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渡清欢》 第一章：再见 三月过半，初清小筑的樱花正盛开得灿烂，粉白相见，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占满了枝头。 晨间的风轻柔透着丝丝凉意，安陌将车停在屋外，见到有探到墙外的花枝。 自那人种下樱花树已经快五年了吧！如今樱花树花枝簇拥，亭亭如盖，而那个最喜欢看樱花的人已经离开了五年。 他刚出差回来倒了时差便打电话给好友，他关了机，想来是在休息。他又打到严家听帮佣说他不在家，便猜到他在这儿。 也是每年樱花绽放到谢落他都会待在这里，守着、等着，等待那人回来，可是……他抿着嘴呼了口气，好在，这次出差自己偶然间碰到了她，怕惊动她，他只好找人深入打听，率先回国。就在今天凌晨，他接到了传真，她的详细消息基本都在其中，他才登门拜访。 …… 英国伦敦，此时已近黄昏。 暖黄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明媚且温柔，剑桥大学门外，不少学生经过时都会在这位亚裔男子身上驻足。 “哇！好帅气精致的男人。” “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一个有名的企业家。” 两个英国女孩边看边说，聚集到男子身上的目光并没有随着他行走而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我想起了，他是mr颜。”女孩一拍脑门想起这位眼熟的男人是谁了。 “mr颜，是着名的财经报纸上提及的那位先生。” “不错。” 有人听到后忍不住惊叹，这位闻名世界的中国企业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看着真人，不由地想起中文有一句话叫：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用这话来形容这个男人再合适不过了。 男子外形很吸引人乌黑茂密的头发剪得很干净，自然成三七分，英挺斜飞的剑眉下桃花眼，乌眸如墨玉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鼻子高挺，薄厚适中的唇，简直就是造物者最完美的作品。 阳光在他身上流转，仿佛给人镀上了一层光辉。 男子身形颀长，一身黑色西装勾勒出完美的身材线条，他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宛如深山里的狼王孑然独立、冷傲孤清，莫名地让人不敢上前搭讪。 从好友那儿获得她的讯息，他终于找到了失踪三年的人。 如果有人问此刻颜初旭的心情如何？ 欣喜若狂，却又忐忑不安。 五年了，之前她对他本来就没多少感情，现在怕是避之不及，否则也不会音讯无踪这么久。 出发前，安陌问他找到她后会怎么处理。 他并没有回答，乘坐飞机一路上过来花了九个多小时的，没有停歇，立刻坐车赶到她所任职的大学。 这十个小时各种答案都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即便她不爱他，或许应该说她从未爱过他，他也要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 谁也不知十六岁他的感情如江边芦苇烧不尽、拔不掉，一路偏执地成长，如今已根深蒂固。 宋清欢上完课，没有多耽搁，往自己住的公寓走去。 路上碰到了几个学生，与他们简单打了招呼，便道别离开。 今日心里莫名地有点沉重，她抬眸看了头顶蔚蓝的天空、如烟白云，并不是天气的缘故。 当她在公寓门外见到倚靠着墙，容貌俊美的男人的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心绪，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这个人。 颜初旭之前通过照片看到五年后的她，觉得变化不动，浓淡适中的弯眉，大而清澈的眼。她的左眼下有一颗泪痣，平日看着一般，夜里雌伏在自己身下时嘤咛，双目微微眯着，泪水滑过泪痣时说不出的撩人心魄。 似乎停滞生长般，她还是初见时少女时期的模样，只是年少的她眉眼间满是孤冷，如今却有了些许温度，如果不是资料表明她没有交往的异性，他甚至会忍不住去猜想是谁赋予了她温暖。 他们都知道会再见面，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宋清欢以为再见是彼此放下，男女各自婚嫁的时候。 “好久不见，”男人翘起嘴角笑着，俊美的面容多了分邪肆：“欢欢！” 第二章：初遇 熟悉的称呼自他口中传来，认识宋清欢的人都知道她不大喜欢别人叫她欢欢，听起来就好像小时候的课本里人物的名字，所以他们都叫她名字或者亲昵点的叫清欢。 唯有这人恶劣地一直叫着这个名字，洋洋得意地认为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个人叫。 