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夫人》 分卷阅读1 青禾夫人 作者：小平姐 第 1 章 温氏握着手在屋里来回的走，带着本就烧不太好的碳雾一阵升腾。 “您就是在屋里转出天了，父亲也不会来的。”姜久乐叹气。 温氏又气又恼，“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急？” 姜久乐放了笔，“您不如死心好了，这样子实在难看。” “有什么难看的？”温氏白了她一眼，娇俏的很，“盼着自家男人到自己屋子来，有什么难看的？” 姜久乐微微笑了笑，却不说话了。 “昆奴我跟你说，以后你嫁人了，可要好好把夫君伺候好了。把夫君伺候好了，屋里的定例也好，家里的排面也好，都体面着呢。”温氏笑嘻嘻的凑过来，贴着她的脸道。 姜久乐撇着嘴，“我才不要，这样多丑？” “丑什么？”温氏挑了眉，捏着她的脸，“吃不饱，穿不暖才是真的丑呢。” 她被捏的直疼，忙拍着对方的手，“疼疼疼！” 温氏这才松开手，“你看冯姨娘，可得着你父亲宠呢，连带着她屋里的六娘子也受着宠。”说着神情有些委顿起来。 一旁的乔婆婆想张嘴说什么，看见姜久乐捧着脸道：“冯姨娘是受着宠，那又有什么用？母亲一句话下来，她还不是得乖乖的跪下来，”说着学着冯氏那委屈小意的模样，“‘请主母安’” 温氏笑了起来，又连忙绷住，“好大的胆子！” 乔婆婆抿着嘴笑。 “您就别想那些了，”姜久乐叹气，“您这脑子还非要上母亲和冯姨娘那冲，哪次挨着好了？” 温氏不虞，“怎么叫没挨着好啊？主母现在可向着我呢。” 那是拿您当刀子使呢，这话在姜久乐肚子里过了一个轮回，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她只叹气，又提起笔来练字。 …… “八娘子是个懂事的。”乔婆婆看着睡的正香的姜久乐脸上不自觉的带了笑。 温氏正就着灯亮绣花，听了这话脸上也带了笑，“可不是，我肚子里爬出去的呢。” 乔婆婆笑，“姨娘不是个聪明的，也不知怎的竟然生出了个这么懂事的。” 温氏听了这话不大乐意，“怎么说我不是个聪明的呢？” 乔婆婆摇头，“八娘子说得对，主母和冯姨娘闹起来，您怎么老往上冲呢？” 温氏放了手上绣的东西，走到床边摸了摸姜久乐额上的汗，“睡得一头的汗。”过了许久，她轻声道：“我想着，到时候主母看在我这些年来，以后能给昆奴指门好的婚事啊。” “最好是别再作妾了，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实在不是她该过得日子。” 乔婆婆没想到她还存了这层心思，一时语塞了。 “我脑子实在不大灵光，好在昆奴不像我。”她笑着看了乔婆婆一眼，“不然在这宅子里非得被那几个娘子生吞活剥了。” 乔婆婆看着对方眼里的泪光只觉得自己眼睛也有点发热，她笑着遮掩，“您这话说的，八娘子可聪明着呢，那几位就是有心想寻错处也找不见呢。” “那就好，”她摸了摸姜久乐的脸，“那好。” …… “八妹妹！你说，这簪子是谁的？” 姜久乐懵懵懂懂，“什么簪子？” 姜舒气，“你猪脑子呀？就是我方才拿在手上的这支玉簪子！” 姜久乐点头，“既是六姐姐拿在手上的簪子，那自然是六姐姐的了！” 姜舒得意，刚要说什么却看见姜沅言笑眯眯的对姜久乐道：“八妹妹，这可不对。虽说簪子是拿在六妹妹手上的，但是簪子的主人应当是出钱买的，对不对？” “是！”姜久乐用力点头。 姜沅言循循善诱：“那八妹妹说，这家里的中馈管着的，是谁？” “是母亲呢。”姜久乐答道。 姜舒恼：“好好的说中馈做什么？” 姜沅言没有理她，“那家里的钱，是不是都是母亲的？” “是！” 姜沅言拍手笑，“这玉簪子是六妹妹拿月钱买的，月钱又是阿娘出的，那这簪子自然是我的！” 姜久乐跟着理了一遍，恍然大悟的点头，“四姐姐说得对！” “对什么啊？”姜舒用力的推了姜久乐一把，“这玉簪子是我的我的我的！” 姜久乐被她推在地上，干净整洁的衣裙上染了泥。她有些惶恐的看着姜舒，嘴巴一瘪就要哭。 姜舒狠狠的瞪她：“哭哭哭，哭什么哭？你哭一个试试？” 姜沅言扶着姜久乐站起来，“六妹妹，你做什么欺负八妹妹？” 姜久乐小声的啜泣着，不敢看姜舒。 “你管我？我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姜舒伸手要抢那玉簪子，却被姜沅言灵巧的一转避过了。 姜沅言挑眉问：“八妹妹也说了 分卷阅读2 ，这簪子是我的。怎么？你这是要抢嫡姐的东西了？” 八妹妹顶你肺啊，姜久乐一边哭一边腹诽，拿着你的那个狗屁簪子滚不好么？ 姜舒恨得牙痒痒的看她，“她又笨又蠢得，说话不算数！” “你说谁又笨又蠢？” 几人转头，见温氏冷着笑看姜舒。 第 2 章 姜舒心里一惊，却还是强撑着，“我说她又笨又蠢怎么了？” 温氏眼睛发亮，“这话奴说什么算不得主，还请六娘子跟奴去老太太哪里说道说道，到底八娘子是个怎么又蠢又笨的了？” 姜舒梗着脖子，“我才不去呢！”而后转身飞快的跑了。 “温姨娘。”姜沅言行了礼。 温氏也回了礼，“四娘子，和八娘子在这里玩呢？” “嗯，看今天天气好，本来想带着八娘子去放风筝的。”她有些懊悔的咬唇，“谁想到六妹妹——” 温氏笑的热切，“四娘子费心了，八娘子是个笨口拙舌的，劳您看管了。” 姜沅言挥手，“我是八妹妹的嫡姐，这些事应该的，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 温氏笑，“眼看着是用午饭的时间了，四娘子回去用饭吧，奴带着八娘子回去洗洗去。” 姜沅言笑着行了礼，退下了，忽而又好像想起什么，把那玉簪递给还有些抽噎的姜久乐，“今儿都怪我，这玉簪就给八妹妹了。” 姜久乐睁着还有些带泪的眼睛看着姜沅言，破涕为笑，“谢谢四姐姐。” 姜沅言摸了摸她的头，“那我先走啦，待会再来找你玩。” 姜久乐点头，“嗯！” “四娘子人蛮好的嘛。”温氏看对方走远了，连衣角都看不见了才道。 好屁。姜久乐拉了温氏的手，手上攥着那通亮的玉簪，“今儿中午吃什么？” 温氏碎碎叨叨道：“你怎么就想着吃？待会可得去给你四姐姐道谢。” “我晓得嘛，”女童软孺的道，“今儿中午吃什么？有金桔团吗？” “有有有，都给你备好了。”温氏无奈。 “八娘子可喜欢吃呢。”碧蕉笑。 姜久乐笑眯了眼看她，“可不是？” …… 冯姨娘冷笑：“这话就奇怪了，四娘子可说了那玉簪子给你了，现在要你拿你是不愿意了？” 姜久乐脸色泛白，“不敢，只是我确实放在了这红木盒子里的，不知怎的现在却不见了。” “簪子又没长腿，怎么会不见？”姜舒嗤笑，“定是你见那簪子水色好，想要自己昧下。” 温氏有心想要为她说话，但看着赵氏不咸不淡的模样，最后还是咬着牙道：“天地明鉴，当时奴亲眼看着八娘子把那玉簪当宝贝似的放在那盒子里的。不光是奴，乔婆婆和碧蕉都看见的。” “乔婆婆和碧蕉都是你们屋里的人，当然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冯姨娘翻了个白眼。 温氏急的满脸通红，“奴何必撒谎？” 姜老太太看了眼那极为寒酸红木盒子，里面没几只钗子，成色看起来又破旧的很。姜久乐平常只是每日来晨昏定省，也不太爱说话，只坐在角落里。现下，她也有些摸不准怎么回事。 她正犹疑着，却听见咚的一声，抬眼看那小小女童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眼含泪的道：“久乐虽小，却也知道做人的道理。若真是我昧了那玉簪子，就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说完在地上磕了个头，“求老太太母亲做主。” 赵氏看了姜久乐一眼，道：“左不过就是只玉簪子，丢了就丢了吧，看八娘子的样子，不像是偷拿了的。” “哼。”姜舒别过头去，“谁知道她是不是藏在别的地方了？” “久乐没拿的东西，没得让人泼脏水。”她抬起头来，黑的发亮的眼睛盯着姜舒，“既然四姐姐疑心我藏起来了，那不妨来搜我的屋子，仔细看看。” 姜舒没想到一贯闷声受气的这回变成这样，一时也有些下不来台，“搜就搜，谁怕你？”她转头对身后书圆道：“去，搜搜她的屋子。” 书圆看了冯姨娘一眼，后者点了点头，这才应下了。 “久乐也要跟着去。”没成想，这时候那地上跪着的女童又道。 “你有完没完？”姜舒不耐烦。 姜久乐振振有词道：“不是久乐信不过四姐姐，实在是出了这种事让久乐不得不防。” 姜老太太点头，“也好，我这把老骨头也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都发话了，其余人等也只好都跟着去了。 …… 过了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书圆走了出来，摇了摇头，“没在八娘子屋里找到。” 温氏心里一松，“奴就说了，八娘子不是那样的人。” “会不会是什么奴才偷拿了？”姜久乐转头，见赵氏若有所思的看着碧蕉。 分卷阅读3 碧蕉脸色一白，“主母明鉴，奴婢若胆敢拿了那玉簪子，就叫奴婢烂口烂舌，不得好死。” “不愧是主仆呢。”姜舒冷哼了一声。 “即是如此，那就再去碧蕉他们屋子里搜搜吧。”姜沅言道。 一直没说话的姜余曼点头：“这样也好证了八妹妹的清白。” 冯姨娘瞟了她们一眼，也没再说话。 姜老太太点头，书圆便又转身进了碧蕉的屋子。没过一会，就见她手上拿了只檀色盒子，里面有只通体透亮的玉簪子和好些精致的饰品，“这是在碧蕉床底下找见的。” 碧蕉脸色难看，“这不是奴拿的！” 赵氏轻蔑的看了冯姨娘一眼，“还不把刁奴拿下？” 候着的婆子们立时上来制住了碧蕉，碧蕉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檀色盒子，又看了冯氏一眼，“这，这不是奴拿的！定是有人陷害奴！求老太太做主啊！” 姜老太太看了一言不发的姜久乐一眼，突然道：“久乐，你觉得要如何？” 姜久乐看着苦苦哀求的碧蕉一会，转身对着老太太跪下来，“碧蕉虽然欺上媚下，但到底是跟了我两年的女使了。求老太太开恩，给碧蕉一个体面。” 碧蕉犹自挣扎，“娘子！不是奴婢啊！不是奴婢做的！” 姜老太太皱了皱眉，姜沅言见了立时道：“还不把刁奴的嘴捂上？没得扰人！” 冯氏眼神深深地看了碧蕉一眼，“玉簪子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贱奴却敢欺主。八娘子良善，却不晓得这样的奴仆最是可恨不过。依奴看，不如打杀了才是。” 话里的阴厉听得碧蕉想要说什么，却被嘴里的布团挡的严严实实的，一字一句都说不出来。 “依你看？”赵氏冷笑，“那这个家的主母是你？” 冯氏立时跪了下来，“奴不敢。” 赵氏好不容易拽住冯氏的痛脚，又怎么会轻易撒手，“不敢？你还有不敢的事？” 第 3 章 “行了行了，要吵你们自己回去吵。”姜老太太不耐，“久乐，你站起来吧。把那盒子里的东西都收回去，来祖母屋子里，祖母给你挑些好东西，再给你换换女使。” 姜久乐站起来，有些喜悦又有些畏缩，她转头看了碧蕉一眼，低声道：“谢谢祖母。” …… 温氏喜气洋洋，“昆奴，你说我这肚子里是不是有弟弟了？” 姜久乐摇头：“可惜我不是什么郎中圣手，不然定要仔细看看的。” 温氏没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笑，“我这个月都没来月事，说不准是有了呢。若是个弟弟，你日后也有傍身的了。” 她看了温氏一会，“说什么呢，我不是还有姨娘您吗？” 温氏手上动作一顿，复又笑：“可不是？瞧我说的什么话？” 碧桃看了母女两人一眼，有心想要打圆场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乔婆婆拍了拍她的肩，道：“今天晚上爷说要查娘子的功课，娘子背的怎么样了？” 温氏想起来，“我怎么给忘了，”她拿起书本，“昆奴再背一遍给我听听。” “我背了没十遍也有八遍了，”姜久乐看温氏期冀的样子，叹了口气，“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星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 …… “恭喜姨娘，贺喜姨娘。”张大夫拱了拱手，“姨娘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温氏捂着嘴，喜不自禁，“这可真是。 乔婆婆塞了些银裸子给那大夫，“劳烦张大夫了。” 张大夫又嘱咐了些事情，这才退了出去。 温氏摸着肚子，脸上满是喜色，“真是个争气的！” 乔婆婆关了门，转头笑，“姨娘以后可要小心了。” 温氏点头，“本来想着要是能怀上就好了，谁想到——” 乔婆婆连忙止住了，“您这话，可别在娘子面前讲。娘子还没及笄的小姑娘。” 温氏不以为然，“怕什么，我这些日子正想着教教她弹琴呢。” 乔婆婆一愣。 温氏看了她一眼，“我虽是指望着主母能给她指门好婚事，但，到底也不敢妄想。如今学的一技傍身，她又聪明，就算日后真的，想来过得会比我快活，是不是？” 乔婆婆叹息，“儿孙自有儿孙福，娘子性子聪明稳重，以后的日子定是不会差的。” 温氏这才笑了起来。 …… “不对，这手指不是这么放的。” 姜久乐头大如麻，“怎的不是？” “怎的不是？”温氏瞪大了眼，“你看看你这手，摆上去像什么？” “当然是像手了！”姜久乐还是第一次遭这种罪，“不对，什么像，就是手！” “是猪蹄！”温氏捏着她的耳朵，自己轻轻摆了右手在琴上，“你自己看看，像什么？” 两厢一对比 分卷阅读4 ，她看着自己的手，确实有些像猪蹄，嘴硬道：“我年岁尚小，手胖点情有可原！” 温氏哼了一声，“少找借口！今儿你要是练不好了，这饭你是一口都别想吃上！现在，继续练。” 姜久乐气鼓鼓的看了温氏一眼，学着她的样式也摆上了手，别别扭扭的开始拉了一下琴弦。 温氏扶额长叹。 …… 姜舒从马车上跳下来，“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簪子多着呢。” “这玉簪子配你很好看，”姜沅言没搭理她，笑盈盈的对姜久乐道：“八妹妹也越长越大了。” 姜久乐羞怯的笑。 姜舒本想继续说什么，却看见那边姜余曼牵着姜老太太的手下了马车，不由冷哼道：“惯会卖好。” 蓦地，有人从府里冲出来，脸色煞白的喊道：“老太太！老太太！” “怎么了这是？”姜老太太皱眉。 那婆子刚要说什么，看见姜久乐抿了抿嘴，“八娘子快回去看看吧！温姨娘怕是要不行了！” 姜老太太急道：“什么不行了？你说什么呢？”正说话间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的冲进了府里。 “久乐？！久乐慢些！”她扬声喊，急的胸口发疼，转头看那婆子，问道：“温姨娘怎么了？” …… “昆奴来了呀。”温氏听见声响，吃力的转过头来。 “怎么，怎么回事？”她看着温氏脸上的灰败颜色心里沉了下去，脸上强撑着笑，“怎么了呀阿娘？” 乔婆婆听了这声阿娘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第 4 章 “叫什么阿娘呢？是姨娘。”泪水顺着温氏的侧脸滴在了床上，“我估摸着是不行了，昆奴仔细听我说。” 她拼命的擦泪水，点头，“阿娘讲。” “你生来就聪明，不像我。”温氏握紧了她的手，“可我还是担心，这宅子里的人都又精又滑，吃亏没事，忍忍就过了啊，不要跟人争气斗狠，晓得了吗？” 她点头，握着温氏的手，哽咽的道：“晓得。” 温氏笑，“还有啊，以后要多笑笑。女郎嘛，笑笑才好看。来，”她顿了顿，道：“给阿娘笑一笑。” 姜久乐摇头，“我笑不出来啊，阿娘，我笑不出来。” 温氏摸了摸她的脸，“那也没事的。”她眷恋的看着姜久乐，笑着叹气，“我好后悔啊，要是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就不要怀孕了。” “明明当初是想给你生个弟弟，以后有人傍身的。现在，现在变成这样子，要怎么办呢？”温氏眼神开始涣散，“我还想看着你及笄长大，成亲生子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我还想带你以后去阿娘长大的那条巷子，带你去尝尝那糯米球的，那水可甜可甜了，比什么都好喝的……”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终于再没了声息。 “对不起啊，昆奴，阿娘要留你一个人了。” 乔婆婆震惊的转头，“姨娘？姨娘？！”她冲上前，见那女子已经闭上了眼，手还握在那女童手上。 她强忍心中悲痛，伸手想要把那双手分开，那小小幼手却死死地拽着，乔婆婆无法，只得忍痛道：“八娘子，温姨娘已经去了。” 乔婆婆看去，见姜久乐极缓慢的眨了眨眼，而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娘子？娘子！”她慌忙道：“快来人啊！八娘子晕过去了！” …… 眼睛好痛。 她又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 “娘子醒了？” 她就着那人的搀扶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问：“乔婆婆？” 乔婆婆忍不住又要流泪，却还是忍下，“是老奴。” “这些日子麻烦你了。”姜久乐捂着嗓子咳了一会，“有水吗？” 乔婆婆拿过一旁准备着的水，扶着姜久乐喝下了，“娘子感觉好些了吗？” “我睡了多久？” 乔婆婆拿着帕子摁了摁眼角，“有，一个多月了。” 她揉着心口问：“姨娘的——丧礼已经过了吧？” 乔婆婆无言点头，“前些日子，已经落棺了。” 姜久乐沉默了一会，“也好。妈妈，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乔婆婆强打精神，“娘子请问。” 她转头看乔婆婆，“姨娘当初不过才三个月，怎么，突然就没了？” 乔婆婆愣了愣，“那日，姨娘起来后，用了碗粥，然后就突然落了红。老奴当时急着就去请了张大夫过来，主母带人守着姨娘的。回来的时候，张大夫说太晚了，就。” “没出什么事情？” 乔婆婆抹了泪，“出什么，说起来，当时去找张大夫的时候要出府，看门的张婆子挡了一会，等主母身边的杏诗姑娘拿着帖子来，才给开了门。”她看姜久乐，“娘子怀疑？” 姜久乐看了面前的虚 分卷阅读5 无一会，笑：“怀疑什么呢？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妈妈多虑了。” 乔婆婆看着坐在床上的苍白女童，隐约觉得对方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抱着她，“娘子莫要再想了，前几天老太太身边的春婉给老奴透了些口风，说老太太打算把娘子抱过去养呢。” 姜久乐没说话，只闭了眼。 …… 温氏死的事情，未必和冯氏她们有关。说到底，那看门的张婆子也不过只拦了一会。而且这事说起来，还是因为她自己作死，挑了赵氏和冯氏闹将起来。 她压了压案上的宣纸，继续抄写着台上先生诵读的文章。 翻过春来，赵氏同姜宣明提了开蒙的事情。赵氏是大家出身，又最是疼惜自家娘子，同京内交好的几位贵妇劝着家里夫君们请了朝内的学士来给女郎们开蒙。姜宣明没什么顾忌，女郎若是能识得几个字也是不错，便半推半就的应下来了。 冯氏听了风声，自是不愿自家娘子成日在屋子里闷着，让姜沅言她们去快活的。于是跟着姜宣明吹了几日的枕头风，又是哭又是闹，姜宣明也就让着姜舒跟着去了。 姜久乐因着刚死了温氏，老太太看她可怜，就也让她去了。 就这么混混沌沌的，竟也过了三四年。 先生读完了最后一个字，“今日就到这里，把文章都交上来吧。” 众女嬉嬉闹闹的起来应了好，一个接一个的上前把文章交上去后，行了礼都告退了。 姜久乐交上了文章，刚要行礼退下，听见那先生犹疑道：“八娘子？” 她抬了脸，有些诧异，“先生？”自己在这学塾里一向是沉默寡言的，因为当初昏睡了一个多月，姜舒看她可怜也都不再来找这位蠢笨的八妹妹麻烦了。文章做的平平，字写得也平平，先生也是不多关注的。 那先生看了她摇头叹气，“真是，唉。” “先生，怎么了吗？” “以后的文章抄书什么的，你就不用再做了。”先生惋惜道：“你今年多大了？” 她看了那很是可惜的先生一眼，答道：“还有四年就要及笄了。” “真是，”先生叹气，“回去吧。” 