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爱染症候群》 分卷阅读1 [我英]爱染症候群 作者:露奈luna 文案 可以让别人喜欢上你的个性,想要吗? 看完之后大概就不想要了。 ************ 上鸣电气 「我会支持你的,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物间宁人 「就算我知道是假的,还是会误会好吗!」 相泽消太 「——不喜欢。我不喜欢你。」 ************ 【原作捏造/二次设定】瞎几百写十分严重 【原作剧透】动画里还没出场的人会出场(我说霍克斯x 【伦理neta】老师线是师生恋 乙女游戏型共通→个人线1V1。but文风是十年前言情小说(……) 禁止转载,无授权转载的全家是小狗。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豪门世家 边缘恋歌 我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恋风千里,相泽消太,上鸣电气,物间宁人 ┃ 配角:霍克斯,爆豪胜己,真堂摇 ┃ 其它: ================== ☆、童话破灭 雄英高中的入学典礼庄重肃穆,毕竟这是无数学子日思夜想的最高学府,台上的小动物四平八稳地宣讲着未来三年的美好期望,台下不少学生已听得痛哭流涕。 一部分学生们是感动的,初中三年来,即便在睡梦中都不忘梦游复习的那股铆劲儿总算没辜负自己; 还有第一志愿英雄科落榜的学生则擦干眼角那属于败者的眼泪,三年河东三年河西,一切不怕来不及。 待到小动物校长的演讲词说完了,本应一片寂静的礼堂里还回响着阵阵啜泣声。校长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招手示意站在教师阵容中的相泽消太。 相泽面不改色地上前,站在演讲台边,用力把原本适应校长身高的话筒架拔起一大截。 “感谢校长,校长致辞到此结束。”罢了他环视台下无数脑袋,压低声音缓缓说道,“……现在,收声鼓掌。” 语毕,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哭到一半的,刚开始哭的,都狠狠吸了口气憋在喉咙里,鼻子都不敢吸地把手拍得发红。 一旁的校长微笑着沐浴掌声,同时对相泽频频点头。果然是我校不可缺少的老师,一出声这丧到不好惹的气息就铺满礼堂,钻进学生们的五脏六腑。 然而对这个从脸到打扮到语气都显得巨丧无比的男人,却也有粉颊明眸的少女在开学典礼后便悄声叫住了他。 安排学生们解散之后,教师们也各自往担任的班级去了,相泽夹着讲义却是一个人往教职员室的方向走去,因为今天他带的A班因故没来。 恋风千里跟在他身后,见左右没人,便试探地开口:“那个……” 偌大一条走廊上没有别人,相泽应声回头望来。她面前的男人将过肩黑发随意扎在脑后,一对没什么精神的死鱼眼,盯着她时倒是颇有神采,但连胡渣都不修干净,实在是毫无现代英雄面貌。 恋风千里并想不起记忆中的那个人的长相,但这看起来可能会被错认为混进雄英的流浪汉的男人,却与这副低沉浑厚的嗓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转过身来时,恋风千里心中确实在期待童话的发生:“我是B班的……” 她期待男子会说几句鼓励她的话,甚至能想起她是谁。 期待他颔首说“那时候的你做得很好”…… “那找布拉德老师,你认错人了。” 然而相泽连她的名字都毫不关心,说完拔腿就走。她下半句话没说出来,只有一口空气蹿进胸腔呛得她直咳嗽,她一边咳嗽一边追上相泽,绕到他面前拦住他。 “……您记得六年前在银行救过一个小学女生的事吗?我就是从那件事之后才想成为英雄。” 恋风千里自认为这短短一句话里已经把时间地点人物,5W1H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了,你要是不仔细听甚至有那么一点白鹤报恩的意思。她紧张地看向相泽,只见对方面不改色,拉了拉缠在脖子上的白布,好像那是她献上的哈达。 最后他叹了口气,眼神也随之移开。 “今天以后这种蠢问题都该消失,英雄没空记住每个救过的人的脸。你要是就为这种理由来雄英,不如回家去看电视。” 恋风千里呆滞地看着他,相泽绕过她走了。空荡荡的走廊回响着他的脚步声,她无言地目送一身漆黑的他越走越远,消失在教职员室的门内。 你不如回家去看电视——相泽消太对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考上了雄英高中第一天的学生说道。她心中觉得很好笑,什么童话,那都是骗小孩子用的,不知道小美人鱼最后也化成泡沫消失了,野兽不变成王子都没有人权吗?b 分卷阅读2 r   她茫然地后退两步,感到自己浑身控制不住地在发着抖。这很好解释,大概是四月初至,春寒未褪吧。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新文能得到你的喜欢T_T 希望你能用收藏和评论告诉我你的喜欢T_T你的喜欢是我的动力。。。 相泽消太,hold住全场的男人(?) 从剧情到文风,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尝试,我写得也很谜,要是有什么大大小小的bug请当做是我脑子不够用了T_T接下来日更几天。。。 ☆、恋风千里 记忆这东西是经过人美化的,事实上,被千里在心中反复斟酌咀嚼过几千几万遍的这段记忆就很可能是她的一厢情愿,千里现在甚至怀疑,这段记忆难道是她自己得了精神疾病后杜撰出来的? 那是六年前的秋天,恋风千里还是小恋风千里的时候的事。父亲因工作上京出差,千里跟去了。父亲把她独自放在银行外面的等候区,自己进去谈工作,她正以数等候区秃了头的大叔有一二三四五个……为乐,忽然一伙长得奇形怪状的人闯进来,大喊抢银行。 抢银行,那是大城市里据说日日都会发生的事。尤其是在这个八成人口都有「个性」的世界,这个说法似乎变得很具有现实意义。 住在静冈县的小恋风千里那时还没亲眼看见过个性犯罪,转眼间就和其他秃头大叔、挎着包的大婶们被聚拢在一起。 一个脸长得像百变怪的抢劫犯监视着他们,他的同伙则在柜台前接过手抖得筛糠似的柜员递出来的一叠叠钞票,装进口袋里。 很明显,这个银行陷入危机了。千里怔怔地听着缩在她边上的大婶在念经,心想爸爸知道外面成这样了,肯定不敢出来。 百变怪一个以撵代走地移动过来,吼了一声:“是个性吗!不许念!”那张具有冲击力的大脸近在咫尺,把大婶吓得面色由青变白。 千里心猛地一跳:机会! 她趁那张脸还离她咫尺之遥,发动个性,一股难以分辨的花香缠绕在空气中,被无数人的呼吸推着转眼便拂过百变怪的鼻尖。 “……”他古怪地停下动作闭上了嘴,失去焦点的眼神在面前光亮的秃头们中间徘徊着,似乎想要寻找什么。然后,他的目光终于定在千里身上,千里屏住呼吸,嘴角忍不住溢出笑意—— “别在那瞎扯扯了!两千万了,快准备走人!” 背后长得像怪物史莱克的同伙一开口就是个大嗓门,就震了空气那么一下,百变怪眼睛里的聚焦重新回来了。 他愣了两秒,随即恼羞成怒地一把抓起千里的衣服把她高高提起:“小兔崽子,想洗我的脑?!小小年纪,歪脑筋倒不少啊!” 他提着千里朝地面摔去,千里吓得闭上了眼睛。就在那千钧一发之刻,一道白光激射而出,卷过百变怪的手臂分成两道,一道将百变怪橡皮糖似的身体牢牢捆住,另一道则裹住在空中失重的千里,将她放下。 这道白光,很可能也是滤镜加上去的。事实是,一个赶到的职业英雄伸出身上卷着的布,没花五分钟工夫就把这两个银行抢劫犯全部捆成了粽子。 他飞身落在银行的地面上,大门洞开,无数亮光照进银行。逆光中的他看不清脸,但却莫名的有几分英雄本色。仍趴在地上的千里当时张大了嘴,无比崇拜。 然而重要的其实还不是这里。 抢劫犯被捕,躲在里面办公室一直听声响的人们总算长舒一口气纷纷出来。千里的父亲找到千里,当下就破口大骂。 “你搞什么,谁允许你擅自用个性的?!你知道你做了什么糟糕的事吗!” 千里又张大了嘴,这次是因为不解。 在她心中,自己是果断出手拯救了银行,拯救了父亲工作场所的女侠。虽然这个剧本中道崩殂了,但她本来满心希望自己鼓起勇气的行为,能得到父亲的一句表扬。 至少,是一句鼓励、一句关心。 乱哄哄的银行一角,父亲的责骂声让千里听得格外刺耳。她咬住嘴唇,控制住不自觉间便涌上眼角的眼泪,也许真的是她错了,道歉吧—— 开口的同时,一个人影从父女身边掠过。 “都是白费功夫。不过,这份用心倒不坏。” 宽大的手掌在她的肩膀停留片刻,马上便离开了,但留一份独属于人类的温热,仍透过衣料浅浅留在肌肤上。刚才救了她又救了整个银行,替她书写完剧本的职业英雄脚步不停地经过,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银行。 没有一句与家长的争论,也没有一句对孩子的安慰,他背身离去,只留下这淡淡的一句话。没忍住的眼泪滑下通红的脸颊,千里惊喜地追逐着一身漆黑的他离去的背影,那身影消失在光芒中。 再次回过头面对父亲时,她发现父亲正皱着眉,却一句话也不说了。 以后她才知道,原来未经许可随便对人使用「个性」是要被送去警察局的。又 分卷阅读3 原来,如果是未满15岁的小孩子,会被送去警察局的则是家长,因为教育监督不周。 那个英雄对此睁只眼闭只眼,让父亲已不好再追究下去,更是用一句话便安抚了千里,认可了她的尝试。 ——不可谓不是英雄,此处双关。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连长相也不怎么记得。 只有那句在记忆的一角静静沉睡着的声音,从某一天起渐渐被放大。 千里在小学惹出了一点麻烦。家长会里精神高度紧张的妈妈们一传十十传百,毕业时她已经在静冈县待不下去了。升上中学时,父亲不得不将她送到东京去读书。 父母早已离异,父亲工作繁忙,平时会进千里家门的只有父亲请的保姆。孤身来到全新的环境,周围没有亲人朋友,这对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孩来说过于残酷,每天都仿佛有四十八小时般煎熬。 就在这样日复一日,逐渐麻木的折磨中,千里偶然看到了雄英高中的体育祭直播。 直播中一个聒噪的实况和一个冷淡的解说相辅相成,而那个冷淡的解说的声音——是他。 她这才知道,这个声音已经在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沉睡了如此之久,只等待醒来的那一天,舒络她全身的经脉血液。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愿意认可她,那么,一定是这个人。 ——才有鬼! 当相泽说出那句“收声鼓掌”,所有人都被那股寒气吓得牙齿打架,人群中只有她恋风千里,望着他的眼神中全是倾慕。即使造化弄人,他偏偏是隔壁班的班主任也没关系,一道薄薄的墙壁又怎能阻止她追逐的脚步?然而,他本人说出的话,到底还是硬生生地让她脚下刹了车。 理所当然的,相泽消太早就不记得她,不记得银行抢劫,恋风千里只是他拯救过的芸芸众生中的其中一个人,甚至可能因为当时太小了,只能算半个人。 是啊,他救过的人太多,都不值得拥有姓名。 那她这三年来的一厢情愿,这三年来备考的努力,这三年来流下的泪与汗,又究竟该托付何处呢?一切的一切,难道就像一个鬼故事,将你吓得寒毛直竖,才告诉你全是假的?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千里就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中独自发呆。 英雄科B班的班主任叫布拉德金,听说老师这个职业干着干着就会变得和相泽消太一样丧起来,不丧也会被生活这块磨刀石磨得面黑如门神,但布拉德金显然就是打破这个都市传说最好的例子。他的性格和从他身上飞溅而出的鲜血一样鲜红而炽热,走进教室先一挥手,鲜血柱子洒满每人的课桌,然后又被若无其事地收回他的身体里。 “同学们,今天开始就正式开学了。我简短地讲两句,”他干咳一声,举起拳头时带起一阵风,“磨砺你们的个性,丰富你们的性格,为了成为出色的英雄,从现在开始战斗到最后一刻!燃烧青春,燃烧自我,蟒蛇还待蜕皮,凤凰也要涅槃,你们都是即将升起的新星,而我会陪你们一起浴火重生!” 从第一排听他这番宣讲,震得耳朵生疼。千里感觉听起来和路边那些宣传莫名其妙新宗教的大婶们的说辞有八分像,但显然除了她以外的同班同学们都很吃这套。在全班和布拉德一起激情大喊的氛围中,千里也不得不埋着头,稍稍举起拳头假装自己也是虔诚的教徒。 千里是冲着相泽消太这个人,才削尖了脑袋钻进雄英这窄得只容蚊子通过的校门的。对当不当英雄,她还挺无所谓,本来能和梦中的英雄同就一职,也不失为一种情趣,但当英雄成了鬼,梦成了鬼故事,计划便也随之成为梦幻泡影。 她只是因为想得到崇拜之人的认可。对她当年的行为,对她三年来的努力,对她这从没有受过谁喜欢的个性说一声“我觉得很不错”。 千里觉得这也许是一种报应。她踩过某人的肩膀,进入了雄英高中,所以那个不知在哪的人也拉下了大幕,让这根本没有机会开场的故事成为奢望。 毕竟,谁说过一方通行的愿望会成真呢?她赌上了这个可能性,现在不过是她赌错了。所以,不是相泽的错,而是她的错。 而无论是谁的错,错了的人生,总是无法重置。唯有将错就错,摸向黑灯瞎火的前方。 午休时间,身后传来已经初识的同班同学们闲聊的声音。男生们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听着中间一人的感慨。 “布拉德老师很好说话嘛,早上我在他眼皮底下掐时间进的教室,他也没说什么。” “开学第一天就差点迟到,这位同学你是个人才。” “——刚开学难免,我想今天也是最后一天了,对吧?” 一个白白净净的金发少年搭上他的肩,音色清亮咬字优雅,自有一番气场。 听到他安抚中的确认,差点迟到君的语气也立刻高昂起来:“那是,刚才早会上布拉德老师已经让我成为了一个崭新的我,从今天起,我就是圆场硬成·改了!” 听到这里,千里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不止这几个人 分卷阅读4 ,其他男男女女也都热情澎湃,似乎今天开学,明天毕业,后天就能共赴职业英雄的伟大事业了。 千里的周围没有人,受不了教室里那一派祥和的气氛,她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带着便当独自走出了教室。 千里炮弹般快步走向楼梯间,目标自然是中庭。春寒陡峭,恐怕没人会开学第一天就坐在中庭大吹冷风,正合她意。 一扇门打开又合上,轻快的少年音从背后响起。 “哎,你!恋风千里同学!” 指名道姓喊住她的语尾飘得几乎要起飞,千里回头看见一张笑容满面的脸。 这张和她的同班同学们一样不含丝毫阴霾的笑脸,此时此刻竟然让她感到些许惊慌。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写文感觉,好fai念。 ☆、上鸣电气 前面说过为考上雄英高中,千里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这其中一难就是无人陪练。 恋风千里的个性是「费洛蒙」,能够让人倾倒。乍听上去好像是她玉指一伸就能让人摔倒,但其正确的理解方式是「倾倒众生」的那个倾倒。也就是说,她玉指一伸,或者不伸,只要她发动个性,周围的人就会掉进她的爱情陷阱,对她俯首称臣。 这个如果用错地方有可能被当做祸国的妲己之流的个性,其实有很多小问题:比如,此个性对本来就倾心于她的人没作用;比如,她的费洛蒙通过空气传播,只要一发动,按照和她相隔的远近顺序,周遭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会中招;比如,费洛蒙一到别人身上她就无法继续控制了,说不定她只需要两分钟,而效果实际持续了两小时。 但担心这些小问题的基础是,有人能让她使用个性。 而现实就是,没什么人能让她使用个性。 中学三年来她的唯一陪练就是保姆阿姨,保姆阿姨中她个性的次数可能比毛利小五郎被江户川柯南射中麻醉针的次数还多。 保姆一本正经地打包票,说千里呀你的个性可是越来越强了。但是人看同一个东西看久后也就麻木了,千里本人在被保姆无数次亲亲抱抱之后也渐渐分不清这次和上次的反应有什么区别,她感觉到了个性增强的瓶颈。 在初中她没有朋友,小学时的遭遇已经让她对周围的人有了心理阴影,久而久之,恋风千里似乎和其他阴郁孤僻的书呆子们划上了等号,她的座位在教室中成为了一片冻原地带。 半年前的这个秋天,她也一如既往地独自走在回家路上,边走边为即将到来的雄英应试发愁。可能是她想要考取雄英,再会英雄的诚意感动了天上地下哪路神佛,这只能解决她烦恼的小白鼠及时出现了。 “哎!那边那位可爱的小姐姐!” 千里看着脚尖往前走。 “路上最可爱那个,扎两个辫子的,我说你呢。” 千里闭着眼睛往前走。 “哇,你这个拒绝有点太生硬了……啊小心前面!” 额头重重撞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千里猛地睁眼,发现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挡在自己和电线杆之间。一颗黄不溜秋的脑袋挤到她眼前,男孩子笑得单纯不做作:“我们有缘吧,一起喝点什么?我请客,就当替电线杆给你赔罪。” 千里垂下眼帘,将自知刺人的目光移开。差点被人撞上的电线杆还没和这家伙索取精神损失费,他竟然还有脸说要替它赔罪——等等,她的目光又移回这笑起来毫无城府的搭讪男脸上,尝试着开口。 “……赔罪的话,不用请客,你帮我点小忙就行。” “好啊!”他对你眨眨眼,十分期待。 嗯……是只小白鼠,还是黄色的,简称皮卡丘。 皮卡丘的名字叫上鸣电气,个性是「带电」,这让千里冥冥中感到此人可能有着成为皮卡丘的命运。 但让千里无力招架的是,上鸣电气是个能让你在不知不觉间把祖宗三代都老实交代给他的聊天高手,千里本想赶快试验完就撤,没想到路上在他一脸无害的笑容中,不小心就把自己准备考雄英高中的事说漏了嘴。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如果走上歪路去搞传销一定赚到盆满钵盈,幸好,他只是暴殄天物地拿这强大的沟通能力和小姑娘搭讪。 “……你怎么会在雄英。”千里警惕地看着面前穿着雄英制服的少年,抱着胳膊后退两步。 人一般不会再见到被自己利用过的实验动物,此刻千里脑海中就顿时闪过三百种阴谋论。上到他是特地给自己开了后门的雄英校长之子,下到他是对自己日思夜想而偷了一套制服混进此处的跟踪狂。 “考进来的啊,我是和你一届的应考生。”他指了指自己,千里这才想到雄英的校长不是人类,雄英制服也有市无价。 “那你之前干嘛不说?” “我瞒着你考上雄英,来个命运般的再会,不是很酷吗?”上鸣一笑,“看到你合格了,我就放心了。怎么样,有没 分卷阅读5 有一点点感动?” 千里没有回答。可能上鸣自己很感动,但千里只觉得这家伙脑子可能短路了。她以前还说什么成为皮卡丘的命运,去他的命运。 “考上雄英不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吗?”他歪头看着千里,发梢的一缕金丝划过眉心,“你当时可是那么努力,熬到大晚上才放我走。” “所以又怎样?” “所以,你怎么反而一副要死的表情?” 千里低头,周围似乎有闲散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停留,而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不关你事。” 上鸣电气似乎能免疫一切冷漠,千里不确定这是不是坏事,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抱着便当盒追在千里身后,两人在比迷宫还大的校园内展开了一场里程超过800米的捉迷藏后,千里终于败下阵来。 “你田径社团的吧?” 千里坐在中庭,自暴自弃地打开便当盒。上鸣坐在她身边,两人在盎然春意中接受着寒风的洗礼。 “我就是看不得女孩子那个表情,想问问你嘛。谁叫你跑,你跑我就特想追,可能是追女孩子成习惯了。” 千里震惊地看着他,这样追女孩子是脊髓反射的一种吗? 她没话说了。但她没话说不代表上鸣没话说,仗着便当本来就是冷的不怕风吹,千里默默吃饭,上鸣就在旁边侃天侃地。开学第一天,想必是上鸣也有很多感想还没来得及抒发,千里不想也没空一句句回复,索性把上鸣的声音当成BGM一口口吃着。 “——班主任也可厉害了,真不是寻常人。我们相泽老师,早上裹在睡袋里进教室的。” 咯噔一声。千里的筷子掉进便当盒,那声响却是因为她的心猛地一跳。时间的静止,仿佛迎面吹来的风都被冻住,美食的香气也消失殆尽,被风摇动的树木沙沙声快速远去,就连上鸣的闲谈声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你没事吧?” 好吧,原来是他真的按下了暂停键。 千里重新握住筷子摇摇头。她没事啊,及时止损,开学前就认清了自己心中的相泽消太只是强行拼凑出来的假象罢了。 她没事吗?为此拼尽全力的前三年,即将孤身面对的后三年,都因为自己的天真付诸流水了吗? 鼻子一酸,千里平静地呼吸后,吃掉最后一块炸虾。 “你看就连你都吓到了,当时我们全班都惊到只吸气不呼气。不过相泽老师这人虽然怪了点,”上鸣说着,自己笑出声来,“倒还挺好的,为了能随时随地休息,裹在睡袋里到处蹦的老师你见过吗?你别说站在讲台上还挺可爱。” “……可爱?” 千里奇怪地看着他,好像他就是那个裹着睡袋到处蹦的人。上鸣对她一吐舌头。 “等他给你们上课你就知道了,对了,布拉德老师什么样?照片有一丢丢凶,他那牙是不是天天啃生肉啊?” 他啃不啃生肉不知道,但一张嘴就能吐出血来是真的。 千里收起便当盒,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我走了,你慢慢吃。” “我也吃完了,走吧!”上鸣跟着站起来。闻言,千里不敢置信地瞥向他的便当盒,真的空了! 她打量少年笑眯眯的脸,不知是不是春风不知人心意,四面八方吹得不留情面,上鸣的脸似乎显得有些发白。 这人不像她,和谁也说不上话。他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和她吹了半天风,总不会就为了问她一句布拉德老师啃生肉吗? “……我要去自贩机,买瓶热茶。”千里没有理会他,拔腿朝教学楼走去。身后传来上鸣仍然兴致很高的声音:“雪中送炭啊,我也要买!” 轻盈的脚步声跟在后面,转眼又来到千里旁边。有时,一言不发、春风化雨的温柔反而会让人困惑于该如何回报。就算上鸣电气是看出她孤身一人才非要作陪的春风,对现在的她来说,这拂过刘海的冷风才是适合的温度。 千里抱着便当盒,假装没注意到身边的上鸣像小狐狸般看透一切的微笑。 ……相泽消太是个可爱的老师?就因为他裹着睡袋跳来跳去? 千里觉得上鸣这仅仅花费一个上午就得出的结论还不如电影三分钟的预告片来得靠谱。 一次班会,一个上午,他能看出些什么?他不知道相泽酷起来可以在逆光中摆出最职业英雄的pose,而冷酷起来能让来参加入学典礼的恋风千里退学回家看电视。 她拉开椅子坐回自己的位置,热茶温暖着微凉的手。不知过了多久,就这么一直发着呆。 肌肤的温度回升后,似乎连逻辑都变得无比顺畅。 是啊,他能看出什么?那她又能看出什么? 一次匆忙的搭救,一次走廊上还未开始就迎来结束的对话,加起来有一个上午吗?她不是也性急地给相泽消太这个人下了定义,而且不是一次,是两次。 她看到的真的是相泽吗?千里忽然迷茫起来,第一次她看着自以为是相 分卷阅读6 泽的幻影,而第二次—— “恋风同学,”一个人影盖住了她的桌子,从容的语气中咬重同学二字,“叫你两次了。” “……” 她回过神来,不知该作何反应。含笑的金发少年唇角抽搐了一下,并未发作。 “没有句抱歉吗?算了——中午大家都在讨论接下来课余训练的内容,就差恋风同学你一个人,不知是跑去哪了?” “……” 千里听得出眼前的人语气带刺,正在责问她午休一个人离开的事。她冷漠地一瞥他后,仍旧没有搭腔。 “我们早就做过自我介绍,难道恋风同学还没记住我的名字?”他指尖拨过自己柔顺的额发,眯起双眼,“那我再说一次,我是和你一个班的物间宁人,今后请多指教了。” “我记得。” “哦,你还记得啊!?” 下一秒,他砰地一下拍在千里的桌子上,音调也如同过山车般又急速降低。 “我看你中午扔下我们和竞争对手在中庭吃饭,有说有笑,”那秀气的眉毛一扬,却似乎是书法大家挥毫一笔,气势十足,“以为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呢!” 千里盯着凑近眼前的这双眼睛:“你管我?” 说出这句话之后,她有点后悔了。但当无数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时,她又似乎只有说出这句话,才能保护自己不想被他人看见的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上鸣电气,俺家这条街上猎艳时最不带脑子的仔。 小英雄的民间汉化组停止汉化了呢,在SNS上说话做事真的要小心一点……:) ☆、物间宁人 物间将手从千里的桌子上移开,在自己的外套上蹭了蹭。 “你对A班比较感兴趣,却偏被扔进了我们这,也真是可怜。” “就算我只是对A班某个人便当盒里小菜上插着的一根牙签感兴趣,也和你没关系。” “同学,但你现在不管走到全日本哪个角落,都是雄英英雄科一年级B班的恋风千里了。” “所以我就不能对A班感兴趣了?”千里冷笑一声,尽管方才强硬的回答只不过是潜意识的自卫,但现在她是的的确确觉得眼前的金发小白脸惹人讨厌。 “看来你还没弄清楚重点,”物间也冷笑一声,“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刚才我开头第一句说的什么吧,考进雄英可就是靠这三脚猫记忆力——” 一只室内鞋重重踩上附近的课桌,砸出重金属乐队等级的回声。正要回嘴的千里也下意识望过去,穿着室内鞋的那只脚连着纤细匀称的腿,腿的主人豪迈伸脚跨站在课桌上。拳藤一佳似乎已经忍无可忍:“吵什么吵,就你们两个会说人话怎么的?” 噤声的物间被其他人拉开,千里用手一拂刚才他拍上的桌角,看得物间嘴角又是一顿抽搐。如果不是过于刻意,千里简直想找一瓶酒精对课桌进行全方位消毒,最好让物间从此对拍桌子这个动作产生阴影。 “今后三年同窗,大家都想早点磨合彼此。”拳藤无奈笑笑,“不过都还不怎么熟悉,难免磕碰,你别在意。” 物间和拳藤这是北风和太阳?一个往她身上下冰碴子,一个阳光明媚八月天,软硬兼施,就不怕她软硬不吃。但千里还是有点不习惯同班同学突如其来的柔和态度,侧过头避开她的视线点了点头。 拳藤好像受到了这种反应的鼓励,继续找话题。 “哎,你刚才那几句是方言吧?你是静冈的?” 千里噌一下站了起来。 她空白的大脑中不记得自己说了方言,也许是刚才太激动了——物间居然有胆子胡扯她和上鸣有说有笑,除非他幻视又幻听。 但是知道了自己是哪里人,下一步就会知道自己是哪个小学的,万一自己惹的麻烦被人知道了呢? 她到时候是跳海还是跳楼呢? “对……” 千里咬牙回答完,冲出教室,逃往洗手间。紧握的手心已经浮上一层薄汗,她打开水龙头让一股股冰水漫过手掌,像抚平胸口正在狂跳的心脏。 教室里的拳藤与周围的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呆然的神色。她只想夸奖一下这姑娘的口音很可爱,也不知道是触到了哪片逆鳞。 恋风千里的个性曾经让小学生们忌讳非常,学校里流传着孩子们天真的恶意:谁碰到她一下,就会成为她的俘虏。而对这些不断攀爬,升学来到雄英的学生们来说,千里的个性既没什么好害怕的,也不需要避开。拳藤他们真正不知道的是,来到了没有排挤,没有冷暴力的世界,千里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与人接触了。 相泽终于站上了B班的讲台,让千里失望的是他极其正常地用两条腿走进了教室。 黑板前的相泽既不是让她打道回府的冷酷男人,也不是上鸣口中可爱的人型睡袋,而是一个你可以在任何高中看到的普通老师。粉笔就是他的颜料,他手腕翻 分卷阅读7 动在黑板上创作出一行行艺术品,而台下的学生们则奋笔疾书,就为了多沐浴一点大师的光芒。 如果不是碍事的白布,千里甚至可以看到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她不知道相泽是怎么看待她的,至少他扫视整间教室时,对她的视线没有任何反应。 说不定就像忘记多年前的救助人时一样,相泽早不记得开学典礼上有她这号人了。千里试着在他下一次提问时举手回答,相泽平静地点了她,平静地听完她的正确答案,平静地表扬了她。 千里有点坐立不安。 “不错,知道这个,说明中学的知识学得很扎实。”相泽瞥了一眼名簿,“恋风……今后要兼顾个性强化课程,别忘了保持。” 但被相泽喊名字的瞬间,从他口中吐出夸奖之词的瞬间……她还是感觉到身体的飘飘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这是千里的身体和灵魂一直渴求的声音,无所谓相泽是不是那个她梦中的幻影。 这就是她想要的承认和鼓励的声音,而她现在不费丝毫力气,仅仅是回答了一个中学程度的问题就得到了。 也许无论好坏,一切都是她想得太多。 每个人都要面对理想与现实的龃龉,但人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会想方设法地在理想与现实中寻找平衡。千里现在就处于这个状态,她将曾经脑海中英雄的幻影重叠在眼前垂眸教书的男人身上,试图打磨成一个全新的,活生生的相泽消太。 忘记过去吧,忘记沙漠中的那片绿洲,尽管那里的景色很美。理由很简单,因为对千里来说,只有这样才能变得轻松一些。 相泽似乎开始对B班有所期待,问出了下一个问题,物间回答了。然后整节课的提问就在物间和千里好像比赛一样的争相举手中结束,下课时千里揉着酸痛不已的胳膊,一边喝水润嗓子一边在心里诅咒物间,物间宁人,好一招公报私仇。 讲桌后的相泽收好讲义离开,除了提问时间群魔乱舞,这是节简单易懂的课,老师的水平可见一斑。坐在第一排目送相泽走出教室时,就连他脸上疏于清理的胡渣在千里眼中都不如之前那么刺人了。 箍在心脏上的圈并没有消失,但至少它裂了条缝。很多事最终靠都是这一条缝,因为只有这样空气才能进来,让人发现自己其实这么贪婪,忍不住想要更多、更多。 物间在第二天的英雄基础学上继续对千里冷嘲热讽,理由是她在拖整个队伍的后腿。泡濑洋雪扯着嗓子喊破音:恋风用个性啊用个性!!!柳灵子的个性把千里抛到距离布拉德最近的地方,千里上一秒停顿,下一秒就被布拉德的血网弹飞三十米,然后整个队伍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她缩在角落,已经努力让自己和墙壁合二为一。但物间还是一脸不敢相信地凑了过来:“你该不会以为自己不靠个性,能一拳打翻布拉德老师?觉得自己是女超人?” 千里并不想理他,但物间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你看到泡濑和柳多努力了,就算你是女超人也该有点感触吧。” “我只是……要是不小心有其他人中了我的个性会很麻烦。” 千里无法解除他们倾倒于千里的状态,先不说上课中,难道要就这样下课?总不能一下课就把中了她个性的人全部打晕吧? 就算抛开所有历史原因,千里仍然不愿轻易使用自己的个性。 “同学,”物间不耐烦的时候连她的名字都懒得叫,“你不多用它,它一辈子也不能为你所用,那请问你还来雄英干嘛。” 大道理。就是因为宏观看起来它很正确很简单,但一要实际操作起来却不知从何下手。千里抱膝看着物间被叫走,下一组轮到他们了。 看得出物间认为自己是个秀才,这不止是因为他在相泽的课上非要和千里疯狂抢答,还因为他和队友站在一起时就会开始主导对话,设计作战方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事实却是这样态度从容,充满自信的物间最终也以被布拉德揍趴下的样子为这节课画下了句号。他的个性是短时间内复制其他人的个性,也就是说,时间到的时候他只要碰不到周围的人,就成了一个没有个性的人。 通常我们把这样的人称为沙包。 下课时物间握着拳从千里身边经过,他似乎感觉到千里的视线,灰蓝色的眸光转了转,终究是直视前方,没有看她。 千里周围不能有同伴,否则会殃及池鱼。 而物间周围若没有人,就手无缚鸡之力。 原来千里不喜欢物间,是因为他们是磁石的两极,不巧生在同一块磁石上,却天南地北,永远无法相交。 她在觉得物间很好笑的同时,发现她只是在笑自己而已。而那个正和同学谈笑着往教学楼的金发少年的侧脸还是一派悠然,似乎他早已吞下了刚才满脸的悔恨,恍然不知自己成为了恋风千里复杂视线的靶心。 作者有话要说:  物间很适合这句话: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虽然他不是反派角 分卷阅读8 色但他其实也很可爱又迷人啊!呃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如人饮水 千里时隔一年见到了她父亲。恋风有资西装笔挺,头发打蜡,一边开车一边活动脸部肌肉,千里猜测是为了等会给大人物们赔笑时能晚点笑僵。 恋风有资是在千里考进雄英之后,才知道她这三年从未把自己提的私立女校放在眼里的,然而究其原因,当然是他太忙了,好像花几分钟抽空问问女儿的近况能让他损失几百万。这就是为什么在银行工作的人格外小气,他们比其他工种的人更擅长用钱来衡量一切,幸运的是每个月生活费都会准时划到卡上,虽然千里知道这多半也是他的下属代劳的。 车里昏暗的灯光让千里身上的紫色小礼服看不出颜色,这还是千里第一次穿礼服,她今天要奉父命跟着他参加金融界的一个酒会。电话打来的时候千里还有点懵,几句应答中大概让父亲听出了几分不情愿的意思。 “你跑去上什么英雄育成学校,我还没说话吧?你能担保你未来一定能成为名声显赫的英雄,欧尔麦特那种?” 千里不能。 她既没有砸锅卖铁粉身碎骨都要当英雄的冲劲,也不觉得自己能画个大饼,说服电话那头对风险投资了如指掌的银行家。 什么欧尔麦特,就算天上真的掉下块大饼,成为第一英雄的好事也砸不到她。 她反复思量,成为英雄这件事,是能让她忤逆父亲的梦想吗?既然不是,那又何必拒绝呢,已知未来有无数条路可走,而父亲,毕竟有且只有一个。 千里没参加过社交酒会,第一次见识宴席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热闹样子。每个人脸上都像贴着一副面具,巧笑倩兮,温文尔雅,没有人知道面具下这些富豪精英们究竟在想什么。父亲总算没有白费功夫,进了会场之后他就一直笑得像朵盛开的花,细细的皱纹爬在眼角,看起来居然还颇有亲和力。 通常参加这种酒会的人不外乎分为两种,冲着酒会来的,和冲着参加酒会的人来的。桌上摆满精致的各式美食,与酒香混合在一起是种说不出的奢华气味,但不管怎样千里都无福享受了,因为父亲就连施舍给她一杯果汁,也让她少喝几口,做做样子就行了。她被带着在会场里穿梭,和父亲一起与A社长,B代表取缔役,C负责人等等接连打招呼。 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父亲先介绍一下,她再跟着说:初次见面我是千里虽然还是学生才疏学浅但今后若有机会还请多多指教…… 就这么说到第四个人,千里也明白了,所谓对她的未来不放心原来是这个意思。恋风有资这是在带她刷脸,希望她能和哪个青年才俊富二代(搞不好中年也行)发展出一段罗曼蒂克。俗话说得好,靠山不怕多,有多少来多少。姜还是老的辣,搞了半天这又是在投资。 就在千里快比父亲先笑僵的时候,她又被拉到几个一看就气度不凡的男女中间,流水线对话再次上演。她盯着对面男子有点危险的发际线说完自己的台词,父亲便向她介绍,此人是IT业界最大流通公司的社长物间先生。 千里有口无心地重复道:“物间先生请多指教……” “这是犬子宁人。” “宁人先生请多指教……”说完她咬到了舌头,刚才说什么人?! 白白净净的金发少年也和在场所有其他人一样,带着完美的假笑伸出手:“请多指教,千里小姐,礼服很适合你。” 握住的手是温热的,但千里却觉得调皮的风钻进单薄的礼服里面,透心凉。设计会场的人肯定有问题,四月份你开冷气干什么…… 千万不要对你的亲朋好友放松警惕,网上的帖子见过吗?「我发现我男朋友好像是超级有钱人……」「我发现我朋友好像是超级有钱人……」「我发现我的一夜情对象好像是超级有钱人……」 这种故事层出不穷,说不定总有一天会发生在你身上。 两人无话可说,千里斜睨在她身边转着玻璃杯的物间,手法娴熟,果汁在杯壁上划出一道道和他头发相同的金色痕迹。这位富家公子西装革履,重要的是贴合人的气质,好像这套西装从出生起就是为了穿在物间身上。 “干杯。” “用果汁?”千里一寒。 “重要的不是用什么,而是大人们都有心无心地在朝这看呢。” 物间轻轻和千里碰杯,玻璃撞出咯啦一声响,千里被这个忽然绅士了十倍的物间激出一身鸡皮疙瘩,喝了两口果汁压压惊。知道物间和千里是雄英高中的同学时,恋风有资笑了,可能是今晚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大人们美其名曰“我们聊的孩子听不懂”,把两人推到了一边。 “……所以,你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被带来的?” 物间点点头,嘴角噙着一贯的笑:“同病相怜。” “我看你好像也不反感。” “忍一时的事罢了,毕竟我从不打算继承我家公司。” 千里一惊:“为什么?” 分卷阅读9 “我们俩都是考上雄英的人,”物间神色奇妙,“你问我?” 是啊,这个问题真多余。 但是千里就是想要问一句答案,强装淡定,握紧的拳头,物间就这么想当英雄,明知道这条路会走得比别人还要辛苦? “……你父亲会生气的吧。” 物间望向在远处谈笑风生的父亲们,眼神似乎有些恍惚。然后他仰头,将留在杯底的果汁一饮而尽。 “等我做选择的时候,他想生气也没法生气了。到那时,人生已经是我的了。” 计划好一切的人生,与千里这样还模糊不清的人生似乎也大同小异。像物间的父亲本以为完美无缺的拼图,等到发现有物间这么一块怎么都塞不进去的碎片该怎么办?这块碎片说不定会被丢掉,但就算它进了垃圾桶,也顽固地不肯改变自己的形状。 和这里的ABCD罗曼蒂克一番,嫁入豪门成为阔太太,是否就是她父亲的理想计划? 回家路上,千里不经意间和恋风有资提到了物间志在英雄,未来不打算继承家业。看那张后视镜中的脸立刻皱在一起,很是失望的样子,她又补充道:“别告诉物间先生。” “我对别人家的家事可没兴趣。” 至少和物间宁人之间的罗曼蒂克,他应该是放弃了。车窗外的夜景在礼服上映出斑驳的光,照亮了千里雪白的手臂。父亲特意准备礼服,让她盛装打扮,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真的愿意吗? “还有三年,我也想努力一把。”她对着窗中照出的自己喃喃自语。 “……小孩子就是容易受影响。” 父亲不以为意地说。 “恋风,你是不是过分了?”这天物间又发作了,“布拉德老师这么多的资料让我一个人打印,你去给相泽老师订试卷?” “校规上写了我必须帮你吗?”千里冷眼看着布拉德发给他的一大叠资料,“我去订试卷了。” “今天值日的是你,这位吃里扒外的同学。” 听到吃里扒外几个字,千里回头瞪了他一眼。和谐的化身拳藤及时出现,隔开两人,示意千里快去。 “放弃吧物间,布拉德老师点的名是你。” “他就是记错人了也该多点几个,这一个人弄得到太阳下山。” 拳藤干笑一声,又看这堆资料确实堆得像山似的,想说实在不行就帮他一回——话还没说出口,早撤出去的千里不知使出了什么步法又出现在大家眼前。 “订完我就回来一起打印。”说完,她这次真的飞快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一群人都对这不爱搭理人的冻原地带今天忽然如此配合感到稀奇。物间嘴角一弯,春风得意。 “正常,都说了值日的是她。” 对物间,千里觉得还是少和他一般见识。 大家都不容易,没时间互相挤兑。想要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路的千里是如此,违抗家长的安排决定一条路走到底的物间也是如此。就算两人剑拔弩张,满地鸡毛过后,心底不过是对未来的焦虑罢了。 至于同班同学,千里和他们相安无事,训练时能搭把手就足够了。她和物间吵起架来,其他人谁也不帮,足见大家都知道是物间敏感过度,只因为他对B班的一片心,谁也不想责备。 但千里习惯了继续做她的独行侠,却有人看不惯。 午休时间,千里抱着便当盒经过A班时一个人哐哐敲着窗户的声音吸引了她。教室里的上鸣贴在玻璃对面,用口型问她:一个人? 千里点点头,上鸣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穿过满室热闹走了出来。 “中庭很快可就人满为患了,到时候你打算去哪?”话中有话的台词,眼前的少年说出口却并没有半分奚落之意,他琥珀似的眼睛一眨一眨,千里对上他的目光,一眼能望进底。 千里转身望向中庭,那里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树,一片绿叶被温暖的微风吹落,落在结伴吃饭的学生脚边,更显伶仃。 “恋风,”上鸣忽然出声,“周末见个面吧,我有一个天才般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累惹,日更到此为止。有评论吗,有评论我会写得快一点,真的(……) 应该再有一两章共通就写完了,然后大概是先写上鸣线八! ☆、日光残像 阳光明媚,来往行人密集,每对男女脸上都荡漾着想要交/配的气息,不得不承认春天真的来了。车站前的男孩子却穿得像夏日的薄荷糖,几条银质手链在他手腕上丁铃当啷,撞个不停。 “从左到右,切岛,爆豪,濑吕。” 说完,他殷勤地换了个方向。 “这边,不好意思就一位,恋风千里。” 介绍完毕,上鸣电气的视线转向千里,目光中很有求表扬的意思。 千里气结,在心中扇了当时答应 分卷阅读10 他的自己好几个耳光。她甚至不清楚是上鸣的哪个表情让她在恍惚中点了头,也许只是瞳孔中映出的一道光,眉尖扬起的某个弧度——在那个瞬间,确实让她觉得无法拒绝。 “隔壁班的,脸我记得。”濑吕摸着下巴,眼光上下打量千里一番后定格在脸上,“联谊?好像有点僧多粥少。” “你想哪去了!我就是想介绍一下,大家交个朋友。” 切岛打了个呵欠,现在还不到中午:“定好时间把我们叫出来集合,就为这个?” “在学校大家都穿着制服,放不开嘛。在这个充满开放感的室外,大家穿得五颜六色,我们现在就是新宿一群歌颂青春的年轻人啊!” 上鸣张开双臂,对几人露出两排洁白的牙。这时,一直没开口的千里和爆豪总算在他热切期盼的表情中出声了:“无聊。” 二重唱。 声音重叠时,两人惊得视线相交。千里的眼中是一张极其不耐烦的脸,五官端正,但每个部位都多了点戾气,将它们组合起来,便成了一张绝世坏人的脸。 可能现在连小说里都不敢把人的脸写成这样——似乎下一秒就会伸出舌头,舌尖上不仅打满舌环,还卷着一把匕首,上刻「见字者死」几个大字。 “很有默契。”上鸣笑嘻嘻地一左一右地揽住两人,然后被同时挣开,“……说真的,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一起玩当然不嫌人多,没错吧?” 切岛赞同。等上鸣使了无数个眼色,濑吕也勉强点头。忽然成了少数派的爆豪和千里的反对被宣布无效,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上了新宿街头。 千里不是没有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在变化,进入了雄英,仿佛她的一切都开始重新洗牌。 只是很多东西,尤其是未曾体验过的东西,当你伸手时,总害怕上面罩着一层外人禁止入内的电网,反复犹豫却无法触碰。 她被上鸣一把推出去和切岛玩游戏,戴上眼罩,眼前陷入黑暗。她紧张地弓起肩膀,双手被放在凹凸不平的地图上,耳边传来切岛的声音:“我眼前是个房顶三角形的楼,附近最高的,旁边是……” 黑暗中,他的声音代替了千里的眼睛,有条不紊地说明着。巨大的眼罩挡住了她的表情,也使她不必看到别人的脸。 没有视线的交汇,她只需要聆听,然后全神贯注地确认指尖的感触。这个声音对她来说是唯一的指南针,必须信任的对象。 千里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放松了身体,不再为声音中的真与假、冷漠与热情烦心。甚至,她可以自然而然地对他的声音作出回答。 “嗯,我找到了。” “就在它和它背后的长方形矮楼的中间,你找找看。” 手指往切岛指引的方向摸索着,然后千里的指尖触及到一个凸起的按钮,她急忙按下,安静的室内流淌起喜庆的效果音。千里依工作人员轻声细语的指示摘了眼罩,看到面前的切岛也正费力地取下VR眼镜,他的眼神像小孩子般满是笑意。 通关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很给面子地鼓掌,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切岛向她伸出手掌,意思不言而喻。 千里注视着这只手,无端想起那些曾经在教室口耳相传的话“听说只要碰到恋风千里……”,捏紧眼罩,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身走开。 “没问题,去吧。”一个声音挡住了她逃走的路。 上鸣电气的脑袋越过她的肩膀,在近距离下对她绽放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千里的脚尖没有来得及转弯,慌乱中她只能迎上切岛,伸手与他击掌。一眨眼后,两人的手已经分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握成拳。与切岛击中的掌心有些火辣辣地疼,但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缓缓漫开在工作人员的掌声中。 已经多久,没有过这样与人庆祝成功了。 抬起头时,千里下意识寻找那个不给她退路的少年,却发现他已经和切岛勾肩搭背,玩在一团,好像通关的是他。 走出房间时,只听见爆豪胜己正大喊道干死他们!声音穿透墙壁直钻入耳,磕了药般兴奋。切岛眼前一亮,蹿进他和濑吕所在的FPS房间,留下上鸣和千里面面相觑。 “看吧,”上鸣笑嘻嘻地一指脑袋,“他们头脑很简单的。” 这话怎么都轮不到你说——千里在心中失笑,没有说出口。什么天才般的想法,卖了自己的损友一二三来当她的小白鼠就是天才般的想法吗?况且卖人也要看面相,那个爆豪胜己怎么看都不是能和千里做朋友的人。 只是,别人放出各种各样的武器时,总有方法避开它们绕路而行的千里,在面对这浑身上下徒手空拳的人却显得很迷茫。