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爱恋*~宠物情妇》 第一章雪萤订情(1) 第一章 （汉宣帝甘露二年）夏 一早，市场里就挤满了人潮，有各式各样的摊贩，女孩子爱的胭脂水粉、菜摊、杀猪杀羊的肉摊、还有填饱肚子的早点摊。 这个时代的人民安居乐业，除了要维持家里生计、和照顾子女之外几乎没有太大的烦恼。 可是，即使在这麽和平的时代，也是会有一些不是很幸运的人，即使国家繁荣，可总会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人。 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定律，不管事什麽样的朝代什麽人掌权都是一样的。 市场的某个角落，有一老一小跪在地上，身穿白沙头绑白布，他们的身边有个牌子写着：「卖身葬母」。 老的，头发斑白，脸上带着明显的病容，眼窟深的会让人错以为是一具乾屍，而小的，是一个瘦巴巴的小女娃，年约四岁，眼睛大大的看着人群走过。 骨睩睩的双瞳透露着几分灵气，也透露着丧母的哀伤，以及期冀路上的行人中会有一个跳出来帮她的忙，让她能好好的把母亲安葬，还有就是能让她的爷爷好好治病。 「春治啊！你怎麽死的这麽早？你的女儿还小啊。」老爷爷伤心的说着。 「爷爷……」小女娃把小手搭在爷爷的肩膀上，试图要让爷爷的心情好一点，可是好像没什麽大效果，反而让爷爷更加悲伤。 啊，这麽体贴的小孙女，他实在不忍心将她卖出去，可是他偏偏生了病而且又老，根本没有人要雇用他工作，好赌的儿子早死已经让他够悲痛的。 现在就连他的贤慧媳妇也走了，他等於是经历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 如果继续让小孙女待在他身边，恐怕会受多的苦，若是如此，还不如帮她找个好人家，在那里工作还能求个温饱。 热辣辣的阳光在他们两的头上晒的尽情，热阳下的他们汗如雨滴，经过的路人各个用同情的眼神看向他们，却没有一个有能力出手帮忙，毕竟他们也不过一般的市井小民罢了。 小女娃的脸被太阳晒的红扑扑，她认为头顶一定是着火了，脚也已经麻到不行了，她正想向爷爷提议要不要稍稍做一下休息，等着太阳不热了，再出来。 不过她才一转头，就见着嘴唇发白，不停冒着冷汗，而且抽蓄的爷爷…… 她惊叫出声，赶忙扶着爷爷，「爷爷，您要不要紧？」 爷爷想回应她没事，可是嘴巴抖的根本听不懂任何一个字，也无法正确无误的发音。 小女娃急的不知所措，正想不到该怎办的时候，天上突然飘来朵朵乌云，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降下了澎派的雨势，让小与娃和老爷爷措手不及的被淋成落汤鸡。 街上的人群和小贩纷纷收拾商品撤退回家，每个人都害怕商品被雨滴到沾湿，会卖不到好的价钱。 没有人能够帮他们，也没有人要帮他们。 「爷爷、爷爷，我扶您去避雨吧。」小女娃懂事的用真挚的双眼恳求着爷爷。 爷爷没力气回话，吃力的点头，搭着小女娃的肩，一跛跛的想要到有屋檐的地方躲雨。 还未走三步，老爷爷不知是脚软还是地上湿滑的关系摔了一跤，发出一声巨响。 女娃回头焦急的察看爷爷的伤势，她用力的摇着爷爷，可是爷爷的身硬的像石头，而且不断抽蓄，眼睛还紧紧闭着。 「爷爷、爷爷！您不要紧吧！不要吓妍颐了，拜托您醒醒……」 豆大的雨不停的下，打湿了她的脸、衣服，还有头发，她在雨中冷的发抖，寒冷与惊慌不断的考验着她，她只希望有个人能出现救她的爷爷。 第一章雪萤订情(2) 骤雨滂沱正在赶路的两人一心只想早点抵达心系已久的家，归心似箭这是每个离乡的人都有的反应，又荒论离家六年之久的旅人？ 何曜翊冒着大雨快马加鞭的领头率先进城门，地上的水窟因为被马儿的蹄踏踩的的四溅。 没来由的原本一颗焦急的心竟被途中的一幅景观给震慑住了，「吁──」他停下了马儿，看着明明是雨天却有人团团的围着，好像在商讨什麽，好像在观看着什麽。 另一个人不明所以的也停下了马匹，好奇的观望着一群挡住去路的人群，「挡什麽路啊？没看见我们家少主要过去？通通闪开！」他大声斥喝到。 那大群人惊恐的望了一眼那气势雍容华贵的两人，纷纷闪到一边连句话也不敢吭一声。 「李管家，不要这麽大声吼他们，去问问看前面发生了什麽事。」 「是。」 李管家跳下马随手抓了一个路人甲询问，过了一下子他随即走到何曜翊的马下，「前方有两人昏倒在地，一老一少，听说是老的病发先昏倒，少的则是被雨淋的太久撑不了寒冷而昏倒，他们是因为家境贫困而落难的祖孙。」 「既然如此为什麽围观的人那麽多却没有人帮助他们呢？」 「这……小的也不明白。」 他叹了一口气，「唉，算了。」他挥挥手不想管这般恼人的事，索性直接做出了决定，「李总管，带他们上路。」 李总管以为少主会直接上路，所以毫不犹豫的回答，「是！」 可是些些顿了顿，「啊……？少主，您这是……？」他错愕。 「少罗唆，你想抗命不成？」他冷眼看着李总管。 「不、不、不！小的，立刻去。」 李总管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赶紧将一老一少拦腰扛在肩上走向马儿，先将老的放下，原本还想要将小娃儿也放上去，可是马儿好像不肯的发出声音抗议似的呜鸣。 李总管赶忙安抚马儿，「好马，好马，你就稍微忍耐点吧！」可是马儿好似不大领情一样的不断甩头。 「李总管，那娃儿就交给我吧。」何曜翊伸手要将娃儿抱起，「少主您这……」有失您的尊贵啊……这句话被何曜翊的冷眼给瞪回了肚子里，李总管只好默默的住口。 当何曜翊将娃儿放在怀里安置好之後又拉起的马缰，「我们也耽误了好些时辰，快点赶路吧。」 然後两个骑着马的旅人又继续了他们的路程，没人知晓他们究竟是何方人士？只觉得那个李总管口中说的那个少主有些面善。 不管如何，终於有人肯帮那对祖孙了，所有围观的路人也安心的散场了，散场间窸窸窣窣的可以听到类似这样的对话： 「并非我们不帮他们，实在是泰安赌场的那些人太恶霸。」 「都要怪他们家那个好赌的儿子吧！」 「他竟然丧尽天良的把自己的妻子给卖了。」 「现在他们要拿他的女儿抵帐呢。」 「希望他们遇到的那两个人士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 「这样说不定赔的起这麽一大笔的赌债。」 「希望老天有眼，让泰安赌场的那些人都死光光……」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中悄悄道尽了所有的无奈与感叹。 雨，还大着呢！这下子斐妍颐可是遇到了改变了她一生的转机。 第一章雪萤订情(3) 一年後…… 「小斐……你在哪？」一个微胖的妇人喘吁吁的寻找贪玩的身影。 一颗乌溜溜的小脑袋从树後窜出，娇小的身影着时吓了妇人好大一跳，「王大娘，怎麽了吗？」有些抱歉的看着王大娘惊愕的表情。 王大娘大口喘着气，「呼呼……」咽了口口水，神色欢喜的对着斐妍颐宣布：「少主回来啦！现在所有下人都在前厅伺候着呢……」她还未说完斐妍颐就喜上眉梢的往前厅奔去。 一年前，何曜翊将她带回何家堡，替她照顾了病厌厌的爷爷，又收她为何家的下人让她可以不用愁吃穿，後来就连赌坊那里的债都还清了…… 所以她非常感念少主对她的慈恩，也尽心尽力的想要替何家卖命。 三个月前爷爷辞世留下她一个人在何家堡，可是她却不觉得孤单或害怕，因为何家堡的所有人都对她很合善，柴房的小李子、专门烧菜的闵大叔、伺候大夫人的王大娘…… 前厅的下人们都忙进忙出的穿梭的，似乎归来的不只有何曜翊一人尔尔，看来此行的目的并不只有亲自挑选布匹，有更重要的事情。 「何伯母，好久没来见您了，这些日子可好？您真是越来越年轻了呢。」墨迌萸甜美的奉承逗的周孅何不拢嘴。 「傻孩子，若要论年轻美貌，怕是比不上你呢。」 「呵呵，伯母谢谢。」何迌萸娇笑声传进了致使至终不曾开口发表任何意见的何曜翊耳中，他趁着喝茶的间细睨了何迌萸的假笑。 无聊。 这种女人竟是他的未婚妻，真不晓得娘亲是怎麽选的，若要选也该要是…… 这时候有一个小不隆冬的身影蹦跳着跑进了前厅，眼里只见着了优雅喝着茶身穿白月牙袍的何曜翊，「何哥哥，你终於回来啦。」大叫着，她冲上前想要抱住他，却被一只手拉着紧紧的。 她回头看到底哪个好事之人拘禁她的行动自由，却看到李总管秀气的脸蛋上有着深深的不悦，她警觉的望了一下四周被她这样热情吓着的所有人，小脸上浮上了红云…… 「呃……夫人、墨小姐、少主，妍颐在此请安。」她礼貌性的福了福身。 一脸惊愕的墨家萸轻咳了几声洋装不在意，其他人也因为她的这表现松了一口气，因为所有下人都明白这墨迌萸若要真的心里生起气来，待会儿受苦的便是他们。 尤其在墨小姐一旁服侍的小翠更是首当其冲，众人默不为她捏把冷汗。 「小斐，我不是说过了一个女孩子家要有应有的仪态，不应该像你这样跑跑跳跳。」周孅也象徵性念了斐妍颐几句，其实何家堡的众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个大夫人其实早把斐妍颐当成女儿来疼了，只差没有正式认她为女儿罢了。 「是……妍颐知错。」她低着头真心的忏悔。 在一旁的何曜翊看了她一眼搁下的茶杯，「娘，我想我该先回房去休息了，你和墨千金好好聊聊吧。」不待周孅的回答迳自离开，前脚一离开妍颐也藉机开溜「夫人，王大娘也正待着我回去帮忙，妍颐先告退。」同样不待夫人的同意就匆匆离开了。 看他们两个默契良好的表现周孅哭笑不得，可是墨迌萸却醋上心头。 可恶！她是哪里比不上那个乳臭未乾的五岁小娃了？为什麽一见到她，这该死至始至终沉默的何少主才开金口，示意要退回房去休息？ 真是气死人了！她要证明自己不比那丫头差！ 等着瞧吧！ 此时的众下人都明见眼前这墨家小姐已换上让人毛骨悚然的笑脸，心里不禁起了几颗冷汗。 恐怖喔…… 第一章雪萤订情(4) 何曜翊前脚一踏进房，斐妍颐後脚立刻跟了进来，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期待。 何曜翊也不以为然的将门给合上，从衣柜里挑了一件不太华丽却轻便的衣裳为自己换上，一点也不顾忌妍颐的存在。 斐妍颐似然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麽的将梳洗用具准备好，端起桌上的茶水准备拿去换新的。 她知道，何曜翊每次回到家时总习惯性的要喝热茶。 她知道，何曜翊每次回来都一定要稍微梳洗一番。 她知道，何曜翊一定又会带回什麽新奇的事物和她分享。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茶水来到他的房前轻敲房门，直到原本沉寂的房内又传出简洁的声音。 「进来。」 她推开门，小心的跨过门槛稳住手上的托盘，不要让它滑掉。虽说她做这样的活子也已经一年的时间了，可是也许是因为她的力气尚小，所以总会有点吃力。 可是她仍坚持一定要由自己亲自动手，照料这个救了她一命的何家少主。忽地，手一轻，妍颐双手上的盘子就这样被轻易的拿了起来，一时不适应的妍颐抬头看那只帮她忙的大手。 「少主……」她想开口谢谢他，可是话才到口却又被何曜翊的些微表情给住了口。 「我说过什麽？」他挑眉问，虽然语气没有什麽太大的变化，却让人感到明显的不悦。 她偏头一想，立即会意过来，「嗯，我记得。」她点点头。 「何哥哥，谢谢你。」她立即改口。何曜翊说过在私下不能称呼他为少主的，所以她总是叫他『何哥哥』。 「不客气。」他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将盘子放在乌木桌上。 何曜翊在很久之前就不将斐妍颐当成外人了，甚至将她当成亲人般看待，而周纤也有意将斐妍颐认为义女，只是斐妍颐一直反对这件事情。 原因是斐妍颐的爷爷反对，因为她认为已经给何家带来这麽大的麻烦了，若还要受此恩惠，恐怕就算自己有九辈子的时间也还不完。再说，他们只是想求个能遮风避雨，吃的温饱的地方而已，其他别无所求。 所以妍颐就拒绝了这份好意，只想安安分份的伺候何家的少主过一生。 