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惊悚游戏里当bug[无限流]》 开荒第一天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你的名被尊为圣,愿你的旨意降行人间……” 酆淮醒过来的时候,脑海中仿佛还响着小孩稚嫩的童声,他听得并不真切。 胸口的疼痛像是有万虫鼠蚁在啃咬他的血肉,他低头看向胸口,就见一块约有拳头大小的十字伤口翻开皮肉,白骨隐约可见。 他的手边就是一块铁皮,借着铁皮的反光,他能看到“他”的脸。 大部分的五官都被乱草似的短发、和鼻梁上毫无品味可言的粗框眼镜遮住。 这不是他的脸。 天下九州,无人不钦慕酆淮大帝的风姿卓态——酆淮大帝又怎么可能长着这么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 他还没有搞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但显然这具身体的状态差极了。 “系统绑定:酆淮(濒死)。” 突兀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男人眼神蓦地一锐,一身濒死的病气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褪得不见踪影,他像是一柄出鞘利剑。 ——他不知道这一刻他的五官似乎都变得与先前不太一样了,像是抹开了一层覆在面容上的雾气,整个人变得更鲜明出挑了一些。 更像那个酆淮大帝了一些。 脑海中的声音继续毫无间隔地播报中。 “选择是否接受任务:死囚监狱恐怖之夜生存。” “任务奖励:根据任务完成评价获得对应积分点数。” “注:积分点数可用作抽奖。” “接受任务可改变濒死状态。” 酆淮感受着这具身体中所剩无几的生气,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就像是被禁锢在了这具将死的躯壳里,而他哪怕再有滔天本事,也挣脱不开一具濒死的躯壳,灵魂迟早与这具肉-体一同寂灭。 他眼色微微一沉。 “任务视为接受。请宿主努力活下去。” “如无特别情况,任务系统将不会频繁出现在宿主的日常恐怖生活中。” “日常恐怖生活?”酆淮嗓音沙哑破碎,粗粝得像是有碎石颗粒碾过喉道,他猜这具身体或许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他话音刚落,眼前场景忽地一转,一声尖锐的嬉笑伴随着强烈的目眩,敲打他的神经。 “场景地图加载中……死囚监狱场景加载完成。注意,此为新手指引游戏副本,人气直播及打赏功能暂不启用。” “背景描述:时间在两千年后的未来星际,星球刚刚经历长达一个世纪的战火浩劫。 “你是零号死囚监狱的第十三名死囚。” “零号死囚监狱位于悬崖之上,改建自上个世纪废弃孤儿院。零号死囚监狱每到半夜,就像是苏醒了一样。小孩的嚎啕、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嬉笑,像是噩梦一样折磨着每一个死囚的神经——当然,他们罪有应得。” “但,开始有人真正地死去,鲜血浸透绳索,脖圈犹如鲜红领巾,垂着长长的挂尾。血字与弯月一同出现在监狱的隐秘角落:今天轮到你了么?” “完成主线:解密零号死囚监狱恐怖之夜,将获得积分点数5点。” “请玩家自由探索,好好活着。” 这道声音就像是游戏开始的标志。 酆淮在目眩过后睁开眼,眼前的场景已经变成了一间狭小的、四四方方的空间。 在墙壁侧上方,有一个豆腐块大小的栅栏窗,能看见窗外弯弯黄黄的弦月。 “喂,新来的,睡了么?”头顶上铺传来一个男人的嘘声,“你知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酆淮抬头看了眼,那是个样貌瘦小的男人,蓄着倒三角的山羊胡,说话的时候眼里透着畏瑟的试探和机警。 “嘿,你是不是怕了?”隔壁牢房传出一道嘲讽的嬉笑声。 “也是,上次死掉的就是你的室友,说不定这次轮到你了。” 山羊胡脸色难看了一下,他看向酆淮。 酆淮并没有出声,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他扒开身上的橙色囚衣,纤细苍白的指尖轻轻点触上干净无暇的肌肤——那里本应该有一个血洞,但在月光下,却是坦露出一片近乎苍白却肌肤光洁的胸膛。 然而钝痛却没有消失,化成一丝一缕般地缠绕上他的心脏,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度好像都会牵扯到那样细细的疼痛。 山羊胡没有听到酆淮的回音,他探出身体,弯着头颈看向下铺:“喂,和你说话呢。” 酆淮下意识地揉了揉胸口,瘦削的身体在宽大的囚衣衬托下,显得他脸色更加苍白羸弱。 山羊胡见状,甚至觉得对方压根活不了多久。 “上次也是在这样的晚上,死了一个人,就在这间牢房里。”山羊胡自顾自说道,“那人死的时候,眼窝像是融化了一样,眼珠子都没了,就像是……就像是都市恐怖传说里的那样。” “什么恐怖传说?”酆淮问,他声音沙哑,一开口,把山羊胡吓了一跳,像是刀刃磨在砥石上的声音。 山羊胡在心里嘀咕,这得多久没开口说过话了? 他抿了抿嘴,声音压得更低,似有似无一般:“血腥玛丽啊,你没听过?就是……你点一根蜡烛,对着镜子,喊三遍血腥玛丽,她就会来找你了。你看到她后,眼睛就会被灼化,变成两个黑黢黢的血洞。” 酆淮“噢”了一声。 类似的传说在他的世界里也有,不过换成了另一种只存在于那个维度的生物,血融蚁,专用来止小孩夜啼的。 最大的区别在于,那是真实存在的。小小的血融蚁无知无觉地钻进皮肤,所有好的坏的细胞器官都被融成一滩血水,最后整个人也都变成一只胀满血水的人皮皮球。 他养过。有一窝呢。 山羊胡不知道为什么酆淮能那么淡定,天知道今晚眼睛变成血窟窿的人,会不会就是他俩之一。 想也知道,这看起来就只吊着一口气似的病猫,要是遇到那怪物,肯定活不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要靠他。 他轻轻“喂”了一声,想问酆淮,却见对方下了床,走到了中间的空地上。 酆淮打量着面前这间牢房。 右边墙角是洗漱用的水池,水池上方是一面镜子。 左右牢房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时钟挂在外头走廊的尽头,静得足以清晰地听见指针有节奏地摆动着。 “哒”。 “哒”。 不知不觉,指针摆动的声音里,夹进了水滴声。 酆淮看向水池,原本旋紧的水龙头正往下滴着水。 山羊胡男人咽了咽口水:“我拧紧了的。” 酆淮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微微一顿。 “怎么了?”山羊胡男人小声问。 他犹豫了两秒,下床走到酆淮身边。 山羊胡很快看见水池子里的东西,他“嘶”地倒吸了口气,瞳孔狠狠一缩。 只见水池前的墙壁上,慢慢渗出一行血字来: 今天轮到你了吗? 再往下看,水池子里翻滚着一池子的血水,正咕噜着冒着气泡。 就在最中间的位置,一颗缠着视神经的眼球被鼓动的血水不时地顶上来。 那翻滚的眼珠就像是在盯着他们两人看。 山羊胡男人当场就腿软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喃喃:“它来了,它来了……” 酆淮无视男人的喃喃,他走到水池边,盯着那一池水微皱起眉。 下一秒,山羊胡错愕地看见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忽然出手,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极快地插进血水里,动作快得他甚至只看到一道虚影。 像是在翻找什么。山羊胡下意识屏气盯着。 ——池塞飘在水面上,并没有堵住下水口,可血水却浑然没有流下去的架势,反而源源不断地上涌着。 酆淮脸色微变,手指倏地抽离血水,猛地往地上一甩。 就听“啪”地一声,吓得山羊胡狠狠哆嗦一下,下意识往地上看去。 ——一滩锈红色的、长条的、软肉似的东西落在他眼前。 山羊胡脸色瞬间惨白惨白,手脚并用地拖着屁股飞快地往后挪:“这什么东西!?” 酆淮轻咳了两声,低头看了一眼,声音沙哑地道:“舌头。” 山羊胡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惊恐地看向酆淮,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自以为是有多离谱。 但凡被关押进死囚监狱的人,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哪怕看着只剩一口气。 酆淮旋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洗净了手指,擦干手上的水滴,哪怕是最平常的动作,由他做出来,也有种说不出的古老贵族的仪式感。 酆淮忽然若有所感般地抬眼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他”也正望着他。 镜中,那双被眼镜和刘海遮住的黑色眼睛,一点点睁大,露出充斥邪恶的疯狂,给这张平淡无奇的面孔平添了几分诡谲。 “今天轮到你了吗?”镜子里的他弯起嘴角,用着他的嗓音柔情蜜意般地低喃问道。 “这才有点意思。”酆淮低低说道。 他抡起一拳,猛地砸碎镜子。 破碎的镜面映出他的半张面孔,那双藏在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平静淡漠,无端让人感到心悸和畏惧。 他一笑,蓦地抬起眼:“今天轮到你了。” 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在这寂静夜里,倒是比镜子里的那道嗓音听着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呢喃。 ※※※※※※※※※※※※※※※※※※※※ 开新文啦!虽然做了不少复盘总结,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进步……orz 走的是灵异破案微惊悚流,希望大家会喜欢【抱头 ps,星际只是皮,不要太 开荒第二天 开荒第二天·镜中鬼手 死囚监狱的夜晚,注定不会宁静。 挂着碎镜的镜框里,缓缓伸出了一双枯手。 那双枯手撑住水池,慢慢的,拖出整个身体。 ——这压根不能说是一个人! 浑身的皮肤像是鼓撑起来的、极饱满的水泡,被鼓胀到了极致更显得油光水亮,似乎能看到鼓起来的皮肤底下,有血管萦绕的样子。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随着“他”的走动,身上那些鼓胀到极点的水泡,像是受不了一丁点的拉扯一般,接二连三地爆开,血水从破开的皮坑里涌出,带出一股股浓烈的腐臭味。 山羊胡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酆淮盯着眼前这个“东西”,微微皱起眉头——这副模样,倒是像极了被他的血融蚁钻进皮肉里后的下场。 要是他的血融蚁……那想必也会怕那个。 他心念一动,快步走到牢房门口。门口放置餐饭的窗口处,果然让他摸到两副还未被收走的碗筷。 今夜是特别的夜晚,就连应该准时来收取点数餐具的狱警,都没有出现。 酆淮抓住一双筷子,筷子入手是冰凉的触感,他微一扬眉,有些意外这竟是铁的。 那就更好了。 “小心!”山羊胡男人突然大叫一声。 酆淮似有感应一般,一个漂亮转身,身体又轻又快,山羊胡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酆淮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 再看那个浑身水泡的人形,已经极快地移动到了酆淮前一秒所待的位置。 它猛一扬手挥下,尖利的指甲狠狠抓过眼前,在监牢的铁门前留下一道深刻的爪印。 山羊胡见状倒吸口气,旋即被酆淮一把抓起,丢到床上。 酆淮手里的铁筷旋了个漂亮的花,如同鼓槌一般,用力敲打在床的左右上下铁栏上。 他的动作大开大合,行云流水,有着别样的美感。 这样的酆淮似乎有着与众不同的魅力,肃杀中又带着贵族般的优雅,让人忍不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咚!”、“咚!”、“咚!” 响声清脆而有穿透力,像是战场上击打的战鼓与战桴。 山羊胡觉得不可思议,有节奏的隆隆声响听得他竟觉得有些血脉偾张。 更令山羊胡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个浑身胀满水泡的“男人”,在铁筷击打的声响下,狠狠一颤,像是受到极大的折磨一般, “噗通”倒地,发出阵阵凄惨尖利的嚎叫。 它身上的水泡与地板摩擦,被一个个挤破,脓水涌出,真正视觉意义上的皮开肉绽。 山羊胡很快挪开眼睛,不敢再看那个画面。 隐约中,他看见水泡下莹莹可见的血管似乎在蠕动。 折磨人的铁击声响,一声接一声,并没有因为“男人”的倒下和惨叫而停止。 酆淮紧盯着地上那滩肉,手下铁筷敲打的速度与节奏越发激昂起来,击打声在狭小的牢房空间里,荡开阵阵回响。 一枚细长而小的红色小虫,极不明显地从地上那滩软肉里钻出,它头上的两根微粗触角轻晃了晃,似乎是在循铁击的声响,并且很快找到了目标—— 酆淮猛一扬起双手,手上两支铁筷狠狠击在床板上,落下最后一道震响。 小虫极快地钻进酆淮的袖口,转瞬消失,谁也没有发现。 酆淮微眯起眼,嘴角微翘,手指一松,两支铁筷铿然落地。 在山羊胡紧张不安的注视下,他抬脚不紧不慢地走近地上那“人”,垂眼看向它,再一次开口,声音仍旧沙哑破碎:“结束了。” 那“人”抬起脸,它脸上的水泡尽数破裂,唯有左边一只眼睛还完好,眼睑被融得几乎不见,更是突显那只左眼球外凸出来,恐怖极了。 它咧开嘴笑,嘶嘶地吐着声音,话语支离破碎,轻得几乎听不见:“哈嗬嗬……永远,不会结束……还有等着你的……在黑暗里……” 酆淮眼神微冷,抬脚踩住它的头颈,脚后跟微一用力,就听一声极清脆的“咔擦”,脑袋与头颈彻底错位。 山羊胡轻吸口气,不敢置信地看向酆淮:“……它死了?” 酆淮冷淡地抬眼瞥了瞥他,鉴于对方先前的出声提醒,他稍稍“嗯”了一声,作为一个不咸不淡的回应。 他说完后,便感觉到胸口一阵连着一阵的细密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微微拱起肩膀。 山羊胡见状,猜是对方旧疾犯了,连忙识相地想扶男人回床铺,却被酆淮推开。 越是厉害的大佬,越有古怪的性子,山羊胡非常理解,并且欣然回到自己的床上。 “有什么需要就喊我啊大佬。”山羊胡招呼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嘟哝起来,“嘿,隔壁那两人,是不是听见动静,吓得都不敢吭气了?” 要是放在刚才,早就该出声了。 “也不知道谁才是胆小鬼呢!”山羊胡故意拔高了声音,说给隔壁听,可惜并没有人搭理他。 酆淮躺回床上,眼眶的灼热和刺痛感引得他下意识抬手抹过眼角。 一点温热的液体粘在指腹上,淡淡的血气味道让他微微一愣。 【玩家打乱死亡夜死亡顺序,触发支线“鬼魂的反击”,同时击败支线boss,获得2点积分奖励】 【玩家获得积分,开启积分商城。玩家可进行商城消费】 【由于玩家对支线boss造成不可逆死亡伤害,受到惩罚:视野受损,持续72小时】 【所有场景内造成伤害,仅作用于该场景,离开后即可复原,请玩家警醒】 积分商城? 酆淮脑海中闪过疑问,即刻眼前便打开了一片半透明的面板。 左侧是他当前的身体状态,标注着“受鬼魂反击,视野受损持续72小时”,右侧就是所谓的积分商城。 积分商城分两栏,一栏是明码标价的天价“商品”,另一栏则是积分转盘,品质分为灰、绿、蓝、紫、金,对应转动一次消耗的积分也是由低到高。 酆淮看了眼可怜巴巴的积分余额,又看了一眼积分转盘的规则。 转动一次灰色品质的积分转盘,需要2点积分。 酆淮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转动。 指针飞快地转过十八个灰色品质的奖品,足足转了两圈有余,最终颤颤巍巍地停在一个灰色方格上—— “十字天杖:听起来很威风的权杖,其实并不太好用。灵时可招闪雷十万伏特,不灵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酆淮大帝第一次炼器的失败产物,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一直没有被丢弃。” 酆淮:“……”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慢吞吞地照进了死囚监狱,消失了一夜的狱警终于出来干活。 很快,一声惊叫划破清晨的安宁,紧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有人死了。 就在酆淮和山羊胡的隔壁牢房里,被挖走了一个眼球,洞穿了整个脑袋。另一个同屋侥幸活下来的死囚,则被生生拔掉了舌头。 难怪昨天夜里,隔壁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没过多久,所有人都被狱警押出来,站定在自由活动区域空地的铁门前,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门外的阳光透过铁栅栏刺进眼里,酆淮微抬手遮挡了一下。 站在他边上的一个男人,语带轻蔑讥诮地开口:“你就是新来的?运气倒是好,居然没死。” 酆淮看过去,他视野受损的状态还在,透过血色的遮挡,他隐约看出那是个鹰钩鼻、细长凤眼的傲慢男人。 那人用眼神示意酆淮看向铁栅栏外的那片空地——被高墙垒起来,约有两个篮球场大小——他压低声音说道:“进去后,跟我走……”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大步走来一个体格健硕的光头男人,恶狠狠地撞上他的肩膀,把男人撞了个趔趄。 那人刚要发作,扭头对上光头男人的视线,气焰顿时小了下去。 他撇下嘴角,最后什么都没说。 酆淮冷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事实上,由于视线受损的缘故,他的确也懒得费力去看清什么。 山羊胡在酆淮的耳边小声提醒道:“这是阿瑟,是零号囚犯,他……” 光头男人朝酆淮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打断了山羊胡的话,开口道:“昨晚是你做的。” 山羊胡一窒,下意识看向酆淮。 “嘘!都别说话了!监狱长来了!”狱警拿着警棍大步走过来,警示般地敲了两下说话的山羊胡,却放任地略过了光头男人。 山羊胡一听“监狱长”,脸色猛地一变,倏地收住了话头。 酆淮注意到,不仅是山羊胡男人,其他囚犯脸色也都微变,就连眼前这个叫做阿瑟的光头男人,似乎也微微绷紧了肌肉。 再看那几个站在四周围警戒的狱警,一个个收起了松垮的模样,站得笔直,握着警棍的手紧张得用力泛白。 其中一个年龄稍小一些的狱警,还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一滴汗水从额角滑落。 不难看出,即使是他们这些狱警,也都畏惧着那个监狱长。 皮靴靴底的声音有节奏地响在水泥地上,一双深棕色的短马靴出现在酆淮的视野里。 “报告监狱长,共计囚犯十三人,实到十一人!” “好,列队,稍息。”男人的音色如维奥尔琴,深沉清冽。 酆淮抬眼看过去,监狱长穿着深色的长风衣,戴着皮质的黑色手套,站在所有人的面前,也正看着他。 “你是,新来的?”男人低声问道。 ※※※※※※※※※※※※※※※※※※※※ 其实最近没想到什么好吓唬的元素,先来点缓和的调节一下,由浅入深叭 ps,感谢小天使们捧场!!是社畜作者唯一的慰藉了qaq - 感谢: 紫幽雪、是你的欢欢吖、木曳野、青衿、闫衍扔了1个地雷 amoxicillin、可爱崽、看到痴嗔更文就开心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和投喂鸭!么么哒~ 开荒第三天 开荒第三天·枯玫瑰 所有囚犯都聚集在空地上。 由于隔壁的九号牢房发生血案,剩下的十一个死囚都要接受全身检查,排除身上是否存在利器的可能。 “他由我来检查。”监狱长淡淡开口,走到酆淮面前,抬手拦住正要解开囚衣的狱警。 那名狱警闻言顿了顿,视线下意识地在酆淮身上停留了两秒。 ——是个长得好看的死囚。 狱警不明显地咧了咧嘴,很快转身走开,并冲着身边另一个同僚狱警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促狭的笑。 同僚并没有回应他,反而是瞥到了监狱长瞬间冷凝下来的目光,不由站得更加笔直,一滴冷汗流下。 酆淮微抬眼打量眼前男人。 平心而论,姿色不错。 酆淮曾有三千门客,包揽九州四海器丹驭兽术者之中佼佼人才,无一不是美人。 又听闻,酆淮大帝门下还有三名亲传弟子,风貌更是一绝。 这三名亲传弟子,一人君子如竹,一人倜傥风流,另一人民间却少有见到,对其知之甚少,都说那名弟子更像是酆淮大帝的影子。 曾有人开玩笑,说酆淮大帝也逃不过凡俗,总爱美色一流,要入酆淮大帝门下,其中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长得好看。 这当然不是真的——至少酆淮从不承认。 由于视野受损,酆淮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倒是和眼前的男人极配。 眼前的人约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唇色浅淡,唇形微翘,总给人一种似有似无微笑的感觉。一双狭长叶形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人心,一切伪装伎俩在他眼前似乎无所遁形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酆淮问,他双手微背在身后,目光平坦地看着男人,丝毫没有一点阶下囚的模样,倒像是在审问监狱长。 边上山羊胡男人听见酆淮问话,心里一凉,自从几个月前的那场暴-乱后,没人敢这样对监狱长不敬。 其他几个囚犯看热闹般地翘着嘴角,视线余光瞥来,等着看新来囚犯惹恼监狱长的下场。 要知道,这位年轻的监狱长在刚来的时候,便有囚犯试图挑战他的权威,嘴上不过是轻浮地调戏了没两句,就被监狱长折断了伸出来的手。 这事成了死囚监狱趁机挑动暴-乱的导-火-索,年轻的监狱长索性命令狱警将所有死囚与他,一并关在每日放风的空地内,以这片四方空地作为一个斗兽场。 无论是他,还是那十三个死囚,都赤手空拳地进入这斗兽场内,生死自负。 关在这处的死囚,都是不要命的见血疯子,即便是老狱警,在平日放风的时候都不敢对这些死囚放松警惕,更别说让监狱长独自一人赤手空拳地和这些人关在一个地方。 所有狱警都觉得这是年轻气盛的监狱长过于冲动了,却又劝不住对方,只好准备着在监狱长没被打死前,提着电棍冲进去救人。 结果谁也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监狱长身上带着血从里面出来,身后是倒在地上呻-吟碾转的十三个死囚。 就此,再也没人敢挑战监狱长的威严。 直到这次来的新人。 被监狱长狠狠揍过一顿的死囚们,都安静地等着看新人笑话。 “我的名字?”年轻的监狱长微往前又迈了一小步,贴近酆淮,他微俯身低下头,在酆淮的耳边低声说道,“我叫余辞,不要再忘了。” 酆淮在男人贴近的时候,下意识皱眉想拉开距离,却在听见对方的话后微一愣。 余辞?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到在哪里听过。 他看向对方,拿捏不准对方是与他为旧识,还是与这具身体是旧识。 “站好,伸手。”不等酆淮多想,监狱长已经拉开距离,淡淡出声命令,拍了拍酆淮的肩膀和小臂,示意道。 边上等着看热闹的囚犯们一个个诧异地瞪过来——这样的动作在监狱长这儿堪称温柔了,差别待遇未免也太过分? “你们有他好看?”老狱警见状“嗤”了一声反问。 “……” 不多时,所有囚犯都检查完毕,还真让狱警们搜出不少被磨尖的铁丝和笔尖,被藏在一根根细短的香烟里。 ——光是山羊胡身上,就有两根铁丝和一枚磨尖的笔尖,竟是所有囚犯里私藏的最多的那个。 酆淮多少有些意外,不过很快调整了过来。 这里是死囚监狱,没有一个人会是善茬。 在这些囚犯的手里,即便是铁丝和笔尖,也足以威胁到一个狱警的人身安全。 有经验的老狱警见状,立马操起电棍教训了几个被搜出违禁品的囚犯。 山羊胡子被狱警揍得蜷缩在一起,嘴里蹦出一叠串的骂娘。 酆淮注意到山羊胡刻意在挨揍的同时贴近狱警。 狱警的脚边是窨井盖,山羊胡压在上头,用身体挡住自己手上的动作,飞快地用指甲抠出一根窨井盖上翘起的螺丝钉,然后一口含进了嘴里。 酆淮微微挑眉。 比起铁丝和笔尖,螺丝钉显然更得囚犯们的欢心。 这片窨井盖在空地的正中央位置,平时放风时就有囚犯喜欢往这儿扎堆,只是趴在地上抠螺丝钉的动作太瞩目,才始终没有人动手。 而这次,阴差阳错,恰好让山羊胡子得了便宜。 山羊胡的动作又快又贼,除了酆淮以外,没有一个囚犯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 “够了。”监狱长缓缓开口,所有狱警都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垂手笔直列队站好。 监狱长的视线扫过所有囚犯,在山羊胡的身上多停留了两秒,目光微上移,看得山羊胡冷汗直冒,既是疼的,也是怕的,险些腿软又要再跪下来。 余辞收回视线,淡淡道:“所有囚犯押回牢房,半小时后劳动改造照旧。至于违禁者,听候严惩。” 山羊胡一听,脸色又白了两分,颤着腿回到队伍里。 酆淮和山羊胡被押回自己的牢房里,铁门一关上,山羊胡便把嘴里的螺丝钉吐了出来,藏在床板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扭头对酆淮“嘿嘿”一笑。 “谢谢刚才没告发我啊。”山羊胡子说道。 酆淮并不在意,他反而问起另一件事:“他说的严惩,是什么?” “……不知道,只知道会被关在一个特别的地下室里,那里隔音,谁也不清楚里面发生什么。”山羊胡脸色难看了一下。 他停顿了两秒,接着说道:“上次被关进去的囚犯,在刚放出来的当晚,就被那东西杀了。” “不过,应该只是巧合吧。”山羊胡干笑两声,毕竟其他囚犯的死,和地下室没关系。 只不过有了这么一个巧合后,所有囚犯对监狱长的恐惧又多了一层,总觉得那个看起来年轻的男人,像是和这处死囚监狱里的鬼魅,达成了什么合作交易。 酆淮闻言微微点头,过了几秒,他含蓄问道:“那么,劳动改造又是什么?” “?”山羊胡像看外星人一般看着酆淮,“劳改都不知道?” 酆淮面无表情地看他。 山羊胡摸摸鼻子,轻咳一声:“就是……好好干活,天天向上,尽己所能,多多创造社会价值,共建和谐社区。” “?” “等下看我做什么,跟着做就行了。”山羊胡说道,“对了,阿瑟那边,还是少跟他接触吧,他……很危险。” 酆淮应了一声。 在阿瑟朝他走来的时候,他收拢在袖中的血融蚁出现明显的骚动。 通常血融蚁只会对两种人有反应,一种是主人,另一种是食物,而这两者,无一不是手上沾满血债的人。 在刚才的那片空地上,他袖中的血融蚁,只对阿瑟有反应。 酆淮若有所思地看向山羊胡,刚想再问问关于阿瑟的消息,狱警便打开走廊的铁门走进来,电棍敲着两边的铁栏喊道:“好了,都别聊天了!” “蒋坊,你第一个,跟我去严惩室。”狱警打开酆淮和山羊胡的牢房,看向山羊胡说道。 山羊胡呼吸一窒:“……我第一个?” “别磨蹭。”狱警推了山羊胡一把,说道,“其他人列队站好!准备劳改!” …… 执行劳改的地方是死囚监狱的一处荒地,到处都是枯死的玫瑰,长满了野藤与荆棘。 死囚监狱建立在一座悬崖上,原是一个孤儿院,战争时期无人管辖后,久而久之便荒废了。 直到近期,这里才被再次翻新,作为一所死囚监狱,关押的尽是一些犯了死刑的罪、却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执行死刑的死囚。 一行人走进布满野藤、荆棘与枯死玫瑰的荒地花园。 走在最前头的狱警开始念叨他们要做的事情:“所有人在这里干满三个小时,至少要清出三分之一的地方来,等我回来验收的时候,要是看到一片落叶枯藤,就别想吃午饭了。” “唔,就以这里为界线……”狱警用警棍分开挡在身前的荆棘藤蔓,声音猛地戛然而止,脚步停在原地。 “怎么了?”另两名走在两旁押着囚犯的狱警上前,疑惑地问。 打头狱警倒吸了口气,警棍指向正前方:“……操,是老唐。” 所有人顺着警棍的指向看去,一时间没人说话,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一个男人浑身赤-裸地被穿挂在荆棘条上,四肢大开地垂下,犹如献祭一般坦荡地展开自己的胸膛,枯死的玫瑰仿佛开在他的身上。 在他周围的地面上,满是撕得破碎的狱警制服。 场景既诡异,又美丽。 开荒第四天 开荒第四天 又一个人死了。 这次死的甚至不是囚犯,而是一个狱警。 站在最前面的老狱警软着腿动不了,还是后来的两个狱警搀着对方挪到旁边缓神,再跑去通知监狱长。 余辞在严惩室里,蒋坊就坐在余辞对面的一把锈迹斑斑的铁椅上。 他的手脚被牛皮带束缚,口鼻被软湿的毛巾封住,细密的水分子霸占住了空气,令他喘不过气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 “监狱长,劳改的时候,又有人死了。”狱警快步走进严惩室里,压低声音说道。 余辞闻言手指一颤,但很快,他面无表情地起身,冷冷说道:“我知道了。看好他。” “是。” 蒋坊听到两人的对话,瞬间睁大眼睛,奋力挣扎起来——又有人死了?!这还是白天!怎么不按规律来了?! 狱警死死摁住蒋坊脸上罩着的湿毛巾,手里电棍滋滋地亮了两下,警告道:“给我老实点!” 余辞快步走去前往玫瑰园的路上。 牛皮底的靴子踩在水泥地上,听出一丝不明显的急切来。 等他到了玫瑰园,就看见酆淮兀自站在那具尸体前,估计是碍于狱警的阻拦,才没有直接上手翻看尸体。 “监狱长!”狱警一眼看到走来的余辞,立马站直身体喊道。 余辞径直走向酆淮,视线在酆淮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略过对方,看向狱警:“什么情况?” 酆淮微挑眉,他怎么觉得刚才的视线,像是在确认什么? “死的是唐杰明。”狱警低声说道,将手套递给余辞,“被挂在了荆条上,身上那些玫瑰我去看了,像是从身体里长出来似的。” 唐杰明,就是先前在余辞接手检查酆淮时,笑得尤其促狭的那名狱警。 余辞微颔首,戴上手套,掀开封锁的黄线,弯腰走了进去。 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酆淮:“我记得你是外科医生?和我进来。” 狱警闻言一愣:“监狱长,这不合适吧?”哪有让囚犯帮忙检查尸体的? 余辞淡淡看他一眼:“看天气预报。” 狱警没反应过来,这和天气有什么关系? 但出于对监狱长的无条件敬畏,狱警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查看天气来。 “今日下午三时起,局部山区将有暴雨强降水现象,请附近居民做好……”狱警话音一停,“要下暴雨了?那山路得封了啊。” “怪不得……等法医部门和刑警大队的人从山脚下赶来,估计都得明天了,尸体和现场早就被破坏掉了。”狱警反应过来。 所以需要一个外科医生的囚犯来帮把手。 虽然外科医生和法医有些距离,但是…… 狱警看了一眼已经站到监狱长身边去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被押入死囚监狱的罪名,他印象深刻极了。 一个外科医生,却把杀人做成了一台精密至极的手术,一个个精美绝伦的艺术作品。 在他看到对方的犯罪档案后,他就再也不敢小看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还有些病气的男人。 要论解剖手法和对人体的熟悉程度,这个男人肯定不比法医陌生。 酆淮这边,也在脑海中寻找这具身体的相关信息。 他心里微哂,不得不说,这具身体就像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他。 在另一个位面里,酆淮大帝的名声,好与坏旗鼓相当。 他习骨术,精通人体各组织与穴位,仅凭灵力化刃,就可以生剜人骨,拆成人棍。 传闻酆淮大帝驰六蛟上征三界,驾八龙下收九州,仁满天下,福泽众生太平,早就是可以位列仙班的造诣,却因其曾经动用骨术,不知何由地残忍处置了近百人,血债深重,而不可飞升。 所谓骨术,便是一身灵力与肉-体相通,灵力无穷尽,则肉-体也无穷灭。 骨术巅峰造极者,甚至可以死气不灭,生生不息。 由此,踩贬他的人,将他踩得至恶至极,捧吹钦仰他的人,则认定大帝必有缘由,那百人必定该死。 酆淮觉得,这具身体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与他像极了。 “你看出什么了?” 狱警听见监狱长在低声询问酆淮,他顺势看过去。 酆淮蹲下身,用一根挑棒轻轻撩开尸体身上“长满”的玫瑰花。 “至少,看出这些玫瑰花不是从它身体里长出来的。”酆淮扯了扯嘴角说道,视线轻飘飘地瞥过站在一边的狱警,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狱警脸色不好看,只不过碍于监狱长在边上,只能闷声忍下。 酆淮接着具体说道:“你看这些花茎底下,连接着尸体肌肤的地方,手术伤口创面很小,且被人用极细的手术线将伤口缝合了起来,线法干脆利落,做得很漂亮。” 余辞赞同地点头,他直起身,看向酆淮:“那你觉得,在这处位于悬崖上的死囚监狱里,还有谁能做到这么漂亮的外科缝合手术?” 狱警闻言,脸色猛地一变,倏然看向酆淮,紧张地摸上别在腰间的电棍。 显而易见,除了酆淮,还有谁能做到? 酆淮注意到了狱警的动作,眼里讽刺的意味更甚:“这人的手法是很不错,但这种程度的手术,不是非得到我这样的水平才做得了。杀鸡焉用牛刀。” 旁边的囚犯们听得会心一笑,阿瑟咧开嘴角,冲酆淮扬起下巴,光明正大地为他鼓掌。 狱警脸色更难看了,放在电棍上的手有些尴尬。 他恶狠狠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监狱长,期待监狱长会用什么手段来整治这个嚣张的新来囚犯。 ——务必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好好见识一下当初监狱长立下威名的名场面。 被寄予厚望的监狱长深深看了一眼酆淮,淡淡说道:“的确,如果换做是你,一定会做得更好些。” “……”狱警裂开了。 酆淮眯了眯眼,72小时的视野受损debuff让他看不清对方眼中的深意,直觉却觉得,那人说的“你”,既是指他,又不是指他。 余辞说完后,并不再多说什么,转向命令狱警,将尸体从荆条上搬下来。 狱警苦着脸凑过去,两手穿过尸体的腋窝,试图将尸体慢慢从荆条上拔-出-来。 但没想,他刚一动,余辞和酆淮两人同时皱眉,大喝阻止道:“等一下!” 两人话音落下,狱警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整具尸体剧烈一晃,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散架了! 唐杰明的整具身体在一瞬间四分五裂,散落成一块块大小匀称的肉块,如天女散花一般,光是狱警手里就盛了四五块。 酆淮站在靠边缘的地方,淡淡血色如同雾帘一般罩在眼前,尸块飞来的时候,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若是以前,即便视野受损,敏锐的五感也足以让他躲开,可现在这具身体却比不上以前。 幸好,余辞拉着酆淮往后大退一步,避开了四溅开来的肉块。 他皱眉看向酆淮,下意识抬手探向酆淮的眼睛,注意到酆淮微微后仰避开的姿势后,动作一顿,又收了回去。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他沉声问。 “没什么。”酆淮分心道,他看向尸体散开的现场,眉心微敛。 距离尸体最近的狱警惨白着脸僵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呼吸。 站在他身后的不少囚犯也瞪大了眼睛,这场面饶是他们这样的人,都觉得有些过了。 阿瑟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截肠子滚到他脚边。 他身边的囚犯没忍住,下意识拽着阿瑟的胳膊弯腰干呕起来。 “滚。”阿瑟冷声道,一脚踢开那人。 狱警猛地回过神来,手一抖,甩掉满手肉块跌倒在地。 “真是……狡猾的操作。”酆淮眯起眼,低声说道。 余辞看向那一地碎肉块:“那些枯死的玫瑰与荆条,既是装饰,也是连结的绳结。” 尸体早就被剁成了碎块,只是被玫瑰和荆条完美地拼接了起来。表面看去,就像是一具完好无损的艺术化尸体。 然而就在狱警搬动尸体的时候,玫瑰和荆条松动,原本牵连在一块儿的尸块便轰然散开。 狱警再也忍不住,把白天吃的东西全都吐得一干二净。一时间,冲天酸臭与腐臭血腥气交织,任谁都受不住。 “喊几个人过来,把现场收拾一下。”余辞见状,拉着酆淮走出警戒线范围,并对里头吐得稀里哗啦的狱警吩咐道。 “所有和尸体有关的东西,玫瑰荆条泥土,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全部收拾好送到地下室去。” “收到。”狱警呻-吟般地应了一声后,抹了抹嘴角,下意识又看了眼那一地狼藉,旋即转身又继续吐了起来。 “其他人押回各自牢房,劳改取消。”余辞说道。 酆淮清了清嗓子,微微抬起仍被余辞抓住的手腕,挑眉示意地看向对方。 余辞扫了一眼,松开手,淡淡道:“你跟我走。” 好像并没有抓着人家手腕不放这回事一样。 不过,年轻的监狱长的厚脸皮功力,也就是耳朵根红了红的程度。 酆淮注意到对方微微泛红的耳廓,眉梢一扬,对这位疑似旧识的监狱长生出更多的好奇来。 他颔首道:“好。” ※※※※※※※※※※※※※※※※※※※※ 余辞:只是情不自禁 酆淮:情不自禁吃我豆腐? (咳) - 感谢:可爱崽、今天还是继续yyyy呢扔了1个地雷 感谢: 读者“litchi”,“夜音溟玥”,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的渣猫”,灌溉营养液 +28 开荒第五天 开荒第五天·天杖雷霆 下午三点,暴雨如期而至。 所幸现场已经被保护起来,所有证物也都被收进了室内。 听着窗外暴雨如注的声响,仿佛玻璃都要被敲穿了一样,而室内,气氛安静凝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所有狱警都聚集在了牢房走廊前,谁也不说话,阴沉着一双眼,审视着每间牢房里的囚犯,好像笃定狱警唐杰明的死,一定与这些囚犯有关似的。 “这里的囚犯,谁都和老唐有过节。”有狱警开口。 “老唐对那些违规的囚犯从来不手软,逮着谁就用电棍伺候的,我看这里谁都想他死。” “其实……也不一定只有囚犯和老唐有过节。”另一个狱警忽然开口,他压低了声音,“白天在做检查的时候,监狱长点名要了那个新来的囚犯。” “那个外科医生?” “就是他。”那个狱警点头,“你也知道老唐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以为监狱长要潜那个外科医生,笑得特别脏,我看到监狱长一下子就冷脸了,那样子像是要把老唐剁了一样。” 其他狱警都倒吸口气。 紧接着便有人小声说:“我听说啊,监狱长好像就是从法医外属退下来的。有次出警,不知道什么缘故,居然把犯罪现场完全破坏了,但后来又不了了之,最后就被放来了我们这儿。” “这么说,我们监狱长也能做到把尸体整成那副模样了吧?” “而且啊,现在证据可都在监狱长那儿……” 眼见话题越来越出格,老狱警呵斥道:“都够了,别瞎说!” 话题就此打住,可谁心里都开始泛起了嘀咕。 被狱警们惦记起来的监狱长,这会儿正与新来的新人囚犯待在地下室里。 死囚监狱有一条地道,是战争时期为了躲避轰炸和敌军而修建的,如今被用来作为严惩室与冷库。 两人现在就站在冷库室的两张不锈钢长桌前,一张桌上是唐杰明的尸体部分,另一张桌上则分门别类地放置着现场搜集的环境证据。 余辞开口,静静地看着酆淮:“你有什么想法?” “为什么只问我?”酆淮反问。 余辞笑了笑,绕过长桌,走到酆淮面前,指节轻敲桌面,淡淡道:“你来的第一个夜晚,隔壁牢间一人死,一人拔舌,而你的牢间里,在下水道检测出大量血水冲刷的痕迹,牢间内镜面破碎,打斗痕迹明显。” “难道这不足以让我对你多加关注?”他看向酆淮。 酆淮顿了顿,这不好解释,不论是关于那个东西,还是关于血融蚁。 他选择性地忽略了男人的话,转向那一桌的狼藉,接着对方先前的问话说道:“唐杰明的尸体,内脏组织小部分呈现半溶解的状态,与其他死亡的囚犯情况相似。” “可能是时间问题,内脏才没有被完全溶解。”酆淮说道。 从囚犯们被押回牢房,到后来劳改时间,顶多一小时不到的功夫。 换句话说,唐杰明的死亡也就发生在这一小时不到的时间里。 “不足一个小时,能杀死一个成年魁梧男人,并且将尸体分解匀称,布置成那样的现场。”余辞脸色不变,“看来凶手相当熟练。” 酆淮看了眼余辞:“死亡手法一致,但展现手法却大相径庭。说不定有两拨。” “那看来,这人相当招人恨。” 酆淮不置可否。 余辞换上一套白色工作服,戴上透明的护目面罩,对酆淮说道:“那边还有一套新的,你去穿上,我们先做尸检。” “尸检?”酆淮对这个词稍有些陌生,但也从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得到了一些基本信息,闻言微点头,换上一身工作装备。 “替我打下手即可。”余辞淡淡道,他的声音被面罩阻隔,比往常更加低沉,“这里发生了那么多起死亡事故,等法医和刑-警大队的人赶来,再排队等他们出尸检报告,至少需要三周的时间。” “为了提高效率,所以,第一手尸检都由我来执行。” 他手中一把锋利小刀,在指尖微微转动一个方向,刀尖抵住了尸块缝合处。 “开始了,酆淮。” 尸检的过程多少有些简陋,这里缺少专业设备,环境证物也无法进行分析,因此只做了尸体部分的处理。 就如酆淮初步得出的结论一样,被分开的尸块中组织并没有被完全溶解。 溶解程度最严重的部分在胃部,由此可得溶解是从胃部开始的。 “从死者肝温可推测,死者死亡时间在中午十二点半至下午一点之间。”余辞说道,“即解散后半小时内,狱警们关押好囚犯后的休息时间段。” 酆淮拿着解剖时拍下的尸体照片观察,说道:“死者身上缝合的线是手术专用材质,缝合的线法也相当熟练利落。” “但有一点,最后呈现出的收结,却不是任何一个外科手术缝合用的手法。”他皱眉说道,觉得有些怪异,他认不出那是什么绳结。 “是屠夫结。”余辞接口,对上酆淮略显疑惑的目光,补充道,“迷你版的。通常屠夫会用这种绳结来捆绑带肉关节,而这里,被用来捆绑玫瑰的花茎与皮肉连结的接口处。” 酆淮闻言微顿,下刀精准熟练的,除了外科医生与法医外,还有屠宰场里的屠夫。 何况眼下这具被切成匀称肉块的尸体,其实并没有很好地避开人体骨骼。 他和余辞在进行尸检的时候,便观察到露出的外骨骼部分有多处杂乱的白色刀痕。 换句话说,切得并不好。 “收获不错。”酆淮尾音微扬,看了一眼余辞,转身走向门外,“接下来便与我没多少关系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余辞喊住他。 酆淮微侧身,偏头看过去:“又怎么了?” 余辞微抿起唇,盯着酆淮的眼睛,手指微动,只是想到先前白天时被对方闪躲过去的动作,便什么也没做,淡淡说道:“囚犯不得单独行动。我带你回去。” 酆淮眼神微沉,过了两秒轻“嗤”一声。 他抬起双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问道:“镣铐需要么?” 余辞看了他一眼,走近酆淮,握住酆淮的手腕:“用不着。” 酆淮轻轻挣动两下,年轻监狱长的手掌心比镣铐还紧。 走过地道的时候,酆淮听见一间紧闭的房间里传出“呜呜”的声响,他停下脚步,忽然想到山羊胡子就是被带到了地下严惩室里。 他看向那边,问道:“那里面是做什么的?” “给违禁者留下深刻印象。”余辞回答,“想进去参观一下?” “那倒不必。”酆淮说道,“只是听说上一次进去的囚犯,当天夜里就死了。囚犯之间有许多传说。” “无稽之谈。巧合罢了。” “我想也是。” 两人边说边走进地道的电梯。 电梯是非常早期的风格,铁栏围着四周,用原始的滑轮—操作的,一发动就伴有嘎吱的奇怪声响。 升到地面的时候,能透过铁栏看到室外的情况—— 室外雷电大作,风骤雨急,一棵立在门前的梧桐被吹折了树枝,老式的大门被风吹鼓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发出陈旧而破碎的呻-吟。 再望向山腰的方向,隐约有山石如同江流一般缓缓移动。 很快,电梯带着两人升到二楼。 “放饭时间。先用餐。”余辞拉着酆淮走出电梯,言简意赅地道。 囚犯食堂里做饭的也是囚犯,也相当于劳动改造。 今天做饭的就是阿瑟。 酆淮打饭的时候,他特意从厨房里出来,把头凑出小窗,咧出一口大白牙说道:“希望你今天还有好胃口。” 他说完,又转向酆淮身后的余辞:“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监狱长大人也来吃我们的饭。兔毛,给监狱长大人多打一点肉,加餐。” 被喊兔毛的囚犯闻言哆嗦着手,舀了一勺肉扣进余辞的饭盒里。 余辞扫了一眼,看向阿瑟:“肉切得不错,很匀称。” 他说完,便和酆淮走到一张桌前坐下。 阿瑟脸色微变,啐了一口痰,转身回到后厨。 酆淮用筷尖挑着那几块色泽寡淡的红烧肉,他抬了抬眼皮,看向余辞:“是阿瑟?” “不一定。吃饭。” 尝惯了山珍海味的酆淮大帝向来嘴挑,更不说这一碗看着便没食欲的粗茶淡饭,他挑拣了没两下,便把筷子放下,撑着下巴打量周围。 周围零散坐着几个囚犯,一个个的不吃饭,光是看着他和余辞这边,注意到他看来了,才又收回目光。 ——好像他与余辞共坐一张桌子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窗外闪过一道亮雷,照得整个食堂一瞬间都是白光,下一秒,头顶天花板的灯“呼哧”熄灭。 “断电了?” “都给我老实点!别想动歪脑筋!”几个狱警立马亮出电棍,黑暗里电棍的电光显得微不可及。 显然,并没有老实的囚犯。 灯灭下后不过几秒功夫,酆淮就听见周围响起有人痛呼大吼的声音,打斗声、桌椅碰撞声……一时间整个食堂乱了套。 酆淮不为所动,他静静坐在原处。 面前余辞低笑一声,轻声说道:“真乖。别乱动,刀拳无眼。” 他说完,酆淮就感觉到眼前像是掠过了一阵风。 酆淮想,或许很快周围就会安静下来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四周动静更大,不锈钢桌椅被掀倒发出剧烈响声,囚犯惨叫的声音刺痛耳膜,喋喋不休的暴躁怒骂更是不绝于耳。 酆淮皱眉,怎么这人出手后,反而比刚才更是吵闹了。 “终于找着手电筒了!”黑暗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几束手电筒的强光穿破黑暗,酆淮看过去,正看到余辞冷脸将一个囚犯卸了下巴。 那人的口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淌,嘴里仍在含糊不清地喊什么“卖-屁-股的婊/子”。 余辞拎起那人的头发,迫使那人痛苦地折着头,他声音低沉,像是来自地狱的呢喃:“就算你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多说一句话。管好你的舌头,不要的话,我可以缝到8号的嘴里。” 8号囚犯,就是那个被拔掉舌头的可怜蛋。 被余辞拎起来的男人猛地睁大眼,眼底透着恐惧:“你不……” “可以试试。” 余辞从腰间抽出瑞士小刀,刀尖毫不留情地刺进那人的嘴里,就听一声惨叫,那人捂着满是血的嘴,痛得在地上打滚。 以暴制暴,在死囚监狱里比什么都管用。 边上几个打着手电的狱警不约而同地咽下口水,手电筒的光束都在发颤,像是电力不足一般,照得余辞的面孔更加晦明难辨,让人畏惧。 几秒后,手电筒也彻底没了电。整个二楼重新堕入黑暗。 “这什么破手电筒啊!”、“让你们平时多检查检查紧急设备!看这篓子出的!”、“我明明记得前天刚换了电池的啊……” 狱警之间吵吵嚷嚷,生怕监狱长把责任按在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窗外又是一道亮雷,几秒的亮堂功夫,照得二楼像是白天。 “……我操!”一人蓦地瞪大眼睛,浑身发抖地看着前方,“那是什么东西!?监狱长!就在你身后!快躲开!” 那人话音刚落,紧接着第三道亮雷落下。 这下更多人看清了,那是一个佝偻着身躯的巨大阴影,浑身像是长满了肉瘤,只看得见阴影般的轮廓。 那东西上一秒还离余辞有十几米远,可下一秒,却飞快地贴上了余辞的身后。 余辞脸色一变,敏感地感知到一股恐怖的威胁,他飞快地纵身一跃,并且掀起一张桌子挡在自己的背后。 就在他落地的同时,一道亮雷裹挟着极恐怖的力量轰然坠下。 但这次却不是落在窗外,它如同应召一般,毫无征兆地出现,精准地砸在那道巨大的阴影上。 整层楼都狠狠一晃,几个狱警七倒八歪地摔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瞪着那处尘土飞起的方向。 “你们看到了吗?那雷……居然打在室内?!” “就打在那怪物身上!也太巧了!” “监狱长不会被埋在底下了吧?” 就在雷光落地的那瞬间,余辞背靠不锈钢桌,挡住了飞来的砖块碎瓦。 “十万雷霆,悉听我命……”极轻的吟唱被吞没在这样的黑暗和嘈杂中,却犹如重响砸在余辞耳边。 他猛地抬头看向酆淮的方向。就见对方手持一柄长杖,身姿颀长,立在原处,似乎穿过他径直看向废墟,一双眼中像是仍旧没有他的半点影子。 “竟然是十字天杖……”余辞喃喃,他以为这柄长杖早被酆淮丢了。 他微一晃神,思绪被长杖带去了很远的地方,待他回神再看向酆淮的时候,酆淮手里的长杖却不见了。 酆淮像是与他无关一般地蜷缩在角落里,扮演着可怜弱小还无辜。他身旁,是两个真·被吓成一团的囚犯。 “……” ※※※※※※※※※※※※※※※※※※※※ 彩蛋1:余辞之所以认得出这柄长杖,是因为酆淮大帝把长杖炼坏的时候,他就在边上 彩蛋2:酆淮大帝炼长杖的时候被强吻了 彩蛋3:综上所述 - 感谢spli扔了1个地雷~ 开荒第六天 开荒第六天·“屠宰场” “玩家酆淮点亮怪物图集,当前怪物收集进度2/???” 酆淮听见脑海中系统的声响,眉梢微微一挑——怪物图集? 他心念一动,眼前便是出现了一本半透明的厚重辞典,以他意念驱动,翻开了第一页。 【蛊盅人:被邪恶生物寄宿的恶鬼,肉-体还不能很好地在虚与实之间切换。低级怪物,不堪一击——如果觉得它太危险,那是你太弱了。】 酆淮轻轻笑了一声,自带嘲讽技能的怪物图集。 第二页: 【塔吊人:由无数恶鬼堆积起来的肉身,如叠塔游戏里扭扭歪歪的高楼,行动速度与它笨拙外表并不相符。低级怪物,击中后会散成无数小恶鬼,欺软怕硬的典型代表,如果你够强,那它一定会一溜烟地消失。】 酆淮眯了眯眼,看向余辞那边尘土飞扬的角落,什么也看不清。 多半是跑了吧。 酆淮注意到怪物图集的右上角,代表点亮数量的“2”泛着柔和的荧光,在酆淮看过去的同时,接连弹出两个弹窗来: 【点亮“蛊盅人”怪物图标,奖励积分1点】 【点亮“塔吊人”怪物图标,奖励积分1点】 又有两点积分了,又能转一次灰色品阶的转盘。不过酆淮决定先不急着用。 “恭喜玩家酆淮使用十字天杖,成功召唤十万雷霆。天杖经雷霆淬炼之力,品阶提升,绿色权杖。” 酆淮脑海中再次响起系统的声音,他仍旧与其他囚犯一并缩在角落里,不作声色地查看十字天杖的全新描述。 【十字天杖:本身并没有多少攻击力,唯一加成在于用以召唤十万雷霆之力。酆淮大帝炼器失败的产物,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一直没有被丢弃。绿阶成品,使用次数受限。当前剩余使用次数:2次】 比起最初那个不负责任的道具介绍,升阶后的十字天杖总算不显得那么鸡肋了。 “喂新来的,快起来,监狱长在点名。”躲在酆淮身边的一个囚犯拉了一把酆淮,低声提醒道。 酆淮从十字天杖的升级信息中回神,他闻言捂嘴轻咳了两声,撑着墙壁站起来。 由于先前的断电,并没有人注意到黑暗中他做了什么。 尤其所有人的注意都被余辞身后的巨大怪物阴影吸引,哪怕衬着坠下的电光能看清他的动作,也没人会往他这儿打量。 他戴着那副过大的黑框眼镜,脸色苍白而病气,双手环胸抱着自己,就像是一个寡言又不合群的病秧子。 和酆淮缩在同一个角落里的兔毛见状,抽了抽嘴角,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阿瑟对这个病猫那么另眼相看。 所有囚犯都被要求加入打扫二楼的工作里来。 被亮雷轰塌的二楼残垣,很快被清了出来,然而预想中的那具庞大的怪物尸体却并没有被压在底下。 “奇了怪了,我明明看见那道雷击中了那怪物。怎么就不见了?”兔毛纳闷地嘀咕。 “肯定又是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另一个囚犯打了个哆嗦,路过兔毛身边的时候说道,“这个监狱以前是孤儿院,阴气又重,现在闹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兔毛闻言咽了咽口水:“孤儿院怎么就阴气重了?” “哪家孤儿院没点问题?”那人理所当然地反问。 兔毛:“……” 他环顾一周,监狱长坐在堆起的巨大废石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方向,就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似的。 有着监狱长ptsd的兔毛觉得,那模样实在阴沉得可怕,一定是在琢磨怎么严惩刚才那些趁着断电发起暴-乱的人。 兔毛想着,下意识顺着那方向看去,却没看见先前趁乱打架的那些人,反而看见那个新来的囚犯正无所事事地在废墟前后晃悠。 兔毛顿悟:监狱长这是在抓浑水摸鱼的人。 阿瑟顶着混斗中不知被谁——很可能就是被监狱长——揍出满是血和淤青的脸,靠近酆淮。 酆淮袖中的血融蚁蠢蠢欲动。 “你也看到那个东西了吧。”阿瑟说道。 “我想你不是来找我说废话的。”酆淮脸色不变,淡淡说道。 阿瑟目光微一沉,但旋即又是弯起了眼睛,说道:“每个新人刚来的时候,都和你一样,像个刺猬,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磨盘,再尖锐的刺也会被磨平。” “其实你没必要对我竖起刺来,我们是一类人,你我心里都很清楚这一点。”阿瑟说道。 “从你进入这里的那一刻,我就从你的身上嗅到了同类人的气息。”他偏头看着酆淮的眼睛,但他总没法看清那双眼里的情绪,像是蒙上一层雾一般。 阿瑟微拢起眉心,顿了顿又道:“我们都是手里握满鲜血和秘密的人。” “这里的死囚,谁不是?”酆淮瞥他一眼,不为所动。 阿瑟大笑起来:“不,他们不一样,不论质量还是数量,你我才是遥遥领先的人。” “我很欣赏你的那些‘作品’,不过我觉得我的也不赖。”阿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也看到那个东西了,这里不是普通的死囚监狱。有诞生于黑暗里的东西,自然也有对付它们的手段。” 他压低声音,有如低吟浅唱着一般道:“我们在天上的父,他的名被尊为圣,他的旨意将降行人间。而我,是他的传达者。” 他说完,看向朝他们走来的监狱长,扯了扯嘴角打算离开。 酆淮一顿,抬眼看向阿瑟,出乎意料地开口喊住了他:“等一下。” 阿瑟停住脚步,扭头看酆淮,眼里是笃定自信的笑意。 “你的意思是,那道劈中怪物的雷,和你、和‘他’有关?”酆淮问。 阿瑟顿了顿,不置可否,只是语速飞快地留下一句话:“只有站对了队伍,才能在这里活得更久,好好想清楚吧。” 酆淮盯着阿瑟离开的背影,轻轻嗤笑了声。原来是装神弄鬼。 余辞走过来,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酆淮偏头看去,似笑非笑地:“他和我说,要是跟着你混,得死。” 他话音刚落,就感到身边男人涌出惊人的煞气。 酆淮略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余辞两眼,这句话像是戳到了男人的底线一样,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过了几秒,余辞压下怒气,冷哼一声:“无稽之谈。” “不然呢。”酆淮弯弯眼角,“谁还不会放点狠话。” “他是这里的零号囚犯,也是待得最久的一个。”余辞看着阿瑟离开的背影,沉声说道,“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身上一定有秘密与这里的死亡相关。” 