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改造(快穿)》 虐文改造系统 入夏,明州已经接连大半个月不曾下雨了。空气中一丝凉风也无,外头高挂的艳阳烤得人内心焦躁。 在这样一个炎热的季节里参加葬礼着实不是一件美妙的事,尤其还是自己的葬礼。 叶淮飘在灵堂的上方,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的尸身。 即便已经差专人打理过遗容了,可仔细一瞧,他的脸上还是有很多不自然的地方。 对此,他倒也不太在意。 毕竟他死了三日搜救队才找回他的尸体。从山崖坠落,身体摔得稀巴烂,再加上高温天气等因素,尸身早就腐败不堪。能恢复成如今的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灵堂庄严肃穆,前来悼念的客人大多都身着黑白,即便这些人生前和叶淮关系平平此时也均一脸沉痛的表情。毕竟是叶家孙辈的葬礼,饶是和死者并无交情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可总有些人就是跟其他人不大一样。 远处的角落里,一名身着黑衣黑裤的年轻男子一脸不耐,“都半个小时了,怎么还不结束?我晚上还有约会呢。” 一旁,一个模样跟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年轻女人轻哼了一声道:“白天刚参加完葬礼,晚上就跑去夜店泡妞,你倒是不怕沾上晦气。小心哪天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听闻,男人的表情有些愠怒,“你!” 女人丝毫不怵,迎着他的视线瞪了过去,“我怎么了?” 另一边,一位年龄稍长的男人见状拧了拧眉,沉声道:“你们两个注意着点,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呢。” 年轻人不服气,“明明是她先……” “嗯?” 见大哥压迫性的视线扫来,年轻人顿时熄火。他抿了抿唇,狠狠地瞪了女人一眼,轻哼一声偏过头去。 许是不服气,他又小声逼逼赖赖了一句:“这个扫把星,死了就死了呗。用得着整个家族的人都来吗?” 边上,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男子闻声看了年轻人一眼,终于发话:“再忍一会儿吧,就快结束了。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他好歹也是你堂弟,是你二叔伯的独子。” 一提到这,年轻男人的表情就更加愤懑,“当初二叔伯就应该听那算命先生的话,早点把这丧门星送走,否则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还有祖父,好端端地把人从山上接下来算怎么回事?要是不多此一举,他老人家也不会……” “小济。” 不等他说完大哥便沉声打断了他的话,“谨言慎行。逝者已去,这里毕竟是叶淮的灵堂。你还是积点口德吧。” 听到这番话叶淮不由撇了撇嘴,原本想要捉弄一下叶济的心思一时间倒也没那么浓厚了。 真没劲。 如果说叶家还有谁是对他和善的,他的大堂哥叶濯倒是勉强算一个。 至于为什么说勉强,那是因为他知道,叶濯之所以对他和善完全是出于面子考量。作为叶家未来的继承人,叶濯的对外形象向来都是极其正面的。兄友弟恭,正直沉稳,这些都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所需要具备的锦上添花的美德。 叶家人绝大多数都不喜欢他,这件事叶淮很早就知道了。毕竟在他们的眼中,他就是一个丧门星。 小时候,有算命先生给他算过命,说他是天煞孤星,将来克父母克妻克全家,留在家中会招致家族不幸,必须要将人送走。 这种说法一开始想当然的没有人理会,叶家是明州有头有脸的家族,怎么可能因为算命先生的一句话就将自家的小孙子给送出去呢? 可是后来,叶淮亲生父母意外身亡,此时的叶家人这才恍然想起了当初算命先生说的话。待他们想回过头去找那位高人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没有解决办法的叶家人便想把他送走,唯独祖父严词拒绝。其他长辈拗不过老人家,只能妥协。 就这样,叶淮在叶家磕磕绊绊地又生活了近一年。期间,他的叔伯亲戚们接二连三地有人患病受伤,家族企业也受到了竞争对手的恶意攻击。联想到算命先生的话,几乎所有人都对叶淮避如蛇蝎。 就在这时,一个自称松鹤道人的老道士来到了他们家。他说叶淮是个天生适合修行的好苗子,便同祖父提出了要收他为徒带他上山的要求。 此时的叶家人对叶淮那叫一个避之不及,能有人接手这块烫手山芋自然是再好不过。祖父虽然不忍,但看着家族其他人的惨状,迫于压力最终还是放人了。在这之后,叶淮便包袱款款地收拾东西跟着松鹤道人去了茅山。 这一呆就是十五年。 若是没有后来他祖父叶弘义接他下山的那件事,恐怕他老人家到现在都还是好好的。 想起那个老人,叶淮不由沉默。若说除了已经离世的父母之外叶家还有谁是真心待他的,那他爷爷就是唯一的一个。 只可惜好人不长命。 【滴——检测到天煞孤星一颗,经考察符合绑定要求,系统正式启动。】 谁在说话? 听到耳旁突如其来的电子音,叶淮倏地抬起头。只见他的头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透明的面板,上面闪着几个金光闪闪的宋体大字——“虐文改造系统” 饶是从小跟着师傅学习玄门道术的叶淮,此时在看到这玩意儿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不科学吧?” 见到如此异像,他不由往后飘了小半步。左右看了一圈,只见周遭的人还是原先那副神态表情,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 飘在面板前打量了半天,叶淮不由猜想,难道这玩意儿是阴间的产物?所以普通人看不见? 就在这时,眼前屏幕上画面一转,先前那几个金色的宋体大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小段黑色的简体字—— 【虐身虐心,天王凉破,被灭全族,一点也不正能量。 地府为了宣扬引导正确的价值观,现投放一批改造系统,致力于将虐文主角改造成正能量的三好青年。 想当地府公务员吗?想成为鬼中大佬吗?点击绑定就能实现哦!】 “……” 叶淮:“你在跟我说话?” 尽管那个电子提示音没有再响起来,但本能的叶淮觉得面前的这个系统似乎翻了个白眼。 画面再次变化,只见一行红色的大字跳了出来——【是否绑定?】 见系统并没有要给他解释的意思,叶淮也不强求,开始仔细思考这个系统到底有什么作用,自己到底要不要绑定。就在这时,耳旁再次响起滴滴滴的提示音: 【因超时1分钟未作出选择,系统将选择默认选项。】 【确认绑定,绑定成功。】 叶淮:!!!??? 他还什么都没干呢这就绑定了?这特么不是强买强卖吗! 无视了一脸懵逼的叶淮,耳旁的电子音再次响起:“滴滴滴,恭喜你成为本系统第四号虐文改造专员。我是系统001。” 接着,就见眼前的屏幕闪了闪,先前的广告语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卖萌的颜文字表情包。 叶淮:“……” 你不要以为你卖萌我就不揍你。 大抵是感应到了叶淮的心理活动,面前屏幕的颜文字表情包再次变换,变成了抠鼻屎的如花。 叶淮:“……” 真的好贱啊。 虽然内心分外想骂人,但考虑到这个系统或许有读懂人心的功能,叶淮也不敢太过放肆。别看他表面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个系统绑定他究竟是想干什么,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想着,他问道:“你之前说我是什么第四号虐文改造专员,那前三个是谁?” 这一回,贱兮兮的001系统终于不像之前那样问而不答,反倒是语气活泼地回答道:“黑山老妖、法海和马文才呀。” 闻言叶准眉毛一挑,哦豁?这三个的下场……貌似都不太好啊。 不过仔细想想,他的下场也不怎么样。 谁能想到,道术杰出的他竟然会着了厉鬼的道?从悬崖上坠落摔个粉身碎骨不说,还曝尸荒野了三日才被人发现。真是怎么想怎么窝囊。 当初师傅就曾经劝诫过他,不要轻易小瞧那些个害人的阴物。可他却仗着自身本事过硬,压根没放在心上。过度的自信让他轻了敌,这才阴沟里翻船。 学艺多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真是怎么想怎么不爽。 一想起这事,叶淮就觉得气愤不已。 要是能把害死他的那只厉鬼揪出来暴打一顿就好了。反正自己现在也变成了鬼…… 大概是感知到了他心中所想,就听001开口道:“别想了,现在的你是打不过它的。” 叶淮拧了拧眉,“为什么?” “你忘了吗?那只害死你的厉鬼少说也有几十年的道行,而你虽然修行十几年,但做鬼也才不过一星期的时间。” 话毕,叶淮顿时沉默。 作为修行多年的道门弟子,他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差距。以他现在的状态去找那只厉鬼报仇那的确就是送人头,根本打不过。是他刚刚一时间气糊涂了,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就在他意志略微消沉的时候,耳旁再次响起001的电子娃娃音:“虽然你现在打不过并不代表你以后打不过呀。” 叶淮听闻倏地抬眸:“什么意思?” 就听001语气欢快道:“因为你现在是本系统绑定的虐文改造专员啦,只要完成任务,赚取一定的积分你就能提升实力,到时候你就算想把那只厉鬼团起来当球踢都不成问题。” 听到这句话,先前还略微有些沮丧的叶淮先是一愣,紧接着缓缓勾起唇角。 ……团起来当球踢? 这听上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见他心情愉悦了不少,001便趁热打铁道:“既然你觉得这主意不错,那咱们赶紧去完成任务吧!” 闻言,叶淮倏地眯了眯眼,“等等!” 001见状表示不解:“怎么了?” 就见叶淮收敛了笑意,“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任务,可是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任务具体是什么。谁知道你有没有在坑我。” 001听闻顿时抬高了声线,“我怎么会坑你呢?我可是地府最先进的系统,代表着地府最先进的智慧……” 不等它吹嘘完,叶淮便打断了它,“还是少说一些废话,直接告诉我任务是什么吧。” “……” 装逼没装成,001有些尴尬。它轻咳了一声道:“这样吧,在正式介绍任务之前,我得先跟你科普一下我们这个世界的构成。” “咱们所处的世界是由大大小小的位面组成的。每个位面里都有一个小世界。因为受到外界一系列不可抗力因素的影响,这些小世界逐渐发生了变化。部分世界的运行规则变得就像小说一样,以某些人为中心。而这些人也就是所谓的‘主角’。” “你也知道的,一个世界的发展离不开所有人类的共同进步。一旦一个世界的运转和某个人挂钩,其后果不堪设想。尤其当主角是那种动不动就天王凉破的神经病。” “这些主角轻则对爱人虐身虐心,重则毁灭世界。因为他们一个人的行为就断送了无数人的未来,这些都是天道所不允许的。” “而你的任务就是穿越到这些世界里,斩断主角对这个世界的控制,改变那些因为主角而人生悲惨的人们的命运。将剧情往正能量的方向发展。” 闻言,叶淮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我大致明白了。只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没搞清楚。” “什么事?” 就见叶淮表情严肃,“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毕竟跟前三个专员比起来,他就是个普通人,顶多就是讨人嫌了点。 “你不是普通人。” 像是感应到他心中所想,001出声道:“你是天煞孤星。” “……”叶淮:“哈?” 001:“你自小父母双亡,又因为自身的特殊命格饱受白眼和不待见,虽然如此,但你还是健健康康的长成了一名茅山弟子,在凡间驱鬼除妖解救受邪祟侵扰的芸芸众生。甚至在死之前还同厉鬼作着斗争。这是多么的励志多么的正能量啊! “而且你这祸害遗千年的天煞孤星体质在任务世界中也不容易挂。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再好不过的宿主人选。” 叶淮:(欲言又止jpg.) 叶淮:(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jpg.) 见叶淮一脸无语,001安慰似的说了一句:“别这样,我可是在夸你。要知道你这样的体质在任务世界里可是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斩断主角的孽缘,扭转剧情线根本不在话下。” 话毕,就见001笑眯眯道:“现在你知道本系统为啥选择绑定你了吧?” 叶淮:“……” 从天煞孤星的一下子成为了位面世界的救世主,这转变还真是猝不及防。虽然此时的叶淮内心有满腹的吐槽欲望,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看着叶淮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知为何001只觉有些发怵。它笑着打哈哈道:“开心点嘛。你现在可是咱们地府的公务员唉。要是任务的积分达到一定额度的话,你就可以跟阎王爷要求投个好胎哦。” 就见叶淮掀了掀眼皮,看了它一眼:“投个好胎然后继续克全家?” 001:“……额。” “算了。” 叶淮摆了摆手,对于投胎什么的他倒也没那么大的执念,“还是说一说任务吧,第一个世界是什么?” 见叶淮没有要继续刚才话题的意思,001倒也不强求,只默默调转屏幕画面。 一阵雪花点过后,屏幕上画面上显示出了一片茫茫黄沙…… ============ 遥远的西域,有一位姑娘。她出身高贵、容貌卓绝,是这茫茫大漠上最耀眼的明珠。 这位美丽的姑娘名为麴兰月。 麴兰月的父亲是西昌国的国王,母亲是西昌王后。 有着如此身份的麴兰月,一直都是在周围人的爱与敬意中长大的。 她有宠爱她的父母兄长,乖巧懂事的弟妹,还有一个待她温柔无比的心上人林修筠。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会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却不曾想有一天,她所拥有的的一切全部化为泡影。 这一切都与那个叫林修筠男人有关。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司徒修筠了。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大梁国的三皇子。他改名换姓利用伪造的身份混入西昌王庭当上了公主的西席,用温柔小意夺得了麴兰月的芳心,一步一步取得西昌王及其周围人的信任。 就在西昌王全然放心地将女儿下嫁给这个中原男人之际,转变来了。 大婚之夜,大月氏连同大梁士兵冲进西昌王城,屠戮了数万人,所到之地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整片城。 西昌被灭国了,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兄长死在乱箭之下,弟妹被乱军斩首。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司徒修筠。那个本该成为她的驸马,那个她曾经全身心爱着的男人。 看着他身披战甲手提利剑踏入血流成河的宫殿,麴兰月全都明白了。 大梁垂涎西昌已久,过去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达成自己狼子野心目的的手段罢了。 然而这个认知此时却已为时过晚。就算她流干血泪,那些她爱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恨那司徒修筠,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却还有脸对她说,“兰月,你相信我,我这都是逼不得已的。” 逼不得已? 她阿爹阿娘,兄长弟妹,还有城中数万名百姓的性命竟是一句简单的“逼不得已”就能简单概括的? 麴兰月不由仰天长笑,尖利的指甲在掌心深深地刻出了血痕。到底是她从前眼瞎,识人不清,竟会爱上这种人。 悲愤之下,她举起了利刃朝着司徒修筠直直冲去。 只可惜她终究还是失败了。势单力薄的她怎么可能杀得了周边全是护卫的司徒修筠? 沦为阶下囚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徒修筠灭掉了西昌以及周边的其他西域小国,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带离了故土前往了大梁。 三皇子出征西域大获全胜,扭转了大梁皇帝对他的印象。之后,司徒修筠用计一步一步铲除了对手二皇子司徒修泽,登上了太子之位。 麴兰月武功被废,被司徒修筠囚禁在别苑成为他的禁脔。此时的她复仇无门又求死不能,只能被迫和仇敌纠缠,看着他一步步荣登大宝。 称帝后的司徒修筠又娶了左相之女为后。 这位皇后是个善妒的性子,在知道了司徒修筠和这西昌公主有这么一段过往,心中自然便有了芥蒂。尤其当她得知司徒修筠还秘密将这女人养在宫外的别苑后,她心中的妒火便一下子就冒到了顶点。 皇帝是她的,不论人还是心,全部都是! 面对皇后派来刺杀她的暗卫,麴兰月很是坦然。 身陷囹吾,复仇无望,还要时不时面对司徒修筠的折辱,对于此时的她来说,死就是最好的解脱。 只是她悔啊,怨呐,恨呐…… 后悔爱上了司徒修筠,怨恨自己不能为家人报仇,不能为西昌的百姓报仇。 在将要断气的那一刻,少女瞪大了空洞的双眼,留下了一行清泪。 若是有来生,她定要杀了司徒修筠,让他血债血偿! * “这是麴兰月的前世。” “因为她复仇的执念太深,所以无法重新投胎,只能在这一世中反复轮回。如果不让她消了这口怨气她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魂体的力量消耗殆尽。” 看着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的叶淮001不由一滞。这宿主倒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感性呢,在看到这姑娘的遭遇后都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想着,它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 却不想叶淮抬起头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这麴兰月也太傻了吧?就算想要报仇也不能把自个儿搭进去啊。” 001:??? 就听叶淮自顾自地说:“而且光杀了司徒修筠一个人有什么用?遇到这种情况就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这渣男也尝尝当亡国奴的滋味。” 001:!!! “宿主快住脑!咱们是虐文改造系统不是报社系统啊!咱们要牢记地府正能量的宗旨啊喂!” “哦。”叶淮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看着似乎完全没把001的话放在心上。 “……” 此时,001不由陷入了沉思,自己是不是看走眼选错了宿主? 然而还不等它想明白,耳旁传来了一句,“所以,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是什么?” 见宿主问起,001如实回答:“本次任务要求宿主阻止麴兰月的死亡,并解开她的心结,消除她的怨气。让剧情走向变得正能量起来。” “知道了。” “要是没有别的疑问,那我就开启传送了。” 话音刚落,眼前的屏幕倏地大亮,发出了耀眼的白光。耳旁响起了001平静无波的机械音—— “世界一,传送开启……” 还不等叶淮反应过来,一股令人作呕的眩晕感袭来。在无尽的旋转中,他的意识渐渐失去了知觉…… ※※※※※※※※※※※※※※※※※※※※ 开文啦!第一次尝试写快穿,可能有不足的地方。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灭全族改造(1) 叶淮是在一阵阵颠簸中震醒的。 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一切,一阵令人恶心的眩晕感就翻涌了上来。他抬手按揉了几下太阳穴,这才感觉舒畅了些许。 环顾了四周一圈,他似乎是在一辆马车里。马车的内饰有些豪华,狐裘坐垫、小叶紫檀的茶几,还有价值千金的沉水香……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叶淮倏地低下头,只见一双保养得宜且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映入眼帘。再看看他的身上,一身赭红色的蟒袍,衣服的面料柔软且绣纹精细,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会穿的。 这具身体的主人该不会是个皇子或者王爷什么的吧?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叶淮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笑容。果然身为地府的公务员待遇就是好,安排的身份也这么符合他高贵的气质。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叶淮一时没坐稳,砰的一下撞到了马车内壁。 “嘶……” 听到里头的动静,车外的人关切的询问道:“您没事吧?” “无事。” 叶淮缓缓地直起身子,手捂着被撞的脑门道:“外头什么情况?” 就听外面的人低声回道:“回禀督公,似乎是前头的路堵着了。” “……”督公? 听到了这个称呼,叶淮先是眉头一皱,紧接着心里一个咯噔。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出手往下一探—— 空的。 此时,耳旁适时地响起熟悉的电子音—— 【检测到宿主已抵达目标位面,身份信息加载中……】 外头的随侍成礼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里头人的回应,便悄悄掀起车帘往里头瞄了一眼。就见自家督公表情阴沉,一时间他的心脏不由咚咚狂跳了起来。他怎么给忘了呢,这位爷可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主。让他在这儿干等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飙了。 思及此,成礼忙不迭道:“督公稍等,小的前去问问。” 叶淮哪有心思管外头因何缘故堵车,此时的他正忙着和001对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是以灵体和系统绑定的,所以在任务世界你需要借助别人的身体才能完成任务。” “我不是问这个。”叶淮黑着脸咬牙切齿道。 就在刚才,他的脑海里涌进了一堆不属于他的记忆片段。这也让他得知了这具身体的身份。 原身也姓叶,原本的姓名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现在名叫叶鸿福,是个宦官。刚刚在外头跟他说话的那个人名叫成礼,是原身的随侍,也是个宦官。 叶鸿福是南夷后裔,大梁灭了南夷后,身为贵族之后的他便成了俘虏。 在大梁,对待俘虏只有两种方式,男的流放边疆充军做苦力,女的为妓为奴。而原身因为年纪太小的缘故自然是不可能去充军的,于是便有了第三个选项——进宫当太监。 叶鸿福这个名字还是他进宫时,管教他的刘老太监给取的。说是希望他将来能发达,这样身为师傅的他也有享不尽的鸿福。 后来,原身的确是发达了,只可惜刘老太监却没能活到这个时候。 原身自小进宫,吃尽了苦头,见惯了宫内的人情冷暖与肮脏丑恶。这样糟糕的外界环境同样也造就了他的一颗七巧玲珑心以及狠辣的手段。是以他年仅24岁就做到东厂提督的位置。 可是,再怎么牛逼的身份改变不了他现在是个宦官的现实。 一想到这件事,叶淮额头的青筋不由鼓起,“为什么我的身份是一个太监?” “哦~你是问这个呀。” 耳旁响起了001欢快的电子音:“身份是系统自动匹配的,挑选的最靠近任务对象且最适合宿主的躯体。” 听到“最适合”三个字,叶淮的脸瞬间又黑了一个度,“你是认真的?” 太监这个身份到底哪里适合他了? 就听001道:“因为你的尸体被找人回来的时候就残缺了一小部分,这就导致你的灵魂也缺了一小块。而太监的身体恰好也是残缺的。所以系统就……” 不知为何,叶淮总感觉001平板无波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 叶淮强忍着怒气,冷哼了一声道:“按照你这个理论,那么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界里,我难道要一直当太监?” “放心吧,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现代背景的世界里是没有太监的。最多给你匹配成残疾人士。” 叶淮:…… 叶淮:艹 眼见叶淮的表情愈发难看,001这才轻咳一声笑道:“别生气嘛,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啦。其实也不是故意给你匹配这个身份的,主要是现在系统的等级才只有lv1,级别太低,很多功能都有所限制。等你任务积分达到一定程度,升了级,就不会匹配到残缺不全的身体了。” 听闻,叶淮的表情这才渐渐缓和。 许是见他心情有所好转,001又继续道:“其实叶鸿福这个身份也还可以啊。东厂督公哎,听上去多威风啊!你再想想魏忠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不是很帅?” 叶淮:“……” 见叶淮不搭理它,001也不生气,自顾自地给他播报当前的剧情信息。 原来数月前,江洲发生数起白莲教起义暴动事件,天景帝命叶鸿福率东厂锦衣卫前往江州铲除白莲教妖人,这一去便是两月有余。如今一行人正在大梁都城郊外,准备带着缉拿归案的要犯回朝复命。 听完原身的情况后,叶淮拧了拧眉,“麴兰月和司徒修筠呢?” “不是说了嘛,系统挑选的身份都是最合适最靠近任务对象的。” 叶淮:“什么意思?” “那两个人都在外面。” “???” 见他不明白,001只得又解释一句:“刚刚你的随侍不是说前面的路堵了吗,而挡你路的人正是司徒修筠率领的西北军。” “!!!” “不然你以为在这样告奸成风的时代,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挡东厂和锦衣卫的车马?” “西北军?” 叶淮眨了眨眼,像是极不敢相信似的,“所以……西昌已经被灭了?” “当然,”耳旁001的声音依旧欢快:“在原身动身去江洲后的半个月,大梁的西北军就灭了西域七国。如今他们已经班师回朝了。” 叶淮:“……” 这特么该发生的剧情都发生了,那还改造个鬼啊?干脆直接火化得了! 此时的他就恨不得把001揪出来打一顿,“001你到底行不行啊?人家都被灭国了你才把我传送过来?” 被怼的001表情委屈:“系统才刚开始做任务,目前等级还不够嘛,能在麴兰月死之前给你传送成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伐。” 叶淮:“……” 不生气,不能生气,一定有办法的。 不就是地狱开局嘛,他的人生一直都是这个模式,没什么好怕的。 此时,外头又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掀起车帘叶淮一眼就瞥见了神情复杂的成礼。 “怎么了?”见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道:“有话直说吧。” 见顶头上司发话,成礼咬了咬牙,附身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话毕,还悄悄觑了自家督公一眼,只见对方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咦?奇怪。 他还来不及细想督公为何没反应,就见叶淮倏地起身。见状,他连忙上前掀开车帘扶人下车。 放眼望去,只见那原本就不算特别宽阔的官道上此时已被两队人马挤得满满当当。叶淮这一头均是一身便服装扮的东厂番役,而对面那头则是身着盔甲风尘仆仆的西北军。 两方对峙,不互相让,一时间□□味十足。 “督公。” 见到叶淮下车,周边一群护卫纷纷行礼。 还不等叶淮开口,前头就传来了一声:“我当是谁竟然那么大胆敢挡咱们西北军的道儿。原来是东厂的叶公公啊。” 叶淮抬眼看去,就见对面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脸上满是不屑,“难怪老子今天出门总感觉比较晦气。” 听见对方这阴阳怪气的讥讽声,东厂这边的人脸色倏地一下就变了。成礼更是气得脸都红了,恨不得当即怼回去。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就见自家督公一脸恍然:“我刚刚还当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狗叫声呢,原来是……”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大汉一眼,紧接着脸上闪过了一丝疑色,转头询问身旁的成礼,“这位大人姓甚名谁来着?” 话音刚落,就见对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变幻莫测得跟个调色盘似的,别提有多难看了。而东厂这边的人纷纷低头,若是仔细一瞧,在场人的肩膀十有八九都在微微颤动。 成礼强憋着笑道:“督公,这位是西北军的副将石超石将军啊。” 闻言,叶淮一脸恍然,随后便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原来是石将军啊。听说半个月前永平侯在天香阁喝花酒时不甚把腰给扭着了,咱家原本还想去府上探望他老人家来着,只可惜人在外头办差,没那个机会。” 说着他的眼眸低垂,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抹惋惜的表情。像是没能亲自去看望永平侯他老人家真的有多遗憾似的。 听见对方这番话,石超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这个死太监,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他家中的丑事。看着周遭的人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石超就恨不得上前把叶鸿福的嘴巴给撕了。 不过,这石超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强压住内心的暴躁,冷硬地回道:“区区扭伤而已,祖父他老人家老当益壮,不碍事,就不劳烦叶公公费心了。倒是叶公公您……”就见他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叶淮的下三路。 话音刚落就听对面忽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笑声。 叶淮:“……” 这个死胖子是在内涵他吧?md,好气哦! 然而再怎么生气,他也不能失去了东厂提督的风度。 就见叶淮微微一笑道:“倒也不用石将军费心了,咱家本就是无根之人,倒也不似你们寻常人家这么多烦恼。都这把年纪了还要担心多一个跟儿子一般大的叔叔来分爵位。” 说着,他不禁摇了摇头,“哎呦,这可真是麻烦呐。” 不就是打嘴炮嘛,他叶淮斗遍茅山上下师兄弟,还从没怕过谁。论嘴贱程度,他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果不其然,就见石超原本有些得意的神情变得比之前更加难看了。 “你!” 石超气得红了脸,“好你个叶鸿福,老子今天不教训你名字就倒过来写!” 说着就听他大喝一声,提着个金瓜锤就要冲上来和叶淮拼命。然而叶淮身后那一群东厂番役也都不是吃素的。就见一群人闻风而动,纷纷拔刀对准了石超,对面的西北军见状也纷纷拔出利刃。一时间,肃杀之气弥漫在整条官道上,令人胆寒。 眼见着两对人马就要动手,却听远处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住手!” ※※※※※※※※※※※※※※※※※※※※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没想到叶淮第一个世界的身份是太监吧? 灭全族改造(2) 闻声,石超猛然顿住。叶淮循声一看,就见一位身着银色盔甲的俊朗青年骑着匹枣红马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司徒修筠。 叶淮眼眸微眯,没想到主角竟然这么快就出场了。 只见对方骑着马走来,低声呵斥道,“石副将,不可无礼。”只一句话就让先前还暴跳如雷的石超瞬间就跟霜打了茄子似的马上熄了火。 司徒修筠翻身下马,踱步到叶淮面前行了个拱手礼道,“手下人无状,冲撞了叶督公,还请督公莫怪。” 见司徒修筠这般作态,东厂这边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好看许多,成礼的唇角甚至还微微翘起,隐隐透露出一丝得意的气息。 也无怪乎他们这样,叶鸿福乃司礼监秉笔太监,掌控着奏折的批红,就连身为一品大员的宰辅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再加上他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的身份,还拥有监视疆吏民情以密报内廷的权限,就连藩王见着他都要掂量着点,更别提眼前的这位生母地位不显,又不受宠的三皇子了。 在他们眼中,这位三殿下对他们督公客气点也是应该的。 对比手下人的得意洋洋,叶淮倒是显得淡定许多。通过刚刚短短的几秒钟,他对司徒修筠这个人有了新的认知。 三言两语就让石超安分下来,御下有方。 两方发生冲突,身为皇子却肯主动向他一个阉人示弱,能忍。 而他当着部下的面对自己示弱也不是懦弱之举。他这么做除了阻止双方矛盾扩大化之外,还能进一步地笼络人心。 就好比石副将这样粗线条的汉子见了肯定会自责。若不是自己主动挑衅将局势闹大,殿下也不必出面替他收拾烂摊子,也不必委屈自己跟一个阉人点头哈腰。 想着叶淮不由暗啧了一声。好一个一箭双雕,这司徒修筠简直就是一朵高级白莲花啊! 一旁,001忍不住感叹:“宿主你猜的可真准,事实上石副将还真是这么想的。” “像他这样的人最好懂了。” 倒是司徒修筠,将小不忍则乱大谋表现地淋漓尽致。为了往上爬他会利用周遭可利用的一切,包括感情。这种人本质是冷血的,也难怪能把麴兰月一家子傻白甜给耍得团团转。 只不过,在这些被骗的傻白甜里可不包括他。 就见叶淮脸色骤变,躬身诚惶诚恐地回了一礼,面上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丝懊恼与后悔:“三殿下哪里的话,该赔罪的是咱家才对。竟不知三殿下在此,惊扰了殿下。” 话毕,就见他抬手一挥对身后的一众人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快给三殿下让路?” 东厂众人:?!?!? 督公这是认真的吗?三皇子率西北军扫荡西域这事朝中上下都知道啊!眼下却称不知…… 虽然一脸懵逼,但训练有素的东厂番役们还是照着叶淮所说让出了一条路。 见到这样的发展,饶是司徒修筠都不由愣住了,他原以为按照叶鸿福难搞的个性,还得拿乔一阵子才肯放行,却没想到对方竟然那么快就顺着他的台阶下,甚至还做足了表面功夫。 怔楞了片刻,司徒修筠反应过来,对着叶淮微微颔首,“如此,便谢过督公了。” 叶淮微笑着道:“三殿下客气了,应该的。” 两厢客套了一番,司徒修筠便率人策马先行离去。 叶淮站在原地目送着一行人离开,这才终于想起一件事,“你刚刚不是说麴兰月也在外头吗?西北军里头怎么没看到人?难道她女扮男装了?” 001:“因为麴兰月不在西北军中。” 叶淮:“???” 叶淮:“那她在哪?” 001:“她在距离这儿五公里外的山林里。” 闻言,叶淮不禁眉头紧蹙,“她怎么在那儿?” 