但是何曜翊认为何家堡伺候他的人已经够多了，就算少一个也没有关系，所以私下他和妍颐的关系是比一般主仆更进一步的关系。 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人待在他身边，让他宠宠她罢了，若要说这是友谊却又多过了一些，若要说这是亲情，却又不太符合。 要如何定义这样的关系？他也不知道。 妍颐兴高采烈的跳到何曜翊的身边坐好，准备好要聆听他说说这次的旅程中发生的趣事。何曜翊看着她这习以为常的的动作，只是柔柔的勾起微笑。 一种很淡很柔的笑脸，就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唯独在妍颐面前才会有这种表情，可是看在妍颐的眼里，却是喜滋滋的。这是一种安心的感觉吧！唯有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会这麽的安心…… 理所当然的，他开始分享自己在这次所经历的事情，以及看到的事物…… 某种温暖的气氛在他们之间缠绕不开。 ＃＃＃ 晚膳时间在桌前的三个人凝重的低着头吃饭，而斐妍颐则站在一旁默默的悄悄的注视着何曜翊，这种举动就连自己也没有想到其中的意涵。 当她的眸子不经意的对上何曜翊抬起的眼时，又立即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看见她这样的举动时，何曜翊原本坚毅的眼神瞬间放柔了一点，可是立即又收回有些外溢的感情。 从一开始就见到他们含情默默交换眼神，墨迌萸轻轻的一撇嘴，满脸不削。 哼，等着看吧！事情绝对不会这样就结束了，何曜翊最後一定是属於她的。 墨迌萸悄悄的看向周纤的脸，她似乎若有所思的低着头，想着某件有些麻烦的事，而且正思考要如何告诉何曜翊。 呵呵，看来她这未来的婆婆也很认同她所提的事情呢，她越来越有希望罗！ 墨迌萸窃喜在心中，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任何喜色，仍是优雅大方、若无其事的挥挥纤纤细手夹起眼前的菜，细细品嚐。 大致都吃的差不多了之後，周纤留下何曜翊和墨迌萸，遣去其他的闲杂人等，其中也包括妍颐。 虽然妍颐也对夫人这般神秘有些好奇，但碍於自己的身分，她明白自己应该离开不能逗留。所以她就跑到烧厨房的闵大叔那里厮混，打发时间，顺便向他讨教厨艺。 过了半刻不到的时间，何曜翊肃着一张脸走出了大厅，浑身的气息就算是夜晚却亦发让人慑服，明显的让人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不好，没有不识相的人跑去挡他的路，也没人敢跟这样的少主碰面…… 除了一个人例外…… 斐妍颐端着从闵大叔那里拿来给何曜翊当宵夜了小糕点，正想趁何曜翊不在的时候悄悄放到他房里，可是个动作却被回房的何曜翊撞个正着。 「啊，何哥哥……」她看了一下手上的盘子，想着到底该直接交给他还是拿进房里。 何曜翊却不做声地用深邃的眼眸看着她，「先摆着吧……」之後他走进房里，换上一件外出服。 妍颐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不了解曜翊要做什麽，天都黑了……他要去哪里？ 可是她也不多问，毕竟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她也不知该说什麽。她唯一能猜到的只有刚刚在大厅一定有发生什麽事！ 正当她要退出房门的时候却又被人捉住领子，她惊愕的回头「何哥哥……还有事吗？」 「陪我出去走走。」他简洁的回答。 「啊？」她则是摸不清状况。 她不能这时候出去啦！她跟王大娘约好了要学刺绣，怎能放王大娘鸽子？ 「可是王大娘她……」 「我会叫李总管去通报。」他淡淡的回。 「可是现在很晚了耶……」 「不晚。」 「可是……」 「安静！」他不想要做多余的回答，索性直接把她拎起来往马槽走。 啊……这、这、这，简直是强人所难嘛！ 何哥哥欺负人啦！ 虽然斐妍颐没有在嘴上多说什麽，可是却在心理埋怨何曜翊此刻的强势。 第一章雪萤订情(5) 初夏的夜晚，夏风徐吹草杂杂，天上的月娘挽起了乌沙，伴着娇羞的光芒，偷偷凝视着溪边的两个人影，不敢放肆的露出整张脸，怕是惊醒了树上的鸟儿，扰了他们之间的合谐。 溪水缓缓的前进，可是表面就犹如一面镜子般的平滑，将天上的星子映个满怀，妍颐无言的凝视着眼前一闪一闪的虫儿，过了一会儿何曜翊感觉到宁静的奇特，偷偷的凝望着斐妍颐娇小的脸。 怪了，平时这小娃儿最多话了，还没见过她这般的安静，明明带她出来是为了解闷，可是现在反倒是她在烦闷了。 刚刚带她到这麽地方时她还高兴的到处跑，现在则安静的不像话。 变化还真大呵！ 「妍颐，你在想什麽？」 被何曜翊的声音唤回了魂，眼睛稍微调回了何曜翊，看见他正兴味的看着她，双颊微微俏红，只不过因为视线不良，没有很明显。 转回视线望向前方，被萤儿闪亮的双眼，似乎在想念着某事。 清脆的嗓声蓦然响起「何哥哥，你听过萤儿的故事吗？」 「没有。」他坦白。 「听说萤儿是死去的人因为留恋人世才向神仙拜托，幻化而来的。」 「你相信？」 妍颐耸耸肩，不置可否的继续说下去，「萤儿代表着死去的人的灵魂喔……」 她眨眨眼，好像要将眼里的眼泪眨掉，「因为牠们还有放不下的人，所以牠们会用短暂的一生守护着他们，虽然牠们也想长伴他们身边，可是毕竟这是他们仅能求得的短暂时间了。」 虽眼里含着泪，可是她却是幸福的笑着，「这是娘，告诉我的故事……」看见了萤儿，她突然好想娘和爷爷，他们好像也幻成了萤儿在一边守着她陪着她。 她突然认真的转过头看着何曜翊，「如果有一天妍颐也死了，妍颐一定也会化成萤火虫陪在何哥哥的身边……」 她的话还没说完，何曜翊就轻轻的将她靠向胸膛，头倚在她的肩上，「笨蛋，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不会死的……」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麽。 「嘘──」他不想再听她说这种话了。 她虽然不再说了，可是心里却悄悄的起誓，她一定要履行现在的承诺，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不管他是否留她，因为，她已经决定了…… 何曜翊的心却在此刻流向记忆，大堂内娘亲对他逼婚的要求。 他可不可以选择不要啊？他还不想结婚，而且新娘子也不是他所爱的……他不想像爹一样，因为当时的逼不得已娶了娘亲，而後又纳小妾，让一个女人哭的柔肠寸断。 可又让无从恨起，看到相恋的两人也受了这麽多的苦，一切只能归到造化弄人的头上……他不想让这种悲情戏再次的重演。 『你不想娶？是因为认为佳萸和你不可能？』周纤当着墨佳萸的面前问他。 墨佳萸掩着半张愁眉『还是，少爷认为佳萸配不起您？』 『不是。』都不是。 『还是……你有了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这个问题他没想过，这让他顿时手足无措。 无措的原因是，当他们问起这话题时自己竟然会反映出斐妍颐的小脸。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对她有点好感？ 可是……这有可能吗？妍颐的年纪和他差了那麽多，在外人看来妍颐说不定还只是个乳臭未乾的小娃儿，那麽他又是如何被吸引的？ 他不解。 他只是觉得待在她的身边就会没来由的一阵心安、眷恋，如此而已…… 蛙鸣声、蝉声，鼓噪着他们心绪，天上的星子一眨一眨他们的眼睛，夜色，更晚了。 ＃＃＃ 三个月後…… 随着大喜之日的接近，何家庄就益显的忙碌，随处可见家仆手上捧着大块的喜布，在回廊上来回穿梭，努力的不让何家堡丢了颜面，努力的布置着。 两个月前何曜翊和墨佳萸订婚了，墨佳萸大大方方的以何家庄未来少夫人的名分自居，并且住进了何家庄。名义上是要熟悉何家庄的内部，可实际上是想要下马威，要这里的人张大眼睛看清楚谁才是未来的女主人。 想要动摇她地位？门都没有。 尤其是那个五岁的小娃，更是不可能威胁的到她。 自从一个月前何曜翊为了商务上的事出远门，墨佳萸就即刻将那碍眼的斐妍颐安排到柴房去，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免得她看见她就吃不下饭。 她悠闲的在院里散步赏枫、赏鸟、品茗，好悠闲快活，她益发觉得自己真的是做对了决定，不禁勾起的一抹得意的微笑。原本就清丽的脸蛋上更在那刹那美的动人心魂，若是不知情的人经过此处肯定会大大惊艳，可是庄中的家仆无一不是看的胆颤心惊、冷汗直冒的。 明眼的都知道尽量不要去惹恼这骄傲、坏脾气又精攻心计的少夫人，否则大夥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突然有个家仆欣喜快步的走向墨佳萸，恭敬的在她的面前福了身。 「什麽事？」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他恭敬的回报。 「真的？」她喜上眉梢，无一人瞧不出此时的墨佳萸有多麽的高兴。 她转身回自己房中作准备，且命下人准备小菜及上好的茶替她送去少主的房内，她今个儿一定要让这个正眼也不瞧她一下的何曜翊知道她这个未过门的妻子有多麽善解人意、高雅风趣。 在踏出房的那刻就已有人在门外等候，风轻吹抚起此人乌细的鬓发，他脸上有着不迫的优雅，眉宇间静凝着一股未发的霸气，年纪虽尚轻却不容小觑，江湖上有眼光之人都得卖他几面子，不只是因为本身的名门家世，而是商道上的传奇早已经家喻户晓。 她对他可是一见锺情，二见倾心，三见非他不嫁。 又正好她的爹爹早在她出生前就将自家的女儿许给何家庄了，这也就是所谓名间的指腹为婚…… 她也站上了这顺风车以她爹爹的名义要求何家庄履行承诺，又正好她的未来婆婆也很满意她，一切真是上天注定她和他是要结成夫妻的啊！ 可唯一美中不足的，她感觉的到这婚事里只有她一头热，而他好似不太在乎，也不想将它当作一回事。 她气，气自己竟不能引起他的稍稍关关爱，她气，凭什麽他能这样无视於她的存在？ 可此刻，他又是为了什麽来找她？虽心中有个底，她却不想承认，执意要将心中的答案全抹净，添上自己想要的。 「少爷，佳萸在此请安。」她奉上甜甜的一笑。 「……」他凝眸看着她，紧抿的嘴不发一语。 「佳萸以将宵夜送去您房里，也正想去向您请个安呢。」她不放弃的继续说下去，「没想到您竟先来此了。」 紧抿的唇终於悠悠的开口，「听说你将我贴身的丫头给调去柴房了是吗？」眼里不带任何不悦之色，可是听的出询问语气里有着浓浓的不悦。 「是。」她不避讳的继续回答，「我认为让一个五岁的小娃服伺您是乎有些不妥。」 「怕是无法将您服是得当。」 「能否服是得当是你知道的吗？」他轻讽的语气进了墨佳萸的耳里，墨佳萸虽脸上挂着一律的笑容，心里却冷热交替。 热的是，眼前这何矅翊竟当着她的面袒护那娃儿，让她怒火中烧。 冷的是，他竟一开口就是那娃儿的事，完全忽视她对他的用心，好像心头被浇了冷水一样冰冷不已。 为什麽？他不能多注意她一点？为什麽她竟比不上一个娃儿？ 「若少爷不满意这样的安排，佳萸会让她回去您身边服伺的。」她隐忍着怒气咬牙的将话说完。 「若能如此，当然是最好。」他眸子一深，好似有所决定了。 「你要记住，没有我的同意，你无权去干涉何家庄的一夫一卒，即便是下人的调动也都得经我同意不可。」 说完，他不等墨佳萸回口，就转身离开她的房前，不多看她一眼。 只留下墨佳萸一人看着他的背影，面上多了两行水珠。嘴角出现了自讽的弧度。 月，照的好明，将她的不甘照的一清二白。 呵，她看清了，这男人的心…… 没有她，也容不下她，冻结她应有的权限，就是要等到某个女人接替了她的位子才交给那个人。而至始至终她都只会是他心里的过客罢了。 真狠，你真狠啊！何曜翊…… 她的嘴角勾起扭曲的笑容，心理悄悄的打定了某个主意。 它，缓缓的，缓缓的，随着月隐入黑夜里…… 第一章雪萤订情(6) 「何哥哥！你回来啦！」红扑扑的小脸漾起灿烂的笑容，她兴奋的跑到他的面前。 