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笑!这是恐怖片[无限]》 分卷阅读1 《别笑!这是恐怖片[无限]》作者:银烛鸢尾 文案 【温馨排雷:本书的游戏规则,有存活人数限制,不喜欢此残酷设定的读者,请谨慎阅读,特此告知。】 ——大难不死的幸运儿,在超自然的世界里,你,究竟还能否再度生存? 傅蓝屿曾经死过一次。 此后,她就一直活在了无休止的恐怖游戏里,一面穿越,一面赚钱,一面玩命。 见鬼见得多了,经验飞升,文能信口开河,武能提刀见血。 “我这个人,哪方面都是王者级别。” 直到遇见乔云铮,她终于找到了同类。 也终于找到了比自己更不要脸的人。 “蓝妹。”俊俏的男人低下头,笑意盈盈,“这关这么难,我有点怕,你要保护我。” “行了,别骚了。”…… 【慵懒淡定、高智商路子野女神棍×温柔妖孽、笑里藏刀通关高手】 这是两位大佬日常互相秀骚操作,顺便与鬼怪斗智斗勇的,惊悚搞笑片。 PS 1.故事纯属架空虚构,情节发生在虚拟空间内,非现实背景,不可当真,谢绝模仿; 2.有质有量,文笔功力尚可,入股不亏。 内容标签: 恐怖 无限流 系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蓝屿 ┃ 配角:乔云铮 ┃ 其它:WB:@银烛鸢尾 一句话简介:恐怖游戏里的欢乐喜剧人 立意:珍爱生命,坚持抗争 嫁衣(青铜局) 第1章 歌谣 傍晚,荒郊野岭,偏僻小镇。 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余晖已无法将这座小镇完全笼罩,一排排破败的房屋隐在阴影里,萧瑟阴沉,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黑暗所吞噬。 小镇尽头,一座三层小砖楼,遗世独立。 傅蓝屿站在窗边,望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半晌,很严肃地叹了一口气。 “唉,也不知道这里管不管饭。” 同行的短发姑娘瞪大眼睛看她,满脸惊疑:“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吃饭呢?” “饭总是要吃的,否则住这么多天,饿死怎么办?”傅蓝屿慢条斯理地回答,“所以你……诶,你叫什么来着?” 姑娘:“……我叫晓慧。” “哦,晓慧啊。”傅蓝屿点点头,“你之前才穿越过一次,不太习惯也正常,以后穿的次数多了,胃口自然就慢慢变好了。” 晓慧:“不,我没你适应能力这么强。” 两人说话间,听得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吵闹声,似乎是一群年轻男女在争论些什么,其中还夹杂着女孩的哭声。 “这里是哪啊?好端端的我怎么会从学校穿到这来?我明明只去食堂打了个饭……” 有男人不耐烦:“能不能别哭了,谁他妈不是突然来这的?这不正找路呢!” 又有人说:“靠,这地方阴气森森的,别是闹鬼吧?” 屋里的晓慧,闻言苦笑:“岂止是闹鬼啊……” 傅蓝屿随手把窗户关上了。 “看来是群新人,比你还新。” 话音未落,那群年轻人就推开了砖楼的大门。 “奇怪,其他住户的门敲都敲不开,这里反倒连锁也不锁。” 最开始哭的那个女孩子,一眼就看见了傅蓝屿和晓慧,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 “请问你们……是这里的主人吗?” “不是,我们也随便进的。” 说完,傅蓝屿的目光,锐利如同X射线,迅速扫过了这群人。 四男二女,其中三个男人和刚才哭的女孩,应该是单独进来的;后面站在一起的明显是对情侣,话很少,正在警惕地四处打量。 嗯,这一次是八个人,人数还算可以。 谁知她刚刚得出结论,就看见有个穿黑衬衫的年轻男人,正不紧不慢从门外走进来。 这下子九个人了。 那男人一进屋,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异性的目光。 连一直啜泣的那个女孩,此刻也不哭了,就红着眼眶,愣愣地盯着他看。 毕竟他长得太好看了,修眉俊眼,唇红齿白,几乎可以用精致和漂亮来形容,但精致却并不阴柔,像被上好玉石雕成的艺术品,挑不出半点瑕疵。 他似笑非笑,眼尾微微上挑,温柔里带了一股子邪气,莫名惑人。 他反手关上了门,一开口声线低沉,悦耳得很。 ……尽管说出来的话,瞬间破坏了这种美感,甚至还有一丝欠扁。 “呦,大家都聚在这,是等着开Party呢?” 众人:“……” 他又笑道:“劝你们快找屋子住下,天黑了,不干净的东西要出来了。” 此言一出 分卷阅读2 ,气氛又紧张起来,其中一染了黄发的新人男生不安问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黑衣男人痞气挑眉,抬手指了指墙壁。 此时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也终于消逝不见,夜幕降临了。 砖楼内忽然有了光,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四面都摆放着油灯,只是光线并不明亮,昏暗摇曳,影影绰绰,愈发添了诡异气氛。 与此同时,面对着他们的那扇雪白墙壁上,仿佛有人拿毛笔书写一般,正缓慢浮现出一行歪歪扭扭的血字。 ——好吵,夜里不要高声喧哗。 那血字貌似还是新鲜的,随着每个字的出现,还在不断往下淌着血迹,将整扇墙壁都氤染得触目惊心。 有几个人浑身一震,下意识死死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这……这是什么?” 他们相互打量着,战战兢兢压低了嗓音。 傅蓝屿用手肘碰了晓慧一下,见晓慧看过来,她淡声道。 “记住了么?这是本次穿越的基本规则。” 晓慧赶紧点头:“知道,我知道。” 那对情侣距离较近,刚巧也听到了这句话,两人脸色微变,互相对了个眼神。 气氛暗流涌动。 黑衣男人扫了一眼墙面,神情从容,转身自顾自上了楼。 在楼梯转角处,他脚步略停,随即凭栏低下头去,似乎只是不经意的,朝着傅蓝屿投去一瞥。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傅蓝屿似有所感,也抬眸望向他。 四目相对,男人唇边弧度更深,他冲她笑了一笑,很快就消失在二楼方向。 “他是谁啊?”晓慧也注意到了,“看上去可不像新人。” “肯定不是新人。”傅蓝屿道,“似乎等级还很高。” “你怎么知道?万一他是虚张声势……” “我穿过这么多世界了,是虚张声势还是身怀绝技,我能看不出来?” “哦……”晓慧忍不住往二楼瞥,“连你都说他身怀绝技,他得是什么等级?” “说不定比我高,不过现在也不是讨论这问题的时候。”傅蓝屿拉起她的手,径直往楼上走去,“先挑间屋子住,然后找点吃的。” “……你真的是来旅游的吧?”怎么始终忘不了吃。 谁知楼梯还没上几阶,傅蓝屿的衣角突然被抓住了,她一回头,见是刚才哭个不停那女孩。 “有事吗?” 女孩仍旧含着眼泪,小小声问:“这位姐姐,你是不是对这里比较了解?” “你多大了?” “……二十三。” “我二十二,所以别叫我姐姐。” 女孩被噎了一下:“好,这位……这位妹妹,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还有那墙上的字……” “墙上的字,你只要遵守就好了。”傅蓝屿说,“总之你是穿越了,你就把这里当成个生存解谜游戏,游戏通关了,你才能回家。” “……” “中途一般会遇上些灵异事件,你做好心理准备,别太害怕。” “……” 说完,傅蓝屿也不管对方有多困惑惊恐,拉着晓慧就上了楼。 在规则残忍的世界里,她从无博爱怜悯之心。 * 就算那四个新人再怎么抗拒,也终究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穿越了的事实。 他们提心吊胆,纷纷在砖楼里找到了房间住下,躲进屋就不敢动弹了。 ……为什么要说四个新人呢? 因为傅蓝屿确信,在九个人里,除了黑衣男人,那一对情侣也绝对不是新人。 夜深了,她在一楼的厨房里,找到了一屉蒸好的馒头。 “伙食真的很差。” 晓慧蹲在她旁边撕馒头,闻言无奈。 “有的吃就可以了,你是来做美食探访的?” “不能这么说,人活着不能纯是为了活着,而是要追寻精神的满足和愉悦,如果活得没质量,那和死了有什么两样?” 晓慧咀嚼的动作停了片刻,而后举起手,勉强为她鼓了两下掌。 “傅小姐,别看你长得这么乖巧,其实我觉得你很有当神棍的潜质。” “理由呢?” “就……擅长一本正经说胡话,而且还没个笑模样。” 傅蓝屿把剩下的半块馒头,全塞进了嘴里。 “不至于,我对待客户,一般是很亲切友好,标准微笑的。” 晓慧奇道:“我也是你客户,你对我笑了吗?” “你之前跟我死缠烂打,讨价还价,3万的单子你才给了1万5,对半砍,我有什么可对你笑的?我的笑这么廉价?” “……”晓慧讪讪扭过头去,心虚嘟囔,“我也真是没钱啊,将来还有那么多世界要穿,我总得攒点儿,否则倾家荡产,谁还肯帮我过关?” 傅蓝屿看 分卷阅读3 她一眼:“穿越过关这种事,是会要你命的,希望你以后不会为了省钱而因小失大。” 晓慧叹了口气,正欲再说点什么,下一秒,却忽听三楼方向,传来一声男人的惊叫。 “卧槽!卧槽!!!”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去楼上查看情况。 到了三楼,见众人都被叫声吸引,聚集到了一处。 惊叫的是新人中个子最高的那个,一米九的大老爷们,虎背熊腰的,胆子看上去却并不怎么样,此时正腿软扶墙,浑身发抖。 最开始哭的那个女孩,满脸恐慌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看到什么了吗?” “窗外……窗外……”那男人指着走廊的窗户,脸色煞白,“刚才窗外有张女人的脸,眼睛很大,披头散发,还对我龇牙笑……” 他的形容令人背脊发凉,连晓慧也不禁哆嗦了一下。 “该不是住在这栋房子里的女鬼?” “……操!别吓唬老子啊!”男人下意识又提高了一个调门,“这房子闹鬼,那他妈还能住吗?!” “你以为你来的是什么地方?”傅蓝屿缓声道,“不闹鬼,让你穿过来搞工程建设?” 男人情绪激动,大声朝她吼:“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们?你一定知道出去的办法,你说!” 恐惧令人丧失理智,他冲过来就要抓傅蓝屿的衣领,结果还没近身,就被人从中途拦住了。 拦住他的,是之前那个长相俊美的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单手撑在他胸口,看起来似乎并未用力,当即轻轻巧巧将他推出了数米远,直推得他一个趔趄。 黑衣男人弯起眉眼浅笑:“一上来就疯狂违反规则的蠢货,也挺罕见的。” “……什么规则?什么鸟规则!” 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那对情侣,男生看上去脾气并不太好,这时终于不耐烦地开了口。 “没看见刚来时墙上那行字吗?夜里不准大声喧哗,你已经违反了。” “……” 不仅违反,还违反了不少次,这半天就光听他一个人吼来吼去了,生怕女鬼耳聋听不见。 爱哭的那个女孩,闻言心惊胆战问了一句:“要是违反了规则……会发生什么呢?” 她看向傅蓝屿,仿佛盼着傅蓝屿能给自己答案。 毕竟傅蓝屿这人面相无害,总给人一种好说话、脾气乖的错觉。 若非如此,当初晓慧也不会厚着脸皮跟她讨价还价。 “发生什么啊。”傅蓝屿煞有介事地抚着下巴,“也不好说,反正死亡的概率很大,自求多福吧。” “……” 那女孩登时惶惑地看了高个男人一眼,俏脸苍白,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回了房间。 其余人也似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谁都没再理睬高个男人,纷纷离开,只留下对方自己,眼神呆滞,抖如筛糠地站在原地。 夜更深了。 * 这栋砖楼里一共有十几间屋子,傅蓝屿和晓慧就住在二楼的其中一间,两人一张床,因为晓慧觉得,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傅小姐,虽然你模样软,但你气质硬,跟你在一起,我能感觉到被保护。” “哦,谢谢你措辞奇特的虚假赞美。” “那怎么能叫虚假赞美呢?我很认真的。”晓慧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傅小姐,要不咱们今晚就点着油灯睡吧?太黑了怪可怕的。” 岂料她话音未落,屋内仿佛吹过一阵阴森森的风,然后整座砖楼的油灯,就全部熄灭了。 视线内一片寂静黑暗。 傅蓝屿沉默片刻,懒洋洋地叹了口气:“瞧你这乌鸦嘴。” “……” 晓慧心里害怕,忍不住往傅蓝屿身边又凑了凑,伸手搂住了傅蓝屿的脖子。 傅蓝屿无语:“你会不会搂得太紧了点?” “对不起啊傅小姐,你理解一下,在这种地方搂着个活人,终归比较踏实。” “哦。” 晓慧把脑袋枕在傅蓝屿的枕头上,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一样赖在傅蓝屿旁边,结果还没等她安心地闭上眼睛,忽听外面突兀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 很显然,那笑声阴森诡异,绝不属于正常人类。 她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叫出声,幸好傅蓝屿反应迅速,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安静点。”傅蓝屿低声提醒,“想死吗?” “……” 晓慧拼命点头,示意自己不敢了。 外面的女人还在继续笑着,这笑声余音绕梁,飘荡在砖楼里久久不散。 笑声持续了十分多钟,直至逐渐淡去。 正当晓慧松了口气,以为这就结束了的时候,听得幽怨女声再起,只不过这次没有笑,而是带着浓重的哭腔,慢悠悠哼起了一首歌谣。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分卷阅读4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啊~~啊~~啊~~ 夜深你飘落的发, 夜深你闭上了眼, 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 属于我属于你。 嫁衣是红色, 毒药是白色……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这首歌哼了三遍,到后面哭腔越来越浓,声音也愈发尖利悲戚,就像是某个女人站在床前,流着泪凄惨控诉一般。 晓慧手脚冰凉,颤抖得厉害。 “傅……傅小姐,咱屋里真的没人吗?我感觉这女鬼就在我耳边唱呢……” 傅蓝屿没回答,她侧耳倾听,仔仔细细辨认着歌词。 “我好像听过这首歌。” “啊?” “讲的是一位少女,把第一次给了相恋的未婚夫,谁知结婚前夕未婚夫却出轨了,她万念俱灰,服毒自杀——她死时穿着婚纱,一夜之间,那件婚纱仿佛被血染透,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晓慧打了个寒颤:“为了个男人自杀,值得吗?” “可能在她的年代,观念还比较陈旧。”傅蓝屿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嘱咐,“所以说女孩子一定要思想独立、爱惜自己,狗男人该扔就扔,未来的路还那么长呢,总会遇到新的爱情,千万别做傻事。” “……挺恐怖的厉鬼寻仇,被你一讲怎么成深夜鸡汤了?” “我也是为了缓解一下你沉重的心情。” “……谢谢,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傅蓝屿淡定反问:“你第一次穿越是怎么做的?” “就……有个男生误打误撞找到了桃木剑,把僵尸砍死了。” “你不如直接说自己是躺赢。” 晓慧被噎住,努力挽尊:“第一次没经验,这不第二次才想跟你多学习学习。” 傅蓝屿双手枕在脑后,语气从容。 “理论效果有限,经验要靠实践获得,你的任务永远是在活着的前提下,找到杀死鬼怪的办法。” 话虽如此,事实上,单是活着的这一前提,就已经很难办到了。 比如说,不守规则的人,甚至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 转天清晨,傅蓝屿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晓慧就坐在床边,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她一瞬清醒,随手推开了晓慧。 “下次别离我这么近,我会怀疑你要暗杀我,揍你了算谁的?” “……我哪有那个本事?”晓慧无精打采,脸上挂着沉重的黑眼圈,“我只是佩服你,在这种鬼地方,睡眠质量还这么好。” “你不睡,难道要睁眼熬到天亮?睡眠不足,阳气不足,到时鬼怪半夜来找你,你死得更快。” 晓慧紧张捂耳朵:“你不要总是死啊死的,不犯忌讳吗?” “这有什么可忌讳的。” 傅蓝屿漫不经心,披了外套起床,简单洗漱后下了楼。 看起来,的确只有她睡眠质量最好,因为其他人都早在一楼聚集了。 黑衣男人就坐在靠楼梯口的位置,见她下楼便抬眸望来。 两人对视一眼,他无声地笑了。 傅蓝屿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也不太关心,她环视四周,清点了一下人数。 嗯,和她的猜想一致,还剩下八个人。 昨晚大声喧哗的、一米九的高个男人,没有出现。 晓慧有点不安:“少了一个人啊,你们谁见过他?是没睡醒,还是……” “八成是死了。” 说话的是情侣中的女生。 “你怎么知道?你昨晚听到动静了?” 女生冷漠道:“我们都在三楼,那人就住在我俩隔壁——昨晚女鬼唱歌,你们都听到了吧?”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三位新人更是脸色不太好看,显然这一宿都担惊受怕。 女生继续说:“就在唱歌的时候,我俩听到隔壁传来声响,先是开门声,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像是利器砍断皮肉,又拆解骨头的那种钝响,一刀又一刀,跟杀猪似的。” 这番话,简直教人毛骨悚然。 黑衣男人倚着楼梯栏杆,闻言笑吟吟鼓掌称赞:“描述详细贴切,有画面了。” “……” 那个胆小的新人女孩瑟瑟发抖,看上去又要哭了,只会不停地重复。 “那怎么办啊?那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哭就有办法了?”情侣里的男生凶巴巴回了一句,“赶上大家都在,一起上楼看看呗!” 他的女朋友立刻表示同意。 傅蓝屿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俩馒头,并 分卷阅读5 随手递给晓慧一个。 “除了馒头还是什么都没有。” “有吃的就不错了。”晓慧叹了口气,接过馒头,“他们刚才说,想要上楼看看。” “好,那就去看看。” 在上楼之前,众人都去厨房拿了馒头充饥,只有一个戴眼镜斯斯文文的新人男生,说什么都不肯吃。 “这房子里都没人,谁蒸的馒头?我不吃,万一有脏东西怎么办?” 逻辑是没问题的,但在这样的世界里,讲究这套理论,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那对情侣均是一脸不屑,男生冷哼:“那你就别吃了,看看会不会饿死。” “……” 众人排队来到三楼,找到了昨晚高个男人住的那间屋子,见房门紧闭,门口什么痕迹都没有,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但傅蓝屿的感官,拥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度,她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她蹙眉,一脚把门踹开。 “啊——!!!” 在看清屋中场景时,那个新人女孩就放声尖叫起来,她向后倒退数步,猛地摔倒在地,差点晕过去。 其他人也愣在当场。 很奇怪的,屋里没有尸体,但很明显已经经历了一场类似屠宰的惨案。 墙壁、床上、桌面,甚至于天花板都溅满了血迹,血迹呈喷射状四散,质地粘稠,呈现出凝固后的黑红色泽,犹如一幅抽象派的诡异油画。 地板上零落着不少碎肉和骨渣,可见高个男人应该是被剁得稀烂了。 晓慧死死抓住傅蓝屿的手臂,哆嗦着指向不远处:“傅小姐,那……那圆圆的是什么?” 傅蓝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桌角旁边有俩颜色浑浊的、形似玻璃弹球的东西,她沉吟半晌,严肃给出了答案。 “是眼珠子吧?” “……” 晓慧仓皇转身,跑到厕所去呕吐了。 那对情侣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毕竟是有经验的,也没表露出什么过分的情绪,看了会儿就牵着手离开了。 那个斯斯文文的眼镜男早就跑掉了,另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新人男生,干呕两声,终于还是强行忍住,临走时还顺便把瘫软在地的新人女孩,也一并拖走。 三楼走廊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傅蓝屿,还有那位来路神秘的黑衣男人。 两人相对沉默,最终是黑衣男人先行打破了僵局,他笑着伸出手来。 “小姑娘,认识一下吧,我叫乔云铮。” 傅蓝屿看了他一眼,略作迟疑,终是没拒绝,平静握住了他的手。 “傅蓝屿。” “好名字。”乔云铮笑意更深,他忽而上前一步,凑近她耳边轻轻道,“那既然认识了,咱们是不是该商量点正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完全架空虚构,非现实背景,游戏规则略显残酷苛刻,请谨慎阅读,不必代入现实,切勿模仿。 提前排雷,不必刷负ky,感谢大家~ 第2章 肉香 傅蓝屿是个聪明人,在乔云铮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就了解了他的意思。 “你想跟我结盟?” 在这样的生存游戏里,结盟是很常见的事,大家都想拉拢可靠的队友,增加自己的胜利概率。 随着游戏的等级不断上升,这种情况会越来越普遍。 诚然,结盟普遍,背叛也同样普遍。 “怎么,不可以吗?”乔云铮笑道,“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女孩是你带的客户吧?你们两个人,加上我,刚好三个。” 老手们都知道,其实这个游戏对幸存者人数是有限制的,最后至多活下来三个人。 要是最后幸存者超过了三个人,那就以团灭论处,谁也别想回到现实世界了。 在游戏中死亡,现实世界的自己也会永远消失。 没有谁承担得起那种后果,所以必要时,即使鬼怪不动手,玩家之间也不得不互相算计。 这便是最残酷的事情了。 傅蓝屿淡定反问:“凭你的实力,自己也能逃出去吧?何必费劲结盟。” “你怎么就确定我实力强?我能独自穿越到低端局来,可见实力也强不到哪去。” “独自穿到低端局,也未必就是自身等级低,还有可能是跟低等级客户签了替身契约呢。” 被系统绑定的穿越者们,达到一定等级,就拥有了与低等级客户做交易的权力——可签订的契约有很多种,一旦双方签字,契约即生效,不可更改。 譬如傅蓝屿和晓慧签的,是最常见的辅助契约,高等级带低等级通关。 而乔云铮签的,大概是替身契约,即直接代替客户进入游戏。 替身契约有限制,又很贵,一般很少有人签。 当然,家底丰厚,乐意花大价钱买命的,另当别论。 “你可真聪明。 分卷阅读6 ”乔云铮点点头,神色间满是欣赏,“我的眼光也真好。” “……好在哪了?” “好在一下子就看出你骨骼清奇,不是凡人。” 傅蓝屿暗暗翻了个白眼:“你以前是街头算命的?” “周易和风水学我也懂一点,如果你需要的话。” “……不了。”她冷静抬手制止了他,“我们言归正传,乔先生,你真的认为在低端局有结盟的必要吗?” 她不认为他有必要,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 乔云铮道:“昨晚那对小情侣找过我了。” “哦。”傅蓝屿顿了顿,倒也不太意外,“他俩一看就穿越过,有经验,想拉拢强者也正常。” 毕竟跟那几个畏畏缩缩的新人一对比,即使乔云铮什么都不做,单凭气场,也足以让那对情侣锁定目标。 “他们说你不简单,希望我能配合,尽快除掉你。” “……那他们还挺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理论上是没错的,她和晓慧是两个人,那对情侣也是两个人,四个人不可能共同幸存,多少也得死一个。 “所以啊。”乔云铮笑了笑,理所当然道,“你都认可我的实力了,总得说点什么好话来争取一下,免得我跟他们结盟了,给你添麻烦。” “……”傅蓝屿无语,“你这笑里藏刀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呢?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位爷性子挺怪,一时也摸不太透,万一她不能把他哄高兴了,他真犯病去帮那对情侣,终究是个不安全隐患。 傅蓝屿迅速权衡利弊,略加思索,最终斟酌出了一番逻辑通顺、又有理有据的说辞。 “乔先生,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不要选那对情侣:第一,我比那女生漂亮,你跟我合作更赏心悦目;第二,他俩就算有经验,也没我有经验,和我相比依旧是菜鸡水平,否则他俩还能上赶着找你,在低端局搞这种无聊结盟?第三,情侣之间的小九九很多,变数也多,万一关键时刻他俩把你卖了,那多不划算。” 乔云铮看上去很满意:“有道理,她的确没你漂亮。” “……你就只听见这一句了?” “听见这一句不就够了吗?” 傅蓝屿看着他那张俊俏的脸,隐隐感觉自己硬了,拳头硬了。 她不太想再继续沟通下去了。 “傅小姐,你们聊什么呢?”晓慧这时刚好从厕所出来,吐得脸色都有些发白,“……真佩服你们,敢站在案发现场聊天。” 乔云铮温柔笑道:“没什么,看这血的颜色,我甚至还有点饿了,想吃一碗老干妈拌面。” “……” 于是晓慧捂着嘴又去吐了。 傅蓝屿扶额叹息,顺手把房门带上,隔绝了那满屋子杀猪似的血。 某些人可能以后都不敢再吃老干妈了。 * 白天的砖楼大门是开放的,到了夜晚才会自动锁住,也就是说在天亮的时候,众人可以在小镇上自由活动。 ……虽说也没什么可活动的。 这镇子不大,傅蓝屿出门逛了一圈,挨家挨户的尝试,发现所有的门都打不开。 但她还是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距离砖楼最远的那户人家,生锈的门把手上,隐约可见一道拖长的血手印。 “傅小姐,你看什么呢?”晓慧不知何时也跟来了,低头一看大惊失色,“……哎呀!” “别一惊一乍的。”傅蓝屿用袖子把血手印擦掉,淡定转身,“记住这一户,肯定有玄机。” 晓慧点点头,又心有余悸扫了一眼那扇门,这才重新挽住她的胳膊。 “傅小姐,你刚才在三楼,跟那个帅哥聊什么了?” 傅蓝屿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聊这游戏怎么赢。” “那到底要怎么赢?有结论吗?” “你老实跟着我就能赢,我就算解释了你能明白吗?” “……” 晓慧发现她说得还挺有道理。 两人回到了三层砖楼,路上碰到了那个爱哭的新人姑娘,还有陪着她的黄发男生。 看样子,这二位决定抱团取暖了。 “我叫琪琪,他叫王鑫。”那姑娘怯生生地自我介绍,然后又问,“姐姐……哦不,妹妹,你是不是玩过这个……这个游戏?” “我姓傅。” “……噢。”琪琪红着脸,讷讷地答应,“傅小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处事很冷静,想和你取取经——你以前遇上这种事,是怎么通关的?” “凭智慧和武力,以及运气。” 叫王鑫的黄发男生,听了这话一惊:“那惨了,我是个非酋,玩游戏氪金大几千,连个SR也出不了的那种!” 傅蓝屿疑惑:“难道你是默认了自己的智慧和武力都很优秀,只有运气不好?” “呃……那 分卷阅读7 倒也不是……” “游戏里存在竞争,我也教不了你们什么,总之记住,除了自己,别相信任何人。” 她留下这句告诫,带着晓慧转身走了。 琪琪望着她的背影,很遗憾地叹气:“我本以为她是个和善的人,现在看来也并不是……” “总比那对谈恋爱的好吧?”王鑫说,“那男的看我,眼神特吓人,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黄鼠狼在看鸡。” “?” 这比喻或许不算恰当,但也差不多。 新人不了解,老人们可是很清楚。 要保证最后的幸存者不会超标,除掉竞争对手,是必经的一步。 …… 中午吃饭,依旧是馒头。 大家围桌而坐,为避免气氛过分尴尬,相互都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那对情侣,男的叫李晨光,女的叫贝贝。 晓慧发觉,在吃饭的中途,李晨光时不时就要往这边瞥,那目光绝非善意,瞥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在桌子底下,偷偷碰了一下傅蓝屿的手,示意傅蓝屿往对面看。 傅蓝屿一抬头,正迎上李晨光的视线。 “李先生,看我看得这么入迷,有事啊?”傅蓝屿平静道,“馒头不够吃,我再给你拿一个?” 这么一来,全桌人的视线,就都集中在了李晨光身上。 李晨光神色微恼:“扯淡,我看自己女朋友都看不过来,看你干嘛?” 傅蓝屿一挑眉,用最无辜的表情,说着最惹人生气的话。 “谁知道呢?男人的心思是很难猜的。” “你还挺有雅兴。”贝贝不悦冷笑,“有这撩拨我男朋友的工夫,不如想想咱们要怎么从这逃出去。” “那你有何高见呢?” “我们要遵守规则,并齐心协力,找到杀死那女鬼的线索。” 傅蓝屿故作惊讶:“齐心协力?这么官方的空话套话,你是写政治试卷呢?” “……” 这话里的讽刺之意极其明显,可贝贝偏又不能正面反驳,如果傅蓝屿真把只能活三个人的秘密说出来,对谁都不利。 她斜了傅蓝屿一眼,气得把没吃完的半拉馒头,恶狠狠扔在了地上。 晓慧赶紧打圆场:“不要吵不要吵哈,咱们继续讨论。” 琪琪小声道:“现在唯一关于女鬼的线索,就是那首歌谣了吧?” “可我连那首歌谣具体唱的什么都没听清。”王鑫愁眉苦脸,“我哪敢仔细听啊。” “我也不敢……” 乔云铮原本正单手撑着额头,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此刻闻言侧眸,弯起眉眼笑道。 “要不今晚你跟女鬼商量商量,让她多唱几遍,或者用笔给你写下来,留个备份?” “……” 自始至终没参与话题的眼镜斯文男,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先别说什么女鬼不女鬼的了,死的那个人,他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找到,你们……你们就不奇怪吗?” “奇怪啊。”傅蓝屿说,“但奇怪又有什么用呢?奇怪就能找到了?” “……” 乔云铮悠闲帮腔:“别太紧张,这地方就这么大,迟早能找到的——没准大家晚上一回房间,就在谁的床下找到了。” “……” 傅蓝屿看了一眼乔云铮,她发现这人胡说八道的本事,比自己还技高一筹。 “总之这游戏很危险,不是闹着玩的,希望大家都认真对待。”贝贝平复情绪,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做总结陈词,“待会儿最好再四处找找线索,晚饭时间互相交流一下,集思广益,总能有收获的。” 集思广益,互相交流。 说白了,就是欺负新来的不懂规矩,想骗情报罢了。 傅蓝屿瞥向那三位新人,见他们茫然的只是点头,懒洋洋转开了视线。 与她无关。 上楼时,晓慧和她窃窃私语。 “傅小姐,我们真要互换线索吗?” “互换线索干什么,让那对情侣通关,你去死?” “……”晓慧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不禁汗颜,“呃,那乔先生可以信任吗?” “在游戏里,没有百分百可以信任的人。”傅蓝屿道,“你可以暂且把他当盟友,但如果他挡了我们的路,一样要除掉。” 晓慧注视着她清秀的侧脸,沉默片刻,终是用力点了一下头。 * 下午,傅蓝屿将砖楼内其余空着的房间,都检查了一遍,见那些房间的摆设大体相同,都很简单陈旧,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一无所获,索性回自己屋睡了一觉。 晓慧简直对她这能吃能睡的生活态度,佩服得五体投地。 夜色又降临了。 分卷阅读8 砖楼的大门被重新锁上。 众人陆续下楼,见雪白墙壁上,那行血字果然又出现了。 ——好吵,夜里不要高声喧哗。 这一次,血的颜色,仿佛又深了些。 乔云铮仍旧坐在楼梯的栏杆旁,这里仿佛成为了他的固定座位。 见傅蓝屿下楼,他笑着把手里的馒头扔给她。 傅蓝屿稳稳接住,转手递给了晓慧。 晓慧:“我吃个馒头,还是个三手馒头……” 有洁癖的眼镜男,依旧不愿意吃馒头,但饥饿感是藏不住的,肚子咕咕作响,他站在那里来回踱步,很是焦躁。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抬起头来,鼻翼耸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眉头舒展,显得有点惊喜。 “你们闻到了没有?好像有肉香啊。”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闻出来了,王鑫认真闻了半天:“没错,是炖肉的味道,还放了十三香。” 琪琪探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不禁欣喜:“在这呢!” 厨房的灶台上,不知何时已经支起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锅,锅的形状有些奇怪,像是个长圆形,里面炖煮着一块块带皮的五花肉,红油清亮,肉汤翻滚,格外诱人。 想一想,用馒头夹着炖肉吃,肯定很香。 眼镜男盯着那口锅,只觉腹中的饥饿感更加强烈了,他咽了两下口水,终于下定决心,大步流星上前,取了碗筷盛肉。 琪琪诧异看他:“你不是不吃这的东西吗?” “再不吃就要饿死了。”眼镜男一门心思盛肉,头也不抬,“再说了,馒头你们吃了不也没事吗?馒头没事,肉也不会有事。” 更何况这肉实在太香了,谁顶得住? 他舀了一勺肉塞进嘴里,又咬了一大口馒头,放肆咀嚼。 大约是被他的吃相所感染,又见他吃完之后也没什么异常,琪琪和王鑫动心了。 两人各自去盛肉,坐在饭桌前吃了起来,只是琪琪饭量小,才吃两块就停了筷子。 那对情侣很警惕,李晨光把肉锅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可疑之处。 反正馒头也是没人蒸就摆在那了,现在凭空多出了一锅肉,又有什么稀奇? 他说服了自己,拿筷子先尝了一口。 很香,很嫩,很软,炖得入口即化。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炖肉。 “可以吃的。”他这么告诉贝贝,“我替你尝了,没问题。” 贝贝这才放下心,跟他一起吃了起来。 晓慧闻着那浓郁的肉香,又看了看手中没滋没味的馒头,很是羡慕。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结果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又被傅蓝屿扯回了原地。 “傅小姐,你不是嫌伙食不好吗?有肉你还不吃。” “我是嫌伙食不好,但也不是什么都敢吃。” 那香味傅蓝屿也闻见了,但直觉告诉她,别吃为妙。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乔云铮一眼。 乔云铮仍坐在楼梯旁,根本没挪地方,见她看过来,他薄唇轻扬,很温柔地笑着,摇了摇头。 傅蓝屿顿时一拍晓慧的脑袋瓜:“吃完你的馒头,跟我上楼。” 晓慧很委屈,但又不敢违拗傅蓝屿的意思,只能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被傅蓝屿扯回了房间。 * 今晚风平浪静,没有人再在走廊上看见鬼影。 或者说,根本也没人再去走廊上站着,大家都乖乖待在了房间里。 晓慧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了很久,最终还是侧过头来,看向旁边的傅蓝屿。 她好奇地问:“傅小姐,你花了几年时间,才升到现在的等级啊?” “七年。” “七年?”晓慧一算,震惊而难以置信,“也就是说,你从十五岁就开始穿越了?” “对。” “……为什么啊!” “因为我差点死在十五岁那年。”傅蓝屿淡然道,“后来被抢救回来了,连医生都夸我命硬。” “……” “再后来的某天,我一觉醒来,就被绑定了系统。” 这个系统的全名,叫【幸存者逃亡系统】。 这个系统绑定的对象,都是曾经在鬼门关活下来的幸运儿。 他们曾在概率极低的情况下顺利生存,从此注定要接受一场又一场的考验,努力挣扎在生死边缘,来证明自己还可以幸运无数次。 晓慧回忆了很久,猛然惊醒。 “……半年前发生了一起恶性车祸,其中一辆发生了爆炸,我当时距离爆炸地点只有几十米,因为被一只流浪狗挡住了去路。” 傅蓝屿点头:“按照系统的判定,你是应该死在爆炸里的,但因为你幸运,所以活下来了。” “……凭什么啊?”在明白这个规律之后,晓慧眼 分卷阅读9 眶发红,几乎气得要哭出声,“就因为我幸运,所以系统非得整死我不可?” “谁让我们在系统那里,都被归于‘本就该死的人’。” “就没有别的逃脱办法吗?我没你这样的好本事,我要怎么熬过七年?” 傅蓝屿叹了口气:“如果有办法,我还会一直穿越到今天吗?” “……” 话音未落,只见屋内摇曳的油灯光影,再度熄灭。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啊~~啊~~啊~~ 夜深你飘落的发, 夜深你闭上了眼, 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 属于我属于你……” 当那带着浓重哭腔的女鬼歌声,又一次幽幽回荡在整座砖楼的时候,晓慧心脏狂跳,本能地又紧紧搂住了傅蓝屿。 “黑灯瞎火的听这种歌,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傅蓝屿没说话,她屏气凝神,隐约听到走廊传来一阵极细微的风声。 她抿唇,转过头去。 屋里的油灯,并未全部熄灭。 还剩下一盏,正是窗台的那一盏。 微弱的光亮,驱不散夜里浓重的黑暗,却刚好能照出窗台的方寸之地。 一个血粼粼的人头,正摆在那里。 第3章 嫁衣 油灯微弱的光亮,影影绰绰,映出了窗台上血粼粼的人头。 人头的头皮已经被撕掉,露出了鲜红的皮下组织。 人头的脸似乎被利器割过,污血凝结在纵横交错的裂口中,面目全非; 人头的眼睛也被挖掉了,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洞;嘴唇也被切掉了,两排阴森森的牙齿外露。 它对着床的方向,像是在笑。 毫无疑问,那是死在昨晚的高个男人,尸体不知去向,现在头却出现了。 同一时刻,晓慧转过视线,也看到了这惊悚一幕。 她手脚冰凉,肝胆俱裂,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惨叫出声。 关键时刻,傅蓝屿一巴掌拍过去,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想死吗?”傅蓝屿低声警告,“你以为人头摆在这是干什么用的?就是让你违反规则,高声喧哗的。” “……”晓慧浑身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傅小姐,我害怕……” “害怕正常,我当年也害怕。”傅蓝屿说,“慢慢的习惯了,就不怕了。” 她搂着晓慧,轻拍肩膀,算作安慰。 幽怨的歌声还在继续。 “嫁衣是红色, 毒药是白色……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晓慧缩在傅蓝屿怀里不敢抬头,而傅蓝屿则睁着眼睛,一直密切关注窗台上的人头。 说也奇怪,大约是两人太过安静,什么反应都没有的缘故,最后一盏油灯忽而熄灭了。 直觉告诉她,随着光亮消失,人头也不见了。 “人头没了。” “……什么?”晓慧小心翼翼地抬头,忐忑瞥向窗台,“你怎么确定?万一只是灯熄了,可人头还在呢?” “它一晚上待在我们屋里有什么意义?”傅蓝屿淡定回答,“他见我们不上当,自然就去吓唬别人了,总有中招的。” 晓慧半信半疑:“会有人中招吗?” “会。” 像是为了印证傅蓝屿的话,不多时,听得走廊尽头的某间房,蓦然传来一声尖叫,音量之高,几乎盖过了女鬼的歌声。 是男人在叫。 晓慧紧张道:“谁中招了?傅小姐你听得出来吗?” 傅蓝屿打了个哈欠,显然并不关心这种事,但还是给了答复。 “那个戴眼镜的。” 她的感官敏锐,听声辨人自然也是一绝。 晓慧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今晚死定了。” 违反了不让高声喧哗的规则,眼镜男的下场,将会和高个男人一样。 也许明晚,摆在窗台的人头,就是他的。 “没错。” 说完这两个字,傅蓝屿一翻身,闭上眼睛睡着了。 * 晓慧又是一夜没睡,眼下的乌青更重了,整个人精神憔悴,像是大病了一场。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傅蓝屿,傅蓝屿早起时精神抖擞,看上去分分钟能跑个马拉松。 “去拿冷水洗个脸吧,清醒清醒。” 晓慧哀叹一声:“洗脸不着急,我们是不是该去确认一下,昨晚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他到底死没死……” 结果话音未落,二楼的走廊 分卷阅读10 尽头,就传来了女孩子的惊叫声。 “死了。”傅蓝屿点点头,“你可以安心洗脸了。” “……” 于是晓慧战战兢兢洗完脸,两人结伴去眼镜男的房间,见其他人早就聚集在那了。 琪琪瘫坐在地,捂着脸痛哭不止,王鑫正在低声安慰她。 傅蓝屿往屋里看了一眼。 情形与昨天大体相同,眼镜男的尸体也不见了,房间内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桌面和地板上,沾满了细小的碎肉骨屑。 又被宰了一个。 “这都死了两个人了,下一个也许就是我们了!”琪琪哭道,“我们怎么可能逃得掉啊!” “他死,是因为违反了规则。”傅蓝屿道,“你又没有在夜里高声喧哗,怕什么?” “对对,我昨晚也听到了,有人叫了一声。”王鑫疑惑,“可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叫?” 他住在三楼,昨晚人头是在二楼出现的,所以他不知情。 傅蓝屿淡定反问:“如果你看见了前天晚上死的那个人的头,就血刺呼啦摆在你窗台,还对你笑,你会叫吗?” “……” 琪琪通红着眼睛,惊惧交加:“什么?你是说窗台上有……有死人的头?” “对,目前看来,可能只有住在二楼的人看见了。” “可我没看见啊!” 这时,一直在旁看热闹的乔云铮,慢条斯理开了口。 “女鬼按顺序检查房间,你住在走廊最后一间,倒数第二间的人先违反了规则,因此你逃过一劫。” “……” 琪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幸好如此,否则人头出现,她一定会忍不住惨叫出声,那么昨晚死的就是她了。 乔云铮笑吟吟又道:“今晚也要小心一点,没准摆在你窗台的,就换成你邻居的人头了。” “……” 琪琪不敢再听,双手捂着耳朵跑下了楼。 “我们也下去吧。”傅蓝屿随手把门关上,很自然地提议,“该吃早饭了,我饿了。” 晓慧:“你这食欲还真是王者级别的。” “过奖,我任何方面都是王者级别的。” “……” 其他人也默认了这个提议,纷纷打算下楼去厨房,看一看今早除了馒头,还有没有剩下的炖肉。 结果走到楼梯中途,就听见厨房方向,传来了琪琪撕心裂肺的尖叫,且这一次叫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惨。 那对情侣脚步比较快,来到楼下发现琪琪摔倒了,正一边哭一边往后挪,苍白的小脸上挂满泪水。 琪琪哀嚎着:“我就不该吃的……我就不该吃的!呕……” 她脚软得站不起来,艰难地爬到角落去吐了。 李晨光疑惑万分,探头朝厨房里面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瞳孔骤缩,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与此同时,紧随其后的贝贝也看见了。 下一秒,情侣俩你推我搡,头也不回踉跄着跑向厕所,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王鑫被吓到了,一时间愣在原地,想往前走又不敢。 晓慧扯了一下傅蓝屿的衣袖,语气发颤:“厨房里是不是有脏东西?会不会又是人头?” “也许,你有兴趣过去看看吗?” “……不了不了。” 傅蓝屿也没强迫晓慧,她独自走向厨房,站在门口向内张望。 唔。 难怪,现场画面比她想象中还要恶心。 昨晚那口热气腾腾的铁锅已经消失了,炖得香喷喷的猪肉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没有脑袋的、破烂不堪的尸体,血流得到处都是。 尸体躺在灶台上,被开膛破肚,剔了骨头,整块躯干看上去像极了被掏空的容器,里面还残留着不少切割整齐的肉块,还有破碎的内脏。 而灶台四周散落的碗筷和汤勺,也都沾满了血迹。 他们昨晚,其实是从高个男人的尸体中,生生挖出了血肉,却还嚼得津津有味。 傅蓝屿皱了一下眉,然后就听旁边有人说:“体验了一回茹毛饮血的原始人生活,也算返璞归真了。” 她转过头去,见乔云铮不知何时也凑上前来,满脸的悠闲自在。 “确实,就当吃人肉刺身了。” 反正他和她根本没吃,说什么风凉话都不忌讳。 傅蓝屿踏着满地血迹,进去拿了俩馒头,出来将其中一个递给晓慧。 吃馒头挺好的,至少不用当原始人。 晓慧咬了一口馒头,又害怕又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真的是人头?” “我劝你别问,也别看,否则你可能连馒头也不敢吃了。” “……” 听人劝吃饱饭,晓慧在这方面很信任傅蓝屿,更何况亲眼见了琪琪和情侣吐成那样,她才不自找麻烦。 分卷阅读11 但也有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比如王鑫。 他见傅蓝屿和乔云铮看完都泰然自若的,以为没什么大不了,于是也去看了一眼。 三秒钟之后,他大喊大叫,一头扎进了厕所。 乔云铮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笑眯眯对傅蓝屿道:“你说他这是何必?” “谁说不是呢。” * 厨房的门被傅蓝屿关上了,避免走过路过的,看着碍眼。 午后,阳光稀薄,整座小镇都被笼罩在阴沉沉的雾气中,充满了令人压抑的氛围。 傅蓝屿问晓慧,要不要再跟自己出去转一圈,在游戏里随时可能刷新线索,时刻不能掉以轻心。 但晓慧犹豫着,显然不是很想去。 “傅小姐,其实我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容易给你添累赘。” “看来你对自己的定位很准。” “……” “但我不是图你能帮上忙,而是陪你适应环境。”傅蓝屿说,“我又不能一直带你过关,以后你独自穿越了,难道也要缩在屋子里等死?” 晓慧一时语塞:“为什么不能一直带我?” “第一,随着你等级越高,穿越的世界难度也越高,谁还愿意冒着风险带你?第二,真有人愿意带,你也花不起那个钱,更别提跟人家砍价了。” “……” 晓慧一头倒在床上,顿觉前路渺茫。 傅蓝屿的劝说从来都是点到为止,绝不勉强,反正两人的关系也只是客户罢了,这一单结束各走各路,她又不是给国家培养人才。 她出了门,结果在楼下碰见了迎面而来的乔云铮。 四目相对,乔云铮挺愉悦地一笑:“小姑娘,要出去?” “是啊,出去散散心。” “嗯。”他悠然颔首,“去那间有血手印的房子门口散散心。” 傅蓝屿听他这么说也不意外,这是个低端局,经验丰富的老手要想找提示,还是比较容易的。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倒也不必特意玩聊斋。 “既然你也发现了,干脆一起去看看?” “可以。” 两人并肩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脚边枯叶在风中打着旋,有一片飘到了傅蓝屿面前。 乔云铮从旁伸出手去,替她把肩上的落叶拿掉。 这动作自然而然,仿佛是习惯性的,连他自己也不由得一怔。 傅蓝屿侧眸看他:“谢谢。” “不客气。” 她终于在那扇熟悉的门前停住了脚步,果然,昨天已经被她擦掉的血手印,今天又再度浮现了。 她握住门把手,稍一用力,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昨天还紧紧关闭的门,现在居然轻易就开了。 她和乔云铮对视一眼,同时迈进了门槛,并重新把门关上。 “有人跟来了。”她说,“可见他们侦察能力不太行,智商都用在谈恋爱上了。” 毋庸置疑,跟踪他们的,是那对情侣。 乔云铮笑着点头:“所以我才不愿意跟他们结盟,我讨厌看人谈恋爱。” “……那你还挺有个性的。” 这户人家的房屋面积并不大,进门的走廊很狭窄,走几步就来到了光线昏暗的外屋,屋子里摆着一张木桌,还有两把椅子,侧面有一台老旧的电视机,电视机开着,屏幕呈现出信号缺失的雪花画面,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再走两步,可以看到一间卧室,很奇怪,卧室的门开着,并未上锁。 卧室的地板上,斑驳凝结着类似沥青一样黑色的污迹,初步断定,那应该是年深日久的血迹。 卧室的布局非常简洁,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床上铺着绣了富贵牡丹的被褥,枕头也绣着鸳鸯,一看像是新婚夫妇的东西。 与此格格不入的,是立在床边的两幅相框。 每幅相框上都镶着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是同一个样貌秀丽、笑容恬静的女人。 不同的是,左边那幅,女人穿的是雪白的婚纱,头上戴了橄榄枝编成的花环;而右边那幅,女人穿的是鲜红的秀禾服,头上戴了同样颜色的牡丹花。 傅蓝屿抬起头,发现床铺正上方的墙壁,钉着两枚挂画的钉子。 “看起来,这是要我们选一幅相框挂上去。” 乔云铮微笑:“那我们究竟要挂哪一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要挂哪一幅呢? 第4章 夜深 十分钟后,傅蓝屿和乔云铮,一前一后离开了那栋房子。 从表情上分析,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太爽,尤其是傅蓝屿。 “我早说过了,要选穿秀禾服的那一幅,你为什么不信我?”傅蓝屿沉着脸色道,“你忘了每晚都唱的那首歌谣了?‘妈妈看好我的红嫁衣’,提示得这么明显,当然要选红色的!” 乔云铮跟 分卷阅读12 在后面,很有耐心地道歉:“是我考虑不周了,好在也没出现什么危险状况。” “但是机会白白浪费了!这间房子一天只有一次机会,你试错了就只能明天再来!万一明天被别人抢先了呢?” “不会的。”乔云铮温声安慰,“那些人都没你聪明,他们找不到这里的。” “……我就不该跟你组队!”傅蓝屿生气一甩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两人拉拉扯扯地走远了。 待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笼罩小镇的雾气中时,一对年轻男女,从街道转角的一棵树后走了出来。 “我还以为那姓乔的男人有多厉害,也就是个色令智昏的白痴而已。”贝贝冷哼,“幸亏没跟他结盟,结盟也没什么用。” 李晨光颇为阴险地笑了笑:“他还是有点用的,至少他犯蠢,倒让咱俩捡了便宜。” “也是。” 两人手牵手进了那栋房子,很快就进了卧室,看到了立在床边的那两幅相框。 果然是一幅白婚纱,一幅秀禾服。 李晨光一抬头:“哦,这画是要挂在墙上。” “听刚才那女的说,应该挂秀禾服,但她挂错了。”贝贝仔细回忆,“确实,我记得晚上那首歌谣里,唱的也是红嫁衣,还有什么‘嫁衣是红色,毒药是白色’,这不就是明显的线索提示吗?” “没错。”李晨光跟她想得一样,“就挂红色这幅,真感谢那俩傻瓜,给咱们提前试了水。” 于是两人喜滋滋拿起那幅红色秀禾服的相框,踩着床将其挂在了墙上。 ……谁知等了半天,那幅画静悄悄的,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李晨光等得有些焦躁了:“怎么,答对了问题,也不给什么线索奖励吗?” “是不是要等到晚上才给?”贝贝猜测,“又或者是奖励直接发放到咱们房间?以前在其他世界也发生过这种情况。” “那我们先回去?” “好。” 贝贝被李晨光扶着从床上跳下来,落地时,她隐约觉得脚下的触感,有些粘腻。 她低下头,发现不知何时,正有水迹缓缓从地板的缝隙渗出来。 ……不,那不是水,好像是血。 血水仍旧向四周蔓延,染红了她白色球鞋的边缘。 “啊!”她叫了一声,拉起李晨光的手就朝门外跑去,“这地方太邪门了,赶紧走!” 两人迅速逃离现场,没敢再回头看一眼。 * 傅蓝屿在这个世界的作息,十分规律。 早晨吃馒头,中午吃馒头,下午出门溜一圈,回来补个觉,晚上继续吃馒头。 嘴上抱怨着伙食不好,其实馒头一口没少吃。 晓慧对她这随遇而安的精神,极其敬佩,并认为自己就算再过七年,也绝对达不到这种水平。 更何况,自己也未必活得过七年。 夜晚降临,一楼厨房再度传来那股浓郁的炖肉香气。 傅蓝屿去看了一眼,先前的尸体果真不见了,大铁锅又支上了灶台。 嗯,这次可能轮到吃眼镜男了。 眼镜男比较瘦弱,所以炖肉的量也相对较少。 她这么想着,面无表情拿着馒头上了楼。 这一次,再没有谁敢动那锅肉。 “傅小姐,我还是想知道,早晨你们究竟看见了什么啊?” “也没什么,就是第一晚那傻大个儿的尸体,血刺呼啦,肚子都被掏光了——他们昨晚可能在馒头里夹了不少。” 晓慧猛地捂嘴:“呕——” 傅蓝屿推她:“去厕所吐,别吐床上,我晚上还得睡觉。” “……” 真是个毫无同情心的女人。 夜深了。 琪琪今天受了大刺激,不敢再一个人睡,她请求王鑫,能不能允许自己睡在他的房间。 王鑫同意了,并好心把床让给她,自己打了地铺。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试图商量出从这里平安离开的办法。 “你说,我们到底怎么才算胜利通关呢?”琪琪苦恼道,“我看其他人,好像都很有经验的样子,只有咱们俩一窍不通。” “是不是有个时限,只要我们能活到那个时候,就算成功了?”王鑫说,“还是说有什么重要道具,我们必须找到才算成功?” “我怎么会知道啊?”琪琪叹了口气,“而且我觉得,我们也指望不上那几个人,他们说着集思广益,其实找到线索也不会主动分享……” 王鑫正欲再说些什么,忽觉视线一黑,屋里的油灯又熄灭了。 每晚都要听几遍的女鬼歌声,再度响起。 歌声依旧幽怨渗人,但听得次数多了,也总算稍微有了点免疫力,不至于像第一晚那么恐惧了。 “琪琪。”他压低嗓音提醒,“精神集中点,万一出现了什么脏东西,你可别 分卷阅读13 害怕,别喊出声……” 结果话音未落,窗台上的油灯幽幽亮起,映出了一个血肉模糊、龇牙惨笑的人头。 那显然是第二晚死去的眼镜男的人头,它的头皮被撕去一层,眼珠也被挖掉了,可那副眼镜,偏偏还架在血淋淋的脸上,镜片轻晃,折射出浑浊的光。 王鑫当场和人头对了个眼神,他浑身颤抖,猛地抬手捂住嘴,这才避免了当场惊叫的惨剧。 “……琪琪,钻被子里去,别出来。” 琪琪很听话,立刻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一眼也不往窗台看。 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灯光熄灭,人头消失。 看来今晚这一关,又算安全度过了。 王鑫擦了擦额上冷汗,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知胸腔里那口浊气还未完全呼出,下一秒,他忽觉身侧风声有异,紧接着一双冰冷的手,已经环住了他的脖子。 “……”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最后的悲鸣,锋利的匕首,就瞬间扎进了他的心脏。 * 李晨光和贝贝,纵然找到了那栋房子,也挂上了自认为正确的相框,却始终没能得到预料中的线索奖励。 两人等到深更半夜,也仍旧一无所获。 李晨光心情很不好,他这人一心情不好,就想做点电视不让播的事儿。 比如和自己的女朋友O啊X啊……算了,不多赘述了。 两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热情如火。 真不愧是有过穿越经验的老手,哪怕是这种危险时刻,也能做到处变不惊,自娱自乐。 屋里的油灯,光影摇曳,逐一熄灭。 李晨光喘息着停止了运动。 他觉得有点奇怪,之前每晚,油灯都是全部熄灭的,可今天好像只熄灭了一半,房间的光线暗了不少,但依然能看清周围。 “宝贝儿。”他低声说,“不太对劲啊……” “哦。”贝贝麻木地应了一声,她的胸膛略显急促地起伏着,“怎么不对劲?” “油灯只熄了一半,还是……很整齐的一半。” 他发现没熄灭的油灯,都集中在自己的床边附近,像切割成半明半暗的结界,将两人困在其中。 为什么。 还没等他想清楚这个问题,就听见那熟悉的歌声,又回荡在了砖楼之内。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啊~~啊~~啊~~ 夜深你飘落的发, 夜深你闭上了眼, 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 属于我属于你……” 不对,这歌声听上去,和前两晚的感觉,并不相同。 这一次的歌声,由远及近,而且仿佛距他越来越近。 再仔细听,女声慢慢重叠,更像是一曲二重唱。 屋外有人唱,屋内…… 也有人唱。 似有一阵微风袭来,吹得李晨光布满冷汗的后背,透骨阴凉。 他艰难吞咽了一下口水,只觉脖子像打了两斤钢钉一样沉重,颈骨咔咔作响,肌肤一阵一阵寒毛倒竖。 他终是缓缓转过头去,看向旁边—— 白天那幅被他挂上墙的相框,不知何时已立在了他的床头。 相框里的年轻女人,仍穿着那件殷红的秀禾服,头上的牡丹花鲜艳欲滴。 他僵在当场,感觉体内血液,正在一点一滴凝固住。 女人樱唇轻启,一张一翕,正在唱歌。 “夜深你飘落的发, 夜深你闭上了眼, 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 属于我属于你。” “……” 李晨光盯着相框,死死咬紧后槽牙,用全部的力气制止自己叫出声来。 他看到画上的女人发生了变化,那件秀禾服,正逐渐变成一件被血浸透的白婚纱,头上的牡丹花也消失了,绾起的长发披散,遮住了半张脸。 女人的眼睛漆黑幽沉,红艳艳的嘴唇开合,还在继续唱。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李晨光听得头皮发麻,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猛然一把抓起相框,重重扔向地板。 相框落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相框上的玻璃碎了几道裂痕,大约是错觉吧,里面的女人,笑得却仿佛更加诡异开心了。 她咧着嘴,像卡了带似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歌谣的最后一段。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分卷阅读14 李晨光愣了半晌,蓦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浑身发冷。 他转开视线,悚然瞥向躺在床上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告诉大家,在超自然的世界里,别总想着做电视不让播的事儿(不是) 第5章 腐烂 以前见鬼的时候,无论情况多可怕,贝贝总是会陪着李晨光,给他出谋划策。 但这会儿工夫,李晨光都已经听女鬼唱了半天歌了,她依旧躺在那里无声无息,半点反应也没有。 不妙预感袭上心头,李晨光心脏狂跳,他的视线终于从画框上,慢慢转向了旁边的女朋友。 贝贝的衣服还没穿上,胴体丰腴,皮肤白皙,若在平常的夜晚看来,是格外旖旎动人的。 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恐惧。 “宝贝儿?”他声音发颤,试探性地唤,“你……你怎么了?” 贝贝没说话,她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天花板,面无表情,且印堂附近,像是笼罩了一股淡淡的黑气。 李晨光额头冷汗涔涔,他大着胆子,伸手拍了拍贝贝的脸。 “宝贝儿,回答我啊,你没事吧?你……” 话声戛然而止,没说完的后半句话,硬生生哽在了他的喉咙里。 贝贝的脸,湿漉粘腻,正常人的皮肤摸起来,不该是这样的触感。 他战战兢兢收回手,发现自己的指尖,竟已沾满了血液和细碎的肉屑。 面前贝贝的那张脸上,已经出现了五道清晰的、血肉模糊的指痕,脓血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流经之处,其余部位的皮肤也逐渐开始绽裂渗血。 李晨光的身体疯狂颤抖起来,他张大了嘴却叫不出声,只能抬手用力擦拭着贝贝的皮肤,想帮她把血迹擦干净。 谁知非但没有擦干净,被他擦到的地方,反而溃烂得更迅速了。 贝贝的皮与肉,正随着他的动作被一块一块剥落下来,鲜血染红了床上的被褥,有几处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她像被摔碎的豆腐,彻底烂得不成人形,只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仍旧盯着天花板。 她的身体发出咕叽咕叽的轻响,半晌,有无数黄白色的蛆虫,从她破碎的血肉中钻了出来。 地板上,画框里的女人穿着沾满血的白婚纱,仍像卡了带一样,不停重复着歌曲的最后一段。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 昨夜无人发出尖叫,以致晓慧在转天早晨起床时,还以为根本没有死人。 走出房间时,她左右环顾,见二楼走廊风平浪静。 “傅小姐,看来昨晚没出什么事儿啊。” 傅蓝屿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那可未必。” “嗯?” 乔云铮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他悠然自得地笑了。 “鬼怪又不会做慈善,如果不在二楼杀人,那就是在三楼杀人了。” 说完,他和傅蓝屿对视了一眼。 “傅小姐,你认为呢?” “我认为有道理。” 晓慧纳闷:“你俩这眉来眼去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呢?” “我能瞒着你什么,带你通关不就行了。”傅蓝屿道,“反正你的目标也是躺赢。” “……” 晓慧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这时走廊尽头的门也开了,琪琪怯生生地探出头来。 见三人都在,琪琪像是松了口气:“大家昨晚都还好吧?” “睡得还行,比前两晚好。”晓慧说,“也没听见什么异常动静。” 琪琪闻言高兴起来:“那就好,我去叫王鑫起床。” 她脚步轻快地跑上了楼梯,不一会儿,正当晓慧想让傅蓝屿陪自己去趟厨房的时候,忽听三楼传来一声尖叫。 这样的尖叫,每天早上都要重演一次。 “……真死人了?” 傅蓝屿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这种地方死人,应该不算什么稀奇事吧?” “……” 理是这么个理,可听上去还挺别扭。 三人上了楼,来到王鑫的房间门口,见琪琪趴在床边,正抱着王鑫已经僵硬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 想想也可以理解,原本有四个新人,现在王鑫也死了,琪琪连唯一抱团取暖的队友都没了,怎么可能不伤心。 不过…… 傅蓝屿走到床前,端详着王鑫的尸体,难得地感到一丝意外。 是匕首插中心脏,当场毙命。 前面两位,高个男和眼镜男,都被肢解做成了晚餐,怎么女鬼反倒一刀给了王鑫个痛快? 她往上扯了扯王鑫的衣袖,见 分卷阅读15 他右手紧握成拳,死时都没松开。 她用一根手指,硬是撬开了王鑫的拳头。 在摸到他掌心的东西时,她眉梢微微一挑,心中疑惑迎刃而解。 琪琪还在嚎啕大哭:“王鑫也死了,下一个……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我……” 傅蓝屿叹了口气,表情充满怜悯,但回答的却是:“很有可能。” “……” 琪琪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不远处就是那对情侣的房间,里面始终没人出来。 晓慧按捺不住,悄悄走过去察看情况,发现门没锁,虚掩着。 她将那扇门,谨慎推开了一道缝隙。 透过缝隙,她可以畅通无阻地看清屋中景象,自然,一眼就看到了紧靠墙壁的那张床。 那是…… “啊啊啊啊——!!” 她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踉跄着倒退数步,险些向后仰倒。 幸好路过的傅蓝屿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合着你还有海豚音的潜质。” 晓慧眼眶通红,抖如筛糠,她死死拽着傅蓝屿的衣角才勉强站稳。 她哭道:“那……那女的也死了……” “哦。”傅蓝屿点点头,“怎么死的?” “就……就……我没法形容……” 晓慧单是回忆一下都要崩溃,她捂着嘴去厕所吐了。 乔云铮旁观这一幕,似笑非笑:“你的客户心理素质差了点。” “你见过哪个青铜选手心理素质特好?” “有道理,不过我很好奇,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也好奇。” 于是两人就头碰头,挤到了房间门口。 OK,这回看清楚了。 贝贝就躺在床上,没穿衣服,尸体跟个血葫芦似的溃烂不堪,从脸到脚,各处都爬满了肉乎乎的尸蛆。 李晨光跌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双目呆滞,脸色惨败枯槁,像被抽了魂一样。 而他的怀里,还抱着那幅相框。 相框玻璃的裂痕消失了,依旧崭新如初,上面的女人也还是穿着娇艳的秀禾服,头戴牡丹花,笑容恬静。 傅蓝屿若有所思:“这两人,好像应了那句歌词。”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一夜春宵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一夜春宵不是我的错。 乔云铮很温柔地笑了:“他们果真选择了红色的嫁衣。” “正常,他们一定会选的。” 昨天在那栋带有血手印的房子里,他与她挂在墙上的,确实是那幅白色婚纱的相框。 那幅相框,其实就是正确答案。 在关于这首歌谣的背景故事里,女主人公服毒自尽后,变身厉鬼,所以她死前穿的洁白婚纱,才变成了血一样的颜色。 红色嫁衣是错误的,会招致鬼怪。 他与她甚至都没有详细商量,就即兴演了一出戏,只为给那对情侣看。 选择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愿者上钩。 晓慧终于吐完了,她趿拉着脚步走向傅蓝屿,有气无力地问。 “屋里那男的还好吧?” 傅蓝屿言简意赅:“不知道。” “……” 像是为了回答她的问题,李晨光忽然有了动静。 相框从他怀中滑落,“啪”的一声盖在了地上,他呆滞良久,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朋友,这才缓缓起身,迈着僵尸似的步子,朝门口走来。 晓慧紧张,忍不住往傅蓝屿的身后缩了缩。 在看到傅蓝屿和乔云铮的一瞬间,李晨光原本空洞涣散的眼神再度聚焦,他麻木的一张脸,隐约出现了某种歹毒与怨恨交织的表情。 那是想要跟两人同归于尽的表情。 他直勾勾地瞪着他们,许久,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谁都别想活。” 第6章 等级 九位玩家,现在只剩下了五位。 通关的方法还没有出现。 一到白天,厨房里的铁锅就自动消失了,眼镜男没有脑袋的尸体就躺在灶台上,鲜血淋漓。 不过这次他的内脏还算完整,毕竟昨晚没人吃他(……) 傅蓝屿去厨房逛了一圈,例行拿了个馒头。 她咬着馒头,端详着那具尸体,若有所思。 晓慧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往里面张望,神色惊疑。 “傅小姐,你对着这玩意儿真能吃得下去?” “还行吧,以前经常一边吃,一边拼碎尸,也算基本操作。” 晓慧又干呕了一声,自从遇见了傅蓝屿,她总是在不断刷新自己的认知下限。 “所以你到底在看什么?” “看这尸体身上的刀割痕迹。” 分卷阅读16 “看出什么了?” 傅蓝屿深沉地说:“分布均匀,错落有致,很有抽象美感。” “……” 傅蓝屿淡定转身:“琪琪小姐,你觉得呢?” 琪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后,突然被点名也吓了一跳,犹豫半晌,红着眼眶摇头。 “我不知道,我……我不敢看。” “也可以理解,新人玩家初来乍到,没有几个不害怕的。”傅蓝屿很自然道,“晓慧,陪琪琪小姐出去散散心吧,你们可以交流一下经验,总比看这种脏东西好。” 晓慧不太明白傅蓝屿的意思,但她绝对服从傅蓝屿的安排,当即走过去挽住了琪琪的胳膊。 “走吧,外面阳光挺好的,比昨天好多了。” “唔……” “其实我是第二次穿越,跟你也差不了多少,你不要太有心理压力,以后慢慢会习惯的。” 琪琪答应着,却仍忍不住看了傅蓝屿一眼:“傅小姐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咱俩帮不上她的忙。”晓慧笑道,“她的理论说了咱也听不懂。” “……” 傅蓝屿倚在门边,直到确定两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砖楼之外,这才回过头去,顺手把没吃完的半拉馒头,扔进了垃圾桶。 她走上前去,单手抬起那具尸体,另一只手拿了块抹布,擦干净了灶台上粘腻的血迹。 血迹擦净后,她看见灶台的边缘有一处小小的白色突起,圆形的,像是被胶状的物质封住了。 她蹙眉沉吟片刻,将尸体又挪回了原地。 正当她准备去二楼洗个手的时候,发现乔云铮就站在楼梯口,正撑着栏杆笑吟吟看向她。 “发现锁孔了?” “对,但白天似乎打不开。” “那就晚上再来试一试。” 既然有锁孔,相对应的当然也有钥匙。 钥匙的获得方式,即将白色婚纱的相框,挂在那栋房子的卧室墙上。 当时两人已经顺利拿到了,目前由傅蓝屿代为保管。 傅蓝屿说:“钥匙在我这,你还真放心。” “你是聪明人,不至于特意摆我一道。”乔云铮微笑,“毕竟这只是低端局,大家玩玩罢了,等通关出去,你将会拥有一位实力可观的长期盟友,何乐而不为呢?” 她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你等级多少?” “嗯?小姑娘,问这么隐私的问题,自己要先讲实话。” 傅蓝屿沉默注视着他,似在权衡。 然后她抬手,从衣领里拎出来一枚造型奇特的吊坠,那吊坠的形状很像水瓶,如果再准确点,像观音菩萨手里托着的玉净瓶。 她屈起两根手指,轻弹了一下吊坠。 随着清脆的一声响,原本看上去灰扑扑的吊坠,蓦然亮起了一圈浅金色的光晕,瓶身变得透明,里面隐约有水纹显现。 尽管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吊坠再度恢复如常。 她说:“黄金三级。” “用了几年?” “七年。” “了不起。” 【幸存者逃亡系统】共分为四档十六级,青铜、白银、黄金、白金,最低是青铜一级,最高是白金四级。 每通一关,系统都会根据玩家表现清算奖励,奖励以水滴形式进入吊坠,这水叫“生命之水”,等水滴攒满,就能解除系统的绑定。 随着等级提升,吊坠颜色会发生变化,生命之水的奖励数量也会相应增多。 但涨幅也越来越难。 曾有人粗略算过,从第一次进入系统,再到最终解绑,至少也要花十五年时间。 可惜鲜有实证,因为能撑到最后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由于鬼怪世界的种种凶险性,能达到高等级的女性玩家,更是寥寥无几。 所以乔云铮的这句“了不起”,并不是随口敷衍的称赞。 傅蓝屿问他:“你呢?” 乔云铮也从衣服里拎出了自己的吊坠,屈指轻弹。 有淡蓝色的光芒一闪即逝。 “白金一级。” “用了几年?” “和你一样,七年。” 高手之间总难免惺惺相惜,傅蓝屿显出几分欣赏的神色,她知道自己最初的判断果然没错。 “你才是真了不起。” “可我已经二十六岁了,看你现在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第一次穿越大概还未成年。”乔云铮像位兄长似的,感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么小的姑娘,应该是被保护的,结果却在保护别人。” “在系统世界里,没有人会因为你年龄小就手软。”傅蓝屿道,“大家都是为了生存,哪里有保护一说。” 她转身上楼,临走时还顺便把指尖的血迹,往乔云铮的衣袖上蹭了蹭。 乔云铮倒也不在意,他挽起袖子,抬眸目送她背影离去, 分卷阅读17 半晌,无声一笑。 * 余下的五位幸存者,又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一个白天。 晚上,晓慧盘腿坐在床上,看傅蓝屿站在窗台旁边发呆,完全不在意那里曾经出现过一个血粼粼的人头。 “傅小姐,你想什么呢?” “在想,等回到现实世界后,要换换主食,总之馒头是不能再吃了。” “……”晓慧无语,“就不能想点正事吗?” “那你说说,什么才叫正事?” 晓慧犹豫了一下:“现在我们还剩五个人,可游戏规定,最后活下来三个人才会开启穿越通道,那……琪琪小姐和那个男的,我们要怎么办?” 傅蓝屿转过头来,神色略感讶异。 “你想的居然真是正事。” “……” “而且,你似乎自动把姓乔的男人,归类到我们阵营了?” “难道不是吗?”晓慧纳闷,“我看你俩经常眉来眼去的,肯定早就沆瀣一气了。” “请不要乱用成语,那叫强强联合。” 晓慧很委屈地“哦”了一声:“所以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真要杀人吗?” “有些事,也未必就非得亲自动手。” 傅蓝屿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琪琪柔弱胆怯的声音。 “傅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晓慧惊讶:“她来干什么?” 傅蓝屿下巴一抬,淡定示意:“来都来了,就给人家开个门吧。” 于是晓慧跑去开门,把琪琪放了进来。 琪琪一进门就拉住了傅蓝屿的手,可见她头脑非常清醒,知道这俩人谁说话才算数。 “傅小姐,我今晚可以睡在你房间吗?死了那么多人,我真的很害怕……” 傅蓝屿抽回手,瞥了她一眼:“可以是可以,但你只能打地铺。” “没问题!”琪琪松了口气,高兴点头,“睡哪里都可以,只要能跟你们做个伴!” “行吧。” 这两个字,就是傅蓝屿整晚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她就又站在窗边冥想去了,谁也不搭理。 琪琪小声地跟晓慧耳语:“你跟傅小姐的关系很好吗?你们是一起穿越进来的?” “是啊。” “还可以两人一起穿越进来啊?” “因为我是她的客户,签了契约,给钱委托她带我通关。” 琪琪好奇道:“这么说傅小姐真的很厉害了?那我以后也能委托她吗?” 晓慧心想你可能没那个机会了,因为游戏统共就能活三个人,现在两位大佬加一个我,名额都预定了,你还能有以后吗? 但话虽如此,她还是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 “当然,傅小姐非常厉害,你记得带够钱,她不喜欢别人讨价还价。” “噢……” …… 深夜,屋里的油灯再度熄灭。 今夜的窗台没有出现人头,但歌谣依然准时响起,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女鬼仿佛在砖楼里放了个会定时的录音机。 这几天待久了,晓慧也逐渐被傅蓝屿淡定的性格所影响,连带着睡眠质量也好了不少,这会儿习惯性搂着傅蓝屿的胳膊,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傅蓝屿也半天都没有动静,看上去同样睡得很沉。 用来打地铺的褥子很薄,地板的凉气一阵一阵往被窝里钻。 琪琪睁着眼睛望向虚无的黑暗,良久,她转过身去,朝着床的方向。 她轻手轻脚从地上爬了起来,并从自己的枕头底下,缓缓摸出了一柄匕首——正是之前杀死王鑫的那一柄。 刚才她进门时,这把刀就藏在穿着的马丁靴里。 她站在床边,悄悄的,摸黑确认了一下位置。 晓慧睡在床内侧,傅蓝屿睡在床外侧。 她无声笑了一下,高高举起匕首,作势要往晓慧的位置插落。 然而…… 下一秒,匕首卡在中途,她的手腕被人紧紧攥住,再难落下半寸。 傅蓝屿睁开了眼睛。 第7章 毒药 傅蓝屿根本就没睡着。 琪琪在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只不过,她本以为琪琪想杀的是自己,结果琪琪想杀的却是晓慧。 晓慧被吵醒,迷迷糊糊一侧头,忽觉脸颊有点凉,随手一摸,发现那柄匕首就在枕头旁边搁着。 她大惊失色,登时清醒了。 “怎么回事?傅小姐?” “这呢。”傅蓝屿慢条斯理地答应着,一只手还掐在琪琪脖子上,“难得你今晚睡得这么好,差一点就被人捅了刀子。” 晓慧当即反应过来,背脊生寒:“……她想杀我?” “反正她也杀了一个,不在乎再多杀第二个。” 分卷阅读18 “难道王鑫也是她杀的?” 琪琪哭得满脸泪水,柔柔弱弱地解释:“傅小姐你误会了,我没有……” “没有?”傅蓝屿淡声道,“王鑫死前,手里还攥着一粒水晶扣,你看看你袖子上是不是少了点东西?” “……” 琪琪愣住。 没错,昨晚她从背后偷袭王鑫时,确实被垂死挣扎的王鑫扯走了袖扣。 她后来才发现这件事,但那时匕首已经重新回到了她的桌上,而房间里王鑫的尸体也消失了。 她用外套遮住衣袖,本以为不会有人发觉这点小细节,谁知一切都在傅蓝屿的掌控之中。 “你能在这里找着作案凶器,还敢杀人,看来不是新手,之前戏演得还挺真。”傅蓝屿说,“奥斯卡怎么不给你颁个奖呢?” “……” “可惜你选错了下手对象,也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傅小姐!”琪琪见瞒不下去了,生怕傅蓝屿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忙急切开口,“你听我说,我们其实是可以合作的——我白银二级,一定比这个女人等级高,我也有钱,你放弃她带我赢,以后我们还可以长期签约!” 晓慧闻言吓了一跳:“傅小姐你别听她的啊,虽然我跟你讨价还价钱给少了,但咱俩多少也算处出了革命友情,你可不能临阵倒戈!” 琪琪振振有词:“傅小姐,像她这种完全寄希望于躺赢的废物,就算活过这一关,将来也活不了太久,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呢?你还不如选我,至少我敢想敢干,对你还能有几分价值。” 傅蓝屿沉吟半晌,回头对晓慧说:“她的话也有点道理,你只寄希望于躺赢,肯定是活不长的。” 晓慧:“?” “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需要履行契约带她通关,接下来的路她自己走,我何必操心。”傅蓝屿再度转向琪琪,语气冷飕飕的,讽刺之意显而易见,“至于你说的‘有几分价值’——笑话,一个白银二级,能有什么价值?” “……” “我送你一程吧。” 说完,傅蓝屿迅速抄起枕边匕首,倒转刀柄,闪电般手起刀落,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利刃穿过手背,瞬间把琪琪的手钉在了床板上,鲜血顺着袖口流了一地。 “啊——!!” 剧痛袭来,琪琪猝不及防,崩溃地痛呼出声。 在喊出这一声的同时,她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惨白,忙不迭闭上了嘴。 但太迟了,她已经违反了不能高声喧哗的规则。 傅蓝屿不必亲自动手,她也活不过今晚。 “穿好衣服,走。” 尽管屋子里光线暗,晓慧也能感觉到,傅蓝屿正准备下床出屋。 “走?去哪啊?” 傅蓝屿头也不回:“去通关。” 通关?深更半夜就能通关了? 晓慧不明白,但她无条件相信傅蓝屿的能力,当即乖乖跟上。 恐惧和疼痛令琪琪失去了理智,尤其是听到“通关”二字,她索性自我放弃,疯了似地大喊大叫,想把两人一起拖下水。 “女鬼在哪?女鬼快来啊!她们两个要去通关啦——快杀了她们呀——” 傅蓝屿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拆了脏兮兮的枕套,顺手塞进了她嘴里。 琪琪:“……” 脚步声远去,房间门被重新关上。 * 傅蓝屿带着晓慧来到了厨房。 厨房里的铁锅还在,里面的肉已经凉了,但还没有变回尸体的样子。 她把铁锅端起来,顺手放在了旁边。 晓慧担忧地问:“傅小姐,我们这是要干什么?” “找锁孔。” 果然,灶台上那处白色的突起还在,只是封住的胶状物质消失了,露出了形状奇特的锁孔。 晓慧眼看着傅蓝屿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枚钥匙,万分诧异。 “从哪找的这是?” “那个有血手印的房间。” 晓慧回忆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还真进去了。” 她无比庆幸自己抱上了大腿,否则别说找线索了,单是深更半夜进厨房这一条,她就压根没胆子。 傅蓝屿用钥匙拧开锁孔,见灶台下面那一块是空的,里面类似小型保险柜,藏着一只白色的药瓶。 ——嫁衣是红色,毒药是白色。 这瓶药,就是歌谣里唱的毒药,是背景故事里毒死女主人公的那一瓶。 傅蓝屿端详药瓶半晌,反手将其往后一扔。 晓慧:“……诶?” 乔云铮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厨房门口,正抬手将药瓶稳稳接住。 他轻笑道:“看来一切进展顺利。” “你下楼的时候,听到我房间里的动静了吗?” “你指什 分卷阅读19 么?”他笑意更深,“是那种一刀一刀割肉,宰猪似的动静吗?” 毋庸置疑,房间里的琪琪高声喧哗违反规则,刚刚被女鬼处置了。 晓慧紧张:“那女鬼杀完人,是不是就该下楼找我们来了?” 乔云铮语气是一贯的低沉温柔:“当然,就算它不下楼,我们也得上楼,否则怎么弄死它呢?” “……” 晓慧躲在傅蓝屿身后,哆嗦得更厉害了。 傅蓝屿突然道:“那个姓李的男人还活着。” 她指的是李晨光。 李晨光这一整天都没出现,夜里也毫无动静,如果他还活着,即使杀了女鬼,游戏也无法结束。 “那我们是先杀他,还是先杀女鬼呢?” “你觉得哪个比较好杀。” “其实哪个都不太难。” 两位大佬正在这商量着毛骨悚然的凶杀计划,一直环顾四周的菜鸟晓慧,僵了半晌,终于伸出手指,小心翼翼扯了一下傅蓝屿的衣角。 她颤声道:“傅小姐,乔先生,不用太纠结,这俩……合二为一了……” “?” 傅蓝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月光从窗外幽幽照进来,映出了正走下楼梯的身影。 李晨光穿了一身鲜红的嫁衣,头上还戴了牡丹花,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和那相框上的女人打扮得一模一样。 他单手夹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那人头的长发从他腋下垂落,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空洞的眼睛,正是他死去的女朋友贝贝。 “谁都别想活,嘿嘿嘿……谁都别想活……” 他涂了口红,咧开嘴笑的时候活像血盆大口,从喉咙里逸出阴森嘶哑的笑声。 这诡异中又透出几分滑稽的画面,即使口才优秀如傅蓝屿,一时间竟也找不着合适的形容词。 她无语片刻,忽而叹了口气。 “丑绝了。” 乔云铮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听得晓慧慌张提醒:“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 李晨光抱着人头越走越近,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的声线也正逐渐发生变化,音调拔高,越听越像女人。 他像复读机一样开始唱歌。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这还真是合二为一了。 “人在神志错乱、精神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被鬼怪趁虚而入占据身体,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鬼上身’。”傅蓝屿拍了下晓慧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所以你要努力成为一个意志坚定且脱离低级趣味的人,这样才不会变得像他一样。” 晓慧:“?” 姐,这会儿是不是不太适合做思想教育? 但她没吐槽,她压根来不及吐槽,因为李晨光……或者说女鬼,已经径直朝着她的方向逼近了。 李晨光抬起手,把胳肢窝底下血淋淋的人头,对准她扔了过来。 那场景,堪比恐怖电影里的慢镜头特写。 ……虽说这里本就是现实版恐怖电影。 “哎呀——!!” 晓慧一屁股坐倒在地,还发出了一声惊叫。 傅蓝屿猛地回头:“叫什么呢你?” 不准高声喧哗,人在恐惧的时刻,往往是不记得规则的。 李晨光怪笑着,一柄锋利的剔骨尖刀,陡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是用来惩罚玩家的工具,先前的高个男和眼镜男,还有刚才的琪琪,都死在这柄尖刀下。 晓慧吓懵了。 “傅小姐,救命啊!” 说时迟那时快,傅蓝屿飞起一脚踹在李晨光胸口,然后趁着对方踉跄两步的空隙,果断扭住了他持刀的那只手。 与此同时,乔云铮也欺身上前,左手箍住李晨光的脖子,右手扯住头发,再抬起膝盖用力一顶—— 只听“咔”的一声骨骼轻响,李晨光的脑袋,就这么被他生生往后掰了九十度。 傅蓝屿踢飞了那柄剔骨刀,反手从乔云铮口袋里摸出了刚找到的白色药瓶。 她拇指一挑撬开了瓶盖,将药瓶直接怼进了李晨光嘴里。 乔云铮一记掌刀劈在李晨光喉咙,使其被迫吞咽了整瓶毒药。 两人事先没做任何商量,就这么自然而然打了配合,默契得倒像是合作过无数次似的。 那瓶毒药犹如穿肠烈火,烧得李晨光放声惨叫。 他的声音不断在男人和女人之间来回切换,声声凄厉,听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当然,起鸡皮疙瘩的只有晓慧,另外俩人都挺镇静的。 晓慧意识到自己逃过了一劫,不由得又往墙角缩了缩。 她难以置信地问:“这……这就完事儿了?” “不然呢?”傅 分卷阅读20 蓝屿说,“意犹未尽,再给你来个返场?” “……” 晓慧不敢说话了。 她想,或许在大佬的眼里,这种低端局就跟打单机游戏没什么区别,根本不值一提。 能有什么难度可言? 她老实地蹲在一边,跟傅蓝屿和乔云铮一起,盯着李晨光逐渐停止挣扎,四肢扭曲,身体一分一分变得僵硬。 良久,有一股粘稠的血水,慢慢从李晨光身下流淌开去,直至没入地面。 大约是错觉吧,窗外的月光仿佛更明亮了些。 忽听傅蓝屿开口:“时间应该到了。” 乔云铮笑着应:“嗯,在通关之前,方便把地址告诉我吗?” “……为什么?” “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我得知道去哪找你。” “你真这么厉害的话,想找总能找到。” 话音未落,傅蓝屿颈间的吊坠蓦然亮起,随即传来水滴落入玻璃容器的轻微声响。 通关成功,奖励到账。 她抬起头,视线中又出现了那片再熟悉不过的,耀眼白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世界写鬼医院哈。 第8章 回家 【大难不死的幸运儿,在超自然的世界里,你,究竟还能否再度生存?】 十五岁的某天清晨,傅蓝屿刚起床,就在书桌上看见了这张系统派发的卡片,一沓契约纸,以及一枚灰扑扑的水瓶吊坠。 从那以后,这吊坠就再也没从她脖子上摘下来过。 幸运者逃亡游戏开始,残酷筛选机制,直到生命之水将水瓶装满,方可真正获得自由。 系统有硬性规定,青铜白银等级,每一个月至少强制穿越两次;黄金等级,每一个月至少强制穿越一次;白金等级,每两个月至少强制穿越一次。 如果是单人穿越,这一指令的执行,会随机在月中或月底当天的任何一个时间段。 有人害怕这样的考验,能拖则拖,直到系统强制再穿越,这是常见的情况。 当然也有人像傅蓝屿一样,或是为了赚钱,或是为了锻炼经验,又或是为了积攒几滴聊胜于无的生命之水奖励,他们会与低等级玩家签订契约,绑定进入对方的游戏世界。 契约的时间,双方可以自行协商选择。 系统没有设定最高上限,愿意刷多少次,就刷多少次,只要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傅蓝屿签契约的次数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 否则她也不可能七年就升到了黄金三级。 越到后面,等级越难升。 危险系数也越高。 …… 傅蓝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卧室的床上。 游戏内的时间计算方式,与现实保持一致,她在游戏里待了多久,现实时间就流逝多久。 现在正值深夜,外面月朗星稀,万籁俱寂。 她从床上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衣服,这才趿拉着拖鞋下了楼。 果然,住在楼下的两位还没睡,甚至还点了一份小龙虾外卖,准备夜宵加餐。 “……诶?蓝蓝回来了?”沙发上的女孩模样俏丽,一头奶茶色的麦穗卷发,声音清脆得像黄鹂鸟,“我刚还跟我哥说呢,说你也该回来了。” 对面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正在给她剥小龙虾,他闻言抬眸,露出温文尔雅的笑。 “青铜局而已,三天足够了。” 两人是亲兄妹,哥哥叫白箫,二十八岁,黄金四级;妹妹叫白笙,二十四岁,黄金一级。 他俩是傅蓝屿的室友,都合租四五年了,已经培养出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白箫跟傅蓝屿一样,实力也很强,时不时就要接两单客户,连妹妹白笙都是他一手带上黄金的。 他问傅蓝屿:“还顺利吗?” “就像你说的,青铜局能有什么不顺利?”傅蓝屿戴上一次性手套剥小龙虾,她从没觉得小龙虾这么美味过,“除了伙食太差。” 白笙好奇道:“差到什么程度?” “每天能吃的只有馒头。”傅蓝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有不太能吃的。” “什么是不太能吃的?” 傅蓝屿叼着半只小龙虾,一脸严肃:“比如……前一晚香飘十里的铁锅炖肉,转天早晨发现是开膛破肚的尸体,内脏都被掏空了。” “……” 白笙默默把盛着小龙虾肉的碟子往前一推,彻底失去胃口。 白箫倒是不以为意,他笑着说:“蓝蓝,这次打算歇多久?” 傅蓝屿简单算了一下。 现在是十月中旬,距离自己月底的强制穿越任务,还有十多天。 “要是有合适的客户,我打算再接一单,这次赚得太少。” 三人住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这栋200平的 分卷阅读21 复式,光租金一月就两万五,再加上平时的各种开销,肯定钱不少花。 但他们这种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系统世界里了,原本就没想着存款,以及时行乐作为人生准则。 “行。”白箫点头,“希望你能遇上个有钱的客户。” “我有个问题啊。”白笙说,“我记得蓝蓝你以前从不和客户讨价还价的,怎么对这次的小丫头这么宽容?还允许她对半砍?” “她是真没钱。”傅蓝屿垂眸,仍聚集会神剥着小龙虾,“刚上大一的学生,工薪家庭,能有多少钱?一万五她拿出来都费劲,更别提还得存点以后继续签约。” “那你……” “我不是做慈善的,也就帮她这一次。” 她不是个善良心软的人,善良的人在这个系统里活不下去。 她只是在遇见晓慧的时候,恍惚间想起了当年还徘徊在青铜等级的自己。 那时她没钱,更没亲人,除了单枪匹马咬牙去拼,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如今一晃,也是这么多年了。 * 在游戏通关的第二天,晓慧给傅蓝屿结清了尾款,并表示了感谢。 她没有提下次合作的事情,傅蓝屿也同样没提。 傅蓝屿的价格她付不起,或许她会去找一个便宜的、白银等级的玩家先带带自己,又或者想自己历练一下,为以后积累经验。 不管是哪一种,都和傅蓝屿没关系了。 拿钱办事,契约终止。 …… 傅蓝屿在家歇了两天,吃了一顿火锅、一顿烧烤、一顿韩料、一顿日料,白家兄妹陪着她吃,吃得蹭蹭上火,脸都要肿了。 俩人算看出来了,傅蓝屿这次穿越吃馒头,真的是吃出了怨念。 回到现实世界是解恨来了。 在回家的路上,傅蓝屿甚至还在跟白笙认真讨论。 “明天吃点什么呢?蒸汽海鲜?” “……让我哥熬点粥,清清肠胃,我谢谢您了。” “也行,那就生滚牛肉粥和虾仁扇贝粥。” 白箫:“别想,我只给你熬青菜玉米粥。”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斗着嘴,直到电梯在16楼“叮铃”一声响。 电梯门缓缓朝两侧开启,傅蓝屿走在最前面。 结果她刚转过走廊,就顿住了脚步。 白笙觉得不对劲,从她背后探出头来:“怎么了?诶,那谁啊?” 此刻在他们所住1607的门口,正站着两位陌生男人。 左边那位明显还是个少年,短发软软地贴在额前,皮肤特白,一张娃娃脸青涩秀气。 右边那位身材瘦削挺拔,工装裤短靴勾勒出一双大长腿,长得也温柔好看,那双瑞凤眼勾魂似的,总像是在笑着。 毫无疑问,右边的是乔云铮。 “嗨,小姑娘。”他笑吟吟抬了下手,算是打招呼,“我们又见面了。” 傅蓝屿看他一眼:“你还真找来了?” “我想查个人,并不是难事。” “那你可真厉害,我给你鼓鼓掌。” 她显然对他的来意不感兴趣,甚至都没多问两句,直接绕过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反倒是白笙很好奇:“蓝蓝,你也不介绍介绍?” “……他姓乔,乔云铮,上场游戏认识的。”傅蓝屿这才懒洋洋转过头来,随手朝身后指了指,“白箫,白笙,我室友。” “噢,原来你也是系统玩家。”白箫友好地伸出手去,习惯性推销,“规则都熟悉了吗?有没有觉得很难,需要找个高级玩家陪同过关吗?” 乔云铮微笑握住他的手:“感谢您的好意,那倒不必了。” “真的不需要?我已经黄金四级了,这方面很有经验。” 傅蓝屿推开屋门,面无表情说了一句:“他白金一级。” “……”白箫沉默片刻,收回了自己的手。 失礼了。 白笙震惊万分:“天哪你看上去比我哥还年轻,居然白金一?!” 乔云铮回答得很谦虚:“运气好吧。” 过度谦虚等于骄傲。 “那……那你为什么会在青铜局碰见蓝蓝?” “有个青铜客户就差这场晋级赛了,花高价找我签了替身契约。” 晋级赛是指,距离升到下个级别的最后一场游戏。 只有即将面临晋级赛的玩家,才可以选择替身契约。 客户签了替身契约,就可以让乔云铮代替自己完成这场晋级赛,然后奖励加在自己身上,直升白银一级。 白笙忍不住问:“多少钱啊?” “三十万。” “……牛逼。”白笙转过头去,“蓝蓝你看看,你们俩进了同一场游戏,他拿了三十万,你拿了一万五。” 傅蓝屿的反应很冷漠:“我没聋,闭嘴吧。” 分卷阅读22 这能怪她吗?谁让在这条系统产业链里,女人总是受到歧视,无形中就成为了“弱者”的代名词。 即使她黄金三,也会有人怀疑,她是靠着某些男玩家陪练升上来的。 和同等级的男玩家相比,女玩家的价格永远都被压一头。 那些蠢货们,有时候是真的不配通关。 “……劳驾。”在旁边被忽略了很久的娃娃脸少年,此时终于逮着机会开了口。 他的声音有点懒散桀骜的味道,和他那张过分软萌的脸,不太相配。 他嘴上说着劳驾,语气可不怎么劳驾。 “云哥,你找的人到底靠不靠谱啊?” 第9章 新客户 少年这么一开口,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乔云铮轻描淡写瞥了他一眼:“我有必要唬你?” “可她是女玩家。”少年指了傅蓝屿一下,“等级含金量够不够啊?到时说不定还要反过来保护她。” 话音未落,他脑袋就被乔云铮扇了一巴掌。 “劝你客气点。” 傅蓝屿倚在门边,一双杏子眼懒洋洋地抬起来,冷淡之色显而易见。 她问乔云铮:“这是你给我介绍的客户?” “算是吧。” “那让他赶紧滚,没空招待。” 少年:“……” 他在学校里倒也见过不少脾气暴的姑娘,但面前这位显然不一样,她才说了两句话,他后背就有点发凉。 这可能是气场的缘故,她的气场和乔云铮有点像,都能压人一头。 他无语半晌,挺犹豫地问:“那个……难道你的等级都是自己升的?” “小兄弟,你这是什么屁话?”白笙不高兴了,她像看智障似的看他一眼,“我们蓝蓝十五岁就开始闯荡系统了,这些年从来也没靠过别人,很多看上去挺厉害的男玩家跟她一比,那也只能算是个废物。” “……” 十五岁。 大约是错觉吧,在白笙提到“十五岁”这一关键词的时候,傅蓝屿感觉乔云铮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他的神色有些微妙的困惑,不晓得在想什么。 ……她管他在想什么,爱想什么想什么。 “二位还有事吗?”她问得挺客气,手上的动作可不怎么客气,“没事我们就关门了,天色不早,该睡觉了。” 才八点,睡什么觉。 眼看着白笙白箫都已经进屋,乔云铮单手抵门,跟她抗衡着力气。 他很有耐心地劝:“这孩子不懂事,无心的,让他给你道个歉——但该谈的生意还是要谈,别被个人情绪所左右啊,你说对吧?” 他一边说,一边按着少年的肩膀往前一推,没收力道。 于是少年险些撞在门上。 “……”少年在乔云铮警告性质的眼神里,终是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给傅蓝屿鞠了一躬,“对不起蓝姐,请原谅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但我真是来跟你签约的,我有钱。” 他从乔云铮那里,提前知道了傅蓝屿的名字,所以换称呼换得自然而然。 傅蓝屿站在那里,接过了白箫刚刚递来的咖啡,顿了一会儿平静反问。 “你有钱?” “……对啊。” “有钱为什么不委托他?” 她指的自然是乔云铮。 少年支支吾吾,好像这是个多难启齿的事情。 他不情不愿地说:“我爸不放心我,非得给我雇俩保镖……” 乔云铮在旁慢条斯理解释了一句:“他爸和我认识,说钱不是问题,只要除了我,再给他儿子找个靠谱的玩家,二保一。” 这事儿新鲜吗?其实也不新鲜。 但凡不缺钱的人,为了活命,想怎么委托就怎么委托,委托金到位了就行。 不过一般而言,孩子进入系统闯关,家长知道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 看来这父子俩关系挺好。 傅蓝屿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然没答应。 “要靠谱的玩家?他就是,黄金四级,比我还高一级。” 身后看热闹的白箫,无辜被点名。 “我?人家明显是冲你来的,我可不截单。” “说真的,小姑娘,我只想和你搭档。”乔云铮笑吟吟地表诚意,“毕竟咱俩也合作过一次了,很愉快不是吗?” 傅蓝屿不为所动:“愉快吗?马马虎虎而已。” “即使马马虎虎,至少也是有一点默契的。” “那你还挺勉强的。” 少年见这俩人一来二去地打太极,不禁有些焦躁,忍不住道:“我才白银一,难度不高,又不怕加价,这么轻松又有钱拿的好事,怎么就不同意呢?” 白笙闻言,恍然大悟:“白银一?噢,原来和这位乔先生签替身契约的客户就是你? 分卷阅读23 ” “……对,也是我爸想的主意,他怕晋级赛出岔子。” 父爱如山。 半晌,听得白箫温声道:“蓝蓝,要不就接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对于他们来讲,白银级别的世界,确实不算大事儿。 傅蓝屿被乔云铮的视线锁定了半天,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她环着双臂,逐渐的有些不耐烦。 她蹙眉,转过身去。 “算了,进屋。” 少年奇道:“进屋干什么?” “客户登记,不然是请你喝茶?” “……哦。” * 合租三人组选的这栋复式,一楼是双厅一室的设计,专门有个小餐厅,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平时是用来涮火锅的。 而现在傅蓝屿就坐在这张桌子前,一板一眼给对面的少年做登记。 “姓名。” “景鹤。” “年龄。” “18。” “性别。” 不远处的乔云铮,发出了一声轻笑。 景鹤哀怨看了他一眼:“……男。” 傅蓝屿点点头敲着键盘,语气毫无波动:“请简要叙述你的穿越经历。” “……青铜过了25场,其中20场是云哥带我过的,晋级赛是云哥替我过的。” “嗯。”她淡定总结,“基本无独立通关能力。” “……” 景鹤欲哭无泪。 她这是在报复他刚才看不起女玩家吧?绝对的! 傅蓝屿问:“在我这青铜局三万一口价,白银局五万一口价,有意见吗?” “我可以有意见吗?” “可以,但我不接受讨价还价,有意见请自行离开。” “……” 景鹤算看出来了,这女人比乔云铮更难搞。 难怪乔云铮能相中她,非得找她做搭档。 傅蓝屿又问:“有长期合作的打算吗?” “……长期合作有什么说法?” “如果你愿意在我这连签五单以上,给你打个九九折。” 景鹤顿时一头磕在桌面:“不必了,这折不打也罢。” “那好。”傅蓝屿也不勉强,她起身上了趟楼,不一会儿拿了张契约卡回来,“想什么时间穿你的第一场白银局?说吧。” 她拿的卡是紫色的,是最普通的辅助契约卡。 双方都在卡上签自己的名字,写上具体时间,再交换契约卡,契约就生效了。 景鹤之前已经跟乔云铮签过一遍了,现在再跟她签一遍,到时候系统会把三个人一起拉进他的白银局。 “我和云哥签的是后天傍晚六点。” “行。” 傅蓝屿答应得很简洁,她头也不抬,迅速签名,并写上了具体的日期和时间。 她把自己那张契约卡推了过去,卡上笔迹清隽有力,很是好看。 乔云铮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垂眸端详着她的契约卡,半晌弯起眉眼,似是心情很好地询问。 “在穿越之前,我们需不需要一起吃顿饭,交流磨合一下感情呢?” 傅蓝屿随手推开他,仿佛他问了个多蠢的问题。 “白银局还用得着磨合感情?你要不要干脆去庙里上炷香?”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穿越哈,大家记得收藏评论一条龙,别让卑微作者寂寞单机。 第10章 医院 傅蓝屿当然没答应乔云铮一起吃饭的邀请,好端端的,她才没那个雅兴。 她转天依旧拉着白家兄妹,去吃了惦记很久的蒸汽海鲜。 再转天她在家里歇着,期间睡了个午觉,这一觉睡得有点长,又忘记上闹铃了,所以傍晚六点还没醒。 ……然后她是被人推醒的。 “小姑娘,还活着吗?” 这声音低沉温柔,像大提琴的音色一样好听,只是莫名带了几分戏谑之情,令人不爽。 她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乔云铮无限放大的俊脸,还有站在旁边的景鹤。 景鹤见状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蓝姐,我还以为刚开始通关你就晕了。” “……我是在睡午觉。” “你午觉睡得这么久?” “我觉多不行吗?” 景鹤被噎了一下:“行行行,反正你跟云哥心态都是一流的,不像我,来之前去了两回厕所。” 他以前在学校里也是混世魔王类型的人物,连老师也敢怼,又傲又中二。 但在这俩人面前,他发现自己根本傲不起来。 有什么可傲的?人家一个到了白金,一个快到白金。 而他呢?能不能活到黄金还是个问题。 傅蓝屿反驳完景鹤,这才撑着双臂坐起身来 分卷阅读24 ,观察四周。 确实,已经穿越了。 这次穿的是一所医院,而她正躺在病床上。 他们所处的是一间四人病房,病房内的一切用具摆设都很破旧,消毒水味还特别强烈,刺得人鼻子发疼。 四面的墙壁脏兮兮的,估计很久没重新粉刷过了。 正对着她病床的那面墙上,歪歪扭扭用红色毛笔写着一行字: 不准歧视任何患者! 字体很粗,边缘有颜料晕染的痕迹,很刺眼,像血一样。 她指了指墙,又看了一眼景鹤:“你明白什么意思对吧?” “明白,本次游戏的基本规则。”景鹤经历了不少青铜局,这种事还是记得住的,“……不过什么叫歧视患者?我们为什么要歧视患者?” 他的目光在傅蓝屿和乔云铮身上来回移动,试图让他们给自己个答案。 结果傅蓝屿摇摇头,乔云铮也笑了。 “谁知道呢。” “……” 说话间,三人突然发现旁边的病床传来了动静,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四人病房,他们应该还有一个室友。 那位陌生室友是个手臂上有纹身还染着奶奶灰的小青年,瘦脸三角眼,他很明显刚醒过来,嘴里还嘟囔着。 “操,刚趴桌上眯一会儿就他妈穿越了……” 他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乔云铮和景鹤早已反应迅速回到了各自的病床,装作也刚醒不久,且互不认识的样子。 到了白银局,这里就不会再有新手了,大家都清楚规则,如果一上来就让人家知道自己是团伙(?)过关,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虽说白银局的众矢之的也不算特别麻烦,但能避免最好是避免。 小青年坐在床上活动了一下脖子,他的目光依次从三位室友的脸上掠过,最终选择了看似最好欺负的女孩子傅蓝屿。 “喂,我问你,刚才有什么人来过吗?” 他一看就混过社会,言行举止都透出一股分分钟要抡起钢管干架的暴躁气息——但武器最多也就局限于钢管了,因为气质太马仔,还是非常廉价的那种马仔。 傅蓝屿一抬眼:“没有。” “你看见其他玩家了吗?” “没有。” “你什么等级?” “与你无关。” 小青年大约也没想到她是这种散漫态度,气得脸色发青:“会说人话吗小婊砸?老子问你是给你脸知道吗?” 傅蓝屿盘腿坐在那,安稳如老僧入定。 “那你别给了,自己留着吧。” 对床的景鹤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小青年觉得丢了面子,怒火中烧,当即跳下床朝傅蓝屿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吹牛逼。 “看你这嘚瑟样,是靠色相睡到白银的吧?告诉你,老子可是用拳头一场一场打上来的!要是把老子惹急了,游戏开头就先把你淘汰!” 他伸出手就要来抓傅蓝屿的领子,指甲盖里黑黑的都是泥,估计平时也不怎么爱干净。 看不起女玩家,不爱干净。 很不幸,他同时触到了傅蓝屿的两个雷区。 所以傅蓝屿丝毫没留情,直接一记漂亮的上勾拳,在他碰着自己的前一刻,怼中了他的下巴。 小青年猝不及防,一屁股栽回自己的病床上,只觉下巴脱臼似的又麻又疼,眼前金星冒了好几圈。 他登时暴跳如雷,撸了袖子就要扑过来揍她,谁知拳头刚举起来,就被另一只手牢牢钳住了。 乔云铮站在他身后,很好脾气地劝:“大家从今天开始就是病友了,何必动粗呢?况且对方还是女孩子。” “女孩子?”小青年恶狠狠啐了一口,“女孩子在这个游戏就他妈别占名额,早死早超生了,你给老子撒手!” 乔云铮微微笑着,略一用力,直接把他关节卸了。 傅蓝屿又顺势补了一脚。 小青年捂着手腕龇牙咧嘴,知道碰上了硬茬子,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但他嘴上不肯示弱,还在那逼逼叨叨的。 “老子看出来了,你们俩是绑定玩家吧?小子,你跟这女的签了契约了?” 乔云铮笑而不语,傅蓝屿懒得理他。 “……操,那谁,就摸脖子那个,你可看好了啊,这俩人是绑定玩家!统共能活仨人,他们就占了俩,你心里有点数!” 摸脖子的景鹤原本还看热闹,此时乍一被点名,满脸无辜。 这大哥跟谁拉仇恨呢?真正签了约的在这坐着呢。 这病房统共四个人,仨人绑定,惊喜不? 但他没多说,就露出个憨厚笑容,显得自己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哦,呵呵呵。” 小青年:“……妈的。” 正当三人组闲着无聊拿小青年开涮时,忽听病房门响,有个护 分卷阅读25 士抱着一摞病号服走了进来。 那护士长得……怎么说呢,也不能说丑,就是大眼睛锥子脸,还化了浓妆,像是美颜过度,神似葫芦娃里面的蛇精。 更重要的是,她那张雪白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也很空洞,像是棺材铺里面扎的纸人似的。 她分别把病号服放在四张床上,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某一处,也不知在看什么。 她的声音像极了机械客服,甚至还带了点咝咝啦啦的电音。 “请患者尽快换好服装,前往食堂用餐。” “请患者尽快换好服装,前往食堂用餐。” 她重复了两遍,转身走了。 她临走时,傅蓝屿特意观察了一下她的鞋。 是很普通款式的软底工作鞋,只是白色的鞋面上,似乎有没擦净的残留血迹。 傅蓝屿平静收回目光,把自己床边的帘子拉上了,开始换衣服。 旁边的小青年骂骂咧咧,听动静,明显是正耷拉着脱臼的手腕,费劲地在系扣子。 不多时,忽听他警惕道:“你要干什么?你……哎呦!” 很细微的一声骨骼的轻响,应该是关节又被接上了。 傅蓝屿把帘子拨开一道缝,果然,见乔云铮正笑吟吟站在小青年的床边。 那身病号服明明挺丑的,可穿在乔云铮的身上,莫名就多了几分慵懒随意的休闲气息,顿时顺眼不少。 这男人,长相是上天赏饭吃。 “小姑娘。”乔云铮似有所感,他侧眸看过来,唇畔弧度加深,“我好看吗?” “……” 神经病。 她无语地合上帘子,下床穿鞋。 “走,去食堂吃饭。” 第11章 我好看吗 等出了病房,一行人这才明白,合着这家医院是整容医院。 因为走廊里到处都挂着大幅广告,以及患者整容前和整容后的对比照片,宣传栏里还张贴了几位明星医师的简介。 无论是患者还是医生,照片上的他们全都笑容亲切,满面春风。 “所以我们来这是干什么?整容?”景鹤很纳闷,他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在乔云铮和傅蓝屿脸上来回打量,“看你们二位这优越的颜值条件,应该没什么必要动刀。”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小青年。 “您可能需要动一下。” 小青年:“……去你妈的。” 就这样,四个人作为同一病房貌不合神也离的病友,根据路标指示,来到了位于二楼的医院食堂。 食堂不算大,就几个窗口可供选择,还都是黑暗料理。 韭菜炒菠萝、西瓜炖蒜薹、虾仁炒五仁月饼、巧克力疙瘩汤…… 傅蓝屿转了一圈,顶着一脑门子火气,拿了俩馒头干嚼。 她最近可能命犯馒头。 还好来之前把想吃的都吃了一遍。 乔云铮和那个小青年也选的馒头,只有景鹤不走寻常路,毕竟年轻人什么都想尝试一下,他打了一份虾仁炒五仁月饼。 他咬了一口,很中肯地评价:“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吃,蓝……这位小姐,你要试试吗?” “……不了,谢谢。” 傅蓝屿掰着馒头,顺便四处环顾,看向食堂里的其他玩家。 大家好像都是按照病房安排来拼桌的,有的是双人病房,有的是四人病房。 两间双人,两间四人,一共十二个人。 两间双人病房的,分别是一对男青年和一对年轻姑娘,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双双结盟了,毕竟住在一起,商量对策比较方便。 剩下那间四人病房,有一位挺强壮的光头肌肉男、一位病恹恹的中年男人、一位短发干练的女人,还有一位戴着大耳坠,看起来有点非主流的红发姑娘。 这里面有没有带客户的高等级玩家,或者像上个世界那对情侣一样,利用契约互相绑定进来的,也很难说。 傅蓝屿观察完毕,心里有了数。 她无意间一抬头,发现乔云铮也正不紧不慢收回了视线,两人刚好对视。 他挑眉,朝她一笑。 不知为什么,每次见他朝自己笑,她都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像是……有点熟悉。 是那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熟悉。 但在她长达七年的穿越经历里,她从不记得存在过他这么一号人。 “怎么了小姑娘?”乔云铮笑吟吟地问,“盯着我都出神了。” “……” 傅蓝屿无语地转过头去。 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食堂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沉重拖沓,数量似乎还不少。 紧接着另外一群患者,就乌乌泱泱挤进了食堂。 这群患者明显不是玩家,他们穿的病号服是浅蓝色的,跟玩家们有所区别。 更奇怪的 分卷阅读26 是,他们要么戴口罩,要么戴墨镜,总之都遮着半边脸。 他们走路的姿势也略显怪异,歪着身子摇摇晃晃的。 “这些都是谁啊?”景鹤奇道,“他们好像也不在这吃,都带着饭盆呢。” 的确,这批患者无一例外全部手持饭盆,显然是准备打了饭回去吃。 “不知道,npc吧,一般都是触发剧情用的。” 傅蓝屿说完,目光忽而凝住。 她看见一位npc女患者脱离队伍,中途拐了个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径直走向了双人病房那两位姑娘的座位。 npc坐在那桌的空位上,停顿半晌,迎着两位姑娘惊疑不定的眼神,忽然转向其中一位。 她抬手,摘下了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阴森森龇牙一笑。 “我好看吗?” 她的左眼眼球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洞,里面隐约还有虫子在缓缓蠕动。 那姑娘猝不及防跟她面对面,吓得叫了一声,满脸惊恐。 旁边的姑娘手一抖,筷子都掉了。 姑娘没有回答,表情就算是给了答案了。 npc显然有些愤怒,她重新戴上了墨镜,一面起身,一面念念有词地朝外走去。 “你嫌我丑,你嫌我丑,你嫌我丑……” 那姑娘用手挡着眼睛,欲哭无泪。 其余玩家互相窃窃细语,都在研究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傅蓝屿托腮望向门口,有点走神。 乔云铮问她:“想什么呢?” “想你刚才也问过这个问题。”她随口一答,“以后别问了,否则没准也会变成那个模样。” “……” 乔云铮回忆起来,刚才在病房里,他确实逗过傅蓝屿,问她自己好不好看。 他顿时失去了兴致。 * 夜已深,所有的玩家都乖乖待在病房里,没人出门。 由于病房里还有个外人小青年,签约三人组也不方便讲话,所以各自在床上打盹。 十一点钟,那个蛇精脸的护士又来了,这次端来的是四杯水和四颗胶囊状的药丸。 “现在是吃药时间。” “现在是吃药时间。” 她挨床送药,而且就站在面前,睁着那双空洞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确认他们真的吃药了。 小青年低声骂了两句,不情不愿把药喝了。 景鹤被护士盯得发毛,无奈之下也喝了。 他明明亲眼看着乔云铮和傅蓝屿都喝了药,谁知护士端着空托盘前脚刚走,这俩人后脚就把药吐了,还顺便踢进了床底下。 “哇,你们居然……” 傅蓝屿难以置信地看他:“藏在舌根底下,假装咽不就行了?” 乔云铮叹气:“这孩子的确不怎么聪明。” “……” 景鹤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这是他妈的违反规则!”旁边的小青年见自己喝了药他们没喝,气得发疯,穿了鞋就要往门外冲,“我要告诉护士你们不喝药,看她怎么治你们……哎?你手给老子放开!” 乔云铮的速度极快,当即一手扭住他胳膊,另一只手干脆利落把他下巴给卸了。 “你告诉一个试试?” “……” 小青年下巴被卸,说不出话了,一着急还开始流哈喇子。 乔云铮嫌弃地把他推回了床上。 傅蓝屿瞥了小青年一眼:“为避免他出去胡说八道,我看这下巴也不用装回去了,凑合一宿吧。” “好啊。”乔云铮欣然同意。 小青年瞪着眼睛抗议:“呃呃呃!” “再废话,直接扭断你脖子好不好?” “……” 小青年看了看傅蓝屿,又看了看乔云铮,知道这俩人真不是说说而已。 他怂了,不敢再跟俩人对着干,只能托着个脱臼的下巴,怀着一肚子憋屈,滚回床上睡觉。 说也奇怪,大概是护士那粒药的效力,不一会儿,无论是这边的小青年,还是那边的景鹤,全都响起了微弱的鼾声。 他们竟然都睡着了。 病房里的灯光熄灭,走廊里的灯光也暗了大半,医院里安安静静,像是宣告了午夜的降临。 傅蓝屿毫无困意,她躺了一会儿,索性坐起身来,轻手轻脚穿鞋,趴到门边去偷看。 不一会儿,忽觉身后暖意袭来,有人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耳畔。 “小姑娘,有意思的事也不叫上我。” 果然,乔云铮也没睡着。 她头也不回伸出一根手指,把他的脑袋推了回去:“别叫我小姑娘,我可不是小姑娘。” 比起小姑娘这柔弱的称呼,她更希望别人叫自己姑奶奶。 结果乔云铮:“好的蓝妹。” “……” 分卷阅读27 随他便吧。 这时傅蓝屿敏锐听到了一丝动静,她的耳力极好,尤其是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 远处走廊,似乎传来了利器刮擦地板的声音,听得她后颈寒毛直立。 她面无表情摸了摸脖子。 “有人来了。” 当然,来的或许也不是人。 乔云铮越过她,修长手指点了点。 他轻声说:“你看那些照片。” 傅蓝屿目光微移,不禁蹙眉。 走廊墙壁上,无论是宣传栏里慈眉善目的医生证件照,还是之前张贴的患者笑容满面的广告,此刻都已经变成了满面鲜血,表情狰狞的恐怖图片。 白天是人,晚上是鬼。 这会儿工夫,脚步声愈近,披头散发的身影,也终于进入到了两人视线内。 是给他们送药的蛇精脸护士。 护士右手拎着一柄长长的砍刀,左手拖着一具没有头的尸体,尸体应该刚死不久,血迹还是新鲜的,在地面拖出了一道粘腻的血痕。 没有头,就无法辨别尸体身份,但看病号服的样式,应该是玩家。 护士的白色软底鞋,仿佛在鲜血中浸泡过,一步一个鲜红的脚印,从远处延伸过来。 傅蓝屿把门缝开得宽了一些,想确认护士是从哪间病房出来的,谁知还没探头察看,就被乔云铮扯了回来。 她倒退着撞在他胸前,与此同时,原本快要走远的护士,忽然阴森森地转过身来。 护士黑漆漆的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这边看,看了很久,直到确信没有人醒来,这才重新拖着尸体向前走去。 乔云铮的心跳声沉稳有力,一声又一声响在傅蓝屿耳边,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现在这个姿势,真的挺像背后拥抱。 她推开了他的手。 乔云铮也不生气,只是笑吟吟岔开了话题。 他问:“蓝妹,你说今晚到底谁死了?” 第12章 你真好看 清晨,玩家的惨叫声,正式拉开了崭新一天的序幕。 “啊——!!!” 听声音是个女孩子。 景鹤一掀被子,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云哥蓝姐?” 可惜云哥蓝姐都不在,屋里只有那个被卸掉了下巴的小青年。 小青年:“呃呃呃!” 景鹤实在看不下去他一直流口水,忍不住提醒:“你自己使使劲,对准角度,应该能装上的吧?” 小青年:“……” 景鹤穿了鞋拿上外套,一溜小跑往案发现场赶,到那发现几乎所有玩家都聚齐了,而他的云哥蓝姐还站在最前面一排。 他个子不算矮,稍微一踮脚就能看见病房里的景象。 哦,双人病房,是昨天在食堂见过的那两个年轻姑娘。 活着的那个姑娘瘫坐在地,正崩溃掩面大哭,而死了的那个…… 就只剩下一个脑袋了。 那个脑袋就摆在病床的床头,长发散乱,定格在惊恐的表情上,满脸凝固的血迹。 最重要的是,她的左眼被剜掉了,只留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洞。 玩家们纷纷议论。 “这是昨天在食堂被npc盯上的那个。” “对,npc问她自己好不好看,她没回答。” “一般来说违反规则就死得比较快,她是违反什么规则了?”…… 毕竟都是白银玩家,见死人也不算少了,所以大多表现得比较镇定。 旁边病房的男青年,俯身询问那个幸存的姑娘。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姑娘还在哭,“我昨晚吃完护士送的药就睡着了,什么也没听到。” 男青年点点头,起身和自己的室友耳语:“那药有问题,今晚别吃了。” 室友应了一声。 傅蓝屿观察那人头半晌,和乔云铮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离开现场,顺便把景鹤也拽走了。 景鹤走时还纳闷:“怎么就死了呢?” “能不死吗?”傅蓝屿说,“违反规则了。” “规则是什么来着……哦!”景鹤也不傻,当即反应过来,下意识压低嗓音,“她昨天在食堂歧视患者了?没夸人家好看?” 他可没忘,病房墙面上那血字写着,“不准歧视任何患者”。 乔云铮拍了拍景鹤的肩膀:“下次如果有npc和你面对面,不管长得多丑,一定要亲切诚恳夸人家好看。” “行!那云哥,你问我,咱俩先练习一下。” “我好看吗?” “好看啊!你温润如玉玉树临风风流潇洒洒满人间都是爱,能不好看吗?” 乔云铮微笑:“嘴真甜。” “那必须的,我这可都是心里话 分卷阅读28 !” “……” 傅蓝屿瞬间加快脚步,远远甩开了这两个人。 有病。 * 落单了的那个姑娘,上午经护士引领,换了一间干净的病房。 至于护士,自然还是那个蛇精脸护士。 往新病房走去的时候,护士甚至还牵着那姑娘的手。 天知道,她昨晚就是用了同一只手,拖着那姑娘室友的尸体,在走廊巡视。 傅蓝屿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一直望着护士离去的方向。 “这医院里好像就这一位护士。” 景鹤站在她旁边,正掰着一块馒头往嘴里塞。 他含糊不清地问:“蓝姐,插句题外话啊,刚才食堂新上的卤煮,看起来挺香的,你为什么不让我吃?” “你很有食欲?” “就……还行吧,毕竟和其他的黑暗料理比,卤煮算最正常的了。” 傅蓝屿眉梢一挑:“昨晚护士刚拖走一具砍了脑袋的尸体,八成是去开膛破肚了,至于开膛破肚之后,内脏都去了哪里,你琢磨琢磨呢?” “……” 景鹤干呕一声,登时打消了吃卤煮的念头。 “算了,咱不提吃的,咱提线索,要不要叫上云哥,去楼上或者楼下溜达一圈?” 一般来讲,白天就是留给玩家寻找线索的时间,这座医院一共四层,找起来应该不算很费劲。 “行啊。”乔云铮神出鬼没,不知何时已经从两人身后探过头来,“我刚去了趟一楼大厅,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傅蓝屿说:“那就去三楼。” 这座医院的布局,一楼是挂号处和药房,二楼是患者病房,三楼是手术室和医生办公室,四楼是…… 墙上关于四楼的指示牌,是空白的。 三人正往楼上走,傅蓝屿似有所感,忽然回头,见同病房的纹身小青年也轻手轻脚跟了过来。 小青年陡然顿住脚步,片刻心虚之后,重新变得理直气壮。 “看什么?就许你们找线索,不许别人找线索?” 傅蓝屿平静反问:“你下巴接上了?恭喜啊。” “……” 她没再搭理他,继续上三楼。 景鹤走得比她和乔云铮稍快一点,在登上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冷不丁迎面撞上了一位患者。 没错,是患者,不是玩家,因为戴着口罩,还穿着浅蓝色的病号服。 那患者在景鹤面前停了下来,上半张脸看起来浓眉大眼的,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说时迟那时快,在患者抬手摘口罩的前一秒,傅蓝屿闪身挡在了景鹤的前面,于是就变成了她和患者面对面。 “你好。” 患者:“……” 然后下一秒,患者摘了挡住下半张脸的口罩,露出了一张血盆大口。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血盆大口。 对方整张嘴都被利刃豁开了,伤口的边缘像狗啃似的结着血痂,往两边一直裂到耳根。 对方的牙齿也沾着血,随着说话的幅度,脸上破烂的伤口不断开合,形似被剖成两半的蜈蚣。 她问:“我好看吗?” 身后的景鹤见这一幕,腿一软差点没厥过去,幸好乔云铮揪着领子把他提溜了起来。 他哆哆嗦嗦,紧张扯住傅蓝屿的衣角。 傅蓝屿注视着那患者的脸,气定神闲,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她略一颔首,语气认真地赞美:“你真好看。” 患者咧嘴一笑,满意地转身走了。 “……”景鹤呆了半晌,简直怀疑自己眼瞎了,“不是……这就完事儿了?” 傅蓝屿疑惑:“不然呢?你希望我再跟她多聊几句?” 景鹤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那,眼中充满了对她的敬畏之情,以及对无能的自己的谴责之情。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青年,凑到她耳边诚恳反省。 “姐,以前是我狗眼不识泰山,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能上黄金三了,你真牛逼,你是我救世主。” “倒也不必这么客气。”傅蓝屿推开了他的脑袋,“我也不能总帮你,你迟早要上黄金的,趁着白银局还简单,自己多加练习。” “……我怎么练习?” 事实证明,很快就有npc代替傅蓝屿,解答了景鹤的疑问。 另一位男患者从旁边路过,原本是目不斜视的,结果中途突然一个急刹车,紧接着向右转,正好跟景鹤来个大眼瞪小眼。 “我好看吗?” 他这么问着,摘下了口罩。 鼻子没了,光秃秃的一个洞,塞满烂肉,还往外冒着血珠。 ……这他妈还带突击检查的?! 一道送命题。 学渣景鹤手脚冰凉,好在理智支撑着他没有倒下,他绷着脸,强迫自己不要露出任何引人误会的表 分卷阅读29 情。 他张了张嘴:“你……你……” 傅蓝屿和乔云铮一左一右伸出手去,强行扯起了他的嘴角,让他看上去像在微笑。 “……你真好看。” 景鹤同学怀着必死之心完成了答卷。 男患者高高兴兴转身走了。 景鹤深吸一口气,当即一猛子扎进乔云铮怀里:“云哥,刚我眼泪都打转了,真的,但我忍住不哭!” 乔云铮似笑非笑地安慰:“别觉得丢脸,没关系,你看有人比你怂多了。” 景鹤回头一看,小青年正把脸紧贴墙壁,手脚张开像只壁虎,生怕一不小心就跟npc面对面。 ……好像是挺怂的。 他心中稍感平衡。 傅蓝屿嫌弃脸瞥向乔云铮:“能不能教孩子有点更高的追求?” “循序渐进,先从最低的教起,否则怕他这智商一时间难以接受。” 她思考了一下他的话,片刻点头表示认可。 “行,也有道理。” 景鹤:“?” 这日子没法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沙雕少年景鹤,在线颠覆三观。 第13章 俩土匪 能进入白银局的玩家,基本上就已经具备游戏意识了,他们一般不会干等在房间里,找线索大多比较积极。 比如现在,傅蓝屿他们刚到,就发现其他玩家早开始扫荡三楼了。 三楼有院长办公室、医师办公室和手术室,前几间医师办公室的门都打不开,只有最后一间是没锁的,上面贴着主刀医师Wang的照片。 傅蓝屿对这个Wang有点印象,昨晚她看宣传栏时,Wang的照片就贴在第一位,原本笑容挺慈祥的中年男人,熄灯后突然就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厉鬼模样。 她一挑眉,示意旁边的景鹤:“进去。” 景鹤扒着门口往里看:“里面有人。” 是另一间四人病房的玩家,光头肌肉男、病秧子中年男、短发干练女,还有非主流红发姑娘,集体都在。 “那也进去。”她不假思索道,“都四个人了,还在乎多我们仨?” 乔云铮则更加简单粗暴,他二话不说,直接把景鹤推进了办公室。 景鹤一个踉跄,差点撞进那个光头男的怀里。 “喂,你们,懂不懂得先来后到?”光头男看起来挺凶悍的样子,“这我们先来的,你们去别处找。” 他一边说,一边把什么东西往口袋里塞。 傅蓝屿一歪头:“先生,口袋里那是什么,能给我们看看吗?” “看什么?这游戏什么规则你不知道?”光头男嗤笑,“在这种游戏里谁会跟你分享线索?做梦呢?” “这游戏是不流行分享。”傅蓝屿环着手臂,侧眸看了乔云铮一眼,她悠悠道,“但这游戏还挺流行当强盗的。” 乔云铮也笑了,充满英雄所见略同的愉悦:“大家既然都默认了这游戏竞争激烈,估计也有被人抢的自觉性,那可就得罪了。” 秃头骂道:“俩小兔崽子,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还想抢……诶?你给老子松开!” 眼看着乔云铮的手已经伸进了自己口袋,他怒火中烧,抡起拳头就要往乔云铮脸上招呼。 他八成在健身房练过,胳膊上鼓起来的肌肉还有点吓人,气势汹汹的。 ……可惜在乔云铮面前,他没法汹汹。 乔云铮单手挡住了他的拳头,五指收拢,顺势攥住他手腕往反方向一掰,咔。 他咬牙切齿,又挥起了另一边的拳头,结果依旧被乔云铮一侧身轻轻巧巧接住,咔。 四两拨千斤。 乔云铮伸手揽住他脖子往回勾,膝盖在他肚子上用力一顶,然后趁着他痛叫的工夫,把他口袋里的东西拎了出来。 光头男病房的其余三人,见状都急着上前帮忙,短发干练女和红发姑娘仗着自己是女人,觉得乔云铮不敢怎么样,登时从两侧缠住他,催促着病秧子中年男快把东西抢回来。 但她们显然忘了,傅蓝屿还在。 傅蓝屿上前,一手一个扯着头发把她们拽开了,然后听她俩骂得越来越难听,就直接把两人的脑袋按在了桌上。 “大家都是为了通关,谁也没比谁高贵,就别讲究什么礼仪谦让了——游戏统共能活三个人,你们四人结盟,最后万一赢了,打算杀掉谁?还不都是这位光头大哥说了算。” 两个女人原本还在挣扎,听了这话不禁一怔,下意识看向光头男。 就连在旁边没插手的中年男,咳嗽了两声,也犹犹豫豫瞥了光头男一眼,可能是怕殃及池鱼,转身溜出了办公室。 光头男恼羞成怒:“操.你们妈的,你们听她挑拨离间是吧?老子想带你们赢还有错了?就算只能活三个,那不也是75%的概率吗?总比十二分之一好多了吧!” 分卷阅读30 就这几秒钟,傅蓝屿听着他在那喊,手上动作没停,又从短发女的口袋里,找着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照片。 短发女伸手想抢,很遗憾失败了,悻悻地又低声咒骂了一句。 红发姑娘也没好气:“看能看出什么来?看了没准死得更快!” 傅蓝屿只当没听见,她垂眸扫了一眼照片,而后迅速把照片撕成碎得不能再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同一时刻,她看见乔云铮也把手里类似报告单的东西,撕成粉碎,跟她的照片扔在了一起。 说也奇怪,两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默契得刚刚好。 门口听到动静过来围观的另外两位男青年,还有那位落了单的姑娘,见这一幕没敢出声,均默默溜走了。 在两边都惹不起的时候,最好低调点,收敛存在感,免得莫名其妙被盯成目标,死得更快。 …… 正当乔云铮和傅蓝屿在这边忙着当强盗的时候,景鹤趁乱离开了办公室,此刻正跟在小青年的身后,拐进了其中一间手术室。 他看小青年鬼鬼祟祟四处翻,半晌忍不住问。 “这手术室能有什么东西啊?” “白痴,哪都有可能藏着线索!”小青年一低头,见地上有把生了锈的细长手术刀,便捡起来顺手塞进了口袋,“哪怕是找点趁手的武器也行,反正这游戏最后除了杀鬼,没准也要杀人!” “哦……” “哦什么哦?你是不是个傻子?”小青年压低嗓音恶狠狠道,“你没看见刚才吗?咱屋那俩绝对是绑定进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最好不要指望他们会带你赢,趁早做打算吧你!” 景鹤心想他俩要不是为了带我赢,还用得着费劲来白银局一趟?大哥你多虑了。 不过他没说实话,干脆装成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还以为跟他们搞好关系,他们就能……” “你他妈做白日梦呢?”小青年继续疯狂说坏话,“告诉你,就他们俩这种人我见得多了,除了自己,他们不可能好心帮助任何人——尤其像你这种一看就容易拖后腿的,关键时刻他们肯定先除掉你!他们现在假装带着你,是因为他们要孤立我,他们觉得我是个威胁!” 景鹤惊道:“你会不会想多了?” “操,我他妈怎么想多了?我也算在白银局混过好几场的人了,我不清楚自己什么段位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害怕我?” “……” 景鹤心说你可拉倒吧,昨晚是谁被卸了下巴流了一宿的哈喇子?怕你什么?怕你这一头奶奶灰,还是怕你手臂上纹的那两条带鱼,要不就是怕你吹牛逼把自己吹死? 小青年见他低头不说话,以为他被自己劝动了,不禁露出笑容,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跟我结盟吧,回头你假装跟那俩人搞好关系,找个机会配合我弄死他们,我带你赢。” 景鹤无语半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 好你妈。 * 通往四楼的楼梯被挡住了,可见白天是不开放的。 傅蓝屿本来想试试挪开挡路的铁架子,结果还没付诸实践,就看见蛇精脸护士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护士站在那,直勾勾盯着这里盯了很久,神色阴森诡异,颇有种只要她敢上四楼就捅死她的狠劲儿。 所以她暂时放弃了念头,和乔云铮商量着,晚上找机会再来探探情况。 晚上睡前送的药,两人照常没有喝,景鹤这次学聪明了,和他俩一样也把药藏在了舌根底下。 自然,小青年也没喝。 ……但傅蓝屿和乔云铮哪能允许他不喝? “这药是助眠的,你喝了药就能睡个好觉,否则半夜万一听到了什么动静,容易给自己找麻烦。”傅蓝屿循循善诱,“听话,把药喝了,明天一睁眼就是崭新的早晨,这样不好吗?” “好个屁!”小青年快被气死,“你们俩都不喝,凭什么让老子喝!” “我们不喝,自有我们的道理。” “操,那老子不喝也有自己的道理!” 傅蓝屿懒得和他多费口舌,于是朝乔云铮一摆手。 下一秒,乔云铮直接伸手又卸掉了小青年的下巴,随即把药丢进对方嘴里,再装下巴,最后一记掌刀卡在喉咙,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他笑道:“不行,你不可以有道理。” “……” 听得“咕嘟”一声,小青年被迫咽下了那颗药,崩溃至极。 土匪,这俩人简直就是土匪! 十分钟后,病房一间接一间的熄灯,走廊里也暗了下来,只剩下几盏安全指示灯,散发着绿幽幽的光。 小青年那边已经响起了鼾声。 他必须睡着,他要是醒着,难免影响到傅蓝屿和乔云铮的行动计划。 景鹤躺了很久都没困意,也不知到底过了多长时间,他突然听两人开始下床穿鞋 分卷阅读31 ,不禁紧张:“云哥蓝姐,都这个点儿了,你俩去哪?” “去四楼探险。” 傅蓝屿回答得很轻巧,却把景鹤听出一身冷汗:“这大晚上的,谁知道四楼有什么脏东西啊?你俩去那,也不怕碰上……” “越是有脏东西的地方,越可能藏着通关线索,你不去找,光睡觉能赢吗?” “呃……” “不过无所谓,反正今晚也没打算带你去。” 景鹤虽然心里打鼓,但听了这话还是本能地一挺胸脯,自尊心令他不能退缩。 “为什么不带我?我认为自己可以。” “勇气可嘉,但算了。”乔云铮采取欲抑先扬的方式,并不怎么委婉地告诉他,“三个人目标太明显,带着你,我俩可能会折在半路上。” “……” 结果还没等景鹤反驳两句,傅蓝屿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她立刻直起身来,警惕侧耳。 脚步临近,其中隐约还伴随着轮子与地板摩擦的声响。 “咔哒”一声,病房的门锁居然被拧开了。 对方要进来! 彼时乔云铮已经走向了傅蓝屿这边,想再回到自己床上去,显然是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两人的反应速度都非常迅速。 乔云铮一侧身,瞬间倒在了傅蓝屿床上。 而傅蓝屿一扬手,顺势把他裹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第14章 脸皮 在病房门被打开的前一刻,乔云铮当机立断,就近倒在了傅蓝屿床上。 傅蓝屿掀起被子,把两人严严实实蒙住。 对面病床的景鹤也直挺挺往那一躺,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 哒,哒,哒。 蛇精脸护士的软底鞋,踏在地板上发出轻响,她推着一辆空轮椅,慢吞吞地走进病房。 在路过傅蓝屿床前的时候,她停住脚步,似是往床上看了一眼。 单人病床就那么宽,傅蓝屿和乔云铮挤在一起,近在咫尺,她脑袋枕在他肩膀,甚至能清晰听见他的心跳声。 乔云铮的手臂半环着她,修长手指就搭在她脑后,大约是错觉吧,她觉得他好像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 好在护士没注意到床上躺了两个人,又或者她不太care到底躺了几个人,她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最终停在了小青年的床前。 因为药力的作用,小青年依旧四仰八叉,睡得跟死猪一样。 护士别看身材挺弱不禁风,其实力大如牛,她直接把小青年一个公主抱,转身扔在了轮椅上。 对面扒着被子偷看的景鹤:“……”牛逼。 护士找到了目标,也不多逗留,当即推着轮椅离开,很快就消失在门外。 傅蓝屿注意到,她的脚底有血,后腰处别了一把刀,正是昨晚砍头的那把刀。 可见她今晚又杀人了。 病房门重新被关上,景鹤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我刚才至少背诵了十遍大悲咒!” “你还会背大悲咒呢?” “我爸逼我背的,说关键时候没准有用,多学一门语言总是好的。” “……” 乔云铮支着一条腿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问:“蓝妹,你说那个傻子为什么会被抓走?” “不知道,可能是白天摸了什么不该摸的东西。”傅蓝屿看向景鹤,“你白天一直跟着他鬼混,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吗?” “那怎么能叫鬼混呢?我是怕他搞事,一直盯着他。”景鹤说,“他想策反我杀掉你俩,算不算不对劲?” 乔云铮笑吟吟接口:“那不算不对劲,算做白日梦。” “……”景鹤无语间,突然灵光一现,“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在手术室里捡到了一把很窄的手术刀,说能用作防身武器,还塞口袋里了。”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那把手术刀,八成就是不该碰的东西,碰了就要被护士抓走。 至于抓走干什么,就得实地考察才能知道了。 “你老实睡觉,我俩跟上去看看。” 景鹤大惊:“让我一个人在这睡觉?那我还能睡得着吗?” 傅蓝屿淡定提议:“你在这睡不着,不如把你带去护士身边睡,让她陪你?” “……不必了,哥,姐,你们慢走哈。” 景鹤立刻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只蚕蛹,以示决心。 搞定了熊孩子,两人这才下床走向门边,在确定走廊里已经没了动静之后,双双离开了病房。 在路过宣传栏的时候,傅蓝屿还仔细看了一眼主刀医师Wang的狰狞照片。 “我今天在办公室看见了Wang和那个护士的合照,他俩应该是情侣或夫妻关系。” 乔云铮点头: 分卷阅读32 “Wang已经死了。” “哦?” “今天光头男找到的那张报告单,是一张死亡报告单,Wang的死亡报告单。” “怎么说的?” “头部遭受钝击,面部严重撕裂,四肢断裂,失血过多而死。” “……”傅蓝屿淡定点评,“基本上就是被削成人彘了。” “你说他是为什么被杀的呢?” “这还用说,你看这满院面目全非的患者,都是医生整坏的,能不被报复吗?” “噢。”乔云铮笑眯眯点头,“蓝妹可真聪明。” “……” 傅蓝屿顿时不想再搭理他,径直朝楼梯走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只是在靠近楼梯那间病房的门口,她发现了一滩血迹。 血迹一路延伸,可见护士今晚又不知把尸体拖到哪里去了。 她记得,这是那两个男青年的双人病房。 “他俩好像没什么存在感,这么谨慎居然还犯错了。” 乔云铮道:“谨慎也保不准什么时候窜出个患者,强行问他们自己好不好看。” “那倒也是。” 看来他俩中的一个比较倒霉,今天该着了违反规则。 两人紧贴着楼梯栏杆,轻手轻脚上了三楼,又小心翼翼沿着墙壁游走,像两名经验丰富又训练有素的盗贼。 乔云铮停住脚步,无声朝傅蓝屿打了个手势。 果然,在其中一间手术室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在深夜里听上去令人悚然。 傅蓝屿一个滑步靠近手术室门口,她凝神听了一会儿,用口型示意:好像在磨刀。 问题是磨刀干什么呢? 乔云铮握住了手术室的金属门把,他屏住呼吸,慢慢的,将那扇门推开了一道极窄的缝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的脑袋在上,傅蓝屿的脑袋在下,两人头挨着头,各自眯起一只眼睛,试图从门缝里看清里面景象。 空旷的手术室内,仪器大多已经生锈损毁,无影灯孤零零照射着两张挨得很近的手术床,而蛇精脸护士正站在一旁,佝偻着腰,往桌上磨着刀。 那把刀细长锋利,明显不是她别在腰后的砍刀,很大可能是小青年捡的那把手术刀。 看来她分得很详细,什么刀干什么事,绝不混淆,建议大家都学习一下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 小青年就躺在其中一张手术床上,而他旁边的床上,躺着的是…… 傅蓝屿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那是Wang的尸体,或者说,是Wang的人彘。 就像死亡报告单所说,Wang的四肢都被砍掉了,断口处腐烂生蛆,只余下僵硬的一截躯干。 他的头部显然遭受过猛烈重击,半边都塌陷下去,面皮已经完全被撕掉了,露出黑紫色凹凸不平的肌肉纹理,眼皮也没有了,剩两颗浑浊的眼珠,还搁在烂哄哄的眼眶里。 护士终于磨完了刀,她持刀缓步走到Wang的身边,然后抬起手来,很温柔地摸了一下Wang的脸——结果摸到了一手血刺呼啦的黏液。 与此同时,只见小青年翻了个身,迟钝地睁开了眼睛。 无影灯的光线,令他的视线有一瞬的模糊,他眯着眼睛辨别了好久,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带来了什么鬼地方。 “……卧槽啊!!”他盯着Wang的尸体惊慌失措,求生欲令他跳下床就要往门外跑,“救命啊——救命!救命……” 前面说过了,护士力大如牛,小青年压根不是她对手。 她追了两步,在小青年即将碰到门的前一秒,直接单手拎着他,把他扔回了手术床上。 小青年绝望嚎叫。 护士高高举起手中的刀,重重下落,一刀,再一刀。 刀锋刺入骨肉,发出闷响,每次拔刀都要带起一道温热血液。 血溅在无影灯上,光线便暗了些。 小青年终于不挣扎了,圆睁着双眼断了气。 护士将他左右端详,似是很满意的样子,她甩了甩手术刀上的血迹,刀尖对准他头顶,剖开了一道小口。 “这张合适吗?” “这张合适吗?” 她嘟囔着,长而尖利的指甲,配合着手术刀的切割,随着“嘶啦”一声,如撕扯布料般,从他脸上,揭下了一张完整的面皮。 她亲吻了一下血淋淋的面皮,又将面皮,轻轻盖在了Wang的脸上。 目睹了整场的傅蓝屿和乔云铮:“……” 明白了,这女的是打算给老公物色一张合适的脸。 虽然看起来也不怎么合适。 两人搞清楚了这件事,正准备起身离开,去四楼探一探,谁知还没来得及走两步,忽觉风声有异,一只玻璃杯已经迎面飞来。 傅蓝屿侧身避过,玻璃杯瞬间在她身后的墙上砸得粉碎。 分卷阅读33 一道黑影匆匆消失在三楼楼梯口。 毋庸置疑,在安静的走廊里,这样清脆的动静,完全能引起护士的注意。 护士握紧手里的刀,黑漆漆的眼睛朝门口投来一瞥。 她将刀上血迹在衣摆擦干净,拖着步子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于15号(后天)入v,入v当天三更合一,之后也肯定会加更的哈,只要大家鼓励我,别养肥,养肥很寂寞。 第15章 四楼(入V公告+预收 当护士走出手术室时,外面偷听的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她左右环视,最终拎着刀,就近往通向四楼的楼梯追去。 四楼的楼梯口,依旧堆砌着挡路的铁架子,即使是小幅度的挪动,也很容易发出刺耳声响。 所以傅蓝屿和乔云铮,索性放弃了清理障碍的念头,两人一前一后动作敏捷,顺着栏杆直接爬了上去。 在从最后一节栏杆翻下来的时候,乔云铮快了傅蓝屿一步,他转身落地,很自然地朝她伸出手。 鬼使神差的,傅蓝屿也下意识把手搭了过去,随即感觉指间一紧,手已经被他握住了。 “……”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牵了手,紧贴墙壁快步朝前走。 四楼的走廊,看起来和三楼没什么区别,但借着那点微弱的灯光仔细看,会发现这里每间屋子的门上,多多少少都溅上了血。 乔云铮挨扇门的试,每扇都锁着,没有一扇能打开的。 护士的脚步声很轻,但傅蓝屿还是能听得见,而且确信越来越近了。 “你说咱俩现在强杀,能杀得了她吗?” 一般来讲,要杀游戏世界里的鬼怪Boss,须得找到某些特定道具,或者触发某些特殊条件才行。 谁知傅蓝屿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微响,旁边的那扇门被乔云铮拧开了。 乔云铮道:“居然还留了一扇门,看来暂时不用强杀了。” “……嗯。” 两人迅速闪身进屋,把门重新锁上,而后在一片黑暗里,摸索着往房间深处走去。 这屋子似乎是个杂物间,面积不大,塞的东西倒是不少,且腐臭熏天,一阵一阵撞得人头脑发晕。 傅蓝屿各方面的感官都极其敏锐,可想而知,嗅觉越灵,她就越想死。 她把手从乔云铮掌心抽出来,捂住了鼻子。 尽管看不见乔云铮的表情,但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笑了一下。 ……王八蛋,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 门外,护士的脚步声毫无征兆停了下来。 对方显然正在门口徘徊,徘徊了一会儿,又开始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越听越渗人。 所谓夜半鬼敲门,大致就是这种感觉。 两人当然不能应声,均屏住呼吸,保持十二万分的沉默。 护士敲了五分钟,终于放过了这扇门,转而去敲其他的门。 笃笃笃,笃笃笃。 她很有耐心,一间接一间地敲,毋庸置疑,要是现在出门去,无非两种结果。 要么分分钟被她用砍刀砍了脑袋,要么就被她用轮椅推回手术室,揭了脸皮看看跟她老公的脸配不配套。 乔云铮低声笑道:“我觉得她会待在这一晚上,今晚咱俩是不要打算再回去了。” 傅蓝屿表示同意。 两人席地而坐,靠着身后乱七八糟堆积的破旧桌椅,安安静静听护士在外面敲门。 这敲门的节奏感,听久了甚至还有几分催眠效果。 不过傅蓝屿是睡不着的,她仿佛置身粪坑沼泽,能睡着就怪了。 “你起开点。”她说,“省得我待会儿吐你身上。” 乔云铮笑吟吟:“那你得负责洗衣服。” “你穿的是这儿的病号服,洗什么洗?” “蓝妹,你这是逃避责任的表现,这可不是对待同僚该有的态度。” “你有这说骚话的工夫,不如找找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味道,我真受够了。” “其实。”他慢条斯理地回答,“我已经找到了。” “……哦?” 乔云铮凑近她耳畔,压低嗓音道:“就在咱俩斜对角的地方,有一只铁桶,我刚才摸到了,怕你恶心,没告诉你。” 傅蓝屿严肃思考了一下他这句话:“所以你究竟摸到了什么?” 说完,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算了,我自己去摸。” 凡事亲力亲为,才能了解得更透彻一些。 她蹲在地上,谨慎地往前挪了几步,朝着乔云铮所示意的方向一摸,果然有一只生锈的铁桶。 越靠近铁桶,那味儿就越撞脑袋。 她左手捂着鼻子,右手伸进去探了探。 “……” 分卷阅读34 这软乎乎、滑溜溜还带着一丝Q弹的手感,即使看不见,凭借着丰富的生活和饮食经验,她也差不多猜到了。 为什么要说饮食经验呢? ……因为这是满满一桶,被血水浸泡的内脏。 而且八成是被杀玩家的内脏,刚掏出来没多久的那种。 她迅速把手缩回来,心情极差地呼出一口气。 “合着这家黑医院,不仅整容技术是车祸现场,副业还倒卖人体器官。” “不止这一桶。”乔云铮在她耳边轻声说,“那边靠墙角还有一桶。” 他不知从哪找着了一件撕破的衣服,像是医生的白大褂,不紧不慢给她把手上的脏血擦干净了。 然后他将白大褂罩在铁桶上面,好歹遮住了一点味道。 “真该带景鹤来看一眼,看他还会不会对食堂的卤煮跃跃欲试。” 傅蓝屿“嗯”了一声,突然道:“那护士还没走。” 此时,蛇精脸护士仍旧拎着刀,在四楼的走廊里一边敲门,一边巡视,来来回回,很有规律。 “她爱走不走。”乔云铮道,“你困的话就先眯一会儿,我替你盯着。” 傅蓝屿下意识反问:“你自己盯着能行吗?” 乔云铮拎出自己颈间的吊坠,随手一弹,忽见淡蓝色光芒逸散开来,映亮了他温柔俊俏的眉眼。 他意味深长地凑近她:“蓝妹,你厉害我知道,但我再怎么说也上白金了,你这是在质疑我搞不定白银局的守夜任务?” “……”傅蓝屿面无表情,“行,你最牛,那你盯着吧,晚安。” 她双手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臂弯,努力隔绝掉那难闻的气味,开始给自己催觉。 乔云铮伸出手去,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小孩似的。 傅蓝屿原本觉得他这举动实在很幼稚,但没想到居然还挺有效,她被他这么一拍,如同吃了安眠药,甚至睡得比平时还快。 怎么,有个白金大神在身边守夜,会比较踏实吗? * 蛇精脸护士在四楼巡视了好几个小时,不眠不休的,直到黎明时分,才终于没了动静。 很巧的,这时候傅蓝屿也醒了过来。 她这人睡觉不用醒盹,只要一睁眼就清醒得很快。 所以当她清醒地抬起头来时,正迎上了另一双同样清醒的眼睛。 乔云铮垂眸,微笑着问候:“早安啊蓝妹。” “……” 傅蓝屿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居然是靠在他身上睡的,什么时候的事儿? 她猛地直起身子,岔话题岔得飞快:“……那护士走了吗?” “走了。”乔云铮点点头,“我认为我们可以趁机溜回去,免得待会儿她来这里取内脏做卤煮,咱俩再和她迎面撞上。” 要说护士也怪忙的,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座医院的闹鬼建设,杀人是她、砍头是她、撕脸是她、掏内脏是她、做卤煮还是她…… 傅蓝屿瞥了一眼,见除了那桶被白大褂盖上的内脏,不远处墙角果然还有一桶,桶壁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 她抬手在面前扇了扇,淡定转身,轻轻推开了房间反锁的门。 四楼走廊静悄悄的,护士早已不见踪影。 两人走出房间,以最快速度绕到楼梯那边去,像滑滑梯一样顺着栏杆一路出溜下去,避免跟挡路的铁架子发生碰撞。 这次乔云铮依旧在前面落地,他回过身来,伸手作势欲接住傅蓝屿。 傅蓝屿刹车不及,顿时跟他撞了个满怀。 “……你无不无聊?” “偶尔也会无聊一下。”他笑了笑,“刚才看见四楼尽头的房间了吗?上面写字了。” 四楼的所有房间,只有那一间写了字。 傅蓝屿道:“看见了,太平间。” 毫无疑问,那里面藏着秘密,说不定就藏着杀死护士的重要线索。 得找机会再去一趟。 五分钟后,两人轻手轻脚回到了病房,一进门就看到景鹤顶着俩大黑眼圈坐在那,无比哀怨。 “云哥蓝姐,我还以为你俩光荣了。” “在白银局里丧命,听上去会比较有趣吗?”傅蓝屿往床上一躺,“只是出了点小状况,耽误了,不得已和两桶内脏待了一宿。” 她说得轻描淡写,景鹤却听得心惊胆战。 “所以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傅蓝屿:“简短截说,就是咱们那个傻瓜病友,昨晚被护士推去手术室,扎死了。” 乔云铮:“连脸皮都被撕下来了。” 景鹤一激灵,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 傅蓝屿:“我俩蹲在门外观看了全程,然后碰到有人使阴招,故意闹出动静引护士出门。” 乔云铮:“于是我俩就躲去了四楼的一间房,我守夜,你蓝姐补觉。” 傅蓝屿白了他一眼。 分卷阅读35 景鹤大惊失色:“谁啊?谁大半夜的还敢出门使阴招?他们也没喝药吗?”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参加游戏了,在知道药有问题之后,谁还会喝?” 不仅没喝,还要出门搞搞事,害死他们。 景鹤愣了半晌,气得一拍大腿:“这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 傅蓝屿倒是看得很开:“完全正常,毕竟这是个生存游戏,先杀别人,自己的赢面就更大。” 乔云铮从容补充:“更何况我俩白天当了回强盗,太惹眼了,有人想先除掉我们,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们知道是谁吗?” 乔云铮若有所思:“我暂时不确定,蓝妹,你看见了吗?” 傅蓝屿说:“没看见,但听见了。” “嗯?” “四人病房那个染着红头发的非主流,她的金属耳坠是双层的还特别大,走起路来会叮当作响——昨晚我听见了同样的动静。” “不是吧蓝姐?”景鹤惊道,“你真什么都能听得见?” “也不是什么都能听见,就是你们平时注意不到的动静,我会更敏锐一些。” “看来那间病房的人,昨天是跟你们结仇了。” 乔云铮漫不经心做了个总结:“既然如此,那就得赶紧除掉了。” “……哥,你是怎么把‘除掉’二字说得这么轻松愉快的?” “这不重要,你一会儿去趟食堂打早饭回来,我和你蓝姐补觉比较重要。” “哦……” 傅蓝屿又语重心长告诫了一句:“千万别吃卤煮,昨晚我们看见原料了。” “……” 按理来讲,这大早晨的,去食堂拿俩馒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然而景鹤毕竟是景鹤,没有问题创造问题也要上。 八点半,当他回来的时候,顺便向躺在床上的两位哥哥姐姐,汇报了一下情况。 “除了咱的病友,靠走廊另一边的双人病房,又死了个男的,脑袋就放在床头,嘴被豁开了。” 傅蓝屿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嗯,估计昨天问我的那个npc,也问了他,他没夸人家好看。” 话题到这里,似乎就可以结束了。 ……如果没出状况的话。 乔云铮从景鹤手里接过馒头,本是很不经意地往下一瞥。 他的目光忽而滞住。 景鹤宽大的病号服口袋外侧,有一道小小的破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了一下,银光隐现。 他伸手,迎着景鹤困惑的注视,从对方口袋里,拎出一柄生了血锈的手术刀。 和昨晚割开小青年脸皮的那一柄,是同一柄。 第16章 太平间 在乔云铮把那柄手术刀拎出来的时候, 景鹤“嗷”的一嗓子,愣是嚎出了海豚音的效果。 “怎么可能?这破玩意儿为什么会在我这?!” 乔云铮凉飕飕地笑:“你问我?这得问你自己。” “我不知道啊, 我只是去食堂拿了俩馒头而已!” 傅蓝屿从床上睁开了眼睛, 她侧头一瞥,登时蹙眉。 “你在食堂碰见什么人了吗?” 景鹤仔细回忆了一下:“就……四人病房那个短发女人, 和我在一个窗口打饭,还冲我笑了一下。” 现在看来,那是追魂索命的笑,是对待将死之人怜悯的笑。 操! 但他还有一件事想不通。 “那女人怎么知道这手术刀能杀死人?” 傅蓝屿看向乔云铮:“昨天你堵住光头的时候, 那个病秧子男人,中途是不是偷偷溜出去了?” 乔云铮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很难说他是不是去了手术室,然后看见那傻子捡了手术刀——结果昨晚傻子的脸皮就被撕了, 死因并不难猜。” 纹身小青年真的很惨,死都死了,还要傻子傻子的被人叫。 这么一看,那间病房的四个人还真是齐心协力,有人负责武力输出, 有人负责搜集情报,还有人负责暗戳戳搞事。 景鹤哭丧着一张脸:“云哥蓝姐,我可怎么办啊?” “好办啊。”乔云铮笑, “今晚记得吃药,这样护士撕你脸皮的时候不至于太疼。” “……” 傅蓝屿严肃发问:“客户要是死了,尾款是不是就不结了?” “没关系。”乔云铮安慰她,“好在预付款也不少, 够你花一阵了。” “嗯,也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景鹤差点表演一个当场暴毙,他急得直跳脚,“我可是你们最亲爱的弟弟啊!你们就这么见死不救了?连全尸都不给我留?” “什么最亲爱的弟弟。”傅蓝屿非常冷漠,“三天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你甚至都不愿意跟我长期合作,对我而 分卷阅读36 言你只是路人甲,还是智商不高的那种。” 景鹤完全忽略了她说自己智商不高,他一下子抓住了她话中重点。 “……长期合作也 行!只要姐你点头,我以后次次穿越都找你!” 傅蓝屿佯作思考,假意为难。 “你讲话算数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可以给你写血书为凭!” “血书就不必了,你心里有点数就行。” 景鹤把脑袋点得像缝纫机:“有数有数!我哪敢骗你?” 乔云铮坐在旁边,看着傅蓝屿趁火打劫小孩子,也不阻止,笑得还挺高兴。 他说:“既然大家达成了友好共识,那我们就来研究一下,怎么避免景鹤被撕脸皮的问题。” 景鹤:“……” 他心里苦,但他不说。 傅蓝屿接过乔云铮递来的手术刀,左右端详。 “按照以往的规律,这种东西不是谁碰过,鬼就一定会找上谁,而是最后一刻在谁的手里,鬼就带谁走。” “简单,谁送来的,就给谁再送回去。” 景鹤提出质疑:“那间病房里的人都可贼了,他们使过一次坏,肯定会有所警惕啊。” “我本来也没打算直接塞他们兜里。”傅蓝屿说,“放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就行了。” “……你打算放哪里?” 傅蓝屿没回答,她随手把手术刀放入自己口袋,咬了一口馒头起身。 “我去三楼看看。” 乔云铮立即会意:“一起。” “我也去!”景鹤自告奋勇,“人多力量大嘛!” “你不行。”乔云铮微笑,“你老实待在病房里,锁门,谁也不许进。” “……” * 傅蓝屿和乔云铮又去三楼转了一圈,直奔主刀医师Wang的办公室。 然后傅蓝屿在最里面的抽屉里,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站在门边,刚好可以看到四楼的楼梯口处,那两位分别死了室友的男青年和小姑娘,现在已经凑成一对抱团取暖,甚至还想挪开挡路的铁架子。 她将对方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小姑娘显然是害怕的:“四楼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们上去真的没问题吗?” “你刚才没听那个短发女的说吗?如果一二三楼都找不到关键线索,四楼就绝对有东西,否则鬼护士为什么一直守在附近?” “既然她觉得四楼有东西,怎么不自己去找?” “也许她是想下午再去,咱们得抢 在她前面,趁着护士还没来,抓紧时间。”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些铁架子逐一搬离原地,铁架子摩擦地面,滋滋啦啦声音刺耳,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傅蓝屿叹息:“这俩人的智商还不如景鹤。” 乔云铮深表同意:“瞧,把护士招来了。” 果然,闻声而来的蛇精脸护士,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两人身后,正圆睁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表情阴森莫名。 “四楼不准去。” “四楼不准去。” 男青年和小姑娘齐齐被吓了一跳,后退数步惊恐地看着她。 护士抬起苍白干瘦的手,把尖利的长指甲抵着自己脖子,龇牙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两人忙不迭道歉,转身慌张逃离现场,跌跌撞撞,连头也没敢回。 护士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站了好久,这才俯身扶起地上的铁架子,依次将其回归原位。 她将铁架子摆放得很仔细,就像有强迫症似的,力求与原先一模一样。 “那短发女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傅蓝屿小声说,“知道糊弄傻瓜去踩雷。” 如果被护士发现了,反正死的也是男青年和小姑娘。 如果侥幸成功了,那么不管这俩人拿到了什么关键线索,他们病房人多势众,都可以轻松抢过来。 反正怎样都不吃亏。 乔云铮眯起一双温柔的眼睛,神色意味深长。 “蓝妹,我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也许你和我想的是同一个办法。” 两人互相比划了一个手势,又击了下掌。 十分钟后,护士终于慢吞吞将四楼楼梯的障碍物恢复原样,而后拖着步子走远了。 这会儿工夫,之前那些戴着口罩的npc患者们,也纷纷出来放风,二楼三楼溜达的都有。 傅蓝屿和乔云铮大摇大摆往路中央走,逮着个患者就盯着人家看,一直盯到对方摘口罩。 “我好看吗?” “你真好看。”傅蓝屿面对着那张布满疤痕的脸,语气诚恳得跟真事儿似的,她上前一步,凑近对方耳边,又着重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昨天听209病房的人说,觉得你长 分卷阅读37 得不好看。” “……” 同一时刻,乔云铮也笑得满面春风,把npc夸得像花儿一样。 “你真好看,眉清目秀,神仙颜值,我从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姑娘——昨天209病房的人说你不好看,我还跟他们吵了一架。”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场众npc无一幸免,全被他俩挑拨离间了一遍。 毫无疑问,209病房,就是光头、病秧子、短发女和红发女所在的那一间。 也不知是哪位npc振臂高呼了一声,于是全体npc浩浩荡荡临时改变方向,直奔209. 他们大力敲门,一副要干架的气势。 开门的是非主流红发女,她还没来得及往外迈一步,瞬间就被淹没在了口罩的海洋里,吓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我好看吗?” “我好看吗?” “我好看吗?”…… 其余三人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但一时间也没法追根究底,保命要紧。 他们与那些缺眼睛少鼻子的烂脸,距离不过半寸远。 却还要强忍住呕吐的**,露出八颗牙齿的假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左右左右、左左右右,cs复读机。 “好看好看。” “你好看,你也好看。” “你最好看。” “你更好看。”…… 不断有新的npc赶来凑热闹,而傅蓝屿就混在npc的队伍里,淡定路过209门口。 她脚步微顿,看似很随意的,抚摸了一下209的门框。 没有谁注意到她,她双手插在口袋里,目不斜视扬长而去。 * 深夜再度降临。 毋庸置疑,这依然是不吃药的一夜。 从病房熄灯开始,景鹤就一直神经紧绷,生怕手术刀的效力还在,护士会在某个时间点推着轮椅破门而入。 “云哥蓝姐,你们确定那把刀已经丢掉了吗?” 乔云铮笑了一声:“是你蓝姐负责丢的,你蓝姐比较确定。” “……蓝姐?你睡了吗蓝姐?” 傅蓝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闻言懒洋洋回答:“就算没丢掉,那把刀也是在我的口袋里,你紧张什么?” “那不行啊!”景鹤更慌了,“你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要是被撕坏了可怎么办?” “?” 结果傅蓝屿还没骂他,乔云铮已经慢条斯理开了口。 “再说一句废话,我就先把你嘴撕了。” “……” 景鹤最了解这位哥哥 的手段,当即把脑袋蒙进被子里,不敢出声了。 三人等了差不多得有一个多小时,直到听见远处的某间病房,传来一阵熟悉的悲鸣。 是女生的悲鸣,很大可能是白天挪铁架子的那个女生。 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又响起了类似用刀砍门的动静。 轮椅的轱辘在地面拖行,有女人扯着嗓子在叫,有男人粗声粗气地在骂街。 景鹤悚然一惊,猛地从床上弹起:“怎么个情况?乱套了?” “换你自己的衣服。”傅蓝屿动作迅速拉上了帘子,“准备。” “……准备什么啊?” “准备通关。” “?” 景鹤一头雾水,但见乔云铮也开始换衣服了,自己必须跟紧队伍,于是急急忙忙照做。 二楼已经彻底乱成一锅粥了,傅蓝屿陆续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一扇接一扇。 她蹙眉,低头系好了外套的最后一颗扣子。 “那些npc好像也被护士召唤出来了。” 景鹤奇道:“为什么要召唤他们啊?” “可能因为护士想抓的人太多,自己忙不过来吧。” “?” 自成一队的男青年和小姑娘,今天碰过了四楼的铁架子,当时护士已经死亡警告了。 还有209的那四名玩家,手术刀出现在他们那里,当然也逃不过被护士撕脸皮的命运。 目前看来,大家应该正在一起逃命,逃得护士眼花缭乱,不得已动用了npc围追堵截。 “蓝姐,你到底把手术刀搁哪了啊?” “刀柄扔进垃圾桶了。”傅蓝屿说,“刀片我掰下来,用双面胶贴在209的门框接合处了。” “……牛逼。” “过奖。” 傅蓝屿整理好衣领,又系紧了跑鞋鞋带,在做足战前准备之后,起身一把拉开了病房大门。 谁知她刚探身出去,就看见那个落单的男青年疯了一样冲过来,他的左胳膊被砍断了,半边身子都是血,一边跑一边嚎哭, “救命啊——救命啊!!” 蛇精脸的护士追在后面,左手拎着砍刀,右手拖着一具没了脑袋的 分卷阅读38 尸体——从体型上判断,应该就是与他组队的姑娘。 傅蓝屿迅速又把门关上了。 她等了十几秒,等男青年和护士你追我逃到了走廊另一端 ,这才示意自己的两名队友跟上。 ……虽说二楼的其他地方也没多清净,包括三楼的楼梯那里,到处都是游荡的npc。 npc们集体摘了墨镜和口罩,一张张血肉模糊的烂脸,在昏暗的灯光里狰狞骇人。 他们正在积极搜捕209的那四位,估计抓到了就要送给护士去撕脸皮。 由于三人组暂时还不是npc的目标,所以他们顺利通过了对方的包围群,一路上了三楼。 景鹤突然叫道:“那个人……是不是那个病秧子?” 他指的是在办公室门口,有个中年男人正被好几名npc患者按在地上,一面咳嗽一面挣扎。 是209的那位没错,看来他最终还是因为体力跟不上,被队友们无情抛弃了。 现在是3v3的搏弈。 “咳咳……救命……救命!”中年男人被npc们撕扯着,费力伸出手来,“求求你们帮帮我!求求你们……啊!她来了!她来了!” 事实证明,护士的杀人效率真的非常高超,前后不到十分钟,她已经回来了,怀里还抱着男青年血淋淋的人头。 那柄砍刀在她手里转了两圈,她一笑,漆黑眼底寒光隐现,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她径直朝中年男人走来。 “啊——!!” 中年男人发出绝望的嘶吼。 “走。”乔云铮面不改色,平静往景鹤肩上一推,“去四楼。” “噢!” 景鹤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到四楼楼梯,发现那里挡路的铁架子全部被挪开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刚才另外三位趁乱也逃去了四楼,这种体力活八成是光头男做的。 反正护士也忙着杀他们,禁忌违反一条也是死,违反两条也是死,有什么区别。 “他们比咱快一步啊!”景鹤道,“四楼有什么?有内脏?” 傅蓝屿脚步未停:“有太平间。” “……太平间?” 景鹤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四楼走廊尽头,那扇冒着阴森绿光的大门,突然朝两侧打开了。 下一秒,以光头男为首的209三人组,争先恐后从里面狂奔了出来。 * 太平间的那扇门,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打开就会放出不得了的东西。 比如现在。 209三人组在前面逃命,后面追着一大群血淋淋的无 头尸体,那些尸体大多被掏空了内脏,只剩下腐烂的腹腔、干枯的四肢,以及扎穿皮肤的嶙峋白骨。 它们应该就是护士以前杀的人,换句话讲,可能是过去葬身于此的穿越玩家。 它们摇摇晃晃,你推我搡,发疯一般掀起了声势浩大的追杀。 “卧槽!”景鹤大惊失色,“丧尸军团啊这是!” “……别他妈挡路!”光头男转瞬已冲到面前,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凶神恶煞就要朝他砍来,“去死吧!” 关键时刻,乔云铮果断将景鹤拉到自己身后,单手格挡住了光头男的攻击。 他这才看清,光头男拿的是一把刀,一把长约半米、红柄黑刃、造型奇怪的刀。 不出意外的话,那把刀就是这个世界的通关道具了。 乔云铮迅速与傅蓝屿对视了一眼,将彼此的意思都理解得很透彻。 就一个字:抢。 乔云铮登时飞起一脚,重重踹在光头男的腿骨上,傅蓝屿冲上前扭住光头男的另一只胳膊,两人同时用力将其按倒在地。 “景鹤!” 幸好景鹤没掉链子,知道他哥他姐要干什么,连忙扑过去加入了夺刀行列。 非主流红发女尖叫一声,用力去掐傅蓝屿的脖子,短发女则拖住景鹤的一条腿,想把他拖往那群尸体的方向。 场面乱作一团。 事实证明,人的求生欲在上涨到一定峰值时,潜力是无限的。 譬如209这三位,全都拿出了拼命的气势,一时半会竟然还很难搞定。 傅蓝屿被掐得颈骨生疼,眼看着那群张牙舞爪的无头尸体越逼越近,骨子里的狠劲儿被激发,她闪电般抬手,准确抓住红发女的金属耳坠,猛地一扯。 那只金属耳坠很大很重,被扯下来的时候几乎撕裂了半边耳垂,掉在地上还带着血迹。 红发女手一松疼得破口大骂,紧接着下一秒,她就被傅蓝屿揪住头发,将脑袋撞在了墙上。 与此同时,乔云铮凌厉一拳,怼中光头男的咽喉,又反手直击太阳穴,差点打得光头男当场灵魂出窍。 景鹤抓住时机,敏捷拎起了那把刀,爬起来转身就跑。 “还给我们!还给 分卷阅读39 我们!” 短发女怒吼,红着眼眶穷追不舍,红发女也捂着受伤的耳朵 ,踉跄着紧随其后。 光头男咳嗽着,艰难伸手:“扶我一把啊……” 可他的队友根本没听到,又或者是听到了也没空理会。 在这种地方从没有互帮互助的道理,保自己的性命才是第一要义。 他失去了战斗力,就要面临被抛弃的命运。 无头尸体大军已近在眼前,它们的指甲长而锋利,划烂他的皮肉,破开他的内脏,直至将他的身体撕扯得七零八落。 他起初还能凄厉嚎叫,后来叫声渐趋微弱,最终化作一滩碎肉残肢,散落在了四楼的走廊上。 一颗狼藉的人头骨碌碌滚下楼梯,撞到墙角才停下,那双眼睛兀自圆睁着,狰狞骇人。 …… 景鹤在前面飞奔,一面还不忘回头张望。 “云哥蓝姐!”他扯着嗓子喊,“那仨人追来了吗?” 乔云铮脚步未停,声音听上去倒很气定神闲。 “死了一个,好像是光头死了。” “靠?居然是他先死的?” “也不奇怪,这种看着厉害的都外强中干,看着不起眼的没准倒是高手。” “……哥你说得对。” 景鹤深以为然。 就比如乔云铮看起来是个温柔妖孽美男子,傅蓝屿是个清秀柔弱小姑娘,貌似都应该被归于绣花枕头一类。 其实这俩都是人形凶器,哪说理去? 他一路跑到二楼,途中还看见了209那个中年男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正纳闷护士和那群npc患者跑哪去了,结果一抬头就傻了眼。 前方走廊转弯处,忽然出现了大批变异患者——是真的变异,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只是有一张整容失败的烂脸,那现在不仅脸烂了,身体的各处都烂了。 污血已经染透了病号服,他们摘了口罩,龇出一口阴森森的牙齿,嘶声咆哮。 可见太平间一被开启,这医院里所有会动的活物,都要进入狂化模式。 “没路了!” 至此,他们前有患者丧尸,后有无头僵尸,完全陷入了尴尬的包围圈,除非遁地,否则无法脱身。 景鹤忍不住骂:“操!这真是白银局的正常难度吗?!” 傅蓝屿说:“同一等级的世界也有难有易,靠运气抽。” 就比如上次她带晓慧穿越,那本是晓慧的第二个世界,却 也同样是景鹤的青铜晋级赛,难度较低。 不过运气守恒,晋级赛简单,白银的第一场就会稍难。 “那我们要怎么办啊姐?!” “没办法,硬闯吧。” 景鹤一回头,见傅蓝屿手里抄着一把生了锈的砍刀,顿时惊呆。 “这哪弄来的?” “刚地上捡的。” 当时砍刀就在中年男的尸体旁边,估计是护士扔掉的,反正不捡白不捡,她就捡了。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刚死了队友的短发女和红发女,原本以为能抢着刀就是最终考验了,谁知道非但刀没抢着,还要经历一场升级版的活死人黎明。 她俩目睹这一幕,只觉手脚发软,险些崩溃。 “……给我!” 短发女相比起来还算有理智的,她意识到自己手无寸铁,所以缓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就近去抢傅蓝屿的砍刀。 傅蓝屿能让她抢吗?当然不能。 但傅蓝屿尚未出手,乔云铮已经拎着短发女的领子,将其扯离了原地。 他露出的是天使般温柔的笑容,做的却是魔鬼般的事。 “抱歉啊,游戏的生存名额满了,麻烦你先去探探路。” 他微笑着,手上用力,将她扔向了那群患者丧尸。 患者们一拥而上,当场把她啃了个干干净净,咀嚼声不绝于耳。 红发女彻底变成了孤家寡人,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要跟乔云铮拼命。 “我跟你们同归于尽!谁他妈都别想活!” “不行哦。”乔云铮柔声道,“在白银局同归于尽,那也太丢脸了吧?” 他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修长五指收紧,直听到她喉咙发出不堪重负的喀喀声。 很明显,他就是要报复刚才她掐了傅蓝屿的仇。 傅蓝屿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算了,通关要紧。” 于是乔云铮从善如流,松开了手。 红发女一头栽倒在地,抽搐似地咳嗽,脖子上五道鲜红指印,触目惊心。 他下手的力道,可见一斑。 “我云哥可不是什么善茬,惹谁呢你?”景鹤瞥她一眼,忽而福至心灵,过去把她那只带铆钉的靴子扒了,“哥,我找着武器了!” 乔云铮:“……好,拿稳了。” 分卷阅读40 “没问题哥!” 古堡(黄金局) 第17章 组队 等傅蓝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她仍旧趴在卧室的书桌上,保持着先前睡午觉的姿势。 这是又穿越回来了。 天色将暮, 她起身下楼找了一圈, 发现白箫不在,客厅里只有白笙。 白笙正点了一盒炸鸡, 边吃边追剧,此时听到脚步声回头,刚看一眼就吓得蹦了起来。 “天哪蓝蓝!你这怎么了?你等着啊我马上叫救护车!” 的确,因为之前在医院里砍丧尸砍的, 傅蓝屿搞了一身的血,乍一看就跟快不行了似的。 她脱了外套,淡定摆手:“没事儿, 不是我的血。” 白笙走过来,紧张兮兮把她上下打量一圈,确定她说的是真的,这才放心。 “就一白银局,你们仨经历什么了啊这么惨烈?” “前面都还好, 简单常规,可最后的混战比较一言难尽。” 傅蓝屿说完,也没急着解释, 先去浴室冲了个澡,又把脏衣服洗了洗打包扔掉。 至于为什么要先洗再扔掉…… 扔掉是嫌晦气,洗是不想扔一堆沾满血的衣服进垃圾箱,怕被人发现之后, 误会是凶案现场。 她换了一身新衣服,神清气爽宛如新生,这才走回客厅跟白笙一起吃炸鸡,顺便给白笙讲了讲这两天的过程。 白笙很纳闷:“我也是从白银局过来的,当时没觉得有这么变态啊,连丧尸军团都出来了。” “很难说,我怀疑是因为景鹤的青铜晋级赛偏容易,难度守恒,所以白银第一场就要多点障碍。” “噢……这样啊……” “又或者是我跟乔云铮的等级都高,两人护一人穿越,系统就会自动匹配白银局中最难的世界。” 白笙恍然:“也是,系统又不傻,哪能让你们赢得这么轻松?多少也得恶心恶心你们。” 傅蓝屿点点头:“对了,白箫呢,他上哪去了?” “噢,我哥接了个活儿,是白银局的晋级赛,对方开了大价钱,他就决定跑一趟。” “让他做完这单别再接了,咱们仨本月都还没穿过黄金局,月底肯定要被强制执行,这事儿得商量一下。” 系统的所谓强制穿越任务,须与自身等级相符,低等级穿越是不算在内的。 就比如傅蓝屿是黄金三,她就算穿越十场白银局也不算数,要至少穿越一次黄金局才算。 单人穿越只能等到月底,除非签契约,才能自由选择穿越时间。 可到了黄金这个等级,要找个值得信任的同伴一起穿,其实是很难的,大家都有各自的权衡和顾虑。 而且系统有规定,同等级的三个人,不允许绑定穿越,至多双人。 所以现在白笙一升到黄金,情况就棘手了点,她、白箫和傅蓝屿都是黄金,属于同等级,三人没法像傅蓝屿、景鹤和乔云铮那样绑定穿。 但让兄妹俩双人穿,傅蓝屿又不太放心。 “有什么好商量的?”白笙疑惑,“我哥都说了,月底前一天签契约,我俩一起去。” “你上个月刚升黄金,当时的白银晋级赛也不太难,我担心你的第一局黄金局,会不太好搞定。” “……”白笙拿炸鸡的动作一顿,神色犹豫。 傅蓝屿又道:“而且笙笙啊,你也清楚自己的实力,真到了黄金局,你哥应付起来可能就不像白银局那么轻松了。” “……”白笙放下炸鸡,默默捂住了脸。 她不得不承认,傅蓝屿说得一点没错。 她平时连看部恐怖片都会嗷嗷乱叫,每穿越一次回来,晚上都要做场噩梦。智商勉强及格,杀鬼砍怪是战五渣,综合实力顶多一颗半星,白银局尚且拖她哥的后腿,更别提黄金局了。 她哭丧着脸问:“那怎么办啊蓝蓝。” 傅蓝屿将剩下的半块炸鸡塞进嘴里,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表情波澜不惊,算作安慰。 “不用慌,总会有办法的。” 白笙闻言,心里稍稍踏实了些。 也不知为什么,这么久以来她始终对傅蓝屿有种信任感,应该说除了哥哥白箫,她最信任的人就是傅蓝屿了。 傅蓝屿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 * 白箫是在转天中午回来的,彼时傅蓝屿和白笙正围着小餐桌涮火锅,无意中一回头,发现他已经坐在客厅地板上了。 “……哥!”白笙一跃而起,喜滋滋跑过去,“还顺利吗?” 傅蓝屿替白箫回答:“应该挺顺利的,瞧这衣服干干净净,连点土都没蹭上。” 白箫笑了笑: “确实不难,是个跟鬼怪捉迷藏的局,玩家也少,我俩藏得比较好,连鬼的正脸都没看见就活到最后了。” “行,既然你回来了,待会儿吃完饭, 分卷阅读41 咱们来分配一下月底任务的队伍。” 白箫一头雾水:“月底?还是我陪笙笙去啊,分配什么?” “我觉得不保险,黄金局你要面对的也是一群高等级玩家,更何况笙笙的第一局,很可能还是黄金局里的高难度。” 白箫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秉持着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原则,他坚持己见。 “蓝蓝,你要相信我可以。” “我知道你可以,但我们需要的是绝对稳妥。” 他沉吟半晌,略显迟疑:“但系统的规矩,同等级三个人不能绑定,也就是说我要另找一位白金玩家——我去哪能找到乐意组队的白金玩家?” 傅蓝屿夹了一筷子肥牛,往自己的香油碟里涮了涮:“没关系,我找来了。” “你找来了?” 正在这时,忽听门铃响起,白笙起身去开门,结果门一开,见乔云铮就站在外面。 “……诶?” 乔云铮一身浅色休闲装,双手插在口袋里,温柔地微微笑着。 “午好,听说这里有黄金局需要组队呢?” “……” “对,进来吧。”傅蓝屿又拿了一副碗筷,很自然地询问,“要一起吃点吗?” 乔云铮也不客气,欣然应允:“当然要。” 直到他在桌前坐定,白家兄妹互相对视一眼,才意识到他就是傅蓝屿找来的白金玩家。 白箫试探着问:“看来你们这次在白银局里,合作得还算愉快?” “怎么能叫‘还算愉快’呢?”乔云铮回答,“应该说非常愉快才对。” “噢……”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和蓝妹长期绑定,毕竟在这个系统里,想找一位合心意又默契的搭档太困难了。” 傅蓝屿略一抬眸:“我再考虑考虑。” 乔云铮很有耐心地点头:“好啊,我等你答复。” “景鹤回家了?” “回家了,我这两天打算再陪他穿一次,把这个月的任务做满。” “需要我跟着么?” “不了,上一场较难,下一场应该就会偏简单,你没必要再折腾一趟。” 傅蓝屿 问:“白金局的强制任务两个月一次,你的是在本月底,还是下月底?” “下月底。”乔云铮笑了,“否则我本月底不就赶不上你组队了?” “那我就直说了。”傅蓝屿指了指旁边的白笙,“我朋友是本月底的黄金局,他们兄妹俩加上你,三人绑定,你开个价钱吧。” 乔云铮若有所思:“那你呢?” “我月底单人穿越,不需要组队。” “三人绑定,可以倒是可以。”他思考半晌,不紧不慢地开口,“开价就不必了,我最近也不缺钱,只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 他弯起眉眼看向她:“这个队伍里必须有你,我才参加。” “……”傅蓝屿顿了顿,表情略有一丝无语,“这算什么条件?” “你要组队,也是为了保证这位姑娘的黄金局万无一失吧?”乔云铮的视线仍落在她脸上,不过筷子的方向却对着白笙,“凭你和我,完全可以护好她——至于她的哥哥,黄金四的高级玩家,单人穿越一定也很轻松。” 傅蓝屿倒没想过这种排列组合,一时陷入沉思。 白笙有些紧张:“这样好吗?我还从没跟我哥分开过……” 白箫显然也不放心,毕竟是一手带起来的妹妹,之前一直是他贴身保护白笙,他并不敢贸然把白笙交托给其他人。 但能升上白金等级的玩家,脾气多少都有点怪,他倒是也理解。 更何况乔云铮明显就是冲着傅蓝屿来的,除了傅蓝屿不买别人的账,也很正常。 诚然,这是一个需要权衡利弊的问题。 是自己继续带着妹妹闯黄金局,还是把妹妹交给对方,究竟哪一种选择更加稳妥? 他忍不住看向傅蓝屿:“蓝蓝,你觉得呢?” 他这相当于向傅蓝屿确认,乔云铮是否真的可靠。 傅蓝屿单手支撑着下巴,无言良久,最后一本正经地开口。 “我觉得可行,只要你信得过我,又狠得下心。” “我当然信得过你,只是……” “只是信不过我吗?”乔云铮悠然自得地问,“白先生认为我的等级有水分?”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白箫说,“是因为我妹妹没跟陌生玩家绑定过,她甚至跟蓝蓝也没绑 定过几次。” 那仅有的几次,还是傅蓝屿闲着没客户,随便签了个契约,跟着兄妹俩去白银局晃了一圈,攒点奖励。 乔云铮微笑:“**总是要经受历练的,否则就算白先生你能一路保护她,等上了白金,也就没有躺赢这回事了。” 这是大实话,毕竟白金局完全是神仙混战,能活下来 分卷阅读42 的,都是运气与实力并存的强者。 即使双人绑定进入白金局,那也必须是并肩作战的默契水准,要靠一带一,基本上毫无希望。 想活到最后,除了提升自己,别无他法。 白箫撑着额头叹了口气。 他说:“笙笙,你能做到的,对吧?” 白笙明白哥哥的心思,她看着他的眼睛,良久,终是下定决心一般,用力点头。 “嗯,我会尽最大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带个男孩子,这次带个女孩子~ 第18章 古堡 白家兄妹最终还是接受了乔云铮的提案, 白箫月底单独穿越,而白笙则由乔云铮和傅蓝屿一起绑定穿越。 为此, 三人分别签了辅助契约, 具体时间照例定在月底当天的傍晚六点。 傍晚六点,似乎是个良辰吉时。 于是之后的几天, 乔云铮回去又带景鹤穿越了一场白银局,傅蓝屿则在家里,陪着白箫监督白笙,进行体能训练。 白笙的运动细胞实在不怎么发达, 才做30个仰卧起坐就肚子疼,在跑步机上坚持十分钟就腿软,她非常绝望。 “哥, 非得这样吗?” “你以为黄金局是闹着玩的?”白箫叹了口气,“你要是连这点强度都受不了,去了也是给蓝蓝添乱,更不要说以后你还得面对白金局。” “就不能想办法智取吗?” “可以智取当然要智取,但在只能活三个人的游戏规则里, 免不了玩家之间互相残杀——如果大家都杀红眼了,你怎么智取?” “……” “你觉得蓝蓝智商不够吗?即使是蓝蓝那种水平,她不穿越的时候还要每天晨跑三公里, 做80个俯卧撑,她之前屋里那只沙袋已经被打漏了,最近准备换新的。” “……” 道理白笙都明白,她也知道, 就凭自己目前的实力,迟早要成为大家的拖油瓶。 她总不能永远都躲在哥哥身后,毕竟在残酷的系统任务里,哥哥要生存到最后尚且是个难题。 她就算帮不上他,至少也要独当一面,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她咬咬牙:“我再去跑半个小时。” 这样即使将来打不过其他玩家,关键时刻逃跑的速度也能快一点。 兄妹俩正在这研究跑步机呢,忽听一声门响,傅蓝屿离开卧室从二楼下来了。 而且看傅蓝屿的脸色,她似乎心情不太好。 白箫疑惑询问:“怎么了?出事了?” “……也不算什么大事。”傅蓝屿顿了顿,语气平静道,“还记得我上次接的那个客户晓慧吧?” “记得啊,她又找你了?” “她死了。”傅蓝屿说,“图便宜,800块钱雇了个刚过白银线的玩家带她,结果可能碰上了青铜局里相对难的关卡,对方出来了, 把她卖在了里面。” 【幸存者逃亡系统】在网上有专属论坛,只有被绑定系统的玩家才能登录,大家可以在论坛中自由发帖,进行契约交易。 每个玩家都有自己的ID,一旦该玩家确认在穿越过程中死亡,ID会自动封锁变成黑白,并将其生前发表或评论过的帖子公示于众。 公示帖子,能够让其他玩家提高警惕,在一定程度上规避踩雷风险,免得和不中用的对象签约,花了钱还丢了命。 傅蓝屿也是刚才闲着无聊逛论坛的时候,在自己的互关列表里,发现晓慧的ID已经封了。 而晓慧的历史帖子里,有跟那个白银玩家的评论记录。 她曾经劝过晓慧,别因为省钱而因小失大,但晓慧没听。 不听就不听吧,横竖两人只是普通的雇佣关系,萍水相逢一场,她替对方默哀一分钟,就算是尽了情分了。 “我认为系统就应该禁止白银玩家接委托单子!”白笙有点生气,“那些人连自己都未必保护得好,还带别人过关?除了骗钱,他们说不定就是想找个挡箭牌,必要时推出去扛刀呢!” “这是禁止不了的。”白箫温声道,“愿打愿挨的事情,只希望低等级玩家们引以为戒,今后签约时擦亮眼睛吧,找点靠谱的大佬。” “……就像你和蓝蓝这样的?” “我和蓝蓝又不是个例,靠谱的玩家多得很,有的甚至建立了组织,接单更专业。” 白笙平时不关注这个,有点纳闷:“比如呢?什么组织?” 傅蓝屿在旁接口:“比如沉岛。” 白箫附和着点头。 沉岛就是这一系统穿越圈内,最赫赫有名的组织之一。 据说能进这个组织的成员,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最差也得黄金三四级。 当然,接单的价格也很高昂。 那些成员行踪神秘,首领更是身份成迷,一般人要想与他们搭上线,除非满足两个条件。 分卷阅读43 要么实力强,要么有钱。 白笙听完两人对沉岛的简要介绍,恍然大悟。 “你俩平时赚的钱,应该都不够人家专业组织塞牙缝的吧?” “……”傅蓝屿面无表情,“我们自由创业者,并没有进编制的打算。” 像她这种性格,受不了被别人领导差 遣。 更何况在系统的世界里,谁服气谁啊。 * 月底当天,白箫中午吃着吃着饭,突然就被系统强制穿越了,刚盛的粥洒了一地。 而傅蓝屿和白笙,下午干等着穿越有些无聊,索性去烤了一炉蔓越莓小饼干,准备补充点热量再上路……Srry,是再通关。 谁知钻研甜点的时光太过愉快,两人醉心烘焙忘记看表,不知不觉就到了六点。 白笙正喜滋滋把最后一块小饼干放进嘴里,无意间抬头一看窗外,发现晚霞余晖,都快落到地平线另一边了。 “蓝蓝,咱们是不是……” 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忽觉眼前一黑,再度感受到了每次穿越时,都会出现的那种失重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双脚重新踩上坚实的土地,她试探性睁开了眼睛。 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线持平,现在也正值傍晚,所以光线并不明亮,但她还是适应了一会儿。 她惊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欧式古堡的庄园外庭,庭院里种满黑色的郁金香,可能是因为历史久远,地上铺的石砖都有了细碎的裂缝。 古堡四周被荆棘丛严密地包围起来,远方是不见尽头的幽暗树林,风声阵阵,偶尔会有几只野鸟飞过。 这里像是一座巨大的天然牢笼。 她有点害怕,忙四处环顾,直到看见傅蓝屿就插着口袋站在不远处,这才松了口气。 “蓝蓝!” 傅蓝屿竖起手指,示意她噤声。 “待会儿进去了,不要表现得咱俩很熟,黄金局里聪明人很多,绑定玩家会被优先针对。” 黄金局较之青铜和白银,属于质的飞跃,必须处处小心。 白笙赶紧点头:“知道了。” 于是她果断转身,大步流星朝古堡石阶走去,装作跟傅蓝屿毫不认识的样子。 她抬手,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质大门。 整座古堡有五层,一楼的长廊蜿蜒昏暗,望不见尽头似的。 白笙站在原地,犹豫半晌不晓得该往哪边走,忽然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一位中年男人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墙壁上的油灯灯光,映出他一张沧桑庄重的脸,他留着八字胡须,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燕尾礼服,系蓝色领结,像极了中世纪 壁画里的人物。 “尊敬的客人,我是这座古堡的管家威廉,奉伯爵夫人之命,邀请您前往用餐。”他躬身行礼,一板一眼地开口,“希望您能在古堡中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期间请务必注意保持干净卫生,不要沾染污秽之物,否则伯爵夫人会不开心。” 伯爵夫人?看来这次果然是欧洲背景的故事。 而且…… 说什么保持干净卫生,别沾上脏东西,这大概就是本次游戏的基本规则。 白笙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走了两步,片刻,听他又对随后进来的傅蓝屿,讲了同样的话。 她转了一个弯,途中左右环视,发现墙上还挂了不少油画,油画主题多是鲜花和少女。 但那些少女美丽归美丽,看起来却似乎有些……恐惧。 是的,她们的神情,无一例外都显得瑟缩而恐惧。 正因如此,便使所有的油画,都透着一股诡异扭曲的气息。 她正出神间,听得威廉管家在后面催促。 “尊敬的客人,您还在等待什么?如果迟到了,伯爵夫人会不开心。” “……” 伯爵夫人可真容易不开心。 白笙无奈,紧走两步,来到了长廊尽头的一扇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 明亮的光线扑面而来,刺得她眼睛生疼,她将手挡在面前向前望去,见这里像是一处华丽的礼堂。 礼堂到处都铺着花纹繁复的厚重地毯,正中央摆着一张长长的餐桌,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两侧的座椅整齐坐着玩家——粗略一数,算上她和傅蓝屿,正好十六位。 而餐桌尽头的正座上,坐着一位穿中世纪礼裙的、倾国倾城的年轻女人,那应该就是所谓的伯爵夫人。 套用童话里对白雪公主的一句形容,这位伯爵夫人的皮肤像雪一样白,头发像乌木一样黑,她的眼睛宛如最纯净的蓝宝石,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看到白笙和傅蓝屿走进来,她红唇轻扬,笑着颔首。 不晓得为什么,她明明笑得很美,却莫名令白笙背脊一凉。 “夫人,客人已经到齐了。” 威廉管家行 分卷阅读44 了一礼,缓步退了出去。 礼堂的门被重新关上。 餐桌两侧各自空出一个座位,于是白笙 和傅蓝屿分别落座。 在落座之前,傅蓝屿眼神微转,迅速将在场所有玩家都扫视了一遍。 嗯,加上自己和白笙,十男六女。 坐在斜对面那位穿着牛仔装,正切牛排的漂亮男人,是乔云铮。 他比她们进来得早一些。 乔云铮神色淡淡的,仿佛对周围的事情并不关注,只一门心思在吃饭。 只有那么一瞬间,他略一抬眸,恰与傅蓝屿目光相汇。 他弯起唇角,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傅蓝屿心里有了数,于是拿起刀叉,开始分解离自己不远的那只烤乳猪。 对面的白笙:“……?” 这里的东西能随便吃吗?万一有什么忌讳,吃出毛病了怎么办? 不过…… 自己的两位队友,好像吃得挺快乐的,其他玩家也都在吃。 大家一起吃,就说明没太大问题。 她鼓足勇气,舀了一勺奶油土豆泥放进嘴里,之后又尝了一只虾。 啊,在她穿越的全部世界里,这次的伙食最好。 礼堂里算上伯爵夫人,一共十七个人,气氛沉寂,自始至终没人说话,甚至连吃饭的动静也很轻微。 众人都安静得像参加葬礼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引起了本次游戏女Bss的注意。 这样尴尬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伯爵夫人用餐完毕,她用手帕拭净唇角,优雅地颔首示意,起身拎着裙子离开了礼堂。 威廉管家在门口恭敬送走了她,随即走到餐桌前,面向十六位玩家。 “不知尊敬的各位客人,用餐是否愉快?”他微微笑着,“按照古堡规定,为了答谢伯爵夫人的盛情款待,请诸位投票选择一位美丽的女性客人,她将有幸在午夜时分,与伯爵夫人共同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在场的六位女玩家:“……” 第19章 午夜与献祭 管家说, 要大家选出一位美丽的女客人,午夜时分去与伯爵夫人, 共同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那仪式神不神圣众人不知道, 总之至少百分之九十会要命。 而目前这要命的第一题,中奖概率是六分之一, 只有女玩家们需要面对。 管家说完,就从怀里取出一支沙漏放在桌上计时,转身离开了礼堂。 于是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了众位玩家, 他们甚至连彼此的姓名都不清楚,就要开始互相投票。 女玩家们自然都低着头不说话,男玩家们互相对视一眼, 有的反倒露出了几分笑容。 就像是掌控了弱者的命脉,可以随意处决别人性命了一样,隐隐得意。 有个穿格子衬衫、发际线挺高的男人,八成是程序员,他一双眯缝眼依次打量过六位女玩家, 奸笑着提议。 “怎么样啊美女们?不如你们都先自我介绍一下,说两句好听的,就当作我们的评判标准——诶, 就那黑衣服的小妹妹,从你开始吧。” 他指的是坐在右侧最边上的傅蓝屿,诚然,单看傅蓝屿那清纯乖巧的长相, 叫小妹妹确实也没错。 傅蓝屿正捡着盘子里的小番茄吃,闻言抬眸,一副不爱搭理他的模样。 “最后统共就能活三个人,自我介绍什么,难道清明节还指望别人去给自己上个坟?” “……”程序员男觉得自己被鄙视了,登时不爽,“你不介绍,那我们可就投你了!” “哦,原来这里是你说了算?”傅蓝屿淡定反问,“另外九位男玩家都听你的,你一人控票?” “……” “这是游戏开局的第一道题,谁也不知道晚上那个仪式有什么用处,选不同的人会不会触发不同的剧情。你自己在这拍板决定了,万一选错了人,你敢承担后果?回头大家都陪着你一起死?” “……” 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方面,她的口才向来当仁不让,这会儿不仅把程序员男怼得哑口无言,连在座其他的男玩家也有点犹豫。 只有乔云铮看着她,眼角微弯,很浅地笑了。 这时一个留着寸头、脸上还有道刀疤的魁梧男人开了口:“这怎么判断该选谁 ?要不先选个最扎眼的,比如那粉头发的。” 坐傅蓝屿旁边那位姑娘染了一头粉色卷发,细眉大眼,一看就挺不好惹,此时见自己被点名,果然怒了。 她直接呛声:“选你妈,粉头发招你惹你了?警告你们啊,谁要是敢选姑奶奶,姑奶奶今晚豁出命也得拖他下水,谁都他妈别想活!” “……” 连续碰着两个硬茬子,刚才还以为女玩家好欺负的男人们,顿时都无语了。 有个大学生模样的斯文男生,犹豫好久,最终低声提醒。 分卷阅读45 “刚才那管家说,要选一位美丽的女客人,也就是让我们选个最漂亮的……” 有人嘟囔着:“黑衣服的和黄衣服的都挺漂亮。” 黑衣服是傅蓝屿,黄衣服是白笙。 傅蓝屿装听不见,白笙则连连摇头:“不你误会了,其实我是丑八怪,我整过容,还隆过胸。” “……” 然后又有人说:“绿衣服的也挺漂亮。” 被点名的女孩坐在靠中间的位置,穿豆绿色的小吊带裙,身材火辣性感,一双眼睛很媚。 她半天没插话,此刻抬眸一瞥,似笑非笑着回答:“别啊,劝各位哥哥多留我两天,我总能有些用处的,没必要一上来就把我推出去,对吧?” 这半天难得有个女玩家是肯服软的,那人一愣,倒还有点不忍心投她。 眼看着沙漏里的细沙正慢慢耗尽,规定时间就要到了。 始终保持沉默的乔云铮,修长手指在桌面一敲,终于慢条斯理地提出建议。 “既然大家都拿不准主意,不如我们就靠运气来决定,这样相对也公平。” 刀疤男纳闷:“靠什么运气?” 乔云铮起身,分别拿走了附近几位玩家面前的白色手帕,他用餐刀沾了点酱汁,在其中一张手帕上,画了个× 而后他背过身去,将六张手帕叠得方方正正,再依次摆上桌面。 六张手帕看上去一模一样,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张沾了酱汁。 他淡声道:“谁抽到了脏手帕,谁今晚就去找伯爵夫人。” 这办法听起来的确很公平,鉴于时间也不太够了,所以在场众人包括女玩家们都没有表示异议。 她们纷纷起身,走过去挑选手帕。 毕竟六分 之一的概率,人人都存在侥幸心理。 傅蓝屿手速很快,首先拿走了第一张。 在发现白笙想拿第二张的瞬间,她面无表情往旁边一挪,踩在了白笙的脚上。 方才乔云铮摆放手帕,在摆第二张时明显动作放慢,他侧眸瞥了她一眼。 她明白他的暗示。 白笙被踩了一脚,当即醒悟,迅速改拿了第三张手帕快步后退,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差一点拿错,晚上就要去跟Bss面对面了。 第二张手帕被一位梳着麻花辫的女生拿走了,在她展开手帕的同时,威廉管家也推门而入。 “尊敬的客人们,时间已到,请问做好选择了吗?” 程序员男瞥见那女生手帕上被酱汁弄脏的一角,不禁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 “选好了,就是她。” 麻花辫女生满脸的难以置信,手一直在抖,像是要哭了。 管家看了她一眼,认清了她的模样,然后抬手拎出一串钥匙,开始挨人分发。 “钥匙上的号码,是诸位的房间号,现在请客人们前往休息。” 古堡里的钟,恰好敲了八声。 * 傅蓝屿的房间在四楼,白笙就在她隔壁,而乔云铮在三楼。 白笙当然不敢自己睡一间屋,等到十一点左右的时候,走廊里安安静静,她偷着来敲了傅蓝屿的门。 门一开,傅蓝屿单手把她扯了进去。 “正好,你就算不来,我也得去你那。” 傅蓝屿是向白箫打过包票的,必须对白笙进行贴身保护,不能出半点岔子。 但她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乔云铮竟然也来敲门了。 “……你怎么上楼来了?” “这是第一晚,为保险起见,我还是得来一趟。”乔云铮进屋后重新把门关上,语气从容,“别担心,你们俩睡床,我睡外面沙发,天一亮就回房,免得被其他玩家发现。” 傅蓝屿知道他是好意,所以点了头,没拒绝。 听得乔云铮又问:“蓝妹,发现什么了?” “女玩家们都被安排住在四楼了。” “嗯,然后呢?” “然后,那个被选中的女生,住在最靠楼梯的位置。”傅蓝屿说,“她午夜要是真被带走,我想跟上去看看。” 旁边的白笙吓了一跳:“你去 看看?万一伯爵夫人把你咔嚓了呢?” 乔云铮笑道:“好主意,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 白笙不说话了,反正她也是个被保护的菜鸡,管不了大佬们要去做什么。 “待会儿你就乖乖在房里睡觉。”傅蓝屿嘱咐她,“别乱跑,我们很快就回来。” “放心,我肯定哪也不去,我哪也不敢去。” 于是三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一人一杯水打发时间。 期间傅蓝屿还顺便研究了一下屋中结构,这里的布局相对简洁,中间有一道帘子隔开,外面是沙发和洗漱间,里面是床和书桌。 值得一提的是,书桌与床是 分卷阅读46 并排摆放的,桌上还立着一面圆镜,镜子不小,能完整照出人的上半身。 她正欲去近距离观察观察镜子,结果忽听古堡钟声响了十二下,午夜来临了。 不多时,走廊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靠楼梯那间房的门被敲响了。 半晌,听得那位麻花辫女生不安问道:“要带我去哪?” 威廉管家客气回答:“尊敬的客人,伯爵夫人诚挚邀请您参与她神圣的仪式。” “……到底是什么神圣的仪式?” “去了您就知道了。” 麻花辫女生似乎不太愿意,但管家的力气却远比她想象中更大。 傅蓝屿和乔云铮把房门推开一道缝,透过门缝,两人正好目睹了对方被管家强行拖走的一幕。 过程并没有发出太剧烈的声响,因为管家倒捆住了女生的双手,又用破布堵住了她的嘴,让她无法呼救。 傅蓝屿环顾一周,在确定四楼的其余女玩家都没出来后,便与乔云铮离开房间,悄悄跟随管家的脚步朝五楼摸去。 这座古堡的每一层楼梯都很长,向上蜿蜒延伸着,走也要走很久。 为避免发出响动,两人后半段甚至是把鞋拎在手里,光脚走上去的。 五楼的楼梯尽头竖着铁栅栏,没钥匙过不去,管家从里面又锁上了。 但栅栏间有缝隙,从最右边的地方,能窥见五楼走廊的一部分场景。 不一会儿,伯爵夫人出现了,她换了丝质的睡衣,披散着长发,肌肤胜雪,**曼妙,人间尤物。 她来到麻花辫女生的面前,在对方战战兢兢的眼 神里,抬手抚摸了一下对方的脸。 她笑了一笑,一面优雅解着睡衣扣子,一面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房间里具体有什么,在栅栏外已经看不见了。 但傅蓝屿发现,管家并没有跟随伯爵夫人进屋,而是领着麻花辫女生,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 为了调整视角,她不得不又挪到了铁栅栏的左侧,乔云铮也一起过来了。 两人相距咫尺,为保持平衡,乔云铮单手撑在栅栏边缘,乍一看好像把她圈在怀里的姿势。 “蓝妹。”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用的什么香水?” 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沁人心脾。 “我不用香水。”傅蓝屿说,“这是我洗衣液的味道。” “噢……”他故意拖长了尾调,笑吟吟的,“很适合你。” “……” 傅蓝屿莫名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不过调戏这事儿可以暂且忽略,因为她忽然看到管家停住了脚步。 管家在墙壁上有节奏敲击三下,启动机关,随着一阵颤动,其中一面墙壁翻转过来,露出了嵌入里面的一座人形装置。 那座人形装置重铁打造,两边有铁链连接,似乎是以中世纪贵族妇女为模板设计的,尤其头部,简直栩栩如生。 装置下面有座石台,石台四周有圆形凹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管家侧身将装置打开,露出了装置的内部结构,并作势要把麻花辫女生推进去。 他背对着这边,挡住了大部分的视野,傅蓝屿和乔云铮看不清装置里面到底有什么。 但那女生是看得见的,且吓得几欲疯掉,她疯了似地摇头,惶惶然转身就想逃跑。 管家怎么可能允许她逃跑?他掐住她的脖子拖回原地,不顾她的大力挣扎,将其硬塞进了人形装置里,并重新把装置上了锁。 他从不远处的储物间里,取来了四只铁桶,分别放进石台边缘的四处凹槽。 然后他拧开了装置最底下的一处锁钮,片刻传来水流声,像是有液体正在灌满铁桶。 是什么液体呢? 水流声终于停止了。 管家关掉锁钮,控制机关,将人形装置再度转向了墙壁的另一面。 走廊里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拎起四只水桶 ,面带微笑走向伯爵夫人所在的房间。 他目不斜视,所以在路过铁栅栏的时候,也并未发现傅蓝屿和乔云铮躲在那里。 水桶随着他前行的步伐而微微晃动,透过缝隙,傅蓝屿看见了里面满溢的、鲜红粘稠的液体。 是新鲜的血。 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嗅觉敏锐的她,登时蹙眉。 乔云铮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走吧,久留无益。” 她点点头,随他一起离开五楼,以最快速度回到了房间。 果然,在回到房间不久,两人就听到了四楼走廊里的脚步声,是管家下楼去了。 “你俩有什么新发现?”白笙见两人的脸色都挺严肃,又紧张又好奇,“是瞧见那个神圣的仪式了?有多神圣?” 傅蓝屿道:“下次投票把你投出去,你将亲身体验有多神圣。” 分卷阅读47 “?” 乔云铮又给自己斟了杯水,在旁温温冷冷地笑:“蓝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知道,铁处女。” “聪明。” 白笙一愣:“什么处女?”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傅蓝屿淡声解释,“铁处女,是中世纪欧洲的一种铁制刑具,两扇门罩挂铁链,里面布满大量铁钉,像座直立的人形棺材。” 白笙依旧纳闷:“那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既然是刑具,当然是刑讯逼供,或者折磨人用的。”乔云铮不紧不慢地继续讲,“将犯人夹在其中,再把两面合拢,框上突出的长钉就会贯穿犯人身体。手腕、脚、眼睛、胸口、肩膀、臀部……都不是致命的部位,但极其疼痛,血还会不停地流,直到流尽之后慢慢死去。” “……”白笙沉默半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所以今天被选中的那个女孩子,她就是……” “对,她被钉进了铁处女,整整榨了四桶的血。” 尖锐的铁钉刺入身体,该有多么疼痛,可当时麻花辫女生嘴被堵住,手也被捆住,连惨叫也发不出一声,就这么安安静静在铁处女里,被扎成了筛子。 白笙单是想象一下那种画面,都忍不住浑身发冷,她不可思议地问:“放了血去干什么呢?” 傅蓝屿回忆起伯爵夫人出现的时候,好像是在解着睡衣扣子,于是 得出了非常合理的猜想。 “应该是用血洗澡。” “?” 看白笙的表情,大概是三观又被颠覆了。 “**,你得学会适应,在系统世界里,什么离奇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乔云铮道,“也许你对‘血腥玛丽’这个传说,会稍微有点印象?” 白笙奇道:“血腥玛丽,不是鸡尾酒的名字吗?” 乔云铮无言片刻,微微一笑。 “好的,当我什么都没说。” “……” 白笙隐隐觉得这个男人在鄙视自己,虽然她也的确菜得不能再菜吧,但最基本的求知欲还是有的。 她转向傅蓝屿:“蓝蓝,什么是血腥玛丽?” 傅蓝屿正探头观察那面圆形的镜子,闻言随口答道。 “血腥玛丽的传说有很多版本,其中一个版本是关于18世纪时匈牙利的绝世美女,李·克斯特伯爵夫人。” “传闻伯爵夫人好用鲜血沐浴,她认为浸泡在纯洁少女的血液中,能使自己永葆青春,而她也确实靠着这种办法,活了几十年仍如十八岁一样娇艳美丽。” “我猜咱们现在经历的,就是这个版本。” 白笙恍然大悟,并成功关注错了重点:“但伯爵夫人怎么保证咱们六位女玩家,一定全都是纯洁少女呢?万一咱们早就不纯洁了呢?” “……故事背景是系统定的,你也听管家说了,要美丽的女客人就可以——照你这么咬文嚼字,未免太难为系统了。” 白笙顿时露出了很不好意思的笑容,表示自己听懂了。 然后她就陷入了新的困惑。 “那……蓝蓝,要是那位伯爵夫人真的每天选一位女玩家去放血,最多六天,咱们不就全军覆没了?” 这是个好问题。 如果伯爵夫人只针对女玩家,那么女玩家们的过关期限就只有六天,否则就要死绝了。 但女玩家们死绝了,男玩家们还有很多,他们还要继续寻找杀死伯爵夫人的过关办法,捎带着互相残杀。 ……合着这次的世界,是男玩家的狂欢,根本就没打算让女玩家赢? 傅蓝屿沉吟许久,缓缓摇头。 “我认为可能性不大。” 系统的每个世界,对男女玩家都是公平的,不可能独给女玩家出难题,必然也要 给男玩家使绊子。 至于后面还有什么幺蛾子在等着男玩家们,就不得而知了。 “再等一天,总有他们男人倒霉的时候。” 乔云铮在旁边笑:“蓝妹,别忘了我也是男人。” “那你就小心一点。”傅蓝屿瞥他一眼,“你是个白金玩家,什么难题都有办法应付吧?如果连你也应付不了,那其他人肯定死得更快。” “多谢蓝妹信任,我会努力的。” “那我提前祝你好运。” “……”白笙秀眉一挑,神色古怪,“虽然你俩听上去确实在讲正事,可我还是觉得你俩在暗地里打情骂俏。” 尽管她内心也并不能够把傅蓝屿和“打情骂俏”这四个字联系起来,但乔云铮那双含情桃花眼一直笑吟吟的勾人,明显天生就是打情骂俏的种子选手。 傅蓝屿闻言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你有这瞎想的工夫,不如赶紧睡觉。” 别看白笙比傅蓝屿还大两岁,其实很听傅蓝屿的话,她当即乖乖躺下,顺便扯过被子盖上了。 “那晚安。” 分卷阅读48 乔云铮和傅蓝屿对视一眼,他熄了屋里的三盏油灯,只留下一盏用于照明,不使房间完全黑暗,然后自行走去沙发上睡了。 傅蓝屿也躺在了白笙的旁边。 …… 傅蓝屿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不管在哪个世界,睡眠质量都很高。 但她同样也是个六感敏锐的人,即使在睡梦中,也会因为一些异常的声响,瞬间清醒。 夜半时分,旁边的白笙窸窸窣窣,似乎想要下床。 她原本还安静躺着,像是睡得很熟,谁知下一秒就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一把将白笙拉回身边。 白笙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蓝蓝?我去个厕所而已。” “先别去,不太对劲。”她侧耳倾听,“好像有水声。” “水声?” 白笙也认认真真屏息凝神,可惜听力没她好,什么都没听到。 与此同时,斜躺在沙发上状若睡熟的乔云铮,也压低嗓音开了口。 “是有水声,从墙壁里传出来的。” 原来他也醒了。 傅蓝屿警惕地环视四周,最终找到了声音来源——果然如乔云铮所言,有水正缓缓从墙壁内部流出来。 ……不对, 那不是水。 是血。 鲜红的血液,顺着石墙的每一道纹路潺潺流出,流经床头和书桌,向着地板中心汇聚。 这情景,就犹如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Srry,跑题了。 傅蓝屿眼疾手快,将自己和白笙的鞋,全都拎到了床上。 她转过头去,发现不必提醒,乔云铮也已经把鞋从地上拿了起来。 地面很快就被鲜血浸染的一片暗红,经仅存的那盏油灯一照,泛着粼粼的微光。 水流声不止,血位仍在缓慢上涨。 白笙看着直起鸡皮疙瘩,偏又一头雾水。 “大晚上的,这是要搞哪一出啊?” “你还记得刚进古堡时,威廉管家说了什么规矩吗?” “说……保持干净卫生,不要沾染污秽之物,否则伯爵夫人会不开心?” 傅蓝屿淡定指了指地面:“你刚才要是下了床,踩一鞋的血,怕是清理不干净了。” 同理,如果晚上屋里不点灯,黑暗之中什么也发现不了,但凡有人听到声音想下地察看,或者去摸墙壁,一样中招。 白笙愣了半天,忍不住气道:“故意引人犯错,这不是钓鱼执法吗?” “系统里的哪个世界不是钓鱼执法?” “……也对,但那伯爵夫人刚才不还用鲜血洗澡了吗?现在又说这血是污秽之物,污秽她还洗,双不双标?” 乔云铮仍斜躺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解释:“只有女孩子的血,在伯爵夫人眼里才是神圣的,这墙上流的,可不一定是女孩子的血。” “你是说……管家说的‘污秽之物’,是男人的血?”白笙恍然大悟,“噢,我就说嘛,你们男玩家没那么容易,说不准会被她砌进墙里!” “**,请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喜悦之情,不必表现得太过幸灾乐祸。”乔云铮阖了眼睛,语气淡然,“我被砌进墙里,对你很有好处吗?” “……” 那倒是也没有。 白笙用手肘撞了一下傅蓝屿,小声问:“那蓝蓝,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你该睡觉睡觉,往床中间躺躺就得了。” “可我怕这血会漫上来,回头把咱床也给淹了……” “流速没那么快,就算流到明天早晨这血位顶多也就没你小腿。”傅蓝屿重新躺下,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况且血不沾床,你目前所在的位置,就是最安全的。” 白笙仔仔细细观察了一圈,发现墙壁上的血,的确是绕着床边流的,只要她们老老实实待在床上,就不会沾上血迹。 包括乔云铮沙发上那方寸之地,也是安全的。 可惜乔云铮腿太长,只能蜷着,否则就有碰到墙面或垂到地面的危险。 “乔先生,您躺沙发是不是有点悬?” “是有点。”乔云铮说,“但我也不能飞到你们床上去,所以这句话没什么用处。” “……” 白笙算看透了,这男人只有在跟傅蓝屿讲话时才温柔耐心,跟她讲话就像个杠精。 她顿时不再搭理他,自顾自搂着傅蓝屿睡觉去了。 * 然而等转天清晨,白笙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傅蓝屿已经不在床上了。 “……蓝蓝!”她慌忙掀开被子,“蓝蓝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傅蓝屿淡定从洗漱间探出头来,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跟朵出水芙蓉似的,“洗脸呢。” 白笙如梦方醒,赶紧四处查看,果然,墙壁和地面干干净净,昨晚流淌的鲜血一滴都没有了。b 分卷阅读49 r   “血没了?” “嗯,天一亮就自动消失了。” “乔先生呢?” “血一消失,他就回自己房间去了,怕早上被别的玩家看见,再惹不必要的麻烦。” “那我们现在去哪?干点什么?” “当然是去吃顿早饭。”傅蓝屿道,“从昨晚的菜色上分析,今早的伙食应该也不错。” “……”白笙差点忘记了,对自己这位闺蜜而言,吃饭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行吧,等我也洗把脸,一起去。” 为以防万一,她趁走廊无人,溜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洗漱。 大约十分钟后。 两人穿好衣服出门,恰好见四楼剩余的其他三位女玩家,也陆续起了床。 除了昨晚表现比较积极的粉发泼辣女和绿衣性感女,还有一位留着厚重齐刘海、戴着酒瓶底眼镜的女生,长相平平无奇,从一开始就没多大存在感。 白笙悄悄跟傅蓝屿耳语:“我对那个书呆子都没什么印象。” 傅蓝屿严肃制止:“不要随便跟人家起外号。” “噢……” “但低调有时也意味着实力,我们要小心点那个书呆子。” “?”白笙无语,“你不是不让我给人家起外号吗?” “这外号很有辨识度,先用着。” “……” 说话间,五位女玩家已经汇合了,大家站在楼梯口,纷纷对视一眼,彼此的神色都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粉发酷姐先行开口,她大大咧咧地说。 “虽然迟早要成为竞争者,但我还是希望赢家能从咱们几个当中产生,那些臭男人不配——所以在游戏最开始,我认为咱们至少可以结个一两天的同盟,等男玩家们都死绝了,再内部决一胜负也不迟。” 绿衣美女闻言也笑了,笑得风情万种:“对啊,在系统里女玩家总被歧视,咱们姐儿几个也得证明一下,那些个废物根本不值一提,他们只是垫脚石,随时可以去死。” 还有这种操作的? 白笙深感诧异,但与此同时,她听到旁边的傅蓝屿平静回答:“很有道理,我同意。” “……那我也同意。” 总之跟紧蓝蓝的脚步不会错。 现在就还剩书呆子女没表态,她紧张地推了下眼镜,犹豫着问:“一共六位女玩家,还有一位呢?” “那人肯定是死了。”粉发酷姐说得很直白,“通常第一晚被Boss盯上的玩家,拿的都是祭天剧本。” 书呆子叹了口气:“那我听你们的,咱们怎么才能杀掉那些男玩家?” “不急,先看看情况,咱们绑了五票,之后不管遇到什么选择题,原则就是先把男玩家们推出去扛刀。” 绿衣美女笑道:“明白了,总之以不变应万变。” 白笙学着傅蓝屿的样子,作认真倾听状,连连点头。 尽管也只是听听罢了。 别的男玩家与她无关,但乔云铮可是队友,队友能随便扛刀吗? ……当然,乔云铮身为白金大佬,也不可能轻易扛刀的。 于是五个女孩子排成一队,集体前往一楼的礼堂。 在穿过那条狭长曲折的走廊时,傅蓝屿刻意又留心了一下墙壁上的油画。 画上的少女乍一看,除了神情比较恐惧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如果调整视觉角度,转着圈地看…… 在灯光的折射下,少女们的衣服上,或多或少都显出了斑驳的血迹。 她转开视线,镇定自若走上前去,推开了礼堂的大门。 十名男玩家到了九位,乔云铮也在其中。 待女玩家们全部落座后,忽听门又发出轻响,昨晚那个逼逼叨叨的鸡贼程序员走进来了,而且看上去脸色还不太好。 威廉管家在门口恭敬行礼:“夫人,客人已经到齐了。” 到齐了,这就变相说明那位麻花辫女生,确实是死透了。 玩家只剩下了十五位。 伯爵夫人仍坐在餐桌的尽头,微笑颔首。 今天的她,比昨天显得更加娇艳动人,肤色如雪,眼眸纯净,唇瓣像是盛放玫瑰的色泽,充满致命的诱惑力。 不过一想到这副皮囊,是从鲜血里浸泡出来的,傅蓝屿也就懒得多看了。 她靠在椅背上,目光微微下移,瞟向那位程序员男的鞋。 果不其然,程序员的灰色运动鞋,应该是刚刚才刷过,湿乎乎的水迹未干。 他的鞋底边缘,有一圈明显的血迹,血迹凝固发黑,看起来很是碍眼。 这位大兄弟八成是昨晚下床了,踩了一脚的血,今早想要刷鞋却发现根本刷不干净。 怎么可能刷得干净呢? 除了他之外,其余玩家穿的鞋倒是没什么异常,看来都足够警惕。 能活到黄金局,有几个是真蠢的?b 分卷阅读50 r   她端起面前的牛奶杯,喝了一口。 不出所料,今早的伙食依旧不错,面包烤得很松软,抹香浓花生酱,奶酪,煎肉排,还有各式切片的水果。 她很喜欢这个世界的待遇。 待大家全都吃饱喝足,伯爵夫人再度拎着裙子离席,她自始至终除了笑什么话也不讲,就像个摆设,又精致又渗人。 “请各位尊敬的客人随便参观,只是不要走出古堡大门,也不要前往五楼,五楼是伯爵夫人休憩的地方,如果被人贸然打扰,夫人会不开心。” 管家尽职尽责扮演游戏npc,说完就离开了。 剩下一群玩家大眼瞪小眼。 怎么着,连古堡大门都不能出了? “今早少了个人。”剃着板寸的刀疤男说,“看样子去参加那个什么仪式,确实会死。” 程序员男原本还心不在焉的,此刻听了这话,忍不住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既然知道会死了,下次再投票的时候,就麻烦各位小姐们态度客气点,免得把我们这群大老爷们惹急了,看谁不顺眼,就让谁半夜去送死。” “就你,还有脸说自己是老爷们?”粉发酷姐一脸的不屑,“快秃头的软脚虾,除了在这有胆子欺负姑娘,你他妈还有什么能耐?” “……”程序员气得发际线又后移了几厘米,“你你你……我今晚非得选你不可!” “你要选,也得有命选才行。”傅蓝屿用叉子叉着蓝莓吃,连眼皮也不抬,“你自己看看你那鞋,血刺呼啦的,还能活多久也是个问题。” 她这么一说,程序员周围的男玩家们全都警醒起来,纷纷低头察看。 程序员恼羞成怒:“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这是不小心蹭上的……喂!你干嘛?!” 刀疤男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他的两条腿都抬了起来,一群人将他的鞋底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么多血?”之前那个大学生模样的斯文男生,见状似有所悟,“他昨晚肯定起夜了。” 刀疤男嗤笑:“肾不好呗?” “谁肾不好了?”程序员满面涨红,“我明明是听见流水声想去看看,谁知道一下床就踩血里了!” 听他的话,在场其余玩家有的明白,有的茫然,可见昨晚有清醒的有不清醒的,有知情的也有不知情的。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管家一来就告诉咱,不让沾到污秽之物,你这鞋刷都刷不干净,估计是够呛了。” 程序员男本来就为这事儿神经紧绷,现在一被刺激差点气疯,抄起没喝完的牛奶杯,朝对方就泼了过去。 “我看看你这衣服能洗干净吗!洗不干净大家一起死!” 那人莫名其妙被泼了一身牛奶,顿时也急了,扑上来就要揍他。 男玩家们一见形势不好,都忙着拉架,场面一时混乱。 乔云铮看大家这么积极,自己干坐着也不合适,便也象征性地劝了两句。 “游戏刚开始呢,闹得太僵对谁都没好处。” 他面对着程序员男的方向,其实暗中侧眸,似笑非笑朝傅蓝屿投去了一瞥。 傅蓝屿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手,起身离座。 白笙见她要走,连忙站起来跟了上去,其余三位女玩家也同样出了门。 五人这会儿工夫倒是默契。 在礼堂大门被彻底关上后,粉发酷姐顺手揽住几人的肩膀,俨然一副大姐大的口吻。 “我说,姐儿几个。”她低声笑道,“咱们上楼,商量个大计划吧?” 第20章 美人计与反间计 在商量所谓的大计划之前, 粉发酷姐建议大家为了便于互相称呼,都自报一下家门。 她倒也不强求大家都说真实姓名, 反正最后也就能活仨, 说名字没什么必要,起个昵称区别就行。 白笙:“叫我小白吧。” 傅蓝屿:“蓝蓝。” 粉发酷姐笑了一声:“行, 那干脆都来个颜色,我是阿粉。” 绿衣美女指了指自己的吊带裙,秀眉微挑:“我是阿绿。” 女书呆子推了下眼镜,显得有些拘谨。 “那我就……就小金好了。” 于是五位姑娘都围坐在阿粉的屋里, 听阿粉说计划。 计划说起来也很简单,不过实际操作比较困难。 阿粉想让她们每个人都对接一名男玩家,以寻求对方庇护为借口搞好关系, 然后趁机杀掉对方。 说白了,是美人计。 “姐妹们都是一路过关斩将才来到黄金局的,相信都有点看家本事,在系统世界里要活下去,总得够狠, 而这个办法,算是目前形势下最靠谱的办法了。” 白笙心说你们过关斩将,可我是哥哥带上黄金的, 我很菜啊。 但她不能说,说了估计这些人也不会信,没准还觉得她结盟诚意不够, 分卷阅读51 故意推脱。 她悄悄瞥了斜对面的傅蓝屿一眼。 “也行啊。”傅蓝屿永远都是这么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看不出任何真实情绪,“毕竟游戏不结束,我们就要一直被献祭,时间并不多——多死一个人,我们的胜率就高一分。” 白笙赶紧附和:“那行,我……我同意。” “我也同意。”阿绿笑盈盈接口,“其实我很少主动杀人的,突然要这么做,还有点不习惯。” 书呆子小金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看上去一筹莫展。 “我不瞒你们。”她怯生生地说,“我能上黄金局,一半靠躺赢捡漏,一半靠花钱雇人,这还是我第一次独自穿越,因为存款没了。” 阿粉脸色一冷,不禁“嗤”了一声:“合着你根本没有价值?” “……” “那你还参不参加?你不参加的话,我们也没法保证你的安全,可能下一轮会把你先卖出去献祭。” “……”小金撇了下嘴 ,像是吓得要哭了,“别,求你……我同意就是了。” “好啊,那你也不能去向男玩家告密哦。”阿绿柔声叮嘱,“否则我们在死之前,也得先把你杀了。” “我不会,我不会……” “那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我们就来确定一下目标对象。”阿粉道,“姐儿几个都是美人,平时肯定也有不少追求者,就按照自己的喜好挑吧——至于你,长得是没什么特色,但把眼镜摘了,应该也能顺眼点。” 毋庸置疑,最后一句指的是小金。 小金唯唯诺诺,只会点头。 阿绿施施然举手:“那个大学生清清秀秀的,昨晚还夸我好看,我就去找他咯。” “那个穿牛仔装,长了双凤眼的。”傅蓝屿从容果断,直接点名乔云铮,“是我喜欢的类型。” “呦,蓝蓝妹妹有眼光,我刚还想选他呢。”阿粉笑道,“他长得是真好,一般长相太漂亮的男人都是花架子,很容易搞定的——只要你下得去手,别不忍心。” 傅蓝屿淡声回答:“为什么不忍心?我现实里有男朋友,还很有钱,顶多是游戏世界里玩玩,玩完杀掉还不用负责任。” 白笙在旁听得一脑门子黑线,果然,自家闺蜜编起瞎话来连眼也不眨。 不知道乔先生听见这番话,会作何感想。 眼看着快到自己发言了,她一本正经试图蒙混过关:“要不我就……对标那个秃头的程序员吧?” 谁知阿粉阿绿都是人精,压根不买账。 “程序员鞋上沾了刷不净的血,今晚八成要死,你不必浪费精力在他身上。” “……” 阿绿笑着提议:“小白,我看那个刀疤男昨晚也夸过你,不如你就去找他吧。” 白笙大惊失色:“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你们摸着良心讲,自己杀得了吗?” “也不是非得让你杀,你经常在他身边转一转,给我们带点情报。”傅蓝屿说,“一般这种战斗值高的男玩家,最后肯定是要成为祸患的,先多摸清他的底细,实在不行回头我们一起干掉他。” 白笙知道,傅蓝屿这相当于帮自己解围,而且选择刀疤男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杀不死他还可以有个借口,不致引人怀 疑。 在权衡利弊之后,她当即点了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行,为了咱们的计划,我愿意试试!” * 阿粉最终选了一位存在感不怎么高的男玩家,小金选了一位比较黑矮瘦弱的男玩家。 确定基本方针之后,五个人分别行动,去攻略各自的目标对象。 白笙万没想到,自己穿越的是恐怖世界,却还要玩一出山寨的恋爱养成游戏。 招谁惹谁了这是! 不过傅蓝屿显然没打算让她真去攻略刀疤男,已经替她想好了主意。 “阿粉和阿绿两个人的目标都住在二楼,她们看不见你,你乖乖在房间里呆着,回头问起来,就说刀疤男非常警惕,不仅不放你进屋,还要打你。” “呃……那你呢?” “我去找一趟乔云铮,商量点事儿。” 白笙点点头:“行,我等你回来。” 古堡里砌的是石墙,隔音效果极好,若在房间里聊天,即使是隔壁也别想听到。 傅蓝屿径直去三楼敲乔云铮的门,敲门时看见走廊的尽头,小金也在敲另一扇门。 两人对视一眼。 小金的眼镜已经摘了,哪怕隔着并不近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她的眼睛很明亮,比一般近视眼的女孩子要明亮得多。 恰好此时乔云铮开了门,傅蓝屿转开视线,缓声问道:“乔先生,我可以进去吗?” 然后她抬手往乔云铮胸前一推,和他一起进了屋。 房门被重新关上。 乔云铮见她主动来找自己,多少也能猜出几分,不禁笑道。 分卷阅读52 “你们离开礼堂之后,是不是在背地里研究什么馊主意了?” 这个男人,七窍玲珑,什么也瞒不住他。 傅蓝屿看了他一眼:“对,那个粉头发和绿衣服的,想拿我们当枪使,一人对标一名男玩家——我怕你落在她们手里再被搞死了,所以果断选你,救了你一命。” “喔,谢谢蓝妹,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得的。” “那倒也不必,我这人慈悲为怀,不图回报。” 两人习惯性胡扯了几句,这才切入正题。 “我来你这,除了要敷衍一下她们,还为了跟你商量商量。”傅蓝屿说,“我想去古堡的后.庭院看看,但大门锁住了,谁都出不去。” 乔 云铮若有所思:“你觉得后.庭有线索?” “难道你不感兴趣?” “我当然也感兴趣。”乔云铮笑意更深,“我甚至还在房间里发现了好东西。” “……什么?” 他起身,从书桌底下的小柜子里,取出了一条触感粗粝的麻绳。 这应该是系统给玩家准备的道具,每间屋子里都有,至于玩家们能不能将其用在最恰当的地方,就要靠大家的悟性了。 傅蓝屿走到窗前,探头往下面望去,发现这扇窗户其实就正对着后.庭,还能看到四面围种的黑色郁金香。 天色很阴,阳光被云层遮住了,四面笼着薄薄的雾。 她问:“用绳子偷着爬下去?” “对,我们快去快回。” “可以。”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将麻绳紧紧系在窗框上,一前一后顺着外墙溜了下去。 三楼的高度说高不高,说矮却也不算矮,加上石墙布满了青苔,湿滑且没有着力点,以致傅蓝屿最后几步没蹬稳,险些摔倒。 好在乔云铮先她一步落地,他果断上前,稳稳将她接在了怀里。 两人莫名其妙摆了个华尔兹定格的姿势。 “……”四目相对,傅蓝屿无语片刻,迅速直起腰来,“谢了啊。” 乔云铮似笑非笑,语调挺温柔:“不谢,保护蓝妹是我的责任。” “你倒是不需要强行给自己增加责任。” 傅蓝屿搓了搓被麻绳磨得生疼的掌心,躬身贴着墙壁,缓步朝庭院的深处摸索而去。 谁知还没走出几十米,忽听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像是有谁朝着这边来了。 她忙朝身后的乔云铮摆手暗示,乔云铮立即会意,两人一起就近伏倒在郁金香花丛里,借用茂密的花与叶掩盖身影。 傅蓝屿悄悄抬头望去,见来人正是威廉管家,他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一路向前疾走,行色匆匆。 由于庄园里弥漫着雾气,他并未注意花丛里还躲着人。 她始终将左耳紧贴地面,凝神细听。 “好像……有金属摩擦的声音。” 两人没敢轻举妄动,又等了好久,直到管家沿着原路返回,从正门进入了古堡。 傅蓝屿听到落锁的动静,门又被锁住了。 “走。” 她将后. 庭溜达了个遍,也没找到刚才那声音的来源,正疑惑间,忽觉乔云铮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看,那片花丛不太一样。” 同样都是郁金香盛开的地方,他所指的那一片花丛,仔细辨别,依稀可见里面多了几支黑玫瑰。 两人靠近前去,小心翼翼拨开花枝,看见黝黑湿润的泥土中央,有一方生了锈的地窖。 “就是这。” 方才的金属摩擦声,原来是打开地窖的声音,如果不认真观察,还真发现不了。 地窖没有上锁,大概是管家离开得比较匆忙,忘记了。 乔云铮单手掀开地窖的盖子,纵身跳了下去。 傅蓝屿紧随其后,落地时只觉一股子腐朽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嗅觉灵敏,险些没一头栽过去。 “……把灯点了。” 正好乔云铮爬窗户前,将一盏油灯别在腰间带下来了,此刻点了灯,转着圈的照亮四周。 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两人的表情都挺凝重。 在这不晓得建了多少岁月的昏暗地窖里,无数具年轻女孩的骨骸堆叠成山,犹如狼藉的乱坟场。 每一具骷髅上,都钉着一枚银制的十字架,十字架顶端锋利,深深没入头骨。 依据西方某些巫术的说法,这样做能使枉死的冤魂被永远困在此处,无法得到解脱。 而最上面那一具尸体,明显是新死不久,皮肉犹存,只是血已经被放干了,浑身小洞像筛子一样,脸部也变得枯槁狰狞。 但从那两条麻花辫,依旧可以确定,她就是昨晚被选中献祭的女生。 她额头也钉着十字架,八成是刚才管家来钉的。 替伯爵夫人善后的工作,忠 分卷阅读53 心的管家做得轻车熟路。 每当有一位少女,为了伯爵夫人永葆青春的愿望而牺牲自己,她们最终的归宿,就是这里。 乔云铮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向前走了两步,用油灯仔仔细细照了一下,那尸体旁边的另一具骨架。 在骨架僵硬紧握的手里,隐约透出一点金属的光芒。 是枚钥匙。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将钥匙从骨缝里夹了出来。 “蓝妹,通关线索找到了一件。” 傅蓝屿凑过来细看,顿时得出结论:“跟五楼 铁栅栏上的锁孔一致。” “我们先回去,免得待会儿管家想起地窖没锁,会再回来。” “好。”…… 果然不出乔云铮所料,在两人一溜小跑回到原地时,就见威廉管家出了古堡,正气势汹汹朝地窖方向走去,仿佛要找谁兴师问罪。 乔云铮顺手往傅蓝屿脑袋上一按,两人再度伏倒在郁金香花丛里。 “他觉出不对劲了。”乔云铮低声道,“很难说他待会儿会不会到处搜查,我们得尽快回房间。” 傅蓝屿抬头瞥了一眼,目光忽而变冷。 “……我们可能回不去了。” 三楼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被人重新关上,先前系在窗框的麻绳也不见踪影。 布满青苔的石墙空空荡荡,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有人想要搞死他们。 * 傅蓝屿和乔云铮走不了正门,也不可能徒手攀爬上去。 前往察看地窖的威廉管家,分分钟就会折返回来,到时如果发现两人在这,后果不堪设想。 傅蓝屿坐在郁金香花丛里,面无表情开始挽袖子。 “不知道古堡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入口,还是说我们待会儿绑了管家直接闯进去?” “也不是不可以。”乔云铮也是个亡命徒,对她的大胆创意完全赞同,“反正只要蒙住管家的眼睛,他也未必猜得出我们具体是谁。” 谁知两人还没来得及将设想付诸实践,忽听从四楼方向,传来了熟悉女声的呼唤。 “蓝蓝,乔先生,这里!” 傅蓝屿猛一抬头,见白笙正扒在房间窗口,朝两人焦急摆手。 她飞快打了个手势,简洁提示:“床边的柜子!拿绳子!” 事实证明,白笙小姐在关键时刻是很聪明靠谱的,闻言立刻就从柜子里找到了麻绳。 片刻,麻绳顺着古堡外墙垂了下来,垂到了两人面前。 “快,你先上。”乔云铮拍了拍傅蓝屿肩膀,“我们得抓紧时间。” 这无异于争分夺秒,跟从地窖折返的管家比拼速度。 尽管傅蓝屿平时只要不穿越,始终坚持运动,跑步游泳攀岩射击都练过,但外墙的青苔太过湿滑,缺乏着力点,要完全依靠臂力爬到四楼去,还是有几分难度的。 她冷不防脚下没踩稳,身体 下坠,险些把紧随其后的乔云铮给砸下去。 幸好乔云铮反应迅速,单手拽紧绳子,另一只手把她又向上托了半米。 “蓝妹,当心点。” “谢谢。” 白笙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使尽吃奶的力气,连拉带扯,总算把傅蓝屿扯进了房间。 乔云铮随即双手撑着窗口纵身一跃,动作矫健,稳稳落地。 就在三人急忙将麻绳收回,重新关上窗户的瞬间,傅蓝屿看到面色阴沉的管家,已经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一次,管家甚至还留心检查了附近的郁金香花丛,可想而知,如果她和乔云铮一直躲在那里,迟早也要被发现。 真是千钧一发。 她闪身躲在窗帘后面,避免与管家对上视线,总算松了口气。 “笙笙,你怎么知道我俩在楼下?”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随便趴在窗户那看看,结果发现你俩正藏在花丛里。” “我俩是用绳子从三楼房间爬下去的,可回来时绳子已经不见了,差点被管家逮个正着。” 白笙想了想,悚然一惊:“你的意思是,有人发现你俩出去了,而且还进了乔先生的房间?” 这批玩家里,竟然还有会撬锁的技术型人才。 “对方不仅发现我俩出去了,还向管家告了密。” 否则管家不可能这么气势汹汹地折返,明显是要将违规分子抓个现行。 白笙气得一拍桌子:“这也太王八蛋了吧!” “这是个生存游戏,谁都想活着,如果告个密就能轻松淘汰两名竞争者,何乐不为呢?” “那……你觉得是谁?” 傅蓝屿沉吟了一会儿。 “要看见我俩出古堡,房间窗户必定要与我们在同一侧——我没记错的话,二楼的三位男玩家都住在另一侧,且集中在靠楼梯的位置,视角狭窄;三楼住在这一侧的,有乔云铮、程 分卷阅读54 序员、刀疤男和那个又黑又矮的男玩家;四楼就只有咱们俩,以及小金。” 白笙恍然:“噢我记得,又黑又矮的那个是小金的目标对象,今早还被秃头程序员泼了一身牛奶呢。” 傅蓝屿点点头:“刚才我进乔云铮房间时,看到小金也进了黑矮男的房间。” “……那他俩的嫌疑也太大了!” “但 现在没有证据,我无法保证一定是他俩。” “要确认猜想倒也不难。”沉默半晌的乔云铮,此时微微眯起一双好看的眼睛,似笑非笑,“对方发现我们没被管家逮住,平安回来了,肯定还会有下一步计划,我们只需要先发制人,就能预防万一。” 白笙好奇:“怎么个先发制人啊?” 傅蓝屿倒是若有所思:“除了钥匙,你还从地窖里带了什么别的?” 乔云铮略一挑眉,示意她猜得很对,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交到了她手里。 “为避免管家查房,我先回去。” 鉴于走正门怕被人看到,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开了窗户,沿着之前白笙系好的麻绳,轻车熟路从墙壁溜下去,回到了三楼的房间。 傅蓝屿嘱咐了白笙两句,在确定白笙听懂了之后,她趁走廊无人,也以最快速度,遁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薄雾仍未散去,古堡的天空灰沉至极。 *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傅蓝屿和白笙例行出门,仍旧装作不熟的样子,各走各路。 傅蓝屿将自己的外套搭在手臂上,步伐懒散地往前走,走到小金房间门口的时候,恰逢小金开门,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傅蓝屿的外套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啊蓝蓝。”小金仍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她帮傅蓝屿把外套捡起来,还有点难为情,“我刚走神了。” 傅蓝屿接过外套,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下次小心点。” “好。” 两人的反应都很自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而与此同时,白笙也追上了并肩而行的阿粉和阿绿,可怜兮兮寻求安慰。 “粉姐绿姐,那个刀疤男的警惕性特别高,我还没聊两句他就把我赶走了,连屋也不让我进。” 阿粉蹙眉,下意识跟阿绿对视一眼,阿绿笑着问:“那他说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他……”白笙装模作样思考了很久,而后按照傅蓝屿先前教的台词,一字不落地背出来,“异常举动倒是没有,但他讽刺我演技太差,说咱们这群贱人一看就没安好心,还说‘肯定是那个粉头发撺掇的,想骗老子,门都没有’。” 阿粉磨了两回 牙,不屑冷笑:“**,不就是那晚骂了他一句么?这么记仇,还跟我杠上了。” “那你搞定不了刀疤男,回头就选个别的目标吧。”阿绿道,“否则对团队也没贡献啊。” “我有贡献啊!”白笙赶紧握住她的手,将寻求认可的小狗腿模样,演得活灵活现,“姐,我跟你们说,我刚才回房间拉窗帘时,发现了个特不得了的秘密!” “……什么秘密?” 白笙环顾四周,神秘兮兮凑近:“就小金你们知道吧?她和自己的目标对象,用绳子爬下三楼,去古堡庭院里转了一圈。” “……”阿绿奇道,“绳子?哪来的绳子?” 阿粉似有所悟:“在床边的柜子里,我开始也看见了,但没想到是做这个用的。” “那她去庭院里干什么?管家都说了不准出古堡的。” “只要不被发现,就不算违规。”阿粉说完,又严肃看向白笙,“她找着什么线索了吗?” “我怎么知道?”白笙表情无辜,“就算她找到线索也肯定要藏起来啊,而且……当时她跟我对上眼神了,我担心她会记恨我……” 这句话,也是傅蓝屿特意强调过的。 阿粉“嗤”了一声:“她记恨你又能怎么样?是她擅自行动,还背着我们跟男玩家联合,害怕的应该是她。” 阿绿摇头:“果然,都黄金局了,装老实胆小的玩家,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待会儿咱们静观其变,看看那丫头会不会露出马脚。” “OK。” 白笙也赶紧附和:“我都听两位姐姐的!”…… 午餐时分,伯爵夫人并未出现在礼堂,管家也没来。 但各色吃食已经在桌上摆好了,数一数,貌似只有十四份。 傅蓝屿用小刀切着面前的羊肉,目光一扫,发现那个黑瘦男没来。 她故意开口:“少了一个人?” 不出所料,当即有人附和:“我刚出门时,看见管家用钥匙把我对面的那扇门反锁了,是不是那人违反规定,不让吃饭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玩家都有些疑惑。 刀疤男粗声粗气:“违反什么规定?”b 分卷阅读55 r   程序员鞋上的血迹仍未清除干净,他坐在那,无精打采的:“管家今早就说了句不让出古堡,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 傅蓝屿成功挑起话题,便再也没多说半句,她叉了块羊肉送进嘴里,眼神若无其事瞥向斜对面的乔云铮。 乔云铮用红酒杯挡住半边脸,抬眸看了她一眼。 两人唇边都隐有笑意。 别人听了这话,难免觉得黑瘦男擅自出了古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猜测。 只有他与她,还有白笙知道,黑瘦男被管家盯上,并不是因为出了古堡,八成是因为谎报军情。 告密的人是黑瘦男,所以当时管家才气势汹汹赶去了地窖,可惜没能抓着该抓的,当然要迁怒于他。 至于是谁撬开了乔云铮房门……恐怕另有其人。 这应该是合作犯案,毕竟黑瘦男自己又要跟npc对话,又要撬门收绳子,怕是没那么高的行动力。 无论如何,黑瘦男受罚这件事,已算是奠定了他们计划的第一步。 * 午后,阿粉并没给女玩家们回去休息的机会,而是直接把她们都带到了自己房间,统一开会。 大家都简要说了说自己与目标对象的进展情况,阿粉阿绿这俩老油条,选的又都是好攻略的,自然比较轻松;白笙装了装可怜,鉴于目标是难搞的刀疤男,又提前向阿粉报备了,也算蒙混过关。 轮到了傅蓝屿,她迎着另外四人的视线,流利地胡说八道,淡定得无以复加。 “那男的说自己现实中有女朋友,长得还比我美多了,劝我别做这不自重的事儿,他并不喜欢在游戏里跟女玩家结盟,因为女玩家通常帮不上什么忙——我软磨硬泡,总算唤起了他的几分同情心,他答应如果找到线索分我一半,但我感觉他在敷衍我,这狗男人贼得很。” “……” 白笙在旁无语扶住了额头。 乔先生听了这评价,一定不会太高兴的。 为什么说傅蓝屿有女神棍的潜质呢? 就是她无论怎么胡言乱语,总有种正经诚恳的气质,让人莫名觉得,她讲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譬如老油条阿粉和阿绿,居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确实是狗男人,看不起女玩家就直说,装什么对女朋友痴心一片。” “姑且再留他一天,看他能不能找着线索,要是没什么用,找个机会弄死算了。” 三人吐槽了乔云铮一番,然后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床边的小金。 阿绿笑盈盈的,亲切询问:“小金啊,你那边还顺利吗?我看你那目标对象被关禁闭了,怎么回事啊?” “……我不太清楚他为什么关禁闭。”小金低着头,声音细细的,“可能是,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吧。” “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小金犹豫了半天,这才瞥向一旁的傅蓝屿。 傅蓝屿不闪不避,坦然与她对视。 小金抿了抿唇,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正色回答。 “我的目标对象跟我说,他透过窗户,看见蓝蓝和那个漂亮男人,用绳子爬下三楼,一起去了古堡外面。” 白笙啧啧出声,充满对对方倒打一耙的惊讶和难以置信:“出古堡的是蓝蓝吗?” 小金看着她,低声补充:“你从窗口垂绳子接应他俩,我也看到了。” 白笙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你……你这是要挑拨我们所有人的关系啊?明明是你出的古堡,我都看见了!” 她甚至还扯了下阿粉的衣角,一副“这套路太深了,我服”的委屈模样,戏非常好,深得傅蓝屿指点真传,属于可以拿奥斯卡影后的级别。 幕后导演傅蓝屿在喝水,语调很冷漠,是那种义正辞严的冷漠。 “那男人一直提防着我,还能愿意和我一起出古堡呢?小金,你这一杆子准备把我打死,是看阿粉阿绿两位姐姐不好欺负,就捡软柿子捏?” “……” “你撒谎撒得这么急,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关键线索,迫不及待要去通关,打算把我们这些竞争对手能除掉多少,就除掉多少?” 小金口才远不如她,登时又慌又气:“我没有!我哪有找到什么线索!” 傅蓝屿叹了口气,又转向白笙:“其实你们俩才是商量好的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讲得跟真事似的,往我身上泼脏水。” “拜托啊大姐!”白笙气道,“我刚难道不是在帮你说话吗?你到底有没有点明辨是非的能力?” 于是这一出半真半假的罗圈架,你咬我我咬你,成功把旁观的阿粉和阿绿给绕晕了。 “……算了,没关系。”阿粉凉飕飕地提议,“不管是谁在撒谎,我们搜搜身,总能有收获的。” “我同意。”阿绿的步调始终与阿粉保持一致,她优雅起身,“那我搜小金,你搜蓝蓝吧。” “行。” 分卷阅读56 傅蓝屿从容站起来,伸展双臂,任由阿粉摸来摸去。 她未雨绸缪,早在房间里的时候,就将沾了花丛泥土的外套抖落干净了,连鞋底都仔细擦了一遍,完全看不出去过外面。 相比之下,小金就显得不太情愿,还心有不甘地嘟囔着。 “如果她真的找到了线索,怎么可能把线索藏在身上?” 岂料下一秒,阿绿就从她的口袋里,拎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纤细苍白的人类指骨,关节处断裂,应该是被掰折的,上面还凝结着乌黑的血垢。 ……这其实是上午乔云铮取钥匙的时候,顺便掰下来的,再由傅蓝屿趁机丢进小金的口袋,正好冒充线索,派上用场。 白笙时刻不忘演技,见状嫌弃地“噫”了一声,往阿粉身后躲了躲。 “谁的骨头?” 阿绿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小金,蓝蓝藏没藏我不知道,反正你是藏了,按理说大家都规规矩矩呆在房间里,身上不该出现这种东西吧?” 小金看着那根指骨,连连摇头,恐慌而不可思议。 “我不是,我没有!我根本连见也没见过这东西,我……对了!刚才吃午饭之前,蓝蓝和我撞了一下,肯定是她偷偷放进我口袋里的!” 傅蓝屿叹息:“看你平时讲话战战兢兢的,连断句都断不清楚,拉人下水搞陷害时倒挺口齿伶俐了,佩服佩服。” “……我没有!”小金嗓音提高了八度朝她吼,“明明就是你搞的鬼!” “行了,这是游戏,每个人都在找线索,出不出古堡是你的自由,我们也管不着。”阿粉不耐烦地把小金扯开,“但从现在开始,你已经被踢出我们的队伍了,我们留一丝情面,暂时不会优先对你下手,你好自为之。” 阿绿晃了晃手中那根指骨:“不过这东西既然被我搜到,就算集体共有财产,不能还给你了哦。” 白笙佯装好奇,在旁出谋划策:“这看起来像是能插进哪里,或者是开启某些地方的道具啊,就类似钥匙一类的。” “回头到处去试试,总会有用的。” “绿姐你这么聪明,保准没问题。” 小金被泼了一脑袋脏水,还洗也洗不清,她气得几欲发疯,可对方四个人,她也没法把她们怎么样,只能忍气吞声。 她瞪了傅蓝屿一眼,即使隔着镜片,也能感受到那股怨毒之色。 她转身出去,恶狠狠甩上了房门。 * 晚餐时分,伯爵夫人再度出现,她仍坐在餐桌的正位上,优雅端庄地切着牛排,自始至终没说过半句话。 众位玩家也各自吃饭,没做任何交谈,像是等待审判的一群犯人,气氛沉寂非常。 直到伯爵夫人用餐完毕,照常拎着裙子离开礼堂。 只是在路过程序员身边的时候,她伸出手去,很温柔地在对方肩膀上,拍了一下。 这一拍犹如地狱的邀请函,程序员霎时面如死灰。 可想而知,这种特殊的对待,自然是和他鞋上清除不干净的血迹有关。 然后接下来进入礼堂的威廉管家,则告知了众人一个更为意外的消息。 今晚和昨晚的规则不一样,今晚并不需要投票出女玩家去献祭。 “请各位尊贵的男性客人,午夜务必留在自己的房间内,进行古堡惯例的祈愿仪式。” 祈愿仪式? 谁也不知道这个祈愿是怎么个祈愿法,总之可以确定的是,今晚轮到男玩家们倒霉了。 单数夜女玩家,双数夜男玩家,谁也别想跑。 …… 深夜,傅蓝屿悄悄又遁进了隔壁白笙的房间,鉴于今夜乔云铮要遵守规则,留在自己房间里搞那什么祈愿仪式,两人决定直接去他的房间,一起看看是个什么仪式。 现在众位玩家的警惕性都很强,光明正大通过走廊去三楼,恐怕会被人发现。 所以两人在窗框上又系了绳子,准备神不知鬼不觉从外墙溜下去。 诚然,这对白笙来讲,也是挺严峻的考验。 她试了好几次都不太敢,最终由傅蓝屿打头阵,先去敲乔云铮的窗户,然后两人再一起接应她,把她抱进了屋。 乔云铮笑着同傅蓝屿耳语:“你刚才脸贴玻璃的时候,我真的吓一跳,差点把你推下去。” 傅蓝屿翻了个白眼:“那还真是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白笙坐在窗台上,一个劲儿地喘气:“我服了,你们俩到底是怎么跟壁虎一样爬上爬下的?我都快吓死了!” “你运动量还是不够。”傅蓝屿说,“回去让你哥继续监督你锻炼,每天不完成指标就别吃饭了。” “……” 听得乔云铮又问:“你们今晚真打算留在这?今晚是针对男玩家设置的考验,其实你们待在自己房间,应该可以睡个好觉。” 傅蓝屿看了他一眼:“我好奇你 分卷阅读57 们的考验是什么,只能从你这找找答案——我当然不放心把笙笙自己留在房间,只能一起带过来了。” 他微笑颔首:“多谢蓝妹担心我,我突然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自信,但我觉得你也温暖不了太久了,你有这说骚话的工夫,不如研究研究晚上的祈愿仪式。” “晚上的祈愿仪式,很可能是削苹果。” “削苹果?” 乔云铮一指那张书桌,傅蓝屿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书桌上的镜子前面,摆放着一个红里透青的苹果,还有一柄锋利的水果刀。 白笙积极抢答:“我听说过这个!就是你坐在镜子前削苹果,苹果皮不能削断了,等你削完一条完整的苹果皮时,镜子里就会出现你未来的如意郎君。” 乔云铮沉默半晌,亲切友好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温馨建议:“白小姐,以后少看点童话故事,多看看恐怖片吧,有助活命。” “……” 白笙登时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于是三人各自斟了一杯水,照旧坐在沙发上打发时间。 直到古堡的钟声,再度敲响了十二下,午夜降临。 乔云铮抬起头,他敏锐发现那面镜子上,有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放下水杯,朝书桌走了过去。 “可能是仪式开始了。” 傅蓝屿不确定这个仪式是否只针对男玩家,如果女玩家也出现在镜子里,会不会发生意外状况,所以她选择坐在原地,按兵不动。 白笙紧张拽着她的衣袖,小声地问:“乔先生,你看见什么了?” 乔云铮盯着镜子沉吟良久,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镜子里没有我的影像,是空白的。” “啊?” “而且我现在除了手能动,全身都动不了了。” 换句话讲,从坐上椅子的那一刻起,他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 第21章 离魂夜 尽管乔云铮讲话的声音依旧温柔, 傅蓝屿却意识到了情势的严峻。 他被钉在椅子上起不了身,这说明仪式已经开始了, 接下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她低声问道:“你说你手还能动, 能动到什么程度?” 乔云铮略显无奈地笑:“能削苹果皮。” 白笙在旁惊得六神无主,有点慌了:“那怎么办?我们得想法子救乔先生啊!” “这股力量不许他离开椅子, 明显就是让他完成仪式,游戏设置如此,我们没法干预的。”傅蓝屿沉默片刻,冷静拍了下她的手, “你在这坐好了,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乱动,听见了吗?” “哦……” 然后傅蓝屿站起身, 淡定走向了书桌,并在镜子前弯下腰来。 果然,镜子里没有乔云铮的影像。 但却映出了她的影像。 乔云铮从镜中看见了她,他回不了头,语气却蓦然变得严肃起来。 “蓝妹, 你干什么?快回去。” “我看看这镜子有什么邪门的地方。”傅蓝屿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平静回答,“你不用管我, 削你的苹果。” 她没直言,但意思很明确,不管今晚即将发生什么,她都会跟他一起承担风险。 他是她请来帮白笙过关的, 她有这个责任。 乔云铮自然也听得明白,他注视着镜中的她,怔了半晌,忽而一笑。 “好。” 他拿起那柄水果刀,开始从苹果的顶部慢慢削皮。 苹果皮打着转,呈螺旋状,从他修长白皙的指间落下,露出黄澄澄的果肉。 傅蓝屿始终站在他身后,偶尔抬眸看一眼镜子,偶尔垂眸看一眼他。 她感觉自己心跳得略微有点快,的确是在紧张。 也不知紧张的究竟是游戏的输赢,还是面前这个人。 “蓝妹。”乔云铮缓声道,“你手抖什么?” “……屋里有点冷。” 他笑意更深:“放心吧,我削苹果的技术一向不错,不会把皮削断的。” 傅蓝屿叹了口气:“行,那你加油。” 白笙盘腿坐在沙发上,战战兢兢:“你们俩都加油……” 说话间,乔云铮终于将苹果皮削成了完整一条,他将刀一扔 ,又把苹果重新放在了镜子前面。 他抬起手来,安慰似地,拍了拍傅蓝屿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不要怕。” “我没怕,你别怕就行。” 两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镜子。 气氛下降至冰点,连不远处的白笙,也忍不住伸长脖子往这边看,仿佛脖子伸得够长,就能为大佬们出一份力。 房间内灯影昏暗,面前古老泛黄的镜面,像是被什么力量召唤了一般, 分卷阅读58 突然又泛起了那股暗红色的光芒, 傅蓝屿只觉眼睛被晃了一下,她目光下移,惊讶发觉,那只几秒钟前还圆润饱满的苹果,此刻如同被谁吸尽了汁水,正迅速萎缩干瘪下去,直至彻底成为一枚发黑的果核。 与此同时,镜子的光芒却似乎越来越明亮了。 而且,镜子里她的影像,也正慢慢变得模糊。 从那暗红色的光芒里,丝丝缕缕溢出的白雾,从中央逐渐扩散,到最后已铺满了整座镜面。 白雾弥漫间,犹如一支笔在缓慢勾勒,现出了某位女人清晰的半身轮廓。 ……如果那位也能被称为“女人”的话。 傅蓝屿下意识抿紧唇角,神情凝重。 镜中的女人穿着黑色罩袍,将全身都遮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 她的脸色惨白可怖,一双眼睛却黑漆漆的,像是墨汁滴在雪地里,对比鲜明; 她的嘴唇涂得鲜红,说是血盆大口也不为过。 她看着坐在镜前的乔云铮,忽然笑了。 她这一笑,血盆大口朝两侧咧开,嘴角就像被谁撕裂了似的,如果没有耳朵的阻挡,甚至要在脑后交汇。 她口中的牙齿细密尖锐,酷似食人花密集的锯齿,单是看一眼就令人不寒而栗。 她抬起手来,朝着乔云铮挥舞了一下。 她的指甲黝黑发亮,也如十根利刃,轻而易举就能割断人的喉咙。 ……但她没有。 她的手伸到半截就停下了,仿佛只是为了吓唬,并没想取乔云铮性命。 至少今晚没想取。 良久,听得沙发上的白笙,小心翼翼地开口:“蓝蓝,乔先生,你们那里还好吗?” 傅蓝屿扶着乔云铮的肩膀,看到白雾散去,镜中的女人也渐渐消失不见了,总算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什么事。” 结果话音刚落,忽听乔云铮沉声唤她。 “蓝妹。” 这一次,镜中同时映出了他与她的影像。 恐怖的是,两人均满脸是血,连衣服也沾满了血迹,形容狰狞骇人。 傅蓝屿蹙眉,本能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她又摸了一下乔云铮的脸。 而后下一秒,镜中两人就像两根融化的红蜡烛,缓慢塌陷在了流淌的暗红色光芒里。 有血,正在溢出镜面。 ……那不是幻觉。 镜子真的在流血。 鲜血完全充斥了镜中画面,且汇聚成河,突破了这层镜子的阻碍,转瞬间已蔓延到了桌面。 眼看着就要流到乔云铮的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傅蓝屿反应极快,她娇喝一声,使尽全身力气将乔云铮连人带椅子,硬生生拖离了桌前。 “笙笙!到床上去!” 白笙一惊,顿时弹跳起来,跌跌撞撞往床的方向一扑。 傅蓝屿以一人之力拖着乔云铮的椅子,将椅子一路从书桌拖到床前,她双手果断抓住椅子的两条腿,跟撬动杠杆那样抬起半边椅子,把乔云铮掀翻到了床上。 在她也跳上床的刹那间,镜中血河汹涌成了血浪,源源不断朝地面倾洒,好似下了场瓢泼大雨。 一时间,除了床上这方寸之地,房间里均被血色覆盖,再也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可想而知,方才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乔云铮会分分钟被淋成血人,即使今晚不死,也算违反了游戏里“不要沾染污秽之物”的规则,迟早大祸临头。 黄金局和白金局里的陷阱,比比皆是,有时候甚至会随机挑选目标,被选中的人只能算运气不好。 所以走到这一步,能找到个可靠的队友,相互扶持,才显得格外重要。 乔云铮远离镜子之后,在床上躺了会儿,僵硬的身体终于恢复了知觉,他坐起身来,看着傅蓝屿出了半天的神。 “蓝妹。”他低声道,“你刚刚救了我的命。” “是啊,椅子很沉,你也很沉。”傅蓝屿揉着发酸发疼的胳膊,懒洋洋地回答,“你记住这个人情,以后要还的。” “你想让我怎么还?” 白笙盘着腿坐在床头,闻言非常八卦地接茬:“一般 这种情况,都是要以身相许的,乔先生,不如你考虑考虑?” 乔云铮笑吟吟:“真以身相许了,占便宜的是我,这得看蓝妹意见。” “你们俩无不无聊?”傅蓝屿瞥了白笙一眼,“还不赶紧睡觉去。” 白笙奇道:“咱们仨在一张床上,我怎么睡?我睡觉不老实,万一半夜把你俩踹下去了,沾一身血……” “我不睡,我在这给你守夜。” 乔云铮点头:“我也不睡,我也给你守夜。” 白笙神色复杂:“你们俩坐着,我躺着,这叫守夜吗?这叫守灵。” 但作为一名被保护对象,她并没有来得及再多吐槽两句, 分卷阅读59 就被傅蓝屿不由分说按倒在床上,用被子裹成了一只蚕蛹。 “你跟你哥穿越时,废话也这么多吗?” “……” 白笙拗不过傅蓝屿,况且今天演了一天的戏,提心吊胆的,她也的确累了。 有大佬帮忙守夜,自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抱着被子闭了会儿眼睛,很快就传来了小猫似的轻微鼾声。 乔云铮正在替傅蓝屿按摩手臂,力道不轻不重,令傅蓝屿很满意,仿佛叫了个专业技师。 两人给白笙留出了足够休息的空间,只并排坐在床边,垂眸盯着脚下流淌着血液的地面。 傅蓝屿似乎能听到,有女人细细的笑声若隐若现,时而盘旋在窗外,时而回荡在房间各个角落,由远及近,犹如杜比环绕音效。 她说:“今晚怕是要死不少玩家。” “很正常。”乔云铮道,“这个世界匹配到的玩家这么多,系统不狠一点,难道全靠大家自相残杀吗?” 那未免也太残酷了。 尽管这种逃生游戏,本就毫无仁慈可言。 傅蓝屿凝神想了想:“我突然记起,其实关于血腥玛丽的传说,还有个流传较广的版本——当有人对着镜子进行召唤仪式时,会在镜子里看见女巫的影像,如果仪式不正确,就会遭到女巫的杀害。” “看来系统是个融梗王,把传说都杂糅到一起了。” “那是不是就说明,我们所看到的伯爵夫人,其实也并不一定是真正的伯爵夫人?” 乔云铮陷入了沉思。 “在没找到更多的线索之前,我们没法草率下结论,不过 ……”他低笑了一声,“我们不是拿到通往五楼的钥匙了吗?” 傅蓝屿立即会意:“明晚去一趟?” “好啊,一起去。” 两人击了下掌。 话题谈到这里便终止了,他与她再度陷入了各自沉默的状态,很安静,但并不会显得过分尴尬。 傅蓝屿单手托腮,闭目养神,直到又听见乔云铮在唤自己。 “蓝妹。” “嗯?” 他轻声询问:“当年你才十五岁,年纪那么小,怎么会被拉进这个系统里?” “这是幸存者逃亡系统,还会管我年纪小不小么?符合标准了,自然就会被拉进来。” “那你是怎么符合的标准?” “我父亲是个瘾.君子,那天吸食过量出现幻觉,把我当成了早已改嫁的母亲,一刀扎在我胸口上。”傅蓝屿轻描淡写地叙述,“后来抢救过来了,连医生也说我命硬,说我这种情况,原本是活不了的。” “那你父亲他……” “当晚就死了,尸体被社区拉走火化了,都没人愿意给他办场丧事。” 乔云铮闻言,眼神微黯:“抱歉。” “也没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我早看开了。”傅蓝屿侧眸瞥向他,“那你呢?你总不能也被扎过一刀吧?” 他坦然反问:“你听说过西城区七年前,发生过一起酒吧爆炸事件吗?” “好像有点印象,当时上过新闻的。” “对。”他平静颔首,“那时候我在酒吧兼职驻唱,舞台上的六个人全死了,就活了我一个。” 正因如此,他也被系统判定为“本就该死的人”,卷入了这场游戏。 多讽刺,那些数不清的像他一样的幸存者,所谓幸免于难的运气和福气,最后都只成为了系统用于计算概率的数据,揭开了另一场悲剧的序幕。 他们甚至都没机会问一句,凭什么。 “蓝妹,你说,有多少人能真正撑到白金通关的那一天呢?”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自己可能撑不到。”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傅蓝屿的语气很从容,“所以我能活一天就高兴一天,能活一年就高兴一年,权当是赚来的,别太怀有期望,也就罢了。” 墙壁上那盏油灯,在乔云铮的眼底投下细碎光影,他注视她良久, 神色温柔而困惑。 “很奇怪,这番话我好像在哪听过。”他意味难明地叹息一声,“可我们以前从没见过,对吧?” “我没有过记忆缺失的情况,只要是游戏中见过的,我应该都有印象。” 他笑了笑:“穿越太久,偶尔产生一点错觉,也情有可原——好在不管以前见没见过,至少我们现在是认识了。” 傅蓝屿迎视着他的目光,无言半晌,终是点头。 “确实。” 有缘分的话,无论什么时候认识,都不算迟。 * 清晨,天际刚刚显出一丝熹微的日光。 傅蓝屿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昨晚居然又靠在乔云铮身上睡着了,就跟上次在整容医院的杂物间时一样。 她只动了一下,乔云铮就开了口,声音很清醒。 “蓝妹,时间不早,你得叫上**回房了。” 分卷阅读60 他将手覆在她额头,很轻地揉了揉,像在替她祛除睡意。 “……好。” 傅蓝屿直起腰来,见昨晚流过地面的暗红血液,又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单手掀开白笙的被子,在白笙的肚子上拍了拍,犹如在叫家里犯懒的猫。 “笙笙,起床。” 白笙猛地一激灵,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怎么了?出事了?” “警惕性不错,有进步。”傅蓝屿道,“但也没出什么事,就是咱们得回房间了。” “哦……”白笙顺手划拉了一把乱糟糟的长发,一面活动筋骨,一面下床穿鞋,“咱们还要用绳子爬上去吗?” “对,这次你先爬,我在下面托着你。” 乔云铮看了傅蓝屿一眼:“你自己也当心点。” “我知道。” 白笙系着外套的扣子,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总觉得自己在这有点多余。 度过了昨天那难熬的一夜,这二位的暧昧关系,似乎又有了新的进展啊。 …… 至于白笙小姐是怎么从三楼爬到了四楼窗口,过程之艰难,在此就不多赘述了。 反正她脚滑了好几次,其中一次还差点踩在傅蓝屿脸上。 当古堡的钟声敲了七下,早餐时间又到了。 傅蓝屿站在门口,听到二楼和三楼的方向,此起彼伏传来惊叫声,夹杂着男玩家们因慌张而爆出的脏话。 看来她猜得没错,昨晚真是死了不少人。 不一会儿,斜对面房间的门也开了,阿绿摇曳生姿地走了出来。 “出什么事儿了?这么吵。” 傅蓝屿一指楼下:“有人死了,不知道是谁。” “是谁不重要,死了就好。”阿绿的声音特别悦耳,不过讲出的话就很直白残忍了,“每多死一个,我们的胜算就又多一分。” “也对。”傅蓝屿淡定点头,“很有道理。” “那走吧,我们也去凑凑热闹,万一有意外收获呢。” 恰好这时白笙也开了门,故作迷茫探出了脑袋:“你们要下楼了吗?一起啊。” 然后三人就并肩下楼,先去了三楼打探情况。 三楼昨晚,死了三个人。 从这一侧楼梯下来的时候,距离最近的就是秃头程序员的房间——按照大家的预想,他最先违反规则,沾上了洗不干净的血迹,那么是肯定活不过昨晚的。 程序员房间的门是虚掩的,仿佛是系统为了把他的惨状,故意展示给所有玩家看。 门口的好几名男玩家,额上都沁了汗,还有人刚从厕所吐完出来,一边擦嘴一边骂。 “艹,真是再穿越多少次也受不了这个。” 傅蓝屿推开门,往里面瞥了一眼。 只这一眼,她反应迅速,立刻把凑上来的白笙挡在了身后。 “你别看了。” “……”白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小小声问,“怎么了?是死了吗?” “嗯,死得很透了。” 程序员就躺在自己床上,床边还搭着那件标志性的格子衬衫。 他的脑袋是完好的,一双眼睛圆睁着,嘴巴也张着,定格在无比惊恐狰狞的表情上。 而他的脖子以下,一直到脚,骨肉都已经被完全剥离刮净,只剩下了一张血涔涔的**,摊在被褥间。 紧随而至的阿绿,也同样看到了这一幕,不禁蹙眉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真是恶趣味的死法。” 傅蓝屿问她:“你看到还有谁死了吗?” “就那边,两扇没锁的门。”阿绿朝走廊尽头指了指,“一个是烫着锡纸烫的男玩家,之前没什么存在感,还有一个是小金原先的目标对象。” 小金的目标对象,那个黑黑瘦瘦的男人, 看上去运气很糟糕,也没能活过昨晚。 傅蓝屿为了求证,亲自去溜达了一圈,来到黑瘦男的房间门口时,见乔云铮也正站在那。 “这两人的死法是一致的。”乔云铮低声道,“是在祈愿仪式过程中,被女巫杀死的。” 傅蓝屿看向屋内,见黑瘦男还坐在书桌的镜子前面,上半身软塌塌地后仰,有五道清晰的、被利刃割裂的伤口,将他的脸部划烂,从他头顶一路贯穿到腹部,皮肉豁开,露出了森森白骨。 血流了一地。 毋庸置疑,那些伤口,是女巫尖利的指甲造成的,她昨晚亲眼见识过了。 “我去楼下看看。” 她没久留,沿路返回与白笙和阿绿会合,又下了二楼。 二楼昨晚,死了两个人。 其中一名玩家没什么记忆点,傅蓝屿顶多对他有点模糊的印象,他的死法没什么特别的,也是被女巫的爪子挠死的。 而另一名玩家,是阿粉的目标对象。 他也同样坐在镜子前面,可全身上下完完整整的, 分卷阅读61 并不见伤口。 直至傅蓝屿走到近前,这才看清,原来他脖子上有一道黑紫的淤痕,深深勒进了颈骨里。 他是被人勒死的。 ……或者说,大概率是被阿粉勒死的。 这人运气终究是不太好,逃过了女巫的惩罚,却没逃过假队友的暗杀。 * 伯爵夫人今早也没有来,她来不来貌似是凭心情决定的。 照目前的形势来算,玩家还剩下十位。 但当傅蓝屿她们来到礼堂时,却发现餐桌上的餐具,只摆了九套。 阿粉到得很早,已经坐在座位上等着了。 阿绿径直走过去,坐在了阿粉旁边,两人似乎很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 当第九人也进入了礼堂之后,威廉管家照例在外面关上了门。 傅蓝屿迅速环视全场,最终得出结论:除了几位死者,阿绿的目标对象,那个斯斯文文的大学生也不见了。 她低头喝着牛奶熬的粥,很专心致志的样子,其实耳力敏锐,听到相邻而坐的阿粉和阿绿,轻声交流了两句。 阿粉:“怎么处理的?” 阿绿:“我没动手,他自己头朝下跳的楼。” 阿粉:“那你的猜测正确,仪式必须在自己房间进行。 ” 阿绿:“待会儿记得带一把刀走。” 阿粉:“知道。” 这段对话实在太自然了,默契得完全不像是刚刚结识的盟友。 傅蓝屿想到了什么,她面无表情又舀了一勺粥,顺便咬了一口甜馅的酥饼。 这地方的伙食,真是不错啊。 然后她就觉得衣角被白笙扯了一下。 白笙小心翼翼,示意她往餐桌的最角落里看。 她抬眸只看了一眼,就淡定移开了视线。 “嗯。” 其实她刚才就注意到那名男玩家了,且不仅是她,在场不少人都注意到了。 那名男玩家的外套系得严严实实,连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也扣上了,很明显是在故意遮挡什么; 他的运动裤和运动鞋都是黑色的,乍一看不显眼,但利用反光,仔细看就可以发现,面料上沾满了凝结的血迹。 别人或许不清楚,这大面积的血迹是从哪来的,但她很清楚。 男玩家昨晚,遭遇了和乔云铮一样的状况。 进行祈愿仪式,会出现三种结果:1.平安无事;2.当场被女巫杀死;3.沾了镜子里流出的血,缓一天再死。 三种结果是随机触发的,也就是说到了双数夜,进行仪式的男玩家们,只能寄希望于运气。 谁也不晓得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要打破这种僵局,完全杜绝死亡的可能性,只有唯一的办法。 在下个双数夜到来之前,将游戏通关。 傅蓝屿伸出手去,将面前用来切面包的锋利餐刀,很隐蔽地藏到了外套的衣袖里。 她平静抬眸。 果然,对面的乔云铮,正在做与她同样的事。 接下来,恐怕将有一场硬仗要打。 * 早餐结束,大家照旧各回各屋,傅蓝屿故意走慢了一会儿,而后直接去了三楼。 乔云铮给她留了门。 “你就这么进来了,也不怕被别人发现?” “统共就剩下九个人了,阿粉阿绿默认你是我目标对象,小金又见过咱俩一起行动,发现就发现吧。” 乔云铮微笑:“现在就只剩八个人了。” “怎么?” “我刚从窗户看到,那个全身都沾了血的男玩家,从二楼用绳子爬下去了,想要逃出庄园。” “然后呢?” “然后……”乔云铮不疾不徐地回答,“他很快就被管家逮住了,被缠进了庄园外围的荆棘丛里,消失了。” 傅蓝屿沉默半晌,点了点头:“他也的确没得选。” 那名男玩家,方才吃饭时就魂不守舍,脸色灰暗,显然已经到达了崩溃的临界点。 要么留到今晚等死,要么试着逃出去,他只能孤注一掷。 尽管所谓的孤注一掷,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鉴于昨晚淘汰了太多人,到目前为止,活着的玩家还有:阿绿、阿粉、小金、刀疤男、傅乔白三人组,以及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三十多岁的男人。 乔云铮说:“刀疤男和那个男玩家搭上线了,也许是想在最后关头结个盟,又或者是……” 傅蓝屿会意:“想在晚上绑个票?” “很有可能。” 毕竟晚上又到了献祭女玩家的单数夜,如果刀疤男有了确定的目标,肯定会找人绑票,合力把目标投出去。 “统共就三名男玩家了,他为什么没有连你一起拉拢?” “大概他觉得我不好搞定。” “但我们现在八个人,就算 分卷阅读62 他俩结盟,两票也是不够的。” “大家各怀心思,要是票数分散,结果就说不准了。”乔云铮想了想,饶有兴致地问,“你觉得他想投谁?” “很难说,我没跟他打过交道。”傅蓝屿摇头,“我只知道他第一晚被阿粉骂过,也许想先除掉阿粉——但阿粉和阿绿一定会绑票,他未必能如愿。” “你也认为阿粉和阿绿是一伙的?” “先前我还不确定,但刚才在礼堂里,我发现她俩完全清楚对方的行动轨迹,很有默契,应该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能一上来就迅速结盟、互相信任、形影不离,行事作风相似,还能一起把其他女玩家当枪使……可以想象,这两人必然做过很久的搭档了。 都到黄金局了,起始十六个人,怎么会没有绑定进入的玩家呢? 无非是隐藏得好罢了。 乔云铮若有所思:“她们俩今晚会投谁,你有头绪吗?” “照目前而言,也许会投小金,但这种事谁敢肯定,并不能排除她俩临阵倒戈的可能性,反正她俩只需要保证自己不被献祭就好了。”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其中还要包括你或者白小姐被投出局的计划。” “对。”傅蓝屿叹了口气,“我们得把一切事都考虑周全了,最好今晚就能找到通关办法,否则再拖到明晚,如果女巫选中了你……” “不会的。”乔云铮温声安慰她,“我这人一向命硬,不然也升不上白金,你不用担心我,到时保护好自己就行。”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如同闲话家常,就好像面临这种风险的人并不是自己一样。 傅蓝屿看着他,很难得的,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穿越七年,你有没有害怕的时候?” 乔云铮似也有些惊讶,不禁失笑:“为什么问这个?” 她严肃脸:“我好奇。” “要说害怕啊……那当然也害怕过,最开始穿越时,我每晚一闭上眼睛,就梦见无数鬼影在我面前晃,醒来就浑身冷汗,衣服都湿透了。” “不过慢慢也就习惯了,被这种狗系统选中,如果不能自己看开,即使能通关,在现实中也是活不下去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穿越的世界,会不会就是自己的坟墓。” 这是一条通往死亡的路,能最终逃出生天的幸存者少之又少,越是如此,等待就越显漫长煎熬。 没有谁能望得见黑暗前的曙光。 要么选择接受,要么自我毁灭。 无论是哪一种,都残酷无比。 傅蓝屿完全能够理解,所以这些年,她才会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活一天就开心一天,在悲剧到来之前,别留遗憾。 “跟许多人比,我们已经算幸运了。” “我也这样想。”乔云铮笑了,“其实蓝妹,在今晚行动之前,我还有句话要问你。” “你说,我听着。” 他将手搭在她肩膀上,认认真真地开口:“关于长期绑定穿越的事,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 * 这一天的白昼,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格外不寒而栗。 晚餐时分,餐桌上就只剩下八套餐具了,伯爵夫人仍旧坐在尽头,一边优雅地品着红酒,一边用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端详着余下的幸存者们。 那并非看客人的眼神,那是看猎物的眼神。 她终于起身离席,半晌,威廉管家走进礼堂,手里拿着一沓羊皮纸,还有八根羽毛笔。 他脸上挂着惯常的客套笑意,鞠躬开口。 “为了答谢伯爵夫人的盛情款待,请诸位投票选择一位美丽的女性客人,她将有幸在午夜时分,与伯爵夫人共同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得,还是那句台词。 只不过今晚更贴心,连投票的纸笔都给准备好了,生怕他们不够公平公正公开似的。 待礼堂的门被重新关上,桌上的沙漏开始计时,八位玩家面面相觑,彼此眼底均带着算计和考量。 “今晚男玩家们明显劣势啊,就剩咱们仨了。”刀疤男低沉地笑,“我看咱们多少得团结一点,优先把威胁性最强的投出去。” 被他拉拢的胡子男应了一声,表示同意。 乔云铮不理睬似乎不太给面子,于是也敷衍地点了点头。 “那兄弟你有何高见?” 刀疤男说:“粉头发的和黑衣服的,二选一吧。” 阿粉低头切着面前的猪排,闻言没说话,但看得出已经磨了好几回牙了。 傅蓝屿转着手里的红酒杯,也没接茬。 乔云铮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刀疤男一眼。 “有道理,不过我觉得那个戴眼镜的也危险,以前穿越时,这种看似文静老实的,都最擅长背后捅人一刀。” 刀疤男瞥向戴眼镜的小金,不悦皱眉:“她可以稍微延后一点 分卷阅读63 ,下次再投。” “为什么要延后再投?”傅蓝屿淡然反问,“你究竟是客观认为她没威胁,还是主观想要护住她?” “……” 刀疤男的脸色有点难看。 “你说他想护住我?其实这位才想护住你吧?”小金放下手中的叉子,细长手指果断指向乔云铮,“你们俩单独行动出过古堡,这是我亲眼看到的事,可惜没人信我——阿粉阿绿,我最后表一次态,如果你们够聪明的话,就必须把她先投出去。那根骨头根本不是线索,是她用来栽赃我的障眼法,你们难道要放任她拿着真线索去通关吗?” “我手里没有线索,你空口无凭,总得拿出证据。” “谁说我没有证据?”小金怒道,“先把你投出去,今晚再去你房间里一搜就知道了——要是你房间里没有,那就是在他房间里!” 傅蓝屿了然点头:“看来进出别人房间,对你来讲不是难事。怎么,你还有撬门锁的好本事呢?” “……” “她不会撬,可我会。”刀疤男一见这形势,索性爽快承认了,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没错,昨天他房间的门锁是我撬的,绳子也是我收回去的,你们俩以为这事儿能瞒得住?” 所以昨天上午,其实是三人合作。 小金哄骗黑瘦男去向管家告密,让刀疤男撬开乔云铮的房间,进去收了绳子,她则躲在窗后暗中观察。 黑瘦男只是她利用的工具,她真正的搭档是刀疤男,看起来,八成也是绑定穿越的。 忽听阿粉冷笑一声:“噢,原来如此,合着咱们这里,全是一对一对绑定进来的,先前演戏演得都挺好啊?” 事已至此,该摊牌的都摊牌,傅蓝屿也就没必要遮掩了,她环着手臂,向后往椅子上一靠。 “是,都是绑定进来的,就像你和阿绿一样。” 阿粉冷冷看向她,阿绿也随即投来一瞥,风情万种地笑。 “眼光不错啊,姐,我早就说过,这姑娘一看就是个狠角色,气质骗不了人的。”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反正该死的都要死,时间早晚罢了。” 阿粉拿起面前的羽毛笔,果断开始投票。 显而易见,她这次把矛头对准了傅蓝屿。 旁边的白笙急得不行,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相比之下,傅蓝屿和乔云铮倒是平静得很,两人各自垂眸投票,不紧不慢的,就仿佛完全料到了这结果似的。 她愣了片刻,无奈叹息,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了两个字:小金。 …… 用于计时的沙漏,已漏完了最后一粒沙。 八张选票整整齐齐码在桌上,由于大家互相不清楚名字,故而写的都是代号。 其中小金挂了三票,而傅蓝屿挂了五票,高票当选。 小金镜片背后那双眼睛隐约露出得意之色,连原本唯唯诺诺的嗓音,此时也变得清亮起来。 “果然,大家都是有判断力的。” 傅蓝屿懒洋洋一侧头,语调很漫不经心。 “什么判断力?看你们四个人最后谁先死的判断力吗?” “……” “我被献祭没关系,反正玩这个游戏,大家都应该做好牺牲的觉悟。”她悠然道,“我只是很好奇,在通关之前,诸位有没有做好自相残杀的准备。” “两位姐姐,小金人家有猛男保护,你们俩再聪明,又有多少把握能对付得了他?” “这位疤先生,明晚你活不活得过镜中女鬼的追杀也很难说,你不打算在自己接受审判之前,抓紧替你的搭档多杀几个人吗?” “还有那位长了两撇胡子的先生,我看你一直不言不语的,心里有数吗?有时候选择盟友的对错,就意味着你最后的生死,希望你慎重。” 她说完,把手中的羽毛笔一扔,起身离开了礼堂。 第22章 血与火 傅蓝屿和乔云铮, 原本制订了PlanA与PlanB,做两手准备, 见机行事。 然后在礼堂现场, 等小金和刀疤男正式摊牌之后,两人做了短暂的眼神交流, 当即决定直接执行PlanB。 引导其他人将票投给傅蓝屿,从某种程度上讲,相当于将她置于“必死无疑”的境地,反而容易减轻众玩家的警惕心。 诚然, 在得知两个人的计划之后,白笙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 “你们俩会不会太大胆了?这能行得通吗?!” “行不行得通,总得试试才知道。”傅蓝屿一面给她腰上栓绳子, 一面嘱咐,“待会儿你就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呆着,别随便出来,如果遇到万不得已的危险情况,就翻窗户先去庭院里等我们, 明白吗?” “明白。”白笙点头,“但你现在是要把我送去哪啊?” “乔云铮楼下正对着的房间,没有玩家住, 毕竟我和他的房间都不安全,午夜之后刀疤 分卷阅读64 男他们一定会来搜。” 相比之下,二楼是最保险的地方,藏在那也不容易被其他人发现。 同一时刻, 乔云铮通过麻绳悬吊在二楼窗外,用在书桌上拆的铁片,从缝隙里划开了窗栓。 他协助傅蓝屿,把哆哆嗦嗦摸黑爬下来的白笙接进屋内,又身形敏捷原路返回,像个训练有素的飞贼。 白笙探出脑袋,借着朦胧月光,隐约望见四楼方向人影一闪,估计两位大佬已经顺利汇合了。 唉,这俩人要是活在乱世,没准也是干特工的好苗子。 …… 傅蓝屿房间内。 两人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沙发上,照旧端着杯水,等待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乔云铮注视着墙上那盏油灯出神良久,他忽而转过头去,很随意地问。 “蓝妹,自己穿越黄金局的时候,有没有受过伤?” “受过。”傅蓝屿平静道,“当初我黄金一,最后通关的时候被人在腿上砍了一刀,我是爬着出的那扇门——所以转月月底,白箫怕我出岔子,和我绑定穿越了一次。” 因为一个月的时间,并不够她的伤口完全愈合,而在受伤情况下穿越游戏世界,无论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都会成倍虚弱,很 容易被其他玩家暗算。 可系统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她卷起牛仔裤的裤脚给他看,见一道浅褐色的伤疤,从膝盖一直延伸到脚腕,触目惊心,可以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惊险。 乔云铮几不可觉地叹了口气,他俯下身去,很温柔地替她将裤脚整理好。 “蓝妹,下一场我们也一起穿越吧。” 傅蓝屿垂眸看着他,唇角微抿。 “那也要等这一场通关了再说。” 话音未落,古堡的钟声,已经深沉悠远地敲了十二下。 午夜来临了。 不多时,走廊里脚步由远及近,随即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笃笃笃,笃笃笃。 您的好友威廉管家,邀请您上五楼钻进铁处女,榨四桶血去给伯爵夫人洗澡。 傅蓝屿起身,走过去从容开门。 “你好?” “您好。”威廉管家客气行了一礼,“尊敬的客人,伯爵夫人诚挚邀请您参与她神圣的仪式。” 还是这句台词。 她干脆利落地回答:“不去。” 然后迅速转身进屋,步子极快。 管家面色阴沉,登时也跟了进去,他将手探向腰间携带的绳索,作势要捆她。 谁知下一刻,房门“砰”的一声被直接关上了。 乔云铮鬼魅般从门后现身,猛地单手勒住管家的脖子,另一只手用力将管家的脑袋往后掰。 管家身为黄金局npc,力气自然也不小,挣扎起来像发疯一样。 傅蓝屿抽出口袋里的餐刀,果断上前,一刀扎进对方心脏部位,紧接着双手再发力,旋转着直至刀刃全部没入,连血也没有多流一滴。 管家的喉咙里发出“喀喀”的响声,他浑身抽搐着,没多久就彻底软倒,没了呼吸。 傅蓝屿拔刀,顺手擦了擦上面的血迹,重新放回口袋。 “快,抓紧时间。” * 阿粉房间的门,微微错开了一道缝。 她和阿绿正伏在门边,隐蔽地向外窥探。 威廉管家进傅蓝屿的房间有一会儿了,还没出来。 她嗤笑一声:“没想到那丫头还挺能垂死挣扎的。” 阿绿拍了下她肩膀,低声提醒:“好像可以了。” 说完,只见不远处那扇门朝一侧打开,管家低着头走了出来,他扯着傅蓝屿的衣领, 大步流星往楼梯方向去了。 而傅蓝屿披头散发,双手被捆在背后,嘴里还塞着破布,跌跌撞撞毫无反抗之力。 房门被再度锁上。 “我跟上去看看,五楼肯定得有点线索。”阿粉轻声嘱咐阿绿,“你在这守着,万一刀疤男和小金真去了蓝蓝房间,找到了什么道具,你记得拖住他们,等我回来。” “我明白,你自己当心点。” “好。” …… 通往五楼的楼梯呈螺旋转上升,似乎格外蜿蜒漫长。 阿粉喘了口气,她借助两侧的油灯照亮,锁定了楼梯尽头的铁栅栏门。 门上每一根栅栏的间隔都很狭窄,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在灯下泛着幽幽的暗光。 她轻手轻脚凑上前,试探性推了一下。 很意外的,门看似紧闭,其实是虚掩着的,居然忘了锁。 这是绝好的机会。 她心中暗喜,在探头确定五楼走廊上并没有人后,动作敏捷地闪身进入。 ……岂料有两个人,已经在她视野的盲区里,站了很久。 餐刀在修长指 分卷阅读65 间帅气地转了两圈,乔云铮身形如电,瞬间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抬手,刀刃横在她颈动脉上。 傅蓝屿紧随其后,掌心还攥着那条绳子。 阿粉看清了乔云铮穿的那身燕尾服,那原本是威廉管家的衣服,衣服的前襟还沾着血。 她震惊万分:“你们……!!” “抱歉了姐姐。”傅蓝屿淡声道,“游戏规则如此,谁都没办法——现在我得找个人替我去献祭。” “你他妈做梦!我不……唔唔唔!” 阿粉甚至都来不及呼喊两声,就被乔云铮毫不留情用破布堵住了嘴。 乔云铮接过傅蓝屿递来的绳子,熟练将阿粉的双臂反剪到背后,牢牢捆住。 他单手掐着她的脖子,一路把她拖行到了机关所在之地。 傅蓝屿学着之前管家的样子,在墙壁某处有节奏地敲击三下,随着一阵颤动,其中一面墙壁翻转过来,露出了嵌入里面的铁处女装置。 她解开铁链,于是装置内部密密麻麻的、沾满血锈的尖锐铁钉,就这样展现在阿粉眼前。 阿粉这回终于知道,第一晚那个麻花辫女生,究竟是怎么死的了,也终于知道所谓 的“神圣仪式”是什么了。 她疯狂挣扎起来,对着傅蓝屿怒目而视,神色怨恨,像要将后者千刀万剐。 傅蓝屿转过头去,避开了她的视线。 能一路升到黄金局的玩家,手上多多少少都沾过血,心慈手软,在这个系统里是活不下去的。 能活到现在的,没有好人,若不肯下手为强,迟早也要成为别人的刀下之鬼。 谁愿意用命去赌? “不想看就闭眼。” 乔云铮对傅蓝屿说这句话时,语气极温和,像是安慰。 但他行动的速度却凌厉无比,登时将阿粉推进了装置之内。 他反手合上装置铁门,俯身拧开了底部的锁钮。 水声潺潺,鲜血如溪流,逐渐灌满了石槽内的四只铁桶。 这不是适合悲天悯人的时刻。 “……刚才的铁栅栏门,是用管家身上的钥匙打开的。”傅蓝屿沉声道,“我特意比对了一下,这扇门的锁孔,跟我们找到的那枚钥匙,看似相像,其实不太一致。” 也就是说,从地窖取走的那枚钥匙,事实上另有用处。 “我去给伯爵夫人送血。”乔云铮认真看了她一眼,“你还有时间,把五楼的所有房间都试一遍,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 两人习惯性击了下掌,各自行动。 …… 与此同时,二楼的房间内,白笙正扒着门缝,悄悄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事实证明,她虽然战五渣,可运气偶尔还不错。 因为刀疤男和小金,竟然下楼来找那位留着八字胡的男玩家了,估计这仨人正式结了盟,刀疤男准备带着胡子男一起赢。 她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屏息凝神,费劲想要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像傅蓝屿一样敏锐的感官。 她隐约听见,刀疤男正在跟胡子男讲计划。 说是计划,实则非常的草率,甚至可用简单粗暴四个字来形容。 “那个黑衣服的女人,今晚投票出局,死定了……我们先一起去三楼,逼跟她同队的男人交出线索,不交就直接杀了他……四楼绑定的那俩贱人,再聪明也是女人,不难对付……哦,还有个站错队的,就黄衣服那个傻子,能杀就一道杀了…… ” 胡子男低声应着,很是恭敬。 合着他们到现在也没想到,白笙和傅蓝屿乔云铮是一道绑定的,以为她单纯地只想抱大腿,才帮了那俩人。 白笙气得磨牙,谁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她算明白了,这个刀疤男之所以能升到黄金,估计全靠一身蛮力,先撬门,再杀人,yi条l0ng服务,只要己方人数足够压制,成功率就能达到百分之百。 不得不承认,这他妈倒也算是别人学不来的方法哈! 片刻,听得小金道:“我们得找找五楼藏了什么,否则就算把所有人都杀了,杀不了伯爵夫人,我们还是通不了关——哥,五楼的门你能撬开吗?” 刀疤男语气笃定:“没问题,只要是锁,没有我撬不开的。” 偷听的白笙:“……” 厉害厉害,艺高人胆大。 小金又道:“那别耽误时间了,咱这就去,今晚能通关最好,免得明晚又要来一次祈愿仪式。” “走。” 脚步声远去,三人上了楼,大概是先去找乔云铮了。 可惜乔云铮并不在房间,乔云铮此时正在五楼,忙着给伯爵夫人榨血。 不知为何,也许是错觉吧,白笙忽然感到身后袭来一阵凉意。 很多时刻,女人对于 分卷阅读66 即将到来的危险,直觉总是很准的。 她紧张环视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亮着油灯的石墙上。 她仍未忘记,头一晚从石墙缝隙中,流淌出来的鲜血。 细想起来,昨晚被镜中女巫杀死的那几名玩家,到了今晚,尸体好像也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他们是被砌进墙中了吗? ——笙笙你记住,在游戏里,永远也别忽略任何一个细节。 她忆起哥哥白箫说过的话,蓦然间福至心灵,冒出了很大胆的想法。 现在所有人都在楼上,如果她下楼行动,不会有谁发现她。 傅蓝屿和乔云铮为了通关,担了极大的风险,她总得做点什么,万一能帮上忙呢? 打定主意,她立即离开房间,经过最近一侧的楼梯,小碎步奔跑着前往一楼。 她再次穿过了每顿饭前都要走一遍的长廊,借着油灯的光亮,仔仔细细,依次辨认那些风格诡异的油画。 这些画挂在这里,绝不会没有价值。 画上的每一位少女,即使在鲜花的簇拥下,也依旧神情扭曲恐惧,仿佛面临死亡的无声呐喊。 她强忍着内心的不安,硬着头皮寻找。 终于,她在其中一幅画前停住了脚步。 那幅画乍一看上去,与其他油画的风格是很统一的,并不突兀。 但画的内容,很值得深究。 黑发红裙的少女跪在石墙边,脚下被黑色的郁金香所铺满。 她惶惶然回头,看向身后的镜子。 镜中映出了她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那张脸是如此的美丽动人,然而…… 如果再凑近一点就会发现,镜子里氤氲的白雾间,还隐约透出了另一位黑衣女巫的轮廓。 女巫的面容不甚清晰,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咧着血盆大口,正在笑。 白笙猛地打了个寒颤,她咬咬牙,伸手摘下了这幅画。 * 以刀疤男为首的三人组,先是撬开了乔云铮的房门,发现乔云铮并不在,又齐心合力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仍旧一无所获。 他们又疑又怒,依然不肯放弃,继续杀向四楼傅蓝屿的房间。 当然,傅蓝屿也是不可能在的。 但他们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床下,发现威廉管家被扒得只剩内衣的惨白尸体。 管家死了?npc死了? 所以那俩人去了哪?! 刀疤男风风火火冲出房间,险些跟门外的阿绿撞个满怀。 阿绿本来也只是想打探一下情况,结果见他表情不太对劲,不妙预感涌上心头,连忙绕过他跑进屋内。 毫无疑问,在看见管家尸体的刹那间,她的脸色就变了。 “那男人冒充管家干什么去了?蓝蓝没有献祭!他们在五楼!”她匆忙转身,慌慌张张朝楼上的方向奔去,“我姐呢?我姐还没回来!” 她每次讲话都笑盈盈,难得这么失态,还语无伦次的。 但小金依然提炼出了重点。 “阿粉、蓝蓝和那个男人都上了五楼,哥,咱们也去看看,谨慎行事。” 刀疤男点头表示同意:“行。” 胡子男没说话,只是朝着阿绿离开的背影,望了一眼。 在有别人冲在前面的时候,无论是谁,胆子总会大一些,什么热闹都敢凑,就好像倒霉事并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似的。 …… 阿绿脚步匆匆跑上了五楼。 她双手撑着膝盖喘息,低下头时,目光瞥见了掉落铁栅栏门边的一串钥匙。 是有人忘在这里的? 俗话说关心则乱,她急着去找同伴,根本来不及细想,直接捡起了钥匙。 这时刀疤男他们也追上来了,小金眼神放光,仗着自己有人撑腰,顿时过去抢了钥匙,迅速开门。 阿绿面容不善地剜了她一眼。 “你看什么?”刀疤男轻哼,“她愿意开你就让她开,这样我高兴,没准还能留你多活一会儿。” 阿绿径直往里走,头也没回地冷笑。 “那可真是多谢了。” 一行人来到了五楼走廊,走廊里空荡荡的,温度阴森湿冷,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 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在这里,现场也不见任何可疑痕迹。 小金侧耳倾听:“哥,好像有水声。” 胡子男悄悄朝不远处一指:“那扇门没锁,是浴室吗?疤哥,我不太敢去……” 刀疤男鄙夷地斜他一眼:“你这胆子是怎么上的黄金?” 胡子男心虚地笑了笑:“就躺……躺赢呗,总有贵人带我,您也是我的贵人。” “哼。” 于是刀疤男打头阵,带着一行人靠近那扇虚掩着的雕花铁门,水声越来越清晰,他躬下身去,眯起一只眼睛,顺着门缝往里看。 小金也凑了过去。 分卷阅读67 要说偷看女人洗澡这件事,尽管一般只有流氓变态才会做,可乍一提起来,总难免令人往香艳的方面联想。 然而这一次,是个例外。 这里的确是一间浴室,墙壁上的油灯光影幽幽,映照着那座造型犹如一朵郁金香的石制浴缸。 丝质睡衣就搭在旁边的架子上,而此时坐在浴缸里的人,却明显不是那位倾国倾城的伯爵夫人了。 浴缸里的女人背对着门口,乌黑长发沿着肩头倾泻下来。 他们看不见她的脸,却看到了她手臂和背部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此时已变得松弛褶皱,如同干枯的树皮,暗沉而没有一丝光泽。 不仅如此,她甚至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就像是生命力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浴缸一侧,整齐摆放着四只铁桶,从门外的角度,并看不清里面 装了什么。 谁知下一刻,伯爵夫人突然拿起架子上的木瓢,从桶里面舀了一瓢红色的液体,往自己身上浇了下去。 “……” 现在众人终于明白,方才那股子淡淡的血腥气,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了。 伯爵夫人是在用鲜血沐浴! 他们眼睁睁目睹着,伯爵夫人慢条斯理洗完了那四桶血,然后放下木瓢,优雅将手伸向自己的头顶。 只听得“嘶啦”一声,她的指甲瞬间变长变尖,从头顶划开裂口,硬生生将自己的一张皮,完整撕成了两半。 那张被血浸泡过的、皱巴巴的**,轻而易举从她身上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柔润胜雪的崭新**。 她又变回了毫无瑕疵的大美人。 卧槽,这是中世纪版本的画皮啊! 门外的几个人,均吓得毛骨悚然,半天没敢动弹。 阿绿的脸色煞白,她死死盯着那四只盛血的铁桶,目光逐渐阴狠。 她猜到了那是谁的血。 阿粉,怕是已经不在了。 ……那就谁也别想活。 片刻,她侧过头去,看向旁边的胡子男。 胡子男似有所感,与她对视一眼。 下一秒,两人同时从衣袖里抽出一柄餐刀,刀刃在灯影里寒光烁烁。 在阿绿将餐刀扎向刀疤男背部的刹那间,胡子男也同样将餐刀,凶狠刺入了刀疤男的后颈。 在残酷的游戏世界里,倒戈是常事,从没有永远的盟友。 竞争这么激烈,先把最嚣张的强者干掉,将自己置于主宰地位,才是上策。 所以胡子男私底下,答应了阿粉和阿绿的结盟要求。 两个姑娘家,威胁总要小得多。 血味浓重,小金猛回头,她瞳孔骤缩,蓦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 与此同时,浴缸里的伯爵夫人,也阴恻恻朝这边望来。 * 五楼的每一间房间,傅蓝屿都用那枚钥匙试过了,锁孔都不一致。 只有走廊尽头的那扇门,钥匙可以严丝合缝地插进去,并且顺利打开了。 门的后面,是一方狭小的隔间,地面宽度不过半米,顶多容纳两个人站在那里。 一股潮湿腐朽的酸气扑面而来,她走过去,拨动窗栓,将正对面的那扇窗户推开。 寒冷的夜风灌入,卷起 了她披散的长发。 从这个角度,可以望见月光下庄园的全景,黑色郁金香的花丛重重叠叠,有种格**郁萧瑟的美感。 恰好此时,古堡的钟声敲了两下,震得傅蓝屿耳膜嗡嗡作响。 她意识到,那座钟,已经近在眼前了。 她走近窗台查看,发现下面还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天台,顺着天台延伸的方向,隐约可以看到铜钟的轮廓。 她挽了袖子,正欲翻下窗台,谁知刚探出半拉身子,手臂就猝不及防被人从后面攥住了。 她警惕回头,见乔云铮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自己身后,他反手关上了门,并重新锁紧。 “血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他低声道,“我怀疑女巫一直寄生在伯爵夫人体内,而真正的伯爵夫人已经死了许多年,所以这具身体才会撑不住,要辅以法术,靠年轻女孩的鲜血滋润,否则就会迅速衰老。” 傅蓝屿点头:“我也觉得。” “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指了指窗外:“这扇窗通往古堡的铜钟,我猜钟里会藏着线索,想去看看。” “你在这等着,我去。” 乔云铮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双手撑着窗台,轻轻巧巧就翻了出去,随即稳稳落在那方狭窄的天台上。 傅蓝屿把随身携带的绳子扔给他:“你系腰上,万一有情况我还能拉你上来。” 他看向她,微微笑了一笑。 “好。” 古堡的铜钟年深日久,无人擦拭,外壳早已锈迹斑斑。 铜钟的时针与分针 分卷阅读68 ,都是血红颜色的,转动时会发出“喀啦喀啦”的轻响,正中央是一朵黑色的郁金香,花心犹如隐着一双眼睛,令人背脊莫名沁出凉意。 乔云铮半跪在地上,在铜钟的底部仔细搜寻。 那里有一扇很隐蔽的小门,四面都被红蜡封住了,没有锁孔。 他从怀里取出餐刀,用力刮去那些红蜡,然后倒转刀柄,撬开了金属门板。 里面黑漆漆的,只能容下一只手。 他伸手进去摸索,最后取出了两件约有小孩子手臂粗细的、圆柱形的铁器。 ……岂料就在他将这两件铁器装入口袋时,顶楼突然狂风大作,似有一股无形的凶猛力量,要将他往天台的边缘推去。 他只差一步,就要坠落五楼。 千钧一发之际,傅蓝屿猛地后仰,双脚撑在墙面上,用尽全身力气绷紧绳子,堪堪将他从边缘拉了回来。 那股力量仍旧肆虐着,耳边尖细凄厉的呼啸声余韵不绝,而连接乔云铮和傅蓝屿之间的绳子,已经出现了越来越深的裂痕。 傅蓝屿身体几乎与地面成了180度,她的腰力也到了极限。 乔云铮顶着罡风,艰难向前走了两步,他单手扯着绳子,另一只手取出那件铁器,用牙齿拧开了最上面的盖子。 一道赤红色的火焰,带着灼热的温度,瞬间从铁器顶端喷溅而出。 光芒驱散了周遭的黑暗,也明显削弱了那股力量,阻碍在他前方的风墙,终于慢慢消散了。 他趁机冲向窗台,紧紧握住傅蓝屿伸过来的手,一跃回到了屋内。 “蓝妹,没事吧?” 傅蓝屿揉着发疼的后腰,摇摇头:“没事。” “你先离我远一点。”乔云铮侧身避开了她,“这东西不知是什么,很邪门,可能会烫伤你。” 傅蓝屿后退半步,顺便从他口袋里拎出了另一件铁器,照着他的样子拧开盖子。 果然,又一簇火焰亮起,险些烧了她的头发。 她单手将长发拢到脑后,举着这件奇怪的火炬,冷静道:“我记得血腥玛丽的传说,无论哪个版本,伯爵夫人还是女巫,最后结局都是被烈火烧死的。” 所以,火,是消灭关卡Boss的重要道具。 乔云铮略一颔首:“那走吧,我们去试一试。” 两人打开门,再度踏上了五楼的走廊。 ……然后就看见,正如他们料想的那样,除了白笙,剩下的玩家全都聚在了这里。 看上去,已经混战过一轮了。 刀疤男身上插了两把刀,血还在不断往外冒,但因为没中要害,他仍旧顽强地挺着。 不仅没倒下,他甚至还在跟胡子男缠斗,满脸狰狞,带着同归于尽的凶悍气势。 “王八蛋,敢暗算老子?老子拉你一道下地狱!” 小金正发了疯似地追赶阿绿,但她战斗力明显比不上阿绿,没多久被阿绿扭住手臂,一个过肩摔按倒在地。 阿绿正掐着她的脖子,无意中一抬头,发现傅蓝屿就站在不远处。 四目相对,阿绿一双好看的眼睛,慢慢地变得通红,含着杀意。 她咬牙切齿地问:“我姐呢?” “第一晚那个女生在哪,你姐就在哪。” 指甲嵌进掌心直至出血,阿绿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她恶狠狠将小金推向一边,霍然起身,目眦欲裂。 “你杀了我姐,我就让你陪葬!” “你们姐妹俩都是有本事的人,我很遗憾。”傅蓝屿平静开口,“但易地而处,我不认为你们会放我一条生路,你们今晚本就打算让我死,不是么?” “……” “游戏规则适者生存,我只能说抱歉。” 大家都想要赢,都想要努力活下去。 谁都没错,错的是系统。 可承担结果的却是玩家。 是这些在现实中幸存,在穿越中受苦的人。 瘫坐在地的小金,根本无心听她们在说什么,她流着泪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想要折返回去帮助刀疤男,谁知刚爬起身来,就听到刀疤男怒吼一声。 “别过来!” 这一嗓子,让所有人都朝着他的方向望去—— 披着睡衣的伯爵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施施然走出了浴室。 她赤着一双脚,雪白的肌肤上,还残留着未干的鲜红血迹,如同雪地梅花,是凄艳的美。 她站在那,低头注视着纠缠在一起的刀疤男和胡子男,半晌,缓缓抬手。 她的指甲细长尖锐,每一根都泛着漆黑的暗光,比匕首更加锋利。 小金大声嘶喊:“哥!哥你快跑啊!” 胡子男慌了,他拼命想要推开刀疤男自己逃跑,可刀疤男的双臂却如同上了锁,死死地抱住他不肯放开。 刀疤男神经质地哈哈大笑:“挺好,挺好!一起死吧!你这只狗不配活着!” 分卷阅读69 伯爵夫人的指甲登时落下,甚至没有给胡子男一声哀嚎的机会,就划开了两人的身体。 鲜血淋漓的五道伤口,从头顶一路贯穿到腹部,深可见骨,与昨晚那些死于镜中仪式的男玩家们,如出一辙。 小金撕心裂肺地惨叫,她的叫声引起了伯爵夫人的兴趣,伯爵夫人迈过刀疤男与胡子男的尸体,转而朝她走去。 可她由于悲伤加上恐惧,双腿发软,根本连跑也跑不动了。 结果就在伯爵夫人将要对小金动手的刹那间,傅蓝屿和乔云铮,同时将藏在背后的火炬拿出来,远距离朝着伯爵夫人掷了过去。 铁器不偏不倚,正落在伯爵夫人脚下,火光触及木质地板,瞬间烈焰燎原,如同有风助燃,飞快朝四周蔓延开去。 火墙在伯爵夫人与众人之间,隔开了灼热刺目的屏障,伯爵夫人蓦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哀嚎,像是受伤野兽的咆哮。 阿绿反应极快,她猛一转身,毫不犹豫将小金往火墙里推去。 她在傅蓝屿和乔云铮追上来之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闯出了那扇铁栅栏门,并反手紧紧抵住了门,把两人挡在了另一边。 