按照前世的剧情走向,此时的麴兰月应该已经刺杀失败被司徒修筠关押,一路随军北上来了大梁才对。 这怎么跟他之前看过的不一样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听001无奈地叹了口气:“她重生了。” “什么?!”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她在这一世轮回了太多次,却没有一次能够得偿所愿,怨气太大最终冲破了轮回的枷锁。这一次就在西昌灭国的那天晚上,她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 在灭国的当晚重生,这个时间点可真够杀人诛心的。 “所以她重生后被灭国的景象所刺激,做出了跟前世不一样的选择……”就见叶淮思忖了片刻,问道:“那她不打算杀司徒修筠了?” “并没有。”001道:“我能感觉到她的杀意依旧强烈。” “重生后的她认为自己之前一直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太过鲁莽。想要杀了身边都是护卫的司徒修筠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在恢复记忆后,她并没有选择马上杀了司徒修筠,而是趁乱躲了起来,一路尾随他来到大梁,打算寻找合适的机会再下手。” 叶淮:“……” 这有区别吗?来到大梁只怕是更不好下手吧。大梁都城到处都是守卫,就凭她一个人身单影只的,十有八九又会失败。 想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重生也不会长智商,他算是知道这姑娘为啥一直没有复仇成功了。 一旁,成礼见自家督公叹气还以为他是为了刚刚给西北军让路的这桩子事而心情不爽。便自作聪明道:“督公莫要与那帮人见识。气坏了身体可不好了。” 叶淮立于原地,虽一个字也不曾开口,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充分表达出一个意思—— “你说嘛呢?” 成礼:??? 这怎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还不等他想明白,就见自家督公转身径直上了车。 成礼眨了眨豆豆眼,表情大骇。难不成他马屁的又拍到马腿上了? 坐在马车里,叶淮道:“001,能定位麴兰月的位置吗?” 话毕,就见面前的透明面板瞬间变成了一幅地图,上面标着三个光点。两个红色的夹着一个金色的光点往前缓慢移动。金色的自然代表的是叶淮他们,至于两个红色的,不用说这自然代表着司徒修筠和麴兰月这对怨侣了。 见状,叶淮摩挲着下巴道:“可以啊,我先前当你这个系统只是个摆设,没想到还有点用处。” “那当然,本系统可是地府最高科技的产品!”001洋洋得意地自夸道。 叶淮没有接话,只盯着地图看了一会,便躺了下来。001见他这副悠哉的样子,还以为他对接下来的任务胸有成竹,便问道:“你问我要麴兰月的定位是要命人拦住她吗?” 话毕就见叶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拦?” 001有些不解,“不拦她你要定位做什么?” 叶淮表示:“为了了解目标方便日后行动啊。” 001:“???” 001:“你有计划了?” 面对这个问题,叶淮没说对与不对,只道了句:“稍安勿躁。做事要有耐心。”话毕便打了个哈欠,翻身在柔软的软枕上蹭了蹭,闭眼睡了过去。 001:!!! “宿主你这么懈怠,咱们还能完的成任务吗?”001本来还想继续逼逼,但是叶淮反手一抬就将系统给调成了静音。 世界一下子就清静了。 无视了一脸怀疑人生的001,叶淮心满意足地躺在柔软的狐裘垫上,继续梦会周公。 临近都城,官道的路也变得好走了许多,马车也没像先前那般颠簸,这倒是让叶淮睡了一个好觉。 到达梁京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此时已是宵禁,照理来说城门是不应该开的。但到底是东厂,底下人一报叶督公的名头,守城的官兵们二话不说便开了城门。 不论是朝臣还是宦官,回京复命都必须要奏疏圣上,等待上头的传唤。叶淮的折子早在进城之前就已经让人递了上去,只不过眼下天已经晚了,料想皇帝也不可能这个点传唤叶淮进宫,于是他便心安理得地让人驾车回了家。 历代虽然有不允许宦官在宫外私设内宅的规矩,但是这规矩传到本朝已然形同虚设。在大梁,但凡有点得势的太监在宫外都有私宅。这事圣上自然也知道,不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管过。 毕竟他老人家现在每日都想着修仙论道,长生不老,哪有心思管底下这群奴才的破事儿。只要没触及他的利益,他全当没看见。 打了个哈欠,收拾好仪容。叶淮便端起了大珰的架子被人扶下了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落。抬眼望去,大大的叶宅二字端挂在匾额上。此处正是叶鸿福置于宫外的私宅,位于城东的平康坊内,面积虽不是顶大但胜在地理位置上佳。而且周边邻里也少,安静又不打眼。任谁也想象不到,大名鼎鼎的东厂叶太监竟居住在这里。 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叶鸿福之所以能成为呼风唤雨的权阉却又没被人抓住把柄挤下去,就是得益于他谨慎的个性。原主喜欢低调,叶淮自然也喜欢。 “爷回来啦!” 叶淮刚一抬脚踏入府中,就见一个小侍迎了上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原身的心腹之一成乐。 是了,除了成礼之外原身的手底下还有三个小宦官,都是成字辈。名字么,就是按照礼乐诗书来排的。虽然自己的名字土的要死,但是叶鸿福本人倒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 此次他南下江州只带了成礼一人。留下成乐看守宅子打理府内事物,成诗替他处理东厂的事务,剩下的成书则被派外出公干。 接过叶淮递来的披风,成乐问道:“爷,您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叶淮想了想,果断地做了决定,“先用膳吧。” 晚膳是四菜一汤,有鱼有肉,还有时令蔬菜,荤素搭配,红红绿绿的看着就诱人的很。到底是大太监啊,这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着,日子过得快活似神仙。叶淮喝了口热汤一脸满足地想。 趁着叶淮用膳,成诗便开始给他汇报境况:“要犯已押入昭狱,想必不出三日锦衣卫那边就会有结果。三皇子率西北军灭了西昌及周边六国,圣上大喜,将于后日在城外天枫苑设宴宴请文武百官。”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请柬呈了上来。 叶淮接过请柬看了看,内心毫无波动,打了胜仗开party这种事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已经不新鲜了。他掀了掀眼皮道:“还有别的吗?” “还有一件事。刚刚宫里头来信了,让您明个儿一早进宫。” 灭全族改造(3) 闻言,叶淮不禁挑了下眉。 哦豁。 原身在宫里树敌不少,他还当有人会压下折子让他等个好几日,却没想到递上去的请安折子竟然这么快就有了回复,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次进宫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感觉会有些麻烦,不过……他倒是挺期待呢。 因为一早要进宫,第二日天不亮叶淮便被底下人叫醒。 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夜色,叶淮无声地叹了口气。 哪怕是当年上山修道的时候他都没起这么早。 睡眼惺忪地完成了洗漱穿衣等一系列工序之后,直到坐到桌前用早膳,他才渐渐清醒过来。 小米粥、虾饺还有春卷儿,样样做的精致可口,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一碗热粥下肚,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要不是成乐提醒他待会还要进宫,他肯定还得吃上几大碗。 焚香沐浴完毕,换上崭新的官服,叶淮便跟着传旨的宦官进了宫。 坐上轿子,叶淮问001:“麴兰月进城了吗?” “今早刚刚进城。她脚程慢,昨晚赶到城外已经是宵禁了。”说着001顿了顿道:“我还以为你把任务给忘了。” 叶淮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忘?” 说着他敛却了神色,之所以现在什么都不做不过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软轿一路前行终于到了奉天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的“凶名在外”,从出门到轿子落地,再到检查完腰牌从偏门入宫,叶淮这一路走来十分顺畅,压根没人敢拦。 “这怎么跟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啊?” 他记得自己以前看古装剧的时候,像这种位高权重的宦官出门总是会遇到行刺,轮到自己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看来电视剧果然是瞎编的。 知晓了叶淮的想法后,001不由无语凝噎。他见过喜欢作死的,倒也没见过像眼前这个宿主这么喜欢作死的。 不想搭理宿主的傻逼问题,001选择沉默。 走过长长的御道,一路前行至奉天殿,殿外守门的小宦官告知叶淮圣上正在和玄德真人论道,让他暂且在殿外候着。叶淮从然如流地应了,乖巧地退到一旁安静等待。 耳旁响起了001的声音:“这小太监是故意的。他刚刚压根没禀报皇帝。” 却见叶淮面上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我知道啊。”毕竟这守殿门的是司礼监禀笔马建明的人。 虽然同为司礼监同僚,且又是先帝时期内书堂同届出来的同学,但这马建明却十分厌恶叶鸿福。 不光是因为原身那恶劣的脾性,更因为他顶了自家师弟黄闻的位置。要知道这东厂提督的位置本来应该是黄闻的,却哪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然将黄闻挤了下去。 马建明和他师弟黄闻的感情非常要好,因为这事他的心里头非常不痛快,所以总在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上给叶鸿福找麻烦。 就比如眼前的情况。让底下人借着皇帝在忙为由,故意让他等。关键这事明面上又挑不出什么错儿来,怪恶心人的。 不过对此叶淮倒是显得十分淡定。反正他也不怕罚站,要知道小时候跟师兄弟练功扎马步的时候可比这狠多了。如今不让他面见皇帝他倒还能跟001侃大山呢。 另一头马建明得知叶淮还真就乖乖在殿外等了大半个时辰,这可给他高兴坏了,“以为讨好陛下就成了吗?跟我斗,还嫩了点。”说着他又道:“去,再晾他一个时辰。” 然而,还不等马建明的徒弟跑去给对方小鞋穿,叶淮便遇到了一个贵人。 “这不是叶督公吗?” 未见其人声先到,不远处一位头戴金冠身着蓝袍的俊美男子见到叶淮后不由粲然一笑,朝他走了过来。 叶淮抬眼望去,对方的眉目与司徒修筠倒是有那么两三分相似。 此时系统面板弹出了一串信息—— 姓名:司徒修泽 年龄:25 身份:大梁二皇子,封号代王,司徒修筠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太子之位的得力候补 性格:看似爽朗不羁,实则心思深沉。(友情提示:他所表现的都是他想让你看见的) 特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称号:大梁皇家戏剧学院一级演员,扮猪吃老虎十级选手。 备注:若这个世界的男主角是司徒修筠,那么站在主角对立面的代王必然就是反派。 飞速地看完了这一串信息提示,叶淮迅速地调整好表情朝着对方行了一礼:“代王殿下。” 与温润如玉克己复礼的司徒修筠不同,司徒修泽的性格一看就比较跳脱。见到叶淮,他的面上泛着热情洋溢的微笑,“叶督公也是来见父皇的吗?” “是。臣来见陛下,但底下人报备陛下正在同玄德真人论道,臣只好暂且在此等候。” 闻言司徒修泽微微一滞,脸上不禁闪过一丝玩味的笑容。 同玄德真人论道?论道能有报备政事重要吗?这明显就是底下人糊弄他的话,以这叶鸿福的个性竟然还真乖乖站在原地等,倒也真是奇了。 虽然觉得眼前人的表现有些违反常态,但司徒修泽却没有点破,只状似惊讶道:“玄德真人也在里头?那正好,本王就可以请真人来品鉴一下本王的紫金葫芦了。” “紫金葫芦?” 见叶淮疑惑,司徒修泽便招了招手,他身旁的随侍便端上来一个锦盒,打开盒盖就见一只小巧的紫红色葫芦躺在里头。 “这——” 叶淮看了好半天,愣是没看出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紫金葫芦可是本王寻遍大江南北才找到的宝贝。据说是太上老君用过的!” “……” 看着司徒修泽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叶淮最终闭上了嘴巴选择什么也不说。 没得到叶淮对这葫芦的赞美司徒修泽也不难过,反而还露齿一笑道:“本王昨日便同父皇说过今日要来给他送紫金葫芦的,没想到玄德真人也在,那可真是赶巧了。”说着,他便道:“叶督公不妨同本王一道进去面见父皇?” 叶淮原本还在发愁待会儿该如何面圣,却没想到司徒修泽竟然主动递出橄榄枝。这可真是打瞌睡来送枕头。虽然如此,但作为一个正直的好太监他还是得先推拒一下。 “代王殿下,陛下在同真人论道,咱们这么贸然进去是不是不妥啊?” “有何不妥?”司徒修泽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父皇明明昨日同本王约好的。既是天子那就该一言九鼎才对。本王现在进去寻他那也是合情合理的。叶督公也别傻站着了,同本王一道儿进去吧。” 恭敬不如从命,有了司徒修泽保驾护航,叶淮这一次终于顺顺利利地进去了。 就见那守着殿门的小太监脸色刷的一白,即便很想要阻拦叶淮但却又找不出什么理儿来。看着对方憋屈的表情,叶淮的心情变得格外美好。 保持着轻松的笑意,叶淮随同司徒修筠一路走进了大殿。 “微臣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大殿里,天景帝穿着一身道袍正提着笔站在桌案边。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道士,鹤发童颜眼睛虽小却闪烁着精光,似乎就是那玄德真人了。 见司徒修筠和叶淮一前一后进殿,天景帝不由微微一滞。怔楞了片刻后他的面上很快就露出了一抹淡笑,“无须多礼,起来吧。” 二人从善如流的应下。叶淮直起身还来不及同皇帝述职,就见天景帝放下笔对着他们招手道:“你们快过来。” 叶淮狐疑地走上前去,就见面前的御案上铺展着一张画,画上画着一处华丽的行宫,行宫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就见画面中心有一座巨大的望乡台,飞檐斗拱地瞧着好不气派。仔细一看上面还写着“登仙台”三个字。围绕着登仙台的还有巨大的园林和湖塘,里头满是飞禽走兽花鸟虫鱼,瞧着好似仙宫。 还不等叶淮开口就听司徒修泽率先发问:“这是?” 天景帝不答反问:“泽儿以为这图如何?” 就见司徒修泽微微一笑道:“不论是画面布局,还是用色技法皆为上乘。” 闻言,天景帝哈哈一笑,面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自得之色,“此地乃朕一个月前夜间入梦所见。这最中央的楼台名为登仙台。梦中,有仙人身着白衣从天而降,恰好落于这登仙台上。当时朕只觉得惊为天人,醒来后便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画下了此作。” 司徒修筠听闻适时地吹捧道:“此作甚好,父皇的画技又精进了不少,实在令儿臣望其项背啊。” 叶淮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司徒修筠给他爹拍马屁心中却毫无波澜。只暗暗想:按照影视剧的剧情走向,接下来皇帝只怕是要开始大兴土木修建这所行宫了。 果不其然,在父子俩在一番客套之后就听天景帝问道:“朕若是将这登仙台建起,斯以为如何?” 也不等二人反应,就听他自顾自地说道:“自你三弟率西北军率夺得西昌后朕便做了这个梦。现在回想起来这必是上天给朕的指示。待朕建下这万珍园,引仙人渡登仙台,佑我大梁,昌盛万年。” 叶淮:“……” 仅仅造一个行宫就能保佑国家昌盛万年,这天景帝是在想peach。 001在一旁道:“淡定,这些封建帝王十有八九都有这种毛病。毕竟是君权天授的年代,他们总能把各种事情都跟老天爷扯上关系,习惯就好。” 另一厢司徒修泽在听到天景帝的这番话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但他随后便端起了笑容:“这修建登仙台不成问题,只是不知父皇打算将这登仙台建在何处?” “朕已经请真人算过了 。” 只见天景帝微微一笑转身取来了舆图,展开后指着图上标注的一个红点道:“就建在这儿吧。” “泰州?为什么会选在这儿?” 就见那玄德真人一甩手中的拂尘,“泰州自千百年来都是安定祥和的祥瑞福地。将登仙台建于此地,定能保大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司徒修泽闻言眸光转了转,随即下跪叩首高声道:“父皇英明!想来仙人定能感受到父皇的诚意,必将祥瑞赐予我大梁,护祖宗基业万年。” 许是这一番马屁拍得天景帝心里头舒适了,皇帝当即发话:“既然如此,这督造登仙台的事便交由你负责了。” 闻言,司徒修泽先是一愣,紧接着面上一喜,当即对着他爹叩了一拜,朗声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这父子俩三言两语间就将督造行宫这么一件大兴土木的重要事项给决定了,丝毫不打算在朝会上同大臣们商量。不过以天景帝的性格来看,即便朝会上那些大臣反对,他十有八九也不会听。 天景帝既不是中兴之主,也不是残忍的暴君。他一个就是极其普通甚至有一丢丢昏庸的帝王。 他有着绝大多数无能皇帝的通病,没什么杰出的政治才干但却好大喜功,妄想做出一番了不起的事情来却根本不考虑实际情况。 这种人对于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成,听不得周遭的人说反对的话。这种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搁在普通人身上或许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搁在一国之主身上那就确实很要命了。 朝廷才刚刚对西域征战,军费花费了不少,国库本就不算特别充裕。如今又要大兴土木建行宫……想来这苛捐杂税又要往上翻一番。 想到这,叶淮不由弯了弯唇角。 也不知道这些百姓会忍耐到何时。 灭全族改造(4) 说完修建行宫的事,天景帝这才想起在一旁等候许久的叶淮,忙夸赞了句这次差事办得好云云。 闻言叶淮也不甚走心地回了句:“陛下严重了,能为陛下和百姓分忧实乃下官之福分。” 君臣两厢客套了一番之后,司徒修泽又献上了他的紫金葫芦。玄德真人惯是会看眼色的,将这紫金葫芦吹得天花乱坠,哄得天景帝以为这东西真是什么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宝贝,开心了好一阵。龙颜大悦过后便留二人用了一顿午膳这才放人离开。 从奉天殿出来,二人一道离了宫门。一路上司徒修泽十分热情地同叶淮攀谈,甚至还想约他一道儿去诗会。然而成诗那边突然派了人寻他说有要事,于是乎只得作罢。 二人分道扬镳后,001忍不住道:“这代王也是胆子够大的,竟然这般明目张胆地和你走这么近。虽然你现在是个太监吧,但好歹也是天子近臣。他这么做倒也不怕皇帝猜忌。” 叶淮掀了掀眼皮道:“你怎知皇帝不会猜忌?” “皇帝猜忌他了?”001不由惊呼道:“天哪,这皇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戏。刚刚看天景帝和代王那父子情深的模样,我都没发觉。” “你错了。” “???” “天景帝不是猜忌代王,而是猜忌我。” 叶淮道:“代王对外向来都是‘单纯如稚子’的爽朗模样,只怕皇帝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这不拘小节的做派了。可是叶鸿福就不一样了。朝野上下是个人都知道此人心思深。比起‘爽朗耿直’的代王,你觉得皇帝会更相信谁?” 闻言001顿时语塞。 确实,当一个人装疯卖傻久了,大家都会习惯性地以为他原本就是这个样,这种人反而是最容易让人降低戒心的。 “皇帝年纪大了,可是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立。那些大臣们暗地里都在站队,这一点皇帝不可能不清楚。” 就见001沉默了片刻后反问道:“皇帝原来都知道吗?” 叶淮:“……” 皇帝怎么可能毫不知情?真以为锦衣卫和东厂是吃白饭的吗?当他在知道这些消息后,看到自己的心腹近臣和自己的儿子走得近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那必然是不爽的啊。劳资还没驾崩你们就想着跟劳资的儿子搞好关系,是想要立从龙之功吗? 听到此番解释,001不由担心起了叶淮,“如果皇帝真猜忌你了,那宿主你可就麻烦了啊。” 却见叶淮仍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怕什么。不是你说的吗?我可是天煞孤星。至始至终只有我让别人倒霉的份儿,没有别人让我倒霉的份。” 001:“……” 说的也是啊。 坐上马车,叶淮理了理曳撒问道:“能看到司徒修筠现在在做什么吗?” 001微微一滞,随即回复道:“正在和左相之女冯姝瑶约会呢。” “哦豁?” 叶淮挑了挑眉:“麴兰月呢?” “她混进乐坊了。”就见001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现在大概、或许……好像是在准备明日的刺杀?” 闻言,叶淮挑了挑眉,“她打算明日在宴会上行刺?” 面对叶淮的追问,001也有些许不确定,“大概吧。” 说着它将画面跳转到麴兰月那儿。就见对方低着头手执着匕首嘴巴开开合合的,似乎在说些什么。 叶淮眉头轻拧,“怎么没声音?” “系统目前只能看得到画面,无法播放声音。” “……垃圾系统。” 001顿时恼羞成怒,“有本事你别问啊!” “我问不问都改变不了系统垃圾的事实。” “嫌系统垃圾就做任务升级啊!”面板上001发了一个头顶冒火的表情包。 无视了生气的001,叶淮抬手就将系统给静音了。心中思忖道:如果001说的是真的话,那这麴兰月可真是够大胆的,一个人竟然敢在宴会上行刺。 虽然宴会确实会使人放松降低戒心,但是她也不想想,这毕竟是皇帝举办的宴会,那守卫想必也很多。她一个人就算能混进去但也不见得能杀得了司徒修筠,反倒有可能把自己赔进去。 要是她被司徒修筠抓了只怕又要重蹈前世覆辙,他可不能让任务目标就这样白白送死。 看来得想个法子解决了。 出了宫门,车子一路前行至忠武大街,大梁朝的北镇抚司就坐落于这条街的尽头。而令朝野上下闻风丧胆的锦衣卫诏狱就在北镇抚司里。 诏狱自古以来就是奉皇帝命令拘捕犯人的监狱。到了本朝□□时期,皇帝便设立了锦衣卫,让他们肩负起“典诏狱”的责任。锦衣卫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可以跳过司法直接对嫌疑人进行抓捕拷问。因为没有人监督,这锦衣卫的诏狱里头可谓是异常残忍,对犯人剥皮拶指那是常有的事。 而到了中宗时期,为了避免锦衣卫特权过大无人监管,便又设立了东厂负责监视百官和刺探情报,并派身边的太监管理。一下子东厂就和锦衣卫成了上下级的关系。两者并称厂卫,均对皇帝负责。 在大梁,厂卫的恐怖名声全国上下皆知晓。而作为厂卫目前的最高领导者,叶鸿福叶太监的名字自然也是也能起到止小儿夜啼的作用。但凡大人要教育孩子都会吓唬他:“再不听话小心叶太监来抓你进诏狱!” 此话一出,甚是管用。就算是再胆小再调皮捣蛋的孩子也会安静如鸡。 为了验证这一点是否所言为虚,叶淮便掀开了车帘子。往外一看,恰好与街对面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孩面面相觑。四目相对间,就见那小孩儿的嘴角滑下了一滴晶莹的口水。 见状,叶淮不由挑了挑眉。哦豁?这小孩似乎一点也害怕自己啊。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妇人倏地从街角的豆腐摊奔了过来,一把抱起这孩子就往回跑。那速度那姿势怎么瞧都有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001:“小孩儿怕不怕你不清楚,但是我看这些百姓倒是挺怕你的。” 闻言叶淮有些讶异地斜了它一眼,“你怎么还能说话?”他明明静音了来着。 001一脸得意洋洋:“静音是有时效限制的。过了时效限制,我当然就能说话啦!” 话音刚落就见叶淮露出了一副遗憾的表情,仿佛在惋惜静音时效为何如此之短,这可把001气得够呛。还不等001气急败坏地哔哔几句,叶淮却已经下车进了北镇抚司的大门。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叶淮在看见诏狱里头的场景后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揪了一下。一进门一股浓重的腥臭味道扑面而来,耳旁还传来锦衣卫刑讯的鞭笞声,期间还伴随着犯人们时不时的哀嚎声。不少残缺的游魂就在里头漫无目的地游荡。 叶淮没有多看,只一眼便迅速地移开了目光,不然他怕晚上吃不下饭。 要说为啥叶淮一出宫门就被成诗叫到锦衣卫的诏狱来,这事得从原身在江洲抓的那一伙儿白莲教妖人说起。 说起这白莲教,自打前朝初年就已经诞生了。发展到现在,就已经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反叛势力。本朝自□□起就在镇压白莲教起义,然而这起义就跟野草似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镇压了一茬没多久又生出一茬。 叶鸿福此次南下捣毁了白莲教的总部,镇压了起义者上万,包括总敎首在内,共抓获了敎首四十余名,如今都关押在了锦衣卫的诏狱。 本来嘛,人都抓完了,剩下的就是让锦衣卫审问的事了。却没想到这群人当中有一个名叫贡星纬的小道士却开始冒头了。他声称自己是冤枉的,是被白莲教那伙人胁迫的加入的。 锦衣卫哪里会管那么多,几乎每个进来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是冤枉的,这种话他们早就听得耳朵生茧了。 然而就当他们准备动刑的时候,只听小道士道:“你们可知我是谁?我师叔乃玄德真人!” 一听这话,负责刑讯的锦衣卫顿时愣住了。 今上近些年来迷上了求神问道,妄图炼就长生不老药与天同寿。而这玄德真人乃是司礼监禀笔太监马建明举荐的一位在民间颇具名望的仙师。传闻这位玄德真人不光会论道炼丹,甚至还会仙术,是以圣上非常宠信他。 别看锦衣卫平日里行事大胆嚣张,但这也得看对象。一旦跟皇帝挂钩,他们就不得不谨慎了。若事实真如这人所说的那样,那他们对这人用刑不光得罪了马建明、玄德真人,甚至还可能得罪圣上。 马建明他们自是不怕的,毕竟他们上头还有一个跟他平级的叶督公在。但是这圣上…… 大家都是吃皇粮的,要是真闹出事来,他们可担待不起。 一时间,大家也不知道拿这块烫手山芋该怎么办。刑讯遇到瓶颈,成诗只得请示上级,于是才有了这么一出。 顿住脚步,叶淮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就是他?” “是,督公。”见到叶淮这个大领导来了,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均是十分客气恭敬。 闻言,叶淮目光定定地看向牢里头。眼前的男人年纪确实很轻,瞧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身上穿着脏兮兮的道袍,虽然蓬头垢面的,但还是能看得出模样俊秀。 更让人意外的是,锦衣卫不但没给这贡星纬上刑,甚至还给他换了一个干净的独立牢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那些个王公贵族在诏狱都不一定能有这样的待遇。 叶淮不禁挑了挑眉,这人倒是有点意思。 想着,他便示意守牢的锦衣卫开门。 眼看着叶淮要进去,就见成诗一脸谨慎地在他耳旁低声提醒:“督公小心,这小子会妖法!” 那贡星纬的耳朵倒是灵光,听到了这句话连鸡腿也不啃了,不悦反驳道:“什么妖法?我这是仙术!” 叶淮:“……” 尽管叶淮自己也是搞玄学的,但是对于这些所谓的“妖法”“仙术”,他却是一概不信的。就好比在他原先的世界,那些招摇撞骗的假大师可比真正有能耐的真大师多多了。 这贡星纬要是真有那么大的能耐,估计早应该在原身镇压白莲教的时候就跑路了,哪里还会被锦衣卫抓进诏狱里头?至于成诗口中的妖法充其量也不过就是障眼法或者魔术罢了。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为了让下属安心叶淮嘴上还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走进牢房,就见那贡星纬刚啃完一根鸡腿,嘬了嘬有些油腻的手指,含糊不清道:“你就是这里管事的?” 眼前人的态度可以说很是嚣张了,明明身处囚牢却丝毫没有在坐牢的自觉。 成诗见了顿时有些冒火,就在他刚想要替自家督公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之时,却见对方斜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无法,他只得忍下这口气。 相比起成诗的义愤填膺,叶淮对此倒是显得十分淡定。就见他径直坐上了手底下人搬来的太师椅,呷了口茶,不咸不淡地反问了一句:“是又如何?”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人突然一顿,紧接着倏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叶淮的大腿哭嚎道:“大人!小的冤枉啊!” 叶淮:??? 成诗:!!!! 一众锦衣卫:?!?!? 灭全族改造(5) “大胆!还不快放开我家督公!” 成诗倒是反应极快,随即差人去拉贡星纬。然而贡星纬却死死地抱住叶淮的大腿怎么也不肯松开。 这股子不怕死劲儿可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大梁上下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不要惹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尤其不要得罪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叶鸿福。 这位叶太监自天启年就进了宫,用了不过短短十年时间就在大内冒了头。年仅二十就坐上了东厂第一把交椅,成为圣上的心腹利刃,其能耐脾性可见一斑。得罪这样的人只怕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眼前这个小道士非但不知道怕,甚至还打蛇上棍一边抱大腿一边大吐苦水—— 说什么自己原本是想下山来历练一番的,却不曾想被白莲教那帮人盯上了。之后又说了自己是如何被白莲教那伙人胁迫入教云云。哭诉完了甚至要让叶淮替他做主。 锦衣卫们都惊呆了,这小道士是把他们锦衣卫的诏狱当成是开封府衙还是把他们的叶督公当成是有冤必伸的青天大老爷?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无视了那些懵逼的锦衣卫,贡星纬说完了甚至还偷偷的将油腻腻的双手往叶淮的裤腿上蹭了两下。 这人竟然敢把自己的脏手在叶督公的裤腿上蹭?这绝对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见到这一幕,锦衣卫们纷纷都闭上了大张的下巴,默默在心里头给这作死的小道士点了一根蜡。 就在一群人以为叶督公绝对会十分气愤地勒令他们将此人刷洗、油煎、灌毒药的时候,却见他们的顶头上司非但没有暴跳如雷反而还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这可把一群人给吓坏了。 叶督公该不会是被气昏了头吧?妈呀,这得被气成啥样才能笑得出来啊? 叶淮自然没有被气昏头,相反的,他的笑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笑。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看到了系统弹出来的人物资料—— 姓名:贡星纬 年龄:25 身份:冲虚宗第三十五代弟子(曾经) 特长:奇门遁甲、一叶障目(障眼法)、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极佳口才 称号:大梁新生代魔术师、能说会道的喜剧演员 备注:师傅玄明乃冲虚宗宗主玉宸真人的关门大弟子,而后因触犯宗规被逐出师门,与玄德真人是师兄弟的关系。(还有其他隐藏剧情暂待发掘) 看完了全部信息,叶淮不由眯了眯眼。他就说没有什么妖法仙法,事实证明果然就是障眼法。 耳旁响起了001惊叹的声音:“没想到你第一次出任务就触发了隐藏的支线剧情了啊。” 支线剧情? 闻言,叶淮脸上的玩味笑容越发深刻。他先前就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现在看了这些信息可算是想明白了。 要是单纯不想坐牢,这贡星纬当初在江州的时候就该自报身份,而不是等进了锦衣卫的诏狱才嚷嚷着自己是什么玄德真人的师侄。他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至于为什么…… 叶淮扫了一眼备注那一栏灰色的小字,这一定跟隐藏剧情有关。 像是怕叶淮犹豫不定,001提醒似的说了一句:“完成支线的隐藏剧情会有额外奖励哦。” 奖励不奖励的叶淮倒也没太放在心上,他现在看中的是贡星纬的能力。 虽然都是道门出身,但叶淮却不擅长奇门遁甲。术业有专攻,他们茅山的道士最擅长的是画符念咒、驱鬼降妖、祈福禳灾。 而且资料上显示这贡星纬不光会奇门遁甲,还会障眼法,像这样的多样性人才他肯定要收为己用。 于是,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叶淮微微一笑弯下身扶起眼前脏兮兮的小道士,柔声道:“你的事,咱家已经知晓了。莫要担心,还有什么冤屈都说出来罢!咱家定会为你做主。” 叶淮此举不仅惊呆了他东厂和锦衣卫的下属们,更惊呆了贡星纬。 早在定下这个计划之前,他就做好了不死也得脱一层皮的心理准备,却不曾想叶鸿福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做出了超出他预期的反应。 看着眼前笑容如同三月暖阳的东厂督公,贡星纬不由在心里头打了个寒战。 这人没毛病吧?不是说他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吗?现在这么快就要当青天大老爷为他出头是怎么回事? 无视了一群呆若木鸡的人,叶淮命成诗填写鞫讯表,随意糊弄着随便填了几句便差人将贡星纬给放了。 之后事情的发展也完全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脱离了贡星纬的控制。直到离开诏狱,被叶淮带回府上他还是一副懵逼的样子。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将贡星纬丢给成乐后,叶淮也不再多管。让人伺候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他心情愉悦地听着小曲儿吃着底下人进贡的葡萄。 看他这样,001忍不住道:“我能理解你遇到支线任务的喜悦之情,但是咱们的主重点还是主线任务,你可千万不要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啊。” 见宿主无动于衷,它又问了一句:“还有麴兰月那边,你想好办法了吗?” 在宴会上行刺,而且皇帝还在场,它都不敢想麴兰月的后果会是什么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淮再不搭理001只怕它就要急死了。