他看着她已学会如何控制自己，不要因为自己一时的兴奋而扑进自己怀中的举动，不知何处泛起淡淡的酸。 随即他又想起，天冷了，她穿的单薄，要如何避寒呢？ 何矅翊不知何来的想法，将她轻轻揽进怀里，仔细的感觉她的存在，「你还好吗？没有受寒吧？会冷吗？」眼里尽是担忧。 斐妍颐毫不犹豫的摇头，「不，妍颐没有受寒，何哥哥你尽管放心。」 傻气的笑脸映进了他眼里，担心也因为这句保证而纾缓下来，他摸摸她的头，「在柴房工作很辛苦吧？」 「不会啊！」她摇头，「小李子根本将我的事都做完了，害的我什麽事都不用做呢！」 「哦？」看来他得要好好嘉赏这个小李子才行。 「既然你在这里没事做，那何哥哥就将你调回我身边吧。」他顺水推舟的命令。 「……可是……少主夫人……」她心里知道，少主夫人讨厌她，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麽。 她有预感，此次回去之後一定会有不祥之事降临，想及此不由得她的心跳的紧，这种不安让她恐慌…… 「别可是了，我说什麽你就听什麽，听到没……咳咳、咳咳。」话还没说完，他没来由的一阵剧咳。 「啊！何哥哥！你没事吧！」她焦急的看着他。 「没……咳咳……不碍事。」他努力的顺顺气，让自己渐渐缓和咳嗽。 过了一会儿之後他松开自己出力的掌心，想以自己最正常的模样面对斐妍颐，「不碍事了，定是不小心得了风寒，去请大夫吧。」他以虚虚的嗓音回答妍颐关心的模样。 斐妍颐担心的小声训了他一句，「还担心我呢，何哥哥最该让人操心的应该是你。」 妍颐对他吐吐舌後就赶去找代夫和夫人了，她不敢再耽搁一分钟，怕是误了病就不好了。 ＃ 晨间，妍颐起了个大早，替自己盥洗好後，穿上舒爽的衣让自己打起精神。 一开启门，冷冽的寒风便袭来，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好冷……可是，她得要照顾好何哥哥。 何矅翊在那天之後，离奇的生了一场大病，在一开始虽然不严重但是接连一二天的高烧让所有人不得不警戒起来。 她收起惧寒的想法，鼓起勇气离开她的房间，来到井边。 她该提水去烧开，然後等待何哥哥起床盥洗。她将绑上绳的木桶缓缓放入井中，让木桶浸入井水，直至装满。 她用力的拉着，突感有人从她背後缓缓接近她，她转过头，「咦？你怎麽在这……」 「对……对不起……」 「为什麽道歉？发生什麽事了吗？」妍颐朝那个人走近一步。 「不、不要再靠近了！」那个人扬起手阻止她往前。 「怎麽了吗？」妍颐不解的问。 那人却不再言语，走向她并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眼神里满怀着歉意，「对不起……」 扶住井栏，她欲言语却来不及开口，身子就往下坠。 一直一直下沉着，没办法反应，唯一的念头也渐渐喘不过气，喉就像锁紧了没办法出声。 就算出声了，怕是也没人听的见了…… 何哥哥……救我…… 她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知道自己现在心痛欲裂，生不如死…… 何矅翊惊醒，头冒着冷汗，他刚刚梦见的梦如此鲜明，如此惊骇，就好像真的发生在他眼前一般。 会不会是妍颐出了什麽事？刚刚的梦就像真的一样…… 不、不会的！不可能！他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勉强撑起带病的生体，命令守在他身边的下人几句，就不顾自己的往前厅去。 他竟然如此的不安，这真是太诡异了！是刚刚的梦影响了他吧！一定的。 绝不承认这是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这对他来说比死还痛苦。 何家堡里的人上上下下都动员了，天色也渐从微明到暮暗，一天下来就是没有找到斐妍颐的踪迹，但何矅翊仍是不死心的亲自找寻，直到隔天的清晨终於有一人在打井水时意外捞起一支粉黄色的小鞋。 经过指认之後的确就是斐妍颐最常穿的鞋，何堡上上下下都认为斐妍颐在这口井中溺死了。 只有何矅翊不相信，仍是不断的找寻着斐妍颐是不是还活在这世上，毕竟光只凭一只鞋是没办法让他相信的。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屍，如果斐妍颐的确溺在井中那也该捞的到她才对。 何矅翊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去找寻，只希望自己能再见到她。只可惜，天不从人愿，自那天之後斐妍颐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彻底底的消失无踪了…… ＃ 两年後…… 又是一个冬……自她离开已经过了多久？ 外头已缓缓飘起白雪，原本萧条的树枝也因白雪的点缀而耀着美丽的光芒，雪覆盖了那年他见到的碧绿色草皮，也掩住了那时美丽的花朵，少了当时净蓝的天空，取而代之的却是白茫茫的雪片…… 潺潺的溪声已经听不见了，银铃般的笑声，天真无虑的笑颜…… 他茫然的望着外头，勾起的是薄薄的自嘲，他期待着她呢！ 为什麽？ 难道结局就是如此吗？ 他不肯接受的事实经过时间的刀刃，就活生生的摊开在他眼前。他也只能接受了吧！她也许终是一场短暂的梦了…… 是这样吗？ 「咳咳！咳咳！」他无意识的咳着。 自那一次大病之後，他就没有再好起来过，就算稍微好了一点，又会变的更加严重。 他的大喜日当天，甚至还当众咳出血来，想当然耳这门婚事就这麽泡汤了。谁会想将自己女儿嫁给一个虚弱到快死的人呢？ 「是雪啊……」 轻飘飘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妍颐当时所说的话，『萤儿啊……代表着死去的人的灵魂喔……』 这是真的吗？ 这时的他感觉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要不然为何会在这种时节见着萤儿在外飞舞着？ 他随手揽了件披风，追了出去。 外面白雪皑皑冰天雪地，若是一般人早就受不了了，更何况只穿着薄衣披着披风的何矅翊？ 可这堆风风雪雪在他眼里似若无物，他追着眼前奇异的现象，耳边响起了当时她说的话，『因为牠们还有放不下的人，所以牠们会用短暂得一生守护着他们，虽然牠们也想长伴他们身边，可是毕竟这是他们仅能求得的短暂时间了。』 这是你所求得的短暂时间吗？妍颐？ 『如果有一天妍颐也死了，妍颐一定也会化成萤火虫陪在何哥哥的身边……』 你也一直守在我的身边吗？ 那麽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吧……让我也化成萤儿守在你的身边。 突地他又一阵剧咳，呕出一口鲜红的血。 让何哥哥化成妍颐最爱的萤儿，生生世世伴着你吧…… 你不会孤单的……何哥哥就来陪你了…… 不知不觉得他竟跟着眼前如虚如实的萤儿来到了被封死的井口。他不断的咳着，鲜红滴滴入雪，染成了艳丽又惊异的美…… 他勾起微笑，不支倒地。 一片黑的空间里好像有什麽声音追在他後面，在他耳边响起…… 生生世世，定会一直相伴，说好罗！ 好熟悉的声音……好像自己曾为它执着过……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嗯，说好了…… 虽不知为什麽自己会顺口说出这句承诺，可是他不感到後悔。 生生世世相伴，寻寻觅觅相守，兹信不渝…… 第二章恍若昔人(1) 第二章 雨滴滴答答的下着偌大的庭院，丝毫没有温暖的气息，虽然富丽实则冷酷无情，就如这栋豪宅里所住的人们，虽然表面和蔼可亲底下却暗藏勾心斗角。虽有血缘关系，却没有实质的温暖亲情。 一个眼睛大大的男孩，正好奇的望着天空，眼里尽是疑问，雨是哪里来的呢……？为什麽它是水呢……？雨真的是眼泪吗……？那麽……又是谁在哭泣呢？ 在这个家中，唯一能称为有感情的大概就是这个孩子了，他的名字是史壑彻，目前七岁多。 是史企业的少爷，也亦即未来的继承人，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他伸手推开玻璃窗，跑到阳台上淋雨。 雨……是冰的。 他好奇的嚐了一下味道，却一点味道都嚐不出来。 他听说眼泪是咸咸苦苦的，可是雨却是毫无味道的，看来它不是眼泪，又是一个大人们幻想出来的故事情节。原本因好奇闪烁的双眼瞬间暗淡下来，心里头充斥的也只有一种感觉，无聊！ 不经意的他好像见到了庭园里闪烁着某种光芒，瞬间点燃了他的好奇。 那是什麽？ 管家突然从他身後惊叫，「少爷──！您怎麽可以站在那里淋雨呢！快、快！进来吧！」他一拉住史壑彻往屋里拖。 「管家、管家！我刚刚好像看到院子里有什麽！」他用力抵抗管家的力气，一直往院子比。 「哪会有什麽啊！一定是您眼花了！」管家叹气的看着小少爷，口气尽是无奈。 唉！天知道这个少爷最爱找他的麻烦了，为什麽不能学学大少爷呢？聪明、听话、体贴又细心，全部的人都爱戴敬重他。 想虽想，却从没有人将这种话说出口过。 此时的史壑彻却不听劝的一意孤行，他挣脱管家跑到门口，打开後冲了出去。 「啊──少爷！少爷！至少也要撑个伞啊！」可怜的老管家撑着老骨头追在史壑彻後面。 ──妍颐──妍颐 谁？你是谁？ ──我会一直陪在妍颐的身边的 到底，你是什麽人…… 忽地，她听见一阵微弱细小的声音在她耳边反覆着……『萤儿，代表着亡人的灵魂喔，如果有一天妍颐死了……』 『笨蛋！不要胡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会成为妍颐的最爱的萤儿，在你身旁。 我想起来了……是你对吧！何哥哥。 瞬间，她被卷入一场风暴里，掉进了一片黑雾里，她站起来下意识的拍拍身体，眼前根本空无一物。 这里，是那里？ 为什麽她会在这里？何哥哥呢？他……病好了吗？ 忽然在她的眼前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和她擦肩而过，惊讶随着他的出现而明显。 何哥哥……？她欲拔腿跑向他，可是却被定住似的只能站在原地甘巴巴的望着，为什麽？为什麽不让她去何哥哥那里？ 她的眼睛滴答滴答的下起小雨，脆弱无助的望着他的离开。 不知何来的冲动，她喊叫出声，「生生世世，定会一直相伴，说好罗！」她拂起一抹微笑，虽然泪未乾可是她似乎已经有些释怀。 远方，似乎传来何哥哥允诺的声音，虽然似有似无，可是，这样──也好。 「何哥哥，再见了……」她轻轻闭上眼，她相信下次在睁开眼的时候一定又会见到何哥哥的。 朦胧的，梦境消失在她闭眼的瞬间。 「我就说！果然有人在这。」史壑彻眨眨眼看着眼前因为雨水而湿透的斐妍颐。 「少爷！少爷！」老管家这时追过来替史壑彻撑起雨伞。 他静静的盯着眼前的小女生，一瞬也不离开，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到底是在想什麽，突然他伸出手指戳斐妍颐的脸颊，然後又伸回手细细观察着，「管家。」他定住眼睛看着她，叫唤了身後的管家一声。 「……是、是！」管家还在思索为什麽这个院子里突然有个小女还躺在这哩，而且为什麽刚刚少爷的手伸去摸她脸颊之後又要仔细观察自己的手指头？却被小少爷用命令式的语气叫住。 他有些错愕小少爷的态度。 「把她带回去。」下达命令之後，他伸手将滴落在斐妍颐脸上的雨水擦掉，却惊讶的发现其实斐妍颐此时正在流泪。 为什麽哭呢？他不解的想。 「可是……少爷，老爷知道後会生气……」管家打算要史壑彻打消念头。 「罗唆。」他一眼瞪向管家，眼里似乎有着某种徵兆。 沉睡的狮子醒了，那样的威严正是作为领导者不可缺少的，管家轻咽了口口水「呃……」突然间无话可说，「是！少爷！」他立即抱起斐妍颐。 往那栋看似华丽的牢笼前进，至少对斐妍颐来说是的。 似乎是那句誓言起了作用……时间的齿轮，又让同样的剧情重复一次，只是这次的剧情会更长更久。 第二章恍若昔人(2) 嗯？这里是哪里？ 刺眼的光芒射进了茫然朦胧的双瞳，一时感到不适应，斐妍颐的小眼拚命眨啊眨，就是要甩掉这样的不适。 好亮──！ 下意识的，她拢了拢被子，想要将它提高到可以遮挡住光线的位置。