少年的心思玲珑剔透,他看出了却不说破,不说破却付诸行动,行动过后,还要笑得一脸不知情。 她想起父亲曾说,纯粹的好人最烫手,因为没有条件的好意是一种毒,会让你忍不住去依赖,渐渐发现没了它就站不直。幸好,这种人少之又少。 她看着笑意盈盈的上鸣,难道上鸣电气就是这样 分卷阅读11 的稀世大好人? “上鸣,时间没用完呢!”濑吕从微敞的房门里探出脑袋,“三缺一,你们快点来。” “得了得了,这就去。”上鸣说完又看向千里。 千里摇摇头:“我去外面买瓶茶。” 他终于点点头跑过去,濑吕将他定好型的金发揉得乱七八糟当做打招呼,然后两个人打闹着进了房间。已经走出几步的千里听到关门声,忽然忍不住回头望去,仿佛里面是一个离她很远的世界。 其实里面真的是一个离她很远的世界,就如同上鸣电气其实是一个离她很远的人。他也许没有想到,她又躲开了,这一次用比较精明,比较自然的方式。 前台的两个年轻女孩正因为嘴甜的上鸣留下的夸奖彼此打趣着,千里低着头快步经过,走出室外。 她自知没有上鸣那样能与所有人融洽相处的天性。 看起来她正追逐在太阳身后,但事实上追逐着太阳方位的向日葵,并未从扎根的土壤中离开过。 晚上回家时灯亮着,保姆正在厨房做菜。她和千里打了个招呼,端出热腾腾的味增汤。 “你放在家里的礼服我拿去干洗店了。”千里想起自己回家后就把那套父亲给的礼服挂在衣架上没有理会,点了点头。 料理很快就做好了,两只手布菜,两只手还在擦刚洗干净的餐具上的水珠。千里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比家政妇更适合有四只手的人的工作,至少有手小姐就说自己二十年来一直做这行。 “今天来时你不在家,是和同学出去玩啦?”她趁千里吃饭的时间做起别的家务,拉着嗓子在吸尘器的噪音中问道。 千里不置可否,有手便露出了然的表情,似乎闺女的青春期终于到来。 这位女士并没有结婚,她认为女人也可以把生命奉献给工作,因此她常说千里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千里就算再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不是个冷笑话,三年内却也渐渐习惯了她饭菜的味道。 有时候她也感到奇怪,不结婚却给别人做了二十年保姆的女人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态?有手回答,所以你应该相信我是真的热爱做家务。 千里觉得家政公司能聘到这么个人,实在是捡到了宝。 “我就说了,当英雄多适合你。”她总算关上吸尘器,开始拖地了,“今后使用个性也名正言顺了,反过来别人到时候还得感谢你。” 千里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她试图想象那个画面,怎么都想象不到,反而回忆起了自己尝试使用个性,最后被父亲痛骂的样子。那时的她,并不打算得到别人的感谢。 她只是希望那个从离婚之后便一直对她颇为冷淡的父亲,能笑着表扬她而已。 而没能在父亲身上得到的东西,如果成为英雄,就能得到吗? “……但我的个性,会波及身边的同伴。” 千里喝完最后一口汤,有些沮丧。来到雄英,她才实际地体会到个性的缺点带来的不便。而学校的课程不过是模拟训练,输了便罢了,大不了是被布拉德粘在墙上示众。 如果她在真正的战斗中打乱了与同伴的配合,失败带来的可能是毁灭,而且是她,同伴,连着无辜群众一起毁灭。 可一点攻击力都没有的她,到底没有单打独斗的能力。 “日本这么大,还找不到一个免疫你个性的人?” 有手来收千里面前的空碗,转而放下一杯果汁。水果的香气扑面而来,这是有手用自己老家生产的蜜柑做的。 她安慰地拍了拍千里的肩:“实在不行,你找个当英雄的对象,这样你们还能成为夫妻双煞。” 千里苦笑着望向保姆女士的背影。连交朋友都需要上鸣电气费尽心思给她加上辅助轮的恋风千里,到哪去找个当英雄的对象? 戳饮一口,有手做的果汁依然清甜无比,只是蜜柑的酸涩如影随形,会在不经意间跃上舌尖。自己不适合当英雄——猛地心底诧异,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为此沮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英雄剧场版已经开始光速下映了,原来动画上映期只有一周是真的…。 下章可以结束共通了吗,可以,我要相信自己x ☆、抱梦之时 这天,当千里踩着中午的下课铃走出教室时,一只手臂不客气地横在她面前,少年笑得灿若晨星。 这笑容放在其他任何一个人脸上,千里都会以为是乐/透大奖砸到身上后的喜悦,然而这占据视线的脸上是看不到毛孔的白皙肤色——物间宁人,千里拉下脸打开了眼前女性公敌的手臂,欲跨出教室门时又被反抓住手腕。 物间皮笑肉不笑:“今天没带便当啊,我陪你去小卖部买好面包,回来大家一起吃?” 视线余光瞥到教室一角,其他人那守望战局的表情——千里有种被当做动物园的动物观赏的错觉。她从来不想陪物间打太极拳,但无奈物间年纪轻轻,腰不酸腿不痛 分卷阅读12 ,在这方面却是个中好手。 “我自己会买,不用你费心。” “大家都是同学,彼此费心是应该的。”一道冰棱般的光划过他饱和度不高的瞳孔,点亮了眼睛,“还是你又和A班约好了沟通感情?” A班,A班……A班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让物间宁人这个记仇的妖孽进了他们隔壁班。千里甚至怀疑他记不记得上鸣电气的名字,毕竟她一共也没和上鸣吃过几次饭,不巧被物间看见过之后,就被打成了通敌叛国的犯罪分子。 最神奇的是,他越这么强调,她就越不想迎合他,也就越不配合B班同学一起吃饭。千里欣慰地发现原来自己也是有反抗期的正常青少年,只是箭头指错了人而已。 “我没有……”一口气提上来,话还没说出来,背后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声音就打断了千里的否认。上鸣电气一脸阳光明媚地出现在B班门口,扶着门栏作潇洒状: “恋风,一起去食堂不?” 很做作地说完,他才看见物间正抓着千里的手腕,顿时怔在原地,而物间脸上仍带着灿烂的假笑。 世界静止了,比电影特效还要夸张。 直到今天满电的上鸣打了个响指,胳膊顺势靠在千里肩头,迎上物间那对没有笑意的眼睛。 “这位同学,和我们一起呗?” 一物降一物,妖孽自有妖孽收。这个瞬间,千里好像能听到物间咬牙的声音,真是格外动听。 刚含进嘴里的糖在舌间甜腻地翻滚着,千里抱膝缩在保健室的床上。如果不是这里的消毒水气味实在太重,她甚至考虑把吃午饭的地点转移到这里来。 甩开笑里藏刀的物间和满脸天真的上鸣,千里留下一句:我减肥……然后直奔保健室而来。 估计雄英还没有哪个莫名其妙的学生会为了少吃一顿饭而装病,毫不怀疑的治愈女郎递给千里一把糖,把她送进隔间。此刻就隔着一道布帘,外面正不时传来药瓶相撞的声音。她屏息静气地听着,那是治愈女郎在给相泽换药。 如果她再晚来几分钟,可能就会和相泽面对面,可惜她没有,所以她只能想象现在相泽身上有着怎样的伤痕。 听说敌联盟突袭USJ,正在上课的A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老师都有人负伤。A班突然就脱离训练,进入实战——这也是物间这几天尤为烦躁的原因之一。 来上课的相泽全身上下缠满绷带,第一次进教室的时候大家还以为是《木乃伊归来》的翻拍现场。B班当时不在现场,相泽也绝口不提受伤的前因后果,连上课生起气来都照常恐怖,大家也就渐渐习惯了。 相泽到底不是他们的班主任,他不说,也没人能逼他。 “胸口这里,说不定要留疤。”治愈女郎的声音有些惋惜,“你倒是倔强,要是用我的个性,也能恢复得快点。” “我们天天教学生们不要总依靠您的个性,自然该以身作则。”相泽的语气一如既往平静。 “不是因为不想被我亲吧?” 千里似乎能想象到老太太那精明的表情。又过了几秒,才传来相泽的回答。 “……当然不是。” 相泽的语调永远一成不变,千里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时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只能听见治愈女郎开朗的笑声:“哎哟,这么大人了还像个纯情少年似的!” 然后不知道治愈女郎给哪里的伤口上的药,相泽倒吸一口气。 “疼吧,伤成这样,你本该上医院躺着,至少也该在家休息两天的。” “小伤而已。要是为这点事情就休假,学生们会不安的。” 顿了顿,他继续说:“对两个班来说都是意外,我不想为A班的事打乱B班的节奏。” 治愈女郎一笑,没再说话,空气中只剩下缠绷带时悉悉索索的摩擦音。千里不知道口中的糖块是什么时候融化的,她只是很小心地含着它,不让它碰到牙发出咯噔的撞击声。 相泽换好药,治愈女郎送他出门时说:“你的用心,学生会感受到的。” “……如果可以,希望他们不用感受。”相泽淡淡答道。 保健室的门关上了,有人撩开薄薄的布帘。治愈女郎轻叹一声,似乎在为千里没有听到那番话而遗憾。很快,暖融融的灯光从眼皮上消失了。 千里睁开眼睛,看着床头的一大把糖果。各种各样的包装,各种各样的味道——舌尖还有残留的香甜气息,但她想吃的永远是下一颗。一层层剥开名为英雄的糖衣,相泽消太也在一次次推翻她的假设。 相泽并不期望有人察觉他的用心,但千里还是知道了;就如同相泽大概从来没期待谁感谢他,而千里毕竟还是很感谢他。原来,做英雄要到这样的境界,才终于会被人挂念,被人感谢。即使对方摆手拒绝,也无法阻止涌上胸口的心意,像化开了的糖块般,铺散开满腔甘甜。 USJ事件终于悄无声息地平息下来,小餐馆里的电视上也放起了其他无关紧要的新闻。千里提着在超市买来的东西, 分卷阅读13 乘着月色回家。转过最后一个弯,忽然一道影子从黑暗中猛地蹿出来,若不是体积太小,千里差点挥包全垒打。 认出了在脚下刹车的影子,她诧异地蹲下身:“……leo。” 一只三花猫,它在千里脚边打了个转,戒备地看着对面,跳进了千里怀中。 千里随着它的视线望去,一个与黑暗同色的影子缓缓浮现出来。 “……相泽老师。”千里更诧异了,“您……夜跑?” “……”这或许是她头一次,见到相泽无言以对的样子。 路灯下,leo脖子上裂开的伤口显得有些血肉模糊,千里这才发现自己的袖口也沾上了血迹。 相泽说这是leo和路边的野猫打架受的伤,他本想带它救治,但或许是刚打完架的猫心情激动,它被相泽吓得四处窜逃,相泽只好跟在后面,追了它一路。 “你的猫?”相泽问道。 leo将脑袋搁在千里的胳膊上,似乎很享受她的抚摸。千里摇了摇头:“是住我隔壁的人养的猫,但他似乎很久没回这里了,猫也就成了放养。” 闻言,相泽抬眼一瞥街灯边的房子,和风的小巧一户建。这是恋风有资做房东的朋友空出来的房子,他便租来给千里上学用——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 千里所说的隔壁家,是与她家隔了一条路的另一栋房子,比千里家要古旧不少,而住在那里的独身男性不知从何时起,便不见人了。 “……但好像很亲近你。” “因为我一直有喂它。”千里指向超市的袋子,里面还有猫粮。 相泽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视线始终停在leo的头顶。千里抚摸leo的手都开始感觉到无言的压力,她决定揣测一下老师的心思,便抱稳leo,向他迈出一步。 “要摸摸看吗?” “……它好像有点,不喜欢我。” 千里又摇摇头:“被我抱着,它不会抵抗的。” 相泽的视线终于移动,他探究地与千里对视半响,似乎在犹豫她的话可不可信。最后,终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小心翼翼地接近——千里敢保证,他从没有以这种心态对待过学生。然后,他的指尖碰到了leo的头顶,停顿两秒后,整个掌心融化在它毛茸茸的脑袋里。 leo果然没有抵抗,逆来顺受地被男人粗糙的掌心抚摸着。千里并没有使用个性,但所有小动物在她手上都会很乖巧。 相泽避开猫咪的伤口抚摸过它的额头,全神贯注地注视着leo的反应。 而千里则注视着这样全神贯注的相泽,夜色温柔,晚风吹过他凌乱的长发,又一层糖衣被缓缓解开。 “带它去医院吧。” 相泽终于松开手,眼神却依然流连在leo身上。 千里知道这附近的宠物医院在哪里,便决定将超市买来的东西先放进家门再动身。猫被交到相泽怀里,他自从抱着猫开始,便像雕塑般在千里家门口直立不动了。 打开家门时,千里忍不住回身看去,相泽撞上她的视线,眼神中有一丝疑问。 抱着受伤的猫,紧张地站在门口等待的职业英雄。月光照亮了他一身漆黑,猫咪在他怀中低低地呜咽着。 此情此景,她知道自己有话一定要告诉他。并且这一次,他不会打断。 “相泽老师,”她在月光中眉眼弯弯,瞳孔比月亮更加清澈而明亮,“我想当英雄。” 短暂的沉默,仿佛是相泽在犹豫是否要回答她的这句废话。 “恋风,”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是答非所问,“刚才我就想说了,在校外不要喊我老师。” 千里笑了。果然,这是一句连回答的价值都没有的废话。 但还有比证实了这件事,更让人开心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我想尽量避免任何日式表达,所以物间绝对不会一开口就“啊嘞啊嘞”。 说起来这章结尾,好像还是千里第一次笑呢【。 下一章开始上鸣线,我也觉得这一章都在和老师加深感情,下一章忽然上鸣线有点跳戏…… 不过相信我上鸣线应该是三个故事里最温柔的【。 ☆、蓦然回首 说句大实话,上鸣电气并不觉得在雄英高中的生活和自己过去的校园生活有什么太大差别。校舍大了那么一点点,课程难了那么一点点,训练累了那么一点点,妹子狠了那么一点点……好吧,全部加起来好像也算是不小的变化,但只不过是以前习惯的日常上打了新的补丁,稍作升级罢了。 他既没有好友爆豪那种要超越欧尔麦特的雄心壮志,也不像同学绿谷那样因控制不好自己的个性而成天受伤,偶尔放电功率太大了变傻瓜,接下去还有三年时间,不怕调整不好。毕业以后开个事务所,在这车水马龙的东京拥有一小块自己的管辖范围,上班时惩恶扬善,下班后约三五朋友喝杯小酒。 分卷阅读14 上鸣自己都觉得既然考上了雄英,这样的理想应该并非遥不可及。 然而世事无常,本以为会一帆风顺的高中生活到底还是潜伏着小小的意外。 第一件事就是遇到了恋风千里。 同为雄英高中的考生,他从实技考试的考场走出来就觉得:那个拿自己来试验个性强度的女孩要落榜了。考试内容是打倒机器人,上鸣自觉个性占优,同时也知道对恋风千里来说应当是一场苦战。 赤手空拳,个性对机器人无效的千里是如何在那个混乱的考场存活下来的?他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千里一抬眼皮,语气平淡无波:“用个性放倒二十个人,拿他们做盾牌,再拿他们的武器打倒机器人。” “二十个人!?” “中间有人醒了,就再放倒他们。” 上鸣用力把脱臼的下巴安了回去。 原来眼前的少女并不只是个容貌秀丽的花瓶,还是个能同时召唤二十个裙下臣的……女魔头。 第二件事是恋风千里此人的社障程度。 本着相逢即是缘,不是缘也硬结成缘的原则,他对千里也付出了不亚于对其他任何女孩的耐心。其初衷自然是那天午后,走在林荫道的少女被阳光映照出的姣好面容。金色的阳光反射在她陶瓷般雪白的脸颊上,细密的睫毛低垂,经过他身侧时形成一道影子挡住了眼眸。 上鸣当时就想一定要绕到正面去和她搭话,看看这张脸上长着怎样一对精灵般的瞳孔。 女孩们的拒绝是在每个坚持搭讪的男人身上留下的勋章,但身经百战的上鸣还是在拿开盖住她双眼的手掌时,因为那色泽美丽,却像沙漠般干涸的眼神而愣了一秒。 他本以为是应试的烦恼抹去了少女的活力,然而雄英再会,她的眼神却依旧如此。 原因并不难猜测,一来二去,就连和她不在一个班的上鸣也明白了。不是有人使她露出了那样的眼神,而是根本没有人,教给她除此以外的感情。 物以类聚——上鸣电气长到十五岁,身边从来不缺各种朋友的簇拥,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能没有朋友?而孤僻也好,尖锐也罢,都是恋风千里在没有朋友的日子里,百无聊赖下自己给自己搭起的城墙。只是想不到孤独时的同伴,渐渐成了阻碍她逃离孤独的牢笼。 皇帝不急太监急,他就很替千里着急。 “……” 张了张嘴,上鸣发现自己并没有发出声音。 午休时间的教职员室里,少女正对他的班主任露出恬谧的微笑。笑意蔓延到眼角,像百合花盛开时的花瓣尖,盛满盈盈的露珠。春日满园花开,都不及教职员室中那一枝独秀。 他站在门外,磨砂的窗户让世界变得模糊起来。上鸣一片混乱的内心中有个声音在说,他搭讪的对象果然不会错,都是肩负着未来日本颜面的绝代佳人。 但那个声音听起来却尤为苦涩,仿佛早上为了提神买的那罐咖啡已经变质三年,事到如今才反到喉咙。 第三件事是——原来恋风千里也是会笑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一声叹息,捏紧手中迟交的作业,上鸣忽然有些埋怨起爆豪。不借他抄,却非要在紧张的课间时间里连吼带骂地教他怎么做。他都说了……明明世界上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会比较幸福。 今年的雄英体育祭落下帷幕,冠军打死不配合的态度成了雄英高中在新闻上难得一见的闹剧。名次是宣布了,奖牌是挂上了,结束之后照常要写检讨。相泽面色沉稳,一目十行看过去,内容极具真情实感,字体虽然飞扬跋扈却也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只有最后签上的大名,好像是谁按着爆豪的手强迫写的,一笔笔几乎要戳破纸张,刻出血泪。 抬头望去,上鸣、切岛和濑吕齐齐围在爆豪身后,把相泽的办公桌堵得密不透风。三个人都露出讨好的笑容,和爆豪脸上的咬牙切齿形成了鲜明反差。又看了一眼手上的检讨书,相泽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若有若无的笑,将它轻飘飘放在桌上。 “行了,你们走吧。” 濑吕压着爆豪行了个礼,几人像假释出狱的囚犯一样拔腿就跑,相泽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上鸣留了个心眼,凑过来打量相泽的脸色:“老师,检讨书写完就算完了吧?” “校长还会看一眼,不过……”相泽意味深长地一瞥他,“他看不出这是你的字。” 哈、哈、哈,上鸣干笑以对。 爆豪的字是真不容易学,他感觉按爆豪的字体做个字库出来,都能直接拿到恐怖漫画里去用,就用在“你回头看一眼,我就在你背后……”这种台词上。 让爆豪写检讨,就好像跟和尚借梳子,让结巴念绕口令,逼绿谷出久说脏话——太强人所难了。眼看三天期限就要过去,爆豪这是铁了心要跟学校唱反调,几人只好一合计,切岛拟稿,上鸣写字,濑吕画押……不是,是劝爆豪签名。 为了模仿爆豪的字迹,上鸣回家苦练了一晚上,本是想尽可能糊弄过去,但刚才相泽一 分卷阅读15 个眼神,他就知道逃不过班主任的法眼。 幸好,相泽也并不打算追究这代写检讨之罪。就算爆豪真的自己写了一份检讨过来,多半也有口无心。因此究竟是谁想的,谁写的,反倒不重要了。就结论而言,爆豪终究认了错,背后若是有朋友在做推手,也不失为是一种成长。 “不想再做这种事,明年体育祭就把他打败。” “老师也觉得我有希望!?”上鸣眼睛一亮。 相泽不置可否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这群孩子只有在这种事情上,一个比一个乐观。 教职员室的门被轻轻打开,惹得众人视线一瞬间集中又散开。 恋风千里神情淡漠地走进来,正撞上站在相泽身边的少年的目光,他眼中的光芒本绚烂夺目,却突然像电视被按了暂停键,怔在那里。 “相泽老师,”她上前,“想和您说说之前的事。” 上鸣舔舔忽然干燥的嘴唇,与千里擦身而过。长发飘过眼前,她点头算是和上鸣打了个招呼。笑出来——他不知道是在和她说,还是在和自己说,但没有心灵感应的千里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于是上鸣只能对她绽开笑容,用嘴角的弧度掩盖心中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失落。 回身关门时,上鸣忍不住又望向她的侧颜。细密的睫毛下,紫晶般的眸子在日光灯下一览无遗。 无论是孤僻还是尖锐,在见到她的笑容后都反倒成了衬托那笑容的优点。此刻她脸上没有笑意,一如往常的抿着嘴,然而合上门的刹那,上鸣还是读出了在她眸中沙漠上拂过的那道清新的风。 温情得可以醉人,柔和得使人伤心。 leo的伤快要痊愈了,千里的手机上存了几十张它的照片,让相泽过了好一番眼瘾。受伤的不是自己,但这段时间千里对伤口愈合的紧张程度恐怕比猫还要严重。 想到这里,千里深深舒了口气。刚看完猫片的相泽难得耐心:“怎么?” 她摇摇头,瞟见桌上检讨书狰狞的字迹,尝试自然地转移话题。 “这字有点独特。” 耐心归耐心,相泽也对千里究竟在为何事舒心兴趣不大。“上鸣写的。”他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署名,好像是爆豪同学。” “有时连脸和名字都对不上,又何况是字?” 相泽盖上了那张纸,并未解释,只有脸上挤出一丝促狭的笑容。 联想到在走廊遇到的爆豪一行人,还有刚才进来时上鸣与相泽的窃窃私语,千里皱起眉,了然地点头,却又有些不解地眯起眼睛。 做朋友,连这种事都愿意帮忙么? 千里不是没有想过从上鸣那里得到问题的答案。 如果没有值日,千里是绝对不会在放学铃打响后还留在班上的。值日意味着必须等待这些同学三五成群地相约离开,意味着要耐着性子听物间想一出是一出的挑衅,还意味着要和一起值日的人互相沟通。 万幸的是,拳藤就是和她一起值日的人。 和她沟通,总比和黑色或者盐崎之流沟通起来容易,两人相安无事地做完工作,等千里送完值日记录表回来,发现拳藤还等在教室里。 “……你怎么还在?” 拳藤笑着扬起书包:“一起回家吧。” 千里按住抽搐的嘴角。撤回前言,真不幸。 再次万幸的是拳藤是个女孩子,如果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加上打不死的小强精神被安在男人身上,千里实在不知该如何奉陪。嗯嗯啊啊地应和了一路,两人走到校门口时,发现还有个穿着制服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哦,隔壁班的。”拳藤揉着眉心想了想,“物间的假想敌,叫什么来着。” B班果真并没有谁真正记住了上鸣的名字。千里觉得有些可笑,但到底还是同情地代为喊了他一声:“上鸣。” 上鸣噌地一下抬起头,看见千里旁边的人时有几分吃惊。两人本打算打个招呼便离开,却见他收了手机,两步拦在她们面前。 “我等你来着。”他有点委屈地指了指拳藤,又指了指自己,“你要抛下我和她回去?” 这语气,这表情,千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和我们一起走吗,身边的拳藤兴致盎然地邀请道。然而电光石火间,千里却在左右两个人中,下意识做出了选择。 “抱歉,其实我和他约好了。” 拳藤走了。 绕到另一条路上,千里才小心地伸手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选择上鸣,是为了摆脱和拳藤独处的尴尬处境而已。拳藤的好意过于好懂,也过于直接,而上鸣的好意则包裹在另一层好意的外衣之下。两者之间无所谓谁对谁错,不过是对擅长逃避的千里而言,后者接受起来心理负担不那么重罢了。 付出一些流于表面的报酬,能让她暂时否认上鸣电气过于纯粹的善意。似乎自欺欺人,有时反而能促进人与人之间的交往。 “那是B班的班长 分卷阅读16 吧,你们是朋友?” “你想多了。” “也是哦,我出现的时候,你简直一副看到救世主的表情。”上鸣贼兮兮地笑了笑,又瞬间换上认真的表情,“不过多和她相处一下,说不定就成了呢。” 说到朋友,千里忽然想起那张张牙舞爪的检讨书。相泽知道那是上鸣代写的,只是不打算说破罢了,冒着这样的风险,替爆豪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值得么? 她刚想开口,上鸣先一步停了下来。早夏温暖的风迎面扑来,扬起他耳边的短发,上鸣电气保持着最认真的样子,金色的瞳孔在夕阳中燃烧着不知名的火焰。 “或者……”他一字字说,“我帮你和相泽老师一把吧。” 作者有话要说:  电电第一章,封面也换了!鹅,看完这章不要打我,打我也不要打脸(各种意义上 我不管反正这就是我想写的……! 有评论吗我真的想看评论发自内心TT ☆、镜花水月 千里知道自己的表情多半有点呆滞。 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在上鸣面前露出这种眼神,这会显得她像个傻傻的弱势群体。但上鸣好像并不关心她的愣神,阴影扫过,再抬头时,他的唇角正挽起活泼的笑,像只金色的小哈巴狗一样凑到她脸前:“怎么样?” 千里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怎么样……” “别啊,万一你到夏天开始躲在厕所吃午餐怎么办,我还会觉得是自己的责任。”上鸣夸张地皱起了眉,“B班的人我是没招,但想拉拢一下相泽老师还是有戏的。” 瞎想什么呢。 真不知道上鸣的脑子里是怎么蹦出这么多奇思妙想,又怎么练就一身将其逐个实现的好体格的。 体育祭时她就知道,上鸣的成绩也就那样,和树熊一样挂在树干上还要临风晃荡。果然是学校大了什么样的学生都有,她每天都要见到物间宁人那种心心念念着B班以外的人都走路撞到桌脚、答题卡全部填错一个格的人,有时候真的会忘记,其实还有这种自己的问题收拾不完,偏偏四处解决别人问题的人。 正面就是反面,镜子立起似乎就能照到底,少年叽叽喳喳的声音仍在念着些不知道真假的自夸自擂。 上鸣电气,难道就是稀世的大善人——千里并非不知道那个答案。 从他第一次站在她面前张开手,任凭她使用个性时的毫无保留;从他嬉皮笑脸地抱着饭盒追在她身后,却默默咽下一些没必要说的话;从他能举重若轻地和混世魔王爆豪胜己打成一片,总笑着消化千里的不冷不热。 千里伸手就能摸到他的心。因为那颗心向所有人敞开,总是没有丝毫防备。 上鸣写的——相泽轻飘飘的一句话,又轻飘飘地盖住纸。纸风吹动她的眼角,本来想说出的话拐了个弯,往从没见过的车道疾驰而去。 “随你吧,别在我耳边大呼小叫的。” 上鸣像是终于放下心,一阵信心十足之后观察起她的表情,直到被千里猛地一拉,他才缓过神来,面前红灯满格。 差点自杀。 还以为是要等红灯了,上鸣对千里笑笑,比红灯还灿烂。没想到她下一秒就转过街角,原来根本不走这条路。 千里故意漏过那个十二分友好的笑容,觉得自己这次的逃避似乎换来了什么更长久、却也更脆弱的东西。 而她早已习惯一触即碎的梦境。 所以只求在这朦胧梦中,再多睡半刻。 午休时间,上鸣难得没有到处乱窜,老实坐在桌边和爆豪他们吃着饭。芦户经过,和切岛开了几句玩笑,话语与话语的空隙里上鸣忽然空下筷子,凝神思索。 “你们觉得师生恋能成就吗?” 濑吕噎了一下,赶紧给自己灌几口水:“你放弃吧,午夜老师看不上你的。” “你怎么一点梦想都没有,”上鸣又得意地晃起了筷子,“午夜老师不是说了喜欢我们这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吗?” 濑吕扶着额头叹气,孺子不可教。幸好今天峰田不在教室,否则这两个人来劲了一唱一和,互相激励一番,午休结束的时候估计连和午夜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叹是叹气,不接话就行,他伸筷子去捞上鸣便当里的炸鸡块,被上鸣的筷子挡住,四根筷子在炸鸡上方打太极似的相撞。 几次脆响,上鸣似乎忘记了刚才的话题,投入炸鸡攻防战中,身后忽然一个不长心的声音。 “哎,师生恋啊?我朋友的姐姐就是,高中毕业那天和老师在一起的。” 濑吕和上鸣的筷子同时停了下来。 看上鸣的眼神已经专注于他身后,在阳光中反射出认真的光,濑吕也转头咬牙怒目:芦户三奈!!! 都知道经由第三者的事情是最不可信的,所谓朋友的朋友,四舍五入连是否真的存在都不知道,但上鸣还是抓着芦户把她朋友的姐姐的事情问了个清楚。濑 分卷阅读17 吕目瞪口呆地听了几秒后收回视线,发现便当盒里的炸鸡已经不知去向。 爆豪胜己若无其事地挑牙:“爹妈教过不能剩菜吧,上鸣应该谢谢老子。” “……” 来回看看他们两个,濑吕不说话了。 谁爱聊谁聊,谁爱吃谁吃。上鸣要是能追到午夜,濑吕跟他姓。 上鸣确实有点无法想象午夜和学生在一起的样子。 他也不认识哪个朋友和老师在一起。别说师生,雄英高中的老师是教师更是英雄,吃着公家饭,拿着国民的税金,这样的人要是对未成年的学生下手了,让学校的脸往哪搁?家长的心往哪放? 芦户说得绘声绘色,普通高中的一对师生,两人私下从不联系地守着规矩苦等到毕业,女孩终于和同学宣布与老师正式交往,两人流着泪抱在一起。上鸣听得入神,芦户开朗的声音在他耳中渐渐染上一丝哀愁,恍惚间似乎听见了樱花飘落的声音揉着细碎的哭声,轻轻在春风中诉说。 他不知不觉放下筷子,脑海中是坐在他身边的恋风千里望向远方的侧脸,前方教学楼的走廊玻璃映出了相泽消太一闪而过的影子,她一口米饭接一口米饭地往嘴里塞,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偶尔能看见她帮相泽做点打印、分发的事情,尽管相泽在B班的课并不多。上鸣现在理解了,就因为见得少,所以她总需要找各种理由去见相泽。 就像他见千里也少,所以总需要——想到这里,上鸣歪了歪头,不知道心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排比句来。 一切从开始便是苦的,求而不得是苦的,求到之后的等待,当然也是苦的。 原来她的态度并不只是因为倔强和别扭。 原来不被世人所允许的那份感情,也在让她痛苦着。 芦户诧异地看着他:“别叹气呀,我说的这对只是难,你和午夜老师是没可能。” “嗯?午夜老师?啊——”上鸣反应过来,扯起嘴角,用筷子一指芦户,“但是可能性不是零的事情,我都想试试。” 无论是友情还是恋情,对深陷感情囫囵中的朋友,他无论如何都想拉一把。上鸣不觉得自己是在发善心,当然他也不是会把千里的困难看做自己责任的受虐狂。 筷子指完,上鸣在芦户看傻瓜的眼神中往便当盒里一戳,发现里面最后一块炸鸡不翼而飞了。一顿吵吵嚷嚷之后,爆豪哼笑着靠上椅背,摇着椅子来回晃悠,一副你来打老子啊的小学生表情。 上鸣不客气地一筷子挖走了他盒子里的肉丸,那是爆豪妈妈的杰作,爆豪脸色立刻变了。 他只是想活得开心点。而像他这样十亲九故的人想开心,就免不了得让周围的人也开心一点。 很简单的道理,不是吗? “千里——我的糖都给你吃——” “我想和千里坐,我要和千里坐!” “千里,牵手嘛——我想和你牵手……” 无数甜蜜的声音响起,充斥耳膜,在空气中烟雾般缓缓蔓开。千里一下醒了,坐起身来,时间正好起床。 走进教室时她没打招呼,也没人招呼她。 上课时,想要正确答案的老师们会自觉地点千里回答问题,这样效率最高。保不准每天她和老师说的话比和所有同学说的话加起来还多。 “嘿,嘿。”上鸣夹着书包,在门口手舞足蹈,“来来。” 上鸣找她的时候除外。 夕阳的光晕折射进走廊,让上鸣发丝上的闪电标记也柔和起来。他絮絮叨叨地先让千里明天和他们去食堂吃饭,又说到今天碰巧知道了相泽老师喜欢猫,最后打听千里今天有没有和谁说上话。 “……”千里斜着眼上下打量他,又看了窗外一眼,“我要回家了。” “又吊人胃口!” 千里无视上鸣的忿忿不平,快步往楼下走去。上鸣看两个班里都已经没人,哎地喊她一声,亦步亦趋跑下楼。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两人正在换鞋时忽然下起大雨,千里去勾鞋的动作顿了顿,望向外面的雨幕。门口跟下冰雹似的噼里啪啦。 她走到门口,哗一下撑开了折叠伞,挡住晚风吹进大堂的水汽。雄英占地面积不是一般大,也因此不在市中心,等坐到家门口说不定这阵雨也就停了。只是从这里走去车站十多分钟,还是得打伞。 “天气预报没说下雨,”上鸣站到千里身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居然带伞啦?” “我的原则是包里要放伞。” “我的原则是坚决不带伞。”上鸣从善如流。 “……” 一边是瓢泼大雨,一边是耍无赖的上鸣,千里拂开因为湿气黏在脸颊上的鬓发,无法判断哪个比较糟糕。 雨水冲刷天地,冰冷地击打着地上残败的花瓣,她往前一步步走去,差一步,还差一步,她就可以走进雨里,到时雨声会遮盖一切声音,屏蔽所有目光。 ——风吹动裙摆,溅 分卷阅读18 起的水珠打到皮鞋上时,千里忽然转身将伞塞进上鸣手里。 上鸣眨眨眼睛,看着她在背后的雨色中尤其冷淡的神情:“风太大了,还是你帮我打着吧。” 然后他嘻嘻一笑。 “行是行,作为回报,你可得回答刚才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出去了两三天,发现手机真的不能正经写文,所以码字app都对我没什么用TT ☆、情非得已 走出车站时,忽然有人跟上千里的脚步。 千里用眼角余光一扫,打扮倒还正经,不像棘手的敌人,就无视他继续走自己的。 “一个人吗?”他开口了,语气恰到好处的轻松,“这么可爱,应该不是吧?去哪里,约会?” 千里只当没这么个人存在,抿唇默默往前走。正常的搭讪,跟着走几步,对方一直没反应也就放弃了。 不巧的是走到马路边时刚好红灯,千里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下闯红灯,只能停下脚步等着。身边的男人乐了,很有耐心地介绍自己是如何在这里等人时对千里一见倾心,连人都不等了追上来搭话。翻来覆去的中心思想就是:要么给联系方式,要么一起走。 红灯像奥特曼胸口的能量指示灯一样,明明已经不行了,却死活撑着最后一口气不变。千里实在无法忍受他一句接一句的自问自答,干脆绕行,抬腿往边上走去。 “哎,你不是在等红灯吗!”男人一愣神后伸手拉住千里的手腕。 千里也愣住了,男人见状手上稍稍用力,千里一个趔趄,被他拉回两步。他边捏着千里的手腕,边笑着关切道:“没事吧?”千里脑袋里瞬间冒出一大堆诸如人模狗样、衣冠禽兽之类不太和谐的词,在嘴边绕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冷眼想要抽出手。 很明显,这男人拉住了就不想放手了。恰巧这时红灯终于转绿,路边的人群如同鸭子般大队大队地朝对岸移动,没人再关心后面有人正在拉拉扯扯。 千里想挣脱他,他的力气却出乎意料地大,千里终于皱起眉:“放手。” “可以啊,你给我个联系方式嘛,或者告诉我你去哪里,我马上就放手。” 游刃有余的神情,游刃有余的语调,看起来也是搭讪界经过千锤百炼的老害。原本不想和他浪费时间,但没有办法,千里只好用空出来的手摸出手机,打算报警了。 男人眼神变了变,也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她的手机,千里立刻有种被八爪鱼缠上的感觉。两个路过的年轻女孩捂着嘴经过,打量的目光黏在她身上,却没有帮忙之意。 千里真切地认为,这世界上很多小恶比大恶的敌人难缠得多,比如自以为是的固执,独善其身的冷漠,甚至是——一厢情愿的卑微。因为没有任何标准能判断它们的对或不对,没有任何律法能约束它们的存在或不存在。 无从问责,做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垂下眼睑看准男人裆下,一个深呼吸后准备抬脚。刚绷直腿,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也就是抓住了对方的手。一阵酥麻的感觉从相触的地方传到手腕,男人的手已经松开她,软绵绵地落回了腰边。 千里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两下,才看向分开两人的上鸣电气。他指间亮起的几丝电光倏地消失了,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表情。只是和搭讪千里的男人并排站着,本来就不出众的身板看上去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千里,你在干嘛啊!”他隔开千里和对面的男人,“不知道迟到了要跟我说一声嘛。” 千里偏头看向别处,她又不傻,自然知道上鸣是来救场的。 “我正要打给你。” “敢情我错怪你了。”上鸣顿了顿,挑起眉对男人一笑,“抱歉啊,这我朋友。那我们先走了。” 男人咬了咬牙,揉捏着刚才被上鸣按住的手,两三根手指还在痉挛般微微抽搐着。 “你哪里来的小鬼,敢在大街上对我用个性,不怕我报警!?” 上鸣回头望向千里手中的手机,看她点亮了屏幕,脸上又好整以暇地浮现出笑容。 “这位小哥,你可不能污蔑好人。行啊,那你报警吧,反正路边都有监控,我们和警察慢慢聊呗。” 千里默默站在他身后,他后脑勺处的金发杂乱地翘起,像是急着出门没有好好定型。 即便如此,上鸣电气的背影还是第一次显得如此高大。 上鸣电气的路过说偶然也是偶然,然而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必然。 男人灰溜溜离开,上鸣和千里走过一条马路,他才问及千里今天出来干什么。 “……买东西。”千里犹豫了一会,想到这次上鸣是真的帮上忙了,又难得耐心地接着说,“想买点礼物。” 上鸣哦一声作答,音拖得明显,就差把“真不愧是社障干什么都一个人”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左右看看,今天并没有他的朋友ABCD随伴左右,千里 分卷阅读19 便眯起眼反问: “你又怎么刚好一个人在这?” 音重重咬在一个人上面。 上鸣从喉咙里发出几声状似轻浮的笑,他伸出一根食指,在千里面前故弄玄虚地摇了摇。 “刚才那个人,还有我,我们这些男人都是被名为命运的红线勾引到这条满是可爱女孩子的街道来的。” 少年面色红润,得意洋洋,千里咬着牙压下先前那淡淡感动和心动的错觉,用近乎于吸面条的大音量在他面前冷冷地啧了一声。 也许是天上哪位神明扔下一团察言观色的空气,刚刚好就被上鸣吸进鼻子里。他仿佛是看出了千里的不悦,讪也不搭了,跟千里走进百货大楼,在各种精品店里转悠。 他最喜欢的理论又来了: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一起玩不嫌人多。 “上鸣,”千里在相框的海洋里徜徉了一会儿,忽地抬起头,“相框你是喜欢简单的?还是繁复点的?” “你要送给我?”在一旁溜神的上鸣惊讶状。 “你又想多了。” 空气一顿,然后他不怀好意地抛了个媚眼过来:“那我知道了,送给男人的吧!” 他在后面左右探头出来,追问是不是送给相泽老师的,但千里已经懒得再搭理他,重新一个个考量起来。leo的诊疗费和药费都是相泽掏的,千里一分钱也没出,也因此,如今leo痊愈了自然得谢谢他。 leo不是千里的猫,论登门送礼自然是轮不到千里的。但千里还是决定聊表心意,打印几张leo的照片,连同相框一起送给相泽。这样就算leo不再得他喜欢了,相框至少还能换上新猫的照片……说白了,相泽这样的人哪天自己养起猫来也不奇怪。 转了三四家百货大楼,千里总算买下了相框。相泽对摆设品的喜好她自然不知道,询问自称可以拉拢的上鸣他也只有眼珠子乱转,最后干咳了一声:下次帮你问问。 矮子里拔高个,千里只能靠想象,觉得相泽家里的摆设估计非白即黑,买了涂装颇显高级的黑色相框。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从最后一家百货里出来时天已经半黑,街边开始有给居酒屋揽客的店员对过往的行人搭话,华灯初上,市区看起来反而显得更加年轻了。 千里不喜欢夜晚热闹的街道,可能是她的本能在排斥着一切与自己无关的热闹,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迎面吹来的风已经是夏天的味道,她和上鸣在车站停下脚步。 “我走路比较近,就不送你回家了。”上鸣抬起手挥了挥。 “不用送了。” 千里摇摇头,心中有些狐疑。这个恨不能和朋友穿一条裤子睡一张床的上鸣居然不缠着她在这吃完晚饭,难道她的排斥就表现得这么明显?她看这些来往现充的眼神就这么恶毒? 道别进站,千里在刷卡前猛地想起包里的东西,回头发现上鸣正徐徐走远,便三步并作两步去叫住了他。 “伸手。” 上鸣莫名其妙地伸出两只手,今天手腕上并没有挂着那些叮当作响的首饰。 千里往其中一只手上放进一颗糖:“治愈女郎给的……当我请你吃晚饭。” 上鸣又哦一声作答,音拖得很长。抬头望去时,上鸣的脸色在灯光下更显得红扑扑的,他淡而短的眉峰微微挑起,笑容中揉进夏日黄昏的云卷云舒,有种油画般的如梦似幻。 居然能在这只无忧无虑的皮卡丘身上感觉到那似乎会随时化作颗粒,渐渐消散在空气中的距离感,千里不禁感慨人类真是拥有无限可能性的动物,大部分时候可能只是缺少一个滤镜。 千里家从这里坐过五站,在东京也算是块繁华的地段。拐进住宅区的时候,她还打算去给leo的碗里添上猫粮,想着还要再出家门一趟,脚下的步子就不知不觉快起来,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追上她,拍了拍她的肩。 住宅区的灯光昏暗,千里一惊,下意识地往身后人的方向退开两步。银光闪过,她被那几道黑暗中的光芒夺去了注意力,脚下一歪坐在地上。 “你躲什么?” 手指上伸出的五根银刃缩进去,又迅速伸了出来。男人嘴角挂着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千里的心跳猛然加速,这人——果然是人模狗样,衣冠禽兽。 “不就想跟你认识一下吗……”他走到千里面前俯视着她,声音忽然抬高几度,“你躲什么啊!!” ……不就是没答应你的搭讪吗,至于杀人灭口吗!! 千里想站起身来,然而他却迅速蹲下来,五根从指甲伸出的利刃和她的脖子只有一次呼吸的距离。想站起身就是往刀子上撞,千里不动了。 “你住这里,还挺有钱的啊。”利刃在她喉间凸出的皮肤上滑动,些许的痒和他下一秒就可能刺穿喉咙的恐惧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男人睁大眼,露出森森白牙,“告诉我你家是哪栋,我帮你把遗产一并解决了。” “……” 无从问责的小恶,终于成为了大恶。 分卷阅读20 上鸣说过,他和这个男人是一样的。千里不知道世事究竟是如何演变的,难道是她的拒绝、上鸣的嘲讽,让他不小心走岔了路?闭上眼睛,她在一片黑暗中摇摇头,当然不是。 一个人的错误,归根究底不能都赖在其他人和事身上,这人出此下策,可不是上鸣和千里的问题。就像她进入雄英怪不得相泽——小学时做的傻事,也不能转嫁他人。 千里的摇头让男人眼中结上了寒冰,只一次呼吸的时间,忽然空气中染上了若有若无的花香,他指甲上的利刃正堪堪刺破皮肤,一颗小小的血珠在雪白的脖颈上尤其刺眼。 然后他的动作就停了。 拖着有些发抖的腿,千里缓缓站起来,脸上没有表情:“保持,别动。” 作者有话要说:  如此孤单,我居然一个月也写了3w字,尽管大纲并不是那么完善【。 愚人节快乐,收藏是不是差不多可以上一百——啦—— ☆、天知地知 上鸣赶到时,千里正缩在阴影中,男人跪坐在她十米之外的地方,神色小心地打量着。 他复杂地瞥去一眼,跌跌撞撞几步到千里面前,她屈腿靠在路边,脑袋深深圈在双臂里,又埋进□□,像是尊一动不动的石膏像。 上鸣想拉她起来,最终还是蹲到她身边;犹豫着想拍她的肩,最终还是只憋出几个字:“没事了。” 没有回答,只有那颗脑袋动了动,柔顺的卷发随动作滑下肩膀。 警车呼啸而来,下车的警察架走男人时遭到了他的激烈反抗:“我不要离开她!我在求爱啊!你们要干嘛!” 警笛和嚷嚷声吸引不少附近的住户出门查看,以为外面在演什么狗血肥皂剧。幸好现场一系列调查后,上鸣和千里一个是报案人,一个是当事人,也都被接到警察局去录口供了。 经调查,此人并不是第一次进局子了,但大多是因骚扰女性被抓进去教育一番,此前也未做出什么犯罪举动。千里的个性迟迟不解除,好在她一发话,男人也就配合地一五一十全说了。 上鸣作证千里确实从白天就受他骚扰,才导致了后面发生的事情,最后又走了半天程序,千里使用个性一事总算被认定为正当防卫,两人走出警察局时已是后半夜。东京的夏夜月明星稀,只是总像蒙着都市独有的一层雾。 吸进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千里感觉自己终于找回了方向感,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都像梦似的暧昧模糊,不清不楚。回过神来时,只有脖子上包扎伤口的纱布白得刺眼,从那下面还传来消毒时留下的隐隐疼痛。 记忆似乎从她在危机时刻发动个性开始便渐渐消失,那之后她是如何打电话给上鸣,上鸣又是怎样回复的,好像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似乎连上鸣也是如此,她侧目望去,夜色中一向精力充沛的那张脸此刻也显出了疲态,他耷拉着眼皮,如果不是两人在走路,她都要以为上鸣站着睡着了。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警察的效率实在太低下了。录口供时千里说的话总共也没有几分钟,剩下的时间都是边听警察边确认边录入,边点头表示“我是这个意思”。也不知是负责口供的警察打字速度不快,还是总结能力不强,光是将千里说的话总结成一篇口供就花去近一个小时,好不容易完成后还要对她念一遍,让她确认没问题。更糟心的是,这篇花费一小时完成的口供还有不少脱字错字,时态还不统一,简直丢警察之大面子,千里想到这毕竟是关系到自己的事情,还是一一指正了。就这样又过了一小时。 然后便是报批正当防卫的程序,得亏千里的个性并不伤人,只要确认这确实是无奈之举就行——于是上鸣就成为了证实这一情况的证人,和她一起被留到现在,又足足等了两个小时:只因太晚了,领导下班找不到人核批。 英雄职业兴盛的如今,警界这种现象更有愈演愈烈之势。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不过如此。 千里心中踌躇着要对上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在接到电话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身边,又替她报了警。而当时的她——真的很害怕。 怕的是那染红了领口的伤口?是在不远处状似老实的凶手?还是未经允许使用个性的后果?心中一团乱麻,根根缠绕,现在解开后却什么也不剩。只因为那时的自己正处在黑暗中,在无尽的孤独中瑟瑟发抖,任何一根稻草轻轻飘落,都可能割破她的防御,将她压垮。 