她行了礼，告了退，转身走了下去。 碧桃好奇：“娘子，方才先生跟你说什么呢？” 她缓缓摇头，“我不太懂，这几日家里有来什么客人吗？” 碧桃想了想，“奴婢听说这几日是时常来人，而且爷都睡在书房里。冯姨娘因为这事，很是闹。” 姜久乐想了会，“你去问问，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碧桃不解：“娘子，咱们管前院的事情做什么？” 她想着方才那先生的模样，“你先去问问。” 碧桃点头，应下了。 第 5 章 “听说是朝堂上的知院，还有一位客人不清楚，据说是位贵客呢。”碧桃跑了半天，连灌了一整碗凉茶才呼了口气。 朝堂上的知院？那种人物会来姜家？姜久乐捏了捏琴弦，心里越发不安。 “娘子这是怎么了？”乔婆婆不明所以，“怎么让碧桃去打探前院的事情？” “有些事情，可能。”她放了琴，拿下了碧桃手上的茶碗，“且别喝了，那知院姓什么？” 碧桃见她这么凝重，也不由跟着严肃起来道：“是叫孙大人的。” 大周姓孙的人很多，但能做到知院的，大概是哪个清贵孙家。 她还在思索着，听见乔婆婆道：“爷来了。” 姜久乐抬头，见姜宣明进了屋子，扫了一圈屋内的摆设，“久乐啊。” “父亲。”她行了礼，讶异道：“怎么也不提前说？女儿都没备好热茶。” 姜宣明抬手，止住碧桃乔婆婆等人的动作，“这次父亲来，是想和你说说话。” 平白无故的，要说话？她心里隐约有了思量，叫碧桃她们退下去，“父亲有话直说吧。” 姜宣明看了她一眼，“我想你年纪也不小了，便想着给你许了门亲事。”他思索了一会，又道：“当初温娘走得早，我一直觉得愧对你们母女二人，怎么也要把你许配给个有门有户的，才算不辜负了温娘。” “久乐啊，你知道这大周最有门有户的，女郎嫁过去能风风光光的，是哪家吗？” 孙家的清贵全仰仗了这一代圣人，因此也是坚定的中立党。只是有时候得蒙主恩未必就代表了忠心耿耿。泼天的权势和富贵不会让人清醒，圣人的恩宠和老迈的年纪似乎让孙家蠢蠢欲动起来。 说起来，前些日子的宴上，孙家的娘子们没少炫耀她们见了太子殿下的事情。想来那时候，孙家就已经站定了那位太子殿下。 但那太子殿下却并非明主，自从立他为太子后，不但没做过什么实绩来，反而惹了不少骂名。贪恋酒色，放浪形骸，性情乖戾，无论从哪里看都不是位合格的太子殿下。 要说孙家看 分卷阅读6 上了他哪里，大概是到时候助他踏上那个位子后的无尽恩宠。 孙家说起来在朝内倒也有几分势力，只是那位太子殿下又何必来弯下身子，去招揽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 这话倒也不对，毕竟户部侍郎还是管着几分钱财的。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到底还是有些肉沫在。可是以姜宣明的谨慎性子，不可能不知道掺和进夺位之事的凶险来。 姜宣明不敢明面上抗拒哪位暴戾太子，所以这才找了她。 如果哪位太子真的赢了，也能跟着沾一沾荣宠。要是输了，丢了也不可惜，毕竟只是个小小庶女罢了。 是门好买卖。 她笑着看姜宣明，“想来在这大周内，再没有比晏家更风光的了。” 姜宣明一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姜久乐给他倒了杯茶，“父亲来的急，这虽不是什么好茶，却也可解渴。” 他端了杯子喝了几口咽下心中惊愕，“不错，正是晏家。” 姜宣明本来准备好了一应说辞，但现在却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了。 “父亲为女儿寻得如此好婚事，”他愣神间，听对面有声音传来，抬眼见那身形抽长的女童跪在地上，磕了头道：“女儿无以为报。” “起来起来快起来。”他忙放了茶杯，搀着对方起来，“这是做什么呢？你这孩子。” …… 赵氏喜道：“这么说，她应下了？” 姜宣明嗯了一声。 “我就说嘛，她一个庶女，得了这么大的好婚事怎么还会有二话？”赵氏挥了挥帕子，浑不在意，“爷还非要跟她说，依我看到时候不如直接塞了轿子，她能怎么办？” “能怎么办？”姜宣明冷笑，“她要是在轿子里自尽了呢？我们是不是还得再赔一个女郎进去？赔谁你说？” 赵氏一噎，“她哪有那个胆子。” “我看她像是清楚这里面的门路，”姜宣明有些后悔，“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赵氏警醒，“我不管啊，反正玉华是绝对不会嫁给那位的。” 姜宣明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妇人之见！” “不是你说那位，”赵氏压低了声音，“不甚作为的吗？” 姜宣明摇头，“这事凶险异常，谁也不晓得日后的结果。只是久乐，我看她很是聪明，如果选对了夫婿，日后说不定能帮衬帮衬家里。” “那丫头半棍子打不出个声响来，”赵氏不以为然，“聪明什么？” 姜宣明不愿再多说，只端了茶碗小口小口的喝着，想起什么道：“你跟下面的人说说，给久乐的屋子里送点好茶。我今天去她那院子，那茶根本喝不了。” 赵氏不太愿意，“她一个庶女，按照位份就该配那样的茶。”她看姜宣明又要皱眉，忙点头应下，“不就是送茶吗，我知道的。” 第 6 章 姜舒递了只玉簪子过去，“看你怪可怜的，这簪子就给你了。” 姜久乐看过去，“六姐姐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给我簪子了？” “看你可怜啊。”姜舒挑眉，把簪子塞过去，转身走了。 姜沅言走过来道：“六妹妹也是一番好心，你就收下吧。” 她看了眼手里的簪子，又看了眼姜沅言眼内的同情，笑了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 “娘子，奴婢觉着最近咱们是要转运了呢！”碧桃兴冲冲的道：“六娘子送了咱们一只玉簪子，四娘子还带着咱们去主母那用了饭，就连一向不太管事的七娘子也送了只笔来呢。”说着她有些迷糊，“怎么突然这几位娘子都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姜久乐不甚在意，“脑子不好就不要多想。” “奴婢脑子好使着呢，”碧桃不大乐意，“不信您考考。” “好，那就考你背了有三年的千字文。”姜久乐也起了兴致，笑吟吟的转身看她，“我也不难为你，你就给我背背第一句。” “娘子这是瞧不起人呢，”碧桃哼了哼，“您听好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不错，”姜久乐点头，“那后面两句呢。” 碧桃眨巴眨巴了眼睛，磕磕巴巴道：“日，日月，娘子怎么骗人呢？说好了只考一句的！” 姜久乐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娘子这可是您不对，说了只考一句，就不能再考了。”碧桃跟上去絮叨道：“您这样可不好。” 姜久乐笑，“是是是，我的不对。快些回去吧，今儿有金桔团呢。” “真的？” “骗你作甚么呢？” …… “难为殿下了。” 少郎回头道：“难为什么？” 男子一愣，“以殿下的身份居然要去娶一个小小侍郎家的庶女……虽然说只是个侧室，但也实在是——” “行了，”他没什么兴趣的挥挥手，“说正事吧。” 分卷阅读7 …… 乔婆婆抹了把泪，道：“娘子莫怕，老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去老太太哪里问问去！” 碧桃懵懂，“妈妈，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为什么生气呢？娘子能嫁给太子殿下，日后可就是宫里的娘娘了啊。” “那也要那太子能坐上那位置再说！”乔婆婆怒道：“外面的人，谁不知道那位是个怎么样的人物？娘子要是真嫁了过去，日后有的是苦楚，说不准连命都要丢下去！” 碧桃听了这话脸色煞白，“那，那可怎么办才好？娘子？” “姨娘死的时候，我别的没知道，只晓得了要认命。”她拨了拨烧的正旺的灯花，转过头看着两人，“这事就算再怎么闹，也闹不出来的。” “那难道就眼睁睁的，”乔婆婆哽咽了，“老奴日后可怎么去见姨娘？” “四娘子是主母的女儿，有主母护着，不会嫁给太子。”她微微笑了笑，“六娘子是冯姨娘屋子里的，冯姨娘也不会让自己女儿嫁过去。七娘子被老太太养了十余年，老太太舍不得。” “太子势大，父亲不敢违抗。既如此，不如舍了我这个没用的，没准日后还能换来富贵，可不值着么？” “那您可怎么办啊？”碧桃再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烛火照的她脸上晦朔不明，“这是机会啊，为什么要哭呢？” 乔婆婆和碧桃一愣，抬头看着坐的稳当的姜久乐，“娘子？” 她转过脸，看着两人温温柔柔的笑，“莫要再哭了，让外人听见可就不好了。” 乔婆婆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当初姜久乐问她温氏死时的事情，“娘子想要做什么？” 姜久乐低声道：“她们欠我一条命，该还了。” 乔婆婆遍体发寒，“娘子！当初那事，那事算不上的！何必搭上自己的命？” 她摇头，“我放不下，这事没个了断我放不下的。他们拖着我下火坑，就不要怪我到时候赔的倾家荡产。” 碧桃只觉得自己隐约知道了什么可怖的事情，却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紧张的来回看着两人。 乔婆婆眼神挣扎，最后拿帕子抹了脸，“娘子心思一向大，老奴劝不住。但姜家，确实过分，”她咬牙，“老奴陪着娘子！” 姜久乐皱眉，“胡闹！妈妈还有碧桃，这些日子寻个理由自己走了吧，你们的卖身契在我手上，就算到时候被找到也没事的。” “娘子要做的这事也是胡闹！”乔婆婆沉声道：“姨娘留了老奴陪着您，没道理要娘子一个人胡闹去！” 碧桃见状也道：“那奴婢也要跟着娘子！老太太既然把奴婢给了娘子，那奴婢就是娘子的人了。” ， 姜久乐愣了半晌，叹气，“随你们。” 第 7 章 弃车保帅，铜鉴内装扮好的女子垂着眼，看不真切面容。 “娘子，时辰到了。”乔婆婆进了屋，看着那背影心里酸痛。 她站起了身，看了屋子一眼，对着一边眼含热泪的碧桃微微勾唇笑，“该走了。” 乔婆婆强撑着笑，“娘子放心，老奴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人欺侮了娘子去。” “以后可不能再说这种话了。” 她推开了门，走到空荡的院门前，伸手要坠下那青莲缠枝纹路的盖头来，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久乐。” 她转头看去，见姜宣明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神情复杂的看着她，“去那边，要好好的。” 自己很少注意的八女儿勾了唇笑，“我会的，父亲。” 随着院门被推开，那有些瘦弱的女郎被身旁的婆子和女使搀扶着，上了那顶华贵小轿。 “爷？”长风见那轿子走远了，转头看姜宣明。 姜宣明叹了口气，转身要走看见姜舒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的看着这边，不由问道：“丹汶？你怎么来了？” 姜舒低声道：“本来想来看看八妹妹的，但不知道怎么没敢过去。” 姜宣明走过去，安慰道：“你是个有心的，但没过去也好，你八妹妹，”他顿了顿，“这事咱们最好不要掺进去。” 姜舒微点了点头，没说话。 …… “这颜色好看吗？”姜久乐笑嘻嘻的摊开了手，给碧桃看。 “好看呢，”碧桃点头，“是宫内送过来的染甲液？” 姜久乐敲了敲她头，“呆丫头，内藏库怎么会做这种东西？是大夫人送过来的。” “大夫人？”碧桃瞪大了眼。 “嗯。”姜久乐好心情的哼着调。 “只怕现在大夫人是想拉拢您。”乔婆婆看的明白，“但二夫人应该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她把手搭起来，放在膝上，纤纤素指衬着粉嫩颜色，好看的很，“随她们去。”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还是因为殿下没有召您。若是——”b 分卷阅读8 r 　　“在说什么？” 姜久乐的眼睫微眨，转过头，见穿着白衣的俊美少年郎挟着外面的清冽气息进了屋子，一双多情桃花眸只微弯着看着她。 “说殿下还没来见过奴呢。”她勾了唇笑。 乔婆婆和碧桃大惊，又不敢说什么，只战战兢兢的低下头。 晏宗看了乔婆婆们一眼，“这是抱怨了？” 姜久乐仍笑：“殿下说呢？” 晏宗看了她一会，笑：“孤这几日忙着些事情。” 居然还真半推半就的解释了？碧桃已经被自家娘子折服了，忍不住偷偷抬头，见晏宗起身，心下一紧，该不会要被娘子气走了？ 晏宗起了身，走到姜久乐那边，挨着她坐下了，拉起她的手看，“这几日染了指甲？” “是，”她就着对方舒舒服服的坐在他怀里，伸展开手给他看，“陶姐姐送来的，殿下说好不好看？” 晏宗握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唔，你不太适合染甲。” “有吗？”她微侧脸，皱眉问。 “有的。”晏宗就着亲了亲她的脸颊。 姜久乐收了手，“那殿下用饭了吗。” 晏宗问：“还没有，要留孤用饭？” 她笑着转头看他，“妾可以留殿下用饭吗？” 晏宗幽深的黑眸望了她一会，笑着道：“可以的。” …… “娘子真是太厉害了！”碧桃压不住兴奋道。 “可别得意早了，”乔婆婆忧心忡忡，“娘子要是得了殿下的喜爱，那两位还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碧桃想起在姜家时赵氏和冯氏的纷争，一时也有些慌，“那可怎么办？” 乔婆婆望了眼熄下灯的屋子，“娘子聪明，再说我们志不在此，想来也不会太为难我们。” 碧桃也跟着望了眼那屋子，脸羞红了，“那娘子和殿下现在是不是？” 乔婆婆打趣儿道：“看来碧桃也到了动凡心的年纪了。” “妈妈编排我呢！”碧桃不好意思。 “行了，热水备好了吗？”乔婆婆正色，“待会那边叫了，再慌慌张张的可不好。” “刚才和那边说了，”碧桃压下思绪，应道：“我这就去看看备好了没有。” …… 乔婆婆开了门，“去看看娘子醒了没。” 碧桃红着脸进去，小声叫：“娘子？” 屋内的摆设还跟昨日没什么区别，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碧桃总觉得心跳得厉害。 “你这是叫猫呢？” 她看去，见肤色润白的女子正坐在床上挽发，听见声音侧眼笑看她。许是因为那肤色的原因，那后背上的斑斑印记显得越发惊人。碧桃想起平常那些婆子说的闲话，脸又红又臊，连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会儿倒哑巴了。”乔婆婆笑她，走上前服侍着姜久乐，心疼道：“这也折腾的太狠了些。” “可别再说了，碧桃要烧着了。”姜久乐戏谑道。 “奴婢才没烧。”碧桃哼了一声，脸虽仍羞红着但还是上了前，帮着挽起姜久乐的长发，离得近了连那肩膀上的牙印都看的清清楚楚，“娘子没事吧？” “有什么事？”姜久乐浑不在意，“给我倒些水去。” 乔婆婆听了姜久乐暗哑的声音，忍不住低声埋怨：“也太不疼人了。” “比起二夫人说的那样，已经不错了。”她就着碧桃的手喝了几口水，站直了身子，忍不住皱了皱眉，换上衣裙。 碧桃睁大了眼：“二夫人连这事都和您说？” “可不是和我说，是示威呢。”她理好了衣裳，“梳好了头就赶紧去大夫人的院子吧。” 第 8 章 陶筠明微抿了口茶，美眸闪动：“我说妹妹今儿怎么来晚了呢。” 坐在下首穿着黄栌色衣裙的美人淡淡的笑：“陶姐姐这是编排妾呢。” 我倒要看看你这样子能装上多久，陶筠明心里冷笑，面上却宛然笑：“这哪是编排？姐姐替妹妹高兴呢。” “不过是殿下可怜她罢了。”安宜扇了扇风，扭了头冷哼。 “谁说不是呢？”姜久乐叹气，“夹在两位姐姐中间，妾只不过是蒲柳之姿。殿下想来也只是尝个鲜罢了。” 安宜瞟了她一眼，带了些得色道：“算你识相。” 真是个滴水不漏。 陶筠明笑着打圆场：“姜妹妹的模样就是姐姐有时见了都要心动的，可不要妄自菲薄。” 姜久乐眼含笑的瞟了她一眼，“姐姐可真会说话。” …… “那姜氏真是古怪，当初殿下没进她屋子的时候，她整日里不咸不淡的。”常桔为安宜端了杯热茶，“现如今殿下去了她的院子了，她还是不咸不淡的。这是想什么呢？” “这是有自知之明呢。”安宜对着铜镜理了理自己的鬓发，“那个陶氏 分卷阅读9 算是圣人亲自给殿下指婚的，背后又有个清贵侯爵。一有背景，二有地位。她不过一个小小侍郎家的庶女，能嫁给殿下已经不知是烧了几辈子高香了，若是还敢和我争殿下的宠爱，哼。” “那姜氏看起来不像是个有心的，”常梓为安宜插好了步摇，“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越是这种人，闹起来才越是厉害。” 安宜不在意，“你啊，就是太小心了。你看看她那样子，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殿下足足放了她五天，她有说什么吗？” “背后也没有什么娘家支靠，这辈子想来也就这样了。”安宜满意的笑，“去，问问殿下身边的黄板，殿下今晚去哪。” 常桔清脆的应了下来。 …… 碧桃觑着姜久乐的脸色，道：“殿下今晚去了二夫人的院子。” “是吗？”她又喝了口粥，这才放下碗，“这厨子的手艺也忒好了些，我看着这几日的衣裳腰围还得再放一放。” 碧桃埋怨：“您怎么不急呢？” “殿下要去谁的院子自然就去谁的院子，我急有什么用？”她稀奇的看了碧桃一眼，“再说，殿下一直喜爱二夫人，这不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吗？” 碧桃嘟囔道：“奴婢想昨日殿下才来过，便觉得殿下今晚可能也会来，都备好了给厨房婆子的打点的银钱烧水去呢。” 姜久乐忍不住笑，“诶呦，这可真是。” 乔婆婆收好了碗筷，“您可别再敞着吃了，也该收敛收敛才是。” “是是是。”她连声应下，起了身坐在一边的榻上道：“最近日子过得实在是舒坦，我都快记不得在姜家的日子了。” “记不得不好？”碧桃帮着乔婆婆收好了桌上，“娘子不如就在这里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乔婆婆看了姜久乐一眼，“娘子也别再烦心那些事了，碧桃说的对，日子过了一天是一天，到时候再说。” 她沉默了一会，笑，“也是呢。” “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等那婆子出了门，碧桃兴奋道：“这是大氅？” 乔婆婆凑过去看那皮色，啧啧道：“这颜色，看起来就是名贵货。” “还没到冷的日子呢，就连这都备好了。”碧桃摸了摸那大氅，“真是。” “太子府的日子也太好了，”姜久乐还是第一次见这等好的衣袍，乐的不行：“实在是值，太值了。” 乔婆婆忍不住捅了捅她，“娘子说什么胡话呢！” 她讪讪而笑，“一时不察，一时不察。”说着走到内室，将那大氅展开放到衣架上，围着来回的看，喜滋滋的道：“好看么？” “好看。” “可不是？”她说出之后才意识到那声音是个男声，立时转头看去，见晏宗站在一边，侧着头笑着看她。 “殿下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她只觉得脸上烧得慌。 “孤叫她们不要出声的。”晏宗笑着走上前，揽过她的腰，“你喜欢这大氅？” 姜久乐将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道：“让殿下见笑了。” “喜欢就喜欢，有什么见笑的？”晏宗亲了亲她的发顶，“孤待会叫人多送些过来。” “可别！”她忙抬头，“到时候府内上下都要知道这事了！” 晏宗故作沉吟了一会，“那可怎么办才好？” “殿下快忘了这事吧。”姜久乐红着脸转过身，“妾给殿下倒杯茶。” 晏宗也不再提，坐到了榻上，笑着看她倒完了茶才道：“过来。” 她端着茶放到案上，这才贴着晏宗坐了下来，“殿下今天回来的早呢。” “今天没什么事，”晏宗摩挲着她的手，“你的小名叫什么？” 