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洞天》 1.梨汁 寅虎年,醉云山山间绿树红花,花红映林,林深见鹿,鹿衔嫩枝,枝临澈溪,溪耀矮楼,楼有迭层,层间挂匾——狐狸洞天。 微风拂散帘边悬挂的风铃,叮铃好听。 越过天洒的金光,提裙赤脚上二楼,轻推木门,花香迎身袭来。 两指勾开发间系绳,黑发海藻般铺下琵琶骨。拉起床边柜门,触目皆是排排精雕阳具,玉形、胶质、晶体……她低头选款,柜前一块穿衣镜正巧照出她一边侧脸,只见她抿唇触摸柜中粗物,狭长丹凤眼眨两下,衣裙宽领滑落至腋处,捧起一只合上柜门,再撩裙上床。 白裙下一双细腿交迭,紧挨着床单悠悠划磨。软舌吮上食指,直吮得指尖晶亮缠丝,食指涂点阳具前头,润它几遍后握着底端,将阳具的圆头顶住自己下颌,到下颏,她双眸轻阖,吟哦从朱唇释出。 冠状沟来到精致锁骨,又细刮几圈,到白花花的上乳,圆头抵住小巧乳尖,稍用力,那粗壮圆头陷进乳肉,将白乳顶出一团凹坑。 腿根夹不住裙料,索性展开,带着粗物一路向下揉弄腰侧,再向下激扫私处。隔着白丝内裤,龟头扫过边缘的蕾丝,扫过布料下硬如小石的阴豆,蕾丝被龟头撞开,白料下露出艳红花穴,露水滴落至股下床单,鲜花盛放。 缓慢挤入,胶质阳具进了半截,随着窗外叽喳的雀儿,朱唇里浪吟浪起,势要争比谁声儿更快,更俏,更尖。 两片花唇被两指向外拨开,另一手紧握阳具底部将自己贯穿,由上至下深顶深插,快快进出,慢慢享受。 胡梨咬唇,花穴被塞满,有欲潮吹之感,暖阳洒进木屋木床,洒上她高挺圆翘的双乳,乳下白裙搭住骨盆和小腹,窗边绿林环绕,远处是山,山下有坡,她睁眼望向窗外,林里清洌的味道吹了进来,吹洒到她肿胀充水的红穴,穴口正被粗壮圆柱穿插,室温骤降,足尖一紧打了个激灵,激得胡梨刹间拔出阳具,穴门大开吹出莹白梨汁。 胡梨目光涣散,银牙打颤,高潮未退还在娇吟,软白的床单被吹湿好宽一片,阳具斜歪躺在穴边,体内神经滋滋炸响,又是一阵凉风。 有人掀帘撞散风铃,打乱一楼原本的阒寂无声,他赤脚踩住门口的绒毛地毯,发间、衬衫、裤管上正滴落水珠,也不算多,站在门口向里寻望,终于开口:“有人吗?” 无人应答,高潮余韵还在,胡梨并未听见。 他抬腿迈步,袖口的水迹悄悄干涸,越过前厅这一片花海,赤脚去上二楼,每迈一阶,身上便干涸一片。 旋梯尽头,他望见一扇木閤,门下一丝缝隙透光,应是这间了。他走近,抬腕叩门,咚咚两下。 “有人吗?有人在吗?” 洪钟般的声音,清风入耳,朗声入耳,胡梨听到了,拉下白裙呼口热气,裙摆垂至脚踝,也走近那扇木门。 一门之隔,屋内屋外各站其边,两人相对,她握住把手,落腕。 白雾穿过木门,那个人的一世如剪影倒流,铺天盖地挥来再被收起,窗外响起鸣啼,亦是时间流过血管的声音。雾散,暖阳照亮两人之间那扇木门,他抬眼看她。 魅人心魄的丹凤眼,眉色不算太浓,眼角下一颗小米粒形的泪痣,长发披肩,精致鹅蛋脸,红唇微张,惹人忍不住想咬上去吞尝。 勾魂眼水波流转,正等他说话。 “我……我来住店……” 他不禁木然一瞬,活像被眼前的女子吸掉了魂。 胡梨上下梭巡他一遍,高高瘦瘦的,无褶皱的单睑很有精神,干净清俊,她嘴角噙笑,一看就是个大唧唧男孩。 2.坎牌 胡梨带他下楼,二者赤脚一前一后,见他脚背上几道血口子,脚踝上也有,转身询问:“你的鞋呢?” 那一头海藻发实在漂亮,耳侧掖着缕碎发,发尾弯弯衬得她惊艳妩媚,直到了一楼,他才反应过来答话:“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胡梨绕过树墩围成的吧台,在里圈寻了两眼,抽出个厚本子,翻翻几页过去,再抬头问他:“叫什么名字呀。” “陆成宥。” 蛮好听的名字,握笔登记,继续问:“几岁啦。” “二十四。” 年纪轻轻,人就来了,胡梨心中感慨,递手向他面前伸掌:“把牌子给我吧。” 陆成宥没大听懂,不知是什么牌子。胡梨正要解释,他突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木牌,垂头看看后交入她的掌心:“是这个吗?” 胡梨检查那块浅色木牌,叶子形状,叶尖上有“肆拾玖”被圆圈起,叶片刻有“坎”字。 坎代表水,显水厄,胡梨再望进他眼里:“你是溺水而亡?” 陆成宥点头回应,几个小时前,刚死的。但他不记得那么多了,好像连怎么淹进去的都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要去找一家客栈,叫“狐狸洞天”,这座山的山神告诉他横死之人要去客栈渡魂,四十九日后方可投胎。 胡梨收起木牌,将它挂进吧台里圈的一处。 真漂亮,羽睫翘长,眼角下一颗泪痣叫她美得不可方物,颈边几缕碎发搭在香肩上,胸脯前高高撑起两团,她好像……好像没穿内衣…… 陆成宥一时怔愣,心下痒麻麻的,连脚踝都痒麻麻的……脚踝痒麻麻的?他低头去看,脚边突冒出来一只! 雪白皮毛,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他,尖尖嘴巴张开却不叫出声响,陆成宥一惊,险些呼出来! 胡梨抿唇偷笑,这么帅的小哥哥被吓到的样子可真有趣,她轻咳两声解释道:“是只小狐狸,不是妖怪啦!” 她绕出吧台俯身抱住小狐狸,揉揉它茸茸的叁角耳,粲然笑开:“我叫胡梨,梨子的胡,胡子的梨,你可以叫我狐狸,就是狐狸精的那个狐狸。” “你叫狐狸,那它叫什么?” 那白狐依旧盯着他看,白皮墨眼,同它的主人一样勾魂漂亮。 “它叫娜帕。” 胡梨将它放下,再起身时白裙宽领滑落,落出香肌美乳,仍不管,她两步向前:“最喜欢吃娜帕里勇,很甜的,明早就能吃到,你别和它抢。” 陆成宥的脑子都不转了,不敢向下看,只盯她狭长丹凤眼,双眼皮的褶皱精致媚惑,瞳仁乌黑且圆,望到这双眼的人都要被她吸进去。 胡梨继续:“你要在这里住四十九天,这里没有网络,所以也不需要手机。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就写下来,于嫂嫂会下山去买,一日叁餐也是于嫂嫂掌厨,如果吃腻了或是闲得无聊,可以去半山腰的小酒馆,但夜里十一点之前必须回来。这里的山神奶奶可不好惹,四十九天里,你走不出这醉云山。” 胡梨靠近他,看他一副掉了魂的样子就觉好笑,小伙子显然屏着呼吸,她抬腕捏了捏他的脸颊,食指轻点他的下唇逗他:“一楼的房间随便你挑,想住哪间都可以,肚子饿了就来吧台拉铃铛,于嫂嫂会给你做好吃的。我要去山神奶奶那报备一下,等我回来再……”她松手,视线从他的下唇往上游,与他对视:“嗯……再找你玩儿。” 她也不急着理衣拉裙,踮着脚几步越过门前花海,刚迈出门槛又回首,长指抠几下门框笑道:“小哥哥,不许欺负娜帕,它会咬你的!” 陆成宥大气不敢喘,听到这句时恰巧又见小白狐坐在他脚边,又是直勾勾地仰头盯着他看。 3.山神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4.沐浴(woo18) 陆成宥惊讶婉拒,转瞬脸上羞红。 “别害羞,为人民服务。” 胡梨从他面前绕过,轻轻从后拥住他,用胸前柔软缓和他背脊的僵硬,陆成宥眼惊得溜圆,可不知该如何,腿被灌了铅似的,迈不开,手也抬不起来。 柔荑滑上他的腰腹,收拢,再轻打开,摸上衬衫的扣子,在他肩胛下呼气:“湿了。” 什么湿了。 陆成宥更僵了,看不到她在身后调戏的模样,浑身汗毛竖起,心如炸雷。 “你的衬衫湿了。”惹人的解释。 腹上的扣子一颗两颗被解开,柔荑钻进衬衫里,贴上他的皮肉,紧实,温热。 顺着中间的那条腹肌线,点着笋指向上舞弄,陆成宥急呼,颈下的扣子还紧扣着,心脏却要从喉口跳出,胡梨嘴角翘起弯弯调笑,让胸部贴他更近,衬衫里的那只舞到他的一侧茱萸,指尖瘙刮起来,直把他刮得粗喘,陆成宥终于抬腕,隔着衬衫捉来。 她踮脚凑到他耳下,舌尖吮上耳垂,不容抗拒,扫吮他的耳轮、耳廓。另一手去扫他腹下凸起,西裤面料被顶出长长弧度,她用两指捏它,捧它。 陆成宥放弃抵抗,再也躲闪不过,任由她拉下拉锁,目光涣散。 胡梨拿起莲蓬柄,掰上水龙头,激流奋起吹打他的裆部,陆成宥咬牙隐忍,热水几秒成柱,将他的理智冲散。 “狐狸……” 她听到他叫她,勾魂眼眨了眨在背后磨他:“小哥哥,陆成宥,你的名字真好听,你信不信……我叫床也很好听,要不要听听?” 陆成宥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正应了她的名字,像只狐狸精。 那只手贴着腰前裤线钻进裤中,顶开他的内裤,笋指再向里挤入,触到他滚烫的硬肉。胡梨抿唇娇哼,一掌包住泛水的圆头,不等他适应,用掌心胡乱蹭磨圆头。有汁液窜到她的掌心,胡梨抽手伸掌审查,晶莹淫液,入口,久违。 陆成宥心中的野兽被唤醒,拽起她的藕腕就拉她入怀,花洒浇遍他身前,热水腾雾使两人面上催起红晕,他掀起她身上白裙,扒开蕾丝遮挡物,急吼吼的要肏她。 胡梨捏他急不可待的手,陆成宥还没反应过来,就让她挣脱了出来,他不解,出口却是祈使:“让我听听你怎么叫床。” “小哥哥,先射给我吃。” 勾魂眼扫他俊面,再扫他腹前,蹲下将西裤扒至膝下,从灰色内裤的侧边掏出硬柱,高高瘦瘦的男孩,果然长度惊人啊!胡梨握住肉粉干净的柱身,张口将它含入。 陆成宥推她香肩,承受不住,水舌正磨他的冠状沟,一下将她推开,险些射了。 她怔住,看他这般反应,迟疑问:“小哥哥,没被女孩子舔过吗?” 他不答,猜对了。 “处男?” 陆成宥的耳根熟成番茄,这会儿连肉柱也充血红透了,她吞进半截上下吮吸,予他极致惑人的见面礼。 两分钟都不到,浓白喷入口腔,又多又急,胡梨阖眸享受咽下,还没全吃完,他抽出长柱扶她起身:“能给我听听叫床了吗。” 再睁眼,含水含笑,勾起白裙撩至腰边,转身翘起圆臀两瓣,回首时挑眉魅他:“狠狠的插进来。” 追·更:ρο1⑧sf。cᴏm(ωоо1⒏ υiр) 5.苞开(香肉弟弟)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6.新客 花儿开,树儿摆,还是更畅快。 陆成宥回不过神来,单手扶着墙上瓷砖弯腰大口吸气,将水雾都吸进了腔里。 胡梨撩起白裙直接脱掉,赤身走出浴室,直奔吧台旁的案桌,去寻圆盒。 白精只铺了浅浅薄薄的一小层,好少啊,他明明射了那么多,而且是射了两次,怎么入盒的精液这么少,难道山神暗中搞事?要不要再去吸点?海藻发上水珠滴落到脚面,激得她打了个寒颤,陆成宥显然经不起她再榨精了,她收起圆盒迈上木阶,往自己的屋去。 陆成宥的肉身死了,来到这,刚又小死一回。也不知过了多久,手臂有些酸麻,直起身一撇头,那白狐怎么坐在浴室门口又直勾勾盯着他! 他赶紧双手捂住下腹私处,娜帕像是来捉奸的,让他感到怪别扭的。他转身背对着门外的小白狐,一手捂着那儿一手扯过浴巾来擦拭,再用浴巾紧紧裹住腰腹,假装没看到它,目不斜视地往外走。 一脚踏过浴室门槛,胡梨的声音撞进耳朵:“你先穿这两件将就一下吧,新衣服要明天才能到。” 胡梨递给他,白色纯棉T恤衫,深蓝色睡裤,简简单单也很好看,他接了道:“谢谢。”再看她,怎么……一件衣服也无啊……陆成宥的面色又涨出潮红,虽说两人方才还赤裸相对,可出了那扇门还赤裸,这明晃晃的!他根本不敢直视她! 还挺有礼貌呢,胡梨笑笑,羞答答的小哥哥瞅着真顺眼,可她就是不爱穿衣裳,他习惯了就好了。 “饿了吧,于嫂嫂留了叁明治,你换好衣服出来吃。” 说完,她越过那片锦簇花海,撩起风铃,不着寸缕就出了门。 门侧有把长长的木椅,胡梨坐进去,两腿并拢,琵琶骨斜靠住椅背,依着软垫,足尖搭在椅面上,捧一只火腿叁明治细嚼慢咽,柔风拂过好不惬意。 陆成宥出来时正见她望着对面的草坡,小口小口吃东西,吃相斯斯文文的,可是怎么胆大到连件衣服都不穿呢?她身上一点赘肉也没有,也不是柴干瘦,日暮姜黄,却趁得她肌肤粉白。 他坐到一旁,也吃,也望。 巧这时对面的草坡上露出两颗圆圆的黑脑袋,陆成宥紧盯那处,两个年轻姑娘爬上草坡,笑哈哈翻身过来,眼看就离这不远,其中一位姑娘举起手机对准这边就要照相,陆成宥大惊,余光中胡梨正低着头玩弄指甲呢。 他慌乱起身脱下纯棉白衣要帮她挡住,可胡梨不慌也不乱,看他那么紧张的样子煞是可爱,嘴角噙笑道:“活人看不到的。” “活人看不到我们,也看不到狐狸洞天,看不到这间客栈,她们看不到的。也拍不到,她们只是在拍夕阳……” 陆成宥这才松了口气,坐下时咀嚼她刚说的话——我们。 她望着那草坡,望着年轻的姑娘,她好像和她们差不多的年纪,却留在了那个年纪。 “你也……” “嗯。”胡梨点头回应,后又微微摇头:“不过我不记得了,我怎么死的,我也不记得了,和你一样。” 她歪坐,下颚抵上双膝轻声道:“其实很久没有人来这座山了,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我很久没有见到陌生人了。” 山神说她的怨气太重,没有地方给她渡魂,所以叫她留下来,找她想找的,让时间渡她。 生活怎么就能枯燥且贫瘠得像盐碱地一般。她每天盼啊等啊,只有春夏秋冬、溪湖林谷、白日黑夜、无尽孤独。她再也忆不起来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有父母?孤独是没有反义词的,她还是日复一日,等啊盼啊。 罗帷舒卷,似有人开。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他们俩就一直望着草坡,望着她们俩。天色逐渐暗蓝,年轻姑娘下山了,欢笑声也渐渐远去,繁星耀皓月,万物静默如谜。 胡梨躺回床上,听得凌晨时下起了暴雨,狂风翻卷窗边的枝叶,远处洪浪涌动,渚崖之间,两岸不辨牛马。 临晨,凉雾穿入木閤,胡梨被冻醒了,床头柜上摆着取精用的圆盒,她瞥了一眼,揉揉左耳,赤脚下床想去楼下喝水,木门外传来脚步声,胡梨却没听见。 她抬腕拉开木门,正见他立在门口,胳膊悬在半空中似正要敲门,怎么还穿的昨天那件白衬衫,发间和袖口还滴淌水珠。 他刚要开口,眼前的人光溜溜翘着一对饱满雪乳,墨发搭在锁骨下,眉梢一挑,抬腕将他拉入屋内,“砰!”地一声关紧了门。 7.哥哥(香肉哥哥) 胡梨一把将人推倒在床上,纤长左腿一抬,脚尖顶住他的小腿,继而往上游戏,待来到裆处,五颗小趾头调皮晃转,见他双肘扶在床单上满面震惊,薄唇打颤,实在好玩。 五趾聚拢,用力摁下那处。 他不自觉闷哼出声,嘴里正酝酿如何说出第一个字,胡梨右腿一抬直接欺身压住他,一手扯他掖进裤中的衬衫,另一手向小兄弟袭去。 拉锁被划下来,隔着浅灰色的棉质内裤抓弄几下,迫不及待伸手钻进内裤,软软塌塌……毫无生机…… 她觑着那处,跟蚕蛹还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了的。 小小一粒不摇不动,昨天可不是这样的啊! 是我胡梨不够骚了,还是陆成宥你眼光高了? 气得胡梨一把拽住撒气撸动。 他更震惊了,强忍着她手中的悍劲刺激,刚淋过一场暴雨,他极是困饿,可快感都聚中到下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你……在干嘛……” 这还用问吗。 “渣男!拔屌无情!昨天一见到我就硬成大铁棍子,睡了一宿穿上裤子爱就消失了!”胡梨不松手,软乳附在他身前磨蹭,一边低骂,一边圈住小蚕蛹狠撸。 “渣男!不要脸!负心汉!” 他冤不冤啊,一脸无辜给她解释:“那个不是我啊。” 胡梨哼了一声,穿了裤子不认人,渣男你不是人! 然这时手中的小蚕蛹一秒变身,圆头冲出圈握它的虎口,掌心再也包不住那根,原来是勃起系数大。 爱去而复返! 她终于笑出声,拉他起来,转个身背对着他,照着那支起来的大铁棍子就后入了自己。 长器入穴,异样的冲击感横扫他的下腹,潮湿、滑糯、窄窒……他闭眼收臀,无力无气。 她完全感受不到进出。 回首时却见他面上竟然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他动都没动,徒自欢喜个什么劲儿。 胡梨气笑,双掌摁在白净床单上,香肩半遮住下巴,丹凤眼一挑,眼下泪痣跟着牵出光芒,发声时满尽嘲讽:“没吃饭吗弟弟?” 他怔愣一刹:“我是哥哥。” 胡梨心想这人还挺有情调,原来是喜欢玩这个,于是开口就浪叫:“啊……哥哥……用力肏我嘛……哥哥!” 平时都是被叫哥,哪有人这样勾魂地叫哥哥,他挺腰向前尽根没入,菇头被绞得生疼,双手握住她的双臂,使出浑身力气顶肏。 “哥哥!哥哥!” 胡梨又回首朝他喊叫,他眉头皱起,正咬唇大进大出,盯着她一双水眸,身下蓦地灼烫。 头发、袖口、裤管下的水珠都干了。 她弓背埋头朝下看去,一对滚圆肉袋在空中前后狂甩,一下一下拍打花门,长物穿插过她的红花,穿进花蕊,卷翻花叶,插出花露。 他只觉她缝窄洞紧,出没间刮出不少浓白厚浆,肉体相撞出惊人巨响,走廊里都是胡梨的吟喘浪叫,击碎洪荒。 双掌游移向前,捉住两只正奋力乳摇的奶球,水圆柔软,粉尖酥人,像两颗蜜桃派,下一瞬就能掐出桃汁。 木门突被撞开,“咣当”震人,床上男女吓得忘记身下动作,陆成宥面色煞白一掌拍在门框上惊呼:“你们在干什么!!!!!!!” 8.孪生 凉风飕飕灌进来,海藻发丝贴在下颚边,有些凌乱,腰下长物也正捣入,胡梨应声回眸看去门口,怎么是陆成宥! 只见他两眉之间绷紧成锁,眼珠瞪地溜圆,站在门边高高瘦瘦的,那身后入她的是谁啊?她看眼陆成宥,再看向自己背后的男人,一模一样! 胡梨吓得惊叫,声尖刺耳,花穴骤然收缩,险些将那异物绞烂。背后的人不堪受刑,精关松懈就在那一瞬间朝穴内喷开了。 冷风和浓精同时灌入,惹得她胳臂两侧都浮起细小疙瘩。震惊之余,胡梨抬腕将身后的人推开,“啵!”一下淫靡声响,像暖壶瓶口被拔出塞堵,那处也跟着冒起热气。 床头柜上的圆盒里,也悄然升起一层浅薄高度。 胡梨注意到了,她浑身赤裸,再看他,腹下翘着一根长长肉粉圆棍,勾着精丝抬头点头,卵蛋上、腿根凹窝处也蹭了好些白浊。 陆成宥伫立在门边,望着这一幕惊讶又兴奋,那样一位与他长得完全一样的人在床上后入她,他仿佛看见昨天在浴室里自己在她身后狠力进出,他先开口:“哥……你怎么也来了?” 床上的男人高潮未退,失神中听得模糊,黑西裤的裆部支着还硬梆梆的东西,他手握成拳抵在床单上,大口呼气大口吸气。 胡梨伸脚勾来棉被,堪堪盖住身子,虽不是有意被偷窥,可正吸精被人撞见,她觉得好尴尬,两颊都火烧。 “你们俩先出去。” 她要穿件衣服。 陆成宥进屋将床上的男人领下床,她转头看那圆盒,比昨天多出来一层,难道这次是要同时吸两个人的精? 胡梨拉开衣柜随便拿了条裙子套上,捧起床头柜上的圆盒举到眼前,两个男人的精液融为一体,原来是对双胞胎。 她磨蹭了一会儿,洗漱过才下楼,迈过木阶听到吧台处的动静,是于嫂嫂来做早餐了。 两个男人穿上一模一样的白T恤深蓝睡裤,留给她两个一模一样高瘦的背影,怎么连身高都完全一样,是不是连头发根数都一模一样啊! 于嫂嫂正在吧台里喂娜帕,盘里摆着几块糕点,白胖敦实,皮酥内软,夹心里裹上甜白奶油,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娜帕“康康”地嚼着酥千层,听上去很有韧劲,小白狐撒了欢儿,吃得嘴角边沾上好些碎屑粉末,尾巴也上摆摇起。 娜帕里勇,一种甜品,是阳光和热情的古早味道。 两个同款长相的男人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一只白狐狸吃糕点,听它吧唧嘴。 于嫂嫂抬头望向他俩,忍不住笑道:“你们也饿了吧?早餐我都放外面了,天气也不冷,在外面晒晒太阳吃早餐正好,你们要是不想在外面吃的话,我去把东西都端进来,你们想在哪用?跟我说一声就行。” 兄弟俩应声回答,异口同声:“外面吧。” 于嫂嫂笑着点头,从没见过这么清俊的双胞胎,就多与他们聊了几句。 两人见她叁十代末的样子,头发梳得板板正正,脑后扎起个圆鬏,个头不高,眉目和善,腰上系了张围裙,无油无渍,瞅着很是干净利索。 胡梨在后面看了半天,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她“白雪公主就是你”点豆一般点了其中一个,走上前去拍他肩膀:“把木牌给我吧,登记一下。” 那人应声回身,旁边的男人从裤兜里掏出木牌递给她。 偏偏就点错了。 胡梨接了木牌低头一瞄,也是坎牌,真厉害,兄弟俩都要用同一种死法。 “叫什么名呀?”她绕过前台,走进吧台里圈去寻厚本子。 “陆成坤。”他没什么力气了,又累又困,声轻如蚊呐。 胡梨撅嘴,面上有些不愉:“到我右边来说,大点声。” 他绕过来走到她右侧,重复一遍:“陆成坤。” “你们是双胞胎吧?” 胡梨边写边觑他俩,无论正面还是背面, 她都完全分辨不清,他们俩连声音都是完全一样的。 “是。”同声一字。 那其它都不用问了,写个名字就行。将木牌挂到陆成宥的旁边,两只坎牌相撞一瞬,都轻轻晃摇起来。 娜帕在脚边舔盘子,“哧溜哧溜”口水声入了在场四人的耳朵,听得四人都憋不住想笑。 骄阳照亮门口的花海,淫荡的一天开始了,胡梨勾唇道:“咱们去吃早餐吧。” 9.早餐 兄弟二人坐进长椅,耀目金光洒在矮圆木桌上,胡梨撩起裙摆也坐进来,叁人挨到一起,她伸个懒腰,端杯泡成紫蓝的黑枸杞水咕咚咕咚喝了。 没有美貌就没资格吸精,女人,还是得喝枸杞水。 陆成坤的桌前有盘绿油油的绿菜,圆盘边处一小坨裙带菜,再边处一大坨生菜拌秋葵,圆盘正中央躺着切成一半的牛油果,中间果核被挖出,换成了一颗圆溜溜的蛋黄,搭配一杯青汁……这是什么绝世搭配啊? 陆成宥的桌前更胜一筹,一块煎熟的牛排面上铺了半层黄油半层白沙拉酱,周边围了几块香蕉片,果肉上插立米黄色腰果,两块烤成橙黄的红薯芯,配上一杯芒果奶昔,多此一举了…… 于嫂嫂想必是一位色彩搭配大师,对颜色的把控能力非比寻常,严谨、敏感、有追求、有内涵。 兄弟俩面面相觑握着餐刀不敢动,把胡梨逗得笑呛,她“咳咳”几声两颊都憋红:“你们要是不提前说想吃什么,于嫂嫂就会自由发挥,她可喜欢琢磨这些黑暗料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先对付吃一顿吧,其实还挺好吃的,混搭风,时髦。” 怪不得昨天狐狸告诉他不要和娜帕抢东西吃。 草坡的那边拂来新鲜空气,胡梨捧着白面肉包小口小口嚼透,真是记不清有多久没在清晨和人一起吃早餐了,正此时,对面的坡上也迎来新的陌生人。 是一对情侣,他们提着大包小包,背双肩包,穿情侣款的酒红色冲锋外套,翻过草坡将包都扔到地上,仰头张开双臂,望着高远的天空,拥住金灿阳光。 胡梨望着那对情侣,继续刚才的话题:“今天的已经很不错啦,你们还没见到鸡爪子炒鸡蛋、鸡肉火锅,鸡翅炖菠菜……” 陆成宥转念一想,疑惑且认真问出:“于嫂嫂是跟鸡有仇么?” 想不到哈,看着和蔼可亲的于嫂嫂,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于嫂嫂在厨房弯着腰突然打了个喷嚏…… 挠挠头,收拾好装糕点的盘子就走了。 叁人边吃早餐边看对面,那对情侣卸出大小包里的东西,男人单膝跪地开始着手摆弄组装小矮凳,女人坐在一旁帮不上忙,直给他擦汗。 两人浓情蜜意羡煞旁人,胡梨感叹:“真的是好久好久……好久没见到陌生人了。” 她转头看陆成宥:“你一来,昨天就来了年轻女孩,今天你哥也来了,又来了一对情侣,我好久没一口气看到这么多人了,无论活人还是死人,现在的日子好像变成了有所期待的好日子。” 话音刚落,才觉出自己说错了话,忙添一句:“死人不来也罢。” 陆成宥若有所思,他似是懂得,她只是太孤独了。 哥坐在他身边,他有很多话想问想说,胡梨也似是懂得,起身把时间留给他们。 她向对面走几步,撩裙坐到草地上看那处的情侣。 他们在搭建帐篷,胡梨望着他们发呆,出神。直到男人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片反光直射到她的双瞳。她听不清楚,只有断断续续的几句,那男人说:“咱们一会儿去河边捉鱼,我烤给你吃……喝啤酒……” 胡梨揉揉左耳,后面再说了什么都没听到,这才想到很久没去那里了,她腾地一下起身,暖风吹起裙摆,飘飘欲仙,她欣喜地跑回狐狸洞天,笑着对两兄弟大呼:“咱们去小酒馆吧!” 10.酒馆 她跑进屋时兄弟俩正说话,哥哥一只手掌抚在弟弟肩上,似作安慰,弟弟眼中血丝几缕,眼角挂泪。 太远了,她也不在乎听不听得清。 她又一遍:“要不要去小酒馆呢?” 陆成宥率先回头,见胡梨满面期待的样子,他抬手抹了下眼边:“一大早就喝酒,岂不是要耍一整天的酒疯。” “谁说去酒馆就一定要喝酒呢,那种地方,当然还可以是去吹牛的。”胡梨两手一摊,歪着头笑道。 这下把哥俩也逗笑了,两人一同迈步,说也好,去认认路。越过厅前那片花海,他们撞散框上悬挂的风铃,撞散厅中沁脾的花香,叁人并成一排往草坡走去。 正此时,坡上情侣搭好了帐篷,女人“咔嚓咔嚓”为男人连拍了整屏的照片,加上合照发朋友圈,胡梨路过时瞟了一眼,酒红色冲锋衣格外显眼,九宫格,像口辣火锅。 午后,他们抄小道来到半山腰,迈过爬满青苔的石阶,湖边草木苍翠环绕将它圈住,门前除了挂起两排纸扎的白灯笼再没有多余装饰,门上方一块木匾额,店名也很简单,就叫“小酒馆”。 他们推门而进,酒馆里没有酒气熏天,反倒入鼻的是一股茗茶的幽兰香气。 吧台后坐着一人,头戴浅棕贝雷帽,黑发搭落在锁骨边,肩也不算宽,兄弟俩一眼望去,只望到上半身,那人手杵腮低着头瞌睡,背光也看不清面貌,还以为里面那人是个女孩。 胡梨走进吧台,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便睁开眼,胡梨轻敲桌面:“我要AD钙奶。” 他秀气漂亮,看样子与胡梨的年纪相仿,发声却是粗嘎:“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想起来上我这来了?” 胡梨朝自己身后的方向努努嘴:“怕你闲着无聊,给你带几个小伙子玩玩儿,快出来接客吧。” 他嘻笑绕出吧台,就见一对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双胞胎,实在养眼,一时间不知该看左边还是看右边的,伸手邀请他们先坐:“欢迎光临,想喝点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白开水。” 胡梨估计是他俩怕老板给他们下药,晚节不保。不过她又想告诉他俩,知不知道什么叫“酒后失身,梦想成真。” 叁人入座,叁杯白开水,一瓶AD钙奶,等老板转回吧台,陆成宥有些好奇问胡梨:“这个老板能看到我们,所以他是……” “死人。” 胡梨捏着透明吸管“啪”地一下插破软锡纸,喝了两口继续道:“老板名叫老周,跟他的长相不搭吧,应该叫小周。但是他比我来的还早,我来之前就有这家小酒馆了,大概跟我一样怨气很重吧……反正,我们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才会留在这里。你们来渡魂,只要四十九天,我们在这里不知道要渡什么,或者要被什么渡,忘了,时间越久忘的就越多。” “那于嫂嫂呢?” “活人。” 陆成宥略显惊讶。 “于嫂嫂是哨子的小姨,他们俩都是活人。”胡梨给他解释:“哨子的大名叫刘小哨,是帮我放牛放羊的小伙子,爸妈在城里打工,哨子说打记事起就没见过爸妈,只有小姨一直照顾他,也就是于嫂嫂。他天天在山里乱溜达,卖了牛羊赚了钱才会来狐狸洞天,可能你们四十九天后投胎了都不一定见得到他一面。” 陆成宥按捺不住好奇又问:“那,活人怎么会看得见我们?” “不知道,反正哨子和于嫂嫂能看到,他们也讲不明白,现实生活中能见到灵体的活人也有很多,或者算卦啊大仙儿啊什么的,大概是遗传吧,他俩不正好有血缘关系么。” 