指尖划过通讯录上的名单,看到他的名字时便自然地停了下来,然后像是原本就在寻找它一样,颤抖地,但却又坚定地,按了下去。 “嗯?……恋风……?” 话筒彼端响起他似乎半梦半醒中的茫然声音。那个瞬间,上鸣比起父亲,比起有手,比起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能让她回忆起安心的感觉。 上鸣在旁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些抱怨警察的玩笑话,听起来他和千里的经历也相差无几,只是也许是累 分卷阅读21 了,他的语序有些颠三倒四。她轻叹两声后,上鸣终于找不到可抱怨的话了,沉默下来。 她在唐突的沉默中兀自开口:“上鸣……对不起。”脚步骤停,新一盏夜灯照亮两人的脸庞,上鸣睁大眼睛,看着视线中恋风千里温柔的微笑。 似乎有朦胧的月光点缀在她的瞳孔中,微微蹙起的双眉盛起温和的夜风。笑容中除了无奈,似乎还藏着其他感情。 上鸣不敢置信地用力眨眨眼,好像看得不够清明,然后他在千里第一次对他绽放的笑容中——缓缓倒下。 相泽来回打量千里递来的相框,眼神在相框上的三花猫吐出的小舌头上转了几圈,最后将相框扣在办公桌一角,颔首表示感谢。 “相泽老师,”她顿了顿,“听说上鸣同学病倒了,因为上周五的训练强度太大?” “是。” 能说一个字,绝不说两个字。 退出办公室了,她还是不知道相泽是否喜欢这份礼物,换做平时的话,上鸣肯定会半是认真半想看热闹地主动请缨,去打探打探相泽的感想。 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吵闹的人声渐渐成为可有可无的伴奏,她忽然有些茫然,此刻自己屏息的安静,究竟是因为想知道相泽的答案,还是期待上鸣的出现。 上鸣病倒了。 胡乱翘起的发梢,光溜溜的手腕,异常红润的脸色,接起电话时的呢喃。她没注意到,并不代表这一切没有发生,上鸣忍着身体不适陪她逛了半日,因此错过了看医生的时间,又在吃下药休息时被她挖起来,和她一起到警察局待到深更半夜。 为什么不说出来,而是要硬撑着?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千里没有不懂风情到去询问他这个问题,但也无可奈何地为上鸣电气这种不惜为他人插自己刀的做法叹气。这次英雄科上下皆以为上鸣是个不会照顾自己身体的笨蛋——某种程度上也的确如此。 但因此高烧不退,请假三天,却是他不该承受的代价。 “所以你特地来给我补习?” 上鸣说完,立刻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其夸张程度仿佛他是被千里谋财害命的老富豪。 “嗓子不舒服,就不要说话。”她扁扁嘴,“听我说就行了。” “我真是谢谢你……”他哭笑不得,说完又忍不住咳了两声,终于闭嘴了。 千里铺平垫在两腿上的笔记本,语气不咸不淡地复述着课上的内容。多亏得两个班的进度大抵相同,她问了问上鸣上周五讲到哪里,就接着A班的进度继续讲了起来。 见上鸣乍看上去在听,笔却一动也没动,她又提高声音:“不该动的乱动,该动的怎么停下了?” “……” 上鸣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自问道“怎么比老师还能唠叨人”,提起笔开始在教科书的文章下面装模作样地画起线来。 期中考试过去,上鸣的成绩稳定地掉在全班最后一节车厢的尾巴上,对他来说多听三天课和少听三天课已经没有什么决定性的差别了,但对千里来说,自己就是上鸣缺席三天的罪魁祸首,文化课自不必说,丢掉了三天份的实技训练,想想就让人心痛不已。 训练她帮不上忙,只能在文化课的补习上下功夫。三天份的补习,这是她于情于理都该做到的赔罪——千里一本正经地说完,将那份对上鸣电气涓埃之微的感谢与怜惜,静静放在心底。 毕竟人与人之间的那些话,总是不该说的比该说的多。 “已经翻页了,你在发什么呆。” “啊——哈哈哈我可能还有点没睡醒。” 她第一百零一次把骂人的话咽回肚子里,终于知道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怪不得这人成绩总是吊车尾! 等千里回家之后,上鸣太太才计算着时间端晚饭进来。粥香四溢,上鸣被听不懂也看不明白的补习讲义掏得空空如也的肚子适时地叫起来。 有胃口就是养好病的第一步。上鸣太太笑意盈盈,上鸣也期期艾艾,托盘终于放在眼前,是一碗简单的杂炊粥。 “要不要喂你?” “我都多大了!”上鸣虽然四肢无力,但尊严还是迫使他坚持握住勺子,粥一口口送进去,鸡蛋与葱花的香气在唇齿间缓缓扩散。 仿佛有洋洋暖意流淌至四肢百骸。 见母亲还坐在床沿迟迟不走,上鸣只好没话找话:“发烧了,味觉不灵,感觉和平时的粥味道不太一样。” “是不一样,”上鸣太太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这动作和上鸣一模一样,“这是那位恋风同学做的。” “……你说啥?” “人家特意带来慰问你的,我就是热了热。” 说完,她终于心满意足地站起身。看来我儿还是能分辨出母亲的味道的嘛,这十五年没白喂。 门关了,上鸣怔怔地看着碗里的粥,思绪繁杂。 “恋风……”他终于合上书本时,忍不住换上了认真的神色,“你没必要赔罪的,真的。这些都是我想做的事情。” 分卷阅读22 千里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然后再次行云流水般将几只笔和橡皮收回笔袋里。夜色透过窗玻璃一点点洒进室内,似乎将什么晦暗不明的心情,安静地糅杂进城市的霓虹灯中。 她偏过头看着上鸣的脸,微微一笑。 “我也一直说,你没必要在意我的这些事。”她缓缓说,“难道你能做到?” 上鸣一勺打散了粥上洒得均匀的葱花,将它搅得天翻地覆。 他偶尔也会疑惑,朋友的有些事也许并不需要他抻着脖子关心。只是他就是这样的人,好的、不太好的;漂亮的、滑稽的,在他的朋友的世界里,总会因为什么事情留下上鸣电气的名字,他甚至不在乎做一个小丑去衬托其他更光彩夺目的人,只要大家能为此开心。 但他这次……好像并不想做小丑。 他忍耐着,他一声不吭,甚至最后丢脸地在她面前倒下,让计划以失败告终,为的不是让她开心,而是让自己满足。 他舀一口粥细细品尝起来,闭上双眼时,千里的笑容——隔着教职员室的窗玻璃看到的,昏迷前那一瞬间的,刚才真切印在他眼中的,在脑海中幻灯片般来回播放。 他这次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了,更新回到以前的周更。收藏真的过一百了……我感动哭了! 没想到之前听过的警局一夜行实录会派上用场。。w ☆、如梦初醒 天将黄昏,千里靠坐在教室的墙边,看着上鸣以愚公移山的速度擦着黑板。黑板擦上的粉被他玩笑地碰出来,又干净地一笔擦掉,幸好隔着老远也呛不到千里。 上鸣慢慢吞吞、磨磨蹭蹭地做值日,就是为了让千里悄悄过来和他碰头,密谈内容不外乎“今天的相泽老师”。她感觉上鸣差不多可以出一本日记了,虽然没有《安妮日记》那种轰动效果,保不准学校外面觉得橡皮头贼神秘的记者会抢购呢,可能还有第二第三第四个千里也急需研读此书。 沉默是金,这么说的话相泽如果张张嘴,肯定连牙都镶满金箔,偏偏上鸣就有那个耐心和本事从相泽的口中挖出各种金矿。估摸着相泽说的都是些于他自己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当然都是上鸣想知道,并且认为千里想知道的。 今天上鸣居然告诉千里,有人正在追相泽,只是相泽目前无心恋爱,所以一直在拒绝对方的追求。千里算是再一次领教到了上鸣这软硬兼施的无敌交际大法,居然能让相泽说出这种重磅八卦!? “相泽老师这也开始接近四十岁了,”说完了今天的新情报,上鸣开始兀自感叹,“还不打算交女朋友。” “他才刚三十岁。” 上鸣正小心擦着值日栏里自己的名字,闻言回头瞪视:“那不就是转眼的事,你还打算等他四十岁啊!那时还有你什么事!” 千里怔怔望着他,然后才展颜一笑。相泽等到四十岁了恐怕也与现在没什么分别,按他这个说法,上鸣成年才真是迫在眉睫,他也不先担心自己怎么办。 接着又想回自己身上,倒是比上鸣好点,但布拉德金每到实战课就对她的消极应战频频摇头。 如果不是像上次那样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她还是想……尽量不使用个性。 视线越过窗,红霞染上云层,玻璃上映出的是连接了光与暗的天空。是不想,还是不敢? 上鸣沉默地凝视着她为了相泽忽而微笑,忽而犯愁的样子,那张侧颜在夕阳下因为淡淡的忧郁而更显得灼灼生辉,刺得他眼睛生疼。 然后回过神来,他用近乎癫痫的动作用力抖掉了落在手上的粉笔灰。 “不管怎样,相泽老师对你印象很好。”上鸣停顿片刻,眯起眼睛笑了,“你肯定能去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相泽老师四十岁前解决他的感情问题。” 过完暑假,返校第一天,全校肉眼可见的上到校长和老师,下到学生和食堂阿姨的表情都是满面愁容。 暑假不过一个月多的时间,情况发展却如同坐过山车般急转直下。林间合宿时敌联盟长驱直入,爆豪被掳;紧接着双方为此交锋,爆豪平安归来的代价却是一直以来活在传说中的第一英雄——欧尔麦特在无数摄像机面前生生燃尽了最后一丝火焰,成了路边随便哪个胖奶奶都能一屁股挤开的细竹竿。 英雄科一年级的学生们聚在病房看的电视直播,在欧尔麦特胜利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然后归于安静。 那一刻整个医院静得可怕,感觉好像是长期以来片刻不停的打字声忽然消失,缓缓按下最后一个句号后,宣告了故事的结束。 千里站在B班的边缘,与他们一起屏住呼吸。欧尔麦特羸弱的身子摇摇欲坠,镜头却仍旧停在他身上,这漫长的定格似是支持,却又似是嘲讽。她不忍再看,视线移开,和A班同学们站在一起的上鸣跃入视线。 他紧紧咬着牙,眼角似乎有什么闪着光。 然后一 分卷阅读23 滴她从未见过的眼泪从那总含着笑意的眼角轻轻划下。 像风抚过脸庞,静谧无声。 电视机里的镜头终于切到现场记者身上了,记者略显结巴地总结了两句,最后说:“欧尔麦特永远是我们的英雄。” 直播间里的主播应和着,病房里却只有抽泣声。 “也永远是我的英雄,”终于有一个声音接道,尾音兴奋地扬起,“过两天咱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我也想去,我有好多话想跟欧尔麦特说……”芦户总算止住了眼泪。 气氛逐渐活跃起来,B班与A班站到一起,热烈讨论着要和欧尔麦特说什么。狭窄的病房中人头攒动,千里在角落默默望着那个提议要去看望欧尔麦特的人。 他正和切岛他们围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能听到他扬起的愉快尾音时不时传来,带起周围的阵阵笑声。 眼泪化作轻抚过他脸颊的风,又有温暖的风吻去他的泪痕。原来再怎么吊儿郎当的人,心里也住着英雄。 那时的乐观劲儿到底还是没能坚持到开学,不仅千里的左邻右舍都有些心情欠佳,就连物间也沉着脸老实地在座位上坐了一上午。 相泽照常来上课,脸上没有表情,只有在下课铃声响完后,忽地补充了一句:“都打起精神。”这是他第一次把要交代的话留到课间说。 千里接过他递来的用于复印的资料。靠近看却发现相泽脸上的黑眼圈在合宿后迅速扩散,又占据他眼下好几亩地。 漫无止境的故事结束了,可笑的是时间还在继续流逝。 她在慌忙中移开了视线,换得相泽颇有深意的一眼。 从强颜欢笑的食堂阿姨手中取过餐,千里一回头就撞上了从她背后蹿过的人,餐盘落地,只听嘈嘈切切错杂弹,吃的喝的撒了满地。 那人被撞得后退两步,瞥一眼地上的惨状,咋舌:“别挡老子的路。” “……是你撞的我。” 千里皱着眉陈述。对方看到是千里,也不多话,用鞋尖扫开躺在他脚边的餐盘:“是你非要站在我走的路上!” 说完他拔腿就走。千里愣在当场,看着那个能在热闹的食堂硬是用身体切出一条路来的冷硬背影。 她只当爆豪胜己是个和她一样缺少关怀的社障,没想到他根本是个神经病! 错杂的脚步声赶了上来,果不其然是切岛、濑吕和上鸣。上鸣看着地上杯盘狼藉,再看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千里,嘴角歪得越来越厉害。 爆豪这个祖宗,要不是后面那一路人有了前车之鉴,都恨不得离开爆豪身边半径十米之内,估计他早就踩到自己掀翻的拉面汤咖喱汁,摔在里面游泳了! “没溅到衣服上吧?”上鸣停下来,打量千里一番后才唉声叹气地给她道歉。 清洁机器人很快来打扫了,两人让开到一边。 “爆豪有病吗?”千里气得不行,连带嘴里说出来的话都缺少风度。 上鸣笑了一声,语调多少比平时低了些:“刚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不过这次真不是,是我们死缠烂打要拉他来吃饭。” “吃饭还要你们求着?” “……他从那天之后,状态就一直不大好……” 千里唇微微一动,意会着没有应声。 那天——所有人指代神野之战的说法。有人暗自神伤,有人强颜欢笑,既然有人能像相泽那样行事如常,自然也有人一反往常。 欧尔麦特的退役,仿佛是自上个世纪末后第二个“世界末日预言”般沉沉压在了所有人的心上,却又比什么预言都更加具有现实意味地,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这人就这样,什么烦恼都不说。”上鸣讨好似的对她做了个鬼脸,“大家都是朋友,总要想办法帮他纾解一下嘛。” 千里目送他追着那三个人也离开食堂,被背后的阿姨招呼了几声,终于去重新取餐盘。 低语般的声音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某个其他的人,然而只有空气听到她的声音,察觉到那轻柔的吐字中糅着几不可闻的茫然。 “那你呢?” 为了朋友……你连自己的悲伤和烦恼,都舍弃了吗? 所幸的是,阴郁的氛围在欧尔麦特本人泰然自若的态度中逐渐缓解,又或许是秋天的第一缕风,终于抚平了人们因为高温而浮躁的心。有的是人为这件事担忧,但至少雄英高中一步步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似乎只是把细竹竿状的第一英雄重新编排进这块拼图中。 上鸣走在通往校门的路上,他们下课晚,周围早没有人了。风吹落第一片叶子,在空中孑然起舞,最后落在他面前的石砖路上。上鸣脚步一顿,绕开它继续走。 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上鸣电气!” 上鸣认出这声音,回头望去,几缕被风吹乱的浅色发丝落在少女的睫毛上,却挡不住她紫晶似的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千里喊他的全名,正常来说喊人全名,那都是气得咬牙切齿的 分卷阅读24 时候,但千里的语气却没有起伏,只是足见轻轻点地,停在上鸣面前。 他在这莫名的相遇中,等待千里开口的短暂时间中,难得自如地、理所当然地看着她的脸。不被忽视,也不会被嫌弃,无论是她精致的脸庞,还是那有意无意便露出的紧绷的表情,总与人保持着距离的眸子,都在秋叶飘落的背景衬托下如同油画般美丽——上鸣也意外自己在这种情况还有余力去关注外貌,他看到千里的手紧捏成拳。 她不只是为了点名,才叫住他的。 “你就这么接受了?”千里的声音被风托入耳中,若有若无的哀转。 上鸣一怔,反应几秒后才笑了出来,点点头。 “实战课一星期停训……”她缓缓说,“上鸣,马上就要考临时执照了。” “相泽老师告诉你的?”他反问,“真是什么都跟你说。” “……” 不是相泽告诉她的,只是她听到了A班留在教室里的人悉悉索索的讨论。千里抿唇回忆,若不是上鸣人缘好,想必也不至于他们各个话语中都替上鸣担心。他们没人知道相泽为什么惩罚他,自然也没人敢问,只知道他在教职员室对相泽大发脾气,但千里却去问相泽了,因为她能猜到。 她很怕是自己猜中了。 她很怕现实并不像上鸣话语中一般轻松,很怕……其实即便是上鸣,要和相泽套话也绝非易事。 原来当自己放弃了面对,梦境中就又套着一层梦境,一层层一叠叠,梦到最后,全不过是自欺欺人。 上鸣向相泽提千里日渐明显,就差把坚决支持师生恋几个字打印出来贴在脑门上了。相泽实在忍无可忍,冷下脸说他没时间陪小孩子玩恋爱过家家,而上鸣竟然被刺激到逆鳞,连敬语都忘了地盖住相泽的声音,大喊一句“谁是过家家!”引得所有人侧目。 反驳的那个瞬间,他的大脑是空白的。 不被道德允许的爱是那么如履薄冰,上鸣在最近的地方看着千里,看着她的一喜一忧。他实在无法接受让少女微笑,又让她承受忧愁与痛苦的这份感情,对相泽来说只是无足轻重的玩笑。 眼前的女孩能理解他的心情吗? 不理解也没关系,等以后朋友多了她自然会懂这种替人操心的感觉的,上鸣反手掩着脸试图隐藏不太自然的神色,干咳了一声。 “反正临时抱佛脚也没用嘛,考试全靠积累。” “上鸣电气。” “你别这样叫我全名,怪吓人的,其实就看实战,我自我感觉还可以吧……” “从今以后,”她不听上鸣的碎碎念,“我和相泽老师的事情不用你关心了。” 上鸣忽然闭嘴了。 这一静,才再次听到叶子落地的声音。而这次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随着伶仃的叶片,一起落在了他的心底。 “这次是说话的时候忘了过脑子,”他嘴角挂起笑容,“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做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这些话,依然没有坚持几句。 声音渐小,终于完全消失。上鸣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看着恋风千里的脸。他明明不想怪罪任何人,甚至小心翼翼地包括了他自己。为了让她能放下心,为了看到哪怕一丝笑意。 但她的脸上,却一点点地显露出受伤的神情。 像是花朵在人的注视中渐渐枯萎,镜子在刺耳的声音中渐渐碎裂,却是无法挽回的时间,无法修复的伤痕。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第一次有了对什么无计可施的感觉,第一次产生了连笑容都无法给予对方的无力。 “都不用了。” 同时,上鸣电气在她低诉般的拒绝中,忽然察觉到更加无可奈何的事实。 他在骗自己。他无法接受的并不只是少女禁忌的感情遭到践踏,因为相泽践踏的根本不是千里的感情,是他的。 他看不出来的,相泽能看出来。相泽口中的过家家,是他的恋爱。 他喜欢恋风千里,不是作为朋友的喜欢,而是让智商突降、让独占欲凸显、让眼睛自动排除视线里其他所有东西的那种,认真的喜欢。 面对千里那简单的拒绝,上鸣仿佛在思考话中含义似的沉默数秒,然后耸耸肩,重新朝她微笑。 上鸣喜欢她,那还能怎么办呢?难道现在和她说你没戏的,相泽老师哪是你能吃得下的螃蟹,放弃吧! 是他先骗了自己,现在,也只能继续骗她了。 “好好,”他语气轻松,“但我还是会支持你的,我们是朋友嘛。” 尾音消失在空气中,垂眸的千里忽然学爆豪那样,用鞋尖拨开了脚边的落叶:“——我们不是朋友。我从来没觉得和你是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人多受点挫折,多吃点闷亏~ 这本的文风是在尝试模仿别人,我特别喜欢但特别不擅长。 写得我感觉迷失了自我……再苟苟x ☆、 分卷阅读25 两心相错 狭长走廊的尽头放着洗衣机,正嗡嗡地转动着。瘦弱的少女靠坐在洗衣机边上,听着它的嗡鸣,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她正摆弄的手机正亮着幽幽的光。 确认删除上鸣电气 吗? 同一行字出现了无数次,她点开又关掉,关掉又点开……自我矛盾的行为,在手机屏幕中映出了一颗自我矛盾的心。 没有条件的好意是毒,父亲明明忠告过,她却还是沉溺在这甜美的毒液中不可自拔,现在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她知道,上鸣的好意并不只是针对她一个人,爆豪,濑吕,切岛,他对他所有的朋友,都如此全力以赴,掏心掏肺。对所有人都温柔的人才是坏人,所以错的不是她,是上鸣电气。是这个一脸天真的千手观音以为自己真的能以一己之力观世音,才毫不犹豫地朝她伸出了手。 然后为了她,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为朋友做到这个地步,值得吗?千里没有机会问他,也不想再问了,改变他自然远不如改变自己来得方便。不再依赖他的温柔,不再接受他的付出,从那麻痹五脏六腑的毒中抽身而去,还来得及。 她凝视着虚空中一点,上鸣笑着的眼角纹路在视网膜中蔓延成无数经络,将他的脸切成碎片。她在半漂浮的意识中急切地追问那个身影:“我们是朋友……吗?” “我虽然是你的助手,但也是你的朋友。” 千里猛地回过神来,在除自己外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四处环视。然后“叮”的一声,手机上的人工智能恢复到等待指令的界面。 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按到了语音服务。 人工智能的声音平缓而温和,带着合成音独有的抑扬顿挫。千里关掉了语音服务,画面又变回了通讯录上的上鸣电气。两人之间的通话记录截止到半个月前,然后,了无音讯。 安静地过了一会儿,在屏幕光中更显惨白的指尖忽然又按出了语音服务。 “……你不讨厌我吗?” 手机中传来了同样的声音,奇妙的是钻进耳中时,似乎带着她渴求的抚慰之意。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无论去哪里,都是你带我同行。” 不带感情的机械音抚平了沙漠上的伤痕,却又卷起无数沟壑。细碎的呜咽在没有生气的房间中响起,没有任何克制,却也并非歇斯底里地哭喊。哭声就如同幼童无理的泣诉,连自己都不明白在为何而悲伤,为何而流泪,只是久久地陷入旋涡的中心,被不停歇的感情洪流吞噬着。 她想起在上鸣问她要不要帮忙撮合她和相泽老师的黄昏,晃神中说出的那句“随你”。为了得到朋友的关怀,为了触碰真心的热忱,延长属于两人的时间。 答应下来,不过是既骗了上鸣,又自己骗自己。她早就知道,她得到的温柔与付出全部包裹在梦境中,却舍不得从这个梦中醒来。 手机不知不觉滑落在地面,上鸣电气的名字随着屏幕光一同消失。千里知道自己失去了唯一一个朋友,因为她对他抱有的希冀,早已从朋友二字脱轨了。 明知你对所有人都温柔,但我却总想以为,我是特别的。 错的究竟是你,还是我? 课间休息的铃声一打响,爆豪派阀齐齐相聚,濑吕脸上挂着薄薄的笑容,但很明显只是挂出来意思意思罢了。 “还能不能消停下来了,”他本就纤细的嗓门一拿捏,讽刺意味更加明显,“你是来顶爆豪的班的啊?” 爆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懒得和濑吕计较。几人视线停在上鸣脸上,他正老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出神。这副除了老师点名之外谁都别喊我的神情和前段时间的爆豪高度相似,正所谓你方唱罢我登场,如果爆豪身上的病菌可以传染,那上鸣肯定是成了第一个牺牲者。 “你醒醒,离这学期的期中考试还有段时间呢。” 切岛好心伸手在上鸣眼前挥了挥,没反应。 “……看来不是因为这个。” 耳郎人不在位置上,爆豪便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两条腿大爷似的翘在她的桌子上,懒洋洋看着切岛和濑吕轮番上阵,仍然没法把神游太虚的上鸣叫回现实世界。 趁没人说话的空档,他忽然开口:“失恋了吧。” 惊叹,嗤笑,短暂的愣神,然后重归平静。切岛与濑吕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睛都像是刚看到爆豪走钢丝、上鸣钻火圈,相泽出来表演猴戏一般瞪得老大。 然而嘈杂的教室里似乎只有这句话准确传入耳中,石雕像总算有了反应。 上鸣短促地笑了两声,喉咙里挤出的空气轻快而带着淡淡的自嘲。纠结的眉毛舒展开来,宣布败北的声音轻如蝉翼:“对,我失恋了啊。” 交出答卷的人冷冷看着他显而易见的失落,忽然收腿起身,没趣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这别人的位置坐起来总是不如自己的,多一本书或者一块橡皮,垫起腿来都不舒服。 爆豪望着窗外缓缓飘落的红叶,窗玻璃上却浮现出少 分卷阅读26 女清丽的脸庞,细密的睫毛半遮住了她满是怨气的眼神,最近似乎都没见到她了。 一个人太聪明有时也很麻烦。 看穿他人心事,往往疙瘩却生在自己心里。而爆豪胜己,显然并非是个喜欢给自己添堵的人。 相泽接过恋风千里递来的一叠调查表,这还是最近两周她第一次出现在教职员室,还是为了很早之前就拜托过她的工作。相泽随意应了一声,然后正要走的千里忽然转回身子,揪住了制服的衣角。 “老师,临时执照考试……” 话到此时顿了顿,他感觉自己的左眼皮跳了跳。 千里略作犹豫,正要再次开口,却听到教职员室的门一开一合,带入几缕走廊新鲜的风。上鸣见到正站在相泽办公桌前的千里,微微怔了怔。 “……没什么。我先走了。” 上鸣与她交错而过,眼神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对她轻轻一笑,嘴角扬起午后阳光清冽的弧度,而千里不停顿半步,匆匆离去了。相泽收回眼角的余光,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摸起了下巴,指尖被胡渣刺得发疼,看来是该找个时候修掉了。 “拿着,”相泽扫开桌上的调查表,从最下面找出三人份的补习证,“叮嘱爆豪要好好去。” 上鸣接过来,一脸吃惊:“老师你对我这么放心,不怕我不去?” “我让轰看着你们俩了。” “……” 好吧,合着上鸣只是把备份钥匙。 上鸣也走了,相泽靠在椅子上反刍起刚才千里说到一半的话。 他能猜到她想问什么,上鸣没有考到临时执照,是不是因为他停掉了上鸣一周的实战课?诚然,相泽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毫无关系,在停掉上鸣的课时,他也多少想到了或许上鸣会因此落榜。 但这不是问题的根源,如果千里还有勇气再问下去,问题必然会追溯到上鸣为何要在相泽面前三番五次帮千里说话?相泽对谈恋爱没兴趣,不等于白活了三十年,这其中究竟是谁最先提议,又是谁一拍即合,两人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他无意追究,也没必要挑明,只是经过这次看似忍无可忍的惩罚,两人都应该从中收手了。 毕竟如果连临时执照都考不到,就不应该把他们那点贫瘠的精力分到学习以外的地方。相泽忽然想起先前布拉德金得意地和他炫耀,B班全员通过考试,特别是此前担心的千里个性愈发强力,轻松过关。毕竟她在实战课上不爱动手,使用个性时总是能避则避,就练习量来说其实远比不上其他同学。 没有才能的勤勤勉勉,天才反而畏畏缩缩,这个世界真是奇也怪哉。 这天,是上鸣电气摩拳擦掌,期待已久的日子。 A班和B班在实战课上将分组对决,也就是说两者之间终于将要一分高下。爆豪从早上起就格外兴奋,据他的说法是那对护手太久没沾鲜血,需要几个祭品来保养一下。 上鸣对于这惊悚的发言置若罔闻,一路保持着好心情随队来到了训练场。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忽然改过自新,以班级荣誉为己任了,而是因为对面的人群中,就站着恋风千里。她身边的女孩们交头接耳地小声说着什么,而她站在边角上一言不发,似乎事不关己。 就好像周围有力场似的,她在世界的阴影处,极其自然地将其他人隔开。 见惯了这样的景色,上鸣竟还是觉得心底空出了一块。 以往他可以若无其事地如同水彩融入画板,静悄悄融入她的身边。甚至不用太近,只需隔着两步远,开口与她说话,她自然会缓和神色,有句没句地应答。 水彩在单色的画板上慢慢溶解,化成一块辨认不出的斑驳颜色,却仍浮夸得醒目,疤痕般点缀着他力不能及的茫然和后悔。原来那两步远的距离,还没有走到属于朋友的世界。 千里在躲着他。走廊相遇,她不再歪着头和他象征性地打招呼;午休时不在教室,他却不知道她现在溜到什么地方去吃便当;就连相泽老师的办公桌,自那以后她也少去叨扰。 上鸣抬手扶正墨镜,视野中连千里奶茶似的浅色长发都染上一片安静的蓝,她的眼睛也静静地望着别处。 这次那两步的距离,不再允许他的靠近。那么只有现在,还能够穿透那蛊惑人心的花香,触摸到她的灵魂。 告诉我,为什么明明是我的错,你却要露出那种受伤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觉得中央空调在处处留情,但谁不会被这样的人吸引呢呢呢?尤其是电电这样可爱的! 上鸣线应该快结尾了。 对了,问siri和千里同样的问题,有一定几率得到同样的回答x ☆、将失未失 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卷起淡淡的硝烟气味,千里从上鸣身后抓住他的手腕时,他回头投来不敢置信的一瞥。 “恋风,你——” 一瞬间的事情,紧接着若有若无的花香钻进鼻腔,上鸣瞪大眼睛不再动作。 千里放开 分卷阅读27 他的手,退回同伴身边。不远处切岛终于一拳击碎了圆场支撑已久的屏障,却被眼前这意外的一幕惊地说不出话来。 恋风千里的个性,A班不是不知道。只是那和早前的上鸣一样,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能力。她动手时若不控制好范围,连站得近一点的监考老师都会莫名其妙被变为裙下臣,这在英雄科算是有名的笑料。 所以A班撒饵,布网,务必保证千里无法抽身,只能与同伴们待在一起之后才猛地将这网收起来,所有B班成员被困在这片空地,动弹不得。 本应如此的。 几人面面相觑中,千里柔声道:“上鸣,我不想输。” 与千里难得放缓的语气相呼应,上鸣终于抬起头来,墨镜下的瞳孔异常明亮。他安抚地对千里一笑,转身面对自己的同班同学们,伸出食指朝他们虚晃一圈。 “既然是恋风的要求,那就对不住了。” 电光在指尖跃动,少年的背影在浑身上下奔涌的电气中被染成了金色。而千里躲在盐崎的藤蔓之后,默默移开了视线。 这半年多来,A班应对各种突发事件,被数次卷入敌联盟的阴谋中。虽不能称之为夜郎自大,但他们的确没有关心过隔壁班关着门究竟在做怎样的特训。 她做到了,通过触碰对象,来集中个性的释放范围。虽然目前还很拙劣,需要像那样紧紧抓住他的手。 千里忽地想起刚才上鸣一马当先地冲了进来,却被自己碰到时的表情。 在惊讶中一闪而过的无措,上鸣在那个瞬间向她暴露出的复杂眼神,让千里觉得自己似乎成为了什么隐秘感情的靶子。 藤蔓织成的阴影中,电流汹涌肆蹿的噼啪声渐渐消散,末了,一切终于重归青天之下。 让千里用来逃避现实的时间只有短短十几秒,而她觉得自己应该面对现实:上鸣电气也终于对她失望了,而这是她自己造成的。 五轮比赛全部结束,A班和B班各自两胜两负一平局,最后居然打了个平手。不仅A班没想到,B班也没想到,物间嘴上挂着笑说没关系,回到教室还是狂踩了一番自己的影子以泄愤。 差一步有时候比差好几步更加令人悔恨,物间为了这次胜利排兵布阵,尽全力而不得,终于是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 “不尽全力的人连杂鱼都不如,我以为你至少懂这个道理。”爆豪靠在隔间边,短短一句话中,声音越来越低。 隔间里的上鸣电气仍在执拗地询问千里在哪里,爆豪听着不耐烦了,终于从外面一脚踢上了立门帘的杆子。 “还装个屁!” 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仿佛有人打翻了沙漏,保健室内的时间的流逝变得暧昧不明。爆豪感觉自己似乎已经付出了开天辟地以来最大的耐心,又一阵布料摩擦过后,上鸣从门帘后探出脑袋:“……你发现啦?” “你当老子是傻的吗?” 上鸣眨了眨眼,一揉眉心略表无奈。平日里总能将人感染得快乐起来的那充满灵气的五官,此刻莫名有着不符合他性格的退让之意。 究竟是透过观战的屏幕敏感地察觉到上鸣的不对劲,还是他早就笃定上鸣对恋风千里一往情深?上鸣有时候也搞不清哪些事是真的不入爆豪的眼,哪些事则是他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他会为此开口,又不为此动手,或许正是看不过眼,却又心知肚明吧。 一缕刚亮起的缱倦斜阳从半掩的窗外悄悄溜了进来,温暖了满是冰凉的消毒水气味的保健室。上鸣站在窗边,伸手绕过那缕夕阳,仿佛是千里抓住他时的温度被复刻在手腕上。 “你这么聪明,就帮我保密嘛。” 他露出讨好的笑,对爆豪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松开拳头时,那缕光像会逃跑似的从他掌间跳跃着弹开了。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时会下意识地假装中了她的个性?如果当时他趁机放倒千里,说不定他们会赢,A班也会赢。只是那一瞬间的选择,就成了爆豪最厌恶的放水行为,就结果而言,也的确是他没有尽全力。 但要怎么做到——明知千里以为自己会中招,明知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却甩开那只手,让她发现上鸣电气喜欢她,所以她的个性根本无效? 一切就像一个不小心打出来的死结,系上去时明明不是故意的,回过神来,却怎么也解不开。他骗了千里,从此就要为了这个谎言,硬着头皮走下去。 “……我也懒得说!” 这句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上鸣怀疑爆豪的喉管都要挤在一起了,他怒气冲冲地砸开门,走出去后又将它砸关上,将无处发泄的愤怒像丢包袱般丢在了这里。 竭尽全力让大部分人开心;不尽全力,只为了那一个人。 这还是上鸣第一次选择后者。 至于选完的感觉,选都选了,还能有什么感觉——他轻轻抚过手腕。 似乎只要一反手,就能握住那只小小的手,而他没有。 站在空荡荡的保 分卷阅读28 健室,夕阳拉长了他的形单影只。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很好的感觉。 都市女郎变得银装素裹,裹着她的却不是落雪而是彩灯和装饰。圣诞节与新年都与未来的英雄们没有关系,千里在东京度过的第四个冬天比她想象得还要寂寞。 寂寞。她本以为自己习惯了这个词,习惯了独来独往,甚至习惯了拒绝他人的介入。但避开与上鸣电气的接触,却似乎比千里想象得更让她难以释怀。相泽居然在下课时破天荒地关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仿佛是精神上的颓靡导致了她的面色不善。 千里坐在天台默默地吸着便当里的一根根意粉,这是她的新基地,在这年底的天寒地冻中显得尤其秘密。至少有点脑子的正常人都决不会造访此处,打扰她优雅的午餐时间。 从对面的食堂大楼里不断走出三三两两的学生,千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注意到其中一簇定型得恰到好处的金发的,只是发现时,视线已经追着人群中的他在一点点移动。 上鸣和几个同学边走边聊,笑容融化了在阳光下横行的冷风,温暖了千里的眉梢。她扔开便当盒,撑着脸目送他们,直到上鸣的最后一缕发丝消失在看不见的死角时,千里发觉自己眼角竟带了笑。 他们两人的友情,赌注从开始就太过不平等。对上鸣来说,她不过是无数粒子中的一个,有多少人可以成为她的替补,环绕在他身边。而她却已经经不起任何失去,甚至无法原谅自己感情的变质。 靠近太阳是会烧伤的。像这样远远望着,从连接彼此的空气中汲取来自他的一点点温度,然后治愈自己的表情,一切都刚刚好。 明明刚刚好——可是人又为什么,总会想要更多呢? 放学了,濑吕和切岛还耐心地堵在上鸣桌边。今天是学期最后一天,连着年末年始的寒假,他们居然也一点不着急回家。 “怕被我们追问,就每天找不同的人吃饭。”濑吕正细数上鸣罪状,语气阴晴不定,“你怎么换朋友也和换衣服似的?” “我们是真的担心你。走近看,发现你脸颊上的居然不是阴影而是真的凹下去一块,你是想吓死谁啊!”切岛的眉头也皱成了倒八字。 这两人轮番轰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上鸣听得愈发没面子起来。最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也没觉得自己真的瘦成了闪电啊。 他们是打定了主意,非要听一个失恋男青年的悲情回忆。上鸣左顾右盼,对这个话题没兴趣的爆豪早早就拖着书包走人了,连想点燃一个转移话题的炸箹包,都少了引信。 叹了口气,目光渐渐穿过这一左一右两座门神,望向墙壁的对面,那个肯定早已离开的娇小身影。上鸣觉得自己的存在本身已经完全成为了矛盾。 相泽和千里相视而笑的时候,他在心里郁郁不乐;而最近两人的联络好不寡淡,他却又忍不住替她担心。 千里……不顺利么? 要是她不顺利,他的退让究竟是在成全谁的快乐? 讲述的语调如同被松开手的气球,轻盈地在空气中翻滚。故事中没有女孩的名字,却有无数记忆的碎片在那对金眸中闪闪发光。 濑吕和切岛面面相觑。 这对着他们絮絮叨叨的上鸣电气,看起来真的很像国产文艺电影里的男主角。 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实习的第一天,千里按捺住传递到十指指尖的紧张,缓缓走进事务所。 刚过新年雄英就发动英雄科全员一起实习,可见假期里的犯罪率不容乐观,敌联盟的敌人仍在四处结党。她的社交能力有几斤几两,她自然掂量得清楚。比起如何对敌,要怎么和友方搞好关系才是她最大的课题所在。 转过走廊,所长室的牌子被擦得锃亮,千里严谨地迈步进去,正对上一双烧红的眼睛,被蒙在漆黑的蝙蝠眼罩下。 “和友方搞好关系”。 这句话就好像一个美丽又梦幻的肥皂泡,那眼罩上的蝙蝠翅膀只不过轻轻扫过,砰地一下就把它扎没了。爆豪胜己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她,好像她就是那个可恶的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各种原作粉碎机了……算了我开心就好【? 谢谢评论的天使,你们是我世界上唯一的花 ☆、雨过天晴 待命的警察接到电话,挂断后松了口气:“成功了!走,我们冲进去!” “这个学生将来要是真当了英雄,可苦了我们,她一要用个性,我们得隔这么远才能防止中招……” “帮你省事你还这么多话!” 警察们紧张中开着玩笑,一边的爆豪仍绷着脸径自往现场奔去。简直好笑,一大群人隔着两条街,傻等着恋风千里收拾掉敌人,觉得他们只要负责扣个手铐就行!这个世界要是真这么好混,他的个性岂不是可以专门用来做烧烤了吗? 不出意料,现场还有赶来支援的敌人不受费洛蒙的影响,偷袭千里后 分卷阅读29 正与她缠斗在一起。爆豪冲上去用一道爆破的气流隔开了两人,将敌人从她面前截走。 他不喜欢千里,更讨厌这种自己只能跟着傻等的战术,但是这次实习却是他帝王霸道的第一步,他不止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敌我都为他喝彩。 身后的千里被他挡在身后,总算放下心来缓了口气。愣神几秒,在欲言又止之后,她转身前往应对那些被她放倒的敌人,而交战中的爆豪仅仅是瞥了她一眼。 没有受什么大伤,不过是被突然按倒的时候露在外面的肌肤擦破了皮。但实习第一天就遇到敌人团伙作案,对爆豪来说或许还是开张大吉,对千里来说自然算是出师不利。 她仍然有些害怕与爆豪那凶狠的眼神正面相对,并且终于认识到自己在爆豪面前还算是个循规蹈矩的学生。除了他在自己慌乱对敌时及时雨一般地杀进来,并理所当然般地将敌人拦走——那一刹那,她其实很想鼓起勇气对他说些什么,但是语言却如此苍白无力。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或者说,能说什么。 长靴在安静的走廊踏出有节奏感的声响,然后渐渐多了另一对足音,千里在大堂停下脚步,雨点打湿了大楼的玻璃门,湿到几乎能挤出水的空气从门缝钻进来,她纠起眉毛。 足音接近,爆豪一个零下三十度的眼刀子飞了过来。 “不走就别在这挡老子的路!” 千里立刻打了个寒战,恨不得离这个连上鸣都说只能顺着撸毛的祖宗再远一点,赶紧让出位置。 爆豪慢条斯理地在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把折叠伞撑开。大堂的自动门应声而开,忽然他却收回迈出了一半的步子,回头诡异地看着她。 记忆的片段如倒放的电影,先是出现白天爆豪在自己眼前炸出的巨大烟花,然后是食堂里的杯盘狼藉,最后出现了向她介绍他时,上鸣满面笑容中荡出的波纹。 这是他的朋友,是他甚至想介绍给她的朋友。 她努力发出声音:“怎么了?” “为什么你们个个都一副蠢样?”爆豪好像是真的想不明白,语气中混着一丝疑惑,“你身为把傻子变成傻子的元凶,竟然也傻成这样?” “……” 千里一时失声,这世界上到底还是有比她还不会聊天的人。估计爆豪说话也从来没想过要别人回答:“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根本不是中了个性时的眼神,全世界估计只有你什么都看不出来,脑袋里全是棉花!” “你!” 千里终于忍不住了,她可能是有病才觉得自己应该搭理他,气急说出口的却是另外的话:“你有病!” 遗憾的是她一时间想不到其他骂人的词了。玻璃门嗡嗡打开,爆豪只留下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头也不回地撑伞离开。那一头尖锐的短发仍然站得笔直,直朝天际,似乎没有一滴雨水付在上面。就好像其主人,居然能在这个时候,无视千里的挑衅。 千里呆然地看着玻璃门再次合上,只觉得似乎爆豪的话中有话,在脑海中炸开了无数纷乱的火花。爆豪这是在骂她,还是在指桑骂槐,只想暗讽另一个人?“他”?什么他…… 心中徒然乱了起来,像是门外的雨都落在她心中的湖面,柔弱无力,却如同细细的银针,每一根都穿过那些恍不知事的鱼儿和海藻,深深扎进了湖底的湿地。 细雨绵绵,虽然下得温柔,但千里还是打了车回家。街景从眼前飞快出现,随即又消失,直到开进了住宅区,终于一成不变。 出租车转过最后的弯,一个金色的影子出现在她空虚的视线里。 “请等一下!”她下意识地喊完,为自己看到的东西怔地说不出话来,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停在这里就行了……” 跌跌撞撞地从车里下来,四周已经没有行人,这里是千里上次遇袭的地方。 一棵掉光了叶子的小树在冬日的雨中瑟瑟发抖,而在树下,裹着大衣的上鸣也在雨中瑟瑟发抖。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淌,最后滴在大衣衣领上,衣领上一圈绒绒的毛边已经被打湿,纠结在一起,与他贴在额头上的几缕发丝遥相呼应,让他看起来像是只被丢弃的小狗。 千里不可思议地走向他,每一步都仿佛被眼前的奇妙景象所吸引。 也许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在这样的距离下认真看他的脸了。淅淅沥沥的雨滴反射着路边便利店的灯光,这个脸上总挂着轻快笑容的少年,颧骨似乎被磨小了一圈,脸颊的线条内敛地下收着。 千里眨了眨眼睛,抖落打在睫毛上的雨水。 上鸣对上她吃惊的目光,挤出一个微笑,然后胡乱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水珠。指尖环绕着忽闪忽闪的电气,在雨中隐隐地劈啪作响。 他在千里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潮,看起来血色充盈。不等她说话,他已经自顾自地述说起来。 “今天啊,我去的事务所里有个笑起来特别可爱的女孩子,和她聊了一会,我就觉得 分卷阅读30 我们肯定能成为朋友。 “我明明应该很高兴的。但是很奇怪的是,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高兴,而是忽然特别想见你。 “我想看的不是她,是你。是你的笑。 “所以我来找你了。等了好久,我好怕你不回来了,又好怕你早就回来了。我又不知道你的房子在哪,还以为自己只能在这里等一晚上,等到明天早上你出来……” 上鸣嘿嘿地笑起来,无暇得像一个孩子。 “幸好……你回来了。” 在他虚弱的笑声中,千里终于感觉到淋在全身的雨是那么得冷。 以至于胸口的冷气都慢慢结成了露,一个不留神,就会从眼眶溢出。 千里将纸巾盒递到上鸣脸边上,示意他拿来擦掉脸上的雨水。肌肤不经意间相触,她忽然发现他的手指温度奇高,伸手探上他湿漉漉的额头。 “你发烧了……” 她顿了顿,将语气控制在三十六度的常温,而那个额头滚烫的人却在一愣神后,言之凿凿:“我没发烧啊,还感觉好得很。” 如果这里有温度计,千里真想一把塞进他嘴里,然而她没有,所以她选择了沉默,然后后退两步去找药。 “等等!” 急促的呼吸声,潮湿的触感,他电光石火间抓住了千里的手腕。 水渍附上的肌肤仿佛感了电,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手腕直接冲向天灵盖。 她似乎等待了那种感觉很久很久,久到眼前立刻漫开了重重雾气;与此同时,她却又怕得想要立即抽身逃走。手腕略一用力,却没有挣开他。 “……你别走。” 上鸣的声音沉了下来,千里回头望去,沙发上被他身上滴的水染深了一片,语气中带着柔软的恳求。 唯有看着她的眼睛,晶亮若大雨冲刷过后的月亮。 “你别走。”他紧紧捏着她的手腕,“不是朋友也没关系,我可以从一开始,或者从零开始重新努力。” 轰的一下——纤细的身体如遭雷击,千里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 “所以不要再躲着我了,咱们是一个学校的啊,总会打照面的!”少年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一圈,他低下头,泄了气似的低声道,“被你无视,真的,好难过啊……” 低微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是千里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让上鸣怔怔地重新抬起沉重的脑袋。 少女紧紧咬着嘴唇,双眼中写满的是那些已经摧枯拉朽的防御后,孩童般的脆弱。 “我们做不了朋友……我交不了朋友的!!” 千里说完后有一丝后悔,然而它们转瞬间就被埋没在胸口奔流的感情之下。