这五年来，她断绝过往安安静静地待在学校里，作为一名助教，师生们称呼她的姓氏再加上小姐。 宋清欢有一瞬间陷入怔忪之中，仿佛被他拉回到了从前。 03年，宋清欢遭受到了人生中第一次巨变，父亲宋明举办自己的画展，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父亲的丧礼办完，母亲都不曾回来，还是舅舅一家帮忙料理的。 颜昊与江芷柔这对少年情侣在各自婚姻周折丧偶后再次重聚，两人很快产生了火花，不过两个月就决定要结婚。 ?宋清欢得知这个消息无喜无悲，她一直都看得出来她的母亲不爱她的父亲，只是她没想到母亲竟然冷酷到这种程度，在父亲过世不到三个月，她就投入到别人男人怀里。 ??纵然她再不想接受，到底还未成年，作为母亲的江芷柔攥住监护人的身份，近乎强制将她带到了颜家。 从此她有了一个有钱的继父，还有了继兄，与继兄颜初旭的这段孽缘也由此产生。 …… ??宋清欢记得她和颜清徐第一次见面是在03年的夏天，她刚满十五岁该上高中。 ??那天是八月二十一号，她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是父亲过世后的三月多一天。 雨过阳光灿烂，却不会太灼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香，尚存着夏末的活跃，期待秋日落叶的飘入。 男子，具体应该说是少年，只是他个子高挑，心性成熟，看起来与成人无异。 他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灰色休闲裤，头发修剪算是挺干净，分成偏分，两边细碎的刘海遮盖着饱满的额头两侧，没有遮住硬挺的剑眉和那双乌黑如墨的眼眸。 ??颜初旭没有外出，也没有待在自己的房间，半个小时前接到父亲的电话说要带他的继妹回家，让他在家等着。他在凉亭待了半晌，听到车子驶来的声音，便回到了客厅。 ??脚步声渐渐近了，他侧眸看去，只见父亲和阿姨身后站着一个头发很长，面貌清秀的少女。 她的个子不高，很瘦，如果不是皮肤白皙，估计要与面黄肌瘦这个词挨上关系了。也因为太瘦，眼睛格外大，却不会空洞无神，因为那双眸子清清淡淡，如同一处静水，让人无法看到暗地里的深流。 ?她的左眼角处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若是哭起来一定会楚楚动人，少年暗想。 ??女孩穿着杏色绣着兰花的棉布长裙，裙子长度在脚踝上方，露出一小寸盈白的小腿，皮肤白皙程度几乎与她脚上穿的白色球鞋不分伯仲。头发乌黑如墨长长的在身后梳了个低低的马尾，整个看起来没什么青春活力，却也不是死气沉沉。 ?这是颜初旭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一位异性，对这位继妹他并不好奇，甚至想过如果她安分些，他也会试着跟她好好相处。毕竟他们一个死了妈，一个死了爸，就这方面勉强算得上同类人。 但是，她的身上似乎萦绕着一种……宁静。 该怎么形容这种宁静呢！ ?它让人很…… ?向往。 第三章：相处 人一辈子不可能永远在闹世中灯红酒绿、金戈铁马，最后不过是想要寻得一份安宁，搁浅大半生的忧乐。第一次见到宋清欢的人，即便不被吸引，也不会轻易忘记，颜初旭也不例外。 ?他看着父亲伸手去拿她的行李时，她微微偏身避过，提着行李箱的手别到身后，明显的反抗能做得这样理所当然又优雅从容。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明明是很无礼的举动，却让人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感的原因。 ??颜昊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停在半空中的手缩回揣到口袋里，举止有些尴尬，“看来清欢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这点和初旭倒是很像。” ??一旁的江芷柔面上也有些难堪，却也忍住了，尽量维持着笑容向他们互相介绍，“初旭，这是妹妹宋清欢，叫她清欢就好。清欢，这是哥哥初旭。” ??颜初旭不知该如何跟这位少女打招呼，因为从来没碰到过，在过于冷淡和热情之间要把握一个度挺难。 最后他只是说了声，“你好，我是颜初旭。” 那双美丽的眼睛扫了他一眼，许久才开口，“宋清欢。” ??只有宋清欢三字，颜初旭都有些怀疑她有没有动过嘴唇，仿佛呢喃而出，却又带着淡淡的冷。 ??那时的他以为这些行为对于一个刚刚经历丧父、母亲很快再嫁的女孩挺正常，直到后来他才明白那不是伤心，而是冷漠，对于这个家里的人冷漠到极致，这种漠视连恨也成为多余。 …… ?宋清欢住进颜家这几天，该吃吃，该睡睡，除了不大说话与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有时颜初旭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有哑疾，但第一次见面分明听到了她说过话。 ??