心想,吕文维到底是不介意,还是女性属性不够。 挂掉了莫少蓝的电话,闻总这个念头竟然挥之不去了,一边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一边打了个电话给吕文维:“老婆你什么时候能回国?” 那头正在开车的吕文维随口回了句:“怎么?想我?” 霍临晞心有戚戚,觉得这句话听上去多少有点随性,于是认真回道,“很想,能回来吗?” 他虽然每天都表白,但吕文维能听出来今天这句有点不同,她正想问一句,突然车轮被什么东西扎了下,整个车身一颠,她急忙握紧方向盘,松开油门,不可避免地“啊”了一声。 霍临晞听到这个声音,原本吊起的心脏差点蹦出来:“怎么了?” 吕文维没顾上答话,堪堪把车停下来,大舒了口气,才说,“车胎被什么给扎了,我下车看看。” 霍临晞立即道:“等等!” 吕文维说:“什么事?” 霍临晞道:“坐车里观察下再说。我怕你遇到危险”。 吕文维道,“你怕是个陷阱?不会,这里抢劫都是直接开枪打窗玻璃,不会这么文明。” 霍临晞:“……” 她说完打开车门,霍临晞听到声音,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恨不得自己能乾坤大挪移,瞬移到她跟前。 他吊着心脏,屏着呼吸,心率极不稳定地等了半分钟,听到吕文维说,“有点惨,扎到一把钢刀,得换胎。” 半分钟里,霍临晞贴身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了,简直要虚脱,感觉自己送一礼拜外卖也没那么累。 确认她没碰上抢劫,霍临晞从绷紧状态松下来,重重地按了把眉心,“你一个人能行吗?” 吕文维:“可以。就是费点时间。我挂了啊……” 霍临晞连忙阻止:“别挂。和我说话。” 他这是还没完全放心,吕文维环视四周,和他说,“现在市中心治安还可以,你放心。” “文维,”霍临晞叫她名字,“别挂。” 吕文维心再大,这时也听出来他的紧张程度了,心想:我遇到过的危险比这大的多多了,还好你没在I战的时候认识我…… 她只好把手机放在一边,去后备箱拿工具箱。 霍临晞靠在办公桌上,握着手机,虽然就能听到一点噪杂声,但一直专注地听,没分一点神。 吕文维再拿起电话时,霍临晞握着手机保持一个不动的姿势半小时了。 “真累。”吕文维靠在驾驶位上,有意玩笑道,“女人做这个,还是挺不人道的哈……” 她原本想开个玩笑宽慰霍临晞,谁知道这话没起到她想要的作用,霍临晞在那头鼻子一酸,实在有点忍不住,音调都走了样,接近沙哑的声音传出来:“心疼……” 吕文维:“……” 她和霍临晞一起沉默片刻,实在不知道这时应该说什么,只好不太像样地调了句情,“等我回去给你揉揉……” 霍临晞也正在后悔今天情绪不对,也许给对方压力了,听到这句也顺坡下驴,回道:“只揉胸口吗?” 吕文维:“……” 霍临晞说完恨不得从办公室窗跳下去,感觉自己这随口的荤话发挥失常,美感欠缺,像个欲求不满的小青年。 吕文维在那头笑,“小朋友,大白天的,就想入非非?” 霍临晞捂着脑袋,决定破罐子破摔:“我一风华正茂的男青年,对着老婆想入非非怎么了?” 吕文维噎了下,觉得没毛病,想想上回见面匆匆分别,还是挺委屈了这个小男友,边发动了车子边道,“下个周末有空吗?” 霍临晞:“嗯?” 吕文维说了个城市的名字,正是从S国飞回北京需要转机的地方,然后说,“见一面?” 霍临晞想也没想他有没有工作,先一口答应,“我马上订酒店”。 吕文维其实还是挺忙的,但心里一来是想见他,二来也明白异国恋这种事总还是风险很大,听着霍临晞今天这不正常的情绪,决定抽出一天来陪陪他。回国不太现实,但在两人中间,找 分卷阅读127 个临近的安全的国度见一面还是可以的。 吕文维笑道,“那,下周末见?” 霍临晞被这个巨大的惊喜当头砸了下,对着吕文维连嘱咐了几句,挂了电话立即定了机票。 订完机票和酒店才和莫少蓝确定工作安排,下周末倒是确实没什么事,不过是首期真人秀的播出时间,平台方希望他在播出时间前直播做一次推广。 直播在哪都能做,没什么冲突,霍临晞看着日程,开始思考一个很有难度的问题,除了吃的,他还能给吕文维点什么惊喜。 吕文维不爱名牌,不论是从个人喜好还是工作性质来看,她也不需要。常年浸泡在战地,见过高楼起高楼塌,见惯物质灰飞烟灭,她个人物欲也不强,这些平时和她聊天都能摸清一二。 霍临晞为难许久,给盟友发信息:“章老师,出个主意,文维喜欢什么礼物?” 尽管章立秋答应了吕文维不写八卦霍家家族的报道,但不代表她没有深度八卦的心,立即回道:“玩个游戏,你一个问题换我一个问题。” 霍临晞:“想知道什么?” 章立秋:“和你对过戏的女演员,最难相处的是哪位?” 霍临晞:“……背后说人涉及我原则,换个问题。” 章立秋:“要你有何用?” 霍临晞:“……” 章立秋又说:“那……上回拍到的你的‘女金主’是什么人?” 霍临晞:“兴宜百货是她家的。” 章立秋迅速上网搜了下:“关宗盛的女儿?” 霍临晞:“答对。可以回答我问题了吗?” 章立秋隔了好久回复:“哇塞,网上八卦说她智商美貌并存,拿过罗德奖学金,高中就得过马术比赛冠军,精通多国语言,因此得到老爸宠爱,是不是真的?” 霍临晞:“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章立秋:“我这人说话一向不算数。” 霍临晞对她出尔反尔还这么理所当然感到叹为观止,然而还是回了:“客观事实是真的。但她父亲并不是宠爱她,是不得不交班给她。” 章立秋:“据说她很有手段,把她爸二房生的两个儿子压得死死的,是不是?” 霍临晞:“……你没完了?” 章立秋思考了会儿,觉得此八卦还需慢慢探索,于是高抬贵手回道:“我和吕文维认识这么多年,没发现她有特别喜欢的东西,除了辣椒……” 霍临晞差点鼻子冒烟,没等他损章立秋一句,对方又发了一句:“她对我们母校很有感情,毕业之后基本上每年有空都会回来走走。” 霍临晞看着这句话顿了下,“好。谢谢。” 章立秋只是顺口一说,不知道他这个“好,谢谢”是想干什么,又调侃了句,“你不会想把我们学校买下来吧……不好意思,国家不卖的”。 霍临晞:“给她个惊喜。不能告诉你这位专业路透人士。” 章立秋:“过河拆桥啊你!” 接下来的一周,霍临晞在体验出租车司机的同时,又拜托了他哥手下的团队和某大学私下接触。该学校曾经接受过霍氏基金捐赠修建的图书馆,因而接触起来并不困难,彼此都十分友好。 霍临晞以不具名方式在新闻系建立了一个奖学金,每年资助100名学生,进行他们所想深入报道的项目和领域,资助方式根据不同项目而定。 这有点类似国外很多非职业性的调查新闻人,以自由记者的身份撰写稿件。 和这件事的顺利不同,霍临晞没有想到的是,出租车司机这一职业并不比外卖小哥轻松。 每天都需要保持高度的注意力不说,还需要面临各种意想不到的路况。摄影机隐秘地装在车里,霍临晞不回头或者客人没发现这是个特殊司机的时候,脾气离谱的也不少。 几天下来,饶是轻易不发火的霍临晞也有点路怒症症状。 被蔡岩第一面就断定“养尊处优”的霍临晞发现,底层职业并不仅仅是辛苦而已,即使是看上去和危险不太相关的外卖小哥和出租车司机,本身风险也很大。他只是体验一个礼拜,并且只用管自己的三餐,但可以想象,如果要养家糊口,那就必须接比他这种“真人秀”状态下多得多的单,这得建立在超乎寻常的工作时长和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前提下。就像货车司机都知道超载危险,但如果严格遵守规则,就不会有多余的收入。 真人秀部分揭示残酷,但碍于商业因素,当然只是点到即止,不过如他所言,宣传期间的确引发了许多人的关注,不少媒体、自媒体对这些行业展开了持续性的追踪,让人们得以发现,人数过百万的这些职业群体的一些典型困境,也从中挖出了不少故事,有个为了给孩子治病每天背着孩子送18个多小时外卖的母亲还得到了很多捐助。 时代裹挟着各种职业的变迁,比如,品类众多的媒体甚至已经不再像传统传播学里说的那样具备权威性、有一定教化作用,公信力大不如前,大部分受众 分卷阅读128 并不管你是为了追求点击率的小号,还是拼了命挖出部分真相才得以让世界得知冰山一角的严肃媒体,骂起记者来的时候一视同仁,以至于年轻人都不怎么愿意入这行了。 不过,也有一些被理想抱负烧昏头脑的人,执着于铁肩担道义,执着于要为苍生著文章,不曾随着时代的洪流而走。 蔡岩就是其中一个,尽管离开了正规新闻单位,却也不曾忘记曾经的职业理想,他终于还是拒绝了和平台继续的合作,决定拿着赚到的第一笔钱投入《老无所依》的拍摄里。 这个消息霍临晞是在录完第二期节目和他喝庆功酒的时候听到的。蔡岩大概是喝的有点多,平时不太愿和人有过度亲密接触的他抱住了霍临晞,不断拍着霍临晞的背,“闻总,我真的没想到,我招的这帮年轻人视金钱如粪土啊,竟然超过9成都愿意继续我们原来的拍摄计划,有一两个不愿意的,平台给了他们很好的薪水,比跟着我强太多,我也为他们开心”。 闻总其实也挺意外的,虽然他对钱没概念,也知道现在的房价物价对于年轻人来说的确难以承受,要推辞一份明显更高薪更有前途的工作真是不容易。他给蔡岩提意见的时候,考虑过两个可能,其中一个就是如果团队都不愿意,那么蔡岩如果放弃了初心也许会好受一些。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心想,还真是人以群分,蔡岩这情怀大过天的老板拉来了一群和他一样的员工。 蔡岩拉着他,眼眶有点红,“我问他们中的一个,为什么愿意跟着我?你猜他怎么说?” 闻总一低头,表示洗耳恭听。 “他和我说,‘人都有老的一天,我接触这些老人,为他们的凄凉晚景痛心难过,同时也想到我们这代不怎么愿意结婚生孩子的人老了以后会怎么样。我觉得我不能因为其他事更能赚钱就放弃关心这件事,我们现在能为他们做的,也许就是在为自己做’。”蔡岩一搂他,“他们还说,反正就算薪水翻三倍也还是买不起房,还不如做自己想做的,更有社会意义的事”。 闻总笑了笑,拍着他肩道,“也是因为他们信任你。相信你遇到多大困难也不会放弃。如果换了另外一个头儿,也许不会做决定做的这样干脆”。 蔡岩灌着酒,大着舌头说,“谢谢你,真的。” 他说完直接倒在了霍临晞怀里,一起聚餐的张苗苗乐不可支,拿出手机就拍了一张,“妈呀,基情满满啊,这绝对是我们老板此生的高光时刻”。 一个半秃的中年男人倒在他胸口,还被人拍了下来,霍临晞无语地看了眼她,然后半玩笑半认真,一语双关地说,“蔡老师还需要我才高光吗?他一直很高光……” 张苗苗前仰后合地笑,团队里的年轻人笑作一团。 霍临晞让小丁把蔡岩送回家,和一群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告别,自己打了个车。 他一上车,出租车司机就认出他来,“您是闻尔闻先生吧?” 他也喝得不少,不太想和人多聊,只是礼貌第一点头,“嗯,我是” 出租车司机说,“我听说你演了个什么秀,体验我们司机的生活,最近媒体在关注我们这个行业,有个什么报道说我们疲劳驾驶的比例很高,因为长期在路上跑,还有很多人抑郁,操他妈的,这能怪我们吗?噢,还他妈说我们这个群体情绪不稳定,所以才出那么多强/奸女人的事,操!一杆子打翻一群人吗?” 他越说越激动,霍临晞本就有点头疼,打断了他,“这些只是行业现状描写的一个方面,有很多报道也批评了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为你们这个群体呼吁更合理的机制。事情都是复杂的,你不能只看一个角度一个报道”。 司机似乎并不能理解,似乎被他听上去有点不耐烦的声音激地更怒了,在拐进一条小路边停下来。 霍临晞在后排闭着眼,感觉到车子停下来,睁开眼睛便见到司机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霍临晞仰了下头:“你想怎么样?” “你们这些傻/逼……这些高高在上又蠢又傲慢的娘炮……”司机拉开车门,一把把他拽出来。 霍临晞在没什么警惕的情况下被拉下车,被料峭的夜风吹了下,定了定神,发现这个司机人高马大,和他差不多高,只穿了一件薄毛衣,显得很壮实。 暴怒的司机正要挥拳,霍临晞抬手扣住了他举起的拳头。 霍临晞尽管有些醉意,头脑一时半会没恢复迅捷,但自小学的拳脚功夫也没被风吹跑,他一手握住对方挥起的拳头,屈腿一个弧步后撤一步,同时手腕发力下压,迅速卸掉了对方的力道。 这是要好好讲道理的做法,不然他应该就着那力道使个弹簧劲,将人拧近身往下压,再一膝盖顶过去,对方能立马跪下。 然而这四肢茁壮的司机显然没能发现他手下留了情,第一反应有些惊讶,随后仿佛被伤了自尊,更为冒火,另一手再挥一拳。 霍临晞皱了下眉,啧了一声,身子一侧轻巧地避过这一拳,随即扣着对方的一只胳膊,脚下两步就闪到了他身后,他再不客气地手肘一 分卷阅读129 抬一压,把对方上半身按在了车身上。 司机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竟然有功夫傍身,他奋力挣扎了下挣不开,又骂了句:“操|你妈!” 霍临晞吸了口冷空气,缓慢地摇了下头,“要是一个礼拜前,有人这样出言不逊,我可能会至少给你一拳。不过,现在我能理解你脾气不佳,这句话我当没听到”。 司机大概在斗殴方面鲜有这样丢脸的败绩,气恼更甚,再发力挣脱不开时,乘着霍临晞手上力气一松的瞬间,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折叠的水果刀来,反手刺出去。 霍临晞被酒精拖累,反应慢了半秒,他悚然一惊,然而躲开时颈部侧边已经被拉了一道口子,离大动脉只差一指。 他没想到这人被激怒下竟然完全丧失理智,本能地冒出来一头冷汗。 他松开了司机,迅速后退两步,一手按住冒血的伤口,一手握住逼上来的尖刀,而后不等对方再刺过来,一个踢腿踹翻了他。 按理说,他只是作为一个公众人物,通过某个节目让整个社会短暂地关注到了一个群体,这已经是不太容易做到的事,至于后续反应如何,能不能改善这个群体的处境,则有很多因素。 不说感谢吧,再怎么不可理喻也不至于和他有需要动刀子的仇。然而和这个世上很多事故的发生一样,没有合理原因,就是这么无厘头。霍临晞在寒意逼人的凌晨街头,背上沾了一层汗,脖子上一个不浅的伤口朝外源源不断渗出血来。 司机被他踹在地上,经冷风吹了一分钟,才算把接错的神经理顺过来,没再攻击他,然而也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慌忙把掉在地上的折叠刀一收,跳上车开走了。 霍临晞的血从脖子一直往裤脚流,流得感觉自己有点缺氧,初春的夜风刮过伤口,让他头皮发凉,他后退几步靠在墙角,摸出手机来打120,然后发了个信息给莫少蓝。 “操”,霍临晞困倦地报完地址,垂下眼皮看着自己渗进毛衣的血迹,无奈地想,原本打算明天休整一天,后天就能去见老婆,现在可真是…… 好在这时不堵车了,120来得很快,赶在霍临晞失血过多前到达了。医生在偏僻的街角捡了个男明星,本来已经很震惊,当发现他差点就被划了颈动脉时更是起了一身寒毛。 “闻先生,”医生边给他止血边和他说话以防他意识不清醒,“您发生了什么,要报警吗?” 霍临晞哭笑不得地想,这糟心事该怎么说? 一报警就肯定会上新闻,上了新闻吕文维可能会知道,他妈也可能会知道。他犹豫了下,说,“先别报警”。 莫少蓝赶到医院时,霍临晞的脖子缠上了很厚的止血纱布,那包扎的位置触目惊心,把她定在当场,好久才吐出一句:“你……你回个家怎么还能伤成这样?不会是醉得摔倒了给啤酒瓶划的吧……” 霍临晞觉得她想象力可以,比真实发生了什么还更说得过去一点,略笑笑一点头,“行吧,打算就这么跟我老婆说”。 莫少蓝:“……” 霍临晞给安排在私密性很好的病房,不过还是隔几分钟就有小护士进来看他,没回还都是不同的人。 莫少蓝拦住一个刚进来的护士,“我问你下,他这伤口会留疤吗?” 小护士原本是借机来近距离观察明星的,不是刚刚给他包扎的那位,被这么一问吓了一跳。霍临晞笑了笑,替支吾的小护士答,“肯定会留啊。我又不是十来岁的年纪”。 莫少蓝皱眉:“那会影响你事业”。 霍临晞抬起一只手臂枕在脑后,“没事,我不想当偶像派很多年了,正好转演反派”。 莫少蓝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病房给她认识的皮肤修复医生打电话去了。 霍临晞的嘴角微微一沉,他倒不是担心影响自己接戏,而是有些担心能不能伤口刚刚缝了几针后天就飞个长途会不会裂开。 他躺着思考了会儿,刚刚给他缝针的医生进来了,准备给他的伤口消毒以防感染。霍临晞压下声音,“医生,我后天有个很重要的事,得飞个国际长途,有什么办法把这纱布什么的提早拆了吗?” 医生最不满意这种患者,哪怕对着一张帅绝人寰的脸也一样冷哼了一声,“我明天给你拆了你就准备血溅三万英尺吧,飞机上可没有医生给你缝合……而且伤口裂开一定会留下很难看的疤,你有多少钱要赚啊,愿意付出这么大代价……” 霍临晞:“……” 大半夜地碰上情绪不稳定的暴力司机,差点没命,也没有此刻听到医生这段话来的让霍临晞沮丧。 他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谈次恋爱实在是命途多舛。 一时间觉得自己不该对那司机这么客气,就该对着他那不清不楚的脑袋捶下去。 发完严重警告的医生出去后,霍临晞无奈地看了眼手表,吕文维那正是早上七点钟。他试图轻轻动了下脖子,马上就感到了伤口发出的警示,颈部痛觉敏锐,实在不是闹着玩的。 分卷阅读130 霍临晞叹了口气,心情郁闷到了手指上,违背意志地发了条信息,“老婆,很抱歉,临时有事,没法赴约了”。 吕文维一般情况下六点起床,日常性绕着酒店跑了圈步,吃过早饭准备回房间赶在去见男友前把手上的工作做完。 她看到这条信息时原本觉得艺人工作临时有变也很正常,然而正打字回复时突然眼皮一跳,直觉有点不安,于是把“没事,你忙工作”几个字删了,改成了“你有什么急事?”改完正要发送,又觉得有点像查岗和抱怨,删了,最后斟酌着语气发了句,“可惜啊宝贝,我还准备了一点小惊喜给你……” 霍临晞手里磨着手机,收到回复后立马打开,看着这句话十分痛心疾首,飞速地回,“对不起啊,过了下周,任何时候,只要你能安排,我保证到”。 吕文维给他回了个“好”,却把这句话反复琢磨了下,坐着静了会儿,然后给章立秋发了个信息:“女人,醒了给我回信息,有事找你”。 霍临晞和吕文维交待完,见她并没有抱怨的意思,才算放下心,在病房的消毒水味里,伴着依稀的天光沉沉睡了过去。 失血受伤加上一周的司机工作实在疲累,霍临晞一睡到自然醒时,已经在病房待到了第二天。莫少蓝不在,床头却放了一束花。 霍临晞略皱了点眉,正想着他昏睡中发生了什么,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晃了进来。 “临晞,伤成这样也没个人照顾你,大明星怎么这么凄凉……” 霍临晞一笑:“关总,你这消息太灵通了点,我都要合理怀疑你跟踪我了……” 关宜不说话,眼角压下一点,显得非常温柔,她穿着双白色的限量款运动鞋,套了件很休闲的运动外套,看上去像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她还拉直了头发,形象造型和上次寿宴时完全不同了。她走近霍临晞床边,“网上有人说在这家医院见到你,说你一身血,当然,没什么人信,转发不多,搜你的名字得翻很多页才能看到。留言的粉丝说你白天录节目好好的,散播谣言不知是何居心,和发博的人吵起来了,那博主大概是怕了这些粉,很快就删了。不过嘛,我宁可信其有,订了张机票就来了。还好,没白来。” ☆、我要回去见他 大冷天的因为一条不知真假的传言就飞来,算得上是情深意重了。 霍临晞淡淡地一挑眉,“你没事就搜我?” “最近失眠,半夜没事随手一搜,”关宜坐在他身旁,若无其事地说,“你助理和经纪人呢?你养着的员工呢?不见人来照顾你?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她一长串的话刚说完,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刚被质疑的刘露露宣誓领地似的快步流星走进来,对着她十分不客气一抬手:“不好意思,您哪位?我就是闻先生助理,您有事吗?” 关宜对着这敌意十足的小姑娘很是居高临下地优雅一笑,直接忽视了她,对着霍临晞说,“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霍临晞看了眼刘露露:“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睡很久了?” 刘露露说,“接到蓝姐电话就来了,她得去处理好多事,你这个伤口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有些要拍的杂志,还有明天的直播得和平台商量看还做不做,怎么做,所以召唤我过来照顾你,我刚出去和医院安保那边接触了下,怕你这事万一给传出去了会有粉丝过来,先知会一声”。 她说到粉丝的时候特意打量了关宜一眼。关宜正要出言相对,霍临晞道,“这是我朋友”。 刘露露:“哦”。 “哦”完她意有所指地说,“我们这行,和别的行业可不一样,得特别小心谨慎。比方说,你前脚来医院探病,特别高调,后脚就能有人给你爆出去,明天就能给你出一叠绯闻,平白多一堆事出来。所以,要是真的关心呢,就该低调再低调”。 霍临晞看着她笑,知道她刚刚听到关宜的话十分不爽,故意膈应她。 关大小姐笑了一下,不准备和一个小助理计较,大度地装没听到,对着霍临晞,“我带了司机来,开了辆宽敞的车,可以躺着,我送你回家,你那个工作室的保姆车不舒服”。 刘露露:“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刚刚说完……” 她和关宜两个人正无声地剑拔弩张,霍临晞看了眼震了下的手机。吕文维发来信息,“方便和你视频吗?这两天网络好了不少,想看看你”。 霍临晞一抬头,然后就“嘶”了一声。 这好巧不巧的,怎么视频法? 霍临晞十分为难地摸着手机键盘,不想对老婆说谎,简短地回复,“老婆,现在不太方便”。 吕文维:“什么时候方便,我打给你”。 他俩平时工作繁忙,加上有时差以及吕文维那网络很差,偶尔视频下都是马赛克状态,所以沟通一般都是信息和电话。吕文维第一次说想看他,也是第一次这么问。 霍临晞有些焦虑地坐直起来。刘露露见了,拿了件新的外套给他披上,他 分卷阅读131 下了床在病房踱步,在关宜和刘露露的注视下锁着眉走了几分钟。 “有什么为难的事?”刘露露开口问。 霍临晞一脸沉重地看她,“我老婆想和我视频”。 关宜:“……” 刘露露:“……老板,你这个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霍临晞皱着眉,并不在意她这个调侃,一本正经地问:“你说,我要是在室内戴个围巾会不会很奇怪?” 刘露露说,“你这个包扎得这么大面积,得围很厚的围巾,当然很奇怪”。 关宜叹了口气,“霍临晞,你这个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你还准备瞒着?” 霍临晞抬手摸了下包扎处,的确面积不小,他看了眼关宜:“不是我想瞒着她,而是她那个地方经常有突发/情况,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我怕她知道了会心神不宁,会影响她的安全。想着等完全好了再和她说”。 关宜被他这隔山跨海的体贴噎的无语,只好摇了摇头表示服气。 刘露露十分贴心:“老板,要么我给你买个大高领毛衣去,遮住整个脖子那种,不过你和她聊完就得换下来,伤口闷着不好”。 霍临晞点头,“这可以”。 四个小时后,霍临晞在家里套着一件高到下巴的毛衣给吕文维发了个视频通话。 吕文维在那头一接,嘴角就轻颤了下,“我说,你屋子里暖气坏了吗?你这快武装到牙齿了”。 霍临晞笑眯眯,“今年流行,时尚潮流嘛,很难懂的”。 吕文维的面色有些不动声色地一沉,“是吗?” 她嘴角眉梢明显地往下一压,霍临晞很敏锐地察觉,她不开心了。她已经知道了?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老婆……我……”霍临晞罕见地舌头打结,在老实交代和继续瞒着之间左右摇摆。 “临晞”,关宜来敲他的门。 吕文维一挑眉,“有人在你家?助理?经纪人?朋友?” 霍临晞迅速作答:“朋友,她和我助理送我回家”。 答完他又主动补充,“之前和我被拍到过一次,还出过个小新闻”。 吕文维点头,“行吧,有人照顾你就行”。 霍临晞听到这话确认她知道了,默默地摸了把后脑勺,“我不是故意瞒你,我是怕你知道了会担心我,你那里总是那么多突发事故,我怕你分心会影响安全”。 吕文维心想,我都和你在一起了,当然会有一部分心在你身上,你是傻吗? 她静了下,而后说,“我有什么可担心你,想来你也不会缺照顾的人”。 霍临晞感觉再不哄两句事情要朝着非常不妙的方向去,但听出来一丁点酸味,竟然还挺开心,他于是把毛衣领拉下来,略给她看了眼,“小伤,也不需要什么照顾,等下我就让她回去”。 他那略朝镜头里一晃而过展示伤口的姿态十分含糊。吕文维不吭声地看他。 霍临晞干咳一声,“老婆,你怎么知道的?” 吕文维一挑眉:“你朋友都能知道,我就不能知道?” 霍临晞略怔了下就笑了,“你吃醋了?” 吕文维歪着头,不回答他,问,“伤口疼吗?” 霍临晞假装灵活地动了下脖子:“不疼,没事”。 他那假装很不到位,面部表情有些紧绷,明显在忍疼,吕文维眯了眯眼睛,“洗澡什么的得有人帮忙吧” 霍临晞顿了下才领悟,“啊~不用,我可以。真有事情我叫助理就可以,嗯,我有男助理”。 吕文维一笑,“多个人照顾也好,你的朋友这么快就赶到你身边,对你挺好的,轰人走算什么事”。 霍临晞琢磨了下她的表情,感觉她这话还说得满真诚的,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并没有醋意,于是“唔”了一声。 关宜敲门没得到回应,轻推了下门,“临晞,没事吧?给你煲了点瘦肉粥,受伤了最好吃清淡点”。 吕文维说,“我挂了,你去喝点粥吧”。 霍临晞不知道该说什么:“老婆,你没,我其实……” 吕文维:“流了那么多血,少说两句话吧”。 霍临晞:“……” 霍临晞还在踌躇,吕文维按断了视频。 霍临晞对着那手机黑屏,低下头捏了捏眉心,问了句“刘露露呢?” 关宜:“刚刚和我给你煮完粥,一起在你家客厅喝咖啡,我来叫你,小姑娘对你这院子好奇,跑你书房参观去了……” 霍临晞以掌搓了把下巴,似乎有点烦闷地“嗯”了声。 关宜说,“女朋友生气了?因为我吗?” 霍临晞苦笑了下,“我也想知道啊。一点都看不出来。” 关宜啧了一声:“女人心海底针啊……你们直男能看出来才怪。” “那你到底是什么心思?”霍临晞抬起头来,“关宜,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 分卷阅读132 关宜一耸肩,“受伤了差点没命,家人和女友都不在身边,朋友过来照顾下你也不行?我是这么缺男人的人吗?乘虚而入想感动你?别太自大了。” 霍临晞简直怕了她,摆了摆手,“行吧,客房你知道在哪吧……” “和你的房间保持距离,是吗?”关宜笑了下,“霍临晞啊,我不是郑悦容那样的人,爱情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不值得我用手段用心机,我要用也用在正经事上,用在商业竞争,用在本来就充满角力的地方。用在男人身上?用在朋友身上,低级!” 霍临晞看了她一眼。 关宜:“要我跟你女朋友解释吗?现在就可以打电话”。 “不用”。霍临晞的语气变得疏离和客气起来,“你这么说,倒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关宜”。 飞机上,空乘对着吕文维一点头,“女士,还需要些什么吗?” 吕文维开着电脑,对她微笑:“不用,谢谢”。 自从章立秋给她打了电话,她并没有退掉那张机票,而且又立即定了一张,从中转城市回国的。新闻社给她的升职流程已经走完,定回国机票前,吕文维和新闻社请了几天假。期间,新闻社驻周边的记者会接手S国相关报道。 她给霍临晞发视频时,已经准备出发了。 章立秋有无数个“线人”群,多达数千人,各行各业都有,全是常年混迹各大八卦群的资深粉丝头子,几乎不过漏过任何一点线索,她略一打听,就得到了“闻尔可能受伤了”这个“谣言”。 她接着就给蔡岩打电话,说知道他的节目要开播,想采访下他,蔡岩刚从宿醉里醒过来,一兴奋和她聊了好久,顺嘴就说昨晚喝多了,还是闻总的司机送他回来,闻总自己打车回的家,挺不好意思。 章立秋查了下“谣言”散播者遇到闻尔的医院,在自己分门别类数据量庞大的联络人群里一找,找到了该医院一位对接媒体的负责人,她一个电话打过去,在对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问:“闻尔在你们医院吗?” 对方愣了下,说,“不好意思,这个不能透露”。 有这句也就够了,章立秋给吕文维回电话:“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你男人受伤了,在回家路上。回家路上能受伤,可能是车祸。但是如果是车祸,肯定会报警,一报警以他的知名度肯定会流出信息来。现在就只有一点蛛丝马迹的谣言,我有一个不合理推测,你男人可能是和司机打架了,毕竟喝酒了人不清醒,这种事情也常有发生”。 章立秋这不合理推测基本符合事实,然而吕文维听着觉得有点扯淡。 章立秋又说,“他不告诉你可能是觉得丢人吧……打一架能打医院去”。 吕文维断然说:“不可能”。 章立秋:“你对你男人太有信心了吧……” 吕文维想了会:“他瞒着我只有一个可能,伤得重,怕我担心”。 章立秋:“……” 吕文维的心轻轻提起来:“我要回去见他”。 章立秋在那头舔了下牙:“姐姐你这次这么认真的吗?” 吕文维简略地嗯了一声:“谢了。我现在得订机票,安排手上工作了。bye” 章立秋在那头听着她的口气,笑了一笑,自言自语道,“妈的,长得帅真是不一样,这么快就把人征服了”。 她叹口气,继续尽职尽责地帮吕文维寻找信息源。她略一搜相关微博,看到了平台方发布的闻尔还在开播前做个直播的预告,于是在自己的群里叫了一嗓子,“有在某直播平台的基友吗?” 章老师毕业五年就一跃成为了圈中知名的首席娱乐记者,真不是靠运气好,她平时和各种人员互换信息得多了,属于权威信息源。立即就有人响应:“章老师什么事?” 章老师迅速开了私聊:“来,问问你,明天闻尔的直播……” 霍临晞显然低估了她们记者挖掘事实的能力。章老师在12小时内,迅速从直播平台,约了闻总拍照的杂志,某专门为大明星服务的医美医生那里拼凑了一个大概。 沉睡里的霍临晞不知道,吕文维远在他乡,已经大致推测出了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他视频完几个小时后,吕文维坐在回国的飞机上,赶着把手上工作做完,手指如飞地打字。 “据记者在S国首都各个区域的探访,目前,约有百分之四十的民众能满足基本温饱需求,抢劫偷盗等犯罪开始降低,一些街区甚至开始复课,首都大学一些学院也贴出了复课通知。军方发言人称,这是由于S国临时政府的努力,他们争取了大量的周边援助。消息人士对记者表示,军方的表态证明,他们在临时政府内部也有支持的总统人选,这个人选很可能会在近期出现,而军方将会大幅度提升社会秩序的稳定,慢慢建立起该人选在民众中的英雄形象,也许这将是一场多方博弈。而万众仰慕的M先生已经约有半月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他上一次通过视频演讲出现时,谴责了两国|军方就选举制达成的一致,称这完全是为了 分卷阅读133 打压他而设置的制度。两国|军方均否认,表示该制度是科学合理,符合民众最大利益的选择”。 “记者在和当地民众的交流中也发现,社会秩序越发趋于稳定时,对M先生的热爱也在下降。人们似乎已经不太需要反抗式的英雄”。 吕文维打着字,不知怎么想起她见过的一对情侣。 那是她刚刚来到S国时,战争正如火如荼,每一天都有空袭,平民生活在朝不保夕的巨大恐慌中。 她初来乍到,除了从各种官方渠道得到宏观战情,也需要深入当地民众,了解他们真实的生活。在相对安全的地区穿街走巷时,一对情侣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S国战前的社会背景下,男女是不被允许在公开场合搂抱的,虽然这是战时,原有的国家机器疲于应付更多突发状况,警察们无暇顾及这种私事,但在人们的观念里,这仍是风险很大会被礼俗所不容的行为。 吕文维远远看到这一对青年男女在街头相拥,周围是附近一座建筑物散落的砂石。他们紧紧抱在一起,闭着眼,专注地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自由恋爱的风险在S国是很高的,不被父母允许或者跨越阶层的爱情被视为严重罪行,青年男女们常常谈地下恋爱,连朋友也不敢告诉。一旦被发现或者被告密,女孩将遭到严酷的惩罚。在过往,女孩因害怕被打被罚而改口称是被男孩强迫的案例很多。这种事一旦发生,女孩家属们便会把男方扭送警察局,如果这是个下层的男孩,他们面临的也将是重刑。 吕文维听说过很多例子,无数爱情在人性和压迫面前不堪一击。 那一刻,她心里在想,你们相信彼此吗? 对见过、听过很多信任崩盘故事的吕文维来说,爱情,并不是那么罕有和伟大。在她心里,一句“我信你”比“我爱你”还来得珍贵。因为爱的发端可以很容易,也许是因为外貌一见钟情,因为一个小举止扣动心弦,或者是命运的一个巧合安排。而信任,则是建立在对一个人极大的了解,建立在这个人一以贯之的行为准则之上。 她在那个简陋的宿舍里接受霍临晞的时候曾经说过,一旦有怀疑,她是不会多纠缠的人。这话不仅是缘于她的性格,也是由于她阅历丰富,知道如果有什么值得自己怀疑,那就是因为“有什么”。 因此,当她斩钉截铁地回答章立秋“不可能”时,她发现,她对霍临晞有着近乎奇怪的信任感。明明她还只认识了多方半年多时间。 这种信任只是直觉吗……还是因为霍临晞对她,永远是一副坦诚相待的模样。 吕文维轻轻盖上电脑,靠在座椅上,合上眼,她想,我可能是真的爱上他了。 霍临晞在自己的卧室里修养了一天。关宜没走,说要留下来照顾到他伤口痊愈。于是他也不出去客厅,免得又要和她短兵相接。 卧室的装修是当时霍临瑞找顶级工作室做的,色调搭配让人放松,看着眼睛很舒适,虽然一眼看上去并不奢华,其实每一个角落都有不菲的亮点,比如一个角落的三角柜上,金属制的一个小娃娃,其实是某个艺术家的知名作品,拍卖价超过7位数。 又比如头顶上这盏乍一看像蜂巢一样的灯,也是某位大师之作,价值六位数。霍临晞对他哥的审美没什么太大意见,就觉得如果是他,可能同样的效果装修成本能少掉七个零。他哥和霍存勋一样,习惯于用零的多少来表达感情。因此霍临晞当年二话不说接受了他哥这份兄弟情,当天就住下了。 霍临晞平时很忙,住的时间不多,难得有在房间里待一天的时候,他终于把各种艺术品收藏观赏了一遍后,看了眼投影在床头的时间:真人秀一期五分钟后该播出了。 他的伤口过几个小时就需要上一次药,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走去洗手间,对着镜子自己扯开纱布,然后拿着一罐喷雾,朝那缝了十来的一条弯曲的伤口喷了几下,随之轻轻地“嘶”了一声。 他自己换了纱布,敷上又一层药,而后抹掉了额头渗出的一点冷汗,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地说,“啧,你不会嫌弃吧……” 他口中那个“你”正拉着行李箱,步履如飞走在出机场的通道上。 跨上出租车,吕文维给霍临晞发了条信息:“把你的地址给我,把惊喜快递给你。” 霍临晞正要打开某视频app看看真人秀最后的成品,收到了这条信息。他疑惑地回:“你那物流已经恢复了吗?” 吕文维:“我有特殊渠道”。 霍临晞看着这信息,心想你能有什么特殊渠道,就算有也免不了求人,他回道:“这么厉害?别了,为了我还动用关系人情的”。 那头还没说准确地址的吕文维被出租车司机疯狂催促,无奈回道:“说不说?不说我回去了……” ☆、学会了天天魔鬼训练我 霍临晞脑中一个炸裂,飞速地回:“……你说什么?” 吕文维:“你好啰嗦啊,还想不想要惊喜了……” 霍临晞飞快 分卷阅读134 地把地址给发了,接着从准备躺着看节目的姿势中一跃而起,差点闪了半残的脖子,三两步走到卧室门口,推开了门。 拉了把小沙发坐在他门口的关宜被这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What the……,霍临晞,你干嘛?” 霍临晞在自己的卧室里没听到外面一点动静,吃惊地看她,“你不会一直坐我门口吧?” 关宜把手上厚厚一沓看了一半的项目书合上,眯着眼说,“是啊,霍少冰清玉洁,怕我乘虚而入。为了以防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只好委屈自己了。” 霍临晞:“……” 关宜盯着他笑了笑:“不逗你了。你这么火急火燎地冲出来,怎么了?” 霍临晞把自己手机上递给她,屏幕上是他和吕文维刚刚的对话。 关宜一撩眼皮,“哟,挺有情趣嘛,对你还是挺好的,放下工作回来看你。” 霍临晞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既然她也来,就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吧,”关宜说,“我现在要是走,也显得太心虚了”。 关宜站起来,拢了下头发,她好像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唇角的口红掉了一点颜色,随口对霍临晞说,“我去补个妆,等会儿见”。 她把搭在沙发背上的薄披肩拿起来随手扣在肩上,不等霍临晞开口就踩着柔软的一双皮面羊毛穆勒拖鞋优雅地转身踩着步子朝走廊尽头走,她走两步,停了下,对着走廊上挂着的画看了一眼,感慨道“你这房子真是不错,你哥当年一掷千金,现在看来真是一桩好投资”。 她原本的背影像个临时离场化妆的模特,散发一股子孤傲的调性,霍临晞本来不想说话,这时却觉得她有点落寞,咳了一嗓子,“这对我哥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投资。不过,关总,商场沉浮都是平常事,高明的猎人不会浪费时间嗟叹已经跑掉的猎物,只会静待下一个时机”。 关宜低头抿唇一笑,也没回头,拖着脚步继续走,“说的是”。 霍临晞最初的兴奋劲头过去,倚着墙忍了一阵疼,而后朝客厅走去,准备煮个咖啡迎接坐了十几个小时长途班机回来看他的那个人。 “那个人”——吕文维,一下车就被司机从窗口抛了一句说不清道不明的话,“姑娘,和住在这种地方的人谈恋爱啊?” 吕文维一回头,不待她说什么,司机笑了声,扬长而去了。 这院子大门并没有多么奢华,挺低调的,很有点闹中取静,偏居一隅的意思。她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和门口的一对小石狮子打了个招呼,拿出手机来要给霍临晞发信息时,门从里面开了。 “我估着差不多了来给你开门,怎么不提早一点告诉我,在这冻着?”霍临晞披了一件大衣,急匆匆地提脚跨出门槛,攥住了吕文维的一只手,另一只去给她拿行李。 “我自己来”,吕文维轻声说,她脚下一顿,踮起足尖在霍临晞没注意时亲了一下他,这个吻落在了他下巴上。 霍临晞一个激灵。 “你见到我,第一句就说这个?”吕文维扣着他的手指,笑着说。 霍临晞被脖子上的伤掣肘,没法太久地低头,于是一把抱起了她,把她抱的脚尖离地。 吕文维的手丢掉了行李箱的拉杆,看着他笑,“哎呦,伤病员力气倒还是不小”。 霍临晞狠亲了她一下,手掌在她腰上轻拍了下,“小妞,你骗我?” “什么小妞,追我的时候可是叫姐姐的……”吕文维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下,“放我下来……” 霍临晞把她放下地,摸了把被她弹过的地方,“老婆,你这个快递真人惊喜有点大,我有点吃不消,现在还挺懵的,要不你再弹我一下”。 吕文维没有依他所言地再弹他一下,她牵着霍临晞的手跨进院子,关了门,把行李放在一边,就伸手去掀他遮住大部分伤口的领子。 霍临晞握住她的手,“是个小伤,别怕”。 吕文维“啧”了一声,“姐姐什么伤没见过,还怕你这个?” 霍临晞一撇嘴,心想还真是。 “好吧。”霍临晞松开手。 谁知刚掀开一半,吕文维就半闭起了眼睛。霍临晞一见她那样,也不跟她多说了,拢起衣领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朝屋里走。 吕文维:“哎?你……” 霍临晞把她的手扣在自己大衣兜里,笑眯眯地不说话。 吕文维跟着他穿过院子,进了主宅的前厅,这放在商品楼里应该算是个玄关。然而霍临晞这个玄关比她自己那套公寓还大。 “啧啧啧”吕文维环视了一下四周,“失敬失敬……霍少爷,你得有多少佣人啊?” 霍临晞对她的调侃摇头笑了笑:“我没有。严格来说这是我哥的物业,有专门的清洁人员定期过来。我一年有大半年在拍戏,没请过固定的家政,哝,只有几个保安在对面那,这里有不少我哥的收藏品”。 吕文维看了看他:“我认识的住这种地方的起码也有 分卷阅读135 十个八个佣人围着转”。 霍临晞笑道,“我很穷的,我要养一个团队,还要把收入的百分之十都捐给你的母校。” 吕文维:“什么?” 霍临晞带着她走到客厅,关宜坐在一张宽大的丝绒沙发上侧着身喝咖啡,见到她来了,起了身,“吕小姐吧,你好”。 霍临晞转过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也有惊喜给你。是一份奖学金”。 吕文维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前两天我们校友群说新闻系收到匿名捐款,建立了一个长期奖学金,是你?” 霍临晞点头。 他俩貌似低头说悄悄话,关宜不动声色地走过来。 吕文维一伸手,“我是。您哪位。” 关宜和吕文维两手相握,“关宜,我是Daniel的朋友,听闻吕小姐很久,今天终于见到了”。 吕文维笑了下,“幸会”。 她俩的气场相撞,仿佛要开展一次商业会谈或者进行一次人物采访。霍临晞自觉双手抱臂,后退了半步,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一转身去给吕文维倒热咖啡。 关宜松开手。吕文维说,“多谢你来照顾临晞”。 霍临晞听到这句,差点把热咖啡倒手上。 关宜:“应该的,坐吧,坐了这么久经济舱,肯定累坏了”。 吕文维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是。真挺累”,然后脱下外套,看了一圈,找着了一个衣帽架,走过去把外套搭上。霍临晞端着咖啡走到她身边,她接过来,小声说,“你一个伤员,别动了,我又不是你客人”。 霍临晞笑,在她耳旁低声道“嗯,你是女主人”。 吕文维没回他,喝了几口热咖啡,把身上的寒气驱散了些,在沙发上坐下来,脱下刚刚换的拖鞋,光着脚踩在十分暖和的地毯上,朝坐在对面的关宜友好地一点头,“关总这个级别的人平时应该很忙吧,能让你放下工作来照顾,霍临晞真是面子挺大的”。 “我喜欢他嘛,很多年。”关宜说。 刚坐下的霍临晞没想到她能这么直接,一愣,把身旁吕文维的手攥过来,放在自己腿上,然后不等吕文维回应,就打岔说,“老婆,你回来几天?” 吕文维抚着他的手背:“好说歹说,才批了三天假”。 她说完看向关宜,回了她那句话,“很正常啊。长成这样的,谁能不喜欢?除了我,你还有一千来万情敌呢……” 感觉自己可能隐形了的霍临晞被空气呛地连咳几声。 关宜笑起来。 吕文维轻飘飘地说,“关小姐很漂亮,笑起来尤其,皮肤也是真好。” 关宜的嘴角微微一提,“漂亮在现在一点都不稀罕,认识个好的医美医生,漂亮?论斤卖”。 吕文维“唔”了一声,“这话吧,也对也不对。我说关总漂亮,不只是貌美。还有,气质,姿态漂亮,一看就是心性极高,从小就爱和自己过不去才锻炼出来的类型”。 关宜的面色一滞。霍临晞心里暗道,这话简直一语中的,虽然根本没法说是不是好话。 吕文维倒是完全不像嘲讽人的样子,把被霍临晞攒着的一只手抽出来,两手握着咖啡杯,挺友善地看着关宜。 她这动作让关宜冷淡的高傲轻轻地裂了一个口子。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淡定地面对情敌的关宜站起身来,“临晞,既然有人照顾你,那我走了”。 吕文维对霍临晞说,“你别动了,我帮你送送”。 霍临晞十分乖巧地“哦”了一声。 十分钟后,吕文维从外面回来,霍临晞靠在沙发上等她,笑眯眯地说:“老婆万岁”。 吕文维似笑非笑地瞄了他一眼:“人家照顾了两天,我让你别送你就不送啊?这么没良心的?” 霍临晞张开手,“过来抱下”。 吕文维走过去,没真朝伤员身上坐,坐在他旁边,靠在他没伤的那边肩膀上。 霍临晞笑,“你把人家赶跑了,我还送什么?” 吕文维笑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霍临晞揽住她:“不管你什么意思,你开了口我就得听啊”。 吕文维靠在他身上,笑说,“贤惠的走了。我厨艺欠佳,你只好将就了”。 霍临晞笑,给她顺了下头发,“你为我做什么都在我最高期待以上,怎么会有‘将就’这种说法?” 吕文维抬头亲了下他的耳边,“这么会说话?” 霍临晞回亲她,“你飞回来看我,我已经觉得一年的期待值都爆了。别说亲自下厨了”。 吕文维:“你家有什么食材吗?” 霍临晞说,“刘露露,就是我助理,买了很多在冰箱里,等会带你去看看”。 吕文维点头。 霍临晞伸手从茶几上够了个遥控器,打开了投影,顺手按了窗帘开关,室内暗下来,“陪我看会儿节目先。和你那朋友,蔡岩一起录的”。 吕文维:“ 分卷阅读136 真人秀?” 霍临晞“嗯”了一声,开到了首播的平台。 画面里,霍临晞费力蹬着个单车,还单手提着一桶油,艰难地维持平衡。卡通字体的字幕打在一旁,“咱们的外卖小哥可真是不容易啊……” 吕文维抱着个抱枕靠在身上,笑得泪花都泛出来了,“这哪位神人下的单,可把你折腾坏了……少爷你这单车水平不怎么样啊……哇,蔡岩居然真给你找这么个地方住……你……你还挺能吃苦的……” 她一边看一边笑一边各种评论,霍临晞默不作声地揽过她,低声说,“这是什么神仙日子?要让你天天在我身边,我……” 吕文维闻着他身上的药味,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巴:“不是好话就别说出口”。 霍临晞两眼弯弯的,顺着她的手亲了口,把她的手拉下来,“我爱你。” 节目里那个闻尔和眼前这个霍临晞各有各的可爱,吕文维人生第一次生起了一点“就这么过一过日子也挺好”的感觉,她眼角含着笑看霍临晞,手指沿着他的鼻梁滑下来,和他对视片刻,说。 霍临晞眉心轻轻一动:“唔……你……” 吕文维并不像他这样喜欢随时随地表白,轻点了头的额,“你别动,等着品尝我很一般的手艺”。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然而并不知道往哪里走。霍临晞在她身后笑,站起来牵她,“带你去厨房,看着你做饭也是我的享受”。 霍临晞说这话时没想到,看吕文维做饭还真不是享受,着实让人心惊胆战。 霍少自己也没下过厨,然而吕文维这亲自下厨简直要让他对厨房生出心理阴影。他一会被吕文维握菜刀切肉片的生疏样吓了个够呛,分分钟担忧她要切到手。好不容易熬到她把料备完,又被她把没滤过水的肉扔油锅里激起的滚油点子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拽过来怀里。 吕文维:“……” 他俩对着油锅腾起的白烟面面相觑片刻,霍临晞说,“要不我叫酒店给送点来吧……” 吕文维看了眼霍临晞被吓白一个色度的脸,感觉自己高估了自己,她在一片明显不好闻的味道包围下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说,“等我以后有空一定好好和我爸爸学学”。 霍临晞拢着她,说:“好。学会了天天魔鬼训练我”。 吕文维笑:“我那是开玩笑的。你不爱吃,我可以陪你不吃辣”。 霍临晞蹭着她手心:“别呀。魔鬼训练这么刺激,我挺喜欢的。” 吕文维:“……” “不过我现在不宜吃重口味”,霍临晞说着,拿出手机来拨电话,“老婆你想吃点什么?” 吕文维松开他的手,准备去把一团糟还没出品的厨房收拾下,随口说,“和你一样就行”。 “你好不容易回趟国,不想吃点什么?”霍临晞道,“哎,你别动,我叫阿姨来”。 “不用。”吕文维收拾起来还算利索,把失败的食材捞出来,自己闻了下,然后无可奈何地丢了,把锅放水池里洗。 霍临晞看着她那一连串动作笑,然后转身走出厨房和电话那头的人点菜。 霍少的私家外卖半个小时后由酒店的豪车送了过来,吕文维等酒店的工作人员从保温袋里拿出来,摆好盘,走了,才坐下感叹道:“太浮夸了啊,少爷”。 霍临晞拿着筷子给她夹了一小块清炖后点酱的鸭肉,“尝尝。这做法不油腻,很清爽”。 吕文维就着他的筷子吃了,一入口就觉得惊艳:“好吃啊。原来鸭肉还能有这种味道,你家酒店餐厅也太棒了吧,怎么不好好宣传下,我以前都不知道”。 “……”霍临晞静静吃东西。 吕文维反应过来:“嗨。我知道了,极奢酒店,我不是目标受众”。 霍临晞给她勺了小碗汤推过去,“吃多了其实高级酒店都差不多。倒是大排档,各有各的口味”。 吕文维:“切,用不着这么安慰我吧……我看你就没吃过大排档”。 霍临晞笑:“真的。你问章立秋,我很喜欢吃”。 “嗷~”吕文维热乎乎地看他,“这汤也好好喝。马蹄的味道又清甜又不是涩。这比我吃过的五星级酒店都要好……” 霍临晞:“我帮我哥收下赞美。他对手下公司都要求极高,我见过他偷摸视察酒店,第一去厨房,第二去布草间,给他发现卫生问题,总经理立马走人”。 “呵,”吕文维灌了自己一大口,然后一定要给霍临晞也盛一碗过去,“酒店业中的良心吗?就是太低调,比起那些开得到处都是的五星级”。 霍临晞“嗯”了一声,“我哥这个人很稳重,很多酒店大扩张的时候,他就重质不重量。到现在在内地也没开几家,但业绩一直很好,大众虽然知晓度不高,在圈子里口碑可是不倒的”。 吕文维抬了抬眉梢:“你们……有钱人圈子么?” 霍临晞低头喝汤。 吕文维伸出一根手指挑他的下巴:“干嘛装听不到?逃避我 分卷阅读137 们的阶级矛盾?” 霍临晞:“唔,脖子疼。” “呀!”吕文维一紧张,松开手去看他伤口。 霍临晞抓住她缩回去的手,温情地盯着她的眼睛:“你做了这么多年记者,在战地,从领导人到平民,从军方到精神领袖,你都采访过。再大的权力也可能一夜之间倒塌,再多的钱也可能第二天人就没了。” 吕文维凉嗖嗖地觑他一眼:“诓我?我看你这个小朋友是胆子肥了”。 霍临晞连忙捂着伤口告饶:“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我是真的疼。” 吕文维一瞬间收起调戏他的眼神,“你把纱布揭开,我看看你的伤”。 霍临晞捂着不放:“别。就你刚刚那样……” 吕文维:“你现在不给我看,晚上等你睡了我就偷偷爬起来……” 霍临晞:“……你能起来吗?” 吕文维:“能,我睡眠不好。有一点心事绝对能起来。” 她这么一说,霍临晞怂了,松开手,“行吧。” 吕文维挪到他身边,轻手轻脚地撕开那纱布,顿时屏住了呼吸。 她的确是伤见得多了,一看就知道这差一点就要了人命,那伤口缝的针数不少,一长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吕文维此刻愤怒甚至大过了心疼,噌一下站起来:“这怎么回事?你报警没有?” 霍临晞第一次见识她能从眼睛里射出一座火山来,拉住她的手宽慰:“这不是没事嘛,我命大得很,放心吧”。 吕文维没法压制自己的火气:“出租车司机?哪个公司的?” 霍临晞惊到了:“这你都知道?当时没有目击者呀?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犯罪。差一点你就……”吕文维咽下后半句,说,“这种危险分子,谁知道放他在路上有多大危险!” 霍临晞定定看着她,静了下,说,“好。我会处理。” 待觉得吕文维怒气稍平,霍临晞很有眼色地拉过她抱在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 吕文维对这种很容易就认错的男人感到很新鲜。她最熟的两个男人,她爸和她前男友,虽然都算好人,但在处理感情问题方面,都属于“我有什么错,明明是你们女人胡搅蛮缠”的类型。 ☆、我担心你,是应该的 吕文维舔着唇角打量他,有些玩笑味的说,“你错哪了?” 霍临晞十分认真地说:“喝太多酒。要是我没喝酒,不会被他伤到”。 吕文维本来是逗他,没想到他如此有理有据,一时有些啼笑皆非:“这碰上神经病怎么能怪你呢,喝点庆功酒很正常啊,你一个演员还能不社交吗?” “还有一点,应该等着小丁送完蔡岩再回来送我,也不会有这事”。霍临晞说,“那天觉得太累了,想早点回家,考虑不周”。 吕文维愣愣地看他:“你认真的啊?小朋友,你是受害人,这是意外事件,不用这么想”。 “我知道。”霍临晞笑笑,说:“但我还是得总结教训,以后避免这种意外。绝对不再让你担心”。 吕文维眯着眼,直觉他这话和这性格不光是这么一次意外造成的。 她想起章立秋说过的那江湖传言,心头隐隐一酸,抬起头来亲他唇。 霍临晞自然地闭上眼睛,毫无保留地接受这个吻,然后不顾她反对,把她抱坐在身上。 吕文维的额头抵着他,轻声说:“我担心你,是应该的,你不用抱歉,傻子”。 霍临晞有些意犹未尽般,伸出一根手指扫过她的唇角,而后睁开眼看她,看了很久,久到吕文维觉得他似乎要说什么很重要的话。 不过他又什么也没说,然后吕文维被他按坐在身上,一口甜品喂到嘴边。 酒店送来了两款甜品,一款是方方正正的巧克力蛋糕,外观看上去和普通咖啡厅的蛋糕没有什么不同,就是霍临晞现在挖了一勺喂她的这个。 挖开后细看上去这块巧克力蛋糕有很多层,每一层的颜色和质地都微有分别,吕文维一尝,入口别有天地,似乎每一层的熔点微微差了那么一点,甜味苦味参次不齐,混在嘴巴里有种奇妙的丰富味觉感受。 “怎么样?好吃吗?”霍临晞问。 “不能用好吃来形容。”吕文维说。 霍临晞讶异,自己挖了一勺放嘴里,又听她续道:“就像不能只用好看来形容你,那是对世间极品的轻视”。 霍临晞听完这句话,露出了一个错愕的笑,都有些不会指挥自己表情了,他“额”了两次,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和巧克力蛋糕比肩的赞美。 “试试那个”,吕文维指指另一份甜品,外观比刚刚那块巧克力蛋糕厉害多了,是一个璀璨的星球状,有逼真的星辰覆盖在上面,星星点点,美貌得像个艺术品。 霍临晞一手揽着她,一手将星球旁边的一小羹热白巧克力浇下去,星球从中破开,外壳和白巧克力融 分卷阅读138 为一体,融在透明的甜品盘底,然后凝结,仿佛是下了一层雪。 吕文维有些发呆:“还挺浪漫的……” 霍临晞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这就浪漫了?” 吕文维:“你是嫌我没见识吗?” 霍临晞:“绝对没有……只是觉得你善于发现美好…嗯,比如我。” 吕文维笑,按着他的肩,从他怀里起来,把那一小碟甜品拿在手上端详了会儿:“这里面好像是蓝莓芝士,你可以吃”。 她拿了个小调羹:“伤员,姐姐喂你,来”。 霍临晞被喂了一嘴甜。 这是2月末,风花雪月的一晚。 第二天一早,3月头一天。初春的寒意似乎已经完全褪去。