她想要活活烧死他们。 乔云铮惯常温柔的眼底,此时也汹涌起凌厉的寒意,他飞起一脚直接踹向铁门,这一下的力道极其凶狠,哪怕阿绿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门上,也没能扛住。 门被撞开,她脚下一滑仰倒,沿着蜿蜒的楼梯向下滚落,摔得狼狈不堪,半天也没爬起来。 傅蓝屿一回头,隐约看见火墙之内,全身点燃的伯爵夫人,美丽的面容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黑烟笼罩,她很快就委顿下去,无声无息躺倒在地,却仿佛有另一道影子,挣扎着试图从她的身体中分离出来。 “……是那个镜中女巫。”傅蓝屿果断一推乔云铮肩膀,“走!” 两人穿过铁栅栏门,绕过在楼梯处摔得骨头都快散架的阿绿,快步朝楼下方向狂奔。 在转弯的时候,傅蓝屿又回头看了阿绿一眼。 乔云铮发现了这一细节,他攥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又扯了几步。 “蓝妹,你还是心软。”他温声道,“如果在现实世界,你们大概会成为朋友,但在游戏世界里,除了输赢,就是生死,你不该看不开。” 是啊,哪怕她穿越了整整七年,见惯了太多的仇恨与背叛,也依然会在某一瞬间,觉得心酸。 这些人原本不必如此。 若非逼不得已,何必如此。 傅蓝屿转回了目光,跟随乔云铮的脚步,径直赶往四楼房间。 谁知白笙并不在房间里。 “她下楼了?” “应该是。”乔云铮抬起头来,神情凝重,“……你听,好像不太对劲。” 四周尖利的哭声与笑声交织在一起,愈演愈烈,仿佛笼成密不透风的大网,铺天盖地而来。 那声音是从每一扇墙壁中传出来的,似乎是有数不清的手在疯狂拍打着墙面,想要挣脱禁锢。 无形的压迫感令人呼吸困难,傅蓝屿霎时有种预感: 被砌在墙里的那些东西,它们就要自由了。 同一时刻,脱离伯爵夫人躯壳的女巫灵体,已经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女巫的轮廓呈现出半透明状态,她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罩袍,衣袂无风自舞,一张惨白的脸上,黑漆漆的眼睛空洞骇人,血盆大口张开,两排细密的牙齿,充斥着无尽的愤怒。 她的指甲兀自往下滴着血,那大概是阿绿的血。 她的飞行速度堪比瞬移,转眼间已逼近两人所在的位置。 可想而知,被她抓住的后果是什么。 这一刻,无异于与死亡赛跑。 两人头也不回地狂奔,然后在临近三楼走廊中央的时候,傅蓝屿再度闻到了那股浓郁的血腥气息。 心底寒意油然而生。 “乔云铮,那里……”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说完。 震耳欲聋的坍塌声,犹如远古惊雷,刹那间响彻了整座古堡。 石墙一面接一面地碎裂,于是在这漫长岁月里,被砌进墙面的、堆积成山的累累尸骸,便又重见了古堡的夜色。 漆黑的怨灵破骨而出,发出凄厉惨嚎,争先恐后跟随女巫的身影袭来。 追魂索命。 脚下地面裂纹渐趋密集,直至完全塌陷,但底下却并非无尽深渊,而是汹涌血河。 潮水般肆虐的鲜血不断涌出,似海岸巨浪,只消片刻,就淹没到了傅蓝屿的脖颈。 傅蓝屿隐约听到乔云铮焦急唤了自己一声,但她没能回答,人已在血河中浮浮沉沉,被一路席卷下了楼梯。 她深吸一口气,索性潜入水底,凭借着自己对方向的敏锐度,拼了命地向前游。 她能感觉到,女巫和怨灵大军越逼越近了。 ……他跟过来了吗? 很 分卷阅读70 奇怪,这是她在近乎缺氧的瞬间,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念头。 然后在她堪堪浮出水面,勉强透口气的时候,忽觉前方有金光顿起,如避水屏障,隔开了一方安全天地。 她被血浪高高抛起,又重重落在了金光环绕的屏障里,正好把某人砸趴下。 “哎呦!蓝蓝你没事儿吧?吓死我了!” 傅蓝屿翻了个身,迅速抬头:“笙笙?” 白笙半跪在地,拿着那幅从一楼长廊找出来的画,正双手把画举过头顶,像是举着保命的盾牌。 道具生效,她所在的地方,并不会被血河影响,仍是陆地。 “蓝蓝,乔先生呢?” 傅蓝屿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眼神准确锁定了不远处的乔云铮。 在乔云铮身影从血河中出现的一瞬,她也同样看到了,朝他伸出利爪的女巫。 漆黑的怨灵,眨眼间便可将他吞没。 她果断夺过白笙手中的画框,将画框当作回旋镖,用尽全力朝女巫的方向掷去。 画框穿过高涨的血浪,蓦然间光华灼目,光芒所到之处,怨灵纷纷恐惧退散。 下一刻,伯爵夫人的灵魂,已一袭红裙袅袅婷婷,出现在了女巫面前。 那是真正的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手中,紧握着一支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她似是转过头来,朝着白笙妩媚地笑了一笑,而后便优雅抬手,将花枝刺向女巫的心脏。 多少年被困在不见天日的油画中,如今终于得以解脱。 花枝上的每一根尖刺,都化作锋利的藤蔓,藤蔓交织成牢,将女巫紧紧缠绕在内。 女巫放声哀叫,接近崩塌的古堡摇摇欲坠,沉重石块自头顶坠落,溅起血水万千。 傅蓝屿拉了乔云铮一把,连同白笙一起,三人飞快朝古堡的大门跑去。 在那边,铁锁落地,正有月光顺着缝隙漏进来。 黑色郁金香枯萎,环绕庄园的荆棘丛,开始慢慢消失不见。 在她触碰到大门的一刻,颈间吊坠亮起,再度传来水滴落入玻璃容器的轻微声响。 本局通关。 凶宅(黄金局) 第23章 亲妹干妹义妹 傅蓝屿和白笙是从厨房穿越的,回来自然也还在厨房。 但两人的状态可完全不同, 白笙干净清爽啥事儿没有, 傅蓝屿从头到脚浑身是血,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变异了。 “蓝蓝, 你赶紧洗个澡吧, 我帮你把地擦了。”白笙小声道, “我哥经常半夜起床来冰箱觅食,他要是看见这一地的血, 回头再吓个好歹的。” 傅蓝屿顶着一头血淋淋水鬼般的长发,闻言点头,冷静得仿佛不是阳间的人。 “行, 有道理。” 谁知她还没往浴室走两步, 就迎面撞上了打着哈欠下楼的白箫,白笙的毒奶预言成了真。 白箫没开灯, 正用手机的后置电筒照亮,强光映在她脸上, 比任何恐怖电影都来得真实。 ……于是某位白家哥哥, 登时平地摔跤, 倒在了客厅地板上半天没爬起来。 紧随其后的白笙,刚好看见这一幕,一时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赶紧去扶。 “哥,摸摸头不怕哈,这是蓝蓝, 你仔细看。” 白箫有点近视,这会儿又没戴眼镜,只能无奈凑近辨认。 “啊……!!”他睡意全无,理智终于重回高地,不免又有点紧张,“蓝蓝你没事吗?你这……受伤了?还是又砍丧尸去了?” “没受伤,也没砍丧尸。”傅蓝屿面无表情推开他的脑袋,继续往浴室走,“就是在血河里游了个泳。” 白箫奇道:“那笙笙没游吗?” 白笙非常心虚愧疚:“脏活累活都是蓝蓝和乔先生做的,我没赶上。” “但你找到了关键线索,那幅画很重要,否则大家都逃不出来。”傅蓝屿道,“照你这种成长速度,很快就可以跟你哥并肩作战了。” “嘻嘻,是你教导得好。” 白箫叹了口气:“辛苦你了蓝蓝。”他顿了顿,又说,“都饿坏了吧?我去给你俩做点夜宵。” 傅蓝屿淡定拒绝:“夜宵就不必了,我俩这次伙食挺好。” 就是游泳的时候呛了两口血,现在必须去漱口。 她进了浴室,仍旧能听见白笙在外面,针对伙食问题,详细向白箫炫耀。 “哥我跟你讲,这次的背景是中世纪古堡,我们天天吃牛排羊排烤乳猪,喝 红酒喝牛奶,还有各种小点心和水果——要不是因为游戏进度太危险,我都想在那多待两天吃回本了。” 白箫:“你以为这是自助餐吗?” 自家妹妹真是没救了。 傅蓝屿开了浴室的灯,习惯性朝镜子方向一瞥。 然后她就与镜中那个浑身狼藉、发梢滴血, 分卷阅读71 还一副扑克脸的女人对视了。 “……操。” 唯有这一个字,可以精确概括她此时的心情。 她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走过去打开了淋浴头。 清澈温暖的水流,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冲刷掉了游戏世界所带来的肮脏与污浊,也平息了内心的滞闷与沉重。 她又回到了现实。 该好好享受这短暂的安宁。 * 昨晚,傅蓝屿和白笙洗完澡就各自回屋补觉了,俩人一睡就睡到了转天中午,起床后发现,贤惠的白箫先生,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 “哥,做什么菜呢?”白笙从门口探出一个好奇的脑袋,“切这么多东西,有鱼有虾有肉的,咱仨吃得了吗?” “我给乔先生打电话了,约他中午过来吃顿饭。”白箫说,“人家无偿帮你通关,我总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白笙低声地笑:“其实也不算无偿,只不过乔先生感兴趣的不是酬金罢了。” “我知道,乔先生感兴趣的是蓝蓝。”白箫沉吟半晌,又转头问她,“这次穿越,乔先生和蓝蓝相处得怎么样?” “嗨,蓝蓝那脾气你还不了解么,成天也没个笑模样,当然对乔先生也是不会笑的。”白笙这么说着,最后又补充一句,“不过我觉得,她和乔先生很有默契,对乔先生的态度,比起其他人,也多少有点不一样。” 白箫若有所思:“蓝蓝这棵小铁树,要是能因为乔先生开朵花,那应该也算件好事。” “可不是么,像咱们蓝蓝这样的姑娘,也就只有乔先生那种要长相有长相,要本事有本事的男人配得上——当然,哥,如果你也喜欢蓝蓝,我肯定优先站在你这边。” “……不必不必,我和蓝蓝互相都没想法,你别给我乱点鸳鸯谱。” “唉,确实,你这性子吸引不了蓝蓝,你俩不太合适。” 兄妹俩正在这八卦着,忽听身后脚 步声传来,话题的主人公,铁树傅蓝屿驾临现场。 傅蓝屿站在那,眯着眼睛将两人打量一回。 “说什么悄悄话呢?” 白笙和白箫迅速对视一眼,白笙心虚地笑:“没说什么,就说我哥待会儿想叫乔先生过来吃顿饭,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傅蓝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转身:“和我有什么关系?想叫就叫,反正你哥也不在乎多做俩菜。” “……那倒是哈。” 傅蓝屿显然还没太睡醒,没说两句就转身回了客厅,准备去斟杯水喝。 不料一杯水刚斟到一半,忽听门铃响起,有客人到访。 她放下水杯,走去开门。 结果门一开,外面站着个身材高挑性感的美艳御姐,柳眉杏眼,红风衣配高跟长靴,拎着高档小皮箱,甭提多飒了。 “……请问你是?” 御姐看见傅蓝屿也是一愣,又倒回去看了眼门牌号,仿佛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这儿是白箫的家吗?” 傅蓝屿心里了然几分,登时朝着厨房喊了一嗓子。 “白箫,有人找!” “谁啊?乔先生这么快就来了?”白箫正拿围裙擦着手上的水,悠闲自得地走出来,“乔先生,快请进,你……诶?” 他看着门外的美御姐,神色古怪,陷入了沉默。 沉默。 沉默是今早的康桥。 场面一度尴尬,直到白笙也从厨房跟出来,见着对方瞬间诧异。 “哥,这美女谁啊?来找你的?” 傅蓝屿点头,代替回答:“对,来找你哥的。” 美御姐也花了些时间,好容易才消化掉面前的信息量,她似有些难以置信。 “白箫,原来你和两个女孩子同居?好福气啊。” 白箫:“……” 在八卦方面,白笙的嗅觉向来敏锐,她生怕影响自家老哥的桃花,赶紧摆手澄清。 “不不不,你别误会啊,我是他妹妹,亲妹妹,一对爹妈生的那种亲得不能再亲的妹妹!” 傅蓝屿淡定接口:“我也是他妹妹,干妹妹,只跟他分担房租搭伙吃饭,但对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那种妹妹。” 白箫:“……” 他看出来了,这俩丫头想合伙搞死自己。 白笙故意用手肘撞了一下白箫:“别愣着了哥 ,你快给我们介绍介绍啊。” 白箫无奈,他侧身朝美御姐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对方进屋。 “这是白笙,这是傅蓝屿,我们仨合租很多年了——这是纪翎,上一场黄金局认识的,她救过我。” “哇。”白笙赶紧跟纪翎握手,情真意切,“多谢多谢,敢问纪小姐芳龄几何,等级多少啊?” 纪翎这才明白,合着面前这俩姑娘,跟自己一样,全是系统玩家。 不得不承认,这亲切感和归属感,顿时 分卷阅读72 就上来了。 “我二十八岁,比你哥小两个月,黄金三级。” 白笙连连点头:“小两个月好啊,要不你考虑一下当我哥的义妹,可以一起穿越交流感情同生共死的那种义妹?” 白箫无语,他拎着领子把她扯开了。 “你这算什么推销保健品的语气?”他说完,又叹息着转向纪翎,“你特意来我家一趟,是有什么正事要找我?” 纪翎一耸肩,笑得格外明媚风情:“再怎么讲也是患过难的盟友,难道我没正事就不能找你了?别忘了,是你亲自把地址告诉我的。” “……我告诉你地址,是因为你说要寄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给我。” “我不那么说,能从你嘴里套出实话吗?”纪翎回答得理所当然,她反手一指自己,“喏,而且我把自己寄过来了,我也挺重要的。” “……” 白笙和傅蓝屿暗暗对了个眼神,彼此由衷地竖起大拇指。 这位姐姐,果然也是人美话骚的主儿。 *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白笙和傅蓝屿合伙把白箫赶去厨房继续做饭,又给纪翎沏了杯咖啡,陪对方坐在沙发上闲聊。 两人从聊天中得知,白箫穿越的这场黄金局,背景是民国一家废弃的歌舞厅,玩家只有八名,看似竞争者少,其实游戏设置极其刁钻,几乎一步一踩雷,最后只有他和纪翎活下来了——还是纪翎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 纪翎很有讲故事的天赋,叙述带着令人身临其境的真实感,惊险刺激,听得白笙直冒冷汗。 “翎姐,你就是我哥的救命恩人呐,这么大的恩情,得让他以身相许!” 傅蓝屿轻飘飘瞥了白笙一眼,她发现这傻姑娘真的很喜欢撺掇别人以身相 许。 不过看意思,纪翎也有这想法。 “纪小姐,容我多问一句,你这皮箱里装的是……” “是我简单的行李,换洗内衣、化妆品护肤品,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纪翎笑盈盈道,“我订今早的航班从A城飞过来,这些是我全部的家当,剩下的东西可以慢慢置办——我以后准备在C城长住了。” “……是为了白箫?” 纪翎笑意更深,承认得很爽快:“对,实不相瞒,白箫从长相到性格,都是我中意的类型,我对他一见钟情。如果可能的话,我想留在C城,找机会跟他谈场恋爱。” 傅蓝屿从容挑眉:“是个好答案,我支持。” “你也这么觉得?”纪翎拍了拍她的肩膀,“毕竟像咱们这种人,指不定哪天在穿越途中就惨死了,到时候要是连场像样的恋爱都来不及谈,多冤啊是不是?” “也对。” 白笙登时严肃脸:“听你们这么一说,我感觉我也得抓紧了,不如我去交友网站注册个账号?” “你还是先多看几部恐怖片,坚持锻炼比较重要。”傅蓝屿道,“况且你要谈恋爱,也得找个系统玩家谈,否则谈个不了解内情的正常人,你打算怎么和他解释自己隔三差五就要消失好几天的事?” “……” 白笙懊恼地叹了口气,深感前路多艰。 傅蓝屿再度看向纪翎,温情提议。 “我们这座复式,二楼还空着一间卧室,你可以留下来住一住,近水楼台,还能给我们分担房租。” 纪翎眼神一亮:“真的?” “当然,不信你问笙笙。” 白笙立刻附和:“没错!二楼那间卧室我经常打扫,很干净的,你直接拎包入住就行!” 纪翎一左一右攥住两人的手,言辞恳切:“太好了,小白小蓝,非常感谢,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 “好的翎姐!我们以后就是‘亲妹干妹义妹’三人组,我一定会帮你拿下我哥,毕竟他都二十八了,也该恋个爱了!” 傅蓝屿:“嗯,同意。” …… 白箫并不知道,与自己合租的两位女同志,私底下已经和其他女人结成同盟,准备把自己卖了。 他辛辛苦苦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然后出了 厨房就被告知:美丽的纪翎小姐,即将成为这里的第四位租客。 “你们仨会不会太草率了点?做这种决定都不需要问我意见的?” 白笙故作惊讶:“怎么,哥,人家翎姐特意从A城飞过来投奔你,难道你打算把人家拒之门外?这是对待救命恩人应有的态度吗?” “……” “C城繁华,房价又贵,想找一处像你们这样合心意的房子不容易。”纪翎柔声道,“我知道,这挺麻烦你的,但大家都是系统玩家,住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我厨艺不错,今后还能帮你打打下手,多好。” 她的语气很诚恳,简直诚恳得不能再诚恳了,可白箫偏偏就听出了阴谋的味道。 他脾气好,说不出拒绝的话,更何况他与她虽然认识不久,却也算有了共同经历危 分卷阅读73 险的革命情谊。 算了,合租而已,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无非是以后多双筷子。 他沉默许久,最终勉强说服了自己。 “……上桌,先吃饭吧。”他无奈示意纪翎落座,而后对傅蓝屿道,“乔先生还没来,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 “行。” 谁知傅蓝屿刚把手机拿起来,还没拨通号码,门铃就响了。 白箫快步过去开门,客气打招呼:“乔先生,请进。” 乔云铮进屋,一面弯腰换鞋,一面语气含笑地开口。 “抱歉,临时有点事处理,来晚了一会儿。” “没关系,菜刚上齐,时间正好。” “真是麻烦白先生了。” “应该的。” 乔云铮换好鞋,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那件金梅刺绣的白色衬衫,衬得他气质温柔又优雅。 他单手整理着腕表,悠然转过身来。 下一秒,坐在桌边的纪翎,看清了他的正脸。 她愣了一愣,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大惊失色。 “……是你?” 第24章 古宅 “是你?” 在纪翎又惊又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场众人都有点愣了, 其中也包括乔云铮。 乔云铮蹙眉, 他淡声反问:“这位小姐, 莫非我们见过?” “你可能不认识我, 咱俩之前没交集。”纪翎回答, “但我见过你, 就在三年前,我找你们老大下单时, 在A城分部看过你一眼。” “哦?” “当时是郑卓先生带我过了黄金局的第一场,你们老大说,你和郑卓是组织里最有天赋的成员, 但你从来不接女客户的单, 所以他就指定了郑卓。” 乔云铮想了想,略一颔首:“好像有些印象, 当时我和郑卓跟着老大去A城办事,碰巧赶上你出高价, 要厉害的还要帅的, 老大就推荐郑卓了。” 纪翎很遗憾:“其实明明你更帅的。” 她说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又赶紧转过头去安慰白箫。 “别误会,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在我眼里,你才是这世上最帅的男人。” “?”白箫盛汤的动作一哆嗦,“不必不必,我不争这个。” 意识到话题跑偏, 深感自己吃到了个大瓜的白笙,连忙追问。 “翎姐,你刚才说在……在什么组织见过乔先生?原来乔先生还有组织的?” 纪翎奇道:“你们看起来认识挺久了,都不知道?他是沉岛的人,沉岛在系统论坛上多有名啊!”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始终沉默的傅蓝屿,此刻猛地看向乔云铮,神色渐冷。 “你是沉岛的人?” 这个秘密,她从未听乔云铮提起过。 乔云铮迎视着她的目光,显然带了几分歉意,他没有否认。 “对,我是沉岛的人,加入沉岛已经四年了。” 白笙在旁困惑地挠了挠头,她小心翼翼地问:“刚才翎姐说……你从不接女客户?那我的上一场……” “你那场不算正式委托单。”乔云铮平静道,“我没有收钱,只算人情。” 是给傅蓝屿的人情。 换句话讲,是为了傅蓝屿,破例一次。 眼看着场上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纪翎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劲,而这不对劲的根源,大概是由于自己说错了话。 她轻扯了一下白箫的衣角:“ 怎么,乔先生和蓝蓝有故事啊?” 白箫一时没斟酌好,这问题到底该如何解释。 白笙凑到纪翎耳边,压低嗓音八卦:“这么说吧,你想跟我哥发生什么故事,乔先生就想跟蓝蓝发生什么故事。” 纪翎恍然大悟:“我懂了。” 一头雾水的白箫:“……你懂什么了?” 这时候傅蓝屿,终于把视线从乔云铮脸上挪开,她瞥了一眼餐桌。 “算了。”她没好气道,“先吃饭。” 免得白箫做的粉蒸肉、糖醋鱼、软炸虾仁、蚝油芥蓝、玉米排骨汤……凉了就不好吃了。 就算心情再怎么不好,吃饭是大事,也绝对不能耽误。 这是她的人生准则之一。 …… 白箫的厨艺是一流的,毕竟白笙挑食、傅蓝屿能吃,他平时要喂养这俩姑奶奶,自然得勤学苦练。 对了,以后估计还得加上个纪翎。 这顿饭大家生理上吃得很尽兴,但心理上吃得很有压力。 简而言之,就是乔云铮给傅蓝屿夹菜、傅蓝屿给纪翎夹菜、纪翎给白箫夹菜、白箫给白笙夹菜、白笙给自己夹菜……一片刀光剑影,暗流涌动。 饭后,白箫总算松了一口气,逃到厨房去刷碗,谁知纪翎还跟过去帮忙了。 白笙拎 分卷阅读74 着两袋薯片,识趣地躲回自己房间,将客厅留给傅蓝屿和乔云铮独处。 然而说是独处,其实傅蓝屿也只是在自顾自地敲核桃,并没搭理乔云铮的意思。 乔云铮等了半天,期间试探性地想要拿她一个核桃仁吃,被她毫不留情一小锤子砸在了手上。 “……蓝妹,还生我气呢?”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我没有立场指责你。”傅蓝屿头也不抬缓声道,“我只是不理解,沉岛的人就沉岛的人,你特意瞒我有什么必要。” 乔云铮若有所思:“你很在意这种事?” “你口口声声要与我长期绑定,结果却有所隐瞒,对于不坦诚的人,我不放心。” “除了这一件,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他颇为头疼地叹了口气,“蓝妹,我不是不坦诚,我是觉得说了容易让你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我接近你,是别有所图。”他说,“我知道,你对加入组织毫无兴趣 ,如果发现了我的身份,可能还会对我敬而远之。” 傅蓝屿嚼着核桃,冷静客观地思考了一下,感觉似乎也有些道理。 她一向崇尚自由主义,对沉岛这类组织是很排斥的,当初如果知道乔云铮是沉岛的成员,确实会认为他想拉自己入伙。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待在组织里有什么好?” “没什么好,成员们互相抢客户,还勾心斗角。”乔云铮道,“但沉岛的首领对我有恩,加上沉岛开单的价格高,我留在那里也不吃亏,” 也是,她开单三万,人家开单三十万,这身价的确高。 傅蓝屿点点头:“是个合理的理由。” “那你原谅我了?” “我还欠着你人情,不原谅又能怎样?”她懒洋洋往后一靠,随手把新砸好的核桃仁丢给他,“难为你了,沉岛那边的单子都接不完,还要来我这义务劳动。” “和你一起穿越,比起带着那些客户穿越,意义是不一样的。”乔云铮微笑,“我接那些单子,要么为钱,要么为经验值,可跟你绑定,我是为了开心。” 系统的世界漫长而残酷,谁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望到尽头。 能找到心仪的搭档结伴而行,在穿越的过程中,至少不会感觉太难熬。 这是要靠缘分的。 “蓝妹,你也说过,像咱们这种人未必能活多久,所以尽量要做让自己开心的事,对吧?” 傅蓝屿眉梢微挑:“笙笙总说我这张脸在冰柜里保存太久,连个笑模样也没有,我从没想过,合着自己还有让别人开心的特异功能呢?” “或许吧。”乔云铮侧眸注视着她,“反正我是真的开心。” 也不必去深究为什么开心,总之开心就好了。 他伸出手去,从傅蓝屿的衣领里,拎出了那枚水瓶吊坠,用指尖轻轻一弹。 淡金色的光晕里,他看见吊坠里的生命之水,已经齐平了瓶口那道极细的红线。 他微微一怔。 “你的小晋级赛要到了?” 青铜、白银、黄金、白金这四个阶段性晋级,被称作大晋级赛;而每个阶段的内部晋级,则属于小晋级赛。 小晋级赛的难度,从一般规律上讲,较之往常不会有太高的提 升,但为避免特殊情况,也需要特别当心。 “嗯。”傅蓝屿应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下个月月底那一场。” 过了那场小晋级赛,她就将跟白箫一样,步入黄金四级。 “你先休整一个星期,然后跟我签个契约。”乔云铮把吊坠还给她,语气认真,“下个月月底也是我白金一的小晋级赛,我没法陪你一起穿越,所以我们要把时间提前一点。” 他说这话时自然而然,就像陪她穿越,彻底变成了他的责任似的。 傅蓝屿心中五味杂陈,她难得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我自己过小晋级赛没问题,你不必非得把我加进计划里。” 乔云铮慢条斯理吃掉了她敲的最后一块核桃仁,他薄唇轻勾,笑得云淡风轻。 “这也没办法。”他说,“谁让从第一次见面那天起,我就已经把你加进未来的计划里了。” 尽管谁也不晓得,所谓的未来,究竟有多远。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傅蓝屿仍旧在吃吃喝喝中度过。 只不过陪她一起吃吃喝喝的人,除了白家兄妹,这次又多了一位纪翎。 纪翎在得知傅蓝屿从十五岁就开始穿越之后,一度非常震惊,捧着傅蓝屿的小脸爱怜了好久。 后来她又被告知,傅蓝屿才二十二岁就已经黄金三了,即将步入黄金四的小晋级赛,于是爱怜的情绪迅速降温,变成了敬佩和自我反省。 “瞧瞧人家蓝蓝,再看看我,成天就只想着谈恋爱!我要是有蓝蓝的毅力和魄力,也不至于九年 分卷阅读75 了还在黄金三!” 白笙一面用小勺舀着白箫刚做的杏仁豆腐,一面安慰她。 “翎姐,你这就算不错了,至少你是凭自己实力一步步升上来的,九年黄金三,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强了。” “总之我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了,恋爱当然还是要谈,但经验要升,钱也要赚!” 纪翎说着,回手从沙发后面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严肃正经登录系统论坛,准备发帖子接客户。 白笙探着脑袋看:“要是有什么比较容易的青铜或者白银局,姐你就带我一起去锻炼锻炼吧,我最近也准备发愤图强了。” “行,不过白银局就算了,你哥跟我说白银局 对你来讲也费点劲,咱们还是从青铜局练起。” “……” 正当白笙打算提高音量谴责一下自家老哥的时候,就见白箫推门从厨房走了出来。 白箫奇道:“蓝蓝呢?她的蔓越莓牛轧糖烤好了。” “蓝蓝刚上了趟楼,说要拿外套。”白笙起身,“我去叫她。” 谁知当白笙去了二楼,推开傅蓝屿卧室的门,却发现卧室内空空如也。 傅蓝屿没在屋里。 她顿了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墙壁的挂钟。 此刻正是傍晚六点,是傅蓝屿之前和乔云铮约定好的,穿越的时间。 契约生效。 …… 诚然,傅蓝屿没能赶上尝一块白箫烤的牛轧糖,就穿越了。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里,身后是一扇沉重的朱漆铁门,铁门没上锁,但显然被某种特殊的力量封住了,关得很紧。 她目前所处的位置大约是中庭,种了很多奇怪的叫不上名的草药植物,靠近围墙的地方还种了一排柳树。 深秋已至,那些柳树的枝叶变得枯黄凋零,被风一吹柳条摇曳,像是飘荡的女人的长发。 她抬起头来,朝着落日的方向望去一眼。 正常的宅院都是坐北朝南,而这座宅院是坐南朝北,院中又种满了聚阴气的“钉魂柳”,可见是阴宅没错了。 正想着,就听得远处依稀传来脚步声,陆续有玩家聚集到中庭来。 众人各自隔了一段距离站定,互相打量,全都带着老玩家特有的的警惕。 傅蓝屿拿眼一扫,心里有了数。 这次是十个人,五男五女,最左边那个穿一袭黑衣的漂亮男人,毋庸置疑便是乔云铮。 他和她这次倒是不谋而合,都穿了暗色调的衣服,不为别的,就为了万一沾上点血什么的,不太明显。 而且如果深夜出行,比较方便。 玩家到齐,npc出场,这是惯例。 半晌,听见正对着的那扇正房的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响,紧接着有位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老人戴着一顶清朝样式的瓜皮帽,穿灰色长衫,身形瘦瘦高高,佝偻着背。 他来到众人面前,略微抬头,露出一张白得像是涂了厚粉的脸,他脸上的皮 肤苍老褶皱,如同干枯树皮,可嘴唇却出奇的红,就跟要滴出血来似的。 ……看上去,有点像电影里的僵尸,又有点像扎的纸人儿。 “贵客到访,不胜欢欣。”他一开口,嗓音咝咝啦啦的,犹如指甲刮锅底,听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本人已备好五间厢房,请男女自行结伴同住,入住时须于门上书写真实名讳——切记:闻泣不点灯,夜半莫回头。” 最后这十个字,便是此次游戏的基本规则。 此时天色越来越暗,庭院里风声哀号,再配上他这番台词,在场众人都不由得寒毛直竖。 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男女结伴同住?这还得睡一起吗?” 既然是要男女结伴,选谁一起就成了问题。 右边那位穿紫毛衣的女孩子,默默和她旁边一位很清秀的男孩子牵了手,两人并肩走向了灰衣老人。 看默契程度,八成是绑定穿越的搭档,这二位显然准备打明牌。 剩下的八名玩家,倒没明确表示谁和谁是一路的,大家都在权衡。 可想而知,如果是独自穿越的玩家,总会想着要找一位看起来好拿捏的、威胁性不那么大的室友,免得晚上睡着觉,再被对方捅一刀。 由于外貌的迷惑性,长了一张纯净乖巧脸,柔柔弱弱的傅蓝屿,就成了男玩家们的首选目标。 其中有个人行动最快,最先走到傅蓝屿面前,微微低头笑着看她。 “这位小姑娘,要是没有好人选的话,不如跟我走啊?咱俩顺便结个盟,我还能保护你。” 他的模样生得挺好,属于古早言情文里那种痞帅男主角的类型,一挑眉就带着股藏不住的坏劲儿,正常讲话也像是调戏。 傅蓝屿看了他一眼,沉默低头,装出一副不善言谈、认真思考的样子,实际就是不乐意搭理。 分卷阅读76 这会儿工夫,又走过来一个身材跟健身教练似的壮汉,壮汉往她身前一站,简直能把她整个人都挡住。 “跟我一间房吧,你不用害怕,我对你这种小毛丫头没兴趣,纯属看你顺眼才选你的——你要结盟,也得找个靠谱点的吧?” 傅蓝屿:“……” 她感受到了其余女玩家投来的不善视线,无语摸了摸脖子。 合着自己 这么受欢迎呢? 不过怎么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都来了? 该来的那个呢?死了? 她正腹诽着,就感觉又有人凑近前来,登时抬眸。 乔云铮绕过另外两人,站在了她旁边,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是一贯的温柔从容。 “小姑娘。”他笑着说,“跟我走,床可以让给你,我睡地上,好不好?” “……” 到目前为止,就还剩一名男玩家没表态,那位男玩家不屑“嗤”了一声,转头对离自己最近的女玩家道:“玩个游戏,搞得像相亲一样,麻利儿点,组队吗?” 那名女玩家估计也是担心没人选自己,到时候尴尬又危险,立刻就同意了。 “行。” 傅蓝屿装模作样想了一会儿,最后朝乔云铮伸出手去。 “就你吧。” 乔云铮绅士有礼地握住:“感谢。” 那位壮汉登时不爽,满脸鄙夷。 “操,果然哪个年龄段的女人都一个德行,只喜欢绣花枕头。” 痞帅的年轻男人,闻言似笑非笑看了傅蓝屿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去找了另一位女玩家。 众人全部组队完成。 等了很久的灰衣老人,此时终于转过身去,脚步蹒跚,朝那条种满柳树的小路走去。 “请诸位随我前往住处。” * 东面的厢房有十几间,灰衣老人示意大家可以自行选择。 只是不管选择哪一间,都要用屋中的毛笔和裁好的宣纸,写了自己的名字贴在门上。 傅蓝屿倒是没想到,乔云铮的毛笔字居然写得很好。 趁他贴宣纸的工夫,她站在门口,利用自己敏锐的眼力,把其他房间的名字都扫了一遍。 噢,刚才想选她的那个痞帅男,名叫顾墨池;还有那个壮汉,名叫汪腾。 除此之外,其余六个人的名字,她也同样记住了。 只是不知道门上写名字这操作,究竟有什么深意。 厢房内的布置古朴素净,方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放着整套茶具;靠墙的柜子里,摆了不少青花瓷器,还摞了十几本书。 值得一提的是,这间屋子里,真的只有一张床。 还好,被子和枕头有两套。 傅蓝屿在屋里转了一圈,而后在床边坐下,开始思考某个非常重 要的问题。 “这里管饭吗?” ……结果不久之后,灰衣老人就来敲门送饭了。 晚饭很简单,一碟炒青菜,两个馒头,两碗白粥。 但除了晚饭,老人还留下了一只柳枝编的筐,掀开那块盖着的白布,筐里装着各种花花绿绿的彩纸、稻草以及秸秆,还有剪刀。 两人各自咬着馒头,围着那堆东西研究了好一会儿。 傅蓝屿问:“你有经验吗?这是什么?” 乔云铮诚实摇头:“暂时不太明白。” 不过既然是npc特意送来的,肯定是重要道具,所以两人好好地把柳条筐放在了柜子上。 两人原本想全面检查一下屋子,包括墙角、柜角、天花板、床沿……结果这座古宅强制入睡的时辰,远比他们想象得更早,还没等发现什么头绪,桌上那盏本就光线昏暗的油灯,就已经完全灭掉了。 房间里没有窗帘,幽幽月光从窗外照进,在地面落下斑驳剪影。 “蓝妹,你去床上睡吧。”乔云铮说,“我打地铺。” 傅蓝屿看着他:“我黄金二时穿越的一个世界,深更半夜有鬼在地上爬行,你打地铺,安全系数很低。” 他笑了:“那你这是邀请我一起睡呢?” “只要你睡觉老实点,别乱动。”她翻身躺在床铺里侧,把外面的一半留给他,“否则我也许会把你踹下床。” “好,我睡觉安安静静的,你放心。” 这张床其实算是比较宽,况且乔云铮让着傅蓝屿,只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面积,两人各自盖一床被,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身处黄金局,怎么可能安安心心一觉睡到大天亮? 不存在的。 入夜,廊外风声渐紧,睡眠极浅的乔云铮,似乎听到了一阵不寻常的动静。 他睁开了眼睛。 第25章 不点灯,莫回头 廊外风声一阵紧似一阵, 乔云铮睁开眼睛, 警惕地坐起身 分卷阅读77 来。 他终于听清楚, 方才那不寻常的动静是来自哪里了。 是女人幽怨的哭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近,绕梁不绝,仿佛有人正站在窗边。 一般来讲, 这种时刻, 不可能没有情况发生的。 他轻推了一下旁边的傅蓝屿,低声呼唤。 “蓝妹,醒一醒。” 傅蓝屿这人一向睡得快, 清醒得也快, 她掀开被子, 揉着眼睛转头看他。 “怎么了?” “你听。” 毫无疑问, 傅蓝屿也清晰听到了那凄凄惨惨戚戚的鬼哭声,她沉默半晌,忽然想起了今天灰衣老人叙述的游戏规则。 闻泣不点灯,夜半莫回头。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方桌, 确认上面的油灯早已灭掉了, 这才放心。 ……谁知她以为的灭掉, 并不是真正的灭掉。 半晌, 哭声猛地拔高了一个音调,就像瞬间从呜咽抽泣,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哀嚎。 与此同时, 桌上的油灯犹如被谁用火引燃,蓦然发出了比原先更加明亮的光。 千钧一发之际,乔云铮果断一跃下床,箭步冲到桌前,重新吹灭了油灯。 傅蓝屿紧随其后,她顺手抄起柜子上的一件广口青花瓷器,倒扣过来盖住了油灯,避免油灯再度点燃。 做完这一切,两人迅速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蒙起来。 果然下一刻,窗外就传来了大力的拍打声。 这座宅子的窗框是木制的,一拍就会“咣啷咣啷”的响,好像随时都会散架,非常渗人。 “有东西要进来。”乔云铮说着,裹着被子往床脚的方向挪了挪,“……是个女鬼。” 傅蓝屿也凑了过去。 从两人目前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窗外的景象。 寒凉月色里,一双苍白枯槁的手,正在拼命拍击着木窗。 不多时,有张披头散发的女鬼的脸,慢慢贴近了木窗上嵌的玻璃。 那女鬼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两颊还晕染着夸张的腮红,对比鲜明骇人。 鲜血从她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眶里流淌下来,她大张着嘴,仍旧在哭。 她一边哭,一边死死盯着屋内,似乎在寻找什么。 可惜油灯没有再亮起,她找不到目标,也进不来房间。 那张脸终于消失在窗外,不过哭声依旧在继续,看样子今夜是不会停了。 傅蓝屿的眼力向来敏锐,她思忖片刻,很严肃地开口:“刚才我看见,女鬼身上穿的衣服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你也知道,传统女鬼们都喜欢穿白衣服吧?”她说,“可这位穿的是花衣服,非常花,又红又绿又黄的,有点像……” 她犹豫了一下,似是突然悟出了什么,伸手指向柜子上面的柳条筐。 “就像是那筐里彩纸的颜色。” 乔云铮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也猜到了:“纸人?” “对,就是纸人。” 无论是今天的灰衣老人,还是刚才的花衣女鬼,他们那涂脂抹粉的怪异妆容,都绝非是活人该有的模样。 仔细想想,在卖香烛纸人的店里,倒是经常能见到。 这么说来,那只柳条筐里,装的好像也是捆扎纸人的材料。 问题是纸人怎么扎?扎了又有什么用?不扎会死吗? 答案都得自己去摸索。 看上去,今晚的考验应该是过去了,油灯也已经盖住,大概率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关于纸人的事,我们可以明天慢慢研究。”乔云铮安慰似地拍了拍傅蓝屿的肩膀,“你现在先休息,养精蓄锐,有情况我会叫你的。” 傅蓝屿知道他一贯如此,便也不跟他多客气,点点头就又躺下了。 “辛苦云哥。” “……你叫我什么?” “云哥。”她面无表情抬眸,“景鹤不就这么叫的?你要是不乐意,我叫你乔先生也OK。” 乔云铮无言良久,忽而一笑。 他愉悦道:“不必,就叫云哥,你叫得可比景鹤好听多了。” “……” 傅蓝屿当即懒得再搭理他,只装作没听到,转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睡觉了。 * 这一夜,勉强算是有惊无险,因为十名玩家无一死亡。 毕竟都是黄金等级,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都比较优秀,能挺过第一夜,也不是什么难事。 傅蓝屿早晨稍微赖了会儿床,乔云铮就在屋里等她,两人洗漱完毕之后,这才一起前往宅院的前厅。 进门前,傅蓝屿刚好听见里面的人正幸灾乐祸地讨论,其中嗓门最大的就是那个壮汉汪腾。 “我就说那小白脸是个绣花枕头吧?两人还以为上这搞对象来了呢,非得住一屋,瞧瞧,说不定这会儿人都死了。” 分卷阅读78 她和乔云铮对视一眼,顺手推开了门,发出挺大的一声响,吓了众人一跳。 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乔云铮弯起眼睛,笑吟吟地打招呼。 “早啊,看样子大家昨晚都睡得不错?” 其余玩家没吱声,汪腾的脸色有点难看,阴阳怪气讽刺了一句。 “还行吧,估计不如你俩睡得好,谁让你的女伴长得漂亮呢。” 乔云铮恍然:“汪先生这是觉得自己的搭档不漂亮,心怀不满呢?” “……” 和汪腾住一间房的女玩家,名叫崔莉莉,长相一般,但妆画得挺浓。 她闻言,忍不住斜了汪腾一眼,嘴里却说着。 “搭档漂亮有什么用?这是性命攸关的游戏,有本事才重要,要不也根本走不到最后。” 最开始组队的那对情侣,穿紫毛衣的女孩子叫舒瑛,模样也挺标致,她听了这话感觉有点好笑,不禁细声细气地反驳。 “其实漂亮和有本事也不冲突,可以二者兼得的。” 崔莉莉不高兴,又瞪了她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饭桌上暗流涌动,看得出,大家互相之间的敌意都挺强的。 傅蓝屿喝着没滋没味的白粥,也懒得参与这种无聊话题,她余光瞥见桌子远处有碟小咸菜,于是伸了手想去拿。 那碟子距离崔莉莉比较近,崔莉莉故意把咸菜扒拉到了自己面前,摆明了不想给她吃。 傅蓝屿收回手,一脸“你这个傻逼幼不幼稚”的冷漠表情,低头继续喝粥。 岂料乔云铮却直接伸出手去,他胳膊长,轻轻松松就把咸菜碟拿了过来,端着让她夹。 他看着她夹了一筷子,然后手腕翻转,将一整碟咸菜,捎带着里面的咸汤,全都倒在了崔莉莉的粥碗里。 “崔小姐喜欢吃这个吗?”他微微笑着,看上去极其温柔无害,“那要多吃点。” 崔莉莉气得差点摔筷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怎么能是故意的呢?我只是要把每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都照顾到了。” 这时听得坐在对面的,那位名叫顾墨池的帅哥,咬着馒头低笑了一声。 崔莉莉更加愤怒了:“你笑什么?” “干嘛?”顾墨池瞥她,“笑还不让笑了?你是我妈?管得真宽。” “……” 傅蓝屿叹了口气。 看来就算是黄金局玩家,有些人骨子里的幼稚也是变不了的,与经验和实力无关。 当然,也包括自己身边这个姓乔的男人。 乔云铮剥了个煮鸡蛋给她,他压低嗓音,慢条斯理地问。 “蓝妹,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了?” 傅蓝屿手一抖,破天荒地噎着了。 …… 饭后,众人原地解散,两两行动。 为什么说是两两行动呢? 因为不难看出,自从分好房间的那一刻起,同一房间的男女两人,就自动结成了同一阵营,甭管是不是真心的情愿的,总之室友结盟是大势所趋,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靠谱。 傅蓝屿和乔云铮去后院溜达了一圈,发现后院种了更多的柳树,且柳树的排列似乎很有规律,如同某种阵法的图形,紧密环绕着中央的那扇门。 那扇门上连着沉重的铁锁,还贴着两道暗黄的符咒,风一吹符纸晃晃悠悠,却始终没有掉落。 看这阵势,有点像祠堂。 不过肯定不是祠堂,祠堂没有这么重的阴气,隔着老远都能感到浑身发冷。 “要进去,就得先找钥匙。”傅蓝屿竖起自己的衣领,深觉这件事不太简单,“可这座宅子面积很大,少说也有三十多间屋子,没捷径,只能挨间找。” 乔云铮点头表示同意:“而且我们还得快点找。” 宅子的布局就摆在这,玩家们都能想到要找钥匙,大家一起找,除了比谁细心,还要比谁运气好。 傅蓝屿一转身,刚好看见那对小情侣也在朝这边张望。 见她望过来,叫舒瑛的女孩子笑了笑,顺便问道。 “那扇门能开吗?” “锁着。” 她没多说,示意对方好奇可以亲自去看,而后就绕过两人离开了。 事实证明,这一局所有的玩家们都很有紧迫感,众人不约而同选择了略过中午饭,紧锣密鼓在宅子中寻找线索。 但傅蓝屿是不能不吃饭的,尽管她没正式落座,却也抽空回大堂拿了俩馅饼,给乔云铮也带了一个。 ……馅饼还是素馅的,不好吃。 简而言之,花费了几个小时,钥匙没找到,可也不算完全一无所获。 乔云铮在西厢房的某间床底下,找着了一把铁锹。 而傅蓝屿找着了一支锋利的金簪子,簪尾还凝着早已干涸的血迹,不晓得是做什么用的。 两人回到自己 分卷阅读79 的房间,私下商量。 “我怀疑我这支簪子以前刺过人,估计可以当武器,你这铁锹要怎么用?抡起来拍人?” “它当然是有用的。”乔云铮敲了敲铁锹的底部,敲下来不少泥土,“你忘了,这座宅子里有多少柳树?” “……”傅蓝屿登时了然,“去柳树底下挖东西?” “当然,不过白天不能挖,得等晚上找个合适的机会去。” 深更半夜,去柳树底下挖土,这事儿想想就挺刺激的。 “还有这个。”傅蓝屿从外套的口袋里,取出了两根用柳木削成的钉子,约莫两寸来长,坚硬且尖锐,戳人手上能刺个血窟窿,“我在好几间屋子的抽屉里,都看见过这玩意儿,就随便拿了俩。” 乔云铮将木钉子托在掌心,垂眸端详:“柳树之所以被称作‘钉魂柳’,和它的用处也有关系,我听一位前辈说起过,用柳木削成钉子,即可用于巫蛊之术,又可使已死之人不得超生。” “巫蛊之术?”傅蓝屿转头看向柜子上的柳筐,“和扎纸人会有关联么?” “我不确定,也许。” 她站起身来,走向柜子前方,将某一层摆放的那些十几本书,全都搬了下来。 这些书显然有些年头了,书页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也略显模糊,须得认真辨认才能看清楚。 书的类型各式各样,有古诗古词,也有民间话本。 她一页一页迅速地翻,一目十行看得很快,到后来眼有点花了,就揉揉眉心,歇一下继续看。 乔云铮仍在研究那两根木钉,良久温声问她:“蓝妹,发现什么了?” “还没。” 此刻傅蓝屿已经翻到了第七八本书,她朝他看去一眼,回过神来时,忽然觉得手里的书页,比起之前好像稍微厚了点。 她蹙眉,低下头去仔细打量那页纸,最后用指甲在那页纸的边缘抠了抠,又小心翼翼揭下了另一张薄如蝉翼的纸。 第二页纸应该是用了某种材料,完全吸附在了前一页纸上,好在粘得不牢,依然能认出上面的字迹。 她又往后翻,果不其然,这本书的后半截,差不多有十页都是粘在一起的,若不知道其中玄机,很容易就会草草翻过去。 “云哥,你过来看。” 乔云铮闻言起身,见被她撕下来的那几页纸,有字又有画,连在一起,居然是…… 扎纸人的教程。 “这是教咱们怎么扎纸人呢。”他说,“要不要学一学?” “不学是不可能的,就凭这游戏的德性,迟早要学。” 于是俩人头碰头通读书页,又把柳筐放在膝盖上,开始学习扎纸人。 傅蓝屿的确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学一门这样冷而偏的小众手艺。 虽说以后也不一定能用得上吧。 ——先扎出基本骨架,再往肚子里塞稻草撑起轮廓,还要用彩纸裁剪糊成衣服。 用自己的血,在纸人背后写上施咒对象的名字。 ——将柳木削成的木钉,再滴一滴自己的血,钉在纸人头部。 最后。 焚烧纸人,可使咒术生效。 ——切记。 此种咒术,每晚每人仅可使用一次,效力不定。 并且下一晚,不可再指定同一对象。 若同一房间内,同时有两人被指定为施咒对象,则咒术将自动抵消。 “原来木钉子是这么用的。”傅蓝屿若有所思,“难怪npc昨晚让每个人都在房间门口贴名字,是方便互相扎纸人下咒吧?” 书页上写着此咒的效力不定,也就是说可能会致人死亡,也可能不会。 在游戏里,运气有时也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事,谁也不知道那柄镰刀,什么时候就会降临到自己头顶。 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发现这个秘密的玩家,没有谁会吝惜尝试。 * 深夜再度降临了。 这一夜,傅蓝屿和乔云铮都没睡,两人整装待发,准备去后院给柳树松松土。 当然,在临走之前,两人还特意确认了桌上的油灯,有没有被瓷器扣好。 正门是不能走的,穿越那道走廊,很难说会不会被其他玩家看到。 所以只能走窗户。 乔云铮单手掀开窗扇,另一只手扛着铁锹,轻轻巧巧跃了出去,姿势很帅。 尽管他这么俊俏一人,怎么看都跟那把铁锹不太搭。 傅蓝屿也跳下了窗台,又把窗户重新关上了。 她刚落地,就听见乔云铮低声嘱咐:“蓝妹,待会儿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绝对不要回头。” 傅蓝屿微微一怔,随即点头。 “我明白。” 乔云铮从旁边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指尖总是沁着凉意,但在这样阴气逼人的夜晚,却莫名令人心生安定。 傅蓝屿没 分卷阅读80 拒绝,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并肩而行,朝着后院的柳树阵走去。 月光冷冽,庭院里树影摇曳,风声幽怨,每走一步都觉寒意刺骨。 傅蓝屿垂眸注视着脚下自己的影子,心中略感异样。 她总觉得不远处有谁在跟着自己,哪怕那脚步声很轻微,凭她敏锐的耳力,还是听到了。 但她不敢贸然回头。 就在两人穿越中庭回廊,即将踏入后院的时候,很突兀的,她蓦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是乔云铮的声音,距离很近,仿佛就贴着她的耳畔。 “傅蓝屿。” “傅蓝屿。” 他的语气非常焦灼担忧,像在急切地想要提醒她。 “傅蓝屿,快回来,你旁边的不是我,不要相信他!” “傅蓝屿,快回到我身边来!” 所谓夜半莫回头,其实是源于那个古老的民间传说。 如果你夜半走在路上,听到身后有人呼唤你的名字,记得千万不要回头。 你回了头,身上汇聚阳气的那盏灯就灭了,鬼怪便可借机侵占你的身体。 只可惜有许多人都没能捱过这一关,因为鬼怪会想尽各种办法引诱他们回头,只要是人,总有意志薄弱的时刻。 傅蓝屿忽然深深叹息了一声。 身侧的乔云铮,愈发用力攥紧了她的手:“怎么了?” “刚才有人在背后叫我,是你的声音。” 他眼神一冷:“说什么了?” “说你是假的,它才是真的。” 乔云铮放下心来,她能这么说,就证明没上鬼怪的当。 “我就在这。”他轻声道,“除了我,谁也别信。” “我当然不会信。” 毕竟真正的乔云铮,不会直呼其名,叫她傅蓝屿。 无边夜色里,两人仍旧寸步不离对方,从后院的第一棵柳树开始,以最快速度挖土。 这一片邪门的地方,不可能不藏着东西。 …… 崔莉莉在现实中练过几天空手道,还协助警察抓住过小偷,一向自诩艺高人胆大。 之前的那些世界,有的是她自己过的,有的是花钱雇人带着过的,她觉得自己该见的都见了,算得上经验丰富。 她不太信任目前的舍友汪腾,那家伙,一看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子,好色之徒,而且也不一定和自己一条心。 线索还是要靠自己去找,到时候胜券在握,再酌情考虑和谁结盟。 要找个可靠的盟友,总之不能是那个傻子。 于是她半夜趁着汪腾睡着,偷偷起床从窗户爬了出去,准备去后院一探究竟。 她今天没找着铁锹,但找着了一把小铁铲,虽说比较袖珍,不过也聊胜于无,顶多是挖起土来费点工夫。 结果她刚走到半路,就望见了前方同样要去后院的傅蓝屿和乔云铮。 ……一对狗男女,这么快就勾搭上,还同进同出了。 其实她不愿意承认的是,自己也有点嫉妒。 乔云铮的长相,完全是她喜欢的类型。 遗憾的是他眼瞎,喜欢那个装腔作势的小绿茶婊。 她想,小绿茶婊肯定活不长的,等对方死了,如果那个男人愿意求自己两句,自己或许可以不计前嫌,勉强把线索分享给他。 就这样,她一面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一面轻手轻脚跟在两人身后,打算看看他们准备干点什么。 月色照树影,有风吹得她后颈发凉。 下一刻,她突然听到了汪腾的声音,那粗犷的嗓门,她不会听错的。 汪腾在高声呼唤她。 “崔莉莉!” “崔莉莉快回来!前面那俩是鬼,你不要命了?” 她心底一凛,下意识回过头去。 “你说什……” 一句话只问出了三个字。 话声戛然而止。 她发现自己的身后空空如也,压根就没有人。 …… 汪腾还在床上睡觉。 他迷迷糊糊间,隐约听见窗户响动,待皱着眉头起身看去,见崔莉莉正慢吞吞从窗台爬进来。 “……操!”他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去了?待会儿再把鬼给招来!” 崔莉莉坐在方桌旁边,幽幽开口:“找线索去了。” “找着了吗?” “没有。” “……老子就知道。”他哼了一声,翻身又躺了回去,“你也就吹牛逼还行。” 要是换作白天的崔莉莉,早就跟他吵起来了。 但现在的崔莉莉没有说话,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盯着他的背影看。 又过了许久,直至像昨晚那样,窗外再次响起了女鬼哀戚的哭声,余音绕梁,尾韵不绝。 汪腾像是也习惯了,他眯缝着眼睛朝桌上 分卷阅读81 油灯投去一瞥,确认油灯已经用那只大瓷碗扣好了,这才又放心地背过身去。 他嘴里嘟嘟囔囔:“跟根儿木头似的杵在那,半夜撒癔症啊?怎么着我给你留的床铺还不够?在这谁管你是不是女的,你嫌弃我就自己打地铺去。” 崔莉莉看了他一眼,又转向窗户。 月光照进窗子,窗外女鬼的脸正贴在玻璃上,咧着一张涂了鲜红唇脂的嘴,像是在哭。 她跟女鬼对视了很久,呆滞的眼睛,慢慢变得漆黑空洞。 她终于起身,拖着步子走向床铺。 她伸出手去,略显迟钝地推了推床上的汪腾。 “汪腾。”她哑着嗓音说,“汪腾,我饿了……我饿了……” 汪腾被她推醒,一脸的不耐烦:“操,三顿饭都难吃得像泔水,谁他妈不饿?老子大晚上哪给你找食去?滚远儿点别吵老子睡觉!” “……” 汪腾被崔莉莉这么一折腾,睡意醒了大半,满肚子火气。 但他躺在那等了会儿,没再听到崔莉莉讲话,也没见她上床,又不禁有点疑惑。 他转过头去,发现原本站在床边的崔莉莉,居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崔莉莉?”不祥预感油然而生,他心里发毛,忍不住叫了两声,“崔莉莉你哪去了?别装神弄鬼的啊老子可不吃这套!” 半晌无人回答,然而墙角处,却隐约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像是老鼠在啃噬东西,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汪腾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犹豫着穿鞋下床,顺着声源找过去。 借着月光,他看见了蹲在墙角的崔莉莉。 就这一眼,他只觉头皮发麻,浑身的毛孔都恐惧炸开,冷汗源源不断地往下流。 他慌张地倒退数步,险些撞上身后的柜子。 崔莉莉满嘴血迹,正在津津有味啃着自己的右手手指,如同在啃泡椒凤爪。 咯吱咯吱。 食指的骨节齐根断掉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牙齿与骨头摩擦的声音,听得人不寒而栗,眼看着整只手的皮肉都已被啃完,露出了森森白骨,她意犹未尽,仍在吸吮着滴落的鲜血和肉渣。 她舔了舔嘴唇,而后用那只被啃食殆尽的右手,猛地抓向自己的左肩膀。 她的指甲如同锋利的水果刀,顿时就扯裂衣服,硬生生从肩头撕下一块肉来。 “好吃,好吃……真好吃……” 她将那块肉囫囵塞进嘴里,大肆咀嚼,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咕哝。 粘稠的血液,浸透了她白蓝相间的衣服,顺着衣袖一直流到地面,再从地面汇聚成泊。 她恍若不觉,就像吃手抓羊肉似的,单手撕扯,直至将左手手臂全部扯烂吃光,彻底变成一条血粼粼的骨架,软趴趴地垂在身侧。 她抬起头看着汪腾,脸上也糊满了鲜血,随着她讲话的动作,有大量血浆和碎肉从她嘴里涌出,她龇着血迹斑斑的牙齿,朝他一笑。 那笑容竟充满了幸福感,诡异到令人胆寒。 她问汪腾:“你饿吗?要不要吃?” “……” 汪腾穿越过这么多次,见过鬼杀人,也见过人杀人,但自己吃自己的事情,他实在没见过。 孤陋寡闻的他,深更半夜不幸目睹室友的自残现场,此时寒毛倒竖、双膝发软,只差一点点就要昏厥过去。 要不是因为他心理素质还算过硬,当场吓尿也是有可能的。 崔莉莉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也不失望,只是重新低下头去,继续吃自己。 她吃完了手臂和肩膀,又开始撕扯胸前的肉,她的手指在胸口处掏来掏去,每掏一下都有大量的血液涌出,把她的裤子和鞋也染得通红。 她锋利的指骨,终于畅通无阻扎进了胸口,半晌用力,将一颗兀自跳动的血淋淋的心脏掏出来,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只听“嗞——”的一声,那颗心脏里的血,瞬间喷了数尺远。 崔莉莉一头栽倒在地,圆睁双眼,脸上仍旧带着满足的微笑,就这么断了气。 屋里再度安静下来,只剩下了一个浑身抖如筛糠的壮汉汪腾。 汪腾盯着崔莉莉的尸体,眼神发直,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麻木转身,哆嗦着走回床铺,结果手刚一碰到被子,就弯腰不受控制地呕吐起来。 这注定是个无法入眠的夜晚。 * 傅蓝屿和乔云铮,在后院挖了整夜的柳树,直到东方既白,天色微亮,这才原路返回,从窗户翻进房间。 要说有收获吗?确实是有的。 乔云铮在其中一棵柳树下,挖到了一只贴着符纸的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枚系着红绳的玉佩。 从形状上看,这玉佩像是太极八卦的阴阳鱼,但只有白色的一半,黑色的一半并未找到。 “系统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把两枚玉佩都埋 分卷阅读82 在柳树底下,另一半肯定藏在别的地方。” “总之这一半你先拿着。” 傅蓝屿正躺在床上打盹,乔云铮俯下身去,顺手把玉佩塞进了她的外套口袋里。 她睁开眼睛,与他对视。 乔云铮单手撑在床沿,微微垂眸看着她。 “怎么,不再睡会儿了?” 谁知傅蓝屿尚未回答,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了一声尖叫。 这个游戏惯常如此,总是以一声尖叫,来拉开玩家死亡的序幕。 有时候男玩家叫,有时候女玩家叫,谁叫都无所谓,反正效果是一致的。 都穿越过这么多次了,何必大惊小怪? “这下子想睡也睡不了了。”她翻身下床,“走,去看看。” 两人径直来到尽头那间房,见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而灰衣老人正拿着扫帚簸箕,还有一只很宽的布袋子,在收拾崔莉莉的尸体。 崔莉莉死相极惨,半边身体都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样,血肉狼藉白骨外翻,破烂得令人不忍直视。 她一双眼睛还直勾勾盯着这边,沾满血的脸上,凝固着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对小情侣依偎在一起,舒瑛把脸埋在男朋友的怀里,显然是看不了这种场面,她的男朋友拍着她的后背,正低声安慰。 顾墨池站在一旁,冷眼打量着蹲在床边的汪腾,那张床上还有干涸的呕吐物,十分有碍观瞻。 他问:“汪先生,你的室友死了,你都没什么想说的吗?” 汪腾胡子拉碴,黑眼圈浓重,看上去就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十来岁。 “关老子屁事。”他有气无力地骂,“这娘们儿深更半夜要跑出去找线索,不知道撞了什么鬼,回来就开始啃自己,一边啃还问老子饿不饿……操他妈的!老子招谁惹谁了?!” 傅蓝屿突然想起,昨晚似乎有人在后面跟踪自己,现在看来,对方大概率就是崔莉莉了。 夜半莫回头,估计崔莉莉是着了鬼怪的道。 “她是违反规则了吧?呵,深更半夜出门,那女鬼就在外面哭,不中招怎么可能?” 说话的这个男玩家叫窦超,腮骨突出、眉低压眼,天生一副精明刻薄相,昨天就是他讽刺游戏的开局像相亲,可见不是什么善茬。 众人都没接话,纷纷沉默着看向屋内。 这会儿工夫,灰衣老人已经扫干净了地上的碎肉,又将崔莉莉的尸体装进布袋子,倒拖着走了出来。 临离开房间的时候,他慢悠悠撕去了门上写着崔莉莉名字的宣纸。 汪腾在身后问:“喂,这屋死过人,我能换房间吗?” 灰衣老人回头,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不能。” “……操。” 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直到游戏结束,他都要面对着满地的血污,以及满床自己的呕吐物睡觉。 尸体一处理,清晨的插曲就算是过去了,众位玩家显然被这一地碎肉搞得没什么没胃口,都没去大堂吃早饭。 除了傅蓝屿和乔云铮。 对傅蓝屿而言,饭好不好吃的都要吃一口,身体健康是第一位的,否则怎么应付那些妖魔鬼怪? 她喝了碗粥,跟乔云铮一起回房间,途中看那对小情侣拿了一柄小锄头,往后院的方向走去了,好像也要去松松柳树的土。 可惜他们晚了一步,柳树底下埋的东西,现在正放在她的口袋里。 走廊里,窦超和他的女搭档交头接耳,貌似在商量着什么。 见两人走来,窦超直起身子,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双方擦肩而过,傅蓝屿冷静朝他投去一瞥。 很奇怪的,她恰好与他对上了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是关于游戏的一些解释※※ 1.鉴于有些读者存在疑惑,譬如新玩家在游戏里和老玩家竞争,是不是根本活不了两三局;再譬如要是男女主和朋友们上了白金,全都穿越了一局怎么办? 关于这个,其实系统是有机制的,会根据情况平衡,虽说偶尔会遇上一堆大神签了约进青铜局,但大部分新人玩家匹配到的还是菜鸟局(多少会有运气成分就是了) 玩家这么多,要认识的人全都匹配到一局,实在是概率太低的事情,而且如果想要绝对规避风险,完全可以两两签订契约,签约是可以选择时间段穿越的,别选同一时间,就一定不会匹配到同一局。 2.还有,关于这个系统怎么这么狗,为什么只能活三个人的问题。 这个狗系统,叫【幸存者逃亡系统】,灵感来源于一部小众电影《密室逃脱》。 系统选择的都是在各种事故、各种意外中,侥幸存活的玩家,目的就是要让这些所谓幸运的玩家,再决出最幸运的一批,所以设定存活率极低,而且经常有考验运气的成分(详情参照上一卷的镜中女巫杀人) 总之别问,问就是系统神经病。b 分卷阅读83 r 第26章 纸人咒术 这已经是来到古宅的第三夜了。 这次游戏的节奏, 貌似比往常的黄金局要稍慢一些。 若探求缘由, 大约是因为玩家们各自都捏着一部分线索,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女鬼哭声再度响起的时候, 乔云铮正坐在桌前,借着月光研究那支先前发现的金簪子。 而傅蓝屿就枕着双臂躺在床上, 闭目养神。 她听到乔云铮低声道:“蓝妹, 这簪子好像缺点零件。” “……什么零件?” “簪头梅花下面有孔, 按理来讲, 应该能插点什么东西进去。” “那就是我们还有东西没有找到,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别人找到了——这次的线索太零碎,不好确认。” 傅蓝屿说了这一句,半天没听见乔云铮回应, 有点疑惑。 “……云哥?” 依旧无人应答。 她睁开眼睛,侧头往桌边看去, 但那里空空如也,根本没坐着人。 那支簪子还摆在油灯旁边, 锋利的簪尾隐隐泛着寒光。 “云哥?” 这间屋子统共就这么大, 刚才又没听见任何动静, 乔云铮绝不会悄无声息地出去。 两人隔着触手可及的距离,他竟然就凭空消失了。 傅蓝屿迅速下床,在屋里转了一圈,可惜一无所获。 她突然觉得心脏有些滞闷,连带着呼吸也困难了几分。 前所未有的烦躁情绪, 像张铺天盖地的网,瞬间笼罩了她。 她面对着大门的方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但耳畔却嗡嗡的仿佛有台发动机在响,那女鬼的哭声越来越尖利,令她完全没办法集中精力。 身后忽有冷风袭来,傅蓝屿打了个寒颤,猛然转身——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眩晕了几秒钟,不过视线很快就恢复了。 她看到窗台旁,站着一个人。 或者说,站着一个纸人。 那纸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面目很模糊,但身量和她一般高。 而且纸人的额头位置,深深钉着一根尖锐的木钉。 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夜风吹得纸人摇摇晃晃,它缓慢拖着纸糊的一双脚朝她走来,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呲啦呲啦”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傅蓝屿顺 手抄起桌上那根簪子,谨慎地向后退去。 然而纸人步步紧逼,逼得她后背贴上墙壁,退无可退。 它额头钉着木钉的缝隙中,逐渐有黑烟渗出,黑烟起初丝丝缕缕,后来越来越浓,直至将傅蓝屿完全笼罩在内。 下一秒,傅蓝屿蓦然感觉有一双冰冷的手,穿过黑烟勒在了自己的颈间。 那双手是纸的触感,可力道却大得出奇,绝非她能轻易挣脱的。 喉咙处传来灼烧般的疼痛,颈骨喀喀作响,她几乎无法呼吸。 在这样的时刻,她并没有选择。 她攥紧掌心那支簪子,当即朝着面前的纸人,狠狠扎了下去。 …… “蓝妹!” 傅蓝屿朦胧之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是乔云铮的声音,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焦急。 慌乱,焦急,这种词汇原本不该用来形容他。 她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气,紧接着颈间骤松,那股疼痛的窒息感消失了。 臂弯间触觉温暖,有谁的心跳声急促有力,一下一下响在她耳畔。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黑烟散尽,视线又重归清明。 ……她仍旧站在方桌前面,那支簪子也还紧紧地握在手里,而簪尾正往下滴着血。 她正被乔云铮抱在怀里。 “云哥?”她愣了半晌,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神色凝重,“刚才是不是出事了?” 乔云铮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认认真真端详一回,直到确信她真的已经恢复正常了,这才松了口气,点头叹息。 “嗯,你刚突然下床抢了簪子,抬手就要往自己颈动脉上扎,疯了似的,我拦都拦不住。” 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估计也是被她吓着了。 傅蓝屿目光下移,见他掌心被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正顺着袖口淌落,登时内疚。 “是……我伤的你?” “情况紧急,如果这一簪子非得扎下去,当然要扎在我身上。”乔云铮看起来也并没有很在意,他温声安抚她,“这是当时我能想出风险最小的办法,你不用觉得抱歉,毕竟易地而处,你也不会对我坐视不管,对吧?” 傅蓝屿沉默良久,她转身从柜子的最顶层,拿了盒药膏下来。 她现在 总算知道,上面为什么无缘无故摆着一盒止血药膏了, 分卷阅读84 合着就是给倒霉的玩家用的。 她替他涂了药,又裁了一块盖柳筐的白布,帮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对,但我还是希望,这种情况越少越好。” 乔云铮摸了摸她的头,很温柔地哄:“别想了,没关系的,你先告诉我,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我的视角看,是你莫名其妙就不见了,然后窗边出现了纸人,过来要掐死我——那纸人脑袋上还钉着木钉,跟那只筐里的一模一样。” “你是说,有玩家使用了纸人咒术?” “是,毕竟我们能找到那本书,别人也同样能找到。” 毋庸置疑,谁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乔云铮眼底光影微暗,他垂眸注视着受伤的掌心,唇角忽而勾起一丝很浅的冷笑。 “我知道了。”他说,“明早留心一点,谁做了,痕迹总是藏不住的。” 既然对方已经发来了挑战书,他与她也得接招才行。 * 转天清晨,出乎意料的,又死了一名女玩家。 这次是顾墨池的女室友,叫何莹。 何莹不像前一晚的崔莉莉,死得惨烈不堪,她死得非常干脆利落,心脏部位有个血洞,伤口很深,一击毙命,连血也没有流太多。 傅蓝屿和乔云铮,依然是最后到达现场的。 两人一过来就吸引了不少视线,有玩家在关注乔云铮受伤的手,也有玩家在全方位地打量傅蓝屿。 所有人的反应,傅蓝屿都尽收眼底。 她转头看向屋内,淡声问:“怎么死的?” “自杀。”顾墨池漫不经心地回答,“半夜出门,再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拿着剪刀往自己胸口扎,我没拦住。” 那对情侣暗地里投来一瞥,舒瑛细声细气地说:“你是个男人,如果想拦,一定可以拦住的。” “是啊,我是圣父人设,应该保持善良本心,看谁中邪了都要救一救。”顾墨池笑了,“打个比方啊姑娘,你跟你男朋友肯定想一起活吧?那最后如果就剩了咱们四个人,游戏规定只能三人逃脱,你到时候能不能发扬精神,牺牲自己成全我们?” “……” 舒瑛不吭声了,她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 的确 ,在这种游戏里,谁有义务保护别人的性命安全? 幸存者名额本就寥寥无几,要想活下去,就不能心慈手软。 气氛一时尴尬,眼看灰衣老人再度拎着扫帚和布袋子来收拾尸体,众人均觉久留无益,纷纷解散了。 何莹贴在门上的名字,也被撕掉了。 …… 不多时,余下的八位玩家,照旧集合在大堂里一起吃早饭。 大约是错觉吧,众人在互相对视间,似乎都有那么几分心怀鬼胎的意味。 傅蓝屿慢条斯理咬着馒头,半晌起身,走向支在一旁的铁锅,给自己和乔云铮各盛了一碗粥。 回到座位之前,她突然弯下腰去,平静询问距离自己不远的女玩家。 “小姐姐,需要添粥吗?” 她说着,就要去拿对方的碗。 那位女玩家留着齐肩短发,浓眉大眼,叫常茹,跟精明男窦超是室友,昨天下午俩人还在走廊里窃窃私语,不晓得在研究些什么。 见她要碰自己的碗,常茹下意识伸手阻拦:“不必了,我饱了,不用添粥。” 傅蓝屿在对方手上扫了一眼,轻描淡写移开了视线。 “好。” 她抬脚,在桌底轻轻踢了乔云铮一下。 乔云铮眯起眼睛,心领神会。 这顿饭,大家吃得都很匆忙,一个赛一个溜得快。 傅蓝屿在回房间的途中,看见汪腾还在前庭的院子里转来转去,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 那男人自从目睹崔莉莉惨死之后,精神就稍微有点失常了,看起来傻了不少。 待进入房间关上门,她坐在床边,开始跟乔云铮讨论。 “常茹手上有被剪刀扎破的伤口,我确定。” 是她刚才以添粥为借口,趁常茹拿碗的瞬间发现的。 使用纸人咒术,需要划破手指用血写上施咒对象的名字,还要在木钉上滴血,不可能留不下痕迹。 “大家的名字都贴在门上,只要找到书页里的提示,扎好纸人,想使用这种咒术很简单。”乔云铮冷声道,“既然是她做的,那今晚我们也来试一试,就指定她为目标。”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两人顿时警惕起来,傅蓝屿起身走到门前,沉声询问:“哪位 ?” 门外的人语气坦然:“顾墨池。” “……” 她与身后的乔云铮对视一眼,见乔云铮点头,便开了门。 门一开,顾墨池闪身进入,又重新把门关好。 分卷阅读85 “打扰二位。” 他讲话总是一派吊儿郎当,难免给人留下不怎么靠谱的印象,但实际上,不靠谱的人也活不到黄金局。人不可貌相,是这个游戏的基本准则。 所以对待他,傅蓝屿的态度很慎重。 “顾先生有事找我们?” “是有事,看到乔先生的手受伤了,我就觉得这件事非得找二位商量商量不可。” 傅蓝屿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墨池笑意更深,他甚至还轻佻地朝她挑了一下眉。 “怎么了傅小姐,你到底是对我主观上有意见,还是客观上有意见呢?” “我对你没意见,但是有疑惑。” “哦?什么疑惑?” 这时坐在桌旁,始终没开口的乔云铮,忽然很自然地询问。 “顾先生,何莹是你杀的吧?” 这问题单刀直入,毫无征兆,压根没给顾墨池反应的时机。 顾墨池几不可觉地皱了一下眉,他转移视线看向乔云铮。 “乔先生好毒的眼光。”他居然爽快承认了,“没错,是我杀的,昨晚要是没那一回事,我今天也不必来找你们。” “为什么?” “因为纸人咒术。”顾墨池悠然道,“二位也用不着瞒我,你们肯定是知道的,不然刚才在饭桌上,傅小姐何必去试探那个姓常的女玩家呢?” 这个男人,远比想象中还要聪明敏锐。 乔云铮若有所思:“这么看来,顾先生也中招了?可你并没有受了伤的痕迹。” “在这里。” 说完,顾墨池好整以暇地抬手,开始解自己外套的扣子。 旁边的傅蓝屿:“……” 乔云铮起身,挡在了他和傅蓝屿中间:“顾先生请自重。” “……我哪里不自重了?” 说话间,顾墨池已经完全敞开了外套。 他皮衣里面的白色T恤,现出一道带血的划痕,触目惊心。 然后他又单手撩起了T恤。 他一看就是练家子,胸肌和腹肌的线条都流畅而漂亮,很性感。 ……OK,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胸口的那道血痕 ,虽然不深,涂了药膏之后血早止住了,却也足有两寸长,看得出是关键时刻偏离了心脏要害,竖着划向了腹部。 傅蓝屿蹙眉:“果然,顾先生昨晚也很惊险。” “是啊,不过比起乔先生只伤到了手,我的运气可以算是非常差劲了。” “昨晚中了纸人咒术的不是他,是我。” 顾墨池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些惊讶:“是你?你伤在哪了?” 他想了想,又自己悟了出来:“哦,是乔先生救了你?” 乔云铮微笑:“同居一室就是盟友,伸出援手不是应该的吗?” “如果我的室友也有乔先生这样的觉悟,那她就不会死。”顾墨池道,“但她却趁我被施咒的时候,想要直接杀我。” “你被施咒时,还能感知外界的环境?” “实不相瞒,我的精神力可能比一般人都要强一点,这也是我能活到现在的原因。”顾墨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气带着几分强者独有的从容,“所以在游戏世界内,同种情况下,我受到鬼怪的影响,总比其他人要减轻许多。” “疼痛会令我瞬时清醒,昨晚原本我是要往自己心口扎一剪刀的,结果最后关头强行偏离了位置,人也醒过来了。” “谁知道还没醒过来多久,何莹就用她的腰带想勒死我,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杀了她永绝后患。” 黄金局的玩家们,大多数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既然动了杀心,那就绝对不能留着,否则就算这一次放过对方,很难说下次对方会不会再对自己痛下狠手。 不管是出于恐惧忌惮,还是纯粹地想要清除一个竞争对手,总之何莹对他动手了,结盟破裂,于是他当场反杀,毫不留情。 顾墨池歪着头往前一步,从傅蓝屿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他脖子上一道浅浅的勒痕,他应该是没撒谎。 她思忖半晌,转头和乔云铮对了个眼神。 “听顾先生的意思,像是想找我们合作,可合作的内容是什么呢?” 第27章 死寂 傅蓝屿问:“听顾先生的意思, 像是想找我们合作, 可合作的内容是什么呢?” “你今早看见常茹手上有伤口了吧?”顾墨池说,“窦超手上也有, 这俩人昨晚没干别的,就算计咱们俩了。” 窦超和常茹住一间房, 有了线索, 自然要共通的。从种种迹象上判断, 两人的结盟目前还很稳固。 纸人咒术有条件, 若同一房间内, 同时有两人被指定为施咒对象,则咒术将自动抵消。 并且下一晚,不可再指定同一对象。 因此昨晚,窦超和常茹, 分别指 分卷阅读86 定了两个房间的顾墨池和傅蓝屿。 今晚他们很可能指定乔云铮。 毕竟汪腾受了刺激,威胁性大打折扣, 那对小情侣的战斗力看起来又不那么强。相比之下,傅蓝屿和乔云铮的同盟最稳固, 必须优先破坏。 傅蓝屿了然:“其实就算顾先生你不提, 我们今晚也是要对付他们的。” “对付是一定要对付的, 问题是怎么一击必中。”顾墨池笑了笑,“要知道,纸人咒术的效力不定,致死的可能性比较低。” “那顾先生有何高见?” “咒术的条件,只说不能指定同一房间的两个人, 对吧?”他谆谆善诱,“那如果是我们三个人,同时指定一个目标呢?” 如此反向思维,实在牛逼。 傅蓝屿不由得反思,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 “好主意。” 不管效力如何,三层叠加,伤害总是更高的。 乔云铮显然也很支持这个提议,他笑吟吟地反问:“那么具体指定谁呢?” “先指定窦超,明晚再指定常茹。” 一一试水。 看得出,顾墨池对这番谈话的成果很满意,他挑眉颔首。 “二位果真是爽快人啊。” “过奖,我们也只是适应了这个游戏的规则而已。” 明知残酷,却又不得不深陷残酷,这便是无奈之处了。 顾墨池听懂了乔云铮的弦外之音,他无言片刻,忽而叹了口气,意味难明。 “要是有第二条路可走,谁愿意适应这该死的规则?二位,晚上以女鬼的哭声为参照,哭声一起,我们就行动。” “好。” 得到了两人的肯定答复,顾墨 池当即整理好外套,不再久留,转身离开了房间。 傅蓝屿重新坐回床边,接过了乔云铮递来的那杯水。 她低声问他:“你说这个姓顾的,有几分可信度?” “除了你,我谁也不会信。”乔云铮道,“但鉴于他目前和咱们目标一致,所以晚上是可以按计划行事的。” “该除的要除,该找的线索也要找。” 在通常情况下,乔云铮的思维和她都能保持一致,他当即会意。 “你是在想这簪子缺少的零件?” “还有那缺了一半的阴阳鱼玉佩。” “这座宅子,除了后院那扇门之外,我们究竟还有哪里没有找到?”他沉吟许久,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或许都找遍了,只是重要的东西,已经被别的玩家拿走了。” 毕竟大家都在找,他与她又不是欧皇,不可能成功包揽所有的线索道具。 傅蓝屿缓缓摇头:“可我总觉得,咱们遗漏了哪里。” 究竟是遗漏了哪里呢? …… 这样的疑惑,一直持续到午饭时分。 午饭依旧是馒头和炒素菜,以及一锅泔水似的蛋花汤。 崇尚“民以食为天”的傅蓝屿,托腮嚼着馒头,盯着碗里的汤幽幽叹息。 乔云铮笑着看了她一眼。 这时灰衣老人佝偻着背,蹒跚着走进来,将手里端的咸菜摆在桌上。 恰好舒瑛的男朋友曹文起身想去盛汤,没注意npc在身后,结果差点和对方撞个满怀。 他脚步一顿,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衣角,借以稳住身形。 灰衣老人咳嗽两声,像是不太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拂袖推开了他。 曹文盯着前者的背影,不知为何,稍微愣了一愣。 与此同时,傅蓝屿放下手里的馒头,也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的疑惑终于迎刃而解。 回到房间后,她告诉了乔云铮这件事。 “我看见npc衣服的这个位置,别着东西。”她指了指自己的衣襟,“但金色一闪,具体是什么我不确定。” 乔云铮点头:“大概率就是我们需要的东西了。” 因为他与她找到的那支梅花簪子,也是金色的。 谁能想到,簪子缺失的零部件,居然藏在npc的身上呢? “看来我们今晚又要杀一次npc。” “ 那就等纸人咒术生效之后,再出门。”乔云铮道,“我待会儿去确认一下,npc的具体住处是哪一间。” “好。” 两人抬手,习惯性地击了下掌。 * 是夜,深云遮月,天光沉暗。 偌大的古宅在这无边夜色里,就愈显阴气森然。 乔云铮手持剪刀,正在细致整理纸人的花衣服,力求每一个细节都严丝合缝。 傅蓝屿也拿着一个纸人,无奈又无语地看向他。 “不必这么认真,有轮廓就可以了,你又不是要拿出去卖。” “不行啊。”乔云铮似笑非笑一垂眸,“这可是要送对方上西天的 分卷阅读87 道具,不认真点对不起他。” “……” 大概是错觉吧,傅蓝屿总觉得乔云铮这次的杀心格外重。 然而她也没来得及跟他多聊两句,忽觉窗外风声刮过,女鬼的哭声响起了。 顾墨池说了,以哭声为号。 乔云铮利落用剪刀划破手指,用血一笔一划在纸人背后,写下了“窦超”二字。 他又将血滴在木钉之上,下一秒手腕用力,将木钉钉入了纸人的头部。 与此同时,傅蓝屿也钉好了自己的那个纸人。 她将纸人递给乔云铮,乔云铮划了一根从柜子下层取来的火柴,但见火光燃起处,两个写着窦超名字的纸人,从一片冒起的黑烟里,慢慢被烧了个干净。 乔云铮又取了一件瓷碗,顺手把烧尽的纸灰装了进去。 “走吧。” 傅蓝屿点头,两人在确认窗外并没有异常情况之后,和上次一样跃出窗户,径直朝着前院灰衣老人的住处而去。 而此刻,隔壁房间的顾墨池,也正将同样的纸人焚烧殆尽。 他一脚踏上那点没有完全熄灭的火光,顺势碾了两下。 他站在窗前,冷眼望向远处,刚好看到乔云铮和傅蓝屿的身影一闪,迅速遁入了茫茫夜色。 看来这俩人都是高手,又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操。”他懒散地骂了句脏话,“怎么老子就找不着这么合拍的姑娘呢?” 不过既然对方的行动力强,倒也不用他多费心了。 能省清闲的事,何必非得亲手动手呢? …… 今夜,在女鬼的哭声响起之前,窦超和常茹在房间内,原本是打算再指定两 个人的。 “那女的运气不错,居然还被她室友给救了。”常茹越想越气,忍不住骂了一句,“我就说么,长成那样儿的,大多都是绿茶婊狐狸精。” “你对漂亮女人的怨气很深?”窦超笑了一声,“但没关系,今晚咱们干掉那个男人,只要那男人死了,她没人护着,迟早也活不成。” 常茹抱怨:“这咒术真的有用吗?轻易就能把人救下来,我看你指定的那个姓顾的,他也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结果他没死,他的倒霉室友倒死了。” “书页上也说了,效力不定。”窦超思考半晌,忽然提议道,“不如今晚试试新法子,咱俩一起写那个姓乔男人的名字,两个纸人效力双倍,也许就能杀了他。” 常茹眼神一亮:“好,就这么办!” 风声一阵紧似一阵,女鬼的哭声幽幽怨怨。 但因为油灯被瓷器盖住,不可能被点亮,所以女鬼进不来。 常茹坐在床边,正研究着自己刚扎好的那个纸人。 “我一想到又要划破手,就疼得慌。”她不情不愿地发着牢骚,“这破咒术,讲究真多……诶,麻烦把剪刀递我一下。” 窦超答应着,很随意地从筐里拿了剪刀。 谁知他刚刚转身,递剪刀的手伸到中途,就停在了那里。 他的表情也似凝固住了,愣怔地平视前方,目光凝在虚无的某个点,像是被谁点了穴道。 常茹从他手里接剪刀,拽了好久没拽动,发现他的手指攥得紧紧的不肯松开。 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窦超,你没事吧?” 窦超没回答,可表情却慢慢变得惊慌起来。 他急促地呼吸两声,猛然往后倒退了一步。 他的手僵硬地抬了起来,剪刀锋利的那端,就对准自己的心脏。 他作势要扎下去。 “窦超!”常茹大惊失色,她赶紧上前阻止,“你中什么邪了这是?你快醒醒!” 她不是傻子,此时大致也猜到了,今晚有别的玩家发现书页中的秘密,指定了窦超为目标。 这咒术的效力应该不太强吧?她安慰自己。 如果昨晚那个姓傅的女人和那个姓顾的男人都能逃过一劫,那么窦超肯定也没问题,只要 她肯帮忙。 想到这里,她一面更加大声地呼唤窦超,一面使尽全身力气拦着他,不让他的剪刀落下。 被咒术控制的窦超,力气大得吓人,根本不是她能拦得住的。 幸好她的介入,多少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剪刀偏离方向,没扎进心脏,扎进了窦超的腹部。 血涌出的一瞬间,剧痛令窦超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几分。 强烈的求生欲,令他硬生生停住了动作,他弯下腰去大口喘息,冷汗涔涔而下。 常茹见状以为他脱离控制了,总算松了口气。 “你还好吧?伤得厉不厉害啊,柜子上有药我去给你……窦超!” 说时迟那时快,窦超竟然再度高高举起剪刀,重新朝自己的心脏扎落。 这一次常茹没能拦住,他真的扎了进去。 分卷阅读88 ……甚至还没结束。 在他栽倒在地的刹那间,还没断气的他,也不知从哪来的力量,又第三次将剪刀从胸口拔出,恶狠狠插在了自己的颈动脉上。 鲜血喷溅三尺高,溅了旁边的常茹一头一脸。 常茹浑身颤抖,她盯着窦超的尸体呆愣良久,才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了一声短促凄厉的尖叫。 * 灰衣老人的住处,乔云铮下午就已经打探好了,加之两人又早已将整座宅子的地形牢记于心,所以找过去并不费力。 值得一提的是,在穿越那道雕花回廊的时候,原本疾步前行的乔云铮,突然毫无征兆停住了脚步。 他蹙眉沉默片刻,忽而朝后伸出手去。 “蓝妹。” 傅蓝屿慢了他几步,听他唤自己有点疑惑,但还是将手放入了他掌心。 “怎么了?” “没什么。”乔云铮闭了下眼睛,像在稳定心神,“刚才耳边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是你的声音。” 那声音很悲伤凄惨,在向他求救。 人若放松警惕,很容易就会遵从于潜意识的本能反应,鬼怪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想要诱使他回头。 幸好,他并非意志薄弱的人,也绝对信任傅蓝屿。 傅蓝屿叹了口气,索性走在了他前面。 “好像快到了。” 灰衣老人住的位置很偏僻,三面环柳,台阶破败,门楣上有乌鸦形状的雕饰,远观像座造型奇特的坟墓。 房间的西南方向,有一方面积不大的池子,池边栽满中庭那种不知名的药草。 池子的水呈现出诡异的碧绿颜色,深不见底,里面养的也不是普通的鱼,而是长着一口细密尖牙的食人鱼。 可以想见,要是从这里掉下去,分分钟就能被啃得连骨头也不剩。 两人蹲在不远处观察了一会儿,半晌忽见那扇门颤动几下,像被谁猛烈撞击了一样。 很显然,有玩家比他们抢先一步。 乔云铮朝傅蓝屿打了个手势,他与她没从正门进,选择了绕到房后的窗户那边。 借着月色,透过窗户,两人清晰看到了屋中景象。 先他们一步的玩家,是曹文和舒瑛那对情侣。 晚饭的时候,曹文果然也看见了灰衣老人身上的东西,打起了杀npc的主意。 ……不过npc可不是这么容易杀的。 灰衣老人看上去佝偻病弱,其实力大无穷,他此刻正双手制衡住与自己纠缠的曹文,发狠似地把曹文往墙上猛撞。 舒瑛战斗力并不强,但好在也是敢下手的人,她握着一把剪刀,趁灰衣老人背对着自己时,高高举起往对方背部扎落。 一下,两下…… 她哭着扎了好几刀,这才觉出不对劲。 灰衣老人的衣服,都被她扎得破破烂烂了,可却没流半滴血。 而且,那绝非利器扎穿皮肉的触感,她反而像是听到了碎纸和棉絮撕裂的动静。 怎么回事? 就在她发愣的间隙,曹文已经接近体力透支,正被灰衣老人抡起来往地上摔打。 “小……小瑛!”曹文咬牙坚持着,拼命向女友示意,“咱们打不过他,你走,快回去!” 舒瑛流着泪摇头,手足无措:“那你怎么办?” 她想去把灰衣老人扯离曹文身边,无奈实力相差悬殊,很快就被甩开了。 曹文情急之下朝她吼:“要你走你就走!你在这能帮上什么忙?!” 此时,躲在窗外的傅蓝屿,冷静转头对乔云铮道:“看来一般武器杀不死npc,他不是人。” “他是纸人。”乔云铮低声回应,“原来那东西除了发动咒术,还有这用途,还好我下午又从另一间屋子里找了两根。”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根锋利的柳木钉,塞进了傅蓝屿 掌心。 下一刻,他已双手抓紧窗檐,悬空荡起,用脚生生踹碎了窗上的玻璃。 两人一前一后跃进屋内。 舒瑛原本已濒临绝望,看到两人进来的第一反应,是他们要来给曹文补刀。 毕竟游戏里落井下石的玩家,实在太多了。 她尖叫着扑过去阻拦:“别!求求你们不要!” “……舒小姐请你让一下。”乔云铮淡定推开她,“我们对你男朋友的命没兴趣,我们要的是npc。” “……” 舒瑛发愣间,这边两人已经冲上去了。 乔云铮猛地箍住灰衣老人的脖子,将对方往后一勒,随即一脚踹在小腿处,强迫对方跪倒。 他用另一只手,将对方的双臂反剪到了身后。 趁灰衣老人挣扎的时机,傅蓝屿闪身绕到前面,木钉从袖口滑落,她蓦然发力,将锋利钉尖狠狠钉入了对方的额头中心。 灰衣老人疯狂扭动,发出了一阵嘶哑的哀嚎,他就像房间里那 分卷阅读89 些纸人一样,无风自燃,黑烟汹涌。 不过片刻,他就从头到脚被烧得只剩灰烬了。 的确是没有骨肉,只是灰烬而已。 听得“当啷”一声脆响,有一枚类似回形针的、两端弯曲的金色道具,掉落在了傅蓝屿脚边。 傅蓝屿俯身捡起,正欲收入怀中,一低头发现曹文躺在那,正虚弱地盯着自己。 “不好意思曹先生。”她缓声道,“这东西我们得拿走。” “……我知道。”曹文在舒瑛的搀扶下,吃力起身,他低低叹息,“二位杀了npc,救了我和小瑛的命,这东西本来就该给你们。” 傅蓝屿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和乔云铮离开。 谁知曹文一瘸一拐地又跟了上来,他拦在两人面前,示意舒瑛先出去等自己。 舒瑛乖巧地出去了。 “乔先生,傅小姐,我有话要讲。” 屋内一时只剩下三个人,乔云铮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若有所思。 “曹先生请讲。” “恕我直言,其实两位也是绑定穿越进来的吧?” “哦?何以见得?” 曹文笑了笑:“眼神骗不了人,我和小瑛也是这样的关系,哪能猜不出?” 乔云铮也不否认,反而轻轻用手肘碰了一下傅蓝屿,故意同她 耳语:“看来咱俩以后得装得再像一点了。” 傅蓝屿只当作没听见,她复又问曹文:“就算是曹先生猜对了吧,那你究竟想和我们说什么?” “二位实力这么优秀,可见也是黄金级别里的高阶了,不知穿越久了,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感知度会不会变强?”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回答得很干脆:“会。” 穿越得越久,直觉就越强,这大约也是系统给高级玩家们的几分福利。 但也说不好是福是祸。 曹文抬手扶住被撞到流血的额头,他顿了顿,笑容渐趋苦涩。 “我也会,所以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或许这就是命运的暗示了。” “什么暗示?” “我感觉自己活不了太久,大概率是要死在这一世界。” “……这毫无根据。”傅蓝屿蹙眉,“曹先生可能是受了伤,心神不宁,才会产生这种消极想法——你要是死了,谁来保护舒小姐?” “最后一共只能活三个人,就算我活到那时候,也未必是两位的对手,不是吗?” 四个人,按照游戏规则,迟早有一个人要死。 傅蓝屿沉默,这话题她接不了,也不想接。 曹文压低了嗓音,他的语气很诚恳,并没有装腔作势的成分。 他说:“请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拜托两位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我真没活到最后,能不能请两位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带着小瑛一起通关?她成为第三人活下来,也并不会影响到两位的性命和利益,对吗?” 乔云铮反问:“曹先生就这么信任我们?” “至少在目前存活的所有玩家里,两位是气场最正的,也是看起来相对善良的。”曹文道,“我这人没什么特别擅长的,但识人还算比较准。” “感谢曹先生看得起我们。”乔云铮沉吟良久,垂眸微笑,“但游戏中变数太多,我们恐怕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保证。” “乔先生的意思是……” “我无法保证舒小姐一定可以活着通关,我只能承诺,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绝不会主动对她下手——当然,如果她遭遇了性命威胁,我俩也会酌情帮忙。” 傅蓝屿略 一颔首,算是同意乔云铮的答复。 曹文也明白,在游戏里本就毫无情分可言,同伴都有可能互相残杀,更何况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对方能承诺到这程度,已是仁至义尽了。 他叹了口气,郑重其事朝两人鞠了一躬。 “那就多谢乔先生和傅小姐了,请两位务必记住今晚的约定。” “我们会的。”…… 廊外风声呼啸,远处,依旧传来女鬼哀戚幽怨的哭声。 曹文和舒瑛互相依偎着走远了,傅蓝屿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身影远去,半晌,语调低沉地开口。 “你说,这游戏的尽头究竟在哪里呢?” 这是一条仿佛永远没有终点的路,途中不知埋葬了多少不甘的亡魂,而那些原本都是对未来怀有憧憬的凡人,如果不被绑定系统,他们本也该有平淡而安稳的一生。 可是如今,却要为了活着这样卑微的愿望,出卖本心,受尽苦难。 为什么,凭什么。 乔云铮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侧过头去注视着她,眼底是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柔与哀伤。 他似乎想说很多话,却又不晓得从何说起。 分卷阅读90 “我不知道,但……即使我们走不到尽头,也总会有人能走到的。” 哪怕那所谓的幸运,并不是他们想要的幸运。 哪怕这游戏,从无真正的赢家。 * 窦超的死,早在傅蓝屿的意料之中,所以转天清晨,当她路过对方房间,看到躺在里面的尸体时,并不觉得奇怪。 窦超身上有三处伤口,一处在腹部,一处在心脏,一处在颈侧。 三只纸人一起焚烧的咒术,效力果然是会叠加的。 顾墨池也站在门外,他朝里面张望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来,挑眉问道。 “今早应该是没有npc来收拾尸体了,对吧傅小姐?” 傅蓝屿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顾先生好奇的话,可以亲自去求证。” 他笑了起来:“傅小姐真是聪明人。” “过奖,顾先生才是聪明人。” 两人正在这打哑谜,就见常茹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常茹的脚步有点踉跄,她眼底有两圈乌青,脸色憔悴,显然是整宿没睡。 她瞥向两人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怨怼。 事已至此,只要她不是傻子,就能猜出窦超是怎么死的。 但鉴于窦超已死,她失去了搭档,势单力孤,根本无力与对方硬碰硬,只能忍气吞声。 她逃跑似地离开了。 这时,乔云铮从走廊的另一边走了过来,他和傅蓝屿对视了一眼,神色略显阴沉。 傅蓝屿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快步迎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 乔云铮几不可觉地叹息一声,他沉默片刻,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 “曹文死了。” 第28章 祭爱 等傅蓝屿跟随乔云铮来到门口的时候, 见舒瑛正披头散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怀里还抱着曹文的尸体。 曹文不晓得是遭了什么灾祸,脖子以下的身体, 几乎被某种外力撕裂成了两半,血染红了他白色的毛衣, 顺着地面蜿蜒成干涸的痕迹, 场景惨烈。 傅蓝屿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 毕竟她根本也没料到, 曹文居然一语成谶, 他说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结果当真就没能挺过昨晚。 她走进屋内,见桌上那盏油灯已经燃尽了,有一件青花瓷器掉落在地, 碎片洒得到处都是。 她迟疑半晌,低声唤道:“舒小姐。” 舒瑛仍旧抱着曹文的尸体, 紧紧的,半分也不肯松开。 她将头靠在曹文的肩膀上, 脸色比冬雪还要苍白几分, 一双本来很漂亮的眼睛, 此刻已变得红肿不堪,眼底布满血丝,可见是哭了整整一夜。 她已经没有在哭了,又或者是,哭不出眼泪了。 她的表情很呆滞, 像一只失去了生气的洋娃娃,是完全心如死灰的模样。 “舒小姐。”傅蓝屿俯下身去,将手覆上舒瑛手背,又唤了一声,“告诉我,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舒瑛的大脑如同生锈的机器,运转好久,才勉强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声音晦涩沙哑。 “闻泣不点灯,夜半莫回头。” “……什么?” “闻泣不点灯,闻泣不点灯……”舒瑛念叨了两声,她看向地面的碎瓷片,眼神倏而盈满绝望,“可昨晚,我们一回来,发现房间的油灯亮了……” 房间的油灯亮了,便意味着违反了游戏规则,在窗外窥伺的女鬼趁机而入,实施惩罚。 女鬼只杀一人,杀一人便即离开,所以曹文为了保护她,牺牲了自己。 离别的时刻那么匆忙,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同她讲上最后一句话。 傅蓝屿沉默。 没有谁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斟酌出合适的安慰言辞。 因为任何安慰都是无力的,谁也不能代替舒瑛,分担那份剜心之痛。 “蓝妹。”乔云铮从身后拍了下傅蓝屿的肩膀,他指了指房门的方向,“有人从外面戳了一个洞,我怀疑 是利器射进屋内,击碎了用来倒扣油灯的瓷器,油灯才会点燃。” 宅子中所有的房间,窗户的材质是玻璃,而用来遮挡门上雕花缝隙的都是麻纸。 麻纸是很容易被戳破的。 傅蓝屿走过去认真察看,果然,在门的正中央,有一处并不容易被发觉的破损。 “对方没有进屋,是从外面击碎瓷器的,隔着这么一段距离要做到,就得依靠弓.nǔ之类有弹射力的道具。” 乔云铮蹙眉:“谁找着了这么强力的道具?” “任何道具都是有限制的,我猜就算对方找到了nǔ,也顶多只能使用一次,否则昨晚我们所有人屋里的油灯都会亮。” “你觉得是谁?” “我知道是谁。” 回答的不是傅 分卷阅读91 蓝屿,而是失魂落魄的舒瑛。 两人同时回头看去:“你知道?” “我知道。”舒瑛点点头,她暗淡的眼神终于有了几分光,但那光影里只有恨意,“我见过那个姓汪的男人,他从前院种药草的花池里,找到过一把nǔ。” “……你确定?” “我不会看错。” 傅蓝屿沉着脸色和乔云铮对视。 原来如此,是那位叫汪腾的壮汉。 难怪那天还看见他扛着锄头,在院子里晃来晃去。 他这两天安静得出奇,大家都以为他是被室友崔莉莉的惨死吓着了,连带着对他也放松了警惕。 其实他一直在寻找时机。 他就住在曹文和舒瑛的隔壁,动手再方便不过了。 曹文的尸体还躺在那里,傅蓝屿看不下去,便和乔云铮一起,帮舒瑛把尸体搬到了床上,又用被子蒙住了。 她说不出“节哀”两个字,这两个字多么残酷,换谁谁也难以节哀。 然而舒瑛却先于她开了口。 “傅小姐。”舒瑛的目光仍落在曹文身上,并没有抬头,“我们中午见一面吧,就在npc的房间那里,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傅蓝屿看了她一眼,无言半晌,终是颔首同意。 “好。” * 傅蓝屿这个人,虽然自认不算什么好人,但向来言出必行,不会失约。 她答应了舒瑛,中午便会准时赴约,且鉴于舒瑛并未邀请乔云铮,她就让乔云铮留在房间等消息,独自去了先前npc的住处。 穿过 那道长廊,她望见舒瑛正抱膝坐在种植药草的水池边,低头看着里面密密匝匝的小型食人鱼发呆。 她走了过去。 “舒小姐。” “傅小姐来了?”舒瑛抬眸,平静看了她一眼,清秀憔悴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乔先生没和你一起来吗?” “你既然没有叫他,我就也没带上他。” “看得出,你们两人的关系确实很好,他也对你很放心。” 傅蓝屿在她身边坐下来,很从容地反问:“舒小姐特意约我来这,莫非只是为了闲聊两句?” “当然不是。”舒瑛说,“我是想跟傅小姐做个交易,倒也没有要背着乔先生的意思,只不过觉得咱们女人沟通起来更方便。” 傅蓝屿眉梢微挑:“什么交易?” “我不知道你手里握着什么线索,但我这里有明显非常重要的东西。” 舒瑛将手探入怀中,再伸出来时,细长指间已挂了一枚用红线系起的黑色玉佩。 那是另一半的阴阳鱼,原来被她和曹文找到了。 傅蓝屿微微眯起眼睛:“那舒小姐的条件呢?” “很简单。”舒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请帮我杀了姓汪的男人。” 冤有头,债有主,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求,也不在乎了。 她只要汪腾死。 “要杀汪腾,并不是什么难事。”傅蓝屿说,“甚至如果你想亲自动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舒瑛攥着玉佩的那只手,下意识收紧:“真的?” “真的。”傅蓝屿淡声回答,“你回屋去找柜子上那一摞书,其中《冰人记》那本书,中间有十几页藏着内页,你把内页揭下来,里面会教你扎纸人的办法。” “……曹文会扎纸人,我们都已经一人扎了一个了。” 当时曹文一看那些材料,就明白是用来扎纸人的了,但他没发现书中秘密,所以不了解咒术的内容,只以为是游戏任务,为以防万一,才教她扎了一个。 “已经扎完了?那很好。”傅蓝屿点点头,“记住,用血在纸人上写汪腾的名字,然后今晚以女鬼的哭声为号——女鬼一哭,你就用这根木钉沾了血,钉进纸人的脑袋,再把纸人烧毁。” 舒瑛接过她递来的那根木钉,心存犹疑。 “能确保 万无一失吗?” “一个人或许不能,但三个人可以,我和他会帮你。” 这句话像是强心针,舒瑛信了,她郑重其事把柳木钉收入怀里。 “多谢傅小姐。”她将手中的阴阳鱼玉佩,往傅蓝屿掌心一塞,“那这东西就归你了,但愿你和乔先生已经找到了另外半块。” 傅蓝屿握着玉佩,沉默片刻,低声嘱咐:“今晚烧完纸人之后别乱跑,等我敲门,咱们一起行动。” 舒瑛原本都起身准备离开了,闻言身形一顿,挺意外地看向她。 “傅小姐要带我一起通关?我说不定会拖你们后腿的。” “我不保证一定能带你通关,只能说尽力,毕竟这是我俩答应过曹文的事。” 答应过人家的事,无论难易,总要试一试的。 舒瑛忽而一笑,她笑起来很好看,却也笑得格外悲凉。 她说:“曹文的确没看错,傅 分卷阅读92 小姐是守信用的人呢。” 傅蓝屿看着她,没有说话。 舒瑛又问:“傅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非得把你约来这里吗?” “为什么?” “因为只要你拒绝我的请求,又或者有一句话不合我心意,我就可以把玉佩扔进池子里。” 这方池子里的食人鱼,分分钟能把人啃噬成白骨,所以东西掉进去了,没有人敢去捡。 这里是整座宅子里,最好的销毁道具的地点。 傅蓝屿听了这话倒也不意外,失去爱人伤心至极的姑娘,做出任何极端的选择,都在情理之中。 “可你要明白,玉佩一扔,道具缺少,就再也通不了关了。” “反正我也没想通关。”舒瑛坦然道,“我上黄金一才两个月,之前完全是曹文带着升级的,这些年他为了有能力保护我,疯狂穿越,我在他身后躲了这么久,从没跟他分开过——现在他死了,我自己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但曹文想让你活着。” “他想让我活,我也不想让他孤零零留在这。” 舒瑛的眼底蒙着一层雾,有泪水悬而未落,可她唇角却微微弯起。 “傅小姐,今晚不必来找我了,这里和现实世界不同,是可以让亡灵存在的地方,我要是也变成了亡灵,也许还能和曹文在一起呢。” 她朝傅蓝屿一 颔首,转身走向来时路。 她的背影娇小瘦弱,仿佛风一吹就要摔倒,可她的脚步偏偏坚定无比,就像是要追随谁一路而去。 傅蓝屿理解,在这样残酷的游戏里,若是没有寄托,很难走得长远。 更可悲的是,原本拥有过,却在一夜之间永远失去。 逝者已逝,并非所有的生者都能坚强。 锥心之痛,万念俱灰,如何坚强。 * 从npc身上得到的零件,刚好能插进那枚梅花簪子里,合成一体。 原来这并不是簪子,而是簪子造型的钥匙。 跟后院那扇门上铁锁的锁孔,完全一致。 深夜,女鬼的哭声又起,这已经是滞留在这个世界的第四夜了。 傅蓝屿对着窗外的月光,正将两枚阴阳鱼的玉佩合在一起,果然,是一个完整的八卦图案。 只是暂时还不知道,这道具有什么用处。 另一边,乔云铮正划一根火柴,点燃了并排放在地面的两个纸人。 纸人的背后,都已用血写上了汪腾的名字。 这是和舒瑛约定好的事情。 火焰慢慢熄灭,只余下满地灰烬。 三重效力叠加,汪腾的下场会和窦超一样,必死无疑。 他说:“蓝妹,我们该去开门了。” 不出意外的话,门内会是本次通关的最终考验。 两人穿好外套,带上手边的东西,又一次从窗户跃了出去。 这次出去,就不再回来了。 …… 后院月色如水,风动柳枝沙沙作响,环境森然。 门上的暗黄符咒飘飘荡荡,垂坠的铁锁泛着寒光。 傅蓝屿取出那枚合二为一的簪子,插进了锁孔。 只听得“咔哒”一声,钥匙生效,铁锁落地。 同一时刻,两张符咒脱离大门,蓦然被风高高卷向空中,犹如撕裂的招魂幡。 天际乌云聚拢,四面本就挥散不去的阴气,变得愈发浓重,浓重到令人窒息。 乔云铮下意识把傅蓝屿往身后一扯,他抬眸望向不远处,神色微冷。 “有人来了。” 又或者说,来的并不是人。 柳树垂落的枝条,在青石板路映出斑驳阴影,有一男一女踏着月光的碎影,径直朝这边缓缓靠近。 那女人的头发很长,穿着花花绿绿的彩衣,跟每晚贴着玻 璃嚎哭的女鬼,打扮得一模一样; 那男人脸色惨白,形容呆滞,穿着灰色的对襟长衫,俨然便是先前npc的装束。 但相比起来,最可怕的是…… 他们的脸,大家都认识。 女的是常茹。 男的是曹文。 傅蓝屿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不禁蹙眉:“鬼上身?常茹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我们好像忘记了,今晚如果不对汪腾使用咒术,本该是指定常茹为目标的。”乔云铮说,“不过咱俩没做,顾先生一定是做了。” 他与她加上舒瑛指定了汪腾,顾墨池则指定了常茹。 常茹看上去,并不像是个意志很坚定的人,恐怕被咒术操纵时,没能尽快清醒过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当时清醒了,只是重伤未死,此刻被鬼怪趁虚附体,也与死亡无异了。 很显然,目前不是开门的好时机,否则这两名鬼怪会跟随进入,届时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要先杀鬼 分卷阅读93 ,再进门。 这个世界杀鬼的武器,是柳木钉。 乔云铮从怀里摸出剩下的三根柳木钉,将其中两根都递给傅蓝屿。 他低声道:“你对付曹文,我对付常茹。”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附身常茹的女鬼,才是厉害的Bss。 傅蓝屿向来分得清主次,矫情推拒不是她的风格,她只看了他一眼,就接过了木钉。 “行,你小心点。” 两人如离弦箭一般冲了出去,直奔各自的目标。 被女鬼俯身的常茹,猛然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嚎,她的长发在夜风里四面飞扬,不断抻长,每一绺都化作游蛇般的绳索,自动锁定乔云铮进行攻击。 她的发丝锋利如刃,轻而易举就划破了乔云铮的外套,在他的手臂、颈侧、脸上……都留下了数道血痕。 乔云铮近不了她的身,只能依靠敏捷的反应力迅速闪避,寻找时机。 女鬼依然穷追不舍,她属于远程攻击,很明显占了绝对的优势。 而另一方面,傅蓝屿已经和曹文缠斗在了一起。 曹文生前的力气未必会有这么大,但被npc占据身体之后,他的怪力成倍猛增,傅蓝屿一个人要压制他,着实有些费劲。 她找准机会,双腿分别架在曹文的颈部和胸部,并扭住他的 手臂,使出一个并不太标准的十字固,勉强制住了他。 但问题在于,她这就腾不出手来杀他了。 恰好这时,她一抬头,望见了快步赶往这边的舒瑛。 “舒小姐!” 舒瑛不久前刚刚确认过汪腾的死亡,这会儿显然也是听到动静才赶来的,结果现场的一幕彻底令她呆住。 “曹……曹文……” 难怪她中午一回房间,就发现曹文的尸体不见了,原来在这里。 “他已经不是曹文了!”傅蓝屿下意识提高音量,“他现在是那个npc!你必须杀了他!” 舒瑛震惊地睁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杀了他?” 不管此刻入侵曹文体内的亡灵是谁,至少模样依旧是曹文,那可是她相爱多年的恋人,她怎么下得了手? 眼看着曹文挣扎的力道越来越疯狂,傅蓝屿的关节都要被他掰断了,她额头青筋隐现,忍不住厉声喝道。 “舒小姐,他不是曹文!曹文已经死了!难道你宁可接受曹文以这样的形式活着吗?!” 舒瑛浑身一震。 她小心翼翼靠近,忍着眼泪蹲下身去。 ……面前脸色惨白、咬牙切齿的狰狞男人,确实不再是曹文了。 她喜欢的男孩子,一向温柔亲切,有着世上最好的脾气。 哪怕他不在了,也不应该让那些孤魂野鬼占据他的身体。 她狠狠心,终于捡起了旁边傅蓝屿掉落的柳木钉。 谁知还没等她举起木钉,曹文却已挣脱了傅蓝屿的钳制,转而恶狠狠要来掐她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傅蓝屿及时闪身挡在她的前面,死死抓住了曹文的手。 “舒小姐!快!” 舒瑛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悲哀的呜咽,她颤抖着抬起手来,片刻含泪闭眼,用力将木钉刺向曹文的眉心。 木钉深深没入,并未流血。 曹文的身形一顿,他很快就萎靡下去,向后躺倒在地,没了声息。 舒瑛跪在他面前,半晌,很温柔去摸他的脸。 仿佛每看一眼,都是诀别。 她自嘲地笑了笑,嗓音沙哑,似在喃喃低语。 “其实我非常佩服傅小姐,能和乔先生并肩作战,可我不行,我拖累曹文太久了。” “而且我还是个懦弱的人,曹 文一走,我就什么盼头也没有了,也不想活在有他的回忆里,多痛苦啊。” “傅小姐,你去帮乔先生吧,我准备永远留在这陪他,免得他孤单。” 当初年少,也曾许过要一起一辈子的坚定承诺,可如今他离开了,誓言怎么兑现呢? 没关系,她来兑现。 话音未落,舒瑛猛然抄起剩下的另一根柳木钉,尖锐那端对准自己的脖子,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速度之快,即使是傅蓝屿也没来得及阻止。 鲜血喷涌而出,她无声倒在曹文胸前,以拥抱的姿势,安静阖上了眼睛。 第29章 阴阳棺阵 换作以前, 傅蓝屿总是将生死看得很平淡。 她没什么牵挂, 又从一开始就认识到了这游戏的残酷,所以也做好了随时会葬身于某个世界的准备。 但不知为何, 最近一段时间,她的心似乎变得越来越软了。 她站在那, 垂眸注视着舒瑛和曹文的尸体, 突然觉得很难过。 她知道, 自己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 当那一天 分卷阅读94 到来的时候, 她究竟还有什么放不下, 或是不舍得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是俯下身去,拔出了曹文额头,以及舒瑛颈侧那两根沾了血的柳木钉。 她转身朝着乔云铮的方向走去。 ……乔云铮还在与女鬼缠斗不休。 这女鬼的原型应该是食发鬼, 她的长发每一根都锋利如刃,可以远程攻击, 而乔云铮手里能置鬼于死地的柳木钉,属于近距离武器, 非常吃亏。 眼见情况紧急, 傅蓝屿也来不及多做思考, 她直接脱下外套,朝着女鬼的头顶罩了过去。 外套稍微减缓了女鬼的攻击速度,但瞬间就被撕得四分五裂。 女鬼一转身,登时愤怒改变目标,无数水蛇般的发丝, 交织成密密匝匝的大网,从四面八方朝她袭来。 她用手遮住脸,借助腰力向后仰倒,堪堪躲过这一波攻势,但依然有几根长发擦过她的手背和小臂,登时就有血珠从伤口渗了出来。 关键时刻,乔云铮飞奔而来,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拖向自己怀里。 两人借势跃开,闪身躲在了一棵柳树后,女鬼的长发转瞬攻至,在坚硬的树干上也留了清晰划痕。 傅蓝屿倒退一步撞上冰冷院墙,她攥紧了掌心的两枚木钉。 “我们根本靠近不了她,除非……” “除非有远程武器,但那把nǔ在汪腾的房间里。” 岂料乔云铮刚说完这句话,忽见月光下,有利器破风而至,准确钉入了女鬼的背部。 女鬼叫声尖利,有黑烟从她背部的伤口处不断涌出,她像只烧着了的纸人,在原地旋转挣扎。 傅蓝屿朝远处望了一眼,略显讶异。 “是顾墨池。” 的确是顾墨池,他此刻正端着一把金属的机关nǔ,nǔ里安装的是柳木钉,弹射距离很 远,完全抓住了女鬼的弱点。 眼看着女鬼长发狂舞,咆哮着向自己扑来,他脚步未停,靠灵活走位锁定角度,随即连续装填射击,三枚柳木钉冲破夜幕的阻隔,其中两枚分别命中女鬼的胸口与腹部,最后一枚不偏不倚,正中女鬼面门。 黑烟愈发汹涌,女鬼全身各个地方都开始燃起细小的火星,她的面容逐渐溃烂狰狞,有血从她眼底大股大股流出,那情景着实骇人。 可她还没有倒下,不仅没有倒下,甚至还要对顾墨池发动垂死攻击。 ……而顾墨池手里,已经没有富裕的柳木钉了。 “顾先生闪开!” 顾墨池眼神一凛,他果断扔掉机关nǔ,转身朝反方向跑去。 就在女鬼蓄势追击的瞬间,乔云铮和傅蓝屿从后方赶到,两人一左一右出现在对方身侧,各自反手将掌心的柳木钉,狠狠钉入了女鬼的脖颈。 星火成势,烈焰猝起,女鬼从头到脚彻底燃烧起来,发出刺鼻的焦糊腐臭的气味。 那团火球在地上扭曲滚动了许久,最终化作一具焦炭,黑漆漆的没了生气。 顾墨池上前,在确定被女鬼附身的常茹,真的已完全死透了之后,这才抬起头来,挑眉笑道。 “辛苦二位了。” 乔云铮正垂眸察看傅蓝屿手上的血痕,闻言缓声道:“顾先生如果再迟来一会儿,恐怕就要独自进那扇门了。” “别见怪,我也不是有意偷懒的,我只是去汪腾的房间取了一下东西。” 所谓的东西,自然是那把机关nǔ。 “……你也知道汪腾找到了nǔ?” “事实上,从他昨晚设计害那对情侣的时候,我就都看见了。”顾墨池道,“但游戏终究是游戏,我没立场阻止。” 这话倒也没错,大家都是竞争关系,不存在好心伸出援手一说。 善良与仁慈,在这里是最无用的。 “但我没想到,等我去时,房间门是开着的,汪腾已经死了。” 一旦房间内玩家全部死亡,门锁会自动失效,所以他取武器取得很顺利。 顾墨池笑了笑:“看来二位偶尔也会管一下闲事。” 他猜到了,是傅蓝屿和乔云铮帮舒瑛杀了汪腾。 “也不能算是管闲事,毕竟留着汪腾,咱们 仨就得死一个,迟早都得杀他。”傅蓝屿看了一眼不远处相拥而逝的曹文和舒瑛,半晌,平静转身朝大门走去,“好了,别耽误时间,该办正事了。” 她挽起沾了血的衣袖,重新踏上台阶,抬手推开了那扇门。 * 三人原本以为,那扇门的背后,应该是祠堂之类的地方。 结果门后的天地,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广阔得多,也可怕得多。 四面竖立着朱漆铜柱,成包围态势,铜柱上贴满不明意味的符咒,风一吹如千卷黄旗,阴森渗人。 中间是一片由棺材排成的迷宫,又或是说,某种阵法。 而尽头那扇漆黑的石门上,有 分卷阅读95 一处八卦形状的凹陷,毋庸置疑,是用来镶嵌阴阳鱼玉佩的位置。 只要去到那里,将玉佩放上去,就可以通关了。 但近百具红木棺材,每一具的棺盖都雕刻着奇怪纹路,纵横交错,首尾连接,完全没给人留下落脚的空间。 换句话讲,他们要到达尽头,就必须踩着棺材过去。 ……随便踩就可以了吗? 开玩笑,黄金局的最终关卡,哪有这么简单呢? “我们可以先试试。”乔云铮示意傅蓝屿,“蓝妹,我口袋里有东西。” 傅蓝屿正披着他的外套,闻言立刻将手伸入口袋,摸出了一把玻璃球。 她有些意外:“这哪来的?” “上次搜房间的时候,有个抽屉的梳妆盒里,装满了这东西。” 虽然不知道能干什么用,但他还是随手抓了一把,想着以备不时之需。 谁知果真能派上用场。 还好他口袋有拉链,否则刚才和女鬼缠斗时,恐怕早就洒光了。 傅蓝屿拿了一颗玻璃球,随机扔向不远处的一具棺材,玻璃球落在棺盖上,发出脆响。 下一刻,棺盖猛然碎裂,从里面伸出无数双血涔涔的手,虚空抓挠,像是要把站在棺上的玩家生生拖下去。 可以想象,如果不提前试探就踩上去,后果会怎样。 她又拿了一颗扔过去,这次选中的棺材猛然下陷,直至完全没入地面,而地面则同时竖起与棺材一样面积的锋利钉板,无论谁掉下去,都是被扎成筛子的结局。 她叹了口气:“我可真是非酋的运气。” 乔云铮微笑 :“没事,反正我也好不到哪去。” “那我来吧,我这人稍微有点运气。” 顾墨池自告奋勇,他从傅蓝屿手中接过玻璃球,试了一具距离略远的棺材。 奇迹般的,那具棺材半天都没异常动静,是安全的。 三人由此迈出了历史性的第一步,集体跃上了那具棺材。 鉴于玻璃球数量有限,试棺材这个任务,就正式落在了欧皇顾墨池的头上。 顾墨池连续三次盲选成功,带领队友顺利前进,不断靠近终点。 但他会一直这么顺利吗? 不会。 在选中第七具棺材的时候,顾墨池和乔云铮都已经跳了上去,乔云铮正欲回身接傅蓝屿过来,下一秒却忽听一声巨响,傅蓝屿脚下的棺盖塌了。 傅蓝屿尚未握住他伸来的手,就失去重心栽进了棺材里。 “蓝妹!” “乔先生!” 其实这具棺材里是空的,并没有血淋淋的鬼手,也没有锋利得足以刺穿身体的钉板。 傅蓝屿摔倒在棺木中,并未受伤,她稳了稳心神,隐约听见顾墨池在喊乔云铮。 她正疑惑,忽觉头顶黑影掠过,乔云铮竟然也跟着跳了进来。 “……干什么,你疯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乔云铮一把攥住她的手,他指尖冰凉,眉眼间仍有担忧之色未褪,“情况紧急,我哪来得及考虑别的?” 星月暗淡,他的眼睛却清亮得很,傅蓝屿从他眼底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她愣了愣,忽觉无言以对。 “我……我没受伤,这是具空棺。” “既然是空棺,为什么会塌陷?” 她抬手四处摸了摸,片刻,似乎从右侧的棺木底部摸到了什么。 是一张符纸。 她将符纸撕下,谁知在撕掉的一瞬间,忽觉脚下开始猛烈震动,全场所有的棺材都在移换位置。 震动声持续了很久才停止。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跃回了棺材顶端,各自站稳。 “二位还活着呢?真是天大的好事。” 由于棺阵发生变化,顾墨池当前所在的位置,和他们离得格外远,不仅如此,相比起来,他们是远离了终点,而顾墨池则是靠近了终点。 欧皇其名,名不虚传。 “顾先生应该不会独自逃走吧?”乔 云铮似笑非笑道,“希望不会,毕竟剩下的玻璃球,还都在我们这。” “再怎么说咱仨也算是患过一次难的交情了,不至于的。”顾墨池道,“这样吧,我运气好,我指定几具棺材,二位先挪到我这边来。” “好。” 于是接下来,三人分工合作,乔云铮和傅蓝屿每过一具棺材,就抛给顾墨池一颗玻璃球,让顾墨池继续往前探路。 进展虽然缓慢,但还算有效。 直到第十四具棺材时,眼看着三人距离会合只剩一步之遥,很不幸的,棺阵再度移换了位置。 这次不仅移换位置,还出现了奇怪的事情。 罡风骤起,铜柱上的千张符纸簌簌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全部吹散。 所有棺材都发出猛烈骇人的敲击声,四面哭声凄厉,犹如万鬼 分卷阅读96 齐鸣,摄人魂魄。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乔云铮和傅蓝屿离终点又远了一些,时间紧迫,两人不得已开始靠自己探路,大步向前跃进。 听得前方的顾墨池惊道:“二位,注意身后!” 傅蓝屿猛地转身,见正有浓重黑烟,从身后那些棺盖中源源冒出,如影随形朝这边袭来。 她一瞬灵光乍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那张符纸。 那张符纸看上去,和铜柱上的其他符纸并没什么不同,只是符纸上方画着复杂图腾,而符纸上的文字,她也能看得懂。 怎么,看得懂,莫非还要读出来吗? “天地玄宗,万气之根,四灵天灯,六甲六丁,助我灭精,妖魔亡形!” 在她高声读出这二十四字的咒语之时,符纸瞬间化作一道金光,笼罩住了她和乔云铮周身。 而汹汹而来的黑烟,就被这道金光挡在了外面。 另一边的顾墨池见状感慨:“没想到这狗系统还挺中二呢?” “……” 没错,这就是大家此刻共同的心声。 结果顾墨池话音未落,只听接二连三的轰鸣声,顿时响彻了整座棺阵。 黑烟消失,上百具棺材,至少塌陷毁损了几十具,而余下的那几十具,还有一大半是已经确定不可踩踏的危险范围。 傅蓝屿又连续试了三具棺材,计算出了一条最近的捷径,可以直接到达顾墨池所在的位置。 前两具还好说 ,第三具距离顾墨池实在有些远,连腿长的乔云铮跃过去,尚且有些勉强,到她这的难度就更高。 果然,即使她的弹跳力一向不错,也终究差了这么一点。 下面就是泛着寒光的密集钉板。 幸好乔云铮和顾墨池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她险些摔下去的刹那间,同时拽住她的两只手,合力将她拎了上来。 她几乎是向前撞进了乔云铮怀里。 乔云铮反手抱住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蓝妹,受惊了。” “……不必,没那么严重。” 顾墨池在旁欣慰地点点头,尽管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欣慰。 “二位的感情是真好啊。” “顾先生,能不能先通了关,再来讲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的最后关卡,若单靠一人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难成功的。 须得精诚协作。 在最后一颗玻璃球也被抛出之后,剩下的两具棺材,将由欧皇顾墨池凭直觉选择。 “右面那具。” 右面那具棺材,是安全的。 三人像是跨过奈何桥的最后一步,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傅蓝屿转头看去,突然没来由地叹息:“刚才要是我选,我会选左边。” 乔云铮淡定颔首:“真巧,我也是。” “二位这运气比较邪门。”顾墨池友情提示,“以后遇上选择题,可以考虑反选,成功几率会更大。” “……” 傅蓝屿从怀中取出那对阴阳鱼的玉佩,上前嵌入了石门的凹陷处。 咔嗒。 颈间吊坠亮起,再度传来了水滴落入玻璃容器的轻微声响。 在熟悉白光袭来的一刻,她闭上眼睛,隐约听到顾墨池在说。 “二位,我的手机号码是13……7520.” “难得交个朋友,记得有空联络。” 鬼娃(白银局) 第30章 登门造访 傅蓝屿这次回到现实世界, 稍微受了点小伤, 是被女鬼的头发丝儿划破的。 虽然不严重,但白家兄妹连同纪翎, 还是大呼小叫了一通,纷纷折腾着给她上药。 “看来黄金四的小晋级赛确实挺难的。”白箫说, “我记得蓝蓝自从那次腿被砍了一刀之后, 这两年就再没受过伤了。” “是有点难, 陷阱很多。”傅蓝屿叹了口气, “饭也不好吃。” “回来我炖锅菌菇鸡汤, 给你补补。” “好,非常好。” 纪翎热情提议:“零号街街角那边新开了一家餐厅,据说煲仔饭和肠粉都特好吃,明天咱们一起去啊?” “好, 非常好。” 白笙不甘示弱:“咱门口还开了家烤肉店,有外卖服务, 明晚再加顿夜宵。” “好,非常好。” 每次穿越回来, 都需要依靠大吃特吃, 来缓解一下游戏世界带来的阴影。 此后的半个月直到月底, 傅蓝屿都休养生息,没再穿越。 她的日常就是吃、喝、刷剧、健身;陪纪翎逛街、监督白笙运动,顺便点菜让白箫做。 在此期间,她还和乔云铮联系了几次,因为月底就是乔云铮的白金局了。 白金局风险成倍, 他又是独自 分卷阅读97 穿越,无论出于什么角度考虑,她都该问候一句。 “务必小心,回来后通知我一声。” 彼时乔云铮在电话那边,低声笑着。 “好啊。”他温柔从容地答应,“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你。” …… 在游戏里的时间,往往度日如年;但在现实中生活,总是时光飞逝。 大概正因如此,才能令人更加珍惜当下。 毕竟每一天,都有可能是生命里的最后一天。 十二月月初过了整三天,那晚傅蓝屿刚好熬了夜,在重温一些年代久远的恐怖片。 结果其中一部还没看完,手机铃声就响了。 屏幕来电显示着乔云铮的名字。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瞬间按下了接听键。 “喂?” “喂?蓝妹。”乔云铮的嗓音依旧低沉含笑,只是遮不住那股浓重的疲惫感,“回来了,一切顺利。” 她似松了口气:“顺利就行,你好好休息吧。” “那 我们回头联络。” “嗯,回头联络。” 对于傅蓝屿而言,只要确定乔云铮本次穿越平安就可以了。 她万没想到,转天自己难得想赖会儿床,谁知却被一通电话给砸了起来。 更出乎意料的是,致电的居然是景鹤。 “……你这么闲吗?” “蓝姐!”景鹤完全不介意她的态度,他笑嘻嘻地打招呼,“蓝姐最近好吗?许久不见,十分想念。” “本来挺好的,如果你能不突然打扰我睡懒觉,就更好了。” “哎,蓝姐,不要这么无情嘛,我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鼓起勇气对你发出的邀请啊。” 傅蓝屿抱着被子仰躺在床上,懒洋洋阖着眼睛:“什么邀请?” “要不要来我家吃顿便饭?上次你帮我通关白银局,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不必,反正你也付过酬金了,走这种形式干什么。” “那怎么能叫形式呢?主要是我也想见你了。”景鹤的语气极其诚恳,诚恳得甚至让人感觉他别有所图,“真的蓝姐,你就来吃顿饭,我亲自下厨,然后咱们顺便商量一下我这个月的白银局任务——我要委托你签约,这总算是公事吧?公事你来不来?” 下单签约什么的,确实算是公事。 正好傅蓝屿这个月没接单子,如果对象是景鹤的话,熟人一起穿越还能自在些。 所以她同意了。 “行,把你家地址给我。” “好嘞,谢谢蓝姐!” * 其实在按照地址前往的时候,傅蓝屿心中是有点疑惑的。 她隐约记得景鹤上次提过,自己家住城西那边,可今天她要去的地方却是城北。 城北的新星公寓,刚竣工没几年,由于紧挨地铁线,又靠近商业区和写字楼,里面住的大多是年轻的上班族。 她找到7栋,坐电梯直达16层,按响了1609的门铃。 门很快就开了,景鹤从里面探出了一张清新帅气的娃娃脸。 “蓝姐!” 他怀里还抱着一只两耳尖尖、玳瑁色的缅因猫。 傅蓝屿进门换拖鞋,不禁多瞥了一眼:“你还养猫?” “不是我养的,是云哥收养的,叫咖啡。” “……收养?” 这只缅因猫看上去血统应该挺纯的,纯种缅因 这么贵,竟然还有人养了又丢弃。 景鹤解释:“咖啡不是流浪猫,它的主人原先和云哥一个组织,前段时间的黄金四晋级赛没能活着通关,所以……他死后,云哥就收留了他的猫。” 傅蓝屿沉默半晌,摸了摸猫的脑袋,叹息点头。 “嗯,等这猫长大了,你可能就抱不动了。” 缅因猫三四年发育成熟,能长到一米多,算是猫中当之无愧的大体型。 看样子,咖啡估计也才不到一岁,可能还来不及和原主人培养感情,缘分就这么尽了。 她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他收养的猫,为什么会在你家?” “云哥比较忙,有时没空照顾,我偶尔会帮他养两天。” 这答案听起来很正常,似乎没什么不合理。 ……如果傅蓝屿没瞥见衣架上那件外套的话。 那件牛仔外套,乔云铮上次赴约时穿过,她的记性一向过目不忘。 “景鹤。” “诶,什么事儿蓝姐?” “这不是你的家吧?” “……”景鹤一愣,很明显有点结巴,“不不,怎么可能呢?不是我的家是谁的家?” 这孩子智商不太高,撒谎也不太利索。 傅蓝屿无语,她随手推开他,径直往里面走。 她穿过客厅,发现卧室的 分卷阅读98 门紧闭着,心中疑惑,正欲去拧门锁,结果冷不防被景鹤从身后拉住了。 “蓝姐,我错了。”景鹤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老老实实承认,“这其实是云哥的家,你先别进去,他在屋里睡觉呢,回头再把他吵醒了。” 傅蓝屿用一根手指抵住他额头,迫使他离自己远一点。 “那你先告诉我,你鬼鬼祟祟待在乔云铮家里,还特意把我叫过来,是脑子有什么疾病吗?” 景鹤身为叛逆期还没过的中二少年,在这位女士面前完全没脾气,他很委屈。 “我没鬼鬼祟祟啊,我这几天都住在这,替云哥看家喂猫——这不昨晚他回来了么,我就想着把你也叫上,咱们仨今天聚聚。” “要聚就聚,有什么不敢说实话的,绕这么大一圈子。” 景鹤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怕你害羞,不愿意来嘛!” “……你快给我拉倒。” 傅蓝屿搞不懂他的沙雕脑回路 ,索性不搭理他,自顾自走去厨房,从冰箱拿了一罐碳酸饮料。 片刻,景鹤在客厅招呼。 “蓝姐,要打一局VR游戏吗?” 她冷静转身:“打,要最恐怖的主题,顺便给你练练胆。” 景鹤:“?” * 乔云铮租的这栋公寓,差不多120平米,两室一厅,北欧风格装修,简约大方,各类设施一应俱全。 面积不大,却很宜居。 而傅蓝屿正在这样宜居的住所里,费心费神地陪着景鹤打游戏。 因为景鹤酷爱大呼小叫,戴着VR眼镜慌不择路,还经常往她怀里撞。 到最后她一手射击,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勉强通关了游戏。 她面无表情:“你好像半点没长进。” “怎么会呢蓝姐?”景鹤摘下眼镜,一本正经地反驳她,“我上个月可是单独穿越了一场白银局,而且还不是躺赢,是真的独立找到了线索。” “哦?那的确很棒,既然都能独立通关了,你还找我下什么单?” “我爸这不是瞎操心么,成天哭诉说不能失去我,让我听话,有高手保护比较稳妥。” 傅蓝屿看他一眼:“有长辈关怀挂念是福气,你得知足。” 景鹤乖乖答应:“好,我记住了,那蓝姐,咱们要不要点份外卖?我饿了。” “你不是说亲自下厨吗?” “嗨,我哪会下厨啊?我那是怕你不来,借以表现诚意——不过你放心,饭虽然不会做,但我诚意绝对是真的!” “……” 傅蓝屿只差一步,就要把VR手柄扔在他脸上。 好在她忍住了。 算了,不与熊孩子一般见识。 四十分钟后,外卖终于送上了门。 景鹤不敢叫乔云铮起床,据他说乔云铮有点起床气,除非自然醒,否则可能会揍人。 诚然,他就挨过揍。 傅蓝屿有点奇怪,她貌似也没见过乔云铮起床气的一面。 可话又说回来,一起穿越的时候,乔云铮倒也没睡过几次安稳觉,谈什么起床气? 她推开主卧室的房门,脚步放轻走了进去。 窗帘半掩着,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在地面落了斑驳碎影。 乔云铮侧躺在床上,黑色睡衣衬得他皮肤冷白,他阖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安静垂落,侧脸有 种格外温柔精致的美感。 傅蓝屿很少这么近距离认真地观察他,尤其还是他睡熟的时刻。 她俯下身去,本想拍拍他的肩膀,可鬼使神差的,手伸到中途变了方向,试探性戳了戳他的脸。 “醒醒,订了披萨和汉堡吃不吃?” 话音未落,几乎是出于警惕本能的,乔云铮蓦然反手钳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瞬间在她腕间捏出了五道通红指印。 他冷冷睁开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清了站在床边的到底是谁,一瞬清醒,迅速放手。 “蓝妹?”他顿了顿,眼神难得显出几分困惑,“你怎么来了?” 第31章 四人宿舍 午后斑驳的阳光里, 傅蓝屿穿着一身杏色的毛衣裙站在床边, 垂眸注视着乔云铮。 乔云铮倚在床头,与她对视良久, 似有些困惑。 那感觉,就仿佛梦还未醒。 “你怎么来了?”他说完, 又似想起了什么, 蹙眉去看她的手, “我捏疼你了?” “没事儿, 我骨头硬。”傅蓝屿指了指外面, 又把手插回口袋,“是景鹤骗我来的,我以为这是他家。” 乔云铮笑了一笑:“这么说,要是提前知道是我家, 你就不会来了?” 她瞥了他一眼:“你主动邀请我了吗?” “我原本是打算邀请你的,不过这一觉实在睡得太久了。” 分卷阅读99 她看他支撑着坐起身来, 抬手不断揉着眉心,很疲惫的样子, 沉默半晌, 终是没忍住询问。 “这场白金局很难?” “哪场白金局不难?”乔云铮叹了口气, “只是这一场更加特殊,鬼怪时而隐身时而现形,根本无迹可寻,但当它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必须正视着它, 不能出声、不能移动,否则就会被它杀死。” “所以你……” “所以我三天三夜没合眼,十一名玩家,最后只活下来了两人。” 这就是白金局的残酷程度,你永远想象不到哪场白金局的世界,将是你最后的葬身之地。 傅蓝屿一时无言,她眼底的光影暗了些,平静中又蕴着几分无奈。 她很久才道:“连你尚且如此,等我上了白金,只怕死得更快。” “那时只要我还活着,就会跟你一起去。”乔云铮道,“所以别担心,就算是大风大浪,我们也能闯得过去。” “论坛上从来没出现过白金局的接单帖子,你这么自告奋勇,我可付不起你的高额酬金。” “没关系。”他从容回答,“你是例外,你的每一单我都会接,而且不要钱。” 傅蓝屿唇角微抿,似是想说点什么,却又不晓得该从何说起。 然而还没等她斟酌好言辞,就听得卧室门响,景鹤抱着那只叫咖啡的缅因猫,小心翼翼探进头来。 “哥,姐,汉堡你们还吃不吃?都凉了。” “……吃,双层牛排夹培根的那个,给我留着。”她淡定往客厅走去 ,走到门口时又转身看向乔云铮,“不太清楚你的口味,就给你点了和我一样的,没问题吧?” “没问题。”乔云铮微笑颔首,“我不挑食,跟你吃一样的挺好。” “行。” “蓝妹。” 他突然又唤她的名字,傅蓝屿停住脚步,疑惑回眸:“什么?” 乔云铮披衣下床,不疾不徐地开口。 “景鹤上个月的两场白银局都偏简单,这个月怕是要难,我准备带他通关,你去不去?” 傅蓝屿眉梢微挑:“景鹤原本说,要委托我带他通关。” 这时景鹤再度抱猫出场,严肃补充。 “我当然是希望你们俩一起带我去,我爸保证了,钱不是问题。” “……” 傅蓝屿毫不留情把他推出了房间。 * 最后的最后,傅蓝屿到底还是跟乔云铮达成了一致,两人分别签了辅助契约,准备共同带景鹤通关。 由于是白银局,相对来讲比较轻松,傅蓝屿自然也就没什么压力。 而没压力的具体表现就是,到了约定那天,她午睡又睡过头了。 这一次的她,依旧是被乔云铮叫醒的。 “蓝妹。”他在她耳边含笑低语,“再不起床,晚饭就没得吃了。” 然后下一秒,傅蓝屿就睁开了眼睛。 她醒盹很快,眼神迅速恢复清明,并习惯性将周围环境打量了一圈。 “……已经穿越了?” “可不是么。”景鹤在旁大咧咧地接茬,“我和云哥推门一进来,就看见你躺床上——我现在明白了,合着到了穿越时间,系统会把睡着觉的玩家直接发配到床上,干脆下次我也睡个午觉算了,还能少走两步。”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两人均不打算对这番智障言论,发表任何看法。 傅蓝屿起身,她发现自己目前正身处一间老式的四人宿舍里,洋灰地面,古旧吊扇,墙壁因太久没粉刷,墙皮脱落,脏得不成样子。 床是上下铺的设计,被褥枕头都已泛黄,墙角有一座生了锈的储物柜,四个柜门,分别对应着四张床的号码。 她走向窗边,意识到窗户是被焊死的,无法推开。 透过脏兮兮的玻璃,她隐约能望见远处的操场和围墙,看来这里是一所学校。 他 们当前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宿舍楼。 这次游戏的任务,十有八.九也要在这栋宿舍楼内进行。 乔云铮出门去侦察情况了,正在这时,景鹤打开了储物柜的其中一扇柜门。 他好奇道:“蓝姐,这里面貌似是手工diy的材料啊。” 傅蓝屿走过去,见他说得没错,柜门里整齐摆放着针线、毛线、布料、棉花、彩笔…… 她将那几张五颜六色的布料掀起来,发现最底下还压着一张卡片,卡片上印着一只可爱布娃娃的图画,娃娃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红色的裙子,五官精致,栩栩如生。 卡片背面,用颜料笔写着两行鲜红的小字,字迹边缘有被涂抹的痕迹,看上去像极了血。 【花子喜欢漂亮的娃娃,不喜欢丑娃娃。】 【厕所的镜子里,也许会看到花子哦。】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本次的游戏规则。 分卷阅读100 花子。 是日本那部恐怖电影吗? 傅蓝屿侧过头去,正色叮嘱景鹤:“去厕所记得不要照镜子。” “……知道了。”景鹤心中惴惴,“听着怪害怕的,蓝姐,到时你能陪我去吗?” “不能,叫你哥陪你。” “哦哦,那也行。” 说话间,乔云铮从外进屋,身后还跟着一位穿改良小洋装的姑娘,姑娘秀眉大眼,梳着双马尾系蝴蝶结,有点像动漫人物,长得挺可爱。 姑娘有点自来熟,一进门就主动问候,笑眼弯弯,嗓音甜度超标。 “三位好,咱们这次是舍友呢,请多关照!我叫于欣欣,你们呢?” 乔云铮随口答:“乔云。” 傅蓝屿照搬法子:“傅蓝。” 景鹤没有三个字的名字,情急之下随口胡诌:“景鹤鹤。” 另外两人:“……” 于欣欣奇道:“咱俩名字好配啊。” “啊,配吗?”除了在傅蓝屿面前,景鹤对待其他女生,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中二模样,“算了,ABB型的名字这么多,你别因为我帅就瞎套近乎。” “?” 可能敏锐嗅出了他沙雕的味道,于欣欣顿时不再跟他多聊,她转而把目标对准傅蓝屿,亲昵握住了傅蓝屿的手。 “姐姐,我可以睡在你下铺吗?我膝盖前些天磕伤了,爬梯子不方便。” 傅蓝 屿淡淡地扫她一眼:“你多大了?” “二十四啊。” “我才二十二,叫谁姐。” “……” “你乐意睡下铺就睡,我无所谓。” 傅蓝屿说完,淡定抽回了自己的手,去上铺将那床被子的灰尘拍了拍。 从这个角度,她看到乔云铮抬手遮在耳边,很隐蔽的,朝自己比划了个“三”,又比划了个“四”。 三间宿舍,每间四人,十二名玩家。 她心里有了数。 …… 宿舍楼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响起音乐铃声,那铃声跟寻常恐怖电影里的音效没什么不同,叮叮咚咚,像是催魂曲。 晚饭是用铁制托盘,悄无声息放在各宿舍门口的,四只蔫巴巴的苹果,还有四块硬邦邦的面包。 不好吃,总之饿不死就OK。 昏暗的灯光下,四人各自盘腿坐在床铺上,研究着手里的那堆diy材料。 傅蓝屿也没想到,自己上一场要扎纸人,这一场又要缝娃娃,纯粹在锻炼动手能力,以后说不定能开一间手工礼品店,赚点外快。 幸好白笙热衷于鼓捣这种小玩意儿,她以前在旁边看着,耳濡目染也会了些理论,知道缝娃娃大致是怎么个步骤。 先剪出娃娃头部、身体和四肢的轮廓;缝合一半,往里填充棉花,再完全缝合;将身体的各个部位缝在一起;用彩色布料裁剪娃娃的衣服;用毛线制作头发,画上五官。 她穿针引线,先试着把头部和身体的轮廓缝出来,虽说针脚略显粗糙,并不那么专业,但也算像模像样。 景鹤住在她对面的上铺,偷偷学着她的手法,可惜毕竟是笨拙的男孩子,对这种事一窍不通,甭说缝得好不好了,就连娃娃脑袋的布料都剪不圆。 规则上说了,花子不喜欢丑娃娃,缝出来的娃娃如果太难看,没准要被花子算账的。 果然,这个游戏要心灵手巧才能活得下来。 他趁于欣欣没注意,暗中示意傅蓝屿,替自己缝个样子,然后自己再负责填棉花。 傅蓝屿白了他一眼,但本着关爱客户的原则,还是照办了。 于欣欣也不太擅长,缝了半天歪歪扭扭,还把手扎了。 她抬起头,嗲声嗲气请求对面下铺的乔云铮。 “小哥哥,你缝得这 么好,能帮帮我吗?” 平心而论,乔云铮确实是这四个人里缝得最好的,搞不懂云哥究竟是从哪学来了这么多奇怪的技能。 他缝着手里的娃娃脑袋,懒洋洋一抬眼:“这是个互帮互助的游戏?” “……” “我帮了你,是不是也得帮他们俩?大家什么时候死还不一定,我看起来像是个做慈善的?” 于欣欣碰了个硬钉子,很是委屈,语气娇滴滴的带了哭腔:“可我真的不会……小哥哥,就算这游戏存在竞争关系,至少咱们现在是舍友,应该先一致对外,别起内讧啊……” “一致对外?游戏统共能活仨人,咱们宿舍最后还得死一个呢知道吗?”景鹤听了不爽,抢在乔云铮前面呛声,“而且凭什么人家就得帮你?我们怎么就得自己缝?凭你穿得花哨,凭你会捏着嗓子说话?” “……” 于欣欣差点被他噎得背过气去,她瞪着他,看上去恨不得拿剪刀扎向他的嘴。 这时,宿舍楼再度传来了报时的音乐铃声。 算一算 分卷阅读101 ,这正好是晚十点的提示。 紧接着房间的灯光熄灭,四周瞬间陷入黑暗。 于欣欣猝不及防,被吓得叫了一声。 “哎!” 很奇怪,这次的声音就不甜了,甚至还有点粗。 景鹤原本对突然熄灯有心理准备,没料到她来这么一出,反倒惊得一激灵。 “……卧槽,我就说你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吧!” 于欣欣怒了:“关你屁事!” 傅蓝屿没理会这俩人的幼稚吵架,她转过头,看向从窗外透进来的黯淡月光。 她顿了顿,最终将缝了半截的娃娃装在盒子里,放在床角,掀被子躺了下去。 直到午夜时分,宿舍里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第32章 花子呀 这宿舍环境不好, 加上午睡睡得时间长, 傅蓝屿并没有特别困,也没有进入深度睡眠。 所以午夜时分, 半梦半醒间的她,很容易就听到了宿舍里响起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 是小皮鞋踏在洋灰地面的动静, 一下一下, 如同敲打在人的心坎上。 哒, 哒, 哒。 好在她原本就是朝左侧躺着,不需要翻身,只需要稍稍将眼睛眯起一道缝,就能看见屋内的场景。 宿舍中央站着一个小女孩, 红色裙子,梳着两条麻花辫, 和那张卡片上画的娃娃一模一样。 由于屋里没有灯,月光只能模糊勾勒出小女孩的身形, 但照不清她的脸。 小女孩来回溜达了两圈, 最终在乔云铮的下铺旁边停了下来。 她歪着头, 俯身去端详乔云铮的脸。 乔云铮像是睡着了,很安静地呼吸着。 小女孩看了半天,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又拿起了他放在床角的半成品娃娃。 “唉。”她幽幽叹了口气,“花子的娃娃没缝好, 花子的娃娃什么时候才能缝好呢?” 天真稚嫩的童音,在幽深寂静的夜里,越听越觉得阴森渗人。 傅蓝屿一直盯着小女孩的后背,直到小女孩放弃观察乔云铮,转过身来。 她迅速闭上眼睛装睡。 半晌,听得床边老旧的金属梯子,发出一阵轻响,明显是有人爬上来了。 风一样的气息拂过耳畔,泛着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凉意。 傅蓝屿没睁眼,也没动一下。 她能感觉到,小女孩此刻就趴在自己的枕边,正盯着自己,一瞬不瞬地看。 对方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气。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小女孩终于没了继续看下去的耐心,将注意力放在了床角的娃娃上。 “唉。”又是一声叹息,“花子的娃娃没缝好,花子的娃娃什么时候才能缝好呢?” “……” 就这样,小女孩把四张床都转悠了一圈,发现他们的娃娃都没缝好。 她忽然咯咯地笑了一声。 “那花子明晚再来哦。” 在说完这一句之后,屋内许久没再发出任何声响。 傅蓝屿又等了一会儿,没发觉什么异样,这才试探性地睁开眼睛。 果然,小女孩凭空消失了。 她坐起身来,半晌听乔云铮平静开口询问:“傅小姐没睡着?” “是,乔先生不也在装睡。” “刚才那个就是花子?” “差不多吧。” 鉴于宿舍里还有个于欣欣,两人的聊天很官方,也没什么营养。 “二位都没睡啊?”景鹤也加入了官方群聊,“也是,这鬼地方谁能睡得着。” “……刚才吓死我了。”于欣欣听三人都开了口,“腾”的一声也坐了起来,她面向乔云铮,由衷称赞,“小哥哥你胆子真大呀,女鬼盯着你那么久你都忍得住,定力真好。” 景鹤听她又开始嗲里嗲气讲话,不耐烦地拆台。 “是吗?那女鬼也盯你盯了半天,你不也没敢动吗?大难临头谁不怕死,有什么可硬夸的?” “……”于欣欣火气上涌,“你嘴能不能闭上?” “你嘴还在这叭叭的呢,我为什么不能说实话?大家都是竞争对手,我又不是你男朋友,你命令谁呢?” “像你这样的白痴早在青铜局就该淘汰了,怎么还能活进白银?!” “你不也活到现在了?看来是穿着你花里胡哨的小裙子躺赢了不少次?” “好了。”傅蓝屿不冷不热地提醒了一句,“深更半夜,花子随时可能回来,还是不要在这里高声喧哗。” “……” 景鹤自然是听她的话,于欣欣权衡利弊,也没再继续吵。 “那个……傅妹子啊。”于欣欣抬起头来,客客气气地问她,“跟你商量个事儿,明天咱俩能换张床睡吗?住下铺离那只鬼太近了,我有点害怕……” 傅蓝屿一 分卷阅读102 挑眉:“你膝盖不是受伤了么,又不怕疼了?” “唔,我觉得我可以忍受,也没那么严重。” 景鹤迅速接下茬:“当然了,比起保命来说,区区膝盖能有多严重?” “……”于欣欣简直想用针线把他的嘴缝上。 话题到了这里,似乎也就没什么可延伸的了,可以接着睡觉了。 但很显然,四个人都没有睡意。 景鹤方才被花子趴在床边盯了半天,有点紧张,此时精神放松下来,莫名的就很想去趟厕所。 他明知道夜晚的厕所很危险,可心理越不想去,生理就越想 去。 他犹豫好久,终是慢吞吞爬下床,往乔云铮的下铺一坐。 “云……这位好心的大哥,能求您件事儿吗?” 好心的大哥乔云铮,闻言看他一眼:“说。” “陪我去趟厕所可以吗?” 结果乔云铮还没回答,于欣欣已经娇滴滴地叫了起来:“哇,这是什么过分要求?你这不是想害死人吗?” 黑夜给了景鹤黑色的眼睛,景鹤却用它来翻白眼。 “靠,那他不陪我去,你陪我去呗?你之前不还说咱俩名字配,到时候厕所里撞见花子,咱俩还能给她舞段鸳鸯剑,你看我这提议怎么样?” “……神经病吧你!” 乔云铮从容起身,随手往景鹤肩上一推:“别废话了,去就去。” “好嘞,谢谢大哥!” 傅蓝屿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目送两人消失在门外,自始至终没发表意见。 她知道,乔云铮是去打探情况的,毕竟和外人住一屋不方便,得抓住每一次单独行动的机会。 片刻,她听到于欣欣又在小声叫自己。 “傅妹子,那关于换床的事……” “你乐意换就换吧。” 于欣欣大喜:“真的?你可真是善良的姑娘啊!” “过奖。” 傅蓝屿心里在盘算着,自己要是和乔云铮都住下铺,之后晚上要偷溜出门,省去了爬梯子的过程,动静也能小点。 这波不亏。 * 这座低矮破旧的宿舍楼,一共只有三层,目前所有玩家都住在二楼。 走廊里错落安装着几盏灯,灯光昏黄,似乎还出了故障,一直闪烁不停。 脚下的地砖,有不少块已出现了细碎裂纹,踩上去偶尔会发出咯吱咯吱不堪重负的声响。 景鹤像个小媳妇似的,紧紧挽着乔云铮的胳膊,一步一挨往前走,忐忑不安。 “云哥,说实在的,在所有闹鬼的地点里,我最害怕学校,毕竟学校太容易让人产生代入感了。” 乔云铮气定神闲:“你想象力不要这么丰富,少脑补一点,可能就会好很多。” “但我控制不住啊,我就是一个天生热情又浪漫主义的男孩子啊。” “……”乔云铮弯起眉眼一笑,“再废一句话,头都给你拧下来。” 景鹤立刻乖乖闭嘴, 他 太清楚了,这位爷只是看上去温柔而已,其实内心住着夜叉,能不招惹就别招惹。 这条走廊远比想象中要漫长,而厕所则建在走廊的尽头。 两人一起进了左边的男厕所,里面有五个隔间,像是很久无人打扫了,到处都脏兮兮的布满污迹。 乔云铮随手拉开第二扇门,景鹤为了离他近一点,选择了第三扇门。 景鹤觉得,在这种诡异的地方解决个人生理问题,完全是巨大的精神考验。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前列腺会不会被吓出病来。 ……应该不会哈。 他系好皮带,抬手按下了冲水键,正欲转身时,却忽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穿越的世界多了,最基本的警觉性,还是有的。 他站在那,皱眉盯着面前的墙壁看,由于太久没有擦拭,墙壁的瓷砖早已分辨不清原本的颜色,上面还隐约有乱七八糟涂鸦的痕迹,以及没撕净的广告贴纸。 滴答。 有一滴水从顶部的缝隙漏下来,砸在他的脚边,溅染出一小片红色的痕迹。 ……等等,红色? 这不是水,这是血。 滴答,滴答。 又有血迹接连不断从上方滴落,逐渐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汇聚成相当规模的血泊。 景鹤后背紧贴着厕所门,连大气也不敢喘,他咬紧牙关,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这才强迫自己眼球上移,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然而很奇怪的,天花板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此后,滴血的声音也停止了。 他按捺住砰砰乱跳的心脏,机械般地移动脚步,想要拧开厕所门,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谁知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瞬间把他的动作定格在原地。 笃笃笃,笃笃笃。 分卷阅读103 门敲得很有节奏感,在这全面寂静的环境里,愈发使人背脊生寒。 景鹤绷着身子,冷汗浸湿了他的刘海,他默默把老爹强迫自己学习的大悲咒,反复念诵了好几遍。 片刻,听得门外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天真的笑意在问。 “有人吗?来陪花子玩呀。” “你要来陪花子玩吗?” 玩什么,玩命吗? 景鹤低下头,从厕所门与台阶的空隙间,看到了一双女孩款式的小皮鞋。 他大气也不敢喘 ,当然也不敢开门,想开口呼唤乔云铮,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了。 如果花子就在门外,叫乔云铮过来只会更危险,于事无补。 他就这么和对方僵持着,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直至敲门声戛然而止。 那双皮鞋也莫名其妙消失了。 ……走了吗? 他再三犹豫,最终踮起脚尖,大着胆子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 呼,幸好,门外没人了。 结果就这几秒钟的工夫,脚步声又起。 景鹤连续受惊,像只炸了毛的鸵鸟,欲哭无泪地把脑袋埋进了领口。 能不能不要再搞他了?! “景鹤,还活着吗?” 谢天谢地,这次是乔云铮的声音。 他猛然惊醒,登时撞开厕所门冲出去,一头扎进乔云铮怀里。 “云哥!我刚差点死了云哥!我刚连遗言都想好了,希望你以后能代为照顾我爸,还有祝愿你能和蓝姐终成眷属!” “……愿望挺好,我很感动。”乔云铮无语半晌,淡定颔首,然后掐着他的后脖颈子,把他从自己怀里拎起来,“但在说遗言之前,麻烦你先解释解释来龙去脉。” 景鹤可怜兮兮抬眼:“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吗?” “没有。”乔云铮摇头,“我站门口等了半天,这才进来找你。” “可我看见花子了。” “在哪?” “就在这扇门的门口,一直敲门,问我要不要陪她玩。” 乔云铮脸色微冷,他点点头:“算你聪明,没给她开门。” “……那我肯定不能开啊,我又不是傻子!” 乔云铮意味深长投来一瞥:“你不是吗?” “?” 日常被diss的景鹤小少爷,垂头丧气跟在后面,准备离开厕所。 但他转而想起自己还没洗手,于是临时改变方向,又走向了洗手池。 水流声哗哗冲洗,他甩了甩双手的水迹,心底惊魂未定,有点走神。 正因走神,该记住的没记住,居然习惯性想要抬头照一下镜子。 下一秒,他的脑袋就被人从后面强行按了下去。 “想死吗?”乔云铮单手护在他头顶,冷声道,“规则忘了?” “……” 【厕所的镜子里,也许会看到花子哦。】 景鹤瞬间惊出一身冷 汗,他赶紧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如同皮皮虾般弓着腰,扯着乔云铮的衣角,自始至终没敢再抬头。 靠,不就是上个厕所吗?至于这么折磨人吗! …… 在景鹤和乔云铮走远之后,二楼另一间宿舍的房门,也悄悄打开了。 有个年轻的男生,非常谨慎地探出了脑袋。 内急这回事,谁都可能碰到,更何况人在紧张的状态下,总难免产生尿意。 这位就比较倒霉了,宿舍里另外三位玩家都是随机匹配的,没人认识他,自然也没人愿意陪他去那个邪门的厕所。 