胡梨心思哥俩的性格有点不一样,一个话多一个没话,陆成宥不停问问问,陆成坤一句也不问,转头一看,哥哥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胡梨叫来老周一起打扑克,玩了一下午的抽王八,陆成坤刚睡醒,胡梨说该回客栈了,十一点之前必须要回去。 老周送他们到门口,远空已经染成深邃的墨蓝色,门前白纸灯笼被燃亮,将眼前照得白昼一般。 胡梨站到哥俩中间,左搂一个右搂一个,虽然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但那又怎样,她要开心买可乐! 叁人又抄了小道,穿入一片遮天蔽月的林子,周围古木参天,不知从何处传来角鸮的瘆人叫声,阴森、可怖。 胡梨攥紧一人胳臂,冷风吹起她的长发,吹得脖颈都凉飕飕的,双唇直颤。远处两团红影如血鲜红,异常醒目,她盯准前方:“是那对情侣?” 他们加快脚步走去,跟在情侣身后,胡梨这才稍松口气,人多了也能壮壮胆。也没走出几步,叁人听到男人说:“先闭上眼睛,我要给你个惊喜!” 女人乖乖照做,闭了眼等待、期待。 周身阴气袭来,不知怎的胡梨就是有种不祥预感,谁料情侣中的男人站在女人身后,从肩上斜挎的布包中抽出粗长绳索,叁人背后皆是一僵,下一秒,他勒住了她。 银月穿透高林,照出男人满面的狰狞。 11.扼命 银月择其烁,豹隐夜行者。 男人手上收紧,将绳索在女人的颈上缠绕一圈,他拉她向后拽,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一声惨叫后,背后的人已然封锁住她的喉咙。 她下意识反抗,那人的胳膊肘抵上她的背,虎口攥着粗麻绳。 陆成宥直冲上去,竟一瞬穿过面前两具肉身,他再次上前要捉住男人,却根本碰不到他! “我们不能干涉人类的生死!”胡梨大喊,一把将他拉开:“不能!” 陆成坤捡起一块碎石,狠狠砸向行凶的男人。 碎石飞抛在空中,在男人的身后落下,也根本打不到他。 女人张大嘴巴,无声喊叫,颈前一只大手磨着麻绳勒她,求生欲爆开使她抓过那只手狠力咬下! 男人受惊遭疼猛缩回手,麻绳松落,她奋命咳嗽,拔腿就跑。可麻绳一端仍攥在虎口处,男人大掌一张扯起粗绳,又将女人往回拉,劲之摄人,顺着他的力气,她被扯摔倒地。 他边走边提拉麻绳,绳锁牵引生生将地上的女人半身拉起,他近了,一把扔掉麻绳,女人又重重落地。 身上的冲锋外套如血液般鲜红,粗长绳印刻在了她细白脖颈上,喉口火烧,腥甜从嗓中溢出。 男人蹲下来俯视她,扬起大掌照着她憋红的侧脸粗暴地甩下一巴掌。 霹雳、震耳欲聋。比这还痛的,插在她心上的,是一把红刀,一把无形的红刀。 他说要给她个惊喜,如此的惊喜。 “跑你妈的,你跑得出去吗!” 又是震人的一巴掌,扇掉脑后捆绑的皮筋,碎发落下,耳边发丝粘着滚烫泪水,狼狈至极。 他一脚迈前,提小鸡崽似的一把将她提起,双手握住细颈,镜片下的那双眼阴狠、凶煞。 “我用手就能掐死你!” 十指相触,在她的细颈上围握:“只要你死了,我就能拿到那笔钱。”他手上慢慢收紧,继而笑道:“你这么爱我,就为了我去死吧!” 女人拼命摇头咬牙反抗,慌乱中抓花男人的脸,挠出道道血痕,指甲深陷进他的下颚,男人手上越来越用力,杀人的兴奋感腾在周身,拇指按住喉咙发力下压,势必要置她于死地。 “不!!!!!”她费力吼出,她不要去死。 她搏命撕咬,与男人抗衡,可男女力量悬殊,她瞪着眼前的伪君子,透过镜片记住那双嗜血魔鬼的眼。 她渐渐不再挣扎,氧气变得稀薄。腔窒、混沌、眼珠上翻。 奄奄一息。 陆成宥怒喊:“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看着她在我们面前被杀掉吗!” 夜黑风高,他们就站在男人背后,任如何都动不了他。 无助、可骇、悲哀。 男人弓背绕到她身后,银月照透她的指尖,尖上正滴着男人的鲜血,鞋跟在地上划出两条长且深的土痕印迹。 人各有命,活人的世界有他们的规则,不能干涉,不能打破,那我们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在我们面前被杀掉吗? 胡梨看向地上的女人,冲锋衣分外刺眼,与杀她的男人穿着同样的款式,角鸮的哀叫划破夜空,黑羽穿梭,阴冷吹进她的冲锋衣,她的命运被扼住。 她咽气了。 12.因果 一声哨响。 胡梨拇指与食指相碰,抵上檀口吹出一声哨响,急急又是一声。 男人听到了似的,突顿住手中动作,扭头望向高悬的月牙。 男孩应声赶来,骑着骏马,跑地飞快,跃过半明半晦的丛林,赶到这处的古木森森。 胡梨指向那处呵令:“打残!” 男孩跳下马蹬,举腕高抬挥动赶羊鞭,狠狠朝穿着红色冲锋衣的男人脊背抽去。 男孩攥握长鞭在空中绕臂甩画出圆圈,鞭柄与鞭尾嵌着硬石头,狠狠砸到男人身上,抽甩空气鞭落人肉,两鞭、叁鞭……男人仰天咆哮,痛不欲生。 他躲鞭歪倒在一侧,刘小哨忙跪地去解女人脖上的绳索。眼见绳被松开,男人爬起身要逃,刘小哨一拳挥到他的太阳穴上,扔了赶羊鞭,黝黑的脸庞也被激怒烧红。 后面叁人纷纷冲上来,地上女人的胸阔起伏一瞬,陆成坤跪地向前用眼检查:“还活着!” 陆成坤高呼:“快救她!” 哥俩将刘小哨拉起身,陆成坤转头面向陆成宥:“弟!你躺下!” 陆成坤叫他先把女人的外套拉锁拉开,哥哥跪立在弟弟一侧,两膝分开,教着刘小哨:“找准两乳头连线的中点部位,就在胸骨中下段。”他一脚蹬地划过来一点,找准那个位置指去:“这里。” “右手掌根紧贴她的胸部中点,双手交叉重迭,像我这样。”陆成坤急着给他演示:“右手五指翘起,双臂伸直。” 刘小哨跟着学,照着他的动作模仿,利用上身力量用力按压。 重复按了十几次,陆成坤继续道:“掌根部不要离开胸壁,不然她很容易肋骨骨折!” 那边正争分夺秒抢救,男人再次起身,拧了拧被摔疼的胳膊,他转头扯着麻绳冲向刘小哨的背后。 麻绳圈上脖颈,刘小哨被身后的男人拉出好几米远,小哨手抓麻绳右腿一抬蹬到树干上,左腿跟着跃起空翻跳到男人背后,一脚将他踹趴在树下。 扯过麻绳缠住他上身,叁两下就将男人捆在冰凉的树杆上,小哨摸摸胸前的银哨吊坠,幸好没掉。紧接着又跑回那处,学着陆成坤的手法抢救女人。 也不知按压了多少次,一手放在女人的前额,并向下压迫,另一手放到下巴上,再向上提起,使她头部后仰,双侧鼻孔朝正上方,开放气道后,终于从死神手里把女人抢了回来。 小哨满头大汗,累瘫在地,大呼大喘着,死里逃生的更像他才对。胡梨从小哨的裤袋里掏出手机,拨通报警电话。 那个恶魔还没收拾完,刚刚狐狸姐说了要打残,刘小哨抹汗起身,走出几米来到那棵树下。 一脚踢上男人的前胸,一把握住他的腿,一抻一拧,再抬脚狠狠一碾,只听一声脆响“咔啪!”,刘小哨卸掉了男人的腿。 那重重的一脚,仿佛将男人的五脏都踢窜了位,他口中嗷嗷惨叫,怎么叫得那般难听,别污了狐狸姐的耳朵,刘小哨拎起拳头猛劲向男人的脸砸去。 男人头一撇,吐出碎牙两颗,就着唾液混合的血水。 刘小哨真看不惯男人鼻梁上架着的金丝框架眼镜,恨不得摔碎了镜片插进眼珠,给他剜出两个血窟窿。 男孩杀意渐起,只见猩红血液从男人嘴角渗出,他蔑视一笑,似在挑衅。 小哨气得就要拔刀,胡梨从后突叫住他:“哨子!不要杀人!” 警笛声四起,夜深梦长,这一夜,正是因果循环。 13.重叠 医护人员将女人抬上救护车,树干边也拉起了明黄色的警戒线。 那处正拍照取证,一个小警员随手将手电筒立在地上,灯一晃,照亮周边红蓝灯闪的警车,和刚拉开车门的男人。 刘小哨看到他,那一队警察中,只有他穿着便服,寸头,黑夹克。小哨不敢细想,他后悔了,一切都晚了。 手铐“咔啪”一声扣住罪犯,脆响声入耳,如同卸腿的那一刻过瘾,两个警员薅住罪犯的连帽外套,一齐使力将人拖到车上。 警员们分工明确,刘小哨蹲下缓慢将赶羊鞭拾起,左手攥握,悄悄撇头看向不远处的挺拔男人,他正与身边的警员交代什么。 脑内有个尖锐刺耳的声音正催促他“刘小哨!快点!” 男孩迟迟不肯动作,犹豫、纠结、挣扎。 他哑忍,如果…… 眼看穿制服的警员朝小哨走来,他心下一横,起身的同时将胸前吊坠扯下塞入裤袋。 林子里黑黢黢的,刘小哨的肤色也黑黝黝的,警员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更没注意到他的表情。 “是你报的案吗?” 他胸口高低起伏,右手按着裤袋,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回答道:“是。” 警员咬了下笔盖,见男孩鬓角落汗,这夜风吹来寒森森的,心想别给他压力,再开口声音也温和了许多:“先简单给你做个笔录,不用紧张。” 刘小哨应声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刘,刘小哨,口哨的哨。” 警员在跟前问话,小哨频仍向警员的身后望去,狐狸姐和双胞胎站到警员身后,趁着警员低头写字的空隙,胡梨毫不吝啬开口夸奖:“哨子,你很棒!你做得很好!” 刘小哨抿嘴点点头,耳廓都红透,右手依然紧紧按住裤袋,它在身上,他就能安心。 警员抬头看小哨,眼神里满是疑惑,自己也没问话,小男孩点什么头呢,巧这时一只大掌拍上警员的肩:“小王,差不多了,先带这孩子回局里吧,这么晚了乌漆麻黑的也弄不明白。” 警员回头一看来人,立刻敬礼:“江队!” 他颌首,侧身转向刘小哨,声音极有磁性:“小伙子!功夫不错嘛!那杂种被你揍得鼻青脸肿像个猪头。”说着又举起大拇指笑得眉飞色舞:“你可真Zèi个呀!” 右手两指抠住裤袋里的吊坠,刘小哨笑不出来,慌神时听到狐狸姐传来的声音:“哨子,看来一会儿你还有得忙了,辛苦你了,十一点前我们必须要赶回客栈,我们先走了。” 刘小哨垂头哑声回应:“嗯。” 江队和警员都以为他害羞了,小哨再抬头时,正巧是那一幕。 那个身穿黑夹克的挺拔男人与胡梨擦肩而过。 时光流泻,淙淙过境。 苍寿揭谛,陌炱于烬。 那一幕没有焦点,只由记忆的点滴连成长卷跟立轴。 他似有感知一般,倏地回头。 什么也没有。 胡梨并没有注意到他,叁人往客栈的方向去了。 他揉按太阳穴要自己回神,低叹时发现鞋头蹭上了几道泥土,她要是看到了又要说“江大警官只会办案,生活不能自理。” 突地嘴角翘起,还是主动认错吧。他掏出手机拨通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依在警车后偷偷煲电话。 做笔录的警员也忍不住笑,可周围一股寒气瘆人,冷得他不禁缩了缩脖子,收好笔,搀扶住刘小哨:“跟我来吧。” 小哨跟着警员往回走,路过刚才绑住罪犯的那棵树干正听见一个警员正小声嘟囔。 “江队怎么跟着出警了,不是都回家了吗?我记得江队九点半就下班了?” 另一旁收拾麻绳的警员低答:“咳,刚下楼就接到报案,江队都快一个月没回去了,估计女朋友又要生气了。” 那警员伸头往前瞅,收拾好了东西起身:“我看未必,你看江队在那乐得跟朵花儿似的,应该是哄好了。” 乐得跟朵花似的江队习惯性地捋了把寸头,撂了电话,拉开车门高喊:“收队!” 霓虹闪烁,笛声长鸣,山川湖海皆为虚化。 时间重迭了,冥冥之中。 14.被窝(woo18.vip) 山风侵肌,瓣上洒露。冻得胡梨鼻尖泛红,辗转一宿,也不知道几点了,反正天光大亮,她得抓紧时间吸精,四十九天内要装满那只圆盒,绝不能懈怠。 她歪靠在床头神游了会儿,将海藻发扎起拿红丝带系出个蝴蝶结,在柜里捣腾半天才翻出来条丝袜。黑丝,没破洞,不够骚啊!胡梨在屋里寻了一圈,细腿一抬搭到木架上,两手勾起一块丝料狠力向外扯,“嘶啦”声野蛮又暧昧,其它的什么都不想穿,反正一会儿都要脱的! 胡梨迈过木阶下楼,还是吸弟弟吧,感觉弟弟更容易上她的钩。 找到陆成宥的房间,推开木门就摸了进去。屋里黑漆漆的,倒像是窗帘布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她的眼眶上。 视觉上被遮盖,反而让听力变得更敏感,她好像听到了陆成宥的呼吸声,即使隔着被子,她也听到了属于男性热烈的气息。 她几步来到床前,提了提下垂的丝袜,倾身趴到床尾上,摸到棉被的一角,抬腕一掀就钻入被窝。 圆乳碰到他的脚尖,有异样酥麻的触感,两粒小枣霎时就出形了。 她贪恋这种快感,两手撑在床上,略抬起身,挺着一双圆乳磨刮他的脚背和脚尖,着迷时,连后臀都微微翘起。 脚面泛痒,他无意识地躲开,脚心划着床单向腿根靠近,曲起了一条腿。 胡梨沉腰跟着靠近那处,指尖点舞跳上棉质内裤,再跳上腰腹,她确定自己听到他吸了口凉气,腰腹也收紧。指尖又向上滑舞,滑入深凹的肚脐,食指掉进漩涡,在那激流中舞圈,大掌突然握住她。 捏着她的腕子,调整呼吸。 早知道他醒了。 她另一只手也钻了进来,直奔他左处的茱萸,指尖抠刮一粒,不轻不重的力道,两下就惹得他打了个哆嗦。 胡梨躺到他身侧,脑袋钻出棉被,不再调戏胸前,柔荑滑过锁骨,慢条斯理。滑过喉结,食指轻按那里,他的下面会不会也像这样,凸起来呢? 捏捏他的脸蛋,细腿一抬一弯,勾住他的分身一瞬将它夹在了她膝窝里。 腿上收紧,果然撩了两下就硬。 他闷哼出声,偏头看向胡梨,哑音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个问题还真把胡梨问懵了,听声音肯定是听不出来的,听这语气,不会是哥哥吧? 虽不合时宜,但她还是忍不住抖机灵:“你爸是李刚?” “我姓陆。” 这么没有幽默感,是哥哥没错了。 胡梨一手捧住他侧脸,丹凤眼都眯起来嗲嗲叫出:“哥哥~” 波浪音落尾,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张嘴就咬住他的下巴,陆成坤一惊,遭痛吟呼,竟比她叫得还好听! 胡梨暗叹,很会嘛!有种被抢了饭碗的危机感! 陆成坤捉住她的笋指,刚才勾引他的,就是这几根,膝窝还夹着他的肉棍,左磨右晃色到极点。 他张口含下她的笋指,吮吸指肚,圆圆糯糯的,吮得她啊啊娇笑。 津液濡湿,指尖勾着银丝从他口中退了出来,被舔得晶亮的几根指头迅速驶向下腹,隔着棉质内裤捏住菇头揉搓。 她凑到他耳下轻声调戏:“哥哥这里好长,一步到胃的长。” 五指钻进内裤,一把握紧肉棍:“好热啊,是不是被子太厚啦,你下面都发烫了。” 陆成坤咬唇一脚踢开身上的棉被,刚要翻身做主就被胡梨按住。 她收腿跪坐,圈着菇头不放:“好哥哥~先射给我吃。”. 追·更:ρο1⑧sf。cᴏm(ωоо1⒏ υiр) 15.黑丝(香肉哥哥) 银齿交错,隔着内裤薄料啃咬那物。 陆成坤狠攥身下床单,声哑音颤:“……狐狸精……” 内裤一侧被划开,胡梨接受夸奖扬唇媚笑,用温热紧窄的口腔包裹住它。 光滑菇头顶到上膛,波棱刮人,胡梨吟喘两声,舌尖扫着细线有节奏地攻掠,她上下吞吐,左右磨箍,阖眸吸汁,奋力榨精。 听她嗯嗯淫叹,好像肉棒就是人间美味。 陆成坤靠坐在床头,身下熊火燃出红色警戒,他极力克制自己要喷薄的欲望,一拳砸在棉花枕上,忍不住,精关失控,他挺腰低吼,直直缴械。 须臾,两人躺在床上歇气,只见她两指递回嘴角溢出的白精,入腹后转头予他反馈:“好好吃……” 陆成坤羞愤难掩,赤身下床拉开窗帘,炙阳热气都投进来,床单上还有几滴……胡梨躺在他的床上,那身子雪白,两腿交迭藏住腹下私处,腿上…… 陆成坤的腹下腾地竖起,黑丝袜被撕得乱七八糟,他的心里也乱七八糟,目光游过她的身子,方才正是那一对美乳刮过他的脚尖。 红唇含着一指,他撞上她的视线,又被眼下的泪痣勾了魂。下一刻,她张开双腿,丛毛下粉红花瓣被剥开,就在他的注视下,两腿被拢进臂弯,黑丝裂得更碎,她架着自己,一处洞粉,一处洞白。 他看见,右手食指勾住黑丝的线洞,她呼出邀请:“来嘛,我不会怀孕的。” 胡梨歪头,发上系的红丝带露出一缕,贴在雪白的床单上格外夺目,可更夺目的是她,墨瞳墨发,人美声甜,正刺激他的五感。 开了窗,清风送进木屋也没有吹醒他的理智,他抬腿上床,跪在如雪身下直挺挺就进入了她。 她说他很长,他就一入到底。 胡梨皱眉惊叫,两腿箍不住,臂上松了,顷刻间被他握住两脚脚踝,肉蛋砸到雏菊上,啪啪拍响。 陆成坤的唇落到黑丝边的白洞旁,长指探入丝袜内,撕弄开更大一片,他吸吻白色肉洞,身下钻吻粉色花洞。 一片花叶贴上窗棱,又被山风吹走,屋里花香弥漫,不知过了多久,肏了多久,他听到她说换种花式,他后退拔出,仰躺下去,胡梨与他的位置调换,一落腰坐到他胸前,花穴摩擦一侧茱萸嘻笑:“陆成坤,你还好吗……醒醒……醒醒啊,要不要我给你做个心脏复苏!” 陆成坤抬手就拍上她圆臀,“啪”地脆响。 “嗯!打我,我不给你吃肉穴了。” “啪”地又是一声脆响,盯着她狭长丹凤眼怒道:“狐狸精!” 胡梨被盯得有些难为情,阖眸继续磨他胸前,直磨出花液:“我是狐狸,不是狐狸精。” “昨晚你好英勇。” “昨晚我可没入你。” 天呐,竟然是个抬杠型选手,胡梨遇到劲敌了。 “我是说你救人的手法,好专业,好厉害。” 胡梨学着他的动作,抬臀落臀在他心口处按压,陆成坤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只得在无奈中享受。 肉棒被冷落了,她转身跨坐在他腰上,握着长棒缓缓塞入。 一路肏到宫口,陆成坤在她的销魂穴里横冲直撞,知道她不会怀孕,但他想试试射在她的雪乳上。窄穴内疯狂乱咬,他急急抽拔出肉茎,撸动间浓烈吹落到她的胸前,白精烫乳尖。 窗外树叶都向一侧倾斜,云下极速飘过一抹红影,吓得狐狸瞳仁收缩,心脏也漏了一拍。 树木归位时,胡梨心下了然,她枕在陆成坤的腰上,回味高潮。 首✛发:pо18s𝐅。cᴏm(ω𝕆𝕆1⒏ νiр) 16.代价(ωоо1⒏ υiр) 胡梨盯了会儿白墙,怒气憋在咽喉处。 又来偷看,真恨不得叫于嫂嫂买把铁锹回来,要么铲了那老污婆的脑袋,要么铲了她的老窝。 红影又在窗边闪过,怎么还不走?在心里咒骂了一篇小作文后,扭头推了推陆成坤:“你先去洗澡吧。” 他听出来她的语气,这是开始撵人了。 丛毛下的男根软成了一坨小柿子,陆成坤稍作整理,推了门出了屋。 胡梨躺回床头,扯过被子将自己遮得一丝缝隙不露,等那老色批进来。 只听几响羽翼扑扇,窗外树叶又向一侧倾斜,那团红影破窗而入。尖长指甲按上窗棱,红唇更胜烈焰,可周身散出寒气锥人心骨。 她盖着被子也觉到冷。 山神靠在床边,懒散地抬腕,开口时也不忘欣赏手上几根鹰钩状的指甲:“昨晚做什么好事去了?” 胡梨嗤笑一声,嘴里尽是不屑:“和你有关系么。” 住海边吗,管那么宽。 小拇指与无名指先后落入掌心,山神也跟着嗤笑:“当然有关系。”指尖似被血染得殷红,视线移到拇指上:“你又不是第一天住在醉云山,怎么?来了新客就忘了规矩?” 胡梨不答不应,懒得听她唠叨。 “知不知道你留在醉云山的目的!” 听到这句话,她牵动被子朝左翻身,半边脸都埋进软陷的棉花枕,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而下一瞬红影就闪到她面前,五指张开暴戾地钳住她的脖颈。 胡梨反应不及,那力道凶狠雕悍,两指收紧时鹰钩甲刺入她的白肉,胡梨在顷刻间双目失焦,檀口张大无声喊叫。 “竟敢干涉人类的生死!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手上继续用力,红唇也慢慢贴近她的下颚:“那女人阳寿已尽,你们偏偏要掺合一脚,觉得自己很伟大吗?” 尖利声音在她颈边呵出:“篡改生死岂是小事!” 额骨眶上缘的青筋暴起,窒息感随之而来,胡梨无力挣扎,无力反抗桎梏。 “被扼命的感觉怎么样?你救的,这滋味儿当然也要让你尝尝!” 她只得听见耳边汄汄湍涌,眼前一道刺目白光袭来,那白光也在山神的周身腾起,一刹泼入红影中炸裂。 上眼睫就快搭到下眼睑,狭长凤眼中只剩眼白。 泄了愤,扼着细颈将她朝床头狠推一把,胡梨的颅顶撞到重物,有香樟木的气味。 她咳喘不停,眼角下的泪痣被牵动,单手抚上脖颈,灼痛难忍,指腹上沾了血,迷蒙中抬眸,撞断的网重新织起。 这才看清山神那一张狞恶的脸。 “狐狸,犯规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山神一指提起她的下颚,拇指摩挲她两瓣丹唇:“代价当然是让你替那个女人去死。” “你现在,就是自食恶果。” 那笑声狂肆充斥整间木屋,阴风阵阵,如坠冰窟。 山神递出舌尖舔净指甲上的狐狸血,扫她一眼警告:“好好吸你的精,否则,没有精蓄你的肾,再找不到你要的东西,就只能等着灰飞烟灭。” 树木归位,山神挥起红袖破窗而出。 追·更:ρο1⑧sf。cᴏm(ωоо1⒏ υiр) 17.抓挠 风铃声撞进耳朵,她忽地睁眼,袒蜷在床上,远空淡蓝隐绿,是雨过天青色,窗前一片烟岚,飘、轻、细、软。 山神走后,胡梨在屋里闭门思过,直到第四天下午才想通。事情已经发生,走到了这一步,什么付出代价,什么什么自食恶果,她死都死了,替那女人死是开什么玩笑,她可不信。 一想到山神口中的“恶果”二字,她就实在饿得手抖心慌。 她管顾不得那么多,饱肚子是大事,吸精补肾更是大事,耽搁了四天,任务量巨大。 待她填了热饭,藜麦像蒟蒻被“咯吱”嚼透,她急着咽下,粗粮划过食道,喉头生疼,她摸到有伤的那处,硬壳浮于皮肤表面,有些痒,结痂了。 碟里还剩两块娜帕里勇,好几天没见着娜帕,她取来一块在吧台周围寻它,转了几圈也没寻到,越过花海探头寻,见兄弟俩坐在门外的长椅上正喝茶,娜帕趴在边上呼呼大睡。 心中生计,她躲回门后掰开糕点,一指挖取奶油,然后贴着翘挺的奶尖涂抹,糕点甜香沁鼻,她稍低头就闻到香味儿。 再赤身迈腿,几步坐进长椅,皓腕搭在长椅的扶手边,好像碰到了什么,她侧头望去才发现,一场绵雨过后,木椅上长出了几朵小蘑菇,伞白柄绿,与椅下葱茏的青草相映成趣。 她盯着蘑菇不转睛,好想摸摸它们的伞面,然下一秒就娇喘出声,湿漉漉的小舌舔上她左乳,两只后腿垫在她腿上,身子都站起尝奶油,娜帕身前的雪白绒毛轻轻贴住她胸乳和小腹。与手掌的触感不同,她就像头顶绵软的浮云,慵懒地荡在空中。 狐狸吃胡梨,兄弟二人看着这幅香景,都不禁裆下生弓。 怎么就是不爱穿衣服,她不冷吗? 娜帕舔得她扬眉笑,吃完左乳又忙忙去吃右乳,痒痒的,色色的,胡梨抬腕抚它额前的软毛,一抚一摸充满暗示。她抬眸看向对面二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还是分不清。 要说先撩谁,胡梨首选朝陆成宥下手,因为在她印象中,弟弟更容易撩,不像哥哥总给她一种距离感。 娜帕从她身上跳下,她绕过圆桌在他们对面坐下,拿过新的杯子慢悠悠倒茶,左边的一直盯着她看,眼神大胆。右边的似有些害羞端着茶杯一饮而尽。 稍侧了一下身,脚尖抵上左边那位的脚踝,脚趾钻进裤管里,趾头轻点,她敢赌,这个一定是弟弟。 另一腿高抬,脚跟落在他的膝上,跟部摇了两摇搓磨髌骨,玩得不亦乐乎,那对面的男人唇角勾笑,单眼皮眯了一瞬,眼神中带着危险,似在宣战。 胡梨收腿准备换另一边,他两腿一圈将她箍压住,胡梨用力要将自己抽出,才出来半条腿,他一腿抬起后狠狠落到另一腿上,将一只小脚夹在两腿中间。她慌张地后仰,使出蛮力抽离,可他偏是不放,上腿压得死紧,桌上的手握着杯子,面上毫无波澜。 右边的察觉到桌下正激烈鏖战,她咬着牙盯着自己身旁坐着的男人,斗得耳边绯红,斗得胸前都震出了乳波。 胡梨一拍桌子呵道:“好你个臭弟弟!我比你大,你得让着我点啊!” 兄弟二人同时笑出,他松开腿,端茶递到唇边:“我是哥哥。” 胡梨噎住,有口难咽的气,比刚才吃的藜麦饭还难咽。 怎么每次要撩弟弟都撩成了哥哥! 胡梨不信,不可能这么巧!陆成坤不解风情,又怎会与她调情!气得她喉口泛痒,新肉萌出时就是这样的感觉,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就去抓,指尖碰到伤口的附近抠了抠,发出抓挠声。 陆成宥的笑戛然而止,抓挠声如冷箭刺入他的魂魄,他腾地起身,怒视胡梨。 18.月桃(香肉3p) “怎……怎么了……” 他居高临下,胡梨觉得有种压迫感,不知自己哪里说错或是做错,惹得陆成宥要用那样愤恨的眼瞪她。 那个声音,让陆成坤也想到了一个人。 身下的这个姑娘眉头微皱,丹凤眼不敢眨也不敢睁,眼角下米粒大的泪痣格外引人注目,她那无措且无辜的样子是他从没见过的,她身上有他的倒影,陆成宥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弯腰鞠躬忙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瞪你,对不起。” 胡梨一头瀑布汗,还以为下一秒自己就要挨揍了……刚才的问题出在哪?不过是结痂的地方痒,挠了两下,她挠的是自己,又没挠他。 她望着陆成宥出神。 分钟过去,空气都凝固,被她盯得浑身汗毛竖起,他又鞠一躬道:“对不起!真心向你道歉,要杀要剐随你便。” 他忘了自己已经死了,她还怎么杀他,陆成宥说完那句才觉不对,那就只剩剐了。 胡梨啧啧出声,打量他一遍后噙笑道:“杀和剐多凶残啊,现在都是和谐社会了。反正咱们在这山里走不出去,也没什么事可做,不如大家玩点开心的,一起快乐快乐?” 什么是开心的?什么是快乐? 胡梨勾开绑头发的皮绳,头部由左向右轻甩,海藻发铺落到肩上,无意地舔了下唇,问出的话胆大到令人心震:“谁先上我?” 不等两人反应,她直接宣布:“弟弟先吧,好久不见,怪想你的。” 胡梨往前走几步,绕过圆桌来到他们面前,两手齐上拽住两人的腕子:“去那边,那边有花,很漂亮。” 兄弟俩被胡梨拉起身,推搡着朝客栈后院的东边走去,刚嗅到花香,她垫脚抬臂搂住陆成宥,勾引招数刚祭出后臀就被另一个男人圈住。 陆成坤扯下睡裤,硬挺的长器被内裤兜住,热物靠近圆臀,直直戳在她的臀肉上。 胡梨回手握住那根,另一手还搂着陆成宥,她侧头看他,只看到他紧抿的薄唇,她向后仰去,倒在他的怀里。 柔荑钻进内裤,一把将它掏出。 长柱呼吸到新鲜空气,从马眼溢出欢喜。 陆成宥附上来,对准她的右耳呼气,舌尖从耳廓一路扫到腋下,一手捧起一只雪球,裹住雪球下缘后又顺着球线吮吸。 胡梨嗯啊出声,弟弟舔上她的乳尖,哥哥手捏她另一只雪球,那球圆滚滚的诱人,哥哥捏上了瘾,用掌心搓乳尖感受那肉丁凸起的曼妙手感。 身下仍顶弄,一下一下在她腿根处进出,菇头顶过她的花瓣再顶到花阜,模仿抽插的动作,周身那些花很像她美乳,他嗅着芬芳轻声问她:“那是什么花?” 她应声望去,有几株椭圆苞片,坠着鲜红的尖,纹理上含露欲滴,侧看是美如雪乳的饱满娇翘,串着几朵绽放的花苞,淡黄唇瓣包裹艳红的花蕊,它让人看到生命在繁殖的喜红。 “是月桃。”丹凤眼微眯,她回答。 月桃是一种非常野性的植物,所以她觉得,就算花期短暂,就算花褪残红,就算青春期的种种在她们的身上急遽退潮,用女人形容花,和用花形容女人,都太美了,因为女人和花都太美了。 “你这里也是月桃。” 陆成坤捧着她的左乳,喂给弟弟吃。 19.夹心(香肉3p) 可胡梨突然想到寿桃…… 陆成坤屈膝握住她两条白腿,从后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走向月桃花树,走近了,白红点缀在她的额间。双腿被掰开,穴瓣也被剥开,修长脖颈上扬,额前飘来馨香, 哥的性器紧贴在狐狸后臀上,只看得到半截柱身,他蹲下凑了过去,花阜上绒毛恰巧遮住羞粉的花豆,黑与红的相接,甚是性感妩媚。 他忍不住伸舌寻豆,寻到了豆便巡逗,粉舌濡湿泼在豆上,那麻痒润得她眼前朦胧,她也伸舌,舔上红尖月桃。 陆成坤看到这一副美人摘桃,看她小舌灵活地挑弄花叶,登时口中生津,他偏头擦过她腋下,那处鼓起傲人花苞,他张口含住她胸前的月桃。 从未被两人同时伺候过,那感觉是前所未有的酥麻,两人的舌像通了电,她找不准到底是哪里更让她疯狂,下身的痒窜到胸上,舌触在花上,花落在舌上。 舌下的花唇被他润得发颤,缩缩娇羞,陆成宥后退一步,仔细端详她的红穴。