霍临晞醒来时吕文维撑着眼皮看他,好像在研究他的伤口是不是好了一点。 “老婆”,霍临晞伸手按下窗帘开关,一缕暖阳就透过窗子射在了床上。 “上次和你一起醒来,你就接到了要走的电话”,霍临晞抓住吕文维的手,把心里想的话吞下去了。 他心想:“那天送你上了飞机我就后悔了”。 “这次不会”吕文维扣着他的手指,“新闻社今年开始在周边地区增派了两个新记者,真有突发能立即赶过去。只是他们可能经验不足,但是目前那边相对平稳,不太会有大事”。 霍临晞搓磨着她的手指:“所以你看啊,那个奖学金我也是有私心的。” 吕文维笑说:“新闻系现在的毕业生转行的很多,当然的确很大部分是因为收入低。不过,致力于做这行的,还是会做。二手三手甚至四五手信息,是可以用很多方式去重组,也可以用煽动的标题来吸引流量。但人们对一手真实信息的渴求永远不会死,所以,新闻也不会死”。 霍临晞看着她,轻一点头,“你这样让我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吕文维笑:“那个演讲啊……我讲得很烂啊,自己都不好意思回头看”。 “讲得好不好大家可以有不同看法”,霍临晞说,“我记得你说的一段话”。 吕文维:“嗯?” 霍临晞想了会,模仿了下她当时的语气:“毕业时,我的前男友让我和他回家,说他能保我一世无忧。我被这个承诺震惊了。第一,他也是个毕业生,安身立命的本事尚且建立在父母的安排身上,自己都未必能保就夸这样的海口,第二,我并不是一个需要谁来保的人,我有独立的人格,并不想为了一句无忧就放弃自己的立场”。 吕文维乐道,“我都没你记得这么清楚。好吧,我承认你是真爱我”。 霍临晞亲了一下她的手背:“当然要记得。前车之鉴啊……我可不想变成你的前男友”。 他说这话的时候单手撑着床沿侧了点身,将吕文维拢在身旁,专注地观察她。 吕文维的眼睛也挺大的,介于杏眼和桃花眼之间,杏眼容易给人无辜单纯感,桃花眼则妩媚,不过吕文维两者皆无,认真看人的时候目光有种说不出的锐利,霍临晞一度觉得她这是职业病。 不过,这一刻,吕文维的眼尾上扬出了一个弧度,和霍临晞瞳孔里的镜像起了点化学作用,渡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吕文维抬起上身亲了他一下,“那时候我心高气傲,还有些自以为是的轻狂。后来想想这么说对他也不公平。虽然那个承诺不靠谱,但说那句话的时候,他还是真心的,如果让我再去讲一次,我会感谢那个时候的他”。 霍临晞轻轻地一动眉头:“嗯?” 吕文维笑说,“感谢他让我发现不合适,所以,才有机会碰到对的人”。 霍临晞不顾脖子上的伤口动作了还很疼,一口啃上去。 吕文维:“唔……我是来照顾你的,不是让你……唔……喂!” 总之,吕文维的陪伴着实不是一个让伤员好好休养的利好。霍临晞在某些方面一点也不听话。 霍临晞受伤的第三天,新闻终于还是曝光了,源于司机去警察局自首了。正巧碰上第一期真人秀播完,被结合起来一解读,这条新闻的传播范围更广了。 霍临瑞看到,火冒三丈,打电话过来把霍临晞骂了一顿,当天一位私家医生、两位护士、两个厨师、多名家政服务人员、超过十位保镖以及就被派到了霍临晞家。 霍临晞鉴于瞒着这事的确自己理亏,也不好往外赶人,接受了。吕文维这才算是真见识到了霍少爷从前的正常生活。 每隔一小时,小护士就来查看霍临晞的状况,再不多一会儿,就有人来问霍少等下要吃什么,然后接着就有餐前炖汤……前来打扰二人世界的人员络绎不绝…… 吕文维对此种状况浑身不自在,硬着头皮待多了一天,好不容易等到离自己的飞机起飞还有十个小时,对搂着她看剧本的霍临晞说:“我先去机场吧……” 霍临晞看了眼手机:“还有十小时,再怎么堵车也不用这么早吧……” 吕文维终于轻声说:“我受不了你家这 分卷阅读139 动静,我一直习惯独处……” 霍少爷放下手上的剧本,“抱歉。我去换衣服,送你去”。 吕文维勾着他的手:“我自己去。你这伤没好呢,别出去了”。 “还有十个小时能和你一起,怎么能浪费?”霍临晞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前脚刚刚站起来,吕文维还没记住脸的一位阿姨就从衣架上拿来了霍临晞的大衣,展开在他面前。 吕文维暗自心想,这阿姨的工资可能比自己高。 霍临晞瞥到她那表情,笑了笑,自己接过大衣穿上了,冲那工资可能比吕文维高的阿姨一点头:“谢谢”。 他拉着吕文维的手,陪她去收了行李箱。 等他俩一出大门朝停车场走,身后就立即跟上来了两个保镖。吕文维停下来看他:“少爷……我自己去行吗?” 霍临晞转过身,皱了点眉道:“你们能别跟着吗?” 两名保镖面无表情:“老板说,您只要出门,让我们一定得跟”。 霍临晞叹了口气,走远了,站在院子角落一棵大银杏下面,摸出手机来给霍临瑞打电话。 霍临瑞大概在开会,没接。 霍临晞转了下手机,转身走了两步,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递过去,对跟着的两个保镖说:“兄弟,商量下,我要送我老婆去机场,后院还有一台车,你们开着跟车可以,但不要打扰她,行吗?” 吕文维隔着几步远看着,觉得霍临晞这个人真是很有意思,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保镖们十分珍视霍临瑞开的高薪,但对这么个又供烟又客气的二老板也不好强硬拒绝,纠结了下表示同意。 霍临晞一点头,“辛苦了”。 他朝吕文维走过去,把车钥匙递给她,扣着她的手:“你开车。我这脖子还不利索,回来我再叫他们开”。 吕文维“嗯”了一声,低声说:“谢谢你”。 “你是我女人,”霍临晞笑道,“你不喜欢的事我当然要解决”。 吕文维第一次听他这样形容自己,从比她还小两岁的霍临晞嘴巴里说出来,感觉十分微妙。 “喂?是不是我矫情了?”吕文维抬头看他,“你怎么就不说说我?” 霍临晞一低头,有些似笑非笑的眼睛里带着点纵容:“我不觉得你矫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用迁就我。不过……” 他的手指尖在吕文维的掌心轻摇了摇:“以后不能再用‘喂’称呼我……” 吕文维吐舌:“哦”。 霍临晞抬手摸摸她头:“乖~” “……”吕文维觉得此人画风还挺多样,而且无缝切换。 吕文维有心想调戏他,拉着他快走了几步,跳上那部巨大的SUV驾驶座,等霍临晞也上了副驾,关了门,她一扭头,“叫声姐姐来听听”。 霍临晞笑道:“别人都乐意往年轻了叫,你怎么喜欢听这称呼?” “别人是谁?”吕文维一挑眉。 “姐姐”,霍临晞当即给她演了个金毛眼式无辜,比高中生还纯情地看她。 他果然切换起来很没压力,随时能表演一个乖巧的弟弟,吕文维笑着摸了一把他的后脑勺,“乖~宝贝儿” 霍临晞拉着吕文维在机场的各种名品店转悠了一圈,成功消磨了几个小时,在人高马大的保镖黑着脸的保卫下,无视了诸多打量他的目光,晃荡到某家著名珠宝品牌店门口。该品牌以求婚钻戒闻名于世,是见证爱情的代名词。 他瞥了吕文维一眼,不动声色地牵着她往里跨。吕文维脚下一顿,拉住他,“这就别了吧……明天该出新闻了”。 霍临晞说,“我带着你逛了一圈,什么都没买,也会是条新闻。这样,你说平时用不上那些包,给你买条项链总可以吧……” “你都送了一份很有诚意的礼物了,不用了”,吕文维说,“那儿虽然太平了不少,但偷窃抢劫还是很多的,你买了我也不敢戴”。 她说得也确实没错,霍临晞有些无奈,在店门口站了会儿转了身,让已经摆好表情的店员们好生腹诽了一番。 “买只钢笔送给你行吗?”霍临晞一转身,一眼看到对面另一家名品店的招牌。 吕文维按了把额头,踮起脚捏了把他的脸:“我知道你不缺钱,也乐意给我花钱。那奖学金已经是份很好的礼物。我会一直记得,你不用想着一定要有个什么实物”。 霍临晞抚着她的头顶,“吕老师,能不能别这么犀利?我这么一点小心思也被你无情戳穿”。 吕文维笑:“你给我送过很多东西了。我都记得”。 霍临晞静静地看着她,不舍又从心底里疯狂地冒出来,和每一次要与她分别前一样。 公众场合,吕文维被他看得耳朵发热,低声说,“你怎么老喜欢盯着我不说话?” 霍临晞轻叹了口气,心想,你那“前车之鉴”我一直记得呢,让我怎么能把“你别走了”说出口呢…… 分卷阅读140 他抬手把她搂在怀里,“过段时间我得拍戏去了。有一两个月会很忙,可能从早忙到晚”。 吕文维靠在他胸口:“我接下来也挺忙的,S国现在几个参选人代表着不同实力,接下来绝对是一盘舆论混战”。 霍临晞安静地抱着她,看见了但没管不远处许多的偷拍镜头。 “临晞,”吕文维轻拍了下他,“你的伤……会影响你拍戏吗?” 霍临晞:“没事,明天拆了线蓝姐会找医生给我处理的。再说,我下来的角色有点伤疤说不准更好”。 吕文维由着他抱了十多分钟,轻推开他,“回去吧,我进去了……” 霍临晞拉回她亲了一下。 吕文维“唔”了一声,好像想起来什么,低头从自己随身包里翻出来一个红色的小卡包,然后捏住塞到霍临晞大衣里面的内袋,拍了拍他胸口:“送你了,回去再看”。 霍临晞:“嗯?这么神秘?” 吕文维潇洒一转身,挥挥手:“bye~帅哥~” 这是“闻尔”受伤的新闻曝光后,他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常年蹲守机场的狗仔和站姐们得到巨大的意外惊喜,没多久,脖子上还贴着纱布的“闻尔”在机场送女友的偷拍照就被放上了网。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出门送女朋友?吕小姐也太矜贵了吧……” “这狗粮洒的……晒恩爱,分得快啊……” “这……逛了一圈奢侈品的什么也没买?闻尔太抠了吧……” 吕文维在候机厅上了趟微博,她那账号只偶尔转一转新闻社发的自己采写的S国新闻,平时基本处于僵尸状态,自从霍临晞公布了恋情,她这僵尸号涨了十万多粉丝,每天都有给她留言和发私信的,说好话祝福的有,辱骂的更多,她索性就不看了。 和霍临晞在一起后,她才加多了几个娱乐大号的关注,刚坐下一刷就看到她和霍临晞在机场相拥的照片时,不由感慨道,这年头新媒体传播速度真是够快的。 她没有点开评论,不看也能猜到会有些什么评论。她把那些照片存在手机里,然后手指一滑,关掉了app。 她当然不是天生这么淡定,也是经历过网络暴力的。早年她还不是个独当一面的记者时,也被键盘侠们攻击过。 I战开始得十分突然,全无预兆,全球媒体都处在状况外。吕文维一开始只能报道一些外围讯息,而由于信息的不对称,新闻社不敢贸然让她深入战区,她能采的人物有限,远远不如西方那些和政要们打过交道的知名记者。 那时她每发一篇报道,都会得到自认为深刻的网友们激烈的批评: “这记者太垃圾了……和别人没法比。” “这女记者根本不敢去最危险的地区,我看着就是在外围摆拍。” 刚毕业的吕文维一边承受突然面对战争的巨大压力,一边面临着没发一篇报道就会引来的这些评论。 年轻的姑娘也曾为了分手难过了两个月,但面对这种情况的难过不可同日而语,几何倍数且延绵不绝地朝她扑过去,几乎要把她溺毙。 新闻社领导给了她很大的鼓励和支持,公开在电视台的采访里说:“我们的年轻女记者非常勇敢,也非常专业。近代新闻史上,这是我们第一次和西方新闻社在同一时间发出开战的报道”。 吕文维没在没完没了的批评中没有掉泪,看到这段视频时掉泪了。 她略有名气后,有家国际知名新闻机构开出高薪挖她跳槽,她没有去,只是因为曾经的这段话。 倒不是她完全不为所动,而是一直没办法忘却快要溺毙时被人拉了一把的感觉。 目送吕文维进了安检区,十来分钟,霍临晞坐上保镖们开来的车,从大衣里袋翻出那个小卡包来。 不是名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做工,只插着一张信用卡大小的硬质卡片。霍临晞抽出来一看——一张护身符。 霍临晞从小在国际化的环境下长大,身边信教的很多,而他同时有个对他影响很大、崇尚传统道学的武学师傅,但他本人却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没有仰望过任何一种神明。他不像霍存勋或者霍临瑞,因为经商,多少信些风水玄学。 可,当他看到那张护身符上一尊还有点憨态可掬的佛像时,不由自主地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点从云端坠下的感觉。 那张护身符比卡包的最里格大一点,因而压出了一点小痕迹,一看就是放了很多年没拿出来过,陪着吕文维走过许多硝烟四起的日子。 霍临晞急匆匆地把那护身符放回去,让司机找地方停下来,给吕文维打电话。 吕文维:“怎么了?” ☆、这就有点危险 霍临晞:“你送我的那个……” 吕文维笑道,“好不听话呀,让你回去再看的”。 霍临晞把那卡包握在手心里:“等我,我送还给你”。 “别,我已经出关了” 分卷阅读141 。吕文维说,“这护身符是我身上陪我时间最久的,送给你,当是我陪着你了”。 一向好脾气的霍临晞语气这时简直接近焦躁:“不行!你在那等着,我现在买机票进去找你,听话!” 吕文维顿了下,然后说:“你别激动。我还有一张呢。我爸妈给我求过一张,章立秋上次去日本玩,在一个挺知名的寺里也给我求了一张”。 无神论者霍临晞听到这算是稍微放松下来,呼了口气:“刚刚我……” 话没出口,吕文维已经听出来歉意,打断他,“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着急嘛。你说你一小年轻,怎么跟我爸妈差不多,对玄学迷之坚信啊”。 这实在是冤枉,霍临晞连当年改艺名都只是为了不暴露家族关系,不是因为传说中的娱乐圈玄学。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清刚刚他怎么就突然生出了那么点“封建迷信”来。 “文维,”霍临晞让保镖重新发动了车,静了好一会,最后只说了简单的几个字,“照顾好自己”。 “好好拍戏哈,”吕文维笑说,“争取把因为我掉的粉补回来”。 “我没有因为你掉粉,还涨了呢……我工作室的人出了报告给我看……你特别给我加分,真的……” 吕文维握着手机,听着霍临晞在那边夸天夸地的,眉眼渐渐带着笑意,然后感觉到了周围有人打量她。做名人的女朋友,她也成了半个名人,一回国也会随时可能有人认出来。 吕文维略有一点不自在地垂下头发,说,“我给同事打个电话,问下这几天的情况,回去好跟进,不和你聊了……” 霍临晞将握着的卡包放回了自己的衣袋,“好。” 又是一场聚短离长。 几个小时后,飞机起飞,霍临晞的伤口在私家医生的检查后拆了线。莫少蓝第二天就把他的祛疤大事提上了日程。 霍临晞针对自己受伤的事什么话也没说,就发了“放心”两个字在微博上给粉丝。蔡岩得知后十分歉疚,说要来看望他,也被他婉言推了。 他把各项社交都停了,专心做前期准备工作,结果发现在他那巨大的豪宅里实在难找到感觉,于是委派助理又找了个和真人秀期间差不多的出租房住,专心在里面研究剧本,背台词,觉得不够好的地方就联系之前真人秀期间认识的几个哥们,问他们的感觉。唯独两件事让他出戏,第一是他用尽了各种话术,霍临瑞依然不肯妥协到底,出租屋外面也随时站着保镖。第二是莫少蓝时不时把他揪去医美医生那。 少爷骨子里还是少爷。说到底他也不可能完全逃离他本人的生活,只能在最大程度上接近角色的状态,尽量把这个状态维持到开拍前。 聂丰是个文艺情节深重的导演,选闻尔当主演原本不是他的意思,是投资方的想法。他看了贾导的片子,从强烈反对变为了温和的“行吧,试试也可以”,但开拍第一天,见了闻尔后,聂导几乎是喜出望外了。 “他的眼睛里有东西”,聂丰一掌拍在总摄像肩膀上。 摄像老师抬头看了眼走过来和导演握手的闻尔,摇了摇头,表示,没发现啊…… 聂导仿佛看见了肉的狮子,已经扑了上去,叼住了,不,握住了闻尔的手,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一把抱住了他。 年轻的文艺片导演如此热情,闻尔也很给面子,拿出了一副“久仰大名,很荣幸和你合作”的样子。 第一场戏,拍的是男主第一次见到女主后动心的场景。 女主是个新晋小花。业内评价“长相惊艳,演技尚佳”,正处于刚刚成名但还没大众认知度的阶段,是个有极大潜力的新星。其团队也将与聂丰和闻尔的此次合作视作事业跨一大步的契机。 有天赋,肯下功夫的好演员的确灵,导演略一提示就知道怎么给戏,将女主的温柔从几个不经意的眼神里流出来,对剧中那个单身且被苦难压迫多年的陌生小伙子来说的确非常迷人。 闻尔都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是头一次碰上这么有感觉的搭档。 女演员名叫黎梦,名字看上去就很适合演文艺片。她长相非常不落俗套,和角色不同,其本人把西方女人的性感气质和东方女性的神韵融在了一身里,很容易令人有黎明梦境般的旖旎之思。 闻尔和她拍了几场戏,逐渐有些熟,休息时她主动来找他聊天。 “嘿,闻老师,下了不少功夫研究剧本吧……和你搭戏真舒服……” 闻尔把剧本放下,拉了张片场的折叠椅到身边给她坐,“客气了,叫我名字就行”。 黎梦在他身边坐下来,很自来熟地把手伸到他衣兜里,摸出来一包烟:“我看到你有,抽你一根,不介意吧……” 很多女演员都是这种调性,文艺范的往往更不拘小节。闻总朝身旁让了几公分,拢上衣领,一笑:“抽吧”。 “你觉得我演这人物,到底对你动心了没?”黎梦点上烟,缓缓吐出一口,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了,两腿交叠,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闻尔侧着 分卷阅读142 看了她一眼,她侧脸的弧线非常漂亮,脖子昂起来像孤傲的天鹅。 “见仁见智。”他说,“我只揣摩自己的角色,不能给你建议”。 黎梦笑:“哥,我觉得吧,女主是动心了,只是碍于现实没有表现出来”。 闻尔眉心动了下,“这么理解,也可以……” 他俩静了片刻,黎梦一根烟吸到了头,红色指甲的指尖在便携烟灰缸里拧熄了烟头,“哥,老实说,当红这波演员里,你是我见过最好的”。 “这么高评价?”闻尔道,“这话是万金油吧……” 黎梦嫣然一笑,“绝对不是。只和你说过”。 闻尔笑:“那多谢了”。 “哥,听说闻尔是你艺名,可是从来没在媒体上看到你曝光过真名啊?”黎梦接着说,“不会是因为你真名特别土吧,就像香港天王那样?” 闻尔把手上的剧本轻轻一摇,笑笑没回答,意思是他想专心背台词。 黎梦心照不宣地拿起来自己那本。 如果说黎梦刚刚那会儿夸闻尔演技好多少还带有一点客气成分,那么拍到两个人坦诚相对的那场餐厅戏,黎梦倒是真的对这位当红小生刮目相看了。 那一场戏是整个电影的第一个戏剧高chao,男主的情绪和心理状态是渐进式的。导演和黎梦原本预料的哭戏是一场爆发性的,是积攒后大崩溃,海啸似的突如其来,破坏性很大。不过走戏时,闻尔却不是那么演的,他演成了另一种,仿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是驻防良久的心理之墙从底部裂了一条缝,然后一点一点崩塌。 导演一镜到底,拍完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十几秒,闻尔和黎梦是还没从戏里出来,其他人则是被他俩感染了,而后聂丰鼓起掌来,言简意赅地说:“好!” 好演员对戏而产生出的戏剧张力遗留在现场,有一种难辨现实与电影的幻梦感。 黎梦缓慢地抽身出来,随后递了张纸巾给闻尔。 闻尔额角的青筋凸起,还没完全平静下来,朝黎梦摆了摆手,站起来,朝洗手间走。 他走去数百米外的洗手间冲了把脸,把遗留的戏中人冲掉了一半,然后他看着镜子,心底里生出剧烈的想念来。 他看了眼手表,吕文维那晚上六点。 然后他毫无犹豫地摸出来手机,给吕文维打电话。 吕文维和Robert在一起吃饭,想和他了解下A国几个候选人的背景,看到霍临晞的电话。 霍临晞在剧组的时候基本是从白天工作到晚上,很少给她电话,吕文维和Robert打了声招呼,走到餐厅一角接起来。 霍临晞还带着一点鼻音:“老婆,干嘛呢?” 吕文维:“吃饭呢,顺带和Robert聊他们国内局势,他内部消息多嘛……” 霍临晞安静地听,好久没说话。 吕文维:“怎么了你?” “想你了。”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低沉。 吕文维难得听到他这样的声调,直觉他心情不好,想讲点笑话逗他玩。然而她搜肠挂肚半分钟,发现自己并不擅长此道,于是只好挑自己的生活里开心的事讲给他听,可惜,她生活里这一部分也非常有限。 “今天,我又去了一次难民营,上回你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我特意去找了她。”吕文维说,“我在机场买了几盒巧克力,分给孩子们。难民营的氛围和你那时看到的大不一样了,大家都充满着重建家园的渴望”。 霍临晞听着听着果然乐了,倒不是觉得吕文维说的事情怎么样,而是听出来她那份哄自己高兴的心思。 霍临晞笑起来,坦白道,“刚拍完一场重戏,心里很堵,想听你的声音”。 “那一定拍得很好”,吕文维说,“你入戏了”。 霍临晞对着镜子里还有些泛红的眼睛,轻叹了口气。 这一声轻叹透过耳机传到了吕文维心里,她顿了下,说,“和你对戏的演员一定也很好,能让你产生这么强的浸入感”。 霍临晞说:“确实是个好演员,叫黎梦。听过吗?” 吕文维“啊”了一声,“我还真的知道。章立秋和我闲聊的时候说过,是她最看好的年轻女演员之一。还发了照片给我看,极尽赞美之词,说她看了都要弯。” 霍临晞:“她也太夸张了……” “是好看”,吕文维说,“我这种脸盲症都有点印象。怪不得你这么入戏……” 霍临晞:“……” 没等他说什么,吕文维就笑了:“碰上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和搭档是件幸运的事,我等着看这片子的首映”。 “你记得啊……” “当然记得了,答应你的” 按理,专业演员应该尽量避免在片场的时候从人物状态里抽出来。但对这份职业很上心的霍临晞选择了在状态最接近角色的时候回归部分自我。 不是他不敬业,是直觉告诉他,不出来就要擦枪走火,出事了。b 分卷阅读143 r   因戏生情这种事很普遍,不只是因为大家朝夕相处,还因为走心的好演员一般都会多少有“人戏合一”的追求。 这就有点危险。 霍临晞一个电话打完,冷水还在发梢挂着。镜子里由远及近跟过来一个人影。 霍临晞笑了下,回头,“聂导,我正准备回去”。 聂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空荡荡的一个男厕所里,被这么盯着看,霍临晞有点吃不消,玩笑道,“咳,聂兄,你看上我了?” 聂丰虚搭着他肩:“兄弟,我还真看上你了。明年我有部筹备了很久的片子,你一定要来”。 还没拍完手上这部就被预定了,霍临晞一笑,“好。导演开了口,我一定留时间”。 聂丰搭着他朝外走:“今天到此为止。你和黎姑娘都有些透支了。走,咱们找个地方唱K去,你们都休息下。” 现在拍戏一般都很赶时间,霍临晞头回见这么随意的导演,一愣:“这就休息了?” 聂丰对他笑笑:“我拍戏,要看演员状态。你俩这场戏之后都饱和了,满了,知道吗?再往下拍会过。不是剧本里写的那种感觉,也不是我想要的那感觉,不如先让大家空一空”。 霍临晞朝聂丰看了一眼,虽然年轻,但他的确有十分精确的眼光,堪称犀利。 “K歌我就不去了,”霍临晞说,“明天见,你们玩得开心”。 聂丰拉住他,“闻兄这么大牌?” “不是,我不……” 没等他说完,几个配戏的演员凑了上来,虽然不是主演,但都是前辈,各个冲他客气打招呼,“小闻啊,导演请客,机会难得呀。” “你不知道聂导是个铁公鸡,能宰到他可不容易啊,哈哈……” “小闻,我女儿还是你粉丝呢……” 霍临晞瞬间被一群人热情招呼,几乎是推上了大巴车。 黎梦已经坐在车上,冲他一点头,“哥”。 聂丰在霍临晞身后笑道,“哟,叫这么甜?你那高冷劲儿呢?” 黎梦嗔笑着白了他一眼。 霍临晞坐下,一回头,“你俩熟人啊?” 黎梦道,“不熟。是他想潜 规则我。” 聂丰:“滚蛋。” 霍临晞一脸无奈。 “我小师妹。”聂丰说,“都是电影学院的。你看她,不尊敬学长,就只知道尊敬你们这种大帅哥”。 霍临晞了然:“怪不得”。 聂丰和司机说了地方,回过头来和霍临晞道,“黎姑娘嘛,电影学院风云人物,据称追求者从业界大佬到同班同学,能排上五环……跟她拍戏,风险很大的……” 黎梦:“喂,聂大导演,能别造我谣吗?” 霍临晞笑了笑:“什么风险?得罪大佬?” “爱上她的风险啊……”聂丰说,“黎师妹外号直男斩”。 黎梦:“聂丰,我求求你快闭嘴吧。” 聂丰没心没肺地大笑。 聂丰在媒体笔下是个忧郁的男青年,谁知道这不拍戏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霍临晞拍着他肩膀:“聂导,你人设崩了”。 “他那忧郁深沉都是在媒体面前装的。”黎梦说,“本质就一二货”。 “嘿!”聂丰朝她看了眼,“怎么说你师兄呢!” 黎梦不说话了,看了看手机,聂丰给她发了条信息:“我可是帮你约帅哥,你给点面子行不行?” 黎梦抬起头来,两眼弯弯的,“二货是爱称,爱称……” 霍临晞觉得他俩斗嘴很有意思,笑起来,靠上椅背闭目养神。 黎梦摸着手机键盘:“他有女朋友。你觉得我有多大希望?” 聂丰:“我草,不早说。我只帮你约一次,你要拆散人家可不关我事……” 黎梦:“哎!爱我的不想要,有女朋友的我喜欢,什么毛病……” 聂丰:“文艺女青年通病……” 黎梦:“你才文艺” 聂丰:“你从了马总多好,我们这戏资金起码能多一倍” 黎梦:“……” 聂丰:“不过这小兄弟的确帅,看上他情有可原。我对你深表同情”。 黎梦发了个“救命”的表情。 聂丰:“摊手.jpg” 过了一会儿,聂丰手机上收到一张照片。 黎梦:“他女朋友。眼光犀利的大导演,帮忙看看,觉得怎么样?” 聂丰一边心想我又不是看相的,一边把吕文维的出镜照片点开。 他顿了下,回:“我觉得这姑娘不好惹”。 “为什么?” “还用问吗?记者啊!劝你不要引火烧身。” 霍临晞闭关拍戏的这段时间里,一向只对霍家二少感兴趣的关宜倒是转了向,没联系霍临晞,主动找了霍临瑞几次。 谈的都是生意,关宜想霍临瑞能注 分卷阅读144 资她的公司,霍临瑞出于她爸的面子,意思意思地投了微不足道的千把万,再要多就婉言谢绝了。 关宜一心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资金链出问题也坚决不肯去求自己爸或亲戚,周遭关系好的朋友却是拉下脸来联系了个遍。 可惜,娱乐业是个烧钱的行业,真被霍临晞说中了,上亿砸下去也不见得有一点水花。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除了霍临瑞爽快地给了点钱,其余“酒肉”朋友各有各的理由,经济不好啦,家里看的紧啦等等。 倒是江越这种真小人给她提了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关宜,嫁给我,江家家族基金能给你投钱。但你不是江家人,这我就不好操作了……” 关宜给他一个字:“滚” 江越说,“后悔了随时回来找我”。 霍临晞和导演还有黎梦在KTV时,收到了关宜最近两个月来第一条信息:“临晞,我有事求你”。 关宜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用这种姿态说话,他皱了下眉,刚想回,黎梦把话筒递到了他手里:“哥,来合唱一首”。 聂丰和几个演员一起鼓掌:“来一个,来一个,闻尔到现在还没开过嗓呢……” 黎梦在他身旁坐下,KTV昏暗的灯光打在她青春白皙的皮肤上,十足是个天生的电影美人。 音乐响起来,霍临晞把手机暂时搁下了。 “你,想不想,吻一吻…… 倾国倾城 是我大名……” 著名的粤语歌《芳华绝代》。 这显然是好事之徒给他俩点的。 霍临晞有些不太投入地唱完,把话筒放在桌上。 黎梦说:“你粤语说得这么好?” 霍临晞轻点头:“我师傅说广东话的”。 黎梦:“哈?” 霍临晞一笑,去拿手机,不准备多说。 黎梦还想问两句,聂丰喊了句:“喂!你们文艺女青年的歌!” “如果选你和我与我和她的分别…… 那么选择又有什么范畴可言” “山河破碎,糖水焦黑” “你不会……” 这歌倒是真的特别,黎梦的唱腔有着文艺范的散漫,尾音缱绻,整个人透出一股浓烈的漫不经心的性感。 KTV包房里所有的男人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包括霍临晞。 的确是非常迷人。 ☆、You can be my wife “你去, 我等, 不灭。”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掌声一声声响起来。聂丰起头,所有人都拍起手。 霍临晞:“厉害。学过声乐吧”。 黎梦笑:“我们在学校都学过。必修课”。 霍临晞点了点头:“我刚刚跟你合唱,拖你后腿了”。 “怎么可能?这是我偶像的歌,除了你,我没跟其他人唱过”。 霍临晞至此算是听出来了。 他轻轻牵了下嘴角:“你们先玩,我给我女朋友回个信息”。 并没有,他女朋友此时正在忙自己的工作。 他只是终于发现黎梦的意图,不想在戏没拍完的时候和她弄得尴尬。 他拿起手机来,回的是关宜的短信:“你怎么了?” 关宜:“资金问题,江湖救急” 不知道是哪位点了一首“死了都要爱”,嚎高音嚎得水晶灯都在颤抖,霍临晞大概是觉得有点吵,起身,走到包间一角,倚在墙边。 霍临晞:“要多少?” 关宜:“你那点片酬没什么用,我是想让你和你哥打个招呼”。 霍临晞:“……你求人这么说话的啊?” 关宜:“帮帮忙吧,帅哥,大帅哥……” 霍临晞:“你和郑悦容不是朋友吗?她不帮你?” 关宜:“郑小姐出身多高贵呀,哪看得上我这号穷酸朋友?” 霍临晞一看这讥讽味十足的话,就猜他那准嫂子压根没理关宜。这很正常,郑悦容本来就是个利益至上的人。 “生意上的事,都是我哥说了算,”霍临晞回复,“我说了没用”。 “霍家产业有你的一半,你说话怎么会没用?” 霍临晞:“我当年就说过霍家生意我不插手。要让我说服他投你的公司,这是商业决策,不是人情问题”。 关宜:“霍临晞你不够意思” 霍临晞靠在沙发背上,静了会,叹了口气,发了条,“给我个账号,我借你,不用还”。 关宜没再回复,大概是觉得他那点钱不够烧几天的。 KTV的光影层层叠叠地打在霍临晞的身上,黎梦在不远处看着他,女人的第六感让他觉得霍临晞的表情并不像在和女朋友聊天。 终于嚎完了“死了都要爱”的某位中 分卷阅读145 年男子指着桌子上堆起来的XO,就着话筒喊:“小闻兄弟,来喝酒!” 霍临晞摆手:“我不喝”。 喧闹的包厢里一时间静下来,几位演员都暗道这厮也太不给面子了点,喝酒而已,竟然拒绝地这么干脆。 气氛十分尴尬。然而此时,位于大伙视觉中央的黎梦轻笑了下,替他解释,“他前段时间受了伤,兴许是遵医嘱咐,你们不要勉强人了”。 聂丰挑着眉,很玩味地看她,犯贱地助攻了句:“怎么?你帮他喝?” 黎梦前倾了点,两指捏起一杯,一饮而尽,将杯子亮了底。 美人喝酒,是所有场合男人最愿意看到的场景,立即有人捧场。 “黎姑娘真的是不同反响……” “好爽快!” 霍临晞一顿,站直了,目光凝在那空杯边火焰色的半个唇印上。 黎梦隔着几米远对他笑了笑。 霍临晞有点暗暗的火气,没表现在脸上。 “聂导,你就这么对你师妹?”霍临晞拿出了他很久没用的霍少式油腔滑调,挑着眉说,“我这个人,最讨厌劝女孩酒的局,你也不帮着拦拦”。 帮忙黎梦泡帅哥的聂丰噎了下,随即站起来勾着他,“开个玩笑,你放心。她酒量好着呢……” 霍临晞扫了眼桌上的几层酒杯,“聂导,我还有事。明天我准时到”。 他说完就拿起手机给小丁打电话,在一群人或惊讶或疑惑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客气是他给面子,他要真耍大牌也没什么大不了。 聂丰对着黎梦坏笑:“牛逼。你没戏”。 黎梦捏起另一杯酒喝完:“这结论下早了吧……” “看男人,你不如我看得准”,聂丰拿起一杯和她碰了下,“他要是对你有一点意思都不会走”。 “难道不是心虚吗?”黎梦耸肩,“与其说是走,我觉得他是逃”。 聂丰伸手弹了下她的额:“醒醒吧。” 霍临晞戴着口罩站在路边等了会,有些心烦地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镜,暗自叹气,明天的戏还怎么拍? 直到小丁同学开着车在他面前听下去,吕文维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说的话还在他脑袋里滚动播放,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她生出点什么误会,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老板?”小丁接上他,随口问,“你不是和剧组唱歌吗?怎么一个人先走?” 霍临晞在后座不答话,看着车窗外出神。 小丁十分没有眼色:“黎梦姐真漂亮啊,老板,和她演戏爽不爽?” 霍临晞瞄他一眼。 “怎么了?老板?” “我觉得她对我有意思……”霍临晞静了会,叹了口气。 小丁:“……” 不太能理解这种爱情食物链顶端男子的烦恼。 “对你有意思不正常吗?喜欢你的女人多了”,小丁也叹气,十分顾影自怜,“真是撑的撑死,饿的饿死”。 小丁一路保持着一脸“饱汉不知饿汉饥”的表情,霍临晞却是真的郁闷。 拍戏遇到想撩他的女演员这事,并不新鲜,对他来说十分平常,没碰上吕文维之前,倘若一来二去有那么一点意思,兴许深夜一起看个剧本也没什么,毕竟成年人都有和吃饭喝水一样的某种需求。但自从去年夏天在酒店和吕文维吃过那顿饭,想要认真追她,他就再没和哪个女演员有过露水情缘。 霍少过往的女伴很多,但人生第一次有“女朋友”,对自己的处境十分心惊胆战,刚刚那包厢里摞起来的酒杯,简直是鸿门宴,他酒量虽然不差,但也是不敢碰的。他有身为名人的自觉,知道万一脑子不清醒被拍到了什么,那在吕文维那可能没法交待,甚至,按照他女朋友的个性,也许直接就省略这个过程了。 霍临晞起了一身寒毛,感觉这还有一个半月的拍摄期处处是地雷。 “小丁,交给你一任务”霍临晞出了会儿神,对司机小丁同志说。 “什么活儿?” “明天起,你和我一起在剧组待着,给我筑道防火墙” “什么玩意儿?” “黎梦你喜欢,是吧?” “这个……” “除开拍戏时间,其余时段,你帮我隔着她” “啊?这……不太好吧,人家也是不小的咖呢……老板你逢场作戏敷衍一下不行吗?嫂子她会理解的,咱们这个圈子,你说对吧……” “对你个头!还想不想加工资?” “……老板说的对,保证不让你出事” 小丁这道防火墙算得上非常敬业,第二天一早,黎梦从自己助理手上接过两杯咖啡,刚要递一杯给霍临晞,他就不知从哪就地冒了出来,接过来说,“梦姐人太好了,还给我们这些工作人员买咖啡,谢谢了”。 黎梦无言以对,暗想这助理是脑子不好还是不要脸。 小丁只要加工资,脑子 分卷阅读146 和脸算什么。 霍临晞笑着不说话。 只要导演喊cut,小丁就如同霍临晞凭空长出的一条大尾巴,围着他转悠。 这天倒春寒,拍的却是夏天的戏,霍临晞戏服单薄,一下戏,小丁立即给他裹上羽绒服还是缓不过来,自然地搓着手。 黎梦拆了两个暖宝宝递过去,又被小丁截住了。 两次下来,黎梦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霍临晞戏里爱她,戏外躲她。 大美人心气还是有的,从这天开始,对霍临晞视而不见,连拍戏时整个感情也内敛很多。 最后一场戏,聂丰改了下剧本,要男女主在医院擦肩而过。 拍了几十次,导演仍然不满意,觉得他俩都没把握到那种微妙而复杂的情绪。 于是清了场。让他俩一人一边坐下来讲戏。 “他们这个时候应该是有火花的”,导演说。 黎梦笑:“可我觉得没有”。 聂丰有些无奈地看霍临晞:“小闻,你觉得呢?” 霍临晞是不带私人情绪的,他摸了摸下巴:“作者的本意是个开放式结局,如果完全没有,形同陌路,那想象空间会小很多”。 聂丰:“对!” 黎梦懒洋洋地抠着指甲,然后吐出了一句不相关的话:“闻哥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你的男助理是专门来挡我的?” 聂丰气得后仰了下,瞪她一眼,“我在说戏!” 第九十九章我随身的 霍临晞翘起腿:“没有意见。你误会了”。 “既然是我误会,那今晚杀青了跟我吃个饭,不带男助理,怎么样?” 聂丰本来就对今天这戏感到不满,这下更被点了火,卷着剧本拍桌子:“黎梦,你他妈拍戏来的还是倒贴来的?看不出来人家不鸟你?” 黎梦的脸倏地冷下来,正要准备站起来走人。霍临晞道,“行”。 “噢”,黎梦朝霍临晞一笑,站起来:“导演,那来吧……试一下” 她话音落下,眼神已经进入了状态,一双极有灵气的大眼泛出说不清的情愫,直对霍临晞。 这一眼对任何一个导演都求之不得,聂丰火气立即下去了,摒住了呼吸。 霍临晞刚刚调整情绪,一时没接住,顿了下,连忙和聂丰打招呼,“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我的”。 聂丰摆了摆手,没出声,不想打断黎梦的感觉。 黎梦朝前走了两步,和霍临晞错了个位,唇几乎碰到他的耳边。 她的唇动了动,似乎是说了什么,但从镜头里看不分明。霍临晞略侧过一点身子,余光扫到了她的唇。 剧终。 这最后一场擦肩而过最终充满了欲盖弥彰的暧昧,留给了观众很大的想象空间。 聂导演刚刚那无名火仿佛全部扔到了九千公里外,跑过去就抱住了黎梦,给了她一个贴面吻。 然后去抱霍临晞,霍临晞拍着他背,意有所指地说,“导演,你和黎梦关系真是好啊……” 聂导嘿嘿笑,假装没听懂,转身吆喝剧组其他人,“嗳!晚上我请吃饭。” 黎梦带着一个浅笑朝他看,“闻哥,等下去我开的火锅店,怎么样?” “哪家店?” “梦蝶庄” 霍临晞看着导演拉着一群人走远,招手让几步开外的小丁过来。 黎梦:“哥,你可是说好的,不带……” 霍临晞拍拍走过来的小丁肩膀:“你回去吧” 黎梦走过去,“放心吧,我不让你喝酒” 小丁被她的语气激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去开车”霍临晞朝她一点头,“等下见”。 霍临晞走去片场的停车场,坐上车,手机连上车里蓝牙,就给吕文维打电话。 “老婆,今天戏杀青了……” 另一边。W酒店的吧台边,Robert喝完了一杯不含酒精的调制饮品,走到吕文维跟前,朝她打了个手势。 吕文维朝他点了下头,对那头说,“恭喜呀。Robert正过来叫我,我想和Robert去碰碰运气,Robert晚上约了一位他们军方的军官”。 霍临晞本想和她说自己的事,听到这顿了下,转而问:“噢?有故事?” 吕文维说,“这位军官爱上了本地的一个姑娘,你也知道,这种爱情有多大风险,他可能不会愿意见我们。但我想,如果他愿意讲一讲,也许写出来能拉近两种文化的距离,至少,让人们觉得,天大的隔阂也是有可能被打破的,毕竟,爱情是人类最伟大的语言”。 霍临晞笑了笑,声音很轻:“这怎么可能呢?” 他心想,你的想法过于理想了,这样的故事多数会以悲剧收尾。 “是的,概率上来说,的确不太可能,”吕文维说,“但新闻本来就不是讲概率的学科,新闻所书写的历史都是小概率事件,如 分卷阅读147 果不信,就不应该做新闻”。 她的语气坚定有力,霍临晞哑然,随即道:“我老婆真是历害啊。” 吕文维调戏了他一句,“帅哥说的都对。” 霍临晞笑,正想重新起个话头。这时,Robert走近,递给吕文维一张卡片,上面是一个只对本地A国公民开放的小酒吧的地址。Robert说,You can be my wife. 电话那头的霍临晞轻轻皱眉:“呃,我听错了吗?” 吕文维笑,“没有。他让我假装他的妻子,不然我进不去那酒吧”。 霍临晞放在方向盘上的左手抬起来搓了搓鼻子:“记者采访也需要这样吗?” “这很正常。”吕文维笑,“蔡岩没和你说过吗?当年我还在他手下实习,他想去暗访工厂女工的处境,让我去应聘,结果我学生气太重,根本没瞒过人家,直接给赶了出来。蔡岩为这个还把我训了一顿。” 霍临晞还真没听过他讲,有点好奇吕文维的往事:“还有这事?” “是啊,他自己就为了采访演过很多种人,当然不是你们那种演员演戏的标准,但他还装得挺像。” 霍临晞咳了一声:“那……演情侣,夫妻也是常事?” 吕文维笑:“那倒不是,我头一回和人演夫妻,你给点意见,怎么能像一点,瞒过去?” 霍临晞:“……” 他顿了下:“我觉得你们可以演感情不好的夫妻嘛,很多老夫老妻不都面和心不和的。” 吕文维“噢?”了一声,“你觉得老夫老妻是这样的?” 霍临晞:“……” 那头Robert在催促吕文维,时间不早了。 霍临晞连忙往回找,压着自己那点不易察觉的酸:“不是。那个什么,你可以给他一些不经意的亲昵和默契的眼神交流……” “Good suggestion”吕文维笑说,“我先走了,他催我呢……他们那酒吧入场时间很严格,过了兴许就进不去了” 霍临晞轻叹了口气:“好吧,宝贝,注意安全” “嗳。Bye……” “对了,黎梦,约我吃饭”霍临晞赶在她挂电话前说,“我打给你,本来是告诉你这事儿的。” 吕文维挎上了自己的包,很随意地回:“噢,好好吃。代我向她问好,我这几天特意去找了一部她的电影看,几乎就要成她粉丝了,要不你帮我要个签名吧。” 霍临晞:“……老婆你认真的吗?” 吕文维跟在Robert身后朝酒店外走,笑说,“开玩笑的,真挂了哈。” “Lv, This way……” 霍临晞听到的最后一句是Robert的声音。 他踩了下油门,开出停车场,余光便扫到黎梦在停车场出口等他。 霍临晞停下来,摇下车窗:“你车呢?” 黎梦一抬手拉开车门,行云流水地坐上副驾:“让助理开走了,坐你的车,行吗?” 霍临晞一笑:“你都进来了,还问什么?” 黎梦关上车窗,扣上了安全带,“来,我给你设导航。不太远。” “梦蝶庄”是个洋气的白色三层小楼,不是呈普通的楼层分布,用无人机从上拍下去,有点像座钢琴,经常有短视频网红因为这外形过来打卡,但这么个地方,却不是喝下午茶的雅致地,是按着主人的趣味开着的品味奇趣的火锅店。 霍临晞在门口停下车,黎梦很活泼地从副驾上下来,步履轻快地绕过来,给他开了车门。 “哟,劳驾。”霍临晞从车里出来,回手锁了车,抬眼一看,“这儿还挺有名的,我听过。原来是你开的。” “不赚钱。主要是为了招待圈里朋友,像你今天来,我就叫他们晚上关店不接客。”黎梦就站在他身旁,抬头冲他眨了眨眼,眨出了一股子天真的活泼劲儿。 “对不起,我忘了拿东西”霍临晞示意她后退两步,重新拉开车门,躬身进去,从驾驶位旁的储物箱摸出一个红色卡包,然后退出来,放入了左胸内袋。 黎梦疑惑地看了一眼。 “护身符。我随身的。拍戏的时候从衣服里拿出来了,怕丢。”霍临晞解释了一句。 “噢”黎梦轻挑着眉点了个头。 白色小楼四周是一片高大的竹子围起的院墙,私密性还算不错,闹中取静,很是安逸。霍临晞跟着她走过一条鹅卵石小径,眼前是一道仿苏式园林的圆形拱门。 “我小时候就住在这样的院子隔壁,来北方了之后很怀念,所以一直想有钱了一定要有这么个地方。”黎梦以她特有的软糯腔调边说,边给霍临晞推开了门,“怎么样?还行吧。” “还行”,霍临晞一低头,跨过门槛。 黎梦平时带圈里朋友来,但凡是个男的,这个时候都会把赞赏写在脸上,直男们绝对会用尽心思说出几句溢美之词,而弯的,则大多会激动地拿出手 分卷阅读148 机来和她一起自拍。且不论心里是不是真欣赏,表面上的功夫还是会做到位的。 霍临晞如此惜字如金的评价可以说非常不给面子。 然而黎梦并没有不开心,反倒觉得他够实在,并且对江湖传言“这是位阔少”更信了三分。 晚上九点,S国,靠近军事管理区的一条小巷末端,昏暗的灯光下,一道铁栅门的影子打在水泥地面。 外观看着实在不像个娱乐场所,但这的确是个非常隐秘的酒吧,非内部人士没法知晓。 Robert刮掉了他平时的络腮胡,看上去年轻了十岁有余,原来他下巴的轮廓相当锋利,吕文维还是第一次发现。 “你这样帅多了”,吕文维挽着Robert的胳膊,笑说。 酒吧外面两个侍应拦下了他们,Robert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和他说,我和James军官约好在这喝一杯,正好和他介绍我的未婚妻。他说着,吕文维朝他肩上靠了靠。 侍应看了Robert的护照,便要吕文维也出示护照。Robert和对方说,她还没换护照,我们准备下月回国办手续。 侍应打量了下她,摇头,你证明不了你是他的妻子,不能进去。 Robert和吕文维对视一眼,吕文维的眼角上扬,以十分地道的口音朝Robert调侃,怎么办,他们不认我,莫非你还有别的情人? Robert笑笑摆手,说,当然没有,不过我当然不能抛下爱人。既然这样,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吧。只是,James问起来,我只好说有个谨慎的侍应生不让我进去。 他说完吕文维就把手从他胳膊上抽下来,和他自然地十指相扣,转过身。 他俩扣着的手指有些紧绷,好在夜色里看不分明,走出去十来步,侍应声终于出声叫住了。 吕文维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转过身和侍应生笑道,看来我们晚上可以好好喝一杯了,先生。 这是一个巨大的钻石型包间,不规则的墙上每一面都挂着旗袍,颜色各异,苏绣的纹样华丽到针脚,旗袍领子上镶嵌着几十颗大小颜色各异的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霍临晞刚走进去,就看出来这是黎梦成名作里的戏服。 “哥,谢你赏光”黎梦转过身,和他介绍说,“这间房,是我最喜欢的,我的成名作是个民国片,和你一样,我一直觉得咱们挺有缘分。” “不用客气,我不来,咱们今天那场戏拍不下去啊。导演脏字都快出口了,场面这么刺激,我能不救场吗?”霍临晞把大衣脱下来,拿了个衣罩罩上,挂起来,然后随意地坐下来,略笑笑说,“圈子这么小,咱们这多年才认识,不能算有缘分。” 黎梦递了个点菜用的ipad给他,笑道,“我只是想确定,哥你不是讨厌我罢了。” “你点就行。”霍临晞没接,摆了摆手,“我当然不讨厌你,没有男人会讨厌你这样的姑娘。” 黎梦对自家菜牌很熟,很快点完,抬头对上霍临晞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眼角微微一弯,两根手指将刘海别在耳后:“这是实话。我喜欢说实话的男人。” 霍临晞长到这么大,对女人撩他的套路简直见得太多了,女演员由于大多貌美,几乎不用使劲就能撩到男人,因此技术水平还不见得有圈外人士高。他淡淡地回馈了一个捧场的笑意,没做声。 如果说黎梦对霍临晞有什么误判,大概就是以为他让助理隔着自己是心虚。 霍临晞一点也不心虚,只不过是剧组人多眼杂,怕有人拍张亲昵照发网上去,给吕文维看到,让她误会。 和她在包厢里两人相对,霍临晞反倒十分坦然,因为自己知道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止。 一顿饭临近吃完,黎梦自觉和霍临晞交谈甚欢,从入行后经历的辛酸苦楚到最初走红时遭到的非议流言,一度有些哽咽。 她信守承诺,没让霍临晞喝酒,但自己独自喝了几杯酒,看着杯尽盘空,有些意犹未尽地觑着霍临晞,顺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别喝了。”霍临晞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在这个圈子里都不容易,女孩子尤其,我又不是大佬,你何必呢?” 黎梦轻笑:“我不是讨好你,你又不是看不出来。” “那就更没必要了。”霍临晞按住了她要举杯的手,“妹子,圈子说大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 黎梦没等他把话挑明,被握住的手指一屈在他掌心勾了下。霍临晞迅速收回手,她一口把半杯酒喝完了。 即便不是战时,S国首都也只有黑市里才能高价买来一口小酒,A军驻扎区内的小酒吧是个例外。 吕文维扣着Robert的手走进去,在吧台边坐下来。 酒吧里是另一个世界。A国流行歌手的专辑从音响里一首首流出来,小舞池里不时有男女们相拥而舞,灯光忽明忽暗,酒香从各个角落飘散在空中。 Robert点了两杯鸡尾酒,偏着点头对吕文维说,你刚刚 分卷阅读149 表现得很自然,真令人惊讶。 吕文维摆摆手,笑道,哪有,我刚才紧张死了。 “不,不,你很自然,那个侍应可不好骗过去。” James还没到。Robert和吕文维在战时是出生入死的战友,还没在这种声色犬马的环境下同过伴,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俩人于是自顾自喝酒,喝下去一杯,吕文维叹了一句,在这里喝酒真有点罪恶感。 Robert伸手指了指舞池,说,正因这样才更刺激,他们才会如此陶醉。要是在国内,人们现在在酒吧里搭讪调情步骤都很快,哪有这样的耐心。 吕文维笑,你们的文化的确够爽快的。 我喜欢东方人的含蓄,Robert说,其实很多西方男人,都喜欢东方女人式的性感。 吕文维噎了一下,不知道这句话是有心还是无意。就算无意,在这种情境下也十分诡异,她将酒杯推远了一点,说了句,幸亏和你来之前我和我男朋友问了一点伪装的技巧。 Robert“Ah”了一声,笑道,对,我忘了你有个当演员的男友。怎么样,你们还好吗? 吕文维松口气,说,好,特别好。他特别爱我。 Robert大笑道,我替你开心。 被女友褒奖特别爱她的霍临晞此时眉头皱出了深刻的纹路,黎梦在他面前又喝了两杯酒,眼神都有些不对焦了。 霍临晞觉得合作一部戏达成的交情已经到了极限,忍不下去了,“黎小姐,和你合作很愉快。有机会再见。” 他起身要走。黎梦站起来,高跟鞋踩得不太稳地跟着他:“你把喝醉的女孩子单独撇下,有些不道义啊。” “这是你的店,你员工还能不管你吗?”霍临晞披上了大衣,伸手摸了下里袋以确定那个卡包还在。 黎梦眉梢一横,“他们都知道我和你两个人在这,你把我灌醉了扔下,算什么事儿?让别人怎么猜?” 走出几步的霍临晞脚下一顿,有些不信这颜值气质乃至圈内口碑都不错的妹子还能这么坑爹,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她,“你说什么?” “送我回家吧……”黎梦靠着椅背,两条腿交叠在前,脸上有酒意上头的红晕,伸手搭在了霍临晞肩上,“只送我到楼下,我自己上去,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吗?” 霍临晞的脸色冷下来,“我叫我助理来送你。” 黎梦作惊恐状道:“你那猥琐助理?看着我眼放精光那个?闻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吧?” “你要貌有貌,要钱有钱,盯着我有什么意思?”霍临晞的好脾气至此全部用完,隐隐有些怒气。 他发了火,黎梦却笑:“有意思啊。你这样气急败坏特别有意思。我很想知道你那女朋友要是看到咱们俩共处一室,我还被你灌醉了的新闻,会有什么反应。” 霍临晞不可思议地看她:“你有病吧?” “这真没有。”她从桌上拿起一把装饰用的苏绣扇子打开遮住了下半张脸,这是她在成名作里最经典的一个姿势。 “一来,我帮你考验下你的感情。要是你女朋友对你百分百信任呢,那我自然对你死心了。要是你们没那么坚不可摧,就说明我还有机会,二来,如果我真没有机会,这对我来说又不是坏新闻。”黎梦将那把扇子在手中摇了摇,“闻哥,咱们这个圈子,你既然答应来,就该料到。” “我……”霍临晞被她气得笑起来,“我从前听说圈子里脑回路奇葩的人很多。今天还是第一次亲眼见。” “谬赞了。”黎梦说。 曼琳曾经和霍临晞说,“天生灵、演什么马上就来劲的演员多少有点神经质,包括你妈我在内。” 霍临晞当时不信,现在对着黎梦,信了。 黎梦的唇边轻挑出了个一个笑:“看你的表情,你还真挺天真的。闻哥,看来你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果然是有背景的。” ☆、被骗了不会找你哭 霍临晞原本以貌取人,以为这是个简单的姑娘,仅仅是对自己有意思,想乘着这顿饭说说清楚,来日里圈子里再见不至于让人尴尬。谁知正如此刻黎梦所言,他真是大意了。 霍临晞没想到,见过无数美女的他也有被直男先天劣根性妨碍理智的一天,无言片刻后脸色冷峻下来。 “不瞒你,我一早就找人给钟老师那工作室爆料了”,黎梦索性和他坦白,“他等你的料很久了。” 霍临晞冷冷地说:“他号称无实据的料不报,怎么?你本事这么大,也能收买他?” “当然不能。谁让他就特别不喜欢你呢?”黎梦笑,“我也很奇怪啊,他一听是你,立刻来了兴趣,你和他有仇?” 霍临晞此刻烦透了她的笑,几乎是有些厌恶,不顾这话中隐含的威胁意味,起身就走。 黎梦紧跟着他,步履如飞,一点不像喝醉的样子。 然而,出了那座 分卷阅读150 仿园林式的拱门,她又突然醉得走不动道了,一个踉跄朝前方摔过去。 埋伏在小洋楼花园里的相机镜头等这一刻很久了,霍临晞心里明知这是个坑他的局,但眼见黎梦整个人就要摔在自己身旁,还是伸手扶了。 黎梦在夜色中朝他眨了个眼,顺势揽住了他的腰:“我知道你是个修养很好的绅士。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丢的,果然是如假包换的霍家公子。” 霍临晞脸色一沉,松开手,冷冷一笑:“我真是低估你了。活该被你下套。” “别这么说。霍公子。”黎梦凑近他:“演技好有什么用啊,我这些年算看明白了,只会演戏,不会炒作的女演员没前途。” 霍临晞此时不知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惋惜,毕竟她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对,静了片刻后叹了口气:“好自为之吧姑娘。” 他转身朝自己车走,不多会儿就驾着车飞驰而出,留下黎梦站在自家小院子门口。 黎梦脸上刚刚带着一些得意嘲讽的笑意敛下去,表情一瞬间近乎落寞。 霍临晞开着车给莫少蓝打电话,把开头一说,久经江湖的莫少蓝就把整件事缕清了,此老牌经纪人见多了这样的局,笑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以为你不会上这种当呢……不过嘛,得承认,我也看不出来,黎梦这姑娘会玩这钟花招,看着挺大气的。” 霍临晞无奈:“我已经反省过了。现在是找你解决问题。” “这有什么可解决的?”莫少蓝道,“又没什么实锤,真出来了就是普通朋友吃个饭,有什么大不了?顶多热搜个两天就过去了……” 霍临晞回想了下刚刚黎梦的表情,说,“蓝姐,否认要双方才有说服力啊,你这否认,对方态度不明,甚至默认,你觉得大众会怎么看。何况今天这局,我看她准备的不只是一篇新闻。” 莫少蓝思考片刻:“她想要什么?给她。 ” 霍临晞轻叹了口气:“她想……让我送她回家,我没答应。” 莫少蓝愣了下,没绷住,笑了:“闻总,你好值钱啊……你献个身,给我们省笔公关费不行吗?” 霍临晞被这晚的事气得头疼,这会儿也苦笑:“别开我玩笑了。” “时代不同了呀,现在的姑娘真够生猛的。”莫少蓝心很宽,感慨道:“以前怕被拍的都是女演员。哈哈。” “别笑了。蓝姐。”霍临晞在等红灯的空档看了眼手表,吕文维那该是凌晨了,不知道她睡了没有。 “蓝姐,这事儿先拜托你了。” 霍临晞挂了电话,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吕文维解释,怕她睡了,于是在路边停下来,先发了个信息过去:“老婆,睡了没?” 吕文维正和James刚刚聊起来,顾不上看手机。他们从陌生人到能敞开聊的关系,用了三杯酒的时间。 霍临晞等不到回复,留了个言:“明早我给你电话。” 