轻锁眉因为感觉到身处在软绵绵暖呼呼的被窝而放松，没多久她感觉自己似乎又陷入了另一个梦境。 梦里好热、好热，热的就快要将她溶化，可是没多久有一只冰凉的手放在她的额上，让她稍微感到舒服一点。 『妍颐……妍颐……？』 谁……？ 『还在睡啊……？』 是爷爷？ 『睁开眼睛……妍颐？』声音越来越远。 爷爷……不要丢下她一个人，不要！ 『傻孩子……』爷爷辞世前留给她的笑容如今又再次出现。 爷爷……妍颐好想您和娘…… 有另一只手抱住了妍颐，『娘的好妍颐，你要坚强。』是斐妍颐母亲的声音。 娘…… 『答应娘？』斐妍颐的娘略带哽咽的声音停留在斐妍颐的头上，可惜斐妍颐见不到。 好……娘不哭……妍颐一定会乖乖的…… 斐妍颐的母亲被她的天真话与逗笑，『傻孩子，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娘好担心啊……』 娘……？ 『妍颐，要记住娘的话……要多替自己想啊……』 斐妍颐不懂娘说的是什麽意思，想再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哪有什麽人在啊？根本见不到人影。 所以，她哭了，大哭特哭。 ＃＃＃ 史壑碵在旁皱眉看着这个已经昏迷一天一夜的小女生，没想到当初的一时兴起，结果得要照顾她一天一夜，但说也奇怪，他却丝毫不想让其他人接手照顾她的责任。 所以现在是由他照顾高烧才刚退的她。 他皱眉，眼皮已经快要上下黏在一起了，在这样下去不行，他还是回去房间洗个早小睡一下的好。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斐妍颐，他伸手去纾缓她的眉头，再替她盖好被子就带着沉沉的脚步离去。 几乎在他踏出房的那一刹那，斐妍颐的眼皮轻轻跳动。这时候又有人静悄悄的打开门，脚步轻声的简直就像一只等待猎物的豹，其实这个人正是史壑碵名义上的大哥，林尹傲。 为什麽说“名义”上？ 原因就出在他是史毅弦在五年前从荃瑶育幼院领养的养子，在史壑撤眼里他不像大哥，反倒是像刻意安排的一个棋子，至於作用是什麽？史壑碵认为他只是个孩子，不想要多去涉猎大人和家族之间的纷争，所以从没有多做干涉。 言归正传，林尹傲到底来这里做什麽呢？ 原因很简单，他只是好奇史壑碵到底捡了什麽样的人回来，如此而已。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这样的无心之举，反而为他们两人之後的战争铺了路，更注定了自己永远都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斐妍颐缓缓转醒，茫然的眼睛转视着四周一切不熟悉的环境，眼睛蓄泪，欲泣。如果问为什麽会这麽突然？原因或许是因为斐妍颐本来就是小孩子，在陌生的环境下当然会哭。另一个原因，可能就是斐妍颐烧才刚退，感情总是特别丰沛，也容易不安…… 「何哥哥，你在哪里？这里是哪里？」她低低的咬着唇，然後豆大的眼泪滴了下来，「呜呜……」她的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正好可以让房间里的人清楚听到。 原本应该见斐妍颐醒来就要落跑的林尹傲，听到斐妍颐的哭声转头看她，这也让他勾起了一点茫茫的回忆，曾经也有人这样子喊过他，只是那时他…… 没多想，他走过去安慰斐妍颐，「别哭了？好吗？」他露出自认是安慰人的笑容，认真使他眉头微蹙。 很显然，斐妍颐似乎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把他抱住然後展开笑颜，「何哥哥、何哥哥，妍颐就知道你不会把妍颐丢在这里。」 「……？」林尹傲不解的看着这个小女孩。 「小妹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何哥哥是谁？他不认识，只知道这个女孩一定烧的不轻。 「何哥哥？你为什麽这麽说？你不认识妍颐了吗？」斐妍颐茫然的望着和何曜翊一模一样的林尹傲，原本堆满笑容的脸蛋瞬间崩溃。 她又开始哭了，林尹傲好无奈，「好好，别哭……」他轻拍拍她的背。 「不要不理妍颐……」她喃喃的念着，眼泪又有被控制的迹象。 「好，妍颐不哭了，好吗？」幸好他有带过孩子的经验，否则一般人早就被小孩的哭闹搞的鸡飞狗跳了。 「……」当门再度被打开的时候，林尹傲因为忙着要安抚斐妍颐，而无心注意。 「你们在做什麽？」门口站着的史壑碵看着他们的举动，虽感疑惑但脸上的表情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听见斐妍颐的哭声，不顾洗澡洗到一半，连忙用水冲乾净身上的肥皂，然後随手搭件衣服穿上，就用快步来到隔壁房〈斐妍颐的房间〉，结果见到，他一向没有好脸色的林尹傲，又见到他的手放在她的身上，心里的愤怒是少不了的。 至於愤怒的原因嘛……暂且不讨论。 林尹傲带着懒懒的眼神在加上脸上欠扁的微笑〈至少在史壑碵眼里是这样〉，调侃的问到：「你认为呢？」 史壑碵知道林尹傲十足挑衅的话语根本是虚张声势，所以只好忍着心里想大叫的欲望，咬牙切齿的望向他：「你，离开这里。」 简单明了。 不过这简单几个字却让林尹傲大吃一惊，他以为眼前这个孩子仍会像之前一样眼不见为净的走开，没想到史壑碵的反应竟是如此。 他看向眼睛水汪汪的斐妍颐，眼里闪过一丝的兴味以及一点的……残酷？ 敏感的斐妍颐感觉到一丝不对，抿起嘴。眼里有着甩也甩不掉疑惑，他真的是何哥哥吗？ 可惜在场的两位男性没有人感觉到斐妍颐心境上的改变，自顾自的针锋相对。 林尹傲笑着回答：「唉，至少我也很想这麽做啦，可惜……妍颐似乎不愿意。」他指着趴在他身上的斐妍颐。 史壑碵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毫不犹豫的将斐妍颐从林尹傲身上搬开，「这样就行了吧？给我出去！」 见史壑碵如此坚决的模样，眼底里藏着一抹笑意，「好吧，我走噜。」他走到门口，随手关门。 斐妍颐紧皱眉头，「何哥哥……」不敢相信何曜翊竟然这麽容易的离开她的视线，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第二章恍若昔人(3) 史壑彻见林尹傲一点也不恋眷的转头离去後，才将视线移回斐妍颐身上，见斐妍颐也用着陌生而且警戒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谁？为什麽要把何哥哥赶走？」 「要我说名字之前先说说你的吧！还有，就凭我是救你的人，所以我有资格把那家伙赶走。」 「什麽救不救？我为什麽要被救？」斐妍颐眨着眼睛显然还没搞懂事情的状况。 史壑彻白了她一眼「你……」他放开手让斐妍颐回到床上坐好，「你听清楚，我是史壑彻，而他的名字叫林尹傲，是我的大哥，不是你什麽何哥哥。」 斐妍颐的脸蛋刷白，那她刚刚一闪而过的感觉是真的罗？那她又为什麽会在这里？而且还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大哥哥救？ 「我问你，你的名字是什麽？」看不出斐妍颐这点慌忙的史壑彻又问了一次。 「我……我……」豆大的眼泪又要倾淌而出，「我叫做斐妍颐……」 史壑彻不明白为什麽这个女生会这麽爱哭，现在人也救了还让她在使家养病，只不过是问她的名字有这麽委屈吗？ 「别哭。」史壑彻臭着脸命令到，在这个环境下史壑彻自很小的年纪，就被教育成不可以轻易表露感情，虽然因为生活经验的不足，让他在某些表现上和同年龄的小孩一样无知天真，但并不表示他就会和同年龄的小孩一样乐观开朗，他深知要活在史家就必须向环境妥协再从中改造的道理。 而被如此教育史壑彻，见斐妍颐毫无忌顾的大哭，顿时心中充满无奈与无措，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麽大的情绪反应。 史壑彻丝毫不懂温柔为何物的命令，让斐妍颐的眼泪停了下来，不过并非因为斐妍颐听从了命令，而是因为如棒喝般的错愕让她停止了眼泪。 在那一刹那的时间，她似乎听见了何曜翊第一次见她哭的时那种温柔语调，他总是安慰她：「妍颐，别哭……」 她愣愣的望着史壑彻，史壑彻被她瞧的很不自在。 可是爱面子的他哪肯转主动转头回避她的视线啊？所以他也很勇敢的看向她。 心血一来，史壑彻顺便也仔细研究睁开眼睛以後的斐妍颐长成什麽样子。 两道清浅的眉下伴着骨碌碌的双瞳，眼神里伴着执着的光芒，可以猜出她的性格是可爱的，却又极富有己见，有一头上好黑丝织出的发匹，白皙的脸蛋上抹着一张艳艳的红唇，小巧的鼻子及晶莹圆润的耳珠，不论何处都能让旁人推敲她未来必是一笑倾城的美人胚子，可惜这样的论点套用再史壑彻身上一点也不受用，因为史壑彻只在意眼前的斐妍颐挺顺他眼的，也算是可爱。 或许这对一个小孩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审美观了。 觉得看尽兴了才慢半拍的想起她生病未痊癒，史壑彻连忙推着她上床睡觉，「好了啦！哭什麽哭？快睡觉去！」 这时候斐妍颐才拉回神志弄清楚现况，她摇头纳纳道：「妍颐不睡，衣服湿湿黏黏的好不舒服。」 毕竟是一个小男生在照顾病人，哪里会想到这麽多啊？没想到要替斐妍颐擦拭衣服中的汗，导致斐妍颐现在很不舒服。史壑彻皱了一下眉头把早已事先准备好搁在床头的衣服拿了过来。 难怪那些侍女会很慎重的提醒他床头还有一件衣服，原来是早就料到斐妍颐会讨着换衣服。他把衣服交给她後，向她指了一个方向「浴室在那，去洗一个澡，顺便换上那件衣服。」 斐妍颐只是点头道了声「喔」就朝他说的方向走去，没想到史壑彻才躺在床上一会儿斐妍颐的脚步声又进了，史壑彻用不解的眼神看她「怎麽了？」 「那里好暗，有没有烛台……」她怯怯的问。 「啊？什麽烛台呀？灯的开关在墙壁上，你勾不到吗？」史壑彻还没走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以为斐妍颐只是因为勾不到才会要他帮忙，却不知道要怎麽开口，才会问他这种莫名奇妙的问题。 「什麽灯的开关？」斐妍颐也是听的一头雾水。 於是在两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史壑彻决定亲自帮斐妍颐开墙壁上的灯，以绝後患。 第二章恍若昔人(4) 「哇！」斐妍颐揉揉眼睛，不可思议眼前突然放明的空间，「大哥哥原来是巫师啊！」 「……」史壑彻用古怪的眼光看她一稍，不懂她为什麽会这麽说，还有不过是开个灯而已有必要这麽大惊小怪吗？ 「你在说什麽？只不过是开个灯，就这样……那待会看到电视热水什麽的，会不会把它当成飞碟一样吓昏？」史壑彻低头咕哝着，根本没有发现眼睛闪着好奇光芒的斐妍颐以抱着衣服走进浴室了。等史壑彻发现後，也不觉有怪迳自走出了浴室，毕竟人家洗澡他跟进去做什麽？ 但是基於担心，史壑彻回房去找一本读物後，就坐在妍颐房间的沙发上，开始阅读起来。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手上的读物不是儿童会阅读的书籍。 斐妍颐好奇的推开镶有着琉璃装饰的推门，研究上面的琉璃好一会儿，又走到一处似乎是换衣服的地方，她把手上的衣服放下，准备继续她的冒险。 她跑进盥洗室，发现有一面亮亮滑滑的镜子，她惊奇的走过左瞧右瞧，镜子里的人是她自己，她一点也没被吓到，因为她在水面看过自己的倒影好几次，所以令她惊奇的是镜子竟然将自己的模样照的更清楚，而且这个东西是怎麽作成的啊？ 「好好玩……」她在镜子面前摆弄几个姿势和鬼脸，才发现到自己的身上衣服似乎被换过了，变成了好奇怪的衣服。 她垂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惊觉自己变了个模样，这时她想起生病的何曜翊，让她的好心情突然大减，开始思索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又为什麽会在这里？ 