颜昊和江芷柔对她的讨好、愧疚、从不掩藏，但凡她喜欢的东西，恨不得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存在着。而她十天的生活，面容沉静，好像带了一块面具，什么表情也没有。 ?但凡能看到她，颜初旭都不会遗漏了注视到她身上的目光。不是因为家里凭空多了一个人，而是这个人让他好奇。 ?少年尚不知这种好奇会使得他更多的注意力投诸于她身上，而越来越多的兴趣逐渐变成在乎，最后产生飞跃性的质变，衍生出人一生最重要的情感——爱情。 要是能够预料的话，他会…… 他会如何呢？ 认识他的人肯定会强烈建议他有多远躲多远，因为有些感情他们是两个人承担不起的。 然而，如果还能重来一次，他还是愿意走向她的轨道，为她产生悲喜。只因这样竭尽全力去喜欢一个人此生不会再有第二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 ??为了拉近兄妹俩的距离，江芷柔将女儿转到c市附中。其实以前宋清欢的成绩其实可以进z市附中，但她不想离家太远，所以中考结束选择录取的学校她选择了离家较近的一中。 ??阴差阳错，她却到了c市附中读书，离z市有一千多里，远得她很难才能回一趟家。 ??九月一号来得很快，颜家司机送这对继兄妹俩去学校报道。 ??他们坐在同一辆车后座，不约而同地靠窗坐着，中间隔了一个位子，却是他们认识以来最近的距离。 这些天不断地遭受到她的无视，期间示好过几次，结果自然是无用功，颜初旭有时忍不住会想：要当好她的哥哥难度堪比登天。 他对她了解不多，只知道她的父亲宋明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她也是美术专业生，初中的时候还拿过青少年最佳美术奖，着名画家点评她是个难得的天才。 附中出来的学生成绩无疑很拔尖，但专业生却比不得二中这种专门招专业生的学校强。而且学校专业软件设施还不够完善，并不是十分吸引专业生，为此学校对于专业生尤为优待，新建的教学楼、附带的小食堂，被校学生胜赞为“公主楼”。 ??好友安陌曾笑言，那些男专业生怕是也要染上一堆公主病了。 两人报名后，就各自去了各自的班级。 第四章：幽香 宋清欢领书、听完班主任的话就散学了，司机不清楚具体要等多久，颜初旭让他回去了，她不知道怎么回去，也不知道颜初旭在哪个班。在校门外踌躇着是打电话给江芷柔，还是等男生出来时跟着他回去。 纠结片刻后，她选了后者，不过是等一会而已。 颜初旭比宋清欢高一届，在理科实验班，班主任是男性，爽快利落地讲完了，只是他和安陌约在一块打球。 两人打够了才离开篮球场，安陌提议一起去九天喝一杯。 颜初旭没有拒绝。 只是当他走到校门口，见到那抹窈窕的身影时，赫然想起司机已经回去了，他们打球有一阵了，她一直在等自己吧！ 他想都没想对一旁的好友说：“安陌，你自己去吧！我有点事就不去了。” “你能有什么事啊！”安陌不解，他又没个女朋友需要陪。 “管那么多干嘛，明天见！” 既然他不去，安陌也懒得耽搁，叫成熙去也是一样的。 待他走远了，颜初旭才向那人走过去。 宋清欢其实看到他来了，见他身边有个男生，不好打扰才背过身去，想到时候他回家她就远远地跟在后面。 没想到，他却绕到了前面。 “不知道怎么回去？”他看似在问，其实语气里并没有疑惑。 她轻点了下头。 两人的身高差，隐约可以看到她头顶的发旋，颜初旭不知为何，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迈步向前走：“走吧！” 宋清欢跟着走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不过半米。 “是打的还是坐公交车。”这两种交通方式都挺方便，颜初旭尊重她的意思，其实他更想听到她绵软而清润的声音。 “公交车。”宋清欢回答。 两人过了马路到对面公交车站牌，这个时间是上午十点多，这一路大多学生乘坐，排队的人不少。 他们来得迟，铁定是没有座位了，而且还会很挤。 颜初旭个子高，眼神也好，看到32路车号，伸手将人揽住，不管不顾往上挤。 他成功挤上去占到了一个位置，将她拉过去坐下。 宋清欢坐好后，见他站在跟前，难免有些不好意思，细声道：“还是你坐吧！” “你好好坐着。”她一个女孩子，这点绅士风度他还是有的。 宋清欢抿了下嘴，犹豫了会儿：“那我给你拿包。” 颜初旭本来想拒绝，但见她抬眸看着自己时，那双干净澄明的眼便无法拒绝了。 他脱下背包正要递给她，突然车身一拐，猝不及防没站稳向她扑过去。 乘客发出不满的私语，司机连忙说抱歉。 宋清欢被他扑过来吓了一跳，身体紧贴着座椅，双目圆睁。 两人面对着面，鼻子都快挨到一起，近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少女惊慌不复以往的冷漠沉静，梗着脖子向后，水眸瞪得大大的，粉色的唇紧抿着，似乎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般。 无声胜有声，这样反而更能让他感觉到她的惊惧。 幽幽的清香自她身上传来，浅浅地蹿入他的鼻尖，男生微愣，很快地回过神撑着两边座椅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