吕文维很久没有喝过酒了,酒精刺激了脑中有关灵感的那部分,James的故事为这部分灵感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她从酒吧回去,通宵着把一篇三千字的人物稿写完了,用的是化名,故事却真实到细节。 第二天上午七点,改完第二遍稿,她倒在床上,带着还没全退的酒意睡过去了。 十个小时后,吕文维睁开眼,还有点头疼,朝床头一摸,常放手机的地方空着。她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坐在床上一会儿,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来昨晚把手机放在电脑旁听录音了。 她起身灌了自己几杯水,去电脑旁拿手机。 手机简直爆了。N个来自不同人的电话和信息。吕文维觉得挺奇怪,一一点开看。 最新一条来自她妈:“你和那个闻尔还在一起吗?” 她觉得他妈这个问题不太正常,先没回。 章立秋:“你男人出了个新闻,上网看。” 最早的几个电话和信息都来自她男人。 “还没起床?” “醒了吗?” “起来了和我说一声。” 吕文维把这几条信息连着看完,基本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她谁也没回,打开了微博,热搜果然还挂着她男人的艺名。 看了几张照片,大概明白了。 给她妈回信息:“还在一起啊……没事别老信八卦新闻。” 给章立秋回:“看到了。我知道。他昨天跟我说了。” 给霍临晞回:“刚起床。昨晚通宵写稿来着。” 回过去没到一分钟,霍临晞的电话来了。 吕文维饿得很,想赶紧去餐厅东西吃,于是一边夹着手机一边去刷牙。 霍临晞听她一接电话,就说:“老婆,怎么通宵工作?对身体不好。” 吕文维一边刷牙一边“唔唔”应着,含糊道:“我这工作就得乘着有感觉的时候写。” 霍临晞顿了下,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吕文维漱了下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照片我看 分卷阅读151 到了。” 霍临晞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她说:“我不信。放心吧。” 霍临晞在那头安静了会儿,笑起来:“你真好。” “嗯。没别的事我去吃早饭了。昨晚喝了一晚上酒,胃空着好难受。” 霍临晞:“……” 心宽是挺好,但这样是不是太宽了。 “没别的事,赶紧去喝杯热水,以后别熬夜。”霍临晞说。 “好。”吕文维说,刚要挂电话,好像想起来点什么,加了句:“这事儿对你形象有影响吧,要我上微博说点什么吗?” 霍临晞忙说:“不用。你别费心。我会处理的。” 吕文维三两下洗了把脸:“行。要是你经纪人想我说什么,随时和我说。” 霍临晞料不到她能这么爽快,简直太过于不在乎了,连干醋都没吃。他沉默了两秒后说:“好。宝贝儿,谢谢你。” “不用谢。应该的。”吕文维在那头笑了下,“我去吃饭啦,太饿了。胃疼。” “快去。” 吕文维挂了电话。 霍临晞心情有点复杂,一肚子解释和表白的话一句都没用上。 没谈过恋爱的直男很想知道,女朋友这样正常吗? 吕文维跑到楼下的餐厅买了块面包和杯咖啡,略微填了下肚子,把那条和偷拍照片的微博重新点开看,新闻稿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字,最后皱眉。 把咖啡喝完,她给章立秋打了个电话。 章立秋接起来就笑:“嘿,和男明星谈恋爱风险大吧,热搜挂一上午了。” 吕文维:“靠。少来。我能看出来你看不出来?” 章立秋在那头打了个响指:“看出来了。他们工作室今年没有大新闻,要融资,这是开年菜。” “吃个饭而已,扶了一把,也算个新闻?”吕文维说,“配倾向性这么强的文字。说他不去剧组杀青宴,和女主单独约会,因戏生情?还说女主魅力太大,直男斩上再添一个重量级男明星?这个稿子我都不信是钟伟的人写的。” “谁让你男人之前威胁他呢?他不爽。当然,骗骗吃瓜群众还可以。”章立秋说。 吕文维:“威胁?为什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他之前想追你,又怕还没追上你你就被骚扰,所以拿资本威胁人家。” 吕文维:“.......” 章立秋笑:“他跟你解释没有?黎梦这姑娘真狠。当然了,混这个圈子就得狠。” “我没让他解释。”吕文维说,“我一看就知道不是真的。一篇报道全靠看图说话。” 霍临晞一夜没睡,倒不是担心这新闻会给他的形象带来什么损坏,反正他没什么代言在身,业务能力也不错,最关键是他是真有后台,不怕没戏拍。他唯一担心就是吕文维。 谁知道吕文维比他轻松多了,语气听着毫不介意。 霍少打完电话挠了好一会耳朵,心情有点难言。担心是不担心了,但有些莫名其妙的酸。 酸了会儿,有事找上门。 关宜给他发信息:“有新欢?被我说中了?” 霍临晞无语,没回。 过了一会儿,又来一条。 “霍临晞,你可太没意思了。在我面前演的情深意重,转头就跟女明星好了。耍我好玩吗?” 他依然没回,把手机扔在抽屉里,终于倒床上睡了。 本来他是很困倦了,然而大概是担心了一天,梦境十分复杂而混乱,这一觉一点也没睡好。 梦里交替出现吕文维在W酒店受到空袭的景象,她在□□队伍里回头,被Robert拉住狂奔的景象,然后有些莫名其妙的,她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军官在一起跳舞的景象,最后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把他活活惊醒了。 他起身的时候手机上躺着关宜发来的许多信息。他原本想直接把对话框删了,却瞄到了最后一句。 他一蹙眉,点开了关宜和他的对话栏。 一段视频横陈在那,有些模糊。霍临晞点开,看了几秒,就不可抑制地火了。他低估了这位骄傲的女总裁被伤了自尊后的反应。 那是一段酒店监控拍下的视频,是他和关宜一起进了房间,以及第二天早上才出来的段落。 是当年关宜的酒店开业,他去捧场,被一群人闹洞房似的起哄。 只是监控视频的时间被人改了,改在了今天。 霍临晞火冒三丈。在他爆出□□的时候,关宜给他发这么一段视频,除了威胁,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意思。 连着被两个女人坑,还都是因为他的风度,为了女孩子的面子。霍临晞肝都气疼了。 当真渣男未必有报应,当绅士的报应倒是在眼前。 关宜最后一条信息:“我对你没有别的意思了。只想请你给你哥打个电话。” 霍临晞把那视频点开又看了一遍,实在忍不住,骂了 分卷阅读152 句,“操!” 和黎梦的偷拍照片容易解释,这就难了。 真他妈是祸不单行。 然而此刻霍临晞再怎么暴怒,也得冷静下来。这视频是实打实的,尽管时间被改了,但也足以证明他“人品”有问题。粉丝怎么看是一回事,吕文维还会不在意,不相信吗? 他不敢考虑这个万一,压根不敢想。 只思考了不到五分钟,霍临晞觉得自己冒不起这个险,拨通了他哥的电话。 霍临瑞听完事情原委,大概是感到自己在渣男这个领域上不孤单了,在那头憋不住地大笑:“我说临晞啊,早就说过睡过不要不认。要多少钱才能给你摆平这事?” 霍临晞七窍生烟:“谁他妈睡过!我真是……操!” 更多的操也无法平复他的心情。 找到同志的霍临瑞还挺幸灾乐祸,完全没在意这事要花他多少钱,宽慰道:“这事情我给你摆平,不过,以后要多小心女人啊,哈哈哈哈哈。” 霍临晞:“……” 冤得说不出话。 莫少蓝的回击半日后到了。先是给收了钱的各看图说话营销号发了律师函要求立即删除造谣内容,然后发了一份声明,一是说明闻尔恋情稳定,和女朋友关系很好,吃瓜群众可以散了。二是含沙射影地暗示黎梦不厚道,约人吃饭提前联系了狗仔蹲点。三是让那些大呼看好这对“cp”的网友们关注作品去,戏外二人绝无可能。 尽管霍临晞和吕文维说了让她不用费心,但她看到“闻尔工作室”发的声明后,还是觉得倘若自己不发声对他的形象有损,于是从手机里翻了一张在S国跨年时拍下的两人十指相扣的照片发了上去。 这条微博一发,新闻接踵而来。 “闻尔女友晒恩爱照片力证恋情未生变” “十指相扣!女友力挺闻尔” 莫少蓝截图发给霍临晞:“你女朋友挺上道的。” 霍临晞原本正为那段视频头疼,收到莫少蓝发来的图,心头有如被暖阳烘了一把,迅速地自己转发了吕文维那张照片,转发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粉丝控评了大半天了,看到这三个字炸了。 炸成了几个方阵。有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有为偶像的深情打call催婚催育的,也有吃醋吃大了嚷嚷脱粉的,也有不以事情的变化为转移持之以恒控评的。 接下来是一波更频密的新闻。 “对女友隔空表白,闻尔打脸黎梦” “闻尔首度公开说爱,粉丝开启催婚模式” 这句来得非常直接的表白得到了几乎所有娱乐媒体的助攻,远在异国的吕文维手机一条条地跳出相关资讯,感觉颇为奇妙,以往她是新闻后面的作者,这回她是新闻主角。 邹斯琴看了一天八卦新闻,耐不住性子地给女儿打电话:“维维,你这演艺圈男朋友不靠谱,我看还是换个吧……” 吕文维捂脸:“妈,我记得一年前你说的是,我给你找个‘男的,活的’就行。我这好不容易才脱单,上哪儿给你换。” 邹斯琴严肃地说:“妈那是开玩笑。要是男人不靠谱,趁早断舍离,单身也比和渣男在一起好。” 吕文维笑:“妈,你词汇量还挺丰富的。” 邹斯琴看了一天八卦和反转,吃瓜群众和粉丝之间的互撕,糟心得很,“你别扯远了。妈和你说,你爸和我都见不得你受委屈。” 吕文维笑不出来了,她一个独生女,常年做着危险工作,逢年过节也没在父母身边过,按照传统观念看,还真有点不孝,听着她妈这么说,不自觉地鼻子先酸了。 但她很快又跳回了轻松模式,调整好继续用没心没肺的口吻道:“你这么不信我眼光吗?渣不渣我还看不出来?我这么多年记者白做的?” 邹斯琴说,“在爸妈面前,你再厉害也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就容易被男人骗。你要是被骗了……” 吕文维:“放心,被骗了不会找你哭。” 邹斯琴:“被骗了就回来告诉妈,妈妈带你出去旅游。” 吕文维静了,沉默了两秒后说:“妈,我是不是挺让你操心的。” 邹斯琴叹了口气,就在吕文维以为她要说“是”的时候,她说:“挺矛盾的。有时候觉得别人家女儿在身边,嘘寒问暖,知冷知热,下班了能回来喝口汤,一早结婚抱上了孩子,日子多舒服多好啊。你呢,从小你爸就逼得你好强,长大了果然也待不住家。可很多时候,我都为你骄傲,不是因为你多有名,因为你在这么大的新闻单位工作,是因为你有自己的抱负,这个抱负不止在一家一室,不止是为了自己温饱富足,我觉得,你是了不起的人。” 吕文维眼角都湿了:“哎呀我说邹大姐,你今天这么肉麻干什么?” 邹斯琴收起了刚刚的煽情,抬高了声音说:“还不是你这恋爱谈得让人不放心!没一点让人省心的地方!亲戚朋友估计都议论一天了!” 吕文维抽了张纸巾擦了 分卷阅读153 下眼睛,“好啦好啦,知道了。辛苦你了邹姐。我下次回国带他见你,你自己判断靠不靠谱行吗?” 邹斯琴一顿:“真的?你们……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吕文维再度捂脸:“进展到我知道他没什么毛病的程度。” 邹斯琴:“……” 虽说女儿大了,该有的都有,是寻常事,但邹斯琴这时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只好当前没听到地含糊道:“你自己多注意。异地恋成功率低,知道吗!” 吕文维说:“我这样的,还能谈同地恋吗?你想我嫁给当地人?” 邹斯琴在心里比较了下,顿觉现在的情况好像还好一些,不出声了。 “妈,我不是无条件信任他。那偷拍的照片和稿子,稍微有点专业素养都能看出来不是正经记者写出来的。这还不是为了炒作就是故意害他。你放心吧,他要是真的和别人有什么,不用你说,我立刻分手。” 邹斯琴听着她斩钉截铁的口气,总算是被平复了心情,“女儿,我相信你是个有判断力和决策力的人。” “嗯嗯,”吕文维卖乖道:“你女儿不是恋爱脑,清醒着呢哈。” 吕文维和她妈保证自己绝对不是恋爱脑的时候,对恋爱这事儿从来没倾注过心血的章立秋觉得自己可能要失手。 她正坐在CBD的一间咖啡厅里,左边是两位西装革履谈今年经济大势的中年男士,右边是为业绩秃头一直在抱怨公司KPI不合理的小年轻。 章立秋当初和眼前这位相亲认识,滚了两次床单后,吕文维曾经断言,她这种游戏人生类型的,一旦被收服,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源源不断的威胁 虽然现在不算被完全收服,但章立秋的确很久没发表有关游戏人生的言论了。 这位她口中的“小金领”名叫杨溯,是真正的海归精英,顶级名校金融硕士毕业,回国后工作不到两年,被麟瑞资本高薪挖角,任投资副总裁。 社会地位和年薪放在一边,对章立秋来说,更致命的是,此人床品是真的好。章立秋同学认为,床品就是人品,实在很丢不下手。 互相约了几个月,谁都知道这关系有了些变化,但谁也没主动开口。 章立秋这天刚要出门,收到了杨溯的信息,约她喝一杯咖啡。 约咖啡不属于只约pao不谈感情的人该做的事,章立秋考虑了两分钟,还是答应了。 此时,两个把CBD附近酒店都住过了一遭的两个人在金融精英聚集区的咖啡厅相对,互相对视了十分钟了,一杯咖啡就快见底,除了“你好”还没说过别的话。 章立秋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笑了:“上一个和我对视了十分钟的人,还是我爸。” 杨溯终于说了一个字:“哈?” 章立秋:“嗯上初中,我把卷子分数改了让他签字,结果他得意洋洋地去开家长会才知道,回来看了我十分钟,终于还是没舍得打我。” 杨溯和她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自己的往事,好奇心大起:“你小时候这么皮啊?” 章立秋点头:“你一看就是学霸,不懂我这种人的苦楚啊……” 杨溯笑了笑,看她的眼神有些近乎温柔。 章立秋眼皮一跳,心想,完了,栽了。 她低头看手机,随便开了个app划了两下,故作不经意:“一大早你不用上班,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杨溯叹了句:“大boss前几天给内地公司老总打电话,突然点名让投几个业绩不行的娱乐公司,我们对娱乐业一点不熟,真是发神经,嫌钱多吗?” 章立秋抬起头:“你约我为了这个?” 杨溯顿了下,“倒也不是完全为了这个。” 章立秋“哦”了一声,“你想咨询什么,说吧,我知无不言。” 杨溯:“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章立秋一愣,然后轻提了下眉:“……你们社会精英这么现实的吗?我咨询免费的,不用以身相许哈。” 杨溯按住了她的手:“不是,请原谅我不会说话。今天约你出来,就只是想问你这个问题。” 章立秋对建立男女朋友关系这项业务不太熟练,身体做出了一个不太符合她内心的反应,她一下抽回手,表情凝固了片刻。 杨溯的眉间迅速滑过一点失望,然后立即说:“不愿意没关系,我们可以做朋友。” 章立秋轻轻吸了口气,已经在后悔自己刚才的反应。 她的左右脑正在剧烈斗争,一边是对恋爱婚姻一夫一妻制的不信任,一边是……爱情的直觉。 她沉默斗争的这五分钟,杨溯的后背汗都出来了。 “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太相信爱情啊婚姻啊这种东西。”章立秋终于开口,“我觉得这玩意儿蒙蔽理智,托人后腿,容易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团糟。” 杨溯静静地看她,欲言又止。 分卷阅读154 “你们男人,从小就有资源上的优势,你从来没有遭到什么不公平吧?”章立秋轻轻摇头:“女人,不一样。比如我妈,很能干,如果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她花了太多时间在我身上,现在起码也应该是公司高层。” 杨溯听到这,犹豫了下,又去牵她的手。 “如果我说从来不考虑结婚生孩子,你能接受吗?”章立秋避开他的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看着他。 杨溯一怔。 “帅哥,”两人静默好一会,章立秋站起来,笑:“你真的不错,我还挺舍不得。再见了。” 章立秋转身的时候嘴角上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十个手指尖却是冰凉的,她甚至觉得自己打在地面的影子有些摇晃,得加快速度走出咖啡厅,才能稳住不显露出犹豫。 她走快两步,去推咖啡厅的玻璃门,无端觉得那门相当沉,竟然一下没推开,人被弹了进来。 再要去推,有人从身后帮她打开了。 “谢……”章立秋回了个头,“你?” 杨溯一手支着门,另一手去牵住了她的手。 章立秋被他牵着走出咖啡厅,皱着眉想要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了。 “我没说清楚吗?”章立秋站定,仰头看他,“那我再说一遍。” “不用,我听清楚了。”杨溯说。 “那你?”章立秋的心轻一提起,“你ok?” 杨溯:“给我点时间好吗?” 章立秋心沉下去:“这件事在我看来是就是,否就否,我不想浪费时间和感情。” “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吗?” “没有。” 两人又都静下来。 杨溯的手紧紧扣着章立秋,这姑娘的指节非常坚硬,还有厚厚的茧,很不像他以前摩挲过的女孩子的手。 这个女孩并不柔情似水,可是他却不愿意放开。 两人在咖啡厅门口站着,面前就是一个十字路口,红绿灯前停下来许多车,尾气味浓起来,实在不是一个适合久待不动的位置。 但谁也没有先动。 “我会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我不会让你牺牲自己的事业。真的。我的收入也足够请全职的育儿嫂,现在和20年前不一样了,女人不是一定要二选其一。”杨溯不肯就此放手,挣扎着想说服对方。 章立秋叹口气,“不好意思,我还要上班,麻烦你松手。” 她面色冷下来,杨溯终于松开了手。 过马路的红灯变绿,章立秋跨着大步穿过了斑马线。 杨溯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章立秋确定自己消失在杨溯的视线里,才走慢下来,戴上了耳机,听着自己喜欢的歌手,把周围环境屏蔽掉。 一首歌播完,音乐停顿了一下,手机里跳出一条信息。 来自“人帅活好”:“还能做朋友吗?” 章立秋顺手把备注名改成了“麟瑞资本杨溯”,然后回了句:“能啊。有想咨询的娱乐圈问题随时问。” 娱乐圈是个信息更新和遗忘很迅速的地方。 霍临晞和黎梦那条绯闻差不多被公众遗忘,大概也就是半个月时间。这期间,很多大新闻席卷了传统媒体和社交媒体。 比如A国选举进入白热化时期,对于S战的批评随着选情尘嚣直上。强国领导人的变动关系着全球局势,所有媒体都关注着到底是谁会赢下这场选举。 吕文维的那篇人物稿被很多新媒体转载,也有恬不知耻地洗稿的,把一篇好好的从细微处着笔描写两国文化隔阂的稿子硬生生变成了爱天爱地的爱情鸡汤。 这是非常难得且独家的题材,随着传播量越来越多,传播范围越来越广,再加上时机的微妙,这篇稿子出乎意料地引发了一场外交小风波。 尽管Robert也写了James的故事,但他所供职的新闻机构认定他在写作过程中对S国的宗教信仰持有隐晦的批评,政治不够正确,让他修改一些词句。Robert坚决不改。这稿子就耽搁下来。 吕文维的稿子在中文媒体上广泛传播后传到了国外社交网络。而墙外的争议远远超过墙内。 人们常常愿意看到爱情是能战胜一切阻碍的伟大力量,但事实并非如此。S国国内对故事里所写到的本地姑娘产生了强烈的声讨,说她不该勾引那名军官。 S国临时政府有意无意地纵容着这股风浪,甚至隐隐有些推波助澜。 当某种力量需要民意的时候,民意必定会壮大,直到一发不可收拾。S国首都一些极端保守主义者开始□□,要求那位姑娘站出来,甚至要求她的家人把她交出来。 好在军官和那姑娘恋爱得非常隐秘,并没有外人知晓。群情汹涌之下,依然没有人知道这姑娘姓甚名谁。 吕文维当记者这么多年,很是见过一些风浪,却也没料到她会因为这事受到死亡威胁。 故事主角是化名,记者的署名却是真的,事件发酵十 分卷阅读155 多天后,故事女主角没有露面,吕文维在W酒店收到了以十位数计的恐吓信件,要她交代主角是什么人。 躲过枪林弹雨,躲过数次空袭,吕文维却在停战后受到了来自她想帮助的人民的恐吓。要说不在意,那恐怕是连自己也骗不过去的。 收到第一封信件,接到电话告诉她不要离开酒店的那天,困扰她多年的失眠再度来袭。 此后是源源不断的威胁和一连数日的失眠。 对于曾经有抑郁倾向的人来说,这是非常不妙的前兆。吕文维自己也知道,她遇到了很难克服的困难。 首先是焦虑。这个焦虑不仅因为源源不断的恫吓,还有对那女孩的担忧。万一真的被人举告,她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这不是她写这篇故事的初衷。 然后是自责。这自责源于她本人在报道时未能遇见事情的结果是这样的走向。而自责比焦虑更让她心神难安。 几个平时相熟的男记者,包括赵明伦和Robert在内,都很担忧她的安全,劝她不如先回国。他们甚至不约而同都没有报道吕文维受到威胁的新闻,避免给她带来更大的注意,而引发更多麻烦。 吕文维原本一直瞒着新闻社领导和霍临晞,直到终于有英文媒体转载了S国本土媒体的报道。 霍临晞时刻关心S国新闻,看到这则消息时正在登机飞往欧洲。 郑悦容想在欧洲某古堡举行婚礼,霍临瑞无所谓,把婚礼相关事情都交给她决定。结果就是该婚礼搞成了为期一周的炫富节,光婚前派对就有连续五天的不同内容。 霍临晞把档期空出来一周,去参加他哥这世纪大婚,在登机前,随手搜了下S国新闻,就看到了那一则新闻报道。 报道说S国极端保守主义者对一名中文媒体女记者发出死亡威胁,因为女记者拒绝透露所写爱情故事男女主角的真实名字。 霍临晞看到“Death Threaten”“Chinese Jounalist”这几个大标题里的词,已经本能地冷汗出来了,急匆匆把全文一读,当下就转身离开了登机口。 霍临晞发了条信息给他哥:“抱歉我有急事,婚前派对不去了,行礼那天一定赶到。” 然后给莫少蓝发信息:“蓝姐,帮我推掉一个月内的活。” 他知道吕文维故意瞒着自己,于是也不打电话询问她,直接改定了机票。 与此同时,李迪拨通了吕文维的电话。 吕文维:“领导,有什么需要做的稿子?” 李迪:“你受到人身威胁的事为什么不告诉社里?“ 吕文维一顿:“你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胡扯。”李迪说,“我已经打了报告,一周后往你那重新派人,人到了你就给我立即回来。” 吕文维还想说两句,李迪没给她机会:“回来不是给你休假的,国际新闻部今年事情多着呢,你回来统筹。” 吕文维:“哦。” 霍临晞有些隐约的怒气,上了飞往转机城市的飞机后有越来越烈的趋势,几乎是一把心头火烧到了眉心上。 以往日常画风相当绅士且和颜悦色的霍少这一天对着空姐都没有好脸色,似乎整座飞机上的人都和他有仇似的。 到了转机的那座奢靡之城,他半点没耽搁,在机场将就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飞往S国首都。 新闻社领导以不可商量的口吻要求吕文维回国,她开始整理资料和采访资源,打算毫无保留地交接给新记者。对她来说,这么多年的积累并不是私人财富,只要对新闻报道有用,她可以给任何人。 当她听到几声急促的门铃,有些疑虑地走去开门,而目光正碰上风尘仆仆而来的霍临晞时,一瞬间几乎是吓了一跳。因为24小时前,她还装作若无其事地和霍临晞以信息调情。 惊完之后她才有一点后知后觉地想,新闻社领导知道了,霍临晞难免也会知道,自己竟然没考虑到。 她半张着口,想不出说辞,站在门口愣了一分钟,然后听到霍临晞以前所未有的严肃对她说:“你打算让我一直站这?” 吕文维心虚,装无辜式地一吐舌头,把他让进门,“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去参加你哥婚礼吗?” 霍临晞在她打开门的时候就注意到她憔悴了很多,一看就是没休息好又精神压力很大造成的。他风驰电掣地赶过来,一路没敢耽误,然而在这一刻本来已经冲没头顶的怒气都被心疼压下去了。 他把行李箱放在门口,随手关上了门,静静地低头看着下巴好像瘦削了一圈的吕文维。 吕文维勉强地挤了一个笑容给他,“喝水吗?倒杯水给你喝。” 霍临晞原本有一肚子想问她的话,在看到她深重的黑眼圈后全部自我消化了,默不作声地抬手掠过她的发梢,然后不等她反应,把她搂在怀里,很用力地亲了一下。 吕文维小声说,“我……” 她只说了一个字,霍临晞就抱起她来,一直吻她,一路 分卷阅读156 抵到墙角,把她靠在墙边,直到吕文维唇边都发麻了,忍无可忍地推开他,“让我喘口气。” 霍临晞一手抵墙,以从前没有对她展现过的眼神扫过她的脸,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不用怕,我来了。” 吕文维对这个霍临晞有点陌生。从认识他开始,他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小鲜肉样,加上一开始投其所好地一直叫姐姐,撒娇卖萌更是稀松平常。吕文维几乎都要把他真的当作一个需要爱护的小朋友看待了。然而这时,霍临晞的样子有说不出的稳重,令人想全身心地依靠他。 上一次霍临晞对她说不要怕,还是报道□□那次。那一回,他用皮带打了个扣抱着她跳下二层高的小楼。 大概是他说话的口吻过于笃定,吕文维这一连十多天在各种恐吓之下高高筑起的防备心渐渐就松快下来。这一松就有些软弱,不自觉地把头埋在了霍临晞的胸口上。 霍临晞低头亲她头顶,“对不起,来晚了。” 吕文维低声说,“我瞒着你,你不生气吗?” “气呀,气自己。”霍临晞说,“气我不能让你绝对信任,气我消息不够灵通,这么多天才知道。” 吕文维蹭着他:“我也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做。我虽然碰见过很多危险,但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说实话,手足无措。我犹豫了几次,觉得告诉你也没办法解决,还耽误你正事儿,所以,一纠结就拖了好多天。” “没有什么事比你还重要。”霍临晞轻叹一声,“你这么聪明,这怎么就不明白呢?” 吕文维静静地靠在他胸前,随着他的呼吸起伏,连日来快将她淹没的焦虑渐渐下沉。 霍临晞给她靠了很久,拍着她的背,开口哄她开心,“怎么?看到帅哥腿就软了,起不来了?打算一直赖我身上?” 吕文维抬头,屈指弹他鼻梁。 霍临晞笑眯眯地看她,“赖吧赖吧,我愿意,靠一天都行。” 吕文维听完这话,抽了抽鼻子,然后抬手打开了他胸前的一颗纽扣,在那露出的皮肤上磨了磨牙尖。 “嘶……”霍临晞揽着她的胳膊一紧,“家暴啊你!” 吕文维一抬眼,以十分委屈的样子对着他。 霍临晞:“……” 不要使用杀伤力这么强的武器好吗? “行吧,想怎么暴力都行。”霍临晞敞开怀。 吕文维笑了下,手指点着他胸口把他按坐下来,转过身倒了杯水递过去,“喝点水。休息下,我在整理准备交接的资料和采访资源,工作量还挺大的。” 霍临晞握住她握杯的手:“噢?” “嗯。领导让我先回国。”吕文维一点头。 霍临晞一下站起来,认真地看着她,眼里带着关切的征询,明显有话想问,却很久没把问题问出口。 他一路赶来得辛苦,发型有些乱,吕文维随手用手指被他梭了梭,笑吟吟地问他:“想说什么呀?” “没什么”,霍临晞原本想问她要是回国能不能搬他那里去住,话到嘴边又觉得唐突,于是转了个话题:“那我送你回去。” 吕文维拉开工作椅,继续刚刚手上的工作,随口说,“对了,你不是得去参加婚礼吗?” “我那嫂子一场婚礼恨不得持续一个月。我这周日行礼那天赶过去就行。”霍临晞道。 “那你陪着我回国就不见得能赶过去了。”吕文维说,“别了,就算时间来得及也太折腾了。” 霍临晞没说好还是不好,静静走到她身后,弯腰侧着脸,用他那名品鼻梁蹭着她的耳后。 吕文维一哆嗦:“喂!工作呢!” 霍临晞亲了亲她耳根子,略有不满地说,“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能叫我‘喂’?” 吕文维被他亲得痒,不自觉缩脖子,笑着推他,“谁让你影响我工作。” “老婆,”霍临晞面颊贴着她,“老实说,我想你回国好久了。真没想到是因为这种事。” 吕文维“哎”了一声,“其实我在这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事。如果不是领导那么坚决,我还想看看接下来的局势。” ☆、这是什么本事 霍临晞来的时候,因为担忧吕文维的安全,给Louis打过一个电话,同时也联系了上次在这霍临瑞给他找的雇佣兵团。但自打停战起来,许多雇佣兵就失去了价值,有不少去了别的混战国家谋生去了,霍临晞也就联系上了两个当时受雇的壮汉。 他坐车来酒店时特意在周遭转了一圈,的确留意上了几个行踪可疑、衣着古怪的人士,虽说不知道是不是针对吕文维而来,但起码足以证明酒店周边并不绝对安全。 他没把这情况和吕文维提起,只是淡淡地、口吻温和地回她,“嗯。我知道。不过,安全还是最重要,以后有机会我再陪你回来。” 吕文维自打见了他,防备心和焦虑感已经卸掉一大半,也没察觉什么,点了点头,还分出了一点心思和他说笑:“我这两天得抓紧 分卷阅读157 把首尾处理完,帅哥你不准让我分心啊。” 霍临晞随着这个话头道,“这么说,我能让您从热爱的工作上分心?那我还挺荣幸的。” 吕文维用手肘朝后轻推他一把,“去洗澡,或者睡觉,再不行躺床上打游戏,我们这现在网络好多了。总之,别来撩我。” 霍临晞意味深长地说,“哎,我还真的需要去冲个冷水澡。” 吕文维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然后以坚强的定力守住了注意力,没回头,朝他甩甩手,“快去快去。” 霍临晞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走去房门口,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衣服来,然后进了洗手间,锁上门。他一进去,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来。Louis回了他之前询问的问题。 “明天会有人把你要的东西给你送酒店去。”Louis给他发的信息这样写,“小霍少,你这生活太刺激了,玩得比你哥大多了啊。” 霍临晞不想和他多话解释,简单回了个,“好。” 自从那一次坦露少许心扉的咖啡厅见面后,章立秋和杨溯就没再见过,但杨溯每天都给她发信息,问娱乐行业的一些业内知识。有一些章立秋自己也并不是很清楚,但好在她人脉极广,任何问题都能给他找到行家的答案。 杨溯从前和她约,十分言简意赅,一般就是时间地点发到她手机上。他话不多,当晚就会自己离开,给章立秋留下一晚的好睡眠以及第二天送到房间里的早餐,可以说是个章立秋眼中完美的Pao友。 关系发生了变化之后,章立秋发现,他话还蛮多的。 比如简单一个问题,他要打上许多字,得到解答后,还会用多种方式迂回地问些小细节,有时候实在没东西问了,就和章立秋事无巨细地描述自己的工作进展。 章立秋再粗线条,也知道他是找话和自己说了。 她自打发现了之后,已经好几天没给杨溯回复了,但对方雷打不动,每天准时汇报。 “今天见了那几家公司背后的一个女投资人,原来和我们大老板是熟人。挺漂亮的,还特别媚,我同事们都豁然开朗,怪不得老板要做这亏钱买卖,多数是为了女人。” 章立秋叹了口气,原本想删了,但看到他的备注名,突然她那被职业锻炼出高度敏感的脑中有个念头一动,这背后可能有个大八卦新闻。 她回了一句,“霍临瑞的女人?谁啊?” 杨溯好多天没等到她回复了,见她好不容易有感兴趣的事情,迅速地给她发了资料过去。 章立秋觉得那名字和照片相当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章立秋把那名字在搜索栏里一打,第一项是百科,第二条就是之前被拍到和霍临晞在一起的照片。 她恍然道,“是她呀!” 恍然完她狠皱了把眉,觉得这里头有点匪夷所思。 她给杨溯回道:“是你有性别偏见吧,她履历很漂亮啊。怎么就不能是你老板眼光独到,要在人公司估值低的时候拿下呢?” 杨溯说:“我老板从来不投不了解的行业,更不可能投一直烧钱的陌生领域。这绝对是有私人原因。好几亿呢,这交情还不可能只是朋友。” 章立秋:“……” 杨溯大概是觉得她感兴趣,又发来一段:“霍临瑞这周结婚,公司高层都收到了一笔不少的利是。结果另一头还在给情人花钱,这帮顶层的有钱人啊……都是这德性。” 章立秋:“……你最近突然这么多话我挺不适应。” 对方显然是卡了壳,好久没说话。无话之际章立秋的邮箱正好跳出来一封新邮件,于是她打开就开始做自己的事了,没再和他闲聊。 等她把手上工作忙完,抽了个吃饭的空档给吕文维发了条信息:“女人,听你们部门老总说你要回来,什么时候?我去接你,给你洗尘。” 吕文维很快给她回了:“这周五。” 章立秋利索地说:“告诉我航班号。” “到首都机场得凌晨了,别来接了。我自己回家就行。”吕文维说,“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别出门了。” 章立秋:“嗨,这么久没见过你,凌晨也去接你。对了,你家那个谁知道你要回来吗?” 吕文维发了个红脸的“害羞”表情,后面接着一句话,“他来找我了。就在我身边呢。” 章立秋:“……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找虐啊。” 吕文维:“你那位金领兄呢?好像姓杨的,是吗?” 章立秋:“哎,别提了。和他约不成了,最近少了个解压渠道。” 吕文维:“……” 看来此游戏人间分子暂时并没有被哪个人收服。 章立秋静了会儿,给她又发了一条,“你男人大哥不是结婚吗?他不去婚礼?跑你那去?” 吕文维:“!你怎么知道?临晞和我说,他哥很低调,结婚没有通知媒体,还让我别往外说。” “说来话长。”章立秋回:“杨溯,嗯, 分卷阅读158 就那位,最近每天没话找话和我说,顺口说的。” 吕文维:“他明显对你有意思啊。” “那又怎么样?没结果的事。”章立秋打字如飞,“不过,我有个信息报告给你。霍临瑞给上回和你男人被拍到那女的,叫关宜的,投了几个亿,亿哦!” 吕文维:“哦,一个圈子的,很正常。” 章立秋:“据杨先生说呢,这笔投资纯属亏本买卖,约等于送钱。当然了,你怎么想都行。我就尽到身为闺蜜的告知义务哈。” 吕文维轻轻地皱了一把眉,看了一眼在她身旁用手机处理工作的霍临晞。霍临晞大概是在挑剧本,看文字看得非常认真,几乎是全神贯注,室内的灯光不够明亮,他的侧脸一部分被阴影盖着,显得更立体了,相当标致,令人心神荡漾。 “知道了。”吕文维的目光没在他脸上多做停留,给章立秋回,“杨先生为了讨好你这都和你说?也不怕你爆出去他工作不保。” “他对我们这种工种防备心不够呗!”章立秋给她甩了个表情包过去,“但他运气好啊,因为你,我也不会随便爆料。” 吕文维笑了笑:“乖,爱你。” 俩人互相扔了几个表情包斗了把图后,吕文维默不作声地把手机放到了一边,把刚刚整理好的一张表保存到云端,然后走到霍临晞身后,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 “咦?忙完了?”霍临晞自然地拉过她双手环在自己腰上,回过头轻碰了下她嘴角,“我在看本子。下半年可能接个电视剧。” 吕文维靠在他肩上一起看,“你接活儿一般都是什么标准?” “没有固定标准。很难说。”霍临晞扣着她的手说,“这个行业的不可控因素非常多,有时候剧本好,但拍摄和制作团队不行,白白浪费一个好本子。有时候剧本很差,但碰上个靠谱的导演,如果搭档也还不错,那整体出来的效果又还行。所以,虽然考眼力,但也很看运气。” “不可控因素这么多,娱乐业算是个高风险行业吧。”吕文维说,“据说有些不可思议的大笔投资其实是为了洗钱?” “影视行业的投资很不透明。你说拍个古装戏,搭个古城,剧本里但凡有个什么火灾啦,造反啦,妖魔鬼怪入侵啦,一把火烧完,到底花了多少钱谁也说不清楚。”霍临晞倒是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笑了下,“所以,这种戏,一般我不接。” 吕文维的嘴角微微一抿,“你入行这么些年,就只当演员,不投资吗?我看很多演员都有自己投拍的影视剧啊?” “嗯。”霍临晞不怎么在意地说,“我入这行本来就不是为了赚这点钱。” 作为一个的确不缺“这点钱”的少爷,他说这话的样子非常云淡风轻,一丝装逼的痕迹都没有。 吕文维静了片刻。霍临晞转头看她,“你今天怎么对娱乐圈感兴趣了?” “随口一问。”吕文维把下巴从他肩膀上挪开,“对你从事的工作好奇而已。” 霍临晞想拉住她抱一下,这时手机响了,有电话打进来。 是昨天Louis给他发的号码。 他按掉了,没接,和吕文维说,“我去酒店楼下一趟。” 吕文维坐回椅子上,接着手上的活儿,一点头,“好。去吧。” 霍临晞下去酒店大堂,和Louis的人接了个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一把枪放进了西装内袋,一盒子弹放进了西裤里。然后他拎着一个黑绒布小袋子上了楼。 吕文维把该整理的资料整理完了,全部上传到了云盘,等着交给新人。 霍临晞拿着房卡开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眼神有些放空地看着窗外在发呆。 “怎么了?”霍临晞问。 “没什么。”吕文维道,“这么快打完了?” 霍临晞“啊?”了一声,然后明白过来,道,“我不是去打电话的。傻瓜。” 吕文维回头:“嗯?” 霍临晞把那黑绒布袋子打开递过去:“给你买酒去的。” 吕文维原本以为霍临晞有什么不便在她面前打的电话。这也正常,他虽然口头上老婆老婆的叫得频繁,但毕竟才在一起半年多。成年人谈恋爱,大家都心里有数,总有些不便透露的私隐。 然而她没想到霍临晞是去给她买酒的。 “很贵吧……”吕文维接过那支酒,在手上一颠,“豁,你这都有本事弄到?” S国随处能看到枪支弹药,但酒,却是比武器禁忌的存在。吕文维焦虑的这几天,的确很想喝酒,这是她麻痹感觉的重要途径。但苦于一没渠道二没钱,已经快忍呕血了。 霍临晞心想,可不是,比枪还贵。 然后他揉揉吕文维的发顶:“猜你最近心情不好,来前就联系了个人。也不是我能耐,他还是看我爸的面子。” “太破费了。过几天都回国了。”吕文维道,“那帮想要我命的,要是知道我竟然还有酒喝,可能会气死吧。” “那 分卷阅读159 就气死他们吧。”霍临晞从行李箱里摸出把瑞士军刀,三两下就把酒开了,然后洗了个杯子给她倒了半杯:“喝少一点。别多。喝酒这事,克制一点反而更舒服。” 吕文维接过酒杯,心里很是熨帖。当时愿意和他在一起,除了他实在长得难以拒绝,还有就是他这一身的好气性。无论何时,无论面对什么情况,永远温和,以至于想象不出他发起脾气来会是什么样。 她虽然好像已经把那糟糕的时期抛到脑后了,但其实稍微一想,就能记得自己抑郁时期的样子。那段时间持续了三个月,她无法控制自己发脾气,有时候会突然毫无原因地大哭,哭完又觉得自己发神经,陷入一番自责里面,紧接着又是一轮莫名其妙的焦躁。 好在那时候有个不离不弃的章立秋,除了给她联系医生,还每天把她拖死狗似的从公寓里拖出去攀岩,漂流,去鬼屋,玩跳楼机。她那时候看到章立秋就头疼,恨不得和她绝交,有次愣是把自己反锁在公寓里。章立秋够彪悍,谎称煤气泄漏报警砸了门锁……第二天直接住到她家来了。 吕文维想到这里,嘴角微弯,觉得有这么个闺蜜,也算得上生而有幸。 霍临晞见她抿着酒含笑,是真正的会心一笑那种,于是略放下一点心来。 吕文维吃饭喝东西从来不讲究姿势,一低头长长了的刘海就打在杯沿上。霍临晞抬手给她撩头发,还把掉下来的一缕盘在手指尖,摩挲了好一阵子。 吕文维一杯酒已经喝完了。朝他晃了晃杯子。 “我说,克制一点。”霍临晞不客气滴把她的杯子没收了,对她点了点手指,“今天的量,没了。” 吕文维的视线绕过他,落在那瓶酒上。霍临晞咳了一声,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亲上去了,打算牺牲色相来阻止她。 其实和章立秋把她这种从学生时代就爱宅的人硬拖出去攀岩坐跳楼机相比,吕文维还更喜欢霍临晞这种简单不粗暴的方式。 两天后,新记者到位。吕文维的航班是下午起飞,她原本想带着新人和在这里一起奋战了差不多一年的战友们吃个午饭,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天上午,首都市中心的竞选演讲地突然发生了爆炸,场地被炸得乱七八糟,原定的演讲也要延期,于是一群记者接到消息就奔赴了现场。 吕文维虽然应该处于“卸任”状态,但她一来有职业惯性,二来新身份是国际新闻部副主编,所以也没顾上吃饭,一边和新来的记者打电话问现场情况,一边给李迪飞快地发信息,说这稿子要怎么做。 霍临晞一个人默默地给她拾掇好行李放在一边,安静地看她双手并用。 “走吧。”霍临晞等她终于打完一个电话,给她留了一个书包,两手拉了两个大箱子,走出房间门。 吕文维在他身后:“哎?这个天你还穿着西装,热不热?” 霍临晞回头摸摸她脑袋:“走快两步,当心赶不上飞机。” “怎么会?还早。”吕文维这么说着,还是跟着走快了几步。 霍临晞上回来买的悍马叫人开到了地下停车场,他从来那天就请了几个雇佣兵在酒店周围守着,有什么异常情况及时和他报告。在政府功能基本崩溃的国家,极端保守主义约等于恐怖主义,为了维护他们的信念,什么事都真的干得出来。 霍临晞等吕文维坐上车,绕到后备箱从里面拿了两件防弹衣,跳上驾驶座,给了吕文维一件,“穿上。”吕文维“嗯”了一声,没有二话,利索地穿上了。 霍临晞的车一动,前后就有辆车跟着动,吕文维朝后视镜里一看,就听他说,“是我请的保镖。不过人数不多,怕反而招摇。如果万一发生什么,我会保护你,安心。” 吕文维的目光在他侧脸上定住,他来的这几天每天都做的事就是想方设法哄她开心,要不就是牺牲色相,直到这一刻,才在她面前显露出早准备好的全副武装。 停车场出口,高大的铁罐头们缓缓驶出,霍临晞开的悍马在中间,保镖们的车一前一后,吕文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你这阵仗,搞得我像总统出巡似的。我驻外这么多年头回有这么好的安保。” 霍临晞的注意力其实高度紧张,但还是以挺轻松的口吻回答她,“你在我眼里,可比什么总统重要多了。” 吕文维叹口气:“不过,这种地方,就算总统也不安全。” 仿佛要验证她的话,她刚说完,平地一声炸响,刚刚开出停车场不到十米,前面的大吉普被子弹打爆了两个后轮,两个保镖一边一人从车里跳下来,持枪对着子弹打来的方向。 这种大吉普的轮胎并不是普通□□可以打爆的。 “草!真想拿我祭教啊!”吕文维肾上腺素急升,感觉自己耳朵嗡嗡作响,在应激反应下冒出了一句脏话。 霍临晞急踩刹车,同时以一手打了方向盘,另一手迅速地从内袋掏出枪来,而吕文维被他以一个角度护在另外一边。 吕文维遇到的突发状况很多,但还是愣了一秒钟,“你……” 霍临 分卷阅读160 晞一皱眉,“看来真的盯你很久了。知道前面那车是你的。” 一般来说,只有纯粹的恐怖组织才会对记者下手,吕文维的那篇稿子国际影响力太大,以至于在S国国内都拥有了一些“跨越宗教障碍的爱情”支持者,恐怕是真的打中了这些人的七寸。 枪声此起彼伏起来。 吕文维本能地蜷了一下 身子。 霍临晞没有精力劝慰她,整副身心都在观察周边环境,只飞快地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已经把西装甩了下来,握枪的姿势相当标准,吕文维看了他一眼,竟然真的心跳平复了很多,恍惚间觉得仿佛他脱掉的不是外套,是养尊处优的那一层少爷皮,内里竟然很值得托付。 不等她想象一下托付给此人的场景,停车场出口就冒出一阵浓烟,霍临晞汗毛倒竖,单手握着方向盘,绕过前面那辆被逼停的车,身后跟着的两个保镖迅速开车跟了上去。而几乎是同时,酒店那千疮百孔的喷泉花坛后面横空闯出来一辆车,直接撞开了两个立即开了枪的保镖,尾随了过去。 吕文维从后视镜里看到,低呼了一声。 “他们没那么容易倒下。”霍临晞刚说,她就看到两个刚刚滚地的保镖站起来,追上去冲着那车连开数枪。但那车竟然是钢筋铁骨的防弹车身,并没有受到摧毁性伤害,只不过颠了几下就又加快了速度。 上演速度与激 情的霍临晞抽空冷笑了一声,“还挺有钱的。” 吕文维灌了自己一口水,“当然了,没钱怎么招募成员啊。这些组织都有赞助。” 去个机场去地惊心动魄的,吕文维平生也是第一次,她从小胆子并不算大,后来在战地被磨出来了一点泰山崩于前而轻轻改色,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比较惜命的独生女,从理论和经验上来说,她这时候都应该汗透脊背了。然而,并没有,她比以往许多次和死神擦肩的时候镇定。 吕文维心说,还真有点奇怪了。 三辆车在坑坑洼洼状态极差的马路上奔出一屁股沙尘,这种路况下全速开车着实风险很大,霍临晞叮嘱了好几次“坐稳”,吕文维还是被颠得肺都快飞出来了。 “这地方报警有用吗?”霍临晞眼看后面那台保镖车已经和对方开了火,玩笑似的问了一嘴。 “没有。”吕文维斩钉截铁,“要有用我早报了。” 霍临晞耸了下肩膀,“那只能想办法甩掉了。” 他话音落下,忽然掉了头,车轮在铺满砂砾的马路上留下两道极深的痕迹,后头的保镖车跟着掉头护主,在掉头的一瞬间,霍临晞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单手连放数枪。 两颗枪子打在一边轮胎上,没有打爆,但让车子骤然一顿,剩下几颗全部打在了车窗玻璃上,每一颗的落点都在一个地方,于是完美地破了一个窟窿,里面的人为了躲闪子弹,不得已弯腰,加上单边车轮失去平衡,差点翻车。 保镖们乘势将车一横,暂时挡住了那车的去路。 “我草。”吕文维又没忍住,“你……你这是什么本事?” 霍临晞回过身来,迅速打了个方向,毫不犹豫地朝一条小巷子里开,他已经研究地图好几天了。 “有钱人有个好处,从小学得多。”霍临晞朝她一笑。 吕文维:“……” “没完呢……坐好了”,霍临晞一脚油门到底,车子轰然而出,几乎是贴着地面在飞。 他那几枪拉开了和追车的距离,但并没有打死人,本地人对这座城市的熟悉程度比他看了几天地图要多得多,他并不敢掉以轻心,猜测这半路上不知道哪儿就会被冲出来的车截住。 吕文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了下通讯录。 “不说没用吗?” “只能求助军方的人试试。”吕文维说,“那是不要命的人。光靠你,我俩险得很。” 霍临晞点了点头,他没有以一当十的英雄瘾,在国内工作,也很多年没玩过枪了,手很生,刚刚那纯属肾上腺飙升后的超常发挥。 他全速开车,同时听完了吕文维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和那头的军方人士沟通。 吕文维挂了电话,打开导航,放大了一个地址给霍临晞看:“这是去机场会经过的一个检查站。他会交代检查站的人出车跟着我们去机场。但是,这里到检查站,只能靠自己了。” “对瘫痪国家不能抱太大希望。”吕文维叹口气,“靠你了。” 霍临晞本来也没敢抱什么希望,感觉这结果已经不错了。 导航显示,检查站离他们还有十二公里,霍临晞把地图扫了一眼,大约判断了几个有危险的路口,朝吕文维道,“你受过培训,遇到危险会自保,我就不多说了。万一我有个什么,你开车自己走。” 吕文维没理他。 霍临晞:“听见没?” 吕文维:“不可能的事,你为了我来的,我丢下你跑?” “要是落到他们手上,可不是给你一枪这么痛快。”霍临晞有点心 分卷阅读161 急,语速很快:“要拿你震慑敢挑战他们信仰的人,不是闹着玩的。” 吕文维要反驳,就听他说:“想想你父母。” 这话很管用,她静了。霍临晞暗自松了口气。 被这帮不算人的玩意儿捉住,死还真不是最坏的结果。他们会用最变态的方法杀人,然后传播出去,给所有人看。霍临晞这话倒真不是危言耸听。 车子开出去两条小巷,前面有个必经岔口,霍临晞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不出所料,他右拐不到两分钟,两辆黑色的吉普车跟了过来。 霍临晞没看见自己请的保镖,不由后背骤紧,其实雇佣兵不守信很正常,在战场上临时变阵的都有。 两辆车紧紧缀着他们,车上不知道有什么武器,霍少爷这辈子的刺激额度大概都爆表了,额角青筋隐隐突起。 吕文维瞄着他,缓缓开口:“我要出事,算殉职。你算什么?别想着自己出去把我丢车里,我不会跑的。” 霍临晞狠蹬了她一眼,是吕文维从没见过的,称得上严厉。 吕文维:“别瞪我,没用。” 霍临晞没空再和她争执,一脚把油门踩死。 导航女声温柔地说,“据目的地还有10公里,预计时间20分钟。” 这可能是霍临晞觉得最长的20分钟。 为了不落入对方射程,霍临晞必须把车开到极速,好在S国通往机场的路上车子十分伶仃,一路没有需要减速的突发情况。 然而,坏的是,路况太差,高速失修,坑坑洼洼,车子开到了极速,尽管车身很重,但危险性依然很大。 吕文维一路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强忍着恶心没吐出来。 不等她喘口大气,紧跟着他们的那辆车副驾驶位探出半个身子来,吕文维从后视镜看到,大喊了一声:“小心!” 这一声刚落下,一个小型炸弹包在临近车尾处炸了开,把车尾箱炸出了一个洞,整个车身一震,被迫减了速。 “操!”霍临晞用了狠劲握紧了方向盘,松了油门,避免车子失去方向。 就在慢下来的一刻,后面一阵扫射紧跟着而来。 霍临晞喝道:“趴下!” 吕文维躬身下去。她个头小,宽阔的副驾驶位把她整个兜住。 她一边蜷着身子一边想,要是他没来,我搞不好真得殉职了。估计死得还很不好看。 数十颗子弹疾风骤雨般擦过车身,霹雳巴拉地炸出火光,其中一颗直接打碎了驾驶位外侧的后视镜。 导航的女声依然和缓温柔:“距离目的地还有8公里。请保持直行。” 霍临晞的手心渗出了一点汗,不过好在方向盘防滑,汗漉漉的手心依然抓得很牢固,车子在收到干扰后仍然迅速回正,保持着稳定地前行。 吕文维刚刚听到了子弹打碎玻璃的声音,此时略抬起头来看,发现是另一侧的后视镜全碎了。她猫着身子,也不知道是大无畏还是无知无觉,竟然很不合时宜地做了个非常小鸟依人的动作,她拉了拉霍临晞的衣摆:“你那边后视镜坏了,看不到追车的情况,我起来帮你看着?” 霍临晞没回答,吕文维声音太小,他耳朵被一阵爆炸和子弹的喧嚣声炸完,还没回复灵敏。 吕文维见他不答,谨慎地攀起了一点上身,就在她冒出一点头的当口,后面的追车里又抛出不明物体来。 霍临晞在千钧一发之际急打了个方向,然后迅速回正,车尾堪堪和那不明物擦过,炸弹在两车中间的马路上爆开,反而让后面的追车前轮陷入了爆出的深坑。两台追车的后面一辆果断地绕开了前车,继续跟上来。 吕文维的心脏顶到了喉口,就听霍临晞又喝了她一句,“趴下,不叫你起来就别动。” 行吧……她猫下去不动了。 年少时在异国他乡飚过几年飞车的霍临晞技术水平没拉下,因此,吕文维虽然在被追杀的情况下不能享受舒适的坐车感受,但万幸也没有在糟糕的路况和极速的飞驰下翻车。 吕文维不禁感慨:此人生赢家的各种技能满格,有钱果然是了不起的,被追杀的时候活下来的概率都大一点。 霍临晞的视线分出一部分看副驾驶位的后视镜,追车忽远忽近地牢牢缀着他们,里面的男人时不时探出半个身子,看不出人脸,黑乎乎的一坨,像个怎么都甩不掉的鬼影。 这么个持续扔炸弹法早晚得完。霍临晞心念电转,想着该怎么办。 霍临晞突然说,“你会开枪吗?” 吕文维犹豫了一下,“我学过,但准头很差,而且……我没真正开枪打过人。” 霍临晞一低头,“拿起来。” 吕文维把他刚刚那把枪从两把座椅中间拾起来,右手握住。 “一旦看到那车里面探出人身来,你就朝窗外开枪。”霍临晞说。 吕文维:“啊?乱放吗?我开枪纯属浪费子弹啊。” 霍临晞:“你做个姿 分卷阅读162 势就行,乱打一通就乱打一通。我只是要他们不敢再探出来扔炸弹。” 吕文维快速地明白了。这帮组织的信仰虽然视女人如蝼蚁,但却很害怕被女人打死没法上天堂,因此在这一地区,曾专门有奋起反抗的女人们组成的枪队,对付恐怖组织颇有神效。 吕文维朝他点了点头,“我试试。” 下一刻,随着追车里探出半个脑袋,她果断地探身出去,举起枪来连放三枪。 虽然诚如她所言,子弹压根不知道打去了哪。但霍临晞说对了,那种怕被女人杀死的奇异恐惧竟然深如骨髓,那人立马就缩了回去。 吕文维忍不住讥讽了一句:“还真……有种。” “好样的。保持住啊。我们很快能到了。”霍临晞夸了她一句,虽然她没做出实质性反击,只是以性别做出了虚无的恐吓。 连放三枪后,吕文维握枪的手有点酸。她擦了把额间的细汗,看了眼导航,离军方的检查站还有5公里。 离机场渐进,勉强能称得上高速的路上终于开始有一些运送物资的卡车和军车相继驶过,霍临晞看准了时机,突然减速,几乎是横着将车穿梭进了相邻车道两辆军用货车的中间,紧紧贴行,拿大货车当掩护,把追车隔了出去。 追车来不及反应,一下蹿前面去了。 吕文维短暂地松了口气。 霍临晞虽然没敢松懈,但终于能分出心来安慰了一句,“你耳垂这么漂亮,必有后福,放心吧。” 这个安慰还真是别出心裁,吕文维笑道,“相面技能您也会?” 霍临晞一本正经地回她,“嗯,还偷偷看了你手心。命长着呢。” 他上演着真人版的生死时速,还能抽出空来调了个情,吕文维寻思,不管命长不长,这个场景她大概都是终身难忘了。 两辆队形整齐的军用大货车莫名其妙地被一辆悍马加了个塞,还大有就这么跟着的意思,保持着匀速前进。 很快货车司机就知道了为什么。只见相邻车道刚刚飞快地窜出去的那辆车减速到了他们身侧,副驾驶位里突然探出一把重机枪的枪口来。 后面的货车司机大惊失色,下意识地踩深了一把油门,而此时前方那辆悍马却突然踩了刹车,大货车本能地打了个方向,轰地一声撞了下旁边那辆的车身,把那探出的枪口撞偏了方向。 就在这一刻,悍马蓦地撞过来,擦着那车的车头变了道,吕文维练熟了手,安全带紧紧箍着她,她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对着那车窗连续放枪。 她探出半身的刹那,后面的司机愣了一下,他看到了吕文维橘色的头巾和背心上的“Press”字样。 货车司机似乎突然明白过来,他的脑袋还没从刚刚那一撞里的晕眩里恢复,又再度撞了过去。 载满物资的军用大货车足有几百吨重,横插一杠,连撞数次,里面的两个人被撞得人仰马翻,车整个被撞出了高度公路带。 前面那辆悍马于是乘机跑远了,吕文维昏昏沉沉地靠在副驾驶上,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额间发丝上都滴着汗。 “得感谢那路见不平的司机啊。”她看了导航,深呼了口气,终于把行将甩出躯体的心脏安抚住。 她感慨了一句,然后就掏出了手机,开了个空白文档,开始打字。 