乔婆婆下意识的抬头看姜久乐，见她有一丝的愣怔，又很快反应过来，道：“妾的小名叫昆奴，殿下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就是想起来了。”晏宗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的手指，“孤以后叫你昆奴，好不好？” 姜久乐笑着点头，“好。” 第 9 章 翌日，她坐下来，刚要动筷听见门外有人通报晏宗来了。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她放下筷子，起身要往门口走，还没到门口晏宗就已经进来了，看见她颇好心情的挑眉，“在用饭？” “殿下来的正巧呢。”她笑吟吟的接过晏宗的外袍，“妾刚要动筷子就听见殿下来了。” “那不正好？也不用昆奴留孤用饭了。”他走到桌前，看着那摆设扬眉道：“这是连碗筷都没给孤留？” “殿下也不提前和妾说，”姜久乐有些埋怨的看他，扭头对碧桃道：“再拿副碗筷来。” 碧桃应下，急急地出去了。 “孤回来的时候突然起了心思，就没叫人说。”他看来眼桌上的菜，“昆奴喜欢金桔团？” “是呢。殿下若不嫌弃，不妨用妾的碗筷。妾还 分卷阅读10 没有动过。”她推了碗筷过去。 晏宗止住她的动作，看她道：“等你的女使送来了孤的碗筷，再用饭。以后昆奴可要记得给孤再备上了。” 姜久乐嗔怪：“这怎么能怨妾？殿下一不来，一连好几日都不来。妾怎晓得殿下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不来？” “看来倒是孤的错了。”晏宗撑颔笑看她。 “妾可没那么说。”她抿着嘴笑。 “昆奴说不是这么说，但这一字一句都是在怪孤。”晏宗挑眉。 姜久乐弯唇：“那是殿下听错了。” 晏宗张口又要说什么，正当此时，碧桃进了屋子，麻利的摆上了碗筷。 他拿了筷子，摇头叹道：“孤说不过昆奴。” 她夹了筷鱼腹肉放到晏宗碗里，笑着看了他一眼，却没再说话。 …… “这已经是连着宿在那小贱人的院子里两天了！”安宜揪紧了帕子，“那小贱人有什么好的？” 常桔上前劝解道：“二夫人声音可要小些！要是被外人听去了，指不定要怎么笑您呢。” “我怕他们笑话？”安宜红了眼睛瞪她，“我从嫁给扶度哥哥起，就没怕人笑话过我！” 常梓叹了口气，“二夫人何必心急？想来殿下也不过是尝个鲜罢了，前些日子不是都宿在您这么？” 安宜拧着帕子，“我就是不甘心！陶氏压在我上面也就罢了，她一个庶女也作威作福到我头上了？！” “您这话日后可不要再说了！”常梓皱眉，“不管怎么说，现在她也是殿下的侧室，下人是要正儿八经的叫三夫人的。您左口一个小贱人，右口一个庶女，若是被大夫人晓得了，不知要怎样磋磨您！” 安宜气愤的抹着泪，“那我怎么办？之前看着她，还以为是个没本事的，没想到倒是挺有手段的！” 正说着，听见外面人通报说晏宗到了。安宜一时又惊又喜，忙整了整衣衫鬓发往外面迎去。 “怎么还哭上了？”晏宗疑道：“看这样子，是刚哭着呢？” 安宜拿帕子揩了揩眼角，“殿下都不来看妾了，妾可不难过嘛。” 晏宗听了这话笑了起来，“哦，是吗？” 话说间，两人进了屋子，安宜看没了外人，酸道：“扶度哥哥这两日都在姜妹妹的院子里，妾这心里难受着呢。” 晏宗抬眼瞟她，“孤睡在哪，也要你管了？” 安宜慌，“妾不是那个意思！” 他抿了口茶，“是么？”他放了茶杯，靠近了安宜伸手摩挲她的脸，“但孤倒觉得荷淑是在对孤不满呢。” 明明是每次见了都心跳脸红的俊美郎君，但不知怎的她竟隐隐有些惧怕起来，僵着身子道：“妾不敢的，”她拉过晏宗的手，“扶度哥哥晓得妾这一片心都是向着您的，怎么会对哥哥不满？” 那桃花眸看了她半晌，突然弯了起来，“是吗？” 安宜忙点头，还要说什么晏宗却抽手起来了，眼神阴冷的看着她，“啧。” “扶度哥哥？”她见对方转身走出了屋子，还有些懵。 “二夫人？”常梓常桔心疼的看她。 安宜擦了擦泪，强笑：“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常桔咬着唇，“二夫人，当初奴婢就不懂，这京内的好郎君那么多，怎么您就——”后面的话被常梓的眼神给制住了。 安宜扑簌簌的掉着泪，“话是这么说，但我就喜欢他啊，这事能怎么办？”她抹干了泪，“我一向晓得他不喜欢别人管着他的，还是，唉。” 常梓叹气，“二夫人也莫要伤心了，这段时间来殿下最常来的地方不就是咱们院子吗？” 安宜跟着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扶度哥哥这会去了哪里？” 常桔常梓两人换了一个眼神，转头看见安宜在那边又拧紧了帕子，“该不会又去了那个小贱人哪里？” 第 10 章 “好在殿下今天没来，”碧桃尽心尽力的给姜久乐揉着肩，“不然奴婢觉得您这半条命都要折进去了。” 她泡在烧的温热的水里，舒服的舒了口气，“我听说今天他去了大夫人那，明儿二夫人又有的闹了。” 碧桃不解，问：“殿下不是喜欢二夫人喜欢的紧吗？怎么半途突然去了大夫人哪里了？” “谁知道呢，”她不甚在意，“不过明儿个二夫人应该不会再盯着我了。” “二夫人那性子，”碧桃咂舌，“但昨儿殿下来的时候奴婢真是吓了一跳。” “我也是，”她撩开沾在脸上的发丝，“一连两天来我这，要不是今天他去了大夫人那，明儿二夫人就能把我生吞活剥了。” 碧桃偷笑，“您胆子也太小了，殿下喜欢您这是好事啊。” “好什么啊，”她翻了个白眼，“再说，你哪看出他喜欢我了？” 碧桃拿了一边的小木槌小心的给姜久乐锤着，“还不喜欢呢 分卷阅读11 ？奴婢看殿下黏您黏得可紧了。” 姜久乐笑：“那你看过他和大夫人二夫人的样子吗？” “这奴婢哪见过，”碧桃把手也泡在水里，歪着头道：“奴婢是娘子的人，又不是大夫人二夫人的人。” “会说话呢。”她觑了她一眼，“你又不晓得殿下和大夫人她们在一起的样子，又怎么知道殿下不是黏着她们黏得紧的样子？” 碧桃想了想殿下黏着那位端庄的大夫人的样子，打了个冷战，“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姜久乐见她这样笑，“想什么呢？” 碧桃讪讪一笑，“没什么，”接着又道：“但奴婢看着殿下不像外面说的那样性子古怪，倒觉得有时候还挺好的。” “谁知道呢。”她站起了身子，周身的水珠滴滴答答的落下来，“这事和咱们没关系。咱们只用想着怎么在大夫人和二夫人中间找条路就行了。” 碧桃麻利的给姜久乐擦着身子上的水，“也是。” …… “上个月，殿下在二夫人那呆了有七次，”白葭数着数目，“去了三夫人哪里五次，来咱们这儿待了三次。” 陶筠明喝了口茶，“我这个正室的次数是最少的。” 白蒹道：“那三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长着那么张脸，”陶筠明忍不住转头看铜镜里的自己，镜内的女子有着柔美的面容，但比起那张脸来，她回头道：“哪个男人能舍得？” 白葭想起婆子们闲话的时候听到的事情道：“奴婢听说她的生母就是个狐媚子，看来是全教给自家女儿了。” “有什么的？”陶筠明并不在意，“拼了命的留住殿下那是侧室要做的事情，我只用坐好这个位置就成了。” “夫人聪明。”白葭笑嘻嘻的道。 “去，少捧我。”陶筠明娇媚的翻了白眼，“赶紧把热茶备上。” 白蒹问：“怎么？要来客人了？” “殿下昨日说了，今天还要过来用饭。”陶筠明有些羞赧的笑。 白蒹又喜又怨：“夫人也是的！怎么现在才说！” 陶筠明不好意思的笑，“好了好了，快把茶备上。” …… “三夫人好。”黄板找见那站在亭内的女子，忙不迭的上前问好。 那女子转过头来，见是他笑了笑，“怎么了这是？” 黄板恭恭敬敬的递上手上的食盒，“前些日子殿下听说城南新开了家吃食店，做的金桔团不错。今天就去看了看，给三夫人买了些回来尝尝。” 女子看了食盒一眼，笑：“殿下有心了。”她身边的女使接过了食盒，顺手不着痕迹的塞了些银裸子过去，黄板立时严肃道：“殿下欢喜三夫人，又看的起小人，才叫小人来给三夫人送吃食，若被殿下知道小人还收了三夫人的钱，回去定是要被打断腿的。” 那女使没想到这样，一时有些愣怔。 三夫人听了这话挑了挑眉，“那收回去吧。” 黄板笑嘻嘻的拱了拱手，“殿下还叫小的告诉三夫人，说今日想去三夫人哪里用饭，记得给殿下备上碗筷。” 三夫人干咳了一声，“我知道了。” 黄板行了礼，这才告退了。走远了才拍了拍胸口，乖乖，怪不得殿下这么宠着这位三夫人呢，看那样子，周身的气派，啧啧啧。 第 11 章 胡婆婆喝了口酒，脸色熏红：“要我说，这三个夫人里，还是二夫人最得恩宠。” “这话怎么说？” “二夫人年少时就和殿下认识了，两个人那是两情相悦。”胡婆婆眉飞色舞道：“再说了，二夫人身后可是朝内的安家，殿下就是再怎么，也得卖她后面的安家几分薄面。” “卖面？”钱婆婆啐了一口，“殿下是给人卖面的人？” 桌上一时寂静了，自家主子确实和旁人不太一样，性子上来了就是和圣人也是敢吼的。现下京内都传圣人之所以身体每况愈下，都是因为当初殿下拿着剑闯进了宫里。现在要说给人卖面。 “我看啊，还是大夫人稳当些。”钱婆婆睁着有些涣散的眼睛道：“大夫人到底是正室，就算不太得殿下的宠爱，但位置是有的。” “这话也对。”一向耳根子软的刘婆婆又点头。 “什么大夫人二夫人，”一直没说话的黄婆婆开口道，“最得殿下恩宠的明明是三夫人。” 胡婆婆不屑，“三夫人确实是长了张好脸，但身后又没有得势的娘家，有什么用？” “女人招男人喜欢又不是靠娘家，”黄婆婆白她，“靠的是自己。我听我侄子说，殿下特意为了三夫人绕到城南却给她买吃食呢。” 黄婆婆的侄子在殿下身边当差，就连二夫人身边的女使都要小意的讨好着，说出来的话基本上都是真的。 “嚯，那这么说。”刘婆婆惊愕。 “且着呢，”钱婆婆嗤笑，“一没根基，二 分卷阅读12 没人，她能做什么？” 黄婆婆笑的诡谲，“切，她有殿下的宠爱不就成了？女人啊，到头来还是要看男人站在哪边。” …… “这样是不是好看多了？” 她看着宣纸上浸润的墨色，点头。 “再写一次。”晏宗握着她的手腕移到旁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次你写给我看。” 她望着纸，一点一点写出了一个正字。 晏宗轻笑，“人家都是写，昆奴是挪出来的。” 她扭头作怒状看了晏宗一眼，又回头看那字，问：“殿下觉得怎么样？” “唔。”晏宗看了那字思索了一会，叹了口气没说话。 姜久乐笑了一声，提了笔又要写。晏宗放开手，坐到一边看这她落笔。待她写完了，道：“孤听说姜家请的是朝内的闻学士开的蒙，怎么昆奴这字一点都不得闻学士的真传？” “妾性子愚钝，学不好，又不好意思劳烦闻学士。”苍色衣裙的美人放了笔，漆眸转过来看他，“这不才求了殿下来，看看能不能救救妾这一手字。” 晏宗道：“不敢劳烦闻学士，倒敢劳烦孤了？” “可不是？”她倒也不辩解，只笑弯了眼，又转过身来继续写字。 晏宗走过去，牵过她的手，哼道：“胆子倒大。” 原先染着颜色的指甲掉了些颜色，现在看着颜色粉嫩，握着深色的毛笔衬着好看的紧。他看了一会，把那毛笔抽出来，抬起那手，把头埋在对方脖颈间细密吻着。 “殿下？”姜久乐有些慌乱。白日宣淫的事情要是被旁人知道了，妖妇的名声她是跑不了的。 晏宗揽着她的腰往榻边走，“怎么了？” “这还是白日——” “昆奴不是一向会哄孤开心吗？”晏宗抚上她的脸，眸中似乎满含柔情的看着她，“怎么这回不继续聪明了呢？” 这男人，一直都知道！他倒是清楚那些个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姜久乐看着那双眼睛，汗意浸湿了内衫。 他附在她耳边，好似情人般低声呢喃：“那昆奴还要不要继续扮下去呢？” 好像空气凝滞了一会，晏宗极具耐心的等着，过了不知多久，听见她低声道：“能去床上吗？” …… 女子有心要说什么，还未出口的音调就被痴缠的水声盖过去了。 男子拉住女子挣扎的手，咬在她的肩上，“昆奴不要跑。” 他拉过她的身子，扶着她换了位置，面对面的看着她，她有些委屈的睁着含着泪的眼睛看他，“难受。” 他亲了亲她的眼角，“昆奴再忍忍。” …… 姜久乐拉着乔婆婆道：“不要叫他们烧热水。” 乔婆婆心疼，“那不烧水您这怎么办？” “烧了水就全知道了，”她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我熬熬就行，也快到晚上了。” 碧桃看她，“怎么这回，变成这样？方才奴婢出屋的时候还好好的练着字。” 她摇了摇头，不想再多说。 乔婆婆叹气，“真是。” 姜久乐有些迷茫的坐在床上，“我是不是选错了？” 乔婆婆和碧桃都是一愣，转头看她，见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她们，“是不是我太天真了？” “娘子在说什么呢？”碧桃拽了拽她的手。 她沉默了一会，勉强笑道：“没什么，真是，没什么。” 第 12 章 陶筠明恨得咬牙，“贱人！” 白蒹和白葭都垂着头，不敢这时候上前惹自家主子的晦气。 张婆婆皱眉：“夫人何必如此生气？” “我何必如此生气？”陶筠明恨红了眼，“妈妈你也听见了，您听听，这是什么事？！” “夫人是在生气什么？”张婆婆沉了脸，“论地位，您是圣人亲指正室。论家世，您是威远侯府的嫡女。哪样您不比那个姜氏强？” 陶筠明推了桌子，“我比她强？我哪里比她强？她那张脸往哪一摆，就连殿下都被迷得失魂落魄的，大白天的，居然，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当初您还没嫁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就和您说过了，这位殿下不是什么良善君子。”张婆婆摇头，“白日宣淫这种荒唐事情别人做不来，他却没少做过。您现在又何必置气？” 陶筠明气道：“那怎么？我还要给那个小贱人赔笑脸不成？” 张婆婆道：“您是主母，要是想磋磨一个侧室还怕找不着借口？现在是看那姜氏会不会借着殿下的势来给您难看。” “她敢？！” “这未必，”张婆婆想着坊间传闻的那位太子，摇头，“那位殿下要是有心想要护着姜氏，您也不好下手。”她转头看向白蒹白葭，“那姜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蒹自是护着主子的，“看着温温吞吞的，但心机深沉，不 分卷阅读13 然怎么迷得殿下变成这样？” 张婆婆自是晓得这主仆的性子，没再多问，拍板道：“明儿，老奴去会会这个姜氏。” …… 张婆婆挑剔的扫了那坐在下首的姜氏一圈，不得不承认那姜氏生的确实不错。再看她给陶筠明行礼的模样，做的是一板一正，挑不出一点错误来。 “妹妹昨日真是好兴致呢。”安宜一落座，就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张婆婆转眼看那姜氏要如何应对，却不料对方干脆利索的跪了下来，“这事说到底都是妾的错，求大夫人处罚。” 陶筠明端着茶碗的手是放也不是，落也不是，只冷哼了一声，“妹妹这是好手段，怎的是你的错呢？” 那姜氏磕了头，却也不辩解，只道：“求主母责罚。” 张婆婆开口刚想说什么，陶筠明放了茶碗，“妹妹既是晓得自己有错，姐姐也就不怪妹妹了。只是这事却不是什么小事，姐姐就罚你禁足两个月，这两个月内，可不得再迷惑殿下了。”话到最后，已带了些威胁。 张婆婆又气又恼，却听见那边道：“主母良善，谢主母。”转头看去，见那女子柔顺的低着脖颈，泛出柔弱温暖的光来，就是她一个老婆子一时都有些迷了。 安宜听了这话心里也很是满足，只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 “夫人糊涂！”张婆婆埋怨，“您这样处罚那姜氏，看着是让殿下冷她一个月，但有道是吃不到嘴里的才是好的。殿下以后会更想着那姜氏的。” 陶筠明不以为意，“妈妈，我如今也是个主母了，没得做那蠢事。” 张婆婆一愣，“您打算做什么？” “她姜氏就是生的再好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陶筠明眼带得色，“那干巴巴的身子殿下过不了几日就会厌的。” …… 姜久乐愣了会，随即爆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 碧桃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当然是真的了，现下殿下夜夜宿在那要舞姬哪里，连二夫人的院子都不去了。” 她笑的肚子疼，拿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大夫人真是。”说着又笑了起来。 “您还笑呢？”乔婆婆叹气，“这殿下心里准是已经忘干净您了！到时候就是一个月过了，他也未必还能再记得您。” “诶呦，那可怎么办？”说着她向碧桃挤了挤眼，“不如咱们也去找个西域那边的舞姬来？” 碧桃气道：“您真是，怎么一点都不急！” 她嘴角的笑不知怎的僵了僵，沉默了一会，转过了头又拿起那正绣着的荷包，“这事急又没用。” 碧桃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了乔婆婆一眼，见后者也很是不解的样子，不由问：“娘子怎么了？”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就是突然想起来，之前姨娘也这么说过我。” 乔婆婆这才想起来，碧桃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却知道自家娘子当初因为那位姨娘的缘故昏睡了一个多月，也不敢再说了。 “当初姨娘老是在屋子里晃来晃去，”她继续着手上的荷包，嘴角不自觉的嗪了笑，“等着父亲，眼巴巴的盼着。” “我总觉得那样子太难看了些，不来就不来好了，何必非要等着呢？”她咬断了线，“难看，不体面，什么的，但那又怎么样呢？明明是生我养我的阿娘。” 她拿着那荷包沉默了一会，笑：“诶呀，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想起了那么久的事情，真是。” 乔婆婆忍不住揩了揩眼角，“姨娘要是知道娘子现在嫁给了大周的太子，一定会替娘子高兴的。” 她看着那照的满室亮堂的灯，缓慢的眨了眨眼，有泪从眼里滴了出来，“她可不高兴么？太子殿下，多风光啊。” “我好累啊，”她撑着额，泪水大滴大滴的滚了下来，“好累啊。” 乔婆婆上前，抱住她的肩，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用力的抚着她的肩膀。 过了不知多久，那啜泣声渐渐地低了，碧桃看过去，小声道：“妈妈，娘子睡着了。” 乔婆婆拿衣袖抹了抹眼，“睡着了就好，睡着了就好。” 第 13 章 碧桃是听着一阵嘈杂声醒的，她睁开眼看见自家娘子坐在床上，“娘子？” 姜久乐呆了许久，才慢慢的转眼看她，“是碧桃啊。” 她担忧问：“怎么了？是被魇着了？” 姜久乐没有说话。 “奴婢先去把灯点上。”她转身要走，被姜久乐拉住了。 “没事，不要点灯了。” “那您——” “不是什么大事，”姜久乐握了她的手，低声道：“你听我说。” 碧桃不晓得怎么回事，但还是道：“娘子您讲。” 姜久乐附耳在碧桃耳边，轻声道：“我这几个月在这太子府里，总觉得那位不是外面说的那样昏聩，夺位之事凶 分卷阅读14 险无比，他占了储君的优势，日后登上那位子的未必不是他。” “这是好事啊！” 姜久乐摇了摇头，“他赢了，我们未必有富贵。他输了，”她声音顿了顿，“整个太子府里的人都会给他陪葬。所以不能再拖了，我这些时日会给你留心人，到时候你就嫁出去吧。妈妈那边我也会打点好的。” 碧桃急，“娘子怎么又说这话？” “碧桃，”姜久乐沉声道：“你听我说，我嫁入这太子府一是因为父母之命，难以推辞。二来，是因为我恨透了姜家，死也想拖他们下火坑。但你和妈妈不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 “娘子不要再说了，”碧桃转过身，“碧桃不懂这些道理，碧桃不会走的。” 姜久乐看着对方气鼓鼓的背影，又是劝又是骂，碧桃却不为所动，“您现在已经是彻底的失了势了，禁足了。殿下现下又成日留宿于那个西域舞姬哪里，大夫人和二夫人也提防着您，两个月的禁足就算过了，您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碧桃虽然连千字文都背不下来，却是知道娘子对碧桃的好的。