《鬼娃娃花子》这么古老的恐怖电影,大家差不多都看过或者了解过,越是熟悉的背景故事,带来的恐惧感也就更深。 往坏了说,其他人还巴不得让他先去趟趟道、踩踩雷呢。 他在门后观察了好久,直到发现景鹤和乔云铮也去了厕所,又平安返回,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既然已经有人去过了,那就说明里面没什么可怕的东西,只要快去快回就可以了吧? 眼看着膀胱快憋不住了,他给自己加加油鼓鼓劲,终于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 从这第一步迈出去,他就开始拔腿狂奔,一路跑到走廊尽头,急转弯漂移拐进了男厕所。 厕所里静悄悄,所有隔间看上去都差不多,为保险起见,他拉开了第二扇门。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最后冲水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似乎是小皮鞋在敲击地面。 但当他仔细去听的时候,这动静却又消失了。 是错觉吧? 他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连忙小碎步跑到水池边去洗手,准备低着头洗完就撤。 ……但洗着洗着,他就觉出不对劲了。 面前池子里蓄的清水,一点一点的晕开,正在慢慢 分卷阅读104 变成淡红颜色。 不仅如此,颜色甚至还在不断加深,从淡红转为深红,再到血红。 水流的速度逐渐变缓,最终彻底凝成一池子粘稠的血。 男生惊得心脏停跳,他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发现手上居然也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鲜血,且血依然源源顺着袖口流出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用力在衣摆上擦了手,下意识摸向自己的 脸,结果毫无疑问的,再度摸到一手的血。 血沿着他的衣襟向下蔓延,将他灰色的卫衣染得一片狼藉。 为什么啊!!! 他慌乱得几乎失去理智,当即意欲转头逃跑,岂料双腿却像生了根一样被牢牢钉在原地,半步也移动不了了。 半晌,小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有人停在了他的身后。 一根冰冷僵硬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后颈。 小女孩稚嫩却阴森的声音,笑着在他耳边低语。 “来陪花子玩呀?” 随即那双苍白枯瘦的小手,就缓缓的,环上了他的脖子。 人在极度恐惧之下,往往是没有理智的,只听从本能的驱使。 可惜并非所有的本能,都能做出正确的指令。 男生惊恐地大张着嘴,偏偏连叫喊也发不出一声,他浑身抖若筛糠,鬼使神差地抬起了头。 ……恰与镜中的自己面对面。 镜中的他,神色麻木,满面血迹,整件卫衣都被染成暗红,狰狞得不堪入目。 而他身后,花子的脑袋正枕在他肩膀上。 她的脸比雪还要白上几分,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眼角上翻,眼白部分完全被血色填满,黑眼珠深得像蓄着墨水,透不出半点光。 她长长的刘海也在滴着血,在脸上划过斑驳的痕迹。 她忽而咧嘴,龇着尖利的牙齿,朝他诡异一笑。 “来陪花子玩呀?” * 这一夜过去,死了一个人。 男生的尸体,是转天早晨被同宿舍的女玩家发现的,彼时那位女玩家要去厕所,无意中往左边一瞥,正看见他带血的脑袋露出墙壁之外,一双空洞的眼睛兀自圆睁着。 “啊——!!!” 傅蓝屿一行人,刚把门口的苹果和面包端进屋,还没来得及咬一口,就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于是暂时放弃简陋早餐,前去查探情况。 男生的尸体横陈在洗手池边,身体的其余部位看上去都很完整,只是脖子上多了两道血手印,应该是指甲直接插了进去,血沿着地板的缝隙蜿蜒,已经凝结成了大片暗色的污迹。 他的身侧,还散落着不少黑色的长发。 洗手池的镜子上,歪歪扭扭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四个字: 是花子呀。 景鹤在看清笔迹的瞬间,突然感到不寒而栗,他慌张回头。 “完了哥,我刚看镜子了,我是不是违反规则了?” 乔云铮很有耐心地告诉他:“没事儿,我也看了。” “……” 傅蓝屿从旁接口:“我也看了。” “……” “一般这种类型的规则,都只在夜间生效,白天你看两眼死不了。” 话糙理不糙,景鹤这才松了口气,但他一想起昨晚自己也进过这间厕所,就禁不住心有余悸。 他没敢再去细看那具尸体,转身匆匆逃离了现场。 大部分玩家都是一样的想法,多看一眼都嫌恶心,纷纷离开,其中也包括拎着裙子的于欣欣。 所以说低端局的玩家,往往游戏意识不够。 傅蓝屿走了两步又停住,她想了想,重新回到了尸体身边。 乔云铮比她动作快一点,正在全方位对尸体进行搜身。 有时候寻找线索是没规律可循的,全凭经验和直觉。 她低头看他:“有东西吗?” “口袋里没有,但是……”乔云铮双手略一用力,将尸体翻了个身,“这里有。” 在尸体身下的血泊里,浸着一枚银色钥匙,只有半截手指的长短,擦干血迹,见上面刻着一个“2”的号码。 他迅速将钥匙揣进了口袋:“走。” 两人朝来时路走去,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 第二天的于欣欣,也依旧不会缝娃娃。 景鹤跟她吵了好几架,俩人没互相掐死就不错了,肯定指望不上。 乔云铮看似温柔,其实对她始终爱答不理的,估计也不会愿意帮她。 而后傅蓝屿就成为了于欣欣唯一的救命稻草。 于欣欣感觉这女孩子虽然不太爱讲话,也没个笑模样,但貌似耳根子还挺软的,说换床就同意换床了,应该比较容易沟通。 “傅妹子。”她娇声娇气地唤了一声,“能教教我怎么缝吗? 分卷阅读105 我真的不会,快急死了。” 傅蓝屿手上穿针引线,头也不抬:“我就坐在这,你要学自己学。” “可我有点笨,也看不太懂啊。” “嗯。” 于欣欣不太明白这个“嗯”字代表什么,她再接再厉。 “傅妹子,我看你进度挺快的,能不能缝完自己这个娃娃,顺便替我也……” “不能。” “……” 于欣欣听到了自己玻璃心破碎的声音。 第33章 丑娃娃 于欣欣那双手长得倒挺好看的,只可惜实在不怎么灵巧, 她整整花了一上午的时间, 也没能学会缝娃娃。 哪怕她就眼睁睁盯着傅蓝屿在那缝, 在理论转实践的这条路上, 也走得异常艰难。 其实景鹤也好不到哪去, 但他自带外挂可以作弊,傅蓝屿替他缝了脑袋和身体的轮廓,乔云铮替他缝了四肢的轮廓, 他只需要往里面填棉花, 再随便穿几针封口, 最后把各部位连在一起就OK了。 ……当然, 尽管最后这几个步骤,也挺要他命的。 至于娃娃的裙子, 他打算回头用红布围一圈,糊弄了事。 于欣欣在第N次被针扎到手之后, 终于彻底失去耐心, 发狠似地把针线和布料都扔在了盒子里。 她坐在那琢磨了好久, 最终得出个结论:既然自己缝不好,就只能拉别人下水了。 “我感觉缝这个娃娃,好像就是系统的障眼法, 应该没什么特殊意义。”她装作漫不经心地往床边一靠,故意道,“你们看,昨晚花子也来过宿舍了, 看咱们没缝完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吓唬人而已,所以何必费事呢?大家干脆都别缝了。” 宿舍里安安静静,另外三人都没搭理他,各自干各自的事儿。 于欣欣碰了一鼻子灰,忍不住娇嗔:“干嘛不理人啊!小哥哥,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乔云铮躺在床上,正举着那张画着花子的卡片端详。 他闻言,薄唇轻挑,笑得很温柔:“对啊,很有道理。” 于欣欣窃喜:“那你……” “我就不缝了。” “真的?” “真的。”他点点头,“因为我已经缝完了。” “……” 乔云铮没理会于欣欣黑如锅底的脸色,他放下卡片悠然起身,活动着手腕关节朝门外走去。 “各位慢慢缝,我出去溜达一圈。” 傅蓝屿没说话,她抬眸,迅速与他对视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半晌,门从外面被关上了。 于欣欣咬着那只没滋没味又蔫巴的苹果,暗中观察,她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傅蓝屿的娃娃也缝好了,并开始睡午觉了。 而对面上铺的景鹤,也完成了各个部位填棉花的步骤,开始缝合了。 照 这样下去,今晚她即将变成本宿舍唯一一位没有娃娃的玩家。 虽说昨晚没缝娃娃,花子也的确没做出什么实质举动。 但谁知道今晚花子会不会动真格呢? 毕竟系统机制摆在那,一晚宽松,可能只是给玩家们充裕的时间缝娃娃,绝没有每晚都宽松的道理。 她攥着那柄用来裁布料的剪刀,只一瞬迟疑,就将其藏在了枕头底下。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得稍微采取点措施。 …… 晚饭之前,傅蓝屿午觉睡醒也出了门,准备整体了解一下这栋宿舍楼的布局。 恰好当时景鹤的娃娃缝完了,随后便也跟了出去。 “蓝姐!别独自行动,很危险的,咱俩一起我还能保护保护你。” 傅蓝屿大步流星往前走,语气淡定:“你还挺幽默的。” “……我怎么就幽默了?多严肃啊我。” “你记住了,以后要是再自己穿越,不能总是寄希望于躺赢,该熟悉的地形,该找的线索,得主动去做。”她没跟他插科打诨,倒是认真交代了几句,“我以前在低端局遇到过很多玩家,他们就干等着,盼着把其他的竞争对手都耗死,最后自己捡便宜——这种事情,运气的成分占很大比例,但不可能每次都轮到你,你要赢,就得学会以攻为守。” 景鹤看着她,有点发愣。 “蓝姐,你从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是,不然呢?” “我就觉得不可思议啊,你好像永远不会示弱似的,可当年第一次穿越的时候,你才十五岁,太难了。”他难以置信地叹了口气,“别说上黄金,我想都不敢想,我现在在白银局都感觉自己分分钟要原地暴毙。” “你成年了,该有点责任感,如果你死了,你爸后半辈子怎么办?”傅蓝屿从二楼走到一楼,一面飞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面随口问,“对了,也没听你提过,你是为什么才会被拉进系统里的?” “嗨,飞来横 分卷阅读106 祸。”说起这件事,景鹤略显烦躁地挠挠头,“两年半前吧,我放学回家,过马路正好遇见个带孩子的女人,当时红灯亮了,她停了但孩子跑过去了,我为了护那孩子,就……” “当时我被撞得严重脑震荡,浑身多处骨折 ,后来好容易养好了,这天杀的系统也找上门来了。” 傅蓝屿沉默了一会儿,她抬起手来,不轻不重拍了拍他的肩。 “挺好,虽然看着傻了点,但还是个善良的男子汉。” “……”景鹤登时被噎到,“姐,你这也不是夸我吧?” “是夸你。” 说完,傅蓝屿突然停住了脚步,并扯住景鹤的衣领,强迫他后退一步。 两人站在一楼的走廊转弯处,看到有两名男玩家,正在研究宿舍楼的大门门锁。 她微微眯起眼睛。 从这个角度,尽管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看清楚,那门锁的造型比较奇怪,开su0的钥匙,肯定不是她今早和乔云铮找到的那一把。 这时其中一名男玩家回了头,在看见两人的瞬间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顺便提醒身边的同伴。 他有双眯眯眼,笑起来像极了流氓兔,很具亲和力。 “二位是哪间宿舍的啊?” 傅蓝屿回答:“1号宿舍。” “哦哦,我们是3号宿舍。” 而昨晚死了人的那间宿舍,是2号宿舍。 除了这三间宿舍门上贴了号码,这栋楼其他的宿舍,门都被封死了,她刚才试过,全都打不开。 流氓兔男笑道:“希望二位好运,顺利通关。” 旁边那个染了蓝头发的男生,挺不耐烦往他背后一推:“又不熟,废什么话,这游戏还能大家一起通关是怎么的?” 嗯,这位是擅长讲大实话的人。 相比起虚伪的互相客套,毫不掩饰的敌意更加真实可信。 傅蓝屿并未多说什么,她转身离开,招手示意景鹤跟上。 楼内,整点报时的音乐铃声,再度响起。 * 看起来,这又是无波无澜的一天,大部分人都被困在这座宿舍楼里,老老实实地缝娃娃。 又或者是有人在动歪心思,但还没有完全表露出来。 是夜,宿舍楼照常熄灯。 今夜的月光,似乎比昨夜要明亮一些。 1号宿舍集体入睡,傅蓝屿侧躺在床边,呼吸均匀,大概率是睡着了。 景鹤和乔云铮那边也没了动静。 上铺的于欣欣等了很久,终于,她觉得时机合适了,这才从枕头底下摸了那把剪刀,蹑手蹑脚爬下床。 她蹲在傅蓝 屿的床边,仔细辨认了一下,最终确认缝好的娃娃,依然放在床角。 她屏住呼吸,悄悄把娃娃拿了过来,攥在手里。 然后张开剪刀,对着娃娃的脑袋,作势欲剪。 如果一个宿舍有两人缝不好娃娃,花子的目标范围变大,应该会更保险一点。 ……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并没能成功。 腕间忽然一紧,疼痛传来,于欣欣惊慌转头,见傅蓝屿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劈手夺过了她手里的剪刀。 傅蓝屿的声音很清醒,完全听不出睡意:“于小姐好雅兴啊,特意熬夜,就为了来剪我的娃娃?” “我……我没有啊。”于欣欣硬着头皮狡辩,“我就是想看看,到了晚上这娃娃有没有什么变化,我……我真的只是想看看……” “那你现在看到了吗?”傅蓝屿把剪刀的尖端抵在于欣欣喉咙,“娃娃给我。” 于欣欣不太甘心,也不愿放弃,她犹豫着,反倒把娃娃攥得更紧了。 察觉到她手指在暗中用力,想把已经缝好的娃娃给扯开,傅蓝屿果断将手一抬,剪刀瞬间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又顺势甩了一巴掌过去。 于欣欣猝不及防,整个人歪倒在地,疼得险些哭出声。 “这游戏性质特殊,大家都想活着,所以做什么我都能理解,没有对错。”傅蓝屿捡起自己的娃娃,拍了拍上面的土,语气平静漠然,“但你对我使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未免显得班门弄斧。” 于欣欣摸着脖子,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血迹,她又气又怕,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你要杀我?你这是杀人!你们俩快醒醒啊,她要杀人了!” 乔云铮用手臂遮着眼睛,只当没听见。 景鹤懒洋洋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哦,杀人了啊?” 俩人继续睡,装傻装得一绝。 于欣欣崩溃:“你们仨这是背着我结盟了?你们以为结盟就能赢了?!” “我们赢不赢的未必,但你这样的肯定赢不了。”傅蓝屿收起剪刀,重新躺回床上,“我数三下,你要是还没有乖乖回去睡觉,我就在你脸上再补一刀。” “……” 分卷阅读107 “一,二……” 于欣欣手一抖,生怕她动真格的,这屋里又没人肯 帮忙,只能忍气吞声,捂着渗血的伤口,委委屈屈爬回了上铺。 自己迟早要亲手杀了这个狡猾的女人! 遗憾的是,她这远大的目标,可能再没机会实现了。 午夜时分,那熟悉的轻微脚步声,再度从宿舍里响起。 嗒嗒嗒。 小皮鞋踏上地面,花子在狭小的宿舍里,来来回回地散步。 她在傅蓝屿的床前停了下来,俯下身去观察傅蓝屿的睡相。 她长长的麻花辫,就垂在傅蓝屿头顶,发梢在傅蓝屿脸上扫来扫去,触感像是铁扫帚,扎得**肤生疼。 傅蓝屿闭着眼睛,没有动弹。 花子看了一会儿就移开视线,转而拿起床角已经缝好的娃娃。 她的嗓音幽幽冷冷,即使就近在面前,听上去也如同带了360度环绕立体声。 “喔,花子的娃娃缝好了呢。” 她将娃娃搂在怀里,又转过身去,看对面床铺的乔云铮和景鹤。 乔云铮的娃娃缝得很周正漂亮,她很满意;景鹤的娃娃略显歪歪扭扭,她似是小声抱怨了一句。 就因为抱怨这一句,生生把藏在被子里景鹤,吓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她也没什么异常举动,依旧把景鹤的娃娃塞进怀里,抱着走了。 她转了一圈,最后将目标对准了傅蓝屿上铺的于欣欣。 于欣欣的那只娃娃,只勉强把身体的部分填了棉花,针脚粗糙,跟昨晚相比,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唉。”她叹了口气,“你没有缝好花子的娃娃呢。” 于欣欣伤口一阵一阵的疼,本就睡不着,这时意识到花子来检查工作了,惊得浑身汗毛倒竖,控制不住地颤抖。 花子冰冷的小手,轻轻抚上她脖子的血痕,半晌咯咯娇笑,在她耳边低语。 “那……今晚你来陪花子玩呀?” 这句话,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于欣欣恐惧不已,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她正与趴在枕边的花子对视。 花子那张惨白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混合着浓重的黑与红,犹如深夜汩汩流淌的血,阴森骇人。 花子龇牙朝她一笑,恶鬼的表情,天真的嗓音。 “来陪花子玩呀?” 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刻,往往是叫不出声的,于欣欣向后重重靠上墙壁,她 死死盯着不断靠近的花子,双目圆睁,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微弱的悲鸣。 …… 景鹤一夜没睡。 他缩在被子里,借着窗外照进的月光,透过缝隙,见证了于欣欣的全场死亡过程。 他看到花子抠破了于欣欣的颈动脉,鲜血喷得满墙都是; 他还看到花子徒手撕裂了于欣欣的四肢,又将她血淋淋的四肢藏回了被子里。 咕吱咕吱血肉的闷响,宰猪一样。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整座宿舍,令人作呕。 他后来彻底看不下去,把脸埋进枕头里,汗把衣服都浸透了,只觉脑海里嗡嗡的,一片混乱。 花子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并不知道。 好容易熬到天色渐明,清晨来临。 他手软脚软,连滚带爬从床上翻下来,带着哭腔,钻进乔云铮被子里寻找安慰。 “云哥!卧槽啊昨晚你看见没有?那花子在上铺杀人,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盯着啊!” 乔云铮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非得盯着呢?你可以把眼睛闭上。” “……那是我能控制的事吗?” “怎么不能控制?”乔云铮道,“你姐当时躺在下铺,血就从上铺往她的枕边流,你看她不也睡得挺好的?” 景鹤回头看了一眼,见傅蓝屿正揉着眼睛起床,低低抱怨了一句。 “你们吵不吵?” 她的枕头外围,果然染了一片血渍,地面也都是血。 他服了,能走到黄金四的女人,心理素质能是一般人吗? “所以……所以这具尸体要一直留在咱们宿舍?” “目前来看是的,因为也没地方扔。”傅蓝屿起身,“我上去拾掇拾掇。” “我去吧。” 乔云铮先了她一步爬到上铺,用两根手指掀开了布满血污的被子。 于欣欣几乎被花子撕成了人彘,与她旁边破破烂烂的半成品布娃娃,如出一辙。 他挪开于欣欣的尸体,从她身下的血泊里,找到了一枚银色钥匙,钥匙上标了号码“1”。 “和我猜想的一样。”他说,“相对应的宿舍死了第一个人,会在尸体下找到钥匙。” 就像昨天2号宿舍死的那个人,他的尸体底下也有一把钥匙,标记着自己的宿舍编号。 傅蓝屿若有所思:“你在三 楼 分卷阅读108 找到需要钥匙的地方了?” “三楼其中一间宿舍的门,是可以打开的,打开后窗台上有个木箱子,箱子上有三把同样的锁。” “那箱子现在呢?” “被我藏在三楼的厕所里了,我这就去拿,你去3号宿舍看一眼。” “好。”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景鹤两相权衡,最终决定跟着乔云铮去找箱子。 傅蓝屿独自前往3号宿舍,在路过2号宿舍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因为里面传来了女孩子的哭声。 她走过去,敲了敲门。 “请问,你们这里也出事了吗?” 2号宿舍就只剩下一男一女两名玩家了,那女玩家正在哭,哭得鼻涕眼泪满脸,边哭边指着自己的上铺。 “她死了。” 躺在那的另一名女玩家,和于欣欣的死法一模一样,都是被花子撕裂了身体。 “我们宿舍也死了一个,是因为没有缝完娃娃,她也是吗?” 旁边的男玩家道:“其实我们仨都没缝完,但她的娃娃最不成型,花子说她不认真,就……” 傅蓝屿点点头:“二位辛苦。” 她离开了2号宿舍,继续前往3号宿舍。 3号宿舍与队伍保持一致,也死了一个人。 流氓兔男和蓝发男,以及他俩的另一位舍友,正并排坐在下铺,脸色都不太好看。 上铺血淋淋的那位,毫无疑问是昨晚被花子选中的玩家。 “呦,1号的小姐,又见面了。”流氓兔男笑眯眯打了个招呼,虽说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莫非你们那边也出事了?” “我上铺的舍友没缝完娃娃,死掉了。”傅蓝屿问,“你们这位呢?” “我们四个都缝完了,不过昨晚听花子说,他缝得最丑,所以要陪她玩。” “……” 话说到这里,傅蓝屿彻底明白了。 总之按照游戏设置,昨晚每间宿舍都必须死一个人,以缝娃娃做基准。 没缝完的玩家,会优先去死; 如果有的缝完,有的没缝完,缝得最少的那个死。 如果所有玩家都缝完了,缝得最丑的那个死。 简而言之,手工能力不强,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 傅蓝屿正沉吟间,忽听流氓兔男又含笑问了一句:“这位小姐,昨天你动过厕所那具尸体吗?” 她看了他一眼,见他注视自己的眼神,莫名显得锐利,暗含洞察与考量的意味。 这可不是低端局玩家该有的眼神。 眯眯眼的人,大多不太简单。 她了解他想要试探什么,却很坦然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没动过,我嫌脏。” 第34章 她来了 宿舍内, 三个人对着那只古老得都快发霉的木箱子,集体沉默。 箱子上面的三把锁都编着号,目前还差一把钥匙, 就是3号宿舍的那一把。 “他们肯定也知道钥匙的线索了, 那个眯眯眼的男人, 看我的眼神非常不对。”傅蓝屿沉声道,“我怀疑他并不是白银局的玩家。” 很明显, 流氓兔男和蓝发男是一伙的, 看起来又很老练, 那么就有七八成的可能性,他也是高级玩家带朋友或客户通关。 “第三把钥匙在他那?”乔云铮略一颔首,“那就只能杀了他。” “难度有点大,现在一共还剩下八名玩家, 而且我打算今晚就结束战斗。” 景鹤闻言震惊:“今晚结束战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蓝姐?” “不然呢?”傅蓝屿瞥他一眼, “你自己去看柜子, 里面又多了新的针线和布料。” 多了新的材料,就意味着玩家们还要继续缝娃娃, 更意味着今夜花子还会来。 “今夜花子如果又来了,死的肯定是你。” “……” 笨手笨脚的景鹤同学, 顿时欲哭无泪。 “蓝妹。”乔云铮突然开了口, “昨天有外人在场,有件事我没找着机会跟你商量。” 今天于欣欣死了,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可以随便商量了。 傅蓝屿看向他:“什么?” “游戏初始那四张提示卡片, 我感觉藏了点东西。” “我去拿!” 景鹤虽然智商方面经常跟不上,但执行力还是比较高的,说简单点就是非常有眼力界。 他没等傅蓝屿起身,就一溜小跑去开柜门,将里面四张印着花子肖像的提示卡片,全都拿了过来。 他低头挨张察看卡片,在看到于欣欣那一张的时候,忍不住手一抖。 “靠,这张脸变样了啊!” 的确,于欣欣那张卡片上,原本精致甜美的花子,此时已变成了披头散发、狰狞怪笑的可怖模样,不仅如此,她那条裙子也不再是原本鲜艳均匀的红 分卷阅读109 色,而是布满了斑斑血迹。 她搭在膝盖上的那双手中,紧握着一柄沾血的镰刀。 傅蓝屿接过来看了一眼,微微蹙眉,然后又将四张卡片,全部递给了乔云铮。 “你发 现什么了?” 乔云铮将其中一张卡片,举起来对准窗外的阳光。 “你看,她心脏这里,纸的材质与其余部分不同,是能透光的。” 傅蓝屿似有所悟,她立刻如法炮制,将所有卡片都对准了阳光。 很奇怪的,阳光透过花子心脏,每一张卡片上折射出的图案,似乎都影影绰绰,不太一样。 乔云铮侧身靠近她,两人将手里的卡片合在一起,意外发现那些看似无规律的图案,其实是可以拼凑出轮廓的。 景鹤在后面仔细辨认,他好奇地又往上叠加了第三张卡片。 果不其然,这次的轮廓更加清晰了。 直到第四张也叠加上去,轮廓终于完整。 那好像是…… 宿舍楼的全景图。 景鹤惊道:“这不就是咱们这栋宿舍楼吗?” 随着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只听得门锁“咔哒”一声轻响,而后屋里便又恢复了平静。 三人均疑惑,傅蓝屿当即走近察看,发现宿舍门居然轻轻松松就拉开了。 她试着想把门重新锁上,结果发现,竟然锁不上了。 她回眸,见乔云铮也正看向这边,四目相对,察觉到她神色古怪,乔云铮低声询问。 “怎么了?” “门锁坏了。” 乔云铮快步上前,景鹤也跟了过来,三人研究半天,最终得出一个结论:真的坏了(……) “好端端的,门锁为什么会坏?”景鹤悚然一惊,“难道因为咱们刚才拼出了线索?” 傅蓝屿道:“按照一般规则,解出这种线索,应该是有通关提示或者奖励的,没道理给我们加个debuff。” 所谓debuff,负面减益效果,当然是指这道门。 正常人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夜晚锁不了门,会是什么后果。 一旦被其他玩家发现漏洞,对方就可以轻而易举破门而入,大开杀戒。 乔云铮摩挲着手里的卡片,陷入沉思。 “也许这并不是针对我们的debuff。”他说,“没准是针对所有玩家的debuff。” 傅蓝屿想了想,略显恍然:“你的意思是……系统开启了让游戏尽快结束的捷径?” 他温柔一笑:“没错。” 现场只有景鹤一头雾水:“你俩到底在讲什么?” “你先在这等着。”乔云铮拍 了拍他的肩膀,跟傅蓝屿一起出了门,“我和你蓝姐去印证一个猜想。” “什么猜想?” “回来你就知道了。” “……” 被抛弃的景鹤同学站在原地,很是委屈。 …… 乔云铮和傅蓝屿将1号宿舍左侧的房间门都试了一遍,又径直上了三楼。 一切正如两人所料,解开了卡片上的提示之后,整座宿舍楼的所有门,全部瞬间开su0,自此可以随意进出。 并且三楼每一间开启的空宿舍内,最外面的床头,都放着一柄细长锋利的剔骨刀。 毋庸置疑,那是凶器。 是供玩家们自由取用,互相残杀的凶器。 毕竟裁布料的剪刀太钝了,划个口子也不痛不痒的,不像这种刀,最容易一刀毙命。 傅蓝屿站在那,蓦然就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她咬了一下后槽牙,最终抄起面前的剔骨刀,揣进了怀里。 这种残酷的竞争是没有尽头的,只能不断的突破底线,学会适应再适应。 乔云铮又去旁边的房间,拿了另外两把刀。 在转身的一刻,他隐约望见三楼走廊的尽头,有人影一闪而过。 他眉梢轻挑,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蓝妹。” “嗯?” “有人也发现了。” “迟早会发现的。”傅蓝屿对此并不意外,“八成是3号宿舍那俩人,今晚他们一定会动手。” 但凡是经验丰富的高级玩家,就该明白今晚必须动手的道理。 两人随即不再久留,以最快速度回到1号宿舍。 景鹤赶紧迎上来:“怎么样,验证什么猜想了?” “验证了大家可以开始杀人的猜想。”乔云铮往他手里塞了一柄剔骨刀,“拿好,现在全楼的门都开了,今晚不尽快通关,就会被别的玩家盯上,你有点心理准备。” 景鹤拎着刀,吓了一跳:“不是吧,这么刺激的?” “这也算刺激?大概对你来说算刺激。” “但现在还剩八个人呢哥!除去咱们也还有五个人,我们总不能 分卷阅读110 晚上直接去把那五个人都杀了吧?我下不去手啊!” “我知道你下不去手。”乔云铮缓声道,“所以今晚见机行事,真不得不亲自动手了,你就跟在我俩身后,我俩先挡着。” “噢 ……” “但是景鹤,这游戏无情,我俩能不能活到你上黄金都未必。你总会有独当一面的时候,万一以后我俩不能陪着你了,你得保证自己有这种胆量与狠心。” 他讲话惯常温柔而慢条斯理,很少这么严肃正经地告诫,一时间听得景鹤心里发凉。 景鹤撇了撇嘴,看起来像是要哭了:“蓝姐,你快管管云哥,听他立的这是什么flag?太悲观了吧!” “他说得没错。”傅蓝屿正在用被子擦刀,头也不抬,“我黄金四了,他也快白金二了,走到这一步,指不定哪天就会死在游戏里——趁我俩还活着,希望你进步得再快一点。” 无论她还是乔云铮,在提及死亡的问题时,都很平静从容,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 那是曾经刀口舔血无数回,屡次趟过鬼门关之后,练就的心理素质。 并不是看开了,遇上狗系统,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得开的。 只是被迫接受了这不公的命运而已。 这是漫长而没有止境的酷刑,然而在最后一场刑罚结束以前,能保护好的人,能坚持的事,只盼着能够圆满。 就算不能圆满,至少别留遗憾。 * 月悬高空,深夜再度降临了这座废弃的校园。 为了方便确认行动时机,傅蓝屿就盘腿坐在门边的地面,侧耳听着外面传来报时的音乐铃声,叮叮咚咚,半晌才停息。 她手里还握着那把剔骨刀,拇指在螺旋纹的刀柄上不断摩挲着。 她突然开口:“远处有动静了。” 靠在床边闭目养神的乔云铮,闻言冷静抬眸:“什么动静?” “追赶、尖叫、骂声,还有人在哭。” 他点点头,意味难明地叹息一声:“就像你说的,3号宿舍的人动手了。” 看来3号宿舍那位流氓兔似的高级玩家,以及他的蓝发同伴,都是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他们解决完2号宿舍,立刻就会来我们这。” 毕竟对方要通关,就必须抢到箱子和另外两把钥匙。 乔云铮淡定起身,掂了掂手中的剔骨刀:“行,那我们也出去凑个热闹。” 反正躲是躲不过去的,早几分钟和晚几分钟出去,没什么区别。 景鹤跟在两人身后,只觉心脏发闷,连喘好几口大气。 他暗暗给自己鼓劲:加油,你可以的,你绝对不能给云哥蓝姐拖后腿,你他妈的争点气…… “景鹤。” “在呢蓝姐!” 傅蓝屿指了指床边:“把箱子拎着,你就负责拎箱子,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扔了。” “蓝姐你放心。”他立刻把刀夹在腋下,又把箱子紧紧搂在怀里,“就算我被扔了,这箱子也不会扔!” “……行吧。” 三人离开宿舍,还没走出多远,就见走廊上有一道长长的黏腻血痕,看起来像是垂死之人挣扎着爬行,最后又被拖走的现场痕迹。 不多时,走在最前面的乔云铮忽而停住脚步,转头看向2号宿舍。 2号宿舍那位很爱哭的女玩家,脖子和胸口中了好几刀,正横躺在门口的血泊里,半睁着眼睛断了气。 她刚才应该是想要逃跑的,无奈没有成功。 宿舍里面,3号宿舍的三个人,正合伙将2号宿舍仅存的那名男玩家按倒在床上,不准他反抗。 流氓兔男手里同样攥着一柄剔骨刀,可想而知,也是从三楼的某间屋里取来的。 锋刃映着窗外冷月,寒光烁烁,他手起刀落,用力扎进男玩家的心窝里。 那男玩家浑身抽搐了几下,终于没了动静。 流氓兔男拎着沾血的刀转过身来,他脸上似乎被刚才的女玩家挠出了一道伤口,有一滴血流到了唇边。 他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笑了。 “这么巧,三位都在呢?” “是啊。”傅蓝屿道,“走廊里这么热闹,我们也不是聋子,自然得来参与一下集体活动。” “挺好,没想到最后就剩下咱们两个宿舍的较量了。”流氓兔男歪过头,将她从上至下认真打量了一圈,“小姐,坦诚一点,你也不是白银玩家吧?” 这个“也”字,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傅蓝屿平静回答:“我跟你一样。” “有意思。”他笑意更深,“其实我很感兴趣,能升到高等级的女玩家,究竟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真遗憾,我可是对你完全不感兴趣。” 蓝发男瞥了一眼景鹤怀里的箱子,抬手往旁边那位男玩家的肩上一推,不爽道:“你哆嗦什么?” 与他同宿舍的男玩家 分卷阅读111 ,显然没什么经验和 胆量,双手握刀战战兢兢。 “你们这什么意思?要……要我杀人啊?” “刚才我哥都解决掉两个人了,你没看见?你总得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否则我俩带着你通关是做慈善?” 男玩家哭丧着脸:“能……能者多劳,你们二位既然这么厉害,那再杀几个也不算什么,对吧?” 蓝发男皱眉:“你在这说什么逼话呢?” 男玩家双腿发软,近乎崩溃。 “我不敢啊!他们也都拿着刀呢!我……我刚上白银不久,之前还从没杀过人……呃!” 话音未落,身侧的流氓兔男,已经反手将剔骨刀刃,深深扎进了对方的胸口。 扎进去的一瞬间,他甚至还用力将刀柄旋转了一圈。 “为什么我说你嘴硬心软?”他漫不经心地教育蓝发男,“这种废物留着只会拖累咱俩,更何况他就算能通关这一场,没多久迟早也要死。” “记住了,弱者在这个游戏里,不配活着。” 他将男玩家的尸体踹向一边,转而目不斜视朝傅蓝屿三人走了过去。 平心而论,傅蓝屿穿越了这么多场黄金局,很少遇上杀气这么重的玩家。 她毫不怀疑,只要条件足够,这种人完全不介意在开局就大开杀戒。 “景鹤。”她攥紧了手里的刀,示意景鹤后退,“走楼梯,去一楼,要快。” 关键时刻,景鹤绝不给哥姐掉链子,他听了这句话,抱着箱子拔腿就跑,跑出了个性跑出了风采,跑出了百米冲刺的最佳水平。 蓝发男急着要追,被乔云铮拦住了,于是四个人当即爆发了正面冲突。 这兄弟俩都是手黑的人,但相比起蓝发男的野蛮性进攻风格,流氓兔男就更老练得多。 他没有一味与战斗力明显强势的乔云铮纠缠,登时将目标转向了傅蓝屿,打算以此分散乔云铮的注意力。 傅蓝屿很会审时度势,她并不认为自己靠硬碰硬能赢过面前这个大男人,所以她没有恋战,而是飞快朝反方向的二楼厕所奔去。 她常年锻炼,跑步水平相当可观,尽管流氓兔男速度也不慢,一时半会却也没能追上她。 她中途一个急转弯,闪身进入了女厕所。 她并未锁上那扇门。 …… 不 过须臾之间,流氓兔男也已追到近前。 在他看来,傅蓝屿这无异于画地为牢。 “我从不否认女玩家的智慧。”他低笑道,“可惜智慧也并不能让你们活得太久。” 他果断一脚踹开了厕所大门。 然而。 预想中的画面并未出现。 当他闯进厕所的刹那间,迎面对视的,居然是自己的脸。 傅蓝屿就站在那里,双手举着洗手池上的那面镜子,挡在身前。 镜中映出了他的全貌。 厕所的镜子,从一开始就并非镶嵌在墙面上,只是竖立在洗手池前端罢了。 如果在保证不照到自己的前提下,从侧面将镜子拆下来,就能达到此刻的效果。 【厕所的镜子里,也许会看到花子哦。】 “先生,你错了,女玩家的智慧,有时比你的武力更重要。” 这一招,叫请君入瓮。 流氓兔男当场愣住,他盯着镜中的自己,脸色发青,神色逐渐变得紧张僵硬。 他想要转身逃跑,可脚下已像是生了根,牢牢钉在了原地,再难移动半步。 规则生效,他逃不掉了。 半晌,一双冰冷的小手从身后环上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小女孩把脑袋枕在他肩膀,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苍白的脸上挂着微笑。 “来和花子玩呀?” “我……不……” 他尚未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花子尖利的指甲,已经刺进了他的颈动脉。 鲜血溅上了厕所大门。 的确,弱者不适合这个游戏。 但强与弱是相对的,没有人会是永远的强者。 而此时的傅蓝屿,早已将镜子倒扣在地面,提前一步逃离了厕所区域。 她迅速按原路返回,见乔云铮就站在宿舍门口,手里还拿着最后一把标记着号码“3”的钥匙。 不远处,蓝发男的尸体正倒在墙边,心脏与腹部均有大片血迹晕染,可见中了不止一刀。 她目光微移,看到乔云铮锁骨上方有一道血痕,果然,他也受了伤。 伤口并不深,但能想象出刚才有多惊险,但凡位置再偏一点,躲闪不及,他就会被当场割喉。 “……要紧吗?” “不要紧,这种程度的小伤,甚至都不会影响到下场游戏。”乔云铮单手用衣领遮住 伤口,另一只手甩了甩剔骨刀上的血迹,“你那边顺利吗?” “ 分卷阅读112 顺利,那个男人被花子干掉了。” 乔云铮低声一笑:“我看你往厕所方向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了,亏你想得出来。” “武力拼不过的时候,就要考虑智取。”傅蓝屿说着,脚步未停,径直朝楼梯走,“咱们得快点去找景鹤了。” “好。” 景鹤正蹲在一楼的大厅中央,怀里仍旧抱着那只木箱子,可怜兮兮,像是被抛弃的小流浪狗。 然后他就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顿时惊喜地一跃而起。 “云哥蓝姐,你俩可算来了!” “这已经很快了。”傅蓝屿接过乔云铮递来的钥匙,又从景鹤口袋里取出之前的两把,俯下身去开箱子,“你以为杀人是什么愉快体验吗?” 景鹤语气内疚诚恳:“对不起姐,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个古老的道理,‘如果你觉得岁月静好,那其实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傅蓝屿忍不住抬头瞥他一眼,“灌什么鸡汤呢在这?” “我这是在表达自己感激感动的心情。” 结果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轻响,三把钥匙都插入锁孔,木箱的箱盖被傅蓝屿掀开了。 一股浓重的霉味传来,三人同时低头,见箱子里安静躺着一只缝好的布娃娃。 那是以花子为模板的布娃娃,大概是原版,比每一位玩家缝得都要精致漂亮。 布娃娃的旁边,还有一串生锈的钥匙,钥匙有十几把,看上去都与宿舍楼大门的锁孔相吻合,只是有着很细微的差别。 要找出哪一把才是真正的钥匙,需要逐个去试。 正当景鹤自告奋勇,准备自己去试钥匙时,乔云铮似有所感一回眸,眼神登时沉了下去。 “蓝妹。”他沉声提醒,“她来了。” 所谓的“她”,当然是花子。 方才还在二楼厕所的花子,此时已经来到了一楼,她披头散发,穿着那件布满斑斑血迹的肮脏衣裙,诡异笑着走下楼梯。 而她的手里,还紧握着一把带血镰刀,跟于欣欣那张卡片上画的一模一样。 花子眨了眨眼睛,有两行鲜血顺着她漆黑的眼珠,淌过苍白瘦削的脸,那场景分外可怖。 “ 来陪花子玩呀?” 她高高举起了那把镰刀。 “……景鹤。”傅蓝屿稳住呼吸,冷静提醒,“不想死就快点试。” 景鹤也看见了花子,他手有点哆嗦,好在还算镇定,目前已经试了四把,都没成功。 “等等啊蓝姐,我正在试第五把。” 运气真是种很玄的东西,就譬如在场的三人,全是非酋。 傅蓝屿叹了口气:“我想念顾墨池了。” 乔云铮点头:“我也是。” 要是欧皇顾墨池在场,就凭当初他选棺材的命中率,大概第一把钥匙就能开su0了。 说话间,花子根本没给他们喘息的工夫,以冲锋的姿态飞奔而来,狞笑着抡起镰刀,径直砍向挡在前面的两人头顶。 乔云铮单手揽在傅蓝屿腰间,迅速后退一步,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但花子的技能是不需要冷却时间的,她甚至连挪都没挪一步,身体直接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弯折角度,又是一镰刀挥过来。 理论上讲,乔云铮和傅蓝屿作为正常人,无论如何都是躲不开鬼怪这一招的。 ……可傅蓝屿怀里,抱着从箱子里找到的那只娃娃。 千钧一发之际,她下意识抬手,将娃娃挡在了自己和乔云铮的头顶。 一道金光原地逸散开来,如同无形盾牌,替两人格挡了致命一击。 原来娃娃的作用是这个。 不过只能用一次。 眼看着娃娃已经消失在掌心,两人均反应敏捷,拔腿朝大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听得景鹤欣喜叫道:“云哥蓝姐,我成功了!” 虽说他试到了第十一把钥匙,才勉强成功。 得亏手上动作够快。 在撞开大门的瞬间,乔云铮和傅蓝屿几乎是一左一右,将景鹤拖出了宿舍楼的范围。 镰刀锋利的刀尖,惊险擦过景鹤后背,在他外套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只差一步,就要把他劈成两截。 景鹤心有余悸地回过头去,看到花子倒提着镰刀,仍站在宿舍楼的门内,月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她咧着嘴,笑得正开心。 颈间吊坠亮起,再度传来了水滴落入玻璃容器的轻微声响。 本局通关。 酒店(黄金局) 第35章 顾墨池 午后,傅蓝屿把卧室的窗帘都拉上, 遮住窗外的阳光, 又和纪翎一起盘腿坐在床上, 将《鬼娃娃花子》那部电影重新看了一遍。 看到一半, 白箫在厨房做好了杨枝甘露, 叫白笙给两人送上来。 白笙 分卷阅读113 原本是兴冲冲进房间的,结果正看见电脑屏幕上花子的特写, 吓得“嗷”一嗓子, 险些把两碗杨枝甘露全泼出去。 “你们俩干嘛呢!” “看恐怖片。”傅蓝屿淡定回答,“重温一下我前两天刚通关的白银局。” 纪翎坐在旁边打哈欠:“我闲着无聊, 陪她重温一下。” 白笙难以置信:“追个综艺刷个剧不香吗?好容易不用穿越, 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要时刻保持危机感啊。”纪翎道, “就算不穿越, 你也应该让自己保持穿越的最佳精神状态——诶, 今天下午20个俯卧撑和100个仰卧起坐别忘了,还有去跑步机跑半小时, 不许偷懒。” “……翎姐,你现在比起我哥和蓝蓝,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我亲身体会过了你的体力短板。”纪翎接过杨枝甘露, 顺手捏了一下她手臂上的软肉,“瞧瞧你,跟个养尊处优大小姐似的,前段日子和我穿越的那场白银局,你甚至还不如我客户跑得快, 最后是我背着你出的门。” 傅蓝屿拿勺子的动作一顿:“还有这事儿?” “是啊,所以我才说,笙笙真是被她哥给宠坏了,必须加强训练。” “我回头买俩哑铃搁家里,没事儿就让她练一练,还有跳绳也锻炼腿部肌肉,以后早晨追加200组。” “我觉得OK。” 白笙:“……” 她在这个家的地位,真是越来越低了。 结果一部电影没播完,一碗杨枝甘露才吃到一半,傅蓝屿的手机就响了。 屏幕显示着乔云铮的名字。 她很自然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有事吗?” “蓝妹。”乔云铮的声音含着笑意,“下午有事吗?出来坐坐,见个熟人。” “什么熟人?” 在傅蓝屿的认知内,自己在这座城市内的熟人,基本上都在公寓里合租,剩下的就只有乔云铮和景鹤了,她不记得还有别人。 乔云铮悠闲地卖了个 关子:“你来就知道了,湖州路美食街上的Tang咖啡馆,一个小时后,不见不散。” 傅蓝屿应了一声,一头雾水地挂了电话。 “我出去一趟。” 纪翎的八卦雷达自动开启:“去哪?去跟乔先生约会吗?” “……去湖州路,见个熟人。” “我也去。”白笙道,“你见你的熟人,我去湖州路新开的那家购物中心扫扫货,回头接你一起回家。” “好。” 纪翎继续吸溜着自己的杨枝甘露,闻言一抬眼:“那我呢?你俩也不带我玩。” “你凑什么热闹?”白笙回答得理所当然,“难得我俩都不在家,你就和我哥好好享受二人世界,这难道不是培养感情的最佳时机吗?” 纪翎严肃沉思良久,略一颔首。 “哦,对,很有道理,那你俩还等什么?赶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 * 就这样,傅蓝屿和白笙,几乎是被重色轻友的纪翎小姐,强行赶出了家门。 两人打车到湖州路附近,然后白笙去购物,傅蓝屿去赴约。 Tang咖啡馆,是湖州路美食街上一家开了三四年的网红咖啡馆,店内设计偏向中国风,有点中西结合的意思,有不少年轻人闲暇之余喜欢来这喝一杯,顺便拍两张好看的照片发微博。 傅蓝屿一进店,报了下预约桌号,服务生就笑容满面领她去了角落里一处被雕花屏风隔开的、半开放式小包间。 里面坐着两个年轻男人,左边的毫无疑问是乔云铮,右边那位帅哥,宽肩窄腰长腿,穿很酷的机车皮衣,正似笑非笑往自己的咖啡杯里加方糖。 居然是之前穿越黄金局的时候,在古宅里一同通关的高手顾墨池。 傅蓝屿略显讶然:“顾先生?” “傅小姐。”顾墨池笑道,“看你这表情,好像已经把我忘得差不多了?” “……那倒也没有,至少我还记得你的名字。”她问,“顾先生的伤好了吗?” 上次在古宅里,因为被施了纸人咒术,顾墨池用剪刀往自己腹部划了一道,虽说伤口不深,估计也得养上一养。 “恢复了两个多星期吧,没什么问题,也不影响以后穿越了。”顾墨池顿了顿,又故意抱怨,“傅小姐,当初通关 时我把号码告诉了你,你怎么一次也没给我打过?” 傅蓝屿落座,轻飘飘瞥了乔云铮一眼:“他不是给你打了吗?” 乔云铮微笑:“我也是逛着逛着系统论坛,无意中回忆起来了,就打过去问候一句——谁知顾先生就住在邻城,坐高铁40分钟,实在很巧。” 顾墨池说:“我在邻城没什么同道中人,成天也怪无聊的,听说这边房价跟那边差不太多,我打算过段日子上这边来租房子,说不定还 分卷阅读114 能跟二位再合作几局。” “顾先生等级多少?” 他从衣领里拎出水瓶吊坠,修长手指轻轻一弹,见有淡蓝色光芒一闪即逝。 “白金一级,快二级了。” 傅蓝屿了然:“跟你一样。” 这句话自然是对乔云铮说的。 乔云铮笑着摇头:“我不如他,我运气差。” 顾墨池等级高实力强,还有欧气加持,这才是真厉害,算是游戏宠儿了。 听得顾墨池又问:“傅小姐什么等级?” “黄金四。” “噢……那说归说,看来咱们仨能合作的机会也并不多了。”他惋惜地叹了口气,“等你以后上了白金,肯定是要与乔先生继续绑定穿越的,我只能精神上祝二位好运。” 系统有规矩,同等级的三个人不能一起绑定。 更何况,就算系统不禁止,三人绑定白金局,也是一件太冒风险的事。 白金局是神仙打架,魔鬼混战,每位玩家都是狠角色中的狠角色,若有同队三人,同时存活的概率几乎不足20%。 傅蓝屿举杯示意:“借顾先生吉言,也祝顾先生日后能找到合拍的搭档。” “哈哈,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毕竟独自穿越的旅途,未免太过寂寞了。 三人的杯沿,轻巧相击。 …… 高级玩家若是要谈论经验心得,那必定是一场漫长的言辞交锋,就像这三位,聊了整整两个小时,咖啡上了两轮,蛋糕也空了三盘。 虽说蛋糕基本上都是傅蓝屿吃的。 直到傍晚已至,夕阳西下,顾墨池想尝尝这条街上一家很有名的日料,正准备自己请客,邀请乔云铮和傅蓝屿一起去。 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银铃儿般的呼唤。 “蓝蓝,乔先生,我来啦!” 白笙刚刚shpping回来,手里还拎着大袋小袋,她喜气洋洋扑到傅蓝屿座位旁,顺便搂住了傅蓝屿的脖子。 “那家购物中心开业酬宾,真超级划算!我给你买了件外套,给翎姐买了件裙子,回去记得试穿哈!” 她奶茶色的麦穗卷发,一半扎起一半披散,发质极好,在晚霞余晖里泛着非常柔和的光泽。 从顾墨池的角度看,她的侧脸精致俏丽,笑起来唇红齿白,甜美又朝气蓬勃。 他偏过头去,饶有兴致地问乔云铮:“这位是……” “算是同行。”乔云铮回答,“黄金一的姑娘,自己人,没什么可避讳的。” 大约是错觉吧,顾墨池的神情,仿佛一瞬就变得轻松愉悦了许多。 “这么巧的吗?” “不不,我可不敢跟你们称同行,我菜鸟一个,全靠各位大佬带上黄金的。”白笙下意识摆手,她一转头,这才后知后觉顾墨池就坐在那,登时直勾勾盯着他看,“喔,蓝蓝,这帅哥哪位?以前也没见过啊。” 傅蓝屿道:“是之前一起通关的朋友。” 顾墨池从容起身,朝着白笙伸出手去。 “本人姓顾,顾墨池,水墨丹青的墨,一池春水的池。” “哦哦,顾先生,幸会幸会。”白笙眼神微亮,迅速握住他的手,“我姓白,白笙,笙箫和鸣的笙。” ……依着这俩人原本的性格,自我介绍而已,应该不至于介绍得这么酸溜溜。 傅蓝屿和乔云铮暗中对视一眼,俩人都没吱声,但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怎么着,合着今天这次见面,阴差阳错促成了一桩相亲? 半晌,听得顾墨池又问:“**是在这座城市常住吗?” “当然,我跟蓝蓝合租,有时候还一起穿越呢。” “有机会的话,也可以试试和我签份辅助契约,我偶尔也在论坛接单的。” 白笙好奇:“那你的等级……” “白金一,快白金二了。” “了不起!”她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把嗓音放轻,悄悄地告诉他,“但你别看我等级黄金,实际上能力只在青铜白银的交界,非常擅长拖人后腿。” 顾墨池也不意外,他痞气挑眉,完全坦然接受。 “没关系,以前我带的客户,天赋 奇差的也见过,**肯定比他们聪明多了。” 白笙松了口气,当即笑逐颜开:“那什么时候我找你下单,你要给我打折啊!” “如果是**下单,看在傅小姐和乔先生的面子上,第一单我们可以免费试穿。” 傅蓝屿叉着碟子里的最后一块蛋糕,冷静开口。 “不必看我俩的面子,我俩有什么面子?顾先生有什么想法,大胆实施就可以,反正等你搬到C城来,大家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白笙惊讶中带了一丝窃喜:“是吗?你也要住在C城了?” “是啊,C城地灵人杰,我喜欢极了。”顾墨池心理素质过硬,即使被傅蓝屿调 分卷阅读115 侃了也不介意,照样坦坦荡荡地发出邀约,“**对C城了解多吗?哪里的地段环境好交通便利,或者是购物方便,可以帮我参考一下吗?” “太可以了啊,不瞒你说我外号C城活地图,你算是找对人了。”白笙热情提议,“我跟你讲,这附近有家日料特好吃,如果你喜欢日料的话,咱们待会儿可以边吃边聊。”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顾墨池笑道:“是星野居酒屋吗?我刚才还提了,想跟乔先生和傅小姐一起去尝尝那家。” “对!” “我们就不去了。”乔云铮弯起眉眼笑了笑,“我不太爱吃日料,我爱吃火锅。” “火锅不错。”傅蓝屿淡定附和,“我也想吃火锅,这条街正好有一家。” “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家,很热门,得赶紧过去排队。” “那快走吧。”…… 两人一本正经研究着,旁若无人地离开了咖啡厅,只把独处空间留给某对俊男靓女,深藏功与名。 第36章 远望酒店 十二月, 是今年的最后一个月。 傅蓝屿除了本月中旬跟乔云铮一起, 陪景鹤又穿越了一场白银局之外, 就没再接其他单子,每天只是吃吃喝喝运动健身,顺便还拖家带口,去E城旅游了一趟。 自然,旅游这种事大家都有份参与,就连景鹤都兴高采烈地加入了队伍。 E城山清水秀,最适合修身养性。 白笙本年度的系统任务还没有完成,这次是顾墨池带她去的,两人经过这场旅行,深觉性情相投, 打算借助黄金局再互相增强一下了解。 对此, 亲朋好友们意见纷纷。 ——笙笙, 你真决定了?不需要我跟着吗?你别太恋爱脑了,当然我也不是质疑顾先生的实力, 我是觉得你考虑欠周全。 来自忧心忡忡的亲哥白箫。 ——笙笙,虽然我支持你找个系统玩家抓紧恋爱,但我依旧要说,趁着还没去, 再多锻炼锻炼吧,别给你暧昧对象拖后腿。 来自给出了现实提议的纪翎。 ——顾先生,请时刻不要掉以轻心,黄金局里不太适合谈情说爱, 你也不能因为自己是欧皇就放松警惕,务必不能让笙笙离开你的视线,凡事都多考虑几分,多谢了,辛苦了。 来自详细叮嘱顾墨池的、操碎了心的傅蓝屿。 说起来,其实傅蓝屿月底也还有最后一场黄金局要穿越。 乔云铮跟她商量着,签契约时,将穿越时间订在了圣诞节那天傍晚。 他说,想跟她一起过个平安夜。 平安夜当晚,两人去了一家冷门偏僻的烤肉店,难得远离闹市,客人不多。 店内播放着轻快的圣诞乐曲,面前烤盘上的各式肉类滋滋冒油,不久便有浓郁香味逸散开来。 这是尘世间最平凡的烟火气,正因随时可能失去,拥有时才觉得应该珍惜。 乔云铮将烤得刚好的小羊排夹给傅蓝屿,他抬眸,一双好看的瑞凤眼,在袅袅烟雾里显得格外明亮。 他含笑问道:“蓝妹,这一年就要过去了,新的一年有什么愿望呢?” 傅蓝屿正咬着半只鸡翅,闻言看向他,似是犹豫了一会儿。 她吐掉骨头,神情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像咱们这种 人,有什么许愿的意义?要是非得许一个,就盼我明年也能平安活着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希望我认识的人们,也都能好好活着。” “也包括我吗?” “当然,也包括你。” 乔云铮认真点头:“好啊,为了达成你这个愿望,我来年也会努力的。” “那你可要遵守承诺。” “一定。”…… 等到两人吃完饭离开那家店,已是夜晚九点。 平安夜天空无云,月光照在安静的街道上,道旁的棕榈树枝叶随风沙沙作响,笼罩着年轻男女的身影,宛如一幅挥笔勾勒的水墨画。 乔云铮忽然停住了脚步。 原本跟在后面的傅蓝屿来不及刹车,险些撞在他身上。 她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乔云铮笑了笑,“就是想起,准备好的圣诞礼物还没给你。” 说着,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只丝绒质地的礼盒,在她面前打开。 里面是一条白金项链,六角雪花形状的吊坠,白色碎钻簇拥着中间一颗蓝钻,在夜色里柔和生光。 傅蓝屿迟疑蹙眉:“送我的?” “是,送你的。” “太贵重了。”她摇摇头,将礼盒推了回去,“你何必花这种钱。” 可乔云铮的手仍稳稳停在半空中,无论她怎么用力,始终没有移开半分。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很专注而温柔。 他低声道:“ 分卷阅读116 你也说过,像咱们这种人,未必哪天就会葬身在游戏世界里,既然如此,我留着那些钱有什么意义?” “……” “我根本不缺钱,更何况给你花钱,我也高兴——我做让自己高兴的事情,为什么不可以?” 傅蓝屿看着他,心中百般情绪缠绕,只是沉默。 乔云铮收起盒子,将项链拿出来,反手绕到了她的颈后,替她戴上。 他指尖微凉,无意间触及她耳畔肌肤,复又收回。 项链很配她,他的眼光从来不会错。 “蓝妹,这是我给你的护身符,记得永远要好好留着。” 傅蓝屿微微抬起头,乌黑长发随风飞扬,仿佛电影里唯美拉长的慢镜头。 她有着分外清澈灵秀的眉眼,愈是不言不语的时候,就愈是惹人怜惜。 而在此刻,她的 眼底,清清楚楚只映出了他的模样。 她抬手抚摸着颈间的雪花吊坠,良久,柔软唇角上扬,忽而极浅地笑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宛如皎月生辉,花开满城,美得难以言喻。 她说:“好,多谢云哥。” * 圣诞节凌晨,穿越四天的白笙回来了,披头散发,一身的血。 彼时傅蓝屿、白箫和纪翎集体失眠,正聚在客厅里重温《午夜凶铃》。 贞子从井里爬出来的时候,白笙也刚好趴在地板上,颤颤巍巍朝白箫伸出手。 “哥……扶我一把,腿软……” 白箫手一抖,啤酒洒了旁边的纪翎一身。 但三人还没来得及惊慌失措叫救护车,白笙已经自己站起来了。 她没受伤,身上的血是某位沼泽恶鬼的。 不仅没受伤,据她描述,这还是自己有史以来最具成就感的一场游戏。 因为她在顾墨池的指导下,亲手用道具斩杀了Bss。 “哥!太爽了哥!原来我也是潜力无穷的,你是不知道那把刀有多沉,我硬是抡起来了!” 白箫一面答应着,一面拍着她的背,把她拍进了浴室。 “好好好,你最厉害,别急着自我夸奖,先把澡洗了。” 然后他关上浴室的门,转身朝另外两人无奈苦笑。 “我还从没见她做任务回来这么兴奋过。” 纪翎睿智点评:“可能笙笙面对喜欢的人时,智慧和勇气都会成倍增长。” “所以顾墨池比我们更适合带她通关,对吧?”傅蓝屿淡声道,“我们只想着保护她,但顾墨池更擅长引导她自己去做,这是好事。” “话虽这样讲,不过我看白箫心里怪不是滋味的。”纪翎意味深长地瞥了白箫一眼,“长兄如父,会不会有种白菜被拱的心酸感?” 白箫很坚强,他依然在坚强喝着剩下的半罐啤酒。 “心酸什么?我毕竟不能陪笙笙一辈子,现在她终于有进步了,且愿意为了某个人去努力拼一把了,我该高兴。” “哦?是吗?” “是啊,况且我看顾先生人品挺值得信任的,只要他对笙笙好,我别无所求。” 傅蓝屿严肃点头:“嗯,还好你镜片反光,我们看不到你眼中含的热泪。” “……” * 鉴于白笙的黄金任务已经顺利完成,白箫和纪翎决定结个伴,月底一起穿越。 傅蓝屿比他俩早,圣诞节当天傍晚,最新综艺还没追完,忽觉时间临近,回屋取完外套就走了。 游戏开始。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自己正站在一座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内,酒店的布局是中世纪风格,复古华丽,极具对称美感,并且莫名熟悉。 她正想着自己究竟在哪部作品里,看到过同样的环境,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过头去,见身后站着一位文质彬彬的男人,约莫三十来岁,穿白色毛衣,戴了价值不菲的腕表,很讲究的样子。 男人客气开口:“这位小姐,看来你我来得比较早。” 这话没错,因为环视四周,大厅内空空荡荡,暂时只来了他与她两名玩家。 傅蓝屿应着:“可能系统的穿越也有延迟吧。” “那既然大家都还没到,不如我们先来认识一下。”男人说,“我叫曲文安,怎么称呼?” “傅蓝。” 两人象征性地握了下手。 “傅小姐应该明白,黄金局里杀机四伏的道理。”曲文安微笑,“我们要不要趁着玩家还没到齐,先结个盟呢?” “曲先生这盟结得未免也太草率了,问过您同伴的意见吗?” 她小小地诈了他一下。 谁知曲文安根本没迟疑,反应非常坦然。 “同伴?我没有同伴,我一直是独自穿越的,傅小姐有同伴吗?” “我没有同伴,我也不信任同盟。” 分卷阅读117 “那我们至少可以做个约定,不到万不得已,先别对彼此下手,怎么样?” 傅蓝屿看了他一眼:“如果曲先生是个守信重诺的人,我也会遵守约定的。” 说话间,其余玩家也陆续到达,有的是从大厅另外的方向走过来,还有的是从酒店门外走了进来。 从门外进来的那位男玩家,右腿好像有点旧疾,走起路一瘸一拐的,脾气也不太好。 他拍打着头顶肩上的冰碴,嘴里在那骂骂咧咧。 “操!这什么破地方?在山上也就算了,外面还他妈的刮风下雪?!” 傅蓝屿转身朝瘸子男投去一瞥,而后移开视线,见乔云铮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不远处 。 乔云铮悠闲地插着口袋,正和旁边一位穿黑色羽绒服的短发女人聊天。 那女人应该也是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妆容精致,气质成熟干练,一看就是雷厉风行的角色。 乔云铮与对方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片刻抬眸,装作不经意地朝这边望来。 四目相对,他勾唇轻笑,算是打了招呼。 傅蓝屿眉梢微挑,接收到了他的眼神信息。 半晌,十名玩家已经齐刷刷在大厅内集合。 鉴于游戏世界内的时间概念,与现实世界完全重合,所以经验丰富的众人全都穿了厚实的冬装,避免有室外任务的时候冻出个好歹。 果然,这次当真赶上了天寒地冻的气候。 傅蓝屿隐约记得,以前白箫穿越黄金局时,在冬季赶上过雪山凶灵的背景故事,那次的任务比起一般黄金局,其实不算难,只是冷,特别冷。 还好白箫聪明,穿越之前有不妙预感,索性把羽绒服、围巾帽子包括一双厚棉鞋都装备上了,想着不行还可以脱么。 结果他赌对了,据说那一场,至少冻死了一半数量的玩家。 现在想想,游戏里的变数实在太多了。 她面无表情,将双手揣进了羽绒服的口袋。 嗯,还好,这次自己穿得也比较暖和,身上这件是白笙小天使送的礼物,哈利路亚。 眼看着玩家到齐,一位穿西装打领结,油头梳了三七分,一看就是npc的男人从远处走来。 他先去锁上了酒店大门,将汹涌的暴风雪隔绝在了外面,然后彬彬有礼朝众人鞠了一躬。 “各位就是本次应聘冬季看守员的客人吗?欢迎来到远望酒店,我是酒店经理。入住前请务必谨记,在安全范围内,各位可以任意游览参观,但不要在危险的房间里逗留太久。” 瘸子男闻言,高声问了一句:“喂!哪里才算‘危险的房间’?” 不过酒店经理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露出官方微笑,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九位客人自行选择房间居住,在暴风雪停息之前,愿您旅程愉快。” 傅蓝屿的手指,猛然在身侧攥紧。 * 酒店共有三层,看起来似乎不算高,但事实上每一层的面积都很广,地形复杂、房间众多, 无论是找东西亦或是找人,都不是件简单的事。 为避免其他人锁定自己的具体位置,傅蓝屿脚步如风,本想尽快上二楼,谁知那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曲文安,居然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 “傅小姐准备住哪一间?” “……没想好。”傅蓝屿见招拆招,“曲先生呢?” “我打算住在三楼,视野好。” 视野好?暴风雪里能有什么风景可观赏? 这可真是个看似真诚,实则敷衍的答复。 傅蓝屿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并肩进了电梯,岂料刚要按下楼层键,就看到乔云铮和那个短发**也走了进来。 曲文安很绅士地伸手挡住了电梯门。 “谢谢。”短发女是中性嗓音,听上去无比沉稳,“两位这是要去几层啊?” 曲文安道:“我去三层。” 傅蓝屿垂眸盯着地面,她淡定开口:“那我就二层吧。” “巧了,我们也去二层。” 短发女随手按下了二层的电梯键,她的骨节细长白皙,指尖染着很酷的亮黑色,腕间戴了串红绳手链,手链的黄金吊坠上刻了一个字母“Z”,与她整体的穿衣风格不大相配。 大约是错觉吧,在这彼此静默的气氛里,她仿佛暗中端详了傅蓝屿好几眼。 傅蓝屿只装作没察觉。 听得“叮”的一声,二层到了。 三人朝曲文安打了个招呼,集体离开电梯。 临出门的瞬间,傅蓝屿感觉曲文安对自己笑了笑。 越是平和友善的假象之下,就越是暗潮涌动。 酒店的房间,并非每一间都能打开。 有些门的锁孔是被焊死的,属于无效房间,不被归入游戏范围内。 傅蓝屿挨间去试,最终选择了223号。 与 分卷阅读118 此同时,她看见短发女在转角的210号房间停了脚步。 而乔云铮则径直走来,拉开了她隔壁的224号房。 在路过门口的时候,他悄然侧过头,飞快与她对视了一眼。 傅蓝屿心里有了数,她关上房门,转身认认真真开始观察自己所在的房间。 屋中墙壁均被粉刷成蓝绿色调,连窗帘和被褥也统一风格,里面是床、沙发与书桌,外面是被一道软帘隔开的浴室。 天花板上吊灯的白光有些晃眼,照在布满规则多边形 图案的地毯上,看久了就让人有些发晕。 总而言之,这屋里有点封闭空间的意思,待着并不舒服,反而显得沉重压抑。 她走到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见外面风雪汹涌,在白茫茫的视野里,隐约可以辨认出院子里那片由树篱修剪出的迷宫,曲折回绕。 许久,听得房门被有节奏敲了三下,她过去开门,见酒店经理推着餐车,正微笑着站在门口。 “尊敬的女士,这是您的晚餐,请查收。” “谢谢。” 她接过银制餐盘,并重新锁好了门。 炸猪排,烤土豆,淋了糖浆的切块水果,玉米汁。 比起之前穿越的世界,这次的伙食水平,确实算是能排到前列的。 对于吃这件事,傅蓝屿从不委屈自己,她干脆利落将盘子里的食物一扫而空,而后洗干净手,开始研究着要怎么跟队友乔云铮搭上线。 在游戏最初,玩家们的底细尚未完全摸清,总要谨慎些才好。 结果她尚未琢磨出个最稳妥的办法,艺高人胆大的乔先生,已经将设想付诸于行动了。 窗户被用力敲响。 傅蓝屿猛一回头,震惊发现乔云铮竟然就站在窗外的石栏上,那根石栏很窄,狂风卷得他的外套猎猎扬起,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去。 她赶紧开窗,伸手将他扯进来。 “疯了你!” “从正门进来,难免被人看见,不太保险。”乔云铮低声道,“正好两间屋子挨得近,二楼危险系数也不高,我就翻过来了。” “危险系数不高?你倒是挺想得开。” “当初在伯爵夫人的古堡,四五层楼的高度,咱们不是也爬了?” “问题是外面正刮风下雪,能是一个性质吗?” 她讲话惯常波澜不惊,调子很平,难得这么严厉。 乔云铮注视她半晌,一言不发,反倒是笑了。 他身上兀自夹带着风的寒意,兜帽和肩头落了雪,连睫毛上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傅蓝屿叹了口气,抬手替他掸了掸雪花,谁知猝不及防的,手腕就被他攥住了。 他手指的温度格外冷,却意外的并不令人抗拒。 乔云铮的眼神在她脸上停驻一瞬,他松开了她的手,语调温柔。 “没关系,我自己来吧。 ” 傅蓝屿垂眸,她无言片刻,转身去浴室给他拿了条毛巾。 她坐在沙发上,良久,听他问自己。 “蓝妹,你现在应该知道,这个世界的背景是什么了吧?” “知道,闪灵。” 《闪灵》是美国一部非常古老而经典的惊悚片,故事发生的地点,在一座地处高山之上的酒店里,而那座酒店的名字,就叫作远望酒店。 刚才她一听酒店经理的介绍,就意识到了,再看到院子里的树篱迷宫,就更确信了。 “所以我们的任务,是要逃离这座酒店?” “《闪灵》作品里的元素太多了,这意味着我们要踩的陷阱和要找的线索,全都不会少。”乔云铮道,“单是钥匙就有好几种,最重要的肯定是雪地车的钥匙,还有237房间的钥匙——刚才我路过了237,门是锁着的,但并不像其他无效房间那样,它有锁孔。” 237号房间,在电影中,是会发生极其恐怖事件的禁忌房间。 傅蓝屿凝神想了想,声线不自觉冷了下来。 “钥匙可以慢慢找,但在那之前,我们还必须明确一件事。” 乔云铮脱了外套搭在手臂上,他平静颔首:“我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方才众人在酒店大厅集合,他特意数过,现场一共十名玩家,不会有错。 然而最后酒店经理说的却是…… 九位客人。 第37章 危险房间 【《闪灵》这部作品, 主要讲述了大雪封山的季节, 作家男主角应聘了远望酒店看守员的职位, 他整个冬季都要住在这里,一面写书一面做些琐碎的工作,直至来年酒店恢复营业。 但远望酒店是一座恶灵酒店,上一任看守员就是受了某种蛊惑,在用斧头砍死妻子和双胞胎女儿之后,又吞枪自杀了。 男主角自然也没能逃过这一劫,他被无休止的幻象越逼越疯,最终被恶灵怂恿,朝着 分卷阅读119 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举起了屠刀……】 酒店之外,风雪呼啸, 仿佛一座天然囚牢, 将所有人都围困其中。 房间里还算温暖, 傅蓝屿枕着双臂躺在床上,仰头望着同样被粉刷成蓝绿色调的天花板, 还有那盏明晃晃的吊灯。 她闭上了眼睛。 “十位玩家,有一位不是人,得想办法排查出来。” 一般来讲,游戏开局玩家们刚刚聚齐, npc尚未宣读规则,不存在已经有人死亡的情况。 所以多出来的那一位,很大可能是鬼怪。 乔云铮坐在床边,蹙眉沉吟。 “刚才和我聊天的那个女玩家叫程媛, 有结盟意向,言行举止暂时还没发现异样。” “和我聊天的那个男玩家叫曲文安,也有结盟意向,目前也没什么异样。” “或许鬼怪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能完全融入我们的队伍,和正常人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破绽。” “那就需要借助道具了,我们得去找。” 乔云铮笑了笑:“今晚去?” “当然,你我最好分头行动,节省时间。”傅蓝屿认真回忆着电影中的情节与细节,她说,“不如你去一趟地下室的锅炉房,我在一楼找找钥匙。” 地下室的锅炉房,是《闪灵》的一个重要地点,在原著小说中曾有详细描写,说其“闷热、潮湿、阴暗”,且被男主形容为定时炸.弹般的存在。 去那里搜搜,总是没错的。 乔云铮点头:“我尽快找,然后去一楼跟你会合。” “好。” 他单手撑在床上,微微侧身靠近她,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那条白金的雪花项链,从她的毛衣领口,透出一点点银色的光芒。 “很应景,是不 是?”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分外动听,“蓝妹,两条项链戴着,会不会觉得重?” 的确是两条项链,一条是他送的,一条是系统强制给的,链子都很细,在她白皙颈间合于一起,几乎分不出来。 傅蓝屿正阖目养神,闻言轻哼一声。 “你怕我觉得重?那我摘下来。” “别啊。”他笑得有些无奈,“我挑了挺久的,况且你还答应我要好好留着。” “那你还问这种蠢话?” 他随手接过她扔来的枕头,敛了眉眼,笑意更深。 “我在别人面前从不会说蠢话,但现在只有你,说几句蠢话倒也没关系。” 傅蓝屿仍旧没睁开眼,也没回答,可唇角却浅浅弯起,算是回应。 步步残酷的游戏里,永远都猜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在危险午夜尚未来临之前,姑且享受这难得安宁的时刻。 有人陪着,总是好的。 * 即使在夜晚,远望酒店也并不会熄灯。 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十二点,傅蓝屿在从门缝确认二楼暂时无人走动后,先让乔云铮悄悄出门,自己隔了一会儿才离开房间。 通往一楼的那条路很安静,她独自往前走,走得很慢,顺便也想了解并记住这座酒店的详细地形。 其实不仅是酒店大厅,这里的许多地方,摆设陈列的家具和器具,都偏向于方方正正,并且秉持着对称主义,两侧布局一致,连墙壁上错落的画框,悬挂的位置都高度相似,几乎让人以为是镜面成像。 她转了个弯,半晌见某处房间的门上挂着“会客室”的牌子,突然想起,这貌似是电影男主角用于创作和休息的房间,也算个重要地点。 她正欲进屋,却又陡然停下了脚步,警惕朝不远处望去。 视野内空荡荡的,但她确信,有人跟着自己。 准确来说,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跟着了。 她的五感向来敏锐,什么动静也瞒不过她。 直觉告诉她,来者并非鬼怪,而是意图染指线索的玩家。 为保险起见,她关上了会客室的门,并顺手反锁。 会客室内贴着花纹繁复的、黄橙色调的壁纸,灯光也暗黄,有种日暮西山的颓唐感。 左侧是一张单人床,被子叠得很整 齐;右侧立着一面镜子;中央的书桌正对着窗户,上面陈设着电话、打印机和各式书籍。 她掀开床的被子,又找了找抽屉和柜子,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又去翻桌子,最终在打印机内部,找到了一沓已经打印好的底稿。 那些雪白稿纸上的文字,排版乍一看像是正常小说,实际上每一行都只写下了同一句话。 ——All wrk and n play kes Jack a dull by. 这是句外国俗语。 只工作,不玩耍,聪明孩子也变傻。 电影里的情节重现了,当时女主角正是无意中看到了这些稿纸,才意识到自己丈夫的精神状态,貌似正在逐渐崩坏。 分卷阅读120 不过…… 游戏里的设定,明显和原作品存在差异。 傅蓝屿低头凑近稿纸,认真察看。 这些稿纸是编了号码的,而且每一张的右侧,都用类似铅笔的印记,浅浅的画着简易图案。 图案以火柴人的形状为主,所有火柴人看上去区别不大,只是位置原来越靠前。 前四页的火柴人,面前都框着一扇四四方方的…… 门。 她忽而福至心灵,将稿纸在桌面磕整齐,拿在手里像本书一样,快速翻页。 果然,那些铅笔画随着翻阅的进度,居然奇迹般动了起来。 这是一幅连续的动画,看上去是火柴人在不断向前走,而小人的前行轨迹,就在这间会客室内。 先进门,碰到书桌,再右拐,碰到镜子,最后绕过镜子…… 画的内容就到这里停住了。 傅蓝屿放下稿纸,径直走到右侧那扇镜子面前,她微微倾身,将手摸向镜子后的墙壁。 看似张贴平滑的壁纸上,有一处并不明显的凸痕。 那张壁纸是无缝覆盖在其他壁纸上的,可以轻松撕下来。 只听“当啷”一声轻响,随着她撕下壁纸的动作,一枚小小的钥匙掉落在她脚边。 钥匙上贴着号码纸,数字是:237. 她将钥匙揣进口袋,忽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回头环视全屋。 很奇怪的,就这一会儿工夫,会客室的整体色调似乎变暗了不少,原本黄橙色的壁纸和地毯,正莫名转为红色,且隐约还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就连床上的枕头和被褥,都在慢慢变红。 看起来,倒像是她眼花了。 此地不宜 久留。 她转身就走,岂料刚一开门,迎面差点撞上某个人,不由得身形一顿。 是傍晚刚见过的那个瘸子男。 刚才跟踪她的,估计也是他。 “先生。”察觉到对方来意不善,她背靠房门,很平静地问,“怎么称呼?” 瘸子男有双细长的三角眼,盯着她的时候显得戾气十足。 他讲话挺不客气:“反正最后指不定谁就死了,问名字有个屁用?老子不是来跟你搭讪的。” “噢。”傅蓝屿不闪不避迎视着他的目光,语调渐冷,“我猜也是,否则你也用不着一路跟我来这,还在门外苦等这么半天。” 瘸子男不屑嗤笑:“小丫头片子耳朵还挺尖,在里面磨蹭这么久,是不是找着线索了?交出来,我许你再多活两天。” “线索这种东西,谁找到就归谁,哪有强抢的道理?” “废他妈什么话?这游戏不抢,你以为是过家家?老子就算杀了你,都算尊重游戏规则懂吗?” 瘸子男脾气极其暴躁,他不耐烦地直接动手,就要搜她的身。 傅蓝屿也不是好惹的性子,她想也未想,当即恶狠狠一脚迎上去,正中对方腰部以下。 “……卧槽臭婊.子!老子这就弄死你!” 瘸子男疼得破口大骂,但他反应也不慢,忍着剧痛愣是扑了过去,把准备离开的傅蓝屿猛地按倒在地。 傅蓝屿的柔韧性一流,她在倒地的一瞬间反手扯住他的衣领,顺势挺身而起,双腿发力,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 瘸子男显然也是个练家子,哪怕缺乏技巧,从力气方面也完全能压过她。 他咬牙切齿挣脱了她尚未成型的十字固,抡起砂锅大的拳头,就要朝她脸上招呼。 ……结果却并未得逞。 拳头被人拦截在半空,再难下落半分。 乔云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身后,脸色冷如霜雪,他单手攥在瘸子男腕间,另一只手扭住对方胳膊往反方向用力狠掰。 只听“咔”的一声骨骼脆响,瘸子男的手臂关节,已被他硬生生拗折了。 瘸子男忍不住嚎了一嗓子,下一秒就被乔云铮揪着头发,强行从地上拖起来。 乔云铮一拳直击对方面门,这招凌厉无比,顿时就有血顺着瘸子男的 口鼻流淌下来,把衣襟都染湿了一片。 “既然结了仇,那就不能留着了,杀了吧。” “等等。”傅蓝屿起身,抚平自己被弄皱的衣摆,冷静开口,“会客室这间屋子很邪门,我怀疑就是规则里说的‘危险房间’。” 乔云铮往里面瞥了一眼,见会客室从天花板到地面,每一处角落都已彻底变成幽暗深红的色调,四面墙壁都似要滴出血来。 他若有所思:“行,那就留他在这,试试会发生什么。” “好极了。” 瘸子男终于从胳膊骨折的阴影中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这俩人要做什么,表情扭曲,又惊又怒。 “放屁!你们俩狗东西,赶紧放开老子,老子警告你……” 他耷拉着一只胳膊,仍旧疯了似地挣扎,妄图攻击乔云铮。b 分卷阅读121 r   对待不相干的人,乔云铮从来没有太好的耐性,当即膝盖果断顶上去,正中他腰后那节脊椎骨。 咔。 瘸子男惨叫一声,瞬间跪倒在地。 傅蓝屿扯着他的衣服,与乔云铮合力将他拖进会客室,又迅速把门从外关上了。 在关上的那一刻,她仿佛听见门锁传来轻微的动静,于是握住门把手,试探性拧了两下。 这一次,会客室的门打不开了。 她看了乔云铮一眼:“锁住了。” 这时,屋内的瘸子男开始大力拍门,声嘶力竭地喊。 “救命啊——放我出去啊——救命——救命!!!!” 他起初还能求救,后来声音仿佛被什么淹没了似的,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乔云铮微微眯起眼睛:“看来你猜想得没错。” npc提到,“不要在危险的房间逗留太久”,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逗留太久,就会被永远留在当前的房间。 “普通房间被粉刷成蓝绿色调,应该代表着安全。”傅蓝屿道,“刚才这间会客室的粉刷色调是黄与橙,代表着中性,随着时间推移,开始慢慢朝红色过渡——这样看来,如果我们发现自己所在的区域变红,就意味着危险临近了。” 没想到今晚还有意外收获。 插曲告一段落,两人沿着来时路往回走,乔云铮问傅蓝屿:“你在会客室找到什么了?” “237的钥匙,你呢?” “锅炉房里 不是一般的脏。”他卷起沾了不少灰土的袖口,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打印纸递给她,“只找到了这个。” 那张纸上写着短短一行字,落款是男主角的名字。 I want a drink. 我想喝一杯酒。 傅蓝屿陷入沉思:“这座酒店里,好像确实有间酒吧。” 乔云铮从容回答:“那明天找机会,我们也去喝一杯。” “好。” 谁知两人尚未到达电梯,突然双双顿住了脚步。 乔云铮下意识抬手,将傅蓝屿往身后一护。 冗长走廊的尽头,一对双胞胎姐妹,正手牵手站在那里。 她们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留着齐肩长发,戴着相同的发饰,穿着天蓝色的裙子。 大约是光线原因吧,她们的皮肤显得暗黄憔悴,一双眼睛也空洞木然,完全没有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天真与活力。 她们的脸上毫无表情,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两人,平静得近乎诡异。 这是电影里,非常经典的一幕。 结果游戏开始的第一夜,就让两人遇上了。 傅蓝屿琢磨了一会儿,她轻声跟乔云铮耳语。 “按照原著剧情,她们现在是不是该……说点台词了?” “我也觉得。” 然后下一秒,就听见双胞胎同时开了口,嗓音稚嫩,偏又阴森渗人。 “来和我们玩啊。” 第38章 血电梯 “来和我们玩啊。” “来和我们玩啊。” 那对双胞胎小女孩, 手牵手站在那里, 只机械重复着这句话。 当然,玩是不可能玩的,除非玩命。 傅蓝屿和乔云铮目前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境地, 两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跟双胞胎面面相觑。 “蓝妹。”乔云铮用手遮了半边脸,悄悄跟傅蓝屿商量,“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搜搜她们的身?” 也不知道这俩孩子的性质究竟属于npc还是鬼怪, 能不能碰,但富贵险中求, 她们既然出现在这里,肯定就有出现在这里的道理。 傅蓝屿本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她爽快点了头:“可以试试。” 然而等两人商量妥当, 刚往前靠了两步, 就见原先杵在那的双胞胎一起转身,迈着轻飘飘的步子,往电梯的方向走去了。 她们站在电梯里, 仍面对着这边,半晌,忽而像复制粘贴似的, 同时露出了个麻木诡异的微笑。 电梯门重新合拢。 “看来搜身不是个正确答案。”乔云铮陷入了沉思,“这时肯定也不能跟着她们进电梯,那么……” 傅蓝屿接口:“我们再按一次电梯键。” “行, 听你的。” 两人按下了电梯键,随即一左一右靠墙而立,与电梯门保持了一段相对安全的距离。 许久,听得电梯内部轻响,那扇门终于缓缓开启。 傅蓝屿探头看向里面—— 她抿唇,有些发愣。 “这……我可就拿不准了。” 出于好奇,乔云铮也看了一眼。 浓重的血腥气息,后知后觉扑面而来,方才还干干净净的一对双胞胎小姑娘,此刻已血淋淋地躺在了电梯 分卷阅读122 间内。 蓝裙子被染成了殷红颜色,她们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处完好的皮肉,脖子被砍断了大半,脑袋也软趴趴地歪向一边。 电梯的墙面和地面,均犹如泼了整桶的红色油彩,溅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那场景触目惊心。 在临近电梯门口的地方,横着一柄锋利的斧子。 斧刃和斧柄上都积着黏腻的鲜血,可想而知,这就是砍死双胞胎的凶器。 这也是傅蓝屿拿不准的根源。 “云哥。”她低声唤道 ,“这斧子到底是不是关键道具?” “我也在想。”乔云铮同样很严肃地思考,“万一是那种拿了之后,鬼怪就会找上门来的催命符呢?” “但男主角也拿过这柄斧子,我觉得在这局游戏里,咱们多少得有点武器傍身——与电影内容相关的武器,可靠性大概会更高一点。” “其实我也想拿,虽说咱俩在做选择这方面,运气一直不算太好。” “……” 也不知如果顾墨池在这,欧皇先生会怎么定夺。 没关系,反正幸存者游戏的本质,也不过是一场盛大的赌局而已。 有选错的时候,就会有选对的时候。 乔云铮示意傅蓝屿退后,自己缓步靠近电梯,俯身捡起了那柄斧子。 他静立片刻,直到电梯门再度合拢。 木质雕花的门框黑漆漆的,衬得面前的两扇电梯门愈发血红。 这画面略显熟悉,他在想,在电影《闪灵》中,是不是还有被自己忽略的重要场景。 比如…… “蓝妹!”他蓦然转身,左手倒提斧子,右手拉着傅蓝屿就跑,“快离开这!” 傅蓝屿被他拉得踉跄了几步,她紧跟着他飞奔,警觉回眸,发现他这一瞬的决策非常正确。 电梯门的侧边,稍稍开启了一道缝隙。 无边暗红的血水,正从这道缝隙里汹涌而出,犹如声势浩大的浪潮,下一刻就要将整座走廊都淹没。 两人几乎是漂移着穿过走廊,又狂奔进大厅,在血浪追上来的前一秒,堪堪跃上了楼梯。 傅蓝屿趴在栏杆上,看血浪只席卷到第一节 台阶的位置,就如退潮一般,沿着来时路倒流了回去。 她略微松了口气。 “也不知被这血水沾上有什么后果。” “淹死。”乔云铮做出了合理猜测,“就像上次在伯爵夫人的城堡一样。” 那次古堡里墙塌发大血,要不是因为两人都会游泳,肺活量强憋气又厉害,加之小锦鲤白笙找到了隐藏道具,恐怕就要交代在游戏里了。 傅蓝屿接过他手里的斧子感受了一下,很沉,比想象中要沉。 “当初男主角就是抡着这把斧子去砍门,想杀了他的妻子和儿子。” 乔云铮点头:“我们这次还说不定要去砍谁呢。” 用最温柔的语气,讲最残酷的事实。 “……走吧,回房间睡觉。”傅蓝屿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建议明天再去237房间,今晚怕不是个好时机。” 乔云铮明显与她想法一致,欣然同意。 “可以,正好我有点困了。” 结果两人打定主意,刚一转身,就与另外两位玩家打了个照面。 对方正站在大厅的另一边,双双仰头望向这里。 一位不是别人,正是傍晚刚和傅蓝屿提出要结盟的曲文安;另一位好像是住在一楼某间客房的女玩家。 傅蓝屿对那位女玩家有点印象,一方面由于她记忆力好,另一方面在于对方的烟熏妆实在太浓了,衣服也是宽松大码的黑色卫衣,站在那微躬着背,垂着双臂,阴森森自带低气压,比外面的雪还冷几分。 看来曲文安还真是蛮活跃的,四处找人结盟,还专找女玩家,也不晓得安了什么心。 “傅小姐。”曲文安丝毫不觉心虚,反而笑眯眯地主动打招呼,“二位这是从哪来啊?” 傅蓝屿淡定随口胡说:“失眠,出来逛一圈,正好偶遇了。” 曲文安恍然:“原来如此,真巧,我和余梅小姐也是偶遇。” “……” 嗯,果然大家的脸皮都一般厚,谁也别说谁。 叫余梅的女玩家,显然不喜欢他这么轻易就介绍出自己的名字,不禁斜了他一眼,而后又将目光转向傅蓝屿二人。 黑紫色的亮闪眼影,涂满了她的全部眼皮,她的假睫毛很长,足以喧宾夺主,让人根本辨不清她眼神里的含义。 ……总之那眼神并不友善就对了。 她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走掉了,曲文安笑着朝傅蓝屿一颔首,很从容地举步跟了过去。 在确信两人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后,傅蓝屿这才朝着二楼的方向继续走。 半晌,她听见乔云铮低声开口:“蓝妹,知道那姓余的女人为什么明明很瘦,却要穿那么宽松的衣服 分卷阅读123 吗?” 她没正面答,只是反问:“你也看见了?” “当然。” 就这两个字,两人不必深聊,也了解了彼此的意思。 方才余梅转身时,从她宽松的卫衣衣袖里,隐约露出了一圈一圈紧紧缠绕的白色纱布。 难怪 她故意化浓妆来掩盖苍白脸色,还一直垂着手臂,姿势极不自然; 难怪她纵使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也依然透出一种硬撑的精神状态。 显而易见,余梅在自己的上一场游戏里受了伤,且并非无关痛痒的皮外伤,估计是手臂被砍了之类的。 她还没完全痊愈,就又被强制到了这一场。 在受伤情况下穿越游戏世界,无论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都会成倍虚弱,很容易被其他玩家暗算。 没有谁想暴露自己的弱点。 毕竟那弱点是致命的。 * 也不知为什么,每次和乔云铮共同穿越的时候,傅蓝屿睡觉总会更踏实些。 ……虽说她原本的睡眠质量就挺高。 昨夜两人没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回了房间,等转天早晨傅蓝屿醒来,发现乔云铮果真又已经离开了。 她起床去浴室洗漱,半晌听见敲门声,是酒店经理例行来送早餐。 她咬着三明治,出门逛了一圈,不多时,见乔云铮出来了,210号房漂亮的短发女人程媛也出来了。 程媛举着一杯牛奶,状若无意地问候:“二位,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不错,程小姐呢?” “我也还不错。”程媛道,“但有人恐怕糟糕透了。” 乔云铮和傅蓝屿迅速对视一眼,他含笑反问:“此话怎讲?” “二位有兴趣的话,随我去237房看看?” “可以。” 虽然不清楚程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两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共同行动,随程媛一起前往237号房间。 237号房间的房门依旧紧闭,只是从门下的缝隙里,淌出了一片血液。 血迹应该是昨夜的,此时已凝结在木质地板上,干涸发黑。 可以想象,先前里面发生过什么惨剧。 傅蓝屿心存疑惑,237的钥匙明明在自己这里,为什么还会有其他玩家进入房间? 不过很快,旁边的程媛就主动给她答疑解惑了。 “这扇门白天打不开,只有晚上才能打开。” “……程小姐怎么知道?” “因为我有钥匙。”程媛坦然道,“我昨晚亲眼看见215的玩家,悄悄来开这扇门,他也有钥匙——本来我也打算开的,结果目睹了他的下场,才知自己是躲过了一劫。” 215的男玩家,进的男玩家,进去了237房之后就再没出来,只有那滩渗出房间地板的鲜血,宣告了他死亡的结局。 “鉴于白天比较安全,我刚才是想再开一次门的,却发现钥匙失效了。” 在游戏里,很多关键地点都只在晚上开启,这也在不成文的规则之中。 傅蓝屿有些明白了,看来237的钥匙并不只有一把,在酒店的各处都可能找得到。 只是很显然,光找到钥匙不够,还得找到其他道具,否则进了237房间就是死路一条。 “多谢程小姐,愿意和我们分享这么重要的线索。” “我是独自穿越的,没有盟友,身边的名额很富裕。”程媛的语气始终很稳,且逻辑清晰,掷地有声,“我开局时跟乔先生聊了几句,觉得乔先生是个经验丰富的玩家,正好这位小姐你也住在二楼,现在二楼只剩下咱们三人了,刚好就近联合一下——当然,两位完全可以保留临阵倒戈的权利,这只是个提议,毕竟有利于我们利益最大化。” 值得一提的是,讲这番话时,她的目光总有意无意在傅蓝屿脸上端详,倒像是舍不得挪开一样。 纵然心理素质强如傅蓝屿,也禁不住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干咳一声转过头去。 “程小姐说得的确有道理,如果大家真能互相信任、精诚合作,其实我们并没有临阵倒戈的必要。” “我也是这个意思。”乔云铮道,“我们的最终目的就是通关幸存,能同时活三个人的话,谁愿意背叛盟友呢?” “如此甚好。”程媛点点头,她笑意很淡,朝着傅蓝屿伸出手来,“这位小姐,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姓程,程媛,请问你怎么称呼?” 傅蓝屿轻描淡写握住她的手:“傅蓝。” “在通关之前,希望我们合作顺利。” * 上午,会客室瘸子男的尸体也被发现了。 至于为什么会被发现,源于酒店经理抓着瘸子男的一只脚,闲庭信步似地将尸体往外拖,于是路过寻找线索的玩家们,就都来围观了。 瘸子男的尸体看上去很完整,并没有受伤的痕迹,只是面部严重肿胀、皮 分卷阅读124 肤青紫,口鼻都溢出血沫来,明显是溺水而死。 但会客室里依旧干干净净,壁纸地毯也恢复了原先的 黄橙色调,不见任何异样。 乍一看,这人简直死得莫名其妙。 ……除了知晓内情的傅蓝屿和乔云铮。 “果真是淹死的。”乔云铮和傅蓝屿耳语,“除了电梯那里,我猜昨晚会客室也发了大血。” 会客室门一锁,被困在里面的瘸子男无处可逃,最终被汹涌的血浪活活淹没。 然后今早,一切又重归平静。 瘸子男的尸体,被酒店经理扔出了大门,很快就消失在外面肆虐的风雪中。 冷风灌入,大门被重新锁上。 经理转过身来,彬彬有礼朝众人一鞠躬:“余下的七位客人,愿您们在远望酒店相处愉快。” 七位客人。 有些玩家并不知道215号房间的男人已经死了,但纵使不知道,他们也能数得出,目前在场的还剩八个人。 若说他们昨晚可能没听清酒店经理的暗示,现在算是彻底意识到了。 队伍里混入了身份不明的东西。 突如其来的怀疑和恐慌,瞬间笼罩了整座大厅,众人不安地互相打量着,纷纷原地散开,力求与其他人保持距离。 当然,其中也有结伴行动的,譬如住在三楼的一对男女,女的穿红毛衣,男的穿蓝毛衣,难怪俩人能结盟,因为自古红蓝出cp(……) 傅蓝屿往远处望了一眼,见曲文安也依旧和余梅一组,两人不晓得在商量些什么,径直往一楼的宴会厅去了。 她思忖着开口:“咱俩昨晚是不是说过,今天要去……” “喝一杯?”乔云铮立即会意,“走,三楼酒吧。” 第39章 来一杯 那间酒吧在三楼, 为了节省时间, 傅蓝屿和乔云铮坐了电梯。 电梯今天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没有了被砍死的双胞胎,也没有了汹涌的血水。 在超自然的世界里, 不要妄想用常理推断这些事情。 傅蓝屿背靠电梯墙壁,低声问乔云铮:“那把斧子你藏好了吗?” “藏好了,今晚打算带它去237号房。”乔云铮话尾略一停顿,又特意嘱咐道,“今晚你先在房间里等着, 我去探探情况。” “这是我的黄金局,哪有我不去的道理?” “如果里面真有什么鬼怪的话, 咱们两个人反而不容易逃。” 她看他一眼:“那我去,你在房间里等着。” “……不行。” “你也知道不行?”她平静道,“以前没你的时候, 我也单枪匹马闯到黄金三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并肩作战,不是单方面保护, 所以应该一起去。” 正巧这时三楼到了,电梯门缓缓开启,她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乔云铮不疾不徐跟在她身侧, 片刻抬手,很自然替她把一绺垂落的长发抿至耳后。 他略显无奈地笑。 “你是小姑娘,偶尔也该有示弱的权利。” 傅蓝屿侧眸与他对视, 她淡声反问:“对谁示弱都可以吗?” “不,只有对我才可以。” 她脚步未停,继续向前走:“你又不能真的跟我一辈子。” “在你的字典里,一辈子要怎么计算?”乔云铮说,“到我死的那一天吗?” 这句话他讲得正经认真,并不似调侃的语气,反而令傅蓝屿心里没来由地一颤。 她移开了视线。 “这么消极干什么?我还未必活得过你。” 不多时,酒吧已近在眼前。 这间酒吧面积不算大,灯光也似乎过分昏黄了,脚下铺的地毯和墙上挂的帘布,无一例外都是褐黄色调,配合不晓得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低沉的钢琴乐声,愈发使人感觉压抑。 四面摆放的桌椅,均覆盖着一尘不染雪白的桌布,桌子中央的金属烛台上,点燃着一支鲜红的蜡烛,烛光幽幽,照映着那些顾客的面容。 ……没错,确实是“那些顾客”。 谁也无法解释,原 本空荡荡的酒店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光顾酒吧的客人。 他们穿的显然是上个世纪的服饰,不仅如此,神情和举止都很麻木,只是在机械地举杯、碰杯、饮酒、再倒酒……循环往复。 期间没有人讲哪怕一句话,所以即使酒吧里看起来很热闹,其实却安静得诡异。 精致的吧台后,站着一位上了些年纪的酒保,他穿着红丝绒的西装和白衬衫,眼角的皱纹布满沧桑痕迹。 他见傅蓝屿和乔云铮走来,微微躬身行礼,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尊敬的客人,请问要喝点什么?” 傅蓝屿双手支在吧台上,很冷静地问:“你这里有什么酒?” “有能让 分卷阅读125 人放松心情、享受当下的酒,我想您一定会喜欢的。” “来一杯。” 酒保从身后的架子上取来一瓶酒,满倒一杯透明澄清的金色液体,优雅推到她面前。 “您需要支付二十块,女士。” 傅蓝屿神色一滞,她看向乔云铮。 对了,喝酒要钱,不过她与他要到哪去找二十块? 乔云铮沉声问:“能赊账么?” “当然可以,先生。”酒保依旧微笑,甚至笑得比方才还更开心些,“您可以选择赊账,先喝这杯酒。” 不过乔云铮就是问问,他没准备赊账喝酒。 闪灵男主角就赊账喝酒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所有看似免费的东西,都在暗中标注好了应付的代价。 他对傅蓝屿说:“咱俩还是先去筹钱吧。” “好。” 谁知两人尚未来得及转身,一只染了亮黑甲油的白皙的手,就从后面伸了过来,稳稳搭在傅蓝屿肩上。 对方细长的指间,夹着两张钞票。 “我一猜你俩就来这了,不必赊账,这钱我来付。” 傅蓝屿一回头,正迎上程媛注视自己的目光。 ……这位姐姐貌似真的对她很感兴趣。 “谢谢。” 她接过钞票,递给了酒保。 酒保的脸色沉了沉,但没多说什么,收下钞票,又将那杯酒往前推了推。 乔云铮端起酒杯,他意识到酒保的眼神仍盯着自己没有挪开,仿佛要确认他是否喝了酒,不由得蹙眉。 傅蓝屿也看见了这一幕,她沉默片 刻,猛地一巴掌拍在吧台上:“先生!” 酒保吓了一跳,注意力顿时被她吸引过来:“尊敬的客人,请问您还有什么事?” “我没什么事。”傅蓝屿信口胡诌,“就是想咨询你一下,远望酒店春季一般几月份恢复营业?” 酒保告诉她:“到了应该恢复营业的时机,自然就会恢复营业了。” OK,还是个哲学答案。 待酒保再度转向乔云铮时,见乔云铮的一杯酒已经喝得见了底,正将酒杯放回桌上。 ……事实上一口没喝,早都泼在地毯上了。 他淡定起身,和傅蓝屿一起离开了酒吧,程媛也一道走了出去。 待彻底出了门之后,傅蓝屿问程媛:“程小姐,你从哪找到的钱?” “一楼宴会厅。”程媛回答,“我从一个小提琴手的琴箱里摸来的。” “宴会厅也有人吗?” “对,有不少人,在那跟牵线木偶似的演奏,演奏的还是印第安的曲子,我听过。” 乔云铮在旁听着,若有所思:“据说这座远望酒店,前身本来是印第安坟场。” “是啊,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嗯,或许我们也不能称他们是‘人’。” “不仅他们不是人,哪怕是玩家的队伍里,也还存在着我们没找出来的鬼怪。” 提到这个,程媛像是想起了什么,很严肃地询问。 “你们有怀疑的人选吗?” 傅蓝屿谨慎地持保留意见:“还没头绪,程小姐有想法?” 程媛倒是直率得多:“我怀疑那个黑衣服烟熏妆的女人。” 她指的是余梅。 “为什么?” “那女人状态不对,鬼气森森的,反正是不太正常。” 傅蓝屿道:“她手臂缠纱布,属于带伤穿越游戏,大概是受游戏机制影响,才会状态不好。” “也有可能,但我依然保留意见。”程媛说着,忍不住又瞥了她一眼,“而且我觉得,不管多出来的那位是谁,总之不是你。” “……”傅蓝屿一时间也被她搞得有些无语,“程小姐会不会对我太有信心了?” “我始终相信自己的直觉。” 此时电梯也到了二楼,程媛潇洒朝两人摆了摆手,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乔云铮见四周无人,便又进了 傅蓝屿的223号房。 他锁了门,从怀里取出一枚钥匙,放在她掌心。 “酒杯里喝出来的。” 方才泼了那杯酒,他拿走了紧贴杯底的钥匙,鉴于程媛的目光总追着傅蓝屿看,所以没发现。 傅蓝屿将钥匙举到眼前,认真研究了一下,最终得出结论。 “这是酒店大门的钥匙,我观察过那里的锁孔。” 远望酒店的大门,门里门外都有锁孔,她不清楚原著中是否也是这样的设置,又或者纯粹是系统为了给玩家出难题。 “但光有酒店的钥匙没用,我们还需要雪地车的钥匙。” 电影中,女主角最后是带儿子开着雪地车逃离了酒店,如果要跟着剧情走,他们也必须坐上那辆雪地车,才算顺利通关。 “说不定237号房能给我们 分卷阅读126 答案。”乔云铮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中午睡一觉,养精蓄锐,晚上咱俩行动。” “那你呢?” 他笑了:“我守着你,毕竟我不像你那么多觉。” “……” * 说是守着,其实等中午傅蓝屿睡熟之后,乔云铮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就独自出了门。 他去了一楼的宴会厅,想印证一下程媛先前的说法。 果然,那里有个乐团在演奏印第安的曲子,台下还有不少听众。 演奏者们很木然,听众们也很木然,大家都毫无生机,像一出傀儡戏。 旋律反反复复,只有那一首,不断循环。 乔云铮环视四周,然后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黑衣女人。 是余梅。 很奇怪的,她居然卸了原本的烟熏妆,又重新化了淡妆,这么一看竟也眉眼清秀,面容姣好。 同一时刻,余梅转过头也看见了他。 她缓缓起身,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她的脸色似乎也没有很差,只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偏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先生,我们昨晚见过是吧?怎么称呼?” “姓乔。” 她开门见山地问:“你的女伴呢?今早还成双入对地行动,难道才一上午的时间,结盟就破裂了?” 乔云铮似笑非笑:“你的男伴呢?照你这套理论,你的结盟应该比我破裂得更早。” “寻找盟友,无非是为了在游戏中增加胜算,更何况盟友是可以换的。 ” “这么说,你是想把对方换掉了?” “莫非你就不想换掉?”余梅仍旧盯着他,“你的女伴,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值得你合作的优势,你倒不如和我结盟。” “和你结盟,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上前一步,将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嗓音放轻,如同循循善诱。 “我找到了非常关键的线索,你杀了你的女伴,来找我,我就跟你分享——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从乔云铮的角度,略一垂眸,就能看到她宽松的卫衣衣袖里,那节白皙的手臂。 很意外的,缠在她手臂上的纱布不见了。 她现在看着倒是很行动自如。 他沉默半晌,薄唇勾起极浅的弧度,看似在笑,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他缓慢拿开了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神平静而漠然。 他说:“余小姐,容我考虑考虑。” 第40章 237号房 傅蓝屿睡醒时, 发现乔云铮依然坐在沙发上, 垂眸注视着手里的镜子,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她起身下床,疑惑凑上前去。 “你这从哪弄来的?” “一楼的宴会厅。”乔云铮道, “我临走时发现有一位女观众,她把镜子丢在了脚下,却没去捡——我感觉这镜子可能有点玄机,就带回来了。” 游戏穿越久了,该有的意识必须要有。 这面菱形的镜子精致小巧, 背面雕着不知名的花纹,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更不能确定它就是线索。 但它既然突兀地出现在了宴会厅,想必也有它的意义。 “没想到你出去这一趟,还有意外收获。” “收获不止于此。”他笑着看了她一眼, “我还遇见了余梅。” “哦?说什么了?” “她想跟我结盟, 还怂恿我杀了你,承诺杀了你就给我重要线索。” 傅蓝屿神色意味深长:“你怎么回答的?” 乔云铮笑意更深:“我说会考虑考虑。” 她略一挑眉,将镜子扔回到他怀里:“现在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不妥。”他语气一秒正经, “她不如你美,也不如你聪明,我认准一个搭档就是长久的事, 不会中途变更的。” 傅蓝屿微微眯起眼睛,她双手撑在膝盖上,故意凑近他, 淡声调侃。 “那你还挺立场坚定的,我是不是该夸你有眼光,或者感谢你大发慈悲留了我一命?” 谁知话音未落,乔云铮忽而倾身,主动又往她的方向靠了靠,他偏过头,看起来仿佛作势要亲她。 纵然是傅蓝屿,这瞬间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直起腰来。 “干什么?” 乔云铮并不在意,他笑吟吟重新倚回沙发,眼神清亮又温柔。 “是你先恶作剧的,可不怪我。” “……” “蓝妹,耳朵怎么红了?” 傅蓝屿摸了下耳朵,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面无表情背过身去。 “烦死人了你,说正事,程媛先前不是还怀疑余梅了吗?你看余梅的表现,有没有什么异常?” “的确,有异常。” “什么?” 分卷阅读127 乔云铮思忖片刻:“余梅把妆卸了,手臂上 的纱布也拆了,干干净净的,什么伤口都没有。” 这几乎完全推翻了她与他之前的猜想。 傅蓝屿微怔:“也就是说,余梅根本就没受过伤?那她使这么个障眼法,还不使到最后,有什么意义?” “我也奇怪,这并不是正常玩家该有的思维,她这么明着打牌,明明对自己毫无益处,只会让别人对她更加警惕。”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对余梅的突然转变,还是毫无头绪,最终决定暂时搁置。 总之今晚,先去237号房间看一看,才是重中之重的任务。 * 是夜,外面依旧雪虐风饕。 傅蓝屿一直在床上闭目养神,等到了午夜十二点钟,她脚步轻悄离开了房间,径直去敲乔云铮的门, 乔云铮很快就开了门,手里还拎着之前在电梯里找到的,那柄沾了血锈的斧子。 “走。” 两人穿过走廊,一起来到237号房间门外。 大约是错觉吧,傅蓝屿总觉得门上标着“237”的号码牌,好像比其他房间的颜色,都更深一些。 她从怀里取出在会客室里找到的钥匙,正欲开门,结果被乔云铮抢先接了过去。 “退后。”他说,“我来开吧。” 她也没跟他争,往旁边挪了一步。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只听“咔哒”声响起,房门轻而易举就被拧开了。 乔云铮用手抵住门,小心谨慎地推开一道缝,许久,见里面没什么异常动静,这才缓步往里走。 傅蓝屿跟在他身后,见这里跟自己的房间布局也没什么不同,都是蓝绿色调的粉刷风格,吊灯白光刺眼,窗帘半掩着,有床有桌。 两人在屋里翻了一遍,可惜摆设实在是简洁得可以,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 这时傅蓝屿隐约闻到了一丝很淡的血腥味,她顿住脚步,在原地环视一圈,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云哥。” 乔云铮闻声望来,接收到了她的眼神示意,于是点点头,放轻步子走向了外面的浴室。 他伸出手去,慢慢掀起了浴室那道遮得严丝合缝的软帘。 ……浴缸里,一位全身赤.裸的年轻女人,正优雅地坐起身来。 年轻女人有一头美丽的金发,皮肤雪白,眉眼温婉,身材性感。 水珠顺着 她的脖颈往下滴落,她抬起那双笔直修长的美腿,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跨出浴缸,完全一丝.不挂地站在了乔云铮面前。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237的房门“砰”的关上,又自动上了锁。 按理说,面前这幅场景确实很旖旎,然而乔云铮却只觉得反胃。 他蹙眉移开视线,往后退了几步。 “蓝妹,我们出不去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房间的天花板、墙壁乃至地毯的颜色,也正逐渐发生变化。 从蓝绿色过渡到黄橙色,再转为幽暗的红色。 这是危险临近的提示。 那位裸女又往前靠了一步,她自始至终只看着乔云铮一个人,半晌,脸上露出个甜蜜但莫名诡异的笑容,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乔云铮:“……” 傅蓝屿:“……” 问:被裸女紧紧拥抱有什么感觉? 对于某位乔姓先生而言,感觉非常糟糕。 一是因为《闪灵》他看过,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二是因为他的蓝妹就在旁边看着。 他背贴墙壁,头部后仰,尽量不去触碰裸女,随即将另一只手里的斧子,暗地里递给了不远处的傅蓝屿。 “拿着。” 岂料就在傅蓝屿接过斧子的一瞬间,原本妩媚动人的裸女,霎时变了模样。 她金色的长发一绺一绺开始干枯脱落,直至脱成《神雕侠侣》里裘千尺那种程度,半边脑壳都已经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她的脸像是寒冬腊月的皴皱树皮,纹路横生,丑陋扭曲得不堪入目; 她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全部的水分,迅速萎缩,且皮肤似墙皮般大块大块地腐烂剥落,每一处烂肉里都渗出肮脏的血。 漂亮的裸女,最终化作了一具苍老的僵尸。 她蓦然发出一声凄厉尖啸,满嘴喷着腥臭的气息,张开铁钳般的枯瘦手指,朝着乔云铮的喉咙恶狠狠掐了下去。 而傅蓝屿的反应速度,则比她的攻击速度更快一些。 千钧一发之际,傅蓝屿双手抡起斧子,跃起助力,从追ベ新.更多好文+管`理Q324`2804385上而下凌厉直劈,沿着女僵尸的头顶一路劈向两腿之间,堪比宰猪场剁排骨。 污血汩汩涌出,与其说是血,倒不如说是腐臭的黏液。 傅小姐在危急时刻的爆发 力,总是比想 分卷阅读128 象中更加强悍。 随着女僵尸轰然倒地,有一枚金属物件从她被劈开的脊椎骨之间掉出来,正掉在乔云铮脚下。 在这间房的环境彻底变成血红之前,乔云铮左手捡道具,右手牵傅蓝屿,果断朝门外冲去。 幸好,女僵尸被砍倒,禁制解除,237的门又开了。 在重新关紧房门的前一秒,傅蓝屿从门缝里看到,有无数双苍白枯瘦的利爪从墙面中伸出来,每一根手指都堪比锋利骨刃,疯狂朝虚空抓挠着。 她飞快拧上了门锁。 “……没事吧?”她转过身来察看乔云铮的伤,见他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淤青指痕,可见刚才僵尸掐得有多狠,“疼不疼?” 乔云铮道:“本来是有点疼的,但听你这么一问,倒也不算很疼了。” 傅蓝屿无语,反手在他颈侧拍了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哪来的这些骚话?” 他笑了一声:“好,那我们说点别的,这237号房的女尸,似乎只对男玩家下手,幸好你跟我来了。” “不仅是我来了,还得带着斧子来,否则劈不死她,门也不会开。”傅蓝屿叹了口气,“道具拿到了吗?是什么,是不是雪地车的钥匙?” “从外观看,确实是车钥匙,不过……”乔云铮把那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她掌心,“只有一半。” 也就是说,他与她只得到了一半的车钥匙,还有另一半的车钥匙不知道藏在哪里。 这时候,忽听身后传来熟悉的沉稳女声。 “二位,找着什么了?” “……”傅蓝屿攥紧钥匙,略显无奈地回眸一瞥,“程小姐,能别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么?” “抱歉。”程媛道歉道得很爽快,“我这人走路轻,也不习惯提前打招呼。” 傅蓝屿向来眼神锐利:“程小姐半夜出行还拿着刀,有点吓人啊。” 那是一把不长不短的水果刀,被对方倒着拿,刀刃藏在袖口里。 虽说她现在也还拎着滴血的斧子,同样怪吓人的。 “我独自行动,当然得有防身武器。”程媛也没否认,很坦然地把刀取出来,“这是之前从三楼一间房里找到的。” “程小姐刚才去哪了?” “去了经理办公室。”说也奇怪,程 媛在回答她的问题时,总是显得格外有耐心,“我本来是想去杀了酒店经理,看看有没有意外收获的——你们也知道,好几场游戏都需要杀传达规则的关键npc,我都杀惯了。” “……然后呢?” “然后有人先我一步把经理杀了,貌似真的获得了新道具。” 傅蓝屿当即严肃:“是谁?” “是住在三楼那个落单的男玩家。” 杀掉经理所获得的道具,八成就是剩下的一半车钥匙。 她看向乔云铮:“那我们恐怕得……” 乔云铮会意:“杀了那个男玩家。” “不必。”程媛摆手,“他已经死了。” “……被你杀了?” “不是我,是另一位男玩家动的手。”程媛指了指傅蓝屿,“你还记得吧?第一晚那男人跟咱们同乘了电梯,斯斯文文的,穿白毛衣,戴的腕表也挺贵。” 明白了,是曲文安。 合着这个故事的脉络是:三楼的男玩家杀了酒店经理,曲文安杀了男玩家,程媛又躲在暗处,目睹了全过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叫曲文安。”傅蓝屿告诉程媛,“所以现在有一半车钥匙在他手里。” “一半?” 乔云铮笑了笑:“程小姐刚才不是好奇,我们俩在237究竟找到了什么吗?实不相瞒,是一半的车钥匙。” 程媛恍然之余,又不禁低声骂了一句:“这狗系统的花样越来越多了,从没听过钥匙还能给一半的。” “那么程小姐就得做出选择了,要么跟曲文安结盟,要么跟我们结盟,总之都是一半的钥匙,看你要帮谁。” “我当然帮你们。”程媛不假思索,“我不早就说过了吗?虽然大家都有临阵倒戈的权力,但我这人,不喜欢换来换去的。” “看来我们真的很受程小姐青睐。” “嗯……你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 程媛侧头看了傅蓝屿一眼,红唇上扬,锋芒少了些,笑容里竟有几分慈祥长姐的意味了。 她说:“行,既然沟通完毕,咱们也该回屋补觉了,明天见。” 她一向如此,讲完正事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乔云铮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沉吟片刻,不由得认真开口。 “蓝妹 ,你猜这位姐姐是不是对你有点好感?” “……”傅蓝屿冷漠转身,“你可别废话了。” 两人原路返回,再度回到了居住的223房。 一切都很平静, 分卷阅读129 和离开时一模一样。 当然,前提是,如果傅蓝屿的眼力不那么好。 在关上房门的一瞬,傅蓝屿目光下移,不经意瞥过了门板的缝隙。 她登时怔然。 “云哥。” 乔云铮回过头来:“怎么了?” “你来看这里。” 白色的门板上,用类似唇膏的颜料,写着一个鲜红骇人的单词。 这个单词,在《闪灵》的原著里,出现的频率极高。 Redru 乍一看,像是红色朗姆酒的意思,没什么特殊含义。 然而…… 乔云铮取出那面从宴会厅找来的小镜子,对准了门板。 镜面中映出来的单词,是倒过来的。 Murder. 谋杀。 第41章 多出一个人 因为门板上那个倒过来的单词Murder, 傅蓝屿和乔云铮全都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这个单词一出现, 危险恐怕就要临近了。 傅蓝屿睡眠质量高,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睡着,比如这一次, 她只是闭目养神,但始终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捱到后半夜,她忽而感觉一阵莫名的凉意,登时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乔云铮也坐起身来。 “房间变了。” 所谓的变了, 自然是房间的色调变了。 四面墙壁的黄橙色调,不知何时已越来越重了, 且正逐渐往红色靠拢。 这里正在慢慢变成规则里“危险的房间”。 “走,换地方。” 两人迅速下床穿鞋,拿好了外套和所得道具, 一溜小跑逃离了223号房, 转而去寻找另外安全的房间。 结果还没来得及找一间合适的,就见走廊转角的212房,被人推开了一道缝。 程媛探出头来, 紧张摆手:“傅小姐,来这!” 乔云铮纳闷:“她为什么只叫你?” “……你真是很喜欢在无聊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两人一起进了程媛的房间,程媛反手又重新锁上了门。 “二位, 看来你们屋也不太平?” “嗯,我记得程小姐之前住在210号,这是刚换过来的?” “我和你们分开后刚一回屋, 就看见门板上写着倒了的Murder,惊得我半宿没敢闭眼——这不,果然捡回一条命。” 傅蓝屿若有所思:“恐怕其他房间的玩家,也没能幸免。” “究竟有没有幸免,我们明早就能知道了。” “确实。” 程媛微笑:“傅小姐不介意的话,今晚可以先跟我睡一张床,乔先生你就委屈一下,睡沙发吧。” 乔云铮看了她一眼,神色仍是一贯的温文尔雅,没什么别的表示,只是颔首应着:“好啊,麻烦程小姐了。” …… 于是后半夜直至清晨,大家安安静静睡觉,没再起什么波澜。 值得一提的是,转天起床,早餐没有按时送来,三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酒店经理已经被杀了,没人送饭了。 这大概意味着他们要饿一整天。 傅蓝屿为此很不高兴。 不过相比起吃不上饭而言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更重要的事情所吸引了。 三楼那对原本红蓝搭配的cp,红衣女玩家不见了,蓝衣男玩家正在大厅里,和余梅站在一起。 擦肩而过的瞬间,乔云铮状若无意地侧过身去,同余梅耳语。 “怎么,余小姐这属于广撒网,又找到了新的结盟对象?” “他比你识时务。”余梅阴森森地瞥过来,“不管是谁,只要能动手杀了自己的女伴,我都给他机会——是你自己放弃的。” “唔,那真是太可惜了。” 另一方面,傅蓝屿也站在大厅的角落里,插着口袋和曲文安闲聊。 “曲先生刚才暗示我过来,是有什么正事要讲?” 曲文安仍是那副斯文有礼的模样,连微笑的弧度也恰到好处,极具贵公子的气质。 他说:“我是想问问傅小姐,你确定要和那位先生结盟了吗?那位先生看上去,似乎对余小姐也很感兴趣。” “对我来讲,跟谁结盟都差不多,男玩家体力上占优势,我只想多点胜算。” “跟我结盟胜算更高。”曲文安张开紧握的手指,他的掌心躺着一半车钥匙,“傅小姐,我想……你是有办法搞来另外一半的,对吗?” 傅蓝屿沉默。 她瞥见了他挽起的毛衣衣袖,白色的衣料上,露出一点点斑驳的血迹。 看来程媛的消息没错,昨晚他真的杀了另一位男玩家,这才抢来了车钥匙。 “傅小姐,这并不是个多么为难的问题。”曲文安语重心 分卷阅读130 长地劝她,“如果你有能力找来其余的线索道具,我们精诚合作,一定可以成功——游戏里不需要信用和义气,那些传统美德毫无意义,我们要的只是活着。” “……” “傅小姐,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能做出正确判断。” 他抬起手来,像是想要拍一拍傅蓝屿的肩膀,但被傅蓝屿及时躲开了。 傅蓝屿看着他,冷静开口:“我知道另一半钥匙在哪,今晚我们在二楼电梯处集合。” “此话当真?” “我不会撒谎。” 曲文安含笑点头,他柔声回答:“那我们今晚,不见不散。” 傅蓝屿盯着他的背影远去,半晌转身,见程媛正朝自己走过来。 两人对了个眼神。 程媛问她:“套出什么话了吗?” “他主动给我看的,他的确有另一半的钥匙。”傅蓝屿道,“但我总觉得这人不简单,要杀他估计也不是易事,所以今晚先把他引来再说。” “到时候我躲起来,配合你杀他。” 傅蓝屿表示同意,又问:“刚才你去哪了?” “去了趟三楼,304号,是那对红蓝cp原先住的房间。” “然后呢?” “女的死了。”程媛语气很是平淡,“跟第一晚那个瘸子死状相同,应该是被血水溺死的。” 这就很容易理解了,蓝衣男想要更换结盟对象,接受了余梅的提议,决定杀了自己的女伴。 其实也未必是他亲自动的手,他只需趁昨晚危险房间发生改变的时候,将红衣女反锁在屋内,就能兵不血刃地干掉对方。 能上黄金局的玩家,哪有心慈手软的? “在游戏里背叛是常事,程小姐不会这样吧?” 程媛瞥她一眼:“难道跟其他人结盟,会比跟你结盟更可靠吗?我反正不信。” “这解释倒是也有道理。” “那我们先这么计划着,白天休息,晚上行动。”程媛说完顿了一顿,忽而又反应过来,“……对了,我们是不是还差一把钥匙?否则酒店大门怎么开?” “倒也不必太担心。” “为什么?” 傅蓝屿淡定道:“因为大门钥匙在我这。” “……” “程小姐千万不要想着杀我取钥匙,毕竟我死了,钥匙的下落你也不知道。” 这话有点玩笑的意思,不过程媛还是被噎了一下。 “你啊,警惕性是真高,想当初……” 傅蓝屿本来还打算听听后话,谁知程媛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讲下去。 那大概是一段不愿回首的记忆。 * 傍晚时分,乔云铮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拎着一根灰扑扑的棒球棍。 傅蓝屿和程媛也回来了,后者手里拎着一根金属拐杖。 三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些好奇,而后异口同声:“从哪找的?” “一楼最里面的杂物间,有好多纸箱子,其中一个箱子里装着这根棒球棍。” 大约是闪灵女主角用来重击过男主角的棒球棍。 “我俩又去了趟宴会厅。”程媛说,“她 想直接抢一把小提琴,我觉得那玩意儿抡起来砸人不太顺手,就把台底下一个老妇的拐杖拿走了。” 反正宴会厅那些人都跟木偶似的,被抢了东西也没反应。 她说完,还特意赞了一句:“傅小姐确实与我合拍,行事风格也称我心意。” 乔云铮不易察觉地挑了下眉:“是吗?那可真值得恭喜。” 这样一来,加上先前那柄砍死过女僵尸的斧头,三人相当于各自都能持有一样防身武器。 这并非杞人忧天,而是未雨绸缪。 毕竟有经验的玩家,都绝不会认为,今晚轻轻松松就能开启酒店大门,又或者出去就能快乐地坐上雪地车通关。 还不知有什么幺蛾子在等着他们呢,故而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听得程媛一本正经地问乔云铮:“乔先生,你今天上午跟余梅聊了不少,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对劲了?” 乔云铮微笑:“你一直觉得余梅不对劲,不是吗?” “对,我感觉她的状态并不正常——当然我没有证据,只能归于女人的直觉。” “你的直觉有道理。” “真的?” 听了这话,傅蓝屿也抬起头来:“难道你有证据了?余梅到底有没有受过伤?” “她在进游戏前有没有受过伤,这件事我们是无从考证了。”乔云铮道,“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道具的用途,找机会在她身上试了一试。” 傅蓝屿当即会意:“镜子?” “没错,那镜子绝不仅仅是让我们照门板上单词的,它还可以照人。”乔云铮说着,从怀里取出镜子,往程媛面前一递,“来,程小姐,照照。” 程媛 分卷阅读131 :“?” 尽管一头雾水,程媛也还是配合了,镜中的她依旧挺漂亮,没什么异常。 “莫非你照余梅照出什么来了?” “早晨我悄悄照了一下,那个蓝衣服的男玩家没问题,但余梅头顶笼罩着一股黑气。” 程媛蹙眉:“果然,余梅就是玩家队伍中多出的那个人。” “也不好直接下结论。”乔云铮把镜子交给傅蓝屿,认真叮嘱,“晚上跟曲文安见面,你最好也照照他,到时我跟程小姐就在走廊转角等着。” 尽管无论是不是人,他们该对付也还是要对付,但心里 有个数总是踏实的。 “那余梅呢?还有跟她结盟的男玩家。” 乔云铮笑了笑:“不急,等我们解决完曲文安,就去解决另外两人。” 反正所有钥匙都在他们手里,不用担心有人会提前离开酒店。 今晚,或许将有一场恶战。 * 午夜十二点钟,傅蓝屿拎着那根有些分量的金属拐杖,前往二楼电梯处,假意与曲文安接头。 曲文安已经站在那里了,他面对着她的方向,微微笑着。 “傅小姐很守时。” “我不习惯迟到。”傅蓝屿从容道,“曲先生,钥匙带来了吗?” “带来了。”曲文安不紧不慢地回答,“但现在还不能给傅小姐,为了确认我们彼此的结盟诚意,我建议在出了酒店后再进行交换。” “可以是可以,我没意见。”傅蓝屿瞥他一眼,“不过要出酒店,还得有酒店大门的钥匙,曲先生找到了吗?” 曲文安不假思索地点头:“找到了,都在我这里,所以我才说,和我结盟,是傅小姐最正确的选择。” “……” “傅小姐,通关近在眼前,你不该再犹豫了。” 傅蓝屿淡声反问:“我很好奇,曲先生为什么非得选择我做盟友?我比余梅好在哪?” “你是我在游戏里遇到的第一位玩家,我很喜欢你的气质。”他说,“更何况余小姐实力不够,诚意也不够,她是应该被放弃的。” “哦?这样吗?” “傅小姐,别忘了,我们的队伍里多出了一个人——事实上,我认为余小姐,很可能就是那个混入其中的‘人’。” 他的语气那么严肃又诚恳,听得傅蓝屿几乎都要相信了。 她叹息一声,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既然如此,我愿意与曲先生合作。” 曲文安唇边浮现出一丝微妙的笑意,他转身,缓步走进了电梯间,并按着开门键,等待傅蓝屿跟进来。 他低声催促:“傅小姐,我们要尽快行动,免得其他玩家发现。” 然而这游戏不是这么玩的,躲着其他玩家也没用。 毕竟只要生存的人数还多于三个,他们就通不了关。 强行通关,系统会判定团灭。 傅蓝屿在原地静立半晌,最终表情漠然地从羽绒服口袋里,取出了那面小镜子。 她背过身去,将镜子举到了面前。 …… 空荡荡的电梯,曲文安仍站在那里。 只是镜子里映出的他,与现实中的他迥然不同。 年轻白皙的脸庞,此刻已变得沧桑不堪。 而他的头顶,子弹穿透的弹孔血肉模糊,血顺着他的两颊往下流淌,将白色毛衣染得一片血红狼藉。 他忽然咧开嘴,朝她露出了个诡异狰狞的笑。 “傅小姐。”他问,“你改变主意了吗?” 第42章 树篱迷宫 在《闪灵》作品中,男主角之前的那一任酒店管理员, 被酒店里的恶灵蛊惑, 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双胞胎女儿, 最后又吞枪自杀了。 照此看来,曲文安八成就是那位前任看守员,他如今混在了玩家的队伍里, 化身恶灵, 继续蛊惑别人。 “傅小姐, 你改变主意了吗?” 斯文的假面被彻底撕去, 现实的曲文安与镜中的影像完全重合,他脸上淌着血, 狰狞地笑了起来。 他猛地一步跨出了电梯。 说时迟那时快,傅蓝屿反手把镜子朝他扔过去, 另一只手抡起那根金属拐杖, 夹杂着风声凌厉甩击, 正中他的太阳穴。 趁着这一空隙,她果断转身就跑。 乔云铮和程媛正在走廊转弯等着, 听见脚步声同时探头一望, 刚好看到浑身是血的曲文安,在傅蓝屿身后穷追不舍。 乔云铮拎着斧子正欲前往支援, 却没想到程媛甚至比自己还快一步,单手扛着棒球棍就冲出去了。 “……” 这位程小姐真的很迷。 三人终于汇合,汇合也就不用逃了,正面刚更省时省力。 程媛大概是有点舞蹈功底, 她飞起一脚,那双嵌满铆钉的短靴 分卷阅读132 ,不偏不倚正踹中曲文安胸口。 傅蓝屿的拐杖迎头直击,乔云铮紧接着一斧子,把曲文安的脑袋从中间劈开了,像在劈一只熟透的西瓜。 曲文安倒在地上,脸几乎裂成两半,污血汩汩而流,眼睛还睁着,定格在一抹诡异的笑。 好在三人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对此一幕没什么感觉,反而挺欣慰。 至少确定了,在酒店中找来的武器,对恶灵是具有杀伤力的。 乔云铮从对方的口袋里,搜到了另一半的雪地车钥匙,与自己的这一半合在一起。 果然,金光闪过,下一秒完整的车钥匙,就出现在了他掌心。 “走,我们去找余梅。” 谁知他话音未落,忽听远处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响,紧接着电梯门就朝两侧缓缓打开了。 三人:“……” 呈现在他们视野范围内的,是电梯间里挤挤挨挨的一群……骷髅架子。 就像是埋在坟墓里的那种骷髅一样,血肉都已腐蚀风化,只剩下这一副 衣衫褴褛的骨架,睁着空洞漆黑的双目,张着牙齿坚硬的嘴。 傅蓝屿沉下脸色:“是三楼酒吧那群顾客。” 那群顾客本来就不是人,大概早在上个世纪就殒命了,一直游荡在酒店之内。 如今禁制解除,他们受恶灵的控制,开始无差别攻击存活的玩家。 这是最后的难题了,闯过去即可顺利通关。 “先别跟他们纠缠。”程媛道,“找余梅要紧。” 三人穿过漫长的走廊,一路飞奔下楼,身后还跟着大批张牙舞爪的骷髅大军,那场景实在刺激又壮观。 ……事实证明,还有更刺激的。 正当他们来到一楼大厅的时候,远远望见有数量更庞大的一批骷髅军团,正浩浩荡荡往这边靠拢。 那些骷髅有的扛着小提琴,有的拖着大提琴,有的拎着双簧管,还有的拿着指挥棒…… 毫无疑问,是宴会厅的那些死人。 而神秘女子余梅小姐,就混在这群骷髅架子当中,作为唯一有皮有肉的生物存在着。 但她的状态,显然已经不算是活人了。 她左手拎了把斧子,跟乔云铮手里那把差不多,斧刃上还在滴血;右手则拖拽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那尸体的脑袋被砍掉了,只剩下个血肉模糊的腔子,依稀能辨认出身上穿的是蓝毛衣。 是那个与余梅结盟的男玩家。 他被余梅杀了,又或者说,被余梅和骷髅们联合杀了。 傅蓝屿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金属拐杖。 “余梅其实是曲文安的障眼法。” 曲文安最开始接近余梅,是看中了余梅受过伤,精神力较弱,容易被控制。 所以后来众人再看见的余梅,已经不是先前的余梅了,她被酒店里的恶灵附了身,又以人类的身份去蛊惑其他玩家。 而此刻,她正式成为了酒店恶灵的一员。 两批骷髅大军前后包抄,且包围圈在不断缩小,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蓝妹。”乔云铮冷静道,“你去开大门,我和程小姐先顶着。” 相比之下,程媛毕竟是外人,他对外人的信任度不够,因此要让傅蓝屿去开门。 程媛没表示异议,傅蓝屿也了解他的意思,她接过钥匙,果断转身朝大门方向跑 去。 她的奔跑,仿佛是给那些骷髅一个攻击的信号,它们纷纷挥舞着锋利的骨架,如黄蜂出巢,潮水般涌了过来。 斧子应该算是很笨重的武器,但被乔云铮用起来竟莫名轻巧,他身形矫健,闪电般欺近前去,只见寒光掠过之处,骷髅们有的被削掉了脑袋,有的被削掉了手臂,森森白骨散落一地,碎裂声不绝于耳。 他神色冷峻,倒提着斧子,一步砍一人,径直走向混在队伍里的余梅。 他不确定余梅是否还活着,但只要系统判定余梅还活着,他们三人就没法通关。 察觉到他的杀心,余梅往后退了两步,四周的骷髅架子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就看出曲文安刚才的失策了,如果他没有独自追击,而是先跟大部队汇合,依靠集体的力量,估计也不会那么快就被.干掉。 然而说归说,这种事并拦不住乔云铮。 斧刃横扫如行云流水,乔云铮脚步未停,硬是劈出了一道缺口,直奔余梅而去。 程媛跟在后面,坚硬的棒球棍敲碎了好几只骷髅的头盖骨,她尽职尽责替他清除障碍,力保他势如破竹、长驱直入。 余梅眼神呆滞,苍白脸上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狰狞感。 在她高高举起手中的斧子,作势落下的瞬间,程媛用棒球棍及时格挡住了。 下一刻,乔云铮猛地发力,登时砍断了她的脖子。 余梅的尸体轰然倒地。 乔云铮立于原地,本能地闭了下 分卷阅读133 眼睛。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哪怕经历再多次相同的场面,也永远消磨不了那种亲手杀掉同类的心悸感。 他看向旁边的程媛,发现程媛也在叹气。 所有玩家都在地狱般的试炼中,不断磨砺着残酷的铁石心肠。 “云哥,程小姐!”听得傅蓝屿提高音量在那边喊,“门开了!” 说完这句话,她蓦然一个180度的急转身,双手握紧金属拐杖,将追过来的一具骷髅骨架,拦腰劈断了脊椎骨。 乔云铮和程媛没犹豫,当即拔腿飞奔,三人一同突破重围,迅速逃离了远望酒店。 * 酒店之外,漫天风雪。 院子里错落的几盏灯,光影微弱,仅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乌云蔽月,狂风夹杂着冰冷雪粒 ,一阵阵灌入衣领。 寒意彻骨。 三人目前正身处高山之上,前方是影影绰绰的树篱迷宫,后方是穷追不舍的骷髅大军,而那辆可以通关的雪地车,还不知道藏在哪里。 傅蓝屿戴上帽子,又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顶端,把自己裹得像一只树袋熊。 她的声音,在寒风里被撕扯得断断续续。 “雪地车……迷宫里……我们……掉队……” 乔云铮比划了个OK的手势,转头高声向程媛传达。 “雪地车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藏在迷宫里,我们直接进去,记得一起行动,掉队可就找不到你了!” 程媛:“记住了!走!” 迷宫的地形曲折回绕,四面高大茂密的树篱,似乎已有许久没有修剪过了,枝叶放肆生长,探出来的部分尖锐锋利,若不是大家都穿着羽绒服,恐怕在奔跑的过程中,全身都要被划出血口子。 越是在这种时刻,就越考验玩家的体力、耐力和定力。 这三项综合起来,叫作实力。 程媛始终用棒球棍探着右侧的树篱,确保每一次都是向右转弯。 都说进了迷宫,只要一直往左或往右走,就能找到出口。 这是比较原始的笨方法,但运气好的话,总能出去的。 ……前提是运气好。 “傅小姐,乔先生,你们俩运气怎么样?” 那些骷髅在风雪里奔跑的速度特别快,傅蓝屿刚把一只追到近前的骷髅砸翻在地,闻言冷漠一回头。 “非常不怎么样,别抱希望。” “……” 乔云铮忽然用力扯住了傅蓝屿的手臂,强迫她停住脚步,他指了指那只倒地的骷髅。 “有东西。” 的确有东西。 有一枚幽绿的光点,萤火虫似的,正从骷髅的头腔里飘出来,宛如鬼火。 鬼火于半空中飘飘悠悠,即使隔着风雪,也看得格外清晰。 “它在朝反方向飘。”傅蓝屿忽然如梦方醒,“跟着它说不定可以出迷宫!” 她一说完,程媛也反应过来了。 “那这么点光不够,再多砍几只!” 于是三人联合一致,改变行动目标,开始了骷髅狩猎行动。 迷宫地形复杂,有些骷髅跟丢了,分散在各个岔路口。 秉持着遇见就打死的原 则,乔云铮在前方开路,两位姑娘在侧翼支援,出手狠辣绝不拖泥带水,不晓得又砍倒了多少只。 数不清的幽绿鬼火,接二连三又汇入了最初的光点,慢慢凝聚成了灯笼似的光晕。 光晕一路向前飘移,穿过树篱迷宫的无数分支,成为了茫茫风雪中唯一的指引。 积雪深厚,三双靴子在雪地上延伸出扎实的脚印。 乔云铮刚在转弯处将某只意欲偷袭的骷髅,一斧子砍成两半,对方的利爪堪堪划过他胸前衣扣,他后退一步,下一秒就感觉傅蓝屿拽住了自己的腰带。 “没事吗?” “没事。” 他垂眸朝她笑了一笑,虽说风饕雪急,她未必看得清。 这条极寒的路,仿佛望不见尽头,也令人毫无时间概念。 直至三人的手,冻僵得几乎连武器也握不住,那团雾蒙蒙的鬼火,终于四散成星星点点的碎屑,消失在了风里。 程媛一惊,连忙紧走了两步,结果在转过最后一个弯的时候,她蓦然欣喜地叫出声来。 “在这里!” 那辆红色的雪地车,正安静停在迷宫的出口,顶端覆盖着一层雪,车门上的老式锁孔莫名发亮。 乔云铮从怀里取出了那枚合在一起的车钥匙,他稳了稳神,将钥匙插进锁孔内。 “我来开车。” 副驾驶和后排的车门都已经开启,傅蓝屿在坐上副驾驶之前,复又转过身来,认认真真看了程媛一眼。 “程小姐是真的很有实力。” 程媛笑了:“你们俩也一样,这是一次非常愉快的合作,我要感谢你们。” 分卷阅读134 “其实,我还有件事一直疑惑,很想问问程小姐。”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程媛坦然道,“你跟我的妹妹很像,这双眼睛像,性格也像——所以对我来讲,和你结盟是别无选择的。” “那你的妹妹……” “半年前,永远留在那场黄金局里了。” 傅蓝屿微怔:“我很抱歉。” 程媛忽而咳了一声,或许是为了掩饰那一瞬的眼泪,她低下头去,将羽绒服的衣袖挽上去,露出了手腕的那条红绳手链。 手链的黄金吊坠上,刻着一个“Z”的字母。 “我妹妹叫程芷,她对我说过,如果缘分没尽的话,总会再见的。” 她曾许下愿望,将来在游戏里遇到每一个像程芷的女孩,都要尽力去保护。 就当作活下去的寄托吧。 “傅小姐,希望你最终可以获得自由。” 心口酸涩,傅蓝屿点点头,伸出手去与她相握。 “你也是,要连同你妹妹那份,好好活着。” 逝者已逝,生者多艰,总该有几分卑微的期盼与惦念。 第43章 新年 在傅蓝屿和乔云铮顺利回返现实之后, 白箫和纪翎也回来了, 而且恰好是在元旦的当晚。 转天, 大家一起聚了个餐, 据纪翎讲述, 这次穿越的游戏极其变态, 堪比生化危机,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 原来白箫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能打。 果然人不可貌相,哥哥外表是温雅暖男, 内在是西装暴徒。 “我靠, 这哪是黄金局啊?我穿越这么多次,都没碰上过这么难的黄金局,我怀疑这已经是白金局的水平了!” 面对纪翎的吐槽,乔云铮平静摇头,弯起眉眼笑了。 “纪小姐,恕我直言, 白金局的难度, 你目前肯定是想象不到的。” “……真的?” 正给白笙剥虾的顾墨池, 闻言也懒洋洋接口:“真的,别去想白金局,白金局是地狱。” 白笙歪头看他:“那你和乔先生, 都算是从地狱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了?” “乔先生我不太清楚,反正我这么久以来为了活着,可是在地狱里杀了不少人。”顾墨池语气是笑着的, 但眼底光影却是暗的,“所以像我这种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遭到反噬,付出代价。” 乔云铮没说话,算作默认。 “进这个游戏活到现在的人,谁手上能干干净净?”纪翎恶狠狠咬了下牙,“就算是有报应,也该第一个报应这狗系统。” 顾墨池道:“借纪小姐吉言,我也希望这狗系统能尽早崩溃,不过咱们应该是看不到那一天了,怪遗憾的。” “就算我们看不到,总有人能看到的。” 话题谈到这里,气氛一时凝重。 景鹤尽管受各位哥哥姐姐们的关照,接到了聚餐邀请,但身为白银局菜鸡的他,暂时还没有任何发言权,只能默默吃菜。 他配说话吗?他不配。 “蓝姐。”他悄悄给旁边的傅蓝屿夹了一只鸭腿,小声嘟囔,“你就没什么要发表意见的?” 傅蓝屿低头,专心挑鱼刺:“发表什么意见?” “你口才超绝,舌灿莲花,说几句好缓解一下这沉重的气氛啊……” 她侧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景鹤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下意识绷直脊背,叼着剩下的半根鸡翅也不敢啃了。 结果却见这位姐姐一撂筷子,严肃正经地开了口。 “各位,生与死,报不报应的,咱们预知不了未来,聊也没用,不如聊点实际的。” 白笙好奇:“什么实际的?” “我算了一下,除夕时间赶得好,大家都不会强制穿越,干脆来我们家,一块儿过个年。” 这七人当中,除了景鹤,要么是鉴于种种缘故,早年间就与父母感情淡薄;要么是因为灾祸失了父母,如今没有牵挂。 所以一起过年,确实是不错的主意。 纪翎很高兴:“好啊,往年我都是一个人过除夕的,今年有你们陪着,我当然愿意。” “我哥做的年夜饭可好吃了。”白笙笑嘻嘻地吹捧自家哥哥,“这回大家有口福了。” 白箫欣然应允:“各位都没意见的话,年夜饭我就包办了,到时候你们把想吃的菜列个单子给我,我跟纪翎去采购。” 顾墨池对此没有异议,乔云铮笑着看向傅蓝屿,也同意了。 景鹤说:“等我陪我爸吃顿饭,晚上就去帮你们包饺子。” “那就这么决定了。” 于是七个人的酒杯,愉快地碰在了一起。 * 除夕夜,万家灯火,天下团圆。 乔云铮练得一手好毛笔字,他自己裁了幅红纸,写了福字,还写了对联。 “岁岁平安日,年 分卷阅读135 年如意春”,清隽有力的十个字,代表了最平凡而现实的愿望。 傅蓝屿正帮他把对联贴在门口,忽听屋内白笙在惊叫。 “天呐!我把吊钱撕坏了一个!” 顾墨池气定神闲:“不要紧,我就猜到你会撕坏,特意多买了好几个。” “……喔,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 这时傅蓝屿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景鹤,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最近一有事总习惯性找她,都不找乔云铮了。 “喂?” “蓝姐!”景鹤兴高采烈,“我爸给你和云哥都买礼物了,晚上我给你们送过去!” “……带你过关又不是没收钱,礼物就不必了。” “得送得送,我爸很讲究这个,他说新的一年也要麻烦你们,要图个好彩头。” 傅蓝屿笑了笑:“那替我们谢谢你爸。” 乔云铮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难得笑,也不由得弯 起了嘴角。 “问问景鹤,晚上几点过来。” “你晚上几点过来?” “十点左右吧。”景鹤道,“大家要不要放烟花?现在市区禁放了,但咱们可以去梨花镇,那边允许放的——到时让我家司机开车去。” “行,我待会儿问问。” “好嘞蓝姐,祝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傅蓝屿重新将手机放回口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对联。 听得乔云铮低声问:“正吗?” “挺正的,走,进屋。” …… 阳台,白笙正踩着凳子,往窗户上挂彩灯和灯笼,那对灯笼是她亲自选的,镂空雕花,会旋转还会放音乐,总之花里胡哨。 顾墨池在下面替她扶着凳子,半晌,不禁叹息。 “这种事儿我来就好了,你都折腾快半个小时了……” “你不懂。”白笙俏生生斜他一眼,“重要的是过程,自己动手的乐趣是别人替代不了的。” 顾墨池想了想,她好像总有把歪理也讲得振振有词的本事。 他挑眉一笑,照旧很有耐心地扶着凳子,不再与她争。 “好吧,你说得都对。” 两人闲聊间,又过去十分钟,白笙慢慢吞吞,终于把彩灯也都挂好了。 她往后一仰,满意端详自己的作品,谁知没注意脚下踩空,瞬间一个趔趄。 幸好凳子也不高,但依然把顾墨池吓了一跳,他眼疾手快,登时拦腰把她托了起来。 白笙下意识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两人就以狗血偶像剧里男女主角初遇时那种一见钟情的方式,深情对视了。 白笙:“……” 顾墨池:“……” 过了半天,她尴尬地移开目光,又悄悄收回了手。 “咱俩这是不是有点夸张?” 知道的是被凳子绊了一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从二楼摔下去了。 顾墨池倒是不以为意,他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万一崴到脚,我也不好跟你哥交代。” “你怎么就不敢跟他交代了?” “你没发现,你哥每次见我,眼神都有点怪吗?”顾墨池说,“就像是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被一只野猪拱了——虽然那野猪还算挺帅的。” 白笙忍俊不禁:“你快别瞎扯,我哥脾气最好了,又不像 你这么不着调。” 她刚想推开他,结果还没来得及推开,阳台的门反而先被推开了。 纪翎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吃饭了二位,菜都上齐了,你们这灯笼到底挂没挂好……诶?” 纪翎看着仍保持拥抱姿势的白笙和顾墨池,话语戛然而止,本能地陷入了沉默。 白笙赶紧后退一步:“咳咳,那个……翎姐,我纯粹是挂灯笼摔着了,他扶了我一下,没别的……” “我知道没别的。”纪翎点点头,眼底充满八卦和暧昧之色,“其实有别的也无所谓,成年男女,正常恋爱么——我早说了,像咱们这种人,就得抓紧时间享受生活,其中谈恋爱就是重中之重。” “……” “你们谈着,我先去摆碗筷。” 纪翎小姐脚步轻盈,跟只花蝴蝶似的下了楼,只留下白笙和顾墨池,彼此无奈地面面相觑。 顾墨池叹气:“完了,纪小姐跟你哥知无不言,你哥这回该对我更有意见了。” “……你快别说话了。” 而此刻的白箫,正在尽地主之谊,给大家盛着热气腾腾的蹄花汤。 纪翎最好的八卦对象,通常是善于倾听的傅蓝屿,俩人一边捡着碟子里的圣女果吃,一边交头接耳,时不时还瞟向白箫。 白箫被她俩看得一头雾水:“怎么了?我锅灰蹭脸上了?” 傅蓝屿走上前去,接过了他手里的汤碗。 “都说长兄 分卷阅读136 如父,女大不由爹。” “?” * 当晚白箫主厨,纪翎帮厨,从下午就开始忙活,做了八道热菜四道凉菜一汤一甜点,琳琅满目摆满了餐厅那张桌子。 所谓人间烟火气,可贵之处就在于热闹与团聚,在这传统的佳节里,毫无血缘关系的几个人聚在一起,觥筹相错间互相祝福,照映出的都是真心。 同是天涯沦落人,便要靠着这一点点温情的维系,给予彼此继续前行的勇气。 席间,傅蓝屿问乔云铮:“以前有人陪你过年吗?” “偶尔会和沉岛的成员们吃顿饭。”乔云铮微笑,“但除了少数几人,我跟他们大多不熟悉,也无非是碍于同一组织的情面,走个过场而已。” 纪翎在旁听着,若有所思:“原先带我过关的那个郑卓,是不是跟乔先 生你挺熟的?” “郑卓跟我认识四年,当初一起进组织,确实算有些交情。” “那乔先生跟我们呢,也算有些交情吗?” 白笙闻言笑了:“我们先不提,总之乔先生和蓝蓝,那简直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 傅蓝屿没说话,却听乔云铮嗓音温柔地回答:“当然,能遇见各位是我的荣幸,将来若是有任何需要的地方,只要开口,我也一定会尽力相助。” 他的承诺,是有分量的。 顾墨池笑道:“我们这算不算是沾了傅小姐的光?” “你看看人家。”纪翎突然毫无征兆地用手肘撞了一下白箫,“新的一年,你都快三十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白箫无语,“这菠萝饭你还吃不吃?” “吃,麻烦再给我添半碗。” …… 是夜,月朗星稀,时代广场上的落地钟,空旷悠远的响了十二声。 零点到来了。 景鹤此前如约而至,由家里司机开车,载了众人去梨花镇的郊外,热热闹闹放了场烟花。 真不愧是富家少爷,大家甚至都难以想象,他究竟从哪里搞来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烟花品种。 钟声响起时,其中一枚金色烟花直冲云霄,勾勒出八重樱轮廓,光华四散,几乎令月光也黯然失色。 柔和夜幕里,景鹤转过身来,眼神亮如星辰。 “蓝姐,云哥,不许个愿吗?” 傅蓝屿平静摇头:“不了,你来许,我俩的愿望都转赠给你。” 他笑了起来,果然抬眸对着天际的烟火,郑重其事开口。 “希望我爸健康长寿,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还希望……我将来能跟云哥蓝姐一样,凭自己的实力顺利通关。” 夜风拂动乔云铮额前乱发,略略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眼底情绪难辨,可语气里却依然含着几分笑意。 他说:“你会愿望成真的。” 只盼所有人,都可以愿望成真。 荒村(白银局) 第44章 横祸 傅蓝屿过完24岁生日的时候, 正值冬末。 彼时她、白箫和纪翎已全部步入了白金一, 白笙在顾墨池的帮助下,黄金二也过了大半, 且在文与武方面都有了显著提升,心里素质也强了不少,据说已经能直视鲜血淋漓的鬼脸而面不改色了。 至于景鹤,也即将迎来他从白银四到黄金一的大晋级赛。 尽管现在景鹤对待游戏的态度很积极, 较之以前进步迅速,但鉴于晋级赛难度大概率会高,为保险起见,傅蓝屿和乔云铮说好了,等乔云铮最近这场白金局穿越回来,两人再带景鹤一场,确保后者顺利通关。 其实乔云铮近两月的白金任务已经完成了,是上星期和她一起完成的,这一次属于额外的白金局, 换句话讲,算是友情帮忙。 帮忙对象是面临白金二到白金三小晋级赛的沉岛成员, 郑卓。 郑卓和乔云铮,都是深受沉岛首领信任的天赋型成员,以前还接过纪翎的委托单。他和乔云铮认识很久,又是同年进组织,交情总比其他人要深一些。 他实力当然是没问题的,这次会来求乔云铮, 是因为自己在上场游戏里受了伤,状态一直不佳。 ——这一年多,沉岛折了好几名成员,白金的小晋级赛向来困难,说不准我这一去也就是永别了,可……云铮,我还不想这么快就死,念在这些年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帮帮我? 平心而论,乔云铮也迟疑过,但最终依旧同意了。 他对傅蓝屿说,郑卓这人生性要强好胜,若非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开口求人的。 能活着的话,谁愿意去死呢? 他实在经历过太多死别了,有些人甚至来不及说上最后一句话,就永远留在了游戏里。 在还有希望挽回的时刻,能帮旧友一把,他狠不下心拒绝。 傅蓝屿明白,所以她没阻止他,只是叮嘱他千万当心。 分卷阅读137 毕竟她与他一直在同进同出的穿越,已经好久没分开过了。 一般来讲,每一场游戏穿越的时间,基本都在三至四天左右,而以往乔云铮平安归来,肯定都会尽快通知她。 但是这一次,到了第五天的午夜,乔云铮那边依然毫无 消息。 直至转天黎明,傅蓝屿的手机铃声终于响起,可致电的却是景鹤。 景鹤这几天没任务,照例去替乔云铮看家,顺便喂养那只叫作咖啡的流浪猫。两人惯常用社交软件联系,若没急事,他应该没必要特意给她打电话。 傅蓝屿立刻接起,开门见山地问:“怎么了?他回来了?” 那边的景鹤沉默了很久,只能听见急促的喘息声。 然后他嗓音颤抖地开了口,记忆里,他从来不曾显露出如此浓重的哭腔。 他说:“蓝姐,云哥出事了,你快来第二中心医院,我在这等你……” …… 时候尚早,白笙和纪翎还在睡觉,白箫也只是碰巧醒来,迷迷糊糊想去厨房斟杯水喝。 结果他正看到傅蓝屿拎着外套,风风火火从二楼冲下来,撞见了连招呼也没打,直接擦身而过,摔门而去。 “蓝蓝?” 他叫她,没听见她回应,又或者她听见了,根本无暇回应。 他顿了顿,转头望向窗外熹微朦胧的晨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变。 算一算,今天也该是乔先生回来的日子了。 但愿……上天保佑。 可上天,真的会保佑他们这些挣扎在苦海里的人吗? * 傅蓝屿一直觉得,医院是个让人切身体会无力与绝望的地方。 十五岁那年,她曾满身是血地被推进手术室,堪堪捡回一条命,从此也开始了漫无止境的噩梦。 而现在,时隔多年,躺在这里的人,变成了乔云铮。 她站在医院走廊里,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紧靠着冰冷的墙壁,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景鹤就在她身边,眼眶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 少年如今二十岁,一米八几的个子,娃娃脸有了棱角,眉宇间英气渐浓,越来越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然而突如其来的噩耗,一瞬将假象打回原形,他仿佛依然是当初那个青涩的男孩子,没有人撑腰,就会慌张得一塌糊涂。 “我昨晚通宵看恐怖片,在沙发上睡着了,谁知忽然听到咖啡在叫,醒来发现云哥躺在客厅地板上,胸口被血染了一大片,还一直咳血……” 景鹤再度哽咽,他低头用力抹了一把脸,这才继续讲。 “救 护车来的时候,云哥已经毫无知觉了,医生说那一刀是从后心穿过去的,距离心脏只差不到一寸,伤口很深——他……差点就活不成了。” 后心中刀,说明是被人从背后偷袭,乔云铮的伤,明显不是鬼怪造成的,游戏里的鬼怪,通常很少使用这种杀人手法。 最大的可能性,是有玩家在通关之前,想要给他致命一击。 谁会这么做?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任凭心理素质再强的人,面对这样程度的意外,也难免精神恍惚,无法完全集中思考。 心脏疼得厉害,傅蓝屿平复了很久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景鹤已经六神无主了,她不能和他一起慌,她必须要稳住。 半晌,她沉声问:“医生说他情况稳定了吗?” “暂时稳定了,但还是昏迷着,医生说这情况,对他身体损伤挺大的,没三个月调养不过来。”说到这里,景鹤的情绪极崩溃,“但云哥两个月后就有下一场白金任务了,他要怎么带伤穿越?” “这你不用管,到时候我陪他去,我会保他平安回来。” “……蓝姐,你真的可以吗?云哥在受伤状态下,战斗力会大打折扣,你要怎么同时保护自己和他?” “我可以,不过这不是目前的重点。” 傅蓝屿用力闭了下眼睛,理智一分一分重归脑海,那一瞬间,有很多念头电光石火般,从她脑海里渐次浮现。 然后她重新睁开眼睛,转身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向里面的乔云铮。 病床上,乔云铮安静躺在那,仍旧阖目昏睡着。 他的脸与唇均毫无血色,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是从未有过虚弱憔悴的样子。 她应该感谢命运吗?自己距离失去他只有一步之遥,但至少他还是活着回来了。 她不敢想象,此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无论经历过什么,让他经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该付出代价。 一滴泪在她眼睫悬而未落,她眼底的光迅速暗淡下去,像是乌云覆盖的雨夜,冷清沉寂。 她沉默良久,转而取出手机,拨通了白笙的电话。 “喂,笙笙吗?”她低声道,“方便的话,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分卷阅读138 * 以白笙目前的等级和身份 ,去沉岛做个委托咨询,再合适不过了。 沉岛没人见过她,她去了总部直接点名要找乔云铮,说是朋友介绍来的。 果然,负责咨询的成员告诉她,乔云铮昨天刚在白金局中死亡,因系统时常延迟,估计近几天论坛上的账号ID,就会被封锁了。 “怎么会呢?这么突然吗?”白笙震惊道,“我朋友明明说他很厉害的,你确定吗?” “我确定。”那成员叹了口气,看起来也很惋惜,“乔云铮是和郑卓一起穿越的,他俩关系一向挺好,我听郑卓亲口说,乔云铮被鬼放火烧死,自己没能救他出来。” 白笙搭在桌边的手指猛然收紧,她没动声色,只很淡地笑了一笑。 “那郑先生现在在哪呢?” “刚走不久,好像是去见我们老大了。”那成员随口一答,“老大白金四也快通关了,等生命之水集满准备去X城,沉岛总得有个新的首领——乔云铮不在了,郑卓自然是最佳人选。” “……” 事已至此,所有的疑惑,当可迎刃而解。 白笙点头,她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向对方道谢,而后离开了沉岛总部。 …… 是夜,天空冷月一轮,星辰疏落。 