就见他吐了一口葡萄皮,安抚似的说道:“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 看他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001总觉得有些不踏实。这是它第一次绑定宿主,原本是看在叶淮特殊的命格这才选择他的,可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却让它有些捉摸不透。明明之前还那么积极地表示会完成任务,结果穿越后却一直是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 哦,差点忘了。他现在也是太监了。 想着,001只觉得前途渺茫。 现在它也只能寄希望于宿主是真的有办法,而不是嘴上糊弄自己吧。 第二日一早,被叶淮晾了一晚上的贡星纬终于迎来了叶督公的大驾。 尽管被主人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但他还是一晚上没睡好。是以当叶淮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下明显地有两块青黑色的痕迹。 其实这也不能怪贡星纬,但凡是个正常人被声名在外的东厂督公这样对待都是会吓得寝食难安的。 贡星纬正襟危坐,看着不远处神色淡然喝着茶的叶淮心里七上八下。 良久,就见眼前那个面若好女的年轻宦官缓缓放下茶盏,上好的汝窑瓷器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寂静终于被打破。 只听这位权倾朝野的大珰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的障眼法使得如何?可否使人将旁人错认成另一个人?” 闻言,贡星纬表情骤然一僵。 叶淮觑了一眼他发白的面色,淡淡道:“不必遮掩,你的事咱家都知道。” 他都知道? 贡星纬有些意外地看了叶淮一眼。只见眼前人眼皮微垂,一双黝黑的眸子深不可测,让人看不真切他的真实想法。 平复了一下复杂的情绪,贡星纬最终还是如实回答:“回禀督公,能的。” 话毕就见对面的人莞尔一笑,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咱家是敞亮人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明日当今圣上要在城外的天枫苑设宴宴请文武百官。届时,咱家有一件要事需要你的帮助。” 贡星纬有些意外,这么开门见山的吗? 踌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道:“督公,您知道我师叔是马公公的人吧。” 就见对方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知道啊。” “那您就不怕我……” “不怕。”不等他说完,叶淮很是干脆地堵上了他的话。 “在大梁,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咱家与马建明不对付。可你却在诏狱曝出这层亲戚身份,若不是你蠢或者活腻味了那就是别有所图。” 无视了贡星纬目瞪口呆的表情,叶淮继续道:“而且,从江州一路上北上,本来你有很多机会说出自己的身份,然而你却选择进了京城入了诏狱后再说,由此可见你就是故意的。” “你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借着锦衣卫上京城。之后又在诏狱闹这么一出无外乎就是想引起咱家注意,从而借此来寻你师叔吧。” 贡星纬自认为聪明,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却没想到对方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的,而自己却浑然不知,真是尴尬。 就见叶淮抿了一口茶接着道:“在这里,我再做一个大胆的推测,你跟你师叔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我说的对不对?” 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贡星纬的面上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对方却猜得八九不离十。坊间传闻这东厂的叶太监狡诈如狐,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果真不假。 “督公英明。小人确实与师叔不对付。”说着,他握紧了拳头,“因为这畜生杀了我师父!” 就见他嘴角紧绷,先前略显油滑的脸一下子变得正经了许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杀父之仇,我岂能不报?” 话毕他对着叶淮狠狠叩了一头,“还请督公助我一臂之力!只要能为师父报仇雪恨,小的定当为督公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叮咚!】 【隐藏支线剧情已解锁】 【解锁进度:三分之一】 听见耳旁的提示音,叶淮的嘴角又向上翘了几分。 “万死不辞就不必了。只要你帮咱家做事。咱家定会给你替师父报仇的机会。” 闻言,贡星纬倏地抬起头,眼眸中带着一丝决绝,“但请督公吩咐。” 灭全族改造(6) 不费丝毫力气就收到了一个工具人小弟。叶淮的心情别提有多畅快了。 是以第二日在参加宴会的时候他的脸上绽放出了比平日热烈许多的笑意。 宴会上,群臣们见到叶督公时都不由吓了一跳。与往日的冷厉阴沉不同,眼前的人一身月白色长袍,腰间环佩,嘴角还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乍一眼望去好似一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若不是那张脸实在眼熟,他们几乎都要被骗了。 这叶鸿福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高兴成这样?难不成是因为他这次南下江州剿匪有功,陛下龙颜大悦给他什么赏赐了? 虽然大家的内心都好奇得要死,但是谁也没那个胆量敢上去找正主攀谈。因此叶淮倒是在宴会上享受了难得的清静。 顶着周遭人时不时偷瞄的目光,他老神在在地坐在自个儿的位置上吃着点心。一边吃还一边问001:“进展如何了?” “贡星纬成功混进厨房,在司徒修筠的饭菜里下了巴豆粉。算算时间,应该已经起效了。”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被人围着道喜的司徒修筠突然顿了顿,紧接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轻微的扭曲。似是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一旁司徒修筠的随身小侍悄声询问:“三殿下,怎么了?” 司徒修筠俊眉紧蹙,像是极力克制着这汹涌而来的感觉。良久,这才憋出一句:“无妨,许是闹肚子了。” 他原本还想强撑一会儿,但大概实在憋不住了便同几位跟他庆贺的宾客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之后就找借口迅速离场。 看着那急匆匆离去的月白色身影,在场的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三殿下这是怎么了? 这一幕恰好落入远处叶淮的眼中,他挑了挑眉偏头对一旁伺候着的成礼低语了几句,成礼便旋即离开。 打发了成礼去办事后,叶淮咬了一口椰汁奶糕,含糊不清地问道:“区然虐呢?(麴兰月呢?)” 001心领神会道:“在后台候着,正准备待会儿上场呢。”说着显示屏的画面就跳转到了乐坊的后台。 看了一眼监控画面,她似乎是在化妆间,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舞衣,神情有一丝紧绷。 将那后半块椰汁糕送进嘴里,叶淮掏出巾帕擦了擦手。 见他这副慢悠悠的样子,001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派人把她打晕抓起来吗?” 话刚一问出口就迎来了叶淮一脸“你是白痴吗”的目光。 将嘴里的东西咽下,他润了润嗓子不由啧了一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没看出来我要做什么,不是我说你,这智商也太低了。” “……”001:“什么意思?” 就见叶淮摩挲着下巴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坏笑,“你难道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吗?” 闻言,001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反问了一句:“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吗?还是一颗头两条腿两只手啊。” 半晌,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惊呼道:“难不成你jj长出来了?” “……” 叶淮不禁嘴角抽搐,就这么智障的玩意儿是怎么成为地府最高科技的智慧结晶的?地府的人是脑子进水了吗? 无意与这个傻叉继续对话,叶淮径直将系统调成了静音,把001给屏蔽了。 若是有心观察就不难发现,叶淮今日的装扮风格与司徒修筠的十分相近,不仅是衣衫的颜色,就连款式都有几分相像。再加上两人的身量相近。叶淮若是有意模仿,从背面来看还真容易认错人。 想着,叶淮便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折扇,刷地一下展开,状似风流地扇了两下。 不远处,成礼领着打扮成小宦官模样的贡星纬走了过来。那贡星纬瞧见了叶淮,便三两步地小跑了扬着笑脸道:“爷,都办妥了,保证万无一失!” 看着他一副迫不及待地要跟督公邀功的样子,成礼不由暗暗撇了撇嘴。下巴豆这种事明明他也能干,真不知道爷为啥要把这小子从诏狱里提出来。 叶淮闻言,脸上随即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辛苦了。” “为爷办事是星纬的福分,不辛苦。” 叶淮微微一笑,抬手就将桌面上那一碟没动过的糕点塞到贡星纬怀里,“吃吧。” 贡星纬见状不由一愣,随后诚惶诚恐地接下,“多谢爷赏赐!” 看到这一幕,成礼更加嫌弃了。不过就是一盘糕点,至于露出一副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么,也不怕给督公丢脸。 贡星纬毫不在意,只看了叶淮一眼,那模样仿佛是在问他自己是不是可以现在就吃。叶淮见状摆了摆手示意他自便。 得了应允的贡星纬面上大喜,随即端着盘子在一旁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给叶淮吹彩虹屁—— “这糕点甜而不腻,口感软绵,一尝就知绝非凡物,不愧是爷赏赐的。跟外头那些个平庸的糕点就是不一样!” “爷今个儿的打扮芝兰玉树,好似天上的神仙下凡。星纬刚刚还看见有不少小宫女儿都盯着爷您看呢!” 从他手上的糕点再到叶淮今日的穿着打扮,但凡是能吹的贡星纬都吹了一通。 一旁伺候着的成礼听闻顿时不淡定了。 他原先以为这小道士只是单纯地想讨好督公而已,如今一看可不得了,这小子拍马屁的功夫都快要比得上自己了。再这样下去,他作为督公身边第一马屁精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就连001听了都忍不住小声吐槽:“这人怕不是在饭圈彩虹屁课堂中进修过的吧?牛都没他能吹。” 叶淮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无可置否地耸了耸肩。是个人都喜欢听好话,虽然知道贡星纬的马屁带着刻意讨好的成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高兴就行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声,人头攒动间就见一群蒙着面穿着水红色长裙的舞姬自远处的檐廊穿过。这一群舞姬少说也有十几位,远远望去身材身高都是差不多,衣服一模一样不说甚至还都蒙着面。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肯定认不出哪个是哪个。 但是叶淮不一样,因为有001的帮助,他不怎么费力地就在队伍的中间找到了乔装打扮过后的麴兰月。 “爷,来了。”耳旁贡星纬小声提醒道。 叶淮手持着扇子敲了敲掌心。这下舞台、导演和演员都到位了,接下来就是一场精彩的大戏。 舞台上丝竹声起,舞姬们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分散开。伴随着咚咚的鼓点声,她们转圈,下腰,齐齐扬起水袖。长长的红色袖子在空中甩出了绚烂的花样,煞是好看。 就在一群人专注地欣赏着乐舞的时候,就见队伍中其中一位舞姬扭身一转,手持着一把匕首朝着叶淮所在的方向直直冲来。这状况太过突然了,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想到。一时间,现场尖叫声四起。 此时叶淮的脸上也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诧异与惊慌。就在麴兰月的匕首将要扎向自己的心房之时,他猛地起身抬手一挡。 麴兰月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躲,分寸间就刺偏了地方。尖利的匕首扎伤了他的手臂,刹那间血液染得衣袍一片鲜红。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叶淮随即大喝:“还不快将刺客拿下!” 一旁等候已久的成诗随即出手,三两下就将乔装成舞女的麴兰月给制服了。于此同时,他还按照叶淮的事前吩咐偷偷给这女刺客点了哑穴。 被抓的麴兰月似乎不甘心,还想挣脱,就在这时,她身上突的一个激灵,先前还有些混沌的大脑瞬间清明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同样身穿月白衣袍,身姿挺拔的陌生男人,她不由微微一滞。 这到底怎么回事?司徒修筠呢? 无视了一脸懵逼的麴兰月,成诗拱手询问叶淮:“督公,刺客已抓到,怎么处理?” 叶淮捂着刺痛的臂膀拧了拧眉,“这还用问?当然是送入诏狱。” “是!” 目送着几个锦衣卫押解着麴兰月离开,一旁同来参宴的大臣们不由暗暗咋舌。此时,一群人心思各异—— 【没想到参加个三殿下的庆功宴都能遇上这种事。得亏离叶鸿福坐的远,不然可就殃及池鱼了。】 【让这死太监平日里这么嚣张,活该遇上刺杀。】 【这刺客的水平也太次了吧,这样都没成功。】 【要不怎么说祸害遗千年呢?】 虽然心里都在遗憾刺客没能解决掉叶淮,但这群大臣们面上都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 “哎呀!督公,要不要紧啊?伤得不严重吧?” 001闻言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么大的口子都没看见,他们眼瞎啊。” 同样愤怒的还有天景帝。 在自己举办的宴会上竟会出现这种事,他也坐不住了。就见他从御座上下来,表情愤愤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刺客竟然敢当着当今天子的面行凶伤人,真是岂有此理!还有你们锦衣卫,这样都能让人混进来,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叶淮见状随即调整好面部表情,噗通一声跪下,重重地磕了一头道: “陛下息怒!这一切都是臣的过失。因为臣的缘故惊扰了陛下,臣罪该万死!” 天景帝见状疾步走到叶淮面前将他扶起,“叶卿请起,伤口可有大碍?” 叶淮强忍着肉痛,面上仍旧装出一副铁打的样子,“劳陛下关心了,只是皮肉伤而已,并未伤到筋骨。” 天景帝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对着一旁的贡星纬道,龙目一瞪:“还不快扶你们督公下去疗伤歇息?” 听闻贡星纬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就在他要上来扶人的一刹那,就听叶淮道:“陛下,这刺客是冲着微臣来的。可否请陛下将此人此案交由微臣来处理?” 天景帝看了一眼表情格外严肃正直的叶淮,不由微微一滞。紧接着他叹了口气道:“既然人已经被你带到诏狱去了,那就交由你来处理吧。毕竟你也是受害的苦主。” “谢陛下。” 得了皇帝口谕的叶淮这才放下心来。有了皇帝这话,任谁都别想把麴兰月带走。 许是因为出了刺杀一事,接下来天景帝也没有了参宴赏乐舞的兴致,没多久便摆驾回宫了。临走前他还贴心地召了太医给叶淮看伤。皇帝一走,文武百官自然也没有了参宴的必要了。在这之后,全都纷纷告辞。 了却心头一桩大事的叶淮顿时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这人心一轻松,一安逸,就会吃不得苦受不得痛。是以,在太医给他上药包扎的时候他哼哼唧唧地嚷嚷了好几回,搞得太医都不太敢动手了。 001见了忍不住道:“刚刚看你那副面不改色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的痛觉神经失灵了呢。” “怎么可能?我那都是演给其他人看的。” 盯着被包扎的伤口,叶淮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司徒修筠呢?不会还在茅厕吧?” 灭全族改造(7) 司徒修筠黑着个脸坐在马车里头,小腹坠胀,后下方某个不可明说的部位火辣辣的疼,仿佛跟得了痔疮一般。这都是他在茅厕里头拉了近一个时辰肚子的后果。待他好不容易从拉稀的地狱中挣脱,结果宴会却已经结束了。 饶是再笨的人此时都应该能明白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再者他一去茅厕紧接着叶鸿福就遭遇刺杀了,要说这只是巧合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背后之人给他下泻药的目的是将他支开,可是支开他后就仅仅是为了刺杀叶鸿福? 这事怎么想都觉得说不通。 且不提他和叶鸿福并无什么交情往来,支开他并不能获得什么有利的结果。再者,虽然叶鸿福在朝中树敌无数,但会选在父皇赐宴之时动手的人几乎没有吧。 毕竟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就算要刺杀害人也该挑个夜深人静周边无人的环境,而不是选择这种人多眼杂的宴会。 而且,他听说杀手还是乔装成舞女动的手。 刺杀叶鸿福一个太监还需要扮成舞女来动手?那叶鸿福也不好色,这明显是最下乘的办法。 思及此,他拧了拧眉。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确实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看来,他得找人查一查了。 * “司徒修筠有点怀疑你了。” “所以呢?” 躺在贵妃榻上享受着饭来张口待遇的叶淮突然听见001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十分淡定地眨了眨眼,“反正他又没证据能证明一切都是我做的。” 说着,他又蹙了蹙眉,做出一副西施捧心的羸弱状,“我只是一个被刺客暗杀的可怜受害者,什么也不知情哦。” “……” 001:总觉得自家宿主变得越发的不要脸了。 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后,001道:“你也是够大胆的,竟然让贡星纬迷惑麴兰月,让她把你当成司徒修筠。你就不怕那姑娘真把你给捅死了吗?” “当然怕啊。不然我会抬手挡吗?”叶淮随即露出一副“你是不是傻”的眼神。 001对此表示不理解,“既然害怕为啥不一开始就让人把麴兰月偷偷抓起来?非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如果一开始就把麴兰月抓起来,那就不用担心她刺杀司徒修筠被抓,重蹈前世覆辙了。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就见叶淮慢悠悠呷了一口茶道:“换做你是她,在报仇计划未实行之前就这样被我抓了你是什么感觉?” “……” 001顿时语塞。 就听叶淮淡声反问道:“她都在这一世轮回了那么多次,执念深得都无法投胎了。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不顺着她的计划来,不让她动手把心里头的这一口气出了,你觉得她会甘心吗?” 001:“……” 这明显是不会的啊。不光不会反而还会记恨上叶淮。 “而且即便抓了她,那也只是暂时保障她的安全。她没能达成目的就会一直记着,这样迟早会变成不□□坏了大事。” 叶淮说着叹息了一声,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有些人呐就是这样,非要撞上南墙才肯回头,才肯清醒地反思自己。”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当她发现自己捅错人了之后,这心里头就会对我产生那么一丢丢的愧疚感。虽然不多,但是倒也方便接下来我们的谈话了。” 说到这,001一改先前的不理解,语气中满是崇拜和认可:“宿主,你好聪明啊。连这都考虑到了!” “那是当然。”叶淮闻言微微一笑,十分厚脸皮地承认了001的夸赞。 其实他还有一件事没告诉001。 他这么做的理由可不仅仅是为了更好地跟麴兰月沟通从而完成任务。他这么做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缘由—— 那就是卖惨。 因为原身从前的所作所为导致朝中不少人都视叶鸿福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为快。朝中弹劾他的折子那是如同雪花片一样多。 聪明的人都知道,叶鸿福之所以能这么嚣张得势那都是借助了天子的威势。严格意义上来说,叶鸿福不过就是皇帝的工具人罢了。他原先做的那些事绝大多数其实都是皇帝授意的。 天子是要名声和脸面的,有些事情皇帝本人不方便出面,于是那些见不得光的脏活累活就落到了东厂和锦衣卫身上。这也就有了叶鸿福的出头之日。 但是近些年来他蹿升的速度飞快,朝堂和民间已经传出了什么皇帝宠信阉人,不顾民生社稷任由宦官专权弄政的难听话来。 既然已经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那作为一个好面子的帝王,那天景帝自然也不能不管。虽然叶鸿福确实是一条好用的狗,指哪打哪,但是真正能帮着皇帝处理国家政务,帮着皇帝创造税收的还是这帮大臣们和百姓们啊。 他若是不安抚好他们,那势必会引起他们的不满。君王之道无非就是一个制衡之术罢了,比起一个小小的叶鸿福,自然还是这些“国之栋梁”要重要的多。 再加上如今天景帝还猜忌叶鸿福有二心想侍二主,所以迟早还是会把他推出去拿他开刀的。 叶淮对于洞悉人心这种事已经是轻车熟路了。皇帝心里的小九九他自然也能猜得出来。 只不过原身刚刚自江州平乱归京,天景帝就算想打压一下叶鸿福做一做表面功夫也暂时没有合适的借口。 恰逢叶淮搞出来被刺杀这一事,这才让皇帝有了机会。借着叶淮受伤,天景帝便免去了他很多工作,让他安心在家养病。从某种方式看,这也算是变相的打压了。 那些自诩正义的言官们前一秒刚看到他们心目中的奸邪宦官被人刺杀,后一秒又听到皇帝的安排,那叫一个拍手叫好啊。 思及此,叶淮的脸上便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自己都这么惨了,想必接下来弹劾他的折子也会少一点了。 不得不说,叶淮算得确实准。这些日子朝堂之上弹劾他的奏折的确少了许多。 没了繁忙的工作,也没人弹劾,叶淮倒是乐得轻松。如今的他总算有闲暇时间做别的事了。 就比如他的主线任务——麴兰月。 虽然当初当着一群人的面他让成诗将麴兰月关进诏狱,可那也只是做戏罢了。实际上麴兰月并未进诏狱而是被关在叶宅的后院里,至于诏狱那边,另有一个死囚代替了她的身份坐牢。 召来了负责照顾麴兰月三餐的成乐,叶淮问道:“如何了?” 虽然不知道自家爷为啥要把一个刺客留在府上,但既然爷吩咐了要好好照顾那姑娘,成乐自然也不敢不从。只是…… 见成乐低垂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叶淮不由奇怪,“怎么了?” 只听他噗通一声跪下,“回爷的话……那姑娘已经两日都滴水未进了。” 叶淮闻言扬了扬眉,这是要绝食抗议的节奏? 成乐见自家主子一言不发还当他是在生气,于是二话不说就跪下认错:“是成乐无用,劝不动那位姑娘。请爷责罚!” 叶淮:“……”他什么都还没说呢,你这认错态度是不是也太积极了点? “起来吧。这不关你的事。” 成乐听闻悄悄觑了叶淮一眼,见他似乎并未动怒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还不等他把心放回肚子里,就听自家督公冒出一句:“备好饭菜,我待会儿亲自送过去。” 成乐:???!!! 听到叶淮的吩咐,成乐整个人都愣住了。 爷多少年都没亲自伺候人了,现在竟然要给那女刺客送饭菜?天哪!爷该不会是看上那女刺客了吧! 一时间成乐的心里不由奔过了数头羊驼。 哎呦我的爷!您就算想结对食那也该挑一个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啊,再不济,宫里头还有那么多宫女呢。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一个刺客呢? 这难道就是坊间话本中所写的相爱相杀? 还不等他发散思绪脑补出一本酸不溜秋的风月爱情故事,耳旁就传来了叶淮催促的声音:“还不去准备?” “……是。”成乐闷声应下。 退出屋子后,他往厨房走去。路过前院的时候恰好与成诗撞了个正着。 “哎呦!” 成诗捂着被撞疼的胳膊有些不满,“想什么呢?连路都不看了?” 他原本想逮着机会多损成乐几句,却看见对方脸上的凝重神色。一时间便也顾不上那个心思,只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刚在爷那吃挂落啦?” “瞎说什么呢。”成乐翻了个白眼,“谁吃挂落了?” “那你……” “爷动春心了。” “???” “这都听不懂?我是说爷可能要结对食了!” “!!!” 成诗倏地瞪大眼睛,“真的假的啊?你可别框我啊。” “我框你干啥?”成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知道对象是谁吗?” “还能有谁?后院里头住着的那位呗。” “那个女刺客?!!!你不会搞错吧?” “怎么可能搞错?刚才爷还说要亲自给人家送饭来着呢!” 说着,成乐一脸煞有其事,“你想啊,除了早些年宫里头的那几位主子,咱们爷什么时候伺候过人啊?” 听到这个消息,饶是成诗也坐不住了,“不是,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虽然那位长得确实漂亮,可她是个刺客啊!” 闻言,成乐只觉得一下子找到了盟友,“连你也觉得不合适吧?” “这还用问?” 说着,成诗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道:“不成!咱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爷栽进坑里,得阻止他。” 眼见着他要往前走成乐一把拉住他,“你要怎么阻止?” 成诗眨了眨眼,“直接跟爷说啊。” 眼见着对方转身就要走,成乐连忙拉住他,“你活腻歪啦!” “……”成诗:“那你说该怎么办?” 成乐不由扶额,可真是个呆子。在卫所里待久了除了打打杀杀竟然连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 罢了,还是让聪明绝顶的他来想办法吧。 想着,成乐轻咳了一声道:“既然爷觉得空虚寂寞冷了,那咱们这些做下属的理应替他排忧解难……你抱胸做什么?” 成诗:“虽然我不算个正常男人,但我也没有分桃断袖的癖好。即便是爷,我也不会从的。” “……” 成乐:“谁特么让你从了?!” 听闻,成诗随即放下双手,试探着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成乐一脸无语,“我是说咱们得帮爷找人扩充一下后院了!” 此时的叶淮还不知道自己那两个自作聪明的属下接下来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他拎着食盒走到后院,本想着能和麴兰月进行一场愉快的会面。却不曾想刚一推门就恰好撞见准备她自杀的场景…… 灭全族改造(8) 麴兰月已经两日不曾进食了,可是却生不出一丝饥饿的感觉。 被关在这里两日,那个抓她的人一次也没有出现。 让她觉得意外的是,自己捅伤了他,对方不但没将她关到牢房里严刑逼供,反倒是将她关在宅院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除了被限制自由,动用不了武功,她的待遇根本不像一个阶下囚。 可是待遇再好又如何,她还不是被困于此。 自从想起前尘往事,她每天夜里都会被噩梦惊醒。 梦里一片血红,哀嚎声遍野,烈火舔舐着整座王城。她梦到惨死的爹娘兄长,梦到无辜枉命的弟妹,梦到哭喊着让她快逃的侍女阿莲……还有被司徒修筠囚禁的那段恶心的时光。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她都心痛得快要窒息。 所有人都死了,唯独她苟且偷生地活着。 哪怕她轮回数次,也无法在司徒修筠的屠刀下救回自己的家人,无法阻止西昌灭国。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让她想起一切? 她不甘心! 她怨! 怨自己轻信了司徒修筠的甜言蜜语,却不知道他给的蜜糖里却裹着无数利刃。 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记起前世的一切,这样西昌就不会灭国了! 她更恨! 更恨自己无能,连报仇都能认错人,如今却沦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麴兰月不由揪紧了裙摆,虽然不知道抓她的人接下来会对她怎么样,但她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如意的! 想着,她缓缓抬手从头上拔下了一根金簪。旋开簪杆里头是空心的,装着一管白色的粉末。 这是她们西昌最毒的问情沙。也是她娘在临死前留给她的遗物。 看着眼前这根金簪,她恍惚间又想到了她娘当时强忍着的悲戚的表情:“兰月,你是西昌国的公主。士可杀不可辱,若是逃不出去,那你就把这毒药服下。比起在梁人的手中受尽侮辱,倒不如自戕来得痛快,这样倒还能留下一身清白。” 思及此,麴兰月不由紧了紧手中的簪子。 “阿爹,阿娘。你们等着,兰月这就来寻你们。” 就当她将要服毒自尽之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句—— “公主且慢!”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阵钝钝的痛感直击手背。她吃痛捂着手转过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屋子里竟然多出了一个人。 是那个被她错认成司徒修筠的中原男人。 其实仔细对比,除了身量,他们两人之间其实并无共同点。按理来说自己本不应该认错人,可是自己当时却跟着魔了一样把眼前这个男人错认成司徒修筠,这才酿此大错。 现在回想起来,这其中总有些让人觉着说不通的地方。 就好比这男人刚刚对她的称呼是“公主”而不是“姑娘”…… 想着,麴兰月一时间也顾不上自尽被打断的事,而是越发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公主误会了。”就见叶淮举了举手,露出一抹无害的笑容,“我只是来给您送饭的。” 麴兰月拧了拧眉,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松动,“都说了我不吃。” 本以为这一句话就能让对方退却,却不曾想眼前的男人竟然大大咧咧地搬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公主想要寻死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啊。就算要去阎王殿咱也得做个饱死鬼不是?” 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的陌生男人,麴兰月微微一滞。 对方的态度让人琢磨不清,她一时半会也拿不准对方是个什么路数,只坚持不懈地又问了一遍:“你究竟是谁?” 叶淮笑容未变:“都说了,我就是个给公主送饭的。” 麴兰月:…… 只是个送饭的?你骗鬼呢! “宿主,就算是骗人也麻烦你走点心好不?” 目睹了这一切的001只觉得无语凝噎,宿主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会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话?麴兰月本身就防备心重,这么说她会相信才有鬼嘞。 叶淮不服气地哔哔:“你懂啥?我这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好么。” 001:“……” 我是不懂,但也没见你的方法奏效啊。 虽然001很想吐槽,但出于本能的求生欲,它最终还是没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不然宿主又要屏蔽它那可怎么办? 作为一个话痨系统,不让它升级倒还不要紧,可是不让它开口说话那可简直就是要了它的命。 额……如果它有命这种东西的话。 叶淮并未在意001心里的小九九,而是继续开启了他的忽悠大计。 放下食盒,他淡声道:“我知道那日公主是想刺杀三皇子。” 话毕就见面前的人微微一滞。 “我猜公主定是觉得奇怪自己为何会认错了人。” 麴兰月沉默不语,只紧紧地盯着他。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就将实话告知公主吧。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话毕,叶淮就将那日发生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听完事情的全部经过,麴兰月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眼神中带着极大的痛楚。她强忍着想要揍眼前这个男人的冲动,哑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淮没有回答,只反问了一句:“公主可曾想过自己刺杀司徒修筠之后的后果?” ……后果? 许久的沉默之后,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哑声道:“自打决定要报仇之后我就没想着能活着回去。” “公主可曾想过您九泉之下的父母亲人?我想他们肯定不希望您去白白送死,而是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 闻言,麴兰月拧了拧柳眉,“你是要让我苟且偷生地活下去吗?” 看着她有些愠怒的眼神,叶淮微微笑了一下,“公主不要误会,我并不是阻止公主复仇,而是在替公主惋惜。公主这么年轻貌美,就为了杀司徒修筠这样的狗男人把自己赔进去那多不划算。您难道不想展望未来,获得更美好的人生吗?” “未来?人生?” 麴兰月嗤笑了一声,美丽的容颜上写满了苦涩,“你觉得现在的我还有这种东西吗?” 她现在国破家亡又复仇无门,这样的日子于她来说就是无间地狱,看不见未来也看不见希望。这样的她,哪里还有什么人生可言? “怎么没有?” 