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前任拆了我马甲》 分卷阅读1 【重生】《病娇前任拆了我马甲》作者:栖晚 文案: 女主版: 常宁曾是大齐最金尊玉贵的嫡长公主,亡国之后,却成了他困于庭院之内的笼中雀。 后来夫君出征,她刚生产完就遭致毒 害,香消玉殒。 至死,她都不见那个对她强取豪夺的男人归来。 重生后,她成了深宫里一枚不起眼的小宫女,每天攒攒私房钱逗逗猫,只等年龄一到出宫去过小桥流水的平静日子。 后来她经赐婚喜提新夫君一只,小马甲却在前夫面前捂不住了... 男主版: 昔年,他流落街头,被乞丐围殴,与野 狗撕 咬争食。 金铃彩车,香风袭过,那个大齐最尊贵的明珠俯身将他抱进怀里,抚着他乱糟糟的脏发轻声道。 “别怕。” 他恨这世上玩权弄势的所有人,恨那个罔顾百姓死活的昏聩皇室。 却独独,恨不起来她。 后来,他披荆斩棘,谋求高位,只为给她一片遮风挡雨的青瓦。 她是他的欲,也是他的念。 “你对所有人都好,世人皆是你臣子。而我,却将你敬若神明。” “你生来就该万人敬仰,旁人从你那里拿走的,我还给你。” “我的夫人,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 食用指南: 1.这是一个关于信仰的故事。 2.大概每晚九点更新。 3.本文又名《重生后我家小狼狗长大了》_(:τ」∠)_ 4.看似渣男实则忠犬的偏执小都督×重生后藏拙担心掉马的长公主 5.男主是个直男,钢铁直男,很笨拙很不会撩妹的那种... 6.(划重点)后面会很甜~~~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念宁(常宁),陈玠 ┃ 配角:微博:栖晚呐 ┃ 其它: ☆、亡国奴 盛元二年的冬天格外冷。 刚刚下过一场小雪,地面上还残留着薄薄一层碎白。临近新年,靖国公府里各处都张灯结彩,披红戴绿,看起来满是喜气。 乌发雪肤的女子坐在靖国公府的花鸟浮雕长廊上,失神怔忡地望着墙角的腊梅树,美人身上披着白玉兰锦毛斗篷,孤零零地被国公府的红墙碧瓦簇拥着。 她的身姿瘦弱,殊色倾城的小脸瘦得只剩了巴掌大小,整个人就如同乱风中的花骨朵一般细瘦单薄,唯独突兀的是在锦毛斗篷下高高隆起的肚子。 “哎呦,夫人,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呢?” 一声大惊小怪的呼喊打断了常宁的发怔,她愣愣地抬头望去,只见两个身穿咖色褙子的仆妇站在雕花长廊下,一边交换着眼神一边神色古怪地盯着她,语调夸张地不住道。 “您可真会打趣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这一会找不到您整个国公府上下都急坏了,可您倒好,在这里赏起来花儿了。” 婆子的声音带着些沙哑的尖刻,虽然面上还算恭敬,但常宁却一眼便看出了她藏在眼里的怪责与不屑,这两年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她早已从一个雍容自信的公主变成了一个风声鹤唳的胆小女子。 她看着婆子的脸色许久都没有吱声,直到那婆子脸上流出了几丝不屑,她才犹豫地问道。 “忍冬呢?” “忍冬姑娘也在四处寻您呢,夫人,您不是不知道现在自己肚子里揣的宝贝有多金贵,国公爷现在在北境一连几个月都没个消息,您若是出了个什么意外,奴婢们的这些贱命也跟着没了。” 其中一个仆妇似乎终于不耐烦了,两步迈上长廊的台阶竟直接伸手来扯常宁。 “夫人,快跟奴婢们回去吧,您肚子里的小少爷过不了几日就要生了,您这样拧着性子来可不行。” 常宁却反应颇大地挣开那仆妇拉着她的手,而后捋平裙角慢慢站起身来,看也不看那个婆子一眼。 “我自己会走。” 女子起身扶着长廊艰难地往前挪着步子,随着女子走动,她软缎百褶如意裙裙底竟发出“叮叮”的清脆声响,两个婆子在她背后含义未明地对视了一眼,眼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女子随着走动隐隐约约的细瘦脚踝上。 那里用红丝线正绑着一颗小小的金铃,随着走动发出一连串的清越响动。 常宁很清楚那些落在她身上隐含轻视探究的目光,她没有回头,却知道她们看她的眼神定像看什么倚靠卖笑的妓.子娼.妇一般。 有一股难堪自心头升起,这股难堪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没能让她习惯,这大概是她曾为公主,最后一点薄到可怜的自尊。 两个婆子要来搀她,被她断然拒绝了,她刚回到她惯常所住的院子,一个面容清秀的丫鬟就急匆匆地迎了过来。 “夫人,你干什么去了啊,奴婢方才找了你好一会子呢...” 分卷阅读2 “我...方才随处走了走。” 常宁见忍冬一脸焦灼,刚想出言安慰她几句,突然一阵尖锐的腹痛在这时候袭来,常宁捂着肚子不由自主地弯下腰,眼前也开始天旋地转地昏黑起来,忍冬忙一把接住她瘦弱的身子,两个神情怠慢的婆子终于在这时候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来扶她。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 这是她在靖国公府的第二个年头,也是她被陈玠占有的第二个年头。 天顺二十一年,大齐在经过长达十几年的荒靡无度后,终于被叛军攻破。 常宁早就料到了这一日,她在暗中布置下命人偷偷送走了太子皇兄,却被愤怒的兄弟姐妹推搡着昏倒在了高阳殿前。 就在那时她遇见了一路覆灭了大齐城池,风发意气带兵进宫的陈玠。 那些怯懦的皇子公主们听到逆贼嚣张的马蹄声早已吓得四散逃逸,可身穿重甲的士兵却如捕捉困在笼中的鸟儿一般,将他们重重押解跪到在高阳殿前。 往日里尊贵无比的皇子公主们满身泥泞,瑟瑟发抖地跪到在高阳殿前的重重尘埃里,面容冷峻的少年身穿银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看他们的眼神如同看蝼蚁一般轻慢不屑。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昏倒在地的女子,女子只穿了一件品月色直领锦衣,花瓣似的嘴唇在寒风下冻得发白,脸上脂粉未施,可即使这样依旧挡不住那脸上的殊色倾城。 年轻的少年将军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眼神里突然燃起了一种阴烈的暗色。 他在满皇城人或胆怯或敬畏的目光下打量了女子好一会儿,突然翻身下马,抱起她娇柔的身子重新上了马,周围的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那少年将军却旁若无人地搂着昏迷不醒的女子一路回了宫。 手握重权的少年将军救起了国破家亡无依无靠的公主,这怎么听都像是一个香色旖旎的桃色故事。 很多随波逐流的人都嗅到了这故事里的靡色香艳,旁敲侧打着少年将军的心思。 他略略思索了一下果然应了下来,常宁才刚醒,一个细眉长目的姑姑用紫檀喜鹊纹托盘端来一身华裳罗裙,让她前去流云殿承欢,说这衣裳是将军亲自选的。 那艳红的颜色像火一般灼烧着她的视线,衣裳的轻纱袖口用五彩线缀织着孔雀羽勾出精美的华丽纹样,盘金彩秀的碧色重纱罗裙之上挂着累累的玉润珍珠,颗颗圆润光滑且同等大小,在暖黄色的宫灯照拂下发出浅浅的光泽。 衣裳上方,还放着一个红线系着的小小金铃。 她虽为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却生性简朴,心肠悲悯,连真的禽类雀羽都未曾用过,生怕旁人因效仿自个而刮起什么不好的奢靡之风。因此她平时的衣饰虽然端庄,却极尽所能的质朴无华。 而如今摆在眼前的这华美衣裳,像是将她往常二十多年来的尊严与认知都生生搓碎,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她穿上这衣裳时妩媚轻贱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只是恰好遇见了这个叫陈玠的少年而已,就算不是他,也会有旁人将她束缚捆绑起来送到旁人面前,屈辱地供人观摩抚玩。 但身为公主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让她傲然拒绝了那姑姑,早在大齐气数将尽之时她就曾将最坏的结果都料想到了,她也如常人一般怕死,可她安然享受了百姓的供奉这么多年,决然做不了那媚然承宠以求苟命的亡国奴。 那细眉长目的姑姑在烛火摇曳下幽幽地打量了她两眼,突然冲她温和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奴婢便帮公主梳洗一番,送公主上路吧。” 常宁心里一抖,闭了下眼决意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就在她迈进浴桶,想死前最后为自己清洗一番时,突然有几个宫女上前来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在浴桶中扑腾着挣扎了几下,还是手脚酸软地昏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感觉自己的身子正一颠一颠地往前行着,轻轻脆脆的铃声随着颠簸一阵阵响起,她猛地睁大眼,瞥见了自己脚踝上隐隐约约闪现的金色。 她动了一下,发现自己手脚被重重缚住绑在身下的金步鸾上,透过步鸾上垂落的红纱,她能看到外面纷纷扬扬飘洒的雪花。 她想出声,却发现自己的檀口也被软纱堵住了,口鼻间充斥着一股浓郁诡异的香气,让她头脑发昏,身上也燥热的难受。 红纱外有人抬着她在小雪里穿行着,她觉得自己就如一只低贱的玩物一般,被人拿绸缎装点了任人赏玩。 她口中发出“呜呜”的挣扎声,却根本无人理会,步鸾依旧稳稳地抬着她往前走,一路清脆的铃声响个不停,一声声加重着她身上的屈辱。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抬着步鸾的宫人终于停住了脚步,常宁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看见红纱外一个朦朦胧胧的高大身影跨坐在马上,低沉悦耳的男音隔着一层香软的薄纱在她耳边响起。 “你们干什么呢?” “这里面是扶嘉公主,今晚送去服侍将军您就寝的。” 太监谄媚的 分卷阅读3 尖尖嗓子紧随着响起。 “没想到将军您回来的这么早,扶嘉公主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将军如今立下此等功绩,也只有这等美人才能配您了。” 常宁抬起昏昏沉沉的眼皮,看见那个身影在马上沉思了一瞬,而后突然翻身下马几大步走过来,猛地掀开了步鸾外面的红纱幔。 步鸾内的女子手脚被缚,樱桃似的小嘴也被软纱塞住了,一双秋水似的眸子半睁半阖,长长的睫毛软软地覆在玉雪一般绯红的小脸上。 她脸上方才在高阳殿前被挠出了一点血痕,因此宫人在她脸上点了一点梅花状的丹脂遮掩伤痕,那丹脂却将她整个人涂染得更艳了,让人望之就忍不住想去采撷蹂.躏。 她穿着红艳似火的碧霞锦衣,那领口被人刻意地扯到极低,衣袖的重重红纱上缝缀着华丽的孔雀羽,雪肤在红纱里若隐若现,就如外面纷纷扬扬的新雪一般引人遐思。 常宁眼前依旧是模糊的,她还没看清楚男子的脸他就将纱幔放了下去,而后方才还曲意奉承的太监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鞭,太监眼冒金星地软倒在地上的薄雪里,诚惶诚恐地看着眼前满脸怒气的男子。 “谁让你们这么对她的?” 老太监深知自己的生死都在眼前之人的一念之间,他在雪地里匍匐着爬过去抱住男子的银纹黑靴,抬起头满脸泪星地激动道。 “将军,奴婢也是为了您好啊,这扶嘉公主还是处子,奴婢也是担心待会你们的房事不顺,这才用了些助兴的东西,不过不会损害将军和公主贵体的啊...” 陈玠一脚将涕泪直流的老太监踹开,老太监被他踢得在雪地里翻了个滚,却一点也不敢迟疑地重新抖抖索索地跪好。 陈玠看着那红纱萦绕的金步鸾,突然一股压抑的燥热自心头升起,他猛地翻身上马提缰离去,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舍了这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时,他突然在马上回过头来,哑着嗓子遥遥望着纷飞的雪花。 “送去寝宫吧。” 峻宇雕墙,灯火通明,几盏金玉外壁的碧纱宫灯在寒风的吹拂下幽幽明明地亮着。 流云殿是历代君王的寝宫,到了常宁父皇天顺帝这里,平日里穷凶极奢挥金如土,殿里的每一丝每一毫都极尽所能的华丽奢靡。 虽然常宁一直不爱理这些后宫里的纷争,可也知那些妃嫔为了来这流云殿争宠用尽了心机和手段,每晚都有香风和铃铛的脆声自夜里飘过,那是接妃嫔们去流云殿承欢的香车。 女子婉妍俏丽的笑声如同夜里多情风流的妖魅,这些年一直在金楼玉阁上方回荡不散。 只是没想到,这回来流云殿承欢的却成了她。 她四肢酸软地瘫倒在金碧辉煌的紫檀美人榻上,手腕脚腕上都是方才被捆绑揉出的红印,她打小身子就极其娇嫩,稍稍一用力就能留下触目惊心的红痕,方才她被如牲口一般粗暴的捆绑,轻而易举地便损坏了娇嫩的身子。 她身上的燥意越来越重,通过方才陈玠和老太监的对话,她知道自己被下了药,现在药劲越来越大,骨头似乎都渐渐酥软了,心头的屈辱也随着这奇异的感觉越扩越深。 突然有人自背后用软绫捂住了她的双眼,常宁刚挣扎了一下,那人就绕到她面前来含住了她嫣红的软唇,常宁想避开,却被一只大手猛的擒住了腰肢,而后男子冰凉的声音带着微微严厉命令道。 “张口。”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戳专栏可见,恳请小可爱们收藏~~ 1.甜宠种田文《庶女为后》 穿成被侯府丢弃在乡下庄子里的庶女,宁清容一睁眼就看到了家徒四壁的光秃秃墙板和在角落里抖抖索索的姨娘。 门外的恶婆子吵吵嚷嚷地大声骂她们娘儿俩,清容听着心烦,一手将满瓷盆黄豆扣在了她头上。 侯府不管她们也无妨,她凭自个也能闯出一条发家致富路! 当然在发家致富的同时,也不妨碍她爬上墙头偷偷去瞧邻家衣衫简朴却眉目如画的小公子... 后来侯府接她回了京城,让她从安然悠闲的乡村生活进了侯府明争暗斗的虎狼窝,自私自利的亲爹居然以姨娘为威胁,要她嫁给年过五旬的好色王爷为妾? 直到那个身若朗竹,品貌非凡的熟悉男子大步跨过侯府的大门,神色冷冷地瞥向瑟瑟发抖跪伏在地的侯府众人。 “是谁想娶孤的太子妃?” 2.《暴君的独宠(穿书)》 林杳杳穿成了一本书中的柔弱女配,原书中女配温顺恭良,对继母和父亲言听计从,最终却因为性情贤惠,芳名远扬被选中给变态王爷为妃,最终被活生生折磨致死。 为了避免原主悲惨的命运,杳杳不得不反其道而行,变得行事狠辣,无恶不作,将府里搅得鸡犬不宁。 为了报复一直为难她的继母嫡妹,她更是玩命儿般的折磨刁难继母的那个远房侄子,让自己的恶名洋洒京城。 在宫变那日,她毫不犹豫地抛下一府没良心的男女老少,收拾了她一直以 分卷阅读4 来暗藏的细软欲要跑路,没想到却被禁军夺了钱财,五花大绑送到新帝面前。 新帝在幽幽烛火下缓缓转过头来,面容俊朗,眉目如画,修长的手指缓缓挑起她小巧的下巴,微笑着直视着她惊恐的眼瞳。 杳杳吓得浑身冰冷,颤抖不止,那个熟悉的男子却眼中笑意渐退,粗粝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她小巧的下巴,眼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威仪残酷。 “你想去哪?” 偏执残暴病娇占有欲男主×外表蛇蝎内心冰冷的财迷美人 ☆、金铃 她在这句话的羞辱中轻而易举地落了泪,泪水浸透了覆在眼上的软绫,一股血腥味混着青竹的香气窜入她鼻端,让她的身子更深地颤抖了起来,那股血腥气令她感到惧怕,更令她感到此时此刻沦为玩物的罪孽。 少年却根本不理会她的反应,他轻而易举地便撬开了她无力的小嘴,闯进去追逐里面的香软柔腻,眼前的女子双眼被缚,玉色的皮肤上泛着一层浅浅的粉色,她嫣红的小嘴鲜艳欲滴,那一点丹脂被他揉乱在了粉白的玉颊上,看起来说不出的香艳魅惑。 他愈发地情动,紧扣着她的后脑将她与自己贴的更近,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了坠在自己唇上的一丝冰凉。 他慢慢地放开她,粗粝的指尖重重地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珠,却瞬间弄疼了她,在那玉白无暇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红的指痕。 他像被烫到一般慌忙将手指缩回,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多娇贵的一个人儿,天生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着的,他方才用惯常的语气跟她说话,一定是吓到她了。 可他还从未有过和女子相处的经验,看着眼前娇滴滴的美人,竟感到从未有过的手足无措。 常宁眼前的软绫突然被人扯开,她睁开眼,看到的竟是一张憨态可掬的笑娃娃面.具,在晃晃的幽幽烛火下,那笑折射出森森诡异。 常宁身子往后一缩,险些从椅子上滑落下去,眼前的人眼疾手快地扯住她,他似乎看出了她全身无力,一只手握着她只着浅纱的藕臂,嘴角噙出了一点浅浅的笑意。 “怎么这般娇气,连坐都坐不稳。” 她将头费力地转开,不愿再看他,眼角却还挂着盈盈的泪珠,在烛火下闪烁着破碎的晶莹。 流云殿里四周都垂着艳色的帐幔,那是天顺帝为了和妃嫔之间的情趣特意命人挂置的,他脸上的面.具也是天顺帝和妃嫔淫欢作乐的道具,如今却被他刻意用来遮挡自己的真容。 她早就听说过陈玠生得青面獠牙的可怕,但眼前之人却身姿修长清瘦,头发端端正正地用青玉冠束了起来,身穿一件月白色绣青竹的锦袍,腰间还挂着五彩丝绦系着的羊脂白玉佩。 若不是那诡异的面.具,他还真像是刚刚看花灯会归来的翩翩佳公子,连手指都干净如玉葱一般剔透好看。 关于他的传说这几个月如蔓草一般生长开来,尽管她身处深宫,耳目闭塞,可依旧听闻了许多有关于他的事迹。比起背叛朝廷的李家,这个名不见经传却声名鹊起的少年更加令人惧怕。 她这几个月时常听见宫人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说着那个残暴嗜血的少年阎王,听说他能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听说他曾身中九箭却仍能沐血杀敌,听说凡是他经过的城池都毫无悬念地覆灭了。 他就像是那话本子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鬼怪,以前只是泛黄纸页里的寥寥墨拓剪影,如今突然从话本子里跳出来面目狰狞地来到了她面前,却要以他一贯强势又蛮横的血腥作风,侵占她,极尽所能地羞辱她。 他看着她的抗拒,突然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子,拧过她的下巴逼她看着他,她脸上的两道泪痕在烛火下显得分外鲜明清晰,他反复摩挲着她小巧的下巴,在看到那两串泪痕时手指间突然就不自觉地用了力。 “哭什么?” “你杀了我吧,”她心知她这个样子令他扫了兴,阖上双眼不愿再看他,“本就不是我自愿前来的,我不愿...委身于你。” “你敢。” 半晌他才咬牙切齿地迸出了两个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在那两个字中听出了些微慌乱。 “你若敢有轻生的念头,我就让整个大齐皇族给你陪葬。” 她依旧闭着眼睛不为所动,男子满是薄茧的手心顺势捧住了她娇小的脸蛋,他刻意地将那点丹脂在她玉颊上揉的更靡艳,而后那股血腥味又离她近了些。 “为什么不愿跟我?我...能护好你的,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女子却依旧不理会他,因为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她不自觉地蹙起了细细弯弯的柳叶眉,他瞬间便发现了这一点,修长的手指紧紧蜷起,骨节也被攥得青白,站直身子抿紧下唇看着她。 你瞧不上我是吗?这句话憋在他心里没有问出来,他看着那张泛着媚色红晕却依旧清冷圣洁的小脸,突然一种自惭形秽混着嫉妒在心头熊熊燃起。 “听说你跟何家订过亲,何家五郎是这京 分卷阅读5 城里出了名的端雅佳公子,几年前天顺帝赐婚于你和何家五公子。可是何家已经背叛你们朝廷,早就投诚于李酌亭了,他不会来救你的。” “你的皇兄,懿诚太子昨日刚被你送出宫去吧。” 男子又俯下身,紧贴着她小巧的耳垂轻声说。 “现在应该刚出了廊州,我若命人快马加鞭地去追,应该还能追上。” 常宁猛地睁开了眼睛,陈玠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在心头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你只要好好地...”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嫣红柔软的小嘴堵住了即将出口的话。 他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刻溃不成军,他本来想说“你只要好好地活下去,我一定替你护好你想保护的人。”可那柔软香甜的触感让他完完全全地忘了反应,他手下一用力,就将她轻软的身子打横抱起,他抱着她,与她唇齿相依着朝内殿里走去。 一路上女子身上的衣物不断被剥落,那价值千金的华裳罗裙随意被丢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等到了锦榻上常宁周身上下只剩了一件蕊红色的云霏肚兜,她已经清晰地意识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男子大掌一拂,她周身已经不着寸缕,她羞耻地咬紧下唇撇开眼睛,一连二十多年来都未被人看过的身子,如今却极端耻辱地摆放在了仇人眼前。 陈玠终于放过了她的芳唇,他周身衣物完好地坐在床边,在一盏青花灯的照拂下打量着她洁白如玉脂般的身子,她没有遮掩,她知道遮掩也是徒劳,她咬紧下唇,避过他的视线出声问道。 “你...真的会放过我兄长么?” “嗯。”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美到不可思议的身子,那身子无处不美,在药效下还催生出了一种浅浅的粉波。只是眼前的人似乎很害怕,连根根玉珠似的脚趾都紧张地蜷缩着,他只碰了她一下,她就像被什么烧到一般急急避开。 他眸光暗沉了下来,站起身子拽过锦被覆在了她身上,他不发一言地欲要离开,却在转身的那一瞬,被一根玲珑剔透的小指勾住了衣角。 他转过头,看见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支着手肘微微起了身,一头乌发顺着雪颈蜿蜒覆了满背。刚盖在她身上的深红锦被随着她的动作又滑落了下去,露出里面大片大片的雪白旖旎景致,她的小指紧紧勾着他的衣袍,像一只猫儿一般,看着他眼中盛满了盈盈水光。 “求爷...” 她颤栗着逼自己说出这些羞耻的话语,她知道自己现在是筹码,是拿自个的身子来保住兄长一命的筹码,她不能退缩,甚至要曲意讨好眼前之人。 “疼疼妾吧...” 尽管她的姿态媚骨顺从,可他依旧轻易在她眼中找到了流着仇恨的屈辱不甘,他猛地抽出了嵌着玉石的盘绣腰带,女子被他粗鲁的动作惊到,误以为他要打她,吓得猛地阖上了眼,勾住他衣角的小指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他眼中拧过一丝痛色,冰凉的腰带在瞬间缚住了她的双眼,他不愿再看她淬着恨意的眼神,自我麻痹似的将她玲珑雪白的身子困在了身下。他慢慢揭去自己脸上作为遮掩的面.具,低垂下苍白的侧脸在她耳边小心道。 “别怕...我会轻一些的。” 他深吻下去,呼吸间全是深醉其中的绵长叹息。 “你是我的。” 床头的缠枝牡丹纹瓶里插着几枝飘着淡淡清香的素心腊梅,腊梅在青花灯旁仿若被震颤到一般,幽幽哀婉地跌落下几瓣花瓣来。 * 常宁在昏黑的疼痛中再次被拽的醒了过来,满屋子浓重的血腥气让她恍惚之间又回到了那夜。 那一晚在她的印象中似乎就只剩下了少年人的索求无度和他身上浅浅的血腥味,她被疼痛和那血腥气压抑得胸口发紧,好多次她都以为自己快死了,可却再一次地被迫清醒过来看他那双泛着琉璃色的清透眸子。 不知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她却又回忆起了这种陈年旧事。 陈年旧事...常宁在疼痛中居然还勉力弯起了唇角,什么陈年旧事... 其实也过了不到两年而已,为何她却感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呢... 自那以后大齐就彻底覆灭了,而她也成了被他囚于庭院之中的小小金丝雀,就连每回出门他都会派很多人盯着她。他以从龙之功成了新朝最位高权重的都督,而她是他佼佼的战利品,是他枕边榻上没有尊严的脔.宠。 那个金铃一直未从她脚踝上解下,即使在深堂内院也随时能听到铃儿的清脆声响,她甚至已觉得自己已与那卖俏倚门的娼.妓无异,怎么也摆脱不了这随时承欢的耻辱枷锁。 与她一同进府的还有新帝赏赐下来的四房美姬,一个个身姿妖娆各有千秋,不仅年纪比她轻,也比她会讨男人欢喜的手段。但陈玠却像是鬼迷了心窍一般,一点也不去垂怜那几个使出浑身解数诱惑于他的女子,每夜都只宿在她房中扯着她脚上的金铃流连忘返。 她足足大了他七岁,但她却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尽数 分卷阅读6 掌握在了这个过早成熟的少年手里,她很多时候都感觉自己已经和他一起坠入了情.欲的深渊,丢了往昔公主的尊严,再也得不到救赎。 “夫人,夫人再加把劲啊...” 产婆焦灼的呼喊声让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更清醒了,常宁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乌发汗津津地粘在雪白的脸上,身上的薄绸缎寝衣被汗浸得都湿透了,勾出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段来。 常宁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疼痛地呼啸着,旁边一张张焦灼的脸似乎也都看的不太清晰了,忍冬哭着跪在床前,拉着她一只纤白瘦弱的手腕不住恳求道:“夫人,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夫人...” 常宁想冲她笑笑,可周身上下连嘶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望着妆台上窑刻花牡丹纹瓶里的几枝梅花,突然恍恍惚惚地意识到原来又是一年的严冬。 她突然用力反握住忍冬的手,疼的已经昏沉的眸子里迸出了一丝清明。 “陈...陈玠他,还没回来吗...” 忍冬愣了一下,随即将常宁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定定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沉淀的哀痛:“夫人,您坚持一下,都督他...马上就回来了...” 常宁却无力地阖下了眼去,在心底暗自苦笑起来,怎么这个时候倒想起他来了呢,难不成是夫妻做久了就真有了几分挂念,她勉力抬起眼皮看向围在她身周团团忙碌的人群。 “不必管我,保孩子吧...” “不,夫人...”忍冬只知道一昧地掉眼泪,“你不能死啊,你要挺过去啊...” “夫人,夫人,您要挺住啊,国公爷马上就回来了...再加把劲孩子就出来了...” 她已经不知自己熬了多久,本来孩子不该这个时候出生的,可却不知被谁暗中动了手脚。陈玠已经连续几个月没在家了,府中本就有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想要她出事。 离了陈玠,原来她真的这般无用。 外面的天从白到黑,满屋子里都是浓重的血腥气,可肚子里的这孩子像是故意跟她较劲似的,不论她怎么使力就是不肯出来。 她如牵线木偶一般在产婆和大夫的摆弄下鲜血淋漓着,很多次她疼的昏了过去却又被拽着醒了过来,她努力聚焦起视线看向产婆。 “我这孩子...是不是生不出来了...” 产婆哪敢说不,神情躲闪地摇头看向常宁:“夫人,您再坚持一下,您气血太虚了,胎位也有些不正,万一...” “没有万一,” 常宁的眼神突然凝住了,虽然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有,可她的眼神却带着一种能将人钉住的锐利,让产婆禁不住地浑身一颤。 “这是都督的第一个孩子,”常宁得揪紧身下的褥子才能逼自己说出话来,“他有多重要...不用我提醒你们吧...若是孩子保不住,都督不会放过你们的...都督有什么手段,也不需我言明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好基友的咸盐 《甜以待人》by倾天天 简介: 舒南乔肤白貌美、性格温婉,是圈子里的模范贵女。 就是生性.爱玩,换男人如衣服。 直到遇见那个传闻中清贵雅致、不近女色的教授,商业圈里出了名的狠戾大佬。 她放言要让他做自己的裙下之臣。 然后……惨遭滑铁卢。 郁北弦:“舒南乔激不起我的任何性趣。” 众人纷纷等着继续看她的笑话。 结果笑话没看完,就目睹白日里放狠话的男人此时正替一个女人揉着腰,面带讨好:“宝贝,还疼吗?” 舒南乔:“滚。” 众人:“???” 你所看到的一切,皆是我的早有预谋。 感谢在20191210 21:04:03~20191211 20:5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村长王富贵、x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她与灯、萧瑾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念宁 短短几个字,说完后常宁却是满头大汗,产婆身子也是一抖,看着虽虚弱无比却依旧临危不乱的女子,惨白的嘴唇一张,竟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我的性命不打紧...但你们一定要保下孩子...不论用什么手段...” 忍冬哭的已经力竭了,恍惚中她似乎又看到了以前的那个公主,她抹干净眼泪,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站起身来,公主一定能挺过去的,一定能的! 终于在五更天黎明将至之时,窗棂里传出了一声婴孩虚弱的啼哭,产婆大夫都手忙脚乱地去收拾孩子,只有忍冬还留在常宁身边,她一开口又是一串泪珠落了下来,只不过这回是高兴的泪水。 “夫人,是个小少爷,奴 分卷阅读7 婢刚才见了,是个很俊俏的小少爷...” 常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头脑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昏沉,她还未从方才那场撕心裂肺中回过神来,便是听到了忍冬的声音,想冲她安抚性地一笑也做不到。 孩子一生出来四周的热闹似乎也跟着散了,只有忍冬还留着为常宁静默地清理身子,府里的嬷嬷奶娘都赶着去照顾那个刚出生的婴孩,常宁这儿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冷冷清清的。 常宁像是已经习惯了似的一语不发,忍冬含着泪为常宁清理干净身子,看着主子裹在被褥里的骨瘦如柴的身躯心里又是一痛,她替常宁抚平衣裙上的褶皱,像是怕惊扰到眼前的女子一般轻声问道。 “夫人,你喝水吗?” 常宁经历方才的声嘶力竭确实口干舌燥,她动了动干枯发白的嘴唇,支离破碎的嗓音自口中逸了出来。 “你去跟她们说说...把孩子抱过来叫我看一眼吧...” 忍冬心里难受得要命,却还是顺着常宁的意思点了点头,看着忍冬转身离去,常宁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却在这时一个容长脸的面生丫鬟掀帘走了进来。 蓝布帘子掀开的那一瞬,常宁突然瞥见,丫鬟端着紫檀托盘的盈盈玉手生的很美,指尖莹润剔透,便是连她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丫鬟将手中托盘放在小案上,伸手提起六方菱花壶倒了一碗茶,声音也是如黄莺般婉转动听。 “夫人,喝点水吧。” 常宁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一缩,看着那丫鬟轻声问道:“忍冬呢?” “忍冬姐姐一会儿就回来,”那丫鬟却已端起茶碗轻移莲步走了过来,“先让婢子来照顾您的。” “我不渴,”常宁不动声色地回绝了过去,“你出去吧。” 那丫鬟不退反进,突然走过来揪住常宁素色寝衣的衣领将她拽了起来,常宁才叫出来一声,就被丫鬟猛地将茶碗摁在了嘴上,常宁刚生产完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丫鬟却气力极大地拽起她的头发,方才还柔顺的眼中猛地透出狞色来。 “长公主,不要再挣扎了,今日你注定命丧于此。” 常宁被她强制着灌进去大半碗茶水,舌尖尽是干涩的苦味,一阵绞痛自腹中升腾而起,丫鬟终于松开她的头发,常宁立即重重跌落在床榻上,丫鬟退开两步,看着黑血自常宁嘴边流出满意地一笑。 常宁捂着肚子狼狈地支臂在床沿上,唇边的黑血落下去弄污了地上的粉彩绣鞋,她努力支臂看向笑得越发妍丽丫鬟打扮的女子,女子似乎是有些遗憾地摇摇头:“真可怜,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公主,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是谁...”常宁一开口就有黑血自唇边滑落,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消散,“是谁要杀我...” “你说呢,”女子蹲下身,目露怜悯地看向常宁,“下辈子,投胎个普通人家吧。” 常宁无力地阖下眼,恍惚间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响起,她似乎隐隐听到了那人熟悉的沉重脚步声。 但只一瞬她便彻底堕入了黑暗里,纤瘦的玉手自酥软的床榻上无力地垂了下去。 这一世,就如此了结了... 这个结果,还真是没料到啊... * 常宁感觉自己像是在昏暗中茫然游走了很久很久,她脚上挂着沉沉的铁链,随着走路在底下发出沉重的闷响。隐约间似乎还有清脆的铃声,她茫然地抬首想寻找响声的出处,却只看见一片没有尽头的茫茫黑雾。 “念宁,念宁...” 有女子的轻柔唤声在她耳边回荡,常宁有些费力地抬起眼,刺目的光线照的她猛地阖上了眼。 “怎么了,”那声音立马关心地追了过来,“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常宁模模糊糊地摇了摇头,这才慢慢抬起手罩在眼睛上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恬和平淡的女子面庞,那张脸如白面馒头一般大脸盘儿,眉眼却生得极其稀疏浅淡,一眼望过去竟恍恍惚惚地留不下任何印象。 常宁揉揉眼睛,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见过眼前的女子,她望着那张脸犹豫了一下才出口问道:“这...是在哪儿?” 可这话才刚一出口她就愣了,这...不是她的声音。 她到底是谁? “念宁,你怎么了?” 眼前的女子满脸担忧地伸出手抚在她头上,却被常宁有些不适地避过了,那圆脸女子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一双耷拉下垂的眼依旧满是担忧地看向常宁。 “难不成这一病竟然烧伤了脑子?” 念宁...念宁是谁...常宁愈发地迷惘,她定定地看向眼前的女子,发现她穿着粉色的绣碧荷宫裙,外面是绛紫色的半臂,正是大衍宫女的打扮。 她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只见她自个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宫裙,只是她的身躯异常单薄瘦小,那宫裙穿在她身上,反而多了一种剔透伶俐的娇俏味道,常宁似是明白了什么,抬起头再次看向眼前的圆脸女子。 分卷阅读8 “现在是...盛元几年了?” 圆脸女子顿时更担忧了,不顾常宁的躲闪就伸手抚在了她的额头上,大概是因了那相貌的缘故,她做起这动作来竟有些憨重的意味,她摸摸常宁的头又摸摸自己的,眼中透出迷茫之色,有些不解地偏头看向常宁。 “和我的一样啊,念宁你怎么了,为何什么也不记得了,现在是盛元五年了...” 盛元五年...那距离她死已经过去三年了,常宁此时才敢四下望了一周,这明显是一间宫女下人住的窄小厢房,小小的空间里除了两张灰扑扑的床铺外什么也没有。 只是那床铺上的单薄被褥却叠放得很是整齐,常宁转过脸看向眼前的圆脸女子,隐约间已猜到这是何人收拾的。 圆脸女子有些腼腆地冲她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说:“念宁,你别怕,在你昏迷的这几日素莲姑姑气已经消了大半,等你好起来能走动了,就主动去给她低头认个错。我当初进宫的时候娘曾塞给我过几件首饰,虽然入不了那些贵人的眼,可也是我娘极其爱惜的。我将它们给你,你拿去跟素莲姑姑讨个饶,莫要再倔了,只要你肯跟素莲姑姑服软,她定不会再为难你的,说不定还会叫你去娘娘跟前伺候呢。” 陌生人的善意乍然流入让常宁心中一暖,她又四下看了一周突然明白过了什么:“是我得罪了那素莲姑姑,你为何还要跟我一同来受苦?” 圆脸女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是还未见过眼前女子这样和颜悦色地跟她说过话,她脸庞上突然就有了些绯色,原本寡淡的面容也显得有了两分生气。 “你我本就是一同进宫的,以前不是说过要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么,”圆脸女子的声音如蚊子一般细小,她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一般,摸过身后的食盒推到常宁面前,“你快吃些东西吧,莫要再闹脾气了,其实依照念宁你这好相貌,又何苦没有出头之日,只是你得收收那些性子才成,不然...” 圆脸女子似乎是有些惧怕她,声音不由得更小了:“不然太容易得罪人了,虽然你瞧不上她们,可若是给我们使起绊子来,也不是你我能阻挡了的...” 常宁接过圆脸女子手中的食盒,此时倒真感觉肚子里空荡荡的难受,一时之间她心中情绪翻涌不停,半晌她才抬起头来冲圆脸女子和善一笑。 “我知晓了。” * 思翠殿是安嫔的住处,因为新朝建立还没几年,新帝又一直勤勉政务,还未来得及扩充后宫,所以思翠殿如今还只有安嫔一人住。 安嫔是当朝工部尚书之女,相貌妍丽,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不过打从前年进宫后在宫里头的处境就一直不冷不热的。这思翠殿处的位置又偏,因而平时也冷冷清清的,倒也是一处偷懒躲闲的好去处。 常宁此遭是穿到了小宫女陆念宁身上,这陆念宁倒是宫女里面难得的数一数二的好相貌,虽比不得自己前世,可放眼望去整个后宫也是佼佼者。而且陆念宁出自官宦世家,家里虽没有爵位,却也算当朝新贵,父亲现在做着太常寺少卿,后来与武安伯府结亲更添了一层显贵。 但是陆念宁却身份有些尴尬,她是家里的老爷在外偷欢才有的小庶女,一直到了十几岁生母去世,才被主母不情不愿地领回家记入族谱,而且在府中的生活也一直过得不太如意。后来宫中招揽宫女,并意欲从中选中妃嫔填充后宫,主母就顺势将陆念宁送入宫中,本来依照陆念宁的相貌才情,本来应被选中才对,可是阴差阳错的她却落选了,反而来了这思翠殿成了粗使宫女。 至于这其中的原委,虽说那圆脸宫女没有尽数告诉她,可常宁也能猜着一二。 陆念宁的生母是前朝满门获罪的官家小姐,沦落教坊被陆念宁的父亲看中,并走通关系为她赎了身,但是因惧怕家里太太严厉,一直不敢将其带回府中,反而一直将她当做外室养在了外头,后来这女子染病去世陆老爷才不得不将小念宁带回去。 但因为陆念宁的生母曾是官家小姐,当初就是被陆老爷看中了相貌才情,因此耳濡目染着念宁也跟着喜好诗画,但武安伯府却是因为军功才加官进爵的,因此主母也一直瞧不上陆念宁这种喜好吟弄风月的清高才女,陆老爷又是个不理内宅的惧内性子,自然陆念宁在府里头过得也算不得如意。 此遭进宫,虽然里头有主母的主意,可也是陆念宁自个打定了心思,与其在府里受欺压摆弄得不了好亲事,倒还不如进宫来搏一搏,万一入了皇上或是哪位贵人的眼,以后也是一辈子的安乐无忧甚至荣华富贵。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了,今天评论也有红包... 对了,我们玠玠真的只是看着渣的(小声)... 感谢在20191211 20:54:26~20191212 20:5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萧瑾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笑梨涡 40瓶;村长王富 分卷阅读9 贵 17瓶;文雨筠 5瓶;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威胁 只是刚过及笄之年的少女到底还是涉世未深,不懂人心险恶,那陆家主母又怎会这么轻易地让她在宫中得了宠,若是念宁真的扶摇直上飞黄腾达了,那头一个要报复的岂不就是她这个曾经苛待过她的主母。 而且念宁又一直端着几分清高才女的架子,即使进了宫也不知变通,一来二去地也得罪了不少人,那些其他的宫女本就嫉妒她出身好,她又自持高贵不肯与他人亲近,如此下来自然是遭了排挤。 家族不理,性子不好,便是有再得天独厚的条件,到了宫中也成了枉谈,慢慢的陆念宁不仅没得到皇上的青眼,还将周围的人都得罪了个透顶,只有一同进宫的平卉一直对她不离不弃。 这回就是因为陆念宁又办错了事,正好让一直都瞧她不顺眼的素莲姑姑揪住了小辫子,素莲姑姑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机会,又焉有可能轻易放过陆念宁。当即就在宫院里狠狠伺候了念宁一顿板子,陆念宁年轻体弱又哪里受的了这个,受完刑就狠狠地病了一场,又连着高烧了几日,可叹红颜薄命,竟就此香消玉殒,这才成就了常宁这个穿来之人。 这是陆念宁的死,却是常宁的生,从此世间再也没有金尊玉贵的前朝扶嘉公主,只有思翠殿不起眼的小宫女陆念宁。 从此,她就是陆念宁。 正是早春,柳莺花燕,李白桃红,念宁神情安娴地给思翠殿前的白玉兰浇着水,她身穿洗的有些发白的粉色襦裙,白生生如同嫩藕般的玉手持着黑木篓花壶,那黑白对比的鲜明,即使是在做粗活,竟也硬生生地勾出了几分赏心悦目来。 “哟,这不是咱们少卿家的姐儿吗,平日里不是最为清高不过,今儿个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竟主动做起来这等子粗活了?” 念宁听见这个声音面色不变地转过头来,对着来人微笑道:“原来是素莲姑姑,这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事,在宫里头伺候贵人,又哪有什么粗活不粗活的。” 素莲姑姑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盯着念宁有些不可置信,嘴里却依旧在冷嘲热讽道:“怎么今儿个不顶嘴了,看来那顿板子还是有用的,这么一个清高的倔骨头也被拗成小绵羊了。” “姑姑教训的是,”念宁依旧低眉顺眼的,柔柔的表情不见丝毫不满,“奴婢十五岁进宫,如今也不过一年的光景,因年幼无知,这错事可是做上了不少,多亏姑姑提携才能安然无忧地活下来。以前是奴婢不懂事,以后若是奴婢还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姑姑尽管给奴婢指出来,奴婢绝不会反驳。” “你今日到底是抽了哪门子的风,”素莲姑姑终于倦于伪装,直接质疑出声,“我告诉你陆念宁,我这浮浮沉沉的也在宫中十几年了,这背地里的什么阴私手段我没见过,上回我赏你板子时,你是如何咒骂的我可还历历在目地记着呢,如今你要在这里给我装软拿乔我可不会吃你这一套!若是你敢在背后给我耍什么脏污手段,我管你是不是什么少卿家的小姐,定是不肯饶过你!” 念宁却还是柔柔弱弱的表情,只是那一笑却突然多了些了然的意味,她看着素莲姑姑气急败坏的脸,突然平静地出声问道:“姑姑进宫也有十几年了,这其中王朝更迭新朝变换,自然是什么风云大浪都见过的。” 素莲姑姑怎么也没想到念宁会突然提起前朝之事,这可一直都是宫中的禁忌,她一脸愕然,随即更加气急败坏了:“你这快嘴多舌的恶婢,谁准你这时候提这个的...” “四年前改朝换代宫中可是死了不少人啊...”念宁幽幽叹了口气,突然随手将手中的雕花黑木壶不轻不重地往台子上一放,“姑姑是幸运地活了下来,可那高阳殿的王忠公公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听说那王公公在宫变那一夜身首异处,在宫里头伺候了一辈子,最终连个全尸都没能得到...” 素莲姑姑感觉自己全身都被塞进了冰窟窿里,她看着眼前陆念宁年轻美丽的脸,如同看到了什么邪祟一般嘴唇发颤。她和王忠之间的事她向来瞒的很好,若是让别人知晓了她曾和在御前伺候的王忠结过对食,那她还焉有命在? 素莲姑姑越想越害怕,看着陆念宁依旧云淡风轻的眼神,她像是瞬间被掐灭了方才的嚣张气焰,像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往后一退。 “只是不论怎样都是前朝旧事了,如今改朝换代了再反复提及终是不好,”念宁像是根本没察觉到素莲姑姑的不对,复而又从台子上端起水壶慢慢给玉兰浇着水,“念宁只想让姑姑知晓,念宁一直是敬重姑姑的。姑姑还有旁的事吗,若是没有,念宁可要继续给花儿浇水了。” 素莲姑姑脸色煞白,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匆匆离去,却在路过殿角时猛地揪住了一个抱臂看热闹小宫女的耳朵,破口大骂道:“你这偷闲躲懒的贱蹄子,陆念宁身子刚好你怎能让她做那些重活,还不快过去帮忙!” 小宫女本来等着看素莲姑姑训斥陆念宁的笑话,没想 分卷阅读10 到热闹没看成,反而自个挨了一顿骂,可素莲姑姑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只好一边恨恨瞪着念宁一边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陆念宁也没跟她客气,直接将手中的水壶往台子上一放,挽起衣袖从那小宫女身边走了过去。 她大病初愈,本就不适长时间地干活,自打她挨了那顿板子之后,这些小宫女也愈发地大胆猖狂起来,一瞅住机会就会想方设法地孤立欺负她,她还不知道要在这深宫中待多久,既然这样总要好好地保全自身才行。 要说这素莲姑姑还真不是个生人,当初念宁曾在高阳殿前见过这素莲姑姑与王忠窃窃私语,神情暧昧一看就不是普通关系。 王忠是在父皇身边伺候的老人了,像这等子身份颇高的太监,一般都会和几个宫女有所牵扯,念宁重生后看素莲姑姑就觉得面熟,后来经过打听便想明白了其中原委。 这素莲姑姑也是个有手段的,不然也不会叫王忠瞧上她,听说这素莲姑姑出身不好,即使在一众子平凡普通的小宫女里也是受欺诲的那种,但她却因为和王忠的关系在这宫里头得了不少好处。 只是这素莲姑姑到底留了个心眼,没让这件事情被更多人知晓,要知道那王忠在皇上身边伺候,手里头的阴私握着的可不止一点两点,若是被旁人晓得了她和王忠的关系,怕是有一天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是这个心眼才救了素莲姑姑一命。 后来改朝换代,许多宫里的旧人都被默不作声地处置掉了,王忠作为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自然也难逃一死,这素莲姑姑因瞒去了和王忠之间的关系才逃得一命,如今还到了后宫嫔妃身边主管一宫事务。 因为以前的这些事,她才愈发地仇视出身官宦之家的陆念宁,总想方设法地为难她,用磨搓这身娇玉贵的小姐,来慰藉自己以前受过的屈辱与挫难。 只是没想到却被陆念宁不动声色地揭开了身上的旧伤疤,愤怒之余更多的则是恐惧,若真被旁人知晓了她身上以前的这些事,怕是真的难逃劫难。 而念宁之所以敢将这些事儿明目张胆地揭露出来,也是因为她看清楚了素莲姑姑的性子,素莲姑姑虽然明里暗里地为难她,实际上却极为惜命,至于什么真的要命的事儿她也不敢承担。之前让念宁挨了一顿板子昏迷不醒吓得素莲姑姑也是够呛,虽然多亏了平卉照顾,可素莲姑姑暗地里也给念宁塞了不少良药。 念宁毕竟是少卿家的姑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一真没了命素莲姑姑也不敢承担这个后果。 所以念宁今日敢明目张胆地威胁素莲姑姑,也是看准了素莲姑姑不敢要她性命这一点。 想到这儿,念宁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父皇,天顺帝虽因陈玠的承诺保住了一命,可他从九五至尊沦为阶下之囚到底是适应不过来,不到一年就撒手而去,死后也是草草地葬了,念宁身份尴尬,也没能去见他最后一面。 虽然天顺帝行事荒唐,刮收民脂,不是个好皇帝,可他...毕竟是她唯一的父亲。 她还记得天顺帝没了的那日,她呆呆愣愣地坐在国公府的庭院里淋雨,奴仆们都不敢来劝她,任由她颓然坐在雨里,像一只雀儿被恶鸟叨啄干净了最后的雀羽,光秃秃湿淋淋的任旁人耻笑。 她膝盖上的旧伤被雨水浇灌的生疼,可她却在那疼痛中找到了一种酸楚的安慰,原本她还可以劝自己为父皇苟活下去,可是如今,她什么都没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什么脸面,继续倚仗着这个覆她家国的男人活下去。 最后还是陈玠回来将她抱了进去,她从未像那一刻一般那样恨过他,她挣扎着不让他碰,指甲深深地掐进他肉里,因为太过用力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指尖生疼。 他却还是紧紧抱着她不撒手,等她挣扎的浑身上下都没力气了才半跪在床前,替她褪去身上已经湿透了的衣衫。 她记得他是从校场上赶回来的,身穿白蟒箭袖长袍,腰间垂着彩绦香囊,即使浑身湿透,可依旧不能损耗那周身朗朗风姿分毫,他半跪着替她褪下湿透的罗袜,低垂着的如墨眉眼像仙卷突然平铺展开在了凡间,流淌出这本不该存在于世间的绝色玉姿来。 她毫无征兆地缩回脚,点点雨水顺着布料滴淌在男子的刺绣衣袖上,他没有抬头,她却声音苍凉地在他上方开口。 “这下你满意了?你这么恨的人,终于不在了。” 他抬起眼,像一点也没听到她口中的讥讽一般轻声开口,神态温柔的真像是丈夫在哄劝不听话的小妻子。 “快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不然一会儿该着凉了。” “你怕我死吗?”她湿淋淋地坐在床上垂下两只纤瘦的脚踝,被雨水打湿的面容如女鬼一般凄艳靡丽,“是不是怕我死了,你就再也找不到一件这么可心的玩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宁和玠玠的前世会不时闪回...至于两个人啥时候遇见,马上啦!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呀~~~感谢在20191212 20:57:53~2019 分卷阅读11 1213 20: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陈伤 他依旧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双手间的动作也是说不出的细致温柔,他手指轻轻摩挲着她膝盖上的旧伤,突然出声问道:“这伤疤是怎么回事?” 她的眼光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移到膝盖的陈伤上,父皇虽说行止荒唐,母后贤德皇后却是出自礼部尚书家的高门淑女,当初在父皇还做着王爷的时候就嫁给了父皇,一生温婉知礼,贤良淑德。在成为皇后之后更是时时劝诫着父皇注意德行,每当父皇因一时怒气罔顾人命之时,母后便是冒着被迁怒的风险也要去劝诫父皇。 曾经就有一次父皇在气头上,母后不顾女官太监阻拦去劝阻父皇,被父皇一砚台砸在了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可母后还是直挺挺地跪在高阳殿前,任由鲜血污了她端庄美丽的面容。 她直言天顺帝要杀的新晋探花郎张封遥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虽说言语上不拘小节得罪了陛下,可若天顺帝真的杀了他,恐会伤了天下文人举子的心,得民心者得天下,陛下切莫不可因一时怒气得了众怒,就算今日天顺帝真将她处死在高阳殿前,她也绝不会允许天顺帝杀了张封遥。 天顺帝生性急躁,看皇后如此折煞自个的面子,当即气的要提剑杀了皇后,后来还是被身边伺候的公公冒死拦下了,后来天顺帝缓过来了这口气也意识到自己行事荒诞,命太医给皇后瞧伤并放过了张封遥。皇后知大事已定,松了一口气后就昏厥了过去,天顺帝终于意识到自己辜负了皇后,满心愧疚地命人好好照料皇后。 而且自此事以后他对贤德皇后也敬重了许多,皇后也成了他身边唯一一个能劝阻他一二之人。 只是像常宁母后这么满怀悲悯,大局为重的女子,却在常宁十二岁时就早早地去世了。 但常宁耳濡目染,却被母后灌输了很多身为公主的职责和重担,后来母后去世的第二年父皇又听信谗言,要杀素有清名的左都御史陈遇一家,母后去世前就曾告诉过常宁,左都御史陈遇刚正不阿,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之前就曾得罪过不少人。 若是她真的没熬过去这场病走了,要常宁一定劝阻看顾着天顺帝,莫要因为一时意气罔顾良臣,生生折煞了忠臣的性命。 没想到贤德皇后才刚过世一年,天顺帝就听了荣妃的枕头风要杀左都御史,小常宁记起母妃的话,要求见父皇却被拒之门外。 她为了求父皇开恩保住左都御史,在流云殿前生生跪了一整夜,那夜还下着鹅毛大雪,只有忍冬撑着伞在风雪中瑟瑟发抖地陪着她,两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跪成了雪人儿,却得不到殿里的一丝回应。 流云殿里旖旎流香,天顺帝的新宠荣妃正在殿里娇媚承欢,扶嘉公主却独自跪在殿外无人理会。皇兄怕她触怒父皇赶来劝阻她回去,她却记着母后的嘱托,怎么也不肯离去,可天顺帝被妖妃咬住了心思,竟是铁石心肠地任由常宁在外面跪着,最后常宁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了流云殿前,等醒来已经是三日以后了。 醒来后她才知道,父皇到底还是没放过左都御史一家,他家的男女老少尽数被斩首于市,鲜血流了整条长街,听说陈遇死后还怒目圆睁地瞪着皇宫的方向,不论怎样都无法令其双眼阖上。天顺帝心里惧怕,竟令人直接挖了陈遇的双眼,并将其尸首焚成灰烬,让这世上再找不出一点关于他的痕迹。 百姓们于心不忍都来为左都御史送行,纷纷谴骂朝廷昏庸无道。还有不少文人士子提笔为陈遇作书,命里暗里的讥讽朝廷,天顺帝大怒,当即抓了不少煽风点火的文人才子,将他们尽数下狱或是斩首,接连一个多月大齐皆是阴云惨淡,人心惶惶,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被敏感多疑的天顺帝揪住,这场灾祸发生在新年来临之前,正是冬日最寒冷之时,因而又被称作“仲冬之祸”。 也正是因为这场祸事,朝廷彻底失了民心,天顺帝整日流连荣妃宫中,不理朝政,并将荣妃的家人纷纷加官进爵,一时间在朝堂世家里风头无二。若不是因为天顺帝身子每况愈下,荣妃始终没怀上孩子,怕是连常宁长兄常止的太子之位,都要易于他人之手。 而常宁也因为替左都御史求情,触怒了天顺帝被禁足宫中,等她知晓了一切已是来不及了。那场雪地里的长跪让她落下了天冷咳嗽的毛病,还有膝盖也落下了再也消退不了的旧伤,不但形貌丑陋,且一到寒冬腊月便隐隐作痛。 可常宁还是时时为父皇的无道昏聩感到愧疚,她记得她在鹿苏台的宫宴上见过左都御史陈遇一回,听闻他和夫人感情极好,两人成婚多年也一直未曾纳过妾。陈遇的夫人生得慈眉善目,虽不及陈遇的英姿逼人,却一看便知是个贤惠温婉的性子,她记得陈遇和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说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小男孩虽然年纪还小,却唇红齿白面若好女,头上扎着个玉带 分卷阅读12 绑的小揪揪,便是常宁自幼见遍了人间丽色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里感慨着幸好他是个男子,不然若是这孩子长大了,该是何等子祸国倾城的妖孽。 那小孩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还抬起滴溜溜的眼睛偷瞅了她一眼,常宁在外要一直保持着长公主的端庄,虽然年纪还小,却也只能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可那日她却不知为何不由自主地对那小男孩笑了一笑,笑了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而那小男孩也似乎受宠若惊的样子,匆匆将眼睛转开垂下脸,脸上却泛起了两团小小的红云。 那是她唯一一次见左都御史的儿子,虽只是匆匆一瞥,却在她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可是因为父皇的轻信草率,却让这么稚龄孩童早早丢了性命,常宁每每想起心里总是过不去的愧疚,那愧疚压在她心底,就如她膝盖上的陈年旧伤一般,每每刮风下雨了总刺得她心底发疼。 那时她被陈玠问起旧事,心里便又想起了那压抑的伤痛,父皇确实不是一个好皇帝,可他也曾在儿时抱她上膝头,温柔耐心地给过她作为父亲的温暖。如今父皇死了,她这做女儿的却可耻地承欢在仇人的榻上,每日敞着身子对他予求予给。她觉得愈发地羞辱愤怒,拂下被他掀开湿透了的罗裙,柳眉倒竖刻薄道:“关你什么事,陈玠,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他却被她这句话毫无征兆地惹怒了,他突然起身将她压在床褥上,琉璃色的眸子里似是含着滚滚岩浆:“我是你丈夫。” 她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他掌心间颓然无措的木偶,可这一回她却不想任由他摆布,她挥开他的压制,因为动作过大,尖利的指甲猛地刺伤了他无暇的脸颊,细小的血流自他轮廓分明的俊脸上蜿蜒而下,她瞳孔一紧,却像被愤怒蒙了心智一般继续壮着胆子讥讽道。 “你算是我什么丈夫,明媒正娶的夫人都是经过三媒九聘,八抬大轿抬进府里的,你却只用一身轻薄的衣裳就将我收进府里来了,我和你府里的那几个女人又有什么分别。哦不,我还不如她们,她们至少是新帝赏赐给都督的清白美人,我却是亡国罪奴,人老珠黄背着上不得台面的肮脏身份,只能如娼.妓一般来伺候都督苟命。陈玠,你也最多不过是个高贵的嫖.客罢了,又在这里佯装什么对我的关心。” 他盯着她依旧不发一言,眸子里的熔浆似乎灼烧的更烈了,她看着他白皙脸颊上横亘着的新伤,突然无端地有些害怕起来,她刚朝后一缩,就看见他朝她高高扬起了手。 她条件反射之下害怕地眼睛一闭,却没想到他只是将她的手腕摁住,强制剥去了她全然湿透的衣衫,她的力气不敌他,只能被他压在榻上一点点展露出那春雪一般的羊脂颜色,她雪白的脚腕上系着用红绳挂着的小小金铃,在这个屈辱的过程中,还发出声声细小动听的清脆。 她以为即将到来的又会是一场细水长流的缓慢折磨,没想到他只是替她换了干净的衣裳,命丫鬟婆子在屋子里升了好几个暖炉,就同她一起钻进了被褥里,在碧霞缎织锦被下自背后紧紧拥住她,手指也牢牢环紧了她的肚腹。她被他抱得简直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知晓他向来手下没个轻重,她险些都要疑心他是故意要勒死她。 他似乎一点也没发现她的不适,小心翼翼地慢慢将脸贴上她穿着薄绸寝衣的后背,他不敢轻易乱动,似乎是生怕惊扰了此刻难得的宁静。 两人在黑暗中静默地躺了好久好久,他攥紧她的手却始终未曾松过一毫,渐渐地夜深了,两人都没了声息,就在她以为他已经紧扣着她睡着了之时,突然听见他在她背后喑哑小声地说。 “我不恨了,他把你给我了。” “你别怕,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她眼中静默无声地落下了一滴泪,却迅速地沁在了墨绿绣金绸缎枕头里,继而消逝在了这漫漫无边的萧冷残夜里。 ... 念宁正沉浸在往事里,这时突然有人自背后拍了她一下,她回过头,只见平卉那张憨态可掬的圆脸正冲她咪咪笑着。 “念宁,娘娘亲自点名要找你,我瞅着会有什么好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不用你们猜就已经知道那个小男孩是谁了_(:з」∠)_这才是玠玠和阿宁的初遇呐~~~ “我曾为你寒夜长跪,舍命相护。” “我曾为你披荆斩棘,连破七城。” 