傅蓝屿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指间夹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 其实她戒烟挺久了,上一次抽烟,还是当年十六七岁的时候,为的是借助尼古丁,稳定因穿越游戏而濒临失控的精神状态。 后来适应了,习惯了,也就不抽了,除非在情绪极度烦乱不安的时刻,才会想到抽一根冷静冷静。 譬如此刻。 火光明灭,映着她清秀冷淡的眉眼,她忽而仰起头来,深深呼出一口烟雾,语气漠然。 “就这些?” 坐在她旁边的白笙,刚刚把从沉岛得来的消息一一叙述,此时闻言应道。 “还有一句。” “你说。” “墨池告诉我,一位前辈曾教过他,白金局里有一条隐藏的系统奖励规则。” “什么规则?” 白笙停顿了一下,显然也觉得这条规则残酷而匪夷所思。 “如果在白金局里,亲手杀掉自己绑定的同伴,那么他将会在接下来的穿越中,多一条命。” 在游戏里多一条命,就相当于多了一次 生存的机会,这对于大多数玩家而言,都是莫大的诱惑。 难怪到了白金局,很多玩家宁可独自穿越,也不轻易与别人一起。 永远不要太信任人性。 郑卓对所有的沉岛成员说了谎,他为了接替下任首领的位置,也为了获得隐藏的系统奖励,终于对亲近旧友动了杀心。 这是蓄谋已久的计划,包括他对于自己受伤的夸大其词,包括他利用多年交情对乔云铮提出请求,也包括他最后在即将通关的一刻,一击得中,独自回到现实世界,却要把乔云铮留在那里。 有人做不到泯灭良知、不择手段,但有人却可以,而且做得坦坦然然。 多么讽刺。 白笙轻声问:“蓝蓝,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傅蓝屿冷笑一声,她反手将燃尽的烟头,扔向不远的垃圾桶,“笙笙,回头跟你哥和翎姐打个招呼,最近几天来医院,帮忙照顾一下伤员。” “哦那没问题,乔先生受伤了,我们当然得帮忙……不对,等等。”白笙瞪大眼睛看她,“那你呢?” “我有点正事。” “……什么正事?” 有那么一瞬,傅蓝屿似乎是恶狠狠咬了下牙关。 她平时喜怒不兴,极少露出这么阴沉冷厉的表情,眼底微微泛红,像一只打磨利爪的狼。 她起身,踏着细碎的月光,头也不回朝远处走去。 夜风送来她的声音,音量不大,偏偏一字一句,听得人心底生寒。 “我也要在游戏里,杀一个人。” 第45章 白银委托 转天, 沉岛总部来了一位景姓客人, 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白净俊俏, 穿得也很讲究,而且刚进门,就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劳驾,能不能把你们这里等级最高、实力最强的成员给我叫出来?我要下个委托单。” 负责咨询的成员有点惊讶:“请问您之前了解过我们组织吗?有合适的人选吗?” “都说了要等级高实力强的啊。”景鹤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 “对了,纪翎小姐给我推荐了你们这的郑……郑什么来着?她说自己下过郑先生的单子,合作非常愉快,几乎是躺赢的水平。” 这是傅蓝屿教他的,自称熟人推荐,可信度上升,成功率也高。 那成员恍然大悟:“您找的是郑卓?可他开价很高,这两天还不一定有空……” “我像 分卷阅读139 是缺钱的人吗?”景鹤潇洒挥手,“麻烦你把郑先生叫来, 不管多少钱都无所谓,我亲自跟他谈!” 傅蓝屿先前在C城有个客户, 白银三,是个不算特别厉害,但也有点本事的黑客,她连夜委托对方调查了郑卓的资料,并承诺对方下场的委托单,五折优惠。 客户查出来的资料, 别的都没太大用处,但有一条很重要:郑卓私底下好赌,还交了个极度拜金主义的女朋友,他一年前赌输了不少钱,又刚给女朋友在城郊买了套房,为此积蓄花光,还去借了高利贷。 他目前在游戏里疲于奔命,在现实中又惨遭追债,看似风光,实则狼狈得很。 他需要钱,这就够了。 景鹤最不缺的就是钱。 果然,十五分钟后,那成员把郑卓带来了。 说实话,郑卓长相算是挺帅的,浓眉大眼高鼻梁,五官深邃,略微有点混血感,甚至还有股子正气。 只可惜长得正,心却歪。 景鹤原本在冷眼端详,结果见郑卓转过脸来,立刻就换了副殷切的表情。 “郑先生吗?久仰大名,纪翎姐一提起您就满口称赞,我一听马不停蹄,赶紧来找您救命了。” “纪翎?”郑卓显然有印象,“几年前吧,我好像带她过了两场黄金局,纪小姐漂亮又聪明,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客户。” 这句话分析起 来,估计漂亮二字才是重点。 景鹤合理怀疑这孙子当初追求过纪翎,但是被纪翎大美女给拒绝了。 纪翎大美女眼光多毒啊,当初一眼就相中了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的白家哥哥,这种王八蛋怎么能有机会? ……不过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 他面露笑容道:“所以啊,我听了纪翎姐的推荐才来找您,我马上就要面临白银升黄金的晋级赛了,可我的实力又不太够看,得找个高手保驾护航,心里才踏实。” 他把自己的水瓶吊坠从衣领里拎出来,弹了一下给郑卓看,证明所言非虚。 郑卓这人,很喜欢端架子,闻言思忖片刻,正经严肃地开口:“景先生,你应该知道,我平时单子不少,最近更是忙,并不能保证一定能给你排单……” “但您可以给我插个队。”景鹤说,“钱不是问题,我愿意以更高的价格来弥补您的损失,只要您同意带我过晋级赛。” 郑卓看他一眼:“这不太合规矩,我也并没有太看重高价。” “郑先生,我明白您不是这种人。”景鹤主动给郑卓倒了杯茶,他将傅蓝屿提前教给自己的说辞,原封不动用来劝对方,“您是这个系统里的高手,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理应得到更高的价格,更何况我是在用钱买自己的命——您配得上,我也付得起,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郑卓用手指不紧不慢敲着桌面,似在权衡。 景鹤又加了一剂猛药:“白银晋黄金,对我来说困难,对您来说无非是个轻轻松松的差事,两三天就能回来了。我愿意出50万买您浪费的时间,您看这价格合适吗?” 郑卓眉梢一挑,下意识反问:“50万?” “怎么,您嫌少?”景鹤道,“那就60万,您放心,我不缺钱,就缺像您这样优秀的领路人。” 话说到这份上,郑卓终于心动了,毕竟60万,对于目前负债的他而言,无疑是一笔救命之财。 况且白银局就算是晋级赛,也难不到哪里去,这完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既然对方人傻钱多,他当然也没理由拒绝。 “我很欣赏景先生的坦诚。”他委婉回答,“我喜欢有诚意的客户,也许过关之后,我们还能交个朋友。” 景鹤欣然点头:“那是我的荣幸,另外,我不知道郑先生关于订金的比例要求是多少,我先付50%,当场刷卡,立刻签订契约可以吗?” 行内不成文规定,一般订金都只付30%到40%,50%确实算很高了。 郑卓眼神微亮 :“景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尽快吧,距离月中也不远了,我个人意见是明天傍晚,您觉得呢?” “也好,我们速去速回——景先生稍等,我去拿一下契约卡。” 景鹤恭谨微笑:“好,等您回来。” * 就这样,景鹤豪气干云,当场刷了30万作为委托订金,与郑卓签订了辅助契约。 契约已经签订,不可更改。 他友好愉快地与郑卓握手道别,约定好明晚游戏里见,然后离开沉岛总部,出门开车,绝尘而去。 他径直回到了乔云铮的住处,进门时,见傅蓝屿背对着自己,正站在阳台上抽烟。 “蓝姐。” 傅蓝屿掐灭了剩下的半支烟,平静转过身来:“签完了?顺利吗?” “顺利。”景鹤拿了自己的那张契约卡给她看,“我都是按你嘱咐跟他谈的,情况完全在你预料之中,他明显缺钱,还要跟我 分卷阅读140 端着架子。” 傅蓝屿神色微哂,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景鹤:“30万买他一条命,倒也不算亏。” “……蓝姐你这是干什么?”景鹤一愣,随即果断把卡推回去,“这两年你带我过了那么多场,我都没机会好好谢你,更何况这30万是为云哥花的,我愿意,你不必跟我算得太清楚。” “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就得听话,情意我领了,但这钱你还是要拿着。”傅蓝屿道,“本来这次把你扯进来冒险,就已经很对不住你了。” 若非没更好的办法,她也不想带上景鹤。 但她现在是白金了,不可能骗得了郑卓跟自己绑定穿越,几位朋友也大多上了白金,目前就只有白笙黄金、景鹤白银。 相比之下,在简单的白银局里实行计划,明显会更稳妥一些。 景鹤叹了口气,他低声道:“蓝姐,你别这么说,在我心里,云哥就是我亲哥,他被人暗算了,我当然要给他讨个公道——能帮上你的忙,简直太好了。” “这次我们不仅要通关,还 要杀人,虽说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但你最好也做好心理准备。” 毕竟连傅蓝屿自己也不太确定,到时候会以什么方式了结郑卓,或许也将存在未知的变数。 景鹤认真点头:“你放心,我有心理准备,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只会拖你俩后腿的笨蛋了——尽管比起云哥还是差得远,但我一定会不遗余力保护你的。” 这貌似是他第一次,郑重其事说要保护她,倒像承诺一样了。 傅蓝屿始终冷漠的表情,此时终于有所缓和,她勾起唇角,难得地朝他笑了笑。 “什么话?你从来也不笨。” “……你真这么觉得啊?” “真的,你其实很有天赋,只是那时年纪小,谁都得经历个适应的过程。” 能迈过自己心里那道坎,乐观面对黑暗的前路,便已经算是勇士了。 她说完,缓步走向客厅,从茶桌上拿起自己早就放在那里的两张契约卡。 她把其中一支笔递向景鹤,两人飞快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和穿越时间。 至此,三人绑定契约正式生效,明天她将与景鹤和郑卓,一同出现在白银局内。 计划的第一步告一段落,景鹤去厨房煮咖啡,顺便给傅蓝屿也煮了一杯。 姐弟俩并肩坐在沙发上,各自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杯,良久沉默。 直到景鹤再度开口:“蓝姐,临走之前,还要再去看看云哥吗?” “医院里有白箫和白笙守着,不会出什么岔子,我就不去了。”傅蓝屿闭了眼睛,语气淡然,“这种时候,还是不见面更好,否则会影响穿越状态。” 见了面,难免担忧挂念,不如不见,明天至少能心无旁骛的穿越。 景鹤犹豫:“可如果云哥中途醒过来了……” “我嘱咐过白箫,如果云哥醒了,就说我带你去做白银任务,过两天回来。”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也不算撒谎,因为她的确是和景鹤去做白银任务了。 只是白银任务途中,还要加上一件小小的额外任务。 但这种事,就没必要让乔云铮知道了。 那只叫咖啡的缅因猫,不知何时蹭到了傅蓝屿的脚边,咪咪咪奶声奶气地叫唤。 傅蓝屿拍了拍景鹤的肩膀,起身离开客厅,抱着猫去 喂食了。 她叮嘱了一句:“明天要记住,别表现出认识我的样子。” “我明白的姐。” 能上白金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善茬,郑卓那么精明,必须完全杜绝一切会被他怀疑的细节。 这一次,绝不能失手。 * 傍晚,第一中心住院楼。 纪翎煲了鸡汤,来给兄妹俩送晚饭,结果刚出电梯,就看见了站在走廊里的白箫。 恰好白箫一转头,正与她四目相对。 “你怎么没在病房里?待会儿尝尝我的手艺。” “辛苦了。”白箫笑了一笑,“我才出来透口气,谁知你就到了。” “乔先生醒了吗?” “还没有,医生说他失血过多又疲劳过度,昏睡两天也正常,至少目前各项生命体征都是稳定的。” 纪翎松了口气,欣慰点头:“稳定就好,希望他能快点康复。” 她将盛保温罐的提袋递给白箫,片刻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眸看他。 “你跟蓝蓝联系了吗?她好像是今天和景鹤去穿白银局,还要……” 还要在游戏里杀了郑卓。 现在这个时间点,傅蓝屿大概已经离开了。 白箫叹息一声,担忧蹙眉:“今早联系了一下,我问她要不要来看一眼乔先生,她说不必了。” 纪翎若有所思:“可以理解,要换作是我,临走前也不会来见你的。” “……为什 分卷阅读141 么?” “因为越是放不下的人,越会让我分神牵挂。” 依傅蓝屿的个性,更将如此。 第46章 封门村 当傅蓝屿睁开眼睛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村庄的外围。 远方山峦叠嶂,四面环绕的林木盘根错节, 脚下石砌的道路坎坷不平、布满青苔,不晓得要延伸到什么地方去。 日暮西山,阴沉天色正缓慢吞没夕阳的余晖,视野中的一切都似被笼上了薄雾, 透着莫名诡异的气息。 她往前走了两步, 见这座村庄的门口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三个涂了红漆的大字:封门村。 ……竟是有“第一**”之称的封门村,关于这里的灵异传说可不少,她记得有好几部恐怖片都是以此为原型拍摄的。 尽管大多是没什么水准的烂片吧。 山里气候较冷,一阵阴风吹来, 她拢了拢衣领, 面无表情朝村庄深处走去。 粗略数一数, 村子里大约有三十余栋房屋, 均是东西走向、木石结构,以青砖灰瓦的三层小楼为主, 墙壁上布满青苔,屋檐上挂满蛛网,到处都留有悠久岁月的沧桑痕迹。 她最终在一座古老的宅子前面, 停住了脚步。 看起来, 这座宅子有些偏向明清时期的建筑风格,与村里其余的房屋相比,略显格格不入。 木门朱漆斑驳, 落满灰土,大约是已许久无人光顾了。 门前还站着本次穿越的其他玩家,加上她自己,五男三女,一共八位。 人数倒是不算多。 景鹤和郑卓,正并肩站在队伍的最左边,景鹤紧紧挨着郑卓,一脸紧张严肃的模样,就差跟郑卓手牵手了。 郑卓有点嫌弃,几次想推开他,但都以失败告终。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客户,还那么有钱,为了维持长久友好的关系,只能哄着。 景鹤低下头,余光偷瞥了傅蓝屿一眼,又迅速挪开。 他与她必须装作毫不认识,免得被郑卓怀疑,影响计划。 “郑先生。”他问,“咱们都等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npc来讲规则?” 郑卓说:“我以前偶尔也会遇到这种情况,游戏中没有npc讲规则,需要我们自己去摸索。” “啊?那万一踩雷了,不小心违反规则怎么办?” “没关系,这只是白银局,规则的难度不会很高,我们谨慎一点,完全可以通过 蛛丝马迹分析出来。” “那……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当然,我肯定会保护你。” 毕竟剩下的30万尾款,还没有拿到。 景鹤用力点头,露出崇拜的星星眼:“郑先生真不愧是高手,在任何情况下都处变不惊,游刃有余。” “……倒也不必这么吹捧。”郑卓无奈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低调点,要是让别人知道我是高等级玩家,很可能会重点针对我。” “哦哦,我记住了。” 景鹤虽然答应得挺诚恳,其实却恨不得给郑卓脑门刺字,就刺“白金三级的混账玩意儿”,最好让所有玩家都针对他,还省得脏了蓝姐的手。 呸!这**,姑且再让你得意会儿。 他在心里默默啐了一口。 这时,听得其他玩家也纷纷交头接耳,疑惑为什么天都黑了,npc还没出现。 其中有位年轻男生染着橙黄色的头发,那脑袋,打远了看还以为是颗橘子。他脾气显然不太好,登时就骂上了。 “操,npc不来,我们怎么确定规则?连住在哪都他妈没人告诉!” 有个梳双马尾,看上去俏生生的姑娘,闻言瞥他一眼。 “住在哪?很明显只能住在这宅子里啊,村子的其他地方你敢住?都跟危房似的。” “可这里也他妈像一座凶宅,能好到哪去?” 景鹤翻了个白眼,忍不住从旁吐槽:“你穿越到现在,去过不是凶宅的地方吗?你以为这游戏是让你度假的,居住标准还得五星级?” 橘子男,哦不,橙发男没好气地瞪他:“就你长嘴了?” “我不仅长嘴了,我还长脑子了,可惜你没有。” “……” 眼看着这俩人年轻气盛,差一点就要打起来,为了避免自己的客户太早结仇,横生枝节,郑卓不得已出面劝架。 “好了二位,没看见入夜了吗?夜里什么脏东西都可能出来溜达,我建议咱们先进宅子,在外面只会更危险。” 这话相对中肯,顿时得到了其余玩家的一致同意,景鹤当然也没意见,橙发男冷哼一声,勉强算默认了。 于是八人结伴,一起迈进了宅子那道破旧的门槛。 宅子里面显然很久没修葺过了,青石板的地面裂纹密布,四面围墙 也都是被雨水渗透的深浅痕迹,连长廊里的铜 分卷阅读142 柱都掉漆严重。 傅蓝屿转了一圈,而后走到宅子正厅的位置,端详片刻,蓦然抬手推开了那扇门。 之前那个双马尾的漂亮姑娘,原本是跟在她身后的,此时乍一见她推门,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里面有东西吗?” “没什么,晚饭而已。” “哈?” 正厅点了油灯,中央有张梨木桌子,桌上摆着两只烧鸡,还有馒头和小菜,可见这就是供玩家吃饭的地方了。 这次的伙食一般,但也还算过得去。 傅蓝屿淡定转着这样的念头,她走上前去,先挑了一张椅子坐下。 因为她数过了,桌边只有七把椅子。 双马尾姑娘坐在她旁边,顺手替她拿了个馒头,低声同她耳语。 “你好,我叫任乐乐,认识一下吧?” 傅蓝屿接过馒头:“傅蓝。” 任乐乐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不过见其他玩家陆续进屋落座了,她也就没再继续下去,开始自顾自低头吃鸡。 景鹤和郑卓坐在了傅蓝屿对面,另外几位也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只剩下落在最后的一个黑长直的姑娘,等她进来时,发觉已经没有能坐的椅子了。 她愣了一愣,茫然四顾,然后看见屏风的后面,还摆了一张脏兮兮的太师椅。 ……算了,虽然脏,但总比站着吃饭强。 她走向屏风,双手用力,费劲地将太师椅一路拖到了桌前,这才松了口气,准备坐下。 不远处一戴眼镜的男生,见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开口。 “等等!你……” 然而他什么也没来得及说,黑长直姑娘已经彻底坐在了太师椅上。 “……” 他的脸色,明显有点难看。 那姑娘看他神情不对劲,也不禁紧张:“怎么了?你让我等什么?” “……”眼镜男生艰难咽了下口水,仿佛是在努力斟酌言辞,“就是……你以前没了解过,关于封门村的背景传说吗?” “没有……我只是听说过这村子的名字,知道它很邪门。” 眼镜男生叹了口气,低头咬着馒头,不再说话了。 那姑娘更加不安,连声追问:“所以到底是什么传说啊?和我有关系吗? 我根本什么也没做啊!” “你还什么都没做?”冷眼旁观的郑卓,此时慢条斯理地插了一句,“封门村的高宅大院里,有一把从清代传下来的太师椅,据说坐过这把太师椅的人,后来都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至于具体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无从得知了。 “……” 姑娘脸色煞白,瞬间“腾”地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手里的筷子也掉落在地。 她身体微微颤抖,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这……这难道是这次游戏的规则?” 郑卓摇头:“我不确定,我只是随口一提——毕竟这桌前故意只摆了七张椅子,很像是下了圈套等玩家来钻。” 没有椅子坐,就会注意到屏风后的太师椅,坐了太师椅,规则就触发了。 姑娘腿一软,险些摔倒,旁边的傅蓝屿头也不抬,伸手架住了她的胳膊,待她重新站稳才收回。 姑娘没忍住,呜呜地流了眼泪:“那怎么办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橙发男有点幸灾乐祸:“谁让你最后一个才进屋,怪得了谁?好在你也不算毫无价值,至少替大家踩雷了。” 然后姑娘就哭得更大声了。 可惜没人再理睬她,大家迅速吃饭,吃完集体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准备去分房睡觉。 宅子后院的空房间不少,理论上是可以自由选择的,但众人明显都不敢独自居住。 景鹤和郑卓当然要住一起,景鹤也不管郑卓有多抗拒,亲切挽着对方的胳膊,进了其中一间。 傅蓝屿本来打算随便选一间的,岂料任乐乐突然从后面跟过来,小小声求她。 “傅小姐,咱俩能睡一起吗?” “……我不习惯跟人同睡,更何况只有一张床。” “我可以打地铺。”任乐乐赶紧表态,“我不睡床上打扰你还不行吗?” 傅蓝屿蹙眉:“你就不怕我半夜直接杀你?” “没必要,您真没必要。”任乐乐态度极其诚恳,“游戏里规定能活三个人,咱俩结盟还能富裕出一个名额,何必非得杀我呢,是不是?” 傅蓝屿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任乐乐锲而不舍:“傅小姐,你听我说,我这人外号‘搜证小能手’,找线索特别敏锐——我一看你就是那 种冷静聪明的小姐姐,咱俩合作,其实胜算是很大的。” 傅蓝屿推开了一间房的屋门,浓重的灰尘与潮味扑面而来,她走了进去。 屋里陈设简单,甚至说是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木桌,什么都没有, 分卷阅读143 连窗帘都是破破烂烂的,上面还隐约残留着污血的痕迹。 她环视一周,这才不紧不慢回答:“你找线索很厉害?那今晚别睡觉了,和我出去找线索。” 任乐乐顿时被噎了一下:“今晚就出去?这黑灯瞎火,深山老林的……” “这种游戏,当然要趁夜里找线索,否则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傅蓝屿道,“但我不强求,你也可以自己换间房,我不干涉你的人身自由。” “……” 常言说富贵险中求,任乐乐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咬牙同意了。 “行!我看傅小姐你骨骼清奇,有王者风范,是个可靠的搭档,有你陪着我就放心了。” “你也不要太放心。”傅蓝屿轻飘飘瞥她一眼,“我这人脾气怪,还跑得快,随时可能把你丢下,所以你最好跟紧点,也别动歪心思。” “我干嘛要动歪心思啊?我当然盼着咱俩能精诚合作,互利双赢——对了傅小姐,你武力值高不高?要是咱俩一起对付那几个男玩家,你有多少把握?” 傅蓝屿心情一般,又嫌她话太多,懒得多说,故而开启了一句话噎死人模式。 “没多少把握,但对付你倒是挺有把握的。” “?” * 深夜,景鹤和郑卓躺在同一张床上,被身下坚硬又凹凸的床板,硌得腰酸背疼。 他忍不住翻来覆去地折腾,折腾到最后,终于把郑卓给搞烦了。 “景先生。”郑卓道,“你要是真睡不着,我们不如去做点正事。” “……什么正事?” “找找线索。” 景鹤奇道:“深山老林的,连盏灯也没有,咱俩就这么直接出去找?” “可以拿着屋里的油灯。” “……那你想去哪?” “出村,探一探附近,也许会有新收获。” 这就是白金玩家的游戏意识,如果有必要的话,郑卓甚至可以两三天不睡觉,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状态,绝不放过任何一处线索。 不得不承认, 这人能活到现在,是有道理的。 景鹤纵使不太想去,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去,毕竟他也不希望重要线索落在郑卓手里。 他得盯着点郑卓,随时给傅蓝屿通风报信。 “那好吧,我相信郑先生的判断,咱们走。” 两人当即取了桌上的油灯,离开房间经由前院,出了宅子的大门。 而十几分钟之后,傅蓝屿和任乐乐也同样离开了房间。 傅蓝屿忽然在庭院里停住了脚步,若有所思看向不远处的那间房。 那间房她有印象,是那个黑长直女生住的地方,刚才所有人都不愿意陪她住,所以她自己住了一间。 除了她,橙发男也是自己住的。 任乐乐见傅蓝屿往那边看,便也转过头去:“唔……那扇门怎么虚掩着?她睡觉不锁门的?” “那不是她没锁。” 傅蓝屿没再解释下去,可任乐乐却明白了。 不是对方没锁,就意味着是被鬼打开了。 坐了太师椅,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叹了口气,听得傅蓝屿缓声道:“走吧。” “……嗯。” 寂静夜里,封门村连一声鸟叫也听不到,月光透过两侧古树的枝叶,落下斑驳摇曳的影子,前方仿佛被黑雾笼罩,空荡幽冷——这情景要是拍摄下来,后期不需要做任何处理,就能当作恐怖电影的素材。 傅蓝屿很有耐心,把村中的三十多栋房屋,全都溜达了一遍。 任乐乐始终跟在她后面,拽着她的衣角,万分谨慎。 “任小姐。”傅蓝屿说,“你不是擅长找线索吗?你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能找到什么线索?” “……”任乐乐顿时汗颜,“抱歉哈,这里太邪门了,我不自觉地就想寻求安全感。” “那你寻到了吗?” “寻到了!”任乐乐猛点头,“傅小姐你艺高人胆大,非常能给我安全感!” “行。”傅蓝屿淡定道,“那你先放手,别掐我胳膊了。” “……” 年久失修的木质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且每走一步,两侧都有墙皮簌簌而落。 这是两人搜索的最后一栋房屋了,它距离宅子最远,位置也最偏僻。 三层小楼,前两层都没发现什么有用 的线索,但当傅蓝屿踏上第三层的时候,她用手里的油灯一照,不由得皱起了眉。 三层的顶棚很矮,空间也比较狭窄,正中央放置着一口淡黄色的棺材,阴气森森。 任乐乐正试图把挂在脑袋上的蛛网扒拉干净,见状吓了一跳,赶紧往傅蓝屿身后钻。 “这……这是棺材啊?颜色也太奇怪了,谁家棺材长这样儿?” 普通的棺材, 分卷阅读144 确实不是这种颜色。 不仅是颜色的问题,这棺材的材质也令人生疑。 傅蓝屿靠近前去,抬手摸了一下棺材的表面,又敲了敲。 任乐乐紧张询问:“怎么样,是木头做的吗?” “里面确实是木头做的,但外面这层不是。” “啊?” 傅蓝屿语气平静:“你自己摸摸就知道了。” 任乐乐害怕,却又止不住好奇心,她见傅蓝屿刚才也摸过了,并没什么异样,便努力说服自己:只摸一下,就一下。 她试探性地将手,放在了棺材盖的上面。 这触觉,柔软滑腻,有点熟悉。 她平时摸自己胳膊,好像也差不多是这手感。 ……等等,自己胳膊?! 任乐乐猛地缩回了手,只觉全身寒毛倒竖,险些当场暴毙。 “这这这!”她吓得语无伦次,“这是……这是!” 傅蓝屿点头表示肯定:“这是**棺材。” 原本的棺材外面,包裹上了一层**,如果借着油灯的光亮仔细辨认,甚至还能看到棺材缝隙里,凝结的丝丝血迹。 “棺材里会不会跑出来什么啊?”任乐乐头皮发麻,无奈棺材既然摆在这,就说明一定有线索道具,非打开不可,“……傅小姐,要不你把棺材盖掀了,有什么东西都归你行吗?” 傅蓝屿冷哼:“你倒是不傻。” 任乐乐心虚垂眸,看起来羞愧难当,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衣领里。 不过话虽如此,最后也还是傅蓝屿负责这项严峻的工作,她在任乐乐钦佩的目光里,观察半晌,双手略一用力,推开了棺材的盖子。 她将油灯靠近棺材内部,光影晃动间,映出了里面一具身穿红衣的、苍白的骷髅骨架。 骷髅脸上还戴着一张铁质面具,上面绘着狰狞恶鬼,双目圆睁,如同与人对视。 任乐乐壮着胆子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把脑袋缩了回去,活像一只鸵鸟。 “傅小姐,人死后不是讲究耳清目明,不遮挡异物吗?怎么这尸体还戴面具?” “封门村的规矩有点不一样。”傅蓝屿说,“以前听传闻讲,封门村的风俗是‘人鬼混居,死不出村’,家家户户都预备着棺材,死了就在村后的空地埋了——正因如此,为了镇住阴魂,就得给尸体戴上面具。” “所以我们不能摘它的面具吗?” “你可以摘,等我回去之后,你自己摘。” “……” 傅蓝屿左手举着油灯,右手伸进棺材深处,凝神摸索了一阵。 而后她从那具骨架的脊椎位置,慢慢抽出了一柄尖刀。 刀身上刻着一串符文,看是看不懂的,但八成是镇灵咒。 这应该就是本次游戏的道具之一。 任乐乐见状也松了口气:“太好了,是杀鬼的武器吧?” 结果她话音未落,忽觉地面颤动,整座石屋都摇晃起来,紧接着棺材上包裹的那一层**,也开始往外渗血,直至染红了大半边的棺身。 “快走!” 察觉到危险,傅蓝屿一把扯住任乐乐的领子,果断转身朝楼下飞奔而去。 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跃下楼梯,而任乐乐几乎是被她拖着滑行,期间额头还撞上了墙壁,疼得眼冒金星。 就在两人踏上屋外空地的一刹那,只听轰隆巨响,身后的三层小楼瞬间坍塌,砖石碎裂,沙土四溅。 任乐乐捂着红肿的额头,被呛得连连咳嗽,她惊魂未定:“天,要不是咱们跑得快,这拿个道具还得搭上性命吗?” 傅蓝屿疑惑:“你跑得快?” “……对不起,给傅小姐你拖后腿了,谢谢你刚才没抛下我。” 虽说这位姐姐带她逃跑的方式,有些简单粗暴吧。 “嗯。”傅蓝屿将那柄尖刀,顺手别在后腰,“走吧,出村看看。” “出村?万一外面有更多的孤魂野鬼呢?”任乐乐十万个不情愿,她磨磨蹭蹭,试图劝说,“傅小姐,要不咱回去补补觉,等明天天亮了再……” 于是傅蓝屿又把尖刀抽了出来,对着月光照了照,面容冷漠。 “这刀不错,不如先找个人给它开开锋?” “……咱们出村!现在就出!” 第47章 破庙 山路阴森, 油灯只能勉强照亮前方的一小片道路,景鹤踩着满地的枯枝败叶, 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郑卓的后面。 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也出于报复性质的恶作剧心理,他扯住了郑卓的衣角。 “郑先生,我腿软, 要不……你背我两步?” “……我背你?” “拜托了郑先生,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客户,大不了回去我再加五万块钱,算您的体力损失费行吗?” 郑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景鹤好像是认真的,不 分卷阅读145 像在开玩笑。 他无语之余, 又不好拒绝, 只能冷脸弯下腰去, 任由景鹤爬上自己的背。 真他妈难伺候, 要不是这小子出了高价,他才不受这罪。 就这样, 两人迎着夜间冷风,又走了大约十多分钟的路程,直到远处月光下, 一座低矮建筑的轮廓隐约显现。 待走近了才发现, 那是一座破庙。 这里乍一看上去很是陈旧,台阶长满杂草,门楣破败, 牌匾只剩下了断裂的一半,上面的题字还被划烂了,完全辨认不清。 庙宇的那扇门,门中央写着一行红色的符文,不晓得是红颜料还是血。 景鹤还没来得及问,郑卓已经主动给他解答了。 “这是辟邪用的朱砂,写的应该是镇灵咒——当然,我也是道听途说,究竟镇灵咒是个什么咒,管不管用,谁也不知道。” “那……这庙里到底供奉的是什么神仙?” “反正都到这里了,怎么也得进去看看,进去就全明白了。”郑卓语气笃定,“通常而言,游戏世界里的关键性地点,都会有线索。景先生,如果你害怕,可以在外面等我。” 在外面等? 等是不可能等的,一是在外面更危险,二是他得进去盯着郑卓,了解郑卓的一切动向。 所以景鹤大义凛然地摆手:“不必不必,我跟你进去,有郑先生保护,我什么也不怕!” 主意打定,两人拾级而上,推开了那扇庙门,并肩进入庙宇内部。 这座破庙其实面积不算大,布局陈设也很简单,但奇怪的是,香案上的三炷香仍旧燃着,在夜色里闪着微弱的光。 不远处有一四四方方的功德箱,功 德箱里塞了不少钞票和硬币,郑卓上前察看,没发现什么特殊,转身又回到了原地。 他走向摆在地面的蒲团,抬头看了一眼庙里供奉的神像。 ……说是神像,但与常见的那些或慈眉善目、或威武正气的神像不同,这座神像头生黑角、口生利齿、双目赤红,面容狰狞怪笑,且双手紧握一柄锋利砍刀,怎么看都像个修了邪道的屠夫。 景鹤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村子里供奉这么一座……嗯……是想保佑他们什么啊?” 郑卓严肃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可能正因供奉了这么一座……嗯……所以封门村的村民们才都死绝了。” “有道理,不愧是郑先生,见多识广,才高八斗,一语道破天机。” “……” 郑卓觉得这人有点毛病,说话总一阵一阵的不太着调。 “我们不要耽误时间了。”他说,“还是先找找线索吧。” “线索会不会藏在神像里?那我们也不能直接动神像吧?” 郑卓沉吟半晌:“一般人进庙,不是都要先拜一拜神像吗?我们先诚心跪拜,然后再动。” 否则这里,也就不会特意摆两个蒲团了。 两人试了试,发觉蒲团像是钉在地面,半分也移动不了,只能原地跪下,面朝神像,双掌合十,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在拜第三次的时候,景鹤心中异样顿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与此同时,他蓦然听到郑卓吼了一嗓子。 “躺下!” 来不及思考,他当即身体后仰,“啪”的一声直挺挺躺倒在地。 下一秒,神像手里的那柄砍刀,就夹杂着刺耳的风声,从他脸前横扫了过去,险些把他的鼻尖也削掉。 他隐约听到了“当啷”一声轻响,目光所及处,登时下意识咳嗽了两声。 他谨慎地斜眼看过去,见郑卓也躺在地上,躺得比自己还平。 “郑先生,咱们刚差点死了啊。” “……也不至于。”郑卓平淡道,“我就猜到这神像会出幺蛾子,只是没想到它速度这么快罢了。” 难怪这俩蒲团不让挪地方,原来是为了方便神像ka:nre:n。 此时神像已恢复了原先的姿势,仍旧握着砍刀站在那里,然而脸上的笑容,却似乎更加诡 异了。 景鹤迅速起身,结果还没站起来,就“啪叽”又趴倒在地。 “哎呦,我腿麻了。” 郑卓扫他一眼,叹着气移开了视线。 碍于面子,不能指着鼻子骂客户废物,真是一种遗憾。 景鹤趴在地上缓了缓,这才慢吞吞站直了身体,摆出一副惊魂未定的傻模样。 可他的右手却暗中摸向后腰,将一枚很小巧的铜钥匙,藏在了皮带内侧。 在白金玩家眼皮子底下耍花活,这事儿他第一次做,但鉴于他跟云哥蓝姐混久了,耳濡目染,倒也不算特别生疏。 “郑先生,你说这里有线索,现在拜也拜完了,到底是有什么线索?” 经历刚才的意外,郑卓也有点犯嘀咕,这座神像是活的,贸然察看很可能引火烧身,他不敢轻易尝试。 分卷阅读146 “今晚太危险了,为保证你的安全,还是先回去,明天再来继续找。” 景鹤带了哭腔:“什么?明晚还要来一次?明晚能不能你自己来,我在房间里给你摇旗呐喊?” “……”郑卓磨了两回牙,“行吧,到时再议。” 冷静,想想没还完的高利贷。 钱难挣,屎难吃,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他忍了。 临出庙门之前,郑卓又特意检查了一遍台案上插香的香炉,可里面除了香灰,一无所获。 为什么?这座庙明显有问题,怎么可能毫无线索提示? 他略显气懑,当即头也不回,沿着来时路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 殊不知,此刻傅蓝屿和任乐乐就躲在树林里,已经暗中观察了很久。 傅蓝屿看见景鹤跟着郑卓出庙,离开时又满面春风,心里有了数,但不知情的任乐乐却很是担忧。 “他们是不是拿到了什么线索?咱们晚了一步,怎么办?” “很简单,去抢,或者合作。” “……合作的话,四个人,超出生存名额了啊。” “那就杀一个。”傅蓝屿漫不经心询问,“你看杀哪个比较好?” 任乐乐犹豫半晌,惋惜地叹了口气:“这俩还都挺帅的,我颜控,做不了决定。” 傅蓝屿点点头,面无表情:“好,既然两个你都不想杀,那直接杀你算了。” “?” 任乐乐实在不明白这位酷姐的脑 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总之她惹不起,她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只能一溜小跑颠颠跟上去,赔个笑脸。 “别啊,你说杀谁就杀谁!杀谁都OK!” 这年头,想抱个大腿太难了。 * 不知道这一夜大家睡得好不好,反正转天大家起得都挺早的。 傅蓝屿洗了把脸,和任乐乐一起离开房间前往正厅,途中见其余几位玩家都聚在某间房的门口,集体朝里面张望。 哦,是昨天那个黑长直女生的住处。 奇怪的是,黑长直女生并不在屋内,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只有床边地面的那滩血迹,证实了昨晚究竟发生过什么。 “这算怎么回事啊?”橙发男纳闷道,“她死了吗?尸体哪去了?” 眼镜男低声开口:“有的时候,在游戏世界中死亡,尸体会被系统直接处理掉,我们就看不到了。” “可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任乐乐盯着那滩干涸的血迹,不禁背脊生寒,“就算系统要处理尸体,也该让我们看一眼吧?” “谁知道。”景鹤转身欲走,“怪渗人的,我可不在这待着了,我要去吃饭。” 众人对此均无异议,准备集体前往正厅,先把早饭吃了。 郑卓走在前面,景鹤稍稍落后几米,刻意放慢了脚步。 恰好这时,傅蓝屿从后走过来,她神色平静,很自然地咳了一声。 景鹤没回头,只抬手揉了下脖子,懒洋洋的样子。 两人目视前方,彼此没有眼神交流,俨然便是素不相识的陌生玩家。 只是擦肩而过的瞬间,景鹤手腕翻转,轻触了一下傅蓝屿的掌心。 傅蓝屿当即手指回拢,攥紧了他暗中递来的那枚铜钥匙。 神不知,鬼不觉。 …… 午后,照例是傅蓝屿休养生息的时间。 她习惯午睡,但同屋的任乐乐却没心情睡,反而还想去外面转悠一圈。 “傅小姐,你在这等我,大白天的我就不害怕了,我得去证明一下我的价值。” 虽然不太理解她这奇特的脑回路,但傅蓝屿也没拦着,只点点头。 “行,祝你好运。” 然后任乐乐这么一去,就去了得有两个多小时。 等她终于回来,傅蓝屿也正好睡醒,且抬头就看见了她灰头土 脸、满手脏泥,一副又丧又生气的模样。 “……怎么了你?” “傅小姐,我之前真没骗你,我只要能静下心来,找线索的直觉是很准的。”任乐乐沉声道,“刚才我出了趟村子,在东边的水库那里,挖到了一只箱子。” 傅蓝屿疑惑:“你徒手挖的?” “没有,我先用手刨了两下,后来从一棵树下找到了铁锹。” 看来这姑娘也不像昨晚看上去那么傻,估计是怕鬼,恐惧会令人丧失智商,一到白天就能正经思考了。 傅蓝屿点点头,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既然如此,箱子呢?” 一提这个,任乐乐立刻咬牙切齿:“被那只橘子抢了!” 所谓的橘子,当然是那个嘴碎又暴躁的橙发男。 “噢,你没抢过他?” “我怎么可能抢得过他?他还踹了我一脚,说女人就是废物,拿到箱子也找不着钥匙。”说到这里, 分卷阅读147 任乐乐突然话锋一转,神秘地压低嗓音,“但是傅小姐,你别担心,我智商比他高,及时用花言巧语稳住了他。” 用“花言巧语”来形容自己的,这位妹妹也是独一份。 傅蓝屿饶有兴致:“你怎么稳住了他?” “我告诉他,你这有钥匙,我可以骗来钥匙,改为跟他合作,因为他是男人,更加可靠。” “……”傅蓝屿登时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任乐乐赶紧解释:“缓兵之计哈,缓兵之计,毕竟咱们现在也没钥匙,但可以先诓他一波啊!我们约定好今晚接头,今晚我去找他,骗他开门,傅小姐你提前躲好,咱们一起干掉他,把箱子抢回来。” 傅蓝屿沉吟不语。 按理来讲,任乐乐的话应该有可信度,因为今早景鹤给的钥匙,很像是开箱的钥匙。 从这姑娘的言行举止上判断,也不像是在编瞎话。 但万事不可掉以轻心,这是游戏里不成文的准则。 她转过身去,反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了那柄尖刀。 “行,我跟你去。”她淡定道,“不过我要是发现你撒了谎,这把刀就会先抹掉你的小细脖子。” “……” 第48章 人皮 是夜,冷月高悬, 越发衬得这座宅子阴森沉寂, 充满追魂索命的气息。 傅蓝屿自然是没睡觉, 她将尖刀别在腰后,准备跟任乐乐去执行杀人越货(?)计划。 临行之前,任乐乐再三向她表忠心。 “傅小姐, 我知道在游戏里要互相信任是挺难的,但你一定别怀疑,就算打死我, 我也不可能和那个橘子蠢货结盟,我是真心觉得你厉害,想做你的最强辅助一起通关啊!” 傅蓝屿低头挽着衣袖:“为什么会觉得我厉害?” “眼神,气场,我看人很准的,不瞒你说,我穿过这些白银局,不仅找线索有一套, 抱大腿也是一流的准确。” “……” “而且傅小姐, 现在游戏里就剩咱们两个女孩子了,女孩子得互相帮助对不对?只要我们联合起来,也不会比那些男人差的。” 傅蓝屿看了她一眼:“这句话倒是挺合人心意。” 任乐乐笑了:“所以你待会儿千万稳住,别一时激动真抹了我脖子啊。” “那就要看你诚意有多少了。” “你放心,我将带头冲锋!” 就这样,任乐乐喊着慷慨激昂的口号, 穿过回廊,一路来到了橙发男的房门口。 她环顾四周,在确信附近无人后,示意傅蓝屿往旁边躲一躲,自己则敲了两下门,开始娇滴滴地呼唤。 “哥,哥你睡了吗哥?是我,任小妹。” 不多时,里面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 听得橙发男恶声恶气在问:“钥匙拿着了吗?拿不着钥匙甭想进来。” “拿着了哥。”任乐乐很有耐心地回答,“那傻大姐睡着了,我从她裤兜里把钥匙摸出来了——我哪敢撒谎,撒了谎你不还得把我轰走吗?没意义啊是不是!” 傻大姐傅蓝屿靠墙而站,闻言凉凉地瞥她一眼。 任乐乐自觉双手合十,无声认错。 好在这番说辞,倒也打动了智商不太高又过分自信的橙发男,他不屑冷哼一声,终于把门打开了。 “先交钥匙,再进门。” “……交你姥姥啊!” 任乐乐当机立断,猛然飞起一脚,不偏不倚正踹中了对方腰部以下的重要部位。 她的小皮鞋鞋 跟坚硬,这一招炉火纯青,可见以前试过不少次了,百试百灵。 橙发男猝不及防,疼得惨叫一声向后倒退:“操!你他妈个贱人!老子把你……”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骂完脏话,傅蓝屿身形如电,已经从斜地里果断跃出。 她在扑向他的同时,左手揽住他后颈,右手从腰间抽出那柄尖刀,瞬间借助惯性一刀扎在他心脏,随即将他用力推向地面。 这套动作干脆利落,没有浪费哪怕一秒种。 橙发男直挺挺倒地,他圆睁双眼,仍保持着一个难以置信的惊诧表情,抽搐两下断了气。 旁边的任乐乐连忙把门关上,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完全相信,这位姐姐绝对有本事把自己抹了脖子,只要人家乐意。 “傅……傅小姐,我去找箱子!” 傅蓝屿应了一声,扬手从橙发男胸口拔出那把刀,顺便在他衣服上擦了擦血。 她垂眸,见任乐乐趴在地上,费劲地从床底拎出了一只雕花木箱。 “傅小姐你瞧,我真的没说谎,这就是我从水库边找到的箱子!” “好,做得不错,我们回房间。” 于是傅蓝屿拿着刀,任乐乐抱着箱子,两人迅速离开作案现场,朝来时路走去。 谁知走到半途, 分卷阅读148 傅蓝屿突然停住脚步,并抬手拦住了任乐乐。 “等等。” 任乐乐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了?” “有人来了。” 两人躲在柱子后面,悄悄向外窥探,见一穿白衣服的男生正低垂着头,步伐缓慢僵硬,晃悠着朝前院正厅的方向走去。 那男生似乎有点眼熟。 “诶?那不是……就戴眼镜的,长得还算清秀的那位?”任乐乐奇道,“他要去干什么?” 傅蓝屿认真观察了一会儿,神色渐沉:“去干什么我不知道,总之他这状态不正常了。” “不正常了?什么意思?” “就是中邪了,被附身了的意思。”傅蓝屿道,“你也穿过不少白银局了,应该有点经验,遇到过类似情况吧?” “……” 任乐乐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的,以前一场白银局,有位玩家就像这样,大半夜被鬼上身,跌跌撞撞跑出门去,拿刀在自己身上戳了十几个窟窿 才死。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是不是死定了?” 傅蓝屿将那把刀重新别在腰后,闻言沉默许久,终是缓声回答:“基本上是的。” 人各有命,救不了的。 游戏这么残酷,悲惨故事见多了,同情心就成了最没意义的东西。 * 戴眼镜的男生名叫赵浦,和景鹤一样,这一场恰好也是他白银升黄金的晋级赛。 他为了顺利通关,私底下阅读和了解过很多恐怖故事与传说,其中就包括封门村的背景。 他隐约记得,封门村有一把邪门的清代太师椅,但凡坐上去的人,全部死于非命,无一幸免。 昨天傍晚刚进正厅的时候,他仍沉浸在刚穿越的紧张感中,没怎么注意四周环境,也没注意椅子只有七把。 直到那位黑长直的女生,把一张太师椅拖到桌前。 他意识到了什么,却没来得及警告她,她人已经坐下去了。 ……在得知真相后,那女生哭得伤心又绝望,但没人帮得了她。 饭后大家分房间,她不敢一个人睡,也没人愿意和她同屋。 谁愿意和将死之人同屋呢? 这件事原也不是赵浦的错,毕竟他也没义务去管其他玩家的死活,他又不是故意要害她。 但他察觉到了,黑长直女生在走进房间的那一刻,无比哀怨地朝自己投来一瞥。 她一定在怪他,为什么不早点提醒她。 赵浦以前在学校时,是五讲四美的好学生,以致于他在穿越游戏之后,心态久久无法调整平稳。 哪怕不是他亲手杀的人,他也会不自觉的认为,自己拥有间接责任,自己和帮凶没什么区别。 看着别人面临死亡,却不能伸出援手,这难道不是件罪恶的事吗? 他很怕,越想越怕。 但他知道,在这游戏里,想要自己活着,就得牺牲别人,从而换取更高的生存几率。 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崩溃。 第二天早上,他没有在房间里,看到黑长直女生的尸体,但那滩血迹却表明,她的确已经遇害了。 她的尸体,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某个地方? 这个念头纠缠着他,令他一整天都精神恍惚,直到夜里躺在床上,仍旧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夜深了,窗外的月色 映进屋内,清冷冷透过一片光。 他于半梦半醒间,仿佛又听到了那女生的哭声,顿时不安地睁开了眼睛。 屋里没有人。 他深深叹息一声,正欲翻个身,结果下一秒,却忽听床底,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不是错觉。 冷汗刹那间浸湿了后背,赵浦紧紧攥着被角,一路挪到了床角。 他盯着地面,半晌,神情逐渐变得恐惧而扭曲。 他大张着嘴,像是要叫喊,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只发出了如同濒死小兽一般,微弱的悲鸣。 有一个留着黑长直的头发,穿红衣的女孩子,四肢并用,慢慢从床底爬了出来。 当月光照在她身上,才教人后知后觉地发现,她那并不是一件红色的衣服。 ……是暴露在外的血肉。 她的整张皮已经被完全剥离,只剩下了毫无遮挡的肉与骨,随着爬行的动作,在地面拖出数道粘腻的血痕,观之触目惊心。 然后她转过头来,对着赵浦,那张同样血涔涔的、破碎不堪的脸,忽而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 她凑到床边,手上还滴着血,慢慢捧住了赵浦的脸。 她问:“你也要,去坐,那把椅子吗?” 赵浦看着她,原本惊惧的神色,逐渐定格僵硬。 眼底光芒暗淡,直至漆黑,他点了下头。 …… 景鹤今晚困了,本想稍微打个盹,岂料迷迷糊 分卷阅读149 糊一觉醒来,发现旁边的郑卓已经不知所踪。 他登时惊了一身冷汗,“腾”地坐起身来,然后又隐约想起,一个小时前郑卓提起过,自己准备去那座破庙再探探情况。 他松了口气,拍了拍发晕的脑袋,又重新躺了回去。 那座庙里,不可能再找着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因为最有用的钥匙,他已经偷渡给傅蓝屿了。 正在这时,听得房门轻响,紧接着一阵冷风灌入,郑卓提着盏油灯进来了。 “郑先生。” 郑卓嗤笑一声,虽说语气很快恢复如常,但依然没掩饰住那一瞬间的鄙夷。 “景先生,醒了?” 潜台词是:老子大半夜出门找线索,你在这睡得挺美滋滋? 景鹤心想我花钱了,你出点力不应该吗?更何况你能活一晚是一晚,活到现在都算赚的 ,甭在这逼事儿一堆了。 不过想归想,他表面上还是要客客气气。 “郑先生辛苦了,郑先生这是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郑卓手里拎着一柄尖刀,尖刀刀身在月光下,折射出一串奇怪的符文。 “找到一把刀。” 值得一提的是,刀刃上还沾有新鲜的血迹。 景鹤惊讶道:“郑先生,你杀人了?” “嗯,杀了那个灰衣服的。”郑卓说,“我去了一趟破庙,没收获就回来了,结果路过树林,正看见他从树顶摘了一把刀下来。” 那个灰衣服的男玩家,在饭桌上话很少,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原来也是个胆子大的,敢深夜出行。 “……所以呢?” “所以我看他这刀不错,就索性夺刀杀人了。”郑卓一耸肩,“反正他迟早也要死。”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似乎并不是个需要多加考虑的问题。 的确,在某些白金玩家的眼中,所谓人命,其实也就是铺平通关前路的一块砖罢了。 景鹤半真半假地称赞:“郑先生真的实力强悍,我从来都不敢杀人的。” “你不杀别人,别人也会杀你,你得做好觉悟。” “那……郑先生你杀过多少人?都是素不相识的人吗?” “也杀过认识的人。”郑卓顿了一顿,应该是觉得和他讲也没什么,意味难明地笑了一声,“还是个和我关系不错的朋友——别担心,你以后说不定也会经历的。” 亲手背叛,一刀断义。 景鹤双手插在口袋里,手指慢慢攥拢成拳,他诚恳地看着郑卓,一脸虚心求教的神情:“为什么?郑先生人不错的,大概是不得已才……” 郑卓抿起唇角,眉眼间有种似笑非笑的冷漠之色。 “那也不重要了,总之这个游戏太过艰难,我也算给了他解脱。” 景鹤沉默片刻,也微微笑了。 “是啊,确实如此。” 没关系,你很快也将得到解脱。 第49章 送你上路 那只抢来的雕花箱子,被任乐乐一路抱回了房间。 任乐乐蹲在床边, 盯着箱子, 严肃出神。 “傅小姐。”她说, “咱们箱子是拿到了,可要去哪里找钥匙呢?这鬼地方,我实在是一天也不想呆了。” 傅蓝屿垂眸看她:“你想要钥匙?” “是啊, 我之前骗那橘子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你真有钥匙就好了,那咱俩说不定能直接通关。” “让开点。” “……啊?” 见傅蓝屿走过来, 任乐乐一头雾水,却也不敢违拗这位姑奶奶,当即顺从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傅蓝屿弯下腰去,从贴身口袋里取出景鹤给自己的那枚铜钥匙,插进了箱子的锁孔。 “……”任乐乐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她诧异捂嘴,“傅小姐,你这什么时候找来的?我感觉除了你午睡的那一会儿, 咱俩明明都在一起啊!” 傅蓝屿面无表情, 信口胡诌:“是某种心想事成的特异功能,我午睡起来随便一摸,就在枕头底下摸到了。” “?” 总之无论是怎么找到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失望变希望,任乐乐顿时高兴起来,她喜滋滋凑到傅蓝屿跟前, 探头看向箱子内部。 箱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符纸,还有一盒看似普通的火柴。 傅蓝屿拿起符纸仔细辨认,又将其与手中的尖刀相对照,发现这两样东西上的符文是一致的。 应该都是用来杀死鬼怪Bss的道具。 虽然就目前为止,她连Bss的真容都还没见到。 听得任乐乐问道:“这符纸我还能理解,但这火柴是干什么用的?” 奇怪的是,火柴盒里只有一根火柴,比寻常的火柴要略粗一些,顶端是金色的,在油灯下还泛着微微的荧光。 傅蓝屿将火柴盒 分卷阅读150 塞进口袋,平静回答:“自然是烧东西用的。” “诶?烧什么东西?” “你说呢,这宅子里能有什么东西可烧?” 任乐乐想了想,忽而恍然大悟:“那把太师椅?” “嗯,还算聪明。” 这火柴,是专门烧太师椅的法器。 恐怕只有烧了太师椅,宅子里作祟的鬼怪,才会现出真身。 * 第三天清晨,聚在正厅吃饭的玩家,就只剩下四个了。 分别是傅蓝屿带着任乐乐,郑卓带着景鹤。 除了第一晚的黑长直女生,另外三位男玩家的尸体也都怪异消失了,只是那把太师椅的附近,多了一滩干涸的血迹,大约是昨晚新留下的。 那是眼镜男的血,昨晚傅蓝屿和任乐乐亲眼目睹他掉了魂似地往前院走,看来最终还是被鬼所惑,坐上了椅子。 只要坐了椅子,必死无疑。 剩下的两位,橙发男是她们俩杀的没有错,还有一个存在不怎么强的灰衣男,不晓得是怎么死的。 或许…… 傅蓝屿抬头看了郑卓一眼,很巧,郑卓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转开了视线。 饭桌上暗流涌动,谁都没开口讲话,气氛却偏偏令人窒息。 这气氛搞得任乐乐有点紧张,粥都没喝半碗,就匆匆拉着傅蓝屿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她不安地问傅蓝屿。 “傅小姐,你说那俩人当时在破庙里,究竟拿到什么重要线索没有?要是他俩有杀手锏,今晚想杀了咱们再通关可怎么办啊?” 破庙里拿到的钥匙,早就用来开箱子了。 不过傅蓝屿没多说,只轻描淡写地回答:“不会的。” “诶?为什么不会?” “因为他们杀不了我。” 任乐乐一惊:“糟了,但他们杀得了我。” “你眼神机灵点,躲得快点,应该也不至于死。” “那我赶紧找件防身的东西!” “再顺便帮我找根绳子。” “找绳子?”任乐乐疑惑,“要绳子干什么,鬼能乖乖站那让咱们捆吗?” 这姑娘,智商时高时低,实在很难理解。 傅蓝屿看她一眼:“不捆鬼,你帮我找就是了。” “……噢。” 尽管云里雾里,但任乐乐还是听话照办了。 找不着现成的粗绳子,她就跑遍了周围的几间屋子,把屋里挂床帘的细绳子都拆下来,当场给傅蓝屿拧成了一股麻花绳。 要穿越游戏,没点动手能力可不行。 与此同时,郑卓也在自己的房间内,沉声与景鹤商量。 “幸存者名额是三个人,那俩女的至少要干掉一个,而且我怀疑她俩手里拿着关 键线索,到时候得抢过来。” “要怎么抢呢?” “不出意外的话,她们今晚一定会有所行动,到时你跟着我,见机行事就好。” 景鹤答应得很认真:“都听郑先生安排,不过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 “什么事?” 他正经道:“我总觉得自己胆量不够,想练习一下亲手杀人,正好这回剩下的是两个女玩家,危险系数比较低,我……” 郑卓明白了:“那我负责制住她们,你来杀。” “谢谢郑先生。” 在郑卓看不到的角度,景鹤背过身去佯装斟水,唇角弯起微妙的弧度,眼底满含轻蔑。 * 入夜,天边的那一弯冷月,隐隐有了泛红的迹象。 整座宅子被笼在凄清月色里,树影摇晃,夜风穿过回廊,仿佛是呜呜咽咽的泣声。 任乐乐深夜出行,左顾右盼举止神秘,一路谨慎地前往前院,不晓得要做些什么。 她始终护着自己的口袋,那里面好像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她进了正厅,没有关门,径直来到饭桌左侧的红木立柜面前,踮脚打开了最上面的那扇柜门,似乎在摸索些什么。 然而她还没有摸到,忽觉身后风声有异,紧接着颈后一凉,人已被扭着双臂按倒在地。 她顿时疼得叫了一声:“谁?放开我啊!” 郑卓手上的力道半分未松,他一扬下巴,示意景鹤去察看立柜。 结果景鹤近前一看,发现柜门里空空如也。 “郑先生,什么也没有啊。” 于是郑卓又恶狠狠加了一把力,逼问任乐乐:“你们找到了什么线索?交出来,我留你一条命。” 任乐乐脸贴着地面,可怜兮兮带着哭腔:“线索都不在我这,都在她那呢,我只是个跑腿的……” “也就是说你毫无价值了?” “不不,别杀我!”任乐乐连忙哀求,“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逼她把线索都交出来,然后咱们三人可以一 分卷阅读151 起赢的!” 景鹤在旁凉飕飕地接口:“郑先生,既然线索都在那个女的手里,我们直接杀了这个不是更省事?反正最后都能通关,何必多此一举?” 这道理很浅显,郑卓也没什么异议,反正在他看来,杀谁都是一样的。 他伸手从 腰后把那柄尖刀抽出来,很自然地递给景鹤,又揪着头发,不顾任乐乐的哭闹,强行把她脑袋抬了起来。 “你不是要自己杀吗?来。” “嗯……具体怎么杀比较稳准狠呢郑先生?” 郑卓冷笑:“割喉比较快,但割了动脉,血可能会溅到你身上;插心脏也快,但前提是你找得准,有经验。” 景鹤点点头:“那从后面插一刀呢?” “什么?” 郑卓显然没太听懂。 “我说……”景鹤的大拇指摩挲着刀柄,眼神慢慢暗了下去,“从后面插一刀,会更狠一些吗?” 话音未落,他果断手起刀落,只是刀刃并未落在任乐乐身上,而是插进了郑卓的后心。 不过郑卓毕竟是白金等级的老手,警惕性一流,在意识到危险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他堪堪侧身避过要害,于是这一刀失了准头,插在了脊椎旁边,伤口并不算深。 “……王八蛋,你他妈暗算我?!” 他像只发怒的狮子,不顾伤口疼痛,登时咬牙切齿将景鹤扑倒在地,意欲夺刀。 两人互不相让地扭打在一起。 任乐乐赶紧起身,顺手拢了一下自己被揪得乱七八糟的长发,忍不住低声骂:“什么玩意儿,下手也太狠了!” 她抬起头,见不远处的屏风后面,傅蓝屿正提刀走了出来。 这原本就是个计划,为了顺理成章把郑卓引来这里。 引来这里,送他上路。 傅蓝屿走到跟前,眼看着郑卓力气奇大,已经逐渐将那把刀的刀尖,移向了景鹤的喉咙。 她绕到侧面,猛然间一脚踹过去,正中郑卓脊背上的刀口。 本就流血的刀口,血一瞬涌得更凶,即使是郑卓也忍受不住,他松了力道,刀尖偏离方向,戳在了景鹤耳边的地面。 傅蓝屿用力踩住郑卓的伤口,坚硬鞋跟又刻意蹍了几下,直疼得郑卓情绪失控,破口大骂。 她没给他翻身反抗的机会,单膝顶在他后颈,左手卡住他喉咙,右手又是一刀,锋利刀尖准确钉入了他的手背。 景鹤翻身跃起,重新夺回另一把刀,二话不说往郑卓肋下又攮了一刀。 血沿着地面朝四周流,这画面着实有些触目惊心,不知内情只当个工具人的 任乐乐,见状难免心惊肉跳。 很明显,两人并不打算给这男人一个痛快。 “傅小姐,你之前认识他吗?多大仇啊这是。” 郑卓奋力挣扎无果,他满脸冷汗,紧咬着后槽牙,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冤有头债有主,我他妈不记得跟你俩结过仇,姓景的,你花三十万骗我进来,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景鹤瞪着他,“你当初从身后暗算我云哥的时候,想过会有今天吗?” “……你云哥?”疼痛与失血,让郑卓的思维能力变得迟钝,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乔云铮?你们是乔云铮的人!” “乔云铮是我哥,这位是我姐,我姐愿意来游戏里杀你是给你脸,你该死个明白。” 郑卓的表情,刹那间狰狞无比,他又一次想挣脱傅蓝屿的钳制但失败了,只能努力转过头去,像要认清她的脸。 “这游戏强者为尊,乔云铮会死,是他技不如人,怨得了谁?!” “如果当面动手,你杀得了他吗?”傅蓝屿冷声反问,“利用他对你的信任背后使阴招,就你这种败类,也配提他的名字?” 刀尖迎着窗外映进的月光,蓦然折射出一道寒芒,她反手接连两刀,直接割断了郑卓的脚腕跟腱,没有半分犹豫。 郑卓放声惨嚎,他疯了似地骂:“操!臭婊.子!有本事你给老子来一刀,往心口扎!来啊!” “别急,我哪能这么简单粗暴呢?”傅蓝屿面色波澜不惊,她从容起身,“景鹤,把郑先生请到太师椅那去。” “好嘞姐。” 景鹤应了一声,他左手拿刀,右手拖着郑卓往太师椅的方向走,郑卓受伤的双脚,在地面拖出了两道清晰血痕,像是鲜红的车辙印。 他架着郑卓的胳膊,不顾郑卓反抗,强行将其按在了太师椅上。 傅蓝屿从腰间解下任乐乐拧的那条麻花绳,和景鹤密切配合,牢牢将郑卓与太师椅捆在了一起,并系了死扣。 她将手伸进口袋,再掏出时,指间夹着那枚从箱子里找到的火柴盒。 她站在郑卓面前,居高临下注视着苍白颓然的他。 “这个游戏确实强者为尊,也确实残酷无情,任何基于生存本能而进行的 分卷阅读152 争斗,我认 为都可以理解,都没有对错之分。”她说,“可为了自身利益,设计谋害同伴这种事,我无法容忍——既然你嫌游戏中的尔虞我诈、互相残杀还不够,连这最后的一点底线也要抹掉,那么在我眼里,你就不该活着。” 她抽出那根火柴,在盒上划燃,一簇火苗渐渐由金变橙,又由橙变红,最后变得深红。 郑卓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他自知无法逃脱,终于崩溃了,疯狂扭动着身体开始哀声求饶。 “等等……等等!你要干什么?姑娘,我不知道你是乔云铮什么人,但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我……求求你,你放过我这一次,以后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永远免费带你通关,一分钱不收包你躺赢,真的!” 傅蓝屿笑了,她看向他的眼神阴冷,可声音却极温柔。 “包我躺赢?你一个快死的蠢货,在这跟我废的什么话?” “……” “我听说,你告诉沉岛的成员们,说我云哥在游戏里被火烧死了,对吧?”她叹了口气,“作为回报,我也以这种死法成全你,免得你留下遗憾。” “郑先生,一路走好。” 她将手里的火柴扔向前方,在触及火苗的一刹那,太师椅烈焰蓬发,如有风助火势,霎时熊熊燃烧起来。 郑卓被捆在太师椅上动弹不得,火光迅速吞噬了他的全身,他发出绝望尖利的惨叫,夹杂着皮肉的爆裂声,以及扑面而来的焦臭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火光渐熄,他最终随着太师椅一起,化作了倒在灰烬之中的一具焦炭。 这时候,站在门口的任乐乐,突然回过头来,惊恐唤道。 “傅小姐,那是……” 她的声音,甚至在控制不住的微微发颤。 傅蓝屿将目光从郑卓的尸体上移开,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见铺满月色的庭院里,有一戴着恶鬼面具的红衣女鬼,正从远处缓慢朝这里飘来。 女鬼的装束,和第一晚两人在棺材里看到的那具骷髅骨架,一模一样。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在女鬼的左右两侧,黑长直女生、眼镜男、橙发男和灰衣男,已经死去的四名玩家,正如饥饿觅食的野兽一般,四肢紧贴着地面,匍匐爬行。 他们的整 张**都已被完全剥去,只剩下血涔涔的殷红肌理,包括脸也同样破碎不堪,只余下一双空洞骇人的眼睛,兀自往下滴落污浊的水迹。 太师椅被毁,他们都被放出来了。 “你,退后一点。”傅蓝屿淡定示意任乐乐,“否则我可能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任乐乐紧张后退,她环顾四周,最后从桌前抄了一把椅子,勉强当作防身武器。 “傅小姐你放心,我……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景鹤没说话,他现在临阵也不像以前那么喜欢碎碎念了,在关键时刻,他通常考虑的都只是如何速战速决。 他沉默挽起衣袖,攥紧了手里的那柄尖刀。 但见女鬼长袖一甩,像是某种无声的号令,原本匍匐在地面的四名玩家,瞬间一跃而起,犹如深水鱼.雷,笔直朝着三人弹射过来。 平心而论,他们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尤其是在咆哮时,近距离观看真的很考验心理素质。 好在景鹤今非昔比,他只是皱了下眉,而后下一秒反手横向挥刀,从中央划开了对方的脑袋。 与此同时,旁边的任乐乐双手举起椅子,一边惊慌失措地喊叫,一边砸中了面前橙发男的天灵盖。 “蓝姐!” 景鹤朝傅蓝屿飞奔而去,替她挡住了另外两名玩家,傅蓝屿由此顺利从战局脱身,拎着刀大步流星走向红衣女鬼。 红衣女鬼的身影飘忽不定,转眼间已瞬移到了傅蓝屿近处,苍白利爪的指甲锋利,闪电般抓向傅蓝屿的面门。 傅蓝屿向后折腰,以不可思议的柔韧性躲过了这一招,随即挺身而起,手中的尖刀借势挥砍,当场砍裂了女鬼脸上的面具。 面具分崩离析,底下露出了一颗血肉已风化殆尽的骷髅。 白骨森森,眼洞里还有无数蛆虫,正在争先恐后向外蠕动。 傅蓝屿的速度,远比对方反击的速度更快,她从怀中抽出那张泛黄的符纸,手腕略一用力向前甩去。 符纸随风前行,当即贴上女鬼的额头,只见金光闪过,已将女鬼牢牢钉在了原地。 她冲上前去,尖刀笔直刺进女鬼的胸口,力道之狠,深没至柄。 此时景鹤也解决掉了剩下的两名玩家,急匆匆赶来她身边,任乐乐紧随 其后。 三人目睹着女鬼红衣招展,身体出现一道金色裂缝,朝两侧撕裂开来,最终燃起大火散作片片灰烬,在风里消失不见了。 宅子还是那所宅子,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颈间吊坠亮起,再度传来了水滴落入玻璃容器的轻微声响。 在白 分卷阅读153 光袭来的一刻,任乐乐紧紧握了一下傅蓝屿的手,很真情实感地开口。 “傅小姐,祝你以后也都能顺利通关。” 傅蓝屿点头。 “多谢,希望你也是。” 这是在游戏里,她们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祝福。 木偶(白金局) 第50章 我回来了 傅蓝屿穿越回来的当天晚上, 恰逢白箫在医院值班, 她给他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白箫告诉她, 乔云铮昨晚就已经醒了, 知道她陪景鹤去过白银局,倒是没说什么,但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 鉴于深更半夜,住院楼的大门都关了, 于是当晚, 傅蓝屿洗澡后先补了几小时的觉,等转天早晨天色刚亮,就起床直奔医院。 安静走廊里, 她将热气腾腾的早餐递给白箫, 两人很自然地拥抱了一下。 白箫低声问她:“还顺利吗?” “顺利。” “一切都很顺利?” “对, 都很顺利。” 他笑了:“那就好, 这段时间认真陪着乔先生,哪也别去了。” 傅蓝屿点点头,莫名地叹息一声:“谢了。” “咱们这关系,你说谢字见不见外?” “……也是, 那麻烦你晚上给我做个番茄牛肉, 好久没吃了。” 白箫笑意更深, 他很有耐心地答应:“没问题, 再给乔先生炖个鲫鱼豆腐汤,促进伤口愈合的。”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傅蓝屿就送白箫进了电梯, 让他回去休息。 她走回到病房前,站在那迟疑好久,这才抬手,很谨慎地推开了门。 熹微晨光透过玻璃,暖意融融洒满整座房间。 乔云铮正躺在床上,侧眸望向窗外,他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恰与她目光相汇。 他的脸色仍带着病态的苍白,看上去憔悴不堪,可那双眼睛清亮如昔,注视她的时候,依旧盈满温柔的笑意。 他沙哑着嗓音问她:“回来了?” “嗯,回来了。” 他双手撑着床沿,费力想要坐起身来,傅蓝屿下意识快走了两步扶住他,又替他将枕头垫在身后。 “你刚醒不久,还是好好歇着,别总乱动了。” “你让我好好歇着,自己还不是一大早就赶过来了,觉补够了吗?” “其实我也没你想象得那么能睡。”她打开早餐袋子,将里面的白粥拿出来,坐在了他的床边,“来,受着伤呢也不能吃太油腻的,就喝点粥吧,白箫说晚上给你炖个鱼汤。” 乔云铮眉梢微挑:“你喂我?” “……是,我喂你,免得说我不体谅伤员。” 粥还 是热的,傅蓝屿舀了一勺仔细吹凉,这才慢条斯理送到他唇边。 乔云铮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到后来看得她极不自然,忍不住抬眸与他对视。 “怎么,我今早没洗脸?”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久没见你了,有点不真实。” 傅蓝屿轻勾唇角:“有很久吗?” “对你来说可能没有很久,但对我来说,是从地狱到人间的距离。” 他那时无限濒临死亡,隐隐约约像是看到了很多零碎的画面,模糊又遥远。 脑海中存留的最后意识,是自己必须要活下去。 他答应她要平安回来,他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告诉她,他不能留她孤单一个人,去面对将来更加残酷的战场。 他要遵守承诺。 他昏迷了短短数天,现在想来恍如隔世,倒仿佛过去了十几年。 傅蓝屿端着粥碗,垂眸沉默,良久无言。 半晌,她听到他又问:“蓝妹,白银局的情况怎么样?” “还算轻松,毕竟景鹤这两年进步不少,并不需要我太费心了。” 乔云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没有问景鹤,我问的是郑卓。” “……” “你在白银局里杀了他?” 这是个猝不及防的问题。 傅蓝屿沉吟着蹙眉:“……你怎么知道?” 按理而言,白箫白笙既然答应了她要保密,就绝对不会跟乔云铮提起。 乔云铮无奈一笑,他指了指桌上的手机:“我今早登陆了系统论坛,发现郑卓的头像变成黑白,ID被封了。” 账号ID一旦被封锁,就说明此人已经在游戏中死亡。 郑卓尚未到下一场白金局的穿越时间,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死,死得还这么蹊跷? 他太了解傅蓝屿了,并不难预料到,她和景鹤究竟设下了什么局。 如果说先前还只是猜测,那么此刻,算是彻底证实了。 傅蓝屿见瞒不住他,索性也不再解释,她平静承认:“没错,郑卓是我杀的,难道我不该杀?” 分卷阅读154 “他确实该杀,但不该脏了你的手。” “过了这几天,只要你的ID没被封,郑卓迟早察觉到你没死,谁知道他会不会又采取下一步行动?”傅蓝屿说,“为了永绝后患,我当然应该先下手为强。” 乔云铮 深深叹息:“在我记忆里,除非万不得已,你几乎从不主动对人下杀手。” “郑卓是个例外,他在我眼里甚至都不能算‘人’。”傅蓝屿微微眯起眼睛,语气渐冷,“更何况他伤的是你,你觉得我有理由放过他吗?我给了他三十万买命钱,已经够看得起他了。” 乔云铮的眼神里,有种温柔的困惑,他难得听她这样直率地袒露心声,越是最真实的心里话,就越令人无所适从。 许久,他低声问她:“何必为我做到这程度?根本也不值得。” “你又不是我,怎么能替我做决定?”傅蓝屿从容回答,“有些人,有些事,我说值得就值得。” “蓝妹,这不像你的讲话风格。” “毕竟以前,我也从未做过失去你的设想。” 她当初的潜意识里,总感觉他应该是披荆斩棘、无所不能的,他拥有排除万难的力量,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不会离开。 她本以为自己会走在他的前面,先死的人,通常会轻松一点。 所以意外来临之际,才会令她措手不及。 如果这一次,他真的没能活着回来,她经历漫长煎熬的等待之后,最终只能在系统论坛上得知他的死讯,该怎么办呢? 对于他们这些穿越游戏的玩家而言,陪伴是一种致命的习惯,一旦失去,就意味着剜心刺骨的痛苦。 就像那时在恶灵古宅里的曹文和舒瑛,舒瑛的遗憾,同样也是无数玩家未尽的遗憾。 或许未知的下一秒,匆匆迈出的那一步,就将通往生命的尽头,连道别也来不及讲出口。 “说实话,那时候除了杀郑卓这件事,我心里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她忽而自嘲地笑了一笑,眼底蒙着一层雾,似乎就要落下泪来,“云哥,你说……谁能没个软肋呢?” 是软肋,是弱点,是生死关头也割舍不下的牵挂,是身陷绝境亦不肯放弃的执念。 在没遇见他之前,她独来独往,从不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她明白了,倒也不算太晚。 近在咫尺,乔云铮眼中也隐有泪意,他抬手抚上她的脸,语调低沉柔和地哄着。 “我知道,别看我蓝妹在外是女侠,其实内心也还是个小姑娘。”他 说,“别怕,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傅蓝屿应了一声,然后就感觉他倾身靠过来,温柔与自己额头相抵。 她颈间的雪花吊坠轻晃一下,温度微凉。 谢天谢地,他与她终究没有错过,还有时间去弥补遗憾。 …… 病房外,顾墨池、白笙和景鹤三人脑袋摞脑袋,沐浴着路过护士奇怪的视线,已经津津有味偷看半天了。 “这郎才女貌的,真般配。”白笙感慨,“我家蓝蓝总算开窍了。” 顾墨池垂眸看她:“你什么时候也能开开窍?” “……我怎么了我?” “我看你现在就把我当成通关的工具人,在游戏里看见鬼比看见我还亲,你能不能有个对待男朋友的正常态度?” “哎呀,不要这么小气嘛。”白笙其人,撒娇一向轻车熟路,她当即踮起脚尖,娇嗔地一搂他脖子,“我能有今天的成绩,还不是因为墨池你教得好!” “算你有良心。” 站在旁边的景鹤:“二位,我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嗨,哪能呢?”白笙笑嘻嘻拍了下他的肩膀,“鹤鹤啊,你说你都快二十一了,是不是也得考虑考虑谈个恋爱了?” “……我不谈恋爱,懒得跟那些小丫头片子们打交道。” 顾墨池一本正经跟白笙耳语,音量却恰好能让景鹤听见。 “这孩子可能喜欢男生。” “喂,顾先生,造谣是要负责任的。”景鹤无语,“我性取向是女生OK?” “那你来说说,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景鹤不假思索地回答:“长头发大眼睛,漂亮又酷,见多识广还能打的。” 白笙与顾墨池对视一眼,她恍然大悟:“这不是蓝蓝吗?” “……” 景鹤想了想,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他脸色微变,连忙摆手否认。 “别胡扯啊,我哪敢对我姐有非分之想?我……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顾墨池奇道:“你耳朵为什么会红?” “……我没有!”景鹤表情微恼,顿时提高音量,“你们俩是不是太八卦了?不是说来探望病人吗,赶紧探望啊,顺便帮我把东西带进去!” 他把特意买来的水果和营养品,匆 分卷阅读155 忙往白笙手里一塞,转身欲走。 白笙在身后叫他:“诶,来都来了,你急什么啊,不去跟乔先生打个招呼?他自打醒过来还没见着你呢!” “不了,我还有事,告诉云哥我明天再来!” “……” 两人站在原地,目送景鹤的身影风一样远去,均是一头雾水。 这孩子的脑回路,有时真教人难以理解。 白笙纳闷挠头:“他又犯什么病了?是咱俩说错话了,戳中了少年柔软的心扉?” 顾墨池若有所思:“毕竟春天快到了,也能理解。” “……啊?”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最近总有小可爱问,郑卓不是有两条命吗?我解释一下。 郑卓当然没有两条命,在白金局成功杀掉绑定同伴,才会有两条命,可郑卓杀云哥不是没成功么,云哥又没死,他没奖励的。 所以你们问我时,我都惊呆了,云哥不是还活着吗? 云哥:我看你们就是盼着我死 * 温馨提示:明天新一卷正文,白金局游戏开始。 至于新一卷的故事是什么,看卷名理解。 第51章 白金局 三天之后, 沉岛的首领江河, 来到了第二中心医院。 他今年三十八岁,虽年近不惑,却依然剑眉朗目、风度翩翩, 只是颈侧有一道延伸到锁骨的伤疤, 可见当初也是从生死线挣扎过来的人。 彼时傅蓝屿正坐在床边, 不紧不慢给乔云铮削苹果,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去,见来人陌生, 警惕起身。 “您找哪位?” 江河客气微笑:“我找乔云铮。” “……老大?” 乔云铮看到他,明显也觉得有些意外,登时想要坐起身来,但被江河拦住了。 “别动, 好好躺着, 我没什么事,就是接到了景先生的电话, 想来看看你。” 所谓景先生,自然是景鹤。 景鹤告知了江河,关于郑卓的死讯, 以及乔云铮还活着的真相。 “说实话,云铮, 我也没有想到,你和郑卓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关于郑卓的话题,总难免令乔云铮回想起被背叛的那一瞬间, 他略显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我也没想到。” “那郑卓的死……” 傅蓝屿闻言,在旁冷冷开口:“郑卓说云哥在游戏里是怎么死的,他自己就是怎么死的。” 郑卓对包括江河在内的所有沉岛成员都撒了谎,谎称乔云铮已经在游戏里被火烧死了,那么她也以牙还牙,将郑卓和太师椅一起烧成了灰烬。 因果报应,从来不爽。 江河是聪明人,当即便懂了,他叹了口气,神色了然中带了几分遗憾。 “郑卓做错了事,这也是他应得的,怨不了别人。” 从接到景鹤电话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郑卓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选择了最卑劣的一条路。 当然,最后也为此付出了足够惨重的代价。 “我一直觉得,郑卓和你都是天赋极高的玩家,你们迟早能从这个游戏中脱身,重获自由。”江河叹息一声,“谁知郑卓的野心比我想象中更重,多年的情分,他居然对你下杀手。” “对我而言,曾经的记忆早就一文不值了。”乔云铮沉声道,“反正他也得到了惩罚,关于这个人,我今后都不想再提了。” 当忘则忘,生命本就很短暂了,应该把时间和精 力,留给更值得的人与事。 江河下意识看向傅蓝屿,若有所思。 “云铮,所以这位是……” “我爱人,傅蓝屿。” 乔云铮回答得温柔而郑重,傅蓝屿也没表示任何异议,只朝江河略一颔首。 江河注视傅蓝屿良久,神情莫名的有点恍惚,像是忆起了很久远的往事。 他终是一笑,带着几分兄长般的欣慰:“好啊,能有人陪真是太好了,看着你们俩,倒想起了我当年。” 乔云铮道:“等过完下个月那一场白金局,你就要解脱了。” “是啊,我也这么盼望着。” “等结束游戏后,去了X城,就不打算再回来了吗?” 江河笑了笑:“不回来了,也许……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乔云铮微怔:“为什么?即使你去X城,我们也不至于……” “因为我去X城,是要完成对某个人的承诺,我只会在那里停留一个月。”江河抚摸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半晌,眼眶泛红,“然后我就要去实现愿望了,为了这个愿望,我已经等了六年。” 此言一出,不仅是乔云铮,连傅蓝屿也觉得困惑,她忍不住询问。 “是……与游戏有关的愿望么?” 江河反问:“傅小姐现在是什 分卷阅读156 么等级?” “白金一。” “原来你和云铮都是白金。”他点点头,“可能你们并没听说过,我也没和云铮提起过,在升上白金之后,系统会开启的隐藏关卡。”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她不解追问:“什么隐藏关卡?江先生方便多透露一些吗?” “你看看自己的吊坠,是否出现了什么变化?” “你是说吊坠上的图案?”乔云铮似有所悟,“的确在升上白金之后就有了,我的是十字架,她的是怀表。” 他与她,或者说两人认识的所有玩家,但凡升上白金等级,吊坠上就会浮现出特殊的图案。 目前图案共分为三种:十字架、怀表和墓碑。 只是大家都不太清楚,这图案究竟有什么用途。 江河从衣领里拎出自己的吊坠,果然,吊坠底端,有银色的墓碑图案若隐若现。 “我也是当年在穿越一场白金局时,和某位陌生玩家结了盟,通关时他无意中提起,想要 快点结束白金四,开启隐藏关卡,也许就能和自己死去的哥哥,再次重逢。” “我那时还对此一无所知,但觉得是个契机,便一直和他联系着——后来又过了很久,他告诉我,自己终于得到了那张金色契约卡,可以去找哥哥了。” “从那之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我再没见过他。” 知晓这个秘密的人,须得机缘巧合,即使是在白金玩家的队伍里,也算少数。 不知是重伤未愈的缘故,还是听了江河这番话的缘故,乔云铮忽觉头脑晕眩,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他定了定神,轻声问道:“那你现在,知道对方离开的真相了?” “我知道了。”江河说,“但我不能告诉你们。” “……为什么?” “这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们永远也不要尝试。” 乔云铮沉默许久,神色微黯,终是低低应了一声:“好。” 听得江河又道:“我当初就很想让你继任沉岛新首领的位置,如今郑卓死了,这个位置更加非你莫属,云铮,你……” “我也跟你说过,我对沉岛的感情并不深,留在这只是因为有你在而已。”乔云铮平静摇头,“老大,你离开沉岛的时候,就是我离开沉岛的时候——高洋实力也不错,性格又稳重踏实,你可以信任他。” 他没有像郑卓那样的野心,也没有必须要守护组织的使命和责任感,他是个普通人,有着最普通的愿望,能拼全力守护好最亲近的人,就已经知足了。 江河能够理解,所以不再勉强,只惋惜地叹了口气,复而微微一笑。 “好,我相信你推荐的人选不会错。” 他俯下身去,拍了拍乔云铮的肩膀,语重心长。 “这一次见面,就算作你我道别了,你的路还很长,爱的人还在身边,要好好珍惜。” 乔云铮看着他,语气发涩:“我记住了,老大。” 两人的手,紧紧握了一瞬。 江河又和傅蓝屿打了个招呼,转身从容离去,没有再回头。 傅蓝屿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身处系统之中,每个人都要随时做好离别的准备,或许这已算不错的结局了,至少还 能拥有完整的记忆。 哪怕后会无期,也可以骗自己一个圆满。 * 乔云铮住了一个月的院,又回家休养了一个月。 依他的伤势,两个月根本不可能完全康复,但系统不等人,月底的强制穿越任务,依旧要照常执行。 对此,大家都很忧心忡忡。 “蓝蓝,你陪乔先生去真的没问题吗?”白笙一直在跟傅蓝屿念叨,“白金局都是魔鬼啊,你一个女孩子家,还要保护乔先生……” “我一个女孩子家,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有什么是我不能搞定的?” 白箫温声相劝:“蓝蓝,要不我陪乔先生去,我要下个月才强制穿越,这个月刚好空出来。” 顾墨池也表态:“我去也行,你放心,我肯定保证乔先生平安无事。” 傅蓝屿似笑非笑抬眸一瞥:“二位这是对我的实力没信心呢?” “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开玩笑的。”她重新低下头去,看向手里的契约卡,语气轻描淡写,“这是我们俩的事,不需要牵扯上别人,你们也别担心,我既然敢这么决定,就说明有把握。” 纪翎蹙眉:“你有几分把握?” “五六分吧。” “……五六分?” “翎姐,五六分不少了。”傅蓝屿道,“毕竟,即使是在正常状态下穿越白金局,也没谁敢说自己有十分把握。” 她取过旁边的黑水笔,熟练在契约卡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站起身来,临出 分卷阅读157 门时和他们说了声再见,就像是要去逛街一样自然。 纪翎走向阳台,透过窗户,见傅蓝屿穿过楼下花园一路远行,并在转弯的时候,习惯性点燃了一根烟。 她静默半晌,低声叹了口气。 “我能理解,从蓝蓝的角度来讲,无论谁陪乔先生去,都不如她自己去更合适。” 对方是自己的爱人,纵然前路有刀山火海,也要陪他一起去闯的。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傅蓝屿说得轻松,其实这一次,已经做好了随时陪乔云铮赴死的准备。 每一场白金局,都可能是不归路。 …… 三月月底,初春时节。 傅蓝屿在乔云铮家里住了一夜,转天傍晚,两个人同时穿越。 视野中熟 悉的黑暗逐渐散去,两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古老破旧的小镇上,这小镇布局充满西方风格,乍一看估计又是个外国背景的故事。 傅蓝屿正迅速在脑海中搜索,有什么著名的恐怖故事是外国背景,忽听旁边的乔云铮咳嗽了一声,连忙转过头去。 “没事吧?” 乔云铮的脸色很苍白,他捂着胸前曾中刀的伤处,片刻缓过劲儿来,叹息着摇了摇头。 “没事,一进游戏有点不太习惯。” 受过伤的玩家,从现实到游戏,各方面状态都会成倍虚弱,更何况是他这么重的伤。 但在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的瞬间,他立刻放下手挺直脊背,神色也随即恢复如常。 永远不要将弱点暴露给对手,这是第一准则。 不多时,玩家们在小镇的街道上聚齐,这次三女四男,共有七人。 进入白金局之后,每局匹配的玩家数相对变少,七八人是常事,偶尔匹配到十人以上,都算意外事件。 大浪淘沙,能活到现在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有个穿着短袖T恤,看上去三十多岁,胳膊上纹满刺青的肌肉男,冷笑着把在场的三名女玩家都打量了一遍。 那明显不是起色心的眼神,而是考量和谋划的眼神。 他在盘算着从谁先下手。 在白金局里,大家通常不再把希望寄托于违反规则和鬼怪杀人,他们更倾向于自己动手,能除掉一个都是好的。 不过女孩子们也不是好惹的。 最左边那位斜编着低麻花辫的姑娘,看上去挺温婉美丽,可一开口却格外呛人。 “看什么啊大哥?能进白金局的人都不好杀,省省吧,有这工夫还不赶紧进屋。” 另一位染着银色短发的帅气小姐姐,闻言也笑了一声。 “奉劝诸位一句,都穿越这么久了,那些看不起女玩家的男人,最后是什么下场,希望你们能有所领悟。” “……”肌肉男不屑转头,“真懒得跟娘儿们废话。” 在下一秒就有可能持刀相向的局势里,就连最基本的虚伪客套,也不必维持了。 七人互相警戒着,集体朝远处走去。 距离他们百米开外,有一座红顶白墙带庭院的二层小楼很是显眼。 而当他们走近前时,见门上贴着一张类似告示的打印纸。 细读起来,那好像是一首外文歌谣。 Be ware the stare f ryshaw. She had n children nly dlls. And if yu see her in yur drea. Be sure yu never,ever screa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她的表情,刹那间变得无比凝重。 这首歌谣出于一部经典恐怖电影,她到如今还记得。 双目瞪人玛丽肖,傀儡如子常怀抱。 汝儿小辈需谨记,梦中见她莫尖叫。 第52章 木偶比利 那座红顶白墙的二层小楼, 其实门并没有锁, 一揭下那张歌谣,门就自动朝两侧打开了。 进去之后,屋里的环境非常整洁干净, 从吊灯到地板均一尘不染, 各类家用电器一应俱全。 漂亮精致的餐桌上, 摆放着熏肉排、烤鸡、蘑菇汤和几样小蛋糕,这大概就是今天的晚餐。 每次到了外国背景的游戏里,伙食总是相对好一些。 众人轻车熟路, 纷纷在桌前就座,各自拿了刀叉吃饭。 当然,在吃饭的过程中,也免不了互相打量。 坐在对面的, 是个留着中长发挡住半边脸的男人, 乍一看有点流浪画家的气质。 但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隐约可以看见他半边脸上烧伤的疤痕, 而他那双眼睛也是死气沉沉的,盯着人看时,显得格**冷。 他一开口, 嗓音也是咝咝啦啦的,像在刮锅底, 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分卷阅读158 “这位兄弟,受伤进来的?还没痊愈了吧?” 他说的,自然是乔云铮。 傅蓝屿原本正在低头切肉排, 闻言动作一顿,缓慢咬了下后槽牙。 白金局的玩家,眼光都毒得很,乔云铮先前伤得太重,非常挂相,藏是藏不住的。 但这男人故意当着大家的面讲出来,无疑是要再下一剂猛药,引导所有人都将矛头先对准乔云铮。 乔云铮沉默片刻,从容抬眸,和风霁月地一笑。 “是啊,上一局受了点小伤。”他温声道,“但受伤的狮子往往更凶猛,你不信的话,可以来试试。”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目光如深潭之水,反而教人有种莫名的寒意。 长发男在气势上没占到什么便宜,倒也不以为意,又把目标转向了傅蓝屿。 “看来二位是绑定穿越的?美女保镖,这在游戏里倒也不常见。” “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反正杀起人来不论男女。”傅蓝屿舀着碗里的蘑菇汤,淡声回答,“不过就算受了伤,两个人终究也比一个人难搞些,劝这位大哥你别太掉以轻心。” “看你这双手又白又嫩的,怕是拿刀都费劲,真的杀过人?” “具体数量我记不清了,总之像你这样的,确实杀过不 少。” 这种心理博弈的环节,彼此都在打压对方的气焰,谁先怂谁就输了。 坐在斜对角的银发酷姐,叼着只鸡腿,含糊不清地笑了一声,不晓得在笑什么,她好像的确挺爱笑的。 麻花辫姑娘也勾起了唇角,并顺便问自己旁边的小帅哥:“刚我看了,这里一楼两间卧室,二楼两间卧室,肯定得双人合住,你要不要跟我合住?” 那小帅哥穿了件花衬衫,跟要去夏威夷度假似的,从一开始就不参与话题,只一门心思往嘴里塞蛋糕补充糖分。 他瞥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们女孩子会更愿意住在一起,你是来干什么的,相亲的吗?” 姑娘“嗤”了一声:“你就直说愿不愿意吧!” “你随意。”小帅哥轻哼,“我又不吃亏。” “蛋糕太甜了,劝你最好少吃点。” “你管得着我吗?” …… 这顿饭吃得暗流涌动,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盘。 直到墙上的时钟敲了八下,众人放下刀叉正要回房,突然听见小楼的门被敲响了。 在白金局里,状况经常会随机出现,谁也不能确定这门应不应该开,开了又会发生什么。 所以大家站着没动,都很谨慎。 最后麻花辫姑娘按捺不住了,别看她长得温婉,其实有点急性子,当即快步走上前。 “算了,我去看看。” 她从猫眼里窥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拉开了大门,从门外拖进来一只巨大的长方形礼盒。 “没看见人,只留下了快递。” 其他人见状也围了过来,花衬衫小帅哥很谨慎地抬起腿,用脚尖勾开了礼盒的盒盖。 “……操。” 他没忍住,顿时骂出声来。 在场的人都是高级玩家,古今中外的恐怖故事基本上都了解得七七八八,没有没看过《死寂》的。 而此时躺在长方形礼盒里的,是一座约莫半人高的木偶雕像,木偶是男性,穿着黑色晚礼服,系红色领结。 这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木偶的脸,它的一双眼睛铜铃般睁大,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的二分之一,它的嘴如同被利器割裂那样咧开,牙齿外露,定格在一个僵硬而狰狞的笑。 傅蓝屿俯下身去,翻动木偶,见木偶的颈后, 写着类似铅笔印记的名字。 Billy. 木偶比利。 这个木偶的出现,就意味着噩梦的开始。 众人有一句没一句议论着。 “怎么办?这玩意儿放哪比较好?” “就放客厅吧,反正按照常规,即使把它扔出去,它也迟早要回来。” “放客厅没问题吗?” “不然呢?你觉得有问题,你把它带回卧室。” “……” 当然没人愿意把这鬼东西带回卧室,于是大家一致决定把木偶留在客厅,然后回房睡觉。 四间卧室,最后分房的情况是: 傅蓝屿和乔云铮在一楼左边那间,麻花辫和花衬衫在一楼右边那间; 阴阳怪气长发男和那个刺着纹身的肌肉男,住在二楼左边那间,银发女则独自住在二楼另一间。 夜深了。 * 卧室里的灯光昏黄黯淡,布局也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座衣柜和一张书桌,雪白的墙面上,错落挂着几幅画,还有一件铜制的石英钟。 傅蓝屿坐在床边,给乔云铮盖好被子,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发 分卷阅读159 烧了。” 乔云铮阖目叹了口气,嗓音沙哑得厉害:“这种事,避免不了。” “先睡吧,有什么事等过了今晚再说。” “那你呢?” “我不睡,我觉没你想象得那么多。”傅蓝屿缓声道,“以前每个世界都是你守着我,现在也轮到我守着你了。” 乔云铮笑了笑:“你在紧张。” “没有,不至于的。” “你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了我吗?”他握住她的手,语气里带了些安抚的意味,“别怕,我虽然状态不好,却也不是废人一个,我们会通关的。” “我从没怀疑过这个问题。” 傅蓝屿起身,习惯性在屋里四处翻找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初始线索。 书桌上有纸与笔,一盏有些破损的台灯,还有三本摞在一起的书,从上至下分别是《Sng f Sl》(《所罗门之歌》),《I,Claudius》(《我,克劳迪乌斯》),还有一部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作品《雪国》。 这三本书,看起来毫无关联,不晓得特意放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墙上的石英钟是固定的,取不下来,时针分针还在照常的运行。 对面墙上的画框 可以摘取,她每一幅都仔细看了看,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山水和人物。 但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幅画翻过来之后,居然能够拆开,背面是一面隐藏的镜子。 镜子里照出她自己的模样,很正常,没有发现异样。 她最后在空荡荡的衣柜角落里,拿起了一把窄长的西式剔骨刀。 她用拇指拂过刀锋,若有所思。 “我猜每间卧室都放了刀。” 为的是给玩家们,提供互相残杀的便利,这狗系统可真贴心。 乔云铮低声问:“门窗都锁好了吗?” “我看看。” 傅蓝屿分别检查了房门与窗户,确认都上了锁,从外面无法进来后,这才重新拉好窗帘,回到了床上。 理论上,门窗锁好,普通玩家是进不来的。 但鬼怪能不能进来,可就要看它们的心情了。 “要记住,看到玛丽肖除了惊叫,哪怕是开口也不可以。”乔云铮适时提醒,“她会拔人舌头。” “我知道。” “等明天醒来,我们一起去镇上转一转,这次的地图面积很广,可能整座镇子都是寻找线索的范围。” “好。” 墙上的石英钟,指针指向整十点钟。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如潮水般袭来的困意,第一次令傅蓝屿感觉难以招架。 她有些不安,试图努力保持清醒,但这似乎并非自身意志所能控制的,她的眼皮依旧越来越沉,直至彻底合上。 身旁传来乔云铮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她终于倒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 午夜时分,傅蓝屿于睡梦之中,隐约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 她睁开了眼睛。 灯光仍旧昏黄,天花板上,有不明黑影在缓慢晃动。 她的目光下移,见原本该放在客厅的、那只名叫比利的木偶,此刻就悬在自己的床铺上方,它咧嘴笑着,那双铜铃般空洞骇人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看。 它的手里,还握着几个小时前,她从衣柜里找到的那柄剔骨刀。 心脏略显急促,傅蓝屿蓦然间发觉,自己的身体像被钉在床上一样,半分也动弹不了了。 不过眨眼的瞬间,面前景象出现了几秒钟的模糊。 待视线再度恢复清晰,木偶比 利的脸,竟然变成了…… 乔云铮的模样。 乔云铮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神情冰冷漠然,而他的手里,依然攥着那柄剔骨刀。 “想不到吧?” 他高高扬手,作势要往她心口扎下。 傅蓝屿躲不开,她用力闭了下眼睛,咬紧牙关,硬是没开口说一句话。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也并未如期传来。 ……直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唤她。 “蓝妹?” 她这才重新睁开眼睛,后知后觉发现额上已冷汗涔涔,紧接着觉得周身一暖,忽然被谁搂进了怀里。 她抬眸,正迎上乔云铮一双温柔含情的眼睛,再转头环顾,刚才的木偶比利却不见了踪影。 “云哥。”她缓了缓神,沉声问他,“你刚醒吗?” “是,突然就醒了,然后感觉你浑身都在抖。”乔云铮担忧蹙眉,“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你了?” “什么?” “木偶比利,变成了你的模样。”她解释给他听,“就在刚才,还拿刀要杀我——我当时如果叫出声来,可能现在躺在你身边的,就是具尸体了。” 分卷阅读160 鬼怪制造幻觉,利用最亲近的人来诱导玩家违反规则,这并不是稀奇事。 只是刚才那一幕实在太过真实了,而人在刚睡醒的时候,心理上的防备,又恰好处在最低值。 她但凡不够冷静,有那么一点点的动摇,恐怕此刻早已被拔了舌头,死于非命。 她心有余悸,乔云铮则更加后怕,他下意识搂紧了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乖,没事了。” 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逐渐驱散了因意外而带来的惶惑。 傅蓝屿靠在他怀里,片刻似有所感,侧过头去看向墙上的石英钟。 目前是凌晨2点25分。 第53章 入殓师 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 后半夜傅蓝屿睡得并不怎么踏实, 始终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天刚亮就起了床。 等她洗漱完毕回来,发现乔云铮正坐在床边, 单手撑着额头, 很疲惫的样子。 她走过去, 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低下头轻声询问:“不再睡会儿了吗?” “不睡了。”乔云铮抬眸,眼神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清明锐利, 他对她笑着,“趁着时间还早,咱俩出去溜达一圈,找找有用的线索。” 毕竟在白金局, 最大的忌讳就是偷懒。 你哪怕比别人抢先一步, 都有可能奠定胜局。 “好。”傅蓝屿同意了,“那我们这就走, 走窗户。” 反正两人住在一楼,窗户又正对街道,方便得很。 自然, 临走前,她也没忘记昨晚找到的那柄剔骨刀, 别在后腰随身携带。 朦胧的晨光透过稀薄云层,照在这座空旷冷寂的小镇上。 小镇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凉风吹来, 残败的树叶打着旋儿落在脚边,即使现在算是白天,也依旧令人感觉鬼气森森。 傅蓝屿总担心乔云铮的伤势,她走到途中,侧身朝他伸出手去:“累吗?” “没关系。”乔云铮反手握住她的手,修长手指用力回拢,“留心一下每家的门牌,好像都写着名字。” “好。” 两人一边走一边找,最后在临近街道的尽头,发现了一栋刷成白色的小房子,门外还竖着白色的栅栏,门牌上写着Henry。 亨利,这好像是故事里某位老入殓师的名字。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她抬手按响了门铃。 半晌,听到一阵略显拖沓沉重的脚步声,而后一位佝偻着腰的白发老者走了出来,这应该就是亨利了。 亨利走到门前,隔着栅栏与两人相对,他的面容极其憔悴沧桑,一双眼睛浑浊无神,就这么盯着两人看。 他哑声问道:“你们找谁?” 傅蓝屿说:“我们是小镇的新居民,听了关于玛丽肖的传闻,想和您详细了解几句。” 亨利倒退了一步,本就枯槁的脸色,登时显得更加难看。 他沉默许久,摇摇头回答。 “没有需要入殓的尸体,我不能请你们进来 。” “……就单纯聊聊天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没有需要入殓的尸体,我不能请你们进来。” 一旁的乔云铮,若有所思。 “蓝妹。”他扯了下她的衣角,同她耳语,“亨利的意思是,我们要找到让他入殓的尸体。” 这是得到npc线索的条件。 在这种地方,要上哪去找尸体? 潜台词是,杀人。 一旦有玩家死亡,条件就完成了。 傅蓝屿叹了口气:“行吧,这要求可不太简单。” “或许我们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比如呢?” “我记得这座小镇上,应该有墓地吧?” 去墓地碰碰运气,也没准能拖一具尸体回来。 傅蓝屿转过头去又问:“亨利先生,请问您知道小镇的墓地在哪里吗?” 亨利无声朝某个方向一指,没再多说什么,蹒跚着背过身去,离开了原地。 于是两人按照亨利所指的方向,一路找过去,谁知走出了很远,发觉前方是白茫茫一片,看不见路,想继续前行,又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这属于系统的禁制。 看来墓地这一任务地点,只在夜间开放。 “我们只能夜里再来一趟了。” “我们得抓紧时间,还要格外小心。”傅蓝屿说,“毕竟我们能找到亨利,其他玩家也同样能找到亨利,大家获取线索的途径是一致的。” 如果其他玩家也知道了要找寻尸体这一线索,很可能先下手为强,能进白金局的人,大多手段狠辣,须得步步谨慎。 乔云铮笑着问她:“我现在看起来比较好杀,很容易作为他们的第一目标,是不是?” 傅蓝屿冷哼:“那就让他们来试试 分卷阅读161 。” 道行都不浅,最好谁也别太看轻谁。 …… 等两人外出逛了一圈,再度回到二层小楼时,见其他玩家都坐在餐桌前,已经准备吃早饭了。 银发酷姐正咬着鸡肉三明治,听到门响扭过头去,神色略显古怪。 “二位起得挺早,看来昨晚没太睡好?” 傅蓝屿平静反问:“你睡得好吗?” “还算可以吧,如果大半夜没被那只木偶拿着刀威胁的话。”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客厅不远处。 长 方形的礼盒还放在原处,半人高的木偶比利就躺在里面,铜铃般的眼睛睁大着,咧嘴怪笑。 它似乎并没有挪动位置,谁能想到它昨晚就那么猝不及防,出现在了玩家的床铺上方呢? 花衬衫小帅哥皱眉道:“怎么,木偶昨晚成精了?” “你当然不知道,你睡得跟死猪一样。”麻花辫姑娘瞥他一眼,“我可是被吓得够呛,差点就叫出声了。” “哦,那你没叫出声还真是遗憾。” 麻花辫不太高兴,忍不住拿叉子戳了他:“会不会说话啊?你这衬衫太花,明儿甭穿了,看你怪瘦的,我这黑外套可以借你,免得吸引Bss注意力。” “……靠,你是太平洋警察啊管这么宽?” 这俩人明明住同屋,结果还互看不顺眼,也是有意思。 有纹身的肌肉男,跟那个阴阳怪气的长发男,也住在同一屋,此时正互相窃窃私语。 “你昨晚见着了吗?” “我没有,你见着了?” 肌肉男点头:“对,我他妈见着了,牙都快咬碎了——估计这**木偶是二选一模式,单人住就吓唬单人,双人住就随机选一个人,今晚没准就轮到你了。” “……”长发男端着牛奶杯,斜眼瞟向傅蓝屿,“你俩居然也平安无事,这还真是运气不错。” 傅蓝屿正往吐司片里夹生菜和烤培根,闻言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过奖,像您这种人都没死,我哪敢走在您前面?” 长发男冷笑一声,半边脸上烧伤的疤痕,好像显得更狰狞了。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 吃完一顿并不愉快的早餐之后,傅蓝屿陪乔云铮回房补了会儿觉。 她坐在床边,注视着他略显苍白的睡颜,出了半天的神。 这个男人,真是老天爷赐的好皮相,越看越俊。 如果不被绑定系统,不必经受这灾难重重的人生,他说不定可以去娱乐圈闯荡一番,是个做流量小生的命。 她下意识伸出手指,指尖小心翼翼,触上了他长而柔软的睫毛。 岂料还没来得及得逞,小动作就被察觉了。 乔云铮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回,有些亲昵的意味。 “也不睡 会儿?还有心情偷袭我。” 傅蓝屿向来心理素质强,她面无表情收回了手,顺便替他掖了掖被角。 “我睡不着,你在这歇一歇,我出门一趟。” “去哪?” “去看看镇上还有没有别的任务地点,另外……了解一下那些玩家的最新动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 傅蓝屿走正门,在街道某处脏兮兮的角落里,找到了一辆半报废的自行车。 她蹬着自行车,在一路吱吱呀呀的轮轴摩擦声里,把这座小镇全面地打探了一圈。 除了尚未开放的墓地之外,她还找到了一处在电影里极其重要的地点:玛丽肖表演过的废弃剧院。 不过剧院的大门上了锁,很明显,需要钥匙。 可钥匙在哪?也是个问题。 她记住了剧院的具体位置,又将小镇地形完整在脑海中模拟了一遍,这才往来时路骑去。 回到小楼时,见银发酷姐正插着口袋站在客厅里,低头盯着比利的木偶,不晓得在思考些什么。 见到她,酷姐很从容地打了个招呼。 “回来了?” “是啊,你呢?” “我也刚回来。”酷姐说完,又多问了一句,“我姓冯,你怎么称呼?” “姓傅。” “傅小姐看起来年纪不大啊,都上了白金了,可见是厉害角色。” “冯小姐不是也一样年轻。” “我都三十了,长得年轻罢了。” “……原来如此。” 傅蓝屿应了一声,也没什么兴趣跟对方多聊,转身想走。 谁知酷姐却突然在身后叫住了她。 “恕我直言,你男朋友的状态,并不太适合这场游戏。” 傅蓝屿脚步微顿,她冷然回眸:“这跟你有关系吗?” 分卷阅读162 “别误会,我没有恶意。”酷姐说,“只是亲身经历,我明白,要在白金局里保护一个伤员有多难。” “那你当初要保护的人呢?” “死了啊。”酷姐笑了笑,唇边露出一对极浅的酒窝,“没办法,我那时也尽力了,但最后还是没能护得住他——他累了,想求个解脱,所以我就成全了他。” 她垂眸,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长的一把刀,我亲手扎进了他的心窝里,临死前他还对我说谢谢,其实… …是我该谢谢他。” 在叙述这一段时,她没有眼泪,语气也平淡得很,但傅蓝屿能想象得出,当初那一幕的撕心裂肺。 拥有过这样经历的玩家,大多一副铁石心肠,因为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请节哀。” “我早就节哀了,但愿你也做好准备。”酷姐悠然挑眉,“这条路多难走,能有一个人走到终点都算运气了,你和他不可能永远一起活着。” “凡事不到绝境,总得试试才知道。” “好,我很欣赏你的精神。”酷姐点头,“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以及……在那些男玩家还活着之前,我不会先杀你。” 傅蓝屿微微勾起唇角,神色间颇有几分傲气。 “我也很欣赏冯小姐的自信,作为冯小姐遵守约定的回报,我同样可以保证——只要还有其他的选择,我就不会对你动手。” 第54章 墓地 为避免节外生枝, 晚上傅蓝屿直接把饭端回了房间, 没跟那群玩家一起吃。 吃饭后她就强制乔云铮继续休息, 直到九点半钟的时候, 才把他轻轻叫醒。 “我们要在十点之前去墓地。” 乔云铮明白她的意思,他与她一直怀疑,昨晚突然犯困入睡, 是因为卧室的系统设置有问题, 否则不可能一到十点就困意来袭。 两人必须要在十点之前离开卧室,免得到时候想出也出不去了。 在翻窗的时候,傅蓝屿想起了一件事:“待会儿进了墓地, 万一需挖坟,我们……” 没有称手工具就比较尴尬了,毕竟她目前手里只有一柄剔骨刀。 “不用担心。”乔云铮低声道, “我今早看到了, 亨利门前的信箱后面,立着一把铁锹。” 鉴于将铁锹拿回小楼,八成会引起怀疑, 他才没动声色。 两人前往亨利家门口, 果然,在信箱后找到了那把生锈的铁锹。 傅蓝屿这才放下心来, 她当即和乔云铮击了个掌。 “走, 我们抓紧时间。” 正如先前所料,一到夜间,那片白茫茫的雾气散去, 屏障消失,小镇的墓地就出现在眼前。 冷月高悬,前路荒草丛生,残破的石碑林立,阴森萧瑟,满目疮痍。 傅蓝屿刚刚踏入这片土地,像是走进了另一重领域,只觉如有实质的阴气迎面袭来,使她周身冰凉,四肢百骸都似刀割般疼痛。 与此同时,旁边的乔云铮蓦然弯下腰去,连声咳嗽。 “……云哥?” 乔云铮抬手制止了她的搀扶,他喘息半晌,重新直起身子,用力咽下了喉咙里那股浓重的血腥气。 “没关系,刚进这种地方,凭我现在的状态,不可能没有反应。” “不如你就在这等我,我自己进去找。”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拒绝,“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可是你……” “我能承受到什么程度,我自己心里最清楚,你别怕。”他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沉声安慰,“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 傅蓝屿这人,该果断时就绝不矫情,他让她相信自己,那她就尊重他的决定。 “好。”她攥 住他的手,“我们一起进去。” 乔云铮看着她,很温柔地笑着点头:“嗯。” 两人踏着影影绰绰的月光,顶着令人窒息的阴冷压迫感,依次穿过每一排的石碑,弯腰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刻字。 墓碑上并没有死者的遗照,只简单标注了他们的名字。 Aarn、Dailey、Le、Rebecca…… 终于,在中间某排的最后一块石碑上,傅蓝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Mary·Shaw. “是这里了。”她抬脚踩了踩碑前的地面,发现杂草乱石之下,这片土地显得格外潮湿松软,“好像并不难挖,你退后,我试试。” 乔云铮闻言,象征性后退半步,但依然护在她旁边,目光紧紧盯住她拿铁锹的手。 傅蓝屿一铁锹下去,双手发力,就势一压木柄,将掀起的泥土扬向远处。 她动作利落迅速,一锹接一锹,面前很快就出现了可观的深坑。 也不知又挖了多久,直到铁锹的顶部,明显受到阻碍,触感坚硬。b 分卷阅读163 r   她俯下身,试探性伸出手去,摸到了类似棺材的实木手感。 “没错,是玛丽肖的棺材。” 她立刻振作精神,加快速度,清理四周泥土碎石,将整座棺材都挖出了轮廓。 奇怪的是,这座棺材的体积,比她想象中要小了许多。 按理来讲,这种棺材根本躺不开一具普通成年人的尸体。 她正欲上前一探究竟,谁知却被乔云铮抢先一步,他替她掀开了棺材盖,并单手将她挡在身后,提起十二分的警惕看向棺材内部。 ……不过棺材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甚至连玛丽肖的尸体也没有。 棺材里只有一只半人高的木偶,看上去和木偶比利的制法极其相似,只是性别为女。 木偶穿着晚礼服,盘着头发,那双眼睛依旧占据了二分之一的脸,黑白分明,瞪得像铜铃一样。它的嘴巴怪异地朝两侧咧开,下巴有两道清晰的纹路,仿佛是在盯着某人狂笑。 这画面,经头顶月光一照,愈发的诡气森森,教人观之生畏。 木偶双手交叠在胸前,掌心捧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木盒子,造型有点像某些劣质网页游戏里遍地都是的金宝箱。 乔云铮和傅蓝屿与棺材保持了一定安全距离,他接过她手里的铁锹 ,在木盒子上铲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木偶的嘴,像是被机关操纵一样猛地张大,瞬间有寒光闪过,有一根尖锐血红的毒针弹射出来,足足往前飞行了近十米才落地。 可想而知,要是刚才直接弯腰去捡,恐怕此刻早已毙命当场了。 而这一下过后,盒子倒是也滚落到了棺材的一边。 乔云铮站在棺材侧边,将盒子摸了出来,拿在手里认真端详。 “是个密码盒子。” 还是四位的数字密码。 傅蓝屿思忖:“就目前为止,咱们遇上过有数字提示的线索吗?” 乔云铮尚未来得及回答,忽觉身后有异样动静,登时把她往旁边一扯,转身望去。 月光下,一名身材魁梧健壮的男人,正从匍匐偷袭的姿势,缓缓站起身来。 他露在短袖T恤外的手臂上,纹满花里胡哨的神兽刺青,手里还紧攥着一柄剔骨刀,正是玩家之一的肌肉男。 “得亏我留了心眼,提前出门蹲点儿,否则还真发现不了这么个任务地点。”他顺手捋了一把刺猬似的短发,不怀好意地笑,“你们俩小兔崽子还挺聪明的,行,也算在游戏里发挥了最大价值。” 看这架势,明显是一路跟踪过来,准备杀人的。 傅蓝屿冷静与他周旋:“先生,这次统共才七位玩家,能活三个人呢,你急什么?本来我们合作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肌肉男不屑一顾:“合作?你俩一个病秧子快死了,一个细脖子细腿的黄毛丫头,到哪都该是献祭的炮灰,合作什么?还不如让我给个痛快,免得继续受罪。” “没想到这都白金局了,还能遇到像你这样刚愎自用的家伙,也是稀奇。” “因为我不需要搞那虚伪的一套,我说要谁今晚死,谁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肌肉男扫了一眼乔云铮手中的盒子,鄙夷冷笑,他大步流星朝两人走了过去。 按理而言,此刻的傅蓝屿和乔云铮,在实力上是不占优势的。 但两人谁也没动逃跑的心思。 他们的想法,其实与肌肉男是一致的。 今晚至少要杀一个人,拿尸体去给亨利入殓,换取线索。 不能犹豫,犹豫则意味着一败涂地。 傅蓝屿伸手探向 后腰,将自己的那柄剔骨刀,也攥在了掌心。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肌肉男猛然往前一扑,杀气腾腾手起刀落,向她刺来。 乔云铮果断闪身挡在她前面,抬手替她拦下了那把刀,他眼神骤冷,登时变掌为拳,屈起中指关节,准确凌厉击打在了对方的喉咙中心。 这一招又准又狠,猝不及防的疼痛令肌肉男窒息了一瞬,却也彻底激发了肌肉男的怒火。 两个男人霎时缠斗在一起。 不得不承认,肌肉男的确是个练家子,无论从力气还是技巧方面,都非常专业,难怪有狂的资本。 更何况乔云铮现在旧伤未愈,实力顶多只到正常状态的五分之一,支撑不久便落了下风。 肌肉男找准时机,以十分刁钻的角度回肘重重一击,正中乔云铮胸前伤处。 乔云铮向后仰倒,撞上身后石碑,猛地低头呕出一口血来。 肌肉男正欲再补上一刀,冷不防傅蓝屿从后面出现,他听到风声有异迅速扭身,凶狠反击。 傅蓝屿挥刀格挡,无奈身高劣势,不出三招就被划伤了手臂,又被他在小腿腿骨上踹了一脚。 眼看着他还要去杀乔云铮,她不顾疼痛直起身来,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膝盖上顶,将他用力扳倒。 分卷阅读164 在两人倒地的一刻,她将手里的刀抛向了乔云铮。 肌肉男怒骂:“……小贱人,是不是他妈活腻歪了?!” 傅蓝屿再厉害,也没法和这么个大男人抗衡力气,但她深知成败在此一举,无论如何也得竭尽全力。 她交叉双腿,死死锁住肌肉男的腰部和手臂,一只手抵在他后颈,另一只手拼命将他的脑袋往后掰。 她的潜力,远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加具有爆发性。 耳听关节传来不堪重负的轻响,肌肉男数次挣扎无果,恶意到临峰值。 他咬牙切齿,左手从她腿间撑开几厘米的空间,将掌心窄小的剔骨刀,狠狠扎进了她的膝盖。 刀尖受到骨骼的阻挡,并未扎进太深,可血依旧涌了出来,染红了傅蓝屿浅色的牛仔裤。 傅蓝屿疼得满脸冷汗,力道不自觉便松了几分,肌肉男有了机会,顿时翻身占取先机,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再度举刀,作势欲刺。 ……结果及时赶到的乔云铮,比他的速度更快一点。 刀刃锋利,登时刺入血肉,可惜的是肌肉男反应敏捷,堪堪躲开了后心要害,但因乔云铮下手够狠,仍然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鲜血最能激发一个人的兽性,不管何时都是。 肌肉男一记直拳猛击乔云铮腹部,而后疯了似地扑过去,刀尖距离乔云铮喉咙,不过半寸之远,且仍在缓慢移近。 他的眼睛血红,表情狰狞,像头发了怒的豺狼,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都得……给老子死!!” 胸口剧痛,乔云铮额上青筋毕现,显然已经到了脱力的临界点。 千钧一发之际,傅蓝屿拖着受伤的腿欺近前来,双手再次卡住了肌肉男的脖子。 冷汗浸湿了她额前碎发,她的嘴唇失了血色,那双好看的眼睛却墨色更深,隐隐透出阴沉的寒意。 她有个小习惯,每次穿越之前,都会把自己的指甲修得尖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此刻派上用场了。 她清喝一声,手指蓦然发力,尖利指甲瞬间嵌进对方颈侧的皮肉,然后继续向下抓挠,直至有血顺着脖子汩汩流出,霎时浸透了对方的短袖T恤。 肌肉男怒吼着想要挣脱她,无奈又被乔云铮牢牢钳制住了拿刀的手,一时间陷入僵局。 下一秒,傅蓝屿一拳怼在了他背后的刀伤位置,见他痛得本能弯下腰去,她趁机伸手,抄起了掉落在地的那柄剔骨刀。 刀柄在她掌心打了个转儿,刀锋朝内,她银牙暗咬,刹那间抵住他的喉咙口,利落割开了他的气管。 血溅出来的一瞬,她动作未停,又是一刀扎在了他的心脏。 她勒住他的脖子使力,将刀尖深入,直没至柄。 “走好。” 第55章 信与钟 当那把剔骨刀彻底扎进心脏的时候, 肌肉男抽搐两下, 身体终于萎顿下来, 没了声息。 他的血蔓延开去, 染红了身下一片干枯的荒草。 傅蓝屿长舒一口气,膝盖和手臂的伤口,这才后知后觉变得更加疼痛, 她向后仰倒, 躺在冰凉的地面不住喘息。 乔云铮挣扎起身,走到她面前跪下身去,红着眼眶把她搂进怀里。 “伤哪了?让我看看。” 傅蓝屿缓了一会儿, 他的心跳声,令她焦躁不安的情绪,逐渐沉静下来。 “没事儿。”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臂, 刀口很浅, 血这半天已经止住了,但膝盖的血还在流,“……我腿得扎一下, 否则影响走路。” 乔云铮迅速用刀割了自己的外套下摆, 卷起她的牛仔裤,将布料紧紧扎在了伤处。 傅蓝屿猛地仰头, 脸色苍白, 疼得倒吸一口气。 “对不起。”他疼惜地摸着她的头,语气低沉,“这局非但保护不好你, 还让你跟着受罪。” “只要是白金局,迟早都得经历这些,躲是躲不过去的。”傅蓝屿抬眸与他对视,她的眼神在月色里,显得格外专注而明亮,“我并不觉得这有多严重,除了死亡都是小事,况且是和你一起经历,就更加值得。” 她极少对他讲这种情真意切的话,越是如此,就越是动人。 两人相拥良久,听夜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只有彼此的体温,才是这天地间唯一的暖意。 傅蓝屿转过头,看向旁边肌肉男的尸体。 “我们要把他送到亨利那里去,云哥,你还可以吗?” “没问题。”乔云铮捂着心口平息半晌,冷静点了头,“走。” 于是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抓着肌肉男的一只胳膊,合力将其拖出了墓地。 从墓地到亨利的住址,其实距离并不是很远,但鉴于肌肉男的尸体很重,两人又都是伤员,尤其傅蓝屿还一瘸一拐的,所以依然花费了不少时间。 她站在门口,试探性按响 分卷阅读165 了亨利的门铃。 果然,听得里面门响,很快就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 亨利佝偻着腰,蹒跚着走到门前,隔着栅栏与他们相望。 “你们找谁?” “我们带来一具 尸体,想请您入殓。” 亨利朝两人身后投去一瞥,而后点点头,打开了栅栏门。 别看他枯瘦苍老,力气倒不小,甚至都没让帮忙,就单手拖着尸体往屋里走去。 傅蓝屿和乔云铮就在庭院里等着,也说不好是等了多久,直到亨利用白布擦着双手,再度走出来。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浑浊的双眼盯着两人看。 他哑声道:“一切邪恶的事物,都应该在火光里消失殆尽。” 傅蓝屿接过他递来的信,若有所思。 “那什么才算是邪恶的事物?玛丽肖吗?” 可亨利没再回答,他只是一个尽职尽责传达线索和提示的npc,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回去了。 傅蓝屿拆开手中的信,见信纸上用红色的墨水写着一段话——是中文。 狗系统总是在细枝末节的地方很贴心,譬如担心玩家看不懂英文。 那封信的内容是: 【她天赋异禀,和那些平凡的表演者都不相同;她聪明高傲,的确,木偶戏的成功使她备受推崇,偶尔还会受到来自爱慕者的赠予,都是格外名贵的礼物。在这文化贫瘠的地方,你应该也能想象,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渴望会让,边陲小镇的人们产生对她的依赖。要是这种情况能长久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是,当那个小男孩揭穿她木偶戏的秘密之后,心底的怒火便让她对小镇居民进行了疯狂的报复。】 乍一看上去,这封信像是在叙述玛丽肖的故事。 因为在原版电影里,玛丽肖就是一位木偶戏表演者,很受镇上居民欢迎。但后来一个小男孩当众揭穿了她用腹语表演的秘密,她就把那个男孩杀了,然后她又被居民们杀了,连舌头也给拔了,再再后来这座小镇就开始一户口本一户口本的死人。 毋庸置疑,是玛丽肖的鬼魂在作祟,而且她把那些死去的人,全部做成了木偶。 不过这封信,难道就仅仅是为了讲解一下故事背景吗? 白瞎他们费尽力气,还特意把肌肉男的尸体,大老远运到亨利的家里来。 傅蓝屿疑惑地瞥向乔云铮:“你看出什么了没有?” 乔云铮蹙眉:“我只觉得信的叙述方式有点奇怪。” 两人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身心 俱疲,顺带着思考的能力也下降许多,商量两句,决定先回去休息,明早再做打算。 结果,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正当傅蓝屿回到小楼,推开窗子跃进房间时,受伤的左腿让她踉跄了几步。 然后她站立不稳,莫名其妙跌进了某位姑娘的怀里。 ……没错,是姑娘的怀里。 心底警兆顿生,她推开对方猛地后退,险些撞上紧随其后的乔云铮。 乔云铮下意识抬手护住她,这才看清坐在床边的人是谁。 是那位银发酷姐。 “冯小姐?”傅蓝屿警惕发问,“你怎么在这?” “先给两位道个歉,不请自来。”银发女笑了笑,“我看你们出去做任务了,这窗子没法从外面锁住,就进来晃了一圈,顺便等个答案。” “什么答案?” “关于你们和那个招人讨厌的肌肉男,谁能活下来的答案。” “……” 话说到这,傅蓝屿也就明白了,合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刚才这位姐姐也在暗中窥视,知道肌肉男在跟踪他们,也猜到了肌肉男想做什么。 她冷笑一声:“冯小姐这招渔翁得利很妙啊,总之你怎样都不吃亏。” “我喜欢隔岸观火,好过亲自动手。”银发女倒是很坦然,“游戏规则而已,换作你们也不可能管这种闲事吧?谁赶上了就算谁运气不好呗。” “……的确,我的运气从来也没好过。” 银发女笑意更深:“但至少你活着回来了,既然你们活着,想必那家伙已经死透了。” “你猜对了。” “不过你俩应该也吃了不少亏。”银发女瞥了乔云铮一眼,“我早说过,你要保护伤员,是会付出代价的。” “这是我的私事,好像与冯小姐无关吧?” “那我们就来说点有关的,那家伙一死,就有入殓的尸体了,亨利老头有给你们线索吗?分享一下。” 傅蓝屿沉默地看着她。 银发女叹了口气:“傅小姐,我喜欢你的性格,不想与你动手,毕竟你俩今晚都很不在状态,对吧?” “……所以呢?” “所以你把线索分享给我,我们皆大欢喜,说不定到最后通关的时候,还能结个盟——反正我杀谁不是杀呢?” 这话像是 分卷阅读166 谈判,也像是威胁。 但傅蓝屿也承认,对方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她侧眸,见乔云铮也点了点头,便将怀里的那封信交了出去。 反正信的内容她已经完整背下来了,留与不留没什么区别。 “那就请冯小姐做一做阅读理解吧。” 银发女接过信,拆开读了两遍,很明显,也是一头雾水。 “玛丽肖的生平简介?就这些?” 傅蓝屿平静回答:“你不信的话,也可以来搜我俩的身,亨利只给了这个,另外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一切邪恶的事物,都应该在火光里消失殆尽’。” 银发女似有所悟:“杀Bss的关键词是‘火’?” “前提是我们要找到火。” 可目前双方都还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火”的线索道具。 当然,也许是被别人提前拿走了。 “傅小姐,感谢你的配合。”银发女起身,客气地略一颔首,“我还是那句话,祝你们好运。” “你也是。” 她一笑,没再多说什么,随即从正门离开,经过转弯的楼梯,直接回了二楼。 傅蓝屿关上门,凝神听了半天的动静,直到确信对方真的离开了,这才转过身来,压低嗓音问乔云铮。 “箱子呢?” 之前在墓地棺材里找到的那只小箱子,一直被乔云铮拿着,谁知一进屋就不翼而飞了。 乔云铮从窗户跃出去,回来时,箱子已重新回到了他手里。 “刚才我发现屋里有人,就顺手丢在了外面,免得这个她也要抢走。” “好极了。” 两人坐在床边,仔细研究着箱子的密码,回想这四位数字可能是什么。 这时,傅蓝屿灵光乍现,想起了昨晚被木偶比利支配的危险场景。 昨晚,木偶比利出现的时间,是凌晨2点25分,她记得很清楚。 而且当时钟表的时针与分针,都明显停滞了一会儿,才继续回复正常运行。 她立刻将猜测讲给乔云铮听。 乔云铮沉吟着,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 “现在是1点30,我们再等一个小时,印证这个问题。” “好。” …… 膝盖的伤疼得厉害,傅蓝屿躺在床上耗时间,不知不觉有点犯迷糊。 然后她就 感觉手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是乔云铮在轻声唤。 “蓝妹,醒醒。” 她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石英钟的指针,再度指向了凌晨2点25分。 与她的记忆一致,时针和分针果然停滞了。 “你说……箱子的密码,会不会就是0225?” 否则这钟表没必要定时定点来这么一出,肯定属于提示范畴。 乔云铮依言,垂眸将密码锁调成了0225,然而失败了,箱子并未打开。 “不是。”他顿了一顿,忽然转头看向石英钟正对着的那面墙,“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那几幅画,有一幅的后面是……” 傅蓝屿如梦方醒,她几乎忘记了这件事。 “对,没错。” 她走到那几幅画面前,仔细辨认,最后摘下了右边的一幅田园画。 她将画倒扣过来,露出了后面的镜子。 镜中映出了石英钟的时间,影像是倒过来的,不是2点25,而是9点35。 第56章 . 乔云铮重新调整密码锁,片刻只听“咔”的一声轻响,箱子应声而开。 两人同时低头察看。 箱子里空荡荡的,只装了一枚金色的钥匙。 傅蓝屿恍然:“是那家剧院的钥匙。” 新的任务地点,可以开启了。 她将钥匙装进口袋,走到窗前原本想将窗帘拉好,岂料却从缝隙里,窥见了一簇火光,火光边还立着一道高挑身影。 那是…… 她猛地推开了窗户:“冯小姐?” 的确,银发女就站在窗外不远处的空地上,这个角度,除了她的房间和二楼对方的房间,另外两间房的玩家是看不见的。 “傅小姐。”银发女转过身来,朝她举起手里的火柴,扬眉一笑,“听完你那句话,我突然觉得,自己找着的东西,可能是有用的。” 那盒火柴是系统道具,是从小镇某户人家的信箱里找到的。 本来以为是没用的东西,却在听到那句“一切邪恶的事物,都应该在火光里消失殆尽”后,她决定烧了木偶比利。 这很容易联想。 傅蓝屿的目光转向那团火焰,不禁蹙眉:“你把比利烧了?” “是的。” “烧完了呢?” 银发女安 分卷阅读167 静等待火焰燃尽,剩下的一点用脚踩灭,而后俯下身,从灰烬里捡起了一张纸条。 那纸条很奇怪,似乎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表面磨砂,不会被烧坏。 “我反正是没太看懂。”她走到窗前,把纸条递给了傅蓝屿,“作为平等交换,提示分享一下,是我的诚意。” 傅蓝屿接过纸条,瞥了一眼。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仿佛用血写成,只有一行英文。 ld fr new service. 以旧换新。 Six 这一夜,傅蓝屿和乔云铮算是耗尽了体力和心神, 以致两人终于睡着之后, 转天清晨醒得比每天都要晚。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 在老旧的地板上, 落下斑驳光点。 傅蓝屿翻了个身,不慎碰到了受伤的腿,她在半梦半醒间, 突然痛哼一声。 乔云铮立刻睁开了眼睛,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抬手护住她。 “怎么了?” “没事儿, 腿疼。”傅蓝屿叹了口气, 俯身将膝盖上的刀伤, 忍着疼又扎紧了一些,“你还好么?最快今晚, 最迟明晚,我们必须通关,不能再拖了。” 拖得越久,身体的状态越差,危险系数越高。 “钥匙找到了, 剧院应该就是最后的任务地点。” “但我们还有线索提示没有解开。”傅蓝屿坐在床边,烦恼地揉着额头,“我现在无法集中精力思考,我得……” “吃点东西。”乔云铮替她说了,“走,我们去餐厅, 补充能量。” 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来到餐厅时,发现其余玩家都已经坐在了那里。 长发男露出的那只眼睛,森然朝两人投去一瞥,依旧是惯常的阴阳怪气。 “看二位这狼狈劲儿,昨晚显然不太轻松?” 他指的当然是肌肉男被杀的事情。 “还可以吧。”论气势,傅蓝屿从来不输,她坐在桌前,神色冷淡地拿了两片面包,开始往上面抹果酱,“这也就是昨晚没看见先生你,否则可能顺道连你一起解决掉。” 长发男嗤笑一声:“他蠢就蠢在过度自信,没叫上我一起,总想着独占好处,死也活该——不过死在你俩手里,到底是有点冤。” “等你也试一试,就知道冤不冤了。” “试什么?试你这个瘸子有多能打?” “不敢说有多能打,总之比你这半个瞎子好一些。” 旁边吃煮鸡胸肉的银发女,闻言低声笑了,然后发现长发男在瞪自己,登时挑眉。 “怎么,还不许人笑笑吗?” 那位麻花辫姑娘也笑了:“游戏这么紧张,总得让人有点发泄情绪的地方——你说对吧?” 她问的是旁边的花衬衫帅哥。 花衬衫昨天还对她爱答不理的,今天竟格外配合,当即“嗯”了一声。 “很对。” 傅蓝屿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今早居然真的穿上了麻花辫之前的黑色外套,明明昨天还嫌弃得很,觉得麻花辫的提议很神经病。 外套的拉链拉得很紧,遮住了他的花衬衫。 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进展这么迅速了? 说话间,麻花辫又给花衬衫夹了一片生菜叶,花衬衫淡定地吃掉了,没有半句抱怨。 他很爱吃甜食,可目前手边的那盘奶油布丁,一口未动,面包片上也什么果酱都没抹。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非常反常。 其实不仅是傅蓝屿,包括乔云铮,以及长发男和银发女,都在暗中打量他。 傅蓝屿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光,跟乔云铮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回了房间。 两人故技重施,从窗户翻出去,抄近路前往那座废弃剧院,想试试钥匙能否开门。 结果和预计的一样,钥匙与锁孔吻合,但拧不开。 这种重要地点,一般都只在夜晚开启。 “那我们晚上再来。” “现在呢?回小楼好像也不太安全。” 乔云铮笑着看她:“你也觉得花衬衫有问题?” “不仅是花衬衫,那麻花辫的女生也奇怪,我怀疑昨晚他俩的房间出了什么事。” 昨晚是混乱的一晚,大家都挺忙的,这俩人没道理风平浪静。 “咱俩一直在外面漂着肯定不现实,不如回去探探情况,免得有人暗中搞小动作。” 他与她不出现的话,很难说其他四人会不会互相结盟,一旦银发女倒戈,二对四的情况就不太乐观。 在游戏里,人性才是最难测的东西。 …… 谁知两人刚一回到房间,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激烈的怒吼和打斗声,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傅蓝屿伏在门边凝神听了半晌,只觉得外面乱糟糟的,没听出什么重点。 最清晰的一句是长发男在喊。 分卷阅读168 “我靠!我就说他不是人了吧?!” 她与乔云铮对视一眼,登时抬手拧开了门锁。 剩下的四名玩家都聚在客厅,长发男正单手卡着花衬衫的脖子,将对方紧紧抵在墙壁上,而他另一只手里攥着的剔骨刀,已经插进了对方的心脏。 麻花辫姑娘站在不远处,神色显得慌张而愤怒:“你干什么?谁说他不是人了?我俩同住一屋,他是不是人我还能不知道? “你俩同住一屋,你还没发现他很不对劲吗?”银发女漫不经心道,“也不怼你了,也不吃甜食了,还穿上了你的外套。” “是他主动要穿的,我原本还奇怪,怎么他对我的态度改观了这么多……” 长发男满脸鄙夷:“都白金局了,怎么还能遇着你这种狗脑子的花痴?” “……” 他将剔骨刀拔了出来,见上面干干净净,一丝血都没有。 他又猛地撕开了那件黑色外套,果然,外套是用来遮挡身体的,里面的那件花衬衫瘪了一块,摸上去会发现心脏部位空了一个洞,像是被生生剜了下去。 “瞧瞧!心脏都没了,这还能是人吗?”他举着刀,又接连往对方身上狠狠戳了好几下,恶声恶气地开口,“你们长眼是干什么的,没看见房间桌上那三本书?从上到下的首字母?” 小楼里的四间卧室,每间桌上都有同样的三本书,从上到下分别是:《Sng f Sl》(《所罗门之歌》),《I,Cudius》(《我,克劳迪乌斯》),还有一部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作品《雪国》。 鉴于最后一本书是中文版本,很容易教人混淆。 其实中文版本的《雪国》,只要视作拼音的首字母,就可以分析出来。 《Sng f Sl》——“S”; 《I,Cudius》——“I”; 《雪国(XueGu)》——“X”。 Six. 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关于数字6的提示? 明明本次游戏,共有7位玩家。 ……只能说明,其中有一位,不是人。 长发男话音刚落,只见面前的花衬衫小帅哥,那张清清秀秀的脸,蓦然间发生了变化。 他的脸庞逐渐变得肿胀坚硬,犹如涂了黄蜡的木雕,一双眼睛也慢慢撑裂开来,眼角的皮肉绽开,瞪得像铜铃一样; 他的嘴角疯狂上扬,牙齿外露,定格在一个狰狞怪异的笑容。 此刻的他,看起来像极了……木偶比利的翻版。 下一秒,他机械地挥动拳头,砸向长发男的脸。 长发男抬手接住了这一拳,却疼得瞬间缩回,恼怒骂了一句。 “操,他真变成木头了!” 于是接下来,是花衬衫木偶,追着长发男满屋狂奔的混乱场景,直追得桌椅翻倒,各式装饰品落地粉碎。 傅蓝屿后退一步,她轻声与乔云铮耳语:“以旧换新。” 昨晚的那张纸条,原来是这个意思。 木偶比利被烧掉,旧的木偶消失,玛丽肖就会制造出一个新的木偶来替代它。 新的木偶是花衬衫。 乔云铮点点头:“既然是木偶,普通利器就杀不死了。” 两人一起看向旁边的银发女。 银发女立即会意,迅速取出了口袋里那盒火柴。 “你们得帮我按住他。” “我去!” 麻花辫姑娘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刺激,一面含着眼泪,一面还咬牙切齿,顿时跑上前去,配合长发男,一起将花衬衫按倒在地。 傅蓝屿和乔云铮也去帮忙,五人合力将仍旧挣扎的花衬衫,抬到了屋外空地。 银发女动作熟练地划燃一根火柴,丢在了花衬衫身上。 不愧是系统给的道具,火光燃起的一瞬间,火焰就蔓延吞噬了花衬衫的整具身体。 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已经死掉了,所以没有痛觉,只是这么直挺挺躺在地上,仍保持着先前那个诡异的笑容,在众人视线里化为一堆灰烬。 长发男没好气啐了一口,转身进了屋。 麻花辫也红着眼眶,默默跟了进去。 其余三人紧随其后,银发女临走时,还特意看了一眼余下的灰烬,确认里面并没有新的提示,这才收回目光。 客厅里,长发男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牛奶,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喝。 他像是游刃有余,状态很轻松。 这也能理解,毕竟在他看来,目前场上剩了三位女孩子,还有一位受伤的乔云铮,对他而言都不算多大的威胁。 经常有男性玩家,自诩武力值高,从而产生这种潜意识里的优越感。 殊不知,在回到房间之后,傅蓝屿和乔云铮,就双双从窗户逃走,离开了这栋二层小楼。 此地不宜久留。 乌云聚拢,遮蔽阳光,小镇的天色阴沉,四面雾 分卷阅读169 气渐浓,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两人沿着街道边缘缓步前行,回想起那些差点被忽略的线索提示,只觉心底发凉。 关于“Six”的这一条提示,算是彻底给他们提了醒。 那封信,并非要让他们做理解,也不需要他们深挖玛丽肖的生平。 只不过是一段普普通通的,藏头文罢了。 【她天赋异禀,和那些平凡的表演者都不相同;她聪明高傲,的确,木偶戏的成功使她备受推崇,偶尔还会受到来自爱慕者的赠予,都是格外名贵的礼物。在这文化贫瘠的地方,你应该也能想象,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渴望会让,边陲小镇的人们产生对她的依赖。要是这种情况能长久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是,当那个小男孩揭穿她木偶戏的秘密之后,心底的怒火便让她对小镇居民进行了疯狂的报复。】 将每一个被标点符号隔开的短句,开头首字连起来读,就是…… ——她和她的木偶都在你身边,要当心。 Six,这句话,还有“以旧换新”。 构成了清晰完整的提示。 其实Six,暗示的并非木偶,而是“她”。 多出来的那一位,所谓的“她”,是将玩家制造成木偶的玛丽肖。 玛丽肖还在身边。 “比利是第一个木偶,花衬衫是第二个木偶,现在它们都被烧掉了。”傅蓝屿低声道,“只要游戏没有结束,就会有第三个木偶来代替它们。” 这时候,忽然有马达轰鸣的声音,从远处突兀传来。 两人同时转身,见有一辆警车,正在雾气之中显现出轮廓。 怪事,整座小镇除了亨利,连居民都没有,哪来的警车? 警车在两人面前停下,从驾驶座下来一位中年男性警察,腰间别着佩枪,语气非常严肃官方。 “入殓师亨利在家中离奇死亡,据监控显示,当晚只有你们二位进入过他的住宅,作为本案嫌疑人,请随我走一趟,配合调查。”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那封信,不少小可爱都猜到了,我双手比起大拇指。 第57章 玛丽肖 傅蓝屿和乔云铮穿越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游戏里被警车带走。 谁能想到跟亨利交换一个线索, 还能引起这种连锁反应? 警车穿过浓雾, 在小镇空旷的街道上行驶, 两人并肩坐在后排, 冷眼打量着驾驶座的警察。 两人耳语:“这是要去哪?” “不知道,去警局?” “咱们哪有时间跟他在警局耗?万一关押审问期间出什么岔子呢?” “有理。”乔云铮点头,“那就不去了, 不如直接……” 傅蓝屿明白他的意思,她眨了下眼睛, 表示同意。 这警察的腰间别着一把佩枪, 隐有金光在闪, 应该是好东西。 或者是,重要的道具。 换句话讲, 是可以通过某些手段获取的。 ……怎么获取呢? 下一秒,两人同时行动,傅蓝屿伸手死死勒住了警察的脖子,而乔云铮则果断去抢对方的方向盘。 警察本来只是个负责走流程的npc,没料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劫, 登时奋力挣扎,爆发了一串中英文夹杂的连骂。 傅蓝屿才不管他到底骂了些什么,她反手从腰间抽出那柄随身携带的剔骨刀,刀刃横抹,干脆利落割了他的喉。 乔云铮撑着座位迅速跃到前排,及时控制了差点失去平衡的警车。 他将车减速停在路边, 拿了警察的枪,又开门将警察的尸体推了下去。 他端详着手里的枪,发觉之前看到的那点金光,原来是刻在枪身上的一行金字。 Killhertwice. 杀她两次。 他转过身去,将枪递给后排的傅蓝屿。 “我记得你会开枪,对吧?” “会的。” 鉴于游戏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也什么武器都可能拿到,傅蓝屿早年前特意和白箫白笙一起去过射击训练场,既掌握过老式弓箭的用法,也练过枪。 她接过佩枪,扫了一眼枪身上的金字,又打开弹匣,见里面只有一发子弹。 “只能开一枪。” 说明只能选中射击一个目标。 乔云铮道:“其实一枪就够了。” “确实。” “离天黑还有好几个小时,我们可以先补个觉。” “好主意。” 谁能想到,两人莫名其妙抢了一辆警车当作临时据点,就这么打起盹来。 然而傅蓝屿也睡不踏实,以前在其他世界,这种时候都有乔云铮替她守着,她睡得很放心。 但现在乔云铮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乐观,尽管他不说,她却也明白,他在硬撑着。 分卷阅读170 所以她就更要振作起来,警惕一切风吹草动,不能出半点差错。 小镇的天空,阴云越来越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至太阳逐渐西沉,这里的夜晚,似乎比现实世界要到来得早,也漫长得多。 她探过身去,轻拍乔云铮的肩膀,压低嗓音唤他:“云哥。” 乔云铮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天黑了?” “嗯。” “那我来开车,我们去剧院。” 他稳稳驾驶着警车,根据对小镇地形的记忆,一路前往最终的任务地点,废弃剧院。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也终于没入地平线的另一端,月色破开云层,照在了小镇冷寂破败的土地上。 那座历史悠久的剧院,正伫立在无边的夜幕里,散发出萧瑟而凄清的微光。 傅蓝屿下车,见剧院的台阶上蹲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凑近了发现居然是银发女。 “冯小姐?” “傅小姐。”银发女朝她走过来,又见乔云铮冷淡地挡在了自己前面,不禁失笑,“二位,别紧张,我还没被做成木偶。” “你怎么证明?” 银发女坦然解开了自己的外套:“可以让傅小姐过来摸啊,心脏还在的,各方面都完好无损。” “……”乔云铮无语地转过了头。 傅蓝屿倒是不在乎这个,为了求证,她真的过去摸了,甚至还捏了捏脸,确认银发女没有撒谎。 “看来冯小姐也猜出提示了?” “当局者迷,其实那提示也不算很难。”银发女说,“提示肯定指的不是木偶,因为不断会有新的木偶出现,它实际指的是做木偶的人,也就是玛丽肖。” 傅蓝屿平静看着她:“所以你也从小楼逃出来了?” “我不逃出来的话,怕是要成为新木偶的候选人。”银发女说,“就像那个长头发脸上有疤的蠢货,我猜他已经步上花衬衫的后尘了。” 一旦认清玛丽肖存在于队伍中的事实,谁是玛丽肖,就很显而易见了。 尽管麻花辫姑娘的演技很好,无辜和慌乱演绎得都很真实,但从预言家神职角度来看,她是一匹铁狼,作案条件便利,还特意把花衬衫改造成了自己喜欢的类型,洗是洗不干净了。 要说长发男也比较聪明,认清了关键所在,可惜他线索没拿全,没来得及透过现象看本质,只能算他倒霉。 傅蓝屿故意反问:“冯小姐这么快就在剧院门口等着了,难道是有钥匙?” “我没有,但我知道你俩一定有。”银发女从容一笑,“你们迟早会来的,我不介意坐享其成——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俩居然还能开着警车来。” “这不是重点,总之冯小姐你猜对了,钥匙的确在我这。” 傅蓝屿走上台阶,从口袋里取出那枚金色的钥匙,再次插进了大门的锁孔。 只听“咔哒”轻响,门锁应声而开,剧院内部的全貌,就这样展现在三人的视线范围内。 她说:“冯小姐的火柴还在吧?我想我们最后,可能得烧了玛丽肖。” 枪身上写着Killhertwice,杀她两次。 一次是杀掉被玛丽肖附身的玩家,一次是杀掉真正的玛丽肖。 杀掉玩家用枪,杀掉玛丽肖用火。 “还在。”银发女环顾四周,语气淡然,“我猜这剧院里,还得有点别的东西,为保险起见,我建议咱们分头寻找。” “我也这么认为。” 双方至今也未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度,一起走反而容易互相怀疑,倒不如各自行动。 这是高级玩家之间的默契。 傅蓝屿目送银发女的身影,消失在剧院的另一边,这才和乔云铮开始往相反的方向走。 剧院内部的形状方方正正,屋顶很低,给人难以言喻的窒息感,犹如身处一座巨大的棺材中。 顶灯的光线昏暗闪烁,红色地毯落了厚厚的灰尘,四面泛黄的墙壁上,映出模糊摇晃的影子。 两人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又推开了一扇并未上锁的、沉重的木门。 这里是剧院的演出大厅,里面没有开灯,只能借着走廊的光影,才能勉强辨认出舞台的方向,以及观众席的布局。 观众席后方和另一侧的墙壁,都镶嵌着厚厚的木板,不晓得是做什么用的。 傅蓝屿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在触摸到观众席第一排座位的瞬间,忽觉身后风声有异,紧接着人已被乔云铮扯进了怀里。 乔云铮飞起一脚,正中对方前心,他护着她飞快后退,神色凝重。 “不是人。” “什么?” “是木偶。” 踢中对方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出,跟之前变身的花衬衫是一样的坚硬触感,可见是木偶没错了。 话音未落,演出大厅的所有灯光,忽于一瞬亮起,而身后舞台的帷幕 分卷阅读171 ,也正在缓缓上升。 空荡荡的舞台中央,摆放着一把椅子,椅子“吱吱呀呀”地转过来,上面坐着个橘色头发,脸上画着乱七八糟花纹的奇怪木偶。 这是《电锯惊魂》里的竖锯木偶,《死寂》原版电影里它也出现过,算是个彩蛋。 不过放在这样的场景里,充满索命的气息,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木偶的嘴一张一合,它显然是在微笑着讲话。 “你们来了?”它说,“玛丽肖都要等不及了,玛丽肖都要等不及了。” 膝盖的刀伤还在疼,疼痛让傅蓝屿感到烦躁,她面无表情。 “等不及也得给我等着。” “……” 乔云铮若有所思回眸望去,见麻花辫姑娘和长发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观众席的最后排。 麻花辫姑娘笑意盈盈,而长发男神色木然,身上还穿着她的黑色外套。 那件黑色外套,花衬衫先前也穿过。 可想而知,刚才偷袭两人的,应该就是长发男了。 线索不全的他,最终成为了玛丽肖的第三个木偶。 “原来你们在这啊?”麻花辫又惊又喜地朝这边走来,“我俩找你们好久,你们看见那个银头发的姐姐了吗?” ……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傅蓝屿从腰后拔枪,迅速上膛,抬手对准她。 “别再往前走了。” 麻花辫果然停住了脚步,她盯着傅蓝屿看了半晌,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眼神渐冷。 “怎么,你要杀了我?总得有个理由吧。” “剧院的门需要钥匙才能打开,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本来就有这里的钥匙。” “哦?那也正常。”傅蓝屿点头,“谁让你是玛丽肖呢。” 这里本就是玛丽肖的剧院。 面目彻底被拆穿,麻花辫便也不再刻意伪装,她阴森森地笑出声来。 “呦,被你发现了呢?没关系,反正你也杀不了我。” “我们可以试试。” 说完,傅蓝屿双手用力,当即扣动扳机,枪的后坐力令她倒退数步才站稳。 子弹呼啸而去,登时把对方的脑袋炸开了花。 这水准,黄金爆头。 麻花辫轰然倒地。 傅蓝屿扔掉枪,依旧没有掉以轻心,因为她知道,这仅仅是杀了被附身的玩家而已。 半晌,听得旁边的乔云铮低声道:“你看,动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灯光下,麻花辫的尸体开始缓缓起身,且全身的骨骼都在噼里啪啦作响,犹如折断重组。 等她重新站直身体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穿着中世纪的礼服,发髻高挽,圆睁的眼睛如同铜铃,里面的黑眼珠在灵活地转动着。 她张口欲笑,牙齿染血,嘴巴里空空如也——她没有舌头,舌头被拔掉了。 她现在是真正的玛丽肖了,和墓地棺材里那一具,一模一样。 而她身侧的长发男,也已变得脸色蜡黄、目眦欲裂、四肢僵硬,详情参照当时的花衬衫。 与此同时,后排与右侧镶嵌在墙壁上的木板,正在朝两侧缓慢移动,露出了墙后的另一番天地。 那是…… 原来墙壁是镂空的,被整齐划分成了无数带玻璃的暗格,每一方暗格里,都坐着一只半人高的木偶。 那些木偶的发型与衣服不同,表情却惊人的一致,都在狰狞怪异地笑着。 他们都是曾被玛丽肖杀死的小镇居民。 他们的脖子喀啦喀啦,齐刷刷转向这边,空洞的双眼,紧紧锁定了傅蓝屿和乔云铮。 乔云铮拉着傅蓝屿的手,谨慎往门的方向挪步。 他沉声低语:“咱俩可搞不定这群木偶。” 他与她目前唯一的武器,就是之前在房间里找到的剔骨刀,众所周知,刀是杀不死木偶的,连给人家毁容都够呛。 木偶必须要用火烧掉,但火柴在银发女手里,退一万步讲,就算有火柴,那点火苗要同时烧掉这些木偶,也是个不可能实现的难题。 为今之计,只能先逃命,再做打算。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转身就跑,在开门的刹那间,傅蓝屿回头,发现长发男的木偶已经气势汹汹扑面而至,其速度堪比瞬移。 她敏捷向后仰倒,乔云铮随即用力甩上大门,硬生生将对方撞了回去。 关上门的前一刻,他看到墙壁暗格的玻璃尽数震碎,那些木偶随着玛丽肖的一声令下,纷纷挣脱束缚,争先恐后朝门口冲来,夹杂着刺耳的惊笑声。 那实在是难以用言辞准确描述的画面,总之不管是谁亲眼所见,只要心理素质不过关,都难免留下相当沉重的阴影,不晓得将来要在噩梦里重温多少回了。 两人头也不回朝来时路飞奔而去,傅蓝屿因膝盖受伤,跑起来剧痛无比,她 分卷阅读172 急促喘息着,冷汗不断顺着发梢往下滴。 乔云铮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转弯时果断俯身示意:“上来,我背着你。” 傅蓝屿一愣:“你这……” 他半秒钟犹豫的机会也没给她:“快!” 傅蓝屿知道自己这腿跑不了太远,又听动静越来越近,只能一狠心上了他的背,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身后,由玛丽肖率领的木偶大军,正浩浩荡荡猛追而来。 它们所到之处,墙皮簌簌而落,甚至连地板也被砸出了细密的裂纹。 震动声一路蔓延至乔云铮脚下,整座剧院仿佛都在摇摇欲坠。 胸口伤处越来越疼,疼到几欲窒息,乔云铮咬紧牙关,又用力将傅蓝屿往上托了托。 傅蓝屿抬起头来,隐约看见剧院的大门处,银发女就站在那里,正把手里的一桶东西泼在地上。 那粘稠的金色液体四面流淌,很快就覆盖了他们前方的路。 靠近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登时警醒:“汽油?” 