就见面前这个奇怪的男人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神情无比严肃,“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古有韩信受□□之辱,焉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为了达成自己的大业,他们忍辱负重,最终苦尽甘来。公主只是暂时身处困局,并非一辈子都是如此。可是要是现在就放弃,那才真是没有未来可言。” 男人的眼睛炯炯发亮,闪着一股让人向往的神采。凝视着眼前的年轻男人,麴兰月看似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眼前的男人明明是中原人,而且似乎还在大梁身居要职。结果竟然对她一个番邦的亡国之人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话,这也太奇怪了。 诧异之后,麴兰月渐渐冷静了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在对方表露出真实目的之前,她切不可轻举妄动。 一旁,叶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人。虽然麴兰月什么也没说,但是从她的眼神中他能切实地感觉到,对方还是不信任他。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对一个陌生人放下警惕心。尤其对方还是和自己有着灭国之仇的大梁人。 对此,叶淮倒也不甚在意。毕竟信任这种东西本身就是需要时间来累积的,他也没指望一开始就能让麴兰月对他敞开心扉。眼下他只需要阻止她自寻短见,让她拥有活下去的勇气,这就够了。 至于如何让心如死灰的她重新点燃生的希望,那自然是靠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了。 想着,叶淮眸光一转,做出一副非常正直诚恳的表情,“公主莫要担忧。我虽身在大梁,但其实是南夷后裔。”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就见麴兰月瞳孔微张,似是有些惊讶。 看对面人的态度松动了些许,叶淮便知有戏,于是乎便继续卖惨—— “南夷战败后,我父亲兄长被流放充军,母亲和姐姐落入教坊司。我因为年纪太小的缘故充不了军便只能入宫为奴。这一入宫便是十六年。” 叶淮循着原身的记忆开始跟麴兰月讲述他当太监的那段“辛酸过往”:“这十六年来,我挨过鞭子罚过跪,在寒冬腊月天里洗着数不尽的衣裳,也和人抢过馊掉的饭食,这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说到这,他的脸上恰到好处地表露出了一丝沉郁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麴兰月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动容。这一切全都落在了叶淮的眼里。 他强压着想要上翘的嘴角,表情凝重地看着麴兰月道:“公主可知道支持着我活下去的东西是什么吗?”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问话,麴兰月微微一滞。 眼前的男人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眸光深沉。即便他什么也没说,但此时的她却再清楚不过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 无非仇恨二字耳。 看着表情有了明显变化的麴兰月,叶淮弯了弯唇角。 任何谈判的成功除了双方给出的筹码之外,还需要一个基础的条件。 那就是谈判双方拥有共同的利益目标。 而眼下,他已经亮出底牌了,若是麴兰月有心的话绝对会接招。 果不其然,就见对方紧拧着眉问道:“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跟公主合作。” …… 此时,在一旁安静了许久的001也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宿主你要做什么?”叶淮没有回他,只悄悄地将系统给静音了。 对面,听到了自己预想之中的答案,麴兰月顿时松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后,她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怎么合作?” 叶淮没有马上回答,只笑了笑站起身。 麴兰月见状下意识地问道:“你要干嘛?” 话刚一问出口她就愣住了,就见对方竟然提着一篮食盒走了过来,“先用膳吧。” 麴兰月:???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先跟她商量大计吗?怎么还吃上了? 麴兰月不由嘴角抽搐,“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叶淮无奈地摊了摊手:“不是早就说了嘛,我是来给公主送饭的。” 对比麴兰月的一脸难以置信,叶淮则显得十分淡然。他一边盛汤一边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好好吃饭还怎么做事?先用膳,其余的事之后再说。” 麴兰月愣愣接过眼前的汤碗,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还不等她细想,就听对方在一旁催促:“快吃啊。” “哦。” 她讷讷端起碗筷刚要伸手,却见对方竟然早已在落座,此时正拿着筷子大快朵颐呢。就见他一边吃一边嘟嘟囔囔道:“聊了这么久菜都凉了,饼也有些硬……算了,凑合着吃吧。” 麴兰月:“……” 到底是我用膳还是你用膳? 无奈地摇了摇头,麴兰月也开始跟着默默进食。 对面,喝着牛肉汤的叶淮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能吃得下饭说明她已经有求生的意志了,看来这一招还是有用的。 吃饱喝足之后,叶淮默默地收拾着碗筷。 不知不觉被叶淮带着节奏走的麴兰月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是想着自尽的,结果却被眼前人的一番话给说动了。燃起了活下去复仇的心思不说,还被哄骗着吃了一顿饭。 再想想自己先前害对方受伤的事,她只觉得既愧疚又尴尬。 叶淮自然也能看出她的局促,但他仍旧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最终,还是麴兰月率先打破沉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叶淮自然不可能告诉麴兰月自己的真名。当然,他也不愿意告诉她原身的名字。原因无他,主要是因为叶鸿福这个名字实在太土了。左右权衡之下,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我姓叶。公主唤我叶督公即可。” 麴兰月点了点头,嘴里喃喃道:“……叶督公?好怪的名字。” 叶淮:这是我的官职。(微笑脸) 麴兰月不甚在意,只道:“现在膳也用了,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商量正事了?” 叶淮也没料到这位西昌公主竟然这么性急,刚吃完饭就要想着要跟他商议复仇大计,他都还没消化完呢。 想着,他便道:“不要急,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麴兰月听闻默了默。半晌开口问道:“罗马是什么?” “……” 叶淮:“这不重要。我想说的是,眼下并非报仇的绝佳时机,咱们做事切不可冒进,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麴兰月默不作声,此时的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就见她抿了抿唇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叶淮:“接下来你什么也不用做。” 麴兰月:??? 叶淮:“你就该吃吃该喝喝,养好身体。” 麴兰月追问道:“之后呢?” “之后?” 叶淮挑了挑眉,粲然一笑—— “之后当然是等待时机,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灭全族改造(9) 成乐在院外守了近小半个时辰,这才看见叶淮从里头走出来。 “督公。” 迎上前接过叶淮递来的食盒,掀开盖子低头一看,里头的饭菜空空如也。一时间,他不由睁大眼睛,“这……” 竟然全吃完了?一点也不剩! 他之前给那姑娘送饭,不论怎么劝对方就是不肯动筷子。换成爷去送,那姑娘竟然连汤汁都吃完了? 一时间,成乐不由再次怀疑这位女刺客和自家叶督公之间的关系。 这姑娘该不会是爷在老家的相好吧?因为不满爷抛下她净身进宫,所以因爱生恨追到京城来了。 成乐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自家爷可是心眼比针还小的人,这姑娘都跑来刺杀他了,他还这么护着,要说两人之间没点什么,他可不相信。 就在成乐脑补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叶淮顿住了脚步回身看了过来,拧着眉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闻言,成乐忙不迭地应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回到住处还来不及坐下,就见一个黑衣的男子自外头匆匆赶来对着他恭敬行了一礼,“督公。” 叶淮凝神望去,原来是原身先前派出去公干的成书回来了。 “何事?” “那物外楼的楼主同意见您了。” 物外楼? 叶淮愣了愣。 那不是江湖上的三大势力之一么?只要给钱不论是寻人找物还是探听情报亦或者是刺杀,他们都能给你摆平。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也就罢了,叶鸿福一个“特务头子”去见物外楼楼主做什么?开业务交流会么? 叶淮刚在心里吐槽,立于原地的身子却突然一顿。紧接着,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一些先前未曾见过的画面片段。 他睁着眼,一动不动地,良久才消化完全部信息。 就见他那波澜不惊的面上忽的浮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他原先还当原身只是一个喜欢借着天子之威弄权夺势的宦官罢了,却没想到他竟然想要推翻大梁的政权。 一时间,叶淮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兴味。 自从南夷被灭他进宫当太监开始,叶鸿福便开始默默部署这一切了。而他此次求见这物外楼楼主便是想通过他们购买火器弹药。 虽然他这想法倒是挺大胆的,但是可行性却不高。 天景帝虽然懒政但并不代表他啥事都不知道。虽然东厂现在归他管,但这个机构的权力中心还是在皇帝那里。他既然猜忌叶鸿福,那么厂卫里头肯定有他安插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要是还敢有所动作那不是主动给皇帝送人头是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他并不知晓。 这物外楼的主人并非江湖上所传的无双公子嵇桓,而是代王司徒修泽。 前世,叶鸿福正是不知道这一点,行差踏错,最终丢了性命。 这些信息,叶淮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得亏记忆来得及时,要不然他还真就两眼懵了。 想着,他不由暗暗感叹:没想到代王竟然隐藏的这么深。看来倒是他小瞧他了。 “督公?”见叶淮许久不曾回应,成书忍不住出声。 叶淮轻咳了一声,随即调整好面部表情,“无事,你继续说。” 成书点了点头继续道:“他邀您今晚酉时一刻在城中的天香坊见面。” “知道了。” 闻言,成书微微一滞,面上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诧异。 意识到了对方的目光,叶淮抬眼看去,却见他忙埋头躬身道:“属下告退。” 什么毛病,奇奇怪怪的。 见人走后,沉寂了许久的001悄悄冒泡:“他说的天香坊其实是青楼。” 叶淮:“……” 邀请一个宦官去烟花之地议事,这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了。没想到代王竟如此恶趣味。 见叶淮微沉着脸,001默了默问道:“那你还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 他若是不去,那可不就浪费了原身的苦心安排了么?花了那么多的金子,可不能就这样白白打水漂了。 即便不买火器弹药,他还可以做其他事嘛。 要是能让代王主动找他求合作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他们拥有共同的敌人。 想着,叶淮的唇角不由弯弯翘起,眼中闪过了一抹发亮的神采。 看着他笑成这样,001心里不太好的预感又冒了头。 “宿主你到底要做什么?” “001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就见叶淮状似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不过就是想完成主线任务而已。” 001:“……” 神特么“就是想完成主线任务而已”!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搞事! 本以为叶淮是在困境中长大的坚毅不屈小道士,是个正能量的小青年,结果却没想到是个搞事大魔王。真是日了狗了! 此时的它万分想说一句夫妻间吵架用的常用台词—— “我当初怎么就眼瞎看上你了呢?” 然而内心再怎么nmb,脸上却还是得笑嘻嘻。 许是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它有些不甘心地劝说叶淮:“咱们是虐文改造系统,追求的是正能量!宿主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我没有乱来啊。”就见叶淮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是你说的要改变这些人们悲惨的命运的。” 001:“……” 它说的明明是改变那些因为主角而悲惨的人们的命运。虽然看着差不多,可意思却差多了好么! 还不等001反驳,就听叶淮问了一句:“你觉得天景帝是个好皇帝吗?” 001:“……不算吧。” 不理政务,爱好修仙,还爱劳民伤财,这些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好皇帝会做的事。 叶淮:“那你觉得这个国家的老百姓生活得幸福吗?” 001:“……” 皇帝都不管百姓的死活了他们怎么可能幸福。 “那不就得了?”只见叶淮一脸理所当然,“让百姓们反抗不幸的命运,追求幸福,这多正能量啊!” 001:“……” 不管001最终怎么想,叶淮还是非常坚定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酉时,月上梢头,华灯初上,梁京城陷入了与白日截然不同的氛围。 秦楼楚馆响起了悦耳的龟兹乐曲,妖娆袅娜的西域舞女尽态极妍地跳着热烈的胡旋舞。叶淮按捺住将头往外探的心思,乘着马车,如约来到了天香坊。 作为第一江湖势力的据点,叶淮自打踏入天香坊的那一刻便被人汇报了行踪。 天字一号雅间,一位风流不羁的紫袍男子听完属下的汇报后不由轻笑出声,“他竟当真来了。”说着,他转头看向对面正在抚琴的青衣公子,“你当如何?” 青衣公子神情未变,手上抚琴的动作仍旧是不疾不徐,“本该如何自当如何。他既已经付了钱,又踏足了天香坊,那便是物外楼的客人。”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就见紫袍男子眉毛高挑,摊手道:“愿赌服输,我也不要求多的,你只要把你那瓶陈年的青玉酿给我就行了。” 却见青衣公子像是没听见似的,手上动作依旧不停。 见状,紫袍男子不由撇了撇嘴,“不是我说你,一说到酒你就这反应,这也太小气了吧。”他还想再多吐槽几句,却听见外头传来了一声—— “公子,人到了。” 闻声,青衣公子抚琴的手微微一顿,琴声戛然而止,“请他进来吧。” 叶淮跟着天香坊的小厮进入了天字一号房,甫一推门,就撞进了一双略带玩味的黝黑眸子里。 男人身着紫袍,头戴金冠,腰环玉带坠龙纹白玉,手持着琉璃杯盏斜躺在里间的软塌上。虽然姿势散漫,但浑身上下都透露出矜贵的气质。 而他的对面,一位年轻公子身着宽大的青碧色外袍,墨发披散,端坐在一架古琴面前。若是忽略他周身隐隐散发的寒凉气场的话,乍一看倒有一番魏晋名士的风流。 见到来人,嵇桓微微颔首,“叶督公。” 如同意料之中,司徒修泽没有在天香坊露面。不过没有关系,他总有办法引得他主动出来寻他。 想着,叶淮旋即勾了下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咱家诚心想同嵇楼主做生意,可嵇楼主似乎不是这般想的啊。”说着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旁的紫袍男人一眼,“这谈生意的时候怎么还有外人在场呢?” 闻言,紫袍男子握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顿。就这?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饶有兴致地看向对面的叶淮。 他本以为嵇桓邀请叶鸿福一个太监来天香坊对方定会十分恼怒,却没想到他开场的第一句竟然是这个。喜怒不形于色,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这位传闻中的叶督公倒也是个人物。 被人质问,嵇桓也显得十分淡定,只道了一句:“无妨,你当他是空气就成了。” 叶淮:“……” 看着宿主一副吃瘪的样子,001不由哈哈大笑,“有些人总是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气人的话,你这是遇到对手了啊。” “……聒噪。” 屏蔽掉001的声音,叶淮迅速调整好心态,勾了勾唇角看向嵇桓:“不是我信不过楼主,只是来路不明的人在场,咱家不放心。” 一听这话,紫袍男子脸上轻松惬意的微笑倒是挂不住了,俊眉轻拧,“你说谁来路不明呢?” “谁承认就是谁喽。” “你!” 就见嵇桓安抚似的拍了拍紫袍男子的肩,转头看向叶淮,“阿烨是我的好友。他虽不是物外楼的人,但却也是不二阁的阁主。或许叶督公接下来委托我物外楼的生意还得仰仗他。” “不二阁?” 那不是江湖上有名的情报组织吗?没想到不二阁竟然与物外楼也有牵扯。 想着,叶淮不由看了那紫袍男一眼。就见那紫袍男子轻哼了一声,高傲地扬起了头。露出了一副“快给劳资道歉,不然劳资不乐意就不接你这单生意”的表情。 只可惜叶淮并不吃他这一套,只是十分淡然地转过了头,“既然嵇楼主这么说,那咱家要是再反对倒是显得不识抬举了。他要留那便让他留下吧。” 紫袍男:???!!! 说得他好像很想留下来似的! 灭全族改造(10) 无视了一旁气得冒烟的紫袍男,嵇桓不疾不徐地沏着茶道:“不知叶督公找上我物外楼所求为何?” 叶淮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平康二十一年,陈王借戎狄之力发动兵变,杀父弑君。明华太子携身怀六甲的太子妃南逃。途中,太子妃诞下了一位男孩儿。当时追兵紧跟不舍,为了孩子的平安,太子便将孩子寄养在一个农户家。打算等家国安定之日,再将皇孙接回。” 闻言,先前还一脸愤懑的紫袍男不由一滞,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嵇桓顿住了沏茶的手,抬眸看向叶淮。却见对方没有停下,仍旧自顾自地说道: “明华太子领着一干老臣,花了近一年的时间铲除逆贼,还于旧都荣登大宝,改号天启。之后又花了两年的时间驱除戎狄。待一切平定之后,天启帝欲寻回自己流落在外的儿子,然而重新去找寻之时,那家人已经不见了。因为麟儿不知所踪,且之后一直无所出,郁郁寡欢之下,皇后便薨了。没多久,天启帝也因为积劳成疾跟着驾崩了。” 紫袍男双唇紧抿,神情有些严肃,他不明白叶鸿福一直说先帝的事是为了什么。 “因为先帝除了流落在人间的小皇子之外并无子嗣。于是皇位便落到了先帝之弟秦王——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头上。” 说到这叶淮顿了顿,微微一笑道:“从平康二十一年到现在,算算时间,应该也有二十三年了吧。” 听完他这一番话,紫袍男子的面上已然是一片沉寂。而向来自诩超然洒脱的物外楼楼主嵇桓的脸上早已没了先前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嵇桓眯了眯眸子,不动声色地问道:“督公是想要找到先帝之子?” “人自是要找的,”叶淮勾唇笑了笑,“只不过咱家寻你们物外楼也不单单只是找人这么一桩事。” 嵇桓忽的一顿,就见叶淮放下茶盏,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楼主可知先帝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急病吗?”紫袍男接话道。 “不是。”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瓷器轻碰声,低柔的男声传入耳中:“先帝是死于中毒。” 紫袍男:!!! 嵇桓拧了拧眉,“督公到底想说什么?” 此时,叶淮也终于不再兜圈子,莞尔一笑:“咱家想让物外楼对外散布消息,先帝是被当今圣上毒死的。” 话毕,在场的两人身躯一顿,表情好似被打翻的颜料桶,精彩的很。 倒是嵇桓率先反应了过来,淡声道:“督公玩笑了。” 叶淮笑容未改,“咱家从不拿大事开玩笑。” 嵇桓没想到叶淮竟然不按照他给的下台阶走,不光不走反而还把台阶都给拆了。这下想装傻都不行了。 沉默了片刻,他正色迎上对方的目光:“叶督公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敛却笑意,叶淮正色道:“咱家自然清楚。” 嵇桓拧了拧眉,“既然清楚,那么叶督公也该知道物外楼乃江湖门派,不参与天家政事的规矩吧。” “只是让楼主借物外楼的势力传个消息罢了,算不得参与天家政事。况且……”就见叶淮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紫袍男道:“嵇楼主都已经和皇室中人结为好友了,此时再拿这个理由来堵咱家,只怕说服力有些弱吧。” “您说是不是,渭南王殿下?”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讶异的神色。 惊讶过后,两人神情各异。相比较嵇桓的紧张,紫袍男子看上去倒是比想象中淡定许多。 见被人拆穿身份,他倒也懒得伪装,只大大咧咧地往后一摊,饶有兴致地看向叶淮,“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叶淮没有多言,只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他腰间刻着渭南二字的白玉龙纹佩。 见状,对方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 他怎么忘了呢。 这龙纹佩,司徒家的男儿人人都有一块。 天子佩黄玉,皇子配青玉,亲王配玄玉,郡王配白玉。而这叶鸿福本就是在宫里长大的,见惯了这龙纹佩,会认得也不奇怪。 只不过…… 司徒烨收敛了笑意,眉头紧蹙。 这死太监明明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可刚刚却还敢这样对他不敬,真真是气人! 虽然心里头有些许不满,但司徒烨却是万万不敢表露出来的。他虽然是郡王,但在朝堂之上却无实权,在一众皇室中算是可有可无的小透明。可叶鸿福不同,他虽是一个太监,但手上却掌控着东厂和锦衣卫,稽查百官监视民情,直达天子圣听。 而他身为皇室中人却在背地里创建江湖门派,这种事是若是被圣上知道了那是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的。眼下叶鸿福虽然点破了他的身份,但却没有要进一步问罪的意思,看这样子似乎是要放他一马。事已至此,他若是因为一些小事跟对方闹出不愉快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着,他面上神色一转,只得装作无事发生,“叶督公果然好眼力。” “不敢当。” 放下茶盏,叶淮淡淡道:“不知我刚刚提的事情嵇楼主意下如何?你们物外楼是接还是不接?” 话毕就见嵇桓斟茶的手顿了顿,良久,他放下茶壶反问了一句:“接又如何?不接又如何?” “接嘛,咱们就是友好的合作关系。关于渭南王殿下统领不二阁的事,咱家也可以全然不知。若是不接……” 眼前面容阴柔的年轻宦官滞了滞,倏地看向一旁的司徒烨,露齿一笑:“那我就只好如实禀报陛下,渭南王与江湖草莽狼狈为奸,意图不轨。届时锦衣卫上门来抄家二位可别怪咱家没有事前提醒你们。” 嵇桓:“……” 司徒烨:“……” 001看着对面二人一脸吃瘪的表情顿时乐了。若是大梁人也看过《三国演义》的话,只怕眼前两人就会脱口而出诸葛丞相的经典名言——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良久的沉默过后,就见嵇桓面无表情地放下了茶盏淡声道:“督公可别忘了,如今您是在我物外楼的地盘,您难道就不怕走不出这扇门吗?” 闻言,叶淮不由挑了下眉。哦吼,这嵇桓倒也是个人物,正常人在听到他刚才的那番话一般都乖乖就范了,这位倒是胆子大,竟然反过来威胁他。 有意思。 想着,叶淮笑了笑道:“咱们可以试试。”说着,他倏地站起了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往外打了个手势。 随着他的动作,嵇桓往外看了一眼,就见对面一排手持□□的番役正站在他们这间屋子对面的角楼上。银色的箭刃在昏暗的月光下闪着微微寒光。 一时间,他捏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 “嵇楼主该不会以为咱家什么都没准备就孤身一人来你这天香坊吧?” 就见叶淮微微一笑,背着手踱步走来,“若是咱家今日走不出这里,这些□□手就会将你这儿射成筛子。” 话毕,他拍了拍嵇桓的肩膀,“嵇楼主是个聪明人,想必应该知道该如何选择。” “……” 这个死太监,简直不要脸! 嵇桓自诩修养良好,但是对上眼前这人,他只觉得自己的好脾气似乎都喂了狗。 可即便再气愤,在遇到眼前这样明晃晃的威胁后,他却也无法干脆地说出一个不字来。 “算了,子仲。” 司徒烨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事已至此,你还是应了他吧。左右不过是寻一个人。” “你确定?”嵇桓俊眉紧蹙,似乎还想说服他,“阿烨,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司徒烨倒是比想象中的要冷静许多,“就算不答应他,本王也会被冠以意图不轨的罪名,左右都不清白,倒不如识时务者为俊杰。” 闻言嵇桓抿了抿唇。他怎么忘了呢,眼前的这位东厂提督最擅长的就是做这颠倒黑白之事。 沉默在整间厢房内蔓延了许久。良久,那嵇桓咬了咬牙道:“好,叶督公这单,我物外楼接了。” 嵇桓的决定在叶淮的意料之中。 自己也不过就是让物外楼的势力在各地散布谣言罢了。这对于物外楼来说是在轻松不过的一件小事,况且以他们的江湖经验,即便真散布谣言,官府也不一定能查到他们身上。可若是不同意,他马上就会被射成筛子。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两相其害取其轻,在这样不算差的结果下,嵇桓肯定会同意。 当然,如果他这么做,司徒修泽知晓了也定会坐不住。 想着,叶淮站起身颔首微微一笑道:“那咱家就静候楼主的佳音了。” 目送叶淮起身,在场的二人均是松了一口气。 这位瘟神可算走了。 然而,还不等二人的心放回肚子里,就见对方倏地回过头。 “对了。” 嵇桓心下不由一紧,面上挤出一次“和煦”的微笑:“督公还有别的事?” 叶淮微微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咱家就是听说你们这里还接刺杀的单子。” 刺杀? 听到这话嵇桓的心里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倒变得更加警惕了起来。 以叶鸿福如今的身份地位,即便是天潢贵胄都要礼让三分。他要是诚心想搞死一个人多得是办法,还有他杀不了的人? 想着,他沉声道:“不知督公要除掉谁?” “三皇子司徒修筠。” “……” 无视了对面二人精彩纷呈的表情,叶淮自顾自道:“要是不行的话那就算了。咱家也不过是随口一提。” 话毕,他便旋即转身出了天香坊。 目送着叶淮离去的背影,嵇桓和司徒烨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只听一声“吱呀”。雅间的背后竟打开了一个暗格。听见响动,二人随即转身,瞬而撞进了一双幽深的黑眸中。 眼前的男人锦衣玉带,金冠束发,嘴角边虽噙着笑意却抵挡不住周身冷厉的气质。 见到他,二人惊异了片刻便随即行礼—— “代王殿下。” 司徒修泽目光定定地看着楼下远去的马车,笑了下道:“这叶鸿福倒是有点意思。” 一旁,嵇桓沉声道:“殿下,我总觉着这叶鸿福有些古怪。且不提他大费周章找上物外楼竟只为了这么两件事,就说他刚刚说要除掉……”他顿了顿,终究没说出那个名字,“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过恩怨了?” 司徒修泽没有回答,只将折扇拢在手心踱步来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渐渐远行的马车,眸子渐暗 司徒烨拧了拧眉,“那叶太监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咱们要不要……” “不急。” 司徒修泽顿了顿,唇畔的笑意再次加深,“待本王亲自去会一会他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着,他转头吩咐道:“你们先按他说的来做。” 按照叶鸿福说的来做? 闻言,二人均用一副看怪物的表情来看他,仿佛在说“殿下您没毛病吧?” 一旁司徒烨忍不住出声:“殿下,他要做的事可是大逆不道啊!您……” “无妨。” 见司徒修泽主意已决,二人也不好再劝。无法,只能应下声来。 只听嵇桓继续道:“只是这先帝之子流落民间许久,也不一定尚在人世。万一寻不到……” 不等他说完,就见司徒修泽有些讶异地看过来,“本王有说你们一定要寻个真的给他吗?” 嵇桓:!!! 司徒烨!!!! 还能这样玩儿?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高!实在是高啊! 灭全族改造(11) 001实在有太多疑问了,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犹豫了片刻,它终究开口询问:“你刚刚在天香坊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的吗?” 叶淮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不然你以为呢?” 天香坊是司徒修泽的地盘,不论他说什么最终都会落入对方的耳朵里。这种时候当然要说些对方感兴趣的话题了。 “可是宿主你这也太大胆了吧!又是先帝之子,又是造谣他爹……就凭这两点,万一他恼羞成怒直接派人来杀你了呢。” 话毕就见叶淮叹了口气,一脸“怜爱”地看着001:“虽然我知道你傻,但是作为地府的高科技产物你也不能傻到这个份上啊。” 001:…… 001:欲言又止jpg. 我怀疑你在骂我,而且我有证据。 001:“你凭什么说我傻?” 就听叶淮忽的问道:“你还记得前世司徒修泽是怎么死的吗?” 闻言,001微微一滞。 它记得是因为司徒修筠诬陷他谋逆,在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天景帝便将他杀了。 虎毒不食子,可天景帝却不一样,一旦有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哪怕是亲生儿子他也不放过。 想来,司徒修泽应该很是怨恨吧,被异母兄弟诬陷,被亲爹杀害。 只不过…… “那都是前世的事了,即便天景帝当初杀了他,如今的司徒修泽也不记得了。” “那可不一定。” 叶淮抿了口茶施施然道:“麴兰月都恢复前世记忆了呢。同样惨死在亲生父亲手上的司徒修泽也不是没可能记起一切来。” “再说……究竟记不记得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看着叶淮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001猛然一顿。 试一试?怎么试? “他要是记得前世的事,不但不会杀我,反而还会按照我说的去给他亲爹泼脏水。”说着叶淮餍足地躺在躺椅上眯了眯眸子,“毕竟他也不知道我其实知道他的小秘密。” “……” 001:“为了拉拢代王你可真是够拼的。万一他真不记得,你可不就完蛋了么。”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叶淮,我的宿主啊。”001不假思索的答。 “还有呢?” “天煞孤星?” “bingo!”叶淮打了个响指道:“俗话说祸害遗千年,所以只有我让人倒霉的份,他是杀不了我的。” “……”001:“对哦!差点忘了这一茬了。” “所以啊,不用替我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看着叶淮如此臭屁的样子,001一时间不由生出了想要踢他屁股的心思。 如果它有脚的话。 沉默了一会,001又问:“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你刚说的那些跟寻找先帝之子有什么关系?” 就听叶淮轻笑了一声道:“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吗?” 001闻言愣了愣,最厉害的武器…… “核武器?” 叶淮摇了摇头,“这种东西只能摧毁□□生命,却不能摧毁一个人的精神。” “那你的意思是?” 说着,他忽的笑了:“一个人言语中蕴含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句‘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了。” 闻言,此时的001突然想到宿主让物外楼那帮人做的事,于是顿然醒悟—— “你是说人言可畏?” 叶淮挑了挑眉,“看来你倒也没笨到家嘛。” “那是!我可是地府最高科技的智慧结晶。” 001一脸得意洋洋,如果它的身上长了尾巴恐怕此时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叶淮没有接茬,无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001:“难怪你要物外楼对外散布天景帝毒杀先帝谣言。原来你是想败坏他的名声。” 叶淮:“……” 叶淮:“我可没败坏。他的名声本来就挺臭的。” 001:“所以……天景帝真的毒杀了天启帝吗?” 叶淮:“这我怎么知道?” 001:??? 001简直惊呆了,“不知道你还让他们到处宣扬这事?” 话毕它顿了顿,半晌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呼道:“你是故意的?” “也不能说是故意吧。”叶淮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只是根据已知的信息进行了一个合理的推测罢了。毕竟谁也没法证明天景帝真的一点嫌疑也没有啊。” 见叶淮仍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001不由感到无语。这还是它是第一次见到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泼得这么正大光明的宿主。这样的损招搁现代可不就妥妥的网络水军吗? 