他们之间真的有很多误会呐,偶保证玠玠不是渣男,前因后果慢慢都会解释开的~ 还有玠玠是钢铁直男,下手没轻没重的那种,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第一章他给阿宁选的衣服是红配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有玠玠具体的相貌马上就庐山真面目了,现在可怜的玠玠都是活在回忆里的... 至于两个人啥时候会遇到,我尽量下一章就让他们遇到!(被你们发现木有存稿裸奔了可肿么办_(:з」∠)_) 还有加了一天的班是真的累,明天还要继续哎... ☆、争宠 分卷阅读13 “是吗?”念宁也有点惊奇,一瞬间在心里划过了万千种思绪,“娘娘有没有说找我做什么?” “这倒没有,”平卉也有些茫然地摇摇头,“不过娘娘看起来心情不错,我觉得绝不致是坏事。” 念宁微微一笑,随即朝平卉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她说着便错过平卉朝前走去,平卉在她经过的瞬间,突然满脸紧张地扯住了她,念宁还是不太习惯于别人的触碰,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而后有些歉意地转过脸来看向平卉。 “念宁...”平卉看起来有点犹豫,“若是你在娘娘面前得了脸,能不能替我给娘娘说一声,自打我进宫以来还从未回过家呢...我想...” 念宁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娘娘此去找我过去,是福是祸还未可知,你为何如此笃定她会重用于我?” 平卉下意识地咬紧下唇,本来就没多少血色的脸这样一来更显苍白,她似乎有点不敢面对念宁,依旧矮矮地垂着头小声说。 “你样貌好,家世好,得到重用甚至...宠幸,都是早晚的事,我...” 念宁朝平卉柔柔一笑打断她,她本就生得相貌极佳,这么一笑起来更是明目皓齿,千娇百媚,平卉被那明丽的笑容刺得又往后退了一步,瞬间便在心中生出些自惭形秽来。 念宁及时扯住了她的衣袖,认真温柔地看着她说:“若是我在贵人面前得了脸,定不会少了你的那一份,之前在我性命危难之时你那般照顾我,打从那一刻起,我就笃定了主意要与你祸福与共。” 平卉还没听到过这些话,她有些无措地又垂下头,拿手背擦了擦眼睛,不轻不重地推了念宁一把道:“你快去吧,莫要让娘娘久等。” 念宁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朝平卉点了点头就朝正殿走去。 安嫔此刻正伏在思翠殿的榆木红漆贴金藤面小姐椅上,孤独地看着面前水缸里的游鱼。 思翠殿不大,不像好多宫殿里有水池,但安嫔又极喜欢鱼儿,因此只能吩咐人在殿里摆了朱砂紫水缸,在水缸里养了各种各样的鱼儿。 思翠殿里不得圣恩,安嫔便一次次地伏在椅子上孤独地喂鱼儿,虽然还是早春的天儿,但安嫔手里却拿着萱草纹的团扇,百无聊赖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面前拍打着。听到脚步声近来,安嫔在椅子上懒散地回转过头来,修长玉白的雪颈之上是一张细眉善目的秀丽脸庞。 念宁没有继续朝前走,站在原地冲着安嫔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神态也是低眉顺眼的:“奴婢见过娘娘。” 安嫔摇着团扇慢慢站起身来,烟笼梅花白水裙在地上拖拽出好看的弧度,女子脸上只是略施粉黛而已,连唇脂都没涂,本就细白的皮肤因而更添了几分略带病态的憔悴。 念宁不由得想起了前世里自己的母后,虽说母后身为皇后不能主动丢了颜面去邀宠,可她心里明白母后实际上是孤单的,母后也时常坐在偌大的宫殿里,看着窗外的腊梅树默默发怔,这似乎是她作为皇后,对心爱之人表达思念最为骨感直白的方式。 可是锁在深宫中的美人注定无人怜惜,不论母后坐在窗前看上多久,那个身穿龙袍的明黄身影就是不肯出现。 细细想来皇上却是许久未来过这思翠殿了,安嫔又一直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即使知晓自己未得圣宠也没什么心思去和别人勾心斗角,她此刻慢慢摇着团扇定定看着念宁,微微发白的嘴唇略有些紧绷地抿着,念宁猜不透她的心思,一直低着头也没有出声。 “你就是太常寺少卿家的姑娘吧?” 安嫔终于有点生硬地开了场,虽然那声音轻轻柔柔的很好听,但听她的语气,似乎并不善与人交谈。 “嗯。” 念宁应了一声,缓缓抬起眼来,分毫不逾矩地看向安嫔,“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安嫔看着念宁抬起的秀美脸蛋,眼中一抹惊艳转瞬即逝,她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抄着团扇又坐回那张金藤面小姐椅上,垂下眼看向缸里的游鱼。 “从今往后,你就在本宫身边伺候着吧。陛下虽不常来这思翠殿,可若是圣驾来了,思翠殿里众人自然也是怠慢不得的,你好生伺候着,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念宁只一瞬便明白了安嫔话中的意思,安嫔久不得圣宠,一直也没什么争宠之心,如今不知因了什么心思,竟要通过提携她去争宠。念宁的相貌确实生的不差,相对于小家碧玉型的安嫔,甚至还有几分祸国妖妃的姿色,但莫说她根本没有这个心思,更何况如今身居皇位的李酌亭还是她前世血海深仇的仇人,她绝不可能跟他有什么牵扯。 安嫔见她没说话又慢慢柔柔地补了一句:“本宫知晓你觉得憋屈,确实在思翠殿做了这么久的下等宫女委屈你了,但只要你好好帮衬本宫,本宫一定会给你想要的。虽说你只是少卿家的庶出姑娘,可进了这宫里头嫡庶也不这么重要了,只要你自个肯上进,又何苦没有出头之日,到时你得了皇恩,又何愁不会让那些轻视你的人另眼相待。” 分卷阅读14 若不是安嫔还在眼前,念宁都要禁不住笑出声了,安嫔这话说的还真是难得的实诚,看来她是真的没什么争宠之心,连这些宫里头弯弯绕绕的门路都懒得拐弯抹角,就直接将路摆在念宁面前要她往上踩,念宁抬起眼看向眼前女子有些苍白的脸,弯着唇角笑了笑道。 “念宁要谢过娘娘的抬举,但念宁实在是没这个心思,倒是可惜娘娘这么不遗余力地栽培提携了。” 安嫔似是有些不信,她狐疑地审视了念宁一眼:“怎么会,你当初进宫难道就没这个心思吗,你...真的甘心吗?” “人心是会变的,当初有,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念宁朝安嫔真诚地笑了笑,“娘娘做这个决定心里一定也是不痛快的,不如让奴婢帮娘娘吧,若是奴婢能在娘娘身边得脸,对奴婢来说也是娘娘的无上恩典。” “可那到底还是奴才,”安嫔淡淡地看向念宁,“以你这等好姿色好相貌,就心甘情愿地做一个奴才吗?” “人各有所求,请娘娘莫要苛求奴婢,”念宁没抬眼,却冲着安嫔跪了下来,“奴婢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怕是帮不着娘娘了。” 安嫔久久凝视着念宁,似是要从她的眼神中分辨出真伪,半晌,细眉慈目的女子似乎终于松了口气,走过去伸出细白的腕子亲自将念宁拉了起来,她眉目间流淌出涓涓的温柔之色。 “起来吧,以后你就在我身边伺候吧。” 转眼间便到了春末夏初时分,天气也日渐热了起来,念宁穿着鹅黄色轻绢衣裙,在宫墙外来回寻觅着。 春末的时候,安嫔晋升位分封了妃,本来依照她的资历和家世,本来早就该封妃了才对,可她的性子一直不争不抢,因此虽进宫最早,却一直在宫里不温不火的,后来盛元帝似是终于想到了有这么一号人,下了诏书将她封了妃。 即使安嫔不惜荣华,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好好高兴了一番,入春以后她便养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起名“雪团”,因怕猫儿吃了她养的鱼,因此时时担心着要念宁看好猫儿。 今日念宁一个不留神,就不知被猫儿跑到哪儿去了,她唯恐雪团惹出什么不必要的祸端,因而一大早就急着叫平卉一起帮忙寻雪团。 正匆匆忙忙地寻找间,平卉突然一脸急色地跑了出来,念宁见她这副样子心里就“咯噔”一声响,忙问道:“怎么,可是雪团冲撞到哪位娘娘了?” 平卉脸色更难看了,一张本就不怎么好看的圆脸垂眉耷眼的简直要哭了出来。 “不,不,若是冲撞到哪位娘娘就好了,”平卉脸色青白,怕得语无伦次,“念宁,怎么办呐,雪团方才...撞到陈都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来了,要遇见了... 最近好冷啊,宝贝们理理伦家好不好_(:з」∠)_ ☆、长乐 念宁脑中轰然一响,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刹时便没了表情,自从她重生以来一直刻意避开那人的消息,如今乍然听到脑中一片空白,她盯着平卉的脸愣愣出声:“你说什么?” “我说...”平卉见念宁这反应,还以为她也像自己一样害怕,“方才陈都督有事进宫,雪团从墙上落下时一下滚在了他身上,也不知道他伤没伤到...念宁,怎么办啊,那可是陈都督啊,连万岁爷都惧他三分,待会我们还有没有命在啊...” “不会的,”念宁觉得自己嘴唇都在发颤,“陈玠他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 “念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可是陈都督啊...”平卉失态地上前一把握住念宁的手,“那个活阎王,鬼见愁,上次一个小内侍不小心弄脏了他的东西,他都将人抽的活生生脱了一层皮,如今这娘娘的猫冲撞了他,他肯定会雷霆震怒的,他一旦发起怒来,便是娘娘也阻拦不了啊...娘娘金枝玉叶的他自然要顾忌几分,可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可不就被这些主子们拿来出气了吗...” “你去请娘娘出面,娘娘心怀悲悯,定然不会不管。”念宁推了平卉一把,神色依旧镇定如常,“我现在就去那边看看,若是他损伤到雪团的性命也是不好的。” “念宁,都到了这时候了你还管什么猫啊,”平卉害怕地扯了扯念宁的手,“娘娘性子和善,了解了其中的原委不会怪你的,你还是不要独自前去了...有娘娘护着我们,多少还是要好上一些的...” 平卉越说越没底气,陈玠的杀人不眨眼可是出了名的,只要触到了他的逆鳞,莫说是一个妃子,便是皇上他也半点面子都不肯给。如今他们摊上了这等子祸事,可真是倒霉到家了,只盼着陈玠能收敛一二年少时的脾气,多少顾忌着思翠殿的颜面吧。 “不必了。” 念宁心里一阵阵沉痛飘过,她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控制不住地想去看他一眼,看他是不是还若当年一样,看看他有没有带着他们的儿子,她...特别想见见儿子。 儿子出生的时候她 分卷阅读15 都没能看上他一眼,虽然重生后她打听到儿子安好放下了心来,可到底没真真切切地见过他一眼,她心里每一日每一夜都在难受。 “你快去回禀娘娘,我去都督那里瞧瞧,出了这等子事总要有人及时出面。”念宁将平卉的手自胳膊上云淡风轻地拂下去,“你不必担心我,我自有法子应付。” 平卉又抖了一抖,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颤声道:“他们现在在长乐殿那边,我现在就速速地去请娘娘。” 念宁又是一顿,长乐殿...那是她以前的居所啊... 扶嘉公主常宁出生的那一年天现祥瑞,五谷丰登,天顺帝龙颜大悦,为她连摆筵席三日来庆祝她的降生。 她是天顺帝的第一个女儿,是大齐最金尊玉贵的嫡长公主,才刚一出生就接受百官恭贺,万民供奉,细想她出生后的那几年,确实是大齐最后的繁盛荣华,不但边境安宁百姓收成亦丰。百姓纷纷认为是扶嘉公主为他们带来的好运气,将公主殿下形容成了一个为人间带来平安喜乐的九天神女。 天顺帝也引这个女儿为傲,为她单辟了宫殿改名“长乐”,长乐长乐,字字寄予的都是对她这个女儿殷切的祝愿。 只是大齐覆灭后长乐殿就成了废殿,扶嘉公主以前朝戴罪之身侍奉靖国公,没侍奉两年就莫名去世,香消玉殒,若是之前人们提到公主还是一段慈悲福瑞的佳话,可如今提及则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蛇魔妖障。 陈玠不但折断了她的羽翼将她藏在府中,还亲手为她所有无暇的纯白都染上了斑驳,让她连身为公主最后的体面尊严都未曾留住。 曾经和他同床共枕的无数个日夜她都深深地恨过他,她在他身上,平生第一回尝到了恨的滋味。 看着他毫无防备的安恬睡颜,她甚至无数次地想举起偷偷磨过的尖利朱簪杀死他,就算不能杀死他,惹恼他杀死自己,也好过这样温水慢炖的折磨。 可是最终她都没动手,在长达两年的共枕眠中,她最后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自己也不明不白地死去。 看着近在眼前的长乐殿,念宁突然迟疑了,她看着壁瓦朱檐垂下的一小排泠泠作响的金铃,突然想到了他系在她脚踝的那个金铃,那是他对她的禁锢,也是他无时不刻对她的霸道宣示。 念宁捏紧掌心,迫使自己继续抬起脚步进了宫门,朱墙里面的腊梅树已经有些枯萎了,再也不复前几年的生气勃勃。一个身穿朱色官服的高挑男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株快要枯死的腊梅树下,抬头遥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念宁脚下一踉跄,垂下头顺势朝着男子跪下去。 “见过靖国公。” 男子没有动,念宁忍不住抬眼,一眼却瞥见了他白皙手背上的抓痕,她喂养了雪团这么久,一看那伤痕就知道是谁干的。 念宁刚心头一悸,就看到了男子雪白手腕上垂着的小小金铃,那金铃曾经日日夜夜地系在她脚踝上,在他们的每番云雨中都助兴似的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念宁下意识地赶忙垂下头,男子却似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动向,转过身来朝她走近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诮出声。 “你在看什么?” 念宁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还从未听他这样语气对她说过话,以往他再生气两人再不和,他都未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她被锁在庭院里的两年,每日面对的只有他,她有时起了性子故意要激怒他惹恼他,看着他青白交加的脸色她就会觉得特别痛快。 可不论下人怎么为她紧张捏汗,陈玠都从未伤害过她,只会在床笫之间狠狠报复回来,听她媚着嗓子跟他求饶。 她也知道坊间都怎么传言他性子阴戾可怕,杀人不眨眼。大概因为她是他的女人,他虽平日里行止粗莽绝称不上温柔,但对她的态度倒一直温和耐心,像如今这么冷凝具有压迫感的声音,她倒还真是头一回听到。 男子见她不答话,似是冷冷地笑了一声,他突然猛地抽出悬在腰间的佩剑,用剑柄挑起女子小巧玲珑的下巴。 “抬起头来。” 臣子入宫不得携带兵器,但陈玠一直行事猖狂,朝堂之上弹劾他的声音也从未停过。 银纹缠花剑柄上带着毫不怜惜的沉沉力道,让她不得不被迫抬起头来看向他。 男子鼻若悬胆,唇若凃脂,脸上是一种近乎凌厉的俊美,那俊美却丝毫没有折损到他身为男子的刚毅果决,反而经过长期的磨砺,浸泡得愈发地妖异浓烈。 他的眉梢眼角比之两年前更加成熟丰饶,之前残余的几丝少年稚气如今在他脸上也荡然无存,而那本就完美无瑕的五官更加肆意地生长开来,在男子脸上涂出了魅人心魄的景致风光。 他那对较寻常人稍微浅些的琉璃色眼珠里,却掩着说不清的浓浓戾气,让男子整张俊美近妖的脸上,都染上了令人胆寒的狠绝凶色。 陈玠的脸,一直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子的脸。 她犹记得当年他在青灯下摘下面.具时她心里的震撼惊艳 分卷阅读16 ,他不像传言中那般是个青面獠牙的怪物,而是有一张世界最精致俊美的少年脸庞。 男子在看到她脸的那一瞬愣了一下,但随即便更深地皱起了剑眉,他居高临下地拿着剑柄挑着她的下巴,却在像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眼光淡淡滑开。 “你叫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第一次清晰脸照... 感谢在20191215 20:58:27~20191216 20:5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巴巴、萧瑾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沉香 念宁心中轻轻一抖,她知道如今的这张脸,和前世的那张生的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她穿到这副壳子以后,脸也越长越像自己前生。 但她知道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她的这张脸,更像是有心之人故意诱导陈玠的钓饵。 今日雪团抓伤了陈玠,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奴婢陆念宁,”念宁低眉顺眼地答道,“这猫是养在安妃娘娘宫中的,方才抓伤了国公爷,奴婢难辞其咎,但是国公爷伤势要紧,要不要奴婢替国公爷寻太医来瞧瞧...” 念宁下巴上的力道骤然一紧,随即她就被他的剑柄强势挑起了下巴,原本垂下的眼也不得不抬起看向他。 她不得不忍着他的无礼羞辱,抬眼看向他,眼里依旧满是恭恭谨谨的小心卑怯。 “国公爷有什么吩咐奴婢便是...”念宁有些无措地拧起小脸,“国公爷...弄疼奴婢了...” “你说你叫什么?”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依旧冷冷肃肃地审视着她,语气中却多了种自己都未能意识到的轻颤。 “奴婢陆念宁...” “陆念宁...” 他细细品嚼着这个名字,唇角间的讥嘲越来越明显,男子冷凝的琉璃色眼珠定定地看住她,抬手用冰凉的剑柄轻慢地拍了拍女子细白的脸蛋。 “谁叫你来的?” 他果然在怀疑她... 念宁故作害怕地闭上眼,全身上下都在以细小的幅度颤抖着:“奴婢...听不懂国公爷在说什么。” “听不懂?”陈玠突然毫无征兆地收回了剑,看向她的眼神却愈发地冰冷,“那你养的猫抓伤了我,这帐要怎么算?” 念宁斗着胆子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抓痕,雪团虽生性淘气了些,但性子一直还算温和从未伤过人,如今又怎会无缘无故地伤了陈玠呢。 念宁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但如今自己的安危都悬在眼前这人的一念之间,她不得不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无辜温良地看向他。 “国公爷,这猫儿性情一直温和,以前也从未伤过人,如今毫无征兆地伤了国公爷,在奴婢看来,这事情定有蹊跷,还请国公爷给奴婢一些时间,奴婢定查出真相找出真凶...” 陈玠却不耐地皱了皱眉,银纹缠花剑柄不轻不重地往地上一撞,念宁立马噤了声,小心地抬眼看向他那双满是寒意的眸子。 “不用查了,我方才已经叫下人试过了,这畜生是闻见了我身上的苏络香才扑下来挠伤我的。” 陈玠了然似的朝念宁眯起眼睛,像看小丑拙劣的表演一眼满眼冷嘲。 “我身上的苏络香是我夫人所调制,在这世间所用之人都寥寥无几,这畜生明显就是被人长期训化,才会闻见这个香气就朝我扑来。虽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知这一点的,但你方才也说了,这畜生一直是你来喂养的,那如今这事,想必你也脱不了罪责吧。” 念宁在听到“苏络香”“夫人”时心里又是狠狠一抖,那苏络香...就是她调制的啊...可为何他从未告诉过她这件事... 她当年被长公主的身份压制住了天性,不得不每日端着一张脸去做龛台上的神像,可私底下却总爱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比如制作香料啦,做稀奇古怪的民间玩意啦... 母后虽知道她这样,却也不愿太拘着她了,总是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提醒着她莫要被父皇和其他嫔妃瞧见了,不然会嘲笑她上不得台面。 人在少年之时总会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念宁也不例外,当初她更被赐婚于何殊,心中却觉得人生还有很多不尽兴,不想早早成婚,因而积郁了诸多郁气不平。便每日捣鼓些稀奇古怪的香料来舒缓压力,忍冬和秋葵都曾做过她的试验品,每日被她压迫荼毒。 后来她终于研制出了一门自己很满意的香料,还取名唤作“苏络”,信心满满地送去香品铺子里卖,可她的信心却转瞬便被冷水扑了个精灭,一连好几日她的香料都没卖出去一星半点。 念宁随即便失望地感到,自己果然脱了长公主的身份什么也不是 分卷阅读17 ,即使潜心钻研的香料,卸去了金尊玉华的身份点缀,也变成了一文不名的废料点渣。 正当她心灰意冷想叫忍冬将香料全数收回来之时,那香料居然在一夜之间全部被一个人买走了。 念宁大吃一惊,当年她不识民间物价,给那香料订的价钱可不算低,后来又因接连多日都没有卖出去,她更觉得那香做的可能真不怎么样。 在那香被同一个人买走之后她还内心极其歉疚,心里觉得那人肯定是不识货才做了一次冤大头,她让忍冬百般去打听那人的下落想要补偿于他,可不论怎么打听,都搜索不到一丁点有关于那人的消息,那人就像是从未存在过这世上一般,像一阵烟般飘忽而过,又转瞬便没了踪影。 从那以后发生了一连串变故,她也没再有时间摆弄这些闲情逸致的东西了,而且后来她再次闻那回调制的香料,确实觉得不怎么好闻。 而那个曾给过她无限信心的冤大头,也逐渐被她遗忘在了记忆深处,但是今时今日,为何苏络香出现在了陈玠身上? 除了第一回见他,陈玠似乎从未用过香料,他一向不懂什么风花雪月的俏逸风流,更是对这些软语侬情的东西嗤之以鼻。 她一直觉得他是个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无半点情调的粗人,可如今才恍然惊觉,他身上原来还有很多她所不知道的东西。 “那...雪团,现在在何处?” 陈玠挑挑眉,一个青衣小厮应声走过来,手里提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 猫儿显然刚被责打过一番,小小的身子无精打采地颓然耷拉着,雪白的毛上沁出了几缕血痕,看起来像一张破布袋一样,一点没了平时的淘气生机。 在看到念宁之后它恹恹的眼中才放出了两道光,抬起黑葡萄似的眼珠求救似的看向她,口里发出喵的一声微弱声响。 念宁照顾了它两个月,每日见的最多的就是这猫儿,她又天性喜欢小动物,一来二去和雪团也有了感情,如今看到它被折磨成这样子,她心里骤然涌出了一阵心疼,当即便忘了规矩看向陈玠。 “事情还没弄清楚,国公爷怎能如此折打雪团,它又不像人一样事事俱懂,如此欺负一只猫儿,国公爷也不怕流出去了旁人笑话!” 陈玠似是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张雪白的绢帕覆在手背的抓痕上,眼睛里却落下了浑不在意的侧骨冰寒。 “这畜生也配的着让我动手,刚才它挠上了我,宫人立马将它捉起来责打了一顿,你这奴婢如今在这惺惺作态什么呢?” 念宁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他满眼冰冷地朝她看来,深皱的眉间满满全是厌恶。 “你样貌像她,名字像她,如今连行径都要效仿于她么。可惜你与她半点不像,这般的惺惺作态也不过令人徒增厌恶罢了。” “我没有!” 念宁下意识地失口否认,却看到男子满面冷厉地看着她朝她一步步逼近。 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憎突然让她心头一痛,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男子瞬间用剑猛地横亘在腰后,阻挡住了她往后去的步子。 冰冷的剑柄撞得她腰间生疼,念宁不得不停住退后的步伐,抬起眼满含畏惧地看向他。 “既然这畜生是你养的,那它伤到我你定脱不得干系。你将你的手和这畜生的爪子各剁掉一只,这事我就不予追究了。” 他口气淡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自己动手吧。” 说罢,他就将剑重重地扔在了她面前,剑飞弹起来,碰到了念宁的圆头绣花鞋,她像被什么烫到了一般往后缩了一缩,手指揪紧鹅黄轻绢裙子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国公爷,不是奴婢干的...” 念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咬着牙迫使自己出声。 “这猫平日里是我喂的不假,可也不是从未经过旁人的手。奴婢何至于蠢到如此地步,如今明目张胆昭然若揭地动手脚,让人粗粗一想,就能怀疑到奴婢身上...而且奴婢的名字也是父亲取的,奴婢又何以能作主到长辈的心思...就算奴婢要邀宠,又怎会用如此愚笨的法子让雪团挠伤国公爷,这岂不是也将自己的性命推到刀刃剑尖了吗...还请国公爷明察,莫要冤枉无辜之人啊...” “你若是真对我了解,就该明白我本就不是什么讲理之人。” 陈玠依旧语气淡淡地打断她,看着念宁颤抖的身子眼中却一丝温度都没有。 “就算今日杀了你,也不过是在我本就穷凶极恶的声名上再添上一笔罢了。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 “不,你不是的...” 陈玠似是没听清念宁的喃喃:“你说什么?” 念宁突然抬起了眼睛,睫毛发着颤儿在她眼前扑闪:“你不是这样的。” 陈玠似是怔了一下,唇角勾起,却依旧一丝暖意都没有,他终于正色看向她,慢条斯理地开口。 “那你说,我该是什么样的?” 分卷阅读18 作者有话要说:  跪搓衣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191216 20:59:48~20191217 20:5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罪孽 “你不是这等残暴不讲理,草菅人命之人,当初你行军打仗,推翻大齐暴.政,沿途即使再困难,都从未去惊扰过百姓,你曾空着肚子在战场上厮杀了接连两日,体力不支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可你却还是将仅剩的干粮让给了其他受伤的将士。” 念宁轻颤着睫毛,每一个出口的字都似乎在剜着自己的心,虽然她知道大齐错了,可身为天顺帝的女儿,身为大齐的象征,身为打小生活在皇室里的王朝公主,要她亲口说出这些否认自己家国的话,每个字都像是在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可她还是说了,甚至连她都搞不明白,说出这些话到底是为了保命,还是下意识间的冲动否认。 曾经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在人前承认大齐的过失,可如今她还是食言了。 “国公爷,奴婢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心怀悲悯,心怀苍生,若是没有百姓的拥戴,你也走不上如今的高位。奴婢是仰慕国公爷,但仰慕的是国公爷的功勋战绩,仰慕的是您那颗勇敢无畏,揭竿而起的心,您在奴婢心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奴婢敬仰您,却也惧怕您,奴婢绝不会去做出勾引您的下贱事的,所以还请国公爷...” “查明此事,不要错怪奴婢!” 念宁低低地垂下头,以卑怯又畏惧的方式面对着眼前的男子,两人就这么相对着,许久许久都没人出声。就在念宁跪的膝盖僵麻了之时,才听到面前的男子发出一声轻笑。 她畏惧地抬眼看向他,看见他脸侧现出了小小的梨涡,他一笑起来令世间所有的姹紫嫣红,锦绣芳菲都黯然失色,即使在黯然颓败的宫殿里,也给周围烘起了一层溶溶暖意。 念宁有些失神地瞧着他,这时一阵春风拂过,男子好看的眼角突然浮点出了一点猩红,他刹时便收束起了脸上的笑意,完美无瑕的脸庞上突然浮现出了一种怅然若失的痛色。 “神?可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若是不曾兵临城下,若是不曾对她苦苦相逼,她是不是就不会在那两年里如此郁郁寡欢;若是不曾折断她的羽翼,若是不曾为了留住她让她产下孩子,她是不是也不会那么全无生念。 他明知道她过得一点都不快乐,却还自私地将她扣在身边,最最可笑的是,他最终也没保护好她,让她这么草草葬送了性命。 他本就罪孽深重,从他将她锁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刻,他就再也得不到救赎了。 “好一个巧言令色的下.贱奴婢,在这里一番花言巧语险些本宫都要信了!” 念宁还未来得及答话,就闻见了一股刺鼻的香味,随即粉色的百褶如意月裙飘飘拂动到念宁身旁,一个满臂赤金手镯的年轻女子满脸堆笑地走到陈玠身边,待看到他手背上的伤痕之后,突然紧张地大呼小叫起来。 “这畜生怎的将玠哥哥伤的这般重,还不快传太医来瞧瞧这伤口上有没有毒,到底是哪个宫里养的泼皮畜生,这就给本宫剁掉它的四肢凌迟处死!”女子柳眉倒竖怒道,“玠哥哥好不容易才来宫里一趟,却被这该杀的畜生挠伤了手,本宫这就禀明皇兄,将你们这群没用的奴才通通砍死!” 念宁听见这个语气,就明白了这个女子是当今盛元帝的妹妹静宜公主。 虽然这女子封号“静宜”,但她的性子可一点都称不上静宜,这静宜公主一直喜欢陈玠喜欢的发疯,前世念宁就曾受过她不少为难。静宜公主其实比陈玠还大上两岁,早早地就过了嫁龄却迟迟不肯出嫁,一心只眼巴巴地等着陈玠来娶她。 她皇兄虽说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可陈玠不愿做的事向来没人能勉强得了他,所以静宜公主这么多年,也将自己熬成了旁人口中的“老姑娘”。 一行宫人刹时跪了一地,都纷纷在地上叩头乞求公主饶命。 陈玠却似是有些烦扰地捏了捏眉心,看也没看静宜一眼说道:“叫他们都出去,莫要扰了这长乐殿的清静。” 念宁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他们俩一眼,随即又飞快地将头垂了下去。 静宜公主不悦地撇撇嘴,突然伸手扯住了陈玠的胳膊,撒娇似的摇晃着:“玠哥哥你这是干什么,人家好心好意地来关心你,你干嘛又对人家这般冷漠。以你的身手又怎会连一只畜生都避不过呢,你是不是哪儿受了伤才会身手这么不灵敏。” 说着静宜便一脸紧张地在陈玠身上摸来摸去,陈玠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静宜。 “请公主 分卷阅读19 注意自个的身份和体统!” 静宜反应不及,竟被陈玠一把推坐到了地上,她惊愕地看着陈玠,满脸的惶恐与不可置信。 宫人们齐刷刷地将头垂得更低了,陈玠身后的侍从郑勾忙上前来打圆场。 “公主莫要生我家爷的气,也请公主放心,我家爷一点事都没有,那畜生扑过来时我家爷自然可以躲开,但我家爷却怕那畜生损坏他手腕上的铃铛才生生受了这一下,公主也知道,那铃铛是爷的心爱之物,所以才酿成了此刻的惨祸...” 念宁眼中一颤,指甲不知不觉地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静宜脸上却刹时出现了一道裂痕,她不顾满裙污泥突然猛地站起来,恨恨地看向陈玠。 “铃铛,又是铃铛...我对你这么些年的心意还比不过死人的一个铃铛...我不是不知道旁人都是如何耻笑我的,可我宁愿当一个笑料也想厚颜无耻地缠着你,可你又是怎么待我的,我...” 静宜似乎不忍再看陈玠脸上的寒然冰霜,她突然转过脸,从身后宫女手中夺过一根软皮鞭子,高高扬起毫无征兆地一鞭甩在了念宁身上。 念宁身上的鹅黄衣裙立马裂开了一道口子,她还未来得及躲开,又是一鞭子紧接着落在了她身上。 她看着静宜公主被嫉妒挤压的狰狞脸庞,突然错开眼光飘到了陈玠身上,可男子的侧脸冷若冰霜,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身旁的惨祸一般,瞧都未朝这儿瞧上一眼。 静宜公主见她看陈玠身上更恼,心里的气正巧没地方发,便一并发泄在了眼前这个贱婢身上。 “小贱.人,待我抽死你就把你的那对眼珠子给挖出来,看你还敢不敢拿这对贱眼珠勾引人!” 静宜公主出身武将世家自幼习武,虽她哥哥做了皇帝她也有了公主的身份,可骨子里到底还是个刁蛮之人,念宁记得三年前她刚跟了陈玠时也曾吃过静宜公主的亏。 那是宫里举办的隆冬宴,也是陈玠第一回带她出去见人,她虽满心不愿可还是如往日一般不声不响地顺从下来了。陈玠似乎很紧张,一晚上连换了几身衣服问她好不好看,她漠然地理都未理他一下,他却依旧坚持不懈带点讨好地一遍遍询问她。 那日刚好下了大雪,马车行进深雪中突然就走不动了,陈玠下了车打横抱起她,将她一路抱到了太平殿。 她还记得等到了殿里男子的黑靴已经全湿了,他却一点都不在意地搂紧她,弯下修长的身子旁若无人地在她耳边呵气。 “阿宁,你真软。” 她耳根子顿时红了,只是还未来得及羞涩就感到胳膊上猛地一痛,随即一股寒意自雪臂上激荡开来,她回头,看见身穿粉裙的少女杏目圆睁地提鞭瞪着她。 “哪里来的贱.女人,在这堵着做什么!挡到本宫的路了你知不知道!” 常宁捂住破开的袖子,一语不发地垂下雪颈要让开路,陈玠却猛地拉住她,使力扒开她的小手见她胳膊上微红的一块雪肤顿时阴下了脸,他回身猛地拔出侍卫腰间的刀,朝面前嚣张跋扈的静宜公主砍去。 方才还喜乐融融的宫宴顿时乱了套,常宁拼尽全力搂住他的腰才让他没有继续向前,静宜公主方才还神采飞扬的脸此时血色全无,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尖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陈玠还差一毫便能刺中眼前之人,可他的动作却在此时顿住了,女子的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腰,他听见她小声地伏在他胸口祈求道。 “阿玠,我疼,想回家...” “叮咚!” 陈玠一言不发地扔下刀,谁也未再看上一眼,打横抱起常宁转身离去。似乎方才那场令所有人大惊失色的骚乱根本不是他引起的一般,只余下一殿人脸上愕然不已地面面相觑。 他抱着她穿行在纷飞的大雪里,脱下身上的斗篷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她本就在他的勒令下穿的厚,此时被他一捂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却紧扣着她的纤腰,密不透风地将她裹得一丝不漏,声音里有种苦涩隐忍的喑哑。 “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家...” 她突然惊觉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随时随地都带着刀剑,就连进宫面圣也不例外,众人皆言他行事嚣张猖狂,目无尊上,弹劾他的折子从来就未曾断过。 纷飞的大雪在眼前渐次消散,唯独清晰的只有男子冷若冰山的侧脸,念宁努力举起手护住自己的脸,心里突然模模糊糊地泛起了一点苦涩。 阿玠,我疼...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真相的介介眼泪流下来...介介真的是直男,钢铁直男... 下章小包子就要出场啦~~~感谢在20191217 20:56:47~20191218 20:1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分卷阅读20 ☆、迟哥儿 可是他却再也不会为她对金枝玉叶的公主拔刀相向,也不会再因为她的一点伤处闹得兴师动众人尽皆知;明明是她恨到痛彻心扉的人,可现在这种时刻,她脑中所思所想的全是他。 她不得不用双手护着脸,如卑微的蝼蚁一般不断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了奴婢吧...” 今生今世,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公主的身份和体面,永不愿折弯腰肢的矜贵和高傲,甚至...陈玠的袒护和关爱。 她麻木不仁地抱着头,像每一个犯了错的奴婢一般卑微乞求着,虽然她早就明白在这深宫中从来不讲究道理与对错,所有衡量的尺度皆掌握在主子们的一念之间。 那鞭子突然在这时候停住了,她身上滚着热辣辣的疼痛,有些恍惚地看向突然拦在自己面前高大修长的身影,男子骨节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拽着鞭子的尾梢,方才覆在手背上的雪绢翩然掉落,露出方才被雪团挠出的深深血痕。 念宁动了动,她从方才开始就一直跪在地上未曾起身,此时只稍微动动膝盖就钝疼得难受,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身穿朱红官袍的高大背影,玉白的手指在满地尘埃泥土里微微曲起,离他红色的暗纹袍角就只差了一毫。 她从背后仰望着他,张嘴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还没等到她出声,就听见他的声音带着几丝不耐地响起。 “你来做什么,不是说了让你在外头等着我吗?” 稚嫩的童声支支吾吾的,带着些显而易见的无措和恐惧结结巴巴地响起。 “爹爹...” 念宁猛地睁大眼睛,她不顾自己现在这副狼狈样子猛地支着手肘爬起来,膝盖还泛着酸痛跌跌撞撞地朝外走了两步,只见一个扎着两条小辫,身穿绣鹤月白布袍的小小孩童正垂着头站在陈玠和静宜公主之间,他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一直低着头绞着自己手指,让念宁看不清他的脸。 静宜公主也吓了一跳,镇定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迟哥儿怎么突然冲出来了,方才姑姑收手不及差点打到你,若不是你爹爹过来的及时...” 小孩依旧垂着脸,他瘦弱矮小的身躯横亘在他们之间显得格格不入,他抿唇低头也不说话。 陈玠松开手中的鞭子,想到方才惊险的一幕就恼了,他有些粗暴地一把扯开面前的小孩:“去外头等着我,若是再乱跑我叫人打断你的腿!” 念宁心中一痛,看着那小孩被他扯得身形不稳地差点摔倒,她刹时便忘了自己的身份,不顾酸痛的膝盖伸臂将小孩拽到自己身后。 “陈玠,你做什么!” 气氛瞬间便凝固了,念宁话出口才意识到有多么不妥,她如今只是一个低微的奴婢,不是什么可以冲他大呼小叫的夫人了。可看到他这样对她的儿子,她恍惚间就将所有的隐忍和伪装都忘了,她的手还扯着孩童绵软的小胳膊,她感觉他在她手心里微微发颤着。 在这一刻她似乎找回了这些时日里所有缺失的温暖与爱,她又记起了她生他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这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是她不管是死还是生都在挂念着的宝,如今他终于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面前。她的手握着他瘦弱的小胳膊,再也不愿意松开了。 陈玠挑起笔挺的剑眉,他的眼光自她面颊上一滑而过,继而轻飘飘地落在了她身后缩着的小小孩童身上。 “陈迟,过来。” 陈迟小小的身子顿时抖得更厉害,他抖抖索索地轻轻挣开念宁扯住他的手,犹豫地自念宁身后迈步而出,像做错事一般抬眼看向陈玠。 “爹爹,我...” 陈玠平静地看着他,心平气和地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那...”不及四岁的孩童紧张之下连话都说不太清楚,他微微回身看向身后的念宁,“你会放过这个姐姐吗?” 念宁此时此刻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小小孩童长得粉雕玉琢剔透可爱,五官精巧的轮廓有些像她前世,可那双眼睛却生得极像陈玠,剔透清澈的泛着浅浅的琉璃色。 陈玠又笑了,可他的眼神却让他看起来像是噙着笑意的年轻杀神。 “不关你的事,你过来就成了。” 陈迟却在刹那间顿住了步子,他慢慢回过身看向陈玠,捏紧拳头才能让自己明目张胆地忤逆父亲:“爹爹,你放过这个姐姐吧。” 陈玠慢慢沉下脸,他缓缓放下手,两步跨过去一把揪住了陈迟的胳膊将他拉了过来,随后头也不回地吩咐郑勾:“交给你处置了,处理的干净点,若是旁人有什么不满,叫他尽管来找我便是。” 郑勾忙应了,看着念宁缓缓叹着气摇了摇头。 念宁脑子里一个念头一转而过,正在她犹豫间,就见迟哥儿紧紧拽着陈玠的手不愿走,小脸因为用力涨得通红,他抬首仰望着自己一直惧怕的父亲:“娘...娘,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陈玠本来还半拖半拽着迟哥儿朝外走,听见这句话他立马就停住了 分卷阅读21 脚步,微微眯起眼睛垂首看向迟哥儿:“你说什么?” “我说,”迟哥儿猛地一闭眼,不管不顾地扯着小嗓子大喊起来,“娘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这么残暴,这么不讲理!” 这下连静宜公主都吓到了,她看着陈玠沉沉的脸色和满眸压抑着的火焰,却踌躇着不敢上前了,怯怯地出声训责迟哥儿道:“迟哥儿你胡说什么呢,别惹你爹生气了知道吗!” “你娘才不会在意我是什么样的,”陈玠瞳孔猩红地看着迟哥儿,有些失态地自嘲着弯起了唇角,“她不在意我,从来就不在意我。” 迟哥儿胆怯地睁开眼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陈玠松开牵住迟哥儿的手,眸子里瞬间便恢复了方才的冷若冰霜,似乎方才那翻腾而过的猩红根本就没存在过一样,他看也不再看迟哥儿一眼,将一只手随意背在背后转身而去。 郑勾看着留在原地的迟哥儿,有些犹豫地追上陈玠道:“爷,小少爷他...” “他既然愿意向着别人,就由着他去吧。”陈玠头也不回,声音冷冷的,“既然不愿认我这个父亲,我也不强迫他。” 郑勾忙冲迟哥儿使了个眼色,迟哥儿刚犹豫着动了动步子,陈玠的身影却已消失在了宫院里,他玉白的小脸上瞬间便掉下来了两滴泪珠。静宜公主见状,有些别扭地上前去在迟哥儿身前蹲下道:“迟哥儿你说你作何要惹你父亲生气,好端端地提你娘做什么,你娘是你爹的禁忌,她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爹的事,众人皆不敢提起她的...” “你胡说!”祈哥儿眼角还挂着泪,却目露狞色地看向静宜公主,“不许这样...说我娘!” 静宜公主也恼了,她一想到这个孩子是那个狐媚子生的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又何时骗过你了,你爹对她那么好,她却从来都不识好歹,最后落了一个那样的下场也是活该!你若思念她,就自个去找她好了!” 说罢静宜公主也气冲冲地转身离去,宫人们见她走了,哪里还敢多做迟疑,直接丢下在泪眼朦胧的迟哥儿紧跟着离去。 念宁身上还火辣辣地疼痛着,可她全然顾不上这些,扶着膝盖脚步踉跄地走上前,一把握住了迟哥儿的胳膊,她玉白的手方才粘上了尘灰和血迹,只轻轻一碰迟哥儿,就在洁白的衣袖上留下了一个肮脏的手印,她忙被烫到似的将手缩回去,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地看向迟哥儿。 迟哥儿眼中的泪将落未落,他慢慢地转过小脑袋,在看清念宁的那一瞬,眼泪突然就顺着衣襟滚落了下来。 “我爹他...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小包子...又是等火葬场的一天。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191218 20:17:39~20191220 20:5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昔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避子汤 念宁不忍再听,一把将迟哥儿揽入怀里,不住抚摸着他小小的脑袋喃喃道:“乖,不哭了...” 方才陈玠离开雪团也被随意丢在了地上,它雪白的软毛上滚满了脏兮兮的尘灰,细弱地叫了一声,磨磨蹭蹭着过来将头靠在了念宁的鞋子上。 这时安妃和平卉才带着一众宫人赶到,安妃看着念宁手腕上露出的鞭痕心里一惊,再一看念宁怀里正搂着一个矮小的身影,她擦了擦眼睛,有些迟疑地问道:“念宁...这是谁?” “娘娘,”念宁松开迟哥儿,“这是...陈都督的儿子。” “陈都督的儿子?”安妃听到这话也是不自觉地一怵,她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询问说,“陈都督的儿子怎么会在这里?” 念宁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不舍地松开迟哥儿,看向安妃小声道:“不如娘娘派人将小少爷送回去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绞痛,她多想让儿子多陪她几日,可她知道自己如今人言式微,又怎能由着性子扣下陈玠的孩子。 安妃点了点头,显然也是想着赶紧将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的好,这时迟哥儿却拽了拽念宁的裙子,一双眸子泪光闪烁着仰起小脸:“姐姐,我...不想回去...” 念宁心里一颤:“为何?” “爹爹生气了,若是我回去,他看见我就会生气...”迟哥儿懂事地绞着小手,“我想等爹爹消了气...” 念宁心里一颤,突然也不愿将儿子送回去受气,她揽着迟哥儿的小脑袋看向安妃:“娘娘,就让小公子在我们宫里...住上几日吧?” 安妃还未说话,平卉倒先怕了,她朝念宁使了个眼色小声提醒道:“念宁,这 分卷阅读22 可是陈都督的儿子!” 念宁只能装作没瞧见,她想跟迟哥儿待在一起的私心已经盖过了一切,哪怕下一瞬陈玠要治她的罪她也顾不得了,她看着安妃眼神里满是祈求:“娘娘,就让小公子在我们这住上几日吧。” 念宁在安妃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虽然念宁表面上看起来娇媚柔弱,可安妃却知道她骨子里是个很拧的人,这还是她第一回这么恳切地求她。虽然安妃不知道念宁为何对这孩子这么在意,但她看着念宁眸子里的盈盈水波,心里动了动还是没忍心出口拒绝。 “那就让他住上几日吧。”安妃点了点头,似是怕自己后悔似的匆匆转身,“你身上的伤也得赶紧处置,这几日就不用来我身边伺候了。陈都督的儿子金贵,本宫会差两个奴才来照顾他的。” 念宁心头沁出一阵狂喜,一手搂着迟哥儿就朝安妃跪了下来:“谢娘娘!” 平卉还有些欲言又止,但看着娘娘都答应了终也没说什么。 * 虽然身上受了鞭伤,但念宁却觉得这是她重生以后最快乐的一天。 因为,她终于可以搂着儿子睡觉了! 念宁只穿了一件雪青中衣,流云般的乌发软垂下来散了一肩,她看着乖乖坐在床上玉白可爱的迟哥儿,一种为人母的喜悦颤栗着爬上心头,她走过去替迟哥儿慢慢褪下脚上的小靴子,迟哥儿那双琉璃色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她,看着她脸蛋儿突然有些红。 “姐姐...自己就行了...” 不及四岁的孩子言语表达还不太利索,但念宁却瞬间就听懂了他的意思,她一边笑着为他脱掉鞋子一边调笑说。 “你年龄还太小了,夜里需要有人照料,在家中不是也有姑姑照料你吗?”念宁想到忍冬,心里紧跟着一难受,“我本来就是个下人,照顾你也是理所应当。” 迟哥儿却摇了摇头,一脸天真地看着念宁说:“不,忍冬姑姑...到了晚上就走了,爹爹要我自个睡...” 念宁手下的动作一顿,看着迟哥儿有点不相信地问道:“当真?你爹爹,真的苛责你至此?” 迟哥儿慌忙摇摇头:“不是的,爹爹只是不喜我娇惯...要我什么都自己做...” “可你,还那么小啊...”念宁愈发地觉得自己声音干涩,“很多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在你这个时候还未断奶,每日被丫鬟婆子簇拥在香粉堆里呢...” “爹爹说,我不能和旁人一样,”迟哥儿乖巧地对念宁笑了笑,像是一瞬间长大了似的,“我以后...也想像爹爹那样,成个大英雄。” 大英雄... 念宁又垂下头:“是你爹爹要你这样的吗?” “不,爹爹不喜我弄这些,”迟哥儿有些局促地垂下头,“他打小就给我请了很多先生教我识字...” 这么小的孩子!念宁觉得自己再问下去就要炸了,她气鼓鼓地扒下迟哥儿的衣裳,将小小的孩子脱得只剩了一件雪白的中衣,她揽着他一同钻进了被窝里,看着那双晶亮的圆溜溜的眼睛不自觉地温柔道:“我这儿简陋,哥儿莫要嫌弃。” 迟哥儿转了转滴溜溜地眼珠,还从未有过一个女子这般搂着他,用她满身暖暖的体温包裹着他,他不自觉地揪住她雪青色的衣角,将头往她怀里蹭了蹭细声说:“姐姐,你不喜欢我爹爹吗...” 不喜欢吗...念宁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胡乱揉了揉小孩子的脑袋柔声道:“他是位高权重的都督,又岂是我这等小人物可以垂涎的,莫说你爹爹了,便是你,如今能离我离得这么近都令我觉得不真实...” 她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迟哥儿却微微撅起了小嘴,在被窝里闷闷地说:“其实我爹爹挺好的...只是他不太喜欢我,他喜欢圣上的二皇子...经常去看望他...” 念宁听到这话倒是一怔,李酌亭的二皇子是他原配夫人所出,在他登上帝位之后原配夫人就去世了,但碍于原配的娘家势力他一直未曾再立皇后。原配夫人跟李酌亭的第一个孩子儿时就夭折了,这二皇子就算是李酌亭的嫡长子,但李酌亭却一直未曾将其立为太子。 这其中的原因倒也很简单,这二皇子他儿时发烧烧坏了脑子,是个痴儿。 迟哥儿是小孩子不懂其中的关窍,念宁却一下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来,这陈玠为何要跟一个痴儿走那么近?他到底想做什么?立个傀儡幼主把持朝政么? 他这是正式和李酌亭撕破脸了么?他们曾经不是很好的弟兄么? “只是他整日都不高兴,我从未见他笑过...”迟哥儿却自顾自地闷闷说了下去,“若是有个人能逗爹爹开心就好了...” 迟哥儿也困倦了,这句话还未说完就睡了过去,念宁伸长脖子吹灭桌案上的油灯,以手托腮,借着月光看着迟哥儿熟睡的小脸,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个孩子的到来实在是个意外,当初她恨陈玠恨得入骨,又怎会想给他生下孩子。可陈玠却一直想要个和她的孩子,他每日一回府就钻进她屋里, 分卷阅读23 与她行那颠龙倒凤的羞耻事,即使她再冷漠,他却还是一点兴致不减地与她欢.情,每次念宁与他香汗淋漓地结束了房事,男子都会抚着她平坦的小腹眼神幽幽。 “怎么还未怀上?” 念宁不理他,有次被他问的烦了才不耐地回了一句。 “你为什么非要我给你生孩子?你东边院子里还有四房美妾,她们定都很乐意。” 他立马便不悦了,手指拨弄着她衣上的软带说道:“我很小就没了家,若是有你,再有了孩子,这一生就圆满了。” “而且,”他小狗一样将脑袋蹭在她膝头,“那样你就不会再想着离开我了。” 她已经习惯了对他冷言冷语,当即将他的脑袋推开不耐道:“有了孩子也是个跟你一样的孽胎,还不如不要。” 他被她推得脑袋一跌,慢慢地抬头看着她,声音有点喑哑。 “可我...也不是天生就这样的。” 她看着他可怜的样子把心一横,转过头不再理他,这孩子她自然是怀不上的,虽然陈玠将她看得严实,可她略通药理,一直以来都独自服用了避子汤药,那汤药到底是她私底下自己弄的,很是伤身,可她也顾不得这些了。 只是没想到有一日,她服用避子汤的事还是被陈玠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介介,你有木有想过,你怎么就成大家眼中的渣男了呢... 后面一定好好虐介介... 今天是宁宁搂着儿子睡觉的幸福一天~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191220 20:53:40~20191221 20:5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富贵花 那日陈玠回来的极早,她在忍冬的陪同下去庭院里闲逛了一圈,回来就看见男子坐得挺直,背对于她。 她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故作不经意地看向他说:“爷回来的这么早啊。” 他沉沉站起,整个屋子里的气压都随着他的动作变低,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腰撞在了身后的榆木桌子上痛得一抽气,他两大步就逼近了她,紧贴着她将她的身子扣压在了桌子上。 “你一直以来都在服用避子汤是吗?” 他眸里沉沉的怒气令她有点害怕,但她还是毫不退缩地盯着他挑衅道:“是又如何?” “我问过大夫了,他说那药很伤身子,时日长了,就...” 他的眸光依旧在颤抖,看着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就再也不能有孕了是吗,那不正好,”她冷冷地嘲弄出声,“这样一辈子都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怀上你的孩子,别说怀不上,便是真有了你的孩子,我也不会留他活在这世上。” 他眸子里颤抖得更厉害了:“你就这么恨我?” “我不该恨你吗?”她连表面功夫都懒得伪装了,“你辱我囚我,我难不成还要对你感恩戴德,谢你留了我一命?” “因为恨我,不惜毁掉自个的身子。”他情绪激越之下猛地扣住了她的肩膀,“你若真的不想要孩子告诉我便是,又何必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断绝了你我的退路...” 她忍无可忍地拂下他的手:“我告诉你你肯听吗,你做什么都是全凭自己的心意,要我屈从于你是,要我给你生孩子也是!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厌恶你,憎恨你,每日同你做那种事觉得很恶心,你我之间,早就没有退路了!” 他幽深的眼神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又是一笑,嘴里越发地刻薄起来:“我早就听人说过,你是个极凶的命格,所以能一路血洗城池,身中九箭不死,也是因为这个,你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你这种人要孩子做什么,难道想要他跟你父母一样吗?” 他终于恼了,逼近她盯着她的眼睛怒道:“闭嘴,你没资格提他们!” 这还是他第一回这么吼她,她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股羞恼,看着他愤怒的样子却继续咄咄逼人。 “是啊,我没资格,我只是一个有罪之人,不是你们陈家的儿媳妇,有什么资格提起你的父母?你既这么讨厌我,又作何要我给你生孩子,生下来孩子要像折磨我一样折磨他么?” “我父母是无辜冤死的,他们都是这世间顶好的人,却无缘无故地蒙冤而死。”男子的眼眶突然红了,“死后还背负污名遭致折辱,他们不该死,该死的人却还好好活着...” 常宁看到他这样子心中突然一痛,她一边恼恨自己心软,一边避开他发红的眼睛道:“那又关我什么事,又不是因为我...” 她话还未说完,突地被他打横 分卷阅读24 抱了起来,她见他抱着她朝内屋走去,就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在他怀里扑腾挣扎着不肯就范,却还是被他抱着扔在了床榻上。 一番云雨过后,女子小脸潮红不着寸缕地趴伏在锦榻上,她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粗粝的大掌掠过她细瘦的背脊。 “不是说跟我做这种事很恶心吗?”他却依是不肯放过她,凑近她耳边低语着,“可我看你方才很舒服,哪回都口是心非地嘴硬,却又缠着我不放...” “陈玠你...无耻!” 她脸颊发烫地恨恨转向一边,不再看他。 “乖,不要生我气了,”他伸手将她的身子拖进怀里,低头不住轻啄着,“你是我的命啊...” “陈玠,你到底为什么想要我。”她细白的脖颈无力地垂在他的项窝里,像一只失却了力气的天鹅一般眼神发怔地问他,“你是不是听了民间的传言,说扶嘉公主端兰秀雅,温和贤淑,还会给人间带来祥瑞才要我的...但你也看到了,我不是这样的人,甚至我比一般女人还要刻薄,也没有仁爱之心,也不会对你温良恭顺...那些美好的赞美之词都是假的...你早晚有一日会厌倦我的...” 他亲吻她的动作一滞,用下巴轻轻蹭着她柔软的乌发说:“一开始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不论对你做什么你都一声不吭,像一个木偶人一般...现在你肯骂我,肯打我,我倒觉得很知足,至少你有了点生气,不像一开始那样,我每日都得派好多人看着你,生怕你突然想不开弃我而去了...” “你真是不正常,”她神色冷冷地一骨碌坐起来,“第一次还见有人愿意讨打讨骂的。” “只要是你给的,我都欢喜,”他讨好地拿被子拥住她,“别生气了行不行,我方才不该那般对你说话。我欢喜的从来就不是外人眼中看到的那些浮华是非,我欢喜的就是你,就是你这个人,不论什么样我都喜欢...” 她还是不愿理他,想对他冷言冷语突然觉得有些疲惫,她看着自己脚踝上系着的金铃,默默地垂下长长的睫毛小声道:“可你不就拿我当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鸟儿吗...” 他却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她摇摇头,她知道虽然自己如今对陈玠冷言冷语的,可若是没有陈玠,她的下场只会更惨。她们这些公主,在太平盛世时是长在云端之上的琼楼玉阁,可若是那层金纱外罩碎裂了,她们也就成了不文一名的玩物。 有的是人想尝尝,这曾经富贵之花的滋味。 他们大齐皇族,男子全部被幽禁,死的死,病的病。至于女子就更惨了,除了她以外其他公主都沦为了流窜于达官显贵之手的玩物,被无数个年逾半百的老头轮番玩弄。在不到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已经有两个染上了脏病去世。 其中有一个就是那个曾经挠伤她脸颊的沁仙公主,听说她沦为了军.妓,在军营中被痛恨大齐的士兵活活折磨致死。 她从未想象过那是怎样的折磨和羞辱,那些花枝招展的皇妹们,平日里的兴趣不过是珠宝和华丽的衣裳,如今为了活命沦为了低卑轻.贱的奴宠,在跌宕起伏的世间洪流里做着一点可有可无的点缀。 虽然她心里明白大齐气数已尽,即便不是陈玠,也会有其他人踩破垂垂危矣的宫门,可她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她突然想起过了年她就二十四岁了,陈玠现在只是一时贪慕她的颜色,等到她年老色衰了,陈玠也会厌恶她的吧... “若你不想要孩子,我们就不要了。”他依旧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说,“只是你以后莫要再喝那些伤身的东西,我问过太医了,说若是我佩戴特制的香囊和你行事,便不会再怀上孩子...” “不必了,”她回过神来,冷冷地打断他,“我信不过你,你若真不想叫我生孩子,就每次行完房事后,派人来给我送避子汤药。” 他愣了一下,最终也只是顺从地轻轻点了点头:“好。” 她看到这副样子就不自觉地来气,冷着一张脸也不看他:“温师岐做了一首诗来夸赞你是少年英雄,现在在民间广为传颂,很多人家的女儿不管年长或年幼,现在都憧憬着要嫁给陈都督呢。” 陈玠愣了一下:“温师岐是谁?” 常宁也一愣,她实在没想到陈玠竟真无知至此,连当代出了名的大诗人都不知晓,她将他推得离她远了一点,垂下眼睛也不看他:“温师岐是当代出了名的才子,虽然才华横世却性情古怪,不屈权贵,当初我过十八岁生辰,父皇想叫他来为我赋诗一首他都不肯...” “阿宁你若喜欢,我把他抓来给你作诗好不好。”他立马凑过来,眼睛亮亮地盯着她,“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常宁气极反笑,一把将他的脑袋推开:“你还真是...粗鄙不堪!哪有这样对文人的。” “我不懂嘛,你讲给我听行不行。” 他锲而不舍地又缠上来,他本就生得举世无双的俊美,这 分卷阅读25 样小心讨好的神情即使常宁铁石心肠也不忍心再对他说重话。他满头乌发都散落了下来,将平日里凌厉的面庞都添了几丝柔和,他用自己垂落下来的一缕乌发,一圈圈地小心缠绕上她的小指:“阿宁总是懂很多,我最喜欢听你说话了。” 她没有告诉他,那首诗里虽然对他赞不绝口,却将她形容成了处心积虑的红颜祸水,句句劝诫陈玠不要留下她这个大齐的余孽。她是大齐的公主,大齐在最后几年里征收赋税,搅得民不聊生,这罪孽她理应一同来承担。 即使她什么也没做过,在百姓和文人墨客的眼里,她也该死。 她想到这里有些难过,但看着他那期翼的神情,还是难得温顺地柔声说了下去。 “温师岐的诗题材广泛,而且辛辣大胆,什么都敢抨击,就这么一个人,连朝廷都不敢处置他呢。