这时候奴婢要是走了，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骂的混账东西。” 姜久乐被对方这一串话惊得瞠目结舌，“千字文背不下来，话倒是一堆一堆的。” 碧桃转过身，“碧桃也想过了，到时候就算殿下输了，娘子大不了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想来那些大人物们也没什么心情难为一个女眷。” 姜久乐被对方说的有些心动，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倒不太想做姑子。” 碧桃思索了一会，“那做道士总是可以的嘛。” 她这才笑着点头，“这个不错。” …… 乔婆婆一进门看见姜久乐穿了件短褙子，疑道：“怎么换上这衣服了？” “昨儿晚上有些没睡好，”她让碧桃给自己随便梳了个发髻，“想着今天多动动。” “唉。”乔婆婆叹了口气，“娘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前些日子要绣东西，这回又要多动动。” “反正没事，”她转过头看乔婆婆，“说起来，大夫人她们最近怎么样？” 乔婆婆摇头，“请佛容易送佛难啊，当初是大夫人叫来的西域舞姬，现在谁知道殿下一门心思的全放在那西域人上了，就连前些日子那舞姬来了月事，也是在她院子睡下的。” “嚯，”姜久乐忍不住笑，“大夫人得气狂了啊。” “谁说不是呢。”乔婆婆上前接过碧桃的活计，“二夫人那边听说又摔坏了不少东西。” 她理了理发，“我这要是能一直禁足下去就好了。” “您不用，”碧桃想要给她上些口脂，被她推了，“到时候就算禁足出来了，殿下一见您都得一惊，心里得问怎么院子里多了个人。” “嘴欠的。”她笑着拧了拧碧桃的嘴。 …… “不是，”她接过碧桃的扇子，又扇了扇风，“你这样总点不着火。” 碧桃惊奇的看着那本来要暗下去的火星又亮了起来，“娘子还学过这个？” 她有些得意，“小时候吃不太饱，听人说烤这个好吃，就自己瞎琢磨着学会了。” 乔婆婆收了被子进屋，泼凉水：“后来被姨娘发现了，一顿骂。” 姜久乐哼了一声，“姨娘不懂，这个好吃着呢。” 碧桃点头，“奴婢小时候也吃过，后来见街上也有卖的，但太贵了。” 她趴在地上又吹了几口，咳着起了身，“你不是有月钱吗？怎么买不起？” “娘子可别说笑了，”碧桃叹气，“当初在姜家，哪来的什么月钱？现下您又变成这样，奴婢一路打点过去，这银子都快花没了。” 姜久乐大惊：“没钱了？” 碧桃老老实实的道：“有还是有一些，但剩的不多了。” 她撇了撇嘴，“看来咱们是要回到在姜家的日子了。” “总没有那几位娘子和太太在，”碧桃很是乐观，“还是不错。” “倒也是。”她复又趴下身子，吹了吹火。 第 14 章 “三夫人安。”黄板恭恭敬敬的给院子里的那正坐着的女子请了安。 她点了点头，“怎么了？” 他递过食盒，“殿下说这紫苏饮的味道也不错，叫小人带来给三夫人尝尝。” 那女使接过了食盒，三夫人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这回我们可是想塞银子都塞不来了。” “三夫人说笑了，”黄板忙摆手，“殿下还说了，之前看三夫人不太爱吃洗手蟹，就叫人特地做了蟹酿橙给您尝尝，若是喜欢他下次再带来。” “殿下有心了。”三夫人笑，“劳你跑了一趟，碧桃，送送他。” 黄板下意识的又要拒绝，却听三夫人道：“总不过一点心意。” 他这才应下，跟着那位女使告退了。 …… 分卷阅读15 乔婆婆开了食盒，扑鼻的橙香味闻得人精神一震，“殿下这是？” 她看了眼那食盒，“谁知道呢。” 碧桃眼睛发亮，“娘子不吃？” 姜久乐兴致不高，“你吃吧。” 碧桃摇头，“娘子先吃了，奴婢再吃。” 乔婆婆笑着看两个人，“娘子多少吃一些。” 她望了那摆的精致的吃食一眼，突然起疑心，“你们说会不会是二夫人买通了黄板，假借殿下之名，在这蟹酿橙里下了——” 乔婆婆无奈打断，“您快吃吧。” 她看了乔婆婆一眼，“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一定会找妈妈的。” “找找找，”乔婆婆叹气，“娘子真是。” …… 可襄不自在的拢了拢身上的衣裙，看到站在门口的女子轻柔的笑了笑，“姜姐姐好。” 那美人转过眼来，“是可襄妹妹？” 她不自然的笑了笑，“之前都听说姐姐生的好看，没想到竟这么好看。” 美人只勾唇笑了笑，“不过蒲柳之姿罢了，入不得眼。妹妹快进屋坐吧，可别在外面受了凉。” 可襄羞涩笑：“我阿娘是西域人，偶尔吹吹冷风也不打紧。” 姜久乐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也是呢。”身子不厉害点还真架不住那位折腾。 说着两人坐下了，可襄抿了口茶，“早就想来看看姐姐，但因着一直有事，竟忘了。” “我有什么可看的？”姜久乐看她，“不过两只眼睛一张嘴罢了。” “到底是姐姐，于情于理都是该来看的。”可襄认真道。 诶呦，坐在这的但凡是安宜或者陶筠明，非得气得立时摔了脸。没婚没娶的，就自称妹妹了。姜久乐面上却不动声色，“那可好，我这左不过没事做，妹妹来看我，好歹有个人还能陪着我说说话。” 可襄笑了笑，“可不是？说起来昨日我陪殿下用饭的时候，殿下还记着姐姐，给姐姐送了吃食过来呢。”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姜久乐却听懂了，“想来殿下是想借我这个老人来气气妹妹呢。” 可襄一愣，“嗯？” “现下谁不知道殿下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是妹妹？”她抬眼看可襄，“既有着妹妹这样的美人在怀，殿下又怎么会想起我来？这是想让妹妹吃味呢。” 可襄羞红了脸，一双含情眸瞪得圆圆的，“真，真的？” “我一个被禁足的，还犯了大错，”姜久乐无辜摊手，“殿下不恼我就是好的了。” 可襄这才放下心来，红脸道：“姐姐生的好看，殿下日后定是会想起姐姐的好的。” 担待不起，还是你和大夫人她们斗去吧。姜久乐虽是敬谢不敏，但却笑盈盈地道：“那就借妹妹吉言了。” …… 等那可襄走了，碧桃才道：“这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懒洋洋的靠在榻上，“管呢，反正我还能再清闲一个月。” “西域那边的女子，生的也太好了些。”碧桃想着方才见到的丰乳细腰，有些羡慕。 姜久乐笑了笑，“纸备好了吗？” “好了。”碧桃点头。 她走到桌前，看着宣纸默默地舒了口气，“好。” “娘子还记着呢。”碧桃叹了口气。 乔婆婆看了案前提笔写字的女子一眼，“哪能忘呢。” “每年都写那一篇，写完又烧了。”碧桃不太懂，“为什么？” 乔婆婆低声道：“当初，姨娘就喜欢哪位大家的字，跟娘子说天下第一做不得，好歹学个天下第二。娘子这才每年都摹一遍哪位大家的祭拜书，再烧给姨娘。” 碧桃转头看过去，只觉得那低头写字的女子侧脸看起来没由来的悲伤，“看的我心里难受。” 乔婆婆叹气，问：“火盆弄好了吗？” “都备好了。”碧桃点头，话音刚落，就听见姜久乐问：“火盆备好了吗？” 她一愣，“这边妈妈刚问奴婢火盆备好了没，您也问了。” 姜久乐笑了起来，“是么？那备好了吗？” “都弄好了。” “那就好。”姜久乐提了那一长串的宣纸，往那边走。见了烧的正旺的火盆，看了一会后才把手上的宣纸扔了进去，那宣纸沾上丁点火星立时窜起了火舌。 “娘子往后站站。”乔婆婆拉着姜久乐往后退了退。 她摆手，“不碍事的。”说着站在那里，看着火焰一点点吞噬了那宣纸。 碧桃和乔婆婆陪着她站了许久，才见对方回头道：“收拾了吧。” 第 15 章 可襄脱了外袍，只着纱衣的内里露出青紫痕迹，看起来很是香艳，“妈妈觉得那个三夫人怎么样？” 范婆摇头，“生的那么美，要说她一点心思都没有，奴不信。” 分卷阅读16 可襄也点头，“我也觉得。” 范婆看她，“姐儿，老婆子多嘴说一句，还希望你能听听。” 可襄看她，“妈妈请讲。” “姐儿能进这太子府是因为大夫人，至少这初一十五是要劝着殿下去大夫人院子里的。”范婆语重心长，“到时候就算是大夫人问了，姐儿也能说是殿下不愿意。” 可襄撇了撇嘴，“殿下愿意来谁的院子，还不是去谁的院子？再说了，妈妈难道不知道殿下最烦别人说教他？” 范婆看着可襄眼底春色，叹气：“姐儿，现在殿下是可着您疼。但那三位夫人可是正儿八经娶进来的，人家有的是底气。咱们一没名分，二没背景。到时候殿下要是过了新鲜劲，可怎么办才好？” 可襄皱眉，“殿下可不是那样的人。” 范婆见对方听不进去，摇头便也不再多说。 可襄又想起什么，问：“不过那三夫人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惹得大夫人禁了她两个月的足？” 范婆道：“这事奴也不清楚，府里下人也打探过了，都不晓得。但听说是惹了大夫人和二夫人的嫉妒。” 可襄不以为然，听见前院通报殿下来了，喜滋滋的迎了上去。 范婆看着她那样子只能叹气，却不好说什么，也跟着上前了。 …… 碧桃有些羡慕的往外看了看，“听说今儿殿下请了人来唱诸宫调。” 姜久乐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想看，出去看看呗。” 碧桃正色道：“奴婢是娘子院子里的人，怎么好在娘子禁足的时候跑出去？” 她笑：“哟，这可真是衷心耿耿。” “可不是？”碧桃挺了挺自己的小胸板儿。 乔婆婆这时进了院子，脸色奇怪。 姜久乐不由问道：“怎么了这是？” 乔婆婆关严了院门，这才道：“老奴听说殿下他们听了没多久，就和东边那位走了。二夫人气白了脸，然后厨房的人火急火燎的烧了热水送过去，现在大夫人摔了茶直接走了。” “诶呦！”姜久乐兴奋的不行，“真是，这场好戏我竟然没看见！” 碧桃问：“大夫人这回是不是也要给那位禁足了？” “怎么禁？”乔婆婆哂笑，“那位没名没分的，大夫人就是有心想要做文章也找不到借口。” 姜久乐晃了晃头，“真是的，这么有趣儿的事，偏巧我没看见。”她话刚落下，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三人都是一愣，乔婆婆起身去开了门，见黄板站在门口笑的殷切。 “乔妈妈好。” 乔婆婆愣：“怎么过来了？” 黄板笑了笑，凑近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说完也不待对方反应，立刻挥着手跑了，边跑边道：“话带到了，剩下的就麻烦妈妈了！” 乔婆婆又惊又怒，“你！” “怎么了妈妈？”姜久乐好奇的走上前问道：“刚才那是，黄板？” 乔婆婆有些惊惶的看她，“他托我带话给您，说殿下今天晚上要来。” 碧桃惊得直接叫了出来，“什么？！” 姜久乐一时被碧桃吸引过去，似乎连心底的惊慌都少了些，看着碧桃瞪大了眼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您还笑？！”碧桃气，“您现在还在禁足呢，这还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要是让大夫人她们知道了，好不容易下去的火气得又被您窜起来！” 姜久乐也就是因为看见碧桃刚才的模样才笑，现在心里也慌，“我能不知道？”她有些不安，“会不会是黄板传错了话？” 乔婆婆一时也犹疑了，“难道是老奴听错了？” 碧桃道：“不然娘子您说月事来了好了。” 姜久乐摇头，“这话唬不住人。再说到时候也是被他发现，”她头疼，“只怕会比惹了大夫人还要。” 话虽未说完，但两人都晓得未尽之意。一时又都沉默了下来。 “好了，又不是天要塌下来了。”姜久乐强打精神，“这话未必准，殿下一向想一出是一出，没准晚上又去了别处。” 碧桃跟着干笑了几声，又慢慢的沉默了。 乔婆婆想了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就算出了什么事，”她咬了咬牙，“您就往殿下身上推就是了。” 姜久乐想安宜对晏宗一片情深的样子，干巴巴的笑了几声，转身回屋了。 碧桃却突然对乔婆婆低声道：“我本来以为娘子失宠了，没想到殿下还想着娘子呢。” 乔婆婆瞪了她一眼。 碧桃缩了缩脖子，“殿下喜欢娘子，总比不记挂娘子好啊。” 乔婆婆怔了会，竟觉得这话还挺有道理。 第 16 章 心惊胆战的用完了晚饭，碧桃进了屋子，道：“奴婢听下面说了，殿下今晚上还是睡在那位可襄娘子的院子里。” 姜久乐这才放心的 分卷阅读17 笑了起来，“惊弓之鸟。” 乔婆婆没好气，“您不是？” “是是是。”她笑嘻嘻的点头，看着窗外黑了许久的天，摇头，“真是提心吊胆。” 乔婆婆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当年哪会，姨娘日夜盼着自家郎君能进自己院子。哪想到自家娘子反倒怕郎君进自己院子。” 她坐到榻上，摸出绣到一半的荷包，继续手上动作，笑着没说话。 碧桃眼尖看见，问：“娘子还在绣那荷包？” “是。” 碧桃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您这荷包送出去，殿下不会收的。” 姜久乐希奇的看她，“我这是给你的。” 碧桃愣了一会，连忙摇头，“奴婢不要。” “哟，”她笑着侧眼看碧桃，“你以为有的选？” 碧桃拉长了脸，“那您这绣的也，太那个了。” 姜久乐收了笑，瞪她，“怎么了？我这个是，独一门的，你想在别家找都找不到。” 乔婆婆偷笑，“别家也再找不出绣成这样的了。” 姜久乐哼哼了两声，“笑吧，到时候给你们一人配上一个。” 乔婆婆的笑僵了，“老奴也有？” 姜久乐撇着嘴看她，不怀好意的笑：“怎么，不笑了？” 有人和自己一起掉水里总比自己一个人干挣扎好，碧桃捂着嘴笑。 乔婆婆干笑着看了眼那惨不忍睹的绣工，想要推辞，但看姜久乐的样子最后还是没说出来。脸上却不自觉的挂了笑。 ……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着，姜久乐揉了揉后颈，“行了，明儿再继续吧。” 碧桃看了那荷包一眼，“您不继续也行。” 姜久乐哼唧道：“我偏不。”说着自己笑了，“水烧好了没？” 碧桃刚要答，耳边却听见了屋门被推开的声音。 怎么会有人进来？院子的门明明是关上的，也没听见开院门的声音，碧桃一时有些慌，下意识的看向姜久乐。后者罕见的凝重起来，站了起来。 乔婆婆大惊，要拉住对方，却被她避过了。她微微摇了摇头，抬步要往门口走。 就算是贼总要说上几句话，没有坐在那里干等的道理。还没走几步，穿着鸦青色衣袍的晏宗走了进来，看见她的模样挑了挑眉，“黄板没过来？” 姜久乐微愣，随即迅速反应过来，“来是来了，但妾见殿下一直没来，以为殿下——” 晏宗打断道：“什么？” 碧桃这回就是心再大也看出来了些不对来，心里喊糟。 姜久乐抿了会儿嘴，睁着澈亮的眼睛看着晏宗，“以为殿下去那位的院子里了。” 完了。碧桃低下头，苦中作乐的想好在殿下不经常在后宅待着，以后的日子虽然难熬，但总比惹恼了大夫人二夫人强。 晏宗笑的时候一向看起来温柔多情，但不笑的样子带了几分冷漠，没由来的有些吓人。他也没坐下，就站在原处看着她。 姜久乐转过身倒了杯茶，坐到一边去小口的喝了茶，也不说话。 乔婆婆有心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拼了命的给姜久乐使眼色，对方却很是淡然的垂眼看茶，一丝的余光也不看过来。 晏宗一向最不耐烦那些个拈酸吃醋的事情，本来想抬脚走的，但看着烛下她侧着的脸又不知怎的没迈开脚，叹了口气坐下了，“上次的蟹酿橙好吃么？” 姜久乐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了眼，“好吃的。” 他喝了口茶，“好吃怎么不跟孤说？” 她叹气，有些委屈：“大夫人都那么说妾了，妾哪还敢再找殿下？” 晏宗道：“那昆奴现在不怕大夫人了？” “怕，”她微侧了头看他，“但更怕殿下不高兴。” 晏宗不动声色：“孤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姜久乐看了他一会，“殿下还说妾呢，妾看还是殿下会说话些。” 晏宗摇头：“这一个多月没见，你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她拿手撑了下巴看他，“殿下不喜欢吗？” 晏宗微眯着眼睛问：“孤要是不喜欢，你改吗？” “这个月先不改，”她笑弯眼，“下个月再改。” 晏宗无奈笑：“你倒精。” 眼看着那位殿下笑了出来，碧桃和乔婆婆才松了口气，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径自退下了。 晏宗起身走到榻上，问：“这几日做什么了？” “也没做什么，”她走到另一边坐下，“就随便混着日子。” 他看了眼没来得及收起的奇怪荷包，“绣东西？” 姜久乐眼神一凝，伸手要拿，“绣着玩闹罢了。” 他握住那手，问：“不给孤绣？” 姜久乐道：“殿下要是不嫌弃。” “孤哪敢嫌弃昆奴。”晏宗牵着她过 分卷阅读18 来，“不然到时候估计连桌上的碗筷都不给孤留了。” 第 17 章 碧桃看着自家娘子身上的痕迹眉毛跳了跳，“好在昨儿提前烧好了水，不然定会被人发现。” 她翻了身，留了后背道：“反正我还在禁足，也不用早起，再让我睡会。” 碧桃看了乔婆婆一眼，见后者点头这才退下了。 “真是提心吊胆，”乔婆婆出了屋子抚了抚胸口，“殿下也太，了。” 碧桃点头，“谁说不是？不过昨儿晚上娘子也是，我都以为殿下要转身走了。” “以娘子那个脾气，未必不是想激殿下走。”乔婆婆摇头。 “好好的干什么要激殿下走？” 乔婆婆道：“这会儿还禁着足，要是让大夫人知道这事，娘子是别想再在这府里过安生日子了。” 碧桃：“大夫人虽说是这府里的主母，但我倒觉得让殿下喜欢了才好。娘子后面又没有家世撑着，再没有殿下的喜欢，不知道要怎么被人欺负。” 乔婆婆叹：“走一步看一步吧。” …… 她醒的时候屋子里没人，缓了一会才下了床。穿衣的时候看见凌乱的榻，只觉得头有些抽痛。 古人说的对，不该贪欢。 她连再看一眼那榻的心思都没有，背过身理好了衣裙，收拾好了自己，才推开门出了屋子。 院子里乔婆婆正在忙活，听见声响看过来，“娘子醒了？” 她点头，“碧桃呢？” “去给娘子取饭了。”乔婆婆进了屋子。 姜久乐转头：“怎么了？” “屋里得收拾。” 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心虚的转过脸去，没敢再说话。 …… “姐儿？” 可襄回过神来，见是范婆，笑：“怎么了妈妈？” 范婆：“姐儿方才是怎么了？” 可襄遮掩的笑了笑，“没什么。” 范婆没说话，只打量她。没过一会，可襄便败下阵来，垂了头道：“我方才在想殿下昨晚上去了哪。” 她不由皱眉。 可襄自顾自的担忧，“我问了景思她们，殿下昨晚上没去大夫人那，也没去二夫人那。会不会，是去了那个三夫人哪里？” 范婆沉声道：“三夫人还被禁着足，殿下怎么会过去？再说，殿下是大周的太子，政务繁忙，既是没来后宅，那一定是在书房。姐儿怎么这么糊涂？” 可襄也跟着点头，“但往常殿下都是睡在我这里的。” 范婆心里越发不安，“姐儿该不会是喜欢上了殿下？” 可襄沉默了一会，“我不能喜欢上殿下吗？” 范婆有心想要发怒，但看着可襄的模样又说不出重话，“殿下是什么样的身份？咱们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可襄梗道：“大周也不是没出过歌姬后妃，怎么我就不成了？” 范婆还想再劝，景言这时进来了，“怎么了？妈妈？” 她压下烦扰，勉强笑：“无事。” 景言看了兀自生闷气的可襄一眼，装作不觉，“方才黄板来了，说殿下待会过来用饭。” 可襄眼睛一亮，立时站了起来，“那我快去准备一下。” 范婆咬牙，扭过头去不说话。 景言心里有了思量，面上却笑盈盈的随着可襄出去了。 …… 陶筠明皱眉：“你也没听清？” 景言低着头，“奴婢进屋的时候，就听见她们在吵，说什么后妃的，进了屋子那范婆见了奴婢就没再说话了。” 白蒹冷哼，“那范婆倒精。” 张婆婆若有所思：“她毕竟是在烟花地待了十余年的，有些防备也是正常。” “哼，一丘之貉。”陶筠明道：“给她些面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张婆婆劝：“夫人不必心急，不管怎么说她没有什么名分，殿下也没提过要给她，不妨就这么拖着。