那些被闸门挡在内心深处的痛苦记忆如同破闸的洪水,在四肢百骸来回激荡着寻找宣泄的地方,然后逐渐支配她的大脑—— “我不是东京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东京吗?” 因为她交了不属于她的朋友。 用禁忌的方法。 “千里——我的糖都给你吃——” “我想和千里坐,我要和千里坐!” “千里,牵手嘛——我想和你牵手……” 那些前一天还在远处看着她交头接耳的人; 那些经过她身边时发出轻佻嗤笑的人; 那些在分组时,假装没看见她的存在的人…… 因为她的个性,全部簇拥在她身边,不吝啬所有对她的好感。 恋风千里的个性有多可怕?你们可要小心,要是和她的视线对上了,可是会喜欢上她的——那些孩子随意编出的传言自然不是真的,但那些传言,却在日复一日的冷暴力中,侵蚀了当事者幼小的心灵。 我的个性,真的能让他们喜欢上我吗? 第一次,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只是,食髓知味,她甘愿生活在那样的幻觉中,让那些虚幻的温柔和关心,替换掉所有冷漠的眼神,包裹住所有对学校的恐惧。 少年忘了擦去发尾仍在滴滴答答的水珠,怔怔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第一天认识的陌生人。千里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那是她久违的笑容,融化了藏在眼角的悲伤,揉成珍珠般的眼泪,终是从眼眶缓缓滑落。 “是我太笨了,笨到以为这样真的能让所有人喜欢我,笨到以为这样的事情真的能隐瞒下去——所以我来到了东京,你认识了我。” 她背过身去。 “他们没有说错,我是滥用个性的坏孩子,是想要操控别人的罪犯!所以大家都离开我了,很正常不是吗!” 这样的人——多可怕啊。 所以她再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麻烦了,再也不需要朋友了。事实上,成为英雄并不需要朋友,大人不是都这么说吗:同事不是朋友。 而这些与她日日相伴的同学,未来都将成为她的同事。 明明这样便刚刚好…… 可是他却出现了。 切岛听完后直接一掌拍在他 分卷阅读31 后背:“别说对手是相泽老师了,就算是欧尔麦特,你也不能退缩啊!宁为玉碎,才是男人中的男人!” 上鸣被他拍得直咳嗽,在心里叨咕:这玉碎是指什么情况? 下/体莫名一痛,还没敢细想,濑吕搭上他的肩却是满脸正经神色。 “上鸣少年,放手的结果就是你坐在这里怨天尤人,你心爱的姑娘也郁郁寡欢,既然如此,何不尽全力试试呢?” 站着说话不腰疼。上鸣不耐烦地想拂开他的手,却忽然想起爆豪的话。 不尽全力的人,连杂鱼都不如。 举起的手在空中停顿半晌,又默默地放了下来。上鸣失去了反驳的力气,甚至感觉自己没有反驳的资格。 这些事,确实做得都不像他的风格。原来踏遍东京街头的搭讪大师不过是纸上谈兵,他从没有真正地喜欢过谁,更遑论如此绞尽脑汁地为哪个女孩出谋划策,费尽心思,推开她只为看到她那动人的笑容。 他体验的,全部都是恋风千里给他的第一次。这些第一次是如此茫然而无措,比迷宫还让他晕头转向。最后,只有她微笑时灵动的眼眸,春风般抚平上鸣胸口阵阵还不习惯的心痛。 他背着包,好像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出教室,这次,濑吕和切岛没有再拦他。 “对你来说我不过是无数朋友中的一个,但我不一样!我会喜欢上那一点一滴的温柔,我会误会你握住我的手的理由,是我太奇怪了,那根本不是对朋友产生的感情……”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他呆愣地看着正对他泣诉的女孩,语气一句比一句尖锐,音调一句比一句高昂,“求你了,不要再说什么是朋友,我再也不想背叛任何人——!” 撕心裂肺的请求中断在空气中,上鸣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抱住了她。 再也不想背叛任何人。 原来她的拒绝背后,是如此卑微的感情。 原来朋友这个词,对她来说神圣到了这个地步。神圣到容不得任何变质和侵犯,固守着从没有人走进的孤城。 手指陷进了她被雨水打湿的柔软发间,上鸣感受着少女刹时间僵硬起来的身体,兀自低低地笑着。 背叛了朋友的那个人不是千里,而是他。什么从零开始,重新做朋友……他现在打从心底觉得不重要。只要是能允许他接近的身份,什么都可以。 “我问你啊……”上鸣轻轻开口,意外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紧张,显得很沙哑,“很认真的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 那个无数次在喉间反复,但自以为绝不可能问出口的问题。只有在梦中,他才有勇气问她。 飞蛾扑火,宁为玉碎,他也想尽一回全力,做一回男人中的男人。现在,他似乎没有那么害怕她的答案了。 “一定得是相泽老师吗?” 听到这个名字,千里似乎屏住了呼吸。 “我只要能看到你的笑容就行,真的。但是,但是呢……”下巴抵在她轮廓温柔的肩膀上,隔着衣服,肌肤渐渐升温,“对喜欢的女孩子,我还是想亲自逗笑她。” 千里伸手,轻轻推开了他,昏暗的客厅里,她的脸像煮熟的番茄一样红得鲜艳。眸中紫玉的眼波,却穿过那些雨水和泪水,盈盈捉住了他的心。 “骗人,你在骗我。”她眼中转瞬又有泪水在打转,“那时,我的个性明明就……” 上鸣噎住了,恨不得暴打那时的自己一顿,碍他的事! “那个只能算是,呃,算是个事故!”他的目光在空中转了一圈,驱动运转缓慢的大脑,总算找到了亡羊补牢的方法,“要么,你现在对我用用看。” “但是……” 千里害怕了。 她讨厌的个性,是能让她看见幻觉的童话,同时却也是能映照出他人内心的镜子。 镜中映出的真相,会打碎一切幻觉。 然而上鸣却嬉皮笑脸地凑到了她眼前:“快点,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发动个性的同时,脑海中猛地响起爆豪的声音。 那根本不是中了个性的眼神——她睁大眼睛看着上鸣,他的唇角正扬起无可奈何的苦笑,笑意如同方糖终于开始溶解的黑咖啡,缓缓荡开了些许甜腻。 “……除非你现在让我亲你,否则拒不从命哦。” 浴室的水声哗哗,今天真是和水较上劲了。 “所以,我们还是没能成为朋友呢。” “嗯——唔——” 上鸣吃过药,正借用她的浴室洗澡。千里披着毛巾,坐在嗡嗡转动的洗衣机前,听他支吾起来,觉得有些复杂。 他安慰道:“没事,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嘛,爆豪他们你就尽管拿去当朋友用。” 真是死性不改,永远不忘卖朋友。 “爆豪应该很讨厌我吧,今天……不知道应该怎么道歉。”千里轻叹。 “道歉?”门对面的上鸣愣了愣,听千里说完爆豪隐晦的指点,禁不住陷入沉默 分卷阅读32 ,任花洒洒下的热水淹没世界。 他想起在那个夜晚,同样发着烧,他与千里走在深更半夜的路边,她就着夜灯的微光,轻声说:上鸣,对不起。 那时,他想要听到的……其实不是这句话。 发烫的身体在热水和蒸汽中似乎开始飘忽,他心知自己差不多该出去了。伸手关掉花洒,上鸣靠在门边,大脑感到无比清明。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关于相泽的真相,令他彻底放下了所有包袱。 “恋风,教你一个交朋友的诀窍。”人心情轻松起来,连发烧也忘了,他话中含着笑,“知道吗?想交朋友的时候该说的话,不是「对不起」,而是「谢谢你」。” 不知此刻,门外的千里作何表情? END 作者有话要说:  上鸣线是我最早准备写了送给朋友的,无论是剧情构成还是大纲写法都和其他两个人不一样。 当时写得特别随意,所以是在边写边往里加东西,愁掉好多根头发。电电和千里的故事,特别像我初中爱看的言情小说,就是男孩和女孩猜来猜去,骗来骗去,当局者觉得事关重大,痛得会留一辈子的疤,其实在其他人眼中可能只是擦破了点皮。 多少做了一点连接三个故事的钥匙,如果三个角色都能吃的话,希望天使们赏脸按照上鸣物间相泽的顺序看下去八。 接下来是物间线,biu~世界重置,故事从共通最后一章开始。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远山栀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造化弄人 物间宁人荡到千里面前,友好地伸出手:“拜托了,队友。” 千里对着他的手思索再三,终于握住它象征性地晃了两下。少女的肌肤细腻而柔软,蕴着恰到好处的温度。 物间由衷希望这位平时游离于天地之外,超脱于五行之中的姑奶奶在关键时刻不至于拖他的后腿,否则他真怕一个冲动会忘记自己不打女人的原则。然而面上他还是保持着客气的微笑,开始说明这次的作战方案。 万里无云的盛夏天空,如同一面巨大的玻璃镜,在无声中倒映出彼此心中的紧张。期末考试的实战,两人的对手是他们的班主任。 笔试中两人自然都答出了高分,并且仿佛较劲似的紧咬对方的分数。现在成败在此一举,却造化弄人,他和自己最看不顺眼的恋风千里变成了一组。 说是命运,物间却知道这摆明了是在说全世界都对这一学期来两人明着暗着的争吵心知肚明。千里面无表情地接受了,物间自然更不敢对老师钦点的名单有什么意见。 有什么关系?不管队友是谁,就算是个扎在路边的稻草人,他也一定要把稻草人挥舞成四十米日本刀,通过这次考试! 意识恢复的时候,千里发现自己正跌坐在辽阔无际的训练场,拥抱着个温热的躯体。耀眼的金色短发丝滑如奶油,一缕缕从她的指缝间落下。 漂浮在鼻尖的尘埃气味勾芡出战斗的余热,她在转瞬间就理解了当前状况,触电般松开手。 那个和她抱在一起的人被她推开,歪倒在地,一对碧眸茫然地移到她脸上,然后缓缓对焦。 “恋……风……”他怔怔地叫出她的名字,脸色也随之难看起来,“该不会……” 他没有说下去,但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却比语言更加直接。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直到被厚重的脚步声打断。布拉德金背着手站在他们面前,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太阳。 “你们俩还是太年轻了。”他摸着下巴,十二分的语重心长,“等会儿再开反省会,不过这几个字可以先送给你们——不及格。” 失魂般回到训练场外时,同班同学们早已等候在那里。千里知道他们一定看了刚才考试时的影像,迈出的每一步都千斤重,而他们也的确以暧昧的表情迎接两人归来。 活用两人的个性,前后夹击布拉德金,用加了双重保险的个性魅惑他,取得胜利。 物间的剧本万无一失,且是现阶段下能想到的可行性最高的方法——然而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千里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双腿如此不听使唤,判断能力如此混沌不堪,混乱的烟尘盖住了她的眼睛,她看不见物间的下一步行动,也看不见他的每个眼神。 她在战场,完全失去了方向。 千里的能力过于稚嫩,和物间的默契过于糟糕,以至于完美利用两人个性的这次作战全都是浪费,甚至不如撸起袖子直接和布拉德金拳脚相交。 最后,他们在同样的时间,竟以绝妙的时机错过闪身避开的布拉德金,发动了个性。 千里张了张嘴,花香袭来,模糊了眼前同样神色震惊的少年的面容,直危险得令人心中的警铃大作。 她的意识如同陷入香甜的棉花糖云,被 分卷阅读33 包裹在无数名为物间宁人的幻觉中,不再动弹。 “这要不是物间的个性,可能我这辈子都看不到两个人彼此被对方的费洛蒙迷倒的神奇场景……” 可真是羡慕物间啊!——泡濑十分感慨地捏着下巴,他当然不会把心中的后半句说出来。 拳藤抿唇一笑:“说时迟那时快,你们马上就泪眼涟涟地抱在一起了,然后我们才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物间黑着脸,千里一言不发,然而这并不妨碍不把他俩当盘菜的围观群众们的热情转述:他们二人紧紧相拥,如同拥着寻找多年的真爱,对考试不通过的广播置若罔闻,而那些互诉倾慕的话语却通过现场设置的麦克风大剌剌地流淌在所有人耳边。 “够了吧!” 小森希乃子的声音愈发尖利刺耳起来,千里终于在忍无可忍之下打断了她。 “害羞了,不用害羞。”角取波妮热情地伸出胖嘟嘟的手指戳她的脸,“你笑起来多好看,毕竟,恋爱中的少女智商为零!” 空气冻住了。 顿了顿,她纠正道:“恋爱中的少女非常好骗!……不对,是恋爱中的少女最可爱!对不起,日语有点难。” 千里气得用力把她的手拽了下来。正因为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所以一肚子火更加无处宣泄。但角取与人相处时虽然有着归国子女独特的距离感,至少从未这样与千里肢体接触。千里还没缓过神来,却又被团团围住。 七嘴八舌的玩笑,千里在同班同学们开怀的笑声中逐渐茫然。被所有人看见她失手于自己的个性,对物间七晕八素,最终屈辱落败,本应是恨不得立即翻篇的黑历史。 为什么,她反而站在人群的中间,看着他们的笑容呢? 正不知所措地发出了几个困惑的音节,有女孩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拳藤绽开比午后的阳光还要明朗的笑,掌心温暖得像有手小姐端上来的热巧克力。 “刚才你一个劲和物间撒娇,让他叫你千里呢。我……也可以叫你千里吗?” ……她,让物间叫她千里? 鸡皮疙瘩冒了一身,千里真不敢想象自己中了自己的个性时是个什么人设。但是这虚假的人设,竟然戳中了这群少年少女的G点,仿佛精心编织出一个美梦,让他们重新认识了自己,对她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兴趣。 视线从直视自己的拳藤脸上移开,仓皇地四处寻找落脚点,然后落在了不远处抱着手臂的少年身上。脸色很差的他猛地与千里视线相交,还有功夫在唇角挤出一个维持风度的弧度。 千里怒极反笑。 别以为她不知道,角取那些伤人的阴毒日语,还不全是你物间宁人没事瞎教的! 低低浅浅的虫鸣声隔着墙在外面歌颂自由,而千里则在相泽那不知道睁没睁开的双眼监视下压力巨大地做着题。 结果,暑期合宿就是换了个地方做题,中心思想可能是空气清新一点有利于活跃思维。 A班留下来三个人,上鸣正坐在她后面哀鸣不断,而B班不及格的只有她和物间。他们被耻辱地关在这间小屋子里,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去拥抱大自然,在这片由职业英雄承包的山头里尽情玩耍。 不为他,自然是因为期末考试落榜。 “你们之间没有任何配合,战斗中也没有去融合彼此的呼吸。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是你的队友,你们的生命悬在同一根线上。今后若以这样天真的觉悟面对敌人,那根线只会被毫不留情地剪断,英雄生命便尽于此——但好在,让你们改正的时间还很充足,而我们,正是为了让你们改正这一切才站在这里。” 反省会上,布拉德金的话句句压在她的心头,掰开她屈辱握紧的拳头,将她握在手中的所有不甘,不紧不慢地揉为一次绝佳的经验。 阅人无数的老师对她说出的鼓励,就像保健室的相泽那不为人知的发言,托起这颗心,高高飞向梦想的方向。 下笔似乎重了些,秀丽的字迹越来越粗,千里终于回过神来,将最后的一捺,稳稳收尾。 ——这是最后的补习。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物间不是第一次感叹,自己真是带不动B班这群老实人。掰手腕比赛这东西既然叫比赛,比得当然就不单纯是谁力气大。 情报,场地,状态,支援……筹码多的那一方,加码时心不慌气不岔,最终自然会获胜,说到个人的力气大小,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中的一小部分罢了。而物间身为物间物流的公子哥儿,被父亲把头按在商界的大染缸里长大,自然深谙此道。 他看到铁哲那青铜色的脸都憋得发紫了,手腕却仍然被爆豪胜己一分分压下,只好悄悄阴了爆豪一把,才神清气爽地离开。 这下总该赢了吧?要是又输给爆豪,物间觉得自己可能会被铁哲气死。只是他实在不敢离开相泽的视线太久,只好使完绊子就赶紧回补习教室。 复制来的骨拔的个性还未到时限,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物间感觉地板踩上去都柔软了不少。踏着轻快的步子正要 分卷阅读34 下楼,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渗入夏夜半透明的空气,飘然钻进他的耳朵。 “不过就是多等两三天,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着急。” 细细的嗓子里透着隐忍,内容却意味深长。物间一挑眉,下意识用个性软化了地板,无声无息地来到一楼的墙角。 绝不是要偷听,他只是打算关心一下亲爱的同班同学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正在打电话的恋风千里浑然不知,模糊的影子在月光中若隐若现,阴沉而惨淡。 “是你没有提前告诉我相亲的时间,甚至没有问过我的意愿。” “我当然尊重你的事业,但你也应该尊重我的学业。” “合宿我一定会参加到最后……雄英高中,我也想要读到毕业。” “我不会告诉你的,合宿地点是学校机密。” 越来越针锋相对的争执后,她像是累了一般,放缓语气。 “至于相亲的事情,等我回家后再说吧……” 通话结束,沉默片刻后,只剩少女的叹息幽幽回响。物间第一次觉得千里的声音如此甜美动听,娇柔中含着女性独有的韧劲儿。 恋风有资的职位在物间看来,大约只是董事会手中一颗分量沉重的棋子,但父亲的这盘棋,也不知为何下到了女儿身上。 他望着天花板陷入沉思。这次期末考试的落榜,他自然也没告诉父亲。考试结束的那天,物间在被迫接手公司的噩梦中惊醒,然后反省了一整个晚上。 几个月前的那句同病相怜,不过是物间的玩笑。 却没想成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豪门恩怨。。 ☆、似是而非 开学第一天时的恋风千里,一定无法想象她会为了成为英雄而如此努力。不为相泽的夸奖,不为个性被某人肯定,只为接近那个理想中的自己。 她不仅在老师们身上看到了高贵的灵魂,强大而从容,温柔而自信。更在她原本避之不及的同学身上,看到了与她同样的向往。 体能训练后,鳞飞龙走到她身边。并不是她的错觉,B班的人们,有意无意地开始主动接近她。 “恋风同学,你需要对手吧?”他自然地问,“如果用鳞片完全隔绝空气,理论上你的个性就对我不起作用……要试试吗?” “……你不怕中了我的个性恢复不过来吗?” 听了她的畏惧,鳞却只是一笑而过。 “如果还是中招,就麻烦你要求我继续特训了。” 千里愣了半晌,终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回答:“好。” 也许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火车变轨,开始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而原因竟然是期末考试,她和物间丢脸落败的歪打正着。 无论是她重新对梦想发起冲刺,还是与同学之间缩短的距离,这一切似乎都是好事。 ——正当她要这样以为时,父亲的电话及时打来,手机那轻微的震动像是引发了八级地震,轻易震碎了她的所有臆想。 “你我很相似,不觉得吗?” 她猛地抬起头,少年正站在楼梯边,半个身子藏在阴影中。他的脸上仍带着轻薄的笑意,如同盖着一层浅浅的面具,所有喜怒哀乐被隐藏在那早已成为习惯的微笑之下,不得而知。 “……洗手间不在这边,你走错路了。” 物间毫不介意地哼笑了几声: “就连相泽老师也未必相信我溜走的借口,难道你还信了?” 我信你个鬼。 偷听她和父亲的通话,很像是物间喜欢做的事。但身体灌了铅般的沉重,那身心疲惫的感觉直冲到全身的神经末梢,想要冲破她的忍耐。千里不欲与物间争论下去,侧过了身。 “回教室吧,你也不希望大家以为你肾虚。” “曾经何时我说过,忍耐并不只是逆来顺受。” 他仿佛没有看见千里正要离开,径自朝她张开五指,然后缓缓捏成了拳。 “积蓄力量,做出实绩,就算不能改变他们,但总能让他们再也奈何不了你。” 千里停下脚步。 记忆中的物间摇晃着杯中的果汁,玻璃杯中倒映着他意味深长的神色:到那时,我的人生已经是我的了。 在那个瞬间,她领悟了物间对英雄这一职业的执着,强烈到可以放弃其他所有,甚至丢掉大公司继承人的匾额,只为这一个身份而活。 那么为何在那时,她仿佛受到激励般地产生了自己也想要努力三年,不留任何遗憾的想法? 冰凉的液体划过脸颊,对此千里早有答案。 “我和你才不一样。”眼泪模糊了物间写满意外的脸,千里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我的人生不可能只属于我。那个人……可是我的父亲。” 方才极力忍住的眼泪冲破了束缚,落入半空,寻找 分卷阅读35 那尚未得到就已经失去的自由。 因为恋风有资,也不是从未对她笑过。 记忆中,他也曾抱起她在客厅里转圈,因为她的一句“我喜欢爸爸”激动得涕泪横流。只是父母早早离异,她甚至渐渐忘却了生母的长相,只知道母亲婚内出轨,最终为了那个人远走高飞,再没有回日本。 后来,父亲再婚,与新妻子的关系却仍旧若即若离,似乎继母并未让他走出过去的痛苦。以至于千里曾想过,难道是他已经再不相信女人,才对千里也冷淡起来? 千里知道,自己不可能无视恋风有资的要求。 就算他对千里毫不关心,就算他不尊重她的学业,就算他忽然决定了她的相亲——他是恋风千里的父亲,是千里唯一也是最后的亲人,更是她在人生中,最初想要取悦的人。 成为英雄的梦想,比恋风有资更加重要吗?即便是现在,她仍无法说出这句话,因为恋风有资早就超越了普通的父亲。 获得他的认可,成为了千里最初的梦想。这微小的愿望不知从何时起,长在她的血肉中,甚至与她的灵魂相缝合,陪伴她长大。 数秒的沉默。 面前少年的影子在夜晚的灯光中摇曳,影子的主人开口,声音寒如月色。 “同学,如果你这么觉得……” 物间眯起眼睛,头也不回地先她走向教室。 “那你一辈子都只是个提线木偶。” 一个学期来,无数次斗嘴,无数次争吵,但却是她第一次听到物间宁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似乎是失望,似乎是讽刺,失望她的软弱,讽刺她的认输。 物间经过她身边时,千里似乎在刹那间看到了他的表情。那张脸上卸下了保持风度用的面具,不再有往常的精致,正透出和她一样的浓浓倦色。 此刻,千里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欲望叫住他——尽管内心深处一直都知道,他说得对。 “真的只有小女一个人?” “不错,要知道你是干部层里最年轻的人之一。董事会的老头们膝下连孙子都有了。” 恋风有资皱起眉,脸上立刻显出几条浅纹,即是这样,仍比坐在奢华办公桌后的老人看起来光洁平整许多。只是他一站在老人面前,气魄上就立刻萎缩起来,直显得老人格外神采飞扬。 “请问那位客户的公子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和你女儿同岁。”老人慢条斯理地说,“未来可是业界数一数二的综合商社的继承人,如果成了,你女儿怎么都不亏吧?” 亏吗?这个问题在恋风有资看来根本无需讨论。银行一贯爱用这样的法子拉拢客户,更别说现在地方银行日渐黄昏,家家都想着巴上东京的大客户时,有这样实力雄厚的商社社长愿意抛出橄榄枝。 毫无疑问,这将是静冈银行在主要城市扩大影响力的第一步。别说嫁一个恋风千里了,如果法律允许,眼前的董事会主席大人想必恨不得把银行里所有未婚适龄少女全打包了寄到对方家里去,任君挑选。 他尽力舒展眉心,同时腰又往下弯了几分。 “有这样的机会,当然是千里的荣幸。不过您也知道,十六岁正是叛逆的时候……” 主席笑了笑,露出一口精心镶好的森森白牙。 “恋风君,公司的处境想必你也明白。如果此事不成,可能就需要你去分社一段时间,照顾那群不成器的家伙了。” …… 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恋风有资的表情仅仅僵了半秒,便立刻向主席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主席放心,为了公司今后的发展,我和千里略尽绵力是应该的。” 名牌签字笔的重量十分称手,在物间灵活的指间一圈圈转得毫不停歇。 “也就物间家能容得下全班这么多人一起学习,要是离山手线近点就更好了。” “什么全班,今天千里可没来。”拳藤铺开手中的习题册,随口纠正道。 “谁负责联系千里的,是不是被她拉黑了啊嘻嘻嘻。”说着,小森掏出了手机,“我问问她。” 有关千里的讨论从左边的耳朵钻进去,仿佛带着无数个倒钩,勾着物间脑海中所有的注意力,又自顾自地从右耳朵呼啸着远去。物间不耐烦地转着笔,面前的习题从刚才起就毫无进展,他还觉得头被那些倒钩拉得生疼。 他本可以不说那么难听的话,但他就是忍不住说了; 他本可以为自己解释两句,但他愣是憋了一天没和千里说一个字。 于是敌联盟摸黑奇袭,于是他错过时机,于是几辆大巴连夜开来将所有人送回都内,于是没有受伤的他们直接被拉回了家。 该闭嘴的时候非要开口,该说话的时候却缄默不语,这究竟是人类这种动物进化不完全,还是物间宁人是人类中的一朵奇葩? 待师生们安顿下来,受伤的也全部出院,物间终于以B班的暑期补习为由,主动请缨发信息通知千里参加,结果他饱含亲切问候的信 分卷阅读36 息却沉入了电子之海,三天过去了连个已读都没标。 好像是他求着非要等她的回复似的,简直岂有此理—— “啊,她回了。说今天有事来不了。” “什么!?” 回过神来时,物间发现他正极没有风度地踢开椅子站起身来,这声气急败坏的质问是来自自己的。 “……物间你今天又吃错药啦?” “什么叫又!”他悻悻坐回去,默默咬牙切齿。 他主动联络她,对方查无音讯,而小森希乃子的一条信息居然秒回!大家都是一个班上的蚂蚱,革命友谊理应将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恋风千里,难道我在你眼里还不如同班同学? 话又说回来,正因为他们是同班同学,物间才愿意为此费神。否则不管她是要当飞天女超人,还是要从父命相亲结婚,都和物间没有一毛钱关系。 深深吸气又吐气,物间伸手摸向玻璃杯。茉莉花茶中的冰块咯噔一下翻滚着,杯壁上仍附有薄薄的水汽。没来由地,一滴沾着月色的泪光忽然模糊了视线,物间握着杯子,怔在原地。 为什么? 为什么会忽然想起那个蝉鸣的夜晚,她通红的眼睛和顺颊滑下的泪水? 恋风千里。 这个名字浮现在脑海,他便想到开学初日她埋头坐在第一排假装不存在时的佝偻背影,实战课上缩手缩脚的狼狈模样,还有每每和他争吵时的怒目圆瞪。不讨好的性格白瞎了那张娇俏的脸蛋,更别说她的笑容比昙花还要少见。 只是她也曾在金碧辉煌的酒店灯光下,贴身的礼服勾勒出曼妙身姿,露出弧度绝佳的微笑,款款低头行礼。如同被囚禁的天鹅,低垂脖颈,雪白的羽毛上映着笼子铁栏的阴影。 他与她很相似。物间知道,相似并不是相同,正如千里不会知道夜半噩梦差点压垮他的精神,他也不知道那行眼泪,究竟为何而流。 冰凉的茶流过喉咙,开着空调的室温如此怡人,他却像是在炎炎夏日口渴的旅人,忽然坐立不安起来。 送别有手,千里在寂静无声的客厅坐下,把玩着自己的手机。 窗外夜幕深沉,正如她此刻的心情。这不是父亲第一次请求她做什么,却是她第一次听见父亲放低姿态如此,对她娓娓道来。 此事不成,二十年的辛苦便一举白费。而她,却是唯一能解救恋风有资当前境地的钥匙。不做那空有公务员之名却要风里来雨里去的劳什子英雄,而是成为商社的社长夫人,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恋风有资的语气诚心诚意,这甚至是他心中的女儿一个再好不过的未来。 “主席要我尽早回话,好安排你们见面,你好好想想。” 他低声说。 “千里,你的人生还有无数可能,而我,失去这份工作,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久违地想起继母的存在,记忆中那个女人总是站在父亲身边,远远地看着她,嘴角是若有若无的笑容。自她来东京以后,很少回静冈老家,三年多来与继母一共也没见过几次。 早知如此,父亲为何不和她生个女儿——千里不禁苦笑,自己又凭什么把这烫手的山芋再转嫁给他人呢? 合宿的几天里,她白日训练,夜晚做题,与B班的同学们在一起没日没夜地努力,难道就是为了留下最后的回忆,让自己不再后悔? 她闭上眼睛,鳞飞龙,泡濑洋雪,小森希乃子,拳藤一佳……他们的脸交替出现,神色温和亲切;然后,漆黑的世界中物间那张清秀的脸兀地沉下来,冷得似六月飞雪。 “那你一辈子都只是个提线木偶。”他说。 怎么可能不后悔。 怎么可能不想掌握自己的人生。 越反抗下去,就越想要挣脱一切禁锢,忘却所有情分,既然如此——不如让一切可能性,就在这里结束。 千里按下了通讯录中恋风有资的名字,她已经想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 要留言哦! ☆、暗室逢灯 手中电话播放着温吞的电子音乐,千里耐心地等待着被接通的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即将行刑的死刑囚,片刻的紧张后是一片死寂,因为心如死灰。 如果真的离开雄英,成为了人人艳羡的社长夫人,她还能像父亲所说的那样,有无数可能性吗? 也许是吧。 或许二十年后物是人非,在某种因缘际会下,她会再次拥有成为英雄的机会。毕竟人生无绝对,她还有二十年可以彷徨打转,可以后悔重来,而父亲却没有了。 只是,此时此地的这份憧憬和期待,汗水与不甘,如果通通蒸发在现实的炙烤中,又还会再回来吗? 一阵简单粗暴的门铃声打破了她的等待,手机中的音乐也被挤压得支离破碎,见恋风有资还没有接,千里便暂时按掉了电话。 “哪位?” 分卷阅读37 “物间。” 门外的人淡淡自报家门,和她早有约定的语气。 物间在恋风千里家门口来回踱步,打量这间小巧的一户建。外墙上爬着浅浅的藤蔓,看上去有点年纪了,很显然主人和租户都没有打理的意思。 信箱是空的,说明人多半在家,他放下了心,这才好整以暇地按下门铃,看千里犹疑地打开门。 少女倚在门口,好像没有让他进去的打算,蓬松的长发放了下来,发尾染着清新的洗发水香气。她探寻的目光从上至下,最后停在他的脚尖,神色一暗。 “学习会吗?难得你亲自来问,不过我不会去了。” 物间正酝酿着为合宿时说重的那番话道歉,还没来得及开个头,却猛地听她提起了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事情,心思也跟着拐了个弯。 “你还知道有学习会啊,为什么不回信息?” 千里微微皱眉,无意和他争吵的样子。 “我回了啊。” …… 嘴角忍不住地抽搐了一下,弯成他惯有的讥讽表情。 物间顿时猜到眼前无精打采的少女恐怕压根没看见他的信息。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进去把手机拿出来当场对质,千里在茫然不知所以中,慢吞吞地消失在他视线中。 过了半分钟,她又慢吞吞地出现在门口。 物间一挑眉,她便十分老实地说:“对不起,我没发现。” 声音平淡,仿若没有灵魂。但这声意外的“对不起”却让物间一时无话可说。 曾几何时,恋风千里就像是B班的一根刺,为了让全班能搓成一个球,结成一股绳,他逢事就想折断这根凸出来了还朝着隔壁班的方向长的刺。 不说是她隔三差五地往相泽的办公室跑,或是又被上鸣拉着做这做那,就连她出神时少擦了一下黑板,物间也总能比雷达更敏锐地察觉到,然后挑起战争。 她心知物间看她不爽,因此从没有对他道过歉。 这是他心心念念的道歉,且话中无话,是她真的收起了刺,球上只剩光滑的表面。 三天以来被无视的不满此刻理当消解,但一旦真的听进耳中,物间却兀地有些索然无味。 就像每日在掌心把玩的珠宝玉石,有一天忽然失去了它的棱角,温润美丽却不再是本来的样子。而物间就像是个不通此行的暴发户,这才开始惶惶不安:难道是我的手法不对,把它给磨平了? 不安褪去后,一种奇妙的感情,在此时缓缓盈满心肺。又是第一次,他面对千里,用上了万分的小心来斟酌用词,以免刺激她。 “……没什么。”他有些艰难地说完,一向伶俐的口齿打了个结,好不容易接下去,“不来参加,是有别的事?” 沉默冻住了夏夜焦灼的空气,似乎时间也被凝固成永恒,只为吞没所有不如人意的答案。 物间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千里手中的手机忽然惊雷般响起,令她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物间……”她没有起伏的声音夹杂在节奏轻快的手机铃声中,“提线木偶要是自己动起来,会毁了整场表演的。” “什么?”他一怔,语速飞快,“谁打来的?!” 问出的同时,物间心中已经冥冥浮现出答案。他终于看到了千里的微笑,平静温柔,一如他最擅长的笑容……将所有不堪的、阴郁的心绪掩藏其中。 她伸手关门,物间终于慌了。 “晚安。” “喂,恋风!不要接!” 门缝变得原来越窄,而那根纤弱的手指不需花费任何力气,就能按下接听键。 然后随着刺耳的碰撞声,大门再次紧闭。温和的夜风徐徐吹过,而外墙上缠绕的藤蔓纹丝不动。 …… ………… 粗重的呼吸占据了安静的玄关,手机在冲击中脱手飞到了两米外,只有铃声仍肆意演奏着一成不变的音乐。 过了一会儿,物间终于撑起身子,忍着痛抽出了垫在千里后脑勺下面的胳膊。 “你……你干什么!?” 千里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似乎终于认识到自己被物间扑倒在玄关地上的事实,脸色也千变万化起来。 她从物间身下爬起来,伸手去拿手机的瞬间,物间已经捉住了她的手腕。 阴柔的花香揉进了香薰机吐出的雾,缠绕成艳丽的香气,一时满室芬芳。 “关机了?” 物间翘着腿靠在沙发上,千里乖巧地点点头,认真地帮他捏着胳膊。 胳膊刚才因刹那间的判断而做了她脑袋和地板的夹心,物间此刻一点也不客气地享受着少女力道温和的按摩。又瞥见那手机确实关机之后被放在桌上,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千里按着按着,小心翼翼地抬眼问他:“宁人,对不起哦,还疼吗?” 心不期然地狂跳几下,物间抿着嘴,用空出来的手重重按上了胸口,告诉自己要冷静。 分卷阅读38 少女娇柔地仰望着他,紫晶般的瞳孔水汽氤氲、盈盈欲滴,几缕发丝划过他的胳膊,不知为何竟从皮肤一直痒到了心口。 这种感觉…… 可真不坏啊! 原来期末考试时,全班三十六只眼睛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怪不得所有人在那之后态度剧变,仿佛千里忽然成了滤镜下的超级萌宠。 物间想,这正好印证了他教给角取的那些话,恋爱中的少女智商为零,特别好骗。就连看上去满身是刺的恋风千里,一旦落入情网都会变得如此单纯可爱—— 脖颈一凉,物间悻悻地收回他原本饶有兴趣地盯着千里的目光。看来自己还不够冷静,居然也被假象所蒙骗,觉得这个姑奶奶很可爱? “啊,嗯,不疼了。” 他挣开千里的手,对方眨着眼睛看他,眸色在灯光下清亮如水。 在她现在不清明的状态下,他该问吗?物间叹了口气,他知道,只有现在这个状态下,才问得出来。 而他做事,一向不择手段。 “你父亲口中的相亲,是静冈银行指示的战略联姻对吧?” 少女身子一僵,随即温顺地点头应是。物间打量她的脸,在灯光下白皙得像纸,恐怕并不只是肤色如此。 “你要答应他?” 闻言,千里的神色逐渐变得茫然。 她仿佛也不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墙上的秒针缓缓移动,终于拨动了她的声音。 “我不知道……”她的十指犹豫地绞在一起,“我喜欢宁人,不该答应的。但是……我……确实打算答应父亲……” 说着,她陷入混乱地按住自己的额头。身体内突然多出来的深深爱慕,让她有些迷失了自己。 物间将桌上的杯子递给她,她接过去一点点喝水的样子看上去也确实像只小动物。 要是恋风千里能一直这样该多好,物间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又立刻被他划掉了。也许正是她并非一直都这样,现在这虚假的时光才刚好契合了他心中那块缺乏的拼图,让这个被尖锐外壳包裹的女孩变得完整起来。 “不用想我的事,只要想你自己就行了。”物间发出自己都觉得十分可疑的温柔声音,“你为什么想答应他?” “他是我父亲。” “……即使是你父亲,也没有权利决定你的人生。” 又是一阵沉默,似乎是千里在窥探他的脸色。 “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她轻轻地说,“他需要我,我希望自己能够回应他。” 思绪驰骋到很远的地方,回忆如同舞台上的剧目一幕幕切换。 物间自然也有过想要回应父亲期待的时期,那时他打从心底里为有这样一个睥睨天下的父亲骄傲。父亲将他抱在怀里,坐进那把柔软到不可思议的椅子,告诉他:你要成为这把椅子的下一个主人。 他一直以为这将是自己奋斗终生的目标。直到那一天,他见到英雄。 英雄在道路上掀起高高的气浪,用磐石般坚稳的身体挡住敌人的攻击,披风被切出几道口子,身后的大楼玻璃却安然无损。 他站在人群中,保镖手忙脚乱地试图从挤成一团的人海里将他隔开,他却早已不记得保镖的存在。 他只能看见英雄一反手,连身体的线条都充满力量,激烈的拳风轻易抖开了敌人;只能听见耳边人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而在父亲安静的办公室里,即便站满人也鸦雀无声。 喜悦,憧憬,希望,安心——这些正面的感情如同汹涌的潮水,将幼小的物间宁人推上了从未见过的天空,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激动,他情不自禁地一同欢呼,大喊那个英雄的名字:欧尔麦特。 然后,他心甘情愿地被潮水吞没。即使是世界上最柔软的椅子和父亲的手,都再也无法阻止他追逐那个身影的脚步。 喉间溢出一声莫名的轻笑,他侧身看向千里。 “他需要你,那么……你需要什么?” “我……” “不可以骗我,也不可以骗自己,你其实很想成为英雄,不是吗?所以期末考试的时候不说二话便听了我的战术,所以合宿的时候比谁都起早贪黑,所以……” 顿了顿,物间舒展眉心,缓缓伸手—— “你才会哭。”擦去她脸颊的泪水。 少女怔然地看着他,湿漉漉的双眼眨动,带起一串泪珠滚下。 现在,物间宁人是她的天。所以只要他开口了,她不会对他说谎。 “我……想成为英雄。” 泪珠停在他的指尖,如同从海底捞起的珠宝玉石终于有了温度,在肌肤的暖意中被融化。 “不想联姻,我只想成为英雄……好想,好想。” 物间纠结了数秒,终于伸手揽过千里的身体,仿若拥抱着自己的另一个灵魂。听着她在怀里放声痛哭,轻轻合上了眼帘。 不知过了多久,抽泣声渐止,物间松开千里,撩开她耳边的乱发。 分卷阅读39 “不要放弃,再试着坚持一下。”他拍了拍她的后背,“看在这份革命友谊的份上,我也会帮你想想办法。” 千里哭累了,但显然对类似词语还是很敏感:“革命友谊?你不喜欢我吗?” 物间一愣,习惯性露出尴尬而不失讥讽的微笑。 “喜欢,喜欢。”他心下寻思个性也差不多该解开了,嘴上还是应和了几句。 在旁边盯着千里发消息给恋风有资暂缓决定,时钟早已走过十点,物间便站起身来。 “你早点睡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呀!”千里忽然拉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把他扯回了沙发上。 还没回过神来,千里已经紧紧勾住他的胳膊,手臂上传来柔嫩的肌肤触感。少女的眼睛红得可怜,眼中仍然波光粼粼,物间眼一花,她的唇边似乎便绽放出朱红的彼岸花,娇美而充满致命的诱惑:“我不想你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哈?” 他知道,这都是恋风千里的个性编织出的神奇梦境,如同玻璃般脆弱,一触即碎。 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原来人类的大脑如此简单而纯粹,怪不得会相信同类笔下那些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无聊童话—— 明知是假的,就是忍不住当真。 作者有话要说:  千里:“连父亲都没有叫我给他按摩过……” 物间:“……你要是想叫爹,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应了。” —— 其实很多时候,很多问题都没有正确答案,也没有错误的答案。 只是我也会想,如果有一个人,他坚信这就是正确答案,并且能说服我这样选择,那该多好。 物间在这点上真的强如爆豪,精神上甚至比轰和绿谷都完全… ☆、前狼后虎 梦里,抚摸着她头发的手掌是那么温柔。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对蓝宝石般璀璨的眼睛,看着她的目光让她想起了活在记忆中的年轻的父亲。 “那天的事,很抱歉。”清亮的声音压得温温和和,四溅的光芒带着他背光的身姿渐渐远去,“我可不想弄哭女孩子……” 千里在漆黑的世界中睁开眼睛,熟悉的卧室里空无一人。 她坐起身,棉被的暖意在房间漫开,仿佛是梦中的掌心留下了点点余温,化成了透过窗帘照进房内的淡金色空气。 物间坐在餐厅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舞伶般纤细的火焰在高高的烛台上晃动。周围坐着三两桌客人,悉悉索索的交谈声在刀叉优雅的碰撞中几不可闻,安静得像是电影中的过渡镜头。 “趁人之危!” 昨天被千里撵出家门时她的尖叫还在耳边嗡嗡回响着,物间踉跄着被她从玄关推出门外,回头看她泛红的脸,和一觉起来到处乱翘的长发。 “拜托,是你死缠烂打地不放人,我物间宁人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还没让你赔精神损失费!” 他没说千里一用那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他,他的喉咙就卡了壳,怎么也卡不出一句简单的“不”。只好坐在床沿,等她睡着了才灰溜溜地去外面将就了一晚。 习惯了家里的大床,现在脖子疼,胳膊疼,腰疼腿疼浑身疼。 他耸耸肩,不去看千里气结的样子,转身欲走,女孩却唐突地拉住他的衣角,让他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台阶。 “谢谢你,昨晚拦住了我。”她低下头,话语中却终于染上盛夏阳光的明朗气息,“否则……我也许已经后悔了。” 寂静良久,然后物间若无其事地齐了齐衬衫,微微挑眉,手指划过眉间的刘海,对她扬起嘲弄的笑,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就我个人来说,也不希望让期末考试的那场闹剧成为最后。” 他淡然地转身。 “大家都是同学,不用客气。” 没错,大家都是同学。革命友谊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物间在摇曳的烛火中耐心地如此告诉自己,仿佛多说几遍,洗脑的效果就会更强烈。 要帮助千里,这个理由便足够了。至于那些从让他心猿意马的夜晚开始纷至沓来的杂念,不过是青春期的荷尔蒙无处可去。 烛光一动,皮鞋隐约的脚步声踩破餐厅内幽深的光影缓缓而来。物间抬眼望去,只见一身白衣黑裤的少年,打扮干净利落,在侍应生的指引下走近他所在的角落。 少年和他的目光相对,都朝着对方客气地微微一笑,彼此笑容中都带着两分难以接近的漠然。 “怎么坐在这角落里,鬼鬼祟祟的。” 边说着,侍应生拉开了椅子,他便施施然坐在物间对面。少年五官端正,棱角分明,比眉清目秀的物间更显得有阳刚气些,两颊在柔和灯光中凹下浅浅的阴影。 “好久不见,你会请我吃饭,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物间嘴角弯了弯:“话说得真难听,你要是愿意赴约,我可以天 分卷阅读40 天请客啊……真堂。” 眼前的人就是恋风千里的联姻对象,业界龙头之一的综合商社社长之子真堂摇。真堂噙着笑不语,伸指轻轻一推杯子,用态度拒绝了物间这假模假式的提议。 商社做的生意自是又多又复杂,手稍微伸长一点就能伸到IT界去,有钱人的世界并不大,物间家和他们也算是老相识,物间宁人和真堂摇更是上过同一间幼儿园。 可惜的是,同年出生的两位少爷从小就看对方不顺眼。物间私下托人去查千里的事,却查到了真堂摇身上,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论家世样貌,两人均不相上下,却有一样关键的东西,真堂有,物间没有——那就是足以做英雄的强力个性。 可悲的是家世可以打拼,连样貌也可以改变,而个性却深深刻在基因中,坚如磐石。物间输了这一样,就是满盘皆输,即使父母从未期待他们成为英雄。 从幼儿园起就不断被人比较,而往往物间就是人们嘴中那个“只可惜个性有点……”的孩子。 这些话他永远不会忘记,然而讽刺的是他早已经听习惯了。 侍应生端上前菜,杯盘相撞声引他回过神来,对面的真堂正托腮沉思,然后才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静冈银行的那个女孩啊——没错,我爸和我说过,也看过照片。” 语气漫不经心,仿佛是在说父亲挑选的一只宠物狗。物间的心一沉,身子往前探了探,又在瞬间反应过来,靠回椅背。 “自己的妻子由父辈全权做主,这不像你啊。” “不像我?”真堂反问,“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物间,体育祭的直播我看了,你还是和以前那样把心思都用在怎么去做一个英雄,浪费了你手上的一副好牌。你是物间家的独子,从小到大从没想过继承家中事业,却千方百计瞒着你那个爹,考进雄英他老人家多半还以为你真是去历练一下的吧?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 物间睁大眼睛,看着真堂忽然敛起从容的神色,冷冷注视他的目光躲进深深的暗影中,似乎翻涌着许多模糊不清的情绪。 如果他没记错,真堂考上了名门士杰高中,那可是和雄英二分天下的英雄育成校。听说时还吃了一惊,以为那个真堂居然也放荡不羁爱自由,要跳脱父亲的五指山去寻求梦想。 