还没入,花门就开出一圈小洞,花液相继渗出,洞里仿佛荡出声音,是撩人的邀请。 他粗气大喘,一把握上哥的性器,陆成坤哼咬住胡梨的桃尖,又嘶哼抬头,那瞬刺得胡梨吐出花瓣,低头寻看乳晕边,竟被咬出一块牙齿印。 性器在陆成宥的手中变大,他握紧根部撸动起来,小时候哥俩一起洗澡,哥揉发了泡沫就是这样握着他的小兄弟撸洗。 将菇头抵上花门,他两指剥开花唇,拉着菇头蹭上一片鲜唇,那唇朵肥片厚,透明花露滴上他的手背。他不敢眨眼,哥的菇头与红穴相贴,唇瓣上被磨出白沫,他鼻腔呼出热气都喷到了花阜旁。花唇被扒得更开,他揉弄哥的冠状沟,将它推至到穴口,一寸一寸、一帧一帧,将它推入穴中。 陆成宥盯着交合处,舔光手背上的花露。 他蹲着仰头,看到哥又后退一步,将怀里的女人弄颠一瞬,陆成坤下臀极速摆动,大送大抽将女人箍在臂弯里,在弟弟面前肏干起来。 胡梨两手乱动找不到支撑点,才几下身子就被干得晕红。淫叫从口中喊出,又尖又浪:“啊……好爽……” “陆成坤,好长,好长,顶到了……”她闭眼甩头惊喊:“顶到子宫了啊!” 他在身后喘气大笑:“哪里是子宫?这吗?”说着就朝那深深一顶,这一顶卯足了力气,一把潮浪被顶出花穴,拍到陆成宥的肩上。 他移不开眼,盯着哥的凶器在穴口啪啪打桩,白肉相撞的巨响甚至盖过了她的高喊求饶。看着两人火热翻涌,他的肉棍就快要爆了,哥的囊袋上糊满了白浊,白花花晃眼,然下一秒,哥的臀不动了,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小截柱身停摆了,哥射了,在她的红穴里。 陆成宥迫不及待将那根肉棒扯出,他起身面向胡梨,还没等她睁眼便两手穿过她的双腿,抱住了,他连连后退,屈膝后仰倒在草坪上,有些扎人,但他顾不得那些,搂紧胡梨的琵琶骨,他感觉到自己的肉棒被握住,指腹有薄茧磨了他,是哥来了。 陆成坤从后掰开她的花唇,拉过弟的肉棍,直挺挺地狠塞了进去。 胡梨怎么惹了这对鬼兄弟,她的头被紧按在陆成宥的胸膛边,身下被有一命没一命地贯穿,背上一热,陆成坤也从后压住了她。 胡梨被兄弟二人夹在中间,她喊得嗓子哑了,就快窒息时听见陆成宥在她身下出声,嗓子也同她一般的哑:“狐狸,我也要入你的子宫,再叫,再大声点叫……” 她受不住,陆成坤也在较劲,刚软下去的小柿子成了大棍子,正戳她的臀肉。 两手紧抓她的海藻发,他的胸膛贴上她的背,一前一后,她听到了同频的心跳声。 身下一个,身后一个,她知错了。 桃红柳绿,白翠相间。前攻后击,胡梨可怜。 20.妈妈(ωоо1⒏ υiр) “嘭!”橡胶撞地在静室内发出震耳响声,陆成宥猛然睁眼,“嘭!嘭嘭……嘭……”橙色篮球由远及近滚至床边。 他翻身够到篮球,掌心轻拍几下,篮球弹起再触地,他细抚它的纹路,球在掌中,像攥了颗肥荔枝。 被窝里暖和,他又呼呼睡去。 窗外下起纸片大雪,冷得他打了个喷嚏,有闹声绕到耳边,门外好像有动静,他赤脚下地蹭蹭几步来到门边,争吵声越来越大,右手搭上把手,双脚踮起悄悄拉开一丝门缝。 “陆齐,你混蛋!我辛辛苦苦赚钱养家!白班夜班叁班倒,你!你竟然把狐狸精领到家里来了!”她冲上去拽住女人的头发拼命撕扯,女人吃痛尖叫,漂白脸蛋儿被抓得辣火火,刺耳叫声震亮了楼道里的控灯,震缩了墙角的绿植。 小肉手颤巍巍滑下来,顺着门板,门外已经天翻地覆。 陆齐上来拉架,用自己的上身护住年轻女人,胳膊一甩将原配搡出去老远:“泼妇!你就是个泼妇!” 妈妈的腰撞到冰箱,“咣”地一响,双膝一弯整个身子都倒地。 她忍着痛站起身,拉开冰箱门抓出几样东西往对面砸,她破口大骂:“奸夫淫妇!!!!!” 瓜果擦过年轻女人的脸颊,刹时又辣了一大块,妈妈只遗憾那怎么不是一把刀,没有滑破淫妇的淫脸! 几颗苹果被抛到空中,撞向棚顶悬挂的吊灯,半截灯具“啪嗒”掉地,在年轻女人脚边炸出脆响,吓得她跳脚又是尖叫连连。 灯灭,灯具在头上前后急晃,剩下的一半摇摇欲坠。 “你闹够了没有!” 陆齐捉住正朝他飞来的一捆菠菜,眼中怒火燃起斥道:“又是摔这又是摔那的!一上脾气就折腾这些东西!你有什么本事!” “我有什么本事!!!”她抓出一瓶腌菜朝他们摔去,玻璃瓶从高空坠地,碎声爆起,菜汁飞溅上他的裤脚,也溅落一地。 “我没本事才跟了你!狗杂种!狗娘养的!我没本事!你有什么本事!你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一对双你养过吗!哥哥发烧感冒你从来没背孩子去过一次医院打针,弟弟哭着找爸爸的时候你在哪!你只会出去搞破鞋!成宿成宿的不回家!你不回来也好!你他妈把你的情妇领回家算什么!陆齐!我告诉你我还没死呢!你从没尽过父亲该尽的责任!所以你也休想让那荡妇给我儿子当后妈!!!” 年轻女人一手捂脸,脸也疼头发丝也疼,另一手抓上身前男人的胳膊,躲在他背后不敢再看原配,目光碰上玻璃碎片和断裂的腌菜,刚那惊险一幕在眼前闪过,她抖如筛糠。 “一对双是你不让我管!我做这不对那不对,做什么都要被你埋怨!那我就不管!不管你还挑毛病!你怎么那么多破事!” 风雨袭来,眼看两人又吵起来,年轻女人拉住他,晃头示意赶快走。 “离婚吧!这日子我是跟你过不下去了!泼妇!” 陆齐一指指着妈妈的鼻尖,愤恨地撂了话,转身时扯过年轻女人,大步迈出那扇门。 “离婚就离婚!老娘早都不想跟你过了!狗男女!等着吃官司吧!你欠我的一分都不……” 他摔门而去,妈妈的话被挡回了客厅。 狼藉满地,还嫌不够,她推翻一桌盘碗,霹雷般震慑,瓷碟随着破败的婚姻一起在空中在地上炸裂开来。 单眼皮颤了几颤,透过那一丝缝隙望她,陆成宥怀里捧着篮球,个头还没到门上的把手。 女人的一生什么最要命,对她来说应该就是轰轰烈烈的青春,和一地鸡毛的现在。 妈妈瘫坐,有如被生吞活剥。 追·更:ρο1⑧sf。cᴏm(ωоо1⒏ υiр) 21.声音 “陆成宥!你已经九岁了!能不能像哥哥一样不要总让妈妈担心!为什么哥哥能做好你就不行呢?” “陆成宥!妈妈说过多少次了吃饭前要先洗手!你看看你的小脏手!谁家的小孩会像你这么不注意卫生!你又去玩得满身土满身灰,你跟哥哥一起在外面玩你看看哥哥回来怎么就干干净净的!” “陆成宥!裤子怎么又弄出个大洞?!你在学校是不是又和同学打架了?哥哥的衣服裤子从来不会磨成这样,你看看这个月都穿坏几条裤子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让妈妈省点心!” “陆成宥!期中考试为什么只考了40分!你和哥哥同一个班,哥哥考了第一,你倒数第几?你不觉得丢脸吗?你哪道题不会就不能问问哥哥吗!为什么哥哥能做好的事情你从来都不行!” “陆成宥!那个女同学是哪个班的?!你才读高中,怎么可以早恋!她会耽误你考大学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学学哥哥,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你现在不要想那些没用的!等你考了好大学找到好工作,人家都抢着要嫁你!快点拿书拿本去学习!不要跑出去打篮球了!马上要考试了!” “陆成宥!还有两天就高考了为什么还去打篮球!你能不能搞明白哪重哪轻!打篮球就差这几天了吗!赶快去找哥哥一起复习!你就要高考了!必须紧张起来!” “陆成宥!有史以来第一次跟哥哥考到不同学校,妈妈对你很失望!大学四年还有机会翻身,哥哥将来要做医生,你就去考公务员,从现在开始你每周放假要回家学习,妈妈会给你报一个考试班。” “陆成宥!哥哥已经当了实习医生,你看看你呢!公务员没考上,英语六级也没考过,你怎么还有心情打篮球!你是不是要气死妈妈呀!” “陆成宥!今天面试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通过?你穿的这是什么鞋子?是不是又去打篮球了?面试结果什么时候出来?今天哥哥调休晚上会回来吃饭……陆成宥!你干嘛去!你给我回来!” 他听到那些埋怨唠叨,妈妈的声音萦绕于耳,童年过往盘旋往复,他听到妈妈口中的哥哥如何优秀如何稳重,听到妈妈说他什么正事都不干只会打篮球。 他听到爸爸带着情妇在客厅闹得天翻地覆,听到妈妈破口大骂却没有哭,在他的记忆中,妈妈是女强人,妈妈从来没有哭过。 单亲妈妈带着两个儿子生活在一个小家里,妈妈抄起擀面杖给他们包饺子,他听到小缸里捣蒜的脆响,听到妈妈蹲在水盆边刮着衣板搓衣裳,听到街道上的叫卖声,他甚至听到家里的温度、湿度、光照强度、影子的角度。 哥哥坐在他旁边,妈妈坐在他对面,一家人围着一张圆桌,桌上有柴米油盐,他听到了回忆的声音。 妈妈的指甲挠上手臂,挠上裙下半露的小腿,那些被指甲抓破的皮肤中全是深褐痘印,那种刺耳的抓挠声,他从出生起便开始听。 “啪!”弹珠落地,陆成宥猛然睁眼,“啪啪!啪……啪啪……”娜帕的前腿拨弄滚滑在地面的弹珠,玻璃珠子急速滑向床边,娜帕后退跟近,在地上玩得开心。 他额上挂汗,在木屋里惊醒,窗外没有纸片大的雪纷落,他回到今天,将棉被盖住自己低吼,声音沉闷,就像牛埋头在瓮中叫。 木门被从外轻轻推开,胡梨探头进来,轻声细语询问他:“弟弟怎么了?做噩梦了?” 22.无用(ωоо1⒏ υiр) 胡梨跳上床,瞅他连半颗脑袋都不露出来,纯白薄被贴在脸上,雕出他的高挺鼻梁和下颚弧度,他撇头闪躲,像是出自米开朗基罗。 可这样不透气会闷死自己,胡梨扯着被子往下拽,被窝里的双手故作抵抗,看似挣扎其实没使什么力气,拉拉扯扯几下就露出了乌黑头发,她噗笑:“我感觉你在欲拒还迎。” 脸还蒙在被子里,静了片刻后慢慢转向她,隔着一层薄被唤她:“狐狸。” “哎!我在!” 胡梨脆生生地答应,长腿跨上他的下身,一手支着腮侧身对他问道:“梦见谁了?叫得那么夸张。” “狐狸,你喜欢我哥吗?” 丹凤眼眨个不停,这样突然的一个问题,胡梨被问懵了,这个喜欢怎么说?什么程度?什么意思?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怎么回答? “你问这个干嘛?” “你喜欢我哥吧……” 胡梨更听不明白了,她有哪件事哪一刻表现出喜欢陆成坤了吗?左眼向上看去棚顶急速回忆,但回忆几秒后她的答案是—— 陆成坤和陆成宥,谁比谁好吃,没整明白。 薄被外有她的影子,天光笼在她的背后,暖洋、温黄。 “我哥真的很优秀,他成熟稳重还内敛,他学习特别好,做什么都不出错,虽然我们俩长得一模一样,但我们俩的成绩天壤之别,从小就是他在我屁股后收拾烂摊子……”纯白的薄被仿佛被叹成了灰白色,被下的声音哽咽,“我哥他那么优秀,他……他怎么能……我是个废物,我死不足惜……我哥怎么能……” 胡梨攥住他的手,那手抖得厉害,隔了一层也能感觉到他的哀伤。 “狐狸,你知道吗,我哥本应该有最精彩的未来,他前途无量,他刚做实习医生就救过很多人了,我哥是我们家的骄傲。” 她躺到他身旁,他的倾诉都送入她的右耳,听他生前过往都细密地编织起来。 “我妈很讨厌我,恨铁不成钢。我哥早我出生几分钟,我出生的时候我妈出了点小意外,小时候她就总说全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她也不会落下病,爸爸……爸爸也不会嫌弃她,也不会出轨……” 她听到他在自嘲,他的笑里尽是自嘲:“我就是个多余的累赘,如果当初就没有我该多好,我妈不用落下病根,我爸不会出轨,我哥还是我哥,他们一家叁口也能美满过一生。” “陆成宥,你怎么能这样说?”胡梨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和否定他的话:“哪有妈妈会只喜欢一个孩子讨厌另一个孩子呢?” 她抚上他的肩膀,倾身安慰:“讨厌真谈不上,你还挺讨人喜欢的,我说真的。” 话锋一转,陆成宥出声沙哑:“那你为什么每次都撩我哥,我们俩同时在的时候,你从来不主动撩我。” 话音刚落,胡梨的下巴差点掉到被子上,她总不能说每次都是想撩你,每次都把你哥认成你了吧,她根本分不清两个人谁是谁啊。 没等到她的解释,他继续喃喃:“我妈说我没用,我做什么都不及格,我太没用了。” 在那层被子下,他的自卑都宣溢出来,眼前的影子也轻轻抖起来,她似在笑。 他推开被子,正见她嘴角扬起,眼里明亮:“你有听过有用和无用的故事吗?” 陆成宥抿唇摇头。 “有一天啊,庄子在山林间行走,他看见一棵好大好大的树,但伐木的工人都不砍那棵树,只坐在树下休息。庄子问啊,你们为什么不砍这棵呢?这棵明明枝繁叶茂又粗壮。伐木工人说够直的树干砍下来可以去盖房子,可是它长得弯弯曲曲的,做不了栋梁,也做不了家具,甚至砍下来后连做桌椅都不够直,真可惜。” 胡梨躺回他身旁,一手支起半边面颊继续道:“庄子当然哈哈大笑说,它如果有用,它就不会长到这么大了。” 这棵树因为形态不够好,才得以享尽天年。 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追·更:ρο1⑧sf。cᴏm(ωоо1⒏ υiр) 23.白色(香肉弟弟) 每个人都值得被爱,因为每个人都独一无二。 “所以你也不是没用的啊,你看你长这么大,一定有你的过人之处。” 胡梨掀开薄被,柔荑滑上他紧绷的下腹,灵巧地滑进裤里撩拨:“我举个例子,你的过人之处就是这根大棒,你看看啊,比别人的大了好多呢。” 刚碰到她又抽出手,拇指与食指张开,其它几指纷纷藏于手心,举到他面前比划。 不知怎么,陆成宥竟被她逗笑了,好像胸腔里没那么痛了,渡四十九日的魂也没那么难熬了。 胡梨抓住时机忙来到他腹下,盒子里的白精才盛到一半,双人舞她有点吃不消,上次在院子里被弄得浑身要散架,两头饿狼差点将她拆骨入腹。如果非要选出一个,胡梨还是更喜欢陆成宥,因为他大部分时候是温柔的,弟弟更愿意被她女上吸精,哥哥一开始可以被她吸,做几下后便会推倒她,反客为主,一插进来就疯顶狂干,她吃不了那个苦。 她褪下睡裤,握住长柱根部,舌弄菇头。 老规矩,先射给她吃。 才扫几下,她突然睁眼,听他说了那么多与哥哥的不同,她倒要仔细看看,这根到底与陆成坤的同还是不同? 两人就算有哪里不同,她也分不清。 陆成宥瞄到她双腿上穿着白网袜,白与白相撞,密度不大,平时就算在屋外都一丝不挂,他很好奇问道:“你为什么……大部分时候不穿衣服,一件也不穿。” 胡梨吐出菇头,丹凤眼迷离望他,见他一脸羞涩腮上泛红,笑答:“我不爱穿。” 陆成宥猜到她不爱穿,但想问的是为什么不爱穿。 “反正大家都很熟了,做也做过了,我没羞耻心,为了提醒你们可以随时肏我,我特意不穿的。” 陆成宥一瞬将她看穿,坐起来双手把住她的肩:“狐狸,你确实没穿衣服,但你也没有和我们坦诚相待。” 胡梨怔了怔,然下一刻脸不红心不跳,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话,她有什么可坦诚相待的,不过是来渡魂,再如何坦诚,也只有四十九日。等他们走了,她又是孤独一人。她有什么可坦诚相待的,兴许再过无数个四十九日,她也会忘记这两个人,忘记所有的人,她还是孤独一人。 可他又说得那么直白,嘴里发苦,她竟觉难堪。她从何时起,洗尽铅华褪去衣纱,赤裸面对,和面对赤裸,面对的只有孤独的赤裸。 吸再多的精,肏再多的人,都是无意义的肢体交迭。 “狐狸,我希望像你说的那样,有一天时间也能渡你。” 他和她拥抱,肌肤相贴,他抚她的海藻发,抚她的背。 没有性欲的冲动,他那样温柔,他的手抚上她的孤独,安抚她的孤独。 “我能感觉到,你好像有任务,大概和我们上床就是任务。” 赤裸的话语,纯粹的直击。 “我帮你完成今天的任务吧。”陆成宥抬腰脱下长裤,抚着她躺下。 她的指尖摩挲洁白床单,他身上有松香的味道,是凝神的味道。 陆成宥一指挑起白袜间交错的网丝,薄唇贴上纤腰,细吻落入她的骨,吻遍她的孤。 宽床上轻喘声绵绵徐起,她没有浪叫,没有刻意勾魂撩人的媚吟,没有女上或是后入,他从侧面进入她,握紧她的手,头埋在她的颈窝,两人轻轻喘息,身下柔柔出入。 陆成宥是一条白裙,是一张白纸,是一只白鸽。 床单是白色,网袜是白色,精水是白色。白色却是最热烈的颜色。 没有狂野的欢愉,只有温和推动波澜。 24.引梦 前几天卖掉了五头羊,胡梨给于嫂嫂和刘小哨发了工资,跟哥俩商量明天涮火锅,听说一个人的火锅是心情,两个人的火锅是默契,一群人的火锅是江湖。 江湖的传说必定要有老周的一席之地,于是胡梨趁着天气好出了门,准备去跟老周说一声明天来闯江湖。 正往小酒馆的方向走,还没爬到半山腰,溪边芒草一丛一丛,胡梨望到一个女人茕茕站在溪湾外,过膝的长裙被柔风拂扬裙摆,即使一个背影也看得见满是无助和落寞。胡梨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不想知道,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正此时女人回身,脚下与石子打绊,双臂在空中划了半圈后急急摔在地上。 “扑通”一声,几颗石子相撞,撞破罩与笼 的两个世界。起雾了,白雾绕在女人周身,风铃萦耳畔,雾落川溪河,醉云山为她哼唱引梦歌。 女人睁眼,眼前正有年轻姑娘走向林间,女人揉了揉眼,这才看清姑娘赤脚走着,脚跟被草和枝刮得通红。她撑起身追去,追近了喊她:“姑娘……姑娘……” 身前的黄裙明亮耀眼,姑娘并未停下,女人拉住她的手臂又喊:“姑娘,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姑娘!” 胡梨突被拉住吓了一抖,她倏地回头,与身后的女人对望。 中年女人形如槁木,面如死灰。 能看见胡梨,能触碰胡梨。 胡梨不知这人的底,也不想再多管闲事, 眉挑起,胡梨语气不善:“手放开。” 女人顿觉尴尬,听出姑娘的语气便将手放了,可她的时间不多,她急切道:“姑娘,能不能帮帮我?我在这里迷路了。” 胡梨犹豫了瞬,仔细打量对面的女人一番,中年模样,法令纹深挂在嘴边,额前的发黑白掺半,一双眼赤诚等着胡梨回话。在这张脸上,她好像同时看到了另两个人。 “你要去哪?” “狐狸洞天,是一家客栈,名叫狐狸洞天。”女人急切答道。 “哦?” 胡梨暗忖,客栈从未来过女人,更何况是这个岁数的女人,胡梨的客栈只渡男人,不渡女人,可她说来找狐狸洞天? “去那有什么事吗?” “我要去……找个人。” “找谁?” “找客栈的老板,叫狐狸,老板叫狐狸。” 女人捧起胡梨的右手继续道:“姑娘,你知道那家客栈吗?能不能带我去,我真的非常着急,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胡梨有些泄气,还真是来找她的,山神疯了吗现在开始给她安排女人了?突想起上次山神说因为救了阳寿已尽的人要付出代价,难道……难道代价是不让她补肾了? 白眼快翻到发际线,胡梨被捧起的右手掌心伸开,认命了:“行吧,把牌子给我。” 女人不明所以:“什么牌子?” “山神奶奶给的木牌,就是你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人,穿红衣服的大仙,留着长长的指甲盖,手爪子像锹一样,神神叨叨的,她没有跟你交代怎么去客栈吗?大概这么大的牌子……你找找看?” 胡梨望向她的衣裙,女人身上就一条连衣裙,连衣兜都没有。 看女人愣愣怔怔的模样,胡梨两手一拍,这下可好,还要去山神洞补要一块。 “没有木牌,山神没给我木牌。那个东西很重要吗?是做什么用的?” 女人习惯性地抓挠手腕处,指甲与皮肤刮出闹耳声响。胡梨低头看去,女人的手臂上布着红痕痘印,像是被蚊虫叮咬后落的疤,刚抓过的位置浮起生白的皮屑。 “算了,我带你回去,先帮你安排入住,你到了客栈好好休息,我跑一趟去找山神奶奶补你的木牌就行了。” 女人听到她的话,眼里腾了瞬光亮问:“你是狐狸?” “是。” 胡梨的视线又落到她的手臂上,水滴啪响入潭声,伤纹凝淡。女人双膝弯曲,下一瞬就跪在了胡梨脚边:“我儿子还好吗?陆成宥,他还好吗!” 25.上山 胡梨忙去扶她:“阿姨快起来。” 这样端详一遍,确实很像,神似的单眼皮,神似的薄唇。 掌心里的手在颤抖,阿姨起身时用尽了力,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唇色都泛白:“我能去看看他吗?我只有半个小时。” “为什么是半个小时?阿姨,你怎么来到这的?你是活在那个世界的,对不对?” 胡梨疑惑,阿姨身上没有木牌,莫非? “我也不瞒你,我儿子没了,我实在承受不了,找了很多会看仙的,找了一个月了才遇到个能请山神的大师,说能用拖梦的方式来这,他们说我儿子还没投胎,我要看看我儿子,只有半个小时。” 阿姨手抖声颤,步子迈得很大也很快。 胡梨抿唇,心口好像被什么敲了几旋,她掺着她的手臂往回走,阿姨的指甲抓向另一只手臂,习惯性抓挠。 “阿姨,你被虫子咬了?” 她收回手,手垂到腰下忍着痒不去抓挠。 “不是虫子咬的……” 新刻的红痕刺眼,周边那些伤口印已是深褐色,阿姨摇头与她解释:“我生产的时候,生了一对双胞胎。哥哥先出生,到弟弟时就没力气了,后来几乎晕死过去。弟弟出生后出了产房我开始盗汗,那时候陪产的婆婆也不懂,被子盖得太厚了,婆婆说热也得捂着,出汗是好事,没成想硬是捂出一身的红疹子,又痛又痒,当时管不住手给抓破了,所以就落下了疤痕印。那时候家里条件也不太好,婆婆不给钱治,说哪个女人生孩子身上不落下点疤啊痕的,也就耽误了。你放心,这个不传染的。” “这些年也不想用什么膏药祛疤了,哪个男人看这一身疤能不嫌弃?我也没办法,就是我自己也嫌弃,所以我们离婚了,就我带两个孩子,我也不想再找了。” 阿姨叹气,跟着身边的姑娘往前走:“抚养两个孩子就够累的,没那个心思了。” 向前就有期盼。 可是胡梨听着鼻子发酸。 妊娠纹、疤痕、皱纹……这些在母亲的身上扎根,母亲的肚子被冰冷的手术刀划绽,年轻的皮肉被迫撑开,一道接一道的火燎痕迹,身陷渊薮汪洋,周身是无情的魑魅魍魉,可母亲偏偏又知道,生活就像蟾蜍爬滑石,越爬越往下跌,不爬就会立刻摔死。 没有人不爱美,美的放弃,可能比美的坚持更难做到,更令人心碎。 胡梨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妈妈是谁,她是顺产还是部腹产,在妈妈的肚子里有几个月,她小时候是不是很淘气,青春期时是不是也会惹妈妈生气,跟妈妈赌气发脾气,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胡梨感叹母爱那样伟大,生来并不是为了感动而感动,而是因为触及感动心生敬畏,情之所始,欲然之中。 胡梨送阿姨来到客栈外的草坡上,把时间留给他们。 她重走来时的路,时间冲淡的不止记忆,还有冷暖晴雨,日出日落的感觉越来越淡。她蹲在花丛中,撷下香芋紫的鲁冰花,将它贴在胸前抚啊嗅啊,她多希望有一朵引梦花,梦里有妈妈。 轮胎轧过山路,细尘飞扬,一辆越野车沿着林荫路缓缓驶来。 胡梨将碎发拢至耳后,手中花朵迎风曳摆,她大步跑向路边,逐着光,道路两旁萌绿连绵,淡紫色花海映衬她的黄裙娑娑。胡梨唇角弯起,感受青山环迭,感受脚下平坦路面,微风入怀,她与车身擦肩而过。 副驾的车窗滑下,车座上的女人探头出来,海藻发柔柔飘扬,泪痣被牵动,丹凤眼望向黄裙,一步之遥,胡梨忽然转身。 丹凤眼也望向那个女人,她们相视。 一呼一吸间,斑斑点点,谁曾是孤灯一盏。 “江狗,你有看到吗,外面有个穿黄裙子的姑娘,她和我长得好像……她怎么不见了?” 他握着方向盘,双眼瞄到后视镜,外面什么都没有,侧头看时旁边的人就快跳出车窗,他一把将她拉回座位:“没看到啊,狐狸,半个身子都钻出去了,别这么淘行不行,你要是掉下去我可不伺候你拄拐。” 手中的花瓣落了一片,胡梨望着那远去的车,远去的女人,左耳沙沙,颧上微痒。 以为是飞虫落在脸上,她抬腕去拂,低头看时惊愕,为何会,指腹沾了一颗泪珠。 草之所动,风之随行。 光之所在,万物而生。 26.错过 风很迟钝,却捕不到。光有重影,却挥不消。 她看到了自己。 淡紫色从手中飞落,寒气席卷整身,她渐渐紧绷起来,愈昏愈醒,暂且无法与任何一种情绪直接挂钩。 有的东西关上了,有的东西被打开。她为何会看到自己,那点短浅的认知都被敲打得粉碎。胡梨的眼里只有这座山,因为她只能看到这座山,这座山的四季、湖泊、绿林、动物、花草、风、云、雾……她如何都想不通,她为何会看到自己,一个来自山外的自己,那辆车,她们要去哪里。 或许幻中生幻,她不知该往哪去,不知左右是否会将成一场苦旅。 两手环上树干,一切都离得太远了,离她太远了,她想寻一个依靠,寻一个拥抱。 粗糙的树皮缝里,有成排缓爬的小蚁,她盯了半响,头靠在树边,真要命啊,连它们都有家。 醉云山怎么这般闷热,闷得人喘不上气,热得人难以呼吸。她抱紧大树,咽下嗓中就快溢出的酸涩,她一面拥抱大树,一面拥抱自己的孤独,人在此情此境中该如何自处,她收拢箍紧,口中喃呼“树啊,你不要嫌弃我,我要躲在你的怀里贪会儿凉。” 她僵卧在逆流之中,人最怕空洞,可人就是那空空的洞,在她有限的生命里,或许也是乏爱可陈的一生。 “狐狸,你在这干嘛呢?” 忽有男人的声音闯入右耳,胡梨一瞬惊醒,她转头寻人,露来的侧颊凹出树皮硌出的绯红坑印。 眼前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的名字后尾是哪个字,胡梨暗嘲自己,就算看清了,她也分不清。 他缓步走来,看见她漂亮脸蛋上粘着黑乎乎的树皮屑就觉好笑,刚伸手碰上那里,树皮还没取掉就被她擒住胳膊,胡梨死盯住他的双眼,秒针还未转动,她张口朝准他的手腕狠狠咬下。 他错愕惊呼:“啊!!!!!”尾音拖地老长,洁白牙齿叼住他的皮肉狠力向更深处发攻,皮破肉绽,腕上迎来钻心的痛,他喊她:“狐狸!” 丹凤眼里欲笑欲恼,见他额上青筋暴起,胡梨甩开他的皮肉松了口,下一句斥声质问:“你是谁!” 白腕上陷出一圈牙印,齿痕小小的,尖尖的,肉缝里沁出细密血丝,他完全没搞懂状况,怎么一上来就咬人,再看她气呼呼掐着腰怒视他,想到刚才见她捧着一棵大树正瞌睡,大概是自己突然出现吓到了她,想到这里,他出声回答:“我是陆成坤啊。” 腕子遭了一罪,他不摸也不揉,两眉皱起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怎么站这里睡觉?” 胡梨掐着腰偷笑,这回刻上牙印,接下来几天甚至十几天都不至于分不清他俩谁是谁了,我可真是个老机灵鬼儿。 “我没事……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哪只色鬼突然窜出来要捏我的脸,我条件反射就咬了你……等等?你怎么在这?” 不是应该在客栈吗,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陆成坤点点头,果然是吓到她了,他讪讪回答:“看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也没回客栈,我俩也没什么事可做,想着去小酒馆喝点东西,应该能在那里碰到你,晚上再一起回客栈,老周说你没来,我俩就出来找你了。” 胡梨大惊,抓住他话里的重点:“你们俩?!你们俩都出来了?!什么时候出来的?!” 一连叁问,语气好急好凶,把陆成坤问得叁愣,“一个多小时了吧……” “你弟也出来了?陆成宥!陆成宥也出来了?!他没在客栈?!” 胡梨听到确定答案,像只泄了气的气球,阿姨千辛万苦找来,还请了什么大仙,好不容易给拖了梦引进来,偏偏就那个时候两兄弟不在客栈?她真是想捶自己一顿,怎么就差那么几步了,她又不是懒得走那么几步路,她应该送阿姨进客栈的啊,她应该确保兄弟二人都在,确保母子相见,阿姨一定有很多话要说,阿姨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啊,白白来一趟人没见到,话没说到,阿姨该多着急失望难过。