到日后殿下厌了她，”张婆婆低了声道：“她还不是您手里的泥团，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 陶筠明勉强点头，“只是这些时日殿下实在是。” 张婆婆微叹，“男人，哪个不是这样的呢？” 第 18 章 “陶姐姐。” 陶筠明见是那红裙明艳少女，歪了歪嘴角，“若姝妹妹今儿怎么过来了？” 秦若姝晓得这位表姐不太待见自己，只找了位置坐下，道：“我阿爹他们叫我来的，说看看陶姐姐。” 陶筠明看着对方没有礼数的样子，眉毛跳了好会，“那真是，麻烦你了。” “有什么麻烦的？”秦若姝往嘴里扔了颗果子，“我听说姐姐这几日心情不太好，就带了些南洋那边的果子给你尝个鲜。” 陶筠明撑着脸笑：“那 分卷阅读19 可真是谢过妹妹了。” “说起来，是不是到晨昏定省的时候了？”秦若姝很是坦然的往门口望，“怎么那些个人还没到呢？” 她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人通报三夫人到了。 “来的这么早，”秦若姝讶异，“陶姐姐，这个三夫人可听话啊。” 刚才说还没到，这会又说人听话。陶筠明直接转过眼，懒得理她。 秦若姝却不在乎，只有些兴奋的看着门口，等着人进来。 没一会儿，就有人进了屋子，规规矩矩的请了安，刚站直了身子就看见了往这边看的秦若姝，不由有些诧异。 “是我母亲那边的亲戚。”陶筠明淡淡解释道。 秦若姝被那抬脸的模样惊了有瞬，又很快反应过来，点头道：“秦若姝。” 姜久乐行了礼，那边陶筠明却没耐心和秦若姝多说话，只看着她道：“你今儿来的倒早。” 她笑：“左不过无事，就打算来姐姐这说说话。” “可惜殿下不在呢，”安宜这会儿进了屋子，“数算着日子，妹妹足有两月没见过殿下了吧？” 秦若姝转眼看去，见又是位明艳美人，看着这三人坐下只觉得带的满堂都亮堂了起来，暗自咂舌那位太子殿下真是好福分。 “安姐姐说笑了。”姜久乐只淡淡的笑。 安宜满肚的火气碰上她那个不咸不淡的样子越发来气，“不过只可惜现在殿下满心都是东边院子里那位，想来是再没办法和妹妹做荒唐事的了。” 陶筠明有些动怒，秦若姝还在这，那安宜也不看着些就噼里啪啦的往外倒，不由冷声道：“安妹妹这是一早吃了酒吗？” 安宜看过去，见一旁坐着秦若姝心里明白过来，“秦家五娘子怎么过来了？” 秦若姝正听得高兴，见人家提到自己便也行了礼，“我在家里也无事，就想着来看看表姐。” 安宜点头，正要说话外面有人通报殿下到了。 陶筠明脸立时阴下来，狠狠地剜了姜久乐一眼。安宜那边直接阴阳怪气的笑起来，“哟，妹妹真是好本事。两个月了殿下都还记着。” 姜久乐若有所思的看着秦若姝，听了安宜的话却没回，只低了眼，一副伏低做小的温顺模样。 秦若姝被她看的古怪，犹疑间听有人进了屋子，忙起身行了礼。 “都聚在这？” 她站直身，偷偷看过去，见一位面容俊美的少郎站在屋内，一双桃花眸就是不笑也带三分情意，正好看向她。 秦若姝被看的下意识的低了头，又不知为什么。 那边晏宗看见她这样，嘴角勾了勾。 姜久乐看着两人模样，心里隐约有了猜测，转头看陶筠明，见后者笑着道：“不过是聚在一处说说话罢了，殿下今儿怎么来了？” 晏宗坐下来，道：“过些日子要去猎场，孤过来跟你说一声。” 一时气氛诡异了起来，陶筠明心里一沉。每年圣人都会挑着日子去猎场，到时各位皇子都会前去。只是身边带的到底是正室，还是侧室都要看皇子自己喜欢了。别的人可能还看着正室的面子，带的是嫡妻。但以太子这种没谱的，她往姜久乐那边看了一眼，见后者自若的喝茶，心里说不上来的愤恨。 “那殿下打算带哪位妹妹去？” 晏宗看她，“孤打算带你和可襄过去，你觉得如何？” 姜久乐的脸在茶杯后面拧成了一团，碧桃不着痕迹的掐了掐她的腰。她抿紧了嘴边的笑意，再放下茶杯脸上仍是风淡云轻的样子。 陶筠明又喜又惊，晏宗看她不说话皱眉，“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掩不住脸上的笑意，“殿下觉得好就好。”说着忍不住看向姜久乐那边，见那人脸上仍是淡淡的笑，但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酸得很，于是越发高兴起来。 安宜那边垂着脸，手里的帕子攥的紧紧的，却没说话。 秦若姝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当着外人的面也敢说这种私密事，有些坐立不安，但一双眼睛又控制不住的扫着场间另外两人神色。 那二夫人看起来很失落，但三夫人倒好像是没事人一样。 这种人，不是养气功夫好，就是心机极为深沉。 第 19 章 进了自家院子，碧桃问：“有那么高兴吗？” 姜久乐想着安宜灰白的脸，“你没看见二夫人那脸？”她摇头，“我都有些可怜她了。” “可怜她？”碧桃叹气，“您顾好自己吧。人家和殿下从小就认识，那是实打实的情谊。” 她想到方才看见的那位秦若姝，突然道：“你晓得什么道观吗？” 碧桃愣，“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姜久乐进了屋，接过乔婆婆递来的茶，“今儿来的那位秦娘子，背后可是大周屹立了百年的西川秦家，出了不少了不得的人物。” 乔婆婆接话道：“老奴听说过， 分卷阅读20 都说西川秦家很厉害。” 碧桃问：“那又怎么了？” “秦家的女郎这会儿这么巧的过来太子府？”她道：“估计是，已经站好了队了。” 乔婆婆明白过来，“难道说？” 姜久乐点头，“连西川秦家都能拉拢过来，这位殿下真是了不得的人物。” 碧桃往窗户那探了探，生怕有人进来听了这话，“那不好？到时候娘子还能做个妃子当当。” “秦家一向是不见肉不撒手，如今既然站在这边，想来是对这位殿下有着大信心。”她思索了会，“我今儿看着殿下和那位秦娘子的模样，咱们还是找好道观才是。” 碧桃：“怎么？娘子觉得殿下看上那位秦娘子了？” “美人易得，情人难求。”她嘀咕了这么一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以后这府里为尊的再不是什么大夫人二夫人，而是四夫人了。” 乔婆婆皱眉，“难不成，娘子觉得殿下会娶那位秦娘子？” “说不准，但要是殿下真的娶了那位秦娘子，”姜久乐想到那位明艳少女，摸了摸下巴，“且看着吧。” …… 从姜久乐那句且看着吧开始，足足两个月殿下再没踏进过她的院子。中间一个半月去了猎场，后来回来的时候，晏宗基本上都睡在书房里，就是偶尔来后宅也是一半陶筠明的屋子，一半安宜的屋子。三夫人和那位东院的可襄娘子都再无人问津。 陶筠明对败者倒是有着一丝怜惜，因着这怜惜姜久乐日常的用度还能维持。但那位可襄娘子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却又挣扎着不肯走，看着实在是可怜。 “这个月是第三次了吧？”碧桃数了数，“当初因着这事，她禁了您足足两个月的足，这会换她自己，倒什么都不说了。” 乔婆婆冷哼：“岂止是大夫人？二夫人那边不也是这样吗？” 姜久乐这几个月却是一点不愁，吃吃喝喝的整个人看起来反倒又润泽了些。她研究着手里的棋谱，乐的自在，“有什么的？对了，碧桃，让你打探的道观怎么样了？” 碧桃哑了会，“奴婢还没问呢。” 她转过头，瞪：“这都两个月了，满京城的道观不说有十个，也有一个吧？你一个没问？” 碧桃喊苦，“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整个院子里的活计就是奴婢和妈妈做的，哪有时间问这个？” 姜久乐哑然，“也是，今儿开始你的活计分我一半吧。” 乔婆婆道：“您怎么能——” “之前又不是没做过，”她挥手打断乔婆婆的话，“妈妈不要再说了。” 乔婆婆叹了口气，也只好不说了，“老奴去催催热水。” “娘子真是，”碧桃等乔婆婆走了，道：“稳得很。” 她转过眼，“稳什么？” 碧桃说不上是佩服还是恨铁不成钢的道：“殿下一连两个月不来您这，您也不急。这回可是连之前时不时送的吃食也断了。” 姜久乐笑了笑，“之前哪会，父亲一连一年都不会进姨娘的院子，偶尔就在他去冯姨娘的院子时能远远的看上一眼，都习惯了。” 都习惯了这四个字里面似乎包含了不少被泪浸润的夜晚，分不清是姨娘的泪还是她的。只是最后她学会了死心，姨娘却总不认输。 姨娘之前说她生来情感就比别人薄淡些，满腔的热切连三天都支撑不到。但姨娘的热切却好像永远也烧不完，连带着她都对日子燃起了些希望来。 但又在姨娘死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有什么意思呢？她合了书本，刚想说什么却听见碧桃低声道：“也没什么，以后到了道观，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她愣了愣。 碧桃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到时候就不用在这样了。” 她张了张嘴，想问不用怎么样，但看着对面少女眼中的娇俏希望，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笑着道：“是啊。” 正笑着突然听见有快步声传来，乔婆婆突然进了院子，看着姜久乐道：“过几日，秦家五娘子就要嫁过来了。” 碧桃转眼看姜久乐，有些迷瞪，心想难不成自家娘子还真的有修道的资质？ 第 20 章 “这已经连着一个月了吧？”碧桃咂舌，“那位四夫人真是了不起，连那可襄娘子都没做到。” 乔婆婆给姜久乐梳好了头发，“老奴现在觉得，没准娘子真有些资质。” 碧桃听了连忙点头，“太准了。” 姜久乐看着她俩的样子乐，“什么跟什么？好了，快去大夫人那边吧，可别晚了。” 碧桃给她披上了袍子，“那娘子怎么知道殿下会这么，喜欢那个四夫人的？” 她把头发摞出来，冲碧桃眨了眨眼睛，“我猜的。” “那猜的也很准啊，”碧桃不依不饶的又跟上去，跟她絮叨：“娘子这本事也太厉害了些，能不能再猜猜殿下得喜欢那个四夫人 分卷阅读21 喜欢多久？” “这个吗，”她故作深沉，凑在碧桃耳边低声道：“话不可说尽，天道无常。” 碧桃虽然听不太懂，又隐约琢磨出了些意味来，看着姜久乐的眼神不一样了，“那以后，就算不做道姑，咱们也可以算卦去啊。” 姜久乐心情颇好，“那你可得跑的快些。” “为什么？” 她笑嘻嘻的出了院子，“不然到时候说错了，可是要被人追上打的。” 碧桃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娘子是在唬她，有些气闷，“您这也太，真是的！” …… 陶筠明有些憔悴，看着姜久乐不解：“我倒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你还这么沉得住气。” 她温温柔柔的对着陶筠明绽了个笑，喝了口茶没有回答。 “当初罚了你两个月，你不说话。”陶筠明撑着额看她，“后来殿下两个月没进过你的院子，你也不闹。现下那，那女人骑到我们头上来，你还是不说话。姜久乐啊姜久乐，你到底在想什么？” 姜久乐笑：“妾不过一个小小侧室，能想些什么？” 陶筠明咬牙，“我若是输给你，倒也认了。输给安宜，也没什么。毕竟殿下和她有着情谊在。但她秦若姝，她秦若姝，何德何能！”话到最后已有哽咽。 姜久乐不太明白今儿的陶筠明情绪怎么这么大，却也不想轻易闯进这番混水里，只道：“大夫人是不是累着了？” 张婆婆没拦着陶筠明，她也很想看看这位一直置身事外的三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能把这位殿下之前宠爱的三夫人拉过来，这次倒也不算输得太惨。 “我累着了？”陶筠明拿帕子抹了抹脸，“这过了有多久了？殿下除了那女人的院子外，还去过别处吗？！” 姜久乐不愿再多说，“大夫人累着了，妾就不再多扰了。”说着行了礼就要告退了，却听见外面人通报四夫人到了。 好吗，她微闭了闭眼，想着要是留下来到时候的场面，心里叹气转身就要走。那边秦若姝却刚好和她撞上，“姜姐姐？” 她笑了笑，“这可真是巧了。” 秦若姝望了里面一眼，“陶姐姐又发脾气啦？” 姜久乐笑的不露声色，“陶姐姐应该是累了。” 秦若姝犹疑了会，“算了，我还是去吧。” 她笑着点头，走了。 秦若姝转头看着对方如避虎狼的模样摇了摇头，这位姜姐姐性子也太软弱了些。却不知道对方视为虎狼的不是那坐在里面的主母，而是她。 …… “这府里的一半都搬到那四夫人院子里了，”乔婆婆叹气，“殿下这回是真陷进去了。” 姜久乐伸了手，看着玉润手指上的水红色，勾了唇角，“这不好？独一份的恩宠。” 碧桃一边懊恼着，“都怪奴婢，当初非说什么秋后的蚂蚱，现在可好，别说蹦跶不了几天了，一天都不用蹦，直接再不来了。” “碧桃啊，你这样难成大事。”姜久乐收了手，摇头，“要沉得住气，要稳。” “可不稳么？”碧桃无奈，“眼看着那珍宝和恩宠水一样的往四夫人的院子流，咱们这有时候连口肉味都尝不出来，再稳不过了。” 姜久乐一僵，“女郎，吃那么多肉做什么？你也该少吃些了，不然日后怎么找夫家。” 碧桃哼了一声，“奴婢不用找呢，直接等着吃娘子的就好了。” 第 21 章 姜舒握了握手里小小的布囊，快步走上前去，拽了对方的衣袖到了角落里。 那女子愣了一瞬，“六姐姐？” 她把手里的布囊塞进对方手里，低声道：“你怎么还和之前一样没用！白生了副好面容！” 那布囊落到手上时就能摸出棱角分明的质感，姜久乐神情复杂的看她，“六姐姐这是做什么？” 姜舒没好气，“做什么？现在满京城内都晓得殿下宠的那位四夫人宠的不得了，那陶家的好歹是个主母，安家的又有娘家撑腰，我看就你在府里被人欺负！” 姜久乐捏紧了那布囊，“我在太子府也没什么——” “你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点心思眼都没有！”姜舒恨铁不成钢，“但凡你的脑子能稍微配上点你这张脸，哪还有什么秦家的事情？”说着看着姜久乐的样子又放软了语气，“我晓得你不喜欢那些事情，但好歹也要生个孩子傍身。” 姜久乐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六姐姐把这收回去吧。” 姜舒不容分辩的塞进了她怀里，“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府里打点下人不要钱的吗？那些个人，手上没些东西连看主子的眼神都不对。你听我的，收好了，到时候生个孩子，以后不管那位殿下再怎么荒唐，你也有了地位，不比现在好？” 她垂着眼，眸色沉沉的看着那布囊，不说话。 姜舒却没在意，来回看着人群，眼睛一亮，“殿下就是再宠爱那个 分卷阅读22 秦氏想来也不会谈论政事时带上她，”拉了她的手往自家夫君处走去，“现下你和我过来，好歹要让殿下看看你——” 姜舒话还未说完，就被姜久乐拉住了手，“怎么了？” 姜久乐看了她会，笑起来，“殿下不喜欢那样的，我要是真过去了只会惹殿下恼。” 姜舒没想到这茬，但说起那位太子殿下确实是性格古怪，有些后怕，“那还好没过去。” 她握紧了那布囊，“这事，我晓得了，”她垂了眼看了会地，又抬眼笑：“谢谢姐姐。” 姜舒别过头去，“我看你可怜罢了，你可别多想了。” 姜久乐抿了嘴笑，没说话。 …… “惹殿下恼？”等上了马车碧桃再忍不住，“奴婢倒不知道殿下除了讨厌别人吃醋以外，还讨厌别人找他。” 姜久乐扫了她一眼，“就你话多，是不是？” 碧桃笑，“不过说回来，没想到六娘子居然还挂念着您。” 她沉默了会，“是啊。” “六娘子人不坏，”乔婆婆道：“就是不会说话。” 碧桃附和，“可不是？她来给娘子送银子来，听着不像是为了娘子好，反倒是嫌弃。” “好了，”她收好了布囊，“我叫你打听的道观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碧桃道：“奴婢去打探了，那些苦修的道观您肯定不愿意，不苦修的又要收香火钱，到时候您要是出来冲香客要钱，前太子侧室——”她看着姜久乐的眼神讪讪而笑，“咳，奴婢打探到城西那边的山上有一家白云观，里面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些，但道姑们人都不错，也愿意收人。” 她点头，“日子清苦是什么意思？” “奴婢就知道您要问这个，”碧桃得意，“特意问过了，说是每日都要做功课，一干事务都要亲力亲为。” 姜久乐思索了会，“这就是清苦了？” 碧桃愣，想了想现下她们过得日子也犹疑了，“除了不用做功课，咱们现在也是亲力亲为啊。” 乔婆婆打断两人思索：“总之娘子对这个道观满意，是不是？” 姜久乐点头。 乔婆婆笑：“那下次老奴再去问问，看她们愿不愿意收娘子。” 姜久乐笑着点头，接着又想起什么，问碧桃：“没被人发现吧？” 碧桃挥手，“没有没有，奴婢只说去给娘子买金桔团去了。” 她这才放下心，“偶尔也可以买买蟹黄馒头嘛。” 碧桃看她，“咱们的月钱，买得起蟹黄馒头吗？” 乔婆婆看着姜久乐颓然的样子忍笑，“六娘子不是给了些嘛，买个一两顿总是可以的。” 她这才又打起精神来，“就是就是。” …… 秦若姝同晏宗闹起来的时候，姜久乐正和乔婆婆她们在自己屋子里，吃着碧桃好不容易买来的蟹黄馒头。 碧桃咬着馒头，听见外面慌乱的脚步声疑惑，“怎么了这是？” 姜久乐三口做两口的吃掉了馒头，拍拍手往院口走，开了门随手拉了一个婆子问：“怎么了？” 胡婆婆本来不想理这位早已失宠的三夫人的，但不知是可怜还是幸灾乐祸的，道：“殿下和四夫人吵起来了。” 姜久乐诧异：“怎么吵起来了？” “殿下昨儿去了大夫人哪里，四夫人现在在闹脾气呢。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要殿下以后再不许这样。”她看见对面的女人好像兴奋一样，眼眸亮的惊人。 “有劳妈妈了。”女子不着痕迹的塞了些银裸子过去，点了点头。 她摸到那些银裸子就感到这数目不小，不由笑的越发恳切，“老奴还有事，就不打扰三夫人了。” “去吧。”那女子点了点头，又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她看了那门一眼，摇头叹气。当初吃酒时，大家都以为这位三夫人是个有本事的，没想到来了个四夫人。 可惜了那么个美人。 姜久乐自是不知屋外人的小九九，她有些雀跃，“吵起来了，快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第 22 章 碧桃坐立不安，“娘子，现在不走，等什么？” 姜久乐稳得很，“现在走了，没门没路的，到时候出了事，几条命都不够赔的。你等着就是了。” 乔婆婆也不明白，但看着姜久乐的样子，也只好等着了，“娘子一向有主意，叫等着，等着便是了。” 碧桃抿了抿嘴，也只不说话了。 熬人的静默过了不知有多久，院门突然被敲响了。 碧桃看了姜久乐一眼，后者示意她上前开门，这才过去了。 门后一张啼妆美人面，见是碧桃勉强笑了笑，“是姜姐姐身边的碧桃？” 碧桃有些诧异，点头应是，“四夫人怎么来了？” 秦若姝擦了擦眼角的泪，“我能见见姜姐姐吗 分卷阅读23 ？” 碧桃忙点头，领着她进了院子，看着那之前跟在四夫人身后的两个女使都不在，一时有些糊涂。 “姜姐姐。”秦若姝见了姜久乐就哭了出来，快步走上前去。 姜久乐也愣了，没成想对方会哭成这个样子，刚要上去迎，却被躲了过去。秦若姝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给姜久乐就着石板磕了一个头，“求姐姐救我。” 姜久乐忙扶着她起来了，“怎么了这是？” 秦若姝哽咽道：“妹妹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实在是不应该，当初先是几位姐姐与阿郎成的亲，妹妹进门进的晚，本该秉守德行，但妹妹实在是爱极了阿郎，受不了这与旁人分享阿郎之痛。” 姜久乐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对方口里的阿郎是晏宗，立时酸的不行，面上还得认真继续听着。不过说回来，以秦若姝这看字就困的性子，能说出秉守德行这四个字来已经是不错了。 “妹妹方才叫姐姐救你，现下又不说如何救你，”姜久乐蹙眉，“这叫姐姐怎么办？” 秦若姝见有门路，立时又惊又喜，又跪在了地上，“求姐姐成全妹妹的痴心。” 碧桃已经彻底服了自家娘子，转身进屋要收拾东西。 