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蛇(阴阳师)》 邂逅 “你是我一条家的女儿,今天便到你为了家族荣耀而奉献自身的时候了。”面前严肃而陌生的脸,来自这具身体的父亲——摄政大臣一条光政。 她俯下身,弯着雪白而细腻的脖颈,柔顺道:“谨遵父亲大人教诲。” 知道联姻的消息之后,日子还是照样稀松平常,穿越以来,就没有过有趣的时候。阴阳师,妖怪,和她有什么干系呢?她只是被困在深墙内帏的一个普通贵族女性罢了,她不光没办法修行阴阳术,也没办法从这座可怕的宅院里逃出去。 阴阳师,听说只有巫女才能修习,可是要成为巫女,只有那些被家族放弃,而且甘愿侍奉一生的女子才能担当。 难道,就真要这样,嫁给一个天天澡都不洗,肥头大耳的日本古代男性吗!!虽然日本是走婚制,但是明显丈夫也不可能不碰她啊!不!她死都不要过那样地狱般的生活···如果逃走,她一个什么技能也不会的女性,也不可能在日本的古代活下去,总之,要么死回现代,要么死到黄泉,就是现在她仅有的选择了。 一条穗子颤栗了一下,捏紧了手指间袖口的布帛。 既然这样,被妖怪神隐也许死的更痛快一点? 曙烟如梦,朝旭生辉。 路旁丛生的蔓草上,仍留着昨夜剔透的露珠。 今日是她来到平安京第一次出门赏景,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花落沾我衣,伤时悲自身。花が私の衣服に落ちて,悲む时悲く自分自身を伤つける。”一条穗子缓缓地阖上和扇,唱起这首微带秋凉的和歌:“今年的樱花,也很快要谢了。” 一旁的侍女怔怔凝望樱花树下的女子,她不识字,也听不懂一条家的大小姐在说些什么。 天忽然一下子阴了下来,不远处忽然传来灵异般的轰鸣,黑雾弥漫,间有黑紫色闪电般的光芒交错不停。一条穗子忽然对侍女说:“那是什么?” 侍女看着那恐怖的黑雾,瞳孔不由得变小,声音颤抖道:“那是!妖怪——”她抖得吓坐在了地上。 一条穗子果断朝那黑雾笼罩的地方跑了过去,虽然她身上的十二单既累赘又厚重。 穗子很清楚,此时是她唯一逃避婚礼的机会,结婚前估计她都会被仆人和武士看着,没有办法寻死,她果然是个计划通,美滋滋。 这里是突然裂开的阴界裂缝,带着瘴气与黑烟混杂的气体从这裂缝中涌出,形成了浓重的黑烟。 来自高天原的邪神八岐大蛇的假体在此孕育,当这个由祭品巫女,怨念,腐烂残肢融合成的八头八尾的大蛇消散,崩死的时候,高天原邪神便会复活。 当一条穗子来到这污浊之地,看见的便是金镶紫袍的男人背影,他身后八个蛇头的虚影像黑色阴云一般凝聚不散。 “人类?”他开口道,狭长的眼睛里仿佛栖息着蛇般的野心与恶毒。 穗子楞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他。 仿佛以为将她的发呆看作了惊恐,高天原的邪神愉悦地开口道:“人类!为我的身姿感到恐惧吧!然后你的恐惧将化作我复活身躯的养料!” ······这个中二病是哪里来的蛇精病。 穗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自杀方式,被这样的中二病神隐真的靠谱吗··· “请问你是····”她试图询问这位不知名妖怪的来历,研究一下是走(并不能走)是留。 “我,高天原的邪神,人们称呼我八岐大蛇。人类啊,看你与我有缘,如果你帮助我,我可以帮你达成一个小小的心愿。” 事实上,八岐大蛇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这么小,还没灵力,都不够他塞牙缝,就放弃吃掉她,打算另辟蹊径找点人吃。 穗子冷漠地回答道:“不用了,谢谢你。”然后拎着裙摆打算走了。 八岐十分愤怒:“你这该死的人类!” 他伸出手打算给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一点颜色瞧瞧,然后被穗子以雷霆之势扔出的一张符砸中了。 “你!”他痛苦地瞪着眼睛,身上闪着蓝色咒力形成的电流:“晴明的符咒!你这该死的人类!” “居然真的是那个安培晴明的符啊。”穗子看了看手中一打符咒纸,因为贵族可以向阴阳师要求庇护,所以家里给了原身一打符咒防身,毕竟平安京也不是多么安全。 “啊啊啊啊啊该死的人类,把这符取下来!伟大的邪神就饶你不死!”八岐大蛇身后的蛇影开始变成扭曲而浑浊的淡色。 “你四不四撒,傻子都知道现在放你,那你肯定会报复我啊。”穗子干净利落地把一打符咒都抛了过去,她准头不错,只有几张没中。 在一片黑雾和八岐大蛇的呐喊声中,穗子面前巨大的妖影随着雾气的散去,变成了—— ······一条浑身包裹着黑鳞片的小蛇。 “嗯?”穗子好奇地提起小蛇四下打量,右手按住蛇的七寸。她是不是抛错符了,话说她都抛了什么符?好像没想明白就都往上扔了啊··· “放手!你这愚蠢的人类!”小蛇挣扎着身躯,看上去弱小无助又可怜。 穗子按着蛇头和七寸,研究了一下蛇的性别:“原来是个男妖怪。” 八岐震惊了,大概是没想到穗子是这么不要脸这么不矜持的····人类。他恶狠狠地吼叫了一声:“等我变换回去,我就把你吃掉!” “真的吗?”穗子很期待地看着他:“那我现在就把你送到晴明哪里去,想必这位阴阳师很愿意把你永生永世封印起来。” 八岐:“·······” ···救救他吧。这个人类好奸诈。 离家 从家里逃了出来,穗子并不知道此时她可以去往何方。 她一边想着决不能再回去,一边把手中的蛇缠成一团玩,看着八岐晕头转向的样子耍乐子。 就在她思索要到哪里去安顿己身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远处的笛声。 源博雅此时正寻找着不明失踪的安倍晴明,他并不清楚此时的晴明已经失去了记忆,而是顺着晴明的灵气追溯而来。 就在源博雅迷路迷到无可奈何的时候,他拿出了随身的笛子,打算吹一曲缓缓再做打算。 清新短促的竹笛声一声声连贯,那音符连成了忧郁的音律,在空无一人的林里荡漾开来——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了源博雅的演奏。 面前是个穿着红底洒金缎的十二单的美人。 在这深山的林里,遇见美人确实是一件诡异的事情,因为面前的“人”随时可变作精怪反咬一口,源博雅虽然可以用弓箭射杀妖怪,但他本人不是阴阳师,是辨认不出妖与人的区别的。也因此,他在看见那少女的一瞬间就起了警惕之心。 一条穗子对源博雅面上的不善毫不介意,她穿越前是个秃头阴阳师手游玩家,对源博雅身上那件竹间清风衣服早就看不惯了,无袖小吊带加露肩小外套,真的夭寿了,硬汉源博雅真的不能走诱惑卖肉风好吗!真不知道阴阳师画师都是什么审美。 她认出了源博雅身上那件竹间清风,配色是一样的,只是没有那么暴露,便双手合拢行了个礼:“日安,源博雅大人。” 源博雅皱起眉头:“你认识我?” “妾身出自一条家,不慎落难至此,焦急心如焚,无人问苦衷。经年盼待久,相逢如是缘。”一条穗子的回答充分写实地表现了平安京女性一言不合就和歌一首的个性,也很好地打消了源博雅的怀疑。 一条家和源家同属摄政大臣,两家虽然处于竞争状态,但有时也相互照应。又因为穗子说自己遇见妖怪十分害怕不敢回家,于是源博雅打算将一条穗子带去他家的翟所安置下来,等穗子安定下来再让她回去。 很明显,源博雅被穗子说唱俱合的表演骗的云里雾里,因为被吓到的姑娘都是想回家的,家才是安定之所呀。 “哼,果然是狡诈的人类,这么容易就骗了一个愚蠢的男人。”袖子里的蛇阴阳怪气的出声道。 穗子坐在去源博雅家的牛车,用袖子掩口微微笑道:“你再说我就把你丢给晴明,让他再把你封印一遍。” 袖子里的蛇头顿时安静如鸡,不再发出不当言论。 安顿下来,穗子摸着房间里榻榻米上床单的纹路,迷茫地发了好久的呆,忽然听见袖子里一个愤怒的声音。 她掏出袖子里的蛇一看,蛇身依然被她打着结,八岐拧来拧去都摆脱不了这个诡异的姿势,气的差点寻死。 “可恶的人类!快把本蛇神恢复原状!不然你就等着被吃吧!” 穗子捂着嘴巴笑的可开心,被打成蝴蝶结的蛇真是可爱多了,不过怕八岐气多了真的发疯把自己弄死(虽然他现在并没有能力,但是要恢复能力还是很快的),她也就温柔小心地把蛇解开铺平了。 八岐瞪着狭长的红色蛇瞳,仿佛是很疑惑似的:“你这女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可是高天原的蛇神!是不会被你蒙骗的!” “对你温柔一点还需要什么前提吗?”穗子用手指戳了戳蛇头,笑嘻嘻地亲了一口。 “!”蛇头立刻升温,气的青黑色蛇鳞都隐隐发烫变成了褐色,它瞳孔闪过一丝邪性,在穗子手上飞快地咬了一口。 “哎呀。”穗子的表情就像是被噬主的宠物反叛了一般,有些着恼,但并不如何生气。毕竟玩蛇总会被蛇咬么。 穗子虽然并没有生气,但八岐却有点害怕,因为刚遇见的时候被砸了一身符咒,那时候的痛苦仿佛还留在身上。 八岐蛇行般在房间里游走了一圈,似乎是想到自己被穗子报复的凄惨下场,又不情不愿地游走到穗子的手边。 凉凉的蛇信在她伤口处停留了一会,温凉的触感代替了火辣辣的伤口,有些舒适。 穗子恶作剧般托起了蛇身,她从前都没机会养蛇,现在非常有兴趣地观察着双叉口的蛇信,用手拉着蛇信玩了一会。 八岐自讨苦吃,只能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