联姻一事或许真堂本人也不待见——否则今天物间也不会如此直接地直接约真堂来吃饭,觉得事情尚有交涉的余地。 看来,他又差一点错了。 这两个人在乎的东西,说不定比他还要多。 “……你是什么样的人,的确不是我能插嘴的。”物间沉默半晌,缓和了语气,“不过恋风千里却是被逼无奈。你应该知道,她也是雄英的学生,未来是想做英雄的。真堂家总不会允许自家儿媳妇水里来火里去,穿着高跟鞋和晚礼服在街上和敌人大打出手吧?” 真堂仍旧清冷的目光里忽然带上一丝笑意,他玩味地敲了敲桌角,一声一声,缓慢得似乎是想要给自己思考的节奏:“原来如此,真是……” 顿了顿,他将后面的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低低一笑。 “原来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而是同学情深,深到你居然会主动找上我。” 真堂有多讨厌物间,物间就有多讨厌真堂。童年,真堂可以凭借个性的优势,肆无忌惮地开物间的玩笑,长大后,两人自然渐行渐远。 真堂本以为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比如物间老爷终于知道了他阳奉阴违,打算收回他目前手上的一切:钱、住所、学籍,还有自由——诸如此类,才值得物间忍辱负重地主动联系他求救。 当然这和真堂也没什么关系,就算物间跪下来抱他的大腿,真堂本也打算弃之不顾,在一旁看场好戏。 没想到,却是因为一个女孩子。 “叫千里来着吧,看来你是相当喜欢她了。” 正喝水的物间皱了皱眉,杯中柠檬的气息扑鼻而来,尤其酸涩。 他不想承认,但在真堂面前,什么我们是同学、是伙伴之类的理由却过于薄弱。 究竟从何时起,他对恋风千里一举一动的格外敏感不再是出于想要挑她的刺,而是在追逐她的身影?从何时起,从与她的争吵获取的快感,不再来自于压制她的风头和她无话可说时的怒容,而是不间断的对话与她专心致志看着自己的眼神? 他应该是不喜欢她的,然而那张最后的扑克牌不知不觉地翻了面,未曾想过的图案绘制着这场不成熟的赌局的结果。 直到她的眼泪融入地板,又融入他的心,融入他的记忆之海,他都不知道这个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的少女,已经像是柠檬水中的那片柠檬,在他的心里投下了唯一的颜色,和久久不会散去的清新香气。 同学,伙伴……这些词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又如何叫真堂信呢? “……恋风千里家,恐怕没有回旋的余地。” 物间平静地放下了杯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保护了自己那 分卷阅读41 最后的自尊。 “所以,我只能从你这边入手。” 主菜上桌,下一秒真堂已经姿态从容地握起刀叉。恐怕是因为物间请客,没必要客气:“谁说的?恋风家自然有回旋的余地,那个女孩的路,完全可以由你开。” “什么?” “我父亲委托静冈银行管理的是他本人的资产运用,而不是公司的。想也知道吧,和我们公司合作的主要银行怎么可能轻易换掉?”他耐心地切开鹿肉,切面的鲜红色柔嫩如婴儿的肌肤,在银色的刀叉衬托下更加刺激人的食欲,“个人资产的魅力不在于资金多少,而在于本人的信用。这次联姻也是静冈银行看好我父亲的实力,主动提出。但是他们更需要的自然是庞大的资金——如果有比我父亲投入的更多的客户,那个千里要嫁的或者就不是我了。” 物间越听越不对,然而却无法出声打断。 呼吸在真堂的娓娓道来中不自觉地絮乱,他似乎猜到了真堂想要说什么,四肢在对方的大快朵颐中僵硬起来,就像被料理前的鹿,手无寸铁,任人宰割。 “物间,如果你愿意子承父业……”真堂诡秘地笑了,“以继承人身份参与公司事务,点名要做静冈银行的客户,你就会有发言权,不是么?” 一刀下去,鹿肉应声裂开,倒在精心调制的红酒酱汁中,满盘肉香四溢的血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次更新到物间篇结束,所以可能空个两周左右8 我需要比佛还佛的心态……TT ☆、穷途末路 暑假期间的最后一次补习结束后,千里回家打开门,便发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正靠在客厅的小沙发上,一手捧着有手泡的茶,另一只手还在手机上忙碌,满脸倦容。 恋风有资抬头望见她,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似乎千里是他开会迟到的下属。正要下班的有手安抚地朝她笑了笑,就着她还没有合上的门出去了。 那个发着光的小屏幕又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千里轻手轻脚地坐到他身边,心中涌起淡淡的踌躇。 若不是布拉德金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家长商榷,恋风有资当然不会在繁忙的工作日大老远地折腾到东京来。千里对此事略有耳闻,已经有不少同学陆续被家访了,为的是雄英打算让英雄科学生在新学期实行全住宿制。 最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社会对雄英高中的评价也起伏不定,老师们多半也需要十二分的诚恳才能让家长们点头。而恋风有资似乎并不希望布拉德他们去静冈的恋风家,竟然放下工作,抽时间来这里等人。 布拉德乐得轻松,发给千里的邮件里满怀感激:真是帮大忙了,谢谢你父亲的善解人意! 灯光下,恋风有资的发型仍然一丝不苟,那好像半个小时前刚刚造型完的脑袋看起来整齐得发亮,中间隐藏着隐约的白发。千里知道父亲善解的从来只是商人之意,至于老师和英雄——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 以前,她觉得就算自己和父亲活在两个世界,心中所想南辕北辙,只要父女身份存在一天,她就应该努力去追上他的脚步,这样总有一天,他回头时会发现——恋风千里是一个值得他认同的、出色的女儿。 这是组成恋风千里的骨髓,流动在她身体中的血液,自有记忆起的第一次期待,第一个目标。它是如此自然而然的,潜移默化的意识,以至于在考入雄英之前,千里甚至没有认识到它的存在。 而这与自己浑然一体的欲望因为物间宁人的一席话,如今竟潮水般褪去。明明应该是削骨之痛,回过神来她却恍然觉得,不过如此。 别人的认同,不过如此。 她的脚步经过雄英校门后,缓缓远离了父亲的方向。那条道路的前方,是她自己打从心底里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要成为的背影。 如果有一天,她与父亲在人生的岔路口相见。那时,她想要踏着无数人的认同与感谢,充满自信地去向他讨要曾梦寐以求的那句话。 ——“你做得很好”。 千里提了口气,握紧合在腿上的拳,掌心一层薄汗。 “父亲……” “今天雄英的人要说什么,我心中有数。” 恋风有资蓦地关掉了手机画面,光芒暗下来,将千里想好的措辞全包裹在黑暗中。他终于朝千里的方向侧过身,伸手松了松领带。 “他们在电话里和我稍提过一两句,无非是下个月开始实行住宿制,要我点头。”他眼角的细纹随着眯眼的动作挤在一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不可能同意。” 千里语噎,眼前的男人眼神淡漠,话中语气也温和平淡,然而那周身的氛围却如同一堵硬墙,毫无回旋余地。 大脑失去了信号,只剩杂乱的雪花屏。父亲一声令下,她仿佛又回到了以父亲视线所到之处为行路方向的过去,下意识地想要顺他的意思前行。 “为什么?”她艰难地开口。 分卷阅读42 “住进宿舍,就相当于把时间全数用于英雄的训练。暑假要结束了,千里,你和我约好的答案呢?” 千里低下头,心中微动。 他不会承认千里的答案,就像他不同意雄英高中要将身为他事业大门的钥匙的女儿带往未知的方向。 千里终于发现她所寻求的出口是个死局。她在物间的建议下,慢慢拖延着决出胜负的那一手,等待时间耗尽。然而输赢不过是早晚,真正潇洒的棋手,都会在领悟胜负走向的那一刻便行礼认输。 而也许按父亲所说的去做,他就会表扬自己—— 无数思绪沉浮,想要拖着彼此一起陷入情感的沼泽,让她放弃一切挣扎。 “天气预报说等会有大雨,不如打个电话让老师们不要来了。” 恋风有资作势要拨通布拉德金的电话。他的声音没有带来雨水,却带来了响雷,在千里的脑海中炸开。 “……我想要去雄英住宿。”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却是下定了决心,才从喉咙缝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恋风有资的手指顿住,停在距手机屏幕两厘米的上空。时间仿佛也随着他的动作停滞下来,空气僵硬得一如至今为止他与千里的无数次交谈。 “你想好了,这是你的答案?”他淡淡放下手机,却放不下心中的意外。 他的想法从一开始便没有改变。 想当英雄,不过是懵懂年纪的少女被从未接触过的新环境所影响,一时新奇。满足了好奇心,她就会重新做回那个寡言少语但温顺听话的恋风千里,助他度过董事会无数双眼睛盯着的窘境。 更何况千里成为真堂家未来的社长夫人,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千里,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连从雄英退学的手续都已经着手准备了。 “我想要继续在雄英学习。”千里抬头望着他,昏暗的灯光中,唯有细密睫毛下的一双眸子晶亮如白昼。 一整天的忙碌后又马不停蹄地驱车来到东京,恋风有资本在运筹帷幄中尚感到成功人士的从容。 此刻,一丝疲倦却缓慢地从心底爬上眼角,加深了岁月留下的纹路,让他成为了东京街头随处可见的落魄中年人。 他想要的东西,似乎长着翅膀,要飞离他的手心。 不管想法如何南辕北辙,他们依然是父女。 不管恋风有资多么独断专横,他依然是恋风千里的父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亲人。 至亲之间,总会有捧在心尖的怜爱。相依为命的父女,对彼此也应该有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宽容。至今为止,千里从未抵抗过,反驳过,所以她在心底默默祈祷,是否也有那样的可能? “我从没有求过您什么,但这次我是认真的。”千里沉声道,“无论前途如何,我想要当英雄。我对商圈没有兴趣,也不想做社长夫人……这是我作为女儿的唯一一次任性,请您成全。” 诚心诚意的请求,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是否也有那样的可能,恋风有资会为了唯一的女儿,选择接受左迁的命运? 是否也有那样的可能——她会发现,父亲也是爱她的? 缺乏血色的嘴唇颤了颤,千里紧张的视线越过父亲的眼睛,看着对面的门板,像是等待审判的囚犯。无罪释放和死刑即刻执行,只在法官的一念之间。 那一念,在她的感官中实在过于漫长,永恒的时光在等待中无声流逝,直到恋风有资打破了沉默,轻描淡写地开口。 “你知道为什么,我和薰子没有孩子吗?” 千里怔了怔。 恋风薰子,她的继母,恋风有资的现任妻子。薰子是初婚,两人结婚又已近八年,却始终没有生子。 其中的理由,竟和现在的决断有关。读出父亲眼中诡秘的深意,千里倒吸一口气,不祥的预感使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刚结婚的时候,我们曾想要个孩子,然而始终没有动静,于是薰子去做了检查,一切正常,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发现——问题出在我身上。” 窗外风声大作,雨点击打在窗棱。恋风有资嘴角的轻笑,像是滑稽电影的观赏者看到片尾,从幽默的故事中汲取到现实的冰冷时的几分自嘲。 “千里,你不是我的女儿,现在到你报答我的养育之恩的时候了。” 千里忘记了呼吸,呆然地看着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男人站起身来。 供氧不足的大脑让视线陷入茫茫白雾中,门铃声传入耳畔,异常幽远。恋风有资留下一句“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会让你转学的”,前去开门。 千里如人偶般坐在沙发上,彻底失去了应答的能力。 从某天起,态度忽变的父亲与继母站在远处,眼神凉薄地看着她。 她笑着,那两人脸上却没有表情,似乎在透过她,注视着她以外的人和事,爱与恨,悲凉的过去与不确定的未来…… 她终于想起,商人习惯在最高的塔顶 分卷阅读43 俯瞰所有的值不值得。而所谓的爱,在实现利益最大化时只不过是碍手碍脚的软弱。 她的家人,她唯一而最后的亲人,原来是多年前便不知踪影的母亲。 而无论是这间一个人住过于宽广的房子,还是静冈的老家,原来她曾珍惜的居所与温暖,从来不是留给她的。 千里似乎听见布拉德金与欧尔麦特和父亲在门□□谈的声音,恍若是与自己无关的世界。沉浸在无尽的空虚中,她第一次觉得,那个渴望得到父亲承认的恋风千里,真是个可笑的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  发展有点太严肃了,没地方给我开玩笑还行…… ☆、得失之论 客厅亮着刺眼的光,千里一言不发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了门。恋风有资站在一旁,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并在房门关上时不为人知地舒了口气。 多年的秘密,不愿告诉任何人的经历,终有曝露在人前的一天。而成败的差别,只在于他知道其中的时机可以亲自选择。 他经过薰子的房间,足尖顿了顿。门缝里没有漏出光,也没有声音,女人显然已经睡了,他便又继续走向走廊最深处的卧室,仿佛筋疲力竭的野兽走向巢穴。 那个女人留给他的只有欺骗。 红杏出墙时他被蒙在鼓里,直到她远走高飞,他才知道当初学生时代描绘的美好未来早已被单方面撕毁。 爱情是谎言,许下的承诺是谎言,甚至——连留下的孩子也是谎言。 不是没有奇怪过自己在数字方面的个性为何丝毫没有遗传给下一代。然而事到如今,恋风千里的父亲究竟是谁,他已经无从知晓,也许是那个女人投奔的对象,又也许是更早前的情郎。 他只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孩子,而继续培养这个女儿,嫁给商界名流,总有一天能弥补他的损失。 那是他可以从那个女人身上得到的,唯一的报酬。 恋风有资面无表情地合上卧室门,盛夏刚过,室温却寒冷如冰。日日夜夜,他与恋风薰子相隔一面厚厚的墙,在各自的卧室中蹉跎着曾以为终于捡回的爱。 薰子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月光铺洒在宽阔的卧室,漆黑的夜里,如同下了满地新雪,洁白无瑕。 物间眨了眨眼,碧瞳中映入了明晃晃的烛光,脸上顿时泛起了柔和的血色。 长久的沉默,久到真堂都准备抬手叫人先上甜点了,物间终于重新握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切起自己盘中的鹿肉来。 红酒汁染红了他的嘴唇,在真堂意味深长的提议中颇有些誓死而归的气势,然而很快就被雪白的餐巾一点点拭去。 “不可行,我是绝对不会继承公司的。”物间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真堂笑得很开怀,眉间眼角都满是胜利的喜悦。 他本来也不觉得物间会为了一个女孩子放弃在父亲眼底苟且坚持了多年的梦想,只是亲自看他在眼前做出这样两难的抉择,那种感觉实在是美妙至极。 “那就让那个女孩放弃英雄道路,嫁给我吧。”他心下暗爽,“毕竟有人得到,就会有人失去,商业就是在此基础上成立的,你说对吧,物间先生?” 物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刀刃划过盘底,咯啦一声令人心绞的噪音。 真堂笑意渐深,而物间则忽然看向他,也露出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 那张秀气的脸上没有任何攻击性,台上的蜡烛却仿佛被他的笑容熔化,顶端的烛油摇曳,点点滴落在真堂的心脏。 “你应该知道啊,”放下刀叉,他平静地拿起杯子,“挑衅是我的拿手好戏,对我说这样的话,只是班门弄斧而已。” 戏谑的笑容,带刺的语气,引人血气上涌的台词,无不是自己平时最善用的戏码,甚至他能透过那笑容,清楚地看见真堂的内心,正有两双眼睛盯着他。 挑衅者心中往往有两个自己,一个幸灾乐祸,一个却在冷眼旁观。两者相乘,才能造就那温度绝佳的耳旁话,明明不烫自己的手,却能在言语间让他人的思考直逼沸点。 物间宁人与真堂摇从小一起长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竟连学会的招数都可悲地相似。 真堂的笑容褪去,终于表露出冷眼旁观的那个他:“你曾经也是一激就上火的,我们彼此彼此。” “如果那对解决问题有帮助,我现在也可以把桌子掀了,指着你的鼻子骂你——像以前那样。” 物间挑眉,声音不急不躁的阴柔,隐含着绝不退让的沉着。 那个幼时曾和他毫无风度地对骂的人此刻略微陷入沉思,良久,重重靠上椅背。 “从你开始阳奉阴违,好像也快十年了。”真堂凉薄地打量他,“开始变得像个英雄了。”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真堂似乎玩味的疑问声中,物间动作优雅地切开盘中的最后一块肉。他 分卷阅读44 心中酝酿已久的模糊想法终于在与真堂的交谈中,被逐渐揉捏成型。 “我还有个别的想法——既然吃了我这顿饭,你总得听完再走吧。”短暂的饭局将近终盘,物间宁人的微笑中终于掺进了几分熟悉的讽刺,“有得到就有失去,这可是你说的哦。” 开学第一天,恋风千里缺席了。 B班面面相觑,出国旅游?还是身体不适?布拉德金犹豫了一整个早会,终于在最后开了口。 “恋风家没有同意住宿制,现在正准备给她办理退学。” 无声的疑惑化作喧哗,台下十九张震惊的脸像连连看一样整齐,让布拉德的视线郁闷地四处乱飘。早会时间英雄科少见的吵闹声从B班的门缝钻出走廊,引得隔壁班也莫名其妙。 “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一脸漠然的物间清亮的询问穿透整间教室,布拉德闻言沉下了脸,刚健的脸部轮廓此时像是一尊愁苦的雕塑。 “家庭问题,学校也不能过问。” 慢了几拍,少年的叹息混入满室喧嚣,轻柔得有些刺耳。 “为了千里同学的今后,您是否也可以再斟酌一下……”布拉德正端坐在客人席,不厌其烦地重复同样的劝解,对面的恋风有资身子陷入柔软的长沙发,双手的食指搭在一起,无声地敲击着指节。 游刃有余的沉默,也是客气委婉的拒绝。 千里坐在他身侧,从头到尾僵硬地看着自己的膝盖,并未说话。 将近三年没回过的这个家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家具一式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就连流淌在这个房子里的空气也与过去如出一辙,沉闷不堪。 好像人心也会在不变的压抑中,渐渐死去。 感觉到了视线的停驻,千里缓缓抬起头,坐在布拉德身边的相泽正定定地看着她。那三百六十五天都枯井般干涸的眼睛此刻却静谧如泉水,对上那蕴含着力量的目光,她没来由地直起了腰背。 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再过几个小时,就是雄英新学期的第一天了。 恋风有资也极其有耐心地听布拉德又一次说完所有退学的弊端,才终于施施然地伸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仿佛那个恳切到嘴皮子都说烂了的人是他自己。 “辛苦老师们特地来静冈一趟,我也知道突然提出退学是给学校添麻烦了。不过不必担心,我已经物色好东京的私立学校,很快就会让她转过去的。” “但是千里同学有着成为英雄的愿望,她的个性成长速度也非常惊人,是天赋异禀。转校对她的未来——” “布拉德老师,这可说不准,您总不能说我的孩子未来只有当英雄这一条路吧?” 布拉德咽下了说到一半的话,外翻的下牙紧紧戳进皮肤,竭力忍耐着情绪。 “……恋风先生是不是需要再好好的和孩子交流一下,了解她的意愿?” 相泽面色沉稳,纠结的额发正好隐藏起纠起的眉毛。 “当然,我会的。” 今晚的所有交谈,都像是一球打在了软绵绵的垫子上,恋风有资的回答与没回答也没什么区别。 垂眸凝视着面前一口未动的茶杯,那琥珀色的液体中倒映着她追寻的未来,然后在空气的振动中化作无数碎片散开,只剩波纹荡漾,就像一把被恋风有资随心拨动的算盘,在计算着他人的得失。 布拉德和相泽被恋风有资带刺的温言婉语赶走了,千里送两人出门,待到恋风有资离自己越来越远,然后被玄关的转角挡在看不见的地方,终于觉得沉重的思考也微微上浮。 “恋风,再和你父亲好好谈谈。”布拉德叹气,巨大的身体委顿得如同被捏起来的纸团。 “谢谢老师。” 她垂眸打开门,相泽经过她身边时停下来,黑洞洞的眼睛望着她。 她试图从那双无精打采的死鱼眼中读出些什么,比如不舍,比如怜惜,比如鼓励,然而除了深不见底的鸦色之外什么都看不清。也许是他本就没有任何感觉,又也许是她累了,累到只能看到别人眼中自己的灰暗。 似乎恋风千里的人生,就是一直在向无法回应自己的人乞求。恋风有资是如此,相泽消太也是如此。 物间宁人说会帮她。 从模糊的记忆深处爬行而出的少年轻柔的嗓音,像是留给千里的最后一条绳索。拽紧它,尚可以在对别人的企盼中坐在原地,希望那条绳索彼端的人能将自己带离这讨厌的地方。 然而物间自从那天以后便失了音讯,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是时候结束了。 恍惚中,相泽低声开口。 “英雄也有做不到的事,救不了的人。正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一点,才会努力挣扎到最后一刻。” 连当事人都放弃的时候,只有英雄是他们最后的堡垒。这个职业在世间千万般困难中,为人送去不变的希望,化不可能为可能。 雄英将它称为「PLUS ULTRA」。 千里看向门外 分卷阅读45 的布拉德。 “老师们也放弃了,不是吗?” “所以我希望,你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漆黑的眼瞳中暗泉涌动。原来眼前这个曾让她感到遥不可及的教师和英雄,正以自己的方式,温和地托住她无处安放的灵魂。 “做自己的英雄吧,恋风。” 泪雾涌上眼眶,她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竟然苟这个文风苟到了现在,是真的难…… ☆、落棋不悔 “晚餐会?” “他想要见你一面。” 恋风有资松开领带,斜目看她。缓缓脱下西装外套时,一股晚风的气息被轻轻抖开,显得风尘仆仆。 “听说对方是士杰高中的,你难得考上了雄英,要是能借此打开和对方的话题,也总算没白花这几个月学费。” 在他眼里,雄英的价值也就仅止于此了。一间国立高门栏学府,一句和婚约对象相匹配的谈资,除此之外与商界不沾边的英雄故事,那都是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市井小民才津津乐道的梦幻泡影。 毕竟人追求的,永远都是自己没有的东西。 千里低头不语,恋风有资以为她还是不愿配合,还待再多说几句让她知道自己的立场所在,她却在沉吟片刻后,忽然对上他的眼睛。 “好,我去。” 夜深了,千里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 母亲刚离开时,恋风有资也时常这样一个人坐在客厅发呆。那时千里不明白他呆呆地坐在这里是在干什么,但现在,她似乎能够超越时空,触摸到无数弥漫在这间房子里的情感。正面的,负面的,清浅浓重,都融入墙壁的缝隙,化作墙上的一道道痕迹。 他不是她的父亲,这里也不是她的家。 自从知道千里不是亲生女儿后的每一句关心,每一次资助,都是为了培养今后生意场上的筹码。 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放走投入了这么多资源的“女儿”,又怎么可能为“女儿”接受降职? 她不知道。 但就算物间放弃了,雄英放弃了,所有人都放弃了……至少她自己,要心怀希望到最后一刻。 疲惫袭上心头,眼皮渐渐打起架来。 一片漆黑中,恋风有资与继母对坐餐桌两端,无声地进餐,有如不好笑的默剧; PTA的女人们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愤愤不平,滔滔不绝,恋风有资风轻云淡地低头道歉:是我管教不周,给各位添麻烦了; 最后,大门轻响着开合,他神采飞扬地夹着包进门,对千里笑着说,要介绍一个很温柔的阿姨给她。 …… 千里猛地从幻境中清醒,继母正从玄关探出头来,略显意外地看着她,原来刚才的大门声响是恋风薰子回来了。 不待薰子开口,千里跳下沙发,朝她点头行礼后便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长夜未央,梦醒之后,还有许多比夜晚更加深沉的现实要面对。 真堂一人坐在单间内,望着卷帘外的短竹和石影。放在墙角的行灯铺着金黄色的水波,照出了安静的月下小径。 店里只有三个单间,每个店员动作都轻巧小心,自然听不见丁点喧闹的人声。他喝了口茶的工夫,门已经被无声无息地拉开,少女走进来,脚步也轻得像蓬蓬烟雾。 打过招呼行过礼,千里不卑不亢地坐下。 “怎么,连客套一下都不愿意吗?”真堂笑道,“不管你父亲如何咄咄逼人,我们家可是无辜的。” 她终于扯动嘴角笑了笑,眼前的少年一上来就若无其事地、却又准确无比地将剑尖刺入了她的心脏部位。 静冈银行小心翼翼地层层布置,层层施压,安排到她身上的棋局,竟是在间四处漏风的房子里下着,真堂家对他们的行动,心知肚明,没有必要拆穿而已。 只是他说得确实不错,不管恋风有资如何只手翻天,那都是恋风家的事,踏出家门,眼前的真堂摇既无责任也无义务照顾她的心情,所以——面对他,她也不想再看人脸色地,也想字正腔圆地说一回心中所想的话。 “我们都是英雄育成名校的学生,自然不必客套。我清楚明白地告诉您,我想成为英雄。” 真堂的眼神暗了暗,笑容不变:“……社长夫人就算做不了商场上的经营搭档,至少也得是打理家族内务的贤内助吧?” “所以,我不会嫁入真堂家的。” “你不嫁进来,真堂家也没损失什么。”他饶有兴趣地换了个坐姿,“但现在是静冈银行卯着劲,要把你往我们家塞。” 言辞刻薄,但千里听着听着却逐渐放松了脸上肌肉,表情柔和起来。 “那么,可不可以……由您这边,回绝这纸婚约?” 由真堂家主动推回婚约,这是千里不必放弃梦想,恋风有资也不必失去职权的唯一方式 分卷阅读46 。 而只有满足这两点,千里才可能留在雄英。 桌子底下握紧的拳头,默默咬紧的牙关,脑海中紧悬着的那根线似乎马上就会崩断。 她的紧张与期待都不敢暴露给真堂。 然而真堂紧接着她的话摇了摇头,态度出乎意料的平和。 “我们不必提出要求,但自然也不能回绝。做生意看起来交换的是钞票,实则交换的是信用。静冈银行需要用你我的关系来维系这笔交易的长长久久,若我们只出钞票,却不出他们需要的信用,收到的钞票也留不长久。” 他慢条斯理地说完,抬手喝茶。五官仍是标准的少年模样,言语间却已透出综合商社接班人的运筹帷幄。 这番逻辑,无懈可击。 千里垂下头,心一分分沉下去,语调却仍一点点上扬。 “……那么,我也会再继续想其他办法。” “说不定只能离开恋风家?” 她的脸色不变。 “就算离开恋风家,离开雄英。” 恋风千里的人生有无数可能,稍微走歪一步,都可能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但当她心意已决,要追寻那道足迹,其他的一切可能性便化为虚有,化为曲终人散时棋盘旁那杯凉透了的茶,不再有任何吸引力。 相泽消太赠予她最纯粹的憧憬,经由雄英师生们温柔的守护,被物间宁人毫不留情地削下了那层曾属于父亲的外壳。 然后,恋风有资亲手将它们踩得粉碎。 她踏着它们的尸体,终于迈出了这一步。踏过时,仍然像还留在身体里似的,引发心口阵阵麻痹,牵动四肢无数神经。 只是疼痛过后,还有不曾放弃的希望,在以前不敢去看的道路彼端,静静等待。 “话也别说得这么满,我们不如先吃饭。”真堂对千里饱含重量的话语不置可否。 千里的视线在空空的桌子上转过一圈:“我进来有一会儿了,也不见上菜?” 真堂的双眼眯成了缝,从她的脸移向门边,眸中漏出几缕复杂的光芒。 脑海中猛地蹿过微弱的闪电,千里眨了眨眼睛,正要随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却已被一只秀气的手轻巧地按在肩头,轻微凉意透过衣料直达指尖。 “当然是因为人还没到齐。” 那声音中淌着胸有成竹,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到她身后。仿佛是一个始终存在的依靠,回头时,正站在灯火阑珊处,笑得漫不经心。 物间舒了口气,坐到桌对面轻轻推动棋子,马越过黑车,逼近黑王。电话中传来真堂的声音:“他同意了。” “没出任何意外?” “没有意外,只有沉默。”他仿佛回忆起了当时的局面,“他不说话,我们自然也不会说话,大家谁也不开口地坐了近五分钟,最后他点头了。” 物间也陷入短暂的沉默。不是没有设想过另一种结局,只是,看来棋已落定了。 “恋风反应如何?” “我不当传话筒,你自己问她。” “……不说就算了。” 不想在真堂面前主动下台阶,物间便懒得再追问千里当时的反应。 真堂仿佛看穿了他的虚张声势,隔着听筒讽刺地一笑,物间不爽地皱起眉,抬手推倒了黑王。 棋子从棋盘上滚落,卷着莫须有的尘土被打入墙角。王车易位已来不及,无从应将,这局终于彻底将死了,只留下缺少了国王的残棋。 世事就如同这棋局般,只需推敲如何在规则内胜利,而当规则不禁止你越子时,就将某些麻烦事跳过好了。 晚餐会之夜。 “原来如此。”物间捧起饭碗,米饭只铺了碗底浅浅一层,“若不是他执念太重,本来这世上还找不到几个比你孝顺的女儿呢。” 说完了家中情况,少女的叹息如樱花般从空气中飘落,与无奈的微笑一起映入真堂的眼里,让他诧异地抬了抬眼皮。千里没有在意,已经转移话题: “你怎么会在这里?” 物间耸耸肩:“是我让他把你叫出来的,真堂才是可有可无。本来打算在饭桌上说服你,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单刀直入地说,真堂家可以帮助你脱离恋风有资的控制,只要你愿意。” 真堂收敛了神色,而千里已经无暇去观察。 突如其来的惊雷让她愣在原地,茫然中,只听见物间的声音还在檀香幽深的房间内萦绕着,如同魔法师的咒语,步步解开她的心防。 “从你父亲那里要来你的亲权,让真堂家收你为养子。这样恋风家自然不必再和真堂家联姻,今后你的事情也由不得他做主了。” 银行要的是坚固的信任关系。 所以,无论是联姻,还是收养子,本质上其实没有区别。 所以,如果真堂家说不要儿媳要女儿,恋风有资也只能同意。 普通养子缘组没有太多苛刻条件,只要双方愿意,和家 分卷阅读47 庭法庭商量后便能申请。一纸申请书通过后,千里的第一抚养人便会变为真堂的父母,抚养义务转移到他们身上。 有真堂摇继承家中家业,千里不过是豪门里多出来的一张嘴,供她就读雄英不费吹灰之力。 千里合上眼,想起父亲曾在电话中恳求她好好想想,那时,她曾真心实意地想要为父亲放弃她的路。 究竟从何时起,父女间多年相伴的温情都灯枯油尽,彼此再也无法做出最后的让步? 从恋风有资手中夺回这错付的父女关系,然后——将它变作属于自己的英雄路。 真堂家说服了,收养程序查清了,物间此时正坐在她对面,紧抿唇线,等待她的答案。 连日来没有音信,竟然是联系了真堂,筹备好了釜底抽薪的办法。 高兴的,愤怒的,柔和的,冷漠的——恋风有资的脸在黑暗中一次次闪现,洗刷着十六年来的记忆与爱憎。再睁开眼睛时,物间依然就在对面,静静注视她。 少年的眉眼仍然清秀,华丽的金发在洁白额头上洒下柔顺的阴影,像是文艺电影中的男主角,眼神却锐如利箭,射穿了她的最后一点不安。 “物间……谢谢你。” 千里的声音真诚而温柔,物间怔了怔,得意地扬起下巴。 “都是同学,不用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物间一看就是喜欢下西洋棋的人,必须的【。 ☆、爱憎归一 提交给家庭法庭的资料背面的备考栏上,是真堂老爷秘书一板一眼的字迹:恋风千里的亲生父亲同意了收养事项。 不过多久,法庭审判书发了下来,轻飘飘的薄纸却承载着沉重的法律,以及无数人深沉如泥沼的心思。董事会主席挑了挑眉,脸上的沟壑舒展开来,将藏在其中的赞许之意也毫不吝啬地送给了面前的男子。 “这真堂家也不知什么癖好,不过想必还是你女儿好,招人喜欢。” 恋风有资眯起眼睛做了个笑,主席也收回视线,一次又一次地看手上早已拟好的合同,叹出满意。 “此事成了,可以一举在都心铺开支店,还有几笔生意就等资金到账了。接下来还有的忙,你今天先回家吧。” “……我明白了。” 男人的应答声如同坠入深海,欲扩散时,已经被隔绝了所有空气。 千里在鸟啼声的环绕中走出客厅,餐桌上是继母做好的简单早餐,她人却已经去上班了。一个在料理方面十分传统的女人,做出的味增汤引动食欲,这是家的香气。 恋风有资已经西装笔挺地端坐在主人席上,千里也无言地落座。 今日去与真堂家提交了领养通知,便不必再回到这里来了。她握起筷子搅动汤碗,一口下去,热汤入胃,却忽然在这个与她若即若离的继母的料理中,品出了十五年份的留恋。 这里不是她的家,却终究在时光中刻上了她的名字。 即便离开这里,也无法将那个名字的凹凸抹平。 这大概是千里吃过的最为静默的一顿早饭,恋风有资不发一语,静到最后搁下筷子时的轻微触碰声,都仿佛是戳破了某个被掩盖的秘密。 准备好需要的书面证明,她站在门前,向恋风有资弯腰行礼。拿起与放下都需要勇气,放下这一切,从今以后,甚至需要舍弃恋风这个名字。 “走之前,把你没说出口的话都告诉他吧。” 灯影稀稀,千里与物间漫步在店内的和式庭院,最后在门口等待恋风有资派来接人的车。 “还要说吗?我的期待与失望,也不应该由他负责。” “那还可以感谢他至今为止的陪伴和照顾。” 千里有些意外:“……你还会说这样的话,明天要下冰雹了。” 余光瞥见了去付账的真堂徐徐从走廊深处踱步出来,物间仰头望月,映着月亮的碧眼中化开了清冷的恍惚。 “我很懂吧?毕竟,我也从来不讨厌我父亲。” 不知怎的,千里鞠躬时想到了几个月前那个衣香鬓影的宴会夜晚,物间的言行贯彻初终,他一直是他。 原来他能让人气得牙痒痒,就是因为他面对人生总是笑得如此透彻,以至于能肆意看穿他人内心。 那双碧海般澄亮的瞳孔浮现在脑海。也许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这种被他洞穿的感觉。 她鞠完躬直起身来,发现恋风有资似乎又消瘦了一些,像个撑着西装的衣架子。这个男人似乎永远也不肯说出他背负着什么,又在与什么较劲。就连恳求她好好考虑的那个电话,现在回想起来都似乎包含了七八分演技。 即使如此,千里也从没有讨厌过他。 “父亲,”期待与失望都咽回了心里,她选择再叫他一次,“保重身体。” 恋风有资嘴唇微动。 转身离去时,脚步声似乎要唱响一曲离别。千里 分卷阅读48 打开门,听见后面更加急促的足音传来,男人快步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腕。 “如果——如果我让你去做想做的事,你愿意留下来吗?” 千里回过头,看见一行泪从那张布满乞求的面容静静落下。滴落地面时,她曾祈祷的可能性从中生根发芽,那是恋风家缺失已久的爱的温度。 忽然接到真堂的电话,物间还是有些意外。 “儿媳妇还是女儿本来无所谓,手续都办妥了就差交通知的时候反悔,才是最糟心的。不仅白白出门一趟,银行说的那些好话也要作废了,我爸可是气出白头发了。” 物间哼了一声:“令尊本来就满头白发。” 恋风有资反悔了,连带着恋风千里也决定拒绝收养。虽说杂七杂八的手续本就都是手下人去操办的,真堂老爷只是听句话,折腾半天仍是浪费感情。 这是物间曾设想过的结局之一,恋风有资点头那天,本以为可能性已经消失了,怎料有些人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最重要的决断偏偏要等到最后关头。 也许他是个优秀的商人,但走出银行时,有许多因素会影响人的决断力。人生不像股市,收放买卖都遵循着固有规律,恋风有资面对人心,还是没能像在工作中那样当机立断,终是纠结到最后。 天近黄昏,物间远远看着下沉的夕阳。只希望千里更期待的,其实也是这样的结局。 真堂换了个话题:“借我打通我父母,以企业规模的力量对恋风有资施压,难道不违背你远离公司经营的原则?” “就像你上了士杰也不会当英雄,我找你帮忙也不能代表什么。” 物间不以为意。他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既然要帮,那就不择手段地帮。只要不动摇前进的方向,甚至不吝于利用父辈结下的关系。 也许有些结果主义,忽略了挣扎其中的许多人,比如恋风有资,真堂家上下,比如静冈银行成百上千的员工,但他从不觉得自己能为所有人的喜怒哀乐负责。 如果达到了这样的高度,又何必考进雄英? 他不过是费尽心思,在做一个人的英雄罢了。 少年跨出校门,回身望去,雄英气派无比的教学楼耸入沉沉的火烧云间,如同金碧辉煌的圣堂。明天开始,恋风千里就能回到这里,回到熟悉的教室。 明天开始,他便能夺回有她的日常了。 “你呢,为什么会帮我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物间反问,“一顿饭钱而已,也在和食那天请回来了。” “因为我不想娶你惦记着的女孩啊,看着心烦。” 物间站定,终于被真堂噎了一下。真堂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气愤,对着电话放肆地大笑起来。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明明不应该做英雄,却哪怕丢盔弃甲也要走这条路的人。” 论家世样貌,两人均不相上下,但真堂知道物间不知道的是,就连对英雄的憧憬,两人也出奇地成了彼此的镜子。 他争取到了士杰高中的入学通知书,却注定无法争取到属于自己的英雄执照。 真堂家的综合商社掌商界牛耳,是欧尔麦特的事务所也无法与之相比的经济集团。 真堂老爷所执掌的主席一职,是世界规模的肥肉,若无定好的子嗣继承,必成内部争端的导火线。 真堂有适合做英雄的强力个性,物间没有; 而物间有愿为梦想舍弃家业的气魄,真堂自认,他没有。 物间宁人从小便专注地看着那个成为英雄的未来,真堂摇在一旁看着他,将心中所有的羡慕,都撕碎成优越感的形状。 黄昏的风声从听筒刮过,缓解了片刻的沉默。 电话那头的物间语调惬意地回答:“正好,我也讨厌你。” “真的可以吗?” 女人垂眸,掌心下是真堂家送来的家庭法庭审判书备份。她五指微微用力,在雪白的纸张上留下了细碎的指甲痕迹。 在恋风有资印象中,他们已有几年没有这样深夜同坐在客厅。今晚恋风薰子带着邮箱里的这份文件进门时,指尖也在颤抖着。 明天,就是千里和真堂家去确认收养关系的日子。 “千里同意了。何况,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她也不是我的女儿!”薰子抬高声音,“可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女儿了!我本想花时间一点点让她接纳我,可连你们父女都变得如此冷漠,然后她独自上京求学……” 恋风有资怔怔地看着她,回忆起结婚前她笑着说,不在乎家里已经有个孩子。 脑海内无数片段交替出现,他本以为是无法生育的现实,让夫妻之间迅速生出嫌隙。然而真相却往往简单得令人意外,也意外得让人遗憾。 “你疏远我,是因为我和千里的关系变了?” 薰子疲惫地低下头。 这些年来,她和恋风有资一样,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工作,在公司做着自愿加班到深夜的职场女性。 分卷阅读49 如果不是家的温度太冷,谁愿意徘徊在外呢? 无数话语滞在喉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吞咽,反逼得它们争先恐后地想要从口中大吼出来,发泄干净。 “我还可以再争取一次吗?” 灯下,薰子眼角的眼妆已经开始晕染,恋风有资却觉得似乎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看见那巧笑倩兮的女孩一身职业装束,裹着春风的灵动面孔。 她缓缓靠在他的肩头:“每次说到女儿时的你,是我最喜欢的温柔的你。” 夜深了,审判书的备份被揉成纸团,扔进了垃圾桶。 夜晚的恋风家客厅,今天竟有一双人互相依偎。落地窗外月色正美,他们从有了裂痕的泛黄的玻璃中,看见一路走来的时光痕迹。 扔进垃圾桶的爱,还能捡回来吗?他一直不屑于回答的问题,终于有了另一个答案。 小春日和,骄阳似火,雄英占地傲人的模拟市街区里激突声不断。一轮对战结束,两个滚得满身是土的人退出来,千里与物间与他们擦身而过,走上前去。 “想不到我们成了对手,”物间的金发在刺眼的阳光下像个吸引仇恨的靶子,脸上表情却好整以暇,“正好,今天我们就把期末考试时的账算清楚!” 千里活动了一下身体,骨节松动时咔咔作响。 “用盗版个性的人也好意思这么张狂。”她向布拉德示意已经准备好了,“你绝对不可能赢我。” 物间诡异一笑:“这可说不定。” 开始的口号响起时,两人在复杂的大楼间奔跑起来。 迎面的风干净而清冽,却带着秋日阳光的温度,千里感觉自己似乎乘着风与阳光,奔跑在一个没有边境的梦里。 父亲被公司责令出向,堂堂干部去了九州的支店做营业。但靠着继母这些年在工作上的积累,家中竟然也能维持着收支平衡。 有手被辞退,想必又在哪里继续醉心于家政事业,千里不舍得她,却也开始学着自己生活。 但有失必有得,她终于回到了雄英,每日走在梦寐以求的林荫道,一点点缩进着与同学们的关系。 谁说过得失多少要计算分明?此刻驰骋在风中,闻到的风的气息令人着迷,明明仅此便足够。 她停下来,冷静地猜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这里四通八达,只要在有效范围内发动了个性,便是胜利。 物间看穿了她,甚至将她灵魂中隐藏的声音强硬地拉了出来。但他也有看不穿的东西。 物间绕了一大圈后开始往回走,他不知道千里撤开了多远,但他丝毫不必担心千里发动个性。 想到这里,他实在忍不住地边走边低声笑了出来。 千里的个性,对他早就没用了! 单方面的碾压,一边倒的战斗。恋风千里在他面前,早已与赤手空拳无异。 是,他喜欢她。 喜欢她的坚强与脆弱,别扭与真诚,笑容与眼泪,喜欢她与他针锋相对,也喜欢她对他的依靠。 即使是物间不想承认的事实,在此刻若能成为他的武器,他便会毫不犹豫地使用。 公私分明,能赢一次是一次。 又绕过一个弯,他终于找到了那簇奶茶色的发丝从街角闪过。物间屏息凝神地追上去,快速接近她。 电光石火间,他还没有触碰到千里,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些许的动静,转过头来的同时便铺散出甜蜜的花香。 “别碰我——” “我不要。” 少女怔在原地,物间立即三两步冲上前,反过来扣住她的手腕。笑意越来越深,他按住她的身体,看进她写满了震惊的紫晶色眼眸。 “为、为什么……” 想看到喜欢的人不设防的模样,是所有青春期少年攒动的心思。而性格本就很差的物间宁人,自然也不例外。 “你,输,了。” 另一缕花香如同雨后的彩虹般融入空气中,周边陷入了湿漉漉的馥郁。 他笑眯眯地开口:“来,认输吧,恋风。” 他看见千里的脸像染上了玫瑰花的汁水,渐渐红了起来。想到那个中了个性时像小绵羊般乖巧可爱的千里,物间抬头看向路灯上的摄像头,转过身子挡住了她的脸。 目光相碰,他却没有听见想要的回答。 “我不要。” “哈?”物间也愣住,“你不要?为什么?” “我才想问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你先回答我——”一句话未说完,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面前的千里神色比起说是娇羞温柔,不如说是恼羞成怒,这样出乎意料的反应,几秒前不是刚发生过么? 尴尬的沉默,他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千里,最后仿佛触电般松开她的手,余温烧得他五指发疼。 ……该不会,两情相悦? ““怎么可能……”” 两个声音默契地同时响起 分卷阅读50 ,大眼瞪小眼中,不知是哪一方先笑了出来。 然后监视器中落入一阵透着羞赧的笑声,被风托向秋日的天空。 当爱肉眼可见,感情无所遁形,自欺欺人的谎言终究会失去意义。 物间宁人与恋风千里今天的实战结果无效——两人走出演习场时,只剩布拉德金在十八个乌合之众一哄而上的调笑声背后摇着头记录。 作者有话要说:  物间篇终于写完了,最近太忙了,什么两个星期都不存在() 这篇文不仅文风在学别人,构成其实也在学,而物间篇里这种多个角色视角同时推进的构成方式应该比较明显。就是,太难了我学不会而已。。。。。。呜呜! 写完再看看,会发现主轴换个别的背景也能写,不一定非要小英雄,这就是为什么原创设定和吃书剧情这么多() 我想写我喜欢的角色,但也想试着单纯把这些角色变成一个故事里的一个棋子。 anyway物间老爷这次是名正言顺的物间老爷了吧! 下章开始是老师,biu ☆、一猫之缘 “如果不想当英雄,又何必进雄英?” 相泽忽然开口,千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抱着猫,目视前方,似乎不打算承认刚才的话是他说的。 千里低头看着脚下被月光照得漆黑的影子,轻声说“您说得对”。 或许相泽早已忘了开学前那一席置她于冰天雪窖的话,但千里一直记着。心底深处,她明白正因为相泽的指责是对的,她才会感到受伤——她进雄英,并不是因为想当英雄,而是因为想见相泽消太,那个总是避开闪光灯的神秘英雄一面。 所以,现在的恋风千里真正有了成为英雄的目标,也才真正有了接受相泽指导的资格。 和她误会的不同……他没有放弃自己,从未。 走夜路的脚步徒然轻快起来,千里和相泽相对无言地往有灯光的方向走去,只是默契地听着leo喵喵的叫声。 雪白的大房间里飘着淡淡的动物腥气,又被一层清凉的消毒水气味遮盖住,多闻闻仿佛鼻子都要失灵了。