在这样一个落后的古代封建社会,一旦谣言传遍全国,即便事情是假的都要变成真的了,想要澄清事实的真相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天家向来都是最好颜面的,要是传出这等秘辛,到时候民间那些自诩正义,遵守三纲五常的文人志士的唾沫星子一下子就能把天景帝喷个狗血淋头。 即便天景帝采取武力镇压想要杜天下悠悠之口也于事无补。因为这样反而会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他做贼心虚的表现,反倒把这件事给坐实了。 若只是单纯的流言倒也扳不到天景帝,但是谁能想到皇帝自己作死,在这之上又埋了一根□□。 西北军刚刚出征西域回朝,国库空虚,结果天景帝还有大兴土木去修建登这仙台。修建登仙台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国家没钱,届时底下的官员肯定会抓壮丁,对百姓收苛捐杂税,以此来填补经费不足的窟窿。这样种种压迫之下,势必会引发社会矛盾。 天子昏庸,百官不仁,再加上天景帝毒杀先帝夺得皇位的谣言,一把火烧上去,一下子就将□□桶给点炸了。 此时,若是先帝之子再冒头,一些有心人就会揭竿而起,顺势推着这位夺回皇位谋取从龙之功。 由此一来政权不稳,天下必将大乱。届时,各地类如陈胜吴广之人定是层出不穷。 饶是作为这个世界主角的司徒修筠此时恐怕也无法控制这等乱象。 思及此,001不由打了个寒颤,宿主这个计谋可真是够厉害的。顺势而为,只需要简单的一招,几乎也不怎么费劲就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这可比原身招兵买马买武器造反来的安全且容易得多啊。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代王愿意帮忙的前提下。 看着面前愉快地吃着点心的年轻人,001的表情愈发的严肃。在第一次见到宿主的时候,它就是被对方这副单纯的模样给骗了。本以为是个正义感十足的热血小青年,却不曾想是心眼堪比马蜂窝的搞事大王。 先前叶淮跟麴兰月画大饼,它还以为他只是说着玩,可眼下一看,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按照如今的剧情发展,连它都不知道等到任务结算的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 比起忧心忡忡的001,叶淮倒显得放松许多。 既然自己一个人造反这条路行不通,那么就只能换一条路。要么和代王合作扳倒司徒修筠,要么让天下更乱,挑起先帝旧党和天景帝一派的斗争。 究竟是哪一条路,得看代王是怎么选的了。 部署完一桩大事,叶淮便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生活状态,把享乐主义贯彻到底。 将手底下为数不多的工作丢给几个工具人手下之后,他便借着养伤之名,安心地躺在府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长假期。 吃吃喝喝睡睡,看看话本,欣赏一下贡星纬的魔术表演,给麴兰月做一做心理辅导,再顺带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复仇大计,这小日子过得别提多幸福了。 外头的那帮人对此是全然不知,只当这位叶督公是因为触怒了圣上,被上头借着这次机会给制裁了。得知这个消息,不少大臣乐得是喜笑颜开。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们一个个都恨不得去叶府门口放鞭炮庆祝。 叶淮自是不知道这群人心里的小九九,不过就算知道了,他最多就是翻一个大大的白眼。“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现在的他就想当一条无所事事的咸鱼,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些人懂个屁啊! 然而他的悠哉小日子还没来得及多过两天,就被一位不速之客给打破了。 而这个不速之客正是司徒修泽。 成礼看着眼前面上带着和煦笑意的代王,心里不由直打嘀咕。 代王不是在家养病么?就连那日圣上在天枫苑为三皇子而设的庆功宴他没去。可眼前这位“养病”的代王却突然出现在自家府宅的大门口…… 距离自家爷被刺杀已经过去了五日有余,那些该拍马屁该讨好他的人都已经来了两三拨了,眼下他再登门上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像是来单纯探病的。 虽然心有疑惑,但成礼还是乖乖差人去通报。 闻讯,叶淮放下手中的荷花酥,勾唇笑道:“终于来了。” 001:“他是来试探你的吧。” “哦豁?”叶淮讶异地看了它一眼,“没想到你难得聪明了一回啊。” “那当然。” 叶淮擦了擦手上的碎屑,“只不过,他此次登门应该不仅仅只是简单的试探。” “什么意思?” 点心吃多了有些腻味,叶淮抿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这才觉得稍稍舒服些,“他不是领旨去修登仙台了么。我记得负责此事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工部的人。” “工部怎么了?” 放下茶盏,叶淮从桌案上那堆手下人递呈的密报中抽出了其中一份。展开后一看,瞬而笑了,“果然不出我所料。” 一旁,001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到底什么事啊?” “工部那边的负责人是马建明的干儿子,是负责采买木料的。”话毕,他便将手中的密函折好放在火苗上烧了。 马建明跟叶鸿福向来不对付,上次在奉天殿前他故意让底下人整叶淮却没曾想代王竟然出手帮了他一把,想必气个半死。 而且,据东厂的探子回报,这段时间里马建明明里暗里都在对司徒修筠示好。也不知道是为了打击报复,还是真觉得这位更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想要早早地抱大腿。 总而言之,在他的眼中,不论是叶淮还是与之“交好”的代王,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有了这个大前提,马建明的干儿子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虽然不能把代王怎么样吧,但还是能在某些小事恶心一下对方的。至于这效果嘛—— 叶淮看了一眼面前这位领着手下带着一大堆补品,前来探病的司徒修泽,嘴角微勾。 这不,这位被恶心的对象不就找上门来找他了么。 灭全族改造(12) 虽然叶淮本人对马建明和原身的恩怨情仇无感,但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与这个群体格格不入,他还是得学习一下他们太监睚眦必报的“传统美德”。 毕竟上一次在奉天殿前,这位马建明马太监还让人给他小鞋穿呢。 了解了叶淮的想法后,001不由翻了个白眼。它才不相信宿主的这番说辞。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001对自家宿主的个性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在他看来,宿主明显就是闲的蛋疼,恶作剧因子作祟想要搞事了。 叶淮自是不知道001在心里吐槽他的事,此时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司徒修泽,欣赏着他自然且“真诚”的表演。 自打进府以来,他就一直围绕着叶淮的伤说事,又是送人参又是嘘寒问暖的,仿佛真是过来探病的一般。 既然对方想演戏,那他自然也愿意奉陪。于是叶淮便顺着他的台阶下,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 似乎是见时机差不多了,一番客套之后,司徒修泽终于说出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督公啊,本王最近遇见了一桩麻烦事。左思右想一番,还是觉得此事得同督公商量。” 虽然早就猜到了对方的目的,但叶淮还是非常敬业地配合着人设拿乔了一下:“代王殿下言重了,咱家不过就是一个阉人,岂敢随意置喙?若是误了殿下的事就不好了。” 却听他道:“督公切莫妄自菲薄。此事定当您给本王拿个主意,还望督公莫要推辞。”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再拒绝就有些不识抬举了。叶淮见好就收,紧跟着问了句:“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能让代王殿下如此烦忧?” 见叶淮终于问到正题上了,司徒修泽叹了口气随即将这些日子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简而言之就是马建明的干儿子,那个负责木料采买的工部侍郎张鹏运给他使了个绊子。对方提供给他的木料不是受了潮的,就是有瑕疵的,根本没法用。 等司徒修泽问起这事,对方却回答—— “不是臣想要以次充好,实在是没办法啊。今年各地送来的木料都是这样的。要不殿下凑合着用用?” 司徒修泽自然是不可能用这种木料的。不仅如此,他也不相信对方的这一套说辞。 然而不相信也没办法,事实摆在眼前,就这么些木料。若是不用,那他就得另想办法去别处寻。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不想选这条路,因为这样做更花时间。而且再这么耽搁下去,就不能按期完工了……他可不能给那群人留下可以置喙的把柄。 事情是这么一件事,但是怎么解决却成了一个难题。 001闻言忍不住吐槽道:“这代王怎么连这种事都解决不了?他真的是物外楼背后的boss吗?” 叶淮没有回答,只拨动着手中的茶针静静地等待司徒修泽进入正题。 那厢代王终于“诉完了苦”,紧接着便问叶淮:“此事愁得本王夜里睡不好,头发都快要掉没了,不知督公可有什么办法没?” 闻言,叶淮笑了笑。放下手中刚泡好的老君眉,“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麻烦了点,但也不是一点解决办法也没有。” 这件事的本质无非就是底下人故意给人找麻烦。 虽然这种麻烦不是明面上的打骂,但却比打骂还要令人恶心。这些人故意恶心你,让你无法正常做事。到时候工作完不成,责任全在你一个人身上。 不论是在内廷还是在官场上,这种方法向来都是排除异己的好手段之一。 这样令人恶心的手段,原身和叶淮都经历过。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两个人做出的选择都是出奇的一致—— 那就是别人怎么恶心他的,他就怎么恶心回去。 想着,他便对司徒修泽微微一笑道:“代王殿下莫慌,咱家倒是有一个法子可解殿下的燃眉之急。” 司徒修泽听闻眼睛忽的一亮,“快说说,什么法子?” 就见叶淮一脸神秘地招了招手,“殿下暂且附耳过来。” …… 一盏茶过后,司徒修泽便欢欢喜喜地离开了叶府。 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001道:“宿主,你这法子也太损了吧。” 这办法有没有效暂且不论,这么做无疑是把事情闹大,硬生生地打那马太监和他干儿的耳光啊!解气是解气了,但是到最后这代王也不一定能拿到合适的木材去施工,要是因此延误了工期,不但会被有心人针对,估计还会被天景帝训斥一通吧。 叶淮则一脸淡然地端起茶盏,撇了撇茶叶沫,“放心吧,天景帝不会训斥代王的。” 不仅不会训斥他,反而还可能褒奖他。 001闻言有些不解:“为什么啊?” 却见叶淮神秘一笑:“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 * 另一边,离开了叶府的司徒修泽当即差人从张鹏运送来的那堆破木头里拖几根受潮发霉的出来,命人连夜赶工打了两口棺材。 “王爷,您难道真打算按照那叶太监说的去做么?这……可是用来修建登仙台的贡木啊。” 一旁,侍卫长犹豫了一番终究忍不住开口:“叶鸿福性子诡谲,也不知道可不可信。万一皇上怪罪下来……” “唐钧,”司徒修泽沉声道:“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今日叶府之行本来就是他的试探之举。目的就是为了看清楚叶鸿福此人究竟可不可留。没想到对方却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这一个月,他夜里天天做梦。梦见他被司徒修筠陷害,被父皇以谋逆之罪处死。 先前他只当这是梦魇,然而自从司徒修筠大胜回朝后,父皇对他的态度便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一如梦里发生的那样,他信任并重用司徒修筠,对自己倒是逐渐疏远了起来。 这让他不得不警惕,这个梦可能不单单只是一个梦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那些噩梦做多了,如今的他对父皇便再也没有从前的孺慕之情。 是以那日叶鸿福在物外楼说的那番话明明都是大逆不道之举,可他听了不但不气愤,反而还对此人生出了一丝欣赏之意。 他记得这位叶太监原本就是南夷后裔,小小年纪无奈进宫这心里头肯定有怨气。如今这天下积弊已久,民怨沸腾,想来他就是瞅准了这个机会想要借机搅浑这潭水,以此颠覆大梁。 忍辱负重多年出此一举,其心性坚定可见一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 更难得的是,他思考问题解决问题的方式与常人不同,要不然也不会想出这等出乎人意料的法子。 仅凭私心来说,他对叶鸿福还是颇有好感的。但是对方却想借由先帝之子的名头颠覆他大梁,这就让他纠结了。 他虽然对自己这只会吃喝玩乐追求长生的昏庸父皇并无多少好感,但是这祖宗基业却不能不要。若是此人能放弃自己的计划与他联手,为他所用那就好了。 脑袋中这一想法刚一冒出,他便笑了。 这可真是个好办法。 把叶鸿福拉到自己的阵营那么这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司徒修泽想的十分美好,至于对方答不答应,这一点根本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 他司徒修泽看中的东西和人就没有搞不定的。叶鸿福也是一样。 没错,就是这么自信! 自信的代王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拉拢叶鸿福,一边换上素衣,开始实施叶淮交给他的办法。 看着他这一身打扮,侍卫长唐钧不由愣了愣,“您……” 司徒修泽弯了弯唇角,“走,抬上棺材,咱们去张府。” * 当代王抬着两口棺材一路让人吹吹打打来到张府时,张鹏运正在和小妾翻云覆雨。 “老爷!老爷不好了!” 听见外头的声响,张鹏运顿时兴致全无,骂骂咧咧地披起衣服走了出去:“吵什么吵?叫魂呐!” “老爷!代王抬着两口棺材来府上闹事了!” 听到府中家奴的禀报后,张鹏运脸色忽变,表情半信半疑,“当真?” “千真万确!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一时间,张鹏运也顾不上办事了,连忙穿衣服赶到府外。 就见两口漆黑的大棺材此时正端端正正地搁在他家大门口。司徒修泽一身素衣,身后还跟着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吹吹打打的,瞧着像是在给人送丧。围观的百姓均是指指点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原来,代王让人抬着两口棺材一路吹吹打打跑到张府门口闹事的事儿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百姓们见着稀奇,闻讯便纷纷赶来,一路跟着这伙“送葬”队伍来到张府门口看热闹。 看到眼前这一幕,张鹏运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代王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张大人,”就见司徒修泽拧了拧眉,做出一副忧虑非常的模样,“本王思前想去也不能用那等木料以次充好修建登仙台。” 张鹏运:“……” 你不愿意用关我屁事? 要不是碍于对方的身份还有周遭其他百姓的围观,张鹏运此时都恨不得骂娘了。但是为了维持他正三品大员的形象,他只得忍耐着道:“下官知道王爷的一腔忠心,只不过您这棺材是……” “这边那口棺材是给大人您的,另一口是本王的。这打棺材用的木头就是您前些日子送来的那些。” 张鹏运:!!! 他怎么也没想到代王竟然会将用于修筑的木料拿来打棺材。这等离奇的举动完全不在他一开始的预料之内。不过这样正好,代王发疯倒是主动给他送上了一个把柄。眼下,他只需要借题发挥便可。 想着,他的面色骤变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恐,“代王殿下,您怎么能拿这木头来打棺材呢?您可知这是用来修建……” 还不等他说完,就听对面之人抢先一步道:“本王也知道这样的木头不能用来打棺材。” 说这话的时候,他手底下的人早就机灵地将棺材盖打开。只见司徒修筠指着面前受潮发霉的棺材板一脸义愤填膺:“这样的木材即便是做成棺材也不够合格,又怎么能来修筑登仙台呢?那样简直就是对仙人的不敬!对父皇的不忠!” “而张大人你不光不觉得这木材有问题,反而还教唆本王,让本王凑合着用,究竟是何居心?” 司徒修筠说着,面色一沉:“你难道是想欺君罔上吗?” ※※※※※※※※※※※※※※※※※※※※ 感觉都没什么人,是在养肥还是都去上学了? _(:3」∠)_ 灭全族改造(13) 话音落下 ,现场一片哗然。 司徒修泽掷地有声,轻轻松松地就将欺君罔上这一项罪名扣到了张鹏运的头上。张鹏运脸色大变,害人不成反被将一军,这是他先前完全没想到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在这里倒下认输。 就见他咬了咬牙,厉声反驳:“胡说!臣对陛下之心那是日月可鉴!这种事是万万不敢做的,代王殿下您不要血口喷人!” “本王从不胡说八道。”司徒修泽面不改色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账册,“这是这些年户部拨给工部的银两,每一笔的用途都记录在案。这一次修筑登仙台,你这上头登记的是金丝楠木,可你实际上送来的又是什么破烂玩意儿?” 话都说到这儿了,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那些银两究竟去了哪儿。 看着眼前的账册,还有百姓们指指点点的模样,张鹏运终究还是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账册为什么在代王的手里,他明明…… 就在这时,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东厂办事,闲杂人等退散!” 听闻,先前还在张府门口看热闹的男女老少瞬间作鸟兽散散开。 只见一群面容肃穆的卫所军簇拥着一位身着曳撒飞鱼服的年轻宦官行至张府门前。 来人正是成诗。他此番前来正是奉了自家督公之命。 “张鹏运贪墨工部工银,用烂木头以次充好,人证物证俱在。”话毕,就见他抬手指向张鹏运,沉声道:“还不快将此人拿下!” 看到这一幕,张鹏运算是明白了。前脚代王往他家送棺材,后脚东厂的人就来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算计好的啊! 既然如此,那代王手里的账簿十有八九就是假的,因为真的账簿明明就在他家里,他不可能拿到。 想着,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道:“这账簿是假的!你们凭什么抓本官?凭借一本假账簿就敢抓朝廷命官,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见成诗掀了掀眼皮道:“张大人怎么知道这是假账簿?莫非您知道真账簿在哪里?” “那当然……” 话还没说完张鹏运瞬间反应了过来,紧紧闭上了嘴唇。 见他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成诗心中顿时了然。他也不多话,抬手一指张府,沉声道:“给我搜。” 见状,张鹏运顿时挣扎了起来,“你们敢!” 他干爹可是司礼监的马建明马公公!虽然叶鸿福也是司礼监禀笔,但这同一职位也是有地位差距的。要知道马公公可是司礼监掌印任永春的徒弟,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有可能就算下一任司礼监掌印啊! 就算叶鸿福是东厂的又如何?未来还不是得仰仗着马公公的鼻息过活?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狠狠打脸了。 成诗不但敢,而且动作还很干脆。他也不多话,上来就让人将张鹏运五花大绑,堵上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无视了张鹏运一脸难以置信的眼神,他转头就吩咐手下人:“押入诏狱。” 听闻,张鹏运的瞬间面如菜色。 谁人不知东厂和锦衣卫作风狠辣,要是进了诏狱那还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于是乎他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成诗嫌弃地皱了皱眉头,进了他东厂的大门还想逃?这人只怕是脑子有坑。 将人狠狠地揍了一顿后,对方顿时安分了。指挥着底下人将人犯送入诏狱后,之成诗便回去同叶淮复命。 之后的事情发展也正如叶淮事前所预料的那样,天子震怒,狠狠地惩治了这位以下犯上贪墨公款的工部侍郎。至于当着百姓的面上演了一出拳拳之心向父皇向仙人的代王,自然也得到了他亲爹的褒奖。 得知消息后,001虽然对叶淮的神机妙算感到佩服,但同时也为他感到担忧。 天景帝本就猜忌叶鸿福,如今宿主还让东厂介入此案,就不怕引得天景帝愈发猜忌吗? 001所担心的事情叶淮自然也考虑到了。 所以在抓了人之后,他便“求生欲很强”地亲自进宫面圣,将代王寻他求助的事给说了出来。 当然,言语间还将自己给“美化”了一遍。说自己忠君爱国,不忍这种欺上瞒下的事发生,这才同意帮的忙。 见宿主这么不要碧莲地吹捧自己,001都惊呆了。 这件事在外人看来就是叶督公打击报复马公公,如此拙劣的说辞,天景帝会信吗?他又不傻。 然而事实证明,天景帝还真就信了。不仅信了,还大大地表扬了叶淮一番。 这可把001搞懵了。 天景帝的脑子是有坑吗? 不仅001惊呆了,连马建明也惊呆了。 没错,叶淮在面见天景帝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也在现场。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个死对头竟然能如此不要脸!把黑的说成白的简直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更气人的是,他最多就是给叶鸿福小鞋穿,可没曾想对方竟然断他财路! 工部那些被贪墨的银两去了哪儿?还不都被他的干儿孝敬到他这儿了?眼下这孙子一查办张鹏运,他的钱也跟着没了! 干儿子没了还能再找,财路断了就没那么容易再生了。 在这大内,哪个有点权势的太监不贪点东西收点孝敬?叶鸿福面上装出一副正直大义凛然的模样,背地里指不定收了多少贿赂呢! 一想到眼前人自己收着一大堆人的孝敬,明面上还装作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他就气得肝疼。 可当着圣上的面儿他又不好拆穿他,否则就把自己收受贿赂的事也给暴露出去了。无法,他只得忍着一团火在一旁赔着笑脸佯装毫不知情。 看着一旁马建明将要气炸的脸,叶淮心情更加愉悦,连带着嘴角的弧度都比平时上扬了一丢丢。 哪怕他被对方隔空狠狠地瞪了一眼,威胁似的做了个“你别得意”的口型,他脸上的笑意都未曾落下半分。 出了宫门,疑惑了一路的001终于有机会询问叶淮天景帝这反常态度的背后缘由到底是什么。 许是心情好,这一次叶淮难得没有吐槽它,反而大大方方地解释:“如果你是皇帝,你会喜欢这种主动露出马脚,把心思放在脸上和行动上好利用的人,还是喜欢那种做事滴水不漏,看不透心思的人?” 闻言,001微微一滞。 “我要是背地里搞小动作不让天景帝知道,他的猜忌心反而会更重。反之要是光明正大地做事,哪怕这件事其实夹杂着一己私欲,皇帝反倒更加放心。” 这就跟人类天生畏惧未知的事物一样,天景帝原先也畏惧着看不透心思的叶鸿福。虽然叶鸿福很好用,但皇帝的心里还是担心的,担心他权势大了不好掌控。 而此时叶淮对马建明的报复举动恰好给天景帝喂了一颗定心丸——原来叶鸿福也与宫里的其他太监无异。 当然,仅仅因为这么一件事是完全不够的。天景帝之所以一反常态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001听闻下意识地问了句:“什么原因?” 就听叶淮淡声道:“在国库本就空虚,连皇帝修建个别苑行宫都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你觉得天景帝在知道有人贪污了他修建登仙台的银两后会是什么反应?” 001下意识道:“那必然是大发雷霆啊!” 叶淮挑了挑眉,“大发雷霆之后呢?” “惩治贪官污吏,然后杀头抄家啊,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 话还没说完,001突的顿住。就见眼前的宿主露出了一抹狐狸般的奸诈笑容,“等着吧,天景帝肯定会借着张鹏远的事查办那群贪官污吏的。” 事实证明,叶淮猜的果然没错。 在那之后的半个月,天景帝一改往日倦怠朝政的作风,开始以张鹏运为突破口查办工部贪墨公款一事。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朝中六部均有人牵涉其中,贪污受贿的官员竟有近百位之多。皇帝大怒,抄家的抄家,削职的削职,问斩的问斩。一时间搞得朝中上下人心惶惶。 那群锒铛入狱的官员无一不是把叶淮骂了个狗血喷头。好端端的掺和代王的事做什么?要不是因为查张鹏运,他们也不会受到牵连! 然而再怎么骂,叶淮也都听不见。 作为搅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的他正在府上安逸地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假期。 那日进宫面圣,他拐弯抹角地向天景帝表示自己身上的伤还未好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从底下的贪官那儿发了一大笔抄家财,天景帝的心情好得很,闻言当即爽快的回应—— “既然叶卿身体没好那就再多养几日吧,切莫因为公务而伤了身体。” 此言正中叶淮下怀。 毕竟人都是有惰性的。能不上班谁还想风里雨里地出门?能偷懒,谁还想勤快? 但是为了表明自己并不是故意偷懒,叶淮还是装模作样地回了句:“那怎么能行,东厂事务繁杂臣还得为陛下分忧呢。” 果不其然就见天景帝一脸不悦,“底下那群人是干吃饭的吗?有事叫他们处理去!” 对于这个回答,叶淮很是满意,于是乎麻溜地跪安了。 灭全族改造(14) 有了皇帝的口谕,之后叶淮就更加明目张胆地偷懒了。除了必要的当值,其余的事情全都交给底下人去做,自己则安安心心地当起了咸鱼。这可把马建明给气得半死。想要跟皇帝打小报告说他偷懒都不成,毕竟这事是皇帝默许的。 叶淮没那个闲工夫理会马公公的纠结心情,这日刚一下值,他就毫不留恋地出了宫。 乘着车一路东行来到朱雀大街。闹市里头人声鼎沸。梁京城的烟火气透过薄薄的轿帘直往人鼻孔里钻。 叶淮深吸了一口气,从这些混杂的味道中寻到了自个儿最想吃的那几样,随后便让人停了车。 早在先前就知道这梁京城的美味吃食多,然而来到这里这么久了他也不曾出来逛过。眼下好不容易让皇帝放下芥蒂,他可算能出来明目张胆地逛街了。 下了车,叶淮环顾了四周一圈,不多时就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巷子口的那家馄饨摊上。 卖馄饨的小摊贩是一位老人家,摊位不大,生意倒是挺可观的,老远就看见食客排起了长队。 作为一个吃货,叶淮自然明白眼前这副场景意味着什么。于是在成礼的诧异目光中,他抄着手径直朝前走去。 因为刚从宫里出来,叶淮的身上还是那身招摇的斗牛服。哪怕不认识叶督公这张脸,就凭这身衣服还有他身后跟着的小宦官,食客们都能认出这是位太监,而且还是个地位不低的太监。 凭借着太监在本朝的“威名”,这群人一时间连队也顾不上排了,吓得转头就溜。 看着面前所剩无几的队伍,叶淮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成礼道:“咱家有这么吓人吗?一个个的,搞得咱家是好像是吃人的恶鬼似的。” “……” 不,您可比恶鬼可怕多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成礼还是昧着良心拍起了叶淮马屁。也不知道他最近是不是跟贡星纬待久了,这拍马屁的功夫逐日渐长。说起谎话来,更是脸不红心不跳。一通彩虹屁吹下来哄得叶淮身心舒坦。 因着前头的人都跑完了,叶淮不怎么费劲就排到了位置。这老板倒也是个人物,见着这位可止小儿夜啼的叶督公竟然丝毫不慌,反而还热情周到询问叶淮要什么馅的馄饨,放不放葱花。 就冲着这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叶淮就觉得此人是个人物。他倒也不为难人家摊主,只简单道一句:“最简单的肉馅就成,多放点葱花。” 闻言店老板便麻溜地应了声,转头就去下馄饨了。 在等候馄饨上桌的空闲,叶淮看了看外头,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起了花灯,花灯的造型多是兰花状的,也有画着兰花的普通圆形花灯。除此之外,卖兰花的小摊生意格外火爆。 成礼在一旁见叶淮盯着远处的兰花瞧,便道:“爷,上巳节快到了,咱们要不也买些兰花回去?” 上巳节是大梁的传统节日之一,传闻中是天上神母的诞辰。这一日,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会在家中摆兰花,挂兰灯,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去拜神母,求子,求平安。 原身自然是从不过上巳节的。至于叶淮么,他也不打算过。 毕竟兰花只能看不能吃,他是实用主义者,从不买对自己无用的东西。 想着他便很干脆地拒绝了成礼的提议:“不必了。” 闻言,成礼的脸顿时苦了下来,“爷今年又不打算过上巳节吗?” 叶淮无可置否道:“咱家又用不着求子,有什么好过的。” 一旁来送馄饨的老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笑着插了句嘴道:“爷,您这话可就说岔了。上巳节也不一定是求子啊,还有求平安,求福泽的。” “眼下是三月初五,上巳节过后,三年一度的采选又要来了。我听说不少采选的秀女都打算趁着今年上巳节的时候去神母庙参拜,祈求神母保佑采选一切顺利呢。” 叶淮自是对这种迷信活动提不起什么兴趣。拜一拜神母就能保佑自己过采选?那么多人,神母她忙得过来么?这种一看就是骗傻子的敛财行为。 得知他的想法,001忍不住吐槽自家宿主:“你一个茅山道士也好意思说别人迷信?”一句话刚说完就被叶淮毫不留情地给关进了“小黑屋”。 耳旁,老板还在那儿滔滔不绝,“除了拜祭神母,听说今年玄德真人还会在城外十里林的清风观开坛做法祈求天降祥瑞呢。不少百姓巴望着那一日,都想去清风观里瞧瞧热闹哩。” 玄德真人?做法?天降祥瑞? 叶淮眸子微眯,不由陷入了沉思。 不知为何,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这事的背后有些不寻常。还不等他细细深思,就见老板笑呵呵地放下碗筷招呼道,“您要的馄饨,请慢用啊。” 闻言,叶淮倏地从思绪中抽离了出来。 低头一看,一个个皮薄馅多的馄饨漂浮在白瓷汤碗中,点缀着翠绿的葱花,上面还撒上了芝麻和香油,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美食当前,岂能辜负? 要是觉着有问题,那就让人去查呗,费那么多脑筋做什么。 想着,他当即舀了一勺馄饨。一口咬下去,肉汁溢满了口腔。一种满足的愉悦感油然而生。 一碗馄饨下肚,叶淮擦了擦嘴差成礼付了账,紧接着他便挺着个微鼓的肚子离开了馄饨摊。 玄武大街上的吃食很多,叶淮背着个手,身边跟着一个付账的工具人,从街头一路吃到了街尾,直至天色渐暗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吃饱喝足,叶淮本想在外头逛两圈消消食的,但眼见着马上就是宵禁了只得打消这个念头乖乖回府。 谁也不知道的是,这厢他刚一坐上马车,远处的街角就有一人急匆匆地朝着叶府放了只鸽子。 另一头叶府的小黄门看到鸽子之后,随即奔进了府中—— “乐爷,诗爷,大人回来了!” 听到底下人报信,成乐眼睛刷地一亮。他摆了摆手示意人下去,随后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那一排莺莺燕燕。 环肥燕瘦,风姿各异,每一个都是极标志的人儿。又温柔又善解人意,还会伺候人。可不比那来路不明又凶巴巴的女刺客强多了? 成乐越想越觉得满意。就见他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们爷喜欢懂规矩的,待会儿不该说的别说,不该看别看,不该碰的别碰。不然,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闻言,姑娘们瞬间就抿紧了嘴巴,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要问他们俩为什么会搞这一出,这一切还得从前些日子成乐同成礼商量着要给自家爷填充后宅那桩事说起。 自打定了注意,两人私底下便到处寻找合适的人选。 什么身家清白,模样标志,懂礼知进退,还要会伺候人。 这一条条的框框架架都堪比给天子选妃了。 虽然条件繁杂,这人看似不好找。但他们是谁?他们可是东厂的人啊!连几个合适的人都找不到,那多丢人。 于是在二人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就给他们找到了一批合适的人选。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等着正主回来选妃……啊不,选对食了。 一旁的成诗瞟了瞟那些妙龄女子,悄悄拉了拉成乐的衣袖,压低声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你说咱们瞒着爷这么做,爷会不会生气啊?” 成乐:“……” 人都已经到府上了,你才考虑这件事吗? 忍住了想要吐槽的欲望,成乐十分淡定道:“怎么会,咱们可是为爷分忧。爷高兴还来不及。” 成乐的话无疑是一剂强心剂。 闻言,成诗点了点头,肯定道:“你说得对,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两人这厢信心满满自觉一定能讨得自家爷欢心,却根本没想到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怎样一顿疾风骤雨…… * 玄武大街距离叶府的距离不算特别远,乘车莫约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 叶淮下了车,抬脚刚踏进府中,就见正院里头一排年轻貌美的陌生女子此时正齐刷刷地站着,见着叶淮进院,一群人纷纷屈身,低眉顺眼地向他行礼。 “见过大人。” 见着府中莫名多出来一排陌生面孔,叶淮突的一顿。 “你们是?” 就见右边领头那位嘴角有小痣的姑娘率先开了口:“回爷的话,我们是成乐和成诗两位爷请来专程伺候大人的。” 伺候他的? 叶淮没有想太多,只当是府里新来的婢女便没有多管。只微微点了点头就绕过她们朝前走去。 就在这时,那姑娘再次叫住了他—— “大人。” 闻声,叶淮顿住了脚步狐疑地转头。就见那小痣姑娘敛眉询问道:“不知大人看中了我们当中的哪一个?咱们晚上也好提前安排啊。” 听到这儿,叶淮这才觉察出不对劲,“伺候什么?” 话毕,就见对面几位姑娘俏脸一红。饶是最为老练镇定的那位小痣姑娘面上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羞涩。就见她捏着帕子的手掩在唇边,微微侧身小声道:“大人也真是的,这种事让人怎么解释嘛。” 