很明显,银发女找到了与火柴搭配的特殊道具,这种汽油,是烧掉那些木偶的关键。 然而看银发女的动作,似乎正作势要划燃火柴。 毋庸置疑,如果在此时点燃汽油,烈火立刻就会将两人挡在另一边,他们闯不出去,极有可能和木偶一起烧死。 银发女看见了他们,却并没有准备等他们。 千钧一发之际,傅蓝屿想也未想,霎时摸出口袋里那柄剔骨刀,反手甩了出去。 刀锋刺破空气,夹杂着一阵尖锐的风声,不偏不倚,正掷中银发女拿火柴的手。 银发女低呼一声,火柴落地,她慌张按住了手上流血的伤口。 前后不过十秒钟时间,乔云铮已欺近身前,他掐着银发女的脖子,猛然将她往后面的墙壁上撞去。 他迎着她愤怒的视线,神色冷酷,直接卸掉了她的双臂关节,没有丝毫迟疑。 “留你一条命,你该心存感激。” 另一方面,提前跃下的傅蓝屿,飞快捡起了掉落的火柴。 火柴还有两根,她分别划燃,将其朝汽油流淌的方向扔了过去。 烈焰蓬发,拔地而起形成一座火墙,强光刺目,那灼热温度像是要把周遭的一切都烧化。 她后退到大门附近,试图去拧门锁,却发现大门是锁住的,并不能打开。 ……系统规则是,要将玛丽肖和她的木偶们全部烧掉,才算通关。 只能等待。 乔云铮走回她身边,将她护在稍微远离火焰的一侧,冷眼看向那座火墙。 这是极度临近地狱的时刻,每一帧画面都仿佛在奏鸣哀歌。 那些木偶们惊声怪叫,前赴后继,却在触碰到火墙的瞬间,面目全非地化为灰烬。 玛丽肖是最后一个踏入火海的木偶,她的轮廓即使隔着一道火墙,也显得格外清晰。 她张开双手,动作之夸张狰狞,好像要施展什么毁天灭地的法术。 傅蓝屿忽觉门锁一松,可以拧开了。 不祥警兆油然而生,她用力撞开大门,登时架着乔云铮的手臂,和他一起迅速滚下了台阶。 下一秒,热浪掀起,爆炸声震耳欲聋,整座剧院转瞬在火光里化为废墟。 关于仇恨与邪恶的故事,埋葬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卷准备写个古代灵异。 下一卷云哥伤就好了,两人重回巅峰状态。 阴婚(白金局) 第58章 回归现实 那一晚,乔云铮和傅蓝屿终于从白金局穿越回来, 连夜拨打120叫救护车, 自己把自己送去了医院。 正好, 傅蓝屿还来得及打一针破伤风, 打完针她顺便给亲近的朋友们报了个平安,通报两人还活着的消息。 这倒也不算夸张,毕竟到了白金局, 大家每一次穿越,都得做好以后就见不到彼此的心理准备。 活着就是赚到。 在精力和体力双重透支的情况下, 这一夜她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沉, 等醒来时, 已经是转天中午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一睁眼, 就瞧见景鹤正坐在她旁边,一边剥橘子,一边掉眼泪,看上去非常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病床,见乔云铮打着点滴, 也还在呼吸平稳地睡着,这才将目光重新转向景鹤。 “鹤鹤同学,我俩还没死呢,你这仿佛在悲伤守灵。” “……”景鹤猛一抬头,顿时红着眼眶面露喜色,“蓝姐你醒了?饿不饿?**和顾先生出去给你们买饭了, 待会儿就回来,要不你先吃点水果?我刚给你切的果盘!” “不用了,你给我斟杯水吧。” “好!” 趁他斟水的工夫,傅蓝屿像是想起了什么,当即开口:“对了,之前事情太 分卷阅读173 多,也没来得及问你,黄金局的第一场是高洋陪你穿越的,跟他合作还愉快吗?” 上个月乔云铮受伤未愈,她忙于照顾他也抽不开身,所以替景鹤在沉岛成员高洋那里,下了一个委托单。 高洋就是乔云铮向江河推荐的那个,性格沉稳可靠的新任首领人选。 毕竟是黄金局的第一场,不给景鹤安排好了,她终究是不太放心。 “挺好的,我运气不错,没赶上太难的,高洋也确实挺尽心尽力,教了我不少经验。”景鹤低声一笑,“不过……” “不过什么?” “我从没跟除了你和云哥之外的玩家一起穿越过,有点不太习惯。” 傅蓝屿看着他:“那这个月的黄金局,我陪你去,让你习惯习惯。” “不了,这个月我自己去,也不用委托高洋了。” “为什么?”她有点惊讶,“你刚上黄金,保险起见,还是有人陪着比较稳。” “就像你以前说的,我不能一辈子靠着别人通关,迟早得自己历练。”景鹤道,“我现在都黄金了,也该独立了,不应该总让别人跟我冒险。” “你独立也不差这一场两场,既然我有时间,陪你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行,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多陪陪云哥。”景鹤果断摇头,拒绝得斩钉截铁,“云哥身体还得调养调养,你这腿又伤了,你俩这一段哪也别去,争取在下次白金局穿越之前,完全恢复巅峰状态。” 傅蓝屿无言半晌,忽而笑了:“真难想象,在说这些话的前五分钟,你还在偷着抹眼泪。” “……姐,非得拆穿我吗?你装作没看见不好吗?” “那你总得告诉我,刚才为什么哭吧?” “就……哭你俩呗。” “我俩这不是安全回来了?” 景鹤瞥她一眼:“就算安全回来了,也肯定受了不少罪,你看看你这腿,还有手臂上这一道子,脑袋也磕破了,疼不疼?” 傅蓝屿轻描淡写:“当时疼,现在不疼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也就那么回事儿?你什么时候能把自己当回事儿?你可是个姑娘家!” 他以前从没用这种严厉的语气讲过话,一时间搞得傅蓝屿也挺意外,她顿了一顿。 “几天不见,脾气倒是见长。” 景鹤也觉得自己急躁了,他干咳一声,略显尴尬:“那个……吃水果吃水果,这橘子可甜了,你尝尝。” 傅蓝屿捏了一瓣橘子,边嚼边端详他:“你真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景鹤无语:“我能受什么刺激?” “我看你怪反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我们划清界限了。” “可能的话,我永远也不想和你们划清界限,你俩能罩着我一辈子才好。”景鹤叹了口气,“但我哪能这么自私?你们本来就没义务一直保护我,我就算帮不上你们,至少别给你们添麻烦。” 傅蓝屿神色古怪:“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的思想,怎么突然这么沉重了?” “姐,我都二十一了,当年我认识你时,你也才二十一,都能单枪匹马叱咤风云了——我一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早点觉悟能行吗?” “其实你已经进步够快的了。” “还不够,我的目标是将来有一天能保护你和云哥。” 她听了这话明显愣住,沉默好久,才勾起唇角点头。 “行,我俩会活着等到那一天的。” 景鹤认真纠正:“不仅是要活着等到那一天,你们还要活着通关白金局,长命百岁。” 说完,他倾身向前,用力抱了她一下。 他这次是真的害怕了,与早年间穿越时面对鬼怪的恐惧感不同,如今这种冰冷的无力感,来源于可能再也无法相聚的绝望设想。 他始终在担心,乔云铮受伤未愈,傅蓝屿以一己之力,能否在天人交锋的白金局里顺利生存下来。 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呢? 他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数着天数,胆战心惊的等待。 幸好,他的哥哥姐姐终究是平安回来了。 能再次重逢,是多么值得感恩的事。 傅蓝屿任由他抱着,心有点软,一向口才优秀的人,此刻竟不知该安慰些什么才好。 正在这时,旁边病床传来了熟悉的温柔男声。 “我俩没你想象得那么脆弱,还能活挺久的,你与其多愁善感,不如去健身房多练俩小时。” “……” 景鹤抬头,见乔云铮已经醒了,正微微眯着眼睛,淡然注视着自己。 他俊脸一红:“谁多愁善感了?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俩着想么……云哥,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乔云铮慢条斯理地回答,“当然,如果你能尽快把手松开,我感觉就更好了。” “……” 景鹤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仍旧搂着傅蓝屿没撒手 分卷阅读174 ,瞬间触电般后退,正襟危坐。 “**和顾先生怎么还不回来?”他迅速岔开话题,“办事效率太低了,得批评他们啊!” 结果话音未落,白笙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说谁效率低?你这小兔崽子非得吃东街的烤肉饭,知道我俩排了多久的队吗?” 顾墨池跟在后面,手里还拎着大袋小袋,闻言似笑非笑地接口。 “既然如此,这份烤肉饭我就替景鹤吃了,免得还要挨批评。” “……” 景鹤崩溃捂脸。 是谁赐予了他这苦痛的命运! * 白箫与纪翎的白金局任务,和傅蓝屿乔云铮是同步的,穿越的时间也相差不多。 但傅蓝屿回来了,白箫还没回来,白笙为此担惊受怕了好久。 直到穿越的第四天夜里,白箫纪翎突然空降到自家客厅,且白箫还受伤了。 然后他就被紧急送到了第二中心医院,还碰巧住在傅蓝屿病房的隔壁。 转天中午,傅蓝屿瘸着一条腿去探望病友,看到白箫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正靠在床边,由纪翎美女亲自喂粥。 纪翎喂他一勺,自己尝一勺:“这粥没滋没味的,还不够稠,比你熬的差远了。” 说着又尝了一勺。 白箫叹息一声:“遵照医嘱,我能喝的就只有这碗粥,还被你抢走了半碗。” “……对不起了亲爱的,要不我待会儿再给你订一碗?” 傅蓝屿淡定开口:“景鹤刚买了番茄刀削面,要不我给你拿一碗来?那家的面还不错,其实油泼面最好吃,可惜你目前不能吃辣。” “都行,番茄的也行。”白箫侧头看她,“我听笙笙说了,你这腿还不赶紧回去歇着,别乱跑了。” “这不想你了么,咱们都算大难不死,得互相鼓励一下。” 白箫笑了,他温声询问:“乔先生还好吗?” “挺好的,过了这一劫,接下来两个月让他好好调养,到下场白金局应该就没问题了。” “那样最好。” “你呢?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恶鬼的爪子啊!”一提起这事儿,纪翎就气得不行,“最后有个男玩家使阴招,想推我出去当炮灰,幸好白箫替我挡了一下,爪子从肩膀划下去,骨头都露出来了!操,那**玩意儿,白瞎了我俩还帮过他!” 她心疼白箫,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一边含着眼泪一边骂街。 白箫原本想摸摸她的头,结果手刚抬起来,就又疼得落了下去,他无奈安慰。 “没关系,咱这不也回来了?小插曲而已。” 傅蓝屿冷声反问:“那个男玩家呢?” “被我俩杀了,纪翎在他心口扎了好几刀。” 纪翎其人,向来有仇必报,从不给自己留遗憾。 “挺好。”傅蓝屿道,“有时仁慈心这种东西,在白金局里,就是累赘。” 每位玩家都想要活下去,而想法越迫切,内心的阴暗面,就越容易被无限激发。 白金局是比谁更狠的地方。 …… 与此同时,在医院楼下,白笙拎着一袋子奶茶,脚步轻捷地往前走。 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身后的顾墨池。 “你是这个月的白金局,对吗?” 顾墨池微微一怔:“对,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心里总得有个底。” “没事儿,在月底白金局之前,我会陪你把黄金局的任务做了。” “我不是担心任务。”白笙摇头,“我是在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升到白金,像蓝蓝和乔先生那样,和你绑定穿越。” 现在只有顾墨池是独自去穿越白金局,她等级不够,没法跟他一起,只能不安地等他回来,什么也做不了。 她经常会感到懊恼,为什么以前贪图安逸,不多努努力,导致当初拖累哥哥,如今又不能陪伴爱人。 顾墨池看出了她的自责,他挑眉一笑:“别急,升白金很快的,我答应你,在你升上来之前,肯定会好好活着。” 她在他胸前捶了一拳,眉眼娇嗔:“什么话啊!不管我能不能升上来,你都得好好活着。” “那你呢?” 别看白笙例行担心哥哥、担心闺蜜、担心男朋友,其实对于自己的命运,她倒是豁达得很。 “嗨,我本事一般,未必能应付得了白金局的修罗场,没准活不到最后。”她耸肩,笑出了并不明显的一对小虎牙,“不过我保证,会尽最大力量,陪你走得更远一点。” 遇上了喜欢的人,总觉得自己远不够优秀,却依旧想给他一个长久的承诺。 在尚能结伴而行的日子里,要认真珍惜。 顾墨池静默良久,终是靠近前去,俯身吻了一下她的唇。 他单手揽在她腰间,将她按进自己怀里 分卷阅读175 ,语调低沉柔和。 “倒也不必这么消极。”他说,“只要我还活着,就能护着你平平安安,即使……” “即使真的不能活到最后,我也会走在你前面,免得你将来迷路。” 作者有话要说:  ※※鹤鹤:我抱我嫂子※※ 今日话题:如果云哥、白家哥哥、顾先生和鹤鹤给你们选,你们选谁当男朋友?恋爱谈起来! 第59章 洞房花烛 最近景鹤家里的厨师又涨工资了,因为工作量变多了, 每天都要换着花样儿煲汤炖补品, 再由景小少爷亲自驾车派送, 给各位伤员调理身体。 对此, 白箫的感想是:没想到专门负责下厨的自己,还有被别人送饭的一天呢。 傅蓝屿的腿伤并不算太严重,才一个月就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又留了道疤。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留疤就留疤, 不影响吃不影响喝的, 无所谓。 乔云铮又休养了两个月, 身体也基本恢复,换句话说, 已经完全做好了迎接下一场白金局的准备。 在此期间,景鹤和白笙的黄金局任务,顾墨池的白金局任务,也都顺利通关、平安归来。 只要没人穿越,大家每礼拜都会固定小聚一次。 这人间的烟火气, 现实温情的维系,是他们在游戏世界里拼命的动力。 …… 五月月底,初夏将至。 傅蓝屿和乔云铮,迎来了新的白金局考验。 当时傅蓝屿是在客厅直接穿越的,等她再度睁开眼睛,嘴里甚至还含着那根话梅味的棒棒糖。 她忽然想起了那句歌词: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帘, 忘了掀开。 ……因为她眼前确实有一道帘。 准确而言,不是一道帘,而是一块缀着流苏和珍珠的红布。 再准确点,好像是古时结婚用的红盖头。 这次的游戏,是古代背景? 她正欲掀开盖头,下一秒却忽听有女性npc的声音,幽幽响起。 “请新郎用喜秤掀开新娘盖头,从此琴瑟和鸣,恩爱偕老。” 这语气,不像是喜事,倒像是报丧。 既然游戏流程需要新郎掀盖头,傅蓝屿也就不亲自来了,她放下了手。 半晌,听见脚步声靠近,紧接着一根系着大红花的秤杆,就挑起了她面前的红盖头。 她抬眸,待看清对方是谁之后,就更疑惑了。 不是乔云铮,是个浓眉大眼,穿着绿色T恤的陌生男人,暂且将他称作绿衣男。 很明显,绿衣男见着她也很震惊。 “你哪位?兰兰呢?” 哦,看来这又是一对绑定穿越的情侣。 傅蓝屿吐掉棒棒糖,冷静回答:“虽说我也叫蓝蓝,但估计你的兰兰,和我这个蓝蓝,不是一个nn。” “……” 绿衣男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正打算再说两句什么,谁知身后的喜娘npc,并没给他这个机会。 喜娘一板一眼地说:“请新郎坐到新娘身边。” 纵然不愿意,规则也还是要遵守,绿衣男依言坐到了床边,和傅蓝屿肩并肩。 喜娘转身,从桌上取了一件长方形的檀木盒子,托在掌心递到两人跟前。 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麻木地看着两人,像在背台词。 “请新郎新娘分别抽取喜签,同,则比翼双飞;异,则阴阳永隔。” “等等。”绿衣男又惊又疑,“阴阳永隔是什么意思?” 可喜娘显然没准备给他答疑解惑,只是把檀木盒子往前又挪了挪。 没办法,不管什么意思,喜签该抽依然要抽。 绿衣男先抽,从他的角度看不见盒子里的签上写了什么字,只能把手伸进去,随便拿了其中一根。 那根木签上,用毛笔写着两个字:良辰。 他紧张瞥向傅蓝屿:“喂,你可好好抽啊。” “希望你能理解。”傅蓝屿道,“运气这回事,并不是说我想好好抽,就能好好抽的。” 然后她伸手,从盒子里又抽了一根。 她的这根木签上,也用毛笔写着两个字:春宵。 喜娘那张涂满脂粉、毫无表情的丧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很愉悦的样子。 她从宽大的袖子里,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还有一只木制沙漏。 她将匕首放在桌上,又将沙漏倒扣过来,开始计时。 “金丝楠木的喜棺已备好,待沙子漏尽,夫人会来接新郎或新娘入棺。” 喜棺。 ……神他妈喜棺。 夫人? 夫人又是他妈的谁? 傅蓝屿神情平静如水,其实心里早就把狗系统骂了七八个来回。 她眼看着喜娘脚步拖沓地走出房间,又将房门关 分卷阅读176 严,片刻,将目光转向桌上的匕首。 她与绿衣男抽到了不同字样的木签,应该算是“异”。 依照喜娘说的规则,是“阴阳永隔”。 喜娘还说,“接新郎或新娘入棺”…… 这是只能活一个人的规则。 她的运气,好的次数实在太少了。 岂料在她意识到规则的瞬间,绿衣男的速度却更快一点,他猛地一个箭步冲到桌前,抄起那柄匕首,反身将她按倒在地。 傅蓝屿猝不及防,后脑勺磕中地面,登时一阵眩晕。 她迅速清醒过来,立刻抬手撑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即将落下的刀尖。 绿衣男咬牙切齿,看起来是急于杀了她。 他恶狠狠道:“你也别怪我,怪你自己倒霉,今晚咱俩必须得死一个,那肯定死的不能是我——放心,我会给你个痛快。” 傅蓝屿一瞬不瞬瞪视着他,手上力道半分没松,并措词清晰地告诉他。 “你不是想找你的女朋友吗?你杀了我,兰兰也同样活不了。” 这话当然是她信口胡编的,但鉴于在游戏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绿衣男闻言本能地犹豫了一下。 毕竟和陌生玩家共处一室,没见着自己的女朋友,确实很奇怪。 万一呢? ……就是这刹那间的犹豫,给了傅蓝屿反击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傅蓝屿蓦然伸出食指与中指,修得尖利的指甲,直取对方双眼。 眼睛是极为脆弱的器官,更何况这一招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她直接戳进了他的眼球,鲜血霎时就顺着她白皙的手指涌出来,淌了绿衣男满脸。 绿衣男放声惨叫,什么脏话都开始往外飚,傅蓝屿二话不说,当即照着他太阳穴又猛擂了一拳。 匕首从绿衣男手中掉落在地,她翻身想去捡,谁知很快就又被对方扑倒了。 和男玩家抗衡,她在体力上毕竟不占优势。 不过她的优势在于,绿衣男的眼睛刚刚瞎了,剧痛令他自乱阵脚。 感觉到他正愤怒摸上自己的脖子,恨恨不已地想要掐死她,傅蓝屿反应敏捷回肘一击,正顶在他的肋骨上。 她趁机反手一记掌刀,用力甩在他的喉咙口。 她迅速脱离了他的钳制,起身时顺势将匕首踢向了远处。 桌上沙漏里的细沙,眼看着已经漏了一半。 时间紧迫。 “煞笔贱人,操.你妈跟老子玩阴的是吧?老子今天就算死了也得拖着你,老子他妈的下地狱也得把你骨灰扬了!你个爹生娘不养的煞笔玩意儿……” 傅蓝屿站在墙角,冷眼看着绿衣男,淡定听他在那骂骂咧咧。 她放轻脚步,慢慢的,从地上捡起了那柄匕首,紧紧攥在掌心。 她随手拿了旁边柜子上的一件瓷器,远远朝着另一边扔过去,只听“咣啷”一声脆响,瓷器摔了个粉碎。 绿衣男看不见,只能循声辨位,他顿时转身,朝着瓷器摔碎的地方疾走而去。 就是现在。 傅蓝屿大步流星,在对方反应过来的前一秒,果断持刀捅进了他的后腰左侧。 那里是肾脏的位置,是危险系数极高又令人剧痛的位置。 果然,绿衣男哀嚎着双膝跪地,浑身狂颤,彻底失去了攻击能力。 桌上沙漏里的细沙,只差一点就要漏光。 “抱歉。”傅蓝屿将匕首横在绿衣男颈间,说出了他刚才的那句台词,“我会给你个痛快。” 她腕间发力,干脆利落抹了他的脖子。 绿衣男应声倒地。 她将匕首收起来,又在他衣服上,把指间的血迹擦干净。 下一刻,她正欲起身,却蓦然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像是有谁准备进来了。 喜娘刚才说过,“待沙子漏尽,夫人会来接新郎或新娘入棺”,可见来的这一位,十有八.九就是所谓的夫人了。 傅蓝屿环视四周,没找着什么合适的藏身地点,索性跃上了喜床,又将床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 然后房门就被推开,随即又被关上,没有脚步声。 她跪坐在床上,将软帘稍稍拨开一点缝隙,凝神窥视外面的情况。 一位纤细窈窕、身穿嫁衣的女人,正站在绿衣男的旁边。 女人蒙着鲜红的盖头,看不清面容,嫁衣上绣着凤穿牡丹,做工极其精致。 她的手里,握着一柄形状奇特的刀,有点像杀猪刀,但刀刃又比杀猪刀更长一些,两侧还带了细小的锯齿,看上去寒光凛然。 摇曳的灯光下,她没有影子。 ……不仅是没有影子。 傅蓝屿视线下移,发现她的裙底空空荡荡,连脚也没有。 这位夫人,是鬼。 半晌,鬼夫人俯下身去,将绿衣男的尸体扶起来面对着自己,染着蔻丹的纤纤十指 分卷阅读177 ,撕开了尸体的上衣。 她从怀里取出了一支毛笔,像是在尸体胸前的皮肤上,写了一行字。 由于尸体背对着床这边,傅蓝屿看不见那字到底是什么。 结果还没等她想办法看一看,鬼夫人突然重新抄起那把刀,手起刀落,砍掉了尸体的脑袋。 脑袋骨碌碌地滚远,尸体的肩膀中间,顿时只剩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腔子。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鬼夫人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鬼夫人并不是单纯来写字和砍头的,甚至还是来碎尸的。 傅蓝屿:“……” 于是接下来的漫长时间里,她亲眼目睹了鬼夫人仿照庖丁解牛的娴熟手法,那把刀上下翻飞,深入骨缝、切割皮肉,将绿衣男的尸体大卸八块。 OK,场面太过惊悚,在此不多赘述。 总之这意味着,如果她要看清鬼夫人留下的那行毛笔字,待会儿就必须…… 把零落的尸块,恢复原状。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这一章的云哥呢? 云哥当然在别的房间,和别的女玩家成亲(不是) 第60章 兰兰 傅蓝屿坐在床上, 透过软帘的缝隙, 观看了鬼夫人肢解绿衣男尸体的全部过程。 这种现场直播, 绝对比任何恐怖电影都来得刺激战栗。 她屏息凝神, 动也没敢动一下, 生怕打扰这位鬼怪的工作时间。 鬼夫人的红盖头,自始至终都稳稳垂落着, 将面容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 她终于将尸体切割完毕,只留下满地的零落尸块。 她拎着刀,又俯身捡起绿衣男被砍掉的脑袋,婀娜多姿地走了出去。 在开门的瞬间, 她似乎回过头来, 朝喜床这边投来一瞥, 只是隔着盖头, 傅蓝屿察觉不到她的目光。 她像是低低地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灯烛摇曳的光影,映出地面的一片狼藉。 满屋子浓重的血味,令五感敏锐的傅蓝屿,感到非常不适。 她等了很久,直至确信鬼夫人不会再返回,这才下床走到门前。 她推了推, 发现门已经锁住了,自己只能待在房间里,无法出去。 她回眸, 看向那堆恶心人的尸块。 说实话,穿越这么久了,见过的画面不少,可要亲手来一场尸体拼图,这体验还真是新鲜。 也不知乔云铮那边抽签结果如何,遭遇了什么状况。 傅蓝屿叹了口气,试探着凑近,仔细辨认。 其中一块碎尸的皮肤上,貌似有毛笔书写的半边痕迹,她抬手抹了抹,发觉这痕迹是擦不掉的。 也就是说,可以放心拼,不用害怕字迹被擦花。 她环顾四周,最后从床上找到了那块自己之前用过的红盖头,于是将其折叠,当作面纱蒙在了脸上,遮挡口鼻。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期间她还留心看了一眼,那根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系着大红花的喜秤。 她将喜秤拿在手里端详片刻,忽而双手用力,把秤杆从中间拧开了。 秤杆中间居然是空心的,只听接连“当啷”两声,有两枚细小的金属物件,掉落在她的脚边。 那金属物件只有拇指指甲大小,正方形,四角凸出,似乎能镶嵌在什么地方。 但具体要镶嵌在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是有用的道具就对了。 她将其收入怀中,又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终于开始低气压地进行尸体重组。 由于尸体只在上半身写了字,所以她果断把那两条大腿踢到了一边。 黏糊糊的内脏散落一地,被锯齿状刀刃切割的尸块,边缘参差不齐,沾满碎骨屑和斑驳血迹。 这鬼夫人上辈子,八成是个屠户。 面纱根本遮不住那股子刺鼻的腥臭味,她蹙眉,忍受着极其粘腻的手感,将尸块逐一挪动归位。 她先拼出了胳膊和胸,胸部以下烂得比较厉害,她拼了好久,直至在那些横七竖八的裂缝中,勉强辨认出鬼夫人写的两行小字。 ……没错,挺短的时间,鬼夫人竟然写了两行字,可真够能写的。 傅蓝屿摘下蒙在脸上的红盖头,当作抹布,又拿起桌上茶壶倒了点水,擦了擦尸体肚皮上凝固的污血。 她总算彻底看清了字的全貌。 ——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 看起来像是字谜,但暂时还解不出头绪。 玩家杀了,鬼怪见了,答案有了。 今晚的任务,应该已经全部完成了。 唯一让人焦虑的是,这房间出不去,还没地方洗手。 傅蓝屿无可奈何用沾了水的红盖头,好歹擦了手,然后就尴尬支棱着两只手,在屋里又详细搜索了一遍。 分卷阅读178 这里显然是古代某个大户人家的宅子,屋里的陈设也是古色古香,梨花木的梳妆台上,还摆着一面铜镜,以及姑娘用的胭脂水粉。 那些胭脂水粉没什么特别的,除此之外梳妆台上也没其他的东西了,架子上的各式瓷器工艺品,她也挨个拿起来看了,没有线索提示,也没有可以转动开启的机关。 这个房间,只是普普通通的停尸间(……) 她回过身去,脱鞋上了喜床,重新放下软帘,准备先睡一觉,明早再做打算。 身为白金局玩家,没点心理素质能活得下去吗? 这一夜,注定是与噩梦相逢的一夜。 转天清晨,鉴于一直梦见锅里在炖着尸块,白花花还泛着血沫的那种,傅蓝屿醒得很早,且醒来后异常反胃。 今早她破天荒地不想吃饭,毕竟昨晚都已经折腾够了。 她掀开软帘往床下看,发现之前躺在那里的、绿衣男的无头尸体不见了,地面干干净净,一丝血迹也没有。 就好像昨晚的碎尸现场完全是幻觉似的。 不过系统经常会自动清理尸体,这属于正常情况,倒也不必太惊讶。 她闻了闻自己的手,控制不住露出嫌弃之色,迅速穿鞋走向门口。 果然,房间昨晚锁住,今早可以打开了。 她开门出屋,站在长廊里四处搜寻一圈,最后转了个弯,去后院的井边打水洗手洗脸。 ……巧之又巧的,她在井边遇见了同样在洗手的乔云铮。 确认平安。 乔云铮闻声抬眸,四目相对,他弯起眉眼笑了,像是松了口气。 “还好吗?” 说完,他目光微转,看到了傅蓝屿满手的血迹,顿时笑意敛去,变得凝重担忧。 “你也……” “是,我抽签也失败了。”傅蓝屿叹了口气,“像咱俩这种运气的人,就不该怀有侥幸心理。” “受伤了吗?” “没受伤,就是拼尸体的时候费点劲。” 乔云铮完全理解她的意思,他无奈点头“我也拼了半天,屋里还没地方洗手。” “你看到尸体上的字了?” “看到了,‘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但还没解出是什么谜底。”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解。” 看来这次游戏的初始流程是先男女玩家配对入洞房;然后抽喜签,抽着一样的能一起活,抽着不一样的就得死一个;再由鬼夫人进屋碎尸,拼凑尸体后可以得到一条完整的线索。 一起活的玩家避免了互相残杀,却没有线索提示。 富贵险中求,大概是这样的道理了。 “幸好系统没把咱俩安排在一间房内。”傅蓝屿想了想,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凉意,“要是咱俩抽的喜签不一样……” 她和他,怎么可能对彼此下得了手? “从这个层面来讲,咱俩的运气也没差到谷底,对吧?”乔云铮将打好的一桶水递给她,低声开口,“你猜这次,和咱俩一样倒霉的玩家有多少?” 结果傅蓝屿尚未回答,就听见不远处脚步声再度响起,紧接着有位梳着丸子头齐刘海的姑娘走了过来。 那姑娘嘴角有块淤青,颈侧有伤口,挽着衣袖,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上,也同样沾满了没擦净的血污。 确认过眼神,也是抽喜签失败的人。 不得不承认,白金局的女玩家们真的都有两把刷子,在体力并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能反杀同屋男玩家,肯定不是一般人。 出乎意料的,那姑娘见到两人在井边洗手,第一反应就是瞪大了眼睛,神色极度警惕慌张。 “大家都去前院吃早饭了,你们俩……是同屋的吗?” 同屋的玩家不会杀人,不必拼尸,自然也没必要在这洗手,傅蓝屿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水桶,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撒谎更是毫无意义。 “不是。” 姑娘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难以置信“跟你同屋的男人,是不是穿着绿衣服?!” 傅蓝屿洗手的动作顿了一顿,她登时了然。 原来这姑娘就是兰兰,那个绿衣男的女朋友。 她垂眸,“嗯”了一声,并未否认。 兰兰当场崩溃,踉跄了一步跌跌撞撞扑过来,作势要跟她拼命。 “你杀了他?你敢杀了他?我杀了你!” 水桶被踢翻,染了血的井水流淌一地,傅蓝屿侧身避过兰兰的攻击,反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兰兰小姐,请你冷静点,都到白金局了,游戏规则需要遵守不懂吗?” 兰兰怒不可遏,含着眼泪朝她吼“你杀了我男朋友,还要跟我讲规则?我杀了你也算遵守游戏规则,你去死啊!你快点去死!” 乔云铮在旁看得不耐烦了,当即拎了兰兰的衣领,不顾她挣扎,强行将她扯离了傅蓝屿身边。 兰兰意识到了他和傅蓝屿的关系, 分卷阅读179 更加怨恨“你们俩是一伙的?怎么你们就能同时活下来?你们迟早也要死!都得给我死!” 她疯狂地试图攻击乔云铮,拳打脚踢力气还很大,一副要拼命的姿态。 傅蓝屿见劝不住她,索性又打了桶井水,示意乔云铮让开,而后扬手往她身上一泼。 冰凉井水,刹那间将兰兰浇了个透心凉。 “兰兰小姐,你现在能活着的条件是什么?还不是昨晚和你同屋的男玩家,拿命换来的?” “……” 傅蓝屿说“我杀你男朋友大错特错,那你昨晚杀了同屋的男玩家,就是理所当然的?你觉得我该死,那麻烦你先自杀一下,祭奠那名男玩家的无辜冤魂,这才公平。” “……” 兰兰浑身湿透,在晨风里气得颤抖,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可看傅蓝屿的眼神,像是要把对方千刀万剐。 她咬牙切齿,许久才恶狠狠地低语。 “贱人,你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 傅蓝屿没再理会她,转身洗干净手,和乔云铮一起离开井边,去了前院。 在游戏里,仇恨值是最常见的东西,怜悯心是最无用的东西。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无论是谁,该有生的信念,也该有死的觉悟。 第61章 机关 本次游戏共有十名玩家, 昨晚随机组成五对入洞房, 抽到相同喜签的有两对,抽到不同喜签的有三对, 所以最后活下来的还剩七个人。 在前往吃早饭的路上, 傅蓝屿发表了由衷感慨。 “我没想到, 自己人生第一次结婚是在古代, 还是跟个陌生男人。” 乔云铮从容颔首:“是啊, 我也没想到, 你人生第一次结婚,居然不是跟我。” “……” 早饭安排在古色古香的会客厅里,七人围着实木圆桌,桌上摆着清粥小菜,还有一碗煮鸡蛋。 挺好,没肉挺好的,没肉还能吃两口。 傅蓝屿沐浴着对面兰兰的怨怼视线,垂眸不紧不慢地剥鸡蛋,只当作没看见。 旁边一位戴眼镜的姑娘, 讲话文文静静的,也很客气。 “三位, 你们昨晚……抽签是不是不太顺利?” “当然不太顺利。”乔云铮微笑, “如果顺利,还能只剩三个人坐在这吗?” “……”眼镜姑娘顿时被噎了一下,“呃,抱歉, 我只是想知道,昨晚如果抽签不顺利,具体会发生些什么。” 乔云铮笑意更深:“很简单,不顺利就要死人,你猜不出来吗?” “……” 眼镜姑娘不说话了。 和眼镜姑娘同屋的,是一位染着褐色卷发的男人,属于那种不太具有攻击型的善良面相,比较有亲和力。 他锲而不舍,试图继续沟通。 “三位,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暂时还没平复,但现在游戏刚开始,大家都没有头绪,还是要稍微互相帮助一下吧?” 闻听此言,其余一对男女也附和着点头,这两人男的穿黑衣,女的穿白裙,姑且可称作黑白双煞,以便区分。 他们会同意卷发男的提议很正常,抽签顺利的玩家,整晚风平浪静,没死人,鬼夫人自然也不会出现,那就意味着他们什么线索也没得到。 哦对了,也不知喜秤里面的金属物件,他们发没发现。 总之没有线索的人,肯定想要从有线索的人这里,套点话出来。 乔云铮舀了一勺粥,眉梢微挑:“那你们四位昨晚拿着什么线索了吗?互相帮助,重点在于‘互相’二字,我们可以交换。” “……”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看来是不要指望从这几人嘴里得到什么有用信息了,傅蓝屿毫无兴致,吃完鸡蛋就离开了会客厅。 乔云铮等了一会儿,把自己碗里的粥喝完,又等其他人也各自散去,这才不疾不徐起身,在长廊里兜了个圈子,去了靠近东面莲花塘的那间书房。 方才来的时候,他和傅蓝屿故意绕远路,将宅子的地形简单了解了一圈,根据经验,两人都认为书房的位置比较偏僻特殊,应该会有点什么线索在里面。 书房门是关着的,他敲了两声,门一开,傅蓝屿扯着衣领,迅速把他拉了进去。 要不是他脚步刹得及时,近在咫尺,两人差点亲上。 “怎么这么慢?” “我担心那个叫兰兰的,会在饭桌上发表对我们不利的言论,就多留了会儿。”乔云铮随手一捏她的脸,话锋一转,“你说她为什么也叫兰兰?搞得我很不习惯。” 傅蓝屿拍开他的手,轻勾唇角:“叫兰兰的多了,你最好适应适应。” 两人往书房深处走,见书房里除了一张摆放着文房四宝的台案之外,就只剩靠墙的那座落地书柜了。 书柜一共五层,里面散乱地堆满了书,各种类型的书籍都有 分卷阅读180 ,毫无章法可言。 傅蓝屿将书全都抱了下来,她抬手抹了抹架子上的灰尘,凑近仔细辨认。 “云哥,你看这里。” 书柜每一层的边缘处,不同的位置,隐约都有被刀刻的痕迹。 有的刻了一道,有的刻了两道。 乔云铮看向地面堆叠高耸的几摞书,若有所思。 “是要我们重新排列吗?” “那要按照什么顺序排列?书的类型,书的字数,或者是……” “书的名称。” 傅蓝屿颔首表示赞同:“书的首字母,我们试试。” 于是两人开始迅速整理,按照首字母从A到Z的顺序,以最快速度将所有书籍,从第五层到第一层,全部重新摆回书柜里。 傅蓝屿察觉到,书柜边缘的刻痕,其实像指针一样,准确对应了某几本书。 她把刻痕标记的书,往前抻了抻,便于寻找规律。 有了上一场白金局的经验,这次的线索只要排列整齐,倒也不难得出结论。 第五层的书是:《山海经》《南唐风流》。 第四层的书是:《池水映月》《北冥》 第三层的书是:《左相传》 第二层的书是:《四象轮回》 第一层的书是:《廊庙志》《柱上龙》 连起来,是:山南,池北,左四,廊柱。 “假山以南,莲花池以北?”她说,“这座宅子方方正正,是分区域建造的,如果我没记错,山南池北刚好是其中一片区域,有十几间厢房。” 乔云铮应了一声:“我们晚上去看看,白天太引人注目,不安全。” “那这里的线索也要销毁,被别的玩家看到,他们也同样能解出来。” 乔云铮笑了笑,他转身拿起台案上的毛笔,饱蘸浓墨,二话不说,将书名全涂了个乱七八糟,一个字也认不出来了。 然后他又将所有书往地上一划拉,满目狼藉,神仙也别想恢复原状。 “销毁线索还不简单?” 的确很简单,对于他们这种见惯大场面的老玩家而言,这都属于基本操作。 两人一起离开了书房,临近转弯时,傅蓝屿突然警惕回眸,朝远处望去。 她五感敏锐,普通人察觉不到的细微动静,总是瞒不过她的耳朵。 乔云铮低声问:“怎么了?” “有人跟踪我们。” 又或许不是跟踪,只是刚刚搜索完宅子其他地方的玩家,碰巧来到了这里。 但归根究底,对方是发现了他们的行踪,等稍后一进书房,就会知道线索没有了。 “他们会将目标锁定我们。” “没关系,不管是谁,白金局的结盟都是很容易瓦解的,到时我们见招拆招。” 两人很自然地牵了手,并肩往来时路走去。 过程中,难免也会聊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 “蓝妹。” “嗯?” 乔云铮侧眸看她,似笑非笑:“昨晚发现掀你盖头的人不是我时,有什么感想?” “……”傅蓝屿淡定反问,“那你掀起别人盖头发现不是我时,又有什么感想?” “我当然很遗憾。”他温柔回答,“而且看见鬼夫人时,我还在想,那件凤穿牡丹的嫁衣很漂亮,你穿应该也很合适。” 她顿时嫌弃摆手:“算了吧,估计等通关了这一局,以后我也不想再穿古代嫁衣了。” “不穿古代嫁衣,现代婚纱还是可以穿一穿。” 傅蓝屿微微一怔。 她脚步未停继续向前走,沉默许久,终是从喉咙里逸出一声轻笑。 “行啊。”她平静道,“有机会的话,可以穿一穿。” * 当夜,月黑风高,是很适合鬼鬼祟祟搞点小动作的天气(……) 傅蓝屿和乔云铮离开了房间,临行前,她还特意把先前洞房时拿到的那柄匕首,也别在腰间带走了。 两人借那点微弱的月光探路,径直前往假山附近,辨了辨南北方向,再望向远方的莲花池,最终确定了“山南池北”的具体位置。 线索提示是:山南,池北,左四,廊柱。 傅蓝屿从左手起第一间厢房开始数,数到第四间,见那间房普普通通,看不出什么特别。 她走过去,发现门是紧锁住的,需要钥匙。 廊柱。 她倒退几步,观察了一遍周围的几根廊柱,果不其然,在其中一根廊柱的顶端,隐约望见了一点金属光泽。 “是钥匙。”她轻声告诉乔云铮,“但咱俩好像都不够这个高度。” 乔云铮往上一看,目测距离:“我抱着你,你就能够到了。” “……嗯?” 话音未落,他已直接弯下腰去,抱着双腿将她举了起来。 傅蓝屿连忙双手扶着廊柱稳住身形 分卷阅读181 ,她努力伸长手臂,摸向廊柱顶端。 只听“当啷”脆响,粘在廊柱上的钥匙,掉落在地。 乔云铮生怕她摔着,小心翼翼把她放下地后,这才捡起了钥匙。 用这把钥匙,他轻而易举就打开了第四间房门。 两人推开门,只觉一股浓重的灰土味道扑面而来。 桌上有两盏烛台,被红绡灯笼罩着,烛光没有风却晃晃悠悠,映着墙壁上的影子,鬼气森森。 傅蓝屿拆了灯笼罩子,拿起蜡烛四处照了一照,见两座瓷器架子中间的墙壁上,镶嵌了一块木制机关。 机关里面共有十六个正方形的木头格子,每个格子里都刻着字,且字的右上角,都有四个小孔,不晓得是要插入些什么。 那十六个字是: 风,观,飏,飒 凡,凤,凰,凮 岛,峡,蜂,仙 禽,仿,鹜,峰 傅蓝屿略一思忖,很快就意识到了。 “可能需要这个。” 她伸手入怀,取出昨晚从喜秤里找到的金属物件,递给乔云铮。 乔云铮恍然:“我这里也有。” “每个房间的喜秤里都有,说明只要找到了这东西,就可以独立解题。” 至于题目,八成就是鬼夫人在尸体身上,留下的那句诗。 或者说,字谜。 “对了,关于那句诗。”乔云铮凝神注视着机关上的十六个字,沉吟道,“我觉得我能猜出来,具体是哪两个字。”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和傅蓝屿具体商量,忽听一声巨响,随即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了。 三个人的身影,齐刷刷出现在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PS:线索需要,书柜上的那些书名,不一定都是真实存在的,有几本是我瞎编的,望周知。 云哥:现代婚纱还是可以穿一穿。 第62章 密室 今天上午, 傅蓝屿的直觉没有错, 确实有人在跟踪他们。 对方发现书房的提示被毁掉了,于是决定潜伏在他们房间附近, 趁他们夜间出行, 一路尾随, 直接抢夺线索。 那个人是兰兰。 只不过兰兰挺聪明,没单枪匹马自己来,而是找到了盟友。 她的盟友,是住在一个屋的眼镜女和卷发男。 “你看,我就说这对狗男女狡猾吧?”兰兰往前走了几步, 指着两人道,“私吞提示, 深更半夜悄悄解谜, 我要是不叫上你们, 估计你们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镜女和卷发男对视一眼, 很微妙地保持了沉默。 傅蓝屿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智障:“什么叫私吞提示?这是个竞争游戏,难道我还要把提示公布出来,号召大家都来一起商量?” “没关系, 反正我们都已经找到这了,感谢你这盏指路明灯。”兰兰的表情,得意与仇恨交织,语调极尽讽刺,“早发现提示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被我们杀掉?贱人, 你该去地底下给我男朋友好好赔罪。” “抱歉,我跟你男朋友不熟,而且看你男朋友是个急脾气,在黄泉路上应该也走得挺快的——你死后也未必能遇上他了。” 兰兰怒道:“你给我闭嘴!” 傅蓝屿慢条斯理挪动脚步,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很自然地开口。 “你和这两位玩家结盟了?” “是又怎么样?” “你对人家有什么利用价值,能确保结盟稳固吗?” 兰兰冷笑:“除了你们俩,我是唯一知道昨晚尸体提示的人,更何况我是一个人,跟谁结盟都不影响三人存活的规则,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哦,是吗?” “笑话,莫非你还能想出第二种可能性?” 傅蓝屿单手负于身后,暗中给乔云铮手势示意,她眉梢微挑,语气里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从容感。 “当然会有第二种可能性,比如……” 话音未落,她蓦然间欺身上前,在所有人反应过来的前一秒,揪着领子果断把兰兰甩向乔云铮一侧。 乔云铮立刻卡住兰兰的脖子,另一只手将她双臂反剪到背后,避免她过度挣扎。 他低声笑道:“比如杀了你,永远杜绝第一种可能性。” 眼镜女和卷发男有点慌,两人下意识要过来救兰兰,然而傅蓝屿并没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她反手从腰间拔出那柄匕首,出招凌厉,瞬间扎进了兰兰的心脏。 一切都发生在片刻之间。 该干脆利落的时候,就不要拖泥带水。 “我不喜欢杀人,在白天通常更不会动手。”她将刀柄旋转后抽离,冷声道,“不过我后悔了,其实我今早就该解决你的,免得你不自量力。” 兰兰圆睁双眼,临死前仍满含不甘之色,浑身抽搐两下,就这么断了气 分卷阅读182 。 乔云铮松手,很随意把她的尸体推到了一边。 “真遗憾,现在知道线索提示的玩家,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这位兰兰小姐,肯定没把完整的那句诗告诉你们。”傅蓝屿淡声接口,“让我猜猜,她是提了条件,等杀了我俩之后再分享提示,免得你们中途变卦,对吧?” “……” 眼镜女和卷发男不说话,算是默认。 “那我们来聊聊吧,二位来都来了,打算怎么着啊?”傅蓝屿继续自己的思路,“恕我直言,不要想着先杀我们再慢慢试机关,里面这扇墙壁是空心的,你们可以去敲一敲验证。都是老玩家了,该了解这游戏的规律,这种机关大多只有一次机会,万一试错了,说不定会横尸当场,请谨慎为妙。” 场面主动权交替,气氛一时尴尬。 卷发男权衡利弊,思忖许久,终是振作精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刚刚是一场误会,这位小姐把我俩引到这来,说一定会让我俩看到她合作的诚意,我们这才来的——我们并没有想杀你们,只是对线索感兴趣罢了。” 眼镜女闻言,也连忙点头称是:“没错,我们真没恶意,但话又说回来,我们到底是来了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回,两位应该不至于在这跟我们动手吧?” “我们一向崇尚和平谈判,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付诸武力。”傅蓝屿道,“我们不介意先四人结盟,等线索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再送另外两位玩家上路——毕竟四分之三的存活率,总比二分之一高多了,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卷发男表示赞同,“咱们四个先战略性合作,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眼镜女伸出手去,和傅蓝屿握了一下,这就算暂时结盟了。 “好。”傅蓝屿将匕首交到乔云铮手里,自己则转过身去,走向墙边的木制机关,“那我们就一起来看看,这面墙后究竟有什么。” 她从怀里取出那两枚金属物件,托在掌心端详。 目前看来,这形状奇特的东西,恰好能与机关文字上方的四个小孔相吻合。 问题是,要嵌入哪两个文字,才是正确答案? 答案要从鬼夫人留下的那句诗里找。 ——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 她回眸看向乔云铮,见乔云铮背对着另两名玩家,正无声用口型示意:凤仙。 很好,和她想法一致。 风里去又来,将“风”字里面的一撇一点,换成“又”,是“凤”字; 峰前雁行斜,“峰”字的前面是“山”,大雁多以“人”字形飞翔,可拼成一个“仙”字。 凤仙。 她用身体遮住机关,很隐蔽的,将金属钥匙分别嵌进凤仙二字的方格里,半晌只听接连两声“咔嗒”轻响,其中一座瓷器架,开始缓缓朝旁侧移动,露出了墙后的另一方天地。 有一行石梯延伸而下,通往地底的密室,两边空间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 但傅蓝屿并未直接进入,她退后两步,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机关我已经打开了,为公平起见,两位也该先行探路,以示诚意。” “……我可以探路,没问题。”卷毛男说,“可我俩走在前面,恐怕无法保证你们不会偷袭。” “这好办。”乔云铮悠然回答,“你先走,我在你后面,你的同伴第三位,我的同伴第四位,这样大家都能互相监督制约。” 大家都没意见,于是提议生效,四人重新排队,按顺序依次走下石梯。 石梯并不算长,转个弯就踩到了平地,墙壁灰尘斑驳,落满蛛网,看起来是许久没人来过了。 尽头有扇木门,木门分左右两部分,可通过铁制门环拉开。 ……重要的是,当卷发男将右侧木门拉开一点点之后,他发现了个很严峻的问题。 “各位,这好像是门中门的设计,我们必须出两人同时拉门,否则里面那扇石门就会落下来。” 但凡左右两侧有任何一人放手,石门当即下落,留在密室里的人就会被活活困死,或者被机关搞死。 眼镜女细声细气地说:“那我们双方各出一人拉门,其余两人进去找线索。” 这是最靠谱的主意,毕竟双方互相都不信任,不可能出现一方全部在外面,一方全部在里面的情况。 因为外面的人担心里面的人谎报线索,里面的人担心外面的人故意落门。 “傅小姐。”乔云铮从容示意,“你来拉门。” 相比于未知的密室内部,留在外面的安全系数要更高一些。 卷发男看了眼镜女一眼,神色迟疑。 这俩人属于临时组建的搭档,彼此间的信任感尚未建立起来,想要安全,又怕对方临阵倒戈,总之是左右为难。 “那你在外面拉门吧。”眼镜女主动开口,“我进去找线索,放心,咱俩就住一间屋子里,我所有行动都在你眼皮子 分卷阅读183 底下,你还怕我搞小动作吗?” 她声音仍旧文文静静的,越是如此,倒教卷发男有点不好意思。 他笑了笑:“行,那你自己当心点。” “好的。” 就这样,傅蓝屿和卷发男一左一右,握住铁制门环,分别用力拉开了两侧的木门。 木门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而后内部密室的全貌,就展现在了另外两人面前。 乔云铮镇定自若地走了进去,眼镜女紧随其后。 外面一时就只剩下了两个人,傅蓝屿抬眸,恰与卷发男对视。 她从对方眼底读出了一丝考量的意味,平静反问:“先生,想什么呢?不妨直说。” 卷发男眉眼弯弯,笑得依然很有亲和力,通常而言,这种善良亲切的面相,最具欺骗性。 他说:“傅小姐,是该这么称呼你吧?” “都可以,随意。” “傅小姐,你跟你的搭档似乎很熟悉,是早就认识了?” “进游戏才认识的。”傅蓝屿冷静答道,“我俩抽签失败,同屋的玩家都死了,你们都自动组队,我俩当然只能抱团取暖。” “既然是刚认识的,也就是说和谁搭档都无所谓了?有想过换掉他吗?” “……怎么换?” “你想啊。”卷发男谆谆善诱,“如果我们先骗他们说出线索,再放弃这道门,把他们两人困在里面,就相当于同时除去了两名竞争对手——那么,我们还是稳操四分之三的存活率,并不吃亏。” 说得有理,并不吃亏。 傅蓝屿也笑了,只是不常笑的她,这么轻描淡写地一笑,莫名就让人有种压迫感。 她问他:“大家都是白金老手了,你以为谁是省油的灯?不如我替你试试。” 说完,她故意提高音量,拖长了调子冲密室里喊。 “乔先生,找到什么线索了,说出来我们讨论一下?” 半晌,里面传来乔云铮含笑的声音。 “抱歉啊傅小姐,什么时候等我走出这间密室了,线索才能说给你听。” 第63章 吾妻凤仙 乔云铮一听傅蓝屿那句话, 就明白外面的卷发男在打什么主意了。 线索当然是不可能说的, 很明显,一起进来的眼镜女也没打算说。 说了底牌就没了。 密室很空旷,四面弥漫着一股子腐朽的潮味。 这里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只在角落里摆了一只雕花繁复的珠宝箱, 且珠宝箱没有上锁。 两人并排站立,盯着脚下的珠宝箱看了好久, 最后眼镜女先行开口。 “我感觉这种没上锁的箱子更可怕, 我们不能直接打开。” “很有道理。” 乔云铮攥着那柄匕首, 隔着一段相对安全的距离, 用刀尖挑开了珠宝箱上的锁扣。 啪嗒。 珠宝箱的箱盖向后掀起, 撞在墙壁上发出脆响。 然后下一秒,有无数通体血红、拳头大小的蜘蛛,争先恐后从箱子里弹射出来, 爬得满地都是。 乔云铮动作迅速,反手连续数刀,将弹到面前的蜘蛛尽数削断,他后退贴上墙面, 本能地看了眼镜女一眼, 见眼镜女不知何时也把自己的匕首抽了出来,一刀将某只蜘蛛砍成了两半。 这刀法准确度, 显然也是练过的。 蜘蛛的尸体密密麻麻堆在地上,粘稠黑红的血汁四处流淌,看着令人有些反胃。 乔云铮踏着满地狼藉走上前去, 低头看向珠宝箱。 箱子里的蜘蛛已经爬空了,只剩下一卷画轴,安静躺在箱底。 他俯身捡起了画轴,那一瞬间心中警兆忽生,登时转头一瞥。 眼镜女就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攥着匕首。 他薄唇微抿,微微眯起好看的一双眼,语调冷漠:“小姐,有事吗?” “……没事,想问问你箱子里有什么。” “画。” 眼镜女点点头,神色未变,反而还温温柔柔地笑了一下。 “辛苦了,那我们先出去再看画吧。” 她转身,快步离开了密室。 密室外面,傅蓝屿和卷发男仍旧一左一右拉着门。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两人之间气氛尴尬,卷发男没再试图挑起话题,傅蓝屿也懒得搭理他。 有两只活着的蜘蛛,支棱着细长的腿,飞快爬过傅蓝屿脚边,她蹙眉低头,顿时满脸嫌弃之色,下意识一脚踩了过去。 噗嗤,其中一只蜘蛛被她踩了个稀巴烂,变成了一堆血刺呼啦的不明物体。 对面的卷发男吓了一跳:“傅小姐,你也真敢踩。” “为什么不敢?大不了这双鞋不要了。” “……” 这时眼镜女走出了密室,紧接着乔云铮也跟了出来, 分卷阅读184 手里还拿着那卷画轴。 傅蓝屿和卷发男同时松开手,木门重新合上,她又试了试,发现这次木门彻底锁住,再也拉不开了。 可见机会只有一次。 四人按原路返回,又来到了房间中央,借着灯烛光亮,将那幅画在地面展开,集体观看。 ……Srry,或许,并不能称之为一幅画。 因为画上是完全空白的,什么图案都没有。 “这显然就是线索啊。”眼镜女做出合理猜测,“一般来说,这种空白的纸张,都需要通过某些方式来使它显出字来,比如泼水、火烤、用铅笔涂抹。” 这游戏是古代背景,找铅笔肯定是不太可能了,但水和火倒不难找。 卷发男拿了桌面的水壶,倒在掌心往画上抹了抹——除了湿了一片,毫无反应; 他又举了根蜡烛,用火焰在画上来回烘烤——这画确实不太怕烤,可也没烤出什么东西来。 以上方法宣告无效。 “我觉得我的思路没有错。”眼镜女坚持己见,“一定有某种物质,能让这幅画显现出字来。” “那不是水和火,还能是什么?” “没准是……血?” 此言一出,在场三人全都看向她。 猜测是很有道理,但放血,就意味着要在游戏里受伤,谁愿意吃这亏,让别人白占便宜? 傅蓝屿沉吟半晌,若有所思。 “其实不用人血,说不定也可以。” “……不用人血?”卷发男奇道,“那用什么代替?” 话音刚落,只见半天没说话的乔云铮,把手里刀刃上沾着的血迹,往画上空白的地方抹了抹。 而后奇迹就发生了。 画上染了血迹的部分,终于隐隐约约显出了一点图案纹路,但因血迹太少,并不能准确辨认出内容。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她冷静颔首:“果然,什么血都可以,是血就行。” 密室里大蜘蛛的血,是现成的颜料。 由于担心蜘蛛的血有什么毒性或腐蚀性,四人索性又拿了画返回密室,蹲在门口用匕首当刷子,蘸着刚才被傅蓝屿踩烂的那只蜘蛛尸体,均匀往画上涂抹,直至画上的字样与图样完整显现。 原来这是一幅女子的全身画像,美不美的不好评判,毕竟是被血涂出来的,只能看个轮廓,神韵是看不出来的。 不过女子画像旁边题的那两段话,还是能看清的。 【吾妻凤仙,长我三岁,亭亭玉色似出水芙蓉,彼年肯下嫁于我,伉俪情深,使我画心为牢,终身陷此温柔乡,不得脱身。】 【吾妻常读民间话本,且喜好特殊,凡有新话本送入府中,只读五页、九页、十五页、三十四页,每每读来,必开怀畅笑。】 四人研究挺久,也没研究出个头绪来。 卷发男托腮思考:“这是情书吗?看起来像是宅子的男主人写的?” “也许是要我们在宅子里,找出女主人凤仙当初喜欢的话本。”傅蓝屿说,“否则何必要暗示页数?” 眼镜女悄悄把画重新卷了起来,将画轴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低声问:“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不能一直留在这,解谜的事可以慢慢来,但我们是不是得商量一下,这画……保存在谁那里比较好?” 听这意思,明显是想把画带走。 “我无所谓。”傅蓝屿漫不经心一摆手,“咱们没必要为这事儿伤和气,反正画上内容我背下来了,你们乐意拿走就拿走。” 乔云铮也没有反对。 眼镜女和卷发男对了个眼神,两人大约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都挺高兴。 “那咱们也别过多耽搁了,快各自回屋休息吧。” “好。” 四人离开了房间,重新将门锁住,只装作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借助夜色掩护,扬长而去。 待确信对方已经走远之后,乔云铮这才跟傅蓝屿商量。 “你今晚意外的好沟通。” “他们想拿走画,我们如果不让,势必要起冲突。”傅蓝屿说,“更何况他们拿走了画,估计就不会太着急行动了,警惕性也会低一些。” “这么说,你是猜出画上谜底了?” 她的心思,从来都瞒不住他。 傅蓝屿平静一耸肩:“其实不难,只要别把第二段话当成在说书页,那些数字,其实是在说第一段的字数。” 【吾妻凤仙,长我三岁,亭亭玉色似出水芙蓉,彼年肯下嫁于我,伉俪情深,使我画心为牢,终身陷此温柔乡,不得脱身。】 按照第二段话,选出第五、第九、第十五、第三十四个字。 长亭水牢。 乔云铮立刻记起来:“宅子里确实有一座亭子,在东面。” “那我们现在就去,越快越好。” 两人打定主意,当即沿着长廊疾步前行,穿过假山 分卷阅读185 花园,一路来到乔云铮所说的那座亭子。 月光下,朱漆亭子的四方檐角都挂了铃铛,被风一吹摇晃轻响,莫名阴森渗人。 傅蓝屿站在亭内,仰头四顾,寻找可能启动机关的角落。 她忽听乔云铮轻声提醒:“蓝妹,在这里。” 他比她高,相对看得也就更清楚一些。 檐角悬挂的四串铃铛,其中一串除了铃铛,用红绳以奇怪的缠绕角度,系了一枚细长形状的金属钥匙。 他如法炮制,再次抱起她将她举起来,让她抬手触到了那枚钥匙。 绳扣非常刁钻难解,最可恨的是用匕首还割不断,只能徒手来解。 傅蓝屿反复试了很多种方法,半天都没解开,她往下一看,见乔云铮仍稳稳抱着自己,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你手累不累?要不先把我放下来。” “不累。”乔云铮慢条斯理地回答,“你这点体重羽毛似的,我还会累?” “这钥匙不太好解,有点难,可能还得等一会儿。” “没事儿。”他含笑道,“毕竟平时抱着你的机会不多,再多抱一会儿我也不在乎。” 结果他话音未落,听得傅蓝屿突然“咦”了一声,最后那根红绳松开,钥匙掉在了她掌心。 她眉梢轻挑,垂眸一瞥:“看来你的机会又没有了。” 乔云铮很配合地叹了口气:“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两人拿了钥匙,开始在亭子里寻找能插钥匙的地方,柱子没有,长椅没有,正当傅蓝屿打算研究研究亭子上方的位置时,乔云铮拍了下她的肩膀。 “低头。” 她依言低头,发现他所指的方向,月光照映处,亭子的地面上,仔细辨认,可以看出一个长方形的小孔,正与钥匙吻合。 她俯下身,认真摸索,试探性将钥匙插了进去。 钥匙轻轻旋转。 谁知下一秒,脚下地面震动,猛然朝两侧分裂开来。 两人来不及闪避,登时双双朝地底坠落。 第64章 水牢 在钥匙插进亭中方孔的一刹那, 傅蓝屿和乔云铮猝不及防,登时随裂开的地面向下坠落。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乔云铮反应极迅速, 他单手将傅蓝屿揽进怀里, 紧紧护住她的头部与腰部,直至重重触地。 傅蓝屿跌在他胸口, 丝毫没有受伤,她紧张抬眸,忙着去扶他。 “没事吧?摔伤了吗?” 乔云铮被摔得骨骼生疼, 他晃了晃发晕的脑袋,缓了一会儿,这才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没事, 还好这里不算太高。” 看样子, 这就是画上所指的“长亭水牢”了。 环境漆黑,仅能凭借从头顶照进的那一丝月光勉强辨认四周,傅蓝屿半跪在地,抬手在墙壁上摸索着,发现墙壁由石砖砌成, 和地面一样潮湿滑腻,布满了青苔。 空间不宽不窄,刚好能容两个人通过,她起身,和乔云铮牵着手并肩前行,走了几分钟, 见两侧开始错落地点起了壁灯,虽说光影昏黄暗淡,却总算是能看清前方的路了。 ……不过这也不是特别令人愉快的事情。 当他们转了个弯,又下了个斜坡,来到稍微开阔一点的平地时,见远处路的尽头,摆放着被铁制器具架起来的一盆火,那火盆里不晓得装了什么,火焰鲜红,熊熊燃烧得极有气势。 而通往火盆的这条路上,歪歪扭扭倒着五具尸体——又或者说不是尸体,而是五具衣衫破烂的骷髅骨架罢了。 乍一看,这仿佛是什么神秘的祭祀仪式一样。 傅蓝屿的记忆力一向超群,她蹙眉上前,认认真真将骨架挨具察看,最终得出结论: “是喜娘的尸体。” 没错,其中一具的衣服她有印象,正是游戏开始当晚,自己房间里那位阴气森森的喜娘。 紧接着乔云铮也认出来了,另一具骨架是进过他房间的喜娘。 五具骨架,对应着五间房的喜娘。 果然,这宅子里没有人,npc也是鬼变的。 傅蓝屿走上前去,探头往火盆里看了看。 火盆固定在铁架上,铁架深嵌在地里,既然分不开,也就没了打翻火盆的可能性。 但经验告诉她,火盆里绝对有东西。 “云哥,匕首不够长,我需要个称手的工具。” 乔云铮明白她的意思,他俯身,直接把一具骨架的左臂给折了下来,远远抛给她。 “接着。” 傅蓝屿一伸手稳稳接住,她用这截臂骨,在火盆的灰烬里来回翻找,最终从深处慢慢扒拉出了一枚钥匙。 这局游戏,乱七八糟的钥匙真的很多。 那钥匙被火烧得通红,却没变形,只是烫手。 她隔着衣服捏住钥匙顶端,递过去给乔云铮看。 分卷阅读186 “这可能是用来开启水牢的。” 路的尽头,那扇铁门并未上锁,拉开便可见到水牢的全貌。 四面可供落脚的地方只有半尺来宽,中间被坚硬的铁网锁住,靠近门口的位置是一处锁孔,正与傅蓝屿手中的钥匙吻合。 而当傅蓝屿拧开这把锁的同时,铁网猛然下陷,溅起不小的水花。 水牢里蓄满青绿色的水,目测足有四米来深,冰冷又肮脏,且露出水面的墙壁上,悬挂着不少生锈的细铁链。 谁也不了解水底藏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在游戏里存在即合理,所以水底必有线索。 可想而知,不会水的人来也是白来,过不了这一关。 乔云铮和傅蓝屿专门学过游泳,都通晓水性,但这种事,乔云铮是不可能让傅蓝屿亲力亲为的。 他习惯性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嘱咐:“你留在上面望风,我潜下去找一找。” 傅蓝屿显然不太放心:“还是我下去吧,感觉不太.安全。” “你都知道不太.安全了,我还能让你去吗?”乔云铮笑了,“在白金局里没有容易的事,但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没问题的。” 说完,他也没再给她反对的机会,果断转身跃进水牢,一个猛子往水底扎了进去。 水面接连泛起波纹,能看得出他正向更深处游去。 傅蓝屿蹲在门边,眼神一瞬不瞬追随着波纹的去向,生怕他出个什么闪失,随时准备接应。 然后她忽听身后有轻微脚步声传来,像是有谁在暗中接近。 她神色一凛,当即闪身避让,下一秒,锋利匕首堪堪擦过她的脸侧。 来人是那对同屋结盟的黑白双煞,黑衣男和白衣女。 黑衣男持刀指着傅蓝屿,笑容里透着阴狠与势在必得。 “别乱动啊小姑娘,二对一你毫无胜算,否则利器无眼,我可不保证能做出点什么来。” 傅蓝屿后退一步紧贴墙壁,目光在他二人身上,冷静地来回打量。 “二位跟踪我们多久了?还真是会捡现成的。” “兵不厌诈,在游戏里还讲究什么公平公正,只要能赢就行,你该羡慕我们运气够好。” “的确,我的运气就从来都不太好。” 这时,独自靠近水牢,往下察看的白衣女,有点不耐烦地转过头来。 “还废什么话啊?直接杀了她,这就剩三个人了,到时咱俩和水下的那个谈判,怎么都容易。” 黑衣男未置可否,他看向傅蓝屿:“小姑娘,你也听见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游戏只能活三个,你盟友在水下拿着线索,比较占优势,那我们就只好从你下手了。” 傅蓝屿平静摇头:“不,其实也有另外的法子。” “……什么?” “比如我可以先杀你的盟友。” 话音未落,她蓦然身形急转,闪电般冲向白衣女,当机立断将对方一脚踹下了水牢,随后自己也紧跟着跳了下去。 水牢里的脏水凉意刺骨,她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反手从腰后拔出了自己的匕首。 她像条灵活的游鱼,破浪前进,一把抓住了白衣女的衣领,将对方拖到了自己身边。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白衣女猝不及防跌落水中,来不及反应,接连呛了好几口水,正手忙脚乱地平复呼吸,结果尚未反击,只觉腹部一凉,傅蓝屿手里的刀,已经攮入了她的身体。 鲜血透过衣料,丝丝缕缕蔓延开去,将附近一片水面染成通红。 疼痛激发了白衣女的求生欲,她咳嗽着,咬牙切齿去掐傅蓝屿的脖子,想和傅蓝屿同归于尽。 傅蓝屿没给她这个机会,顿时又是一刀,并就势抬手,揪着头发将其用力按进了水里。 白衣女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彻底沉入水底,没了动静。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乔云铮穿水而出,在抹去脸上水迹的瞬间,目光就准确锁定了不远处的傅蓝屿。 “蓝妹?”他意外道,“你怎么也下来了?” 没等傅蓝屿回答,他一转视线,看见了仍站在水牢门外的黑衣男,登时了然,脸色骤沉。 “说来也怪,我们今晚好像总是被人跟踪。” “谁说不是呢?”傅蓝屿和他对视了一眼,又冷淡看向黑衣男,“先生,很遗憾,你盟友没了,剩下咱们三个人,或许可以平心静气地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事实摆在眼前啊。”黑衣男蹲在水牢边缘,单手扶着铁门,似笑非笑地开口,“她死了没关系,咱们可以形成新的结盟,到时候把另外两位玩家一杀,过关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你还真是想得开。” “反正跟谁结盟都一样,能通关就OK,这是游戏里必备的智慧和态度。”黑衣男说着,淡定伸出手来,“二位,水底下有什么线索吗?分享一下,合作得有合作的诚意,否则你们一直泡在水里,我一直等在岸边,这也 分卷阅读187 不是长久之计啊对不对?” 潜台词是他就在岸边守着,见不着线索,绝不可能放两人上来。 然而打开水牢的钥匙,目前还插在锁孔里,只要黑衣男拿到线索,他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直接把水牢的铁网重新锁上,将两人活活溺死在水里。 能活到白金局的人,能有多善良? 如果在这里能得到线索,还能轻松解决两名玩家,全局还剩三人,幸存者的名额就算确定了,对黑衣男来说,这是极划算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半晌,见傅蓝屿和乔云铮保持沉默,黑衣男的笑意逐渐收敛,眼神里慢慢沁出一丝冷意。 “我看出来了,二位这是不信任我呢?”他慢条斯理地说,“咱们这样僵持着毫无意义,万一我耐心耗尽了,干脆把这水牢的铁网锁上,你们就连最后的生路也没了,何必呢?” 乔云铮微笑:“我把水底下的线索给你,你也同样不会给我们生路。” “你们至少可以赌一把,毕竟单枪匹马不靠谱,我还是需要队友的。”黑衣男话锋一转,“再者说,你们现在难道还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本吗?” “你说得对,是没有。”乔云铮缓声道,“那我们稍微各退一步吧,我把线索给她,你看完线索之后放她上去,别为难一个姑娘。” 黑衣男饶有兴致地挑眉:“真难得,在白金局居然还能看见像你这么谦让的人呢?” “过奖了,或许你看完线索会改变主意,觉得非跟我结盟不可。” “那我就真得看看了,行,我答应你,肯定会放她上来。” 乔云铮点头,他从腰间取了一件东西递给傅蓝屿,那东西被水挡住一半,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似乎有点光泽。 水很冷,傅蓝屿的双腿像是有些冻僵了,游泳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她一路游向黑衣男,却在靠近他,即将把东西递给他的瞬间,忽然露出惊慌的表情,身体也向水下沉去。 她直接一头扎进了水底。 黑衣男没料到这剧情发展,伸出去的手尴尬停在半空中。 他下意识想低头察看,转瞬又忽觉不对劲,但已经迟了。 乔云铮猛然抬手,扯下了悬挂在墙壁上的铁链,高高抡起直击黑衣男正脸。 那铁链比普通铁链要细一些,霎时缠住黑衣男的脖子,因惯性还绕了两圈。 乔云铮向后仰身,发力将铁链抻紧。 谁知黑衣男的力气也不小,他单手撑着铁门与乔云铮抗衡,另一只手扯着颈间铁链,拼命想要解下来。 ……可他忘记了,水下还潜伏着傅蓝屿。 千钧一发之际,在水下憋着一口气的傅蓝屿,突然毫无征兆从水底跃出,双手准确扯住他的脚腕,配合乔云铮一起将他拖下了水。 水花四溅。 黑衣男确实不是好惹的主儿,哪怕经过这么一折腾,那把匕首也仍旧牢牢攥在他手里。 他在落水的瞬间,目露凶光,刀锋划过水面,直刺傅蓝屿喉咙要害。 傅蓝屿双腿在墙壁上一蹬,借势躲开,与此同时,乔云铮已欺近身前。 乔云铮将铁链往黑衣男脖子上又缠了一道,反手勒紧,另一只手钳制住了黑衣男持刀的手腕。 傅蓝屿再度潜入水下,手起刀落,正扎在黑衣男大腿上。 这一下应该是扎破了对方的大腿动脉,血流得又急又狠,黑衣男身体一瞬绷紧,眼底充满了愤怒,以及难以遏制的恐慌。 “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先生,这不算什么诅咒,是我们共同的命运而已。” 傅蓝屿收刀,没再恋战,迅速抽身而退,朝岸边游去。 乔云铮松手,将黑衣男和铁链一起推向远处,自己则紧随其后。 两人翻身爬上岸,果断拉起两侧的铁网,转动钥匙,重新锁上了水牢。 水面的暗红颜色,更深了几分。 铁门合拢,隔绝了面前狼藉的场景。 这水底又添了两具新的尸体。 第65章 入喜棺 虽说现在是夏天, 但地底温度还是一样的阴冷。 傅蓝屿和乔云铮浑身湿透,一路拧着衣服上的水, 快步走向水牢出口。 傅蓝屿一边走,一边端详掌心那块玉佩。 那的确是一块白玉玉佩, 是乔云铮从水底某个没上锁的箱子里拿到的,玉佩背面刻了朵凤仙花, 正面刻了三个字:盼君归。 至于具体是做什么用的, 目前还没有琢磨出头绪。 据乔云铮所言, 水底除了这个箱子之外, 还铺满了数不清的累累白骨。 那些大概都是曾经玩家的遗骸。 她很快就意识到了另外的问题:“我们是从亭子里掉下来的,待会儿要怎么上去?” 出口距离地面很高, 墙壁又布满滑腻青苔, 徒手攀爬肯定是没戏的,除非 分卷阅读188 有人从上面垂根绳子下来。 按理说,这并不是很现实的事情。 然而…… 头顶月光照映下来, 当她停住脚步, 仰头望向出口机关的时候,意外发现上方探出了两个脑袋, 一个留着卷发, 一个戴着眼镜。 很好,那俩才分开不久的塑料盟友,又循踪而至了。 他俩真的嗅觉灵敏,很擅长坐享其成。 “乔先生,傅小姐?”卷毛男提高音量, “是你们吗?你们还好吗?” “还活着。”乔云铮道,“没想到二位的速度还挺快。” “孙小姐弄懂了那幅画上的字谜,我们就过来长亭这边了。” 显然,眼镜女就是他口中的孙小姐。 眼镜女笑了笑:“我还是不够聪明,傅小姐才是真聪明,看来当场就猜出字谜了,难怪会那么痛快同意把画给我。” “孙小姐过奖,其实也是巧合罢了。”傅蓝屿说,“我建议二位先别急着下来,底下没梯子,下来就被困住了。” “哦?这么说你们上不来了?” 傅蓝屿淡定回答:“可以这么理解,但水牢里该拿的线索,我俩都已经拿完了,我们上不去,就没法跟你们分享情报,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 眼镜女和卷发男对视一眼,两人都在权衡利弊。 “麻烦二位找根绳子,想办法拉我们上去,我们好研究一下最后通关的方法。”乔云铮不紧不慢地开口,“不必担心,其余两位玩家都在水底长眠了,游戏里只剩下了咱们四个,怎么都好商量,对吧?” 卷发男一惊:“那对黑白双煞死了?你们杀的?” “他们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找线索,正好碰见我们,也是可惜。” 眼镜女仍存有怀疑:“真的吗?” “你们不信,可以去那俩人的房间求证,我们不介意在这等一等。” 眼镜女和卷发男耳语了一阵,两人警惕环顾四周,倒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按常理而言,傅蓝屿和乔云铮放弃结盟,转而和黑白双煞组队的可能性,应该是比较低的。 “那稍等,我俩去找找绳子。” 不得不承认,两人的行动效率挺高,没出十分钟,还真的把绳子找来了。 乔云铮嘱咐傅蓝屿:“保险起见,我先上去,玉佩留在你这。” “好。” 他接了卷发男抛下的绳子,身形矫健,三下两下就蹬着墙壁跃了出去。 果然,他刚刚踩上平地,就被眼镜女询问,线索在哪里。 “线索在傅小姐那里。” 眼镜女顿了一顿,有些尴尬地笑:“二位的警戒心还真是强啊。” “当然,因为我们都很清楚,白金局是个什么状况。” 如果线索拿在他手里,很难说这两人会不会当场杀人抢线索,到时候他以一敌二很麻烦,傅蓝屿也会被作为弃子,留在水牢。 “乔先生别误会,我们是有合作诚意的,不会丢下任何一位盟友。”卷发男说得冠冕堂皇,他继续将绳子垂下去,“我们这就把傅小姐拉上来。” 乔云铮接过绳子:“没关系,我亲自来。” 不多时,傅蓝屿也顺利回到了亭子中央,她浑身都湿透了,发梢也在滴水,跟乔云铮站在一起,很像一对恩爱的水鬼。 眼镜女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一圈,不禁失笑。 “看来二位在水牢里,费了不少力气。” “潜水找线索这种事,是比较棘手。”傅蓝屿说,“好在我俩身体素质都不错,现在也是精神焕发,感觉还能再打个三百来回。” “……”眼镜女干咳一声,迅速岔开话题,“那我们能看看线索了吗?” 傅蓝屿从怀里取出那枚玉佩,托在掌心给他俩看。 借着月光,卷发男看见上面刻的字,恍然大悟。 “盼君归?我俩所在的那条走廊,尽头的房间挂了牌子,就叫‘盼君阁’!” 他这么一说,眼镜女也记起来了:“没错!那房间门上还贴着喜字,我俩试过,锁住了进不去,而且门锁的位置不是正常锁孔,是个四角椭圆的凹陷——跟这玉佩的形状一模一样啊。” 既然话都讲到这份儿上了,四人一合计,当即前往房间察看。 结果来到那间盼君阁时,发现玉佩虽能嵌入门锁的凹陷处,门却依然打不开。 很明显,线索是绝对吻合的,唯一的解释是:这里是最终任务地点,游戏规定第三晚才能开启,现在还不到时间。 至此,今晚的折腾终于告一段落,虽说再过会儿都快天亮了,但鉴于无事可做,四人仍然决定各自回房补觉。 傅蓝屿回去自己房间,从柜子里翻了一套古代样式的青色布裙换上,总算勉强脱离了水鬼的状态。 大约一刻钟后,乔云铮也从自己房间换了身灰色长衫,来敲她的门。 分卷阅读189 “这件好看,衬你肤色。”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笑了,“蓝妹,你气质很像是饱读诗书的官家小姐。” 傅蓝屿轻勾唇角:“敢问这位公子,深更半夜闯入人家闺房是要干什么?” “带你私奔。” “喔,那你可真是有胆量极了。” 危险刚过,难得有这半晌的清闲,两人说笑了几句,困意渐沉,便商量着要不要先睡上一两个小时,等天亮再去宅子里其他地方逛一逛,找找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提示。 岂料傅蓝屿尚未爬上床去,忽见屋里烛光一瞬熄灭,紧接着一片黑暗里,就听见窗外传来了幽幽怨怨的女人哭声。 ……不是一个女人在哭,是很多个女人在哭,音调有高有低,如同一首哀婉的丧曲。 傅蓝屿摸索着走向窗前,和乔云铮一起躲在窗下,在窗纸上戳了个洞,悄悄向外窥视。 阴森寂静的月色下,穿一袭红色嫁衣的鬼夫人,正蒙着盖头,缓步飘过庭院——确实是飘过,因为她没有双脚。 而她的身后,还整齐跟随着另外三位同样蒙着盖头的女玩家。 之所以能确认是女玩家,源于她们所穿的衣服,不难辨认出分别是兰兰、白衣女,以及在游戏刚开始时,被乔云铮所杀的那位。 不过先前死掉的男玩家们,倒是都不知去向了。 她们追随着鬼夫人凤仙的身影,步步哀泣。 她们逐渐靠近了傅蓝屿和乔云铮所在窗前。 为免引起她们注意,傅蓝屿暂时伏低了身体。 她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忽觉哭声停了,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抬起头来。 ……然后下一秒,她就隔着一扇窗户,与鬼夫人面对面了。 鬼夫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外面,透过戳破的小洞,可以看见她正无限贴近窗边。 有风吹起她的盖头,露出了一张正在迅速溃烂的脸。 腐肉碎屑簌簌而落,顺着她的嫁衣掉在脚边,那张脸很快就变作苍白枯骨,可偏偏还有两行污血从空洞的眼眶里淌下。 她微张着嘴,牙齿泛黄,似哭非笑。 傅蓝屿往后一退,面无表情移开了视线。 旁边的乔云铮觉得疑惑,便也凑近看了一眼,看完后也不免有些无语。 “她好像没打算进屋。” “是啊。”傅蓝屿幽幽道,“毕竟她进来了,咱们也没什么可招待她的。” 他笑了:“也是。” 当游戏里某些特定条件尚未开启时,鬼怪是不能随便杀害玩家的。 只是在明晚到来之前,谁也不能确定,前方还有什么难题在等待着。 * 第三天,宅子里只剩下了四位玩家,以致大家围着餐桌吃饭的时候,还显得有点冷清。 傅蓝屿正往碗里盛着粥,半晌听见卷发男说:“你们觉得,这次游戏究竟是个什么故事背景?” “鬼新娘啊,这不明摆着的吗?”眼镜女给自己的饼里夹了一筷子咸菜丝,细声细气回答,“根据线索,宅子的男主人和凤仙是姐弟恋,感情很好,但后来男主人可能离家远行没再回来,凤仙一直没等到他,又出于某些原因不幸枉死了,就……你们也瞧见了,变成厉鬼了。” 这听上去,可真是个令人一头雾水的悲剧爱情故事。 乔云铮微笑道:“那我们今晚的通关任务是什么呢?莫非是要帮凤仙找回她的爱人?” “很有道理,不过我们要去哪里找?” 这问题很刁钻,没有谁能给出答案。 一顿早饭吃完,四人自动分成两组,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临走时,眼镜女看了傅蓝屿一眼,她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其实很漂亮,笑容意味深长。 “傅小姐。”她说,“真遗憾我们是在游戏里相遇,要是在现实中认识,咱们四个也许还能经常聚一聚,打一把桌游。” “是很遗憾。”傅蓝屿平静点头,“但我们自从绑定这个系统开始,人生就是扭曲的、无从选择的,孙小姐你早该习惯了。” “没错,我早就习惯了,并且我觉得自己今晚能活下来。” “巧了,我也这样想。” 今晚将是四进三的决赛。 进了这个游戏,除了实力,还必须要有一种信念。 除了自己,谁也别想赢的信念, …… 是夜,阴风四起,有星无月。 当傅蓝屿和乔云铮前往盼君阁时,见卷发男和眼镜女,早已经坐在门口等着了。 毕竟玉佩在他们手里,这俩人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傅蓝屿从怀里取出那块玉佩,正面朝上嵌入门锁内,果然,这次只听“咔哒”一声响,房门顺利打开。 四人先后进入房间。 盼君阁的布置,跟其他房间明显能看出不同,这里的柜子上、灯罩上、妆奁上、镜子上、瓷器上……到处都贴着大红喜字,床上铺着牡丹团 分卷阅读190 花的鲜红被褥,床前还挂着一对纯红色的鸳鸯布偶,无风吹动也晃晃悠悠。 毫无疑问,这里是宅子男女主人的婚房。 但是并不喜庆,反倒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卷发男在屋里扫荡了一圈,到处都没找到机关,他有些泄气,郁闷地坐在了床边。 “这什么都没有,到底想让我们怎么通关?” “按理说这就该是最终任务地点了。”眼镜女坐在了他旁边,陷入沉思,“难道我们还漏掉了什么重要线索?” 谁知话音未落,看似坚硬的床板突然向一侧塌陷,两人猝不及防,登时后仰摔倒,瞬间就消失在傅蓝屿和乔云铮的视线内。 原来这床下还有暗格,可能需要一男一女同时坐上去才能启动。 乔云铮双手撑着床边,纵身跃了下去,而后转身把傅蓝屿也接了下来。 暗格的底层又矮又窄,只有半米高,四人需要在积了厚厚灰尘的地面匍匐前进,爬了好久,才隐约看见一丝光。 前方有一道软帘,上面横七竖八密布着带血的抓痕,卷发男将其撩开,终于可以站起身来。 呈现在四人面前的,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密室,面积很小,站在那里甚至还显得有点拥挤。 墙壁上点着两盏长明灯,靠墙的角落里,并排摆放着两具制作精良的雕花棺材。 这大约就是最开始喜娘说的:金丝楠木的喜棺。 眼镜女朝棺材靠近了一步,很谨慎地没有动,最后还是乔云铮伸出手去,越过她将棺盖抬了起来。 卷发男也同时抬起了第二具棺盖。 左边的棺材里,躺着一具身穿嫁衣的美丽女尸,双手叠于胸前,阖着双眼,颈部有一道青紫色勒痕,看来是上吊致死的。 ……而右边的棺材里,没有尸体,只整整齐齐叠着一件男式的喜服。 “这是要干什么?”卷发男奇道,“乔先生,你之前会不会猜对了,咱们真是要帮凤仙找回男主人,让男主人也躺进这具棺材里?” 乔云铮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件男式喜服上,神色渐趋冷峻。 “任务的确是这么个任务,但游戏里的任务通常很抽象,我们不一定非得找到真正的男主人。” 他这么一说,另外三人就都明白了。 不一定非得找到真正的男主人,只要选出个男人,穿上这件喜服躺进棺材里,就算任务完成了。 凤仙一直游荡在这座宅子里,试图从来往的诸多玩家里,找到与她同穴而眠的那个人。 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 说时迟那时快,傅蓝屿和眼镜女,同时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各自对准了对方的男同伴。 “真没想到啊,傅小姐。”眼镜女道,“最后咱俩无论如何都能活下来,死的只会是他们俩的其中一个。” 傅蓝屿眼神渐冷,纤细手指攥紧了刀柄:“那我们就各凭本事。” “你真要维护他吗?何必呢。”卷发男本能发作,开始劝降,“你进这个游戏就为了活着而已,我们速战速决,为了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你觉得这买卖划算吗?” “我说划算就划算,轮得到你来教我?” “……” 四人正僵持间,忽听方才来时的那条狭窄地道里,隐约传来了女子幽怨的呼唤声。 “郎啊……郎啊……” 一声又一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傅蓝屿微微弯腰,屏息侧耳,半晌蹙眉,她还听到了衣料与地面摩擦的动静。 “凤仙往这边爬过来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如果等鬼夫人爬进了这间密室,那后果就很难想象了,恐怕四个人都得横尸当场。 卷发男咬牙,原本很亲和的一张脸,此时也终于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 “傅小姐,既然你下不了决心,我就只能……呃!” 他还没来得及放完狠话,只觉胸前一凉,低头见自己心脏的位置,忽而探出了一截沾血的锋利刀尖。 眼镜女站在他身后,含笑拔出了插在他后心的匕首。 “抱歉,傅小姐下不了决心,我下得了。” 无非是要死一个人而已,死谁不行呢? 都无所谓。 对于眼镜女的选择,傅蓝屿并不意外,白金局的玩家个个凶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完全在情理之中。 她没耽误时间,登时和乔云铮一起架起卷发男的尸体,眼镜女则迅速展开那件喜服,给卷发男套在了身上。 三人合力将卷发男扔进了棺材。 眼镜女笑道:“傅小姐,和恋人绑定穿越白金局,有时很安全,有时也很累赘。” 她看出了傅蓝屿和乔云铮的真实关系。 傅蓝屿淡然扬眉:“那只是你的看法,恕我不能苟同。” 眼镜女尚未再说些什么,下一刻,地道的软帘被风卷起,穿嫁衣的鬼夫人,已经爬进 分卷阅读191 了密室。 鬼夫人扬起那张只余枯骨的狰狞的脸,眼里流着血,兀自念念有词。 “郎啊……郎啊……” 她宽大的嫁衣袖口里,五指状如锋刃,腥风四溢,似乎作势要朝乔云铮抓来。 千钧一发,傅蓝屿果断合上了右边的棺盖,并将手中的玉佩,用力扔向对方。 “你的郎回来了,就在棺材里。” 鬼夫人接住玉佩,一滴血泪淌过脸颊,刚好落在玉佩那朵凤仙花上。 她停住攻击的动作,似在原地呆了半晌,这才慢慢转头,看向右边那具棺材。 是她日夜牵挂的良人吗? 亦或是重复了曾经无数次的失望,只不过是幻梦一场。 生同衾,死同穴。 这是个永远不可能结束的轮回。 游戏不会给出答案。 三位玩家颈间的水瓶吊坠,再一次光华大盛。 白光遮住视线,傅蓝屿微微眯起眼睛。 那一瞬,她感觉乔云铮牵住了自己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卷景鹤鹤又要出场了,如果按照戏份多少而言,景鹤鹤应该拿的是男二剧本。 鹤鹤可真是争气呢 十法(黄金局) 第66章 鹤鹤啊鹤鹤 傅蓝屿这次白金局的穿越, 巧之又巧的,返回时间跟白箫纪翎两人赶在了一起。 所以等她重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一抬头,就看见了白家哥哥和翎姐姐, 正站在不远处疯狂拥吻。 “……” 白箫和纪翎亲到半截, 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了, 两人一回头, 正和傅蓝屿来了个尴尬的六目相对。 纪翎当场吓了一跳:“蓝蓝!你也回来了?” “是啊。”傅蓝屿叹了口气, “实在抱歉,没想到一回来就打扰了你们的浪漫时刻。” “……呃,你得理解, 平时我俩都很克制保守的, 今晚这属于死里逃生,情不自禁。” 傅蓝屿闻言蹙眉:“你俩这次的白金局不顺利?” “是挺不顺利的,基本属于再慢一秒就要死的程度。” 纪翎一转身,给她看自己的后背,果然外套上有一道割裂的刀痕,可想而知,再慢一秒可能连脊椎骨都要被豁开了。 “万幸。”傅蓝屿斟了杯水, 给两人压压惊, “感谢好运眷顾,我们又能多活两个月。” 白箫接过水杯,认真看了她一眼:“蓝蓝,你这衣服怎么回事?白金局还有影楼扮装这一项?” “这次是古代背景, 我下了趟水,自己的衣服湿了,就随便换了一件。” 等傅蓝屿把自己的游戏过程简单一叙述,另外两人均表示,原来大家彼此彼此,谁也没比谁轻松到哪里去。 白箫道:“咱们仨先去洗澡,待会儿我做顿夜宵,白金局一般伙食都不太好,给你俩补补。” 纪翎媚眼如丝,当即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就喜欢你这贤惠劲儿。” “……蓝蓝还在,你稍微注意点影响。” “没关系,不用把我当人看。”傅蓝屿淡定示意,“你们继续,我换睡衣去。” 不当电灯泡,是她仅存的温柔。 这件从游戏里带出来的裙子,由于比较晦气,她决定回头找个机会烧了。 于是当晚,三人一起吃了顿白箫煮的爱心番茄面,然后各自去补觉。 结果这一觉就补到了转天中午。 日悬高空,傅蓝屿打着哈欠下楼,见白笙正盘腿坐在客厅打电话,听语气,对方应该是顾墨池。 “没呢!我哥和我嫂子没回来,蓝蓝和乔先生也没回来,这都第四天了,到底……什么?乔先生跟你联系了?卧槽那蓝蓝呢?我蓝蓝呢?!” 傅蓝屿面无表情,抬手敲了敲柜子:“你蓝蓝在这呢。” “……”白笙原本还满脸焦急,此时一转头和她对上眼神,顿时手一抖,“……行了没事儿了,蓝蓝也回来了,你忙你的,乐意跟乔先生约会就约会去吧。” 顾墨池和乔云铮关系最好,私下里聚的次数也最多,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女孩子们甚至还做过假设,要是没她们的存在,这俩人从颜值到实力,完全可以凑一对cp,连欧皇和非酋的属性都很互补,实在般配得很。 当然,以上是开玩笑的。 电话一挂,白笙立刻就朝着傅蓝屿扑过去,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傅蓝屿身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昨晚回来的,我们看你在屋里睡得四仰八叉的,就没叫你。” “你们?” “对,你哥你嫂子也回来了。”傅蓝屿平静指向一楼卧室,“你可以等会儿再去,我估计他俩早起还得耳鬓厮磨个半小时的。” “啊……也对也对。”白笙拍拍胸口 分卷阅读192 ,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平安就好,你们五个总是同一时段穿越,就剩我和墨池惦记着,我每次都要提心吊胆。” 她的黄金局任务,一般顾墨池在月中就带她做完了,顾墨池的白金局又跟其他人错开一个月,所以通常只有这对情侣留在现实世界看家。 等待的日子,总显得格外漫长。 傅蓝屿突然想起,景鹤也去做黄金局任务了,不知道有没有平安回来。 趁白笙去厨房的工夫,她拨通了景鹤的号码。 铃声响了三下,终于被接通。 景鹤的声音有点哑,兀自带着睡意,可语气明显是高兴的。 “蓝姐!你和云哥回来了?没受伤吧?” “没受伤,昨晚回来的,你呢?” “……我受伤了。”景鹤说完,瞬间撒娇,“蓝姐,你快来医院吧!我寂寞,我都要疼死了!” 嗯,听这意思,八成是伤得不太严重。 傅蓝屿道:“一会儿就去,你等我先吃顿火锅。” “……”景鹤深感自己地位低下,还不如一顿火锅,“那来时给我带一份你家门口的红果刨冰。” “行,记住了。” * 当天午后,傅蓝屿伙同白家兄妹以及纪翎,四人快快乐乐涮了顿火锅。 出了火锅店,她和朋友们打了个招呼,转而去街角的网红小店买了一碗红果刨冰,让店家用保温盒装好,拎着打车直奔第二中心医院。 半小时后,她到达了景鹤所在病房,见不仅是景鹤,景鹤的父亲景杉先生也在。 不得不承认,这父子俩的基因太惊人,景鹤俨然是景杉的翻版。 别看景杉已年过不惑,却算是同龄人里保养得非常好的,剑眉星目,精气神十足,一看就是商业精英人士。 只是他手里捻了串蜜蜡佛珠,和他西装革履的装扮,略显违和。 他信佛,难怪之前一定要教景鹤背诵大悲咒。 见傅蓝屿进病房,他从椅子上起身,疑惑问道:“鹤鹤,这位是……” “这是蓝姐啊!”景鹤倚在病床边,喜气洋洋回答,“你那时不是见过我俩合照吗?” “哦哦!”景杉恍然大悟,连忙迎上前来,用力握住了傅蓝屿的手,“我常听鹤鹤提起,这两年多亏乔先生和傅小姐的关照,他才能在游戏世界里顺风顺水,多谢你了。” “您过奖了,我们不敢居功,只算是把经验教给他,其实还是景鹤自己有天赋、进步快。” 景杉诚恳道:“鹤鹤是我的儿子,我很了解他,如果不是有你俩在,恐怕他到现在也成长不起来,没准早在白银局就交代了。” “爸。”景鹤颇感无语,“你给我留点面子,还有,能别在人家面前叫我鹤鹤吗?真的很幼稚。” 景杉看他一眼:“好的,景先生。” “……” 这父子俩的相处方式,真的很好笑。 傅蓝屿微微弯起唇角,她说:“就算没有我和云哥,依景鹤现在的实力,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您不必太担心,他将来一定可以通关白金局的。” 景杉叹息一声:“他还是差一点啊,况且这次又受伤了,要是一个月之内康复不了,到了月底的新黄金局,岂不是……更加危险了?” 傅蓝屿转头看向床上的景鹤:“伤哪了?” “嗨,小伤而已。”景鹤漫不经心,“左胳膊划了一道。” “……划了一道?”慈父景杉当即拆台,“你左臂关节的骨头都被扎穿了,你管这叫小伤?” 景鹤梗着脖子:“这点伤不能算伤,顶多算是男子汉与命运抗争的勋章——爸,你累了吧?要不回家歇歇,或者去公司开个分部会议什么的,别在这陪我了,我真没事儿!” 景杉的目光,在傅蓝屿和景鹤身上来回打量,深感自家儿子这是在清理现场无关人员。 很显然,他就属于多余的无关人员。 “那……傅小姐,辛苦你陪他待会儿,我晚上再过来。” 没办法,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宠着能怎么样? 傅蓝屿点头:“好,您慢走。” 等景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病房外面后,她把红果刨冰取出来,在景鹤面前晃了晃。 “你左胳膊废了,还吃得了刨冰吗?” 景鹤被噎了一下:“谁左胳膊废了?我这是暂时性行动不便。” “那你端着碗,吃给我看看。” “……”他顿时委屈脸,“姐,不能照顾照顾伤员吗?比如你喂我两勺之类的。” 谁知傅蓝屿尚未回答,门外忽然传来了熟悉的温柔男声。 “不必麻烦你蓝姐,这事儿我来就行。” 果然,乔云铮总能选在最恰当的时间点,闪亮登场。 他缓步走到床边,接过傅蓝屿手里的红果刨冰,动作优雅,舀了一大勺塞进景鹤嘴里。 “嘶——” 分卷阅读193 景鹤被冰得倒吸一口凉气。 听得乔云铮又问:“最近怎么喜欢吃红果刨冰了?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巧克力的,还要浇炼乳。” “最近莫名其妙喜欢吃酸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乔云铮若有所思,很严肃地跟傅蓝屿耳语:“可能是怀孕了,有点害口。” 傅蓝屿冷静竖起大拇指:“这猜测很合理。” 景鹤:“?” 就这样,乔云铮慢条斯理把一碗刨冰喂得见了底,中途自己还吃了两口。 吃完刨冰,可以说正事了。 “刚我咨询医生,你胳膊这伤,一个月好不利索。” 景鹤偷偷想要抬一下胳膊,结果因为太疼而作罢,悄悄又放了回去。 但他骨子里依然是有英雄情结的中二少年,不愿意轻易示弱,所以嘴硬。 “没关系,就算好不利索,应该也耽误不了什么事儿。” “伤没好进游戏,会严重影响精神状态,你将成为其他玩家的优先清除目标。” “……不要紧,反正还有一个月,先看看情况。” 傅蓝屿瞥他一眼:“倒也不用看情况,办法是有的。” “啊?” “我俩这个月没任务,就接你这单了。” 乔云铮颔首同意:“给你打五折,不用太感动。” “……” 第67章 老婆婆 景鹤的左胳膊,果然到了月底也没好利索, 稍微搬件重一点的东西都很疼, 只能小范围活动。 在有过亲身经历之后,他对乔云铮的敬佩之情, 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自家云哥当初是怎么在胸口挨了一刀,重伤未愈的情况下,还能在白金局坚持下来的? 对此, 乔云铮给出的答案是:因为有你蓝姐陪着。 ……OK, 现如今都流行当面杀狗, 天理不公。 景鹤的父亲景杉,一直对儿子的身体状况有所担忧,后来听说乔云铮和傅蓝屿准备陪景鹤进黄金局,这才放下心来。 他那天拉着两人的手, 情真意切。 “你们就是现实里的神雕侠侣啊, 鹤鹤认识你们可真是三生有幸。” “董事长,不必这么客气。”乔云铮笑道, “反正我们也拿了您的酬金, 又不是义务劳动。” “那点酬金根本买不了鹤鹤的一条命,友情价罢了, 我知道你们对鹤鹤好, 这完全不是钱能衡量的。”景杉从怀里取出两件白玉佛像的吊坠,硬要塞给他们,“一点心意,千万收下。” 傅蓝屿婉拒, 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董事长,我已经有两条项链了,实在挂不下了。” “那就留着,留着辟邪。”景杉语重心长,“像你俩这么好的孩子,可要长命百岁啊。” 此言一出,连傅蓝屿也忍不住笑了。 她点点头:“借您吉言,我们都会努力的。” …… 六月份的最后一个傍晚,景鹤和傅蓝屿都去了乔云铮家,三人一起吃了顿晚饭。 饭后,景鹤正在帮乔云铮收拾餐桌,手上的水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忽觉眼前一黑,人就已经穿越了。 鉴于两人当时挨得很近,进入游戏后也并排而立,景鹤一转头瞧见乔云铮,非常有安全感,他甚至还亲切挽住了乔云铮的胳膊。 “云哥,好久没跟你穿越了,我还挺怀念的。” “是啊,这次让我看看,你到底长进了多少。” 景鹤晃了晃自己的胳膊,他为了避免被其他玩家发现端倪,还特意穿了件长袖花衬衫。 “我状态不佳,也许发挥不了最巅峰的实力。” “哦?你最巅峰的实力是什么样,讲给我听听。” 景鹤绘声绘色:“上一场我为什么受伤?是因为救了个差点死掉的小姑娘,当时那惊险场面……我就不多赘述了,反正很帅,而且姑娘临通关前,还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我了。” 乔云铮侧眸投来一瞥:“那你事后打给人家了吗?” “没有,做好事不留名,我不缺钱,又不图她回报我。”景鹤理直气壮,“最重要的是,我一回家就把那串数字忘了,想打也打不过去了。” “……” 乔云铮顿时失去了与他继续聊天的兴致,还把手臂也从他怀里抽了出来。 这孩子,再过多少年,在恋爱方面估计也是个憨憨。 两人环顾四周,开始打量本次的游戏环境,从而推测故事背景。 他们此刻正身处一条老式的小巷里,两侧是破旧低矮的居民楼,各家窗户前都扯着晾衣绳,上面挂满花花绿绿的衣服和被单。 道旁有大爷大娘搬着小马扎,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聊天;小孩子们拍着皮球跑来跑去,追逐打闹;偶尔有穿着朴素的行人,骑着辆自行车路过,车铃声刺耳,车轮咯吱咯吱,感觉链条都快断掉了。 分卷阅读194 这里未免太富有生活气息了,感觉是上个世纪的背景,距离现在也不太远似的。 景鹤奇道:“云哥,这怎么看也不太像是游戏世界啊。” “越逼真的游戏设定,真正进行起来就越可怕。”乔云铮说,“但你先别管这个,先把你蓝姐找到是正事。” “哦哦,OK。” 夕阳西下,天光渐沉。 等两人终于溜达到另一边的巷口时,见傅蓝屿不知从哪也找了张小马扎,正坐在那托腮沉思,旁边还有个胖乎乎戴眼镜的年轻宅男,在对着她喋喋不休。 “妹子,怎么称呼?说实话,你长得特像我前两天玩的那养成游戏里的攻略对象河野樱,又乖又漂亮。相逢即是有缘,我看你也一个人,咱俩要不要先结个盟?我对于解谜很擅长的,完全能罩着你。” 傅蓝屿懒洋洋斜他一眼:“你真有这么强?” “当然,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胖宅男笑道,“这样吧,如果最后咱俩顺利逃生了,通关前你把联系方式给我行不行?” “抱歉,我这人穷,又与社会脱节,没买过手机,至今仍旧使用座机对外联系。” “……” “这位大哥,敢情你是上游戏里相亲来了?”景鹤无语吐槽,“劝你,养成游戏最好别当真,否则现实会令你幻灭的。” 胖宅男不高兴了,镜片后面那双眯缝眼努力瞪他:“你算老几啊?管天管地还管得着我?” 景鹤:“你先把眼睛睁开再跟我理论。” “……” 眼看着胖宅男就要和景鹤吵起来,傅蓝屿随手一扯他衣袖,淡定开口。 “算了,刚进游戏没必要伤和气,我们先进屋。” 她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不免让胖宅男心中暗喜,看他的表情,好像是养成游戏真的投射现实了一样。 他乖乖跟在她后面进了屋。 景鹤很生气:“云哥,你忍得了吗?蓝姐刚刚碰他了,他居然玷污了我蓝姐的手!” “倒也不必,你蓝姐在碰他之前,特意用袖子把手裹住了。”乔云铮悠然道,“况且他跟你蓝姐走得越近,死得就越快,别太介意。” 景鹤仔细琢磨了一下,似乎确实如此,这些年但凡是对傅蓝屿有过想法的男人,基本上都葬身游戏了。 哦,倒是有个例外,就比如身边这位温柔俊朗的乔姓先生,他不仅没有葬身游戏,还顺利转了正,变成了傅蓝屿的正牌男友。 人比人,气死人。 …… 晚霞逐渐沉入了地平线的尽头,夜幕已至。 本次游戏共有八位玩家,五男三女,在黄金局里算少的了。 大家陆续进入了旁边那间低矮破旧的居民楼,居民楼门口立着块牌子,上书四个大字:欢迎来客。 这显然是针对玩家而言的。 居民楼有四层,上面三层都被封死了,只有一楼是开放的,单元走廊的防盗门都生锈了,共有五间。 准确来讲,能供玩家们使用的只有四间,因为走廊最里面那间已经有人住了,是个举止怪异的老婆婆。 老婆婆盘了发髻,穿着鲜红的开叉旗袍,上绣白色团花,脸上化了很浓的妆,尤其是那全包的深黑眼线,显得格外的诡异。 她怀里抱了一只毛色均匀的黑猫,那黑猫绿莹莹的眼睛,始终盯着众人看。 她朝这边款款走来,绣花鞋踏在地面悄无声息,并朝众人摆手,露出一个笑容。 “各位客人,晚饭做好了。” 玩家们一头雾水,觉得有点蹊跷。 但鉴于每次进入游戏,总要先吃晚饭的,无非是在哪吃而已,也不能因为npc装扮吓人就不吃饭了。 所以他们迟疑半晌,依然排队进了老婆婆的家。 老婆婆家里,所有的家具都蒙上了雪白的布,天花板贴着十几张写满符咒的黄纸,被灯一照影影绰绰的; 正对门口的墙边供了一具不知名的、面容凶恶的神像,神像前面插着三炷香,气味浓郁,有些刺鼻; 在通往卧室的那条路上,还摆了一座脏兮兮的落地镜。 铺着雪白桌布的圆桌上,摆着几碟热气腾腾的包子,还有八碗黑乎乎的汤,不晓得是什么汤,也许是紫菜汤。 老婆婆不吃饭,她就抱着黑猫坐在不远处的竹编圈椅里,双腿交叠,阴森而优雅。 众人疑惑落座,出于必要的警惕心,谁也没有先动筷子。 大约是为了向旁边的傅蓝屿显示胆量,胖宅男自告奋勇,拿了一个包子。 不过他也没直接咬,而是用手掰开了包子皮。 另外七人的视线,一瞬间都集中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哦!”某位穿灰色运动装的姑娘,登时惊恐捂住了嘴。 她没具体说什么,可大家都心知肚明。 包子里肥瘦相间的肉馅,剁得非常草率,说是肉块也不为过,且颜色暗红 分卷阅读195 ,甚至还零星粘着粗黑的毛发。 胖宅男的手有点哆嗦,他试探性伸出指尖,摸了一下肉馅。 ……结果摸到了新鲜的血迹。 是生肉。 结合游戏背景分析,甚至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人肉。 他登时把包子扔回了碟子里,在裤子上疯狂擦手。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把筷子放下了。 那位穿灰运动装的姑娘,小幅度干呕了一声,她本能地端起面前那碗汤,抿了一口想压压惊。 包子有问题,水总不该有问题吧? 谁知她刚喝进去,就全吐出来了,满脸嫌弃地抹着嘴。 傅蓝屿低头,闻了闻自己的那碗汤,不禁蹙眉。 她嗅觉很灵敏,这味道也很熟悉。 不是紫菜汤,是香灰水。 原料大概就是神像前面,那方香炉里燃尽的香灰。 无论如何,这顿饭是不能吃的。 与此同时,她发现那位老婆婆,嘴角上扬,似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那笑容就像是…… 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画面。 老婆婆平静起身,依旧抱着自己的黑猫,身形略显迟缓地走向卧室。 开叉的红色旗袍无风自舞,露出了底下枯瘦苍白的一双腿。 傅蓝屿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老婆婆的脚步,直到老婆婆经过那座落地镜。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朝镜中一瞥。 她蓦然愣住。 第68章 猫脸 傅蓝屿盯着那座落地镜, 脸色慢慢变得凝重。 镜中映出了npc老婆婆的身影, 她的红色旗袍与绣花鞋, 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眼神上移, 在老婆婆盘得整齐的发髻下,那张饱经沧桑又浓妆艳抹的脸,已经变成了…… 一张猫脸。 一张斑纹密布、双目幽绿、生有胡须的, 猫脸。 老婆婆咧嘴一笑, 于是镜里的猫脸也露出了狰狞笑容, 牙齿尖利,上面隐约还沾了丝丝血迹。 她抱着黑猫, 终于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傅蓝屿从桌底下, 暗中扯了乔云铮的衣袖,乔云铮立即会意,顺便把景鹤也给拽起来,三人装作惶惶不安的样子,迅速逃离现场。 但棘手的是,那个胖宅男认定了傅蓝屿是自己的真人版游戏女主角河野樱,生怕傅蓝屿脱离了自己视线,见状连忙也跟了上去。 “小樱,等等我!” “……”傅蓝屿回头,看他的目光像在看智障,“我不叫小樱,我姓傅。” “那傅小姐, 为保证你的安全,今晚要不咱俩选同一间房吧?反正这里只有四间房,怎么样也要两人住一起。” 景鹤闻言惊道:“跟你住一起才是最不安全的吧?你一看就对人家清纯美女起了歹念,你也太露骨了你!” 胖宅男恼羞成怒,可见他还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宅男:“关你屁事!” “行了。”傅蓝屿朝景鹤打了个手势,淡声道,“跟谁住都无所谓,随便住吧,就这间。” 她随手拔下了旁边那间单元门的钥匙,推门进屋。 胖宅男挑衅似地瞪了景鹤一眼,转而喜滋滋跟了进去。 景鹤留在外面,很不放心:“万一蓝姐被占了便宜怎么办?我非得拿刀把那孙子剁了!” “蓝妹心里有数。”乔云铮似笑非笑,“别急,她夜里就会来找咱们。” 傅蓝屿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把握。 …… 夜深了。 玩家们所住的房间,比起老婆婆的房间,布局明显要简单许多,没有窗户,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张沙发,且床单上还斑驳着不明污迹,配合头顶白晃晃的吊灯,跟停尸间一样渗人。 胖宅男似乎也不急着找线索,他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傅蓝屿看,一副痴汉的德性。 “小樱今年多大了?住在哪座城市,平时的爱好是什么啊?” 这人就他妈越来越离谱。 傅蓝屿冷淡回应:“我姓傅,希望先生你稍微清醒一点,先把称呼叫对了。” 胖宅男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仍旧呵呵地笑。 “好啊,那傅小姐,沙发又矮又窄,谁睡肯定都睡不下的,可屋里又只有一张床,我看今晚咱俩就勉为其难挤一挤吧?” 傅蓝屿瞥他:“你觉得这张床睡得下吗?” “不用担心,我这个人很绅士的,当然不能让喜欢的女孩子受委屈,我会把大部分的床都留给你。” 大约是他的神态举止语气都太过油腻了,以致傅蓝屿不愿意再多说哪怕一句。 她抬眸看向他身后,忽而神情凝住,变得无比震惊。 “那……那是什么?!” 胖宅男一愣,几乎是下 分卷阅读196 意识转过身去。 同一时刻,傅蓝屿果断抄起立在沙发后面的一根木棍,抡圆了直击对方颈后。 只听钝器与皮肉撞击的闷响,胖宅男应声倒地,当即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她踹了他一脚,将木棍重新立回墙边,然后开始在屋里搜索可能会出现的提示。 其实按理来说,这间屋子里,能藏东西的位置并不多。 她最终从床底下,拖出了一只老式的黑色公文包,公文包的提手上绑了一把锁,需要钥匙才能开。 钥匙还能藏在哪呢? 她沿着房间的地板摸索了一遍,又把沙发挪开,甚至把床上的枕套都拆了。 一无所获之余,她突然福至心灵,抬头望去。 ……脏兮兮的吊灯里,隐约可见一块黑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蟑螂的尸体。 但仔细看,那是钥匙的形状。 果不其然。 她踩着床板踮起脚,拧开灯罩,一枚铜制钥匙正好掉在她脚边。 这一次,公文包顺利开启。 包里有一模一样的两本书,书页泛黄破旧,封面上写着八个字: 见鬼十法,阳气翻书。 见鬼十法。 傅蓝屿略微有点印象,这貌似是一部挺有年头的恐怖片,可惜当初因为画质太粗糙,她就没看。 为避免出现什么不可控的事,她暂时没翻开书,只是将一本书揣进怀里,另一本书又放回公文包,并再度上锁。 她将房间的钥匙和公文包的钥匙一起带走了,出门时,顺便把公文包的钥匙,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她径直前往乔云铮和景鹤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敲了门。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乔云铮的声音。 “谁?” “我。” 下一秒,门开了。 傅蓝屿大步流星进屋,见乔云铮侧身让开,正露出站在床边的景鹤。 彼时景鹤刚解开衬衫,想让乔云铮看自己胳膊上因缝合刀口而留的那道疤。 他近年来为了游戏,也一直坚持健身,胸肌和腹肌都线条分明,练得挺漂亮了。 衬衫扣子敞开着,没来得及系好,少年的美好身材一览无余。 傅蓝屿拿眼一瞥,不禁“啧”了一声,随口夸:“可以啊。” “……说什么呢蓝姐!”景鹤连忙背过身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你一大男人,倒也不必这么娇嗔。” “我还没谈过恋爱呢!你看了能对我负责吗?” 乔云铮在旁笑道:“如果你没忘了上局游戏那个姑娘的手机号码,也许现在甜甜的恋爱就轮到你了。” “没戏。”景鹤叹了口气,“她太咋呼,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傅蓝屿点点头:“那确实,你已经够咋呼了,不能找比你还咋呼的。” “……” 闲聊完毕,乔云铮低声问傅蓝屿:“那个胖子呢?” “被我打晕了,正在屋里躺着。” “我一猜你就没杀他。” “我用不着亲自动手,他也活不了多久。”傅蓝屿说,“你俩找着什么线索了吗?” “那本见鬼十法的书?” “对。” 两人各自取出那本书,随即系好扣子的景鹤,也拿出了第三本。 每个房间有两本,说明系统分配的规则是,每位玩家都要人手一本。 三人头碰头在一起研究。 “这书我和云哥还没敢翻呢,怕翻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蓝姐你翻了吗?” “我也没有。”傅蓝屿摇头,“我想着大家一起翻,出了问题还能互相照应点。” “你说,能出什么问题?” “上面写着‘阳气翻书’,没准能吸人阳气。” “……”景鹤默默擦去额上冷汗,“看来我跟云哥倒霉的可能性比较大?” “或许吧。” 鉴于这是系统的任务,是福是祸都得翻一翻,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三人并排坐在床边,分别捧着自己的那本书,随着傅蓝屿一声号令,同时开始翻。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仅仅是做了一个翻书的动作而已,实际上这本书是在自己快速翻页。 就仿佛是大屏幕的摇号抽奖。 然后三人手里的书,随机停在了不同的页数。 而且除了当前这一页,他们再也翻不了其他页了。 景鹤看了看自己的书页内容,又看了看另外两人的书页内容,异常诧异。 “这画的都是什么啊?” 他的书页,最上面写着“见鬼第四法”:捉鬼藏。 乔云铮的书页,最上面写着“见鬼第三法”:敲碗。 傅蓝屿的书页,最上面写着“见鬼第七法”:夜半梳头。 “我知道了。”傅蓝屿沉声道,“这是 分卷阅读197 给每位玩家都定下了随机任务,抽到哪一种招鬼方法,就要去照做。” 招鬼成功,又顺利存活,即算作通关。 “我不记得见鬼十法具体是哪十种了,你俩记得吗?” 乔云铮道:“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杯仙、室内撑伞、敲碗、捉鬼藏、涂尸泥、倒着看、夜半梳头、与死人交换眼.角.膜、孕妇跳楼身亡,最后一种是穿寿衣化尸妆,进入阴间。” 景鹤听得一激灵:“别的我都能理解,这死人的眼.角.膜要怎么交换?还有孕妇跳楼身亡……上哪找孕妇去?现场制造吗?也没那个时间啊!” 傅蓝屿顺手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你还挺有想象力的?” “呃,我这不就做个假设么。” “这十种方法,可行性有高有低,也许是系统酌情分配,也许是纯靠运气。”乔云铮沉吟着,“比如抽到不可能完成的方法,就相当于直接判处玩家死刑了。” “也就是说咱们的运气,还不算太差劲呗?” “大概吧,但也不算特别好。”乔云铮未置可否地笑了笑,“如果换作顾先生来,我猜他会直接抽到第六法‘倒着看’,什么道具都不需要,靠墙倒立就解决了。” 景鹤立刻双手合十:“请锦鲤顾先生保佑我们此行一帆风顺!” “甭想了,顾先生离得太远,八成是保佑不了你。” “……” 傅蓝屿认真着书页上的图画和文字解说,告诉他俩:“招鬼得夜里进行,咱们有明天一个白天的时间,寻找自己所需的道具。” 不出意外的话,整条小巷都属于他们的搜索范围。 景鹤苦恼道:“你俩的任务,一个需要梳子,一个需要碗,倒是都挺常见,可我这个……捉鬼藏需要抱一只黑猫去树林里,黑猫在哪?树林又在哪?” “树林暂时没发现,但黑猫很容易找。” “你的意思是……”景鹤恍然大悟,进而寒毛倒竖,“老婆婆怀里抱的那只?我要去偷她的猫?” 傅蓝屿说:“你偷的时候可得小心点,那老婆婆不是人。” “正常啊,这游戏里的npc大部分都不是人啊。” 她慢条斯理地补充:“今晚在饭桌上,我从镜子里看到她的脸,是一张猫脸。” “噫……”景鹤嫌弃撇嘴,开始搓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敢情这里面还有猫脸老太太的事儿呢?” “是的,所以你明天要去猫脸老太太那里偷猫玩黑猫捉鬼藏。” “……姐,这时候讲绕口令会显得比较俏皮吗?” “是为了增强你的心理承受能力。” 傅蓝屿收起那本书,她发现书是可以合上的,只不过再次翻开时,依然会自动翻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页。 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往床上一躺。 乔云铮当即拎了景鹤的领子,把他拎去沙发。 “你姐要睡觉了,单人床只能容下她自己。” “我在沙发凑合一宿是没问题啊,可云哥你也没法睡吧?你不会要在我眼皮底下搂着蓝姐睡吧?” 乔云铮像看傻子似地看他一眼:“我不睡。” 刚到陌生的环境,夜里总要留个人守着,警惕动静。 “喔,真不愧是我云哥,耐力依旧是一流水平。”景鹤整个人瘫在沙发里,半晌肚子忽然叫了一声,他懊恼叹息,“……幸好今天来之前吃了晚饭,要不我肯定得饿出个好歹。” 桌上那些人肉包子和香灰水,想想都要呕吐。 一想到接下来几天可能都没饭吃,又或者有饭吃也不是什么好饭,傅蓝屿的心情就很糟糕。 她闭着眼睛面无表情:“时间刻不容缓,必须速战速决。” 激发她必胜信心的除了生与死,还有伙食。 * 第二天一早,走廊里发现一具尸体。 是昨晚不慎喝了香灰水的那个灰衣姑娘。 她倒在墙边,墙壁上布满了带血掌印,地上也都是因挣扎而抹花的血迹,可见临死前极为痛苦; 她披头散发,衣衫破烂,像是遭遇了野兽袭击,露在外面的肌肤血肉模糊,抓痕密布,几乎都被挠出了骨头,没一处完好皮肉; 她仍圆睁着双眼,定格在无比恐惧的表情,脸颊两侧的肉似乎被利齿硬生生撕扯掉了,只剩下极其狰狞的血洞,触目惊心。 傅蓝屿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她微微侧身,同乔云铮耳语。 “楼道门口的牌子,的确是规则。” 乔云铮略一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昨天进入这栋居民楼时,所有玩家都看见了那块立在楼道口的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欢迎来客。 似乎只做提示作用,没什么特别的。 但眼力敏锐的傅蓝屿,同一时刻还看到了隐藏在“客”字的“口”里面,另外四个极小的字。 勿饮鬼食。 人肉包子如果大 分卷阅读198 家敢吃,吃了也就吃了,顶多吐几回。 但香灰水如果喝了,就属于违反规则,会死。 在游戏里,你永远猜不到自己下一步,究竟要踩中什么雷。 …… 今早的早饭,依旧要在老婆婆的屋里吃。 尽管大家其实都不太想来,但鉴于还有任务要做,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坐在这里。 胖宅男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一直在揉着脖子,满脸的糊涂茫然。 只有在看到傅蓝屿的时候,他眼神亮了一下。 “小樱!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怎么醒来就躺地上了?你为什么不等我啊?” “我姓傅。”傅蓝屿面不改色,淡定回应,“你昨晚撞邪了,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大喊大叫,还自己掐自己的脖子,最后就一头栽倒不省人事了——你太重,我拖不动你,又怕你半夜发疯揍我,一宿没敢合眼,天刚亮就赶紧跑出来了。” “那你当时让我看后面,是看见什么了?” “墙上有张猫脸,我怕它咬你,想提醒你一句,谁知道你转身就中邪了。” ……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胖宅男果然上当了,他惊疑不定:“靠,这地方太邪门了!” 傅蓝屿一本正经点头:“谁说不是呢。” 有一说一,比起昨晚,今早的伙食还算正常,有粥有饼有牛奶,虽然玩家们刚刚目睹了灰衣女的惨死,都没什么胃口。 和吃饭相比,他们大概更关心自己的招鬼任务。 找道具刻不容缓。 而且通过观察他们的细节行为,可以大致推断出他们的具体任务是哪一项。 比如和灰衣女同屋的那个,戴珍珠发卡的女孩,我们姑且称之为珍珠女,她在喝完牛奶之后,偷偷把空杯子塞进了怀里。 显然,她抽到的是见鬼第一法:杯仙。 “这位美女。”景鹤嘴里嚼着没滋没味的葱花饼,含糊不清地问,“你昨晚看见什么了?你室友到底是怎么死的,方便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珍珠女瞥他一眼,估计也是留下阴影了,回答得很不情不愿。 “就大半夜的突然有人在外面敲门,我俩醒了,都没敢开门,可那门自己开了。” “哦?然后呢?” “我俩害怕,想去门边听听动静,谁知刚一凑近,锁上的门自己开了,有双爪子把她拖了出去,门又自己关上了。” “爪子?” “对。”珍珠女着重补充,“很像猫的爪子。” 接下来的惨剧,就算不多描述,在场众人也都能想象得到。 景鹤也有点明白了,杀灰衣女的,八成就是这里的npc老婆婆,即傅蓝屿口中的猫脸老太太。 她除了有张猫脸,是不是到晚上连身体也会变成猫啊? 他脑补一只穿红色旗袍的斑纹猫,趴在门口啃人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太渗人了! 这以后谁还敢养猫啊?万一家养的猫某晚冷不丁变成了个老太太,拿着人肉包子问你吃不吃怎么办? (注:以上纯属景鹤自行扯淡,不针对任何猫猫。) 景鹤悄悄跟乔云铮低语:“云哥,回去当心点你家咖啡,缅因猫体型这么巨大,变起身来估计很难对付。” “……”乔云铮挑眉打量他,“你最近的病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 * 吃完早饭,玩家们各自离桌,乔云铮也先行离开了,并顺走了自己面前只动了一口的那碗咸菜,还有筷子。 他的任务,见鬼第三法:敲碗。 根据书中图解,具体做法是需要准备三菜一汤,再准备一个空碗和一双筷子,凌晨两点到四点时,去无人的街道旁边,开始不停地敲,敲着敲着就把鬼招来吃夜宵了。 三菜一汤,目前三菜是齐了,还差一汤,中午盛碗汤带走就行。 至于为什么是三菜呢? 因为那碗咸菜,是咸黄瓜、咸萝卜和咸白菜帮子的三拼,刚好三拼。 相比之下,景鹤的任务就要难一些,他临走时,眼神一直盯着趴在神像旁边的那只黑猫,但碍于老婆婆就在厨房,随时可能出来,偷猫计划宣告破产。 “云哥。”他暗中跟乔云铮商量,“从某种严格意义上讲,这npc也算猫吧?我偷她管用吗?” “是吗?”乔云铮眉眼弯弯,含笑反问,“你是想在深更半夜的月亮下,抱着那位穿红色旗袍风韵犹存的猫脸老太太,跟她来一场浪漫的捉迷藏?” “……” “去吧,等回家我会亲自操持你的葬礼,以后也会替你给景董事长尽一尽孝道。” 景鹤赶紧挽住他的胳膊。 “不了不了,哥,我就随口一提,咱们还是研究偷猫吧。” 而另一方面,胖宅男始终如影随形跟着傅蓝屿,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分卷阅读199 傅蓝屿本就不太富裕的耐心,终于耗光了。 她停住脚步,冷冷回眸一瞥。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背景参考一部香港恐怖片《见鬼十法》,陈柏霖演的,当然故事都是我瞎编的,有什么事儿冲我来,与原版无关※※ 第69章 白天 傅蓝屿与胖宅男隔了一段距离, 脸色很是冷淡。 她问:“先生, 你除了跟着我,就没点别的正事可做了?房间里的线索书你看了吗?” 胖宅男一愣:“什么线索书?你是说那公文包里装的东西?” 他果然发现了公文包, 毕竟她拿走属于自己的那本书后,就把公文包重新扔回了床底。 傅蓝屿点头:“对, 我把公文包的钥匙和房间钥匙都放在桌子上了, 你没去看吗?” “……我根本没看见什么钥匙啊!公文包我也打不开!” “那可就糟了。”傅蓝屿小脸一板, 严肃得谁看谁紧张,“我怕你找不到, 特意放在最明显的地方——看来有人早晨进过咱们房间了, 趁你晕倒偷了你的钥匙,就为了让你完不成任务。” 胖宅男一张脸涨得通红:“难怪我今早看他们都在偷着往怀里塞东西, 是不是跟任务有关?” “大概是的。”傅蓝屿说,“所以我建议你赶紧想想办法, 把公文包打开。” “你的线索不能和我分享吗?” “我的线索给你看了也没用。”她告诉他,“这次每人都有一本书,书里随机派发任务,你抢不了别人的任务。” “……小樱,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书拿出来给我,还要把它锁回公文包里?” 傅蓝屿眉梢轻挑, 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如今自己这种表情的小细节,居然跟乔云铮越来越像了。 “第一,我姓傅;第二, 你该庆幸,幸好我留了个心眼,把书锁回去了,否则你现在被偷的就不是钥匙,而是书了。如果你的线索书被别人销毁,你就完全没有竞争机会了。” 胖宅男追问不休:“那你走时为什么不替我把门锁上呢?锁上他们就进不来了!” “拜托,你去看看房间的门锁构造,从外面锁上相当于反锁,你在屋里也就出不来了——系统这么设置,我能怎么办?莫非我是你亲生母亲,在这种游戏里还得事无巨细替你安排好一切?我应该守在你旁边,就算你中邪晕倒了也得24小时等着保护你?先生,说实话,我没有趁人之危对你动杀心,就已经算足够善良了。” 她口才太过优秀,又回答得有理有据,一时间让胖宅男找不出任何破绽,就好像她真的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了一样。 他无语半天,忍不住愤怒咬牙:“谁这么缺德敢抢我钥匙,我非得找出来,第一个宰了他!” 傅蓝屿问:“要是找不出来呢?” “那就谁也别好!我完不成任务,就拉他们一起陪葬!” OK,看来宅男也有凶狠的一面。 “我很赞同先生你的行事风格。”她转身快步离开,只留下一句,“那你慢慢找,祝你好运。” …… 而此时此刻,乔云铮和景鹤兄弟俩,正在热闹的小巷里来回溜达,寻找下手目标。 乍一看上去,这条小巷和现实中寻常的市井小巷,并没有什么不同,街坊邻居们吃着豆浆油条,摇着蒲扇互相侃大山;上班族骑着自行车离家,学生党穿着校服背书包出门;小孩子们有的玩皮球,有的抱着布娃娃。 很逼真,完全能给人错觉。 但身处游戏,最不该相信的就是错觉,越是这样,就越代表着有陷阱。 “云哥。”景鹤煞有介事摸着下巴,“你说咱们去哪家比较好?哪家看起来像有梳子?” 他俩这是出来给傅蓝屿找梳子了。 毕竟傅蓝屿的任务是见鬼第七法:夜半梳头。 乔云铮冷静观察一圈,指了指前面:“就那家。” 他指的那家门口,坐着两个穿戴洋气的妇女,照理来讲,女人家里总是要备一两把梳子的。 景鹤走上前去,俯身很客气地问:“两位姐姐,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有梳子吗?木梳子铁梳子金梳子银梳子都行,能梳头发的那种就行,非常感谢。” 意外的是,那俩妇女就像压根没听见他的话,继续聊着自己的天,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 景鹤又好声好气问了几句,依旧没得到任何回应,他觉得不对劲,试探性推了推其中一位妇女的肩膀。 那妇女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仍然在自顾自聊天,甚至表情都没丝毫变化。 他皱眉,转身跟乔云铮耳语:“她皮肤都是冷的,我怀疑是活死人,不会理咱们的。” 乔云铮目光看向不远处,若有所思:“我记得那个大娘和那个大爷,昨天也在那里摇蒲扇,穿的衣服没变,连坐的位置都没变过。” 分卷阅读200 “诶,还有那个小孩儿,昨天是不是也在那拍球来着?” “而且,骑自行车的男人又骑回来了。” “……” 想想也是,这条巷子里的所有居民,从昨天傍晚开始,除了那位老婆婆,仿佛都对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表现得非常漠然。 又或者说,他们根本也没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他们活在被圈住的世界里,始终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 他们只是这个游戏世界的背景板。 当然,又或许有其他用处,但玩家们尚未发现。 既然他们对外界毫无感知,那就证明进入房间,他们也不会阻拦。 景鹤跟在乔云铮后面,谨慎绕过两位妇女,轻手轻脚走进楼道。 两人迅速察看一楼的所有房间,大部分防盗门都上着锁,只有一间可以打开。 乔云铮推开了那扇门。 很遗憾,尽管屋里看似摆设一应俱全,可是却没找着梳子。 景鹤倒是在厕所发现了一把伞,他想起见鬼的第二法就是室内撑伞,这恐怕是对其他玩家有用的道具。 他果断拿走了伞。 两人刚刚走出楼道,就发现有另一位玩家从隔壁的楼道走出来,那位玩家烫了锡纸烫,满脑袋卷发跟泡面洒了一样,姑且称之为泡面男。 泡面男也察觉到了两人的视线,驻足回头,并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口袋。 景鹤顿时警惕:“云哥,那是梳子!他拿着梳子了!” 与此同时,乔云铮敏锐发现,泡面男的眼神也迅速掠过景鹤手中的伞,表情略显微妙。 “不急。”他缓声道,“咱们有筹码,可以谈一谈。” “那万一谈不拢呢?” “就采取武力。” “……明白!” 于是景鹤就大步流星走过去,横刀立马往对方面前一站,顺便把伞扛肩上拗了个造型。 “兄弟,这是要到哪去啊?” 泡面男神色不善看他一眼:“随便逛逛。” “你口袋里塞的是什么啊?拿出来咱们商量商量。” “抱歉,好像也没什么可商量的。” “伞也不需要吗?”景鹤拎着伞柄,如同舞剑,“这好像是挺重要的道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可能全游戏只有一把,你不要我可就想办法烧掉了哦。” “……” “其实我们可以友好交换的,各取所需呗兄弟,没必要藏着掖着。” 进入这个游戏的人,不自私也难免变得自私,原本坦荡的人也会变得疑神疑鬼。 泡面男并不认为和景鹤交易是个多好的主意,亦或是他并不想轻易把梳子给景鹤,他觉得自己还能找到其他的伞。 谁愿意帮别的玩家过关呢? “不必了。”他说,“我没什么能跟你交换的,伞你自己留着,麻烦别挡路。” “真的没商量余地了吗兄弟?” “让开。” 景鹤叹了口气:“那可就对不住了哈。” 说完,他突然欺身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出拳直击,然后趁对方闪避之际,猛地架住手臂反身一个过肩摔,将其按倒在地。 弟弟现在出息了,能说又能打,乔云铮省事了许多。 他走过去,帮景鹤将泡面男的双臂反剪到背后,另一只手摸进泡面男的口袋,强行拿走了那把梳子。 “感谢您的配合。” 景鹤放手起身,还没忘把伞扔给他:“我们是讲究人,从不占便宜。” 泡面男恶狠狠剜了他一眼,但动作却很诚实,迅速把伞划拉到了怀里。 两人走回所住的楼门口,见傅蓝屿正站在那,往楼道里观察着什么。 “蓝妹,伸手。” 傅蓝屿淡定回手,连看也没看,就把梳子接过塞进了口袋。 她说:“除了那个胖子和另一个女玩家在房间,其他人都出门了,我们现在可以去一趟老太太的房间。” 景鹤本能反问:“偷猫吗?” “对,还要揭两张符纸。” “符纸?”他愣了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哦哦,天花板贴的那些?” npc老婆婆的屋子天花板上,贴了许多写满符咒的黄纸,估计是镇灵作用。 他们要招鬼,等鬼来了不晓得要发生什么事,很难保证自身安全。 就目前而言,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去老婆婆屋里揭符纸。 “那就这样。”景鹤拍拍胸脯,“我负责偷猫,云哥抱着蓝姐上去揭符纸。” 乔云铮微笑:“你倒是很会安排。” “那必须的啊!” 主意打定,三人快步穿过走廊,前往尽头房间。 门是虚掩着的,可以直接推开进去,进去后,看见老婆婆仍抱着那只黑猫,倚着墙坐在小凳子上。 分卷阅读201 她扭过头来,化着浓重眼线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三人。 她开口,声音沙哑。 “有何贵干?” 这场景,怎么看都很尴尬。 得想个法子把对方引走。 景鹤偷瞥乔云铮,乔云铮手肘轻碰傅蓝屿,傅蓝屿气定神闲,上前一步。 她凑近了老婆婆。 “饿了,能麻烦您做顿饭吗?” 第70章 夜半梳头 傅蓝屿当然不是真饿了, 只是战术需要, 她得把老婆婆先支走。 果然,老婆婆听了她的脸, 放下怀里的黑猫,板着一张脸走向厨房。 “做包子。” 做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能多做一会儿。 傅蓝屿跟在对方后面进了厨房, 暗地里朝乔云铮和景鹤打了个手势。 乔云铮迅速搬了一张椅子,踩上去从天花板连续撕了好几张符纸揣进怀里, 动作一气呵成。 他将椅子回归原位,转头见景鹤正和墙角那只黑猫大眼瞪小眼,神情如临大敌, 很明显在做心理建设。 “干什么呢?麻利点。” “云哥。”景鹤严肃紧张, “你说它不会上来就挠我吧?我这么帅的脸,挠坏可惜了。” “你平时在家和咖啡玩得挺好的, 不是一直自称C城猫王吗?”乔云铮无奈瞥他一眼, “再不赶紧动手, 你姐在里面连包子都吃完一盘了。” “……” 一想起老婆婆做的人肉包子, 本着不能让自家蓝姐受罪的原则, 景鹤咬咬牙, 如同电影里的慢动作,伸手一寸一寸靠近黑猫。 最后乔云铮实在失去了耐心, 索性弯腰拎起黑猫后颈,将其扔进了他怀里。 景鹤手忙脚乱,下意识收紧双臂将猫抱紧, 同时脑袋后仰,避免猫一时兴起挠向自己人见人爱的脸。 乔云铮脱下外套,随手一扔,正把黑猫盖住。 “回房间,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出乎意料的,那只黑猫很乖巧,趴在景鹤臂弯间并没有挣扎的意思,自然也没攻击景鹤。 景鹤用外套将猫蒙了个严严实实,当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乔云铮站在门口,不轻不重咳了一声,示意厨房的傅蓝屿可以撤退了。 而此时的傅蓝屿,正在聚精会神观摩老婆婆做包子。 生锈的菜刀有些钝,一下一下剁着砧板上那块流着污浊血水的肉,那肉也不知放了多久,气味发酸发臭,还粘着两只死苍蝇。 老婆婆剁了肉馅,又揭开旁边蒸锅的锅盖,从里面拿出了蒸好的包子皮。 她慢腾腾的,给包子捏了十八个褶,非常专业。 在听到乔云铮咳嗽声的时候,这只包好的包子,也递到了傅蓝屿的面前。 傅蓝屿接过,见老婆婆仍旧直勾勾盯着自己,没有移开视线。 很明显,她要是不尝尝的话,老婆婆不会善罢甘休。 行吧,为了游戏胜利,必要的牺牲也不是不能考虑。 她一挑眉,淡定自若地咬了一口包子,微笑点头并竖起大拇指。 老婆婆那张化了浓妆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 傅蓝屿在走廊厕所里,吐掉始终含在嘴里的那块包子,拿凉水漱了十多分钟的口。 腥味依然久久不散。 操。 这是她心里的一句脏话。 以后大概连白箫蒸的酱肉包子,也不太有胃口了。 然后她回到房间,满脸杀气,看得景鹤浑身一激灵。 “姐。”他试探着问,“你还好吧?” 傅蓝屿冷冷看他:“不如你也去咬一口那个包子,亲自找找答案?” “……不必了不必了。”他怂得一缩脖,但还有些不太放心,忍不住又追问,“那你……你没咽下去吧?” “我很像个傻子吗?” 他连忙摆手:“怎么可能呢?我姐智勇双全有胆有识,是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 傅蓝屿懒得搭理他了。 旁边的乔云铮一抬手,揉了揉傅蓝屿的头顶,语气很是疼惜。 “委屈你了。” “没事儿,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傅蓝屿叹了口气,“幸好她没端出一碗香灰水让我喝,否则今晚我还得跟猫怪大战三百回合。” “姐你放心。”景鹤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就算你真喝了,今晚我也愿意代你出战,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了!” 乔云铮似笑非笑:“把送人头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真是令人感动。” “?” * 中午,一桌子的馒头咸菜,再加上一锅色泽发灰的鸡蛋花汤,勉强只到吃不死人的程度。 包子的余韵未消,傅蓝屿难得的并没去吃饭,而是选择留在房间,替景鹤看管 分卷阅读202 那只黑猫。 毫无疑问的,乔云铮这次又顺走了一碗鸡蛋汤,任务里的三菜一汤集齐。 晚上,令人作呕的人肉包子和香灰水又出现了,有了灰衣女的前车之鉴,众人自然是谁也不敢再碰一下。 值得一提的是,胖宅男的精神状态似乎有点反常,他来回打量着在场的所有玩家,目光恶狠狠的。 “小樱为什么没有来?” 这句话,他是看着乔云铮问的。 乔云铮平静回答:“抱歉,我没有干涉女玩家人身自由的权力,或许你该亲自去问那位姓傅的小姐。” “她午饭晚饭都没出现,你俩是不是把她策反了?”胖宅男做出了自以为极其敏锐的猜测,“是不是你俩偷了我的钥匙,又去假惺惺拉拢她,结果她一看我完不成任务没价值了,就同意跟你们结盟了?” 乔云铮和景鹤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景鹤的表情很嫌弃:“谁闲着没事去偷你钥匙啊?再说了,就算人家想结盟,你有没有竞争力,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胖宅男其实也是个暴脾气,更何况一天都找不着自己的钥匙,公文包撕也撕不开,这时是受了刺激了。 他霍然起身,怒气冲冲扯住景鹤衣领:“想害死我?我警告你,我在任何游戏里都没输过,你俩背后使绊子,自己也别想活!” 景鹤反手扭住他的手臂就势一推,毫不费力将他推回了座位。 “犯什么病啊大哥?有跟我来劲的工夫,你不如忙点正事。” 他一转头,见乔云铮已经往外走了,便也快步跟了上去,没再理睬胖宅男。 乔云铮手里还端着碗香灰水,脚步很稳,一滴也没洒。 “……云哥,你端这玩意儿干嘛?” “以防万一。”乔云铮道,“规则上写‘勿饮鬼食’,这香灰水算是鬼喝的东西,如果它才算三菜一汤里的‘汤’,我提前备着点,有备无患。” 景鹤惊叹鼓掌:“哥你真是心思缜密,我佩服极了——虽说我一想到你今晚要去街边敲碗,那场景,我就觉得有点不符合人设,真的。” 乔云铮微微一笑:“那我怎么做才叫符合人设?把这碗香灰水给你灌下去吗?” “?” …… 是夜,月悬高空,整条巷子都被笼罩在阴冷的光芒之中。 穿越三人组坐在房间里,拿着各自的《见鬼十法》,准备开始完成任务。 鉴于乔云铮和景鹤的任务,都需要在室外进行,所以两人决定先陪傅蓝屿搞定她的夜半梳头。 房间的桌子上,有一面倒扣着的、方方正正的镜子。 傅蓝屿拿起它,将其立在桌面,左手持梳子,右手解开了束起的头发。 她平时为了省事,都直接把头发挽起来,现在乍一披散,发质黑亮柔顺,遮住半边脸,有种格外恬静的美感。 景鹤感慨:“我姐可真好看。” 乔云铮笑了:“当然。”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折叠后塞进了傅蓝屿的口袋。 傅蓝屿没说话,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书页。 书页的图解显示,对着镜子梳头要梳二十下,梳满二十下鬼会出现,出现时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要惊慌叫喊,否则会激怒鬼,惹来杀身之祸。 她慢条斯理的,梳了第一下。 梳齿穿过发丝,从头顶一直梳到发梢,与此同时,本就昏暗的房间吊灯,一瞬变红,把整间屋的氛围都渲染得阴森可怖。 景鹤屏住呼吸,紧盯着镜子不敢移开视线。 他在心里默默地计数,一下、两下……七下……十二下……十八下…… 二十下。 傅蓝屿放下了梳子。 她看着镜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直到她突然感觉,后颈传来一阵凉意。 像是有谁用手,环住了她的脖子。 若此刻往四周看,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在镜子里,才能发现,傅蓝屿的身后,除了乔云铮和景鹤,还多了一个人。 ……准确说,是多了一个鬼。 幽幽红光下,那女鬼披头散发,湿腻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血。 她苍白的脸从发缝中露出来,严重充血的眼球向外凸出,嘴唇上咧,正在诡笑。 她冰冷的手,缓缓抚摸着傅蓝屿的脸,不放过每一寸肌肤。 她尖利的指甲越伸越长,却总在即将做出攻击姿态的前一秒,因傅蓝屿口袋里乍起的金光而退缩。 那是符纸。 符纸果然能起到保护玩家的作用。 景鹤紧张万分,下意识猛掐乔云铮的胳膊,到后来搞得乔云铮忍无可忍,直接把他脑袋按了下去,不准他再看。 傅蓝屿自始至终都很镇定。 她抿着唇角,面无表情注视着女鬼的脸,即使女鬼的指甲都快戳过来了,她也仅仅 分卷阅读203 是眨了下眼睛。 没有尖叫,连呼吸都如往常一般均匀平稳。 她抬起手来,将手里的梳子递给了女鬼。 她说:“要吗?你头发挺乱了。” 女鬼:“……” 下一秒,房间里灯光恢复如常,镜中的女鬼影像也消失了。 景鹤环视四周,又拿起镜子端详,在确认女鬼是真的离开之后,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心有余悸道:“蓝姐,刚都快吓死我了,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啊?你就一点都不害怕?” “我害怕。” “……你害怕?你哪害怕了?” 傅蓝屿重新扎起头发,顺便用梳子又梳了两下:“那鬼的指甲都要把我戳瞎了,但我能怎么办?书页上规定不能惊慌,不能尖叫。” 严格遵守游戏规则,时刻调整心理状态,心如止水,笑对人生,是一名优秀玩家的必备素质。 “我这关就算通过了。”她说完起身,一把拎起趴在墙角的黑猫,顺手扔进了景鹤怀里,“走吧,接下来该你们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面瘫脸是有好处的,至少看不出情绪变化。 PS:传闻毕竟是传闻,其实半夜对着镜子梳头也没关系,大家随便梳,除了头皮屑什么也不会出现哈。 第71章 捉鬼藏 三人抱着黑猫, 轻手轻脚离开房间,一路出了楼道。 月色下的小巷安静空旷, 并无行人出没, 傅蓝屿左右环顾,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巷口的方向。 “那里多了一条路。” 在白天的时候,整条小巷如同被无形的屏障封住,走到巷口就没有路了。 但此时通往巷外的道路开放,当三人来到近前察看时,才发现巷外其实连着一片阴气森森的茂密树林。 这就是景鹤的任务地点。 见鬼第四法:捉鬼藏。 书页上要求,玩家需抱一只黑猫, 和同伴一起进入树林, 让同伴去藏身,自己则找一棵树蒙着眼睛不断绕圈, 过程中要连续呼唤同伴的名字; 直到听不见同伴的回应, 便可将怀中黑猫放下地, 跟在后面一直走, 最后会发现玩游戏的队伍里,多了一只鬼。 切记:在游戏中保持清醒, 不要迷失理智。 景鹤走进树林,挑了棵看起来比较粗壮的老树, 一手抱猫一手抱树,略有些不安。 “云哥蓝姐,你俩可得注意安全啊,别走太远。” 傅蓝屿正往他口袋里塞符纸, 塞了一张觉得不太保险,于是又塞了第二张。 “你才是自己当心点,待会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记得随机应变,别慌别叫。” 他用力点头,信誓旦旦:“你放心,我早就过了惊慌失措的年纪了。” “……行,我就当你说真的。” 眼看着傅蓝屿和乔云铮并肩朝树林深处走去,景鹤单手扶着树干,低头闭眼,开始慢悠悠绕树兜圈。 他绕了第一圈,高声呼唤:“云哥蓝姐,还在吗?” 很快,不远处就传来乔云铮的应答:“还在,继续。” 他又绕了第二圈:“云哥蓝姐?” 这次是傅蓝屿回答:“在的。” 接下来是第三圈:“云哥蓝姐!” 两人异口同声:“在。” ……就这样,连续十圈,双方全部有问有答。 大约是错觉吧,景鹤感觉两人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声音也越来越飘渺,有种不真实的梦境感。 然后在绕到第十五圈的时候,终于,他没有再听到任何一人的回应。 他不甘心,又叫了一声:“云哥?蓝姐?” 树林里是死一般的沉默,只有阴风刮过。 背脊袭上一阵凉意,他睁开眼睛,在做了几秒钟心理建设后,将怀中的黑猫放在了地上。 说也奇怪,那只黑猫在此之前一直懒洋洋的不爱动弹,这会儿工夫居然精神抖擞,像离弦箭似的,“噌”的一声就化成虚影蹿了出去。 景鹤忙不迭跟上,到后来越跑越快,七拐八绕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感到有些奇怪。 目前这处地方,好像就是自己刚才所站的地方。 难不成是鬼打墙,他跑了半天又跑回原地了? 更要紧的是,黑猫也随之消失了。 他背靠树干,一言不发,试图确认四周环境。 不多时,忽听身后有清越女声在唤自己。 “景鹤。” 他猛地回头。 穿奶黄色小衬衫的女生挽着头发,正站在另一棵树后,不是傅蓝屿又是谁? “景鹤,你去哪了?”傅蓝屿径直走过来,疑惑歪头,“我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你。” “……蓝姐,云哥呢?” “我俩走散了,我也正 分卷阅读204 找呢。”她朝他笑了笑,很甜美的样子,“总之你平安无事就好,刚刚担心死我了。” 景鹤一怔,他难以置信地反问:“你真的……很担心我吗?” “当然,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傅蓝屿说完,伸出双臂,温柔含笑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身上永远都有淡淡的薄荷香气,随风逸散,萦绕在他鼻尖。 景鹤心神微荡,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但他清醒得也很快,在对方手指触到自己肌肤的前一秒,蓦然用力推开了她。 “滚!”他怒道,“想骗我?我蓝姐才不是你这骚样儿!” 话音未落,面前的傅蓝屿忽而被红光笼罩,等红光褪去,她已经变成了个满脸是血、指甲尖利的白衣女鬼。 她张嘴咆哮,有大量尸蛆从她口中簌簌而落,裂开的嘴角几乎要绕过耳根在脑后重合。 腐臭的血气扑面而至,她面容狰狞地想要掐住他,却在即将得手时,被他口袋里乍起的金光弹开。 景鹤浑身寒毛倒竖,他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只在原地站得笔直,双目紧闭,将大悲咒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 ……直到有人从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景鹤?” 是傅蓝屿的声音。 他条件反射,登时转身就是一拳,幸亏傅蓝屿反应敏捷后退一步,乔云铮从旁抬手格挡,发力将他又推了回去。 “发什么疯呢?” 景鹤晃了晃脑袋,这才看清俩人的脸,尤其是看到傅蓝屿,他下意识保持十二分警惕。 “你真是我蓝姐?你怎么证明?” 傅蓝屿一脸无语:“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你可能是鬼,特意来勾引我的,刚才都骗过我一次了,我不上你当!” 她点点头,露出了不愿跟智障儿童一般见识的平静表情。 “你叫景鹤小名鹤鹤今年21岁白羊座;喜欢甜食喜欢日漫喜欢猫,不爱吃胡萝卜芹菜和动物内脏;你被绑定系统是因为一场车祸,现在黄金一,实力长了点但智商没见长,恋爱估计也没戏了,上一场有姑娘主动留联系方式,你还给忘了……” “……够了够了!我信了!”景鹤万分感动,果断扑过来给她一个熊抱,“蓝姐你是不知道,刚才那女鬼冒充你,在这跟我搔首弄姿的还对我笑——你说说,咱俩认识这么久了你才笑过几次?你哪有过这么亲切热情的时候?她怎么可能是正版傅蓝屿?” 傅蓝屿隐约觉得这话有点别扭,却又说不出是哪别扭。 “合着是对我足够深刻的了解,让你在女鬼手下捡了一条命?” “呃,可以这么说吧。” “所以你是嫌我平时对你不够热情?” “……不不,你就永远保持这样,就挺好的。” 傅蓝屿推了一下他的脑袋:“甭废话了,赶紧走,你云哥的任务还没完成。” 乔云铮的招鬼任务,是第三法敲碗。 他排在最后,是因为书页上要求,应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在无人街边摆上三菜一汤,一边敲空碗,一边等鬼来。 届时有鬼来抢食,依然要敲,一直敲到菜与汤被全部吃光,鬼怪散去,方可停止。 深更半夜的,街边除了他们三个,当然没有其他人。 傅蓝屿帮乔云铮把三菜一汤摆好,包括那碗香灰水,她和景鹤并排坐在道旁,隔着略远的一段距离,看乔云铮开始敲碗。 要说乔云铮真的很有节奏感,敲普普通通的碗都像在敲鼓点,只可惜敲了很久,附近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景鹤等困了,不禁打了个哈欠,他纳闷地和傅蓝屿耳语:“怎么着啊,难道今晚鬼们都不饿,不想吃夜宵?” 结果话刚说完,傅蓝屿就捂住了他的嘴。 她低声道:“来了。” “……” 的确是来了,随着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在乔云铮前方,摆放的那三个碗的上空,逐渐显出了几只枯瘦如柴的手的轮廓。 或者说,不是手,而是鬼爪。 鬼爪不断增多,且互相推搡,明显是僧多粥少,正在抢食。 与此同时,那些鬼的真容,也慢慢浮现在月光之下。 景鹤定睛辨认,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那不是……” 是这条巷子里的居民们。 先前摇扇闲聊的老头老太、穿红戴绿的艳丽妇女、骑自行车的上班族、拍皮球的小孩…… 此刻全都变作了恶鬼模样,双目滴血,牙尖齿利,疯狂觅食。 乔云铮手上的筷子未停,始终不间断敲着面前的碗沿,他低垂着眼,神色从容自若,仿佛和大批恶鬼面对面的人并不是自己一样。 平心而论,从心理承受能力方面来讲,这个见鬼方法,算是偏难的了。 景鹤觉得,如果换成自己来,估计敲着敲着,手就得控制不住哆嗦 分卷阅读205 。 不愧是他云哥,真够稳。 他看了那群恶鬼一眼,嫌弃撇嘴,悄悄移开了视线。 谁知就这么一转目光,他猛然间望见了远方浓雾里,有道胖胖的人影,正朝乔云铮所在之处靠近。 “……蓝姐!那边有人!” 傅蓝屿冷眼回头,下一刻却见乔云铮敏捷起身,向后退了一大步。 一枚形状不规则的石子弹射而来,正落在他刚才坐的位置。 他稳稳端着碗,敲碗的动作流畅至极,并未停止。 这回傅蓝屿看清了,偷袭的人,是那个胖宅男。 胖宅男的手里拿着一把弹弓,不晓得是从哪找到的,他见偷袭失败,愈发恼羞成怒,索性大步流星朝乔云铮走了过去。 看这架势,他八成是没有打开公文包,也没拿到线索书,下定决心要让其他玩家也给自己做垫背。 “景鹤,走。” “好嘞蓝姐!” 景鹤撸胳膊挽袖子,气势汹汹跟在傅蓝屿身后,赶在胖宅男破坏乔云铮任务之前,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作者有话要说:  ※※鹤鹤:你他妈不是蓝姐,我蓝姐怎么可能轻易给我好脸?我蓝姐更不可能主动投怀送抱,你在这给我做什么白日梦?※※ 第72章 尸泥涂眼 胖宅男正在往弹弓上装新的石子, 打算再给乔云铮强力一击,逼迫乔云铮停止敲碗。 但关键时刻傅蓝屿和景鹤赶到了,两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胖宅男抬头看见傅蓝屿, 先是一惊, 而后便显得非常愤怒。 “小樱!你果然被这俩混蛋迷惑了, 你难道要背叛我跟他们结盟?你忘了咱俩共同经历的时光了吗?” “我到底要跟你强调多少遍, 我姓傅。”傅蓝屿面无表情, “再者说, 请把幻想和现实分开,咱俩统共就在一个房间里待过几小时,共同经历什么了?你都升黄金了,到现在还不明白结盟易碎的道理?”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相信我能赢?钥匙会丢,是不是你故意跟他俩串通起来算计我的?!” 她淡定叹了口气:“兵不厌诈,我又不是河野樱, 没义务保证你的游戏能顺利进行。” 胖宅男异常抓狂, 这是一种期待完全落空的失望与崩溃感,他恨得面目扭曲,每一寸肉都在颤抖。 他扯着嗓子怒吼:“反正我任务也完不成了,今晚谁他妈都别想活!” 事实证明, 人在极度发疯的状况下, 潜力与爆发力都是会成倍增长的。 景鹤想要拦住胖宅男,却不慎被对方一拳击中手肘关节,那正是他之前受伤未愈的地方,顿时疼得满脸冷汗。 胖宅男带着拼命的架势, 恶狠狠扑过来掐傅蓝屿的脖子,傅蓝屿一个侧身四两拨千斤,就势将他按倒在道旁。 眼看着胖宅男发力挣扎,凭傅蓝屿的力气并按不住他,关键时刻乔云铮赶到,果断一脚踢在胖宅男的下颌骨,直踢得对方脑袋后仰,连脖子都发出了不堪重负“咔”的一声响。 即使如此,他敲碗的动作也依然从容不迫,节奏感清晰。 “蓝妹。” 傅蓝屿接收到了他的眼神,立即会意,当即屈起中指关节,凶猛连击胖宅男的喉咙软骨,然后与景鹤一起,一左一右架起胖宅男的胳膊,意图将其扔向那群抢食恶鬼的队伍。 岂料千钧一发之际,垂死挣扎的胖宅男骂声震天,竟咬牙切齿纠缠住两人,共同倒在了那群恶鬼的面前。 恶鬼们抢食的动作顿了一顿,而后集体看向这边。 肮脏血水从它们口中源源不断地流下,它们的舌头长得吓人,伸出来绕着血肉模糊的一张脸,完整舔了一圈。 显然,它们觉得自己发现了比三菜一汤更好吃的夜宵。 试问,当一群恶鬼推推搡搡,如潮水般朝你涌来时,你要怎么逃? ……答案是逃不了,来不及逃。 傅蓝屿翻了个身,下意识把景鹤护住,结果景鹤反倒抢先一步,挺身挡在了她的前面。 “蓝姐你退后!” 傅蓝屿当然是不可能退后的,不仅她没退后,乔云铮敲着碗也过来了。 不过那些聚集上前的恶鬼们,这会儿工夫只是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很奇怪的,它们似乎都在犹豫,并没有实时发动攻击。 乔云铮要完成任务,手腾不出来,原本挺温柔的眉眼此时也有了几分戾气,可见是被惹怒了。 他垂眸往下一瞥,抬脚制止了胖宅男要爬起身的举动,用力踩在了对方胸口。 “搜他口袋。” 景鹤如梦方醒,立刻把胖宅男的外套和牛仔裤口袋,以最快速度全都翻了个遍,期间胖宅男意图挣扎,都被傅蓝屿和乔云铮**了。 胖宅男破口大骂:“你们仨是不是早就认识?坏透了,简直他妈的坏透了!你们这样也不怕遭报应!” 傅蓝屿 分卷阅读206 揪着他的头发,强迫他后脑勺贴地,她平静反问:“你都黄金级了,敢说到目前为止,没杀过任何竞争对手?” “……我那是事出有因,我从不乱杀人!” “要是能选,谁愿意穿进这游戏里?谁杀人不是事出有因?”傅蓝屿道,“你也是事出有因,我也是事出有因,大家公平竞争,谁比谁高贵?” 她说完,忽听景鹤叫道:“在这了!他可真会藏!” 原来有一张符纸,就藏在胖宅男的鞋里。 难怪刚才恶鬼们都有所忌惮,没有攻击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原来因为大家都有符纸。 景鹤捏着鼻子拎出那张符纸,随手扔到了一边。 胖宅男彻底慌了,他疯了一样要把符纸抢回来,但是迟了一步。 恶鬼们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它们争先恐后伸出尖牙利爪,扯住胖宅男的双腿,将其拖入了茫茫浓雾。 血味浓重,将这阴冷夜幕渲染得更加残忍可怖。 三人组集体退到了安全地带,风声与乔云铮的敲碗声,混合着远处胖宅男凄厉的惨叫声,宛如一曲诡异哀乐。 “云哥,蓝姐。”景鹤出神良久,突然低声道,“再有一个月,你们俩又该白金局了。” “是啊。”傅蓝屿随手替他揉着受伤的胳膊,淡淡回答,“又不是第一次,你这算什么沉痛语气?” “我只是在想,这种罪,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一步一步走,是路总会有尽头的。” 乔云铮也道:“男子汉大丈夫,别太多愁善感。” 景鹤沉默半晌,终是挺不好意思地一笑:“可是有你俩在,我安全感太强,就不想当男子汉大丈夫了。” 此言一出,傅蓝屿和乔云铮没说话,但两人分明是都弯起了唇角。 …… 大概是胖宅男的肉比较瓷实美味,总之那群恶鬼们终于吃饱了,而在此期间,乔云铮仿佛已经敲了一个世纪的碗。 