值夜班的医生和助手动作麻利地处理了leo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好了接下来要用的几副药。 “谢谢医生。” 相泽接过单子,礼貌地道了谢。看起来和相泽年纪差不多大的医生扶了扶眼镜,严肃地盯着相泽看了一秒……两秒……三秒……十分感同身受地点起了头。 “相泽先生眼睛里红血丝很严重,工作应该比较辛苦。”他语重心长地转头朝向千里,“小姑娘回去在家记得多照顾leo一些。” 相泽和千里面面相觑,一瞬间都在对方缺乏表情的脸上看到了隐隐约约的尴尬。要说相泽消太不过是而立之年,一般的男人三十岁几乎都还创业未半呢,而眼前能在雄英高中执教鞭的伟大职业英雄只不过是邋遢一点,颓废一点,胡子长一点,头发多一点,声音低沉一点,眼神死了一点……居然被当做了恋风千里的爹。 “咳……她是我的学生。” 相泽用脖子上缠着的布挡住下半张脸,望着不远处的leo。助手正给它清理被血粘成了一团的毛,那享受着纤纤玉指抚摸的猫脸看起来十分慵懒自如,每一根毛都在跳舞。 “原来——啊——十分抱歉。” 交替看了看相泽和千里,医生的眼神开始四处游移。他也随着相泽咳嗽了一声,仿佛在这个黑灯瞎火的夜晚撞破了某种不能言说的秘密。 这要是家人也就算了,大半夜的,老师和学生孤男寡女地相处着,还一起送猫来医院,有点在普世价值边缘试探的感觉。医生脸上写着“我不八卦”四个大字,和蔼地朝他们笑笑后起身离去。 相泽漠然地目送他的背影。如果要花时间详细和他解释,明显有悖于他效率主义的原则——太不合理了,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这几天leo要每天换药,不能放养在外了。” “它的主人不是不在么?” “我会照顾它的,”千里的目光隔着玻璃追随在洗澡间四处挣扎的leo,“伤好前就住在我家吧。” 她的语气很温和,轻飘飘一句话就带过了暂时养一只主人神隐的猫会生出的麻烦。相泽的住所不能养宠物,他没有接话,视线从leo身上寸寸倒回正看着它的千里脸上。少女眼中一潭春水,在斑驳的灯光中柔柔地荡着,宁静如夜。 那一刻他忽然察觉到,同样是如此关心leo,他们其实不大一样。 他是因为爱猫,而恋风千里也许是因为温柔。 相泽默默地付了医药费,又默默地从助手手中接过洗完之后花纹都好像褪了一层色的三花猫。折腾了好一番的leo不再抗拒相泽的接触,缩在他怀里昏昏欲睡,看得相泽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千里感觉他应该是激动的。 因为走到千里家门口时,他犹豫又 分卷阅读51 犹豫,一声不吭地天人交战了半分钟才把猫交给千里。相泽很不舍得,堪堪把猫送到千里身前时停住了,面色沉重。 不幸而又万幸的是leo被他惊醒了,机警地睁开眼睛转了转,直接从他手上蹿到了千里手上,连一个回眸都没有给他。 “呃……”千里感觉自己比相泽还尴尬,“请不要在意,相——”她忽然想起相泽不让她在外面喊老师,“橡皮头。” 相泽挑挑眉,收回手并没有马上说话。这时房门打开了,有手拎着袋子走出来,忽然看见一个黑发黑衣黑裤,融入黑夜的男人正拦在抱着猫的千里面前,吓了一跳:“谁!”两只多出来的手抡起袋子冲上前去。 “……”相泽缓缓地转过头看她,面无表情,“您好,我是恋风的老师。” 有手冻了两大瓶蜜柑果汁在冰箱里,千里倒了一杯,看着金黄色的液体渐渐盈满杯壁。她脑海中想象着从未喝过的香槟,可惜一入口,依旧只是芬芳的果香。 leo在满屋子乱窜,它想必很久没有进过人类的家里了,几张桌上的纸币被它爪子一磨,飘到了地上。那是相泽留下的钱,他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买个猫砂盆吧”。有手客气地目送他转身离开,像一道影子逐渐消失,才悄悄扯过千里的衣袖。 “你这老师看着阴郁吓人,不像个英雄。” 喵的一声,不知道leo是赞同还是反对。千里摸摸它的脑袋,舒展眉眼,不自觉地微微笑了笑:“也许不像,但他是个英雄,最好的那种。” 所谓英雄只赞颂那颗心,本来不应该关心外表如何。现在千里知道了,这个时代的英雄承载了许多光鲜美好的符号,所以她才觉得还有相泽消太这样站在背光处的职业英雄出现在眼前,或许是她的幸运。 相泽消太隐约知道,恋风千里有个坏习惯。下课铃打响,他站起来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回来的工夫,英雄科的小崽子们也放学了。他两耳不闻窗外事,正翻开教案在电脑上敲下了第一个字,布拉德金气沉丹田的叹息声穿过半个办公室飞进他的耳朵里。 “你进的是英雄科,英雄科啊!让你用一下个性怎么这么费劲呢?” 没人回答他,布拉德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肺活量好得仿佛是在炫技。 “你不觉得你输得很遗憾,队友也输得很遗憾吗?”他循循善诱,“你想要进步,前提是要敢于去尝试。” “我觉得……总会有其他赢的方法。” 应答声终于响起,相泽停下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手,斜去一眼。恋风千里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只是那一贯平淡的语气如同在评价他人的输赢,气得布拉德横眉竖目,标准的皇帝不急太监急。恋风千里的坏习惯,就是她总是想不凭借个性,冲到近距离靠肉搏。 然而她的肉搏能力放在铁哲等人面前——实在是——相泽懒得评价,浪费时间。 准确的说这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坏习惯了,放在战场这就是一个致命的弱点。训练时有同伴打配合,她尚且碰不到布拉德一根毛,实战时大家各自对敌,恋风千里遇到个性适合攻击的敌人,甚至不需要思考如何近身,立刻就死。 她对她的个性像是抱有某种情结,所以才竭力不去使用。只是相泽和布拉德不同,去深挖学生每个举动背后的心事不符合他对合理性的追究。他一心两用地听着布拉德和千里的对话,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略微扬了扬眉,显得那双无精打采的死鱼眼好像也睁大了一些。 “到此为止。” 相泽一拉手中的捕缚布,被裹成粽子的千里就躺在地上痛苦地惨叫一声。这还不算完,他直接一脚踩上去碾了几下,正在不远处围观的物间“嘶”地倒吸一口冷气,心地善良的铁哲干脆捂住眼睛不看这残忍的虐待画面。 “这是恋风打得最久的一次,我还以为她要用个性了。” “那是因为相泽老师在有意吊着她,让她觉得自己能赢——恋风千里自作自受不好看吗,你捂眼睛干什么?”物间浅笑着去用力掰开铁哲的手,“还是布拉德老师心太软,对恋风这样的死脑筋,就应该把她捧到天上再狠狠地摔下去,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被掰开了手,铁哲只能用力闭着眼睛:“恋风害你实战训练输了两次,你记仇有点明显。” 物间幸灾乐祸地“嗯哼”一声作答,他衷心希望相泽多多抽空,勤来上课,他谨代表B班恋风千里外全体同学表示感谢。 此时被相泽的脚推动着,千里的内心却出乎意料的冷静。他给了她好几次机会,定在她面前,只要她使用个性,费洛蒙融入空气,就可以赢。人果真浅薄,一次两次,她忍住了;但当她被捕缚布吊起来挂在半空,动弹不得,败局已定时,她依然可以通过使用个性取胜——再不动心,那她就是真的看破红尘了啊! 结果一切都是相泽的圈套,她的个性被封住,根本用不出来。飞扬的尘土吸进喉咙里,千里狼狈地咳嗽起来,相泽终于高抬贵脚,漠然俯瞰着她。 “懂了么?个性就是你的武器,用 分卷阅读52 不了就是死。” 她抬头仰望相泽,只能看到他的下巴线条,和下巴上的胡渣。然而就和千里已经觉得相泽的胡渣很顺眼了一样,她现在也已经知道相泽说的才是对的。 无论是布拉德还是相泽,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必须走出自己的阴影。但要跨越日积月累的后悔与害怕,又怎是一小步的距离,她对上相泽徒然低头看她的眼睛,是死水,是无星之夜,所以永远平静而有耐心。 那个瞬间他像是伸手按压了她心中的海绵,要释放里面的水,涌出心尖时有些酸涩。 “但如果中了我的个性,没法上课……老师你也会为难吧?” 只是没想到相泽定定地看着她,却勾起嘴角。 “哦?你可以试试。” 我中不了你的个性,你在瞎操什么心——言语中尽是挑衅,平时少有老师这么说话。然而千里此时无暇注意他那难得张扬的情感和隐藏在尖锐语气中的安抚,而是怔怔地看着那张一下子精神起来的脸庞。 原来相泽消太也是会笑的,重要的是……不是对猫。 作者有话要说:  太阳当空照,老师对我笑(……) 暑假过得快乐吗,有空时记得看文评论,安慰作者被jj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脆弱小心脏。 顺便作者已经放弃找回前面苟了这么久的文风了,我要用最真实的自己去面对老师!! ☆、横生枝节 在千里抗拒使用个性时,警告她“个性是你的武器,用不了就会死”的人是相泽。 但是同样的,在下课时忽然说可以教她用捕缚布的人……也是相泽。 千里先是茫然,然后意外,最后欣喜若狂。对于个性不适合战斗的她来说,如果能有一样不依靠力量的战斗手段,绝对是通往英雄那条康庄大道的一条小小捷径。 是的,欣喜若狂。不仅是因为她可以学到捕缚布的用法,更因为这个开口说要教她的人是隔壁班脸上永远没有表情的相泽老师,她晦涩童年里与众不同的一抹影子。刚才看到了他略显奇异的笑容已经有如昙花一现,此时居然能得到他课下的亲自指点。 千里满腔的向日葵花田齐齐开放,热情地转向面前黑漆漆的太阳。 但在相泽眼里,少女只是对他弯了弯眉,认真地低头说好。抬起头来时,只有她紫晶般的眸子灿若星辰,闪烁着无暇的真挚,隐约还能看出她是确实觉得很高兴。 于是相泽先和她说明:“我的训练菜单比上课苦十倍。” 千里一愣,然后严肃地回答:“好的。” 至于是不是真的比上课要苦十倍? 这个千里觉得自己没有评价的权利,因为以她的角度来看三位数以下的倍数都不足以形容学捕缚布的艰苦卓绝,显然她已经戴上了当事人滤镜。 放学以后,她要留下来完成相泽规定的体能训练,一周五天,每天三小时自不必说;周末加餐,只要相泽有空更是从天亮练到天黑,一整天都在丛林区域的草木气味中度过。 夕阳西下,千里又被相泽绑成粽子,一脚从树上踹到地面上,吃了一脸沙子。 “今天到此结束。” 相泽说完拉起捕缚布收回手上,千里便仿佛一筒不小心掉下去的卷纸,卷着黄沙翻滚出好几米远。 她今天有三次机会可以对他发动个性,然而每当她下定决心要出手时,相泽的视线总会如影随形,将那馥郁花香扼杀在摇篮之中。近一个月时间,千里从一开始坚决不愿使用个性,到逐渐卯上了劲:相泽嘲笑她根本不可能让他中个性,她就想试试——然而,她真的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在相泽面前,她就像是「无个性」。相泽眸光一动,她便毫无迷倒他的可能性,只能挥动捕缚布,全力应对。 “要熟悉到什么程度才能在实战中使用?” 千里实在爬不起来了,撑着地有气无力地问。 相泽瞥她一眼,似乎从没见过如此灰头土脸的受虐狂:“到你毕业。” “……”欲哭无泪,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下周的体育祭,”他淡淡地说,“捕缚布,你还不能用。” 老师说的话不敢忤逆,况且千里对自己的水平心知肚明,强行应用还不熟练的打法,在实战中很可能会反噬自身。相泽作为职业英雄自然深知此理,只是他不会这么温和亲切地告诉她罢了。 这些天的相处,让千里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懂了他的外冷内热。伸手过去是一片冰凉,但还有一颗话梅般酸涩的果子藏在其中,像是一点也不甜的苹果糖。 不甜,却让人尝过后便难以忘怀。 所以他才是会一边毫不犹豫地践踏她,又若无其事地填补她梦想中的缺口的人。千里在心中叹息,他真的……是个很好的英雄。 “老师。”她一点点坐起身来,仰头望着他,指了指自己的长发。 相泽眯眼与她对视几秒 分卷阅读53 后,忽然接通了电波,抬手摸进杂乱的发间,取下了一片亮晶晶的绿叶。 他皱眉,千里却看地微微笑了出来,若有若无的笑容在黄昏模糊的颜色中扩散开来,荡起温柔的涟漪。 小鬼。 相泽扔掉树叶,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感情:“回去写这周训练的总结,A4纸两页。” 在千里开始了昏天暗地的训练后,leo也渐渐养好了伤。周末她抽出时间和相泽请了假,带leo去医院复诊。其应答之爽快让千里觉得他心里也是想去的,只是碍于面子依然绷着一张脸而已。 宠物病院前台还是那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姐姐,千里坐下来看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就听见她的声音:“恋风小姐,恋风小姐,到您了。” 她提起装着leo的包走向诊室时,忽然察觉到一道锋利的视线,侧头望去,一头褪了色的金发少女,脸仿佛有些熟悉。她确实在盯着自己看。 千里默不作声地进了诊室,要放下猫包时才忽然想起她是谁——与此同时,抓包的手抖了抖,砰一声将包摔到地上。医生连招呼都还没来得及和她打,赶紧先去开包抱出了猫。 leo不像家猫那么胆小,但也不太服人,被医生和护士抓住后喵喵叫着反抗起来。千里站在不远处望着它圆圆的眼睛半咪起来,还在想刚才前台碰到的人。 那个人叫中瓶叠,是她的小学同学。 走出宠物医院时,她心中的预感成真了。中瓶也背着猫包,正站在门外,挡在了她面前。 “恋风千里,是你吧?”她扬了扬眉。 千里没有说话,低下头默认了。如果可以,她希望今后的人生中再也不要有她小学时的同学登场,因为这一段记忆就像一瓶波子汽水里的弹珠,上不去也下不来,永远卡在喉间……只不过让人难受罢了。 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其他人。 “真巧啊,我知道你去了东京,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中瓶笑了笑,“你现在在哪里上学呢?有这么出色的个性,只要你想,做敌人还是做英雄都不难吧?” 午后的市区车水马龙,来往的路人与她们擦身而过时都会投来若有若无的一瞥。千里觉得手脚冰冷,面前的少女正在强行挖掘出她心中最深处的那片阴影,而她却无法拒绝……是的,她是加害者,而中瓶是无数被害者中的一个,她没有资格拒绝,更没有资格辩解些什么。 是恋风千里本人,使用个性,让全班的孩子都热烈地围绕着她,让她在学校享受着充满尊重和快乐的友情。 那是一个持续了不到十天的梦。 只是那时的她还太小,既不知道有些事情做了本没有任何意义,也不知道当梦碎了以后,满地的碎片只会扎伤自己。 事情很快败露,同学家长们十分震惊,PTA向学校施加压力……千里尚不能理解事情的严重性,而最后学校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恋风有资也向PTA道了歉。 当然,静冈的学校肯定是不能待了,所以千里才来到了东京。 个性对她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件事发生之前,是她遭受校园冷暴力的原因,这件事发生之后,则成为了她再也不愿意直视的一道伤口,似乎不会好的那种。 如果不是相泽消太挽救了千里对自己个性的最后一丝期待,她不会为了与他重逢而来到雄英高中,那么此刻,或许也不会与不想重逢的人重逢。 世事如梦,缘起无常。 千里按紧了猫包,她自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往后退了一步。然而中瓶不依不饶,也往前追了一步。 “对不起……” “干嘛要道歉,难道还怕我去你现在的学校投诉你做过的事吗?我不会的……” 要怎样她才愿意不再追究? 要她如何道歉,中瓶才会原谅她?可是……中瓶似乎并不想听她的道歉……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千里用力摇了摇头,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心跳如擂鼓,渐渐淹没了耳边中瓶的说话声。 她慌不择路地转身想离开,中瓶没有拉住她,便转手拉住了她的猫包。 包里的leo发出了不知是戒备还是害怕的叫声。被拉住的那一刻,千里终于开始感到头晕目眩,一阵恶心。像是人陷入了深海,胸口受到成百吨水的压迫,双腿也徒然失去了力气。 她太弱小了……决无法对抗大海。 忽然另一个声音响起:“你找她有事?” “你是……”中瓶下意识松开了千里的包。 “那抱歉了,她和我一起的。”那人声音中含着笑,说完后拉着千里不由分说地离开。千里的脚步虚浮无力,中途差点摔倒时也被那人扶了一把,直到拐了个弯再也看不见医院的牌子了,那人才放开她。 千里立刻靠在墙边大口地深呼吸起来,这时的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掐着脖子,马上进屠宰场的鸭子却忽然死里逃生。前后左右看看,中瓶确实已经不在了——腿又是一软,她 分卷阅读54 赶紧扶着墙站稳了。 “脸色有点差哦,我送你去医院?” 带她离开的人似乎很好心地说。千里终于有力气抬头看他一眼——却又是一张很眼熟的脸。 不对,应该说,很眼熟的翅膀。 “嚯”的一声,那人见千里盯着他的翅膀看,便十分配合地展开羽翼。他有色眼镜下是一对眼角飘起的桃花眼,长得很年轻,但下巴也和相泽一样蓄着胡渣——可能不把胡子剃干净是现在职业英雄界的最新时尚。 他好像是英雄排行榜第三的职业英雄,霍克斯。千里刚舒缓下来的心蓦然紧张起来。 “不用,我没事。”声音抖了一下,但总得还是做到了平静地回答。 “哦?不过你的脸色真的很差,我建议你等会自己照照镜子。”霍克斯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眼镜,“既然你不想去医院,或者我们可以去喝杯茶,你对刚才那位小姐有什么不满可以告诉我,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 千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总觉得……这说话的风格似乎也很耳熟。 怎么听起来像是来搭讪的?但霍克斯又怎么可能会搭讪呢? “你是霍克斯吗?”她低声问。 霍克斯挑眉一笑,露出了两分慵懒:“原来你认识我,那赏个脸?” 然而霍克斯始料未及的是,认证了自己的身份后千里却露出了十分古怪的表情。她一垂眸,细密的睫毛挡住了那双漂亮但无神的眼睛,而白玉般的额头仍在刘海后面若隐若现。还没等霍克斯询问,她已经再度开口。 “刚才谢谢您。” 说完,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呃……那个?” 那个娇小的身影缩着脖子快步走远,仿佛身后不是霍克斯,而是十个彪形大汉在追她。 霍克斯错愕地看着她以媲美竞走的速度离开了,倒并没有生出追上去的意思。 知道他是谁,还像这样躲瘟疫一样躲着他? 霍克斯摸了摸下巴,他习惯戴手套,所以永远不会被自己的胡渣扎着,只觉得有些好奇。难道这个女孩……是他的黑子?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霍克斯才22岁!?我一直以为他和老师差不多大……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对不起霍克斯还是对不起老师。 真的谢谢大家的收藏评论等等,是我更新的动力m(_ _)m ☆、所谓私欲 热气蒸腾到空中,化为覆盖在天上的云朵的一份子。千里坐倒在墙边,伸手摸到的却是冰棱,从指尖一直到心脏都被冻得透心凉。 “胜者,英雄科A班轰焦冻!” 全场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轰从对面的冰墙后面走出来淡漠地看着她。那堵墙从四面围住他,隔绝了空气,密不透风,千里的个性无法随风而入,自然也就被化解。 输得理所当然,所以千里甚至一点也不气馁。这是八进四,不巧的只是在于她过早对上了轰焦冻,而她在前面那场比赛里已经赢得足够轻松漂亮。 不靠捕缚布,千里进入了正式比赛。这是她为了不让相泽失望,拼尽全力所得到的结果,是她现在能够拿出的最好的结果。 「哎呀,恋风的个性可以用这种方式克制,真不愧是轰!」 「嗯,做到了在实战时灵活应变。」 欢呼一浪高过一浪,她歪歪扭扭地默默走下场,身后的扩音器里响起了相泽的解说声,四平八稳,与几年前从电视上传来的别无二致。 没有提到她的名字。 在他看来,想必她还有很多值得吐槽的地方,让他感到失望了吧。 保健室的消毒水气味还是那么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千里已经再没有打过把这里当做午休逃难所的主意了。最近的魔鬼训练太苦,她中午都是随便吃点东西就歪倒在课桌上睡到下午上课,有时候睡醒的瞬间甚至有点害怕,该不会流了口水然后被物间之类的人给看到了吧…… 决赛前有一段休息时间,扩音器也安静下来。治愈女郎给千里治了伤,上了药,不知在隔间外面做些什么。 所有的声音便忽然消失了,千里茫然地躺在床上,盯着保健室的天花板,她不知道今天的这场体育祭,她参加的是否值得,所以……结束之后,一阵空虚感唐突地造访内心。 她闭上眼睛,思绪渐渐抽离。 “恋风同学,探病的来喽。” 唰的一声,治愈女郎拉开帘子,她猛地睁开眼睛。 雪白的帘子映着漆黑的影子,相泽黑洞洞的眼睛正平静地看着她。千里茫然地坐起来,“老师……”然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世界再次安静,三个人都沉默着。 一小一大一老,代沟之深刻也像是wifi信号,所以没人主动开口。 五秒后,治愈女郎和蔼一笑:“你们聊。” 老太太悠然走 分卷阅读55 了出去,相泽便迈了一步进来。听到治愈女郎离开时的关门声,他终于淡淡开口。 “吃糖吗。” “呃?”千里以为自己听错了,用语气词礼貌地请他再说一次。然而相泽显然并不会重复同一句话,他只是不由分说地上前拉出了千里的手。 然后在她掌心轻飘飘放下两颗软糖。 千里感觉接糖的手微微颤抖,终于确定他刚才确实是在问自己要不要吃糖?并且还真的给了她两颗糖?疑问排山倒海地袭来,在她忍不住要问之前,相泽已经看透了她头顶上的问号般提前说明:“治愈女郎给的,我不需要,但不能不要。” 原来是把她当做了废品回收站…… 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千里收起五指,握紧手中的糖。向相泽消太祈求一句表扬是多么困难的事,她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悄然放弃。而相泽会特意来一趟,绝不是为了和她玩你看我我看你的游戏,今天的体育祭,她一定有什么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重大失误。 比如……轰用冰墙将她隔绝在外,她可以尝试挖一条地道直接无视那堵墙,之类的。 太自虐了,应该不会有这种选手。 她抽筋般地扬起嘴角:“老师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相泽也抽筋般地扬了扬嘴角,但应该是被她气的。 “不用这么视死如归,你表现得不错。” “我?”千里受宠若惊地缩起来,“错了?” “是不错,你努力了。”相泽居然耐心地又说了一遍,顿时千里仿佛看到冷清的保健室里春暖花开,樱花花瓣在狭窄的室内漫天飞舞,落在相泽的头顶和肩膀上,层层堆砌,把他变成了一个粉色的男人。 揉了揉眼睛,一时间她说不出话来。 “你的个性在不断增强,尽管平时一直抗拒使用。”他无视千里的眼神淡淡地说,“今天如果不是午夜老师提前移动了位置,你已经把她拉下马了。” 顿了顿,他才又补充道。 “涨幅如此,你或许天生应该成为英雄。” 你或许天生应该成为英雄。 一记重音,在脑海无限回放。 那是她跌跌撞撞十五年来,最想要听到的一句话。是至今为止,从未有人愿意施舍给她的一句话。 相泽以报出今天午餐的菜单的语气,就如此平淡地说了出来。 千里仰头望着他,视线中的片片黑色渐渐连在一起,变得模糊不清。她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在这个人这里,得到了认可。 她的个性,是可以做英雄的,是应该做英雄的。 “谢谢……” 泪珠一颗颗滚落,一声声在她手背上滴落出透明的轻响。 她直直地看着相泽,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 “谢谢……谢谢您……” 翻来覆去地重复这两个字,是她混乱的大脑唯一下达的指令。相泽怔怔地看着她,好像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伸出手来,在离千里的脸越来越近时忽然停下了,然后窘迫的无处安放——只能又收了回去。 室内只剩下千里的抽泣声。 雄英体育祭会在全国直播,名声传遍全球,但千里并不希望曾经的小学同学们知道自己如今所在何处,尤其是前几天刚刚遇见了中瓶。 但她为了不让相泽失望,为了离英雄的道路再进一步,只能将所有的胆怯与不安放在一旁。 终于……是值得的,无论是进入雄英,还是参加体育祭。与他重逢后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相泽撩开帘子去抽了几张纸巾回来,一言不发地递给她。朦胧不清的视线中,千里看到他似乎又皱起了眉,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相泽与其他老师齐齐站成一排,看着眼前非要见校长的不速之客。彼此对视一眼,都是心有戚戚焉的复杂。 “请让我见校长,”少女忿忿不平地说,“我要投诉。” 少女叫中瓶叠,是杰物学园高中的学生。午夜见没人愿意动弹,只好叹了口气开始打圆场。 “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教务科……” “我打了,对方说会去了解,然后就没下文了。”她打断了午夜的话,“教务科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收了这种有污点的学生,是往雄英身上抹黑!” “可能教务科确实需要时间去调查……”午夜很耐心。 中瓶看向她,不悦地一撇嘴。 “根本不需要调查,这件事当时惊动了滨松市PTA协议会,说到恋风千里同学的名字,我读的小学里更是人人皆知。这些事情我都和教务科的老师们说得很清楚了,只要一问就知道。 ” “什,什么恋风,你说谁?” 布拉德金本在一旁作双眼无神状,此刻却忽然瞪大眼睛,他的声音如雷贯耳,顿时在办公室里炸开了。13号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然而那双小眼睛仍然超常发挥地瞪着中瓶。 分卷阅读56 相泽也听到了这个名字。 为一个中瓶浪费了这么多人的时间,显然并不值得。午夜的脾气还是太好了,他本想掐掉中瓶的滔滔不绝,却因为这个名字而慢了半拍。 这慢了半拍的反应,说不上是因为这个名字感到意外,还是因为其实觉得在意料之中。那一瞬间,相泽其实在脑海中勾勒出许多想象,来将千里叛逆又消极的性格与眼前这个女孩牵扯到了一起,猜测她的过去。 然而他立刻就亲手撕碎了所有的想象,定了定神,相泽冷漠地总结:“我们这里不是投诉窗口,和我们说也——” “就是她为一己私欲滥用个性迷惑了全班人——” 两个人的声音重合到一起,开始都想压倒对方,然后谁也没取得优势,便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即使是这样,大家依然清楚地分辨出了两个人分别在说些什么,所以——中瓶叠对恋风千里的控告,也就显得如此简单直白。 为一己私欲,滥用个性。 这样的形容,对人们来说,就是「敌人」。 训练的时间过了十分钟,左等右等也没等到相泽的人。那可不是一个会平白无故迟到的人,就算晴空霹雳,六月飞雪,他也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 也不知是开临时会议?又或者有什么人忽然闯入学校为非作歹?总不会是被哪家的小野猫吸引了吧?! 千里纳闷地穿过操场,走回教学楼,学校里的人所剩无几,夕阳西下,光影暧昧,空旷的走廊像是会通往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安静的空间里,她的脚步声也渐渐轻下来。然后走到教职工室的门前,玻璃中隐约映出许多人影。 果然是有事耽搁了——千里正欲敲门的手犹豫片刻,停了停。于是仿佛在鼓励她的三思般,门内忽然传来了少女尖利的声音。 “因为我投诉没有回应,才到这里来直接说名字。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想让雄英就录取了恋风千里的事情给我一个解释!” 千里的手僵在原地。 她听出那是中瓶的声音,不只是手……她整个人,她的大脑,或许还有她的心脏,都停了下来。 这一刻,她很希望时间就此停止,一切可能到来的痛苦与悲伤,都被封印在下一秒……永远不要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中瓶这样的动画路人甲也能被我拉出来写,我不敢乱写的可能只剩原点组了【。 ☆、一瞬永恒 又是漫长的沉默。 其实客观地看也许还不到十秒,但气氛的沉重压迫着每个人的心,脸上的表情也是不约而同的微妙,他们都在想什么?相泽消太的目光从同事们的脸上一一划过,淡得像是蜻蜓点水,不留丝毫痕迹。 职业英雄们到底不是一点就炸的小鬼,就连布拉德金也沉下了脸色,没有再叫嚷什么。一群人中,唯独十三号的脸被藏在黑漆漆的头盔下,看不出喜怒,幸好此刻他像救世主似的开口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如果你需要学校给你的解释,还是回去继续等教务科的回电吧。” “但——” “如果再没有回电,那么也请你再打过去。”午夜慵懒地往办公桌上一靠,“刚才橡皮头也说了,这些事情不是我们的工作。” 略加思索后,在场的职业英雄们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也就是为什么中瓶会来教职员室? 警卫放她进来,是让她去教务科的,她却跑来这里,当着英雄科所有老师的面抖开这件事。 因为学校放学了,但依然可能有学生会进出教职员室,而她,希望有人能听到这件事。 无论她说的是真是假,都可能经过师生们之口,让恋风千里的故事传遍雄英……并且还是名正言顺的“不小心”,而不是她在网络上散布谣言。 中瓶叠对恋风千里,毫无疑问有着恶意。而在这份恶意下的指控,显然不应该由他们来处理。 大家齐齐噤声的理由仅在于此,而并非是要偏袒千里。成年人的世界,本就不单单由正确和错误组成,即便是“守护正义的英雄”也一样被这个社会所拘束,有时候……并不是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能付诸实践的。 老师们舒了口气,午夜一抬手,做出请回的手势,这场小小的闹剧终于要到此为止了——中瓶咬了咬牙,全身渐渐绷紧。 在所有老师们审视的目光下,她像是孤身一人站在风中,独自迎风演出,身影摇摇欲坠。 “那么……无论雄英做出什么解释,我都想请问各位老师们,您们呢?如果是您们,会录取一个肆意对他人使用个性,又为了躲避他人目光而逃走的人吗?就算她的个性再强,就算她在体育祭上表现得再出色,这样的人有资格上雄英吗?难道不是有无数落榜的人,比恋风同学更应该得到这间学校的录取通知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微微颤抖着,因为她的内心越来越激动。如果现在有 分卷阅读57 人从办公室门外经过,想必所有的句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做出违法行为,却只因为年纪小又有钱就可以不被追究的人……有资格成为英雄吗!这种结果,不是在践踏真正想要成为英雄的那些人们的梦想吗?” 没有人再回答中瓶的问题,老师们有些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用行动表示自己在等待她离开。 这个问题,无法直接回答。如果回答“是”或“否”,就相当于同意了她话中的隐藏前提——恋风千里就是她描述中那样的人。 麦克用手肘敲了敲午夜,少见地压低声音:“这孩子是不是考我们学校落榜了啊?” 相泽瞥了他一眼。 午夜还没有回答,因为她在思忖是否要联系警卫来带人离开。室内忽然“啪嗒”一声清脆的轻响,众人视线投去,只见又一滴泪从中瓶眼角滑落,滴在地上。 泪滴在夕阳的余晖中反射出温暖的橙色,但扩散在室内的光芒却透出浓浓的阴郁。午夜下定决心联系警卫,却有人抢在她之前开了口。 “你的眼泪为什么而流?” 相泽的眼里没有丝毫波纹,但那平静的声音一出,却仿佛是开阔的房间里布满乌云,马上就要下起大雨般的压迫感。 “是因为让你气愤的恋风?因为那些被命运抛弃的家伙们?还是——”他缓缓地说,“因为你自己?” 没有人想到他会说话,更没有人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相泽的话中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审判长宣读判决书时的语气不外乎如此,然而他的立场却又因为这句话变得如此鲜明。 这可是惜字如金,不说一句废话的相泽消太。 因此,没有人接话。就连正流泪的中瓶也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不能,或者说……不敢回答。 男人垂下眼睑,藏起了那双无精打采的眼睛,它们的冷漠,似乎是因为看遍了世上所有悲喜剧。 “你要谈论梦想,未免太早了。” 撂下这句话,就表明他说完了。 相泽似乎本来也没有等待过中瓶的答案。 教职员室的门一开一合,相泽和中瓶一起走了出来。走廊上安静得似乎能听见夕阳一点点西沉时的声音,相泽指给她教务科的方向,然后在中瓶默不作声地离去时忽然说:“杰物是所不错的高中。” 顿了一会儿,少女的声音低低回答“谢谢”,她的脚步声渐远,在空旷的走廊中不断回响,最后消失了。 相泽长久地沉默着,但也没有重新回到教职员室里,而是一直站在原地。黄昏沉郁的空气中,似乎有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过了一会儿,他迈出步子,慢条斯理地走到了楼梯边。 “今天是我因故缺席,明天不用加练。”他仍旧淡漠地说道。 坐在楼梯转角阴影处的千里抬起头来,朝相泽露出了有些自嘲的苦笑。 “老师早就知道我在吗?” “……”相泽挑了挑眉毛,“并不是,原来你一直在。” 千里平时并不爱说话,与其他人在一起时她往往是倾听的那一方,有时候甚至连倾听也不愿意。然而沉默寡言的人性格中往往潜藏着另一个自己,对千里来说,也许就是和相泽消太在一起的时候。 相泽只说有必要的话,至于那些可说可不说的话,他会全部咽下去。因为千里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她分外了解这种心中连篇累牍,实际一声不吭的心态。但在两人陷入毫无意义的沉默时,定要有一个人打破它的话,往往是千里。 原来她的水平还是不如相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到底没有白比千里多活这些年。 昏暗的楼梯间,两人并排坐着。千里慢慢地说着小学时发生的事,一点一滴地回忆她尘封在内心深处的不堪过去。 相泽的目光停留在走廊窗外,太阳还剩一点薄薄的影子,映着漫天赤红。他只是没有看千里,千里就发现自己正以出奇淡然的语气,来讲述她遇到的天真而残酷的冷暴力,还有试图用个性来解决这些事的,自己那些天真而愚蠢的想法。 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在这个地方,在他的面前,她说出口了呢? 明明见到中瓶时,她只能仓皇逃跑。在此之前,连自己都无法面对自己的过去。 是因为听到了他对中瓶说的话?那番话是在赤/裸/裸地指摘说,中瓶所有的激愤都只是在抱怨雄英对自己的不公,和千里过往的作为带给她的伤害,还有其他因为千里而落榜雄英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还是因为他肯定了千里,给了她梦想多年的认可?他的话,他自称“微不足道”的付出,似乎都填补了她从小学时就丢失了的灵魂的碎片。而他的存在本身,又在如此鲜明地告诉她,她考入雄英的选择是正确的。 千里恍然间已经不知道这样的安心感究竟来自于哪里,只是某一个瞬间,她似乎正默默祈求坐在这里同看夕阳的时间,能够再长一点。 故事说完了。相泽是听故事的人,却没有义务要对这个悲伤的故事发 分卷阅读58 表感想,他依然不语。 千里看向他的侧脸,今天的相泽老师仍旧不修边幅,却在逐渐流向黑夜的红霞中显得如此温和。 “其实,”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她也就并不在意他的感想,“这中间,这里来过两个同学,被我支走了。” 相泽一偏头,对上她的目光。 “但是……”千里的眼中闪过失落,“也许我的拖延没有用吧,教务科最终一定要给出答复。” 有人投诉,校方是一定要回复的。也许教务科没有回电,是因为真的还在调查中,而雄英,真的会容忍过去有污点的学生在这里上学吗? 相泽回答得很快:“你想多了。” “呃?” “如果雄英介意这件事,当初就不会让你入学。”他勾了勾唇角,语气低沉而从容,“你以为你的同学们都纯白无暇吗?其他班上也有和你类似的人,只是没有案底记录,死无对证。” 千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而这位伟大的教师,正义的英雄,吃皇粮的公务员,正漫不经心地述说着世间最真实的黑暗与光明。 “教务科不会搭理她的,除非发起署名活动,当初和这件事有过牵扯的人联名投诉你。但——这不可能。” 他冷笑了一声,才淡淡地说。 “就像你想在人前遮掩这个秘密,大部分人,也不会希望校园欺凌的事实曝露于世。” 直白的表述。千里花了几秒慢慢咀嚼他的话,然后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也许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影子,根本不可能见光。而想要成为英雄的中瓶在电视上见到了身穿雄英运动服的千里,才引燃了引信。她即便不在乎这些,也终究无法用恶去挑破恶的伤疤。 但这仿佛不应该是老师和学生说的话,甚至也不是相泽会解释的事情,而他仍旧这么轻描淡写地告诉了她。 思绪不断延伸,飞往远处。 千里忽然鼻子一酸,并不是因为刚才的委屈与不安终于消散,而是因为——她发现原来相泽消太心中也隐藏着和学生们相同的热血。 厌恶人性中的黑暗与不公,这才是英雄之所以厌恶敌人的根本。 「个性」让这些潜伏在不为人知角落的东西浮上水面,而相泽消太偏偏拥有能够消去个性的个性。如果他像欧尔麦特那样拥有绝对的强大,或许可以抹去许多纷争的源头——手握这种个性的压力,是别人无法想象的。 而他……依然义无反顾地成为了英雄。 “相泽老师……”她埋头,悄悄拭去盈上眼眶的泪水,“夕阳有点刺眼。” 刺眼到把一身漆黑的人,都照得光芒万丈。 而相泽不置可否,没有吐槽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短暂的独处似乎很快就会结束。就在黄昏只剩最后的尾巴时,千里感觉一只手掌抚上了她的头顶。 温暖的掌心从发丝上缓缓滑过,像是摩挲着她的心。身边的男人没有发出声响,一如往常的安静,千里却在万籁俱寂中,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千里这事如果能导致退学,那么B豪S己同学(此处为化名)恐怕也有危险吧…… 社会主义师生情变质的瞬间,不过我仿佛觉得8章写不完了。。我好怕。。 ☆、万丈深渊 如果不接到这个电话,她不会发现自己有了喜欢的人。 如果不挂断这个电话,她不会发现那个人对自己如此重要。 千里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 电话是父亲打来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主动联系千里,是因为工作上的需要,希望千里能与某个资产家的儿子联姻。 然而对方的家庭不会允许儿媳妇抛头露脸做什么英雄,于是她拒绝了,甚至在恋风有资还打算继续说服她时,直接挂断了电话。 千里想要成为英雄,不仅是因为她找到了自己可以为之努力的道路,也不仅是因为被长久尊敬的老师所认同。 相泽消太希望她成为英雄,所以他才严加教导她。 她想要回应这份期待。 曾经,父亲是她的天,成为父亲的力量,是她如幽灵一般的人生中唯一可能祈求到的目标。然而当考入雄英,海阔天空,才发现世界并不如自己所想象得那么单薄。 还有很多值得遇见的人,还有很多值得托付的信念。 千里有了更加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信仰,那是一抹不近人情的颜色,然而落在肌肤上时却如此温暖。 将来如何,谁也不知道,但至少现在,她为自己勾画出了许多……曾经不敢想象的美好未来。 所谓“爱慕”,总有个慕字。据说所有的恋爱都起始于尊敬,千里喜欢相泽消太,究竟是因为他是记忆中那个无所不能的英雄,还是因为他是为她点亮前行之路的老师,似乎显得十分暧昧。 只是她对相泽的渴 分卷阅读59 求,出乎意料的克制而温和。大概很多人都不认为初恋会开花结果,千里也一样,她深深地爱慕着她的长辈、老师、一个背后守护着无数人生命的英雄,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也仅止于此。 今天是暑期合宿的第一个夜晚,一个夏天的夜晚。千里握着手机,独自站在夜空下。 白天多么挥汗如雨,斗志激昂,夜晚就多么静寂无声,落寞惘然。 天空的深处有什么? 天空的深处有星星。 星星的深处有什么? 星星深处还有星星。 有看不见的星星。 相泽夹着厚重的文件夹和几本书,慢悠悠地往补习室走去。其他人今晚可以去森林里试胆,但期末考试挂了科的还要他看着继续做题。夜明星稀,他正要进门,另一个人影从小楼后的黑暗中跑了出来。 “恋风?”他下意识叫了一声,然而其实并没什么事要说,“……其他人都走了吧。” 千里停下脚步,低头行礼。 “是的,我现在去追大家。” “集合时间要严守。” “对不起,因为leo的事……”闻言,相泽抬了抬眼皮,“我出来,就没有人喂吃的了。” 他没有想好要不要追问下去,毕竟追问过多会显得他对此过于关心——千里仿佛读懂了他这一秒的纠结,主动继续道: “委托家政妇阿姨代劳了,幸好只有几天。” “等它的饲主回来,和他谈谈吧。”他想了想,“我也去,看看能不能交给你饲养。” leo的事,相泽也一直记在心中角落。主人不在,家猫放养,四处游荡,总不是件安全的事。 “真的吗?老师也去?” 少女被这句话唤醒,仰头时的笑容像是海面反射着月光,波光粼粼,无限美好。相泽在她离开之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她的笑已经与以往大不相同了,像是月亮温柔了轮廓,模糊了棱角,却又在那柔弱肌理的深处,筑起了坚定不移的芯柱。 当时相泽只是心中一动,于是他像任何一个成熟的大人那样——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醒来时外面微暗,已近黄昏时分。相泽坐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动了动肩膀,走出一片惨白的病房。 就在与千里说到猫的那个夜晚,敌联盟发动奇袭,点起山火,烧杀抢掳。快清晨时才有救援赶到,将师生们送进了都心医院。 相泽身上也有伤,但仍然一夜没睡,看着学生们全都进了病房,又和根津校长简单报告了前因后果才阖眼休息。 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起来了,虽然走动时拉动肌肉,伤口在一阵阵疼痛,但他根本不在乎。他回到医院时是实在撑不住了,才睡了一会,但要做之事堆积如山,连梦里都在和校长开会。 后来产生了意见分歧,校长扑上来咬了他肩膀一口,这老鼠的门牙咬起人来也太疼了——疼得相泽猛一睁眼,发现是睡梦中换了个姿势导致伤口在疼。 行吧,希望这个场景永远停留在梦里。 他缓缓从走廊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在每个房间前停下,打开门看看学生们的状况。大多都还睡着,他也不出声,又默默关上门。 看完整层楼,相泽又坐电梯上了楼,这一层都是单间,伤得重的人才被安排进这里。他依然一间间打开门看去,八百万,耳郎……恋风。 他和走廊上迎面走来的医生点头致意,然后才轻轻打开门。 病房内很安静,空调声入耳都变得格外有存在感。相泽站在门口,只能看到从被子里跑出来的双腿,病号服下面的脚踝形状乖巧,在暖光中被刷上一层浅黄色的油漆。 晃得人大脑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进去,轻轻给熟睡的千里盖上了被子。点滴瓶里的水珠缓慢地坠落,然后被吸进长长的管子里。她也许是睡着了,也许是还在昏迷,脸色苍白,没有生命力。 千里是受毒气影响最严重的几个人之一,心肺遭到了很大损伤,是中午惊动了治愈女郎,让她来亲自看过的。抢救完后虽然命是保住了,但「个性」也使千里元气大伤,更是一直没醒转。 相泽原本只是打算盖了被子就走的,然而看到她苍白的脸色,脚却忽然粘在了原地。 他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知道这次合宿中布拉德给她安排了很多训练,希望她尽快掌握如何针对个人发动个性。 这次施放毒气的犯人被捕时戴着防毒面具,但防毒面具其实无法过滤千里的费洛蒙。千里的个性覆盖率非常广,期末考试时已经可以漫过两条街了,以当时两人的距离来看,如果千里使用个性,那么——应当能制止那个犯人。 她没有这么做。 是她害怕犯人并不在其覆盖面之内吗? 还是——因为不希望周围的同学们受牵连,才踌躇了呢? “还只是小鬼啊……” 嘴上这么说着,相泽却伸出手,用手背在她的脸颊上轻轻 分卷阅读60 相抵。她的脸映着雪白的枕头,幽幽泛着冷光,然而从手背上传来一片淡淡的暖意,是人类肌肤独有的温度。 