边想边走到水龙头前，她好奇的把它转开，好巧不巧她刚好开到洒水的，让水从她头上淋下，记忆如雷灌顶一口气的涌上…… ─── ……有人从她背後缓缓接近她，她转过头，「咦？你怎麽在这……」 「对……对不起……」 「为什麽道歉？发生什麽事了吗？」妍颐朝那个人走近一步。 「不、不要再靠近了！」那个人扬起手阻止她往前。 「怎麽了吗？」妍颐不解的问。 那人却不再言语，走向她并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眼神里满怀着歉意，「对不起……」 扶住井栏，她欲言语却来不及开口，身子就往下坠。 「啊──！翠姊姊，不要！不要！」好像水又淹去她鼻息般的恐惧又席卷而来，抱着小脑袋全身湿淋淋的任着水洒在身上。 ─── 史壑彻一听见尖叫，就走进一探究竟，「妍颐？」 「不、不、不要！」她的眼睛明显的又红了，而且更为激动。 斐妍颐的衣服都淋湿了，而她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蹲坐着喃喃自语，看上去好像被抛弃的宠物，有点歇斯底里又楚楚可怜，史壑彻赶紧将水关掉，手探向斐妍颐的头顶安抚的摩挲着，「……没事了！你别这样……」 一双水碌碌的瞳眼看着他，原本有些迷离的瞳孔重新对焦，「不要……不要丢下我……」 不知道为什麽史壑彻心里有些鼓燥，但是他硬是压抑下来，「笨、笨蛋，说这些要做什麽？快过来，把衣服换下来。」 「……可是，我不会脱这衣服，你可以帮我吗？」妍颐这话若是给十几二十年後的史壑彻听了一定会想入非非，可惜这时候的他们还是小孩子，根本不能理解情慾是怎麽一回事，也根本没有这种思想，所以史壑彻很自然的答应了。 「真是奇怪，怎麽会有人不懂脱衣服？」他又边脱边咕哝。 「喂！那你会用洗发精、洗发乳、浴巾、毛巾、梳子……」要问就问清楚一点，要教就一次教完，省的他麻烦。 「……洗发精？洗发乳？是什麽？」什麽梳子毛巾的，倒是挺新鲜的名词，不过她能够猜他指的是什麽。 「好啦！既然你几乎都不明白，我就教你好了。」说着又把她拖回盥洗室，开始教她怎麽在这科技文明时代生活的第一步……洗澡。 第二章恍若昔人(5) 「唔……」此刻的斐妍颐，正被史壑碵不知从何拿来的洗发精，轻柔的为她洗发。 她努力的闭上眼睛不说话，就怕吃到那味道像是百花齐放的“洗发精”，不久後史壑碵替她冲掉，并拿来毛晶替她擦头让水分稍微被吸收，又拿起沐浴乳替她刷背，不过仅此而已，毕竟斐妍颐也不是这麽死脑筋的人，知道了沐浴乳室什麽东西後，剩下的她自己就会了，史壑碵在一旁看他喜还顺便题点她浴室里的东西怎麽用，等斐妍颐洗好後还可以享受一缸温暖的水，脸上泛起一抹慵懒满足的笑意，虽然史壑碵也很想继续看斐妍颐此时满足的脸，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但是在怎麽迟钝不黯事，也隐约知道其实自己帮忙妍颐的这个举动有点太超过了。 「我先出去了。」史壑碵冷冷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但是斐妍颐下一刻的举动却让他心惊胆颤。 「等我。」听到史壑碵要离开，斐妍颐哪还有这个心情泡澡？要知道，若不是有一个人在她身边看着，要她和这一缸足以淹死她的水在一起，她才没这个胆量。所以她立刻步出的浴缸，往史壑碵的方向追过去。 好死不死，因为地板还有点湿滑，所以斐妍颐在浴室跑动的这个举动实在不怎麽明智，现下她还差点把史壑碵一起拖下水，若不是她差点跌倒的地方离史壑碵不过几公分，他们现在早就双双倒地哇哇叫了！ 「你就不能小心点？」史壑碵猛皱眉头，他可没有什麽耐心老是要照顾她。 「对不起嘛……」斐妍颐低着头道歉。 「……」史壑碵不再斥责她，拿起搁在一旁的浴巾，替斐妍颐披上，「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快点把身体擦乾。」他把斐妍颐从身上拉开，就迳自走到更衣室，他料想斐妍颐还没学会怎麽穿衣服。 其实……这些事情，史壑碵只需要叫女佣去做就好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要凡事亲力而为的原因，或许他只是不想三更半夜的把其他人吵醒吧！ 史壑碵要斐妍颐依他的指示一件一件穿上衣服，然後拿几吹风机教导斐妍颐常识「你知道这个吗？」 斐妍颐诚实的摇头，「这叫做吹风机，用来把头发吹乾的。」他看了一下斐妍颐的头发，有点长不用梳子会打结，索性就要斐妍颐坐上床，他替她服务。 当史壑碵一打开吹风机，斐妍颐吓的滚到床下，「你在干麻？」史壑碵不解的又将吹风机关掉，「快上来。」他命令到。 斐妍颐猛摇小脑袋瓜「不要。」她刚刚听到好像猛兽的叫声，她打死也不肯再过去，眼眶又开始绪泪，让史壑碵顿时心烦。「你够了喔，只不过是吹风机嘛！瞧你怕的跟什麽一样。」颇为不耐烦的瞪了过去，又上前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回床上。 「呜哇！不要！」斐妍颐挣扎，更让史壑碵的理智沸腾到极点，「你敢再反抗一次，我就不理你了！」说他孩子气也好说他没耐性也罢，谁叫她的年纪本来就是该和斐妍颐一样耍任性的时候，他的耐心不过多了其他小孩那麽一点点，他该警告斐妍颐，不要妄想触碰他的底限。 看着眼前漂亮的哥哥生气了，斐妍颐没有在说一句反抗的话，只是仍就用恐惧的眸子瞪着拿台“吹风机”，史壑碵见斐妍颐终於安静下来的，机不可失他立刻又继续他刚刚的打算，将斐妍颐的头发吹乾。 斐妍颐看着自己的头发顺利的被吹乾，而自己一点事也没有，终於放下悬在心上的那恐惧，顿时觉得好困好累，不知不觉眼皮就黏上了，刚把东西都弄好回来的史壑碵见到斐妍颐税的那麽香甜，有些不满的嗤了一声，把斐妍颐的位子扶正，替她盖上被子，而他也不打算回房睡了，因为他也累了。 所以史壑碵面对着斐妍颐睡着，睡着前的最後一眼是斐妍颐毫无心机的天真脸庞，不自觉的也笑了，淡淡的一抹，却不知其中弦音竟是无穷止境。 夜里好像闯进了两只相依相伴的萤，盘绕着忽明忽灭……忽明……忽灭…… 第二章恍若昔人(6) 唔？好奇怪？好熟悉的味道…… 斐妍颐往身边那个不明物挪动了几下，小小的嘴上透露着一种满足的微笑。 嗯，好温暖……好像被抱着的感觉…… 呃……等等？ 被抱着？ 倏地斐妍颐睁大眼睛，一张俊秀的脸孔在眼前放大，斐妍颐愣着几秒钟，之後又用食指和拇指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难、难道！她张开小嘴。 林尹傲正坐在客厅悠闲的喝着奶茶，顺便看看报纸上的财经消息，简直闲适到令人忌妒的程度。大门被打开，由管家带进一位女孩，女孩淡淡瞥了一眼坐在桌前笑脸盈盈的男人。 「你来啦。」林尹傲对她打招呼。 「……」对於男人的好意，女孩置之不理，正要开口询问带她进来的管家「那个……妍颐她……」 楼上传来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吼，林尹傲仍旧是笑笑的喝着奶茶，在他身边的女仆掩嘴偷笑，而管家则是臭着脸，女孩却羞红了脸颊。 在场的人都知道楼上发生了什麽事。 「看来是起床了。」林尹傲回答女孩未问完的问题。 「史、史壑碵！我不是说过你不要爬到我床上吗？」斐妍颐气愤的看了一眼躺在她床上还有点睡意朦胧的男子。 「唔……你好吵。」史壑碵好看的眉锁紧，抬起手臂把坐在床上怒视他的斐妍颐拉回来，「难得放假你一定要这样吗？」 跌回床上和他躺在一起的斐妍颐气愤的搥了他一下，「什麽放假？糜烂的大学生，谁叫你要喝酒喝那麽晚？头痛活该！」 每次只要史壑碵晚回家就会跑到她房间睡觉，她也不只一次警告他不准在爬上她的床，但怎麽劝都不听，照犯不误！而且史壑碵一喝酒早上起床就会头痛。 害她每次看他这样都会想生气也生不出气，哼！她真的是太心软了啦！ 「考生哪有假日可言啊？」她从身边的小柜子拿出一瓶解酒液递给他，「拿去！我没时间了。」 她看了一下身边的闹钟，早就过了她预设的时间了还不响，看来是被史壑碵给关掉了，欣茹应该在等她了吧。 「陪我。」史壑碵坚持不放人。 「不要，我没时间！」她觉得他快要受不了史壑碵的捣蛋了啦！ 她不喜欢迟到，史壑碵偏偏要把她的闹钟给关了，她要赶快准备，史壑碵又故意赖着她，不让她准备，今天的早上都被他破坏了。 「真的没时间？」他睁着慵懒的眼睛，该死的，他的头好痛…… 「当然！欣茹在等我了，还有等你可以自己走的时候快回你的房间……」斐妍颐点点头认真的看他。 嗯？她怎麽会觉得史壑碵的样子让她心痒痒的？ 她眨眨眼，想要将心慌给遮过去，史壑碵觉得斐妍颐此刻表情好可爱，很想让人一亲芳泽。 才这麽想，身体却已经先做出反应，冲动的吻了下去！两个人却又意外的投入这个吻里面，感觉就好像他们已经渴望这个突破很久了。 咦？斐妍颐回过神後的第一个反应。 「你、你……」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史壑碵。 「我的宠物，你的反应好可爱。」他用欠扁的笑容将这句话说出口。 宠物？斐妍颐挑起眉，原本羞红的脸色也已经荡然无存，她快速跳开史壑碵，好像他身上有几亿只病毒一样。 她的动作快速，很快就将所有的书和衣服打理好，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在房里的史壑碵已经少刚刚嘻笑的模样，将斐妍颐给他的解酒液一口饮掉，也走出房间，如果斐妍颐有仔细去注意，她将发现史壑碵看向她的眼里有着眷恋。 只可惜，斐妍颐没注意到。因为她此刻正在气头上呢！ 第二章恍若昔人(7) 斐妍颐的秀发飞舞着，一直以来自信在她的脸蛋上少不了一分一毫，天生的美貌加上高窕的身段，使得她走到哪里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她和陈欣茹走在往学校的方向，此刻的她却走的有些漫不经心，在她一旁的欣茹也不免感到斐妍颐有心事，「妍颐，你怎麽了吗？」 虽然她隐约知道斐妍颐今天早上大叫的原因，但是今天她这种状况实在不寻常，若换是常日斐妍颐的脸色会是气愤，但是她今天却不是这麽回事。 陈欣茹越想越觉得奇怪。 「呃……没事啦！」斐妍颐尴尬的回避这个问题。 脸上写的却不是这样，斐妍颐有点讶异自己竟然会在意今天早上史壑碵对她的那一吻。 那一瞬间，她好像感觉到史壑碵对她……但是史壑碵後面的那句话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他竟然叫她宠物？ 可恶的男人，难道他又在戏弄她不成？竟然又将小时後的事提起。 还是说，那一吻根本是他神智不清搞错人了？有这个可能性，毕竟……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嘛！ 「真的？」陈欣茹绕到已经魂游的斐妍颐前面挥挥手。嗯，好厉害竟然可以说话说到一半想其他事情。 斐妍颐感觉到陈欣茹的动作，回过神後猛点头「真的！」，虽然这件事告诉陈欣茹没什麽大不了的，但是以欣茹的个性一定会叫她远离史壑碵…… 还是不说的好！ 陈欣茹後来又试探性的问了几次，斐妍颐坚决否认有其他的事发生，还企图转移话题焦点，最後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陈欣茹才放弃继续试探。 毕竟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隐私，没有必要一定要她全部都掏出来一一说明啊！ 只是……陈欣茹总觉得心里一直对这件事有点疙瘩，虽然不知道为什麽。 ＃ 「晴子，妍颐她们来了。」章翠璃拍拍在她身边忙着和另一个人讲话的女生。 匆忙结束和人的对话，依川晴子朝章翠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真的耶！」 晴子满脸笑意的走出图书馆，和斐妍颐打招呼「你们终於来了。」，她轻轻拉着斐妍颐走进图书馆，「他们都是我找来的帮手喔。」晴子对她眨眼，在她耳边轻声说「尽管使唤他们，他们会很乐意的。」