叶淮:“……” 听到这番令人误会的话,一旁伺候着的成礼不自觉地偏过头,双唇紧抿。若是仔细观察,他的肩膀还在微微颤动。 对比起成礼的含蓄,001倒显得外放许多。此时它已经快要笑炸了。面对着逐渐黑脸的宿主,它毫不留情面地吐槽道:“这都没觉察出来,宿主你也太迟钝了吧哈哈哈……” 那厢几位娇花羞红着脸,正觉着尴尬非常,却听耳旁传来冷冷一声—— “他们两个人呢?” 抬眸一看,就见眼前人一脸面无表情,双眸寒得都快要结冰了。 见状,几个姑娘的心不由突突地跳了起来。关于这位活阎王的事迹她们先前就已经听到许多,但因为没亲眼见过再加上成乐成诗二人对其夸赞有加,所以一直没当一回事。但是眼下看着眼前人的模样,不知为何,她们竟本能地感觉到害怕。 出于强大的求生欲,她们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向了一个地方。 此时的成乐和成诗正躲在院外偷偷观察呢,本以为自家爷看到这一群貌美如花的姑娘肯定心里开心的很,不曾想对方的反应却与他们事先预想的大相径庭。不仅如此,那群姑娘似乎对爷还怕得很。 还不等搞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自家爷冰冷的声线—— “还不快滚出来。” 成乐:!!! 成诗:!!! 灭全族改造(15) 一盏茶后。 成乐和成诗哭丧着脸跪在搓衣板上,手举着两只大倭瓜一动也不敢动。 冷不丁的就被一群队友出卖,兄弟俩一时间也懵逼的很。 成诗看了一眼身旁跟着一块儿受罚的成乐,眼带埋怨。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就不该上他的贼船,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被成诗狠狠瞪了一眼的成乐丝毫没有坑害了兄弟的自知之明,反倒觉得自己在这受罚肯定是因为选的人不好,爷不满意。 堂上一片肃穆,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然而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叶淮掀开盖子撇了撇茶盏中的浮沫,眼皮抬也不抬。 “知错了没?” 见顶头上司问起,二人捣头如蒜:“知错了。” “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就听成乐试探性问道:“爷是对那几个姑娘不满意吗?” 话毕,只听一声清脆的陶瓷碰撞的声音,成乐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就见叶淮勾了勾唇角,眼底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眼见着自家爷的脸色越发糟糕了,成诗忙拉了拉身旁人的衣袖示意他闭嘴。 放下茶盏,叶淮目光定定地看着成诗:“你来说。” 成诗沉声道:“错在未经爷的允许就自作主张地插手爷的私事。” 叶淮闻言挑了挑眉,半晌开口道:“下去领罚吧。” “是。” 就在院中的两人歪歪扭扭地站起之时,只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句:“等一下。” 成诗不解地回过身,躬了一礼:“爷还有其他吩咐?” 就见叶淮努了努下巴,“你下去,他留下。” 听闻,先前还一脸庆幸的成乐瞬间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成诗低声道了句“是”后便一脸同情地看了眼身旁的兄弟,随即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看着成诗匆匆离去的背影,成乐表情忿忿: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真是太不仗义了! “别看了。” 头顶冷不丁的传来一句,成乐瞬间缩回了探视的脑袋。 “知道为什么单独留你下来吗?” 成乐把头摇成拨浪鼓。 “嗯?” 见叶淮横眉冷对,成乐随即捣头如蒜。紧接着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学着成诗的样子一一数落自己的过错。 叶淮在一旁听着也没说对与不对,待他细数完自己的所有过错之后,这才开口。 “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弥补?” 成乐闻言想了想道:“把那些姑娘全送回去?” “也不用全送回去。” 成乐笑容逐渐猥琐,“爷您这是要……” 不等他发散思维,叶淮便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联想,“上巳节过后宫里头又要采选了。” 虽然天景帝目前对他打消了芥蒂,但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毕竟命运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指不定哪天皇帝看他不顺眼了又会想法子整治他。届时别说是完成任务了,连小命都难保。 所以,在造反大业完成之前他必须得想个办法。 想个让天景帝看他顺眼的办法。 而枕头风就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恰逢乐诗二人自作聪明寻的这一帮女子中正好就有符合条件的。人都已经送上门了,不利用多浪费啊? 就见叶淮微微一笑道:“挑几个模样才情好的留下,差宫里的嬷嬷好好□□一番,采选的时候想法子把人塞进去。” 闻言,成乐先是一愣,紧接着表情顿时严肃。 “是。” * 在叶淮的授意下,那些个被选出来差点变成他对食的美人儿全都成了秀女。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姑娘们自是又惊又喜。她们这群人绝大多数的家庭条件都不好,要不是因为极度缺钱,当初也不会答应去伺候一个阉人。 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要同太监一块儿过了,却不曾想叶淮竟然开恩不用她们伺候,甚至还愿意把她们送进宫里。 虽然本朝选后妃不像前朝一样重视门第背景,但也不是完全不看。这也为什么在本届选秀即将到来之际,她们宁可跑来伺候叶淮也不会产生要去参加选秀碰碰运气的念头。因为以她们的家室估计连第一轮都过不了。 可现在却不同了,有了叶淮的出手,先前的一切困难都不是问题。 外在的困难解决了,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虽然进宫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人各有志,也不是所有姑娘都愿意进宫的。叶淮自然也不想强按牛喝水,只将选择权留给她们自己。 到底是回家继续受穷挨饿,还是进宫碰碰运气,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就算选秀的结果不理想,她们也还可以选择入宫当宫女。幸运一点能成为女官,要是再幸运一点指不定哪天被皇帝看上,飞上枝头变凤凰。再怎么样都要比从前好。 于是乎,几乎是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提议。心怀着对叶淮的感恩,姑娘们均是包袱款款地进了宫。 这厢,叶淮前脚刚把人送进宫,后脚物外楼那边又给叶淮递来了一个消息—— 先帝之子找到了。 虽然委托了物外楼,但叶淮对先帝之子的下落实际上并不太上心。毕竟当初的委托本来就是一个幌子。他的目的就是想搭上代王这条线。 可谁曾想,物外楼竟然还真就把人找到了。 “先帝之子这么好找的吗?这物外楼有点牛逼啊。” 听见001的感叹,叶淮不由抽搐了下嘴角,“你不会以为他们找来的人是真的吧?” 001:“……” 001:!!! 还能这么玩儿?! 看了一眼手里的信笺,叶淮不禁叹了口气:“就算是骗人这群人也实在太不走心了。” 闻言,001狐疑地问道:“什么意思?上面究竟写啥了?” “你知道他们找来的‘先帝之子’是谁吗?” “谁?” 就见叶淮抬手一指。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001倏地愣住—— 豁!好家伙,竟然是他? 看着院子里说俏皮话表演戏法逗麴兰月笑的贡星纬,001不由嘴角抽搐,先帝之子竟然是眼前这只彩虹屁精? 这物外楼糊弄人也不是这么个糊弄法啊。 随意在宿主的身边挑选一个年龄差不多,又没啥身份背景的人就说人是先帝之子这也太扯了吧! 就在001愤愤吐槽的时候,系统突的响起了提示音—— 【滴!支线剧情解锁】 【解锁进度:三分之二】 闻声,一人一机顿时一滞。看着面前的系统弹出的消息,二人眨巴下了眼睛,面面相觑。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这……这竟然是真的?贡星纬竟真是先帝之子? 所以,贡星纬的隐藏信息根本不是他之前猜测的师门恩怨而是身世之谜? 一时间,叶淮的脑子不由打起了结。许多纷杂的思绪一下子涌上心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物外楼那群人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是司徒修泽刻意的试探? “接下来怎么办?”001问叶淮:“你打算直接告诉贡星纬他的真实身份吗?” 在知道贡星纬的真实身份之前不论是叶淮还是001都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支线剧情人物。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剧情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贡星纬竟然农奴翻身把歌唱,转眼间就从被逐出师门的孤苦小道士一跃成为了先帝之子? 不是001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它猜想以叶淮的个性八成是不会告诉对方真相的。 毕竟像贡星纬这样多功能又会吹彩虹屁的工具人可实在不好找。一旦告诉对方真相,对方相不相信还是一个问题。即便相信了,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他还会像现在这样乖乖听话甘心当个工具人吗? 就在001笃定叶淮对贡星纬的身世只字不提的时候,下一秒它就被狠狠打脸了—— “当然是告诉他真相啦!”就见叶淮一改刚才的苦恼忧虑,笑眯眯道。 001:!!! “宿主你疯啦?” 001忍不住惊呼道:“你该不会是想要怂恿贡星纬去夺皇位吧?!” “只是试试而已,就算不成功也不用不花钱。” 试试?不花钱? 这种事是花不花钱的问题吗……啊呸!这种事是能随便试吗? 就在001忍不住咒骂的时候,叶淮反手就按下了静音键。 真好,世界顿时安静了。 想着,叶淮目光定定地看着远处的贡星纬,缓缓走了过去。 实际上他并没有疯。他之所以决定将真相告诉贡星纬都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支线剧情的进展完全是他之前“作死”找物外楼调查先帝之子误打误撞解锁的。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他总觉得要想完全完成支线任务那就得继续“作死”。 毕竟人不作死枉少年嘛。 而且按照他的计划,不论他和代王最终能不能结成合作关系,他造司徒修筠的反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虽然他和贡星纬之间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关系,但造反这种事纸包不住火,迟早要败露。他不想让对方有一种被故意欺骗的感觉。与其让他被动知道,倒不如现在就主动坦白,反而更显诚意。 对方若是不愿意,他也不逼他。 可贡星纬若是有心要重新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江山,那他完全可以按照先前计划的那样,挑起先帝旧党和天景帝新党之间的争斗,将这潭浑水搅得更乱,趁机起事。 反正他该说的都说完了,剩下就全看对方怎么想了。 听完叶淮的一番话,贡星纬果不其然露出了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看着他这样子,001总觉着事情的发展走向开始变得迷惑了起来。 事实上,不仅001觉着迷惑,作为叶淮口中“承载着天下厚望”的贡星纬也是如此。 自己不过就变了个戏法的功夫督公怎么就变得如此不正常了? 灭全族改造(16) 极度震惊之下,贡星纬连忙摆了摆手道:“爷,您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一个小道士,怎么可能是先帝之子呢?” 饶是麴兰月也觉得有些意外,帮衬着说:“叶督公还是别开玩笑了。星纬这人胆子小,可禁不起吓唬。” 贡星纬听闻瞬间从震惊的状态中抽离了出来,不服气地反驳道:“我胆子不小。” 却见麴兰月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调侃的意味,“连狗都怕还说胆子不小。” “……” 就见脸皮向来厚如城墙的贡星纬脸上倏地闪过了不自然的神色,“我那是因为小时候被狗咬留下了心理阴影好么!” 一旁,看着二人这么有来有往的互动,001虽然不能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在屏幕上打下了一行字—— “一股恋爱的酸臭味。这两人不会真好上了吧?” 闻言,叶淮有些意外地斜了它一眼,“你竟然才发现?” 001:!!! “他们真的好上了?” 叶淮轻啧了一声,“连称呼都从一开始的道长变成了星纬,你觉得呢?” 叫的那么亲昵,要说这两人之间没点故事他可不信。 而且…… 叶淮摩挲着下巴眯眼笑了笑。 最近这段时间麴兰月的变化很大。比起从前的阴沉,现在的她倒是活泛开朗了许多。这样明显的变化可不就是爱情的力量嘛。 许是意识到了叶淮揶揄的眼神,对面的两人倏地闭上了嘴。见他们不再打情骂俏,叶淮心里还颇有些遗憾。 收敛了笑意,他正色道:“咱家没有那个闲工夫拿这种事开玩笑。星纬你确实是先帝遗落在民间的嫡长子。” 面对眼前一脸真挚的叶督公,贡星纬也愣住了。虽然他觉得对方不应该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但是整件事听上去却又过于匪夷所思连话本都不敢这么写。这倒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爷,您……” “行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叶淮道:“咱家知道这件事于你来说有些突然,所以我给你时间好好消化。至于之后的事,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话毕,也不管对面是个什么反应转头就走。 回去的路上,好不容易从“小黑屋”状态出来的001终于还是忍不住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宿主,你现在就告诉他真相真的没问题吗?万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就听叶淮淡声道:“贡星纬是个有情有义且心志坚定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为了给师傅报仇在江湖上居无定所地飘荡了那么多年。这样的人是不会因为得知身世就改变他原先的初衷的。” 话毕,他顿了顿,“所以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事实证明,叶淮的反其道而行之确实达到了意想不到的良好效果。 数日后,看着垂首立于院中的身影,叶淮默默放下了茶盏,脸上丝毫不见意外的神色。 “看来你已经考虑好了。” 贡星纬垂首行了一礼,朗声道:“当初星纬说过,只要能替师傅报仇雪恨,星纬任由督公差遣。如今这个条件也依旧未变。” “只要督公需要星纬,星纬愿为督公马前卒,助您一臂之力!” 叶淮淡然点头,精明的眼底划过了一丝自得的笑意。 他之前说什么来着? 001:…… 你牛,行了吧? 还不等叶淮多得意一会儿,就听贡星纬又说了一句“只不过……” 听到这三个字,叶淮本能地感觉到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就见贡星纬顿了顿,面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只不过督公先前同星纬说的那件事,请恕星纬不能答应。” 贡星纬的回答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这要是换做是其他人一听自己有这么牛逼的身份,这心里恐怕早就乐开了花,甚至于想要摩拳擦掌地大干一场。像贡星纬这样的反应倒是少见。 想着,叶淮坐直了身体,“我能听听你的理由吗?” 就见贡星纬躬身行了一礼道:“星纬自小拜在道门,学的是科仪道术,而后长于乡野闯荡江湖。您让我当个道士还成,这……这天子星纬是万万做不得的。星纬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除了为师傅报仇之外,就想安生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麴兰月,说到这儿他的脸庞竟泛起了一丝红晕。 就见他悄咪咪地看了叶淮一眼便低下头继续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什么样的事,天子这个位置也是。我想,督公您肯定不放心将天下交付给一个道士吧?” 话毕他顿了顿,随即举手做发誓状:“除了这件事,督公让我做什么都行!” 叶淮:“……” 你都把话全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听完贡星纬的这一番长篇大论,001不由看了叶淮一眼,“宿主,他这反应不会都在你的算计之内吧?” 却见叶淮笑眼弯弯,“你猜。” 001:“……” * 虽然叶淮想要扶持先帝之子造反的计划落空了,但有些事却仍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经过了三日激烈的角逐,选秀终于进入到了第四轮。 叶淮安插进宫里的秀女不少,可是一连撑过四轮直接进入终选的却只有一个人。 这个胜利者姓许名莺,正是那位嘴角有颗小痣的姑娘。 纵观终选的这一波人当中,许莺也是最为出挑的那一个。是以她毫无悬念地被留了下来。 除了她之外,天景帝还另外留下了两个最漂亮的,以及两个年纪最小的。至于剩下的,全都以选侍的身份进了宫。还真是印证了那句“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的俗语。 看着眼前最终出来的入选名单,叶淮感叹道:“男人果然是专一的动物啊,哪怕一把年纪了还是喜欢年轻漂亮的。” 说着,他轻啧了一声,“真变态。” 听到了叶淮这番话,001满脸黑线:“宿主,你不是男人吗?” 这么说不就相当于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吗? 却见叶淮竖起食指摇了摇,“这你可就错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太监。” 虽然知道自家宿主脸皮厚,但叶淮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还是着实把001给惊呆了。 它就没见过一个男的当太监当得这么心安理得的! 记得刚刚变成叶鸿福的时候叶淮还是一脸抗拒,可眼下他却露出了一副适应良好的样子。饶是001都不由语塞了。 看来是它低估了自家宿主。这个人简直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对于001的吐槽,叶淮完全不放在心上。 有了美人的枕头风,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多上了一重保险。不管实际有没有用,反正他的心确实是比之前踏实了。 俗话说饱暖思□□,有了美人在侧,皇帝心情一愉快也许就不让人天天盯着他了。 不得不说叶淮料事如神。 宫里头进了新人后,天景帝还真就不盯着叶淮那儿的一亩三分地了。不仅如此,他也不像之前那样热衷于天天炼丹修仙,反而开始光临起了许久不曾光顾的后宫。 天景帝是一个极度自我、任性妄为且耽于享受的皇帝。这一点不论是从他放下朝政不管跑去修仙,还是从他仅凭一个梦就大兴土木修建登仙台都能看出来。 这样极度自我的人也是极度自信的,哪怕他后来知道这群美人中最漂亮的那位是叶淮送进来的他也不甚在意,反倒将此视为叶淮的示弱与刻意讨好。 再加上许莺生得美貌,嘴甜会撒娇但又懂礼知进退,天景帝就愈发喜欢她。连带着对送许莺进宫的叶淮便又多了几分好感。一时间,叶淮在御前风头无两。 许莺本人也争气,进宫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打败了同期的其他“竞争对手”一跃成为天景帝的心头宠。 不仅如此,她还有了身孕。 凭借着肚子里的孩子,她又以坐火箭的速度成为了昭仪。这让她身边伺候着的人全都欣喜若狂。眼下圣上对许昭仪颇为宠爱,若是将来她生下皇子,指不定还能往前进一进位分。 一想到这事,所有人对这位新晋宠妃的伺候也愈发上心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忧,没想到天景帝年近花甲竟然还能闹出“人命”,这可把宫里头的老人给气坏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先前最受宠的皇贵妃王氏。 皇帝这几年沉迷修仙甚少来后宫,大家都以为他年纪大了,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了。谁曾想新人一来,圣上竟然一反常态,日日留宿后宫。如今那小狐狸精竟然还有了龙种! 她入宫那么多年一直无所出,如今新人才来多久就有了身孕,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哪怕再怎么得宠,无儿无女这件事一直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头。一想到这个狐媚子将来会母凭子贵爬到她的头上,她就恨得牙痒痒。 除了怀有龙胎的许莺,她同样也连并恨上了将许莺送入宫中的叶鸿福。毕竟若不是这个狗奴才将这个狐狸精送进宫里,她如今也不必如此被动。 恨归恨,可身为宫斗十级小能手的王氏也不是个傻子。 这后宫里已经很久没有新鲜血液诞生了,再加上天景帝年纪大了,老来得子就更加宝贝。这边许莺刚刚诊出有孕,她若是在这时候贸然动手,处理不当就会引火烧身。 她可不能毁坏自己在圣上心目中的形象。 这脏污事虽然得做,但也不能亲手做。 王氏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哪怕她进宫十年并未给天景帝生下一儿半女却一直荣宠不衰就可窥见其手段非同一般。 经过一番思索,她当即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宫女英莲,吩咐道—— “去,给我把黄闻叫来!” 灭全族改造(17) 黄闻,内官监掌印太监。与司礼监禀笔太监马建明是师兄弟关系。同样也是与叶鸿福争夺东厂督主之位的手下败将。 比起他的师兄,黄闻此人对叶鸿福的恨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下王贵妃主动递过来一根橄榄枝,黄闻想当然是会接的。 毕竟合作最重要的前提是什么?目标条件一致,利益置换达成啊。 王贵妃要想搞掉许莺肚子里的孩子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宠妃地位,黄闻想要拉叶鸿福下马自己当东厂提督,这可不就赶巧了么。 于是乎,阴险毒辣的黄太监当即给新晋盟友王贵妃支了一个虽然简单但却十分有用的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简而言之就是利用封建迷信泼脏水。 皇上不是喜欢求仙问道吗?那么便借此机会让玄德真人给这许昭仪作法祈福。之后再在她的身上大做文章不就行了? 不论是说她是妖魔转世还是说她怀的鬼胎都可以,只要买通玄德真人制造异像让她翻不了身就行。 古往今来,精怪妖魔、厌胜之术都是令人谈之色变的话题,在前朝后宫更是如此。 这法子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对于天景帝这样一个迷信的人却是最管用的。哪怕先前皇帝再怎么宠爱她,在出了这档子事之后他也不会任由她继续活着。 听完黄闻的计划,王贵妃美艳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丝满意的欣慰。 “你这法子倒是好。” “娘娘言重了,能为娘娘效力,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作为一个有官身品级的太监,饶是在皇帝面前黄闻也大可称呼自己为臣,可眼下他却对一个小小的后妃自称奴才还这般溜须拍马,这般舔狗的做派无非是因为王贵妃是如今后宫里最大的主子罢了。 皇后病逝,后位空虚,那两位皇子的生母都不在人世,不论最终哪位荣登大宝,不出意外,王贵妃都将成为太后。他也不过是提前投资罢了。 王贵妃对于黄闻的态度很是满意,只道:“这件事若是成了,本宫自会在陛下那儿替你美言。” 黄闻闻言麻溜地跪下,“多谢娘娘。” 叩首的那一刹那,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得近乎癫狂的笑容。 许昭仪若是出了问题,那么将她送入宫内的叶鸿福自然也逃不了干系。 届时,东厂督公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黄闻的想法很好。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二人想要借这玄德真人之手暗害许莺之时,谁也不曾想这个计划的关键竟然出了岔子。 玄德真人被抓了。 还是被天景帝给抓了。 要问这位天子跟前的大红人因何缘故被抓,这就得从一个月前的上巳节说起了。 彼时,玄德真人正在城外十里林的清风观开坛做法,明面上是“禀告上苍,天降祥瑞”,实则是想借此机会打通通向宫外的财路。 借着清风观祈福做幌子,玄德真人伙同观内的道士向百姓兜售丹药灵方。什么延年益寿啦、包治百病啦吹得神乎其神的。 要知道这可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玄德真人啊!平日里就算有钱也见不着一面,眼下上师心存慈念不但做法为百姓降下福泽,甚至还愿意出售自己炼制的丹药!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于是,一些人闻风而动,纷纷跑这清风观来,为的就是买玄德的一颗灵丹妙药。 就算吃了“仙丹”没见着效果,但这群庸民绝大多数都会自我催眠:可能是时间不够,药效还没发挥出来。 总归一句话,玄德真人的药没问题,即便有问题那也是自己的问题。 即便极个别具有怀疑精神的人觉得自己被骗了也没处说去。一旦跟人说这药是假的,就会有人回怼—— “这可是玄德真人,是圣上亲封的上师!他炼制的丹药还能有假?” 遇到这种情况,苦主也不可能跟人理论,只能报官。 然而玄德真人深得天子之心,官员们哪敢触这位仙师的霉头?于是乎,他们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来嘛,也就是卖假药的小事。 药管不管用倒是其次,只要人别吃出毛病那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这世上最怕的就是万一。 谁曾想这位玄德真人竟然不满足于当下的业务范围,还卖起了□□! 为了美化自己的行径,他还给这药取了个文雅的名字——遇仙丹。 吃了就能遇见神仙。 这遇仙丹也无愧于它的雅号,某个倒霉鬼吃了这东西还真就一命呜呼地上西天见神仙去了。 而这个倒霉鬼恰恰好就是那个大胖子副将石超的爹—— 永平侯。 一如当初叶淮调侃石超的那样,他这个爹年纪一大把了还是不服老,学着年轻人上青楼不说,甚至又纳了好几房小妾。甚至还想在花甲之年再多生几个儿子。 他早就听闻这玄德真人炼的丹药极灵,尤其是这遇仙丹。听说服之不单单可以金枪不倒,还能生儿子! 永平侯年纪一大把了,精力早已不比当年,得知有这样的灵药他当然想试试。 从前玄德真人一直都在大内专门为圣上炼制丹药,他没那个机会接触到上师就算了,如今恰好有这么一个机会,他肯定不能错过。 于是乎,他就差家中下人去清风观那儿买这遇仙丹。 也不知道这遇仙丹是什么成分,永平侯吃了这遇仙丹金枪非但没立起来,反而还把小命给丢了。 说起这永平侯,那来头也不小。他的母亲是福安长公主,是先帝和天景帝的姑母。按照辈分,这永平侯还算是皇帝的表哥呢! 你说死的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死的是个皇亲国戚啊。 这下玄德真人的罪名除了妖言惑众、欺骗百姓借机敛财之外,还多了一条触目惊心的大罪—— 谋害皇室。 福安长公主死了儿子肯定不能就这样算了,她当即拖着年迈的身体进宫跟天景帝哭诉喊冤,势必要让皇帝侄子惩治那妖人让他为儿子偿命。 祖母一哭二闹三上吊,死了爹的石超也不甘示弱,跟着上疏天景帝,表现出一副不给解决就不罢休的架势。 大抵是看在石超这位“好兄弟”的面子上,就连在朝中一向低调的三皇子司徒修筠也帮着永平侯说话。 除了永平侯家,朝中一些大臣也跟着上奏。他们原本就看这妖人不爽,只不过先前此人势头过盛,他们不得不避其锋芒。可是最近皇帝也不亲近玄德这个佞幸了,再加上出了永平侯这档子事,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啊? 于是乎,一个个的可了劲地上疏。 说什么“玄德妖言惑众,谋害皇室,意图不轨!若是不除,必为大祸!” 更有甚者还告玄德结党营私,炼毒丹谋害天子,意图取而代之。 一听这话,先前还觉得这群人烦不胜烦的天景帝顿时就坐不住了。 他虽然对永平侯这个为老不尊的便宜表哥没啥深刻的亲情,但对自己得来不易的皇位还是很看中的。一想起自己之前吃了那么多玄德炼制的丹药,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不管上疏之人说的是真是假,但他说的这话最终还是引起了天景帝对玄德的杀心。 天子对臣下的恩宠来得快也去得快,当初天景帝有多宠信玄德,如今便有多恨他。判了玄德本人凌迟还不够,他座下的门徒附庸也无一幸免。纷纷收到了抄家、下狱、充军的三件套大礼包。 至于举荐玄德的马建明想当然的也跟着一块儿倒了霉。 虽然天景帝念旧情没给判死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马建明从司礼监禀笔太监降为小小的火者不说,甚至还被逐出大内贬去凤阳守皇陵永世不得归京。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震惊了许多人,黄闻和王贵妃更是一脸懵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刚想利用玄德真人,结果对方就出事了。这特么是巧合吗?简直就跟撞鬼了一样。 叶淮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他先前是答应过要帮贡星纬报仇,也确确实实拨了几个人去调查清风观并且还查到了些蛛丝马迹,但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造反大业”,对于这玄德真人的事倒也没太顾得上。 他当时寻思着反正跑得了道士跑不了道观,总会有机会收拾他的。却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找对方的麻烦,对方竟然主动撞在枪口上。 要不怎么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呢?要不他自己贪财,之后便也遇不上这桩事。 这倒是应了那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如此一来,倒是省了他一桩事。 欣赏完一出好戏,001不由暗暗咋舌,“不愧是天煞孤星啊。还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连老天爷都在帮你。” 闻言叶淮微微一滞,紧接着弯了弯唇角,语气傲娇:“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从小到大只有我让别人倒霉的份儿,没有别人让我倒霉的份。” 想来也是好笑,黄闻处心积虑想了一个法子邀宠害人,结果人没害到反倒还把自己的师兄也给搭进去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宿主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依照黄闻心胸狭隘又嫉恶如仇的性子,他定是把马建明这笔账算到你的头上,估计接下来是想着法儿给他师兄报仇呢。” 比起叶淮的洋洋自得,001倒是难得谨慎了许多,“而且这一次他们的计划虽然没能成功,但是并不能保证之后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你可别忘了,许莺肚子里还怀着龙种呢。龙种不除,王贵妃肯定还会再次动手的。” 001此言也是一片好心。然而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却听叶淮轻飘飘地回了句:“哦,那就动手呗。求之不得。” 看着叶淮潇洒离去的背影,001的屏幕不由闪了几下。小小的电子眼眨巴了两下,露出一副疑惑的颜文字表情。 宿主竟然任由坏人去迫害一个孕妇?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001很想得知叶淮这么做的答案,然而它用它所剩无几的系统内存疯狂计算却什么也没得出来。 就在它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后宫里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贵妃被打入冷宫了。 罪名是谋害皇嗣。 灭全族改造(18) 001万万没有想到,许莺肚子里的龙种是假的。 更没想到,叶淮竟然买通了御医假报喜脉,让许莺配合着演了一出假流产来攀咬王贵妃。 遇到这种事王贵妃定是不认,可就在这时她的宫里却搜出了一个写着许莺名字的布偶小人,上面扎满了针。 天景帝盛怒,当即差人讯问贵妃宫中之人。那些宫人均是瑟瑟发抖,纷纷指证王贵妃。 俗话说,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向来只有害别人的份的王贵妃这下可栽了一个大跟头,恩宠不再不说,还被打入了冷宫。 得知真相的001有些心梗。 它原先以为叶淮是蝉,谁曾想他竟然是黄雀! 竟然在它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来了一招瓮中捉鳖,真是老千层饼了! 001:“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王贵妃要害许莺?” 就见叶淮神色淡然地抿了口茶道:“其实刚进宫那会儿许莺就告诉过我,她的吃食里头被人动过手脚。从那时起我就派人暗地里调查。没曾想这一查就查到了个大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对方出手了,咱们也不能傻乎乎地任人欺负。” 说着,他笑了笑道:“所以说啊,害人之心不可有。若非他们心术不正,自然也不会中了我的圈套。” 001:“……” 001:“道理我都懂。只是……” “你一个大男人为啥那么精通宫斗啊喂!” 叶淮摊了摊手:“我现在不是男人,我现在是太监。请叫我宫斗能手叶公公。” 001:“……” 完了,宿主怕不是当太监上瘾了吧。 001不由发散思维,叶淮一个好端端的小伙子变成如今这副德性,自己是不是应该负一大半的责任?要不是自己当初给他安排了这样一个身份,他现在应该还是很正常的吧…… 这厢,就在001自责万分的时候,宫里头又发生了一件让人措手不及的大事—— 天景帝薨了。 说来也是讽刺。赐死玄德真人后,天景帝就将先前玄德呈献给他的丹药全部损毁。