霍临晞瞥了一眼,一脸问号。 “我要把这写下来,等会儿到机场了就发。”吕文维说,“S国,千疮百孔,民不聊生,还有极端主义横行,基本上可以说是看不到一点光明,但也有心怀正义的普通人啊。” 霍临晞对此刚刚脱离户口还想着发稿的人无言以对,随口说了句,“那你把我写得英勇一点。” 吕文维扯掉头巾,拧了把发梢的汗,朝他笑道,“那必须的。” 半个小时后,由军方检查站出动的两辆护卫车送着他们到达了机场,十来名士兵里有一位还是吕文维曾经的采访对象。 吕文维没认出来,但对方却记得她,朝她敬了个礼。 默不作声地去洗手间换了件衬衫的霍临晞刚刚走出来,就看到了此景,朝她敬礼的士兵看着很年轻,像还没成年的样子。 士兵们把他们送入安检,就转身离去,霍临晞问她,“那是个什么人?” 吕文维采访过的军方人士很多,记得名字不记得脸,直到那军士出示了证件,她才想起这也是她曾经写过的故事。 “你知道他们之前那总统,就被暗杀那位,军政都是一把手,政府和军队都腐败得不像话,官员们互相结党倾轧还算文明,军队里就黑暗了。”吕文维牵着霍临晞的手,一边朝登机口走一边说,“眼看要打仗了,靠那腐败得没边的军队哪行,于是强行从底层征兵上来。但都知道九死一生,没点好处谁干。当时政府出了个政策,家里有男人当兵的,军队负担父母妻小的生活费用。” “这当然是有吸引力的。很多人也就去了,就刚刚你见到那个 ,也是被这政策忽悠去的。当然了,你用脚趾头想想 分卷阅读163 ,黑成这样的政府和军队能有什么诚信,一笔笔款项下来,根本到不了底,直接被吞了。这些款项到了政府和军队要员手上,又成了一笔大油水。S国货币贬值严重,拿到了手就全部转移到了国外。现在新的临时政府想要追查也拿不回来了。” 吕文维说,“我遇上他的时候,不知道S国国内这些事,在街头临采,随便和人侃大山那种,就想了解下平民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奉命执勤,实际是阻碍我们这些国际记者采访。但他每次都等人和我聊得差不多了才赶我,我当然就明白了。于是,我就装着和他争吵,被他挤到一个角落查证件,他偷摸给我一个联系方式。” 霍临晞皱了皱眉,“他和你爆料?不怕被查出来小命不保?爆了他家人也不见得就有口饭吃。” “你没见过这样的人嘛,当然不理解。”吕文维说,“他们生活在无边际的黑暗里,不敢说,更不可能反抗,但只要看到一点能撕开黑暗口子的可能,都想倾诉和表达。再说,你也看到他才十来岁,心里全是不忿,却没能力反抗,多憋屈。” “我看过你每一篇报道,怎么没见过这个?”霍临晞扣着她的手,“你听了爆料,却没写?” “看到他和我说话的人很多”,吕文维说,“我一写,上面要是想查,很快能查出他来。他指望我帮他们揭黑,但其实揭黑只是揭,解决不了问题。在这,舆论根本不能倒逼行政,大概率就是不了了之。所以,这虽然是个好新闻,但我没写。” “那你?” “我后来去了他家。”吕文维轻轻地说,“真的是情况很差,就你在这看到的大部分家庭的情况,家徒四壁,他一双父母,两个妹妹,都瘦的没边。我去的时候正准备嫁女儿。嗯,两个嫁给同一个人。” 对当地风土人情略有了解的霍临晞一动眉梢:“卖吧?” “那种情况下,你很难站在正常人的视角去评判。也不忍心。”吕文维说,“我因为把他们母语说得还不错,对文化也了解不少,就和他们交心聊了聊,聊完好不容易说服他们把年龄小的那个留了下来。后来没多久,那少年和我联系,说他嫁过去的那个妹妹死了,感谢我救了另外一个。” 霍临晞一愣。 “他语焉不详,但我大概能听出来。那嫁过去的姑娘是没怎么过过好日子。”吕文维叹了口气。 “能说得动留下一个,只是凭嘴巴?吃不上饭的情况下……”霍临晞看了她一眼,“恐怕不能吧。” 吕文维笑了笑:“我私下捐助了点。不过杯水车薪,不值一提。” 霍临晞的喉口轻轻一动,攒住了她手指:“怪不得工作这么多年也没多少积蓄,你这还倒贴啊。” 吕文维笑:“这不是劫富济贫了么……” 被劫的霍临晞听着这话,露出一个还挺受用的笑容,心甘情愿地点点头。 机场破败不堪,也没有通知登机的广播提醒,霍临晞看了眼手表,离起飞时间还差20分钟。 于是他扣着吕文维的手走快了几步。 登机口前零星地还有几个人排着队。霍临晞和吕文维在到达机场后就都脱下了防弹衣,行李托运了,这时算得上轻快。这国家再怎么不靠谱,应该还不至于在政府地盘上把持枪的恐怖组织成员放进来。 然而,枪虽然没放进来,架不住有别的。 不靠谱是有持续性的,就不能抱有希望。 他俩在队尾,刚准备取出证件,突然,隔着两个人排在他俩前面的一个黑衣男人不知从那甩出了一把折叠刀,瞄准了吕文维刺过来。 航空公司的空姐失声叫起来。 那把折叠刀并不长,但非常锋利,两边都是刃,刺过来的角度非常精准,冲着吕文维的左胸而去,仿佛打定了主意,捉不到人,也要把尸留在S国境内。 ☆、霍临晞这辈子没想过会遇到这种选择 霍临晞本能地把吕文维往后一推,原本去掏证件的手飞快地劈了过去。 刀锋骤然上提,划过了吕文维的胸口,离着原本要刺穿的心脏差了两公分。 吕文维的前襟被划开了一个口子,衣服挡了一下,皮肤绽出了一点血迹。 霍临晞眼前模糊地扫到了血色,愤怒从头烧到脚,他一把紧紧握住了黑衣男人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同时提腿屈膝,准备把男人踢飞。 男人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大概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小白脸一样的男人竟然不好对付。 没想到此人竟然还有同伙。就在这时,刚刚和他假装伴侣登机的女人在他身后一把掐住了吕文维的喉咙,唧唧哇哇不知道吼了句什么。 霍临晞要发力的腿瞬时停住。 吕文维被掐得说不出话。登机口的空姐惊魂未定地充当翻译,用英语和霍临晞说,她说,你不放手,她就掐死那位女士。 登机口发生这种事,在一个正常国家早就有空警奔来了。然而,此时并没有。 霍临晞:“你先放开她。 分卷阅读164 ” 空姐断断续续地翻译了这句。 被霍临晞拧着手腕的男人吼了句什么,掐着吕文维的那个女人露出一丝犹豫,空姐脸色一青,不知道该不该翻译。 不用翻译,霍临晞猜出来了,他必定是说了什么宗教用语,让那女人不要管他,快点解决了吕文维。 吕文维的脸越来越白,眼珠上翻,有窒息的倾向。 没有谈判的必要了。 霍临晞捉着男人的手腕猛地往下一压,金属刀清脆坠地。他一脚把刀踢远,来不及顾那男人,一拳朝那女人面门打过去。 女人竟然不躲不闪,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可毕竟是个女人,掐着吕文维脖子的手被迫一松。 吕文维激烈地咳嗽起来,空气如刀割一般地滑过喉咙,凌厉的痛感让她双腿难支,滑着跪下来。 她被突然涌入气管的空气呛出了眼泪,眼前一片模糊,感官顿时失去了精密,一瞬间只感觉到了一个高大的影子似乎在她膝盖磕地前环抱住了她。 霍临晞这辈子头回对女人下手,刚刚是吕文维生死攸关,他毫不犹豫,下手快而狠,这会儿他潜意识里迟疑了两秒,就见那女人一团漆黑地扑了过来,动作有种诡异的疯狂。 霍临晞抱着怀里的人连续后撤了几步,手掌带着温度抚过吕文维的背脊,平复她的不适。吕文维从剧烈的咳嗽里缓过来,胸腔隐隐生疼,她终于能开口说了句,“我没事,你当心!” 刚刚发着懵的空姐此时拿起对讲机一通报警,整个机场响起尖锐的铃声来。 霍临晞把吕文维放在登机口的椅子上,屈膝发力,两手按在椅背上,接力腾起了一个角度。女人并无章法,就算有也被厚重的衣着裹地放不开手脚。她扑至面前,霍临晞正欲以起一个旋脚踢飞她,突然听到吕文维惊呼一声,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她见那女人裹身的黑衣里露出了一点端倪,一时不敢确认,下意识地先阻止了霍临晞朝她腹部踢。霍临晞此时也觉出了什么,原本踢出去的腿硬生生收了回来,差点抽筋。他以两手为轴,转了半圈,把吕文维护在身后。 方才那持刀的男人手腕被霍临晞那一折折脱了力,此时将那把刀捡起,却在原地犹豫片刻,不太敢贸然上前。霍临晞看上去竟然像个很有身法的保镖,一时判断不出此人是不是个特种兵。 孕妇,孩童,正常社会里被保护的弱者,在邪门歪道里眼里则是更好使的工具。霍临晞接受的教育这么多年已经深入贯彻到了骨子里,对着孕妇,哪怕是个恐怖分子,也无论如何下不去脚了。 吕文维被霍临晞以一个臂长的半径护在圆周中心,他以身子护着吕文维,隔开女人张牙舞爪、看上去竟有些可笑的攻击。 男人观察了一会,大概是断定了霍临晞下不了手,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他吹了一声口哨,女人转过身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折叠刀,女人就明白过来。女人飞快地迎上去两步,那把折叠刀便落在她手里。男人隔着几步远准备观战,准备收渔翁之利。 霍临晞和吕文维相看一眼,眼神都相当复杂。 当年他是因为母亲的焦虑而去学武,从枯燥的武学里逐渐琢磨出味道,那是几年后的事了。武师傅讲,习武先修心,习武当扶弱。 挥拳向孕妇,霍临晞这辈子没想过会遇到这种选择。 别说他,吕文维身为女人,都下不了手。 然而,此时,女人横刀而来,并不因为自己身份特殊就有所保留,霍临晞没法选择把她踢飞,只好硬着头皮迎着她近身。 对付一个持刀的女人对他来说并不难,难的是他一手要护着身后的吕文维,同时要兼顾不能把对方伤得太狠,还要留心那同伙的男人随时可能偷袭。 警报声足足响了有几分钟,仍然没见有人赶来帮忙,霍临晞恨不能此刻有三头六臂。 女人身高不低,一挥刀直直朝霍临晞颈部刺去,她没有什么受过培训的技巧,完全是靠着莫名其妙的仇恨积蓄的蛮力,霍临晞本可以矮着身子避开,但他身后是必须保护的人,于是宁愿冒自己受伤的风险,左手单手横肘挡了一下,右手飞快地把吕文维往自己另一侧一带。 刀锋割过他左手袖口,白衬衫立即渗出了血迹。霍临晞抬手握住了女人的手腕,一用力,伤口就势裂开,“嘶”了一声。 此时隔岸观火的男人动了起来,霍临晞还没来得及把那把刀夺下来,男人已经两步之遥。吕文维来不及心疼,已然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她迅速判断了下情势,在霍临晞刚要放开那女人时,她甩开了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朝刚刚进来那安检口跑,男人随即追了过去。 霍临晞一惊,他此时和那女人近在咫尺,看得清她黑衣之下略凸起的肚子。他不得不狠皱了下眉,咬了下舌尖,夺下那把刀的同时原地起脚,精确地控制了脚下力度,一个旋腿朝女人的肩踢过去。女人踉跄两步,没有摔倒。霍临晞朝吕文维的方向狂奔,左袖口沿路滴下来一条血淋淋的标记。 吕文 分卷阅读165 维别的运动不在行,跑步很行,毕竟是穿着几十斤重的防弹衣到处走的人。从登机口到安检口,大约千来米,她一路用了全速,不到三分钟已经能看见安检口的零星几个警察。 她喊了句救命,身后的男人紧跟而至,将她扑倒在地。 男人从兜里摸出来一支钢笔,拔开笔帽,正要狠狠地朝她的动脉刺下去。 那钢笔并不是普通钢笔,如刀锋般尖锐。 安检口的警察们此时终于有了反应,朝她跑过去。 霍临晞看到这一幕时,只离她几米,魂儿差点飞了。他不及细想,把手上的折叠刀一折,甩了出去。 吕文维用尽全力挣扎,男人一击不中,再要刺下去时,后脑勺被折叠刀的刀背打中,顿了一下。赶来的两个警察按住了他,一人一边拽他从吕文维身上起来。 霍临晞脚下一软,一个踉跄,一把把吕文维拉起来,搂在怀里。吕文维精疲力竭地抱住了他。 吕文维从当年报道I战开始,记不清自己曾经多少次遇上危险。 劫后逃生的感觉并不陌生,吕文维和它熟了之后甚至连冷汗都不怎么出了,十指四梢也不会控制不住地发颤了,她甚至觉得,基本上和跑了一场马拉松是差不多的生理感受。 不过这一次却是不同,以往面对的是枪炮,而这回面对的是人,前者是冷冰冰无意识的武器,后者则是被仇恨浇筑起的活生生的□□。吕文维的愤怒感比无力感更强。等她终于靠在霍临晞怀里,积蓄良久的悲凉感从上到下浇灌了几乎透支的身体。 她和同在战地的同行建立起了战友一般的情谊,可以交心,可以患难,却没有在他们面前显示出脆弱来,因为脆弱是很容易传染的情绪,有一点外露痕迹就容易把大家心照不宣地共同筑起的坚不可摧瓦解了。 可霍临晞和她真正朝夕相对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她此时紧紧抱住了他,被职业性坚韧封印了很久的脆弱终于夺路而出,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了他肩上。 霍临晞虚着受伤的那只手,抱着怀里的人,仍是高度戒备的状态,确认了好一会是没事了,才把刚刚差点飞了的魂儿捡回来咽进肚子里。 吕文维在他怀里蹭干了眼泪,视线逐渐清晰,一抬头便看到了霍临晞刚刚一路奔过来的一圈血迹,她迅速回过神来,捏住了霍临晞虚着的手臂,把他被染红一片的袖子推上去。 伤口原本不深,却因为发力时绽开,看着很有点惊悚。吕文维朝四周看了看,除了正押着那男人走远的警察,并无人可以求助。和正常国家不同,这机场冷清地不像个交通枢纽。 霍临晞拉起她,拍了拍她脑袋,轻声说,“飞机上应该有急救药品和纱布。没多远,走快两步。” 吕文维跟着他,随着那伤口仍然不断渗出血来,两眼和鼻尖都被映红了一圈,忍不住搓着鼻尖小声说,“对不起,拖累你了。” 霍临晞回头看她一眼,嘶了一声:“好疼……” 吕文维更内疚了,没想出能再说点什么,就听到霍临晞以一种十分无奈的口吻说,“心好疼,你跟我这么客气。” 吕文维:“……” “这点小伤,不过流点血,比我上次伤得轻多了。”霍临晞搂着她走,“要是我不来,你真出点什么事,才该内疚。” 吕文维低低地“哦”了一声。 他俩走到半途,刚刚那名空姐沿着血迹找过来了,面带焦灼地提着药盒,一见他们方大松了口气,赶紧从里面拿出基础的消毒和包扎用品来。 空姐受过基本训练,包扎很利索,不多时给霍临晞伤口清洗完,迅速包好止住了血。 吕文维和她说:“多谢你。” 空姐用英语说:“不不不,要是让他们上了飞机,后果更不堪设想,还得多谢你丈夫。” 霍临晞听了这话,嘴角微微提起来看她,有点像个坏笑。 吕文维无奈,看他那个笑就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于是不更正这错误信息,“说不上谢。原本就是冲我来的。” 霍临晞凑到她耳边:“老婆。” 这一声和他平时卖乖很不一样,竟然多了一点“我已经被官方认证”了的认真,同时又充满撩人的暧昧,分寸卡得非常微妙。吕文维听的耳根子有点痒,心想你一定有个很牛逼的台词老师。 霍临晞的眼睛很迷人,亮晶晶的,对着自己的时候尤其,总让她觉得他很期待自己说点什么。吕文维刚刚被他英雄救美,既感动又心疼,然而那两个字还是叫不出口,一低头,拿起霍临晞的手吻了一下。霍临晞顺手就把手指插入了她的指缝里,紧扣着她。 空姐可能是觉得自己有点亮,于是朝他俩说,“因为突发情况,乘客们刚刚重新进行了一次安检,你们可以再休息休息等待登机。”说完拎着药箱走远了。 在S国这种地方,公共场合的牵手都有点惊世骇俗。吕文维顿有点脸红,霍临晞笑起来,把她的手扣得更紧了。 无论是飞国内,还是飞去欧洲,从S国出发都得中转 分卷阅读166 ,飞去中转地的飞机每天只此一班,吕文维不想让霍临晞陪他回国,太折腾。霍临晞只说先飞了这班,再看时间随机决定,要是真的赶不及,就送她到中转地,然后直接飞去霍临瑞那。 但现在他受了伤,吕文维反而不放心了。 她为了方便采访,商务签是办了好些地方,这时有心想陪着他过去,却又觉得不太合适,从这班飞机起飞开始,她想开口好几次,又欲言又止。 霍临晞是有些疲累,将受伤的手放在软枕上,合眼休息了一路,直到飞机降落,他突然开口:“你要是不介意,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吕文维顿了下,有点惊讶他发现了:“你……你不是睡了一路吗?” 霍临晞笑道:“心有灵犀呗。” 吕文维犹豫道:“可是……不是说你哥低调嘛,我这身份去不太好?” 霍临晞一抬眉:“什么身份?弟媳吗?” 吕文维觉得他仗着自己受伤,很有点嚣张,瞄他一眼。 霍临晞不以为杵,乐呵呵地搓着她手指:“某些人,明明就想陪我去,还挺矜持。” 他还得寸进尺上了! 吕文维正准备回击时,霍临晞凑过来在她耳边说,“是我想你陪。给个面子好吗?” 说完又乘机亲她一口,顺便还撒娇:“你看我只有一只手能使劲了,还有这么长路程,太可怜了。” 吕文维默不作声摸手机。 霍临晞:“答不答应嘛……” “打给领导请假。” 霍临晞当即给她表演了只用眼神表示如下意思:“老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 吕文维:“……” 这人招术和技能太多样,变化多端,很不好对付。 吕文维拨通了电话:“领导,我已经安全离开S国。有点私事,晚几天去社里报道,刚刚路上写了篇稿,是一篇突发长稿。等下发你。” 领导在那头问:“什么突发?小唐跟进了没有?” 吕文维:“X新闻社记者,也就是我——被恐怖组织追杀。小唐啊,她在市中心跟爆炸呢,那也是个突发。” 那头李迪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劈叉了:“什么?!你现在怎么样!” 吕文维:“刚刚和您汇报过了啊,安全。等下稿子发过去您自个看细节哈。飞机上写了四小时,写得很详细。” 李总擦了下一头冷汗:“吕文维啊,你给我好好休息几天。不用请假,本来也没预备让你这么快上班的。” 吕文维笑说:“多谢领导。领导真是好人啊。” “你还嬉皮笑脸的!这事我要和你严肃谈谈!不及时汇报,要是你有点什么,啊?……我们怎么和你家人交待?” 吕文维顿了下,诚恳地自我检讨:“领导。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实在是我没想到那篇故事在他们那反响那么大,也没想到,那些人说了要我命就真的想要我命……” 霍临晞在旁边听的半是心惊肉跳半是庆幸,李迪不敢想的要是他也不敢想。 直到吕文维和李迪态度良好地描述完了情况,他俩下了飞机,真正走进了机场的公共区域,看到满眼的奢侈品店,霍临晞才算真的安下心来。 “每次来这转机,都感慨石油上的城市真是穷奢极欲,遍地都是钱味。可这种富裕像海市蜃楼一样迷人眼,虚幻又空洞。”吕文维说,“不过,这次来,啥感觉都没,只觉得回归人间了。” 霍临晞低头在手机上买好了机票,听到她的满腹感慨,搂过她说:“时间赶不及,没法带你去感受下人间穷奢极欲的酒店。在候机厅将就一下,上了飞机可以好好睡。” 从在全球几乎最奢华贵宾候机厅到上了那班飞机,吕文维得出一个结论,霍临晞的“将就”约等于自己的“穷奢极欲”。 霍临晞说上了飞机好好睡,原来并不是顺口随便说,是一句真实描述。 这班飞机头等舱都是私密性极好的单间,有洗漱沐浴的隔间,日常用品一应俱全,除了面积小点和酒店也没多大分别。吕文维依稀记得看过那么一篇新闻,估计这一张机票的价格可能能顶她公寓的首付。 巨大的阶级鸿沟啊!吕文维躺在舒适的单人床上,默默心想。 不过也没想多久,床垫太舒服,香氛很怡人,在高空的密闭空间里她竟然出奇地有安全感,没有心思思考人生,很快睡着了。 一觉醒来,点了个米其林级别的餐,吃完后看了看时间,离降落还有半小时了。 吕文维心道,时间果然是相对的,在奢华头等舱里睡觉和在经济舱玩手机,显然前者的时间流逝得更快。这种感觉就像她偶尔回国看父母,感觉24小时比她在战火纷飞的国家足足短了一倍有余。 她推开舷窗的遮光板朝外看。云端之上,是一碧如洗的广袤天空,这一片无际的苍天之下,有人挣扎度日,在连绵战火里企首仰望的,不过温饱而已。有人……比如这座飞机上头等舱的乘客,只为舒适的几小时就可一掷 分卷阅读167 千金。 她看着机身穿过云海,油然而生了一种罪恶感。她想,和霍临晞在一起,仿佛是给自己喂慢性麻醉剂一样,身体和灵魂都太过舒适了,也许很快就会依赖上瘾。 吕文维深叹了口气,想起章立秋曾经给她的发的各种八卦上世纪女明星嫁豪门的文章。虽然她没怎么仔细看,但也大概了解那生活模式的一般规律。所谓由奢入俭难,一旦见过,体验过,那些普通人,尤其是很多平民出身的女明星,宁愿忍受糟糕透顶的婚姻,也不愿意阻断顶级圈层的生活。 现在的女明星因为赚得多,很少嫁豪门了,但那些放话要做独立女性的明星们,也丝毫不敢松懈。打压新人,争夺C位,手段也并不美好,每个迈入第一圈层的女明星都不是好惹的。无他,云端的生活无法令人放下,一旦失去光环,很容易陷入迷失和茫然。 吕文维的思绪票得无边无际,有点心烦,于是低头刷了下手机,结果在朋友圈看到她妈刚刚转发的文章:《那些长大才明白的道理:门当户对真的很重要》。 吕文维:“……” 仿佛是老天爷隔着屏幕对她发出惊醒。 吕文维把手机按灭了,伸手从舱内的小冰柜拿了支气泡水灌了一瓶,然后听到有人轻叩她的舱门。 ☆、别辜负他 她轻一推门,霍临晞探进来:“还有十分钟落地了。我来看看你醒了没。” 霍临晞也好好睡了个觉,看着神清气爽。吕文维一见他那张脸,什么麻醉剂啊门当户对啊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凑上去亲了他唇一下。 霍临晞把门一带,侧身给了她一个深吻,直到飞机开始明显地往下降,才放开她,说,“看来休息好了心情好啊……” 吕文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说:“哎!你要不是霍临晞多好。” 霍临晞:“那我该是谁?” 吕文维笑说:“就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能追得上你?”霍临晞意味深长地看她,“我光是想办法去找你都动用了很多关系。” 吕文维倒是没往这个思路想,不由自主地愣了下。 霍临晞好像很明白她在想什么,不想让她继续思路,从口袋里摸出耳机来,给了她一个,自己戴了另一只:“听首歌,就到了。” 女声情意绵长地从音质极好的耳机里淌出来: I know there is pain in your heart…… you are coverd in scars wish you could see what I do Cause babe everything you are,is everything to me Everything you are,is everything I need…… 吕文维看了他一眼,霍临晞喉口轻轻一动,目光朝下避开了她的注视。 吕文维心想,还真是……怪可爱的。 一首表白的歌听完,巨大的飞机稳稳落在了跑道上。 从机场到婚礼举行的古堡,大约有四五小时车程。霍临晞上飞机时给他哥发了信息,因此早早就有司机和保镖在机场候着了。 带着吕文维则纯属先斩后奏,霍临晞还一刻不停搂着她,很扎眼。霍家司机和保镖们没料到,小霍少不但受了伤,还带了个女人,顿觉不好交代,站那礼车旁面面相觑了会儿。 要是个交际性的派对当然没什么。但这是霍家长子的婚礼,来的都是霍家和郑家的故交,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带个不知是谁的女人就很有点问题。 吕文维看出来这几个人为难,说:“我是为了照顾他的伤来的。要是不方便我等下班飞机回去。” 霍临晞原本还气性挺好,听到这句,把吕文维搂紧了,“不准走。” 然后他一皱眉,吊着受伤的胳膊对司机:“怎么?准备让我开车?” 司机感到了他极大的不悦,连忙开车门。 吕文维看了一眼,心想霍临晞果然是少爷,手下人常年察言观色,以至他不用发火,皱个眉就挺有威慑力。 她突然想起看过他的几部作品和那真人秀来,心生感慨:霍临晞为了拍戏,还真是挺能吃苦的。尤其,他还不是为了赚钱…… 司机躬身,把手掌垫在车门顶上。 吕文维有点想笑,霍临晞对她说:“你先进。” 吕文维“哦”了一声,钻进车里,朝霍临晞笑道:“哟呵,少爷啊……” 霍临晞朝冲她眨个眼,然后绕到车尾。 欧洲小城要凉得多,霍临晞套了一件西装,正好盖上自己的伤,他又从行李里拿了件外套,上车后给吕文维披着。 由机场开出不到三十公里,已经是“上帝后花园”般的景致,吕文维开下一点窗,一路看着四周山丘起伏,透进来 分卷阅读168 的空气澄清透亮,甚至有些清甜,如置身天然大氧吧。湖泊如镜,和天空一样湛蓝,偶有山泉流淌之声于幽谷里回响,令人心向往之,遥想山中深处会有些什么样的奇景。这里,天然就是个顶级的度假胜地。 霍临晞手臂上包着纱布,西装是定做的,紧紧箍着,其实挺不舒服,但他没吭声。吕文维看外面,他看她的侧脸。 “你喜欢这?”霍临晞见她很久没转头,问。 “还能有人不喜欢吗?”吕文维说:“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吧。你嫂子真会挑地方。你哥也对她真好。一大圈人跑这种地方来得花多少钱。” 霍临晞笑笑,“不是我哥对她好。是我哥对霍家媳妇好。” 吕文维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有钱人都爱搞家族联姻那套,利益最大化,是吧。我倒是看过一篇报道,某个财团大千金的婚姻就很失败,她顶着重重阻力一定要嫁给平民百姓,结果鸡飞狗跳,对方离婚还分走了几十亿。如果都是有钱人,哪怕不爱也必定没那么难看,所以……” 霍临晞拢过她亲了下她头发:“你是不是在飞机上就想这些了?” 吕文维:“我……” 霍临晞揉了揉她发顶:“霍家生意和我无关。我从毕业那天起就决定了。” 吕文维“嗯?”了一声。 “一来,我哥是个很有野心,也很敏锐的人,我不想和他兄弟相争,二来……”霍临晞看了看她:“二来,我想娶我喜欢的人。” 吕文维暗自屏了下呼吸。 霍存勋有多少身家她其实没概念,他从二十年前起就很低调,网上只有那时候的数据。二十年前,霍存勋就是顶级富豪了,当时的传媒揣测他身家至少十亿,那么,以这飞速发展的二十年,恐怕翻个十倍百倍也都正常。 单靠拍戏恐怕几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说不要就不要了,吕文维想,你真狠。 霍临晞掰过她的脸,按在自己肩上,“这么看我,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想你呢,要是经商,是什么样?” 霍临晞轻笑了一声,“我要是经商,你肯定不喜欢。还是……当当小鲜肉,讨你的欢心。” 吕文维瞄到驾驶位的司机轻微地抖了抖肩膀,用手肘轻推下他,说,“我等下要看看,你在你家人面前说话也是这种没正形的样子吗?” “我觉得这话挺正经。”霍临晞轻声说,“我从来都觉得,人不能太贪心,要了这个,往往就得不到那个了。” “所以你这么大的名气,也不舍弃自由多去赚点钱?” “不光是自由这么简单。你这么忙,我再忙,还能有时间陪你吗?” 吕文维的下巴轻轻蹭着他肩膀,觉得这话很贴心,但又有点她耽误了他的事业之嫌。 霍临晞又仿佛解释道,“接代言之类的事情会让我爸觉得丢脸面,我当演员,他已经很不赞同,总不能真的激出他心脏病吧。所以,我也不光是为了自己。” “嚯~少爷真是不一样。”吕文维撇了撇嘴,光她听章立秋嘴巴里说出来的明星争抢代言的八卦就能数完十个手指,结果这位还刻意不接。 “别取笑我。不得已嘛。” 吕文维于是不笑他了,把手绕到他手上那只胳膊上轻按了下,“还疼吗?你该不该吃点药防感染。” “爸爸这几年出门都有医生跟着,等会给他看看,小伤,不用担心。”霍临晞拍拍她的手。 他俩一路温声细语地交流,霍临晞和她讲这座城的人文艺术历史,吕文维听得入神,一直到能看见婚礼举办地周边的度假酒店。 酒店占地面积相当大,似是傍山而建,司机绕着开了一圈,吕文维楞没发现大门在哪。九曲十八弯的构造如迷宫一般,一眼看不出到底是何规模。 “霍总把这包下来了。”司机终于停下车来,说,“所以很安全。” 这话是对霍临晞说的。 司机下了车,打开车门。霍临晞刚要下车,想起来点什么,偏过一点头,对吕文维说,“等会儿你先入住,梳洗一下。婚礼就在晚上,你没有合适的礼服,我帮你去借一件。” 司机原本躬着身子,听到这句有些迟疑地抬起头看了眼吕文维。 吕文维看到司机的表情,淡淡笑了下,说,“我在房间里就行,不必去了。我又不认识这里的人,再说,你帮我去找谁借,太麻烦。” 霍临晞顿了顿,没立刻回应,拉着她的手下了车。 然后他就一路牵着不放,保镖们帮两个人卸下行李,跟着。 酒店由上而下呈一个Z形,高层可以看见临近的古堡和一整片山色。 婚房就是主楼顶层景观最好的一整层,两家长辈亲友安排在两边翼楼,而霍家和郑家人则住在婚房下一层。 给霍临晞安排的套房毗邻霍存勋和曼琳的房间,他牵着吕文维的手到达这层楼时,没想到,得到了殊遇。本应该非常繁忙应付交际的新郎霍临瑞不知何时就站在了电梯口,仿佛就 分卷阅读169 是在等他。 “哥,你这时候怎么有空抽身?”霍临晞牵着吕文维的手没放开,不怎么以为意地和霍临瑞打招呼。 “我为了你,不得不抽身哪。”霍临瑞一身定制的西装,严丝合缝地衣着和他的气质非常合拍,他的目光从细框眼镜里透出来,即便在新婚之日,竟然还是有一丝冷峻。他摆了摆手,示意跟着的侍从避开了些。 吕文维从霍临晞的手里挣出来,伸出手到霍临瑞跟前,彬彬有礼道,“您好。我是吕文维。” 霍临瑞伸出手和她握了下,十分短暂地就松开了:“您好。久闻大名。” 霍临晞一笑,“好像,不用我介绍?” 霍临瑞朝吕文维点了下头,然后说,“不介意我和我弟单独聊两句吧。” 吕文维还没说话,霍临晞说,“你先去房间里,我等下就来。” 霍临瑞伸手拦住了,“等等。吕小姐,我给你安排了一间景观很不错的宾客房,现在就叫人带你过去。” 霍临晞眼神一冷,但唇边还是带着一点笑意,“哥,你大喜日子。吵起来,不好看。” 吕文维走开两步,“没事,我本来也来得突兀。霍先生,抱歉了。” 霍临晞一把把她拉回了身边。 吕文维头有点大,轻声说,“我不介意。” 霍临瑞客气地说,“吕小姐是个靠谱人。不像我这个弟弟,任性惯了。” 大约是刚才用的力气有些大,霍临晞的白衬衫口印出了一些血迹出来,吕文维和霍临瑞同时看见,均是一皱眉。 “弄疼你了没有?刚刚没注意。对不起。”霍临晞问。 “没有,我是怕你的伤口……” 霍临瑞打断两个人:“你怎么回事?” 霍临晞比霍临瑞高一些,表情严肃起来像是很有些压迫性地看他,“哥,她请了假,千里迢迢地跟我来,就为了照应我。你这么做,很不给我面子。” 他这个弟弟一般情况下不怎么在乎面子这回事,也是头回跟他这样说。霍临瑞叹了口气,“临晞,爸爸就在对面,你要怎么交待?” 吕文维刚刚一直客客气气,听到这里却是起了点暗火,“霍先生,我不知道来这古堡参加婚礼还需要穿越,请问是在封建王朝角色扮演吗?” 霍临晞笑起来。 霍临瑞偏过一点身子对着吕文维,他也就着霍临晞的笑提了下唇,给了个不自然的笑意,“不好意思。吕小姐,让你见笑了。不过,我们家是有些规矩,和普通人家不太一样。” 吕文维道,“霍老先生我是没见过,但略有耳闻。他是大慈善家,我对他一向很是景仰。今天却听你这么说,他是不愿意见我们这种平民百姓的?” 她原本也没打算因为自己让霍家两兄弟吵起来,只不过霍临瑞的话惹得她不痛快,才回敬了这些话。 霍临瑞打量了一眼吕文维,语气就有些强硬,“你们记者可真是偷换概念的好手。” 霍临晞听完这对话,确认了吕文维的意思是不退不让不卑不亢,于是笑笑地重新扣上她的手,对上霍临瑞的视线,“哥,我的事,我来处理。” 他平时和霍临瑞说话,多半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句话却说得很严肃。与此同时,他警告性地看了眼霍临瑞身后的几个保镖。 他和霍临瑞错开身,拉着吕文维,一路走到霍存勋的房间,按下门铃。 霍临瑞不知道是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场面还是不想看接下来的场面,摇了摇头,提脚进了电梯。 曼琳开的门,看到霍临晞牵着女孩子站在门口,眉间先是露出了丝疑惑,而后很快掠过去了,支起一只手按着门框,姿态十分优雅,笑盈盈地看他。 “妈。又美了。”霍临晞在曼琳面前,还是一惯的样子,他把吕文维往前带了半步,“我女朋友。” “阿姨好。您真的很美。”吕文维第一眼就已经被惊艳了,上世纪末被媒体奉为最美女郎的曼琳,人到中年仍是不可方物。 她说得由衷,没有半分油滑的味道。曼琳笑笑地打量她,“你可是临晞带给我见的第一个女朋友,还是……在这种场合。” 霍临晞说,“本该更正式些的,可这事有些机缘巧合。说来话长。” “那进来吧。” 吕文维随霍临晞进了房间,一排落地窗映出外面的湖光山色,在落地窗的尾端,宽大的皮椅上坐着个戴着老花镜正在看报的老人家。 霍存勋这么多年的生活习惯没改,现在是他喝茶看报的钟点。 曼琳朝他喊了一声,“你儿子来了。” 霍存勋比了个手势,意思是等他看完这篇,好一会儿,他摘下眼镜放在报纸上,沿着落地窗缓慢走过来,走到会客区的两排沙发旁,在中央区域坐下来。他翘起腿,抬起头,看霍临晞。 “爸爸。这位,是我女朋友。”霍临晞对他一低头,见他没有要寒暄的意思,于是拉着吕文维在他面对坐下。 吕文维接口说, 分卷阅读170 “霍老好。见到您很荣幸,我叫吕文维。双口吕,文章的文,维系的维。” 霍存勋缓缓道,“几个小时前听说了,临瑞本有更好的安排,但霍临晞这小子看来是对你很上心。”他看了眼霍临晞,还是缓慢的语速,“吕小姐,坦白说,因为一些经历,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和传媒打交道。” 吕文维轻点了下头,“我能理解。只是,临晞手上伤了,是为了我伤的,刚刚袖口还渗出了点血来。我有点担心。听他说您有医生,不如先看看他的伤。” 她话音落下,曼琳一声轻呼,忙走到霍临晞身边。 霍临晞被曼琳责怪式地瞪了一眼。他褪下西装,挽起袖口:“小伤。是文维记挂,说得严重而已。” 霍存勋皱起眉,给私人医生打电话。 打完电话,他静静地看了霍临晞一会,沉声:“你带她来,是要娶的么?” 吕文维一哂,觉得这问题有些滑稽。 霍临晞没立刻答,偏过头看她,眼神里竟有征询,好像是在问,“我想,你愿意吗?” 吕文维一愣。 霍存勋已经看明白了。他不知是觉得不适还是渴,站起来踱了两步,喝了一口茶,然后坐下,道,“你要是做现在这个职业,我不会同意。吕小姐,我年纪大了,这两年也不想管太多,临晞任性,很多事都由着他了,但这是我的底线。” 曼琳看了他一眼。当年霍临晞的绑架案,虽说是生意引起,但是八卦媒体在里面搅浑水也不少,让霍存勋很厌恶。他几十年来低调行事,极少在媒体上露面。 “您的意思,我要和他在一起,就得辞职?” 霍临晞握紧了她的手,唯恐她立即要走,急急出声:“文维,你不用听他的!” 霍存勋的脸色一下变得不好看。 曼琳怕他再被气出病来,打圆场:“临晞!你怎么说话!” 吕文维一笑,拍拍霍临晞的手安抚他,告诉他自己没那么冲动。 她对霍存勋一低头:“抱歉,我呢,挺爱您儿子,也挺爱我的工作。我不做这种不必要的选择题。” 她这姿态让曼琳讶异了一刻。霍临晞听得此言,笑得眉眼全都舒展开,可以说近乎得意。 吕文维抚着霍临晞的手指,心下了然霍临晞为什么一点霍家生意都不沾,一旦沾了就没有退路,总得要有让步的地方。 霍存勋冷哼了一声,朝霍临晞道,“我放手给你哥,任你胡闹了几年,你就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霍临晞想说什么,被曼琳一个眼神按下了。 意思是今天是他哥成婚的日子,别吵起来。 此时房间门铃响,医生到了。 霍临晞于是岔开话题:“妈,文维临时来,没预备礼服。” 曼琳朝吕文维道:“来,来衣帽间里看看你有没有喜欢的?” 吕文维看了霍临晞一眼,霍临晞眼睛里映着光,温柔地对她笑。曼琳拉起吕文维的手,带着她走进套房里的衣帽间。 霍存勋的私人医生检查了下伤口,重新包扎,又给他开了些药,让他这两天注意观察。 霍临晞对医生道谢。医生瞥见霍存勋的脸色,顺道给霍存勋量了个血压。 父子俩都没什么大碍,然而私人医生却察觉了气氛的不对劲,不想久待,叮嘱了几句常规的“注意情绪、注意休息”就离开了。 霍存勋商场上纵横半生,不说话的时候自带一股威严的气场,两道法令纹像是常年不苟言笑的物证刻在脸上,他老来眼角有些下垂,更显得严肃。 霍临晞将两手相交放在腿上,换了个坐姿,对上他的视线,微笑着先开口:“爸爸,最近身体还可以吧?” ☆、怕我欺负她? 霍存勋没理他,手指点着茶几,透着心烦,像在做决策,又似乎还有些举棋不定。 霍临晞于是靠上沙发背,不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等着吕文维挑衣服。 吕文维在曼琳的临时衣帽间里算是开了眼界。才知道原来曼琳这样的女人,即便是出远门,随身的礼服也够拿来办场秀,怪不得霍临晞说帮她去借套礼服说的那么容易。 梳妆台上铺了保养品和化妆品,高跟鞋根据跟的高度排开,占了两层梯级,她一边目瞪口呆,服了曼琳的精致程度,同时也暗自慨叹自己与之相比的粗糙程度。 曼琳十分善解人意,笑道:“我是没办法。过惯了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是被绑架了。没有自由。我倒是羡慕你。素面朝天地去干自己喜欢的事业,才是真潇洒,漂亮。” 吕文维有些不太好意思,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刚刚的惊愕敛下去,觉得失礼了,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怕自己和曼琳会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这反应过程都被曼琳看在眼里。曼琳打量了她一下,踩着衣帽间的矮凳从高挑的衣柜里拿下一条设计简洁的丝质米白色长裙给她,顺手又从妆台上拿了个红色的珠宝匣子:“珍珠项链和一对耳夹。你 分卷阅读171 回房去试一试,应当称你。”说完她又提了一双高跟鞋:“你和我应该是一个码数,这双送你。” 吕文维道谢,又很有些抱歉地说:“给你添麻烦了。我原本没打算这么唐突地过来。” 曼琳一笑:“我儿子要是想带你认识我,那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她和霍存勋真是很不一样,甚至不太像夫妻。她虽然明明就是光芒四射,可美的让人没有压力,天然地想和她亲近。吕文维心想,传中的观众缘,老天爷赏饭吃,就是这样。 吕文维一手上搭着那条触感很好的裙子,垂到她的膝盖上,珠宝匣子掂在手心里,一手提着鞋,挺有重量。她对着一个和这些华丽的外物相映成辉的女人,心下很有些感慨。 “我读大学的时候看过您的成名作。”吕文维寻别的话说,“选修影视鉴赏。那门课的老师就是您的粉丝,我还记得他赞美起您的样子,完全没了平时的学者气。” 曼琳看出来,吕文维和她单独待着,是有些紧张。她轻拍了吕文维的肩膀,笑笑,从妆台上拿了一支口红,打开对着镜子补了下唇色,问她,“这个色怎么样?” 这完全在吕文维日常知识结构之外,她的美妆品评词汇匮乏,只好干巴巴地说,“好看。” 曼琳笑,“你需要些什么,我这里有的,都可以拿。” “我偶尔出镜会化个妆,通常状态下,都是一瓶油抹完脸就算完事了。”吕文维终于和她细说两句,“主要是工作环境恶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袭击。” 曼琳也是几个小时前大概了解了下她,对她出身如何,工作到底是什么性质并不清楚,不过却由于刚才她对着霍存勋的姿态对她有些好奇,此时便倚着妆台,略低头作倾听状。 吕文维在珠光宝气的衣帽间里,简要地和她介绍了自己平时的工作,省去了过于血腥残酷的部分。曼琳从她的描述里仿佛是看到了自己从未经历过的另一个世界,掩饰不住的惊讶从眼神里流出来。 出乎吕文维意料,曼琳听完,既没有平日亲戚们“这么危险的工作快别做了”或者“做这工作怎么嫁的出去”这些普遍反应,也没有过于客气和疏离的赞美。微微一顿后,她对吕文维说:“临晞这孩子,是很好的。别辜负他。” 可能是打了颜值党的软肋,也可能是曼琳的这态度,吕文维发自心底地喜欢她,对她笑着点头:“好。” 曼琳拉过她,推开衣帽间的门。 霍临晞和霍存勋仍是静默相对,霍临晞看到她们出来,站起来,走过去,伸手帮吕文维拿裙子。 曼琳轻声嘱咐:“早点回去梳理,别迟了。” 霍临晞“嗳”了一声,就着这句话牵着吕文维要离开,吕文维回头:“霍老,阿姨,等下见。” 霍存勋不回应,曼琳点头。 霍临晞一出门,就搂着吕文维的腰,凑过去:“我妈和你说什么了。” 吕文维对着他手上的礼服叹了口气,“霍少,我申请以后少参加此类活动,行吗?” 霍临晞打开自己那间房房门,让她先进去,和她没正经地说,“我就一个哥哥,他这个人很严肃稳重,不会随随便便离婚再结婚,放心吧。” 吕文维:“……” 霍临晞的礼服和鞋已经在衣柜里挂着,熨贴平整。吕文维想着他的伤,说,“我帮你换吧。” 话音刚落,门铃响,外面的人自报家门,竟是曼琳叫来自己的私人化妆师,来为吕文维化妆造型。 “啧,这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还是第一次有我老婆给我穿衣服。”霍临晞以万分可惜的表情叹了口气。 吕文维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霍临晞被这句话取悦,颠颠地走去开门,擦过吕文维的耳边时说:“看来,我妈很喜欢你啊。我就说,将来不必担心婆媳问题。” 吕文维顺手拍了下他屁股,“差不多行了啊。” 霍临晞把化妆师请进门,把客厅让给他们,自己去卧室。 曼琳的私人化妆师技术精湛,霍临晞穿戴梳洗好后,等了约莫半小时,听到化妆师离开,才从卧室里走出来,然后……就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女朋友。 化好的妆容并不隆重热烈,看上去仅仅是蛾眉淡扫,可整个人的五官却仿佛被精雕细琢了一番,生动而立体起来,落在爱人眼里,几乎是顾盼生辉。 真正出色的化妆师并不是改变一个人的本来面目,是把人原本的优势放大,以成就其独一无二的气质。那件米白色的真丝礼服明明是温婉的,却是被她穿出了说不出的气场。 霍临晞就看得有点呆。 那高跟鞋鞋跟有点高,吕文维怕自己摔跤,汲着拖鞋,打算去到现场再换。 那一袭长裙,裙尾就落在了地面,她手上提着高跟鞋,对着房门口盯着她看了一分钟的霍临晞晃了晃,说:“看够了吗?小年轻?” 霍临晞的目光低下去,抬起来时眼里带笑,他走过去,把她手上提着的鞋拿过来,弯下 身 分卷阅读172 子,给她穿好鞋,然后把胳膊给她:“来。” 吕文维踩着恨天高,挽着霍临晞的胳膊,没走两步就叫停。然后,霍临晞就看着她又摘下了鞋子,换回了拖鞋。 “不行,我这水平有限。”吕文维说,“为了不丢你的脸,还是等下到了那偷偷换吧。” 霍临晞的手指抚过她稍稍被烫卷的发梢,把她那鞋接过来给她拿着,边开门边低声说,“哪有可能会丢脸啊?你能来,已经是我的荣幸。” 吕文维扣着他的手,在房门口顿了下脚步,抬起头看他,像是有话要问,但又笑了笑,没问,朝前走。 霍临晞跟上去,说,“我父亲默认我带了见他的,就是想娶的人。我18岁成人时,他就说过。这是我们父子之间心照不宣的,包括我哥,也一样。” 吕文维低声:“哦。” “不介意吧?”霍临晞又接着说。 吕文维刚刚在霍存勋面前就意外过一次了,现在再度听到这“求婚式”的征询,再度怔住了。 “你别老是这个反应。”霍临晞说,“看上去不太妙。” 吕文维近乎无奈地笑,带着点调侃地意味说:“你才多大?据说我知,不论是富家公子,还是偶像男神,都不是喜欢早婚的物种啊?” 霍临晞弯下一点身子给她提裙摆,“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偶像男神在问你,是你男朋友在问你。” 吕文维对着他低下去认真帮她整裙尾的背部线条噎住,等他起了身,对上她的眼睛,她咳了一声:“我……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霍临晞眼角盛着一点揶揄的笑意:“现在开始想,也不晚。” 吕文维的确也是到了可以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的年纪,但她和章立秋属于同类,本质上对结婚并不太有期待,只不过,她没有章立秋那么坚决,如果碰上很合适的人,还是愿意一试。 只是,眼下,考虑这个也太快了……而且,霍临晞,也真算不得“合适”。 她挽着霍临晞的胳膊,有些心不在焉,随口玩笑说:“和你结婚,我得签个婚前协议吧……” 霍临晞笑:“有你这句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什么就答应了?”吕文维轻推了他一把,“你一个千亿贵公子,就这么随随便便求婚啊?” 霍临晞和她边走边低声说话,此时故作惊讶状:“我都不知道我爸有多少钱,你哪来的数据?老婆,老实说,你要是在意这个,我还得去跟我哥争一争。” 吕文维明知他是在胡说八道逗自己玩,走快了当没听到。霍临晞提着她的裙摆紧跟着,“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该不喜欢大场面的求婚,是不是?” “谁说的?”吕文维一挑眉,“我挺喜欢大场面的。” 霍临晞意外地顿了下,“那我……得好好想想……” 吕文维笑着,下了电梯,有礼车来接,送他们去在古堡里摆下的婚宴。 车上,霍临晞一直攥着她的手,偶尔拨着她的指甲,好像真是想事情想得很投入。 吕文维在车子到达前抬起手揉了揉他耳朵:“玩笑话,你当真?” “哪句是玩笑?”霍临晞认真问。 司机下车来开车门,车外清新的空气透进来,吕文维靠在霍临晞肩上,咬着他耳朵,“我说的大场面,不是眼前这种。包城堡,包海岛,包酒店,阔少求婚标配,不是这些。” 霍临晞轻动了下眉。 “你慢慢想。我这个大龄少女不急,你急什么?”吕文维笑,从他手里拿过高跟鞋穿上,然后推着他下车。 婚礼举办地就在眼前。这座古堡建于17世纪,巴洛克式结构,占地面积庞大,由于年代久远,外观似有些风化,看着凝聚了岁月之苍劲,宏伟的中央穹顶散发着令人仰视的巍峨,十来根高大的立柱被装点上了无数的鲜花。一条极长的、花纹繁复的长绒地毯一直从古堡中央铺设到脚下,两边有数辆马车在不远处停着,供宾客们乘着在庄园中来来往往。 吕文维站在这座恢弘的建筑前,发出了一句由衷的感慨:“这里租一天得多少钱?” 霍临晞道,“决不会比我拍一部戏的片酬少。” 钱,在数字过大的时候听着还真没有感觉,在变成物质摆在眼前的时候才显得特别实在,吕文维被眼前极奢华的场景震撼了好一会,深感她刚刚以为是信口胡诌的那个数字有可能真是霍家家底。 霍临晞观察了下她的表情,笑说,“是不是开始后悔刚刚说过的话了?” “这种场面,我看看就好。”吕文维道,“要真是为了我而破费,我还真怕自己会不记得自己是谁。” 霍临晞回味着这句话里的意思,似乎不是很认同地摇了摇头。有马车驶过来停在面前,带他们去主会场。霍临晞便挽着她上了车。 马车绕去后花园——晚宴开始前新人行礼宣誓的场地,吕文维被外面的景色和随处可见的婚礼布置吸引,安安静静地坐着欣赏。在如梦如幻的庄园里,48小时前,她在满 分卷阅读173 目疮痍的城市里被追杀反倒显得不真实了。 她看风景,霍临晞却在看她。她不知道,霍临晞此时想的是,这伤伤得很是时候,能让她在这样的场合出现在霍家所有重要的亲友故交面前。 马车停下的地方已是熙熙攘攘,霍存勋和曼琳周围围了一圈人,另一边众星拱月的中央则是一个年岁很大的老者与看上去至少比他年轻了三十岁的女士。 霍临晞把吕文维扶下来,低声和吕文维介绍:“郑老和他太太。” 他一下车,就也立即有人过来打招呼,看到他身边有女伴作陪,更是惊讶。 “临晞,总算看到一回你不是一个人出现。快介绍这位是哪家的千金?” 此话一出,陆续有许多人围过来,看着都是霍临晞的平辈,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们。 吕文维把手伸过去,对着刚刚开口问的那位:“你好。吕文维。我不是谁的千金大小姐,我是个记者。” 发问的那位微微一怔,从表情到肢体语言,立马卸掉了公子哥的调调,而后和她礼节性地一握手,随即放开。 霍临晞调侃,“马总最近频繁见诸媒体,他这反应,做贼心虚呢。” 被调侃的那位搭上他的肩:“霍少这个人,和我们不一样。就这张脸,和他在一起不定谁占便宜呢。洁身自好,才敢找这么个职业的女朋友。” 吕文维礼貌性地笑了笑,对公子们的社交习性兴趣寥寥。 大概是她身份敏感,刚刚一群围上来想八卦的人听她一自我介绍纷纷和霍临晞打了个招呼就不再有深聊的意思。 霍临晞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带你走远一点。” “不用管我。”吕文维松开他的胳膊,从走近的侍应生手里的托盘上挑了杯酒,和他隔开几步,说,“我是不喜欢交际,不过挺喜欢观察不同的人。唔,公子哥,一个新领域。” 霍临晞原本有些担忧她会觉得格格不入,没想到她把他们这些人当是田野调查。 还真是……挺特立独行的姑娘。霍临晞有些失笑。 霍临晞和几个公子们客套了几句,吕文维在人群里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段,不自觉地轻轻蹙了眉。 霍临晞十分敏感于她的一颦一笑,五分心思在应酬,另外五分在她身上,看见她神色变化,余光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关大小姐正和人说笑,宴会尚未开始,她似乎已经半醉。 吕文维端着酒杯朝这位唯一的熟人走过去。 霍临晞的心思全不在跟他攀谈的人身上,目光随着她而动。 “关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吕文维走近,微微朝她举杯。 关宜听着这声招呼,一瞬间表情几乎没压住,眉眼之间全是诧异,但仅仅一瞬,很快就提起嘴角:“吕小姐,你好。真没想到在这看到你。” 她一开口,霍临晞已经三两句打发了和他攀谈的人们,几大步走了过来。 关宜的眼角微微一压,不太好意地一个冷笑:“哟,你现在一分钟不能离开女朋友?还是……怕我欺负她?” 霍临晞下巴绷着,目光含着警告的意味。 关宜大笑,手中杯沿和吕文维轻一碰:“我以为吕小姐这种独立女性,是不会原谅男人偷吃的。谁能想,也是一样。” 霍临晞扣上吕文维的手,刚要开口,就听他女朋友笑了,拉着他转了身,另一手把杯子里的酒喝完,留了个饮完的背影给关宜。 “我没有。”霍临晞一直没机会解释,也不知道吕文维到底看没看到,这时候终于就着关宜的话说出来。 吕文维说,“如果我觉得你有,今天就不会在这了。解释这种事,不适合你。” 霍临晞有些哑然地望着她。 吕文维笑:“不够帅” 乐队换了演奏曲,宾客们结束寒暄交际,纷纷落座。霍临晞揽着吕文维,坐在首排,紧挨着曼琳和霍存勋。 郑悦容穿着几个月前下单定制,两百来号人绣制的长纱,由她的父亲挽着,在乐声里由白色地毯的另一端走过去,走向花团锦簇的礼亭和她爱慕了很多年的男人。 吕文维仰首看着霍临瑞。要论长相,霍临瑞比不上他弟弟,唯独眉宇之间有一股隐约的威慑力,看上去十分“霸道总裁”。他鼻梁俊秀,上唇有些薄,而一副眼镜则多多少少遮住了他目光里的冷峻,在今日这日子里多少映出来一些温和。 吕文维不由心道,虽是两兄弟,可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眼前的霍临瑞,是绝对不可能却拍戏,去体验真人秀,或者,去追一个普通女孩子的。和他相比,霍临晞倒像个冒险家。 她这么想着,轻轻一笑。 台上,新人在读誓词。霍临晞轻推了下她,“我觉得,我嫂子手上那个捧花挺美的。你想不想要。” 吕文维笑道:“十来个伴娘翘首以盼呢,我去争什么。” 霍临晞低头和她耳语:“也是。你是不用争的。” 新人的誓 分卷阅读174 词写得很漂亮,大约是找人润过笔的,吕文维和许多在场的女士一样,为和自己不相关的爱情而眼眶湿润。 霍临晞心知肚明,这婚礼和爱情没有半分关系,原本第一伴郎是他,应该是帮他哥递戒指的那位,却因为临时跑去找吕文维而换了人。他此时坐在礼台下,象征性地为他哥鼓了鼓掌,递了方丝帕给吕文维,轻声道,“你这么容易被感动的吗?” “青梅竹马,终成眷属。女孩子听了都会动容。”吕文维道,“这是生物性感动。雌性激素的锅。” 霍临晞笑,偏着头亲了一下她的头顶。 礼毕后,众人纷纷起身,准备朝晚宴的场地去。霍存勋一动,就有一群人跟着动,而他对吕文维的存在似乎视而不见,毫无波澜,落在察言观色的众人眼里,都晓得这姑娘位子还没稳,老爷子还没认可。 霍临晞却好像浑不在意,一路垂着受伤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始终牵着她。 关宜和郑悦容塑料情浅,自从借钱失败后,关宜连表面工夫也淡了许多,也是婚礼这天上午刚到。她和霍临晞关系正紧张,原本先乘着这次相见缓和一下,谁知她见到吕文维的一刻就破了功。 ☆、好像听到了有人要‘以身相许’ 上次那狗仔的偷拍照网上随处可见,这姿态极高的姑娘竟然也没闹分手,而眼下看来,霍临晞对她是呵护备至,感情毫无罅隙。 她明明和霍临晞说过“只要钱,不再有别的想法”,然而,眼见多年求而不得的霍临晞对着旁人是另一番殷勤模样,心中又极不是滋味。 婚宴是分餐制式的宴席,现场铺排着一排排的白色长桌,约莫四五十排,每一排二十位客人。霍存勋和曼琳与郑从龙和他太太坐于首排,下来便是两人的儿子们。吕文维被霍临晞带着,坐得靠前,霍存勋和郑从龙之间的对话,她也能听得挺清楚。 但听到的内容却很让人费解,并不像联婚的两家家长叙家常,两位老人家在说经济形势以及家族事业,一个说霍家在扩展产业布局方面有些阻滞,另一个说几个儿子不争气,这几年生意上连连折戟。 霍临晞的手伤了,用刀叉不太便利,遇上要切的,吕文维便拿过去,帮他切好。旁边的曼琳看到,偏过头朝她一笑。 霍临晞也不顾忌,每次她把切好的菜品递过来,他就凑过去亲她的面颊。 举止之间,竟比一对新人还亲近自然许多。 宾客阵容都是重量级,霍临瑞和郑悦容这婚礼是场盛大的社交派对,是两家交换人脉与资源的会场。 新人敬酒时,宾客们已经开始跳舞与交际了。关宜独自坐着,很快便有不相识的男人来敬酒攀谈。她一反常态,对搭讪的异性相当热情,一连和几位男士下了舞池。 来给霍存勋敬酒的往往都会和曼琳以及霍临晞说两句。吕文维本想装透明人,无奈霍临晞每和人说话都要特意介绍她。霍存勋越发不悦,他就越发高调。 连霍临瑞在欧洲的合作伙伴过来打招呼,霍临晞也特意和人强调,这是“girlfriend”,不是随意的女伴。不仅如此,还详细介绍吕文维的工作和她将要成为新闻社国际新闻的负责人之一。对方见他如此认真,便也拿出名片来,与吕文维正经结识。 虽然知道他这姿态是为了不让自己受委屈,但到最后连吕文维自己也不好意思,在人群逐渐散开后轻声和他说,“你不必这样。” 霍临晞笑道:“他们也不是看我面子,愿意和你结交,当然是因为你值得。就像刚刚那位,他们想去S国那一带投资很久了,但对真实局势如何完全不了解。听了你在那待过,当然要和你交朋友。” 吕文维虽然不怎么和商界打交道,但也知道要了解S国周边情况,办法有很多,不见得非要找她咨询,霍临晞这么说,算得上很体贴。 婚宴近尾声,敬完重要宾客的霍临瑞远远看着就醉得有些厉害,曼琳朝霍临晞打了个眼色。霍临晞对吕文维关照了一句让她等着自己,便走过去帮他哥应酬。 他离开吕文维身边一刻,便有好奇的名媛们隔着不远开始讨论她。吕文维隐约听到些含沙射影的嘲讽,索性起了身,打算去外面看风景透透气。 她前脚刚刚走到户外,后脚就有人跟了出来。 “你好,吕小姐吧。我叫江越。” 