酆淮道:“他先前提到了他的那些‘作品’,很是引以为傲的样子,那是什么?” 余辞闻言皱了皱眉,说道:“他出生在一家屠宰场里,也足足干了十多年的屠宰行业,后来却不知为什么,将屠宰的对象变成了人。” “他白天混入高档宴会餐厅的后厨,夜里跟踪目标对象下手。” “每一个受害者都被病态地碎尸绞碎,每一个犯罪现场都会被刻意混入上一个受害者的某一残存部分dna,像是在戏耍权威。”余辞厌恶地皱起眉心,冷声道,“他的犯罪档案足有几十页,这就是他所谓的‘作品’吧。” “这里的死囚大多是因为某些原因而不能被处于极刑的‘优待份子’。”余辞微扯嘴角,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明显的讽刺,“但是离奇的意外并不会因为他们身上的某些秘密而避开他们。” 酆淮静静听着。 余辞的声音就像上好的维奥尔琴,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故事,倒像是娓娓道来什么巴洛克时期的秘闻。 “自从这间孤儿院被改造成死囚监狱起,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因为某种意外而离奇死人——起初至少是掩饰成了意外的模样,而之后愈演愈烈,甚至连意外的表面功夫都懒得装饰,每一个死囚的死都越发离奇血腥。” “这里的死囚大多习惯了每到半夜就会出现的怪声,小孩的啼哭、男人的怒骂、女人的嬉笑,这些像是恶作剧一样的动静,被认为是狱警的恶趣味的惩罚和折磨,直到后来有囚犯开始死去。” “第一个死掉的囚犯,是与阿瑟同监狱的室友。他的死就像是一场噩梦般的意外。头顶的吊扇飞快地旋转着坠落,将他的脑袋绞成了一团浆糊——哪怕大部分市面上的吊扇质量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酆淮闻言扬了扬眉头。 “第二个离奇死亡的囚犯,在晚上把自己埋进了马桶里,口鼻里都是排泄物,窒息而死。他的脚下不知为何多出了一大滩洗涤剂,法医鉴定结果是他踩上洗涤剂摔倒后,脑袋磕碰在马桶上晕厥,并好巧不巧地一头栽进了自己的排泄物里。” 酆淮用力皱了皱鼻子,这过于恶心悲惨。 “接连死去了两个死囚,可并没有人会为他们的死而多加关注。甚至对大部分人而言,这些没法获得应有极刑的死囚的意外死亡,更是大快人心。” “无人看管的做法就像是默许和鼓励,于是更多的死囚死去,甚至不再披一层意外的假象皮子。” “下一个囚犯,他被剥开了胸膛,肌肉、脂肪和其它内脏组织都被剔除得干干净净,只能看到一颗鲜活的心脏被困在骨架里。” “这样的现场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也彻底引-爆了死囚监狱里的恐慌。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接管了死囚监狱。” “上一任监狱长呢?”酆淮问。 “听说是那个囚犯被发现尸体的当天凌晨,连夜哭着打电话求离职的。” 酆淮闻言笑了一声:“那你呢?你不怕?” “我?”余辞停顿了一秒,看着酆淮,缓缓道,“我是主动要求调过来的。” “因为这里,会有我要等的人。” ※※※※※※※※※※※※※※※※※※※※ yooooo yc狂攒技能点,争取早日点满恋爱技能树(x) - 感谢何子吟扔了1个地雷 开荒第七天 开荒第七天·谁的耳朵听得远 余辞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经过这一番意外和清扫,时间已经不早了。 所有囚犯都在看押下回到了自己的牢房里,每间牢房的铁门在点名完后,被依次关上。 酆淮回到牢房里,就看到他的室友已经回来了。 留着山羊胡的小个子男人看见酆淮回来,立马招呼了一声:“嘿!” 酆淮挑了挑眉:“我的名字不叫嘿。” 蒋坊嘴角一抽,干笑两声:“真是幽默……我听说你们在玫瑰园和食堂遇到的情况了,太可怕了。” 酆淮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挪着有些疲惫的步伐走回床边,将自己丢进了床里。 耳边是蒋坊精神极佳地喋喋不休:“我第一次庆幸自己被关在了严惩室里,真的,总比你们今天这一天多姿多彩的好。” 酆淮没搭理他,闭眼休息着。 蒋坊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说道:“虽然得接受改良版的水刑,还要被那个恶心的狱□□戳,但至少在那间狭小的严惩室里,特别有安全感。” 走廊外巡逻的狱警走来,警告般地踢了两下铁门:“宵禁,不要说话!” 蒋坊噤声。酆淮为终于等来的安静松开眉心。 等到巡逻的狱警走远了,却没想到蒋坊压低了声音继续说起来:“我听说……” 酆淮脸色一沉。 他打断山羊胡的话头,恶意地牵起嘴角,看向蒋坊:“安全感?” “啊,是啊,严惩室四四方方小小的,一眼就能看全,门窗都是锁死的,也没有镜子。”蒋坊说道。之前的怪物都是从镜子里爬出来的。 “怪物不走门窗。镜子也不是唯一的连接渠道。”酆淮双手枕着头,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以为食堂里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简简单单三句话,说得山羊胡脸色瞬间白了。 他又开始庆幸,自己在严惩室里没有遭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真是太幸运了。 酆淮被蒋坊的碎声念叨吵得头疼,他阴恻恻地盯着上铺,哑声说道:“在死囚监狱里杀人,并不是只有那些怪物能做到。” “是吗?比如说呢?”蒋坊有些兴致地从上铺探出一个脑袋,以为可以和大佬探讨请教两招,直到他对上酆淮压着怒气的眼睛。 蒋坊咽回溜到嘴边的话,做了一个噤声闭嘴的动作,悻悻地躺回床上。 可惜他安静了没多久,忽然像是触电一样猛地坐起来:“啊,我是想说,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他话音刚落,一根铁筷倏地穿过床铺,斜斜钉入蒋坊身后的墙壁。 蒋坊倒抽一口冷气,一声“操”就在唇齿间,气息要出不出。 不敢出。没命出。 什么秘密不能明早说。大佬休息最重要。 蒋坊捂着脑袋,死死贴着床栏外围睡,在心里腹诽为什么昨天用的铁筷到现在都没被收走。 一夜无人再扰。 第二天,结束了晨起劳改后的一行囚犯,排着队伍等待放饭。 蒋坊凑在酆淮身边,小声说道:“我跟你分享一个秘密啊,是我昨天在地下走廊发现的。” “我昨天从严惩室里出来,走过那条长廊的时候,一块地砖发烂漏了出来。”蒋坊声音里透着神秘,一双机警的小眼睛左右一看,成功引来周围其他囚犯们,“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兔毛催促:“卖什么关子!快说!” “里头居然藏着一截小小的指骨!”蒋坊揭秘道。 兔毛倒吸口气:“指骨?!” “看起来还很小,说不定是个只有四五岁大的小孩。”蒋坊补充道。 “这么说,地道走廊那里,不知道还埋着什么了。”边上囚犯若有所思地说道。 蒋坊信誓旦旦地道:“原来这里不只曾是孤儿院,还是一个乱葬岗。” 酆淮皱起眉头,难怪这里总有一股似有似无的煞气,将那些东西滋养得如此生机勃勃。 若是说这底下埋葬了不少人,那就解释得通了。 兔毛小心地环顾了一圈,确认阿瑟不在周围,才小声说道:“你们这么一说,我想起来,阿瑟每晚临睡前,都会拿出一本特别脏、特别旧的本册,摊开在自己的床前,他跪坐在床边上,闭着眼念念叨叨的。” 兔毛是阿瑟现在的室友。 “我原以为那是一本圣经,直到有次我靠近瞥到,才发现那像是一个点名册,年份还是上个世纪初的。”兔毛说道。 “点名册?”蒋坊疑惑地挑起眉头。 兔毛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就见蒋坊忽然脸色一变,隐晦地朝他摆了摆手。 兔毛见状蓦地收住嘴。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人挺多啊,在这里排队打饭呢,还是在聊什么秘密呢?”阿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大步走来,站定在兔毛的身后,意味深长地开口。 兔毛吓得微微哆嗦。 边上其他囚犯三三两两地扯开话题,不一会儿便全都散开了。 阿瑟站在原地,见人都走了,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斜眼看了看不敢抬头的兔毛,说道:“怎么我来了就不聊了?那么,是在聊我的秘密了?” 兔毛一愣,旋即连连摇头。 他干笑两声:“大家只是在说这里出现的奇怪事情。” 他说完,求助般地看向蒋坊和酆淮。 蒋坊附和地点头,干巴巴地应道:“没错。” “噢这样。”阿瑟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朝着面无表情的酆淮笑笑,说道,“那我倒是知道一点。有兴趣听吗?” 蒋坊和兔毛眼巴巴地看向酆淮。 “希望不要太无聊。”酆淮说道。 阿瑟笑了笑,拿腔作势地端着样子道:“我想你们都知道,这处孤儿院的原址,就建在战争时期。” “战争期间无法处理的遗孤都被丢弃在这里。后来因为战乱,孤儿院的院长和看护不是死在流弹下,就是逃走了,也没有人再分出精力来管这边的孩子。” “那些孩子被丢弃、被遗忘,在漫无目标地等待祈祷希望降临中,一点点枯寂、绝望。他们被困死在这里。”阿瑟抑扬顿挫地说道。 他装模作样地擦拭了一下眼角,眼睛却邪恶地盯着酆淮:“直到新世纪的到来,这里被征用改建,变成了监狱,他们才被人发现,就地安葬在底下。” “这里既是孤儿院,也是死囚监狱,更是乱葬岗。”阿瑟放轻了声音,贴近他们耳边,然后又陡然拔高,“既是它们的乱葬岗,也是你们的乱葬岗!” 蒋坊被吓得一个哆嗦,兔毛一张脸写满了空白,木木地看着阿瑟。 阿瑟笑起来,很满意自己刚才那一出吓到了人。 酆淮仍旧面无表情,像是在听一个蹩脚的故事。 “乱葬岗中的亡魂,开始了属于它们的狂欢和复仇。”阿瑟的声音又回到了轻柔的音量,微笑着却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用血腥和恐怖,向这个世界宣泄它们遭遇的不公和悲惨。” 蒋坊咽了咽口水,听出这是故事结束的尾音,于是开口说道:“所以之前那些怪物,都是曾经这里的孤儿?” “怪物?”阿瑟反问,“如果是我,我不会称它们是怪物。它们是这里的主人,是主宰者,也是奇迹本身。” “奇迹?”蒋坊疑惑。 “跨越世纪和战火,从死亡中涅槃,这不是奇迹是什么?”阿瑟看向蒋坊。 蒋坊噎了噎,一时间竟也找不到反驳的话,似乎没毛病。 “那么。”酆淮忽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过来,看着面前这个苍白瘦弱的男人。 “唐杰明的死和碎尸,也是孤儿院的亡魂所作?原因呢?” 阿瑟看着酆淮,并没有直接回答:“如果是主人不欢迎的客人,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酆淮冷眼看着他,嘲讽地一笑:“如果那些东西是这里的主人,那么昨晚劈下的那道雷,想必是天道了。” 阿瑟脸色蓦地一沉,阴森森地看着酆淮。 蒋坊嗅出两人之间的□□味,连忙拉了拉酆淮的袖子,压低声音说道:“算了算了,狱警看过来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酆淮环顾四周,就见站在四个角落里的狱警都在打量他们这边,并抬脚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就在这时候,狱警腰间别的对讲机突然“沙沙”作响起来,几个狱警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拿起对讲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就像是强烈的电流干扰噪音,平平无奇。 可那几个狱警双眼却忽然变得呆滞,动作僵硬地站在原地,像是木头人一样诡异得安静又沉默。 “他们在干嘛?”蒋坊小声问酆淮。 酆淮微微皱眉,目光落在那几人腰间不断作响的对讲机上。 几个狱警又有了动作,他们不约而同地拿出口袋里的钢笔,拔开笔帽,动作僵硬却整齐。 狱警的眼里露出深刻的恐惧来,这让蒋坊几人更加疑惑。 “怎么回事?他们在怕什么……” 蒋坊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头狱警们动作迟缓地纷纷抬起手臂,下一秒,恶狠狠地将钢笔头的尖端插进自己的耳朵里! “啊啊啊——!” 吃痛地惨叫声在空间里炸-开,那几个狱警一边惨叫,一边却不受控制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将笔尖捅进自己的耳朵里。 蒋坊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幕,说不出的诡异和毛骨悚然。 腰间对讲机的电流声在惨叫声中,不知不觉被调到最大。 “沙沙……吱……沙沙……” “沙沙……谁的耳朵短,莉莉的耳朵短……” “谁的耳朵尖,小明的耳朵尖……” “谁的耳朵听得远,院长的耳朵听得远……” “二十六只耳朵,嘻嘻,都没啦!” “沙沙……吱……沙沙……” 对讲机里,逐渐听清了小孩们传唱着改编的童谣。 清脆尖锐的嬉笑声刺痛着他们绷紧的神经,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古怪难看起来。 ※※※※※※※※※※※※※※※※※※※※ 感谢在2020-10-30 15:44:40~2020-11-01 01:0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何子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开荒第八天 开荒第八天·“不如,先从你的心脏开始吧。” 阿瑟抱胸站着,表情不变地看着那些惨叫的狱警。 边上兔毛和蒋坊倒吸着气:“我去,他们在干什么?中邪了?” “那不然还是集体自残啊?”蒋坊吐槽,他捂了捂耳朵,一脸牙酸的模样,“这下手的真黑,怪不得刚才那些狱警都那么惊恐。” “对讲机里有人在听童谣?”兔毛问。 “小时候听的童谣可没那么瘆人。”蒋坊用力搓了两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转向酆淮,“肯定是童谣有问题。是吧大佬?” 他刚问完,却见酆淮身形极快地掠了出去,冲到其中一名狱警身前,一手扼住那名狱警的胳膊,一手擒住对方握着钢笔的手腕,狠一用力,就听见手腕脱臼的一声脆响。 蒋坊吃惊地微微瞪大眼睛,没想到酆淮会出手攻击那些人。 酆淮掩着嘴偏头轻咳了两声,方才的动作带动了胸口看不见的伤,扯得他脸色又白了两分。 不过他本就病色苍白,也没人看出不同来。 很快,周围其他没受影响的狱警也都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前来帮忙。 然而那几个受到对讲机控制的狱警,力量大得出奇,两个成年男人都压制不住一个,场面混乱又狼狈。 蒋坊几人就隔着一段安全距离隔岸观火,更不可能去帮那些狱警。 兔毛微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酆淮轻轻松松干脆利落地制住了一个狱警,再看其他人那儿乱成了一锅粥,不由地倒吸口气。 他陡然发现,那个看起来病怏怏、风一吹就会刮走似的男人,完全和表面不一样。 “监狱长!这里!”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酆淮松开手下那个已经没有动手能力的狱警,看向门外。 余辞匆匆赶来,今天竟是穿着一套非常严谨的西装三件套,将他的身材比例衬得绝佳,脚上是一双漂亮的深棕色牛津鞋。 他大步朝那几个不受控的狱警走去,一边解开胸前的西装纽扣和袖扣,看起来像是刚从哪里回来的样子。 余辞的视线在酆淮和他手里的狱警身上匆匆划过,落在狱警脱臼的手关节时微微停顿了一秒。 “监狱长!压不住了!” 一个不受控的狱警用身体用力顶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两个成年男人,然后高高举起手臂,猛地就要把钢笔竖直插进自己的耳朵里。 蒋坊远远看着,凉凉说道:“啊这个角度这个力道,一看就没留手,估计耳孔都要撕裂,啧,有点不忍心看了。” 他这么说着,可一双眼却还是兴致勃勃地盯着那个方向。 余辞眼神一沉,蓦地一个转身,贴近那名狱警的身后,就像酆淮一样,遏制住对方的行动范围后,干脆利落地卸下那人的手腕。 兔毛“啊”了一声,意外地瞪大眼睛:“监狱长的动作和新来的一模一样!” 简直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蒋坊也看出来了,他挠了挠后脑勺,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室友。 这样的攻击招式可不常见,都不能说是巧合撞上,简直是完美复制了。 “什么巧合啊,我看是师出同门吧。”兔毛随口说道。 “一个警,一个匪,师出同门也敢说?”蒋坊翻个白眼。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余辞已经将其余不受控的狱警全部制服。 地上倒着四个吃痛呻-吟打滚的成年男人,原先持着钢笔的右手都无力地垂下,瓷白的地砖上落满了几簇血滴溅开的花。 酆淮皱眉盯着余辞看,在余辞走过来的同时,他开口:“你到底是谁?” 他看得最清楚,余辞用的招式,每一招拳脚都带着他的影子,不可能有人做到。 “你自己可以找出答案。”余辞说道,压低声音,“其实,你只要知道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就足够。” 原本一丝不苟、抹了发胶的发型因为打斗而微乱,一缕微长的刘海垂下,半遮住他的眼睛。 “你的脸色很差,过会儿去下医务室做检查。”他说道。 酆淮没回答。他不会去医务室,医务室也不可能检查出他的问题来,没有帮助。 余辞像是酆淮肚子里的蛔虫,他一边扯开歪扭的领带,衬衫的衣领凌乱地立着,一边又道:“或者我来替你检查。” 酆淮皱眉:“知道了。” 余辞眼里沾上点笑意,很快移开目光,吩咐手下:“把地上这几人抬去医务室,其他人继续吃饭。三点半,所有囚犯操场空地集合。” “收到!” 余辞又扫了眼丢在地上的对讲机,童谣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的,他微微蹙眉,说道:“还有这些对讲机,处理掉。” “监狱长,怎么处理啊?”有狱警问,他甚至不想碰那玩意,生怕挨着一下,也会和那几个同僚一样中邪。 有他这样想法的,不止一个。 余辞不耐烦地道:“烧了埋了砸了锁起来,需要我一个个演示一遍么?” “不需要!”狱警感受到监狱长扑面而来的怒气,打了个哆嗦,连忙说道。 余辞扫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没再多说什么,匆匆转身离开。 酆淮看着余辞的背影,更加笃定余辞应该是他的一位故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遮遮掩掩。 他听见几个狱警在小声庆幸监狱长回来的及时。 “还好监狱长回来得早,不然这些人都得完蛋。按都按不住。” “可不?对了,监狱长今天这一身是去哪儿了?平时都没见他这么穿过。” “我听说是去听证会了,好像是关于之前监狱长毁坏的案发现场的事情。” “噢……” 蒋坊远远地朝酆淮招手招呼。 酆淮没再听那些狱警的悄悄话,他不紧不慢地走到蒋坊边上,排队继续刚才没打完的饭。 蒋坊连忙贴上去,小声问道:“监狱长刚才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找你茬?我看你朝监狱长臭着一张脸,真怕他把你怎么着了。” “没有。”酆淮摸了摸自己的面孔,说道,“他只是让我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蒋坊大惊,监狱长居然还会关心人? 阿瑟在边上冷脸看着,森森开口:“你在帮狱警。” 酆淮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把阿瑟的话放在眼里,更没有搭理。 蒋坊咽了咽口水,打圆场道:“这哪叫帮……” 阿瑟冷哼一声,突然一拳狠狠砸向蒋坊。 蒋坊毫无防备,吃痛地摔倒在地上,手捂住口鼻,血从指缝里涌出来。 “我在和他说话!”阿瑟开口,“你说什么屁话。” 蒋坊眼里闪过一抹仇恨和憋屈,他紧紧握住拳头,指缝间藏着一枚削尖了的螺丝钉,隐隐露出一丝金属的光泽。 但过了几秒,他又收回了手,仍旧什么都没说,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很快就有狱警过来,把蒋坊一把扯起来,拉到角落里呆着,骂骂咧咧地诅咒添乱。 阿瑟看着酆淮,接着先前的话,阴恻恻地道:“看来先前和你说的话,你没好好考虑过。” “考虑过了。”酆淮打断他的话,他淡淡地随口一说,接过打饭窗递来的饭盒,“没想过要和谁站一队,我自己挺好的。” 阿瑟沉下脸。 “那希望你不会后悔。” 酆淮“扑哧”了一声,被人威胁的次数少的可怜,以至于被一本正经威胁的时候,竟觉得有些搞笑。 “威胁的话术翻来覆去,好像没什么新意。”酆淮说道,他转过身,一双眼平静却深邃,直直望进阿瑟的眼里,“期待你的小动作会比你的威胁更有趣些。” 阿瑟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深深看了一眼酆淮,扭头就走。 他身边的兔毛欲哭无泪地跟着阿瑟离开食堂,连饭都没吃上。 酆淮拿了饭,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慢吞吞地嚼着并不好吃的饭菜。 “惹恼阿瑟的下场,比惹恼这边狱警的下场更可怕,啧。”隔壁桌的囚犯开口。 “也就只有抱紧监狱长的大腿才能活下去了。” “或者祈祷上次那样闪雷一样的奇迹再临。” “说真的,上次那道雷,是不是和那个有关?” “你是说那个传言?如果传言是真的,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心惶惶的案子了。” “什么传言什么传言?” “啧,说的就是死囚监狱里,有一号人,是历代监狱长都管束不了的。说他是这里的囚犯,其实更像是这块地方的守护者。如果有囚犯或是狱警行为违规,就会被他盯上,像是维护这里公平的裁决者。但从来没人见过他。尤其,我来这儿那么久了,见过的可都不是什么公平的事情,那所谓传说,或许是哪个老囚犯编出来哄骗新人的吧……” “……” 隔壁桌的讨论声渐轻。 酆淮一个人安安静静吃完了自己的饭菜,他放下碗筷,走到靠边站的狱警身前:“我要去医务室。” 狱警看了眼酆淮,大概是受过监狱长的提醒,他点点头,没有异议地带着酆淮去医务室报道。 医务室里,蒋坊乖乖坐在椅子上,让护士替自己止血。 他看到酆淮过来,恹恹地打了声招呼。 “后来阿瑟没把你怎么样吧?”蒋坊问。 酆淮看了两眼蒋坊的鼻子,除了有些肿以外,别的尚好,没被打断鼻骨。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没有把阿瑟放话威胁的事情告诉蒋坊。 “噢,你是新来的那个是吧。我知道你,监狱长嘱咐过你会来做一个全身检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抬了抬眼镜,看向酆淮,“那请坐下吧,先从哪里开始好呢?” “不如,先从你的心脏开始吧。”医生说道。 酆淮心头一跳,蓦地抬头看向对方,却见那医生无害地朝他微微一笑,手里拿着常规的检查用具,似乎一切再正常不过。 ※※※※※※※※※※※※※※※※※※※※ 感谢在2020-11-01 01:04:27~2020-11-01 20:1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看到痴嗔更文就开心 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开荒第九天 开荒第九天·“坏孩子一定要惩罚,我会告诉院长的……” 酆淮皱了皱眉,直觉感到眼前的医生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偏头对蒋坊说道:“你先出去。” “啊?我还没好呢。”蒋坊愣愣说道,指了指自己还在流血的鼻子,又转向医生,嘿嘿问道,“能不能给我开点吗|啡?我这儿还疼。”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闻言,笑了笑,好脾气地说道:“好啊,等我一下。” 蒋坊受宠若惊似地眼睛一亮,没想到今天医生那么好说话,连连点头说道:“好好,给多少?” “五毫克。”医生说道。 蒋坊嫌少似地咂咂嘴,但聊胜于无。 他坐回椅子上,目送着医生走进医务室的药房间内室里。 “五毫克的吗|啡,可比这里自己卷的香烟值钱多了!可是个好东西!”蒋坊兴奋地冲酆淮解释,估摸新人还不知道监狱里的“交易系统”,兴致勃勃地想要介绍一下。 然而酆淮的重点却不在这里。 他在医生走进药房内室的同时,从床上下来,快步走到医务室门口,试探地拉了一下大门,果然打不开。 蒋坊微愣地看着酆淮,纳闷问:“怎么了?门被锁了?大白天锁什么门啊……我来试试。” 蒋坊凑过去,鼓捣着门锁,鼓捣了几秒也没成果,不由皱眉:“怎么回事?” 他转向酆淮,就见酆淮转头又踩上桌子,试图拉开现在半开着的窗。 哪想,就在酆淮的手刚刚碰上窗户的瞬间,就听“哐当”一声巨响,靠墙的四面窗户在没有人触碰的前提下,全都不约而同地合上。 蒋坊一个哆嗦,看向酆淮,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测。 上一回,他和酆淮共处一室、酆淮突然从床上下来左顾右盼的时候,可没发生什么好事。 他咽了咽口水,压低了声音问道:“不会吧?我们又遇到那个了?” 酆淮从桌子上轻巧跳下,瞥了眼脸上写满紧张不安的山羊胡,淡淡说道:“让你走不走。” 蒋坊欲哭无泪:“我哪知道你让我出去是因为这个……下回你让我做什么我一定照做,说一不二不废话。” “你还挺想再遇到这种情况的?”酆淮反问。 他看起来倒是不怎么紧张,也不像是受困于哪里,这样的姿态无形中安慰了蒋坊。 或许不像上回夜里那么凶险吧?蒋坊抱着一丝侥幸想着。 他干笑两声,回道:“那肯定不想遇到这情况啊,但这是我不想就能不撞上的吗?” 酆淮闻言微微一顿,嘴角微微翘起,显然是被蒋坊逗乐了。 他看看蒋坊,给了一个鼓励般的眼神:“认知明确,心态不错。” 蒋坊把大神的话当作是夸奖收下了。 “是不是那个医生有问题?”蒋坊又打开了话题,他悄悄往药房里看了眼,却一个人都没看见,他嘀咕道,“我就说今天的医生怎么那么好说话,说给吗|啡就给吗|啡。” 酆淮突然一把拽起蒋坊的后衣领,冷不丁地把人往身后一丢。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半开的药房间门后走出,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针管,笑眯眯地看向蒋坊:“配好了,来吧。” 蒋坊只觉得这个医生笑得诡异,他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他扭头低声问酆淮:“我怎么觉得他哪里奇奇怪怪的?是心理作用吗?” 酆淮没有回答,只是压低声音问他:“螺丝钉随身带了?是铁的么?” 蒋坊不明白酆淮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仍旧点了点头:“带了,铁的,还锈呢。” 酆淮“唔”了一声,在蒋坊的耳边低低嘱咐了两句。 “你们在那边做什么?”站在门口的医生微有些不耐烦,可脸上仍旧挂着微笑,温柔催促道,“蒋坊,你先过来,注射完就能躺好休息了。” 蒋坊一听,赶忙摇头:“不不不不,怎么是注射呢?我不要注射,我就……” 他边说,边往后退,一直退到床边才停下。 医生脸色不变,仍旧是微笑的模样,看见蒋坊后退也不恼,说道:“注射见效才快,应付你们这些怕疼就要闹的小孩子最有效啦。” 小孩子?蒋坊心说他也不算小了,何况真要是小孩,五毫克的吗-啡,还不得出事? 