浓雾渐渐散去,恶鬼们拖着步子四散离开,整条巷子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胖宅男的尸体横陈在路中央,全身上下被啃得不剩几两肉了,只余一具血淋淋的骷髅空壳。 他的尸体旁边,遗落了某个小孩恶鬼,先前一直在拍的皮球。 乔云铮把碗放下,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走过去把皮球捡了起来。 他举起先前敲碗的筷子,猛然用力,直接戳漏了皮球,而后徒手将皮球从中间撕开。 一张纸条飘飘荡荡,尚未被风卷走,就被一旁的傅蓝屿接住。 她垂眸,见上面用类似血的颜料,歪歪扭扭写了八个字: 去伪存真,清根肃源。 这八个字具体是什么意思,暂时还不知道,但估计是下一步任务的线索提示。 她似有所感,转而从腰后抽出了别着的那本《见鬼十法》。 之前每当翻开这本书,书页总会自动跳到固定的地方,譬如她,是见鬼第七法夜半梳头。 然而蹊跷的是,现在她完成了任务,书页上的内容,也随之改变了。 变成了见鬼第五法:尸泥涂眼。 “云哥,景鹤,看看你们的线索书,是不是不太一样了?” 经她一提醒,乔云铮和景鹤各自察看,发现两人的书页内容,竟然全都变成了尸泥涂眼。 景鹤惊道:“合着任务还没结束,这是咱们的下一步?” 看来所有玩家的最终任务,是一致的。 书页图解,这一招鬼方法,需要将掩埋尸体一天一夜的泥土,和了水涂抹在眼皮和眼眶,低头默念三遍“天眼大开”,再睁开眼睛,即可看见鬼怪真身。 对此,景鹤的第一反应是:真脏。 第二反应是:上哪找尸泥去? “也就是说,我们还要特意去埋一具尸体,自给自足呗?” 自给自足这个词,用得实在很灵性。 “目前也没别的尸体可埋。”傅蓝屿低头,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胖宅男,“就他吧,凑合凑合。” 是真的很凑合,也不知没剩几块肉的骷髅架子,还能不能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尸体”? 三人就此问题达成了一致,于是乔云铮脱了外套,包住胖宅男的一只脚,像是拉板车一样,把骨架拉着往前走,一路走向小树林。 他跟傅蓝屿商量:“埋在哪里比较好?” 傅蓝屿严肃认真:“当然是埋在泥土多的地方。” “有理。” 景鹤:“……” 这究竟哪有理了?树林里有泥土少的地方吗? 这俩人看似讨论正事,实则打情骂俏。 “依我看,要不咱们就埋在我刚才招鬼的那棵树下,我觉得那棵树……” 景鹤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下一秒,人已被乔云铮单手扯到了树后,傅蓝屿很快也藏了过来,并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分卷阅读207 ,发现就在自己招鬼的树底下,一道穿着红色旗袍的身影,正挥舞铁锹,一下一下挖着地面的泥土。 是那位npc老婆婆。 “……卧槽,她力气可真够大的。”他悄悄跟傅蓝屿耳语,“二三十岁的壮汉,也未必有她这么抖擞的精神头,大半夜在这挖坟。” 傅蓝屿道:“你看看她在给谁挖坟。” 景鹤又仔细辨认了一回,见月光透过斑驳树影,正洒在树旁的那具尸体上。 那具尸体死状极惨,半边脸都被撕开了,脖子上还有一圈血洞。 尸体穿着件藏蓝色的褂子,有点眼熟,好像是玩家之一,只不过先前没存在感,谁也没注意到他。 有了灰衣女的前车之鉴,香灰水大家是不会再喝了,可想而知,这位炮灰玩家估计是半夜完成招鬼任务,但一时疏忽,没考虑到符纸的作用,所以招出鬼来就被鬼杀掉了。 眼看着老婆婆把尸体推进挖好的土坑,又开始一锹一锹往上面盖土,乔云铮放开手,把胖宅男的骨架扔到了一边。 他微笑道:“原来所谓的尸泥,npc会帮咱们准备好。” “那现在咱们也用不了。”傅蓝屿蹙眉,“得等明晚再来。” 谁也不清楚,明晚涂了尸泥,究竟会看到什么。 第73章 夺命狂奔 老婆婆埋那具玩家尸体, 实在埋了很久,久到躲在树后的三个人,腿都站得有些麻了。 景鹤双手抱树,眼巴巴地瞅着盼着, 直盼到对方工作结束,拖着铁锹,步履蹒跚朝来时路走去。 铁锹边缘拖在地面, 发出呲呲啦啦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响, 缎面旗袍在月光下泛着红色光泽, 她逐渐走远了。 “那个……云哥蓝姐, 咱们现在回去吗?” “看看埋尸体的位置再回去。”傅蓝屿说, “做个标记,免得明晚来就找不到了。” 她的衬衫领口,有一朵可拆卸的小玫瑰花, 解开后变成一条红色丝带,刚好能系在树干上。 她踩了踩脚下的地,那泥土被铁锹拍得非常瓷实, 估计明晚要挖出来也得费些工夫。 乔云铮环顾四周, 似有所感:“蓝妹。” “什么?” “你看。” 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见前方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间,一只小动物的尸体, 正安静伏在满地落叶里。 是一个小时前,景鹤因招鬼而走失的黑猫。 景鹤也看见了,他快步走上前去, 见黑猫绿莹莹的眼睛兀自圆睁着,猫嘴大张,露出两排森森尖牙。 这猫嘴张开的程度太诡异了,仿佛临死前还在痛苦嚎叫,以致他吓了一跳。 “卧槽,它的嗓子里是不是卡了什么东西?或者嘴被撑开了?” 傅蓝屿刚一俯身,就被乔云铮拦住了。 乔云铮伸手探进猫嘴,停了几秒钟,从里面缓缓抽出了一根顶端锋利的雕花簪子。 他走到月光明亮处仔细察看,发现簪子上雕的花,和老婆婆旗袍上的绣花,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这是能杀死npc的武器。 他将簪子递给了傅蓝屿:“你拿着,明晚一定有用。” “好。” …… 等三人组终于从外面折腾回房间,已经是凌晨四五点钟,东方天色蒙蒙发亮,黎明都快到了。 景鹤哈欠连天,一沾着床就开始打瞌睡,迷迷糊糊说自己不吃早饭了,要补觉。 乔云铮把他拖到床的一侧,把另一侧的位置空出来,示意傅蓝屿也去歇一会儿。 傅蓝屿枕着双臂躺在床上,很意外的并没有困意,她缓声道:“我还是要吃早饭的,毕竟我昨天也只吃了一顿早饭。” 在这个世界里的一天三顿饭,只有早饭还说得过去,尽管葱油饼没滋没味,咸菜又齁得要死。 乔云铮笑了:“你稍微睡俩小时,到早饭时间了我叫你。” “那你呢?” “我当然得守着你们俩。” 他坐在她旁边,微微侧身,任由她像搂着抱枕一样,搂住自己的手臂。 床那边的景鹤,早已睡得四仰八叉,还说梦话。 “云哥是我哥,蓝姐是我姐,那……我哪能……” 后面的就咕咕哝哝,听不太清了。 乔云铮沉默许久,忽而叹了口气。 在游戏里,难得有此安静闲适的一刻。 新的一天又要到来了。 …… 清晨,只有乔云铮和傅蓝屿去吃早饭,到了npc的屋子里,发现也只有那个戴珍珠发卡的女孩,还有那个满头卷发像泡面的年轻男人,一左一右坐在桌前。 泡面男抬头一看,不禁嗤笑:“嗬,就剩四个了,看来昨晚上招鬼死了不少。” 珍珠女小声嘟囔:“就算剩四个,今晚也至少还要死一个。” 分卷阅读208 “就跟谁不知道游戏规则似的,用得着你多嘴?” “我有跟你说话吗?是你自己要接茬。” “切。” 随着游戏的向前推进,大家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戾气也越来越重,这可以理解。 傅蓝屿和乔云铮都没参与话题,两人各自盛粥,默不作声。 老婆婆仍旧穿着那袭红色旗袍,交叠着双腿,优雅坐在镜子前面,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这里看。 只是这一次,她怀里没有那只黑猫了。 傅蓝屿咬着葱油饼,暗中抬眸,悄悄瞥向那面镜子。 镜子里只能映出老婆婆的后脑勺,但依然隐约可以看到,在对方盘好的发髻上方,有一双布满花纹的猫耳。 她无声无息转开了视线。 半晌,听得泡面男又问:“三位,昨晚还发现什么别的线索了吗?” 乔云铮微笑反问:“你发现了吗?” “我发现了,所以才要找你们证实一下,看看是不是同样的线索。”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先说了?” “是啊,不然呢?” 乔云铮从容摇头,笑意更深:“抱歉,可我们不想说。” “……” 他起身离开,傅蓝屿跟在后面,还顺便替景鹤拿了张葱油饼。 就连珍珠女也讽刺地看了泡面男一眼,自顾自走出了房间。 这点空手套线索的低级法子,在身经百战的玩家面前,真的不太够看。 就别班门弄斧了。 * 第三夜,巷外的小树林,再度出现。 景鹤在房间里补了一天的觉,到了夜晚精神抖擞,撸胳膊挽袖子,完全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准备。 三人一起前往树林深处,根据傅蓝屿精准的认路本领,来到了昨晚做了标记的那棵树下。 果然,系在树上的红丝带还在。 乔云铮拿出白天从巷子某户人家家中找到的铁锹,开始一锹一锹地往外铲土。 那户人家他昨天也去过,原本是没有铁锹的,可见新任务一开启,线索也会随之刷新。 正铲着,傅蓝屿蓦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极细微的脚步声,她警惕回眸。 “谁?” 对方见跟踪失败,索性也不再躲藏,坦坦荡荡走了出来,是玩家珍珠女。 “三位真聪明啊,我就知道,跟着你们肯定能找到尸泥。” 很显然,每一项招鬼任务结束后,最终任务都会变更为尸泥涂眼,她也不例外。 结果傅蓝屿尚未回答她,就听又有男声不阴不阳的响起。 “嗬,合着不是还剩四个人,是还剩五个人呢?这可就热闹了。” 正是泡面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幸存玩家到齐。 “你也看见了吧?他们仨结盟了,是一伙的,想要一起通关。”泡面男挑唆珍珠女,“咱俩最好别互相背叛,关键时刻应该认清形势。” 珍珠女瞥他一眼:“这还用你说?” “我认为现在动手没意义。”论一本正经分析讲道理,傅蓝屿还从没输过,她淡声开口,“尸泥就在这,等挖出来谁都可以用,我们也不拦着,毕竟最终任务到底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就算我们要来个五进三决赛互相残杀,总得等形势再明朗一些吧?退一万步讲,我们仨都死了,你们俩难道就能杀最终Bss了?” “……” 正当珍珠女和泡面男犹豫的时候,乔云铮已经把坑挖开,露出了里面的玩家尸体。 书页上规定,尸泥必须是覆盖尸体5厘米之内的泥土。 他从景鹤手里接过提前准备好的半碗水,泼在了上面。 三人同时弯腰,抹了一把潮湿腥腐的尸泥,用手指均匀涂在眼皮和眼眶下。 另外两人见状,也连忙凑过来如法炮制,再隔着一段距离站好。 只差最后一步,低头默念三遍“天眼大开”。 泡面男念的,比所有人都要快,他几乎在念完的一瞬间,骤起发难,猛地扑向前方的傅蓝屿。 在他看来,解决竞争者,自然要从最弱势的下手。 ……谁知傅蓝屿早有戒心。 千钧一发之际,她灵活躬身闪避,随即乔云铮和景鹤就迎了上去,左右夹击钳制住了对方。 先前从黑猫那里得到的发簪,一瞬滑落袖口,她按着泡面男的脑袋,干脆利落将簪尾扎进了他的颈侧。 泡面男疯狂抽搐两下,不动弹了。 这短短半分钟的变故,把一旁的珍珠女吓个够呛,她本能地后退数步,岂料一抬头,浑身就颤抖得更厉害了。 涂了尸泥的眼睛,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譬如,鬼怪的真身。 那位npc老婆婆正趴在远处,一双幽绿的眼睛锁定了这里。 它已不再是白天的模样, 分卷阅读209 此刻的它,生着一张狰狞猫脸,身上旗袍破碎,四肢着地,利爪三寸长,宛如一只怪兽。 不,其实就是一只怪兽。 它起先还在缓慢爬行,到后来速度逐渐加快,直至发展为向前冲刺。 它张嘴咆哮,猩红血水从它齿缝间不断涌出,那场景触目惊心。 可想而知,第一夜的灰衣女,死时有多么恐惧凄惨。 乔云铮扯了一把傅蓝屿,傅蓝屿又扯了一把景鹤,三人果断拔腿狂奔,朝树林外逃去。 珍珠女跑得稍微慢了一些,其实只慢了几步,刚好被扑来的猫怪用爪子勾住腰带,硬生生拖回了原地。 “啊——!!!” 这是她最后的惨叫,在树林里激起回声。 “我们是不可能杀得了它的!”景鹤一边跑一边喊,“我们甚至都近不了它的身!” 乔云铮沉声道:“是游戏总有通关办法,我们也许是遗漏了什么。” “……对了!昨晚从皮球里找到的那张纸条呢?那八个字是什么来着?” “去伪存真,清根肃源。” 或许这八个字,就是杀掉猫怪的关键。 眼看着猫怪越追越近,有一瞬间爪子堪堪擦着傅蓝屿的脸边,只差一点点就要削掉她半个脑袋,幸亏乔云铮及时把她扯离原地,两人踉跄着冲进了楼道。 傅蓝屿眼神一凛:“我想到了!” 去伪存真,指的是老婆婆的猫怪真身。 而清根肃源…… 意思是要解决掉猫怪的源头。 它的源头在哪里? 在那扇即使不用尸泥涂眼,也能看见它真面目的镜子里。 “我去毁了那面镜子!” 景鹤大惊失色:“你有把握吗?” “我有!” 这条走廊,此时显得格外的漫长。 三人夺命狂奔,一路奔至先前npc的房间,乔云铮一脚踹开了门,又等大家都进去之后,反手又关上了门。 紧随袭来的猫爪,将防盗门攻击得摇摇欲坠,整座房间都在晃动,墙皮簌簌而落。 景鹤试图抄起椅子砸向镜子,一连砸了十几下,谁知那面镜子岿然不动,连裂纹也没有,坚硬得仿佛是钢筋水泥制成。 他深觉不可思议:“这镜子毁不掉吗?!” 乔云铮和傅蓝屿对视了一眼,均在彼此眼中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叹息道:“得让它进来。” 镜子和猫怪,都属于必要条件,缺一不可。 只有当猫怪出现在镜中,才算是清根肃源。 话音未落,防盗门应声而倒,发出轰鸣巨响。 三人集体拖了镜子,将镜子当做盾牌挡在前面,在确定猫怪身影已经映入镜中的同时,傅蓝屿俯下身去,只伸出一只手,将那枚锋利的雕花簪子,用力刺向镜面。 这一次没有阻碍,仿佛是刺进海绵里,很容易就没了进去。 啪。 碎裂的声音很轻微,听上去却极其清晰。 她顺势用力,又连续刺了好几下。 乔云铮怕她受伤,连忙把她拉回来,护在怀里。 “应该够了。” 景鹤蹲在墙角,捂着受伤疼痛的胳膊,满脸冷汗,刚才情急之下抡椅子,确实有点脱力了。 猫怪的利爪,只差一秒就要插落他的头顶。 他下意识往乔云铮的方向挪了挪,这样才会比较有安全感。 但猫怪的动作,却随着镜面的碎裂,静止了下来。 镜中它的影像,散落在每一块玻璃碎片中,而它的肉.身,也开始迅速破碎瘫软,最终化成一滩粘稠血浆,流了满地。 “这……这是完事儿了?” “差不多是完事儿了。” 傅蓝屿回答,顺手扔掉了手中的簪子。 下一刻,三人颈间的水瓶吊坠白光乍起,通关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卷的故事比较有意思,因为鬼比较多。 以及下一卷是白金局,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囚灵(白金局) 第74章 度假 白箫的生日在七月初,刚好这个时间段, 该穿越的都穿越回来了, 借着给他过三十大寿(?)的由头, 几位朋友们策划着, 决定一起去新开发的私人小岛度个假。 那座小岛叫天水岛,仍在建设中, 尚未对外开放旅游, 但因岛主跟景鹤的父亲景杉是旧相识, 破例允许他们住三天三夜试试新, 价格也给了优惠。 大家都不是太缺钱的人,AA制轻松愉快。 于是三对情侣,外加一个爱凑热闹的景鹤,清晨从C城码头出发坐船, 航行了两个多小时, 就顺利上了岛。 天水岛四面临海, 白沙细腻,风景秀丽,岛上有十余幢风格复古的别墅可供选择居住,配备室内游泳池、桌球厅、私 分卷阅读210 人影院等娱乐设施。 除此之外,还有卡丁车和小快艇, 以及真人CS的装备, 和BBQ的全套用具、各式食材。 白笙戴着一顶奇大的草帽,遮住了自己的整张脸,跟顾墨池开了一上午的卡丁车, 几乎绕岛十周,不亦乐乎。 白箫和纪翎游了一会儿泳,后来觉得没意思,双双去沙滩上架了遮阳伞,一人一杯冰镇椰汁,说要享受宁静午后。 至于景鹤……景鹤一直在倒腾BBQ的东西,还在厨房里疯狂准备食材,说晚上要来个户外烧烤。 作为景鹤的亲哥亲姐,乔云铮和傅蓝屿当然不能袖手旁观,期间乔云铮去帮忙打了下手,而傅蓝屿则把景鹤切好的食材生吃了不少,搞得景鹤一边求她,一边又去重新切。 能怎么办呢?只能宠着。 趁着景鹤去冰柜拿牛排和五花肉的工夫,乔云铮切着洋葱,很悠闲地跟傅蓝屿聊天。 “蓝妹,以前我想过,如果自己是个没绑定系统的正常人,能和你在现实中相遇,我们恋爱的过程,可能会更顺利一些。” 傅蓝屿的语调意味深长:“现在倒也不算坎坷,而且……” “而且什么?” 她莫名地笑了一声:“而且,如果咱俩在现实中遇见,我未必会喜欢你这种类型。” 乔云铮倒没料到她是这样的回答,手上动作顿了一顿:“……那你当年喜欢什么类型?” “谈不上喜欢,就有个模糊标准吧,比如白箫那种,脾气好又会做饭的。” 主要是会做饭。 他叹了口气:“我脾气也挺好的,做饭虽然不太擅长,以后也可以学。” “唔,真是令人感动。” “那你说说看,当初对我的第一印象怎么样?” 她就这个问题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相对中肯的答案。 “感觉你像是个会玩弄女孩子真心的,多情浪子。” “……” 乔云铮难得有无语的时候,此刻能算得上一次,他深觉匪夷所思。 “这是什么奇怪的错觉?” “是通常情况下,你的脸会给人的错觉。” 恰逢这时,开卡丁车开累了的白笙进门,想找杯水喝。 “蓝蓝,我哥说冰箱里有他新做的冰奶茶是吗?在哪呢?” 乔云铮朝傅蓝屿使了个眼色,让她当场证明给自己看。 傅蓝屿同意了,她径直打开冰箱门,找了杯冰奶茶递给白笙,顺口一问。 “笙笙啊,咨询你件事儿。” 白笙快乐地吸溜着奶茶,闻言点头:“你问呗。” “你认为多情浪子是什么气质?” 尽管有点纳闷,但白笙依然遵从本心,给出了第一反应。 她坦然指向乔云铮:“不就是乔先生这气质的吗?” 乔云铮:“……” 白笙好奇地凑过去,颇感意外。 “乔先生,你眼圈怎么红了,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乔云铮沉默,半晌冷静举刀示意:“我在切洋葱,辣眼了。” “……噢。” 白笙端着奶茶,三步一回头,满心疑惑地离开了厨房。 傅蓝屿用衣袖给乔云铮擦擦眼睛,唇角轻抿:“要不是因为你在切洋葱,我还以为是我把你惹哭了。” 乔云铮无奈地笑:“原来在你心里,多情浪子还是个随时会被惹哭的脆弱形象呢?” 她想了想,语气从容:“我可不会那么想,从来只有你把别人惹哭的份。” “对于你的误解,我必须要澄清,我从未玩弄过女孩子的真心,我的一颗真心早都给了你了——就算你不要,它也是属于你的。” 傅蓝屿似笑非笑一抬眸:“我知道,所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什么?” 她凝神看着他,将语速放缓,每一个字都讲得很清晰。 “其实在遇见你之后,我才发觉,真正的喜欢,是没有任何标准可言的。” “你是什么样子,我就喜欢什么样子。” * 夜幕降临,海浪拍案,如水月色像是给整座岛屿笼上一层薄纱。 沙滩上烟气袅袅,景鹤戴着帽子系着围裙,正像模像样拿着夹子在烤肉。 烤半天了,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蓝姐,你来尝尝熟没熟! 对此,傅蓝屿自然是乐意得很。 白笙嘴里叼着一只鸡翅,找了两圈,含糊不清地喊:“墨池!我黑椒酱呢?” “这了,小祖宗。” 顾墨池拎着黑椒酱走过来,顺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然后毫无悬念地又被她亲了一口。 纪翎在桌上摆了一排杯子,全都斟满冰镇啤酒,招呼众人过来拿。 “诸位,今天是白箫三十岁的大喜日子,咱们来听听他激情发言。” 白箫:“……我可不觉 分卷阅读211 得三十岁有什么大喜的,更别提激情了。” “那你总得象征性讲两句,哪有寿星不开口就只顾吃的。” 眼看着大家全都举杯,一本正经等着自己讲话,白箫垂眸思忖片刻,不禁笑了。 他说:“当初最开始进入游戏的时候,我根本没敢想,自己还能平平安安活到三十岁,到现在还有了这么多同行的朋友。” “这些年挺难的,但大家互相扶持,跌跌撞撞也走到今天了,我的生日愿望没别的,只想让在座各位将来都能通关白金四,获得自由。” “无论如何,感谢你们。” 傅蓝屿低声道:“我们也要感谢你。” 感谢他不分亲疏、一视同仁的照顾,感谢他细枝末节的关怀与包容。 他是白笙的哥哥,也同样是大家的哥哥。 杯沿相击,七人各自仰头一饮而尽。 千言万语的衷心祝愿,都在这杯酒里了。 * 夜色渐深,海风渐凉。 傅蓝屿在别墅三层,挑了一间视野极佳的房间,坐在阳台的秋千上,可以远远望见月光下粼粼的海面。 她端了杯鲜榨的葡萄汁,半倚着秋千摇啊摇,在逐渐有了困意的同时,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她眯着眼睛转头望去。 乔云铮刚洗完澡,浴袍的腰带还没完全系好,他朝她走过来,发梢兀自滴水,水珠淌过锁骨、流经胸肌,最终在半遮半掩的腹肌处消失不见了。 平心而论,她很少仔细观察他的身材,这会儿突然发觉,出浴的他实在是性感又迷人。 这男人,真是没有一处不完美。 她干咳一声,自觉转开了视线。 “怎么了?”乔云铮与她并排坐在秋千上,修长手指穿过她长发,亲昵地揉了揉,“我是你的人,随便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傅蓝屿拍开他的手,“能不能别骚了?” “那好,我不说了,你来。”乔云铮向后一倚,一双温柔含情的桃花眼,笑吟吟地盯着她看,“蓝妹,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好的晚上,我都洗完澡坐在这了,你就真对我没点想法?” 傅蓝屿勾唇反问:“你指哪方面想法?” “你觉得是哪方面?” 她眉梢轻挑:“那得看你魅力够不够了。” “魅力够不够,得你亲自试了才知道。” 他将手撑在秋千架上,慢慢倾身靠近她,只差一点点就要…… 这时,没锁的房门被推开了。 纪翎穿着真丝睡衣美艳登场。 “二位,吃酸奶水果捞吗?白箫刚做的。” 乔云铮直起身来,微笑转头,客气婉拒。 “不必了,谢谢。” 纪翎是明白人,当即朝傅蓝屿飞了个媚眼,摇曳生姿地离开了。 接下来,当然要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情。 乔云铮将傅蓝屿鬓边一绺乱发整理好,他重新低下头,作势吻她。 结果还没来得及吻上…… 门又开了。 白笙和顾墨池,双双从门外探进了脑袋。 “乔先生,蓝蓝!”白笙兴高采烈,“下楼打牌吗?” 好在顾墨池够聪明,一看这形势就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立刻捂住白笙的嘴,强行将其拖离了现场。 “乖,咱自己打牌,别耽误乔先生办正事。” “可是他们……” “听话,你也不想半夜被乔先生暗杀吧?” “?” 于是世界又恢复了清静。 然而现实与设想,永远存在差距。 正当乔云铮揽住傅蓝屿的腰,第三次想要吻她时…… 景鹤风风火火撞开了门。 “云哥蓝姐,睡了吗?咱们要不要……” 乔云铮猛一抬头:“滚!” “……好的哥!” 景鹤瞬间脚底抹油一溜烟逃跑,连头都没敢回,不多时听见楼下传来“啪叽”摔倒的声音,也不知是撞着什么了。 在这之后,许久再无人打扰。 阳台上微风拂过,吹起傅蓝屿披散的长发,她放下手中的杯子,忽听乔云铮叹息一声。 她轻笑,索性靠上前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身上有薄荷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乔云铮眸色深暗,他拥她入怀,百般温柔地回应。 远方是波澜海域,头顶是无垠星空,眼前是心中挚爱。 这一吻漫长而缠绵,是曾无数次患难与共的证明,是无需言明却镌刻入骨的承诺。 我爱的人,我愿将此心赠予你,盼你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本书三十万,云哥蓝妹终于有了吻戏(……) 以及从下一章开始,时间会有两年的跨度,主角团年龄见下。 分卷阅读212 景鹤(23)<傅蓝屿(26)<白笙(28)<乔云铮(30)<顾墨池(31岁)<纪翎(32)=白箫(32) 第75章 玻璃住宅 每一位被【幸存者逃亡系统】绑定的玩家, 都曾在不断穿越的过程中, 体会漫长与短暂的意义。 通关游戏的道路漫长, 生与死的抉择漫长; 现实安稳的时光短暂, 陪伴与承诺都短暂。 转眼间, 又是两年之后。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景鹤升了黄金三, 白笙惊险升了白金一,傅蓝屿、白箫和纪翎三人依旧并驾齐驱,都刚进白金三。 而乔云铮和顾墨池,已经正式踏入了白金四。 白金四是道鬼门关, 据说就连生命之水的涨幅, 都比其余等级要慢得多。 有许多实力高强、经验丰富的玩家, 都是在白金四,被生生耗死的。 黎明之前,往往是最深重的黑暗。 乔云铮生日在十一月下旬,按照惯例, 每个人的三十岁大寿(?),朋友们都要给他庆祝一下。 当月月底,他与傅蓝屿再度绑定穿越。 …… 这一次, 两人睁开眼睛,直接出现在了一间房间里。 乔云铮坐在床边, 傅蓝屿坐在桌边的椅子上。 傅蓝屿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稍微适应了一下房间里的灯光,她抬起手, 从桌上拿了张卡片,低头。 雪白的卡片上,印着一行醒目黑体: 当你能看到它们时。 她将卡片递给他:“这卡片似乎在暗示什么。” 乔云铮瞥了一眼,垂眸思忖:“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看不到‘它们’的,需要在游戏过程中通过某些方式去看到‘它们’。” 两人对视片刻,又各自转开视线,打量起房间的布局。 房间的墙壁是木制的,各类装潢有些蒸汽朋克风,正中央安了一扇硕大的落地窗,透过玻璃,可以直接望见外面的庭院与灌木。 两人目前所处的位置,是在五楼。 这里看上去,像一座城堡。 而当傅蓝屿推开屋门,看到那些数不清的房间和迷宫般的楼梯回廊,以及头顶几何形状的奇怪吊灯,还有墙壁上的抽象壁画与疑似机关的装饰…… 这更像是一座高科技的现代化城堡。 她回身招手,乔云铮很快就跟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我们在顶层,这里一共只有五层。” “要把这里的地形全部熟悉记住,也有难度。” 这就是属于白金局的难度,开局就要给人下马威。 两人下了楼梯,这道楼梯又长又曲折,光是走到尽头,就已经令人从精神上产生疲惫感了。 结果走了这么半天,才下到四层。 四层的一间屋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慢吞吞走出来一位梳着脏辫的姑娘,那姑娘穿着一件挺花哨的扎染卫衣,浓眉大眼五官深邃,颇有点少数民族风情。 姑娘看了他们一眼,双手合十,算是打招呼:“祝二位好运。” 很少碰见这么客气的玩家,傅蓝屿平静颔首示意:“也祝你好运。” 于是同行的人就变成了三个,三人继续下楼,下到二楼时,见又有两位男玩家迎面走来,这两位不用问,一看就是绑定穿越的。 为什么呢? 因为他俩是双胞胎,连衣服都穿得一模一样,只是左边那位,刘海挑染了一绺蓝色。 既然打了照面,也不好什么都不说,乔云铮倒是不介意先行打破尴尬,他微笑着,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两位谁是哥哥啊?” 有蓝色挑染的冷笑一声:“我。” 然后话题就这么结束了,这次换作五个人一起下楼,终于下到了一楼。 顺着一楼回廊一直往前走,绕了大半圈,才看见虚掩着门的餐厅。 有名男玩家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听到动静,转头投来一瞥。 他穿着极其宽大的白色外套,拉链严严实实拉到领口,清秀的脸上表情淡淡的,也没说话。 其余五人分别落座,又等了挺久,这才确定真的没有别的玩家了,这一局只有六个人。 二分之一的存活率,听起来好像很高。 但有经验的玩家都明白,人越少,就代表着这一局难度越高。 全军覆没也是极有可能的。 晚饭是黑面包、蓝莓果酱和牛奶,味道有点发酸,不怎么好吃。 傅蓝屿往嘴里塞着面包,其余人也只顾吃自己的,没有谁想要主动聊天。 不过那位梳脏辫的姑娘,中途悄悄看了那对双胞胎好几眼,直到被双胞胎的哥哥发现,他很不耐烦,沉声质问。 “你看什么?” 姑娘也不遮掩,坦然回答:“没什么,只是还没在游戏里见过双胞胎,而且还是一 分卷阅读213 起活到白金局的双胞胎。” 双胞胎的弟弟笑了笑,莫名有点邪气:“所以你现在见到了,感觉如何?” “感觉不错。”姑娘也不生气,再度双手合十,“祝二位好运。” “呵。” 双胞胎的身份,在任何局中都相当于打明牌,很显然,兄弟俩早就习惯了。 哥哥吃饭的速度很快,吃完起身,极自然地拍了下弟弟的肩膀。 “走。” 弟弟当即应允,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光,挽着哥哥的手臂离开了。 看样子,八成也是感情很好的。 脏辫姑娘抬起头,含笑询问对面的白衣男:“先生,你住在一楼吗?” 白衣男“嗯”了一声,不太爱搭理她的样子。 “那大家还真是都住得挺远的。”脏辫姑娘又转向傅蓝屿,如同闲唠家常,“这么大的一座住宅,估计到时大家互相都找不到。” “找不到是好事。”傅蓝屿漫不经心道,“至少在别人想杀你的时候,你还有躲藏的机会。” 脏辫姑娘笑意更深:“道理是这样的道理,不过我为什么要等别人来杀我呢?” 潜台词是,她有实力杀别人。 能走到今天的白金玩家,谁还没点真本事? 傅蓝屿点点头:“看来你担心的是房子太大,杀别人不方便。” “本来就只有六个人而已,我自己穿越来的,跟谁结盟都无所谓——而且我保证,谁跟我结盟都不会吃亏。”脏辫姑娘眼波流转,充满暗示意味,“我们先把这个基数变成四,优先对付兄弟情深的绑定玩家,应该算比较正常的战略吧?” 言下之意,即先干掉那对双胞胎。 傅蓝屿喝着牛奶沉默,乔云铮则低下头去,意味难明地轻笑了一声。 得亏刚才提前离席的不是自己,否则此刻被背后算计的,估计就是他和傅蓝屿了。 大家都心明眼亮的,谁和谁绑定,其实一目了然。 他说:“如果大家真能精诚合作的话,我当然非常乐意。” * 是夜,这座建于荒郊野外的现代化住宅,在月色里泛着幽幽光泽,恍如遗世独立。 住宅一共五层,从上至下的玩家依次是: 五层,傅蓝屿和乔云铮;四层,脏辫姑娘;三层,空;二层,双胞胎兄弟;一层,白衣男。 宅内没有npc存在。 这次的环境略有些匪夷所思,不说别的,单说这过于高科技化的装修风格,总让人有种未来主题密室逃脱的错觉,完全无法与恐怖故事联系到一起。 依据卡片提示,那些玩家此时还看不到的东西,到底在哪呢? 鉴于住宅内部地形过于复杂,一时半会儿摸不清情况,夜里又是最危险的时间段,傅蓝屿和乔云铮没敢轻举妄动,两人只在五层范围内,谨慎地溜达了一圈。 值得一提的是,在穿过一条狭窄回廊时,傅蓝屿踩上图案繁复的地砖,忽觉脚腕一紧,像是被谁从后面用力扯了一把,她重心不稳前倾,险些摔倒。 幸好乔云铮反应快,单手揽在腰间,登时将她托回了原地。 他关切蹙眉,低头询问:“怎么了?” “……有人绊了我一脚。” 傅蓝屿迅速环顾四周,可两侧除了被分隔开的玻璃门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些玻璃门内部空空荡荡,只是在连接的空隙之间,隐约可见金色的不明文字,不晓得具体写了什么。 那些所谓看不到的“它们”,可能就在她的身边。 乔云铮紧紧牵住了她的手,这次他特意放慢脚步走在她后面,避免再有不明生物搞突然袭击。 结果在路过一间空房间的门口时,他忽听一阵女声由远及近,哀哀切切,仿佛是在叫他的名字。 “乔云铮……乔云铮,快来……” “蓝妹。”他手指回拢,沉声问傅蓝屿,“你听到了吗?” 傅蓝屿疑惑:“听到什么?” 她耳力一向敏锐,她说听不到,那就是真的听不到。 刚才那只拽住脚腕的手在针对她,而现在这幽怨女声则在针对他。 附近究竟有多少鬼,正藏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里? “走,我们先回房间。” 至少要先离开这片区域。 …… 两人所住的那间房,对面不远就是浴室。 在回房之前,傅蓝屿迟疑驻足,转头将目光投向浴室。 她听到了极其细微的水流声,就好像是有人正在里面洗澡一样。 她暗中朝乔云铮打了个手势,两人缓步靠近,轻轻将浴室大门推开了一道缝隙,向内窥视。 这座浴室的布局,跟普通浴室也没什么区别,有洗漱台,有镜子,还有浴缸。 只是地砖和墙砖都由玻璃支撑,一格一格分割整齐,宛如棋盘,在昏暗顶灯的照映下,散发出幽 分卷阅读214 幽蓝光。 紧贴墙壁的雪白浴缸,明明无人洗浴,不知为何积满了水,而且水龙头开着,依旧在往里蓄水。 眼看着水位线不断上涨,原本清澈的水流,却在即将溢出缸边的一瞬,开始渗出丝丝缕缕的红色。 水沿着浴缸边缘往下流淌,逐渐浸湿了玻璃地砖。 与此同时,浴室灯光熄灭,视野里化作一片漆黑。 第76章 眼镜 在视野突然变作漆黑的同时, 乔云铮一把将傅蓝屿拉了回来, 他单手护住她, 警惕后退了两步。 出乎意料的是,熄灯的状况只停留了不到五秒钟, 浴室顶灯又重新亮起。 傅蓝屿侧身靠着墙壁,她用手抵住门,猛地将浴室大门全部推开。 乔云铮看清了浴室里的情景,他脸色骤沉。 方才还干干净净的浴室, 此刻已彻底变作一片狼藉。 雪白浴缸里, 汪了满满一缸的鲜血, 兀自咕嘟咕嘟冒着血泡,像是被煮沸了一样。 血顺着缸边流淌, 晕染出大片狰狞的痕迹。 而墙壁和地砖上,也溅满了喷射状的血迹, 暗红刺目, 如同浓墨重彩的抽象油画。 在冲天的血腥气息里,傅蓝屿捏着鼻子, 蹙眉看向墙角的地面。 那里用血写了一行字: I awatg yu.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然而走廊里安静空旷,依然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乔云铮也看见了那行字, 他沉默片刻,反手重新把门关上了。 “我们回房间。” 此地不宜久留。 …… 五分钟后,两人并排躺在房间的大床上,双双抬眸望向头顶的天花板。 傅蓝屿枕着乔云铮的手臂, 半晌,很严肃地叹了口气。 “这地方比我想象得更邪门一些。” 乔云铮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更具体的线索提示,否则我们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看到那些鬼。” 这里跟以前遇到过的世界不太一样,当初的鬼怪,基本上都能用肉眼看见,现在倒好,玩家连这点初始能力都没了。 “你之前了解过类似的背景故事吗?” 他苦笑摇头:“没有,就算我时间再富裕,准备再充分,也不可能把全世界所有的恐怖故事都看一遍,总有遗漏的。” 赶上了是运气,赶不上也只能认命。 傅蓝屿叹气:“没关系,慢慢找,明天我有一个白天的时间扫荡这里。” 她要详细走一遍这座住宅,在脑海里形成一幅完整的地图。 有备无患。 “明天再说明天的事,你现在要做的是养精蓄锐。”乔云铮摸了摸她的头发,带着些安抚意味,“睡一会儿吧。” “好。” 不得不承认,傅蓝屿确实有些困了,倒不是因为有多累,毕竟自从傍晚来这开始,她也无非是吃了顿饭、溜达了几圈、被扯了个脚腕、又逛了个浴室而已。 她只是隐隐觉得,这里的磁场怪异,比起以往的任何世界,都令自己感到不安。 “云哥。”她闭上眼睛,低声问他,“你对这里会有种熟悉感吗?” “……熟悉感?” “对,就好像曾经来过似的。” 但另一方面,她又深知自己肯定没来过。 她对此一无所知,连半分头绪都没有。 “我没什么印象。”乔云铮被她这么一问,也不禁有些困惑,“按理说我们不可能穿越重复的世界,更不可能穿越过却不记得。” “是,所以我才纳闷。”她下意识往他怀里靠了靠,语气渐轻,“不过不想了,没什么意义。” 对于无意义的事,她通常不会自寻烦恼。 乔云铮笑了笑,他侧过头去,温柔在她额上落了一吻。 “乖,睡吧。” 长夜漫漫,他替她守着。 * 傅蓝屿除了十五六岁的时候,穿越游戏不太习惯,深夜总是睡不着之外,后来逐渐适应,博览恐怖故事,就再没做过噩梦。 这次算个例外。 破天荒的,在梦里,她看到了血色满眼、尸横遍地,有数不清的恶鬼从地底涌现,它们追击的速度远比她奔跑的速度要快得多。 她从未见过那样数量庞大的恶鬼队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军团。 然后画面一转,她站在了一座石门前,那扇沉重的石门已经关上了,隔绝了全部视线。 前无生路,后无退路,茫茫天地间她无所依仗,只剩下了无尽的绝望。 众恶鬼一拥而上,利爪獠牙,瞬间撕碎了她。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 身侧的乔云铮顿时警醒,担忧看向她:“蓝妹?” 傅蓝屿突然起身,脑袋还有些发晕,她揉了揉眉心, 分卷阅读215 一转头看见他近在咫尺,心下稍安。 “没事儿。”她摇摇头,“做了个梦而已。” “梦见了什么?” “梦见我死了。”她想了想,越想越觉得离奇,“难道是预知梦?” 在游戏里穿越久了,玄之又玄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 当初在黄金局恶灵古宅的时候,那对最后殉情的情侣,男的叫曹文。 曹文也曾预感过自己的死亡,后来也的确应验了。 “别胡说。”对于自己,乔云铮从来都不避讳这种话题,但对于她,他却介意得很,“你怎么可能会死?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能保护好你,你信我。” 傅蓝屿看着他,半晌,很轻地叹息一声。 “我当然信你。” 伤春悲秋不是她的风格,她也不会为了为了未知的事情而持续恐慌。 更何况她梦到的场景,与目前这座住宅毫无联系,无论如何也不是这局游戏。 既然不是这局游戏,那就先把这局游戏认真通关。 她抱了一下乔云铮,利落下床去对面的浴室洗漱,乔云铮担心再有变故,坚持陪她一起去。 谁知昨夜怪事频发的浴室,今早风平浪静,从墙壁到地面到洗漱台再到浴缸,哪里还有血的痕迹? 傅蓝屿按下出水按钮,见水流清澈,并无异样。 她洗了把脸,稍稍清醒了些,决定下楼去吃饭,顺便探一探其余四人的底。 到了餐厅,其他玩家果然起得更早,全都齐刷刷坐在桌前,正各自往面包上抹着果酱。 “早安。”脏辫姑娘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微微一笑,“二位昨晚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 “你们在五层,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吗?” 傅蓝屿淡定往杯里倒牛奶:“没有,你在四层听见了?” “我昨晚在四层逛了一圈,转弯处有人掐我脖子,被我挣脱了。”脏辫姑娘说,“是个女鬼,一直在笑,可我看不见它。” 傅蓝屿点头,没说话。 双胞胎兄弟低声耳语,将嗓音一再放轻,谁也听不见他俩在商量什么,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 白衣男最开始是沉默的,后来在大家都放弃继续沟通的时候,他突然来了一句。 “可能那个女鬼是四处游荡的。” 脏辫姑娘好奇道:“它也去一楼了?” “血染了一楼浴室。” “……”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两人差不多也弄明白了,昨晚八成是同一个女鬼在作祟。 这个女鬼先后抓了傅蓝屿的脚腕、叫了乔云铮的名字、勒了脏辫姑娘的脖子,还在浴室里来回穿梭,弄了一屋子血。 这也就是双胞胎兄弟没说实话,估计他俩昨晚也遇着情况了。 女鬼真的挺辛苦。 吃完饭后,大家集体解散,分头去寻找线索。 单是把一楼和二楼走完,就花费了傅蓝屿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她将每一处都检查得很仔细,这里地形复杂曲折,装潢又极其朋克,实木、金属与玻璃的超现实结合风格,晃得她头疼。 有些房间的门是锁住的,无法区分,她只能一间一间尝试,直到试了二楼回廊尽头的最后一间,门锁“咔嗒”一声,露出了里面令人眼花缭乱的布局。 这貌似是一间书房,书房墙壁上贴满了写着乱七八糟英文的报纸,三座书柜呈90度直角摆放,里面杂乱无章地塞满了书籍和其他杂物。 直觉告诉她,这里肯定有东西。 “云哥。” 乔云铮立即会意,他本来想将房门反锁,却发现门是锁不上的,也就是说任何人都能中途进来。 “我们得抓紧时间。” 两人开始在书房里热火朝天地翻找,三座书柜的书和箱子被他们堆了一地。 书柜空了,傅蓝屿敏锐瞥见最左边的缝隙里,有一点点金光显现,她双手用力,顿时把书柜在原地挪开了几寸。 她将手伸向后面,从书柜与墙壁的刁钻角度,拎出了一只揉皱破损的纸盒。 她撕开纸盒,见里面并排放着两副眼镜,眼镜很轻,边缘金色,镜片狭窄,颇有设计感。 这是…… 两人尚未来得及仔细研究,就听见房间门响,那对双胞胎走了进来。 果然,他俩这运气,在游戏里始终重复着被别的玩家捡漏的命运。 四个人,八目相对,场面一度尴尬。 双胞胎的哥哥瞥了一眼傅蓝屿手上的盒子,确认她拿到了线索,这才冷声开口。 “劳驾,见面平分。” 这要求,可真是理所应当,毫不客气。 傅蓝屿面无表情:“我要是说不行呢?” “那我们就只能得罪了。” “你们可以试试。” 双胞胎的弟弟显然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话音未 分卷阅读216 落立刻就冲了上去,结果还没碰着她就被乔云铮挡住,乔云铮眼神冷厉,登时反身将其按倒在书柜上。 哥哥见弟弟吃亏,果断挽了袖子去帮忙,不料傅蓝屿又从后揪住了他的领子。 眼看着他回身一拳挥过来,她闪身避开,随手抄起一本精装版的硬壳厚书,重重拍在他正脸。 不过书房空间不大,难以施展技巧,哥哥又明显是练家子,力气比她强得多,她落了下风,不久便被他掐着脖子撞向墙壁。 与此同时,乔云铮也一只手箍住弟弟胳膊,另一只手将弟弟的脑袋用力向后扳,几乎听见了颈骨不堪重负的轻响。 两人盯紧对方,齐声怒吼:“放开!” 第77章 交易 乔云铮挟持了双胞胎弟弟, 而双胞胎哥哥则挟持了傅蓝屿, 两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放松力道, 场面一度僵持。 “你先放手。”双胞胎哥哥冷声道, “否则我保证, 你女朋友一定比我弟弟死得更快。” “是吗?你可以试试。”乔云铮微微眯起眼睛, 神色比任何时候都显得阴沉漠然, “我也保证,会在三秒钟拧掉你弟弟的脖子。” 说完, 他猛然朝弟弟的腿上踹了一脚, 这一脚又准又狠, 弟弟双膝一软,登时就跪倒在地。 诚然,这是一场心理搏弈, 谁动摇谁就输了。 哥哥见弟弟吃亏, 火气上涌,脸色稍微变了变,他看似在原地站着没动,其实身体已经有了下意识前倾的幅度。 别人发现不了, 但近在咫尺的傅蓝屿,却感受得清清楚楚。 有时候,扭转战局只需要这稍纵即逝的一瞬间罢了。 她身体后仰,蓦然抬脚狠狠踩向哥哥的脚背。 这是女子防身术的一种,在对方分神之际使用, 往往有着出乎意料的效果。 哥哥疼痛之余,手上的力道不禁放松了几分,傅蓝屿双手格挡开他的手臂,随即又是行云流水照着喉咙一招直击,顺利脱身。 乔云铮毫不犹豫按着弟弟的脑袋,将其用力撞在旁边的书柜棱角上,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翻身擒拿,顿时把哥哥按倒在地。 两人凶狠缠斗在一起,看起来都很想置对方于死地。 傅蓝屿揉着被哥哥掐疼的喉咙,略微缓了一会儿,她沉着脸色走上前去,协助乔云铮勒住了哥哥的脖子,乔云铮则就势将哥哥的双臂反剪到了背后。 他转头,低声问她:“杀了吗?” 傅蓝屿磨了两回牙,似在权衡。 她最终点头:“杀了。” 若非万不得已,她与他很少在游戏中主动杀人,但现在这兄弟俩挑衅得过了头,要是不抓紧采取措施,谁知道后面还会出什么岔子。 眼看着乔云铮作势发力,分分钟就要勒断哥哥的颈骨,被撞到额头流血的弟弟,终于从昏沉中清醒过来,他捂着伤口紧张起身。 “……别动我哥!我们谈谈!” 傅蓝屿朝乔云铮使了个眼色,她始终保持着攻击的姿势,而乔云铮的手也依旧没松开。 她平静反问:“有什么好谈的?刚才不谈,现在倒打算谈了?” 弟弟不闪不避地正视着她:“但凡有别的路可走,我相信大家都不会选择跟竞争对手合作,自然是要先试试强抢的。” 这答案很真实也很坦荡,的确是游戏中不成文的道理。 傅蓝屿似笑非笑:“好,我接受这个回答,希望你和我谈判的筹码有足够价值。” 弟弟也笑了,额上的血顺着他的脸颊淌落,莫名给他清秀的面容添了几分邪气。 他说:“我跟我哥找到了一本书,书上有重要信息,你会感兴趣的。” “条件呢?” “我和你们分享信息,你们找到的两副眼镜,分给我们一副。” “你这要求比较过分,你把书拿来,换你哥哥的命,这才是公平交易。” 弟弟迟疑皱眉:“……还有两枚徽章,我不清楚作用,但绝对是线索道具,也可以跟你们平分。” 傅蓝屿沉吟着看了乔云铮一眼,乔云铮无声颔首,示意她做决定。 “那好。”她从容道,“给我看看书和徽章。” 弟弟是个极有警惕心的人,他看着她:“先把眼镜给我,我再去房间取东西——放心,我哥留在你们这,我不会失约的。” “行,但愿这是一次有诚意的交易。” 傅蓝屿将其中一副眼镜扔给弟弟,并目送对方走出了书房,半晌,她转过头去,瞥向旁边的哥哥。 “你弟弟比你聪明。” 哥哥负责武力,弟弟负责智力,这双胞胎也挺有意思的。 哥哥冷哼,仍是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戾气很重。 察觉到他又要挣扎,乔云铮手上加了一把力,将他按得弯下腰去。 “麻烦老实一点,虽说我们有契约精神,过程中不杀人质,但 分卷阅读217 惹急了也是可以口头终止协议的。” 哥哥被迫低着头,仍旧努力抬眸,阴冷地盯着他看。 “你们俩绑定白金局很久了?觉得还能一起走多远?” 乔云铮微笑,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那你觉得你和你弟弟还能走多远?” “他会比我走得远。” “哦?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迟早都有一个会死的,无非是谁死罢了。”哥哥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你们该不会以为真能一起活到最后吧?别妄想了,我认识不少长期绑定的玩家,无论是兄弟姐妹、朋友还是情侣,他们都至少有一个折在了白金局——这就像白金局的诅咒一样,你越想保护你的同伴,狗系统就越不给你机会。” 其实这番理论,对乔云铮来讲,并不算陌生。 沉岛组织的前任首领江河曾对他说过,这游戏永远都是绝望大于希望,那些你本以为会陪到最后的人,可能下一秒就会死在你面前,连句道别都来不及开口。 黑暗中的温暖和光亮越珍贵,失去时就越撕心裂肺。 确实,直到如今,他还没见过能双双重获自由的绑定玩家,纵然是像江河这样独自通关白金四的人,也已经够稀少了。 运气这种事,大概是不能平摊给两个人的,总有一方要被命运放弃。 谁敢奢求奇迹会降临在自己身上呢? 他正沉默间,听得哥哥又说:“我没想到,白金局还有像你们这么心软的人,换作另外的玩家,刚才一定会先杀了我再作打算。” “杀了你,也未必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至少你们会少一位竞争对手,你明知道,我们四个是不可能共存的。” “要杀你们,什么时候都可以。”傅蓝屿缓声道,“但我劝你也别太操之过急,现在连本局游戏的背景和规则都还没摸清,杀人不一定就有优势。” 在过往的白金局中,她也不是没遇见过极端状况,譬如需要玩家六人的指纹才能进入下一扇门,少一人都不行。 要是当时玩家互相残杀的状况过于激烈,死得只剩下了四五个人,那就意味着任务失败,大家要一起陪葬。 所以在有谈判转机的时刻,暂时妥协一步,也是策略。 正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一把推开,弟弟快步走了进来。 他手里果真拿了一本牛皮纸页的书。 他将书扔到两人面前。 “放了我哥。” “你往后退,不用过来。” 傅蓝屿和他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俯身捡起了那本书。 那本书并不算厚,与其说是书,倒不如说像个笔记本。 笔记本有几十页,大部分都是空白页,只零散着有十几页,画了奇形怪状的猛鬼图样,下面还用英文标注了这些鬼的名称。 她的眼睛如同雷达,逐一扫过,便在脑海里有了明确的印象。 在最后一页上,画了一台构造复杂的大型机器,机器中央有个操作台,不晓得是做什么用的。 底下有一句话: Let therest in peace. 让它们安息。 无论如何,这确实算是有用的线索。 她淡定将书塞进怀里,朝乔云铮一点头。 乔云铮松开手,放了双胞胎哥哥,并拉着她迅速靠近门口。 同一时刻,弟弟也朝哥哥跑了过去,哥哥张开双臂,兄弟俩用力拥抱了一下。 双方换了个位置,彼此警戒。 “徽章呢?” 弟弟一扬手,将徽章朝这边抛过来,乔云铮稳稳接住,托在掌心给傅蓝屿看。 那银制徽章是十字架的形状,刻满不明符文,可以别在衣服上。 根据经验判断,这不该是普普通通的摆设,十有八.九是道具。 他当即将徽章别在傅蓝屿的衣领,略一颔首:“二位遵守承诺的精神,我很欣赏。” 弟弟没说话,哥哥也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可想而知,对他俩而言,这实在不算什么愉快的交易。 “既然交易做完,我们就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了。”傅蓝屿道,“两位好自为之。” 下一次再遇上,可就该拼个你死我活了。 * 在这整座住宅里,最神秘的是三楼。 三楼的回廊,是所有楼层中最曲折复杂的,且每一间房都大门紧锁,在通往四楼的楼梯转弯处还有一扇特制的金属门,门上亮灯,中央的暗格里有二十多处颜色各异的按钮,很是高科技,似乎要通过某种机关来开启。 那扇门后面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是夜,傅蓝屿和乔云铮再度出了门,这次两人的目的,是试试那副找来的金色眼镜。 由于眼镜只剩了一副,傅蓝屿便让乔云铮先戴上瞧瞧,自己跟在他身边。 乔云铮牵着她的手,两 分卷阅读218 人依据对地形的记忆,重新走了一遍昨晚的路线,自然,中途又来到了那条狭窄的走廊里。 即昨晚傅蓝屿被扯脚腕的地方。 四周静静悄悄,两侧被分隔开的玻璃门蒙着一层雾气,金色符文也还在,和之前并无区别。 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次,所以傅蓝屿这次显得格外谨慎。 然而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可能那个女鬼比较忙,还在楼下工作,没来得及上五楼。 ……直到旁边的乔云铮,突然停住了脚步。 修长手指骤然收紧,他神情凝重,愈发用力地攥住了她的手。 傅蓝屿疑惑抬眸:“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乔云铮沉默良久,像在斟酌言辞。 他终是叹了口气,摘下眼镜递给她。 “不如你……自己看看?” 第78章 见鬼 傅蓝屿接过了乔云铮手里的眼镜, 怀着满心疑问, 戴在脸上。 金色的镜框温度冰凉,当她透过镜片看向前方时,适应了几秒钟, 视线才逐渐清晰。 其实这副眼镜,跟普通的平光镜没什么区别。 当然, 前提是看正常的地方, 没什么区别。 可如果去看两侧陈列的玻璃门, 就会发现…… 玻璃门内部笼罩的雾气, 开始慢慢消散了。 她看到了玻璃门上大面积溅染的血迹,以及被封印在玻璃门里面,六只极尽狰狞惨状的恶鬼。 距她最近的左侧,某只双腿被齐根砍断的男鬼, 正怀抱着一把斧子紧贴在门边,它的脖子裂开了大半,脑袋血淋淋垂在一侧,那双空洞的眼睛还在盯着她; 男鬼旁边,有只女鬼双手被绑在身后,全身都捆满了密密匝匝的铁链,铁链锋利的倒刺嵌进她的皮肤,它从脸到脚都淌着血,表情扭曲且痛苦; 最角落里,盘腿坐着个脸色惨白的小男孩,它的额头被一枚飞镖贯穿, 血糊了满脸。 傅蓝屿无言半晌,又转头瞥向右侧。 最靠近乔云铮的一只男鬼,脑壳塌陷,上半身都破碎得不成样子了,且左手拎着个摩托车头盔,右手拎着一根棒球棍,她严重怀疑对方是马路超速飞车,不慎撞上了电线杆,才造成了这副惨状; 中间那只鬼头发花白、面目枯瘦苍老,一直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看不出死因; 而紧挨着它的另一只鬼则身材高大强壮,手持榔头,腰间挂着火钳,只是全身都钉满了沾血的铁钉,像只承受酷刑的刺猬,观感令人极其不适。 它们拍打着玻璃门,明显是意欲破门而出,可想而知,放它们出来的后果会是什么。 傅蓝屿摘下了眼镜,深觉这一切匪夷所思。 “这就是规则里说的看不到的东西,现在我们看到了。” 但看是看到了,下一步要怎么做,依然没什么头绪。 乔云铮道:“这只是五楼,恐怕鬼的总数比我们看到的要多,我们应该再去其他楼层找一找,也好心里有个底。” “走,这就去。” 于是眼镜暂时仍由傅蓝屿戴着,两人牵手同行,穿过回廊走向通往四楼的楼梯。 四楼是那位脏辫姑娘住的地方,但两人并未找到她,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去了别处找线索。 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一般这种高端局,很少还有玩家心宽到连续两晚坚持健康作息,完全不在意通关进度的。 四楼的走廊静悄悄,没有关押猛鬼的玻璃门,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然而当傅蓝屿路过某间房间门口时,她意外发现这扇房门上有一处可以推拉的小窗口,小窗口上也嵌着玻璃。 她小心翼翼拉开窗口的隔板,将脸凑过去。 ……有了眼镜的效力,她毫无阻碍看到了里面的天花板上,倒吊着一只身穿病号服的鬼怪。 那恶鬼的脑袋上套着四四方方的生锈铁笼,铁笼的链条有几根已经断裂了,将它的脸切割得面目全非。 它一边狂笑,一边虚空抓挠,像发疯一样。 然后它一仰头,刚好与傅蓝屿对视了。 傅蓝屿冷静地重新关上了窗户,并把眼镜递给乔云铮。 乔云铮也上前看了一眼,他蹙眉,似在沉吟。 “这是第几只了?” “第七只,要是算上昨晚的女鬼,应该是第八只。” 这可真是个令人不太愉快的数字。 不过还有更不令人愉快的。 乔云铮没走多远,就找着了另一间也有推拉窗的房间。 毫无疑问,这里面也关着恶鬼,而且还是两只。 这两只鬼,似乎是一对母子。 底下的老妇人,身材佝偻瘦弱,几乎已瘦成了一具骨架,而她背上背着的年轻男人则高大壮硕,且表情痴傻,明显神智不正常。 母子俩均是眼眶发黑,嘴唇深紫,八成死于中毒 分卷阅读219 。 目前鬼怪的数量,涨到了十只。 两人继续下楼。 三楼,那扇机关金属门依旧关闭着,并无任何开启的迹象。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该是进行最终任务的地方。 尽管谁都不了解最终任务究竟是什么。 至于二楼…… 巧之又巧的,两人又在转弯处撞见了双胞胎兄弟俩。 彼时那副眼镜正戴在弟弟的脸上,弟弟和傅蓝屿打了个照面,乍一看见前面有人,双方都以为见了鬼,同时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哥哥和乔云铮迅速上前,警惕做出保护姿态。 弟弟摘下眼镜,在认清面前的人是谁后,挺懊恼地叹了口气。 “真冤家路窄,这别墅上千平米,随便逛逛居然都能遇上你们。” 傅蓝屿淡声道:“说得好像我们很想见你们似的,这不也是运气差劲么。” “……深更半夜的,有什么收获吗?” “五楼有好东西,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弟弟一挑眉:“二楼也有好东西,你继续往前走,就能看到了。” “感谢提醒,我们这就去一趟。” 擦肩而过的瞬间,双方仍不忘各自保持着安全距离,紧贴墙壁行走,生怕对方搞个突然偷袭。 毕竟在游戏里,警戒心是最不可缺少的素质之一。 * 其实二楼的回廊,傅蓝屿和乔云铮在今天白天已经走过一次了,所以并不陌生。 但白天的时候,即使戴着眼镜也看不见那些东西,只有夜晚才能看见。 二楼比四楼还干净,既没有关押恶鬼的玻璃门,也没有装着窗口的房间。 莫非双胞胎弟弟只是在胡说八道? 在经过一段狭窄的小路时,傅蓝屿正聚精会神观察着脚下的花纹地砖,以及墙上悬挂的风格迥异的壁画,忽觉乔云铮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她别过头去,任由他替自己把眼镜戴上。 既然他这么做,就说明又看到了鬼。 可她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乔云铮伸出手指,轻轻巧巧勾起她的下巴,引导她向上望去。 “在那呢。” “……” 这一层的天花板由透明玻璃制成,玻璃上依旧写着不明意义的金色符文,大约是禁锢恶鬼的咒语。 天花板的中央,趴着一只身穿军服、满身弹孔的鬼怪,它的双手如同猛兽的利爪,锋利又鲜血淋漓,它的眼角裂开,作势嘶吼,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可怖的戾气。 在它的旁边,还有一只半边身子都被烧成焦黑的女鬼,女鬼披头散发,只露出一只眼睛,定定地盯着傅蓝屿看。 OK,十二只。 这些鬼,还真是奇形怪状,百花齐放,每一只都拥有自己的特点,非常便于区分。 不容易。 傅蓝屿有些无语,她离开原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摇头。 “咱俩今晚简直是来参观鬼怪博物馆的。” “我也有同感。”乔云铮低声一笑,“好在只有一楼还没去过,我们快熬到头了。” …… 谁知到了一楼,两人迎面又遇见了那位白衣寡言的男玩家。 统共六个人,在这么大的别墅里,互相之间总能见面,估计也是某种玄学。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她先行开口。 “先生,发现什么了?不如分享一下。” 白衣男正站在某间浴室的门口,神色平静,淡淡地注视着里面。 他说:“发现有鬼在写书法。” 傅蓝屿走上前去,站在他旁边,透过虚掩的浴室门,果然看到了满墙满地的血,和昨晚的画面一样惨烈。 墙角地面,有一行英文,正在缓慢显现。 Iaatch…… 行了,英文也还是昨晚的英文,没什么新意。 只是今晚的女鬼,写字格外慢,没准是在提示什么。 她重新戴上了眼镜,决定看看对方的真面目。 不出所料,在戴好眼镜的一刹那,满目血色的浴室里,就多了一只鬼。 不仅是鬼,还是个裸.女。 女鬼浑身赤.裸,苍白的肌肤上布满狰狞刀口,手里也握着一把刀。 它蘸着自己伤口上的血,继续往地上写字。 Iaatgyu. 终于写完了。 傅蓝屿敏锐发觉,女鬼的脖子上戴了一条项链,链子很细,只是在这个角度,看不清前面的吊坠到底是什么。 直觉告诉她,那是线索,也是这个女鬼存在的价值。 否则为什么其他恶鬼都被关押着,唯独女鬼被放出来了,还能四处游荡? 一定是为了让玩家做任务。 想到这里,她把浴室的门又推开了一点,踩着满 分卷阅读220 地鲜血,放轻脚步靠近对方。 女鬼蹲在墙角,始终背对着她,貌似一时半会儿也没转过来的意思。 她屏住呼吸,谨慎地伸出手去,指尖勾起了女鬼的项链。 岂料就在她想要绕开女鬼的长发,将项链摘下时,女鬼突然有了动静。 女鬼猛地回身,狞笑着手起刀落,径直朝她头顶砍去。 近在咫尺,按常理而言,就算是傅蓝屿反应速度再快,也是绝对躲不开这一招的。 刀尖已经触到了她的喉咙,下一秒就要割开她的喉管,但没想到关键时刻,一道银光骤起,奇迹般把匕首弹开了。 女鬼怪叫一声,像被烫到似的迅速后退,与此同时傅蓝屿反手用力,将项链扯断攥在了掌心。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忽觉腰间一紧,整个人都被身后的乔云铮揽在怀里,半搂半拽地拖出了浴室。 乔云铮“砰”的一声甩上了浴室门,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低头检查。 “没事吧?有哪受伤了吗?” 他没戴眼镜,看不见浴室的具体情况,但从傅蓝屿一瞬摔倒的反应上判断,他猜也能猜到她遇到了麻烦。 傅蓝屿摸了摸脖子,并没有伤口,只是胸前别着的那枚十字架徽章,碎成了两截。 原来徽章的作用在这里。 如果没这枚徽章挡了那一下,她刚才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读者问这一次的游戏背景,灵感来源于一部1960年的老电影,《十三鬼叫门》。 可能因为历史较远,不算太有名,但也是不少人的童年阴影。 有胆大的读者可以去看一看,反正画面是比较血腥。 当然,不敢看也没关系,有我在,我用文字呈现。 ※※今夜讨论话题:这一卷谁能活下来?※※ 第79章 解除封印 在游戏里穿越久了, 会发现所谓运气,其实是一件很玄的事情。 运气一直都好的人, 或许偶尔失误一次, 就意味着致命。 运气一直不好的人, 有时候转念做出的选择, 反而会有不曾预料的效果。 譬如傅蓝屿,在这一瞬间她想到,如果今天自己和乔云铮拒绝交易,坚持要杀掉双胞胎哥哥, 那么就得不到双胞胎弟弟用来交易的徽章。 没有这枚徽章,她刚才必定会死在浴室里。 毕竟按照系统的设定,要拿到女鬼脖子上的项链, 就得挨它一刀, 唯有十字架徽章可以帮忙挡住。 在意识到她相当于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之后, 乔云铮的脸色凝重非常,他抱了她好久都没松手, 久到旁边充当背景板的白衣男, 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白衣男叹了口气, 淡然询问:“二位, 打扰了, 能容我说句话吗?” 通常而言,乔云铮的温柔只针对傅蓝屿,他对待其他人是没那么多耐心的,尤其此刻他情绪还不太高。 他瞥了白衣男一眼:“先生, 我也并没有剥夺你讲话的权利。” 白衣男倒也不生气,只慢条斯理道:“我能看看那条项链是什么吗?” 毋庸置疑,他指的是傅蓝屿从女鬼脖子上摘下来的项链。 傅蓝屿闻言,立刻把项链揣进了口袋,速度之快,雷达也观测不到。 乔云铮微笑:“要分享线索?可以,但你得把自己的十字架徽章交出来。” 他说得没错,白衣男的衣襟上,也别着同样的银质徽章,可见之前也找到了道具。 很明显,白衣男犹豫了:“你这要求是不是有点过分?” “过分吗?我觉得很公平。” “强抢也算是公平?” 乔云铮意味难明地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对‘强抢’二字有什么误解?是你主动要看我们拥有的线索,我可没逼你,再者说,就算我们真的要强抢,你以为自己会有胜算吗?” “……” 傅蓝屿冷静开了口:“游戏的设定是,要从女鬼身上拿到项链,就必须得挨它一刀,而徽章能抵御一次它的攻击——我刚才已经废掉了自己的徽章道具,你现在想了解线索,理应表现出一点诚意,不然我凭什么跟你分享?” 白衣男提出质疑:“可我到目前还没看见你说的女鬼,我甚至都不知道浴室里有什么。” 他没找到眼镜,自然也发现不了鬼的真身。 “你可以亲眼看看,我借给你。” 傅蓝屿将眼镜递给白衣男,并顺手将他推进了浴室。 然后十几秒钟后,白衣男迅速退出浴室,额头沁着冷汗,回身又把门紧紧关上了。 她问他:“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看清楚就好,至少证明我们没骗你。” 她从他手里,把眼镜又拿了回来。 大概是因为出来得太过匆忙,白衣男始终严严实实 分卷阅读221 遮住的外套领口,此刻也敞开了一些。 从乔云铮的角度,能瞥见他的锁骨附近,密布着细小的褐色疤痕,从伤痕蔓延的趋势上分析,可能远不止这些。 “看来先生在以前的游戏里,吃过很严重的亏。” 白衣男顿了一顿,重新将外套的拉链拉好,脸色略显灰暗。 “谁在白金局没吃过亏?” “现在你鬼也看见了,徽章总该交出来了吧?” 白衣男反问:“其余楼层还有鬼吗?” “有很多,依目前计算是十二只。” “十二只……”白衣男叹息,“果然啊。” 乔云铮敏锐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莫非你了解这个故事的背景?” “了解是了解,我看过这部电影。”白衣男道,“但我告诉你们,你们就要把项链给我看,咱们算扯平了。” “怎么能算扯平了?”若论谈判口才这方面,傅蓝屿从来就没没输过,“刚才我把眼镜借给你怎么算?我们这边出项链和眼镜,你就应该出徽章和故事背景——你要是不肯合作,那就当我们什么都没说,我们凭实力强抢,权当印证你猜想了。” “……” “怎么样先生?我们耐心有限,顶多再容你考虑两分钟。” 乔云铮挽了袖子,动作优雅却气势逼人,显然分分钟就准备干架,换作别人可能没什么,但他看起来就莫名有威慑力。 白衣男后退一步,权衡良久,终是迫于无奈同意了。 “这一局游戏的设定背景,来自一部20世纪中后期的老电影,《十三鬼叫门》。”他低声说,“具体情节我就不多讲了,没什么用,反正这座别墅里关了十二只鬼,常人要借助通灵眼镜才能看到它们。只要机关被开启,它们随时会闯出来杀人——别墅里有一座大型招魂机,最后需要有人献祭为第十三只鬼,才能洗刷其余恶鬼的戾气,从而炸掉这里,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傅蓝屿回忆起了那本线索书上的内容,书上除了恶鬼们的画像之外,最后一页,的确还画了一座构造复杂的机器。 且机器的下面,还写着“让它们安息”的英文字样。 这样看来,白衣男没有撒谎,这就是原版内容。 也是他们这次要完成的任务。 听得白衣男问:“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下总可以给我看看项链了吧?看完项链,我就把徽章给你们,我跟你们一起行动。” 这也是不得已的选择,毕竟在没有通灵眼镜的情况下,找人结盟才是保命上策。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她沉吟片刻,从口袋里拎出了那枚断掉的项链。 项链的吊坠看上去普普通通,是个椭圆形状的小木筒,拧开木筒的盖子,发现里面塞了一个纸卷。 她将纸卷展开,见上面没写字,是一张图纸。 图纸上画了二十多个按钮,基本上都是黑白的,只有其中四个填了颜色,分别是一排绿、二排红、三排黄、五排蓝。 她登时恍然。 这是三楼那扇金属门上的按钮位置,按下这四个正确的按钮,就能开启那扇门。 所谓的招魂机,八成就在门内。 她给白衣男看了一眼图纸,在确信对方已经记住了按钮的颜色之后,便伸出手去,直接从他衣襟拽下了徽章。 她垂眸,想要将徽章别在乔云铮胸前,结果中途被乔云铮拦住,乔云铮依旧把徽章给了她。 “先生,你要和我们一起走?”乔云铮笑道,“那你可得跟紧了,我们不会停下来等你。” 白衣男一言不发跟在两人身后,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眼镜、徽章、图纸,都在人家手里,他能怎么办? 在游戏里,示弱也是一种策略,结盟是给自己留退路。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这一结盟从最开始,就注定不够稳固。 不在于双方的诚意,而在于该死的运气。 就在三人即将踏上二楼楼梯的时候,心中警兆顿生,傅蓝屿忽觉身侧的栏杆,似乎出现了极细微的移动。 空气中传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脚下地面扭曲塌陷,周围的一切都在逐渐发生诡异的变化。 这座别墅的整体布局会改变,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位置会改变,那么下一秒会去到哪里,谁也不能保证。 “……云哥!” 乔云铮果断伸手,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两人相拥站在楼梯上,下一秒就看到有墙面拔地而起,将白衣男分隔在了另一边。 警铃大作,灯光变暗,所有窗户瞬间落下密不透风的木板和铁栅,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线。 至此,别墅完全变成一座昼夜不分的巨大牢笼。 什么东西,就要被放出来了。 *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直到地面停止摇晃,周围的环境重新定格静止。 傅蓝屿睁开眼睛,发现目前所处的位置有些熟悉,先前来 分卷阅读222 过,好像是五楼的某间房间。 而这间房间的门,是可以打开的。 她推门进入,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正指向凌晨三点钟。 “云哥,我们最好把这钟带上,未雨绸缪。” 有了钟就有了时间概念,如果待会儿别墅的布局再变,至少能知道多久会变一次。 乔云铮点头,当即踩着桌子上去,直接把挂钟摘了下来。 “我怀疑有人启动了别墅的机关。”他沉声道,“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封印解除,被关在玻璃门里的那些恶鬼,也都被放出来了。” “这里根本没有能杀鬼的武器,顶多只能防御鬼的攻击。”傅蓝屿说,“这代表着我们只能逃,不能和鬼正面冲突,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我们应该尽快去三楼,试试那扇门能不能开,驱除恶鬼的关键在于招魂机。” “可招魂机需要献祭一个活人,我们要献祭谁?” 诚然,这是个极其残酷的命题。 此刻的其余四名玩家,大约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乔云铮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到时能献祭谁,就献祭谁,我来动手。” 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他永远也不愿意她亲自来做这种肮脏的事情。 两人商量妥当,迅速离开房间,前往楼梯的方向,打算去三楼尝试开门。 但通往三楼的路,哪有那么容易? 这一次,通灵眼镜由乔云铮佩戴,他紧紧牵着傅蓝屿的手,始终把她半圈在怀里一侧,以保护的姿态。 走到途中,天生灵敏的听力,让傅蓝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尽管她什么也没看见,却依然扯了下乔云铮的衣角,低声提醒。 “小心。” 乔云铮冷冷抬眸。 远方的回廊转弯处,那只浑身钉满铁钉的铁匠鬼,正双手挥舞着巨大的榔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发疯似地朝这边奔来。 第80章 追赶 铁匠鬼的榔头砸在地面, 地砖立刻就碎裂了一片,发出令人心颤的轰鸣。 可想而知,这一榔头要是砸在身上, 会有什么后果。 铁匠鬼的后面, 还紧跟着那只上半身都碎得不成样子的头盔鬼,别看人家碎得厉害,但一双腿还是很能跑, 手里的棒球棍也抡得风生水起。 果然, 别墅里之前被封印的恶鬼们,这回全被放出来了,现在估计就游荡在各个角落, 等待出击。 十二只鬼,追杀六名玩家。 这是不给人留活路的节奏。 通灵眼镜只有一副,目前只有乔云铮能看得见鬼的方位, 他牵着傅蓝屿的手一路狂奔, 两人像对亡命鸳鸯, 在这偌大的囚笼里寻找一线生机。 好在两人的速度和耐力都不差,顺利穿过了五楼回廊,眼看着就要踏上四楼楼梯—— 这时候, 乔云铮猛地顿住了脚步,他攥着傅蓝屿的手腕,用力将她扯回了身边。 先前被锁在四楼房间里的,那只穿病号服、脑袋上套铁笼子的鬼,此刻正四肢触地做匍匐状, 一步一步沿着楼梯爬上来。 它一张烂哄哄的脸,兀自往下滴血,污血将面前的铁笼链条浸得暗红,也在楼梯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痕迹。 它突然伸手将铁笼往后一掰,于是整张脸都从链条中央挤出来,变得更加血肉模糊,它张开嘴,露出了一口尖利如豺狼的獠牙。 身后,铁匠鬼和头盔鬼的动静也越来越近了。 进退无路。 傅蓝屿后背紧贴墙壁,呼吸略显急促,她听到乔云铮在自己耳边轻声道。 “蓝妹,待会儿你戴上眼镜,直接闯过去,千万别回头。” 她有十字架徽章,可以抵挡一次恶鬼的攻击。 但是他没有,他留在原地吸引鬼的注意力,只能是个死。 “……你想都别想。”傅蓝屿果断拒绝,“真逃不过去,我就跟你一块折在这,我不可能自己跑。” 乔云铮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他太了解她的脾气了,她决定的事,谁也劝不动。 既然劝不动,那就只能先稳住她,但他也没有准备要改变主意。 “好,我们一起走。”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两人冥冥之中,运气终究是好了一次。 铁笼鬼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米,而铁匠鬼的榔头,也砸碎了走廊的那扇门。 谁知千钧一发之际,脚下地面和身后墙壁都开始扭曲塌陷,周围环境变幻,空气中再度传来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乔云铮拎在左手的挂钟,分针正指向凌晨三点半。 别墅的布局,半个小时重置一次。 …… 从凌晨三点到凌晨五点,白衣男独自一人,在别墅里 分卷阅读223 漫无方向,足足逃命了两个小时。 别墅布局半小时一变化,他没有通灵眼镜,看不到恶鬼的踪迹,却好几次清晰听到有钝器的砍砸声和脚步声,很明显是恶鬼被放出来了。 他也没有十字架徽章,但凡被恶鬼盯上,就是死路一条。 此时他正躲在一间没上锁的房间里,整个人藏进衣柜,凝神警惕着外面的声响。 算算时间,下一次变化又该到了。 ……结果下一秒,他却陡然听见门响,有人进入了房间。 是人是鬼? 他轻轻将衣柜推开一道缝隙,透过缝隙,发现房间里正站着那位脏辫姑娘,脏辫姑娘脸上也戴着通灵眼镜,而且还举着一块比自己身高还高的玻璃板,玻璃板边缘写满了金色的拉丁符文。 他一愣,猛地推开了衣柜门。 脏辫姑娘吓了一跳,本能地摆出逃跑姿势,在看清他是谁之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是你啊先生,我还以为衣柜里也藏着鬼。” “你怎么在这?” “我一路逃到这来的。”脏辫姑娘反问,“那你呢?你为什么藏在衣柜里?” “我被人算计了,什么道具都没有,不找地方藏着,只能是个死。” 脏辫姑娘好奇:“谁算计你?” “那对绑定的情侣,女的很狡猾,男的又能打。” 她顿时恍然:“你的道具被他们抢走了?” “嗯。” 其实严格意义上讲,也不全是傅蓝屿和乔云铮算计他,只能说他倒霉,原本是三个人要结盟一起走的,谁料到中途机关开启,硬是把他隔开了。 但人在叙述的时候,总难免要站在主观的角度,说对自己有利的话。 “不如你和我组队吧?”脏辫姑娘思考了一会儿,认真提议,“另外四个人,一对双胞胎,一对情侣,都是绑定穿越的,咱们俩只有团结起来,才有希望跟他们拼一拼,否则很可能就是当炮灰的命。” 白衣男看了她一眼,斟酌言辞:“别墅的机关,是你打开的吧?” “……” “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求证。” 脏辫姑娘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点头承认了。 “没错,是我开的,我找到了线索提示,四楼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书桌底下有个开关,我一按下去就发生了这种事。” 白衣男一时无言以对。 她又道:“即使我不去按,也总要有人按的,不按就开启不了下一步的通关任务,白金局哪有这么简单?” “……这是我遇到过节奏最快的一场白金局。”白衣男颇为烦恼地揉着眉心,“之前的白金局,基本上都会耗够三天,这次竟然第二晚就要拼命。” “没关系,至少我们抢占先机,胜算比他们都要高一点。” 他抬眼,瞥向她手里那座玻璃板:“这是五楼封印那些鬼的符文玻璃?可以抵挡住鬼的攻击?” 换句话讲,相当于盾牌。 脏辫姑娘略感意外:“你怎么知道的?我趁它们都跑出来时,悄悄过去卸的,那一排玻璃只有这一块可以拆卸。” “因为我看过这部电影。” “……什么电影?” 自然,接下来白衣男也和脏辫姑娘讲述了关于《十三鬼叫门》的剧情,并着重强调了招魂机需要献祭一个活人的规则。 他认为她是个女孩子,相比起那两对绑定玩家,总是要好拿捏一些的,更何况她现在装备齐全。 和她结盟,的确利大于弊。 “你说得对,我们两个联手,赢面很大。” 恰逢此时地面摇晃塌陷,别墅的布局又要重新改变了,脏辫姑娘赶紧上前一步,站在了白衣男的面前,以保证两人不会走散。 她紧紧扯着他的衣袖,直到环境再度恢复静止,这才谨慎地睁开眼睛。 “这里是……” 是原先五楼的狭长走廊。 布局每发生一次改变,都会将玩家们随机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半个小时,往往都要浪费在躲避恶鬼追杀上,很难到达目的地。 “我们要尽快去三楼,耽误越久就越危险。” 脏辫姑娘问他:“三楼是最终任务地点?你确定吗?” “招魂机在那里,我确定。” “可据我所知,三楼那扇金属门有好多按钮,我们不知道正确顺序。” “我知道,那对情侣拿到了图纸,我看到了。” 脏辫姑娘神色微怔,进而欣喜:“真的?那太好了,我们马上去三楼!” 于是她戴着通灵眼镜、举着玻璃盾牌在前方探路,白衣男则跟在她的身后,时刻警惕着附近的风吹草动。 他目前离不开她,他几乎是靠着她才能活下去。 脏辫姑娘忽然停住了脚步,她不安转头。 “什么声音?” 白衣男尚未来得及回头察看,就 分卷阅读224 见她露出了异常紧张恐惧的神色,随即拔腿狂奔。 他看不见有什么东西在追,却只能被动跟着她仓皇逃命。 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快点!”脏辫姑娘喊着,“它们仨很厉害的,刚才就差点把我的盾牌也撞裂了!” 它们仨。 这意味着有三只鬼。 在两人身后,老妇鬼背着自己的壮汉儿子,虽满脸痛苦,却依然健步如飞; 它的旁边,浑身弹孔的军官鬼正挥舞着钢铁利爪,口中淌血,目眦欲裂,充斥的戾气如有实质,令人背脊生寒。 前方眼看着就到了先前关押那群恶鬼的玻璃门,其中一扇玻璃门果然空了,是脏辫姑娘卸走的。 脏辫姑娘突然停了脚步,不晓得在想什么。 “前……前面也有!”她眼神闪烁,慌张地提高了音量,“退后!退后!” 在这种时刻,纵然白衣男有智商,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也会下意识听从她的指令。 他以为前面有鬼,登时后退一步,撞上了墙壁。 岂料就在他后退的瞬间,脏辫姑娘果断转身冲进了空缺的那扇玻璃门,并将自己的门板,重新挡在了之前的位置。 这样一来,她在门内,将他完全隔在了门外。 白衣男终于反应过来她的意图了,他那张惯常平静的脸上,一瞬露出了惊骇又愤怒的表情。 他想要强行进入那扇门,可还没等他上前,只觉胸口剧痛,军官鬼的利爪,已经深深没入了他的身体。 他没有通灵眼镜,看不见鬼就站在面前,但他却看得见自己的外套已被染成血红,胸前肌肤被生生撕裂,血淋淋的心脏被掏出,兀自跳动不止。 他一头栽倒在地,临死前双眼仍圆睁着,盯住脏辫姑娘所在的方向,不肯瞑目。 脏辫姑娘眼睁睁目睹着,白衣男的尸体被那三只鬼撕成了碎片,她立于原地,神色无波无澜,仿佛早已习惯。 “抱歉了。”她轻轻叹息一声,“既然那对情侣拿到了图纸,我又何必坚持跟你结盟呢?反正你也没多大用处。” 六名玩家,迟早要有人去死,谁死不一样? 她要做的,是选择最稳妥的一条路。 作者有话要说:  ※※白金局有省油的灯吗?没有※※ 第81章 招魂机 别墅内的追杀, 足足持续了八个小时。 算一算,现在应该已经到中午了,但所有的门窗都被封住, 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室内灯光又暗,四面都营造出一种末日来袭的氛围,根本分不清是昼是夜。 每半个小时的随机传送,让玩家们完全来不及去往最终目的地,他们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会在中途遇见那十二只恶鬼, 然后就陷入无止境的躲藏与逃跑, 而逃跑的路线总是玄之又玄的避开三楼回廊, 到达不了那扇金属门的面前。 很明显,恶鬼并不希望他们去那里。 两个小时前,傅蓝屿和乔云铮, 刚刚在五楼的某处,发现了白衣男被撕碎的尸体。 同时也发现左侧的玻璃门,少了一扇门板。 那些门板上都写着符文,无疑是用来防御恶鬼的,看来有人先拿走了这样重要的道具。 不是双胞胎兄弟, 就是脏辫姑娘。 不过后来,傅蓝屿缩小了嫌疑范围,拿走玻璃盾牌的只能是脏辫姑娘。 因为经过了又一次传送后,她偶遇了双胞胎兄弟。 彼时双胞胎的哥哥受伤了,从肩膀到腹部严重的撕裂伤, 血染红了半边上衣,触目惊心。 而双胞胎弟弟胸前的那枚十字架徽章,也已经碎掉了,可见此前的情况有多么凶险。 弟弟一看见他们,立刻警惕,五指关节攥得咔咔作响,显然是一言不合就要出手。 要说兄弟俩的感情是真好,双方都有种愿意为彼此拼命的冲劲儿。 血脉相连,一路扶持同行,这种感情是深刻在骨子里的,傅蓝屿能理解。 所以她很有耐心,甚至还劝了两句。 “别紧张,我们不会趁人之危,你哥哥已经伤成这样,活不了多久了,我们何必多此一举?” “……” 乔云铮在旁微笑提醒:“蓝妹,不擅长安慰就别安慰了,这话有点直接。” “我只是阐述事实,我阐述事实的时候不习惯委婉。” 弟弟恶狠狠咬紧牙关:“如果你们是来看笑话的,那趁早省省,我哥一定比你们活得长。” “我没那个闲工夫。”傅蓝屿说,“我是觉得你们哥俩坐在这,待会儿鬼们追来,可能会死得更快。” 事实证明,她除了运气方面差点之外,偶尔也会开启毒奶技能,好的不应验,坏的应验。 话音未落,戴着通灵眼镜的乔云铮一回头,神色骤冷。 “来了。” 恶鬼们是真的又追来了,而 分卷阅读225 且这次一来就来了四只。 铁匠鬼、军官鬼、铁笼鬼,还有那只先前一直出现在浴室里的、拿刀的裸.女鬼。 总而言之,全是战力高的。 同样戴着眼镜的弟弟,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登时背起受伤的哥哥,头也不回朝着一楼楼梯冲去。 傅蓝屿和乔云铮紧随其后,四人飞奔逃命,这狼狈的画面如同循环播放的电影镜头,已不晓得重复了多少次。 说体力不透支,那才是假的。 铁匠鬼手里的榔头,不间断砸在墙面和地板上,所到之处裂纹密布、碎屑纷飞,背景是铁笼鬼的咆哮声和女鬼的尖笑声,合成了一曲亡乐。 四人终于上了二楼,穿过曲折回廊,试图继续往三楼楼梯的方向靠近。 然而回廊尚未穿越一半,天花板蓦然传来了机械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机关又被启动了。 傅蓝屿猛一抬头,见有锋利的铁栅栏从上而降,眼看着瞬间就要穿透前方兄弟俩的身体。 千钧一发之际,她和乔云铮同时伸手,强行将两人扯回了原地。 铁栅栏轰然落地,挡住了去路。 双胞胎弟弟神色复杂地看了傅蓝屿一眼,正欲说话,却突然指向她身后。 “小心!” 铁匠鬼已近在咫尺,且将目标对准了乔云铮,巨大的榔头,分分钟就将落在乔云铮头顶。 那一刻傅蓝屿根本是来不及思考的,她看不见鬼的方位,只能凭借直觉迎上去,挡在了乔云铮前面。 榔头不偏不倚,正砸在她身上,随即又被一道银光弹开。 她毫发无损,但胸前的十字架徽章碎了。 道具又毁了一次。 乔云铮抱着她后退两步,背部紧贴着冰冷的铁栅栏,注视着那四只鬼越逼越近。 进退无路,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除非…… 听得受伤的哥哥,伏在弟弟背上,嗓音沙哑地开口:“时间好像到了。” 没错,时间的确到了。 别墅布局再度发生改变,傅蓝屿忽觉脚下地面塌陷,她本能地向后一靠,正撞进乔云铮怀里。 乔云铮双臂收拢,用力搂紧了她。 墙面拔地而起,眼前的一切都扭曲变幻,那四只恶鬼刹那间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 这一回,傅蓝屿、乔云铮和双胞胎兄弟,由于距离过近,顺利地被传送到了同一处位置。 傅蓝屿仔细辨认了一下周围环境,脑海中的地形图逐渐清晰。 “这是三楼。” 从午夜算起,足足十二个小时,这大约也是他们离最终任务地点,最近的一次。 大家都濒临了脱力的边缘,如果说要通关的话,这基本上是唯一的机会。 毕竟下一次再传送,就不知道又要去哪了。 谁知还没等她和乔云铮商量出一条最合理的路线,忽听身后传来娇柔女声,隐约含着几分笑意。 “二位,是不是把我忘了?” 脏辫姑娘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三楼,正举着那块比自己还高的玻璃盾牌,径直朝这边走来。 傅蓝屿端详对方半晌,平静回答:“你找着了不少线索吧?不愧是高端玩家,连装备都比我们高出个档次。” “过奖了,我无非是运气好一点罢了。”脏辫姑娘笑道,“我倒没想到,你和你男朋友都挺仁慈的,明明我刚才故意制造机会想杀这兄弟俩,你俩却偏要救他们——这游戏只能活三个人,你们可得考虑好了,和谁结盟更靠谱。” “……刚才的机关是你操纵的?”傅蓝屿蹙眉,似有所悟,“那这十二只鬼也是你放出来的了?” “我找到了标示机关位置的图纸,总要有人先做这件事,不是吗?” 始终保持沉默的乔云铮,此时缓声问道:“你准备和我们结盟?为什么?” “听说,你们手里有开启三楼金属门的正确密码?”脏辫姑娘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有盾牌,也有眼镜,完全能跟你们强强联合——受伤的人反正也活不长,咱们仨对付他们兄弟俩还不是容易得很?杀一个,留一个献祭,刚好通关。” 听上去,这计划很有道理,也很可行。 但她偏偏忽略了一点,白金局的玩家,谁也不是坐以待毙的窝囊废。 受伤的野兽,才是最危险的。 就在她势在必得,等待乔云铮和傅蓝屿答复的瞬间,方才还看似奄奄一息倚在墙边的双胞胎哥哥,猛然撑地起身,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她的身侧。 他目光狠厉,果断伸手箍住了她的脖子。 弟弟随后赶到,照着她的小腿腿骨猛踹一脚,而后当她双膝跪倒之时,一拳直击她的喉咙。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哥哥手腕发力,硬生生掰断了她的颈骨。 一切都发生在十几秒内,谁也没预料到情节会往这方面发展。 所谓狠角色,大抵如 分卷阅读226 此。 脏辫姑娘仍定格在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的脑袋软软垂向一边,停止了呼吸。 哥哥将她推倒在地,抬手捂住了疯狂渗血的伤口。 他制止了弟弟要搀扶自己的动作,转而脸色苍白地抬起头,朝傅蓝屿和乔云铮,露出个挑衅的笑。 “怎么样?二位也用不着考虑了,这下只能跟我们结盟了。” “……好,我们没有意见。”傅蓝屿无奈抬手,“盾牌你们拿着,麻烦注意着四周动静,我来带路。” …… 于是仅存的四个人,暂时达成了还算稳固的同盟,由乔云铮和傅蓝屿在前方探路,双胞胎兄弟在后方拿着盾牌掩护,以最快速度靠近楼梯口的金属门。 直至真正到达了金属门的面前,双胞胎哥哥应该是对时间有着特殊的敏.感度,他沉声提醒。 “还有最多两分钟。” 两分钟后,别墅再次开启传送,就意味着他们将功亏一篑。 金属门板触觉冰凉,傅蓝屿掀开了门上的小窗口,按照图纸上提示的颜色,依次按下了绿、红、黄、蓝四枚按钮。 门板与地面,发出一阵沉重刺耳的摩擦声,里面的景象终于完整呈现在了她的视线内。 这仿佛是一座大型实验厅。 厅内的灯光,比别墅的任何一处光线都要明亮得多,将整座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大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台散发耀眼光泽的奇怪机器,机器的构造极其复杂且抽象,与之前那本线索书上画的,一模一样。 是招魂机啊。 机器中心就是操作台,操作台的左侧有一处红色开关。 ……与其叫操作台,倒不如称之为献祭台。 那是将活人献祭的地方。 只有献祭了一位活人,凑齐第十三只鬼,才能令全部恶鬼安息往生,从而完成通关。 傅蓝屿往前走了两步,正欲将机器看个仔细,忽听身后一声巨响,回头见双胞胎弟弟将玻璃盾牌立在那,和乔云铮一起挡住了大门。 弟弟嘶声高喊:“门关不上了!它们来了!” 这扇门,开了之后就不能再关上,而那十二只恶鬼已经赶到,它们张牙舞爪,狰狞嚎叫,正试图突破这一层防线,阻止招魂机的开启。 傅蓝屿没有通灵眼镜,看不见外面具体的情景,但从乔云铮和弟弟的吃力程度上判断,他们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玻璃盾牌摇摇欲坠,再这么耗下去,大家都得死。 她银牙暗咬,转头看向双胞胎哥哥,却见哥哥已经在往招魂机的方向走了。 仍有血从他的伤口处滴落,在地面蜿蜒出一道鲜红的痕迹。 他说:“你们刚才救了我弟弟,当我还你们一个人情。” 他顿了顿,像是对她讲,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这个样子,就算能活着回去,也迟早要死在下一局,没准还会成为他的累赘。” “算了,我只能陪他走这么远了。” 这时候,正拼尽全力和外面恶鬼对抗的弟弟,像是有心灵感应般,猛然回过头去。 “哥!”他惊惶莫名,“你干什么?你快下来!” 哥哥走上台阶,左脚已经踏进了献祭台,闻言回眸,深深望了他一眼。 “没关系,这世上还有你完不成的事情吗?”哥哥笑了笑,“我等你,等你通关了白金四之后来找我——我们说好了,这辈子太短,下辈子也还要当兄弟。” 说完,他毫不犹豫登上献祭台,毅然抬手,用力扳下了红色的开关。 招魂机两侧锋利的刀片,纵横交错,形成了一座荆棘囚牢,将他围困在内。 献祭台骤然下沉,他的身影一瞬消失在另外三人的视线内。 不多时,有暗红血水源源不断从机器的缝隙中涌出,染红了四面雪白的地砖。 “啊啊啊啊啊——哥!哥!!!” 弟弟彻底崩溃,撕心裂肺地大哭。 同一时刻,乔云铮感觉盾牌前方的压力一松,透过通灵眼镜,他看到对面的十二只恶鬼正被银色光华笼罩,纷纷停止了攻击。 招魂机启动了。 是某人用生命换来的。 他摘下眼镜转身,见傅蓝屿也正红着眼眶看向这边。 在这条路上,能够患难相伴的人,通常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或许下一次,轮到的就是自己。 地面开始猛烈震动,爆炸声从各个角落渐次燃起,整座别墅都笼罩在了冲天的火光中。 颈间吊坠,传来了水滴滴落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本局谁活下来这个问题,其实我最开始没有确定,谁知评论区一水的认为弟弟能活——所以弟弟高票获得幸存者资格。 在游戏里,每个玩家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或生或死,那都是他们曾对这不公命运,抗争的痕迹。 寂静(白 分卷阅读227 金局) 第82章 离别 顾墨池二十岁被绑定【幸存者逃亡系统】,在游戏里穿越了十二年, 实力与运气兼而有之, 极少失误。 他向来性格桀骜, 无所牵挂, 秉持着及时享乐的原则,随时做好赴死的准备, 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偏偏二十七岁那年,遇着了某位姓白的姑娘,看她天真活泼、巧笑嫣然, 似凡尘俗世里清澈的一束光,禁不住一见钟情。 从此他生命里多了个目标, 想带她通关、保她周全, 和她一起好好活着。 然而他最终却没能活过三十二岁。 他的生日在十二月初,原本和朋友们约定好,等十一月底的白金任务做完,就请大家吃饭。 谁知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他信守承诺, 拼死保护心爱的姑娘到最后一刻,遗憾的是,今生也只能陪她走到这里了。 ——笙笙,我把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留给以后的你。 ——走吧,往前走,千万别回头。 这对他来讲, 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后悔,从没后悔过。 只是,真的不舍得。 缘深缘浅,终有一别。 * 直到很久之后,白箫也仍旧记得那一夜的情景,他原本和纪翎坐在沙发上看电影,见白笙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问候,白笙就发了疯一样冲出了家门。 后来他才知道,顾墨池留在了那场白金局里,只保住了白笙,没保住自己。 因为在游戏里已经宣告死亡,他们甚至都没能见到顾墨池最后一面。 那场白金局,属于规则极其特殊的一场,九道关卡,十位玩家,每一关都要淘汰一个人献祭鬼怪。 这就意味着,最后连三个幸存者名额也满足不了,至多只有一人能活。 顾墨池和白笙闯到了最后一关,在面临抉择的时候,他选择了自杀,让白笙自动通关。 逝者深情,可对生者而言,又有多么残忍。 …… 白箫和傅蓝屿,这两天都在顾墨池家陪着白笙,毕竟白笙哪里都不肯去。 两人生怕白笙想不开出个什么意外,所以半步也不敢离开。 白笙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卧室的地板上,抱着一只毛茸茸的黑兔子玩偶,红着眼眶,茫然发呆。 玩偶是去年她逛街时,随手买给顾墨池的礼物,彼时她说这只兔子长得像他,和他名字也相配。 然后顾墨池就一直把兔子摆在床边,再没挪开过。 睹物思人,物是人非。 卧室的房门被推开,傅蓝屿端着一碗海鲜粥走进来,俯下身靠近白笙。 “笙笙,喝点粥,你哥新熬的。” 半晌,见白笙无动于衷,她又试着把那只兔子玩偶拿走,但白笙抱得紧紧的,宣告失败。 她叹了口气:“笙笙,你再不吃饭,我就要强喂你了。” “……” “你哥都要急死了,你就当心疼他,稍微尝一口。” 乍一提到白箫,白笙的神情总算有了一丝细微波动,她沉默许久,转头看向那碗粥。 “我哥手艺真好。”她哑着嗓音,像是自言自语,“其实墨池之前也想过要练练厨艺的,还说要跟我哥取取经,可每次做的饭,味道都一言难尽——海鲜粥他也做过,上次虾皮都没剥干净,还被我嘲笑了一通。” 傅蓝屿端粥的手停在半空,一向口才优秀的人,此刻竟如鲠在喉,什么安慰的言辞也讲不出了。 听得白笙又道:“我那时就该多夸他几句的,我应该感谢他什么都愿意为我做,但我却什么都回报不了他。” “……不会的。”傅蓝屿低声说,“顾先生喜欢你,是因为你值得他喜欢,喜欢这件事出于内心,是不图回报的。” “他这些年教了我很多东西,没有他,我根本做不到如今的程度。”白笙垂眸注视着地板,眼底雾气蒙蒙,“我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了,终于能跟他并肩作战了,可他教会了我,自己却走了。” 她接过粥碗,舀了一勺作势欲喝,但手一直在颤抖,怎么也喝不下去。 她放下碗,将脸埋进双膝之间,好久才低声呜咽了一句。 “蓝蓝,你说……他那么怕寂寞的人,我怎么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种地方呢?” “我怎么能亲眼看着他在我面前自尽呢?我拦不住他啊——!!” 她蓦然发出了如受伤小兽般痛苦的哀叫,压抑的情绪一瞬决堤,终是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傅蓝屿低下头,一滴泪悬而未落,只觉满腔酸楚无从言起,是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转过头去,见白箫就站在卧室门口,神色平静黯然。 四目相对,白箫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缓步走来,在白笙面前蹲下身,就像很多次那样,将手 分卷阅读228 温柔覆在白笙头顶。 “笙笙,你相信哥哥。”他轻声道,“只要你能通关白金四,就还有机会见到顾先生。” 白笙满脸泪水,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白箫耐心回答:“先前一场白金局,我和纪翎听另一位幸存的玩家,提到了系统吊坠上的图案。” 所有进入到白金等级的玩家,吊坠底部都会出现神秘图案,图案共分为三种:十字架、怀表还有墓碑。 乔云铮是十字架,傅蓝屿是怀表,而他们兄妹二人,都是墓碑。 当年沉岛的前任首领江河,吊坠的图案也是墓碑。 谁也不知道他后来离开C城,最终去了哪里。 “那位玩家告诉我们,墓碑的含义是‘静止’,当白金四通关后,你会得到一张金色契约卡。只要你签了那张契约,就能去到最初的地方,寻找你的爱人。” “你可以选择,和他永远留在那里。” 白笙那双完全失去神采的眼睛,恍惚间亮了一亮,她迟疑着,小小声地问。 “所以……我还是有机会再见到他的?” 白箫微笑点头:“是,你还有机会。” “你没骗我?” “我从不骗你。” 他拥她入怀,轻抚着她的背,同她耳语。 “别怕,还有哥哥在呢,无论你要去做什么,哥哥都会支持你。” 傅蓝屿静默许久,侧眸看向白箫。 从她的角度,见白箫的眼底,分明也含着泪。 说这话时心里有多疼,大约只有他自己才懂。 * 夜已深。 在确信白笙的精神状态稍微平稳之后,白箫把傅蓝屿送到了门口。 “蓝蓝,待会儿纪翎会来,你先回去休息吧。” 傅蓝屿答应了一声,却在临近门口时,又停住了脚步。 她回头看他:“为什么要告诉笙笙那件事?你明知通关白金四之后的契约,未必就是好事,我们到现在都无法确定,签订契约的那些人最后都去了哪里。” 白箫无奈一笑:“你觉得我有选择吗?笙笙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不给她这个希望,她说不定会跟着顾先生一起去——就算我现实中能看住她,到游戏里怎么办?一个完全没有斗志的人,还能活过几场白金局?” 傅蓝屿沉默。 “我尊重她的一切决定,哪怕她将来通关白金四,真的要签订契约,我也认了。那是她自己的路,理应由她自己走完。” 他的妹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他呵护宠溺的小姑娘了,她遇到了更懂她的人,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坚持。 他不可能陪她一辈子。 或许他终将失去她。 …… 初冬的风,带起道旁的枯枝败叶,簌簌作响。 四面寂静,傅蓝屿站在清冷如水的月光下,点燃了一根烟。 火光亮了一瞬,当她抬手拂去眼前的烟雾时,就望见了不远处正朝自己走来的挺拔身影。 乔云铮一袭黑色风衣,比这夜色更浓几分,他在她面前停下,垂眸凝视着她。 他拿走她的烟,单手掐灭,又替她将略显凌乱的长发整理好。 “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傅蓝屿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自己走夜路,来接你。”他顿了顿,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暂时被白箫劝住了,但是……”她忽而叹息一声,“白金局还有那么长的路,今后有多难熬,我们都很清楚。” 白笙每穿越一场游戏,都无异于不断重温顾墨池死去的那一幕,就像是永不会结痂的伤口,一次又一次被残忍撕裂。 越是曾经拥有过,离别时才更加难以承受。 无法遗忘,不得解脱。 乔云铮仰头望向楼房高层,15层那里是顾墨池的卧室窗口,以前两人相约出去时,顾墨池总喜欢推开窗跟他打个招呼。 月色融化在他眼底,他的神情沉静悲凉。 他至今仍记得当初在恶灵古宅时,第一次和顾墨池打交道的场景。 穿机车皮衣的男人,气质很酷,话尾永远带着上扬的语调,眉眼间尽是桀骜不驯。 他以前想过,白金局最终通关率极低,如果说他们这群人里有谁一定能成功,那个人应该是实力和运气都顶尖的顾墨池。 然而顾墨池却是最先离开的。 连句道别也没有,就这样匆匆消失在了他们的生命里。 下一个是谁呢? 他们的命运,早就与系统绑定,身不由己,至死抗争。 “蓝妹。” 乔云铮唤了一声,却再没有了下文。 傅蓝屿伸手抱住他,她将脸贴在他心口,无声闭上了眼睛。 顾墨池与白笙的今天,可能就是他与她的明天。 这条路,究竟还 分卷阅读229 能一起走多远呢? * 顾墨池的生日当天,C城下了雪。 今年的这场雪,比往年下得都要早一些。 白笙拒绝了朋友们跟随的请求,独自一人前往河边,想给顾墨池放一盏孔明灯。 当初两人原本说好,通关那场白金局后要一起去的,可惜他失约了。 那么约定就由她自己去履行。 大雪纷纷扬扬,落在被月色照映的粼粼河面。 白笙提笔,近乎虔诚地在孔明灯上,并排写下她和顾墨池的名字。 她并不贪心,愿望只有一个,盼着两人还能有重逢的机会。 为了这个愿望,她不在乎付出任何代价。 她一松手,被点燃的孔明灯,乘风缓缓升上高空。 顾墨池曾说过,即使真的不能活到最后,自己也会走在她的前面,免得她将来迷路。 他是在她怀里阖上眼的,临死仍放心不下她。 他曾保护她那么久,如今该轮到她去找他了。 “我永远也不会迷路的。”白笙仰头望向天边那一道灯影,眸中星光闪烁,坚定悲伤,“我一定会找到你。” 我爱的人,我终将涉过血海,跨越这残忍而漫长的时间,模糊生与死的界限,一步一步走向你。 请你等我。 请你等我。 第83章 漆黑 新的一年到来之际, 白笙正式踏入了独自穿越白金局的旅途, 白箫和傅蓝屿对此很不放心, 都想陪她做几次任务, 让她习惯习惯再做打算,但被她拒绝了。 “蓝蓝, 你和乔先生已经签过长期契约了,我哥和翎姐也签了长期契约,长期契约如果中途毁约, 是不可以再签第二次的,没有那个必要。” 签长期契约的两名玩家, 可以永久绑定穿越, 同时生命之水的奖励值也会相应增高。但如果一次毁约,中途再与其他人签订同级白金契约, 以后就不能再与之前的玩家签长期了。 虽说影响不大, 白笙却也不愿意给哥哥和朋友添麻烦。 “你们别担心, 我早就具备独闯白金局的实力了,我会活着回来,不让你们失望, 也不给墨池丢脸。” 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 大家都在场,纪翎红了眼眶, 无声看向旁边的白箫。 白箫低头沉默许久,终是勾唇一笑,语调和缓地回答。 “好, 那哥哥等你回来。” …… 傅蓝屿最近一直都住在乔云铮家里,说也奇怪,自打从《十三鬼叫门》那一场白金局穿越回来后,半年多了,她总是频繁做噩梦,且梦里重复的,都是相同的场景。 她永远都在被数量庞大的恶鬼军团追着跑,踏过满地的鲜血与尸体,最终被一扇紧闭的石门拦住去路。 恶鬼们一涌而上,将她撕成碎片。 那疼痛感即使在梦境中也格外强烈。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见阳光正从窗外照进卧室,洒满地板。 那只叫咖啡的缅因猫,如今已经长到一米多了,趴在她脚边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像只大型毛绒玩具。 她兀自怔忡,忽觉背后一暖,是乔云铮抱住了她。 “怎么了?”乔云铮低声问,“又做噩梦了?” 他的呼吸轻盈撩拨在她耳畔,手就稳稳揽在她的腰间,傅蓝屿靠在他怀里,不安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 她阖目半晌,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梦见的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穿越这么久,一次都没有见过。” 乔云铮没有办法给她答案,因为他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 他垂眸吻了吻她的鬓角,一开口语调温柔。 “没关系,不管是什么地方,总之你到了那里的时候,我一定在你身边。” 傅蓝屿闻言笑了,她点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忽听客厅大门被敲响,好像是有人来了。 她穿鞋下床,那只缅因猫就扭来扭去跟在她后面,还喵喵叫着撒娇。 “咖啡,你太胖,实在抱不动你了。” 她说着,径直走去开门,见景鹤一身清爽休闲装站在门外,跟要去赶通告的男团小鲜肉似的。 景鹤把手里拎着的袋子举到面前,笑嘻嘻地邀功。 “怎么样蓝姐?我买了你最喜欢那家店的汉堡烤翅和披萨,眼看月底又要穿越了,咱们仨聚聚啊。” 她接过袋子,顺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跟撸猫没什么两样。 “挺好,那进来吧,你云哥也刚起床。” 这时乔云铮从卧室出来,见着景鹤,第一句话就是:“腿上的伤好了吗?” 景鹤上个月穿越回来,右腿被利器划了一道子,不严重,但也缝了不少针。 “嗨,皮外伤,有什么大不了的?早不疼了。” 景鹤挺久不见咖啡,摸了咖啡好一会儿才去洗手准备吃 分卷阅读230 饭。 他扯着嗓子喊:“云哥,我喝可乐,加勺冰!” “知道了。” 乔云铮转身进了厨房。 傅蓝屿开了一盒猫罐头给咖啡吃,随即解开了桌上的外卖袋子。 汉堡里新煎的肉排香气,混合着榴莲芝士披萨浓郁的奶香气,扑面而来。 这大约是现实中最平凡而幸福的时刻。 趁爱人与挚友都在身边,在即将再度奔赴残酷战场之前,姑且抛开一切杂念,认真享受当下。 每一秒钟都值得。 * 七月底的这场白金局,傅蓝屿和乔云铮仍旧选在傍晚穿越。 彼时傅蓝屿盘腿坐在客厅地板里,正拿着根自制的羽毛铃铛,上上下下的逗猫,而乔云铮就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边喝茶边笑着看她。 晚霞晕染窗棂,夕阳余晖沉入地平线的另一侧。 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等傅蓝屿再次睁开眼睛,她本能地顿了顿,还以为自己突然瞎了。 她适应了很久,直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这才终于确认,并不是自己的视力出了问题。 她目前所处的这座空间,的确是一个完全黑暗的、没有任何光亮的地方。 人在漆黑的环境下,往往是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哪怕她没有幽闭恐惧症,也觉得有点发憷。 但多年穿越的经验,使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双手撑地,慢慢后挪,大概挪了两三米,发觉后背已贴上了墙面。 墙面冰凉,隔着单薄的棉质衣料,激得她一阵阵起鸡皮疙瘩。 指尖触及地面,她试探性地在附近摸索,半天只摸到了一手的灰,也不知道这里是多久没人打扫了。 她沉思片刻,又躬下身,小心翼翼往旁边爬了两步,以匍匐前进的姿势,探索更远的领域。 所幸,这次就稍微有点收获了,因为她摸到了一截金属杆。 这摸起来很像是……嗯…… 老式宿舍的床架子。 果然,当她向前伸手时,又摸到了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她谨慎起身,坐到了这张宿舍床上。 她尚未来得及整理思绪,考虑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结果忽听门口传来一声响,好像是谁摔倒了。 有女孩子的声音,哆哆嗦嗦的带了哭腔。 “阿健,阿健你在吗?我怕……这里好黑……” 嗯,应该是一对绑定穿越的情侣,开局失散了。 听起来,这女玩家八成是对黑暗环境有点心理障碍。 傅蓝屿仍坐在床边,面朝着门口的方向,没有说话。 半晌,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女玩家起身,扶着墙继续往前走。 “阿健,阿健?” 在孤立无援的恐惧境况下,仿佛只有不断呼唤男朋友的名字,才能令她心安。 谁知下一秒,蓦然有小孩子的笑声突兀响起,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极其阴森诡异。 四周漆黑,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傅蓝屿半点也看不见。 她只听到那女玩家凄厉地惨叫了一声,而后“砰”地有重物倒地,随即是布料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远,像是被谁拖走了。 她下意识往床的内侧又挪了挪,屏住呼吸,凝神倾听。 良久,隐约有小孩子稚嫩的歌声飘飘荡荡,起初只有一个在唱,后来加入的童声逐渐增多,变成了一群孩子的高低合唱。 他们唱的是一首陌生的童谣,将调子拖得很长很慢: “不要说,不要笑, 不要哭,不要闹。 院长拿着一把刀, 被杀的孩子哪去了? 黑乌鸦,白钟表, 谁的影子墙上照, 只有镜子能知道。 你陪我玩好不好?” 这首童谣一共唱了两遍,孩子们收了声,四周重新恢复寂静。 其实两遍就够了,傅蓝屿能从头到尾记下来。 她反复琢磨这八句词,里面暗示的应该是本局游戏的规则和线索。 目前能确定的是,这里是座孤儿院。 以及…… 说、笑、哭、闹,都是不被规则所允许的。 这一局,所有玩家都不可以发出任何声音,否则下场就会跟刚才那位女玩家一样。 他们即将在这个全封闭的鬼地方,度过备受煎熬的几十个小时。 傅蓝屿蹙眉,她将手探进旁边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里,仔细摸索,又掀开了被子底下的枕头,试图从枕套里找出点什么。 ……别说,还真让她找着了。 枕套里缝着一件细长坚硬的东西,她双手用力将布料撕开,将那东西抽了出来。 是一柄类似修眉刀的刀具,刀刃还没食指的一截关节长,换句话讲,就是不能够作为凶器杀人,这玩意儿谁也杀不死。 分卷阅读231 那它是干什么用的? 傅蓝屿将修眉刀塞进牛仔裤口袋,暂时保存。 毕竟总在这坐着也不是个办法,她斟酌再三,最终决定摸黑出门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先和乔云铮会合。 岂料她还未起身,楼里的钟,突然铛铛铛缓慢敲了七声。 钟声沉重悠远,很像来自地狱的追魂令。 而与钟声同时出现的异兆,是那一瞬间,楼内各处的灯光纷纷亮起,尽管昏黄发暗,却也足以令人看清眼前的布局了。 突如其来的光线,需要适应的时间。 傅蓝屿当时是脸朝门口的,她眯起眼睛,敏锐发觉门口的那面墙上,现出了两道摇摇晃晃的黑影。 她背脊一凉,猛地回头—— 原来在她身后的天花板上,吊着一男一女两具干尸,无风自荡。 那具女尸穿着鲜红的裙子,长发如同招魂幡直垂到地,在地面铺了厚厚一层; 那具男尸穿着并不合身的西装,脸上皮肉被利器划得破破烂烂,只有一双眼睛仍圆睁着,空洞地瞪向这边。 她方才只要再往反方向多走两步,可能当场就要跟它们来个面对面。 第84章 保持安静 突如其来的光亮, 让傅蓝屿一瞬间看清了吊在自己身后的两具干尸, 她盯着干尸看了片刻, 有些无语。 但现在不是无语的时候。 她很快就分出了轻重缓急,决定暂时把干尸搁置一边, 先查探附近的情况。 她目前所在的地方, 确实是一间老式宿舍, 左右各有一张床,床头摆着一只破旧的玩偶小熊,没有窗户, 空间封闭且压抑。 她走到门口,迅速环视四周, 见长长的走廊不晓得通往哪里,周围还有很多间同样的宿舍,但没看见其他玩家出来。 门口不远处,一道蜿蜒的血痕尚未干涸, 显然是刚才那名女玩家被杀害拖走的位置。 她正准备去其他宿舍看一眼, 忽觉灯光熄灭,眼前再度陷入令人窒息的黑暗。 从灯亮到灯灭, 中间间隔顶多30秒, 根本什么都来不及做。 她想起了刚才灯亮之前,楼内的钟声响了七下, 看来这是系统给玩家的提示。 每逢整点报时,这一片漆黑的区域,都会有30秒的视野可见度, 他们只能依靠这短短30秒的机会,尽力去找线索,以及熟悉地形。 她刚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随即谨慎转身,一步一步朝干尸的方向摸索而去。 指尖触到了干尸邦邦硬的身体,她屏住呼吸,开始从上至下搜身,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果然,在那具男性干尸的西装内侧口袋里,她摸出了一块手表,手表的表带已经断掉了,只剩下表盘,听起来还在滴滴答答的走。 她看不见表盘上显示的具体时间,但如果待会儿到了整点,灯再亮起来,这块表或许可以用于计时。 她将表塞进了口袋。 这间宿舍,应该是没什么漏掉的线索了,她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得主动出击。 刚才趁着灯亮,她也算简单了解了走廊的情况,于是一路摸出门去,将脚步放轻,悄悄贴着墙面,去往隔壁的另一间宿舍。 遗憾的是,隔壁的宿舍门锁着,可见这里也并非每一扇门都能打开。 傅蓝屿又往前走了两步,差不多试了三扇门之后,第四扇门终于被轻而易举地推开。 她站在原地,伸直手臂探了探,确定面前并无遮挡物,这才迈出了第一步。 这间宿舍的布局,和她之前在的那间很相似,因为她没走多远就摸到了熟悉的金属床杆。 她正欲俯下身去,结果过于敏锐的听觉,却令她瞬间停止了动作。 身后的那张床,正传来极轻微的呼吸声。 有人。 心中警兆顿生,她下意识便要后退,谁知还是稍慢了一瞬,只觉身侧风声袭来,对方猛地把她按倒在了床边。 是个男玩家,力气非常大,他扯过旁边的被子蒙在她脸上,拼命压住,意图令她窒息而死。 碍于游戏规则,两人谁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在黑暗之中无声抗争着。 在这样特殊的白金局内,大家甚至都不知道玩家总数有多少,为保险起见,若有可能,自然是杀一个算一个。 傅蓝屿拼命挣扎,无奈对方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她完全无法脱身。 短暂缺氧让她头脑出现了一瞬空白,但理智却将她的意识及时拉回了正轨。 她咬紧牙关,努力将手伸向牛仔裤口袋,用两根手指夹出了先前那柄类似修眉刀的细小刀片。 毋庸置疑,这柄刀片太窄,压根也很难杀死人。 但不代表它不能对人造成严重伤害,只要方法得当。 傅蓝屿反手将刀片扎进了男玩家的大腿内侧,腕间用力,就势往下一划,刹那间割开 分卷阅读232 了他的皮肉和血管。 鲜血狂涌,猝不及防的剧痛袭来,身体的本能反应远比思考速度要快得多,男玩家顿时不受控制地痛呼出声。 与此同时,他压住被子的手也松开了。 傅蓝屿双手撑着床板,迅速向后闪避,随即凭着直觉,抬脚重重踢向他腰腹以下要害部位。 这一脚,又准又狠。 男玩家直接后仰栽倒在地,没忍住又哼了一声。 屋里一时寂静,只能听到他因疼痛而粗重的呼吸声,傅蓝屿抱膝缩在床角,感觉他正从地上爬起身来,仍想上床来抓她。 她扯住被子的一角,打算只要他靠近,就先蒙了他的脑袋,趁机跑向屋外。 然而事实证明,男玩家还没来得及碰到她,游戏规则就先行启动了。 从他嘴里发出了声音,不管是什么声音,都算犯规。 ……原本只有两个人的宿舍里,突然传来了小孩子的笑声,声音很尖很细,带着股阴森的凉意。 哧—— 如同布料被撕裂的声响。 近在咫尺,铁锈般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就蔓延开来,令嗅觉灵敏的傅蓝屿一阵发晕。 哧哧—— 那声响还在继续。 男玩家终于发出了绝望凄惨的嚎叫,他双手拼命抓挠着床板,力道之疯狂,搞得整座床都在摇晃。 傅蓝屿什么也看不见,但她明白过来了。 刚才那不是撕扯布料。 是有小鬼在撕男玩家的**,一张一张的撕。 小孩子的笑声,音调越来越高,几乎就响在她的耳边。 她用被子蒙住身体,极度收敛存在感,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直到那名男玩家,再也没了动静。 他的尸体似乎被拖走了,一路拖出了宿舍,。 她试探着倾身过去,在床的边缘,摸着了一手粘腻的血。 不多时,那首鬼气森森的童谣,再度响彻了这栋孤儿院的每个角落。 依旧是无数小孩子的大合唱。 “不要说,不要笑, 不要哭,不要闹。 院长拿着一把刀, 被杀的孩子哪去了? 黑乌鸦,白钟表, 谁的影子墙上照, 只有镜子能知道。 你陪我玩好不好?” 看来游戏里每死一名玩家,这首歌谣都要重放一遍,循环往复,以达到警示和提醒作用。 屋内警报暂时解除,傅蓝屿抚了抚刚才被憋到发疼的心口,平复半晌,这才下了床。 她摸索着,把两张床都细致检查了一遍,最终也只是在对面床的床下,摸到了一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修眉刀。 这基本上可以说明,每间没有上锁的宿舍,或者是每间安排了玩家的宿舍,都有这样一柄修眉刀。 很显然,将之称为武器有点勉强了,那么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正当傅蓝屿放慢脚步走到门口,马上就要出门的时候,歌谣的唱声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楼内钟声敲了整八下。 下一刻,眼前光线袭来,所有的灯光再次亮起。 * 灯光亮起,就意味着倒计时要开始了。 傅蓝屿想也未想,登时踮着脚跑出了宿舍门。 她一边跑,一边拿出口袋里的那块表,低头察看。 表盘是白色的,奇怪的是,既没有分针也没有时针,只有一根秒针,在滴滴答答的走动。 不过正因如此,所谓的30秒,她就能数得非常直观。 整栋楼都没有窗户,外面的光线一丝也透不进来,她快速穿过狭长的走廊,在转弯处发现了通往二楼的螺旋楼梯。 可惜在她上到楼梯的一半时,尚未来得及看见二楼布局,倒计时结束,灯光又一次熄灭。 陷入黑暗的瞬间,她背部紧靠墙壁,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她听到了,楼上也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像是有人正要下楼。 这里是连接一二楼的唯一阶梯,很窄,最多容一人通过。 对方下楼,必定会经过她目前的位置,也必定会察觉到她的存在。 她右脚往旁边跨了一步,准备后退给对方让路。 岂料对方前行的速度,比她后退的速度要更快,两人间的距离正在不断拉近。 脚下的木制楼梯,有一处貌似松动了。 傅蓝屿稍有不慎,险些踩空。 毫无疑问,被对方听到了。 风声有异,那人闪电般欺近身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反身将她按在了楼梯栏杆上。 冰凉修长的手指,已经牢牢箍住了她的脖子。 同一时刻,傅蓝屿将手绕到他身后,藏在袖里的修眉刀,也抵在了他的后颈。 但她却蓦然顿住了动作。 ……她 分卷阅读233 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薄荷香。 她和乔云铮用同一款薄荷洗衣液,早就用了很久了。 乔云铮也意识到了自己掐的是谁,他猛然松手,揽在腰间把她托了起来。 他的心跳声较之平时都要急促,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欣喜,他将她的脸仔仔细细摸了一回,终于松了口气,转而搂住了她。 虽说才分开了不到两个小时,两人却都有种久别重逢的庆幸感。 在这里不能说话,好在他与她默契已深,无需多言也能大致明白彼此的意思。 乔云铮用指尖,在傅蓝屿掌心,一笔一划认真写了两个字:歌谣。 然后他递给了她一张离型纸,还有一面类似女生补妆用的小圆镜子。 离型纸,就是粘贴那种背后光滑的纸,果然,这张纸上面贴了不少圆形粘贴,数一数,一共十二个。 在下个整点到来之前,灯没亮起,粘贴上画了什么,傅蓝屿肯定看不见。 但镜子她还是摸得出来的。 歌谣的第六句和第七句,清清楚楚写着: “谁的影子墙上照, 只有镜子能知道。” 镜子一定是有用的,至于透过镜子,究竟能看到什么,那就需要她自己去试了。 她犹豫了一下,而后将镜子玻璃的那面,对准了自己的脸。 “……” 在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很意外的,她的肩膀附近,有一团朦胧绿光,正逐渐凝结成清晰的轮廓。 绿光中,一张鬼童的脸从镜面浮现,它面容惨白,那双空洞的大眼睛里,正缓缓流出两行血泪。 它就趴在她的身后。 第85章 是谁 试问, 当你在一片黑暗的环境中照镜子, 连自己的脸都没看见,却看见有只小鬼正趴在你肩膀上,你是什么感想? 反正傅蓝屿是不太愉快。 就算心理素质再强, 碰到这么个情况,也难免寒毛倒竖。 她将目光从镜子上移开, 只觉背后一阵阵发凉。 乔云铮猜也能猜到她看到了什么, 他握了一下她的手, 引导她把镜子照向自己的脸。 傅蓝屿做了下短暂的心理建设,这才跟他并排站好, 重新看向镜面。 她将镜面,缓缓下移。 ……这一次,除了她肩膀上那只小鬼,乔云铮的身侧也多了一只, 是个半边脑袋被砍了一刀的小女孩, 梳着麻花辫。 小女孩满脸鲜血, 双手搂着乔云铮的腰, 正诡异地笑出一口森森白牙。 得, 这么看来, 不出意外的话, 估计每位玩家附近都跟着这么一位,这些小鬼正如歌谣里唱的那样,是孤儿院里“被杀的孩子”,它们也是这局游戏的监督者。 只要哪位玩家发出了声音, 它们立刻执行惩罚,刚才那一男一女,就是被各自跟随的小鬼,生生撕去了**。 她无声叹了口气,忽觉乔云铮牵起自己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个“1”,又写了个“2”,最后画了个问号。 他在问她去一楼还是去二楼。 一楼是她刚才待过的地方,她数过了,虽然走廊挺长,却只有六间宿舍,存在新线索的可能性并不太大。 相比之下,她更想看看二楼有什么。 她在乔云铮掌心,写了一个“2”,乔云铮会意,转而与她十指相扣,两人一前一后,扶着楼梯栏杆再度前往二楼。 正当傅蓝屿踏上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她蓦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互相推搡的动静,很明显是谁和谁起了冲突。 在这种情况下会起冲突的,只能是想要取彼此性命的玩家。 她扯了下乔云铮的衣角,两人立刻紧走几步,找了一处墙角蹲下来,以免被殃及池鱼。 黑暗中,那两位玩家谁都没有说话,可从打斗的闷响能听得出来,带着拳拳到肉的十足狠意。 越是这样的时刻,就越容易激起人内心的阴暗面,连仅存的一层伪装也完全揭开,只剩下生存的本能。 优胜劣汰。 踉跄的脚步声,似乎接近了楼梯口。 紧接着下一秒,有人脚底踩空,一路滚下了楼梯。 木制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响动,但奇迹般的,摔下去的那个人,居然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也不知是直接摔晕了,还是耐力惊人,受伤也能咬紧牙关遵守游戏规则。 傅蓝屿侧耳倾听,楼梯口的脚步声拖沓着慢慢走远,应该是得胜的那名玩家离开了。 她忽然福至心灵,匍匐着接近楼梯,随即转了个身,拿出那面镜子,对准了楼下的方向。 不出所料,她真的顺利锁定了受伤玩家的位置。 由于环境过于黑暗,她看不见玩家的轮廓,却能清晰辨认出玩家旁边绿莹莹的小鬼。 那小鬼就蹲在楼梯中央,梳个乱糟糟的马尾,少了一只胳膊, 分卷阅读234 仿佛正专注地盯着谁看。 可想而知,它在等玩家因疼痛而叫出声,但等了很久都没成功。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她的猜想,的确是每位玩家都有专门的小鬼负责。 怎么才能祛除这些小鬼呢?总不能一直留着它们在身边,如同定时炸.弹。 她琢磨着,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爬过来,就不跟乔云铮在一个地方了,四面黑暗不好辨清方位,她试探性地敲了敲地面。 手腕忽而一紧,熟悉的薄荷香迎面而来,她人已经被乔云铮拽回了怀里。 乔云铮在她额上吻了一下,算作安慰。 她拉过乔云铮的手,在他掌心写了个“3”。 她想知道这里到底有没有三楼。 乔云铮将她扶起来,单手撑墙确认,另一只手稳稳牵着她,缓步往前方走去。 刚才连续两次亮灯,他身处二楼,对二楼的地形有一定了解,自然也能大致分辨出三楼楼梯的位置。 然而在全黑的环境里,想要移动速度加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本来不算很长的一段路,两人也花费了不少时间,中途还磕碰了好几次。 直到那首童谣再度响起: “不要说,不要笑, 不要哭,不要闹。 院长拿着一把刀, 被杀的孩子哪去了? 黑乌鸦,白钟表, 谁的影子墙上照, 只有镜子能知道。 你陪我玩好不好?”…… 可想而知,这会儿工夫又有玩家死了。 也不知是死在了竞争对手手里,还是不慎发出声音,死在了小鬼手里。 傅蓝屿跟在乔云铮后面,谨慎地四处摸索着,正当她打算把镜子掏出来,确认附近有没有其他玩家时,楼内的钟声敲响,九点报时开始了。 灯光又一次全部亮起。 乔云铮回头看向傅蓝屿,两人对视一眼,傅蓝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立刻拿起镜子对准自己。 果不其然,这回镜中只有她自己的影像,身后的鬼童消失了。 她又照向乔云铮,那只搂着乔云铮的血淋淋的女孩子也不见了。 原来小鬼们,是不可以在有光亮的地方出现的。 这就意味着…… “我们只有这30秒的时间能够讲话。”她的语速极快,“云哥,二楼的布局怎样,还有哪些地方你没找过?” 乔云铮低声道:“二楼有食堂、游戏室、保健室和读书室,读书室是我穿越过来的地方,游戏室我也去过了,保健室离这里最近。” 照片粘贴是在读书室找到的,镜子是在游戏室找到的。 不过粘贴和镜子,肯定不止这一件,他能找到,别人也同样能找到。 “那我们先去保健室。” “好。” 于是乔云铮负责带路,傅蓝屿跟在他后面跑,并顺手展开了之前那张贴着粘贴的离型纸。 借着灯光,她终于看清,纸上共有十二枚粘贴,每一枚粘贴都是一个孩子的大头照片,且照片中心都画着一道奇怪的符。 她记忆超群,眼力又好,当即便认出来,第五张和第七张照片上的孩子,就是自己和乔云铮身上的小鬼。 怎么,难道要将照片撕下来,对号入座,贴在对应的小鬼身上吗? 听起来好像不难,但问题在于…… 小鬼是没有实体的,纵使它们就趴在她的肩膀上,她甚至都感觉不到对方的重量。 连摸也摸不到,谈什么贴照片? “这张纸上有十二个孩子的照片,说明本局游戏也有十二名玩家。” 先前已经死了三名,还剩九名。 乔云铮略一颔首,示意自己听清楚了。 “到了。” 面前是一扇虚掩着的门,门上挂着牌子,上面有三个褪了色的金字:保健室。 在乔云铮按住门把手的瞬间,视线转为黑暗,灯光再度熄灭了。 他蹙眉,推开了门。 30秒的时间实在太短,傅蓝屿还没来得及看清保健室的内部构造,但她迈出第一步时,难以言喻的不妙预感,却给她心头敲了一声警钟。 风声有异,天生敏锐的自我保护机制,令她霎时侧身闪避。 锋利刀刃擦着她的衣领划过去,刹那间割开了她领口的第一颗扣子,只差那么半寸,割到喉咙,她就要血溅当场。 偷袭的玩家是个女生,她闻到了很魅惑的香水味。 越是这种时刻,就越不能犹豫。 她于黑暗中,凭直觉锁定对方的位置,扯衣袖抓手腕,翻身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对方按倒在地。 可那女玩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大力挣扎起来也不是她能轻松制住的,两人陷入了胶着的夺刀之争。 与此同时听得一连串清脆碎裂的声响,好像是什么玻璃瓶子摔了一地,随后保健室的 分卷阅读235 另一边也传来打斗声,是乔云铮和别人交上手了。 保健室里竟藏着两个人,照目前看来,十有八.九也是绑定玩家。 这座孤儿院空间有限,十二名玩家,转来转去,总难免要碰上的,谁碰上算谁倒霉。 谁够狠,谁就活下来。 傅蓝屿不想再耽误时间了,她不知道乔云铮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总之再拖下去胜算未必更高,对谁都没好处。 她抬起双手,用力挡住女玩家攥刀的那只手,而后俯身,凶狠地用头撞向对方的头。 她的头骨比一般人都要硬,所以这种看似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其实是有些优势的。 “砰”的一声,女玩家被撞得后脑勺磕了一下地面,手上的力道也不禁松了几分。 就趁现在。 真是对不住了。 傅蓝屿迅速晃了晃头保持清醒,她空出一只手来,屈起食指关节,又准又狠击向对方的喉咙软骨,而且是连击。 有些生理上的本能是无法控制的,女玩家挨了这几下喘息困难,痛苦地咳嗽不止,尽管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违反了游戏规则,可是却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绝望和恐惧令她瞬间崩溃。 “……王八蛋!”她尖叫起来,“你陪我一起死吧!” 她发起疯来,力气比刚才成倍增长,顿时就从傅蓝屿手里抢回了刀。 刀尖从傅蓝屿掌心划过,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傅蓝屿深吸一口气,忍着疼没发出半点声音,随即单手撑地,敏捷向后跃出了一段距离。 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游戏规则很快就会解决这一切。 哧—— 半晌,方才的位置,传来了撕扯**的声音,越听越令人毛骨悚然。 小孩子的咯咯笑声,交织着女玩家凄厉的惨叫声,充斥了这座并不宽敞的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  没收藏新文的记得去收藏新文《这个瞎子不太冷[无限]》哦,七月下旬应该就会开,可能这本你们觉得不够沙雕不够好笑,那么下一本绝对够。 我,阿银,质量是有保证的。 第86章 乌鸦 傅蓝屿背对着那名女玩家举起镜子, 在镜中,她看不见女玩家的模样, 却能看见幽幽绿光中, 一只通体惨白的鬼童,正在一块一块撕扯着女玩家的皮肤。 鬼童将滴着血的皮肉,塞进嘴中大肆咀嚼,它的牙齿又尖又密, 犹如小型绞肉机,越看越觉得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和乔云铮缠斗的男玩家, 显然是听到了自己女伴的惨叫, 下意识停止了攻击,然后就被乔云铮果断一拳挥倒在地。 乔云铮后退了一步,没再继续出手。 “……” 撕**与咀嚼的声音, 在空旷的保健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哪怕看不到具体情景,猜也能猜到了。 男玩家的呼吸,逐渐变得短促而慌乱, 他张了两次嘴, 最终还是冲动战胜了理智, 带着哭腔唤出声来。 “……梅梅?” 遗憾的是,女玩家已经死透了,没有办法再回答他了。 “梅梅!不要啊梅梅!” 确定了恋人的死亡,他像是突然疯掉, 高声喊叫着朝女玩家的方向扑去,中途连续撞倒了两张桌子,歇斯底里。 透过镜面,傅蓝屿看到另外一只披头散发的小鬼,正诡笑着朝虚空伸出了双手。 不多时,男玩家也遭遇了同样的下场,他在地上来回翻滚挣扎着,从喉咙里不断溢出凄惨哀叫,却仍含糊不清念着恋人的名字。 游戏里没有对错,也没有输赢,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但凡有得可选,谁愿意经受这地狱般的一切? 当歌谣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断绝呼吸的男玩家没了动静。 布料与地面摩擦,那声音越来越远,是两具尸体被拖走,不晓得被拖到哪去了。 傅蓝屿无奈收起镜子,回手敲了下身后的药柜。 乔云铮循声确定了她的位置,他很快就摸索着走过来,担心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他摸到了她被刀划伤的右手,伤口兀自渗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尽管谁也不能讲话,但傅蓝屿能感受得到,他心跳的速度一瞬间就不稳定了,他在着急。 她安慰似地抚了抚他的肩膀,示意自己没有关系。 乔云铮将手探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张桌子,桌上摆了许多瓶瓶罐罐,他挨个打开确认。 直到他闻见了医用酒精的味道。 他用酒精给她伤口简单消毒,随即扯下自己休闲衬衫上的装饰领带,给她的手细致包扎。 傅蓝屿手指回拢,发现他给她系了个蝴蝶结,不禁弯起了唇角。 她往旁边走了几步,俯下身去。 刚才尸体被拖走的地方,满地血泊中,掉 分卷阅读236 落了一把略长的手术刀,正是之前女玩家要用来杀她的那一把,应该是在保健室找到的。 总之比最开始找的修眉刀要好用多了,适合防身。 她将刀别在了腰间。 正巧这时乔云铮也跟了过来,他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个“等”字。 傅蓝屿明白他的意思,目前游戏才过去三个多小时,玩家们都在熟悉地形,这座孤儿院又空间有限,众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在黑暗中碰面,然后互相残杀。 不如等一等,先养精蓄锐,观察形势,总比像没头苍蝇一样随时卷入战局要好。 她同意了,两人试了试,发现保健室的门可以反锁,于是锁门杜绝隐患,进而找了一处墙角并肩坐下来。 屋内的血腥味,还是很浓重,闻久了会觉得头晕。 她安静侧身,靠在了乔云铮肩膀上。 乔云铮伸手搂住她,很温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在这日夜不分的漆黑之地,有人陪在身边,至少是件值得安心的事情。 * 楼内的钟声,又接连响了三次,现在午夜十二点已过。 期间又有歌谣声响起,玩家死亡人数达到了六名,还剩六名。 傅蓝屿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乔云铮在轻拍自己的后背,她睁开眼睛,受伤的那只手不慎擦到地面,登时疼得一颤。 幸好她警觉性高,忍住了没哼出声。 乔云铮从口袋取出她的那块手表,放在她耳边让她听,并又在她掌心写字: 准备,去三楼。 他一直利用手表秒针的走动声在计算时间,十二点过了,一点快要到了。 方才的三次亮灯,他已经把保健室来来回回翻了个底朝天。 自然,他又找到了一张粘贴,并将其当场撕毁——自己有的线索,就不能再留给其他玩家机会了。 除此之外,他还找到了另一把手术刀。 傅蓝屿刚刚点头,忽觉眼前光线骤亮,刚睡醒的她下意识抬手遮眼,但理智战胜睡意,一挺身迅速站了起来。 “我们去三楼?” “对。”乔云铮牵了她的手,头也不回朝保健室门外走,“三楼我还没去过,估计有更重要的线索。” 两人出门右转,穿过堆砌了不少杂物的二楼大厅,径直前往三楼楼梯。 在楼梯转角处,傅蓝屿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她警惕侧眸,看向不远处。 ……有个年轻男人扶着墙壁,脸带淤青,正一瘸一拐地往这边靠近。 他的T恤领口被扯开了,露出了锁骨处的文身,是一个黑色的“J”。 他一抬头,恰好与傅蓝屿对上眼神,傅蓝屿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阿健?” “……” “在灯亮的30秒内,是可以讲话的,我们抓紧时间。” 阿健犹豫了,但第六感令他察觉到了什么,他哑声反问:“你怎么知道?” “我穿越过来时,你女朋友就在门外叫你的名字,所以她违反了游戏规则。” 第一个被小鬼杀掉的女玩家,临死前一直在叫阿健的名字。 看阿健此刻的状态,四个小时前被推下楼梯的那名玩家,应该也是他。 他当时没死没晕,只是腿受伤了,能一路爬上来到这里,熬了这么多个小时,实属不易。 阿健突闻噩耗,瞬间愣在当场,他眼眶通红地盯着傅蓝屿,语气莫名透出几分狠意。 “怎么可能?你骗人,是你杀了她。” “我有那个必要吗?”傅蓝屿已经继续朝三楼走了,她平静回答,“我真杀了她,就没必要跟你说这种话了,更何况你女朋友为什么会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 “我无非是尽一下告知义务,希望你能为了她活下去。” 阿健脸色苍白,忽然双腿发软就跪倒在地,他捂着受伤的膝盖沉默半晌,张口欲哭,可终究是没有哭出声。 因为灯光熄灭,黑暗又到来了。 黑暗能掩盖一切悲伤情绪,也能无限放大心底的绝望。 可在这样残酷的规则里,他就连为爱人痛哭一场的权利也失去了。 …… 熄灯的时刻,傅蓝屿还没来得及到达三楼,所以也没看到三楼布局的全貌。 她靠墙站在楼梯口,半晌忽听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好像是阿健跟上来了。 诚然,乔云铮也察觉到了。 他反手拔出腰间别着的那把手术刀,严阵以待,打算只要阿健表现出任何攻击性的迹象,就立刻杀了对方。 但阿健并没有,阿健甚至都没有走到他们身边,自始至终隔着一段双方都确定安全的距离。 傅蓝屿触摸到了三楼的墙壁,然而等她再想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却猝不及防撞在了一扇门上。 她身形猛地顿住,乔云铮察觉到不对劲,登时伸手挡在 分卷阅读237 了她的前面。 两人双手交叠,同时将门推开,而后朝两侧闪避,直至确信门内并无奇怪的东西出现,这才分别跨进门槛,正式进入了三楼区域。 傅蓝屿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她知道阿健也进来了。 阿健关上了门。 三楼的走廊很窄,比一楼的走廊要窄得多,两个人并肩前行已经到了极限。 在一片沉寂的环境中,就连彼此的呼吸与心跳,都显得格外清晰。 傅蓝屿再度举起了镜子,转着身子照了一圈。 在目之所及的范围内,暂时还没发现其他玩家,因为映在镜面里的,只有三只小鬼。 趴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搂着乔云铮腰的那只,还有阿健身边梳着马尾的那只。 从小鬼的位置来判断,阿健的确离他们不算太近,至少目前为止还很客气,没有攻击意向。 可见他还算理智,并未将女朋友的死,归结于她的身上。 她刚才也在想,自己究竟有没有必要告诉他真相,其实置之不理或是趁他受伤杀了他,也不是不可以。 但她终究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人总在某一瞬间产生几分共情的心思,鬼使神差的,她选择了放过他。 ……这时,忽从某处传来了翅膀振动的声音。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乔云铮果断按着她俯下身去,然后便有什么东西贴着两人头顶掠过,只留下尖利的叫声。 嘎——嘎啊—— 傅蓝屿举着镜子的手还没放下去,她正惊疑不定间,却突然瞥见趴在自己肩膀上那只小鬼,听了这鸟的叫声,惨白的脸上,很明显露出了一丝瑟缩的表情。 这鸟会让小鬼感到害怕吗? 她心念电转,当即回忆起了那首一直在循环播放的恐怖童谣。 黑乌鸦,白钟表, 谁的影子墙上照, 只有镜子能知道。 没错,是乌鸦。 第87章 放血 刚才飞过头顶的那只鸟, 很明显是一只乌鸦。 在那首恐怖童谣里,黑乌鸦是非常重要的线索指示, 而现在三楼有乌鸦, 线索出现了。 从镜中的影像判断,玩家身后的小鬼,是害怕乌鸦的,至于为什么害怕,目前尚未得出具体结论。 总之先找到乌鸦,肯定是没错的。 傅蓝屿和乔云铮同时转身, 鉴于乌鸦是朝着他们身后飞的, 那跟着乌鸦飞的方向走, 总比盲目前行要稳妥得多。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两人临时改变方向,三楼走廊又窄, 导致身后的阿健没来得及避开, 差点跟乔云铮撞个满怀。 乔云铮自身的防御机制极其敏锐,顿时用力在阿健肩膀上一推,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腿受伤了可能会摔倒, 于是扯着领子又将其拽了回来。 阿健:“……” 大约是觉得这两人比较有实力,跟着他们胜算会更大, 阿健也变了方向, 继续像方才一样,一瘸一拐地尾随在了后面。 傅蓝屿和乔云铮也习惯了,只要他不出幺蛾子, 跟着就跟着,毕竟现在游戏还剩六个人,谁也不确定另外三位玩家是个什么情况,万一也结盟了呢? 是友非敌,有备无患。 嘎——嘎—— 乌鸦依然在断断续续地叫,循着叫声,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让三人辨清它的大致位置。 傅蓝屿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她能感觉到乌鸦此刻正在上方盘旋,似乎是想要进入门内。 门里面藏着什么? 她正欲推开门,却被乔云铮拦住了。 乔云铮单手把她护在身后,先行握住了金属门把,用力一拧。 听得“吱呀”一声,这扇门显得格外年久失修,开启时与地面摩擦的动静极其刺耳。 下一刻,一股子腐烂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是发霉的馊肉在泔水里泡了半年,又泼了一大盆煮开了的血浆的那种味道。 傅蓝屿迅速转头,她下意识把脸埋进乔云铮怀里,避免自己干呕出声。 乔云铮知道她嗅觉灵,受不了这种刺激性强烈的气味,登时温柔抚了抚她的头发。 当然,在这一瞬间,傅蓝屿也听到了从房间里传来的、呼呼啦啦凌乱拍打翅膀的声音。 嘎——嘎—— 里面居然全是乌鸦,不止一只,粗略估计得有十来只。 乌鸦们集体冒冒失失地飞出来,有一只飞得低了一些,被乔云铮当场抓住。 乌鸦在挣扎,乔云铮把它攥在掌心,但因环境黑暗,也看不见个所以然,只能先攥着。 傅蓝屿举起镜子,看向自己和乔云铮身后的小鬼。 果然,两只小鬼都显得很瑟缩,其中一只好像被吓得还在哭,圆睁双眼,血泪流得满脸都是。 不仅如此,甚至就连阿健旁边的那只小鬼,都往后退了几步, 分卷阅读238 不过依然没离开阿健的附近。 她从乔云铮手里接过乌鸦,试探性地往肩膀上凑了凑,与此同时她感觉背脊一阵发凉,似乎是感应到了小鬼的恐惧似的。 小鬼缓慢从她的左肩,爬到了右肩,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手里的乌鸦。 毋庸置疑,小鬼们的确害怕乌鸦,可光是害怕有什么用呢?总要有个驱赶它们的办法。 只要小鬼还在身边,玩家们就永远也开不了口,一旦开口就要被杀死。 尽快驱赶它们,这游戏才能进行得稍微顺利一点。 手中的乌鸦仍在拼命振翅,妄图飞离傅蓝屿掌心。 傅蓝屿正烦躁间,耐心也所剩无几,险些直接把乌鸦掐死。 ……等等,掐死? 这样想来,好像还有一样道具,没派上正式的用场。 那柄修眉刀,她目前只用来割了一名玩家的大腿血管,其实它的作用并不在于此。 这么窄又小的刀,应该做什么? 应该杀乌鸦。 她这人雷厉风行,立刻将镜子递给乔云铮,转而从口袋里掏出了修眉刀,干脆利落割断了乌鸦的脖子。 这跟杀鸡的步骤差不太多,乌鸦的血顿时就喷了出来,把她的袖口也染得湿漉漉一片。 她凑近镜子,并把指间血迹,尽数抹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借以观察情况。 那一瞬间的变故,来得毫无征兆,趴在她肩膀的小鬼,猛然尖利惨叫一声,向后仰倒。 虽然之前也没感觉到什么特别的重量,但乍一被小鬼脱离身体,傅蓝屿依旧感觉肩头莫名轻松。 她后退一步,蹙眉看向小鬼跌倒的地方,并顺便往那个位置又洒了一点乌鸦血。 于是惨叫声就更加凄厉了,像是小孩子在拔高音调撕心裂肺的哭喊。 小鬼沾上了乌鸦血,疯狂地来回翻滚,周身绿光渐盛,犹如巨大的绿色火球,将其完全包裹在内。 直到那绿色火焰逐渐熄灭,只余一圈淡淡光晕,让人即便在黑暗的环境中,也可以看到小鬼的轮廓。 没错,傅蓝屿此时放下了镜子,但她仍旧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小鬼。 乌鸦血,能让鬼童现形。 那么…… 她又在口袋里摸了摸,最终找到了那张折叠起来的离型纸。 她用指尖,仔细确认纸上的那十二枚粘贴,并撕下了第五枚——先前趁着灯光亮起,她早已看清并记住,第五枚粘贴的照片,对应着自己身后的小鬼。 乔云铮的小鬼对应着第七枚,以及阿健的小鬼她也有印象,毕竟马尾梳得很有个性,在第十二枚。 她上前一步,冷静无视掉浑身溃烂的小鬼那几欲吃人的狰狞表情,迅速伸手,把粘贴黏在了对方的额头。 小鬼霎时如同石化,瞪眼张嘴,密集的牙齿紧紧咬合,定格在这一秒无法动弹。 刺鼻的血腥气汹涌而起,仿佛什么东西在瞬间蒸发。 傅蓝屿不过是眨了下眼睛,小鬼就已经在她面前无影无踪,用镜子也照不到了。 很好,原来粘贴是干这个用的。 既然每个小鬼专门负责一名玩家,那负责她的小鬼一消失,是不是就说明,现在并没有谁来监督干预她了? 但鉴于白金局的陷阱太多,为保险起见,她决定把乔云铮的隐患也解决掉,再研究能不能说话的问题。 她拧掉乌鸦的脑袋,把乌鸦的腔子当成水枪,开始往乔云铮的腰间呲血。 毫无疑问,这一次搂着乔云铮腰的那只小鬼,也顺利中了招。 惨叫声再起。 尽管乔云铮看不见傅蓝屿的具体操作,但多年培养出的默契,令他猜也能猜到了。 他接过傅蓝屿递来的第七枚粘贴,果断转身,直接贴在了麻花辫小鬼的……嘴上。 没别的理由,就是这倒霉孩子从刚才就一直咧嘴笑,那口森森白牙搞得他很不舒服。 就在麻花辫小鬼原地消失的一瞬,楼内钟声再度响起,灯又亮了。 此刻是凌晨两点钟。 阿健还在原先的位置,弯曲着受伤的右腿靠墙而站,而傅蓝屿满手是血,正捏着一只断了头的乌鸦,面朝着这边。 四目相对,双方都显得有一丝尴尬。 阿健的眼眶红肿,脸上犹有泪痕未干,很显然在刚刚过去的这一个小时内,除了跟着他们这件事之外,他也始终在无声的哭泣,为他开局就逝去的恋人。 “阿健先生。”傅蓝屿缓声道,“都这么久了,如果你觉得我们之间有结盟可能的话,要不要先把你背后的小鬼驱除掉?总这么保持距离尾随我们,也不算个太好的办法,对吧?” 她看见了,阿健口袋里也塞着一面镜子,可见他是知道小鬼存在的,肯定也明白她的意思。 阿健神色有些动摇,他往前走了两步,嗓音哑得厉害,“怎么驱除?” “得等待会儿熄灯了,你按照我 分卷阅读239 指示的做。”她将第十二枚粘贴撕下,伸手递给他,“拿好,记得贴在小鬼的身上。” 阿健略一犹豫:“你肯把线索分享给我?” “前提是你愿意合作。”傅蓝屿说,“毕竟游戏里是可以活三个人的,当然你有权选择反水,我们也保留随时杀你的解释权。” “……” 阿健没再多说什么,只沉默点头。 这时,听得另一边的乔云铮在唤:“蓝妹,过来。” 语气很严肃,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傅蓝屿快步走上前去,连阿健也跛着脚靠近,探头看向那扇藏着乌鸦的门内。 就这么一看,大家都挺震惊,谁也没发表意见。 又或是说,他们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30秒的时间用完,灯光又熄灭了。 他们所在的这间房间比较宽敞,布局类似办公室,初步判断大概是院长办公室。 然而方才在灯光的照映下,办公室内却横七竖八躺满了小孩子的尸体,或者说,是衣衫破烂、血肉都已腐烂的骨骸。 办公室的衣柜也半敞着,里面好像也塞了个孩子,身体顶在柜门上,一张已风化成髅骷的脸,空洞的眼睛就盯着门口的方向,教人不寒而栗。 木质地板上布满大片大片深黑的污迹,墙上和桌面也都是喷溅的血液痕迹,可想而知,这里曾发生过多么不忍直视的惨案。 但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之分,办公室里的秘密可以暂且搁置,三人决定先把阿健身后的小鬼解决掉。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次傅蓝屿做得很是轻车熟路,她挤干了那只乌鸦的最后一滴血。 乔云铮举着镜子照向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黑暗蔓延,果真没有半分小鬼的踪影了。 他咳嗽了一声。 为了避免他独自违反规则,傅蓝屿也跟着咳嗽了一声。 十秒钟过去了,两人安然无恙。 警报解除。 ……可惜只是这一阶段的警报解除,还没等他们松口气,新的警报很快接踵而至。 三楼走廊的尽头,蓦然传来了利器拖地的声音。 有谁提着刀走来了。 第88章 院长 刀尖拖地的声音, 由远及近,在这过分寂静的黑暗中,越发令人毛骨悚然。 可想而知,不出半分钟, 对方就能走到他们跟前来,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可就说不好了。 情急之下,在场的三个人也没别的选择, 只能集体进入那间办公室, 顺便轻轻关上了门。 门一关,空气不流通,里面那股腐烂的血腥味更加浓重,让傅蓝屿恨不得当场自裁。 她想解下缠着手的那条领带, 用来系住鼻子, 但被乔云铮及时制止了。 “别胡闹。”乔云铮在她耳边低声劝, “这不干净,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 她叹了口气。 阿健半倚在门边,聚精会神听外面的动静,果然, 提刀的那人越走越近了。 脚步声最后在门前停了下来。 半晌寂静, 随即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敲响。 笃笃笃, 笃笃笃。 很有节奏,且从声音上判断,对方并不是用手敲的门,而是用刀在敲。 也许下一秒, 对方就会直接抄刀砍门。 傅蓝屿脑海中的念头转得很快,她甚至已经规划好了强行突破的路线,以及硬拼起来如何将伤害最小化的出击方式。 ……遗憾的是白耽误工夫,那人只敲了十几声,就离开了办公室门口,根本没有进来的意思。 通常情况下,这意味着npc还没到正式攻击玩家的时间,或者没满足发动攻击的条件。 屋内三人稍感宽心,也终于有机会商量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了。 他们现在成功驱除了小鬼,能够自由讲话,和剩余玩家相比,应该已经占据了一定优势。 但驱除小鬼显然不是最终的通关任务,接下来还需要做点什么,就很迷惑。 “刚才门外的人,会不会是院长?”阿健低声提出猜想,“歌谣里唱,‘院长拿着一把刀,被杀的孩子哪去了’,孤儿院里十二个孩子,可能都是他杀的。” “他本人也死了,就死在一楼的某间宿舍里,和他的妻子被吊在一起。”傅蓝屿说,“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变成鬼的孩子们在报复。” 这栋楼里没有人,都是冤冤相报的厉鬼,最后被殃及池鱼的,也只会是他们这些倒霉的玩家。 “这里死了这么多孩子,算是重要地点,绝对有线索。”乔云铮撑着膝盖起身,开始试图寻找周围,“我们尽量搜得仔细一点。” 傅蓝屿当然是同意的,阿健也没异议,三人分别在办公室的各个角落摸黑前进,四处翻找。 地上横陈的尸骸,挡住了大部分去路,让他们连落脚都有些困难,冷不防就踩中了 分卷阅读240 谁的臂骨和腿骨,发出“喀喀”的清脆响声。 傅蓝屿俯下身,屏住呼吸,将一具尸骸从头摸到脚,尸骸上有些地方还残留着粘腻的腐肉,到后来她不得不用袖子遮了手。 任凭心理素质再过硬,碰到这情况也难免作呕。 阿健这个人,似乎是有点轻微的强迫症,他为了便于区分排除,把每一具自己检查过的尸骸,都拖过去靠墙整整齐齐摆好,久而久之,办公室中央的地面就空了,大家走来走去也方便了。 傅蓝屿随口道:“阿健先生挺会收拾的。” “嗯。”阿健应了一声,“平时家里的家务都是我做,冰冰她……” 冰冰应该是他女朋友的名字。 话声戛然而止,他立于原地沉默许久,忽而极压抑地哽咽了一声。 最亲爱的人,甚至未及道别,就已阴阳相隔,这种残忍的痛感,任何人都很难感同身受。 傅蓝屿并不擅长安慰人,更何况这种时刻什么安慰的言辞,都很苍白多余。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岔开话题。 “办公桌上除了一层灰,什么都没有。” 乔云铮若有所思:“线索也许在这里。” 他正单手扶着那扇虚掩着的衣柜的门,另一只手把里面那具小孩尸骨拖了出来。 许久,他将手指伸进尸体微张的嘴里,从坚硬的牙齿间,掏出了一枚钥匙。 “有钥匙。” 只是不知道,是开哪一扇门的。 三人研究着,等下一次灯光亮起,就以最快速度出去找门,大不了每个楼层都试一遍,总能发现正确的那一扇。 结果话音未落,凌晨三点的钟声响起,视野重现光亮。 傅蓝屿一睁眼睛,正跟乔云铮旁边那具骷髅打了个照面,她顿了一秒钟,面无表情转开了目光。 “走,抓紧时间。” 谁知三人还没起身出去,就听见门锁响动,紧接着办公室的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玩家出现在门口,对方穿着有些朋克风,染了一头闷青色的短发,还打了好几个耳洞。 朋克男乍一看见他们,像是吓了一跳。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任凭是谁,看见仨大活人跟十几具骨头架子待在一起,都得反应一会儿。 不过阿健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变得警惕又凶狠。 他盯着对方,语气渐沉:“是你?” 朋克男也看着他,片刻,似有所悟:“哦,是你啊。” 交过手的仇家,哪怕当时环境黑暗,也总是有几分感觉的。 换作旁人目睹这一幕,肯定以为俩人在打哑谜,但傅蓝屿却明白了。 她跟乔云铮耳语:“就是这人把阿健推下了楼梯,他身上有股古龙水味,我闻得出来。” 乔云铮笑了:“难为你,还能在这屋里的血味里,分清什么是古龙水味。” 傅蓝屿拍了他一下。 另一边,听得朋克男在说:“原来你没死,只是瘸了?嗨,早知道我之前应该再下楼补个刀的。” 阿健冷笑:“对,你确实应该后悔那时没杀我。” “现在也不迟。”朋克男说着转向乔云铮和傅蓝屿,语速很快,“怎么样啊二位,结个盟吗?