温暖的体温让相泽放心了,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还好好的,会好好睁开眼睛,然后——站起来,继续翻过下一座山。 咚咚。 有人轻微地扣响墙壁,相泽飞快地收回手,转头望去,一个面无表情的女性正站在墙角定定望着他。 “来干什么?” 两人出了病房,并排靠在空无一人的走廊边。 “怎么这么冷淡哦,”福门笑一掌拍在相泽的后背上,震动传到伤口,他眯了眯眼没说话,“出了这么大事,当然是来探望你的!有没有回心转意,爱上我呀?” 杰物高中英雄科年轻有为的女老师追了相泽也有好几年了,相泽拒绝了两次之后也就不再为这件事花费精力,以不变应万变,只当她的求爱不存在。 然而福门笑在追求相泽消太这件事上永不言弃,时间长了,相泽怀疑她自己也已经不知道说出的那些情话是真是假了。 于是这次相泽仍然无视她的问题:“中瓶叠是你的学生?” “是,怎么了?”福门一惊,“你怎么认识她,难道你的目的其实是通过我钓我的学生?” “……是你教的就行。” 相泽眼神飘了飘。福门笑在感情上虽然是个执着到有些变态的女人,但在工作上,却是一个很好的英雄、很好的老师。 “我都不知道,你还对女学生感兴趣。”福门回味刚才的对话几秒,才诡异地扯起嘴角,“橡皮头,我一直以为你真的只是不想花时间维系一段感情,才不接受我……难道其实有别的原因?” 她凑近相泽的脸,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紧紧捉住他的目光。 “你接受我,咱们是一段佳话;你拒绝我,我不会放弃,但也不怪你……只是有些事情,咱们无论是作为国家公务员,还是作为老师,都是做不得的。”她的声音渐低,“刚才医生告诉我你在那间病房,我还以为是你的学生出了什么事,没想到——” “你看错了。”相泽打断她的话,面不改色。 “——我还没说完呢,你又知道我看到什么了?”福门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夸张的笑声顿时占满走廊。 医院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安静,相泽皱了皱眉,她忽然又不笑了,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消失。 “如果前面是万丈深渊,无论看着再怎么诱人,结局都是万劫不复。”她轻轻扬起头,“还是考虑考虑我吧,橡皮头。” 万丈深渊? 这个词让他感到神思有些恍惚。 刚才,在病房里的某一个瞬间……他确实感觉到自己对恋风千里的感情,正从“师徒”这个名字中被狠狠撕离。 撕扯的时候很痛,然而痛到极致时,也就不痛了。 正如福门笑所说,作为国家公务员,作为雄英高中的老师——面向深渊的一步,他绝不可能迈出去。 他是谁?他是相泽消太。 这点程度的觉悟,他还不需要别人来提醒。 “你不是来探望我的么?”他淡淡地转身,率先朝楼下走去,“回房,别扰民了。” 千里在医院休养了不到一星期,匆匆办了出院手续。神野大战时她还没有清醒,等睁开眼睛,整个世界都已经变了样。不过两天时间,雄英召开记者会,欧尔麦特引退,A班的爆豪被掳走又被救了回来……受这些事情的影响,医院的气氛比死了人还要幽怨,千里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阴沉了,原来一人之力还是无法和整间医院抵抗的,甚至护士来换个吊瓶,换着换着忽然就哭了出来,让千里不知所措。 千里也很伤心,但她的伤心脱离了对欧尔麦特的崇拜,更多的是一种宏观上的伤心,加之她并不愿意让外人看到自己的伤心,她和陷入悲伤的医患还有同学们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终于出院了,她内心多少是轻松的。恋风有资通过电视知道她住了院,联系过她一次,知道没有生命危险后又要谈相亲的事,于是她又挂了电话,这次是因为要去做检查,合情合理。 相泽的病房总是空着的,然后在千里出院前终于被悄无声息地退掉了。他身为老师,自然免不了在一连串事件中不断周旋,千里也只通过电视看到了记者会上发言时的他。 剃掉了胡子,梳起了乱发,穿一身有板有眼的西装,顿时年轻十岁,和平时判若两人。 掷地有声的一番发言,和体育祭时有气无力的解说也完全相反,威慑力十足,让人信服。 这次记者会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名叫橡皮头的英雄是这样帅气又可靠的人了吗? 千里独自走在回家路上,觉得莫名好笑,又觉得有些难过。 明珠蒙尘,仍是明珠。相泽消太的优秀终究是藏不住的。 再走两步,就会拐过那天夜里遇见相泽和leo的街角。千里顿了顿,忽然往另一边瞥去。 一个人影 分卷阅读61 正在窥看别人家的信箱——当然,信箱只留一个宽孔,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但那个人影却很眼熟,千里下意识躲进拐角,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 那人是霍克斯。 她按住胸口,平息忽然加快的心跳。他在那里干什么? 又等了几秒,她小心地探出头,然后一怔。霍克斯不见了——毕竟是过于快速的男人,一直活在风和传说里。 她想起职场体验的时候,霍克斯的事务所曾经给千里发出了指名。那时霍克斯想必已经看了体育祭,知道他在宠物医院前碰巧救了的少女就是雄英高中的恋风千里。 千里自然没有选他,但是事到如今,疑惑却在心中蔓延——他出现在自己周围,究竟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一直在听「今夜在浪漫剧场」的OST,日式纯爱神曲T T ☆、只是假象 钥匙刚插进锁孔里,身后忽然传来羽翼扑动的声音。千里的身子一僵,便没有转动门把。 “家喻户晓的英雄,怎么好像在被你当作贼来对待呢?” 戒备感显露无疑,背后的人叹了口气,语调中倒是并没有责备。千里缓缓转头过去,神出鬼没的霍克斯正用巨大的羽翼托着身体,懒洋洋地倚在她家门口。 她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然后悄悄接近的。 护目镜下的那双桃花眼微挑,视线相对时,霍克斯已经对她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风流微笑。 “事隔一个星期才出院,看来伤得不轻。已经不要紧了?” 千里立刻移开目光,低下头去。 “是。”说着她拉开门,闪身进去,“没什么事我就失礼了。” 说是这么说,千里却并不在乎自己有多么失礼。这种自来熟的人一向是她最不善于应对的物种,况且刚才他在察看别人家信箱的奇怪举止还印在脑海里。 话音还未落她就开始关门——没想到霍克斯竟然也毫不客气地伸脚一卡,给门留下道可以露出半张脸的缝。 “有啊,让我进去,咱们聊聊嘛。”他笑得风轻云淡,“职场体验为什么没选我的事务所,我可是抱着这个大大的疑惑,好几天没睡好觉呢。” “请不要管我了。” 千里咬了咬牙,用力往里关门。但霍克斯这一脚可谓十分绝妙,她再怎么使劲拉就是关不上。 “但看了你在体育祭的表现,实在惊艳。”霍克斯的护目镜在门缝中反射着微弱的光,映出眼神深邃,“我这种开事务所的人也很爱才的,况且我还帮过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命运吗?” “再……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好吧。” 千里的脸因为用力渐渐泛红,就在此时霍克斯的脚忽然挪了出去,房门被千里“砰”一声猛地关上了,她人也因为反作用力撞在门上,额头与门板相碰又是“咚”一声。 阵阵头晕眼花中,霍克斯的声音在门外面还是那么悠悠然。 “嗯……又强又美丽的花就是带刺才好。下次我再来,到时候希望你让我进去喝杯茶。好好休息。” 他在说些什么鬼东西…… 难道上鸣几年后也会变成这样? 千里捂着脑袋蹲在玄关,被霍克斯浮夸的形容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位职业英雄相貌长得标志,又长了对惹眼的大翅膀,所到之处总是伴随着少女们的尖叫。按理说这样的人身边绝对不缺美女,她实在是不明白霍克斯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会来招惹她? 还有为什么他总是大白天的在街上转悠,他不用工作的吗? 暑假所剩无几,千里在家休养了几天。因为心肺里的毒素好不容易才清理掉,医生嘱咐她饮食上尤其要注意。 她无视了恋风有资的联络,而恋风有资自己也因为银行业务忙得脚不沾地,暂时没有空来找她。于是有手上门做家务时,就代为传达了他的愤怒。 “我也难做啊。”有手倒了杯果汁放在桌前,“一边是客户,另一边也是客户。恋风先生还让我劝劝你。” “有手小姐觉得我应该听他的话吗?” “我当然支持你,你可是考上了雄英,怎能放弃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千里不再说话,仰头喝了一口,果汁清甜,只是显得比平时要冻些,入喉时阵阵冰凉。 看来……是夏天也要结束了。 “补习先停一段时间吧。” 千里睁大眼睛。 人来人往的教职员室,她站在其中,并没有感觉到老师们在自己身上投注的目光隐含什么深意。 大人们对感情的拿捏把控十分纯熟,不需要的感情不会留在脑海,不能见人的感情也不会浮上心头。不管是否有人在乎那件事,至少……所有人都在有意或无意地,为她营造现在得来不易的日常。 相泽并没有看她的眼睛,而是径自整 分卷阅读62 理着桌上的文件。 “我的训练……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相泽心平气和地回答,“捕缚布的基础已经全部教完了,课程告一段落。学校接下来可能有其他安排,实习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是……” 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千里对自己的座学成绩有信心,因此如果学校批准实习的话,自然打算申请,成功的话也就没有时间再参加相泽的补习了。 他腾出时间来教授捕缚布,本就是她的幸运,这种幸运持续了几个月,总有结束的一天。但相泽并不是千里的班主任,如果没有了放学后的补习,她还有什么理由能够天天见到他呢? 相泽从杂乱的长发阴影中瞥了她一眼。很神奇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离开了聚光灯就又恢复了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似乎在用实际行动向大家表明——千万不要相信电视屏幕里的东西,都是假的。 “放学后再实战一次,把我当做敌人,用上你的全力。” 少女捏紧裙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相泽消太愿意握住她的手,花时间教导她,对她付出一点课外的关心,是因为他相信恋风千里能够成长为英雄。她所得到的认可、信任、陪伴、鼓励……一切的一切,原点都在于此。 他索求的千里,不是一个女孩子,而是一个英雄。 所以她所能做的,也只有朝这个方向不断努力。哪怕那条路的前方对相泽来说,并没有性别的差异。 今后也许还可以来替他做些杂务。 而走出教职员室的此刻,千里只想在与相泽的最后一次实战时,发挥得更出色一点。 两个人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接近空无一人的街道。 千里一路跑进来,闪身躲过背后袭来的捕缚布。几段白布飞舞,一击未中却没有收回,而是缠在两边的路灯上,变成了田径赛场的冲刺布,拦住了她的去路。 脚下不停,她伸手一抛,捕缚布飞上空中。下一秒千里腾空越过了相泽制造的路障,然后远远落地。 追在后面的相泽眉头微挑——千里的捕缚布缠在头顶的电线上,人硬是顺着布爬上去才越过了那道路障,如果是两个月前的她,绝对没有这种爆发力。 他抬手收回拦路的捕缚布,以防对面的千里离开他的视线。两人的目光不期然相撞——相泽没有解除「个性」,千里立刻移开目光,放弃了「费洛蒙」,往街角跑去。 她的目标自然是钻进小路,只要她消失在相泽眼里——只需要一瞬,就可以赢。 因为特殊的个性,这两人的实战练习,必然是一个跑一个追。而无论是什么样的场地,千里从来没有走出过相泽的视线范围之内。刚才也一样,只要相泽收回捕缚布的时机再慢一秒,她就可以藏在背后,然而职业英雄显然不会给她留下这样的破绽。 路口狭窄,千里停了下来。这场永无至今的追逐战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了,经过苦练的体力虽然还可以坚持,精神上找不到突破口的焦虑却无法打消。 面对实力差距巨大的对手,一个自己的个性不起作用的敌人……是应该想办法让无效的个性穿过对方的警戒网,还是转而用捕缚布破局? 和相泽的实战中,这还是第一次持续了十五分钟以上,她还没有被相泽捆成粽子。努力了整个学期,经历了魔鬼般的特训,终于变得能苟延残喘这么久——而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千里还有件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没有达成…… 下一秒,她选择折返,从小路深处的阴影中闪了出来。相泽已从上方墙边疾步追上,捕缚布如影随形,转瞬就将千里的一手一脚牢牢捆住,把她的身体生生掰成了难以使力的姿势。 相泽从墙上跳了下来,千里的人便被他高高甩上半空中。 她主动走出了小路,想必在他意料之外,这种硬碰硬的打法仿佛是回到了最开始不愿使用个性的时候——相泽的目光仍然追逐着被抛开的千里,漆黑瞳孔中的感情变幻莫测。 不愧是相泽老师,直到绝对有利时也不会放松警惕。千里被高高吊起,对他缓缓露出微笑。 但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千里用空闲的手勉强后扯身上的捕缚布,手脚捆起来时被对折的身体因为这个动作四处悲鸣起来。这一扯,她就在空中使自己忽然翻转了一圈—— 然后,从牢牢束紧的捕缚布中逃脱了出来。 “什么?”相泽一怔,已经下意识地转手再去捆她,然而掷出去的捕缚布抖动开来,却系在另一截捕缚布上,“你把我们的布给……” 系在一起了!? ——她借此调整了相泽掷出的捕缚布的捆法,还留下了一条用于解开的活结。 少女本被吊在半空中的身体飞落进墙对面,那是一大片模拟了私宅庭院的草丛。 千里没有时间缓解身上强行扭转姿势时的剧痛,落地时的剧痛。她一落进墙对面,就立刻发动了个性。 覆盖在鼻尖的草木清香 分卷阅读63 中裹上一层淡淡的花香,转瞬便沿着周围的道路扩散开来。 她按着砸到地上的后脑勺爬起身,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激动得呼吸都变得更加急促起来。大功告成……她做到了……她让相泽中了她的个性! 其实千里并没有专门研究过如何应对相泽捕缚布的捆法,那时冲出去,只是她觉得自己应该能做到。趁踏出阴影的那一瞬间,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还记得相泽俯视着她时,那头一次见到的笑容,凉薄而讽刺,从容而自信。他对千里说“你可以试试”的时候,是否就已经决定要教她捕缚布了呢?又是否想过千里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回应他的期待呢? 千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既然他们注定只会是师徒……她当然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一阵微风从背后吹来,夹杂着馥郁香气,还有鞋底摩擦时几不可闻的声音。 她猛地回过头来,一个高大的人影如同蝙蝠般笼罩在身上。 相泽不知从何时起,早已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背后的墙上。 “六十五分。”他接触到千里的视线,淡淡开口,“不差,也算不上好。这一招后可以反攻也可以撤退,但如果不是和我对战过多次,你抓不住那个足以设置机关的时间差。对敌时,不会有这么轻松。” 说完,他轻盈落地,同样几乎没有声音。 “不过,及格了。”相泽眉间盛着的深重阴影忽地浅浅散开,“你证明了,你在不断成长。” 千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和语气依旧是那样平淡,几乎没有感情。每一句话,都在告诉自己——他没有中自己的个性。这可能吗?因为他早在自己落进这里时,就追了上来,一直在背后看着自己? 不……不可能…… 如果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个性根本使用不出来。但是千里刚才的确发动成功了,自己的个性用没用出来,她心里是有数的。 但是,眼下的状况—— “老师,”她从喉间勉强挤出声音,“闻到空气中的花香了吗?” “花香?”相泽平静地扫她一眼,“指什么?” “……” 吸入腹腔的空气十分甜蜜。 仿佛是无数花朵堵塞了呼吸。 相泽从来没有中过她的个性,所以他并不知道费洛蒙发挥效果渗入空气的花香。 他没有中个性。 “怎么可能呢?” 不知不觉中,千里退后了两步。似乎是因为腿上使不出力气,又似乎是因为眼前的情景,太过于不真实了。 “老师你……”她的神情很恍惚,“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和老师的最后一次实战要以多少篇幅来写,怎么写一直没有决定好。 因为文的重心不在这里,所以战斗构成太精巧的话感觉反而会很奇怪。 所以我纠结了很久……然后就给拖延症找到了理由! ☆、落叶归风 老师你……喜欢我吗? 相泽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千里看着逆光下他沉静的神色,从那双漆黑的瞳孔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无措。 其实她不想要这种场合下的敏锐。 心底的疑惑逐渐转为确信,再转为喜悦与恐惧的二重奏,像是黑洞一般,将肺里的氧气渐渐吸了进去。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相泽仿佛在反刍她刚才那令人诧异的问题,也眯起了眼睛保持沉默。 空气冷到了极致。夺去了指尖的知觉,冻住了她的心跳。 原来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一件事。你心知它不能发生、不该发生、不会发生,所以你也就无时无刻不在向上苍祈求它的发生;然而一旦它真的发生了——却只会带给你压迫胸腔的窒息感。 在世间所设下的道德枷锁之下,所有的欣喜、快乐,都被压至最灰暗的角落。 千里后悔了。她不该问这个问题,即使意识到了,也应该竭尽全力压抑住问出口的冲动。 ……因为这是禁忌的「潘多拉魔盒」啊…… 晚风吹动草地,草尖在腿边拂动,让她忍不住捏紧了拳头。然后,她终于听见相泽的声音,充满磁性的音色渲染出了属于那个人独特的倦怠感,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我不喜欢你。” 他淡淡地说完,转身离开了院子。 千里木然地起身,拍掉身上的草木灰尘,走在他身后。此刻的她究竟是雄英的学生?是未来的英雄?是相泽消太的徒弟?又或者是一个还没有告白,就被拒绝的少女呢? 空旷的街区中没有一个人,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向出口,夕阳拖长了两条细长的影子,像是两串长长的省略号。 “我不喜欢你”。能够这样回答她,就是他没有中个性的证据。 这个黄昏,她曾努力想要维系的师徒关系猛然破裂了。原来一切都是她自 分卷阅读64 我沉溺的梦境,也是他欺骗自己也欺骗了别人的假象。 “……恋风。” 沉稳的嗓音传来,千里的肩跳了跳,然后她才下意识站了起来。全教室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讲台后肃然站立的相泽一挑眉,“正确答案是?” “是……” 没有人敢在相泽的眼皮底下提醒她,千里并不知道讲到哪题了。犹豫中,还没来得及回答不知道,相泽已经说出了答案:“选项A,英雄公安委员会,他们负责谍报工作。坐下。” 这是在以最合理的方式警告她的出神,千里怅然若失地坐了下来。 正因为讲台上站的是他,精神才更无法集中。千里看着他淡然执教鞭的身影,实在忍不住扪心自问,这样成熟而出色的英雄,究竟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补习在那样窒息的沉默中结束了,两人单独见面的时间也急剧减少。表面上一如往常,相安无事,然而水底的两颗心却是心照不宣地将那天的意外埋在了最深的土层下。 至少相泽是如此。 那么,千里也只能如此。老师用最粗暴的方式回答了她的疑问,拒绝了她的探寻,难道她还能向他表明心迹吗? 他是英雄,是教师,是点燃了她人生的指路明灯的人。也许……没有什么事,会比向他告白更让他为难了吧。 在试卷上更正的笔迹留下了一个徒然加重的尾巴,千里低下脑袋,长发滑落肩头。 老师……你真的喜欢我吗?像我喜欢你一样,每当想到你时,心中都如此难受吗? 不能向任何人吐露,也不能向任何人求助。她默默注视着相泽板书时的侧脸,仿佛他们谁也不说,就能当在胸口汹涌澎湃的感情都不存在。 没有补习,千里回家的时间也变早了。今天晚上有手不来,她去超市买了现成的便当,拐过街角时怔了怔。 空地上的食盆里摆着满满的猫粮,是前天晚上放的。火红的夕阳照在上面,一片诡异的红光。 是leo没有来吃——为什么? 千里快步走到道路对面的邻居家,空荡荡的两层旧楼,依然极其安静。她像那天的霍克斯一样从邮箱的宽孔处窥探,里面塞满了信和传单,几乎没有缝隙。 邻居没有回来,不是他领回了leo。 夜幕降临,少女顺着月光一路走过,拨开每片植被,脚步慌张。行人渐少,她轻声叫着:“leo?”却始终没听见那细声细气的喵喵叫。 不安。不安。每走一步,就有一双手在她的心脏紧紧一揪。 然后,她停下了脚步。 比千里的住处距离车站更远的路边,是林立的建筑物中一个狭窄的公园。 具有时代感的章鱼滑梯在夜晚显得有些阴森,两旁种植着南天烛。 她蹲下身,静静地望着叶片中露出的半个小脑袋,毛茸茸的额头上积了些沙子,被雪白的月光点亮。 伸手摸上去……是冷的。 “等他的饲主回来,和他谈谈吧。我也去。” “老师也去?” …… 相泽接了电话赶到宠物医院时,头一次有些犹豫——他该以什么样的表情进去见她呢? 这种犹豫从心底浮起,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还是同一间宠物医院,同一个不太有眼力见儿的医生,与几个月前抱着leo来治伤时的情景如出一辙。 相泽一进门就发现了坐在等待区椅子上的千里,自动门的开合声引得她抬起头来。灯光下她的眼睛红肿得可怕,像是被泡在鲜血里洗过一般发亮,却是让人看得十分难受的亮。 对上了她的眼睛,本就沉重的心更仿佛是落在了没有尽头的深渊,然而相泽却没有移开视线。 两道目光交缠在一起,那双已经不知流了多少眼泪的紫晶般的眸子久久停在他的视线正中央,除了悲伤与无助,似乎还在倾诉些别的什么。 千言万语藏在眼中,然而相泽能够感觉到,这个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女,此刻正在寻找一个可以让她尽情哭泣的依靠。 “晚上好。” 医生的招呼打断了两人的对视,相泽看向神色为难的医生,微微点头:“您辛苦了。” “不敢当……”医生皱起眉,看了千里一眼,压低了声音,“请节哀,好好安慰一下那孩子吧。虽说不是自己家的猫,但还是很有感情的。” 相泽不置可否,只是也跟着自然而然地放低了声音。 “请问死因是?” “应该是吃了驱鼠用的毒饵。”医生叹了口气,“宠物猫真的不能放养,leo太可怜了。” 他的叹气声中有着轻缓的无奈,想必早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相泽沉默下来,不想再继续这残酷的对话。 如果……它的饲主在这一天前出现的话。 哪怕违反法规,如果他能做主将leo看护起来的话。 他是英雄,无论是自己的生命还是他人的生命,都常常在他的 分卷阅读65 掌心浮动。那些生命从指缝中一丝一缕地穿过,他总是竭尽所能地将它们留下,有时甚至不择手段。 而这个脆弱的小生命,要保护何其简单,他却没有做到。 他答应她去做的事,也终究没有实现的机会了。 千里所住的地区有专门的机构负责动物遗体的火葬和埋葬,相泽打电话请他们明天来回收。即便是再悲伤的事情,电话中工作人员的态度仍旧公事公办,当然换做是相泽,态度肯定也一模一样。 客厅一角放着装有leo遗体的纸箱。千里放置好leo后就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边,相泽挂断电话后,犹豫片刻后还是和她坐在了一起。 因为她已经给自己倒了茶。 ……也因为,他并不真的是一个冷漠的人。 喝了一口茶,相泽垂眸转着杯沿,整理自己的心绪。他是最应该保持冷静的人,甚至应该是安慰她的人,然而温热的茶顺着喉间流入心间,此刻他的心中,也被许多复杂的感情冲击着。 开学前,他曾经遇见leo一次。只是没有千里在,它不愿意让他抱,摸了两下后便自顾自地转身跑走了。相泽跟在它身后,看它穿过大街小巷,慢悠悠的小小背影。最后它吃了些千里留下的猫粮,经过她亮着灯光的家。 暖色的灯影让那间小房子在清冷的夏夜显得格外温和。而相泽隔着一条马路时便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追上。 相泽眯着眼,远远望着leo消失在灯光下的墙角,说不清当时是怎样一种心情。夜色中的他似乎在亲手扼杀着什么,但又似乎有种完成了某种使命般的快活感。 leo已经不止是一只路上遇见的可爱流浪猫了。事到如今,它寄托了相泽对自己学生的许多说不出口的心思,就像月亮寄托了许多人或许一辈子也说不出口的情情爱爱。 他轻轻叹息一声,侧头看向千里,思索着应该如何开口安慰她。 “……”然后他紧张地顿了顿,还未成形的句子没能说出口。 身边的少女正无声地流泪,她又哭了。 眼泪从她的脸颊滑下,然后被她用手背抹去。见相泽瞪大眼睛看过来,她便伸手去抽纸巾,纸巾擦过眼角,于是眼角的红也更加显眼了。 相泽本想按照一贯的态度,让她把生与死看开些,毕竟每个想成为英雄的人,刚开始都会为在眼前逝去的生命患得患失。 但看到她眼中的血丝,和从眼眶滚落的泪珠,却像是看见了什么刺眼的东西般,忽然有些噎住。 他就没有什么,更加柔和的说法吗—— 在相泽纠结中,湿漉漉的瞳孔转向他,千里欲言又止:“老师,你……” 门铃响了。 “……是清扫事务所的职员吗?” 她停顿了片刻,转而小声问。清扫事务所就是地区下属的动物遗体回收机构。 然而相泽摇了摇头,他们在电话里约的是明天:“我去开吧。” 他示意千里将眼泪擦干,起身去开门。千里是一个人住,自然没有什么人会夜晚来访,然而出现在门外的那张脸,却完全颠覆了他的所有想象。 “哎呀,橡皮头前辈?”霍克斯干咳了一声,“呃……嗯……我来得不太巧?”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后论文的进度变得特别紧张,所以就真的没时间码字。 我会努力的。。。 ☆、屋漏夜雨 这是霍克斯第一次进恋风家的家门,他身子虽然坐在沙发上,眼睛却在左顾右盼。见房子里的两个人似乎也并不介意他这么看——准确地说是并没注意到他的举动,于是他就看得更为肆意了。 千里没有欢迎他,却也没精力把他拦在门外。见相泽不明真相地把他带进了门,似乎以为她与霍克斯本就有所来往,也只好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大概是真的想进她家,以至于明明误会是自己撞破了“知名英雄与其学生的不伦恋情”,仍然死乞白赖地要进门。 说起霍克斯,几次相遇,都是一副对她有所企图的模样,千里却从未从他的笑容中看到真心。 只是他到底在想什么,又在做些什么——此刻的她实在无暇关心。 霍克斯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噙着两分笑。坐下来听相泽以毫无感情的声音简述了一番事情的经过,扫视过整个客厅的目光也终于飘到角落的纸箱上。 “……节哀顺变。”他的笑意淡下来,“那孩子或许是不想被你知道,所以才藏了起来呢。它一定不想看到小千里的眼泪吧。” 意外温柔的声音,仿佛是在贴合着她胸口的潮涌,耐心地选择最能制止眼泪的话语一般。 千里捏紧了手中的纸巾。 这个场景真是,莫名其妙……突然造访的霍克斯语气温柔地安慰着她,而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不速之客是来干嘛的。 “猫在死期将近时会为了不让主人难过 分卷阅读66 而消失那种话,都是假的。” 而且,她也并不是它的主人…… 她低声说,嗓音有些沙哑。 然而霍克斯并不为所动,他垂在沙发后背的巨大羽翼微微一抖。 “我和动物有些渊源,所以某种程度上我能明白它们的心情。被主人抛弃的猫随时都可能死去,而它在那之前遇见了你,你们一起度过了美好的时光。”霍克斯缓缓说道,“猫在死前不会考虑自己本来还能活十年,或者十五年——相信我,它已经十分快乐了。” 说着这些话时的霍克斯,没有任何机锋,似乎也没有任何隐藏在笑容深处的目的。 他平静地、但有力地想象着leo的生命,作为一个身负双翼的英雄,用莫名亲切的语调安慰她,却不留刻意的痕迹。 千里怔怔地看着他,掌心蜷了起来。 肌肤似乎还能回忆起那只陪伴了她三年的猫咪的热度。 她给leo带去足够的快乐了吗?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直到灵魂从肉|体抽离,它会像一生浮沉的老人那样回忆过去,觉得“这样的猫生也不坏”吗? 老师…… 她看向坐在一旁的相泽。灯光下,他脸色沉郁,闪烁不定的瞳孔却正望着自己。 视线相撞的瞬间,千里的心脏紧紧揪了起来。因为他似乎要下意识地移开目光,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不知道这样的猜测是否正确,至少猛地看去,那双漆黑的瞳孔一如往常,波澜不惊。 少女在期待着什么,这个瞬间,如果他能对自己说些直达心灵的话,无论是抚慰,还是激励……她都会尽一切努力,从深陷的泥沼中□□。 “……” 沉默了三秒,室内安静得像是祷告中的礼堂。 “……谢谢你。” 最后,她转向霍克斯,听见自己轻轻地对他道谢。 相泽和霍克斯一同走出院子,夜风扑在了脸上。他抬了抬眉毛,不动声色地瞥向霍克斯:“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我的目的就是「来」啊。”霍克斯笑了笑。 这一点,相泽隐约察觉到了。 从千里的态度中就能看出她对霍克斯并无太多好感,相泽要带他走人时,千里也丝毫不关心他是来做什么的。 而霍克斯甚至也半句不提来访的目的,悠然跟在他身后就走了。 “多亏了前辈,我算是达成目的了。倒是您,大半夜的和女学生在她家中单独相处,这样的橡皮头要是让业界朋友们知道,眼珠子都会惊得飞上天。”他冷眼看着霍克斯,而霍克斯仿佛没有察觉似的,还从容地用胳膊撞了撞他,“是你们——还是您,对小姑娘有意思?” 不等相泽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评论道:“确实长得美丽又乖巧,不过带出去的话……还是有微弱的可能被当做父女啊。” 墨镜下的鹰眼精准地捉住了相泽的双瞳,与方才千里看着他时不同,这次相泽并没有丝毫动摇,沉稳地迎接霍克斯的目光。 那懒散的外表只是伪装,以霍克斯的年纪能成就目前的事业——绝不只是因为他够快而已。 他现在的追究,到底是因为他是英雄,还是他也是一个男人? “收起你无聊的臆想吧。”相泽淡淡地回答,“就算长了一颗鸟头,只要她有才能,又付出了与之相符的努力,就值得我另眼相看。也许你只是把恋风当作可以随时去招惹的小鬼,但我对她的期待绝不止如此而已。” 霍克斯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前辈。 “她是优秀的学生,今后也可以成为不逊于你我的优秀英雄。” 这番评论就像领奖台上的校方致辞,恰当又官方。须臾间,霍克斯似乎在他的话语之外听到了不断翻腾的波涛声。然而定睛去看,相泽的神色却又真的很平静。 也是,要是掀起了那么大的浪……又怎么可能把它全部拦在眼底呢? 霍克斯一挑眉,掩饰心中的困惑:“啊,那个……就这样?” 他的第六感也是会出错的,大概有时候不能光用感觉去看人。 “你还想怎样?”相泽反问。 “哦——毕竟我喜欢小千里啊。”他回过神来,大方回答,“不过您也看见了,人家对我爱搭不理的。不知是一心向学,或者另有所爱,又或者……” 相泽皱眉,于是霍克斯不再扯东扯西,笑眯眯地抖了抖羽翼,和他道别。 羽翼生风,转眼霍克斯就飞上空中,疾速离去。眼前留下几根羽毛缓缓飘落,在月光中依然红得鲜明。 相泽抬眼望着那个暗红色的影子化作一个点消失,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靠在千里家院子外的围墙,低头沉思。leo还在时一次都不敢接近的这方庭院,此刻似乎给了他短暂停留的理由。 霍克斯的话不知道是真是假,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黑夜像是他的保护色,让他的话显得如此真实可信。 分卷阅读67 然而实际上,没有人能在爱情中保持绝对的理性与客观。相泽也是人类,也会有动摇、茫然、甚至后悔的时候。 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对待那个小姑娘。 想要安慰她,想要擦去她的眼泪,想要将她拥入怀中,让压在她背上的悲伤与自责有一个去处。 想要看见那总是如同月华般落寞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在脑海中盘旋的想法很多。 但能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我不喜欢你”。 即便察觉了他的喜欢,千里依旧是尊敬他的吧。所以为了配得上她的尊敬,他绝不会表露这份不能见光的感情。 哪怕对她的个性来说,“爱”是无所遁形的—— 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中,忽然混入了另一道细碎的声音。 相泽猛地抬起头,回眸望去。 院墙内传来房中微弱的灯光。随后,是少女断断续续的哭泣,如同猫咪的低鸣。 听着混在风中的啜泣,他忽然觉得坚持守护在心底的某样东西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缝。霍克斯笑着开导千里的那一幕回闪在眼前,那时的千里,确实曾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那是自己的爱徒,而他却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能和她说。 为什么…… 要喜欢上她呢。 群星逐渐浮现在夜空中,远远俯视着地面上的男人。他伫立在街灯照不到的阴影处,久久守候在亮着灯的屋前。 千里送走了来领箱子的职员回到客厅,有手刚好清扫完地面,适时地端上了果汁。 客厅一角立着小小的祭坛,里面点着熏香。室内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芳香气息,显得并不那么死气沉沉。 “怪不得你今天脸色不好看。”有手感叹道,“应该早些把leo养在家里的,猫在外面免不了惹麻烦,遭有些人的讨厌。” “什么意思?”千里一怔。 “毕竟只是买些硼酸做成团子,谁也无法证明是要杀猫还是杀老鼠。说不定是有人借刀杀人呢。” 已经无从取证的可能性。 如果是故意毒杀猫咪,是违反动物保护法的。但如果只是将毒药投放在自家门口,导致路过的猫吃了中毒身亡是无法定罪的。 leo平时除了自己这里,还去哪里玩呢?它有没有被哪户人家驱赶呢?这些事,千里都不得而知。 “好多事……我都晚了一步。” 有手正在调理台做明天的料理的准备,闻言回头望去,但千里的表情已经趋于平淡。她啜饮着杯中的果汁,若有所思地低头凝视摇曳的金色色水面。 “所以你要努力成为英雄啊!”她鼓励道。 “嗯。” 原来大部分想法,在意识到的瞬间就该去完成。 即使看上去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做了也得不到任何结果。 但是为了不会在未来某一天回首时,只剩下后悔。 人们还是战胜内心的恐惧,朝前方伸出手—— 第二天晚餐时间,门铃声响起。 有手走上前开门,随后面露惊讶。 “哎呀……”她象征性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恋风先生,晚上好。” 门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这两天降温明显。男人收伞进门,冰凉的雨丝被风裹着进了客厅。 千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无视了我的电话和短信,悠哉度日,看来雄英真是改变了你啊。”恋风有资将伞扔在玄关,水珠四溅。有手赶紧抢了过来,拿到浴室去。 “——往不好的方向。” 他站在客厅,浑身仍带着湿气,眼角有淡淡的疲惫。头发却一丝不苟,西装革履,散发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忙得原地打转的父亲,居然拨冗来了东京见她。 “我没有无视。”千里低声说,“相亲的事,我已经拒绝过了。” 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其他两卷都是第八章完结的,为什么这个这么长x 师生恋这种伦理剧情有些人处理得很轻巧,或者说不太在意这个。 但我还蛮在意这个的,英雄和老师的双重身份让我觉得森赛除非被雷劈到了否则绝不可能承认……(老师还不够惨吗你还要用雷劈他) ☆、唯一去处 电视上播着晚间的大众新闻,这是房间里唯一的声源。相泽扎起长发,坐在桌前,正面对电脑准备明天的讲义。 这么看来老师这个工作也与加班脱不了关系,相泽深深觉得颈椎病的到来可能会比战斗时留下不可治愈的伤要更早。 无论心中有怎样的烦恼,相泽消太都不会允许它们影响到工作时的状态。于是他强迫自己暂时忘记了千里的哭泣声与霍克斯的意味深长,对播音员们的讨论充耳不闻,低下头专心翻着教材。 就在这时 分卷阅读68 ,门铃突然响起,拉断了相泽脑海中一直紧绷的弦。 都这个时间了,会是谁——男人揉了揉额头,撩起耳边的碎发,才懒洋洋地起身去看监控。 “……哈?” 监控里映出了公寓的大堂。站在那里的少女如同一道影子,画面中还反射着水光。相泽皱眉,按下了对话键。 「那个……相泽老师……」 “在那里等着。” 说完他关掉了监控,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僵硬。 相泽快步去衣柜里翻出一条备用的浴巾,想想又拿上了钱包,才转身出了家门。打开门的瞬间,雨水的气息涌入室内,空气像吸满了水的海绵般潮湿。 不知从何时起,外面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而那个正站在楼下等待的少女,毫无疑问被淋成了落汤鸡。 一见面,千里就被浴巾蒙住了头。 相泽的声音隔着毛巾传来:“自己擦擦。” 她便扯下浴巾,擦拭露在外面的肌肤。手已经被冻得感受不到什么温度了,呼吸却渐渐变得灼热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从家里出来了……”千里犹豫片刻,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今晚……没有地方去。相泽老师,能不能——” “不能。”相泽却毫不犹豫。 她从浴巾下面露出一双眼睛,小心地看向穿得宽松休闲的男人,他的样子不像平时那么有威慑力,也许是因为扎起了头发,颈部也没有捕缚布,人也清爽了许多。 “但是——” “如果没有地方去,就去宾馆……” 说着他掏出钱包,修长的手指从中夹起几张纸币。 现在的他,还刚刚从“相泽消太”的身份走出来,开始进入“老师”这个角色,也许还来得及将作为老师的那份责任感,塞回他的脑海深处。 她还不愿意放弃,也不愿意——在这个无处可去的夜晚,就这样只见到他短短几分钟。 将脸埋进毛巾中的千里忽然低声打了个喷嚏,肩膀随之抖了抖,打结的长发上有水珠溅落到地上。 “……” 话说到一半的相泽忽然住了声,眉心蹙得越来越紧,盯着她的眼里有什么看不清的感情在翻滚着,被漆黑的瞳孔吞没了。 最后,他手中的纸币被紧紧捏住,塞回了钱包。 “先上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平日里说一不二的英雄短短地叹了口气,“然后再说去宾馆的事。” “是……” 刚才的我,是不是成为了狡猾的坏女人呢——千里吸了吸鼻子,跟在相泽身后跨过公寓的自动门时,心中有一点悲伤。 只存在于自己想象中的相泽消太的家其实并没有那么简约,有杂物堆在客厅的茶几上,虽然称不上乱,但也和她脑海中那种样板房一样的空间相去甚远。千里匆匆扫了几眼就被推进浴室,等她开始淋浴了,才又隐约听到外面的脱衣所里开关门的声音。 相泽给她准备了替换的衣服。 热水流淌过四肢,皮肤在太过冰冷的时候接触到热水,就仿佛是被烫到了一般,到处都有些刺痛。 千里不觉得自己是所谓的“富裕层”,但当然也从没有为物质生活所苦,在大雨中奔跑到几乎冻僵还是十几年来头一回。 然而大雨却能冲刷她的大脑,那时除了“要去找相泽老师”之外她再没有别的想法,也努力将所有的不安与恐惧都抛在身后—— “呜……呜呜呜……” 现在,哗哗的流水声与蒸汽将她包裹了起来。 花洒的热水从脸颊上滑落,混着控制不住的泪珠,带走了恋风千里无处可去的感情。 至少在这里,不会有人听到她的哭声。 “——所以,父亲希望我和他指定的人结婚。” 千里捧着一杯热水,缩在沙发的角落。相泽也象征性地在自己面前放了一杯水,但并没有喝的意思。他抬了抬眉毛,对少女的话有些意外。 洗完澡吹干了头发,千里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了。相泽随便从衣柜找了两件秋冬的衣服给她,衣袖和裤脚都要挽起来才合适。 自己的学生——同时还是喜欢的女性,穿着自己的衣服坐在自己家里的这个场景,背德得让他感到后颈一凉,但同时又刺激到大脑中的某个神经,点燃了心底的兴奋。 唉…… 身为理智的成人男性,相泽及时抓起杯子,选择喝水。 “但我喜欢相泽老师。” “——咳……” 少女使出了一招“一击必杀”,忸怩着低头看杯里热水的波纹。听到相泽猛地咳嗽起来,才抬头怔怔地看着他:“没事吧?” “没事。”相泽皱着眉放下杯子。 突如其来的告白。 突如其来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不过千里此刻并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因为不答应父亲的要 分卷阅读69 求,我被赶出家门了……”她顿了顿,“老师,我不想住宾馆。” 目光相对时,少女的眼中满是恳求。 被挽了几层的衣袖上面是隐约露出了锁骨的宽大领口,在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眼中有些煽情。 然而就算她在战斗中日渐从容,就算她逐渐接近他要求的凛然姿态,现在的轮廓,外貌,还是言行……各个方面都显示,面前的少女还只能算是个孩子。 “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是他的学生啊。 比起两情相悦的喜悦,难道自己不是更应该感觉到紧张吗? 相泽终于从感性层面也认识到,恋风千里是有点倒霉的。 不仅是因为她幼时因为个性而受到了排挤,钻进了钱眼的父亲要把她塞给客户的儿子,也因为她在大雨中寻找到自己这个依靠,却不是作为“老师”,而是“喜欢的人”。 她才十六岁,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喜欢。 但他不可以。 作为“老师”,他可以尽全力帮助她;然而作为“喜欢的人”,却全然相反。 就连让她留宿,也于礼不合。 “拜托了……” 相泽有些心烦意乱地望过去,千里的脑袋正一点点低下来,渐渐埋进了膝盖。蓬松的发旋正对着他,凄凄惨惨戚戚。 “明天我会和布拉德老师联系,约你的父亲面谈。”他沉默了一会,“今天就留下吧。” 千里的脑袋猛地抬起来,面色红润,深深舒了口气。 相泽被她安下心来的神情闪得眯了眯眼。回过神来,又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自己气得不行。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只要对象不是她的话,明明应该是值得庆祝的好事啊。 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曾经不过是转瞬即逝的那份感情没能控制,于是事到如今,一切都变得无法吻合了——他们成了这个井井有条的世界的异类。 时针指在凌晨一点,相泽终于写完了原本预备在进入新一天前就完成的讲义。他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然后又重新打开刚才的文件确认。 说实话,这份讲义写得如何,他也不是很确定。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专心工作的人大概不是专心,而是没有心。 他让千里今晚睡在卧室,刚才她进去之前,他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你的心意我不能接受。对不起。” 一瞬间,他错觉那个正背对着他的身影颤抖了一下。 “相泽老师,对我……”那个声音越来越小,“对我……”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又过了片刻,才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似的,用有些难堪的语气重新回答。 “但是,我还是很感谢老师。” “……快去睡吧,晚安。”相泽淡淡应道。 她是在谢些什么呢?谢谢他今晚收留了她?但这其实并没有解决她的问题。 