他干巴巴地道:“可医生,我不闹也不吵,我就是想要点吗|啡,你不给那就算啦,我忍忍就是了。要不,我先走了?” “不准走。”医生蓦地沉下一张脸,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蒋坊心里打了个突,他咽咽口水,眼睁睁看着医生朝自己靠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是接近,他所感觉到的那份怪异就越明显。 直到医生伸手抓住蒋坊的肩膀,蒋坊猛地反应过来那份怪异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之前他总觉得医生的头身看起来极不协调,无论走到哪儿、无论在做什么,脑袋就像是木头人一样,随着身子的转动才会转动。 直到现在,医生走到他跟前来,他才注意到,被衣领草草遮住的头颈部位,竟是一堆手法拙劣又粗糙杂乱的手术缝合线。 看起来就像是小孩那样幼稚又凌乱的手法。 一股寒气直逼蒋坊的头顶心。 酆淮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医生的背心正后方,而医生却毫无察觉,他正用橡皮筋绑住蒋坊的胳膊,轻轻拍打皮肤,显出青筋来。 蒋坊微微一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只觉得医生的手掌冷得可怕,根本不像是活人的温度。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酆淮。 酆淮站在医生的背后,冷冷抬眼,接收到蒋坊的视线后,微一颔首,缓缓抬起手臂,手指比着倒计时—— 3,2,1 冰冷的针尖贴上手臂的皮肤。 蒋坊压抑住恐惧,按照先前酆淮叮嘱的那样,猛一矮身,从医生毫无防备的下档钻了出去,并且飞快绕到对方的正后方,躲到了酆淮的身后。 医生手里的针筒推了个空,五毫克的吗啡飙了出去,落在地砖上。 地砖上那一滩水迹似乎陡然惹怒了“好脾气”的医生。 他喉咙里发出压抑怒火的嘶嘶吼声:“胡闹的臭小子!成天捣乱的坏孩子!一定要惩罚,我会告诉院长的……” 他僵硬地转动身体和脑袋,与先前正面动作相比,显得笨拙又迟缓。 当他正面转向身后,目光正撞进酆淮的眼睛。 酆淮微微眯起双眼,指缝间扣着那枚属于蒋坊的螺丝钉,在医生完全意外的瞪视下,猛一拍掌,将削尖的螺丝钉生生拍进医生的胸口。 他的动作又快又准,任谁也想不到不过一根手指长短的螺丝钉,在酆淮的手里竟被玩出花来。 他一掌拍向医生的胸口,旋即接连数下如同打鼓一般,分别拍向医生左右上下胸腹,分别对应左右双肺、肝脾与胆囊。 每一下落掌都精准极了,让人毫不怀疑,如果给他的是一把屠刀,说不定当场就能将医生分解开来。 削尖的钉头藏在酆淮的掌风里,在医生的身体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伤。 医生吃痛地大吼一声,顾不上身体与动作难以协调统一,他张开手臂朝酆淮狠狠扑来,却被对方轻巧地旋身躲开。 蒋坊眼尖地注意到,那些螺丝钉扎出来的伤口并没有在白大褂上晕开血迹,但是伤口的周围却像是被王水腐蚀了一样,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只是那医生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 酆淮在不大的医务室里引着被激怒发狂的医生追逐着自己,并且看准机会便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蒋坊微微张大嘴巴——大佬这是在……放风筝? 就像是在游戏里单刷副本boss一样。 蒋坊觉得这个形容有点不太合适,但好像又找不到更好的说法。 “发什么愣!”酆淮冷喝一声。 蒋坊一回神,就见医生朝着自己的方向横冲直撞过来。 蒋坊惊出一身冷汗,还没来得及躲开,医生就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 他甚至能看清医生脖子那儿被缝合起来的伤口,因为激烈的跑动,本就松散的手术线被扯开,能透过皮肉间粗陋的衔接缝隙,看到医生身后的场景。 有点恶心,似乎能闻到扑面而来的伤口处出脓发臭的味道。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以为自己要嗝屁了。 然而医生的动作戛然而止,就停在了蒋坊的身前,一动不动。 蒋坊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反应过来后,才连滚带爬地从医生手下钻出来。 一绕到背后,便是看见他的那枚螺丝钉,被酆淮精准无比地射进了医生的后脑勺。 蒋坊吞咽着口水,无比庆幸。 医生身上每一处被螺丝钉打出的伤口,都滋滋地冒着腐蚀般的烟,尤其后脑勺那处的伤口更甚。 蒋坊没敢再多看,那人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浑身被腐蚀的创面越来越大。 酆淮走过去,伸手轻轻一触,就见医生整个人在指尖触到的瞬间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他们所处的这间医务室,也如同崩溃一般,周围墙纸扑簌簌地脱落,地砖开裂抖动。 蒋坊瞪大双眼:“地震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切又归于平静。 蒋坊看向四周围,惊诧地发现,他们居然就站在走廊里。 ※※※※※※※※※※※※※※※※※※※※ 1. 玄·信就有·知识:鬼魂怕铁制品,其他都是瞎扯的 2. 或许是蒋坊站着看戏的举止太气人,导致boss的仇恨失控,俗称ot 3. 酆淮真帅 - 感谢在2020-11-01 20:14:12~2020-11-02 23:2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吟天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ylin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开荒第十天 开荒第十天·死亡威胁 “玩家酆淮触发支线副本:阿瑟的威胁,完成击败副本boss剧情,获得两点积分奖励。” “玩家酆淮当前怪物收集进度:3/???” “受困亡灵:被困在死亡之所的可悲亡灵,日复一日地重复死亡当天的情景,永远活在怒火和不甘中,永无止境地轮回。幸运的是,在被解救的同时,也是它灰飞烟灭的时候。不堪一击的过路人,给新手尝试的练手怪物。” 【点亮“受困亡魂”怪物新图鉴,奖励1点积分】 酆淮看着眼前徐徐张开的怪物图鉴,嘲讽般地微扯了扯嘴角,系统提示已经为他揭开了刚才那一出的前因后果。 阿瑟的威胁就如他意料之中那般毫无新意,只是蒋坊的意外卷入,稍稍给这场游戏添加了一点难度。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让酆淮更加确定,阿瑟与死囚监狱里离奇死亡案件之间,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酆淮沉下眼色,比起对阿瑟身份的猜疑,他更关心怪物图鉴中对那名医生的解释说明。 “被困死亡之所的可悲亡灵,日复一日地重复死亡当天的情景。”酆淮低念出声,也就是说,为病人注射吗|啡是医生死亡当天所作的事情。 他回想当时的情景,医生总是称呼他们为“孩子”,意味着受困在这里的亡魂,当时是在为孤儿院里的孩童服务,他给孩子注射吗|啡来止住小孩的啼哭,似乎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吗|啡的剂量对于未成年幼童来说,无疑是有害的,酆淮身体记忆中的常识提醒着酆淮。 那些孩子并不傻,当发现有同伴在注射针剂后出现问题,他们一定会抵抗打针,会逃跑。 他无意识地曲起手指,轻点身侧的墙壁,慢慢捋清目前已知的消息,将一个个看似独立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当医生看到地上那滩药水水迹时,表现出完全异于常态的激怒情绪,这或许就是当初这名医生的死亡导火线,酆淮想着。 也许是大意之下的摔倒,导致医生当天的死亡? 但他很快又摇头推翻了这个猜测,他想到医生脖子上那粗陋的缝合手法,轻声自言自语般地道: “又或许是追赶调皮孩童时不幸跌倒,回顾之前现场的摆设,的确很容易造成不可逆的受伤。” “或许当时并没有当场死亡,只是严重濒死的颈部撕裂。”酆淮猜测,“而那些受惊又想弥补错误的孩子,则又把医生撕裂开的脖颈缝合了回去。”他喃喃道,这既加重了医生的痛苦,也加速了死亡。 酆淮简单地将现场拼凑还原,按照自己的猜测加工了一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多么惊世骇俗的故事来。 “玩家酆淮还原支线隐藏剧情:医生之死,还原度80%,获得3点积分奖励。” 酆淮一愣,还有奖励?不过还原度还有欠缺,是哪里漏掉了? 他抿了抿嘴,但没有在纠结这个小细节。 目前他已经累积了8点积分,他意识到这个所谓“副本游戏”,解开主线剧情并不是真正用意,尽可能多地触发隐藏与怪物,才是系统激励的方向。 毕竟支线与主线息息相关,越多的支线线索被挖掘,主线的推敲也不再是难题。 酆淮很快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哂笑一声,摸着自刚才起就没停止过疼痛的胸口,为了这颗岌岌跳动的心脏,堂堂一代大帝,居然要被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东西玩弄于股掌。 蒋坊就站在酆淮边上,被酆淮忽略得彻彻底底,但不妨碍他听完了全过程。 蒋坊咽了咽口水,本想问酆淮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注意到酆淮捂住胸口的动作,注意力立马被带跑:“你又不舒服了?” 酆淮还没回答,就听狱警匆匆跑来,呵斥道:“嘿你们两个!怎么在走廊里!” 蒋坊抢在酆淮之前开口,满脸无辜又无赖:“我怎么知道,说要带我们去医务室,结果走到一半,就没人了。也就幸好我俩都是老实人,待在原地,哪也没去。” 狱警:“……” 酆淮眯眯眼,什么也没说。 他多看了眼蒋坊,发觉这人还有点意思,一张嘴挺能瞎说的。 狱警看见酆淮,知道这个新来的囚犯是被监狱长重点关注的,闻言便道:“算了算了,跟我走。” 蒋坊松了口气。 他轻声与酆淮咬耳朵:“幸亏今天遇到的是个好说话的年轻狱警,要是遇到老狱警他们,尤其是那个唐杰明——幸好他死了——要是遇到他,上来不带二话的,先吃他几棍子电击。” “我敢打包票,唐杰明的电棍,肯定被他私自调高了电流,比其他人电身上都疼。”蒋坊撇嘴。 酆淮闻言顿了顿,问道:“他一向如此?” “算你运气好,刚进来还没落他手上,他就死了。”蒋坊点点头。 他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听说,唐杰明不仅总拿我们这些囚犯开刀,还欺负那些新来的狱警,除非交给他保护费。他是狱警班组长,总能扯点幺蛾子出来。” “比如说?”酆淮挑了挑眉。 蒋坊看了眼走在前面狱警,对方似乎没听见他们的讨论,也没有训斥他们的意思,他想了想,便举了个例子道:“阿瑟你也知道有多难搞了,新来的狱警要是直接被分给管阿瑟,那肯定得鼻青脸肿地回来。” “囚犯打狱警,没人管?” “管啊,挨完揍再管。就被唐杰明拉到地下室里关两天禁闭,那两人估计私底下达成什么交易,上任监狱长也睁只眼闭只眼的。”蒋坊说道。 “所幸后来新监狱长来了,虽然行事作风……挺雷霆的,先把不服的人打到服帖,再大刀阔斧地把狱警班子全改了,唐杰明那点小特权直接被砍,简直大快人心。”蒋坊笑嘻嘻的,一说起来,话匣子就打开了,根本矜持不了。 酆淮闻言微微点头:“那这么说,不论是这里的囚犯,还是这里的狱警,在唐杰明死亡案件上,都有动机?” 蒋坊一顿,抽了抽嘴角:“你这话怎么说得一股刑-警大队的味道……” 酆淮没理会,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 狱警很快将两人带到了医务室,有了先前“医务室副本”的阴影后,蒋坊不敢再找医生要吗|啡了,乖乖等着包扎。 至于酆淮,医生估计是被监狱长叮嘱过,果真给做了一个全身检查,但什么也没检查出来。 “不是吧?可他一直胸口痛,还咳嗽,病怏怏的样子……”蒋坊忍不住开口问。 医生点点头,看着检查报告说道:“报告显示是这样的。如果痛感频繁强烈的话,我建议你再找一下心理方面的因素。” 酆淮很清楚自己的问题,被所谓系统强制修复好的濒死肉-体还是很好用的,不可能被检查出任何问题来。 他穿好衣服,向医生点头示意,便打算离开。 蒋坊“诶”了一声,连忙跟上。 “心理问题?”蒋坊问。 酆淮淡淡看他一眼:“你这样的人,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蒋坊:“?” “知道的越多……”酆淮慢吞吞地说道。 蒋坊一噎,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们在狱警的看押下回到了牢房,过了没多久,便到了集合的时间。 “你说监狱长喊我们集|合是为了什么事情?”蒋坊小声问酆淮。 “我怎么会知道?”酆淮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蒋坊想了想,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可能是因为监狱长对酆淮的态度太与众不同吧。 酆淮注意到一道阴冷的视线投注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弯了弯嘴角,冲阿瑟一笑:“果然,你的威胁很无趣。” 蒋坊疑惑地看了看酆淮,又看了看阿瑟,这感觉就像是,明明自己一集不落地追了剧,可还是好像错过了某个剧情。 “排好队伍!报数!”狱警警告般地走过酆淮几人身边,大声吆喝道。 “一、二、三……十。” 十一个囚犯,实到人数十个。 还有一个去哪儿了? “报告监狱长!共计囚犯十二人,实到十人,一人缺席,一人不明。”狱警喊道。 余辞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牛皮袋,环视了一圈后,目光最后落在那个报数的狱警身上。 “不明?”他低沉开口,反问道。 “与阿瑟同寝的3号囚犯失踪了。”狱警紧张地回复道。 余辞走到阿瑟面前,他比阿瑟还要高半个头,低头审视着对方:“我想,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 阿瑟微微抬头,咧开嘴一笑:“不要冤枉我啊监狱长。 ” “冤枉?”余辞冷笑一声。 他将牛皮袋交给边上的狱警,旋即毫无防备地蓦地出手,一手钳住阿瑟的头颈,猛一抱头压下,紧跟一击膝袭。 就听阿瑟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余辞冷眼松开他:“不要在我眼前玩花招。” 阿瑟抬头吐出一口血沫,仍旧是那脸无赖的模样:“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滥用职权要把我打死,我也没办法咯。噢,不过你滥用职权,好像是有前-科的吧?听说,你把谁的尸体现场给破坏了?那具尸体听说还失踪了?” “听证会一审也没把你搞下来,看来你也挺厉害的。这样说来,我真的好害怕你再滥用职权。”阿瑟笑呵呵地道。 酆淮闻言微微一顿,他看向余辞,发觉这个男人身上的秘密,也多得令人好奇。 可惜触发不出系统的支线剧情。 余辞冷冷盯着阿瑟,阿瑟的每一次眼珠转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当阿瑟说完那番话后,他冷不丁地转头吩咐手下:“去查东南角。” “啊?”手下几个狱警都是一愣。 阿瑟脸上的笑同时一僵。 几个狱警见状,连忙反应过来,哪怕不知道监狱长是怎么猜到方位的,也二话不说急忙按照余辞的吩咐搜寻起来。 东南方向,仍旧是那片荒废的、长满杂草和荆条的玫瑰园。 ※※※※※※※※※※※※※※※※※※※※ 余辞:#急,被媳妇当作赚取积分点的npc了怎么办# 酆淮:一定要撬出这人身上的所有秘密,争取转一圈橙色的幸运□□【奥里给 - 感谢今天还是继续yyyy呢扔了1个地雷 开荒第十一天 开荒第十一天·看不见的求救 几个狱警最先发现的,是两片串在玫瑰花茎上的耳朵。 耳朵上带着四溅出去的血迹,表明耳朵的主人是活着的时候被割下的。 狱警加快了搜寻的速度。 他们走近荒园深处,周围静谧得可怕,荒草与荆条几乎长到了他们胸口的高度。 长势茂盛的荒草丛里,似乎有一双眼睛藏匿其中,无声地盯着他们。 视野受阻的滋味加深了疑神疑鬼的恐惧,任何丁点的细微声响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套上了恐怖的阴影。 那声响,像是絮语,像是闷哼,像是低吟。 “喂,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一个狱警小声开口,环顾四周。 “嗡嗡嗡的,好像是有人在说话?” “听不清,但不像是人声啊……” 狱警之间对视一眼,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继续往前。”余辞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沉稳有力。 几个已经生起逃跑念头的狱警听见,连忙转头,就看见他们的监狱长面色平淡地跨过荒草与荆棘,大步走到他们的身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狱警们甚至觉得,那些阻碍视野和行动的荒草荆棘,好像也在为监狱长让道。 余辞的到来,就像是给搜寻队伍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他走在最前方,修长的黑色风衣随风带起,犹如张开夜色的翅翼,无声无息地将危险挡在身后。 哪怕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出现在了这片地方,就足以安抚人心。 酆淮就跟在余辞的身后,在余辞的要求下与他一道过来。 他看着对方莫名熟悉的背影,越发确认,这个人他一定认识。 只是随着与这具身体记忆的融合和适应,他越来越不确定,到底是哪个“他”认识对方,对方认识的又是哪个自己。 酆淮垂下眼。 他走过荒芜的玫瑰园小径,穿堂而过的秋风吹鼓起过大的橙色囚衣,衬得他整个人更显瘦削,面容苍白毫无血色,仿佛与这片荒园相融。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监狱长偏头看向斜后方,并且伸手将酆淮拉到了身侧:“走慢了。” 酆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加快几步,与余辞并肩走在一起。 穿堂过来的秋风被余辞挡住了大半,阴凉的寒意被一点点驱散。 落在两人身后的狱警纷纷对视一眼——被允许与监狱长并肩走在一起,变相意味着,这是余辞在暗示警告他们,对方被纳入他的领域,地位与他齐平。 即便狱警们不明白新来的囚犯凭什么获得了监狱长的特殊对待,但他们不敢提出任何质疑。 在死囚监狱,余辞已经向所有人证明了他是这里的绝对权威。 随着一行人的深入,耳边异响的“嗡”声渐重,越发明晰起来。 酆淮耳朵微动,拦住余辞,低声道:“走这边。” 余辞闻言看过去,注意到那一片的荒草地上,隐隐有一条被拨开压褶的极淡痕迹——是被拖拽的压痕。 他眉梢一扬,指着地上那道必须留心仔细观察才勉强看出的小径,开口道:“这里。” 顺着这条走着走着就时不时消失的小径痕迹,余辞拂开眼前一片杂草,兔毛就在杂草的那一头,被人用荆条腾空绑在树干上。 荆条的倒刺深深扎进他的皮肉里,血点晕开在囚衣上,又滴落在脚下的泥地里,转眼便被-干涸的深色土壤吸收,像是滋润的养分。 只见他双耳被割,嘴里被塞了一块不大不小的蜂巢,蜂群在他的嘴间进进出出。 嗡声便是从这里传出。 落在最后的狱警看见,倒吸了口凉气,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他娘的……” 兔毛的胸脯还有不明显的起伏,酆淮开口:“他还活着。” 身后狱警闻声反应过来,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恶心和恐惧靠近。 只要有一根蜜蜂的毒刺扎到兔毛的气管,他就会在五分钟内因为毒素与过敏而窒息。 所幸,余辞带着人找来了。 狱警不敢动兔毛被缠在身上的荆条,只能用小刀将荆条割断,再找来担架,把兔毛暂时送去医务室,等救护车从悬崖下开上来。 就在这时,周围忽然又响起了奇怪的“沙沙声”。 几个狱警不约而同地摒住了呼吸,分辨那声音的源头。 当他们细细听清那声音的源头时,所有人脸色陡变。 声音不是从周围而来,而是从地底。 “沙沙……吱……沙沙……” “沙沙……谁的耳朵短,莉莉的耳朵短……” “谁的耳朵尖,小明的耳朵尖……” “谁的耳朵听得远,院长的耳朵听得远……” “……” “二十六只耳朵,嘻嘻,都没啦!” “沙沙……吱……沙沙……” 曾经出现在对讲机里的诡异童谣,再次响起,这次更像是有好些个孩童层次不齐地哼唱着。 狱警惊恐不安地看向余辞,腿软地摔倒在地。 余辞眉头微皱,一边听辨着声响,一边抽出腰间的瑞士军刀,一把插进脚下泥土里。 他撬开松散的土壤,没撬两下,刀尖便触碰到一个坚硬的金属。 他动作一顿,伸手大面积拂开周围的泥土。 就见四个对讲机被埋在这里,歌谣声正是从对讲机的小喇叭里传出。 “怎么又出现了……明明不是埋在这里的……”狱警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 余辞察看着四周围的痕迹,淡声说道:“这里的土壤颜色比其他地方都要浅,说明刚被翻动过不久,对讲机是被人挖出来后藏在这里的。” “那就是人为的了?”狱警反应过来。 同时,狱警忍不住在心里悄悄地想,监狱长这是在向他们解释安抚吗? 然而余辞没有说的是,被埋在底下的这四只对讲机,背面的电池都已经被拆卸下来,根本不可能传出声响来。 只是多说无益。 一行人原地返回,操场空地那儿九个囚犯还待在原地,由几个老狱警看押着,谁也不敢懈怠。 “监狱长回来了。” 阿瑟吊着一双死鱼眼,冷冷看着朝他这边走来的余辞和酆淮两人。 一行人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几个年轻狱警脸上还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疲惫,看起来就像是白跑一趟。 他见状一笑,懒洋洋地抻了抻腰,抹了抹嘴角先前被余辞揍出的血痕,从空地的长椅上站起来。 “你们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空手而归,啧。”阿瑟说着风凉话。 酆淮瞥了他一眼,端着一张懒得说话的脸,自觉挪到了囚犯的场子里,坐到蒋坊的边上。 蒋坊受宠若惊。 他看了看大佬,又看了看脸色沉下来的监狱长,只当是被阿瑟说中了。 他轻轻“啊”了一声,颇有些兔死狐悲的味道:“那看来兔毛多半出事没救了,连你和监狱长都出动了也没找着,这简直是……尸骨无存啊。” 酆淮被风吹久了,掩嘴咳嗽了两声。 蒋坊见状又叹了口气。大佬什么都好,就是身体太欠佳,看着都让人提心吊胆,总觉得下一秒就得咳出血来。 酆淮听见这声叹息,抽了抽嘴角,在蒋坊的眼里看到了仿佛不久人世的惋惜,让他想削人。 他眯了眯眼,凉凉说道:“兔毛一定痛哭流涕地感激你这样死咒他。建议当面复述,期待现场。” 蒋坊:“?” 旋即他反应过来:“你们找到了?!” 蒋坊的声音太响,所有人都听见了。 阿瑟明显一怔。 余辞站在他面前,垂眼看他:“不论你和上任监狱长、老狱警之间有怎样的小交易,你在我这,没有一点特权。” “你们两个,把他带进严惩室。”余辞偏头对身后两名老狱警说道。 老狱警犹豫了一下,上前抓住阿瑟的肩膀。 “凭什么带我进去?我违禁什么了?”阿瑟一下挣开两个老狱警的手。 他如同蓄势待发的凶兽,双眼危险地盯着余辞,只等余辞露出一丝弱点,就会进攻。 “质疑监狱长,以下犯上。”余辞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玩味。 阿瑟哧地翻了个白眼,他转向其他死囚,其他依附阿瑟的死囚纷纷附和起来,并从空地四周围了过来。 似乎在酝酿第二场暴-乱。 酆淮见状眉头一皱,他从长椅上站起来,抬脚打算走向余辞。 “诶诶,你别凑去啊。”蒋坊小声喊道,“你要是帮监狱长,其他掺和的死囚之后一定也会整死你。” 酆淮闻言微扬起下巴,他笑起来:“我会怕?” 午后黄昏的光晕打在他的眼睫前,凉风吹起他的囚衣,这一瞬间,倨傲又目空一切,却让蒋坊有些看愣了。 他好像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好看的人,那样的特别却又好像生而如此。 蒋坊忽然琢磨出酆淮一直以来让他觉得格格不入的原因,因为酆淮从来没有把他们这里的任何人看作是同类,永远是一种俯视的姿态,如同看着戏中人的戏外人。 蒋坊有些茫然。 而酆淮已经走了过去。 他听见余辞又道:“想打可以排队。” 酆淮笑了一下,很合他的风格。 余辞把带来的牛皮袋拆封,从里面掏出一沓信封,丢在阿瑟的面前。 “我想申请换牢房,我的室友让我感到害怕。如果哪一天我死了,那么凶手毫无疑问是他。” “自从他去了玫瑰园回来后,就不对劲了。” “他好像拿到了一本奇怪的、老旧的手册,上面写满了人名,却又一个个被人用红笔划掉。他每晚都会捧着手册跪在床前,自言自语般地小声说话,好像有人在听不见的地方回应着他一样。” “昨晚我听见他说:我在天上的父,您的旨意必将降行人间,您的声音必将传出天外,请将第一人的献奉荣耀赐予我……当然,我一定找到合适的人选……”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的目光像是粘腻的毒蛇,缠绕在我的身上。我有预感将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请让我和阿瑟换牢房。” 开荒第十二天 开荒第十二天·“不听话的孩子,耳朵没有啦。” 陈旧的信纸泛黄,歪歪扭扭的字迹撑满了纸页。 陡然间,空气也像是停止了流动,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有所动作。 “署名:方山。” 余辞淡淡说完信纸上的最后一个字,抬眼看向阿瑟及周围的囚犯。 待在这里的囚犯都知道方山是谁。 这封信纸属于阿瑟的第一个室友,那个脑袋被风扇削开的倒霉蛋。 显而易见的,几个原附和着阿瑟靠近过来的囚犯都停住了脚步,与阿瑟保持距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和怀疑。 余辞将这些人的举动和脸色尽收眼底,他毫不意外地弯起嘴角,继续拆开另一张信封。 酆淮看向余辞,他意识到余辞早早就把这些人的反应算计在整场游戏里,所以才会那么从容不迫。 “致监狱长:希望收到这封信后,可以批准我的辞职申请。我可以忍受一日复一日地在十几个死囚不怀好意的注视下工作,可以忍受那些半夜里突兀出现的奇怪声响,他们都算不了什么。” “但我无法忍受的是这里被所有人默认的所谓‘规则’。如果犯错可以被无条件宽恕,如果伤害可以被无视,如果死囚与狱警达成共识,都因为某人制定了‘规则’,那这里根本就是法外之地。”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仅出于个人原因。” “署名:罗南。” 除了酆淮与余辞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一愣,猛地看向站在空地角落里的一名中年狱警。 罗南紧紧盯着余辞手里的信纸:“怎么会在你手里……” 余辞并没有回应,他紧接着打开第三封。 “致监狱长:自辞职被拒绝后,我的处境变得很艰难。在这里生活工作让人窒息。我被老狱警欺负打压,被囚犯漠视嘲笑,没有人会听我的声音,这让人痛苦。” “如果只有绝对暴力才能让自己的声音被人听到,那我想我必须采取措施。” “监狱长,这封信的意义在于您,您是否愿意出面遏制这样的局面恶化,还是放任,这将关系到未来。” “署名:罗南。” 罗南握住拳头,抿紧了嘴唇, 他知道余辞的手上还有一封。 “致监狱长:我不想成为第二个唐杰明,尽管他的方法的确行之有效。我明白了我休息柜里那些肮脏的恶作剧源自哪里,明白了那些囚犯的漠视嘲笑原来就来自同僚的默许,正因为这些,更让我厌恶他的所谓方法。” “他只是逼迫每一个人成为像他一样的人。他用警棍让人听话,用欺凌来拉帮结派。死囚监狱成为法外之地的病根,就在他的身上。” “但我想,监狱长对这一点应该早就看清了,却从来不见任何措施的默认,这是助长他的气焰,又或者说,你们才是同路人。” “我知道这封信写给您后,一定会被转交给唐杰明,就像是之前那两封信一样。我知道我的处境势必会比曾经更加艰难,而您或许更乐意看这样一出茶余饭后的好戏。” “既然如此,那敬请期待着吧。” “署名:罗南。” 罗南轻吐出一口气,他鼓起勇气看向余辞。 然而余辞并没有对这几封信的内容做任何评价,他手中,仍有一半未被拆开的信。 “去你妈的监狱长,你的狱警用警棍过量电击囚犯你看不见吗?!囚犯就合该成你们的撒气筒了?! 匿名。” “今天有个囚犯被老唐电到假性死亡,这个真的该管管了。 匿名。” “唐杰明把新来的小狱警的制服全丢进粪水坑里。监狱长,这有点过分了。 匿名。” “为什么不批准我的辞职申请?难道必须要待满一周才能转监吗?那个傻-逼老狱警我多待一天都想吐! 匿名。” “……” “阿瑟又在说那种奇怪的话了,我听够了。我不想做阿瑟的室友,不想成为第二个方山,让我换个牢房。匿名。” “天,我会死的,就快了。如果我死了,我一定会缠上监狱长,缠上这里的每一个狱警,没有人会是无辜的。匿名。” “……” 剩下那一半的信,多是对唐杰明、对监狱长、对阿瑟的指控和逃避。 余辞手心一翻,信纸洋洋洒洒地落下。 透过散乱纷扬的信纸间隙,所有囚犯和狱警的面色都变得迥异不自然起来。 阿瑟寒着一张脸,阴霾在他眼中酝酿。 他看向余辞:“你为什么会有这些信?” 余辞嘲讽似地笑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酆淮的方向,声音更加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时间走过的痕迹总是会被留下,无论你怎么试图去遮掩。” 白天的听证会一审结束后,他离席,在大堂的楼梯口被前一任监狱长拦下,并交给了他这副钥匙。 所有的信封都被储存在了一个狭小的盒子里,当他看完所有的信件后,也看懂了上一任监狱长交付钥匙时的表情。 愧疚中带着恐惧,犹豫着又退缩,却最后孤注一掷般地鼓起勇气,把钥匙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我听说了死囚监狱里又有人死去,那个盒子里的东西也许能帮到你。”上一任监狱长说道。 余辞回到死囚监狱后,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那个小盒子,被上任监狱长藏在了不起眼的橱柜与墙壁的缝隙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小心掉进去的废弃盒子,落满了灰尘。 就在余辞捡出盒子的时候,他注意到同一个位置,只是在更深的缝隙处,还有一样被牛皮袋包裹着、丢在里头的东西。 他废了一点功夫将两件东西全部取出。 盒子里的便是老监狱长存放起来的信件,至于那个牛皮袋里的,却是一本年份更加久远的笔记。 就在他翻开笔记的时候,收到了食堂出现奇怪自残的通知。 “唐杰明的正式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余辞看向所有人,“但我想,法医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他的尸体上会出现那么多横切竖切毫不统一的切割手法。” 酆淮很快反应过来。 难怪当初他与余辞进行简陋的第一手尸检时,发现某些刀痕留下的印记又是那么的杂乱,堪称业余,与一开始现场注意到的惊艳手法完全不符。 他若有所思地开口,接着余辞的话说道:“哪怕表面看上去,每一块被分解的尸-块都均匀而刀法果断,可细看却能看到,落刀处不止一个刀痕。被大刀阔斧凌厉刀工遮掩掉的,是杂碎凌乱的划切。” 现场个别囚犯与狱警脸色都变了。 酆淮眯眼看向那几人;“也是,作案时间并不充裕。” “要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内,避开其他囚犯与狱警,向一名资深老狱警下死手,并完成那样精彩的案发现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幕后黑手。”酆淮微微笑了笑,“不过,只要有狱警的协助,一些麻烦就不能称是麻烦了。” 他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提示声响: “玩家酆淮完成支线任务解密:狱警之死,奖励2点积分。” 酆淮弯了弯嘴角,看来解密任务不需要人赃俱获那样严苛的标准要求。 以罗南为中心的几个狱警脸色都变得有些僵硬。 蒋坊古怪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身份是死囚的人,跑去做了法医鉴定的活,身份是警的人,跑去做了囚犯的活,简直乱套了。 “不过唐杰明的死因,应该与他们的关系不大。”酆淮话锋一转,看向余辞。 余辞走到阿瑟的面前,用警棍挑起阿瑟的双臂,棍端不轻不重地拍打了下他腋下一处不明显的鼓囊。 阿瑟神情一变,冷不丁地暴起,一拳挥向余辞的正面。 余辞早料到阿瑟的反应,在阿瑟一拳挥来的同时,他往后一仰,双腿却是往前迅速送出一铲,膝盖迅速夹住阿瑟的脚腕,借用全身的力道漂亮一旋,狠狠将阿瑟放倒在地。 与此同时,阿瑟身边的一名囚犯也一同冲上,伺机攻击。 然而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酆淮就出手了。 他几步上前,轻巧起跳,借在对方大腹便便的腰身上一蹬,腾空跃起,双腿夹住那人的头颈,腰身同时一旋,将那人带倒在地。 其他囚犯轻吸口气,按捺住了小心思。 明明酆淮和余辞的动作并不完全一致,可视觉上却是出奇的整齐默契,甚至,如果不是挨打的是两个囚犯,边上人甚至乐意起哄,为这场漂亮的动作秀鼓掌。 两人几乎同时放倒手上的囚犯,膝盖紧紧抵住对方的后颈,让人施不出力,动弹不得。 余辞解开阿瑟的囚衣,在他的腋下处,皮肉的地方往外微微撑出一个透明的水泡似的包,里头晶莹,能看见一只血红色的虫子沉睡般浸泡在其中。 余辞瞳孔微微一颤,低声喃喃:“血融蚁?” 他动作一顿,旋即又撕开更大的面积,就见那个透明鼓包的下面,还有一小片已经被扎破、慢慢自我修复的肌肤。 酆淮注意到那里的情况,他微眯眼,那片皮肤应该曾经也养着一只血融蚁,估计就是被他拐走的那只。 不过,居然用自己的身体来禁锢血融蚁,真是让人不敢恭维的选择。 阿瑟猛地抬起头,瞪向余辞:“你怎么知道?!” 余辞冷冷看着他,一把抓住阿瑟的头发,狠狠拎起往地上一砸。 阿瑟软绵绵地晕了过去。 余辞冷声说道:“把他带下去,不要惊醒他身上的虫子,否则后果自负。” “是!”狱警战战兢兢。 他们拽起阿瑟往外走。 可没走几步,一块不大的防爆玻璃从天坠落。 一左一右两个狱警下意识地脱手躲开,就听“哐”的一声巨响,足有几公斤重的防爆玻璃,从高空坠下,重力加速度到了极致,不偏不倚正中阿瑟,阿瑟几乎就在那一瞬间被拍成了一滩血肉。 余辞和酆淮第一时间看向高空,就见爬满爬山虎的监狱外楼第十层,一扇窗户玻璃消失了,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一个角。 窗帘之后,一张灰白的小孩面孔在窗口停留了几秒,那双眼睛只看得见眼白,毫不聚焦似地看着他们,慢慢地咧开嘴角,空旷里似乎还响起孩子尖细的笑声: “不听话的孩子,耳朵没有啦。” ※※※※※※※※※※※※※※※※※※※※ 酆淮:这里有人偷学我的看家本事 余辞:不是偷学,有肉-偿 酆淮:?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pli 1个; 昂评论好少啊,感觉这篇好像没写对方向?好难orz 开荒第十三天 开荒第十三天·唱歌谣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在死囚监狱里看到一个小孩,灰白得近乎暗紫的一张面孔,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 “鬼……是鬼啊啊啊!”尖叫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坠入寂静的人群里。 顿时所有人作鸟雀散开。 酆淮和余辞不约而同地冲进大楼,一口气冲上十楼。 整层十楼都被用作杂物仓储,堆满了纸箱和一排排金属架,四周围的墙壁因为年久无修,褪露出斑驳的原墙水泥。 窗边的白色窗帘被风吹得瓢起,乍一远看,就像是穿着白色纱裙的女人倚窗站着。 酆淮一进入十层,袖中的血融蚁便有些骚-动。 他一手轻轻按住袖口,一边低声警告余辞:“那个东西还在这里。很危险。” “嗯。”余辞微点头应着。 “嘻嘻嘻……十二只耳朵没有啦!”小孩铜铃般清脆的笑声像是在遥远的另一头响起,在空旷的十层里回荡。 酆淮闻音辩位,猛地转身,余光中瞥到一个铁架旁闪过一道矮小的身影。 他眉头一皱,直觉有诈,并没有直接动身。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支铁架突然轰然倒地,足有几百公斤重的铁架要是砸到人身上,不死也半身不遂。 酆淮轻吸口气,这里的小鬼果然够毒。 余辞与酆淮对视一眼,两人并肩靠着后背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酆淮低低说道:“听到那个小鬼说什么了么?又是耳朵。” “嗯,十二只耳朵没有了,指的应该就是那五个死在监狱里的人和被摘掉耳朵的兔毛。”余辞沉声说道。 如果他们没有及时发现兔毛,那兔毛也必死无疑。 “先前对讲机里的童谣也是在说耳朵。”酆淮回忆着,“还记得童谣里怎么唱的么?” 余辞顿了顿,皱眉回想:“谁的耳朵长,谁的耳朵短,谁的耳朵听得远?” “谁的耳朵听得远,院长的耳朵听得远。”酆淮纠正,“二十六只耳朵,都没了。” “二十六只耳朵,也就是十三个人。”余辞道,“这么说来,那童谣里的十三个人也都死了。” 余辞想起那本笔记本,说道:“当初孤儿院里收养的孩子,一共也是十三人。” 酆淮眼神微沉:“那十三个孩子都死了?” “不清楚,我拿到那本笔记后还没来得及细看。”余辞说道,“那本笔记在我的办公室里。” 他话音刚落,通往十层的安全通道大门“砰”地一声合上,两旁窗户也齐齐落下,发出一声整齐的巨响。 “看来这里的主人不打算让你回去拿上笔记本。”酆淮说道。 余辞微眯起眼,他看着四周,沉声说道:“那就先把它打服帖了再回去。” 酆淮笑了一声,翘起嘴角:“好啊。” 两人极默契地一前一后分头行动。 扬起的衣角像是位于十层的鬼魅,飞快地穿梭在几十个铁架之间。 灰白小鬼的身形在整个十层随处可见,像是与两人玩起了捉迷藏。 渐渐地,酆淮和余辞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来,两人不知不觉地向彼此靠近,最后再次背靠背地贴着对方微微喘息。 “不太对。”酆淮轻咳两声,胸口隐隐钝痛起来。 “小鬼不止一个。”余辞同时开口。 他听到酆淮的咳嗽声,转头看过去,就见男人唇色苍白,微微拢起眉心,看上去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一样。 他心头一跳,转身托住酆淮:“怎么回事?又疼了?” “没什么。”酆淮皱了皱眉,推开余辞的手,显然不乐意自己被人当成是需要照顾的病患。 余辞见状,稍稍收敛了一下动作,他视线停留在酆淮的胸口处,像是在确认什么。 酆淮不自在地避开余辞的目光,余辞的视线让他生出一种错觉来,就好像,对方知道什么内情一般。 他这具身体的胸口有一个血洞,他接手的时候状态可不怎么样,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地方应该是哪里的停尸间。 虽然不知道系统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复活,但显然这件事情应该成为他和系统之间的秘密,而不是被第三人知晓。 “你说小鬼不止一个?”酆淮开口,避开让他感到怪异的视线,沉吟道,“如果它们要向我们下杀手,那我们不可能那么悠闲地在这里与它们捉迷藏。” 余辞赞同地点头:“换句话说,它们把我们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目的。” “目的……”酆淮喃喃。 他视野所及处,一个小鬼从铁架上探出一个脑袋,对上酆淮的视线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就像是捉迷藏。 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的轻响从那处铁架上传来,酆淮注意到一枚老旧起锈的金属铭卡落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来,轻轻擦去上面的锈渍:“王彦明。” 他话音刚落,小鬼蓦地出现在他头顶上方的铁架后面。 余辞眼神一冷,紧盯着那小鬼,手中匕首泛着寒光。 “等一等。”酆淮喊住余辞。 他仰头看向小鬼,竟是从小鬼那张灰白死气的面孔,和惨白的眼瞳里,看出一丝畏惧和委屈。 酆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试探地问:“王彦明?” 小鬼倏地从铁架上下来,转眼出现在酆淮的面前,站得笔直笔直,像是一个乖乖小孩。 酆淮与余辞对视一眼。 余辞冷脸走上前:“你想做什么?” 小鬼歪了歪头,有些畏瑟地往后退开两步看着余辞,过了两秒忽然原地消失。 酆淮一脸嫌弃地瞥了眼余辞:“你把小鬼吓跑了。” 余辞:“……” 本以为线索就此断开,酆淮捏着手里那枚老旧的金属铭卡,微有些疑惑:“那个小鬼把这个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哗啦”铁盒倒地摔开的声响打断。 两人闻声过去,就见地上一个有些年份的铁皮盒子摔在地上,小铜锁一摔就开,滚出一地相似的金属铭卡来。 酆淮和余辞明显一愣。 加上地上的,一共有十三枚铭卡,正是当初待在孤儿院里的那十三个孩子。 就在两人琢磨着铭卡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一个个长相几乎差不多的小鬼,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余辞和酆淮的周围。 酆淮见状,试探地一个个念出铭卡上的名字:“毛小莉?”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瘦小女孩站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翻着惨白的眼瞳看向酆淮。 “卢韦康。” “金小凯。” “……” 被点到姓名的十三个孩子整齐地站在一起,一声不响地看着余辞和酆淮。 酆淮轻轻吸了口气,偏头对余辞说道:“我觉得它们想表达什么。” 十三个小鬼齐齐动了,它们走到窗边,站的笔直,朝向同一个地方。 余辞看过去,眉头微微皱起:“玫瑰园。” 酆淮了然:“那里一定藏着什么,是它们想要拿到的东西。” 余辞转向那十三个小鬼,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可以替你们把东西取回来,物归原主。” 十三个小鬼齐齐看向余辞。 “但你们得撤销结界,至少让我们离开这里。”余辞说道。 他说完,却没想到眼前十三个小鬼忽然慌乱了起来,露出一丝恐惧和不安。 余辞见状,微微皱眉,低声对酆淮说道::“难道这里还有让这些小鬼害怕的东西?并不是它们不让我们离开?” 酆淮闻言一愣,旋即猛地反应过来——自他走近十层后便开始骚-动的血融蚁,在面对这十几个小鬼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更激烈的反应。 也就是说,这里引起血融蚁骚-动的东西,另有其人! 他暗咒一声,急急提醒道:“小心点。” 两人话音刚落,身前的十三个小鬼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空气中,陡然又响起了那段让人毛骨悚然的歌谣—— “谁的耳朵短,莉莉的耳朵短……” “谁的耳朵尖,小明的耳朵尖……” “谁的耳朵听得远,院长的耳朵听得远……” “二十六只耳朵,嘻嘻,都没啦!” 酆淮袖中的血融蚁再次骚动起来,几乎就要冲出袖中。 他瞳孔一缩,低声警告道:“有东西来了!” 大门口,一个大腹便便圆滚滚的男人大摇大摆、如同巡视一般地走了进来。 余辞和酆淮飞快躲进铁架和纸箱之间。 那个男人穿着上个世纪不合身的中山装,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灰扑扑的圆球。 他面色灰白,就如其他小鬼一样,翻着惨白的眼瞳,走起路来像是歪歪扭扭的企鹅,两只胳膊往后翻着。 他仰起头,在空中用力嗅了嗅,突然尖叫一声: “出来!都给我出来!” “坏孩子!调皮鬼!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你们难道听不见我说的话吗!?” “好啊好啊,我要惩罚你们。” “既然你们的耳朵就是个装饰品,那就让它们变成真正的装饰品吧!” 余辞和酆淮两人对视一眼。 空气中又一次响起了那十三个小鬼唱的歌谣,这次的歌声似乎比往常更急更凄厉—— “谁的耳朵短,莉莉的耳朵短……” “谁的耳朵尖,小明的耳朵尖……” “谁的耳朵听得远,院长的耳朵听得远……” “二十六只耳朵,嘻嘻,都没啦!” 这一次,余辞和酆淮都听懂了其中的含义,并从心底地发寒。 ※※※※※※※※※※※※※※※※※※※※ 大家get到了吗? 感谢在2020-11-06 01:12:55~2020-11-07 00:1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你的欢欢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痴嗔更文就开心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开荒第十四天 开荒第十四天·监狱长脸红了 “玩家酆淮点亮支线任务,【孤儿怨的未了心结】,完成支线任务,将获得积分2点。” “玩家酆淮点亮怪物新图鉴,当前怪物图鉴进度4/???,奖励1点积分” 【剪刀手:听见被童谣声掩盖住的尖叫了吗?所以,我说的话,一定要好好听噢。否则,耳朵不要的话,那就剪掉啦!—— 一只极度自我中心的怪物,习惯了在自己的地盘上主宰一切,所以出其不意或许是个好攻击角度。】 “玩家酆淮主线任务进度已完成40%,当前累计积分共计11点。” 酆淮匆匆看了一眼提示信息。 中年男人的身形摇摇晃晃,速度却不慢。 就在酆淮与余辞还在为歌谣中的暗示而分神的时候,中年男人仿佛巨石一般的身形,如同鬼魅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人的身旁。 它睁着惨白的眼瞳,眼眶眦裂地瞪得极大,张开一口满是黄渍的臭嘴,低头贴在余辞和酆淮两人的耳边尖叫:“找到你们了!找到两个啦!” “坏孩子就该接受惩罚。”它怪异地扬起了头,高高举起那只仿佛被往后折断的手,手里握着一把长满铁锈的剪刀。 它话音一落,手上的动作又快又准地劈下。 就听“倏地”一声破空声,一条胳膊应声落地,几秒后化成灰烬消失。 中年男人保持着高昂起头、仿佛刽子手那样的姿势,唯独那只高举起来的胳膊,现在只剩下一片流不出血的腐烂截面。 它愣在原地几秒,像是没反应过来。 余辞就在它劈下的瞬间暴起,一把抽出藏在鞋侧的长刀,借着抽出与爆冲的起势,干脆利落地将那条胳膊卸去,停在它的身后。 酆淮则在对方话音刚落的同时,就地一个漂亮闪躲,绕到那只中年老鬼的身后,与余辞并肩站着。 两人戒备地盯着它,余辞反手递给酆淮那柄长刀,低声道:“拿着,精铁炼的。” 酆淮接过,入手的长刀花纹看起来倒有几分厚重的沉淀韵味,像是一柄来自千百年前的历史文物。 酆淮看了一眼余辞,确认余辞还有防身的武器。 余辞更偏爱用他的那柄匕首,匕首的尖端是微微弯起的刀尖,既像是匕首,又像是镰刀,看起来怪异却又恰到好处地合适。 酆淮觉得,都挺眼熟的。 不过没给他细想的功夫,那只被卸去一条胳膊的老鬼终于反应过来,它僵硬地转头,看向自己断掉的臂膀。 酆淮和余辞不约而同地绷紧了身体。 穿着中山服的男人猛地转过身来,一双泛白的眼瞳里竟是出现了一个鲜艳的红色血点,诡异无比。 酆淮撞进对方的眼里,见状眉头一皱,飞快提醒:“它的眼睛有诈,小心点。” 话音刚落,下一秒,两人脚下的地面突然出现裂纹,剧烈的摇晃让人根本站不住脚。 远处的地面如同地震时的山丘,跃起一道道地浪翻滚着涌向他们。 余辞毫无防备地落入地陷,酆淮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抓到。 酆淮倒吸口气,这样大范围的实物具象化扭曲,需要大量的灵力支撑,他全盛时期曾做到翻手搬山,扭转汹涌河讯,可这个世界灵力稀薄,根本不适合任何人、鬼修炼灵气。 偏偏,这里却出现了一个极相似的,完全出乎了酆淮的意料。 酆淮心中怀疑大过惊异,他很快冷静下来。 他不认为余辞会一点没有防备挣扎地掉入地陷里,也不认为那只老鬼能做到如此夸张的地步。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一眼白瞳中的红点。 思至此,酆淮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舌尖血抹在余辞递给他的那柄长刀上。 沾上酆淮舌尖血的长刀,铮铮微颤起来,奇异地像是在回应着什么一般。 酆淮甚至能感觉到手中的长刀传递给他一种类似怀念和愉悦的心情。 他入手微怔,这柄长刀具备了刀灵? 器物最难生出器灵,它们本是死物,拥有器灵的武器简直是百里挑一。 余辞居然拥有一把,运气真是不错。酆淮心里想着。 他抬眼看向涌到眼前来的地浪,眼色一沉,将长刀横在眼前。 在地浪袭来的那一瞬间,酆淮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手中刀波横劈,一刀挥出竟是发出清脆悦耳的铿锵之音,舌尖血破开汹涌地浪,在扑向酆淮面门的瞬间,灰飞云散。 舌尖血距离心脏最近,蕴含最阳刚的灵魂力量,足以打破普通幻境。 正如酆淮所料。 他晃了晃身体,本就有所暗疾的身体更加虚弱,疼痛细密绵长,折磨着神经。 酆淮深吸口气,忍住不适,看向余辞那边的情况。 只见那个诡异又肥硕的中年男人,高举起一把铁锈剪刀,与余辞的距离只剩一个手掌。 而余辞的状态,显然仍被困在幻境中,像是身处最可怕的梦魇里,紧紧皱着眉头,眼皮下的眼瞳不安地来回转动着。 老鬼的剪刀几乎就要挨着余辞的血管了,一只年轻却宽大有力的手蓦地攥住了老鬼的手腕。 老鬼一愣,翻白的瞳孔里倒映出男人冰寒阴沉的脸色。 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恐惧,意识到自己在对方的手里,甚至连消失都做不到,完全挣脱不开对方的掌心桎梏,就像是被对方锁在了属于对方的空间里一样。 中年老鬼发出凄厉的尖叫,周围的空间被奇怪地挤压,它整个躯体都变得极度扭曲,像是充气气球被压成了一个细条,随时都会“砰”地一下爆-炸。 “你不该动那个梦境。”余辞脸色极冷,如自言自语般地低声喃喃,手掌猛地收拢。 老鬼的魂体不受控制地飘到半空,挤压变形到了极致后,突然就见它瞪出了双眼,太阳穴鼓暴出青筋,整张脸憋得青紫,在余辞面无表情的视线里,“轰”地炸开。 炸开的魂体变成晶莹的亮色碎片,每一块碎片里都承载着这具灵魂的每一段记忆。 碎片落地后便会消失,记忆是魂体的载体,缺少记忆的灵魂永远无法进入轮回,只能被鬼差打入酆都,变成刀山火海上串着的孤鬼之一,日日受着地狱烈火与尖刃的炙烤和折磨。 散在空中的碎片里,出现那些孤儿,被绑在椅子上。中年男人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现在画面里,将他们的耳朵一只只修剪成或尖、或圆、或奇形怪状、但血淋淋的模样。 每一个碎片都充斥着让人愤怒恶心抗拒的记忆。 余辞没有看仔细,剧痛突然席卷他的全身,他猛地膝盖跪地,整个人痛得剧烈颤抖匍匐在地上,像是受到了什么惩罚一样。 他很清楚,这是违反游戏规则的惩罚。 余辞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酆淮见状一惊,飞快赶去:“怎么回事?” 余辞看到酆淮毫发无损后,他精神一松,低低说了一声“不去医务室”,随后昏倒过去。 酆淮皱紧眉头,只好把余辞从地上扶起,拖着男人慢慢带回对方的宿舍里——不难想象一个昏厥的监狱长在死囚监狱里会是怎样的待遇。 他把男人摔进床上后,忍着发疼的胸口摇摇晃晃起身,没走两步眼前一黑,便是昏倒在余辞边上。 当酆淮醒来的时候,他便看到他们的监狱长躺在他的面前,英挺的鼻梁几乎贴着他的面颊,只要他微微偏头,就会擦过对方浅薄的唇。 他的呼吸微乱,完全没想到睁开眼后,自己会和一个男人如此贴近地躺在一起。 尤其是,他注意到自己的手,死死攥皱了对方的衣服。 他回忆起失去意识前一秒发生的事情,不由心虚——眼下这情形,有一大半的锅在自己身上。 酆淮慢吞吞地想着,并决定装作无事发生地抽离。 他刚一有动作,余辞便惊醒了,蓦地睁开眼。 酆淮一惊,下意识偏头看去,面颊上轻轻擦过一丝丝柔软温暖的触感。 酆淮微微瞪圆眼睛,旋即更加意外地看到,他们的监狱长,脸红了。 ※※※※※※※※※※※※※※※※※※※※ 酆淮:吃了豆腐撩了男人,不愧是我 - 开荒第十五天 开荒第十五天·挨打的监狱长 真是一个意外纯情的人,与表面素来沉稳冷静的样子完全不符。 酆淮在心里想着。 在看到余辞脸红后,他心底那一丁点心虚也彻底没有了。 他惬意地倚在床上,就像是躺在贵妃榻上那般舒适自然,打量着余辞。 “我睡了多久?”余辞率先移开视线,哑着声音询问道。 他看向四周围,这是他的寝室,显然是酆淮把他带回来的,他又低低道了声谢。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酆淮看了眼时间,心里也微诧异,他居然躺在别人的床上,不知不觉睡了那么久? 他面不改色地看着余辞:“你睡了近六个小时。” 余辞皱了皱眉:“你没有回去?” 酆淮不会告诉余辞他也昏迷过去了,他顿了顿,找了借口道:“总得有个人看着你。再像之前那样突然发作,就得去医务室了。” 余辞难得微微笑了笑,看向酆淮:“我没事。” 酆淮心说骗鬼去吧,但也没戳穿。 毕竟他也有秘密,彼此各留一线,不追究到底,对谁都会更轻松一些。 “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吧。”余辞对酆淮说道,他起身背对着酆淮,脱下身上沾血的衣服,淡淡说道。 酆淮眯眼看过去,男人的肤色比小麦稍白,背肌形状漂亮健美,就如同罗马雕塑那般。 大概是酆淮的视线太明显,余辞的动作微微僵硬,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动作加快,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 酆淮注意到余辞的变化,他佯装自然地收回视线,随口反问:“我在这里休息,那你呢?” “我去一趟玫瑰园。”余辞回道。 “那么晚去那边?”酆淮本是随口一问,听见余辞的回答后,他微皱眉,略显不赞同地道,“半夜阴气深重,你选择这个时间过去,太不明智。” 余辞听出酆淮语气中的认真,他看过去,低低说道:“我知道,但是没有时间了。” 酆淮一愣:“没有时间?” 余辞披上风衣,没有再多说什么。 酆淮见状,不自觉地跟上脚步:“等一下,我和你去。” 他说完便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就变得那么冲动,明明这与他毫无关系。 余辞疑惑地看向酆淮:“你确定?” 他看了眼窗外,今晚没有月亮,想必玫瑰园那里必定是漆黑一片。 他不认为酆淮会愿意跟他过去。 酆淮注意到余辞的视线和不言而喻的眼神,也不知道哪冒出的不服输,说道:“当然。何况,你留我一人在这里,不怕我做什么手脚?” “你做什么都可以,这从来不是重点。”余辞笑了笑,他打开衣柜拿出一件披风,旋出一个漂亮的摆角,轻轻披在酆淮肩上,“外面冷。” 