秦若姝这话一说出来，就感觉背上密密的冒出了汗。但凡是个明白的听了这话都要怒，要是安宜听了这话是要立时甩了帕子，撕她的脸的。但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往常晏宗一直睡在她那，她倒不觉得什么。只昨儿独独去了陶筠明的屋子一宿，她的心就跟在火上煎着一样，如何都无法放下来。这才不管不顾的拉下脸来，求了这位看起来最不得宠的三夫人走。 等把三夫人磨走了，以安宜的性子也是要回娘家哭的。到时候，她正胡思乱想着，听见耳边有声音道：“妹妹这是想让姐姐走啊。” 秦若姝心里一紧，抬头要说什么，却看见对面的美人一点都不恼的样子，“姐姐，姐姐不生气？” 姜久乐笑着挽了她耳畔的碎发，“姐姐一向是个不得宠的，就是不走，殿下也不会见我。若是我走了，能成全妹妹，又何必干熬着呢？” 秦若姝又惊又喜，一时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姜久乐轻挽了秦若姝的手，“姐姐在这里就提前祝妹妹和殿下琴瑟和鸣了。” 秦若姝咬了嘴，哭的说不出话来。 …… “娘子真的不考虑算命去？”碧桃兴致勃勃的提议，“您这个嘴，准得很呐。” 姜久乐撩开面前幂篱，看了眼高山，“行了，我随口说的，你这丫头还当真了。” 乔婆婆有些疲累，“再有半刻功夫，应该就要到了。” 她看着染了秋意的高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半刻也不难等。” 第 23 章 蛮音正做功课的时候，听见观门被人敲响了，上前开了门，“柳娘子今儿不听诊。”正要再关门，看见门前为首的那位女子撩了幂篱，笑着道：“不知白云观还收人吗？” 蛮音看着那脸愣了片刻，皱眉，“进来说吧。” …… 蛮音给她倒了杯茶，看了那女子身后明显像是仆役的二人一眼，“观主正在做功课，劳烦这位娘子稍等片刻。” 女子笑着点头，“有劳女道长了。” 蛮音看了她一眼，“我在这临安待了也有不久了，倒是从没见过能比得上娘子的美人。” 女子喝了口茶，笑了笑，“父家姓姜，排行第八，女道长唤我姜八便好。” 蛮音又道：“姜娘子这样的美人能上我们这种无名小观，怕不是招惹了什么仇家吧？” 那女子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女道长真是，我一个女子能惹什么仇家？” 蛮音不相信，“旁的女子我倒也信，只是像姜娘子这般容貌的，向来是最容易惹出事。” 那姜娘子低头笑，“女道长真的是多虑了。我本是一府邸中的妾室，后来官人看上了位妹妹，有心要为她散尽侧室，我一个女儿家，找不着出路，娘家又多是虎狼之辈，这才想不如来这观内做道姑。” 蛮音半信半疑，“若是这样，你那位官人倒是有情有义。” 姜娘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蛮音还要开口再问，屋门被人拉开，柳娘子走进来，向那位姜娘子行了一礼，“方才在做功课，不想耽误了。” 姜娘子忙起了身，也回了礼，笑道：“我一个闲人，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观主客气了。” 蛮音在一边看着，见那姜娘子礼数端庄，手上的动作一点都挑不出错来，心里越发怀疑起来。只怕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柳萨笑了笑，坐下了，“我听闻，这位娘子想要做道姑？” 那姜娘子又重复了一遍方才说的话，“我虽之前为妾室，却也不娇气。观主若是不嫌弃的话。” 柳萨笑了笑，“并非是我嫌弃，实在是这观内也有诸多道友同在。我这 分卷阅读24 个做观主的，不得不多思量几分，”她有些犹疑的抬眼看姜娘子，道：“我看姜娘子的这般皮相，还有周身的气派，只怕之前不是在普通人家作妾吧。” 姜娘子垂了眸笑，“什么普通不普通的，不过是与旁人无二的人家罢了。” 柳萨见对方不愿多说，心想绝不是什么等闲家世，有意要拒绝，“姜娘子莫怪，实在是我不敢信以姜娘子这样的容貌，还会有男人白白舍弃。白云观到底是座小观，经不起那些大人物的折腾。” 那姜娘子微张了嘴，不由沉默了。 蛮音看着对方的样子，又有些可怜，若真是个清白妾室，观内倒也不是不能收下，于是便问道：“姜娘子原先在哪户人家作妾？” 姜娘子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观主这话说的有理，我之前也没细想过这事。若是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情，我是难辞其咎。” “娘子这话说得，”姜娘子身后的那位俏丽女使急了，“当时确实是，那位来了咱们院子求着您走的。就算，就算到时候怪罪下来，不也是那位的错吗？” “虽说是那位的错，但她到底是占了独一份恩宠的人。就算怪罪下来，只怕她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姜娘子神色不定，“我还是太急了，应该再等等的。” “这也忒没道理了。”那女使急红了眼。 柳萨听着这对话不敢信是真是假，但还是道：“眼看着天色也晚了，不如娘子在观内先住一夜，再作打算。” 姜娘子回过神来，“若是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 24 章 蛮音本想歇下的，但是想着那位姜娘子的事情，打算去她们那里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哪一派的来路。于是便起了身，偷摸的往哪个屋子摸去了。 她绕过灯亮处，寻了个僻静地方蹲下，竖起耳朵要听房内人再说什么，却碰见做同样打扮的柳萨也蹲在那里。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不由捂着嘴笑起来。 蛮音低声问：“观主怎么过来了？” 柳萨道：“我看哪个姜娘子模样确实可怜，却也不敢确信她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这才想着过来听听看。” 蛮音点头，刚要说什么听见屋里有声音传来，立时捂了嘴不敢再说话。 “这可怎么办才好？”一个婆子问。 “奴婢还以为这白云观好些，没想到也这么怕。”少女女使啐了一口，“没本事的。” 姜娘子道：“若我是观主，想来也不会放人这么不清不楚的进来。唉，再想想吧。” “奴婢觉得您多想了，”女使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连着六个月没进过咱们院子，怎么会寻来？” “这话说的也对，但我到底心里不大安稳。” “不成的话，不如娘子跟着老奴去金陵那边投奔老奴的亲戚去？” “妈妈在金陵有亲戚？” “是老奴母亲那边的表舅，记得是在个富户人家当差。到时候有老奴一口吃的，短不了您的！” “妈妈真是的，我要是去了那边，定是也要找份差事的，哪有叫妈妈养着我的道理？只是不知现在还有多少银子，够不够到金陵的路费。” “银子省着点用大概也是够得，那咱们现在是往金陵走了？” 屋内沉默了一会，“娘子不想着回姜家？” 那姜娘子静寂了许久，“回去又能做什么。我现下走了，若是有人寻来，就算要怪罪也是怪罪他姜家。” “当初那事，也说不准就是冯姨娘做的，娘子也该放下了。” “我自然晓得，但心里却总放不下。”说着那姜娘子笑起来，“说来好笑，当初日夜念着的事情，却被她一个布囊打发了，实在是。” “娘子性子软，哪做得来这些事情？有那心思还不如去想想日后到了金陵怎么办才好。” 姜娘子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蛮音柳萨两人相视一眼，又偷摸着出来了。 “那姜娘子倒真像是个可怜人，”柳萨摇头，“我听着好像连她娘家都不太好的样子。” 蛮音跟着点头，“观主要留她吗？” 柳萨有些迟疑，“方才你问她究竟是哪户人家作妾时，我也想听听的。若不是什么不说理的人家，收了也就收了。更何况按理来说，这不要的妾室来做个道姑，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她却不愿意说，我真是不懂，难不成是圣人的嫔妃不成？” 蛮音摇头，“我倒没听说过圣人要散后宫的事情。” “想来也是，”柳萨琢磨，“明儿叫一贯婆婆送她们去金陵，这不说明白来路真是不敢收啊。” “观主心善。” …… “倒是怪了，她一向是不落晨昏定省的，怎么这会儿没来？”陶筠明有些奇怪，望了安宜问。 安宜看了眼对面空荡荡的位置，也跟着摇头，“是不是病了？” 正说着话，外面通报说四夫人来了。陶筠明 分卷阅读25 嫌恶的别过眼去，安宜也只哼了一声。 秦若姝进了屋子，给陶筠明请了安就退下了。眉梢眼角都遮不住的春色，看的两人咬碎了牙。 “瞧她轻狂的样，”陶筠明忍不住，“殿下也是娇惯着她！” 安宜有些失落，“殿下那么宠着她，昨儿闹得那么大不还是睡在了她院子里了？” 陶筠明咬了咬牙，“早晚也会想东院那边的那个一样。” “这都四个月了，”安宜摇头，“我看殿下是真喜欢她。” 陶筠明气红了眼，索性站起来，“左右无事，不如去看看她。若是真生了病，我这个做主母的也当看看才是。” 安宜点头，“我也没什么事，也去看看好了。” 两人闲话着也到了姜久乐的院子，叫了一会见没人来开门，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白蒹忍不住道：“不会是都病倒了吧？” 陶筠明思索了会，“叫人来把门撞开。”说着对白葭道：“去请郎中来。” 没一会儿几个婆子就到了，撞开了门后收拾干净的院子空荡荡的。陶筠明犹疑了会，径直往哪屋子走，推开了门，脸色难看了起来。 安宜也跟在她身后进了屋，扫了看起来和之前别无二致的屋子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陶筠明快步往梳妆台边走，看见里面的一应钗子全部被收走了，“这是走了？！” 第 25 章 晏宗刚下了马车，就看见陶筠明站在门口很是不安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这是？” 她抬头，有些慌乱，“姜妹妹不见了。” 他愣了愣，“不见了？” 陶筠明也不晓得姜久乐究竟是跑了还是怎么了，揪着帕子道：“今儿姜妹妹没来，我就想着她是不是病了，于是就跟安妹妹一同去她的院子里看了。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厨房那边也说从昨天开始那边就没有派人过来取饭。” 晏宗看着陶筠明，“昨儿就不见了，你今天才发现？” 陶筠明觉得心口一梗，“是我的错。” 晏宗转身往马车那边走，“孤本来以为放你管家也没什么，现在去把府里下人都叫来。” 陶筠明一愣，“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他卸下拉马车的套配，冷冷的看她，“孤回来若是还没有个答复，你自己想处罚吧。”说后翻身上马，架着马走了。 张婆婆心疼自家主子，“夫人？” 陶筠明红着眼转过身来，“我本来以为他厌了那姜氏，没想到居然还如此放在心上。”说着深深地吸了口气，“婆婆把下人都叫来吧。” 张婆婆叹了口气，转身急急的往府里跑。 …… 姜宣明刚坐下喝上口茶，就见外面有人急急地跑来道：“不好了！太子殿下来了！” 姜宣明和赵氏都是一愣，接着连忙往前院跑。 赵氏提着裙摆边跑边问：“怎么太子殿下过来了？” 姜宣明摇头，“是不是八娘子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赵氏恨得咬牙，刚要开口骂什么却见到往这边走的那位太子殿下，立时收了口。 姜宣明迎上前，“殿下今日怎么过来了？” 晏宗扫了周围一眼，转头看着姜宣明行了礼，笑着问：“昆奴跟孤置了气，是不是回来了？” 赵氏懵，昆奴是谁？ 那边姜宣明立刻反应过来，扭头看赵氏，“八娘子的话，没回来啊。” 赵氏这才明白过来，点头道：“八娘子没回来。” 晏宗微皱了眉，“叨扰了。”而后就转身走了。 赵氏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太子殿下，“这位殿下可真是，没头没脑的。” 姜宣明却锁紧了眉头，“难不成八娘子不见了？” 赵氏心里一惊，“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姜宣明转身回屋，“要不是不见了，太子殿下怎么这么急的过来？” “她能跑哪去？”赵氏又惊又怒，“那太子殿下会不会怪罪我们？” 姜宣明摇头，皱眉道：“吩咐人下去找，她一个女郎，能跑到哪里去。” 赵氏那边还在不安，“万一太子殿下怪罪下来，我们可怎么办？” 姜宣明被她念得头疼，甩了袖子，“那要先找过再说！” …… 晏宗回了府里的时候，见了面色惴惴不安的陶筠明自是知道没问出个什么来，“筠明倒是真的不会管家。” 陶筠明低了头，“求殿下责罚。” 晏宗扫了眼底下乌压压的下人，凑近她的耳边道：“孤在人前给你留个面子。”说着转身坐下了正中间摆的椅上，“管着三夫人吃食的，是哪几个？” 立时有几个人战战兢兢的出了人群，为首的婆子战战惶惶的道：“回殿下，是老奴管着的。” 晏宗眼眸一扫，带着冷意问：“三夫人昨日午饭晚饭都没有 分卷阅读26 派人去取，你不知道要报？” 婆子立时跪了下来，“三夫人偶尔也不会差人来取饭菜，好像是因为身边女使会去外面买些小吃食来。老奴便以为这次也是，就没有上报。” 晏宗点了点头，“拖到一边，打死吧。” 那婆子慌起来，“殿下！殿下！”后面囫囵的话语被人用布塞了起来，只呜咽着听不太清。而后就有差役上来，操着板子在一边一下一下的打着。也不拉到后面，让那些下人们看着那衣衫渐渐浸出了血迹和惨烈的叫声。 晏宗眸色沉沉，“孤现在不太高兴，要是没有人能说出来三夫人去了哪里，想来大周是够换上一整个府邸的下人的。” 陶筠明想要开口劝，但是还是没敢开口。 “三夫人要走，一定是要过了角门的。”他往前倾了倾身子，“昨天在角门当值的是谁？” 有仆役抖着身子站了出来，“是小的。” 晏宗问：“你当值的时候，没看见三夫人出去过？” 仆役抖的像筛子一样，“小的守门的时候没看见三夫人出去过，但是四夫人院子里的叶若叫了小的说了会儿话。” 晏宗点了点头，“四夫人院子里的人呢？” 陶筠明道：“方才去叫的时候没看见。” “去找来。” 第 26 章 过了一阵，秦若姝带着叶若叶沃进了院子，看着满堂站着的人一愣，“怎么都聚在这？” 晏宗看了她身边的两个女使，道：“叫叶若的，是哪个？” 秦若姝脸色苍白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左边的女使就怯生生的道：“是奴婢。” 晏宗看着秦若姝道：“昆奴走，和你有关系？” 秦若姝白了脸，“是我求着姜姐姐走的。” 晏宗看了她一会，笑了起来，“把身边那两个拖了打死。” 秦若姝又惊又怒，拦了差役，“你生气冲我来便是了，何必往我身边女使撒气？！” 晏宗撑着下巴看她，“那孤打死你？” 秦若姝这时才察觉到那个男人不是自己以为的温柔郎君，而是京里一直议论的乖戾太子，那眼里一点没有骗她的意思。她不由有些瑟缩了，但想到叶沃叶若从小就是跟着她的，撑着道：“这事是我错，与她俩没有干系。”说着哽咽了，“阿郎放过她们吧。” 晏宗思索了会，“半条命吧。”说着那些差役们沉默的拉了两人下去，手脚麻利的塞上布团，拿起板子打了起来。 “昆奴去哪了？” 秦若姝只觉得如坠冰窟，她没想到晏宗会因为一个半年都没见的女人变成这样，却还是下意识的答道：“我不晓得，姜姐姐只说要回娘家。” “孤去过了她家，她不在哪里。”晏宗问：“她是一个人走过去的？” 秦若姝听着身后叶若叶沃的挣扎声，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给她备了马车，马夫说她让在城东边就放下了。” 城东边？晏宗皱眉，他没听说昆奴在那边有熟识的人。 这时，有人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奴婢之前曾见过三夫人院里的碧桃时常出去，问她她只说是给三夫人买金桔团去了。但有一次奴婢曾见那碧桃从一家道观里出来，想来三夫人会不会进了道观？” 晏宗眯了眯眼，“城东那边有道观么？” 陶筠明答道：“有一家白云观，里面的观主在妇人间很是有名。” 晏宗起身，转头问她：“那白云观在哪里？” 陶筠明看着委顿的秦若姝，心里说不出来的畅快，“城东那座无南山上。” 晏宗点头，指着那站出来的仆婢道：“赏。”话音还未落人就已经出了院子。 陶筠明看了哭的失神的秦若姝一眼，微抿了唇笑，“我还真该谢谢姜妹妹。” …… 姜久乐收拾好了行礼，转身对柳萨笑着道：“麻烦观主了。” 柳萨摇头，“从临安到金陵的路上，姜娘子要小心了。” 她笑了笑，有些快意的道：“我这人别的没有，总比旁人能忍耐些。” 柳萨笑了起来，有点可惜，“娘子之前的人家，莫非是个厉害的？” 姜久乐的笑有些僵，她转过头看着正在收拾马车的碧桃乔婆婆二人，“是个厉害的。” 柳萨皱眉，“那娘子不怕他找来？” “是他欢喜的人求着我走的，”姜久乐心里也不安，但还是道：“再说了，到时候去了金陵，想必是找不到的。” 柳萨点头，“那我就祝娘子一路顺风了。” 她抿着嘴微微笑了笑。 “我观内别的也没什么出名的，有棵古树十分有名。”柳萨指了指姜久乐身后，“娘子要不要临走前拜一拜？” 姜久乐转身看去，见那巨树上系了不少木牌子，偶有风吹过，带着牌子相撞带出清脆的响声来。 她走上前，双手合十，刚闭上 分卷阅读27 眼就隐约听见有马嘶鸣声传来，不由转眼看向那边，听见有人叫道：“公子！公子！”心里沉了下来。 柳萨皱了眉往那边走去，还没到门口，关的严实的巨门就被撞开了。一位骑着马闯进来的俊美少郎往这边看了一眼，勒了下缰绳，翻身下马。 柳萨惊于他的好皮囊，但看着撞破的门怒道：“这位公子是——” 话未说完，那少郎直接越过了她，往树下的那位姜娘子走去，道：“昆奴在这里啊。” 这位就是那个姜娘子的官人？她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蛮音和一路破开的大门，不是说官人为了别的侧室要散了后宅吗？！ 第 27 章 晏宗摊了手，“回去吧。” 她看了眼后面的众多道姑，没见到有差役在，咬了牙没动。 晏宗看出她心思，上前拉了她的手，附在她耳边呢喃道：“孤这次来确实没带人，但到时候要是带了人来，”他看向她的眼睛，“孤一个都不会留。” 她望着自己被拽住的手，沉默了许久。 晏宗拉着她往哪马车走，看了站在一边的碧桃和乔婆婆一眼。她紧张的不行，下意识的握紧了对方的手，晏宗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牵着她上了马车，“回太子府。” 马车自是没有太子府备的那样让人坐着舒适，晏宗随便坐下了，把她拉到怀里，低声道：“回去跪着。” 她看着虚无楞了一会，点了点头。 …… “还在跪着？” 白蒹点头，“一点都没动。” 陶筠明皱了眉，“这是怎么回事？到处跑到处问的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了，现在让人跪着。”她看了眼窗外瓢泼大雨，“再这么跪下去，定是要病的。” 这时白葭进了屋子，喜不自禁的道：“殿下待会要来！” 陶筠明愣，又想起今天白日的事情，犹疑道：“难不成是来问罪的？” 白葭摇头，“黄板说了，是来您这的。” 她这才放下心来，双手合十，“那就好那就好。看来还是这姜氏有本事，不然我这日后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张婆婆也跟着点头，“不是那四夫人就好。” 陶筠明想着今日看见秦若姝的样子，嗤笑起来，“殿下一向不喜欢别人管着她，不过给了她几分脸面，她倒好，直接作践起来了。以后有的她尝的。” 话还没说完，屋门就打开了。晏宗进来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直接坐下了。 陶筠明不晓得他有没有听见自己方才说的话，心里一时七上八下，给他倒了杯茶，笑着道：“殿下。” 晏宗点了点头，“孤今儿见你管家，实在是没有体统。” 