他常年客居南方,以前和左都御史,当年的状元郎陈遇并称为南北二杰,只是陈遇后来出了事...温师岐几年以来一直暗讽朝廷,想为好友讨一个公道...” 常宁说着说着却发现陈玠脸色变了,她刚想询问陈玠已经若无其事地松开了她的小指。 作者有话要说:  介介抖m实锤了... 你尊敬慈爱的父皇,却是害死我父母,与我血海仇深的仇人...可我还是愿意为了你保下他。 本来有着最才华横溢家世之人,却因为君主的昏聩成了别人眼中不识文雅的粗人… 介介也不容易QAQ 其实宁宁从没否认过朝廷的过失,就是她心里过不去… 还有不要怀疑,当初介介和宁宁的第一次介介就是个才十六的小毛孩… 榜单压字数,后天再更新,希望大家收藏一个呀~我也不容易QAQ 感谢在20191221 20:51:17~20191222 20: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女尸 陈玠的脸色似乎有点白,但还是神色如常地冲她笑了笑:“你饿了吧,我去叫人传膳。” 她本想追问于他,但想想还是忍了回去,她看着他默不作声地站起身穿好衣裳,突然有点自己只是他床上取乐工具的空荡荡憋屈。 “你到底为什么非想我生下孩子?” 他的背影迟缓了一下,半晌才回过头来对她微弱地笑了笑,那笑退却了平日里的凌厉杀气,看起来还真像一个风姿俊俏的翩翩书生少年郎。 “也没什么,只是陛下答应了我,若是你生下孩子,就准我名正言顺地迎娶你,我不想你无名无分地跟着我。不过也无妨,”他浅色的眼眸里搅荡着浅浅的柔软,“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一定不负你,给你该有的一切。” 她张了张口,垂下眼什么也没再说,她心里也明白,她是前朝皇后所出的嫡长公主,如今被新朝重臣迎娶为夫人,无异于是对新朝帝威的羞辱,李酌亭肯这样松口已实属不易,陈玠这么桀骜不驯的一个人,不知怎么求的他。 果然自此以后每回房事过后,他都派人来送避子汤,可是她却鬼使神差地将避子汤偷偷倒掉了,谁也没告诉。 念宁搂着儿子睡的一夜极其安宁,第二日日上竿头了才起。 迟哥儿似乎也疲倦了,缩在她怀里怎么也不愿出来,念宁看着他就动了私心,暗恨自己现在没用,若是能把迟哥儿偷偷带走,两个人隐居山水该多好。 只是迟哥儿虽怕陈玠,可能看出来还是很眷恋他的,若是不明不白地叫小孩子跟她走,迟哥儿定然也是不肯。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连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和陈玠在一起的那两年会变的那么刻薄,现在回想起来两人之间也是一场孽缘,谁也怨不得谁。 这么想着迟哥儿突然在她怀里动了动,她刚垂下头,就见迟哥儿揉着惺忪的睡眼醒了过来,见自己窝在念宁的怀里,玉白的小脸上燃起些羞红之色。 “姐姐...” “昨晚睡得好吗?”念宁温和地冲他笑着。 迟哥儿乖巧地点了点头,脸又红了一些:“姐姐很软...” 什么姐姐,我明明就是你娘啊...念宁掐了掐迟哥儿的小脸正色道:“为何总是叫我姐姐,我比你爹爹也小不了几岁吧。” 迟哥儿咽了一下口水,似乎有些羞愧地说:“旁人都说...爹爹不该有我这么大的儿子,我是娘和别人生的...” “这是哪个杀千刀说的!”念宁立马就恼了,生迟哥儿时的痛苦她可还历历在目,“若是有谁再敢这么讲,你就直接告诉你爹,叫你爹绞了他们的舌头!” 迟哥儿看着念宁骤然凶神恶煞起来的模样有些发怵,他缩了一下小脑袋慢慢道:“姐姐身上的伤还疼吗。” 念宁想都没想地摇了摇头:“不疼了,看见你全好了,哥儿想 分卷阅读26 吃什么,我去帮你弄来...” 念宁的话还没说完,平卉突然在外面叫了她一声,念宁应了一声,就摸摸迟哥儿的小脑袋起身披了件外袄,将窗子推开了条缝儿。 “怎么了?” “素莲姑姑寻你有事情呢,我说你身上有伤现在不太方便,可她还是要你前去...”平卉有些犹豫地开口道,“要不要我再同素莲姑姑说上一番...” “不必了,”念宁慢慢将上袄的扣子扣好,“素莲姑姑寻我想必是有什么事端,我前去一趟便是。” 只是她这身子上到底还是有伤,起身的动作也迟缓了不少,她又不想饿着儿子,给他准备好了早膳才准备前去。这时候素莲姑姑早已按捺不住,竟带着两个小宫女寻了过来。 素莲姑姑自从经了上次那事就对念宁有几分畏惧,此时带着两个小宫女摆足了架子才敢过来。念宁自从升了安妃身边的大宫女之后,就有了自己单独的屋子,素莲姑姑一推门就见长相秀美的女子温柔地垂着头,正抚着小小孩童的背脊哄他吃饭,乍然看去,两人的相貌竟有几分相似。 素莲姑姑自然也听了昨儿个的事,此时瞧见这和谐的一幕突然寒从脚起,双脚也钉在了门口再也迈不动分毫。 念宁却若无其事地抬头,朝素莲姑姑笑了笑:“姑姑来了啊,我这身上有伤,不方便招待姑姑,还望姑姑见谅。” “无妨无妨。” 素莲姑姑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眼睛却不住往迟哥儿身上瞅,迟哥儿本来正端着个大彩陶莲叶碗在喝粥,见有人进来他静静地将碗放下,睁着一双大眼睛乖巧地瞅着素莲姑姑。 素莲姑姑又不禁打了个寒颤,谁不知这孩子他爹是个活阎王,现在只是被他这么静静一瞅,素莲姑姑却像是感觉在鬼门关走上了一道,她又最是惜命不已,当即心中就生了几分怯意。她也是听说昨日念宁得罪了公主,才想着来这儿一报念宁曾经的威胁羞辱之仇,只是没想到一来到,看到的却是念宁和迟哥儿其乐融融的画面,她本来打好的说辞登时全掉落回了肚子里。 “姑姑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念宁一手扶着腰站了起来,纤瘦的玉手扣着银白色织锦上袄,素净中却又不失秀婉,素莲姑姑看得心头一紧,愣了愣才佯装平静地回视过去:“我来只是提醒你一句,陛下的生辰快到了,在宫宴上娘娘所佩戴的首饰和衣裳,你可准备好了?虽然你身上受了伤,可娘娘最近的衣裳打扮都是你负责的,也不能因为伤就懈怠了才是。” “自然,娘娘的事是咱们宫里头等的大事,我自然不敢懈怠,也多谢姑姑提醒。” 素莲姑姑见她答应的温顺,一点也没了那日嚣张跋扈的张狂气焰,本来想多讽刺几句也说不出了口,她看着念宁平静的神色,还是没按捺住自个的好奇心问出了口:“你得罪了静宜公主,怎么还能这么安之若素,你难道不知静宜公主是万岁爷的唯一亲妹,在宫中的地位尊崇无比,你就不怕她为难你吗...” “怕又如何,”念宁垂着头笑了笑,神情温婉,“若是我一步一跪地去求公主,说不定会更惹得她生气,倒还不如这样老老实实地待着,有一日算一日的好。” 素莲姑姑闷哼了一声,移着步子慢慢退了出去。 “你就这般嘴硬吧,不过你这个吃软怕硬的性子也是活该,以前我磋磨你时就不服管教,现在吃大亏了吧!”素莲姑姑一边往外退一边还在嘴里喋喋不休,“等到时候连累了思翠宫,我可不会说认得你...” 等素莲姑姑走后,迟哥儿仰起一张小脸天真地问:“姐姐,那位姑姑很讨厌你吗?” 念宁一愣,忍不住掐了掐他柔柔嫩嫩的小脸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见她方才说话的语气很不好,而且不对姐姐笑,”迟哥儿一脸天真地仰望着念宁,“姐姐是不是时常受这个老姑姑的欺负。” “若她真的欺负我,迟哥儿要保护我吗?” 念宁故意想逗逗迟哥儿,捏着他的小脸团儿问。 “我还太小了,不过姐姐待我这么好,”迟哥儿突然挺起胸膛将小胸脯拍得噼啪作响,“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就让爹爹收拾他们,爹爹很厉害的,人人都怕他!” 念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迟哥儿圆圆的小脑袋道:“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你爹爹,过几日万岁爷的生辰就要举办宫宴了,到时我将你带去,把你还给你爹爹。” 迟哥儿突然有点脸红,垂下头绞着小手说:“我很喜欢姐姐...但一天没见爹爹,还真有点想爹爹...若是姐姐和爹爹能一起陪着我就好了...” 念宁一愣,抚摸迟哥儿小脑袋的手也跟着迟缓了一下,她默默注视着他漆黑的小后脑勺,没有出声。 素莲姑姑确实一直对她冷言冷语的,方才虽依旧态度刻薄,可却透出了难得的善意,大概素莲姑姑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坏吧。 这世间的事情,或许不若眼睛所看到的那般绝对。 只是她却没想到,这是她 分卷阅读27 最后一回见素莲姑姑。 三日后在明心宫的荷塘里浮起了一具女尸,尸体被池水泡得已经肿胀发白了。 查探之下,竟是思翠殿里的素莲姑姑。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把男主放出来~~ 提前祝大家圣诞节快乐,今天评论有红包嗷!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陈爱宝宝、手心花已凋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191222 20:58:19~20191224 20:5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强闯 这一日,念宁在从尚衣监回来的路上,突然被人一棒子敲晕,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被五花大绑在了一把金漆木雕花椅上,念宁慢慢抬起昏涨的脑袋,只见自己眼前一个穿水红色挑丝双窠宫装的女子正低头摆弄自己的玉手,见她醒过来,女子抬眼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 那女子生的雾鬓花鬟,朱唇榴齿,眉间点着嫣红的梅花状的花钿,艳若桃李,美若妖魅,轻轻一眼扫来都令念宁呼吸一滞,女子慢慢站起身子,带着尖尖黄金碧琅甲套的手指,突地挑起了念宁玲珑小巧的下巴。 “你醒了啊。” 念宁瞧见这女子的相貌打扮,心下刹时便猜到了几分她是谁,当今皇帝李酌亭有一个艳绝天下的宠妃,从他刚称帝就日日宿在明心宫里宠幸这个女子,到如今已经好几年了依旧圣宠不衰,女子得了一个封号“容”,现在已经居至贵妃了。 值得一提的是,容贵妃和前朝常宁父皇的宠妃荣妃沾亲带故,前朝之时天顺帝专宠荣妃,听信荣妃的枕头风,被群臣纷纷弹劾。曾经天顺帝还听信了荣妃谗言杀了左都御史陈遇,等到新朝建立群臣纷纷谏奏,要李酌亭杀了荣妃易家满门,哪知在李酌亭这里,易家又出了一个新的“荣妃”——小容妃。 不过好在李酌亭不像天顺帝那么昏庸糊涂,他虽宠爱容贵妃,但到底还是记着天顺帝因为上一个荣妃人心尽失的事儿,所以他虽喜欢容贵妃,可也只是将她当成了一个床上取乐的工具,很小心地拎开了宠爱和国事的分量,虽然没有处置易家,可也没有许给他们分毫尊荣,让他们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做了一个随处可见的殷实之家。 此时念宁见了容贵妃,就不由得想起了她那个蛊惑自己父皇不思朝政的姑姑荣妃,容贵妃生得相貌明艳,眉眼之间和荣妃还真有几分相似,媚态风流,不语而妖,看起来真有祸国殃民的架势。 “不知娘娘将奴婢叫来,所为何事?” 念宁真有了些受制于人的害怕,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看着容贵妃。 “本宫听说你和前朝的扶嘉公主生得有几分相似,原来扶嘉公主竟这般姿色平庸,”容贵妃笑着,美艳的脸上显出了几分诡异,她一边用长甲抚扣着念宁细白的脸颊一边道,“不过胜在年纪轻,看这娇嫩嫩的小脸,可真水呢。” “不知娘娘有什么吩咐奴婢的?”念宁被她的尖甲戳的脸颊发疼,“奴婢贱命贱身,若是有什么做错了的,还望娘娘明示啊...” 容贵妃终于松开了手,似乎是兴致恹恹地重新坐回到美人榻上,手指随意摆了摆朝向身边的宫女道:“你来跟她说吧。” 那宫女立马上前站到念宁面前:“今儿个娘娘早起想赏荷,没想到却被不干净的玩意坏了兴致,那玩意死后被扔进了我们明心宫的荷塘里,查探一番后发现正是你们宫里的素莲姑姑。你这贱婢可知道,那荷塘是万岁爷特意叫人为我们家娘娘栽植的,现下被你们宫里奴婢的尸身败了清静,你可知这该当何罪?” 念宁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到最是惜命不过的素莲姑姑就这么死了,素莲姑姑这几日确实不在,但听小宫女说素莲姑姑许是出宫探亲去了,她便也没放在心上。她犹豫地看了容贵妃一眼:“娘娘可是查探清楚了,那真是我们宫的素莲姑姑么?” 念宁刚问完话,突就挨了那宫女狠狠的一巴掌:“这还有假!难道我们娘娘还诓你不成!而且我们娘娘也打探清楚了,你们宫的那奴婢死了也有几日了,被丢进池子里今日才浮上来,而她是因中毒而死的。我们娘娘慈悲心肠,又占着这后宫里最高的位分,出了这等子冤枉事又焉有不打探清楚的道理?所以娘娘叫人去查了,得知那奴婢死前只去过你的屋子,所以定是你下毒害死她的。” 念宁被打的脸颊生疼,听那宫女的话更是不明所以,看着那美丽女子的眼神也像是看什么疯子一般,但她还是极力掩饰着情绪,楚楚可怜地看向那女子。 “娘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奴婢没有害过素莲姑姑,若是娘娘真想处置奴婢,奴婢斗 分卷阅读28 胆请求娘娘,请来我们宫里的安妃娘娘一同商议,莫要冤枉了奴婢才好...” 容贵妃在旁边突然一笑,勾画的极其妖魅的眼角折射出妩媚的弧度:“什么时候本宫连处置一个宫婢的权力都没有了,本宫想杀谁,便杀谁。便是你没做过又如何,本宫想给旁人安上的罪名,又何时落空过了。” 念宁现在才彻彻底底地明白过来,眼前的女子就是想叫自己死,素莲姑姑的事也不过只是一个噱头罢了,难道自己之前得罪过她?她方才说自己长得像扶嘉公主,难道前世里她开罪过这容贵妃?可为何她全无印象了呢。 “娘娘,安妃娘娘在外头求见娘娘!” 一个太监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安妃娘娘说,这牵涉到她们宫里的宫务,还要与娘娘一同商议才是。奴婢们得了娘娘的吩咐,没叫安妃娘娘进来。” 容贵妃冷冷一笑:“安妃?她算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本宫要处置她的人,她在那里回护上了是吗。来人!现在就给本宫勒死这个贱婢,本宫看安妃能不能阻拦的着本宫!” 念宁看着疯癫美艳的容贵妃,生怕她一时癫狂真把自己给杀了。 “娘娘如此草率行事,恐怕会落人口实的,奴婢也是为了娘娘好啊...” 白绫却已在瞬间勒到了她的脖子上,容贵妃就如听不进去任何道理,杀人不眨眼的妖魔一般直直要取她性命,念宁被勒得猛地一咳嗽,只能将乞怜的眼神拼命投向容贵妃。 就在这时,又一个小太监跑进来时,却在进门的一瞬间一踉跄摔在了宫殿的门槛上,他顾不得爬起来就扯着嗓子冲容贵妃大叫。 “娘娘不得了了,奴婢们拦不住,叫人闯进来了!” 容贵妃柳眉倒竖:“怎么,她为了一个贱婢还敢强闯了不成...” 她话还未说完,声音突地就顿住了,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高大修长的挺拔身影,那人穿着玄青色松鹤图案的方领窄袖袍,面容冷冷的目不斜视,伸臂一甩就将阻拦他的小太监甩在了地上,容贵妃看着那人下意识地就起身迎了上去。 “你...” 男子理也没理她,大步走到念宁绑缚着念宁的金漆木雕花椅旁,拔剑将绑缚念宁的绳索齐齐斩断,连带着勒到念宁脖子上的白绫,都被剑气扫到断成两截。 窒息的感觉瞬间消失,念宁接连着咳嗽了两声,仰头呆呆看向从天而降宛若天神一般的男子。 男子依旧面冷如霜,见她眼神呆愣地望过来有些不耐地一撇眉头。 “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 念宁终于回过神来,垂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匆匆说了声“谢谢陈都督”就要起来,哪知她被绑的久了腿脚都已麻了,一站之下竟然没能站起来,她感觉满殿人的目光都滴溜溜地黏在了她身上,她愈发地窘迫,脸颊发红地看向陈玠语无伦次地解释说。 “我...脚麻了,起不来...” 陈玠又是一撇眉,念宁脸红的几欲滴下血来,眼前的人本来就讨厌她,可她还在他眼前搞这些矫情的动作,他心底定是已经厌烦死了吧,虽她不知道为何他会破天荒地来救自己,可如今他就是自己眼前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她可不敢就这么放他走了。 陈玠忍无可忍地本想转身就走,可看着眼前女子低垂的眉眼,脑海中突然掠过了她的模样,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女人真有几分像她。 不只是外表,还有眉眼中的神态感觉,以前她有事不得不求助于他时,也是这般羞惭不敢瞧他的模样。 他的心突然就软了几分,不知怎的就将手伸给了她。 “起来。” 念宁愣了一愣,想都没想就伸出小手攥住了他的大手,他轻轻一扯就将她拉了起来,他难得有耐心地让她慢慢挪着小步子,牵着她朝殿外走了出去。 “站住!” 容贵妃突然伸臂拦在了他们面前,女子紧紧蹙着柳叶眉,眉间的一点花钿艳的愈发地妖娆,她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陈玠,突然有些懵懂单纯地歪了歪脑袋:“都督...这是笃定了心思为了一个贱婢得罪本宫了?” 念宁的脚刚恢复了点知觉,陈玠就毫不留情地将手松开了,她脚下一颤,险着没能站稳。她看着眼前容贵妃盛极近妖的眉眼,很自觉地往陈玠身后缩了缩。 “臣从未想过得罪娘娘,”陈玠却没正眼看容贵妃,语气也淡淡的,“只是这人,我今儿个要带走,谁也别想阻拦。” 他这话虽语气平淡却极其猖狂,殿里面的所有人都不禁把心一提,只有容贵妃面色还算平静,她依旧用那样地眼神瞧着陈玠,嘴角挂着妖美的笑意,只是瞧着瞧着,眼睛里却沁出了泪珠。 这容贵妃难不成真是个疯子?虽然有些贵妃的尊荣身份,可看喜怒无常的怎么也不像是个正常人。 “陈都督,你可知道,擅闯后宫私密之地是何等罪名?”容贵妃眼里还淌着泪,看着陈玠有点痴痴地笑了笑,“你不怕吗?” 陈玠连眉头都没拧上一下 分卷阅读29 :“不怕。” “那本宫会向陛下进言,说陈都督目中无人,欺诲本宫。”容贵妃突然朝前逼近了一步,她身材娇小,高昂着头仰视着陈玠接着道,“你也不怕吗?” “不怕。” “你为什么要这么护着这个贱婢,难不成真是因为。” 容贵妃嘴角溢出了残忍的笑意,泪珠顺着她的脸颊顺次滚落下去,可这美人落泪的动人画面依旧没能打动陈玠分毫。 “她和那个贱.人长得像?” 作者有话要说:  介介来救人了嘻嘻,关于容贵妃深井冰后面会说原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3瓶;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191224 20:57:31~20191226 20:5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3瓶;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桃花 念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个贱.人好像是在骂她唉...好在她现在心境通透的很,听到了这种辱骂之言,也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感慨了一下。 她自己宽宏大量地没做计较,陈玠原先一直漫不经心的脸色却突然变了,他直接上前一步,逼视着容贵妃眉头紧蹙。 “你说什么?” “我说,她和扶嘉公主那个贱.人长得像,你才这么护着她的是吗!”容贵妃又大声重复了一遍,“那个贱.人这么脏,你为何还要这么死心塌地待她,我都打听过了,当年天顺帝奴颜婢膝地讨好几个蛮族,让他们宿在扶嘉房中一夜都未曾出来,她不知被几个男人碰过了...” 念宁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容贵妃捂着脸满身狼狈地倒在了地上,陈玠依旧袖手站在她面前,身姿高华,神情孤寒宛若仙鹤一般。 在他身边却站着一个身穿黑衣嘴唇苍白的少年,少年静静地把手缩回来,垂手站在一旁等候陈玠的吩咐。 几个宫女慌忙围拥上去要将容贵妃扶起来,容贵妃缓缓放下手,半张脸都高高肿起甚是骇人,一个宫女壮着胆子伸手指向陈玠,却因为害怕连话都说不太利索。 “你...你竟敢叫人打贵妃娘娘,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念宁故作不经心地将眼光从那黑衣少年身上收了回来,这黑衣少年她不陌生,是陈玠身边的得力下属,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大家都唤他“十五。” 十五为人少言寡语,不通人情世故,唯独对陈玠的命令言听计从,曾经就得了陈玠的命令随身保护她。 十五跟她一起上街时,就连她去如厕,都要抱着剑直勾勾地盯住雪隐,弄得其他女子都宛若瞧见了什么采花淫.贼一般,纷纷拿东西砸他。 可这十五依旧恪守尽责地蹲在雪隐外等着她,似乎根本就没有感到疼痛和鄙夷一般。 如今这少年依旧是沉默寡言地如素站着,却默不作声地将李酌亭最宠爱的贵妃娘娘给打了。 陈玠看也没看容贵妃转身就走,念宁慌忙跟了上去,容贵妃却在这时猛地攥住了陈玠的下袍。 面容明艳的女子死死地攥着男子的玄色衣角,她似乎将一些尊卑体面都抛下了,只死死地扯着他想问他讨要一句答案。 “你既然如此厌恶我,当初为何要在乱军中救下我...为何要给了我希望,又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念宁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原来又是一个痴慕陈玠的女子,原先她为何没看出这人这么能招惹桃花呢... 一个嬷嬷慌忙伸手去掩容贵妃的嘴:“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容贵妃却满脸戾气暴涨:“滚!” “若知道你是易家的人,我才不会救你。” 陈玠的眸色依旧是冷的,宛若寒霜般的目光无情地扫过她攥着他衣袍的手。 “松开。” 容贵妃却将那角衣袍攥得更紧了,她抬头看着陈玠,面容妖异如妍丽多魅的女鬼。 “我知道你恨我们易家,若不是陛下护着,你早就将易家斩草除根了,可是,可是,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何你能原谅扶嘉公主,就是不能原谅我呢...” 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 “我姑母曾爱慕你父亲不得,因爱生恨,所以向前朝天顺帝进言杀了你全家...我从小到大,和姑母就见过一面,你要生拉硬扯着将这帐算到我身上,甚至恨不得能将我除之以后快,我都不怨你...甚至心甘情愿...可我就是不明白,亲手杀了你全家的,可是扶嘉公主的父皇啊...这是他们整个皇家的罪,你为何一点都不怨她...甚至愿意帮她保下她那个昏庸无道的父皇...又为何明明我遇到你在先,你却愿意娶仇人之女为妻,还那么爱她怜她...” 陈 分卷阅读30 玠似乎终于受不了容贵妃的废话,直接拔剑将被她攥住的那角衣袍斩断,而后停也没停地拽过念宁的手就走。 念宁却还没从容贵妃的话里反应过来,呆呆地跟着陈玠走出金瓦红墙的宫殿,刚出了宫门陈玠就放开了她的手,把手复而背回身后眉头微蹙。 “你走吧。” “国公爷...为何要救奴婢...” 念宁抿了下下唇,鼓起勇气看向陈玠,这一眼像是耗尽了她毕生所有的力气。也在这一刻,她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他,可是碍于他们此时的身份境遇,通通销声匿迹在了身后的朱梁画栋里。 陈玠似乎不愿看她,将视线遥遥地放向红墙碧瓦上的雕刻精致的腾纹。 “你照顾了迟哥儿几日,迟哥儿和你在一起,很快乐。曾经有一个人告诉过我,要先记得旁人的好,再记得别人的不好,于情于理,我都欠你的人情。” 念宁哑哑张了张口,一股花香突然随着风钻进她的鼻端,不知陈玠口中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香暖的气味让她突地忘了原本的说辞,看着男子在朱墙映衬下分外纤长浓密鸦羽般的睫毛,唇里宛若沁进了一口香醇浓郁的美酒。 “你不该对迟哥儿那么严厉...他是个好孩子...” “他是个好孩子,但我不是个好父亲,他必须要快速地长大。”陈玠截断她的话,突然朝另一个方向看了过去,“你的主子在那里等你,快过去吧,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句,这宫中有人成心要害你,你最好还是莫要继续在宫里待下去了。” 念宁心里也明白,今日他如此大张旗鼓地来救她,定会落下很多话柄,但非如此,在容贵妃那个疯婆子手下她定难逃一死,只是这样一来她引起的注意就更大了。 “奴婢想,奴婢已猜到是谁想害我了,”念宁轻轻叹远远了口气,突然声音小了下去,“爷今日救奴婢,也不全是迟哥儿的缘故吧,爷是不是相信了...上次不是奴婢蓄意要勾引爷...” 陈玠终于看向她,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嗯。” “你既察觉到端倪,为何又给了她这第二回的机会?” “因为她以前待奴婢很好,没有直接证据,奴婢不想武断地下定论。”念宁伏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唇角,“很蠢是不是,可还是不愿轻易给旁人定罪,就算有一日真的要撕破脸,奴婢也想明明白白坦然地,将所有的罪证都罗列在她跟前。奴婢已经提防于她了,可没想到她这回竟如此胆大包天,竟将主意直接打到了容贵妃那里。” 陈玠似乎愣了一下,望着女子的面容竟有一瞬的失神。 “若今日我不来呢?” “那奴婢付出的就是性命的代价,奴婢不是三岁小儿了,总也懂得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代价。”念宁突然抬起了脸,面容严肃地看向陈玠,“总而言之,爷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人卑言轻,但只要爷需要,奴婢一定竭尽全力地报答您...” 陈玠似乎不愿再听,将头扭过去转身就走。 “你回去吧。” 念宁看着男子衣角蹁跹地踏在宫道上,也慢慢回身朝反方向走了回去,安妃一身粉色绣玉兰宫裙,满是担忧地看向念宁,念宁还没走到安妃近前,平卉就一脸急色地冲了过来。 “念宁你没事吧...方才吓死我了...” 念宁却忽然扬手,一耳光清脆地甩在了她脸上,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质问出声。 “你为何要谋害素莲姑姑,嫁祸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雪隐指的是厕所~ 宁宁:你不愿意跟我说话! 介介(委屈):我媳妇说过,不能随便和别的女人说话! 期待掉马的童靴不要急,会来哒~ 还有我改了个名字,可能还会改回来…大家先随意看着(*σ??`)σ莫要在意这些细节~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Y 10瓶;手心花已凋落、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191226 20:58:49~20191227 19:3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Y 10瓶;手心花已凋落、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明月 思翠殿今日难得的热闹,平常安妃性子喜静,鲜少有这种将大家都召集在一起的时候。 平卉满头大汗地跪在安妃面前,本来就又圆又胖的脸上此时满是汗珠,挽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也揉乱了,她用袖子不断擦着脸上的汗珠,神情紧张地看向安妃。 安妃似乎对她那萱草纹的团扇情有独钟,此时坐着又将团扇一摇一摇的,嘴里慢条斯理地问:“平卉,可是真有此事?” “娘娘,奴婢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周围特意被安妃召过来的宫女都团团围 分卷阅读31 着她们,平卉越发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奴婢对念宁一直都是真心实意的,虽然奴婢自觉样样比不上念宁,可是奴婢待她,是出自真心的...” 周围的小丫鬟忍不住开口了。 “是啊,娘娘,平卉怎么待念宁奴婢们可是都瞧在眼里的,平卉便是有一口好吃的都要让给念宁吃,又怎么会去害念宁呢...” “原本我也是不信的,不信你会如此害我。” 念宁也跪到了平卉旁边,扭头看向平卉。 “其实头一回我就已察觉到了,你在雪团身上动了手脚,又故意诱我前去...你说是去请娘娘,可半天都没请过来,后来说娘娘在午憩,可娘娘极少在那个时候午憩,我不知你动了什么手脚...经过这件事我提防上了你,可没想到你竟如此胆大包天,直接杀掉了素莲姑姑嫁祸于我,你心知娘娘不会如此武断地处置我,所以直接将主意打到了明心宫那里...你对每个人都很了解,我不信一个小宫女会有这么通天的本事,所以你想要我死...” 念宁眸子轻轻颤抖了起来:“是早有预谋。” 平卉没有承认,可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却消失了,她静静地对着念宁回视了过去。 念宁第一次觉得平卉那双细小的眼睛里,有如此充盈的神采。 安妃身边的女官这时候走了进来,看着殿内的情形朝安妃回禀。 “娘娘,宫院里果然有被翻动过的新土,挖出来后是能害人性命的毒.药...还有从平卉姑娘的枕头里发现了不少种香料,香料是被缝在枕囊里的,奴婢也是谴人反复查探了好久才看出来的...” 安妃什么也没说,依旧慢慢摇着手里的团扇,眼神温和从容地看向平卉。 平卉彻底镇定了下来,看了看安妃又看了看念宁,突然平静地点了点头。 “没错,是我做的。”平卉安静地笑了笑,“不止这两回,上次素莲姑姑赏你板子,害你差点丢了半条命,也跟我有关。” 念宁看着平卉:“现在你倒不怕了?” “不怕了。”平卉突然张狂地笑了起来,她本就生得不好看,这一大笑整张脸都歪曲了,“最多不过一死而已,我不怕死。” “你是不怕死,可你的家人呢。”安妃终于停止了摇扇,本来静照安和的眸子此刻也多了几分凌厉,“若真如念宁所言,你故意在我身上动手脚,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若真能如此,那奴婢要谢谢娘娘,”平卉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眼里流出了涓涓恨意,“他们就该死。” 安妃倒真是愣了一下,摇着团扇突然不知说什么了。 “奴婢…的生母早就去世了,只余下一门没有心肝的材狼虎豹。”平卉那双本来平平无常的眼睛,骤然迸出了强烈的恨色,“奴婢的生母也是出身富贵的大小姐,可就因相貌稀疏平常,一直不受重视。后来遇见了我父亲,被误了终生,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落魄秀才,到如今的官位,全靠我母亲嫁妆扶植打点。然后呢,他却嫌弃我母亲相貌丑陋,在有了本事之后一连纳了好几房妾,那些女人欺我母亲性子软弱,联合起来对付母亲,竟活生生地将她气死了。” “而我,颜家唯一一个嫡出的姑娘,在母亲死后任人欺辱,竟被送进宫里来做宫女。在进宫的那一日,我遇见了你。”平卉突然转头看向念宁,“你是里面最好看的姑娘,我实在没想到,你竟会主动跟我说话。后来我才明白,你只是想找个丑八怪衬托你而已,但我还是很感动,愿意和你在一起,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虽然你准备的很充分,可还是没能入得了贵人的眼,反而因性格得罪了不少人,只有我愿意跟你站在一起。” “可后来,我居然听见…你和旁的小宫女一起嘲笑我…说我长得丑,说我蠢笨如猪…后来我还发现你把我送你的簪子随意丢弃在了泔桶里,你进宫时家里的太太为难你,让你一件好的首饰都没有,你想穿戴漂亮来引起万岁爷的注意,我把我最珍惜的母亲留给我之物送给你…却被你用完以后弃之如敝履…你可知道,那是我平常戴都不舍得戴一下的东西…我去质问你,你居然还理直气壮地说那款式老土到早就过时了…你怎能这样玷辱我的心意...从那时起我就对你起了杀心…” “你是我从小到大的唯一朋友,可后来我才知那只是我一个人做的美梦,既然如此,我宁愿亲手毁掉它。我偶然从一个老嬷嬷那里得知了,你的相貌和前朝扶嘉公主长得像,我暗暗告诉自己,我的机会来了。你不是想攀附权贵吗,既然你命硬,素莲姑姑杀不了你,那就让旁人来要你的命,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但我不后悔。” 这似乎还是第一回平卉不以低眉顺眼的姿态面对众人,她似乎将一切规矩体统都抛在了脑后,神色狂傲地望着众人,眸子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凛然不惧。 “押下去吧。”安贵妃揉着眉心,不愿再听,“真相如何,已经很清楚了。” 宫人得了命令,将平卉团团绑好押了下去,临走前平卉还偏过头看了念宁一眼,那眼神 分卷阅读32 看的念宁心头一紧,突然有种空空茫茫的错落感。 * 傍晚,念宁在宫院里独自浇花,迟哥儿已经被陈玠领走了,她脑子里挤了很多事情,一时纷乱错杂的竟理不出个是非来。 有道人影突然来到了念宁身边,念宁转过头,看到安妃依旧拿着她那团扇,孤身一人微微笑着看向她。 “娘娘似乎很钟爱这团扇,”念宁忍不住问出了口,“自打奴婢刚开始见您,您手里就握着这团扇。” “是啊,这团扇寄予的是我再也不可追的往事,”安妃摇着团扇似乎沉浸在了往事里,嘴角溢出了淡淡的笑容,“年少之时,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我自幼爱慕着他,只是他不喜欢我,不然我就是惹了父亲生气,也不会进这琼楼玉阁。” 念宁有些惊讶:“娘娘…” “是不是本宫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安妃温润地笑了笑,“后宫嫔妃,心里想着他人,这说出去,可是株连家族的大罪。” “娘娘为何肯相信我,”念宁垂下了头,“您也听到平卉的话了,对我,您就没有一点怀疑吗?” “本宫只愿相信我看到的,谁又没有个糊涂的时候呢,本宫只知道,你这些日子是真心服侍我的。”安妃依旧浅浅柔柔地笑着,突然拉过念宁的手贴在了团扇柄上,“你可知道,我为何要留下你?” 念宁愣了一下,看向安妃:“为何?” “因为你生的像扶嘉公主。” 念宁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神情愣怔地看着安妃。 “我年幼时随我那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出城玩闹,曾见过公主督促官员救助那些逃荒来的难民,那一年大齐饥荒,各处民不聊生,京师也容不下去那些难民了,朝廷决定放弃那些难民,来保住京师的繁华…可公主不让…她为此与天顺帝抗争,被昏聩震怒的帝王赶出皇宫,我亲眼见着她就在那缺砖少瓦的漏棚之处,抱着一个脏漆漆的小孩喂他吃东西,小孩似乎很抗拒外人,将她的整只手都咬得鲜血淋漓,可她还是耐心地喂他,一点都没有公主的骄矜和傲慢…公主不惜拿整个皇家的体面与朝廷做抗争,最终天顺帝屈服了,他觉得公主在外面和难民混在一起丢了他的脸面,这才不得不在天下的声讨中开了国库…公主也被两个奴才锁回了宫里,听说长达一年都被禁足宫中未出…” 安妃说到这里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可那笑中却含着隐隐的悲愤。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朝廷本有能力挽救灾情,可是天顺帝为了给他那个心尖尖上的荣妃办一场穷凶极奢的生辰宴,才不肯放钱救灾…他竟要为那个女人修筑一座黄金宝石做的楼宇…人人都恨朝廷,可没人恨公主,她真的是这世间顶好顶好的人,当年大齐国破,兵将们却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从长乐宫中搜出来,她虽贵为公主,却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下。后来再次见面,她成了陈都督怀里的娇人儿,我也成了陛下的嫔妃,以前我小时候仰望着她,觉得她像仙女一样神圣遥远,可陈都督抱着她,她又显得那么的娇小脆弱,被小心翼翼呵护着似乎一碰就碎。陈都督怕沾湿她的鞋袜抱着她在雪中穿行,为她对静宜公主拔刀相向,人们都说她是蛊惑英雄的红颜祸水,可我知道她不是,她值得男人为她这么做。” 念宁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一段故事,前世的事情离她已经很渺远了,看着安妃眼里柔和的向往,她突然升起了一点儿羞惭。 “也许扶嘉公主,她并不若娘娘想的那么好呢。” “她是我年少时的向往,是我心头的一轮明月。” 安妃依旧静静地笑着,突然转眼看向了念宁。 “你喜欢陈都督。”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我不是,我没有,你在说什么??? 过渡章,下章介介就出来了,宁宁的小马甲快捂不住了~~~(其实这章介介也出来了,不知你们看出来没有~~~)宁宁前世人美心善 今天生病了挂了一晚上的水好难受嗷,收藏艰难地突破了三百,明天更新前评论有红包,么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191227 19:34:52~20191228 20:51: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寿辰 念宁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出此言,她喜欢陈玠吗?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从未敢有过喜欢他的念头,若是真对他动了心,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无声的屈服。 她一直倔强地死守着最后的防线,除了床笫之欢以外,什么也不肯赐予他。 她也一直不觉得他是她喜欢的那类人,他粗鄙不通风雅,与她之前幻想过的志趣相投的夫妻生活半点不符。 分卷阅读33 他很笨拙地讨好她,因为她的婢女唤名“忍冬”“秋葵”,他便命府里所有婢女的名字都改成了带有“春、夏、秋、冬”之字的讨她欢心,殊不知“忍冬”“秋葵”本就是草木名,和四时没有半点关系。 她本以为他只是贪图她的颜色,贪图她曾为公主的身份尊荣,可容贵妃的话突然点醒了她,容贵妃说父皇是害死他父母的仇人,那…陈玠的父母,到底是谁? “娘娘可知道,陈都督的身世来历?” 安妃摇了摇头:“不知。本宫只知他出身草莽,从有了声名起就被奉为战神,追随他的人一直很多…便是连陛下,都很是畏惧他。” 念宁没有再问,却在脑中仔细琢磨着陈玠的身份,若是真如容贵妃所言,他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那他又为何要留下她对她好?他真的会无缘无故地喜欢上一个言语尖酸刻薄,不懂得乖巧和依顺,只会抗拒和驳斥着他的女子吗? “本宫早就听闻过你的才女之名,不知你可否在这扇子上为我提上扶嘉公主的几句诗,”安妃望着扇子,眼中流过浅浅的忧伤,“我一直想将那诗句写上,奈何字丑见不得人。” 念宁望着那萱草纹团扇轻轻点了点头,她的字还是有几分风骨的,而且她通两种字笔,一种是专为公主所书的端正大气,另一种却是她自己研磨出来不为任何人所知的小家意趣。如今她再也不需背负那沉甸甸的公主枷锁,也不再需重拾往日的端正拘束了。 “只是这扇子不是娘娘心头的眷恋么,奴婢贸然题上字,不会坏了娘娘心中的所想么?” “不,这样才圆满,”安妃却笑的有些苦涩,“本宫想的那个人,他心里也住着一个人。他爱拿萱草纹的折扇,我便也在进宫前缠了他给我画上,他虽应允了,但我却知道,我们之前再也不可能了。” “念宁,你这几日风头太盛,宫中已然不适合你了,虽然我在众人面前惩戒了平卉,已是还了你清白,可依旧有很多人将你视为眼中钉。只是陛下寿宴将至,这几日不得随意出宫。等过了这几日,本宫便放你出宫,”安妃满眼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知你父亲不看重你,嫡母也苛责你,你在这世上,可还有其他可以倚靠之人?” 念宁想到了自己皇兄,不知他现在是否还安然在这世上,安妃这么一问,她倒真有些想他了。 “或许…还有吧。” * 这是李酌亭登基的第四年,也是他的三十二岁寿辰。念宁早早就备好了安妃出席时要穿的礼服霞帔,安妃一直不爱出风头,在别的嫔妃都忙着争芳斗艳的时刻,她却依旧如往常一般装扮清雅。 本来安妃没想叫念宁跟来伺候,但她身边一时又没什么得用的人,因而只好叫念宁跟来了。其实念宁跟来她还能放心些,这宫里头一个静宜公主一个容贵妃都将念宁记挂上了,有她在身边看着,这两人总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怎么样。 念宁低眉顺眼地跟在安妃身后,眼里却一直在偷偷搜寻着儿子的身影。差不多等满殿的人都到齐了,陈玠才牵着迟哥儿姗姗来迟,迟哥儿穿了一身新做的对襟白虎红袍,神采奕奕地被陈玠牵在手里左顾右盼着,他的小脸被那红彤彤的小衣裳衬得似乎更圆了些,脸颊儿水水嫩嫩的煞是可爱。 等他那对滴溜溜的眼珠瞅到念宁身上煞时亮了起来,小孩儿下意识地就要往念宁这边跑,却被父亲一个冷厉的眼神吓得缩回了身子。 陈玠穿着玄底阔袖金蟒袍,腰间系白玉带,长身玉立在一盏天女散花宫灯下,灯上的天女身姿曼妙面容绮丽,满灯壁的飞花都随着暖黄色的灯光飞到了灯下男子的身上,却分毫扰不乱他清冷肃正的神色。 他的眉眼在这满殿香色下显得愈发深毅俊美,玉挺的鼻梁下的两片薄唇,似乎抿尽了这世间所有的风霜炎凉。 虽然置身在这繁华砌玉的热闹里,却凌然脱却了这熙熙攘攘的热闹,如画眉眼宛若天神一般睥睨众生。 念宁似乎突然明白了那些女子对他的执念与疯狂,他确实天生就一副勾人的冷漠相,这两种不相容的极端如此和谐地出现在了一个人身上,引得尘等俗人如飞蛾般心甘情愿地扑向他,等来的却是冰霜雪冻的不屑与寒冷。 他琉璃色的眼珠淡淡扫过念宁,不带一丝温度地迅速滑开,似乎根本就不认识她这个人一般。 念宁自然也不敢与他眉来眼去,她只是贪恋地偷偷盯着儿子看,一时没留神,都不知有个浑身绿油油的人朝她撞了过来。 等她猛然惊觉那人已奔到近前,她下意识间慌忙撇开腿,前世里她膝盖上有旧伤,稍稍触碰都疼痛不止,因而她也养成了做什么都首当其冲地避开膝盖的习惯。 或许是她反应太大,那人“哎呦”了一声,还是一冲直上抱住了她,一团绿中一双晶亮亮的眼睛抬起来看向她。 “公主婶婶!” 念宁吓了一跳,慌乱间匆匆躲开那晶亮的眼睛,却在瞬间与陈玠对上,陈玠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盏宫灯下面,眼睛却直直盯着她,神情中若有所思。 分卷阅读34 念宁心中掠过一丝慌乱,那个抱住她的人却不乐意了,握住她的玉手不满地摇来摇去。 “公主婶婶,你怎么不理我啊?” 念宁忙一把捂住他的嘴,手指轻轻比划到唇前轻声细语道:“二皇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去医院看病回来晚更晚了,也没怎么码字。 神助攻出场,介介离后悔不远啦(σ??`)σ 霸王票明天补~ ☆、亲事 眼前的这个,虽比她印象中大上了不少,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就是李酌亭那个痴傻的二皇子,李穆书。李穆书儿时发了一场高烧,心智永远停留在了六七岁。 小时候他跟着李酌亭进宫觐见,曾见过她一面,后来烧坏了脑子就一直觉得她是公主,他叫陈玠“叔父”,就叫她“公主婶婶”,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傻子,便也只尴尬地当做没听见。 大抵是她如今的相貌和前世里有几分相似,他也辨识不出,就傻傻地接着叫她“公主婶婶”。说来也好笑,这孩子倒成了今生今世唯一一个将她认出的人。 只是这孩子现在长大了,相貌朗朗眉目英俊,脸上却有些格格不入的脏灰。他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模样,个子都已经及上她了,明明是隆重端正的场合,却穿着一身滑稽的绿衣,脸上倒是如往昔一派的天真无邪。 念宁叹了口气,知道这孩子在宫里头经常遭人戏弄,如今这滑稽的绿衣估计也是旁人哄他穿上的,故意叫他在众人面前丢丑。她轻手轻脚地哄着李穆书放开她,替他擦干净脸上的脏灰小声道:“殿下怎么独自一人跑这儿来了?” “我看见公主婶婶就跑过来了啊。”李穆书说着突然回身朝后大力招手道,“陈叔父,婶婶在这呢,你快过来啊!” 登时满殿不少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一处,念宁脸上发烧,甚至根本不敢去看陈玠此时的脸色,她将李穆书轻轻朝前一推,依旧小声地说道:“小殿下,你认错人了,奴婢只是一个宫女,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婶婶。” 半大的少年疑惑地盯着她左右看了又看,紫玉冠上的白明珠在头顶晃了又晃:“你不是吗,可我觉得你就是公主婶婶啊。” 安妃也略带几分尴尬地笑着来打圆场:“小殿下,这真的不是你的什么婶婶,这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 李穆书将头歪了又歪,她们的话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让他愈发地不知所措起来。明明已是不小的年龄做出这般憨态可掬的神情让他逾显滑稽,念宁听着旁边的嘲笑声不自觉地偏身将他护在了后面,在袖子的遮掩下拍了拍他的小手轻声哄道:“小殿下,万岁爷的寿宴快开始了,你还是...” “你真的不是公主婶婶?” 念宁摇摇头:“我不是。” “那太好了!”李穆书一个猛子又将她抱紧,用脸蹭着她肩窝兴奋道,“那你就是我的了,我这便跟父皇说,要你给我做媳妇!” 念宁吓得满头大汗,满眼求助地看向安妃,安妃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李穆书这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一旦犯起浑来便是谁也阻拦不住。本以为将念宁带出来会平安无事些,哪知又在这里粘上了李穆书这个愣头青。 “小殿下,宫中的姑姑可是教导过你,在外人面前男女是不可如此亲近的。”念宁灵机一动,突然板起脸看向李穆书,“你若是再这样存心坏了我的名节,我可不愿再理你了。” 李穆书果然怕了,战战兢兢地朝后退了一小步,立马便有一个身高肤白的宫女走过来拽住李穆书,一边拽嘴里一边说着:“小殿下,咱得赶紧走了,一会万岁爷来了,见到您这个模样可是要发怒的。” 李穆书似乎很怕李酌亭,跟着那宫女走了几步却又扭过了头来,玉琢似的脸团上一双眼睛炯炯的,嘴里无声地冲她比划着口型。 等一会我再来找你。 念宁低下头,心想待会宫宴结束得赶紧找个空档溜了才成,万一这李穆书真把她记心里,缠着她不放可就麻烦了。 念宁这么想着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眼瞧去见静宜公主一身镶金砌玉的华服,坐在龙座下首满眼不屑地看着她,见她望过来嘴里还发出了一声嗤笑。念宁忙老老实实地低头,显然方才的那一幕已叫静宜公主瞧见了,也许在静宜公主眼里,她就是个四处勾人的狐媚子,便是连李穆书这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傻子也不放过。 四周突地静了下来,随着太监尖尖嗓子的唱奏声,众人皆跪地伏倒。李酌亭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在重重皇宫侍卫的簇拥下挽着容贵妃的手缓步前来。李酌亭携着容贵妃的手踏上了龙座,众人方才起身,只见龙座上的男子相貌堂堂,身旁的女子更是美得如妖如魅,引人遐思。 只是群臣却不约而同地交换了眼色,皇帝身边的座位那可是留给皇后娘娘的,如今皇后已仙去多年,这位置便也一直空着,怎的今年这容贵妃圣眷如此盛浓,竟直接被允了坐在圣上身旁? 再看那容贵妃的装束打扮,真真 分卷阅读35 是一副祸国妖精的模样,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红色的低胸襦裙,大片雪白旖旎的风景袒露在外,似乎歌尽了盛世里的所有艳色与繁华。在她胸口上方的雪肤上,竟还用丹脂绘了一朵靡丽的芙蓉花,那艳色和雪色交相辉映,直欲刺得人睁不开眼来。女子身上的衣裳也是重重薄纱缝缀而成的,晶莹的雪肤在红裙里欲说还休地闪烁着,李酌亭的大手毫不遮掩地搂在女子的纤腰上,原先在念宁面前形容疯癫的容贵妃,此刻如一只细弱的猫儿般被李酌亭擒在手中。 李酌亭朝身边的太监示意了一眼,太监立马会意,藏在身后的手轻轻一摆,一群婀娜多姿的蒙面美人立即涌入宫殿,身姿优美地舞动着,长长的鹅黄轻绢扬起落下,不知从哪儿来的香花飞入殿中,随着美人起舞间荡出丝丝缕缕的幽香。 容贵妃却似乎有些不舒服,在李酌亭身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李酌亭眼色一暗,居然直接拉过女子细白的小手将她拽入到龙椅里,容贵妃惊叫一声,却已被李酌亭扣住纤腰坐到了皇帝金尊玉贵的膝头,李酌亭大手执起面前的红玛瑙银酒杯,对着美人的樱桃小口就灌了下去。美人反应不及,澄澈的酒液顺着雪白的脖颈流了下来,蜿蜒地揉花了那朵靡丽的芙蓉花,溶溶淌进皑皑堆雪的风景里。 念宁看着被帝王当众亵.玩的容贵妃,本来心头对容贵妃的一点恨怨也不知不觉消散了,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上首那个众星捧月的绝美尤物,也不过是男人手中一个装扮华美的玩物罢了。她移开眼不自觉地越过了大殿中央舞着的层层蒙面美人,将目光轻轻落在了在宫灯下剑眉微蹙的俊美男子身上。 在她看过去的那一瞬,男子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蹙着眉头转眼朝她看了过来。 在这香艳浮华的盛大场面里念宁仿若也坠了进去,她隔着憧憧人影与他对视着,竟忘了要将目光移开。 陈玠握着青玉杯的手不自觉地一紧,迟哥儿白胖胖的小爪子忙不迭扒住父亲握着酒杯的大手,蹭着陈玠的衣袖小声嘀咕说:“爹,爹,轻轻些...” 他好像听府里的奶娘嬷嬷们提过,弄坏宫里的东西可是要杀头的... 陈玠这才回过神来,隔过歌舞朝对面望去,这时女子已将头垂下了。他慢慢放下手中的青玉杯,难得慈爱地伸出大掌抚了一下迟哥儿的小脑袋,迟哥儿受宠若惊,两只小手抱成一团得寸进尺地吊在了陈玠的胳膊上。 他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总觉得脑子里纷乱如麻,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掉了,可又实在想不到那是什么,心里却久违地一阵接一阵的不安。 就在这时,面前的歌舞突然停了,李酌亭稍稍松开了容贵妃一些,将衣衫微乱的女子推离自己怀抱,看着下面突然笑着说。 “听说陆少卿的女儿在思翠宫当差,很是聪慧能干,不知下面的哪个,是陆少卿的女儿啊?” 念宁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不疾不徐地慢慢自容贵妃身后走出来,跪到李酌亭跟前,低眉顺眼满是恭顺:“奴婢陆念宁在此,不知万岁爷有何吩咐?” 李酌亭看着灯下女子细白如玉的脖颈眼中暗光一闪,慢条斯理地盯着念宁开口道。 “抬起头来。” 念宁抬起头,却依旧是垂着眼睛不敢直视天颜的恭顺模样,但女子姣好美丽的脸却直直地暴露在了天子的眼中。容贵妃的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酒液,她望着底下那张在朴素的宫女装中绽出来如玉如花的年轻小脸,眼中骤然流过强烈的嫉意。 李酌亭盯着念宁看了一会儿,突然发出爽朗的笑声。 “陆少卿,你这女儿朕瞧着不错,不知可曾有许了人家?” 念宁的父亲陆礼泽忙从一众官员中走到李酌亭面前,“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俯首道:“回圣上的话,臣的女儿不及及笄就进宫来当差了,未曾说过什么亲事。” “甚好甚好,”李酌亭似乎很满意的样子,目光却掠过陆礼泽看向灯下面容冷毅的男子,“陈都督日夜为国为民操劳,朕看在眼里甚是担忧,再者小世子爷也需的个人照顾,朕瞧着你这女儿就不错,不如就让她跟了陈都督,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猜介介会怎么说啊...不过他前面那么嚣张过分,我是不会叫他这么顺心的(^.^) 解锁勤俭持家乖宝宝迟哥儿~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赐婚 念宁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突出此言,她明显感到身旁的这个便宜老爹也是吃惊不小。陆礼泽一口痰呛在了嗓子里险些咳出来,他拼命忍住了才没让自己御前失仪,继而他心头掠过一阵阵狂喜,听圣上的这意思...竟有意叫他这个庶出的不值钱女儿跟国公府结亲? “但凭...”陆礼泽涨红了脸说话还有些不利索,“圣上 分卷阅读36 的心意!臣绝无不满!” 跟随陆礼泽一同前来的陆家夫人梅氏心里却“咯噔”一响,这个骨头轻的小贱女不知哪里琢磨来的本事,竟叫她勾上了那个冷面阎王陈玠,那人是开国功臣,不但有着国公爷的爵位,更是当之无愧的朝中第一人。 若真叫那个小贱人攀上了国公府这棵大树,就算做不成正妻,便是做个陈玠的宠妾都有自己受的,以前自个在这小贱人面前使了不少绊子,她那小心眼气性,定桩桩都事无遗漏地记着呢!若是真叫她得了国公府那棵大树做靠山,那可该如何是好! 梅氏在心里急的直冒火,陆礼泽却喜不自胜地被这天上砸下来的馅饼冲昏了头脑。李酌亭似乎很满意陆礼泽的反应,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依然坐着一动不动的陈玠。 “不知陈都督,意下如何?” 陈玠终于站起身来,金蟒袍上的图纹在灯光下竟反射出森冷的光,在他起身的那一瞬迟哥儿突然勾住了他的小指,陈玠低下头去,见小孩儿一脸乞求地冲他摇了摇头。 陈玠在那儿站着未动,也没有挣开迟哥儿勾住他的小指,神色疏冷地朝李酌亭看了过去。 “臣谢过圣上的好意,但臣没有分毫娶妻纳妾的心思,还是请圣上收回美意吧。” 李酌亭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僭越无礼,面上依旧如沐春风地笑着,只是眼中掠过了一丝惋惜:“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只是朕今日既已开了这个口,又怎能如此戏弄于陆少卿,总得让人家姑娘的亲事有着落才是吧。” 梅氏忽地松了口气,也罢也罢,管将那个小贱人配给谁,总之不是那个骇人的活阎王就成。 陈玠的神色依旧如云间疏月般冷漠,他琉璃色的眼眸对着李酌亭淡淡回视过去。 “那,就不关臣的事了。” 陈玠说完这句话就坐了下来,本来热闹的大殿里也因为这句话蓦地变得沉冷下来,念宁麻木地跪在冰冷的大殿里,头一回深深体会到了身若浮萍命不由人的无奈。 她早就料到了他不会答应,心里也没期盼着他能答应,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儿说不出的苦涩,他今日在御前这般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她,日后可叫她怎么做人。 她突然想起当年大齐灭国后,他年少得意,风头无两,李酌亭也是这般赏赐下来四房身段酥软的美艳娇妾,同她一起被抬进了靖国公府的大门。 那时他没有拒绝。 今时今日,却这么丝毫不顾忌她声名前程地拒绝了她。 原来男人无情起来真是这般狠绝。 再说君无戏言,李酌亭既然已开了这个口,就算陈玠拒绝了,李酌亭也会转而把她赐给他人。 一个四品官员外室生的不入流的小庶女,又被位高权重的都督当众拒绝了,等着她的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只是依着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即使明知道这样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一颗被权势拿来试探推敲的小棋子,流转于这些弄权之人的掌心,一点也拿捏不住自己的命运。 迟哥儿牵住陈玠的那根手指头不自觉地慢慢松开了,小孩儿神色里全是难掩的失望。陈玠看着他这模样突然一阵烦躁心起,他拿起桌上的白玉酒壶默不作声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因为动作幅度大而带的腕上金铃发出细小的清脆声响,金铃从他白玉般的修长手腕上飞出,晃晃倒映过杯里澄净的酒液,在里面摇曳出来金色的细碎影子。 陈玠猛地摁住摇晃不已的金铃,琉璃色的眸子盯着澄澈的酒液强自镇定下来,就算有一点相像又如何,就算有一些地方模模糊糊地重合了又如何,那也终究不是她。他怎能这样容忍旁人的相像旁人的相像来亵渎她,他怎么能。 “皇兄,臣妹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旁的静宜公主看热闹看够了,率先打破了沉寂,她盯着念宁眼中划过一丝戏弄的光。 “方才臣妹瞧见这宫女和二皇子很是亲近,穆书这孩子今年也快十四了吧,可是穆书一派天真,倒现在还是什么都不懂,若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他身旁照顾着教导着也是好的。这宫女既然与穆书这么投缘,正巧比穆书长了几岁也会照料人,不如皇兄就将她送到穆书那里如何?” 念宁心中又是一颤,坐在上首的李酌亭似乎沉吟了一会,伸手慢慢摩挲着龙椅上双目圆睁的龙头:“李穆书,你过来。” 一身绿衣的李穆书在宫女的推搡下畏畏缩缩地来到了李酌亭跟前,他害怕地四下看了看,最终像小猫一样在念宁身边跪了下来,脏兮兮的手轻轻牵住了念宁的衣角,似乎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念宁心中一软,突然觉得这孩子委实可怜,虽然以她现在的年龄确实也比李穆书大不了几岁,但是前世今生里她一路看着他长大,心里一直对他有几丝怜悯。 她知道静宜公主这样提议是故意报复羞辱她,若是真跟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就算他贵为皇子又能如何?更别说这傻子日后还可能成为权势更迭明争暗斗的牺牲品,出生在镶金砌玉的皇室,没有什么能比一个傻子再好利用的了 分卷阅读37 。 但若今日李酌亭真的定要将她赐给他人,她倒情愿那人是李穆书。 他是个痴儿,不会利用她,也不会逼迫她做那些她不情愿的事,他的心智永远停在了六七岁,视线也永远停在了孩童时代的澄澈清明,他看不到人世间的尔虞我诈和丑恶纷争,也琢磨不透她的心思,甚至她还可以反过头在他身上为自己谋出路。 “李穆书,”李酌亭看着底下那绿油油的一团脸上笑意消失,眉头一皱道,“你怎么穿成这样来了?” 李穆书又惶恐地朝念宁身后缩了缩,紧紧攥着念宁的衣角,看向自己一向惧怕的父皇:“是,是…他们说这样好看…” 李酌亭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似乎已不耐烦继续同李穆书纠缠了下去,直接将目光朝念宁那边一示意:“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却还是这么不懂事,现在父皇指派一个人儿在身边照顾你,你觉得怎么样?” 李穆书有点不可置信地挠了挠耳朵,看看念宁又看看父皇,继而用力又害怕地点了点头:“儿臣,儿臣觉得很欢喜…” 李酌亭眼中重新沁出了笑意,他将容贵妃圈揽过来,望着下面的陆礼泽和陆念宁缓缓说道:“瞧朕这记性,还没来得及问问陆少卿和陆家千金的心思呢。” 皇上都开口了,臣子焉有拒绝之理,陆礼泽看了看身旁颜色如玉的女儿,不自觉地在心头流过浓浓的叹惋,这么一个好机缘,就这么生生错过了!但他还是立马磕头叩谢君恩道:“臣谢主隆恩!能去仪元宫伺候,是小女的福气!” 念宁不发一语跟着陆礼泽叩首下去,静宜公主唯恐天下不乱地又插上了一句:“皇兄,你这话还没说清楚呢,人家陆姑娘好歹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正巧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皇兄总不能叫人家在穆书身边耽搁这么几年,成个老姑娘吧!” 静宜公主一向言语泼辣大胆,李酌亭似是也已经习惯了,笑着又斜睨了李穆书一眼:“那就暂且先将陆氏立为二皇子的侧妃吧,二皇子年纪还小,开府纳妃的具体事宜,等到以后再说吧。” 念宁也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静宜公主真是不把她逼到绝路上不罢休,虽然眼前的情况看起来要难办了很多,但也不是全无办法,且先走着一步看一步吧。看着身旁李穆书那双泛着喜色的眸子,她竟不知心中是悲是喜。 陆礼泽倒是心头一喜,虽说李穆书是个傻子,但自家的女儿好歹也得了一个侧妃位,比无名无分地去仪元宫做奴婢强多了,况且李穆书为人痴傻,也难说有好人家的姑娘愿嫁给他为正妃。 