胡梨自责透了,球肚里的气跑光,最后噗噗两下砸掉地上。 胡梨东寻西望,陆成宥不在附近,或许他走在陆成坤的前面,先回客栈了? “你弟呢?”胡梨眸里闪烁,连泪痣都在期待一个好结果。 “在后面啊,他刚刚内急,让我先来找你。” 气球彻底没气,时间淌过那道河,薄雾轻烟一下子散去了。 27.秘密 希望阿姨没有错过,也许阿姨远远站在客栈外缘见到了他们,但时间紧迫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要走了。 胡梨安慰自己,见到了,一定见到了,见到了后他们才出的客栈,不然刚刚她就在路上遇见他们了。 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想回客栈看看阿姨走了没有。 “算了,不等你弟了,咱们先回客栈。” 抬手要去拉他一起走,谁想这一下没碰到他的腕子,竟是抓住了根肉肠,肉软嫩嫩,肠宣呼呼。胡梨以为他在裤袋里藏了什么好吃的,两指拨弄几下要将东西掏出来瞧瞧的架势,肉肠在她的手中转瞬膨胀。 胡梨立刻抽回手,丢死人了!她怎么忘了男人的裤里有什么! 清咳一声:“我!不故意!”为掩尴尬,她两手要往衣兜里揣,两手滑了半天没找到衣服兜,低头一瞅穿的是条没口袋的黄裙子,碎花麻密铺列晃得她晕头转向,胡梨抬头怒视前方,两手甩破空气继续道:“的!” 刚走出几步,胡梨偷瞥他的反应,陆成坤面上毫无波澜,裤中却是顶起大大的一团,像扎在靶盘上的标枪,一平一竖实在抢眼。 胡梨“噗”地大笑出声,停在路上哈哈笑起来,笑声撞散尴尬,陆成坤也跟着笑开。 总不能让他一路支着帐篷往回走,他们出来有一个小时了,阿姨肯定也走了。再说吸精装盒也要紧,粗略算算这对兄弟在山上渡魂的日子只剩十几天了。 她走回他身侧,这次笑得不怀好意,灵活小指极快地从裤腰钻进,又捉住那根肉肠。 热梆梆躲着人,它能躲哪去,胡梨五指收拢撸下包裹肠头的粉皮,丹凤眼挑上挑下示意他就地约精。 路边没人,就算有人不是也看不到他们嘛,陆成坤被她拖到树边,胡梨轻推他靠住树干,捧起他的腕子凑到自己眼前。 刚被她狠咬的一幕蹦出眼前,他突地缩回手,怕她发狠再咬一口。 这一举动把胡梨逗笑,看着他手上一圈深陷的牙印,周围皮肤高肿发红,她牵起那只腕子“呼呼”轻吹气给他道歉,她不是馋肉了,是馋肉肠了。 安慰过伤口,胡梨一把搂住他的脖颈,唇寻到他的下颚,细细摩挲。他才二十四岁,就像陆成宥说的那样,他本该有大好前程和明媚精彩的未来。她轻吻他的下颚,那骨透着稳重味道,她才尝出来,陆成坤的下颚,是发育成熟的骨,但他的骨和他的人生不该就此停顿。 他迎合她的轻捻慢啄,一手向前来到她的鬓边,顺着柔亮的发丝抚摸,将墨色掖在耳后,她的左耳白润,耳廓有型,发香飘散,她的左耳与常人无异,他想触上去,正这时胡梨撇头倒进他怀中,更用力搂住他的颈子。 她一面迎,一面躲。 他轻拍她的背脊,另一手给她顺毛:“狐狸,我知道你的小秘密。” 胡梨靠进他左边说话,声音都震进他的胸腔:“我才不信,你知道我什么小秘密?我才没有小秘密。” 腔里被震得呜呜发麻,他轻笑:“我当然知道。你的小秘密就是……下面发大水了。” 陆成坤的手撩开黄裙,指腹顺着光滑的腿来到幽谷,一丝阻挡也无,淫水稠稠滴上指腹,她没穿内裤。 狐狸,我知道你的小秘密,如果你不想让人知道那处痛,我就替你保守秘密。 “只套了一件裙子就出来了吗?怎么不穿内裤?是不是也没穿胸衣?” “你往上摸摸不就知道了。” 胡梨嗔他一眼,下一瞬就吟出哼叫,陆成坤的大掌握住一团圆乳,正在裙里胡乱揉捏,手掌上沾着她的稠水,水在她的乳上抹开。 “怎么内衣内裤不穿,连鞋也不穿?” 他低头看那一双小脚,脚背上几道红痕被枝或什么尖锐划得刺眼。 胡梨被这样盯着脚有些难为情,拇趾头摇摇转转调皮地离开地面,再羞羞地搭上另一只脚的脚背。 搂着他的胳膊放下,两手攥住裙摆往中间收聚,裙料略过纤腿和细腰,被她收成一团堆在腹上,腹下娇花释出,花丛下花瓣两颤,胡梨抿唇哼喘,提着黄裙两腿微微叉开。 艳阳晒得下腹火热,她脱口而出:“陆成坤,舔舔我。” 28.裙下(香肉3p)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29.羊群(香肉3p) 胡梨吓得魂魄差点窜位,她拽着手里的肉棍往边上扯,音低却极近乎发狂:“小哨来了,躲起来啊!不要让他看到!” 铃声由远及近,声响愈发震耳,她顾不得身前和身后都是什么状况,急急拉着二人往另一方向跑去。 群队奔到他们的附近,领头羊突然停下,黑圆的粪蛋咚咚砸到地上,后面的羊群有一堆没刹住蹄子撞向前头的羊,笨羊咩咩叫起来,谁能听懂它们在咩什么,反正那偷欢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喘,偏偏陆成宥觉得好玩,悄悄跟着咩咩叫。 他一张嘴,胡梨马上捂过去,家里啥条件啊敢这么放肆,几条命啊敢这么糟蹋。 一只羊咩叫就有一群羊跟着凑热闹,刘小哨挥起赶羊鞭,红绳流苏坠在鞭柄下方,鞭子高高抽破空气再落到羊身上,鞭尾甩了叁五只,羊毛被翻卷出乳白色绒屑,弯弯飞在空中,被招呼过的笨羊拥成一支小队,肉弹般的臀肉扭扭摆着往前走,连那些互相顶角正嬉闹的傻羊也不敢再玩,生怕鞭子抽到自己身上,跟着大队伍甩蹄跑起来。 叁人躲在树干后端,陆成宥贴在她背后,看她正盯着树后的羊群忐忑。眼里坏笑腾过,他稍一屈膝就后入了她。 胡梨差点尖叫出声,捂着嘴咬住下唇,双目圆睁惶恐地倒上树干。 这一刻真是敢怒不敢言,就怕一出动静被那边听到了,蹄子哒哒似就在耳边,羊队膻膻似就在鼻前。陆成宥忽然想到烤架,什么时候能试试一边烤羊肉一边啪啪啪,撒点孜然辣椒面,想着想着,咽下口水,他腹下顶得更用力了,一掌照着她的翘臀“啪啪”两下拍地巨响,就像大锤敲钢板,树叶都被他震落了地。 胡梨震惊了,他活腻了,陆成坤在一旁圈住胡梨,两手附住高耸的双峰,在她无以复加的震惊下肆意揉弄。 “你怎么那么在意哨子,他看到了会怎么样?”陆成宥在身后顶风作案,越怕被撞见他就越要弄出声响寻刺激。 树前是狂奔的羊群,和随时会撞破奸情的放羊娃。 胡梨不敢答话,唇要被咬碎。 所幸刘小哨步子迈地比飞还要快,他心无旁骛目视前方,羊脖子上挂坠的铃铛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下腹被入得越来越深,菇头已达宫口,海藻发被一掌拢住,她的头被扯住朝后仰。陆成宥俯身贴上她的耳垂,胡梨被迫仰头,金灿骄阳直射入她的眉间,她躲避不及,哼淫溢出檀口,娇媚得惹人魂动,他粗喘冲刺,终于精关大开,白浊都尽数抖进来。 陆成宥刚抽出来,陆成坤就着泄精的花门抵上硕柱,菇头接住弟的浓稠将它们又捣回了肉穴,他两手不停揉胸,长柱塞进抽出好不快活,陆成宥来到她身前,将她双臂搭到他肩上,两手抄起一双白腿提到他腰的两侧,哥在后边入,他在前面磨,菇头按在花阜上,刮蹭摩擦,从花丛到花门,花穴正侍客,他进不去,只在花门边转悠,菇头触到哥的肉茎,竟有新鲜异常的快感。 刘小哨走远了,她才回道:“哨子还是个小孩子,不能让他看到。” 不知换了多少个体位,天边落日耀出鸭蛋黄,叁人的体液交织,就像咸涩的蛋白味道,她觉得下身涩到极点。 “咕噜咕噜”两声从腹中叹出,胡梨忙捂住。 “你这只小狐狸真有意思,怎么做爱的时候做着做着,还把肚子给做饿了?” “哎呀别取笑我了。”胡梨咬唇讪笑,只听那不争气的肚子又咕咕噜噜叫起来,她羞得颧下通红:“快点射进来嘛!” 实在无力搅他夹他了,胡梨这才知道什么叫如狼似虎,平时看着稳重内敛的哥哥在野外放飞了自我,又一阵狂顶后,陆成坤才缴械。 30.江湖 于嫂嫂在前院支起一张大圆桌,“狐狸洞天”的匾额下有白袅腾绕,他们围着圆桌坐下,一盘接一盘的羊羔卷红粉诱人,青菜有拼盘,菌菇也有拼盘,丸子酥肉黄喉毛肚,一盘接一盘的是江湖豪气,也是烟火气。 “这些牛羊肉都是昨天刚削出来的,昨天于嫂嫂去山下宰羊还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可把于嫂嫂累惨了。”胡梨的视线落到一桌菜肉,又落到桌下一箱接一箱的啤酒:“呐,这些酒是老周赞助的,当然了,他不好意思管咱们要钱,咱们可得好意思大喝他一顿,不喝白不喝哈,反正他小酒馆里那些酒几百年也卖不出去。” 胡梨端起玻璃杯,起身跟于嫂嫂碰了下杯,又一转身拍拍她旁边老周的肩:“老周你就别心疼了,回头我送你只羊,你拿回家好好玩哈。” 杯杯都被端起,大伙儿一起仰头咕咚豪饮。红油锅底的猎杀时刻到了,九宫格加辣火锅煮出滚圆的明泡,朝天椒浮在汤上惑得人两颊生津。娜帕蹲坐在胡梨的脚边歪起头舔食娜帕里勇,白末糕屑沾在胡须上,将几根打结粘住。刘小哨爱放羊,更爱吃羊肉,他们就着浓烈辣味聊天喝酒,再闷人的天儿也不及他们鼻腔咻咻的火热和微醺的喉。 飞鸟站上树梢吱吱呀唱,几人拼酒几人下桌。那边的羊群正啃草,肥粉的绒耳朵上挂着荧光绿的钉牌,脖子上系着铜铃铛,铃声脆脆就像高哼的山歌,与飞鸟一唱一和。 一看到羊咩咩兄弟二人便想起昨天在路边的刺激春情。 陆成宥瞄到那羊群其中的一只,两脚后嘟噜着几袋鲜奶垂坠,羊蹄缓慢往前踏哒,脯下的奶袋就跟着颤晃。 他撩筷调侃:“挤点羊奶不犯法吧?” 老周听了回头望向那堆待挤羔羊,笑说:“牛奶和羊奶其实都不如猪奶。” “猪奶?” 陆成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在他的认知中,好像是没有人喝猪奶的,也没听谁说喝过猪奶,无论是超市还是小摊,没见过,没人提过,他更好奇了。 老周灌下啤酒,清秀的脸上晕了红,他扶了下画家帽,黑发搭在肩上也不觉热,一整杯啤酒下肚,麦香醇凉打败闷热,他爽快地给他科普道:“主要是不好挤,哺乳期的母猪攻击性特别强,挤奶很容易伤到人,而且猪的哺乳期很短,产奶量也少,卖猪奶赚不到钱,没人挤,自然而然就没人会喝猪奶了。” “那猪奶是什么味道?” “有点像杏仁露。” “老周,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好厉害!” 陆成宥给他鼓掌,杏仁露他更感兴趣了,然这时胡梨突来补刀:“老周的专业是母猪的产后护理。” 几人哈哈捂肚大笑起来,铃铛声不绝于耳,鸣响敲到火锅里,敲在圆桌上,陆成宥不懂,于是他疑惑问出:“一两只拴上铃铛就行了吧,怎么每只羊都要拴铃铛?” 胡梨没少喝,她感觉到脚下轻飘飘的,颅内也轻飘飘的,打了个酒嗝努嘴:“什么拴铃铛,那叫CHOKER!是时尚!项圈懂不?好看!我的羊!我做主!” “这么多羊都是你的?” “兄弟,瞪大你的单眼皮看清楚,那不是羊,那都是钱。”胡梨得意地掐起腰,嘴角弧度拽上了天,她得意地笑并指着跟前的羊群划拉出一个圈继续显摆:“看见没,我教你数数……一万、两万、叁万、四万……” 边指边点头,像在打拍子,数到二十八万,胡梨吁口气弯下腰,手掌一挥佯作擦汗:“嚯,数累了,钱多就是累人呢。” 陆成宥拍手叫绝:“厉害厉害,原来狐狸是富婆。” “没有啦没有啦,这点羊才几个钱,哨子还没放牛呢,等哪天有空让哨子把牛群也牵出来给你们遛遛。” 我好给你们吹吹。 胡梨越聊越兴奋,喝了酒小脸都红扑扑的,见刘小哨从羊群中走出来,笑盈盈朝他们招手,她突然玩心大起,丹凤眼眨眨,羽睫翘着呼扇呼扇跑向刘小哨。 “哨子快把赶羊鞭给我,我玩会儿去!” 刘小哨得令笑露出一口白牙,伸手就将鞭子递给了她。 胡梨提起裙摆一角再潇洒地哗啦甩下,大笑着跃起,海藻发右飘左扬好是柔亮,两脚跳离草地,娜帕小腿飕飕拔起,同胡梨一起追着羊群撒欢跑了出去。 刘小哨的肤色黝黑,在太阳光下黑得有些泛亮,他身上的特质是纯碎的、洁净的、野生的,就像散养的牦牛,他的目光随远处的胡梨跑上跑下,手也习惯性地抚摸胸前那只银哨吊坠。 陆成坤注意到他的动作,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翻忆起某夜某刻的细枝末节,那晚刘小哨的胸前就有这条项链,可在警察出警后,项链不见了。 “小哨,你的项链很漂亮,它对你一定有很特别的意义吧。” 闷人的天气倏然变冷,刘小哨的笑容由喜转僵,手上动作也顿住,他缓缓转头看向陆成坤,周身余气都凝固。 31.崖海 白背心竟然也吸光,炙阳烤在裸露的肌肤上,肩头被烤得透圆透亮,颧上肌肉向上聚起,两眉相挤,刘小哨两眼眯各成一道缝,紫外线曝晒额头,醉云山的夏天就像去了青皮的楠竹蒸笼,闷得他浑身冒汗。 身前一匹壮马耸搭着脑袋站在草地上,刘小哨还没有它高,它的眼睛从眶中凸出,是颗好圆好大的墨球,睫毛比毛笔还要长。它的眼睛好像在看草地,又好像越过他在看他的身后。 刘小哨轻抚马颈,身后的远处恍惚有两个人影,太远了看不清,山上常有人来露营游玩,这一片风景独好,他握紧马颈边的领绳铁环,拉它往陡坡上爬。 一人一马踏过斜坡,从平地上看他们似乎下一瞬就要倾倒,马蹄踩掉石子,踩扁土间夹缝生存的绿芽,头顶是蔚蓝高远的天空,灿阳闪闪,晃耀它的墨眼。 它不肯前进,一匹比驴还倔的犟马,刘小哨用左手领绳绳尾扫向马腹,轻轻地扫过几下,马儿前腿移动,他顺势牵马缓而稳地往上爬,这才翻上宽崖。 马儿“吭哧吭哧”喘着粗气,气息如焰火炽喷在他的手臂上,离太阳又近一步,山顶却有凉风送过,呼呼吹乱马儿的尾巴。 他撂下铁环,汗与白背心打粘,他揪住背心一角,让凉爽小风灌进胸口,眼前开阔壮美的自然风景实在令人心旷神怡。宽崖下是一望无垠的海,蓝海环绕在他的脚下,仙气缥缈。 云天外,山林海,鲜妍吻人间。 刘小哨坐到崖边,坐在土沙上,从裤袋里摸出手机,点开最近播放。 白长的耳机线像在裤袋里大打了一场,左边的说“这么热的天这么小个兜你能不能往边儿上窜窜,就你胖,你挪挪地方不行吗,臭不要脸。”右边的脾气也大受不了委屈赶紧回嘴“说谁臭不要脸呢,你臭不要脸你才胖,你咋不往边上挪呢,要挪你挪,老子不挪。”左边的霸道惯了又来句“瞧把你能的,还敢跟老子顶嘴了!你瞅啥!”“瞅你咋地!”“来干一下子呗!”“来!谁怕谁!”估计就是这般,才打成这样,要刘小哨评评理,两端线搅缠成一团难理难解的绳结,分不出谁输谁赢,他干脆将两只耳机各塞入耳中,杂乱的团线垂在颈前,爱谁谁,懒得管了。 两腿分开脚踩上崖岩,刘小哨陶醉于美妙音乐之中,双手搭在膝上好不自在。歌切到节奏快的时候,他摇头晃脑起来,一脚点地离地打拍,就差嘴里叼根牙签。 不知坐了多久,腿都坐麻了,他回头找马。 壮家伙离他不远,还是耸搭着脑袋,太阳光灿灿洒下晒得马毛油亮,飞虫落到马背上,它不耐地甩起马尾,却像是跟着他耳机里的狂浪一起摇摆。 刘小哨关了音乐,壮家伙还不停地甩啊甩,马尾辫又黑又长,像姑娘展腰跃舞那样飘逸漂亮。 将手机和耳机都揣回裤袋,他蹭地起身,刚转向对面,运动鞋滑开崖岩的沙石,那一刻他只觉天旋地转,灿阳直射眼眶将他的视线蒙出一片白茫,他站不稳,心下大躁迈开腿,一声惊叫划破长空。 下一瞬是强烈的失重感,刘小哨“啊!”地一下喊醒自己,急情中他的右手抓住了崖壁,求生欲窜满血液,他的身子坠在空中,冷风袭遍他的全身,大风呼啸卷起他额前碎发,从头顶灌到脚下。 心中的鼓面就要被敲破,他不敢低头看,他知道,脚下是万丈深渊。 壁陡岩松,周边几颗大粒砂石滚落下来,一颗正中刘小哨的额头,“砰!”地撞砸皮肉,是浸骨敲心的痛,他呼叫不出声,双腿悬在空中够不到支撑,他无法发力,他摇摇欲坠,他勉强抓着那块已经松动的黑岩。 一秒生光一秒亡,他盯着眼前,尘埃飞去,将落入他的眼中,云朵停顿在额顶,似在宣判他的结局。 喉口沙沙嘶哑地想要说一句话,但那只手臂再也无力了,延出的崖岩再也不能承重,它“咔吧”一声裂出宽缝,他绝望地看着它渐渐向白茫妥协,他们要一起坠渊。 他闭上眼,正与天空说再见。崖前突有阴影笼罩下来,宽厚有力的大掌一把握住他的腕子。 刘小哨猛地睁眼,卒然间。 32.银哨 大掌狠攥他向上拉,磁性有力的男声送入他双耳:“小伙子!别怕!” 男人又伸来一只手掌,五指递进刘小哨的手心:“抓紧我的手!” 一只攥着腕子,一只握着手心,男人咬牙一步步将他往安全的方向拉拽,刘小哨吃力地跟着他的手劲朝上攀登。男人的太阳穴边攒起青筋,手臂上肌肉贲张,他身后的女人正拉着他的腰帮他稳住重心。 白茫被沸腾撞散,刘小哨奋命反握他的宽掌,嘶吼从口中迸出,双向的努力贯穿崖壁,他想活下去,他要活下去! 崖上二人将刘小哨拉回到崖岸,拽着他跑出几米远,惊得马儿扬蹄跑开。他们跑到绝对安全的区域后,一男一女双双倒地吞气呼喘。 刘小哨也瘫坐在草地上,魂和魄还没归位,他的呼哧带喘比马儿还急,不知他在看什么,想什么,他目光空洞呆滞,白背心被浸湿,灿阳被剪了一半仍照得人眼昏,酷暑闷热仍令他背后冷汗涔涔。 男人利索的寸头抵在草上,汗珠也顺着他的鬓角滴滑下来,女人躺在他身边跟着急喘,他倏地侧身面向她检查:“狐狸,有没有伤到哪里?” 女人摇头以作回答,嘴里还喘着,丹凤眼直视绵绵的云朵,她抬腕伸向它们,它们调皮地往一边躲去,让她触了个空,她的指落回自己,抚了抚眼角下的泪痣。 “江狗,这里动了一下。” 男人从她的腿边极速移到胸前,急问:“哪里痛?怎么痛?我看看,现在还痛吗?” 女人噗嗤笑出声,指还抚着自己的泪痣,胸前起伏没有刚才那般激烈了,她噗笑望向眼前的男人:“动!” “是动了一下,不是痛了一下!江狗啊,你的耳朵别要了,就这还当警察呢,用这耳朵办案能听见东西吗?哈哈哈……” 男人看她没受伤还有力气取笑他,拨开她耳边的海藻发揪住她耳朵假装咬牙斥她:“你的耳朵才别要了。” 发丝贴在耳后,露出耳垂上一颗钻石耳钉,白钻精致闪烁出迷人炫彩,更衬得她骨媚肌润。 “我看看,哟,谁给你买的耳钻这么漂亮。” 她撩了把头发,丹凤眼弯起勾唇扯淡:“我男朋友买的啦,放心吧我跟你出来玩他不知道的,咱们俩偷偷的谁也不告诉,等我回去了骗他的钱给你也买一对儿大耳钻,咱俩凑情侣款!” 男人边听边笑,转身时看见另一边的小伙子还呆坐着神游,他撇嘴跟女人扯淡:“咱们的事瞒不住了,那小孩就知道,万一他告诉你男朋友,我的腿应该就没了。” 她起身走过去,在刘小哨身前站定,看他还惊魂未定的样子,是真的被吓住了。也确实如此,谁经历那样危险时刻都不可能轻松的一笑而过,他甚至会做噩梦,有心理阴影。那样千钧一发,命都要丢了,没有人会不惊心,如果不是他们路过时看到他失足掉崖,这孩子…… 她蹲在他身边轻抚他的脊背,感觉到他在抖,也感受到他害怕极了,她轻声安慰:“好孩子,你福大命大,以后一定也会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 刘小哨回过神,听到她的话也知是安慰,但他顿时血液沸腾起来,他还没有道一句谢。 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给她磕头,吓得她也跟着“扑通”一声压在草上,她连忙扶住刘小哨的双臂大喊:“不要不要!你这样真会折煞我的,快起来,好孩子快起来!” 男人手里拿了瓶新的矿泉水,走近时正见两人对跪的一幕,他跟着蹲下,将刘小哨扶起身,拧开瓶盖把水递给了他。 刘小哨不知该怎么办,嘴里道了一万句谢谢,两人不让他再跪再磕头,他接了矿泉水咕咚喝下,水珠顺着嘴角缓缓淌到喉结,他抬手抹开,水在眼眶里充着含着。 再看两人,男人一身正气,黑短袖被力量撑起,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刘小哨的目光落到男人的大掌上,他的无名指上戴了只铂金戒,她的无名指上也戴了钻戒。 他要记住恩人的样子,刘小哨问道:“你们结婚了吗?” “还没呢,就快了,昨天刚领证,下下个月我们就办婚礼。”她美滋滋地抢答,一点没有羞涩扭捏,丹凤眼笑得弯弯,幸福都写在脸上。 男孩点头祝福,她想到刚才救人的一幕,从裙袋里掏出一条项链,链条摇摆在掌下一闪一闪,她摊开手掌看着它说道:“刚才都没听到你呼救,不叫的话别人怎么能知道你需要帮助呢。” 她捏住吊坠,一手拿着链条绕到男孩颈后,两手一松一合替他戴好。 “项链送你,它是可以吹响的哦,以后遇到麻烦你就吹响它,别人一定能听到,也一定会赶来帮你。” 刘小哨低头看向吊坠,双手忍不住去摸它抚它,胸前突然有了重量,它面平光滑,凉凉的,也热热的,是一只银色口哨。 33.亡河 男孩摆弄几下银哨,半瓶水润过吼却还是觉得口干,鼻里紧紧地聚着,好像在憋着酸。 “这个给我了,那你呢?你不需要了吗?” 银哨迎光反射出耀目颜色,她听了一脸娇笑,丹凤眼挑起瞟向身旁的男人:“他会再送我一只的。” 下颌一扬眯起眼:“对吧?江狗。” 男人点头承认,眼里都是宠溺,同时也暗瞄男孩几眼,总觉得这男孩面熟,兴许是见过的。 她挪了两步离得男孩更近,胳膊肘微抬轻碰他炫耀:“帅吧,他是警察。” 话里都是骄傲。 很帅、很美。郎才女貌,男孩用神情回答她、肯定她。 她得意地又笑起来,揉揉男孩额前的碎发后再指向吊坠:“你吹一下它,试试能不能吹响。” 男孩捏着吊坠,哨嘴贴上唇缝,他丹田发力吹响银哨,温热从管腔冲出,“嘘”地尖锐鸣响将自己唤醒。 胡梨追着羊群跑回草坡,她两指圈起向内弯曲搁在唇舌中,空气呼出,又是一声哨响。 世间缘分就是这样奇妙,和一件饰物的相遇,也会有一段思绪。 刘小哨一眼望到她,他记得恩人的模样,胡梨跳上草坡,在羊群中玩乐得像个小孩子。 “是。”银哨吊坠捏在手里,食指抠上方正的气孔,他低头对银哨说:“她救过我的命。” 他的气息吹进哨子的气孔,将回忆吹回另一个时间。 陆成坤抱臂颌首,他猜不到,但也知道有些事不该他问。 身后传来巨响,两人转头去看,老周已经喝成醉人,半张脸趴在圆桌上“吭呼”打鼾,一条胳膊懒散垂在桌沿边,不知何时被打翻的酒瓶斜斜倒出柠黄色,大流啤酒将他的裤腿渗透,老周毫无反应,呼噜声此起彼伏独具节奏。 陆成宥坐在老周的对面,捂着额笑得整个身子都在抖,谁能想到老周秀气漂亮文静矜持温柔的外表下,藏着比光膀子老头还凶猛的酒鼾声。 客栈里的人要守规矩,十一点之前要回客栈,小酒馆也一样,老周在十一点之前也得回小酒馆。但是他喝成这幅屌样子是绝不可能泼一盆冰块砸醒的,眼见天色渐暗,几人商议送老周回小酒馆。 一个扛上半身,一个扛下半身,刘小哨用头顶着老周的后腰,怪不得都说死沉死沉的,原来死人这么沉,他们费了半天劲也抬不动他。 胡梨离老远看到木楼前的几人绕着老周团团转,一会儿举脑袋一会儿撂胳膊的。老周睡着了也不老实,黑发糊住了半张脸,谁碰他他好像有知觉似的,拳也挥腿也蹬,比划了好一阵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晚节。 她蹭蹭往回跑,要看看他们到底在折腾啥。 陆成坤弯腰擦汗突来了句:“看着挺瘦的,没想到比猪还沉。这吨位只能拖脖子拖回小酒馆了。” 她站在圈外啧啧两声摇头道:“拖脖子多难看啊,咱们这交情,即使老周睡着了,也不能让老周那么没面子。” 胡梨叫于嫂嫂找只长棍子来,两捆麻绳将老周的双手双脚系吊在长棍上,她拍几下手拍掉灰尘,小场面,稳得住。兄弟俩一人担一边抬猪似的将老周拎起,暗叹这就是山里人的智慧。 就快爬到半山腰,刘小哨得赶羊回家,他们在小酒馆附近告别,兄弟二人将老周扛回小酒馆,再出来时见胡梨呆坐在木桩上。 胡梨想起上次抄小道回客栈的夜晚,那晚遇上杀人魔管了不该管的事,“付出代价”、“自食恶果”这八个字她嚼了无数遍,她不想再走那条路,见兄弟俩出来了,她指向小酒馆的西侧:“咱们今天换条道走。” 他们朝西走下山腰,磨磨蹭蹭走过一里地,河水背靠大山哗哗流响,陆成坤的一双腿灌了铅迈不动,用眼梭巡这条河。 陆成宥忽地顿足望向河流,好似一股、两股磁流凶猛地将他拉入螺旋状的漩涡,冰凉河水淹过他的头顶,灌入鼻腔。他看到自己在水中闭眼挣扎,涛怒湍急激疾,怒涛撕咬他的肉身,兽嚎在耳边叫嚣。 畔边有影梭过,是白衬衫与球鞋。 雾弹砰爆,真相涌来。 34.事因 兄弟二人相视一瞬,陆成坤率先开口:“狐狸,这里原本就是一道河吗?” 胡梨被问得一懵,她对这片也不怎么熟悉,平日里不常出门,也很少走这条路,这里原本是不是一道河她还真说不准,不过这些山河应该几百年前就在这里坐啊躺的了。 她猜的。 石块压着河水,天快黑了,现在已经冻得她胳膊上浮起一层细密疙瘩,夜里会越来越冷,见陆成宥僵站不动,胡梨上前拍住他肩:“应该是吧,怎么了?” 陆成宥的肩垮下一瞬,不知浑身到底是僵还是软,呼气声明显带着恐惧,他朝陆成坤喊:“哥!你也是在这?” 陆成坤走回来点头,鞋头踢抛起颗碎石子,碎石落地砸在平铺的石堆上,“啪叽”声牵引人去寻它的位置。他弯腰捡起那颗石子,手肘向后一扬再向前将它扔出,石子砰砰砰叁下,点着河面打出圆圈波纹。 两人静静守着那片河,等它的反应。 与想象的不同,河里什么也没有。 胡梨琢磨不透,他们俩这幅样子,是要下河洗澡?还是要捉河中鱼虾龟鳖? “狐狸,我就是在这道河的岸边醒的。” 河水浸肤的异样感,凉得令他毛骨悚然,那日午后的奇遇情节正如这片瘆人冰河,正一点一滴地往他脑内注入。 * 陆成宥没考上公务员,妈妈搜罗了一堆招收应届毕业生的应聘信息,妈妈给他做好了简历,挨个公司投挨个公司问。 那天一大早妈妈熨烫好白衬衫和西裤,陆成宥第一次穿皮鞋,有点板脚,在客厅里刚踢踏了几下正巧撞上妈妈端来的早餐,一碰一扬紫菜蛋花汤洒了半碗出去,冒着热气的汤汁泼上他的新皮鞋,妈妈放下碗立刻蹲到他脚边要擦。 手里没有抹布,妈妈卷起袖子就要碰上皮鞋,他两脚一分连忙躲开,语气极重喊她:“妈!你腰不好你总蹲上蹲下的干什么啊!我自己擦!” “你擦不干净!脱下来妈妈给你擦,你快去吃饭吧!一会儿还要去面试呢!” 她端着汤碗往厨房走,拿起抹布倒上洗洁精,一边搓揉一边朝客厅大声道:“陆成宥!还不快点去吃饭,菜都要凉了,别磨磨蹭蹭的站在那,你今天要面试的公司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企业,名声大工资高,说出去也好听。你一定要给妈妈好好表现,哥哥那么有出息,你不能整天只想着玩,面试一定要通过,不然你就太没用了!” 面试时间定在上午十点钟,陆成宥穿戴整齐出了家门,妈妈就趴在窗台上看他下楼,指甲刮挠在小腿处,看他走出小区,又刮挠手臂,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见。 面试结束,陆成宥约了同学一起去学校打篮球,他得先回家换套衣服换双鞋,衬衫西裤太正式也太一丝不苟了,他穿不惯。 刚换上球鞋,妈妈拎着菜兜拧钥匙开门。 他一手把着卫衣,一手解扣子,还没来得及换上,手机信息提示音打了个响,从裤袋掏出手机解锁屏幕,对话框的一边发来黑字:上山BBQ 他双手握着手机回复:不打篮球了? 对面直接一条语音发过来:“还打什么篮球啊,你面试百分之百能过,过了以后可就是打工狗了,打工赚钱攒首付娶媳妇生孩子,就你妈那个性格还能让你消停?赶紧来吧老兄,这可是你最后的狂欢了,咱们上山烤个肉喝箱酒多爽啊,对了,我多叫几个,你先去,我们一车一会儿就过去。” 陆成宥听完近60秒的微信语音有些犹豫,他更想打篮球,正要婉拒,恰这时塑料袋摩擦的哗哗声响跟近,他看向手机屏幕,黑屏里反照出妈妈触手可及的身影。 他倏然回头,妈妈查岗似的盘问:“陆成宥!和谁打电话呢?男的女的?” “妈!你怎么不敲门呢!” “我在自己家里敲什么门,你有什么隐私是妈妈不能知道的?和谁打电话呢?” “我都二十多岁了,不用什么事都详细跟你汇报吧,你别管了。” “你二十几岁还是叁十几岁不都是个小孩吗?你就像永远长不大似的,我真搞不明白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哥哥什么事都做到最好,你什么事都做到最差,我管你怎么了,父母管儿女是天经地义!我管你还不是为了你好?” 