她知道对方是来问罪，却也心甘情愿，“请殿下责罚。” “你是孤的正室，”晏宗没有喝茶，推开了茶盏道：“在外人面前孤便也给你留上几分面子，但日后管家若是还这么软弱，是要被下人欺瞒的。”他冲后面点点头，一个婆子站了出来，接着又道：“林妈妈是孤母亲那边的人，这几日就让林妈妈指点着你管管家吧。” 陶筠明连忙点头，“都是我的错，不然也不会出了这事。” 晏宗略微点头，“今儿雨大，你就早歇了吧。”说着起身走了。 陶筠明心里一紧，又不敢问，只好行了礼看着对方退下了。等人走了，她才对白蒹道：“去看看殿下去了哪。” …… “娘子！”碧桃撑了伞大声喊：“殿下也没派人来看！您何必跪的这么结实？” 姜久乐微抬了眼看她，“雨这么大，怎么不回去避避？” 碧桃皱眉，“您在这跪着，奴婢怎么好回屋避雨？” 她摇了摇头，只稍微动作了些都觉得酸痛的不行，“赶紧回去避雨，不然到时候谁替我备上热水？” 碧桃还想在说什么，她又道：“快些回去。”而后闭上了眼，再不说话。 乔婆婆这时过来了，拉着碧桃要走。碧桃看了眼自家主子铁了心的要跪，无法也只得回了屋子。 “连个东西都不垫着，这腿一定乌青了。”碧桃看了眼身上打湿的水迹，有些愁，“我都撑了伞，身上都湿成这样了。娘子真是。” 乔婆婆却道：“殿下只是这么处置，已经算是开恩了。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厨房那边给我们管饭的赵婆婆被活活打死了。” 碧桃一惊，“打死了？” “说是殿下说她知而不报，就直接拖出去打死了。”乔婆婆捏着手低声道：“就连四夫人身边的哪两个女使也被拖下去打了，有着四夫人求情还是打了四十板子。” “四十板子？！”碧桃惊呼，“那半条命都要没了！” 乔婆婆跟着点头，“谁说不是？现在看殿下只让娘子跪着，已经算是开恩了。” 碧桃心有戚戚然，“总比打上四十板子好些，”但还是心疼，“可这下的这么大的雨，又已 分卷阅读28 经跪了五个时辰了，娘子从早上用的那碗稀饭后，可就没吃过别的东西了。再这么跪下去。” 乔婆婆也心急的不行，“殿下那边不发话，我们要是扶着娘子起来了，只怕会罚的更狠。” 两人一时沉寂了。 …… 雨下到后半夜的时候小了许多，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院门口那边进了一个人。 黄板看着仍跪的直直的那位三夫人有些服气，这都过了多久了？ 他上前，拿了伞隔开淅淅沥沥的雨水，笑着道：“三夫人，殿下说可以了。” 三夫人这才睁开了眼，一双清亮眸子看过来。她点了点头，想要站起身却脚下一滑，直接晕了过去。 “三夫人？！” 第 28 章 乔婆婆倒掉水的时候，听见有脚步声，抬头看去见是晏宗过来了。她立时低头行了礼。 晏宗摆摆手，“昆奴怎么样了？” 乔婆婆低着头道：“这些日子烧稍微退了些，但还在睡着。” 晏宗点了点头，往屋子里走去。进了里屋，看见姜久乐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着，睡得极不安稳的样子。 碧桃看见他忙行了礼，晏宗点点头，“药喝了么？” “方才刚喂下去。”碧桃回道。 “郎中说什么？”他走到床前，坐下。 碧桃：“说三夫人身子弱，再歇了一两天就好了。” 晏宗伸手摸了摸姜久乐的脸，“先退下吧。” 碧桃点头应下，退下去了。 等人都走了，晏宗看了她一会，弯下身子轻声道：“昆奴。” 床上的女子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难受吗？” 女子似乎睡梦中梦到了什么人，挣扎了一会，很委屈的道：“难受。” 晏宗理了理她被汗湿的鬓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握紧了她的手，“再睡一会，再睡一会就不难受了。” 女子懵懂的应下，脸贴上他的腰，又睡过去了。 …… 她醒的时候正是午后，满屋撒的金辉照的亮堂又寂静。 姜久乐摸了摸额上的温度，除了身子还有些疲软外，感觉好了很多。她摸索着下了床，刚要站起来又被人摁了回去，“您这身子刚好，可别动了。” 她抬头见是碧桃，笑了笑，“没那么娇气。”说着想到这几日的梦，摸着衣袖道：“我这几日，梦到了姨娘。” 碧桃脸上表情一时有些诡异，“您梦到姨娘了？” 姜久乐低着头，没看见碧桃脸上的模样，满足的笑：“姨娘也没说什么，就是拉着我的手叫我，”她揩了揩眼角，“她光是叫我我就很高兴了。”说着她抬了头，看见碧桃脸上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奇怪表情，愣了愣，“怎么了？” 碧桃有心想要不说的，但想了会，还是道：“是不是叫您昆奴呢？” 她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的？” 碧桃尴尬的笑，“那可不是姨娘，是殿下呢。” 姜久乐僵，“殿下？！” “您这几日昏睡里，殿下来看了您几次。”碧桃咂舌，“有次奴婢没小心，看见殿下握着您的手叫您，您还应了。” 她张目结舌，好久说不出话来，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屋内进了人。 晏宗一进屋看见姜久乐坐了起来，“醒了？” 她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反应过来，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那边碧桃已经极激灵的行了礼，退下了。 他看那脸红的吓人，皱了眉上前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怎么脸这么红？” 姜久乐静默了会，伸手抱紧了他没说话。 晏宗一怔，“怎么了？” 她环住他的脖子，只闷闷的叫了声：“殿下。” 晏宗由她抱着坐到了床上，叹了口气也抱住了她，“没有下次了。” 她点点头，而后又道：“嗯。” …… “今儿是在三夫人屋子里睡下的？” 新来的女使点了点头。 秦若姝咬了嘴坐下，“你退下吧。” 女使行了礼，退下了。 她拿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有些恍然。难道以后的每一日，都要这么过吗？ …… 她看着对方又倒了一杯酒，不由问道：“殿下待会不是还要去书房吗？” 晏宗拿起酒杯喝了，一双幽深眸子望着她道：“浅尝辄止。” 姜久乐的脸缓慢的烧红了，她低头喝了口茶，“殿下喝多了。” 他放了酒杯，“是吗？” “是的。”她望了晏宗一眼。 晏宗看着她滴红的脸，最后笑了笑，没说什么。 …… “昨儿又去了她院子吧？” 常桔理鬓发的手顿了顿，“是。” 分卷阅读29 安宜沉默了一会，“我宁可扶度哥哥去她的院子，也不愿意看哪个贱人得势。” 常梓给安宜上了口脂，“奴婢看殿下已经是彻底的厌了四夫人，这一连多久了，也没进过她的院子。而且现在也没像之前那样，成天的往三夫人那跑，已经不错了。” 安宜点头，“姜氏手段了得，我当初是真没想到扶度哥哥居然能真不再去找那贱人。” 常桔笑了笑，“不过是个狐媚子罢了，没有娘家撑腰，又能做出什么来？” 有扶度哥哥的喜欢不就够了？安宜垂了眼，没说话。 第 29 章 秦若姝脸上强撑着笑，“这事我也不太清楚。” 刘氏皱了眉，“你是殿下身边最贴己的，你都不知道，还有谁能知道？” 秦若姝再忍不住，眼圈泛红，滚了泪下来，“我不知道啊。” 刘氏见此心里隐约明白自家姑娘估计是和那位殿下闹了什么，“怎么了这是？” 秦若姝跪下来，抱着刘氏的腰，“母亲救救我吧，我好苦，我真的，好苦啊。” 刘氏皱眉，“我前些日子就劝你，殿下是储君，怎么可能只独宠你一人？” 秦若姝拿着帕子擦泪。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姜氏倒是个有本事的。”刘氏思索了一会，“我却不记得京里有这么个人物。” 每年的应酬家宴，刘氏不说认识整个京城的娘子，半个京城的娘子却是认得的。但那个姜家八娘子，她却是听都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秦若姝说出来心里好了些，“但看殿下确实是十分喜欢她的。”说着又有泪意。 “哭什么？”刘氏瞪她，“当初跟你怎么说的？我还以为你真有本事，没想到快活不了几月就变成这样了。” 秦若姝呜咽道：“我没想到殿下会这样……” 刘氏道：“你去给殿下陪个罪，没道理之前那么喜欢，现在就能撒手不管了。” 秦若姝为难，“就怕殿下还气着我。” “都过了多久了？”刘氏安抚，“再说那姜氏又没跑，殿下就是再气也该消了。” …… 于是当晚，晏宗宿在了秦若姝的院子里。 她捻了捻细绵的香灰，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叹了口气。 碧桃抿了抿嘴，“娘子别气了。” 姜久乐一愣，“我气什么？就是觉得，”她望着院子里外来回的侍从们，摇头，“觉着太闷了些。” 碧桃抿了嘴，看着外面站着的侍从们，把本就不大的院子给站挤了，“殿下也是有心。” 她舒了口气，到底没再说什么。 “三夫人，”乔婆婆喘着气进了屋子，“姜家那边递了帖子来，说过几日要过来看看您。” 到底还是过来算账了。她沉默了一会，“来就来吧。” …… 待诸多繁礼结了，姜老太太坐下，“我听说前些日子你和殿下闹脾气了？” 她撇了撇茶碗，笑的清淡，“我这样的人怎么敢和殿下闹脾气？不过是外人以讹传讹罢了。” 姜老太太看着自己许久未见的这个孙女，不过一年左右，之前记忆里那个幼女居然长成了这般模样，就是垂眼的弧度看起来都灼人眼目。她之前听说殿下独宠秦家那位娘子，但听着上次殿下来姜家寻人的模样，自家孙女恐怕也未必在后宅没有一席之地。 姜老太太仍不放心，现下这位太子殿下似乎已经站稳了脚跟，若是不好好敲打一下姜久乐，姜家可就要得罪那位太子殿下了。于是又道：“那就是说你没有跑出去？” 姜久乐从茶碗里蒸腾而出的氤氲热气里抬眼看她，一双眸子极清亮，“祖母耳报神倒多，连这府里的事情都管的清楚。” 姜寻曼瞟了眼姜久乐莹润玉白的指头衬在那百级碎的瓷杯上好看的紧，又低下了眼。 姜老太太听了这话一噎，却道：“须知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来，你既然已经嫁给殿下，就该秉守妇道，莫要再做些混账事才对。” 她撇了个笑出来，这生意做的可真是划算，姜家养她十几年，她就要赔上一辈子进去。面上却道：“孙女在姜家，何曾做过什么混账事情来？” 姜老太太点头，又要说些什么，姜久乐却又道：“父亲要我嫁给太子殿下，我就嫁了。上面明明还有三位姐姐待字闺中，早已及笄，到头来却偏偏是还有两年才及笄的我嫁过来的。”她看姜老太太，似是好奇问：“如今我倒是想问问老太太，为何偏偏是我嫁过来，不是三位姐姐？” 姜久乐一贯是安软性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模样，谁想到她如今却问了这种事情出来？ 姜寻曼笑着出来打圆场，“能嫁给太子殿下这样的好事情，父亲还不是因着妹妹生母去得早，可怜妹妹么？” 姜久乐讶异扬眉，“我还以为正是因为我生母死得早，好拿捏才嫁过来了呢。”她放了茶碗， 分卷阅读30 眼睛望着姜老太太，“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丢了也没什么可惜。赢了也刚好拿来用一用。丢车保帅，这事孙女还是懂的。” 姜老太太心里翻起滔天巨浪，“昆奴的意思是说嫁给太子殿下不是好婚事？” “不要那样叫我。”姜久乐盯着她。 姜老太太看着对方眼里的凶狠心中一惊，一时连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她闭了闭眼，稳住心中思绪，“我晓得祖母这次来是为什么，只是要让祖母失望了。孙女在这后宅中不过只是个小小妾室，没有能扶持姜家的本事。” “但我也不是个蠢人，那些事该做不该做我都是晓得的，断不会连累了父亲和哥哥们的锦绣前程。”后面四字咬的极重，却带着嘲弄。 虽说八娘子不是她跟前养大的，但到底是一个孙女。如今心里的隐私龌龊事被姜久乐这么直白的翻出来，姜老太太只觉得眼前发黑，胸口直疼。 第 30 章 姜寻曼心疼的直给老太太拍着后背，“八妹妹这话说的太过分了些，祖母到底是祖母，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姜久乐看了她一眼，“怎么说？小人得势？”她本是清冷的脸，笑起来却一点都不比那些京内的明媚女子差了去，看得人心里发恨。 “姜家生我养我，但老太太自己摸着良心说，孙女当初在姜家可曾有人过来嘘寒问暖？”姜久乐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就是养女使也是要花心力的，这花出去的钱和收回来的利总要相等，祖母说是不是这个理？” 姜老太太心头一梗，姜寻曼心气，“但妹妹到底是姜家出去的娘子，为娘家思量难不成还是买卖了？” “七姐姐是明白人，这家里养的娘子们是不是买卖，你不清楚？”姜久乐诧异，“好比秦家的那位娘子，如今府里的四夫人，可是殿下身边的体己人，一应事务无论大小她都是晓得的。依我看，这是桩好买卖。” “不过老太太也不必担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孙女也是晓得的。”她往后靠了靠，好整以暇的看着姜老太太道：“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是会往家里递话的。” 姜老太太吸了口气，点头。听见有人进来，乔婆婆急急地进了屋，见了她行了礼，而后又附到姜久乐耳边窃窃私语了一阵。 姜久乐一愣，皱眉，“是这么说的？” 乔婆婆点头，“让您今儿开始就过去。” 她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镇定下来，“老太太来的时间巧，不妨留下来用了饭再走。” 姜老太太看两人似是有事，也不好多留，但看见姜寻曼心中一动，“我老了，就不来叨扰了。但你一个人在这后宅到底没人陪着说话，我看就把寻曼留在这陪你住几天，说说话。” 姜久乐抬眼饶有兴致的看她，姜老太太晓得自己这步棋走急了，却也不敢在说什么惹她生疑，只笑的稳重看她。毕竟留不留还是要看姜久乐的意思。 却看姜久乐笑，“祖母有这心当然是好的，那就留着七姐姐陪我过几天，说说话吧。” …… “老太太是魔障了？” 姜久乐笑，“可不是魔障，现在我是个不管用的，当然要塞个管用的进来。” 碧桃看着院里和身边女使说话的姜寻曼摇头，“倒不是奴婢说什么，七娘子生的也算清美，但跟这大夫人二夫人比起来实在是。” “四夫人不也比不过大夫人的荣美和二夫人的明艳么？”姜久乐懒洋洋的软在榻上，“这事可不比容貌。” “那比什么？” 姜久乐也迷糊了，“比运气？” …… “你祖母给你塞了个姐姐过来？” 姜久乐正磨着墨，听了这话一愣，“这事您也知道？” 晏宗写完了最后一笔，抬眼觑她，“不行？” 她舒了口气，无奈道：“妾又没有这个意思。” 晏宗放了笔，“孤怕管的多了昆奴又要跑呢。” 姜久乐眼观鼻鼻观心的接着磨墨，只做没听见。 晏宗笑了笑，展开手上的卷宗，“近些日子汪家那边闹了跟乡绅夺宅子的事情，圣人又最宠宫里的汪家女郎，昆奴觉得怎么办才好？” 姜久乐瞥了他一眼，“殿下不知道怎么办？” “孤想听听昆奴的。”晏宗往后舒舒服服的一靠，看着姜久乐道。 她看了眼那案上卷宗，道：“妾觉着殿下不必管这些事情。汪家那样的人家，说不得管不得。只有圣人才能下手着办。” 晏宗又道：“那底下人可要怨孤这个储君做事不利了。” “面上功夫不得不做，殿下做做样子也就罢了，不必非要与汪家较真，否则说不得会惹上麻烦。”她虽然身在后宅，倒也晓得汪家势大，现在已经俨然有了外戚之势。因着宫里的汪女郎，家中男眷大都安在了重要职事上，“到时候自有圣人驳下来，也算不得殿下做事不利。” “汪家 分卷阅读31 实在烦人，昆奴觉得怎么办好？” 姜久乐听了这话抬脸看晏宗，“殿下问妾一个在后宅的妇人？” 晏宗的脸在烛火映照间更添了分俊朗，“嗯。” 姜久乐手上动作不断，又垂了眼看着盘中墨色，道：“不如让圣人去办好了。” “他喜欢那女人喜欢的紧，可难对汪家下手。” “圣人脾气难测，但他喜欢的到底只是一个女人，不是汪家。爱屋及乌之心，”她抬眼看晏宗，眼眸幽深，“总能用尽。” 晏宗看了她一会，然后笑了起来，“可不是？” 第 31 章 “汪家小儿子和六皇子似乎私交甚密，在吃酒的时候说了些话出来。现在圣人正发着怒，把汪家男人的官都削了，六皇子也被打了个半死。” 姜久乐瞥了黄板一眼，“殿下叫你来讲给我听得？” 黄板笑，“小人不过听了些新鲜事，讲给三夫人开心罢了。” 她没打算信这话，撑了额望着远处发呆。 而后每过一日都有新消息传来，汪家想再靠着宫里的贵人翻身，却不知怎的传出来那贵人与外男私通，气得圣人连辩解也不愿听，把她下了冷宫。 汪家女郎是四年前入得宫，平日里宫廷内外男不断。虽说身边伺候的都是宦官，但那些个侍卫可不是。于是就有闲言闲语说是某个侍卫和贵人厮混上了，但搜遍了宫里的侍卫也没找出符合的。 侍卫不是，那会不会是沾亲带戚，能自由出入宫廷的皇室子弟呢？她想到这里，立时想到了晏宗。早哪会不传这事，偏等汪家出了事那贵人的事情才传出来。晏宗不是早就知道这事，就是掺和进了这事。想到这里，她不由抬眼看黄板，“你知道这事？” 黄板晓得她问的那件事情，只笑不说话。 她一瞬觉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只觉得那位太子殿下并非常人，连自己亲爹的女人都能下的去手。又想幸亏这几日他没来自己屋里，有些放心。 怎么说，成大事者？姜久乐抖了抖身子。 …… “我现在看着，像不像那些个怨妇？” 常桔皱眉，“二夫人这说的什么话？殿下可是时常来您这院子的。除了那狐媚子外，就数来您这来的多了。” 安宜哼了一声，“姜氏那边呢？” 常梓道：“有好些日子没过去了。” “还用过去？她可每日进书房呢。”安宜酸溜溜道：“要是真说，还是她的次数最多。” 常桔劝解：“不过去磨个墨罢了，也没在院子里睡着，算的了什么？” 安宜捏了帕子，“她倒也没什么，我就是不想看那个贱人得势。” “得不得势，还得看自己肚子。”常梓低声道：“太太那边送的方子，二夫人可要记得每日吃。” 安宜不以为然，“我自是晓得的。” …… 陶筠明气色极好的笑，“妹妹有心了。” “不过是些心意罢了。”姜久乐闲适的笑，“姐姐不要嫌弃才是。” 陶筠明抿着嘴微笑了笑，似有意无意提起道：“不过我这既然有了身孕，倒也不再好管家了。妹妹觉得，谁合适拿过这中馈来？” “不如给安姐姐如何？”她到一点都不上当，轻巧的就避了过去，“论辈分，理当是安姐姐来做的。论荣宠，该是秦妹妹来。不过都看姐姐心里怎么想，妾不过说胡乱出主意罢了。” 陶筠明撇了她一眼，因着肚子也不恼，“妹妹推得干净，也该为自己留条后路才是。” 姜久乐笑意不减，“一个玩物罢了，有什么后路不后路的。” 这话听得陶筠明一噎，只干咳了一声不再接话。 …… “娘子也忒作践自己了。”碧桃不忿。 姜久乐想着陶筠明不显的腹部，“我不想有孩子。” 碧桃愣，“您说什么呢？” “有了也没什么意思，还得担心这担心那。”她挥了挥手里捏的杂草，“我顾着你和妈妈就累的不行了，再来个人可要烦死我。” “没有孩子傍身，那您以后可怎么办？”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就是了。”她无所谓的很，“七姐姐走了？” 碧桃道：“可不得走？来这住了快一个月，连殿下的面都没见上。又不能跟着您进书房，不回去还能做什么？” 姜久乐笑了笑。 …… “在看书？” 她有些稀奇，起身要下榻被晏宗止住了，“看些闲书罢了。” 晏宗瞟了一眼，是记载前朝政事的编修册，“昆奴打算出去做政事？” “可不是？”她又躺了回去，“到时候挣个名分当当，好给殿下参谋参谋。” 晏宗撑着颌看她，“你晓得了？” 姜久乐沉默了一阵，“猜到了些，殿下一问就知道了。” 分卷阅读32 “也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后来就再没见过了。”晏宗望着她道：“孤晓得你心里一定不舒服，这才一连这么久都不敢进你屋子。” 她瞥他，“殿下这张嘴，真是死了能说活了。”说着又有些好奇，“殿下就不怕那位说出来？” “说出来也要有人信不是？”