酆淮在披风上嗅到淡淡的木香,和余辞身上固有的味道很像,相似的气味让他产生奇怪的错觉,就像是沾上了对方的体温。 他很快收回发散出去的奇怪念头,听见余辞说的,忍不住嗤笑一声:“那之前又是谁说,囚犯不得单独行动,要带我回去的?” 余辞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酆淮还记着这个。 他生出一点心虚,瞥开视线。 那个说辞,当然是为了制造多一点的共处时间才说的啊。他想着,不期然地又想到那次抓住酆淮的手——偏冷的体温,苍白的手腕细腻而脆弱。 余辞颤了颤眼睫,没有再想更多。 酆淮在这几秒怪异的沉默下,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微微挑起眉头:“你……” “走了,抓紧时间。”余辞打断话头,端着一张正色的脸,走过酆淮身前。 衣摆被他疾步带起翻滚的浪花,极有气势。 只除了步伐怎么看,怎么都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酆淮勾唇轻轻笑了一声,好嫩的小孩。 酆淮系紧披风的领子,快步跟了上去。 一出死囚监狱的大楼,外面就连路灯都少得可怜,每隔百米才杵着一根纤细路灯,散着岌岌可危的微弱的光。 酆淮在心里暗骂,这边的基建设施落后得甚至不如他的时代。 要知道,在酆淮大帝掌管的九州内,没有一个地方是真正的暗角,永远有温暖的光亮为他的臣民点亮,指引方向。九州也因此被外人向往地称之为光明国度。 只有极少部分的人知道,那是因为堂堂酆淮大帝,怕黑。 余辞用眼角余光注意着酆淮,并且适时地放慢脚步,让酆淮靠近自己。 “玫瑰园荒废了很久。”余辞开口,声音驱散了寂静黑夜里蔓延的恐怖氛围。 酆淮过了几秒才出声:“嗯。” 就像是反应也跟着迟缓了一样。 余辞见状有些好笑,又觉得这副模样的酆淮难得的可爱。 “换句话说,那里的路灯也荒废了许久,并且没有拨款去维修。”如同上好维奥尔琴那样漂亮的音色,却说着完全令人无法愉悦起来的内容,“那里会比这边黑得多。” 酆淮微微一僵。 “你还要去吗?”余辞再次确认,“不用勉强。” 酆淮深吸口气,被余辞那四个字扎到了心:“带路吧监狱长,不勉强。” 余辞笑了笑:“在那之前,我要先拿个工具。” 酆淮略显疑惑地看向余辞。 等余辞拿上他所说的工具后,酆淮抽了抽嘴角——那是一把铁锹。 “你看上去像是个专门半夜去掘-墓的盗-墓-贼。”酆淮毫不客气地评价。 余辞并未反驳。 就如他说的,荒废的玫瑰园里,一点光都没有。 今晚的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完全漏不下一丝月光。 酆淮完全看不清眼前的路,视野被蒙蔽后,听力便更加敏锐。 靴底踩断枯枝的声响、乌鸦掠过树梢的扑棱、蛰虫匍匐在草野间的叫鸣…… “我们到了。”余辞停下脚步,出声道。 酆淮也跟着停下,他环顾四周,低声问:“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我意识到,那些孩子并不是死囚监狱里那么多死亡的源头。”余辞开口,“院长、医生、看护,才是这里的病根。” “既然如此,我再次对比了那些死亡案件的异同。”余辞看向酆淮,“这里的绝大部分死亡事件,都有一个相似的地方,死者的耳朵都没有了,只是有些很明显,有些则像是理所当然。” 第一个死者的脑袋被风扇卷成肉酱,耳朵理所当然的也成了肉酱; 第二个死者窒息而死,他的脸全部塞进了马桶里,并且因为抽水吸力和□□异常腐烂的缘故,大部分五官都血肉模糊; 第三个死者被剃成了一具骷髅,除了心脏之外,其余的器官至今没有下落; …… “那么多具死亡尸体,只有一具,即便被分解,却仍旧器官齐全。”余辞看向酆淮。 酆淮:“唐杰明。” 余辞微颔首:“对。唐杰明与院长、医生、看护都有共性,他们都是这里象征着一种力量和权威的存在,唐杰明之于死囚监狱,就如同院长之于孤儿院。” “唐杰明的死,是唯一一个性质不同的案件。”酆淮沉声说道,他感到冷意,风吹过树梢的声响犹如鬼泣,“他是那十几个小鬼唯一参与的死亡。” “是那十几个小鬼死后唯一参与的死亡。”余辞补充,他并不觉得院长、医生和那些看护的死,会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意外,永远不要小看孩子。 酆淮沉默。 他想到白天在“医务室”里遇到的那个“医生”,不知道又与哪几个小鬼扯上关系。 余辞没有留意到酆淮的沉默,他接着说下去:“唐杰明的死,必定有其意义。” “这里是唐杰明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酆淮看向余辞,“所以你带我到了这里,打算……”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余辞握着铁锹的手上,抽了抽嘴角:“掘什么东西?” 余辞点头,并且毫不犹豫地一锹铲下。 一连十几铲下去,翻黑的土壤里突然冒出一截白骨。 两人对视一眼,酆淮蹲下身细看,说道:“这是男性的头骨,眼眶上缘较钝,眉间距较款,眉弓突出,额头粗糙。” 铁锹往下轻铲两下,翻出更多白骨来。 “骨盆窄长,上宽而下窄,颔骨夹角成直角,耻骨疏松磨损程度较明显。”余辞补充。 “综上所述,这些白骨应该都属于一名四十至五十岁之间的中年男性。”两人对视一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院长。” 酆淮沉吟道:“将唐杰明的死亡现场,与老院长的埋骨之地重叠在一起,真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呼应。” 他话音刚落,就听耳边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玩家酆淮主线任务完成,成功通过新手游戏副本,获得5点积分奖励。” “玩家可选择随时离开副本。注意,超过四十八小时后,将被系统强制踢出。” 酆淮一愣,他该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转向余辞。 找到了老院长的尸骨后,余辞仍旧还在找寻什么。 铁锹磕碰到了什么金属的物件,突兀地响起一声脆响,惊得酆淮心头一跳,差点要做什么反射动作。 余辞弯腰捡起金属物件,沉声道:“找到了。” 那看起来像是什么糖果铁盒,上面还依稀可见卡通的形象。 他打开上面的搭扣,轻轻翻开铁盖,一股腐臭扑鼻而来。 余辞偏头呛得咳嗽两声,酆淮掩住口鼻凑去看,眼色微冷。 那是一沓腐烂的肉片似的东西,并没有很好的防腐措施以至于那些已经腐烂得看不出形状来。 但显然,它们被悉心珍藏在这个曾经靓丽漂亮的铁盒里,就像是珍宝一样。 “是那些小鬼的耳朵么?”酆淮沉声问。 余辞低低应了一声,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打火机,说道:“这就是它们想让我们找到的东西。” 躯体的一部分被掩埋在这里,以至于灵魂也被拘缚,无法离开这处旧地,投入轮回。 余辞将火种丢进铁盒里,迅速窜起诡异的青绿色的火苗,就在几个呼吸间快速烧尽。 腐烂的肉片在烤炙下,发出熏人的气味,酆淮背过身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啊不好意思,我突然发现口袋里有这个……”余辞手插进风衣的口袋里,摸到了什么,突然说道。 酆淮闻声下意识转身看去。 就见余辞恰巧打开了迷你手电筒,一束光打在他的面孔上,晦明难辨,像极了恐怖片里的惊悚人像。 酆淮毫无防备地撞见这一幕,本就绷到极致的神经,啪嗒断开,他蓦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出拳。 余辞更加毫无防备,生生吃下酆淮这一拳,左眼眼眶立即酸痛得流出眼泪来。 酆淮:“……对不起。” ※※※※※※※※※※※※※※※※※※※※ 感谢在2020-11-08 01:36:16~2020-11-09 00:2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繁花小僧 15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我是你们的小可爱阿唯 6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醉又何妨 5个;咦咦咦大宝石、今天还是继续yyyy呢、金家小可爱、愚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之君 28瓶;夜音溟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开荒第十六天 开荒第十六天·失踪的受害者遗体 监狱长挨揍,简直是死囚监狱里的天方夜谭。 余辞隔天就戴着墨镜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乍一看,好像也和监狱长一向以来的气质挺融洽。 酆淮混在去操场空地放风的死囚队伍里,远远看见余辞的模样,用力抿着嘴角,以免脸上的笑意太过明显。 昨晚他们结束了玫瑰荒园的探索后,仍旧回到了余辞的监狱长宿舍。 余辞表示,太晚了,不想让死囚监狱太热闹。 于是两人又回到宿舍里,各睡半边床。 第二天早上醒来,酆淮一睁开眼,眼前就是监狱长放大的面孔——就连脸上的小绒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那种距离——不仅能数清余辞的眼睫毛,还看清监狱长眼眶那一圈的青紫皮蛋。 酆淮尴尬又心虚地挪开视线,试图悄悄地离开。 ——要不是他还惦记着那个没完成的【孤儿怨的未了心结】支线任务,他甚至想立即离开这个游戏副本。 奈何,酆淮刚有点动作,就把余辞惊醒了。 余辞看着自己挂彩的眼眶,倒是没说什么,挑了一副墨镜戴上,偏头问酆淮:“还可以么?” 酆淮干笑着点头。 于是便有了操场空地的那一幕。 除了酆淮的室友以外,没人发现酆淮昨夜压根没有回到监狱里来。 蒋坊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溜达到酆淮的边上,压低了嗓子问:“大神,你昨天和监狱长跑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去哪儿啦?” 酆淮偏头看他:“好奇?” 蒋坊点点头。 “问监狱长去。”酆淮弯弯嘴角。 蒋坊:“……”他哪敢和监狱长搭讪闲聊啊。 “你们昨天后来干什么了?”酆淮礼尚往来般地问了问。 “昨天不是见到那个东西了么,我们全跑回去了。后来听说盐能防鬼,那几个狱警就把厨房里所有库存的盐搬了出来,往每个牢房前撒了一圈,我们就待在里头,比哪儿都安全。”蒋坊说道。 酆淮“扑哧”乐了,倒是没想到这些死囚和狱警倒是挺和谐相处的。 “就是估计未来一两天的饭菜,都没咸味了,得等山下补充物资的人过来才有盐。”蒋坊补充。 酆淮抽了抽嘴角,看来这些人都还挺乐观积极。 “你们不怕?”酆淮问。 “当然怕了。”蒋坊说道,他悄悄给酆淮看自己衣服里藏的药和钱,说道,“我都打算拿出我的家底本,等过两天补充物资的人来了,悄悄和他多买点盐藏起来。” “还有这个,我趁早读的时候,写了好几张圣经和佛教的东西,全贴身放。”蒋坊显摆,他的囚衣两边内袋里都是类似的“符纸”。 不止是他,其他囚犯都折腾了,甚至还有人把圣经撕了下来,折成小纸条藏在裤兜里。 总之是用尽了办法——不论是否真的有效。 “虽然怕,但躲不掉,只能想尽办法给自己增加点活下去的机会。”蒋坊说道。 酆淮闻言顿了顿,没多说什么。 这里的囚犯都是罪大恶极的人,即便死了,也没人会同情他们。 他们想活下去,只有靠着各样迥异甚至无语的手段。 “对了,你知道监狱长组织我们等下去地道是做什么吗?”蒋坊又问。 酆淮想起早上余辞说的话—— “这些小鬼的魂魄还没有被完全解脱,它们的尸骸在当初修建监狱的时候,被埋骨在地道下,等所有骸骨都被清理出来,彻底焚化,它们才能解脱。” 酆淮回蒋坊:“超度小鬼。” 蒋坊大笑两声:“真会开玩笑。我们去超度什么小鬼,屁都不懂呢。” 酆淮不置可否。 蒋坊顿了顿,再看两眼酆淮,笑容有些干裂:“你是认真的吗?” “说不定你们的盐用量不会再那么多了。”酆淮说道。 蒋坊愣愣看着酆淮。 就在蒋坊发愣的时候,监狱长命令狱警们带队带着囚犯去地道了。 毕竟要挖出那些白骨,劳动力越多越好。 也就幸好之前暴雨时,把一块地砖冲了出来,露出一截白骨,才让余辞一行人不至于像无头苍蝇那样到处搜寻。 足足挖了一个下午,才确认地道这里埋藏的所有尸骨全部被翻找出来。 尸骨堆成小山,即便是这些死囚,看到足足十三具小孩尸骨堆放在自己眼前,也感到一丝不适。 “操他娘的真狠。”蒋坊啐了一口唾沫,低声说道。 余辞令狱警往白骨堆上浇上汽油,他划开火折,丢进骨堆里。 “轰”的一声,火苗顿时蹿得有人高。 “玩家酆淮完成支线任务【孤儿怨的未了心结】,获得2点积分奖励。” 酆淮耳边响起任务的提示音,这在意料之中,他轻吐出一口气,目光转向余辞。 余辞像是有所感应一般,也看了过来。 他在众目睽睽下走到酆淮面前,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沉声说道:“游戏结束了是么?那我们……下一场游戏见。” 酆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余辞也是?!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余辞问“你是,新来的?”,原来指的不仅仅是新来囚犯,而是指游戏? 他眼神微厉,看向余辞:“你到底是谁?” “一个玩家。” 酆淮还想多问什么,就听见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请玩家走到死囚监狱大院口,等待系统回收。” “收到提示了吧。”余辞了然地看着酆淮,“走吧。” 酆淮被余辞半是牵着,半是引导地带到了大院前,他们眼前是一条蜿蜒的看不到尽头的山路,径直通到悬崖底部。 “在这里等什么?”酆淮抿了抿嘴问。 “等归宿。”余辞说道。 监狱长跑到了大门口,什么交代都没留下,自然让一众摸不着头脑的狱警跟了过来,身后还有一圈死囚。 没过多久,警笛嘶鸣着,红蓝警灯一圈圈转着,七八辆警车极有阵势地飞快驶来。 “嫌疑人余辞,涉嫌破坏案发现场、盗窃被害者遗体……” 一名刑警从警车上下来,一手握枪,一手拿着拘捕令,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向余辞靠近。 余辞身后一干狱警和死囚都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监狱长被拷上镣铐,押入警车里。 “盗窃遗体是什么鬼?”蒋坊惊讶极了,破坏案发现场他们都知道,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盗窃遗体的事情。 “阿瑟之前不是呛声监狱长的时候还说过,就是那次现场的遗体,好像在停尸间里不见了?” “没想到我们的监狱长也是个狠人。” “从他揍我的第一拳我就知道这一点了。” “……” 丢在地上的通缉令被风吹得飞起,蒋坊下意识一把抓住,打开看了一眼。 他猛地一愣,旋即定睛细细地看——通缉令上写得清清楚楚,不仅有余辞的信息,更有那具被盗尸体的信息和图片。 蒋坊边上的囚犯凑来看,一个人下意识地开口:“这不是你室友么?怎么他也在通缉令上?” “你再看看,什么眼神,这照片明明是指监狱长偷走的那具尸体!” “……操,真的和蒋坊的室友长得一模一样。” 蒋坊手心里都是冷汗,他注意到通缉令上的那具尸体,胸口的地方有一片十字模样的致命伤口。 大神也总是会捂着胸口咳嗽,他还当是旧疾。 他急急抬头去找酆淮,却听到不远处“砰”的一声巨响,刚驶出去的警车,竟是翻进了悬崖下,炸起一小朵蘑菇云。 “我靠监狱长?!”边上狱警一惊,纷纷跑过去。 蒋坊捏着一手冷汗,看向酆淮,就见酆淮视线也落在他手里的通缉令上。 酆淮眼里露出一抹了然,对上蒋坊的视线,他微微笑了笑:“原来我是个死人。” 蒋坊脚底腾地升起寒气直冲天灵盖。 “大神你这话瘆得慌。”蒋坊干巴巴地说道,露出快哭不哭的表情。 酆淮面孔上迅速浮现出尸斑,原本墨黑的眼瞳也覆上一层死气的白膜,他身体不受控制般地往后倒退两步,一脚踏空,翻进悬崖下。 蒋坊蓦地瞪大眼,下意识冲过去,却是抓了个空。 “玩家酆淮完成新手指引副本,距离下次进入游戏,还有72:00:00” 失重的感觉不好受,在提示音落下后一秒,酆淮落入了柔软的床铺里。 “小老板,门外有个大帅哥客人找你!”门外传来一个女孩轻快的声音,酆淮愣在床上。 他在哪里?他现在……又是谁? “小老板?”门外女孩的声音又催促着响起。 酆淮“唔”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穿着,白色帽衫、黑色直筒休闲裤、一双帆布鞋,着实像个普普通通的宅系年轻人。 他拉开门,便是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指着对门珠帘外:“人在那儿呢。” 酆淮点点头,他走过去掀开珠帘,对上眼前熟悉的眼睛,动作一顿。 “余辞?” 开荒第十七天 开荒第十七天·谁是同住人? 酆淮坐在店里的一把红木太师椅上,余辞坐在他的左手边。 酆淮不得不用一点时间来消化他得到的信息。 首先,“他”经营着一家小店,也就是先前那个小丫头口中喊的“小老板”。 说起来还有点诡异,这居然是一家香火店,专卖给死人用的东西。 据看店的那个小丫头说,他们店的生意虽然不太好,但工资一直发得很稳定。 酆淮抽了抽嘴角,摸着手下的红木太师椅。 放眼看整个店,店里的所有东西加起来的价值,估计还抵不上他手下这把太师椅的扶手。 更不说,他这店里一放就是两把。 其次,“他”,似乎是几年前突然出现在这个十八线小城市里,在靠近墓区的地方盘下了一幢两层楼的民房,楼上是他的屋子,楼下就是开的香火店。 说实话这挺诡异的,通常人都有些忌讳这些东西,可偏偏,好像“他”却钟爱和这些东西为伍。 ——店里那些折给死人住的冥房,惟妙惟肖,都是小老板自己亲手做的。 酆淮了解了一些后,越发好奇,他转向看店的小丫头,反问:“你不觉得……很怪异?不怕么?” 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闻言眨了眨眼睛,一脸坦然:“这有什么呀,都是手艺人。” 酆淮微微一噎,手艺人?的确也算是吧。 “何况,哪里找得到那么好看的单身小老板呀。”小姑娘又大大方方地补充了一句。 酆淮微挑眉,摸了摸自己的脸皮。 他醒来到现在,倒是还没见过自己这副身体的模样。看来还不错。 “的确好看。”余辞在旁边突然接口,附和了一句。 酆淮斜眼看了看他,余辞佯装没有看见。 “你下班吧。”酆淮对小姑娘说道,先将人清了出去。 “好嘞。”小姑娘开开心心地应了一声,收拾好东西,挎上小斜包,临走前对酆淮说道,“啊对了老板,我待会儿有个快递啊,麻烦你帮我收一下吧,谢谢老板!” 她双手合十,笑眯眯地冲酆淮一弯腰,看这样子,也不是第一次拜托老板替自己收快递了。 酆淮还在想什么是“快递”,随口应了一声。 小姑娘离开后,店里就只剩下酆淮和余辞两人了。 余辞看向酆淮:“你好像有很多疑问?” 酆淮道:“不如这样,我来问,你来答。” 余辞微点头:“可以。不过游戏规则,三个问题。” 酆淮“嗤”了一声。小气。 “第一个,这里是哪里?”酆淮看向余辞。 余辞斟酌了一下说辞,答道:“每一个游戏副本结束后,就会回到所谓现实世界,也就是这里。” “我的世界可不长这个样子。”酆淮哼笑一声。 余辞垂下眼,几不可闻地低低答道:“我知道。” 酆淮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这里就是现实世界,每一个在现实世界产生强烈意愿的人,才会被选择进入游戏,完成游戏任务,达成心愿。”余辞说道。 酆淮“哈”了一声,老生常谈的条件。 “你不认为这是你的世界,只能说明一点。”余辞看向酆淮,“是你忘了。” 酆淮皱起眉头,像是在思考评估余辞所说的可能性。 一阵许久的沉默后,余辞开口打破安静:“该第二个问题了。” 酆淮想了想,问:“那个所谓的游戏,对这里会产生什么影响?” “如果,你在收到游戏主线任务完成提示前死,那这里的你也会死。除死亡以外的任何程度受伤,在游戏结束后都会复原。”余辞回道。 “至于其他的,你可以自己探索。”余辞看着酆淮,“进入游戏的时间与这里是相对静止的,也就是说,即便你在游戏世界里待了千百年,甚至忘记自己到底是谁,在显示世界里,也只是上一秒的事情。” 酆淮闻言微讶异地扬起眉梢:“什么游戏任务会是这么长的时间跨度?” “有的。”余辞不再多说,只是说道,“总有意外。” 酆淮不置可否地眯了眯眼:“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看向余辞。 “因为我来过。”余辞回道。 “……就这?”酆淮等了两秒,确认没有更多的回答后,高高挑起一侧眉头,“这算是一个答案?” 余辞耸耸肩膀。 酆淮盯着他,看了几秒才认定这人是打算耍赖到底了。 他翻了个白眼,指节轻敲着扶手,缓缓说道:“那个声音说,我的新手任务指引结束了,距离下次进入游戏,还有三天时间。” “之后的游戏,和新手指引有什么区别?”他看向余辞。 “超出三个问题了,需要你付出一点小代价我才能回答你。”余辞说道。 酆淮顿了顿:“什么小代价?” “带我回你的住处看一看吧。” 酆淮:“……” 他毫不犹豫地起身,为余辞撩开门口珠帘:“就在楼上,请。” 余辞轻笑一声,走过酆淮身边的时候,偏头说道:“一起上去看看。既然你连自己住在这里、是谁都不记得了,那正好一起熟悉熟悉。” 酆淮抽了抽嘴角,但也没有拒绝。 两人上了二楼,打开房门,是一间较为宽敞的二居室。 正门对着一个温馨的小厅,铺展着一层毛绒地毯,除了一张双人沙发外,边上还有一张巨大的懒人沙发。 余辞称赞了一下酆淮的布置品味。 酆淮欣然接受了,尽管他对此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两人又晃到了客厅边上的开放式厨房,碗筷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冰箱里放满了食物和新鲜的水果饮料。 酆淮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他皱了皱眉,却说不上来。 “介意我去你的卧室看看吗?”余辞开口询问,他像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客人,让酆淮想笑。 “想看就看,别假惺惺的客气。” 余辞笑笑。 酆淮打开卧室,领着余辞进去。 他也跟着打量一圈。 素净的白色墙纸,床头挂着一副水彩,色调明媚鲜亮,像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色彩。 卧室的角落摆着一盏南瓜模样的夜灯,地板上也铺着一地像是星光一般的小碎灯,显然是为酆淮量身打造的。 床比标准的双人床还要大一些,足以让两个男人躺在上面打架。 一套床被是黑鹅绒的,看上去就极蓬松好睡。 余辞转了一圈后,便又转到了卫生间里。 “这儿也想参观?”酆淮扯了两下嘴角。 余辞说道:“随便看看,不客气。” 酆淮:“……” 余辞对着水池边上的两个漱口杯说道:“杯子挺好看。” 一个是薄荷绿的,一个是深蓝色,也没好看到有必要特意夸一句。 酆淮下意识看过去,微微一愣,两只漱口杯里各插着一支牙刷。 他忽然意识到,从刚才起他就隐约感觉到的异样是来自哪里——这里的所有陈设,都不是以一个独居人的角度来摆设的。 客厅里的双人沙发,厨房里过多的碗筷和储备食品,卧室里那张大床和成套的一对黑鹅绒枕头…… 这里除了他以外,还住着谁? 酆淮猛地看向余辞,可余辞却像是浑然没有注意到似的,只是到处乱看,甚至点评着浴室里的沐浴露:“我用的也是这个味道。” “你……”酆淮微顿,话说出口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怎么了?”余辞转过身,看向酆淮问道。 “没什么。”酆淮抿抿嘴,“还有哪里想参观?” “差不多了。”余辞客气地笑笑,“该我回答你的问题了。” 酆淮一愣,才想起自己刚才问了什么问题——接下去的游戏,和新手指引有什么区别。 “接下去的游戏,是真正的多人游戏,你遇到的人,既有游戏中本就存在的角色人物(npc),也有像你像我这样的玩家角色。”余辞说道。 “玩家可以抢夺彼此身上的物品和系统道具,甚至,经验老道的游戏玩家,还懂得如何抢夺其他玩家的任务进度,占为己有。” “所有的任务进度,只有在关键点被触发的瞬间,才会被判定,简单来说,由谁触发就算是谁的任务进度,触发前后发生了什么都不会被计算在内。” “所以,从下场游戏开始,你不仅要分辨npc和真正玩家,不仅要提防游戏中固有的危险,还要提防来自游戏玩家的竞争。” 酆淮闻言有些兴致地点了点头:“有些意思。” 余辞无奈地笑了笑,他抬眼深深看了一眼酆淮,轻声道:“那就好好享受游戏吧。” 两人一边下楼,回到店面里,一边轻声交谈着关于“游戏”的内容。 直到了店里,两人才注意到有个人站在小店里。 “你好,我是送快递的,田晓风田小姐的快递是放在这里吗?” 酆淮反应过来,这就是刚才那个看店的小丫头说的快递了吧。 他应了一声,刚要说就放这儿吧,快递员便说道:“请你当面检查一下物品有无损坏,然后在这里签名签收一下,谢谢。” 快递小哥一边说,一边拆开了包裹。 那是一个四四方方裹起来的黄油布袋,里头只有一封敞开的信纸。 酆淮并不想多看,只不过在替那小丫头放起来的时候,视线不经意地瞥到了一点上头的内容—— “致今天收到信的我” “不知道今天是第几场结束的游戏,希望有顺利回来。” “如果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感到奇怪茫然,那么很遗憾,今天收到信的我还是最终迷失在了游戏里,希望这些信能帮助到你……” ※※※※※※※※※※※※※※※※※※※※ 脑洞不知道有没有一点大,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现在就猜出来咳 开荒第十八天 开荒第十八天·那是他的字迹。 信上的字迹吸引了酆淮的注意。 那是他的字迹。 他顿了顿,拆开信件一页页地看下去。 “如果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感到奇怪茫然,那么很遗憾,今天收到信的我还是最终迷失在了游戏里,希望这些信能帮助到你。” “2019年,2月12日除夕,这是我即将第四次进入【游戏】。从游戏结束到新的游戏开始,中间的间隔时间被拉得越来越长。但这是好事,在现实世界里的时间越多,我才越不会忘记真正的自己是谁。” 酆淮顿了顿,他皱起眉头。 忘记真正的自己? 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这要用多长的时间,才有可能完全覆盖掉一段二十几年人生的记忆? 余辞站在酆淮身前,垂眼静静看着他。 他完全能从酆淮的一个挑眉上看出对方在想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 酆淮继续往下看—— “我开始写日记,以防自己有一天醒来的时候,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系统在游戏进程中的提示存在感越来越微弱,以至于……在那个世界里待得太久,我甚至忘记自己在游戏里。” “所以收到信件的未来的我,无论你面对的是什么情况,请继续用日记来记录下来。” “经历了三次游戏世界后,我逐渐感觉到我与我的现实世界发生了脱节,即便现实里的时间不会流逝,可我的内心却不再是一个年轻人,更无法与我的朋友们再像往常那样谈笑。” “我经历的不止是游戏的过程,更是一段角色的生命的一部分。我完成了那些角色的宿命,但同时,那些角色就如同阴影,缠上了我,它们也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无法割舍脱离的部分。” “我不得不写下来,用日记的形式来警告自己,那些都是游戏,一场沉浸式的游戏体验而已,并不是真实。” “我马上要进去了,希望这一次的游戏时间不会太长。” ……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 酆淮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本话本,却在想要打开下一页的时候,发现话本就是个残本,下半册不在自己的手上。 