千里的情况,不是身为老师的他们可以插手的。即使雄英方面再怎么努力和她的父亲商洽,只要对方不同意,就没有周旋的余地。 无论是所谓的“个性婚姻”还是战略联姻,只要当事人觉得没问题,就轮不到旁人插嘴。但现实中,很多当事人的反对也传不到世人的耳朵里。就算是英雄……也不是万能的。 既无法回应喜欢的女性的告白,也无法帮助深陷泥沼的学生。而如果他真的束手无策,千里有可能会因此中途退学,嫁给不知道哪个商社的公子哥。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至此,那无论是作为老师,还是作为英雄,他都太失败了。 ——说起来,将十六七岁的学生作为女性去看待的自己,也许早就已经没资格做老师和英雄了。相泽在心中苦笑一声,合上电脑准备睡觉,忽然发现手机还放在卧室里充电。 “啊——唉……” 第一次有人在家里过夜,真是什么都不习惯。 幸好千里进去还只有不到三十分钟,这个年纪的高中生总不会像小孩子一样沾床就睡着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房门口,准备敲门。 这时,从房间内传来了隐约的人声。 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 ——男人的声音。掺杂着滋滋的电流声,隔着门听起来并不是很明了,但不会错的。 是在看视频,或是在和人通话,自己是否可以敲门?下意识间,他安静地站在门前,尝试辨别那个男声在说些什么。 然后,很快,他察觉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不错的控制力……将雾切封锁在沙尘暴里,他的个性就无法发挥了……」 越往下听,就越能听到熟悉的字句。 那声音的抑扬十分平缓,缺乏感情,说不上有感染力,即使是本人听着,也觉得找这个人来担任解说实在有些无趣。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好像是出自以前的体育祭,具体是几年前的,一时反应不过来。 分卷阅读70 但可以肯定的是,千里在听他的解说。 这个情境下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的许多感情与想法,反而让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回过神来时,搁在半空中的手已经落在了房门,发出“叩”的声响。相泽不禁咋舌,只好有些尴尬地又敲了两下。 房内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片刻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千里四处乱飘的眼神好不容易才对上面无表情的男人,然后又飞快地移向了地面。 “请……请问怎么了……” 人活到三十岁,尤其还是十分活跃的现役英雄,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这一刻,相泽承认,他又体会到了一种全新的、未知的、也许——还有些危险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年内写完……说不定,有点难,但我会努力的…… 谢谢看文的小伙伴没有骂我然后取消收藏x 去看了小英雄今年的剧场版,非常有趣!!感觉团体战要比漫画的vsB班还要精彩——感谢在20191103 00:07:06~20191224 00:5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塔塔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溃不成军 “恋风先生,您也冷静一点……” 有手端来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恋风有资的面前。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男人,眼神中有隐约的怜悯。他像是一块燃烧殆尽之后的残骸,此刻却依然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显露出一丝慌乱,拿起茶杯缓缓抿了一口。 “刚才我对千里说的事——”他顿了顿。 有手立刻心领神会地接话:“我明白,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他点了点头,把玩着掌心的手机,心中的激动还没有彻底平静下来。刚才是千里十多年来第一次如此尖锐地反抗他,和他争吵。她说什么都要做那个劳什子英雄,拒不肯为了恋风家的未来让步。 那张尚显稚嫩的脸上,是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失望、抵触、悲伤,看向他的眼神却坚定无比。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留下的孩子,事到如今还要做出被害者的姿态! 他将她抚养长大,让她衣食无忧地进入高中,对于她在学校惹过的麻烦,也都尽力弥补。 无论如何,对于这个已经成为家中一份子的女儿,他打从心底里希望她能成为优秀的人才。 金融圈内因为彼此的生意来往,总是不乏各种圈内相亲,只要好好培养,未来她一定能帮上自己的忙。自从他知道千里并非自己的亲生女儿开始,就一直怀着这样的希望。 ……因为如果不这样告诉自己,他实在不知道要怎样容忍自己抚养一个流着不知哪个男人血液的孩子。 “你给我出去!” 越是回忆起至今为止的想法,恋风有资就越觉得怒火难平。 他付出时间精力栽培她,并不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结果。 千里怔了怔,咬住嘴唇:“我不想回家……明天还要上课。” 说起来这孩子自从来到东京,就根本不愿回静冈。 她是很乖巧,几乎从不主动联系父亲,向他索求什么。但这也意味着她对于周遭的一切,都异常冷漠。 这么想来,一切的人和事,似乎从来就没有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发展过。无论是那个女人,还是薰子,还是眼前的女孩。 如今,就连唯一握在手中的事业,也…… “回家?回谁的家?”他没有控制住上扬的嘴角,“你不过是你母亲和外面男人生下的一个包袱,如果派不上用场,就不要待在我出了钱的房子里!” 说出这样的话,他是否后悔了? 雨声从紧闭的窗外隐隐传来,一点一滴汇聚成了在天地间回旋的巨响,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告。他望着被雨水敲打得一片朦胧的窗户,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不把她在这个家里真正的位置告诉她,她是不会屈服的。 那个抛下她的女人早就已经和别的男人远走高飞了。她除了这个家,无处可去。 这个年龄的孩子,终究是在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怎么会被雄英这样的地方录取呢?小学的时候,她的个性可没有强到这个地步。” 想到这里,恋风有资愈发不快起来。有手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听到他的喃喃抱怨,便朝他笑了笑,真诚无比。 “那是因为千里的努力啊。” ——不切实际的梦。 恋风有资拉下了脸色。 “老师的声音,听着会让人很安心。” “……” 刚才还藏在被子里的手脚暴露在空气中,一点点凉了下来。千里坐在床沿,有些难耐 分卷阅读71 地磨蹭着两只脚丫。 相泽进房间来拿了手机,和她又打了声招呼,便转身准备离开。但是——他刚才绝对听到了。 否则千里打开门的瞬间,他不会露出那么奇怪的表情。 一想到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千里就觉得坐立难安。早前的告白到了现在才开始起作用,心跳的速度开始一点点加快,又被他那淡漠的眼神给按了下去。 如此冷静的表现,完美到有时候千里会怀疑自己的个性是不是出了错,与其他外因无关,只不过是相泽一点都不喜欢自己。但是无论真相如何,如今她都没有了放弃的理由,否则等到下次失去的时候,只会比上一次留下更深刻的后悔。 “相泽老师是我上雄英的理由。”千里主动开口说道,“虽然老师已经忘记了,但我很小的时候,你曾经救过我。” 这是她第二次告诉他。相泽停下脚步眨眨眼,依然沉默,想必是真的不记得这件事了。 “听到电视里传来的声音时,我就决定了一定要考上雄英。那之后学习的时候,锻炼的时候,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像这样……听录下来的老师的声音。” 说完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千里的视线来来回回,始终无法停留在相泽的脸上,不知道他此刻作何表情。安静了几秒,相泽像是终于想起来自己应该回答点什么,于是说了句:“这样。” 无可无不可的反应,千里放下心来,却又有些失落。 “是的……” “你睡不着?”然而相泽轻轻靠在书桌边上,似乎并不急着离开了。 男人清醒而不含锋芒的目光笔直地落下来,将她别扭的模样也全部映在眼底。千里想了想,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不过是你母亲和外面男人生下的一个包袱」。 这是一直以为是父亲的人几个小时前对她说的话。所以恋风有资才会对她越来越冷漠,才会毫不犹豫地让她成为公司利益的牺牲品,所以——才会在她转身冲进大雨中时,一句制止的话都没有说。 因为在浴室里已经痛痛快快地哭过一回,此刻除了满心的茫然之外,再没有余力去摸索其他的感情。至今为止的“理所当然”已经被完全击碎了,千里也不知道明天以后她将面对什么样的现实。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资格对恋风有资说自己想要成为英雄吗?还有能力实现相泽老师对自己的期待吗? 会睡不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只是,也许没必要告诉他。 “我担心……如果父亲不继续租那间房子,就没有办法留在东京了。” “这件事,明天我们也会和他谈谈。”相泽沉吟片刻,“担心也没有用,不如祈祷明天睡醒时发现一切都只是场梦。” “这么不合理的愿望,不像是老师会说的话。”她睁大眼睛。 “我在以合理的方式哄小孩睡觉。” 他扯出一个有些讥讽的笑容,睫毛投下的一片阴影却中和了那对漆黑的瞳孔,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分外温和。 千里被他带着微微一笑,彷徨无措的心如同被安慰了一般,平静下来。 老师的声音,果然能让听的人感到安心。 临走前,他忽然回过头:“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住址?” “……我说了,也请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 听起来很敷衍,千里低下头,声音更小了。 “填宠物医院的登记表时,我在旁边偷偷地看了。本来想在新年的时候,给老师寄贺年卡……” 在最后的训练之后千里就很难鼓起勇气和他说话,所以才想把祝福写在贺年卡上,做一些不算逾矩的事。只是在这种时刻派上了用场,似乎……也不坏。 “这样。” ——又是同样的反应。 还没来得及抬眼,“啪”的一声,门口的相泽替她关上了房间的灯。黑暗中,低沉的嗓音仿佛是幽幽传来的安眠曲。 “快睡吧,小鬼。” 只是没有了电流的阻隔,就变得与已经滚瓜烂熟的解说录音完全不同。在那乍一听没有任何感情的平静语调中,千里似乎错觉自己听到了沉淀在灵魂深处的温柔笑意。 雨过天晴,第二天清晨的天气好得不像是晚秋。一扫近日的萧瑟之意,外面阳光灿烂。 相泽从公寓走出来,边走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按理说来还不到上班时间,这个时候打电话有失礼貌,不过事情紧急,他也没工夫顾虑这些。从通讯录里翻出布拉德的名字,他正准备按下去,一个来电提醒从天而降。 皱了皱眉,他还是接起来。 “我是橡皮头。” “早上好,想和您确认一件事。”电话的对面是霍克斯,声音是难得的正经,“刚才我看到一位个性像是多手的女性从恋风千里家出来,那是她的家里人?” “多手……是她家聘请的家政妇吧。” leo受伤那天,相泽曾经见过有手一次 分卷阅读72 。然而霍克斯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不,我看过她家家政妇在公司登录的照片,并不长那样。” 相泽急促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一时间,几个不同的问题同时涌上喉间。 “刚才那位女性从房子背后的窗户翻了出来,避人耳目地走了。听搜查班的人说小千里今早才回家,我才过来看看。如果不是我从高处看见,大概就连路口的摄像头也拍不到她。” 听筒中没有风声,只有一阵干燥的寂静。 看来霍克斯并没有选择去追有手,仍留在千里家附近。 “——搜查班?”相泽不动声色地压低了声音。 “前辈也听说过有个长期走私个性增幅药物的违法组织吧。”有所耳闻——相泽简单应道,“目前我的任务就是逮捕他们。我在这附近转过好多次,还是第一次见那个家政妇进出恋风家,真是够不巧的……希望这次没有搞错人。” 周遭来往的人或穿着西装,或穿着制服,正神清气爽地迎接着一如既往的日常。 此刻在相泽的眼中,他们却渐渐变得模糊不清起来。英雄的直觉在告诉他,有什么“异常”正潜伏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中,随时可能笼罩这片天空。 那种令人窒息的预感正紧紧地揪住他的心脏,少女秀丽的脸不知为何在脑海中来回闪现。 恋风有资还要上班,应该已经回静冈去了,于是千里今天也早早地就回家,去做上学的准备。 他也许……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回去。 “早前自治区的垃圾里检测出了药物残留,所以我一直盯着这块的住民。后来看了今年的体育祭,刚好住在这里的小千里个性实在是强劲,稍微调查了一下她的背景,我实在不得不怀疑——” 相泽知道他还未说出口的话,他怀疑恋风千里服用了个性增幅药物,而霍克斯的话说到这里也戛然而止。 下一秒,相泽伸手拦下了路边的出租车。出租车划破清晨的空气,朝着与学校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从仍没有挂断的电话里,传来了那个一向最为从容的霍克斯近乎失控的呼喊声,有如梦魇。 《小千里小千里小千里小千里小千里小千里小千里小千里小千里小千里…………》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节玩得开心吗?我为了更新,在家努力码字了……(真实家里蹲x) 老师线的大纲有9个part,终于写到part8了。 感谢塔塔的营养液,比心心 ☆、梦醒之时 即便是考入雄英之后,也很难在心中描绘出成为英雄的自己。因为这个职业过于遥远,无法获得他人认可的自己,距离那个梦想究竟有多少级台阶—— 真是再童话不过的开端啊。 不过,最近似乎已经很少思考这些问题了。 将她引入这间学校的人虽然总是显得很冷漠,但将他作为英雄的经验与技术,毫不吝啬地教授与她。 肯定她,认可她,鼓励她。 因为这个人对她来说很重要,所以渐渐的,以“成为英雄”为目标,也成了对她来说理所当然的事。不仅是为了追逐他的脚步,也是为了不愧对他的期待。 成为他希望看到的样子吧,这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也想作为一个女孩子,站在他身边啊…… …… 平时总是竭力躲在内心最深处的纠葛,现在却不断往水面的方向涌动。 千里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分外沉重。四肢都像是经过了一番剧烈的锻炼,关节仿佛撕裂般的痛。抬了抬腿,她感觉到自己正躺在某个柔软的东西上面。 世界是红色的,不明了的意识也被卷入那片红色。只有口内的清甜,和夏日的青空有着相同的味道——是蜜柑果汁。 一瞬间,模糊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恋风先生说要和房东解约。”有手一大早就等在家里,“让你今天放学后就回静冈,他会和校方联系。” “这样。” 话已出口,惊觉自己不小心用了相泽式敷衍,千里又含糊地对她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退学了吧……”有手叹息道。 相泽说了会和布拉德一起找父亲谈谈关于她的事,而对此,千里其实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校方的观点无非建立在父亲也应该思考“怎么做才是对孩子好的”,但谁也不会想到她根本不是恋风有资的孩子。 要形容为“一块破抹布”可能也有些自虐,但当千里听到有手的话时,已经意识到她真实的地位——并不值得晃动恋风有资的天秤。 而她为了不后悔,到底应该怎么做。 千里坐在桌边,接过有手递来的果汁,有些消沉地喝了几口。有手就站在桌边看着她,直到她放下杯子,忽然感觉到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今天的果汁——味道尤其甘甜,几乎尝不出 分卷阅读73 柑橘的酸涩感,像是有人打翻了浓缩果汁的瓶子,粘稠不堪。 然后,重力开始捣乱,头渐渐变得沉重。 有手俯身过来,似乎在和她说些什么,但因为耳鸣而听起来支离破碎。 胸口灼烧般地疼痛起来,呼吸迅速变得滚烫,滚烫的空气被吸入灼热的肺部,带来了新一轮痛苦。意识在脑海中几乎要炸开,像一片轻飘飘的纸被丢进了火炉中,成为烈火的饵食,噼啪作响,随即便化成一簇簇焦炭。 “即便是实验用的小白鼠,待久了也会产生感情。本以为以你的家境,收集数据直到毕业都不成问题的,却已经是最后了……” 有手的声音逐渐远去,和记忆中她亲切的样子如出一辙。 “……真想看看你成为英雄的样子啊。” 英雄…… 我不能成为英雄了吗? 抑制不住的喘息声最终淹没了周遭一切声响,在胸口燃烧的那个“核”正生产出无穷无尽的费洛蒙,它们不顾主人的命令急速流淌入透明的大海中,尽情绽放着馥郁的芳香。 不行,这样下去……会有人…… 意识朦胧间,千里拼命地伸出手想要留住它们,与此同时,似乎有什么纵横交错的东西拔地而起,将她隔绝其中。 晨光从缝隙间照进了眼底,少女感觉自己如同春日原野上的朝露,在光芒中缓缓蒸发。 相泽隔着一个车站的距离就下了出租车,飞奔而去。 他将零钱放进头脑开始有些不清醒的司机身边的托盘,干脆打晕了司机,以免他在这种状态下继续开车。 不知道中了个性的霍克斯此时跑去哪里了。路上一片混乱,有行尸走肉般寻找着什么的人,有大打出手的人,甚至有不少坐在地上崩溃大哭的人。好在住宅区几乎没有车辆,否则此时路面恐怕已经全毁。 相泽打了个电话要求调派英雄来支援,刚挂断,就就听到一对男女拔高了音调的争吵声从餐馆里传来,“我要跟你离婚!我爱的是别人!”“我才要跟你离婚!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意见好像达成了一致,也许并不算是在争吵。 一刹那的分神,差点撞上一辆婴儿车,相泽堪堪躲闪开来。 婴儿正在哇哇大哭,而推着车的年轻女性对此毫无反应,只是立刻上前,浑浑噩噩地抓住他的肩膀。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人在哪里吗?我在找她,我要找到她……” “……抱歉,赶路。” 相泽皱了皱眉,指尖一用力拨开了她的手。 背后响起了阵仗不小的轰鸣,终于有私家车直接撞在了墙上,“咣”一声巨响,餐馆前的布帘也随之抖了起来。然而没有任何人围上去关心一下,依然是该哭的哭,该打的打。 就像一座……全是精神病人的城市。 相泽没有时间去查看司机的伤势,也没有时间去劝架。他叹口气婴儿车盖上了顶棚,然后闪身离去。 又跃过两个路口,是熟悉的空地,只是已经没有了leo的饭碗…… 然后他在惊愕中落地,深吸一口气。 红花绿叶在一排排房屋中显得十分妖异。猛地看去,遮天蔽日。 繁复的枝叶从窗口伸出,枝干粗壮,伸展的叶片在院子里投下一大片阴影。巨大的玫瑰争相盛开,每朵都红得滴血,是晦暗的冬日里最显眼的颜色,却一点也不明快。 有人正像是受到了指引一般,朝着这里走来。似乎在费洛蒙的影响下,他们自然地便知道深爱的人就在这里。 玫瑰的枝条彼此纠缠,卷在一起甚至破开了大门,落了满地木屑。如果是普通人,应该能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花香,甜得令人难受。 但是相泽已经一脚踢开院门,冲进房中。 “……个性缺少的攻击力原来都在这里吗。” 迎面而来的是枝干上尖锐的刺。 相泽从喉咙中挤出一声笑。房内也挤满了想要挣脱束缚的花叶,甚至无处落脚。他闻不到花香,却能闻到充满室内的草木气息,分开紧密到窒息的枝干、叶片、与花朵,侧身避开每一根刺和脚下的根,终于找到了那朵沉睡在深处的玫瑰。 巨大的玫瑰。 盛开的玫瑰下方,根部完全外露,盘根错节,占据了整间房屋的地板。深红的花瓣托着恋风千里,将她裹在玫瑰中央。 奶茶色的长发铺开在鲜红背景,中和了刺目的原色,雪白的皮肤更像是在发光。如果没有个性作怪,如果只是镜头下的表演,此情此景真是最富有内涵的艺术品,是预示着勇者结局的魔境。 少女与花,毕竟是艺术永远的主题。 相泽扯下了挡路的花瓣,来到她身边。漆黑的眸光染上了玫瑰的鲜红,披散的长发倒竖起来。 “没事了。” 伏在花上的少女如同察觉到了他的接近,眼皮动了动。 “我来了,已经没事了。” 紫晶般的瞳孔渐渐聚焦,她被相泽扶着坐起来, 分卷阅读74 努力想要睁大眼睛。 “相泽老师……” 相泽除了捏紧她的手,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为什么,被选中的人会是她。 为什么,大家不曾因为她个性增强的速度产生怀疑。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放任这一切变成了这样? 英雄并不是万能的。 相泽很清楚这一点,并且早就已经无数次经历过这样无能为力的场面。 如果不把它们当成是无可奈何,不承认总有些“没办法的事”,英雄们就没有办法重整旗鼓,去面对下一个困难。 但是——即使如此,人们还是不得不等待转机的到来,不得不祈祷奇迹的发生。 所以,才会有英雄这种童话般的职业存在。 “嗯。”顿了好一会儿,他轻声应道。 “老师你,对我……”她无力地反握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对我,有没有一点喜欢呢?” 为师者,不会把自己的学生当成异性看待。 相泽作为堂堂雄英高中的教师,自然更不会。 男人的手比她大一圈,但常年使用捕缚布的部位被磨得十分平滑。随着应答声,他放轻了力道,温和地包裹住少女的手心。 “有,我喜欢你。” 那是少女所听过的,最温柔的声音。 有些模糊的视界中,映出了相泽消太没有任何掩饰与隐藏的眼睛,点缀着清晨最明亮的阳光。 她好像已经无法成为英雄了。 所以,至少要能成为和他两情相悦的女孩子—— 少女露出了开心的微笑,然而却不知道为何,只是眨了眨眼,就有泪珠从眼眶滚落。 它落在巨大的花瓣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四溅开来。相泽伸手抚摸千里的头发,才发现原来人在这时的动作都会不自觉地变得无比轻柔。 心中长期以来的压抑感已经消失得无隐无踪,转而变成了一片虚无。 千里昏了过去。 眼睛早已变回黑色,长发遮住了耳际。他已经没有再继续使用个性,但托着她身体的花瓣却一片片飘落,满室的枝干与根部一步步萎缩,最后断成了一节节手指大小。 相泽静静地看着一地狼藉。 奇迹并不是会在每个人身上发生,结局果然已经注定了。 他听说的几个个案里,服用了过量个性增强药物的人最后都是如此。 ——恋风千里的个性,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过「魔法少女砂沙美」,小时候“玫瑰花瓣飘落时”这一集给我留下了超级深刻的印象。 当然我这是东施效颦……x 谢谢塔塔的营养液~lt(_ _)gt (未签约作者更新之后不知道要审多久才能放出来,搞得我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更新T T太苦了… ☆、从春天开始的故事 和这个病房大概很有缘。 千里坐在床上,手上捧着一本精装的硬皮书。住院的日子实在很无聊,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而她除了躺着,就只能坐着,就算要下床也无事可做。 还没过几天,人渐渐已经习惯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和自己与自己说话的感觉。 敲门声响起,她抬起头说了声“请进”,看见从门后探出头来的男人。 “相泽老师……”千里合上书,“晚上好。” “嗯。” 她一直在等待他来探望。或许是因为在心中模拟这个场景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千里觉得自己此时面向他露出的微笑应当恰到好处的温和,没有一丝阴霾。 “护士说,是老师把它留给我的。” 相泽一瞥她手中的书,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嗯。” 病房里开着暖气,就算穿着单薄的病号服也不感觉冷。千里这才想起现在已经是一年内最寒冷的时期了,就连相泽也把自己裹得很像那么回事。她在樱花盛开的春天入学,和憧憬已久的人说上了第一句话,如今街道两旁的树上已经挂满了圣诞的彩灯,而她—— “……” “……” 对话没有立刻继续下去,千里低头抚摸书本的封皮,感受着别样的安静。 从昏迷中醒来,得知个性消失了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意外的平静。 既是因为在失去意识之前,脑海深处已经隐约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即便在清醒之后,有手的最后一句话依然萦绕在耳边。 也是因为,比起个性,她已经失去太多东西了。 亲情与家庭在一夜间破碎,成为英雄的未来岌岌可危,喜欢的人是不可能接受自己的老师,以为感情深厚的家政妇只是伪装——最后失去了个性,似乎只是给这一连串的故事划下了句号。 事到如今,千里仍然不知道她是否喜欢自己的个性 分卷阅读75 。小时候,「费洛蒙」像是一个魔咒,只是因为有这样的个性,她就莫名其妙地成为全班欺凌的对象。 后来,个性的存在帮助她敲开了雄英高中的大门,即便是没有攻击力的个性,只要用法得当,甚至可以将许多比她更想做英雄的人远远甩在后面。 或许能够洞穿、篡改他人内心的能力是一种罪过,入侵了人类不可踏入的禁区吧。人一旦失去了对自身感情的控制权,所有的颜面与自尊都会随之崩塌,就像脱光了站在涩谷站前的十字路口上,还要被人随意上手。 连天真无邪的孩子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才会那样对她。 如果没有这样的个性,就不会遇到欺凌。 如果没有遇到欺凌,就不会对相泽消太这个人抱以如此深刻的感情,也就不会来到雄英。 想到最后,发现这个问题是个死结。大概是世界上真的没有非黑即白的问题,而如今,所有的纠葛和迷茫都在这个唐突的句号中失去了意义。 “退学的事情,手续已经办好了。” 过了一会儿,相泽才重新开口。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寡淡,目光与千里对上,又不动神色地移开。 不得不向她传达这最不想说出口的一句话,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举。 “这下,以前犯的错误也就不再算数了吧?”她问。 “……”相泽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说法,但最后只是抬了抬眉,“这么想问题的人容易吃亏。” 依然没有回答她“是”或“不是”,但千里的心却兀自轻松了一些。有些问题并不需要旁人的回答,只需要一个倾听的姿势,相泽明白她心中有了答案,而说教与开导,现在也已经没有必要。 面前的少女已经吃了足够大的亏,想要追逐梦想,却因此被剥夺了追逐梦想的权利。生活在现在的世界里,“无个性”是弱势群体,更遑论成为英雄,走进这间病房前,相泽已经有些害怕要提起这个话题。 她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性,并非一片黑暗。但曾经开除了一整个班的学生的相泽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却是因为还有第二座大山压在她身上。 无论她今后想要做什么,相泽毫无疑问都会全力支持。但眼下,他却失去了帮助她的立场。 “下午的时候,父亲就通知过我退学的事了。转学与相亲的计划,他应该也都已经安排好。” 话音落下,相泽终于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想从她格外平静的瞳孔,看出藏在其中的脆弱。 顿了顿,他才说:“雄英这边,已经无法再对他的决定出言反对……” 成年人身上的身份太多也太复杂,相泽虽然是英雄,却已经不是能不顾后果、不计得失就带着千里远走高飞的少年了。他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才必须做点什么。 成年人的爱并不一定要有结果,他不需要少女投入他的怀抱,甚至从未奢望过。只是——怎么可能忍心看着故事以这种形式划上句号。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但是——” “没关系。” 相泽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原因是千里伸出手,轻柔地覆在他的手背上。 被室内暖气烘烤得暖洋洋的掌心,却仿佛带着电流,从接触的肌肤一瞬间蹿遍全身的神经。相泽皱起眉看着她,并没有抽出手。 “没有了个性,但我也从老师这里得到了很多东西。也许老师觉得只是在培养我成为英雄,但对我来说,是填补了我至今为止的人生的空缺。” 她的手微微用力,似乎想握紧他的手,却又犹豫着放松。 不会不知道,相泽回应她的询问,说出那句喜欢,是因为她当时的处境实在绝望。 即便是千里要离开雄英的现在,他们的师生关系即将解除,相泽依然有着身为老师和职业英雄的操守。如果他想要朝她伸手,那么他要放弃的东西——也许会比她要多得多。 “老师的告白,我等了很久很久,那是我一直想要听到的一句话。现在我已经知道被人所爱的幸福,不可能再放弃它了。” 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千里的身体稍稍前倾,一字一句如同在对他宣誓,眼中的坚定不允许他开口。 相泽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夜晚的居酒屋人声鼎沸,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大笑。福门笑被店员领着走进深处的隔间,看见一身漆黑的英雄正默默喝着酒,要不是有眼白,差点和昏暗的室内融为一体。 “听说引发骚动的那个学生退学了。”店员一走,她就不客气地说道。 相泽的眼神扫过她,不置可否。不一会儿,福门笑点的啤酒也上了桌,他指尖轻轻一点杯壁,示意她举杯。 “工作辛苦咯!” 福门与他碰了杯,两人仰头喝酒。时不时说些工作上的趣闻,或是分享最近敌人的动向,谁也没有再提千里的事。 于是酒过三巡,吃吃喝喝一个多小时后,时间接近末班车 分卷阅读76 了。 相泽善于控制饮酒量,或者说,至少在福门笑面前是没有喝醉过的。但今天到了福门想要回家的时候,相泽却完全没有准备走人的迹象,抬手又叫了一杯。 福门笑明天还有任务,开始思考怎么转换话题到结账上。对面的相泽咚地一声放下喝空了的啤酒杯,毫无征兆地开口:“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约你吗?” 嗓音比平时略低,透着隐隐的朦胧。 “……”福门笑怔了怔,“要答应我的告白?” “要拒绝你的告白。” 相泽没有丝毫犹豫。 对面的女人露出不快的神情,他却想自己需要喝到大脑开始失控,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拒绝真心实意,不掺任何水分,也不接受任何死缠烂打。 “你有女朋友了?” “没有。” “橡皮头,我还是有一点了解你的。”福门笑同情地看着他,“我一直觉得你是现实主义者,所以如果你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就想守着心里的那个人过一辈子,我会觉得你在我面前角色崩坏了。” 她长长的一段话,相泽听得很清楚,然而却不知道究竟有几分认真过了脑子。只是心里的那个人确实因为她这一番话,从脑海深处慢慢浮现。 那个人的侧脸仿佛凝着一层冰,秀气而孤独,像是站在一个遥远的世界;忽然她转过头来看着他,朝他微笑时,却映着夕阳的余晖,训练后的汗水从额际滑落,反射着温暖的光芒,直照入他的内心深处。 那张脸有些稚嫩,仍处在大人与孩童之间的微妙边界,但他绝对不是什么萝莉控。 “我是,真的喜欢她……”相泽如同在自言自语般,缓缓说出了心里正想着的话。 “虽然喜欢她,但是没有办法……” 如果不是她,而是工作中遇到的任何女性,或者就是眼前的福门笑,此刻一切大概都会不同。 惹人怜爱的少女,不断跌倒却又不断爬起来的年轻的心,还有望向他时永远饱含尊敬与信任的眼神。 这些不过是青春电影里最不值钱的元素,是相泽此前人生中敬而远之的戏码,但为什么——就是无法免俗地,被柔弱又坚强的那份美丽所吸引。 “被退学的那个孩子,叫恋风千里……来着?”耳边传来福门的询问,“她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了,不是么?” “这世上的眼光,没有这么简单……他曾经是我的学生,而我是雄英的教师,我是橡皮头……” “《春雪》,读过吗。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混沌的意识中冒出了送给千里的那本书的名字。爱有时意味着毁灭,无论是他还是千里,即便装饰着最美丽的爱情,也不可能被它迷醉,看不清现实。 他不能与她在一起,背叛所有其他的老师与英雄,成为同业者信任危机的导火线。 或者许多年后可以,只是现在的他,无法向被父亲拖入“战略婚姻”泥沼的她伸出援手。 但是那句没有说完的“但是”,却也是那个瞬间,他无法否认的真心。 如果千里没有打断他,他会说些什么?为了帮助她,他会在冲动中说出怎样不负责任的话,就像《春雪》的主人公那样追求短暂的幸福,今宵有酒今宵醉的爱。 她还是个孩子,也许他……也根本算不上真正成熟的大人。 想着想着,相泽倒在了桌上。他不知道今晚自己喝了多少,但原来自己并没有多么海量。反正在居酒屋这算是常有的事,不会给谁带来麻烦—— 福门笑托着腮,看他兀自趴在桌上睡着了,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去结账。再不走,就真的赶不上末班车了。 这个男人,她喜欢好久了。英雄是站在台前的人,需要宣传也需要知名度。这个业界的人也对镁光灯与记者有种天生的亲近感,大多有着自我表现欲,她也不例外。于是乍一碰见相泽消太这样的人,就会觉得是个怪胎。 但与他相处久了的人都知道,他对这个职业的坚持与责任感不输给任何同行,躲避采访也绝不是因为没有自信。相反,他自信得很。 福门笑就是被这样站在阴影下的,完美的英雄所吸引。 “拒绝女性的告白,喝醉了就把她扔在一边自己睡着,真是糟糕的男人……”她打开隔间的门,最后瞥了那张在睡梦中变得温柔许多的脸,“不过作为老师,你做得还不错。” 霍克斯靠在空闲的警车边休息,懒洋洋地注视着来往的英雄和警察们忙碌的身影。 瞟见另一个人影走来,他客套地笑了笑。 “您辛苦了,伤没事吧?” “没什么。”相泽手臂处的衣服被切开一大条口子,紧紧缠着绷带,与他脖子上的捕缚布组合起来,像是行走的木乃伊。 “一年了,终于把这群人一网打尽了。”霍克斯感叹,“谁能想到这都归功于一年前,我在失去神志前没忘记打电话让人追踪那个假家政妇。” 相泽挑了挑眉,他自然不会 分卷阅读77 顺着霍克斯的话说。 “……不管怎样,谢谢你告诉我,让我加入这次逮捕。” 走私药物的组织里大多都招揽了个性极其凶残的敌人,多亏了相泽这样优秀英雄的存在,今天逮捕行动的损失降低了不少。现在把整个老巢端平了,霍克斯终于可以回去专心做他的正事。他才想感谢相泽,不过内心也清楚相泽为什么要感谢他。 “毕竟我知道您关心这个案子,对吧?” 相泽嗯了一声,和他一同靠在警车边上,只是目光似乎越过了眼前来往的人群,看着很远的地方。 “虽然就算抓住了这些人,对过去的受害者们也没什么意义了。”霍克斯低头,手上握着一罐咖啡,半温不温,“希望她在海外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她?” 身边的男人整个人转向他,声音忽然急促起来。 “嗯,当然是小千里。”顿了顿,霍克斯才疑惑地问,“您该不是不知道这件事?” 相泽怔了怔,随后轻咳道:“她退学后不久,电话就打不通了。没有联络,学校也查不到她转校到了哪里,我以为……” 没有把话说完,但这依然是这位平日里无精打采的前辈难得愿意耐心和人解释些什么。见他垂下眼睑,似乎不愿继续说下去,霍克斯了然,便接道:“以为她成了她父亲的筹码,嫁给富二代了?” 相泽蹙眉,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你怎么知道?” “呃,不要用这么恐怖的表情看着我嘛……” 千里的病房有许多人都出入过,霍克斯也是其一。 他打从心底里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女孩,如果他的搜查更加缜密一些,如果没有因为怀疑她而三缄其口——会因为英雄这个身份感到空虚的不仅仅是相泽,霍克斯也是。要亲自面对没能拯救的人,尤其是面对他们遭受劫难后反而风平浪静的目光,对英雄来说是最为严苛的考验。 病床上的少女合上了手中捧着的书,温和地摇摇头,制止了他的道歉。 原来她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霍克斯呆了呆,又觉得很讽刺。如果可以,想必千里也不希望学会这样的表情。 “突然失去个性,生活多少会感觉有些不便。需要我做什么,都不用客气,我会帮忙的。” 他觉得自己从没有如此真诚地说过话。 千里沉思片刻,忽然开口:“我听说,你经常在各地出差,人脉很广……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个在海外的人?” “谁?” 病房内很安静,隔绝了外面凛冬的风声。霍克斯又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她终于说出一个女人的名字,然后缓缓抱紧手中的书。 “她是我的母亲。” 霍克斯得知了她的处境,便立刻着手去寻找她母亲的行踪。因为千里需要让母亲接管她的亲权,以从恋风有资的控制下解脱。霍克斯并不了解那位据说早早离开了恋风家的女性,也就无从知晓对于千里而言,她和恋风有资哪个更糟糕一些。但是千里还是走出了第一步,在联系上她之后不久便去了海外。 “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霍克斯将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虽然有想过要不要主动联系一下,不过……对吧?没有消息,可能就是一种好消息。凭前辈您和她的关系,我还以为您一定知道近况呢。” 他提起千里,也是旁敲侧击地想打听一下。 “我?”相泽抬了抬嘴角,似笑非笑,“我已经不是她的老师了。” 看似平淡的语气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失意。霍克斯意味深长地看向相泽,想起了那个夜晚说起千里时,相泽认真的模样。 “人生还长着,谁都有机会重新开始。”他拍了拍相泽的肩,转身走向远处的垃圾桶,“您哪天如果受不了了,也应该去找个替代品。” 看似没有缺点的英雄也不过是普通的人,霍克斯最为清楚这一点。虽然以前他曾嘲笑这两个人在一起说不定会被当成父女,但看到相泽的眼神,就知道他根本无暇在意这些事。 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却在发生那样的事之后与她音讯不同,相隔海外,实在是典型的悲恋结局。对方需要舔舐伤口,也需要一个全新的环境,谁会想要再回到日本来忆往昔? 霍克斯深深地希望相泽能早日找到其他喜欢的女人,至少成年了的那种。 樱花飞舞的季节,街上却是一片混乱。 相泽抛出捕缚布,将空中的敌人裹成粽子甩在地上,砸在地面上的巨大声响让人怀疑敌人已经断了好几根肋骨。警笛长鸣,负责收拾残局的警车接连开来,在路边排成了一排。 最后一个敌人也动不了了,相泽舒了口气,与不远处的同伴用眼神对话,确认这次的任务对象已经全部被控制住了。 世间进入了春假,敌人的活动也就愈加频繁。雄英的毕业典礼几天前刚刚结束,当初的菜鸟英雄们纷纷踏入光怪陆离的世界,如今正式成为了相泽的同事。 两年的时间,原来过得比想象中 分卷阅读78 要快一些。相泽将脚下踩着的敌人交给警察们,终于有空拿出手机,点开了家里的监控。画面中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从陈设简约的客厅一头飞奔到另一头,顿了顿又飞奔回来,自己与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前两天排便不太正常,精神也有些萎靡,让相泽费了好一番心,但现在看来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建议他养猫是霍克斯说的为数不多的值得采纳的意见。准确地来说霍克斯只说让他找个替代品,把这个替代品理所当然地理解为小动物的是相泽本人。 除了养猫,他也没有别的意愿。于是领养了一只路边随处可见的三花猫,唯一的要求是亲自见过后猫不讨厌他,为此跑遍多家猫舍。 然后,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全部被猫占据,行踪神秘的橡皮头没事了就宅在家里逗猫,更难被媒体捉住了。 他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里的猫,下一秒,耳朵里捕捉到远处不知哪个警察的指挥声。 “没事,绳子不够就喊恋风过来一下!” 熟悉的姓氏让他有些失神。 还没来得及多想,这次身后响起了浅口鞋轻盈的脚步声。 “橡皮头先生……家里养了猫啊。” 嗓音像拂过脸颊的春风,唐突地喊出他的名字。相泽拿着手机的手僵硬起来,忽然不敢回头。 这时回头,荒唐的故事会就此被划上句号,徒留遗憾吗?穿着制服的她的一颦一笑涌上脑海,如果不这样结束,至少记忆会永远留在他心里。 “恋风,绳子不够了,去那边帮忙捆一下犯人。”又有警察过来喊了一句。 “明白……橡皮头先生,我还有工作,就先失礼了。” 背后的女性应道,然后足音一步步朝远处移去。 在这座城市,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的几率是多少? 如果……故事的结尾,并不都是让人喟叹的残酷现实,此时回头,也许真的可以重新开始。虽然他并没有失去什么,只是一份本就不应该存在的感情的出口。 但是恋风千里有资格继续生活在这里,不是被困于过去的阴影,而是笑着,充满活力地奔波在这座城市,受到住民们的爱戴与认可。 只要她愿意回到这里,就算不是为了他。 相泽握紧拳头,然后松开,转身望向那个身穿警服的纤细背影。 “——恋风。” “在?” 他屏息看着她回头,确认她的样貌,是否是一直以来期待的答案——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啦!对比字数,我写得真够慢的……主要下半年真的焦头烂额…… 写过这篇文后我深深知道了不能随便学别人的文风,因为根本苟不住。我再读一遍我都想把当时码字的那个自己拖出来暴打一顿。。。。 整体构成也很难模仿,算是一次尝试吧,蛮失败的。至少作为嫖。文绝对不合格,如果当做嫖。文来看估计会非常失望。这次主要写的是「故事」,还有人的感情?总之角色不是主体,比较偏向于棋子,所以完全没有表现出我心中的角色的魅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呜呜不要打脸,好痛x 至于故事本身的内容,据说“解释自己的剧情是三流作者才做的事”,所以我从来没有在作话说过哈哈哈哈哈。可以假装我是二流作者(?)再加上我写得不好…… 我估计看的人也会感觉整个氛围和展开都比较沉重,说的好听点就是有点现实吧。甚至改动一下的话都可以把小英雄世界观隐去,当然也没啥战斗和动脑成分。我写的时候也心情特别沉重,这大概是我写的比较惨一个女主……不会有下一次了! 当初觉得就算把上鸣线和物间线的矛盾全部回收在老师线也能解决,但实际写了发现就算是老师也搞不定。所以……为什么要虐待自己把主线矛盾连在一起……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BUG也很多,有些和剧情搭不上的原作设定我直接吞了,千万不要学我,好好考据的作者才会受欢迎。呃,也许还有下一次x 虽然故事有点沉重,或许还很沉闷,但如果你看完后觉得有一点喜欢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在小英雄世界写这种文大概真的神经病才干得出来……我要回去写点甜文了,如果最后能得到你的评论会非常开心!!please!!help me!!!qvq 谢谢所有看到最后的人。 ps.谁能想到这篇文一开始是写给喜欢上鸣的朋友的,连女主名字都直接用她的,然后她现在出坑了,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