听妈妈的那些唠叨,他只觉得窒息,积压已久的情绪都轰隆爆发,没错,妈妈这个性格一辈子都绕不了他,他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是错,哥哥就是大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小孩”,他永远被迫地跟哥哥做比较。 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干脆地做一次自己。 打消几分钟前的犹豫,陆成宥甩掉卫衣转身往外走。 35.茶馆 室温骤降,妈妈反应不及,手里的菜袋子被扔到地板上,几只橘子相继滚动出来,她跟在他身后又喊:“陆成宥!今天面试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通过?你穿的这是什么鞋子?是不是又去打篮球了?面试结果什么时候出来?今天哥哥调休晚上会回来吃饭……陆成宥!你干嘛去!你给我回来!” “砰!”地关门声震到墙边绿植吓得直打颤,她气哄哄踢飞拖鞋,大步大步走到窗台边看楼下的动静,看到小儿子抓揉碎发走出小区,她拿起手机给陆成坤打电话。 陆成宥打车去了醉云山,那一车的人在电话那头说刚在逛超市买调料和食材,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他踩着球鞋慢悠悠地爬山,脚下缓行,心口却堵着气。以前妈妈说什么他从来不顶嘴,可今天他就像一只被举到高空迎风灌满空气的塑料袋,袋口被突然勒住系紧,憋得他鼓鼓的,胀胀的。 爬了有十多分钟,掏出手机给群里发了定位,一会儿大家就在这里烧烤,这个地形看着还不错,周围是青山绿水,后面是一大块平坦草地,可以坐下来歇息,也方便支烧烤架,前面还有个茶馆,一看到茶馆,他忽觉口渴。 他奔着茶馆的方向大步流星,是间矮木房,木门上悬挂一块匾,木匾红字,刻着“醉云山茶馆”,因为背后的大山太高太雄伟,所以就显得这间木构房又小又窄,他站在门外猜里面最多只能放两张桌椅。 陆成宥口干难耐,迫不及待迈向前去拉开木门,午后的烈阳跟着木门开合的长度窜射进屋。 他眼前只看得到红色,像纱、像血、像蛊,干燥的空气裹挟尘屑钻进鼻腔,他猛咳一声,闭眼打了个喷嚏。 “咚……咚……咚咚……”他听到鞋根踩上木板的脆响,陆成宥努力睁眼,好像能看到纤细毛丝在周身打转。 咚咚声在他面前停下,眼前的红色渐渐清晰,来人吐声不轻不重问道:“喝点什么。” “有,有茶吗?普洱……有吗?” 也不知这间茶馆有多久无人问津,面积确实又窄又小,他甚至看不到一张桌子。女人逆光站着,他只能看到红色,看不清女人的脸。不知是不是屋子太小,空气不流通,他有些呼吸不畅,头脑充塞发沉。 红衣女人盯着自己尖长的指甲笑道:“有,等着。” 下一瞬的陆成宥背脊发凉,女人的声音送入他耳只感阴冷,茶馆的一切都异常怪诞,他就像置身冰潭。 他心惊大感不妙,一转身跑到门边,有水珠滴答到他的球鞋上,发间忽疼,他的白衬衫被冰凉打湿,木板倒塌撞地,地崩山摧下茶馆幻化成一道长河,不过一刹便袭卷他栽入冰河之中。 * “茶馆?木房的茶馆?”还有一片朦红,胡梨听完暗忖,照他的描述分析起来,是山神在作怪? 陆成宥点头称是,被封印的围墙渐渐敲开,他回忆起这些,胸口起伏剧烈。 陆成坤又朝河里抛了颗石子,一落一升镜面溅起水花,他跟着补道:“我也是,当时一点都没有怀疑这山里为什么会有一间茶馆,而且那个时间已经很晚了,还下着大暴雨,我只觉得太渴了,想进去喝水喝茶,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直接就冲进去了。” 胡梨想起那夜凌晨,确实听到了暴雨扫山,原来哥俩就是这般被幻相引入河流,然后淹死。 “我们先回客栈。” 她牵起兄弟二人,天亮了再去找山神算帐。 36.蜡模(香肉3p) 漏夜回寝,圆盒近满,捧在手心沉甸甸的,胡梨拉开柜门,略过排排阳具拉开抽屉寻蜡。好久没翻过这东西了,胳膊直往木屉里伸,恨不得钻进去了,指头终于碰上蜡面,又涩又滑,是很暧昧的触感,一手掏出两根,粗胖胖的蜡烛被她夹进腋下,一人一根,公平对待,不打架。 在厨房打了火,红烛倾斜吻上火苗,她正蹲在柜下最后一层研究忙活着,就听身后有人靠近,她侧首看人,一眼瞄到他手腕上的可爱牙印,起身将蜡烛立在橱柜案台上,她拍拍烛旁的位置勾引:“哥哥来~裤子脱了,坐上来~” 陆成坤不知她又耍什么新招式,还要脱裤子,看她一如既往一丝不挂,两只圆奶白馥馥,侧身对他翘高肉臀,他轻笑一声边去边脱外裤,脱到只剩一条深灰色内裤后双腿一抬坐到柜面上,坐上去那么高,她更要仰视他。 两腿分开很大,大剌剌地等她动作。 胡梨气笑,掐起腰撇嘴:“内裤不脱,是等着我拿火给你点着吗?” “你已经给我点着了。”陆成坤揪住内裤边缘,又顺势捏住菇头撸动几下,那深灰色下腾地鼓成个大包。 她突然发现,陆成坤不是闷骚,他是两掺,他明骚下带着闷骚,闷骚中透着明骚。 胡梨倾身向前,掐腰的手扑上他的下身,两手扯住内裤两侧猛力一拽,肉棍竖成一根铁棒跳出来打入她的脐窝,凹陷处被异物突袭,坚硬还热,娇嗔溢出檀口。 陆成坤居高临下一伸手将她拉入胯下,两腿圈住她的腰呼喘:“狐狸,让我亲亲你。”他捧起胡梨的脸颊上口咬住她下颌,水舌顺着颌线忘情吸舔。 腰臀都被箍紧,男人的小腿贴上滑嫩软磨起来,她的骂声比任何都勾人:“渣男!” 胡梨双眸紧闭呼出温热气息推他:“骗人!说亲我……嗯……竟然咬我……啊……哥哥!别咬我!” 不知是报牙印的仇还是哥俩都喜欢咬人,他的舌移到她的左耳,水舌勾着耳垂转圈挑弄,痒得她捶他胸膛乱叫,她躲闪不开,他怎么会知道这里。 “狐狸,我知道你的小秘密。”她忆起那天在树下,他也这样说。 胡梨挣出他的怀,撇头冲门外高喊:“陆成宥你快来啊,陆成宥!你看看你哥啊!” 陆成坤的逗弄越发激烈,从耳廓到耳轮都被他吸得红红烫烫的,他不放她,一手按着左耳吸吻,另一手捉住一团雪乳揉弄。 她呜呜叫着不知该阻止他哪一边,陆成坤终于饶她一命,两手同时松开。他拿起身侧正燃的蜡烛,芯花拉出轻烟曳曳,欲火送到她面前,照映她的脸庞,亮出魅惑红光。 胡梨接过红烛,抿唇倾握烛身,烛泪滴坠入腹,烫地他抖腰挺腰,嘴上却忍着一声不吭。 泪花遇肤凝成泪膏,她急着遣指触弄艳红泪膏,竟一下将其戳破,滑热的烛泪沾上指尖,结出泪片。 她又倾斜红烛,焦色的烛芯外火苗呼闪,烷烃味道迷人心窍,热汤流出一半浇上他的肉丸,一半浇上肉棍,陆成坤“嘶嘶”喘气,他盯上胡梨一双媚蛊的丹凤眼,红与火相撞,红尘万丈。 性器突突地冒麻,有一种生生散痒之感,烛泪将它包裹,热烈将他缠稳、缠紧。 手中的烛烧过一截,她立它回原位,再回首时笑得明媚:“陆成宥,站在那看半天了想要吗?”她拍拍陆成坤臀边的案面扬起下颌:“坐上来。” 37.指茎(香肉3p) 陆成宥吞下口中津液,手抬起半遮住下庭一副羞涩模样道:“滴蜡油?你们玩好大噢。” 胡梨哈哈笑他,陆成宥倒是识趣,坐上案面时已经疯狂扯掉两层裤儿,那急色模样与含羞带怯的刚才完全大相径庭,他:“来吧,给我也尝尝。” “啊~那你张嘴~啊~” 胡梨拿起蜡烛朝他驶来,作势就要往他嘴里塞,陆成宥“啪”地一下拍住嘴,在她怼过来前保住了狭窄口腔。 她抓来另一支新烛,两芯一勾擦出明晃火花,对嘛,一人一支才不打架。 “疼吗?”陆成宥斜瞟哥的腹下,红彤彤火辣辣的颜色附着在肉棍上,还有几滴跟黑密丛毛粘黏住,不知是何滋味。 胡梨不等他犹豫或推拒,红烛烧热被她握住手中,又是一斜。 “啊啊啊!!!”陆成宥连连连惊叫低头看,初尝浓烫还以为胡梨把蜡烛扔到了他腰上,他连叫叁声把胡梨笑得前仰后合。 烛泪哗哗倒上他竖起的性器,胡梨不顾手上动作只想看他的反应,他这般啊啊叫会让她更兴奋,跟陆成宥的隐忍不同,她捏住烛身旋腕往下浇,陆成宥的跨间抖动不停,嘴里的爽叫也不停。 “狐狸!啊!不行了!不要!” 他喊求饶命,几颗脚趾都散出不同宽度,但其实根本没有人绑他箍他,他不知为何竟被桎梏住了,赤裸下身与哥坐在案面上动弹不得。 她手上不停动作,双眸眯起娇娇浪叫学他的话:“啊~不要不要~哥哥不要~弟弟不要~” 嘴上说着不要,那腰抖地像颠勺,胡梨玩完半支蜡烛,性器与燃烛挨贴地很近,她举起烛凑往陆成坤的那物,“呼!”地一下吹灭,呼气微凉,吹开菇头上黏着的红梅脆皮。 另一只对着陆成宥吹,他承受不住又尖叫一声,胡梨剥开马眼前的一块蜡油,正有透明精液顺流而下,果然他喜欢这个玩法。 她扔开两支烛,弯腰细看他的身下打趣:“你叫得好大声,有那么爽吗?” 陆成宥还没缓过劲,他脑内晕乎乎身下麻辣辣,回话还在大喘气:“我皮薄……当然要叫,我哥皮厚,估计他没啥感觉。” “今天怎么想起来玩这个啊。”他瞅瞅自己下身,红的红黑的黑,想碰还不敢碰又问。 “做个蜡模,留作纪念。” 他们走后,她也能用他们的假阳具了,衣柜里那些就是这么来的。 陆成坤被点名也不反驳,他跳下案台捞起胡梨,身下正支着红红的性器,胡梨一把将套模撸下来,轻放到案面上再握住他的长处。 陆成宥看他们二人摸来摸去好是情动,他双腿一蹬也跟着下地,站到另一侧等她给他撸模。 胡梨站在哥俩中间一手一只长肉棍,两人一边一乳尽情吸咬,津液裹上雪球捉来捉去,她仰起白颈眯眸吟哦。陆成宥牵引她的手撸起套模,红色被放上案面,两套躺在一起分外鲜红。 两边乳被同时舔抹,像两只大狗狗哧溜哧溜地舔香草冰淇淋,奶沫都飞上嫩脯,飞上锁骨,胡梨被吸舔得痒痒好笑。她抑制不住口中淫叫,手中也忍不住用力,虬曲的筋突突跳,她拉着一根往自己私处凑近,肉棒不比烛火的温度低,它磨上花门,擦过花阜,找准入口就挺着盔甲钻进去了。 两人同时叹喟,陆成宥抱起她深深顶穴,不过几下,肉茎捣出浓白汁液,她双臂搂上他的颈子,腰随着他的律动翩上翩下。 陆成坤曲膝蹲凑过来,长舌扫上两人交合的幽处,深谷被刺激搅软,谷外被温柔舔卷。 他的舌扫过花穴,扫过肉蛋,扫过茎身。 他坐回案台,陆成宥大迈几步将她抱给他,长物“啵!”地拔出,勾着淫丝蜜线拉出长长一道林径,她被抱去另一片林,臀下有黑丛探入,有另一颗壮树将她拉进。 陆成坤的双手滑过腋下揉住两团奶球,林中野兽狼吞虎咽地吃她蜜穴,百十次后,陆成宥伸出一指贴上花穴,游过他们的交合处,指入。 胡梨拔高音量又叫,腰摆地更速了。 窄穴不容余客一瞬将长指挤出,他不气馁又来到穴口打转,趁着肉茎抽退的间隙猛地随入。 他摸到哥的大家伙,窄肉将哥俩同包同裹,疯狂吸柱,大肆吮指。他的指不再动,感受哥的肉棍在穴里忙进忙出,他的满足感更胜胡梨。 叁人行,不知羞,不知休。 38.线索 醉云山的夏天像口大棺材。 胡梨将海藻发束起,独自一人来到山神洞。 迈过洞门前遮拦的木桩,越往里走就越暗,一门之隔一冷一热。她故意踢起脚下的小石子给里面听,她今天除了找山神算帐问兄弟二人的死因,还有一件事要打听。 虽只是个远远的背影,可胡梨一见到她,结痂的颈子就隐隐作痛,回想那日被她的鹰勾指甲扎进皮肉,胡梨不由打了个寒颤。 山神慵懒地躺在冰床上,背对着洞口,红布裙摊在冰上如血瀑可怖,谁也不知她此刻作何神情。 胡梨歪靠在洞门边不再往里走,只盯着山神的背影发问:“陆成宥的死,和你有关系吧。” 洞内光线昏暗,只看得见山神的背弯曲抖动,不一瞬,空灵笑声四起。 “呵……”红色忽被洞风吹乱,张牙舞爪地缠向远处溶蚀的怪岩,山神一阵阴笑比洞内滴水声更鬼邪,她仰首扯开面部肌肉:“呵呵……呵呵哈哈……”笑声裹带湿气爬入胡梨的耳中,直把人瘆出一身疙瘩。 “狐狸,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们救了不该救的人,那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就是你们替她去死。” 笑不够,笑不停,山神微侧身,只露出半张侧面,鹰眼下拱起鹰勾状的鼻,尖长指甲抵住焰唇嘲道:“自食恶果,呵呵。” 胡梨环臂不屑撇嘴嘟囔:“天天摆弄那几根破指甲……” 她知道了,反复就那么两个词,“付出代价、自食恶果。”就像那两排殷红指甲一样,没新意,没内涵。 胡梨没什么兴趣跟她多耗:“陆成宥的妈妈是你引进来的?” 山神仿佛没听到她的吐槽,卷起红布裙一角向冰床摊开,指甲刮擦冰面刮出令人反感的波段:“正是。” 胡梨不禁吞咽一瞬,心里的期待油然而生,她正酝酿如何开口,只听山神鼻腔哼出讥笑:“你想求我把你父母也引进梦里,狐狸,你可是越来越贪心了,把你父母引进来可以,你确定你还付得起代价吗?你的父母还付得起代价吗?” “什么意思!” 正滴水的洞内传出山神冷言冷语:“那女人用十年阳寿来换半个小时的梦,却没见到她儿子,那是她自作自受。怎么?你以为凡事都那么容易,那么简单?想进就能进来的?” 胡梨再靠不住洞门,什么叫用十年阳寿换半小时的梦?什么叫自作自受? 看她那副样子,山神又忽笑起来:“你那么震惊干什么,那女人的结局也不算太糟糕,她不是还剩了一个好儿子嘛,有出息的儿子,又没死,哈哈……” “你说什么?!”胡梨不顾刺骨寒气大步跨进洞内,也感觉不到水滴打在她的肩上,她揪住山神直直逼问:“你给我说清楚!阿姨还剩了一个儿子?是什么意思?!” 有出息的儿子,是陆成坤? “你听不懂话吗,狐狸,你越来越蠢了。” 山神的白眼还没翻完就被她一把从冰床上揪起,半只身子都腾在空中,她狠力扼住山神一双腕子,小腿紧贴冰面,阴凉瞬间破开皮肉,冷得胡梨咬住银牙怒视她:“信不信我把你这两排烂指甲掰断!给我说!” 狡黠鹰眼望着胡梨,十指乱摆晃到她面前挑衅:“你以为两兄弟是同一种死法,没错,是我用幻术骗他们进了茶馆。”她挺起身凑近胡梨,双瞳瞪大,焰唇勾起吃人弧度:“一个死了,一个没死。” 胡梨在她近乎崩炸的眼珠里看见自己的虚像,若是再近一厘,山神真的要吃掉她。 她一把撒开山神,将他扔回冰面,咬紧后槽牙转身向洞门跑。 “别急,离陆成宥投胎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哈哈哈哈哈……” 笑声荡在洞中,一遍一遍,直到胡梨再听不见。 是木牌,那天陆成坤来客栈登记时她没有仔细检查木牌上的字,只掠了一眼,只记得一个“坎”字,是她疏忽了。 胡梨越跑越急,陆成坤的木牌,一定暗藏线索。 39.无解 她撞散风铃,直奔吧台里圈寻找,两块木牌紧挨着挂在一起,坎字上方圆圈圈住“肆拾玖”样,而另一块没有。 一口凉气卡在胸腔,陆成坤的牌子上没有标注时间,他不是来渡魂的。 那他怎么会来醉云山?为什么会有坎牌?为什么?他到底在哪? 胡梨攥住两块木牌在前厅喊他,喊声之高,之强烈,娜帕听见了,蹬着短腿从后院跑进来,跟着她前厅到各个房间找人,喊了半天,找了半天,兄弟二人都不在客栈。 娜帕在她脚边打转,绒毛有意无意地滑上脚面,尾巴晃左摆右后歪头望向主人。 胡梨抿唇思忖一番后弯腰将它抱起,一手抚它绒白的脑勺揉时询问:“乖,他们俩在哪?” 娜帕甩头摇摇,长鼻子嗅她颈间芬芳再吐出粉舌朝门外的方向看。 胡梨放它下地,迈过花海跑出了客栈。 她一路急驰不顾脚下万重阻拦,爬过层峦迭翠冲进山野丛生,脚尖磕碰到路上一块黑石,她没来得及跳过去一刹就被绊倒,蓝裙像被鼓风机吹肿蓬出一坨座钟,前胸着地,摔得她好似骨碎皮亡,手里的木牌也掉落地上。 叶子那么轻,跟叶子形状的木牌一起滚出几米远。 胡梨跪爬捡起离自己最近的,臂边有危险逐步靠近,几颗锈红金樱子伏在地上,那些密集的倒钩刺和刺毛粗长尖锐,那么近,就像长在了她的鼻尖上,再近一步她的双眼就会对聚起来,看得她头皮发麻,好怕下一秒它们就会灵邪附体站起来扑向她。 不敢再看,她手肘撑地尽量避开它们,俯伏起身时膝下传来锥心刺痛。她回头看去,地上一摊金樱子,锐锯齿已钉扎进她的身体。 胡梨咬牙切齿咒骂出声,忍痛一手掐住腿肉一手将身下的刺一齐拔出,起身捡起另一块木牌时也不知趾头缝正缓缓渗出血珠。 就快到那条河了,胡梨加速跑去,远远的看见两人背影,他们坐在河边发呆。飞鸟归巢去,她不敢松气,迎面的洪荒一股脑儿灌入她的口腔。 哥俩闻声向后望,一转一袭间胡梨险些跪在他们面前,她低头瞄到,抓住那条胳膊张口覆上就快愈合的牙印。 胡梨狠狠咬下,咬得陆成坤心脏剧跳,懵怔后大喊:“狐狸!” 震得飞鸟扑棱翅膀,枝叶跟着乱晃。 比上次更凶更猛,贝齿陷入伤口加深这圈牙印,直到他另一手上阵将自己抽脱开,她才扭头吐出口中一片腥红。 他会痛,会流血,饿了想吃饭,困了想睡觉,七情六欲尽在其中,可其它来客栈的死人也会,也有。 陆成坤还活着,她无从得证。 鲜红血液顺着腕子淌下,陆成宥搞不清状况在中间瞠目结舌,只见胡梨握着两块木牌递给他们并道:“我不懂了,山神说哥哥还活着,我真的不懂了,如果你还活着,你为什么在这?” 她直视陆成坤,这一句话似乎让他忘了腕上有多疼,他与胡梨对视,涓涓细流倒映于他的瞳中,他还活着吗? 胡梨两眉蹙住,他的眼神已是回答,他不知道,他答不上来。 脑内的色线绑织得杂乱,没有肆拾玖的标注,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突然如临大敌,从未遇到这种情况。没有日期是没有时限还是没有死? 胡梨就要垮下来。 胸肺呛风,血水滴在碎石堆上,将黑色染成紫红。她十指插入发间低头苦想,可无论如何她都找不到答案,她紧盯地面叹气,这才发现脚上的血珠渐渐凝固,她怎么将自己造得这样狼狈。 看到她脚上的血迹和自己手腕上的血口子,他低凑过去,正伸手要检查她的伤口,胡梨却猛地缩回脚,十根趾头卷曲怕碰。 他们俩就快要投胎了,或许是一个,她还没弄清楚山神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如此蠢笨,她深呼吸几次,咽下满腔不解。 陆成坤不知道谁能给她安全感,他收回手安慰:“对不起,回去包扎一下吧。” 明明她咬人在先,陆成坤却给她道歉。 胡梨点头答应,被他扶着起身,负面情绪消解于朋友的温柔,她顿时恍然大悟,她为何心惊肉跳,她为何苦求一个答案。 她有了朋友。 40.上路 这天来了,于嫂嫂包了饺子,于嫂嫂说有句俗话叫“上车饺子下车面”,包好一联上路的饺子,几人围着一张圆桌慢吞吞地吞下,是不是到了要永别的时刻,他们要走,不是天南地北的走,那种走就像活人做死别,他们如鲠在喉。 这些天里胡梨想不通,她除了抓心挠肝地想陆成坤身上的谜团就没任何心思,她没心思任何。 哥俩却不像她,他们形影不离,共用同一只瓷碗吃饭,觉也睡在一起,他们面上无波无澜,或许是这一天要来地太快,或许是无能为力再改变什么,他们坦然接受,静听木屋外的涓涓水流。 时间往回看,胡梨没送过谁,大概因为她眼下有颗泪痣,她是泪失禁体质,她从不跟人说再见。 吃完饭兄弟俩进厨房帮于嫂嫂刷碗,一起在后院摘下凋谢的月桃,两人一起进浴室洗了澡,一起给胡梨装满圆盒。娜帕跳到陆成宥的膝上与他对视,它总是歪着头,好像很好奇,它总是晃摆尾巴,长鼻拱起笑嘻嘻。他们走回住过的木屋,床单还是白色,窗前还是绿的。 到了下午,客栈门外来了人。 他双手叩在裤线边,挺直站在长椅旁,一身白衣,白发披肩轻飘飘地站着晒太阳。胡梨见他侯在门外,转身时跟她打了个照面,中年模样,连眉毛和眼睫都是白色的。 他是白眉使者。 胡梨短呼出声,陆成宥生前没做过要挨千刀的坏事,谢天谢地,来的不是黑面使者。 白眉使者缓步走来,在她面前站定后轻飘飘地说了句:“好久不见,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胡梨下意识地摸自己脸蛋,脸上微热,她的五官有变化吗?可能有,可能没有,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可能没有,但她觉得有。 “你……明天还会来吗?”胡梨抑制不住心里的疑问,她需要旁敲侧击,需要了解,需要知道,虽说明天一切都能见分晓。 白眉使者摇头否定,这是模棱两可的答案,要么不来,因为陆成坤还在世。要么不来,因为黑面使者会来。 胡梨也摇头自我否定,她不信他的使者是黑面,她急切地望向白眉使者的双眸追问:“那你明天不来,陆成坤怎么办?他不是来渡魂的对不对?他的木牌上没有日期,没有期限,他是不是还活着?” 白眉使者略过前面的所有问题,直接点头。 胡梨的心跳停顿了,说不出是惊是喜,叁步拽住白衣,她迫切地想要答案:“他在哪?肉身在哪?他是被山神奶奶引梦进来的吗?还是怎样?” “狐狸,冷静一下。”白眉使者轻笑摇头,一面朝她背后望,一面安抚她:“在医院,那夜暴雨他溺水时被陆成宥的朋友们救下来了,和他弟的尸体一起送到医院。大夫给他做了手术,肉身还没苏醒,魂在醉云山,如果他意识不到自己的状态就永远不会醒,什么时候回去,要看他自己想不想回去。” 胡梨倏然恢复心跳,咚咚地在一方窄室里释放,他必须回去,她能听到自己的鼻风洒到空中,下一瞬被希望接住。 陆成宥攥握他的肩膀,使力扑向身边的哥哥,他们听到答案,陆成宥激动地抱住他。 白眉使者的几句话点醒了他。 那日阿姨被引梦进山,拉着胡梨的手问陆成宥,当时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也并未注意到阿姨没有提过哥哥,原来如此。 那一拥是二十四年的浓血,是二十四载春秋同手,这一拥从此昼无可昼。他们穿过逆流人潮,看到潮涨潮落。 记忆的锁被撬开,儿时同穿一条开裆裤,哥哥扶住车坐教他骑自行车,他以为他的二十四年里没有一天做过自己,可他的篮球是哥用零花钱买的,他的球鞋是哥送的,他做多错多,哥一直给他善后,为他排忧,他如何没做过自己。 不幸中的万幸,哥还活着。 当他拥抱一个身体抱到最紧的时候,其实是彻底孤独的。他再也不懂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他要离开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在一模一样的时间里独自成长,他从何时起与他不再一模一样,他怎么不知道,一模一样的哥也从未做过自己,他其实根本没有办法拥抱一个身体。 “该上路了。”白眉使者说。 41.再见 满山被杜鹃花染红,高山杜鹃开得漂亮,山的棱线都是红色,如血在溅迸。 胡梨跟在他们身后,只看背影却能分清谁是陆成坤,谁是陆成宥。 他们路过那条河,锥骨冰凉袭过周身,他们越近,那哭声就越近:“儿啊……” 老妪跪在河边哭泣,只一背影一头白发,臂上只剩黑褐色的印疤,她的背佝偻颤抖,她看上去虚弱无力。 可那哭声把山都炸开,天庐将地盖,云涌掀骤变,日与月颠倒,他们听到河流潺潺湲湲流去的声音,河面上粼粼波光映出老妪的面庞。 陆成宥攥紧衣角走过去,粼光如丝游移,她的泪垂在颌下,再融入河水。他的目光在老妪面上来回寻,太过令他惊讶的沧桑面容,细密褶皱爬上额头,爬满眼尾。 他脊背僵住不敢置信,他记得妈妈年轻时的模样,记得妈妈四十岁的模样,可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他记得的模样。 他的灵魂被硬生生割裂开一半,高空挂着的却是一轮圆月。 妈妈用二十年的阳寿换来幻梦一场,尘满面,鬓如霜,纵使相逢已不识。 月渐升起,它唤出家里的圆桌、客栈的圆桌,胡梨仰望天上的皎洁圆月,它们匆匆划过夜空,为何它们要圆,圆桌如月,嗔爱如月。听到阿姨的哭声,听到忏悔的哭声,她才知道人们对圆的渴望是因为人生总有太多太多的残缺,人们是怀抱着许许多多的人生残缺,去渴望有一天它好圆,是团圆。 老妪怀里紧箍着什么,他跪到妈妈面前,那双黑鞋底朝着她的心脏,妈妈的泪滚烫,她不停摩挲怀中之物,哽咽着对河痛哭:“儿啊……妈妈对不起你……儿啊!” 喜乐荒唐,嘶哑流淌,川海昭月一同枯黄。 妈妈捧着他的球鞋,捧着他的遗物,一人一魂掩映在水色里,山有陡峻的线,荡在飘渺的虚无之间。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多余,我不该望子成龙不顾你的感受,我不该啊……我不该啊……儿啊,你在哪,见妈妈一面吧,儿啊……” 她砰砰捶地,泪声中满是乞求,枯瘦的手掌拍响满河荆棘:“我错了……啊……妈妈错了,妈妈错了……” 她只是哭,失去了才开始反省自己,她只能哭。 球鞋从怀中掉落,一只浮在岸边,她扑上去跪着捞起,鞋底淌了冰凉河水滴上她的手背,她再次将球鞋箍入怀中。吵架那天小儿子穿的球鞋,黑白相间的球鞋,她追到门口骂他不务正业,可就是那天夜里,她再见到这双鞋时,儿子的身体比河水还要冰冷。 老妪的前额抵上地面,抵在碎石上,哭得催干裂胆,悔得肝肠寸断。 他拉不住妈妈,他触不到妈妈,就在他面前的妈妈,人魂有隔,他无声安慰,他想给妈妈一个拥抱,但他再也没有机会。 他的手指穿过妈妈那副虚弱肉身,她那样瘦小,泪水打湿白发,河边那样冷,陆成宥失声大哭。 “妈……对不起……对不起……” 他后悔那天的吵架,后悔那天的出走,他曾目睹过父亲的背叛,经历过父亲的抛弃,他怎会不懂妈妈的不易。 有一种爱,世间最动人。怀中之物就像襁褓,有人呵护、有人溺爱、有人霸道。可母爱真是伟大的暴力,它暴力得伟大,父母何时能把握住舒服的稠度,何时能明白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只是不想按照别人的想法活,没有人不喜欢光,不喜欢暖,不喜欢被肯定,不喜欢被奖赏,也没有人喜欢终其一生只能活成别人的影子。父母的养育是无私的,可他生来不是还债,父母再疼爱,也不能不放手。 人们总说,等我长大了,我要给我爸妈买什么,我要让他们享受到最好的,很少有人会想我现在能为他们做什么,未来不一定那么长,人们却不懂珍惜当下。 夙愿长长,只剩唏嘘。 老妪哭天抢地,她的话还没说完,她的泪还没洒干,她还没见到儿子一面。 一阵狂风卷走圆月,卷走哭泣的老妪,卷走浸河的球鞋,一劫历尽,有情道不尽。 浩瀚被点亮,山间高挂粉紫色的晚霞,陆成宥抹掉眼泪,他笑望高空,笑望亡河,笑望月魄。 “哥,照顾好妈妈。” 愿我百年善良,祝您万世安康。陆成宥对妈妈说了这句话。 他频频回首,没有最后的拥抱,没有最后的告别,这世上一定会有人记得他,他叫陆成宥。 泪干了,白眉使者送他们踏入河中,几步、几步、一个如金如锡,一个如圭如璧。他们的背影渐远,任风吹起波澜入眼,任花开一刃长啸破空,鸟儿成仙,腕子上的牙印淡淡散去,无期坎牌消失,人生似水岂无涯,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 胡梨轻唱“我愿是满山的杜鹃,只为一次无憾的春天。我愿是繁星,舍给一个夏的夜晚。” 她是泪失禁体质,她从不说再见。 42.江尧 她开着窗听海浪翻卷的声音,从悲怆到颓唐。 她听过人的声音,听过大地的声音,可是她还没有听过天的声音,天籁的声音。她赤身躺在草地上,她想听听草儿欢欣的声音,她想听听草儿埋首的声音,如果赞扬它,如果斥责它,它会作何声音。右耳贴去靠近,她听到泥土的声音。地籁是风,风穿过所有中空的孔道,发出的各种声音,是伟大的宇宙的声音。 她又听到微雨的声音,它们垂打屋檐和院落,是迎接的声音。 她忆起落雪的声音,那么细那么轻的雪落在指上,触到温度再缓缓化开,是付出的声音。 花开花谢也是有声音的,繁花盛开一直到萧条,她一遍接一遍,一天又一天地听醉云山,日出和日落,云聚成团和云散开,雾来和被拨开,都是有声音的,是回应的声音。 秧苗在抽长的声音,稻谷一粒一粒在结出穗的声音,她甚至感到左耳也能听见谷粒肥硕,和蜂儿嗡嗡。 原来心中有莫大的渴望之时,就会听到声音。 后来她听到麑鹿迷途,青蛇吐信,鹰击长空,百灵夜行,两日一餐,阴雨转晴,背心安静,云淡风轻。 日暮渐沉,山里降温,于嫂嫂给她留了碗菜肉馄炖。一勺舀起,汤面上飘着零星油花,小虾米和紫菜裹住两颗白肚,娜帕一蹬腿就跳上来要闻。 