只要念宁好好哄着那傻子,又何愁没有日后的荣华富贵。 李穆书忘乎所以地站起身来,手顺而紧紧扯在了念宁手上将她也拉了起来,他眼睛亮亮地看向李酌亭:“父皇…儿臣可以和她一起坐吗?” 李酌亭看他这么欢喜,难得慈爱地点了点头,李穆书立马欢天喜地地拉着念宁到他身边坐了下去,念宁脸上微微发烫,感觉满殿人都在看她和李穆书。 好在李穆书没接着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老老实实地坐好在念宁旁边,眼睛却不住往念宁身上瞅,念宁在心里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雪缎轻绢,慢慢替他擦去那手上的脏灰。 李穆书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像小鹿一般惊惶不安地看着她,女子耐心细致地替他擦干净手上的脏污,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从袖子里掏出来刚才偷藏的糕点,鼓足了勇气才敢往她嘴里塞。 “你吃,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看介介后悔~ (后悔!后悔!后悔!) 突然觉得宁宁真的跟了穆书小傻子也不错哈哈哈! 关于介介和四房美妾的故事…介介真不是渣男,这个后面会解释哒!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电脑总是登不上去jj,所以更新晚了点。还有明天不更新啦,后天再更,因为明天是偶的生日 (*^▽^*) 2019的最后一天,祝大家新的一年里一切都好!跨年夜,留言发红包,比心~~~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191230 20:45:50~20191231 21:1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团扇 念宁愣愣地张开嘴,任他将糕点塞进她嘴里,其实那点心被他压在袖子里都碾成碎渣了,但李穆书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反而像捧着什么珍贵的宝贝一般,小心翼翼地往念宁嘴里填。 “殿下,你为何要在袖子里藏这个啊,你很喜欢吃这糕点么?” 李穆书点点头,笑起来甜丝丝的:“对啊,但是只有在宫宴上才吃得到...” 念宁一怔,感觉到那 分卷阅读38 入嘴即化的软糯质感,突然有点心酸,李穆书就算是个傻子也是李酌亭原配皇后生的孩子,但是皇宫里头向来最是一个趋炎附势捧高踩低的地方,幸好李穆书外祖父家还有些势力,不然李穆书能不能活下来都是另一码事。 念宁摸了摸李穆书的脑袋,有点难以置信她以后就是他的侧妃了,其实对于李穆书她是有些许愧疚的,李穆书在她面前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她却存了利用他的心思来躲避眼前的劫难。 也罢,她在这些日子里竭尽所能地护好他就是了,虽然两人不是真正的夫妻,但都是身处这宫廷没有依靠的可怜人儿。 这场赐婚风波很快便被湮灭在繁华盛大的宫宴里,宫里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赐婚之事,而且这次赐婚的对象还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宫女和痴傻的二皇子。 早在很早之前就有人曾提议过给二皇子立一个皇子妃来管束教导他,只是一直没有好人家的小姐愿意罢了,这回被立为侧妃的虽只是个不入流的庶女,但来配李穆书这个傻子也足够了。 大多数人只把这当成是一段笑柄来看,待宫宴结束后已至深夜,流火繁华统统散去,通明了整晚的宫殿也黯淡沉寂了下去。陈玠心不在焉地牵着迟哥儿往外走,年轻男子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冰冷,尽管身姿如玉眉眼如画,可还是没人敢往他身边靠。迟哥儿被他握着小手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孩子年岁毕竟还太小,走了几步便累了,竟使了性子顿在原地不走了。 陈玠皱着眉头看向他,小孩儿看着他理直气壮地撅起嘴:“我...想如厕。” 陈玠有些不耐地皱起眉头,将迟哥儿往一直跟着的宫女那里一推:“快去。” 宫女不敢怠慢,忙好生地领了迟哥儿就走,陈玠身边的郑勾不放心也跟着前去了。转眼间朱红色的宫墙边就剩下了陈玠一人,身穿桃花云雾薄纱的宫女持灯站在他身旁为他照明。一阵凉风吹过,宫女不禁打了个寒颤,手中的碧纱宫灯也是抖了一抖,火光在朱墙上摇曳出颤颤巍巍的影子。 一个白衣广袖的青年迎面走来,男子生得俊秀儒雅,霞姿月韵,行走间一身白衣随风摆动,宛若琼花玉树般引人注目。 陈玠瞧见这人神色却一变,本不欲与他言语,那人却也瞧见了他,走到近前朝他行了个礼温声道:“见过靖国公。” 陈玠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开了,握在身侧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蜷紧了:“不知何五公子何时回京的?” 何殊直起身子,犹疑地抬眼看向面前俊美逼人的男子:“家母身子抱恙,前几日我便回来了,方才在宫宴上看到国公爷带着小世子,不知现在小世子现在身在何处?” 陈玠终于正色看向他,嘴角却冷冷地勾起了:“关你什么事?” 何殊一愣,为怕再激怒他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国公爷不必动怒,只是致然去年曾见了小世子一面,小世子玉白可爱,便挂怀在了心上...” 陈玠没有答话,这时却有一排嬷嬷宫女手捧托盘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走在末尾的一个小宫女大抵是因为天太黑了没留神,脚下一跌竟照着陈玠身上摔了过来。陈玠自然不可能让她近身,神色冷冷地朝旁边一挪,小宫女就顺而摔在了地上,手里的托盘也掉落下来,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陈玠被一样东西砸中了脚,没什么表情地朝下看了过去,这一看过去脸上的神色却变了一变,只是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风轻云淡。 小宫女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颤抖着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上的东西,何殊也瞧见了那散落一地的东西,观着陈玠的神色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这时领头的嬷嬷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慌忙绕过来朝陈玠连声赔罪:“国公爷,这小蹄子骨头轻没长眼,求您不要怪罪...” 陈玠依旧神色冷冷的没说话,那小宫女收拾着东西身子抖的更厉害了,何殊有些于心不忍,开口打破此时的难堪道:“你们不要怕,国公爷不是那等子严厉苛责之人...” 而陈玠此时却勾起唇角,看向何殊反唇相讥。 “我是怎样的人,五公子又几时了解过了?” 何殊撞上尴尬,将目光移开看向那脸色煞白的嬷嬷,却还是温言安慰她说:“不用担心,你们这般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那嬷嬷被何殊脸上的温柔笑意安定了心神,一边招手叫那小宫女起来一边回话说:“回何五爷的话,这不是仪元宫的那位刚有了个侧妃么,这宫里头好不容易迎来了这等子喜事,这该备的东西,都得好好备上才是啊。” 何殊一诧异,年轻男子的脸上出现了微微的绯色:“那二皇子还这么小...” 那嬷嬷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打量着何殊,眼里泛着暧.昧的笑意:“二皇子也不小了,您也知道二皇子那个样子,这等子事还是早早定下才好。而且愈是二皇子那等子莽人,在这种事上愈是灵通,这不奴婢们唯恐他们今日的事不顺,这才备了这么多东西...” 陈玠听到这里感觉愈发地难以忍受,连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心头的无 分卷阅读39 名火会这么旺盛,他在幽幽颤颤的灯光下转过头冷冷横了那嬷嬷一眼。 “滚!” 那嬷嬷登时不敢再说,慌忙朝小宫女打了个眼色,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匆匆而去。 陈玠见迟哥儿还不回来心头愈发地烦躁,他脑子里不由得就回荡过那奴婢像极了她的神情。 何殊见陈玠的样子在原地愣了一会,才犹自轻轻地开口道:“那个宫女,长得有些像公主...” “公主?你说的哪个公主?”陈玠像是骤然被人触到了逆鳞,朝何殊逼近了一步眯着眼睛看向他,“你有什么脸面提她,当初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退婚,令她被所有人耻笑的,不正是你吗?” 何殊被他逼得退到墙边,他抬眼回视过去,眼中也流露过深深的痛苦之意,但他还是勉力笑着看向陈玠轻声说:“那若我不拒婚,你会占有她,让她成为你的人吗?” 陈玠盯紧他,突然伸手抵住他的脖子将他狠狠惯在了宫墙上,何殊发出一连串哑然的咳嗽,却没有反抗推开陈玠。他发现面前的人眼眶已经变得赤红,连掐住他脖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本来他心中仅有的那一点恼怒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他像是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个男子心中所有的痛苦,不忍再说一句刺激到他的话。 “我...” 陈玠的每个字都在颤抖着,他眼睛赤红地看着何殊,俊美的面容上那层万年不变的冰霜似乎乍然破碎了,让这个素来人人惧怕的男子此时看起来,就如同被人遗弃的小狗一样脆弱可怜。 “我不会...只要她愿意,她开心就好了...我愿意像以前一样,躲在背后看着她...但你...” 陈玠掐住何殊脖子的手指骤然收紧了,赤红的眼里也迸出了狠狠的凶厉。 “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住手!” 一声急促的娇柔女音骤然响起,身穿浅蓝碧荷宫装的安妃疾步走过来,不顾礼仪体统地一把握住陈玠掐住何殊的胳膊:“放手,你放手!” 陈玠却充耳未闻,安妃急的掉了泪,不知所措地用手中的团扇拍着陈玠宛若铁箍的胳膊:“陈玠,本宫让你放手!你听到没有!” 陈玠眉头一皱,目光一滑却随即骤然紧缩起来,他毫无征兆地松开了扣住何殊的手,猛地一把夺过安妃手里的扇子定定看着,安妃忙上前去扶住不住咳嗽的何殊,却被何殊使了个眼色静静推开了。 安妃心头一阵难过流过,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后宫嫔妃的体统,她刚想说点什么陈玠却已红着双眼地朝她看了过来,她被他看得心里害怕,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 “这扇子上的字,是谁写的?” 安妃心里害怕,但又不敢不说:“是本宫身边的宫女陆念宁,就是今日被赐婚二皇子的那个...” 陈玠什么都没再说握着扇子转身就走,很多以前被忽略掉的,都如山洪海啸般苏醒了朝他扑面压来,这一瞬胸腔里积压的东西几乎要将他碾碎。 安妃刚想叫住他,就见他回身突然扯过了一个太监手里牵着的骏马,那骏马是西梵为了恭贺皇上寿辰不远千里进献的,太监小心翼翼一路呵护着,猝不及防地就被陈玠劈手夺走。 那太监登时吓得魂不守舍,刚要阻拦就见男子已骑上马扬长而去,那太监哭丧着脸追了两步,一边追一边染着哭腔大叫:“国公爷使不得啊,那是西梵给万岁爷的贺礼,而且宫中不允骑马的啊...” 可陈玠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陈玠一路快马加鞭,没多久就到了仪元宫,他心里“噗噗”直跳,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方才那宫女手中掉落满地的床榻用物。他掐紧掌心命自己强自镇定下来,握紧青玉的团扇柄大步朝仪元宫内走了进去。 殿门口有几个小宫女正在守夜,看见陈玠过来脸上浮现出诧异之色,急匆匆地跑过来拉住他。 “国公爷,国公爷您怎么来了...” “国公爷,现在可不能乱闯啊...” 陈玠仿若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往前走着,却在穿过宫院里的竹林长廊后,脚步猝然钉在了原地,他看到荧黄灯光映着的玉纱黄花梨窗子上,勾出了两个依偎在一起的细长影子。 只听“咯啪”一声,陈玠手中团扇的青玉柄竟生生被他捏碎了。 陈玠什么都没再说,一把拂开阻拦他的一众小太监小宫女,大步跨上殿阶快步走了进去,而后猛地踹开了面前的花鸟浮雕楠木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这么爱幼稚的小学鸡打架的剧情~~ 大家期待已久的掉马来了,介介这么坏,要好好虐他才行(*︶*).介介这可怕的脑补能力… ☆、试探 里面的人被这巨大的声响惊扰,念宁回过了头来,李穆书却吓得一股脑钻进了念宁怀里。 念宁还穿着今日出来时的粉色绣碧荷的宫女衣裙,脱去了绣鞋翘着一双只着罗袜的 分卷阅读40 小脚坐在床上给李穆书讲故事,她头发上的钗环尽数卸下了,乌发软软地垂下来映得娇颊粉红,听见响动她身子轻轻一抖,满脸诧异地转过了头来。 李穆书伸着脑袋离念宁极近,本正专心致志地听念宁讲话本子里的故事,他倒脱去了白日时那身滑稽的绿衣,换了一身月白杭绸软袍,他没有束发,乌发松松地挽在后面,显得少年色泽如玉唇红齿白,在巨大的声响下他吓得一颤,竟直接照着念宁怀里钻去。 “国公爷怎么来了...” 念宁的话还未说完,男子就大步朝她走了过来,满脸阴沉地将李穆书从她怀里扯了出来。 李穆书发出猫一般的可怜呜呼,整个人像麻袋一般被陈玠拖下了床,陈玠将李穆书扔下后就随即拽住了念宁,念宁来不及反抗就已落入了男子怀里,她下意识地揪紧了他黑色烫金纹的衣襟,抬起头愣愣地看向他逼人的俊颜。 她此时才发现他已经长这么高了,前世她就亲眼目睹了他如何从一个稚气犹存的少年成长为一个骨骼强壮的俊美青年,看着他个子一日日如雨后春笋一般节节拔高。可是前世她离世之时他才十八岁,今生重生后也一直未曾好好看过他,如今离他这么近,她才终于有机会近距离好好看看他。 他比前世更瘦了,她离他这么近能轻易地感觉到他咯人的骨头,他年少时似乎受过些苛责,即使成人之后锦衣玉食,这身子骨却养不回来了,一直清瘦的有点可怜。 他流利的下巴弧线优美到无可挑剔,她有些失神地眨眨眼,正巧与他垂着细密睫毛的眼睛对上,她怔了一下,恍然反应了过来,伸手欲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攥住了小手。 “国公爷这么做什么,”她有些羞恼地瞪向他,“今晚这是失心疯了吗?”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攥着她的小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在他的眼神里她似乎看到了跌跌宕宕起伏着沉痛复杂,她许久未曾见过了他这样的眼神。 自从她成为陆念宁之后,凡是见他,他眼里都是一成不变的冰寒如冻,长此以往她甚至都忘了他以前是什么样子。可是今时今日的他,却让她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熟悉,她突然有些害怕,想推开他却被他攥的更紧了。 她偏头一瞧只见方才守在外头的小宫女此时都进来了,正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念宁唯恐多生什么事端,使力掐向他握住她的手含怒道:“陈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真想要我的命吗?” 陈玠此时仿佛才恍然惊醒,慢慢松开了她的手,在这一刻,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问她,可是话到嘴边都被他生生地吞咽了回去,他感觉自己的心砰砰跳的仿若要撞出胸膛,他怅然若失地盯着她看,却被她狠狠一把推开,她避之不及地朝后退去,却脚下一歪双腿打了个颤儿,李穆书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疾手快地从后面小心扶住她的身子。 李穆书小鹿一般的眼睛清澈迷茫地看向陈玠:“陈叔父,你怎么来了...还这么凶...你是来恭贺我娶了媳妇吗?” 陈玠闻言手里又是一紧,断掉的团扇玉柄狠狠刺入了他掌心,一串靡丽红艳的鲜血滴溜溜地顺着他骨节修长的手滑落下来,念宁终于注意到了他手里握着的东西,在看清那是安妃的团扇之时她猛地一紧张,立马便想到了她替安妃题的字。 但转念一想又放宽了心来,她替安妃题书的字迹和她一贯的笔迹不同,谁也未曾见过,她前世对陈玠防的小心,更是没在他面前透露过此事分毫。她一贯自信两者之不同,便是任何书法大家都鉴别不出来,更别说陈玠这个一贯不懂风月书墨之人。 况且借尸还魂这种事,若是不发生在她自个身上,她都不信,更莫说陈玠这个一向对鬼神之事敬而远之的人了。 她将心安在肚子里,抬眼看向陈玠,神色已是镇定了下来。 “国公爷,深夜造访,到底所为何事呢?” 陈玠眼里瞬间浮过滚滚沉痛,他不知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她,可他不敢问,也不能问,他害怕,怕得要拼命用力才能不让自己发抖。他生平只三回这么害怕过,第一回是看着父母死在自己面前;第二回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怀里渐渐冰冷;第三回就是现在,她此时此刻可能就站在他面前,他却什么都不能问她。 他张了张口,出口的声音染上了几丝沙哑:“你...” 他缓缓迟疑地举起手中已经断了的团扇。 “这是你写的?你知道这写的是什么吗?” 念宁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安抚地拍了拍李穆书紧张的有些发抖的手背道:“妾身不知,娘娘喜欢,便叫妾身题上了,可是惹了国公爷什么不快?” 她回答的滴水滴水不漏,神情也安娴的丝毫没有慌乱,陈玠的眼睛轻轻落到了李穆书扶住她的那只手上,她的手柔柔轻拍着李穆书的小手,白的像雪的颜色交叠在一起,夺目刺眼的在他眼前横亘着。 他眼前突然模糊起来,恍恍惚惚间似乎看到了很多年以前,她也是这样一双白的像新雪一样的手,如脆藕般的手指握着他干枯瘦黄 分卷阅读41 的小手,覆住他手上的所有脏污伤痕。他看着那洁白如新的颜色心里愈发地自惭形秽,照着洁白的手背就狠狠咬了下去,她痛得美丽的面孔都狰狞了,却还是忍着没有松手,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手拍着他的小脑袋:“别怕,别怕...” 如今同样美丽的手正握在另一只手上,看着他的眼神却满是陌生和淡然。 青玉团扇的断柄在他手中越握越紧,凌厉的玉棱深深刺进他手里,鲜血将那青玉都染红了,她淡淡地朝他手上瞧了一眼,却转瞬便闲闲地躲开了,依旧轻拍着李穆书的小手,极有耐心地望着他。 这才是金玉堆里长大的人儿啊,有干净的像雪一样的手,从未为生死饥饱困顿过,也从未和乞丐野狗争食过,从未有过争抢和掠夺,更从未染过鲜血和罪孽。 似乎,这两只手天生就是该放在一起的,他本就不该来打扰这美丽的宁静。 “你...”他失神地眨了眨长睫浓密的眼睛,努力想从她的神态中找出一丝端倪,“二皇子年纪还小,又是个痴儿,你真的决意要跟着他了吗?” 李穆书听见这话就慌了,双手牢牢抱住念宁的双臂,似乎唯恐她会走一般。他眼神里满是恐惧,看向陈玠的眼神也失了以往的敬重,就像唯恐被夺去心爱之物的小兽一般,狰狞着不成熟的凶恶来对抗敌人。 “不然呢。” 念宁突然讥凉地笑了笑,一边轻哄着拍李穆书的手背,一边冷漠地抬起眼看向陈玠。 “方才是国公爷不要我的,妾身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作者有话要说:  虐介介...其实虽然表面上掉马了,但介介也不确定啊,毕竟这事儿太离谱了...但是他当时面临一种有可能是自己媳妇的人要跟别人XXOO了,所以才那么急,不是因为确定就是了。 介介其实一直在试探宁宁,包括最后一句扎心的话,因为李穆书是宁宁仇人的儿子,如果真的是宁宁,是不可能真跟李穆书在一起的。当然,扎到心了那是意外之喜~~ 我把迟哥儿小宝宝的年龄改了一下,改大了一岁,这样更合理些,介介现在是二十一,宁宁十六,介介还是很年轻的,虽然已经有了个快四岁的儿子,所以说要儿子要趁早~ 介介小时候颠沛流离,营养不良,所以才那么瘦,长大了也养不回来了,其实介介很可怜的(小声...) 对了我可能要换封面了,因为封面上的名字一直没改,大家不要找不到我,应该是换一个粉粉莲花的,闺蜜帮我画的,先提前跟大家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102 20:54:00~20200103 20:5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春夜 他的心猛地一痛,继而走过来拉过她的手说:“你跟我回去。” 她站在原地未动,神色冷冷地看着他拉住她的那只手,突然用力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撸了下去,而后后退一步齐眉顺眼地站在他面前,却没有再看他。 “宫门要下钥了,国公爷回去吧。” 他愣愣地失却了言语,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李穆书看看陈玠又看看念宁,突然大呼小叫了起来。 “阿宁,你怎么没穿鞋,这样会冷的...” 听见那声“阿宁”,陈玠心里又是一痛,而后就见李穆书自背后将念宁拦腰抱了起来,他本就个头不矮,因为平时别人都欺他是个傻子,他自个心中也自卑,总是低眼含腰的,如今堂堂正正地直起了身子竟也是少年如玉,清秀朗直。 他没费什么气力就将念宁抱了起来,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握住女子的一只玉足,动作轻柔地为她穿上绣鞋。 陈玠这次没有阻拦,他一直紧握着的掌心突然松开了,手中断掉的青玉柄也声音清脆地落在了地上的一滩血涡里,门口的一个小宫女极有眼力地走上前来,看着面前男子夺人的俊姿却红着脸垂下了头。 “爷,您的手受伤了,奴婢帮您包扎吧。” “不用了。”他将手一缩,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李穆书,你过来。” 李穆书刚给念宁穿好鞋,闻言一股本能的恐惧突然将他攥紧,他很怕陈玠,长久以来陈玠的话他从来都不敢不听。可这一刻他却蹲着没动,垂首看着女子鞋上的彩蝶戏花小声说:“陈叔父,有什么话,您直接说就行了...” 陈玠脸上依旧没有笑意,大步走过去提起李穆书的后领将他单手拽了起来,李穆书像小狗一样可怜地挣扎了两下,却伸臂将念宁挡在了后面:“陈叔父,你不要为难阿宁了,她不是公主婶婶...她...是我的了,你方才明明跟父皇说,你不要她的,你不能反悔...” 分卷阅读42 陈玠听得心如刀绞,直接使力将李穆书拖到了门口,而后回过头看向已经站起身来的念宁:“他年纪还小,你们不能同房。圣上命我督导穆书的课业,人我就先带走了。” 同房?念宁一懵,李穆书那么小,她难不成还会对他做什么?念宁看看陈玠,又看看陈玠手里可怜巴巴的李穆书,嘴角一勾讥嘲地笑了起来:“原来国公爷是这么想我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蓄意勾引二皇子,而后趁他年少不知做些浑水摸鱼的事儿。果然在国公爷眼里,我还是一贯的卑劣和肮脏。” 陈玠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但还是将话吞回了肚子里,他神色冷冷地看了看念宁,紧紧擒住李穆书的手腕道:“随你怎么想,总之今晚我要留这里。” “留这里?”念宁气极反笑,“不知国公爷是以什么名义留下呢?” 陈玠被她问住,不知如何作答,干脆直接拎了李穆书走了出去,语气强硬。 “反正,我就是要留下来。” 念宁一愣,陈玠已经走了出去,两个瑟瑟缩缩的小宫女走上前来看着念宁道。 “侧妃,要奴婢们服侍您歇下吗?” 念宁点了点头,站起身由小宫女替她褪下衣裳,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瞧了两个宫女一眼。 “国公爷和二皇子感情深厚,今日是不放心他才前来看看的。” 两个小宫女垂着脸,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陈玠独自宿在仪元宫的东阁,隔着陈旧的碧纱窗子蒙蒙的尘灰看夜幕上的明月。 自从李穆书的生母孝慈皇后去世后,仪元宫就一直只有李穆书一个主子居住。李穆书是个傻子,皇上又不怎么看顾,因此平日里宫人待他也一直很不上心。东阁里有种发霉的陈木味儿,让陈玠又想起了以前住在湿潮的旧庙里的日子。 他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坐着,心里一直未曾安静下来,他终于按捺不住坐起了身子,柔亮乌黑的头发顺着月白色的中衣软垂下来,勾勒着清瘦鲜明的轮廓,让他褪去了白日的萧冷凌厉,描画出几丝柔弱清雅的仙气。 他从旁边的桌案上拿过断掉的团扇面,慢慢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柔软的绢帕。 他缓慢地将绢帕摊平,绢帕大概是年月太久,都有些发黄了,上面的字迹也泛旧模糊了,他将团扇和绢帕摆在一起,借着静洒进来的月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它们。 只见两处的墨书一新一旧,却不论是诗句还是字迹,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 这一晚念宁睡的也不太.安稳,大抵是因为换了环境的缘故,一直到很晚她都未能入睡,后来翻来覆去的终于睡着了,脑子里回荡的却一直都是他最后那句强硬的话。 “反正,我就是要留下来。” 她又梦见了前世,自从他在流云殿占有了她之后,好长时间未曾碰过她,但他仍每日忙完就回来陪她,她也不理他,他就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坐着,看她修剪花枝,看她持针刺绣,静静地也不去打扰她,等到月上梢头的时候就离开。 偶尔她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却先她一步将东西递给她,她也不说话就直接接过来,却是一眼都未曾瞧过他。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有一日是个下雨天,她在有些昏暗的正厅里缝缀东西,就见他换了身家常的青布袍子走了进来,他的发梢有些湿,也不知是淋的还是怎么回事。她像往常一样没有搭理他,一团阴影却笼罩了过来,将她眼前仅剩的那点光也遮盖住了。 她仍旧没有抬头,却有一只大手伸过来将她持针的手给摁住了,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轻颤在她耳侧响起。 “天黑伤眼,明日再做吧。”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将手中的针线放下,他却还是没放开她,她耐着性子等他,另一只手的手心却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我...” 她轻而易举感受到了少年的紧张,连握住她手都有点发颤。 “今晚能不回去了吗?” 她抬眼看向他,就见他松软的乌发软软垂下来,一张脸精雕细琢笔笔精妙,像是上好的玉器,只是那脸上还残存着些未脱的稚气,年轻美好着,遥远的像是一个堂而皇之的美梦。 他见她不答话,直接伸手将她抱了起来,那只手满是急切地解开了她的外衫上的扣子,那扣子太繁复难解了,少年人耐不住自己的急性子,直接一扯扣子尽数崩开散落了一地。 她从小到大都未接触过这么粗鲁的人儿,听见那扣子崩落的声响,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他却误以为她又嫌恶了他,想起了第一回他们欢好时她闻见他身上血腥气时拧起的秀眉,他紧张地凑近她,弧形优美地薄唇紧贴着她的耳廓喷吐着温热。 “我...洗干净了,没有味了...” 他洗了好多好多遍,用热水烫的皮肉都发红了,他唯恐再看到她脸上的憎恶与抵触,紧张地等着她的回答。 她就这么被他抱着,风从被他扯破的衣裳里钻进来弄得她浑身发冷,他却一点都没察觉到,就像一根 分卷阅读43 木头一样杵在原地紧张地等待着。 她又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温柔啊,他们现在就在正厅里站着,被人看到了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成何体统。 她无可奈何地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小很小,他却听到了,精神一振就抱着她拐进了内堂,一路上被扯坏的衣物又散落了一地。 外面的雨仍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内堂里却又是一个融融的荒唐春夜。 念宁做了一宿的梦,第二日醒来已是不早了,她耳边却还回荡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她难得有睡这么沉的时候,清醒后看着眼前华丽的花鸟屏风还有些恍神。 “侧妃可要起身?” 昨日伺候她歇下的小宫女笑容可掬地走上前来。 她揉了揉耳朵,看着小宫女问道:“外面下雨了?” 小宫女一脸奇怪:“没有啊,今儿个是个艳阳天,靖国公看着天好,一大早就将二殿下赶出去练习射箭了,还专门差了人看着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暴力直男介...穆书都比你温柔多了o( =∩ω∩= )m追不到媳妇是有原因的…… 夫妻两年,被他撕坏的衣服得有一卡车... 介介其实是有很大缺陷的,所以他一直在自卑自卑自卑,把自己洗好多遍还是自卑,虽然自卑的小学鸡不会忘了一大早把假想的情敌赶出去…… 对了换封面了……不要找不到我…… ☆、替身 “哦...”念宁又揉了揉耳朵转向那个宫女,“平常靖国公也对殿下这么上心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熙春。平常啊,国公爷待二殿下,倒也没这么上心,但靖国公时常来看殿下,听说是因为感念先皇后的恩德。”熙春一边扶着念宁起身一边说,“先皇后似乎和靖国公关系很好,后来因病去世了,国公爷就时常来看二殿下。” “先皇后?”念宁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有些奇怪地看向熙春问,“靖国公什么时候结识的先皇后?” “那倒不清楚,似乎国公爷和先皇后早就认识了。听说讨伐大齐的时候,先皇后被歹人劫持,靖国公为了救她,一路追赶,身中九箭却依旧没放弃救先皇后,”熙春脸上突然现出了浓浓的神往,“国公爷真是个大英雄,这样才将先皇后救了回来,后来先皇后去世了,国公爷和万岁爷的关系似乎也冷淡了,宫里纷纷传言国公爷是因为先皇后,才对万岁爷不满的呢。” 念宁看着这小宫女什么都敢说的模样,也难怪被分到仪元宫这冷殿来伺候了。她以前从未听陈玠说起过孝慈皇后的事,如今这么听来,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她突然想到那回陈玠在容贵妃面前救他,曾说过是有一个人告诉过他,要先记得别人的好,再记得别人的不好,难道那个人就是孝慈先皇后? “这宫中的传言你也敢说,不怕被人听到了治你的罪,”念宁有些口渴,端起旁边的浮雕紫砂壶倒了碗热茶,“国公爷对圣上敬重万分,又哪里有什么不满了。” 熙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跪下朝念宁请罪道:“侧妃,奴婢出言不逊,请侧妃责罚。” “不必了,只是这话日后还是少说为妙,”念宁教训着熙春,却也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好奇,忍不住又问道,“那你在宫中待了这么久,可曾见过那孝慈皇后?她,是个怎样的人?” “皇后是个顶顶好的人儿,宫中不少人都受过她的恩泽,奴婢打小就在宫里伺候了。”熙春有些骄傲地拍拍胸脯道,“后来改朝换代,奴婢就来了这仪元宫,那时候仪元宫还不若现在这些,二皇子殿下虽然脑子不太灵光,可有皇后娘娘护着,谁也不敢将他怎么样。” “只是皇后娘娘实在是个可怜人儿,当年的大皇子多优秀,小时候就文武双全,无人能及,要不是后来得了病去世,娘娘也不会郁郁寡欢这么早就过世了,留下二皇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总也受他们的气。”熙春垂下头,“奴婢是个傻的,可就愿意留在这仪元宫里头照顾二皇子,以前皇后娘娘对奴婢很好,奴婢在年满出宫前,都要好好地伺候着殿下才行。” “你倒是忠心,”念宁突然不想再听了,“时候也不早了,殿下练了一上午的箭也累了,我去瞧瞧。” 熙春立马住了口,扶着念宁到妆台前坐着替她梳妆,看着镜中女子美丽的容颜,熙春笑着又忍不住开口道:“说实在的侧妃长得真美,这样看起来还有点像先皇后呢,难怪二殿下跟您亲近。” 念宁拿着簪子的手却是一顿,转过头看向熙春:“你说什么?” 熙春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地朝念宁认错说:“侧妃,奴婢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二殿下一向抗拒外人,如今跟您那么亲近,奴婢有感而发而已,也绝没有拿故去的先皇后来比作侧妃的意思...” “你说我长得像先皇后?”念宁心里突然有什么慢慢升起,“你见过前朝的扶嘉公主吗?” 熙春颤颤 分卷阅读44 地点点头:“奴婢见过。” “那你觉得先皇后和扶嘉公主长得像吗?” “先皇后和扶嘉公主都是美人儿,只是扶嘉公主倾国倾城,生得更为精致美艳,但两人眉眼之间确实有相像之处。先皇后是名门世家林家的女儿,曾经在大齐还未曾亡国之时和扶嘉公主并称为‘大齐二殊’,因为先皇后和扶嘉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生性悲悯贤良淑德,听说还都能给人间带来祥瑞呢。扶嘉公主出生那年五谷丰登,民间收成可好了,而先皇后喜穿红衣,在闺中之时就帮父亲排忧解难,想了不少好法子,后来还助万岁爷得了天下,人人都说她是这天地一等一的有福气的人儿。只是先皇后比扶嘉公主大了几岁,但听说当年的名号都是响当当的,谁也不亚于谁。后来先皇后嫁给了当今万岁爷,扶嘉公主也跟何家订了婚...”熙春犹豫了一下,“只是后来大齐式微,何家也退了婚,让公主颜面尽失...” “大齐二殊?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念宁的心一寸寸僵冷了,恍惚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先皇后这么好,也难怪国公爷在她逝去之后如此对二皇子好了。” “侧妃,您没事吧?”熙春看着念宁的样子有些害怕,“是不是奴婢说先皇后的事,惹了您不快了?” “没有,先皇后是二皇子的母后,我又怎会不快呢。只是我突然有些头晕,想再歇一会儿,过会你再来伺候吧。” 念宁朝熙春摆了摆手,熙春应了一声,不放心地看了看念宁的脸色才退了下去。 念宁却在熙春离开后仿若失却了所有的力气,慢吞吞地起身却脚下无力滑倒在了妆台前,她觉得自己从未这么难受过,心一寸寸钝痛僵硬,那痛让她像虾子一般弯曲着直不起身子。 她真是太傻了,太傻了...她终于明白了陈玠为何明明不是沉迷美色之人,还会在国破之时强占她,为什么会给她准备了一身红衣裳承欢,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对她好...为什么容贵妃说父皇和陈玠有着血海深仇,他还愿意要自己... 归根结底,也不过就是因为她和先皇后相像罢了,她当年和林家的女儿并称“大齐二殊”,可是先皇后早已嫁人,陈玠得不到心头的那轮白月光,所以才转而要了她这个在任何方面都和先皇后相像的女人。 先皇后是陈玠不惜身中九箭也要追回来的人,到底多大的爱意,才能让他在浑身血流不止的情形下都要护那人无恙。难怪她总觉得在他心里,一直住了一个念念不忘的人,他早在遇见她之前就已经遇见先皇后了,先皇后的一言一行都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他宠爱她,由着她无理取闹,不惜背负累累骂名也要将她留在身边,不过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完美的替身罢了。 所以他根本就不疼迟哥儿,让他小小年纪就得不到一点来自父亲的关爱,反倒是先皇后所出的李穆书他对之关怀备注,隔三差五地就来这儿看李穆书。先前她还以为他要扶植一个痴儿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今看来只不过是放心不下心爱之人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罢了。 昨晚也是如此,以为她心机深沉要跟李穆书行什么苟且之事,不顾宫规体统就来阻拦,还不放心地将李穆书领走了。他昨晚是跟迟哥儿一块进宫的,可是昨晚他来却一直未曾见迟哥儿,他一点都不在意亲生儿子,只在意李穆书的安危。 可笑她还以为陈玠在意她,后悔了才来阻拦于她,她真是太蠢了,前世蠢,今生更蠢。 她突然想起来,当年她快要生产之时陈玠带兵去打仗,也是因为去增援先皇后的兄长林南。李酌亭下了旨,他一句话都没说就去了,留下她一个人怀着孩子在府里呆了几个月,音信全无,还为他担惊受怕。 府里的下人本就是见风使舵的主,一见陈玠没了消息,一个个都使劲苛责她这个没名没分的女人,可偏生她怀着孩子无依无靠还不能跟她们硬来,最后被人一杯毒酒毒死,连尸首现在都不知落在了何处。 但此时此刻最难受的,是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他。其实从她生迟哥儿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只是她不敢承认,不敢丢掉属于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 她,竟然喜欢上了害她家国身亡的仇人;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只知在床榻上对她索取无度的人; 竟然喜欢上了一个,拿她当替身的人。 她从一开始就明白,他只是视她为玩物,不然为何会给她系上金铃,让她像娼.妓一般任人耻笑。只是后来他对她好,她渐渐地心里也动摇了,觉得他是真心喜欢她的,即使后来他不归家,让她在生产之时孤身一人被毒死,她也从未在心底怨过他。 宫里年轻娇艳的女人这么多,他偏偏要强占一个大他七岁的女人,因为他心中原本就住着一个求而不得长于他很多岁的女子。她突然想起来今生与他第一回见的时候,他在长乐宫装模作样地缅怀她,因她长得和扶嘉相似,名字里也有一个“宁”字惹得他勃然大怒,现在想想真可笑,他那时候想的到底是她,还是因为觉得自己玷辱了他心头的白月光。 孝慈皇后和 分卷阅读45 她一年去世,可她曾居住过的长乐宫已然是一座废殿,仪元宫他却时常看顾,为了照料李穆书都忽略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令迟哥儿这么小小的年纪就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也何其可笑,将儿子留给这么一个心不在他们身上的人。 她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痛的渐渐都麻木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黑靴,她又听到了熟悉的铃铛声响,一声声在那人手腕摇的清脆,像是在凌迟刮削着她薄到可怜的自尊。 “你怎么坐地上了?地上凉,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傻孩子,他心里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是你啊...只是他不敢说而已。 为什么觉得虐介介反而是宁宁更受虐... 关于李穆书他娘的事,后面也会再解释的 (*σ??`)σ 但他们两个甜起来也没那么顺利呀,毕竟中间纠结的太多了。 关于李穆书会不会黑化,你们猜呀!quq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嘉和咿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104 20:46:25~20200105 20:5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嘉和咿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月缺 她木木地转过脸去看他,他罕见地换上了一件白鹤底纹的月白长袍,头发用白玉簪文文正正地簪好,这让他看起来说不出的俊雅挺秀。 他见她看过来,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弓,他知她一贯喜欢儒雅俊秀之人,虽然今日的这身打扮让他别扭难受,但若能讨得她欢心,再不舒服也是值得的。 但他还是带着怯意错开了她的目光,垂着头蹲下了身子,一只没拿东西的手直接握住了她的胳膊。 “快起来。” 她猛地打掉他的手,而后若无其事地扶着旁边的方桌站了起来,他也跟着她站了起来,状似无意地盯着她有些凌乱的云鬓说:“方才,我去教穆书射箭了,他太笨了,连射了一上午连靶子都够不着边儿,这般连自个都照顾不好,不知何时才有自保能力...” 念宁却猛地转过头来,直直看着陈玠说道:“就算没有又如何,反正陈都督会护着他的,不是吗?” 陈玠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转念一想才明白过来,本来一腔想与她说话的兴致刹时被尽数浇灭了,琉璃色的眼珠直直地瞅着她掠过痛意。 “你这是在怪我,干涉你们的生活了是吗?” 念宁哼了一声没有答话,陈玠却瞬间发现了什么,一把扯过她的胳膊逼她对着他道:“你哭了?怎么回事?” 念宁此时才想起来自己肿的像桃子一样的眼睛,这一幕被他看到令她更加感到自身的不堪,她使力甩开他宛若铁箍一般的手,红着眼眶却倔强地强忍住了泪意:“你别碰我!” 陈玠霎时恼了,将她猛地拽过来强横地抬起她的下巴,这一瞬间他有很多话忍不住想质问她,可看到她布满泪痕的小脸心里猛然一缩,他看着她,手指粗笨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对,讨厌你。”她唇角弯弯地笑起来,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自己心如刀割,“你是万人仰慕的大英雄,可我却看见你就觉得厌烦、憎恶。” 她流着泪的眉眼和前世的那个她恍然重叠了,以前她也是这么对他说:厌恶他,憎恨他...恶心他。 “为什么?” 他看着她,声音轻轻颤抖起来。 为什么他无论对她多好都始终融化不了她的心,为什么他不论做再多她都不肯在意他一点,为什么明明可能就站在他面前却不肯告诉他,为什么宁愿受静宜的鞭打侮辱都不肯向他求助。 “为什么?” 她却笑得越发的明艳,她告诉自己,绝不能在这个人面前再软弱分毫,即使他不知道她是谁,可就凭他心里没有她,她都不能在他面前失了最后的颜面。 她将他的手狠狠从胳膊上拽下去,而后当着他的面将袖子掀了上去,露出雪白的玉肌上一圈红痕:“你会对旁人这样吗?” 他紧了紧手指,才意识到刚才又将她弄疼了,他当然不会对别人这样,除了她以外,他从未碰过别的女人,他也不知为何,一遇上和她有关的事情他就会这样失控,唯恐她再一次从自己眼前溜走。 “你不会,因为有的人在你心里是不可亵渎不可轻贱的。陈都督,你曾跟我说过,有人告诉你,要先记得旁人的好,再记得别人的不好,你一向率性而为,不听人劝,那大人,这话又是谁告诉你的,能让你牢记于心这么多年?” 陈玠听见这话却怔了,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缩在袖中的手指紧张地捏起手心里的小小金铃,垂下眼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 分卷阅读46 是我年少之时就遇见的一个人,她对我很重要,因为她,我才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有了活下去的信念...虽然她骗了我一次,可我怪不起来她,她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露珠,金贵洁净,但我却没能捧好这露珠护她周全,此后的每一日我都在悔恨中煎熬...” 果然,果然...许多真相都是残忍的,可人却还是愿一往无畏地求得真相,来活得明白,痛得清晰。她二十三岁遇见他,二十五岁生下了他的孩子草草离世,如若不是重活了这一世,她可能永远都觉得他是爱她,在意她的。 她背转过身子不愿再听,只留给他了一个单薄孤立着的背影。 他也就此住了口,望着她的背影做出了生平最艰难,也最令他痛苦的决定。 “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惹你不快了。” 她依旧没有转身,只听他说完这句话似乎就走了出去,金铃声清脆摇曳着消失在她耳畔。良久,她才终于有勇气回过头来,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慢慢将手靠在松竹梅茶碗上,方觉刚才倒的热茶已经凉透了。 陈玠迈着大步走出宫殿,他生怕自己后悔,一刻也不敢停,等出了仪元宫的院门感觉冷汗将衣衫都浸透了。李穆书背着箭囊兴致勃勃地迎面走来,看见陈玠出来他脸上突然就垮了下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瑟瑟缩缩地低下了头:“陈叔父,您...还没走啊?” “嗯。”陈玠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穆书,“你不想看见我?” “没有...”李穆书慌忙否认,一边绞着自己的手指一边说,“我以前挺喜欢陈叔父的,但不喜欢陈叔父和我的阿宁走得近...”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陈玠一个字一个字都缀着痛意,他垂下头看着李穆书骤然惊喜起来的脸,“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能欺负她,要对她好,尊重她,爱护她,知道了吗?” 李穆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陈玠看着他,心想他到底是一个痴儿,若是阿宁真跟着他,以后他也护不好她。若真是阿宁回来了,那她也不会跟李穆书在一起,李穆书是李酌亭的儿子,是亡她家国的仇人之子,她当年既然能这么恨他,那对李酌亭只会更甚之重之。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因旁人也得不到她而感到痛快,他又摸了摸李穆书的头,突然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穆书,你不能就这么无所事事地荒唐下去,以前你是一个人,可如今你有了喜欢的人,若你再这么疯疯癫癫下去,她是要跟着你一起被人耻笑的。” 李穆书果然慌了,急忙拉住陈玠的手道:“那陈叔父,我要怎么办啊?我也想变得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可...他们都说我是个傻子,我怎么办啊...” “何家五公子文武双全,现在闲腻在家也没有官职,不如我向陛下说一声,叫何致然来教导你如何。有了何家五公子在你身边,旁人也定不敢耻笑你了。” “何家五公子?”李穆书越发地拘束起来,“我听说何家很厉害的,他们家的人,怎么愿意来教我...” “我会让他们同意的。”陈玠直起身子,神情已是冷若冰霜,“你只是比旁人愚钝了些,只要肯上进,就一定会有出息的,不然你的侧妃她也不会喜欢你的。” 李穆书忙狠狠点头:“陈叔父,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上进,不叫阿宁失望!” 陈玠点了点头,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离去,他的手指扣紧了自己腕上的金铃,让它不再发出令他心烦意乱的声响,他一步胜一步沉重地远离有她的地方,短短一段路程,他却走了像一世那么漫长。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主动离开她,从他前世占有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笃定了主意永远不会放开她,可他还是妥协了,她的抗拒她的抵触,让他不忍心再像前世一样强迫她,伤害她,最终...逼死她。 若真是她回来了,不如让他主动放手,即使再痛,再难过,他也愿独自承受。 他别无所求,只要她能过得开心,过得快乐,只要...能让他远远望上一眼。 她和何殊,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当年朝廷众叛亲离,何家也投靠了李酌亭。他们自然不肯再允自家儿子娶公主,所以才强势退婚,不再和朝廷有一点瓜葛。 但他知道,何殊心里是有她的,当年何家退婚何殊不愿,何家软禁了何殊退居江南对抗朝廷。这么些年何殊一直没有再娶,但他还是恨,恨何殊当年为什么没有坚持娶她,恨何殊为何明明有天赐的金玉良缘却轻易放弃,恨何殊辜负了令他这么爱到心坎里去的女人... 何殊永远不会知道,她那时国之危矣又被未婚夫这般羞辱,是多么痛苦。 他多想一辈子保护她,宠着她,可他没做到,她也不愿...那他就把她还给何殊。只是在这之前,他要替她铲平所有的危险和阻碍,让她一辈子都平安无忧,哪怕...葬送此身都在所不惜。 到那时他就将迟哥儿也还 分卷阅读47 给她,他这些年一直在逼迟哥儿长大,如今终于可以放心地将孩子交还给她了。 只是,他却再也没有机会拥着她和迟哥儿一同看月缺月圆了。 只盼望着无论他还在不在世上,她都能记着他一点。 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知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介介你不要做傻事!!! 介介是闷声干大事的人... 评论艰难地过了200,今天留评有红包,大家多说话呀!感谢在20200105 20:57:51~20200106 21:2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黄昏迢迢 10瓶;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穆书 转眼间夏去秋来,秋去冬至,天儿也一日日冷了起来。念宁穿着白绒琵琶襟外袄,翠兰马面裙带着两个小宫女在仪元宫巡视着。如今又快到了新年,仪元宫虽说自孝慈皇后去世后就一直情形萧冷,但念宁却知得从内里就振作起来才成。 以前仪元宫无人搭理俱是因为没有主心骨,宫女女官苛责李穆书,又无人敢为他出头,如今她既担了一个侧妃的名号,就要把该做的都做好了。 虽说李穆书确实是痴傻了点,可他软弱惧怕的性子却和这些年宫人的冷眼嬉笑有关,长时间的环境真的会无声无息地改变一个人,当初陈玠离家,只余她一个人在家怀着孩子好几个月,那时她长久以来担惊受怕,镇日担心有人会害她的孩子,最后竟也变得胆小如鼠,风声鹤唳。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在靖国公府的日子真是满是困顿黑暗,年轻的□□,虚幻的疼爱与恩宠,现在回想起来居然像过了好几辈子这么久。她骤然顿住了脚步,看着仪元宫梁上精致的红绿浮雕恍了神。 “侧妃怎么了?”熙春疑惑地探了个头,“怎么不走了啊?” “没怎么,这临近过年了,圣上有没有往下御赐东西?” 念宁回头看向熙春,白绒琵琶外袄上的一圈茸毛衬得女子脸更小,在外面冻得久了有些微红扑扑的,却更显得眉眼精致如画仿若新雪。熙春看着念宁有些出神,痴痴地望着她居然忘了回答她的问题:“侧妃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念宁一愣,她也不知为何,自从她来到这个身子以后就越长越像自己前世,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了芯儿的事儿。她刚穿来时这副身子年纪还小,随着年纪渐长本来只是秀美的眉眼中真渐渐晕生出了倾国倾城的惊艳来,但是她却清楚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她现在有了一层身份庇佑,可来自于外面的威胁危险还是太多了。 熙春见念宁没接话回过神来,忙着回答她方才的问题:“每年得赏赐最丰厚的自然是陈都督了,谁人不知陈都督最受万岁爷信重...如今各宫都在准备着新年到来,咱们宫里自然也不能落下,内官估计过不多久就送东西过来了。” 念宁淡淡“嗯”了一声,想来迟哥儿已过了四岁生辰,肯定又是成熟长大了不少吧... 念宁正心不在焉地逛着,突然有人冲出来猛地自背后抱住了她,念宁没有惊讶,习以为常地将手伸出去揉了揉那人头顶,只是伸出去的手却举高了好多,才摸到那人的发顶。 “怎么又这般冒失了,先前我怎么与你说的又忘了。” “阿宁身上好香,”李穆书置若罔闻,将脸埋进念宁肩窝里耍赖似的撒着娇,“我冷,要挨着阿宁才成。” 念宁无奈地笑着推了一下李穆书的头,才发现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她淡淡朝那人点了点头:“何大人。” 何殊朝前走了一步,望着女子簇拥在雪茸中的小脸骤然便想到了那个人,他一瞬间有些恍惚,看着她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李穆书却发现了何殊的不对劲,突然伸臂将念宁挡在了背后,不满地看着何殊道:“何大人不许看我的阿宁。” 念宁心里觉得好笑,伸臂将李穆书拨到一边,朝何殊带着歉意地笑笑:“抱歉了何大人,穆书一直都是这个小孩子脾气,让您见笑了。” 李穆书不满地撅撅嘴,顺势抱住念宁的手臂弯下身子蹭来蹭去道:“谁叫阿宁越来越好看了呢,阿宁只准看我一个人,不能看旁人。” 念宁心里一直当李穆书是小孩子,可听见他这话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怪怪感觉,她又推了一把李穆书,声音稍稍冷凝了些:“站好,不然我生气了。” 李穆书这才不情不愿地站好,但双手依旧紧紧环着念宁的胳膊,念宁心里无法,只好由着他去。 何殊脸色已恢复如常,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也没有一点波澜,淡淡笑着看向念宁,一副世家公子的温润如玉:“侧妃不必致歉,只是我闲赋在家,一直未曾担什么官职,如今也是圣上垂怜我闲的可怜,才让我来教导二皇子,这一声大人是不敢担着的。” 念宁立马从善如流:“何五公子。”b 分卷阅读48 r   李穆书见两个人谦和着客气心情终于好了些,一手摇着念宁的胳膊一边带点自满道:“何大人,你为何这般年纪了也还没娶妻呢,你是不是也觉得阿宁很好看,我的阿宁,是不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儿呀...” 念宁脸红了,何殊却看着念宁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我先前...是有过一个未婚妻的,她是个很尊贵很好的女子,可是后来...” “哎呀。” 念宁在这时候发出一声惊呼,而后伸手抱起了地上一团雪白的东西,揉着它柔顺的毛哄着:“雪团儿,你怎么又跑来了,仔细被别人瞧见了。” “这只猫怎么又来了?”李穆书不高兴了,扯了扯念宁的手臂说:“阿宁你若喜欢,咱们也养一只,我不喜欢思翠宫的这只胖猫,每次都蹭的你全身是猫毛。” 雪团似乎察觉到了李穆书的恶意,在念宁怀里懒懒张开眼,凶凶地朝李穆书叫了一声。 李穆书作势要打,何殊却在这时候出了声:“这猫...是思翠宫的?” “嗯,我之前在思翠宫伺候过这一阵子,这仪元宫和思翠宫离得近,这猫儿也经常偷溜过来,只是这时候要到新年了,还是让它小心些为妙,不可落了人话柄。”念宁抱着雪团躲开李穆书说,“怎么,何公子也认得这猫儿?” “我与安妃娘娘曾是旧识。”何殊看着念宁迟疑了一下,又转而看向了念宁怀里的猫,“看侧妃的样子,倒是很喜欢猫。” “只是以前在宫中孤寂罢了,”念宁淡淡一笑,“时候也不早了,何公子不如就先回去吧,您这些日子悉心教导穆书实在是辛苦,仪元宫上下也没什么能答谢公子的,若是公子平常有什么需要,尽管告之我便是。” 何殊点了点头,李穆书却不满念宁跟他说这么长的话,又吊在念宁手臂上道:“阿宁,明日你回家一趟吧,父皇今日检查我的课业很满意,我特意向他求了恩典,让你归家一趟!” 念宁愣了一下,她和自个那个捡来的老爹半点感情都没有,自然也不想无缘无故地回家去尴尬,但李穆书既然有心替她求了恩典,她若不去岂非伤了穆书的心。正巧也要过年了,她也有半年没见过迟哥儿了,不如去国公府附近溜溜偷偷见迟哥儿一面,也解一解心中对儿子的思念... 这么一想她立马精神一振,点了点头揉了揉李穆书的脑袋。 “你有心了。” “若是陆大人问起我...”李穆书绞着手指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说呀...” 作者有话要说:  人傻却占有欲极强的穆书... 会甜起来的,这个文节奏比较快,不会等太久的~只是该有的过程都要有。 对了明天要去监考,没空码字了,后天再更(*  ̄3)(ε ̄ *) ☆、轻薄 念宁又是一怔,看着李穆书不好意思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行了,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现在跟着何公子好好读书才是正经。” 李穆书撅起嘴,竟罕见的生气了,委屈地看了念宁一眼就跑开了。 念宁没想到李穆书居然生了气,让身后的宫女追过去看看,而后朝何殊尴尬地笑了笑:“他一直便是这个样子,让何公子见笑了。” “殿下对陆姑娘起了心思,所以才会这般在意姑娘的感受。” 何殊倒仍然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看着念宁脸上也丝毫没有讶异之色。 “公子方才还称呼我为侧妃,现在怎么又叫起来姑娘了?”念宁觉得有些冷,将手朝袖子里藏了藏,“二殿下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有些道理我日后会教给他的。” “方才当着二殿下的面,自然不能称陆姑娘为姑娘,不然二殿下又要闹性子了。”何殊温温一笑,色若新玉,“可姑娘对二殿下一看便不知是夫妻,若是叫陆姑娘侧妃倒有些强人所难了。” “何公子倒是善解人意,难怪一直美名在外。” “只是陆姑娘,二殿下不可能永远是个孩子的,他虽然脑子较之旁人慢了些,可有些东西却懂得比旁人还快。”何殊看向念宁,“等两年他真正长大了,怕是对姑娘执念更深。” “这些事日后再说吧。”念宁朝熙春摆摆手,“送送何公子。” 何殊也没再说什么,告别念宁之后就如芝兰玉树般飘然离去,念宁看着他的背影也转过了身。她不知道为何何殊会被请来教导李穆书,何殊在前世曾和她订过婚,当年他退婚确实对她打击很大,可这难过就像是万般生死沉浮里的沧海一粟,还没来得及好好悲痛,转而就被更多俗事扑灭了。 其实当初父皇指婚她与何殊她就知何殊不愿,尚主的男子向来不得重用,何家五公子风度翩翩,声名在外,年仅十六岁就中了状元,又怎会愿因她耽误了大好前程。何殊小了她三岁,前世一直以年纪小推脱着不与她完婚,后来在大齐覆亡的前一年与她退婚,如今阴差阳错的两人又时时见面,倒还真算是造化弄人。 分卷阅读49 看何殊的神情和安妃是旧识,那安妃心中那个忘不了的故人大抵也是何殊吧,只是不知何殊爱慕的又是何人。但现在的何殊,和之前她见过的何殊比确实成熟了不少,连他都看出了李穆书对她的在意,那若李穆书日后真执念深了,她该如何去解这个结? 第二日早早的念宁便收拾好了行装,要出宫去瞧迟哥儿,只是李穆书的房门依旧紧闭,看来这孩子还在赌气。念宁敲门他也不理,念宁无法,只好在门外与他说了一声,谁料在门口居然又遇见了何殊。 “何公子倒来得早。”念宁有些吃惊。 “今日二殿下心情不好,我怕是也要回去了。”何殊有些无奈地笑笑,“看侧妃的样子,是要回府省亲吧?” “嗯。” 念宁点点头,看着身后的宫女突然犯了难,她这次是要偷偷去见迟哥儿的,又怎能叫这几个宫女跟着瞧见。 “你们几人不用跟着了,让熙春一人跟着我便好。”