他无比好奇信中的“我”,进入游戏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轻轻“啧”了一声,将信收了起来。 酆淮一转身,撞上身后一堵人墙,他抬眼看见余辞站在身后,咂咂嘴:“什么时候跑我身后去的?怎么还没走?” 余辞:“……” 酆淮见状,“唔”了一声,换了个婉转些的说法:“你可以走了。或者,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余辞闻言,心念一转:“有,不过……” “要用代价来换取?”酆淮截住他的话头,想到楼上令他有些头痛的发现,就是所谓“小代价”换来的。 他说道,“那暂时不想听了,你走吧。” 余辞:“……” 酆淮收好信,撩开珠帘便往楼上走去,走了没几节台阶,他又哒哒地跑下来,看见余辞果然还在店里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酆淮招呼了一声,说道:“走的时候帮我把店门带上,那块写着暂停营业的牌子翻向外头。” 他一边说,一边还指了指门口,门把手上挂着营业牌,暂停营业的那面这会儿正对着里屋。 余辞挑眉:“你不怕我把你店里的东西顺走?” 酆淮微微睁圆眼睛,故作惊讶:“你想要这些东西?” 他目光示意着店里的香烛、冥纸屋……余辞顺着酆淮的目光看过去,嘴角一抽。 酆淮了然地一笑,轻呵了一声道:“别忘了啊。” 余辞无奈地笑了笑,点头应下。 酆淮转身顿了顿,又道:“下个游戏见。” 余辞微愣,盯着酆淮的背影,几秒后才想起回应似的:“下个游戏见。” 酆淮撩开珠帘上了楼。 他就坐在楼梯上,听着楼下过了几分钟后,才响起关门的动静。 酆淮垂下眼睛,手指下意识地拨弄着信纸的一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他蓦地起身,回到房间里。 明显现代化的装潢和电子设备并没有让酆淮产生太多陌生的感觉,他窝进了那张如同一个蛋似的懒人沙发里,下意识地打开音箱。 音响里传出陌生的旋律,酆淮不觉得他曾经听过,但在旋律下却放松了下来。 他捏着信封,像是捏着仅剩下的一点印记,皱着眉在旋律里慢慢睡下。 至于这间房子里原来的另一个主人是谁,暂时就当作是另一个谜团吧。 反正,也不多这一个。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白天。 在酆淮打算出门逛一圈熟悉环境的时候,面前弹出了上一场游戏的结算确认面板。 【死囚监狱副本-新手指引结算: 触发支线任务:3 触发怪物图鉴:4 主线任务:完成 游戏道具:血融蚁-无法带出副本,折算积分1点 人气累计:未开启 打赏:未开启 共计积分17点】 要不是系统弹出了这一串,酆淮都快忘记了他还有积分没有用上。 他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最后几行字上。 “唔……难怪那个家伙昨天走之前,还想与我做什么交换,想说的内容就是这个吧。”酆淮微眯起眼。 他笑了笑,又想到昨天那人被他拒绝后的模样。 ——看起来像头失落的豹子,就连眉眼都明显地耷拉了下来,要是身后有条尾巴,一定也会没精打采地垂在地上,左右扫来扫去吧。 酆淮想着便弯起了嘴角,心情不错地转而又去看了转盘的界面。 他有17点积分,算是转盘大户了。 转盘分五种,灰、绿、蓝、紫、金,每个转盘里都有五种不同品阶的奖励,只是占比多少的区别。 灰色转盘对应转动一次,需要2点积分,其他四档分别是10点、30点、50点、100点。 酆淮打算物尽其用,转动一次绿阶转盘和三次灰阶转盘。 灰阶转盘转动—— “恭喜玩家酆淮获得灰阶基础技能:夜间视物能力lv1、动态视物捕捉能力lv1、感知敏锐lv1。” 酆淮不会觉得这些技能鸡肋,谁都知道黑暗中会有什么,那些热衷躲藏在阴影里的东西是恐惧的源头,如果能看到它们,感受到它们,相信会给行动带去很大的便利。 绿阶转盘转动—— “恭喜玩家酆淮获得蓝阶物品:【无限绑带】可以即刻止血的中级炼金产物,属于大名鼎鼎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任何可怕的伤口都砸不了他的招牌。无使用次数限制,可带入每次游戏场景中。” 酆淮轻轻“嘶”了一声,看着手中凭空出现的白色绑带,这个奖励很实用,但总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剩余积分:1点。距离进入下一场游戏:48:00:00” ※※※※※※※※※※※※※※※※※※※※ 大修,不好意思qaq 开荒第十九天 开荒第十九天·第二场游戏 距离进入下一场游戏,还有整整两天的时间。 酆淮打算出去转转。 昨天醒来后就一直在这幢两层楼的私房里活动,完全没有在另一个现实世界里的真实感。 撩开连接二楼楼梯那儿的珠帘,就看到昨天见到的那个店员小姑娘已经早早来上班了。 “老板早啊。”田晓风笑眯眯地向酆淮招手打招呼,“很少见老板那么早就出来呢。” 酆淮点点头,推开店门走出去。 迎面扑鼻来的,是清晨小摊车上早餐的香气。 油条、豆腐花、生煎、小馄饨、鸡蛋饼……裹着香气瞬间包围了酆淮。 酆淮买了个鸡蛋饼拿在手里,边走边吃。印象里的酆淮大帝似乎只有在很早很早以前,路过这样的小摊贩买过这样的小吃。 “诶这不是香火店的小老板嘛?居然白天见到人出来,真是稀奇。”煎着油条的大娘喊了一声,便道,“来来,上回你给俺家老头子折的纸房子,老头给俺托梦了,说现在住的地方可亮堂宽敞好了。” 酆淮闻言微微挑眉,这怕不是大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梦到的吧。 油条大娘包了两根油条,不由分说地塞进了酆淮的手里。 “啊对,我上回让小老板给捎的冥衣服,也梦到了,说穿身上暖和,一点都不阴了!小老板真能把东西带到底下去呢!”隔壁摊上卖豆腐花的大姐也接嘴说着,塞给酆淮一碗热腾腾的咸豆花。 酆淮愣了愣,一眨眼的功夫,很快手上就被其他人拿来的小吃塞满了,还挂在手腕上,乍看多少有点狼狈搞笑。 这一个个的,都说是买了他家的香火,得了托梦,来谢谢小老板的。 酆淮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好奇,“他”真的能下接地府,给底下未入轮回的亡魂捎去冥物? 他分心琢磨着,慢吞吞地往自家店的方向走回去,就听见身前传来一声不明显的噗笑声。 酆淮抬头看过去,除了余辞也没有别人了。 “你怎么又来了?”酆淮高高挑起一侧的眉头。 余辞绅士地替他推开香火店的小门,说道:“我要是不来,你准备了这么多的早饭也吃不光。” 酆淮抽了抽嘴角:“脸皮比城墙还厚。谁说我这些东西要分你吃的?” 余辞无辜地看着酆淮,还未说什么,就听见店里田晓风风风火火地跑来,小声感叹:“不愧是小老板,出去一圈,带回来那么多吃的。” 她说着看向酆淮:“一定是那些大爷大娘送的吧?” 酆淮无奈地应了一声,对外头早餐一条街上的热情摊主很是没有办法。 “嘿嘿,托小老板的福,每次我去买早点的时候,大爷大娘也会少算我个零头呢。”田晓风说道。 她又看向余辞,解释道:“我们小老板店里卖的这些东西,价格良心,童叟无欺,买过都说好,外头的大爷大娘,全是我们老板的老客人了。” 酆淮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这听起来多少也有些古怪。 “吃东西吧,吃东西。”他打断小姑娘的话头,把早点放在桌上。 余辞不客气地坐下,加入了早餐饭局里。 三人围坐在小桌边,田晓风感慨着好久没有这么安静平和的早晨了,就和小老板早起一样的难得。 酆淮闻言有些好奇地看向田晓风,只不过作为当事人,他不适合问出来。 他递了个视线给余辞,示意对方来问。 “那平时是什么样子的?”余辞接到酆淮的暗示,开口问道。 田晓风咽下一口油条:“催着签转卖合同的轮流上门找小老板呗。” “转卖合同?”余辞被酆淮戳了戳胳膊,接着又问。 田晓风看了看酆淮,不知道这事能不能告诉别人。 酆淮装模作样地给了一个默许的眼神。 田晓风说道:“老板这个店不是靠着墓区么,最近几个月,墓区打算扩建,就想把小老板这块地方买下来。” “不卖也不行,之前地契还是什么合同的,有个漏洞,被墓区那边的法务钻了空子,要是我们未来两个月里,交不出买断这块地皮的全额,这块地方就会被强制征收了。”田晓风叹了口气,手里的油条都不香了。 酆淮闻言微微眯起眼睛。 这块地方对他的价值,不仅是楼上有一部分被忘记的记忆,还有一部分原因在于那封没有下文的信。 他有强烈的预感,那封信只是一个开始,就像解谜的谜团,先抛砖引玉,再慢慢丢出更多的线索。 如果这块地方被墓区征收,那么那些信、那些谜团就没有去处了。 何况他心底在听见小楼要被征收的时候,涌起强烈的不舍情绪,他想,不论是哪个“他”,都一定会尽力保下这幢小楼的。 “全额是多少?”余辞问, 田晓风说道:“我之前听老板说过,得有六百多万吧?光卖这些香火,怎么可能买得起?还不如指望中六-合-彩。” 余辞淡淡说道:“未必买不起,说不定小老板还有点自己的小金库。” 田晓风闻言张大眼睛看向酆淮。 酆淮抽了抽嘴角,他连自己身上总共有多少钱都不知道。 “我和你小老板上楼商量点事情,你继续吃吧,看着店。”余辞站起身说道。 田晓风点点头应了一声,等目送着余辞拉着小老板的胳膊上了楼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余辞的语气态度倒更像老板一点。 田晓风挠挠后脑勺,不管怎样,她还是希望老板的小店能保住。 “你拉我上楼有什么事?”酆淮问。 “关于钱。”余辞开口,“其实【游戏】之所以吸引那么多的玩家进入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游戏】中的收获,可以折射在现实世界里。”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人气累计’和‘打赏’,这两项功能是新手指引阶段副本中所不具备的,但在之后的每一场游戏里,这两项功能都会与你的收入息息相关。”余辞说道。 “【游戏】会开通一个直播界面,每一个进入其中的游戏玩家都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直播视野,直播的观众来自其他位面,他们将会根据游戏的进程而逐渐专注在某个游戏玩家的直播视野上,这就会形成最终游戏结算时的‘人气累积’。” “简单来说,更像是观看人数。一万点的人气累计,可以兑换成十万现实货币,又或者是一点积分,但不能逆向兑换。” “至于‘打赏’,就像你想的那样,观众会选择赠送虚拟兑换人气币,也有可能赠送相关位面的实物道具,这些都可以兑换到现实世界中使用,或是折合成现实世界中的货币——在不干扰这个世界主核心运转的前提下。” 酆淮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就是说,下一场游戏,只要玩得够漂亮,就有钱买楼了?” “嗯。”余辞微点头,尽管他不觉得一场游戏下来的人气累计就能换到一幢小楼。 酆淮问道:“你呢?玩了那么多场游戏,赚了多少钱?” 余辞顿了顿,调出自己的主页界面,选择了共享给酆淮。 人气累计上的额度只有可怜巴巴的18点。 酆淮抽了抽嘴角,看向余辞:“观众基数不多?” “挺多的。” 那就是被分流了,争不过其他玩家。 “不应该啊……光这张脸,就算玩得再菜,应该也能有些人气。”酆淮微眯起眼打量着余辞。 余辞眼皮微跳:“我是你的新手指引。”菜鸡玩家能做别人的新手指引么?必须没这资格。 “嗯嗯。”酆淮漫不经心地点头。 新手副本,毕竟简单。他在心里想着,看来后面的游戏难度会跳跃式增加,余辞扛不住。 余辞:“……”百口莫辩。 他没法厚着脸皮告诉酆淮他很厉害,能让人直接抱大腿躺赢的那种。 酆淮很快有了目标——先赚他个六十万人气。 …… 待在现实世界里的第三天。 酆淮遇到了田晓风说的“催债人”,穿着廉价西装的瘦竹竿似的男人,带着一沓公文纸过来,身后还找来了两三个像是街头混混的人。 田晓风硬着头皮从前台走出来,刚想迎上去,就被酆淮拉住了。 “你坐回去。”酆淮说道。 田晓风有些惊讶:“诶小老板?” 酆淮站在门口,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 “你就是这个店的老板?今天终于肯露脸了?”瘦竹竿趾高气昂地问道,头一扬,暗示着身后那两个街头混混,“到下个月的今天,就是最后期限,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搬走赖在这儿,我就让人砸了你这小破店。” 俩街头混混往前一站,膀大腰圆的模样,一个人就有两个酆淮那么宽。 酆淮短促地笑了一声:“砸我的店?你先进来试试。” 瘦竹竿一噎,他几次上门放狠话,头一回遇到被怼回去的场子,他旋即有些气急败坏,拍了拍两个混混:“你们两个给他点颜色看看!” 他话音落下,那两人刚想挤进小店,下一秒,就被一股无法抵抗地力道狠狠甩了出去。 谁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两个壮汉被丢出了香火店,一个比一个懵,脸上仿佛撞鬼似的表情。 酆淮关上玻璃门,斜眼瞥向愣在原地的瘦竹竿,鼻子里发出一声气哼,就见瘦竹竿仿佛惊醒一般,猛地往后跳开。 田晓风满脸崇拜惊讶地看着酆淮,悄悄股掌:“哇小老板,刚才那手是什么呀?像太极功夫一样!一推手,轻飘飘就把那俩大胖子怼出去了!特别有世外高人那感觉!” 酆淮扬了扬下巴:“他们这几天应该会消停点了。” 田晓风用力点点头。 “玩家酆淮距离进入下一场【游戏】,还有00:20:00,请玩家做好准备。” 系统提示音在酆淮耳边响起。 他顿了顿,对田晓风说道:“我先上去了,没事不用来找我,早点下班。” “好嘞!” 酆淮回到卧室里。 “游戏副本背景介绍: 歌剧魅影中的无头传说存在于每一个剧院中,但,哪一个才是传说开始的地方呢? 华丽的大剧院下,却是一派玻璃钢筋森林般的地下迷宫,酷刑室、绞刑架、断头台…… 当大提琴的琴弦被拉开,鲜血从幕布上滴落,这是一场多么美妙的古典音乐会,又是送给谁的哀歌?” ※※※※※※※※※※※※※※※※※※※※ 来了昂,上一章写得不太行,所以推翻重写了,需要小可爱们重新看一下qaq - 感谢在2020-11-11 14:17:11~2020-11-13 20:4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皮卡丘 4瓶;大嘤希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开荒第二十天 开荒第二十天·歌剧魅影副本启动 再次进入游戏的时候,酆淮已经习惯了场景转换带来的眩晕感。 他站在一片漆黑的舞台上,周围没有一点光源。 酆淮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手心一片冷汗。 见鬼的场景载入,居然把他直接丢在了不知名的黑暗角落里。 酆淮正打算找办法离开这儿,耳边响起了系统给出的任务目标—— “请玩家酆淮完成二星游戏副本:【歌剧魅影】,完成主线任务【找到魅影传说的源头】,奖励10点积分。” 人物卡片: “你是爱乐乐团的大提琴手,你正在准备一场盛大的演出。” “演出将于一个月后的西弗歌剧院中上映,期间你们一直在西弗歌剧院里进行彩排。” “某天深夜彩排结束后,所有人坐在剧院看台下休息,越是临近正式的演出,乐团的气氛越是紧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一位年轻的钢琴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提议所有人一起玩个游戏——” “现在,你进入游戏中了。” 系统提示音戛然而止,周围陡然亮起灯光。 酆淮有些不适应地微微眯起眼睛,他发现,只有他正站在剧院的舞台上,似乎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他扫视舞台下的人,并没有看见余辞。 年轻的钢琴师清了清嗓子,提议道:“既然大家压力那么大,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别是什么招鬼游戏就好。”一个穿着休闲风衣、扎着丸子头的年轻女人说道。 “当然不是了。”钢琴师笑了一下,说道,“我听说这个剧院有两百年历史了,新剧院是近几年才建成的,就修建在老剧院的原址上。” “据说,新剧院还保留了老剧院相当一部分的建筑,非常有历史感。我想,我们在这儿彩排了那么久都没好好看过这座歌剧院,不如我们现在去参观参观?”钢琴师提议。 “倒不是不可以。不过这算哪门子的游戏?”一个体型微胖的高大男人开口反问,他是乐团里的男低音,一开口,声音就极有辨识度。 钢琴师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说道:“因为这里的守夜人,会驱赶那些滞留在剧院里的人。我们要躲开守夜人的巡逻,谁被抓到,谁就输了。” “听说剧院的守夜人就像一个躁郁狂,到了半夜,他会拿着一根电棍到处巡逻,电棍劈里啪啦地作响。一旦被他发现踪迹,他就会大吼着狂奔过来,直到抓到人为止。”钢琴师压低声音,吓唬道。 穿着休闲风衣的女人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那也是人,有什么好怕的。” 钢琴师耸耸肩膀:“那就说好了,我们去找旧址。” 其他几人点头应下。 穿着风衣的女人是乐团里的大鼓手,叫沐姿,另外参与这次彩排的还有小号手张小峰、一个中年指挥家谭林。 钢琴师转向台上的酆淮,询问道:“喂酆淮,你来么?” “来。”酆淮淡淡应了一声,从台上走下来。 系统提示音同步响起:“玩家酆淮进入主线任务,直播视野已向观众开放。” 【哦豁这就是新玩家吧!我听说上一期大神缺席,就是去接引新人了】 【小哥哥长得好靓噢~刚才看游戏前置的时候,就一直盯着远景舞台上的小哥哥嘿嘿】 【大神怎么还没出场啊,不会这期又没有吧?】 【这才两星副本,大神不会参加的吧】 【不不,我记得直播介绍里有大神名字!肯定在后面】 “你知道走哪个方向么?”沐姿问。 钢琴师歪了歪头,一脸无辜:“不知道啊。” “……” “这样才是探索游戏嘛,不是么?”钢琴师一笑。 他见没人回应自己,便又开口催促道:“快走吧快走吧,马上就要到守夜人的巡逻时间了,灯要关咯。” 沐姿和其他几人没有动作,作为游戏里的老玩家,他们都很清楚,走在前面的人最容易出事。 【一群老狐狸,都不肯走前面】 【别磨蹭啦,快快快!】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开始催促,可惜玩家本人看不到。 酆淮见没人有动作,嗤了一声,抬脚走到最前面。 “噢看来我们有带路人了。走吧酆淮,我们就跟在你身后。”钢琴师说道。 【玩家酆淮点亮支线任务:寻找正确的方向,任务完成奖励2点积分】 酆淮听见提示音微微挑眉,看来钢琴师的身上会有不少隐藏的支线任务。 直播间里,观众偶尔丢出两三句评论。 【新手玩家就是虎啊……】 【希望好看的小哥哥别上来就怒送一血】 【刚!别怂!】 酆淮接着往前走,忽然又听见一声提示:【玩家酆淮直播视野打开,累计人气1点】 游戏开始二十分钟,已经有一个观众进入了酆淮的专属直播视野。 酆淮眼里闪过一抹亮光,可以开始捞分了。 他们率先走出大剧院舞台,酆淮打算先找到总务处或是后台,这种地方通常会有一块示意图。 一行人刚刚走入弧形长廊里,头顶的灯光忽然熄灭,黑暗迅速笼住所有人。 酆淮微微僵在原地,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噢,时间到了,守夜人要出来巡逻了。”钢琴师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酆淮听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味道。 先前转动□□抽到的夜间视物能力lv1、动态视物捕捉能力lv1、感知敏锐lv1,三项技能在此时大大提高了酆淮的视野。 他眼前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那般的漆黑,月光透过高高的穹顶玻璃窗,漏下一点光亮,让他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眼前的路。 “快走!”沐姿听见钢琴师说的,当即立马说道。 酆淮比他们看到的更远,他注意到在走廊的那头,似乎一闪而过了什么东西。 他沉声说道:“那个方向不能走。” 他话音刚落,他们身后空旷的长廊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电流响起的劈里啪啦的蓝光。 指挥家谭林闻声瞳孔一缩:“守夜人来了!” “谁!是谁在那里!给我滚出来!”守夜人的怒吼吓得沐姿几人在黑暗中狠狠一哆嗦,旋即慌不择路地拔腿就跑。 酆淮见状抿了抿嘴,在那个方向他看到了什么东西,相比未知的危险,他宁愿对上守夜人。 他脚步一转,与其他人跑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欸欸欸新人怎么落单了!?落单必死啊!】 【刚才新人好像就说沐姿姐他们走的方向不能走,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我还是觉得新人更危险点……】 守夜人离酆淮还有近二十多米的距离,远远能看到忽闪电光下,墙上投下一个巨大的黑影。 借着提升后的夜间视物能力,酆淮轻而易举地发现了一间长廊里的员工休息室,他轻轻旋开门把手,居然没有上锁。 酆淮二话不说,犹如幽灵一般飞快地闪身进休息室里。 【哦豁!逆行而上居然也躲开了守夜人的追捕!】 【小哥哥很冷静鸭,那么黑居然也能找到藏身的房间】 酆淮躲在休息室的门后,静静听着门外守夜人沉重的步伐快速路过。 他松了口气,躲过了。 【啊啊啊不对啊!房间里房间里好像有东西】 【擦擦擦我也看到了!小哥哥身后有一双眼睛刚刚睁开又闭上了!】 开荒第二十一天 开荒第二十一天·有点东西 酆淮听到休息室里,除了他的呼吸声外,还有一道不明显的清浅呼吸声。 他不着痕迹地摸上休息室门后的棒球棍,攥在掌心里。 直播间里的观众都注意到了新人的动作,激动起来。 【噫噫噫!这个新人很警觉啊,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居然不跑,打算反杀吗】 【天啊天啊不敢看了,要送一血的节奏】 直播视野里的人气一点点叠加。 酆淮摒住了呼吸,寻找着合适的时机,给身后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当头一棒。 一声低沉的轻笑在酆淮身后陡然响起,让酆淮头皮猛地一麻,他知道自己藏在暗中的小动作被对方发现了。 他旋即转身挥起棒球棍,与此同时休息室的灯被打开,一股力量抵住了酆淮手上的棍子。 “就这样和你的接引人打招呼的吗?”余辞低沉的笑声贴着酆淮的耳边响起。 酆淮听出余辞的声音,手上力道一松。 他转过身看向余辞,就见对方穿着一身裁剪合身的深灰西装,并且系着非常正式的手打领结,带着一点调侃笑意看过来。 “另一只眼睛也想被打成青皮蛋?”酆淮反问。 余辞:“……” 【诶???大神!!!!】 【卧槽卧槽对不起居然是大神,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新人和大神之间的对话有点东西嘿嘿】 【我靠快来新人的直播视野!有大神出没!!】 酆淮很快便听见耳边提示音响起——【玩家酆淮直播视野,累计人气100点】 他有些意外,明明刚才他留意人气的时候还很低。似乎是撞见余辞后,人气突然飞快攀升了上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酆淮问,打量着余辞,飞窜的人气与余辞有关? “受邀来看一场演出。”余辞回答,他在这次游戏中的身份是乐团团长,“离场的时候被打晕放到了这里,刚醒来就发现你躲了进来。” 余辞微偏头,给酆淮看后颈那儿还有一点零星血迹,落在白色的衬衫衣领上。 酆淮皱了皱眉。 “你呢?你在躲什么?”余辞问。 “守夜人。”酆淮说道,“被他抓到、喊出名字就算任务失败吧。” 他贴着门口听着,轻声说道:“现在应该走远了。” 他说完看向余辞,就见余辞在不大的休息室里翻翻找找,甚至一只脚踩在木制的书架上,看起来随时要倾倒似的。 酆淮迅速反应过来——游戏里不会有无用的场景,这里应该藏着什么线索。 他加入了搜寻工作里,很快,在木架上发现了一枚固定在木板上的小摆件。 摆件可以扭动,看起来像机关的开关,只是毫无反应。 “过来看这个。”酆淮招呼道。 余辞凑过来看,就见这个小伯爵似的摆件人偶的后颈上,有三个金属孔洞,看起来像是一处锁孔。 他微微眯起眼,不着痕迹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颈处,被重物敲击的伤口处,也是这样三个已经结了痂的血印。 “看来缺一把钥匙。”余辞说道。 酆淮“唔”了一声,确认在这间休息室里不可能再找到钥匙。 “先出去。”余辞说道,“抽屉里有手电筒,拿两个。” 酆淮应了一声,拿上手电筒,两人静悄悄地回到走廊里。 走廊仍旧是一片漆黑,甚至连一点声响都听不见,仿佛那群人已经跑出了剧院。 “他们从这个方向走了。”酆淮点了点方向。 “你和他们走了反方向。”余辞看向酆淮,“那么……那里有什么?” “不确定,但给我的感觉并不好。”酆淮低声回道。 【我怎么觉得新人和大神之间好有默契】 【因为之前作过新人的接引导师的缘故?】 【大神从来不给新人做接引的,怎么这次突然跑去做接引导师了?】 【这个新人和大神之间,有点东西嘿嘿】 【楼上那个除了这句话,能不能说点别的??】 …… 余辞听酆淮这么说,沉吟了一秒,干脆利落地与酆淮一道走了与那群人相反的方向。 【噗,大神也不看好沐姿姐他们逃的方向吗】 【刚从沐姿姐直播间转来,表示那边已经被困半小时了】 【??】 【也不知道哪个笨蛋把升降台弄坏了,砸下来困住了。半小时都没啥进展,无聊透顶,跑来看看小新人玩得怎么样,没送人头吧?】 【何止没送人头,我看差一口气又能触发新支线了,可惜没找到钥匙】 【还有大神福利额外附送~】 【?!余神居然在这里!我还以为大神这回又是来客串做彩蛋的,没想到真的是玩家啊】 【入股不亏!】 直播间里渐渐热闹起来。 守夜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沐姿那边的动静吸引了过去,酆淮和余辞走了几分钟也没再遇到守夜人的追赶。 “看这里。”酆淮轻轻晃了晃手电,长廊的左侧墙壁上挂着往年演出的活动精选图。 “2005年西弗歌剧院修建完成,在原剧院舞台旧址(现大剧院下沉阶梯舞台)迎来第一场古典音乐会演出,男高音卢诺(1947-2006)在这里献上了他生前最后一曲《游移的月亮》……” 酆淮低声说道:“原剧院舞台,也算是我们要找的旧址一部分吧?” 余辞很确定系统想让他们去的,应该是某种黑暗又被人遗忘的角落,最好还有蝙蝠这种能烘托氛围的存在。宽敞明亮现代化的剧院舞台,与系统的设想大相径庭。 但,酆淮说的并没有错,按照系统提出的任务要求,也算是符合标准。 他弯起嘴角,附和道:“可以。” 游戏系统:qaq ※※※※※※※※※※※※※※※※※※※※ 游戏:久违的……又被欺负了qaq - 开荒第二十二天 开荒第二十二天·虎狼发言:太快太短 下沉式阶梯舞台正好与他们现在走的方向一致。 走到长廊的尽头,便是一截大理石阶梯,直通舞台大门。 酆淮拉了两下舞台大门,下沉舞台区域的大门已经被锁上,他们必须从后台进入。 就在这时,“兹拉兹拉”电光闪烁的声响从两人身后响起。 守夜人又来了! 余辞拽过酆淮的胳膊,一把拉进旁边一根粗大支柱的阴影里。 两人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才能勉强塞进这个暗角中。 守夜人高大的身形慢慢出现在酆淮的视野里,他注意到守夜人手中的电棍上还沾了点血。 这衬得他更像是催命的死神的手下。 守夜人打着手电筒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个人后,又满腹怀疑地离开了。 他咚咚咚地踩着沉重的脚步声,嘴里低吼着:“该死的,到底是谁在这里游荡!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他的声音越走越远。 酆淮和余辞靠在支柱后头的瓦墙上,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守夜人的巡逻好像没有规律可循。”酆淮皱眉说道,他本以为对方会逛到另外几人那边去,没想到对方又折回来了,就好像知道他们在这里一样。 