众臣见了很是欣喜,他们本以为皇帝会就此收心,歇了修道成仙的心思。却不曾想,圣上竟然架起了炼丹炉开始自己炼制丹药。 也不知道他往丹药里掺了什么有毒物质。一日清晨,在吃了自己炼制的丹药之后他便撅了过去,之后便再也没能醒来。 皇帝驾崩,宫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看着周围一个个魂不守舍的宫人,司礼监掌印任永春不由沉声呵斥道:“慌什么!” 到底是司礼监掌印,只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一群人顿时安静如鸡。 教训完一群不成器的奴才,任永春不由眉头紧蹙。 由于事发突然,天景帝甚至连句遗言都没留人就没了,只留下一堆身后事等着人紧急处理。 就好比这皇帝的位置。 到底该由谁继承呢? 天景帝的子嗣不丰,除去早夭的嫡长子之外,如今也就剩下老二代王司徒修泽和不久前才刚被封为楚王的老三司徒修筠。 由于天景帝一直迟迟不立太子,所以朝中大臣对于未来的储君人选一直争论不休,久而久之就分成了两个派系——代王派与楚王派。 不仅是外臣,内臣中比较会钻营的也都早早地站了队。 而他……自然也选择好了将来要攀附的大树。 摸着袖笼里那卷诏书,任永春松弛的眼皮底下闪过了一丝阴鹜的寒光。 半晌,他抬了抬眼皮,低声吩咐:“速速召集几位阁老进宫觐见。” 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将未来天子的位置给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即便宫里头有意隐瞒,但皇帝宾天这样的大事却还是没能瞒过叶淮。 毕竟他手里掌握着东厂和锦衣卫这样牛逼轰轰的情报机构,想不知道都难。 得知消息,叶淮只觉得有些奇怪,“这剧情进展怎么这么快?” 他记得天景帝明明是在立司徒修筠为太子之后才驾的崩。可眼下司徒修筠还没设计扳倒代王,还没被立为太子,作为工具人的天景帝就这样嗝屁了?那他先前的部署不就白费了? 这剧情的走向比起他之前在系统那儿看到的也差太多了吧! “这叫做蝴蝶效应。” 001解释道:“自从宿主你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你所做的每件事都会对这个世界造成细微的影响。这些细小的变化聚集在一起,最终会改变原先的剧情。” 改变原先的剧情? 就见叶淮低头思忖了片刻,眉眼划过了淡淡的欣喜,“照你这么说,司徒修筠是不是当不成皇帝了?” “我可没这么说。” 001飞速地否认:“我的意思是剧情会与你先前看到的有些出入,但是目前为止大方向还是不会变的。司徒修筠作为主角,还是会当上皇帝。” 说着它顿了顿,语气愈发严肃:“再这样下去,剧情很有可能会重新拐回原点。” 就在这时,耳旁传来了一句—— “放心吧,他当不成皇帝。” 闻言,001愣愣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叶淮的身上总是散发着莫名的自信感。他就像一只不倒翁,不论外界怎么变化,怎么击打他,他都不会倒下,并且永远都是一副运筹帷幄于心中的淡然模样。 只见叶淮微微一笑,“哪怕他真当上了皇帝,我也会亲手把他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001:“……” 001:“最好是这样。不然任务失败,咱们接下来就要进惩罚世界了。” “惩罚世界?” 瞥见了叶淮眼中的兴味,001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忙不迭警告道:“你可千万别乱来啊。惩罚世界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见001一脸如临大敌,叶淮不由撇了撇嘴,“我就是随口问一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001:“……” 其他人的随口问问可能真的只是随口问问,可你就不一定了! 依照这些日子它对宿主的了解,他很有可能为了寻求刺激就会做出一般人不敢做的事。 为了大局考量,它一定得看好这颗不□□。 * 皇帝驾崩了,当务之急就是要选出继任的新皇。 而关于这新皇的人选,阁臣们则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代王派认为长幼有序,没了大哥,这不还有二哥嘛。楚王非嫡非长而且生母地位卑微,按照祖宗家法他根本不是一国之君的绝佳人选。 楚王派闻言,当即抨击:代王虽才情斐然,但却非治国之君。楚王能文能武又荡平西域列国,由此可见其手腕。这一国之君如何当不得?若是依照长幼次序定储这才是误了大梁基业! 说了这么一长串简而言之来概括就是一句话——代王玩物丧志不是当皇帝的料。 代王喜欢吟诗作对,书法绘画。这爱好要是搁在一个普通大户人家倒还能博一个才子之名,可这是皇家啊!细数历代的亡国之君都喜欢搞艺术,代王这般情状很明显就有亡国之君之相啊! 这话可以说是很难听了,拥护代王的大臣只觉得面上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可他们却生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的确,在外人看来勤勉的楚王确实比喜欢吟诗作对的代王看上去更像一个储君。 在他们刚认识代王那会儿也的确是这么觉得的。然而在同这位二皇子切实接触了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对方的伪装。其实他胸中有丘壑,善谋略,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喜欢玩乐的公子哥。 然而这种事只有他们几个幕僚近臣私底下知道,不足为外人道也。眼下就算他们说出事实的真相恐怕也没人相信。 眼见着代王党憋得面红耳赤却又不知如何反驳的模样,楚王党的心里那叫一个爽。于是又乘胜追击道:“早在楚王殿下平定西昌的时候,陛下他老人家就曾说过一句‘筠威望素著无愧寡人之子也’。” 话毕,底下一片哗然。 虽然话只有短短一句,但评价却很高。由此可见楚王殿下更得圣心。 听到这句话,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一下子就倒像了楚王的门庭。毕竟人楚王除了出身差了点,但确实名声好有实绩啊。 眼见着胜利的果实就要被别人抢了,代王党哪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他们部署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毁于一旦。 于是当即拿司徒修筠西征屠城的事来做文章。 这些个文臣工作能力不见得一流,但是这嘴炮技能确实点满。这其中的代表是一个姓陈的御史。 这位陈御史抨击说:“俗话说得好,‘杀降不祥’,可楚王带兵却屠戮了整座西昌王城,连一些老弱妇孺都不放过。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暴虐成性!这样凶残的人如何能称帝?你们就不怕他成为暴君吗?” 不得不说,这一招抨击的着实快准狠,一下子就抓住了对面楚王党的软肋。 一旁观望的投机者们闻讯纷纷交头接耳,表示赞同陈御史想法,楚王如此行径确实是有些过了。 就在局面再一次僵化之时,司礼监掌印任永春出现了。到底是天景帝最宠信的大珰,任永春一进门,在座的一众大臣顿时偃旗息鼓,安静乖巧得如同鹌鹑一般。 就见任永春抬了抬他那满是皱褶的眼皮,捏着细嗓缓声道:“各位都别吵了,新皇的人选已经定了。” “就在咱家手上的这份诏书上。” 灭全族改造(19) 诏书?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了任永春的手上,表情各异。 代王党的领袖右相杨仪杨大人也是一头雾水。 陛下什么时候立的诏书?作为内阁右相的他怎么一点也不知情? 就在杨仪在心里偷偷嘀咕的时候,只见任永春展开了手中那明黄色的卷轴,用他那不阴不阳的古怪声音沉声诵读。 诏书的开篇都是历朝历代皇帝传位的那些套话,没什么特别的。虽然语句繁琐但一群人还是耐着性子听任公公不疾不徐地宣读下去。 …… “朕皇考三子楚王修筠贤明仁孝,今年已长成,告于宗庙,嗣皇帝位,钦此。” 在听到“楚王修筠”这四个字时,杨仪身躯顿时一僵。紧接着就见他脸色大变,指着任永春的鼻子大声呵斥道:“好你个任永春,竟然伪造诏书!你,你好大的胆子!” 任永春到底是三朝元老级别的宦官了,尽管被人指着鼻子骂,但面上仍不见一丝怒色。 “杨大人稍安勿躁。” 就见他掀了掀眼皮道:“您若是不信,诏书在这里,您可以自己看呀。” 闻言,杨仪随即夺过诏书。低头一看,诏书上的字迹确实是天景帝的,末了甚至还盖着印玺。 这,这怎么可能呢? 任永春斜了他一眼,他抬手从杨仪颤抖的双手中接过诏书,无眉的面上闪过了一丝古怪的微笑,“杨大人可是看清楚了?” 一旁,楚王的忠实拥护者左相冯朗咧开了嘴,“诏书上这么大的字,杨大人若是还看不清楚,那只怕真是老眼昏花了。”就见他那灰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脸上露出了作为胜利者的猖狂笑容。 任永春笑而不答,只道:“既然各位都听清楚了,也看清楚了,那咱家就先回去了。” 话毕,他那双耷拉着的看似无精打采的眼睛里竟露出了一丝阴恻恻的笑意,“毕竟,接下来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现场的气氛顿时凝固成冰。 对比楚王派的嚣张雀跃,代王党一脸如丧考妣。 目送任永春和左相一席人离去的背影,杨仪垂在官袍之下的手不由攥紧。 事情的反转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大家都以为天景帝未曾留下诏书,还想尝试着据理力争,谁曾想任永春拿出的那一道遗诏一下子就杜绝了所有的希望。 陛下这诏书到底是什么时候写的?为什么他们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然而这些问题在此时却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因为,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人需要解决。 那就是楚王。 先前他们那样反对他登基,待到他荣登大宝时还能给他们留活路吗?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依照他对楚王的了解,即便他们这些愿意改投门户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此时的楚王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悬在他们这些代王党羽的头上。 在宦海沉浮多年的杨仪凭借着敏锐的政治直觉,在一番思索过后迅速地做出了决策。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必须尽快将此事告知代王殿下!得赶在楚王对他们出手之前,先下手为强! * “冯大人!” 一瞧见冯府的车马,楚王府的长随便扬起笑脸迎了上去。他这般热络可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位高权重,更因为眼前人还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国丈。 这可不是他的臆想,这是他这段时间在王爷身边伺候亲眼观察得出来的结论。 明眼人都能看出王爷待冯家小姐的态度不一般。若是能在这位发迹之前就攀上冯家这棵大树,那于他的宦途来说也是大有助益啊! 思及此,长随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真实热切了。 “冯大人可是来寻殿下的?” 虽然阖府上下都知道自家王爷将会成为金銮殿上高坐的真龙天子,可眼下天景帝还未发丧,继位大典也未曾进行。礼不可废,一日不登基楚王便还是楚王。是以,底下人对司徒修筠的称呼便还是殿下,而非陛下。 作为拥护新皇登基的最大功臣,左相冯朗显得十分意气风发。瞧着眼前小内侍巴巴的眼神,回想起这段时间同僚们的吹捧道贺声,他都有些飘飘然了。 只要熬过国丧,等到继位大典,他的女儿姝瑶就能成为大梁的皇后!而他将成为皇帝的老丈人!到时候滔天的权势富贵都在等着他呢。 思及此,冯朗那张颇为严肃的老脸便难得地绽放出了一丝笑意。 他微微颔首权当回答,接着便问:“殿下呢?” “在后院呢,小的领您去。” ------------ 司徒修筠负手站在檐廊底下,看着池子里疯狂争食的锦鲤有些恍惚。 碧绿的池水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纹,这让他忽的想起了在西昌王宫第一次见到那个美丽少女的时候。她当时就趴在池子边给小金鱼喂食…… 许是被他的脚步声所惊动,少女忽的抬头,好像一只受惊的小狐狸。 他还记得她那双漂亮如黑玛瑙似的眼眸中盛满了星河,那么纯粹那么亮。她纯真又娇憨的笑容、清脆的声音像一幅鲜明的画卷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不由怀念起她的美好。 然而这样短暂的幸福却在须臾间被打破了。 他闭上眼,深深地吐出了口气,这两日他的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些奇奇怪怪、从未见过的画面。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不清楚,但是却格外真实。 画面中他扳倒了代王,当上了太子最终成了大梁的皇帝。 为了将兰月留在自己身边,他废掉了她的武功,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并将她囚禁在自己的别苑中。 他们就像两只刺猬,明明知道对方身上有刺,却又不得不靠近。 彼时,成为皇后的冯姝瑶在得知兰月的存在后竟然心生妒忌派了暗卫对她痛下杀手。 她,竟然敢! * 【滴——空间异常波动】 【检测到主角数据异常】 系统突如其来的播报声把将要进入睡梦中的叶淮给吓了一大跳,“001,什么情况?” “司徒修筠他……他似乎想起了前世的记忆。” “……” 叶淮:“怎么回事?” 001犹豫了一番接着道:“这应该跟两天这个位面世界发生的奇怪震荡有关。位面空间似乎产生了裂缝,打通了时空的壁垒。所以司徒修筠似乎记起了前世的一切……” 做任务的时候最怕突然发生变数,因为这些变数很有可能会破坏他们之前原有的部署。对于眼前的突发状况,001表示有些担忧。 对比001,震惊过后的叶淮倒是显得十分淡定。 想起来就想起来呗,反正拥有前世记忆的也不止他一个。 而且眼下事情的发展已经慢慢地脱离了从前的轨道,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跟前世不一样了。 即便司徒修筠记起了一切也无法对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产生影响。 没错,他用飘柔了。就是这么自信! * “殿下。” 耳旁传来的脚步声突然打断了司徒修筠沉浸的记忆。 他睁开双眼,紧绷到泛白的指节渐渐张开。良久,这才稍稍平复完内心激荡的情绪。看着自抄手游廊而来的长随,他沉声道:“有事?” “殿下,冯大人来了。” 闻言,就见他滞了滞,眉头紧蹙,似是询问似是喃喃自语,“他来做什么?” “小的不知。” 司徒修泽斜了长随一眼,语声淡淡,“让他进来吧。” 冯朗一进入园中就感到了一丝不同于寻常的氛围。眼前的楚王殿下依旧是那副丰神俊朗的模样,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若要具体比喻,那么从前的殿下就似一位隐而不发的弓箭手,眼前的人则是一位锋芒毕露剑客。 冯朗不清楚造成这一切的变化究竟是什么,只当楚王是蛰伏隐忍多年终于扬眉吐气所致。 思及此,他的面上随即扬起了愈发隆重的笑意,“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人还未正式登基,冯朗就开始叫起陛下了,这马屁拍得可真是正正好。 然而司徒修筠听着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见他前来只淡声问道:“左相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冯朗拱手道:“臣此次前来是想同陛下商量一件要事。”说着他那闪烁着精光的眼睛复又扫了一眼周边。 见状,司徒修筠抬手一挥,散去了底下人。 见周边无人,冯朗这才压低声音道:“如今陛下虽已荣登大宝,然那代王却仍在泰州。您与那代王相争多年,如今他落得这样一个结果想必定是不满至极。” 冯朗虽然没有直接言明,但他话里的意思已经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自古以来夺嫡的战争都是很残酷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代王身处天高皇帝远的泰州,他若是有不臣之心那必当起复。 闻言,司徒修筠微微一滞,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在他这段时间脑海里突然冒出的画面里,父皇还不曾宾天,而他设计陷害了代王,使得父皇对代王离心,随后太子之位便到了手。那时候代王是怎么做的来着?好像是带兵逼宫吧。 虽然这些画面实际上并没有发生,但是他却不得不防。别看他这位二哥面上单纯无害,可实际上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要让他就这样放弃皇位基本上不可能。 他好不容易拉拢了任永春伪造遗诏称帝,可不能因为代王功亏一篑。 想着,他道:“冯大人有何见地不妨直言。” “臣以为,咱们可借代王回京奔丧的机会以绝后患。” “哦?” 闻言,司徒修筠瞬而起了兴致,“冯大人可有妙计?” “自然是请君入瓮。” 就见冯朗眯了眯眸子,抬手往脖子上一比,“然后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冯朗老奸巨猾,一语中的。 司徒修筠听闻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如此甚好。此事便交由冯大人你来办。” “是。” 应承之后,冯朗犹疑了片刻,就见他那向来精明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司徒修筠见状掀了掀眼皮道:“冯大人可还有事?” 听他主动问起,冯朗忙不迭道:“陛下,姝瑶她……她最近时常念叨着您呢,您看……” “此事朕自有计较。” 不等他说完,司徒修筠飞快地打断。 从前同冯姝瑶交好无非是看在冯朗的面子上,彼时的他需要朝中重臣的支持。加之冯姝瑶性格温婉,落落大方,又是个美人,他倒也不排斥与其逢场作戏。 可自从他看到了那些记忆之后便对她有了极大的改观。 没想到看似娇娇弱弱的左相千金竟会如此阴毒! 思及此,司徒修筠负于背后的双手不由攥紧。不管那些记忆是不是真实的,这一次他定不会再娶冯姝瑶了。 到底是官场上的老狐狸,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不同于凡人。见司徒修筠如此作态,冯朗便知对方心情不悦于是当即麻溜地告退。 离开楚王府,冯朗回想起刚才的一切不由困惑。他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对方会突然变了脸色。 难不成是因为姝瑶惹他不快了吗? 冯朗拧了拧眉,心中自是有了一番计较。 看来他得问一问姝瑶了。 ※※※※※※※※※※※※※※※※※※※※ 各位仙女节快乐啊! 卖萌打滚求评论收藏,嘤嘤嘤 灭全族改造(20) 冯姝瑶最近很是焦躁。 不知为何,这几日楚王对她的态度冷淡了不少,每次她跑去寻他都被借口回绝。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向来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天骄之女第一次尝到挫败的滋味儿,心里头格外郁猝。 另一头,刚回府的冯朗瞧见女儿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一时间心里便有了计较。 看来女儿同楚王之间可能真的发生了什么。 就见他神色一转,佯装毫不知情地露出了一抹和蔼的微笑,“别揪啦,这院子里的花都要被你揪完了。”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冯姝瑶连忙转过头,表情委屈巴巴,“爹。” “到底是谁惹咱们姝瑶不开心了?爹帮你教训他。” 就见冯姝瑶瘪了瘪嘴,“还不是修筠!” 还真是楚王。 冯朗眸色沉了片刻随即恢复如常,问道:“楚王怎么了?说给爹听听。” 一听她爹问起,冯姝瑶可算是找到了替自己说话的主心骨,于是忙不迭地数落这几天楚王对她态度的改变。末了,还不忘问她爹一句:“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冯朗虽然人品官声不怎么样,但是对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却是疼得如珠似宝。见女儿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忙安慰道:“怎么会,我们家姝瑶不论是容貌还是才情都是梁京最好的,楚王不喜欢你喜欢谁啊?” 话毕就见冯朗笑了笑道:“他之所以这样可能是因为最近事务繁多,顾不上你。” 父亲说的这些话,一下子让冯姝瑶豁然开朗。 也是,放眼整个梁京城她都是最出挑的闺秀,司徒修筠他没道理不喜欢自己。陛下不久前宾天,仔细想想他确实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想着,她这颗被挫伤的自尊心这才稍稍恢复了些许。 见冯姝瑶面色恢复如常,冯朗又道:“爹知道你喜欢楚王,但是你也得注意着点,不能失去贵女的风范啊。老是巴巴地追在一个男人的后头也不好看。被别人看见还要闲话。” 冯朗话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并不是怕别人说闲话,而是担心女儿。 历朝历代的帝王都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他女儿的性子高傲又偏激,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将来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自处?她现在投入的越多,将来就越容易受到伤害。 冯朗看得很是明白,只可惜冯姝瑶却并不理解父亲的好意,只道:“管外头那些人做什么?修筠喜欢我,我喜欢修筠,两情相悦有何不可?” “你……”冯朗被女儿这话堵得气差点上不来。 眼见着她爹要生气,冯姝瑶忙拉了拉冯朗的衣袖撒娇道:“哎呀,知道了爹。我以后会注意的。” 此言一出又把冯朗快到嘴边的说教又给咽回了肚子里。也不知道她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妄图蒙混过关。 想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姝瑶喜欢就由着她吧。 可若是司徒修筠敢让姝瑶难过…… 冯朗眯了眯眼,管他是皇帝还是天王老子,那他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在此之前,他还得先解决掉代王这个隐患。 眼下代王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上路了,借着他此次回京奔丧的机会,就让对方来个有来无回! 冯朗想的很美,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五月初十,距离天景帝驾崩不过短短五日的时间,南直隶十三府均爆发了严重的洪涝灾害,泰州自然也在其中。 原本父亲去世,作为亲儿子的代王肯定得回来奔丧。然而还不等他动身上京,南边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下他可走不了了。 于是他当即修书一封,说暴雨倾盆他无法上路。而且大水冲毁了河堤,农田民房被淹,他见百姓受苦受难于心不忍,要留在泰州处理洪灾。 为了百姓,连自己亲爹的葬礼都顾不上参加,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操啊! 一时间,朝野上下都被代王这副舍小家为大家的崇高举动所感动。纷纷称赞他心怀百姓,舍己为民。 不过这群夸赞的人当中可不包括冯朗这一群楚王派的大臣。 得知此事,冯朗只觉得气得肝疼。 他早就在京中部署完毕了,就等着代王回京来一个瓮中捉鳖,可谁曾想南边竟然会突发暴雨。 想着,他不禁暗骂:这暴雨洪涝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来?这特么不是成心跟他作对呢么! 另一边,深谙这背后水深的代王党们总觉得冯朗他们会在背后搞鬼,这心里老是担心代王上京会有危险。眼下出了这么一档事便觉得这南边的水患可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借着处理水涝的缘由,代王殿下就无法回京奔丧,楚王党也就因此无法对代王动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代王还安全,他们就不愁没有翻盘的机会! * 朝堂上代楚两派的拉锯之战甚是精彩。作为间谍特务部门的老大,叶淮则早早地蛰伏于风起云涌的海面之下,安静地欣赏着眼前这出好戏。 看着他坐在阆苑里头一边吃着茶点,一边和自己手谈围棋的闲适模样,001忍不住道:“这场水灾来得也太巧了吧,要不是这种事做不得假,我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呢。” 闻言,就见叶淮眨了眨眼,随即露出了一副“what?你在想peach?”的疑惑表情。 “这可能吗?我又不是神仙。” 话毕就见他抿了口茶继续道:“不过天景帝驾崩之后我让贡星纬卜了一卦倒是真的。” 卜卦? 001追问道:“他卜出什么了?” “涣卦。” 闻言,001微微一滞。涣的意思是指洪水,全卦的意思就是讲水灾水患…… 这都算准了,贡星纬这么厉害的吗? “阳金阴水,阴水之势大,水主水患。他算出不日之后南方会生水患。我先前只知道他奇门遁甲厉害,没想到他的起卦的水平也不差。” 说着,叶淮脸上的笑意愈发深刻,看来这个小弟他确确实实没收错。 看着宿主一脸洋洋自得,一直被宿主欺压的001忍不住小声逼逼:“你可别高兴太早。” “代王回不了京,但同样的对司徒修筠来说也没了制约对象。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你可别忘了他的手上还有诏书,等到国丧结束他就直接名正言顺地称帝了。届时,咱们就越发不好动手掀起风浪了。” “谁说的?” 就见叶淮执起一白子轻置于棋盘之上,薄唇轻启:“这些日子我夜观星象,岁星与太白星相斗,将军杀。将星在外、破军杀将,有夷狄害……” “梁国必乱。” 看着宿主一派世外高人的装逼模样,001忍不住道:“哟呵,你还会观星象?我还以为你只会画符捉鬼呢。” 听见001略带调侃的语气,叶淮也并未动怒,“这就是你的偏见了。古代的方术之士不少都会夜观星象,我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会观星象有什么奇怪的。” “会观星象并不奇怪,我只是怀疑你的水平。毕竟原剧情里可没有这一段。” 原剧情里,直到司徒修筠登基,麴兰月挂了这大梁都还是好好的。且记得大梁开国先祖早就把北方的戎狄打退到了北方罗国边境。一群残兵败将理应早就奄奄一息了。都这样了怎么还有夷狄害了呢? 就见叶淮掀了掀眼皮,“一切皆有可能。麴兰月都重生了,司徒修筠也恢复前世记忆了,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说着他顿了顿,唇角微挑,“况且我也没说这夷祸一定是来自北边啊。” 001:??? 不是北边?那是哪儿? 此时的001当时还不晓得叶淮话中的含义。但过了几日,当它看到东厂番子送给叶淮的邸报后,一切都明了了。 它先前以为所谓夷狄之乱必是指北边的戎狄,然而它却陷入了一个思维盲区。 夷狄这个词除了指代北方部族,同时也泛称除中原以外的各族。这南方的倭国自然也在其中。 五月十三,倭国的军阀派系大名内川氏派代表来梁贸易。随后内川氏代表宗正和大梁商人王成发生贸易冲突,借此机会一行人在宁州发动了大规模的武力杀戮事件。 内川宗正带兵沿路烧杀抢掠,对当地百姓造成很大损害,追击的宁州备倭都指挥和千户均战死。 经此一役,在海上沉寂已久的倭国开始蠢蠢欲动。从前他们认为大梁是宗主上国,国力强盛不可冒犯。可如今,天景帝驾崩,二王夺嫡政权不稳,加之南直隶水患频发,沿海边防的卫所军怠于操练,战力羸弱。 在这群倭国水寇的眼中,此时的大梁好似纸糊的老虎一般不堪一击。 于是乎,这群倭寇便打起了“趁他病要他命”的主意。一时间,沿海地区变成了一片焦土。本就过得水深火热的南方老百姓那更是不堪其扰。 突如其来的消息轰炸使得司徒修筠失去了平日的从容。 眼下他还在孝期,按照大梁祖宗宗法,哪怕他现在手中握有“遗诏”也无法登上帝位只能暂代摄政监国。朝堂的政权不稳,南直隶的水患还未解决,加之远在泰州的代王虎视眈眈,这些事情搅和在一起本就让他心神不宁。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下沿海地区又闹倭寇了。 一时间,司徒修筠只觉得头大无比。 就在今早,他又接到邸报,区区百余人的倭寇竟然杀伤他大梁兵士数千人!这简直是在打他大梁的脸面! 朝会之上,朝臣们看见向来自持理性的楚王竟然难得的发了怒—— “我大梁泱泱大国难道连一支精锐部队都没有吗?” 闻声,底下的众臣们纷纷闭了嘴。谁都不想在这种时候出声去触摄政王的霉头。 就在这时,一个“不怕死”的愣头青冒了头。 此人正是刚继承永平侯爵位,时任后军都督府左都督的石超。 ※※※※※※※※※※※※※※※※※※※※ 这里的倭乱参考了我国明朝嘉靖二年的明州之乱(也称争贡之役)。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了解一下。 灭全族改造(21) “臣请奏!” 就见眼前五大三粗的汉子抱拳道:“臣愿领五千精兵赶往宁州平定贼寇,还望摄政王恩准。” 石超曾为大梁最强部队西北军的副将,其作战能力毋庸置疑。这一点司徒修筠本人也清楚。 只不过…… 石超虽然武艺高强勇猛善战,但是这脑子却有些一根筋了,不是块领兵的材料。 倭寇人少却能打得他大梁卫军落花流水由此可见其狡诈。石超的性子过于耿直,一激就炸,真让他上战场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从客观条件来讲,司徒修筠是不太愿意让石超去的。可眼下人家都主动请缨了,他若是直接拒绝又怕落人面子,闹得明面上不好看。 一时间,他只觉得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在朝会旁静静侍候的司礼监掌印任永春朝着冯朗打了个眼色。 冯朗见状先是一滞,随即心领神会躬身道:“石都督此举忠心为国令人敬佩。只是那倭寇性狡诈又擅长水战,而石都督并无水战经验,这……” 话说到这,他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一抹难色,“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殿下三思。” 得罪人的话全让冯朗说了,司徒修筠便有了台阶可下。然而,还不等他接话,那厢石超却不乐意了。 “冯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身材魁梧的粗眉汉子恶狠狠地盯着他,冯朗的心里头不禁暗骂任永春不道德,把锅全部丢给他一个人背。然而再怎么不满,此时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 到底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狐狸,就见他把背挺得笔直,硬是做出一副铁骨铮铮的直臣模样:“老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 石超气的瞬间说不出话来。 还不等他开口反驳,就听冯朗道:“我倒想问问石都督你是什么意思。你这反应是想说老夫刚刚说的那番话是在故意针对你吗?” 石超没想到冯朗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就这样将他心里的小九九就这样全部倒了出来,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可强烈的好胜心和自尊心却不允许他就这样低头。于是乎,他不服输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石超的这句话恰恰好给了冯朗发挥的余地。 就见他掀了掀眼皮道:“小子,你扪心自问,刚刚老夫说的话可有半句虚言?” 对方突如其来的发问让石超有些措手不及。 就听他继续道:“倭寇狡诈善水是与不是? “……是。” “石都督你没领过水师,老夫可有说错?” “……” 见石超被他堵得语塞,冯朗的声线倏地抬高:“老夫入仕三十余年,不敢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也一直是兢兢业业。试问这些年老夫所做所言哪一样不是为了咱们大梁?” 冯朗的一番话彻底把先前还一脸气势汹汹的石超给憋得没话讲了。 然而,冯朗似乎对这一出戏还演上瘾了。就见他那满是褶子的面上露出了几分怆然,“却不曾想老夫的一颗赤诚之心如今竟被石都督如此看待。实在是可悲可叹啊。如此,老夫倒不如卸了这顶乌纱帽,致仕归乡吧。” 话说到这,朝堂上那些聪明点的人此时都领会到了冯朗的意图。于是纷纷配合道—— “冯大人哪里的话。您的一言一行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呢。” “是啊,您可是咱们大梁的肱股之臣,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子的话就辞官了呢?这也太不像话了。”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嘴,瞬间就把原先主动请缨的“勇士”给变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肚鸡肠之辈。 石超这人脑子转的不快,嘴巴也不是特别利,遇上一群能说会道的文臣也只有吃闷亏的份。 一旁,作壁上观的司徒修筠眼见着局势不对便出言解围—— “兹事体大,且容本王仔细想想,之后再议。” 留下了这句话后,任永春当即配合着道了句退朝。 眼见这事没了下文,石超愣了愣,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事情还没说完呢,怎么就退朝了呢? 他微微一滞转头看向周围的其他人,就见先前还一副“悲痛欲绝”模样的冯朗十分淡定地直起身子,拱手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石超:??? 他怎么有种自己被人骗了的感觉呢? * 另一厢,下了朝会的司徒修筠虽然获得了些许喘息时间但是这心里头却并未感觉到轻松多少。 尽管暂时拖延了此事,但他知晓这只是缓兵之计。南边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必须得赶紧想出一个对策来。 石超虽然不擅长谋略布阵,但确实是一个实战的好手。放眼西北军,甚至是整个大梁,他的杀敌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若是调配得当,定能战无不胜。 要不是他现在不能离开梁京,否则凭借着他与石超的默契度,铲除那几个小小的倭寇根本不成问题。 想着,他不由拧紧了眉头。 按照他脑海中的记忆,前世直到他死大梁都没有倭寇来犯,也不知道这一次到底是怎么了。 这种时候要是有一个擅长谋略且有应对流寇经验的人在一旁协助就好了。 作为经历了三次朝堂易主却依旧屹立不倒的内廷老人,任永春察言观色的水平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一眼他便知晓对方心中所想,于是便道:“殿下可是在烦忧让谁去打倭寇的事?” 