念宁说道,“这么多人跟着也不太方便。” 几个宫女有些犹豫,何殊见状顺势说道:“反正我也要出宫了,我会护送侧妃到陆大人府上的。” 宫女见何殊这样说,只好退了回去,念宁见何殊帮她也很是感激,没多推脱便应了下来。何殊一路护送着念宁的马车到了陆礼泽府上,遥遥看见了陆府的朱门高户,下马来敲了敲念宁的车壁道:“侧妃,到了。” 他刚敲完,就见一人身形敏捷地自车上钻了下来,何殊一怔,只见下了车的却是个穿靛蓝袍子的俊俏小公子。小公子背着包袱身形灵巧地一转,到了车夫面前将一个瓷白瓶子往他鼻端一凑,车夫还没反应过来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公子转过身来,却是眉眼生生唇红齿白,竟是念宁! 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见念宁突然拽过他骑的枣红马翻身上马,手里拾起一顶黑布兜帽盖住自己的脸:“何公子一向心善,不如这次就好人做到底,替我照顾一下车夫和车里婢女吧。我实在有些事情,午后会去何公子府上寻人回去的。” 何公子何时见过这般率性大胆的女子,生平头一回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念宁已经提缰扬长而去。 念宁心里对何殊也有些许愧疚,可她若想去看迟哥儿就不得不如此,今日她也是故意遇见何殊将烂摊子甩给何殊的,何殊性格温和妥当,肯定会好人做到底,照顾好熙春和车夫的。再说何殊前世占着她未婚夫名号这么些年,到了她二十多岁了才退婚于她实在让人生气,今日之事,就当是对他的小小惩戒吧。 她心里欢悦,忍不住在马上就吹起了口哨,一想到能见到迟哥儿那粉雕玉琢的小脸心情大好,她边提缰策马边愉悦地环视四周,却在看到一个人时瞳孔骤然紧缩。 那女子穿着绛紫对襟立领缎褙子和浅粉纱裙,左顾右盼神色小心地拐进了一座楼里,念宁丝毫没有犹豫地转向朝她追去,那女子的脸不论她过多久都不会忘了的,那正是当初喂她毒.药将她害死的人! 只是那女子进去的地方让她稍稍犹豫了一下,但她看着自己的男装打扮,咬咬牙还是停马追了进去。一进门便闻见了一股浓郁的香气,装着暴露的女子纷纷朝她围拥过来,见她富贵的穿着朝她招呼吆喝着:“公子,一个人吗?” 这是一座青楼。 幸而念宁用黑色兜帽蒙住了脸,别人也看不出她是女子。她什么都未说,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财大气粗地一扔,几个女子立马争先恐后地去抢银子。念宁忙脱身朝那个紫衣女子追去,紫衣女子上了楼,她便也跟着上了楼,这青楼里人多,倒也没人注意到她。 青楼是最香艳旖旎的风流之处,许多对男女依偎缠绕在一起,在扶木长梯上亲吻缠绵,念宁努力拨开重重人群朝那女子追去,就在这时那女子突然转过了头来,念宁条件反射之下慌忙转过身,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兜帽这时候也因为她后倾而落了下来。 那人下意识就要狠狠推开她,却在兜帽坠地的一瞬间停住了动作,念宁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推进了一扇画香云美人的隔间里,那人个子极高,她视线所及只能看到那人绣着银纹的襟口。 她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却被人猛地推到在了一方软塌上,而后眼上坠落重重绛色的软罗,双手也被人压制住了,冰凉柔软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只稍稍犹疑了一下便迅疾地凶猛狠厉起来,舌齿带着蛮横霸道的力道撬开她的唇齿,疯狂汲取着她小嘴中的香软。 念宁清楚地知道她被轻薄了,可她眼睛被蒙连看清楚这人的脸都做不到,她玲珑有致的身子牢牢困顿在这人的掌控之下,只能任由那人吮吸着她的芬芳甘甜。 她用力朝那人的唇咬了过去,却被粗砾带着薄茧的手指亘住,她齿间的力道尽数咬在了那根手指上,她心下气愤,一点也没留有余地,她甚至感觉那手指已经在她牙齿间绽出了血来,可那人依旧一瞬不停地吻着她,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念宁却在这时听到了什么熟悉的细碎声响,她心里一震,牙齿也不 分卷阅读50 由自主地松了。她悄悄动了一下腿,趁那人没留意蓄力飞起一脚朝他踢了过去,那人自然不可能被她踢中,迅速地避开要害又吮了一下她的唇就放开了她。 他将她眼上的软罗在她脑后一系就快速起身走了出去,念宁却不顾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循着声响起身就不管不顾地扑了出去,她视线未明眼见着就要摔在地上,却在即将落地的一瞬被人接进了怀里,她立马牢牢揪住他的衣襟唯恐他再跑,另一只手迅速地将软罗从眼上撸了下来。 眼前之人见避无可避,不愿面对似的将视线转开,念宁却已经看清了他的脸,剑眉星眸,挺鼻薄唇,五官俊美若古雕刻画一般。她心中恼恨,高高扬起手掌想扇在他脸上,却在手即将落下的那一瞬五指蜷缩软垂了下去。 陈玠转过眼看向她,琉璃色的眼眸里云波翻涌:“怎么不打?” “你...”念宁揪紧自己衣角,本来已经平静了许多时日的心再次因为这个人风起云涌,她脸涨得通红,却还是凝起勇气看向他,“为什么亲我?” “亲了就亲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拽住她的小手一把扯下自己的衣襟,神色也变得冷冷的,“你若是不来这腌臜之地,我也轻薄不着你,赶紧走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了就亲了...听听,这是人话吗。 喜欢了十几年,死在了不会说话上,钢铁直男活该没有老婆... 介介:本来想亲了就跑,还是被发现了T﹏T看见她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宁宁不会一直跟木梳在一起的,本来就是把木梳当跳板,宁宁和介介很快就会发糖的啦~ 明天就放寒假了,到时候爆肝!这本不会很长的,希望大家一直支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欢愉 她的唇被他吻得红肿,在一张玉似的小脸上越发胀得可怜,他不再看她,低头去拽她揪住他衣襟的手,他扯她的手时带了些力道,她却紧紧揪着他的衣襟怎么也不肯放。 男子的剑眉凝起,眼露不耐地抬眼看向她,却见她眼眶红红的,眼泪顺着小脸流到被他吻的通红的唇上,脸上虽极力忍耐克制着没发出声音,玉似的小鼻头却吸得通红,看起来就像一朵饱受□□的花儿一般楚楚可怜。 “你...别哭啊。” 他慌了,抬手笨拙地替她擦着眼泪,另一只手也不再拽她的手,转而握住她的小手和她慢慢十指紧扣,他将她整个身子都搂进怀里,贪恋地蹭着她柔软的发丝,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 “那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行不行?” 她愈发地委屈,鼻头一抽一抽的变得通红,她心里又羞又恼,也不管他是谁直接将满脸鼻涕眼泪往他贵重的袍子上抹,他也不阻拦,手轻轻地小心拍着她的后背。她直接揪起他的前襟用力地擦脸,他却赶忙从怀里掏出来一方丝帕往她脸上擦:“别,那个硬,会伤着你的。” 她缩在他怀里,低着头接过丝帕胡乱擦着脸,却还是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声音也闷闷的:“你不准走。” “不走,我不走。”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小小的脑袋,虽然知道此刻不应该贪恋有她的温暖,可还是怎么都舍不得再次狠心推开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终于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勉强将自己收拾好,却在此时看清了他递给她的绢帕,绢帕揉搓的已经发旧了,上面绣着玉兰花儿,竟是她以前的旧物,她见了这东西心中更恼恨,原来他竟是这般不珍惜她的东西,就这样随意递给别的女子擦眼泪鼻涕,她将那绢帕捏紧,恨恨地看向他:“占了便宜就想走,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 他向来不善言辞,看她的样子也不知如何去安慰,依旧语气有些硬邦邦的不敢直视她:“那你想怎么办...” 他话还未说完,嘴突然就被软香温玉堵上了,他俩的双手还紧扣着,让她在这个动作之下猛地将他狠推倒在了地面上。陈玠后背被扯得一痛,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咛,嘴上随即也传出了痛意,念宁这时候才擦着嘴唇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叫你欺负我,我看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去招蜂引蝶,你这个只知轻薄欺诲人的混账。” 鲜血将男子弧形优美的薄唇涂染得靡丽,使本来凉薄的面颊绽出了动魄惊心的妖异,这鲜血似乎一下子就点燃了空气里的暧.昧,念宁突然不敢再看,急忙将手抽出他的掌心就要离开。 可他的手就像铁箍一样紧抓着她不放,琉璃色的眸子也紧紧盯着她,看的她心里愈发地害怕,她避开他的视线,一边使力抽着自己的手一边喋喋道:“是你自己说的我想怎样就怎样,你不能反悔,再说是你先轻薄我的...” 他一只手突然摁住了她的后脑,仰头又含住了她裹着馨香的芳唇,这已经是他们今日吻的第三回了,念宁张口便尝到了他嘴唇被她咬出的鲜血,这不 分卷阅读51 由得让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欢爱时,他身上那股浓郁的血腥气,只是那是别人的血,这回却实打实是他的,被她亲口咬出来的。 他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扫来扫去,不同于方才的迅猛激烈,这次他吻的耐心又细致,她软软虚浮地抗拒了两下就不愿再动了,她慢慢阖上眼睛,任他与她十指紧扣着亲吻她。 自从上次他们两个不欢而散后她就再也未见过他,尽管心底不想承认,可她确实每一日都在....思念他。 刚才她以为被人轻薄了又气又恼,可知道是他后那些气恼突然都烟消云散了,她也恨这个被人弃之如敝履还不知悔改的自己,可知道是他后她居然真的,那么高兴。 明明知道他心里住着别人,明明是在青楼这种风流地方遇见他,可她还是止不住的心中欢喜。连她都不知道,她这般绞尽脑汁地出宫去见迟哥儿,到底是想见迟哥儿多一些,还是想见他多一些。 她在这一刻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前世害死自己的那个紫衣女子,忘了方才想见迟哥儿的涌动雀跃,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叠躺在地板上吻了不知多久,她有些僵麻地动了动垂在地上的手,却意外地触到了一手湿黏,她恍然惊醒,猛地将他推开自他身上坐了起来,看着那一手猩红的湿黏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受伤了?” 他也慢慢地坐起身子,刚才被她压在下面这么久,磨得后背的伤口开裂疼痛,但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愿松开她,他像一个死囚贪恋着最后的欢愉,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开属于她的温存与香软。 他看着她的一手粘稠,又揽着她将她的身圈进怀里,握起她的小手用袖子耐心擦着她手上的血迹:“我没事,前几日不小心从马上坠下来了,蹭破了些皮。” “那还有心思来逛青楼。”她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色胚!” 他却身子一折手捂在了胸口上,她骤然就意识到了什么,急急伸手就要去扒他胸前的衣裳:“这儿也受伤了是不是,你骗我,根本就不是坠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却眼明手快地阻住了她的手,刚才还滚着浓浆的眸子突然冷静了下来:“那你来这儿干什么,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来的地方,以后不许再来了。” 她担心他的伤势,却仍旧不想表现出来,看着他口是心非道:“不用你管,我便是杀人放火也跟你没关系,用得着你在这里多嘴。” “杀人放火用不着你来。”他不理她的挑衅复又低下头替她擦着手指,“你想追究的事不要再追究了,你只管好好地过自个的日子就成,那些事会有人处置好的。这种地方藏着的污秽也不是你能够想象的,听话,以后不要一个人来这里了...” 她看着他替她擦手指,只觉得他的话里含有深意,她刚想问他是怎么知道她此行的目的,突然外头就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陆姑娘,你在里头吗?” 陈玠方才还温和的神情骤然就冷了下来,他一言不发地放开她的手指,拍拍袍子站起身来看着她神色晦暗:“原来不是一个人来的。” “不是...” 她刚要解释,却见他已走到了窗边,回过头来又瞥了她一眼:“记住我方才的话。” 她出声要叫住他,他却已经从窗户那里纵身跳了出去,她的神情也黯淡了下去,不发一言地起身开了门,见何殊站在外头见了她就开口说:“陆姑娘我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我已经替你安顿好了宫女和车夫,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何殊突然住了口,他看见女子虽仍旧是一身男装打扮,可小嘴却高高地红肿起来,一看便知方才经历过了什么。 念宁神色淡淡地没看他,错过他就朝外面走去:“有劳何公子费心了。” 何殊忍不住朝屋里面看了一眼,狭小的隔间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些令人脸红的布置用具外,什么人都没有。 * 熙春发现侧妃自从那次探亲回来就变得郁郁寡欢,虽然仍旧像平常一样有条不紊地管理着宫中的夙务,可她却能感觉到侧妃并不开心。 不过自打有了侧妃之后,原本紊乱无度的仪元宫确实变得井井有条起来,宫人也不敢再随意欺诲二皇子,别看侧妃柔柔弱弱的,可处置起人来也有自个的一套手段,熙春真的感觉自从侧妃来了之后一切都变好了。 侧妃省亲那天她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睡着了,等醒来已经又回到仪元宫了,熙春一直觉得这事蹊跷,可看侧妃神色如常,她便也没追问过什么。 那日回家之前侧妃和二皇子闹了些矛盾,从此也一直没跟二皇子和好,侧妃和二皇子虽仍生活在同一所宫殿里,却赌气再也没说过话。应该说是二皇子单方面跟侧妃赌气,侧妃也一直没去哄二皇子,依旧如往素一般淡淡地做着自个的事,似乎看不见二皇子故意在她面前刻意穿来走去的身影。 “侧妃,您和二皇子已经快一个月没说过话了,这年也是过得冷冷清清的。”熙春终于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对念宁道,“您也知道,二皇子他就是个 分卷阅读52 孩子,就等着您去哄哄他呢...” “熙春。”念宁本来在看书,听见这话站起身来揉了揉额头,“就算我当他是个孩子,可旁人不会一直把他当做是个孩子的。” 熙春一愣,有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愣了愣还是退了出去。念宁放下书,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光秃秃的石榴树枝上的积雪,脑中却在暗自盘旋着什么念头,她也发现了李穆书对她的依恋占有愈深,她不能坐任这种情况发展下去。 当初她来仪元宫纯属是无奈之举,她不能违抗李酌亭的皇命,来仪元宫也有了利用李穆书的心思,本来她还想着在仪元宫多待一些时日,等到情况后路都妥当安稳了再行离开。 可李穆书对她的心思越来越重,她得赶紧离开皇宫这个大旋涡才好,免得以后不好脱身。 至于离开后去哪里...她倒真是没有想好,她如今在世上的亲人就只有皇兄和儿子了,当年她绞尽脑汁送走皇兄,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以后所有的路,若是他真的平平静静地生活着,她也不想去打扰他。 仔细想想,她前世虽为金枝玉叶,可得到要么是虚无缥缈的仰慕,要么是虚情假意的奉承,真正和她骨血相连的亲人,却真是少之又少。 那个一开始不情愿生下的儿子,倒成了跟她最亲最近的人,她一定要想办法将儿子拐走!反正那个人也不疼儿子,还不如让她这做娘的好好疼他! “侧妃不好了!” 念宁正想着心思,熙春突然又惊叫着冲了进来,熙春虽然冒失,可近些日子在念宁的管束下已是好了很多,像这般大呼小叫的时刻还真是少见。 “怎么了?” 念宁转过头,淡淡看向熙春焦灼的眉眼。 “侧妃,方才...”熙春嘴唇抖了一抖才继续说下去,“您也知道皇贵妃自打怀了身孕后,一直嚣张跋扈的厉害,奴婢们都是避着她走的。可方才不知为何,皇贵妃非说二皇子冲撞了她,惊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死揪着二皇子不放要杖责他呢!这可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介介再一次变成了渣男...不对,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洗白过(捂脸)(*/ω\*) 请大家原谅他,他真的不会说话,而且他现在不敢跟宁宁好,觉得宁宁不喜欢他,觉得自己会害了她,本来想亲了就跑的...介介一直敲自卑 看在他身受重伤却还身残志坚的份上,大家原谅他一下鸭! 今天终于放寒假了,以后保证会日更的!而且很快就甜起来啦。钢铁直男的火葬场肯定超大份... 感谢在20200109 20:50:11~20200110 20: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5瓶;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受刑 念宁一愣,容贵妃易映瑶是年前怀上身孕的,易映瑶能怀孩子,就连念宁也没想到。之前李酌亭一直避讳着别人说他思色不重国事,所以虽然宠易映瑶,却一直给她服用避子汤药,而且上回在宫宴上李酌亭的所作所为,也是将易映瑶当玩物一般看待。 可最近不知易映瑶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李酌亭,竟在前几个月传出了有身孕的事儿。 从此易映瑶在宫里头更加嚣张跋扈,仗着自己有身孕,一点小错都要揪住不放,可她得李酌亭宠爱,又在有了孩子之后封了皇贵妃,这后宫里头根本没人敢跟她抗衡。念宁也叮嘱了李穆书要避开易映瑶,谁知这次居然被她逮住机会揪到了错处。 其实念宁清楚易映瑶是冲着自己来的,易映瑶老早就想借机为难她了,奈何念宁一直小心行事便没让她逮到机会,这次说李穆书冲撞了易映瑶,实际上也是冲着自个来的。 “我去瞧瞧。”念宁站起了身子,神色依旧一派淡然,“他们现在在哪呢?” “在明心宫皇贵妃那里呢。”熙春忧心忡忡地看着念宁,“侧妃,您自个行吗,您也知道皇贵妃最近嚣张的很,已经接连着打死了好几个奴婢了...您只身前去估计也讨不得好,要不要禀告万岁爷一声...” “万岁爷日理万机,又怎会管这种事,殿下一直不得圣心,你也不是不知道。”念宁兀自拿起绣红梅黄雀的玉白斗篷系好,“这样吧,你去帮我给安妃娘娘带个信儿,我这就去明心宫看看。” 熙春点点头,但还是不放心地看向念宁:“侧妃,奴婢同您一起去吧,万一皇贵妃发难于您可怎么办...” “不用了,你替我带个信儿就好,我自个应付的来。再说了,”念宁有些忧郁地看向窗外石榴枝下的积雪,“若是她真的想发难,又有谁能阻拦的了呢。” * 明心宫因为易映瑶怀孕昌荣鼎盛,就连宫里头的小宫女都惯拿着鼻孔看 分卷阅读53 人,念宁到的时候,两个身穿绒毛比甲的小宫女正凑在一坨窃窃私语,见她过来故意也不上前问安,只等着她上前询问。 念宁不愿看她们的脸色,直接越过她们也没理会就朝明心殿里走去。 这时那几个宫女才知道慌了,急急拦住念宁说道:“未经通传,你可不能现在进去。” 念宁却理都未曾理她们两个,依旧大步朝明心宫里走去,地面上还留着未融化的积雪,重重银白裹在高大巍峨的桂殿兰宫里。因为最近易映瑶很得圣宠,因而这明心宫装点的可谓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朱墙碧瓦的长檐上,挂着一排排金玉外壁华丽精巧的灯笼。 念宁记得,这灯笼今年内官也往仪元宫送了,只是仪元宫只有一个,孤零零地挂在正殿门前,李穆书还很高兴,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在下面转圈儿。可明心宫却挂着一整排这样的灯笼,无声中昭示了皇帝对此宫主人的宠爱。 易映瑶抚摸着着还并不凸显的肚子坐在那排金玉灯笼底下,听见念宁闯进来的声音神色倨傲地朝念宁看了过去。 易映瑶穿着厚厚的镂金百蝶穿牡丹棉袄和散花如意云烟裙,因为怀了孕未施粉黛,眉眼素素的脱却了以往的华丽妖异,竟显得有些清纯。 她见念宁闯进来立马柳眉一竖:“好两个没用的贱婢,竟然无端放了人进来,本宫可是怀着陛下的龙子,若是因为那些低贱之人损了孩子的安危可该如何是好,来人,将这个贱婢给本宫拖出去,立即杖责五十板子!” 两个小宫女哀哀求饶,却早有面色冷冷的侍卫上前将她们拖了出去。易映瑶在女官的服侍下起了身,高高抬起下巴看向念宁说:“那两个宫女可是因为你才受了刑,你一点都不愧疚吗?” “娘娘言重了,妾身人卑言轻,又怎能左右的到娘娘的想法?若娘娘想处置她们,自然不会受我这微贱之人的影响。”念宁垂下眼,根本没有去看易映瑶,“父皇命妾身教导二皇子,妾身一时疏忽,竟叫二皇子冲撞了娘娘,但娘娘怀有身孕身子贵重,若是叫二皇子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还是让妾身将二皇子领回去教导吧。” “你这话说的轻巧,”易映瑶复又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直直地盯向念宁笑道,“二皇子自幼没了亲娘,本宫得陛下的看重管理六宫,又怎能疏忽了对二皇子的管教。再说啊,二皇子他是个傻子,这傻子犯了错若不铲除干净,保不准下回还会犯错...你,又能怎么管教呢?” 念宁依旧低眉垂眼:“二皇子是愚钝了些,可若好好教导终会是有成效的,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头等大事,切莫因为动怒伤了身子。” “可本宫偏偏因为那傻子气坏了身子呢。” 易映瑶冷冽地一笑,突然朝后摆了摆手,两个侍卫就将五花大绑的李穆书押了上来。李穆书一身本来干干净净的衣袍已经满是尘灰,上面渗杂着斑斑驳驳的血斑,看见念宁,他本来惶恐的眼瞳里骤然流露出痛色,不知哪来的勇气就朝易映瑶吼道:“都是我的错,跟她没关系,你...” 旁边的侍卫却一个嘴巴抽在了李穆书那张白净俊秀的脸上:“皇贵妃娘娘在此,谁准你随意叫喊的!” 念宁皱了皱眉,慢慢走了过去看着那侍卫道:“你放开他。” 侍卫朝易映瑶看了一眼,易映瑶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朝侍卫轻轻挥了挥手:“放开他吧,本宫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侍卫松开了李穆书,念宁轻轻蹲下身子,替他擦拭脸上的脏污,就像他们第一回遇见的那样,李穆书愣愣看着她,之前一直饱受折磨也没落泪的眼里突然流下了泪来:“阿宁...” “你伤的严重吗?” “我没事!”李穆书拼命摇着头,突然伸手扯起了念宁的手急急说道,“阿宁,对不起,我不该跟你置气,其实我知道是我错了,可我就是看不得你对旁人好,我知道自己脑袋不灵光,生怕你喜欢上了旁人...其实我一直明白,自己配不上你,可是,可是...” 他手上的脏灰蹭到了念宁手上,将她原本洁白无瑕的手都染黑了,他愣愣地松开她的手,突然自怀里掏出了一沓软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在念宁面前说道:“阿宁,你以前说过,若是我能把何公子教的东西都写会了就允我一个要求,我这几日一直写一直写,你看,我写了这么多张...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再生我气了...” 念宁垂眼朝那摊开的软纸上看去,上面墨书一笔一划的极其认真,只是上面的字都露着浓浓的稚气,李穆书是个痴儿,以前连字都不会写,念宁为了激励他,所以才允了他那个条件。 面前的字真如六七岁的小儿初学时所写生疏简陋,可却字字墨都透了纸张,可以看出很是用力,原先李穆书的字歪歪斜斜的从来写不成个,如今虽也不好看,却每个都方方正正的,可见下了一番狠功夫。 念宁突然想到,宫人这几日都说李穆书那殿里的灯都要亮上一宿,先前她还以为他故意跟她赌气,今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将手落在了李穆书 分卷阅读54 头上,眼前的这个人,是李酌亭的儿子,她虽对他有关心,却一直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情感。可今时今日,她突然就有些动容了,久违地摸着他柔软的发顶,声音却严厉了起来:“你站起来,不要在地上跪着。” 李穆书一愣,将那些纸张紧紧捏在手里,不敢违拗地要起身,却刚刚站起来就又跌倒在了地上。念宁知道他方才被责打伤得重,伸手给他坚持将他拉了起来,尽管李穆书强忍着脸上的痛苦,可念宁依旧没有让步,一边拉他起来一边淡淡出声道:“你要记住,你是孝慈皇后的儿子,是这皇宫里名正言顺的嫡子,除了父皇,你无需向任何人下跪,即使再痛再难,你也要站起来。” 易映瑶方才还淡淡看戏的表情立马就恼了,她猛地站起身子怒道:“你这个贱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念宁将李穆书扶起来,眼里依旧淡淡的看向易映瑶:“妾身什么意思,娘娘不是听着了吗?就算父皇放任不管,可穆书是中宫嫡子,就算娘娘身为皇贵妃,可也不该这样惩处,娘娘还是放了穆书吧,不然娘娘如此越俎代庖,就连朝臣百官那一关都过不去。”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易映瑶气的脸色发红,“你竟敢讽刺本宫和肚里的皇儿,本宫最不惧的就是威胁,本宫便是将你和这个傻子都打死在这明心宫,也无人敢说什么!” “娘娘肚子里怀着孩子,又何必见血光为孩子招致不好呢。娘娘再尊贵,也不是二皇子的嫡母,您将他重伤,已是犯了忌讳,还是趁早罢手为好。” “本宫偏不罢手,”易映瑶眯起眼睛看向念宁,眼里流过浓浓的恨色,“陛下当初将你赐给李穆书这傻子,曾说让你教导他,难道你就是这般教导他的,让本宫放过这傻子也行,你代他受过,本宫立马就把这傻子给放了。” 念宁看着易映瑶眼里的疯癫,心里早就尘埃落定般沉沉静默了,从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易映瑶是冲着她来的,虽然她给李穆书做了侧妃,可易映瑶却还是不想放过她,寻不着机会惩处她,就从李穆书这儿下手。 她本就是他们天家随心所欲赏赐的一件玩物,今日她来也是错,不来也是错。来就是给了易映瑶整她的机会,不来就是失了对李穆书的教导之责,只要李穆书出了个好歹,李酌亭念着易映瑶怀着孩子,到时候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只会将罪责推在她身上,直接杀了她来顶中间的罪名,易映瑶也正是仗着有孩子才如此有恃无恐。 念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猜到了结局,只是,这是最后一回了。 “妾身愿意,只要娘娘放过二皇子,一切妾身愿意承担。” 念宁朝易映瑶弯下身子,虽做低了姿态却依旧身姿不弯。 易映瑶收紧了掌心:“好,既然你自个愿意,那本宫就成全你,来人,上刑!” 一群早有准备的婆子立马将念宁重重绑住摁倒在一张矮凳上,念宁没有反抗,任由她们绑缚住自己,两个凶神恶煞的嬷嬷拿着毛竹板子站在她身后,易映瑶存心想折辱她,嬷嬷带着粗茧的手指掀开她的外袍和裙子,露出女子质地柔软的里裤。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念宁还是感受到了屈辱,她轻轻闭上眼睛,易映瑶却看着她暴虐之心愈起,站在檐下越发靡丽地笑起来。 “这小贱人不是说见血光对孩子不好么,本宫这肚子里的孩子是真龙天子,又怎会怕一个贱婢的血,这小丫头的手生得这般好看,本宫瞧着得增点艳色才更美呢。” 身旁的宫人皆是大惊,这皇贵妃神智昏了,说出来的话可是大大的僭越了,可是没人敢提醒她,又有两个嬷嬷拿着一排插在粗布上的细针上前来,捏住念宁的手指就猛地扎了上去。 十指连心,那疼痛几乎要生生将念宁撕碎,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才没叫出声来,嘴唇却瞬间被她自己咬破,从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来。 那个嬷嬷阴笑一声,又接连将银针慢慢插入她各个手指,那尖锐的刺痛终于让念宁叫出声来,她眼前掠过一阵阵沉痛的黑暗,那疼痛瞬间就将她搅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里去,易映瑶却在此时尖利地笑出了声。 “精彩,真是精彩,后面的人也别闲着,给本宫打,狠狠地打!” 身后两个持着毛竹板的嬷嬷立马动手了,她们执掌这宫中的刑罚已经二十几年了,手下的力道甚至不次于街市上行刑的人,她们得了皇贵妃的眼色,打在念宁身上的一下下丝毫不留情,毛板子落在人体上发出声声沉闷的声响。 念宁身上手上都受着重刑,她除了疼痛之外,已经没了其他一丁点感觉,她死死咬住自己已经鲜血直流的嘴唇,用脑中最后的清明忍住不让自己再叫出声,无论如何她不能再发出声响来取悦易映瑶的凌虐,这是她誓死也要守住的尊严。 地上还有未融化的积雪,她手指尖上的鲜血滴落下来染红了洁白的雪,在上面绽出了一朵朵靡艳的红花。李穆书吼叫着要冲过来,却被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死死摁住了,原先一直瘦弱的孩子在这时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几个侍卫死死压在他身上才把他给压制住。 分卷阅读55 李穆书瞪得眼眶欲裂,喉咙里也发出像野兽一般的嘶吼与怒吼,易映瑶听着不知为何无端害怕,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尽量不去想一旁的李穆书接着对行刑的嬷嬷道:“打,狠狠地打!” 念宁的血浸透了低矮的刑凳,她疼的渐渐失了意识,连一直死死咬住嘴唇的牙齿也渐渐没了力气。 她最后的印象里,只听到李穆书野兽一般的嘶吼和易映瑶尖利的笑声,脑子里的沉痛越压越死,她模模糊糊的视线里是雪地里靡盛的血色,那血色越扩越大,最终让她无力再支撑,沉沉阖下了眼皮。 ... 她在昏暗中又看见了那年暗无天日的宫殿,锁链锁住她的双手将她高高吊起,一张和易映瑶生得极像的脸放大到她眼前,那张脸上一双眼角生得细长上挑,冰凉的手挑起她无力坠下的下巴,声音魅惑又恶毒。 “心怀悲悯的长公主,你为何要为了那些低贱人和你父皇作对呢,现在可好,你被整座皇城给抛弃了。以前再尊贵又如何,现在不还是任由本宫处置...来人,把公主的衣衫给本宫剥下来,不如让大家都好好欣赏欣赏,公主金枝玉叶的胴.体有多美。” 那张美丽妖媚的脸骤然凑近,眼角一颗泪痣闪出尖利的阴光,她似乎又闻见了那股子浓郁的酸臭味,在巨大的惊吓之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有几分熟悉的合欢花帐帘,念宁还没来及看清,就被全身随之醒来的疼痛刺得拧紧了眉头。 她之前和安妃暗中商议好了,现在不应该是已经出宫去了么...这是在哪... 身上柔软光滑的触感让她觉得不对劲,她动了动身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随之有些艰难地低头一看,见自己现在居然是周身赤.裸着的! 她下意识地就要起身,手却瞬间被什么东西扯住了,她动了动手腕子,突然意识到方才在睡梦中不是错觉,她的手就是被锁链锁住了,明晃晃的银链子从床头扯过来,牢牢将她的双手固定在了床头两侧。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熟悉的男音带着些疲惫,自她身旁沉沉传来。 “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咸盐预收《你想要的我都有(娱乐圈)》,挥着小手帕求收~等收藏多一些就开。 时未秋曾因年少意气谈过一个十八线小明星。 把人用完了之后,就潇洒地扔了一沓钞票将人家“扫地出门”。 后来家道中落,迫于生计,时未秋不得不进入娱乐圈摸爬滚打。 当她站在角落里凄凄惨惨地啃干面包时,突然觉得那个被前呼后拥着的男人,好像很像她曾经“抛弃”过的小可怜? 万年龙套时未秋突然被要求与影帝迟霏搭戏,她满心忐忑,以为那个男人终于要对她狠狠报复了! 他突然按照剧本将她圈进怀里,低沉的嗓音近在咫尺撩拨着她的耳膜。 “宝贝,欢迎回家。” 我曾看山看水,却只盼西风识你 ☆、换药 念宁一怔, 慢慢回过头看向自己身侧, 陈玠穿着玄色的银领烫金长袍, 神色有点疲倦地朝她看了过来。 念宁这才想到这地方为何看着如此熟悉, 这正是先前她跟了陈玠时她的住处啊...她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来了这儿,先前她被易映瑶当众责打,那疼痛折辱现在依旧清晰刻骨,但是她为李穆书出头担了这责罚, 一半是不得已而为之, 另一半实则也有自个的算计。 自从她发现李穆书越来越在意她, 就已经决意要离开李穆书, 绝不和他们李家的人再有一点纠葛, 安妃知她心思,也愿意暗中帮她一把,所以她和安妃商议好了只要一有机会, 就诈死离开宫廷,这法子虽然有风险,可却是唯一一个能了无后患的办法。 先前雪团能轻车熟路地来仪元宫,也是因她和安妃来往密切之缘故, 她怕旁人看出端倪, 因此才说是雪团跟自己亲近, 实际上她背着所有人,已经偷偷谋划好了退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易映瑶,则阴差阳错地成了她最后的东风。 当熙春来告诉她易映瑶扣押了李穆书要责罚之时, 她就知道自个的机会来了,只是这其中的危险也大,但她知道越拖下去日后脱身越难,所以才冒了这险不惜身受重伤也要试试,而且死在暴戾无常的皇贵妃易映瑶手下,不论任何人都没道理去怀疑此事的真假,虽然自身受损严重,但的确是她脱身最好的路子了。 所以她在去明心宫前特意叫熙春去知会了安妃,但即便如此安妃也无法确保从易映瑶手下安然无恙地救出她,但她故意激怒易映瑶,让她失了神智勃然大怒,她又在衣裳上擦了可令易映瑶胎动的香料,那香料初时不显,但随着板子打在她身上,会渐次将衣裳上的香料扩散出去,影响到站在不远处的易映瑶。 而香料微乎其微寻常人根本闻不太着,即使易映瑶胎气不稳,太医也会诊断说是因为易映瑶动了怒才会如此。而易映瑶 分卷阅读56 胎动是一等一的大事,到那时必然会无人顾忌她,只会去关心易映瑶,而她就要利用这一瞬,来个金蝉脱壳抽身而去。 她的身子本就柔弱,因一时挺不过去,被易映瑶活活打死也不足为奇,安妃和她早就安排好了和她体形相近不久前病死的小宫女,那尸身一直用药保存着就为了今日一用。到时就说她死后感染了什么病症,面貌看不清楚便可蒙混过关。 再者她是被易映瑶羞辱致死,又是担着皇家身份之人,本就不能在死后再由着旁人瞧相貌,到时他们也不会过度追究。 而易映瑶如此伤她辱她,她也绝不会让易映瑶好过,之前她故意激着易映瑶说了浑话,虽然宫人都惧怕易映瑶,可易映瑶草菅人命,刑责严酷,虽然表面上宫人们不说,可实际上估计早就对她诸多不满,明心宫上上下下那么多号人,那么多只耳朵又那么多张嘴,到时易映瑶的出言不逊,定会有人传到李酌亭的耳朵里。 念宁了解李酌亭,他是一个万分小心谨慎处处疑心之人,就算他再宠易映瑶,也容不得旁人对他权势的觊觎,尤其是易映瑶最近风头正盛,在李酌亭心中定早就隐隐担忧着这失衡的状况,如今易映瑶出言不逊,正是将他心头的担忧重重引爆。 而且念宁虽人卑言轻,可也是他李酌亭亲自给李穆书选定的侧妃,如今人来了仪元宫还没几日就被他的宠妃生生打死了,而李穆书也身受重伤,就算李酌亭有心揭过,那群重视礼数的大臣,和李穆书的外祖家,都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善罢甘休。 易映瑶虽在后宫猖狂,可在满朝文武的眼中可是霍乱朝纲的祸水妖颜,如今她不顾伦常礼教,折辱皇后唯一留下的血脉,还生生打死了他的侧妃,这在向来重视礼教的大衍是根本不可饶恕的,到时候墙倒众人推,就算易映瑶有孩子护体罪不至死,也不怕她不能将所受的折辱尽数还回来。 而且经过了这件事,文武朝臣定会为李穆书讨回一个公道,李酌亭也就不得不重视李穆书,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忽略轻视他,即使李穆书脑袋不灵光,也不至于太受苛责和薄待。 念宁毕竟也在仪元宫待了这么久,而且她这段时日实在也算是利用了李穆书,这样做也能稍稍弥补一下她心头的愧疚。 至于那时候的她,应该已经偷偷出宫去了,改名换姓从头来过,再也不沾染天家的事情分毫,若是能偶尔见到迟哥儿那自然更完美了。只是易映瑶出手之重更超乎她的想象,她虽然事先就服用了参片和其他药物,可仍没抗过去易映瑶的责打,生生丢了半条命,如今虽是醒了过来,可全身上下感觉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都疼的快要裂开了。 最令她奇怪的还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原先的住处,为何陈玠会在她身边...又为何,她没穿衣裳还被人给锁住了手腕? 难道是她和安妃的计划还是出了纰漏... 那现在,到底是个如何的情形... 陈玠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突然伸手抚在她被锁在床头的手腕上,眼睛定定看着她说:“你别担心,你的计划没有出错,在旁人眼里,陆念宁已经死了。” 念宁被他看破心思,不自觉地将眼撇开不去看他,他却顺着她的手腕朝下看去,琉璃色的眼中流过一丝轻颤:“只是你将自个伤得那么重,又是何必呢...” 念宁也抬起眼,看见自己被锁住的手腕以上,一双手被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像粽子一般密不透风。她雪白的腕子被银链锁在床头,自晚烟霞紫绫子的锦被中流出去一抹雪色,相互映衬的看着说不出的风流旖旎。 她转过眼看向陈玠,努力抑住身上疼痛的颤抖看着他说道:“我身上的衣裳是谁脱的?” 他愣了一下,避开她的视线轻声说:“是我。” “你...”念宁一动便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动了动双手,腕上的链子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叮咚声响,她又逼视着陈玠问道,“那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重罪,还值得国公爷这般对我,难道是生怕我跑了不成?” “你误会了,易映瑶打你用的板子浸了药,虽然你勉强留住了一条命,但因为那药渗透进了血肉里会让伤口溃烂发痒,你自从昏迷后在梦中就一直想要用手去挠身上的伤口,你的手上有伤,身上的伤口又是越碰好的越慢,我没办法才将你锁了起来,你若是不愿,我放开你便是。”他有些着急地对着她解释说,“只是你伤的极重,必须好生调理才成,切莫不可疏忽大意。” 念宁听他这么一说,身上的伤口上还真感觉到了阵阵瘙痒,她知道陈玠也不至于骗她,而且手上虽被银链锁住了,链子里面却被垫了极软的毛皮,让她即使挣扎也不至于伤到腕子。 她自噩梦中惊醒又弄了一身伤痕,虽然心里不愿意承认,可睁眼看到是他却自心底感到了一阵安心,她想背过去身子不瞧他,可双手被锁住了动弹都由不得自己。 她雪团似的脸蛋又是一红,动了动手腕说:“你放开我,我现在已经去清醒了,不会再去碰身上的伤口了。” “嗯。” 他 分卷阅读57 低低应了一声,就伸手用钥匙解开了床头的银链。念宁的手被锁了许久早已酸麻了,她看着那一截玉藕似的手臂心里觉得羞愧,急急想要将手缩回被子里,却被男子眼明手快地摁住了手腕,她抬首看向他,他微微有些严肃地看向她:“不可,会蹭到伤口的,你的十个指尖都被针挑烂了,若不好好调理以后会落下伤疤甚至落下残疾的...” “我本就是一个低微之人,手好不好看又有什么打紧的,倒是你,为什么要管我,若是事情败露,便是李酌亭再怎么信任你也会心存不满的...我命贱没什么,但是若牵扯到你...” 他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念宁一愣,才感觉到他粗砾的手指带着轻颤慢慢抚过她干裂的嘴唇,她突然想到她嘴上有那日被她自己咬出来的伤口,现在血迹都干涸了,横亘在嘴唇上,肯定很难看。 她下意识地想躲,他却倾过身子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了身下,鬼斧神工般的如画眉眼就这么放大在她眼前,看的她心头一缩。 “陆念宁,别再说了,”他犹豫了一瞬,居然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替她拂开额前的乱发轻声说,“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她心中一涩,将眼转开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不是向来不待见我吗,这回又为何给自己揽事儿做?宫廷里现在情况如何了?” “你计划的很周密,应该跟你想的全然一样,”陈玠直起身子,“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两日,这两日以来油盐不进,怎么也进不去食,大夫说你还虚弱的很,我也只是让你进了水,若是你还不醒,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等等,只进了水,你方才还说我油盐不进...那...那你是如何让我进水的...” 男子方才还镇定的面容恍然红了,他轻咳一声,不自然地将眼转了过去,声音也轻轻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我喂的你...” “你怎么喂的我?” 她孜孜不倦地追问着,连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固执,但就是想问他讨问清楚一切。 他眼色匆匆地掠过她的小脸,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坐得更直了,连他也不知道这动作落在旁人眼里有多欲盖弥彰。 “用嘴喂的你...”他的手指揪紧了自己的衣袍,“你当时油盐不进我也无法,若是几日不进食你就...” 他说不下去了,念宁脸羞的通红,看着他弧形优美的薄唇又恍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抬起手才想起她的手现在裹得像粽子一样,她只好用手腕上光滑的肌肤碰了碰自己干裂伤痕斑驳的唇,果然感觉那唇上粗糙,碰在皮肤上甚至有干硬的划痛。 她突然生出了些自惭形秽,不发一言地将手缩了回去,静默地躺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再说。 他也觉得尴尬,将话题转了过去接着道:“等我得到消息已经迟了,不过我在宫中留了些人,意外得知了你和安妃的计划,所以趁她要将你转移之时就将你抢了过来...现在宫中已经大乱,林家的老国公长跪高阳殿前,求皇上处置易映瑶,老国公身子年迈又怎受得了这个,不久前就已经昏倒在了高阳殿前,这惹得满朝文武更加愤怒,纷纷上了折子要求皇上处置皇贵妃。” “那皇贵妃对你可是念念不忘,现在她遭逢了这种事,定是想着你能帮她说上一句话呢。”念宁说道,“那李酌亭怎么看?要处置她了吗?” 话一出口念宁才意识到不对劲,可是再想改口已经晚了,她有点紧张地看了陈玠一眼,轻咳两声缓释自己的尴尬:“我是说...那圣上怎么看,皇贵妃如今怀了龙嗣,便是有罪他也定能有法子给她脱罪的吧...” 陈玠本来还眉头轻皱,听到她这话突然勾着唇角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本来冷漠的眼底像是染尽了所有的芳菲春色,给本来带着寒意的房间都浇灌上了一层暖意。 她被他笑得更是尴尬,只好硬着头皮解释说:“圣上放任他的皇贵妃这般对我,我自然心有怨恨,一时称呼了他的名讳,你就当没听见行吗...” “好。”他居然干脆爽快地答应了,看着她的神色突然多了几分温柔,“皇上没有处置她,但削了她的位分,降为容嫔,撤走了明心宫一半的宫人,但文武朝臣不肯善罢甘休,纷纷要求容嫔生下龙嗣后就将其处死。” 念宁一愣,这她倒是没想到:“可是容嫔怀着龙子啊,文武朝臣这般逼迫,圣上心里能愿意吗,这样会不会对李穆书不利...”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个傻子,”陈玠的脸色冷了下来,“若不是他傻,给了容嫔可乘之机,又怎会落到今儿个这种局面?” “你不是挺喜欢李穆书的吗?”念宁有些奇怪,“以前还日日去看他,现在又怎么这般说了?” “我何时喜欢过他,”陈玠看向念宁,眼中晦暗难辨,“他是一个痴儿,谁都可以利用,谁都可以把控,我以前也是存了这个心思,他虽然人傻,可是心里也明白。所以一直不肯与我真正亲近,他知道你待他是真好,所以才这般贴着你 分卷阅读58 。” “你想利用他做什么?”念宁有句话冲口而出,但还是忍回去换了种说法,“你这样,难道不觉得对不起孝慈皇后吗?” “孝慈皇后?”陈玠皱了皱眉,“她确实曾有恩于过我,所以我平常也对李穆书照拂了一二。但是这回容嫔罪不可赦,我也顾不得李穆书如何了,处死容嫔的折子我也附议了,满朝文武也不是傻子,又怎会真正逼迫于皇上,只是要容嫔早早地担了罪名,免得日后生祸端罢了,容嫔现在怀着龙子,确实是揣了个护身符,不然...” 陈玠这才发现念宁的脸色有些白,他忙俯身过去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又有哪儿不舒服了?” “我没事。” 她摇了摇头,只是提到孝慈皇后心里有些难受,一想到她是陈玠心心念念之人她就不舒服,但她不想叫陈玠看出来,便扭过了身子去不再看他。 他也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在她背后有些手足无措地动了动身子,半晌才犹疑地将手落在她盖着被褥的身上轻声说:“你别担心,李穆书不会有事的,这一遭皇上定会重视他,至少明面上不会这么苛责他了,你这一道确实是把所有人都顾及好了,就是没顾及自个的身子...” 她依旧没动,却有点恼恨他为何就像个木头疙瘩一样永远不懂她的心思,她将被子一扯声音依旧冷冷的。 “多谢国公爷这么体恤,不但救命于我,还事事都告及于我,只是男女终究是不宜独处,国公爷...还是出去吧。” 陈玠不明白她为何方才看起来还心情明朗,现在突然就这么冷漠了,他犹疑地在她身后将手展开又握上,盯着她一动不动的背影艰难出声。 “我知道你心中埋怨于我,本来你是打算就此离开京师,前往远远江南的,是我扰乱了你的计划让你去不成。但不论你怎么怨我,我都不会放你走,至少现在不会,你现在身上凶险的很,指不定哪会就会有性命之忧,你若想走也可以,但是我要看着你将身上的伤都养好了,到那时我会替你打点好一切,你想怎样都可以...甚至...” 他的手终于满含沉痛地轻轻落在了她盖着被子的身子上。 “你若想跟何殊一起走,我也会帮你同他说的...” 念宁本来还平静着,听了这话却骤然暴起,不顾手上有伤就抓了玉枕朝他砸去:“滚!” 陈玠一惊,下意识地接过枕头却见她手上的白布已经渗透出了血迹,他瞬间就恼了,剑眉拧起怒道:“你疯了?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是吗?” “不用你管。” 她觉得自己气的快要炸了,他方才对她那般轻薄,就算不喜欢她,也用不着这样心心念念着将她赶紧送给旁人吧。 她的心狠狠地一阵揪一阵的疼,这疼痛最终却都不知归处地落回到她心里,连带着身上的伤似乎也火辣辣的更痛了。 “我偏要管。”他灼灼盯视着她出声道,“该换药了,把被子掀开,我帮你换药。” 作者有话要说:  我恨你是根木头... 介介为什么笑,因为他知道眼前是他媳妇,才会不由自主地叫皇上李酌亭quq 这几天应该都是十二点更新,过几天就会恢复正常哒~ 这章评论有红包,下一章也有,这几天都会有的,希望小天使们继续支持,笔芯~~~ ☆、哄她 她不由自主地揪紧了被子:“我自个来就行了, 我就算再低微, 也容不得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 “你自己怎么来?”他觉得有点好笑, 不由自主地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 “你现在浑身都不能动弹,我又是将你偷偷藏起来的...” “你若觉得我是你拖累,一开始就不要管我...”她气嘟嘟地将他的手拂开,“我早就给自己安排好了退路, 谁又叫你多管闲事了, 你本就身份贵重, 我也不想和你多做牵扯。” “阿宁, 你是不是生气了?”他突然神色认真地蹲在了床前, 握着她的手腕直直看着她,“你是不是,不喜欢何殊?” 这声“阿宁”让她恍惚间又回到了前世, 她怔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向他:“谁又告诉你我喜欢何殊了,我跟他根本就不熟悉。” “那...”他竟罕见地脸红了,垂了一下头才又抬起头来看向她, “你喜欢我吗?” 念宁又是一愣, 将头偏过去闷声道:“谁要喜欢你, 国公爷身份贵重,本就不是我能高攀起的,喜欢你的姑娘那么多,有公主又有贵妃的, 也不缺了我一个。” “哦。”他语气有点恹恹的,也没再多说什么,“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嘱咐了他们做来,等回来再帮你换药。” “让婢女来换就成了,”她垂下眼,缩在被子里看起来小小的一团,“你没有其他事儿要做了么?” “其他事都不若你重要,现在朝堂上大乱,我也正巧躲个清闲。”他对她笑了笑,神色里却掩不 分卷阅读59 住浓浓的疲惫,“你现在身子弱,还只能吃些清淡的,我去吩咐他们随便做些,你凑合着用上些。” 他说罢便走了出去,他不在眼前,念宁才能头脑清明地将整件事细细地捋上一番,其实方才她也是一时火气上头,细细想来,他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她真的就此离开了京城,这一身的伤也够她受的,倒还不如就此留下养好了伤再谋去路。 虽然不知他为何最近对她如此反常,但既然他愿意照顾她,终究是有恩于她,而且瞧着他也是很疲惫的样子,看来照顾她也没少费心力,如此她还是要将那些脾气收一收,毕竟她现在也不是前世那个能对他呼来唤去的夫人了。 这么一想她便心平气和起来,等他将饭菜送来,只有一碗白粥,她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不方便,看着那一碗粥犯了难。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连着被子将她抱进了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用勺子一口口喂她,这个姿势让她脸颊发烫,在他怀里扭动了两下不想离他那么近,他却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她,看起来居然有点凶。 “别动。”他将勺子放回白瓷碗里,“再动我可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她身子一缩,却还口是心非地嘴硬道:“你还能做出什么来?” 他垂下眼,看向她裹在被子里的雪白娇躯,尽管有被子遮掩,可仍旧能看出来锦绣被边间滑出来的一抹雪色,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擒起她小巧的下巴:“你真不喜欢何殊?” “你到底要问几遍,”尽管告诉自己不能生气,她还是忍不住气恼了,“再说我喜欢谁不喜欢谁,也碍不着你的事。” “何殊十六岁就中了状元,若不是中间生出了些波折,他本该拥有着最好的前程。你知道吗,他一直是我最羡慕的人。”他松开她,端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她清粥,“相貌好,家世好,天生聪颖,能看懂那些我永远都瞧不懂的东西,我时常幻想着,如果我是他就好了。” 念宁突然想到了易映瑶的话,忍不住出声询问道:“那你呢,你的父母是谁?” 陈玠手里的动作又是一顿,但马上就若无其事地重新舀着碗里的粥喂她:“记不清了,我从小就是孤儿,没有父母。” “你骗我,”念宁定定看着他,“那日容嫔的话我听到了,她说你的父母是被前朝…”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他突然将碗往案桌上一放,“你别再问了。” 念宁被那响声吓得不由自主一缩,他才意识到自己动作又重了,忙揽过来她搂住她的小脑袋不住亲吻哄劝着:“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怕,我是…真记不清关于父母的事了,你别再问了好不好?” 她被他吻得心头发麻,这时候居然还顾得上愣愣抬起头看向他,一张小脸上满是委屈:“你又亲我了…” 他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还是常宁的时候,一生气他就这样不住地哄她讨好她,现在她变了身份却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他却得了她又像前世一般不愿撒手了。 “那你想怎么要才好,我亲了你,就娶了你行不行。”他拾起她的一缕秀发绕在手里打着弯儿,“既然你不喜欢何殊,又摆脱了李穆书,不如就嫁给我吧,再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好不好…” “呸,谁要嫁你,你夫人死了之后你不知和多少个女子有牵扯,”她推了他一把偏过头道,“上回还去逛青楼,迟哥儿这么小你也不肯管他。” “那是我第一回逛青楼,也是我除了我夫人以外,头一回跟一个女子有牵扯,我蒙住她的眼睛亲了她好久,本不想叫她知道,可她还是知道了。”他笑着继续绕她的那一缕头发,“以前行军打仗兄弟们都时常去逛这种地方,可我从未去过,我心里一直有一个人,每当他们去寻找慰藉欢乐时,我就拿出她的旧物,一直在手里反复摩挲着,那是她极爱惜的东西,后来再见面我将东西送还给了她,但她好像不是很开心…”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她听见他说这又没了心情,语气硬邦邦地说道,“我不想吃了。” “她…不记得我了。”他看着她轻轻一笑,将手中的碗放下说,“她答应过我的事也没能做到,但我怪不起来她。不吃就不吃吧,我给你上药。” 她犹豫了一下,低下了头说:“还是让个丫鬟来吧,我伤的地方隐蔽,你不方便…” “上次就是我给你上的药,”他却出乎意料地坚持,“旁人我都信不过,你让我来。” 她无法,只好趴扶下身子,那毛竹板是照着她的臀打下去的,这伤处如此难以言说,她真不愿叫他瞧见,可他坚持她也不想再说什么,认命般的趴在枕上闭上了眼睛。男子带着薄茧的手指掀开被子,带着凉意轻轻落在雪臀上,念宁身子一颤,她全身未着寸缕,下面也是光溜溜地敞着,他手指上的力道很轻,不同于他平时的粗蛮大条,这回他温柔细致的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可越是这种细水长流越折磨人,她等了好久好久,他依旧没有上好药,她终于忍耐不住,没有回头依旧趴伏着问了声。 “好了吗?” 分卷阅读60 “好了。” 他将绢布又小心地缠上,将她手上的伤处也又仔细检查了一番,他看着她窘迫的神情没多做停留:“我就在外间,有什么事你就喊我。” 她也知自己如今身份敏感,没多做推辞就应了下来,他走前听她吹灭了灯盏,屋子里立马沉沉黑了下来,她回身朝里,果然觉得身上的伤口酥痒中作着痛,她也不敢太大的动作,像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地躺着,鼻端闻见的尽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 她刚一合上眼,脑中就不由自主地出现了那张和易映瑶极其相似的脸,那颗泪痣在她面前妖异地摇曳着,冰冷的手指抚摸着她细长雪白的脖颈,她的手被铁链子吊的发麻,身上的衣裳也被刻意褪得只剩下了小衣和亵裤,宫人在她跟前围绕着,像欣赏餐盘里的食物一般观赏着她。 满是茧子的苍老手指故意挑开了她后背上的系带,她知道自己不能露怯,即使再怕,可她依旧垂着一张脸毫无表情。 可她真的好怕好怕,那年她才十几岁,被吊在冰冷的宫殿里几天几夜,吊的手腕青紫全身没了知觉,冷殿里晚上会有各种各样的有毒爬虫和硕大的老鼠,每一夜她被被那声响折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爬到她身上来…那些宫人们就盯着她,故意弄出各种声响来吓她,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就这么一个人被吊在孤零零的黑暗里,一点法子都没有。 她知道那个孩子还在等她,她答应了他要第二日再去看他的…可她,做不到了… 突然有轻微的响动传来,她不由自主地缩成了更小的一团,却有火光淡淡地拂了过来,有一只手轻轻落在了她的背脊上:“阿宁,你在发抖,你怎么了?” 她听见这个声音猛地被拽回了现实里,她突然间丢掉了所有的羞耻和自尊,一咕噜爬起来扎进了那人怀里,那人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他揽住她玉白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抚道。 “怎么了阿宁,你害怕吗…” “陈玠,你能不能别走,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她用受伤的手扒住他的衣襟,将头埋进他怀里,“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怕…可我就是害怕…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就一会行不行…” “乖,我不走。” 他慢慢抚着她的头发,抱着她一起钻进了被窝里,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所有的伤处,大手不带一丝情.欲之色地揽住她的纤腰,他发现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将她搂紧,拉下她的小手小心地护在怀里。 “除非你主动让我走,不然谁都没办法把我从你身边赶走。阿宁,我后悔了,我不该把你交给旁人,我护了这么久的人儿,旁人怎会护的好?我不走了,我要留在你身边,等着你…彻底厌弃我的那一天。” 她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心头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她像是丢了所有的羞耻心一般,也不顾自己现在未着寸缕,只想依偎着他寻求心底的安定和温暖。 她渐渐安静地进入了梦乡,却还是唯恐他离去紧紧靠着他的胸口,月色倾洒进来,映柔了她姣好细致的眉眼,她在他怀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却没有睡,一手搂着她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其实他身上的伤也没尽好,被她压的又隐隐生出了些痛意,但他却不在意,他现在很开心,只要有她在,他就很开心。 他没告诉她,当两日前他看到她浑身是血之时有多害怕,若不是郑勾死死拉住他要他赶紧去给她诊治,他已经提剑去杀了易映瑶了。 他的小姑娘,他把她弄丢了。 现在她又回到了他怀里。 除非她不要他,不然…他不会再放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血槽已空~ 不管宁宁大还是小,在介介心里永远是小姑娘呀quq 评论依旧有红包,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依旧是晚上十二点更=w= ☆、喂药 念宁自那之后就一直待在靖国公府养伤, 对于外头的事不闻不问, 反正她已经将该做的都做了, 至于易映瑶结果如何, 那也不是她能决定了的。 天儿一日日暖了起来,但是她伤在臀上,一直以来就只能卧床养伤,陈玠自然也不能时时在家, 她便一人独自卧在榻上找乐子。 