胡梨抱它站在自己双膝上,拱起的长鼻收缩几下,闻过了,没毒,称职管家娜帕放心了,人模人样地点点头让她慢慢吃,尾巴高高扬起忽扇忽扇又跳下地,绒耳伸长鼻嗅嗅,外有异动,它火速窜出门外。 胡梨歪靠在沙发上有些温吞,她喝了口汤,热乎乎的汤水流过口腔顺着食道滑进胃里,鲜味儿暖腹,没刚才那么冷了。 她在想,要不要买台电视机,虽然接收不到信号,也没能看的台,但她想看看电视,有那么一台家电摆在客厅,或许能增添一点生活气息。 搭在肩上的毯子悄悄掉下,同时有风撞散风铃,木门被咣当一下撞开,来势急遽猛烈,屋内啸起,一切在顷刻间都错乱,胡梨握住沙发一侧支撑,而瞬有白雾被狂风刮送进屋。 丹凤眼盯着雾绕飘飘,静默几秒。 来人一手撩开风铃,他低头迈进木屋,正与沙发上的胡梨一眼相视。 他额上的鲜血顺着鬓角哗哗淌下,染到胳膊上,手上,身上。浓重白雾穿过他的胸膛及全身,他叹笑出声,好似如释重负。 木门敞开送白雾和骤风出屋,血珠滴到地上,啪嗒啪嗒直响。 四目相交,她听到死水微澜的声音,听到枯木逢春的声音,听到心脏跳出喉口的声音,他是谁,她第一次听到这样肆无忌惮的声音。 他的声音沙哑,他有利索的寸头,他一身正气。 她目眩神迷,一桩桩、一幕幕欲存入档,神卷撕开胶质之封,恰似惊鸿掠长夜,未竟之梦等他来解。 “狐狸,我来了。” 爱情就是一种量子纠缠态,他来了,也带进一束光来。 43.艮牌 他越走越近,冰与火都爆破开来,他将她箍入怀中,两种体温暗中融成一股暖流,只一瞬便抹平她烂透的伤疤。 红血滴落进她颈间,是甜腥的,空气有些稀薄。她触到几滴几颗,他的血液如此烫烈炽热,涤荡人间污浊。 胡梨碰到他湿漉的短发:“你在流……”血水在指缝边悄然蒸发,胡梨抬腕扭动查看:“不流了……” 额上的伤口也不见了,颈间再没有血迹斑斑,一身狼狈都如烟消散,眼前这个人之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来渡魂的人。 胡梨闭眸沉默,再回神时一掌推开他。 那人被她搡出去几步,在门口站定后她才仔细端详他。那个子比门框还要高,一身硬气的骨相,却也给人压迫感。额高鼻挺,浓眉大眼,是她喜欢的脸,但也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搂搂抱抱,她没好气道:“木牌交出来。” 他反应极快,一听就知她要的是什么,从裤袋里取出递来,两人距离又近了,压迫感也随之而来,他把门前仅剩一丝的光亮也挡住了。 不是扑通扑通,已经是哐哐哐地狂跳,呼吸不匀接拿不稳,木牌“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他左腿迈开单膝跪地将木牌捡起,再抬头递到她腰前。 好一个求婚的姿势,看他凸出的喉结,一双黑溜溜的鹿眼与她对视,那眼神真挚,胡梨差点儿就大喊“我愿意!”了。 瞟他一眼,胡梨终于接过木牌,葫芦形,背面被磨得光滑无鳞。 “艮”字居中刻下。 艮,八卦之一,代表【山】。克制,沉稳,止其所欲。 胡梨紧捏木牌,从未见过艮牌,也不知道他的艮牌到底与“山”有什么关联,她猜不到他的死因,也按住好奇不问。 她走向吧台找本找笔,里圈挂着一只叶形坎牌,黄河沙水拂皱阑珊,转瞬指腹刮过“艮”字,刮过上方圈中的“肆拾玖”,她不再多想,将葫芦形木牌挂上去后问出他的名字。 “姓名。” 他忍不住要笑,她这语气怎么跟审犯人似的,有用的没跟他学多少,官腔倒是学得像。 “江尧。” 中低音,胡梨抿唇不知道该写哪个字,也根本没心思想是哪个字,光是声音就够让她意乱情迷,谁知道他的名是哪个字,眼珠转转写了个窑,写完奸笑瞥他,这一瞥才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戴了枚婚戒。 “年龄。” “叁十叁。” 驻颜有术,倒是不像。 速问速答,一人一句,该问的都登记了,不该登记的也没问,至于那枚婚戒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都是过客。 大不了,肾不补了,她等下一个。 “我把规矩给你讲一下,你要在这里住四十九天,这里没有网络,所以也不需要手机。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就写下来,于嫂嫂会下山去买,一日叁餐也是于嫂嫂掌厨,如果吃腻了或是闲得无聊,可以去半山腰的小酒馆,但夜里十一点之前必须回来。这里的山神奶奶可不好惹,四十九天里,你走不出这醉云山。” 这一套台词她背地滚瓜烂熟,她刚将厚本子放下,还没等绕出吧台,他就开问了。 “于嫂嫂是谁,于嫂嫂是活人还是和我一样,除了于嫂嫂还有谁会来这座客栈,小酒馆在哪,小酒馆里都有什么人,去小酒馆都可以做什么,为什么夜里十一点之前必须回来,如果不回来会有什么后果,详细讲讲,展开说说。” 审问官调换也就是那么一眨眼,胡梨正瞠目结舌,他又追加一句:“还有,我背后那只毛绒绒的白狐狸是你养的吗?它躲门后偷看我半天了。” 胡梨踮脚越过他向他身后寻去,娜帕果然蹲坐在门后,一颗圆咚咚的毛脑袋露出来,白胡须攀在门框上,它与胡梨对视时江尧也回头望去,吓得娜帕嗖一下跳起跑开。 “不是吧,你背后长眼睛了?这都看得见?” 胡梨急急绕到他背后,作势要检查他背上有摄像头还是有杨戬。 她刚绕过来就直冲大门,她傻了才会去检查,肯定是一进屋时就看见娜帕了,胡梨两步跑出客栈在屋外高喊:“你看家,我去办事,不许欺负我的小狐狸!” 她的话一字不落被送进木屋,他听见了,狐狸养狐狸,江尧忍不住要笑,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她总是这副淘气性子。 44.捡骂 胡梨跑到半路忽地停下,山神洞阴冷,山神更是瘆人,天快黑了,要不还是明天去拿精盒吧。 她低头往回走,赤脚踩在草地上反复磨蹭,思忖一番后两指递进口中吹出哨响。 胡梨刚坐到地上,还没坐热,只见少年驭风骎骎而来,由远及近,人影由点成形,来势迅猛。 “狐狸姐。”刘小哨在她面前停住,不知她遇上了什么急事。 少年带来一阵怒号狂风,迎面扑来令人措手不及,风将海藻发刮起,风又灌进鼻腔,胡梨差点呛住。 听他呼哧带喘,她起身给刘小哨顺背,跑那么急,嗓子眼儿定会干燥。 “哨子,帮我办点事,明天去卖几只羊,客栈来人了。还有……”胡梨顺背时眼神闪躲,她清清嗓望天继续道:“你一会儿去趟山神洞,帮我把盒子取来,你说盒子她就会给你了,帮我送到客栈,天快黑了,我得先回客栈了。” 刘小哨直起腰,他向来不会犹豫,他直接答应:“好,我这就去。” 就着还未全落的日落往她的快乐老家走,途中遇到她的羊队,肥嘟嘟的羊儿们正吧唧嘴嚼草,应该是刚才小哨就在附近放羊。 她没有赶羊鞭但她认识领头羊,那只脖子上的项圈有拉环,她抠开拉环扣抽出绳柄,揉揉羊儿的脑勺牵住伸缩绳,起步带着羊队赶夕阳。 别人遛狗,胡梨遛羊。羊儿翘着杏色肉臀迈起猫步,臀上绒毛蓬蓬像朵肥蘑菇,逗得胡梨在山路上哈哈大笑。 山神哪有羊咩咩可爱,她只觉山神耳鼻喉可憎,她讨厌山神的长爪鹰眼,她避免跟山神面对面,避免拳脚交锋,免得身上又掉层皮,免得只剩一只的耳朵还要听到难听话。 牵绳越拉越远,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她不知道是天快黑了想早点回家,还是有点想快点见到他。 翻过山坡,狐狸洞天的木匾就在眼前,江尧抱臂站在门外正环视四周,他听到羊群踏步声,听到有人靠近,他倏然回头。 胡梨扔了绳柄越过他直接进屋,她急切地走进厨房倒水喝,咕咚咕咚透明顺着下颚淌出小河。 她没那么渴,只是羞于与他对视。 江尧纳闷她怎么出去一趟牵了一群羊回来,铃铛鸣响不绝于耳,它们长耳上还戴着小小的荧光牌,他的职业病犯了,就近捉住一只翻开羊儿一边绒耳。 他弯腰要看个究竟,一翻开就笑开,荧光牌上有字。 写着:看你妈呢 一不小心捡了个骂!棒!狐狸!不愧是你! 笑声和抽气声迸进羊儿耳朵,弄得羊儿痒痒,它咩咩叫,旁边的人类哈哈笑。羊儿斜视他,羊眼瞪得溜圆,脑袋一甩挣开他的掌握,又骂骂咧咧地咩着走向一边。 羊儿不再理他,他笑够了就直奔木屋吧台拿笔拿纸,笔珠哗哗滑在白纸上,字如其人,笔力遒劲。 而另边,喝了一整瓶凉水,胡梨舔唇稍等一会,听他好像从外面进来了,又没声音了,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在做什么。 从冰箱里又取出一瓶,她捧着走出厨房,见他正在吧台前认真写字,只一张侧脸就英气俊朗。 瓶壁外凝起水珠,瓶身冰凉,也不知是热空气液化还是手心里沁出的汗。胡梨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为何畏畏缩缩地看了他就想躲,可她还想看。 笔顿住,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江尧侧看向她:“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45.戒指 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一句话,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个眼神,但有些事有些人就很难说,一看见他,一颗心被敲得叮咚响,像敲开了不锈钢。 胡梨两腮鼓鼓的,拧开瓶盖急急灌了一口边走边道:“一楼的房间你随便选,想住哪间就住哪间,一楼的浴室也是你的,东西都随便你用。饿了的话摇铃叫于嫂嫂。” 从他身边绕过,胡梨匆匆走上木阶,刚跨出两个,就听他在身后追问:“你呢?” “我!我不饿!” 胡梨语速极快,长腿一伸连跨叁个阶,旋梯尽头她没跨过,“咚”一下摔倒在地,水瓶摔出去老远,胡梨再站不起来,光着脚踢开木阶上铺设的毛毯,连滚带爬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楼下的江尧听到动静,仰头望去,看不到二楼什么情景。 一楼的随便哪个房间他都没兴趣,穿过走廊寻到浴室,单手扯住衣角向上拉,黑色棉料越过头顶,他习惯性地抬手抹一把寸头。掰开水龙头先洗了遍手,清水哗哗冲进瓷台,冲打他的手掌。 婚戒被凉水冲得模糊看不清楚,他关了水,铂金款式极简,却也耀眼。他从裤袋里又取出一枚,水滴钻纯净且璀璨,光芒洒进白瓷台,映上玻璃镜。 江尧在镜中看到自己,脸颊蹭了些黑灰,怪不得刚才她一直盯着他看。 他巡视一圈浴室,那枚还无处安放,将钻戒套进小拇指,两枚挨得近了,就不怕弄丢了。 单手解开皮带,脱到只剩一条平角底裤,他转身拉开浴室门一秒蹲下。 娜帕被逮个正着,入眼的是男人赤裸胸膛嗅到的是刚直气息,它急得“嘤”了声调头要跑,江尧大手一伸就捉住它圆挺挺的小肚子。 绒毛的手感柔软,长毛穿过他的指缝,他捋几下毛把它扭向自己,娜帕吐舌目光躲避,像条萨摩犬。他忍不住捏了它的黑鼻头,出声低哑:“你鬼鬼祟祟在我身后偷窥,是不是想进局子里喝茶。” 娜帕脑袋一仰,整个头都栽歪倒在地上,两眼一闭,战术装死。 “哟,还真能听懂。” 江尧撒手将它身体放回地上,蹲得腿麻,白狐狸屏着呼吸一动不动,他呵笑逗它:“快跑!抓到你就炖了吃肉!” 娜帕猛地蹦起来撒腿逃跑,脚踩风火轮,一瞬就没了影。 他洗了澡将衣裤扔进洗衣机,没有可换的衣服,裹了条浴巾径直上二楼。 来到她门前,木屋里水流冲打瓷砖的声响他听得真切,在门外等了片刻,她沐浴出来,他才轻敲木门。 胡梨赤条条地正巧走到门边,敲门声吓了她一抖,她连忙用手挡住双峰,抬头才看见一门之隔,那人不在屋内,她应该没必要这么紧张。 长发还在滴水,滴答滴答滴到臀上,再滴到地板上,她依然捂着双乳,蹑手蹑脚走到门边问:“怎么了?” “有居家服吗,给我一套。”那人在门外回。 胡梨两腮鼓鼓,她吸气呼气看着木门,心思一转来到衣柜前,悄悄啧啧两声。 他那么高大,穿裙子一定好看,嘻嘻。 衣柜里挂了几排裙子,平时她都不穿,毕竟裸惯了。几条被她略过,要么清新小碎花要么纯色,这会儿道裙到用时方恨少,没有一件能够骚。 挑来挑去,抽出来件薄荷色还带蕾丝的,于嫂嫂的眼光不错,胡梨强忍着笑滚到床上,真想看看他穿上是什么样。她取下衣挂拿裙子在自己身上比量几下,笑出一口白牙,笑得眼尾弯弯,两腿蹬蹬跑去门边。 把手被轻轻按下,她躲在门后,只拉开一道细缝将裙子递出去。 他刚抬起的手悬在半空,这是个什么颜色,什么款式。 小狐狸,又调皮了。 江尧握住裙布一端另一手借力推门,长腿一伸卡住门框,他要进来。 46.隔墙 电光石火间,胡梨扔了裙子跟他同时将木门向对方推去,她抬脚照着他的长腿连踢两脚,江尧没想到她会这么淘,又玩这一套,长腿被踢出门外,他一瞬落了下风,胡梨趁机又推一遍,砰地一震木门紧紧阖上。 屋内迅速落锁,屋外裙子掉在地上,周边光线暗暗的,他有种骨髓被抽空般的失落感,想起了曾经一个月睡局子,一回家还要跪榴莲的苦日子。 胡梨按住胸脯,心脏哐哐炸跳,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她一丝不挂,怎么可能放他进来,不知为何那些被踩碎后火化的羞耻心都突然打包组团回来了。 背脊抵住木板,脚边水珠似快干涸,她喉里也似快干涸,上气不接下气,理智比时间还难挤。 他在门外又敲一遍:“让我进来。” 胸脯高低起伏之快,之强烈,胡梨咬牙回头瞪向木门:“干嘛进来!不让你进!” “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还敢问为什么!!! 胡梨急地跳脚,一拳砸在门上,他怎么那么大胆,她没勾引他,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一楼你随便住,二楼是我的地盘。” “一楼冷。” “冷你多盖几层被子。” “我不。” “我也不!” 两人一接一怼,她突听到门外有笑声,他低凑到门边:“狐狸,你是不是怕我了。” “我怕你什么!我才不怕你!” 胡梨急忙辩解,又急忙回想,她有做过自我介绍吗?她有说过她叫狐狸吗? “那我睡你隔壁。” 江尧捡起地上的裙子,门外再没动静了,没有下楼的声音,没有他的呼吸声,他是不是真的去隔壁了。 她依然心如炸雷,只怪自己一只耳朵失聪听不到那么远,她关掉室灯,在门边站着等他说话。 没有人,没有声。 等了那么久,也不知是真的没有,还是她听不见。 胡梨摸黑拉开窗帘再躺回床上,她两腮鼓鼓,呼气再吸气,一轮皓月耀在窗前,月圆,月洁。 她何时见过像这样的夜晚,双眸盯着月盘,光辉铺满床单,白昼一般。 一整日的情节于她眼前再现,每一帧都需要回忆思考,每一瞬都需要反复推敲。 她想得出神,正这时“当当”两声传来,胡梨腾地坐起,隔壁又敲了两声,刚稳住的心跳又翻成洪浪。 她倾身贴到墙面上,隐约的,转瞬即逝的,她好像听到他在讲话。 “睡了吗。” 隔了道墙,胡梨兀自摇头。 “我给你唱首歌吧。” 隔了道墙,胡梨兀自点头。 旋律哼起,她将右耳贴至墙面,迫切的,用力的,她想听清。几指摩挲那道墙,低沉嗓音与月光一并送进木屋,那么近,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那么近,浑身的毛孔都在缩收。 他靠坐在墙边,手中钻戒如青灯,为谁明,为谁生。 一墙之隔忆红尘。 她靠坐在墙边,没有歌词,或者有,她听不到,可也没那么重要。 一墙之隔梦叁更。 浮生无常,韶光有证。无人知晓,只属于他们的歌谣。 47.下厨 翻箱倒柜折腾了满床满地的裙子衣服,胡梨不知道选哪件,好像穿哪条都不好看,日头渐渐烈了,热得她一头汗。 洗漱后她扶着瓷台,镜中的脸不该这般苍白。 胡梨拉开床头柜,她记得那里应该有支口红,柜匣被拉开又被推进去,怎么没有,扔了?怎么想不起来?难道在另一边的柜子里? 浴室没有,柜里没有,床下没有,木屋被她翻了个底朝天。 “不可能,我怎么连腮红也没有。” “我不可能连支睫毛膏也没有吧?” “眼线笔呢?眼线笔你在哪?” “我是不是太穷了,我连一瓶粉底液都没有……” 胡梨皱眉扶额,她怎么把自己活成了这样,这么晴朗的天,她找不到漂亮的眼影盘,她没有腮红,没有口红,她没有首饰,她怎么什么都没有。 原来放弃美丽比坚持美丽更令人唏嘘。 她重新回到柜前,最后挑了件蜜桃粉色,在她看来,应该形容成“思春色”。 她提起裙子在落地镜里照进照出,交领的,收腰的,一颗母贝纽扣掐住胸前面料,还蛮复古。长裙落到脚踝,胡梨盯着地板纠结,她很久没穿过鞋了,说不上来有多久,记不清有多久。平日里她不管去哪都是裸着一双小脚,就算地上有草,有沙石,有钉子又怎样,习惯了就不会痛了,她太久没穿鞋了。 她搬来木椅站上去,贴着衣柜在木板上摸索,右手划过积尘的柜顶,灰屑突被扫开,它们太迟钝了,也或许它们不再期盼会有一刹飞向他方,她的手挥开毛絮够下来两只,啪地扔到地板上。 不够好看,白色被腌成灰白色,她不想穿了。 胡梨拍掉手上的积灰,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她忍不住咬唇瞪向一地狼藉,折腾了一早上,耗尽了心思,毫无卵用。 她赤脚开门,几步跳到一楼,这个时间于嫂嫂应该在厨房准备午饭,她加快脚步往厨房奔去,可于嫂嫂正双手掐腰杵在厨房门外,胡梨大概幻视了,她看到于嫂嫂的颅顶冒火冒烟,一圈两圈。 她背对胡梨,蛋香味绕过鼻尖,炒菜的滋啦声也向外递出,另一边的炖锅咕噜咕噜冒着泡,厨房里只见他忙碌身影,胡梨两眼不眨,色、香、味裹挟着,她一眼盯向利索的寸头,能驾驭这种发型还很帅的男人,她看得出神。 厨神于嫂嫂最爱下厨房,那里是她梦想开始的地方,是她奇思妙想的一亩叁分地,是她创作灵感来源的仙境天池。江尧一早起来就抢占了厨房,不让于嫂嫂帮忙,就算是洗菜切菜也不让,于嫂嫂当然堵气,但看他做什么都有模有样的,于嫂嫂插不上嘴,动不上手,只得站在门外等他出错。 江尧自然不会给于嫂嫂机会。 于嫂嫂叹气一口,解开围裙丧起脸转身,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人。 “狐狸。” 于嫂嫂开口唤她,可她怎么会听得到,她眼里只有那个男人,耳里也只有那个男人静动的声音。 “狐狸?”于嫂嫂轻拍她的肩,又叹气一口:“看来我这几天都不用进厨房了。” “嗯?”胡梨被迫回神,也不知刚才于嫂嫂说了什么,短暂吞咽一瞬后拉于嫂嫂离门走出一段道:“嫂嫂,帮我买点东西……” 胡梨附到她耳下,声音不大,于嫂嫂却是听到了什么震撼八卦一样眼冒银星,嘴也张大。 昨晚在吧台看到纸条,整整写了两篇,她还是第一次见第一天来客栈就要买这么多东西的男人。早上分叁趟把东西送进来,这才耽误了时间,被他霸占了厨房。 狐狸提买东西倒是不常见,狐狸好像没什么欲望,客栈里没电视,没手机,没网络,狐狸总是单单地坐在长椅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于嫂嫂迭好围裙,点点头就出去了。 汤煲好了,江尧从橱柜里找出餐具,盛盘摆盘,一样接一样地端出来。 前厅的圆桌上,盘盘味香,道道有样,引人探看,惹人垂涎。 胡梨很怕自己自作多情了,万一他做的一桌菜根本没打算请她一起吃呢,万一她坐下了却被轰起来那也太丢脸了。 胡梨提起裙往外走,她放放风去,不然菜味那么香她流口水被看见更丢脸,就快到门口,江尧突然叫住她。 “不尝尝我的手艺吗?” 48.种菜 尝!必须尝!不要脸了!脸是用来践踏的! 尝!非得尝!不要命了!命是用来糟蹋的! 胡梨提着裙蹭蹭蹭往回跑,腿一抬跨坐到椅子上,她毫不客气拾起筷子,刚才就瞄到那盘糖醋肉了! 筷子刚伸到盘边,又顿住,忙了一上午他最辛苦,蹭饭的人怎么能先吃呢。 胡梨夹起一团搁进他碗里,碗中米堆出坨小山尖,粉黄的,她疑惑,没吃过这样的。 “这是八宝饭吗?” 没有果干没有那么多跳跃色,好像也没有八种米。 江尧微愣一瞬,手中两根筷子碰到又弹开,他解释,用迷人的中低音:“这是白米和藜麦,加了些云南红米。” 哈尼梯田古种红米,你去那边旅游的时候带回来五十多公斤,还有二十斤的红米粉,咱们吃了两年都没吃完,江尧在心里笑她。可那时候我手头有特别棘手的案子,没有陪你去,你生气了才买那么多米,威胁我一顿叁碗不吃就割开喉咙往里灌,但是咱们吃了两年都没吃完。 胡梨夹住一坨慢嚼,闻着有淡淡的红豆甜味,蒸熟的藜麦有爆珠的口感,没想到他还挺懂生活。 江尧舀了碗红枣枸杞排骨汤,红枣躺在瓷勺中,右手执筷抵上枣子,用力一剖枣肉绽开,枣核露了出来,用筷子将枣核取掉,一颗取完再继续取下一颗。 一碗无核枣肉汤端给她,熟练,习惯。 这男人这么会照顾人,应该不是个直男,胡梨暗忖。 鱼香鸡蛋、凉拌腐竹、干煸芸豆、糖醋肉、四菜一汤,好久没吃到这么多家常菜了,就着粗粮米饭一口一口,胃里暖乎乎的,吃了半碗她差点儿忘记“矜持”二字怎么写,她低头看到自己穿了条收腰的裙子,她不能把肚皮撑破,更不能让裙料隆起,最后喝了口汤,两腮鼓鼓地望他。 江尧看她脸颊红扑扑的,笑问道:“好吃吗?” 胡梨点头如捣蒜,毫不夸张地给予肯定。 “吃饱了该干活了。”江尧突地一个奸笑,浓眉上挑。 她不由瞳孔放大:“我靠?你不会是要让我刷碗吧?!” 果然啊!天上不会掉烧饼!她才吃了几口饭,就要当牛做马干家务了!早知如此,何必蹭吃!胡梨追悔莫及,趁他还没反应,她腾地起身耍赖就跑。 江尧一抬腕就钳住她,早猜到了,无论她如何挣扎,根本逃不出他的掌心。 他拉她到吧台里圈,桌案上好大一只编织袋,他拎起编织袋挎到肩上再推她往外走:“不让你刷碗,咱们去种菜。” ??????? 江尧,我要不是一只耳朵聋我肯定听清你刚才说了什么? “种什么?种什么?种菜?种什么?” 胡梨被他拉到室外,江尧对客栈环境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客栈老板,他昨天环视这里,职业敏感度油然升起,几间房,几扇门,周围几棵树,他都一清二楚。 她被拉到客栈后院,江尧看准一块空地直入主题,沉袋被放下,袋中的七零八碎纷纷落在土上。 宽铲、刻度铲、六齿耙、平锄、锹、手套……都是双份…… 胡梨咋舌,一手扶额没想到他来真的,另一手捂住丹唇不让哭声流出,我还是太单纯了,我穿得这么漂亮,捣腾了一早上打扮得这么漂亮,你竟然领我来种菜? 约会去酒店写作业,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江尧说干就干,手套戴上,一手握住锹,长腿一蹬立刻抛出来个土坑。 这么迅速,这么迅猛,胡梨再也不矫情,她立马蹲到一旁参与其中,不然很怕他的坑越抛越大,最后要把她推进去埋啦。 江尧看她小猫挠沙似的呼呼翻腾,他忍不住大笑,那笑有些狡猾,即使两人一起蹲着,他也比她高出不少。 高伟身躯逐渐靠近,胡梨头上被阴影笼罩,空气被他抽光,压迫感袭来,直把她吓得腿一软跌坐到地上。 49.播种 “么!”江尧双唇一翘亲上桃腮。 软的,温的,一边腮肉被突袭,涣散的阳光下目光也随之涣散。 她不敢置信,暧昧的熔流逆风般冲上来,经外奇穴狠蹦狂跳,忽那一下点住死穴,胡梨晕头转向找不着北,抬眸瞧他时,土坑已经挖好,正等着她跳。 她恨不得一头栽进去,短暂几秒连学区房都想好了,没辙,女人的一生总要疯一回。 胡梨做势前倾,半袋种子先她一步被倒进土坑,小铲将它们均匀摊开,江尧长臂一伸挡住她即将喂土的裙摆,他不作声,握着小铲在种子上覆盖一层薄土。 动作快且娴熟,她正想拍手叫绝,他递来剩下半袋种子,眉毛挑向旁边的另个土坑示意她一起做。 刚刚是她想深了,想得比坑还深,胡梨接过种子有模有样地学起来,翻开土壤撒上一颗颗与一粒粒。 他挖出两排土坑,挖开、埋起。在一些干燥的、空旷的地上,两人一齐播种。 胡梨从来没干过类似的体力活,原来务农竟是这般的助消化和耗体能。她有些后悔,悔自己嘴馋吃了他的饭,别人做饭要钱,他做饭要命,才吃了几道菜他就想出来这么个损招,今天是种菜,不知哪天是不是要端洗脚水给他当牛做马。 顶着高炽的太阳,两排种子轮番安排上,浇上透水殷湿土壤等其出苗,她颈间已是香汗涔涔,双眼昏昏。 两只手套互磨几下,两边往反方向硬拉才费力强扯下来,手上热得湿乎乎,胡梨累得直接坐到一旁土堆上,她突然好奇刚刚自己种的是什么,活都干完了才问:“这是什么种子?” 江尧放下锹和铲,面上很是满意欣慰:“黄瓜种。” “种黄瓜干什么呀!”胡梨震惊仰视他,人类的劳动就是累人,有必要在日头这么辣的大中午来种黄瓜吗?于嫂嫂下山一次能买几十吨,吃现成的它不香吗? 江尧掰开手指边比划边道:“绿色、天然、健康、安心。” 她听了心里被感叹号霸屏,他是熬夜做广告猝死的吧?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吃完午饭连躺一会儿看看爱情动作片都顾不上被急急拉过来种菜,还种堆黄瓜,她基本上也蔫儿成了黄花菜。 “地上凉,别在地上坐,容易得痔疮。” “我死都死了,还怕得什么痔疮啊。”胡梨泄了气,坐在地上一手杵腮,望着身前的深色泥土叹气,想来生前也应该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还不知能不能种得活。 江尧措不及防地一噎,转眼就开玩笑:“还是起来吧,别把苗坐折了。” 话一出口,胡梨暗道男人没有心,她怎么会对着这样一个钢铁直男面露羞涩,草率了! 她气哄哄地起身,然而之前蹲坐太久腿麻借不上力,脚还没抬起就双膝跪地两手抓住他的裤脚,说时迟那时快上身前倾的瞬间一把将直男的双膝推弯,扑通一下…… 当然怪他,人的个子太高就容易底盘不稳,他毫不意外地触地,未干的泥土蹭上衣料,背后浸湿,土凉至极。 此刻江尧迅速回忆他短暂的前半生,小时候和同学打架没趴下过,在警校那几年不知道“躺”字怎么写,抓贼没栽过跟头,他永远站得腰板挺直,傲视众生。但他屡屡被眼前的女人推倒,从前是在家里的床上,今天是在刚埋下种子的湿土上。 江尧对胡梨,从来都不设防备。 趁势而行,她双腿跨开夹住男人劲腰,右手悄悄撩起裙透出纤白细腿,待来到他胸前,这个角度看他那对英武眉眼,瞳仁如墨吸引人。他毫无保留地双目赤诚与她对视,胡梨却没那么大胆,她躲避地将视线滑下,瞧近了,镌刻鼻梁拱起高雄,再瞧那双唇,厚度适中。 听说薄唇的人薄情,那他这双呢? 人身上皱纹最多的地方就是嘴唇,她想吻,想舔吮,想用津液铺平他唇上的皱纹。 风儿吹来咚咚的声音,风儿带走咚咚的声音。 再近,就要触到他的唇,她的甜不能浪费,要献给心动男人的舌尖。江尧等待不及就要主动凑来,胡梨倏然抬腕拍他左肩,哼笑溢口:“起来吧,别把苗躺折了。” 50.蒲草 西瓜没吃着先把勺掉了,江尧也跟着哼笑:“苗在土下面呢,压不折。” 他双臂暂未围住纤腰,胡梨顺手抓来一掌沙土朝他身上扬:“那你说我别把苗坐折了!” 江尧灵活躲避飞来的尘土,双臂箍住她纤腰将她一齐带起身,蜜桃色裙摆落下,遮住片缕旖旎春姿。 忽起忽降她挪了两步才将将站稳,皓白脚腕晃眼,引得他视线下移,从昨天到现在,她总是光着脚。 “狐狸,你怎么不穿鞋?” 胡梨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足下,趾头羞羞搭在地面上,二叁趾头歪遮住最前的那颗,胡梨讪讪挠头:“不想穿……呃……本来今天是想穿的,可没有一双能穿出门的,太破太烂……家里就这条件了。” 江尧听出她的玩笑,就算不想穿鞋也该穿双袜子,女孩子脚下凉会生病的,可她又说自己死都死了,还怕得什么痔疮。 鼻腔酸涩难耐,凡事都扭不过她,呵她斥她,她会不高兴:“要不?你穿我的?” 胡梨再次低头看向脚下,江尧今早换上了轻便的男士拖鞋,两条船那么长,跟她的粉裙也不搭啊,她摇头拒绝,毫不留情:“不要,我怕得脚气。” “我没脚气,你知道的。” 胡梨撇嘴,你有没有脚气我怎么知道,刚要开口怼他,腕子竟被他攥住,江尧带她绕过两排土堆,一前一后跑地极快。 