他说着,站直起来伸了伸腿,刚想与余辞拉开一点距离,却不想脚下踩上一个硬硬的凸-起。 下一秒,身后拿那一整面红色瓦墙风格的装饰墙忽然旋转开来,两人毫无防备地摔进了甬道里。 甬道是一条向下倾斜的漆黑小道,很有可能是最初被用来运输建筑材料的。 酆淮和余辞两人不约而同地抽出手电筒,试图抵住四周的墙壁,延缓下滑的速度。 两人一前一后,近乎是同时刹住了下滑的趋势。 “没事吧?”余辞沉声询问。 “没事。”酆淮轻轻甩了甩手,手电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暴力使用的缘故,在酆淮手中扑闪了两下后熄灭。 甬道顿时暗了一个度。 酆淮:“……” “我走前面。”余辞见状说道,两人在狭窄的甬道里勉强换了个身位。 甬道高度不过一米,余辞和酆淮不得不弯着腰匍匐前进,空气混浊,弥漫着一股老旧家具的气味。 在这样一条甬道中行走,没有人能分辨得出方向,谁也不知道这条甬道是笔直的,还是在不知觉里慢慢歪斜了角度,更不知道这条甬道将把他们带到哪儿去。 余辞走在前面,手电筒的光亮并不强烈,似乎也快没电的样子,只能照出眼前三四米左右的范围。 周围昏暗幽静,偶尔能听见奇怪的声响在空旷甬道里泛响,大抵是建筑的动静,又或者是某些住在阴暗角落里的原居民生物的活动。 酆淮面无表情地跟在余辞身后,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手脚听话,跟上余辞的脚步,而不是因为对这般环境的障碍恐惧傻在原地。 【诶,新人状态好像明显不如之前了】 【不会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受伤了吧?】 【我看不是受伤,是怕了吧?幽闭恐惧?】 【……那也太拖后腿】 【好歹在走,又没拖你后腿,大神都没说话呢】 余辞听见身后酆淮的呼吸开始乱了节奏,知道酆淮压根没法在这样昏暗闭塞的环境里多待。 他加快了脚下速度,同时开口分散酆淮的注意力。 “甬道再往前好像有分岔口了,往哪里走?” 酆淮隔了好几秒才开口回答:“随便。” 余辞想了想,又换了个话题:“刚才我们摔进甬道的动静不小,你说那个守夜人会不会闻声跟来?” 酆淮一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有可能。” 他下意识地扭头回看了一眼,身后是更加漆黑的甬道,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几乎。 在深邃漆黑的某一处,一张煞白的面孔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酆淮,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它”似乎并不急着想要靠近,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两人。 酆淮头皮狠狠一麻。 他飞快地对余辞低声道:“有东西跟上来了。快走。” 余辞闻言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酆淮迅速瞄了一眼余辞的前方,借助视野的提升,他隐隐看到六七米远的地方,侧面墙壁上有一道红色的门。 他飞快说道:“右面有扇门,就在你前面!” 余辞尽快什么也没看到,但他毫不怀疑酆淮的判断,什么也没说径直跑进甬道的右边岔口。 “红门,看到了。”余辞沉声说道。 门仍旧是上锁的状态,开在斜上方的角度,余辞硬生生将红门撞开,两手一撑,翻出甬道。 酆淮紧随其后。 就在酆淮翻出甬道后,余辞便看见酆淮说的那张面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的后头,面无表情地冷冷注视着他们。 他轻吸口气。 【卧槽果然有东西!】 【我没了我没了,本来就在管道里头,居然身后还安排了个鬼,这操作太狗了】 【新人的观察力一流啊,那么黑居然也看得到东西?】 【还找到了门!要是走错岔口,天知道是不是要和那个东西打照面了】 【大神完全没有异议相信新人的每句话诶】 【说不定大神早就发现了】 【……】 酆淮翻出甬道,就看见那张面孔浮现上来。 他瞳孔微缩,旋即一拳砸了下去,好不怜香惜玉地直接将那东西砸回甬道里。 余辞抽了抽嘴角,又找了个东西将这扇被他撞坏的门抵住。 “你们……”一道低沉浑厚的男人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两人身后响起。 酆淮和余辞下意识反击出手,两人一前一后配合极其默契,甚至不需要一个眼神。 余辞一把擒住男人的咽喉,威迫对方不敢动弹,酆淮迅速反剪对方双手,迫使对方跪趴下来。 “等等是我!”男低音季简反应了两秒连忙出声喊道。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那么魁梧壮实的身体,会被酆淮二话不说压倒在地上。 “……”酆淮和余辞这才注意到,他们居然误打误撞地与沐姿几人汇合了。 鼓手沐姿、指挥家谭林、小号手张小峰和钢琴师几人都站在季简的后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酆淮顿了顿,慢慢松开桎住季简的手,从对方身上起身。 余辞若无其事地伸手,绅士地将季简一把拽起,淡淡说道:“以后没事别在别人身后出声,容易被误伤。” 季简:“……” 【笑死,这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 【是容易被你俩误伤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新人和大神配合得那么漂亮默契!刚才那一手看到了没?简直了!】 【看到了!分工明确,干脆利落!可惜太快太短,想看更多qaq】 ※※※※※※※※※※※※※※※※※※※※ 太快太短,这四个字不能不加主语地随便说噢 - 开荒第二十三天 开荒第二十三天·西弗旧址 气氛稍稍显得有些尴尬。 高壮的男低音从地上狼狈起身,灰头土脸地看向酆淮。 季简打量着对方——明明胳膊还没他的小臂粗,怎么就把他一下子撂倒在地上了呢? 他抿抿嘴,太丢人。 钢琴师半晌“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轻轻拍抚着手掌,说道:“人到齐了。团长余辞,大提琴手酆淮,哪怕选择了相反的方向,最终命运还是让我们会聚在了这处小小的……后台杂物室里。” “诶对,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小号手张晓峰看着酆淮和余辞,好奇问道。 “是命运。”余辞率先开口,借用了钢琴师的话回道。 酆淮翻了个白眼,但他更加懒得解释,便也不反驳。 【噗嗤,大神的画风和往常不太一样】 【是不太一样。这么看来,往常的大神,其实是个……闷骚?】 【新人翻了个白眼哈哈哈哈,太真实】 【这话叫做是余神说的,不然我也翻白眼哈哈哈哈】 沐姿看向酆淮,问道:“你往那个方向跑……后来没遇上守夜人吗?” 酆淮看了看对方,沐姿的胳膊上有很明显的擦伤,袖子也不知道被谁撕扯开了个口子,发型凌乱,看起来狼狈极了。 再看周围,这里像是舞台后台,堆放杂物,除了大门外,还有一处出口被掉落下来的升降台砸塌了,完全不能走。 他心下了然,反问:“你们撞上守夜人了?” 不仅撞上守夜人,恐怕还被对方蹲点守门了。 沐姿低低应了一声,并且看向张晓峰,眼里明显划过一抹不悦和嫌弃:“我们在守夜人的追赶下慌忙跑进这里的。” 她第一个发现这间杂物室,本想一个人藏进去,结果张晓峰几人全都大呼小叫地挤了进来,张晓峰还在混乱下,把她推了出去。 要不是她反应快,说不定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人就是她了。 “守夜人可能知道我们就藏在这里,时不时地就晃回这儿。”张晓峰不安地说道。 他刚说完,像是验证他的话一般,窗外闪过一下一下的电光,伴随着守夜人暴躁的低吼。 “天啊他又来了!”张晓峰瞳孔一缩,害怕地缩进角落里。 果然,守夜人站在杂物室的门口,他似乎在倾听里头的动静,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再开口。 谭林最靠近门口,他大着胆子凑近门上的猫眼往外看。 猫眼外一片漆黑,似乎压根就没有人。 谭林疑惑地眨了两下眼睛,又一次看进猫眼里。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他倒吸口凉气,猛地睁大了眼睛—— 猫眼里出现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只眼睛机警地左右来回晃动,试图从门外窥探到门内的动静。 谭林僵硬地贴在门上,一动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那只眼睛慢慢挪开,守夜人似乎远离了门口。 谭林透过猫眼,只看到一个高大的阴影孤零零地站在门口,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 那人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打算离开了。 谭林松口气,比了个手势示意对方走了。 季简放松下肌肉。 他刚刚贴着大门滑坐下来,就听“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被震得弹了出去。 “卧槽!”季简下意识叫出声,杂物室的大门被砸得“哐哐”直响,仿佛门框都要被砸下来。 守夜人发狠地狠狠踹向杂物室的门,怒吼道:“我知道你们在里面!都给我出来!出来!” 他手里的电棍发出劈里啪啦可怕的声响,胆子小些的张晓峰缩在角落里都快哭出来了。 谭林用整个身体去抵门,却根本扛不住守夜人踹来的力道,整个人几乎要被撞飞出去。 沐姿急忙冲上去帮忙。 然而杂物室门外的缝隙越来越大,几乎都能透过缝隙看到守夜人在电光下的半张面孔—— 像是被火舌舔舐过一般,看一眼就足以做噩梦。 沐姿短促地尖叫一声,守夜人试图把手伸进门缝里,被谭林和沐姿用尽全身力气压了回去。 季简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压上去帮忙。 谭林皱眉大喊:“怎么办?!他好像根本不知道累!” “这样下去,门迟早要被撞破!”季简吼道。 余辞和酆淮见状环顾四周,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定在堆放杂物的铁架上。 铁架足有几百斤重,余辞低声问酆淮:“你想怎么做?” “和你想的一样。”酆淮看向他,弯了弯嘴角,“既然守夜人是游戏追捕的一环,逃不过去的话就只能硬杠上。” “但不能造成不可逆死亡,否则会受到游戏惩罚。”余辞提醒。 酆淮点头,这他再清楚不过。 余辞看向其他狼狈至极的玩家,沉声命令道:“等下我数到三,所有人立即撤离跑远,否则后果自负。” 谭林几人闻言立马点头,尽管他们没看明白余辞和酆淮打算做什么,但他们只要跑就行了,这没难度。 “一!” 酆淮轻巧一跃,脚尖迅速点上几格铁架作为踏板,稳稳落在架顶上。 “二!” 他向余辞微一颔首,示意准备好了。 余辞大喝一声:“三!” 所有人应声迅速跑开。 杂物室的大门因为没有了抵挡,被守夜人轻而易举地一脚踹开。 守夜人魁梧壮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几乎撑满整个门框。 他手中的电棍闪烁着蓝紫色的光,伴随着让人头皮发紧的电流声,他低吼:“该死的蚂蚁喽啰,我没心思和你们玩捉迷藏!给我滚出来!” 酆淮看准时机,借用身体的力道,猛地一脚踢向铁架。 铁架发出“吱嘎”一声□□,如同一座庞然大物,缓缓往门侧倾倒。 守夜人注意到头顶的动静,他大吼一声,已经来不及退出门外,只好急急调转方向,试图避开铁架。 酆淮见状,旋即看向余辞。 余辞早有料到,他早早预判出了守夜人逃离的方向,临空几下重重踢蹬,飞快踩在铁架的边缘,竟是把几百斤的铁架踢得转动起来。 酆淮毫不犹豫地腾空一跃,脚尖点在微微旋转的铁架上。 他与余辞对视一眼,两人动作出奇一致地踢动铁架的边缘,像是将铁架当作了一个简陋的舞台,跳着整齐的踢踏舞。 铁架打着转,延缓了坠下的速度,朝着守夜人的方向转去。 上百斤重的铁架,就像是听话的提线木偶,发出沉闷的呻-吟,追逐着守夜人高大魁梧的身影。 跑到另一端角落里的几人看见,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谁也没想到,追逐与被追逐的人,竟然调转了身份! “哐当!”一声巨响,铁架应声到底,守夜人发出一声吃痛的大吼,头顶被铁架撞开一个不大的豁口。 他强壮魁梧的身体此时却变成了累赘,将他死死困在铁架的缝隙间隔之中。 “走!”余辞沉声喝道。 谭林和沐姿几人闻声回过神,连忙紧随其后跟上。 他们身后,是守夜人怒不可遏的大吼:“你们这些毫无敬重之心的蝼蚁!打扰剧院的休眠,迟早会受到审判!” 几人一口气跑出几十米,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小号手张晓峰一边咳嗽,一边惊异地看向余辞酆淮两人:“我去,你们居然把守夜人困住了!” “游戏还能这么玩?!”季简也不可思议地说道。 沐姿和谭林两个老玩家对视一眼,他们早就听说过余辞的游戏做派,倒是不太意外,只是亲眼见到,还是有些震惊。 刚才那一幕,实在漂亮。 他们更没想到,新人与余辞的配合默契能那么的天衣无缝,与其说是为了困住一个npc,不如说更像是一场奇异的演出。 【啊啊啊啊精彩!!!】 【不愧是余神!!!新人也好绝!!!和余神居然能打出这么漂亮的配合来!!】 酆淮听到他的直播视野人气已经突破了一千。 他微微眯了眯眼,好像速度比他想得要慢一些——毕竟他要赚六十万人气。 谭林缓着气环顾四周,有些疑惑地慢慢开口:“等一下,这里是哪里?” 他看着四周围略显老旧的哥特式建筑风格,尖拱犹如倒立的碗,扣在他们的头顶。 支棱出来艺术尖刺,嶙峋地立在那儿,异兽的蜡台雕刻遍布每根石柱。 酆淮微仰头看着眼前这堪称绝佳艺术的建筑作品,低声喃喃:“西弗旧址。” 【玩家酆淮完成支线任务:寻找正确的方向,奖励2点积分】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你的欢欢吖 10瓶;gin今天拍皮球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另外放一个可可爱爱的小脑洞,求收藏鸭~ 《被流放后,直播致富》 食铁兽槃拓被罚直播改造荒芜星球。 在抵达之前,他已经想好该如何征服那颗星球,让所有凡人向他匍匐下跪。 然而抵达之后—— 他抖了抖一身属于幼兽的蓬松绒毛,目光呆滞地发出小崽子的声音: 【啾?】 它那威武庞大的身躯呢? 监管改造的直播间里,众神集聚,被小兽崽萌的心肝直颤—— 嫦娥姐姐:啊我死了,好想摸摸毛! 大手一挥,嫦娥赠予不死丹一瓶; 米迦勒天使长:神父啊,世间为什么会有如此可爱的生物? 大手一挥,米迦勒赠予公正之杖一只; …… 于是,漂亮的小食铁兽崽在直播间里,带领全荒芜星球的人民全面脱贫……称王称霸。 然而霸气的食铁兽(崽),却在这颗星球的最高指挥使手里,打滚卖萌。 “别吃我别吃我,老子一口气能宰七八千头凶兽!” “……只要老子长大了!” 最高指挥使大人:“别怕,就咬一口,不疼。” 食铁兽·崽·槃拓:“???” 开荒的第二十四天 开荒的第二十四天·我张开了嘴 西弗歌剧院原先便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高挑雅致的建筑外形,尽显宏伟与细腻。 两座高塔直指苍穹,象征着人类与上帝沟通的渴望,传递人类世界的钧天广乐。 重新修建后的西弗歌剧院保留了这两座高塔,但在内部进行了更加现代化的修葺,增添设备。 一些过于哥特式的装饰——譬如酆淮一行人眼前所见的这间小演唱厅——在重新修建的时候或是被推倒,或是被放置掩藏起来。 原因在于不符合当下的主流观,更像是某种□□。 据说西弗歌剧院的经营者,还因为这个原因,曾经与政-府有关部门提出异议,在部门大楼前大吵了一架,最终却还是无果。 一座堪称哥特式风格中的巅峰艺术建筑,最终却因为被后人认为其代表的意识主流不符合现下,而被诟病甚至重建,这简直是被刻进建筑本身的尖酸讽刺。 钢琴师看向其他人,不急不缓地讲述着这里的由来。 “天啊它可真美……”季简开口感慨,他的声音额外低沉浑厚,在这被遗弃的小演唱厅里回响开。 沐姿微微点头赞同,哪怕没有灯光,透过穹顶的彩色琉璃玻璃窗,月光倾泄而下,她也能隐隐看出这间演唱厅曾经是多么的华丽而充满生机。 只是现在,一切都归为死寂。 她下意识地一步步走下台阶,越发近距离地感受演唱厅的每一个细节。 她在现实中便是学习古典音乐的,但不是鼓手,深深为这样一座充斥艺术气息的建筑而震撼,同时也更加理解这里的经营者为何会那样大发雷霆大吵一架。 这是歌剧院的灵魂,可现在却把灵魂深深掩藏,将虚华又毫无内涵的表象掀开,赤-裸-裸地放在大众的眼皮子下。 “简直是羞辱……”沐姿喃喃地道。 她伸手轻轻地抚摸过墙壁上的异兽浮雕,头顶的琉璃玻璃绘画着圣经上的人物,在只有月光和手电筒的照射下,更加显得古老神秘。 小号手张晓峰也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他环顾着四周浮雕上的异兽,总觉得这些异兽仿佛注入灵魂,随着他的走动审视着他一般。 张晓峰心中咯噔一下,走路越发小心翼翼。 偏偏,越是小心,越是容易出事,他下着台阶,脚下一滑,“啊”地一声惊叫,直通通地滚到了最底下。 酆淮和余辞两人快步赶过去。 张晓峰捂着肿起来的额头,吃痛地爬起来,倒是没有流血破皮,运气也算是好极了。 “没事吧?”谭林问。 “就是有点晕乎……”张晓峰脚步不稳地晃了晃,喃喃道。 他看向谭林,就觉得谭林身后的那只异兽浮雕越发显得张牙舞爪,好像要朝他扑来一样。 他心里一惊,猛地后退一大步。 “怎么了?”谭林纳闷地问,回头看了眼身后,什么都没有。 “……没,没什么。”张晓峰不确定地说道。 酆淮打量着四周围,沉声对钢琴师说道:“旧址也算参观过了,今晚的小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钢琴师歪了歪头,“唔”了一声,却是爽快地应下:“好啊,反正明天还要彩排,大家早点休息,后天就是正式演出了。” 张晓峰一听,心里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点头赞同。 他一转身,就看到沐姿整个人快与其中一只异兽浮雕面对面贴上,他想也不想地拉了一把沐姿,嘀嘀咕咕说道:“别看了,快走吧。大晚上的有什么好看的……” 沐姿被拉得一个踉跄,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乖顺地随着张晓峰快步走出演唱厅。 张晓峰没有注意到,沐姿整个人显得比往常安静温顺了许多。要是放在之前,早被沐姿一甩手甩开了。 这么顺从……像是个傀儡。 季简落在后面,最后一个踏上演唱厅最上面的那层台阶。 “ho aperto la bocca per farti vedere il morto che cammina dentro.” 我张开了嘴,向你展示着其中的行尸走肉。 “你在说什么?”余辞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季简。 季简茫然地“啊”了一声,指了指演唱厅的门檐,上面刻着一串蜿蜒的字符:“这上面写着。” “你看得懂?”酆淮也走过来,他看了看那上面镌刻的花体字,眉梢一挑,“什么意思?” “游戏身份自带技能……”季简摸了摸鼻子,轻声说出它的中文含义。 谭林打了个哆嗦,摇摇头说道:“算了管它什么意思,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张晓峰更是被吓得眼角发红,越发觉得门口的那些异兽石像仿佛要朝他扑来、将他吞吃撕咬。 一行人旋即向大门的方向跑去。 他们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守夜人被困在了舞台区的后台杂物室,门口无人蹲守,他们顺利地跑了出来。 酆淮站在大街上,回头再看这座大剧院,两座高耸的尖塔边上,是三座小尖塔,围簇在一起。 一轮皎洁圆月高悬空中,正巧位于两座高塔的中间,远远看去,像是被托举在其中一般。 西弗歌剧院背着月光,整个剧院藏匿进一片昏暗中,就像是一个沉默无声的巨人,举起了一枚硬币大小的月亮。 开荒第二十五天 开荒第二十五天·生前演出 第二天。 仍旧是晚上进行彩排。 酆淮和余辞一前一后到了舞台候场区,钢琴师已经在那儿了。 “噢,是你们,你们来得最早,看来有一个不错的休息。”钢琴师说道。 他笑眯眯地打量着两人,忽而又说道:“明天就要演出了,酆淮,你准备好你的琴了吗?” 酆淮闻言微微皱眉,他的琴? 他眸光微沉,轻轻取出被他放置在琴盒中的大提琴。 酆淮试了音,音色浑厚丰满,是极佳的好琴。 他看向钢琴师,微微挑眉:“她很好。” “当然,当然,她当然很好。”钢琴师一连说了好几声,他微笑着看着那架漂亮的大提琴,棕黄色的琴身净明光亮,云杉的木香隐隐绰绰,他转向酆淮,继而又问,“你知道她曾经的主人是谁吗?” 不需要酆淮回答,他自顾自地又说下去:“她的主人曾经是一个传奇,是一个天才,葛斐德为西弗歌剧院拉响无数次绝美天籁,最后一曲则是在2005年,西弗歌剧院重建后的第一场公开演出。” “我一直以为,她随着葛斐德的死一起被束之高阁,再也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却没想到,她在你的手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西弗歌剧院。”钢琴师轻声说道。 “你看她,回到这里后多么开心,你听听她的声音,多么美妙开朗。”钢琴师说道,“她一定很怀念在这里的演出,在古老的西弗歌剧院里演出,那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酆淮和余辞默不作声地对视一眼,而他们都很清楚,西弗歌剧院进行了大改造,曾经洒在西弗歌剧院的荣耀却被一群不懂艺术、偏又趾高气昂的傲慢资本家拂去了。 “你们怎么沉默了?”钢琴师说完转向酆淮和余辞,声音陡然拔高,“难道你们不认同吗?” 酆淮对上钢琴师显得有些病态狂热的目光,他顿了顿回道:“只是有点可惜她不能在曾经的演出厅里再次演出。” 钢琴师像是被安抚了,他缓缓点头:“你说的没错。” 他沉默下去,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余辞看了一眼酆淮,低声说道:“趁着有灯光,我们去长廊再看一看。” 酆淮应了一声,他也是这样想的。 2005年,又是重建后的首次公开演出,似乎那次演出里出现了太多的最后一曲。 两人回到了昨夜跑过的长廊,墙上挂着一幅幅活动策展的历年大事现场照片,附带着说明。 “是这里,男高音卢诺献上生前最后一首《游移的月亮》,同年同场活动第二曲,著名大提琴手葛斐德的一曲《科尔尼德莱》深深震撼全场,祷歌沉郁悲伤,又充满虔诚的信念,最终的安宁在委婉悠长的音色中荡漾开去……” “瓦格纳《双鹰旗下进行曲》,由指挥家诺澜、鼓号乐队、钢琴师席格共同献上,豪壮与流动之美交替,是奥地利最为优美独特的旋律……” 余辞几眼扫下,他说道:“让我猜猜,这也是指挥家诺澜的最后一支曲子吧。” 酆淮微点头,他在走廊对面的墙壁上找到了指挥家诺澜的生平,1939年-2005年。 他看着长廊上挂起的一幅幅照片,那首来自奥地利的进行曲演出,只有几张不同角度的全景采拍,钢琴师的模样几乎都被指挥家的手臂或是钢琴遮挡。 唯一看得清楚的,是钢琴师落在胸前的一枚项链吊坠,那是一个很不一般的吊坠式样,一只完全银质的指向上方的手指模样。 就在两人细细察看长廊上的图片信息时,一道低沉男声从近处传来:“余神!酆淮,晚上好啊。你们已经进彩排厅走过任务了吗?” 季简从长廊另一头大步走过来,他悄悄捂嘴说道:“我来的时候顺便去了趟昨晚那个舞台后台杂物室,我看那边被守夜人踹坏的门都修好了,掀倒的铁架也物归原处,一点也看不出我们昨晚做过什么。” 余辞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这本就是游戏,这样的场景复原当然时正常的表现。也就季简这样刚玩的新人会讶异了。 “你们现在在做什么?要进彩排厅吗?”季简问。 余辞和酆淮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应了一声:“进。” “那一起走吧。沐姿姐和谭林哥好像还没到,张晓峰说他自己过来,不知道到了没。”季简边走边说道。 正说着,迎面张晓峰匆匆忙忙走过来。 “嘿!小心点!”季简看见直接撞来的张晓峰,连忙把人拦住叫道。 张晓峰有些恍惚地抬头看向季简,“啊”了一声,“是你啊!” “你走那么快干嘛呢?彩排厅在这呢,差点走过。”季简纳闷问道。 张晓峰疑神疑鬼地往后看了眼,压低声音问季简:“我身后没跟着谁吧?” 季简探头看,然后摇了摇头:“没啊。” 张晓峰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他说道:“没事,我总觉得身后好像跟着谁,就越走越快没注意路了。” “对了,我来的时候看见昨晚那个守夜人,还是坐在门口那个亭子里,昨晚困住他后,好像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张晓峰说道。 “说不定人家带伤上班。”季简说道,“快进彩排吧,我们都快迟到了。” 张晓峰点点头,跟着季简快步走进彩排厅。 酆淮落在后面,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张晓峰走来的方向。 长廊空荡荡的,连只飞虫都看不见。 直到酆淮也走进彩排厅,那空荡荡的长廊里,才有一道纤细苗条的身影从拐角处慢慢走出来。 她贴着墙壁,两边肩膀像是被敲断了一样耷拉下来,凸显着她的脖子更加纤长。 女人左右轻晃着身体走来,就像是宿醉了一般。 一双无神的眼睛睁得极大,瞳仁对着光照反应变得细长狭窄,隐隐泛着绿光,看起来就像是夜里的某种生物。 她丰满的嘴唇上涂抹着正红色的唇釉,唇釉仿佛劣质一般,晕开在嘴角,像是扬起了唇在微笑。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她翘着脚尖,踩着脚后跟那样歪歪扭扭地走着,滑稽得像只企鹅,却又怪异得让人笑不出来。 是沐姿。 ※※※※※※※※※※※※※※※※※※※※ 明天入v~会有肥章掉落,这几天的订阅量很重要qaq希望大家不要养肥我,喜欢的话就多多订阅一下叭!感恩-3—— 另外挂一个预收脑洞,感兴趣的话收藏一下我叭~ 《揣崽直播荒野生存后,崽他爹找上门了》 陆励然是银河系最不想交往alpha排行榜第一,野性荒野求生主播no.1,一条伤疤横穿整张面孔,吓跑无数omega,然而他的一滴汗液被收集下来做成香水,卖出了天价。 齐衡被挂上银河系废柴排行榜第一,腰软腿长人鱼线,长了一张“我叫花花公子我超有钱”的俊俏富豪脸——真·超有钱,富可敌国的那一种——干啥啥不行,人形挂件第一名 有一天,陆励然直播死亡谷荒野求生,直播画面中突然出现在了第一废柴的俊美脸蛋。 陆励然冷冷盯着齐衡:“你来做什么?我不带废物野外生存。” “不要那么凶呀。”齐衡笑眯眯地挂在陆励然的身上,“你揣了我的崽,我找上门不是很正常?” #惊!荒野生存的主播居然是个怀孕的omega!# #惊!那个漂亮又软又干啥啥不行的废柴齐衡居然是个alpha!# 当天,陆励然的直播间爆了。 涌进来看热闹的所有观众,都看到齐衡挂在那个吓跑无数omega的怀孕男人身上撒娇。 “虽然齐衡很废,但好歹有脸有钱啊!我可以!” “怎么就看上长得那么可怕的主播了……可惜可惜。” 后来,一次直播生存中,一场大暴雨冲掉了陆励然脸上的疤。 #什么神级化妆术,那么可怕的疤居然是妆?!# #我的妈,这个alpha好绝好野好帅,想嫁# 再后来,听说星球要举办一场盛大的世纪婚礼,主角是从未出现在公众媒体前的联邦第一指挥官,以及真·富可敌国·某企业家。 婚礼当天,众人通过直播看到齐衡与陆励然出现在画面中。 全星际震惊了。 #联邦传说中的第一指挥官巨佬居然是废柴齐衡# #我的妈,大家怎么都有马甲# 首-发:xpghost8.com(woo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