吕文维正脚跟生疼,原准备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脱了高跟鞋,突然听到这么一声,只好把脱到一半的鞋又穿回去,心里无端烦躁起来,转过身疏离地打招呼:“你好。” 江越一身暗灰格西装,身材挺拔,按着世俗眼光来看也算得上好看,但吕文维见他第一眼就莫名没有好感,觉得此人很不顺眼,下意识后退两步和他保持距离。 “哟。吕小姐防备心很重啊。我没有恶意。”江越十分绅士地双手背后,朝她微微点头,“我只是想认识下霍临晞看上的人。” 吕文维说,“如果只是想认识我,刚刚时间很充裕,何必跟着我出来。不知道江先生是 分卷阅读175 有什么特别的话说。” 江越一顿,就笑起来:“吕小姐的确很不同啊,够直率。” 吕文维礼节性地一笑,沉默等他的后话。 “吕小姐认识关宜吧,婚宴前看你特意找她聊天。” 吕文维一点头:“见过一次,不熟。碰上了理应打个招呼。” 江越笑道,“关宜呢,我认识她很多年了,心高气傲,又自视甚高,属于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霍临晞对她到底有没有意思,也该说说清楚。拖着别人姑娘家,不叫人死心,总归不是君子所为。” 吕文维实在受不了那鞋跟,四下看了看,找了个石墩坐下,仰头道,“江先生,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得去问他。” “他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面上说是没感觉,背后给她送钱,你知道送了多少吗?要不是他开口,就临瑞那性子,是不可能的。这么搞法……_吕小姐,你居然能受得了?” 伴着他的话音有阵夜风吹过,凉飕飕的,吕文维抱起双臂。江越把外套脱下,走近递给她,吕文维摆摆手,起身,“我进去了。江先生,我这个人不太会传话,怕传错意思。有话你和临晞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江越把外套收回去披在肩上,笑了一声。 这笑声不善,吕文维倒也没当回事,她走出两步 ,只听一声打火机帽打开的声音。是江越在她身后点了根烟。 她步履不停,回到宴席现场坐了会儿,屏蔽了外界的响声,只喝酒。正有些百无聊赖时,霍临晞回来了,酒杯空着,看上去有些微醺,想来是为他哥挡了不少酒。 他虽然替他哥应酬着,也时不时留意着她。走回吕文维身侧,就牵起她的手,“我不在,是不是听闲话了?走吧,我带你出去。” “脚疼。坐会儿再走。”吕文维说。 霍临晞听着这话似乎有些失意,一时十分愧疚,紧握住她的手,目光如水。 “嗨,听两句闲话能怎么样。”吕文维察觉他的歉意,回握他手,笑道,“我只是脚疼,没有不开心。” 霍临晞轻声说,“回去给你揉揉。” 吕文维条件反射地说“别”,然后她自己又笑起来,发现头回谈姐弟恋,她对霍临晞和以往的男友很不同,近乎是有些疼爱。 这一心底突然冒出来的发现让她自己也觉得有点意外。她看了眼霍临晞,心想,此人打小学过武,学过枪,表面上是一副小鲜肉样,内里哪里值得人心疼,到底是为什么快对这小子生出母爱来了。 霍临晞不知她的眼神是何意,觉得她那眼神勾人似的,他就凑上去亲她的唇,亲着亲着大概是酒意上了头,舌尖探了进去,把一个蜻蜓点水变成了鱼翔浅底。 吕文维:“……” 仿佛传达和被理解的意思出现了偏差。 好在大部分上了年岁的宾客皆散了,剩下的年轻人都是搭完讪有意继续往下交往的,也不觉得如何。 霍存勋隔着几步之遥和郑家人说话,余光扫到,眼角直跳。曼琳借着说笑挪了个步,挡住了他视线。 霍临晞是真有些醉,吻了一阵,不由分说硬是把吕文维的鞋脱了,给她揉了揉,然后背起她一阵跑,一路上了礼车。等回了酒店房间,吕文维才发现他伤口处还有些因为用力而渗出的血迹来。 和喝醉的人没法讲理,她于是去拿医生送来的药品,一边给他脱了衬衫上药,一边还是忍不住责怪了几句他喝多了玩起来没轻重。 霍临晞用他那只完好的胳膊把人扣在怀里,不太清醒地说,“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了也抱了,我爸想不认也不行。” 吕文维哭笑不得,想说他一句“你爸认不认不重要”,一抬头霍临晞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还是紧扣着她,花好一番力气才挣出来给他搭了层薄被。 吕文维坐在一旁看着他的睡颜,依然如在S国那日阳光之下的楼梯旁相见,是心动的。 那天答应和他在一起,并没有想未来如何,从没想过这么快见家长,谈到婚姻。她潜意识里有些默认,这样的男人谈恋爱就好,至于谈多久,什么时候会淡了、忘了也顺其自然。因为不论他是闻尔,还是霍临晞,当他的女人要面对的问题都势必非常复杂,而她,实在没那个时间精力应付。 可,想不到他比自己认真。 吕文维对着沉睡着的霍临晞,心里排山倒海,一会是意料不到的在S国的初见,一会是不久前为她受伤,再是刚刚——他明摆着宣告世界的模样。 情不知所起,也不知何深。 吕文维轻叹了口气。 等霍存勋把和他攀交情的都打发了,正要发作,发现他那位现眼的逆子已经离开了,于是只好冷冷地看曼琳一眼,“你别在帮你儿子说话,我要是再由着他,老脸都快被他丢光了。” 曼琳从不会在这种场合不给他面子,莞尔一笑,“他是你的儿子,你要教训就教训,我不心疼。” 吕文维在熟睡的男友旁边,翻出ipad来浏览国 分卷阅读176 际新闻。 两个小时后,吕文维在飞机上写下的新闻在国内炸了锅,她刚有些睡意,来了震动的手机疯狂地在枕头边跳起来。 电话大概是不好打进,她一下收到了几十条微信。 吕文维看了一眼,拿起手机走去卧室外,先给她爸妈回电话。 邹斯琴已经被她女儿训练出钢铁心脏来了,听到吕文维的声音,心脏重重地落了地,咆哮道:“你还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了!” 吕文维无辜地说:“战地本就突发状况多。被人追杀这样的事我也预料不到啊……” 邹斯琴提起来一口气:“你现在在哪?你这事情国内都爆了知道吗?还有,你那报道里说有人见义勇为救了你,什么人?我们应该好好谢谢人家。” 吕文维压下声音,用倒序回答邹斯琴的问题。她低声说:“我谢过了。以身相许算好好谢吗?我现在,和他在一起呢。” 邹斯琴的钢铁心脏经历了过山车一般的起落,愣了两秒后,以比刚刚更高的分贝喊道:“什么!吕文维!你给我再说一次!” 吕文维立即捂住手机听筒,“小声点!妈。我开玩笑呢。” 邹斯琴吼道:“这种事你拿来开玩笑?你年纪越大越不靠谱了!” “小声点啊。他睡着呢。”吕文维说,“是我男朋友。他来S国找我,正好碰上。他是名人嘛,我写稿子就隐去他的名字身份了。” 邹斯琴上一次看到她这个男友的消息还是和黎梦那满天飞的偷拍照片,美容院的小姑娘前两天碰上她还总欲言又止,打探八卦的心跃然脸上。邹斯琴虽然不属于会被保健品坑的中老年人,但对娱乐圈八卦真假的判断力有限,被那新闻弄得好似吃了苍蝇般膈应,对着亲戚朋友们那说不清含义的表情们相当不爽。这才有那条故意发给吕文维看的朋友圈。 而现在听了吕文维这么说,她倒是更难辨别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了。 邹斯琴沉默好久,直到吕文维说,“妈,我没事,现在挺好的,过两天就回国了。短期内应该都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你什么时候回国,我和你爸要去见你。”邹斯琴沉声,“你年纪不小了,这四舍五入也谈了一年了,该考虑考虑正经事了,女孩子耽误不起。” 吕文维捂着额头,“我的天,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急?现在一线城市平均婚龄都过30了吧。 ” 邹斯琴大声道,“没结果的爱情你十七八岁爱谈多少谈多少,你现在是二十七八,你还想浪费几年时间?” 吕文维简直被她吼得头痛,“娘啊,你能不能小声点,我耳朵快炸了。” 她边说边后退打算坐在沙发上,还没退到沙发脚,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了一把。 霍临晞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披着一件睡袍在她身后,在她转头的时候笑颜以对。 吕文维忙捂住他嘴巴,用口形和他说,“是我妈,烦着呢,别出声。” 霍临晞的眼珠里映着她的影子,长睫毛上下翻了下,委委屈屈地看她,大概是要表达“我怎么就不能出声?” 吕文维的手机里传出声音:“我们现在就定机票,后天去北京,你把你男朋友带上我们见见,吃个饭什么的。怎么说也是为了救你受伤,我们也该表示表示。” 霍临晞听到了,眼角弯起来,吕文维捂着他半张脸都能想象出他的样子,八成是得意的。 她思考了两秒钟,说,“行吧。妈,你见到人克制点哈,别查户口。” 邹斯琴道,“你这都关系这么稳定了,我们还不能互相深入了解下吗?” 吕文维扶着额,无言以对,就看到霍临晞的眼角弯得弧度更大了。 “我挂了。回国见。”吕文维在霍临晞那调戏的眼神下脸颊有些发烫,没等她妈再发表长篇大论按掉了电话。 霍临晞环着她,把她带着坐到沙发,吕文维被她抱在了腿上。 “未来岳母说什么了?”霍临晞问,“我……好像听到了有人要‘以身相许’?” 吕文维低下头,额头抵着他,“某些人,喝醉了瞎胡闹,还偷听别人打电话。你私下是这样的,你那千万后宫群知道吗?” 她这有些害臊的样子落在霍临晞眼里,简直可爱得冒泡,他单手抱起她,一个翻身把人放在了沙发上。 他正要吻下去,被吕文维以手推着,“伤着呢。别乱来。” “只是手伤着,别的地方没问题呀,你试试看。”霍临晞亲在她耳边。 两个人,都喝了酒,都正情意上头,吕文维闭上眼,心想,算了,等下注意点儿就好。 霍临晞边吻她,边单手去拉开她侧边拉链,刚拉开一半,门铃急促地响起来。 “霍少!这么久不见你人,别特么装醉!出来玩啊……”门外一阵嘈杂声。 “What the……”霍临晞的手停下来,把脏话咽下去,撑起来,“对不起啊……等我打发走这帮混蛋。” 吕文维别过脸去笑, 分卷阅读177 “霍少,别呀,公子哥们找你出去浪呢……” 霍临晞从沙发上起来,把吕文维拉起,走去开门。 “Daniel,临晞,小霍少……啧,这么特别的日子你躲在房里……他们说我还不信呢……你什么情况?” 一开门,叫什么的都有,男男女女。还有人有往里进的意思,霍临晞以手挡门,“我老婆在里面。讲究点行吗?” “叫出来一起玩呗!”有人说,“听说是个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啊。那肯定玩得起。” 吕文维在里头听见这句,轻轻一笑,站起来走去落地镜前,她整了整衣服和头发,在裙子上披上一件大衣。 霍临晞面色不悦,正欲随手带上门,吕文维就走出来了,朝他一笑,搭着他肩膀,“走呗,带我体验下霍少的日常。” “这姐姐大气!爽快!”门外各种声音应和着。 “等会。”霍临晞转身反手推上门,对着她:“你不用理他们,我会摆平。” “摆平什么?外头这么多美女……”吕文维笑道,“我倒好奇你们要玩什么……” 霍临晞知道这帮人闹起来会是个什么场面,以求饶的表情说:“从前没有女朋友,玩什么都行。现在有你,不一样,我去回了。” “快点呀!”外面催促着,“霍少,我们等没事,别让美女们等啊。” 吕文维从衣柜里给他拿了件外套,亲手给他把睡袍脱下来,换上衣服,“不必,我陪你去应付一下。” 她握着霍临晞的手拉开门,一群人在门外起着哄,“临晞,你不出现,女孩子们都不high啊!往常这种场合她们都等着吃你豆腐。” 霍临晞道,“扯淡。” 吕文维搓着鼻尖。 他们被人群一路簇拥到了酒店邻近顶层的酒廊里,这里是此前婚前单身派对的举办地,脱衣舞女郎们曾在这助兴,地上有几个横着的啤酒瓶,显然是玩“spin the bottle”的道具,周围暧昧的惹火的布置仍在,看来是被这帮人拿来物尽其用,做最后一晚的玩乐。 吕文维一进去,就看了霍临晞一眼,“往常都这么玩?” 霍临晞低声道,“都是学生时代玩的,回国后没怎么玩过。” 吕文维挑着眉梢点头。 霍临晞捻着她手,仿佛怕她误会,解释:“就算学生时代,我最多也就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 “哦……”吕文维理智上可以接受,感性上有点不爽,默不作声磨着小犬牙。 然而,还有添油加火的。 一位领口开到了第三颗扣子的男士凑过来,“临晞,怎么今天才来?前两天这里可疯狂着呢……” 霍临晞瞄着吕文维,手上用了点力气勾着他肩:“疯什么狂?我早不玩了。” 对方大概也是酒多了,似乎没明白霍临晞这是什么暗示,继续口若悬河:“你错过了堪比Von teese的表演,不仅香艳,美啊,艺术品。” 吕文维慢悠悠地说:“宝贝儿,那可真是可惜了。” 霍临晞掴那位没眼色仁兄的背一掌,“兄弟,行行好成吗?” 吕文维不以为意,四下看了看,松开霍临晞的手,找了位看着很舒心长相很大气的美女上前打招呼。她们两人聊了几句,就都笑起来,那位不知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开始翻手机,然后打电话。 霍临晞听到她在说什么,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等她打完,走上前对吕文维耳语:“你真要当着我的面看吗?” ☆、真人版本的有钱了不起 “我学生时代可是只知道学习的乖孩子,后来毕业了大部分时间在战地,从来没观赏过这么‘艺术’的表演,这难得有机会,当然要体验下。”吕文维以唇亲碰了下他凑近的脸颊:“乖哈……让我涨涨见识。听她说男舞者都是男模身材,金发碧眼型的,还自带多种制服……对了,我没有美金,霍少能借一点吗?” 霍临晞无言以对,顿了片刻后伸手把吕文维拉到墙角,低声说:“你真要看,和我回房间看。” 吕文维一时没听明白,“哈?”了一声,等她从霍临晞的表情里看懂了,要笑不笑地撇了下嘴角:“真的?你会?” 霍临晞在灯光的阴影里拢着她:“不能和专业的比,但好处是不要钱。” 吕文维托着腮:“考虑考虑。毕竟左拥右抱的感觉我还没试过,还是异国小帅哥。” 霍临晞低头亲她,从唇边浅浅地亲,亲到耳边,旁若无人一般地抚着她的脸,深情看她,“回去吧。” 吕文维给他那告饶的样子逗笑起来,“那这里怎么办?你可是核心人物。” “文维,我对你是认真的。”霍临晞正了正色,“从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 他们这些天经历了许多事,陪伴,生死,甚至不那么正式的见家长,也许走过了寻常情侣很多年也未必会有的经历。 别说是真少爷,就是长成霍临晞 分卷阅读178 这副模样的普通男人,和老实两个字是搭不上边的。但吕文维就这么看着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觉得他并不是耍花腔。 灯影交织摇曳,吕文维凝神对着霍临晞的眼,笑了笑,点头。霍临晞于是牵着她朝外走,对周边声音与人视若无睹。 “哎!临晞……” “怎么,这就走了?” “霍临晞这小子是着了什么魔,和那姑娘走哪粘哪?” “不会真准备娶进家吧……” “看霍老的态度不像啊……” 吕文维跟着霍临晞走远了,身后议论声才纷纷响起来。男人们多是调侃,女人们的口气就很值得玩味。 一片烟熏雾绕的昏暗角落里,随着烟飘出来的还有一对男女聊天的声音。 “费这么大劲把人叫出来,这就走了……”男人说,“你还是没死心啊。” “你特意过来,是为了看笑话?” “关大小姐,我对你的好意你是向来不领情。”江越吐了口烟,“霍临晞能给你的我也能给啊。他不能给的……我也可以。” 关宜揿灭了手里夹着的烟头,近乎讥讽地一笑,“江总,你想给也得看别人想不想要啊……” “关宜啊,你这张利嘴对着我可没用。”江越笑道,“霍临晞这小子也不是东西。多少年了,我们都以为他玩够了也该娶你了,结果现在……打脸酸不酸爽?” 关宜一撩眼皮:“关你屁事。” “看不过眼。”江越凑到她耳根,“叫声哥,越哥就帮你教训他一下。” “少特么吹牛了。”关宜用一根手指推开他。话虽如此,却是少见地给了他一个浅浅的笑意。 “你越哥,除了说话不太好听,不会讨你们女孩欢心,其他的,也没哪点比不上他吧……” “滚滚滚。” 笑骂完这句,关宜的眼角压下来,从吧台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 打火机打上了火,递到她面前,江越拢着火苗给她点烟,“从前一直都知道你和霍临晞好,没正式追过你。现在,你给句话,哥就为你做。让你知道哥追女人,就是这么爽快。” 关宜吸了一口,伸手拉着江越的领带将他勾到唇边,把烟度到了他嘴巴里。 江越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嗓子,本能地正欲骂人,瞥见关宜挑逗性地朝他笑,忍下了发作,在昏沉的角落里把手掌探到她的后腰上。关宜把他的手拽下来,下一刻,拉着他出了酒廊,朝自己房间走。 男女之欢,有时是情之所至,有时不过是一针麻醉剂。 有情人之间,反倒没那么急不可耐了。另一间套房里,有人为女朋友表演了一场自己并不擅长的某种限制级题材。 “你这舞技是不是太差了……”吕文维被霍临晞单手抵在墙角,忍不住笑。 “我都……嗯?这样了……你的重点是怎么集中在舞技上的?”霍临晞挑眉。 吕文维低头看了眼,饶有兴致地咂了下嘴角,“唔……品相确实不错。” “都是你的。”霍临晞轻声说,而后拉着她的一只手放在左心门,“这里,也是。” 他刚刚那僵着一只胳膊,带着一点余醉自创的香艳表演堪称滑稽,纯粹是为了逗人开心。而此时却换了一副表情,没有一点玩笑意味,眼神深邃。 吕文维先是笑,而后眼眶有些热,装作不经意地靠上他肩膀,下巴抵着他,“啧,我爸教育我,甜言蜜语太多的男人,不太可靠。” 霍临晞浅笑,偏头亲她的后颈,“岳父说的话我哪敢反驳。” 吕文维的手指沿着他光滑的脊背往上攀,攀到他肩胛骨上拐了个弯,到他胳肢窝里点了下,“我答应嫁你了吗?就岳父……” “别呀,我怕痒。” 霍临晞一哆嗦,松开胳膊,被吕文维捞起来,按在枕头上,亲下去。 她把霍临晞想拢着自己的手轻搁在床上,笑道,“伤员别动。姐姐今天照顾你。” “真的?”霍临晞挑着眉刮了下她下巴,而后双手摊平,“那我就遵命了。来吧。” 翌日清晨,吕文维在一阵亲吻里睁开眼,就看到霍临晞笑着看她,“是谁说要照顾伤员,结果睡在我胳膊上一晚上。” 吕文维“呀”了一声,撑着胳膊肘起来,皱着眉,努力回想昨晚是怎么睡在他胳膊上的。 霍临晞拍拍她的手,抬起那只被枕得酸麻的胳膊捋了捋她睡乱的头发,“要是每天起来都有你在,我这胳膊不要都行。” 吕文维给他捏着手臂上肌肉,觑他一眼,“别瞎说。” “心疼了?”霍临晞笑起来。 吕文维手上不停,给他有章法地揉着,嘴上说,“你一个锦衣玉食,花天酒地长大的阔少,哪一点值得我这个苦逼社畜心疼?” “吕大记者也会口不对心啊……”霍临晞顺着她的头发,手指轻碰开缠在一起的发丝,“文维,我从前玩的东西是挺多,只是年轻有好奇心,碰巧,又有钱尝试而已 分卷阅读179 。” 吕文维压着笑意打量他,确定他说得十分诚恳后,道,“我昨晚没有介怀,逗你玩而已。结果不知道是谁酸,把我拐回房来,让我看了一场不合格的逞强表演。为了你,我还错过了小帅哥们。哎,我得去问问昨晚那姑娘拍视频没有?” 她说完松开手,从床上跳起身。霍临晞一把没拉住她,连忙跟着起来,“哎?文维,宝贝,老婆,姐姐……” 吕文维笑着,捡起昨晚被扔了一路的衬衫,领带,皮带,西裤,外套,最后转身,拍着霍临晞的前胸,给他套衬衫,“乖。” “我来。”霍临晞单手扣起领口的扣子。 吕文维伸手给他把第二颗往下的扣子都扣上,而后把他按坐,裤子搭在他腿上,“和姐姐出去散散步。这山里晨光,别浪费了。” 清晨时分的阳光与空气天然地令人愉悦,他俩在酒店外围散了一圈步,身上沾湿着一点晨露,心情都很是舒爽。回来楼层时,碰上霍存勋和曼琳的房门开着,是有服务生来送早餐。 吕文维按了下牵着自己的手,问,“我该去打个招呼吗?” 霍临晞想了下,而后拦住了一位服务生,“麻烦,帮我再送两份过来。” 他说完,牵着吕文维扣了两下门,走进去,不太严肃地冲正襟危坐着看报的霍存勋一点头,对曼琳一笑,“爸妈,一起吧。” 吕文维:“霍老先生早,琳姐早。” 琳姐是年轻这辈粉丝对她的称呼,曼琳抿唇一笑,抬手招呼吕文维,“你坐我这。我们好聊聊天。” 霍存勋不置可否,似是没听到,霍临晞自顾自地在他身边坐下来。 曼琳和吕文维轻声聊,问她什么时候回国,平时工作忙不忙,喜欢去哪旅行之类。霍临晞笑盈盈地在一旁听着,也不插嘴。 等曼琳停下,拿起果汁喝,霍存勋边读报,边慢吞吞地开了口:“你去年年底拍的那电视剧,版权我叫人买下来了。那剧拍得很一般,没有投播价值,我认为影响你形象。” 霍临晞嘴角的笑意渐消,骤然一顿。 “还有,你刚拍完那电影,主投资公司已经撤了。后期制作团队被高薪挖走去了另一部准备同期上映的片子,怕是赶不及原定时间上了。” 霍存勋说这话的口气和刚刚对服务生说“不要咖啡,要杯龙井茶”一样,吕文维愣了片刻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原本是个有钱就是了不起的“亲爹封杀亲儿子”版本。 霍临晞把手上的咖啡杯放下,静静对着他爸。 霍存勋依然是看报,眼睛不抬。 吕文维试图圆场:“霍老这是要进军娱乐产业?那我有些建议,倒是不用从临晞这里着手。” 霍临晞冷冷一笑,“爸爸这是故技重施了?” 曼琳一皱眉:“临晞!” 吕文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听说当年我妈最想复出的时候,一连错失好几个机会。爸,很巧啊……这么多年没碰娱乐产业,还熟练吗?” 曼琳脸色很不好看,冷冷地说,“霍临晞,没有根据的事不要乱说,你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霍存勋的表情一如往常,毫无异色,他终于抬了一眼,语气依然是四平八稳:“我早就该怎么做。不该放任你。都是你妈纵容,由得你越来越没分寸。” 吕文维见了这么一出,总觉得有哪里不十分对劲。不过她很快发觉这感觉来自哪。 霍存勋这么个纵横商场半世纪的人物,要这么教子也不会当着她的面,既然当了,那么这话也同时说说给她听的。 她刚想把这层明白,就听霍存勋用那不可挑战的口吻说:“我容你一次,不代表可以容第二次。” 话虽然没有说得明明白白,但这第二次是什么,吕文维也已经知道了。霍存勋这意思是,霍临晞要么选她,放弃自己抗争来的事业,要么反其道而行。 霍存勋深刻的川字纹此时就像权威的勋章一般牢牢挂在脸上。整个房间里非常安静,窗外突然传来的一声鸟鸣都显得不合时宜。 许久,霍临晞突然一笑,站起来,“你从前说,无能的男人才会发脾气。我觉得自己在你和你的钱面前,确实无能,也就只好剩下一点脾气了。不过,在女士面前,掀桌子太不合适,也只好忍了。爸,我走了,我女朋友,嗯,吕小姐,她还要上班。” 他话音落下,把手递到吕文维面前,笑意转和,“走。” 曼琳不发一语,沉默着喝掉了面前的一大杯橙汁。吕文维拉住了他的手,“好。我们走吧。” 她随即起身,不失礼貌地和曼琳说,“和您聊天真愉快,有机会北京再见。” 霍临晞和她十指相扣走出了房门,房间门重重地合上后,吕文维正想着怎么安慰他两句,就见到他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他弯下 身子,把下巴靠在吕文维的肩上,“姐姐,以后要你养我了。” 吕文维心知他面上是嬉皮笑脸,但心里绝对不是这一番无事的风平浪 分卷阅读180 静,不过他自己不说,她也就陪他当作没事,摸了把他脑袋,“行啊,你别吃得太多。” 霍临晞乖巧地点点头,就着这个姿势从后面搂着她,跟着她的脚步,挪进了自己的那间房。吕文维用手肘把粘着自己的尾巴推开一点,动手收拾行李,霍临晞依然跟在她身后,低声说,“刚刚那场面,让你难堪了。” “没什么。”吕文维说,“正好,我也没看过真人版本的‘有钱了不起’。还真是抬手翻云,挥手覆雨。” 霍临晞笑起来,“我爸可不是只放狠话,他的风格是说到做到,要做就做绝。很有可能我接下来真的什么工作也接不到。” 吕文维把行李箱拉上,抬头看他。 “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享受过资本的好处,也要承担后果。”霍临晞耸肩,“我只担心,好不容易有点长进,没戏接时间长了会退步。” 霍临晞平时很少说丧气的话,吕文维从这短短一句听出来他的确心情极差,并且在霍存勋的势力之下没什么办法。 她平时对演艺圈关注不多,励志故事也看得很少,一时半会找不出圆融的话,于是拉着他的手带到跟前,亲了他一口。 “唔。”霍临晞顺手抱住她,低声说,“有很多时间陪你,也好。” 从这天早上开始,莫少蓝就一连接到很多莫名其妙的消息,先是定了档在某大视频网站播出的电视剧撤档了,然后是正在洽谈的片方突然官宣了另一个男主演,连原因都不交代。紧接着,谈好包年服务费的各公关营销渠道突然表示不能继续合作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巧合,以她的经验,十有□□是背后有人操纵。莫少蓝略在圈中打听了下,就觉得这背后力量太强大,实在不是她能左右的了。两天后,她给刚刚飞机落地的霍临晞打了个电话。 霍临晞和莫少蓝合作这几年,深知她是个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能办成事的人,如果说连她也放弃,那就是真的无计可施。 莫少蓝开门见山,对霍临晞说,“闻总,我当年带你,就知道你挺有背景。现在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和你多讲了。总之下场动你的,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只能你从自己身上想办法。如果你搞不定,我也爱莫能助。如果有其他人能帮你度过这关,我愿意退位让贤。” 霍临晞短暂地顿了下,而后用很诚恳的口吻说,“蓝姐,你的确是厉害。这事儿,源头确实在我这。” 同行的吕文维听到这句,跟着顿了下,就听到霍临晞又说,“这几年多谢你。当然肯定不用让贤,你都解决不了没人能解决。噢对,我们公司还有余粮吧,和大家说一说,有想离开的,发薪水发到他们能找到下份工作。当然如果你想带他们去别的公司,我也绝对没意见。都是很好的年轻人,别消耗在我这。” 莫少蓝沉默一阵,叹了口气,“我也不能跟你说虚的。年轻人都要吃饭,也都要前途考虑。这样,我尽量让大家待满半年,要是半年内真的没办法解决,闻总,我只能说抱歉。至于我自己,我这么多年钱已经赚够了,现在开始可以不拿你的钱。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维系资源,等你自己的问题解决了,随时可以重新开始。” 霍临晞揉揉眉心,低沉地说了句“感谢”,挂了电话。 吕文维在身旁听完了这一通电话,才切切实实感受到了霍存勋的行动力和能量。 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如果有人花尽手段不让自己做喜欢做的事,阻碍自己的工作,吕文维觉得自己可能会相当崩溃。她静静地跟着霍临晞在机场走了一段,想起早餐桌上,曼琳那副极为克制隐忍的表情。 就算她不知道被富豪宠坏的女明星应该活成什么样,也看得出那表情不是十分“人生赢家”,。 “其实……你做这行不光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吧……”吕文维牵起霍临晞刚刚挂掉电话的手,“喂,小朋友,我觉得,你本质上挺叛逆的。” 霍临晞笑了笑,笑得有些无奈。而后摇摇头没回答,只是扣紧了她的手。 他没戴口罩,没戴墨镜,迎着各路镜头走出机场,也没掩饰自己心情不佳,在被拍下的照片里显得有些黑脸。 霍临晞没让助理来接,来接他们的是坚持要来给吕文维接风的章立秋。吕文维和他上了章立秋那辆白色小车,章立秋就坏笑着一扭头,“今儿怎么了?你人设不是阳光大帅哥吗?” 没等他回复,吕文维先开口,“那是我男朋友,能不能别调戏?” “我擦?……我冤不冤?我这不是为他考虑嘛……”章立秋一脸无语地朝她看,就发现她朝自己打了个眼色。以她和吕文维这么多年的交情,大概能猜出来那表情的意思是,他心情不好,你别说了。 呵,吕文维这家伙还挺心疼这小弟弟。章立秋翻了个朝天的白眼,没想到这亲闺蜜也有重色亲友的一天。 霍临晞搂过吕文维亲了口,算是无声地感谢她,让自己不多费口舌解释不想说的事。 “咦……”章立秋朝后视镜里瞄了眼,做了个起鸡皮状,而后状若无意地溜着舌头,“ 分卷阅读181 我说霍少爷,她这么护着你,你要是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我可是不会善罢甘休。” 这话居然出自当时要把他当作“保养品”的章立秋之口,霍临晞诧异了一会,而后竟然一扫阴霾,笑起来。 章立秋莫名其妙:“笑什么?老娘是认真的。” 霍临晞揽着吕文维,笑说,“就是因为你认真,才侧面说明她对我是认真的。我当然开心。” 章立秋抖了一车鸡皮疙瘩,停在红绿灯前,“喂,陷入爱情中的女子,请问是把这位不秀恩爱会死的男同胞也送你家去吗?最好是啊,我不想去市区,现在这个时间会塞死我。” 刚刚还很沉重的霍临晞此时抓住了机会,嘤嘤嘤道,“吕主编,求包养啊。” “可……”吕文维想起邹斯琴明天要来,想想她那要查户口的雀跃态度,就有点头大。 章立秋催促,“别可了,快决定,我要变道。” 吕文维看了眼霍临晞,“行吧,先去我家。” 章立秋回头朝她眨眼,奉送一个坏笑:“嘿嘿!你那单身公寓终于有男人涉足了。” 霍临晞早在和霍存勋那顿早餐时就预料到了眼前孤立无援的这个结果。从前他哥愿意帮他,第一是因为他主动放弃了和他哥争霍家产业,他哥投桃报李。二是因为霍存勋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任性几年。而一旦霍老爷子坚决起来,霍临瑞也是不可能真的逆父亲的意。 而莫少蓝的这通电话也是早晚的事。她虽说确实愿意提携有理想的后辈,但更是一个聪明圆滑的老道人,不去做螳臂挡车的无用功。 霍临晞明白自己从前这两个最坚实的后盾都无法求助,老爷子的资本和势力无处不在,甚至有些隐形地连他哥都不知道,他很难光靠自己撕出个口子来。也许眼下能做的只有等,以及尽可能低调地寻找零星的机会。 章立秋的车变道后,他就一直没吭声,闭上了眼,在脑中盘算自己手上不多的可以打的牌。 而吕文维则用眼神堵住了章立秋好几次欲八卦的嘴。 公寓离机场不远,半个多小时就停进了地下停车场。章立秋停下车,回头对霍临晞道,“原本我打算请文维吃个饭,庆祝她平安回来。现在带着你嘛,很不方便,干脆,在她家吃吧,我来下厨。你俩先回去把她那从来就没用过的厨房收拾收拾,我去买菜。” 被形容为拖累的霍临晞笑了笑,“能吃到章老师亲手做的菜,我很荣幸。” 吕文维接口道,“你看不出来,她其实颇有贤妻良母的潜质。” “嘿!你怎么骂人呢!”章立秋立马捍卫她不婚不育者的尊严,“我手艺好不是为了做给男人和熊孩子吃的!谁特么是贤妻良母?” 霍临晞对她惊世骇俗的“骂人”标准略惊了一下,吕文维笑,“别理她,她就是属于语不惊人死不休类型,必须以极端表达捍卫她的价值观。” “必须的!”章立秋道,“我不这样老有人以为我是说着玩。” “章老师这价值观很硬核。”霍临晞点点头,“我觉得挺好。人就该有自己坚持的东西。” 章立秋打着方向盘掉头,探出半个脑袋对吕文维说,“冲他这句话,我站在他那边了。” 吕文维给她打个飞吻,“行了行了。快去快回,爱你哈。” 等她的车子离开视线,霍临晞拉着行李箱等电梯,貌似随口问,“你闺蜜是坚决的不婚不育,你呢?” “我这个人很少特别执着,随缘的情况多。”吕文维也随意地回,“我觉得想法都会变,变量可能是时间,也可能是人。就像职业选择,她是一直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我其实是被推到那个地方那个位置,做着做着才发现自己也擅长,所以才爱上这份职业。” 她踏进电梯,按下楼层,霍临晞跟着进了去,以平和但又有些骄傲的口气说,“可我知道,你不论被推到什么位置,都会做得很好。” “你高看我了。” “不,我知道你一定会。” 吕文维被他笃定的口吻夸赞地有些不好意思,电梯门开,用手指戳着他的背,“哝,出去吧,我家到了。” 公寓很久没人住过,一开门,透着很大一股灰尘味道,但好在布置非常简单,看着还算干净。霍临晞有些好奇地四处看了看,其实这间房子很小,看两眼就能看到整体布局。鞋柜就是玄关,下面放着两双运动鞋,开放式的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吧台延伸出去成为餐桌。客厅里是一座橙色的双人位皮沙发和一把棕色单人摇椅,配上墨绿色的墙壁,看着挺舒适。 “审美不错。”霍临晞说,“我喜欢。” “我这地方买来根本没时间装修,从杂志上扒了个喜欢的样子,照葫芦画瓢而已。只有这墙壁颜色,是我自己坚持要的。”吕文维把门口扫地机器人插上电,才想起来什么,“呀,我这没有男拖。算了,你别换鞋了。” 霍临晞没等她说完,把鞋脱了,白袜子踏在地板上,十分意味深长地说,“我又不是来做客 分卷阅读182 的。” 然后,这位不知道有生以来有没有擦过厨房的少爷,自觉地走到厨房里,弯下腰,开了好几个抽屉找出了一块新抹布,打开水龙头。 吕文维就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他到底会不会做家务。 就见他拧干了抹布,像模像样地开始擦台面,水池,油烟机。 动作是挺不麻利的,好在不是装模做样,挺认真,竟然真的给他营造出了一丝男主人的味道。 吕文维看了会儿,心底柔软起来,轻声说,“没想到,你还挺有过日子的样子的。” “我现在求包养,得表现突出点才行啊。”霍临晞和她开玩笑地说,“得下了厨房,唔,进得了卧房。” 他是开玩笑外加调情,吕文维笑着用脚尖轻踢他裤脚。 “你回到自己家,好像特别温柔啊。”霍临晞拽住她,“我真的……舍不得走了。” 吕文维这时突然意识到,自打发现他心情低落开始,自己就对他很温柔,是超乎自己过往个性的温柔,几乎是有点小女人了。 上大学的时候,前男友曾经抱怨过,“你怎么就不能小鸟依人一点,温柔一点,像别的女生那样?” 她当时的回答有点记不清了,但无外乎是“我怎么不温柔了”或者“你告诉我别的女生是什么样?” 原来并不是她没有温柔的一面,只是那个人不对。 “我……就是顺口一说……”霍临晞察觉她在发楞,以为是刚刚那句话让她不知道怎么回,于是自己解围。 吕文维回过神来,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但话到嘴边又觉和他的进度是有点快,自己可能需要把过热的脑袋降降温,于是就不痛不痒地回他一个笑容,说,“我这地方这么小,多几件衣服都显得挤,你一住惯了豪宅的,住两天就会受不了的。” 霍临晞只当她是不愿意这么快住一起,也不反驳。 两个人一静,显得有点尬,吕文维伸手把他的袖口往上推,“我看看你伤口好全了没有?” “一点伤口,已经好全了。” 褪开袖子,修长的小臂上,约一道长四、五公分结了痂的伤疤,吕文维的手指抚过,低低地说,“谢谢你。” “你知道,恋人之间,谢谢不是那个最动听的词。”霍临晞把袖子放下来,“况且……我做的,也都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他说得轻松,但无论是两次跑去战火绵延的S国,或者是因为不愿意放弃她而事业受阻,在吕文维看来,这些并不属于‘应该’,甚至是超出了预期的。 生命安全和事业,这些并不是成年人在爱情面前理所应当冒险的东西。 “当然不是。”她说,“你很爱我。我知道。” 霍临晞安静地看着她。 “只是……我还没和人一起住过,工作有时很需要一个人安静地思考,所以,给我点时间。” “当然。”霍临晞立即道,“我明白。” 吕文维笑了下,“我和你这么说,是真的在考虑很多可能性。是那些,曾经因为你的身份,让我很难去考虑的那个领域。你……就是我说的变量。” 霍临晞没想到她会接这么一句,哑然了会,然后狠亲了她一口。 吕文维的脚尖在地板上无意识地滑了两下,手去勾鞋柜旁的行李箱,“唔……我去收拾衣服。” 霍临晞放开她,“好。” 他俩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卧室,互相避开了和对方继续对话。两个都没在真正意义上建立过亲密关系的人,诉完衷肠,心情都有点复杂,不知道再进一步的分寸和时间该如何拿捏。 幸亏章立秋动作迅速,没等一刻钟,她就回来了,手提两大袋生鲜蔬菜,还顺带买了两盒水果。 有此人在,倒是不怕冷场,她是个光靠讲八卦就能消磨余生的货。她一进来,先是检阅了下霍临晞打扫完的厨房,嫌弃地砸吧了下嘴皮,勉强表示还过得去,然后把他轰出了厨房领域,准备一展身手。 霍临晞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而后似乎对吕文维的书架产生了兴趣,站起来从上往下慢慢看。 吕文维没打扰他,走去厨房洗水果,顺道帮忙洗菜。章立秋的手机自动连上了她家音响,而后开始播放她的私人歌单。 正在挑书的霍临晞被突然响起来的轰鸣震得后背一僵,而后满耳朵就被疯狂的重金属摇滚乐灌满了。 ☆、你在试我吗 霍临晞朝厨房看了眼,看到章立秋跟着节拍摇头摆尾,就猜这是她的喜好,于是笑笑不说话,继续扫着吕文维的那一排排书。 吕文维皱眉,用手肘戳了下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这么吵的,换一个。” 她俩站在水池边,个头差不多高,章立秋凑过去,在她耳边说:“等会换。我现在想问你,上回那事,他跟你解释没有?” “什么事?”吕文维开着水冲着一篮子草莓,不太走心地回答。 “卧槽。你心 分卷阅读183 怎么比我还大?”章立秋一撇嘴,“投几个亿给那美女的事。” “哦。关宜那事。”吕文维点头,”除了你,前几天有个男的,也专门和我说了这事。” “谁?”章立秋立马问,“和你说这个什么目的?不会也是想追你吧,啧啧啧,士别三日,你现在这么吃香了?” “去你的。”吕文维笑道,“我怎么知道?他们圈子里的事我不想掺和。” “我来洗,你洗不干净。”章立秋把她拿起的一扎菜心拿到自己手里,然后压低声音说,“所以你压根没提?霍临晞不知道你知道?” “那我去切姜。”吕文维擦擦手,回避她的八卦之眼神,“嗯。他不知道。” 摇滚乐终于燥完了最后一个鼓点,吕文维刚松口气,章立秋从湿漉漉的两个爪子里匀出一根手指按了循环播放,“我还没问完呢……” 吕文维躲开一步:“……我的神啊,放过我行不行?” “不是,你为什么不说?你心里没有疑问吗?你既然认了他是你男朋友,不是随便那个阿猫阿狗的……”章立秋又凑过去,“姐姐,你不能自欺欺人装不知道啊。” “第一,我和他没有法律关系,财产也不是共有,就算真是他投钱给别人,我也没有必要过问。第二,假设真是他,那又如何,我要么信他,相信他和别人没什么。要么不信,那就该不要拖泥带水,当断则断。”吕文维低头切着姜片,把切好的码在小碗里放在一边给她备用,“需要解释的关系,累,我不想要。” 她抬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在剧烈的摇滚乐里端着一本书看的霍临晞,对章立秋笑道,“毕竟,咱们工作都够累的了。何苦为难自己。” 章立秋此不打算有固定恋人的异类还真不确定她这思路是不是对,有些犹疑,这时她那摇滚乐突然被一阵电话铃打断了。 吕文维瞥了眼,“嗯?麟瑞杨总?” 她琢磨了下这个通讯录名,看章立秋。 章立秋的眼里流出些许烦躁,很快就消失了,随后把手机拿起来关掉了蓝牙,接起来,以相当随意的口吻说,“杨总,好久不见,找我什么事?” 霍临晞从手上那本书里抽出来,朝厨房看了眼。 章立秋说话语速堪比机关枪,段落之间连停顿都没有,完全不给对方多说两句的机会。 “噢……听说最近政策确实要收紧,说不定今年开始会限制批号,你们投这个得谨慎吧。” “这么点事儿不用谢,我也不懂,就是知道些消息,你从别人那也能打听到,吃饭什么的,就不要了吧。” “真的没必要,你要这么着以后都别给我打电话了……” “我挂了,你别啰嗦了。” 她话说到此就真的挂断了,然后行云流水般开始切菜热锅,仿佛刚才那通电话就是个没什么意义的闲聊。 吕文维洗了洗手,从碗里挑了一颗品相良好的好草莓,一边喂到她嘴里一边说,“那个谁吧?” 章立秋嚼着草莓,含糊回答:“什么那个谁?” 吕文维以“你装什么”的目光对着她,笑而不语。 章立秋不理她,朝草莓碗努嘴,“甜,不愧是姐姐我高价买的,快点,再喂一颗。” “人家打电话来,咨询问题是假,约你吃饭是真。”吕文维又挑了一颗,少了调侃的意思,“既然你有好感,何必这么决绝。” “据我侧面了解,他属于三代单传。”章立秋抽出三根手指戳在她眼前,“很可惜,老娘没有兴趣给他繁衍第四代。” 吕文维真没多年难得见她对男人动过真心,觉得就这样算了可惜,说了句,“你不能和他好好商量下?” 客厅沙发上的霍临晞放下书,走过去,从身后搂过她,顺手勾了一颗草莓喂到她嘴巴里,“宝贝儿,这事儿我得站章老师。如果是她坚持的,那一开始就必须达成一致,否则相处起来只会折磨对方。真负责的男人,不会在模棱两可的情况下打这通电话来约会。” 章立秋“啧”了一声,“说的好。吕文维你这男人很不错。姐姐很欣赏。” 吕文维回头瞄着他,“你是说得轻松吧。如果是我呢……” “如果是你,我都听你的。”霍临晞斩钉截铁回答,“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我要打110了。”章立秋捂脸,“有点人性好不?” 吕文维笑,“别甜言蜜语的了。” 霍临晞道,“承担生育疾病和风险的都是女孩子,当然应该是女孩子来决定。” 章立秋饶有兴趣起来,把火拧熄,“纯好奇啊,那你要是特别喜欢小孩,可你爱的人不想生呢?哝,比如文维。” “那只能自己消化这种遗憾了。女孩如果不愿意,男人是没有权利要求她的,用感情绑架就更卑劣了。我从来不赞同因为爱一个人就为他放弃自己的原则。” 章立秋打量着他,目光带着一点戏谑,“我知道的很多富家公子,不婚的很多,但在外面 分卷阅读184 有私生子的可不少。这事演艺圈也不少见,你,知道的也不少吧。” 霍临晞耸肩,“说起来也算是你情我愿,外人无可指责。可自己太不讲究,终归有一天会把自己弄的一地鸡毛。你应该知道的比我多吧。” “你俩扯远了。”吕文维推着霍临晞,“你别打扰她下厨,我们出去,出去。” 把他推到客厅,章立秋重新开了蓝牙,吕文维就着终于和缓了的音乐声低声说,“那些话,你是真的这么想?” “我是说真的。不是哄你开心。”霍临晞说,“她是你的朋友,我也推心置腹。” 他的话说得自然,的确不是油滑的男人哄人的样子。更要命的是他一对上她的眼睛,就是一副深情无两的模样。吕文维静了片刻,脑中仿佛有未经审核的弹幕噼里啪啦往外冒:“好帅……想嫁……” 她清了清自己的念头,把半张脸埋在霍临晞肩上,“我说,你这三观是怎么形成的?” 霍临晞:“嗯?” “看你爸和你哥,总觉得你是长歪了。”吕文维说。 “我……”霍临晞一顿,“哎?我是不是该把这当夸奖?” “确实是夸奖。”吕文维一笑,从他肩上抬起头,又有些歉意道,“老实说,我没想到你爸会这样做。很抱歉。如果早知这样,我不该在他面前这么坚决地表态,其实虚与委蛇拖延一点时间也可以,我完全可以更圆滑一点。” “想什么呢?”霍临晞按她额,“当然是要坚决。我想他知道我想娶的人是什么样子。总得摊开来谈,早一些也好。再说,我怎么可能让你为了我去演一个不是你的人格,那我也太差劲了。” “可是这么一来,你的事业会受到很大打击,你在上升期,这个行业竞争很大,一年半年就会有新人冒头。打拼了几年,你不怕努力都付诸东流?”吕文维看他,“男人的事业……不是最重要的么?” “你这是在试我吗?”霍临晞笑,“你的事业,也很重要啊。” 厨房油锅里里下了菜,蒸箱里蒸上了鱼,油锅呲啦响起,油烟腾进吸油烟机,还有一丝烟飘进了客厅。吕文维转身把客厅窗子打开了一条缝,“地方小。买的时候主要是考虑我自己也不做饭。” “很有生活气息。我挺喜欢的。” 他俩说到这,又都心照不宣地静下来。霍临晞点了点桌上的书,“借我回去看。” “科尔文的传记,你也感兴趣?她是我偶像。” “我曾经看过一些写战地的书,主要是想知道你的工作环境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过,真的去到。才能体会到底有多危险,而长期在那坚守工作,有多勇敢。她是你的偶像,也是我的偶像。” “噢?什么时候看过?”吕文维问,“你这么忙。” “很早。在还没成名的时候。我在网上认识了你后,就去翻了不少书。” 吕文维心头又是一动,抬头正对上霍临晞看她的目光,那眼神如一束暖光,直打到她最柔软的地方。 相顾无言之时,章立秋按掉了音乐,“我说你们能收敛一点吗?我感觉我好像一个金灿灿的太阳在放光。” 吕文维笑,目光从霍临晞身上转向,“大厨,还有多久能吃上饭?” “快了,拿碗筷去。” “好咧。” 霍临晞按下她,起身,“我来。” “不用,我来。” “你歇会儿,我来。” 金灿灿的章立秋遥遥送他俩一个金灿灿的大白眼,“够了啊。” 吕文维依然笑着,“行吧,那你拿吧,知道在哪吗?” “知道,刚刚打扫时看到了。” “洗一洗哈,很久没用过。算了,你放着,还是我来吧……” 章立秋把炒好的菜心盛出来,看了眼经过身侧的吕文维,拉住她,“文维,你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这么惯着他?他本来就是个少爷,你再惯着以后可得上天了。” 吕文维看了眼弯下腰拿碗筷的霍临晞,有些会心地笑了下,低声说,“惯坏就惯坏吧,我宠着呗。” 章立秋无语地弹了把她的后脑勺,“你也有恋爱脑啊?悲哀啊,女性的悲哀。” “我这不是……哎,算了,我不和你辩论。” 章立秋啧啧了两声。 她虽然把声音压地很低,但架不住地方太小,霍临晞也听到了那番要惯着他的霸气论调,弯着眉浅笑着,拿着几只碗碟直起身来,回了个身就凑到吕文维耳边,亲了她一下,环抱着她开了水龙头,“洗两个碗,还不用你惯着。” 吕文维的耳根子有点热,从他肘下面钻出来,“鱼好了,我去端。” 章立秋忍不住仰头大笑。吕文维和霍临晞各忙各的,装听不到这位姐姐的嘲讽。 一条清蒸大黄鱼,一盘自制剁椒芋头,外加清炒菜心和凉拌三丝,从矢志不做贤妻良母的章立秋进门到吃上一顿热饭,不到四十分钟。 “章老师手艺的确不错 分卷阅读185 。”他们三个在吕文维小小的岛台上围成一团,霍临晞由衷道。 章立秋:“我可是平衡着你的口味做的。要不然我给文维接风,得是一桌辣的。” “你知道我吃不了辣?”霍临晞笑,“文维告诉你的?” “何止告诉啊……”章立秋道,“发了微信来前叮万嘱。哝,你看看。” “喂!”吕文维隔开她递过去的手机,“快吃你的。” 吕文维原本预备着这顿饭要被好好八卦一番,出乎意料,章立秋中途似乎是看到了工作上的重要信息,而后便突然不怎么说话了,一直在翻手机查资料似的。直到盘子都空了,吕文维正要准备收拾,她又开口了,“让他收拾,洗碗。你在战地辛苦了这么久了,我们伺候你应该的。” 然后她不由分说地拉起吕文维超卧室里走,“走走走,你别多啰嗦。我有事情和你说。” 她推着吕文维,回头对霍临晞道,“姐姐们聊闺蜜话题,不带你哈。” 霍临晞笑,“好好好。我来我来。应该的。” 在霍少仿佛被开启了家务热情,乒铃哐啷收拾洗碗不亦乐乎的时候,章立秋反手带上卧室门,把吕文维按坐在床沿边。 吕文维玩笑道,“你想干嘛?我男人可在外面呢……” “别嘚瑟了。”章立秋在她身旁坐下,不客气地脱了拖鞋,盘起腿架在床上,一副要开卧谈会的老样子,“我问你啊,你这么惯着他,到底什么原因吧。” “我就不能特别爱他么?”吕文维揪起新换上枕套的大抱枕,顺手塞给她一个,自己抱了一个在胸前,使劲揉了揉,“谢谢你啊,你这顿饭算是真的让我觉得回到人间了。” “别。你要真谢我就老实交代。”章立秋从兜里摸出手机来,翻出刚刚收集起来的信息,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快速建了一个文档。 “作为一个职业搞新闻的,你觉得是这些偶然事件一起发生的概率大还是有人操作的可能性大?” 吕文维看了眼她整成的文档,“你消息怎么快?” “当然了。别的不敢说,论消息源,姐姐还是数一数二的……你这么说,看来这些都是真的了。” “我其实也不知道细节。”吕文维说,“你这些我都还是刚知道。这么说,他未来一年基本没有曝光机会?” 章立秋点着自己的手机屏:“作品上估计是没可能了。没作品要曝光那无非就是绯闻了。你乐意吗?” “那……对他影响大吗?” “你这个问题,我不能简单回答你哈。”章立秋同学把手机扔下,抱着枕头作思考状,“维持一定的作品曝光和新闻曝光是一个艺人的必须,没有曝光就意味着知名度会越来越低,意味着接到好作品的可能性当然也越低,要翻盘很困难。这你看看那些当红的女明星就明白,有几个怀着孩子还在拍戏,一生完孩子就出来工作了,因为不敢嘛,你一年半载不出来,很快就糊了。” “但是呢?”吕文维接着说,“按照你的风格,后面应该有‘但是’。” “但是”章立秋十分不负所望地接话,“但是你男人不一样啊。他一出道,好机会就是接二连三砸在他身上的。他背后的资源有谁能比?” 吕文维:“你想说什么?说重点。” 章立秋一撩眉:“重点就是,对他来说,半年一年不曝光不是大事,大事在于他得罪了谁,有没有的转圜?” 吕文维听完这番话,竟有些隐约的不悦,她琢磨了会,道,“你这话,我不能完全赞同哈。要说有人捧,那也没见有人捧的都能红啊。” “哟,我的错。我忽略了你男人的确有观众缘,以及实力还说得过去。”章立秋听出来她有一点不爽,笑道,“但是不可否认哈,这个圈子,有实力的真的很多,没有机会,再有实力也没用,是不是?” 这倒是也必须得承认。吕文维静了,皱着眉思索。 章立秋陪她静了会儿,突然说,“看你这忧心忡忡的样子,不会是……和你有关吧?” 吕文维没立刻回答。章立秋这颗充满八卦史料的脑袋不知道在几秒钟内自行演艺了什么剧情,一把按在她肩膀上,“是不是他爸,还是他哥,威胁你离开他?” 她神神叨叨的一猜,也猜了个大概,吕文维哭笑不得,“算是吧。” “卧槽。”章立秋跳起来,“你开价没有?开个价啊!至少也得八位数吧。” “滚滚滚。”吕文维推她,“你有个正经吗?我是你亲闺蜜吗?” 章立秋一阵大笑,笑完用手指撸掉眼角的泪,才算正经坐下来,“我就知道开支票什么的只能是电视剧剧情。真正的有钱人都抠得很,有各种花样手段来拆散鸳鸯,哪用得着真花钱啊?” 吕文维叹了口气,“啧,我早应该跟你涨一点见识。我没想到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所谓豪门嘛,思路和行为方式都差不多。”章立秋的神情稍严肃下来,“来,跟姐姐我详细说说。” 吕 分卷阅读186 文维于是给她从S国受到袭击,霍临晞亲自跑过去相救开始讲起,说到霍老爷子的要求——要么她不再做这份工作,要么选择离开他。说道她自己当时很刚的回复时,她还感慨了句,“我是不是有点太不圆滑了?何必说得那么硬?” 章立秋立即否定了她,“不。你就得那么硬气。除非你不想真的和他有将来。” 说罢,她看了看吕文维有些不确定的眼神,把抱枕一扔,开始给她原地讲解,“霍存勋是什么人物?这咱们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表面圆滑也好,虚与委蛇也好,都让他瞧不上。你要是真妥协了,不让你做这个工作只是第一步。往后,你还有的受,然后你要么被驯服为他合格的儿媳,要么自己受不了退出这段感情。我觉得,按照你的性格,保准是第二种可能。” 吕文维一对豪门八卦没兴趣,二不喜欢看宅斗剧,面对章立秋津津有味的讲解感到十分头大,但不得不承认有道理,“好吧,你说的对。” 章立秋说,“豪门嘛,你要想不被控制,就得自己能耐。” 霍临晞在外面忙活完,在沙发上坐了会儿,闭目养神,想着事情,顺便等她俩聊完。 大约等了一个多小时,吕文维大概是怕他等久了,拽着显然还意犹未尽的章立秋走出来。 吕文维在卧室里的时候嘱咐她,“你送他回家吧。他回来就没联系工作室的员工,他哥给他找的那些司机安保,大概也都不想见。他情绪不是很好,我不太放心。” 章立秋一口答应,“没问题。不过你这保护欲是不是强了点?要是真不放心,我看你干脆把他收留了得了。” 吕文维犹豫了会儿,还是说,“算了。一来我爸妈要来,看到他住我这,我这先斩后奏不太好。二来,我也有点担心这么快同居会破坏感情,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太不精细不讲究。” 章立秋想了想自己和她强行同居的日子,点头:“确实……风险很大,我差点就把你抛弃了。” 她是开玩笑,吕文维却很认真地道,“是。感谢你那时不离不弃之恩。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章立秋嫌她肉麻,于是转移话题,接着之前和她说过的话,“我刚刚说的事,你好好考虑。” 吕文维知道她说的是霍家的事,点头,然后把还想要说什么的章立秋往外推,“出去吧。我俩把人家晾着聊这么久,也不像话。” 章立秋一边被她推着走一边说,“这有什么,正好锻炼下他的耐心。” 很有耐心的霍临晞听到推门的声音,睁开眼,站起来。 吕文维冲他一笑,“晚了。现在应该不塞车了。我叫她送你回家去。你回去好好休息。” 章立秋从兜里摸出车钥匙,“走吧。亲。章老师带你穿越半个北京城。” 霍临晞不太想抬腿,但赖着不走实在不是他作风,走近了几步抱着吕文维,亲了亲她额,“我明天再过来。” “我明天得去上班。你别来了。” “那……我去接你下班。” “不一定能准时……你别去了。给章立秋他们那部门的一群同事碰上,太不方便。” “那……” “别那了……”章立秋打断,“我说你俩明天再约行吗?现在有种东西叫手机的。” “回去吧。”吕文维撤出身子来,对他一笑,“我也想早点休息。倒倒时差,明天还得打鸡血呢。” 霍临晞略低了点头看她,“好。你好好休息。” 吕文维把他俩送到停车场,静静地往回走,步子迈得很慢,思考着章立秋在房间里给她提的建议可不可行。她心中仍有不确定,觉得章立秋的想法也许过于武断了些,如果这么做也许会彻底搞坏和霍家的关系。 在处理和人的关系上,她很少有这么纠结的时候,而越是纠结,她越能发觉,自己对霍临晞的感情,不知何时,开始有了一些质的变化。 冲了个澡,吕文维暂时把那些理不清的头绪搁在一边,拿了个笔记本,躺上了床,然后习惯性地浏览各国大型媒体的国际新闻报道,在笔记本上记下一些重点新闻,然后翻了翻之前的记录,比对一些事件的发展变化。她的习惯,在这段时间会把手机关了,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大约看了一个半小时,她重新开了机,霍临晞发了信息来,是情话,连续好几条。后面大概是知道她的习惯,就不再发了,和她说晚安,明天上班加油。 吕文维回复了最后一句,”你也是。“ 从毕业实习开始,吕文维在X新闻社工作迈入第六个年头,因为冒着生命安全达成的出色工作表现,几乎是整个新闻社最年轻的副主编。她本人对此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感觉,直到这日早上她踏进自己的新办公室前,碰上几个不认识的新人毕恭毕敬地叫她吕主编才体悟到自己可能算是个正儿八经的领导了。 实际上,她很快就发现这个领导工作并不好做,也许并不比在战地跑新闻轻松。手下的记者们分散于世界各地,时差各 分卷阅读187 不相同,时刻都能碰上突发要闻,也就是说她可能24小时得处于不关机状态,以防漏掉重要新闻报道。这比她以前只负责一地新闻的工作量大上很多,并且,她需要有更为宏观的思考高度,从整体上来做新闻策划。 