跑回客栈前院,江尧放她坐回长椅上,他撞开风铃进了客厅,闷头在里面找东西。两排土坑加起来还不到十个,但胡梨累得通身酸疼,她握拳使力抬起胳膊,青色血管浮出凸筋,不吹不擂,估计明天醒来就练出肱二头肌了。 她长腿搭在扶椅上,能躺着绝不坐着,烈阳直射在客栈四周,热得鸟儿吐起舌喳喳叫。 江尧出来了,手里捧着几捆蒲王草,腕上挂了只帆布袋,不知里面又装了些什么作案工具。 他长腿跨进长椅,坐到胡梨脚边,淡黄色香蒲茎叶忽而散出微酸的柠檬香。 胡梨好奇他又要折腾什么,手肘抵住椅背靠坐起来。 他分出一把蒲草用锥子划开两半,取出两根,拇指与食指张开在蒲草上丈量一下,留出约十公分的长度后两指将其捏住,再交叉错开,右草扭过左草边,瞬间别出一结。 从帆布袋中取出一只山形夹,将掌外留出的蒲草夹在长桌上固定住,又拿一根短草横放至两根草结中间。 他手上动作极快,完全不像艮牌里“沉稳、克制”的隐意,起初的两根再次别出一结,新草横向至于其中,反复类推,一直编到第二十九根草,手上动作放慢,用重物压在草结上,第一股完成。 第二股来到左边,编结、山形夹打开再重新夹上,紧扭慢拉,循环往上,待来到上一股的第二十九根处,两根蒲草相遇,扭出一结,短草横冲进来,二股完成了叁十根的使命。 他又一次次往里加草拧结,五股下来只用了五分钟,侧颜正对她的视线,他专注认真的模样简直魅力流泻。 蒲草将鞋底分出两角,左边为里角,右边为外角,从下至上数到十四棵,夹一棵草,再向上提,再加入一棵,扭出花结,编到顶。 再入第二股时有所不同,从第一股处向上数叁棵,夹入一根新草,第四棵时再夹入新草。 拧啊扭啊,编啊扯啊。 胡梨盯着他半秒都不舍得眨眼,他到底何方神圣,莫非谪仙下凡,怎么什么都会,真想立刻将他扑倒,尝尝他的滋味。 唇角又轻轻勾起,他手中不停动作,侧首直视胡梨,笑意直入胡梨眼底,中低音摄魂醉人:“马上竣工,想好词怎么夸我了吗?” 51.丑鞋 “你知道吗,你好强,会发光,像水母一样会发光,而且是赤月水母,很强,很亮眼的水母。你怎么什么都会啊?你还会什么啊?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你又高又帅,会做饭,会种菜,会编织,我相信你一定还会更多,你说话好听,说的话也好听,你聪明能干,看上去有力气使不完,你一定是群英之首,上辈子拯救过宇宙。” 女人说话,半真半假,女人夸男人时说的话,半假半真。 “除了我,这话你还跟谁说过?!” 走女人的路,让女人无路可走。 “不除,除不开你,真的。” 见招拆招,女人也会撩。 江尧噗嗤一声乐出来,她机灵,说话向来滴水不漏。 里角的草加完股后,他将草垫调转个方向,又拿两根新草交叉打结,留出约十公分的距离从草垫的第叁棵开始继续迭加续股。 从上至下数,分别留出十一、十四、十七棵。再叁股结编成后,上下各留出一针。 草鞋底外部的两圈编出雏形,叁棵草送进排中,压二挑一,指尖划过草面,划出酥酥脆响,左右两边剩余的长草向四面八方大厮敞开,豪横至极。 他取下山形夹,一手向身后摸到她赤裸的足踝,胡梨不躲只笑,掌中薄茧触上皮肉,掌心温热且宽,着实令人有安全感。 江尧往后挪坐,右脚被他搁在自己膝上。将成品放到她脚心下,牵来两侧蒲草各叁根拢至脚背,草酸味悄悄弥漫,她听到两股相距甚远的蒲草即刻变成了相见的参商,江尧两手各执一端向内收紧,打了个结实的尾结。 “大!功!告!成!”江尧一字一字带笑喊出,看着膝上的劳动成果那叫一个得意得不行。 速度过于快了,进度也过于快了,胡梨难以置信地抬起脚踝,大功告成?亚历山大大在哪?大功告成告了谁的成? 胡梨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虽然她确实很久没穿过鞋了,但她印象里没有人穿的鞋长这样,也没有人会穿这样的鞋。或者说这东西应该不叫鞋,那如果不叫鞋具体该叫什么也不好说,因为没法具体说,她很难想象人为什么要穿这种东西,也很难琢磨明白江尧为什么会发明出这种东西…… 怎么说呢,很像地上有一只西红柿,啊她不小心用脚踩到了哦!然后西红柿它惨呀!它爆浆了呀!它沙红的汁水就爆在她的脚下,炸出了一朵西红柿花。 也可以说,有个人给香蕉剥皮,剥开后把可怜的香蕉放到脚下,香蕉它惨呀!它与蒲草色相近的长条皮炸开了香蕉花。 如论如何,她迫切地想把方才夸奖的一切口头撤回,因为那是一些与江尧毫不相关的词汇。 她扭动脚踝,乱七八糟的蒲草叶在鞋周群魔乱舞,她突然找到关键词来描述,并大声喊出:“江尧!我知道了!你编的这个东西,灵感一定是来自海胆!” 胡梨点头自我肯定,她抿唇竖起大拇指,幸好只做了一只,不然好怕乌贼跟她沾亲带故,她与草鞋对视的那一眼,只那一眼,她似乎看到了自己跑向大海,眼角有泪划过,她捧着一窝海胆下跪磕头,天鉴地证,认祖归宗。 江尧不服,她这个反应不应该啊,他举起脚踝仔细查看,那鞋垫棱是棱角是角,编织功夫真挺好,他挑不出错针错线,辛苦一场还不收钱。 胡梨忍不住捶椅大笑:“这也,这也太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尧不信,虽这是他第一次编草鞋,但他有个过目不忘的本领,有次他下班回家,狐狸正对着电脑学编织,狐狸动手能力很强,一个教程下来她就编出一顶漂亮的大檐帽。他边下厨边听视频里科普老师教如何制作草鞋,他偶尔瞄来两眼,同时倒水加盐,颠勺翻炒,大火收汁,那边狐狸按下暂停键,放下手中编到一半的草鞋,狐狸的时间观念特别强,一到吃饭的时间肯定饿,所以他也只学到这些。 草鞋在膝上乱颤,胡梨笑得颧上绯红,他刹间钳住脚踝,蒲草轻飘飘地搭到裤料边,别说,还真有点像海胆。 另一手拿过剪子,照着鞋边一圈依次剪开,咔擦咔擦酸味蒲草落地,海胆被拔了刺还能叫海胆吗? 修剪后的草鞋轻巧了不少,踩着它踢向江尧一对双膝,胡梨前仰后合:“但是丑还是依然丑。” 52.砌墙 一只丑鞋令胡梨此刻大量分泌多巴胺,江尧倒觉得不丑,但数数剩下的蒲草,也不够再做另一只了。 也行,天下无双,世上再难找出此般丑鞋,它丑出了境界,丑成了唯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呃………哈哈哈哈……” 胡梨笑出一声鹅叫,盯着他笑个不停,笑个没完,江尧牵动面部肌肉,他需要放松,舌尖在齿上遛了一圈,习惯性地捋了把寸头,他突然问道:“你笑就笑,干嘛一直盯着我笑,是笑鞋丑还是笑我丑。” 胡梨笑得更大声了,摇摇脚上还没丐帮时尚的草鞋,她直视江尧:“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人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都哪学来的这些屁嗑,她怎么不去唱rap。 江尧挑挑眉放下她的右脚,起身往客栈里走,要么去找更多的蒲草,要么出来时提把砍刀。 胡梨捡了个笑嚼不烂,手指抠向草鞋边,不是很硬,但是真丑,丑得惊天动地,丑得无以复加。她从没见过这种款式,但一见这个细到两根指头一勾就能断开的草结,有点可爱,她能预想到不出一百米,系带没了,拖还在。 江尧再出来时,又拎了一只帆布袋,她抬头望去,见他根本不搭理自己,径自走出去几十米远,在客栈正对面停下。 于嫂嫂跟着从后院推起叁轮车慢悠悠走来,不知他又要种什么了,江尧这个人大概不能接受自己的死亡,他闲不下来。 胡梨趿拉着一只草鞋一颠一落地回到客栈直奔卫生间,刚刚差点笑尿,肥水冲出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体内热量被带走,肌肉收缩激起全身细胞。 她刚出来便听到突突突的狂躁响声,地板都跟着抖颤,嗓下滋滋跳动,她几步迈出门,一眼望到院里大阵仗,好家伙!她一手扶住门框才没惊坐到地上。 院里不知何时开进来一辆庞大的拖拉机,红红火火的喜庆颜色,她一只耳朵失聪都感到震耳欲聋,呛烟从囱口窜出,黑灰色噗噗裹缠着热气冒腾。 胡梨两手堵住双耳,眉都皱近了,她躲到门口悄悄探头看院外,那声响犹如胸口碎大石般的近距和震人。 院外五个工人一齐将车上堆放的石块卸下,铺了一地后,他们又推来一辆小推车,在江尧身边转转悠悠几人共同探讨些什么。 四人各抬一角将石块举起,往后半米搬来石块,重重落地声一路飙到客厅,咣当……咣当……石块紧挨着堆码,一行十块,共迭叁层。 拖拉机熄了火,他们在客栈门前圈出一方天地,没多久便垒出一道女墙。 工人迭好石块后纷纷上车,一人弯腰甩头右手将单杠摇起,一种异域风情,摇摆至上的启动方式,果然舞蹈源于生活,音浪太强,震得胡梨险些撞上门框。 他们走后,于嫂嫂将剩下不需要的东西扔进推车,一摇一摆去了后院。 胡梨还堵着耳朵,江尧站于石块的中心前专注砌筑,内外边线、挂线、分皮卧砌,一层层铺浆。 灰缝间被砂浆填灌满满,天边金黄渐至山尖,江尧忙出一身热汗,他单手扯住衣角向上提起,头偏侧一瞬,便将上衣脱下。 宽肩窄腰毫不吝啬地释出,石墙距门不近,她却看得真切,一道深长的脊柱沟,那线条笔直极具气节。 回到底层石灰石处,两腿跨开,他弯腰筑墙,刮过身前的石灰石后两脚挪至一旁,铺到第二层时起身抹浆。 再往下是条紧勒住劲腰的黑皮带,仿佛拖拉机的黑烟她也吞了两口,嗓中干涩得紧,她不禁连连吞咽,以缓口中滋味。他蹲下时的臀部肌群十分有力,胡梨眼冒银星,趿拉起一只草鞋奔去厨房找水喝,不知怎的,不攻自破,一个背影就让她饥渴。 53.香油 她扑到床上打滚,后背贴上床单,右脚忽地抬起,颅顶光线被遮至半明,嘴上说着丑,胡梨却在心中窃喜,除了夸他,她啥也不会。 绑带松了,腿也酸了。她脱了草鞋,环视屋内几圈都不知该将它供在哪,算了,晚上搂着睡吧,先放床头柜上,紧挨着新的精盒。 以往来了新客,第一天便开始大胆吸精,可江尧都来了两天了,她还没能给精盒开光。 女人的直觉正是此般,她不能用烂大街的招数撩江尧,他或许不屑,或许吃够了那一套,她要把握好一个度,要拿捏到一处,她要擦掉写在脸上的套路,争出个胜负。 胡梨手攥精盒,一整个小时里都在盘算时间、地点、事件、如何推到他。 时间不负有心人,忖思后的结果是:豪无头绪。 圆月莹莹,太白睒睒,胡梨赤脚下楼,盐糖交裹的香味荡绕鼻尖,旋梯尽头恰遇端着碟盘的江尧。 “时间掐得挺准,你的表是跟杨利伟对过的吧?”他一手两碟轻松绕到圆桌,打趣着摆好一桌家常。 两只汤面碗,一碟炝花生,一碟酱肉丝,一盘国菜西红柿炒鸡蛋。 胡梨反应了两秒才听懂,他好幽默,好有梗,她捂嘴偷笑坐到椅上,她也不输,自夸自擂:“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时间观念特别强,一到吃饭时间肯定饿,什么表不表的,表在我脑海,表在我心中。” 谁知他何时穿回了黑短袖,背上一团泥污,腰上系了件略显紧绷的粉围裙,一黑一粉反差感异常惹人兴奋。 江尧解开围裙跟着坐下来,围裙是于嫂嫂的,他系着时有股铁汉柔情的骚味,而且和胡梨这身蜜桃裙很搭。 江尧递来一双竹筷,将炝花生推到她桌前点头:“嗯,确实。” 她从来不吃这道菜,有次于嫂嫂做了炝花生洒了半勺香油,她打了多少喷嚏数不过来,反正眉毛都打红了。 将那碟推回给他:“多谢好意啦,我比较挑食,这道菜我无福消受,你烧菜辛苦啦,多吃点哈。” 虎口中的筷子顿住,忆起她曾撒娇“我属鸡的呀,你知道吗小鸡鸡小母鸡鸡小公鸡鸡老母鸡鸡老公鸡鸡都是不能吃香油的,吃香油会打喷嚏,会中毒,呜呜本鸡鸡不能吃香油,阿嚏!” 昨夜往事入梦,那碟又推回她桌前,江尧眯眼笑道:“尝尝吧,没放香油。” 始料未及,胡梨两腮鼓鼓,他怕不是她肚子里的虫? 竹筷伸长夹起一颗花生,脆脆甜,有清凉的口感。 她又接二连叁夹起胡萝卜丁和香芹。 江尧夸她:“多吃芹菜身上会香香的。” “真的吗?”胡梨眸中大亮,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她一筷子夹叁根,专挑香芹吃。 江尧嘲她:“嗯,你这个人就是很容易上当。” 筷尖含了一截在嘴里,她不由地瞄向正对面他掌边的汤面。 滑白面条吸入口腔,他的一筷头比她用捕鱼网捞的还多,彤红番茄被上下银齿咬挤出沙汁,下唇包住半块,余下几滴滴进碗中,她移不开眼,江尧的吃相说不上好看,但她移不开眼。 胡梨悄悄幻想他的唇舌吻上自己的,他们尽情地菌群互换,她幻想他一双宽掌撩起身上这件蜜桃裙,幻想在圆桌边被带着薄茧的指头捏乳,再捏去小腹。 江尧蓦地抬头,恰与她相视的瞬间,她突然装逼模式启动避开他的瞳孔,谁料转得太急太快,翻了个白眼。 江尧噗哈哈笑震一碗汤面:“再不吃面条要坨掉了。” 馋男人被抓包,胡梨里子面子都有些挂不住,坨掉就坨掉,反正进了肚子里也是要坨掉,她端起汤碗咕咚两下润了口腔。 汤味很鲜,她还想再来两口,假装不小心吸到一根面条,然后给自己个台阶下喝完一整碗汤,可一开口就是老傲娇了:“我吃饱了。” “真的吗?面条一口没吃,主食一口不动根本填不饱肚子,现在不吃,晚上我可不给你煮夜宵。” “谁要你给我煮夜宵啦?我从来不吃夜宵。” 再说,不是还有于嫂嫂呢嘛…… 他撂下筷子环臂瞧她,鼻腔哼出轻声:“你楼上有零食吗。” “没有!我从来不在被窝里偷吃零食!” “不打自招。” 一人一棋极速对弈,江尧喝口凉水,双眸微眯后与她对视,她逃不过他的眼,花白肉体交迭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她失智般与他纠缠,跪在椅面上尖叫,任他在背后抽插撕咬,两双风情万种共赴深渊,喷射连连。 那双眸盯得她浑身泛痒,胡梨拽起裙角飞奔上楼,她才不傻,再互下去要么十个月后诞下一子,要么刷碗,她才不想刷碗。 54.春梦(香肉江尧) “尧,再进来一点,深一点嘛。” 胡梨翘起下颚贴至他耳边,双膝抵住乌黑荔枝纹座椅,调皮小足在他的牛仔裤上前后戏诱:“在车里肏老婆不爽吗?你平时都插很深的……啊!” 江尧扼住她白颈深顶一记,美睨含住温热,尖叫飞出窗外。 “尧……啊,尧,轻点!” 胡梨努嘴嗔他,余光里碧水蓝天缝成一线,聚在框中像电影胶片。 “贪吃!又要我深又要我轻。”他手上发力,一瞬将白颈勒得透红,他喉头滚动,音轻魅重:“脚丫子别乱撩,嗯……那里是屁股。” 趾头游上他收紧的肉臀,胡梨舔唇再向后仰,两人胸背相贴时,她眯起丹凤眼窃笑。 趾尖擦过他指定的位置,前两趾张开灵活地夹住臀肉狠狠一拧,江尧措不及防闪退闪进,穴中男根又深入一寸,直戳宫口。 调皮小足被他一手捉住,顺势抠挠胡梨的脚心,他也咯咯笑起:“骚狐狸,骚老婆,舌头伸出来跟老公亲亲。” 胡梨怕痒,他挠的两下直钻心脏,她费力抬腿,可他根本不放,明明宽敞的后座有足够空间可以施展,偏他圈住胡梨靠在一角,他牵着小足似在荡浆,膝盖磨着皮垫有些痒。 她抬不上去也踢不开,小足抽不出来,胡梨不听话,舌头不伸出来不要和他亲,双手按在车座上放浪淫叫:“再深啊!你再深啊!不许留一截,全插进来,全插进来我就和你亲。” 她攥紧力气拼命绞他,几下几下,江尧被夹得额前挂汗,窄肉箍住肉茎不允其逃,进不去,出不来,他呼喘闷哼,在她的围攻下寸步难行。 闷热暑气争抢着钻进车内,他上一次抵进胡梨的身体还是春天,算算日子,快来了,胡梨每次来例假前都是这副样子,吃不够,吃不饱,性欲强得像非洲豹。 一个多月没做,他又急又渴,捏住脚踝突地提起,不待她反应直接将细滑白腿拉直,下一瞬便扛到宽肩上。 “啊!!!!”胡梨惊叫回头,穴口被扯得大敞肆开,江尧疯牛一般横冲直撞,龟头破开防线,肏红了眼。 他伸手抱住胡梨半身,将她抱离自己更近,长腿搭在他的肩上宛如无骨妖精,越深越疼,越疼越痒,越痒越爽,眼下泪痣似颗钻石,一晃一闪迷他心智。 说不清车里的温度和车外哪个更高更热,海浪舔舐礁石,江尧撬开她的贝齿,在他面前扭动的软腰,堪比狐怪山魈,声声不断,器器相连。 胡梨就像他手中的一张弯弓,肉箭穿进湿穴,他任意摆弄弹性的弓臂和韧性的弓弦,他寻上箭羽揉弄,箭杆硬烫灼人,狎媟放纵。 “尧,尧,好深啊……尧,我要!” “要什么!”他急急插入一指,他低音蛊惑,与同入的肉茎同进同出:“用不着我时叫江狗,用着我时叫老公,好你个小狐狸,现在叫什么?说!” “尧!” 胡梨惊坐起,耳鸣如铙钹相撞,她心跳地很快,就快要炸出来,她捂住胸腔,捂不住急喘,颊边沸水般烫烈,她意识到自己从梦中惊醒。 从春梦中惊醒。 屋里半晦半明,她掬起一束月光藏于掌心,身上无一处不是湿漉漉的。 55.自渎 春情不作数,幻梦不成书,半掌捂住私处擦抹,竟不知是汗液还是春水沾湿指头,这般滑,这般多。 胡梨蹬开脚边棉被,携着一打湿露翻了个身,一双圆臀高高翘起对着木门,半张红颊贴来枕上,鼻梁摩挲软枕吸嗅几番,一侧头便见银牙弯弯亮亮闪闪的月光。 笋指顺着圆臀打转,好似那个男人就在身后瞧她的动作,腹下热流接连冲出穴口,胡梨隐忍不住,食指直挤肉道,柔软枕芯藏不住她自醉的娇哼,腰背被按压垮下,男人舔卷她的耳轮,啧啧出声,声声勾人。 又一指紧随入穴,窄肉咬住两根细指嗯哼吮咂,她拉出再挺入,贪享幻梦中他抽查的力道和速度。 “尧……尧……” 银月烧颊边,床单湿半湾。 她一遍遍唤他名字,指插不进深处,却看到崖前的越野车,崖下是无垠浪漫的蓝海,十指搭在玻璃上划挠,车胎顶着车身颠颠起伏,胡梨走近车门,车内旖旎放浪溢出。 她与她一起唤他名字“尧……尧……” 若隐若显,若有似无,她看到自己在车内与他做爱。乍明乍灭,乍近乍远,碧水蓝天飘渺散去,她看到自己跪在床上自慰。 洪潮来得快,退得也快,眼前再没那个男人,身后再没他的体温。 嚼蜡一般,没劲,无感,乏味。 胡梨抽出两指盖好被子,体内有一处松了,不是被他插入贯穿的肉穴,是被他蛮横撞开的一块心肉,那个人强行霸道地撞开,用胳膊肘挡住出口,他不出去,她也拽不出来,就那么松了,他不想出去,她也不想拽出来。 她不敢细究这场春梦的由来,不敢细究却一直究到窗边橘黄的太阳升起,不敢细究却频繁叹气,她没法细究梦里江尧的无名指上还戴着婚戒,她没法细究戴着婚戒的江尧为何会与她在车里合欢。 胡梨再翻了个身,她梦到与有妇之夫偷情,这段关系要么在春梦里续命,要么在推开木门的那一刻瓦解,无解,人就是被婚戒给耽误了。 巧这时门外有人来敲,“叩叩”两声,不轻不重,这才几点钟,于嫂嫂不会来这么早。 胡梨赤脚下地,莫非是她梦中的羞人浪叫吵醒了江尧? 随便扯出条裙子套上,她来到门前暂未按下把手,门外轻咳一声,听她走近了随即问道:“早呀,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给你做。” 胡梨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刚睡醒时说话的声音,那语气好温柔,是她越不过的沙洲。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在屋里摇头,对方就像隔门瞧见了似的:“那我煮几颗蛋熬点粥吧,昨晚睡得好吗?” 瞳孔一瞬爆涨,他肯定是听到了,胡梨抓抓头发,气鼓鼓开门。 她的嘴能比烤鸭子还硬,想好如何狡辩夺回尊严,门外的江尧穿了件黑色长袖连帽衫,高高站在那像个二十岁的小伙子,迷彩五分裤,结实的小腿下有象征男性魅力的体毛。厥词通通咽回嗓中,他这一身打扮倒好看,有一种青春洋溢的潮感。 她突然开门他突然一笑:“黄瓜出苗了,要不要去看看?” 跟梦里牛仔裤堆在脚踝边猛虎扑食肏干她的不太像同一个人,眼前这位温柔似水,眸中银星烁烁,跟昨天也不像同一个人。 她哂笑,没准儿是上辈子捅了双胞胎的窝,她不会轻易被骗,好女不上二当,胡梨嘴角一扬聪明道:“所以你是弟弟还是哥哥。” 江尧歪头撇嘴,什么弟弟还是哥哥。 胡梨瞧他这幅表情好像还在装傻充愣,干脆手一摊不耐烦道:“把牌子给我。” “什么牌子。” “木牌。” “前天不是给你了嘛。” 他那模样也不像撒谎,胡梨只觉自己还在睡梦中,迷迷瞪瞪被叩门声叫起,晕晕乎乎将他认成双胞胎。 她吹开鬓边发丝一缕迅速翻个白眼后关了门,边走边对门外吼:“有毛病,天刚亮看什么黄瓜苗,影响我睡觉。” 56.重启 刚躺下又坐起,才一天时间就出苗有点过分,她的好奇心有如炉中煤一样越烧越旺,想来江尧不会拿这事骗她,她还真挺想去看看。 胡梨开门一头撞进他怀里,没想到他还站在这等着,身前的人抚她海藻发笑起:“别急。” 她白眼又翻了一个,蹬蹬跑下楼将江尧甩在身后:“谁急了,我是要去检查我的劳动成果。” 江尧笑望她的背影,也跟着下楼,在旋梯尽头拐弯转头。 娜帕在楼下迎她,绒耳尖尖竖起跟她跑出门,昨天砌了一半的墙围成半圆站在院中,地上摆了几个土盆,不知他又兴什么起,前世没准儿偶像是贝聿铭,这会子来弥憾未完的使命。 胡梨跑到后院,离得远根本看不出那两排土堆有什么变化,她蹲下趴在土堆旁,甚至要把脑袋埋进去,江尧果然骗她,黄瓜哪有出苗,温度再高也不可能一天就出苗。 她抱起娜帕两只小脚,举起它给了绒白肚皮一个甜吻:“娜帕,去咬他!咬烂他!他骗姐姐!” 娜帕听懂嘤嘤两声转头躲避胡梨的视线,它可不敢咬,它这会儿偷看他洗澡都不敢,怂狐狸吐舌又嘤嘤跳出她的怀抱。 胡梨轻轻拨开薄土,知道还要再等几天幼苗才会萌芽。 她找来铁皮洒水壶将干土浇灌,壶桶很重,清水从花洒细孔内迸出,有激昂的生命力勃发之感。壶肚支起长嘴,她弯起腰认认真真浇完两排,一桶水用完,土儿喝饱了,苗苗也会快快长的。 胡梨从后门走回客栈,穿过一楼走廊闻见甜食香味,南瓜泥与红枣枸杞一起熬炖,冰糖融化在热锅中,引人口舌生津,可南瓜最能刺激性欲,一大早给她煮这个,是嫌她梦里泄得还不够多。 香甜粥味儿萦绕客厅,沙发上一堆购物袋,胡梨加快脚步兴奋地拎起,两手拎不下,嘴里也叼两只,迫不及待上楼回房拆包。 她很久没穿过新衣服新裙子了,于嫂嫂给她买了几双鞋,白色棕色百搭色,她最喜欢那双鞋头用金属扣绑成蝴蝶结的芭蕾款红鞋,女人果然难弃名牌,女人果然难弃美丽。 崭新的东西拿在手里特别有踏实感,新衣服的吊牌被她一口气拆完,衣柜塞得满满, 红鞋穿上更衬脚白腿细,护肤品和化妆品那些瓶瓶罐罐摆在瓷台上,好像生活都有了美好向往,有了奔头。卖几头羊换来疯狂购物的幸福满足,胡梨拍拍胸脯,花钱真爽,真酷。 冲澡时都抑不住笑,她太开心了,新的沐浴露是英国梨与小苍兰,香体乳香氛香水香烛是蓝风铃,她一盒盒打开闻闻,她说不出来夸奖,她直接爱上。 胡梨换上新衣服,新鞋子,新首饰,新发箍,新的一天有新的故事,新的性欲先从一碗南瓜粥开始。 江尧摆好餐盘,她乖乖坐在椅上,江尧眼尖,只一眼便瞧出她的不一样,她涂了口红。 狐狸真的是感冒发烧蔫弱时也要保持精致的漂亮女生,她就是去医院挂吊瓶也要穿高跟鞋,菜市场逛一圈挎着菜兜子也要顺便买两束花,她喜欢打扮自己,也喜欢装饰他们的家。 他惊喜万分,她不再是前两日那副颓唐的模样,她握着汤勺小口小口喝粥,就像后院那两排快要破土而出的幼苗,她在萌芽,重拾勇敢,她的身上再寻不到那种破碎感。 她的生活重启,第一章是美丽。 57.出苗 半碗粥下肚,胃里暖了,嘴也甜了,胡梨热热乎乎地唤他:“尧。” 江尧没握住,“咣”一磕“当”一碰,汤匙掉进粥碗里。 银匙半含在嘴里,舌尖舔嗦几圈才吐出,她又唤一声:“尧~” 吃了甜粥会撒娇,说话都带波浪号。 胡梨将它放回桌上,圆臀挪挪坐到他旁边,双手自然扶住他一条胳膊,嗲嗲发问:“尧~今天还要种菜么?除了黄瓜,你不会还要带我种茄子吧?” 江尧还未来得及回话,她顺着黑长袖捏住窄紧的袖口继续:“尧~好尧尧~后院都没地方可种东西了,别折腾了嘛,前院也砌了墙,哦对,你为什么要砌石墙?那是干什么用的?” “砌石墙种……” 江尧的话还没说完,她急切打断:“在墙里种?种什么?” 胡梨伸头瞥向窗外,灰墙不高不矮,缝那么细也没办法种瓜种豆吧,石头里能种什么啊,眼前金星一闪,她灵光乍现:“种孙悟空吗?!” “噗……”江尧差点把南瓜粥全喷出来,咳得气管都痛,他歇了会儿才捏住她钻进袖口的小手:“石头里种孙悟空,水里是不是能种白龙马,外边搭根藤还能种金刚葫芦娃。” 几指被捏得痒痒,她抽出手谄笑:“有道理……啧啧……”胡梨鼓掌毫不吝啬地夸赞:“你这男的,倒挺会举一反叁的。” 她的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江尧喝完最后一勺甜粥笑问:“吃饱了吗?” 胡梨一手揉肚装出吃撑的假样,椅子一蹬往旋梯处走:“吃饱了,吃饱了适合睡回笼觉。” 江尧看穿她的小心眼儿,在身后引话:“我让于嫂嫂去了趟花市,等下午剩下的半面墙砌好了就可以在墙缝里埋土种花,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花和什么品种,种哪处摆哪里,不打算参与一下吗?” 胡梨没迈上阶急忙转头回怼:“你还说呢,一大早来敲门骗我黄瓜出苗了,根本没出苗!石头缝里怎么能种花,我才不会再信你!大骗子!渣男!不要脸!负心汉!”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手指勾着连帽衫前的线绳绕两圈,唇角扬起:“幼苗睡了个大懒觉,你早上看的时候它们还没起床呢,你现在去看看,肯定都冒出芽来了。” 哼,她才不上当,没准儿再走两步他就拽住她然后不懂怜香惜玉地拖进厨房帮他擦地板刷盘碗,她精明得很,不接话不反驳一溜烟窜回木阁。 江尧一脸老父亲的慈祥和蔼模样收了桌,洗了锅,撸起袖子扛起工具出了门,剩下半面墙未完成,得抓紧时间干活。 窗户推开半扇,两腿劈叉身子都蹲在窗台下,只露出一双狭长丹凤眼在窗边一角偷瞄,她俯瞰楼下风光,那男人戴起长袖衫的连帽,黑黢黢的衣料吸着光,他也嫌晒,把一颗脑袋捂得溜严。 胡梨很喜欢他的寸头,有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尤其他干净的两鬓,双耳高耸立鬓,看上去就是很聪明的那种,有智慧的,判断力很强,有领导能力,有思想和个性的漂亮耳朵。 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却能看到可以担两袋水泥的宽肩,胡梨想骑上去,或是用腿用脚搭上去。 他干活的手速很快,回想他吃东西的速度也很快,他走路很快,想必他就是雷厉风行的类型,他抽插的速度应该也很快,胡梨越想越离谱,双腿再支撑不住,两脚越滑距离越远,只得扶腰跪到地板上。 她笑自己精神失常,笑自己躲在暗处偷看他,笑自己过分幻想,更笑自己下一幕就爬起来跑到后门去看瓜苗。 她要来检查,嘴上说不信,但他说现在肯定都冒出芽了,她还是来了。 褐色土壤中有星点绿芽迎风绽开,生命的颜色站在眼前。 胡梨不知自己是怎么跑去的,不知自己是如何蹲下的,不知泪花是哪般夺眶而出的,不知自己竟会有轰隆爆破的感动,仅仅一天便发了芽,江尧没骗她。 “尧!尧!” 她的喜悦难掩,一路疯喊高嚎。 你看啊,尧,我们种的,它发芽了。 58.直男 江尧说,待小苗长出两片枝叶时就可以施底肥并分棵移栽了。 胡梨轻触绿芽芽,指腹没有特殊的触感,它也不会像含羞草一样立即闭合,但是胡梨觉得很新奇,她挨个摸摸,挨个碰碰,江尧杵着铁锹又逗她:“手上有细菌,你碰了它们就不长了。” 唬得胡梨烫了手般连忙缩回,听到他哈哈嘎嘎地笑,这才反应过味儿来。 她恨恨瞪眼起身推他:“你去抹你的烂泥墙,不要在这挡住瓜瓜们晒太阳光,快走快走!” 拽他跑来,又撵他走,江尧苦道世间最难唯有男。 她好想亲亲这些小绿芽,这些都是她亲手挖土亲手埋下种子亲手浇灌出来的,早餐前还没有芽芽呢,希望它们过了晚餐就能长成大壮苗,粗如柱,冲天高。 胡梨回楼上睡了个回笼觉,一只耳听不到楼下抹水泥的声响,也不知他热不热累不累。 她一觉越过了午餐,紫粼羽色的蜂鸟飞落在窗边,长喙敲敲玻璃喊她起床,她学着小鸟扑棱展臂抖掉身上棉被,跳下床后下楼吃过糕点,院里的江尧也砌好了墙。 