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帮手醉翁之意不在酒，全部都是想要和斐妍颐认识而来的，晴子这麽说斐妍颐当然知道意思，但她只回以一个微笑「晴子姊别玩了啦！我只是想读书，有学长、学姊们的帮忙我很高兴。」 「好，赶快读书吧！我不吵你了。」晴子宠溺的拍拍她。 晴子看人都到齐了，和章翠璃聊了几句就一起进来坐下来念书，今天这个读书会不只斐妍颐一个考生，却是晴子和章翠璃为了斐妍颐而募集的。 可想而知晴子和章翠璃有多疼斐妍颐，面对这样的晴子和章翠璃，斐妍颐实在无法将她们两个和过去那两个人重合。 除了一模一样的外表之外，简直没有一处相同。 依川晴子的脸蛋和墨家小姐墨迌萸长的是一模一样，但个性却又迥然不同。 墨迌萸生性娇惯不把人放在眼里，但是依川晴子确是对所有人温柔和善，甚至有着高贵的圣人情操。 章翠璃的脸蛋就和墨迌萸的贴身小俾小翠长的一样，个性也是天差地远，以前小翠对墨迌萸是唯命是从，个性随和的不可思议，但是章翠璃是个个性爽快很有大姊头风范的人，听说以前她还误入歧途过，不过这些问题在她遇到晴子之後就慢慢改变了。 章翠璃好像也因此和依川晴子成了朋友…… 刚开始斐妍颐第一眼看到章翠璃的时候她还是个很叛逆的人，而斐妍颐也因为章翠璃的脸孔而吓的嘴唇都发白了，还马上躲到林尹傲的身後去。 但不知道为什麽，章翠璃好像并不以为然，甚至千方百计的想讨好斐妍颐，到最後斐妍颐还是接受了章翠璃，虽然她也不知道章翠璃到底是抱着什麽样的心态接近她，不过她觉得章翠璃没有恶意。 「妍颐？你怎麽了吗？」看斐妍颐今天好像不太专心，晴子关心的传了一张纸条给她。 看到晴子姊眼里的担忧，斐妍颐马上又传一张纸条给晴子，要她不要担心。 第二章恍若昔人(8) 读书的时间过的很快，一下就到了下午，是该散会的时候了，斐妍颐有礼貌的向所有人道谢，其中有几个人向斐妍颐提出邀约，但是斐妍颐婉转的谢谢他们的好意，一个也没有答应。 「看来你的人缘还是一样好嘛。」章翠璃笑笑的瞅了她一眼。 「……翠璃姊！」斐妍颐微笑的看了她一下，如果是知道斐妍颐的人都会知道那眼神里包含的是害羞，还有阻止章翠璃继续调侃她。 「对了，史壑碵……他回家了吗？」晴子问。 斐妍颐突然一个僵硬，很快的又恢复「嗯，他昨晚就回来了。」 「不过是喝的烂醉就是了。」斐妍颐喃喃的念了一句，声音小的在场的人都听不到。 「这样啊……」晴子也呆了一下，似乎是在想什麽。 「如果没事的话，我该要回家了。」斐妍颐对陈欣茹使一个眼色，欣茹也点点头似乎也同意。 看依川晴子似乎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里恢复，陈欣茹小声的询问「晴子姊？」 「怎……？」依川晴子原本想要询问她刚刚说了什麽，但是在远远看到一个人影走过来後嘴里就讲不出话了。 斐妍颐和陈欣茹也随着依川晴子震惊的眼神看过去，也得到同样的惊讶和不解，史壑碵为什麽会来这里？ 「晴。」史壑碵列着嘴看着已经因为他的出现而楞住的依川晴子。 依川晴子从惊愕中记起自己身在何处，快步的走到史壑碵的身边，「你终於回来了……为什麽没有打电话给我？」依川晴子的语气里出现一点撒娇和责怪的意味。 「有点忙。」史壑碵伸出手去将依川晴子抱在怀里，一点也不介意旁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当众吻上依川晴子。 「哦，一回来就这麽热情啊。」章翠璃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两个热恋中的笨情侣，好像旁边的粉红色气氛要把她们淹没了。 「……唔。」依川晴子从史壑碵的吻中解脱，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大家，又垂下眼睛含着浅笑。 依川晴子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怎麽会来？」 「接你回家啊。」牵住她的手，「你不也正好在想我？」 「……你不要乱说啦，我是问你你怎麽会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听斐妍颐说今天她要去读书，就想到你今天说不定也在。」这样的说法正好可以解释他来这里的原因，但是却漏洞百出，陷入热恋情绪的依川晴子并没有发现到这一点。 「所以就来给你一个惊喜。」 「呵，你确实吓到我了。」 「那我可以送你回家吗？」好像确认似的再询问一次，在外人的感觉上好像史壑碵很重视依川晴子有没有安排其他活动，他这样子贸然来接她会不会给她困扰？ 依川晴子很高兴得到他这麽问，那就好像史壑碵间接对她说很重视她，正要点头的时侯想起斐妍颐和陈欣茹，「啊，妍颐和欣茹应该也顺路吧，我们一起……」 「不，我和欣茹还有其他地方要去。」斐妍颐不等依川晴子说完，就插嘴了。 她走到依川晴子的耳边悄声说「你和史壑碵去逛一逛吧，不要顾忌我们了，难得他回来啦。」她轻轻一顶依川晴子的手臂。 「喔。」其实晴子也很想要和史壑碵独处，只是顾虑到她们两个女生，既然她都这麽说了…… 「那好……你们回家要小心。」晴子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後她选择照着斐妍颐的希望让史壑碵送她回家。 史壑碵看了斐妍颐一眼又将视线调回依川晴子，「走吧。」 「嗯。」依川晴子依着他的手臂，挥挥手和她们说再见。 看着史壑碵他们的身影走远，斐妍颐也和章翠璃说声再见後相继走了。在回家的路上斐妍颐和平常没有两样，和陈欣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送陈欣茹回家後她才轻轻吐一口气。 送走他们的那个时候…… 她的心脏抽痛了一下，对吧？ 这是为什麽？ 第三章谁是宠物(1) 斐妍颐回到家，女仆便走上前，斐妍颐看一眼丢了一句：「我要红茶。」 回到房间，她步履阑珊的走到床边，躺下。 「好累。」可是，她没有睡意。 那是一种心里的疲惫感，好像长久以来被压抑了什麽，却又找不出原因。 苦思之下，明白如何懊恼也没有用，所幸也就不想了，这个时候女仆已经端了一盘茶具到她的房间，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进到她的房间。 女仆放下茶具，看了在床上的斐妍颐一眼，旋身要出去。 「晓萱姐，你不留下来喝一杯茶吗？」悠悠的声音从床头飘出，斐妍颐不必抬头也猜的出来者是谁。 晓萱是最照顾她的一个大姊，在这个家里虽然她的身分比晓萱高，但是谁都明白其实她是最不该存在的人。 「我还以为你睡了。」晓萱看向床上还是闭着眼睛不肯移动身体的斐妍颐，「今天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了，若是累了就早点睡。」她叮咛完就顺手带上门，不打扰斐妍颐了。 「睡？想睡也睡不着啊。」斐妍颐睁开眼睛看向天花板，又左右张望这带着甜美浪漫气氛的房间。 已经这麽多年了，还是一样，华丽里带着的永远是空虚，她无奈的起身，甩甩带着如娟长发的脑袋。拿起冲泡好的红茶，她走到窗边的圆板木桌。 「我今天……真的好奇怪，为什麽？会突然在意起史壑碵吻晴子姊？」无聊的搅拌已经匀的透彻的茶。 已经这麽晚了史壑碵还没回家，肯定和晴子姊玩的很开心。 她心里头泛酸，她在胡思乱想什麽啊？他们俩个是情侣，本来就应该玩的尽兴，更何况史壑碵为了家族企业的关系常常要到外地勘查市场，不能陪伴在晴子姊的身边…… 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有人会怀疑的，就连她也这麽认为。 低声一叹，斐妍颐的思绪又飘了出去，她想起了刚被收留在史家的那一段情景。 ＃ 「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史家的一份子了。」林尹傲好看的笑脸出现在斐妍颐到这个世界一个月後。 「为什麽？」斐妍颐偏偏小脑袋，走到林尹傲的身边。 不知道为什麽，斐妍颐明知道林尹傲并不是何曜翊，却有一种念旧的情感，尤其是对林尹傲那一张和善的脸。 在斐妍颐高烧退了的隔天，林尹傲来询问她家里的事情，她老实的告诉他父母双亡，唯一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因病仙逝。 林尹傲又问她家住哪里，为什麽会在史家的庭院被发现？ 斐妍颐回答林尹傲她住在何家堡，至於会在史家庭院，她也不知道为什麽，只知一觉醒来就已经被安置在这个房间了。 从那之後，到现在才又见到这张熟悉中带点陌生的脸孔。 「因为你是孤儿啊。」他直接点明。 斐妍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其他事了，因为她知道自己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心态的斐妍颐倒是不计较太多事。 若说唯一让她担心的，就只有何矅翊了，只是现在她身在哪里又该怎麽回去，到现在都还没理出个头绪，既然有个安身之所当然是求之不得。 「你是史家第三个孩子，以後不管别人说什麽你都是史家人，我会照顾你。」林尹傲揉揉她的头发，好好脾气的告诉她。 但是隐隐约约里斐妍颐总觉得林尹傲带给她一种很深的距离感。 斐妍颐就这样正式以史家第三个孩子的名义进驻这外观华美的牢笼。 第三章谁是宠物(2) 五年後，斐妍颐十岁了。 她理所当然有资格受邀参加一些比较大型的私人派对。 像今天这个随性的派对，是为了庆祝一个知名作家发表新书所办的。 这次派对的主办人，正巧是林尹傲的老师，所以林尹傲早早就留下斐妍颐和史壑碵去和老师聊天，让他们两人有自己的私人活动时间。 「史壑碵，你也来这里啊？」林尹傲走没多久就有一个穿着轻便运动衫的男孩子来和史壑碵聊天。 「对啊，只有你一个人来吗？」史壑碵笑着客套的寒喧。 「喔，我是和我哥来的，他在那里，你要不要过去？」男孩知道史壑碵的家庭背景可不得了，若是能和他交情好一点，或许未来会有受用不尽的好处。 史壑碵点点头，回头看了斐妍颐一眼，见斐妍颐没有要跟来的意思，索性就让斐妍颐待在原处，应该不会有人有胆去招惹她。 史壑碵渐渐没入人群，见不着史壑碵，斐妍颐无趣的走向餐桌，想看看有没有吃的东西，好填饱肚子。 在各式各样的衣服首饰里穿梭，她终於见到了自己最想看见的终极目标──餐桌。 她加速脚步，畅行无阻的往目标勿靠近。 拿起桌上的盘子，看着琳琅满目的餐点，仔细挑选想要的放进盘子里。 这时候不知打哪里的声音，让她从餐桌上移开了一点点的注意力。 两个富家千金在离斐妍颐不远的地方叽叽喳喳的聊起来。 「欸，你有没有看过她啊？」傅纪羽好奇的开问了。 本来嘛！来这种场合就是为了多认识一些人，所以这种打探消息的机会是不会被错过的。 「咦？你不知道她？」另一个人用一种惊讶的语气问她，就好像在嘲笑她的见识浅薄。 可恶，竟然笑她？但是败在是自己先提问的，这口气忍了！ 傅纪羽假笑着装无辜。 「不知道啊，她是什麽来头？」傅纪羽看着满眼都是对食物渴望的斐妍颐，不自觉的一阵厌恶。 啧啧，看看她的模样，就好像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她是史家的第二个养子，斐妍颐，在史家排行老三。」 「原来如此……你怎麽会知道？」 「我去参加过一次她的生日派对，听说还是养子大哥，林尹傲特地为她办的。」回想那次的派对，虽然邀请的人不多，却看的出主办人的用心。 尤其是那主办人，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帅！ 「呵，还真是兄妹同心，惺惺相惜……」傅纪羽不屑的一笑，看她一脸花痴样。 原本不是很注意在听的斐妍颐，听到林尹傲的名字，反射性的将接下来的话都串联在一起。 斐妍颐放下手上的盘子，朝她们走来「你说够了没？」 「史家的三小姐，我说了什麽让你生气的话吗？」傅纪羽微笑的看着眼前这个鲁莽的史家三小姐。 