陈玠给她找来了各种各样的书来看, 有时候她看的乏了, 就扶着腰起身慢慢踱到门廊外活动活动身子。 陈玠找来了一个哑女春婵照顾她, 哑女没法说话, 平时只给她擦擦身,伺候着她如厕,但每日的换药还是陈玠坚持着来给她换。 一回还觉得羞耻, 次数多了念宁渐渐也麻木了,老老实实地趴在榻上任由他摆布。他的手指干净漂亮的像玉葱一般,如果不是上面有些茧子,她真的觉得他那双手是天生用来吟诗弄情的, 那么好看骨节修长的手, 却不知沾染过了多少鲜血, 不知经历过了多少生死困顿才走到这里。 又一日,念宁只穿着里衣里裤,趴在几个暖炉烤的暖融融的房里,她感 分卷阅读61 到无趣, 便伏趴着自己跟自己下棋。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念宁直起身子有些奇怪地朝外面瞧去,自从她诈死后后京城里就一直未曾平静下来,陈玠刻意隔绝了这个院子里的消息,平时也是派人严加死守,根本就没人能进来,现在听着这么吵,倒还真是头一回。 她不能穿太累赘的衣裳,便只披了一件喜鹊咏梅斗篷,扶着墙慢慢挪了出去。还没出去就听见春婵急的咿咿呀呀的急叫,她靠在门框上有些警惕地朝外瞧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穿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的高大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看见念宁自门框那里探出来的单薄身子,男子眉眼越发张扬地弯了起来。 “还真有一个美人,止陌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如今都开始做这等子金屋藏娇的事了,还真是让我等甘拜下风,自愧弗如啊。” 念宁不动声色地扶着门踱步出来,将身上的斗篷掩好神色淡淡地看向那男子:“是京卫指挥使齐栩安大人吧?” 那男子略带惊异地一挑眉:“你认得我?” “以前曾见过一面,只是大人那时候还不是京卫指挥使。”念宁站在门廊处没动,遥遥望着那男子说道,“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那男子眉目生得算不上精致,却胜在疏朗大方,笑起来倒是爽朗大方。他看着念宁笑了笑说:“你这小丫头今年也没多大吧,以前见过我居然还记住了,齐某还真是佩服姑娘的记性。” “妾身有伤在身不能久立,若大人没什么事妾身就先退下了。” 念宁不欲与他多说,慢慢挪着步子转身就要回房。 齐栩安却一个箭步直接冲上了长廊,眼里依旧笑着要来拉念宁:“别啊,我和你家陈都督关系很好的,这次是专程来探望你的,你急着走做什么?” 念宁第一眼就看出了他来者不善,眼看着男子的手马上就要碰到她的手臂,念宁眼中滑过一抹厌恶,她不顾自己的伤势大幅度挣扎着要避开他的触碰。 却还没等齐栩安碰到她,男子突然发出来一声惨叫,手臂也软软垂了下去,一枚小石头顺着他的手臂掉了下来。 陈玠神色冷冷地站在院子门口,也不理抱着手臂犹自乱叫的齐栩安,大步走上门廊将念宁揽进了怀里,伸手替她扯好身上的斗篷:“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是不是?” 念宁张了张嘴没出声,顺从地靠近他怀里,他直接弯下身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来,也不理一旁手被打得通红的齐栩安就朝里屋走去,齐栩安忙追了上来,有些气恼地说:“陈玠,你没瞧见我是吗?” “瞧见了,那又如何。”陈玠神色依旧冷冷的,“你想要我说什么,感谢你的造访?” “你还真藏了一个女人,”齐栩安有些急了,“陈玠,你疯了是不是,你明知道她的身份有多敏感,却为何还将她留在府中,若是被人发现了你怎么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她是我的女人,我理应保护好她。”陈玠小心地将念宁放在床榻上,“你回去吧,不要吓坏了她。” “你真是疯了,陈止陌,你一直以来都清醒果决,唯独因为女人犯了一次又一次的糊涂,扶嘉公主也就罢了,那好歹是个公主,可如今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只会装无辜,她搅得皇宫大乱,如今却来你这儿寻求庇护,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算你忘不了扶嘉公主,想找与她相貌相似之人又有何难。”齐栩安依旧不肯放弃,快步走上前来对陈玠紧追不舍,“你当初为了那个扶嘉公主差点连命都没了,我不能看着你再一次这么犯糊涂...” 陈玠脸色顿时变了,抬起眼目露阴戾地看向齐栩安:“住嘴。” 齐栩安愣愣地住了嘴,陈玠脸色却愈加的难看,他刚要出手赶人,一只小手却轻轻拽住了他的袍角,他低下头来,见念宁仰着小脸看向他,而后又看向齐栩安语气轻轻地说:“齐指挥使,我知道你是为了他好,我不会害他的,请你相信我。” 齐栩安一愣,看着她的样子,本来的一番说辞也说不出口了,他拍了拍陈玠的肩膀随即转身离去,象牙白山水楼台的袍角翩翩消失在了庭院门口。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陈玠俯下身子捏了捏念宁水嫩的脸团,“他方才那样说你,你心里不难受吗?” “难受啊,可他是真心待你好的。”念宁抬起秋水似的眸子看向他,“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若是你有朝一日不愿麻烦我我才害怕,先前将你从宫中带出来曾托了他帮忙,所以他才对这件事有所耳闻,你用不着担心,旁人是不知道你在这儿的事的。而且,就算他是为了我着想,我也不想委屈了你。” “陈玠...方才他为何叫你止陌啊?” 陈玠愣了一下,将捏在她脸团上的手缩回来:“那是我的表字。” 她前世与他夫妻两年,从来不知道他的字是什么,她突然惊觉自己不了解他,心里有些发虚地问道:“那...先前为何没听你说起过?” “你本就 分卷阅读62 不了解我,”他有些恍惚地笑笑,“是我父亲给我取的,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念宁知道父母是他的忌讳,便识趣地没有再问,但思及方才齐栩安的话,她还是忍不住问出来:“那之前齐栩安说...你曾经差点为扶嘉公主送了命,有这回事吗?” “哦,他瞎说的,他这个人嘴里向来没个正经。”陈玠若无其事地坐在她身旁,神色严肃地看向她,“以后,不许再穿成这样见别的男人了,知道吗?” 念宁脸一红:“外面闹出了动静,我不得不出去瞧上一眼...对了,你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样早,是出了什么事吗?” “因为郑勾前去禀告我,说春婵朝他比划着说你早上没有好好喝药。”陈玠突然逼近念宁盯着她,“所以我才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若不是我回来,还瞧不见齐栩安这样为难你。” “就因为这一点小事啊?”念宁脸又是一红,低下头不去瞧他,“不是我不愿喝,是那药实在太苦了,你若是尝尝,就知晓了...” 陈玠一笑,突然对着外头招了招手,春婵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慢慢地走进来,陈玠朝旁边的桌案指了指,春婵默默将汤药放下,缓缓退了出去。 念宁看着陈玠嘴角斜斜的笑意,突然有些发怵,她慢吞吞地朝后挪了挪,就被陈玠猛地圈住了腰肢。 男子沉稳有力的大手端起汤药喝了一口,而后逼近她对着她的唇吻了上去,念宁觉得嘴里一苦,他已将温热的汤药慢慢朝她渡了过去,他一边将药汁渡给她一边还用舌尖挑逗着她的贝齿香舌,她被他撩拨的心神震荡,一时竟分不清楚是嘴里的苦多些,还是心头的酥麻多些。 他一口喂完她,又要端起汤碗再饮一口,她慌忙阻拦住他,小脸红红的连话都说不利落了:“我...自己喝。” 他点点头,昂了昂头朝那碗示意了一下,她见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端起碗,闭上眼一股脑将药灌了下去,却因为灌的太猛被呛到,揪着自己的衣领发出一连串的咳嗽。 他忙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到她不咳了才有些气恼地揪过她:“你这么急做什么,看把自己呛的脸都红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她小脸通红,小猫似的瘫软在他怀里委屈地扁了扁嘴:“还不是你逼我喝药,那药太苦了,与其细水慢炖的折磨还不如一饮而尽,这样痛苦还能挨得快一些。” “真是个小傻子。” 陈玠也不知是该骂她还是该哄她,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慢慢将纸包摊开露出里面梅花纸糖。 “我知道你不喜欢喝药,所以去城东的铺子买了桂花糖,来吃块糖去一去嘴里的苦。” 念宁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她喜欢吃城东如意铺子的桂花糖,这一刻她险些以为他认出来她了,但转念一想便是前世,他也不知她喜欢吃这桂花糖,她从来就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 她以前年少之时倒是常常背着宫人去如意铺子里买糖吃,只是那时身边只有她的贴身宫女,陈玠是不可能知道的。 这么一想她便觉得自己太敏感了,她接过糖,心里却还记挂着他方才逼她喝药,灵机一动剥了一颗糖猛地塞进了他嘴里,她知道他一向不爱吃甜食,故意叫他吃甜的来报复他。 陈玠还没反应过来,糖已经进了他嘴里,念宁得意洋洋地将手缩了回来,眉飞色舞地看着他得意道:“你方才也喝了苦药,怎么样,甜不甜?” 他慢慢嚼着那糖,看着她有点得意的飞扬眉眼心里慢慢沁出了丝丝甜暖,他凝视着她轻声开口:“不如你甜。” 念宁看着他凝神专注的温柔目光,不好意思地将头垂下来,她掩饰尴尬似的快速剥开一张糖纸将糖丢进嘴里,她含了那糖一瞬神色突然就变了,慢慢抬首看向陈玠犹豫道。 “你觉得...这糖甜吗?” 陈玠依旧温柔地瞧着她,像是瞧不够似的慢慢点了点头:“甜。” “可是...”念宁突然觉得手脚冰凉,她看着他宛若天神般玉雕精致的眉眼有些艰难地出声道,“这糖你买错了,它根本不是桂花糖,也不是甜的,它是酸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介介小苦娃子,没尝过甜是什么……突然难过啊QAQ多疼疼介介小可怜吧… 这章评论的小天使依旧有红包~ 可能晚上九点还有一更,如果没有,就等到周三晚上再更,到时候双更一齐补上,因为快上夹子了,所以更新有点不稳定,小可爱们见谅quq 下了夹子一定每天多更,定个雄伟的flag,尽量新年附近就把它更完!这本不长,我觉得我可以的!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村长王富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5瓶;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112 00:22:27~20200112 22:2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 分卷阅读63 使:村长王富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心花已凋落 5瓶;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温情 陈玠一愣, 先前一直慢慢咀嚼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将那一包糖自她手里拿过来:“那就不要吃了, 你向来不爱吃酸。” “可你为什么说是甜的, ”念宁猛地扣住他的手,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陈玠...你是不是尝不出味道来...方才那药那么苦,你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糖这么酸, 你还告诉我是甜的...” “怎么可能, ”他依旧温和地笑着, 将她的小手从胳膊上扯下去扣在掌心里, “阿宁,你的手虽然好个差不多了,可还是要注意些, 这样才能痊愈...” “陈玠,你别逃避好不好,”她突然生出了些无力感,“每次说到你的事, 你总是这样含糊其辞, 你的事情从来都不愿让我知晓。你...是不是从未真正信任过我?” “你想了解我吗?”他用手捧起她的小脸望着她, “你不会想的,因为我...就是一个怪物。” 念宁瞳孔轻轻颤抖起来,她刚要说话,外面突然又传来吵嚷声, 念宁有些头疼,寻思着平常冷冷清清的院子今儿个怎么这么热闹。一个圆滚滚的红团子快速地朝里面翻卷了进来,念宁还没看清,那团子就冲到了她面前猛地抱住了她的腿:“姐姐!” 迟哥儿穿着福字团花的红棉袄,抬起红扑扑的小脸在念宁身上蹭了又蹭:“我听说爹爹在娘住的院子里藏了个女人,正想将这个女人赶走,没想到是姐姐啊!” 念宁虽在靖国公府里住了这么久,但因为一直不能在众人面前露面,所以也没能见到迟哥儿。此番见迟哥儿又大上了不少她真是百感交集,摸着他圆溜溜的小脑袋哄着说:“迟哥儿都长这么高了,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迟哥儿用力地点点头,拍拍小胸脯道:“姐姐,我可乖了,最近爹爹对我特别好,但是这几日又不理我了,只顾着来看姐姐...对了,姐姐,你上次不是给二皇子成亲了吗,现在怎么会来这儿...” 陈玠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揪住迟哥儿的后领要将他拖出去,念宁忙揽住迟哥儿说:“没有,他在我眼里跟你一样,只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那姐姐以后要嫁给爹爹了是吗?”迟哥儿兴奋地又一把抱住念宁的腿,“姐姐以后可以天天陪着我了吗?” “我...” 念宁却沉默了,虽然两个人现在暧.昧的很,可他又没说娶她,而且她如今的这个身份,又怎么可能随心所欲地嫁人... 陈玠却用戴着玉扳指的手摸了摸迟哥儿的脑袋:“以后不要再叫姐姐了,叫娘吧。” 迟哥儿兴奋的整张脸都弯成了花儿,念宁想否认,但又不知该说什么,迟哥儿得寸进尺地一手拉着念宁,一手拉着陈玠:“那你们能带我上街吗,我听说今日京城里来了个可大的杂耍班子,有舞狮子的,还有会喷火的人,好多小孩子都去看了,爹爹,姐...娘,你们能带我去吗?” 念宁一愣,隔了这么久,她终于能听到迟哥儿叫她一声“娘”了,想当初她拼死拼活地将迟哥儿生下来,随即便被人害死也不曾见过他儿时的样子。 后来再遇上他不能以真身份与他相认,今时今日,虽然迟哥儿仍旧不知道她就是他娘,但是这一句称呼,她真的等了好多年。 她这么想着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用手背擦着眼泪。 迟哥儿见她哭有些慌了,紧了紧扯住她的手道:“是我说错话了吗,你若不想去就算了...” “没事,你娘只是太高兴了。”陈玠将念宁揽进怀里,轻轻替她擦去脸上的眼泪,“你若想去可以带你去,正好我今日有空。” “真的吗?”迟哥儿高兴得转了个圈儿,“爹爹真的可以带我去吗?” 念宁却犹豫地拽住了陈玠朝他递了个眼色,陈玠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没事,你遮上面貌,那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不会有人紧盯着不放的。便是有人想为难你,我也不会叫他得逞。” 念宁虽担心,可实在不忍拂了迟哥儿的兴致,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同意了,陈玠让念宁换衣裳,自个将迟哥儿拉到外面去又叮嘱了一番。等迟哥儿回来已经摆上了一张严肃的小脸,小心翼翼地拉着念宁,像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一般,扶她上马车的动作也小心万分。 “爹爹说,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还疼吗?”迟哥儿坐在念宁身边紧张地绞着小手,生怕碰到念宁身上的伤口。 “不疼了,”念宁笑着揉了揉迟哥儿的脑袋,“看到你全好了。” 迟哥儿这才小心地抱住她的手臂依偎在她身旁,念宁身上的伤还有些隐隐作痛,但看着迟哥儿这么可爱懂事,那痛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街市上果然正热热闹闹的表演杂耍,旁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多人,陈 分卷阅读64 玠一手牵着念宁,一手扯着迟哥儿拨开人群挤到前面,迟哥儿兴奋的直嚷嚷,却还是因为个子太矮怎么也看不到,急的在一旁直跳脚。 陈玠见状,不发一言地将迟哥儿抱起来让他骑在自己肩头,迟哥儿惊呼一声,不敢相信父亲今日居然对自己这么好。陈玠个子极高,这下子迟哥儿什么都能瞧的清清楚楚了,他高兴地揽紧陈玠的脖子:“爹爹真好。” 念宁站在陈玠身边瞧着这一幕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以前她还是公主的时候,读那些民间的诗词书卷,常常不明白寻常人为何会有那么多琐碎的快乐。她生在帝王家,所见的一切也习惯性地带上了帝王家的猜忌和审夺,后来和陈玠结为夫妻的两年,两人大多数时候一直都是纠结仇视着的,如今这样在熙熙攘攘的街市跟儿子和丈夫一起看杂耍,还是她头一回这么深刻地,体会到人世间朴素的温暖。 “陈玠。” 她心中一动,突然扯了扯他牵住她的手。 “怎么了?” 周围实在太吵了,他有些听不见,将耳朵凑近她笑道,“有话想跟我说?” “嗯。”她隔着兜帽上的面纱望向他,“我...” 就在这时,她瞳孔猛然放大,只见戏台子上的火焰仿若失控般朝底下席卷而来,周围人群尖叫着四散逃开,火舌直直朝她紧逼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暖宝宝迟哥儿~~一家三口在一起的这一幕,他们都等了好久。 今天的第二更,评论仍然有红包,明天不更啦,正好明天也要去医院,下一次更新在后天十一点以后,到时双更奉上(*^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咪、Djjjvddhn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疼 陈玠看到她惊惶瞳仁里的火焰, 千钧一发间揽过她将她护在怀里侧过了身, 迟哥儿吓得紧紧搂住陈玠的脖子紧闭双眼, 念宁被来自他的冲力压的弯折了身子, 兜帽上的垂纱自她面颊凌乱地拂开,她睁大眼睛与陈玠那双琉璃色的眼眸对视着,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火没有烧过来,台子上的火焰在短暂失控后很快就被扑灭了, 陈玠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慢慢将念宁扶好, 一手握住迟哥儿的小手一手将念宁揽过来:“阿宁, 你没事吧? 念宁摇摇头, 却依旧怔怔看着陈玠,陈玠以为她还在害怕,伸手轻拍着她的背脊轻声说:“不怕了不怕了, 已经没事了...” 念宁却伸手握住陈玠的手,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们...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见过?” 陈玠神色一躲闪,将手从她手里抽出去勉强笑了笑说:“你说什么呢?” 念宁回过神来,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陆念宁, 她有些尴尬地缩回手说:“没什么。” “这里不太.安全, 咱们还是走吧。”陈玠将迟哥儿放下来, 牵住他的手看向念宁,“你站了这么久,也该累了。” “嗯。” 念宁对方才那一幕还有些心有余悸,握着陈玠的手由他转身将她拉走, 迟哥儿也是结结实实的被吓到了,当即不敢再多做迟疑,老老实实地跟着陈玠和念宁离开。 念宁脑子里还一直在想着方才的事,不知为何,当她看到陈玠琉璃色的眸子朝她逼近时,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熟悉。她眉头紧锁一直在记忆中努力搜寻,连前方的陈玠停下了脚步都不知道,她一头就撞在了他的后背上,有些惊慌地抬首,看到他微微俯身朝她看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她摇摇头,“我们现在就回府吗?” “我想着你最近一直待在府里也憋坏了,不如就带着你和迟哥儿散散心吧。”陈玠揽过她笑着说,“你想吃什么,我听说望仙楼又有了新菜式,我们去尝尝?” 他这么一说她又想到了他味觉有问题的事儿,但她还是不想辜负他的好意,点了点头同意了。 迟哥儿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才一会儿就把方才的惊险忘得一干二净,一听要去望仙楼他更开心了,以前陈玠对他一向严厉,只有他课业完成的特别好才肯带他出来逛一逛,现在他有了新娘亲,连带着爹爹也对他好了起来。 他觉得娘亲真是他的福星,她来了之后爹爹就对他温和了许多! 念宁却一直在想方才的事,怎么也专心不起来,一家三口到望仙楼品尝了美味佳肴,迟哥儿活蹦乱跳了一下午,到吃完饭已经困倦到不行了,小脑袋一磕一磕的强打着精神。 念宁扯着迟哥儿的手走出酒楼时已经日暮时分,陈玠落了他们后面一步,念宁见迟哥儿困得很了蹲下身子想将他抱起来,却被陈玠抢先一步摁住了手腕。 念宁有些疑惑地看向他,陈玠没说话,朝后招了招手,一直暗中跟着他们的郑勾就走上前来,陈玠将昏昏欲睡的迟哥儿交给郑勾,迟哥儿立 分卷阅读65 马精神了起来,努力睁开双眼看向陈玠道:“爹爹,你们不回家吗?” “我们还有些事,你独自先回去吧,”陈玠伸手摸了摸迟哥儿的手,“听话。” 迟哥儿乖巧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想背着我,暗中相会对不对!” 念宁脸上发烫,陈玠有些好笑地又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这是谁教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快回去,不然明日我罚你抄书。” 迟哥儿忙缩了缩脑袋,乖巧地灰溜溜点了点头跟着郑勾走了。念宁思及刚才迟哥儿的话还有些不好意思,左顾右盼着不好意思去直视他的眼睛:“这天色也不早了,你还不回去想在这儿...” 男子略带冰凉的手在这时握住了她的手,念宁小声地惊呼了一声,心里噗噗通通地乱跳了起来。 明明前世两个人什么都做过了,可现在她却如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般,对于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敏感害羞至极,尽管有兜帽遮着脸,可她仍旧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 他不发一言地拉起她就走,她小跑了两步才跟上他的步子,扯住他的一只手小声地说:“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他愣了一下,有些窘迫地转开眼说:“对不起,我又忘了。阿宁,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忽略到了你自己都不知道...” 念宁却踮起了脚尖,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伸手扯住了他玉白的俊美脸颊:“你脸红了!” “没有,”他转过头,躲开她作乱的手指,“我没有。” 熟悉感再次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念宁定定看着他别扭的样子,觉得自己以前绝对见过他。她前世见过的人千千万万,有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也有出身不凡的豪门金贵,但只要她见过,就一定会留下印象。 更不用说是陈玠这样一个相貌如此不凡之人,可为何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她牵住陈玠的手指,跟着他继续朝前走,这时在他们身旁却有一对年轻夫妻经过,那对夫妻生得相貌寻常,衣着朴素,尤其是那个男子,看起来甚至能称得上丑陋。一阵冷风吹过,男子忙不迭地将手中一直拿着的斗篷披在女子身上并系好,女子冲他暖意融融地一笑,而后男子搂着女子一步步慢慢离去,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看起来满是温暖的幸福。 念宁心里有点酸溜溜的,竟开始羡慕起这对夫妻来,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再好看又如何,内里就是根不解风情的木头! 她停下了步子不愿走了,陈玠又走了一步才发现她不动了,回过头来脸上还泛着些刚才的红晕:“怎么了?” 念宁撅起嘴,在原地踯躅着轻轻跺了跺脚:“我累了,而且冷。” “那...那该怎么办,”陈玠犹豫了一下,“要不,我们回府?” 念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人怎么如此不开窍,她张开手臂用黑亮亮的眼珠定定地瞧着他:“你背我。” 陈玠愣了一下,她似乎还从未向他提起过这样的要求,她见他犹豫了心中更酸,这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又如何,还不是一个榆木疙瘩一点都不开窍,既不会讨女子的欢心也不会关心人,她怎么偏生就喜欢上了这样一块石头。 “你不愿意啊。”念宁嘟着嘴缩回手,将手背在背后撇开眼,“不愿意就算了。” 他却默默地在她身前蹲了下来,念宁终于高兴了,毫不客气地自他背上蹿了上去搂紧他的脖子,他慢慢地站起身,不发一言地背着她往前走,她身子轻巧,他觉得自己像背了一个脆弱娇贵的小娃娃。 夜幕一点点笼罩了上来,街边的树上也点起了一个个暖黄色的灯笼,灯笼外面只是糊了一层薄薄的彩纸,被风吹得在头顶上烈烈作响。念宁却痴痴地望着那些灯笼,搂紧了陈玠的脖子,她好想这样一直被他背着走下去,看遍尘世间的繁俗烟火,尝遍尘世间所有寻常的酸甜快乐,再也不用去面对那些世间的尔虞我诈和人心险恶。 她将头轻轻垂下来,一缕额发随着风刮过脸颊,她靠近到陈玠耳边轻声问。 “你那时,为何会受伤?” 陈玠犹豫了一下:“都过去了,我现在伤已经好了。” 念宁没再追问,她知道陈玠有些事情不愿意告诉她,她搓了搓冻僵的手,干脆将手捂在陈玠白皙柔软的脸上:“那你又为何跟京卫指挥使齐栩安走的那么近,你也知道,当今圣上一向多疑,你们俱为武将大臣,毫不避讳外人走的如此之近,我不信真是什么行为坦荡问心无愧。陈玠,你不是傻子,你为何想要圣上主动怀疑于你,你...” 她感觉身上更凉了,将小手贴着他冰凉的脸颊反复揉捏相互偎热。 “你,想要圣上按捺不住,主动朝你出手,你在逼他,为什么?” 他们两人靠的极近,她在他耳边,用只能他们两个听到的音量轻声耳语,陈玠觉得后颈猛地凉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依旧背着她稳健地朝前走着:“阿宁,你为何总是这般聪明?” “我这 分卷阅读66 不是聪明,我是怪你,陈玠,你真的不要命了么。你是不是从未想过我和迟哥儿,你从未想过,若你真的不在了,我们要怎么办。”念宁垂下眼,搂住他脖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你在逼圣上对你出手,然后呢,你到底为何那么恨他,是因为他抢夺了你心爱之人对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要跟我装糊涂,我说的是孝慈皇后,李穆书的生母,你喜欢她,所以憎恶着盛元帝,想要除之而后快,你故意激怒他,就是在找寻机会。”尽管念宁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可这样亲口说出来这些话,还是令她心一阵紧似一阵的痛,“她是你心里不可触及的圣地,至于其他的,在你眼里根本无关紧要。” “阿宁,你在胡说些什么,”陈玠本来还在紧张,听到这话却不由自主地笑了,“什么孝慈皇后,她是李穆书的母后,李酌亭的妻子,大了我足足十岁,我怎么会喜欢她呢。” 听他这么说,她心头一直以来的堵塞有些释然了,她再转念一想又觉察到了不对,直接揪住了他耳朵怒道:“那你夫人呢,她不是也比你大了好多岁吗,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很老,现在急着跟她撇干净关系了?” 她手下用了力,陈玠轻轻拧起俊眉,小声祈求说:“疼。” 念宁不情不愿地松了手:“你分明是在说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先前为了孝慈皇后身中九箭,若不是对她情深义重,谁愿意为旁人犯这个险。别告诉我你对每个人都如此,若是你对每个女子都如此,那你就是个花心登徒子!” “还有你上回说对你影响很大的那个人,不是孝慈皇后又是谁,你对那人的话这么奉为圣旨一般对待,若不是孝慈皇后,看来你这辈子遇到过的贵人不少啊。”念宁越想越不对,兀自在他背上喋喋不休,“你就是个表面假仁假义一本正经的色鬼,上回不经我允许就脱了我的衣裳,让我好好姑娘家的清白就这么折在了你手上,接下来呢,是不是让我同你院子里的那几个美人一样,做着不明不白的侍妾,以后厌恶了直接送人啊?” 陈玠越听越好笑,他背着她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慢慢走着,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自从她离开之后,他的每一天都像悬挂在绷紧的弦上,时时刻刻不敢松懈不敢放松。 前世虽然他爱她,可她却碍于公主的身份一直在躲避他,甚至冷言冷语地嘲讽他,如今她终于肯喜欢他了,也终于敢这般像市井里每一个寻常的婆娘一般,训斥自家不争气的丈夫。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等这一日等了有多久。 “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是不是?”她干脆又扭住他的耳朵闷闷地说,“是不是我让你背我你心里不高兴了,不高兴了就放我下来啊,我去找别人背。” “你想找谁背,你那个傻子夫君是不是?”他轻笑出声,“你问的话这么多,我该先回答哪一个。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院子里有几个美人的?” “我...”她一时气愤,竟忘了自己的身份,只好含含糊糊地搪塞道,“我听说的啊,谁不知道陈都督位高权重,当初大衍建立你可是头等功臣,圣上呢,赐给了你好几个冰肌玉骨的美人,那皇恩浩荡,可是这天底下独独一份的呢。还有啊,你干嘛总说别人是傻子,你自己就不傻了吗!” “我的确是个傻子,但是我当的心甘情愿。”他突然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睛在周遭的灯笼映衬下亮的令人动魄惊心,“那四个美人,是皇上派来监视我的,他从一开始就信不过我。我不怕她们害我,但我却怕她们得罪我夫人,我夫人以前是公主,虽然聪慧剔透可定不屑于理会这些深宅内斗,她的手她的心都是最纯洁干净的,我也不愿让她染上这些世俗的脏东西。所以那几个美人我早就亲手处置了,但是因为是皇上赏赐下来的,所以不能大张旗鼓地让她们销声匿迹,但其实她们从一开始就不在府里了。” “我夫人不知道这事,还暗地里吃过我的醋,虽然她表面上从来都不说,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笑?” 念宁愣了一下,突然有些无措地缩了缩搂住他脖子的手:“哪里好笑了,不过是你自己觉得好笑罢了。” “好好好,是我自己觉得好笑,我夫人以前是金枝玉叶,又怎会在意这点小事。”他今日脾气温和的出奇,“还有你问我为何为了救孝慈皇后身中九箭,因为她允了我一件事,那个时候这件事只有她能办成,所以我即使不要命也要救回她,算是尝了她的恩情。阿宁,我不是那等子为了旁人不要命的人,我很惜命,也许以前我真的不在乎生死,但后来我却学会了为他人惜命。我遇上了一个人,我想好好活着能看着她,但我更怕我死后,没人愿意豁出性命保护她。” “你说的那个人,是你夫人吗?” 念宁定定凝视着他玉白的脖颈,声音也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 陈玠却没有回答她,望着前方摇曳的灯笼轻轻勾起了唇角:“那个人,她不记得我了,其实我一直在期盼着她能想起我,但我又怕她能想得起来我。我不敢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也 分卷阅读67 不敢去问她记不记得以前的一切,甚至不敢擅自揭开那些尘封的往事摆在她面前,若是她不问我,我就永远不会开口。” “我不怕千军万马,也不怕阴谋诡诈,但我却怕,面对她。” “说得这般神秘,”念宁喃喃着突然又想起了方才那一瞬的熟悉感,趴在他背上只觉得脑壳生疼,“那人是你救命恩人吧,记得这般清楚深刻,那你又为什么如此憎恨圣上?” “因为他伤害了那个我最在意之人。不过你放心,”陈玠背对着她轻轻勾起了唇角,“我不会意气用事的,我还得照顾你和迟哥儿,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会永远好好照顾你,任何东西,都不能在我面前伤了你。” 念宁没有再说话,她离得他更紧了些,搂紧他的脖颈小声说:“背了我这么久,你累了吗?” “不累,”他在风中温和地笑起来,“这里,你以前来过吗?” 她四下环顾了一圈,这街上到了晚间更为热闹,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成双入对的青年男女,好多人脸上都带着油彩画的面.具,这让这条本来平常的街道增添了许多浪漫神秘的意味。 念宁不由得想起了她跟陈玠第一回见面时,他脸上就带着一个憨态可掬的笑娃娃面.具。 “似乎,来过吧...” 她年少之时常趁宫人不备带着忍冬偷溜出宫来大街小巷乱窜,有时去茶楼听说书,有时去商贩小摊那里买话本子,有时去小饭馆里尝尝新鲜的菜式,旁人也不知道,那个率性嬉闹的小姑娘,竟是大齐最尊贵的长公主。 这附近的街市她似乎真的都来过,如今看每一条都有些熟悉。 陈玠听着她似是而非的回答只是一笑,男子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继续背着她一步步走着,周遭朝他们投来了不少艳慕的眼光,姑娘们纷纷都在猜想,被一个如此俊美挺拔的男子背着的遮面女子,到底该是何等绝世美人儿? 他们走过无数商贩小摊,走过夜市上临摹模仿的伪劣书画,走过热腾腾的烤玉米香气,走过千家万户繁荣喧嚣的热闹。 “我来背你回家。” * 念宁从街上被他背回府之后已经很晚了,他没有离开,在她那里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就搂着她上了榻。 念宁实在也是累了,没用多久就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她却做了一个梦。 作者有话要说:  和钢铁直男谈恋爱…… 宁宁前世和介介是AB都省了直接C,所以现在要把没谈的恋爱都补回来… 宁宁已经察觉到不对了,某介翻身指日可待! 以后还是晚上九点更新。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984268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脸红 梦中她又回到了今日他们逛过的街市, 两边的灯笼透过上面糊的彩纸放出橙黄色的光, 那日恰巧是七夕, 许多女儿家都背着家人前来和情郎私会, 脸上还带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面.具,遮挡住自己原本的面貌。 常宁刚订了婚,心中好奇那个何家五郎到底是何许人也,听说他今晚会来街市上帮朋友画画, 常宁便叫了忍冬一起来偷偷瞧瞧。 那日她穿了粉色绣蝶戏花的衣裙, 脱却了宫廷里繁复的枷锁束缚, 她就像每一个怀着心事的女儿家, 有些忐忑地从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一个鬼脸面.具戴在脸上, 忍冬也在脸上戴了一个面.具,亦趋亦步地跟在她身旁。 她远远地已经望见了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小摊子后面专注作画,许多年轻的姑娘, 都为了看一眼男子的好相貌,围拥在摊贩周围不肯离去。 周遭嘈杂纷扰,白衣男子却丝毫没受到影响,他生得相貌清雅卓然, 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般矗立在乱乱杂杂的闹市, 琼花玉树, 清月银辉,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在他身上。 忍冬激动僭越地攥住了常宁的玉手小声说:“公主,你看你看,何公子生得真好看。” 常宁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瞧着何殊, 那人的眉眼温雅和淡,单手执着毛笔缓缓作画,灯笼上的橙黄暖光静静打照在他脸上,在他那清尘卓世的脸上晕染出几抹尘世的平实暖软。 可常宁心里却没有忍冬这么大的起伏,她愣愣地站着看着这个日后要成为她夫君的男子,心里居然无波无澜,没有一点想象中的羞涩激动。 “公主公主,您不上前去跟何公子说几句话吗?虽说您还不适合以真身份与何公子相见,可日后毕竟是要成为一家人的。本来公主心里还不高兴,可您看啊,何公子这般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也是能配得起公主的,何公子也喜欢吟诗弄月,和公主正志趣相投呢...” “忍冬,我们出来的也够久了,回去吧。”念宁却突然打断她。 “公主,您不上前与何公子相见了吗?”忍冬有些奇怪,“您...” 分卷阅读68 念宁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她这一退却刹那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她匆忙间回过头,脸上的面.具却“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她朝被她撞到的那个人看过去,只见那人也带着个面.具,但仍能看出来,他是一个身姿清瘦的少年。 常宁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你没事吧?” 少年却像是突然被吓了一大跳的样子,下意识地捂紧自己脸上的面.具,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 “喂,你跑什么啊!”忍冬气的大叫,“撞了我家姑娘你还没道歉呢!” 少年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忍冬犹自气愤:“这人好生奇怪,方才不会一直跟着我们吧,那咱们说的一切,他岂不是都听到了?” 常宁却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渐渐周围都旋转了起来,画面却定格在了她与那少年相视的一幕上,那少年脸上戴着的。 正是一个憨态可掬的笑娃娃面.具。 念宁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四周还是一片昏昏沉沉的黑暗,她在被窝里抬头时撞在了一堵坚实的赤.裸胸膛上,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子立马便被一只大手扣住:“怎么了?” “没什么,”她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心里却还想着那个笑娃娃面.具,她扶住他的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做噩梦了。” “什么噩梦?”他的手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背脊,“是不是今日累坏了,才会做噩梦,嗯?” “可能是吧。”她缓过神来,脑子里反复回旋的都是流云殿承欢那日,他脸上的那个笑娃娃面.具,她下意识扣紧他,触手的却是光滑结实的皮肉,“你,怎么脱衣裳了?” “我穿着衣裳睡不习惯,”他有些窘迫地握住她的手,“你若不好意思,我可以再穿上...” “你是不是又脸红了?”她微微支起身子,借着月光微弱的光亮打量着他,手指轻轻划在他俊美光滑的脸颊上,“无妨,不用穿了,就这样光着挺好的。” “我还是穿上吧。” 他推开她坐起来,从一旁拿起叠放在枕边的衣裳,她却摁住了他的手,将头轻轻扣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借着月光,她能看清上面的疤痕陈伤和凸出的清瘦骨头。她环住他的腰,一头如云的乌发落了他满身,她保持着这个姿势轻轻闭上了眼睛:“你为何这么瘦?” 他一手还攥着自己的衣裳,被她就这个姿势拥住感到满是窘迫,他别扭地转开头:“以前过得苦,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便成这样了...” “那你尝不出东西的味道,也是那时候落下的对不对?”她伸出手轻轻抚在了他的唇上,“你一定受过很多苦吧。” “我不记得了,那些事情都太久远了,”他不愿再说,“你让我把衣裳穿上,天也快亮了。” 她却不想放过他,手指反复摩挲着他清瘦的骨骼,她感觉到他在她手下不住地轻轻颤栗。在房事上,以前他一直都是主导者,不管她平时对他使什么性子,对他有哪些冷嘲热讽,一旦到了床笫之间就只能任由他索取,以前她一直觉得在仇人身下求欢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所以从来都吝啬于给他回应,而今时今日,她终于见到他在这种时刻退缩了。 心中有什么正在渐渐明朗清晰着,她有些贪恋这种两人难得的温存时刻,但还是慢慢抬起头看向他,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问出了口。 “你的父亲,是左都御史陈遇对不对。” 陈玠一下子完全清醒了过来,他伸手拨开念宁的手下床披上衣裳,窗外透进了蒙蒙亮亮的光线,勾出男子完美俊朗的下颚线,他背对着她,伸手一颗颗扣好衣服上的扣子。 “你在说什么,我打小便是孤儿,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 “当年左都御史陈遇遭荣妃谗言,被天顺帝满门抄斩。陈遇玉树临风,翩翩公子,是很多闺阁姑娘的梦中情人。虽然我不知道荣妃和陈遇之间有什么牵扯,但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和你有关。”念宁看不清楚他的面庞,这黑暗也给了她勇气将话说下去,“据我所知,左都御史陈遇当年有一个儿子,若是算起来年龄,就跟你差不多大。” “阿宁,你整日都在胡思乱想着什么。”他低下头来语气如常,穿好衣衫后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要乱想了,你好好睡一会儿,今日有使臣要来,我需的陪同皇上接待使臣。” “有使臣要来?哪一国的使臣?”她有些奇怪,“昨儿个怎么没听你说起来。” “无关紧要之人罢了,”他面色依旧是风轻云淡的,“你再睡一会,我先走了。” “等等!”她仓促间拽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坐了下来,而后将自己整个人都送进了他怀里,“我不问你以前的事儿了,你能再陪我一会吗。” “好,”他合衣躺下,用手肘支着头伸手轻拍着她的身子,“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我会早些回来的,你在家乖乖等我。” 他拍打的轻柔极有节奏,她没用多久就睡了过去,等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 她懒懒 分卷阅读69 地支起身子将窗子推开,春日里细碎繁多的花香顺着敞开的窗子飘了进来,外面暖意融融,入目皆是碧色琳琅的锦绣春色。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她摸着残有他体温的床榻,感觉他还没有离开太久。 她这段时日在靖国公府养病,闲来无事的空暇之时已将所有的事情理了一遍,昨日他在街市上与她那一瞬间猛然的对视,也骤然惊醒了些她心中沉落已久的往事。 她曾在鹿苏台的宫宴上见过左都御史陈遇的儿子一回,只是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虽在那时让她惊为天人但也只是浮光掠影转瞬即逝。可昨日的熟悉感让她又回忆起了这一幕,陈玠的眸色比寻常人向来浅了些,她记得当年的那个孩子,眼睛也是像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的好看。 但这些到底都只是她的推测,据她所知,当年父皇雷霆大怒,陈家一个活口都未曾留下。她虽长跪为他们求情落下了陈伤,可还是没能保住他们一家,心里一直都有些愧疚,所以她当年也曾叫人多方打听,看看陈家有没有什么一线血脉残留下来。 可不论她派出多少探子,差了多少人询问,等来的结果都是说没有。 若陈玠真是陈家的血脉...念宁缓缓收紧手中的被褥,那他当初为何要在大齐国破之时强占她,难道真是出于报复吗? 还有,前世杀了她的到底是谁,陈玠又为什么对自己的身世这么讳莫如深,担心旁人知晓? 还有,那次在街市上遇到的那个尾随着她的瘦弱少年,究竟是不是他? 她心里想着事情,伺候她的哑女春婵却快步走了进来,春婵不会说话,打着手势来回朝念宁比划着,似乎有些着急的样子。 念宁经过这些时日与春婵的相处也懂得一二了她的意思,看着春婵出声问:“谁来了?” 春婵还欲再比划,却已经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来人穿着浅紫鸡心领绣梅花褙子和黄色长裙,梳着妇人家的发髻。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横在来人的脖颈上,那女子却丝毫不惧,任由那长剑挟持着她,神色从容淡定的,朝坐在床上的念宁看了过来。 念宁心里一震,披上外衫对手持长剑的十五挥了挥手:“十五,你下去吧。” 十五又被陈玠派来了保护她,他依旧如以前一般木讷忠诚,听见念宁的话他也没有退下去,只是收了剑,面带警惕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们。 念宁朝那个神色一直从容的女子看过去,眼里像过尽了千帆般的搅起跌跌扬扬的沉浮:“若是我没猜错,夫人以前曾住过这院子吧。” 那女子有些惊异:“你如何得知的?” “瞧夫人这轻车熟路的样子也不难想,若是夫人不是这院子里主人的身边人,十五的这一剑,想来已经刺下去去了。”念宁慢慢抚平被子上的褶皱看着她说,“不知夫人此次造访,所为何事?” “这一声夫人倒是不敢当,这院子里以前住的确实是我主子。”那女子有些凛然地昂起了头,“妾身打小便在我家主子身边伺候着了,只是后来我家主子出了事,这院子便被封锁了起来,妾身也很久没回来过了,姑娘你倒是好眼力。” 不是好眼力,而是眼前的女子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她是忍冬。 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跟踪狂介介(;д;) 介介太容易脸红了,纸糊的老虎,看着厉害其实不经撩,我觉得很快就会被宁宁玩的死死的……=w= ☆、家眷 “我有些话, 想单独跟姑娘说。” 忍冬看着念宁, 像是透过她看见了另一个人, 忍冬已经不如之前那么年轻, 眉梢眼角尽是岁月点下的痕迹,看来这几年过得也并不顺心。忍冬比她还大上了一岁,想来今年也已经快三十岁了。 忍冬刚来长乐宫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甚至不敢直视她这个公主的容颜, 她因为打翻了御膳房送来的莲子粥而吓得脸色发青, 瑟瑟发抖地跪在青石地面上等待着常宁的责罚。 常宁那时候也还是一个小姑娘, 不明白为何这个宫女会如此怕她, 她脚步轻轻地走到忍冬面前, 朝她伸出了手:“起来吧。” 如今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一个眉梢眼角都有着成熟风韵的妇人,而她和她也是相见不相识, 念宁看着忍冬,对十五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十五依旧站着未动,念宁又瞧了他一眼:“这位夫人是不会害我的,你尽管放心。” “这样吧, ”忍冬似是知道十五不会退让, 主动看向他说道, “我将我儿子带来了,就在外头,你若是不放心就去拿他当人质,若是我伤害了这位姑娘, 除非是不想要我家孩子的命了。” 十五这才肯松动,不发一言地和春婵一同退了下去。 “夫人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念宁朝忍冬微微一笑,“夫人已经嫁人了,不知这几年过得可好?” 忍冬朝前进了一步,直直盯视着念宁喃 分卷阅读70 喃出声:“像,真是太像了,你长得可真像公主,难怪国公爷这么在意你。” 念宁默默不语,虽然她也觉得陈玠是因为自己前世才对她青眼有加的,但那毕竟也是她自己,她也没必要吃自个的醋。她站起身子倒了两碗热茶,春婵早就在她还未醒之时就在壶里换上了热茶,她朝忍冬轻轻一笑,似乎根本没在意她说了什么:“来,喝茶吧。” “我此番来找姑娘不是为了找茬的。”忍冬依旧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念宁,眼中流过浓浓的哀思,“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国公爷有了新人,国公爷对姑娘保护的严防死守,我也是以儿子作为筹码才得见姑娘一面。”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夫人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念宁端起翠竹茶碗抿了一口,“你这番不要命的来找我,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告诉我。” “我想请姑娘,救救国公爷。” 忍冬突然毫无征兆地朝念宁跪了下来,一双眼睛盈盈楚楚地抬起来看向念宁。 “我,救陈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念宁不解,“陈玠把我藏在这里,是因为我的身份见不得人,我这样一个人,又怎能去救旁人呢?” “不,只有你可以!”忍冬摇摇头,竟然直接拉扯住了念宁的裙角,“姑娘,你知道国公爷无亲无故,他的妻子曾是大齐的扶嘉公主,自从扶嘉公主去世后,他就只有迟哥儿一个亲人了。我打小便在公主身边伺候着了,公主待我很好,我也将公主视作我此生唯一的主子,可公主却在三年前被人毒死了,我那时不在公主身边,就因为我一时疏忽,公主就死了...” 忍冬眼眶通红,尽管极力克制还是流下泪来:“我心中始终不能释怀,若是我一直看着公主,说不定公主就不会出事了...” 念宁想安慰忍冬,却碍于自己此时的身份不能开口,她想告诉忍冬不是她的错,那个下毒来害她的女人武功极高,便是忍冬在也只不过是多死一个人罢了。 可她不能说,只能默默坐在那里看着忍冬流泪,忍冬很快便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看向念宁:“当初公主刚死的时候,我恨国公爷,觉得是他强占了公主但没有保护好他,但是因为放心不下小少爷,我就留在了靖国公府里照顾小少爷,而公主住的这个院子也被封锁了起来,再也没人能进来。国公爷就像忘记了公主一样,再也不允人提有关公主的一个字,我愈发地恨他,觉得他当初就是贪图公主的美色才跟她在一起,她死了他也没有一点难过,也不去照料公主的孩子,直到后来...” 忍冬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后来我在公主的生辰,按捺不住心里的思念来到了这个院子,却意外发现这里一直都有人住,我还来不及惊讶就有人来了,我无法之下只能躲了起来。进来的人是国公爷,他反复端详着公主的旧物,一件件拿起,又放下,我的脚都蹲麻了他还是不肯走,后来我才意识到他居然是一直都住在这儿的。然后我听见他对着手腕上的金铃说话,说...说他很思念公主,但是公主心里没有他,他替她报了仇之后就去找她,他知道公主不愿见他,他可以跟之前一样默默在后面看着她...不去打扰她...” 念宁终于站了起来,失态地一把握住忍冬的手腕:“跟之前一样?之前是什么样?” 忍冬有些诧异:“那我就不知了,但是姑娘,妾身今日来找你不是因为这个。妾身说了国公爷说要给公主报仇,公主是被人害死的。那日因为国公爷心神激荡,一时没有察觉到我,但后来我还是被他发现了,他怕我泄露秘密,让我嫁给了府里的管事。那管事一开始就喜欢我,但我心思全在公主和迟哥儿身上,没有闲心去想这些,但是经过了这件事,我也知道他定不会留我继续在迟哥儿身边,所以就顺水推舟地嫁给了管事,之后...” “那管事对你不好吗?”念宁忍不住打断她,“看夫人的样子,这些年过得不是很如意。” “不,妾身的丈夫对妾身蛮好的,只是我不是个惜福的人。”忍冬垂下脸笑了笑,“我心里一直挂念着公主和国公爷的事,夜夜忧思不能入睡。而且夫君得了国公爷的命令不太叫我跟外人接触,今日也是我费了劲才跑出来的,我知道国公爷是铁了心的想给公主报仇,但我不能叫他这么做。” “为何?你就不恨那个杀了你主子的人吗?而且陈玠他位高权重,你为何如此惶恐不安?”念宁有些奇怪,“就算给扶嘉公主报仇,也不至于伤到他自己吧。” “我恨,我每一日都在恨,其实妾身私底下比谁都希望那个人得到惩罚,也希望国公爷能为公主报仇,可是,”忍冬垂下眼,双手紧握成拳却依旧不住轻轻颤抖着,“妾身不能,妾身不想叫公主伤心,公主虽然嘴上不说,但妾身知道她是在意国公爷的...国公爷一开始就没打算独活,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对迟哥儿要求严厉,因为知道自己有一日会离他而去...姑娘,你知道害了公主的人是谁吗,是如今坐在最高位置上的那个人啊...是他害死了公主,可...他是圣上啊...” 念宁握住忍冬胳膊的手突然就松了,她怔怔 分卷阅读71 地愣在那里看着忍冬,害她的人到底是谁,她不是没想过,她怀疑过身边的每一个人,也怀疑过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要知道如果真欲害她,李酌亭无疑是最有权势和手段的一个人,但她想不通若真是李酌亭所为,他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害她。 先前陈玠说李酌亭伤害了他在意之人,念宁就已经猜到了一二,陈玠故意激怒李酌亭,就是想逼他对自己出手寻找契机。虽然李酌亭并不是一个实打实的好皇帝,但若李酌亭死了,天下必定大乱,陈玠不会这么罔顾天下安危的... “陈玠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冲动。”念宁朝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皇上不能死。” “国公爷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圣上自登基后,这皇位就一直没坐稳,不然也不会这么忌惮国公爷了,之前国公爷和二皇子走得近,不就是存了让二皇子登基的心思么?但二皇子是个傻的,即使这样大权也只能全然旁落至旁人手中...但现在不同了,容嫔现在肚子里怀着一个,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容嫔之前打死二皇子的侧妃,嚣张跋扈为百官弹劾,她现在已是必死之身,若是国公爷揪准了这个时机...所以妾身也不顾国公爷发怒,要在这个时候闯进来,只求姑娘能劝劝国公爷,国公爷既然肯叫姑娘住公主的院子,心里一定是在意姑娘的...我不能对不起公主,我不能让国公爷出意外,若是国公爷出了什么事,公主在天上也会怪我的...” 念宁却全然听不进去忍冬在说什么了,她突然想到了陈玠今早说有使臣要来大衍,他需的陪同,要知道原先陈玠一向不理这些事,莫说是跟随陪同了,便是李酌亭有心差人来请他他都不一定会去。而今日陈玠居然起了个大早就去了,是不是另有什么目的... 念宁来不及多作解释,快速地穿好衣裳就起身朝外走去,忍冬也吓了一跳,连连追上去问道:“姑娘,姑娘你干什么去...” “我要去找他。” 念宁心里已经装不下去别的了,她满心都是他即将出事的恐惧感,她刚出了门就看到十五一言不发地抱着剑倚在门框上,念宁看向他急急问道:“今日国公爷会见使臣,可告诉了你要去哪里?” 十五微微皱眉,依旧没有说话,念宁却心急地一把揪住他急声道:“快告诉我!” 十五吓了一跳,一向木讷如石头块的脸也不自觉地裂开了一道痕迹:“是在西郊校场...” 念宁什么也没再说,松开十五就快步跑了出去。 西郊校场。 陈玠眉头微蹙,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他戴着玉扳指的手指一松,一枝利箭就“嗖”的一声射了出去,远处摆放的几个苹果跟紧风声被穿在箭上,牢牢地钉在了前方的白杨树上。 “好!” 西梵王子楼柯立马拍手叫好,忍不住上前去走近陈玠:“陈都督真是英勇无比,百步穿杨,想当初本王子第一回见陈都督心里还瞧你不起,觉得脸蛋这么好看的小白脸能有什么真本领,可陈都督真是一步步颠覆了我的认知...陈都督何时有空,本王子想向陈都督讨教一番...” 陈玠不愿理他,从一旁侍从手里接过帕子缓缓地擦着手,看也没看楼柯一眼,语气依旧淡淡的:“四王子谬赞了。” 楼柯却依旧不想放过他,亦趋亦步地跟在陈玠身边追问道:“陈都督英姿豪爽,一表人才,不知可曾有娶妻生子?本王子有一个妹妹正值碧玉年华,不如陈都督跟我那妹妹认识一下如何?” 陈玠终于停下了脚步,眉头微蹙地看向楼柯,一旁的李酌亭却放声笑了起来:“陈都督真是艳福不浅,既然四王子这么热情,陈都督不妨考虑一二,也算是为我两国友好往来做贡献了。” 陈玠抬眼看向站在高台上一身窄袖龙纹金袍的李酌亭,阳光太强烈了,他不由得在光线的刺拂下微微眯起了眼睛,半晌才看着李酌亭沉沉出声道:“臣多谢陛下的美意,只是臣并无这个心思。” 楼柯急了:“陈都督,成家立业是每个男儿安身立命的根本,我那妹子很好的,若你嫌少我多陪送你几个美人就是。我是真心想与陈都督相交,陈都督你就...” “报!” 一声响亮的传报突然敲碎了此刻略僵的氛围,一个小兵站在离陈玠十步远的地方,朝李酌亭重重跪了下去。 “启禀陛下,外面有人要寻陈都督!” 李酌亭微微眯起了眼睛:“是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女子,蒙着脸瞧不清楚相貌。”那小兵吞咽了一下口水才敢继续说下去,“只说...自己是陈都督的家眷。” 作者有话要说:  介介:我媳妇这个脑补能力哟…不过我喜欢(*^ω^*) 马上就要以真身份相见了~ ☆、长吻 “家眷?”李酌亭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 “陈爱卿最近倒是过得滋润。” “陛下莫要取笑臣了, ”陈玠已经隐隐猜到了是谁 分卷阅读72 , “臣最近确实有了一个女人, 她特别依恋臣,想必是早上醒来看不到臣心里慌了,都是小女人的心思罢了,让陛下笑话了。既然如此, 臣便前去瞧上一瞧了。” 李酌亭笑着点了点头:“陈爱卿能有这个心思, 朕真为你感到高兴, 要知道陈爱卿向来不近女色, 如今竟真有女子将你缠住了。” 陈玠只是点了点头, 就手持弯弓朝外走去,楼柯心中不服气,也跟着陈玠朝外走了过去, 陈玠微微蹙眉朝他看了过来:“你跟来做什么?” “本王子想瞧瞧,能迷得住陈都督的女子到底是何等的国色天香,”楼柯不如陈玠长得高,但还是昂着头不服地回视过去, “自从以前从战场与陈都督相识后, 都督就一直对我如此冷淡, 我倒还是头一回见都督,这么性急地去见一个女子。” 陈玠不想理楼柯这个愣头青,依旧神色殊冷地快步往外走,楼柯急急赶着追上他, 边走边加快语速喋喋不休:“你为什么不理我,本王子这次可是西梵使臣,你怎能如此不敬重本王子,听说上次西梵进献给你们皇上的汗血宝马被你骑走了,你喜欢便告诉我嘛,只要你想要,多少匹马我都给你...” 陈玠却停下了脚步,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穿水绿绣金蓝缎领褙子和烟云蝴蝶裙的女子焦急地在原地踱步,见陈玠过来,她立马冲过去抱住了他,伸手在他身上上下摸索查看着:“怎么样,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哪?” 