晏宗无谓。 姜久乐愣，“您可真是。” 第 32 章 “奴婢听说了，殿下去四夫人她们院子里都只是睡着。每次来您这，见折腾您折腾的这么厉害，怎么肚子就是没动静？” 姜久乐手一僵，“你知道的倒多。” 碧桃振振有词，“奴婢是为娘子着想嘛。”说着又道：“听说最近几天宫里来了人，是打小就跟在殿下身边伺候的宫女，生的貌美，好像还是给殿下……的。” 她后面几字说的极轻，姜久乐却听明白了。是晏宗身边的开房宫女。 这要说起来，就是连陶筠明也要卖几分面子的。 于是进了书房就看见了。 那貌美女子皓腕微抬，衬着墨色显得格外润泽好看。她听了声响抬头看过来，“想来是三夫人了。” 姜久乐瞟见她眼内敌意，只笑，“妾来的不巧了。” 那女子停了手上动作，“不过都是来帮殿下的，有什么巧不巧的？” 姜久乐不愿意跟她杠上，道：“竹纹姐姐自小就跟着殿下，自是知道殿下的。书房不过这么大的地方，妾再待上可不挤着？”说着行了礼，就退了。 竹纹看见女子干脆利索的走，心里却不放半丝警惕。这数算着次数，看起来殿下是高看那位秦家娘子，但她却晓得晏宗如今都不在旁人处睡觉，只有在哪三夫人的院子里才做那档子事。要真说起来，殿下喜欢的，恐怕还是这位三夫人。 大夫人看起来端庄，又有手段，但摊上殿下这样的夫君，就是千百种手段也不敢使在他心尖上的人。二夫人虽然占着情分，却看不出得着殿下的心意。至于那位之前得势的四夫人，她想到方才见到的那位美人周身的气派，心里摇头。 男人么，谁不喜欢漂亮些的？更何况这个，又漂亮又懂事。 …… 春去冬来，不知过了多少日子，陶筠明肚里的儿子终于生了出来。晏宗因着那孩子也时常往她的院子去，逗逗自己儿子。 到了年历时节，陶筠明身着华美礼服抱着自家儿子，坐在席上脸上喜不自禁。她占了主母位置，现下又有儿子傍身。只觉得这日子是越过越好。 晏宗瞥了陶筠明怀中玉人一样的孩子，听到上面晏端咳嗽了几声，“扶度，你陪朕进屋里。” 一时场间都寂静了。 皇后有心想要问些什么，但是看着晏端的面色还是咽了下来，其余妃嫔们也都有些神色惶惶的，宫里还有一千精兵在，要是真闹出什么来，恐怕这大周的储君就要换人做了。 晏宗点头应下，陪着晏端进了殿内。烧的暖和的热盆熏得人神色松懈，有些想睡。晏端坐在榻上看了晏宗一会，笑，“汪毓文的那位，是你吧？” 晏宗面色坦然的看他，“父亲在说什么？” 晏端换了个舒服姿势，“我晓得你性子。想来那种又浓烈又清雅的女子是最得你心意的。你后宅里最喜欢的那两个，秦家那个浓烈，姜家的清雅。哪个身上没有汪毓文的影子？” 晏宗看了自家父亲一会，“她可不清雅。”却是默认了汪毓文的事情。 晏端晓得他说的是姜家那位，“也是，能干出往道观跑做道姑的，自有自己的浓烈之处。”他望着晏宗道：“当初立你做储君，你一件正经事都没做。后来汪毓文入宫不到半年，你就开始联络世家臣子，边关兵将。唯一不服你的汪家，还被我拔干净了。” 晏宗没说话。 “痴情好么，痴情到自家老子身上，”晏端没有一点恼怒的意思，反倒笑的开怀，“不错，有胆子。” 晏宗沉默了一阵，“父亲对我后宅里的事情倒清楚。” “后宅事？这宫里的后宅事，太子府的后宅事就是天下事。”晏端看他，“你当初心念着汪毓文，开始正经做事。我很高兴。这几年看过来，你做事有章有理，手下也收了不少人。借我的手除汪家这一招，实在是妙到了极点！” 晏宗摇头笑，“有个好参谋。” 晏端愣，“你手下那些个，挤兑挤兑老六他们倒是有本事的。我可没看出来还有能想出这一招的。” 晏宗笑，“她很聪明。” 晏端听出不对劲来，却也不问，“这么聪明的人可要留住了。” “父亲叫我来，是想说什么？” 晏端瞟了他一眼，“这么沉不住性子以后怎么办？”却还是道：“这位子坐久了吃人，我打算过些时日就交给你了。叫你来是想问一句，你到时候要拿汪毓文怎么办？” 晏宗早就知晓晏端古怪性子，“父亲把位置交给我？” 晏端知晓他未 分卷阅读33 尽之意，“ 我剩不了几天了，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给你？” 晏宗眯了眯眼。 “汪家胆子大，汪毓文胆子更大。在我日常吃食里下了不少虎狼之药，”晏端眼眸半眯，“内里都垮了。怕是只能再撑两个月了。”他转眼看晏宗，“所以我问你，你打算拿汪毓文怎么办？” “留她，我看你也剩不了多少岁月。不留么，只怕你舍不得。” 晏宗没有回话，只看着燃烧的烛火。 第 33 章 姜久乐刚要跨过墙角，就听见边角处的呜咽声，立时止了步子，转身要走。 这宫内的阴私事情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所以是你做的？” 是晏宗的声音。 她抿着嘴一时迈不开步子了，听见女声道：“父亲母亲都这么说，我不那么做还能怎么办？再说我不也是想早些与你。”话到最后扭捏了，却饱含情意。 是哪个汪家女郎。 还是少掺和为妙，她提了裙摆，悄无声息的就要走。却听见晏宗道：“所以你就给圣人下药坏他身子？” 完了。姜久乐屏了声息，这事要是让他们两人知道还有旁人在听，她绝对会死的透透的。 “父母要我这么做，我到底是汪家的女儿，我能怎么办？你就不能多想想我的苦楚？” 那声音渐渐远了，等再听不见丝毫声音时，姜久乐抚了胸口叹气。只是刚才听到的事情，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只觉得这冬寒十分凛冽。 “你走的倒快。” 她一口气噎在喉咙，惊愕回头见晏宗挑眉看她，“本来想叫你等等我，你倒走的飞快，好像后面有野兽追着一样。” 姜久乐脑子好像也被冻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晏宗从没见她这样，稀奇的看了她一会，“我倒没见你这样。” 她这才反应过来，“妾，妾有些怕。就走快了些。” 晏宗瞥了她一眼，伸手掸掉她肩上湿润的雪花，“我是几年前见到她的。她那时候不得宠，性子又傲，却一点都不怕我。”说着眼带笑的看了姜久乐一眼，“和你不一样，怕我怕的要死，还想着要跑。” 姜久乐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冲晏宗皱了皱脸，却没说话。 晏宗笑，脸上带了些怀念，“她是个牡丹一样的人，本来应该四处游荡，和这世间富贵相伴才是。就是偶尔娴静下来，却也极好看。” 她望着晏宗的模样，心想恐怕这位才是真得他心意的女子，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强压下一应酸涩只垂目听着。 “后来，”他有些恍然，“我本来对这事也没什么兴趣，却想着如果到时候能成了，也好能与她相伴。”话到后面无声了。 只是没想到人心易变，他本来以为自己心里能守着她过，却遇到了秦若姝，遇到了昆奴。世间美人如山海，他撑过了热烈的秦若姝，却败在了姜久乐手上。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 他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我不敢再留她了，也下不去手。到时候，就放个道观里做道姑吧。” 姜久乐本以为是个很长的故事，但这短短几句话里却也好像藏了不少年少情爱，心事眼泪，心里不由琢磨起来，脸上带了些思索。 晏宗见她这样问：“怎么了？” 她看了晏宗一眼，“妾在想，这听起来真是个极辛酸的故事。”姜久乐想着那富贵牡丹的话，有些出神，“只是变得太快。” 晏宗笑，“你想的倒多。” 姜久乐弯唇笑了笑，没说话。 …… 汪毓文望着闪烁的烛火，问：“扶度是不是厌我了？” 红果叹气劝道：“太子殿下那样的人，为了您才掺和进了夺嫡的凶险事情。您怎么现在还疑他呢？” 汪毓文想着方才见到对方的模样，“我听说，他院内有不少美人。今儿隔得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二夫人生的明艳美貌，大夫人端庄秀丽。”她鼻头梗塞了，“我现在是这样的身子，他，他肯定厌了我的！” 她坐直了身子，擦了擦眼角，“想个法子，给我父亲递话，问我该怎么办。” 红果心中一紧，若是放在汪毓文还没进宫的时候她还会劝解几句，但这几年在宫内，汪毓文的心意越发难测，而且看着似乎对庙堂有着心思。她压下心中思绪，点头应下了。 第 34 章 王内侍点头应下了。 “是不是男人都喜欢长得好看的？”晏端转过头看王内侍问。 王内侍愣，“奴婢一个阉人晓得什么？” 晏端笑骂，“惯会找借口！” …… “三夫人不上去？” 她看了眼笑嘻嘻的小厮和马车周边的人，“自然是要上去的。” 等上了马车，颠颠簸簸的走起来的时候，姜久乐的心越发凉了，这 分卷阅读34 不是往城外道观走的路。她撩了帘子往外面扫了一眼，看见在马车边走动的人群，又垂下了帘子。 是进宫的路。 下了马车，在内侍的带引下七拐八弯的绕了好些圈，前面的内侍停了脚步，“到了。” 她下意识的捏紧了帕子，看着庭中冲她笑着扬手的男人深吸了口气，“请陛下安。” 晏端不在意的挥手，“你就是老五家里的那个三夫人？行了，先坐着吧。” 姜久乐恭敬的低头寻了处位置坐下了，坐在上首的男人又道：“你跟汪家那位看起来倒没一点相像，那小子改性子了？” 她只拘谨的笑，不说话。 晏端看了她一会，“现在他去了江陵那边，打着什么治理水灾的幌子。朕看他是联络那些世家去了，换句话说，你要是在这宫里出了什么事，估计是谁也救不了你。” 姜久乐静默了会，“陛下是想让妾死？” 晏端咂舌，“话不是这么说。他胆子大，连自己亲爹女人的床都敢上，朕也打算来恶心恶心他。” 她惊得抬头，看见对面的男人笑的恶劣，“三夫人怎么看？” 姜久乐觉着这父子俩都不是什么正常人，“那妾还不如死了算了。” “啧，”晏端皱眉，“他睡老子的女人，朕还能再睡下去。如今换朕睡他的人，他难道就不敢睡了？” 这是敢不敢睡得问题么？！大周风气虽是开放，却远不到父子共享一女的事情。就算是晏宗那样的性子，向来也是只有他讨别人便宜，没有自己吃亏的道理。 她撑着脸道：“殿下若是知道了，想来也是只会赐妾一死。” 晏端打量了她会，“要是朕非要呢？” 姜久乐往庭外的水池看了一眼，冲晏端笑的恳切却不说话。 晏端也看了那水一眼，“就这池子你要是能淹死，也算是门本事。” 姜久乐脸上笑意一僵，叹了口气，“陛下这么七拐八弯的召妾来，不是为了这档子事的吧？” 晏端摸了摸手里的暖炉，惊愕：“为什么不能为了这档子事？” 姜久乐胸中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只噎着看他。 晏端见她这样笑的不行，“朕要是早知道有你这样的人，就先叫姜家送进宫了。” 姜久乐僵笑，不答话。 “老五年龄小，当初为了汪毓文那女人改了性子，去争这嫡位。”晏端说闹够了，拿指尖摩挲着暖炉上细小的孔洞道：“只是那女人实在是留不得，但朕看他还有些不舍。做父亲的总不好意思下狠手，所以。”他看着姜久乐笑的诡异，“还想请三夫人来下这个狠手。” “一个女人碍事就够了，”晏端收了玩笑的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姜久乐道：“好不容易过了一个汪毓文，可不能再出个姜久乐了。” “当然，朕也知道这世间美人如许。如今少了你一个姜久乐，日后或许还有个谢久乐，于久乐出来。”晏端又恢复了方才的懒散模样，“只是能少一个少一个，三夫人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陛下居然信妾在殿下心中，这么，”姜久乐思索了一会，才道：“有分量？” 晏端看她，“三夫人可莫要妄自菲薄。朕还是第一次见老五那傻小子主动和人说他那档子事情的。光看这个，老五就足够看重你了。” 这宫里竟是处处都有这位圣人的耳目，姜久乐心中微惊。如今再借她之手，除掉汪家女郎。等晏宗从江陵回来，知道这事怕是要恨极了她，于是一箭双雕。 “朕看你对那个傻小子也算有几分情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他？” 想来这便是阳谋，纵是你明知这事不好，却还要义无反顾地往里跳。她看了晏端一眼，想到先前碧桃说晏宗在她昏睡时握着她手的事情，不知怎的竟开口道：“妾要如何去帮？” 第 35 章 汪毓文望见屋内坐的女人身形与自家母亲对不上就立时顿了脚步，只身后的屋门被人关了严实，就连身边的红果也不知道怎的不见了，她心里立刻沉了下来。 那背对着她坐的女人微微侧脸看过来，笑了笑。 汪毓文心知今天怕是有凶险，但面上仍是淡然，走上前坐下，“你就是扶度身边的三夫人？” 那女子勾唇笑了笑，“贵人怎么称呼？” 汪毓文看她笑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我名号都被剥了，你就叫我丹娘吧。” 富贵牡丹，丹娘，姜久乐一时摸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酸法，面上却滴水不漏的推了盏茶过去，“贵人吃茶。” 汪毓文望着水色澄亮的茶盏，抬眼看她，“你这是想我死？” 姜久乐笑的一派云淡风轻，“贵人既已无路可走，何必再纠缠呢。” 汪毓文望了她一会，突然笑了起来，“我看你是不晓得晏宗的小名吧？” 她本以为对面女人会惊慌失措，再不济也要脸色煞白，却那女人道：“贵人是想提醒妾贵人 分卷阅读35 和殿下的情谊？” 汪毓文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冷声道：“你若晓得就好。扶度要是知道你私下做出这种事来，等他回来，定要拿你喂了猎场里他养的那狮子。” 喂狮子还是有些吓人，估计得活活疼死，不如我还是向圣人求个恩典，也喝盏茶再走，至少也体面些。姜久乐心里定了想法，“只可惜贵人是看不见那天了。” “你！”汪毓文这时明白过来，“好大的胆子！我虽然被剥了名号，但到底是圣人的妃嫔，你这么做，真是不要命了！” “妾自趟进太子府这趟浑水里，就没再顾惜命过。”姜久乐抬眼乜她，“殿下待妾不薄，妾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报恩？！”汪毓文气极反笑，“你要是真报恩，就不该这么干！” “前些日子，家里老太太找妾说话，说妾既然嫁给了殿下，就当竭力扶持殿下，为家里挣得门面才对。”姜久乐顾左右而言他，“妾觉得这话说的很对，只是隐约觉得像是在拿自家女儿做买卖，换前程似的，贵人觉得像不像？” 汪毓文只冷脸看她，“没本事的自然被卖出去换前程，有本事的却能自己挣出个前程来。只是不知道三夫人这样的，是在替自家挣前程，还是毁后路。” 姜久乐笑的闲适的挥帕子，“妾这样生养在一般人家的庶女哪有贵人身上的气派？这整日里想的也无非就是些后宅小事罢了，哪像贵人放眼于朝堂之上夺嫡之事？” 汪毓文听了这话脸色立时难看起来，“是圣人叫你来的？” 姜久乐只伸手点了点茶盏，“如今殿下远在江陵，就是立时得了消息赶回来恐怕也要半个月后。远水到底解不了近火，贵人不如体面些，省的闹将起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是不是？” 汪毓文怔怔的看着那茶盏，又扭头看了眼关的禁闭的屋门，“你以为逼死了我，扶度回来会放过你？” “想来是放不过的吧。”姜久乐看她，“毕竟贵人是殿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汪毓文道：“那你还敢？” 姜久乐叹气，“没办法，妾这个人实在是小心眼到了极点。”她两根手指捏在一起，“也不过就这么点大。所以说看见贵人实在是嫉妒的不行。” “汪家真是好福气，养出贵人这样的女子来。现在的圣人一心宠着，要当大位的殿下也痴心爱着。”她撑脸笑着看汪毓文，“不过养了一个女儿，居然就定下了两代的富贵。这买卖实在是值，不，应当说是贵人自己好本事，挣出的好前程。” “但落在妾这样的阴险小人眼里，实在是恨得不行。”姜久乐一双养的润白的手搭在那茶盏上煞是好看，“所以妾只有请贵人去死一死，让妾的心里舒坦些。” 汪毓文笑出了声，“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我居然因着你这样人要去死。”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我要见陛下，不见他，这盏茶我不会喝。” 第 36 章 “要说朕最讨厌你哪里，应该就是这个非要别人给台阶下的样子。”晏端听得差不多了，这才从里屋走出来。 汪毓文看他，“陛下让这种人送我上路？未免也太不够格了些。” 晏端看了一旁的姜久乐一眼，“有吗？朕倒觉得蛮够格的，生的好看，嘴也能说，这不把你气个半死？” “不过是个不知礼数的罢了。”汪毓文只冷笑，连再看姜久乐一眼都不愿。 “哟，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有趣儿。”晏端惊愕，“你连朕儿子的床都敢上，现在说别人不知礼数？汪毓文，你晓得礼数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同床共枕五年，汪毓文确实药坏了晏端的身子，但晏端也晓得汪毓文的死穴在哪里。 “陛下话不可这么说，贵人能得大周最尊贵的父子俩喜欢，手段可是了得非常。妾看就是这京里最有名的花魁娘子都做不到。”姜久乐适时插嘴道：“汪家太太可厉害呢。” 晏端笑出了声，“可不是？比那些青楼娘子们本事都了得，汪家太太真是厉害。” 汪毓文恨得看她，“你以为到头来扶度会放过你？” 姜久乐摊手，“可惜贵人看不见了。” 晏端摩挲着下巴，看着姜久乐十分满意，又转头望汪毓文道：“你大概是在等你父亲入宫救你吧？” 汪毓文越发惊慌，面上却丝毫不显，“陛下把我身边的人摸得透透的，我又如何等我父亲来救我？” “你身边又不是只有红果一个人，”晏端看着她，“不过话说回来，外男不得召见就私自入宫的，该当何刑？” “自然是圣人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了。”姜久乐看着静如死寂的汪毓文道。 “我之前喜欢你喜欢的紧，什么祖上清规，后宫律例，”晏端倚在榻上，“你想做什么都一并让你去做了。但朕是万万没想到，你竟想让我死。” 汪毓文颤着眼睫看晏端，眼内泪水满溢，却咬了唇不说话。 “那些读书人们都 分卷阅读36 说一颗真心不能分成两块，朕看你分的倒是很齐整。”晏端掩在阴影里面看不清面容，“只是不知道分给老五和朕的哪块大些。想来你汪家觉得朕老了，是该给太子让位了，才让你这么做了。” “看来你那颗心也不值钱，”晏端突然把茶杯摔到了汪毓文面前，碗内滚烫茶水结结实实的洒在了她的脸上，“你想护汪家青云直上，朕就偏要把你汪家一脉屠戮干净，一个不剩。” 汪毓文听了这话立时跪在地上，脸色惨白，“陛下！陛下！求你看在往昔情谊上就放过汪家吧！” 晏端捂着嘴咳了几声，“不用急，到时候都一个一个的下去陪你。” 姜久乐眯着眼看两人的模样，突然就觉得无趣到了极点。这世界爱恨痴缠，到最后居然变成这样一个场面。于是垂了眼睫，望着那地面堂而皇之的发起呆来。 过了不知多久，等她在反应过来只看见那女子倒在地上，茶碗里的茶水撒了一地。窝在软塌上的男子也看着女子的尸体怔怔出神。 “朕以为看她死了心里会有多难受，”晏端突然出声道：“却没想到，心里面没什么感觉。” 她没说话。 晏端看了她一眼，起身出了屋子。 …… “还没出来？”晏端有些稀奇的转眼。 王内侍点头，“听着一直没动静。” 晏端摸了摸下巴，“她是不是死在里面了？” 王内侍愣，他清楚这皇宫之内数不清的污秽之事，只是——他想起姜八娘子那模样，扭头朝屋内看了眼。 …… 半晌，姜久乐终于出来。 晏端瞟了她一眼，递给她那张纸条，“看看。” 姜久乐伸手接过来，纸条上面只写了寥寥行字：晏宗往京行。 晏端眉眼含笑的看着姜久乐，很得色的道：“估摸着再有两三日他就要到了。” 她摩挲了那纸条一会，“妾身边还有个妈妈和个女使，陛下能救救她们吗？” 仍然是和往常一样的午后，阳光懒懒的散进屋子里，照的女子柔软的脖颈泛出润泽的光辉来，她就那么垂着头，有些缕的发丝缠在那条不是很好看的曲线上。 晏端看了她一会，挪开眼睛清了清嗓子，却又突然噎住了，最后只幽幽道了声“好。” 女子放下了纸条，转过头看着清亮的窗外，不知道怎么回事勾着唇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