「……」是没有，可是她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更不喜欢她拐着弯嘲笑林尹傲是养子的事。 养子又怎样？林大哥在史家可是受众人尊敬的！ 「只是史家的养子，有什麽发言权啊？」傅纪羽得理不饶人，藐视的看着斐妍颐气炸的脸。 「你说什麽？」斐妍颐深吸一口气，紧皱眉头。 「我有说错吗？」她掩着嘴笑，「呵，我都忘了，你不知道他们都是怎麽说的……」对於史家的风评，她时有耳闻。 毕竟，史家在政商界里都是龙头，一些小道消息还是会有的。 当然其中也不乏负面的评语。 本来她是不应该去惹史家的人，但是看着斐妍颐一脸无辜样，就想说一些话来消消气，「史家净会养一些老鼠，白吃白喝，还会吃里扒外，身为被养的老鼠，你有什麽资格说自己不是？」她说完後讽刺的呵呵娇笑。 「……」斐妍颐原本愤怒的脸色冷了下来。 白吃白喝？说的是她吗？ 这麽一想，她连想要发脾气的兴致都没了。忍不住一阵鼻酸…… 一道清脆的嗓声打断了斐妍颐自艾自怜的情绪，「不要说的这麽过份，她犯你了吗？」 出声挺斐妍颐的正是和史壑碵同年龄的依川晴子，她很不高兴的挡在斐妍颐的面前，一副有什麽事冲着她来的模样。 她刚刚经过的时候，看见一个女生以大欺小，就毫不犹豫的站在斐妍颐这边替斐妍颐说话。 其实，一般她会先理解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再下定夺，现在却冲动的出言相助，一点也不像她。 当依川晴子发现不对劲时也暗自一惊。 「依川家的小姐……」不会吧，以成熟稳重闻名的依川晴子，竟会插手这种小场面？ 史壑碵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回来了，他首先先寻找斐妍颐的身影。 「没想到，我才走没多就，这里就发生事情了。」没想到竟让他发现，真有人胆敢挑衅史家。 他阴柔的脸庞因为一抹微笑显的诡谲，也衬的瞳里那抹兴奋更加危险。 没有想这麽多的傅纪羽愣愣的看着眼前，有没有搞错啊？她不过是小小嘲笑斐妍颐和林尹傲罢了，竟然引起这麽大的阵仗。 此时的依川晴子转过头看史壑碵一眼，却再也移不开视线，脑袋里面好像被什麽给重重敲了一下，然後冒出一句话：就是他！ 「史壑碵……」斐妍颐犹豫的看了一眼史壑碵，最後她还是忍住想要踏出去的脚步。 此刻她发现自己害怕史壑碵在心里嘲笑她，因为她在史家根本一无是处。 史壑碵也看向踌驻不前的斐妍颐，眼里有点责怪意味。斐妍颐这时候应该要来他这里啊，为什麽还站着不动？ 林尹傲的声音打断了四个人的僵持。 「好了，闹剧到这里结束。」其实林尹傲早就在附近了，只是他秉持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一直没有现身。 斐妍颐见到满脸和善笑容的林尹傲，徐步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眼里面有着依赖和信任。 林尹傲很满意斐妍颐的表现，对她投以的信任也感到窝心，轻轻的一点头，眼光向史壑碵「你们先到别的地方吧，若这事闹太大会损到很多人的颜面。」 明白林尹傲在说什麽，史壑碵用平淡的表情点头，然後到林尹傲的身边拉人。 「走啦！」史壑碵牵着斐妍颐的小手，离开此处。 依川晴子犹豫的望了一下林尹傲，然後下定决心的跟上史壑碵的脚步。 终於将闲杂人等都请开了的林尹傲，回过头对着不知所措的富家千金温柔一笑，「我想令尊不会希望小姐你得罪史家的，请转告令尊，那天在北叶饭店的事没有考虑的价值。」 他的脸上虽噙着笑，眼里却蹦出厉芒「还有，给小姐一个忠告：『即使是养子，只要是史家的人，你都惹不起』，请附小姐记住不要再犯，否则惩罚可不只这样。」 林尹傲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只留下傅纪羽吓白了脸色站在原地，回想林尹傲的眼神，就好像十年寒冰一样要将人冻伤。 第三章谁是宠物(3) 自从那次的派对後，斐妍颐好像满怀心事一样，常常魂不守舍的望向远方。 好像，这麽做就能够除去心里的疙瘩。 她却知道，其实这麽做什麽事情都解决不了的。 『史家净会养一些老鼠，白吃白喝，还会吃里扒外，身为被养的老鼠，你有什麽资格说自己不是？』 斐妍颐皱着眉头。 来这里也有五年的时间了，早就搞清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什麽样的奇蹟，她不奢望同样的奇蹟会再发生。 会变成这样，也不是她愿意的啊…… 她回不去，回不去何家堡，回不去有何哥哥的那个时代。 好想念那年夏天听见的江水声，怀念那天看见的萤儿。 但是。 她已经回不去了…… 史壑碵看见斐妍颐又一个人坐在树下的秋千上发呆，就朝她走过来。 拙於安慰女生的史壑碵决定要想办法让斐妍颐快乐一点，这几天，她的心情不好，他知道，但是总不能放任她一直这样下去。 当一道黑影在斐妍颐的眼前出现，斐妍颐才回过神，抬头仰望着史壑碵。 「你为什麽一直闷闷不乐的？」史壑碵一针见血，不拖泥带水的问。 「呃……」面对丢过来的问题，一下子让斐妍颐措手不及，别开视线支支吾吾的回答，「没什麽……只是我想回家……」 史壑碵挑眉，她想回家？她在说什麽？他听不懂？而且，她知道她家在哪里吗？ 天啊，史壑碵好像生气了，她只是照实说而已啊！没有必要生气吧？ 正当斐妍颐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史壑碵终於开口了。 「为什麽？」思索了一会儿，史壑碵终於对斐妍颐的这个答案没辄。 「……因为，我在史家一点意义都没有，不像林大哥一样受大家敬爱，也不像你一样受大家期待，我什麽都不会……」斐妍颐自暴自弃的说着。 「你在胡说什麽？」对这种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论调不以为然，但是看在斐妍颐真的对这事情这麽重视的模样，只能报以苦笑。 「你是史家的人，这就是你在这里的意义……」她或许不知道，当史家人可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光是史家三小姐的这个头衔就是无上光荣了。 「可是……」斐妍颐还想在说些什麽。 「不要再介意那天的事情了，只有那个人心态不正常才会这麽说，没有人会想你在史家是个毫无用处的人……嗯……该怎麽说才好？」史壑碵苦恼的看斐妍颐。 斐妍颐还是望着史壑碵，脸上的愁色稍稍少了一点，却不算完全消失。 过了一会儿後，他放弃之前自己的论调，「啊──！算了！」 「自己的价值，是由别人决定的吗？」他弹了斐妍颐的额头。 「笨蛋！」 「你干麻骂我是笨蛋？」 斐妍颐气鼓鼓的脸颊让史壑碵觉得可爱。 「既然这样，你就当我的宠物好了！专属於我疼宠的宠物，这样谁也动不了你！这样不错吧？」 「啊？还有这样的喔？」斐妍颐被史壑碵跳跃式的思考逻辑吓呆了。 「对啊，这样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我，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了！」他抬起下巴，骄傲的样子在斐妍颐的眼里竟然变成了一种滑稽的动作。 「噗──哈哈！你在说什麽啊？」她推史壑碵一把，他干麻搞笑啊，感觉好蠢。 「你终於肯笑了？」史壑碵也觉得自己很蠢。 斐妍颐点点头，史壑碵说的没错，自己的价值到底在哪里，自己去决定，谁也不能评断。 看了斐妍颐笑了一阵，终於有缓和的迹象，「那……你到底要不要当我宠物？」史壑碵又问了一次。 「你是认真的吗？」斐妍颐怪怪的看史壑碵。 「你说呢？」半假似真的模样，让斐妍颐猜不出史壑碵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最後，只好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的说了一句：「笨蛋。」 第三章谁是宠物(4) 发呆的斐妍颐被敲门声给拉回飞去的魂魄，眼睛转向门板。 「这种时候谁会来敲门？」斐妍颐走过去将门开一小缝，探头看向左边。 「没人？」皱起眉头，她将门全打开，才赫然发现有人站在旁边，吓了她一跳。 「啊！」 「怎麽了？」史壑碵不明白的看她一眼，有必要像见到鬼一样往後退三步吗？ 「没有，只是被你吓到……」她轻抚胸前，意图将刚刚的惊吓抚平。没多久後，斐妍颐敛紧心神，目不斜视的直望这莫名来访的史壑彻。「有什麽事？」 「没有。」史壑碵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找她的原因，只因无形中有股意识催动他行动。 难道是因为今天斐妍颐推辞晴子的好意换来他的重视吗？ 没有吗？果然。心里有股失落抑不住闪过，却让斐妍颐惊觉自己的异样。 等等……她在期待吗？在期待什麽？意识到自己竟然对史壑碵有所期待的斐妍颐，迅速抬头望向史壑碵，脸颊因为惊讶微红。为什麽？真是太奇怪了。 看见斐妍颐慌张的模样，史壑碵轻轻牵起嘴角，「妍颐……」这一刻史壑彻脑中竟兴起了捉弄她的兴致。 情不自禁的，斐妍颐望着史壑彻幽深的眼眸，彷佛时间就此停止了，停在这一刻。 啊，他的脸靠在她的耳边。一股热气延烧至她的耳根，原本拥敢直视的眼睛也不知在何时微微敛下，心跳止不住的加快速度。 「晚安了。」好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伴着轻轻麻麻若有似无的热气。 等斐妍颐回过神史壑碵已经离开了。她扶着门把，支撑着腿软的身子，虽然史壑彻离开了，却无法平息脑海里的混乱及心跳的躁动。 一切看似突然，其实早潜伏已久，就待着时机的来临一举爆发。 愣愣的眸子里，斐妍颐已经有所预感，好像有什麽东西在没有防备的时候改变了，但是这样的改变是她一直不允许的，该怎麽办？ 第三章谁是宠物(5) 一夜没有睡好的斐妍颐，睡眼惺忪的下床，走到浴室开始盥洗，开始了一天最熟悉的早晨。 氲氲水气，雾白了她眼前的视线，畅快淋漓享受着水往下冲击拍打的舒适。 倏地，她睁开眼无神的望向四周，心口有股异样的感觉，强迫她回忆起刚来到这个时空自己连莲蓬头的水都会害怕。 那时候第一个冲进来的人也是史壑彻，甚至还口拙的安慰她，虽说自己也记不太清楚当时他说了什麽，却也让斐妍颐认定了史壑彻是她可以安心倚靠的对象。 是啊…… 如果当初史壑彻没有跟晴子姐遇到，进而相恋。 如今的她，或许会爱上他。 虽然知道现在才说这些，已经太迟了，但她偶尔还是会忍不住的去想，也许她对史壑彻有一点点、那麽一点点的感觉…… 也许斐妍颐对史壑彻的态度这麽别扭也是因为如此。 离开莲蓬，她随手捻来一条毛巾，覆在自己乌溜的发丝上，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镜子。 「想这麽多，事实也不会有所改变，何苦自寻烦恼？」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说着。 啧啧，晚上没睡好眼睛有点肿肿红红的，身体也很疲惫。 唉！自己找罪受。 吹乾头发後斐妍颐有条不紊的拿起衣物套上身，然後再将自己细长的发紮起，粉蓝色t恤搭配简单的七分运动型牛仔裤，一改昨天气质美女的模样，今天的她是运动型美少女。 「好了！」她对镜子里的自己信心的一笑，赶紧下楼吃早餐去。 在餐桌前，早就已经先有两位男士默默的不发一语的对看，情势紧张。 她愣了一下才会意过来，无奈的耸耸肩。受不了！一大早就这麽剑拔弩张，只要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是低气压。 斐妍颐理所当然的坐在两个人中间，今天又是什麽原因让他们两个人心情那麽差？ 吃着属於她自己的那一份早餐，斐妍颐在心里闷闷的猜测着。两道视线同时注视着斐妍颐，有所之感的斐妍颐心里发毛。 「……我吃饱了。」 看来这顿早餐是吃不下了，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吃这麽少？」