闻言司徒修筠顿住了脚步,下意识地问了句:“任大伴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任永春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殿下若是烦心此事,老奴倒是有一个主意。” 司徒修筠此时正觉着麻烦异常呢,眼下听对方这么一说便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石都督骁勇善战只可惜没领过水师且缺乏与流寇作战的经验,若是再配上一个善谋略且有经验的军师,双剑合璧那便再好不过了。” 任永春的这番话恰好与司徒修筠的想法不谋而合。他道:“任大伴的心中可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就见任永春躬身行了一礼道:“老奴以为此事交由叶鸿福去做正合适。” 叶鸿福? 听到这个名字,司徒修筠不由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个答案。 说实在的,若不是对方提到叶鸿福,他都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记得那次刺杀之后,这位叶督公就变得低调了许多。 他也曾因为觉得事出蹊跷便派人偷偷查过他,然而一无所获。对方做事不留痕迹,即便是他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此等缜密之人,也难怪父皇愿意差遣他。 虽然心里头对任永春的提议认可了一半,但司徒修筠还是下意识的问了句:“大伴何出此言?” 任永春自然不是随随便便提意见的。他的两个徒儿一个被贬去了守皇陵,一个受到王贵妃的牵连下放去了南直隶。他才不相信这些事同叶鸿福一点关系也没有。 叶鸿福这小子油滑阴险得很,他的两个徒弟加起来都不如他精。俩蠢货自以为聪明地给人使绊子,结果却被人耍得团团转都毫不知情。 虽然徒弟不中用,可他这个做师傅的却不能坐视不管。这该报的仇他肯定得报。 他虽然身处内廷,可对于外头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南边的那些倭寇可比那些普通流寇凶多了,听说当地的驻军守卫都被杀了数千人,叶鸿福一个不会功夫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若是脱离了身边人的护卫他便什么也不是。 而且…… 任永春低垂的眼皮底下不经意间滑过一丝阴冷的笑,他早就听说石超看不惯叶鸿福了。此次若是让他们俩人同行,想必对方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想着,任永春就将自己打了许久的腹稿脱口而出: “叶鸿福执掌东厂,稽查疆吏民情,除了梁京城之外,其他十三布政使司以及南直隶都有东厂和锦衣卫的眼线,南边的情况他定是十分了解。加之他曾多次南下办差,铲除过白莲教妖人也抓过流寇,想来对付这些蛮人也有一定的经验。” 除此之外,任永春又将叶鸿福夸了一通,说他性格机警且足智多谋,将此差事交由他来办简直再合适不过云云。 任老太监将理由一一列举,最终概括成一句话——派叶鸿福去简直就是一件再合适不过的事。 此时,司徒修筠心里面已经完全认可了任永春的提议,只不过他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他记得这叶鸿福似乎同任大伴的两个徒弟都不太对付,可如今任大伴竟然会主动举荐这个人。着实有些奇怪。 心中一番计较之后,司徒修筠并没有马上答应,只问询问起他这桩事。 就见任永春当即跪下叩了一礼道:“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如今南边倭寇当乱,为了大梁老奴愿意摒弃私人恩怨!”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面上也是一派正气凛然问心无愧的模样。哪怕心里头有自己的小九九,却让人在明面上挑不出一丝错儿来。 司徒修筠本也无意追究他们内官之间的私事,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多问。 最终,任永春这套反其道而行之的阳谋还是得了逞。 在他提出建议后不久司徒修筠就下令,命石超为平倭大将军率精兵五千南下剿灭倭寇,叶鸿福为监军,率锦衣卫协同办事。 事发突然,当敕令传到叶府的时候,礼乐诗书四人均是一脸懵。 要知道他们今早还在同督公谈论宁州倭寇之乱,却不曾想下午自家爷就要南下剿匪了,还是那个石超一块儿! 灭全族改造(22) 成礼很是讶异:“让督公协同石超去剿灭倭寇?” 这楚王脑子没毛病吧? 回京的那日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个石超对他们督公对他们东厂、锦衣卫的态度那叫一个嚣张至极。当初两方人马都恨不得打起来了,现在竟然还让他们督公配合他去工作?他是脑子进水了吗? 作为八卦小能手的成乐得知消息后当即差人出去打听,不一会儿就搞清楚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得知是任永春搞的鬼,成乐当即开始骂骂咧咧。 谁人不知任太监那两个徒弟同他们爷向来不对付。如今这俩人的日子不好过,想来那老太监定是把这笔账算到了他们爷的头上。他这么提议十有八九是想坑他们爷呢! 想着,成乐便道:“要不咱们让爷称病不去了吧。” 他这馊主意一出当即就有人跟着附和。 首当其冲的就是缺根筋的成诗,“我看成!就说您病的下不来床了。他们也不可能强逼着一个病人去监军吧。” 听着兄弟俩这么不着调的主意,成礼不由嘴角抽搐,“敕令刚发到府上督公就病了,你们觉得楚王会信吗?” 一旁,向来沉默寡言的成书淡声道:“楚王信不信倒在其次,怕就怕任公公借题发挥说督公抗旨。”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认了?”成乐表情忿忿,“那姓任的估计早就在前边埋好了坑就等着督公跳呢。若是真去了,指不定会遇上什么。” 就在一群人争论不休的时候,突听见身后传来一句—— “怕什么。” 闻声,兄弟四人微微一滞转过头去。就见叶淮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神情淡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爷……” “督公……” 一时间,四兄弟看向叶淮的眼神变了几分,尤其是成乐和成诗,眼中难掩炙热。正当二人刚想顺着老大的话拍两句马屁之时,就见叶淮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言。 “你们有空在这里瞎担心倒不如替爷收拾行李去。”话毕他便转头对成书道:“备车。” 成诗闻言愣了愣,下意识地问了句:“爷,您要去哪儿啊?” 然而留给他的是一个潇洒的背影,还有将将飘散到空中的一句话—— “天香坊。” 成礼:??? 成乐:!!!! 成诗:!?!?! 都这个时候了爷竟然还有心思逛花楼?这心也太大了吧! * 坐上马车,憋了许久的001终于忍不住开口:“看你这么镇定,难道早就算出司徒修筠会派你去剿灭倭寇了吗?” 闻言,叶淮有些诧异地看了它一眼,“我哪有那么神。” 话末他顿了顿,“不过我也确实早有准备罢了。” 除了那副涣卦,数日前贡星纬还给他单独起了一卦。卦象上说他不日之后便会外出公干,地点在南方,靠水;差使需用到兵刃,恐有血光之灾。 联想一下最近发生的大事,便也不难猜到这个结果。 想着,叶淮收回了思绪正色道:“所以,任永春到底打算怎么做?” 刚刚查看完剧情回放的001:“也没啥特别的,就是在随军的将士中安插了一个自己人。” 叶淮:??? “他是想让那人趁乱杀了你。” 001虽然没有细说,但即便这样也足够让他了解到对方背后的用意。 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真跟倭寇打起来死个人根本不算什么。要是遇到战况激烈的情况,身边保护他的人被调走,那么不会武功的他将必死无疑…… 叶淮不由眯了眯眼。 竟然玩这么一手,老太监这一招可真够阴毒的。 要不是他有系统这么一个作弊器在,想来定要着了他的道了。 想着,叶淮拈了拈坐垫上的皮毛,“能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我也好提前做个防备。” 话毕,就见面前的电子屏闪了闪,画面上瞬间弹出了一个人像。 “就是他。” 叶淮定睛一看,顿时沉默。 平平无奇的脸型,外加平平无奇的五官,这种毫无记忆点的长相丢到人堆里找都找不出来。 “就没有其他的一些特征吗?” “有。” 【左手肘有一颗直径0.5cm的黑色痣】 【右屁股蛋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红色胎记。】 【脚底板有一道疤痕,是小时候不小心踩到碎瓷片划的】 画面再次跳转,就见面前的屏幕上跳出了一段文字,边上还生动地配了三张图。 叶淮:“……” 这些信息看似充足但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卵用。那些所谓的特征都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这让他怎么看啊!一个一个地扒人家衣服吗? “算了。” 无力吐槽的叶淮最终选择放弃,“大不了到时候我再多带几个护卫。而且只要不出马车,他也不可能对我怎么样。” “其实宿主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可是天煞孤星啊!祸害遗千年,死不了的。” “……” 叶淮:“你把我说得这么牛,可我不还是被厉鬼害死了么。” 就见001发了一个无奈摊手的表情包,“你也说是厉鬼了。厉鬼又不是人。” 叶淮:“……” 就在一人一系统侃大山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督公,到了。” 闻声,叶淮随即收敛了神色起身下车。 走进了天香坊,耳旁响起了001的声音:“刚刚一直想问来着,你来这里做什么?又要找物外楼办事?” “取货。” “取货?”001一脸懵,“取什么货?” “保命用的大杀器。” 撂下这句话后就见叶淮顿住了脚步抬头看向了二楼,001顺着他的方向一看,就见嵇桓负手站于回廊之上,身旁依旧跟着一个司徒烨。 叶淮眨了眨眼,问出了一个他好奇已久的问题—— “你们两个是连体婴吗?” 怎么每次来都能看到这两人黏在一块? 嵇桓闻言愣了愣,俊秀的眉不自觉地蹙起,“连体婴是何物?” 见他不耻下问,叶淮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勾了勾唇角。 “就是字面意思。” 此话一出,嵇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旁的司徒烨倒是听懂了叶淮的调侃,不过这一次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将胳膊一把搭在嵇桓的肩上,挑衅似的看向他:“叶督公可是羡慕了?” 叶淮摇了摇头,啧了一声:“咱家可没有分桃断袖的癖好。” “你!” 这个死太监…… 还不等他骂出声,就见嵇桓那张缺乏情绪的脸上陡然出现了一道裂痕。和嵇桓认识多年的司徒烨深知这代表着什么。于是悻悻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叶督公,请上来吧。” 面对着楼下脾性顽劣的不速之客,嵇桓虽心中不忿但嘴上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人是他当初招来的,要不是当初接了他这一单,如今也不会在贼船上呆着下不来。 他不欲多想,只拍了下手,隐匿于角落的下属随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此时的嵇桓已经恢复了往常的从容淡定,“这是您要的东西。” 叶淮扫了一眼托盘,上头放着一个小木盒。 就在他刚要伸手就听到耳旁传来一句:“我奉劝督公最好不要现在打开。” 闻言,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就见嵇桓正色道:“这噬心蛊刚送来没多久,现在还不适应环境。盒子一但打开,就很有可能让它逃了。”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按照物外楼的规定,货物交到买主的手上若是因为买主个人的缘故出了差错,物外楼概不负责。” “哦?” 叶淮顿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挑了挑眉,“按照嵇楼主的意思,咱家买了东西还不能验验货了?” “自然不是。” 嵇桓正色道:“鄙人只是想提醒一下督公,还望督公能够小心些。” 说着,他朝着一旁的下属使了眼色,就见对方拿出了一方巾帕围在木盒周围竖起了高高的“墙”将其笼罩在阴影之下。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虽然知道这噬心蛊价值不菲,但是看对方这般宝贝的架势,倒是让叶淮更加好奇了,于是探头朝里看了一眼。 只见盒子里头一只金色的甲壳小虫安静地蜷缩在盒子的一角。 就听001噗嗤一下笑了出声—— “这玩意儿难道不是屎壳郎吗?” 闻言,叶淮定睛看了看。顿时乐了。 还别说,除了颜色是金的,其他地方简直一模一样。 江湖中传闻噬心蛊能够操控人心,还能篡改人的记忆。有了这东西哪怕是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都能轻易降服。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名声在外的大杀器竟然是一只屎壳郎。 虽然它的颜色金光闪闪的,但这并不影响“杠精”叶淮对眼前这只小虫身份的质疑—— “这真是噬心蛊?你们该不会拿假货来糊弄我吧?” 一听到“假货”二字,对面的两人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 不等嵇桓这个楼主开口,司徒烨就开始为好基友打抱不平:“物外楼从不卖假货!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噬心蛊!” 说着,他顿了顿,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讥笑,“叶督公不会连分辨真假好坏的眼力劲都没有吧?” 前半句是辩解,那这后半句明显就是激将挑衅了。 只可惜叶淮并不吃这一套。 “你急什么?”他懒懒地瞥了对方一眼,“我也没说这一定是假的。” “谁让它长得跟个屎壳郎似的。” 屎……屎壳郎? 看着他们满脑袋问号的模样,叶淮恍然道:“差点忘了,你们不知道屎壳郎是什么。” 嵇桓虽不知道这屎壳郎到底是何物,但是听听这名字,再想想叶淮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脾性估摸着这所谓的“屎壳郎”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耳旁传来了一句:“屎壳郎又叫蜣螂,别名推丸、滚粪郎、黑牛儿、夜游将军……”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的,说到这儿,他竟扬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爱好推粪球,可入药治疗小儿惊风。” 嵇桓:“……” 司徒烨:“……” 神特么滚粪郎! 要是让蛊王知道他花费了无数心血炼制的,价值千金的噬心蛊被人当成滚粪郎,非得气吐血不可! ※※※※※※※※※※※※※※※※※※※※ 感谢在2021-03-05 00:00:01~2021-03-11 23: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臆想症患者 4瓶;云云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灭全族改造(23) 叶淮自然是不关心那劳什子蛊王到底开不开心,气没气吐血。 在问清楚了噬心蛊的使用方法后,他就像一个利用完就将人丢弃的渣男转头就走。 回去的路上,001忍不住询问:“你什么时候找嵇桓买了这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叶淮:“自然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001:“……” 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 叶淮没有说话,低头摩挲着小木盒。 关于这噬心蛊,他最早是从贡星纬那儿得知的。这家伙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这江湖中的事他自然也知道不少。自从知道这世上竟然有这么一样牛逼的东西,他就盘算着一定要找到它。 他的想法很简单。有了这东西,哪怕他最终造反失败,也可以靠这玩意儿控制住司徒修筠。 想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了好好活下去不受迫害他可是十分努力了呢。 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管不管用。若是一点用都没有,那他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得知他的想法,001忍不住道:“这钱严格来说应该是叶鸿福的。” 就听叶淮理直气壮道:“我现在就是他,他的钱就是我的钱。这有区别么?” 001:“……没,没区别。” 叶淮:“那不就完了?” 回到府上,底下人已经将行李收拾好了。大到衣衫鞋袜生活器物,小到跌打损伤防虫防毒的药膏,只要是能想到的全都给装上了。 因着叶淮第二日就要离府,当晚成乐还给张罗了一桌好酒好菜给他践行。 酒足饭饱之后,就见贡星纬一脸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三个锦囊塞到他的手里:“督公,此行如果遇到困难的话就打开这个锦囊,想来一定可以解决你的难处的。” 叶淮:“……” 你特么以为你是诸葛亮啊! 可毕竟对方也是一片好心,叶淮最终还是按捺下自己想要疯狂吐槽的情绪,默默地收下了锦囊。 然而这还没完,就见麴兰月掏出了一个花里胡哨的绳结递了过去。叶淮疑惑地皱了眉,刚想问这是什么就听对方道:“这是用苍狼的血浸泡过的红绳编织而成的护身符。” 叶淮:??? 苍狼血?你特么从哪儿搞到这玩意儿的? 不等他开口,就听麴兰月继续道:“在我族的传说中,苍狼能赐予人勇气。这是护身符是我从小戴到大的,你戴上这个可保一路平安。” “……” 看着面前的一堆东西,叶淮只觉得无语凝噎。甚至都产生了自己马上就要挂了的错觉。 甩掉了脑子里不吉利的想法,他正色道:“咱家又不是回不来了,你们送我这些东西做什么?” 话毕,就见麴兰月推了推身旁的贡星纬。瞥见了这个小动作,叶淮便知此事八成跟贡星纬脱不了干系。他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淡声道:“星纬,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贡星纬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尴尬。 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麴兰月倒是忍不住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连话都说不出口。” 贡星纬听闻倏地瞪大眼睛,不服气地小声哔哔,“谁说不出口了!我只是在酝酿用词……” 眼见着这对欢喜冤家又要吵起来,叶淮随即看向麴兰月,“还是你说吧。” 麴兰月的性格直来直去惯了,闻言当即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解释了一遍。 简而言之概括就是因为贡星纬之前卜的卦应验了,所以他们也担心叶淮真的会遇到危险,这才送了这些东西。 听完一切的来龙去脉之后,叶淮只想说一句—— 封建迷信真的不可取。 得知他的想法001忍不住道:“宿主你是怎么好意思说这句话的?你不还夜观星象吗?你这么嫌弃‘封建迷信’你师傅知道吗?” “聒噪。” 叶淮毫不犹豫地开启了系统静音,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前二人正色道:“你们觉得咱家真要是遇到危险,仅凭这三个锦囊和一个护身符就一定能脱险了吗?” 要是遇上贼寇,人家把刀架你脖子上这些东西能管个屁用!简直是在想peach! 被叶淮这么一怼,面前的两人有些语塞。贡星纬悄悄觑了面前的人一眼,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这不是有备无患嘛。” 闻言,叶淮微微一笑,“既然二位这么担心咱家,那么这次南下剿匪你们便一块儿去吧。” 贡星纬:!!! 麴兰月:??? * 从梁京城到宁州,一般有两条路。一条是水路,一条是陆路。 一般百姓商贾若是不急的话都会选择水路。除了价钱低、舒适度高之外还因为水路更适合运输货物。 然而叶淮他们此次南下宁州是为了剿灭倭寇,时间紧迫没工夫在路上耽搁。而且因为倭寇作乱的原因,现在南边水贼水寇肆虐,水路反倒不安全。 与之相对的,走陆路沿途会路过不少城镇,还能及时地给队伍增加补给,相对来说更加便捷。 所以这次南下宁州石超便做主选择陆路。 叶淮对此自然是没有意见。他这人比较懒,有人能帮他安排好一切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对比叶淮,另一边的石超却没这么从容淡定了。 他本来就不喜叶鸿福,如今还得跟他一道上路,心情别提有多糟糕了。可惜军令如山他也不好抗旨,只得忍着。 然而到了第二日,当叶淮带着满满当当的三车行李以及一干手下出现在城门口时,他的忍字诀就破了功。 真不知道殿下为何要让叶鸿福这样一个不会武的阉人随军南下。纵使他是东厂的掌事太监又如何?打倭寇可不是小孩子玩游戏过家家,看看他带的这些东西,真当自己是去郊游么? 见状,他那张本就不白的圆胖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此去宁州山高水长,路且崎岖。叶公公若是吃不了长途跋涉的颠簸之苦,本官可以上书告知殿下以此免去您此番随军南下。” 石超的态度可以说很不好了,然而叶淮却神色淡定,“石将军此言差矣,咱家食君俸禄自然得为君分忧,为百姓分忧。再说咱家身为东厂提督也不是没出来办过差,哪里来得吃苦一说?” 这种套话石超自然是不信的,若是叶淮真吃得了苦还至于连府上的锅碗瓢盆都带上吗?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去往对方装运行李的车上瞟,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出发吧。” 抛下这句话,他便打着马儿前往了队伍前头。 看着对方这副态度,成乐顿时就毛了,还不等他忿忿开口,就听叶淮淡声道:“出发。” 目送着自家督公坐上马车的背影,成乐不由眨了眨眼。他怎么觉着自家督公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好了呢?这样都不生气。 然而还不等他想明白造成督公性格大转变的原因,就被接下来连续数日的颠簸给晃得头晕脑花,根本无暇思考。 因着南边的形势严峻,这一路队伍都如同急行军一般。 南下的队伍中,除了叶淮以及负责驾车的成礼成乐坐马车之外,其他人都是骑马。就连不善马术的贡星纬也和女扮男装的麴兰月一块儿坠在队伍的后头骑着马。 这要是遇上平坦的大路倒还好,可遇上崎岖的小路,那整辆车颠簸得简直会让人怀疑人生。 旅途这般颠簸,别说睡觉了,连坐着都有可能因为车子的摇摆不定撞着头。 这一切自然都是石超属意的。 虽然早日赶到宁州灭倭寇是正事,但此时的他更想整治一下叶鸿福这个讨人厌的阉人,杀一杀他的威风。让他看看这里到底谁说的算! 看了一眼远处摇晃不定的马车,石超那被络腮胡遮掩的嘴角不由弯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不是说能吃得了苦吗?他倒要看看他能撑到几时! 然而石大胖子没有想到,他所谓的整治却对叶淮这样自小就经历过严苛修行的人根本不起作用。哪怕一路颠簸,叶淮仍旧是一副老僧坐定的模样。 对比纹丝未动的叶淮,成乐成礼就不太好了。这一路上不是磕着脑袋就是颠着屁股,恨不得早点到宁州这样就能免去颠簸之苦了。 看着眼前面色未改,就跟屁股生根一样坐在车里吃着点心的叶淮,二人不由心生敬佩。 督公果然非常人!这样都能吃得下去! 原先石超笃定不出一日,叶淮定会面如菜色叫苦连天,谁曾想三日过去了对方不但精神饱满得很,反而还很有闲情雅致地趁着驻扎的间隙架起了锅子煮起了热汤。 煮汤也就罢了,更过分的是他还让自己那几个会武的手下在林子里打了好几只野鸡野兔回来让人烤肉吃! 行军途中本就条件艰苦,路过驿站还能吃一顿热乎的,若是在野外过夜绝大多数兵士都只能嚼着自备的干粮。吃肉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的! 是以,当烤肉的香气通过徐徐的夜风吹到对面的营地,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与此同时羡慕的口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下。 见到这一幕,石超的心里头就不好受了。就见他黑着个脸道:“看什么看!既然那么想吃倒不如去对面,指不定叶公公心情好还能赏你们一块肉吃!” 闻声,石超手下一员小将顿时咽了口唾沫。 就见他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对面挪开,转头看向自家上峰,眼巴巴地问道:“大人,真的可以吗?” 石超:“……” 老子可以你个大头菜! 灭全族改造(24) 石超恶狠狠地瞪了手下一眼,愤愤地咬了一大口干粮。心里头暗骂—— 也不知道这死太监到底是怎么烤的肉,为什么这么香? 一碗热汤下肚,成乐这才稍稍感觉好些。他餍足地眯起眼睛,瞟了一眼对面那些时不时探过头来张望的人,忍不住在心里头哼哼: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就让他们这眼睁睁地看着吧!看得见吃不着,气死他们! 就在这时,叶淮却叫来了成礼,让他将多余的烤肉装起来送到对面的营帐去。 成礼听闻虽有些意外,但最终还是忍住没问缘由,只道了句“是”便退下了。 成乐见状忍不住道:“督公,您这么做那石将军可不一定记得您的好。” 就见叶淮眨了眨眼,“我为什么要让他记得我的好?” “那您……” “早点歇息吧。”叶淮没有回答,只起身伸了个懒腰径直走进了帐篷。 成乐愣了下,“这……” 一旁安静地剥着兔子皮的成书淡声道:“行军途中没有上峰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私自行动,打猎也是不允许的。” 话毕,就见成诗点了点头补充道:“督公虽然是监军但是在这一行队伍里还是石超说了算。” 话说到这儿所有人自然也都清楚了。叶淮这么做不是为了讨好石超,而是拉他下水。反正东西你也吃了,到时候就不可以借题发挥说他不听指挥扰乱军纪私自开小灶。 得知缘由,成乐不禁感叹,督公就是督公,真是深谋远虑啊!连这都考量到了。 另一边,成礼提着食盒来到石超的营帐。 一进去就感觉到了莫名僵硬的气氛,石超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而他手底下的两个副将均是耷拉着脑袋,一副神情恹恹的模样。 成礼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随即拿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对着石超行了一礼道:“叶督公瞧石将军日夜操劳觉得辛苦非常,便差小人送了些吃食过来。” 石超一句话也没说,只瞥了一眼成礼就转过头去。就差把不屑鄙夷四个字写在整个脑袋上了。 自己这边以礼相待,结果对方的态度却不是很好,饶是向来最会做面子功夫的成礼都有些怒了,差点绷不住面上的表情。 好在成礼是个有分寸的,哪怕再怎么生气他也得完成督公交代的任务。没人给他下台阶,他就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就见他神情淡定地放下手中的食盒,淡声道:“时候不早了,小的便不叨扰了,将军早些歇息吧。”话毕便转身走出帐篷,速度飞快地离开。 待人离去,石超这才将头缓缓转回来。盯着面前的这个食盒一动不动。 一旁,两个副将见状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到了桌上,眼睛发亮,隐隐咽了口口水。 他们都已经连续啃了好几日干冷的饼子,原本没觉着什么。可是自打刚刚在外头闻着这味儿他们就再也啃不下干粮了。 二人心中盘算着,反正石将军厌极了叶公公,想来定不会吃他送的东西。既然如此,这一盒吃食必定是便宜了他们俩。 一想到可以吃到香喷喷的烤肉,他们胃里的馋虫就被勾起来了。一时间二人望着食盒的眼神就愈发热切了。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耳旁传来了一声:“出去。” 两个副将一脸懵。 这怎么跟他们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还不等他们搞清楚什么状况,只见石超倏地站起朝着二人走来。出于本能的求生欲,二人忙不迭地起身告辞。 目送二人消失在营帐前的身影,石超轻哼了一声,拉下帘帐走到桌前。 就见他盯着面前的的食盒冷笑一声,笑话,他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平日里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啊?凭区区几块烤肉就想收买他?叶太监当他这肉是金子做的不成? 虽然这么想,但他的手还是十分诚实揭开了盒盖。 一股香辣好闻的味道铺面而来。 看着面前色泽金黄油光发亮的烤肉,他不由咽了咽口水。 这烤肉……竟然跟他曾经在西域吃过的极其相似! 看上去还挺好吃的样子。 这样的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下一秒他就伸出了手。 那种带着孜然胡椒,咸中带鲜又带着一股甜辣的味道在唇舌间蔓延开来,只一口就让人流连忘返。 好吃! 就这样,他一块接着一块,吃得满嘴油花。 等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的时候,面前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微微一滞,上扬的唇角随即耷拉了下来。 “切!这烤肉也不过如此。” 他才不承认自己这是馋了叶太监的烤肉呢。 * 也不知道是美食的力量,还是吃人嘴短的缘故,自那晚之后石超虽然态度依旧冷淡但也没像从前那样目中无人了。之后叶淮但凡开小灶都会给石超送一份过去。一时间,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此后,一行人又接连走了七八日。终于在出发的第十二日晚上赶到了宁州边界。 因为他们到达的时间已晚,此时进城不太合适。于是一群人便决定在郊外驻扎休整一晚第二日再进城。 虽然这一路行军没遇着不长眼的贼寇,但一行人却不敢放松警惕。 如今他们已经靠近倭寇所在的宁州城,这样一群精兵来势汹汹,倭寇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听见,可眼下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若说他们是因为害怕所以不敢行动叶淮可不相信。 先前那群倭寇都敢杀了宁州城成千上万的守卫就表示他们根本不把大梁军队放在眼里。就这样他们难道还会怕眼前这支仅有五千人的队伍? 事出反常必有妖。 心中有了猜疑,叶淮便让底下人夜里不要睡得太死,都警醒着点。 石超虽然鲁莽冲动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草包,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他自然也察觉了事情的反常。为了确保安全,他当即安排了三组士兵轮换着守夜,以防贼寇突然偷袭。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群倭寇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大半夜过去了竟然无事发生。所有人也从一开始的严阵以待渐渐变成了一种放松的状态。守夜的那些个护卫见一切如常便抵不住强烈的睡意打起了盹。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就因为自己这么一偷懒接下来竟会给队伍造成不小的损失。 月光隐匿在乌云间,一伙人趁着漆黑的夜色在林木草丛间悄无声息地穿行。 “就是那里。”队伍中一个麻子脸指着远处的一堆营帐压低着声音道。 领头的老大似乎是个东瀛人,官话说不大顺溜,还带着浓浓的口音。就听他道:“你地,确定他们睡着了吗?” “确定。”麻子脸点了点头,“虎子他们几个从天黑前就在这儿守着,绝对没错!” 话音刚落,一旁的八字胡啪的一下给麻子脸脑门上糊了一记,“你声音轻点儿。万一把这群人吵醒了怎么办?” 闻言,内川宗正的脸一下子拉长,他指着麻子脸道:“你地,不要说话。在这儿守着。按照先前的计划进行。” 挨了八字胡的排头,还被一个东瀛人指使,麻子脸虽然心里头愤恨但也不好发作。毕竟眼下不是争斗吵架的时候,只得忍着气咬牙道:“是。” * 叶淮在帐篷里睡得正熟,突然被一股隐隐的烟味呛醒,耳旁还伴随着嘈杂的人声。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外头火光冲天。 来不及多想他迅速地套上了外衣,捞起枕头旁的小木盒揣在身上。就在这时帘帐被掀起,就见成礼成诗疾步朝他奔来。 “什么情况?”叶淮冷静地询问。 “督公,营帐起火了,物资都被烧了!” 闻言叶淮拧了拧眉问道:“其他人怎么样?” “咱们的人都没事。只是石将军那边……”成礼说着顿了顿,“因为火势突然,加上一些人睡得太死,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眼下石将军正在组织底下人灭火呢。” 成诗沉声道:“眼下火势蔓延,这里也不安全。督公还是先出去避一避吧。” 叶淮点了点头,护住了怀中的小木盒随即跟着二人离开。 一出帐篷,叶淮还没找着北,就看到一个兵士急声高呼—— “倭寇来啦!” 话音刚落就见只听见几声“咻咻”的破空声,那个报信的人瞬间倒地。 现场一片哗然。然而还不得这些兵士们反应过来,就见林子里窜出了一大群人,手持着长刀和弓箭看着凶恶异常。 敌寇来袭,一时间四处短兵相接,期间还夹杂着几句他上辈子格外熟悉的岛国语言。 叶淮瞅见了远处成书手持着绣春刀身姿利落地与几个倭寇打斗。麴兰月甩着长鞭与贡星纬配合默契,不多时就干翻了一群倭寇。更让叶淮意外的是平日里看着跟小公举似的成乐竟然也会些拳脚功夫。 耳旁传来了成诗急促的声音:“督公,咱们得赶紧离开这!” 虽然打斗十分精彩,但眼下时机不对。叶淮虽然任性但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作死的。于是他揣紧了怀里的小木盒跟着二人继续跑。 得益于成书的警惕,叶淮队伍的马匹没跟营地的其他马拴在一块儿。是以当成诗成礼带着叶淮赶到的时候,那几匹马还好好的。 就在二人急急忙忙地解着缰绳的时候,就见叶淮突然抬起了手示意他们安静。 仔细一听,不远处的林子里似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成诗警惕地望过去,昏暗的月光下隐隐瞧着有三个人头攒动。 瞧见了人影,成诗倏地握紧了手中的佩刀,面色凝重道:“成礼,带督公先走。” 成礼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就当他要托着叶淮上马的时候只听叶淮道了一句—— “慢着。” 听闻,一旁的成礼急道:“督公,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事等咱们逃出去再说啊。” 就见叶淮摩挲着怀中的小木盒,笑得意味深长,“让他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