上任第一天,她就发现,自己的私人时间将会被压缩得非常少,或者说:几乎没有。 而另一边的霍临晞则面临着截然不同的境遇。在准备上映的作品无限期地拖延了时间,原本邀约的片方纷纷当起了聋子之后,他发现,刚刚播完的真人秀也被从原来买下版权的网络平台撤下了。 霍临晞有些失笑,发现他对他爸的判断非常精准:要么不做,要做做绝。 他此时很理解当年的曼琳为何不自信。其实有万千粉丝也好,这些热爱和追捧在权势面前还真是没什么太大用处的。粉丝再疯狂的爱对于其本身而言,好多时候就如海市蜃楼,如果自己深信不疑,往往还会高估自己。 好在他一向算是清醒,所以此时倒也不算有落差。从这天上午开始,有几个合作过的朋友看出端倪,联系他,问他是否遇上了难题。 霍临晞长到这么大,除了对他哥有一点刻意成分的没脸没皮,还没低下过头求人,或者说,连说话都没曾用过乙方用词。 不过,眼下没有别的办法。霍临晞不和自己爸妥协,就只能和自己妥协。他大概地说了说自己得罪了某些大资本,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可以考虑下自己。 演艺圈这座名利场和很多圈子也并没有特别不同,利益和道义都存在,不过后者的比例要低得多。说了一圈,只有一位给他了一个算是不含糊的回复,来自蔡岩。 蔡岩还挺幸灾乐祸,说“闻总你还有被封杀的一天,不如来我现在拍的纪录片做个客串吧,我们正好也需要一个演员来演绎一些特殊情境,你来说不定还能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当然依然是出不起片酬的,但霍临晞短时间内也不缺钱。他考虑了下自己未来大半年没有工作的情况,一口答应了。 他需要的不是钱,是不能把自己闲“钝”了。当年的曼琳不敢复出,不谈外在原因,从自身角度讲就是多年没演戏,对自己的专业技能不自信了。 蔡岩约他第二天见面,聊一聊需要他演绎的内容。霍临晞应下后,手机上来了霍临瑞婚后给他发的第一条信息。 “不要和爸爸硬刚,对你没好处。” 霍临晞回:“哥,你不会也要对我下手吧。” 霍临瑞很久没回复,半个小时后才回了一条,“你的工作室要是不关,得自己找找地方了。” 霍临晞无言以对了片刻,而后无奈笑了笑,发给霍临瑞:“给我点时间。” 霍临瑞用十分苦口婆心的语气发来语音:“临晞,你多大了,中二病还没好吗?你爱谁不行?一个女记者,你想要娶进门,爸爸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的。你和我不一样,爸爸够疼你,你让一点步,他也会让步的。” 我让什么步?她爱她的工作,我有什么资格干涉?霍临晞内心火大,但这话却没对他哥说出口,因为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在感情和女人的问题上,他和他哥鸡同鸭讲,完全无法在同一个层面上进行交流。 于是忍了下来,给他哥回,“咱们不聊这个,影响兄弟情。” 霍临瑞:“早点想通。有些新的行业布局,我想你来管。” 霍临晞对着这条信息发了会儿呆,手机在指尖上转了两圈,然后就不想再回了。 霍临瑞和他爸如出一辙,从没真正认同过曼琳曾经的职业,他如今的事业,实在多说无益。 然而他静了会儿,还是以四六不着的不正经口吻回了,“说了不想经商,何必逼良为娼呢?” 霍临瑞没再理他。 “闻尔”的微博账号下,看到了娱乐新闻的无数粉丝留了言,还有不少跑到平台和片方官方微博下质问,到底是那只看不见的黑手翻云覆雨,可以随随便便就这么封杀一个人。 “闻尔工作室”在莫少蓝的授意下,发了一条简短的声明,大意就是不信谣不传谣,这一切只是巧合,以及闻尔最近工作太忙,身体不适,需要休息调整一段时间。 霍临晞并不想自己的粉丝做无用功,更不想被挖身世,也发了一条说只是自己需要调整,让粉丝不必担忧。而后,他只觉得心烦,直接把客户端卸了。 他一天都没有收到吕文维的电话或信息,猜测她第一天回到新闻社上班大概是太忙了,于是直到下班时间,傍晚六点半左右才给吕文维发微信,想约她吃晚饭。 吕文维忙得连自己爹妈都没空去机场接,让他们打车到了自己公寓里。霍临晞给她信息时,她正和北美的几位同事视频会议,直到一个半小时后,她才看到了这条消息,立即拨了个电话过去。 霍临晞一直在等她,很快就接起电话来,“老婆大人,你今天太忙了?我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等你一天了。” “真的很忙,比我想得还累。刚刚开完会。”吕文维夹着电话,把东西 分卷阅读188 扔进包里,考虑了一会,说,“临晞,我爸妈过来了,等我晚上回去和他们沟通好,然后再约你见面。你看行吗?” 霍临晞在那头一顿。 “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霍临晞迟疑了下,怕她误会自己责怪,又说,“我的意思是,你忙了一天,我应该去接他们的。” 吕文维解释道,“是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这么快让你见他们。倒不是别的,我妈最近一副要查户口的样子,疑神疑鬼的,怕把你给吓着。” ☆、看不到转机 霍临晞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最近”两个字,轻皱了把眉,“因为上次偷拍的事情吗?” “都是七大姑八大姨们瞎八卦”吕文维没说是不是,把手机搁在车里音响架上,“我开车了。” 霍临晞已经开始在脑中构思“如何和未来丈母娘解释自己真的不是一个花花公子”的长篇论文,感觉难度不小,沉默了两秒,“嗯,专心开车。” 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八点,又补了句,“路上买点东西垫个肚子。等你回到家得多晚,别把胃饿坏。” “好。真的抱歉,开会忘了时间,应该早点和你说。你也快去。”吕文维说完,发动了车,霍临晞应了一声,说“没事”,把手机按灭了。 他这次回来,只有清洁阿姨每日来打扫,外面的安保也还在,但也只有这些,没有别的,厨师什么的都没在。早午餐从前一般是助理或经纪人给他买或带来,要么是在片场解决,现在工作室算是半休息状态,不开工他也不想麻烦人,将就地吃了个泡面,晚饭么,原本的想法泡了汤,兴致寥寥。 霍临晞走去厨房,开冰箱门,冷冻里还有几块乏善可陈的鸡胸肉,于是拎出来隔水煮了煮,拆开,味同嚼蜡。但好在他也不在乎,吃完跑去自家的健身房里,挥汗如雨。 吕文维车子开出去不到十分钟,没被好好招待了一天的肚子果真抗议,于是想起霍临晞的话,停在一家便利店旁啃了两口面包,中间又接了一通工作上的电话,然后在近乎吃宵夜的时间里才赶回了家。 和父母许久没见,吕文维一进家门,没等她想好个什么开场白,就看到邹斯琴两眼红红。 她爸坐在沙发上,看到她进来,冲她一点头,不吭声地去给她热饭菜。 吕文维一看到邹斯琴憋泪,有点受不了,吸吸鼻子咳了一声,接着很快调整了个嬉皮笑脸,“吕书记,邹姐,不好意思,我下班晚了。今天太忙。” 邹斯琴抱住了她,“你真回来了。以后终于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吕文维拍拍她背,“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邹斯琴刚刚还要热泪盈眶,这会儿又瞪她一眼,“你就从来没让人省心过”。 吕文维爸爸吕向明尚未退休,请假了两天陪邹斯琴来看女儿,他没有邹斯琴那么外露,给吕文维把菜都热好了,端到桌上,才说了第一句话,“吃饭吧。每天都这么晚吗?” “太香了吧。好久没吃到爸做的东西。”吕文维动起筷子,把一大盘辣子鸡里的鸡块和土豆块全给挑出来吃了,同时干完了一碗米饭。邹斯琴在旁边一直啰嗦她,“你真是一点都不淑女!这什么吃相!别光吃肉,吃点素的。” 她把给她留的饭菜扫光,胃里填满了,眼睛也开始红,心里到底是过意不去的。 没等她良心发作说一句“我爱你们”,邹斯琴就发问,“你那个男朋友呢?怎么不带家里来?” 吕文维噎了一下,“这个事,我得先和你说清楚。你要见,不能查人户口。就什么爸妈干什么的,家里几口人,都有谁,都是做什么的,这种问题通通不要问。” 邹斯琴点着她脑袋:“问问这些不是正常闲聊嘛,哪个丈母娘不问啊?” 吕文维双手抱臂,一脸“没得谈”。 “你和他是认真的吗?”吕向明低沉着声音,“他的职业非常不稳定,诱惑也很多,你要好好考虑。” 吕文维点头,“我知道。是认真的。” “既然是认真的,那问问家庭情况怎么了?”邹斯琴说,“一个人的家庭对他有很大的影响。你这男朋友家庭都不让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吕文维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别说没有,就算他真有不可告人的家庭状况,那你问了就很不礼貌,他对我好,可以说非常爱我,但并不代表他应该放弃隐私权吧。” “哎?你这什么歪门邪理?你都多大了,谈恋爱认真的该不该考虑结婚?考虑结婚就要考虑家庭,别跟我说西方那一套,不符合我国国情。”邹斯琴感觉自己要冒烟了,又你你你了好几声,最终对着吕文维万分坚定的表情以叹气收尾。 吕向明对着自己女儿,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带着一点劝告的口吻说,“文维,不论男女,找对象都不能只看貌。我知道你那男朋友长得好,还比你小两岁,女孩子会喜欢这样的男生很正常,但是结婚,还是要找家庭稳妥,自身踏实的。” 分卷阅读189 “这些话,我听你说过很多遍。”吕文维略笑笑,“平平淡淡才是真,像你们一样。” 吕向明不再说话,走过去拿下她手里的碗,“和你妈妈去聊聊天,她很想你。我来洗碗。” 吕文维低头嗯了一声。 邹斯琴不再纠结她对象的话题,问她今后的工作安排,还会不会去更危险的地方。吕文维说不确定,不好说,虽然不跑一线了,但她的名气在,有些时候战事类的新闻可能上面会更希望她亲自出马。 再聊着就不聊工作了,邹斯琴和她聊一些家长里短,亲戚八卦。吕文维不感兴趣,但鉴于这些是母女之间常见的私房话,于是也就支着耳朵听,有工作上的新闻顺手回复,偶尔适度给点反应。 她原本回来得已经很晚,聊了会已经快12点,她收到霍临晞的信息,“明天,我去见你的老朋友,蔡岩,谈一点工作。晚上没有事,想见你。” 吕文维看着这条信息,倒是有点意外的欣喜,“有工作了?” “还是你的朋友有风骨。不怕得罪大资本,肯给我一点事做。”霍临晞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可惜没有片酬,仍然要求你包养。” 吕文维看笑了。他处境不好,看不到什么时候有转机,但在她面前,多是自嘲,没有抱怨。 邹斯琴见她回复这条时表情明显不同,咳了一声,“那谁吧,明天一起见见。再过两天我就和你爸回去了。” 吕文维看看她,邹斯琴又说,“行吧行吧,保证不问。” “那好。”吕文维答应了,给霍临晞回,“明天晚上,和我爸妈一起吃个饭。” 霍临晞很快回,“好。我来安排。” “不,我来。”吕文维回复。 字刚打完,觉得态度有点硬,又发了个,“乖”字过去。 霍临晞看到,笑了笑,回了个“遵命”。 第二日,吕文维一早定好了位,东南亚菜。考虑到她父母需要一点辣的,而霍临晞在那一带生活过,应该也能吃。 是一家隐匿于巷子的私房菜,吕文维问了一圈同事朋友,选定的。 她这日算好了时间,下午6点半结束所有工作,在工作群里说了句“有事留言,有急事电话”,就开车离开了新闻社大楼。 霍临晞和她从不同的方向往餐厅赶,好在都不算远,在约定的时间前几乎同时赶到了。 吕文维下车时,就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在身后叫她。 吕文维转过头,他就到了身边,牵起她的手,很自然地手指扣紧。 “我爸妈在里面了。包间只留半小时,我怕迟到,让他们先来。” “那太过意不去,让长辈们等我。我得好好道歉了。” “没关系啦。”吕文维说,“我家没那么多规矩,你见了他们就知道了。” 霍临晞扣着她的手往里走,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太想你了。” 吕文维笑道,“好像只有一天没见。” “就是想你。现在也在想。”他好像在撒娇似的。 不过,三十秒后,见到吕文维父母的一刻,霍临晞从里到外换了一副样子,是吕文维从没见过的样子。 不知道是他演戏练出来的职业技能,还是他从没在她面前展现过从小被培养出的气场,总之,那一刻,他全无在她面前的小年轻模样,肩膀板正,气度沉稳,竟然很有一点霍存勋那种令人自然地生出敬畏来的观感。吕文维被他一瞬的转变惊到了一刻。 “阿姨,您好。”他朝邹斯琴几乎是半鞠躬似的低头打招呼,“闻尔是我艺名,我姓霍,叫我临晞就好。” 他报真名,毫无一点要掩饰的态度,邹斯琴揶揄地看了一眼吕文维。 吕立明原本坐着,听到这句就站起来,霍临晞立即伸手过去,“叔叔好。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吕立明也意外,他其实看过霍临晞的照片,还特意去看过电影,但眼前这个人和他此前的想象完全不一样,举止投足都看得出来家教修养很好,并且,一丝没有年轻男人未经够世事磨砺的轻浮。他平日里对手下刚刚入职的年轻人就颇有微词,但霍临晞一点不像那些初出社会的小毛头。 吕文维看出来霍临晞超出了她爸预期,笑笑,“坐吧,你们都这么客气做什么。” 等他们都落座,霍临晞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了一个黑盒子,“我带了些茶来,冲给你们喝。我冲茶手艺一般,但这茶叶倒是很不错,我昨晚试了一壶。” 说完,他将那罐子打开,原来不止是茶叶,里面还有一套茶具。 吕文维在他家见识过,知道他是刻意带了一套不怎么名贵的东西,未免张扬,朝他低眉一笑。 菜是早点好了的,人到全了就开始上,霍临晞给他们冲茶,邹斯琴品了一杯,十分惊艳,“小霍啊,你这茶是哪买的,香气都飘满整间房了。” “这其实是我哥的收藏。中国传统的东西,他比我懂。阿姨要是喜欢,我寄一些给您。” 分卷阅读190 邹斯琴没忍住,“你亲哥哥?你哥哥是做哪一行的?” 吕文维在桌子下用脚尖轻碰了下她。 霍临晞换了一泡茶叶,冲着茶,把新一杯双手递过去,很自然地说,“对,是同父异母的亲哥。他是商人。” 邹斯琴控制不住地皱了把眉,吕文维夹了块胡椒蟹腿到她碗里,“老妈,尝尝这个。” “我母亲是我爸的第二任妻子。我哥哥的亲生母亲很早就离世了。”霍临晞接着给她爸倒茶,坦诚相告。 吕文维并不想让他对家事和盘托出,打断,“你也快吃。” 霍临晞对她笑笑,意思是没关系,然而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他们的菜已经上齐了,吕文维疑惑地说“请进。” 进来的竟是老板。老板端着酒进来,感谢了他们半天,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了会儿,吕文维看出来了,他是想要霍临晞的签名和合影。 许多餐厅因为名人到来而成名,想来是有服务员把“闻尔”来了的事情告诉了老板。 这是非常私人的聚会,这样做很是不合适,吕文维十分不悦,正要回绝,霍临晞起了身,走到老板身旁,低声说了句什么。 老板连连点头,然后合手致歉,退出了房间。 看他的表情,大概是霍临晞答应了,吕文维不太好声气地说,“这也太过了。你实在不用对他客气。” 吕立明却摇摇头,“做生意的,最不在乎脸面,有人能免费打广告,怎么着都要试试。我说小霍,你们俩,都是有点名气的人,都得防着被人利用。” 他语气之间似乎是对经商的都没什么好感,吕文维一时又觉得他爸也有些不对,去看霍临晞。 霍临晞神色倒是无恙,只淡淡一笑,点头,“是。您提醒的对。” 吕文维过意不去,偷偷发信息给他,“我爸妈是不是不太注意说话,你别介意哈。” 霍临晞给她夹菜,而后又给大家换茶,几分钟后才看到,抬眼笑笑地看吕文维,手下打着字,“怎么会?我喜欢这种大家都不设防的聊天。你爸妈都是很好的人。” 他是这么回的,也是这么想的。他成长的环境,他见过的人品种实在非常多样,以他的标准来看,吕文维的父母的确算得上好人。 从这一餐饭的细枝末节,邹斯琴看得出来这小年轻对她女儿很不错,会叮嘱“别吃那么快,你胃不太好”,知道她青菜吃的不多,会主动给她夹。 除了察觉他家庭不是一般人的家庭外,其余的,她是很满意,在这餐饭快吃完前,终于道,“临晞啊,文维前几天说你不顾自己救了她,我很感谢你,今天一见,我也算放心把她交给你了。” 话不多的吕立明听到这里,举起茶杯来,“小霍,她妈妈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来,以茶代酒,谢谢你。” 霍临晞站起来,“是我应该的,叔叔阿姨请放心。” 吕文维对邹斯琴撇了撇嘴,“什么叫把我交给他?你俩准备不要我了?” 邹斯琴啧了一声,“这就是个说法、表达,懂不懂?抠什么字眼?” 霍临晞和吕立明饮完,坐下对她笑,“是。你很独立。能给我个机会陪伴你,我已经很感激了。” 邹斯琴顿觉得这男生挺惯着她女儿的。 饭毕,霍临晞依言,去找老板合影,请他们在包间稍等自己一会。 他出了去,吕立明对着吕文维点点头。他平时话就不多,吕文维明白这意思是认可了,于是一吐舌,“不觉得是小白脸了?” 吕立明看她一眼,“还有待观察。” 霍临晞回来时,手上多了东西,是他去车上取来的。 “文维昨晚告诉我,没时间好好备份礼。”霍临晞把两份礼物放在桌上,“一点心意,希望你们喜欢。” 吕文维通知得太临时,他是真没时间好好去挑,在那四合院的一堆古董收藏里找了两个品相不错,外行人又看不太出来值多少钱的茶盏。 包装看着倒并不贵重,吕文维爸妈推辞了两句就收下了,还不太好意思自己没买什么带来。 吕文维偷瞥了他一眼,“是什么?” 霍临晞在她耳边说,“只是一点心意。总不能空手来。那我这个未来女婿像什么话。” 出了包间,吕立明和邹斯琴在前面走着,吕文维在后面勾着他的手说,“你今天,倒又是我没见过的样子。” 霍临晞见她父母没有要回头的意思,“成熟稳重、独当一面”的皮就掉了,低声说,“我表现得还行吧,奖点什么吧。” 吕文维手绕到他身后拍他屁股。 霍临晞激灵了下,正要口头调戏她两句,邹斯琴回了个头,吕文维就见他在一秒钟之内穿回了“老成持重”的皮,后背挺直,正儿八经地牵着她的手。 吕文维强行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了。 “小霍,我们后天就走了,就不再约你了。你有空去我们家那边走走。小城市,空气很好,很舒服的。” 分卷阅读191 “好的,阿姨。只要文维有空,我一定陪她回去。” 邹斯琴点头,“好。” 等她转身,吕文维才悠悠地道,“一秒入戏。我看你那些粉丝是这么夸你的。看来真是。” 霍临晞笑着不说话。 到停车场,吕文维要松开他手,霍临晞扣得紧,“就这么回去了?” 吕文维踮脚亲了他一下。 霍临晞一根根松开手指,“回去有空给我打电话。” “好。” 结果不等回去,一路上她的电话一直处于通话状态。派去接任她的记者打来,和她说S国首都明天又会有一场□□,该怎么注意报道重点,以及目前S国各方势力的角力已经到了非常微妙的时期,很多事情的发生如果没有对当地各利益代表的了解根本无从看清真相。 吕文维爸看她一边开车一边电话了十分钟,十分不放心,命令她路边停车接过了驾驶权。 电话一直打到家,邹斯琴算是实际认识到了吕文维的工作到底有多忙,她一边给吕文维递水一边嘀咕,“这也太累了。换个工作算了。” 吕文维专注地和小记者说着话,没听到她妈嘀咕什么。当然邹斯琴这么多年这话也说得多了,知道她女儿不会听她的,也就是说说而已。 霍临晞拿了蔡岩的本子回去看,他那纪录片每一集都是完整的故事,会有个重新演绎还原的小片段。比如第一集,拍的是年轻时被丈夫虐待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女人老来又被抛弃,靠收废品为生。 需要他演的,是年轻的男人家暴妻子的场面。蔡岩说,“只靠配音,文字亲回忆,不够力量,要好演员演出来。” 他读着,思考着,想起在S国和吕文维一起采访过的那个女人。 又自然地想起吕文维。11点了,她还是没电话来。 霍临晞等了会儿,还是发了条信息:“在忙?” 刚刚打完电话口干舌燥筋疲力尽的吕文维回了句:“是啊。一直在和驻地记者电话。现在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霍临晞对着手机屏怔了怔,回,“那早点休息。” “好。” 接着两日,两人各忙各的,吕文维父母在,也没相约见面,直到吕立明和邹斯琴要回去,霍临晞说要送送他们。吕文维应下,于是他一早开着一辆极宽敞的保姆车到公寓楼下。邹斯琴很欢喜,因为看得出他对女儿的用心,她的公寓离机场很近,其实没必要。而霍临晞是起了个大早,从市区驱车过来,又上来帮忙提行李。 邹斯琴上车就说,“麻烦临晞了。你们做这行的都这么忙,还抽时间过来。” 霍临晞道,“应该的。我最近也正巧没什么事。” 一路上,邹斯琴终于忍住了没问霍临晞家事,倒是吕立明想找点话说,和他聊,怎么家里父兄都是经商的,他会选了当演员。霍临晞坦言,是因为母亲的影响。吕立明还想再问,吕文维给打断了。曼琳是他们那一代男人心中的女神,基本上没道理不认识,也都知道她嫁给了谁。再往下说一说,那霍临晞姓的霍是哪个霍,也一下就知晓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情迷双眼 霍临晞看出来她还不想她父母知道,于是也不多说了。 送走两人,霍临晞开着车,说送吕文维去上班。吕文维点头,又和他解释,“他们刚认识你,你的事,我以后慢慢给他们讲。” 霍临晞笑着说,“好。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说。” 吕文维问他蔡岩那项目的事,霍临晞轻叹了一声,“老实说,挺难。他半路出家,不是正儿八经的导演,片场可以说很简陋。我在现场总觉得差点火候。好在找来的女主角是正儿八经的科班毕业,话剧团的,对起戏倒是还不错,能互相擦出点东西来。” 吕文维低声“嗯”了下,又问,“之前那些好的邀约,真的都不能争取下了吗?” 霍临晞轻摇了摇头,“我爸表面上看这么多年是没涉足国内文娱产业,但多年前的人脉根基都还在。没人想得罪他。重金买断了我还没上映的几部片子,说是要好好做后期,实际上是连个上映时间表都没有。不是只为了教训我,就是想表明态度。谁愿意找我拍戏,不是自讨苦吃吗?” “这么说,你要有戏拍,得你自己占绝对多数的投资,才能确保不被你爸干涉。” 霍临晞道,“我工作室是买过几个好本子。可惜,我这几年为了不把我爸气得太狠,没接过代言或者什么商业活动,我现在的家底要全资投资一部电影,还是有点难度。” “全资?” “以现在的情况,我的片子只怕是大家都没兴趣投的,”霍临晞笑笑,“虽然没人说明,但都知道有大佬针对我。资本市场是很现实的,看到风险,就没人和你讲交情。” “那真的是把你逼到绝了……”吕文维沉默下来。 静了好几分钟,霍临晞在红灯前停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吕文维刻意停顿 分卷阅读192 了半拍,“想……要不要和你分开。” 霍临晞正欲松开刹车的脚狠狠踩了下去,后面的车跟着刹车,暴怒地狂按喇叭。 吕文维忙说,“喂,快开,后头车主要发飙了。” 霍临晞不动,侧脸打量着她。吕文维无奈道,“我刚刚是说着玩的。” 车子缓慢地开出去,霍临晞的脸色不太好看。是有点真生气的样子。 他俩从认识到现在,差不多一年了,吕文维是觉得他脾气很好,还是头一回见他对自己生气。 “我话没说完呢,你就生气。”吕文维笑了笑,“我刚刚是在想,要不要先假装和你分开,先解了你的燃眉之急,缓和下你和你爸的关系,让你的几部片子能上映了再说。” 霍临晞不作声,隔了一会,才说,“文维,我上次说的话,一直有效。” “嗯?” “我说,我对你是认真的,想和你结婚。所以,这些会以后给你带来更多麻烦和矛盾的事,我都不会做。” 吕文维的心紧了一下,然而她面色回复了轻松,难得地对他撒娇起来,“好啦好啦,我以后不会往这方面想了。” 霍临晞点头,“你说的啊。” 吕文维对他一笑算是回应,心底里却是一片白——难道真让他一直这样进退两难?哦不,应该说是,完全放弃自己争取来的事业?章立秋的建议也许可行,可霍临晞显然不想她和霍存勋发生直接冲突。 实在是看不到转机。 两人突然都静默了。一直到新闻社楼下,霍临晞把车停下来,侧身对着她。 吕文维直觉他是有话说,没立即下车,松开了安全带等着他。 两人对着,霍临晞欲言又止几次,最后凑过去亲她,“你去吧。闲有闲着的好,可以做你的司机。” “你原本想说什么?”吕文维没放开他,揽着他的脖子,“告诉我。我想知道。” 霍临晞停顿了好一会才开口,“原本想说,如果你有一天想和我分开,我只接受一个原因,是你不爱我了,不喜欢我了。其他的理由,都不构成理由。” 他在吕文维面前,大部分时候是软和的小鲜肉形象,竭力讨她欢心,什么话好听说什么,她说东他不往西,而说出这句的时候,却意外地有些强硬,让吕文维一时间觉得生疏,也忽然觉出了他其实还是有少爷脾气的。 又不知是不是被她逼问出来 ,霍临晞有些不自在,说完闭着眼就去吻她,还是发了力的深吻。就在新闻社的楼下,众多记者进进出出的地方。 到最后吕文维的口红全留在了他舌尖,唇边都有些发麻,几乎有些哭笑不得地挣开他,“我真是一时没认真想,随口说的。” 她见霍临晞仍是不作声地深看着她,只好又带着半哄半撒娇的口气,“我哪能这么容易就不喜欢你,我去哪儿找那么帅的男朋友去?” 霍临晞嘴角微动了下,而后笑了,算是把刚刚那话揭过去。 “今天要去蔡岩那,不知道几点收工,不一定能来接你。”他低声说,“我会提前告诉你。” 吕文维想说你不用每天都想着接我下班,话到嘴边想了想刚刚他看自己的眼神,又没说出口,点头,“知道了。” 她从霍临晞的车上下来,正巧经过的两个男同事朝她点头,余光朝那保姆车里瞄,“吕总早。” 霍临晞开着窗户,不避嫌地和她同事打招呼,还寒暄了两句,直到吕文维催促才驾车离开。 两个男人不知是献殷勤,还是真心实意,跟着吕文维的脚步走进新闻社大楼,一路都在品评。 “吕总这男朋友真人比电影里还帅啊……” “今年新闻社年会,吕总要是帮忙请来,那咱们那帮小姑娘给不得疯了。” “我之前看过报道,这帅哥是亲自跑去S国追的咱吕老师,那真是够诚意的……” 有个女声从他俩中间插进来,“文维!” 吕文维原本只想封上的耳朵打开来,转过身,“女人,你今儿个竟然准时上班?” “我下午有个发布会在附近,所以就来了。”章立秋一边说,一边拉着吕文维朝最里头的电梯走,同时和两个男同事挥挥手,“我有话和她说哈,回头聊”。说完她把吕文维拽进电梯,二话不说就关上了电梯门,留下没赶上趟的两个男同事对着电梯面面相觑,暗自腹诽这娱乐部门的同事就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谢谢搭救。”吕文维抿着还有点麻的嘴巴,为了维持领导形象,从包里拿出口红来,准备补一补。 “我真有话和你说。很重要。”章立秋一脸少见的严肃。 吕文维轻皱眉,“去我办公室说。” 章立秋随着她进了办公室,站在玻璃窗前,感慨了一句,“文维,你的成就,是你应得的,我为你开心。” 吕文维给她冲了杯咖啡,“你今天干嘛?难得听你抒情。我听得发毛,赶紧你不会跟我说什么好事。” “啧,你就是太了解我 分卷阅读193 。”章立秋把咖啡接过来,深吸了口气,啖了两口之后,她把吕文维按坐在工作椅上,“今天早上,钟sir给我打了个电话。” “嗯?”吕文维抬眉。 “这个电话,纯粹是因为我和他私交不错,而他知道,你是我好朋友,所以,提起打招呼。” 话到此处,吕文维已经听出来了,多半是钟sir有什么□□在手。 “你说吧,我听着呢。” 章立秋一口气灌掉了半杯咖啡,“他收到了一则爆料,说你男人劈腿。而霍家旗下资本花了大笔钱投资,是未免他形象受损,帮他封口。报料人竟还有他在霍家老爷子寿宴上的照片,把他是霍家二公子的事情坐实了。” 吕文维盯着她的眼,“又是关宜的事?没完了……” “你知道钟Sir做事,要靠实据,他不是随便靠爆料做新闻的。”章立秋语速很快,“他派了手下很多人去调查,大笔的注资,这个不难证实,关键在于……” 章立秋顿了下,“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小段视频。内容嘛,他没发给我,但告诉我,是一男一女在酒店房间过了一夜,一前一后出来,而且,人脸很清晰。他发了截图给我,能看出来是他俩。哝,你看。” 吕文维看着章立秋手机里那张截图,下意识地咬了下唇。 “下午,他会准点发。绝对是一场舆论风波。”章立秋叹口气,“以他现在的处境,那是雪上加霜。文维,你……准备怎么办?” 吕文维低头沉默了半分钟,抬头起来对着章立秋斩钉截铁,“我不信。” 章立秋无奈道,“这件事情的逻辑整个完整了,没法辩驳,新闻出去,我恐怕连粉丝都会信。你……你就这么执着?还是……情迷双眼?” “我不知道。做新闻的直觉吧。”吕文维皱着眉说,“他也许真是有事情没完全和我坦白。但不至于是劈腿。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等你 “我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章立秋无语地望了一眼天花板,“文维,情字刃,你也逃不过去么?” “给我他的电话。”吕文维说。 “你别做无用功。”章立秋虽然这样说,还是把手机号找给她,“他确定要发的稿子,不会因为你就撤回去 。” 时间紧急,吕文维并不多话解释,拿到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对方接起电话,吕文维直接自报家门,钟Sir愣了下就笑道,“吕大记者,久仰了。我很钦佩你。” 吕文维道,“我也久仰钟老师大名,一向佩服老师对新闻事实的坚持。” 钟Sir在那头顿了顿,语带双关,“这是事实。吕总和我一样,都是孜孜以求的人。拿到好的新闻肯定也不会放弃。” 章立秋朝吕文维耸肩,“他是不讲人情的。” 吕文维认真地说,“我想知道,你的信源来自哪?我认为这是有预谋的陷害。” 钟Sir笑起来,“吕记,你觉得只一句话,我会撤掉今年以来最大的一条丑闻吗?以我的判断,我拿到的所有资料都是真实的,也许你身在其中,很难接受,但我得告诉你,事实就是如此。” 吕文维静静地用指尖捻着办公桌上文竹的叶子,她只思考了一会,就换了谈话方向,“钟老师,能否请你推迟一周再发布。” “推迟一周,万一有其他媒体得了爆料怎么办?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吕文维握着手心,“如果你能答应我,我向你保证,你会是我唯一一个回应的媒体。钟老师,请你考虑下。” “我五分钟后回你电话。”那头说。 吕文维挂了电话,眉心的结仍没打开。章立秋搂着她的肩,“你是怎么想的?文维?” “他好不容易找了点事情做。给蔡岩在拍的纪录片演些小单元戏。我不想这新闻一出来直接影响他,把最近唯一一项工作也给搅黄。我现在想的是,能拖一会是一会。” “我可真是服了你。”章立秋仰起头,“我说,你真的一点不怀疑?你是不是太心大了。” “现在这个时机,总让我觉得是有人落进下石地整他。”吕文维说,“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和他在一起之后的时间,觉得他不太可能劈腿。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关宜我见过两次。我好歹也是个女人,总有直觉吧。她对霍临晞有感情,我看得出来。但临晞没有。换句话说,如果他有,在我面前能做成那样,那演技也实在太可怕了。” 章立秋听着她这分析,一会同意一会又怀疑,“可是吧,你家那位,真是个天赋型演员啊……摸着良心讲,他演技挺好的。能骗过你也不是没可能。” 吕文维扶额,“能不能别这样?我正在需要一点支持。” “我当然支持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章立秋收起她平时一贯的不正经,“但是,万一,万一是真的。你必须快刀斩乱麻。” 钟Sir没 分卷阅读194 再电话,发信息来:“吕记者,出于同行情谊和对你的欣赏,我同意你的建议。请你务必遵守你的承诺。” 吕文维回复:“多谢。我会的。” 章立秋挠着头皮,“姐姐,我看你啊,还是找他对质吧。” 吕文维的脑中浮现的,是刚刚在车里,霍临晞发狠了吻她的画面,那里头积攒了许多情绪,是未曾宣之于口的。 “对质……就等于是怀疑他了……”吕文维有些自言自语地说。 章立秋无言…… “我只是设身处地地想。立秋,如果你为了一个人,只身跑到漫天硝烟炮火的地方,被□□伤过眼睛。为了她一点情绪和酒瘾,冒险重金从黑市买酒,然后被持着枪的恐怖分子追杀,又因为救她受了伤,还因不肯让她受一点委屈而自己的事业受到很大的打击……”她说着,眼睛有些发酸地看章立秋,“如果是这样,你爱的人仍然不够信你,找你对质,问你到底有没有劈腿,你觉得,你是什么感受?” 章立秋并不知道这么多细节,听完这么一长串之后瞠目结舌,“他……他……” 吕文维点头,“我信自己的眼睛。我不信什么爆料,什么完整的证据链。” 章立秋见她眼眶泛着红,也有点忍不住地慨叹,“我没想到,他能做成这样。可是,逻辑上来说,他对你好,也不能证明他不会出轨。他也有可能对别人……” “我信他。”吕文维不等她泼完冷水,又说一次,“我信他。无论如何。” “我的天。你竟然也会这样。我真的要重新开始相信爱情了。”章立秋搓搓鼻子,“我撤了。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这事儿的。女人,还是那句话,需要我的时候,我随叫随到哈。” 吕文维送走她,给自己冲了一杯茶,坐下来开始办公。然而屏幕上的每个熟悉的国际报道常用英文单词都好像突然变得陌生了,连在一起的句子更是要花好久才能在脑子里翻译过来。吕文维努力了好几次,发现自己的确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她还是受影响了。尽管不信,却分掉了她的部分意志。 吕文维有些心烦地按着自己额头,在办公桌前坐了会儿,在新闻社通讯录里找了个名字,把号码存下,拨了过去,“您好,财经的傅总吗?我是国际新闻部吕文维……” 蔡岩的纪录片第一季共七集,七个短单元在一周内顺利收了工。这期间吕文维和霍临晞各忙各的,时间没凑上见个面,直到收工这日早上,霍临晞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去新闻社接她下班。 与此同时,吕文维还收到了钟Sir的信息,“今天下午三点,准时出街。” 离下午三点还有五个小时,吕文维手上的一篇稿子已经写到了8000字,她给钟Sir回了句,“12点,我会发一篇稿子到你的手上。” 那头显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很久没回音。 两个小时过去,一篇长达万字的稿子发到了钟Sir的邮箱。 这是一篇信源详细丰富的财经稿,有麟瑞注资的娱乐业公司的负责人采访,以及关家公司的财报。很显然,麟瑞的注资是为了救关宜于水火,注资的时间可以说是恰逢其时。随便哪个人读了这稿子,都会产生一点联想。 后三分之一则完全和商业无关。写的是从各家公司和酒店负责人那里采到的对关宜这个老板的印象,大多是褒扬,但从各细节总结出来这是个为生意可以不择手段的女强人。 钟Sir回复道,“你在暗示我什么?” 吕文维:“我没什么暗示,只是给你提供更多信息。另外,我很感谢你发了截图给章立秋。我问了一位长期跑酒店业的朋友,他看出来那是RG酒店的地毯,也就是关宜自己投资的酒店,这可以解释她是怎么能拿到监控视频。” 钟Sir发了一个“冷笑”,“所以呢,更说明视频是真的,你男朋友确实出轨了。” “这只能说明他们在一起共度了一晚,不能说明他劈腿。”吕文维回道,“你们直男大概不太懂。我在稿子里写了一位女下属对关总的印象——她身上永远是最当季的套装和高跟鞋,不知道您留意到没有?” 直男给她回了个“?” “截图虽然不清楚,那我把她那一身拿去问了时尚圈的编辑……她们每个月都在做流行趋势,一眼就看出来了。”吕文维继续回,“如果她的女下属对她的印象是正确的,但这段视频拍摄于两年前。钟Sir,要是不怕被打脸,就发吧。” 直男过了好久,给她回了个,“操”。 吕文维看着这个字笑了笑,又补充了句,“据我猜测,关宜不会爆料给你,她没有那么傻。爆料给你的人,想整的是霍临晞。至于他怎么从酒店员工那里拿到这视频……我想,关宜要是知道了也会大发雷霆的。” 下午三点,钟Sir工作室预热了一周的大料终于出街,但标题是“揭秘闻尔真实身家——霍家二公子”。仅此而已,没有出轨,劈腿的丑闻,仅仅是他是霍存勋的儿子。 五分钟后,章立 分卷阅读195 秋给吕文维发了条信息,“你牛。这一个礼拜,不眠不休吧。” 吕文维握着手机,眼皮都快睁不开地叹了口长气,“的确。不过得感谢财经的同事和你介绍的时尚编辑,要不然我真的得从头学起。哦对,还得谢谢你让杨总帮我出面联系,不然没那么容易采到人。” 章立秋:“妈的。霍临晞这小子何德何能,有你这样的女朋友。” 吕文维笑,“帅啊。” 章立秋:“……” 吕文维又说,“那个杨总挺不错的。帮我很多。” 章立秋不回了。 群众们热切期盼了一星期,就只得到了一个“已经非常人生赢家的闻尔是一个更大的人生赢家”的瓜,顿觉啃之发酸,纷纷散去,唯有粉丝们激动不已,叫“老公”的比平时还多了一倍有余。 吕文维这一周除了应付工作,还为霍临晞这事加班加点,事情顺利解决后困得不行,在办公室支了个躺椅,准备小憩一会儿。 然而吃瓜亲朋好友们并不准备放过她。同学群、亲友群再次炸了,纷纷@ 她,大有要准备去参加豪门婚礼的意思。吕文维的手机从她闭上眼开始一直震,只得万分无奈地又爬了起来,但对各种群里的八卦并没兴趣回复,撑着眼皮把工作干完。 在霍临晞一边,这却不是一个好消息。霍临瑞看到新闻,发了信息给他,“现在这个情况,爸爸更不会妥协。你的工作室,关了吧。在澳洲的公司业务,现在已经很大,随时可以给你接手。” 霍临晞把蔡岩那的最后一镜拍完,才开了机,然后就看到了推送和霍临瑞的信息。他对他哥这劝告司空见惯,再次没有回复,只是觉得奇怪,新闻里爆出来的照片是霍存勋寿宴时拍的,除了在现场的人,没有人能拍的到,而现场……都是会给他爸面子的朋友,是谁,出于什么目的,爆出来这么无聊的料。 他无从知悉,那真正的“料”已经被吕文维给截流了。 对于这种事,他倒也没什么可声明的。只给莫少蓝打了个电话说,“这是他隐私,他有不回应的权力。”说完这事,便提到了工作室需要搬的消息,他颇有歉意地说,现在不能搬到有同等条件的地方,工作室的员工可能需要降低预期。 莫少蓝倒是对这个无甚所谓,反倒是确切知道了他的家世而放心了下来,猜测他是家族纷争。霍家公子,不会真的落魄。 霍临晞推了和蔡岩的杀青饭,在新闻社楼下停着车,等到不少办公室关了灯,才给吕文维电话。 吕文维见到他时,是明显的面带倦意。霍临晞有些惊讶她刚回来上了十天班,竟疲累成这样,很是心疼,却没太过显露,下了车把后座给她放平了,让她去后面休息会儿。 吕文维累的不想说话,随着霍临晞安排,躺在他车上倒是很安心,闭着眼休息。 在新闻社附近吃过饭,霍临晞牵着她,去餐厅旁的一条河畔散步。因为两条街外有所大学,走几步就能见到月色之下,学生情侣在拥吻。 “如果能早点认识你,有很多时间和你这样谈恋爱,那真是很好。”霍临晞牵住她,沿着河堤边的阶梯走下去,靠着栏杆抱着她。 “那恐怕也很难。”吕文维笑,“我上大学的时候很勤奋,每天除了上课,学二外,没事干的时候基本都在自习。当我学生时期的男朋友,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怨言挺大的。” 霍临晞扶额笑,“还真是你的作风。” 两人安静地对视,霍临晞低声说,“今天,关于我的那条新闻,叔叔阿姨有什么反应吗?” 吕文维额抵着他的肩,“反应估计是挺大的。我妈连发了十几条信息来。不过我都没回。太忙了。没空去多说。” 霍临晞的眼睛里映着月光和她,笑得眯起来,“以后,我们有了家庭,我是不是那个每天在家做好饭等你下班的人。” 吕文维挑眉:“怎么会?你现在只是暂时闲着,以后忙起来说不准是谁等谁。” 她笑着说,手指轻轻地和霍临晞的手指碰着,也像在安抚他,话说完,便觉手心里突然多了点东西,有点坚硬,提起手摊开——是一枚戒指。 “你……”吕文维大脑顿时空了白。 “我……打算自己拍部电影。”霍临晞笑笑,“怕万一……都赔了进去……所以这个,我先买给你。你能收下吗?” 吕文维那帮八卦的亲友团恐怕是绝对想不到,堂堂霍家二公子,什么喧哗的大场面也没折腾,竟然是这么静悄悄求婚的。 太突然了,吕文维几乎是有点震惊,然后她下意识地做了一件此后想起来十分懊恼的事情,她把戒指放回了霍临晞的西装口袋。 霍临晞的心头咯噔一下,心想自己是估错了她不喜欢低调的求婚,还是她对自己没有到这一步。 “我……是不是……太唐突……”霍临晞几乎是不会措辞了,那枚在他西装外口袋的戒指倒像是块冰似的,逼得他身上一阵凉。 大概是那次没过脑子说的“分开”让霍临晞这么着急送 分卷阅读196 戒指,吕文维大脑短路了一刻,回过神来才想到这层,而后便发现他是很紧张,把手掌插入他的袋子里,“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她这是拒绝了。霍临晞一低头,把手也放进口袋,抚着她的手指,低声自嘲,“我应该买最贵的那一颗的。也许你拒绝起来需要思考一下。” “你知道不是这样。”吕文维靠着他,“我只是没心理准备。我们有点快。可能是我的潜意识,一快总是会不安。” “我等你。”霍临晞扣着她的手指,戒指在他俩的手下面滚到另一边,“我等你。” 吕文维静了片刻,觉得气氛微妙,于是开口问,“有想好拍什么吗?” “有个本子。”霍临晞说,“我没进这行之前就买下了所有版权。” “嗯?” “是当年我妈的遗憾。有导演邀她,她没有拍。导演认定了非要我妈来演,他是大导,很有个性。我妈不演,他就不拍了,耽误了好多年。后来我大学毕业,辗转找了很多关系买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故事会不会过时?” “原本就是个架空的传奇故事。所以没关系。” “架空的?那得搭景吧,投资不小。” “没错。比拍现代戏成本高很多。但我觉得,如果要我冒着风险去拍一部电影,那必须是这一部。” “演员呢?我是说谁来演,那位大导演想要你妈妈演的角色。” 霍临晞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我最近一直在找从前合作过的女演员。肯友情价出演的并不多。倒是有一个,我没找她,她不知从哪听说,联系我,说要免费出演。” 吕文维觉得他似乎有些犹豫着,问,“谁?” “黎梦。” 吕文维抬起下巴,“哦。怪不得你有些说不出口。” 霍临晞低声道,“她因为我,新片无限期地在做后期。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避之不及。我很意外。她竟然来主动找我,说,路见不平,她愿意帮我。” 吕文维轻笑一声,“今天下午才找来的?想在霍少低谷期施以援手?” “不。前两天。”霍临晞说。 吕文维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霍临晞笑道,“不过,你也没猜错。她一早猜到我是霍家人,早在上次……其实是一直有江湖传言,只不过今日坐实了。不过,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钟老师向来只有大丑闻才会预热这么久,今天这算什么?不像他风格。” 吕文维不出声,静了会儿说,“黎梦。我听说她演技不错。长得也确实美。她要是真心帮你,我觉得挺好。” 霍临晞咳了一声,“上次那事,你不介意……” “你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吕文维打断道,“我觉得她是个有野心的姑娘,为了自己的志向或者事业,能排除不必要的情绪因素,作出长远利益的考虑。我挺欣赏的。霍少啊,你从困境里出来后,可要知恩图报。” 她这话从面上看的确是夸人,可落在霍临晞耳朵里竟然有点难得的醋意,他刚刚求婚被拒的失落感终于平复了一些,有意拖长了声音道,“什么长远利益。你想多了。” 吕文维从他怀里起来,掉头走,“回家睡觉了。困死了。” “等等我。”霍临晞笑着跟上去。 他要把吕文维送回家,吕文维不肯,说来回太远,实在不方便,再说自己第二天还是得开车上班。霍临晞乘机说自己第二天可以送她,结果又被拒绝,吕文维实在太累了,想好好睡一晚,不是不想他,是折腾不动。 三番四次被推拒后,霍临晞没法再厚着脸皮,只好送她去新闻社取车,而后二人开向不同方向。 霍临晞如果知道,他和吕文维又将面临近半年的异国恋,他这晚应该再厚一点脸皮。 吕文维在回到家后接到了领导的临时任务,A国大选到了最后时期,因为两名胶着着的候选人完全不一样的外交和贸易政策,国内对此次选举也非常重视,新闻社会加派人手,派出国际新闻部的骨干力量去做现场的最后报道,她会带着另两位同事一起过去。 她的签证长期有效,新闻社老总亲自打电话交代任务,希望她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又给她承诺出完这次任务给她放大假。吕文维在晚上11点接到这通电话,好不容易把快打结的神经理顺过来,稀里糊涂地发现自己已经条件反射地答应下来了。 ☆、严防死守? 于是只好挣扎着从被子里爬出来打包行李。这对她来说是驾轻就熟,衣柜里长期放着备好的几大包衣服和日常用品。 霍临晞第二天醒来时,对着吕文维的信息发了好一会呆,心里觉得空,可最后依然是自嘲着给她回,“我现在有点明白,‘独守空闺’是什么感觉了。” 吕文维心里难免有歉意,自己刚刚把人的戒指还给了人家,第二天就又这么拍拍屁股走了,很容易让他误会,在去机场的路上回复他,“这次出差回来,我一 分卷阅读197 定好好陪你一段时间。I promise.” 霍临晞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来来回回,删了几次,也就回了一个,“好。” 因为霍家的好名声,她的同学群里面,诸多同学给她描述了许多幅成为人生赢家,不用工作,每天躺着被伺候的美好画面,然而霍临晞从来没有表达过此类意思。吕文维看着那个“对方正在输入”很久之后才出来的“好”字,心里明白,对面的那个人是克制着。 被这样尊重,大概也是她爱他的原因之一。 在吕文维赴国外采访报道的时间里,霍临晞空出来工作室员工半年的工资,把余下的所有资金用来筹备电影。这里面繁杂的事情非常多,有时为了不在旁支末节上耗费资金,霍临晞还需要动用许多人脉,而被他爸和他哥联合封杀的结果就是, 他还不得不在许多事情上低头求人,光是饭局就去了不少。 两个月后,影视城的租期定下来,工作室谈妥了搭景的价,因为主演霍临晞和黎梦是零片酬,大部分钱还是花到了位,起码在镜头里看,布景十分精致真实。 然而当剧组一大群人马飞到影视城,正要开拍时,霍临晞重金请来的导演爽了约。 所有人都傻了眼,这帮在演艺圈也算泡了几年的团队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霍临晞在片场接到整个消息,十分少见地沉默着抽了半包烟,终于还是忍无可忍,走到一片无人的墙角给霍存勋拨通了电话。 打到第三通,霍存勋才接起来。 霍临晞闭上眼,把火压下去,叫了一声,“爸爸。” 这是在霍临瑞婚礼不告而别后,他第一次和霍存勋联系。 霍存勋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接进来,有些浑浊和模糊,“如果不是有好的消息告诉我,那就不要给我打电话。” 霍临晞笑,“爸爸觉得我应该有好消息吗?” 霍存勋停顿了一下,“前天我和老朋友见面,唔,就在他的酒店,看到了那个记者。她在采访一位贸易官员。我想,她是没有换工作。既然这样,我希望,你这个电话,是告诉我你和她分手了。” 没想到霍存勋也在A国。霍临晞的舌尖抵着牙,手掌抵在墙上,“爸,希望你不要干扰她的工作。” “这么说是没有了。” “没有。如果你想要这样的好消息,那永远不会有。” “那又何必给我打电话呢?”霍存勋的语气并不像对着自幼宠着的小儿子,更像和陌生人的商务谈判。 霍临晞笑了,“爸你说得对,我何必给你打电话呢。” 他挂了电话,从裤兜里把剩下的半包烟摸出来,夹了一根在指尖,打了火。 这是他几年身家作为赌注的一次豪赌,也是曼琳曾经多年心心念念的一个遗憾,尚未开拍已经可以预见会遇到的重重阻力,拍完后又会遇到什么麻烦更是不可想。 然而,这些,依然不足以让他对他爸做一丝妥协。吕文维曾经说过的“拖字诀”“虚以委蛇,假装分手”,他依然统统不想做。 他缓缓吐了口烟,从手机里翻出一个号码拨出去,“生哥,请求你帮个忙。我的戏,需要哥救场。” 姜晓生自打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他曾经接拍廖正平的戏很是欣赏,然而耳闻他最近的处境后,虽然有心帮他,也担忧自己投入了时间精力会打水漂,对这行的人来说,时间实在很重要。他犹豫了下婉转道,“我最近也在拍戏,走不开,实在没办法去救场。” 霍临晞沉默片刻,“生哥。你看这样行吗?我把分镜本子发给您,您给我做个场外指导。我入行也时间不短了,可要说自导自演,真是经验不足,不敢开这个玩笑。我需要个师傅。这片子如果顺利上映,还能赚一点钱,你拿导演的分账。” 他手上筹码不多,只有一点交情和十分的诚恳,姜晓生应下了。 霍临晞呼出了沉重的一口气。这所谓有场外指导的自导自演,实在也是逼上梁山。 片场在南方影视城里,布景搭好,租约签好,人员都就位,全部身家押上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本是在片场刻意想避开和黎梦除了对戏以外的接触,眼下看来,是不太可能。 “闻尔工作室”整个团队都来了这里,人人都知道这是老板的孤注一掷,但没有人离开或另寻出路。 刘露露和小叶子跟着霍临晞的车来的时候,霍临晞问她们要是这部电影拍完了没水花怎么办,要不要帮她们物色个其他艺人的工作室,俩人异口同声,“不要。”霍临晞问为什么,她俩又好似商量好了似的,“霍公子这么大的靠山上哪儿找去?” 工作室的人都知道他处境不佳,实际上是半开玩笑,背后都是共担着风险地在做这部片子。霍临晞从没亏待过她们,在他需要帮手的时候,她们也没辜负他。 这是霍临晞入行以来,拍得最为艰难的一部片。原本考虑到拍摄难度,导演就是他托了很多关系找来的,结果临时放鸽子,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开拍后,他是每天晚上给姜晓 分卷阅读198 生发第二天要拍的部分,一点点琢磨一点点问,到了片场,又不停地重试重来。 唯一算得上惊喜的是,免费来出演的黎梦非常配合,每一镜都毫无怨言地陪他一遍遍拍到最满意的那条。而和对戏的或者导戏的霍临晞互动,也从没有和戏无关的多余的话,在场的群演也好,工作人员也好,无人不夸赞她的敬业。 到最后,就连霍临晞也不得不承人,黎梦,的确是一个最佳人选。但因着上回的事情,霍临晞自始至终也没有完全卸下心防,本子里的两场吻戏,他都安排到了最后才拍,想着拍完立马和她分道扬镳,免得生出什么枝节来。 到最后一日下午,只剩被霍临晞可以拖延的两场吻戏。黎梦的角色是个女侠,这天的戏服是特意定制的,她吊着威亚,在屋顶上,有点隐世江湖高人的仙气。她腿部线条漂亮,霍临晞在摄影机的监视器里看,就让工作人员把鼓风机拿来,红裙飘起,长腿若隐若现,又给那仙气加了点人间的性感。 霍临晞请来的顶级摄影师不由地感慨了一句,“这画面,极品。漂亮。这个镜头,会成为经典。” 霍临晞也点头。 摄影师调侃,“赶紧去吧,吻她。” 霍临晞身上也是戏服,上了威亚,去到布景的屋顶上。 在戏里,他是专业的,很快调整出了一个深邃的眼神。黎梦几乎同时,给了他回应。 规规矩矩地两场吻戏拍完,黎梦一点出格的行为都没有。最后一个镜头拍完,霍临晞心头两块大石落地。 第一是电影如期完成,第二是黎梦没有给他加戏。 他绷紧了几个月的弦松下来,方由身到心地感到疲惫不堪,在助理拿过来的椅子上躺了好一会,才又站起来,和几个摄影拥抱,和工作人员击掌,邀请大家一起共赴晚上的杀青宴。他脸上虽然倦,但是带着由衷的笑意。感谢了一圈之后,卸了妆容换了衣服的黎梦走过来,绵柔的女声从他耳边刮过去,“导演,我表现还行吧?” 霍临晞一个激灵,让开一步,用非常客气的口气到,“很好。应该说,超乎我的预期。你真是个很好的演员。” 黎梦笑了笑,“那你……该怎么谢我?” 霍临晞心里暗道,你还来…… 他低了点头,似在考虑,而后淡淡地说,“我的确应该好好谢你。你不拿片酬,给我省了很多钱好好做后期。这么着,按着你的平均片酬,算你的投资入股,合同我叫蓝姐给你补上。我目前只能给你这样的回报,你也知道,我的很多片子都在搁置。” “霍少真是爽快!”黎梦似乎没太在意后半句话,只对前面那句做了回应。 “老实说,这个经典的IP,我也早就想拍。”她得到了霍临晞的口头合约,心情很是不错,和他坦诚相告,“我还是从别的女演员那里听到才知道在你手上,霍少,上次的事,我给你道个歉,咱们扯平了,过往不究,行吗?” 她伸出手来,霍临晞却没去握,只是笑了笑,“我从没想过跟你究过什么。 黎梦的手在空中等了会儿,没等到他伸手,却也不露尴尬之色,自然地又放下来,“有机会真要见见你那位女朋友。你和我拍戏,从没见她查你岗,没见你在片场上接过她的电话。这样的女人,我真是喜欢,也真是……很想挑战。” 女人,霍临晞见过很多,但不敢说很懂。女人这个生物实在很难懂,眼前这个,更加是。 然她这么一说,霍临晞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想,女人,是不是对在意的男人都会查岗,都会吃醋?那我的那位,她怎么就……不呢…… 霍临晞皱了皱眉,不愿意再多说话,淡淡接了一句,“她是记者,你是演员,不是一个专业,挑战什么?” 黎梦笑而不语,觉得他是装傻。 霍临晞转身,有两个武指还在现场抽着烟没走,在他眼里很重要,亲自邀他们晚上去已经定好的酒店。 黎梦在后头低声说,“没想到啊,你功夫架这么漂亮。比那些只会摆花架子的强多了。练过吧……” 霍临晞却已经走远了,确保和所有人都致谢过,他上了小丁开过来的保姆车,打算在从影视城去酒店的路上小憩。 半躺下,顺手翻了翻手机上的日历。 离他标记的那个日子,也就是吕文维出差的那个日子,已经过去了171天——差不多半年。 学生时代,他身边有不少男同学,谈的女朋友在异国,有时候忍不住和当地姑娘来个一 夜情什么的,女朋友知道了也不会干涉,彼此心照不宣。 霍临晞彼时也不觉得怎么样,他和他圈子里的人,并不觉得1V1是必须的,或者是不容破坏的道德。 然而,真交了女朋友,才发现,倘若心里有一个稳稳扎根的人,是没有办法在别人身上找生理快乐的,那不是道德感在约束自己,是自己的精神在约束自己。 聒噪的小丁好像在说什么,但他实在困,听不清,手上磨着那个标红的日子,沉沉睡过去。 霍临晞 分卷阅读199 定的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离影视城车程有两个小时,离临近城市的机场则近一些,霍临晞打算和整个剧组吃完杀青宴就回北京,怕和黎梦有任何私人交集,再生出些什么事端来。 