你们跟个瘸子结盟,没必要的,我找到了不少线索,咱们分享分享,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当然,前提是先干掉他,保证三个存活名额。” 阿健没出声,只是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眼神很复杂,显然心里也是没底的。 无论从哪方面看,朋克男的胜算都比他大一些。 他并没有信心,乔云铮和傅蓝屿一定会帮自己。 毕竟在游戏里,利益和优势才是第一位。 傅蓝屿和乔云铮对视一眼,乔云铮从容站起身来,缓步走向朋克男。 他弯起眉眼,温文尔雅地开了口。 “要合作可以,得看看你的筹码有多少。” 朋克男道:“这是座孤儿院,每个玩家身后都跟着一只小鬼,只有用镜子才能看到它们,我有镜子。” “抱歉,我们也有。” “……”朋克男继续着自己的思路,“但现在不止小鬼,我怀疑孤儿院的院长也出现了,现在正提刀四处溜达,我这还有一面镜子,可以看到移动中的院长——你们普通的镜子,是看不到院长的。” 这倒是个新鲜的线索,先前没找到过。 乔云铮笑吟吟地反问:“还有呢?” “还有,我目前已经干掉了两个玩家,这瘸子勉强算半个,我敢保证,你们不会再碰着比我更强的队友了。”朋克男掷地有声,“只要能赢,有什么好犹豫的?” “嗯……” 朋克男连声催促:“快,抓住这瘸子,回头熄了灯,别让他再逃了。” 就在他讲出这句话的同时,全楼灯光骤然熄灭,所有人的视线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分卷阅读241 同一时刻,他的身形猛然僵住。 乔云铮没给他继续下去的机会,藏在袖口里的手术刀,已经果断扎进了他的肋骨,由于环境黑暗,刀刃偏离了一寸,没中要害。 突如其来的疼痛,令朋克男瞬间震惊愤怒,但他身后的小鬼还在,他是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的。 他的确是个狠人,连半分迟疑也没有,登时反手拔出插在肋骨上的手术刀,恶狠狠就要跟乔云铮拼命。 但遗憾的是,傅蓝屿也随后赶到了。 傅蓝屿确认他的位置后,放下了手里的镜子,她欺身向前,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另一柄手术刀。 “真对不住。”她淡声道,“像你这种狠角色,通常容易临阵反水,跟你结盟我俩不太放心——况且,我俩结盟也不喜欢换来换去,最基本的信用还是要讲一讲。” 朋克男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她竟然能自由说话还不会被规则惩罚,为什么? 他几欲癫狂,大力挣扎反击,一时间甚至连乔云铮都没按住他,三人在地面激烈缠斗,把墙边阿健刚刚摆好的一排尸骸,也撞了个七零八落。 阿健摸索着爬了过来,明显是想帮忙,但视野一片黑暗,压根辨不出是友是敌。 他喊了一声:“二位,说句话!” 乔云铮和傅蓝屿异口同声:“这呢!” 他立刻锁定了朋克男的位置,迅速拽住对方的双腿,往回一拖。 他挥拳连击朋克男的腹部,有几拳击中了朋克男中刀的伤口,血流得更厉害了。 朋克男始终咬紧的牙关一松,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操.你们妈的,一群狗杂碎,迟早下地狱……都给老子死!!” 这话如同某种讯号,乔云铮和傅蓝屿当即抽身脱离战局,各自退后数米,期间乔云铮还顺便把阿健也给拉走了。 违反规则的人,自有规则来制裁。 朋克男仍旧在四处乱打乱砸,试图拉一个人给自己陪葬,约莫半分钟后,他的骂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凄厉的惨叫声。 熟悉的撕扯**的动静,小鬼的咯咯笑声,再度在这方寸空间中响起。 办公室里的血味更浓了。 阿健单手撑着膝盖坐在墙角,沉默良久,突然低低说了一句:“感谢二位。” “没什么好谢的。”傅蓝屿平静道,“我们也只是觉得,你有结盟的诚意,合作起来安全系数更高罢了。” “但你们终究是给了我机会。” “什么机会?” 他自嘲一笑:“活到白金四通关,还能与冰冰团聚的机会。”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标,他都恨不得陪着恋人一起去了。 这话让傅蓝屿想起了白笙,她顿了一顿,复又问道。 “……莫非你了解吊坠图案的事情?” “嗯,我了解。” “方便告诉我们吗?” 这件事,沉岛的前任首领江河,还有白箫和纪翎,都了解。 然而江河当初不愿意告知真相,白箫和纪翎又只知道墓碑的含义,不知道全部。 难得遇上个知情的玩家,自然要多问两句。 阿健说:“当白金四完全通关后,每位玩家都会得到一张金色契约卡,这你们听过吧?” “听过。” 他点头叹息:“其实我也不算是清楚全部内情,因为我的前辈签了契约之后就再没回来,我无处求证。” “我只能告诉你们,吊坠的三种图案里,墓碑代表‘静止’,怀表代表‘回溯’,而十字架,代表‘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读者问这一卷有没有具体背景,没有,这一卷就是个孤儿院设定,连童谣也是我自己编的。 明天本卷结局,记得来看。 第89章 争分夺秒 当小鬼将朋克男的尸体拖走后,傅蓝屿在淌满鲜血的原地, 摸到了一面镜子。 正如朋克男所言, 这面镜子与她之前找到的镜子是不同的, 形状四四方方,镜后还雕着花纹。 这应该就是能照到院长的镜子。 傅蓝屿将镜子收起来, 和乔云铮还有阿健一起, 摸黑离开了办公室。 经过了方才的事, 三人之间的信任度提升了不少,此刻排成一排扶墙前行,阿健偶尔还会主动沟通一下。 “目前还剩五名玩家,看样子另外两人暂时不在三楼。” 傅蓝屿道:“那我们就先试三楼的门。” 试门自然是先从距离最近的开始试起, 三人谨慎摸索着,每确定一扇门的位置,就由乔云铮用找到的钥匙插入锁孔。 就这样,连续试了好几扇门都失败了, 而鉴于在黑暗中前行的速度极其缓慢, 不知不觉中,凌晨四点也已经到来。 灯光重新亮起。 这30秒的时间,是三人行动效率最快的时间, 乔云铮和 分卷阅读242 傅蓝屿一路飞奔,而阿健尽管右腿受伤不太灵便, 却也算咬牙坚持,跟上了队伍。 傅蓝屿穿过走廊,最终在一扇破旧的大门前停住了脚步。 门框上落着两只乌鸦, 乌鸦的眼睛也是绿莹莹的,机械地左右环视,很是渗人。 她接过乔云铮手里的钥匙,试探性插入锁孔。 ……很好,插是插进去了,完全吻合,但却转不动。 她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钥匙是正确的,打不开门的原因在于时间还没到。 这才第一晚,系统控制流程,不会让玩家第一晚就通关游戏。 他们只能等待。 “是这扇门没错,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开启权限。” 她说完这句话,只觉视线变暗,全楼的灯光再次熄灭。 她拔下钥匙塞回口袋,正欲询问另外两人,接下来准备去哪,结果忽听一阵刀尖拖地的响声,是鬼院长又溜达回来了。 “……” 附近没有房间可以躲藏,好在三人反应都挺快,顿时齐刷刷紧贴墙面站成一排,轻手轻脚往楼梯方向挪动。 傅蓝屿拿出那面方形的镜子,背过身去往声音的来源照了一下,果然,黑暗中被绿光包围的那个轮廓,与她最初在宿舍里看到的那具男性干尸,一模一样。 院长倒提着一把很长的砍刀,步子拖得很慢,与其说是在走,倒不如说是在滑行。 他穿着那件松垮的西装,脸上布满狰狞刀痕,烂肉下垂,一条舌头挂在嘴边晃晃悠悠,不晓得到底是鲜血还是口水。 他每路过一扇门前,就要拿刀背去敲一敲,像在确认里面有没有人似的。 然后他犹如上了发条的木偶,机械地转过了脖子,恰好直勾勾地盯向这边。 很不幸的,傅蓝屿和他在镜子里对视了。 院长的表情,一瞬间变得诡异狰狞,他瞪视她片刻,蓦然双手抡起了那把砍刀。 “……快跑!” 傅蓝屿这一声提醒,乔云铮立刻就懂了,他用力在阿健衣领扯了一把,强行将阿健也拖离了原地。 阿健跌跌撞撞,几乎是被半拖半拽着在逃命,身后是极其清晰的脚步声,镜中映出院长追击不止的身影,那把砍刀每一次抡起击在墙壁或地板,都带着要砸出裂痕的凶狠力道。 原来藏在房间里没关系,只要跟院长面对面碰上,对方就会发动攻击。 幸好傅蓝屿听声辨位和记地形的能力都是一流,她在前方带路的同时还能举镜子确定院长方位,而乔云铮主要就负责关照腿脚不便的阿健。 既然结盟了,那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两人都不愿意轻易放弃盟友。 傅蓝屿终于触摸到了三楼楼梯口那扇门,她果断将其一脚踹开,一跃落在了楼梯上。 乔云铮和阿健紧随其后,阿健反应也挺快,当即反身重新关上了门,并用身体顶住。 砰砰砰。 院长在疯狂拿刀砍门。 三人合力挡门,将全部重量都压在门上,所幸这扇门还算结实,除了有点摇晃之外,砍了半天都没砍坏。 所以几分钟后,他放弃了。 傅蓝屿将耳朵贴着门缝,凝神听了好久,直到确定对方是真的离开了,这才暗中示意乔云铮和阿健,三人一起扶栏杆下了楼。 算算时间,顶多再过两个小时,黎明就要来了。 然而在这座被漆黑笼罩的孤儿院中,是昼是夜,全无分别。 * 于是临时组建的三人小队,又在这栋阴森恐怖的楼内,徘徊躲藏了十多个小时。 期间鬼院长不定时巡视,随时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楼层的任何一个角落,一旦被他盯上,要么躲进房间,要么黑暗奔逃。 某一次傅蓝屿甚至还在镜子中看见,院长身后还跟着他的妻子,一袭红裙长发垂脸,每走一步都要留下一道血脚印,触目惊心。 ……所以三人一直在打游击战。 中途倒是在食堂的角落里休整了一会儿,结果傅蓝屿闻见一股奇怪的臭味,恰逢灯光亮起,她推开最近的那扇门,看到狭小的后厨内,横七竖八躺满了本局死去的玩家。 那些玩家无一例外都被撕去了整张**,骨肉组织外露,黑血凝结,那情景惨不忍睹。 阿健认出了他的女朋友冰冰,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呜咽,猛地扑过去抱着尸体嚎啕大哭,最后还是傅蓝屿和乔云铮强行把他扯走的。 这种地方,多停留一秒种,绝望就更深一层。 随着时间的推移,楼内能开启的门一扇接一扇的关闭,这就意味着可以进去躲避的房间越来越少,他们只能在外游荡。 相对应的,被院长逮住的几率也越来越高。 楼内钟声,敲响了七下。 距离玩家们穿越这局游戏,已过去整整24个小时。 趁着灯亮,傅蓝屿四处观察了一圈,在确认没有可疑动向之后, 分卷阅读243 她招呼乔云铮和阿健,三人绕过二楼走廊,迅速沿原路返回三楼,准备去察看那扇之前没能打开的门。 在她踏上三楼最后一节楼梯的时候,眼前再度陷入黑暗。 不过在这十几个小时内,她已经把整栋楼的地形都记了个七七八八,该去哪里心里有数,一切倒也进行得有条不紊。 “云哥,我记得是转个弯的第三扇对吧?” “对。”乔云铮低声回答,“再往前走个五十米,就差不多了。” 傅蓝屿很快就确认了那扇门的位置,因为她又听到了乌鸦的叫声。 门上依旧停着两只乌鸦。 她试图将钥匙插进锁孔,可很遗憾的,这一次也失败了。 “还是不行。” “会不会是我们开门的时间点不正确?”阿健提出合理猜测,“譬如这扇门只能在整点开启,为的是让我们看清里面的东西?” 毕竟每个整点过后,都只给玩家们30秒钟的亮灯时间,这规则肯定是有特殊用意的,也许正是和最终任务有所关联。 “有道理。”乔云铮也表示同意,“那我们就再等到八点。” 鉴于附近并没有房间可供躲避,再回到办公室那边去,兜兜转转太折腾,未必能保证八点前能准时回来,故而三人决定留在原地。 很侥幸的是,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院长并没有提着刀再次出现。 …… 八点,傅蓝屿站在那扇门前,迎着头顶乌鸦嘎嘎的叫声,将钥匙第三次插进了锁孔。 钟声敲响的一瞬,她尝试着转动钥匙,出乎意料的,这次没有任何阻碍,非常轻松。 咔哒。 门开了。 乔云铮见此情景,尚未开口,下一刻忽觉身后风声有异,他敏锐侧身,就势抓住对方的手臂用力推开。 与此同时,阿健也俯身闪避,一柄水果刀擦着他的颈侧刺了过去。 是本局游戏至今幸存的另外两名男玩家。 他们显然已经自动结了盟,并从刚才一直在黑暗中潜伏到现在,就是在等开门的这一瞬间。 这种耐力和行动力,也的确是白金局玩家的水准。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乔云铮抽出那柄手术刀,并反手甩上了面前的门。 而在门完全关上以前,傅蓝屿眼疾手快,将自己的手术刀从缝隙中抛给了阿健。 门外打斗声激烈,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环视着四周的布局,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这画面有点超出自己想象。 墙壁上、桌面上、地板上,全部悬挂摆放着白色的钟表,粗略计算得有数十台。 而且每一台钟表的中心,还有圆形的凹槽,不晓得要将什么嵌进去。 黑乌鸦,白钟表,毋庸置疑,这就是歌谣里所指代的线索了。 在墙壁的正中央,一台格格不入的电子数字钟,正以嘀嘀的声音做着倒计时。 20、19、18…… 她只剩下不到20秒了,20秒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那么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越是在最紧张危险的时刻,越能考验玩家的心理素质与定力,傅蓝屿背脊一阵阵发凉,她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转而从口袋中掏出了昨晚在干尸身上搜到的、那枚断了表带的表盘。 她盯着表盘,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表盘上有抽象的红色花纹,而眼前这些钟表上,也同样有红色花纹。 在倒计时结束前,她需要将手里的表盘,嵌入某台正确的钟表内,两者的花纹必须完全吻合。 这简直是要逼着玩家自戳双目。 17、16、15…… 门外的打斗声继续,屋内倒计时也仍在继续。 活了这么多年,穿越了这么多场游戏,傅蓝屿觉得自己的眼睛和脑子,还从来没有高速运转到这种强度。 她来不及一台一台去试,只能凭视力与直觉判断,试图在脑海中拼凑花纹,形成完整的图案。 左侧墙面与右侧墙面,可以排除。 桌面可以排除。 地板…… 98、7、6…… 只剩下最后五秒。 傅蓝屿的掌心出了冷汗,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有两台钟表的花纹,异常接近。 她选定了其中一台,就相当于放弃了另一台,她不可能还来得及试两次。 她的运气一向不好,谁能确保这次就能侥幸通过? 哪怕是二选一。 “顾先生。”她喃喃地念叨了一声顾墨池,“借一借你的好运。” 3、2、1 说完,她弯下腰去,毫不迟疑将手中表盘,嵌入了其中一台钟表内。 倒计时静止在了00:00 全楼的灯光熄灭。 不多时,门外的打斗似乎也 分卷阅读244 停了下来。 当啷。 像是有什么从钟表里掉出来,就掉在她脚边。 傅蓝屿伸出手去,摸到了一枚钥匙。 她选对了。 这大约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她将钥匙合在掌心,半晌,红着眼眶叹息。 “顾先生,多谢了。” 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推开,她听见了乔云铮的声音。 “蓝妹?” 她站起转身,几乎是想也未想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轻声应道:“拿到出楼的钥匙了。” 乔云铮的手臂受伤了,兀自往下滴血,好在黑暗里她不会发现,他将衣袖往下拉了拉,而后温柔抚上她的背。 “好,现在只剩下咱们三个人了。” 不远处,两名男玩家的尸体就躺在那。 旁边的阿健有点喘,可见刚才也出了不少力,他拿着之前傅蓝屿递给自己的方镜子,只瞥了一眼,忽然脸色大变。 “……快,快走,它们来了!” 不是“它”,而是“它们”。 在拿到钥匙的一瞬间,鬼院长和它的妻子,以及剩余未被玩家驱除的鬼童们,就集体出现在了三楼走廊的尽头。 这是最后冲刺的时刻, 孤儿院内一片漆黑,如同无边无际的冥府之路。 身后小鬼的尖笑声如影随形,院长的砍刀每挥舞一次,都能让地面也随之震动。 在高速奔跑的情况下,三人数次磕碰摔倒,阿健甚至还险些滚落楼梯,但千钧一发之际,又被乔云铮和傅蓝屿合力拽了回来。 生死时速,不过如此。 依据傅蓝屿记忆里勾勒的地形图,他们并未走太多弯路,几乎能算是这栋楼的最佳捷径。 还有一百多米,就要穿过宿舍区,到达孤儿院的大门前。 然而有两只跑得快的小鬼,已经追至跟前了。 阿健从镜中看到了它们,他顿住脚步猛一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死去已久的乌鸦。 这是方才他在混乱中随手抓到的,他当场拧掉了乌鸦的脖子,为的是以备不时之需。 “你们俩去开门!” 他果断将乌鸦的血,扬向前方。 触碰到血液的小鬼们纷纷凄厉惨叫,在绿色的光焰中挣扎翻滚,自然也减弱了追击的速度。 傅蓝屿重重跌了一跤,随即又被乔云铮单手拎着拖回了怀里,两人来不及刹车,双双撞上了那扇坚硬的铁门。 乔云铮右手护着她,左手接过钥匙,在摸到铁锁的一刻,迅速插了进去。 “阿健先生!” 阿健扔掉乌鸦,一瘸一拐循声而至。 三人并肩站定,在院长提刀赶来的前一秒,合力撞开了大门。 久违的光亮落进视线。 楼外,月色正浓。 百鬼(白金局) 第90章 生日 白笙这两年, 始终坚持一个人穿越白金局, 期间大伤小伤受过不少, 可硬是凭着一股子韧劲儿闯过来了。 她剪短了长发, 在受过伤的疤痕上, 纹了顾墨池的名字缩写。 曾经那么活泼开朗的姑娘, 从此几乎没再笑过,话越来越少, 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冷。 她如今能一口气跑二十公里不休息,材质很好的沙袋说打漏就打漏, 看无论多么惊悚的恐怖片,也只是淡淡的,再没眨过眼。 比起在游戏里互相残杀、抄刀砍鬼的经历, 这些早就不算什么了。 她终于也变成了不必依靠任何人,就可以顶风冒雨前进的高级玩家。 然而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无非是因为, 承诺要永远保护她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如果能一辈子被人保护, 谁愿意咬牙坚强。 “现在的笙笙,居然有点像当年的你了。”雾气氤氲里,白箫将刚刚沏好的茶,推到傅蓝屿的面前,“可你倒是越变越温柔, 连气质也跟乔先生有些相似了。” 或许相爱的人,总难免彼此影响。 傅蓝屿盯着杯里的茶,半晌, 很浅地勾起唇角。 “这也不是坏事。” “算算时间,乔先生的白金四,是不是也没差几场了?”白箫低声道,“你有打算吗?要是他通了关,以后就不能再陪你进入游戏了,到时候你……” “我可以自己穿越,就像以前一样。”她回答得很从容,“他能自由,总比我们都陷在游戏里要好得多,至少我在未来的日子里,是有盼头的,对吧?” 白箫笑了笑:“确实。” 厨房里还炖着纪翎要喝的莲藕排骨汤,他起身去调火候,走到中途却又转过头来看向她。 “这周末乔先生有空吗?来家聚一聚吧,我做饭。” 傅蓝屿说:“定周一吧,周末不行,我们俩有点事儿。” “ 分卷阅读245 嗯?什么事?” “景鹤生日,想让我俩陪他去趟游乐场。” 听起来,这的确是符合景少爷风格的邀请。 …… 景鹤今年满了二十五岁,虽说仍是一张娃娃脸,但眉眼轮廓都已有成熟男人的模样了。 他如今开始帮父亲景杉打理公司,各项事务都能处理得有条不紊,穿西装打领带走路带风,谈客户开会议雷厉风行,任凭是谁都要恭敬叫一声小景总。 只有在乔云铮和傅蓝屿面前,他依旧是那个大大咧咧不着调的中二少年。 “说实话,我好久都没来过游乐场了。”他买了两个花花绿绿的氢气球,分别系在傅蓝屿和乔云铮的背包上,非常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挺好,这气球显眼,万一走丢了咱们还能找着对方。” 乔云铮微微一笑:“好主意,但我认为直接手机联系更快一点。” “……噢,也有道理啊!” “你堂堂公司总经理,生日愿望竟然是吃一碗红果刨冰和来游乐场坐过山车,传出去就不怕被同行笑话?” “谁敢笑话我?我打折他的腿!”景鹤放完豪言壮语,又笑嘻嘻补充了一句,“而且我的愿望也不全是这个,重点在于你俩要陪我。” “陪你的方式有很多种,何必非来游乐场,很吵。” “云哥,不是我批评你,你最近这心态越来越老龄化了,年轻人难道不该寻求一点刺激吗?” 傅蓝屿叼着一根棒棒糖,懒洋洋叹息:“看来平时穿越游戏,对你来说还是不够刺激。” “呃,那种刺激和这种刺激,不是一种刺激。” 景鹤所追求的刺激,是大家一起坐在过山车、海盗船和大摆锤上,左冲右突、前摇后摆、激情翻滚、放声尖叫。 ……当然,其实只有他自己在尖叫。 “啊啊啊啊啊蓝姐你害不害怕?啊啊啊啊我感觉这安全锁不太.安全,我是不是要掉下去了啊啊啊啊啊——” 傅蓝屿单手抓住过山车上的扶手,另一只手抽空捂住了半边耳朵。 风那么大,她耳膜都快被他震裂了。 一分钟的过山车,在景鹤的意识里像是过去了半个世纪。 他下车时跌跌撞撞,险些摔倒,傅蓝屿好心扶住了他,然后见他作势要呕吐,登时改变方向,把他又推给了乔云铮。 乔云铮接住景鹤,就势将他脑袋扭向一边,拎着他脖子走向垃圾桶。 不过景鹤最后也没吐出来,喝了两口水压压惊了事。 他极其纳闷:“云哥你坐过山车真没紧张吗?” 乔云铮:“我挺紧张的。” “啊?” “你非得跟你蓝姐坐一排,还把她胳膊都掐红了,你觉得我紧不紧张?” “……” 景鹤知道,自家的哥哥姐姐都是强心脏的代表人物,视这种所谓的高难度游乐设施为“小孩子才喜欢的玩意儿”,愿意陪他胡闹,已经算是极度宽容宠爱了。 他没有什么可回报的,唯一能做的,是给傅蓝屿买景区最贵的午餐和冰淇淋。 “所以说景区的东西,永远都华而不实,贵还不好吃。”傅蓝屿咬了一口鸡排,如是吐槽。 景鹤坐在她对面:“这就不错了姐,你是没尝过A城欢乐谷里面的套餐,就我这厨艺,拿脚做都比他们做得好。” 傅蓝屿一抬头,见他脑袋上不知什么时候戴了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嫌弃蹙眉。 “你这会不会太可爱了点?” “……刚买的,你不觉得这很衬我阳光帅气的脸吗?” “就还行吧。” 景鹤惋惜地叹了口气:“姐,你哪都好,就是缺点浪漫细胞。” “我为什么要把浪漫细胞用在你身上?” “……”他看着一旁明显十分愉悦的乔云铮,无语半晌,扶了扶自己的兔子耳朵,“我这眼看着都要到大晋级赛了,你俩还不知道安慰安慰我,还给我狂撒狗粮。” 他这几年比较用功,不完成强制任务的时候,也会在论坛接单带客户通关,加之在游戏中通常表现突出,系统奖励的生命之水也多,因此升级很快。 大晋级赛,即黄金四到白金一的晋级赛,毫无疑问是道鬼门关。 他也即将迈入高级玩家行列,去参与真正的魔鬼混战。 傅蓝屿把一勺冰淇淋塞进他嘴里:“还有几场到大晋级赛?” “两三场吧,不出意外的话是七月份那一场。” 她点头:“到时我跟云哥陪你去。” 景鹤一愣:“不不,我不是这意思,我自己能行,没必要咱们仨都……” “就算你能行,我俩也不放心。”乔云铮缓声道,“晋级白金是大事,我们不希望你出半点意外。” 亲近之人中,已经走了顾墨池一个,不能再走第二个。 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他希望能将景鹤护好,至少这一次,要保 分卷阅读246 景鹤安全晋级。 乍一提起游戏的话题,气氛略显沉重,最后还是景鹤重燃热情,兴致很高地招呼两人。 “好,我明白了,那云哥蓝姐,咱仨去拍张合照呗?” 傅蓝屿淡定放下勺子:“行啊。” 乔云铮也欣然起身:“在哪照?” “就那座城堡前面,标准游客照!” 于是傅蓝屿将手机递给了一名路人,委托对方代为拍照。 景鹤左手搂着她,右手搂着乔云铮,对着镜头笑出了一口亮丽白牙。 “Cheese——!” 四月,正值仲春。 蓝天白云下,游乐场的粉色城堡在阳光里熠熠生辉。 三个人的身影,定格在构图完美的照片里,热烈而温柔。 * 三个月后,傅蓝屿和乔云铮尽全力协助景鹤,闯过了那一场无比惨烈的大晋级赛。 两人只有一个月的休整时间,很快又要面临八月份的白金任务。 系统从不给人放松懈怠的机会。 夕阳西下,傅蓝屿坐在阳台新安置的秋千椅上,怀里抱着那只缅因猫,面向窗外,悠闲地一荡一荡。 乔云铮就坐在她身边,很随意地翻着一本书,时不时抬手替她推两下秋千。 “云哥。” “嗯,在呢。” “先前在A城很有名的一家蛋糕店,分店开到C城来了,就在东街,听说那里咖啡也做得不错。” 乔云铮垂眸一笑:“后天穿越,还来得及,我们明天去。” “叫上白箫他们。” “好。” 而后良久静默,直到缅因猫喵喵叫着跃下秋千,傅蓝屿低头捶腿。 “咖啡现在越来越沉了,好像个秤砣压在我身上。” 乔云铮笑意更深:“当然,我养了它六年,它跟当初比起来长了十多斤,快赶上中型犬了。” 他顿了顿,又像是回忆起了很久远的事,语气中带了几分感慨。 “蓝妹,算一算,我和你也认识七年了。” 在幸存者逃亡系统中,能不离不弃相互陪伴七年的搭档,少之又少。 这是缘分,也是恩赐。 傅蓝屿轻声道:“我们还会有无数个七年。” 晚霞余晖映在她墨色清澈的眼底,她侧过身去,将头枕上乔云铮的肩膀。 乔云铮搂着她,他的吻拂过她眉心眼睫,最终落在她柔软唇畔。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犹如来自最遥远的梦境。 “说得对。”他重复着,“我们还会有无数个七年。” 但愿下一个七年,他与她终将获得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开始的这一卷,总体而言也没有什么具体故事背景,我想写的是中国版本的百鬼夜行,为此去查了资料,但也请大家不必太过考据,因为我经常会放飞自己。 第91章 夜集 傅蓝屿和乔云铮穿越的那天傍晚, C城下了一场雨, 天空阴云密布, 跟末日来袭似的。 彼时两人正跟景鹤联机打游戏,游戏打到半截突然掉线,悄无声息就穿越了。 没想到这一次游戏中和现实世界,除了时间之外, 天气也连通了。 当傅蓝屿再度睁开眼睛时, 她隐隐约约听到了雨水滴落的声响, 可视线中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她下意识想坐起来, 岂料头顶猝不及防撞上了硬物,登时重新躺回了原地。 她沉默半晌, 抬手往四周摸了摸,结果只摸到了坚硬的木板, 且旁边也没有任何空间了, 这里只躺得下她一个人。 这样狭窄逼仄又四四方方的构造,她只能联想到一种地方。 ……她居然被困在了一具棺材里。 棺中氧气稀薄,待上一会儿就难免觉得胸闷气短, 她试图推开棺盖,无奈棺盖过于沉重,凭她的力量很难撼动。 换个男人来应该是可以的, 但是乔云铮不在这。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正欲再加一把劲,谁知忽听棺盖挪动的钝响, 片刻有冷风夹杂着雨滴,一股脑灌进了棺材内。 有人来了。 突如其来的新鲜空气,令傅蓝屿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她刚刚喘息两口,只觉腰间一紧,对方轻轻巧巧将她从棺材里打横抱了出来。 不是乔云铮又是谁? “对不起,迟了一步。”他在她耳畔低声道歉,“棺材太沉,我也费了点时间。” “没关系,我就知道你迟早要来的。” 傅蓝屿搂着他的脖子借力站稳,随即开始凝神观察四周。 她所在的这具棺材,明显已经很破旧了,漆皮都斑驳脱落了不少,在棺材旁边立着一把油纸伞,伞面正中央画了一道符,不晓得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探头往棺材里面张望,发现自己刚才没看 分卷阅读247 到,在脚底的位置放了一柄木鞘匕首,拔开后是刻满符文的刀刃。 最离奇的是,木质刀柄上,竟然刻着她的姓与名:傅蓝屿。 她以前还从没遇上过这种情况,有些意外:“这是我的刀?” “我也有。”乔云铮指了指别在腰间的匕首,那上面也同样刻着他的姓与名,“看来这次游戏,系统是按人派发武器。” 可想而知,这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后面肯定有陷阱在等着。 傅蓝屿撑开伞,遮住了头顶落下的雨,她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前方还有一具棺材,加上她和乔云铮的,一共三具。 这里只有这三具棺材,除了脚下的土地,四周都被茫茫浓雾遮住,什么也望不见,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结界笼罩。 她靠近了最后那具棺材,和乔云铮对视一眼,两人站在棺材的一侧,合力将棺盖推开了一道缝隙。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出来,紧紧抓住了棺材边缘。 ……这着实有点像某些恐怖电影的开场镜头。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染着亮晶晶的星空黑色指甲,手腕戴着一条褪了色的红绳手链,手链的黄金吊坠上刻了一个字母“Z”。 不得不说,有点眼熟。 傅蓝屿正盯着那条手链看,琢磨着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下一秒就见有个穿黑色休闲小西装的女人,踩着酷炫的铆钉短靴,慢悠悠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那女人显然是有点缺氧,深呼吸好久才缓过劲来,而后转过头,很警惕看向站在这边的两个人。 “你们……嗯?” 四目相对,她愣住了,傅蓝屿也愣住了。 两人同时发声。 “傅小姐?” “程小姐?” 这位正是傅蓝屿六七年前在黄金局遇见过的,名叫程媛的女玩家,当时程媛一门心思要与她结盟,态度暧昧不清,她还怀疑过。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自己长得像程媛在游戏中死去的妹妹。 程媛那条手链上刻的“Z”字,就是妹妹程芷的名字字母。 程媛承诺过,从此在游戏里遇到每一个像程芷的女孩,都要尽力去保护,那是自己活下去的寄托。 一晃这么久过去了,岁月倒是对程媛宽容得很,除了原本的短发梳起了马尾,额角多了一道很浅的疤痕,其余的半分没变,她依旧是那个干练英气的美女。 她震惊道:“真的是你们?我们还能在游戏里遇见第二次?” 傅蓝屿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也没想到,这样的几率都能被我们碰上。” 通常而言,在系统庞大的数据库中,玩家们二次穿越到同一局游戏的概率,不足万分之一。 那时在黄金局分别,双方都当作萍水相逢,互赠了美好祝福之后,就已经做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准备了。 谁知时隔多年,彼此竟能玄之又玄的重逢,这种缘分犹如大海捞针,大约是求也求不来的。 “真高兴你们还活着。”这是程媛的真心话,她一步跨出棺材,又温柔又欣慰地拥抱了傅蓝屿,“你和乔先生果然是最默契的搭档,当年我就这么认为。” 她穿越过太多局游戏,中途也曾为了最终通关而结盟、算计、背叛,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玩家,有些哪怕是互报过姓名的,也大多转头就忘记了。 只有乔云铮和傅蓝屿,她一直记得他们的姓氏称呼,也记得他们的模样。 不仅仅是因为傅蓝屿长得像妹妹程芷,更因为这两个人的身上有种奇异的力量,她当初就相信,他们一定能携手通关。 “看你现在还是好好的,我也很高兴。”傅蓝屿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和缓,“这下好了,我们也不必纠结跟谁结盟了,咱们仨可以再次精诚合作。” “问题是目前除了咱们仨,好像也没别的玩家了。”乔云铮平静接口,“棺材只有三具,人也只有三位,我还从没见过完全没竞争对手的白金局。” 短暂的喜悦过后,程媛终于放开傅蓝屿,她环视四周,神情逐渐严肃。 “我倒是听说过,这种就属于系统里的特殊关卡,即开局三名幸存者就被敲定了,我们只需要通关,免去了互相残杀的步骤——还有一种,是不存在传统规定的幸存者名额,所有玩家层层筛选,最后只能存活一名。” 傅蓝屿叹息一声:“我知道,我们的一位朋友,就抽中了后一种关卡。” 若非如此,凭顾墨池的实力,也不可能轻易折在游戏里。 那或许也是他穿越这些年,唯一的一次运气失衡。 因为他想让白笙活着。 程媛道:“咱们这次遇到的,虽说不必自相残杀,却也不算太好。越是这种关卡,难度就越高,换句话讲,大概是单凭三个人完全无法搞定的局面。” “没关系。”傅蓝屿回答得风轻云淡,“这些年我们遇到的奇迹也不少,怕也没用,全力以赴就是了。” “也对,至少 分卷阅读248 咱们仨聚在一起,胜算总会更高些。” 强者之间,终归是有信任和默契的。 这时乔云铮轻拍了下傅蓝屿的肩膀,她转过身去,发现不知何时,视线前方的雾气消散了一些,露出了一条通往更远处的小路。 看来三具棺材全部开启,下一关的提示就来了。 程媛也撑起伞,拿起了那柄刻着自己名字的匕首,三人沿着小路往前走,只觉两侧的雾气如墙,只留给他们这狭窄的可供通过的方寸空间,无声酝酿着未知的恐惧。 小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视线里的光亮逐渐清晰起来,但这种光亮颇有几分诡异,等走近了傅蓝屿才意识到,原来是红灯笼的光。 面前出现了一座挂满大红灯笼、热热闹闹的集市。 没错,并非幻觉,真的是一座集市,在现实中也能找到差不多的那种,只在深夜开放,各路商贩们摆起地摊招徕顾客,充斥着琳琅满目的小物件儿,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此时那些商贩看上去,也的确是在卖力吆喝,走过路过的行人们,也都在和商贩讨价还价。 ……虽说实际上,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如同一幕哑剧。 集市的入口处,用类似血的颜色,画了一道红线。 红线外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白麻布的衣服,一双白鞋,脸也涂着厚厚的□□,定格在咧嘴微笑的表情。 他笑得实在过于僵硬怪异,不像人,倒像是木偶。 他左手拿着个木鱼,右手拿着根槌子,正在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地敲打。 他的脚边,立着一块木牌,上面用毛笔书了四句话: 一人行此道,三人开其箱。 撑伞不沾衣,鬼唤莫回头。 究竟是指什么,眼前这个奇奇怪怪的npc不会开口说话,也没法给他们解释。 他们只能靠自己理解。 “第一句话和第二句话,是说我们只能单独通过这条集市,等三人全部通关后才能打开某个线索箱子?”程媛道,“那撑伞不沾衣呢?” 傅蓝屿猜测:“也许是指,我们进入集市之后必须打好伞,不能让任何东西沾到衣服上。” 至于“鬼唤莫回头”,她以前倒也不是没体验过。 无论鬼在身后如何引诱呼唤你,都千万不要回头看,回头看了就会被杀害,这是很老的民间传说了。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谁要先进入集市,给另外两位趟趟道。 “那不如我……” “我先去。”乔云铮不假思索打断了她的话,“打头阵的事情,不应该让女孩子来,我会在集市的尽头等你们。” 说完,他将油纸伞撑在头顶,毅然举步踏进了入口那道红线。 作者有话要说:  ※※那首提示词是我瞎编的,找不着出处,不押韵,但也不能搬运※※ 谁能想到,程媛小姐还能再次出场呢? (友情提示:忘记程媛是谁的,建议重温第六卷 闪灵旅馆,就是里面那个被云哥误会喜欢蓝妹的帅姐姐) 第92章 百鬼书 在乔云铮踏过那道红线之后, 入口处穿孝服的nc, 就停止了敲木鱼的动作。 傅蓝屿一瞬不瞬注视着乔云铮,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没入集市中来来往往的行人里,这才转过身去问程媛。 “我们好像并不能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应该进去。” 很明显, 这种事情并不能凭直觉判断。 程媛也为难“按理说是要等乔先生彻底通过集市之后,我们才能进去, 但乔先生不可能在那边提醒我们, 我们怎么知道他有没有顺利通过?” 怀着这样的疑惑,两人在原地不安等待了很久,然后傅蓝屿就突然听见,旁边的nc再度敲起了木鱼。 她沉默片刻, 与程媛对视一眼, 彼此均恍然。 原来木鱼就是提示,只有当木鱼被敲响时, 玩家才可以继续进入集市。 “傅小姐, 你先去吧。”程媛不假思索道, “我给你殿后。” “……留在最后的人会很危险。” “所以我才让你先去,否则我不放心——我比你年纪大,殿后是应该的。” 傅蓝屿知道,程媛心里有执念, 一直坚持要把她当成妹妹来保护,就算她拒绝,程媛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不如不要浪费时间。 思及至此,她点头应允。 “好,那我先进去,你自己小心。” “你也是。” 傅蓝屿将那柄画着符咒的油纸伞撑在头顶,一步跨进了集市入口的那道红线。 身后的木鱼声又停止了。 但取而代之的,是集市内此起彼伏的喧哗叫卖声,这里与外面仿佛隔着结界,只有真正进来才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就像所有的夜间集市那样,乍一看卖家殷切、买家热情,充满舒适的生活气氛。 分卷阅读249 ……当然,也只是“乍一看”罢了。 容不得仔细去看。 油纸伞遮住一方天地,从上方落下的雨水,都沿着伞边垂直没入地面,一滴也没有落在傅蓝屿的身上。 她小幅度转头看向两侧摊位,随着雾气渐渐散去,她已经可以清晰看见他们的穿戴和模样。 摊铺上挂着的红纸灯笼,里面点着白色的蜡烛,灯笼的内侧,有血色手印在光亮里若隐若现。 就在这样的光线里,那些商贩无一例外穿着麻布的衣服,脸色灰白,双目空洞,没有一丝属于正常活人的生动表情。 同样的,那些来往的行人也是,根本没有在掏钱付账,只是将货物拿了又放下、放下又拿起,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他们如同被操纵的皮影傀儡,在机械地表演。 傅蓝屿目光下移,见有风吹起摊位上覆盖的白布,露出了桌底堆满的、用来供奉死人的元ba0和香烛。 头顶的雨,噼里啪啦砸在伞面,似乎下得更急了。 这时,她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声音,那声音贴得很近,下一秒几乎已在她耳畔响起。 “蓝屿。” 竟是乔云铮在唤她。 记忆中,乔云铮从未如此唤过她。 可她为什么还会觉得熟悉?就像这并不是鬼怪在骗她,而是真正的乔云铮讲过的话。 她不能回头,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回头,回头就是违反规则,将面临难以估量的惨烈后果。 她一步一步,穿过那些身躯冰冷的行人向前走,而身后的声音,依然如影随形跟过来。 “蓝屿。” 他还在呼唤她,语调哽咽,像是在流泪。 其实她哪里能想象出乔云铮流泪的情景呢?从没有过。 “蓝屿,我求你,别……” “别丢下我。” 如有实质的绝望感霎时席卷全身,那情绪太过真实,令她疑惑又悲伤。 这究竟是什么感觉?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伞柄。 脚下青石板的水痕,忽然泛起层层波纹,后变成一圈又一圈的漩涡状,像是要将她吸入其中一般。 傅蓝屿垂眸,发现漩涡间竟有鲜血溢出,顺着青石板的纹路蔓延开去,犹如细密的蛛网。 风刮得她皮肤生疼,她敏锐感觉到,四周的气息不太一样了。 血腥气越来越重,夹杂着一丝丝烧焦的味道。 叫卖声渐歇,那些商贩和行人,纷纷停下动作,将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整座集市的人,都定格在注视她的一刻,那情景绝非毛骨悚然四个字所能概括。 傅蓝屿加快了脚步,尽管这毫无用处,因为她发现那些人开始变异了。 或者说,恢复原形。 麻布的衣服上燃点火焰,直至全部化作飞灰。 他们的血肉一分一分腐烂萎缩,转瞬就变成了紧贴骨头的一层焦黑死皮,他们的脸缩水般往下塌陷,眼球融作黑红的黏液流出,淌满了龇出的牙齿。 只听“轰”的一声,两边的灯笼坠落,所有摊位同时起火,汹涌烈火瞬间包围了这座集市。 火光映在傅蓝屿眼底,她看着那些形容可怖的骷髅们,正缓步朝自己的方向围拢过来。 若是没有经验的玩家,遇见此情此景,怕是要吓得扔伞逃命了。 但她牢记规则,深知这不过是用于迷惑玩家的幻觉。 她如果真的扔掉了伞,那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骷髅们枯瘦惨白的指尖,已经触到了她的身体,它们簇拥着她,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类似沸水烧开的声响,仍有黑血从空洞的眼眶里不间断流出。 背景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带着要把一切都烧之殆尽的气势。 但中间的这条小路,依然水雾弥漫,不曾被火势波及。 傅蓝屿目不斜视,她稳稳撑着油纸伞,冷静朝着前方的道路走去,没有半分动摇。 “蓝屿。” 过了很久,她再次听到了身后乔云铮呼唤自己的声音,温柔沉痛,宛如诀别。 她抬起头来,终于在前方彻底消散的雾气中,望见了集市的尽头。 集市的尽头也有一道红线,而乔云铮就站在红线的后面,无边细雨里,他一袭黑衣身形挺拔,仿佛下一刻就要融进夜色。 她深吸一口气,毫不迟疑向着他飞奔而去。 在完全跨过红线的刹那间,她扔掉伞,张开双臂扑进了他的怀里。 乔云铮搂着她,良久才庆幸地叹息一声,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你花的时间好像比我长一点,我怕你在里面出了什么岔子。” “没出什么岔子,就是听到了你在叫我名字。” “我也听到了你在叫我名字。”乔云铮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叫我云铮,都七年了,我也不记得你这么叫过我。” 傅蓝屿点点头,像是安慰他,又像 分卷阅读250 是在说服自己。 “所以才证明是假的,不必在意。” 两人成功汇合,接下来只需等待程媛出来。 傅蓝屿转头,看向不远处那只柳木箱子,箱子正在夜幕里泛着暗色的微光。 箱子没有上锁,只是三面各有一道手掌形状的凹陷,看上去是要三位玩家同时将手放上去才可以开启。 可想而知,哪怕有一位玩家没能活着从集市走出来,这一局就再也别想通关了。 程媛花费的时间,比他们两个都要长得多,她实在在集市里停留了太久,久到傅蓝屿还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不测。 好在她终究是出来了,出来时红着眼眶,应该是刚刚哭过。 “程小姐。”傅蓝屿犹豫着握住她的手,“你……” “我听到程芷在叫我。”程媛哑着嗓音叹息一声,“我已有太多年没听过她的声音了,哪怕知道是假的,我也还是想多听几句。” 她的语气很平静,并未流露出太多悲伤,但傅蓝屿明白她的心情,越是要强的人,越不愿意轻易表露脆弱。 “程小姐,只要你将来能通关白金四,就还有机会再见到妹妹。” “……真的?”程媛登时难以置信,“你怎么确定?” 傅蓝屿从衣领里拎出她的吊坠,见她的吊坠底部,刻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怀表。 “我听别人说,每个通关白金四的玩家,都能得到签订金色契约的机会——尽管没有谁能证明这件事,但有些念想总是好的,你觉得呢?” 程媛攥着吊坠,若有所思。 “如果这是真的,我当然愿意。” 否则她拼命这些年是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完成当初对妹妹的承诺吗? 能再次见到最亲爱的人,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得。 说话间,乔云铮已经将那只柳木箱子拎了过来,三人俯身蹲下,围着箱子研究。 程媛问“‘三人开其箱’就是这个意思吗?我们现在满足条件了?” “差不多。”傅蓝屿率先将手放了上去,“我们先来试试。” 程媛和乔云铮随后也将手完全对上箱子的凹陷,半晌,忽见暗光变盛,箱子发出了蜂鸣般的颤动声。 乔云铮手指一勾,箱盖就被轻轻巧巧地挑开了。 箱子里面空荡荡的,只安静躺着一本书页有些破旧的册子,册子封面上用毛笔写着四个字 百鬼名录。 他翻开第一页,见上面有这样两句话 凡获百鬼名录者,第一人须取俎鬼之污血,第二人须取炽燃鬼之首级,第三人须取蓝面鬼之画皮。 以首级饱蘸污血,再以画皮包裹首级,供奉墓前,可开启往生之道。 傅蓝屿瞥了一眼,本能蹙眉“这是要让我们按顺序做任务。” “对,之前给咱们的匕首,也是为了这个用途。” 做任务的顺序,取决于进入集市的顺序。 作为武器的匕首上刻着名字,每个人只能做自己对应的任务,不能代替别人完成。 照此而言,乔云铮要去取俎鬼的血,傅蓝屿要去砍炽燃鬼的脑袋,程媛要去剥蓝面鬼的皮。 这些鬼具体长什么样子,都画在刚才那本《百鬼名录》里了。 三人各自沉默,还没来得及多商量两句,忽听一阵奇异的铃铛声响起。 远处,四个脸戴鬼面的nc,正抬着一顶四角坠铃铛的鲜红花轿,从浓雾里走来。 第93章 三只鬼 四位长相怪异的npc轿夫, 最终在三人面前停了下来,他们弯腰放下轿子, 落地瞬间那铃铛又响了几声, 听得人心里发颤。 他们都没说话,但看那意思,明显是让三人进轿。 怎么,这游戏里还有摆渡车呢?负责接玩家去任务地点? 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鉴于规则如此,反抗也没用, 索性排好队挨个钻了进去。 轿子的角落里, 点着两盏油灯, 无论轿子怎么颠簸都很稳当, 将狭小的空间照得红幽幽的, 有点渗人。 傅蓝屿和乔云铮并排坐在一边,程媛坐在另一边,由于轿顶过矮, 乔云铮甚至还需要稍稍弯着腰。 轿夫们晃晃悠悠抬着轿子,傅蓝屿从轿帘的缝隙暗中往外窥视, 发现雾气消散,他们目前是处于一片无垠茂密的树林里。 月色明亮, 透过错落的枝叶,在地面照映出斑驳的光。 她能隐约望见远方的景象。 ……册子里所谓的百鬼们,正穿梭在这片荒寂的土地上。 它们奇形怪状、狰狞百态,潜行在苍茫的夜里。 它们中的一部分察觉到了轿子的存在, 但并没有攻击的意向,只是慢悠悠地路过。 风骤起,送来浓重的血腥气。 条件不成熟,时机还没到,这些鬼怪暂时不会对玩家性命造成威胁。 现 分卷阅读251 在是完成任务的阶段。 借着轿子里的光亮,傅蓝屿一边快速翻着百鬼名录,一边试图将游荡在树林里的那些鬼怪,与名录的画像对上号。 乔云铮就坐在旁边,单手替她撩着轿帘。 他低声提醒:“刚才看见了独角鬼王和疾行鬼,往那边去了。” 傅蓝屿点头:“还有那个,穿书生衣服的,是科举鬼;那个脖子跟长颈鹿一样的,是落头氏。” “那个穿蓝绿色衣服,长了张蝙蝠脸的小孩,是疟疾鬼。” 除此之外,牛头马面、猫鬼狐鬼、琵琶鬼蛇骨婆、穷煞双鬼……因长相太有特色,都比较好认。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刺耳尖啸,像是雷电里呼啸的风声,应该是某种鬼怪正在咆哮。 有只体型庞大,浑身生满尖刺的恶鬼,锋利前肢长得跟螳螂似的,在夜幕里闪烁着寒光。 是刀劳鬼,攻击性非常强的一种鬼。 听得程媛小声吐槽:“你看那个,是九头鸟吧?九个头都长得跟带鱼似的,我有点饿了。” 傅蓝屿叹气:“我也饿,稍微忍忍吧,这次好像没有供咱吃饭的地方,不被鬼吃就谢天谢地了。” 她有点后悔,早知道穿越前就不该跟景鹤联机打游戏,应该把景鹤叫家来吃顿火锅的。 不过算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要尽快找出任务里的三只鬼,速战速决。 俎鬼,炽燃鬼,蓝面鬼。 奇怪的是,目标始终没有出现。 毫无征兆的,轿子突然缓缓上升,仿佛是在爬一座桥。 傅蓝屿低下头,发现轿夫行走的速度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快,树林往身后倒退,前方是一片寂静的河域,而他们此刻就在横贯河域的拱桥上。 河水粼粼,在月光下翻涌着诡异的黑浪。 就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有硕大鱼头一闪即逝,张开的鱼嘴里利齿森森,很快就重新没入了水底。 “是俎鬼。”她跟乔云铮说,“在水里,很难捉。” 乔云铮望着她所指的方向,神情凝重:“不管怎样都得试试。” 程媛用手肘碰了傅蓝屿一下,示意她往另一边看。 傅蓝屿转头,见轿子的右面窗口,有一头顶溃烂、通身漆黑的恶鬼,正佝偻着身形路过,它每一簇坚硬的毛发都燃着蓝紫的火焰,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风助火势,轿子刹那间起了火,同一时刻四名轿夫松开手,齐刷刷消失在原地。 轿子咣啷一声落地,震得里面三人差点摔倒。 乔云铮迅速跃出轿子,果断把傅蓝屿扯进了怀里,傅蓝屿拉着程媛的手,把程媛也拖了出来。 三人刚刚站定,轿子就在他们面前烈焰蓬发,化作了飞灰。 他们被留在了这座桥上。 炽燃鬼的喉咙里,发出类似小孩啼哭的声音,它凸出的眼睛一瞬锁定了他们,四肢匍匐作势蓄力。 它随时可能扑过来。 “我们负责自己的鬼怪,分头行动。”傅蓝屿反手拔出自己的匕首,冷静开口,“云哥,你千万小心——程小姐,你的蓝面鬼在那边。” 程媛抬头,远远望见有个婀娜多姿的女人朝这边走来。 乍一看这个女人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性感罢了,但仔细看会发现在月色里,它一张脸两侧的皮,还没有完全合拢在一起,像是被带着锯齿的砍刀给硬生生豁开,露出里面蓝面獠牙的模样。 **慢慢愈合,变成了杏眼红唇的白衣美人儿,若非亲眼所见,任凭是谁都难免恍惚。 这一幕跟百鬼名录里画得一模一样,蓝面鬼有个别称,又叫画皮鬼。 而程媛的任务,就是将这只鬼刚披上的皮,重新剥下来。 ……难上加难。 天际阴云聚拢,河面暗光汹涌,黑色波浪猛然间掀起数丈高的水墙,以排山倒海之势朝桥上压来。 乔云铮单手护住傅蓝屿后退,他握紧匕首,侧头深深看她一眼。 “在这等我。” 说完,他没等她回答,双手在栏杆上一撑,纵身跃下了河水。 程媛大喊:“傅小姐,小心你身后!” 傅蓝屿猛一回身,手中匕首下意识横向划过,登时割开了意欲偷袭的炽燃鬼的头皮。 炽燃鬼的头顶如同一座喷发的火山,每一簇火焰都化作如有实质的利刃,争先恐后朝她袭来。 匕首在傅蓝屿掌心灵活转动,渐渐浮现出不同于寻常武器的银色光晕,她一面踩着满地的水迹后退,一面连续削断攻至面前的火刃,半刻喘息的时间也没有。 “傅小姐!”程媛在即将迎战蓝面鬼的前一秒,仍不忘把手里的油纸伞抛给傅蓝屿,“接着!” 傅蓝屿的柔韧性向来一流,她当即腰身九十度后仰,左手稳稳接住伞柄,就势开伞挡在了身前。 与此同时,从炽燃鬼口中喷出的火焰,不偏不倚都击在了伞面上,复又熄灭。 分卷阅读252 果然,系统给的伞,从某种程度上讲相当于盾牌。 傅蓝屿被那股冲力撞得倒退数步,险些滑倒,她刚扶着栏杆站稳,炽燃鬼便又再度张牙舞爪扑来。 从他嘴里吐出的那条舌头,居然也燃着密密匝匝的火星,上下甩动间像一道鞭子。 舌头甩在伞面,在伞面留下一道灼烧般的焦黑痕迹,震得傅蓝屿手腕发麻。 傅蓝屿在拱桥上奔跑,炽燃鬼在后穷追不舍,背景是星月黯淡的天色、相互交织的雨与火、暗浪肆虐的河。 如果此时将镜头拉长,这样的抽象又萧瑟的画面,像极了末日电影的构图。 傅蓝屿旋转着伞柄,将那些袭来的火焰尽数甩落,她侧眸一瞥,蓦然把伞用力推向炽燃鬼,然后趁对方喷火抵抗的瞬间,脚尖一点跃上了旁边的栏杆。 她双手攥紧匕首,从栏杆上高高跳起,对准炽燃鬼的头颅,以凌厉之势,从上至下借力劈斩。 这一招准而狠,几乎用上了她全部的力量。 炽燃鬼的注意力,暂时还在那把油纸伞上,它来不及反应,只听“咔”的犹如木料被锯断的声音,匕首嵌入它的后颈,没有任何阻碍地斩下了它的脑袋。 脑袋骨碌碌滚出了很远,它的身体仍僵立着,站了好久,火焰才慢慢熄灭,像是一具失去热度的焦炭,轰然倒地。 傅蓝屿单膝跪地,捂着胸口喘息了半天,她觉得自己的胳膊又酸又疼没了知觉,良久才勉强恢复过来。 她站起身,拎着伞和匕首,急着去支援程媛。 程媛那边显然也不轻松,蓝面鬼从袖中伸出的利爪,堪比十根纯钢利刃,稍微蹭到皮肤,就要削下一片肉来。 程媛目前很被动,只有闪避的份,无力还击,更不要说去剥对方的皮了。 傅蓝屿快步走到近前,在确定战局形势之后,扬声提高了音量。 “程小姐,闪开!” 程媛果断依言俯身,下一秒,傅蓝屿就将自己的匕首当成暗器掷了出去。 匕首在半空中折射出一道寒光,刺破风声,正中蓝面鬼的脸。 刀刃在蓝面鬼的脸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原本是美人的面相,便现出了几分残破的狰狞感。 这道缺口,使得蓝面鬼全身都开始漏气,白皙完美的皮囊迅速萎缩,最后犹如皱皱巴巴的树皮,贴在它的骨头上。 程媛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举刀,猛地扎进蓝面鬼的额头,再就势向下一划—— 于是整张**,就如同花生壳一般朝两边裂开,软绵绵地堆落在地。 她的手有点抖,俯身捡了半天,都没能把那张皮捡起来。 她低声道:“谢谢。” “应该的。” “你那边怎么样?” “死了,炽燃鬼的首级还在桥上。” “那乔先生呢?” 傅蓝屿没过多停留,登时转身朝着拱桥的方向走去,背影坚定。 “我去找他。” 第94章 墓阵 桥下的河流湍急, 黑浪翻涌,透过阴云缝隙的那一丝月光, 不足以令桥上的傅蓝屿看清整场战局。 . 她能感觉到, 此刻河底的争斗异常激烈,但她看不清俎鬼,更找不到乔云铮的具体方位。 水下杀鬼,这无疑是任务中最艰难的一项, 如果当时不是乔云铮先行进入集市,这顺序落在她头上,她连三分成功的把握都没有。 “时间拖得太久了。”程媛趴在栏杆上,也望着河面干着急, “再这么下去, 谁也说不好乔先生会不会有危险, 我们……诶?傅小姐!” 话音未落, 傅蓝屿突然双手借力撑上栏杆,果断跃下了河。 毫无疑问, 这一幕彻底惊呆了程媛,她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但她理解傅蓝屿的选择,若今天被困河里的换作程芷,她也一定会做同样的事,哪怕是与妹妹同生共死。 这不是二选一的难题,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河水冰冷,寒意刺骨。 傅蓝屿憋着一口气在水下潜行,在往前游的过程中, 她发觉尽管这条河看上去漆黑肮脏,实际上在水底却是可以睁开眼睛的。 她能够看到前方的景象。 河里有幽绿鬼火飘过,河底沉淀了数不清的白骨残骸,那或许是曾经无数玩家所葬身的地方。 她浮至水面深吸一口气,正欲再度潜下去时,忽觉一股强大的推力袭来,扰乱了她的前进方向,瞬间将她卷入了漩涡里。 先前在岸边望见的那条长了满口利齿的怪鱼,此时终于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内,一双鱼眼如同诡异的红灯笼,在水下也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 是俎鬼。 而在同一时刻,她也看到了被困于漩涡深处的乔云铮。 脑海中灵光乍现,她猛然间伸展双臂搅动水浪,尽全力吸引俎鬼的注意力。 分卷阅读253 果然,俎鬼察觉到她的存在,长尾一甩朝这边游来。 漩涡减缓了她行动的速度,她不得不往更深处又潜了一段,而俎鬼显然比她迅速得多,转眼间已逼近了她的身侧。 她急中生智,在俎鬼张大嘴想要咬穿自己的同时,将匕首递上前去,竖着卡在了它的齿缝里。 这么一来,俎鬼的嘴被匕首卡住无法合拢,杀伤力自然也降了一层。 另一面,乔云铮终于挣脱了漩涡的束缚,他抓着俎鬼坚硬的鳞片,翻身骑上了俎鬼的背部。 他俯身抬手,将自己的匕首,用力扎入了俎鬼的眼中。 从傅蓝屿的角度,可以看见俎鬼的眼睛如同爆掉的番茄,血浆四溅,她当机立断,反手拔出卡在俎鬼嘴里的匕首,也刺进了它的另一只眼。 瞎了的俎鬼在水中疯狂翻腾,它像河豚一样开始膨胀,直至完全胀成一个带刺的球体。 在它炸成一滩棉絮状的烂肉之前,乔云铮意识到危险,及时离开,游向傅蓝屿这边。 傅蓝屿只觉腰间一紧,下一秒,人已被他用力向水面托去。 因俎鬼自爆而掀起的水浪,拍在两人背后,犹如重锤般疼痛,几乎要呕出血来。 程媛半边身子都探出栏杆外,见傅蓝屿从水中出现,连忙攥住手将她拉了上来,随即又和傅蓝屿合力,把乔云铮也扯上了岸。 乔云铮刚一脱险就栽倒在地,他连声呛咳,喘息不止。 傅蓝屿正想起身,岂料双膝一软,顿时摔倒。 她拒绝了程媛的搀扶,担忧地靠上前去“云哥,没事吗?” 乔云铮捂着胸口阖目半晌,复又睁开眼睛,安慰似地搂住她“没事,在水下憋气太久,得缓几分钟。” 傅蓝屿叹息“你吓死我了。” “你也吓死我了。”他低声道,“都告诉你在岸上等我,为什么要跳下来?” “你的任务比我和程小姐要难得多,我不放心。” 对她而言,与其忐忑不安的等待,还不如与他共患难,哪怕一起面临危机也无所谓,重点是她要在他身边。 乔云铮沉默许久,终是紧紧地抱了她一下“让你担心了。” “总之平安就好。”傅蓝屿说完,忽然又想起很重要的问题,“对了,俎鬼的血要怎么取?” 刚才在水下,俎鬼直接自爆,她与他根本来不及取血,更何况没有容器,血也不晓得该放在哪里。 “在这。”乔云铮张开手,在他掌心安静躺着一枚鲜红的珠子,上面还沾着水迹,“从俎鬼身体里取出来的,我们试试。” 以首级饱蘸污血,再以画皮包裹首级,供奉墓前,可开启往生之道。 于是傅蓝屿捡来了方才割下的炽燃鬼的头颅,程媛也拿出了蓝面鬼的那张**。 两人将头颅放在**之上,乔云铮将手悬于头颅上方,用力攥碎了那枚红珠子。 珠子碎裂,粘稠的血液源源不断自他掌心流下,完全覆盖了炽燃鬼黑漆漆的头颅。 程媛用手指拈起**的四角,系得严严实实,最后还打了个结。 她拎着这个**包裹晃了晃,不禁纳闷。 “这就可以了?” 傅蓝屿道“百鬼名录上说,还要‘供奉墓前’,才能‘开启往生之道’——但墓在哪里,我们到现在也没找到。”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疑惑,这时整座拱桥都猛烈摇晃起来,带着分分钟就要塌陷的气势。 乔云铮最先反应过来,他沉声示意两位姑娘“走,快走,桥要塌了!” 三人朝桥下飞奔而去,然而尚未等他们逃到安全区域,前方已有无形屏障拔地而起,堵死了他们的去路。 程媛一头撞在屏障上,她又惊又疑“没有路了?” 不仅如此,四面的雾气也越来越浓了,浓到近在咫尺,三人都已经看不清彼此的模样。 傅蓝屿下意识伸出手去,却并未触碰到乔云铮,迷茫间她隐约听到乔云铮唤了自己一声,可她甚至都来不及回答,脚下失重感蓦然传来,人就这么坠落了下去。 坠落的时间好像很长,过程有多煎熬,具体可想象从地狱的第一层坠到第十八层。 一片黑暗间,傅蓝屿正在琢磨着,自己到底有没有掉进河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掉进河里……然后,她就听到了某种鸟类凄厉的叫声。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事实证明,她没掉进河里。 但此时的状况,倒也没比掉进河里好到哪去。 她站在了一座墓碑上,脚底是大片大片被血浸透的灌木杂草,且仍有污血如同沸腾的开水,不断从地下喷涌出来。 天际乌云聚拢,无星无月,照亮这片荒凉之地的,是空中飞舞的成千上万的幽绿鬼火。 放眼望去,方圆数百米,目之所及之处,都是错落的墓碑,墓碑的建立毫无章法,甚至还在缓慢移动。 而她脚下的这块墓碑,也同样在旋转移动。 分卷阅读254 这里是一座墓阵。 系统是要让玩家,找到供奉头颅的那块正确的墓碑。 谈何容易。 她左手撑开了那把油纸伞,右手持匕首,环顾四周,寻找程媛和乔云铮的下落。 “傅小姐!”远处传来了程媛的声音,“我在这里!乔先生在那边!” 她当即转身,看到了程媛,也看到了另一边的乔云铮。 三人正处于三足鼎立的位置,各自距离都很远,谁也帮不上谁。 她正欲开口,忽觉脚下墓碑震动,幅度之大,险些把她甩下去。 杂草丛生的血泥地里,骤然伸出一只枯瘦黝黑的利爪,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数不清的利爪包围了这片墓地,像是恶鬼邪祟正争先恐后,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 可想而知,如果中途有谁从墓碑上掉下去,立刻就会被这些恶鬼拖入地底,死无全尸。 ……这场景真的很熟悉,就像曾经亲身经历过,望去一眼都觉背脊生寒。 傅蓝屿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有些晃神, 直到乔云铮的声音,及时将她拉回现实。 “蓝妹!小心身后!” 她如梦方醒,果断回头反手挥刀,将一只利爪从中间削断。 四周蠢蠢欲动的利爪,此起彼伏的抻长,完全可以够到墓碑上方——每一根锋利的指甲,但凡划中,就可能置人于死地。 偏巧这样的时刻,墓碑移动得更加快速且动荡了。 三人在各自的墓碑上站都未必站得稳,一面保持平衡,一面还要应付随时袭来的利爪。 为压低重心,程媛蹲在了墓碑上,她左手抱紧那个被**裹着的头颅,右手不间断砍着从四面八方舞动的利爪。 “傅小姐,乔先生!”她高声呼唤队友,“你们看看周围,我们要找的那块墓碑,一定是与其他墓碑有区别的!” 空中鬼火幽幽,所有的墓碑旋转的角度在不停变换,移动的顺序也毫无规律可循,不出十分钟,就足以令人晕头转向。 傅蓝屿做了两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平心静气,在又斩断了一只利爪之后,将油纸伞撑在身前,慢慢俯下身去。 她的视力与记忆,这些年从未掉过链子。 在疯狂切换的视角下,她眯起眼睛,凝神观察着每一座被鬼火映亮的墓碑。 那些被血浸染的墓碑,充满了凄凉萧瑟的气息,每一道纹路映在她眼底,都似包含着时光的印记。 她脑海中嗡嗡作响,犹如充斥着远古的回音。 可眼前的画面,却仿佛陡然静止下来。 等等,她看到了。 其余墓碑都是空白的,只有右前方的其中一座墓碑,上面刻着两行字 百鬼行此门,黄泉不渡人。 那座墓碑位置很远,但若要计算距离的话,相对更近的就是她。 这也就意味着,她要一路穿行墓阵,去往那里。 第95章 黄泉之路 傅蓝屿单膝跪坐在墓碑上, 左手拿着油纸伞当作盾牌,右手仍旧不断削砍着朝自己袭来的利爪。 那感觉,有点像经验娴熟的厨师在剁鱿鱼须子。 她看到了位于自己右前方的, 那座刻了字的墓碑, 自从锁定开始, 她的目光就仿佛自动追踪仪,始终盯着目标再没挪开过。 目前她距离目标最近,要一路前往那里,只有她还相对容易一些。 ……尽管也没容易多少。 “程小姐,听我说!”她提高音量, 冷静指挥, “你选最有把握的路线,尽量靠近云哥, 把**包裹抛给他——云哥, 你再把包裹给我, 我们接力进行!” 乔云铮沉声回应:“明白。” 程媛也毅然点头:“好!” 但总是心理建设做得再充分, 实际操作也存在着相当难度,程媛刚刚迈出去第一步, 就因对距离估算失误, 加之墓碑移动速度过快, 她左腿过去了右腿却没来得及过去, 导致以一个劈叉的姿势,危险横在了半空。 “……妈的!” 程媛咬牙骂了一声,好在她运气还没差到极点, 墓碑奇迹般的又朝反向旋转,令她得以顺利实现首次跨越。 她跃过那些密密麻麻从地底探出的枯瘦利爪,调动自己全部的平衡力、定力、准确度与敏捷度,谨慎并果敢地前行,直至来到她认为能够胜任的距离。 “乔先生!” 她高举包裹,用力抛向斜前方的乔云铮。 包裹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只差一点点,险些就要被从地面伸出的利爪半路截走,千钧一发之际,幸好乔云铮反应迅速,用脚尖把包裹勾了回来。 他接住包裹,闪身跃上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座墓碑。 墓碑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位置交错纵横,在头顶万千鬼火的映衬下,像极了死亡迷宫 分卷阅读255 。 因砍断利爪而流淌的黏液,浸透了匕首的刀柄,湿润滑腻,几乎令傅蓝屿有些握不住。 她一抬头,就望见乔云铮身形矫健跨越过墓碑丛林,他的黑色外套在风中猎猎舞起,像是下一秒就要融进夜色。 “蓝妹!” 他将包裹远远抛给了她。 傅蓝屿身体后仰,在堪堪接过包裹的同时,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朝杂草地坠落。 关键时刻,她在墓碑边缘用力一蹬,整个人以平沙落雁的姿势横飞出去,正躺在下一座旋转而来的墓碑上。 她当即挺身而起,重新站稳,即使这样,利爪也还是在她颈后留下了一道血痕。 她怀抱着包裹,抽空摸了一下脖子,摸到了一手的血。 还好,伤口不算特别深,皮外伤而已。 要是刚才她动作再慢一点,可能连脑袋都被割下来了。 她转过身去,大脑飞速计算着前方每一座墓碑间的跨度,在短时间内模拟出了最保险的路线。 前五座墓碑都很顺利,越到后面效率越低越艰难,可想而知,对体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更何况她之前在桥上已经恶战过一回,甚至还下了水。 她浑身都疼得厉害,禁不住弯腰喘息。 她回头看了一眼。 乔云铮仍站在原先的位置,一瞬不瞬望着她。 他没有开口,因为此时越讲话就会越让她分心。 有多担忧,只有自己才了解。 傅蓝屿忽然笑了一笑,移开了视线。 她将**包裹的其中两角,系在了自己腰间的金属环装饰上,而后把匕首咬在嘴里,双手将合上的油纸伞当作撑杆,暗中蓄力。 在又一座墓碑移动过来的瞬间,她猛地跳了上去,随即将伞柄撑在距离稍近的另一座墓碑上,借势跃起,直接翻身从那座墓碑的上方掠了过去。 这是极为冒险的做法, 目睹这一幕的程媛低呼一声,浑身都惊出了冷汗。 然而傅蓝屿成功了,她落下时,双膝正跪在那块刻了字的墓碑上,力道之狠,膝盖骨都几乎要碎掉。 她单手扶着墓碑,另一只手将**包裹扔在了碑前的杂草上。 她直起身来,朝着程媛和乔云铮的方向,比划了一个大功告成的手势。 劫后余生,不过如此。 她低下头,发现**包裹正一分一分地萎缩下去,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吸收了精华,愈发变得皱皱巴巴。 这种变化并未持续太久,包裹很快就彻底化作杂草的肥料,消失在了不断涌出的污血里。 四面浮动的鬼火,突然静止在了空中,像是成千上万凝视的眼睛。 整座荒地的墓碑,刹那间向下陷落,犹如坠入万丈深渊。 * 傅蓝屿也不晓得自己究竟在混沌中闭了多久的眼睛,直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触及了地面。 她睁开眼睛,可四面依旧是无边的浓重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脚下一条通往未知远方的路,路的两旁燃着烛火,光影幽幽,无风自摇。 如果仔细去看,会发觉每一根白烛的下方,都有一朵曼珠沙华作为依托,细长的花瓣殷红似血,宛如蛟龙的触须,肆意延伸交织,有种奇异的怖感。 还有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 曼珠沙华又称作彼岸花,在自古以来的传说里,都象征着诅咒和分离。 据说这种花,可以唤醒死者生前的记忆。 那么…… 这条路算是什么路呢? 黄泉路吗? 傅蓝屿迟疑半晌,终于试探着迈出了第一步。 她一面放慢速度向前走,一面随时警惕着周围的动静,毕竟谁也不能确定这黑暗里,冷不防会有什么鬼怪汹汹而至。 她不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也不清楚前面的路还有多长。 乔云铮不在这里,程媛也不在这里,三人在墓地下陷之后就分开了。 现在这样的状况,是好是坏、是福是祸,谁也给不了她答案。 ……两边的烛火,在一阵忽明忽暗的闪烁后,蓦然熄灭。 她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境地。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正欲辨清方向,忽听有急促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排山倒海般的咆哮声,由远及近,像是有人在被大批怪物追赶。 远方有一团白雾,如同被抽丝剥茧,夹杂着光亮渐渐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她的视野也由模糊转为清晰。 穿一身白蓝色休闲装的年轻姑娘,染了薄藤紫的卷发,奔跑起来像是电影中唯美远景,与她身后紧追不舍的百鬼大军,形成鲜明又残酷的对比。 而当那姑娘转了方向的一瞬,傅蓝屿看清了对方的正脸,登时震惊。 那个姑娘,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就在这瞬间,她也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对 分卷阅读256 方此时穿的衣服和发色,与她曾经在梦中无数次看到的自己,也是一模一样。 为什么? 傅蓝屿根本来不及细想,那姑娘奔跑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冲到她的面前。 谁知她面前却仿佛立起了透明结界,光华大盛,姑娘猛地撞上了无形障碍,被迫停住脚步。 姑娘抬起头来,却并未与她对视,目光径直越过她,望向她的身后。 她疑惑回眸,可后方仍旧是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 她转回视线,注视着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到的姑娘,很奇怪的,哪怕两人长着完全相同的脸,她也觉得,对方和自己并不一样。 她这人向来淡漠、冷静、不苟言笑,很少有大喜大悲的时刻,甚至有时很容易给别人一种死气沉沉的错觉。 然而这位姑娘,这位所谓的“她”,眼底的光是非常明亮的,那种骄傲昂扬又明媚的气质,她似乎从未拥有过。 她也很好奇,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毫无道理,偏又发自内心的认知。 她更好奇的是,对方究竟在看些什么呢? 她的眼神落在姑娘的脸上,其实也没有太久,直至她看到姑娘忽而展颜一笑,却有两行泪水悄然垂落。 不知为何,对方在哭,她的心竟也不受控制的疼了起来。 下一刻,那姑娘抬手朝虚空处拍打,像是按下了什么东西。 她嘴唇微张,只无声说了一句话,便毅然转身,迎向了争先恐后袭来的那群恶鬼。 血色满眼,傅蓝屿亲眼看着她被撕成了碎片。 至此,与当初的每一次梦境,都百分之百的重合了。 心跳声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傅蓝屿后退一步,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 “蓝妹?” 但奇迹般的,她依然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就在自己的身边。 理智重归脑海,她猛一睁眼,见方才的黑暗早已褪去,四周又变成了最初坐轿子的时候,经过的那片阴森树林。 雾气仍未完全消散,月光透过茂密枝叶落在地面。 程媛就站在不远处,而她正躺在乔云铮的怀里。 “……云哥,程小姐。”她坐起身来,神色凝重,“你们刚刚有走过一条开满曼珠沙华的路吗?” 乔云铮蹙眉:“曼珠沙华?我的确走过了一条路,两侧点着蜡烛,但没有曼珠沙华。” 程媛点头,表示自己也一样。 傅蓝屿心底一凉,她继续问:“那你们看到了什么?” “那条路很黑,我什么也看不到。”乔云铮叹息,他垂眸注视着她,眼底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困惑,“但我听见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问我,‘是否已做好选择,落笔无悔’。” 傅蓝屿怔然:“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程媛说:“我听到了我妹妹的声音,她一直在警告我,不要再往前走了,我就停了下来。” 单从大家的叙述上,并不能判断出太多有用的信息,可傅蓝屿偏偏就是觉得不安。 她正沉吟间,听得乔云铮低声反问:“蓝妹,你看到了什么?” “我……”她想了想,选择了隐瞒,“我只看到了曼珠沙华,还没来得及看到别的,就被你叫醒了。” 乔云铮沉默,他收拢双臂,低头抱紧了她。 他不晓得自己这一刻的紧张与惶惑,究竟从何而起,仿佛只有尽力抱紧她,才能压制住那样反常的负面情绪。 程媛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环视四周。 “二位,你们不觉得这树林实在安静得诡异吗?我们来时可不是这样的。” 他们来的时候,树林里潜行着数不清的恶鬼,每一只都能和《百鬼名录》里的画像对上号。 尽管那时候,百鬼还没有对玩家发动攻击的征兆,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迟早要有所行动。 那或许就是三人要面临的最后关卡。 在这里,毫无时间概念,黑夜是主色调,黎明可能永远也不会到来。 危险会在哪一秒降临,谁也无从知晓。 像是要回应程媛的疑惑,脚下土地霎时猛烈震动,罡风骤起,四面古树的枝叶簌簌而落。 远方,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猛鬼的咆哮声。 第96章 生死门 在听到那熟悉的咆哮声时,傅蓝屿原本就担忧不安的心情, 算是彻底坠入冰窟, 寒意透骨。 她回过头去, 望见了远方月色里, 正有无数奇形怪状的黑影在夜幕中出现, 且仍不断有更多的黑影, 从地底钻爬而出。 暗夜侵袭, 百鬼潜行。 这的确是他们所面临的最后一关, 逃得出去是喧嚣人间,逃不出去则命丧黄泉。 三人甚至都来不及多商量哪怕一句,他们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果断转身, 朝着树林的深处飞奔 分卷阅读257 而去。 跑快一点,要跑得再快一点。 生与死的速度, 都在此一瞬间。 而那些恶鬼的追击, 却远比他们想象中要迅猛得多。 缢鬼脖子上吊着一根麻绳, 鲜红的舌头垂至地面, 飘荡着在树林中穿行;魍魉鬼和夜叉的每一次跳跃, 落地时都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 通体雪白的疫鬼,提着一盏血红的灯笼,追逐着虚无的影子;舟幽灵浑身淌着血水, 双目空洞,贴地游走; 拘魂鬼的锁链布满倒刺,挥动时夹杂刺耳风声;雷鬼头生长角, 背长青色肉翅,飞在最前面,雷电接二连三在树林各处炸开,逼得人无路可去…… 程媛刚刚躲开劈在脚边的一道雷,慢了几步,冷不防被九头鸟的其中一个头咬住衣角,顿时向后仰倒。 幸好傅蓝屿反应快,在她摔倒之前就拽住了她的手,硬是把她又拖回了原地。 程媛回头看了一眼被撕成两半的外套,惊魂未定:“……多谢。” “应该的。” 说话间,又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小鬼,争先恐后从覆盖着残枝败叶的泥土中钻出来,它们个个面目狰狞,发出吱吱呀呀刺耳的叫声,一弹三尺高,龇着利齿张嘴就咬。 前路被小鬼堵住,三人均左手撑伞,右手持刀,步步挥砍,艰难前行。 身后的百鬼,越追越近了。 平心而论,在场的这三位,都算是优中选优,是【幸存者逃亡】系统中绝对的佼佼者,就算放在白金等级里,经验和实力也要排在前列。 但他们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譬如这一刻。 在白金局的战场,谁也不能确定,下一场会不会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玩家再优秀,终究也是凡胎肉.体,而系统想要掌控玩家的命运,实在太简单不过了。 可为什么,还是会不甘心。 即使知道自己的结局,可能只是系统内冰冷的一行数据、一句记载,也依然想要不惜代价去抗争一回。 至死抗争。 刀锋带起汹涌血色,傅蓝屿正将匕首从一只小鬼的身上拔.出来,忽觉腰间一紧,人已被逼近的恶鬼落头氏缠住,向后倒飞出去。 落头氏的脖子又粗又长,上面布满鳞片,如同一条巨大的蟒蛇,勒得傅蓝屿几欲窒息。 她反手抄起匕首,朝着落头氏的脖子用力扎了两下,岂料这更激怒了落头氏,它仰起脖子,将她在高空甩来甩去。 千钧一发之际,乔云铮和程媛终于赶到,两人一左一右,在同一位置下刀,力道之狠,几乎把落头氏的脖子从中央切断。 落头氏尖啸一声,抛下了傅蓝屿。 傅蓝屿从半空坠落,正被乔云铮接在怀里,两人滚了数圈,狼狈扑倒在草丛上。 乔云铮正要察看她有没有受伤,听得旁侧风声有异,心中警兆顿生,登时闪身挡在了她的前面。 下一秒,从刀劳鬼身体射出的尖刺,就贯穿了他的腹部。 剧痛袭来,他猛地弯下腰去。 傅蓝屿大惊失色,忙扶住他:“云哥?” 乔云铮用力捂住伤口,仍不断有鲜血汩汩从他指缝中流出,他在起身时明显踉跄了一下,却还是坚持把她护在了身侧。 “……没事,叫上程小姐,快走。” 程媛很快就前来会合,三人头也不回地狂奔,这荒凉阴间,追魂索命,似乎没有尽头。 直到傅蓝屿望见了苍茫雾气里,前方古树弯折,道路被重叠堆起的嶙峋巨石挡住。 巨石之间有一处缝隙,非常狭窄,每次顶多容许一人通过。 乔云铮先把傅蓝屿推了进去,随即是程媛,他最后一个钻进缝隙,是傅蓝屿和程媛在外面合力将他拖出去的。 他腹部的那根尖刺扎得很深,血把身下枯黄的荒草染得通红,触目惊心。 失血过多令他浑身发冷,意识到傅蓝屿就在身边,他反手攥住了她的手。 “蓝妹,你和程小姐先走。”他喘息着,一字一句告诫她,“记得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不可能。”傅蓝屿银牙暗咬,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我不会把你自己留在这。” “你明知道,以我目前的状态,通关概率微乎其微。”他低声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活着回去,我也迟早要死在下一场白金局,我何必拖累你?” “那我们就一起死。”傅蓝屿不由分说,架着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她的语气笃定坚决,“反正我也必死无疑,无非是时间早晚罢了。” “……什么?” “我刚才在那条黄泉路上,看见了自己,和我当初做的梦一模一样。”她自嘲式地叹息,“也许那已经预示了我的未来。” 乔云铮一怔,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听得程媛焦急示意。 “糟了,它们好像要闯过来了!” 果然,面前的巨石已摇摇欲坠,沙土飞溅,似 分卷阅读258 乎随时可能崩塌。 百鬼的破坏力,恐怕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 它们摧毁这道屏障的瞬间,就是三人的死期。 程媛帮助傅蓝屿架着乔云铮,跌跌撞撞继续向前行进,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往前跑,他们发现两侧的树木正在逐渐减少,荒地的面积则越来越大。 荒烟蔓草,四面旷荡,无处藏身。 只听雷鸣般崩塌的巨响,恶鬼令人胆寒的咆哮声,又一次在天地间震起回音。 屏障毁了,它们追来了。 三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望见前路浓雾消散,有一扇雕刻着金色符咒的石门,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这扇石门…… 正是傅蓝屿梦到过的石门。 这是最后一道关卡。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程媛靠近石门,左右环视,最终在门边立着的石兽底座上,找到了启动机关的石笋。 她紧张地试图扳下石笋,谁知就在她松开手的一瞬,刚刚上升的石门便即下落,速度之快,不给人哪怕半秒的机会。 她悚然意识到,这扇门,是不允许三名玩家同时通过的。 必须要牺牲一个人,一直扳着石笋,掩护另外两人进入,否则石门无法开启,后果只有全军覆没。 她回头看向傅蓝屿和乔云铮,欲言又止。 傅蓝屿懂了,也明白了为什么梦中的自己会死在石门前。 一切都是注定的,如果这是她的结局,她坦然接受。 前提是能换所爱之人一条生路。 她走上前去,却猛然被身后的乔云铮攥住手腕,她挣了两次,没有成功。 “云哥,我命该如此,没有别的选择了。” 乔云铮沉默片刻,抬眸看她,一双温柔含情的眼睛,在月光下愈发显得墨色清亮。 他说:“为什么你命该如此?我偏不信命。” “……” “蓝妹,你过来。” 他微微俯身,作势要同她耳语。 傅蓝屿本能地靠近他,结果在触及他肩膀时,却听到他轻声说。 “对不起。” 她忽觉颈后一痛,已经挨了他一记掌刀。 她满心的难以置信,仍想抓住他的衣角,可手却不受控制地垂了下去, 乔云铮的力度控制得很好,只是令她短暂昏厥。 即使短暂,对他而言也足够了。 在她身体软倒的瞬间,他反手从她腰间,抽出了那柄匕首。 他把她交到程媛怀里,咬牙将两人同时推向石门。 “程小姐,拜托你了。” 程媛红着眼眶,一开口嗓音已带了哭腔。 “我会的,乔先生,多……多谢你。” 百鬼的追击声临近,黑影从雾中显现,这是三人最后的机会,很快就要来不及了。 乔云铮将扎在腹部的尖刺随手拔掉,任凭鲜血狂涌,俯身扳下了那根石笋。 机关启动,石门再度上升。 他亲眼看着程媛半搂着傅蓝屿,将其拖进石门,迟迟没有移开视线。 那是他今生今世,望向她的最后一眼。 对不起,不能陪你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了。 其实没有我,你也能好好活着,就像以前那些年一样,对吧? 我是真的爱你。 细想起来,他与她之间,并不曾说过爱字。 然而有些事,早已铭刻在骨子里,是不需要通过言语来证明的。 数不清的恶鬼自迷雾中涌现,罡风刺骨,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都是濒临死亡的杀气。 他松开了紧握石笋的手。 石门仅存的一道缝隙,也终于轰然关闭。 当恶鬼的利爪穿透他的身体,啃噬着他的血肉,剧痛如潮水肆意侵袭,他脸色苍白,却终是深深叹出一口气,坦然闭上了眼睛。 他攥着那柄从傅蓝屿处得来的匕首,用尽全力刺向自己的心脏。 用刻有她名字的利器自尽,便可视为被她所杀。 系统隐藏的奖励规则,如果在白金局里杀掉自己绑定的同伴,那么玩家将会在接下来的穿越中,多一条生命。 这是他留给她的退路,也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情。 不知为何,记忆中唯一存留的画面,竟是少女时代的傅蓝屿,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正站在他面前,手持一朵开放热烈的桔梗花,仰头对着他粲然一笑。 她的笑天真烂漫,足以将最深沉的夜色也驱散。 她说:“哥哥,原来你叫乔云铮啊?好名字。” 步月登云,铮铮佼佼。 蓝屿。 我们相遇过、相知过、相爱过。 而今,或是永别。 …… 傅蓝屿摔倒在冰冷的地面,后颈仍旧疼痛,但理智却逐渐清醒。 分卷阅读259 她不顾程媛阻拦,挣扎着起身,却恰逢石门合拢,落地轰鸣。 为时已晚。 这扇石门,将她与乔云铮,彻底分隔在了生与死的两端。 视线陷入黑暗,但她的手却可以触摸到,有鲜血源源不断沿着石门的缝隙渗出,浸染了脚下大片的青苔。 那是…… 那是他的血。 她活了二十八年,从未有哪一刻像此刻一样,无比清晰听到了世界崩塌的声音。 冰凉的刺痛感迅速蔓延四肢百骸,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从心脏处剜去,像是骨骼与血肉硬生生剥离,疼得她脑海空白,几欲窒息。 她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她张了张嘴,语调沙哑破碎,颤得厉害。 “云……云哥……” “云哥啊——!!!” 她发疯般拍打着石门,蓦然间放声大哭,仿佛椎心泣血,是将灵魂也撕裂开的悲恸与绝望。 不会再有下一个盛夏了。 她深爱的人,被永远留在了这里。 从此清风凋零,星月黯淡,诺言随光熄灭,只余萧瑟背影。 这将是一场永无醒来的哀凉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有结局,不会BE,所以先别急着发刀片,云哥没了我也很难过,我写这章时还哭了…… 无惧(大结局) 第97章 归零 这一年, 乔云铮三十二岁, 穿越系统十三年, 生命最终定格在了盛夏八月的白金局里。 他有着最含情的眼睛、最温柔的声音和最坚决的心, 多年来披荆斩棘,踩刀尖前行, 从未退缩半步。 傅蓝屿是他唯一的弱点。 然后他就为了这唯一的弱点, 甘愿踏过了生与死的那道坎。 不后悔,至死没有后悔过。 可惜的是, 景鹤最后没能等来他的云哥。 那一场三人联机的游戏,永远不可能再通关了。 是夜, C城又一次下起了雨。 这是傅蓝屿回返现实的第七个夜晚。 她从回来之后,除了给白箫报了一句平安, 再没见过任何人。 最撕心裂肺的真相,只能独自承受。 景鹤驾车来到新星公寓,径直坐电梯上楼,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因为以前会帮乔云铮照顾猫,他至今仍留有乔云铮家门的备用钥匙。 他推开门, 见客厅一片漆黑, 并未开灯。 他沉默着向前走, 穿过走廊, 最终在卧室前停住了脚步。 卧室的门虚掩着,但他还是敲了两声门。 很快,里面传来傅蓝屿的回应。 “谁?” “是我。” “进吧。” 他走了进去,看到傅蓝屿正坐在卧室阳台的秋千上, 穿着以前和乔云铮的情侣睡衣,怀里还抱着那只缅因猫。 阳台墙壁上那盏灯,灯影柔和,落在她披散的长发上,破天荒的,令她有种难以言说的、温柔脆弱的美。 她颈间的雪花项链,兀自闪动着星辰般的微光。 那曾是乔云铮送她的定情信物。 景鹤走到秋千旁边,半蹲下身去,抬眸看着她。 他一开口,抑制不住的有些哽咽:“姐。” “嗯。”傅蓝屿侧脸沉静,眼神像是暗夜里幽寂的古井,毫无波澜,“都这么晚了,有事找我?” “我联系不上你,打你电话也不接,只好来一趟。”他低声回答,“白先生他们也放心不下你,托我告诉你,希望你能搬回公寓去,大家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不必了。”傅蓝屿摇头,“我一回去,这房子没人住就要退掉了,我不太想退掉。” 这里是乔云铮曾经住过很久的地方,她也陪他在这住了两三年,说没感情,那是骗人的。 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有乔云铮存在过的痕迹,他用过的杯子、毛巾、牙刷、碗筷……都还好好地摆放在原地,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也都叠得整整齐齐,就像他生前一样。 她能执著的东西并不多,仅存的这些记忆,总要用心守着。 就像白笙,但现在仍坚持给顾墨池交房租,定期打扫,有时候还会添置新的装饰品。 逝者已逝,生者总要留些念想,才能有动力活下去。 “鹤鹤。”她说,“什么时候我走了,咖啡就留给你来养,你爸不是养了两条阿拉斯加吗?别让大狗欺负它。” 景鹤眼眶通红,他强忍着才没让泪水流下来。 “为什么要让我来养?你又为什么要走?你这个假设就是不成立的。” 傅蓝屿望着窗外簌簌而落的雨幕,半晌,微微眯起眼睛。 “可我总是要走的,就算将来通关了白金四,我也一样要走,我不可能陪你到最后。” 当初他十 分卷阅读260 八.九岁,还是白银小菜鸟的时候,她和乔云铮就不止一次教导过他,让他自己练胆子,自己学本事,毕竟他总会有独当一面的时候,万一以后两人不能继续陪着他了,他得保证自己有足够的胆量与狠心。 如今他升了白金,终于也有拿得出手的经验和实力了,可命中注定的分别,却也逐渐到来。 时间远比想象中要无情得多。 他带着哭腔反问:“通关白金四后的那张契约,我听别的玩家提到过,可以找回在游戏里被淘汰的人,但会付出代价,对吗?” “对,不过谁也不知道,代价到底是什么。” “沉岛的前任首领不是签了契约吗?他到现在都没再回来。” 不仅如此,似乎所有签订契约的通关玩家,都没再回来,没有人能得到他们的消息。 他们做了同样的选择,从此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我要走的路,和沉岛首领是一样的,所以我才跟你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这样跟我讲,道理我都明白,可……”景鹤坐在秋千旁边,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脸,他的语气极度崩溃,“我不想现在就做好心理准备,我一辈子都做不好心理准备——姐,你对我太残忍了,真的。” 他很压抑,不愿意哭出声来让她听见,浑身都颤抖得厉害。 不管再过多少年,在她面前,他也依旧做不到轻松控制情绪,永远是个孩子。 傅蓝屿沉默了很久,她最终叹息一声伸出手去,在他头顶不轻不重揉了两下,算作安慰。 …… 雨越下越大,当晚景鹤留在了新星公寓,就睡在客厅沙发上。 等转天清晨傅蓝屿走出房间时,发现客厅空荡荡的,他不晓得去了哪里。 谁知半个小时后,门铃再度响起。 她开门,见景鹤拎着豆浆油条进来,两人对视,他表现得很平静,只朝她晃了一下手里的袋子。 “吃早饭吗?” 傅蓝屿并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不驳他的好意,她拿出一杯豆浆来,扎了吸管自己喝。 景鹤坐在她对面,垂眸思考了很久。 然后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契约卡,推到了她面前。 “姐,把这个签了。” 傅蓝屿瞥了一眼,发觉正是玩家长期绑定的白色契约卡,不禁蹙眉。 “你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和白笙小姐都不打算和对方一起穿越,是么?” “……对。” 幸存者系统最不需要的,就是同病相怜的陪伴,这算是她和白笙共同的默契。 她与白笙都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感情这回事,是很容易相互影响的,两人都不希望看到彼此,就回想起最痛彻心扉的那一幕,尤其是在生死攸关的游戏里。 她们都已经错不起了。 “我自己穿越。”她淡声道,“你会让我分心,任何会让我分心的因素,我都要及时规避。” “为什么我会让你分心?我进游戏也八年了,我如今的水平你最清楚,我早就不需要你的保护了,相反,我还可以保护你。” 傅蓝屿垂眸:“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 “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我要跟你去,云哥的事情,我经历一次就够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 乍一提起乔云铮,景鹤眼底含泪,他咬牙许久,才勉强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足够冷静。 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既然你迟早会离开,至少通关的最后这两年,让我陪你走完。” “姐,你放心,我能承担得起一切后果。” 他什么都不怕,只怕遗憾。 有些遗憾是一辈子的,在那之前,多点回忆也好。 傅蓝屿注视着那张契约卡,久久无言。 她已经没有眼泪了,她现在比任何时刻都要冷漠从容,可在面对景鹤的时候,她依然会感到丝丝无奈。 她拿他毫无办法。 “你真的决定了?” 景鹤没说话,他直接拿笔,在契约卡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这就是他的回答。 钢笔在傅蓝屿指间转了两圈,在落笔的一刻,她突然本能地闭了下眼睛。 那种猝不及防涌上心头的酸楚感,没有言辞能够准确形容。 这世上万千的喜怒悲愁,最终都难抵一句,往事难追。 * 在九月份的白金任务即将到来之前,傅蓝屿和白笙,终于久违的见了一面。 白笙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还没来得及去剪,只在脑后随意扎起。 她没化妆,素面朝天,反倒有种坚毅而英气的美感。 她眼角有一道半寸长的疤痕,颜色很浅,却仍旧能看得出来,是半年前一次白金局受的伤,差一点右眼就要废掉。 搁在以前,她这么爱美,哭一场是难免的,可现在她似乎也不很 分卷阅读261 在意,甚至还调侃自己运气好,这种情况很多次了,都不痛不痒的,从没危及过性命。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活到通关,除此之外什么都无所谓。 “你和景鹤绑定了?”白笙问,“他实力够吗?” “够,他很有天赋。” “那就好。”白笙叹了口气,“算一算,顶多再有两年,你就能过白金四了。” 傅蓝屿看她一眼:“你还有三到四年。” “是,不远了。” “做好和你哥道别的准备了吗?” 杯中的咖啡仍冒着热气,白笙放了块方糖进去慢慢搅拌,她沉默半晌,忽而一笑。 “关于这件事,我和我哥一直都在做准备。” “……嗯。” “好在还有翎姐陪他,将来我也不至于走得太不安心。” 她不像傅蓝屿,无牵无挂,她背负着对顾墨池的承诺,又放不下白箫,终究要在爱人与兄长之间,做出抉择。 “蓝蓝,你说……这天杀的狗系统,还能有彻底停止的那一天吗?” “会的。”傅蓝屿略一颔首,“哪怕我们等不到,总能有人等到的。” 会有那么一天,云开雾散。 无论这条路多么漫长,终有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快要完结了哈,就这两天,之后会更新单人番外。 强烈建议大家不要跳过番外,番外篇幅并不长,有了番外这个故事才是完整的。 第98章 金色契约 景鹤和傅蓝屿整整绑定了两年半, 这两年半他一路陪着傅蓝屿, 完成了白金四的所有关卡。 . 细想起来,他以往那些年在游戏里, 似乎从没有这么激进过, 事事都要冲在前面,流血拼命, 不曾后退半步。 像是怀着无尽沉重的责任,要将过往的时光都补回来。 他知道傅蓝屿不能输,而他也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她输。 值得一提的是, 在此期间,等级相同的白箫与纪翎先后通关了白金四,在纪翎平安穿越回来的那天夜里, 所有人都在家里。 当时包括景鹤在内的四个人,集体痛哭失声, 只有傅蓝屿站在旁边,给他们斟了杯新沏好的茶。 她看着相拥而泣的白箫和纪翎, 半晌,反而微微笑了。 多好啊,白金局流传已久的诅咒,最终没有在两位挚友的身上应验。 绑定玩家是可以双双幸存的,未必非有一方要凄惨死去。 这或许是命运对白箫的眷顾,白笙终究有一天要离开他,待分别的时刻到来, 至少还有纪翎陪在他身边。 这已经是最令人欣慰的事情了。 傅蓝屿最后一场白金局,恰逢一月底,在那之前,她还来得及过完自己三十一岁的生日。 但她并不想过,年龄对她来讲只是个数字,并且即将永远静止在这一年,何必还要特别庆祝? 可能说是追忆和缅怀,更恰当一些。 然而生日的当天晚上,景鹤依然给她准备了一个小蛋糕,香草巧克力的冰淇淋蛋糕,上面插的数字蜡烛,是“22”。 傅蓝屿坐在沙发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是22?” 他低头专心致志地点着蜡烛,闻言低声一笑。 “我刚认识你的那年,你就是二十二岁。” “姐,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跟当初比,一点都没变过。” “许个愿吧。” 傅蓝屿闭上眼睛,只短暂一瞬,随即又睁开,烛光映在她眼底,明暗交织。 她吹灭了蜡烛。 “谢谢。” 其实她没什么愿望可许,唯一盼望的,是自己重要的朋友们,将来都能得偿所愿。 …… 最后的那场白金局,背景是古代墓室,墓中机关重重,充满毒虫瘴气,千年的粽子从棺材里爬出来,在各处岔道围堵追击,每一扇石门都可能通往死路。 景鹤倒提着刀,这一路上不晓得砍断了多少肆意疯长的蛇骨藤蔓,还有好几个粽子的脑袋。 鲜血沿着墓道的缝隙缓缓蔓延,每走一段就可能看见玩家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的尸体,触目惊心。 他带着满身伤痕,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回头看见傅蓝屿已经跟了过来,且后者手里还拎着一条刚从粽子身上卸下来的胳膊。 傅蓝屿扔掉胳膊,随手抹了一把额头滴落的血,冷眼望向前方。 “那扇门……” “什么?” “我们俩不能一起过去。” 她话音未落,忽听一声巨响,靠近石门的道路蓦然塌陷,露出了一道普通人无论如何都难以跨越的沟壑。 沟壑的下方,是爬满蜘蛛、血蛇和毒虫的墓穴,它们密密麻麻蠕动着,几乎一眼望不见尽头。 毒虫簇拥的石台上,有一枚机关,按下机关才能 分卷阅读262 将通往石门的这条路,重新闭合。 也就是说,需要有人自愿跳下去送死。 远处墓道,粽子的咆哮声越来越近,景鹤盯着下方怔然良久,终是红着眼眶抬起头来。 他的眼神有种难以言喻的绝望与热烈,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他说“蓝姐,以后见了云哥,记得告诉他,我挺想他的。” 他毅然抬手,眼看着那把刀的刀刃已经无限贴近颈部动脉,关键时刻,傅蓝屿果断按住了他的刀柄。 “你的话我会转达,但你也得好好活着。”她看着他,忽而笑了一笑,“鹤鹤,游戏快结束了,我没什么能留给你的,就送你一道护身符吧。” 她并未给他反应的机会,登时抓住他的手腕,提刀横向抹过自己喉咙。 温热血色溅染衣襟,她坦然后仰,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朝下方石台坠落,落地时正砸在机关之上。 疼痛一瞬即逝,黑暗袭来。 道路封合,头顶传来景鹤肝胆俱裂的嘶喊声。 …… 石门开启,景鹤顺利通关,失魂落魄地回返现实。 谁知混沌的头脑尚未清醒,他甚至都来不及痛哭一场,就发现客厅的灯被打开了。 傅蓝屿站在门口,正捂着额头上的伤口,冷静示意。 “把柜子里的医药箱拿一下。” “……” 泪水还蓄在眼眶里,就被景鹤硬生生憋了回去,他呆愣半天,忽然扯着嗓子嚎了一声,扑过去紧抱住她。 “姐!我以为你死了!” 傅蓝屿任由他抱着,无奈叹了口气“刚才没时间解释,我确实是死了,但在这个游戏里,我拥有死两次的权利。” “……什么?” 她掀开他的衣袖,看了一眼他的手腕,果然,在他腕间有一道很浅的红线,像是纹上去的一样。 “你听过系统的隐藏规则吧?在游戏里杀掉自己的绑定玩家,可以额外获得一条生命。”她低声道,“这是云哥当初留给我的退路,现在我把这条退路送给你。” 她通关了,就要离开了,以后没人能再陪着景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提高他的容错率,让他今后的白金局胜算更高。 穿越十六年,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结局。 白金四通关之后,傅蓝屿终于理解了白箫当初所说的,“像极了一场梦”。 水瓶吊坠自动销毁,论坛账号注销,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 这次是真的解脱了,可感觉却是那么的不真实。 毕竟他们最好的年纪,都葬送在了这个系统里,如果可以,没有谁想再回头看。 傅蓝屿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和朋友们出去游山玩水,不舍昼夜的聚餐狂欢,拍了很多的照片和视频,留作纪念。 月底的那一晚,白箫在家里做了满满一桌子的好菜,都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几人举杯相碰,各自一饮而尽。 “蓝蓝,我知道这两年你从没开心过,如今总算能和乔先生重逢了,我是真的替你高兴。”纪翎放下酒杯,眼底含泪,她握着傅蓝屿的手,将一枚春带彩的玉镯子,郑重其事戴在了后者的手腕上,“姐姐没什么可送你的,这镯子陪了我十年,你记得经常戴着,没准以后哪天走在街上,还能被我认出来。” 那镯子半边粉紫半边翠绿,玉质晶莹细腻,观之便知是上乘的翡翠。 傅蓝屿曾经看纪翎戴过,自然也懂得,这是对方的心爱之物。 她抚摸着腕间的镯子,沉默许久,轻声道“谢谢翎姐。” 白笙显然是平复了半天的情绪,这才往她碗里夹了一只虾,迟疑着问。 “我们还会再见吗?” “也许会的。”傅蓝屿说完,又摇摇头,重新回答,“一定会的。” 白箫往杯中重新斟满了酒,他垂眸,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澈温雅,沉淀着专属兄长的包容与温情。 “蓝蓝,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傅蓝屿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终究是没有在他面前掉眼泪。 “能认识你们,也是我的荣幸。” 真心话,不曾掺假。 若是有缘,何处都能重逢。 离开住处时,白箫白笙和纪翎,都站在门口送她。 她挥了挥手,背影潇洒,大步流星地向前走,自始至终没再回头。 是景鹤开车把她送回的新星公寓,临近单元楼,景鹤停住了脚步。 见她望过来,他朝她一笑,月光下眉清目秀,眸底有光,依稀是当初少年的模样。 “姐,我不上楼了,就陪你到这里。” “好。” 两人对视片刻,傅蓝屿终是走上前去,很轻地抱了他一下。 她在他耳边低语。 “鹤鹤,希望你这一生都自由快乐。” 就保留着最干净赤诚的灵魂,永远,永远不要再历经风霜。 分卷阅读263 …… 客厅的灯光明亮,缅因猫一步一摇晃,喵喵嗲叫着迎接主人。 傅蓝屿俯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 “咖啡,明天鹤哥哥会带你回去,记得健康长大,离他家的两条狗远一点,不要打架。” 她径直走向卧室,关上了门。 书桌上摆放着一张金色契约卡,契约卡右上角画着怀表的图案,和当初她吊坠底部的图案一模一样。 契约卡的内容极其简单,只有两行字。 时空回溯,改写命运。 是否已做好选择,落笔无悔。 底下的落款,分别是“执行人”与“被执行人”。 傅蓝屿坐在桌前,台灯下,她的侧脸安静淡然,颈间的雪花项链,兀自闪烁微光。 她持笔,无比虔诚地签下姓名。 执行人傅蓝屿。 被执行人乔云铮。 在写完最后一笔的瞬间,契约卡蓦然光华大盛,将她完全笼罩在内。 世间万籁俱寂,她闭上了眼睛。 第99章 前生今世(大结局) 四面静寂, 待傅蓝屿睁开眼睛时, 发觉视野内依旧是浓重的黑暗,只有一条点着微弱烛光的狭窄的路,缓慢延伸至未知的前方。 这条路她见过, 正是那场百鬼潜行白金局里的黄泉路。 她没有犹豫,径直向前走去。 白烛的光影无风自摇, 她独自穿行, 也不晓得时间究竟流逝了多久, 直到忽然听见极轻微的声音响起。 似乎是一对少年少女在低声对话。 ——你谁, 我凭什么相信你啊? ——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 那这线索我就不和你分享了。 ——等等,我改变主意了,我暂时相信你一下,咱俩结个盟,先把线索看了。 傅蓝屿微微一怔。 她发觉随着自己不断前行,前方逐渐泛起朦胧的雾气, 雾气朝两侧蔓延,光线渐趋明亮,仿佛形成了一座天然的放映幕布,画面也愈发清晰。 她可以自由穿过这些场景,视觉和听觉却灵敏得很, 像是观看电影的局外人。 此时的画面中,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正盘腿坐在椅子上,板着脸跟桌旁的少年谈判。 少年看起来也才十**岁的样子, 又瘦又高,眉眼温柔俊美,一笑总有种含情脉脉的错觉。 他俯身将一张卡片递给少女,又指了指窗外。 ——刚刚那只女鬼的脸一直贴在玻璃上,现在飘走了。 ——鬼在恐怖片里又不是没见过,大同小异,其实人比鬼可怕多了。 ——你小小年纪的,思想倒挺深刻。 少年薄唇轻抿,笑着看了少女一眼。 ……那大概是十五岁时的傅蓝屿,和十九岁时的乔云铮,是两人最初进入游戏的时候。 然而傅蓝屿并不记得,自己何曾有过这段记忆。 她脚步未停,于是被她触碰过的画面自动消散,没多久,前方又出现了新的画面。 这次是在色调深红的电影院里,女孩左手拿刀,右手拿照相机,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正看着亮起的大屏幕。 大屏幕上放映着其他玩家被恶鬼折磨的血腥一幕,她盯了半晌,忍不住叹一口气。 ——果然,和《厉鬼将映》的情节一样。 ——不用怕,我说能带你通关,就一定能带你通关。 年轻男人坐在旁边,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语气温和,充满安抚意味。 ……那是十七岁的傅蓝屿,和二十一岁的乔云铮。 对于此刻的傅蓝屿而言,这一切都是陌生的、不可思议的,偏偏她又心生古怪的直觉,认为这并非幻觉。 她越是快步往前走,画面就变幻得越频繁,新旧交替,她又分别看见了十九岁的自己、二十岁的自己和二十二岁的自己。 每一次她的出现,乔云铮都会站在她身边,可见始终都在绑定穿越。 即使只是在这短暂的情景重现里,她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信任与默契,与日俱增。 然后她就看到了二十四岁的自己。 算算时间,那应该是黄金四的晋级赛,不仅故事复杂、规则严苛、鬼怪凶暴,玩家间的残杀也异常惨烈。 她刚刚砍倒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鬼,冷不防见乔云铮闪身挡在了自己前面,而某位玩家手里的匕首,正刺进乔云铮肩膀。 乔云铮神情冷峻,当即一脚将对方踹向墙壁,果断反手挥刀,凶狠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你疯了?不要命了? ——刀尖都离你这么近了,我哪来得及权衡利弊? 乔云铮捂着肩膀流血不止的伤口,另一只手却仍抽空摸了摸她的头发,以示安抚。 保护她的安全,早就成为了他的本能。 这是他与她相遇的 分卷阅读264 第九年。 傅蓝屿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乔云铮了,她望着画面,心底酸楚,久久不忍移开视线。 但就算她不继续向前走,这些零散犹如电影片段的画面,也很快就会自行消失。 道旁摇曳的烛光,仿佛更亮了一些。 她仰起头,目光陡然凝住。 她看到了极为熟悉的游戏场景,高科技蒸汽朋克风的住宅,充满抽象几何图案的天花板与地板,以及两边布满金色拉丁符文的玻璃门。 正是十三猛鬼的白金局场景。 画面中,两人都戴着通灵眼镜,牵着手一路狂奔,身后是紧追不舍的狰狞鬼怪,慢一步都有可能被当场撕碎。 ——云哥,还有三分钟,布局就要变了。 ——去四楼房间,那扇门上也有符文,我们拖延时间。 ——k,徽章记得戴好。 这大约是二十六七岁左右的她,从心理素质到实力,都已经非常成熟了。 更重要的是,这一局她竟然重复经历过两次。 难怪当初她穿越过这场白金局之后,就开始频繁做一些不寻常的噩梦,原来是因为曾经经历过。 那么…… 百鬼潜行的那一次,也是一样吗? 这条路,似乎也并没有多么漫长,但她却像是回顾了自己的半辈子。 而后在路的尽头,她找到了答案。 傅蓝屿再度见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染着薄藤紫卷发,一袭白衣,骄傲昂扬的自己。 这一次,她与对方之间,没有了那道透明的结界。 不过她仍旧触碰不到对方,对方明显只是立于光中的幻影。 对方的眼神,含笑落在她身上,终是举步朝她走了过来。 她心存警惕,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可对方却完全没有止步的意思。 ——哥哥,原来你叫乔云铮啊?好名字。 ——我叫傅蓝屿,蓝天的蓝,岛屿的屿。 她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语调上扬,是专属少女的明朗欢悦。 下一秒,对方已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亦或者说,是与她合为了一体。 那些遥不可及的星辰光点,最终在灵魂深处凝结汇聚,令所有被尘埃掩埋的回忆,重归清晰。 曾经爱过的人还记得吗?曾经许下的承诺兑现了吗? 生生死死,轰轰烈烈,真实虚妄,执著一场。 而她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她懂了,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活泼明媚,看上去与现在的自己如此不同。 当初的她,十五岁就遇见了乔云铮,他整整陪伴了她十三年,也保护了她十三年。 他出现在最恰当的时刻,抚平她的猜疑与伤痛,也守住了她的天真与热忱。 从开始到结束,因为有他在,她才能风雨不惧、肆意盛开。 ——蓝屿。 是乔云铮在唤她,温柔沉痛,似穿越了无尽的岁月时光。 【是否已做好选择,落笔无悔。】 十字架与怀表,重生与回溯,当年的他与如今的她,都做了同样的选择。 他情愿重来一次,重新踏上这条残忍的不归路,只为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 他真的等得太久了。 傅蓝屿朝虚空中伸出手去,只一瞬间,面前的黑暗分崩离析。 光线袭来,罡风四起,她听到了熟悉的咆哮声。 程媛还半跪在她的身边,低声哽咽,近在咫尺的石门即将下落,她瞥见了外面熟悉的身影。 所谓时空回溯。 她又回到了失去他的那一刻。 她猛然挺身,在程媛阻拦自己的前一刻,直接从石门的缝隙滚了出去。 石门轰然落地。 她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向前跑去,冷不防脚下不稳,一头栽倒在乔云铮的怀里。 乔云铮反手抱住了她。 他身上兀自血味浓重,而心跳声沉稳有力,给予她整个世界的安全感。 孤舟漂泊靠岸,倦鸟有枝可依,大抵都是这样的道理。 “……蓝妹?” 乔云铮只来得及叫她这一声,抬头见阴沉雾气中,百鬼们已近在眼前。 他下意识转身护住她,两人紧紧相拥。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如期而至。 待傅蓝屿试探性睁开眼睛,她发现那些张牙舞爪的鬼怪,全都定格在了不远处。 整片树林像被分隔成了镜面般的两端,随着分秒的流逝,两端区域的界限逐渐模糊,直至融为一体。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她隐约察觉到,乔云铮搂着自己的双臂,用力收紧,仿佛一松开她就要消失不见似的。 他贴着她的耳畔,嗓音蓦然带了难以抑制的泪意。 “蓝屿。” 他叫她蓝屿。 傅蓝屿抬眸看他,她 分卷阅读265 小心翼翼抬手抚上他的脸,一开口就哽咽出声。 “你也想起来了?” “是,可我……那时怎么能忘了呢?” 系统给了他复活爱人的机会,却不允许他再记起以前。 所以直到二十六岁那年,他才迟迟找到她。 乔云铮如释重负地笑了一声,可偏偏有一滴泪悄然垂落,就落在她的指尖。 他轻声叹息:“你终于还是找来了。” 傅蓝屿也笑:“我哪舍得让你再等太久。” 说完,她倾身向前,温柔吻上了他的唇。 镜面崩裂,雾气散去,风也停了,天地间被笼罩在一片柔和银光之下。 怀表的指针,停留在空间相汇的时刻。 她的十五岁到三十一岁,他的十九岁到三十五岁,失去记忆后双倍的等待,又一次赌上生死的重来。 前生今世,不过如此。 我爱的人,你要相信,只要我还活着,就必定会遵守承诺,穿过刀山血海,不顾一切走向你。 我心予你,至死不渝。 作者有话要说: 【云哥蓝妹这是he,不需要再通这一关,蓝妹找到云哥之后,俩人就能直接回去现实了。】 关于云哥和蓝妹一周目的故事,还有两人回去现实世界的部分,我会单独开一章写详细,就作为番外的收尾吧。 顾先生和笙笙的番外,白家哥哥和翎姐的番外,都会写。 明天我先把鹤鹤的番外放出来,记得来看。 番外 第100章 景鹤篇 景鹤高一那年, 为了保护一个孩子,出了场严重的车祸,脑震荡加全身多处骨折, 还伤及了内脏。 后来他康复了,可新的灾祸也接踵而至。 他被绑定了【幸存者逃亡】系统。 这个系统有多么残酷, 自然不必赘述, 总之刚开始的那几场青铜局,他基本上是腿软+哀嚎+双手合十拜各路神教,怂得一笔。 枉他平日里还自称“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热血男主角”,完全失去了那股子勇往直前的中二风范。 好在他有个无条件疼爱儿子的模范父亲,父子俩多年来始终沟通顺利,包括这件事, 他瞒不住父亲景杉,也说了实话。 景杉经由多方人脉, 联系上了该系统论坛内赫赫有名的沉岛组织,据说沉岛组织聚集了各路通关大神,最差的也是黄金三四级,带飞小菜鸟绰绰有余。 论坛内都称,沉岛除了开价较高没别的毛病。 不过景杉作为企业老总, 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开了绝对高价,请来了沉岛首领极力推荐的天赋流成员,乔云铮。 平心而论,景鹤这孩子, 在青春期叛逆期的时候,确实有点以貌取人。 他第一次见乔云铮,见对方长得温柔清隽,一副脾气和善好欺负的模样,很是怀疑。 “这男的真有本事?我看像个绣花枕头。” 然后等乔云铮陪他过了两场青铜局,他服了。 他甚至不需要费任何力气,干等着躺赢就可以。 人家文武双全的,轮得到他这个废物来评价吗? 他不配,不配! 乔云铮其人,性格有点怪,看上去总是笑吟吟的,其实心肠挺冷,平时话也不多。 游戏里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女玩家,想要抱他大腿轻松过关,但从没见他搭理过谁。 景鹤原本以为乔云铮不近女色,可能是以前受过情伤,或者性取向有一点点…… 岂料两年后的某一天,乔云铮突然把他从家里拎出来,说要带他去见个人。 “见谁啊云哥?” “景董事长不是担心你白银局不安全,想给你雇俩保镖吗?我带你去见另一个保镖。” “……诶?” 结果到了目的地景鹤才知道,原来乔云铮口中所谓的“保镖”,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而且模样清纯乖巧,跟朵小白花儿似的,放在狗血电视剧里就能当玛丽苏柔弱女主角的那种。 靠,云哥喜欢这类型的? 于是他以貌取人的毛病又犯了,忍不住吐槽。 “她是女玩家,等级含金量够不够啊?到时说不定还要反过来保护她。” 就因为这句话,他挨了乔云铮的打,也挨了傅蓝屿的骂。 “赶紧滚,没空招待。” “……” 傅蓝屿的眼神冷飕飕的,讲话风格干脆利落,一看就是狠人,与她的外表极不相符。 不得不承认,景鹤一上来就被镇住了。 那是他见她的第一面,之后无数次回想起来,都不免有些懊恼遗憾,觉得自己给她留下了恶劣印象。 可时间一晃,慢慢也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叫她蓝姐叫得越来越顺口,她也真把他当成了亲弟弟。 相遇的起始重要吗?很重要。 分卷阅读266 但未来的时光更重要。 * 十八.九岁的时候,景鹤只把傅蓝屿当姐姐,亦或是亲人。 毕竟傅蓝屿和乔云铮,几乎陪他通关了全部的青铜白银局,还有很多场黄金局,两人除了保护他,还不遗余力地教他,希望他不断增长经验与实力,将来能走得更远。 他们陪着他成长,他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他们,自己当初能活多久。 最深厚的情谊,是从刀光剑影的修罗场里,一分一分建立起来的。 傅蓝屿通常对他直呼其名,景鹤二字叫得字正腔圆。 偶尔高兴,或者商量正经事,又或者鼓励表扬他时,也会很自然地唤一声“鹤鹤”,跟对待小孩子似的。 景鹤喜欢听她这么称呼自己,没有谁比她叫他的名字更动听。 但那时他还不曾意识到,这微妙的喜悦感,正是某种情愫萌生的起始。 二十一二岁的年纪,血气方刚,无奈他对待感情这方面从来懵懂迟钝。 其实可能的话,他倒宁愿自欺欺人一辈子,也不想后知后觉,发觉自己对她起了另外的心思。 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的呢?他不知道。 他但凡知道,当初就会立即将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也不致这念头一路如蔓草疯长,一发不可收拾。 乔云铮是他哥,傅蓝屿是他姐,对他而言,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这么多年,他一个字也不曾提起。 他那时觉得,没关系啊,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大家永远在一起,开开心心就好。 他从未做过失去他们的假设,直到二十五岁那年夏末,他听到了乔云铮的死讯。 乔云铮离开了,傅蓝屿也做出了最残酷的决定。 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长长久久,更何况是他们这些被绑定系统的玩家,哪有资格奢求。 留宿在新星公寓的那晚,他躺在客厅沙发上,用枕头蒙着脸,流了一夜的泪。 转天清晨他回了趟家,拿来了长期绑定的契约卡。 “姐,把这个签了。” 多年来,乔云铮和傅蓝屿顶风冒雨,无论遭遇多严酷的局面,都始终提刀挡在他的前面。 他无以为报,只有这一点点的坚持,哪怕注定分别,也想代替乔云铮踏上那条路,护傅蓝屿周全。 纵然走不到最后,也要拼死而为。 在傅蓝屿三十一岁生日的那晚,他亲手做了蛋糕,上面点的是22的数字蜡烛。 她问他为什么,他告诉她,自己刚认识她时,她就是二十二岁。 她在他眼里,永远都是初见时的样子,慵懒冷淡的外表下,有一颗骄傲又柔软的心。 在她的最后一场白金局内,她舍了一条命,当作给他的回礼。 ——鹤鹤,游戏快结束了,我没什么能留给你的,就送你一道护身符吧。 手腕上缠绕的那道红线,就是他的护身符,后来在一场规则特殊的必死局中,他没能顺利通关,醒来后却好好地躺在自家床上,他依然活过来了。 他想,她如果知道这件事,应该也会觉得欣慰。 给傅蓝屿践行的那一晚,白箫、白笙和纪翎三人,都在动情说着道别祝福的话,只有他从头到尾沉默喝酒,一言不发。 之后他送她回去公寓,没有随她上楼。 他站在原地注视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在脑海里,久久不肯移开视线。 他忽而笑了,和当年一样,笑得干净爽朗,眼底有光。 “姐,我就陪你到这里。” 就不说后会有期了。 因为后会无期。 * 在公司事务不忙的时候,景鹤偶尔也会在论坛上翻翻帖子,选择一两个青铜白银的客户,带对方通关。 这其中有乖巧的、服从指挥的,也有自以为是、挑三拣四的。 依着景鹤的性子,他是不会迁就那些事儿精的。 ——智商又菜体力还弱,一张嘴倒是挺能哔哔,我缺你那几万酬金?全额退款,你自己滚去送死吧。 他的确有资格说这话,彼时他的实力,即使放在沉岛组织里,也能排上数一数二的位置。 当然,对待听话的客户,他还是比较有耐心。 有一次,跟他签约的是个十九岁的男生,胆小、话痨、爱一惊一乍,像极了当年的他。 深更半夜,荒宅大院里,他坐在窗边抽烟,男生就站在他身后,情绪低落地嘀嘀咕咕。 “鹤哥,这游戏全部通关得多少年啊?我还有跟女朋友结婚的机会吗?” “十五六年吧,算快的。” “……我死了算了!我哪舍得让她等那么久?!” 景鹤缓缓呼出一口烟雾,不悦蹙眉。 “你不觉得自己太吵了吗?” 男生很委屈:“我这是触景生情,鹤哥,难道你就没个喜欢的女孩子?”b 分卷阅读267 r   “……” “鹤哥?” 景鹤抬头望向天边那一弯新月,眼底无波无澜,语气平静,像在讲述一件再平淡不过的事情。 “有。” “……然后呢?” “然后?”景鹤自嘲地笑了笑,“从我意识到喜欢她的这件事起,我也同样明白,我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 但能怎么办呢?因为有她,他从此再也没对别人动过心。 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就会像他一样,清醒沉沦,越陷越深。 他只能笑着祝福她,把那份无望结束的感情,悄悄藏起。 他叫她一声蓝姐,那她就是他一辈子的姐姐。 她是他内心深处,最温柔又不可言说的秘密。 * 三十岁生日那年,景鹤收到了一个包裹,寄件人是傅蓝屿,寄件时间是三年前。 正是她离开的那一年。 彼时阳光正好,别墅庭院里种植的山茶树郁郁葱葱。 他站在满院斑驳的树影里,指尖微微颤抖,拆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串成色极好的小叶紫檀的佛珠,还有一张照片。 是他二十五岁生日那年,他、傅蓝屿和乔云铮在游乐场的一张合照,傅蓝屿在左边,乔云铮在右边,而他站中间搭着两人的肩膀,脑袋上戴着对兔子耳朵,笑得没心没肺。 那也是他们最后的一张合照。 照片的背后,用钢笔写了一行字,字体隽秀,是傅蓝屿的笔迹。 ——鹤鹤,生日快乐,无论我将来身在何处,都会期盼你平安幸福。 她没有忘,她曾说要给他过三十岁的生日,尽管没能亲自兑现,却还是以这种方式告诉他,她记得。 曾一起走过的路,一起经历的时光,都是真实的。 他亲爱的哥哥和姐姐,在这个世界,定格在了最意气风发的时刻,永远不会沧桑老去。 只有他要背负漫长的过往,日复一日地活在回忆里。 景鹤将照片贴向心脏,原本是想笑一笑的,岂料闭上眼睛的瞬间,却终是哽咽着泪流满面。 往昔往矣,他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鹤鹤最开始是一直把蓝妹当成姐姐对待的,后来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有了关于男人的心思,但他自己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到最后也没提过一句。 在【见鬼十法】那一卷,有不少蛛丝马迹,譬如鹤鹤被女鬼迷惑时,为什么看到的是蓝妹的幻象;以及他睡觉时说梦话,说“云哥是我哥,蓝姐是我姐,我哪能……”当时云哥还叹气了,其实云哥也明白。 …… 鹤鹤这里是本书最后的刀了,但他以后会顺利通关白金四,继承公司到达巅峰,也许还会遇见新的爱情,他会拥有更好的人生。 我解释一下,因为蓝妹使用了时空回溯,所以她和云哥回到的,是当初她死掉的那个一周目的现实世界,所以她和这个时空的鹤鹤,是不可能再见了。 第101章 顾墨池篇 顾墨池二十岁那年,好巧不巧在银行碰上一群抢劫犯, 警匪双方冲突间波及了他, 他胸口挨了一枪,本以为死定了, 结果被送到医院之后, 又奇迹般的救活了。 自然, 在身体康复的一个月后, 他绑定了【幸存者逃亡】系统, 从此开始了自己漫长而永无止境的生存穿越。 他偶尔会反思一下,运气这种事实在是种玄学, 就比如说自己,一直以锦鲤欧皇自居, 抽奖十次,最少也有七八次能中;随便进一间饭店,人家就搞店庆大酬宾;走在大马路上冷不丁一低头, 就能捡着钱包——哦,钱包上交派出所了,他不占那便宜。 即使是在游戏里,他也从来都金光护体一骑绝尘, 好运始终眷顾他。 ……不过, 话又说回来,他如果真的会好运,还他妈会被这狗系统选中吗? 怎一个操字了得。 他聪明,小时候还学过几年散打, 虽说父亲去世母亲又改嫁后就没再继续学,这些年却也坚持高强度健身锻炼,以保在游戏里立于不败之地。 为了赚钱,并为了积攒更多的生命之水,他也会在论坛上接单带客户,一单归一单,结完尾款就撤,从不与客户交朋友。 一方面是嫌麻烦,另一方面是他觉得没必要跟青铜白银的菜鸟浪费感情。 他独自穿越了七年,没动过跟谁长期绑定的念头。 直到二十七岁那年,已经升上白金的他,接了一单高价替身契约,代替客户进入了晋级赛的黄金局。 在那一局里,他碰上了一对情侣,男的叫乔云铮,女的叫傅蓝屿。 ……后来他才知道,当时这俩人根本还没谈恋爱,尽管感觉上真的很情侣,就像认识了很多年似的。 乔云铮和傅蓝屿都是高端玩家,拥有让自视甚高的他也认可的实力,他跟对方 分卷阅读268 结盟,三人一起通了关。 鬼使神差的,临走前他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说有空可以联系。 强者总是容易互相吸引,他对他们很感兴趣,而且正是从那时起,他也萌生了找个搭档的想法。 其实有人陪着穿越,哪怕是无聊时讲话解闷呢?等培养出默契了,互相扶持,也算漫长岁月的一种安慰。 他倒是不太需要扶持,可孤单这回事,终归是存在的。 然后在某一天接到乔云铮的来电,他拎了简单的行李前往C城,并在那里,碰到了傅蓝屿的闺蜜白笙。 如同命运恩赐般的相遇,一切都像是冥冥中被安排好的。 那天正值傍晚,白笙奶茶色的麦穗卷发松松挽起,有两绺垂在脸侧,在晚霞余晖里泛着非常柔和的光泽。 她正欢喜地和傅蓝屿说着什么,笑起来唇红齿白,甜美又朝气蓬勃,充满灵气。 惊鸿一瞥。 一见钟情到底是什么定义,他也懒得深究,他只知道这姑娘完全符合自己潜意识的审美,可爱得让他心跳也漏了半拍。 真巧,她也是绑定系统的玩家。 姻缘神给他签了红线。 那一顿日本料理,奠定了两人相互了解的基础,他与她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换作以前,他压根难以想象,自己怎么会和一个姑娘,有这么多的共同话题? 屏风遮挡的包间内,白笙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把甜虾刺身的碟子推给他。 她指甲上画了淡粉色的樱花,在灯光下晶莹剔透,特别好看。 她笑盈盈地问他:“你真打算带我过黄金局啊?我没什么能力,当初全靠我哥带着躺赢,我很菜的。” “那你有什么比较特殊的优势?” “我……运气好算吗?就是找线索这方面,直觉比较准,有些盲选环节,正确率也很高。” “运气也是种天赋,这挺好,至于其他方面,可以慢慢教。”顾墨池漫不经心道,“放心,黄金一而已,难不到哪里去。” “喔,那酬金方面,你能给我打几折?” 他笑了:“不如我先送你一次免费体验,你看看我够不够格当你老师,我也对你做个测评,才好定价。” “OK啊!” “那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两人的杯沿,轻巧地碰在了一起。 * 在联手穿越几场黄金局,又一起出去度假增进了解之后,顾墨池和白笙觉得对方很适合自己,索性确定了恋爱关系。 诚然,在这件事上,两人都挺雷厉风行。 后来过了很久,两人闲聊时,才无意中透露出那时彼此的想法。 “翎姐总提醒我,这游戏太残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留遗憾,最好还是尽早谈恋爱,免得连享受爱情的快乐时光都浪费了。”白笙说,“这不,我正愁找不着又高又帅又有实力又绑定系统的同道中人,你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原来我只是个意外,换了别人你也一样喜欢。” “不不,可不能这么理解。”白笙俏生生一抬眼,忽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你在我心里就是天底下最棒的男朋友,除了你我谁也不爱。” 顾墨池痞气挑眉:“那我可得再接再厉,稳固住在你心里的地位,我这么辛苦培养起来的优秀女朋友,将来可不能让别人拐走了。” “呦,合着你一直认为我特别优秀呢?” 每当她笑着注视他的时候,眼波流转,总是又甜又媚,撩拨得他心弦狂颤。 他眸色渐暗,登时控制住她企图摸自己腹肌的不安分的小手,直接轻轻松松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走向卧室。 他低下头去,顺势用牙扯开了她睡衣的第一颗领扣。 “优不优秀的,等下次黄金局看你表现——现在么,我们先讨论一下深入增进感情的问题。” “……姓顾的你这流氓!” …… 这几年,白笙的进步究竟有多神速,只有顾墨池最清楚。 他给她历练的机会,却又始终站在她后方保护她,他告诉她要勇敢、要冷静、要稳准狠,更要对自己有信心,她的潜力,还远远没有被挖掘出来。 他给了白笙足够的信念感,让她坚信他永远是自己坚实的后盾,所以她才敢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她爱他,想为了他变得更强,强到足以与他并肩作战,半分也不会拖累他。 然而彼时两人谁也没有料到,在白笙真正做到的时候,也正是两人分开的时候。 那一场白金局,十名玩家,闯到第九关时,就只剩下了他与她两个人。 通关的那扇铁门嵌着轮.盘,规则明明白白刻着,仅容一人通过。 没有侥幸,没有转机。 白笙死死盯住轮.盘,那上面需要装进玩家的名字卡,通过指针转动来决定命运。 分卷阅读269 她深感绝望,悲极反笑:“想不到,咱们俩运气都这么好,今天居然要选出谁更胜一筹。” 顾墨池也笑了:“不必选,你的运气,永远都会比我好。”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手中的匕首,就已经深深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他极其用力,是怀了十足的必死决心,匕首深没至柄,连血也没有多流一滴。 要让她活下去,这对他而言,从来也不是个选择题。 他倒在白笙怀里,耳畔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意识渐趋模糊,连痛感也开始麻木。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攥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叮嘱。 “笙笙,我把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留给你……” “走吧,往前走,千万……别回头……” 承诺未及兑现,他只能护她这一程。 他心爱的姑娘,曾抚平了他的棱角,温柔了他的岁月,自始至终都是他生命里清澈的一束光。 他别无所求,只盼无论路多漫长,这束光永远明亮。 * 在系统内,玩家淘汰身死后,会以魂魄状态继续游荡在该局游戏里,没有白天,只有黑夜,无休止重复着同样的过程。 顾墨池也是如此。 他待在荒山野岭里,和同局淘汰的另外八名玩家,每天的任务就是闲聊和发呆,时间到了就开始通关,然后按照先前的顺序,一个接一个死去。 尽管“死去”只是走个形式,无非再重温一遍自己死时的场景,但每一次的疼痛感都是真实的。 犹如在地狱走上千百遭。 被禁锢在这里,所有人都毫无时间概念,看不到尽头,也得不到解脱。 有时顾墨池坐在树顶,望着天边那一轮冷月,总会想起曾经的时光。 不知当初的朋友们,现在都通关了吗? 希望他们永远平安,永远不必经受这种折磨。 还有他的笙笙,他曾愿意用生命去保护的姑娘,在他离开的日子里,她过得好不好,在白金局有没有受欺负? 漫长的孤单与思念是最难熬的,他很想再见她一面。 某一夜,始终一起经历轮回的玩家队伍,突然毫无征兆少了一名,只剩下了八名。 少的那名玩家叫项明,据说当年他穿越过程中受伤,不忍心在下一局白金局连累女朋友,所以偷偷解除了长期绑定的契约,独自穿越了这局。 他是第三关被淘汰的。 可他为什么会离奇消失?他去了哪呢? 直至很久以后,顾墨池得到了答案。 彼时他仍像往常一样,坐在树顶揪着叶子出神,冷不防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失重感袭来,视线瞬间陷入黑暗。 ……等他终于恢复意识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在唤自己。 “顾先生,顾先生?” 他一睁开眼睛,看见了站在面前的项明,项明旁边还多了个浓眉大眼的年轻女人,俩人挽着手,显然是情侣。 他愣了:“你这是?” 项明笑道:“这是系统专门设置的平行世界,凡是吊坠底部刻着墓碑图案的玩家,签了金色契约卡后,就能解救身陷死局的同伴,来到这里。” 顾墨池又惊又疑,环顾四周,发现这确实是一座再平凡不过的镇子,街边整齐摆放着可供代步的自行车,道路两旁的商店种类齐全,只是无人售卖,可自行取用。 有不少玩家进进出出,大多是成双入对的,看上去都很亲昵。 刚才项明说……墓碑。 这么看来,是项明的女朋友通关了白金四,签订了金色契约,把项明救到了这里。 那他既然能来,是不是说明也有人救了他? 听得项明的女朋友补充道:“你顺着这条街一直走,就能看到玩家的居住大楼——房卡在契约执行人那里,你找到你同伴了吗?” 岂料顾墨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身后有熟悉女声响起,清泠泠含着笑意。 “他找到了,在这儿呢。” “……” 顾墨池猛然转身。 白笙手持卡片,短发帅气,一身机车风的套装配皮靴,正意气风发地站在不远处。 她的臂弯间,还抱着那只多年前送给他的黑色玩偶兔子。 岁月的磨砺,并未消减半分她的美丽,只是较之当初,显得越来越骄傲成熟。 他的小姑娘,已经成长为了真正的高手。 顾墨池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眼眶发红,如在梦中。 “笙……笙笙?” 话音未落,白笙已快步跑上前来,用力扑进了他怀里。 她刚才明明还是笑着的,却在无比真实地拥抱到他之后,泪流满面。 什么帅气,什么骄傲,什么成熟,全都是假象,全都现场崩塌。 她像只树袋熊一样,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呜 分卷阅读270 呜咽咽出声。 “六年啊,你都不知道我这六年受了多少委屈……姓顾的,你要怎么赔给我啊!!!” 项明拍了拍顾墨池的肩膀,又欣慰又诚恳地提醒。 “顾先生,好好哄吧,我刚来的时候,也哄了我家玥玥好久。” 然后他就被女朋友拎着耳朵拖走了。 顾墨池含着眼泪,低声笑了笑,他垂眸吻着白笙,爱怜横溢,满心的话不晓得从何讲起,最终只归于一句。 “笙笙,我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 “只要我还活着,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可你今后都要陪着我永远留在这,你真的……” “我真的不后悔。”白笙把脸埋在他颈间,带着些撒娇的语调,喃喃自语,“这儿挺好的,而且墓碑图案代表着‘静止’,可能这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计算也不同,要是能永远静止,我就可以跟你在一起更多年——算一算,反而是我比较赚。” 如同初升的晨曦洒满荒野,久违的酸涩与温暖,再度充盈了顾墨池内心。 他觉得,值了。 他小心翼翼放她落地,又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半刻也不愿放松。 “那……我们回家。” 无论是怎样的一辈子,终归是属于自己的一辈子。 这世间的一切爱恨分离,总要有个结局。 这是她亲笔写给他的结局,他会好好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  ※※墓碑的作用,就相当于系统给死去玩家们单独开辟了一座城镇,让他们从此都在平行世界生活※※ 明天是白箫×纪翎的番外,云哥蓝妹的番外,我会放在最后写。 第102章 白箫篇 白家四口人, 多年前曾遭遇了一场严重事故, 白父白母均在事故中丧生, 白箫白笙也因此重伤, 后被抢救回来。 然后兄妹二人, 就一起被绑定了【幸存者逃亡】系统。 白笙小白箫四岁,是白箫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所以白箫无比疼爱妹妹, 疼爱到近乎溺爱。 从青铜到白银, 他全部亲力亲为带飞白笙,为了提高自己实力,顺带赚钱,即使是没有通关任务的时候, 他也会频繁在论坛接单带客户。 他之前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加之白笙胆子小,也习惯了躲在他身后默默躺赢, 两人的状态就这么持续了很长时间。 直到白笙升了黄金等级,合租的挚友傅蓝屿提出了问题。 黄金局较之白银局, 存在质的飞跃,如果不抓紧提高白笙的经验实力,她以后不仅会拖白箫后腿, 更难保全自己。 这一天总要到来的, 在残酷的系统里,他没有办法保护她一辈子。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白笙后来会遇见顾墨池, 那个不喜欢按套路出牌的男人。 顾墨池是白金高手,带白笙通关时,与白箫的战略方针完全不同,更致力于培养白笙的拼搏进取能力,即在保护白笙安全的前提下,尽量让白笙亲自动脑动手,全方位调动她的积极性与自信心。 ……事实上,白笙也的确做到了,犹记那晚她在血水沼泽里滚了一圈后通关,第一件事就是兴高采烈告诉大家,自己已经敢拿刀砍鬼了。 自那以后,她进步神速。 如果问白箫,会感觉怅然若失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常言道长兄如父,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喜欢上别人,那心情就跟白菜被猪拱了一样。 但顾墨池外表看起来桀骜不驯的,其实是个好人,也是真心对白笙好,他知道。 他相信妹妹的眼光,也尊重妹妹的选择。 傅蓝屿曾说:“笙笙在走属于自己的路,她成长得很快,你应该相信她,也该学会省点心。” 是啊,省一省心,看一看身边人。 所谓身边人,自然是指纪翎。 …… 白箫与纪翎的相识,起始于一场民国背景的黄金局。 彼时纪翎妆容精致,红风衣配马丁靴,又美又飒,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看得同局的男玩家们眼都直了。 而白箫忙于研究奇怪的npc,没怎么注意纪翎,反倒引起了大美女的注意。 论起大美女的心理活动,大概就类似于“很好,你是第一个完全不被我美貌所惑的男人,我开始对你感兴趣了”(?) 后来纪翎也解释了,她属于“趁早恋爱主义者”,白箫恰巧又是她最中意的那种戴眼镜斯文俊秀的类型,依她的性子肯定会主动出击。 所以她在游戏里总有意无意接近白箫,找到线索先跟白箫商量,发现鬼怪的蛛丝马迹先通知白箫,想算计哪位玩家也要询问白箫的意见。 等到很久以后,大家偶尔聊起这件事,傅蓝屿给出了异常准确中肯的评价。 ——翎姐是美**、钢铁心、恋爱脑,一般人轻易达不到她的境界。 在临 分卷阅读271 近通关的时候,眼看着剧院女鬼就要咬穿白箫的脖子,纪翎找到了极其关键的道具,算是变相救了他一命。 她把靴子脱了,拎一把斧头在那砍门,咣咣咣气势万千,搞得白箫还挺钦佩。 “纪小姐果然女中豪杰。” “过奖了。”纪翎抽空回个头,媚眼如丝一瞥他,“把地址给我一下,咱俩也算结盟一场,我有个很重要的东西想寄给你,对你以后通关有用。” 白箫心中疑惑,但还是如实相告了。 “C城静水区永兴路莲华公寓1号楼2单元1607.” 纪翎笑了:“好。” 结果等通关回到现实世界后,白箫才明白纪翎那个“好”字的深层含义。 合着她所谓的“重要东西”,指的是自己。 她直接拎着行李杀来C城,轻轻松松博得白笙和傅蓝屿的好感,就这么莫名其妙成为了他的第三位合租室友。 这个女人,从此正式闯入了他的生活。 * 白箫活这半辈子,生命里的变故实在太多了,所幸他性情沉稳温柔,总有四两拨千斤的力量,一一化解。 跟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话最少的那个人,通常只负责微笑倾听和耐心安慰,以及搜罗大家的口味,做饭调酒烤甜品。 他是所有人的兄长,将这一身份的责任,履行得一丝不苟。 他向往细水长流的一生,盼望亲人知己与爱人都在身边,看朝起夕落、岁月变迁。 无奈造化弄人,只是奢望罢了。 他当初没有想到,顾墨池会最先离开,顾墨池一死,白笙也疯了。 他不忍心看妹妹难过,告诉了她关于吊坠图案的秘密。 也正是从那时起,他就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留不住她了。 她早已不再是在他怀里撒娇哭泣的小姑娘,她长大了,有了担当,有了挂念,有了不顾一切想要去爱的人。 再后来,傅蓝屿三十一岁通关,签订了金色契约,要通过时空回溯去寻找乔云铮。 十几年的挚友,终究也到了分开的一天。 三年后,白笙通关,他照例做了满满一桌的好菜,兄妹俩笑着拥抱道别。 “不管你到了哪里,哥哥都祝你平安幸福,见到顾先生,记得替我向他问好。” 他这半生,似乎总担任着送行的角色,看那些熟悉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再当午夜梦回,一遍又一遍地重温。 物是人非。 难道他都不会痛的吗? 他当然会。 他也曾在噩梦中惊醒,情绪崩溃,独自坐在阳台捂着脸无声流泪。 而只有纪翎会从身后抱住他,温柔哄劝,把他当个孩子。 “白箫,别怕,你还有我呢,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纪翎承诺的永远,是真的永远。 彼时她与白箫早就通关了白金四,重获自由,游戏里所谓绑定玩家只能活一人的诅咒,并没有应验到两人身上。 那大约也是命运赐予白箫为数不多的温情,毕竟白箫只有她了。 她常常会想,枉费自己长了一张风情万种的脸,却有一颗贤妻良母的心,多年来的最大乐趣和愿望,就是陪着白箫下厨房。 是因为爱。 她与他,什么艰险都经历过了,终于也等到了风止雨停,此后还有漫长平静的半生要度过。 她会牵紧他的手,再不让他孤单一人。 * 转眼间,又是一年盛夏。 白箫目前是一家甜品连锁店的店长,上半年因为有顾客拍了他的小视频传到社交软件,点击量爆火,现在有不少年轻女孩子特地去店内点单,就为了看看他这个大帅哥。 对此,纪翎的评价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居然还宝刀未老,佩服佩服。 至于她,去景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当了销售代表,要说她确实是这方面的天才,如鱼得水业绩飞涨,越赚越多。 夫妻俩之前绑定系统时也有不少存款,后来在较为偏僻的城区,买了栋八十几平米的偏单,南北朝向两室一厅,采光极好。 日子平平稳稳,逐渐步入正轨。 周末,午后的阳光照进落地窗,暖融融给木制地板染上一层金色。 纪翎坐在摇椅上看着手机,半晌白箫从厨房走出来,将一杯刚榨好的百香芒果汁递给她。 “喏,加冰了。” “谢谢我的白店长。”她转过头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景鹤刚发微信了,说晚上要来咱家蹭饭,想吃油焖虾和粉蒸排骨。” “好,没问题,安排。” 纪翎立刻给景鹤回复,字输入了一半,又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叹了口气。 “时间多快啊,一晃景鹤也三十了,怎么还不成个家。” “他忙事业,不急着成家。”白箫顿了顿,又低声道,“更何况只要他愿意,这里就永 分卷阅读272 远是他的家。” 纪翎沉默良久,不禁嫣然一笑:“说得也对。” 白箫注视着她,抬手将她鬓边垂落的一绺长发,重新抿至耳后。 岁月对她多么宽容,十年过去了,她仍眉眼如昔,是用画笔也勾勒不出的天真妩媚。 他爱的人,依然是初见时的模样。 他在她困惑的目光里,忽而俯身垂眸,温柔地吻了下去。 亲爱的,正因有你,对我而言,这世上仍有光亮可循。 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恩赐。 我如此幸运。 第103章 乔云铮篇 在傅蓝屿找到乔云铮的那一刻, 风停雾散, 百鬼静止, 她看到一周目与二周目的时空,如同镜面的两端,直至界限模糊, 逐渐融合在一起。 天地间银光乍现, 遮蔽了她的视线。 待她再度睁开眼睛时, 发觉自己仍被乔云铮搂在怀里,两人已经坐在了卧室的床边。 她诧异四顾:“这里是……” 乔云铮沉默了,他出神注视着窗边那盆翠绿欲滴的观赏盆栽, 以及书架上摆放的诸多小玩偶,半晌, 终是红着眼眶,释然一笑。 “这里是我们当初同居的地方,屋里面所有的装饰摆设, 都是你亲自设计的。” 回溯契约生效, 系统将他们传送回了一周目的时空,看看日历, 这正是傅蓝屿二十八岁死在白金局的那一年。 他与她,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傅蓝屿抬眸看向他, 她低声问:“你当年通关白金四也签了契约对吗?效力是什么?” “是复活你啊。”乔云铮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 眉梢眼底,尽是爱怜,“我的契约图案是十字架, 象征重生,如果我要复活你,有两个条件——一是重新绑定系统,二是抹去记忆。” 【是否已做好选择,落笔无悔】 十字架这一契约,算是三种契约中,最苛刻的那一种。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签下了名字,毕竟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从不后悔。 他失去了所有关于游戏的记忆,穿越回十九岁那一年,从青铜一开始,将原先的路重走一遍。 他忘了她,自然也不可能去找她,能不能再次相遇,全凭运气与缘分。 多年来他的运气从没好过,可这一次,倒也不算差到极点。 二十六岁那年,他受一客户委托,签替身契约进了一场青铜局。 当他推开那扇落满灰尘的门,看到狭窄的楼梯旁,站着位黑衣长发,面容清秀冷漠的姑娘。 心底的那根弦,犹如被风吹动,无声轻颤。 他含笑朝她投去一瞥。 那是前世今生,命中注定的一瞥。 尽管迟到了整整七年,却也终究是窥见天光,得以圆满。 “所以蓝屿,你始终是你,我也始终是我。” 傅蓝屿摸向颈间,他在二周目时空送给她的雪花项链还在,但水瓶吊坠的确消失了。 这说明是真的通关了,不必再重蹈覆辙,也不必再经受离别,最艰难的那条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脸贴近他胸前。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得及继续相爱,来得及好好珍惜。 * 虽说无休止穿越系统的日子结束了,但乔云铮却留下了不少习惯性的后遗症。 譬如屋里有点风吹草动都要警惕一下,稍微有会儿见不着傅蓝屿就开始找她,经常深更半夜从梦里惊醒…… 这天,临近黎明,外面天色尚未完全亮起,他又睁开了眼睛。 他梦到了很多前尘旧事,有一周目时期的,也有二周目时期的,均是血色满眼,遍地尸骸。 算一算,尽管在这个平行时空,他才三十二岁,但其实记忆叠加,他已度过了将近三十年。 失去爱人的伤痛,始终存在于他的灵魂深处。 然后下一秒,旁边的傅蓝屿懒洋洋翻了个身,将手臂搭在了他腰间。 “云哥。”她半眯着眼睛,睡意朦胧地嘟囔,“又做噩梦了?” 她睡衣上有淡淡的薄荷味道,指尖温暖,渗透他的每一寸肌肤。 这感觉是真实的,真实得令他心安。 乔云铮替她掖好被角,他吻了下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道:“是啊,我还需要些时间适应。” “没关系,我们还有得是时间慢慢适应。”傅蓝屿笑了笑,“你别怕,现在不用再通关了,我会长命百岁,陪你一辈子。” 一辈子是多么动人的诺言,如今终于可以从容兑现。 …… 要说狗系统狗了这么久,就只做对过一件事,那就是保留了两人原先的银行卡余额。 至少近几年,两人就算靠着存款坐吃山空,也不怎么缺钱了 分卷阅读273 。 傅蓝屿最近将长发又染回了薄藤紫的颜色,并开始对连载恐怖起了兴趣,她文笔不错,在网站内的点击收藏量一路攀升,后来上了金榜,收益竟然还很可观。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每次乔云铮一推门进屋,就能看见自家祖宗盘腿坐在椅子上,扎个冲天的丸子头,戴副挡了半边脸的防辐射蓝光镜,叼一根不晓得什么口味的棒棒糖,十指纤纤,在那噼里啪啦地码字。 阳光满室,岁月清闲。 “辛苦辛苦,你为这个家实在付出太多了,来,酸奶水果捞吃不吃?” “吃。”傅蓝屿摘了眼镜随手一扔,直接把脑袋仰在椅背后面,以一种非常高难度的姿势抻颈椎,“你明白就好,为了养活你我多不容易,我这和养小白脸有什么区别?” 乔云铮想了想,眉眼弯起,温柔诚恳地回答她:“可能区别在于,一般的小白脸,长得都没我好看吧。” “……说得也是,那这个亏我认了。” 她笑着接过他递来的玻璃碗,低头尝了一口:“挺好的,你手艺真是越来越好。” “比起白先生还是有差距,我知道,你早年间的口味被他的厨艺养得很叼。” 她闻言出神片刻,不禁叹息一声。 “白箫一直都是个好哥哥。”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也很想去看一看,在这个时空里,那些她未及遇见的朋友们,究竟都过得好不好。 她会永远祝福他们。 * 同年七月,C城下了场大雨,外出的乔云铮和傅蓝屿,因没带伞,索性进了一家烧烤店,准备吃顿晚饭。 傅蓝屿坐在靠门口的座位,正翻着菜单,忽听店外传来一阵银铃儿般的女声,正撒娇似地跟身边人抱怨。 “哥,我就说今天要下雨吧,你还不信!我这新买的衣服!” 而后有男声响起,温文尔雅地回应:“我的错,不过也巧了,你昨天不是想吃烧烤吗?就这家吧。” 她下意识和乔云铮对视一眼,猛然抬头—— 一对兄妹正走进店内,哥哥戴着金丝眼镜斯文俊秀,妹妹烫了奶茶色的麦穗卷发,又甜又俏,正是白箫和白笙。 似是故人来。 听得白笙道:“诶,这店这么火的吗?都没位置了。” 白箫左右环视:“可能要拿号等位。” “二位。”傅蓝屿淡定抬手示意,“我们这是四人桌,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拼桌。” 白笙转过头来,眼神亮了一亮:“真的?那可就麻烦了。” 白箫也客气一笑:“多谢。” …… 同年十一月,乔云铮和傅蓝屿去邻城D城看了一场音乐节,路途不远,坐高铁40分钟就到了。 音乐节散场后,傅蓝屿在原地等着乔云铮买果汁回来,谁知等了快半小时,几乎以为他失联了,才望见他穿越人群,慢条斯理朝自己走来。 “上哪儿去了?排队的人很多吗?” “排队的人不多,不过……”乔云铮含着几分笑意,俯身同她耳语,“在卖果汁的地方,我遇见了顾墨池。” “……”傅蓝屿大惊失色,“对我忘了,他以前就住D城……人呢?你放他走了?” “别急,我俩聊了两句。”乔云铮眉梢轻挑,“他答应这两天当临时导游,带咱们逛逛D城景点——微信我都加了。” 她如释重负,忍不住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真有你的。” …… 转年七月,傅蓝屿收到白箫邀请,带着生日礼物,和乔云铮一起去对方家里蹭饭。 自从去年烧烤店拼桌之后,两人各显其能,成功打入了白家兄妹内部,交上了朋友。 没想到,在白箫家里,俩人还见到了他的新女朋友。 “介绍一下,我女朋友,纪翎,白金局里认识的。”白箫说完,又微笑着转向纪翎,“傅蓝屿,乔云铮,他们都是从幸存者系统退下来的,算自己人,别有顾虑。” 纪翎大美女当即高兴,喜气洋洋拉起了傅蓝屿的手:“你这么年轻就通关白金四了?那我可得找你们取取经。” 傅蓝屿侧眸看了乔云铮一眼。 “这事儿啊,说来话长。” …… 十二月,顾墨池来C城,傅蓝屿和乔云铮,出去请他吃了顿饭。 席间傅蓝屿就跟聊家常似的,同他提起。 “那天我把你照片给我一姐妹看了,她对你特感兴趣,白金一的玩家,要了解一下吗?” 顾墨池:“?”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回答,傅蓝屿已经把白笙的日常照片,怼到了他面前。 照片上的女孩抱了只兔子玩偶,正朝镜头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眼睛弯成月牙,甜美而朝气蓬勃。 他微微一怔:“呦,漂亮。” “漂亮啊?”乔云铮点点头,往他杯中斟酒,“那就在C城 分卷阅读274 多住几天,我安排个机会,你俩见一面。” “……操,你婚介所的?” 傅蓝屿刚给自己舀了一勺水煮鱼,她无意中侧头看向旁边的落地窗,登时怔然。 这家饭店的对面,是一座刚竣工不久的商业写字楼。 透过玻璃,她望见此刻正有一辆银色迈巴赫减速驶来,最终停在了写字楼门口。 有助理下车,恭敬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那年轻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高档西装,眉眼清俊,贵气四溢。 他面对迎上来殷切问候的相关人员,略一颔首,步履生风朝楼内走去。 光芒正盛,意气风发。 喔。 孩子长大了,是独当一面的景氏总裁了,这很好。 她单手托腮,忽而笑了起来。 这繁华世间,过客匆匆,我们在平行的时空里,未必还能拥有相交的轨迹。 但亲爱的朋友,你要相信,我们终将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不让大家留下遗憾,我斟酌又斟酌,最终还是决定在这一平行时空,给主角团一个圆满结局。 只要你相信,他们终将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