他真是神速,一道石墙砌得整齐漂亮,半圆形状围裹住院前翠色草坪,石灰石被磨出平凹接连的曲线,煞是好看。 江尧收好一堆工具,木匾下的长椅边摆了数不清几盆靓花,他越过芬芳撞散风铃,揪下连帽习惯性地捋了把寸头。 头上挂了细密的汗,直淌到鬓边,后背也汗湿了,他没注意到胡梨窝在沙发上,径自去了厨房洗手喝水。 汗与水一齐顺着喉结滑上锁骨,再一滴滴流进肚脐,流过小腹,身上的长衫粘住胸腹,不知能拧出多少汗,他刚想脱掉,厨房门外有脚步声走近。 江尧并不避她,长袖衫的圆领被拉起,拉过颅顶,腹肌上一道水痕反起光,光柔亮,亮心房,看了不要钱,不看白不看,胡梨挑眉牵动勾人泪痣,双唇嘟圆吹了个口哨。 脱下来的衣服湿乎乎的,贴在身上定然不舒服,他一手提着衣服一手握紧水瓶,头也不仰视线不移,眼皮微搭盯着矮他一截的胡梨,凉水灌进喉咙,刺激他的口腔,更刺激他的幻想。 竟敢朝他吹口哨,胡梨愈加不要命地凑近他,扇扇鼻边:“有味儿。” 江尧暗暗舔了下后槽牙,将水瓶放回冰箱,动作间不露痕迹地轻嗅自己:“什么味儿。” 这时候不羞了,胡梨自称这招就是骚批打太极,她撩开耳边长发,声音也是娇娇嗲嗲:“嗯~汗馊馊的臭男人味儿。” 他浑身紧绷,还真以为自己把她给臭熏着了,关了冰箱门,提着衣服牵她走出厨房,左手里的衣服被抛到沙发上,下一瞬也将她推倒沙发上。 胡梨从没挨过这样的一下,瞳孔都放大,一头海藻发铺在沙发屏边,双眸熠熠不离他的动作,他站在她身前手抹颈下淌过的汗。她想捏捏那几块腹肌,还想捏捏比她小腿要粗壮的手臂,想用掌心感受他的寸头,也想像他一样用手捋一遍他的寸头。 她想了那么多,还有,怎么不把裤子脱了呢。 他擦过汗,跟着坐进沙发,臀边的软皮凹陷好大一块,她就快掉进沙渊,他牵起胡梨一双嫩手搭在自己颈下,拉她离自己只剩一毫的距离,又舔下后槽牙:“臭吗?” 臭吗?胡梨暗喜,顺势搂住他脖颈,笋指揉上脊柱反复逗弄,勾魂眼不眨只是微眯:“臭啊,臭死了。” “那我去洗澡。”江尧一秒拉开她在颈后作乱的双手,转头就往外走。 哈????? 什么他妈的狗直男?胡梨愣坐在沙发上,她正撩得起劲,目瞪口呆望着他撞散风铃,下巴都要惊掉到鞋上,气得脚趾狠狠抠出一口井。 追-更:danmei.info (woo14.com) 59.嬉闹 说去洗澡反而往门外走,臭男人脑子不好。 胡梨踮脚跟了过去,她倒要看看他在室外敢不敢脱光了洗日光浴。 她刚走出门,长椅边的花花盆盆甚是好闻,江尧蹲在最下层墙边刨啊刨,正往石墙上种花。 先是黄粉的松果菊,胖胖的果塔支出花型,原来垒迭起的石墙是错落开的,每层留出好宽的缝,每层填满了深褐厚土,再是淡藕荷色的角堇,他将喜光和耐阴的植物分类分配,花儿这方几株,那方两簇,撞色跳跃色夺目却舒服。 胡梨捧起椅边两盆,合不拢嘴,没想到他还有这手艺,他还有什么不会? 怀中馥郁引她细嗅,水蓝的五瓣花,胡梨连眨几眼,叫不出它的名字,蓝色张扬飞展,居中蕊心似颗硕大的珍珠,江尧接过这株纤瘦蓝花,一手刨出土坑再慢慢植入,均匀覆土。 “它叫飞燕草。” 他回首冲她怀里的另一盆指道:“那盆是鼠尾草。” 胡梨低头看它,粉紫色的,鼠尾草跟薰衣草是堂姐妹吗,她有些分不清,她更喜欢飞燕草,花如其名,它正像翱翔的蓝燕,要飞往山涧。 后面的她认识,她认识绣球和白晶菊,但听他一一介绍,原来绣球还有另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无尽夏。 无尽夏,无尽的夏天和无尽的花,花无尽,夏无尽,花夏无尽。 人言聚有时,散有期,它无尽,无散时。 宁愿相信是此般意思。 他们植起果汁阳台、鸡冠花、满天星……稍后退几步,石台托住鲜花绿草,花儿美又娇,因为有石灰石给它们撑腰。 真漂亮啊,花香邀蝴蝶,她看到的不止这些,她听到的也不止这些,她嗅到的更不止这些,这些宛若加了滤镜的样子,画中有闪蝶,它扇动耀目的金属光泽,她嗅到一万多种香气,视网膜分辨出两千种颜色。 曾经她分辨不到这些,是因为太草率。 滋滋水瀑冲到花墙上,胡梨这才回神,江尧站在十米开外,喷头开启浇向花瓣,他手持软管水枪,对准墙且双腿分开,竟有股射靶的气势。 刚植起的花草顷刻被浇散,好家伙,他在耍什么帅,光着个膀子,穿着条迷彩裤子,他是在浇花还是在拉练,胡梨小腰一掐吼他:“差不多行啦!别浇啦!再浇花花都被你给浇死啦!” 江尧调转枪头朝她小腿袭来,哗地一股水柱将她冲出个趔趄,胡梨掐不住腰暂未栽倒,一手指向江尧瞪眼喊道:“好你个臭男人!老娘把你的狗脸扇歪!” 水枪往上呲她,半裙湿成白米汤,胡梨表面怒目切齿来追他,暗地里在偷笑,江尧也假意往另一边躲,枪头不停在她裙上扫射。 “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江尧贱兮兮握紧软管,他身上一滴水都没沾,得意咧嘴笑接:“我就让你呲呲呲!” 这种要求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胡梨提起裙疯跑,叁步五步嘴瓢威胁道:“老娘一拳踢死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狐狸,你好厉害的拳,我看看你的拳怎么踢,哈哈哈哈哈!” 江尧反而扔下水枪朝她跑来,水花溅起窜抛向高空,胡梨眼疾手快扯住软管,一蹲一起夺过喷头,毫不留情地朝他胸膛开枪。 水柱扑到皮肉上又折回来,电动剃须刀刮擦心脏的震感,刺激得他又麻又痒。 他挡开胸前射来的激流,胡梨正在他眼前,她举着水枪即将朝他腰腹进攻,江尧前倾一步捧住湿颊,他很清醒,立刻咬上那两片诱人的丹唇。 60.湿吻 银齿紧贴下唇,他送来猝然的吻,她手上力气被抽空,水枪反力转上霎时对准两人的下颌冲去。 “啊!” 胡梨措不及防地被凉水扫出尖叫,手一抖它就掉,下颌肉都险些被撞断。 他噙笑扳回她的心跳,四目相交,他那么高,她无法再直视他,借着水枪拆台搅乱两人仅一瞬的吻,她的视线里只有一双不薄不厚的唇,男人的双唇。 湿发湿衣湿裙,还有湿红的唇,黑发一缕贴在眼角边,她那双勾魂眼最好看,还有眼下的泪痣他总看不厌,海藻发湿了,颈边湿了,透明的心事也湿了。 江尧俯身低头,再次索吻。 撬开她的贝齿,比草坪比花墙比衣服上更湿的是他的软舌,是他的吻。 她呼不能吸不得,舌根被他搅得酸麻,他吮得用力,吮得难以自拔。 津液入腹,好像这种感觉这种弧度她经历过,她熟悉,她忘我,她汹涌,她落锁。 江尧撩起她眼角的湿发,食指触她睑下的痣,吻着,摩挲着,她说有泪痣的女人一生不会只爱一人,但爱她的人一生只能爱她一人。 胡梨就是这样的人。 胡梨就是接受了他的吻,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人。 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她睁开眼,他侧头依然舔卷,直到她嘤咛出声,不要再吻了,下颚好麻,嘴唇都肿了。 江尧从不避她的眼,也不顾脚边哗哗喷洒的水枪,他盯得她浑身冒火,他的神色毫不遮掩,还想再吻一次。 丹唇微启,她撇头拒绝,不能继续了,再继续就要发生关系。 胡梨定是颅内缺氧,推他的劲一丝也无,她摇摇晃晃往木楼走,大口大口吸气,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同时突突跳着,七百二十个穴位接连叫嚣,她遭不住,她受不了。 赤脚上楼,木阶从没这么又锐又钝的矛盾过,像棉花上扎满了木刺,她听到江尧跟进来的脚步声,她不敢回头,到底是缺氧还是醉氧,胸腔里的乐队锣在敲,缸鼓击,筚篥嗡嗡叫。 她推开木门,一头栽倒床上,手背贴至桃腮,烫的,一定是刚才玩水枪淋湿要感冒了。 胡梨立即脱衣冲澡,无论如何,得先把自己浇醒,热水冲刷瓷砖,冲上她的脚背,氤氲蒸人,滚白的皮肉皆被烫红,她不觉得疼,恨不得就现在,再烫一点,或者溺死自己。 她如何那么矛盾,她想要江尧,又不敢往某一处想,因为死水微澜后又是死水一摊,他总要走的。 烫不死,她也溺不死,最无奈的就是她早就死了。 抓来浴巾擦了身,一热一冷整个人都精神了。 脑仁不再胀乎乎,翻个身,胡梨突然噗哈哈地笑出来,她慢慢回忆刚才的粉红画面,暗道江尧的心机真是比她胡梨的乳沟还深,怪不得说洗澡却出门,原来他都算计好了,就知道她会跟出去,然后顺理成章玩水枪,洗这么个水枪澡。但胡梨将它归纳为一个不合时宜的吻,因为她万万没想到,那个狗直男竟然那么会亲嘴儿,那样那样,头一歪舌头就进得更深,她的地盘当然是她做主,没有男人先吸她的道理。 方柜上的精盒似在提醒她,给便宜不占,她是大傻蛋。 61.开屏 “当当”两下敲墙声来自隔壁,胡梨踢开被子,右耳和颧骨贴上白墙。 墙的另一面是江尧,他习惯性地捋了把寸头,头低下对着冰凉墙面,那处正应是她耳边的位置:“饿不饿?要不要下来吃饭?” 平日里她也不在乎规律的叁餐,实在饿得挺不住了才会让于嫂嫂简单弄点吃的,并且甚少会与住客同桌共食,这家伙到底是有多喜欢她,一顿都不想差。 胡梨摇头,装作没听到不作答,他要是饿了肯定自己下去吃了。 “于嫂嫂今明两天都不会来,你要是饿了就叫我。” 怎么于嫂嫂不会来她不知道他却知道,他擅自把于嫂嫂解雇了? 胡梨正欲批驳就听白墙对面继续道:“好好休息,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她不知自己听没听清,听没听错,一手抹弄墙面,好像这样能把墙抹薄些似的急问:“什么地方?” 没动静,怎么就隔了道墙,他是回了声太小她没听到,还是就没回? “什么地方?江尧?” 听到她砰砰捶墙,江尧去而复返,开口一句:“饿了吗?” 她垫脚凑前追问:“什么地方?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吭……呼……吭……呼!” 突然鼾声如雷,江尧睁着眼睛盯住墙面装睡,吭呼高低起伏,少喝一滴都打不出这么响的呼噜。 胡梨扶额感叹他此般惊为天人的演技,怪有意思的,不告诉去哪里,还先整个预告,要让她琢磨一宿,期待一宿,不知他揣了什么小九九,给她吊足了胃口。 不过胡梨也哼笑瞪墙,放出狠话:“呵呵,呵呵,你要是明天带我去一块新的空地踩锹种菜,种什么植物的,我就给你种成植物人。” 还不够狠,她捶墙一啐又加一句:“我把你剁碎了喂狗!” 而那边江尧转过脸掩口而笑,笑完又“吭!呼!”起来。 他不是人造革,他是真的皮。 这厢胡梨辗转反侧,不说还好,说了她根本睡不着,她明天穿哪件?去哪呢?那个狗直男就会卖关子,要是衣服能跟去的地方搭配呼应上就好了,或者她再做个bligbling的小美甲。可是这山里要么是山要么是水要么是石头的,也没什么烧烤摊子啊,她想当一回穿貂的扒蒜老妹儿也没那个条件,呜呜呜,差在主题上了。 两墙之外各怀心事,彻底静了,醉云山的夜晚不再是闷热难耐,院外墙花繁丽盛开,清风徐来。 她挑了对长链肌理耳线戴上,锁骨链也戴上,香水一按喷至腕上,两腕交迭再附去耳后,高高兴兴漂漂亮亮。 赤脚下楼,曙光燃烧到天的轮廓,娜帕猫着腰一头伸进厨房,听到她走近的脚步声,两腿倒退几步蹬出门外,白狐狸摇头晃脑颠颠往她脚边跳,要她抱。 “哎哟娜帕呀,是不是又来偷看人家啦?”胡梨抱起它再往厨房里瞄,他果然系着粉尾裙在忙早餐。 狐狸不承认,鼻尖上还沾着白糕屑,胡梨笑哈哈地给它抹下去:“甜不甜呀?再吃那么多甜食你的牙要掉光噜。” 白狐狸一听牙要掉光,吓得哆嗦哼哼,长舌卷上鼻尖还顺带吧唧两嘴,吃完甜食要清口,她走进厨房,绒白尾巴在她腕上轻撩,将香香的身上拂得甜甜的。 “你去坐着等就行了,还差一个汤,再煮两分钟就能出锅,桌上有蒸鳕鱼,要是饿了你就先吃,我马上来。” 江尧还以为她进来是要帮忙,谁成想她拉开冰箱取了半块封住保鲜膜的苹果递给白狐狸叼住。 胡梨抱狐狸转身往外走,声是连嘲带怼,面上却是美滋滋的:“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62.碧海 肥美的鳕鱼盛在盘里,盘中一层蒸汤闻着甚是鲜灵,姜块几许,炒熟的洋葱片几许,焦糖色的蒸鱼豉油淋在鱼身周围,鱼块前果绿的葱丝细长,红椒和葱白点缀其上。 他又端来一盘,这盘是煎鳕鱼,意思是她吃蒸的,他吃煎的。 蒸和煎的烹饪成品相差甚多,煎鳕鱼的肉身还在滋滋冒星,原本的银肉用小火煎至金黄,再撒上适量海盐和黑胡椒碎,两瓣柠檬压上小把迷迭香,他好会摆盘,好懂生活的仪式感。 胡梨望着自己桌前的蒸鳕鱼,突然就不香了。 虽然很饿很想一口吞下,但江尧还在煮汤,她还是会等他,刀叉摆好了,桌上还摆了两张报纸。 胡梨暗忖,他是不是瞧不起那条桌旗,明明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他再看不上,也用不着拿两张报纸垫菜盘子吧。 江尧喝了半碗汤后还真拿起报纸来看,他这个人,死了也要关心新闻。 两人用了早餐,江尧勤快地刷了碗,说好今天带她去一个地方,出门时见她又赤着双脚,疑惑问道:“怎么又不穿鞋了?” 胡梨拉他衣袖往院外拽,手劲儿不小,嗓门儿也高:“我习惯了,我今天不想穿。” “不扎脚么?” “不扎,快走呀!你说好了要带我出去的!” 不能耍赖啊,今天化了妆,穿了新衣服,喷了香水,她可是不出门像出家,一出门像出嫁。 见他犹豫,胡梨连忙解释:“明天一定穿!今天不穿是有原因的,我太久没出去了,想用脚感受一下大自然嘛!” 江尧被她推出院子,一路走过溪与林,他们慢慢爬坡,往山的最顶爬去,往胡梨陌生的方向爬去。 脚心与脚趾踏过顽石,这座山的地面都是她熟悉的触感,她走去哪,她走过哪,脚下一遍,就知道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他扶她爬上陡坡,翻过山一座,仅一瞬就是万顷琉璃,海天一色。 湛蓝绵白织出天穹,枝茎婉转结出宿世的果,海风拂起海藻发,她惊讶地不知所可。 她从来不知道醉云山的另一侧有海,她从未来过这片海,但这就是她梦里的那片海,崖边、草坡、暑热。 她看到梦中的越野车,梦中的海和梦中的男人,她的梦,那绝不是梦。 整个世界在她脚下,她站不稳,一转身就撞进他的怀抱:“尧。” 胡梨躲进一个坚实且温柔的依靠,前额抵住衣料,似有哽咽:“……我没来过,但是我来过,我来过……” 宽掌抚上单薄背脊,眼前的海近乎透明,云生云卷,无所从来,亦无所去,他们站在风口,瞬息万里。 “狐狸……” 指腹滑过左耳,新耳线垂坠在针细的耳洞间,烁闪,粲焕。 不知她的左耳还痛不痛,他没有勇气问,每当看到她侧首过来,用右边对着他,那已经成为她自然的习惯。 他记得在这片海边发生的一切,他记得骑马男孩,记得与她躺在草边,记得在车里与她鱼水之欢,他记得所有,也不该记得这所有。 碧海潋滟,强光照射,有如盐沙冲过眼眶。 “狐狸,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他稍屈膝定在她身前,拍拍自己肩头回首。 “上来吧,我背你。” 63.落雨 腿、臀、腰、背、肩,瞧着相当富有膂力,胡梨从下至上欣赏一番,其实她有体力自己也能走,但听他诚邀上背,腿脚还真是麻软了。 就算是弓步屈膝弯腰也没比她矮多少,胡梨收拉起裙跨过他的劲腰,两腿互夹缠住他,有些羞,有些臊。 等她靠稳了,江尧缓缓起身同时双手拉紧髋骨边的小脚,带着薄茧的宽掌抚磨过两只,小巧脚趾调皮掐住掌肉,向外揪揪。 胡梨贴近了,绒发撩逗他的脖颈,热气都吹进他的喉咙:“臭男人,别想偷偷占我便宜。” 他不撒手,也不回头,逆着海风背稳姑娘往坡下走。 “没偷偷地,我这是光明正大、正大光明、堂堂正正、正正经经,没占你便宜,我得保证你的安全,安全起见,仰不愧天。” 真没想到他嘴皮子这么厉害,胡梨怕他那些叽里呱啦的成语,胳膊搂紧离他更近。 傲人胸脯压上硬实脊背,柔与刚交碰:“嗯~离近了更臭!”胡梨这个人占便宜等不到明天,说着那手就钻进领口。 再不吸江尧,日历都要撕到除夕那页了。 刚才还掉两滴猫泪,怎么一上来就变身撩人猫了,他迈过脚下挡路石,声音含磁:“谁占谁便宜?” 胡梨才不作答,嫩指一路向下撩拨他,指尖点上一粒,豆状大小,囫囵捏捏再继续向下。 从肩胛下角发攻,软绵胸乳就快贴到他的第七颈椎棘突,胡梨不像狐狸,倒像只泼猴窜上他身,幸好胳膊不够长,不然真能钻进他裤裆。 胡梨就是知道他不敢在路上怎么样才会这般放肆,他额上冒汗,翻了山背着她往客栈的方向走,胡梨看着瘦,肉都是商量好的该往哪长就往哪长,绵绵糯乳就像此刻天上聚拢的乌云,一个罩在背上,一个罩在头顶。 “你老实点啊,别这么淘行不行,我要看路呢,你再乱动我就把你卸下来。” “你用词好夸张啊,卸是哪个卸,谢谢的谢还是大卸八块的卸?听着好怪哦,怎么卸我?我告诉你我可是不会死的了,我长生不老,我谪仙下凡,我狐狸精转世,我法力无边,你要是谢我你就好好谢,给我下跪磕仨响头,毕竟我是你姑奶奶嘛~” 胡梨美滋滋地刚把手抽出来,正要抖臀耍他,“窟窿”一声天边突劈道惊雷下来,风激电骇正好劈上她头顶。 胡梨“哇!”地尖叫吼在他耳边,吓得她死命勒紧臂弯,比那雷声的分贝更大,更要命。 幸亏得了副不死之身,江尧肩抖脸抖身也抖,笑得眼眯成缝,追云时足下生风:“让你瞎说话,还想当我姑奶奶,天打雷劈了吧!” 脚步再加快,距客栈还剩不到一里地,只听她在背后气鼓鼓地嘟囔:“这么闷这么热的天儿,突然打什么雷啊!乖孙儿~”胡梨歪头贴上他刚毅的下颌,勾魂眼眨眨诱道:“你悄悄地,小声地叫我姑奶奶,没人听得到的~” “窟窿!”又一记雷轰电闪,还真是说不得,天佑江尧,胡梨呜呜闭了嘴,不敢再开玩笑。 雨从来不会问她的意见,就那么不管不顾地下了。 64.红糖 背着她撞散风铃,客栈里暗成阴蓝色,她曾认为这是一种最孤独的颜色。 将胡梨放坐在沙发上,他踱步去开灯。 开了灯,屋里大亮,蓦地回想起他来的那天,也是怒风咆哮后尘埃渐落,他将光带了进来。 江尧又习惯性地捋了把寸头,她注意到这个习惯,水珠从鬓角顺流直下滴上地板,上次是血,这次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 见她还窝在沙发上不动,江尧回身关严客栈的第一扇木门,室外的风雨再泼不进来,屋里暖和了,语气也放松了:“你先去冲澡吧,淋了雨不换衣服会感冒的。” 软舌在上牙膛上扫一圈,她环臂坏笑:“你先吧,你辛苦了,又做饭又刷碗,要是你感冒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你呢。” 你千万别感冒,你感冒了我还怎么吸你啊,打针吃药又是好几天,你要是蔫蔫的没力气,沙发play也是无趣地。 听着是好话,但也说不出哪里好,江尧没淋到几滴雨,就头上那点,糊撸下去就没了。从桌柜里翻出遥控器,按下开关键调好制热模式,按键“滴滴”接连几声,数字格显示31了他才停手:“你别感冒了才是。” 热气从黑窟窿里轰出来,来势汹汹。 “别啊,大夏天的开这么热的空调。” 胡梨从沙发上滑下来去抢遥控器,奈何他人高马大,还没够着就被他推回沙发里。 “先吹会儿,一会儿热了再关。” 她一看空调机上的温度,差点儿两腿一蹬仰头归西,人是好人,就是生怕她捂不出热痱子的好人。 “你干嘛去?” “做饭。” “怎么又做饭呀?不是才吃过吗?” “一日叁餐按时吃饭是必须的,干活需要体力,这都下午了,我饿了。”也对,背一百斤的钞票跑几里地也不可能不累,他走进厨房掸舒围裙,隔着一门继续道:“吃饱了才有劲儿干活,马克思说劳动是人类的第一需要。” “我看我根本不需要。”胡梨在沙发上接了句,两腿跪坐起推开玻璃窗。 石墙被淋成深灰色,墙里的花草们有伞护住,也不至于瓣落满地了。 她望着地上积起水洼,她用右耳听石墙台上冒开圆泡,倾雨浇出潇潇的白噪音,可听着是舒服的,内无分别,外无见地,雨声是让人心平气和的。她望着泡破,泡再圆,如此反复,烟雨将天色缠遮得忽明忽昧,天潮潮地湿湿,暖茶淡丝将将好,不知瓜苗到几高。 胡梨收回窗,腕子上润润凉凉,方正的玻璃窗也像她心中的方块字,“点点滴滴、滂滂沱沱、淅淅沥沥”,一切云情雨意,就宛然其中。 赤脚走进厨房,半块红糖刚落进锅中,江尧立在灶台前,说饿了还是先煮了红糖水,她忍不住走近了探头看看,姜味很浓,红褐色咕咕腾起。 他挑出另一只锅里煮熟的鸡蛋,向菜板磕卷碾碎,两手给鸡蛋剥壳,蛋白刚露出,她突地将他搂住。 忽觉烫手,鸡蛋砸在板上砰一声脆响,半边的壳都省得剥了。 江尧接住滚下来的鸡蛋,侧首问:“怎么了?” “红糖水煮起来的颜色黑乎乎的,好像放了酱油,你放酱油了吗?” “没啊,炖红糖水放什么酱油……” 软乳又挨上他,嘴里吟哼几声,她在后面磨啊蹭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孩子他爹,两手从围裙系带处缓缓向内伸进,娇媚地诱:“那红糖水该放什么呀,是不是没放枸杞子?” 江尧看向锅中,确实是忘了放枸杞了,将手中剥了一半的鸡蛋放下,身下的手滑过腰带,她在有意打转,有意挑逗,背上两团白面馒头似的宣软,他想着抓把枸杞,嘴里念叨着枸杞。 一把抓住酱油瓶,起盖咕咚倒进锅里,厚色被沸水搅散,黑红汤汁扑腾锅沿,咸味儿窜上鼻尖。 江尧这才发现自己想着枸杞倒了酱油,他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鬼使神差的,锅里已经不像话,不像样了。 65.陈醋 拧转开关,熇熇火焰瞬息熄灭,好好一锅红糖水变了味,一勺搅乱锅中,速即掩饰走神的尴尬。 胡梨憋着笑,他抬手低头又要习惯性地捋一把,胡梨抢先按住他右手制止道:“什么习惯啊,离秃不远了。” 江尧非要捋那一把,被她按下的手又抬起来争辩:“不可能,我头发长得比韭菜还快。” 胡梨也是个犟脾气,势要看看他捋不着能有多难受,另一手从围裙里抽出来齐阵阻挠:“呵,男人秃头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手上有细菌,你天天捋它,它就不长了。” 谁知胡梨看着瘦,脚能踢木桩手能提砝码,于是两人较上了劲,他抬她按,一只勇健臂弯几乎将她环上来的双手拎起。 江尧头一垂,手掌伸直碰上短洁的寸发。 “唉嗨~捋着了~”兰花指故意翘起掖下耳后,好像真有那么长的头发似的,他回首显摆,双眸笑成月牙:“舒坦~” “呵呵,幼稚。” 胡梨放了手,输了劲已经没有了暧昧的气氛,也懒得撩他了。 “确实优质,头发虽短但多,营养好,吸收好,品德好,体格子好,要啥啥好,这就是优质。”他取来筷子挑出锅里的配料,边说边干,剩下一锅汤水都倒入水槽。 “不谦虚一下吗?” “没必要。” 水流冲净槽中残渣,扯下一段吸油纸擦干手,问她:“想吃点什么?” “吃什么你都会做吗?” 江尧自信地点头,语气也是溺宠:“你喜欢吃的我都会做。” 眸中耀过崇拜之光,荧荧亮,她的爱慕丝毫不加掩饰:“你好厉害,不止烹饪砌墙这些,是不是什么都会?” “是什么都会,不过以前在家什么都不干,大部分时间是老婆熨衣服做饭,工作太忙了,欠老婆的太多了。” 那该死的真挚双眸与她对视,胡梨听了面无表情,什么他妈的狗直男,话题终结者,她强忍着别翻出白眼走出厨房。 他欠老婆的来到这了倒勤快了,银牙咬得咯咯响,刚切开的蛋糕里面蠕蠕而动爬出来只蛆,就是这种膈应的感觉,胡梨想把整块蛋糕都踩碎。 将金木水火都关在门外,整间木屋只听得到磨牙声,胡梨不得不好奇他的前生。 什么工作那么忙,厨师吗?在外面烧太多菜回家懒得做饭? 还有,他是怎么没的。 叩门声轻起,听门外那声音还有些委屈:“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胡梨瞪圆了眼,地板上光溜溜的也没双拖鞋,不然真一飞鞋砸过去赏他一头血,胡梨坐在床上盘起腿,空中乱挥乱抓几下,闹够了,气撒够了,嘴角弯起轻飘飘一句:“我不饿。” 你老婆再漂亮再贤良淑德又怎样,她能有我阴阳怪气? 这和“我没生气,真没生气,我生什么气啊,我真没生气。”是同样的怒值等级。 江尧瞅着木门悄悄笑,从门缝顺下来的是一股清徐县的陈年老醋味儿,哪有人吃自己的醋啊,他管理好表情再凑近木门平和道:“不饿就好,不饿我就先自己吃了,你饿了再下来吧。” 呵呵,呵呵。 吃吃吃,吃那么多也不见他胖,胡梨突然饿向胆边生,他没来客栈之前,她两天顶多一顿饭,怎么现在一顿不吃反而这么想。 但这时候出去不是又输了嘛?不蒸馒头争口气,胡梨一头栽进被窝里,带着咕嘟咕噜打鼓的饥肠沉沉睡去。 66.左耳 “尧,这家泡芙好好吃,你尝尝?”胡梨吮一口拇指,白绵奶油沾了点在唇边,车里颠簸一震,山路崎岖不那么容易开,她干脆又咬下半只,把着顶棚拉手乖乖坐好。 开过石子路,江尧“啊”地张嘴,正等她来喂。 胡梨从包装袋里取出新的一只,指头挖开满馅的奶油,舌尖刮来吸去,直把甜的都掏空才送给他。 江尧目不斜视专心开车,嘴里只有薄薄干干的张孔面皮,远处隔海,窗外峻岩倒退而去。 他极是惊讶,尾音拖长问声高绕:“太抠了吧你,奶油泡芙没奶油?” 胡梨哈哈哈地捶腿仰笑,她又取出一只新的挖开,左指涂上厚甜,倾身递到他唇边:“喏,这次奶油泡芙没泡芙,哈哈哈……” 香味伸进窄腔里,江尧含住就不放,舔过奶油吸指头,舌尖灵活地绕指弹逗,玩地啧啧有声。 她“咦~”嫌弃地乱躲,可他上下牙齿咬住食指,两颊收紧要吸她更进更多。 “松口!松口啊!” 胡梨一身鸡皮疙瘩爆起,含化了奶油被咽下,濡湿裹住她。 “江尧!江狗!你属狗的吧!你是狗吧!” 她牙根痒得要将他咬碎,恰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嗡嗡摇在裤袋里,震得腿麻了他终于松口,指尖勾着银丝从窄腔内逃出,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掏来手机。 “喂?” 胡梨收回手,整根指头缠着他的口水,真想一泡芙拍他脸上,瞧他正在接电话,指头直插进泡芙肚囊,让纯洁的奶油盖住那色情的淫液。 车胎陷进浅坑,脚下油门狠踩一记,“哄”地使土沙溅起,手上的奶油沾蹭钻戒,而他手机贴在耳下不慌不乱。 江尧撂了电话不禁吞咽,歉疚转头向她道:“狐狸,现在得往回走了,局里接到案子,时间紧迫,我把你放到家门口好吗?” 她猜到了,让他关机他不关,她早就猜到了,每次都这样。 胡梨浩叹数声,半举在面前的双手无力放到腿上,望着窗外不想理他。 跟局里请了一周的假,原本说好来山上玩个痛快,这才第二天,他一回局子接到大案就一个多月回不来。 “别生气啦,不是还有蜜月的嘛,蜜月我保证把手机扔了,一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干燥宽掌揉揉她气到鼓的脑袋:“好狐狸,生气的女人不美丽。” “没生气,我懂,人民警察为人民嘛。” 双手摊开,她只想立刻和他结婚,无所谓办不办酒席,就想马上和他蜜月,度应属于他们的蜜月。她深呼吸几次,可还是燥得要掉眼泪,说不清是钻戒被蹭上奶油遮住了光芒还是眼中有酸浓堵住眼眶,她看不清那枚婚戒的闪耀,这感觉过分糟糕。 左手摘下戒指,从边上抽出纸巾擦拭,热泪“啪嗒”掉下,手上不稳戒指也“啪嗒”掉下,从膝上滚落到脚垫,她追去寻找,却够不着。 胡梨急切地解开安全带前扑捉住钻戒,再起身时“咣”地一头磕在车门上。 又脆又闷的响,晕转了向,左手捏着钻戒向上递给他,嘶儿嘶儿喘气委屈道:“帮我拿一下,呜呜,好痛!” 江尧看眼她,接过钻戒揣进裤袋,一把将她拉回车座上,胡梨崩溃大哭,而这时江尧发狠地按响喇叭,方向盘朝右急打。 刺耳鸣音穿过两人耳膜,眼前蒙红,窗外的山色颠倒,远空更远。 醉云山上云山醉,醉人醉云且醉山。 山高云远,山远人不还。 他们共坠深渊万丈,共赴黄泉。 “啊!!!!!!!” 冷汗湿了床单,窗外浓墨一片。 “尧!”胡梨捂住左耳惊叫,鲜红血液滚滑出耳道,锥痛将耳窝刺穿,万箭勾起熇火,扎透沉睡的魔。