陈玠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在他身后是一排排穿着齐整的士兵,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他们一向以冷面威仪著称的陈都督,被一个女子当众非礼。 陈玠大感窘迫,猛地捉住了她的玉手低声道:“阿宁,你这是干什么呢。” 她紧紧抱住他,缩在他怀里哽咽起来,这一路上她策马急奔,脑海中闪现出的全是他出了事血肉模糊的样子,她根本不敢细想,生怕她一个来不及他就因为冲动做了傻事。她甚至一路上都在暗骂自己,为何不早点与他相认,若他出了事,若他真出了事,她该怎么办才好... 他感觉到她哭了,握着她的小手不住抚拍着她的背脊哄慰她:“怎么了这是,我才离开一小会儿,谁又欺负你了,跟我说,我替你讨回公道。” “你个傻子,”她眼睛红彤彤地抬起来,因为脸上戴着兜帽,哭的连兜帽上的白纱都粘在了脸上,她愈发地觉得丢脸,却依旧不想松开他,“除了你,谁还会欺负我。” 他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我,又怎么了?” 一旁的楼柯却看不下去了,上前两步指着念宁怒道:“你这女子好生不知廉耻,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就与男子搂搂抱抱的?本王子一直听闻大衍重视礼教,没想到今日竟亲眼目睹了这等子伤风败俗之事,你还要脸不要了,快放开他!” 念宁方才只专注着担心陈玠,还没注意到旁边还跟着一个人,听着这泼妇一般的指责怒骂她吓了一大跳,双手紧紧扒住陈玠的衣袖问道:“这是谁啊?” “不用理他,”陈玠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将念宁护在臂膀下,“一个疯子而已。” “喂,陈玠,你怎能这样说本王子!”楼柯越发地不忿,跳着脚冲他们嚷嚷道,“本王子这是关心你,怕她对你名声有损,你怎能这么不识本王子的好心...” “陈玠,我有话想跟你说,”念宁揪紧陈玠的衣襟,“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嗯。”陈玠一手揽着她,神色冷冷地看了楼柯一眼,而后对着一个士兵招了招手,“替我知会陛下一声,就说陈某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离去了。” 念宁却犹豫了,扯住陈玠说道:“这样不好吧...” “我行事猖狂也不是一两天了,无妨的,再说了,”他朝她低下头去,伸手揉着她柔软的乌发说道,“我迫不及待地想听听我家阿宁跟我说什么了。” 陈玠说罢就紧紧揽着她转身离去,楼柯想到陈玠方才的眼神不敢再追,却犹自在原地对着两人的背影不断指手画脚道:“有伤风化!恬不知耻!狐媚子!” 念宁是骑马来的,靖国公府离这里有一段距离,陈玠没有带着她回家,而是直接将她领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茶楼。茶楼里说书先生正在滔滔不绝口若悬河,陈玠握着念宁的手将她带到了楼上的厢房里,从这里能清楚地听到楼下的说书,旁人却打扰不到他们。 念宁有点局促,可才刚一关上厢门陈玠就突然凑了过来,将她压在了茶桌上,她的身子被折弯出柔软的弧度,男子急不可耐地揭去她脸上的兜帽,照着女子小巧的红唇吻了下去。念宁不明白他今日为何如此性急,任他舔咬着她的口舌笨拙地给他回应,他得到回应精神更振,用力吮吸着她的唇汲取着她小嘴里的芳香。 两人也不知吻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松开了她,她的唇被他吻得肿胀通红,配在如花似玉的小脸上显得有些楚楚可怜,陈玠爱怜地抚过她的背脊,将她从桌子上抱下来却还是不住亲吻着她的脸颊、脖颈。 “来找我什么事?你往日里一向小心,今日怎的不 分卷阅读73 怕暴露了,”他一边吻她一边低低耳语,“这么急着来寻我,一定有重要的话要讲吧。” “陈玠,我今日见过忍冬了。” 陈玠吻她的动作一滞,而后他松开她,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陈玠,我...”她鼓足了勇气才敢将话说完整,“我是常宁。” 他却一点都不诧异,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我知道。” 这下轮的着她惊讶了:“你是何时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若是我不知,又怎会对你如此这般,”他故意伸出手指摸过她被他吻得发肿的唇,“一开始还只是怀疑,后来我多次试探你,终于确定了你就是她。”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念宁气的捶打他的胸膛,“害的我每日在那纠结该不该告诉你,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我原本以为你不喜欢我,想放你去跟何殊在一起,若重来一回,我不想再强迫你了。”他任由她捶打着他,“你前世那般厌恶我,我不忍心再叫你过一遍那样的日子,何殊才是能配得上你的人,他能懂得你所有的所思所想,而我就不行,我只是喜欢你,却一点也不懂你作的诗,喜欢听的曲儿...” “所以你向李酌亭提议,要何殊来教导李穆书,顺带着撮合我们两个?”念宁已经气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先前在街市上跟着我的那个少年也是你对不对,你听见了我和忍冬的对话,以为我也中意何殊...你真是个不开窍的笨蛋,那日你在仪元宫别我而去,是想去做什么?是不是杀了李酌亭,替我报了仇,让我去跟何殊逍遥快活?你真是个笨蛋,笨蛋,明明这么笨却还要自作聪明!” 陈玠不好意思再开口,只能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低下头认下这指责:“我那时不知你心思,只一心想着能赎罪,虽然你是被李酌亭害死的,但若不是我在你生产前一连几个月都不在家,也不会这样,是我没保护好你,我想赎罪...” “你能有什么罪!他李酌亭想杀一个人又有谁能阻拦得住?所以你对迟哥儿也冷言冷语的,怕有朝一日自己突然离开他他会舍不得,可即使这样迟哥儿还是将你当做他最爱的人,这丝毫不能改变什么!”念宁越想越气,“若是知道你是这么一个混账,我当初就不该替你生孩子让他受这种苦!”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陈玠猛地攥住了念宁的手,“但是阿宁,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明知道是谁害死了你还在这里安之若素,我也做不到没有你还得继续活下去...我当初想的确实是杀了李酌亭,扶植李穆书上位,但李穆书是个傻子,我就在他背后把持他们李家的朝政,来报他杀害你之仇,等李穆书有了子嗣,那时迟哥儿也长大了,我就可以了无挂碍地追随你而去了,只是不知道到那时还能不能找得到你...但是阿宁啊,我真的不想一个人,你别丢下我了好不好...” 念宁还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时候,她犹豫地伸手搂住他,将头埋在他颈窝间轻声道:“我不走,前世我是公主,无法坦然接受你的心意,一开始对你的恨也盖过了我自己的心思。但现在我不是了,我只想做你的妻子,迟哥儿的母亲,你一个人的阿宁。” “你真不会离开我吗。”他搂紧她,在她的额头亲了又亲,“若是知晓你不想留在宫里,我就趁早将你接了出来,又何以用得着这样伤了自己来出宫,我那时只以为你厌恶我,连与你相认都尚且不敢...” “以后不可如此了,以后事事都要先问我,晓得吗?”她捧住他的脸抬起眼说道,“你到底是何时喜欢上我的?你以前为何要偷偷跟着我?” 他的脸有些红:“是觉得你好看,心里想跟着你...” “你骗人!你就是陈遇的儿子对不对,虽然我不知道陈大人怎么保下的你,但我与你曾在宫宴上见过一面,只是那时候陈大人还意气风发,也不似今日这般田地...”念宁有些黯然,“陈玠,你不用刻意瞒着我,我父皇确实曾经对不起过你家,我以前也不知道你是左都御史的儿子,但只要你不怪我,不恨我,我...” 她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不管之于她那是怎样的前尘往事,可是之于他却是难以忘怀的血海深仇。当初陈遇一家冤死,被斩首于街市之上,死后尸首不得善终,受尽羞辱,若不是那日易映瑶说漏了嘴,她可能真的永远都不知道陈玠是陈遇的儿子。 她只在年少之时见过陈遇,只印象中他是一个眉目俊美,行束端正的青年,后来岁月邈远,她已经全然忘记了陈遇的模样,至于长大后的陈玠,她也想不出和陈遇有何相像之处。但是她却知道陈遇当年是和温师岐并称“南北二杰”的大诗人,才情出众,风发意气榜首状元郎,为官之后也是刚正不阿,年纪轻轻就已身居高位。 她甚至还记得,她曾因一时好奇打听过他儿子,据说他儿子也是聪慧不已,年纪虽小已能吟诗成诵,以后一定不亚于他父亲。可是后来陈家家破人亡,陈玠也流离失所在崎岖曲折中在夹缝中艰难生存,虽然他从未说过自己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但她却 分卷阅读74 能猜到,他以前一定过的很苦。 曾经出身文豪清官勋贵世家的俊美小公子,如今竟成了不通诗书不解风月的粗鲁武人,她还曾因这个耻笑过他,现在想想,她有什么资格笑他,他的这一切都是她父皇造成的。虽然天.家向来不认对错,但这件事真是父皇做错了,可他仍然愿意为了她保下她父皇,在当时,他心里要经过了多少斗争,忍下了多少屈辱,才能抑止住汹涌的仇恨作出这个决定。 在这件事上,她甚至没有评判一句对错的资格,虽然她当年为陈家求过情,可也不足以抵挡已经发生过的事实铁证。 “其实,当年我为你家求过情,在流云殿前跪了一整夜,但是父皇不肯听我的。”她甚至不敢看他,“陈玠,我以前不知道你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这件事就是我父皇做错了,现在父皇和荣妃都已经死了,你若...” “所以你膝盖上的伤,是那个时候落下的吗?”他却直接打断她,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膝盖,“那个时候替陈家长跪求情,所以膝盖上落下了伤,对吗?” 念宁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但那时候父皇被荣妃迷了心智,怎么也不肯听我的一句劝,若是母后还在或许还能劝阻一二,可是...” “阿宁,我不怪你了,以前我确实恨过你,但后来我发现你和你父皇不是一类人。”他垂下眼,目光温柔地看向她,“你父皇的错是他的,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但也永远不会,再怪你。” “你怎知我是什么样的人,后来我们两个在一起我整日对你冷嘲热讽,形容反复无常若泼妇一般,你又怎会觉得我好。”她想起那段日子还有些不好意思,“我那时恨极了你,对你实在也称不上好。” “我在之前就知道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却不再接着说,“但我还是想再问你一句,若是再重来一回,明知道无用,你还会为了陈家去长跪求情吗?” “不会了。” 陈玠一愣。 “明知道无用,我为何还要那般去做,我会选择一种其他的方式,尽力去保住陈家。”念宁朝他一笑,慢慢握住他的手说,“就算换一种法子仍旧没用,我也会在事后找到你,将你藏起来,保护好你,不叫你再受那些苦。” “反正你以后都是注定要做我夫君的人,”她抬手轻轻勾了一下他的鼻子,“不如趁小就养起来,我没有办法抗拒皇权,但定会竭尽全力,保住能保护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楼柯:小陈陈,喜欢什么就告诉我嘛,伦家都给你啦~ 陈玠:滚! 幸福生活要来辣~ ☆、付出 他愣愣地看着她, 像是又看到了以前那个令他动容的长公主, 他只是将她的身子收进了怀中, 轻抚着她一字一字坚定道:“现在换我来保护你。” “那你当年到底是不是因为, 与我对视了一眼就喜欢上我了?”她却追问起来,脑袋灵巧地从他怀里探出来,“你当年还只是个小孩子,怎么会这么色...” “才不是!”他急的涨红了脸, “我当年那么小, 怎么懂得这些事, 你少来污蔑我。” “那是因为什么, 不是因为见了我一面, 为何要跟着我。还说我不记得你了,当年只是在宫宴上瞥了一眼,留下的印象也只不过是这个小公子甚是俊美, 我又怎么可能记得你。”念宁揽住他的脖子,瞧着他窘迫的样子只觉得好笑,“那你说到底为何,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就不予你追究了。” “那...”他似乎有些微微的失望, “没什么, 总之就是喜欢你,这一生都只喜欢你。” 她愣了一下,还以为他是害羞于以前的事,她知道他这个人一向脸皮薄, 因而也没再追问,只是按住了他的肩膀,略带严肃地盯着他问道:“那我问你一件事儿,你得老实回答我。” 他愣愣地点了点头:“你问。” “当时你在容嫔宫里头救我,她曾说我以前不干净,被几个蛮族在房里轮番侮辱,这事儿我为何不知道?”她看着他躲避的眼神,直觉他一定知晓真相,“我们欢好那日你应该清楚,我没有被...” 她脸色微红地垂下了头:“可是她也没道理无缘无故这么说,陈玠,这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嫔恨极了你,自然什么脏话都说得出口,你又何必在意。我是你夫君,自然知晓你是清白干净的。”他抚摸着她的肩头细声哄慰说,“没有发生过的事就是没发生过,你别多想了。” “若真是假的,你那时又怎会如此勃然大怒,我知道这是真的,你莫要瞒我了。”念宁握住陈玠的胳膊追问,“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了真相伤心,你放心,我还没那么脆弱。便是我父皇真狠得下心将我送出去讨好蛮族我也认了,当年大齐危矣,每个人都在苟且偷生,皇家更是罔顾亲情人伦,若是以前的扶嘉,或许真的会伤心,但现在我有你了,有迟哥儿了,又在意那些前尘往事做什么。” 陈玠 分卷阅读75 的神色有些躲闪,念宁继续紧盯着他说:“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孝慈皇后的兄长林南是御前统领,那个时候李家还没有明目张胆地谋反,林家也依旧得父皇信重。而且那时大齐就已式微,宫中要务几乎是尽数掌控在了林南手中,若是林家想帮我自然也能办得到。你之前是不是求了孝慈皇后这件事,所以允了她条件,那时才会不要命地去救她来偿了这个情,你不要怕我知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有资格知道。” “阿宁...”陈玠还是有些犹豫,“这些都是我愿意的,其实那时候一点都不疼,真的...” 她慢慢抚摸着他的脸,反复摩挲着他俊美脸庞上的流利弧线,这是她的丈夫,也是唯一一个肯为了她,而不要命的人。 “之前我误以为你喜欢孝慈皇后,就是因为你不要命地救她,没想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这都是为了我。当年各路势力谋权乱政,连在父皇眼中,我都成了人人可轻贱的玩物。”虽然隔了这么久才了解到真相,可她仍旧感到了阵阵心寒,“而后父皇还能若无其事地待我,可见这在他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罢了,他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经历过那些,所以才能如往常一般举止如常。” “阿宁,你别伤心,这些都过去了,皇家自古亲情寡淡,我不能阻拦世人对你的垂涎,但要拼死护住你清白无辜。只是我当时太没用了,只能请托于孝慈皇后与她的兄长,若是我那时本事足够,就已杀进宫廷去尽数杀光那些想要玷辱你的人。” 陈玠感到了她的伤心,将她更加用力地搂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若是搁在以前她定又会暗地里觉得他行止粗鲁,可现在她却觉得,他的怀抱,是这天底下最可靠的地方。 “那,当初那个代替我的,是谁?”念宁隐隐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越发的不忍,“既然这件事能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说明林南当是用的是李代桃僵之法,被那么□□番侵犯,那女子...是谁?” 陈玠眸色慢慢暗了下去:“是荣妃。” 念宁大惊:“荣妃?是你授意的吗?” 她知荣妃和陈玠有过节,当初若不是荣妃怀恨在心,给天顺帝吹枕边风,陈家也不会被灭门。 “我虽恨她,可也不屑于用这等子卑劣手段折辱女人,孝慈皇后只允了我救你,我也不知她究竟会用什么法子。林家门路多,虽然李代桃僵之法最为稳妥,但也不是唯一可行的。让荣妃来替代你,是孝慈皇后故意的。”陈玠生怕她感到愧疚,一下下抚摸着念宁的脑袋说,“你可知李酌亭为何要纳易映瑶为妃,还不是因为心里的那一点残念未解。” “你是说。”念宁恍然大悟,“李酌亭喜欢父皇的荣妃。” “是啊,当年荣妃祸国倾城比之当今的容嫔更甚,只是一句话便叫父皇杀了我父亲,李酌亭当年见了荣妃几面便一直念念不忘,他虽看起来正人君子但内心也是执念极深,孝慈皇后知晓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让荣妃取代你来折辱荣妃,以报李酌亭娶了她之后一直心有他想之辱。” “难怪荣妃会莫名其妙地自尽,想来是那些蛮族手段残暴,将她当做是我狠狠折磨了。”念宁想起来突然一阵后怕,“父皇自打那以后也病倒了,父皇心里还是对荣妃爱的极重的。” 陈玠冷哼一声:“那她也是罪有应得,在她手底下折了多少忠臣良将的性命,你父皇若不是因为她,大齐也不会倒的那么快。” “但孝慈皇后心怀悲悯,素有美名,没想到手段也是如此狠辣。”念宁啧啧称奇,上位者中果然没有一个简单之人,“荣妃曾在我年少之时,将我悬在宫殿中整日整夜未放下来,没想到最后她却代我而死。” “她曾这么对你?”陈玠蹙起眉头,眼中流过浓浓的心疼,“看来这样死还是太便宜她了。” “不说她了,所以你在后来我生产之前去增援林南,也是因为他帮过你?” “孝慈皇后好手段,那时她已故去,却还不放心李酌亭的江山,叫人密切关注着他的大好基业。那时林家故意来提醒我,此次进犯大衍的,正是曾垂涎于扶嘉公主的几个蛮族,他们当年不知自己羞辱的是荣妃,若是到处乱说,终有碍于你的声名,所以我想亲自灭了他们的口,而且李酌亭也许诺了我条件。其实国家危亡,我也不能无动于衷,但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本该好好陪着你的。”即使过了这么久,陈玠说起来这件事依旧是心如刀绞,“但李酌亭说等我归来,就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诰命夫人,我想这件事已经很久很久了...我不该信他的,我也没想到这么一去会如此久,我之前又没有亲信,人手安排的都不够忠心,这才让你在府里受尽了委屈...” “这件事,确实是你不对。”念宁故意板起脸,“我是在意那些虚名的人吗。记住,你曾对不起我过一回,所以这一次你得好好地疼我。” “那当然了,”他有些惶恐,小心翼翼地搂紧她用下巴蹭着她的颈窝,“我再也不会,再也不敢离开你了。” “那回我在青楼撞见你,也是因你在调查此事,所以你才会对我说 分卷阅读76 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念宁揪住陈玠的耳朵,“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很不会说话,那时候我就察觉到端倪了。” “那以后你教我好不好。”他似乎丝毫觉察不出疼痛,依旧满脸笑意地看着她,“我什么,都听你的。” * 转眼间一年过去,又到了新一年中的早春,草长莺飞,柳暗花明,念宁的身子也完完全全地养好了。这一年她都卧居在靖国公府里教导迟哥儿,只是府里的下人还鲜少有见过这位神秘夫人的,只知道国公爷极其宠爱她,府里的大小事宜一概交由她管理。 但听说这位夫人身子不好,因而管事的总是拿了账本去她的住处给她过目,虽然国公爷没给她明确的名分,但她的地位高低令人一目了然,府里的下人一个敢怠慢她的都没有。 而迟哥儿在这一年来跟她的相处中也变得日渐活泼,迟哥儿是个乖孩子,从来不缠着她影响她休息。当然即使想缠着她,到了晚上也会被陈玠赶出去,虽然陈玠说了事事都听她的,可他对她管的可一点都没松懈,每日事无巨细到她吃什么做什么都要亲自过问。 念宁也知道他心里的担忧,也好脾气地将白日里做的每件事都告知他。他没什么旁的乐趣,就爱听她说话,他们两个独自盘膝坐在梧桐灯下,静享沁柔的夜色。有时候他白日里倦了就会躺在她膝头听她说话,他完全退却了白日里的冰冷肃杀,看起来就如一个安静无害的小孩子一般,甜甜地卧在她膝头,百听不厌地听她一遍遍重复那些日常的琐事。 他长得可真好看啊...那么长的睫毛,那么精致的眉眼,她用指骨一遍遍描摹着他面部的轮廓,他在她怀里乖得就像初生的小狗一样,任她怎么揉捏都不会反抗。她替他解开盘金刺绣领子,细长的手指故带挑逗,划过他的下巴脖颈:“这几日怎么这般累?是出了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无非是各派起了立储心思,往来争端的,不断在我耳边絮叨,听得心烦。”他在她膝头侧了一下身,突然张口含住了她的手指,在嘴里轻轻啃咬着。 “你给我松开。”她被他的举动弄得心里发痒,伸手不轻不重地在他身上拍了一下,“你说的轻松,朝堂上定又是一番明争暗斗吧,你位高权重的,他们定会拉拢你,你先别急着表态,到时...” “阿宁,你为什么对这些事情的兴趣永远比对我浓厚。”他不满地打断她,突然自己扯开里面的中衣,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和精瘦的胸膛,上面却点点缀缀着斑驳的细小红痕,“今日有下属问我,最近为何总是脖颈上有红点儿,是不是对什么东西过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介介:呜,阿宁重生回来好生猛,不过我喜欢~ ☆、惊变 “怎会有如此愚蠢不通窍之人, ”念宁大感窘迫, 推了他一把道, “你少来唬我, 我才不信。” “真的,那孩子出身医药世家,对这等子事很是敏感。”陈玠搂住她的纤腰安然地闭上眼,“他很是敬佩我, 年纪轻办事又快, 所以我才提拔他跟着我。可是他镇日这样问我, 叫我也挺没面子的, 阿宁, 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啊?” “怎么办能怎么办!”她又推了他的头一把,“以后不亲你就是了,你自个出去睡吧, 以后别来我这儿了。” “那可不成,我就喜欢阿宁亲我,以前阿宁总不好意思做这等子事,现在阿宁可热情的紧, 夜夜缠着我不放, 前几日郑勾还忧心忡忡地问我, 要不要去药铺子里买些补药,要不然怕我吃不消。” “你就会说这些浑话!”念宁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这么大个人了,整日里没有一点正经, 仔细被迟哥儿给听见,他现在可什么都懂了。” 前世里陈玠从不敢在她面前说这些话,有时被她气急了才故意惹她两句,现在他知道她也喜欢他胆子愈发的大,每日缠着她调笑,非得看她脸红了才满意。 “你心里只有他,白日里的时间都陪着他也就罢了,到了晚上还要提他。”他突然从她膝头直起身子,一头乌发散落满肩的扣住她的肩头,“难道不是吗,阿宁不喜欢我的身子吗?” 这种话要她怎么说出口!虽然他技巧确实愈发地...高超,记得他们头一开始行房事的时候他只知横冲直撞,丝毫没有节奏,她被他弄得很难受却也倔着不肯对他求饶。他却不知她不舒服,每次只顾着自己满足还以为她也和他一样,虽然每次事后拼命讨好她,可她还是因身子骨弱几日都下不去床。他还以为天生这种事就对女子伤害大,一点都不知是自己的不知节制伤到了她。 如今他比那时成熟体贴多了,虽在大多数时候还照顾不到她的想法,但好在她乐于点醒他,两人自团聚后几乎夜夜欢好,有时候白日里他偶然回来一趟还要来挑逗她一番,念宁在这耳鬓厮磨中也感受到了比以前更甚的快乐,大概是因为她肯把自己全身心都交给了这个人,因而也乐于和他做这种事。 “喜欢是喜欢,但你这么瘦又比我 分卷阅读77 长了那么几岁,日后会不会早早地就不中用了。”她想到这一世她比较小就偷着乐,拧着他的脸严肃道,“若想叫我一直喜欢你,就把身子养好,还有你嘴里尝不出味道那事,也是有法子可医的,你要听我的才成。” “那个真不打紧的,我只要知晓阿宁是甜的就行了。”他只顾着抱着她亲了又亲,没一会儿两个人又衣衫不整地缠腻起来,他揉着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低声道,“我们日日这么频繁,你会不会再怀上个孩子...” “我之前就检查过这具身子,陆念宁本就体征寒凉,再加上以前受过责罚落下了陈伤,很难有孕的。”念宁也沁出了香汗,将他身上的衣裳胡乱扯下回答道,“怎么,你看旁人儿女成群心里羡慕了,若是那样你多去娶几个妾室,孩子什么的自然就都有了。” “哪有啊,阿宁就会误会我。”他搂着她的脖子不住亲着撒娇,“我是担心你再怀上,以前阿宁生迟哥儿受了那么大的苦,我可不想叫你再受苦了。从前我想叫你生孩子是怕你离开我,如今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了,我们有迟哥儿一个孩子就够了。” “谁知道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勾当,反正我现在也不能出门,就算你在外面和别人勾搭上我也是不知道,只能听你在这花言巧语地骗我。”她想想还真有些郁闷,“李酌亭到底还是顾惜着易映瑶的,她都产下皇子这么久了,却还是迟迟地没被处死,反而隐隐有了复宠之势...” “李酌亭这是不要命了,林家本就对他留下易映瑶不满,这一年来都有逼其立储的意思,但李穆书是个傻的,林家只能寄希望于让李穆书娶妻生子...”陈玠说着突然有点愤懑,“可李穆书对你情深义重,怎么也不肯再娶,而且听说自打那次的事后他痴傻的更重了,每日就愣愣地抱着你的东西等你回来,我问你,听见这,你可有心疼了?” 念宁一愣,突然想到易映瑶刑罚她那日,李穆书跪在雪地里与她说的那番话,她知李穆书对她有了心思,但她却只拿他当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他们两个注定只会是彼此路途上一闪即灭的风景。 “我心疼又有什么用,一开始就只是打算利用他躲过一劫,反正国公爷不肯要我,与其被赐给旁人,还不如当李穆书的侧妃。”念宁心中气恨,使劲在他腰上拧了一把,“还不都是怪你,是你先出口拒绝我的!” 陈玠倒抽了一口凉气:“我那时又不知是你,虽感觉熟悉,可谁能相信这等诡异之事,还好我及时地将你认了出来,不然现在林家就要揪着你开枝散叶了。” “闭嘴!”念宁手下又是狠狠一掐,“你现在都没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个你自个去想吧...”他眼里突然有点黯然,但立马转瞬即逝,将她身上的衣裳干脆利落地全部剥光,“阿宁,你是不是在家闷坏了,等李酌亭死了我们就不必忌讳这些了。” “你不许如此冒险,再说我在家待着挺好的,你千万不能...” “都督,属下有要事禀报!” 陈玠正箭在弦上蓄势待发,这么被一打断脸都绿了,念宁忙用被褥将自己周身捂好,推了脸色铁青的陈玠一把:“快问问什么事。” “何事?”陈玠不情不愿地问了句,慢慢地将衣服披好,满是怨念地望向紧闭的窗户。 “陛下方才...方才薨了!都督赶紧去宫里头一趟吧!” 这下连念宁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方才他们还在说着李酌亭的生死,怎么李酌亭这么快便去了?而且据她所知李酌亭正当壮年身体康健,又怎会无缘无故地离去呢? “怎么薨的?”陈玠也神色凝重了,“宫中出什么事了?” “属下也不知,听说是明心宫里混进了刺客,行刺陛下令陛下不治身亡。”郑勾显然也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现在宫里正在排查呢,齐指挥使让您赶紧去宫里一趟,好掌控大局啊!” 陈玠站起身来快速穿着衣服,念宁也知事态紧急,手脚麻利地帮陈玠收拾好,陈玠握住念宁的一只手安抚道:“别怕,我去去就回来,你自己在家乖乖等我。” “李酌亭去得蹊跷,现在宫里定还争论不休,其实谁杀了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酌亭已经死了。”前世害死自己的仇人就这么去了,念宁心中居然有些空荡荡的不知所以然,“现在各方势力一定都在给自己谋得最大的利益,你不要轻易表态,当心中了奸人的暗害。” “你放心,我都知晓。”陈玠又拍拍她的手,温顺地弯下身子任她给自己整理头发,“如今我的态度如此重要,我怕有人拿你威胁我,我会派人守好国公府的,待会将迟哥儿也领来,你瞧着他在身边也能放心些。” “好。” 念宁点了点头,陈玠便披上披风走了出去,脚步声迅速湮灭在了茫茫黑夜里。念宁还有些恍神,直到十五将困得直揉眼的迟哥儿带了来她才回过神来,将迟哥儿抱入怀中不断揉着他的小脑袋。 “娘,这是怎么了?”迟哥儿有些受宠若惊,“爹爹不在吗,爹爹允许我晚上也留在娘这儿了 分卷阅读78 ?” 念宁还未顾得上回答,迟哥儿突然脸又红了:“可是我已经五岁了,不能再跟娘同榻了!” 念宁心头的阴云被他这么一打岔顿时消散了不少,她又揉揉他的头语气温柔地说:“娘叫你来不是要你跟我一起睡的,你现在长大了娘知道。只是这京师啊变天了,你好好跟娘待在一起我才安心。” “变天了?”迟哥儿遗传了她和陈玠的长处极为聪慧,他转了一下眼珠才有些胆怯地小声问,“是不是圣上...出事了?” “嗯,圣上驾崩了。”念宁点点头,“你父亲呢已经进宫了,咱们在家好好等着他回来,知道吗?” “嗯。”迟哥儿乖巧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握住了念宁的手担忧道,“娘,圣上驾崩了是谁来做皇帝啊,不会是那个喜欢你的二皇子吧,那可要不得,万一他当了皇帝给爹爹和我抢娘怎么办啊!” 念宁抚摸迟哥儿头顶的动作一滞:“怎么可能,那二皇子是个痴儿,断没有做皇上的道理。” 但她虽这么说心里也到底是不敢保证,李穆书是不能做皇帝,可他身后的林家呢,而且以前也不是没有心智不全的人做皇帝的先例,甚至对于喜好争权夺势之辈来说,正是需要李穆书这样的人才好把控。就算不是李穆书做皇帝,别人登上那个位置她和陈玠也不得不防,就像容嫔刚生的那个小皇子,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也必定朝纲大乱,依照易映瑶和她和陈玠之间的恩怨,更是不能善了。 这么想着她足足忐忑了一夜,后来想的累了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第二日不到卯时她就醒了,披上衣裳绕过还在熟睡的迟哥儿,将蹲在门口的十五招过来问道:“国公爷昨晚一直都没回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介介: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死后死! 难道是我的乌鸦嘴奏效了??? ☆、尤物 十五自那日被她提了领子之后, 就一直有点躲着她, 他听见她这么问只是摇了摇头, 又迅速地将头垂了下去。 念宁不由得有点焦急, 在门口来回踱步思虑宫中的情形,十五见她这样居然罕见地往前跨了一步,眼睛依旧不敢去瞧她:“夫...夫人,您不必担忧, 宫中骤然遭逢大事, 正是需要都督的时候, 依照都督的权力武功, 没人能伤得了他的。” 念宁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他们两个自和好后就一直腻歪在一起,骤然他不回来一次,她都觉得心里不安。 不过十五居然会出言安慰人令她感到很惊奇, 她上下打量了十五两眼,突然问道:“十五你今年几岁了?” “属下...二十四了。” 念宁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前世她还是常宁的时候十五奉命保护她,就是如今这个模样, 这辈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模样未改, 果然还是冰块脸驻颜有术。 “你打小就跟着国公爷了吗?” 十五还是不习惯于女子交谈, 垂下头盯着地面回答念宁:“是...以前我们一同沿街乞讨,后来他从军了,我便也跟着他...” “沿街乞讨?” 念宁皱了皱眉,她早就知道陈玠以前过的不容易, 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辛酸,她看着十五,不由自主地又多问了几句:“那时候你们多大,后来怎么样了?” “那时候...我们还不到十岁,大齐那一年天灾人祸,很多百姓都来京城乞讨,但是被拒之门外了,就在那个时候,我遇见了都督。那年若不是扶嘉长公主,我们可能就都没命了,也就是在那时都督他...” “阿宁!” 念宁正听得若有所思,突然熟悉的声音自院子入口处传来,她立马神采飞扬,冲过去猛地扑入了他怀里:“你回来了!” 他将她举高转了个圈,而后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嗯,我怕你担心,回来看看你,等歇上片刻再去,你陪我去睡上一会好不好。” “不好,我若陪你去睡,你定又睡不成了。”她抚摸着他略有些憔悴的脸颊心疼道,“你这几日正是耗身体的时候,可一定要懂得节制才行...” “咳咳咳...” 听着这些虎狼之词,十五再也受不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翻墙跑了出去。 “你方才与他说什么呢,看起来听得很专注的样子。”陈玠抱起她向屋里走,“这人以前都是一副闷头样子,今日居然与你交谈起来了。” “怎么?你吃醋了?”念宁故意攀着他的脖子问,“方才他正与我说怎么跟你认识的,还没说完你就回来了。” “那,他到底说了些什么?”陈玠有些难以察觉的紧张。 “说你与他儿时便认识了,”念宁有些不愿再在他面前提及那些惨痛的往事,“还说你们曾经过得很不如意,那年你是不是见过我?” “你那时是高贵的公主,我见过也不足为奇。”他也不再想多说,一大 分卷阅读79 步跨过去将她放在了床上,“你瞧瞧你,难得一回起这么早,是不是心里在担忧我。” “我能不担忧你吗,宫里头的情形到底是怎样的,你问清楚了吗?” “大致了解了,”陈玠坐下来抚着念宁的后背安抚她,“是安嫔侍寝的时候闯入了刺客,将李酌亭给杀了。” “李酌亭一代开国帝王,怎会死的如此草率,这其中定有蹊跷。” “对,”陈玠点点头,“李酌亭他一向小心谨慎,心细如发更胜女子,断没有如此轻易死去的道理,这其中没那么简单。虽然现在还局势未明,但我可以猜到,是易映瑶害死了李酌亭,若没有她在其中布置,李酌亭怎么可能在明心宫遇害。” “这怎么可能?文武百官皆要杀易映瑶,她现在所倚仗的,也不过只有一个李酌亭而已。她若是出手害了李酌亭,自己又焉能活命?” “这你就不懂了,李酌亭虽然愿意保着她,可一直也没说过不杀她呀。” 陈玠笑着抬起念宁的下巴,盯着她清澈透亮的眼睛说道。 “你的意思是,”念宁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李酌亭一直没向易映瑶保证过定会护她无虞,长时间以来易映瑶她慌了,干脆先下手为强,让李酌亭再也不能处置她的性命。” “恐怕不止这么简单,易家无权无势,易映瑶定是找到了靠山,才能如此有备无患。只是她一向愚蠢,殊不知即使活下来,也只不过是旁人手中的傀儡罢了。”陈玠摇着头颇有些不屑,“长久以来的担惊受怕最会摧毁一个人,但易映瑶这步棋实在是走错了。李酌亭如果活着她还有七成的希望活下去,如今她谋害皇帝,就算能苟得一时性命,后面等到她无用了,也定会被人推出来,断绝后患。” “你说得对,只是你为何能肯定,是易映瑶杀了李酌亭呢?”念宁接着问,“他虽死在了明心宫,可万一是有人嫁祸呢。” “李酌亭这个人一向谨慎,我又不是不知,要不然他早就死在我手上了。而且他极度怕自己被害,在身上时常放着一种无论何时都不会睡的太死的香料,以防在危险到来之时反应不及。而且他从来都是跟后宫嫔妃欢好之后不与她们同榻,为的就是怕有人在晚间睡着之时加害于他。这么小心的一个人,会没有防备在与后妃敦伦之时被杀?而且我方才已私底下问过太医,太医说李酌亭有轻微的手脚麻痹的状态,想来是长期以来饮用的食物所致。有的食物掺杂了一些草根之类的东西,虽一时饮用没什么,但长久以来会积攒毒性。李酌亭最近被那群大臣逼得焦头烂额,定期的查探龙体也只指派一个信得过的太医去,我想那个太医大概也是被收买了,再加上这食物用的时间也不长,因此竟被疏忽了。你说能在李酌亭食物中动手脚的人,又有几个呢?” “那也不能肯定是易映瑶吧,他李酌亭又不是不宠爱别的嫔妃了。” “别的嫔妃便是宠爱,也没有机会每日在他的饮食中下这种毒。你可知李酌亭贪恋易映瑶的□□,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依旧没有处死她,易映瑶也是唯一一个得以亲近李酌亭的人。”陈玠有些嘲讽地一笑,“两人平时都口对口的喂食,李酌亭最爱吮吸易映瑶那张樱桃小口,曾经还叫来诗人为易映瑶的那张檀口作诗,若是我没有猜错,毒,就藏在易映瑶的口脂上。” 念宁听了此番话羞得俏脸通红,她想到那次宫宴李酌亭毫不怕旁人看到亵.玩易映瑶的场景,心下里知道陈玠说的话不为假。而且李酌亭显然对易映瑶已经纵容到了一定的地步,易映瑶在宫殿里失控对陈玠说出那番话,李酌亭又怎会不知。但他依旧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舍不得丢弃易映瑶这个尤物。 当然李酌亭对易映瑶的喜爱里,大多是拿她当玩物的姿态,但对于李酌亭这么一个人来说,也足以难得可贵了。 “你对李酌亭之事知道的这般清晰,看来以前真是好好了解过他的。” “我说了,你若不回来,我定会朝他动手。”他怅然若失地将她揽进了怀里,“我不能纵容害死我心爱之人的仇人,还这般完好无损地活在世上,只是没想到,倒被易映瑶捷足先登了。但是易映瑶之所以杀了李酌亭,是因为他没能给她一个保障,这也是你之前诈死种下的果,如今你也算是亲手报了仇了。” “其实我一直想问,李酌亭为什么要杀我?”念宁抬起头,“我只是一个国破家亡的前朝罪奴,又怎会让他冒着得罪你的风险,杀掉我呢?” “其实是因为我。”陈玠垂下眼,“是我把你看得太重了,他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他杀了你,是为了毁掉我。他不放心有我这么一个人在他旁边挟制着他,所以想毁掉我,逼疯我。我说过你是我的命,命都没有了,我还怎么活。但他没想到,我没有失控,没有颓丧,也没有什么太过出格的举动,不足以让他揪住一举铲除我。大仇未报,我怎敢就这么轻易地如了他的愿。” 念宁愣了一下:“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 “不,我定要这样,这是我活下去的信念。阿宁,我不允你为我生为我死,但我的命,是你的。” 分卷阅读80 他突然握起她的手贴在了自己胸口,“我知道前世你无数次地藏刀想杀了我,若你那时候真的肯下手,我绝不反抗。而且我下了命令,若你真杀了我,也要他们护好你离开,定不让你受一丝牵连。” “你又说这些做什么。”念宁的眼睛有点干涩,避开他的目光说,“那时你占有了我,我心头感到屈辱,若你早先就将一切对我言明,我又怎会想杀你?” “那时是我不对,但你放走了懿诚太子,我若不逼你成为我的人,李酌亭又怎会放过你?”他将她搂紧,“还好你没下得去手,不然现在就没人这么不遗余力地陪你夜夜笙歌了。” “滚!才两句又不正经起来了。”念宁又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方才你还未说完,易映瑶背后有人,那她背后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文档抽了丢失了,废了好大劲才找回来o(╥﹏╥)o 看来大家都在猜下任皇帝是谁了,大家踊跃精彩竞猜,这章有红包哈哈(*  ̄3)(ε ̄ *) ☆、幼子 “是当初就与李家关系匪浅的杨家, 杨太傅说容嫔产下小皇子, 身份尊贵, 如今陛下突去, 当立为储。”陈玠答道,“如今在场的又有谁看不出来,李酌亭之死跟易映瑶脱不得干系,杨太傅这么说, 不过是为了在这场惊变中掌握主动权罢了。” “杨家都会背叛李酌亭?”念宁微微有些诧异, “想当初, 李家能做皇帝, 可全靠了杨家和林家扶持, 如今杨家都背叛了李酌亭,林家定会扶植二皇子李穆书,以后这天下, 可要不太平了。” “李酌亭表面上对杨太傅事事恭顺,其实早有不满之心,再加上杨家在朝中势力雄厚,平常对政事指手画脚, 常常不遂李酌亭的心意, 李酌亭也已露出了铲除他们的意思。杨太傅是人精一样的人儿, 又焉能察觉不出来,想必此举也是先下手为强罢了。” “李酌亭这么而死,真是令我想不到,”念宁依偎进陈玠怀里, “只是他们争斗就由着他们,你莫要去淌那趟浑水波及了自身,知道吗?” “我心里有数,除了易映瑶生的那个小的,李酌亭留下的子嗣就只有李穆书和四皇子了,四皇子虽然不傻可自幼平庸,且性情急躁素来没有声名,重要的是身后没有世家支持。如今已完完全全的成了杨家和林家的博弈,端看哪家能占上上风了。” “行了,你先别急着想这些事了,好好睡一觉吧。”念宁帮他脱了衣裳,主动卧进他怀里,“我对你没有旁的要求,只求你能保全自身,我就心满意足了。” 陈玠乖顺地躺下来,突然侧身朝念宁看了过去:“对了阿宁,你皇兄...资质如何?” 念宁一怔:“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你们大齐灭了也不过才几年,我怕有心人借机起事。”陈玠揽紧她有点犹豫地说,“其实若是阿宁你想,我可以...” “我不想,”念宁轻轻捂住了陈玠的嘴,“虽然背地里说兄长的坏话不太好,但我皇兄不是喜好权势之人,以他的性情,就算当初大齐交到他手里,也必定无力回天,他这个人一向性子儒软,便是小时候研习课业,太傅问他问题,都是我背地里给他答案。但我们皇室那些人大多平庸,便是这样才显得皇兄出彩一些,但老实来说,兄长他只有仁慈之心,却没有济世之才。” “这样啊,”陈玠如释重负地一笑,“其实我这些年一直也在派人暗中保护你兄长,他如今已经在一个城镇里娶妻生子了,过得很平淡快乐,之前一直未曾告诉你。” “你竟然连这种事都瞒着我,”念宁有些不满,“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我是怕...你去找他,离开我。”陈玠眼神中满是躲闪和愧疚,“阿宁,你是不是怪我了。” “是啊!”念宁理直气壮地说,用力地勾着他挺直的鼻梁道,“所以以后不要瞒着我,我会不高兴的。兄长有了他自己的生活,我又怎会去打扰他,我也有你了,有迟哥儿了,真让我抛夫弃子,我还不舍得呢。” “我就知道阿宁对我最好了!”陈玠揽紧她撒娇说,“只要阿宁不抛弃我,什么我都觉得无所谓。” “陈玠,我觉得你心里好像很不安定。”念宁隐隐有些不安,抚摸着他的头道,“你是不是以前,遭遇过类似的事情。” 他的脸埋在她身上,没有抬头闷声说:“对,我被人丢下过一回,所以不想再有第二回了。” 念宁摸着他的头,想着他以前家破人亡定是过得很艰难,她也不愿再提及过去的事,只能与他静静地相拥,来抚平那些过去的创伤。 因为李酌亭的死,这注定是一个多事之春。 帝王去世,举国同悲,国丧过后,权位之争也正式被提上了日程。在杨家的扶植下,易映瑶的幼子李穆清被推上了君主之位,李穆清这时候还不及一岁,易映瑶也成了太后,跟在朝堂上垂帘听政。 但李穆清的皇位始 分卷阅读81 终没有坐稳,易映瑶本就满身罪孽,为大臣们所不能容忍,此次公然出现于朝堂上对政事指手画脚,更是触发了众怒,李穆清登基了三个月,这三个月以来朝廷一直风起云涌,未有停歇。 不过这些事,都是陈玠讲给念宁听的,念宁自打李酌亭死后,也变得敢出门了,只不为怕招惹是非,依旧经常带着面纱。不管外面闹得多么不可开交,念宁总归是想好好过好自个的日子,这日陈玠上朝去后,又带着迟哥儿出来买东西。 府里其实有专门采买的人员,但是念宁总觉得他们的家,得她自己亲手布置才好。 迟哥儿也有些日子没上街了,此时跟着念宁,性子已较前些日子沉稳了许多。念宁看他的小模样只觉得好笑,拉着他走进一家书画铺子选画,店铺老板一看他们俩穿着华贵立马热情地招呼上来,念宁却不喜有旁人叨扰,只说他们自己逛就好。 “迟哥儿,你喜欢这里面的哪幅画,告诉娘亲,咱们带回去。” 迟哥儿小心翼翼地将念宁拉下来耳语道:“我觉得这里面的画都不及娘画的好!” “真会说话。” 念宁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迟哥儿的头,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她猛地转过头,却见店中人来人往,并无异常。 奇怪,她这一路上都感觉有点不对劲,难道是她的错觉?这么想着她心里终是埋下了不安,揽过迟哥儿转身离开了铺子。 “娘,我们怎么不逛了?” “娘觉得有点不对劲,咱们还是回去吧,毕竟现在事儿多,咱们不要给你爹惹麻烦。”念宁轻轻拍了拍迟哥儿的身子,“等下回我再带你出来。” “我知道了娘,我没有不高兴,现在爹爹每日忙的焦头烂额,我不会给他添麻烦的。”迟哥儿懂事地拉起念宁的手,“走吧娘。” 念宁很欣慰地摸摸迟哥儿的头,将他带回了家中。等刚一回去,她就将一直跟着他们的十五召了过来,向十五询问方才的情况。 “刚才,你是否看到有人在跟着我们?” 十五有些迷惘地摇摇头:“没有,我一直紧盯着夫人,没看到有人尾随。” “那就奇怪了,”念宁摸着下巴思索道,“为什么我会察觉到异常?” 十五脸上立即现出了羞愧之色:“想是属下本领还不够,因此没察觉到端倪,不过既然夫人觉得不对,这段时间还是少出门吧。” “嗯。”念宁点了点头应下,“你武功如此之高都没察觉出不对,想来是我多心了。陈玠这段时间忙的很,这些事就不必对他说了,免得又引来他担忧。” 十五答应了下来就退了出去,念宁独自坐在桌后思索着,却怎么也安心不下来。 到了晚间陈玠已回来了,本来进门之前还眉头紧锁着,但跨过门槛后立马换上了满脸笑意,看着桌上念宁亲手做的饭菜心疼道:“阿宁,这些事别亲自做了,你的手这么漂亮,伤到了就不好了。” “我哪会做饭啊,还不是你尝不出味道,我拿你练手。”念宁擦擦手坐到桌前,“你若今日能说出来其中一道菜的味道,我就允你一个要求。” “真的吗?”陈玠眼珠一转,以手支腮眼睛亮亮地看向念宁,“那晚上让我多弄一回,行吗?” “你呀你,又来了。”念宁不知是该羞该恼,垂下眼睛说,“我以前从未做过这些事,可现在成了你的妻子,我愿意为你做这些,但你也要听我的话。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品尝出这世间的百种味道,我不放弃,你也不能放弃,好不好。” 陈玠本来想像往常一样回避这个问题,可看着女子悄悄抬起的眼眸中的希望,他怎么也不忍心拒绝她了,拿起筷子轻轻说了一句:“好。” 念宁高兴得一笑,伸手拿过馒头递给他:“快尝尝吧!” “嗯。”陈玠接过来,动起筷子品尝着面前的饭菜,“今日林家终于忍不住了,不知怎么的找到了当初经常为李酌亭看诊的那个太医,竟当众将他拎到了朝堂上来,非叫他承认当初的幕后主使。” “而后呢?”念宁听得有些紧张。 “而后,易映瑶慌了,不知动了什么手脚那个小皇帝又当众尿了,朝堂上一片大乱,自然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真是荒谬,”念宁嘲讽一笑,“通过扶植着一个连话都听不懂的傀儡,我看他们还能坚持到几时?” “恐怕过不了多时就坚持不下去了,”陈玠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而且外族都听说了大衍的内乱,近来边境都不安稳。” “那,是不是需要到你了?”念宁突然有些难以察觉的紧张,“你,怎么打算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不寒而栗):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人在偷窥我... 这本比较短,应该没多少就完结了~ 快过年了,大家一定要红红火火平平安安!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落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 分卷阅读82 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121 21:05:34~20200122 20:5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落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簪子 “我可不打算像以前一样为他们李家卖命, 姑且先吊一吊他们, 这个时候他们都想铲除我, 若我真遂了他们的意, 不就任人鱼肉了。” 念宁听到这里有点难过,她一声不吭地依偎在了陈玠怀里。她心里明白陈玠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小时候全家就因朝廷的昏庸无辜冤死,后来少年征战推翻大齐统治, 他心里从来都是热血为着百姓的忠义之士。 后来他舍下她独自出征, 她也曾怨过他, 但后来想想她也就释然了, 既然早就明白了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那她就应尊重他的选择。 她爱的,也正是这样一个满心赤枕热血的少年。 “不论怎么样,你都要尽可能地保护好你自己, 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陈玠什么也没再说,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推开了窗户,窗外夜色如水静静流淌, 一轮圆月挂在枝梢, 照出了这人间的和谐安宁。 第二日陈玠照常一大早就离开了, 念宁心里总不安稳,便起身去池塘里折了荷花插在青花桃竹纹梅瓶里,花儿还没插完,十五就一脸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鲜少有这种失礼的时候,念宁依旧一脸的淡定平和,将花慢慢插好问道:“怎么了?” “方才传来信儿,林家找到了证据证明是易太后杀了先帝,现在已经不顾杨太傅的阻拦,将易太后和小皇帝关起来了。” “所以说,现在已经是林家掌权了,那是不是李穆书登基了?” “这个属下不知,但方才宫里传来消息,要夫人带着小世子一同进宫,说恐有杨家余孽袭击夫人呐。” 念宁将最后一枝荷花插好,碧荷新嫩娇粉,上面还点缀着颗颗晶莹的露珠,她慢慢站起身来,神色突然严肃起来:“这消息是谁让你递过来的?” “是都督的人来传的。”十五答道,“属下也觉得这很是突兀,但应该不会有假。” “那你就差人去请示国公爷,等确信了再商议进宫的事,现在杨家和林家闹得不可开交,我去了只能是添乱,这等要事还是弄清楚比较好。”念宁闲情逸致地拨弄着荷花上的露珠,看起来一点都不慌不乱的样子,“我和你家都督还未成亲,也没有多少人知晓我的身份,这么召我前去,恐怕没这么简单。” 十五一向心智懵懂单纯,此次听念宁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倒是属下思虑不足了。” 念宁有些好笑地歪歪头看着他:“你跟你家都督一样,都没脑子只知动粗。以后,多长点心吧。” “夫人可不能这么说都督!”十五急急争辩道,“都督虽然不若夫人那么精细,可也是顶顶聪明的人,以前我跟都督一起沿街乞讨,和野.狗争食,如若不是都督的聪明才智,我们不知道死在别人手下多少回了呢。” “我知道他不容易,”念宁柔柔地看向十五,“十五,你也和你家都督一样,自幼便举目无亲了吗?” “嗯。”十五点点头,“是,都督即使深陷泥淖,可还是跟我们不一样,当年若不是他肯将馒头分给我一半,我估计早就饿死了。可是,他却不愿见别人跟着他,他的性格很孤寂,似乎不喜欢与人来往,我便偷偷跟着他,才知道他因为性格得罪了不少人,他是不愿意拖我跟他一起受他们的欺负,但我真的不在乎!” 十五难得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神怅惘似乎又想到了那年的往事。 “但是他很聪明,总是懂得如何最好地保全自身,我一直都在暗中地观察他,不叫他知道。以前我甚至都没希望能够活下来,可遇见了他之后,我突然就有勇气了,都督就像天上的太阳,让人能燃起无穷的希望。”十五握紧拳头,素来毫无波澜的眼中此刻翻涌出滚滚波涛,“那年正赶上饥荒,朝廷不让难民们进门,甚至连我们这些乞丐都被赶了出去。只是听说皇帝要给他的妃子办一场穷凶极奢的寿宴,所以不能让我们这些脏污人坏了京城的干净,但我们真的很饿很饿,饿的快要死了。都督那时候才十一岁,比我还小上了一岁,可是他就是明白不能坐以待毙的道理,他组织了很多难民去那些地主贪官家里劫掠吃的,他每一次时机都卡的特别好,总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打从那时起,都督就很有了威信,人们都想要跟着他。所以后来他能建功立业,成为一代名将,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念宁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意,当然了,这可是她丈夫!能不厉害吗。 “但是难民实在是太多了,都督再厉害,对于数量广博的难民来说都只是杯水车薪。还好后来扶嘉公主来了,她是皇室里唯一一个敢站出来的人,虽然她只是个女子,但是却比好多男儿都强。一开始百姓都不欢迎她,因为痛恨着大齐皇 分卷阅读83 室,可后来我们发现公主是真心诚意帮助我们的,她变卖了自己所有的东西,换来的钱全用来救助难民。”十五眼中出现了神往,“但不知为何,都督就是不肯接受公主的好意,他宁愿饿死,都不肯吃公主施舍的东西。也就是那时,我和他失散了,可没想到,后来都督居然娶了公主。” 念宁心中一动:“你不知道那段时间你家都督和扶嘉公主发生过什么吗?” 十五挠挠头,一脸迷惘的神色:“应该没有吧,都督那时对公主恨之入骨,有公主的地方他恨不得躲去十里之外,又不肯接受公主的施救,又怎么可能发生过什么?” “那你还记不记得,他那个时候长什么样子啊?” “都督小时候就很好看,就是那个时候我们都脏兮兮的,都督脸上也很脏,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袍,他那个时候虽说不矮,但是很瘦很瘦,骨头都凸了出来,看起来脸小小的一团。”十五看起来有些不好受,“夫人,你要好好地对他,他以前吃了很多苦,被人打断骨头打得满身是血是常有的事,曾经还有恶犬咬伤过他,他高烧几日还是咬牙挺了过来。他曾经痛恨大齐皇室,可因为深爱公主放弃了报仇,但夫人你别介意啊,都督他...现在也是真心对你好的,公主毕竟已经仙去了。” “嗯。”念宁心里很疼,但似乎有什么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了,“那后来,你们又是怎样遇到的?” “后来在公主的坚持下,朝廷终于答应了救我们,但公主也被捉拿了回去,我们都很担心她...”十五神色黯然,“那日刚下过雨,天上出了太阳,将连日里的阴霾都扫荡了不少,我就看见都督换着一身新的竹青色的衣袍,头发也用一根破旧但干净的束带好好地扎好了,脸也洗干净了,这时候的都督虽然年纪小,但非常英俊好看,街上好多女孩子都在瞧他。但是他看起来神情却很焦急,就站在街东的羊肉馆那里等人,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从清晨一直到傍晚,他都一直站在那里从未离开过。后来天黑了铺子关门了,他似乎也再也忍不住朝京城的方向奔去,我忙拉住他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京城现在可关城门了啊。他没有再挣扎,但往后的几日一直不吃不喝地在那里等着,却始终没有等来他想等来的人...他从未告诉过我他在等谁,我只知道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根女子用的簪子...他后来终于放弃了,这时候,他没有再让我走,而是要我跟他一起去投军。” “簪子?”念宁脑中恍然闪过了什么,“那是什么样的簪子?” “是一根金光闪闪的簪子,上面似乎还有凤凰,凤凰嘴里衔着红色的珠子,特别华美好看。”十五努力回忆着说,“我不知道都督为何会有那样的东西,但都督的人品我绝对信得过,仅有的几次劫贫济富都是为了救人不得已为之,平常为了自己,都督从不干任何违背礼法之事!” “我想。” 念宁慢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突然想起那年饥荒,她忙的来不及进食,头脑一黑就要晕过去,一只手猛地自背后揽住了她。 等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人眼神避让,似乎像看到了什么厌恶之物一般不愿与她对视。 “我知道那簪子是怎么来的了。” 她却在匆匆一瞥中看到了他浅色眸子里别扭的关心,她突然惊觉这孩子虽然脏,但那双眼睛生得特别好看。 “谢谢你啊。”她站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孩子的小手,“你,烧退了吗?” * 易映瑶已经在明心宫里被关了一天一夜了,她自从入宫以来过得就是人上人的日子,虽说李酌亭常常喜欢玩弄她的身子,可在这宫中可未曾有任何一个人敢为难她。 可现在,她前几日还是尊贵的太后,此时却连饭和水都没有,她感觉口干舌燥,心里担心着自己的幼子,但不论怎么拍打宫殿的门,都没有人响应。 这种孤寂的恐慌一直折磨着她,当初杀掉李酌亭本就是冒险之策,世人皆以为她入宫为妃是贪图荣华富贵,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 当初陈玠在乱军之中救了她,那时易家家破人亡,她也因美貌被人掠去夺去了清白,她不甘受辱拼命逃了出来,却险些在乱军中丢了性命。 那时她也还是一个纯洁无知的少女,本来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马蹄之下了,可是那个少年将军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提起了她的身子,她惊然回过头,却看到了一张冰冷俊美的清瘦脸颊。 他什么都没说,只冷冷地扶着她单手杀敌,敌人的血不断喷溅到他们俩身上,她的一颗心完完全全地沦陷在了他的英勇俊朗里。 可后来当他得知了她的身份,不发一言地就丢下了她,她想追上他,却被他威胁若再胆敢上前一步立马提剑杀了她。 她害怕了,知道他是因为痛恨她的家族,她不想放弃,得知他攻陷了大齐她又替他高兴又害怕,但她还是不顾一切地进宫去找他了,可是她没找到他,却见到了一个眼角里有温柔笑意的青年。 那青年骗她说陈玠是他的好朋友,他这就派人去寻陈 分卷阅读84 玠,她听信了他的话,喝下了他给的水,却就此昏睡了过去。 等醒来,发现自己的身子已被这个人糟蹋过了,那人在床头慢条斯理地系着扣子,似乎刚做过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她心中绝望,拾起簪子就朝那人扎去,那人却一手制住她,原本温柔的眼里此时全是令人胆寒的狠意。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只知道哭,她不知道他是谁,她只想杀了他,陈玠本就不喜欢她,现在她这么脏了,他怎么还可能要她? “你喜欢陈将军是吧,”他突然轻佻地笑了起来,不断摩挲着她的下巴眼中流过嘲弄的笑意,“可你不知道吗,他看不上你这种女人,你这身子,被很多人碰过了吧。他昨日已经在宫中要了那个金尊玉贵的长公主,长公主二十多年来一直守身如玉,那才是他要的女人啊,而你呢,这身子脏的要命,他怎么稀罕呢。” 她被戳到了痛处,难过的抱着被子哭泣,那个男人却温柔地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没关系,我愿意要你,我不在乎你心里有他,只要你好好伺候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那个时候她就再也没有了回头路,他以帝王之尊将她一生紧锁,后来她才明白他是对她姑母绮思未消,才决定留下她。 他无数次地在人前人后羞辱玩弄于她,在内宫的时候还百般折磨她的身子,她早就恨透了他,她觉得他对她没有一点点爱,只有当她掌中雀般的无情玩赏。 所以她要杀了他,不仅怕他杀了自己,还有长久以来积蓄的恨意。 他明知道她喜欢陈玠,却一次次地看着她的笑话看着她痛苦,他甚至故意在她面前提及陈玠的事,看着她失控就更有理由惩戒她,将她扒光了衣服绑在柱子上残忍玩弄。 她一定要结束这种日子!将命运把控在自己手中。当初长公主为大齐献计献策聪慧通透,他也许就喜欢这样的女人,若是她也成了这样的女人,他会不会也喜欢她... 会不会,多看她哪怕只一眼... 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在空荡荡的宫殿里显得无比阴森可怖,一双乌金黑靴出现在易映瑶面前。 她抬起头,眼神却骤然变得惊恐和不可思议。 “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介介的小马甲掉干净了(*039;ε`*) 李酌亭就是个禽兽,死了也不冤,幕后小黑手手要浮出水面了~ ps:大家一定记得戴口罩呀~ ☆、出征 正是火云如烧的炎炎夏日, 念宁站在城门上, 看着不断滚流的银甲红披徐徐远去。她穿了清凉的白玉兰散花纱衣和烟水百花裙, 即使这样香汗还是浸透了她的衣衫, 她一动不动站在高高的城楼凝视着尘土纷飞,旌旗远去。 京城街头人来人往,全都是百姓在为他们心中的英雄送行。 近些日子来胡人不断侵扰边境,朝廷连派了几波人前去都有去无回, 胡人已经连下了大衍三城, 气势汹汹, 势如破竹。百姓黎民受苦, 无数人到国公府门前求陈玠出兵抗击胡人, 他是大衍的传奇,攻破大齐都城的是他,在千钧一发间救万民于水火的也是他, 如今国之危矣,大家也都觉得,能救大衍的只有他。 念宁没有阻拦,不管心里有多少担心和揣测, 她都不能在这一刻说什么, 她能做的, 也就只有支持他。 这是他所要背负的责任和荣光,也是她生而为一个女人,身为他妻子的,骄傲。 她没有再朝他追问金簪的事情, 但她却已经记起了,他就是那年的那个小男孩,原来早在这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一起经历过这些了。当年的他万分抵触她,将她的手咬的流血不止,却因为受寒乏力在她怀里昏了过去。她那个时候已经将全身的财物都拿来救助难民了,但看着小脸烧的通红的孩子,她还是把母后留给自己的珍贵金簪,当了出去来救这个孩子。 后来她和他约定了再见,却因为荣妃将她吊在宫殿上梁折磨未能如约。后来她再去当铺里寻那根簪子也未能寻到,而当年那个孩子,也从此不知所踪。 没想到再见就是她国破家亡之时,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神采飞扬,眉目朗朗,而她昏倒在冰凉的地面上,却将他一辈子都紧紧扣住。 念宁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银甲红旗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这次他带出去的士兵,都是一直跟随着他南北征战之兵,当然这些人也远远不足以抗击胡人,皇上已经给了陈玠征调几州卫所之兵的权力。陈玠现在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掌握天下兵马大权之人,可念宁却丝毫未想多余的,只盼望着他能早日得胜,平安归来。 夏日的骄阳似火,脚踏在地面上都能感到一种热辣辣的烧灼,念宁却不想离开,一直紧紧盯着他们,生怕错过他人生中的任何一幕。突然,有人替她遮住了头顶的烈日,罩下来一小片温温的阴凉,念宁转过头,见李穆书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明珠金冠,撑着一把竹伞 分卷阅读85 朝她看来,他五官白皙而俊秀,较之前她见他时已经长高成熟了不少,本来还隐约有着几分稚气的五官,此刻明朗利落地平铺在少年棱角分明的脸庞上。 虽说李穆书的脸不若陈玠那般俊美得近乎妖异,但他带着一种书生气质的文弱俊秀,也如玉般挺秀于人群令人不敢忽视。 “宁姐姐。” 只是他的声音依旧如以前那般胆怯,小指紧张地握着伞柄,怯生生地看向她。 她和他已经快两年没见过了,当初她诈死离开皇宫,虽然知道李穆书已经得知了她未死的消息,可此时乍然见到还是令她有些许不想面对。 “陛下。” 她恭顺地垂下眼朝他行礼,却被李穆书急急截住了胳膊,或许是天气燥热的缘故,他的指腹带着热意穿透她薄薄的衣衫,灼得她胳膊上隐隐一阵带着刺痛的烧灼。她下意识地就甩开了他,而后才意识到自己僭越了,忙跪下来朝他请罪道:“陛下,妾身失礼了。” 李穆书下意识地朝前跨了一步,却听见背后有人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他带着点畏缩脚步顿在那里,手指却紧紧蜷缩成拳垂在了身侧。 “宁姐姐,带着迟哥儿进宫去吧,朕...来照顾你。” “多谢陛下美意,但不必了,妾身带着迟哥儿在国公府住即可。” 女子依旧低眉顺眼的跪在灼热的地面上,李穆书眼中骤然滚出了闪闪的泪花,他刹时间抛却了一切,将手中的竹伞随手一扔,就蹲下来强硬地拽起了念宁。 身后他的外祖父荣国公见他此举慌忙地上前阻拦:“陛下,陛下不可啊!” “住嘴!”少年的剑眉皱起厉声呵止道,“朕想做就做,关你什么事!” 荣国公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只是个傻子,自己又何必要跟他计较,他咽下了这口闷气,不发一声地又退了回去。 李穆书将念宁扶起来后,见她还垂着眼心头有些难受,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宁姐姐,你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念宁一愣,听他这么一说勾起了她心底浅浅的愧疚,当初她诈死离开宫廷,为的确实只是她自己,连李穆书都是被她拿来利用的。她看着少年澄澈明净的眼睛,终于抬起眼来不动声色地按住了他的手背:“妾身,也是没办法。” “朕知道,朕不怪你!但是你现在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他的眼里突然坠出了几颗泪珠砸在了念宁手背上,“宁姐姐,我是怕旁人伤到你,皇宫里毕竟是最安全的,如果陈都督有什么消息你也能第一个知道啊...” 念宁心中一动,看着晕开在她手背上的一滩水迹没有出声。李穆书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干净那水迹,声音颤颤的听起来像一只胆小的幼猫:“我...朕现在,只有你了宁姐姐,母后早就不在了,父皇也去了,这周围的人每天吵得朕头疼...” 念宁抬眼看向他,只见少年的眼神胆怯懵懂,却满含着颤栗的希翼望向她。她心头一颤,突然就想到了那时跟他一起在仪元宫的日子,虽然眼前的人是李酌亭的儿子,是害死她和灭她国仇人的孩子,可他毕竟也是真心实意待她的。 她这次没有挣开他,目光朝他望了过去,里面多了些如水般的柔和。 夏季的夜晚有浅浅的香气晕染而来,蚊虫细小的哼唧声传来,惊扰了睡梦中的女子,惹得她眉头轻轻皱起。李穆书从床边站起身,抬手将窗子牢牢掩紧,又掀开龛炉银盖轻手轻脚地用银匙拨弄着里面的安神香,宫婢见状要前来帮忙,却被他挥挥手赶了下去。 做好这一切他又慢慢踱回床边,看着女子白里透红的安然小脸久久贪恋着不肯离去,窗外突然传来了什么响动,惊扰了他沉浸其中的情绪,他俯身替她捻好被角,这才转身脚步轻轻地离去。 荣国公背着手直直挺挺地站在外面,听脚步声传来才不紧不慢地转过了头,面上一派威严,看见李穆书一如既往的胆怯眼神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不由自主地更严厉了:“陛下今日怎么不听老臣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般不注重威仪,是想落人口实吗?” “外祖,朕...错了,”李穆书的神情扭扭捏捏甚是惶恐,“朕...下次定不这样了。” “陛下知道便好,”荣国公见他这副样子,心头突然涌上来一阵厌恶,“你母后如此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你这等痴儿,陛下日后的一言一行都要先问老臣的意见,老臣是陛下的至亲,又怎会害陛下呢?” 他说着一只手就装模作样地朝李穆书落了下去,李穆书却身子一抖,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荣国公见他害怕,也见好就收地缩回了手,又轻咳了两声才道:“不过陛下将那个女人招进来也不见得是坏事,陈玠现在手握重权根本不由我们控制,现在这个女人和她儿子在我们手里,也方便操纵些。但其实不论他们在哪,老臣都有法子制住他们。” 李穆书依旧胆胆怯怯的不敢说话,荣国公越发地不耐,走上前去拍着他的肩头叮嘱说:“陛下可不能妇人 分卷阅读86 之仁,陈玠那厮聪明的很,趁你叔父实在撑不住了才肯接手,现在我们林家实力大损,陛下若想坐牢这皇位,就得听老臣的,这一趟,老臣定让陈玠有去无回,到时候那个女人也是你的。” 李穆书依旧畏畏缩缩,鼓起勇气抬起眼道:“一切都听外祖的。” 荣国公终于满意了,又叮嘱了几句才肯转身离去。 李穆书胆怯澄澈的眼神却瞬间变得暗潮汹涌,等荣国公消失在宫院里,一道黑色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了李穆书身边。 “这老东西还有力气对朕指手画脚,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李穆书转过头,本来懵懂无知的眼神中此刻却满是森冷的肃杀。 作者有话要说:  李穆书黑化...他以前确实是傻子,至于后来呢... 祝大家新年快乐!评论留言给大家发红包(^.^)感谢在20200123 15:29:17~20200124 20:2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芷曦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折磨 “属下办事不利, 荣国公一向防范的严实, 我们本来安插在国公府的几个人也都被揪了出来, 属下...实在找不到太多机会下手!” 那道黑色的身影匆忙跪倒在地, 朝李穆书请罪。 “罢了,朕本来看在他是朕外祖的份上,想让他舒坦一点,既然他还敢这么在朕面前摆长辈的架子, 也休怪朕无情, 赶快处置好他, 不需要他性命, 但要让他失去所有的行动思考能力, 朕暂时还需要他们林家这层面子。” “属下明白!”暗卫忍了忍终还是问出了声,“陛下是不是怕国公朝陆姑娘动手,才这么着急的?但是陛下现在处置了荣国公, 恐怕于您不利啊...” “住嘴,这是你该问的吗?”李穆书眼神凌厉阴狠,“派几个人好好保护宁姐姐,若是她伤到一根头发, 朕拿你问责!” “是!” 尽管面前这人明明还是一个刚长成的少年, 但林南仍感到了一股沉沉的压迫力, 逼得他根本抬不起头来。 “他们林家的顶梁柱林南接连败北,如今还有什么底气在朕面前得意?”李穆书朝前走了一步眼神阴沉,“林南这些年尸位素餐,暗地里谋了大衍的多少钱财, 真当朕不知了?而他这些年也只吃享受安乐富贵,又哪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真本事,若是陈玠去的不及时,他一时大意死在了战场上,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暗卫冷汗直冒,却还是躬身道:“陛下圣明。” “可朕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林家把持朝政,暗敛钱财,不听命于天子,朕会念在他们是朕血亲的份上从轻处置,”李穆书看着自己的手指不急不缓地说,“只是这将帅之权定不能再放给这等昏庸之辈,朕会亲手接管重新整治。” “佟统领啊,朕的母后让你保护朕,这些年来你做的很好,只是朕以前是个傻子,这么些年来委屈你了。” 李穆书突然转过身,眼中无波无澜地平静看向佟渡。 佟渡却浑身汗毛直立,急急朝李穆书下跪道:“陛下折煞属下了,能一直在陛下身边,是属下的荣幸!” “但你放心,只要你一直忠心耿耿,该给你的朕都会给你。”李穆书的手慢慢落在佟渡的肩膀上,“对了,那个贱人,她怎么样了?” 佟渡依旧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李穆书:“回陛下的话,一切照陛下的吩咐进行,太后...哦不易家那个女人,现在已经...” “朕去看看,你派人保护好宁姐姐,还有陈家的小少爷。朕知道陈玠也派了不少人保护她,可朕还是不想她出一丁点意外,你们务必要谨慎小心了,听见了吗?” “是。” 易映瑶还从未经历过这般非人的痛苦与折磨,她浑身赤.裸,身上尽是鞭痕淤伤地躺在一把陈旧的太师椅上,她已经失了神智,唇角也撕扯裂开狼狈地挂着口涎。她胳膊腿脚都软软垂下,显然是已经被人折断了,十个手指头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因为经过的日子久了满是溃烂,看起来甚是可怖。 男子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李穆书走进来,看着这糜烂的景象,嘴角轻咧笑了出来:“太后娘娘,如今怎的这么狼狈,变成了这个模样呢?” 易映瑶呆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点反应,但她浑身手脚废没有了一点行动能力,只能张着嘴发出沙哑的吼叫,她的嘴里血红宛若一个深红色的空洞,竟是连舌头都叫人拔了去。 佟渡看着这景象都感觉害怕,但李穆书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而走近了两步笑意盈盈地说:“太后娘娘那日不是还打算勾引朕吗,太后如此欲求不满,所以干脆朕就多找几个人来伺候您。不过您今儿个这副模样可真跟朕没关系,那几个太监手里都握着好手段,朕一个多年未经世事的傻子,可不知道娘娘竟 分卷阅读87 被折磨成了这等样子。” 易映瑶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一时用力竟从那椅子上落了下来,残破的身躯在地上挣扎着嘶吼着,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瘆人。 “哦对了,还有我那小皇弟,朕会替太后好好照料他的。”李穆书嫌脏一样往后退了一步,“毕竟若不是太后娘娘,朕可能到现在,都还是那个人人可欺的傻子,是太后让朕醒了过来。但即使这样朕也不会放过太后的,谁叫太后...” 李穆书突然俯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捏起了易映瑶的下巴,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阴森可怖:“伤了我的宁姐姐呢。” “不只是太后,还有静宜姑母,所有曾经欺负过宁姐姐的人,朕都不会放过。”李穆书眼神冷冽地直起身子,对着易映瑶突然轻轻一笑,“哦对了,还有太后的那个老相好陈玠。” 易映瑶骤然激动起来,用胳膊肘撑起身子居然对着李穆远远书就咬了过去。李穆书厌恶地将她一脚踢开,看着女子呜呜咽咽着瞪得眼眶欲裂,轻佻地一笑:“这么激动啊太后娘娘,可惜人家陈都督看不上你呢,你纵使再愤怒,再不甘,又能如何呢?” 李穆书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脚步一顿,眼神阴沉地回头瞥了一眼:“将她的牙也拔光。” 佟渡应了一声,心惊胆战地看着李穆书走了出去,目露不忍地看向了易映瑶。 * 李穆书说到做到,果真将最新的消息都先告与念宁知晓,念宁虽然告诉了自己心态一定要放平,但她的心还是随着陈玠的安危跌宕起伏,好在陈玠自作战以来传来的大多都是好消息,虽然也有一些意外之事,但兵家作战就是如此,念宁也尽量每日都放宽了心,不去多想。 李穆书倒是时常来看她,两人就像以前在仪元宫时一样,她不论做什么,他都在那里静静地趴着看。他那一双幼鹿般的眼睛清澈纯净,滴溜溜的时常看的念宁不好意思,毕竟李穆书现在年龄上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 他的那张脸也逐渐褪去了稚气,变得愈发的棱角分明起来。 “陛下,你没有政事要处理吗?” 念宁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连迟哥儿也觉得别扭借故退下了,可李穆书像是未感觉到一般,依旧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她。 “宁姐姐,你无需这么喊我,我们还像之前一样便好。”李穆书急急说道,冲念宁甜甜一笑,“不用我处置,荣国公他们都会帮我弄好的。” 念宁看着他眉间有些忧虑,摇着手中的玉面美人团扇犹豫着说:“陛下要一直如此吗?” “这样不好吗,反正我也看不懂那些东西,我喜欢陪着宁姐姐。” 李穆书主动凑了过来,蹲在念宁身前,牵起念宁的手仰头笑着,露出了一对小虎牙,念宁心中突然一跳,手中的团扇脱手而落,金色的扇穗如流水一般滑过李穆书的头顶掉落到了地上。 李穆书依旧无知无觉,从地上拾起来扇子重新塞回到念宁手里:“宁姐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没事儿,”念宁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没什么。” “听说宁姐姐今日去了慈宁宫,是去看望谁了?” “哦,妾身是去看望安太妃了,”念宁轻轻淡淡地看向他,“自从先帝死后安太妃就移居慈宁宫了,以前安太妃对妾身很好,妾身和她也一向有话说。” “若是我没记错,安太妃今年也才二十几岁吧。”李穆书看着念宁笑道,“若是宁姐姐心疼她,我将她放出宫去,对外只说安太妃因病过世了便是,也好过在这宫中蹉跎一辈子。” “陛下有心了,若是这样,自然是极好的。”念宁有些没料想到,“只是还需问过安太妃的意思,若是真将她放出宫去,陛下会不会在荣国公面前不好做。” “不会的,宁姐姐放心,这宫中每年因故去世之人也不在少数,朕可是皇帝,荣国公也不会这么一点小事都不允朕吧。再说了,”李穆书看着念宁依旧一脸的无邪,“当年宁姐姐诈死出宫,不是也没人怀疑吗?” 念宁心里骤然一凉,她依旧看着李穆书神色未改,却猛地将手从李穆书手里抽了出去。 “姐姐怎么了?”李穆书依旧笑容未改,“看姐姐的神色不对,可需找个太医来瞧一下?” “无妨,”念宁将眼转开,团扇一摇一摇地轻轻拍着,“只是觉得陛下长大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李穆书小心翼翼地将头蹭在了念宁膝头,念宁身子一僵想躲开,可顾忌到他如今的身份还是忍住了。 “以前都是我没本事保护好你,才让你不得已出此下策,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你没错,”念宁还是将他的脑袋从膝头推开了,直直看向他说道,“陛下,如今你已经是一国之君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我听你的都听你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李穆书慌忙说道,如被遗弃的小狗一般可怜巴巴地看向她,“只要宁姐姐开心,叫我做 分卷阅读88 什么都愿意。” 念宁没有说话,李穆书却站了起来,少年身姿挺拔若修竹,较之一年多以前长高了不少,念宁无端感到一股压迫力,抬眼看向他,却见他依旧笑得人畜无害。 “宁姐姐,只是你跟陈都督什么时候好上的。你们,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木梳变得好可怕(抱头逃开) 木梳和别人说话都用的“朕”,只有和宁宁用“我”~ ☆、尾声(一) 念宁又不自觉地冒了冷汗, 她直接站起来转过身子看向窗外, 语气中有了几丝恼意:“陛下这话什么意思, 若是对妾身的事这么感兴趣, 派人尽管去查便是,又何必在这苦苦追问于妾身。” “宁姐姐又生气了,”李穆书垂下眼,“我只是不明白陈都督他的好, 我时常想着若是我能像陈都督一般, 让宁姐姐喜欢我就好了。” “陛下是九五至尊, 以后喜欢你的姑娘定会数不胜数, ”念宁转过身来对他一笑,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其实我倒不愿意做这皇帝,以前宁姐姐好歹还没这么抵触我,如今我碰宁姐姐一下都惹得你如此厌烦。”李穆书抬起眼对她一笑, “虽然现在他们都听我的,但我还是怀念以前跟宁姐姐在仪元宫的日子,我想永远做那个只听宁姐姐话的孩子。” 念宁隐隐有点动容,微微抬起手想如往常一般摸摸他的头, 却还是慢慢缩了回去, 她转开眼睛不再看他:“可是世事就是如此, 世间万物都在变,陛下和妾身也不可能一直不变的。” “我明白。”李穆书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宁姐姐休息吧,我先走了。” “嗯。” 念宁只轻轻应了一声, 依旧没看李穆书,只听得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才转过眼来。李穆书已经走了,方才给他倒的茶却已经凉了,孤零零地在香案上独自冷着,看起来竟有几分凄凉孤寂。 熙春如以往一般来伺候念宁,小姑娘跟以前一样每日都滔滔不绝地说话,只是不知得了谁的嘱咐,对于念宁为什么回来只口不提。念宁以前还乐于跟她说几句,可现在实在没了跟她聊天的兴致。 但有熙春这么一个小话痨在身边,倒也真让她每天的惴惴不安减淡了不少。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念宁实在感到烦闷,便将正在看的书搁下了出去走走,几个宫女一丝不苟地跟在她身后,她朝后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说,继续神情自若地朝前走着。 “姑娘要干什么去?”其中一个宫女突然拦在了念宁面前,垂着眼拦住了念宁的去路。 “怎么,现在我去哪儿你们都要过问了么。”念宁脸上笑意未改,伸手拨开那个拦路的宫女道,“以前我和静宜公主是旧识,如今我来看看她,都不行了么?” “静宜公主前几日发了病,如今状况可不甚好,姑娘是贵人,还是别去这平阳殿找晦气了。” “我就是要去。” 念宁的脸色冷了下来,直接越过那个宫女朝面前的宫殿走了进去。 那几个宫女慌忙追了过来,念宁更加加快了脚步,只是还没等她进去,就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冲了出来,猛地撞在了念宁身上。随着那女子冲出来,身后追出来几个太监和嬷嬷,见了念宁慌忙行礼。 “姑娘。” 那蓬头垢面的女子抬起头,一张脸上满是血污,竟是以往趾高气昂的静宜公主。念宁一怔,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静宜公主突然紧紧握住了她的胳膊,声音发颤道:“救...救陈玠,李穆书要害他...” “我知道你是扶嘉公主,你一定有法子救他的,你一定有的...” 静宜公主刚说完这句话,就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呜呜咽咽着被用力拖拽了下去。虽然已是秋日,但静宜公主身上的衣衫全然破碎了,裸露出来的胳膊上也是新伤旧伤交替纵横,看痕迹应是被鞭打所致。 念宁想起来,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静宜公主都曾鞭打过她。尤其是这一世,她还曾因此受了不轻的伤。 她什么都未再说,直接转身离去,几个宫女忙跟了上来,脸上露出疑问相互使了个眼色。 念宁回去后如往常一般用了饭午憩,一直睡到傍晚才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刚睁眼就见李穆书正坐在床边,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见她睁眼手指一蜷慢慢缩了回去。 “宁姐姐醒了啊。” 念宁坐起身子没有说话,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了,而且没有点灯,李穆书白皙的侧脸隐匿在模糊的暗沉里,看起来带着些说不出的诡异。 他轻轻叹了口气:“宁姐姐,你这是又是为何呢,朕记得,你以前和静宜公主没什么交情的。” “李穆书,你是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李穆书沉默了一瞬,突然往她身边挪了挪,俊逸的脸也在她的视线里清晰了起来,他带着颤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颊。 “是易映瑶刑责你的时 分卷阅读89 候,我看着你的血落在雪地里,他们把我的头摁在地上,我脑子突然就清明了起来。我恨自己以前是个傻子,才不能保护好你,还因为拖累你让你承受那一切。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受那么重的伤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离开我。” “那你呢,” 李穆书淡淡地笑了笑,没有了以前的傻气,他这个笑看起来带着杀伐果断的明朗利落。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若陛下真是傻的,又怎会让人这么盯着我,而且我这几日睡的特别沉,定是陛下在平时的香中放了安神的成分。而且陛下不是也想让我知道么,若陛下不想,荣国公突然中风的消息根本传不到我耳朵里。今日静宜公主突然闯出来,也是陛下安排好的吧。” “对,我一向知道阿宁你很聪明,”李穆书抿嘴一笑,“但你也知道我不会放过陈玠吗,那,你又是怎么打算的呢?” “陛下想叫我怎么做,”念宁回以一笑,“如今我夫君在前线为大衍沐血奋战,陛下呢,既想着让大衍平安无事,又想着让我夫君有去无回,若是天下人都知,陛下是这等表里不一的小人,你说这天下百姓会怎么想陛下?” “姐姐你威胁我?”李穆书又是一笑,“我既然决定了要做,那就将一切都筹谋规划好了,我的舅舅林南,最近接连败北,陈都督去接替了他,他心中定然不满。若是两个人一起回不来也不算什么,但是姐姐放心,我定会将一切罪责都推到林南身上,到时候大义灭亲,这世上就再也没人能挟制的了我。” “穆书,你倒是个聪明的孩子,此次胡人来犯,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 “姐姐放心,我就算再坏,再恨夺走你的人,也不会做出这种有损家国之事,姐姐以前陪着我的时候告诉过我很多道理,我一直都记着呢。”李穆书突然过来从背后抱住了念宁,“姐姐,如果你一直不离开我,我就放过陈玠好不好。” “李穆书,你叫她们唤我姑娘,我就知道你心里打的主意了,只是我若想屈服,又何以等到今日呢。”念宁没有回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将他从自己身上拽了下去,“你有准备,陈玠又岂会没有防备,你们李家如此欺人,就没想过后果么?” “欺人的是李酌亭,不是我。阿宁,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以前的扶嘉公主,虽说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但静宜公主都告诉我了。”李穆书突然扳过来念宁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说,“她说,若你不是扶嘉,陈玠不会跟你在一起。陈玠心里只有扶嘉公主,也就是你,对不对。可是据我所知,扶嘉公主以前不喜欢陈玠,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会变。为什么这辈子你嫁给的是我,却还要跟他在一起?” 念宁觉得喉头一阵恶心,低下头捂住嘴不去看李穆书,李穆书却依旧不肯放过她:“你知道你嫁给我的那日我有多欢喜吗,我以前只是个傻子,可傻子也是知道快乐,知道难过的。虽然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只是利用我,并不是真心喜欢我,可我还是很开心,只要看见你,我心里就特别开心。最后你离开前的那几日,我感到了惶恐不安,我想留住你,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只会幼稚地耍小孩子脾气,结果惹得你更加厌烦。” “我从未厌烦过你,只是我们天生就不该过同一种生活。”念宁有些乏力地垂下头,“我也很感激曾经有你陪伴的日子,但是,仅仅是感激而已。” “我追查到了一切,也帮你报了仇,曾经听命于李酌亭害死你的那个女子,我已经把她杀了。还有易映瑶,静宜公主,我都替你报复回来了,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是我就是不想见着你受委屈。”李穆书见她不看他,眼里渐渐失望,“我父皇娶母后只是看中了她家中的势力,但是他登上皇位的初期也是饱受林家的威胁,大哥自幼聪颖,却年少时就早早地过世。我那年发烧生病,太医却在那一日回家的回家,醉酒的醉酒,所以我久久的无人医治,烧成了傻子。事后父皇杀了不少太医问罪,但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拙劣的伪装罢了。但我觉得我还是幸运的,至少留了一命。如今浅显易懂的事情,母后又怎会不知,可是她直到死还是痴心地爱着父皇,殊不知父皇早就将她恨到了骨子里。这么聪明的女人在感情面前还是会犯傻,可我现在,居然发现我和母后一模一样,就算明知道留下陈玠是个威胁,但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留下他,哪怕你叫我将皇位让给他,我都愿意。” 念宁静静地看着他:“为什么,这样值吗。” “值,值到我根本不想考虑后果,就算我无权无势,就算他终有一日要将你抢走,我也愿意这样做,只要你现在愿意跟我在一起。”李穆书迟疑地握住了她的手,“宁姐姐,我将你留在宫里不是为了做人质,我是怕旁人伤了你。若你从未对我好过,我一辈子也就这样认命了,可既然已经让我感受过你的好了,你还要我,怎么放得下。” “方才边境传来线报,陈玠被困阳城已经一天一夜了,我虽给了他兵符,但已经事先秘密通知过静梁二州不许出兵增援,他撑不了多久的,到时候胡人和我方都两败俱伤,才是对我最有利的 分卷阅读90 。”李穆书握着她的手垂下了眼,“姐姐,你已经有孕了你知道吧,你也不想叫孩子跟着你担心受怕,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倒计时,喵喵喵~~~ 其实木梳也挺可怜的(小声..)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巴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感谢在20200125 21:06:41~20200126 20:5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巴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尾声(二) 念宁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肚子, 她略通医术, 自然知晓自己有孕了。她突然微笑着伸手摸了摸李穆书的头, 就像以前一样。 “穆书, 你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李穆书下意识地抿紧嘴:“你还是觉得我幼稚是吗。” “你说得对,我是扶嘉公主没错,当年陈玠攻破大齐都城时,跟你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他那个时候也还是个孩子, 可是他已经经历过很多东西了, 当年我很恨他, 他还不若你会说话, 什么都不说, 惹得我对他误会颇多。可后来我才知道他当年有多自卑多痛苦,以前我们在一起一直相互折磨,本来我也没打算和他再续前缘, 可后来我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他。穆书,如果我还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那个女子,或许我就因为担心而答应你了, 可是现在我知道我不能, 若是我真答应了你, 即使他得胜归来也会跟你不死不休,这才是真正能毁掉他的东西。” “可若他连命都没了,还怎么在意这些!”李穆书一脸的不解看向她,“你就这么云淡风轻, 我知道你是担心他的,对吗?” “穆书,你可知当年你父皇为何要杀我,为的就是毁掉陈玠。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是理解不了的,”念宁温温和和地看了李穆书一眼,“陛下是君,我等是臣,陛下真的要赶尽杀绝,为了巩固江山诛杀功臣,我也只能陪夫君一起离去,绝不苟活。” “阿宁!”李穆书猛地站起来,“你不能死!” “我也不想死,上辈子我死了,留他在世间独活这么多年,隐忍艰苦地将迟哥儿拉扯大,这辈子我不愿自己一个人。”念宁微微一笑,抬头看向李穆书,“而且陛下,你若不杀我,我就定会把你做的事,告与世间所有人知晓,定不会让我夫君这么无缘无故地冤死。” 李穆书骤然感到了一阵无力,这些日子他装疯弄傻,除去心头大患,无所不用其极,巩固手中权势。这都是他以前的十几年从未做过的事情,可是不论再难再苦,都不如这一刻叫他无能为力。 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叫他没有办法之人,他不能对她用强,甚至威胁不到她,所有的杀伐果断到了她这里都没了用处。她是能让他醒来的人,他为了她变强,最终的软弱也全在她身上。 “陛下,陈玠不会背叛朝廷,若他有夺权之心,你父皇根本就不可能安安稳稳坐上皇位。陛下是聪明,懂得利用天时地利为自己除去大患,可陛下想过没有,为君之道最重要的不只是玩弄权术,集中皇权,你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心里想着的还要有天下苍生。”念宁慢慢揉着肚子看着李穆书说,“你今日铲尽了功臣,来日若再有外敌来犯,你就将无人可用。而且陛下不要把其他人都想的太简单了,这世间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瞒得过一时,可真相总有一日会流传出去,更何况两州不出兵这等子大事,你以为真的无人会知,君主背后的用心了吗。” 念宁说着也站了起来,突然伸手牵着了李穆书的两只手,李穆书现在已经高她了许多,但她依旧温温柔柔地笑着,似乎眼前之人并不是九五至尊的君主,依旧还是当年仪元宫中那个满脸脏污喜欢缠着她的小男孩。 “百姓爱戴陈玠,他出征也是得于无数人的请命,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自己的夫君,而是为了这世间的英雄正义。以前我是不喜欢像陈玠这样的粗人的,可是后来和他在一起之后,我才明白,当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时,你年少时的所有幻想都跟这场喜欢无关,所有的风花雪月花前月下,都不及他的一个眼神。我愿同他一起守护他所爱的,同时也守护他。” “穆书,你说我以前教过你很多东西,你还都一一记得,那你今日做出这种事可还问心无愧于自己这句话,我不想你变成和你父皇一样的人,你父皇严防死守了一辈子,最终还是死于女子之手。陛下,为君者最该做的不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而是怎样让你的国土更繁荣兴盛,你现在逞一时之快杀了他,可能以后这就是压垮 分卷阅读91 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说完就松开了一直握着他的手,神情淡淡地背对着他坐好:“陛下请回吧,我身子乏了。” 李穆书终究不好再说什么,默默转身离开,李穆书前脚刚走,十五就不发一言地出现在了念宁身后。 “夫人,您这样与陛下说,他真的会改主意吗。”十五眼神阴寒,“依属下看,就不必给他留面子,反正李穆书也只是一个傀儡罢了...” “十五,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家都督,他根本就没有争权夺利之心。陈玠和林家不同,林家有染指皇权之心,陈玠却无心于此。但愿李穆书只是一时糊涂,”念宁叹了口气,“他们李家毕竟是名正言顺,你家都督一生清名,我也不愿他背上什么没必要的污名。李穆书自己能想开自然最好,静梁二州驻守的士兵,也没必要承担这些东西...” “夫人这些日子一直风轻云淡却心知肚明的,估计把那小皇帝也吓坏了。”十五突然朝前探了探脑袋,“夫人是真有孩子了么?若是都督知道了,定会很开心的。还有刚才小皇帝说夫人是扶嘉公主,此话当真吗...” “咳咳。这等怪力乱神之事,骗骗穆书也就罢了,你怎么还信了。”念宁有些尴尬地想要遮掩过去,“行了,你就莫要再问了,仔细注意着这宫中附近的人踪便是。” “哦,”十五有些迟钝地应了一声,“对了夫人,那小皇帝折磨易太后和静宜公主俱是为了夫人,夫人若是心里过意不去,属下倒可以解救一二...”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善良,以德报怨吗?”念宁微微昂首打断他,“易太后先前羞辱刑责于我,若不是陈玠解救及时,我早就没命了。静宜公主骄蛮任性过头,曾当众鞭打于我,再说她是皇室公主,李穆书的姑母,他不可能真正要了她性命。如今她二人受折磨又干我何事,难不成,我还有要帮陈玠解救他红颜知己的责任不成?” 十五闷头退了下去,谁叫方才小皇帝说夫人就是公主呢,在他眼里公主悲天悯人对一切都怀有慈悲之心,所以才这么不识趣地多了一句嘴。不过看夫人的样子,确实不像公主,那小皇帝也只是多心了吧... 还有他怎么觉得,夫人方才那句话醋意这么大呢... 永乐元年,帝赐左都督陈玠为武安大将军出征北境,抗击胡人。胡人联合边族反扑,攻势迅猛,武安将军故意诱敌深入,静梁二州及时出兵合围,胡人损失惨重,落荒而逃,主动向大衍求和。 至此将近一年的胡人骚扰终尘埃落定,百姓欢呼不已,纷纷围绕道路两侧举花奏乐,欢庆武安大将军得胜而归。 与此同时,李穆书神情未甫地闯入了念宁的寝宫,念宁似乎早有预料,放下手中正在做的小衣服朝他笑着招了招手:“过来吧。” 李穆书依旧神色怔忡地坐在了她旁边,女子脸色较之前些日子稍稍丰腴了一些,使得原来略显干瘦的脸颊此刻更加莹润美丽。她脸上未施粉黛,却朱唇榴齿,冰肌玉骨,美得宛若出尘世外的仙子。李穆书突然失态地从背后搂住她,脸贴在了念宁的后背上,不愿叫她看到自己此时的神色。 “宁姐姐,对不起。” 念宁轻轻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轻拍着他的手背道:“没关系,穆书,一切都过去了。” “我下令了让静梁二州出兵,可是还没等到我的密令传到,静梁二州已经出兵帮助陈都督歼灭了胡人,难怪姐姐这么放心,原来早有准备。” “穆书,早在进宫之前我就知道定事有蹊跷,虽然你隐藏的很好,但是我与你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最是了解你不过,你身上的变化我又怎会看不出来。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明白,静梁镇守的士兵本就跟随我夫君出战过,就算你下令叫他们按兵不动,他们也只会觉得是陛下在谋害忠臣。国家危难,陛下在这个时候动手脚,是错估了军心,错估了他们的一枕热血和那颗想要守护百姓的心。”念宁伸手将李穆书扯到了自己面前,“早在他出征之前我们就将一切都考虑好了,陈玠以前是不怕死,但他现在有我了啊,他若有了危险我该怎么办。穆书,我以前也是公主,当初陈玠和你父皇灭我家国,我心中也有恨,但后来我才明白了一家一姓只是一个象征,在其位便要谋其政,不然便愧对这个位置。所以我心中分毫没有复国之志,我现在只想家国安宁,百姓安乐,这个道理对任何一个皇家子弟来说,都来的痛苦,却终有一日要明白。” “穆书,你在最后能想清楚我很欣慰,”念宁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李穆书的脸,“若是你执意如此我倒还为难呢,那些违抗君令的士兵,定也不能善了,到那时陈玠就不得不与你作对,而这天下战火纷起,首当其冲受苦的就是百姓。好在你只是一时糊涂,还是那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当年大齐灭国时各族来犯,民生潦倒,如今刚安稳了没几年,这世间不宜再起硝烟了。” 李穆书愣了好久,最终抿着唇低下了头,握紧她的手说:“姐姐,我会一辈子保护你的。” 念宁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由着他握住自己的手看着他说:“当 分卷阅读92 初,我离开宫廷,让你伤心,是我的错。” “其实,你那日与我说了那番话之后,我回去想了想,才记起自己知晓你活着的时候有多开心。”李穆书笑了笑,像是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心无杂念的少年,“那时候我觉得只要你还好好地在这世间,不论是不是跟我在一起,我都心满意足了。可是人终究是有贪念的啊,我就想如果我坐上了这个位置能够得到你,这一生可就太好了...虽然我明白你的心不在我身上,可还是忍不住去争一争,抢一抢,哪怕只有短暂的须臾,感觉也是值得的。” “宁姐姐,我觉得陈都督当年也是如此吧,也许你并不经意做的一件事,就有人将你敬若神明,当作了一生的信赖和追寻。如今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得到姐姐了,只是希望姐姐不要怪我,也不要将我当作皇帝,但愿你能永远只将我当作,那个喜欢缠腻着你的小傻子。” 念宁看着他澄澈若昔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好。待他得胜归来,我倒还真要问问他,当年是否如你所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正文的最后一章了,当然要发发糖的啦,不过后面还是有番外的~~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aga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00126 20:52:13~20200127 20:5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aga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结局 陈玠班师回朝的那日正巧是个晴天, 念宁已经怀孕了五月有余了, 肚子也微微凸了出来。她穿了朱砂色牡丹金玉富贵图纹的丝罗衫和杏黄金缕月华长裙, 云鬓高挽, 乌发上佩戴了金丝攒珠簪点缀红珠发饰,耳上佩戴景泰蓝红珊瑚耳环,玉颈上戴着赤金璎珞圈。 她难得这样盛装打扮,虽然脸上未施脂粉, 却依旧美的动魄惊心。 李穆书唯恐旁人惊扰了念宁, 便没叫念宁跟着出去迎接陈玠, 他早早地就将念宁以前居住的长乐宫收拾了出来, 让念宁在此处等候陈玠。长乐宫里有一架秋千, 是常宁儿时玩乐贤德皇后命人安上的,以前长乐宫落败秋千也破损了。后来李穆书当了皇帝命人重新修缮,这才焕然一新。 念宁看着长乐宫的一草一木, 恍惚间又回到了年少之时,她还是个满怀心事的女儿家,父皇早早地就给她单独辟了宫殿居住,在旁人眼里她是言行举止循规蹈矩的长公主, 是天下的表彰和模范, 殊不知她根本不爱那些规矩和束缚, 只是在众人面前不得不如此罢了。她从小到大就没什么朋友,兄弟姐妹敬畏她,背地里讥讽她,她心知肚明, 却也懒得与她们计较。还好有忍冬秋葵陪着她,她也只有在她们面前,才能露出一些本来性情。 世人皆不知道,长公主根本就不好刺绣,也根本不是贤良淑德的模范,她自小便喜欢捣鼓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喜欢发现一切未知与神秘的东西。她钻研医术,捣鼓香料,也曾因失败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她的前二十多年,都过得束缚压抑,言不由衷,后来遇见了陈玠,捅破了公主的那层身份,她也如寻常女子一般撒泼蛮不讲理,尖酸刻薄,不必费力伪装脸上那层虚假的微笑。 她是幸运的,至少遇到的这个人他无限包容她,不论她是什么样子,他都爱。 屋檐下的那一排小小金铃李穆书已经命人擦拭干净,风一吹便振越出来清脆悦耳的声响,整座废弃已久的长乐宫都被装点一新,可以看出李穆书是真的很用心在讨她欢心。这个地方留藏了她很难得的年少时的欢娱与美梦,只是如今即使它回到了之前的模样,她也不再需要它了,她现在,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有了爱她的和她爱的人。 暖阳晒得她浑身都懒洋洋的,没一会她就有些犯起了困,手抓着秋千绳轻轻荡伏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拽住了秋千绳,她一下子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矗立在自己身前修长俊美的男子。 他身上的轻甲已经卸了下来,只是里面的玄色盘金窄袖衣袍上看起来有些破损,一双黑靴上也全是经年累积的尘灰与污迹,他的肤色比以前微微黑了些,衬得原本俊美近妖的眉眼愈发得刚毅俊朗。他有些紧张地踌躇在她身前,一只手遥遥拽住秋千的绳索紧盯着她,看见她对望过来的眼神,竟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般,垂下了头。 她笑着站起来,对着他张开双臂:“抱我。” “啊?”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愣愣地不知所措。 “我说,抱我。”她扁扁嘴,有些不满地冲他挑了挑眉。 他终于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揽着她将她拥入了怀里,她却仍旧不满意,拍着他的后背说道:“举高,抱着我转个圈。” “我...我身上臭,几日没洗过了,怕是会熏到...你和孩子。”他紧张的都有些结巴了,“而且还有血 分卷阅读93 腥味儿...” “你若不允我我就生气了,”她佯装生气的样子,将手从他怀里抽出来就要走,“不抱就不抱。” “别,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他忙揽住她,唯恐蹭到她的肚子,将她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转了个圈,她的杏黄金缕月华长裙随着转圈的动作在秋色里烂漫无际地散开,交织在他玄色的盘金长袍上,看起来一派婉转天成的艳色风流。 他慢慢将她放下,她却揪准机会在他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了一吻,他受宠若惊地放下她,她抬手捧住他略显消瘦的脸颊说:“若我当年也这么亲你一下,是不是你就能安心了。” “当年?”他没反应过来,“哪个当年?” “当年,你还是个脏兮兮的小毛孩,比现在还瘦,倔着一声也不吭,我不是不记得你了,只是一时没认出来你。你比小时候更好看了,在流云殿见你时,我便没将你跟那个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你...”他低下头,“你都记起来了啊...其实我知道这不怪你,那个时候我那么脏,连脸都看不清楚,你能记着我才怪...”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用指腹摩挲着他挺直的鼻梁,“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从小到大都是个倔孩子。” “我期盼着你认出我,又怕你认出我,当年的我实在是太丑太...”他不好意思地将手往回缩了缩,“阿宁,我...” “当年我不是故意失约的,我答应了你要再来看你,可是...” 念宁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陈玠忙将她揽住:“怎么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荣妃曾将我吊在宫殿里了一天一夜,就是因为我和朝廷作对,逼得朝廷放粮,搅砸了原本父皇为她准备的生辰宴。那时父皇也恼恨我,便由着荣妃惩治我,她将我扒得只剩贴身衣物,让奴才婢女一起来羞辱我,还将我自己独自一人关在黑暗里,不让任何人应答我...若不是皇兄后来拼死去求父皇,我怕是就要没命了,后来我虽然留得一命,却因为惊吓受冷,接连高烧了几日,等我再去那个地方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念宁想起那段往事,依偎进他怀里,“我记着让我的婢女去给你带信儿,可是当时我烧糊涂了,说的话不清楚,她便也没能明白我的意思...” 这件事在他心中沉压了多年,曾经锉毁了他一颗曾经充满期待的心,他无数次地想扔掉她的簪子如往昔一般恨她,可是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做不到。 他想再见她一面,她却没有来,他失望地想她终究还是不在意他嫌弃他,他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想着她,她却只当他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住在虚无缥缈的琼楼玉宇,终究不会再下凡来普度众生瞧一瞧他这粒世俗微尘。 所以他想捣碎那金楼玉阁,找到她,问一问她,究竟还记不记得他。 “对不起阿宁,我曾因此怪过你,我都不知道你曾经受了这么大的罪。”想起那时的自己,他满心愧疚,“所以再遇见你时我寸步不离地派人看着你,生怕你再像上次一样丢下我,虽然有保护你之意,但更为我自己的私心。若我那时朝你坦白一切,你也不会那两年过得这么不快乐。”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她摸着他的侧脸,“我不怪你,那时候你太小了,还不懂事,现在你比我大了,可要照顾好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他急急保证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需问你,当年为了救你,我当了身上仅剩的金簪,后来十五说,那金簪又回到了你手里,你是怎么办到的?要知道当年你可身无分文,又怎能拿回那金簪呢?”念宁有些疑惑,“陈玠你是不是...” “我没有!”他急急打断她,耳朵不自觉地红了起来,“我以前是干过一些偷盗之事,但那都是为了灾民能活下去,我才带人破开那些贪官污吏地主家的门...但事关于你...我怎么会用这种脏污的手段...” 她是他心中一处不可玷污的圣地,就算他自己再脏,再满身血腥,他也不忍伤害到事关她的一切。 “那你怎么弄回来的,你肯定没有这么多钱,你是不是...”她突然脸红了,想起来他那个时候除了姿色似乎一无所有,“你不会卖身给别人了吧...” “你胡说什么呢!”他耳根子烧的通红,垂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跟你,我是第一次...” “咳咳,行了,我信你的清白,但你得给我说清楚,那簪子你到底是怎么换回来的?” “是用我的玉佩...”他甚至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那毕竟是你的心爱之物,我...” “你的玉佩?你疯了吗?那可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唯一东西,当初我碰了一下你就将我挠的满是血痕,你竟用它来换金簪?”念宁急急打断他,戳着他的脑袋道,“你那时候病的快要死了都不拿自己的玉佩去看病,怎么又这么犯起糊涂了,你父亲若知道了定会...” “我父亲知道了不会怪我的!”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指看 分卷阅读94 着她说,“那是我传家之宝不假,也是父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但它毕竟是死物,在我眼里及不上你的万一,只要我觉得是值得的,父亲就一定不会怪我。” “那后来你又寻回那玉佩了吗?” 念宁有些不知所措地错开了眼睛,她骤然想起那年那个孩子对玉佩爱若珍宝的样子,他脖颈上的绳子磨得发黑,那玉佩却被珍之重之地藏在层层衣物里。她只不过想替他捋平脖间的细绳,却被他在睡梦中条件反射下挠了几道血痕。 “没有,我没有再寻,因为我已经有你了。”他云舒月朗地一笑,“我没等到你,再后来便日夜随身带着你那金簪,可是却在行军途中,弄丢了上面的玛瑙,我便将它打造成了小铃铛,戴在脖子上,只要听见它的声响,就似乎你在我身边。” “所以那时候你系在我脚上的铃铛是...”念宁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了那个曾令她倍感羞耻的金铃。 “对,那就是你的金簪,我那时候还有些怪你,所以便想将你束缚住。我知道金簪对你很重要,可我又不知怎么开口还给你。”他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下眼,“但你不知,在它系到你脚踝之前,它已在我心口蕴热了好多年。” “现在我知道你当初为何能认出来我了,当年你躲在我怀中,小脸通红,闷声不吭,我看着灾民心中感慨,便在绢帕上书下了那首诗,我和他们在一起,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束缚于皇家高阁之上的公主,所以便没用以前惯用过的字体,诗被人传扬着流了出去。绢帕我却赠予了你,后来和安妃手中的绢帕一比对,也就不难知道我是谁了。” “你可算是想到了,”陈玠从怀中掏出那绢帕,上面的字迹已经泛旧模糊了,“那次遇见你之前我心里大多都是恨,可是遇到公主之后,我就深深地为公主的胸襟所折服了,所以立志要做跟公主一样的人。” “你就会耍贫嘴。” 念宁笑着要去揪他的耳朵,却被他眼明手快地握住了手腕,他此时的眼中没有一丝戏谑和笑闹,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是真的。我为了能配上你,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努力了很多年。可当你就在我眼前之时,我突然就却步了,不敢让你知道我从前经历过什么,不敢揭开那些尘封的过往。” 念宁愣了一愣,继而踮高脚尖圈住了他的脖子,陈玠立马便反应过来,蹲下身子将她背了起来,她略带凉意的手指来回揉搓着他的脸说:“这长乐宫是我年少时的居所,我都好些年没来过了,如今夫君背着我四处逛一逛吧。” “好。” 他温顺听话地背着她慢慢走着,长乐宫算不上太大,却处处布置精巧,别有一番韵致风情,可以看出此间的主人是个心思玲珑的巧人儿。陈玠背着她顺着白玉阶走进宫去,宫里头打扫的干干净净,甚至连以前的布置装潢都分毫未改,青花山水象腿瓶里还有新剪下含苞待放的花束,只是经过就能闻见阵阵清幽的香气。 “李穆书如此讨你欢心,将这长乐宫修缮的跟从前一样,可不就是等着你回来住呢。” 陈玠有点酸溜溜地说道。 “不回来了,这次看过之后便不再回来了。”念宁将脸贴在他脖颈处,有些疲惫地半阖上了眼睛,“我有我的家,这宫殿再好再华美,我也不需要了。” 陈玠心里顿时舒服了很多,轻咳了一声说:“那个,若是你想回来看看,我可以带你过来。” 念宁听着他这口是心非的话只是笑了笑,他背着她绕了一圈又慢慢转了出来,她微微抬首,望着头顶秋高云淡苍穹下的朱墙碧瓦,如今故地重游,她终于心无挂碍地和过去作别了。 “对了阿宁,我此遭出征遇见了你兄长。” “我兄长过得怎么样?”念宁忙问道。 “你兄长清瘦了不少,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疏朗文人,他现在夫妻和睦,有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梁州经营着一家书画铺子,生意还不错,如今过得已经很富足了。”陈玠淡淡笑着,“当时最困难的两日,你兄长亲自带了人来前线送物资,不少人都很尊敬他。后来战事平息,他特意等着我,问了迟哥儿的近况,还说让我替他清明时节祭奠一下妹妹。说若有机会,他想来看看迟哥儿。” 念宁心头有点难过:“兄长性子软弱,与世无争,他能与你说这些,说明就将一切都放下了。” “阿宁,若你愿意,我可以告诉他你还在世的消息。” “不必了,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生活,又何必平添打扰呢。” 她圈紧他的脖子,低头吻在了他的后颈上。 “我说了,今后,就只做你一个人的阿宁。” 永乐元年,左都督陈玠班师回朝,永乐帝论功行赏,为其加封太师,赏赐珠宝财物无数。陈玠却分文未留,尽数募捐了下去抚平战事所为民间带来的创伤。与此同时,昌平侯林南妄自菲薄,追击残兵以致于落入胡人圈套之事也被揭发,永乐帝大义灭亲,革了林南的官职。但随即便有官员举报说林南克扣军饷,一直以来以权谋私,偷工减料,曾经 分卷阅读95 在驻守北地时给将士们发放劣质棉衣,使得不少人抗不过冻纷纷染上了疾病。 永乐帝大怒,直接命人将林家抄家下狱,命官员找足证据证实了林家的罪过,但永乐帝终究感念和林家之间的情分,饶了林家老小一命,却将他们尽数流放北地,终生不得进京。可林南和老国公都在流放途中一病不起,从此只能靠药物苟活续命。 世间终于清平安稳了下来,据以前的传言,新登上帝位的永乐帝,是个痴儿,可大家却发现新帝非但不傻,而且杀伐果断,思路清晰,据说是以前的侧妃陆氏的灵丹妙药治好了陛下。永乐帝追封去世的陆氏为佳懿皇后,并宣告天下陆氏是自己此生唯一的妻,从此六宫永不复立后。 而且新帝勤勉政事,以天下未兴之名回绝了选秀的提议,众人纷纷眼馋陆家,以为陆家就要因新帝对陆家女的情深义重飞黄腾达了。没想到陆老爷却在不久后被查出了贪污行贿,直接被革职下狱,陆夫人也一口气没上来,一命呜呼。 至此,朝臣终见识到了新帝的冷血无情,再也不敢将他当做以前那个痴傻的小儿看待。 与此同时,太师陈玠也娶了一个神秘女子回府,那女子不知姓甚名甚,却被这个世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男子十里红妆,风光无限地抬回了府里。这一幕再次击碎了无数闺阁少女对英雄向往的芳心,据说这场轰动京城的婚事之后,无数少女闭门不出,终日在家以泪洗面。 而皇上也在陈玠大婚那日赐下来无数奇珍异宝,为陈夫人亲赐一品诰命,人们纷纷感慨陈太师真是圣眷浓厚,但那赏赐下来的珍宝里,据说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人们再次感慨皇上为了讨太师的欢心,可真是煞费苦心。 几个月后,念宁平安顺利地产下了一名女婴。虽然生产过程不见凶险,但她还是因为身子虚弱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春日来临,四处回暖,念宁在屋子里跟迟哥儿一起逗女儿,李穆书穿着一身常服围在竹摇篮旁,拿着个拨浪鼓逗小女娃开心。 “陛下可真是好兴致,骗的臣为陛下鞍前马后去校场检兵,结果陛下自个跑到臣家里来了。” 一声含着怒意的动听男音随着重重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李穆书不由自主地朝后一退,扯着念宁的衣袖轻声说:“宁姐姐,陈大人他回来了。” 念宁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别怕,他最近肝火旺,所以才这般阴阳怪气。” 陈玠看见李穆书装出的这副温顺恭良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近些日子整治朝政,搜捕贪官污吏,雷厉风行干脆利落,杀起人来也丝毫不见手软,铁血手段比之李酌亭强硬了不知多少倍。可偏偏就在阿宁面前装的跟小绵羊一般,经常趁他不留神溜进他家里来看阿宁,被他逮到了还言辞灼灼地说有事要请教阿宁。 他每次被李穆书气的七窍生烟,可偏生阿宁还护着这个惺惺作态的李穆书,等着以后找到机会,他才不管李穆书是不是皇帝,一定要将他提起来揍一顿不可! “对啊父亲,穆书哥哥给妹妹带了很多好玩的呢。”迟哥儿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再说穆书哥哥一个人在宫里头也挺孤独的。” 陈玠勉力将火气咽了下去,看着李穆书得逞的眼神,走过去故意将念宁搂进了怀里:“姐儿今日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没有,姐儿最近都乖得很。时候也不早了,正好穆书也在,我们一起用饭吧。今日我下厨做了几个菜,你快来尝尝怎么样。”念宁兴致勃勃地说。 迟哥儿脸色一变,连李穆书脸上都是一僵,只有陈玠依旧温柔地抚着念宁的头发:“好。” 迟哥儿脸彻底垮了下来,完了完了,娘亲又开始投毒了!爹爹尝不出味道自然感觉不出什么,可苦了他这味觉灵敏的小可怜了!不过为了让娘亲开心他还是乖巧地应了下来,一家人还有李穆书一起坐到了饭桌前。 其他人吃的都颇有些痛苦,只有陈玠神色如常地扒拉着饭菜,念宁不禁有点失望,但也明白他年少受苦过多,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她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眼中融融暖暖的笑意,一颗心慢慢安定平和了下来。 他也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这是他的妻,是他一生的挚爱和守护。 其实在她每日坚持不懈的努力中,他已经稍微能尝出来一点味道来了。 但他不觉得难吃,因为他的阿宁所做的每一样东西,在他看来。 都是甜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