史壑彻挑眉看着盘子里还剩下来的早餐。 「呃……这样就够了，我还要出门。」她为自己找理由藉口。 斐妍颐一心只想离开这种紧张的气氛。 「去哪？有急到没吃完早餐就走？」 「嗯……！你和尹傲哥慢吃，我先走了。」斐妍颐用眼神向林尹傲示意，他们两个人的战争她不想要介入。 史壑彻看着斐妍颐和林尹傲似乎在用眼神交换讯息，幽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嘴角勾起浅笑。 看着斐妍颐慌忙逃脱的背影消失在大门，才将眼神又调回眼前的男人身上。 「真难得看你笑，怎麽，想到好玩的事？」林尹傲温和的语气就像长辈询问晚辈一样亲切柔和。 只有知悉他性子的人知道，其实他并不如外表一样谦和有礼。 「我笑总比某个微笑挂在脸上，暗地里耍招数的人好。」史壑彻嗤笑。 「喔，你影射的真明显。」林尹傲照样不愠不怒。 史壑彻又看了他一眼，「我没有影射任何人，那麽明显的答案想也知道是谁。」 林尹傲置若罔闻，提起杯耳啜一口，「那麽，你也应该明白，我说的”好玩”指的是什麽。」 「那不干你的事。」史壑彻脸上又浮现刚刚与林尹傲对峙的神态。 「会不干我的事？你想得太天真了。」林尹傲欣赏的看着史壑彻发怒的表情。 从小，这史壑彻的感情神经非常少，根本很难有能提起他的不悦和快乐的事，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 而今的史壑彻终於有一点人性化的表情，这麽精采的画面怎能放过？「别忘了，我和你的立场是对等的，不是你想怎麽做我就会放手随你去。」 「对等？」史壑彻不能明白他的话。 「没错啊，你是她的谁，而我也是。」林尹傲微笑里参着讽刺，「难道不是？」 「不是。」史壑彻冰冷否决林尹傲的理论。 推开椅子史壑彻离开这令人不愉快的饭局，在这里跟林尹傲争这种事真是幼稚。 第三章谁是宠物(6)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斐妍颐漫无目地，任由她的双脚带她去。虽然如此，明白她总是得回去，不管她能走得再远也还是得回去史家。 停下脚步，斐妍颐望了一下太阳，她稍判断时间大概是九点的时候，心里突然想起自己可以去的地方。 「我好像很久没去婆婆那里了，也好，顺便去看看她。」斐妍颐口中的婆婆，其实是她某天在路上巧遇的老妪。 那时候就快要下起雨，斐妍颐被史家的司机接送回家，她茫然的望着车窗外的天色，想着几时会下雨，也想着这场雨会下多久。突然，一缕身影闯进她的视线，她激动的叫司机停车。 一个被车撞却没有人肯上前援救的老婆婆，奄奄一息的倒在路边，她赶忙上前查看并且吩咐司机叫救护车。 乍见婆婆面孔的那一刻，斐妍颐心里剧烈震荡，又一个与过去相同面孔的人。 「大娘！王大娘，你别死！妍颐在这里，妍颐会让你活的好好的。」斐妍颐握住她的手，慌恐的对她喊着。 老婆婆最後是被她救了回来，而她也常瞒着史家的那两位异姓哥哥去探望婆婆，以解思乡之苦。 对於此刻的斐妍颐，心动不如马上行动，轻快的哼着歌，一扫从昨夜以来的烦闷。 「嗯，婆婆不知道有没有想念我？我要不要顺便带个伴手礼去看婆婆？」她喃喃着，浑然没注意到有辆眼熟的轿车从她身侧呼啸而过，又停在她前方不远处。 车上的那个人下了车。「妍颐？」 被那一声叫唤敲回了思绪，斐妍颐好奇的往那方向看去，没想到竟看到刚刚在史家和林尹傲大眼瞪小眼的史壑彻。 见他满脸温煦笑容的走过来，斐妍颐有种被逮到的感觉。 奇怪，他怎麽会出现在这里？又叫住她做什麽？ 在史家与林尹傲一言不和後，史壑彻心里郁闷的想要开车出去走走，也不晓得为什麽他一边开车却一边挂念着早餐没怎麽吃的斐妍颐，又一边猜想她会去哪里，结果真在路上遇见她。 「你怎麽会在这里？」 「没什麽，只是想开车出来晃晃，在家闷死了。」 听到这里斐妍颐也能猜出个大概，她没有点破史壑彻刻意忽略的重点，却阻止不了嘴角牵起的笑容。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斐妍颐好心情的思考了一会儿，无所谓的松口，「会熟人。」 「哪个熟人？」 「嗯……你不认识，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斐妍颐才刚跨出一步就被史壑彻扣住手肘，她不解的回头看禁止她离开的手一眼。「你还有什麽事吗？」 「我送你去，用走的太累了。」史壑彻的脸堆起招牌的笑容。 斐妍颐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寒意，眼前这个史壑彻似乎在打什麽主意，她要答应吗？虽然说让史壑彻载她一程非难事，她也想不透史壑彻会使什麽鬼主意，不过为求保险还是拒绝他吧！ 「不用了，很近的，我用走的就可以了。」 「那我陪你用走的。」话一脱口不只斐妍颐大感不可思议，连史壑彻也兀自打个突，虽没有表现在脸上，但心里暗道吊诡。 真奇怪，因为斐妍颐不告诉他那熟人是谁，他竟然隐隐的吃味，心里有一块田地霸道的命令自己要弄清楚怎麽回事。面对自己这样不理性的变化，史壑彻立即摆起臭脸。 「好啦！我就让你跟，你不要再跟我摆臭脸的。」斐妍颐以为史壑彻生气的原因是她拒绝史壑彻的好意。 听了斐妍颐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史壑彻思考过後如流的随着斐妍颐误会的方向回话「这样才对！走吧，你带路。」 「当然是我带路，难道你会知道怎麽走吗？」斐妍颐在心里嘀咕。 第三章谁是宠物(7) 坐着轮椅的婆婆安适的在前院晒着太阳，福态的脸上有历沧桑後的苍老。 远处，听见若有似无的拌嘴争吵声，婆婆睁开双眼，等待着声音的主人出现，她认得出其中的声音。 那是斐妍颐的声音。 但是……另一个和斐妍颐拌嘴的人又是谁？ 「我就说了，你可以不用跟来呀！」斐妍颐气股股的双颊，泛着健康的嫩红，煞是可爱。 「我偏要！」史壑彻淡淡的看她一眼，不干示弱的回嘴。 「那你就别抱怨路远……」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婆婆的屋子前面，婆婆笑看着两人吵得浑然忘我的模样。「年轻真好，这麽有活力。」 「婆婆！你怎麽在这里？」斐妍颐没想到婆婆竟然刚好出来透气，刚刚有失仪态的表现被婆婆看了，希望她别见笑。 「呵呵，没关系！就爱看你们年轻人有活力的样子，让我想到年轻的时候……」说着说着，婆婆兀自陷入回忆里。 看见婆婆的表情，斐妍颐知道婆婆她又回忆起她的丈夫和孩子，所以也不打扰婆婆，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史壑彻，只见他轻挑眉似乎在思考什麽问题。 好一会儿後，婆婆也晒够太阳了，斐妍颐推婆婆进屋子，然後又开始忙东忙西，脸伴着笑意，似乎乐在其中，史壑彻见状却拉起斐妍颐的手往一旁带。 「你说的熟人就是她？」 「对啊！」斐妍颐翻白眼，当然是婆婆，要不然他以为还有谁啊？ 「没有其他人？」 「没有，史壑彻，我不知道你想问什麽，我还要忙，别来吵我了。」斐妍颐攒眉，想要越过史壑彻，继续打扫。 「为什麽要把自己搞得这麽累？你可以请人来照顾她，或乾脆点送她去养老院，那有更好的照顾而且也有伴。」 「因为我想给她，无法用金钱衡量的照顾。」斐妍颐想起孩提时代的自己，也是被当成何家堡的孩子来养，就十分感激所有曾善待过她的人。即便此时的婆婆已非昔人，她仍想要尽自己的棉薄之力让婆婆快乐一点。 「难道那婆婆真对你有这麽重要？」史壑彻愣着看斐妍颐无比认真的神情。 斐妍颐只是点点头，不再回答，继续自已的事情，史壑彻知道斐妍颐不会再理他，只好走去和那婆婆一起喝茶吃饼乾。 史壑彻怎会明白？斐妍颐会如此执着的原因？ 即使斐妍颐想解释原因，也不知该如何说起，而且史壑彻也不见得相信。所以她乾脆问而不答，以後……如果有机会再向他坦承这段神奇的过去吧！ 史壑彻摸不透斐妍颐笑的原因，却又异常为她的笑所吸引，让他一看便目不转睛，在一旁的婆婆乐见他和斐妍颐的互动。婆婆观察着史壑彻爱慕的眼神，轻叹气。 「刚开始我也有要妍颐别忙了，可是她不听偏要帮忙，後来看她忙得这麽快乐，我也不阻止她，随她去吧。」 史壑彻被婆婆突然开口给拉回注意力，仔细聆听婆婆说的话。 「妍颐这孩子真不可思议，就好像从天而降的活菩萨，不仅救了我还替我做这麽多，真是用九辈子也不够报答她。」 「我想，她也不希望你报答她吧！」史壑彻无关紧要的回话。「反而她是在拼命补偿什麽，而婆婆刚好出现，让她得以解脱。」 婆婆点点头，激赏的看着史壑彻淡然的脸孔。她其实也在史壑彻身上找到了某种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道不清楚，索性就让这种疑惑深埋在心里，不见天日。 第三章谁是宠物(8) 斐妍颐偷觑着史壑彻与婆婆的互动，她发现婆婆似乎和史壑彻很谈得来。「没想到史壑彻和老人家相处得满好的，这也算人不貌相吧？」 斐妍颐熟悉的摸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准备拿出一些菜要做饭，她拿起刀俎将洗净的蔬菜摆放在上面，心不在焉的切着。 也不知道为什麽，她觉得史壑彻和婆婆在一起，那画面彷佛两个同乡的旅人相聚似的，都带给她很熟悉的感触。 在斐妍颐原本的时代里，王大娘是个寡妇，也是何矅翊的奶娘，对待何矅翊总有着亦主亦子的情感。 「对了，婆婆对待史壑彻的感觉，就好像王大娘对何哥哥一样……」斐妍颐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着。 「啊，痛！」不小心切到手，斐妍颐下意识的把手指放进嘴里，意图止血。 不！怎麽可能呢？史壑彻长的又不像何矅翊，她怎会将史壑彻与何矅翊重叠在一起？斐妍颐揪紧眉，完全不为她手上的伤口苦恼，而是因为心里面乱糟糟，一堆不同的声音充斥在自己的脑海。 一双眼眸突然出现在斐妍颐面前。「给我！」史壑彻脸色难看的命令到。 「嗯？」斐妍颐不解为什麽史壑彻会出现在这里。 见斐妍颐一脸疑惑，史壑彻又指一下斐妍颐塞进口中的那一只手指头，「这样是止不了血的吧？」 「啊。」斐妍颐明白了史壑彻的话，连忙从嘴里抽出手。 史壑彻不给斐妍颐反应的时间，拉起斐妍颐到水龙头下冲水。「等我一下。」只见史壑彻的声音才刚落下，他已经旋身离开了厨房，等他再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只医药箱。 抽几张卫生纸压住伤口附近，史壑彻替斐妍颐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开始手忙脚乱的替斐妍颐消毒伤口和包紮。 斐妍颐在过程中，就好像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小孩似的，一个命令一个动作，这让她不禁联想到，那天史壑彻拿着吹风机要替她梳头的画面。 「呵呵……」斐妍颐忍俊不禁，惹得史壑彻疑惑的抬头。 「怎麽了？」 「没事，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事罢了，总觉得你似乎常常替我服务、照顾我，就好像……」斐妍颐愣住，望着史壑彻认真聆听的模样。 「像什麽？」史壑彻从呆愣中醒来，刚刚一个不小心又被斐妍颐的坦然天真给吸引。他在心里隐隐暗骂着自己。 「保母。」斐妍颐为了掩盖真正想说的话，竟说了这麽一个可笑的词，斐妍颐慌忙的挣开史壑彻握着的手，匆匆的护在胸前。 怎麽会？怎麽会？她竟然又一次的将他给误认？ 「你说我像保母？」史壑彻眼神古怪。 「呃，对不起。」斐妍颐乾笑两声，正当想找话题引开注意力，又想起自己还未向他道谢。「啊，这个，谢谢你帮我包紮。」 「小事一桩。」史壑彻不慎在意的回答。 「那我去放箱子。」斐妍颐急急想退开史壑彻勾人的眼睛。 差点翻倒椅子，斐妍颐狼狈的落荒而逃，身後留下史壑彻兀自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