这行程安排连工作室的人都觉得太紧,想劝他在酒店休息一晚,开车前小丁就是在给老板转达大家的意思,不料老板没回应。 霍临晞包下来酒店的大堂,放下大约40桌,连群演都请来,包了十来部大巴往返接送。这可以算他呕心沥血的作品,从头到尾,顶着巨大压力,和以往任何一部都意义不同。 他和几个主演、摄影、以及艺术、武术指导等坐在一桌,身为这部电影的绝对主导者,他敬了几杯酒,也被敬了几杯后,有人按着惯例要他讲两句。霍临晞应下,站起来,示意身旁助理把他空下的酒杯又满了。 全场在他起身的时候逐渐恢复安静,这是几个月相处下来对一开始并不太信任的这位年轻人产生了敬意的自觉行为。 “早些年,”霍临晞咽了一口酒,仿佛是清嗓子,缓了一下,接着说,“娱乐行业很赚钱。正值电影市场井喷的时候,很多热钱进了这一行,随便拍一拍,哪怕是被观众骂得狠,拿下的票房很高。也正是因为这样。对电影,这行的很多人敬畏心少了。可观众也在成长,到去年,大家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观众不好糊弄了。我手上的这个本子,一直攒着,是舍不得拿出来拍,不敢拿出来拍,怕拍不好,对不起当年我用曼琳儿子的身份从他手下买下来的那个人。” 他主动提及自己家世,在座许多人都不知是给什么反应,稀稀拉拉,有人带头鼓掌,主桌上,几个演员也随着鼓起掌来,是给他,也是给他那个当年红遍三地,甚至要红出亚洲的曼琳。 霍临晞举了举杯,掌声停下来,他又是有些自嘲地一笑,“实际上,现在拍,我的心里也一样没底。” 底下又静。每个人也都和他一样没底。 “但,有一天,我想通了。”霍临晞接着说,“如果怕,可能永远没有合适的时机。” “敬你们。”他抬起杯子,“感谢你们,陪我去做这件一直令我心怀敬畏的事。我想,你们的付出都会得到回报的。” 他话到此,想不出还能说什么,一口气把烈酒喝见了底。他其实中文表达能力算不上很好,对着这样多的人真情流露讲那么一大段话,也是罕见。 坐下时,正对着他,在圆桌另一边的黎梦神情近乎专注地看着他。 霍临晞的舌尖还在烈酒余韵的冲击下发着麻,目光正好蹭到,心里骤然有些感觉不妙,招着手把刘露露叫到身边,低声说,“你等下留意着点儿,看着她。” 刘露露只看到他下巴朝对面偏了偏,知道是指黎梦,但具体是留意个啥,是没太明白。四周聚过来敬酒的攀谈的人很多,又不好再多问。 黎梦在对着他笑,笑中带着点意味不明。 霍临晞这一晚,大概是喝完了一年份的酒,来敬酒的人太多,好些人是他托关系请来的,实在推脱不成,不能不喝。霍少从前没欠过的人情,这一次全补上了。 原定吃完饭就要赶飞机的,饭局差不多散场,许多人跟着大巴走了,而工作室的几个人盯着接近不省人事的老板面面相觑。 这……航空公司能让登机吗? 老板还顶着一个沉重的脑袋,还迷迷糊糊地对几个人说,“我……今晚……一定要回去。后天……顶多大后天……我要飞一趟。” 都知道他是要飞去看女朋友,可这个状态……你确定吗? 刘露露根据老板指示,寸步不离地守着,霍临晞一开始还只是迷糊,颠来倒去地说要回去,忍了会儿大概是实在受不了,走去酒店洗手间,小丁立即跟过去。 “严防死守?对我?”一直没离场的黎梦终于起了身,一左一右两个助理跟过来,左边的披上了大衣,右边的递过去一只水。 刘露露不痛不痒地赔了一个笑,“哪能啊,梦姐,误会,误会。” 然后黎梦走一步,她跟一步。 黎梦走快,刘露露也走快。然后,两个助理强势地拦住了她。 刘露露刚刚皮笑肉不笑,现在则是立即冷脸,“梦姐,上回炒作完你好像也就上了一回热搜,没两天就没热度了,有必要再来一次吗?” “你说这话就不合适了,小姑娘。”黎梦笑道,“上次我约他吃个饭,这很正常。被无良狗仔拍到大做文章,怎么能是我炒作?今天这饭局,可是你家老板做东,为的是谢我。” 刘露露“呵呵”一声,眼神的意思是“你做什么自己知道”。 娱乐圈的竞争十分残酷,因此,但凡站得上一线的,警觉性都很高,怕被小咖蹭新闻,占便宜。黎梦这种在二线和一线中间位置的,倘若作品还不够立住,那就得靠各种手法保持曝光,以防再跌下来。 她上一次就是蹭了霍临晞,获得了一次“爆”级的热度。但这样的事,终归是在圈里为人不齿的。 “这里周边十公里都不见得有一 分卷阅读200 个记者,你老板一个大男人,在怕什么?” “我们梦姐也是一线咖,还会占你便宜?” 两个助理,一人一句。刘露露始终警觉以对。 黎梦笑了一声,挥挥手,“走了。小丫头。” 霍临晞此时回了来,吐过,大概是清醒了一点,小丁扶着,黎梦刚要过去扶一把,刘露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挡住了。 反应之快让黎梦两个助理目瞪口呆。 其实不扑过去也没事,霍临晞已经让开了。 正常女孩子被这样防着早该恼了,而黎梦没有,自然地收回了去扶的手,“霍少,你自己当心。别赶飞机了。我走。” 霍临晞听到这句,强撑着的清醒仿佛一下松懈了,靠在小丁肩上。 睡着了……… 黎梦有些哭笑不得,说了一句“还真是怂啊……” 而后,转身,真的大步走了。 刘露露退了机票,在酒店开了房。 霍临晞是真的完全醉了过去,被小丁扛着回了房间。 第二天头疼欲裂地醒来时,手机上躺着三个未接来电和七八条未读微信,立即从床上弹起来。 稀有的电话,竟然没接到。 微信倒是只有一条来自吕文维。 备注早就从“高岭之花”改成了“老婆”。 老婆:在这里见到了你爸。我采访的一位华裔副市长和他是老朋友,正巧碰了个面。他看上去气色不错,对我也还友好。也许,你示个弱,关系会有好转。另外,算好了时间打电话你没接,是有事? 你不了解我爸,霍临晞心想,他是一个强硬到骨子里的人。对你客气,那是没把你当自己人。 他看了眼表盘,是吕文维那的时间,是晚上。 于是立即回:“昨晚杀青宴,喝了几十杯,现在头痛得厉害。我本想昨晚回北京。明天就飞去看你,现在得延迟了。” 吕文维也很快回过来:“好好休息。别赶。身体要紧。” “想你。”他回,“很想。快不记得牵你手,亲你是什么感觉了。” 吕文维正在敲键盘的手一顿。 “我也……挺想你。”她回。 霍临晞在那头揉着巨疼的太阳穴,轻笑。 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病,他觉得吕文维用形容词非常谨慎。 她不炙热,霍临晞只能靠自己加温,又发过去。 “养好身体再去看你也好,把这些日子缺你的都补回来。” 缺的是什么,傻子都知道。 他自己打完这句,心都痒得受不了,血气方刚的年纪,这禁欲禁得快出毛病了。 吕文维笑,回,“来了再说。” 就四个字,可他简直不只心痒了,百爪挠心了。 “Please vote!” “Vote for youself!” 投票日,很多年轻人,大学生居多,在街道上派单。两个在民调里势均力敌的候选人所持立场全然不同。而其中一位,曾表示要给大学贷款加上门槛,自然引发许多学生的不满。 一个听上去年长、低沉、很有威严的声音在镜头前响起来,“抱歉,恕我不接受采访。” 而后,身材壮硕的保镖隔开了媒体。 “这次选举背后的出资人涉及158个家族,那位,听说是唯一一位华裔。” “这些家族都非常低调,也极其注重隐私,极少有出来接受采访的。” “那位霍先生,我只知道他的长子,也就是家族继承人旗下的资本,在这里投资了数个高尔夫度假村,酒庄,似乎是全球旅游业数一数二的巨头,福布斯榜前50。他这次出资,你猜也知道为什么……” “哈,大头先生要收缩签证,必然不利旅游业,想必这位是支持……” 两个本地媒体人在聊天,记者们都在总统府外守着,一刻不离,看到经过的大人物就递过去麦克风,他们会等到结果最后出来。 国外媒体位置好一些,吕文维他们则要稍微偏一点。 她好几天睡眠不足四小时,意志力还撑着,好在过了今晚,到明天,这场持久战就要有结果了。 “我到了。在哪,去找你。”吕文维的手机震了一下,是霍临晞的信息。 “今晚不休息。过了明天中午,我去找你。”她回。 霍临晞有点心疼,想说给你带杯咖啡去,又一想,她有同事在,这么去不太好,于是说,“住哪家酒店,我过去开间房。” 吕文维发了个定位过去,加了一个表情。 霍临晞知道她没空闲聊,于是简单回了句,“明天见。” 吕文维收到,回了个“亲亲”的表情。 她原本想问句“你知道你爸爸来这,不仅是叙旧,他还是选举的出资人之一吗?” 没到三十秒,她就把这个职业本能的想法删除了。霍临晞不想涉及的 分卷阅读201 霍家生意,她也不合适问。 霍临晞随着定位到了酒店。他这次来,没打算很快回去,除了看吕文维,他还打算在A国找到一个好的后期特效团队。国内的特效好团队也不是没有,但他爸和他哥干涉起来太容易。 刚到酒店,他意外地收到一条他哥的信息:“你嫂子有了。明年4月预产期。刚和爸妈说了,也告知下你。” “恭喜哥。”他立即回。 能感觉得到霍临瑞心情不错,话难得地多起来。 “临晞,为了一个女孩子,没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男人谈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和谁在一起都一样。给你的下一代找个听话懂事的母亲,才是正道。大把合适的姑娘,环肥燕瘦随你选,和你一样学艺术的也多得很,共同语言也不怕没有。你偏执个什么劲?” 霍临晞笑了笑,又不回了。 什么下不下一代,话语权又不在他这。 他在酒店房间住下,给在国内联系好的几个后期团队一一发去邮件,约面谈时间。 忙碌的一晚,对她,对吕文维都是。 十多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 霍存勋支持的那位赢了。也是表态要停战的那位。 吕文维和同事不眠不休,发了十来篇各角度的稿件回国,她和同事这半年已经累积了相当多的素材,第一时间就能出深度稿。 忙完后,一直被咖啡和责任感拉起的神经终于松下来。 她回到酒店,简单洗了个澡,给霍临晞发了个房间号,就无知无觉昏天黑地地睡过去。 一睡睡到了第二天,睁开眼后马上捞起了手机。 忽视了其他人的信息,只看霍临晞的。备注名简单得很有她的风格。两个字——“男人”。 第一条:“想什么呢?我能急成这样吗?” 第二条:“好好休息。明天白天我去办点事。晚上见。” 吕文维看着这两条信息,尤其第一条,不自觉地在笑。 看了会,才去看老总的信息。 老总高度赞赏她此次的工作,接下来的日常报道这里驻站记者跟进,她可以放大假了。 吕文维回了个“谢谢领导”,然后上了个闹钟,继续闭眼睡。 实在累,饭都不想吃。 闹钟响的一刻,门铃也在响。 吕文维爬起来,去开门,门口,是半年没见的男人。 男人瘦了些,偶尔视频通话还看不出来,真人在面前是真瘦了不少。 她刚要开口,霍临晞先说了话,“怎么瘦这么多?” 她说,“你也是。” 她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霍临晞的手按在她腰后,另一手带上了门。 她以为他是急着办事,正想嘲笑他一句“口不对心”。 她是做了准备的,虽然累,昨晚洗了澡里面换的是一套la perla。以她对奢侈品的不感冒程度,这是专门做了功课。买包她没兴趣,这个,倒是算舍得花钱。 然而嘲笑没出口,霍临晞的手掌没往哪里去,在她腰上比了比,皱眉,“太瘦了。” 吕文维默默觉得自己好像比他还急,顿了顿,说。“最近累。回去休假能养回来。” “吃饭了吗?”霍临晞问。 “没有,睡了一天。” “想出去吃,还是叫进来?”霍临晞又问,问这句时终于开始隐约透着点别的意思了。 吕文维想逗他,故意作沉思状。 霍临晞看着她,等她开口。 等了好一会儿,吕文维说,“我知道附近有家好餐厅,带你去。” 霍临晞一点头,“好。走。” “那我换衣服。” “嗯。” “嗯”完,她身上睡袍掉下来,霍临晞当即眼神飘了。 可能真是太久没见,竟然第一反应是不看。 吕文维见他眼神飘去了地板上,走近了一步,“是太瘦了?不好看?” 霍临晞忙抬眼,“当然不是。” 一抬眼就见吕文维对他笑,明摆着是调戏他。 霍临晞长到这么大,这是头回在男女之事上体会到什么叫“近乡情怯”,明明是想要得不行了,竟然有点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好。 “我刚刚回来,在房间洗过澡。” 他说完,自己先笑了。 吕文维半笑不笑地点头,伸手勾住了他的皮带。 这算是彻底打破了半年不见的生疏,霍临晞按住了她的手,“我来。” 皮带扣被松开,然后是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久别重逢,霍临晞把人压在身下面,从眉心亲到唇角,而后是深吻,缠绕很久。 除此之外,无以慰相思。 吕文维的一只手掌扣着他的腰,另一只从枕头底下翻出一个小袋子。 霍临晞笑,“什么时候准备的?” “昨晚就放了。 ” 分卷阅读202 “有几个?” “管够。” 吕文维说的那家餐厅是不远,然而两个人都不想再出门了。 霍临晞躺着,偏过头看她,“叫餐进来吧。” 吕文维全身软,心里暗道年轻人体力真是好,声音基本上是闷在喉咙里,“哦”。 霍临晞回过身打了个电话叫餐,然后又躺下来回头看她,“问了,做好还要半小时”。 吕文维有点震惊地回视,心想,不会吧,你什么意思。 结果,就是那个意思。 吕文维望着天花板想,刚刚进门时还那么羞涩,全是装的。 ☆、小霍少也挺厉害的 也没想一会儿,不自觉地把眼睛闭上了,小年轻不止是体力好。 腿快抽筋了。 自打霍临晞来了,吕文维就发现,每天酒店里来来回回的客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多了很多。 还不只是在酒店。 她放大假,于是提议自己去陪霍临晞和那些后期团队谈合作,霍临晞答应下来,两个人走在路上,回头率比她一个人时翻了几倍,几乎是没走两步就能察觉有目光投过来。 “这回头率……”吕文维有些无奈地笑,“你太帅了,导致我看上去像富婆。” 霍临晞被她这话逗笑,揽过她,“胡说什么呢,只是这里的女人更不顾忌一些。男人倒是不会动不动盯着你看。” “今天去第几家了?”吕文维问。 “这是第四家。”霍临晞答,“也是我条件多,想要找价格不太贵,又做得好的。而且,我希望他们懂一些中国文化和功夫。这到底还是个古装戏。” “那你这真是很难找。” “这家,做过一些中国电影的后期。我很希望能谈成。” 吕文维点头,深知霍临晞对这部电影的期待和重视,“希望我能帮上你”。 听到这句,他一笑,“肯定能。回头电影做宣传的时候,也请吕老师帮帮忙。” 以他的名气,自导自演的第一部电影关注的媒体必定很多,那需要自己帮什么忙。这话根本就是抓住一切机会对自己撒娇。 没想到,运气是真不错。这家后期制作公司的老板竟认识吕文维。他是Robert的粉丝,在他的推上看过吕文维好几张照片,知道这是连获过普奖的Robert也非常欣赏的中国女记者。言谈之中,对吕文维的钦佩也毫无掩饰。 谈的出乎意料的顺利,价格也给的很好,就待合约的细节在进行敲定。霍临晞和人彬彬有礼有礼地握完手,从人公司里出来,不顾四周有人看着额,一下就把吕文维打横抱了起来。 抱着她转了一圈,放下来的时候不忘开她玩笑,“在这,你可比我有名,我得有点危机感才行。” 吕文维见他是真的开心,莫名其妙地就被他当街抱着转了一圈也认了,眼里也带着笑地对他说,“这趟来没白来。” 看他心情好,吕文维又补了句,“真的不见下你父亲?” 霍临晞摸摸她的头,“我爸不是靠嘴巴能说服的人。” 吕文维“嗯?”了一声。 霍临晞心说,只要开口讲和就是妥协。但你的事,是我不能妥协的。 他一笑,“别想这个了。过两天回国,还想和你四处转转。对了,有个朋友,这几天在这办展,带你去看看?” “好。” 吕文维到了那才发现,他的“有个朋友”是蜚声国际的艺术大家U.M.Steven. 聊起来,发现霍临晞的朋友圈,或者说被他视为朋友的,没有商业圈子里的,几乎都是艺术家。 他真是非常刻意地不去和他爸产生交集,甚至是对立。这绝非一朝一夕,是打小就对自己的父亲有隔阂。吕文维得出结论。 依稀知道八卦文都是说霍存勋很宠曼琳,那对曼琳的儿子想必也是宠的,哪来那么大的积怨?她也奇怪。 不过没问。到底是隐私。她的观念里,哪怕是夫妻,也要尊重对方不愿意说的。 Steven对霍临晞带着女朋友这件事倒是相当稀奇,这哥们有固定的女朋友已经让人惊讶,更惊讶是看起来霍临晞是更迁就的那个。 朋友圈子无人不知这位真是霍存勋和曼琳从小宠大的小儿子,还没成年时霍存勋就有意给他铺路接班,结果他是真不买账,不上霍存勋给他安排的瑞士学校,大学毕业又跑去做演员。一开始人人以为他是玩,是浪荡,可他竟然也一做做了几年。 就这样一位公子,对着女朋友,完全是驯服的样子。在展馆里,低声细致地给吕文维讲他对展品的理解,然后把Steven拉到身边,让他再好好讲讲。 Steven是大忙人,展上起来打招呼的很多,吕文维自己都不好意思,一直对他说不用不用,招呼其他客人重要。霍临晞却把人留着,道,我和他熟得很,这么多年交情,当然你更重要。S 分卷阅读203 teven也笑说,是,难得一见Daniel带女孩子,是该好好陪。 对熟人还真是有点公子脾气的。吕文维心想。 晚餐是Steven做东,请他俩,叫上了霍临晞也认识的几个朋友。 在霍临瑞婚宴,吕文维见的是小霍少的朋友圈,在这,见的是Daniel的朋友圈,风格是完全不同的。席间推杯换盏,聊的话题是天马行空,彼此都是有话直言,有玩笑直接开。 “你的这些朋友,都很有意思。”吃过饭,回酒店路上,吕文维和他说,“我倒是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不想接你爸的班。” 霍临晞笑笑,“霍家的生意,是我哥更擅长。我爸原先是偏心得厉害,这几年发现他才真的是不负所望,我才是扶不上墙。于是才开始逐步放权给他。” 吕文维看着他,挑着眉,好久才说,“小霍少也挺厉害的。” 霍临晞的眼睛眨巴眨巴,当听不明白。 “你的心思,该和你爸说明白。”吕文维说,“你为什么总在你爸面前四六不着的样子。” 霍临晞又笑,“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他是什么性格大概也猜得出来,我要是和他明说你太偏心,会让家宅不宁,兄弟相争,他只会不置一词,可能还会把我哥扔到边缘的地方去。” 吕文维挺好奇的,但又忍住了没再问。 霍临晞看她的样子,顿了顿接着说,“现在和你说说也无妨。我小时候发生点事,我哥那时候叛逆,但其实也不能都算他的错,和我爸得罪了人也有关系。但我爸这这个人,不会认为自己有错,他只会记在别人身上。” “那事之后,我爸一是对我哥的不满越来越明显,二是不再接受任何采访。” 吕文维记起来章立秋说的江湖传言,心里不由得一揪。 至于为什么会不喜欢媒体,也能推测出个一二。 “你爸爸,其实很爱你。”吕文维低声道。 “是。”霍临晞点头,“他很爱我,也一直很爱我妈。” 他耸耸肩,“用网上粉丝教的话说,他那是霸道总裁之爱,必须按他的来。” 吕文维笑,“你用的挺准确。” 霍临晞轻叹了一声,“我哥一直背着对我的歉疚,其实我妈又何尝不是一直对他歉疚。” 吕文维轻声“嗯?”了一声,感觉他家不是传说中典型的豪门。 霍临晞稍微一犹豫,接着说,“我妈有段时间精神状态不是很好。那时候我哥青春期,我爸本就忙,对家人的有限精力也在我和我妈身上。我哥……他其实……挺缺爱。” 之前的叛逆也好,后来的懂事也好,都是缺爱。 吕文维是独生女,对兄弟姐妹情没有亲身体会。她年少时期又挺宅,不喜欢交际,多年的闺蜜,算得上异性姐妹的就是章立秋。章立秋那位也是个大大咧咧,没把姐妹情挂在嘴上的那种。 她此时听着霍临晞说,却是有一点动容,觉得兄弟之间的感情,原来是挺微妙,又觉得曼琳把这个儿子教得好。曼琳当年能这样红,受到那么多粉丝的热爱,绝不只是因为她美。 “在想什么?”霍临晞见她一直沉默,笑道,“今天我是话多了。” “没。挺喜欢听。”吕文维道,“我是独生的,觉得你对你哥的感情很特别。多说点。” “和你当然还是多说说情话,说这些好像有点煞风景。”霍临晞却好像没有多说的意思了,“这次来,很开心。难得看着你闲,不用忙工作,我都替你轻松很多。” “闲一两天舒服,闲得久了反倒发慌。”吕文维说着,大约是被凉风吹着,打了个喷嚏。 霍临晞把身上西装解下来,披在她身上,“降温了,小心着凉。” 吕文维摆手说不要,“你这才一件衬衫。” “里面有baby cashmere的内衣,不冷。” 他说完,摩挲着她的手,而后就有点语气就有点不容商量起来,“你的手指,有点凉了。穿着。” 饭是在酒店附近吃的,两个人也没有叫车,走了这一路,吕文维见离酒店也只有不到几十米,于是不再推,把手套进袖子,挽住他的胳膊,“那走快两步。” 结果还是凉着了,这晚霍临晞便自责得厉害,责自己粗心了,没早点把衣服脱给她。 吕文维是感冒了。眼泪鼻涕一起下。但坚决表示和晚上那阵冷风没关系,是自己累极之后一放松,身体的自然反应,从前也经常会这样。 霍临晞要打电话给霍家在这里的私人医生,被吕文维阻止,大半夜要跑去买药,又被阻止一次,觉得他太夸张,说喝多点热水第二天就好。 给她一直不停地倒热水,结果第二天上午,吕文维烧起来了。霍临晞这下不肯听了,直接给私人医生打电话。 私人医生是顶级的,他叫人来看个感冒。吕文维要不是烧得昏沉大概要从床上跳起来阻拦他。 太丢人了。私人医生到酒店的时候,吕文维就这一 分卷阅读204 个想法。 霍临晞却不觉得。 他来这里没有告诉霍存勋,但私人医生是每天要给霍存勋看诊的,这样一来,他爸有很大可能知道他来,而且……还动用给自己女朋友看小感冒。 看完确认是普通感冒,开了些药,医生嘱咐了句注意休息就走了。 吕文维嗓子疼,开口有些哑:“你真不用……” “别说话。”霍临晞怕她没胃口,一早跑出去给她买了一盒梅子,早餐是去几个街区外的一家有粤菜的酒店餐厅打包回来的。 吕文维含着梅子,隔了会儿,喝下他小心翼翼打包回来的豆浆和虾饺,然后是药。要吃完霍临晞又给了她一颗梅子。 吃的时候,霍临晞叮嘱,“生病了不能不吃,也不能吃太多,少吃多餐,补充体力。” 他给吕文维垫了个大抱枕在背后,等她吃完又问,“要不要起来走走,一直躺着也不好。” 吕文维觉得好笑,“你不是一少爷吗?怎么还挺会照顾人?” “现学。”霍临晞也不否认,“搜索引擎加问人。有心,没有学不会的。” 吕文维接过他递来的热水,目光停在他脸上,第二次有同样的想法。 想嫁了。 她探探自己还有点烫的额,心想,事不过三,再有一次,我就把那只戒指收下来。 霍临晞却是以为她头疼,转身就去拿冰柜里的冰敷贴,想给她把旧的换下来。 吕文维的眼角登时有点酸。独自在外这些年,有生病也是自己忍着解决,或者是同行帮着照应下,但绝对不会细致体贴到这个程度。怕父母担忧,也从来是不告诉他们的。 多年来,只有一个霍临晞,在她生病的时候,一刻不离。 想直接说,“我想嫁了。” 又还是被长期理性的脑子劝住,太快了,再等等。而且,他和他爸的矛盾还没解决,现在结婚,会给他添麻烦。 霍临晞就见她神色很复杂地看自己,“怎么了?难受得厉害吗。” 吕文维摇头,躺下用枕头挡住自己的眼睛,“我还是困,再睡会。” “好。你睡。我就在这,不舒服就说。” 原定回国的时间因为她生病往后推了。霍临晞退掉了机票,陪她在酒店养了几日。吕文维本不想耽误,烧退了就说要走,他不同意,一定要等她完全康复。 于是又在酒店多住了七天。 回国第三周,吕文维休完了长达一个月的大假,正式复工。霍临晞和后期团队修改了几次合同,也到了最后敲定的环节。 原本领导的意思是她带队完成的工作很出色,让她想休多久休多久,但一个月似乎已经是她能忍受的极限了。这么多年,高压力的工作甚至有点像她的知己朋友,松下来反而无所适从,以至于还会焦虑。 好在她男人是无条件地理解她,支持她所有的决定。无论她决定闲着,还是忙着。 复工前一晚,正碰上霍临晞生日,她主动约饭,请霍临晞去吃日料,考虑到他过去的生活水平,以及对隐私的高度要求,挑了家相当贵的餐厅。主厨兼老板据说是有着50年经验的日本老师傅。 霍临晞独自开着车到车库,坐了直达餐厅的电梯。餐厅的私密性的确很好,构造设计就是每一间包厢都有自己的通路,顾客之间不会互相碰上。 霍临晞一到那,就知道这是吕文维用了心挑的地方,还没见到她已经把笑意挂在了脸上。心大的女朋友能细心体贴自己了,挺值得开心。 见了她,更开心,笑容扬上眉梢。 吕文维提前几天就在想该送点什么礼物。霍临晞不是一般的公子哥,小时候收生日礼物就是游轮,有什么能哄他开心,实在是挺难想。 包厢是个和室,霍临晞推开门,和她四目相对,脱下鞋上了席,盘坐下来。 “这么破费?”霍临晞对她笑笑,“吕总。” “上回那种事,不想再让你碰上。”吕文维淡淡地说,“不算破费。我平时其他消费很少,你知道。” “事情顺利吗?”她又问。 霍临晞没有别的工作做,就是手上那部电影的后期。一问就是在问这个。 “挺好。明天应该能正式签约。”霍临晞是真开心的,伸出手捧着她的脸,“这事,真的要谢你。没有你,他对我不会信任得这么容易。” “还是你自己专业,和我没多大关系。” 传送带从从包厢的小格窗里送来刺身盘,吕文维拿下来,放到他面前。 到底是生日,姑娘今天特别温柔。霍临晞心想。 “还不错。”霍临晞尝了一口,点头。 “有份礼物给你。”吕文维说着,伸手去拿手机。霍临晞挺好奇地看她。 “和Marcus他们联络了几次,这是最新邮件。”吕文维打开自己的收件箱,递过去。 霍临晞曾经捐过一大笔钱,用于S国的妇女儿童教育和救助。Marcus发 分卷阅读205 来的一组照片,是上次他俩一起访问过的难民和被捐助的几位女孩的近况。 霍临晞印象最深刻的那个女孩子,长开了一圈,原本瘦凹陷的脸蛋圆起来。眼睛里似乎总也抹不去的阴霾竟看上去也少了很多。 他认真地翻着那封邮件,一个个英文,一张张照片看过去,看完,再抬头看吕文维。 眼睛是热的,但没流眼泪,压着情,更多的是连绵的爱意。看着她一会,笑了,“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好的生日礼物。” 吕文维浅笑,“那就好。我真是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好。想了好久才托Marcus帮我去拍这些。” 那天她还和章立秋聊起该送男人什么,章立秋说,你们俩,一个是见多了生死无常,对物质看得很轻,另一个是什么好的东西都见过,俩人还偏看对眼了,谁生日都得费一番心思。 “麻烦他了。”霍临晞举起茶杯,轻轻和她的碰着,“更谢谢你。” “他说本也应该给你看看的。那小姑娘也想着你,对你印象深刻。”吕文维也提起杯子,笑说,“霍先生,感谢你对保护弱势女性权益工作的支持。” “好说。”他下巴一偏喝完茶,“开车了,回去再和你开瓶酒。今晚,去我家。” 吕文维点头。 同居的事情上回吕文维没答应,他也没再问。 “河豚汤、烤松叶蟹”,吕文维拿过传送带上的菜盘放下来,“招牌菜,试试。” 买单的时候吕文维没看价格,直接给了信用卡,收到短信后看了眼还真是有点惊讶,是她这辈子吃过单价最高的一顿饭。霍临晞瞥见她的眼神,搭着她的肩膀,亲她额的时候小声说,“太贵了?” 吕文维在脑子里过了两秒,“还行。一个月工资够请你吃几顿的。” 霍临晞笑,“下次别了。我挺好养活的,大排档就可以,不信你问立秋姐。” “礼物是免费的,吃饭再那么寒酸,显得我没把你放心上。”吕文维额头压在他肩上,“吕总工资还可以,也没有房贷,吃顿好的不至于肉疼,放心。” 霍临晞笑得不行。是真的开心。 “你今天生日,该打个电话给你妈妈。是母难日。”吕文维牵着他朝电梯走的时候,似无意提了一句,“也和你爸爸,说两句。” “打过了。”霍临晞说,“我爸不在她身边,没说上话。” 吕文维嗯了一声,心想这还是不愿意主动和霍存勋联系,又说,“发条信息吧。你还是该主动示个好。” 霍临晞顿了顿,还是听了她的,拿出手机来。 给霍存勋发了个信息关心他的身体,而后手机上蹦出条微信。 霍临晞点进去,本以为是霍存勋回的,结果不是。 关宜发来的:“临晞,生日快乐。上次的事,不是我,是江越那混球。也是我那天酒多了嘴上没顾忌被他知道了。” 霍临晞莫名其妙。什么事? 又一条:“摆平用了不少钱吧。算我的。” 继续莫名其妙。于是没回。 他低头看手机,吕文维走在了他前面,回头,“怎么了?你爸说什么?” “噢。不是他。”霍临晞把手机收起来,“没什么。” ☆、说点好听的 “你他妈还记着他生日?操!” “你又看我手机?你他妈有病吧……” “我看你手机怎么了,你什么我没看过……” “你给我滚出去!” 呯的一声,酒店房间门被摔上,江越的牛仔裤皮带尚未完全扣好。 在一起半年多,两个人这是第七回大吵架。 霍临瑞婚礼那晚,关宜是明显酒多了,被江越压在身子下面问,霍临瑞为什么给她投钱,一时没思考,嘴快就说了。 结果,被江越乘着她去洗澡从她手机里翻出那段视频来发到了自己手机。关宜去洗澡前刚刷了个微博看自己手下艺人的消息,手机还没锁上。 后来被关宜发现,大吵一架,逼问他用来干什么了。江越几次没说,最后被她以分手相逼,告诉她发给狗仔了。不为别的,就看霍临晞不爽,想整他。 关宜知道了挺纠结,一是觉得对不起霍临晞,想着万一真被狗仔爆出来,自己要出来澄清下。但另一方面,又想乘机给自己的娱乐平台造一番热度。 等了很久,这料始终没出来,她以为是霍临晞花大价钱解决了。 和江越感情好的时候,对霍临晞就淡了,想着这事情是自己过分了,想和霍临晞把关系重新理好,于是在他生日这天给他道歉。 结果江越这天本就一直盯着她,果然被捉住,于是又发神经。 这种坏关系,放在过去,关宜早就彻底不要了。可,偏偏,两人在那事上意外地合拍,一睡钟情,关宜几次想说分手都有点舍不得。 而且,除了对霍临晞特别神经质,平时,江越又对她极好 分卷阅读206 ,几乎百依百顺,要星星不给月亮。甚至不用她开口,为她的公司就用遍了自己的资源。 但凡涉及霍临晞,她费尽口舌解释也没用。就比如这事,她和他老实说自己想修复和霍临晞的关系,也想靠他蹭点热度,毕竟霍家的势力不可小觑。江越是死活听不进去,非认为她是旧情未了。 真他妈操蛋。江越摔上门后,关宜把手机扔出了四五米远。 情爱里的疯,也是有不同的疯法。 吕文维被霍临晞带回家,这一晚是格外顺着他。 霍临晞的发尖全是汗,把人搂着,抵在牛皮包的柔软床头,温热的呼吸穿颈而过。他在吕文维耳边,亲她耳廓,又到锁骨间,低低地说,“我爱你。” 吕文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喉咙里应着“嗯”。霍临晞似乎是不满意她的回应,在她锁骨间轻磕了一个齿印,好像要把自己烙在她身上。 而后,大概是察觉今天被宠着,他把人抱起来,按在床沿边上,用了个从前从没有过的姿势。吕文维的腰被他扣着,云里雾里地想,这小孩今天有点疯。 “喜不喜欢?” 是真疯,不止做,还问。 吕文维脸埋在床单上,轻声“嗯。” “别总是嗯”,霍临晞又把她转过来,抱在怀里,头低下去,“说点好听的。” 持宠而骄了这是。 “喜欢” “真喜欢?” “嗯。” “那再来一次” “……” 这晚到头,吕总被人抱在怀里,快睡过去的时候想,可能还要再休一天假。同时得出一个结论:谈姐弟恋一定要注意健身。 晨起时,她整个人被被子裹着,霍临晞不在,一翻身,看到枕头上的字条,还是繁体字。 “談合約。醒來打電話,我叫人給你送早餐。” 吕文维心想,开什么玩笑,吃早饭还麻烦人。 坐起来,靠在床头,还是觉得没睡够,侧过脸去找窗帘开关,打算让自然光照照清醒一点。去按开关的时候手碰到了床头柜上不知什么,发出清脆一声。吕文维把窗帘打开,看清了,一个白瓷盏,里有两片洋参。 吕文维一笑,拿起洋参片压在舌头下。霍临晞年纪不大,倒是挺养生的。每回觉得把她折腾得厉害了,第二天准要给她备点什么。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还在心里取笑了他一回。其后习惯了,觉得霍临晞这讲究方式,还挺有仪式感。 没给他电话,吕文维找了两件自己丢在这的衣服,穿上就去上班了。霍临晞这地方,最好的,就是离她上班很近。 到办公室没一会儿,收到他的信息:“还没起?真累着了?” “早起了。已经开工了。” “早餐吃了没?” “楼下咖啡厅解决了。你的事谈得如何了?” “不太好。” 吕文维眉心一卷,不是昨天还很顺利,怎么又不太好了。是霍存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这么一想,立即打电话过去。 “文维……”霍临晞声音低沉,好似有倦意。 吕文维听着就心疼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温柔,“怎么了?” 那头一阵沉默。吕文维低声说,“是你爸?他怎么知道?这……能量也太大……” “宝贝儿……”霍临晞的声音变了点调。 吕文维就觉得不对劲。 “逗你的。你也太好骗了。”那头笑了。 果然! “签约了。价格比我的底线好很多。”霍临晞说,“能给我省点下来做宣发。” 白心疼了一把。吕文维又好笑又好气,这种事拿来开玩笑。 想说他两句,又一想,算了,小朋友心情好闹着玩,不和他计较。 又总结出来一条经验,谈姐弟恋要时刻抑制自己一颗想教育他的老母亲心。 “做后期,我人会过去,和那边团队现场沟通。”霍临晞谈起正经事,想着又要和她分开一段时间,话音里有点隐约的歉意。 吕文维倒是不在意这个,她自己也是时刻要飞国外的工作,早就有过心里建设。她更在意的是他付出心血的工作会不会有好结果。 “什么时候去?去多久?后期制作听说都很辛苦,熬夜是家常便饭。” “不好说。得看情况。最快也要一两个月。上午谈好,我已经买了机票。”霍临晞低声道,“老婆,想你了。” “昨晚刚放肆完,又想?”吕文维压着声音打趣他,走到自己办公室的窗边朝外看,想着这小子现在在哪呢。 “我在新工作室。”霍临晞在电话那头,仿佛是听到了吕文维所思所想,对她说,“明天就走。” 新工作室选址选在郊区的一个艺术创意区,离吕文维的公寓车程15分钟以内。霍临晞的解释是租金便宜,吕文维觉得他是暗藏心机。 暗藏此心机的目的也实现得 分卷阅读207 很容易。吕文维挺惯着他,听着他话里的意思,主动就说,“晚上去我那吧。你也别回来了,我下班帮你收行李过去。” 这话就是普通的、随口的话,霍临晞却被这句话熨了心似的,说不出的暖意烘得整个人都仿佛飘了。和他的女人,还是他心底里欣赏,爱着的女人,有了点在一起过日子的感觉。 他安静了好久。 “嗯?” “谢谢你。” “谢什么,顺手的事。”吕文维说着,办公室外有人敲门,“有人找。先挂了。” 她挂了电话,霍临晞对着暗了的手机屏亲了下。 正巧走过的刘露露一脸嫌弃地看了眼她老板:“不要这么恋爱脑好不好?” 霍临晞摇着手机,“小姑娘,等你真的爱上一个人,再来和我说。” 刘露露抖抖鸡皮疙瘩:“痴汉……” 霍临晞第一次做导演,尽管有几年影视圈耳濡目染的经验在,但依然是低估了做一部电影的难度。前期拍摄的苦还有团队帮他一起担起来,后期制作则完全靠他一个人和国外团队沟通,完全不比前期轻松。整个后期制作,他每天合眼的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 而按照他的要求一遍遍精益求精下来,预算还超了,那边的团队负责人一直提醒他,这样会高出预算很多,但更好的效果在眼前,他说服不了自己将就。 两个月的后期完工,预算超了一倍。成片完成时,从不缺钱的小霍少夜体会到了没钱的艰难。 霍临晞带着完片回国,片子题材不敏感,很快过了审。然而却在宣发上碰壁。 霍临晞从前只当演员,也耳闻过宣发这里面水很深。一部电影要获得好票房和好口碑,首先就是得找个靠谱的发行方。 按着“闻尔”本人的名气,加上这部电影的实际质量,原本以好的条件寻找到优质的发行方从逻辑上讲并不难,但霍存勋和霍临瑞资本的搅动和影响力却让几家大的发行方避之不及,对霍临晞的主动接洽都表现的兴趣寥寥,即使派个人来谈,也是意思意思,开出的分账或保底条件十分荒谬。 霍临晞和几家大型发行公司谈过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找不到好的发行方,影院排片也不会好,排片量直接影响票房。这么一部花费他心血和身家的片子倘若是“影院三日游”,他是无法接受的。 他回国几个月,一直在为这事奔波,饭局也去了不少,大佬也见了不少,甚至喝醉了几次,仍然没有实质进展。 吕文维和他每天电话,差不多一周也会见一次,每回问他情况他总是说“再等等,也许会好。” 然而这话说了多回,吕文维能从他越来越不确定的语气里听出来并不乐观。 “我是太理想化了。”这日在吕文维的公寓里,霍临晞终于对她坦露这些日子来屡次的失望和受挫,“我爸从去年开始,让我哥投资了几家影业,在这个圈子话语权也在变大。但我总觉得就算这样也无所谓,大家看到好的作品总还是会支持。就算觉得不好,也总不会拒绝一起赚钱的事情。我是错了,他们不会为了赚这点不确定的钱得罪大资本。” 他说这话时,已经是灌了自己两瓶酒,低下头,下巴蹭在吕文维的肩上,苦笑了下,依然是自嘲,“你会不会觉得我挺没用?” 吕文维几个月来看他的状态就知道他是诸事不顺,但他不主动说,自己也没过问。现在,他终于忍不住对自己倾吐,可见是忍得太辛苦。 “不会。”吕文维拍他背,“我觉得你很厉害,真的。” 霍临晞笑笑,“你哄我。” 他闭了眼,甚至是有些依恋地靠着,把心里憋了很久的压力一点点和她说,“我现在……真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该做的事都做了,该求的人都求了,一筹莫展。再这么下去我可真要你养了。” 他又笑,“男人和自己女人说这些,我觉得挺丢人的。” 吕文维掰过他的下巴,吻他的唇,“不丢人。” 吻了好一阵,平复他的情绪,低低地说,“你知道见过这么多战争之下的人事无常,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霍临晞看着她。 “我知道没有无坚不摧的人。是人,都是凡胎□□,都会脆弱,都会流眼泪。”她笑笑,“我第一次听到爆炸声,都快吓尿了。” 霍临晞抬手摸她头顶,像在安慰,又像是心疼。 “我一点也不觉得你现在这样沮丧有什么丢人的。你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你没有对你爸妥协,是……因为我。” 霍临晞把她拢在怀里,心里是堵得慌,说不出吐不出。他在他爸的力量面前,的确是太渺小了,他所有的抵抗,直到现在,还是无济于事。 吕文维宽慰他,“尽人事就好,也许会峰回路转呢……” 然后又玩笑似的揉着他耳朵,“要真的不行,姐姐养你。李安大导演不还让老婆养了六年嘛。你们艺术圈子里,这种事挺多的。” 霍临晞屈指弹她鼻尖, 分卷阅读208 “要真不行,也不用你养我。大不了去接一些小片子,总还有人要我。” “那不行。好多好演员就这么废掉的。我宁愿养着你。” 她说的有道理,霍临晞牵强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再等等,明天再和几个老板聊聊,也许有转机。” 吕文维点头,同时想着,章立秋当初的建议,也许是到了不得不做的时候。 矛盾的根源在她这,可霍临晞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让她换个别的工作,甚至比她父母还支持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如今他的难处,自己怎能视而不见? 翌日,霍临晞去了工作室,吕文维给蔡岩打了个电话。 曾经的揭黑专家、深度调查记者听完她要做的事,皱眉,“你这不合法吧。就算合法也不合新闻道德。给人告到新闻社去,说不准得丢工作。” 吕文维不置可否地反问,“用资本封杀一个人、围堵一个人付出所有经营的事业,是道德的吗?” “理论上说是不道德,但人家没违法,说到底还算家务事。”蔡岩答她,“你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大资本,在今天是不可能的。” “当初你带我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吕文维低声说,“你说,黑矿那事,你是一招不慎就会被反杀。但你义无反顾。” 蔡岩被她把“当年勇”的话翻出来,无奈地叹口气,“只此一次,当帮你忙。你要是真出了东西,不要出我名字。我记者证都不在了。” “行。多谢。” 其实是章立秋知道了霍临晞身份之后,把早年她收集过的所有霍家报道全部翻了出来,娱乐八卦的、财经的、甚至是涉及到一丁点讯息的本地新闻和国际新闻,蛛丝马迹地一串联,得出了霍存勋的发家和他的第一任妻子关系很大,而他的第一任妻子,再往前溯源,出身十分可究。 章立秋从霍存勋所进入的领域判断,这个女人,八成和当年在东南亚地区势力强大的黑社会组织有关联。 这个女人,连死都死得蹊跷,报道只有只字片语,都是突然离世。 一个年轻女人,突然离世的方式又有几种呢?无非是重病或车祸,但寥寥几篇报道里竟然什么也没提到。 章立秋给她的建议是,抓他最不可告人的把柄。 这的确是不道德的,并且,很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更坏的是,她对霍临晞是认真的,而那个人,是他爸。 但似乎,已经到了不得不用这种极端手段的时候。霍存勋的资本对霍临晞全面的封杀,一点余地也没有留,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当她真的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只告诉了两个人,蔡岩和章立秋。她需要更专业的帮手。 蔡岩是犹豫。章立秋是兴奋,这女人还真是道德观念淡薄。 章立秋有多牛呢?在京娱记圈,她和钟Sir齐名。钟Sir擅长的是偷拍,蹲守。她擅长的是从老旧资料里挖出东西。信息整合和再挖绝的能力让人叹服。 当吕文维告诉她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她甩出了一溜通讯录。 是所有相关霍家报道里出现过的人,如今还在的,能找到通讯方式的,一一在列。吕文维都被她震惊了,对她说,“我好像才告诉你两天。”章立秋说,“可我已经准备了一年了。” 真不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八卦作者。 吕文维、章立秋、蔡岩三位新闻社里顶级的记者,跑了一圈东南亚与港澳,挖出了一段霍家的陈年旧事。章立秋找漏洞,蔡岩扮演各种职业和还在的采访对象交往,吕文维梳理采访来的巨量信息。 逐步地,给他们拼凑出一个大概的霍存勋发家史。 成稿的时候,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蔡岩突然说,“这个稿子要是发出去,影响力得多大,只是被你拿去威胁个人,太可惜了吧……” 吕文维无言以对,只好说,“可是你是非法采访。” 蔡岩也无言以对。摆摆手,“算了算了,当我没长眼睛。” 而章立秋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声誉,这一整个挖料的过程就足够让她每天摩拳擦掌的肾上腺素激增了。对她来说,这样的工作本身就是酬劳。 霍临瑞的亲生母亲,英文名叫Sabina,是黑帮千金。霍存勋早年下南洋经商,认识了她。Sabina的父亲十分疼爱她,手上非法的生意都没让她沾,给她的都是没污点的事情。Sabina爱上霍存勋之后,为他提供了大量资源,铺平了经商之路。 在她的帮忙下,霍存勋逐步在娱乐和旅游行业闯出名头,但直到两人谈婚论嫁,她才坦白自己身世。 霍存勋当年面临两难选择,一边是帮他起家,也确实相爱的女友,一边是该女友的身家背景。最后,他做出的选择是,带Sabina离开她的国家,放弃在这里的所有建树,去其他国家发展。Sabina的父亲并不阻拦,因为知道自己年事已高,想女儿有好高归宿,他拿出了半数身家给女儿,助她和霍存勋离开。 也就是说,霍存勋后来 分卷阅读209 重新建立的商业王国,启动资金是黑的。 两年后,Sabina的父亲在黑帮夺权斗争中被杀。其一众亲信亲属都死于非命。 章立秋指着吕文维画出来的时间线,点着这个时间说,“她父亲去世不到两个月,她就死了。她死了之后,霍存勋当年的事再没人知道了。九年之后,霍存勋娶了曼琳。” 蔡岩起了一身鸡皮,“你什么意思?” 章立秋搓着下巴,“我可什么都没说。” 吕文维摇头,“霍存勋不至于。我见过他,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合理推测,她也是被黑帮追到异国杀掉的。” “逻辑不对。”章立秋说,“你想下,跨了国,那绝对没有在本国内下手方便。而且,当时,霍存勋在当地已经做出了很大的事业,他还不够人手挡住跨国的杀手吗?” “关于这个Sabina,就再找不到什么报道了吗?”蔡岩问。 章立秋看了一眼吕文维,“我觉得,你可以拿这个去给霍临瑞看。” 吕文维皱眉,“那就是暗示霍临瑞,他妈有可能是被他爸谋杀的。我自己都不信,太不道德了。” “卧槽,当时可是你决定要做这事,现在又退缩了?” “你只告诉我他爸起家的钱来得不正当,可没跟我说过这里头还有命案。我要是真这么做,临晞……也会恨我的。” “不是,我说文维,你什么时候也变成恋爱脑了。”蔡岩插嘴道,“要是真怀疑这里面有命案,第一反应也不是这个啊,那该是拿给警察。” 章立秋咂摸嘴皮,“怪不得霍存勋对你这个职业这么介意,这是心虚啊。” “你俩冷静点!”吕文维打断,“都在我们在胡猜,有证据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蔡岩和章立秋对看一眼,都在想,也不知道是谁不冷静。 就在吕文维纠结这份东西该拿去和霍存勋谈条件,还是该拿给霍临瑞,又或者还应该继续挖掘的时候,一直以为她是因公去了东南亚出差的霍临晞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我哥碰上点事,我得去找他一趟。回来时间不确定。”霍临晞说。 放在以往,吕文维不太会过问他的私事。然而此时正在考虑他哥的事情,有点心虚地眼皮跳,怕是章立秋这货做了什么,于是问,“霍临瑞怎么了?” 霍临晞很久不回,在吕文维眼皮直跳的时候,他打了电话过来。 吕文维接起来,等他先开口。 霍临晞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事情说来话长。我哥结婚前,有个常年地下恋的女朋友,是他秘书,叫李乔儿。因为身份悬殊,他一直没公开承认过。” 吕文维松口气,章立秋没有私下瞒着她做什么。 “嗯,我听着呢。李乔儿……”吕文维道,“感情的事,外人没法说。” 霍临晞顿了下,“他俩是真心爱对方,这我能看出来。但你知道我哥那个人,不是感情动物,更看重现实利益。他的婚姻,更多是商业决策。” 吕文维静静地听。 “从他宣布婚讯开始,李乔儿就辞职了,报了一个商学院的EMBA班,上学的同时,她去了全球旅游。” “嗯。旅行疗伤。女孩子都这样。” “这两天……有个新闻,你看到没?”霍临晞声音低下来,听着情绪是真不好。 吕文维前后一想,突然明白过来,惊道,“我看到了,说是有个EMBA班学生在户外拓展的时候脱了团,在无人区失踪了,出动了警察,几天了还没消息,是她?” 霍临晞静下来,“嗯。” “那?你哥?” “我哥一开始没动静,我嫂子一直盯着他,不让他做什么。可昨天,李乔儿失踪超过72小时,他直接联系了当地警方,说提供几架直升机帮助找人。我嫂子知道了,大发脾气,两人起了争执,她现在有早产的风险,送进医院去了。我哥呢,完全不理她,今天一早上了私人飞机,要过去和当地警方一起找,结果被我爸拦下来强带去医院。现在,两个人的保镖在对峙。我妈给我打电话,急疯了,说没见过我哥情绪崩溃成那样。” 吕文维的心也跟着他话音的变化一阵紧张,“临晞,你快去吧。” “嗯。已经在登机了。回聊。” “等等。”吕文维突然说,“在哪。我也去。” 霍临晞很意外地停了下,然后说,“在香港。是我嫂子定的医院。我发个定位给你吧。” “我现在就订机票。等下见。” “好。” 霍临晞到时,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霍临瑞,两眼通红,似冒着火一样,头发和胡子都像是多日未打理,憔悴得很,两肘压在膝盖,抱着头凝视着霍存勋。 私家产科医院的VIP楼层里都是霍存勋的人,霍临瑞的保镖们对霍存勋心怀畏惧,轻易不敢和人动手。 他俩已经对峙了五个小时,霍临晞一眼就能看出来霍临瑞的状态很差。 分卷阅读210 见霍临晞来,曼琳才稍稍松下一直提着的一口气,霍存勋身体不是很好,霍临瑞为了不把他气病,在情绪极不稳的情况下依然是强压着没发火,没口出大逆不道的话,顶着发红的眼睛和他谈判,让他放自己去找人。 曼琳把霍临晞叫到一旁,低声和他说,霍存勋始终强硬。一开始是打给当地子公司负责人连直升机也不让飞过去。两人僵持了一小时,霍临瑞死活不肯踏进郑悦容的病房,于是同意让直升机过去帮忙找人。霍临瑞这才进去病房看了一眼他正儿八经的怀着儿子的妻子。 没到十分钟,就出了来,和霍存勋说要亲自过去。霍存勋不答应,一众保镖挡着,霍临瑞难得在父亲面前动了怒,挥手打了拦着的保镖一拳,霍存勋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冲动,问他就这么走了要怎么和郑从龙、和郑家交待。 霍临晞听曼琳讲着,看着几米开外,把脸埋在双手之中的霍临瑞,对他的无力和愤怒几乎是感同身受。 霍临瑞缓缓抬头,正对上他的视线。霍临晞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直升机过去了,当地警方也一直在动用所有力量找人,你去不去其实关系不大,而且,你现在状态也不好。妈妈也担心你。” 他这样劝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临晞,”霍临瑞埋下头,声音几乎是全哑的,“我记得你问我要飞机,也记得你不顾一切,要跑去战地,现在,我和你那时,是一样的心情。” 不临生死,不知情重。霍临瑞以为自己可以轻拿轻放的感情,此时如凌迟的刀,一点点割着他的心,他的骨。 直到此时,霍临瑞才在心里觉得,所有那些都是狗屁,什么对郑家的交待,什么生意的结盟,甚至是自己那看上去幸福美满,很快就要有第三代的家庭,一点都不重要,不重要。 霍临晞伸出手,按在他哥的肩上。他刚刚过来时,只是朝霍存勋礼貌性地点了个头,一个字没说。 霍存勋毕竟是年纪大了,兄弟两个人都不想和他起直接性冲突,却也没有好的办法改变眼前的态势,就这么持续僵持着。 霍临瑞每隔半分钟就会看一眼手机,看当地警方有没有发布新的消息。霍临晞陪着,每一次他把手机放下,都能感觉霍临瑞的指尖是在微颤。 是煎熬,是折磨人的缓刑。又是一个小时,霍临瑞的额角全是细汗,手机捏在手里几次滑下去。 霍临晞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他爸身边,低声,“爸,哥哥这些年是什么样的,您也看到了,他没让你失望过。就这么一次,你非要这样?” 霍存勋眼皮不抬,镇定自若地坐着,声音不紧不慢,“他现在就很让我失望。他的妻子,在病房,打了保胎针,随时有早产危险。他现在要去找另一个女人,像话吗?明天那些记者写出来,让别人怎么看我霍家?” 霍临晞手已经握了拳,也一样是在忍,“霍家?是你想象出来的霍家,还是真正的霍家?” 曼琳站起来,走开了,她是不想直面父子之间的激烈冲突。 他俩目光相对,是威严不容置疑的目光与年轻从不屈服的目光相对。周围的保镖不自觉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有护士走过来,看着形势不敢直接去找几个男人,走到曼琳身边,低声说了什么。 曼琳显然是有点惊讶,看霍临晞。 霍临晞看到她的表情就猜是吕文维来了,冲护士一点头,“让她进来。” 霍存勋迟疑了一瞬就明白过来,喝道:“霍临晞,你还有点谱吗?你是嫌不够丢人,还是嫌现在还没有记者知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 他转身就吩咐身旁保镖,“不准让人进来。” 霍临晞闻言,走前两步,正要亲自去接,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正是她的电话。 吕文维:“让我和你爸说两句。” 霍临晞犹豫,怕霍存勋不客气:“你……” “你放心。不会有问题。”吕文维说。 霍临晞把手机递到他爸手上。 霍存勋压根没有和她对话的意思,刚想按掉,吕文维的声音从听筒里隐隐传过来,“霍老,您对长子这样苛刻,不怕他母亲心寒吗?” 她这话只有霍存勋听到,语气很有些不平常。 霍存勋一顿,眉心三道折轻动了一下,把手机放在耳边。 “您不喜欢记者,我承认,是有点道理。”吕文维听到了呼吸声,知道他接了起来,于是接着说,“我和两个记者朋友,去东南亚一带走了一圈,暗访了些人。知道了一点霍老可能不想别人知道的往事。” ☆、你怎么敢! 霍存勋城府极深,此时要维持表情却也用了很大力气,他不动声色地握着手机朝楼梯口走。 霍临晞几乎是震惊的,不知道吕文维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撑了这么久的霍存勋有离开的意思。 “霍老,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电话里总是说不清。” 分卷阅读211 霍存勋一个字没说,把电话按掉,隔着十几米扔回了霍临晞脚下,而后,他站在原地静了半分钟,朝身后的保镖挥了挥手。 陪站了大半天的保镖们跟着他,一队离开了楼层。 霍临晞心里全是问号,但他现在也没时间去和吕文维问清楚,立刻去把整个人仿佛泡了水一般的霍临瑞扶起来,“哥,我陪你去。” 他说完,又对曼琳说,“妈妈,嫂子这,你多看着点。别和她说。” 他也挣扎,知道一个男人这么抛下怀孕的妻子是多么不像话。可更知道,以霍临瑞的性子,如果今天因为她走不了,那往后余生,这个妻子和这个孩子都不会得到霍临瑞一点真情。 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霍存勋和吕文维在医院的咖啡厅坐了下来,咖啡厅里清了场,只剩二人。 “吕小姐心机很重。”霍存勋开口,一如既往的口吻,像在问候天气,完全辨不出情绪。 吕文维轻摇了摇头,“霍老,我是尊敬您的。我母校还有您捐的图书馆……” 她话未说完,已经被打断。霍存勋的手指有节奏地点着咖啡桌,“有话直说。” 吕文维从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A4纸,“我知道霍老的习惯还是看纸质,所以来前特意打印出来了。字体是三号字,您看看。” 纸张很厚,霍存勋看了一眼,从兜里掏出眼镜,往沙发后一靠,慢慢地看起来。 他保持着看报的习惯,看得认真,不快也不慢。 吕文维安静地等。 二十分钟过去,霍存勋把手上厚厚的一叠放了下来,眼镜摘下压在上面。 “吕小姐很有本事。”霍存勋丝毫不见异常,淡淡地说,“拿这个来,想和我谈点什么?” “我有一个问题,和一个请求。”吕文维也是不卑不亢,不倨不傲。 “吕小姐请讲。” “请求是。希望您能让临晞做他喜欢做的事。”吕文维颇客气地说,“他真真心喜欢做电影,不是闹着玩。您应该看出来了。” 霍存勋说不出是笑还是不笑地提了下嘴角,“问题呢?” “问题是,您的第一任妻子,是什么原因离世?” 话音落下,一直面不改色的霍存勋突然拍了下桌子,“你怎么敢!” 吕文维被他突然的勃然作色惊了一瞬,但并没有显露,很快就语气温和地回,“我是一个记者,采访报道过程里发现值得怀疑的问题,如果没办法自己得到答复,可能会求助官方。比如这一篇,得不到当事人的解释,我会想办法询问当地的警察,以知悉当时的情况。” 她的这一答复让霍存勋动了怒,他嘴角微颤着,很一会儿,才重新平静,而后嘲讽地对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女人笑了一笑。 吕文维从这个笑里看到了霍存勋从未表现出来的一种态度——他的脆弱。 霍存勋仰起头,手臂摊开架在皮椅上,眼睛是浑浊的,他累了,和长子在医院僵持了这么久。 “吕……文维……”他缓缓开口,“没记错你的名字吧?有名片吗?” 吕文维一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上次见,是临晞带你来。今天,是你自己来。”霍存勋手指点着那些纸。 吕文维从自己的外套内袋取出了名片盒,放在桌上,移到他面前。 国内第一大新闻社的logo,而title是国际新闻部副总。 霍存勋扫了眼名片,抬眼,“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的事,足以让你丢掉工作。小姑娘奋斗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容易吧。” 吕文维自若地笑了笑,“我知道。但没关系。现在自媒体这么发达,一篇真实性有保证的报道,生命力永远不会死。霍老知道吗?我很多朋友虽然都是穷鬼,但钱,封不住他们的口。” 她方才一直坐得很端正,这时也靠上椅背,“资本,很厉害。可是,也有不灵的时候。您信吗?” 她有着不合年龄的气场,是多年目睹着腥风血雨锻造出来的。霍存勋凝视着她,许久后开口,“临瑞的母亲是自杀。这个问题当地警方早就有过定论。” 吕文维的眉心轻一动,“可是所有报道……” “家属有权不透露。”霍存勋的目光钉在那些纸上,态度冷淡地打断她,“你们这些记者,都是唯恐天下不乱。” 吕文维当记者多年,这句话听过无数次,不太在意地一点头,“抱歉。不过很多事太巧合,不得不让我发问。当时霍临瑞才不到三岁,此前您和她一直感情很好。我想不出她为什么……” 霍存勋冷冷地抬眼看她,“你的问题我回答过了。你可以走了。吕小姐,希望你清楚,如果这篇东西流出去,你的请求我不会答应。” 他表意的方式强硬,但其实已是答应了。吕文维静了会,站起来,转身,“霍老再见。” 有意无意地,霍存勋咳了两声,“你既然今日敢来威胁我,应当是没想过要嫁给临晞了?” 分卷阅读212 吕文维脚下一顿。霍临晞一直不想她和霍存勋直接产生冲突,也正是为了以后结婚着想。但今天自己这一出,算是把霍存勋得罪完了。 她在心里叹口气,而后站直了,没回头,“临晞和我说,要是哪天想分开,他只接受一个理由,是我不喜欢他了。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他。” 她没有直接回答霍存勋的问题,走出咖啡厅,而后径直离开医院,没再耽误,当晚就回了北京。霍临晞陪着他哥去找李乔儿,一路手机信号很差,加上霍临瑞状况相当糟糕,也一直没联系她。 霍临瑞他们先是坐飞机四个小时,到了当地再转直升机,飞进无人区上空。当地警方本不让他们跟着找,霍临瑞太过坚持,说那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霍临瑞那话让几个知道情况的警察侧目,有妻有子,却说另一个人女人最重要,这些公子哥真是让人看不上。然而霍临瑞不在乎这些目光,反复地说,反复地说。警方原本出动了两架直升机,费用谁出还是个问题,后来多了好几架都是霍临瑞支援的,也担下了所有费用,在他的坚持下同意了。 霍临晞在直升机上陪着他哥,带着氧气瓶,本就是有一些高原反应,他哥又不肯休息,怕出事。 直升机在高山之间穿行,时高时低,霍临晞始终握着他哥的手,救援早就过了黄金时间,他说不出违心安慰的话,只好光握着。 飞了近一个小时,毫无所获。霍临瑞突然说,“把你手机给我看看。” 霍临晞也不问什么,直接解了锁递过去。 霍临晞打开微信,找到了李乔儿的朋友圈,开始看。 李乔儿拉黑他一年多了。 信号挺差的,要好久才能刷出一张图。 姑娘很坚强,很上进。朋友圈里没有自暴自弃,没有顾影自怜过,都是世界各地的风景和上过的课。就在失踪前几天,她还在说,读完书要自己创业,她不会输给班里任何一个男企业家。 霍临瑞一直翻一直翻,翻到一年半前,那是两个人还没分手的时候。然而什么没有了,从前两个人在一起时她会发些只有他才懂的话,全都删了。 霍临晞静静地看着他哥反反复复地刷着,刷不出什么来还在刷,手指不停。 手机屏突然就湿了,整个模糊起来,霍临晞心里暗暗一惊,知道是他哥掉了泪。 他哥自尊心极强,又打小受霍存勋影响,再加上这些年掌权公司,很少情绪外露。 霍临晞偏转过头,透过窗朝直升机外看,也不去看他哥,给他在狭小的空间里让出一块独自的地方。 霍临晞看着窗外,其实这日天气不好,有细雨,挺危险的,也很不适宜找人。他朝外一看,外面是一片茫然,他心头也是一片茫然。 过了72小时,多一分钟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 “哥,你要有心理准备。”霍临晞终于回过头看他哥,还没把安抚的话说出来,顿时吓出汗来,霍临瑞脸色发白,嘴角发着紫。 他赶紧给他哥吸上了氧,几乎是有些惶急,“你人不舒服,怎么不出声?” 霍临瑞吸了好一会,才缓缓摇头,“我没事。” 霍临晞的喉咙也不舒服,像被什么堵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生几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那么几件让人悔不当初的事情,一下就过去了。 吕文维直到第二天早上,一直没有收到霍临晞任何消息。她也在不断刷着新闻,看那个陌生姑娘有没有被找到,也在为她揪心。 进了办公室,她刚把一杯热咖啡放下,看着手上的新闻,办公室的电话响,国际新闻部的行政小姑娘和她说,有人找她。 电话接进来,吕文维正在好奇有谁会打到新闻社找她,结果更让她意外。 是曼琳。 曼琳说,“临晞陪着临瑞去找人,不想打扰他要你的号码,直接打到了这里,有没有影响你工作?” 吕文维忙说没有没有,然后报了自己手机号给她。 曼琳再打过来,她接起,很客气地问好。 “我打给你,是想说你昨天来找临晞爸爸的事。”曼琳问了句好,直接说了找她的原因。 吕文维眉心一动:“您……知道?霍……老告诉了您?” 曼琳笑了一笑,“不用他告诉我,我也知道是什么事。能让他突然变色的,就只有那件事。那是他一辈子过不去的坎。” 吕文维把咖啡拿起来,走到办公室的窗前,“您说。” “是临瑞的母亲吧……”曼琳顿了一下,“这件事,娶我之前他就和我说过。他说心里永远会有一个位置给她,问我介不介意。” 吕文维没料到霍存勋那样永远不苟言笑的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噎住。 曼琳也停下很久不说话。 吕文维轻声问,“您还好吗?” “事情过去很久了。这事现在也只有我和他知道,让我想想怎么说。”曼琳默了一会儿,说, 分卷阅读213 “她的身世,想必你知道了。当时她父亲的仇家先后杀了她父母和两个哥哥,也放了话出去,不留她家一口人。” 见过诸多生死离别的吕文维听了这样凶残的说法,仍是深吸一口气。一场跨越几十年的情仇铺在她眼前。 “霍存勋是真的很爱她,两个月都不去做生意,陪在她身边,请了很多人保护她。那时他的生意正在扩张,停下来其实风险很大,资金链断了就功亏一篑……后来他娶我这么多年,从来没因为私事停下过生意。” 吕文维仿佛是听到曼琳叹了口气。 “好几次,对方都差点得手。霍存勋也差点受伤。几次没成功之后,临瑞母亲就接到威胁电话,她一天不死,那些人就永远不会罢手,甚至,他们还拿临瑞的命来威胁。临瑞才两岁多。” 吕文维呼吸不自觉地屏住,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一个女人,即使是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也会崩溃。何况,她其实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女人。” “她自杀,原因可能是受不了自己孩子的命被威胁,可能是受不住家变,可能是精神压力太大。都有可能。”曼琳轻声道,“这些年,旁人一直都以为霍存勋不疼大儿子,甚至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其实不是。最开始他一直想让临晞接班,是因为,他觉得他的生意帝国里有临瑞妈妈的血。他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曼琳这番话颠覆了吕文维许多设想,她突然觉得,自己对霍临晞的家庭实际上真的是知之甚少。所谓豪门深似海,也真的是有点道理。如果不是自己很是见过点世面,说不定这会儿已经退缩了。 “这些话,都是事实,你要是不信,我这里也有些证据。有她当年的遗书,还有当地警方出具的检验报告。”曼琳顿了顿,说,“霍存勋这辈子,没有对人妥协过。你是揭开了他最深的一块疤。60多的人了,昨晚一夜没睡,今天起来心脏又不舒服……” 吕文维手上的咖啡一点没动,整个人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我……我没想到……” “姑娘,临晞爱你。我知道。你不是为了他,也不会出此下策,我不怪你。”曼琳在那头,声音有些淡淡的疲累感,“都是性格使然。父子俩谁也不让谁,反而让……” 她本想说“外人看笑话”,话到嘴边还是没说,转而道,“家里现在麻烦事多,我顾不上。临晞他,我就拜托你了。” 吕文维点点头,“你放心。” 曼琳又说了句“拜托”,挂断了电话,吕文维拿着咖啡杯愣站在原地。 有没有觉得对不住老人家?吕文维站着想,可能有一些。但若不是自己一时冲动,霍临瑞也许依然被困在医院,会留下一生的遗憾。霍临晞也一样,不会得到霍存勋的一丝让步。 章立秋这个人道德感淡泊,但有句话是对的,对强者,得用强者思维。忍,或者让,永远不会从他们那里得到你想要的。 吕文维的手握紧了纸杯,无奈地深叹了一口气。 “喂,我是霍临瑞。” “霍先生,我们接到报案已经超过12天,决定不再进行搜救。” “……” “霍先生,我们已经通知了家属,家属接受了这个结果,并请我们转达,感谢您提供了价值昂贵的搜救设施。” “……” “霍先生,霍先生……” 霍临瑞觉得自己一分钟前仿佛是接了个电话,但又不确定是不是。如果接了,他该知道电话内容,但他完全忘了。 耳朵在耳鸣,眼前是模糊的。 有人抱住他,好像是临晞,他迟钝地想。 “哥。” 是了,是临晞在叫他。 霍临瑞皱着眉,茫然地抬起头来看他。 霍临晞的眼睛里也有泪,忍下去,握住他哥的手,“哥,你需要休息。” 在无人区里失踪,超过三天生还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霍临瑞到这里已经一周,几乎没睡觉,带着他的直升机飞行员换了几个,也都受不了了,不想再干。 警方和民间搜救队今天一起放弃了搜救。 “哥,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霍临晞又说。 霍临瑞像是一台生锈了的机器,身上每个关节动起来都吃力,他嘴唇上下开合了几次,却发不出声音。 “你走。”很久,霍临瑞吐出两个字,手指着酒店门。 霍临晞两手撸了把脸,在他哥面前蹲下来,“哥。你尽力了。” 霍临瑞依然是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重复着,“你可以走了。” 霍临晞陪了他这么久,人也是一样憔悴,头疼得像是电锯锯着后脑勺,他都这样,霍临瑞更不用说。再这么下去,人真要出问题。 “能给他一针镇定吗?”霍临晞走了出去,和外面的医生说。 医生早就有这个意思,朝他一点头,“帮忙按着点。” 霍临晞应下,和随队医生把脑袋不清醒的霍临 分卷阅读214 瑞一针放倒了。 在酒店床上,霍临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年轻的姑娘一身红色套装,很青春,也充满野心,像火焰,也像玫瑰。第一次见他,是去帮部门领导递材料,那位看到霍临瑞就舌头打结,那天明显是没准备好,不敢去,临场说肚子痛,请她交给霍临瑞。 霍临瑞一如既往,一声不吭地看完一叠东西,淡淡地和她说,“叫你们部门管事的来见我。” 李乔儿想也没想:“他肚子痛。” 霍临瑞以一种“你开玩笑呢吧”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十分钟内叫不来人,你和他都别干了。” 李乔儿第一次见这么霸道的老板,当场反驳,“你讲不讲理啊?上个厕所也不止十分钟啊……再说,关我什么事?” 霍临瑞也是头回遇到敢当面叫板的女下属,气笑了。 然而鬼使神差地,他竟然没如他平常一样发火赶人,静了片刻,把自己当日的行程递到她面前,“你看下我的时间表。我就腾出十分钟给他,他现在肚子痛?” 李乔儿就看见密密麻麻,按分钟计算的各种颜色标记的日程。 霍临瑞挑眉看她,敲手表,“八分钟,姑娘。”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是真火,是有点想逗她,想看她慌张跑出去,然而李乔儿没有动,把他当天日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回去,“霍总,您这日程不合理,我给你重做一份。你还能再腾出二十分钟来。” 霍临瑞先是一愣,而后就笑。 笑得李乔儿莫名其妙了一会儿,他说,“你一来就反驳我,现在说跟了我多年的秘书排的日常不合理,你哪来的底气?还有,让我腾出二十分钟来等你的领导上厕所,你今天第一天混职场?” 李乔儿耳根子有点红,但没耽误她继续反驳,就是声音小了点儿,中气没那么足了,“我是说你的日常不合理。能腾出二十分钟来休息休息也好。” 霍临瑞打量着她,过了会儿,说,“排给我看看。” 李乔儿拿起桌上的钢笔,“你看啊,这两个部门的汇报其实可以一起进行。这是拍日程的人不了解底下业务情况……” ☆、我是说,一直 她说着,就用钢笔动手改,改完,乾坤大挪移,给他腾了近半小时出来。 霍临瑞静静地看她改,最后,又打量她一会,开口,“来集团多久了?” “一年。” 霍临瑞“嗯”了一声,从她手上把钢笔拿下来,“你回去吧。去和你领导说,他干不了,有的是人干。” 李乔儿第二年升了职,再后半年在各个公司轮值了一年,然后,被霍临瑞直接任命,做了公司董秘。说是秘书,实际上在各大业务部门都掌权过,没人敢只把她当秘书。 霍临瑞心想,一开始,她是那么个女孩子,怎么都管不服的那种,后来是怎么变得对他言听计从,在他面前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小女人的模样。是投其所好吧,不全是,也是爱。 有什么好爱的呢,自己一点都不值得她爱。 梦境变得很乱,有吵架,有吵完之后的重修于好。女孩原本不怎么会撒娇,渐渐地,也会和他耍赖,要他买东西哄,要他陪着去看音乐剧。 他惊醒的时候,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片茫然的戈壁,鲜红的衣服血迹一样,在戈壁的中央,从上空看上去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个点。 霍临瑞头痛欲裂,捧着自己的脑袋坐在床上,坐了足有十分钟,他的脑袋里开始有声音, “霍先生……” “哥……” 抬起头来,一个白大褂和霍临晞在眼前。 霍临晞的眼睛里是担忧,他看得出来。 这个弟弟,是个好兄弟。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你的……那个电影,爸爸用了点手段,不过没事,我去找几个人聊聊,能解决,最慢两个月给你搞定发行。”霍临瑞一开口,是说这个。 霍临晞说不出话来,医生朝他看了眼,那意思是“顺着他,别刺激他。” 霍临晞于是点头,“谢谢哥。” 霍临瑞一把把身上的被子掀下来,从床上下来,拿起手机就开始找人,是帮霍临晞打的电话,找了几个影业公司。 霍临晞在一旁,没说话,就静静地听他打完了几个电话。霍临瑞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恢复了平常处理公务的样子,和电话那边的几个大佬打招呼,说弟弟的电影,希望他们支持。又说自己爸爸是年纪大了,不太看的懂现在的娱乐业。 打完,他好像很高兴地,转过身对霍临晞说,“比我想的容易搞定,你放心吧。” 霍临晞点头,去给他倒热水。霍临瑞又在他身后说,“那姑娘,当记者的那个,要是真喜欢,就早点娶回家。” 霍临晞强迫着自己端出了一个“挺好”的表情,把热水递过去,“现在不谈这个,喝点水。” 霍临瑞在窗边坐下,对着身旁的医生说,“你先出去 分卷阅读215 ,我和我弟聊两句。” 白大褂看霍临晞,霍临晞点头,“有事我叫你。” 医生出去后,霍临瑞招手,“你也坐,坐我对面。” 霍临晞坐下,对着他。 “谢谢你……陪我来找人。”霍临瑞喝了两口水,清了清嗓子,喉咙终于没那么哑。 “应该的。”霍临晞心里是真难受,压着石头一样,犹豫着,可还是说,“哥,我知道说什么都是无力的,但人大概率是没了,你要接受。” 霍临瑞不说话了。 “你先回去。我再找找。”过了很久,他又开口,“我再找找。” 怎么找?专业的救援队都找不到。霍临晞想这样说,但看着他哥的眼睛,却是开不了口,抿着唇。 “你放心。我会雇人,雇专业的人帮我。我不会想不开的,这么大摊子呢,还有你嫂子,我也对不住她……”霍临瑞好像是真的完全恢复了理智,语气平稳地和他说,“再找一个月,找不到我就回去。” 他说再找一个月,然而一个月,就算找到,也不是活人了。 霍临晞“嗯”了一声,这时才开手机给他看信息:“妈说,嫂子没事,就是情绪不好。郑家人也过去了两个,陪着,没大问题。” 霍临瑞嘴角僵着笑了一笑,“没事就好。” “你……”霍临晞想说,你还是得回去安抚一下,考虑着,又没说,他哥一向做事稳妥得很,难道不知道怀孕的妻子需要安抚吗? 道理都是道理,但人没法一直讲道理。 霍临瑞见他欲言又止,朝他一点头,“我会打电话回去。” 霍临晞知道此刻再说什么都无关紧要,站起来,对霍临瑞挺郑重地点了个头。 是和他说自己信任他的处理能力,也是说我知道你需要独处时间。 霍临晞走出去,和医生交代了几句,然后才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 他手机里也有无数条没回复的消息,这些天实在无暇顾及,从置顶的开始回。 置顶的是他“老婆”。 吕文维话不多,就是每日一条问人有消息没,问他怎么样? 霍临晞回复她:“大概率是人没了,但我哥还要找。我想给他留一点空间,明天回去。我还行,只是累,休息下就好。” 然后依次给没回复的人回信息。 他第二天出发时,没和他哥打照面,再次叮嘱了私人医生几次,确保霍临瑞的身心不会出现大的问题。 先是回了趟香港,把消息当面告诉曼琳,也把霍临瑞决定还要找一个月的事实带给霍存勋。霍存勋听完不说话,他似乎耗了很多精力,骂儿子的力气都省了。 而后不耽误地飞回了北京。很久没和他联系的莫少蓝发信息给他,“有发行方找上门。” 一个月后。霍临瑞说到做到,离开了无人区,去香港陪郑悦容待产。但一个月时间里,他组建了一个直升机救援队在当地,运营成本全由他付。 他回香港的一周后,郑悦容顺利生产,他多停留了两日,没陪着月子,飞回集团总部处理事务。 霍临晞意外地发现,他哥可能真是实权在握,电影的发行全无之前的种种阻碍,很快就定下来,宣发都是顶级公司。他哥甚至是连钱都帮他预付了。先前和黎梦拍的那部,也定下了档期,真人秀重新上架,工作室的一切步入正轨。霍临晞本以为还要和他爸周旋上一段时间,结果顺利得出乎预料。 两部电影上映在即,莫少蓝给他安排的媒体邀约也排满了。倒是有个工作邀约让霍临晞做不了决定。 他被爆出来是曼琳和霍存勋的儿子之后,多家真人秀综艺找到他,想请他和曼琳一起上节目,开出的价格几乎是限价令后最高的那一档。不过想也知道,光是这个噱头就能让节目组赚足眼球。 他的电影梦是曼琳启的蒙,决定入这行也多少是因为母亲。打小,他就知道母亲的退隐是遗憾,知道曼琳的心里还有一点和老粉丝互动的愿望。但是…… 邀约他存在了手机里,想找个合适的时机给曼琳看。 一个月里,他忙得脚不沾地,滚床单的时间都没有。几次在工作室忙完,一看已经凌晨,这时候再跑去女朋友家里,也是有点不像话。好在吕文维自己也忙,也不是粘人的女朋友,一个月没得见也就没得见,没意见,倒是他自己,好几次半夜爬起来,想她,想直接发信息再提同住的事,但灌自己一杯冷水之后又算了。 她不提,那就是没准备好,他也不想勉强。 档期一近,他就更忙,要不断地接受采访,做宣传,要跑点映,各个城市和大学里路演。两部电影赶在了同一个档期上映,自己和自己打擂,还真是话题性十足。 让诸多媒体觉得怪的是,两部都是和黎梦合作的,两个人路演却没同过台,倒像是刻意避开。 都知道他有固定的女友,但“荧幕CP”显然是最好的卖点,几乎每篇新闻稿都要提到这词。霍临晞对着提到这个提问皆不回 分卷阅读216 答,黎梦倒是挺积极,通稿发出去都是“最佳荧屏CP”“最欣赏的男演员是闻尔”等等。 上映前一天,也不知道是哪部电影宣发的人自作主张,还是黎梦一方故意炒作,热搜上突然空降了一个“爆”的话题:黎梦小号。 章立秋第一时间通知吕文维去看。 吕文维本来没兴致,但听章立秋那有鼻子有眼的劲儿,还是打开看了。 结果,全是霍临晞在片场各个角度的偷拍照。有一些角度甚至近在咫尺,拍的是霍临晞躺在椅子上闭着眼小憩。 这简直是向全世界宣告自己暗恋他的节奏。 然后,当时被偷拍到的照片又被网友翻出来,蛛丝马迹地分析。 还有无聊到搞微表情分析的,愣是搞了一篇万字文,说这俩人绝对不止是戏里有情。 可想而知,霍临晞有多光火,不是莫少蓝拦着,他就要上微博亲自把黎梦骂一顿。 然而两部演CP的电影等着上,这时候他公开骂人,说不准,是直接倒掉了观众的胃口。 这天,他在南方城市做宣传,没在北京,热搜话题出来后两个小时,工作室一众人等轮流看着他,生怕他忍不住。霍临晞被各种人劝了一轮,算是把火气压下去了,但仍然是等不了了,当即定了机票,临时放了鸽子,没去当天下午的发布会,飞回了京。 一落地就给吕文维发消息:“在哪?我去找你。” 吕文维在开会,看到后匆匆回了去,“在单位。你别来,忙着。” 霍临晞不理,又打电话过去,被挂掉,又打,又挂掉。 三次过后,吕文维给他发,“我在开会,现在没空。” 霍临晞一个半月没见她,原本就有些气浮于心,又被黎梦的事堵了一肚子火,心急如焚地要和她解释,没想到她冷淡得很,也连句质问都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马上见她。他回了趟工作室,自己开了辆车,直接开到了新闻社楼下,众目睽睽之下,踏进了新闻社的大楼,直接跑到了吕文维的会议室外。 整个新闻社在不到十分钟之内沸腾了。 吕文维本来在组织开部门选题会,结果手机里的各种工作群,大群小群,全是她同事们拍来的霍临晞的照片,在新闻社一楼等电梯的,在楼道里和她的同事点头致意的,还有到她会议室门口的。 全是在群里@她的,行政的同事们是看热闹的:“吕总,还不出来相见啊?” “真人未免太帅了……吕总好福气……” 娱乐新闻部和财经新闻部完全两个画风,一边是“闻尔啊?他今天不是在给电影做宣传吗?”另一边是“霍存勋的儿子啊?能不能约个采访啊?” 国际新闻部同事们一边开会一边看八卦。 终于,连国际新闻部老总也看到了,打断了吕文维,“你男朋友在外面等,是不是有急事,要不你先出去看看?” 吕文维已经在群里被各种八卦了一轮,她是不太喜欢在这种场合的示爱,暗暗地被搓起了一点火气。 和老总以及下属们说了句抱歉,她终于是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霍临晞就站在门口,一看到她,就过去拉她手。 吕文维轻轻甩开了,不想又在群里被八卦。霍临晞却是以为她把那些莫须有的新闻当了真,很急,又去拉,眼睛里带着歉意去看她。 “你这是干什么?”吕文维叹口气,让开两步,双手插袋往电梯里走。 霍临晞跟着,低声说,“网上那些,你看到了?” “看到了。” “生气了” “没有。” 她要生气还好,霍临晞来的飞机上已经想好了一堆哄她的话。 她说“不生气”,脸上也看不出一点吃醋的意思,只是冷淡,霍临晞两个多月前积攒在心头的各种没说出口的疑惑全从蹦了出来。 吕文维把他带进了自己办公室,刚把门带上,他就伸手扣住了她,把人逼在了自己怀里。 他是功夫底子在身,被她甩开是没用力气,真不想给她走,用一点技巧就能做到,甚至不用发力。 吕文维被他强制性的一扣,也火了,她是“你对我柔我就对你柔,你对我硬我就更硬”的主儿,低低的一声“放开”,却是明显的有了排斥的意思。 她从没这样冷淡和排斥,霍临晞的眼睛紧盯着她,盯了会儿竟然有点红,手上松了下来。 吕文维就被他一下眼红给弄心软了,轻声说,“你干嘛?我都说了在开会。” “你……”霍临晞的胸前起伏,低头看着她,“你怎么……” “嗯?” 他想问,“你怎么那么不在乎我?”,又觉得这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太不成样子。 霍临晞后退了两步,把人放出来,“对不起。我一上午肚子都是火,刚刚是我不对。” 他认错认得快,人也实在太好看。吕文维的火也没了, 分卷阅读217 静静地看着他。 “黎梦?”吕文维静了会,挑起一边唇来,“她搓的火,怎么对我发?” 霍临晞无奈地摇着头,看她,原本想解释的心思是一点都没了,反而还想让她再误会多一点,能吃点醋。 “你看到了,什么都不问我?”两人在吕文维办公室坐下,霍临晞喝了一杯水,还是没忍住,低声问。 “问你什么?”吕文维带着点笑反问他。 “……”他又噎住了。 “那我问你。”他无奈了,换话题。 “嗯。”吕文维点头。 “你那天找我爸说了什么?” 两个多月了,他终于问了这事。 吕文维抿着唇,在脑子里打磨了会儿语言,斟酌着说,“是拿了一点东西去和他谈条件。算是把他得罪完了。你出生前的事情了,我不太想说,能不能不谈。” 俩人又安静片刻。 霍临晞灌了自己又一杯水,“晚上和我回家去。” 吕文维点了个头。是很久不见,也是很久没有肌肤之亲。她也想要。 见她答应,他才算安心,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张开手臂,“抱会儿你,行吗?” 吕文维起身,前倾过去,下巴搁在他肩上。 霍临晞紧搂着她,胸口上感受了一会她的心跳声。 “对不起。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看到你刚刚对我那样冷,我是起了点脾气。”他确认了怀里这个人仍是他的,又出声,说完自己低低地笑,“跟你在一起。我好像总在道歉。” 吕文维拍了下他屁股,“我要是跑你发布会现场去,当场要拉你走,你气不气?” 霍临晞静了,理智回笼,把她的手从背后拿过来,搓着,又说,“是我错。回去任打任骂,在这,给我点面子。” 说完,亲她的手背,“行吗?” “谁要打你骂你?”吕文维低声说,“是有点气,看到你眼睛,就没了。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能原谅。” 霍临晞的眼睛是真的好看,曼琳的一双灵动美艳的眼全遗传给了他,在他脸上又多了男人的英俊,实在是让人一看就会陷进去的漂亮。 “你喜欢我,就因为好看?”霍临晞无奈。 当然不是。还因为你一直都足够尊重我,虽然今天有点马失前蹄。 吕文维心里想着,没说,手指点在他额上,“想听表白啊?看你表现。” 霍临晞对她笑,眼珠里映的都是她,把她的手拿下来,放在自己的兜里,又亲她,亲到自己觉得够了,确定她不会生气了,突然说,“关宜前两天和我说了个事情,说江越曾经发了个视频给狗仔,结果对方没发出来,她问我我花了多少钱。” 吕文维“哦”了一嗓子。 “是你在背后给我处理掉了吧,也没有告诉我。”他说。 “嗯”,吕文维低声。 “我……”霍临晞一顿,不太知道该怎么说,然后轻笑了下,像自嘲,“我……怕你误会。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说不会给人解释的机会,我不敢不放在心上。” “可我和她没有过。”他说,“真没有。” “哦。” 又是“哦”,霍临晞真是怕了这个字,手臂放开,两手捧住她的脸,“你是不是女孩子?你连醋都不会吃?” 还是……你是不够爱我? 话是没说,意思全在眼神里了,像个问主人要欢心的小狼狗。 吕文维心想,还真是小孩啊…… 不用解释,是因为自己有足够的判断力,不是因为不在乎你。 她笑,眼睛弯起来。 “笑什么?别人会查岗,会闹,你怎么不会?”霍临晞被她笑得有点恼。 得了,这下全发作开了。原来跑来她单位,这一番大折腾,就是因为她没吃醋。 吕文维笑得眉眼更弯了,觉得这小狼狗样可爱极了。还挺想逗逗他。 “闻尔、霍临晞”,她开口,“大明星,公子哥,我要是爱吃醋,那我就不用做别的事了,一天24小时没完了。” 霍临晞盯着她看,看了好一会,又抱过她,在她耳边说,“哪怕有一点也好。” 吕文维靠着他肩里,说,“有。今天,有那么一会儿。看她偷拍的照片里,你的睫毛都那么清楚。挺生气。我都没离这么近拍过你。” 霍临晞笑起来了,“以后在片场都不轻易打瞌睡。” 吕文维点头,“好。” 他俩到底是很久没见了,误会说清楚了,身体贴在一起,霍临晞立即就有反应,忍不住,去亲她耳后,“今天去了我那,就不回去了好不好?” “当然。” “我是说,一直。” ☆、事不过三 吕文维顿了顿,而后轻轻咳了一声,“好。” 霍临晞等她这个“好”很久了,一听她说出口,一手搂着她腰,把人抱 分卷阅读218 离了地,三两步就把她抱坐到了她的办公桌上。 吕文维压着嗓子,“别胡来。” “我有分寸。就亲亲。”他吻过去,舌尖探进去。 在一起这么久,这是头一次有小争执,然而情侣之间的争执有时候未必不是某种催化剂。 霍临晞单手把人抱着,一手支撑着桌子,吻了会儿,他有耐心,又有技巧,吕文维被弄的也有点心痒,推开了他一点,“会也被你打断了,下班算了。” “嗯?”霍临晞瞅着她,“真的翘班?为我?” “你在这里,整个新闻社就没有人在专心工作。”吕文维两手搭着他肩膀,笑说,“所以,我是为了大局考虑。” “那……谢谢吕总。”霍临晞又亲她耳根子,故意的,因为一早就发现她那块是很敏感。 吕文维的手指掠过他的脸,下巴,喉结,腰,然后,啪一声,反手把笔记本电脑盖上,伸去抽屉里摸车钥匙,“你先走。我过会儿就走。” 霍临晞愉快地刮了一下她的唇边,露出了一个公子哥的笑,“等你啊。” 调情这方面,吕文维不输阵,摸摸他的头,“乖,洗白白啊。” 霍临晞笑,把她抱下来。 霍临晞的家里,管家,保安,厨师一概没有了,吕文维不习惯一堆人,他自己其实也不需要。房子大了点,白天有人打扫完就行了。 到他家里也好几次了,吕文维深感他这地方真不是一般有钱人买的下来的。正宗是闹中取静,离她上班很近,但到了晚上非常安静,甚至安静出了空旷感,论静谧,不比她那市郊的小公寓差。在他家,不会睡不好,偶尔夜半醒来,一定是被他抱着,挺安心。 答应了他一起住,吕文维这次一去,是里里外外仔细看了看,这里头动不动就是价值可观的收藏,自己这种大大咧咧自己住惯了的,别失手把什么给摔了。 如果不是她妈前阵子的电话,她还没那么注意。 邹斯琴前阵子给她打电话,惊呼不已,说要把上次收的茶盏还回去。 问了,才知道,她妈拿出来招待文化局的客人,人家看了一眼,愣是没敢拿起来喝,问他家有没有普通的茶杯,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吕文维父亲一眼。 邹斯琴和吕文维她爸在家思索半天,叫来了文物处的朋友来看,人家倒也没说什么,就暗示那俩茶杯能给吕文维再买套房。 这事,邹斯琴当天就和吕文维说,要带着那茶盏飞过去。吕文维说,你都喝过了还还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邹斯琴虽然早前已经知道那是个豪门公子,但对豪到什么程度真没概念,知道了之后那茶盏放在家里简直周身不自在,坚持要送回来。 吕文维后来说不至于为这个再跑一趟,自己回家的时候拿回北京就是。 这事一直没告诉霍临晞,觉得是他送的见面礼,没道理还给他,和价值多少没关系。 在他家看了一圈,吕文维大致记下来哪些拐角有东西,哪些东西看上去挺易碎。 她转了一圈,霍临晞澡洗完了,披着浴袍出来找她,见她在一件男人雕塑前驻足着,走到她身后抱住,“有真人看,看雕塑做什么?” 吕文维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马鞭草味道,是她喜欢的那款沐浴露味,她每次来都用那一款,霍临晞记住了。 “我去洗个澡……” 吕文维话音未落,就被他抱起来,打了个转,直接抱去了主卧室宽敞的洗手间。 把她抱进去,霍临晞的鼻梁尖在她耳边擦过去,低低说,“快一点,想你。” 不用他说,她刚刚被抱起来的时候也感觉到了。 微博上都在刷“黎梦小号”“闻尔耍大牌放媒体鸽子”等等,莫少蓝给霍临晞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关机,知道他今天是彻底不管了,也是彻底被电影那些宣发激怒了。 很多人在找他,他仍然是关着机,他是少爷脾气上来了,谁来找他也不管用。 洗手间宽阔的飘窗上,卧室的贵妃位,双人床……然后把人抱到宽敞的大浴缸里,泡了个澡,又要来,一直弄到吕文维开口求饶。 吕文维又得出一个结论,小狼狗这种物种,轻易不能惹,他能在某些领域把委屈几倍地补回来。 第二天醒来,霍临晞也醒了,躺在她身边,开了机,正给昨天没回的复信息。 见她睁眼,把她搂过来怀里。吕文维闻着他身上的淡香,手指从他胸线上掠过去。 霍临晞手上打着字,笑着看她,“嗯?想干嘛?” 吕文维简直怕了他,把手放下来。 霍临晞腾出只手来,把她放下去的手拿起来,搁在自己身上,顺手捏了下她的鼻子,然后继续回复手机里的信息。莫少蓝今天给他安排了一个专访,说过会儿带造型师过来。他回复,“晚一点,女朋友在。” 回完,身子矮下去,亲她,“想吃点什么?” 吕文维从被子里探出来,看了眼时间,“走,带你去我们食 分卷阅读219 堂吃。” 霍临晞“嗯?”了一声,“昨天去你那,你不是还说影响你们新闻社……” “吃完饭我就不管你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吕文维打断他,跳下床,飞快地够上自己散落各处的内衣。 霍临晞笑着看她踮着赤脚溜去衣帽间穿衣服的背影。 原本是有工作安排,莫少蓝也准备了早餐给他带来,结果他也不吭声,和吕文维跑新闻社食堂吃了顿早饭,给吕文维又赚了一圈“羡慕嫉妒”,然后才又赶回家,赶着做好造型,然后开始排满了一整天的工作。 跑来跑去的,他还感觉挺满足。 来专访的作者又一次问及黎梦,说她在各种场合不避讳地说喜欢和他合作,又提到她的小号引发了很大一番风波。 莫少蓝给刘露露打眼色,要去终止这个提问,霍临晞却已经开口了,“喜欢我和她对戏的话,这两部电影一定要去看,因为以后不会有了。” 采访的人追问,他就明明白白地说,“我不会再和她合作。” 对方心领神会,问是不是女朋友介意,他笑笑道,“我女朋友啊,心胸宽得很。是我自己,觉得总和同样的异性演员配戏,观众会失去新意。” 采访出来的标题是,“闻尔:和黎梦的两部电影会是绝版”。 章立秋在微信上转给吕文维:“啧,你家小狼狗表忠心呢。” 吕文维把采访从头到尾看完了,发现霍临晞深谙采访之道,没有一个问题被带到坑里,笑着把这篇收藏在了手机里。 两部电影的首映一前一后,排在同一周的周六日。吕文维一早答应霍临晞会去参加电影的首映礼,为了不食言,她给章立秋回信息,跟她说,中午休息时间去陪自己买礼服。礼服高跟鞋这些东西,她完全不擅长。 章立秋也不擅长,此狗头军师在商场里走了一圈,头昏脑涨,到最后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高昂情绪。吕文维试了半天,也犯了选择恐惧症,对着店员说,要么你给我随便拿一件。 章立秋一听,又觉得不对头,“两个电影,两天红毯,你穿同一件礼服?时尚博主会对你进行无情的嘲讽。” 吕文维觉得她说得对,和店员说,“那你随便拿两件。” 店员愉快地给她拿了价签最长的两件。 吕文维无言以对了片刻,刷完卡和章立秋说,“谈恋爱好费钱啊。” 章立秋在人家店门口笑到头掉。 然而她也没能得意地嘲笑别人多久,刚出了商场们,接到了其Drama母亲的连环Call。 又是相亲。又是不去就上吊给她看。 这回轮到吕文维笑到头掉。 笑完,吕文维问她,“和那小杨总没戏啊?” 章立秋“嗯”了一嗓子,“没戏。他妈繁殖癌,说不要孙子怎么行,他没胆子和他妈叫板。” 吕文维心里觉得挺遗憾的,但章立秋丁得非常彻底,于是也不说什么,点了个头。 章立秋答应下她娘恐怖主义式的逼相亲要求,挂了电话,走了两步看到个冰淇淋小车,美其名曰为了慰藉受伤的心灵,去买了两个,递给吕文维一个。吕文维就陪她,边吃边朝新闻社走。 “说到小杨总,他最近升职了。他妈前两天刻意在我妈面前提了一嘴,看那样子,是想让我后悔呢……”章立秋啃了两口冰淇淋,吕文维以为她要继续评论下小杨总,不料她以及换了话题方向,“哎?你知不知道,霍临晞他哥,就霍临瑞,近来提拔了好些人,手上一层层往下放权。” “嗯。”吕文维点了点头,“经历那么件事情,想休息是正常的。” 霍临瑞的事情好多媒体爆了出来,霍家因此也受到了不少非议。不过豪门的八卦也就是一阵烟,议论一阵也就过去了。 俩人换了话题,说起新闻社最近的新媒体革新动作,章立秋她们部门搞了个融媒体中心还挺成功,吕文维和她问经验,一路聊回去。 下班后,吕文维拎着两套标签还没拆的礼服回到家——霍临晞那个家时,发现她这笔钱是可以省了。 霍临晞的主卧衣帽间里多了十来套礼服。看样子还是已经洗好熨好的。 他人还没回来,衣服倒是备好了。 吕文维把那一溜礼服拍下来,发信息给他,“给我的?” “当然。” “这么多?” “你太忙,只能把你的照片和尺寸给了造型师,他挑的。红毯的,首映观影的,结束后的酒会的,每一件都别了场合和顺序。” 吕文维:“……现在申请不参加还来得及吗?” 霍临晞先是给她发了个委屈巴巴的emoj,然后又撤回去,改发了句,“要是觉得太累就不去。没事。” 算了,自己答应的事。吕文维想。以后可千万不能随便答应这种事了。 第二天的红毯上,吕文维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高跟鞋在谋杀她的脚趾,礼服长得每走一步都需要身旁的霍临晞提裙角, 分卷阅读220 在无数闪光等下得一直保持着笑容。走完红毯,她对演员这个行业产生了新的敬意。 不过,当她见到霍临晞作为导演在舞台上的发言时,又庆幸自己是来了。 他一身白西装,普通人穿是自己找死的那种,但在他身上,英俊无双。在舞台上,他和前来的嘉宾说起拍这部电影的不易,说到情动处停了好几次,“这只是我电影梦的第一步,有诸多不足,请大家包涵。” 最后,他对着镜头,说,“这是送给我母亲的,今天这个日子,有特别的意义。很感谢她对我的启蒙,希望我的作品没给她丢脸。” 下来后,吕文维问他挑这个日子做首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他把手机打开,搜曼琳给她看。 上面写着,“5月30日,曼琳正式宣布息影,一代影后告别影坛,引诸多粉丝落泪。” 真人秀的邀请霍临晞发给曼琳看了,曼琳一开始说考虑几日,后来,又给他回,“你爸身体不好,又刚有了小孙子,还是算了。” 曾经的光芒万丈,终究还是无法重来。但个人选择,外人还是没法评判。霍临晞尊重他妈的决定,婉拒了邀约。 霍临晞的两部电影,口碑都算不错。聂丰那部是个文艺片,票房不算很高,但制作成本也不高,赚了钱,还入围了一个欧洲的小众电影节。 他自己导演的那部,尽管因为中途阻碍太多,多少影响了一点,但业界认可度不低,媒体用“难得一见的高级审美”来评价,甚至有影评人说比起当演员,他也许更适合当个导演,只是年轻了点,假以时日,值得让人期待。 上映后,章立秋在中心的各大融媒体端同步发布了一篇大型专题策划。从这部电影的前世今生讲起,讲这个电影的本子原本是在第四代某位大导演的手上,这位导演对曼琳有着十分微妙的情愫,然而曼琳刚出道的时候他已经年届六旬,两人之间很有一些“君生我已老”的意思。大导演是一直没真正追过她,但在各种场合都在夸赞她的美和天赋。这个电影本子是导演自己买下来的,为了等曼琳的档期一直没有拍,而可惜的是,曼琳后来突然宣布息影。 大导演后来再没在公开场合提过曼琳,但掩饰不住每每被问到最欣赏的女演员时眼里流露出来的遗憾。此后多年,导演年纪大了,这个电影也一直没有拍,像一个纪念品一般留在手上。 如果不是霍临晞的身份,这个电影本子大概他会永远留着。 报道十分详尽,有采访史料,甚至有当年大导演和曼琳在片场交谈的很多旧照片。 这一篇有些猎奇性质的专题倒是激发了上一代人的怀旧情怀,在各平台以及转载的自媒体是都影响力挺大,原本霍临晞的粉丝群体是年轻女性,但这篇报道把很多中年男人也吸引到了影院。票房在后半段档期突然发力,持续走高。 这是章立秋这么多年积累才会引发的连锁效应,吕文维说要请她吃饭感谢她,章立秋说,“我又不是为了你男人,我是为了工作。” 吕文维和她,感情尽在不言中,发了个“多谢了”不再多说。 一个月后,霍临晞收获了一份国内电影节的“最佳新导演”奖项,获奖的致辞里,他除了再次感谢母亲,又加了一句,是对这次没到场的吕文维说的,“感谢我的女友,没有她,也没有站在台上的我。” 这话很奇怪,因为吕文维不是圈里人,和电影届也没有交集,但他在她不在场的时候这样说,媒体和粉丝们猜测,他是不是要结婚了? 再过半个月,霍临晞收到了一个国外电影节的邀约,原本他因为档期排不开,想推掉,但一看,举办地正在A国首都,是上次和吕文维小住了十来天的地方,有很多他想起来依然不自觉微笑的回忆。 于是,把那日期发给吕文维看,问她有没有时间。 吕文维十分干脆利落地说,“你想我去的话,我就腾时间。” 霍临晞和她同居后,对吕文维有了新认识,她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大概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说五分钟之内出门就五分钟之内,不会超过一秒。和她沟通什么,效率奇高,定下来也不会来回反复。她衣服极少,两个大箱子搞定,一个是日常的,一个是随时准备出差的。原本的衣服几乎都是T恤、卫衣,都有一两件出镜的西服,调回国升职后,才多给自己置办了几套套装。化妆品更少,和他所见过的女演员的化妆包相比,是贫下中农和大地主的区别。 但在见惯了各式妆容的霍临晞眼里,她时刻都美,不论是早上起来,散着头发还没洗漱的样子,还是晚上在台灯下赶稿子,遇到写不下去的地方皱眉挠头的样子。但美还不是他最爱的,他更爱的,是她的气场。不论是穿着睡衣在家里走来走去,还是换上西装去上班,那说不出来的,经历和勇气淬炼的气场,很令他着迷。 原本同居之后总会有个频繁吵架的磨合期,但他们没有。霍临晞甚至觉得,吕文维是在很多他没留意的时候做了功课,和她怎么相处都舒服。当然,如果她能稍微小心眼一点,偶尔能吃点醋就更好了。 分卷阅读221 霍临晞想得发笑,给她回复,“想。” 吕文维:“好。安排。” 霍临晞对着简单的三个字扶额笑,觉得自己这辈子是被她吃死了。 去A国首都时,是深秋了,比上次来的时候冷了点,他们在电影节开幕的前一天到达,霍临晞带着她,请上次合作的后期团队吃了一餐饭。原本该是霍临晞为主角的饭局上,吕文维却是陪聊得口干舌燥的那个。新总统上台,第一件事就是改变对外政策,否定了S战,一干人等知道她是亲自在战地上见过实情的,问题千奇百怪,多种多样,竟然还有问她怎么能去那做志愿者的…… 这帮人搞技术的,都挺单纯,把真正的大老板霍临晞撇在一边,和吕文维聊得不亦乐乎。霍临晞在一旁看着,倒是毫不介意自己的女朋友是整个餐厅的视觉中心。甚至,挺开心的。 吃完这顿饭,回酒店路上,经过一家巨大的cartier,霍临晞作无意状随口提起,“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牌子?下次买tiffany?” 其实是在说上次被她还回去的那枚钻戒。 吕文维侧过脸看他,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牌子对我来说,就是英文字母,没有分别,只是排列组合不同。” 霍临晞低声“哦”了一声,貌似有一点低落。 还真是会撒娇啊。吕文维暗想。 霍临晞这是专门针对吕文维发展出来的技能,因为发现她受用。 吕文维看了他一会,勾起他的手,拉着他右拐,踏入了珠宝店店门。 她对店员说,“我想买一只男士戒指。” 霍临晞意外地抬了抬眉。 然后看到她把信用卡放在柜台上,转过头,“别挑太贵的。姐姐工资有限。” 虽然说的是中文,但动作在那,店员都掩饰不住惊讶。 霍临晞用尽力气才忍住了没笑,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真的要送我?” “嗯。” 女店员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和上次在这里过往的路人眼神一模一样。吕文维笑起来,手臂勾过去,把霍临晞揽在怀里,配合她的想象。 霍临晞也配合,一脸傲娇地看了一圈,用英文说,“都不喜欢。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吕文维心里已经快笑疯了,绷着嘴角,十分纵容地说了句,“好。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两个人在店员的目送下出了店门,走出两步,两人相视一眼。 “演技挺好啊……”霍临晞说。 “当富婆,感觉挺好的。”吕文维手指搁在他下巴上,“能包养这么帅的男明星。”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霍临晞悠悠地说,“我这个级别的,真没几个包的起。” 真猖狂,不过,也是。吕文维认可地点点头。 “刚刚……是真的吗?”笑过了,霍临晞认真起来,问。 吕文维看着他。 “送戒指给我,是认真的吗?” 吕文维静了片刻,“嗯。认真的。” 霍临晞又笑,和刚才的笑不一样,眼睛里像是有无穷的意思。 他解开西装口袋,手探进里袋,握着拳出来,摊开在吕文维面前。 两枚戒指。一枚上次被吕文维送回来的,一枚是配套的男戒。 吕文维惊讶,“这?你随时带着?” “你说给你点时间。那我就随时等着。”霍临晞说。 她一愣,而后用手指弹了下他耳垂,“你心机这么重。” 霍临晞握住她的手,“老实说。我很忐忑。想过很多种方式,甚至很多个地方。可想来想去,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 吕文维挑起眉,有点故意的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喜欢?那更好办。”霍临晞说,“我想过的地方,想过的方式,都给你来一遍。” 吕文维忍不住笑,把他手心的戒指拿过去,套在中指上,“你说的啊。全都来一遍才正式答应你。” 霍临晞戴上另一枚,扣她手。低头,吕文维的手指上一圈钻石即使是晚上也熠熠生辉。一仰头,一弯上弦月,满天星辰。真是再心满意足也没有了。 戒指分毫不差地戴在手上,吕文维心想,嗯,事不过三。 ☆、番外 深秋,藏西高原,凛冽的寒风初起,萧瑟的冷意仿若能穿透人的脊背。 进山前,一辆巨大的越野车带满了装备,停在加油站。 加油站的大叔已经和眼前这位年轻人熟了。他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眼睛里透出的目光多少显出他的性格,坚韧、理性。只是偶尔会透出一点对人世所有事都不感兴趣的冷淡。 看得出他修养很好,加完油朝大叔点点头,随手拿了一张大钞给他,“请你喝茶。” 大叔笑着收下,不和他客气了,“今年第几次了?自驾穿越无人区,你是我见过来得最频繁的。” 分卷阅读222 “我来看藏羚羊,”他笑笑,“我喜欢这里。” 大叔递给了他一杯奶茶,他一口喝完了,纸杯丢在垃圾桶,把防水的冲锋衣拉链拉到头,“走了。” 大叔挥手,“下次见。年轻人” 霍临瑞驾着车,在进无人区之前,习惯性地给家里打了通电话,电话里的小男娃娃已经开始会发单音节的字,他逗了会儿,和小孩子说,“爸爸过几天回来陪你。” 电话里的声音换成了女声,“你还要去几次?” 女声问。 李乔儿失踪一年多了,霍临瑞每三个月会腾出一周来到这里。最早是找专业的团队带着他进去,花费不菲,每一次他都要求走一条新的路线,很认真地做记录,做规划。后来就自己独自驾车,遇到过的危险很多,有一次遇上了野牦牛,若非他的车体型巨大,装备也是顶级的,大概就要交待在那里。 他每次出发,也不瞒着郑悦容,一开始是吵,他不说话,任她吵,次数多了就吵不动,每次只问他还回不回来。 霍临瑞声音低下来,“你还要问几次?” 郑悦容不出声了。 霍临瑞并非对她不好,甚至还比以前更好,会定期买礼物,情人节、结婚纪念日从来不会拉下,工作上能放的权都放了,每天尽早回家陪孩子,会亲手冲奶,也会嘘寒问暖,除了这件事让她不满,几乎挑不出毛病。 然而,郑悦容却越来越觉得,他不再是幼时认识的那个霍临瑞,平日里睡在她身边的男人像一具履行义务、例行公事的躯壳,内里空空荡荡,异常可怕。 挂了电话,他给霍临晞发了一条语音,“Wish me good luck.” 在这件事上,他认为,只有他弟弟能够理解他。 霍临晞很快回,“哥,注意安全。” “不用担心,我很熟了。”霍临瑞说,“等我回去参加你的婚礼。” “谢谢哥。” “总说谢干什么?”霍临瑞笑了一声,手指轻一拨,扣上墨镜。 霍临晞说,”要谢,我和她能这么顺利,也是因为你在爸爸面前,站在我这边。“ “是你和她自己争取来的。和我没关系。”霍临瑞回。 ** 一个月前,霍临晞和吕文维定下婚期。 两人分别休了一周假,先是去了吕文维老家。霍临晞去之前,在她家小区买了一套房,离吕文维爸妈家走路不到两分钟。霍临晞的打算是,以后有空就带文维回来住几天,陪陪两老,因为听说北方的气候两位不是十分适应。 吕文维爸妈对那两只茶盏心有余悸,他们并不希望女儿嫁得多富贵,也觉得家庭差距太大不好。霍临晞一上门,两个人倒是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严阵以待,邹斯琴是想了大一堆考察问题,认真参考了各种豪门狗血八卦。 比如会不会要求结婚了就不让工作,会不会要她女儿来管理各种复杂的亲戚人情关系,毕竟吕文维的性格可不合适。又比如有没有些电视剧演的豪门家规啦,传统礼教啦等等。 吕文维原本听了半句话就已经要打断,结果霍临晞还真是做了功课来的,把自己目前的工作都一一详尽地告诉吕文维父母,和他们解释自己与霍家家业已经刻意地回避很多年,霍家需要维系的商业人脉也都和他无关,至于什么家规、礼数,一概没有,因为压根也不会在一起住。 说得是非常详细诚恳,但毕竟是口头承诺,尽管如此,依然让吕文维爸妈在心里打着问号。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霍临晞倒是用实际行动得到了一点加分。在她家的几天里,他完全不像公子哥,所有的脾气、傲气、甚至是不食人间烟火气一概都没,买菜、做饭、洗碗、洗衣服什么都来。虽然不能算是干得好,那还真有模有样,完全刷新了吕文维爸妈对有钱公子的认知。 这是两个人同住半年,霍临晞自学的,因为发现吕文维并不擅长此道。如果他也不擅长,难免需要更多的帮佣管家,那就……很不利于随时随地亲热了。因此,他忙归忙,但只要是在家里,在北京,除了打扫卫生实在工程浩大,只能交给家里他能学会的事情都会做。时间一长,吕文维都被他弄得相当不好意思,于是他只要在家做饭,一定也尽早回去帮他打下手。结果,两个人都慢慢发现,原来一起做饭做家务,也是增进感情的绝好方式……厨房也是个很性感的地方。 吕文维爸爸最后一天单独把霍临晞带出去,和他谈话,问他以后的打算。霍临晞说,在转型做个导演,演戏也在挑精品,会尽量避免异地。又说霍家所需要的社交等所有事情他都听吕文维的意见,她不想参与就不参与。吕文维如果怀孕,他会暂停一段时间的工作。如果她不想要,自己也没意见。在这件事上,女孩子拥有绝对的话事权。 吕文维爸听完他的话,挺意外。他算得上传统,没想到这位准女婿基本上把他的担忧考虑全了。结果想给的忠告也没说出口,两个人就在街边的小餐馆喝了顿酒。喝酒的过程里,精于人事的吕立明发现 分卷阅读223 霍临晞这个人很有分寸。他其实明明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可在吕文维身上,他是以她的需求为先,能退步就退步,实在退不了的会想一个她最能接受的方式。 回到家,吕文维爸把吕文维拉到厨房,和她说,“你对人家好一点。” 吕文维无言以对,心想你叛变的还挺快。 和吕文维爸妈见完面,霍临晞才给霍存勋打电话,说明了自己已经打算结婚,也得到了对方父母的许可,希望能得到他的祝福。 霍存勋去了瑞士那间疗养院。当年霍临晞第一次公然反抗他,就是在这间疗养院的外面,冰天雪地站了几个小时。骨子里,他其实也像霍存勋,决定了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 曼琳在他身边,给他准备水果,听到是小儿子打来电话,把果盘放下来,看他。眼睛里的意思霍存勋也明白:临瑞已经那样,你还这么固执吗? 霍存勋沉默了几分钟,低沉地回了句,“在自家酒店办吧。” 吕文维本来以为自己把他得罪狠了,没想到他能同意。连霍临晞也没太敢相信。曼琳后来和他说,在他打那通电话前一周,霍临瑞和他爸谈了两个小时,不知道是说了什么,霍存勋那天晚上又是一夜未眠。 霍存勋是老了。霍家是霍临瑞当家了。 吕文维后来通过很多途径确认了当年的真相,的确和霍存勋说得一样。她心里还有点对霍存勋的歉意,两个人去了趟瑞士,吕文维刻意创造了几分钟和霍存勋单独说话的机会,和他道歉。霍存勋听完,虽然什么也没表示,却在第二天让曼琳把霍家旗下所有旅游区的酒店图片拿给吕文维看了,让她来挑自己喜欢的地方。 这动作已经是最大的肯定了。 吕文维却是挑了一家霍家新投资的酒店,在I国,停战几年后,I国的旅游业渐渐开始复苏。挑在那里,一来是她有意把婚礼进行地越低调越好,二来,I国对她来说,是理想的发源,也是她和霍临晞之所以会认识的一个奇妙因缘。曼琳对这个选择很意外,告诉霍临晞时,霍临晞却是轻一笑,仿佛早就猜到了。 定下酒店那晚,吕文维和霍临晞扣着手,在疗养院的湖边散步,看到两对黑天鹅交颈,霍临晞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来几次都没见过,看来他们是嫉妒我们了。“ 吕文维浅笑着点头,”是。“ 霍临晞抚着她的发,”谢谢你。“ 他没头没尾的三个字,吕文维却知道他的意思,是谢她当时拿着东西去和霍存勋谈条件,谢她让当时几近崩溃的霍临瑞能够离开,谢她的坚持。 但又不止如此,还是让她放下那一点歉疚。 吕文维勾过他的脖子,笑道,让它们再羡慕羡慕。 ** 深秋的高原又和三个月不同,霍临瑞感到比上次来时更强烈的空旷与肃穆感,狂风大作,发出呼啸,仿佛是神明的警告。 霍临瑞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面有很多没回的信息。信号越来越弱,他关了机。 霍临晞见他哥不回了,知道又是关机了。吕文维在他身旁写稿子,抬眼看他,“你哥又去无人区自驾了?” “嗯。没人拦得住。” 越野车一骑绝尘,车里放着的音乐却和眼前的壮阔景象不怎么搭配,是一出音乐剧。 Ifeverythingcouldturnback…… Ifeverythingcouldturnb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